《尼婴记》 第 一 章 十尼十婴 西岳华山。 华山西峰从青绿之山诗中涌出,状似莲花,故曰莲花峰。 莲花峰上有一座不大的尼庵,这尼庵没有香客,因它建在险峻的山顶上,常人无法发现,也无法攀登。 是落日黄昏的时候,庵堂内光线暗淡。虽然地方不大,却坐着九个中年老尼,在这窟堂内只坐着这九位女尼吗?不!还有九个婴孩,他们躺在九位女尼的怀中,没有哭泣,好像睡熟了,若不仔细看,不易发觉。 当薄暮笼罩整个大地,天将慢慢黑了,直到这时庵堂内黑得看不见彼此面貌,那九位女尼仍无一人说话。 她们像在等人,在这罕无人至的地方,她们等的能是谁呢? 一声,“嘭”,跟着又是两声“嘭”“嘭’,在这尼庵的后堂响起了这三下暮鼓声。忽听九位女尼其中的一个慢慢道:”师父的晚课做完了。“话声刚毕,一丝亮光从后堂射来,细碎的脚步声渐闻,当一只烛光照亮这间庵堂时,只见一个手持烛台的老婆婆,她身后随来一人,也是个尼姑。 但这尼姑年纪很大,与那老婆婆不相上下,与庙堂中的九位尼姑相比,应该称为老尼姑了。 老尼姑一进庙堂,坐着的九位女尼同时站起,异口同声道:“师父,您老人家好。” 老尼姑冷峻严肃的面容,好像终年露不出一丝笑容,语音凄苍,短短地说:“你们来了,很好,坐。” 老婆婆将烛台放在供桌上,端来一张高脚背椅放在老尼姑身后,在老尼姑坐下后,九位女尼才跟着坐下。 老尼姑冷森的目光在庵堂中四下一扫,突道:“戒色呢?” 九位女尼是分两边坐着,左排第一位女尼望了右排空着的最。 后椅子一眼,答道:“十妹还没有来。” 者尼姑道:“什么时辰了?” 老婆婆站在她身后道:“戌时刚过。” 老尼姑冷冷地向着九位女尼道:“十年前师父约定今日几时相见?” 先前说话那女尼是九位女尼的大师姐,神色有点不安地道:“十年前师父约定今日戌时相见。” 老尼姑冷哼一声,没再说话。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空着的第十张椅子仍然空着,九位女尼都显出惶惶不安的神色,心中都想:“十妹怎么还不来?十妹怎么还不来?……” 老尼姑的脸色越来越冷峻,她望着庵门,眼睛不动的望着庵门。 戌时过了两刻,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九位女尼姑说:“十妹来了。” 那脚步声响到庵门前停下,接着砰的一声,是双膝跪下的声音,那跪下的人声音颤抖道:“师父…戒色……来迟了!…” 老尼姑看着紧闭的庵门没有作声,又是两刻过去,她还是没有作声,庵门外那人就一直跪着没有敢动。显然老尼姑在罚她,罚她迟了两刻的时间。 足足有半个时辰四个时刻过去,老尼姑才道:“进来!” 九位女尼悬在胸口上的心安了下来,暗忖:“还好,师父只罚十妹跪迟了两倍的时间。” 庵门推开,灯光照着进来那人。只是那人也是个白衣女尼,她年纪虽轻却显得甚为惊淬,左手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另一手掩在身后。 她向前行了两步,老尼姑森严地训道:“不晓得把门带上” 她微微一呆,退了两步侧身用抱着婴儿的手肘推上庵门。然而侧身间掩在身后的左手衣袖垂下,那白色的衣袖上赫然血迹斑斑。九位女尼的脸色同时一惊,张口想问,但见师父无动的面容,忍祝夯敢问。 年轻女尼发现衣袖垂下,神色惊慌的一摆,衣袖随那一摆之势重又掩在身后,这却使人看出她那右手齐肘断了! 显然老尼姑已看出她的手肘断了,而且新断不久,所以伤口流血,染得衣袖血迹满是,但老尼姑仿佛装作没有看到,冷冷地道:“你也坐下” 九位女尼见师父不问十妹,心中虽存疑问要问,却也不敢问,唯有投着询问的眼光看着那年轻女尼。 她们心想:“十妹的手怎么断的呀?又怎么来迟?十年来的遭遇又如何?” 无数的疑问在她们心中燃烧猜测,忽听老尼姑道:“要的婴儿都找到么?” 十尼齐声道:“找到了。” 老尼姑道:“好,你们一个个抱来我看。” 左排第一位大师姐站起,双手捧着婴儿走到老尼姑身前,老尼姑接下婴儿仔细端详,婴儿在熟睡中看得清楚,老尼姑点了点头,伸手去摸婴儿的骨路。 全身骨路摸完,老尼姑将婴儿递还,说道:“戒杀,这孩子资质骨骼不错,能够练戒刀法,难得你找到,很好,很好。” 戒杀坐回原位,右排第一人是老尼姑二徒弟,她站起上前,恭恭敬敬的将婴儿递到老尼姑手中。 老尼姑依样看,摸一遍,递还赞道:“戒贪找的也不错,好。” 十位女尼依次轮到戒财,戒酒,戒嗔,戒恶,戒恨,戒怪,戒爱,每个手中的婴儿递给老尼姑,老尼姑都称赞一番。 最后轮到断肘的十妹,戒色了。 戒色站起,腿有点发抖的一步步走到老尼姑面前,老尼姑脸色不悦道:“你连路也不会走么?” 戒色慌道:“会。、…。会……” 说着将左臂中婴儿递了上去,老尼姑接到手中,仔细一看,只见那婴儿长的天庭饱满,相貌不凡,不由心中一喜。再去摸婴儿骨胳,脸上竟然露出笑容道:“好资质,好资质,有此一儿十诫刀法不愁绝传于世。” 戒色苍白的面容露出可人的微笑道:“这孩子能够练全十诫刀法?” 老尼姑道:“能够,能够,一定能够。” 九位女尼一听十妹找的婴儿竟然能够练最深奥的武功十诫刀法,齐皆又惊又喜。惊的是天下竟有这等资材,喜的是师父从此不愁十诫刀法没有人能够练全了。 老尼姑从来不笑,现在却笑容不断的,向九位女尼道:“你们都来看看。” 九位女尼难得看到师父高兴,见师父一扫平日森严的态度,齐都含笑的走上前去,围着老尼姑看那不凡的婴儿。 那婴儿被点睡穴安静的睡在老尼姑怀中,九位女尼只见这婴儿长的实在可爱,忍不住一个个伸手抚摸。 九尼中的戒爱边摸着婴儿的脸蛋边笑道:“这孩子与十妹真像。” 这句话如针见血,另外八名女尼原本没注意,一经提醒纷纷笑道:“果然像……果然像…” 老尼姑笑容顿敛,变得十分严肃,她越看这孩子越像戒色,转头去望站在一旁的戒色。 戒色见到师父眼光吓得倒退三步。 老尼姑厉声问道:“戒色,这孩子那来的?” 九位女尼听到师父话声不对,再见师父脸色变了,心中一要,齐向戒色望去。 只见戒色没有答话,忽地双膝“彭”的跪下,头叩在地上道:“徒儿该死!” 九女尼一听十妹这样回话,顿时心里有数,脸色一齐都为十妹担心而变得苍白。 老尼姑道:“你抬起头来说话!” 戒色慢慢抬起头来,凄艳艳丽的面容挂满了珠泪,老尼姑冷冷问道:“这孩子是你生的?” 九女尼的心紧张得要跳出口来,只盼十妹说句:“不是。” 然而戒色并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那是承认孩子是她生的了。 九女尼暗道:“糟糕!”只怕师父要勃然大怒,却见师父声音变得缓和下来,一字一字的说:“你过来。” 戒色不敢起立,膝行至老尼姑面前。老尼姑道:“你知道为何法名戒色?” 戒色忽然轻泣,她知道师父替她龋蝴戒色的用意,因她自幼貌美,师父怕她出家后逃不出“色”字一关,特取法名“戒色” 两字,且日常谆谆告诫,要好自为之,严守此一戒条。 哪知十年下山行道,竟然犯戒,她不敢求得责饶,只说:“师父,任你责罚,徒儿罪该万死!” 老尼姑摇头叹说:“念你尚有悔过之心,罚你在后山莲花洞中面壁二十年,在二十年中你去好好想想……”她精面相,戒色今日的后果已在她预料中,不想十年一下山行道果然犯戒。 九尼舒口大气,二十年面壁虽苦,总算保得一命,心想依师父十年前的脾气,十妹犯戒非死不可。 老尼姑接着问说:“你的右手怎么断的?” 戒色说:“七大剑派要杀这孩子,徒儿在力战下断了右手。” 老尼姑冷哼说:“这么说来,你又犯了杀戒?” 戒色神情一振,声音微扬说:“他们要杀我孩子,徒儿不得不杀他们!” 她明知师门中严戒杀人一条,然而她说这话时毫不害怕,表露出纵然世人要杀她孩子,她也要将世人杀掉,这是母性的光辉,人性的常情。 但老尼姑震怒了,倏地从椅上掠起,出手如电抓住戒色的左肘。只听戒色一声惨叫,左手活生生被老尼姑卸下。 不一会儿鲜血湿透长袖,戒色仍然跪着没动,她咬紧牙根不再呻吟一声。旁边九位女尼却吓得脸色苍白如纸。 不知何时老尼姑流下泪来,声音凄惧道:“你要杀人再留左手有何用处!……” 戒色脸上没有血色,只是苦笑道:“娘,我求你办一件事老尼姑流着泪,怒声道:”谁要你叫我娘!“ 戒色道:“在八岁时你就不叫我这样叫你了,但在女儿心中无时无刻不想喊你声娘。 娘!女儿从未要求你一件事,如今我只求你这件事,你说好吗?” 老尼姑再也狠不下心肠,叹了口气道:“你说是什么事呢?” 戒色支持不住,身体微微颤抖道:“好……好……照顾你的外孙……” 说完这句话,终因流血过多昏厥过去。 老尼姑望着怀中的孩子,哺哺道:“是个男儿,是个男儿……” 戒杀不忍十妹昏睡地上,站起大声道:“师父,十妹……十妹…,” 老尼姑抬起头,目光如利箭射来,戒杀吓得一阵寒颤,下面的话说不出来。老尼姑说: “你抱她去后堂治伤,伤口包扎好后,送到莲花洞。” 戒杀唯恐十妹伤口再不治性命难保,慌忙上前抱起,急步走到后堂去了。 老尼姑唤道:“校悍。” 她身后的老婆婆应了一声走到她身前,这老婆婆至少有五十岁了。 论年龄该称老梅,想是老尼姑未出家的丫环,老尼姑出了家跟来服侍。 老尼姑将怀中的男婴递给她,说:“你带着他还住在后山吧。” 老婆婆独居后山,抱着孩子,怜他母亲悲苦,心中不无难过,没有作声。 老尼姑接着又说:“你带他长大,不许他来这尼庵中一步!” 戒爱忽地站起,问道:“师父为什么不准这孩儿来尼庵一步!” 老尼姑冷冷说:“这里只准女人停留,他一个男孩来此作什?” 戒爱内心十分对不起十妹,心忖:“若不是自己多嘴,决不会揭穿这孩儿是十妹生的。” 她把十妹受的罪全怪到自己身上,对十妹的孩儿起了抱愧之心,心想让他跟老婆婆住不是要吃苦受罪么? 当下有点气愤道:“师父答应要照顾十妹的孩子就该好好照顾……” 老尼姑冷哼了一声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戒爱仔细一想,师父果然并没有答应过十妹的要求,但她仍然大胆道:“这孩子是师父独生女儿的儿子,十妹在莲花洞中面壁二十年不能照顾他。看在他母亲份上,师父不该不爱护这外孙……” 老尼姑喝道:“住口!谁再说这孩子是我的外孙,我就将她口撕掉!” 戒爱发抖道:“但……但…”她本要说他毕竟是师父的外孙,慑于师父的威严,没敢再说下去。 老尼姑望了校悍怀中孩儿一眼,又叹道:“交给校悍照顾又有什么不可,咱们总不能让他跟你们带来的九个女婴生活在一块!” 老婆婆忽然笑道:“你们放心,校悍会好好照护他长大。” 她一人住在后山茅屋中也很寂寞,有这孩儿相伴,怎不高兴呢? 戒爱壮起胆儿问道:“这孩儿住在后山谁去教他武功?” 老尼姑冷冷道:“谁说要教他武功?” 戒爱气道:“不教他武功,难道让他做个平凡人?” 老尼姑道:“做凡人有什么不好,与其将来学成武功杀人放火,不如不学的好。” 戒爱大声道:“这孩儿长大决不会干那些杀人放火的勾当。” 老尼姑冷笑道:“男人学了武会干得好事,记着!任何人不得传这孩儿武功。 今后为师传你们几人一些刀法,却只准再传自己带来的女婴,不能相传别人,更不能传这孩儿“ 戒贪忽然道:“那师父的第十招刀法谁来学?” 老尼姑道:“再寻一个女婴来学第十招刀法就是。” 戒贪道:“十妹的孩儿质资绝佳,学那第十招刀法不是很好。” 老尼姑怒道:“我十年前吩咐你们下山,有无教你们寻一个男儿回来?“戒贪低声道:“没有。” 老尼姑道:“十诫刀法是本门至高绝学,一人绝难练全。我为光大本门武学,十年前吩咐你们下山行道并寻找一资质佳的女婴,冀望她们每人能够精通十诫刀法,可绝没叫你们寻个男婴来。” 戒爱突道:“师父不是说十妹的孩子能够练全十诫刀法么?“老尼姑接道:“不准再说了,当时我只道戒色带来的孩儿也是女婴才有此说,既是男孩,纵然绝学失传也不教他!” 戒爱还想说:“他虽是男孩却是师父的外孙,也不能传么?” 但这句话在她心中却无胆再说。 老尼姑向老婆婆挥手道:“校悍,你抱这孩儿到后山去,我讨厌再见他。” 老婆婆内心欢喜的走出庵门,忽又转回问道:“小姐,咱们叫这孩儿什么名字?” 老婆婆随老尼姑自幼长大,这小姐的称呼迄今未改,老尼姑虽纠正多次老婆婆终改不掉。老尼姑对她不好凶恶,也就任其那样呼喊。 只见老尼姑微一沉吟,便道:“叫他罪儿。”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 二 章 深藏不露 光阴如水,转瞬十五年飞逝。离华山最近的城镇叫华阴县,在华山之西。华阴县隶属同州府,隆冬初春,这些日子正是华阴县集市最热闹的时期,商人躲了一个冬,在春天齐都出现。 一位粗布衣裳,淳仆俊秀的少年牵着一匹瘦驴,驮着大袋货物,想亦是来赶集购货的。 布衣少年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他挤在人群中,心里盘算着:“什么日用品都买了,还差梅婆的芭子没买。” 蓖子,女人梳头发用的,在各种货品陈列的地方不容易找到。布衣少年牵着驴子边走边向两旁张望。 走到一处,只见人群挤在一个摊位四周。这个摊位十分特殊,不闻叫卖也不听顾客的说话声,好像里面在演什么把戏。 布衣少年见有热闹看,他少年心性,握着缰绳心想:“是什么把戏,吸引了这么多人?” 那摊位上没有货物也没人在演把戏,只是一位道士,长形马脸的老道士坐在摊位后,摊位上铺着一张大白纸,用墨笔写着四个大字:“千金收徒”。 就这四个字吸引这么多人来围观,没啥希奇,布衣少年正要回,忽见一位秀才公子走上前指那四个大字,问道:“这位老道士,这四字怎么解释啊?” 老道士微闭鹰目。这时一睁,上下一扫秀才公子,摇了摇头道:“你不够资格来问。” 说完又要闭目,突然看到布衣少年的头,双眼大睁,招手道:“进来,进来。” 秀才公子被老道问的尴尬不已,不好下台,微有怒意,听老道说“进来”,暂抑怒气,回头望去。 布衣少年不愿惹事生非,赶紧缩头退出人群。却见秀才公子挤身出来一把抓住布衣少年手腕,笑道;“进来就进来,少年人,不要怕!” 布衣少年被抓着不好再走。牵驴子随同秀才公子挤进人群。 围观众人想瞧热闹,纷纷让开一道缺口,连那瘦驴也让进了人群内。 老道士上下一打量布衣少年,裂开大嘴笑道:“过来,过来。待贫道看看你骨骼如何。” 秀才公子拦在布衣少年身前道:“你要他过去必定是够资格的了,我不够资格问,他一定够资格问的罗?” 老道士板着面孔道:“他问贫道自会说,要你来担什么心!” 秀才公子存心跟老道捣蛋,笑道:“你想千金收徒,大概看中这位小兄弟的瘦驴吧! 晤,请问小兄弟,你驴驮的一大袋货物值不值一千金啊?” 他先向老道说话,后向布衣少年问话。布衣少年面皮嫩,红着脸摇头道:“不值,只是一袋日用货物,值不上半金。” 秀才公子仰脸笑道:“可是那老道当作一袋价值千金的货物,要收你为徒哩!我说小兄弟假若是值得一千金,你会不会送他拜师啊?” 不等布衣少年开口又道:“那是一定不肯的了。他老道一辈子赚不到一千金,你跟他为徒,赔了一干金货物,只怕将来化缘本事不好,莫说捞回本钱,或许饿得跟他现在一样,瘦得成个竹竿。” 众人听秀才公子说得风趣,齐皆大笑。大笑中都向老道望去,只因老道身材又瘦又长,正像终年吃不饱,饿成如此模样。 老道士铁青着脸站起,说道:“酸秀才,贫道不像你酸得上不了桌,口袋掏不出分文。 哼,千金收徒,谁够资格做我徒弟,贫道送他一干金。”说着掏一袋黄澄澄的金子放在摊位上。 众人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群情哗动,心里都以为老道是个疯子,哪里有化一千金来收徒的。只闻徒弟敬师父,没有师父花钱收徒的道理。 秀才公子又见钱眼开,直向那些金子咋着嘴,身子也走了上去。 老道哈哈大笑:“你想这一干金吗?可惜不配做我徒弟。” 他走出摊位一掌推开秀才公子。抓过布衣少年,上下一摸骨骼后,大赞道;“好个美玉般的资质,好个美玉般的资质!” 将摊位上黄金抱来,递给布衣少年道:“你拜我为师,马上全是你的。” 布衣少年正眼不望金子。欲待推辞,秀才公子忽然走上来道:“且慢拜他为师,一千金太少了,我出一万金。” 只见他掏出一个大袋子,“哗!哗!”倒在地上,足比老道的金子多上数倍。众人见金子全倒在地上,看的眼都红了起来,恨不得上去抓一把到手中。 秀才公子向老道一揖道:“我金子比你多,对不起啦,这徒弟我收了。” 老道大吼一声道:“酸秀才你是那一派的,亮个底来。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茅山派的徒弟好争么?” 秀才公子冷笑道:“茅山派?区区茅山派还真不在我鬼眼秀才的眼中,吕某相中的徒弟就是少林掌门也不敢来争!” 老道虽知鬼眼秀才是当今第一巨盗却也不惧,喝道:“咱们倒要请人评个公理,是谁先发现那少年的。假若是你吕某人先发现,哼,我黑鹤拍拍屁股就走!” 鬼眼秀才认为自己先摸到布衣少年可以强词夺理的说先发现,当下冷笑道:“好啊,咱们就请人评个理。” 俩人都要认布衣少年为徒弟,争得面红耳赤,却不知观众全走散了。原来众人听他俩人争吵,一个自报最横最恶的茅山派,一个又是杀人如麻的独行巨盗,早吓得偷偷溜散,不敢再观望。 他俩人不知自己的凶名吓走了众人,见一个老人未走,上前一个问讯,一个打揖道: “请老丈评个理。” 那老人七八十了,社会上希奇古怪的事看得多,不怕这俩人的身份,说道:“你们要我评什么理,那孩子已经走了。” 俩人这才注意到,布衣少年已经偷偷溜走了。只顾争吵,他什么时候牵着驴子走的,谁也没有看到。 布衣少年随着众人溜散,他不是听到茅山派,鬼眼秀才,这等骇人的恶名而吓走。其实他未历江湖,根本不知茅山派就是当今一大邪派,也不知鬼眼秀才是个举手杀人的独行大盗。 他溜走的原因是不想惹事非,至于他两个人一个以一千金,一个以一万金来收买他为仆人,他是想也不去想。目前只有一个信念:时间不早了,得快赶路,在天黑前赶到华阴县,莫教梅婆婆为自己担忧。 此去华山三十多里,这时下午未牌时分,布衣少年走快一点当可在薄暮前赶到。离开华阴县,布衣少年就发觉老有一个女子跟着自己,想着他就有点心里发慌。因为一路下去是条单行僻路,他不是怕那女子来打劫自己的货物,那一包货物值不得几两银子,谁会打这主意。心想:“这么蹩扭,难道她也去华山和自己同路?” 敢情布衣少年面皮太嫩,女人跟在身后,尤其这样的僻路,心里总不自在,就好像大姑娘似的。大姑娘若被异性跟追,心里哪能不慌?于是他想:“我让她先走,自己再一个人悠悠自在的赶路。” 主意打定,停下身来,站到路旁。 怪了?他站到路旁,那女子也站到路旁来了,不由转头望去,嘿!她对自己含笑招呼呢! 布衣少年越发慌了,她不是没见过女人,自幼就和女孩玩在一起,玩到长大,可是这女人不同,和自己幼时玩伴大大不同。 他心里怎么想也想不通,仿佛把那女子当作特殊的怪物了。 其实想不通的,只是那女子多了满头青丝。可怜他幼时的玩伴,头上光秃秃的:一群自幼就出家的小尼姑。 这满头青丝使他不安,还有那身撩人眼目的红缎劲装也令他心里异样,心想:“世上还有这种颜色的衣裳?” 敢情他深居华山,这还是第一次到华阴买日用品,以前从未经历世面过,不知世上的女子另有这种打扮。 那女子窈窕的身材,可人的面貌,年龄约在二十七八,比他布衣少年大上十几有余。 只见她一笑后姗姗走近,布衣少年不禁退了几步。 红衣女子格格笑道:“傻小子,不要怕。我不会吃你的。” 布衣少年庄重地抱拳道:“这位大娘,要到何处去……去啊?”他故作沉静,前面还沉静得可以,后面到底第一次和这种女人说话,却有点慌乱了。 红衣女子风韵嫣然地笑道:“你到那里去,我也到那里去。” 布衣少年却当真道:“哦,大娘要去华山吗?” 红衣女子含首笑道:“是啊,我跟你同去华山。” 布衣少年胆子渐壮,流畅问道:“大娘往华山什么地方游玩?”华山风景颇胜,去华山游玩常有的事。 红衣女子摇头笑道:“我不去什么地方游玩,我去找个徒弟。” 布衣少年本普说笑,见红衣女子说话亲切,颇生好感,也含笑道:“大娘的徒弟住在华山吗?” 红衣女子又摇头笑道:“我还没徒弟,要找的徒弟没拜师哩,可是他住在华山不错的,而且于你年纪一般大,你也认识他。” 布衣少年傻傻道:“我也认识!我认识的她们都已有了师父啊?”原来他认识的朋友只有小尼姑。小尼姑们自幼拜师,除了小尼姑,再没年纪一般大的朋友。 红衣女子见他淳样,心中甚喜,笑意更胜,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师父?”布衣少年稍一迟疑,摇了摇头。红衣女子大喜道:“我找的徒弟就在眼前。”布衣少年大惊,指着自己鼻子道:“我,你……你找我做你徒弟?” 红衣女子格格笑道:“是啊,我是龙鞭门的掌门,本门在江湖上略有名望,收你为徒没埋没你吧!” 布衣少年慌忙摇手道:“不!不!我不拜你为师,我…我……” 红衣女子上前一步,掩口笑道:“你怎祥,你没有师父可惜了天生资质,拜我为师不好吗?你只要跟我学艺三年,我保你三年后名震江湖。” 布衣少年连退三步,指着红衣女子身后道:“有…有……人来了,有人来了。“红衣女子笑道:“别想骗我开溜,你在华阴县偷偷溜走的一幕,我看得清楚。少年人,你满机警的,也知你拜不得那两个恶人做师父……” 布衣少年转身道:“他们来了,我要赶紧走。” 红衣女子伸出皓手抓来,只见她出掌如电,落到布衣少年领间,牢牢抓住,不准他走。 布衣少年头一低,顿时一股潜劲从他领间涌出。红衣女子大意下失脱,另只手立即紧抓而出。 她第二掌抓出已是一记高招,不似第一掌快而已。这一掌不但快,而且妙含玄机,纵是武学高手也难逃开她这一抓。 然而怪事发生,看来一点不会武功的布衣少年,左掌反背砍出,啪的砍在红衣女子的掌背上。红衣女子大骇,抚着红肿的掌背不敢再追。 只见布衣少年牵着驴子飞快跑去。 这里两声大喝道:“徒弟,别跑呀!为师来了” 黑鹤,鬼眼秀才俩人美得很,布衣少年未拜他们为师,他们已称自己为师了。两人舍不得布衣少年这块未加琢磨的美玉资材,问路追来。 当他俩人经过红衣女子身旁时,“噫”的一声,煞住脚步。尤其鬼眼秀才好像见着姑奶奶了,打揖笑道:“龙姑娘,好久不见啊。” 黑鹤恭敬地问讯道:“龙掌门,好。” 红衣女子龙鞭门掌门一龙娘还了一礼,却不屑与他们答理,转身向华阴县走回。黑鹤冷冷地低声道:“好大的架子” 鬼眼秀才瞪着眼笑道:“不错,架子是够大的了。但你区区茅山派掌门敢奈何了她?” 黑鹤泄气道:“吕一书,他妈的你又奈何她了?” 鬼眼秀才倒光棍,摇头笑道:“兄弟不敢。” 黑鹤放眼望去,叫道:“啊!徒弟不见了,快追。” 鬼眼秀才抢在先头,正要放脚抢追。龙娘倏地落在他两人身前,冷笑道:“念你们还恭敬我的份上,警告你们一声,不要追!” 他俩人不死心,齐声道:“为什么?” 龙娘冷冷道:“那小子练了玉雪功!” 黑鹤吃惊的张大嘴,鬼眼秀才失声道:“他……他……是莲花峰,那位老尼姑的……” 龙娘哼了一声,道:“天下唯有玉雪功籍了,皮相不露,我们都走了眼,以为他不会武功!” 华山,莲花峰。 莲花峰后深下百丈是块山谷地,地广数十亩,栽种稻麦、夺粮、菜类,中间建座茅屋共有三间。此是炊烟飘飘,煮晚饭的民候了。 布衣少年牵着驴子跑回,只费了一个时辰,离薄暮还有一大段时间呢! 他怕黑鹤他们追到自己,迫自己为徒,是故一路跑得很快,这速度刚好使得瘦驴追得上,太快了不健奔行的瘦驴还跟不上呢。 望到谷地缓下奔跑,回头不见有人追来更是放心,于是牵着瘦驴慢慢步下山谷。这时他一边走,一边寻思:“奇怪,天下那有这样极欲收徒的师父,纵然自己的资质好,也用不着一定要收自己为徒啊?” “更奇怪,收徒弟还有用金买的吗?买得人买不得心,这徒弟收了又有什么用?”他不知像他这样的资质,人家收他为徒是有用意的。天下能够找到个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弟子,有如凤毛减角,若师有用意,这弟子谁也要抢了。 望着袅袅上升的轻烟,他这些集念如上升的轻烟般慢慢淡化,不复回忆脑海中来,等他走到谷地上,仿佛把这段遭遇完全忘了。 此时他在担心:“糟糕,梅婆第一次差自己到华阴县购物,就忘了她所托买的蓖子,下次准不让自己出谷啦。” 少年人喜欢游玩,这次见了世面,更想第二次第三次出谷购物,倘若梅婆不要他再出谷购物,见不到外面好玩的世界,怎不令他担心呢?布衣少年就是生长这里十五年的罪儿,自他懂事起接触到戒杀她们的徒弟后,玩耍时由小尼姑们口中知道莲花峰上的一切,也得知自己所以叫罪儿,是山上老尼姑讨厌自己而改的,从那时开始他就不喜欢“罪儿”这名字。 心想:“老尼姑为什么教自己喊罪儿这名字啊,她不喜欢我,不准山上的师父传我本领,又不准我上莲花峰,也不准小尼姑们和我玩,这些够令人难受的了,还给我取个罪儿这名字,为什么讨厌我到这地步?” 唉!这只怪他命苦,偏偏有个性情古怪的外婆,他尚不知自己的生身之母,为他还在受苦受难哩! 他既不喜“罪儿”这名字,咱们就不称他罪儿吧,仍称他布衣少年! 布衣少年走到谷地中央的茅屋前,拿下货物将驴子牵到屋后棚舍中,然后扛起货物进屋。 里屋一位六十余岁的老婆婆本躺在靠椅上看书,想是看的累了,已经睡着了。 布衣少年悄悄走上一望,老婆婆怀中放着一册名叫“易经”的书。 他暗暗叹道:“梅婆真好,为了增长我的学识,搜罗各种书籍,现在她又预备教我易经了” 老尼姑年青时为官宦小组丫环,家中藏书尽富。老婆婆自幼跟随小姐,书读得可真不少,就是老尼姑本身学问也未必比她渊博多少。 老婆婆不会武功,老尼姑又不准教布衣少年武功,于是老婆婆就尽量教他各种学问,这是她一番苦心,免得布衣少年跟老婆婆无所所学。布衣少年呆呆地想:“我能有一点学识,这全是梅婆教诲不倦的功劳啊!” 忽然老婆婆醒来,笑道:“你回来了,可真快,东西都买了吗?” 布衣少年老实说道:“我忘了替你买蓖子……” 老婆婆摇首道:“别放在心上,旧的没坏还能用。第一次出门购物,难免有所遗忘。” 布衣少年感激梅婆婆不计较,心想下次梅婆婆再叫自己出谷购物,一定什么也不忘记。 老婆婆从袋中将各种什货一拿出,布衣少年帮着放好,没拿出一半,屋外几个小尼姑们在叫:“罪儿,出来玩啊” 老婆婆笑道:“快出去玩吧,她们今天已经偷偷来找过你两次了。” 戒杀、条贪、戒爱等九位师姐妹的徒弟,分别沿名叫不杀,不贪,不爱……九位小尼姑都已亭亭玉立,堪称丽质少女,只可惜头上光光的,生来做尼姑做定了。 老尼姑不准她们下峰和罪儿玩,但小女孩谁能成天看守,自她们发现峰下有个男孩后,常常偷偷去玩。 老尼姑看到了很多次,着实令自己的徒弟严罚了她们几次,却想不到一惩罚反而收到反效果,小尼姑更想偷偷来和罪儿玩,把和罪儿玩耍当做最大的乐趣。 布衣少年知道老尼姑不准她们和自己玩后,他自尊心强,有时她们来找,故意不理她们。可是她们非逗他不可,逗到最后,布衣少年忘了顾忌,也和她们玩起各种游戏来,每次都让小尼姑玩得尽兴而归。 老婆婆怕罪儿一人孤僻惯了,将来难处社会,故甚鼓励罪儿和小尼姑们玩耍。 今天罪儿累了一天该玩玩,小尼姑们一来找,她便催罪儿出去。 布衣少年摇头道:“我今天没犁田,不跟她们玩。” 老婆婆说道:“明天再犁吧,今天去玩玩。” 布衣少年固执地摇了摇头,从后门悄悄出去,牵牛犁田去了。 正犁着没一会儿,不杀、不财、不酒、不恶四人追来,站在田埂上叫道;“罪儿,上来和我们玩啊!” 布衣少年直摇头道:“今天不玩,说什么也不玩,我什么工作都没做!” 小尼姑们叫了半天不见罪儿上来,不杀性子较粗鲁,在田埂上拿起一块巨石,“呜”的掷在罪儿脚前,溅了他一身的泥水。 布衣少年没想到不杀这样对自己,怒目一视后,慌忙揩拭身上的泥水。 四位小尼姑见罪儿狼狈的样子,虽不是存心恶作剧,却也高兴地拍手叫道:“谁叫你不上来啊?” 正叫嚷着忽闻莲花峰上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钟声。 不杀惊道:“莲花峰上有急事,咱们快回去!” 她们不敢不听钟声召集,这一阵阵的钟声表示紧急召集,凡是老尼姑的弟子闻到钟声都要赶去集会。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 三 章 古貌古心 布衣少年不是老尼姑的门下,他只是帮着梅婆打杂的小工。梅婆不受这钟声的召集,他自然也不理了。 他犁了一段,也就把牛牵到田埂上。快吃晚饭了,预备把牛赶到搭在山脚的牛槽内,沿着阡陌纵横的小路,口里哼着小调缓缓而行。 到了山脚将牛牵远槽棚,正要把棚栏关闭,忽闻急促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只见一位满身血渍的女子奔来。 那女子约二十一、二,身着蓝绸夹夸裤,蓝绸紧身褂儿,外披绿菱熟罗氅风,氅风斜披,上面有几道口子,是被刀剑割破的,蓝绸褂儿上也有刀剑割破的口子,血从里面渐出,受伤颇为不轻。 她长的瓜子脸儿,长长的青丝梳了一个抓髻,用青帕罩住,姿色不俗,虽在仓惶奔走中,仍有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 布衣少年迎上前去,问道:“喂,你找谁呀?” 女子惊慌道:“有……有……五个恶人要杀我……” 布衣少年见她身背长剑,却只剩绿鳖皮镶水珠的剑鞘,向道:“你的剑呢?”女子更是惊慌道:“被她们打丢了,快让我过去,再返恶人就要追上。” 布衣少年摇头道:“过去没有用,那边没有路。” 女子脸色顿时惨白,无可奈何道:“我这条命只有认了!” 布衣少年同情地说道:“难道他们非要杀你不可?” 女子花容失色语音悲凄地说:“岂止要杀,还不知恶人要如何整治我呢!”。说到这里身体一摇差点跌倒,显是伤重站都站不稳了。布衣少年正要再问,只听山弯处传来话声: “那丫头跑不动啦……” 女子一急,心知前去无路,索性坐倒地上,听天由命。 布衣少年道:“快藏起来!” 女子茫然无主道:“藏在那里?” 布衣少年道:“跟我来。” 走到牛槽后,掀开附在山壁上的藤草,说道:“藏在这里,快!” 只见藤草后是个深有三丈的小山洞,平时布衣少年和小尼姑们就在这里躲迷藏玩,这附近山壁全是蔓生的葛藤,不知情者也很难发觉此处有个山洞。 女子来不及道谢,奔了进去。布衣少年放下藤草恢复原状,一个掠步跃进棚栏内,身子轻捷俐落。 顷刻五人奔来,个个手持亮晃晃的宝剑,走到牛槽附近,前望去一目了然,远方山势挡住无路可走。 五人见不到女子的踪影,其中一人指指布衣少年的背影,说道:“问他有没看丫头奔来。” 布衣少年专心在喂牛青草吃,仿佛没有听到人来声,口中哼着自家编的小曲,唱道: “大笨牛吃青草,吃的多,拉得少!” 说话那人走上前来,吆喝道:“喂!小子!有话问你。” 布衣少年头也不回,继续唱道:“笨牛,笨牛,专吃草不做活,赶明把你宰了!”那人一脚踢开半掩的栏门,宝剑“吧”的一声砍在栏杆上,喝道:“小子,唱什么鸟歌?二爷有话问你” 布衣少年本是蹲着,听到栏门被踢开回头看去,见一把闪闪的宝剑砍在栏杆上,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结结巴巴道:“大……大爷…什么事?……” 那人飞脚踢去,骂道:“老子是你二爷,去你娘的大爷!” 布衣少年见那人发怒更是吓得慌,倒在地上却正好避开那踢来一脚。 五人中一位年纪最大五十左右的人,走上前来说道:“五弟,你好好问他,不要吓乡下小孩子。” 这五人一身装束,青绸绿缎的夹衣裤,长相并不凶恶。只是态度狂傲,看人眼睛好向上翻。 蛮横无理的那人年纪最轻,但也有三十多,生气地说道:“这臭小子叫我大爷。”原来这五人是山东人氏,山东人见面自称二爷,最忌讳人家叫他大爷,因山东有个武松打虎的故事,武松是老二,有个哥哥叫武大,武二英雄,这武大的妻子潘金莲却偷人,自称二爷表示英勇豪迈的武二,若叫他大爷就是说他妻子偷人的武大了,谁愿人家说他妻子偷人啊?劝说的那人在五人中排行第一,姓秦名剑,别处四人依年龄大小结为拜兄弟,名叫李钱、沈武、金洪、王横,这五人在江湖上名气甚响,被誉为崂山五剑。 秦剑笑道:“这是陕西地面,不是咱们山东的地方,小孩子家懂得什么;俺来问他看看。”王横气鼓鼓地退到一旁。 秦剑走进棚栏,说道:“你不要怕,俺有话问你。” 布衣少年仍是害怕道:“大爷……大爷……有什么话要问?” 秦剑连听他喊自己两声大爷,心中生怒,但他刚劝了王横不要生气,只得装作平心静气道:“你有没有看到满身血渍的蓝衣女子走过?” 布衣少年见问不打紧的事,胆子一壮,说道:“大爷要问人是不是?” 秦剑一听有路子,不在乎布衣少年又喊他声大爷,笑道:“是啊。” 布衣少年道:“大爷要问的那人不但着蓝衣而且披着氅风是不是?” 秦剑听他说的对,虽然又是大爷的喊,却欣喜道:“是啊,她向那里走了?” 布衣少年摇摇头道:“大爷问的那人,我没有看清楚。” 秦剑不由大怒,这声大爷他再也忍受不住了,喝道:“臭小子,你没有看清楚怎知她披氅风穿着蓝衣?” 布衣少年道:“我只是远远看她一眼,不清楚那里走了,大爷,我的牛才犁了田,喂它吃饱要紧呀。” 秦剑一挥剑,怒喝道:“臭小子再叫老子大爷宰了你。” 王横道:“他娘的这小子有心骂咱们,大哥,宰了他再说。” 秦剑听五弟讲话,气忍了一下,心想:“真要宰这臭小子,倒显得刚才俺劝五弟的不是了。” 又想:“臭小子说的有道理,他专心喂草自然不清楚那丫头去了那里。”问道:“你看她一眼时,她在哪里?” 布衣少年指着斜前方道:“在那里呀。” 布衣少年所指方向全是稻田。展眼看去一里地都没有地方可以躲藏,秦剑心想:“那丫头不可能短时间跑过这一里稻田地。” 厉声问道:“真的在那方么?” 布衣少年抓一把青草去喂水牛,说道:“信不信由你。” 秦剑心想:“倘若真向那方奔去,再迟疑就追不上了。”慌道:“好,咱们快向那边追。追不到回来找这臭小子算帐!” 跳出栏杆正要领先去追。沈武忽道:“啊!这里有血渍。” 沈武站的地方正是蓝衣女子坐小的地方,身上血渍染在地上隐隐一滩,布衣少年与蓝衣女子只顾眼前危急却没有注意到湿染的血地。 秦剑回头横了布衣少年一眼,冷哼道:“不怕你逃走,先找到那丫头再说。” 金洪眼尖,叫道:“山旁边也有几滴血!” 那几滴血是蓝衣女子坐下时震牵伤口,向山洞奔去时滴下,尚还离山洞有两丈远,仅凭那几滴血不能确定蓝衣女子躲在何处。 秦剑道:“臭丫头一定躲在藤后面的山洞里,用剑在附近山壁砍。看,那里有暗洞。” 五人一起举剑朝山壁葛藤上砍去,但那山洞只有半人高,他们五人身量长的高大尽砍在上面,砍不到洞口自然发觉不到。 砍了数十丈仍未找到暗洞,他们没有想到洞只有半人高,仅以为是山洞足高一、二个人。 王横边砍边骂道:“老子把葛藤全砍掉,看那臭丫头现不现身!” 秦剑心想:“这里附近藤藜足有几里长,砍完要等到什么时候,问那小子,他一定知道。” 当下叫道:“不要砍了,围在四周预防那丫头冲出来,我问那小子,他不说就把他宰掉。” 最后一句话秦剑有意吓唬布衣少年,提剑走近棚栏内,道:“快说她在哪里?”布衣少年站起身来,神色倔强道:“我既把她藏起来就不能再告诉你们。” 秦剑一剑正从布衣少年颈皮上割过,冷笑道:布衣少年稳若泰山的站着,只见被划破颈皮的地方鲜血一滴滴淌下,他却一动不动,生似没个事儿。 秦剑又一剑划破另块头皮。布衣少年不但不动,连哼也没哼,更不说话,脸色却现出一种毫不屈服的精神,暗想:“你削吧,你就是果真削掉我的脑袋也不说。” 秦剑想不到刚才他表现出的是个傻不愣愣的臭小子,转眼间却变成个威武不屈的英勇少年,这种人秦剑知道第三剑再砍出他也不会说,虽然他知道自家的第三剑不会客气了。 秦剑本要砍出第三剑,心想:“俺素来敬佩不怕死的好汉,他虽称布衣好汉,不怕死却是真,杀了他徒使自己心中不快,于事何补?” 又想了想,候地跳出栏杆,叫道:“火烧!” 王横大笑道:“对了,烧他个干干净净,臭丫头有种潜在洞里不要出来。” 王横掏出火刀火石就要打火,布衣少年抢奔而出大吼:“不准烧!” 双手握拳拦在王横前面,神态现出你要烧,我就跟你拼了。 王横冷笑道:“那丫头是你娘还是你老婆?” 布衣少年听他口出秽言,心中虽怒却不理会,心想:“葛藤一烧,她不被烧死也要被烟熏死,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烧。” 王横又道:“要说是娘年龄小了。要说是老婆年龄大了,什么也不是,你冲他嚷个什么劲儿。” 布衣少年道:“这是我的地方,不准烧就是不准烧!” 王横骂道:“他娘的,你敢阻俺放火,老子砍了你,咱们大哥舍不得杀你,俺不像大哥,说砍就砍!” 当下点燃火指子,一手拿人一手拿剑,对着布衣少年一幌,喝道:“滚开!” 布衣少年看他势必要烧,一拳击出,拳到中途忽见山弯处走出一位老尼姑,正是不杀、不贪她们的师祖。 那一拳劲道顿收,变成普通人打架的拳法。 王横看那拳本来有点路道,再看一钱不值,哈哈大笑,一剑削出。秦剑心知布衣少年被削到,右手非断不可,他甚爱不怕死的人,叫道:“不要伤他!” 王横听大哥一说,宝剑即收,换出一脚踢去。 这王横武功不差,这一脚出腿之快,用力之狠,不同寻常。 布衣少年乡下农夫的拳脚焉能抵敌,被踢在脖子上,身体随那一脚之势,摔倒地上。 王横才走一步,布衣少年翻身爬起,猛扑过去,叫道“不准烧!” 布衣少年一扑之势,完全是乡下人打架的方式,王横又一脚将他踢倒。然而布衣少年身体结实,爬起来就扑去,竭力阻挡三横去点火。 王横踢倒布衣少年五次,布衣少年摔得皮破血流仍要阻止王横气量有限,大叫道:“大哥,俺不饶他了!” 但见布衣少年扑来,一剑刺出,眼看那剑要刺到布衣少年的咽喉,忽听当的一声,王横剑身被暗器击中,把持不住,到向横里脱手飞去。 只见地上是颗菩提珠。王横大惊,心想小小一颗菩提珠竟能磕飞自己的宝剑,此人功力着实骇人。 秦剑惊道:“什么人?” 他看这种情形,自忖纵然自己也不见得宝剑不会脱手。显然来人武功高极,还在自家五位兄弟之上。 只见一位老尼手挽一串念珠走来。老尼姑与十五年前的容貌并无多大改变,走近三丈前说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秦剑道:“这里是华山,谁不知道。 老尼姑,咱们并未干扰尊驾,为何出手救人?” 老尼姑不答话,又道:“华山是不错的,但这里又叫莲花峰,你们不知道吗?”秦剑大惊道:“莲花峰?” 心想:“多年前曾听说莲花峰是块禁地。武林人物千万不要踏入一步,哪知道追人追到这里?” 秦剑慌忙收剑,同时喝道:“收起剑来!“他四泣兄弟不明底细,听大哥吩咐只好收起宝剑。 老尼姑道:“此时收剑已经迟了。既来莲花峰又敢出剑伤人,犯我大忌。” 话声一顿,身体如只大鸟飞起。疾如闪电飞掠一圈停回,在这一围中,她已出手分点崂山五剑每人一指。 只听“彭”彭“连响五声,崂山五剑一一跌落尖埃,最后轮到秦剑,他武功最高也支持不住。 老尼姑冷冷道:“你们去罢!” 足足坐了顿饭工夫,秦剑第一个爬起,他此时武功被老尼姑一指废去一半,心想:“人家点俺时毫无抵挡之力,此时被废五成功力更不是对手。” 他到光棍吃了大亏,一句话也不说,等他兄弟先后爬起说道:“走罢!” 李钱四人见大哥都不敢说话更不敢说话,来时威风凛凛,去时虽未抱头鼠窜,却也狼狈不堪,摇摇幌幌的走了。 布衣少年第一次见到老尼姑展露绝世的武功,身体恭恭敬敬地一揖道:“多谢师祖相救。” 他虽见过老尼姑几次面,这次却是第一次同她招呼,一想就跟不杀她们喊她师祖,不知可不可以。 老尼姑常来谷中,却从未正眼看过这位来历不明的外孙,今天第一次仔细打量,心想: “可惜这么一块美玉却无半点琢磨。” 她有点懊悔没有传外孙的武功,但一想男人学了武功只知争名夺利,杀人放火。罪儿不会武功,未必不是福。 布衣少年又道:“师祖请入梅婆房中一坐,以便弟子奉茶。” 老尼姑道:“你不是我的门下,以后不要叫我师祖,只喊…” 喊什么接不下去,她不愿意承认这个没有来历的外孙,想自己本来是个老尼姑,出家人在乎什么,就道:“喊老尼姑好了。” 布衣少年心中一酸,他早知道老尼姑不喜欢他,虽然天天为峰上尼姑们种食粮,却未得到老尼姑一句赞言,不要说当面奖赞,连向任何人也未提过。 于是想道:“你不喜欢,更不准传我武功,叫我罪儿,难道生来我就带来满身罪恶吗?” 想想眼睛湿润,老尼姑道:“刚才一切我都看到了,你要卫护逃来的女子,我觉得不错。 本想责罚她擅入此地之罪,瞧你面上饶她一次。“布衣少年大喜,心想:“自己卑贱不足道的人也有面子吗?老尼姑虽不喜欢我,能看我的面子不罚擅入之罪,啊,她老人家太好了!”不觉扑地跪倒,磕了一个头,喜极而泣道:“师祖,多……多谢你老人家……” 老尼姑来想到外孙这么感动,不由老怀一酸,心想:“我要对他再好一点,怕他要高兴死了。” 她没注意到布衣少年仍叫她师祖,挥手道:“起来,起来。”心中又想:“这一个头,是我们祖孙第一次正式见面之礼了。”不禁叹了一声长气。 “师祖叹什么气?” 老尼姑道:“你小小年纪颇有古人之风,值得夸奖。你可知道舍命维护的那女子并非侠义道中人么?” 布衣少年道:“师祖怎知她不是侠道中人,以前就认识她吗!” 老尼姑摇摇头,说道:“不认识,我只知她从山下逃来,被适才五人追赶。” 布衣少年心想敢情为了这件事,鸣钟示惊,正要张口再问,老尼姑接道:“你要问我不认识她岂可妄下断语。老尼姑人老不糊涂,她要是侠义道中人听你被她敌人用剑逼迫,就该挺身而出,不该让一个无辜的人为她受险。” 布衣少年应道:“师祖说的对。” 老尼姑叹道:“叫你不要叫我师祖,怎又叫我师祖,以后记住不要乱叫,我回去了,你小心那女人不是侠义道中人就是,她要是能走,叫她快下山去。” 说完,飘然离去。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 四 章 一朵金花 布衣少年目送老尼姑上峰,回转身来,心想:“管那女子是不是侠义道中人,或是坏人,我只是答应救她的责任,送她离开就行了。” 于是叫道:“那位大姐请出来,恶人走啦。” 叫了两遍不见动静,心想;“奇怪啦?怎么喊不出来,莫非被她敌人吓昏了?” 走到洞前掀开葛藤,蓦见一道白光射出,布衣少年大惊,回身让过,只见那道白光落到附近草地上,赫然是条浑身雪白又细又长的怪蛇。 那怪蛇行动好快,眨眼潜没在草叶中。布衣少年暗暗惊:“糟糕!是条白线蛇,那位大姐要完了。” 弯腰抢进洞内,果见那蓝衣女子伏倒地上,左小腿上有道噬口,鲜血顺着裤脚缓缓的流。 布衣少年不由着了慌,双手抱起她急向茅屋奔去,奔到打麦场上急叫:“梅婆,梅婆…” 老婆婆正在炒菜,适才发生的事情她还不知道哩,听罪儿呼叫,丢下锅铲走出门来道: “什么事啊?” 忽然看到罪儿手臂中的女子,笑道:“那是谁家的姐姐啊?” 奔至茅屋中间那间,将蓝衣女子鳖风剑鞘解下,放在自己睡的木板床上。 这时才向老婆婆道:“她被白线蛇咬啦” 老婆婆“啊呀”叫道:“想不到这怪蛇还没被小姐灭绝。” 说着走近左首那间茅屋取出一只小黄木箱子,说道:“罪儿,你手快点,别再耽误,快替她擦上药。” 布衣少年接过黄木箱子,打开箱盖,拿出一把亮银小刀,割开蓝衣女子左腿裤脚,露出一条雪白粉嫩的小腿来。 只见小腿被咬的伤口浮肿三寸来高,一条细长的黑线沿着腿肚直向上慢慢的升。这时黑线已过膝弯,升到大腿上。 布衣少年不好看那黑线到底升到何处,用亮银小刀在伤口处挖了个肉洞。蓝衣女子人事不知,被割下一块肉浑然无知。 布衣少年用嘴就在伤口上,用力一吸,顿时吸满一口血。 这边老婆拿来两个碗,一碗空着,一碗盛着满满的清水。 布衣少年一口血吐在空碗内,只见吐出来的血漆黑如墨。伤口虽在流鲜血,布衣少年吸出来的却非鲜血而是毒血。 布衣少年连吸了五口,才见黑线降到膝弯处。老婆婆道:“快漱口吧!” 布衣少年漱了口再吸,这次吸了四口,黑线降到伤口处,当下不及先漱口,亮银小刀四方一挖,剔出一块漆黑的肉来。到此毒质去了大半。 老婆婆催道:“快漱口,快漱口!” 要知这白线蛇的毒液剧毒无比,口内虽无破伤,若不漱口,存的久了,毒质竟能从毛孔穿进,照样可以中毒。 布衣少年漱了口,从木箱内拿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粒龙眼大的白色药丸,放在口中嚼碎,然后效在蓝衣女子的伤口上,又拿出另一只小瓷瓶,倒出两粒红色的药丸,一颗塞入蓝衣女子的口里,一颗自己吞下。 这红色药丸遇津生液,流入蓝衣女子的腹中。布衣少年自己服一颗,预防口中有毒渗入。这红色药丸专解奇毒,是老尼姑精心配制的。 老婆婆走出门,把那只盛着毒血毒肉的盆,连盆一起埋在土里,以免被家畜吃了,即刻中毒毙命。 布衣少年道:“梅婆。你服侍这位大姐睡吧,我去炒菜。” 梅婆进门将蓝衣女子的夹衣裤脱下,只见那雪白的胸脯上共有七八道剑伤,自兜肚满染血迹。老婆婆摇摇头叹道;“真是作孽,这么个标致女子,干吗用剑伤她呀?” 又将她肚兜脱下,顿时被紧缠的乳头弹跳出来,乳沟处还有一道浅长的剑伤。老婆婆一边摇头暗骂:“作孽”,一边从木箱中取出金创药敷在她的剑伤处。 敷完伤药后,干脆将她流满血迹的内裤也退了下来,心想:“帮她一起洗干净好了。” 然后把棉被紧裹在她身上,拿着污衣裤走进右首的厨房道:“菜炒好没有?” 布衣少年随口应道;“快好了!”老婆婆把污衣裤丢在一侧的木盆内,心想;“等中午活忙完了再说。” 饭莱弄好,布衣少年左手提饭,右手提菜,向莲花峰上奔去。这饭菜共是二十人的吃食,但在布衣少年手中提来轻若无物,只见他一口气也不换,奔到半山腰。 山腰一块突出的山石上建座草亭,没有题名,布衣少年将饭菜放在亭中竹椅上,站着遥望自己辛勤耕作的田亩。 盏茶后山上走来一位四十余的白衣女尼,走到亭旁冷冷道:“饭菜送来了嘛。好,你去吧!” 布衣少年躬身一揖,走过女尼身旁时,低声道:“师父,什么做三花聚顶。” 白衣女尼神色微微一怔,随即道:“精化为气,气化为神,神化为虚,是为三花聚顶。” 原来这白衣尼姑是老尼姑的九徒戒爱,她一直抱槐十妹那件事,总觉自己对不起十妹,不忍见十妹的儿子跟着梅婆平庸一生。是故当布衣少年十岁来送饭菜时就传他武功。 但因老尼姑严禁任何人传布衣少年武功,戒爱不敢明目张胆的传。每当布衣少年送饭菜到这亭子时,暗中递给他一张纸,上面记载练功的法门。 她怕同门师姐看到,连话也不敢向布衣少年多说。第一日传武功时曾命布衣少年发过毒誓,不准向任何人提及传功之事,更不准轻易显露,让别人发觉。 可惜纸上传功记载不详,每轮戒爱到亭中拿饭菜时。布衣少年就问她不详之处,平日戒爱绝不敢到谷中去,以免老尼姑疑惑,唯有接饭菜的短时间内告诉布衣少年不解的地方。 戒爱说完三花聚顶的诀窃,不由含笑低声道:“罪儿,你内功修习到能提出三花聚顶的地步,为师甚为高兴。唉,不爱自幼修习内功,还没你仅习六年不到进展的快。” 手里暗暗递给布衣少年一粒纸团,又道;“你内功既到三花聚顶的门沿,这戒爱刀法的三变九转足可领会,好好拿去仔细研究。” 十五年来老尼姑分传九徒的十诫刀法,每徒依她本名取她所学的一诫刀法之名,像大徒学的刀法称戒杀刀法,二徒学的刀法称戒贪刀法,则九徒的刀法就称戒爱刀法。 戒爱刀法三年前戒爱就开始传给布衣少年,到这三变九转已是戒爱刀法的至高精要。 第三变九传学成,戒爱刀法于是完全学成。 布衣少年接过纸团,不觉流下两滴热泪。每当她从师父手中接下纸图,他就忍不住流泪,心想:‘师祖为什么讨厌我?为什么不准我学武?若不是师父暗暗传我,我岂能略窥浩潮无边的武学门经?“ 戒爱道;“快去吧,别让上面发觉。” 布衣少年点了点头,疾快奔下山去,让那山风吹干流下的热夕目。 戒爱国送布衣少年转捷的下山步法,虽知他并未施展轻功,但因天天奔走山路之故,身体强壮自然健步如飞,暗忖:要是师父本人传他武功,他武功将要进展更速,这少年的资格太好了! 布衣少年送完山峰上的饭菜,又提一盒食箱,从后山攀登,上得峰顶,眼前是个黑黝黝的山洞,一丈高二丈宽的洞口,被儿臂粗的铁条封住。 布衣少年放下食箱,提起放在洞边的空食箱,停了一刻道:“喂,里面有人没有?” 连问了三声,只听洞壁的回音,不见有人出来。他明知里面有人,才会吃完食箱里的食物,可是忍不住每次送饭来都要问一问。 因他自十岁送饭起从未见过洞里人一面,问老婆婆住着什么人,老婆婆装聋作哑不说,问师父没有时间开口,至于问小尼姑,她们也不知道。 心想:“里面到底住着什么人,他为什么被关在里面呢?而且他为什么不愿意交个朋友,只要他答应我,自己不是可以每天和他谈话,也好解除他一人独居洞内的寂莫呀?” 可是洞里的人从未答应他,更未出来跟他朝相见面。布衣少年叫不出人来,只得叹了口气,下山而去。 回到茅屋才有空吃饭。吃完晚饭,老婆婆自去左边茅屋歇息,布衣少年的床让蓝衣女子占了,只有在厨房内搭个长凳,蹲在凳上运功调息睡功。 正在入定的当儿,忽听女子呻吟起来,慌忙爬起,走到自床旁。只见她人未醒来头却在枕上滚来滚去,显是十分痛苦。 微闻她含糊的喊道:“水……水……我要喝水……” 布衣少年盛来一杯温水,就着被子扶起蓝衣女子,喂她下。喝完水后,蓝衣女子睁开眼来,一看面前的少年,微弱的道:“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我记得被条白蛇咬在小腿上,一痛下昏死过去,那……是条什么毒蛇? 布衣少年道:“是条白线蛇……” 蓝衣女子大惊,眼光恐怖的望着布衣少年,声音颤抖道:“白……白……线……蛇! 布衣少年笑道:“大姐不要怕,这白线蛇虽然奇毒无比,但你服了师祖自配的解药,毒液已除去,不要紧了。” 蓝衣女子这才放心,对着布衣少年笑了笑,道:“多谢你两次相救,更谢谢你师祖的解药。据说被白线蛇咬后无法救治,倒未想到你师祖还有解药。” 布衣少年放下蓝衣女子让她睡好,笑着又道:“本山白线蛇特多,咱们这里就有人被咬过。师祖有鉴于此,才向一位奇人讨有药方,一面扑杀此蛇,一面预防再有人被咬,以便救治。这两三年来不见白线蛇过,还以为扑杀绝种,那知又有一条咬到大姐。” 蓝衣女子叹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涂凤命该有难,连蛇也要咬我一口!” 布衣少年道:“大姐姓涂?” 涂凤“嗯”了一声,道:‘小兄弟,你贵姓?“布衣少年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没姓,人家都叫我罪儿,你若高兴就叫我罪儿好了。” 涂凤随口说了声:“你叫罪儿,这名字多不好听……” 说着慢慢闭下眼睛,想她伤势未愈,说了一会儿话已感疲倦,就要睡去。 布衣少年心想:我没名没姓,这罪儿虽不好听也不是我的真名字。师祖说要这样叫我,她认为我一生下来就有罪… 想到这里眼眶微微一红,没有流泪却伸袖去抹,他心里实在伤心,暗忖:自己没爹没娘算个什么人呀! 正在抹眼睛的时候,涂凤一骨碌爬起,神色惊慌道:“我的衣服,我的衣服……” 她这一爬起被子滑落,光滑滑的上身活在现布衣少年眼前,布衣少年那里见过这种场面,连耳根子都羞红了。 涂凤一看布衣少年的表情不对,才发觉不但衣服不在身上连兜肚也不在身上。布衣少年长的大人模样,羞的涂风“啊咱大叫,急忙滚进被内。 剧烈动荡震裂伤口,痛得连呼:“啊唷”数声,她口中在叫内心更惊。因此时发觉下身也是光溜溜的,而且身上的剑伤抹一金创药,心想:“要是他将我衣服脱去,并上伤药,岂不羞人已极了?” 疼痛一停,凤目含威的向布衣少年叫道:“我的衣服呢?快将我衣服还我!” 布衣少年眼前显出的尽是刚才从未见过的阵仗,茫然答道:‘什么衣服,我不知道呀? “ 心想:“大概是梅婆将她衣服脱去,她为什么突然想到惊慌如此好似她衣服内有珍贵物品,伯遗失了?” 涂凤更是惊慌,叫道:“你不知道不是你脱的,是谁脱的?” 老婆婆早已惊醒,走进来笑道:“是我脱的,不要责怪罪儿。” 涂凤惊道:“她是谁,是你师祖吗?” 布衣少年傻里傻气的摇头道:“不是,是梅婆。” 涂风吃惊道:“媒婆?要她来干什么?” 老婆知她听错,笑道:“我不是做媒的媒婆。罪儿,你去把厨房木盆内的衣服拿来别再让这位姑娘惊的慌了。” 布衣少年转身奔进厨房,只见屋角盆内果然有套衣服,一股脑儿抱起,闻到那衣服上的阵阵香气,不觉脑海中又升起刚刚见过的涂凤的上身。 他不是在想那诱人的脑体,而是在想她左臂上那朵花。 那朵花深印肤内,是金色的,那颜色一看就令人难忘。虽然布衣少年没有看清楚到底是怎样儿的一朵花,但他知道是朵菊花。 金色的菊花,世上绝没有人看到过,菊花只有黄色,白色,紫色,红色,淡红色,再者就是罕见的绿菊,可是这金菊花绝不会有。 那为什么自己的臂上与涂凤臂上都深印着同样的金色菊花呢?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 五 章 半本剑谱 衣服拿来,涂凤将被罩裹在身上坐了起来,她先不慌着穿裟衣,接过蓝绸衣裤,在上衣口里摸出一卷白绢,那白绢画的发黄而且一端发毛,显然被撕裂过。 徐凤发觉这东西没有遗失;吁了一口气,想起刚才的举动太惊慌了,心想人家救了自己性命,要是觊觑这半卷白绢,还会救自己吗? 布衣少年呆呆的站在床旁,心中不断想那朵金菊花,不时就着涂凤看,涂风不用抬头就知他在看自己,拿着那半卷白绢,低垂粉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老婆婆笑道:“罪儿,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你不走,这位大姐怎好意思穿衣呀?” 布衣少年慌忙告退。 涂凤将半卷白绢藏在枕头下,拿起缝衣,只见上面血迹污染,不能穿了,她好洁成性,不由蛾眉轻皱没有穿上。 老婆婆道:“我帮你洗干净后再穿。” 涂凤道:“我自己洗,不好麻烦你老人家。” 老婆婆不勉强,笑道:“厨房有水,先拿套我年青时穿的衣服借你穿。” 徐凤穿好老婆婆的青布衣服,走下地来,自家打量这时的样子,十足乡下的大姑娘了。 厨房与这间屋子只有一墙之隔,但涂凤才走三步,只觉头昏眼花。她被白线蛇咬得毒伤治好,内伤却未治疗,仅仅外伤敷了灵效的金创药。这一走动牵痛内伤,疼得轻哼了一声。 老婆婆见状,惊问道:“怎么了?” 徐风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走动。” 身体颤抖的退回数步,倒在床上,脸色痛苦已极。 老婆婆大声急问道:“你什么地方不舒服?” 布衣少年站在门外并未走远,闻声抢进,只见涂凤伏在床上,声音发抖的说:“我…… 我……、…背上中了一掌,伤及……内脏…,。,尚未治、,…,疗。。、。、。” 老婆婆掀开涂凤背后的衣服,但见她左肩雪白的肌肤上深印一块青紫的手掌印。发掌之人掌劲甚强,虽隔数日掌劲未消,要是那一掌稍低数寸,击中要害,有死无生。 布衣少年暗惊此人内功之强,问道:“是谁打的?是不是追你的敌人?”涂风声音越发打抖道:“不…。不是……,峻山五剑跳梁小丑何足伤我……” 布衣少年心想这倒奇了,峻山五剑不足伤你,却为何被他们追的无路可逃,而且受了他们的剑伤? 涂凤接着又道:“这……掌伤……一位小道童所赐……我受了掌伤归途…… 被峡山五剑所欺,无法抵抗,才……才致……“布衣少年顿时了然,原来她先受了掌伤,内脏受损,无法再于敌人争夺,峻山五剑占了这个便宜,直把她追到这里,终因内伤发作不能再逃。上午她站立不稳跌坐尖埃,那时纵然有路她也逃不掉,难怪她奔进山洞时,身体摇摇幌幌,实在已尽全身力量。 看那掌印范围不大,起先不注意看,这时注意见那掌印掌小指细,推测发掌之人不过十一二岁,心忖:“一个小道童有这般强劲的掌力,骇人已极。” 这内伤被涂凤用内功强制住没能发作,其后白线蛇一咬,掌伤全部犯开,醒来还不自觉,一走动才知,这时发觉其势已如烽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涂凤疼的在床上展转翻滚,黄豆大的汗珠粒粒淌下,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情况好不凄侧哀人。 布衣少年看的不忍,说道:“我去求师祖来治。” 老婆婆道:“你师祖严禁外人入本山,去求她决不会治,反而要将她立时赶下山去,施以惩戒。” 布衣少年跟着不爱她们喊老尼姑师祖,老婆婆听惯了,所以口中说话时常称你师祖,其实布衣少年只能喊老尼姑外祖母,不能喊师祖。然而他迄今不知老尼姑就是自己的亲人,还以为世上没有一个亲人。 布衣少年道:“不会,师祖答应她留在这里。” 老婆婆有点不信,问道:“真的?” 她素知小姐的脾气执拗,立下的戒条决不更改。 布衣少年急忙道出晚饭前的经过。老婆婆低声自语:“原有则此。”心想小姐是看在外孙的份上呀,否则当时就要把涂凤赶下山去。 布衣少年忙不及待地道:“我去啦?” 老婆婆道:“上面你不能去。” 布衣少年“啊”的一声,他倒忘了老尼姑不准他上莲花峰的话。平时送饭只准送到峰腰的草亭内。 老婆婆道:“你好好照顾这位大姐,梅婆代你去求。” 布衣少年拿来自家的洗脸面中;轻轻措拭涂凤脸上的汗珠,低声安慰:“大姐再忍一下。我师祖就来帮你治伤。” 涂风嘶哑着嗓子叫道:“‘你……你快按住我…。。。不要让我滚动。。…、” 徐凤忍不住痛苦而翻滚,但一翻滚更增内伤的严重。布衣少年略一忖度便知其故,双臂一运内劲按住她的两肩上了。 涂凤停止翻滚,但那痛苦之色跃于眉际,布衣少年与她面对面看的清楚,心想:“她如此痛苦,何不用内功助她抗击?” 一掌伸出抵在徐凤命门穴上,六年苦修,布衣少年的内功火候已窥堂奥,加以他骨路非凡,别人学三年只抵他一年的功夫。 老尼姑一门的内功柔绵细长,是擅治内伤,涂凤只觉命门穴上窜入一条细才的暖气,融合本身涣散的真气,冲入全身各大穴道。 当过背部各大穴道疼痛立减,本来如刀刮般的痛苦慢慢消失,代之而起的全身感觉舒泰无比,心想:“这少年所习的内功好生怪异,却正好是小道童刚猛无比的内功克星。” 好一会,涂风道:“好了,不要再浪费真力,我已能自己运气疗伤了呢。” 这一会功夫,涂凤涣散的真气全被布衣少年的内功聚合,陡然不治,只要不剧烈跑动也可抵制数月。 布衣少年撤掌拭抹满头汗水,涂凤坐起身来,见他累得如此,心中好生感动,心想: “虽然至亲好友亦难有耗损自家真力去救人,他与我无故却能如此,实在太难得了。” 拿起适才布衣少年帮她揩汗的面巾,站到地上,说道:“我帮你揩。” 布衣少年那肯要个女子来帮自己揩汗,慌忙摇手道:“里面还有面巾,不敢有劳大姐。” 站身奔进厨房。 涂凤暗叹一声,心想:“你能帮我疗伤,我就不能帮你揩汗么?” 不知布衣少年面皮嫩,决不好意思由她来帮自己揩汗。 布衣少年在厨房呆了老半天才慢慢走去,涂凤道:“小兄弟,大姐看走眼了。起先只道你是平常乡下人,岂知你身怀绝顶内家功夫,比之大姐还要高上数等。” 布衣少年急忙摇手,紧张地说道:“不要说,不要说……” 涂凤笑道:“不要说什么?” 布衣少年道:“你决不要向任何人说我会内家功夫。” 徐凤不问原因,笑道:“好,我决不说!” 布衣少年舒口大气,也笑道:“你要是一说,我就完了。” 涂凤启口想问,却想这一定是个秘密,探人隐私大大不s忍下将要出口的话。 布衣少年又道:“大姐,那半卷白绢是什么东西?” 涂凤毫不隐满道:“是半本剑谱。唉!可惜只剩下一半,若是一本,照剑谱上练成,当可无敌天下。” 布衣少年“哦”了一声,听了。“无敌天下”四字无动于衷,也不问为何只有半本,转身道:“大姐晚饭没吃东西,我去弄点来,只是粗菜剩饭大姐不要见怪。” 涂凤见他走进厨房,心想:“这无敌天下的剑谱,武林人氏天不想得,虽然半本却也珍贵。他听了泰然处之,这种胸襟天下少有。” 布衣少年端来热好的菜饭,涂风早己饥饿,虽是素菜粗饭,香气喷鼻,顷刻吃了两碗。 布衣少年见她吃饭比自己还凶,不由笑道:“大姐慢慢吃。” 涂凤粉脸一红。她是大家闺秀平日吃饭何尝这样凶过,只因被崂山五剑追了三日。三日没吃过一餐,这时就是再矜持斯文的小姐也忍不住狼吞虎咽。 涂凤一连吃了四碗,不好意思再吃笑道:“吃饱了。” 布衣少年收拾碗筷,涂凤抢着收拾,口中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去休息,我来洗。” 布衣少年道:“这里的碗筷我从小就洗,你是客人还是我来。” 涂凤把他推开,笑道:“洗碗洗筷女孩子的事,你一个男孩子做它什么?” 布衣少年叹道:“我不决谁来洗,不能要梅婆洗。她年纪大了,再洗碗干活于心何忍!” 涂凤笑道:“我年纪不大总能洗吧?” 布衣少年领她至厨房,不好再抢着洗。厨房有口巨缸灌满水,黎明一起,巨缸清水从山沟挑来是布衣少年一天的第一作。 涂风洗完碗筷,问道:“这么一大口缸,几个人用呀?” 布衣少年道:“二十二个人用,一天要挑三次。” 涂凤咋舌道:“那要好累?” 看那灶上的大锅,大盖,又道:“这里的粗活都是你一个人干?” 布衣少年点了点头,涂凤暗暗心道:“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勤修内功,志气惊人。”却不知布衣年的文学根底不浅,否则更感惊人了! 俩人走回室中,布衣少年道:“梅婆怎么还没请师祖来?” 涂凤道:“早来晚来没有关系,你已耗损真力抑住我内伤的发作,是再过数月治疗亦不为迟。” 布衣少年道:“还是早治的好。”顿了顿,问道:“大姐,你臂上有朵金菊花。不知那朵金菊花代表什么,能告诉我吗?” 涂风神色一惊。说道。 “你问这个做什?” 布衣少年道:“因为…。。。”话声忽地一停。 只见老婆婆垂头丧气的走进来。布衣少年迎上前道:“师祖不来?” 老婆婆摇头道:。‘我求了很久,你师祖不但不来,说她自作自受,理当受罪,又说等她好一点,快送她下山。“ 涂凤笑道:“我现在已经好啦。” 老婆婆见涂凤好端端的走过来,适才可怕的情形好像没有发生,大惑不解道:“你…… 你……怎么好啦?” 涂凤道:“这内伤发作来的快去的快,我自个忍了一会,也就没什么。” 老婆婆哺哺自语:“不对呀?不对呀?……” 布衣少年道:“什么不对!” 老婆婆道:“小姐说她内伤发作的情形显然是中了‘三阳开泰’的掌力,若无本门‘玉雪功’七七四十九日的治疗决难痊愈,情况只有越来越坏,她现在的情形完全不对了呀?” 布衣少年听到这番话提醒自己还要四十八日的治疗,心想:“师祖要她快下山是认为她非侠义道中人,其实她因被白线蛇咬昏过去,所以不能从山洞里出来相救自己,并非没有侠义心。但师祖为何不来治她,反说她自作自受,理当受罪,出家人慈悲为怀,不该说这种话?” 涂凤道:“老婆婆,我现在真的好了啊。” 老婆婆摇了摇头,说道:“小姐的话,说的有错误的地方,不过,你现在果然好了那……” 涂凤笑了笑道:“那就要下山么?” 老婆婆高兴的点了点头,说道:“恕老婆婆直言,咱们小姐有命,她脾气古怪,若不送你下山,怪罪下来,我与罪儿担当不起。” 布衣少年急忙道:“她内伤尚未痊愈,咱们不能不留她,俗语说:”救人救到底’,等她伤势痊愈后,再送她下山。“ 老婆婆脸色一板,说道:“罪儿,你师祖的吩咐敢不听么。况且留在这里无人替她疗伤,你本是一番好意,结果反而害了她,不如让她下山求医家治疗,以免内伤再犯。” 布衣少年欲要再说留涂凤的话,涂凤笑道:“小兄弟你不要令老婆婆为难,我走啦。” 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起那半本剑谱及零碎杂物,又道:“老婆婆,我那套衣服污染血渍不能再穿,也不用洗啦,丢掉算了。只是老婆婆这套衣服,暂借穿回,尔后奉还吧。” 老婆婆摇手道:“不要还,年轻时的衣服我现在留着没用,你穿去吧。” 涂凤向老婆婆福了一福,又向布衣少年裣衽道:“多谢小兄弟救命大恩,他日相见再为言谢,告辞了。”说完,姗姗出门。 布衣少年挟步赶上,说道:“你山路不熟,我送你一程。” 此时薄幕冥冥,两人默默无言的走着山路。布衣少年几次想开口说话,但话到口边又缩了回去,涂凤忽然笑道:“你有什么话要问我?” 布衣少年神色尴尬地道:“我……我还是想问你臂上的金菊,那是什么意思?” 他怕徐凤误会自己仅注意女孩子身上的暗记,形同登徒子之流,所以问来神情颇不自然。 涂凤道:“你注意我臂上那朵金菊一定有原因,是不是你以前看过有人在臂上也有这金菊的纹记?” 布衣少年」点了点头,涂凤紧跟着问道:“是谁,你还记得吗? 布衣少年道:“当然记得,因那朵金菊就深印在小弟的臂上。” 涂凤失声一呼,问道:“真的?”有点不相信的意味。 布衣少年卷起左袖,卷至上臂,赫然一朵金闪闪的金菊跃呈出来。 涂凤看那金菊与自己臂上的金菊一模一样,不由喜极而泣道:“你……你……也是金菊门下……” 布衣少年疑问道:“金菊门下?大姐,什么叫金菊门?” 涂凤叹了一口气,道:“这金菊门三字说来话长……” 布衣少年道:“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详谈。”他。动中隐约觉到这金菊门关系到自己的身世,也许涂凤就是自己的亲人。 涂凤道:“什么地方好说?” 布衣少年回身指着莲花峰后边一带,说道:“咱们到那里去。” 涂凤摇了摇头:“我不转回去啦,你师祖以为我是坏人,才说我自作自受,理当受罪。” 布衣少年道:“为什么?” 涂凤道:“‘三阳开泰’谁不知是一代剑圣独门内功,一代剑圣是侠义道中顶尖儿的人物,他的;了人绝不轻易伤人。你师祖判断我中了‘三阳开泰’的掌力,那会是好人,被一代剑圣门人击伤,要是正派人话又认为活该。” 布衣少年心想原来如此,倒非师祖不慈为怀,要是她中的不是“三阳开泰”掌力,师祖或许会治她,他心中另有打算,笑道:“好人坏人自有定论,大姐,那里风景颇佳,咱们还是转回去可好?” 涂凤不便再辞,两人转身奔向幽禁戒色的山峰上!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 六 章 拳剑经歌 戒色幽禁的山峰上共有三个山洞,统称莲花洞。戒色关在中间的山洞内面壁,其旁尚有两个山洞空无人居,布衣少年的意思留涂凤住在山洞内,每日前来运用玉雪功替她疗伤。 途中布衣少年说出这个意思,涂凤心想自己中的“三阳开泰”掌力要想完全痊可,势非要仰仗布衣少年玉雪功七七四十九日的治疗不可,他一番好意,再者同是金菊了,算来是一家人,也就不再辞谢坚持离开此地了。 两人来到峰上,在幽暗天色下,涂凤俯瞰四下风光景致别有一番意境,在此疗伤十分理想,笑道:“只是辛苦你四十八天了。” 布衣少年道:“那没什么辛苦,只当我每天清晨到这里练半个时辰内功反而大大有益自家身体呢。” 徐凤笑道:“练内功与疗伤完全两回事,一个增益功力,一个耗损功力,完全相反,你当我小孩子不懂吗?” 布衣少年与涂凤相对坐在山洞前的平台中央,徐凤指着洞口被铁条封住的山洞说:“里面关着什么人?”布衣少年叹道:“自我懂事就知道这里关着一个人,至于什么人我却不知道。 唉!此人也真可怜,一个人在洞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徐凤听得摇头道:“这人只怕关了好多年了。要是没人陪我说话,关我一月就要把我急疯了,我去问问看,他到底是谁。” 布衣少年摇手道:“问也没用,他不会理你,还是快说金菊门的事,以我猜测就是山崩了,天塌了,洞里被关的人也不会出来一看。” 徐凤道:“金菊门创立之始迄今至少一百年了,百年前金菊门之盛,冠盖武林各大门派,原因是创门的四大前辈个个武功绝世,任何一人的武功走到江湖上都是罕逢对手。 “这四个人是患难相共的结拜兄弟,一个姓严,一个姓简,一个姓解,一个姓涂。他们四人武功各有独人之处,姓严的内家功夫最高,姓简的精通音律,弹琴歌唱中能致人死命,姓解的拳法盖世,姓涂的剑术玄奥。 “其时兄弟四人都已名重江湖,他们四人有个共同嗜好,皆都酷爱菊花,生平听说有异种菊花必定千方百计的搜罗,培植起来,每日观赏。 “有天姓严的前辈从域外绝处找来一盆金色的菊花,他高兴异常,就在家里招引他的三位兄弟共同观赏。 “三位兄弟见到金菊花慨叹是生平未见之花种,说要不是亲眼看到,想都想不到世上会有闪闪发出金光的菊花来。 ‘当日四位前辈一面饮酒一面赏菊,酒酣耳热之际畅谈近年来的武林大事,公认目下武林中二十年一争的泰山大会杀孽太重……“ 布衣少年插口间道:“泰山大会?什么叫泰山大会?” 徐凤道:“啊!你连泰山大会也不知道吗?”言下认为布衣少年太孤陋寡闻了。其实布衣少年从未踏过江湖一步,更没有人向他谈过江湖上的事,他怎会知道? 涂凤道:“泰山大会二十年举行一次。凡是有门派的,每二十年后都要派代表去参加,大会中不外比武较技,为要争得本门武功第一,各人力展绝技扑杀对手。 “武功第一的门派,此后二十年领导江湖,凡是参加大会的门派都要听令于它,不得有异。除非二十年后,打倒那个门派,再立另一个武功第一的门派为盟主。否则连任下去,还要听令二十年。 “泰山大会一举行至少一个月,在这一月比武较技中被杀的人何止数百,每次泰山大会后武林元气必定大伤。那四位前辈武功虽高却无门派,他们的武功传自异人,在武林的典故中并未立过门派。 “谈到泰山大会杀孽太重,姓严的前辈提议四人组织一个门派参加大会,以奇功绝学震慑大会会场,使与会的人不敢再动争夺的念头,如此轻而易举的夺下盟主之位,而断绝大会继续下去,伤人无数。 “这一提议立即得到另外三人的同意,就以当天所观赏的金菊花为门派之名记,他们心想门派立名之事本无一定准则,既然四人皆都喜爱生平仅见的金菊,就以它立名有何不可的呢。 “但每二十年大会的盟主只能一人担当,事先每个门派选定武功最高的弟子携带同门前去参加大会,若能夺得武功第一就以武功最高的弟子担当盟主。 “一般说来盟主必定是那个门派的掌门。陡然二十年中哪门派中出现了资质绝佳的弟子,夺得盟主后,该门派的掌门也一定让给他,否则盟主不是掌门就不好统治天下武林了。 “那四位前辈武功不分上下,他们不在乎掌门,盟主虚名,只心存救人的意思,谈笑中定了派别之名,又推姓严的掌门,也就是未来的武林盟主了。 “要知他们四人的武功在当世已公认天下无敌手,这一决定对盟主之位直如探囊取物。 果然在泰山大会中,他们一宣布金菊门参加,到会的门派听说金菊门是他四人组织,心中已暗定盟主非金菊门莫属了。 “大会上只是上届盟主与姓严的前辈闹了一场。那不过形式上的冲冕战,盟主败在严前辈手下后,再无任何一人敢向金菊门挑战,公定金菊门严掌门为天下盟主。 “这一个盟主之位得来太容易了,天下门派口中不说,心中都有点嫉妒。可是那四位前辈武功太高,谁也不敢轻捋虎须,大会结束后,名门派齐向金菊门道贺。 “严掌门即代表金菊门,道贺的对象自然都是他,会后的酒宴上凡是大会名望的人物都向他敬酒,却把他那三位拜兄弟冷落一旁,未加理睬。这一日三位拜兄弟心中闷闷不乐,人都是爱名的,心想这番举动虽然未让大会中伤了一人,风头却让严兄弟一人占光了。 ‘他们选严兄弟为掌门本无一点异议,这时就想难道我武功与严兄弟不分上下,却以后就要听他命令?“ 听到这里,布衣少年叹道:“他们为什么不想想当初立意救人的善举,何苦顾虑虚名!” 涂凤也叹道:“是啊!要是想当初救人的心意,那会再发生以后的破裂,更不会弄至如今,金菊门默默无闻了!” 布衣少年道:“什么!他们以后怎么啦?” 涂风再叹了一口气,道:“那次泰山大会后,金菊门立了大名,武林人士前来向严掌门拍马屁的尤如过江之鲫,把姓严的前辈大名捧得比天还高,举为当今第一人。 “于是天下第一人的称号很快加到严前辈的名衔上,他的三位拜兄弟见严兄弟得了天下第一人的称号,心中更是不舒,不到一年相继离开了严前辈,他们不顾名气在严前辈之下,但已立了他为掌门,不可反悔,于是动走异域另打天下,想创办一番大事业,好于严前辈的声名井驾齐驱。 “但是他们三人再未回来,他们遗弃了妻子儿女,带走了各个精绝的武技,江湖上再未有人见过他们,或他们骇人的武技出现过。 “二十年一晃即过,二十年后的泰山大会又举行了,金菊门到会的只有严前辈一个人,他的儿子还小,不能帮他忙,而他本人二十年中忙着应酬,连个徒弟也没收。 “简,解,涂三位前辈的儿子却长得很大,但他们不帮严前辈的忙,因他们的母亲知道丈夫所以出走就是为了这个拜兄弟名气太高,她们要见他这次在泰山大会上裁个大跟头,出出丈夫离走,遗弃家庭的恶气。 “严前辈还想任着一己的声望,压制泰山大会举行下去。可惜他的声望不够,当年因他兄弟四人各有各的绝技,四人联合起来,谁敢匹敌? “现在凤凰失了翅膀,谁还怕他呀!第一天向他挑战的就有二十几人,那二十几个人打了一天,选出武功最高的和他挑战,虽然他轻易得胜,第二天还是有几十个向他挑战。 “那几十个中武功最高的和他斗,原来每次泰山大会,每天产生一个武功最高的和盟主斗,盟主每天至少有一场,假若大会举行一月,他就要连胜三十场,才能蝉联盟主之宝位。 “严前辈做盟主天天有人奉承,享受惯了,决不肯放弃这盟主之位。往昔盟主蝉联,不一定每天哪一场都是盟主自己出手,可派同门代为出手。但严前辈没有同门,连个助手也没有,只有妻子,武功虽高,可惜正怀孕待产,不能帮他。 “于是严前辈每天那场比斗都亲自出手,一比斗连续下来三十天,也就是说他一人,竟轻易连胜三十场。 “但他一人体力有限,他起先未料到泰山大会中有人敢挑战,猜定蝉联盟主之位,所以连个助手也没请。 “岂知这个盟主谁都想当,各门各派更想争,心想本来听都没听过的金菊门,还要让它再领遵武林二十年吗,非把金菊门打下去不可,反正金菊门只剩姓严的一人,孤掌难鸣了。 “战到后来,严前辈一天一天的功力越来越弱,要知每天能和他挑战的人,武功非凡才能从几十人选拔而出,前辈不尽力对付,很难取胜。 “严前辈精擅内功,可说内家修为上独步武林,当他功力越来越弱,武功大打折扣。到第四十天,泰山大会传出的消息说,严盟主拚了命啦,他每天卫冕战中虽然迄今仍未败过,但已累得头发都白了一小半,看来支持不过几天,而要向他挑战的人多得很呢。 “往昔泰山大会举行一月左右就结束,顶多四十天,但这次四十天过了,还没结束的征象,显然到会的各门派看准盟主并没有同门,亦无助手,打定主意要把他累死,抢下盟主之位。 “这消息传到简、解、涂三家的耳中,简、解、涂前辈的妻子不由同情严前辈起来,心想他到底是丈夫的拜兄弟,听他累的头发白了,还有人要向他挑战,这不是存心欺负人吗? “于是忘了要报复的心意,携带儿子赶到会场,赶到时却听严面辈在前两天被白鹤门弟子打死,现在是白鹤门的弟子在主持会场,每天会当天武功最高一人的挑战。 “简、解、涂前辈的妻子命儿子以金菊门身份出场竞争挑战权,取得挑战权后再与白鹤门弟子斗,心想不能让严前辈白白死了,至少要杀打死严前辈的正凶。 “但是简、涂两前辈的儿子取不到挑战权,因为他们父亲的绝技没有传下,唯有解前辈的儿子会他父亲的拳法。听说十年前他父亲临死前,遣人送回他私藏的拳谱,至于他如何死的,没有人传出这个消息。 “解前辈的儿子十年来把他父亲拳法练成,轻易取得挑战权,只见他当天用一套拳法接连打死十名白鹤门弟子,立刻威震会场,第二天就没有人敢向他挑战了。 “解前辈的儿子当了盟主,他第一件事是重组金菊门,谢绝所有宴会,招清简、涂两前辈的妻子儿女以严前辈之死为警惕,说四家要联合起来,才能重振金菊门之威,他与简、涂两前辈的儿子,更与严前辈幼小的儿子结为生死兄弟,发誓一起为金菊门效力,生为金菊门卖命,死为金菊门之鬼,各在左臂上刻下金菊之记。 “还约定此后所生的子女都要在左手臂上印下金菊之记。凡是严、简、解、涂的子女,将来都是金菊门一份子的了。 “他当时就说掌门另选,不愿自居掌门之位,可是他武功最高,而严前辈的儿子还小,简、涂前辈的儿子,认为父亲的绝技失传,不敢想掌门之位,所以力推解前辈的儿子为掌门。 “解前辈的儿子在盛情难却下接受掌门之职,但声言每二十年随同泰山大会改选一次。 可是此后几次改选都是解前辈的子孙当任掌门之职,因为唯有解前辈的拳谱没有失传,连严前辈死后不知把那内家经谱藏到什么地方,他儿子长大只跟他母亲学了不弱的武艺,并未学到他父亲超凡入圣的内功修为。 “虽然解家子孙历任掌门,金菊门越来越团结,严、简、涂三家的子孙没有不服的。金菊门掌门一连三次六十年为武林盟主之职。” 说到这里,涂凤歇了嘴,笑道:“你听得好起劲呀,我口都快说干了。” 布衣少年心不在焉道:“我去给你拿水来喝。”口虽这么说,人却没站起来,问道: “后来怎么啦?” 涂凤摸摸发干的樱唇,笑了笑,说道:“我就是姓涂的后代。” 布衣少年道:“这个我知道,大姐姓涂,当然是涂前辈的后代。”接着要问为什么如今金菊门默默无闻了。 却听涂凤道:“那你是谁的后代呀?是姓严呢?姓解呢?还是姓简?定然不会跟我同姓吧?” 布衣少年懊恼地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姓,我……我……是个野孩子……” 说着流下两行清泪。 涂凤见流泪,好生不安,心想他早跟我说过了,没名没姓,他的身世一定有隐痛,何必再揭发他这段隐病呢? 涂凤陪笑道:“小兄弟,你别难过,是大姐不好,你再流泪,大姐要难过了。” 布衣少年抹去泪痕笑道:“我不是小孩子,你不要当小孩子哄我,充其量我不过小你两三岁。” 涂凤道:“我至少大你四五岁。” 布衣少年道:“我不信,大姐几岁?” 涂凤脸色微微一红,低声说道:“二十,你呢?” 布衣少年“啊”的一声,说道:“大姐真的大我四岁,我还以为大姐顶多十七八岁呢。” 涂凤笑道:“你以为我骗你么,我妹妹涂造都比你大一岁。” 布衣少年道:“我年龄虽小,个子与大姐一般高,只要再几个月我就赶上你,看起来咱们年龄就差不多了。” 十六七岁的男孩,都希望自己快快长大成人。其实布衣少年现在身材已像大人,只是脸上稚气未脱,很难认为他只有十六岁。 涂凤个子本已很高,听布衣少年说再几个月能高过自己,笑道:“你能长,我就不会长?” 布衣少年摇头说:“我听梅婆说女孩子十八岁就不长了,你还想长,嗯,不可能,只有看着我长啦。” 涂凤道:“长那么高干吗,我现在还真怕再长呢,你小心将来长得太高,背要坠驼了。” 两人嘻嘻哈哈一说,布衣少年不快的心情散开,说道:“大姐,我自知身世不明,我想臂上虽有金菊的印记,不一定就是金菊门下。” 涂凤摇头道:“你一定是金菊门一氏,否则不可能你臂上金菊的印记与我一模一样,平常人小孩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在臂上印个金菊的记号,只有我金菊门人,一出世就在臂上印个金菊。” 顿了一顿,又道:“而且你一定在严、简、解、涂四姓中,有个姓是属于你的,你说你希望那个是你的啊?”话到后来,语调中故意说的轻松,以免布衣少年想到不明的身世又难过。 布衣少年知道涂凤的好意,笑道:“我希望能和大姐同姓。” 涂凤道:“我要有你这个弟弟,真是高兴死了,只是我妹妹涂造十分刁蛮,她年龄又比你大一岁,做起姐姐来一定要天天欺负你。” 布衣少年笑道:“我不怕她欺负。啊,时间太快啦。”他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空,站起身来,说道:“大姐一个人在这里歇着,我去帮梅婆收拾,该睡觉的时候了。” 转身奔下山去,涂凤目送布衣少年,直至不见背影,走到左边那个山洞。只见里面铺着稻草,想是布衣少年常常在这里歇腿休息,于是躺了下去。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 七 章 解家之子 布衣少年勤练十戒刀法中的三转九变,练得废寝忘食,每天除了替涂凤疗伤半时辰,再者送饭外,没有时间和她谈话,专心一意在三转九变的诀窍中。 徐凤本来奇怪,以为布衣少年不愿和自已谈笑了,心里还很生气呢,后来知道他专心练一种高深的刀法,不但不生气,暗暗为他高兴,能够有明师传艺。 转瞬四十七天过去,涂凤道:“麻烦你四十九天,我无以为谢,想送你一件破东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收?” 布衣少年道:“谢什么,四十九天来,咱们虽然只长谈过一次,业已亲如姐弟,你要谢我,那就见外了。” 涂凤笑道:“好,我不谢你,你活该救我。” 布衣少年知她说笑:“你现在内伤痊愈,预备什么时候下山回去?” 顿时涂凤脸色黯然,幽幽说道:“这就要回去,我……我还是要送你那件破东西,你一定要收,就算留个纪念吧?” 布衣少年微微顿道:“什么东西,你一定要我收?” 涂凤拿出那半卷白绢,说道:“就是这半本剑谱。” 布衣少年心想她把这半本剑谱珍若性命,况且内已记载的是无敌天下的剑法,这般贵重的礼物,岂可轻易接受。慌忙摇手道:“不行,我不能要!” 涂凤道:“我送给你为什么不能要,你嫌它破烂不成敬意吗?” 布衣少年道:“啊,大姐误会了,这半本剑谱贵重无比,大姐珍藏身边日夜不离,一定十分爱惜。” 涂凤脸色一板,不悦道:“你一定不要么?”说着剑谱送到布衣少年面前。 布衣少年想要不收,见微有嗔怒色,当真非收不可,不得不暂时接下,为难地说: “这……这……乍么可以……” 涂凤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反正是顺水人情,请你不要再计较了!” 布衣少年拿着剑谱,疑惑道:“顺水人情?”心想这人情可大了,又岂能称为顺水人情? 涂风笑吟吟地说:“这剑谱本来是一代剑圣吕梁道人的东西,我盗为己有,再转送给你,这不是顺水人情吗?” 布衣少年呆了一呆,惊道:“什么,估是大姐盗来的?” 涂凤得意地嗯了一声,说道:“吕梁道人夸口说他有本剑谱,记载的剑法更为厉害,因他本身的剑法已然无敌,所以那本剑谱根本不需再练,练了出来也无人识得。” 布衣少年道:“他为什么要对外人如此夸口,不怕外人起了歹心盗他剑谱吗?” 涂凤道:“哼,吕梁道人自命不凡,自被誉称一代剑圣后更是目中无人。他以为谁也不敢到太岁头上动土,纵然夸口说了不会有人起盗心,谁知我才不怕他呢,心想要是我先祖的剑谱传下来,能由得你狂么?” 布衣少年笑道:“你是怎么想起要盗他剑谱?” 涂凤道:“他说练了出来也无人识得,我就不信……” 布衣少年道:“于是你就去盗来看看。哦,大姐,我问一个问题,他说有这本剑谱是跟谁说的。” 涂凤道:“你问这个做什?” 布衣少年凝想道:“我想他一定有某种用意?” 涂凤道:“鬼话,哪有什么用意,他不过在家父面前逞能罢了,好教家父知道他的剑术不止这些呢!事情是这样的:吕梁道人有一天来访家父,说江湖胡乱送他一个一代剑圣的称号实在不敢当,闻说百年前金菊门涂前辈剑术无敌,想向家父讨教一番,能胜得了家父才敢当得一代剑圣这样的称号。 “家父客谦的说先祖剑术失传,讨教不敢当,恭维他一代剑圣足可当得。吕梁道人听得晕晕的,定要和家父比剑法。 “家父推辞不过,只好陪他下场走走。哪知吕梁道人的剑法果然不错,精妙处自我有见各家剑法来,叹为观止的了。 “家父不到一百招就输了,吕梁道人一胜不免狂气冲天,家父暗暗有气,愤慨的施展绝技。吕梁道人说:要是剑谱上的剑法练成,你连识都不识,别说和我相对了?” 布衣少年道:“那令尊说了什么?” 徐凤道:“家父什么也没说,他输得伤心,心想自己为一派掌门,竟连一百招也走不过,未免也太令人有点泄气了。” 布衣少年神色一动,想问什么,又未开口。 涂凤接道:“他老人家自输给吕梁道人后天天闷闷不乐,口中常自言自语地说:哼,竟讥笑我连套剑法也不识。 “我知道家父被吕梁道人说那剑谱之事刺伤自尊心,心想那牛鼻子自夸有部练了也无人识得的剑谱,我就不相信,盗了出来看看,到底有什么惊人之处。 “于是我到吕梁道人住的吕梁山上,守着他的屋子,足足守了一月,乘他下山访友时,闯了进去,我正担心不知他把剑谱藏在什么地方,要是带在身上那就白辛苦了一月,只观在与堂上供姬吕真人的书像,供案上香烟线绕,却赫然发现一卷白绢,好似那鼻子老道不但每天供吕真人的像,也在供那卷白绢。 “我心中一动,毫不考虑的抢下那卷白绢,也不知是不是剑谱。就在此时内堂奔出一位十一、二岁的小道童,一把抓卷白绢另一端,大嚷道:”好丫头,竟敢盗我师父的剑谱““我一听剑谱两字内心大喜,暗忖误打误撞果然是牛鼻子老道珍藏的剑谱,这一下不能放手,用力一夺,哪晓得小道重内力不下于我,只听喀刺一声,白绢断为两半。 “我拿着一半心有不干,要去夺另一半,才一出手,猛觉左肩上挨了一掌,火辣辣的,差点击得吐出血来。 “回头只见又来一位小道童,心忖他小小年纪,掌力如此雄厚,一定练成了吕梁道人的三阳开泰掌力,心知三阳开泰的掌力十分霸道,眼下准不是两位道童的对手,顾不得再夺另一半,运气忍住内伤发作,飞逃下山。 “敢情那两位道童,怕屋内还有珍贵的物品被盗,不敢追我。 我轻易逃走,却在路下倒霉的碰着崂山五剑。 “崂山五剑的师父被家父杀死,崂山五剑认得我岂肯放过,一直追到此地,才被你师祖赶走。” 布衣少年将半本剑谱送过去,诚恳地说道:“大姐费了很大的心思,又受了伤才取得这本剑谱,小弟更不敢要了,你不是要看看有何惊人之处吗,还是你收着慢慢看吧,要送我东西留念,送别的好了。” 涂凤幽幽说道:“你嫌我偷盗来的不干净,所以又不要么?” 布衣少年暗骂糊涂,怎能这时还她,她刚说完盗来的,我就还她,哪能不引起她误会。 急忙收在怀中,笑道:“我好好收着这半本珍贵的剑谱啦,你不要生气。 涂风高兴地说道:“这才对呀,这半本剑谱得来辛苦送了给你才有份值,因花费了我的心血,就等于把我一番心血送给你,至于有什么珍贵倒不见得,因为只有半本,这几十天来我已仔细看过,可惜我看不懂,你打开看看。” 布衣少年拿出摊开,只见半卷白绢共有一丈多长,上面画满了像,每个人像舞出一个剑姿,共有六十四个画像。半卷白绢从中撕牵,有时一个宝剑向下挥的,有时那剑连剑头就没有了,想是在另一半上,这半卷仅是画像没有文字,文字定然也在另一半上。 布衣少年从第一个画像看起,只见是剑招起手式,右手指天,左手宝剑指地,模样极是诡异。 心想这套剑法原来是左手剑法,这倒奇了,通常剑法都是右手绝无左手,除非习惯用左手,哪有教人的剑谱也是画着左手的? 继续看第二个画像,这一画像更怪,左足金鸡独立,右足横起平伸,宝剑反在身后指着右耳,右手却握着左耳。 再看下去,画像的剑姿越来越怪,花样变化无穷,有时剑插地下,有时飞跃半空,更有时以头顶地倒立起来,下半身凭空生出六条腿。 布衣少年看完后笑道:“这不能练嘛!”却把它好好的收入怀内。 他明知是本无用的剑谱,要来只能看那六十四个画图,画的模样引人发笑,却把它当作纪念品收起。 心想大姐说的好,这半本剑谱费了她的心血。这番心血的人情就值得可以纪念的了。 涂凤道:“有了另外半本就能练了,总有一天我把另外半本盗来送你。” 布衣少年心道:“另外半本纵然记着文字,可惜一个个画图不能连成一串,好像只画着一个个特别的怪剑姿,要来没有一点用处。” 当下想劝说:不要冒险啦,吕梁道人证你父亲的,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剑谱,他说得好,练了也无人识得,本来嘛:这种剑谱只能一招一招练的好玩,哪能识出一套剑法。 可是他嘴唇动了动没说,他想何必浇大姐一头冷水,笑道:“你要冒险去盗,小弟决不敢当,他年下山我自己去盗,好不好?” 涂凤道:“你盗我盗不是一样?” 布衣少年正色道:“大姐再不能为了小弟前去冒险,我宁可不要,你要是真的盗来送我,我决定不收。” 涂凤道:“这又为什么啦?” 布衣少年叹道:“你让我自己去盗不行吗,我若是想练那套剑法就只有自己前去冒险,要你去盗冒了大险,于心何忍,古云……” 涂凤笑道:“好啦,别古云这,古云那,你又不。。,…”顿了顿,又道:“你说他年下山,什么时候呀?” 布衣少年道:“不一定,但我下山第一个前去拜访令尊。哦,对了,令尊是什么掌门。” 涂凤说道:“金菊门掌门。” 布衣少年道:“你不是说解家的子孙历任常门,而且一连三任武林盟主,怎么会是令尊当起金菊门掌门呢?” 涂凤叹道:“连三任武林盟主是往昔的盛事了,如今金菊门默默无闻,在江湖上毫无地位,就连往昔的光辉也被污辱的丧失殆尽!” 布衣少年惊道:“此话怎说?” 涂凤道:“那是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唉,解家最后一任掌门是解家的第四代,算来长我一辈,我是涂家第五代。他的名字叫解学先。” 布衣少年念道:“解学先,他怎么啦?” 涂凤不屑地道声:“他……”想起解学先是自己长辈,不许道长论短,转口说道:“解家二代做一任盟主,解家三代蝉联两任盟主,在盟主任位中逝世,传位第四代解学先,可惜他不能守成。后来早逝,解家不但绝技自他失传,盟主之位也跟着丧失了。 布衣少年道:“为什么盟主之位也跟着丧失?” 涂凤道:“金菊门所以能得盟主席位,就在解家的拳谱没有失传。解家的拳谱,严家的经谱,简家的歌谱,以及我家的剑谱本来都是武林第一等绝学。自严简涂三家,武功失传,只剩下解家的拳谱支撑金菊门。 “也就是说金菊门派所以能得盟主之位就靠解家的拳谱,解学先将家传拳谱失传,金菊门再凭什么能争盟主之位呢?” 布衣少年道:“解学先死后拳谱为什么失传?” 涂凤道:“这个我不大清楚,好象听说他没有后代。他死后拳谱跟着失踪,因拳谱由他保管,他是解家长房,虽然尚有兄弟姊妹,却没听说传给他们。” 布衣少年道:“大姊,我会不会是解家之后?” 涂凤脸色一变,迟迟道:“我想不会吧……最好不要是解家之后……” 布衣少年奇道:‘’听你话意,生为解家之后不大光彩?“涂凤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的言语,布衣少年困恼的道:“我到底是谁家之后?” 他一想到这个问题,心中就好象结了个死结,解也解不开。 不由抓着未束冠的长发,大叫道:“我到底是谁?我的父母是谁?天呀,你若有灵,请你告诉我一声我姓什么?”话声中满是自哀自怜的语气,要知一个人连自己姓氏也不知道,何等可怜又复可悲。 涂凤叹道:“不管你姓什么,我衷心希望你不要是解家之后。” 布衣少年放下抓发的双手,握紧拳头道:“尚若我是解家之后呢?” 涂凤摇头道:“那太可怕了,解家出了解学先,门风败坏,他兄弟姐妹如今在四家中做不得人。因一旦谈起解学先,他所作一切不名誉的事,仿像都要姓解的来担当。” 布衣少年大声叫道:“我不管能姓什么,只要能有一个真正的姓,就是姓解也好。” 涂凤霍地站起,薄怒道:“你不能姓解,你耍姓解我终生不再理你。” 布衣少年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不能姓解?” 涂凤被逼得冲口道:“因为解家出了一个猪狗不如的解学先!” 忽听一声怒叱道:“胡说!” 涂凤大惊道:“谁?” 布衣少年道:“是隔壁被关的人,他今天说话了啊!听声音是个女子呢?” 布衣少年满怀充满好奇,牵着徐凤奔出山洞,他要见见送了几年饭,而未常见过一次面的女人。 来到隔壁涧前,只见铁栅后端坐一位长发披面的女子,身上穿着陈旧不堪的袖衣,两双长袖空荡荡的垂在地上,她就是断了双肘的戒色。 戒色十五年来没有剃发,头发长起来,若再换去内衣;于普通女子无异,本来尼姑于常人不同就在那缕青丝,至于道心在于个人修为问题,象戒色自幼随母出家,她的道心那能于她母亲一般坚强? 布衣少年上前恭恭敬敬地一揖道:“老前辈,你好。” 他看不见戒色披长遮盖的面容,以为自幼她就关在这里,也不知关了多少年了,年纪一定很大戒色一口气吹开长发,她看见面前英俊的少年,一如她父亲般的英俊,不由落下两行清泪,但那长发瞬即披下。布衣少年只能看到一刹那的脸容,那两行清泪却没看到。 布衣少年暗惊道:“原来她并不老啊?顶多四十余岁。” 当下又道:“前辈,适才不知何处冒犯?”他把那老前辈的老字弃去。 戒色声音苦涩道:“十诫刀法学全没有?” 布衣少年微微一怔,心想她怎么知道十诫刀法,随口说道:“师祖不准我学武艺,我…… 他本想说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十诫刀法,可是说不出这种谎话,仿佛在她面前说谎话有莫大的罪过,缓了一缓接道“我学了九诫刀法,第十诫,诫色刀法没有学过。” 戒色哦一声道:“为什么师祖不准你学武艺,而又学了九诫刀法?” 布衣少年老老实实地答道:“师祖不准我学武艺,九位师父却一偷偷传我。她们吩咐我不能跟任何人说,连九位师父彼此也不知都在传我武功,只以为她一人在传我武功……” 原来戒杀她们个个怜十妹孤苦,皆都偷偷传布衣少年武功,但又怕同门师姊姊告诉师父,所以彼此瞒着,却哪知都在传布衣少年的武功。 戒色霍而厉声道:“那为什么跟我说了,你九位师父不是吩咐你不能跟任何人说吗,要知人不守言,天诛地灭!” 布衣少年忽地跪地,惶恐道:“晚辈该死,只……只是前辈问我,我……我说不出道理心里不准我向前辈说谎……” 听后戒色面孔上泪流的更多,这话令她太感动了,心想莫非母子天性,他虽不知我是他的母亲,冥冥中却认为不能对我说谎? 不由一声长叹道:“起来,好好坐着,我有话跟你说。” 这话说的异常慈爱,就如同慈母对他儿子话家常,有股很大的吸引力,吸引布衣少年按照吩咐,乖乖的坐在铁栅前。 戒色道:“孩子,你知道姓什么吗?” 布衣少年听他m旧己孩子一点也不奇怪,摇摇头,悲哀的说道:“前辈,我不知道我姓什么” 戒色道:“你不要听那女孩子胡说八道,我告诉你,你姓解。” 布衣少年大喜道:“啊!我姓解,真的我姓解吗?你骗不骗我?” 涂风大惊,哺哺道:“啊!他竟姓解?” 戒色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我会不会骗你?” 布衣少年大声地肯定道:“不会,我太高兴了。我姓解,我姓解,我终于有姓了……” 忽然声音兴奋地颤抖道:“那我父亲是谁?母亲又是谁?” 戒色声音微微有些硬咽道:“你父亲我认识,你母亲我却不认识。” 戒色不想告诉自己就是他的母亲,因为她这母亲是个不名誉的母亲,她怕刺伤了儿子的心,让儿子知道自己母亲是个不守出家人清规的尼姑。 她宁愿儿子水远不叫自己一声“妈!”也不愿儿子的自尊心受一点损伤。 “喂,我说这位老婆子,你骂我胡说八道什么意思?”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 八 章 一本拳谱 戒色声音发怒道:“你不明是非,信口雌黄,我没大骂你已是客气,说你胡说八道有什么不对了?” 涂凤道:“哼,你怎知我在胡说八道?” 戒色声音更怒道:“你明明胡说八道,解学先是个好人,你说他猪狗不如。只有你的父亲涂公亮才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涂凤“啊哟”大叫,指着戒色道:“你……你……敢骂我爹爹……” 戒色不再理她,柔声地向布衣少年道:“我郑重的告诉你,你的父亲是个好人,他被世人冤屈,但他却地地道道的是个好人。” 布衣少年惊声问道:“他……他老人家叫什么名字” 戒色一字一字的吐出:“解……学……先i” 涂风又是1哟’一声,简直不敢相信的望着布衣少年道:“你……你是解学先的儿子……你……你是解学先的儿子说完两句话,掩面奔下山去。 布衣少年追上两步,叫道:“大姊……大姊……” 涂凤遥声答道:“不准喊我大姊,我不是你的大姊,咱们的恩情两消,以后见面就是仇人!” 布衣少年哺哺自语道:“是的,恩情两消,我救你一命,你却将用性命盗来的剑谱送我,不错,恩情两消了!” 说到后来,声音十分苦涩,因为从此失掉了一份珍贵的姐弟之情…… 布衣少年转回坐在原地,痛苦地说道:“前辈,我有一个问题要问。” 戒色了解儿子这时的心清,慈声道:“什么问题,你尽管说。” 布衣少年道:“我很感激你,让我知道有个生身之父。只是要请前辈确实的告诉晚辈,他到底是不是好人?” 戒色恨不得大声斥责儿子这时不清的观念,但她忍了下去,心想难怪,涂丫头的话在他心中的份量太重,怪不得他。于是冷静地道:“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你还不信么?” 布衣少年痛苦地摇头,他这时真不敢相信父亲一定是好人,虽然衷心希望父亲是个好人。 戒色吹发一见儿子的神情,忍不住微怒道:“孩子,你还怀疑什么,记住你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他被坏人害死了,不但人被害死,而且惨极了。所谓豹死留皮,人死留名,他们害死了你父亲,最惨的还要让你父亲留下臭名遗世! 布衣少年听到这里不由热血上冲,奋身站起,大怒道:“谁!谁害死我的父亲,我要报仇!” 戒色低泣道:“对,你要报仇,你……你要知道其中一切,有个人会详详细细的告诉你。他知道你父亲是个好人,也知道你父亲的妻子是谁。” 布衣少年急问道:“那人是谁?” 戒色心情安静下来,慢慢说道:“孩子,你九诫刀法练的如何?” 布衣少年道:“九位师父都传了我九诫刀法的至高精要三转九变,我没有什么问题,假以时日可以越练越精。” 戒色安慰地道:“好,好,你把九诫刀法练成,足可闯荡江湖。过来,坐下,我告诉你那人是谁。” 心想:“九位师姐念我遭遇孤苦悲惨,竟不顾母亲的严戒,一偷传他武功,这份友情太可贵了,反观自己的母亲显得太冷酷了点,自己的亲外孙为什么如此相待?” 其实她不知道她母亲也有过一段悲惨的遭遇,但她从未向戒色说过。老尼姑不要罪儿学武艺自有她的心意,却怪不得她。 戒色接着又道:“那人姓胡名叫献琴,年约六十不到,象貌平常,住在山西晋城外二十里地的李家庄。你到该处见一家独屋门上悉挂一块铁八卦,就进去找他,他一定住在那里。 “见面就说我姓解,草字英同,来拿父亲的遗物。他就会把一个黄色皮包交给你,那时凡你所问,他必定详细告诉你。” 布衣少年道:“解英冈是我的名字么。” 戒色道:“是你父亲替你取的名字,这名字唯有我与胡献琴知道,你一说出这名字,他就知道你是解学先的独子。” 解英冈道:“不知我父亲交给我什么遗物?” 戒色道:“对。我要仔细告诉你,其中遗物十分重要,尤其有本拳谱,是你父亲一生的绝学,你父亲生前知道要死么,他不能让坏人将拳谱得去,交给他这位终生唯一的生死之交,委托他只有自己儿子解英冈来取时才交还他。 “你父亲为你想得周到。在包袱中还留下三百两黄金,几套衣物,还有一柄防身的利刀,这把刀首形的利刃能削铁如泥,名叫寒玉。” 解英冈突然间问道:“前辈知道的如此清楚,连我父亲留f的遗物也知道,你…… 你和父亲有什么关系?” 戒色一时默然,好一会才叹道:“我也是你父亲的好友,当你父亲将遗物交给胡献琴时我也在旁,是故知道得清楚。” 解英同流下两行热泪,伸袖一抹,说道:“前辈即是先父好友,定然知道家母是谁了……” 戒色又是默然。解英冈看不到长发后那张脸上泪流如雨,她是狠下了心,不告诉自己就是他的母亲。 戒色声音沙哑道:“我说过不认识你母亲,就不认识你母亲,你罗喷什么呀解英冈哽咽道:”你不认识我的母亲,总该知道她是否在世?“戒色不忍心地说道:“不在,听你父亲说老早去世了。” 说完,吹发一看解英冈,只见他连连伸袖抹泪,那颗心立时好像碎了,恨不得马上呼道:“儿啊,我就是你妈。” 解英冈抽抽鼻子,一想父母双亡,泪又如雨而下,只听他硬咽道:“我只要能见父母一面,立时死了也是情愿……” 这句话如同轰雷闪电击在戒色的头顶,但她还是强忍住,心想让他一时痛苦,免得终生以母亲之耻为恨。 解英冈哭了一阵,却不知他母亲也陪他哭了一阵。两个人一个明哭,一个暗哭,好一会,还是戒色先劝道:“别哭了,男儿的眼泪不该轻弹。起来,你该下去做事了,做了事,吃了午饭,就离开吧。” 解英冈道:“不行,今天还要向九位师父告别,还有师祖,还有梅婆,还有…” 戒色怒道:“哪有那么多罗嗦,一告别,你师祖准不让你走,什么人也不要说,偷偷下山。我这里也不要来,走,走,就是一个走字!” 解英冈道:“前辈,我听你的话吃完饭就走,可是你呢,你还关在这里么,那……那谁来跟你送饭?” 戒色没好气地说道:“没有你,我会饿死吗,我关在这里十五年,你今年才十六岁多一点,难道你爬在地上时就给我送饭吗?” 解英同一想好笑,,已想我不送饭自有人送饭,又问:“前辈,你为什么关在这里呀?” 戒色心里一痛,却故作怒道:“跟女孩儿般,罗里罗嗦。走!走!现在就走,饭也不要吃了,你父亲的血海深仇在等着你去报复!” 解荚冈复仇的热血全身往上冲,一声大喝倏地站起,向戒色一揖就走。 戒色眼望他走下山去,越来越看不清楚,就连四周的景物也看不清楚了,因为眼泪模糊了她的眼光。 一月后山西晋城来了位粗布衣裤的乡下少年,背着个小包袱,徒步而行,他就是解英冈。 他只有一点碎银子,买不起马也坐不起车,这点钱只够买大饼、粗食充饥,所以走到山西已花了一月时间。 解英冈吃惯了苦,日奔行夜露宿,一月来没有皱过眉头,眼看就快访到胡献琴胡伯伯,有股莫名的兴奋,因将从他口中可以知道父亲的一切。 出了城,二十里地一下走过,只见前面的村庄就是李家庄。 李家庄密集有一里地,内有百十余家,却有一家孤立庄外。解英冈心中一喜,知道那家就是胡伯伯的地方。 快步走到,果见一栋茅屋前离笆门上系挂一块小小铁八卦,举手敲门道:“胡伯伯,胡伯伯。” 茅屋“啊”的一声打开,走出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头,弯着腰,眼望地上说;“是谁呀?” 解英同大声道:“请问您是胡伯伯吗?” 老头耳朵不太好,打开篱笆门,又问:‘小哥,你要找谁呀?“解英同道:“我要找一位姓胡的伯伯。” 老头伸着耳朵道:“那位胡伯伯?” 解英冈大声说道:“胡献琴胡老伯伯。” 老头笑道:“呀,是老胡呀!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解英冈道:“我姓解草字英冈,是我父亲叫我来找他的。” 老头道:“老胡老早不在这里啦。听他说出远门不再回来,我是他的好朋友,他将这栋屋子送了给我。” 解英冈脑中“轰”的一声,身体摇了摇,茫然地道:“走了,真的走了?” 老头嗯了一声。解英冈见他一脸老实相不会说谎,转身一步步走去。 但才走四、五步,老头稳重地说道:“你真的叫解英冈吗?” 解英冈随口道:“不错,我叫解英冈。”说着又走了两步。 老头声音高扬道:“你真的叫解英冈吗?” 解英同这才想起他耳朵不好,回转身大声应道:“不错,我叫解英冈。” 老头笑道:“那好呀,老胡有东西交给你。” 解英冈大喜奔来,问道:“可是一个黄皮包袱?” 老头道:“可能是罢,我也没有看。” 走进屋里,老头进了内房,解英冈站在客厅,心跳个不止,不知胡伯伯留给自己的东酉是不是父亲的遗物? 他别的不关心,就关心父亲的拳谱,心想这是解家的家传绝学,决不能遗失,拿到后学会上面的拳法,以解家之拳替父亲报仇更有意义。虽然现在他并不知仇人是谁,但总可以慢慢查清楚。 老头抱个箱子,慢吞吞走出,放在桌上道:“老胡送我这栋屋子,托我一件事,说有位解英冈来找他时,交给他,我没动。箱子还锁的好好的,你自己打开吧,老胡没有给我留钥匙。” 解英冈伸手轻轻一扭,扭开锁,打开木箱,是个黄包袱,拿出包袱,恭恭敬敬的打开。 里面包着黄澄澄的三百两黄金,几套衣服,一柄寒玉的匕首,正和戒色说的相符。 老头看到黄金张大了嘴,他再也没想到穷稀稀的老胡会留给解英冈这么黄金。 在衣物内翻找,找来找去没有拳谱,连张纸也没有。 解英冈急得额头流汗,翻来翻去的找,口中说道:“书呢?书呢?” 里面什么东西都符合,但就是少了那本拳谱。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 九 章 涂门豪贵 几乎快把衣物搜烂了,仍不见那本最重要的拳谱。 解英冈含着泪包好父亲留下的遗物,老头奇怪的望着他,心想:“老胡留给你那么多黄金,怎么还流泪呢?” 黄金,解英冈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流泪的原因,最珍贵的遗物拳谱不见了。这本拳谱好像他父亲的宝魂,触摸到拳谱就似面晤从未见遇一面的父亲般。 解英同巴巴赶来,主要见着胡伯伯好知父亲的一切,其次取得拳谱,好以解家之拳替父亲雪耻复仇。 胡伯伯没见着已够失望,又不见拳谱,解英冈焉能不更失望,而伤心,而流泪呢? 解英冈背起黄包袱,手中留着一锭黄金放在桌上,拳谱不见他不怪老头。他是个老实人定不知情,拳谱不见另有原因,暗中发誓,穷一生之力也要把那拳谱找回。 他向老头一抱拳,说道:“老伯伯,这锭黄金一点谢意,望请笑纳。” 老头拿起黄金,高兴的合不拢嘴。解英同又抱了抱拳,转身走出。 解英冈漫无目的地走在道上,“胡伯伯不知去向,哪里去找?”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找到胡献琴。 父仇,拳谱的下落,只有问胡伯伯,找不到胡伯伯什么也不用说。 可是胡献琴的去向,毫无可寻的蛛丝马迹,老头只知他出远门不再回来,追问老头丝毫无用的。 解英冈性格耿直,豪爽,决不愿麻烦一位既老实又耳聋的老人,他宁愿以自己的毅力到天下去寻找,深信一个有名有姓的人物,不可能找不到的。 走完二十里地,他回到山西晋城来。 一进城,倏见一匹白马上坐着一位熟悉的背影,他大喜叫道:“涂大姐!涂大姐!” 街上人声喧杂,涂风没注意到谁叫他,快马已隐失街那头。 解英冈叫了两声,煞住了口,他没去追,心想:“我还能喊她大姐么?”忆起涂凤最后那句话:“不准喊我大姐,我不是你的大姐,咱们的恩惠两消,以后见面就是仇人!” 解荚冈苦笑了笑,“仇人?当真再见就是仇人了?”他是位深重情感的人,一想着心里便难过起来。 呆立了一刻,解英同决定一个去处,他不信再见面涂凤会把自己当做仇人。记起曾向涂凤说,下山第一个去拜访她父亲,这句诺言正好实现,涂凤向他说过,家住山西晋城。 于是他打听金菊门现任掌门,涂家住在什么街道。 涂公亮的名头甚响,问第一个人就详细的说出涂家座落的方向。 解英同站在涂家大门前,一直没敢轻易敲门。 他不是怕见到涂凤,而是被那栋巨屋豪贵的气势所震。 他自小成长在莲花峰山,住的茅屋,忽见这等金碧辉煌的场面,确实令他不敢轻易敲门。 这栋巨屋之大广且不说它,单那大门高数丈,人站在大门下不成比例。由大门一路排下的石阶两旁,高居十二尊玉石雕刻的大狮子。 大!河上头横架巨匾一额,半高大的金字画道:“天下第一家”,这块巨匾解英同不知是他解家连任三代盟主,武林公认的。 解英冈更想不到,此时不敢随便敲门而入的巨屋,原是他解家住了将近六十年代的祖产,而今里面住着没有姓解的人,连他祖产的第五代主人,不但没住过,可怜站在大门前还不敢敲门! 要想拜访现任金菊门涂公亮,站着不是办法,终于解英冈壮起胆子,拂平披着的粗布衣裳,预备敲门了。 慕地一声无量寿佛惊动解英冈,回头望去,石阶下站着一位中年道士,高冠羽袍,身背长剑。 那道士貌不惊人,确有一种清高绝丽的气质,身后随站着两位长相可爱的小道童。 解英冈凭直觉判断,他是当今一代剑圣吕梁道人。 果听那中年道士报名道:“贫道吕梁山上来,拜访涂掌门。” 这句话当然他不是向解英同说的,解英同粗布衣裳虽站在涂公亮大门前,也不曾引人注目。 那话声不大却传入巨屋里面,就是坐在深院内的涂公亮也听到了。不久,只见大门两边敞开。 先走出两排锦衣豪奴,分站在两旁石阶上。跟着一位总管装束的中年汉子站到门侧,最后才见涂公亮出来。 涂公亮,涂凤六分像他,所以他一走出,解英冈就知他是谁了。只见他普通长袍,质粗还不如豪奴所穿,但那气度令人一看便觉非凡,年约五十余,双目望人时精光四射,内家修为,颇有成就。 一代剑圣吕梁道人是武林中硕果仅存的前辈人物,江湖上黑白两道声望颇胜,涂公亮虽是现今金菊门辈份最高的掌门,对他仍要谦让,所以排出隆重的迎接场面,抱手道:“寒门何幸,得道长再度相访,请,请进。” 吕梁道人单掌一竖,含笑道:“贫道再度打扰,有劳掌门出迎。” 涂公亮让到一侧,吕梁道人为客先入,等涂公亮陪吕梁道人入内后,那总管装束的中年汉子横眼一扫解英冈。 解英冈站在左侧石阶下,这时走上抱手道:“这位大叔,在下姓解草字英冈,我特来请见涂前辈了。” 那总管眉头一皱,脸色不悦道:“姓解?哼,涂掌门没有姓解的朋友!” 解英冈慌忙解释道:“在下是涂凤涂大姐的朋友。” 那总管一听是大小姐的朋友,脸色开了,心想他即与大小姐交友,这个“解”一定不是主人一家所厌恶的那个“解”,当下勉强点头道:“好,你进来吧,等掌门会过客后,我再替你请见请见。” 解英冈随那总管走进大门,入内只见一片豪华气象。一栋栋雕楼画廊的屋宇林比鳞次,仅从个个锦衣豪饰,尤其那些来往的丫环,装饰之画,直教解英冈看着发呆,若让这些丫环走出涂门,谁敢当她们丫环,富豪家的小姐也不过此啊! 总管带解英冈到大门后不远的一间客室内,慢慢地说道:“你坐吧,不要乱闯嘱,掌门传你,我再带你去拜见。”他见解英冈上头土脑的装束,毫不放在眼内,说话口气未把他解英同当作来访主人的客人。 解英冈性格随和,也不计较人家对他的态度,安坐一张十分考究的橡木高椅上。 那总管不再招呼他,正要走出,忽闻屋外传来娇嫩的声音道:“涂全,哪个客人来见爹啊?” 解英冈抬头看去,只见客室前走来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 那姑娘酷似涂凤,穿着一身质粗高华的白色猎装,手握一根象牙柄皮鞭。 她在客室门站定,大大的眼睛骨碌碌一转,望到解英冈,敢情看不惯解英冈那身粗布装束,细长的眉毛轻轻一盛。 那总管涂全,慌忙迎上,阿识地笑道:“二小姐骑马回来啦,老爷正在会客,那客人从吕梁山上来的。” 那姑娘眼睛望着解英同说道:“又是那位杂毛老道吗?哼,他这次来还想占个便宜回去?” 她盯着解英冈望,解英冈也不客气,回盯过去,心想:“徐大姐说她妹妹十分刁蛮,看她模样端庄娇丽,一点也没刁蛮的味道嘛!” 那姑娘从未被年青男子这样死盯着看过。倏地,马鞭在空中一抽,“吧”的一声大响,娇叱道:“涂全,这小子是谁?” 解英冈自动站起,微一抱拳,笑道:“姑娘芳名涂照是不?在下解英冈。” 涂照不由一怔,心中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徐全忙道:“二小姐,他是大小姐的朋友,听他称大小姐,叫涂大姐。” 涂照“哦”了一声,向解英冈用力一瞪道:“我听姐姐提过你,说你比我小一岁。哼,到底乡下人没规矩。涂照是你随便喊的嘛,即有大姐该有二姐的称呼。” 解英冈尝到涂照的刁蛮了,可是他心里很高兴。由涂照的话。可见涂风尚未把自己当作仇人,要是当作仇人告诉涂照。她涂照这时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解英同心甘情愿地喊了声:“二姐。” 涂公亮只有二个女儿,涂照没有福份做姐姐,此时平白多出个弟弟喊二姐,心里颇觉得意,大模大样的“嗯”了一声道。 “小弟,你来找大姐吗?” 解英同不但做了弟弟,而且是小弟,暗暗摇头道:“你只比我大一岁,这‘小’字用未免太自大了!”笑了笑。 也不争辨,说道:“我此来主要拜见令尊,顺便看看大姐。” 涂照道:“咦?你要见爹坐在这里干嘛,来,我带你进去。” 涂全慌道:“二小姐,吕梁道人还在,此时不大方便吧?” 涂照回目一扫,喝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何况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贵宝,哼,我偏要这时带他进去见爹。” 涂全知道二小姐天不怕的脾气,应道:“是,是!” 徐照向解英同一招手,转身走去。 解英同数步赶上,紧随涂照身旁。只见过处,丫环齐都含笑护到一侧,问礼直:“二小姐回来啦!” 涂照只见微微仰首,十足摆出小姐的身份。 解英冈暗忖:“涂家豪富由这多执礼甚恭的佣人可见一斑,不知涂前辈作何行业,聚此豪贵的家当?” 其实徐公亮什么行业也没做,这些家产全是解家三代盟主所聚业起来的,现在换了涂公亮来做主人而已。 走在曲折的回廊上,涂照忽然侧首道:“喂,你怎么认识我姐姐的啊?” 解英冈道:“大姐没跟你说咱们怎么相识的?” 涂照停下脚步,摇头道:“姐姐有一天偶然提起你,说你很好,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岁数,模样。可是当我问她,你们怎么认识的,姐姐无缘无故的叹起气来,我再怎么问她,她总是摇头不说,仿佛心里有什么秘密。喂,我问你,到底什么原因,姐姐不说你们相识的经过?” 解英冈闻言呆呆发愣,暗忖:“敢情大姐还记恨我是解学先的儿子,所以不愿提起往事。 那段相识的经过等于一场梦,晃若白白相识了一场,不值得再提的了? “唉,即如此,我这解英冈三字也不必提了,怎又无端的向涂照说起来呢? “难不成做解学先的儿子就不齿到这地步,连相识的经过也不愿多谈,跟她涂照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在自怨自文,徐照不耐烦了,“哼”了一声道:“你跟姐姐一样,好像有什么秘密,不说也罢,我才懒得再问了。”说着,快步走去。 解英冈默默跟着,心想:“大姐不愿跟她多谈自己,此时我又何必跟她说。” 走过回廊水榭,来到一座精舍外。微闻吕梁道人的说话声:“涂掌门,二十年一度的泰山大会转瞬又至,贵门有何打算吗?” 涂照忽然停下脚步,低声道:“听爹爹要跟那杂毛老道说些什么?” 解英冈不愿偷听人家谈话,笑着摇了摇头。涂照关心他们要一谈的泰山大会,尤其要偷听爹爹的意思,只因泰山大会还有一年不到的时间面涂公亮毫无准备,怎不令好强的涂照心急,此时正好可听听爹爹到底有何打算? 他见解英冈摇头,眼睛一瞪,意思不准他声张。 只听涂公亮道:“本门祖传剑谱遗失,武功不足以到泰山大会争雄,献丑不如藏拙,本门打算这届泰山大会不参加。” 涂照一听爹爹这种示弱的打算,急得直摇头。 吕梁道人大声笑道:“贵门九年前被白鹤门逼下盟主领导地位,而这届泰山大会不预备洗雪前耻。这种藏拙的精神,实令贫道佩服啊!佩服阿卜涂照听吕梁道人讽刺爹爹,而爹爹就不作声,硬吞吕梁道人的讽刺,好强的涂照恨不得冲进去大叫一声,叫醒爹爹的沉默,并再给那杂毛老道一记老大耳光子。 却听吕梁道人又说道:“金菊门好不容易争得一块‘天下第一家’的招牌。涂掌门,你不曾愿意让它从你涂家大门上移到别家去吧?” 涂公亮“唉”声一叹:“本门剑谱失传,无能再护那块牌子,不愿意又能怎地。” 吕梁道人朗声道:“你要当真不愿意招牌搬家,倒非难事。” 涂公亮道:“莫非道长有以助我?” 吕梁道人道:“人助不如自助。涂掌门,你只要与我合作将那半本剑谱研究一个明堂出来,还怕下届盟主不能唾手而得么?” 涂公亮大奇道:“你说什么?!半本剑谱?” 吕梁道人笑道:“就是令媛从贫道那里拿去的半本剑谱。” 涂公亮直否认道:“小女何尝去过吕梁山?绝没盗取道长的半本剑谱。” 吕梁道人微怒道:“令媛没拿,那涂掌门以为贫道诬蔑令媛罗?” 涂公亮没有作声。 只听吕梁道人低声下气道:“我说涂掌门,不必装蒜啦,咱们心里都有数。再说贫道早有意与你共同参研那本剑谱,否则我怎会上次无故前来邀你比剑,事后又告诉你我还有一本练了你也看不懂的剑谱?我是存心激你输不了一口气,到我那里求看那本怎会看不懂的剑谱,届时你只要去了,我自会请你共同参研,岂知你没有去,而令媛干脆将那剑谱拿了回来,若非小徒夺得快,不止半本,全本都到了你老兄这里。” 涂公亮突然喝道:“胡说,简直一派胡说,小女自幼家教甚严,没有我命决不会妄自行动。我徐公亮有名有姓的人物,什么事不好光明正大去办,会派小女去盗你剑谱?哼!” 涂公亮由来溺爱二女,明知自己的女儿任性已惯,但在外人面前都不承认女儿的短处,极力保证。 他一直对吕梁道人颇为恭敬,这时为了保护女儿直斥吕梁道人胡说,已是翻下脸来了。 一旁惹恼了吕梁道人的两位小道重,双双跳出,一个指着涂公亮叫道:“老匹夫,你敢对我师父不敬,你那大丫头明明从我手中硬夺去一半剑谱,我师兄还打了她一掌,若不信叫她出来对质,教你知道我师父不是胡说的人!” 吕梁道人斥声道:“小鹤,不许乱吼,没得让涂掌门笑话你失了礼教,都给我过来!” 顿了一顿,吕梁道人咳了一声,陪笑道:“涂掌门,咱们之间好好谈。不是贫道说你,眼前是个好机” 会,何必闹气,一半剑谱有得什用,还有一半在贫道身上,咱们应该合并起来研究才对,是不?“ 涂公亮斩钉截铁道:“道长,咱们话到最后,说个明白,我涂公亮不知什么半本剑谱,请吧!”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 十 章 莲花圣记 徐公亮说的决裂,无可回转的余地,只听那名叫小鹤的道童激愤道:“师父,叫他女儿出来跟咱们对质!” 涂公亮干脆接道:“小女年来未出远门过,没什好对质的。小兄弟,你跟令师找旁人对质去吧。” 吕梁道人怒极笑道:涂掌门,你是赖定了不将那半本剑谱拿出罗?“涂公亮也哈哈笑道:“欲加人之罪何患无辞,道长要说涂某拿了整本剑谱,徐某亦不争辩,只是一句话,不知道!” 只听“呛嘟”拔剑之声,涂公亮大声道:“道长想动武么?” 吕梁道人道:“贫道讨教涂掌门在那半本剑谱上研究出了什么高招。” 话中之意仍认定半本剑谱在涂公亮身上。 涂照倏地穿进精舍,手上马鞭一鞭击向吕梁道人。 吕梁道人持剑纹身不动,涂公亮大喝:“照儿,住手”一掌伸出拦在吕梁道人身前。 涂照收鞭急退,两名小道童拔剑跃出,各出一剑分向涂照上身刺去,涂照回鞭一挡。 只听“波”“波”两响,涂照手上那象牙鞭柄被断成三截,两截落地,剩下的一截恰好一握。 涂照微微一惊,若是稍过一寸,自己的手掌就完了。 吕梁道人笑道:“小白过来,让你师弟陪涂掌门的爱女过过招。” 涂照骂道:“老妖道,老杂毛!” 小鹤单剑一撩,小脸蛋紧绷道:“好丫头,大胆行刺还敢骂人!” 涂照冷笑道:“骂不得么?你们找上门来欺负人,骂你们已是客气的了?” 涂公亮双掌一拍,低喝:“剑来!” 顷刻一名健仆捧着一柄长剑匆快跑进。 涂公亮接剑抛向涂照,说道:“好好向这位小兄弟讨教讨教吕梁山上乘剑法,不要途逞口舌之能。” 吕梁道人笑道:“小的打过了,咱们老的再下场走走。” 涂公亮冷哼道:“涂某自认不是道长对手。” 吕梁道人摇头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我看你是成竹在胸,早有所恃了吧?” 话里的含意,涂公亮研究那半本剑谱已有所得。 涂照拔剑出鞘,也不答话,一招中平剑向小鹤前胸刺去。 她未将十一、二岁的小道童看在眼里,却不知小鹤年纪虽小,但确已得上乘剑法精髓,剑法远高过她。 小鹤见她首招以中平剑刺来,显然小视自己,他得少气傲,当下不挡不刺,看要刺到自己胸上时,左掌倏地拍在涂照剑身上。 这一招用的险极,但甚高妙。涂照被那一掌拍歪剑身,刺了个空,顿时一招用老,空门大露。 小鹤抓着时机,右手一捏剑诀,一记上乘剑法如匹练射来。 徐照回招挽救不及,除非撤剑后退可保右臂无恙。 但她怎堪一招败此,左掌依样拍出。企图拍歪来剑全身而退,出剑再战。 岂知小鹤那一记上乘剑法,焉能被她轻易拍到,倘若她再不收掌撤剑,左掌右臂同时要受重创。 涂公亮见状大喝:“撤剑!” 吕梁道人暗叹:“晚矣!”心知徒儿虽知轻重,也定要那丫头挂点小彩。 就在此时,解英冈不知从那弄来一根长棍,以棍当刀冲进,翻身砍出。 解英冈斗然现身,突兀之极,小鹤不及换招,正与解英冈砍出那“刀”,接个正着。 但听“砰”的一声,小鹤功力远不及解英冈,被震得手臂酸麻,长剑脱手飞出。 涂照惊得芳容失色,得解英冈一挡,虽无丝毫损伤的退出,却已吓得芳心怦怦直跳不已。 小鹤一个“鸽子翻身”,接回失剑。他失了面子大恨解英冈,回身向解英同攻去。 解英冈不敢大意也不说话,将那棍用力一抖,但见长棍上头从中而断,原来挡小鹤那剑时已然被砍了深口,这一断,长短恰好一刀。 两人迅速接招,解英同展出诫杀以对小鹤目今举世无二的上乘剑法。 小鹤自知功力不如对手,所展剑法尽是上乘剑法的精髓,伊然一流剑手的身范。 解英冈首次对敌,虽慌不乱,忽而诫杀刀法,忽而诫贪刀法,等换了三种刀法,小鹤已呈败象。 小白眼看师弟将不敌,拔剑跃出,欲图助战。斗听吕梁道人喝道:“住手!” 小鹤闻命,长剑一圈一转,解英冈早不想跟他再战,见他有意退出,左掌突出,翻掌换握棍柄,顷见他将那当刀的木棍反握身背,停下身来,稳稳站定。 这种收刀式天下独步,姿态既美又颇稳定,虽是女人所创的招式,亦有气吞河岳的气势,令人看得拍案叫绝! 吕梁道人见到这种别出心裁的收刀式,脸色斗变,问道:“这位施主可是莲花圣尼的徒弟?” 徐公亮一听“莲花圣尼”四个字亦是脸色斗变。 解英网摇头道:“谁叫莲花圣尼啊?” 吕梁道人以为他装不知,笑道:“你刚才所施的刀法可叫十诫刀法么?” 解英冈心知十诫刀法是师祖晚年所创的刀法,绝末流传江湖。他吕梁道人怎知这名字的,大奇道:“咳,你也知道十诫刀法?” 吕梁道人神色间斗然变得凄楚道:“十诫十刀,一诫一刀。施主,你可知道令师创这十诫刀法的用意么?” 解英冈茫然道:“我不知道,你别跟我说这些,我来替道长和涂老前辈解和。 呶,道长的半本剑谱在晚辈身上,拿去吧。“说着将涂凤送他的半本剑谱,双手奉呈吕梁道人。 吕梁道人见他慷慨出示剑谱,不占己有,这剑谱虽是他吕梁道人辛苦得来的,却不收回,似在自言自语道:“莲花圣尼素不收男徒,她能将十诫刀法传他,我何不也成全他。” 忽见吕梁道人取出另一半撕裂的白绢,递给解英冈道:“你把这一半也拿去吧,记住,这剑谱有缘者得之,你好好保存,千万不可落他人之手。” 解英冈摇手道:“这剑谱乃道长的私物,我不能受,还是请道长收回。” 吕梁道人笑道:“好孩子,这剑谱也不是我的,我不是说有缘者得之吗?你要无缘也等于无,可是不要小视它,千万小心保存,以你身具十诫刀法之能,当能不致被外人强力夺去。” 他将自己一半硬塞在解英同手里,转身道:“涂掌门,多有打扰,后会有期。” 只见他脚下如行云流水,顷刻带着两位徒弟走出精舍。 解英冈不想平空得来另一半剑谱,发了一回呆,谨遵吕梁道人所嘱,小心收藏怀内。 涂公亮道:“照儿,他是谁?” 涂照这时对解英冈颇具好感,尤其钦佩他那一身刀法,笑道:“爹,他特来拜你老人家的,是大姐的朋友。” 涂公亮以为解英同是武林中身份最尊的莲花圣尼之徒,抱拳招呼道:“小兄弟尊姓大名,” 解英冈慌忙回礼道:“不敢,晚辈姓解,草字英同,此来见前辈’” 说着,跪拜行起大礼来。 涂公亮一听他姓“解”,脑中轰的一响,颤声道:“令堂可是莲花圣尼之徒”“解英冈跪着摇头道:”晚辈不知家母是谁,但知先父姓解字学先。““解学先!”涂公亮心中大叫这三字,脸上变得煞白。 解英冈一个头拜下去,未见着徐公亮神情大变。 依常理,涂公亮虽是前辈,解英冈行这大礼,徐公亮马上应该扶起他来,否则解英冈还要继续拜下去,直到涂公亮扶起他为止解英冈若自行起来,这个大礼便不算恭敬之致了。 蓦见徐公亮伸出右掌,眼珠突出,满面杀机的朝解英风头顶缓缓按下。 他要一掌震破解英冈的天灵盖,怕解英冈听到掌风逃开,所以落掌不敢快,决心这一掌就击毙解英冈。 眼看解英冈难逃此劫,因他不知还在诚心的拜着大礼。 突见涂照冲上抱着父亲的手臂,叫道:“解英冈快逃,爹要杀你!” 涂公亮被女儿抱住,大惊下急落掌。徐照拼力一推,虽未推动涂公亮的身体,却推偏那掌,而仅拍在解英冈右肩上。 这一掌蓄力而发,掌劲何等雄厚。解英冈闻警虽已动功护体,却也被震断脚骨翻倒地上。 解英冈看到涂公亮杀气腾腾的面容,惊呐道:“前……前辈……为何……” 涂照叫道:“傻瓜,快逃啊,快逃啊!” 涂公亮要想推开徐照,徐照为报解英冈解危之恩,拼命抱紧,不让父亲空出手来追杀解英冈。 涂公亮爱女甚殷,不忍出掌劈开除照。只见他拖着徐照走上前来,以为解英冈逃不了。 只要再掌补上一掌便可结果解英同性命解英冈见此情景难再互相解释明白,他也想不到涂公亮恨自己到这地步,忍痛爬起,逃出精舍。 徐公亮摆脱不了涂照。大叫道:“来人呀来人呀!不要让姓解的小狗逃掉!” 解英冈右肩痛的如刀在刮,无力拒敌,怕被围住,急忙掠进一间偏房,微闻涂凤的声音:“爹爹,是谁来了,”涂公亮急叫道:“解英冈,解英冈,解学先的儿子” 顷刻脚步沓杂,不少人四下搜索解英同这个人的行迹在那里。 忽听一人道:“这里有脚印,在这里,在这里!” 那人发现不常打扫偏房外的脚印,正是解英同掠进时留下的。 “吾命休矣!” 解英冈昏了过去,却不知无人进来搜这偏房过。 直到晚上,才进来一位窈窕的身影……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十一章 铜龙铁凤 解英冈醒来时,只听车声辘辘,身睡在一架马车内。 车子一额一簸间,震痛他右肩上断骨,盾头不由紧皱,虽然身子下垫着很厚的棉被,止不住那颠簸之苦。 侧首只见右肩上绑着支架,不知是谁已将他接上断骨,如此百日后断骨不难愈合。 可是像这样行走,右肩隐隐发痛再颇得厉害点,接合处又断,要想百日愈合是不大可能的事。 心想:“是谁救了自己,救人救到底,何不将自己安置,断骨长好不就得了,要自己睡在马车内赶路受苦,不是坑人吗?” 忽然车子“扑通”一颠,痛得解英冈牙咬得格格直响。 车外女子娇叱道:“喂,车把式,叫你小心赶车,怎么了?要教车内客人续骨再断,小心姑娘拆了你的骨头赔偿。” 这一喝,车夫小心多了,车子平稳下来,可是速度却慢了下来。 那女子又娇喝道:“怎么又慢了,叫你快点赶车老慢下来,是不是把姑娘的话当成耳旁风,哼,你不想要耳朵了?” 车夫一声不敢回,车子又赶快了点,这样一来车子又不平稳解英冈暗暗摇头,心想: “要想车子不颠,速度又快是不可能的事。” 他有意替车夫解难,喊道:“姑娘……”一说话牵动断骨,痛的暗哼一声。 胛骨断了,说话也是困难的。 车外那女子驰马靠近车旁,问道:“你醒来啦?” 解英冈不敢说话,嗯了一声。 那女子道:“叫我有什么事吗?” 解英冈忍痛道:“吩咐车把式车子赶慢点。” 那女子断然道:“不行户想想又道:”我知道车子快,你显得受不了。忍一忍,再百里就是孟津大镇,打尖时咱们再好好歇一阵。“解英冈咬牙道:“还要赶百里啊姑娘,我请你就近把我安置在一个住处吧。” 那女子没理他这要求,驰马远离,免得他再求自己了吧。 解英同睡在车内动不得,只有认了,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拼命赶路?车外那女子是谁,她为何护送自己远离晋城,莫非是她将自己从涂府救出?” 颠颠簸簸,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黄昏,车子停在孟津一家客栈外,两名伙计抬下解英冈,安置在一间广大几净的套房内。 解英冈半身被支架绑着不能行动,睡在床上连翻身也不行,唯有瞪着大眼望着屋顶。 一会,护送那女子走进,笑道:“小弟,肚子饿了吧,我吩咐伙计就送饭来。” 解英冈斜眼望去,只见那女子二十五、六,身着墨绿色马装,后背长剑,脸上蒙着一块丝巾,盖住了半个脸,由那外露的姣容,这女子姿色不俗。 那女子不等解英冈问话,翩翩出房,仿佛进来只看看他被安置好没。 又一阵饭开进来,一位伙计扶起他靠在高枕上,就手端起一碗饭来喂他。 这伙计第一次喂客人吃饭,毛手毛脚的,饭洒得解英同一身,解英冈自己不能吃,肚子早饿得翻了天,烦不得人家怎么喂他,饭来口张,顷刻一碗下肚。 那女子又走进,见解英冈狼吞虎咽之相,“噗嗤”一笑说道:“伙计,别噎住他,去去!我自己来喂就行了。” 那伙计很怕这女子,一声不敢吭,放下碗,低身退出。 她换了便装,长裙曳地,于着马装时别有一番风姿。但她脸上那块丝布仍未撤下,庐山真面仍不可见。 坐到床旁擦净解英冈身上饭粒,端起饭碗慢条斯理地喂着解英冈。 解英冈觉得这女子有点神秘,一边吃饭,一边眼睛不瞬的盯着她,似要看穿她脸上的丝巾,见见丝巾活什么真面目。 那女子被解英同看得心里泛起坐立不安的感觉,暗暗好笑自己道:“怎么啦,对方毛头小伙子一个,难道会被你看怕了?” 当下装作不在乎,喂了四碗饭。 解英同道:“谢谢大姐,小弟饱了。” 那女子笑道:“也看饱了吧?” 解英同脸上一红,暗忖:“这位大姐满大方的。” 他不知这女子跑惯江湖,行事举动自然大方。 那女子吩咐伙计端走残羹冷饭,自个动手扶解英同睡好。 解英冈见她如此服侍自己,好生感激道:“谢谢大姐,小弟何德何能劳动大姐!” 那女子掩嘴笑道:“你就是有德有能也劳动不了我啊?” 不像睡在车内,车子颇得说话都痛,此时解英同说话仍不便,痛的并不厉害,问道: “请问大姐芳名贵姓?” 那女子道:“我姓杨名若梅,你不用将我名牢牢记心上,我服侍你看在涂姑娘面上。以后也不用你报答我。” 解英冈一怔,问道:“哪位涂姑娘?” 杨若梅摇头道:“你这人真没头脑,谁救了你还不知道吗?” 解英冈急道:“不知道啊!是涂凤呢还是涂照?” 杨若梅道:“涂凤。” 解英同“啊”了一声,暗忖:“她不是说再见面就是仇人?怎么又救了自己?” 不错,是涂凤救了他,当涂凤知道父亲打伤解英冈后。心中不忍起来,仆人发现解英同脚印,涂凤确说自己刚进去过。到晚上抱走解英冈,偷偷送到杨若梅处。 在莲花洞前涂凤得知解英同是解学先的儿子,一时气愤说出“再见面就是仇人”的话,女人心肠软,事后就觉话说得太过份,颇感不安,遇到这机会冒着父亲知道将严罚自己的后果,救了解英同一命,到底解英同也曾救了她一命,无论如何应该回报的。 杨若梅道:“我于涂凤是至交好友,她托我照顾你,我是自死不辞的。” 解英冈叹道:“她救我不怕她父亲知道?唉!我真不知什么原因涂公亮定要杀我!” 杨若梅道:“善有善报,你在华山救了涂凤、一命,涂凤自是甘冒危险救你。至于涂伯父为什么要杀你我不清楚,但涂伯父已传最后一支盟主令……” 话到此外,房门敲了两响,伙计隔门招呼:“姑娘,姑娘,有人来查房了。” 杨若梅脸色微变,掠至门旁,问道:“谁?” 门上砰砰乱敲几个人同时叫道:“查房,查房。” 杨若梅将门猛地一开,当门而立,双手叉腰:“谁敢进来!” 门外站着五位横眉竖目汉子,他们斜眼看到床上躺着一位受伤少年,正要不由分说挤了进来,前面一位突见杨若梅头上插着一双铁凤凰,脸色倏的大变,双手一张阻止后面人拥进,颤声“铁凤…” “‘铁凤”两字刚出,后面四位同时惊退。 前面那人壮胆抱拳道:“不知拜月教铁凤姑娘在此,多有得罪。” 杨若梅冷冷道:“你们看到什么没有?” 五人同时回道:“没……没有,什么也没看到…” 杨若梅冷笑道:“很好,你们面孔我记下了,有谁对别人乱说此地情形小心拜月教的蛊道。” 五人脸色变得苍白,摇头道:“不……不敢……” 杨若梅哼了一声,轻喝:“去吧!” 五人不敢再呆一刻,一下拥走。 杨若梅关上房门,姗姗走回。解英冈问道:“他们来此意欲何为?” 杨若梅笑道:“来抓你!” 解英同道:“抓我?我身犯何罪?” 杨着梅摇头道:“你还不知,天下只要武林人氏莫不在通缉你。” 解英冈大惊,问道:“解英冈有什么对不起天下武林的地方?” 杨若梅道:“你没有犯罪,更没有对不起天下武林的地方,然而天下武林人氏就要抓你,只因涂伯父传出最后一支盟主令!” 解英冈自语道:“盟主令?” 杨若梅道:“你大概不知什么叫盟主令,此令泰山大会每届产生持有,凡今一传天下武林莫不听从,少有不服者。当年涂伯父被白鹤门逼下盟主之位,尚余下一支盟主令。此最后一令徐伯父一直舍不得用,想不到为了你却用了出来。” 解英冈道:“涂前辈不在盟主之位,怎尚能号令天下武林?” 杨若梅道:“号令天下武林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虽是盟主一届只有三支盟主令,亦就是说任一届盟主只能号令天下武林三次,但若留下不用,将来亦可号令天下武林为自己办事。 天下武林认令不认人,倘若你解英冈有盟主令亦可号令天下武林了。” 解英冈苦笑道:“这么说来,盟主令珍贵无比,徐公亮为我区区解英冈用最后一令,解英冈颇感荣幸的了!” 杨若梅劝道:“你不必悲伤,我想涂伯父某处误会了你,将来误会解开,你解英冈三字还是能在中原武林立足起来。” 解英冈叹道:“他若误会不解呢?” 杨若梅道:“涂伯父一日不撤回盟主令的旨意,你一日不能用解英同三字在中原立足。 纵然十数年后,武林人氏只要记得此令旨意者,莫不视解英冈为敌。” 解英同大叹道:“大姐亦是武林人氏,莫非也受盟主令约束!” 杨若梅道。 “我要与你为敌,还会跋涉千里护送你至敝教躲难吗?” 解英冈道:“大姐要送小弟至何处?” 杨若梅道:“中原各地通缉你,你不能在中原立足。徐凤托我送你至云南本教,要知敝教蛊道两字天下武林闻者莫不胆寒,再说敝教深处边陲,不听盟主令的约束,你到该处后保可无忧无虑的生活。” 解英冈叹道:“难道要我解英同在云南隐居一世!” 杨若梅道:“只要住上数载,缉拿你的风波稍息,你再改名换姓行走江湖,有谁知道?” 解英冈摇头道。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对任何人来说,我的名字永叫解英冈!” 杨若梅暗赞道:“有志气!” 解英冈又道:“大姐,刚才已有五位武林人氏发现了我。此去碍难重重,俗云:双手难敌四拳,好汉不敌人多。大姐,你留我此地一人去吧,我不愿连累大姐。” 杨若梅脸色一变,冷哼道:“你当我杨若梅什么人,不顾朋友之义吗?” 解英冈闭目不语,他实在不愿连累杨若梅,希望她一气而去。 杨若梅知他一番好心,忽然格格笑道:“小弟,你放一百二十个心,那五位孬等货色,此一去永不敢说出这里住着一位受伤少年。你没听我问他们看到什么没有,他们答道什么也没看到。” 解英同好奇心起,睁开眼来道:“他们怎么怕大姐的吗?” 杨若梅得意地道:“拜月教的苗疆蛊道言者谁不色变,一十三种下蛊方法中有种叫做貌蛊,我故意说他们面孔我记下了,他们听说貌蛊的神奇,还敢轻易找麻烦么?” 解英冈道:“莫非大姐记住他们面孔就可对他们施蛊?” 杨若梅扬头笑道:“真有这本领,天下唯我拜月教独尊了。蛊固可怪,传说太过神奇,你别也相信啦。” 顿了顿,又道:“适才五位下等货色,碰到高明者我自吓不倒他们,未到云南边境我不得不小心,夜长梦多,以免意外,所以顾不得你的伤势一路加程。明天还要赶多点路,你要忍一忍。” 解英同颔首道:“这点我还忍得下,只是有劳大姐护送。” 杨若梅笑道:“别老将护送一事记在心上,我去睡觉,明天见。”’她打开房门,拔下头上铁凤铁插在门首,带上而去。 第二天,杨着梅又将铁凤钗别在车蓬前,一路上武林人物贝到那铁风或不敢过问,远远避开。 解英冈想:“铁风钗定是拜月教的信物,一只信物可以吓倒中原武林人物,可见拜月教在中原颇具声势,在云南本地威望一定更盛了。 转眼二月以后,已入云南边境。 这二月来解英冈骨伤大好,行动不受妨碍,但因支架绑着半身,不能坐起行走。 车入云南,杨若梅毫无顾忌,索性将车蓬四边卷起,以便解英冈呼吸新鲜空气,且可测览沿途风光。 解英冈躺在车中东张西望,一切都觉新奇。云南土著的服束记异汉人,但见路上行人一见马车过来立即恭身让路,显然对拜月教里的教众颇具礼敬。 这天进入不知名的山区,云南山势歹高,只是曲折不易认识,并不险峻,不似华山插天之峰甚多。 入山不久,忽闻金锣当当,杨若梅呼道:“糟糕,恰好碰到教主巡视!” 此处山道单行一条,无法改道,杨若梅迫不得已吩咐:“让在一旁,等前面来车过去再行。” 杨若梅随车下马站到一旁,跪了下去,头紧低着,生怕被旁人看着她面孔。 那车夫入云南边境又换,亦知遇着拜月教教主过行应有的规矩,赶忙跪下头还叩在地上,不敢偷视。 解英同暗忖:“拜月教主好大的威势!” 不会儿只看行来四行三十二名丽装少女,每名手上提着未燃灯火的绿纱灯笼,上书墨笔“拜月”两字。 三十二名少女头上皆都插着一只铁凤凰形式与杨若梅所戴一般无二。 少女过后跟着一辆长方形软轿,由四名赤身壮汉抬着,壮汉古铜色的手臂上环套一枚铜质的龙形护圈。 个个形式亦是一般无二。 软轿白纱四遮,轿里躺着的人儿清晰可看。 解英冈目光落到轿里顿时看的呆了。 那躺着的人儿不知穿了衣服没有:只是金纱裹体,肌肤部份外露,白的如粉藕般,教男人看到巴不得在上面咬一口。 肌肤已令人遐思万端,那脸盘儿不看则已,一看保教天下男人舍不得稍动目光,哪怕看上一日一夜也看她不饱。 无可疑问地,她就是教主一流的人物了,唯有她理应高居人上,万人皆该臣服她的裙下。 解英冈,可怜的解英冈,他出生以来何会儿见过这等绝姿的姑娘,此时他什么也没去想,只有一个欲念:看!看!看!轿里的姑娘发现了解英冈明亮的目光,也看到了路旁跪着的杨若梅,她再低头身形隐藏不了,侧面可辨是谁跪在那里了。 那姑娘声音虽美却冷得怕人道:“杨司主,免礼起身!” 轿子停下,前导三十二名少女,后随十二名高马大汉同时停下。 杨若梅一听教主喊出自己的职名,知道糟了,胆怯的站起来道:“谢教主。” 教主声音更冷道:“杨司主分司山西,未听召唤,怎地回来云南?” 杨若梅微微惊抖地道:“属下朋友被盟主令追缉,属下斗胆请至本教避难来了……” 教主一听那盯着自己望的少年竟被中原盟主今追缉,不由好奇看去,心想:“他那一点值得惊动天下武林?” 一接触解英同明亮、似能洞烛女孩子心房的目光,那教主眉头轻皱。这一皱解英冈看得明白,顿时令他好不失望,自惭的移动目光。 教主回转目光道:“杨司主,本教山西分司教务甚烦,你怎能为一少年,远离山西?” 杨若梅忽又下跪道:“请恕属下的疏忽。” 解英同不忍正要说话,教主冷冷道:“少年人,不用多口!” 解英冈对她如此称呼自己,心中顿起抗声:“你不过十六、七岁,大不了我,怎么老气横秋的呼唤少年人。” 教主又道:“杨司主起身,我不处罚你,但要速回山西主持分司教务,不得有误!” 杨若梅大喜过望,她本意暗暗护送解英冈至本教避一段时期,不意凑巧碰到教主巡视的行列,自知擅离职务之罪,企盼罚得轻一点,哪知教主根本不罚,实出她的正常料想来了。 杨若梅一声:“多谢教主海涵。”翻身上马,向解英冈道了声:“小弟珍重!”策马绝尘而去。 杨若梅一去,解英同心情落寞下来,虽及时喊了声:“大姐再见。”仍不减依依之情。 那年少的教主唤道:“左秋,送这位少年人至本教厨司服役。” 解英冈一听不将自己当客人,而当下人替他们服劳役,有气地大声道:’“教主你不能如此待扬司主的朋友!”。 教主冷冷道:“阁下害杨司主擅离职务,本教主不罚她,却要罚你代她抵罪,怎么不愿意吗?那也好,客人待你,尔后再罚杨司主!” 解英冈急道:“在下到厨司服役就是!” 教主冷哼道:“少则一年。服役不满一年潜逃,帐就记到杨司主身上。” 最后还投以厌恶似的一瞥,好像瞧不起他解英冈,是个要女人庇让相送的窝囊少年。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十二章 酒窑老馋 盛大的行列过去了,只留下一位戴着铜龙护圈的轻劲装汉子,他缓驰走近,抱拳笑道: “在下左秋,本教教主的亲随卫士。” 解英同报了名。两人稍一盘说,左秋即命车夫赶车深入拜月教本区。 车子下时,不一刻起来两名赤身大汉,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将解英冈当作一件货物,抬进一间敞大厨房内。 此时煮晚饭的时候,厨房热气蒸腾,锅铲声,碗碟声,吃喝声,众声错杂一起乱得一塌糊涂。 解英冈侧首四望,好大的厨房!工作的厨役约有数十名,天热的关系,一个个赤着上身,下身仅围白布一条。 那两名抬解英冈的大汉工作未完,随便将解英冈丢进建立厨房四周空着的一间小房间内,也不说话,赶忙工作去了。 这小房间内只有木床一张,别无其他陈设,解英冈躺在坚硬的木床上,一肚子是气,可是有气的还在后头呢! 天将暗时,一位大汉送来一盘食物,板着煞神般的面孔朝床上一丢,不停一刻掉脸就走。 解英冈坐不起来,不能自己动手来吃,二个月来都是杨若梅喂他,这时会有谁来喂他呢? 一晚没有第二个人来过,解英同这样无被无枕的睡了一夜。 第二天那名死人面孔的大汉送来早饭,端走没有动的食盘,也不奇怪地问问:“昨天晚饭怎么不吃呀?” 解英冈肚子实在饿了,望着颇丰盛的早餐叹了口气,心想:“不知绑架能不能拆了?” 那大汉又送午饭来时,见早饭也未动,怔了怔,心想:“这小子满厉害的,不吃不喝。” 解英冈想和他说明自己不能吃的原因,可是看他那像是讨债的面孔,一气之下,懒得和他说话。 那大汉脑筋直得可以,只以为解英冈逞能所以不吃不喝,不想想解英冈半边身子被绑架牢固,如何坐起来吃饭?他望了望解英冈,哼了一声,端着早餐盘径自而去。 解英冈肚子饿得直叫,顾不得那么多了,左手暗运真力拆开牢绑的支架,坐起身来。 试动右手隐隐有点痛,心知骨头接处未长牢,千万不能逞强妄动,否则再断,二个月来的活罪白受了。 当下仅用左手吃完食盘内的汤水饭菜。 黄昏那大汉送来晚饭,见午餐盘吃得干干净净,怪叫道:“好家伙,我当你神仙永远不吃不喝呢!原来还是要吃要喝的呀!”后面那句话哈哈怪笑道出。 解英冈听不懂他那云南土话,但知道他在讥笑自己,看他时脸上皮肉不动,只闻笑声,才知他天生死人面孔,倒非专为己摆出这副面孔来。 一天三餐这大汉送来,解英冈呆在这小屋内除了必要出去外不多走动。 转瞬半个月过去。 这天早上进来一位薄衫短跨的胖汉,见解英冈还睡在床上起,一脚踢去,踢在解英冈屁股上。 解英冈大怒,翻身跃起,一见是位生人,问道:“哎!你干嘛踢人?” 那肥汉横目喝道:“小鬼,你分到这里来服劳役,整天只吃不作,本厨司这样踢不得吗?” 解英同一听是顶头上司,忍气吞声道:“我右肩骨伤痊愈,自会替你努力工作。” 肥汉冷哼道:“凭你这点骨架子,骨伤好了也作不出什么重工来。”说完又连连冷哼不已。 解英冈也不争辨,心想难怪他瞧不起自己。就连每天送饭的大汉也瞧不起自己。本来嘛,他什似貌取人,外面厨役个个体肥高大,自己身体不矮,在他们中间却像小孩般,以他们看来,自己能做得什么粗活? 肥汉又道:“今天起自己到厨房拿饭,‘死脸’老早向我抱怨了,说你新来的小工,怎能叫他资格最老的‘死脸’来服侍你。” 解英冈心想:“死脸可能是每天送饭那大汉的绰号,难怪他送了饭掉头就走,不愿意久留。原来每天替我送饭大大委屈了他。” 解英冈自幼劳苦惯了,根本不想人家来服侍自己,笑道:“厨司大人,我知道啦,今天起自己拿饭。” 肥汉名秋高,喜和中原好汉论交,话音稍带云南土语,故而解英冈听他说话听得清楚。 秋高知道中原“大人”两字尊称别人,呵呵笑道:“小鬼,我看你人满不错的,骨伤什么时候可以完全好啊?” 解英冈道:“再过四、五天可以完全好了。” 秋离大方地道:“好吧,本厨司现在不派你工作,等你骨伤完全好了再说。” 说完点了点头,一派上官的气势走了。 解英一摸屁股。这一脚踢得狠,暗恨起那绝美的小姑娘教主来。 心想:“什么地方不好派,派我到厨房来工作,简直瞧不起人。” 尤其一当想起她那最后轻藐的一瞥,解英同心里就恨,恨她那眼光也太小瞧自己了! 这十天来,解英冈除了练气,吃饭,睡觉外,脑海中不时忆起一副绝美的姿态:金纱裹体,斜倚软椅上…… 几乎一躺在板床上,恍惚就见那令人难忘的娇容,可惜那么漂亮的面孔,看着自己时却含着轻藐的神态,令他心恨,而且令他心里还有点酸痛的意味…… 转瞬又是五天过去。这天晚上解英冈梦了她一夜,她时而对自己冷笑,时而满面嗔怒,又时而柳眉倒竖的指着自己骂,骂些什么听不见,只知她在骂着,极端的轻视着…… 直到她最后换了一副和气的面孔,似乎要与自己商谈什么。 解英冈大喜,凑过脸去,心想:不用商谈了,你要我做什么…… 就在这时,屁股一阵剧疼,踢醒了他的美梦。解英冈大怒反掌拍去,踢他那人脚尚未收回,被解英冈拍到小腿肚上。只觉来劲柔和,却将自己拍得站立不稳,’‘咕冬“翻倒。 那人大怒,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扬起斗大的拳头照准解英冈后背击下。 解英冈头也不拾,翻身坐起,左掌倏伸抓住那人手腕,正想用劲抛出。那人大叫:“放手!放手!……” 解英冈一惊,扬头道:“厨司大人…” 正是秋高,他有个习惯,早上见自己属下懒睡不起,最好踢个屁股,踢了几十年未出毛病,今天首次吃亏。 解英冈左手仍紧抓着,秋高痛叫道:“还不放手!” 解英冈“啊”的一呼,抱歉道:“对不起…。” 手掌急忙撤回。 秋离抬起右手,只见手腕铜龙护圈上深印解英冈的指痕,暗地大惊,暗想:“要不是个护圈,只怕腕骨早被他捏碎了。” 他万万看不出解英冈个少年有此骇人的功力,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眼前是位真人不露相的少年好汉,亏自己最喜论交好汉人物呢,当面不识,惭愧! 解英同一再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在下不知厨司大人驾到…” 秋离尴尬地摇着肥手道:“称呼什么大人了,阁下才是个大人物,我秋离……”只见他伸出小指:“喏,不过如此!” 解英冈见他说话豪爽,笑道:“今天我该工作了。” 秋离关心道:“骨伤全好了?” 解英冈很自然地挥动右手,笑道:“你看,不是挥动自如?” 秋离不放心地问道:“能不能用劲呢?” 解英冈豪迈地笑道:“你若不信,可以取块数百斤的大石证明你看。” 秋离笑道:“我相信,至于工作七天后再派吧。” 解英冈搔头道:“教主令我来服劳役,只吃不做伤未好还能原谅自己,伤好了,你教我一日不工作,我七日难于心安。” 秋高呵呵笑道:“七天后的工作有关本司的荣誉,你这七天努力准备就是。” 解英同道:“准备什么?” 秋高道:“练功啊!哦!我忘了问你,兄弟的剑法如何?” 解英同道:“我只会刀法,剑法一窍不通。” 秋离击掌叹道:“可惜,可惜,否则本司的代表更可在教主的面前一试。好让教主知道,本司亦有兵器之祖的剑法能手。” 解英同不解道:“秋兄,七天后派我什么工作?” 秋高道:“七天后的晚上是月圆之夕,你没听本教叫拜月教么。每逢月圆之夕,本教必定隆重举行拜月仪式。 “仪式后狂欢免不了的,尤其是本月开始,一连三月举行入教大会,通过入教大会的考试便成正式教徒。 “兄弟,自己人面前不怕说丢人话,本司拥有连你在内六十八位,却只有我一人为正式教徒,也只有我一人够资格戴这铜龙护圈。” 解英同道:“另外六十六位兄弟呢?” 秋高撇撇嘴,泄气道:“只是预备教徒,没有第二位争口气替本司取来第二枚铜龙护圈!” 解英冈笑道:“入教大会的考试如何?” 秋高道:“共分三考,一种文考。一种智考,一种武考,像咱们烧饭煮水的家伙,前两种提也甭提,只有参加武考。那武考第一举五百斤的石锁,第二在试考者手下走上三招。第二条件本司除了我没人试过,因那五百斤石锁除了我,本司再无第二人举得起。 “你别看本司个个高头大马,其实银样猎枪头,每年六月至八月,无论那一分司至少百十来个通过考试入教,唯有本司年年落空,年年遭其他分司讥笑说:一群标准做饭的饭桶!” 解英冈忍着笑意,摇头道:“他们这样说,太欺负本司了。” 秋离道:“是啊!然而今年他们笑不了啦,至少你可以为本司争得一枚铜龙护圈。” 解英同对铜龙护圈不感兴趣,他决不想加入拜月教,问道:“我会剑法又如何?” 秋高精神一振,谈兴大起,说道:“每年六月至八月除了入教大会,同时月圆之餐举行试剑大会。这试剑大会教主亲自主持,目的选拔教主的亲随卫士。” 解英冈道:“秋兄有没有参加过试教大会?” 秋高道:“参加过外围没参加过内围。” 解英同道:“外围也是教主主持吗?” 秋离摇头道:“教主一人哪有工夫主持外围试剑,仅主持内围,要想参加内围非先通外围那一关不可,也就是说胜得外围试考者后便可参加内围。” 解英同道:“秋兄没通外围那关?” 秋离双手一张,自嘲道:“那试考小气得紧,从不让我过那关。否则我秋离这副德性也可到教主面前试剑了!” 解英冈突然问了一句:“除了试剑还有什么方法面见教主?” 秋高笑道:“兄弟,你想见教主是不?我只闻教主仙女,一般从未见过,你大概也听此传说所以想见罢? “我劝你除了试剑大会内围外,别想打歪主意偷见教主。不说难见,抓到,就是这样!”。 他伸出食中两指,向眼珠一句,那意思偷看挖目! 这天早饭仍是死脸送来,死脸虽仍是那副死人般的脸孔,送了饭却不急着要走,似乎想和解英冈攀谈几句。 解英冈笑道:“死脸,你有什么话请说。” 死脸说是说了,解英冈半句也听不懂。死脸比划半天,解英同才懂他的意思:他今天自动愿意送饭来。 解英同心知秋离已对他们说自己如何了得,死脸才对自己的观感大改,他见死脸意态甚诚,笑着点了点头。 死脸满怀高兴地出去,解英同吃完饭后摊开从未一动的两个半本剑谱,他忽然对这撕成两半的剑谱产生出无比的兴趣。 这原因,想在七日后的月圆之夕参加内围试剑大会。 为什么想参加,解英冈心里告诉自己:“为本司争取更大的光荣。” 但真正的原因,他解英冈则是想再睹教主绝世的芳姿,这意念他虽不明白去想,潜意识里早已想了几千万次了。 总着六十四个怪姿的画,解英冈已看过了,他急切的去看另一半,这一半裂痕怕好与画像吻合。 上面满是练剑的口诀,解英同依道口诀练了一个画像,恐不真切,请秋高找来一把很久不用,已经生锈的剑练起,练得很熟后,再练二剑。 练到晚上共练了十个画像,却只是会十式剑姿,每式衔接不起。 第七天上午,六十四个画像练完,却也只是会使六十四式剑姿,每姿不同,不愧是异诡的剑法。 可惜太诡异,诡异得使来可笑,毫无制敌的作用,稍会剑法者也可看出每招的破洞,不用费力的破解。 解英冈假想每画像秩序不一,颠倒乱排必有衔接的地方。只要衔接起来,破洞全无,完全是一套惊人的剑法。 他费了很大的精力,脑力,忙了一下午,结果六十四招剑姿无一可衔接的两招,依然六十四种怪异模样,破洞百出的剑姿。 解英冈不是笨人,最后只有伤心的放弃,心想今天晚上的狂欢,厨司工作最忙,自己应该帮一点忙。 出房间来到厨房,蓦听“哗啦”大响,接道秋离的声音骂道:“饭桶,连个酒罐子也抬不稳!” 解英冈走去,只见深下的地窖上面破瓦满地,香气溢鼻的上等佳酿流在地窖附近皆是。 有几个好酒的厨役爬在地上就凹地内的余酒,狂饮不已起来。 秋高铁青着脸直踢爬在地上的厨役屁股,喝道:“快去做事!快去做事!他妈的一群馋鬼!” 这时地窖内升上一位气喘吁吁的大汉,肩上扛着巨大的酒坛,踏上最后一个石阶时,脚下酒水一滑,酒坛脱肩飞出。解英冈掠上抱住,安放地上。 秋离差点心跳出,酒坛无恙,指着失手的厨役大骂道:“你他妈的也想打一个,这些百花酒的数字上面有数,打了一坛,本司已乱了心,再打一个,你们想要我命吗!” 走上去要揍那大汉,解英冈解围道:“秋兄,没打破算了,我来搬!” 秋高笑道:“那麻烦你了,没办法,着实这些深藏的酒坛太重了,平搬还可以,上阶梯就要了那些饭桶的命了!” 解英冈走下地窖,只见里面木造的酒桶十来座,心想这些是普通酒,百花酒一定另藏一处。 果然,石门后深藏一坛坛百花酒,解英冈一次两坛搬上,不会工夫搬上二十余坛。 秋高忙了一阵,跑来道:“够了,够了,麻烦老弟把石门锁上,那边一桌桌酒席的摆法还要我招呼。” 说着递给解英冈一把石锁,未及停留一刻,急奔而去了。 解英冈走下地窖,正要锁上石门,忽闻苍老的声音道:“别锁,给我一坛喝喝。” 解英同未想无人的酒窖内还有人,骇了大跳,回首望去,只见一座酒桶后站着位白发须垂于地的老人。 解英冈几疑对方是鬼,双掌持胸道:“你是谁?” 那老人望了望笑道:“小子,架式不错嘛!内功也有了几年气候了。” 解英冈一震,心想:“自己身修玉雪功,为天下至异的一门内功,他怎么看出的?” 那老人又笑道:“好小子,老夫好久没闻到百花酒酒香了,今天那位冒失鬼打翻了一坛,可把我馋出口水啦,无论如何行行好,给我一坛喝喝,否则今天熬不过去了!” 说着满面哀求的行上二步,拖动地上铁练,发出“嘟当”之声。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十三章 阴阳一招 老人本站在高酒桶阴影下,这一走出,看清他双肩垂下两条姆指粗的铁链。每根从他肩肿的琵琶骨处穿过,双脚脚踝下一寸照海穴处也穿着两条小指粗的铁链。 这四根铁链,任你天下一等内功一被穿过,半点功夫也使展不出,更别想逃了。 解英冈见那四根小链容接一条大链上,大链锁在石壁上,大链小链红锈斑斑,起码几十年以上之物了。 这么看来,这位可怜的白发长鬓老人深锁此地不知几多年代,解英冈暗暗悲叹这老人悲惨的命运…… 解英冈非常同情,却作不得主,随便将有数目的白花酒给他一坛喝,要是自己管这酒窖,拼着责骂也给他一坛,但是秋离主管,不能因己之侧隐,而害秋兄受责。 当下无奈地摇头道:“老前辈,我不能给。” 他喊老人前辈因见他能够认出自己身怀数年内功,大异一般武林高手的眼光,可见他不但是武林中人,而且必定大有来头,说不定比师祖的声望还高。 其实老人之所以看出非有特异的本领,不过在酒桶后见他轻易搬起两坛白花酒,功力自有几年的火候。 那老人倚老卖老的叫道:“老前辈要一坛百花酒喝喝,有什么不能给的?” 解英冈道:“这里百花酒的坛数,晚辈一位朋友掌管,我给你一坛喝,不是害了他吗? 我不能慷他人之慨呀!” 那老人酒隐大犯,闻到了白花酒香而喝不到实要他命,哀求道:“你偷一坛我喝,老夫给你一宗好处。” 解英冈连连摇头道:“你给我十宗好处,我也不能令朋友受责!” 那老人酒毒已深,讲得声泪俱下道:“你心肠好,就不能可怜老人家,你要知我今天不喝酒死定啦!” 解英冈道:“我帮你到酒捅内舀点出来你喝,好吗?” 老人急道:“不行,不行,非百花酒不喝!” 解英冈叹道:“老前辈,你别再骗我啦,你说不喝酒死定,这里有的是酒,你尽管喝就是,总不会不喝百花酒死定吧!” 老人倒在地上哭道:“你不知我将近七十年没喝百花酒了,每天虽有酒喝却只是这些糟酒,微解酒瘾而已。本来不喝百花酒几十年也熬过去了,今天那浑小子万不该打翻一坛百花酒,害我陈年的老酒虫全部涌出,非百花酒不能解饶,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些饿了几十年的酒虫,不然老夫定然难过关了!” 解英冈见他这大把年纪又哭又闹的,终于狠下心肠道:“好吧,我替秋兄顶罪拿一坛出来。” 抱出一坛,锁上石门,将那坛百花酒放在老人面前,正要走出,老人却道:“慢点!” 解英冈恭敬道:“老前辈还有何吩咐?” 老人笑道:“不好意思。我年纪大了抬不动这坛酒,你帮我抬起喂我喝可好?” 解英冈知道他琵琶骨被穿着抬不动这坛酒,点了点头端起巨大酒坛,朝老人嘴旁倒去。 坛肚虽大,颈口小,老人就上大口大口喝,好不畅快。直喝了五分之一,实在涨得受不了,才止住不喝。 解英冈放下酒坛,笑道:“晚辈去了。” 老人抹干脸上酒水,大叫道:“舒服!舒服!好小子,你明天还要来喔!” 解英冈道:“我明天不一定来。” 老人嚷道:“不行,你明天不来这酒坛我怎喝?” 解英冈心想就是空坛子他也抬不动,笑道:“好,我明天来,后天也来,直到服侍你老人家喝完这酒坛为上。” 老人好生感激道:“好,好真是好小子,现在我先给你一宗好处。” 解英冈摇头道:“老前辈好处我心领了。”转身要走。 老人喊道:“站住!” 解英冈身不转道:“老前辈有吩咐吗?” 老人道:“没有,只要你跟我学一招武功。” 解英冈道:“老前辈的好处就是一招武功?” 老人自豪道:“仅这一招武功,教你终身受用不尽。” 解英阿连走三步道:“谢了,晚辈不愿挟功受惠。” 老人大喝道:“你瞧!”他为要吸引解英冈注意,展出生平最拿手的武功来。 解英冈侧身间余光可见,那怪模样的姿式顿令他转身站定。 只见老人右手指天,左手握剑似的指地,正是六十四招怪剑姿中的第一招。 老人回转收式,解英冈道:“这一招我会。” 老人惊异道:“你会!” 解英冈拔出那把锈剑,依着口诀展出不知名剑谱中第一招怪剑姿。 回转收式站定,老人道:“怎么不继续使下去?” 解英冈道:“第二招于第一招不相连贯。” 说着左足金鸡独立,右足横着平伸,左手宝剑反在身后指着右耳,右手握着左耳,依那剑诀展出了第二招怪剑姿。 老人急忙道:“不对,不对,第一招未使完。” 解英冈道:“怎么未使完?” 老人庄重道:“你刚才使第一招仅是半招,为阳式,另半招为阴式,阴阳两式合成一招。” 只见他念着口诀空手展出阴式来。 解英冈记在心,看完,跟着依阴式口诀展出模仿来了。 老人指出不对处,解英冈练了三遍,完全无误。 老人道:“你再练第一招。” 解英冈将阴阳两式合并展出,只觉奥妙无穷,此时这一招天衣无缝,没有丝毫破绽可寻。 解英冈一招练完,只觉犹意未尽,接使第二招怪剑姿,这时接得巧妙无比,可惜第二招怪剑无法接上第三招怪剑姿,只有中途停下。 解英冈心知六十四招怪姿皆阴阳二式,不学阴式,阳式不但没有丝毫用处,而且无法连贯成一套剑法。 当下道:“这第二招阴式如何?” 老人神态倏变,冷笑道:“你想学么?” 解英冈看出老人不太高兴,他本是知情试趣之人,此时此地当不会厚颜道想学。 可是心中实在想知那第二招的阴式,更欲知其后六十二招的阴式,一时沉默不语,不说想学,也不说不想学的话来。。 老人冷哼一声道:“你想学也没用,我只会这一招!” 解英冈好生失望,欲学高技术是武学之士正常的欲望。解英冈已知六十四怪剑姿阴阳两式合成,是套奥妙无比的剑法,自然想完全学会,岂知老人仅会第一招的阴式! 失望是失望,他解英冈并不无赖,抱拳道:“多谢老前辈指教一招之恩,晚辈告辞。” 转身迅快踏上石阶,忽听老人扬声道:“指教不敢当,那一招阴式相报罐酒之赐,别说老夫是个受惠不报之人!” 解英冈闻言暗叹:“我还是受了他一宗好处,他老人家答应的话兑现了,决不愿平白受惠!”心想天下奇人异士脾气多皆执拗,在此即作一例。 走上酒窖,只见厨房内空无一人,想所有厨役皆都参加拜月之礼去了。 厨房外转个短窄的山道,眼前呈现一座极大的广场。此时圆月斜挂,广场一片银光,只见数干位拜月教陡朝着满月伏拜在地,黑压压一片人群却不闻只声片语,连那众人呼吸之声也尽量压制着,微不可闻。 好一阵,月到中头,一条人影站起双手一张,大叫:“月神正位!” 顿时所有教陡如中邪魔,狂声呼叫出来,一时人声淹盖广场,听不清他们在呼叫些什么。 广场上排着数百桌雪白桌布的宴席,顷刻纷纷就座,觥筹交错,个个教陡大酒大肉的狂欢着。 但有数处载歌载舞,其中有男有女,想是歌舞助兴了。 解英冈正看得有趣,秋离发现了他,匆匆跑来,大笑说道。 “老弟,你在这里,找得我好苦,快来!快来” 不由分说,拉着解英冈向广场走去。 只见这一会功夫,凡是男教陡的宴席上业已杯盘狼藉。混杂排列的女教陡宴席上还好一点,解英冈看得功夫,心里想:“吃喝,还是男人们凶啊!” 走到一处,没有宴市,只有一罐百花佳酿高放如桌的巨石之上,其旁陈列七只海碗,巨石前摆着七个大石锁。 但见七人上前,同时举起石锁,立时四周围着的男女教陡纷纷叫好。 那七人,面不红,气个偏,放下石锁,走上前各拿盛满白花佳酿的海碗,一口气饮尽,众人又连连拍掌欢呼。 这时一位长袍汉子向七人抱拳道:“恭喜龙尾司七位兄弟通过入教第一关。” 那七人很高兴的回礼道:“有劳皮护法!” 那长袍汉子道:“你们过第二关去吧!” 那七人走出人群,围着的教徒是他们的朋友,也一齐跟去。 那长袍汉子又道:“下七位那一司应考过关。” 秋高排众上前,笑道:“皮兄。” 长袍汉子哈哈笑道:“老秋,怎么!这个月贵司有兄弟举举石锁么?” 言末毕,围着的教徒哄笑起来,只因年年厨司应试,年年天人过得第一关,徒然给人笑话厨司个个高大,却是无力的饭桶而已。 秋高脸色尴尬地道:“有位兄弟想试试。” 那皮护法故作惊讶道:“只有一位!” 众人笑接道:“一位也够了!” 秋离更觉难堪,每一司应考至少七人齐上,只有自己掌管之司,数年不敢应考,好不容易再度参加,却只有一人而已,说来厨司人才够可怜的了! 秋离点了点头,喊道:“老弟来举举。” 解英冈走过人群,众人见他体貌不惊人,不谋而同的大笑起来,心相厨司凡是大家伙都试过了,今年硬派最矮小的家伙来一试,真是想侥幸成功啊! 皮护法却不讥笑解英冈,心知解英冈身材平常,若无真才实学,决不会代替厨司出来现丑。 此时一位大汉抱起酒罐倒酒,倒满一海碗,正要倒第二碗,皮护法笑道:“一碗够了,厨司仅有一人试学。” 解英冈忽然笑道:“皮沪法,倒满七碗可不可以?” 皮护法奇道:“贵司那来七人参加?” 解英冈道:“本司虽无七人参加,在下举一石锁赢一碗酒。” 皮护法接道:“你意思连举七只石锁赢七大碗酒?” 解英冈笑道:“正是连举七只石锁,至于七碗百花酒在下想分给本司弟兄喝。” 皮护法笑道:“可以,只要你顷刻不休息完成,七碗百花酒倒满随你给谁喝。” 四周早有厨役们围着关心看,只听解英冈四望道:“本司有谁愿喝百花酒的?” 可怜百花酒虽藏深在厨房酒窖内,却无哪一位厨役喝过。 这百花酒用来犒赏有功教徒,和每年奖赏过关的各教徒,平时百花酒除了各司正副司主可以上阶位能喝以外,此下根本别想一尝那等上好的佳酿。 那好酒的厨役跳出七位来。 众人忽地笑道:“别抢的太快,到时一碗也喝不到。” 他们虽末明白的讥笑解英冈,却不信他能连举七只石锁。 要知举一只五百斤的石锁已不容易,举一只和举七只并无两样。 皮护法见解英冈敢夸下口来,已暗惊此人不简单,凝目以视,顷见解英冈不作势,不运劲,轻易的举一只放一只。七只石锁举完,混无一回事般。 那七位厨役本还担心,这时高兴的大叫,一个抢一碗百花酒,“咕嘟”“咕嘟”的直灌。 秋高满面激动道:“兄弟,有你的,有你的……” 他过于感动而话不成声,皮护法恭贺秋离道:“老秋,想不到你们厨司有此人材,这是你的光荣呀!”‘秋高高兴地笑道:“还有第二关,过了第二关,本司从此又添一双龙形护圈,这才光彩!” 皮护法笑问解英冈道:“取得龙形护圈,老弟轻而易举,本护法预祝你顺利入教!” 解英冈不想入教,更不想得那龙形护围,走出人群,低声道:“秋兄,试剑大会在何处?” 秋高道:“你想去见识一番么?” 解英风嗯了一声,秋离看那试招的第二关尚有数人在等待,一时轮不到,只得带解英冈走走。 走到一处,只见四周火炬通明,中央对峙两位剑手,围视的男女教徒紧张的注目,显然那两位动手不分上下,战得难分轩轻。 双方静默盏茶工夫,其中一位白色轻装,额头有道剑疤年纪较长的剑手道:“小伙子,剑法不弱嘛。” 言罢收剑,朗声道:“龙爪司战明兄通过外围试剑!” 四周凡龙爪司教徒,以及战明的朋友欢呼起来,挤着另一位剑手战明而去。 秋高好生羡慕道:“这小子有资格参加内围试剑了。” 解英冈有心问道:“内围试剑在什么地方?” 秋高摇头道:“该处教主亲自主持,非通过外围试剑者不得入内一视,老弟就在这里看看热闹算了。” 解英冈笑道:“那我试试外围试剑。” 秋离一把抓住他,直摇头道:“不行!不行!” 解英冈轻轻挣脱,低声道:“秋兄放心,小弟有把握通过外围试剑。” 说着快步走去,秋离见他神色坚定不及阻止,再者有心希望解英冈替本司争光,抢上前递给解英冈一物道:“套上。” 解英冈看是秋高手臂上的龙形护围,还没打算按下,秋离已帮他套上。 这时那位额头有剑疤的剑手注意到解英冈,问道:“那一司兄弟试剑?”。 解英冈大步向前,说道:“厨司解英冈。” 围观教徒纷纷道:“厨司!今年厨司也有人参加试剑大会?” “这人面生得很,怪,厨司好久多了此人?” “哈哈!他们司主参加数次都无通过,今年换个下属来现丑了。” “小兄弟,你的剑呢?” 解英冈那把锈剑未带出,正不知向谁借剑。秋高气喘吁吁的捧来那把锈剑。 解英冈接剑在手,秋离附耳低声道:“老弟,看你的了,看你的了……’” 言下颇为激动,解英冈自信地点了点头。 那白衣剑手道:“解英冈,你知道本护法试剑的规矩么?” 解英冈含笑道:“有什么规矩,请护法下告?” 那额头有疤的百衣剑手叫狄云,为拜月教一级上护法,剑法造诣,也颇自大。 狄云道:“自忖敌不过本护法百招者不试,入教不及五年资格尚嫩者不试,对本教无功者不试!” 望望解英冈手臂上龙形护圈,冷笑道:“你人教几年了,对本教有功么?” 解英冈摇头道:“试剑凭真功夫,何论入教先后,更何论有功无功?难道一辈子无功,一辈子就不能与护法试剑,这……不大合理吧?” 狄云阴笑道:“无功可以,只是到时怪不得本护法伤你了。” 原来此人过于自负,以为剑法无敌,要是对方有功而且资格老,念他汗马功劳不伤他,否则不自量力轻取挑战权,定教他自伤而归。 解英冈拔剑出鞘,顿时哄声大笑,围观众人指着他那把锈剑笑个不止。 解英冈被笑不知笑什么,一旁秋离羞得无地自容,他不知厨司唯有的一把剑锈成这样,实在惭愧。 狄云平剑一举道:“留神了!” 解英冈暗捏第一招怪剑姿阴阳二式口诀,纹身不动,狄云见他左手待剑,姿式奇特,心中微微一震。 倏地,解英冈起势,展出阳式,狄云破招攻入。 解英冈斗换明式,只听“飒”的一声,解英冈身子如箭射出丈外之远。 狄云稳站原地,脸色变得煞白。 众人不知这一招谁胜谁负,忽地一人大叫道:“血!血! 血水慢慢从狄云胸前渗出,他败了,而且败得极惨……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十四章 一杯香酒 一路上,秋高激动得全身肥肉直跳,只知一再赞道:“好剑法………好剑法……” 解英冈静随秋高身旁,默默不语,他心中懊悔那一剑过狠,无冤无故的伤了狄云。暗忖:“只怕自己那一招初学会,无能收发自如,唉!要是施展刀法就不致于伤他了!” 走到广场尽头,山崖阴影上跳出一人,喝道:“来者何人?” 秋高抱拳道:“厨司司主秋高皆属下解英冈试剑。” 那人身着黑色劲装,在暗影下看不清面貌,问道:“可有剑符?” 秋高递过一只银色小剑,此剑是通过外围试剑的凭证,那人接到手,声音微缓道:“试剑者跟我来?” “老弟跟他去。” 解英冈道:“你呢?” 秋离苦笑道:“我虽为一司之主,却不够资格入内,老弟。好自为之,内围试剑合格,你就是教主的卫士,到那时不受任何一司属管,位置在我秋离之上。” 解英冈不在乎这一点,他主要目的是见教主,这内心的欲望无一日减,日超澎湃。 那人等着不耐道:“快走!” 解英冈向秋高一抱拳,道声:“再见。” 随那人走过暗道,来到一座岩洞前,岩洞两侧各挂灯笼一只,一边灯笼纸上书“内围” 两字,另一边书“试剑”。 进洞绿光幽幽,宽大的岩洞内,四壁高挑巨大的绿纱灯笼,有的上书“拜月”,有的上书“教主”,合起来念尽是“拜月教主”“拜月教主”。 上头一把交椅,甫盖金色棉技,锦披直甫而下,拖延至最后一层石阶,交椅高高在上。 洞的周侧,一站立数十位汉装少女,她们头上各插金凤凰一只,身扛装磺美丽的长剑,各位站立之处,恰在一张绿纱灯笼下。 当中挺腰端坐五名剑服青年人。带解英冈进来那人指着那五人道:“你同他们坐在一起。” 五人分两排坐石地上,最后一名挂单。解英冈走上与他并肩坐下,侧首只见他是先进一步名叫战明的剑手。 解英冈对他含笑招呼,却见他凝目垂视,不理不睬,仿佛没瞧见解英冈坐到身旁来。 解英冈碰个软钉子,也不在意,可是他不像那五人坐的端正,一会儿摸摸头,一会儿动动身体。 六人中解英冈最令人注目,坐的不安份一例,服束更是一例,唯有他穿着粗布衣裳,另五人皆是考究的剑服,他们剑插身后,解英冈却把剑放在膝头上。 解英冈实在不习惯洞里窒息的气氛,更不习惯没来由的像石像般端坐。他生性自由,不愿意受任何约束,要叫他也端坐不动,实比杀他还难。 一个不小心,解英冈把膝头上的长剑滑出剑鞘,那只铁锈斑斑的剑身四下皆见,顿时早就想笑的汉装少女,一嗤声轻笑。 她们笑解英冈毛头小伙子,坐不安稳,更笑他那把锈剑,以这种废剑来参加内围试剑,未免有点突梯滑稽。 蓦听洞里传出一阵尖锐异常的哨子声,这声音惨厉难听之极,解英冈不觉打个寒呼,毫毛直竖,却见旁人没有知觉般,只是嗤笑的少女,赶忙正脸止笑。 解英冈自骂:“胆小!”忽又听见一阵惨厉的怪响,似是恶鸟齐鸣,又如毒蛊合啼,解英凶惊得弹身跳起,惊慌之状令人喷饭,可是此时汉装少女无一敢随便笑了。 突然间眼前一亮,洞里头射来一道耀眼异常的金光,光芒中两名黑衣童子走了出来,微微躬身,说道:“教主上座。” 接着两名白衣童子走出,一会又是两名蓝衣童子,两名黄衣童子,两名红衣童子,十位童子分批走出,按红,黄,蓝,白,黑的次序站立交椅下的石阶上…… 十人站定,各从口袋中拿出一双古怪的哨子放在口中吹了几下,顿见洞中所有人连端坐不动的五名剑手在内,同时伏拜在地。 这时解英冈却变得端坐不动了,心想:“我非拜月教徒,何必向她行伏拜大礼!” 十位吹哨的童予见他不拜,眼睛齐皆瞪着他。解英冈装作没看见,垂目凝视起来。 此刻两名金衣少女走出,又道:“教主上座。” 到这时才见教主走出来,解英冈顿觉异香扑鼻,忍不住向她直目看去。 只见她仍是金纱裹体,赤着双足,足踝上套着金环,手臂上也套着金环,活像那天宫下凡的哪叱太子。 只是这位“太子”烟餐雾鬓,美得尤如金色魔鬼,不!不! 应该说是金色仙子。 他……解英冈又看得呆住了。 这位拜月教主,目不斜视,却知一人未伏拜,而且没有礼貌的盯着自己,不由蛾眉轻蹙。 斗闻一人喝道:“大胆!” 解英冈一惊,收回目光,转向女教主身后两位男人。左边那位四十多岁面目平凡的中年人,右边喝叫那人二十余,眉目俊佻,身着金色长袍,装饰豪贵,不似那中年人普通长袍,乡庄太平绅士的样子。 那金袍人喝毕叫道:“来人,把他拉出去,挖目!” 顷刻两位黑衣劲装的卫士奔进,正要绑架解英冈,女教主娇滴滴道:“慢!” 金袍人道:“教主,此人对你无礼而视。” 女教主道:“那少年不是本教教徒,不能以常礼重情。” 金袍人怒道:“他毛臂上套着龙形护圈怎能说不是本教教徒?” 女教主道:“或许他入教未久,不知本教礼节,情有可愿。”这话说来,有心庇护解英冈了。 金袍道人无话再说,两位卫士见副教主再无异议,躬身退出。 金袍人位在女教主一人之下,名叫莫小寰。 解英冈好生感激“她”出面,若非“她”好言几句,此时场面定然令得自己十分难堪,只觉“她”不但美若天仙而且心地善良,尤其关心自己…… 解英冈尽往好处去想那位女教主,把她当作心目中十全十美的女性。 女教主上座后,众人才起立,恢复原状。 那边端上两张椅子,一左一右的放在金交椅两侧,左椅坐上中年绅士,右椅坐上副教主莫小寰。 莫小寰道:“今日试剑只有六位么?” 洞外一位卫士走进道:“回禀副教主,仅此六位通过外围试剑。” 莫小衰道:“尔等六位各报所属姓名后,分对试剑,首战胜者三位再连环比试,最后连胜三场者夺取教主亲随卫士。” 当下首两位起立报名道:“龙须司卜恒。” “龙尾司万胜。” 解英冈随着另三人退到一旁,卜恒,万胜抱剑行礼后,各展本门剑法力战,七十个回合后,到底万胜厉害,胜了卜恒。 第二对“龙须司”属下名叫丁强的胜了。 第三对战时首先报道:“龙爪司战明。” 解英冈空手上前道:“厨司解英冈。” 众人一听“厨司”两字,齐皆面面相望,莫小寰也暗奇道:“厨司也出了人材?” 一直不动神色的中年绅士,脸色微微一变,他本来闭着眼睛谁也不看,这时张大着眼睛,仔细端详解英冈。 有人看他解英冈。解英冈丝毫不知,因他只知看着金交椅上的女教主。女教主狠狠瞪他一眼,意思怪他无礼,他也不管,心里似在呼道:“教主姑娘呀!我为你一定战胜三场,只要每日能看你一眼。 虽是卫士又何妨?“ 他完全被“她”迷惑,一颗纯洁少年的心深深为她而陶醉。‘不顾大庭广众下,也不顾对方的地位是不可轻易视望的。 莫小寰怒喝道:“解英冈你的剑呢?” 解英冈回神道:“我不用剑。” 莫小寰大怒道:“试剑大会,不用剑用什么!” 中年绅士忽然插嘴道:“试剑大会旨在寻取攻学高强者为教主侍卫,本教各司一惯用剑,古曰试剑大会,其实有真才实学者不用剑也可以。” 莫小寰地位虽是一人之下,却甚尊重那中年绅十,大声笑道:“是,前辈说的是,只怕解英冈用别种兵刃,战明输了不服。” 女教主冷冷道:“武功孰高孰低不分兵刃之选择,战明若有不服,取消比试之资格。” 战明忙躬身道:“战明没有不服之意。” 莫小寰不得已道:“解英冈,你选什么兵刃?” 解英冈道:“刀!” 他弃剑选刀的用意,怕再伤战明,伤了狄云已是懊悔,再伤战明于心不忍,用刀也许能够收发自如。 战明等解英冈接刀在手,抱剑道:“请!” 解英冈不敢托大,回抱一礼。战明第一招“毒蛇出洞”凶狠毒辣,解英冈翻刀一撇,挡开来剑。 战明展开一路“十字剑法”,此套剑法是龙爪司绝学,战明深具九分火候,狄云深为一级上护法只能与他战个平手。 然而在解英冈看来,此套剑法平平而已,他九诫刀法不展则已,施展出来,三招即可败敌。 转瞬二十招过去,女教主暗叹道:“此人武功平平,不堪大用。” 莫小寰心里冷笑道:“这种稀松刀法也配称具有真才实学的人物?”斜眼望了望中年绅士,意思在说:“你当他具有真才实学特准他换用兵刃,结果破坏试剑大会的规矩而已。” 中年绅士一点也不小看解英冈的刀法,凝神注视解英冈一刀一刀来往的脉路。 解英冈已给了战明二十招面子,立时刀法一变,“飒”的~刀劈退战明,第二招弯刀弓腰,“啪”的一声拍在战明背上。 战明红着脸跃退,解英冈一招独特刀式站立原地。 战明抱剑道:“多谢解兄手下留情。”光明磊落的退下去,不愧叫战明这名字。 中年绅士神情大变的附着女教主耳边,说了几句谁也没有听到的低语。 女教主听后,绝色的姿容黯然下来,不知她想到什么而致如此。 莫小寰很不高兴的说道:“解英冈,你第一场得胜,第二场和万胜接战。”有意教解英冈斗战下来,体力没恢复之际接战第二场。 照比赛原则应该万胜和丁强先战一场,胜者再和解英冈战,莫小寰内心不喜解英冈做教主的卫士,衷心希望解英冈落败,故而如此安排,心想:‘功力再高,连胜三场也不容易呀!“ 哪知解英冈体力充沛之极,于万胜依然游开二十余招后,才变诫杀刀法三招得胜。 丁强见解英冈刀法之勇,不战先已馁志,二十招下来步步胆寒,解英冈只以一招诫杀刀法击败了他。 莫小寰莫可奈何的起立道:“本副教主宣布甄拔解英冈为教主亲随侍卫。” 这消息立即传出,外面众教徒闯说内围比剑厨司属下中选,径相转告道:“厨司属下中选,怪不怪!厨司会有人中选内围试剑?” 消息传到秋高耳中,秋高笑得合不拢嘴。只要是厨役闻言挺起胸膛,有的高兴得大叫狂呼。 十位站立的童子掏出古怪的哨子正要吹教主离座的哨音,中年绅士摇手道:“且慢。 莫小寰内心老大不悦道:“前辈还有何吩咐?” 中年绅士笑道:“教主甚喜解兄弟刀法,特赐欣碧香酒一杯。” 女教主吩咐身后金衣少女道:“取我碧香酒来。” 那两名金衣少女进入内洞。不一会儿走出,各托一双半月形盘儿,一盘上放细颈酒壶,另一盘放着手工别致的高脚酒壶,全是纯金打造的。 女教主拿起酒壶亲自倒满杯,葱尖般的玉指持着那杯碧香酒,双颊微晕地笑道:“解兄弟,饮我碧香酒一杯。” 解英冈见她那美人倾城的笑容,灵魂生似出了窃,竞忘了上去接酒。 莫小寰暗怨女教主甚久,见此女将日常一人惯饮的碧香酒盛在她亲用的金酒杯内赐给解英冈喝,疾恨的双目几乎喷出火来,喝道:“不知礼的家伙,教主赐你酒喝,还不赶快上接!” 解英冈这下知觉,如痴如果地走上前去。 女教主左手持杯,右手食指暗弹一缕白色粉末射入杯内,这举动莫小寰看到,脸色在喜。 可怜的解英冈初涉江湖,不知人间的险恶,接过那杯碧香酒一饮而尽。 他第一次饮酒,醉的真快,只觉脸上发烧,胸腹中好像一条蛇在搅动,头渐昏沉。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十五章 蛊毒酒解 解英冈醉了,只一杯酒烂醉如泥。 可是人醉心不醉,解英冈心里还有点明白。 此时众人皆已散去,洞里只剩下中年绅士、莫小寰两个人。 中年绅士低声道:“这小子是山西分司,杨司主的朋友,你办这件事要小心着,别让杨司主知道。” 莫小寰心狠手辣,残酷地说道:“杜绝后患的根本办法,干脆将这小子与杨司主一起杀掉!” 中年绅士坚定道:“不行!杨司主交游广阔,闻说金菊掌门的女儿就是她结义姊妹,千万鲁莽不得,还是依照我的步骤去做,先将这小子监禁起来,不怕他逃脱。” 莫小寰冷冷道:“万一让他挣脱了呢?” 中年绅士脸色倏变,莫小寰嘿嘿笑道:“胡老,您放心,教主下的蛊毒任他天下第一的武功从此形同废人。看吧,这小子现在不是跟死人一般?” 中年绅士谨慎道:“还是小心为要,要知他是华山莲花圣尼的门下,莲花圣尼不是好惹的人物,本教虽是霸一方,目前还不能惹那老尼姑!” 莫小寰不在乎道:“她再厉害,厉害得过本教的蛊道?哼,只要三日后这小子里蛊毒深入脑根,甚事不知!” 中年绅士笑道:“不要说了,你赶快处理这小子吧,明天快马通报杨司主,说她朋友触犯本教禁忌,挖目示罪,同时监禁终身一生。” 莫小寰接道:“然后再暗暗处死!” 中年绅士呵呵笑道:“这样一来,万无一失,否则不明不白地杀死他,杨司主有了疑心,追究起来就麻烦了。” 莫小寰突然间问:“胡老,您到底与这小子有什么深仇大恨?” 中年绅士含糊说道:“这个……以后再说,反正这小子存在,对本教大是不利!” 他两人见洞内再无另一位清醒的人,肆无忌惮地谈着,却不知解英冈听得一清二楚,只当解英冈醉得不省人事了呢。 解英冈固是醉了,但因身修玉雪功之故,心灵末混,他未听到这番说话还好,这时他的心像被人用刀剁碎般的痛苦,只因他听到莫小寰说:教主下的蛊毒…… 蛊毒有什么厉害,解英冈不知,心中并不骇怕,痛苦的是“她”亲手下的,心目中的女神变成害人的魔鬼,怎不令他心碎得似要滴出血来! 不一刻,莫小寰带来两名黑衣卫士,说道:“解英冈对教主无礼,挖目示罪。” 卫士将解英冈抬走,消息跟着传出:“新选中的教主亲随卫士,对教主无礼,处挖目之罪。” 凡拜月教徒听到这个消息,略一惊讶而已,并无掀起不等的波浪,敢情他们教主过于美貌,因之而处此罪者,不为首例。 秋高含着泪走到绑在刑架上的解英同身前,低声道:“兄弟,只怪你年轻无知。唉,我知道要出纰漏,教主天仙般的玉姿,却非我们平人能够平目一视的,听说试剑时,你看教主的神情,如痴如呆,为此,甚多教徒笑话咱们厨司……” 解英冈只盼速死,他不企求奇迹出现,心知谁也救不了他。 三日后蛊毒深种,人同白痴,那还不如死去的好! 莫小寰并非危危言耸听,解英冈渐知“她”所下蛊毒的厉害了,只至现在,酒醉的感觉丝毫不减,只是越来越醉,醉得纵然放他自由,动不了一个指头。可见这蛊毒非常毒,三日后怎能不醉得自己神癫智丧? 秋离摇了摇头,叹道:“兄弟,好歹你是我的属下,为兄冒险来看望你,咦?你怎么不说话,莫非睡着了?唉!你还有心情睡呢!难道不知道明天早晨,你要当众挖目示众么?” 秋高见他仍不响不动,摇了他几下没有摇醒,秋高心里道:“怪哉,哪有睡得这般死。”摇头一看,哟,倒是醒了,只是眼睛半睁,没有动弹而已。 秋离心头一酸,叹道:“兄弟不要怕,挖目一阵痛不致于死。本教规矩,对教主无礼,挖目后监禁一段时期逐出本教,决不会再杀你,你我总有几日部属之情,以后我会尽力照顾你,决不让你瞎了眼睛,流离失所…” 他当解英冈怕的不言不动,好心安慰,其实解英冈好不容易的睁开半眼,要想说话,动是无能为力,醉得连哦啊之声也难于出口。 秋离从口袋中摸出一大瓶酒,苦笑到:“为兄人微言轻,不能为你脱罪,只有行刑前偷偷来看你。 天快亮了,我这里带着一瓶百花酒,喝吧,我知道你从不喝酒,喝酒有喝酒的好处,醉了什么痛苦也减轻了。“ 他踏上刑架旁一张矮登,将那瓶百花酒送到解英冈嘴旁,仰头灌入。 秋高哪知解英冈早已大醉特醉,一番好意灌醉解英冈,好教他几个时辰后,行刑时减轻痛苦。 解英冈的醉,只是蛊毒作祟,并非真醉,所以旁边的人闻不出酒气,难知他不言不动的原因。 酒到口中,解英冈直吞,心想。 “喝吧,索性就这样醉死,一了百了,免得三日后变一个白痴丢了解家的脸。” 一大瓶酒灌得涓滴无存,秋离手膀子发酸,他不敢再多停留,又偷偷溜了回去。 解英冈酒人腹中,身体起了完全相反的变化,本当醉上加醉,岂知酒解蛊毒,反而以酒去了蛊毒所造成的醉态儿。 他神智清醒一如常人,四肢活动的能力于未醉前不无两样。 于是,他挣断绳索,跃下刑架。 解英同身形利落的掠出刑房,刑房就在广场旁,守卫的人昨晚狂饮酒醉饭饱,正在打着吨儿。 四周还有几道暗卡,解英冈借着山势的暗影,如溜轻烟,曲曲折折的扑回大厨房自己的小房间内。 秋离体肥,慢慢摸索,以免暗卡发现,这一阵还没有回到大厨房来。 解英冈背起父亲遗物,刚一走出小房,人声沓杂,十几个暗卡卫士奔向这边来。英冈人惊,四处无可隐藏之处,小房更不能回去,人声渐近,吆喝着包围大厨房。 解英同情急下奔向酒窖,打开未锁的石盖,窜掠入由,再盖好恢复原状。 一名卫士长大声问道:“秋司主,自己人跑什么!” 秋离呵呵笑道:“跑?没有啊!” 卫士长板着面孔,冷哼道:“鬼鬼祟祟的,发现了你,叫你站住,你不但不听,反而加快跑回,什么道理!” 秋高叫道:“冤枉呀!我老秋没作亏心事,干嘛要跑,你们看错了人!” 卫士长怒喝道:“还敢狡辩,把他绑起来交给副教主发落!” 两名暗卡卫士双双架住秋离。秋离大声道:“绑吧,明天副教主查清没事,我老秋自然有办法整你们。” 他自忖没有差错,丝毫不惧。 倒是卫士们不敢绑他了,闹翻了这位司主,以后百花酒永远甭想喝一口。 解英冈听不清上面怎么回事,一时不敢掠上。这时天又亮了,更不敢随便离开这间酒窖。 上面脚步声不断,厨役们被吵醒,起来做饭。 解英冈没有机会偷出,干脆走到酒窖中预备躲一天,天再黑时,再设法离开。 酒桶后被锁的老人,睡的好熟,鼾声一起一落,甚有规则,解英同进来一点不知。 解英冈心想躲在酒桶后倒是个好地方,别的酒桶后隐藏不住,唯有老人睡的酒桶后最妙,外面看不见,里面却可看见酒窖上下来人的举动。 于是解英同朝老人身旁一躺,合上眼睛。 老人醒来时,解英冈睡着了。 这块小天地老人独占七十年之久,突然多了解英冈,老人十分不惯,况且他还怀疑解英冈是对头的弟子! 关了七十年而且被敌人弄得这般惨状,老人青年时火暴的脾性未改,一脚踢在解英冈腰际,喝骂道:“滚!滚!小兔崽子,卧底卧到老夫面前来了。” 解英冈沉睡不醒。 老人越想越恨,心想你装死吧,顿是拳打脚踢尽行解英冈身上最敏感的地方招呼。 突然地窖盖子打开,十几名横眉竖目恶形恶状的拜月教徒拥着五花大绑的秋离冲进,他们将秋离推下,可怜的秋高从石阶上如肉球般滚下,呻吟不已。 昨晚暗卡卫士长跟下,一脚踩在秋离身上,喝问道:“说,那小子藏在哪里,是不是藏在这里!” 秋离更肥了,但那是打肿的,只见他只剩下内裤一条,混身青紫斑斑,无一处不是棒钉的伤痕。 秋高哑着嗓子道:“我不知道,我没放他,仅仅喂了他一瓶酒……” 那卫士长死命地踢了几脚,骂道:“他妈的,昨晚还狠呢,我就知道鬼鬼祟祟准不干好事。没放,谁相信,你到底说不说!” 秋高确实没有放解英冈,他不知自己一瓶酒救了解英冈,踢的痛呼外,唯有缩头而已。 这窖内除了老人桶后外一目了然,没有好搜的,那卫士狠命地再踢几脚,叫道:“来,把他抬着一处处搜,搜一处钉一处,看那小子忍得了心肠不出来!” 汹涌而来,汹涌而去,倒霉的秋高,还要一路受苦下去,搜完能搜的地方,秋离不死也差不多了! 解英冈不知,还在睡着。 老人对秋高印象很好,可是他无能救人,自己都救不了。然而他不能不为秋离尽点力,数十年来面前的酒桶无一日干过,全是他秋离之功,否则谁管他个糟老头子! 老人哀声叹气一阵,见解英冈还不醒十分奇怪,翻过他身,仔细端详,忽然失声呼道: “酒蛊!” 解英同睡着时,蛊毒作寐,再度沉醉。 而且这一醉比首次还要厉害,就像患病一般,初犯不怎么厉害,治痊后再犯,其势加倍,尤当解英冈紧张入睡,全身抗力最弱,一醉下灵智全丧,纯不知一切身外之事。 老人深知酒蛊的道理,大酒桶下一道活栓,打开先往解英冈头上一倒。 真灵,如似被打昏后浇一桶水般,解英冈动了动脑袋。 老人跟着再接一桶,拉开解英冈嘴,灌开水般倒入。 一桶酒下肚,解英冈身手矫健的翻身跳起,精神好不奕奕! 老人笑道:“小子,你我哥儿俩同病相怜,去搬一坛百花酒出来。” 解英冈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害秋大哥受责!” 老人苦笑道:“你已害得他快要死了,还说什么不能害他受责!” 解英冈大惊道:“什么!秋大哥怎么了?” 老人道:“别紧张,百花酒多搬几坛出来,咱们老哥儿俩好好聊聊。” 解英同打着闷葫芦,扭开石窟门上巨锁,搬了两坛百花酒出来。 老人指着只喝了一次,放在桶后那坛百花酒,高兴得叫道:“全部倒进桶里,倒满为止。” 解英冈垫起脚尖,将三坛百花酒倒进大酒桶内,桶内存酒不多,未倒前又被老人放了将尽,他存心将这一桶糟酒全都换成上佳的百花酒。 直倒了将近三十坛,大酒桶才将百花酒装满。 老人犹不知足,裂着大嘴笑道:“再搬一坛放在身边,咱们一边说话慢慢喝。” 解英冈心急秋离现在如何,急忙搬来,坐下道:“秋大哥怎么了?” 老人满足道:“这一个月内有得享受,小子别急,先喝酒要紧,别等酒蛊作乱,你我一个样儿爬在地上动弹不得。” 解英冈已知酒解蛊毒,虽性不喜饮酒,现在却非饮不可,当砌掌削开百花酒罐上封泥,端起先喂饱老人,自己再饮下不少。 老人道:“我先问你,所学六十四怪剑姿谁教你的?” 解英冈拿出两本剑谱,说道:“没人教我,我自己照上面学的。” 老人接过一看“嗯”了一声道:“这是我第一次手笔,你怎来的?” 解英冈道:“目前江湖上一位号称一代剑圣的前辈道长送我。” 老人撇嘴笑道:“也有人敢称一代剑圣!” 解英冈已对吕梁道人好感,辩道:“那位前辈道长剑法,的确不弱。” 这倒非盲目奉承之语,要知解英同和吕梁道人十二岁徒弟小鹤斗时,连换三种刀法才胜,比起拜月教内围试剑,战他们,不敌自己三招,实有天壤之别。 老人冷笑道:“再强,有我这剑谱上所载之强么?” 解英冈默默不语,心想:六十四招阴阳两式全学会,威力确要比小鹤剑法高明,由第一招便可见全貌。 老人道:“只要你不是从拜月教主处学来,我可将六十四招阴式一传你。” 解英冈大喜,跪下磕了三个头,喊了声:“师父!” 老人道:“这三个头换我余下六十三招阴式,师父不敢不,来,我现在就传你。” 解英冈摇头道:“徒弟关心秋大哥,先说秋大哥如何了?” 老人道:“你学完后再说,否则不说,再者你呆在这里的机会只有这一刻,尽早学完,早离开。” 解英冈道:“徒弟尚不知师父尊姓名记。” 老人怒道:“你只跟我学一半剑法,称不上师徒之份,再喊师父三个字,懒得罗嗦,至于我的臭名不提罢了!” 解英冈见他脾气古怪,不敢再作声。 老人道:“我看出你是学武的上佳人材,这六十三招阴式能学几招是几招,不能学记下,我只解说三遍。” 解英冈学了两招耽阁时间太多,老人不耐道:“够了,以下你强记吧!” 剩下六十一招阴式,三遍解说完后,天将黄昏。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十六章 九指怪老 两人从早至晚未进食物,渴了喝酒,饿了也喝酒,一坛百花酒被他两人喝了干净。 老人肚子饿的难受,骂道:“他妈的,秋离还没死,连个送饭的人都派不出来了吗?” 秋高那时,每天三餐秋高派厨司送来,秋离被绑,厨役们忧心惶惶,忘了给老人送饭。 解英冈急问:“秋大哥到底怎么了,莫非现在性命有险?” 老人饿得怒火上升,叫道:“你再不去救他,只怕已经死了!” 解英同大惊,掉头就跑,老人喝道:“慌什么!” 解英冈道:“救人如救火,我不知秋大哥性命有险,此时再不能耽搁!” 老人命令道:“回来!” 解英冈深怪老人轻重不分,本想不理,但他心目中将老人当作师父,师父之命,不得不听,转身走回。 老人道出秋离蒙难的原因。 解英冈流泪道:“为了我秋大哥受害,救不了他,晚辈誓不逃脱。” 老人道:“我叫你先学剑的用意,好教你具有三招之能,便于救他,另六十一招,你以后慢慢体会。” 解英同心想:“我不学剑法,亦能救他,这一天白白在这里浪费。”却不想老人不乘这机会传他剑法,他还有机会回来学一些东西么? 老人道:“秋离要死早死了,未死不争这一刻去救,我还有几点关于本身重要之事关照。” 解英冈按捺下如焚的心情,应声:“是” 老人却说起自己的私事来:“我被拜月教主下了酒蛊之毒,乘我醉迷之际,围居此地,我这样是没法逃的了。” “晚辈捍断铁链,助您逃脱。” 老人冷冷道:“我已形同废人,逃不逃已无所谓,何况此地美酒当前,我还不想逃呢。”其实他怕解英冈无力背自己逃脱拜月教区。因他功力全无,不能跑跳,唯有教解英冈背他,可是如此又能逃出好远? 老人道:“可恨拜月教主为了逼我剑法,出此恶毒手段!” 解英同拍膝道:“晚辈亦是被拜月教主所害。” 老人摇头道:“不对,你怎也是拜月散主所害的,她已于数年前去世。” 解英冈道:“这位拜月教主只有十六、七岁,或许是上任拜月教主的女儿。” 老人道:“不是,她如今在世八十余,六十多岁不可能再生女儿,一定是她新收弟子,我问你这位拜月主为何害你?” 解英冈痛恨道:“不知道,也许为了我多看她几眼之故。” 老人笑道:“她一定貌如其师,美若天仙是不?” 解英冈咬牙切齿道:“人虽貌美,心却比蛇蝎还毒!” 老人哈哈笑道:“有其师必有其徒呀!依我看这徒弟比她师父还毒,并无什么重大因故,酒蛊之酒,其毒其残可想而知!” 解英问道:“前辈也是饮下一杯叫做碧香之酒么!” 老人道:“不错,此酒拜月教主专用之酒,也是下酒蛊发作最快之酒,小子,从今后切记不可离酒,否则不以酒喂酒蛊,一醉后什事不知,三日后心迷神乱,那就一切都完了,届时生不如死。” 解英同点头道:“晚辈谨记前辈所嘱。” 老人叹道:“我到这地步,不盼解蛊之方,可是你还年轻,总不能日日酒不离口,我指一条明径,其人可助你解除酒蛊之苦。” 解英同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晚辈设法使那狠毒的拜月教主取出解蛊之方,其时前辈不亦可脱蛊毒苦海?” 老人道:“没用,据那前任拜月教主说,酒蛊无方可解,唯有以酒暂解,我相信这一点她没骗我。但我说之人,他有多种奇才,深为我佩,你去求他,他自能找出解蛊之方。” 解英冈道:“我怎去求那前辈所佩的人呢?” 老人道:“在两广交界有座莫离山,其人号称九指怪侠。晤,九指怪侠不当,现在座是九指怪老了,他和我年纪一般,今年九十九岁,不知还活不活着,倘若在世,你去求他,就说年轻时断他那指之人要你来求他,他即会答应助你解毒。” 解英冈惊道:“前辈为何断他一指?” 老人微笑道:“这是年轻时一时气盛所致,小子不必多问,去吧!老夫对你关照已毕,快去救秋离脱险!” 解英同立时心急如火烧,磕了个头,道声:“老前辈再见!”掠上石阶,打开石盖,飞窜而出。 这时天黑下来,厨房无人。 解英同大奔出厨房,正在恩忖如何去救秋离,蓦见广场中竖一刑架,上绑一条壮大的身影,心头一紧,飞掠奔去,将要奔近,看清刑架上正是秋离,立时眼泪涌出。 忽然四周出现数百教徒,纷纷喝道:“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解英冈拔倒刑架,解开绳绑,只见秋离眼睛戳瞎,肥大的肚子上深插一把长剑,业已气绝多时。 解英冈深怒而长啸,如山猿之啼,惨厉之极。 他将秋高尸首绑在身后,左手握紧那把凶剑,仰天怒喝道:“秋大哥,血债血还!” 迎向杀来的教徒奔去,随手一招阴阳两式,切倒三名教徒。 三声临死惨号中,回手又一招阴阳两式,长剑连贯两名教徒之腹。 惨号连连无止,一声接一声,更有时连环数声,解英冈杀红了眼,他从未杀过人,这一开杀戒势同开闸猛虎,无人阻挡得了。 不一刻数十名教徒毙命,解英同全身是血,脸上更是泪和血,状态甚是骇人! 倏地,尖哨四响,教徒一退下。 只见十名拿着古怪哨子的童子围近。 解英冈大喝:“滚开,叫你们的教主出来,我不杀你们小孩!” 红衣童子身后,掠进一条金色身影,骄声笑道:“解英冈,本教主胡莹来了,你杀吧!” 说着解开金纱,顿见雪白的胸脯暴出,她竟是未着胸衣。 解英冈闭着眼睛,不忍看她那淫邪之像,对方赤手空拳他的剑刺不出去。 胡莹掩上胸纱,银牙一咬,双掌拍向解英冈要害。 解英冈闻掌风睁开眼,已经无法躲开她那两掌玄妙的高招,一掌被拍飞长剑,另一掌压向肩头。 解英冈长剑失落,身体一侧,背后秋离的尸体代他接下胡莹另一掌。 胡莹掌力甚强,擎得秋离尸肉四溅。 解英冈被她掌下余劲,冲跌俯倒。 好狠的胡莹,一招闪电接下,运足十成真力,想隔着秋离一层震死解英冈。 解英冈不能再让秋高尸体受损,就地拾起一把拜月教徒死时遗下的长剑,神来一招,伏地反背脱手砍出。 他以剑当刀,虽是飞招,却是戒杀刀法中最具威力的一招三变九转。 时令武林,能接下他这把飞刀者,屈指难数出几位来。 胡莹深知厉害,无暇伤敌,双掌纤巧的一翻,“啪”的一声,合掌挟住那柄飞刀。 解英冈见她掌法如神,大惊失色,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双脚登地,身子如箭射去,好一招华山莲花圣尼独特的轻功“丁甲遁天”! 满场教徒,连她胡莹在内,亦不禁暗暗喝彩! 中年绅士胡老奔来大叫道:“不能让他逃走!” 胡莹疾展轻功追赶。然而莲花圣尼轻功,武林独步。当年戒色被各派高手追杀,虽然抱儿断了一臂亦能脱逃。他解英冈在华山日奔山垄数越,轻功练得最具有火候,犹胜九位师父。 但见后追者如蜂潮涌,解英冈疾如脱缓奔马,越拉越长。尤其奔上广场四周的山峰,速度更超加快。 一月后,两广交界山道上出现一位英俊少侠。 他粗布劲装,披着氅风,两肩一头露出刀柄,一头露出剑柄,竟是刀剑双绝的少年英雄。 以他年纪不应该的是腰旁挂着一只容量颇大的朱红色酒壶芦,看来小小年纪嗜酒如命了。 解英冈逃离拜月教区后,亲手安葬秋离,此刻到两广交界寻找莫离山。 两广交界名山甚多。例如云开大山。六万大山,十万大山等,却不闻有个莫离山。 解英冈跋涉风尘,抱着踏破铁鞋的精神,寻那不见经传的莫高山。 这天来到一座不知名的山峰,跨下骏骑在宽大山道上正驰着有劲的时候,寡闻远方传来琼琼琴声。 解英冈一怔,心想这荒山之处,行人罕至,何来琴音? 他向着琴音来处驰去,只听那琴声悦耳,不高不亢缓和之极,令人心胸间油然升起祥和之感。 马入茂密的森林,驰了将近盏茶时光,还寻不见那弹琴的雅士,而且有种奇怪处,那琴音一直不高不亢,声态与起初听到一般无二,仿佛丝毫没有接近那弹琴人。 解英冈好奇心大起,一。已想找到琴音的起源,暗暗觉得那弹琴之人必非常人,或许就是自己要我的高人。 不由脑海间勾出一位儒服老人,曲着九根指头坐在草地上,面前白玉石上是张古朴的五弦琴,缓慢的在上面弹跳着。 幻像越来越逼真,恍馆真的看到了这个人,于是他下马呆立,不用眼看,只用耳朵听那舒泰无争的琴音。 不知站立多久,身旁马伏地时压到他脚旁才惊醒,解英冈笑着道:“马儿,马儿,你也听得人迷了。” 拉了几下马缰,马竟立定地上,懒得不起来了。 解英冈暗惊琴音的迷惑力,索性不骑马,步行寻找弹琴人。 转过一条幽径,琴音声量未增却面对了那位弹唱高士。 不!不能说是位高士,因那弹琴人是二十岁不到的丫头。她的听众还真不少呢,面前坐着二十多位各种劲服装束的武林人物。 他们身旁掉着兵刃,草地上血迹斑斑,有几位伤口上还在滴着血,敢情他们本在拼斗,听了琴音全部止斗,互忘仇恨,一起并坐地上倾听起来。 解英同皱紧眉头,有点失望弹琴人,不是那位九十九岁仅有九根指头的怪老人。 失望不致眉头皱得这么紧,原来他皱眉还有一宗原因,那弹琴少女姿色如仙,就是身旁两位侍立的小丫头也是貌美不俗。 他现在深恶漂亮的女子,认为面貌漂亮,尤其似仙的女子,心肠一定狠毒赛过蛇蝎。 讨厌是讨厌,人家不惹他,他可不能故意找人家麻烦,于是转身欲走。 忽想这里这么多人,一定有人知道莫离山,机会不可错过,当下又转回那群武林人氏身后道:“请问诸位大哥,可知莫离山在何处么?” 二十多位武林人氏正听得心神俱醉,没有一个人回头来答理他。 解英冈问的男士们,绝不向那三位女子发问,连看都不看第二眼,当然不知弹琴的白衣少女轻蹙蛾眉,侍立的两名绿衣丫环,直向他瞪眼了。 解英冈连问三遍不见答理,心想:“不信你们不理!”当即气运丹田,提足十成功力,喝道:“诸位大哥!” 充沛的音量盖过了琴音,惊震树梢的小鸟,张翅吱吱四飞,也震醒人迷的二十多位男士们。 他们张皇失措的跳起来,搞清楚怎么回事,没有一个人注意他解英冈,仅望了身前三女一眼,吓得脸色苍白的提起兵刃,一哄而散,顷刻一个不剩。 解英冈一个也没抓到,他们实在跑的太突然了,像怕有人追杀他们似的,解英冈唯有摇头暗叹:“倒霉,白叫了几声诸位大哥!” 他仍不向三女看第二眼,转身缓步行去。 没走得几步,那两名绿衣丫环跃到他身前,拦住了去路。 解英冈垂目道:“借光,借光!” 脚步不停,直向那两名绿衣丫环冲过去。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十七章 莫离莫离 两名绿衣丫环同时娇叱:“瞎子,没眼睛吗!” 解英冈灵机一动,闲下眼睛,双手摸索,索性就装瞎子。 嚷道:“借光,借光,就可怜我这瞎子吧!” 两女并排站立,拦阻那条唯一通行的幽径,就是不让他过。 解英冈够绝的了,瞎子装到底,双手向她两人胸前摸去。 这来两女不得不让,还让得真快,却气骂声:“下流!” 解英冈本想回问:“谁下流了?你们拦路不让的对吗?”心知这一问可能没个完,当下装没听到,继续走去。 解英冈正想疾走快奔速离开时,那白衣少女说句:“小青,小黛,咱们回莫离山去。” 两丫环疑问:‘小姐?…“ 白衣少女轻摇螓首,意思阻止她两人问话,并做了个眼色,两丫环会意,双双走至白玉石前,展开锦套,套好古琴,跟着白衣少女背向解英冈的去路姗姗离去。;没人拦他,解英冈自动回转,人家拦他,他硬要离开,这时人家背道而去,他却牢牢暗盯。 解英冈心意完全转变的原因是白衣少女离去前那句话,而白衣少女深知这句话能将解英冈牢牢勾住,所以她不须回头,已知身后跟了个谁,脚步顿时加快。 白衣少女越走越快,遇到阻碍,一飘而过。两丫环也不弱,跟个不离。解英冈更不弱,一直暗随得恰到好处,除了白衣少女能够知道他暗随,两丫环却不知觉。 她们奇怪:“小姐发什么神经,不回家满山乱走,莫非在考究自己两人轻功,平日有没有偷懒?” 所以她们闷声不吭的紧跟着,唯恐落远,遭小姐斥责。这一来可怜了她们两人,时间一长,暗暗娇喘不已h越过一重山又一重山,只见白衣少女腾云驾雾般,快是快极了,却无一点急奔的火气,身形轻灵曼妙。 在她身后看来,就似凌波的仙子,裙带扬飘,冉冉欲升。 至此不由得解英冈内心暗赞:“好轻功;端的好轻功!” 苦追不已的两丫环却抱怨着:“小姐把咱们轻功估计的太高了,这般快奔上去怎吃得消啊?” 吃不消也得追,否则就得挨骂。 足奔行个把时辰后,白衣少女突然停身,两丫环还算没丢脸,可是早已力尽神倦。颓然坐例草地上。 解英冈这时自知对方知道自己暗随,所以急行含笑上前一揖道:“敢问姑娘,莫离山到了吗?” 白衣少女存心要教解英冈跟个苦,报复他目中无本姑娘的傲态,却万想不到,他解英冈神情自若,毫无苦跟之状,反倒将自己两位婢女害苦了。 白衣少女冷若冰霜道:“仔细看看。” 解英冈四下打量地势:“咦!好熟?”不错,的确熟,奔行个把时辰,结果回到老地方。 不是吗?眼前放琴的白玉石对着自己,像在嘲笑自己哩! 解英冈红着脸,又一揖道:“在下不是,在下不该莽撞打断姑娘琴兴,姑娘谅看还请见告莫高山在何处。” 两丫环正要张口说话,白衣少女美目一瞪,两丫环急忙吞下话声。 白衣少女背转身故意自言自语道:“莫高山?好奇怪的山名?” 解英冈一急,大声道:“姑娘不是说要回莫离山么?”心想你要报复我已经整我穷追,不应该再装作不知道莫离山这地方。 白衣少女冷笑道:“不错,我记得说过这么句话,但,若非这句话人家肯正眼望我,甚且小心陪不是?” 解英冈这才知白衣少女有心整自己的真正原因是怪自己没把她看在眼内,而非仅为打断她琴音之故。本来整自己跟在她屁股后面穷跑一阵,原不可厚非,然而欺骗自己就未免太那个了。 照白衣少女这时的话意,似乎从开始就骗了自己,她根本不知莫离山在哪里。 解英冈有点生气地说道:“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莫高山!要知在下有事须到莫高山寻个人。” 白衣少女听他要找人,心里早已有数,更加想整他一番道:“找的谁,那人是不是只有九指?” 解英冈大喜,跑到她面前,一揖道:“正是那位前辈,姐姐知道他老人家,一定知道莫高山在哪里了?” 白衣少女见他为讨好喊自己姐眠此前却不屑一顾,可见他这声“姐姐”喊的虚伪,不悦道:“咱们陌生不识,少扯一份姐弟的关系。” 解英冈碰个不轻的软钉子,低下头道:“你莫怪我先前无礼祝你,只因,只因我当世上美貌女子皆是蛇蝎心肠,所以,所以才不想理你,急急走开…” 白衣少女心头一舒,微有笑意,其原因“美貌女子”四字,至于后面什么“蛇蝎心肠”,不赏一记耳光才怪。 少女的心难测,白衣少女笑意一现后立又沉下脸来,现在她不含“整”的意思,而想开解英冈一个玩笑。 当女子向某男人有心情开个玩笑时,多少有点亲近的意味了。 于是白衣少女道:“你要找的前辈我见过……” 解英冈迫切地问道:“那莫高山在何处,敬请相告。” 白衣少女轻皱蛾眉道:“可是那地方,好像不叫莫离山嘛!” 解英冈怕她不说,恭敬地道:“你一定记得九指前辈与你相见的地方在何处罗?” 白衣少女作弄的笑意,又背转过身道:“啊!让我想想,不行,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解英冈急得搓手,哀求道:“你再仔细想想。” 白衣少女以手支额,似在努力的想。解英冈焦急的蹬到她面前,恨不得能够代她想想。 白衣少女怕解英冈看出自己做作的脸色,皱眉道:“哎,你们别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解英冈以为有这毛病,老实地远远离开。两丫环看的不忍,小声说声:“小姐,看他满老实的,别骗他了。” 小青也道:“他或许有急事找老太爷,别再耽误他了。” 白衣少女低低道:“你两人撑什么心,忘了怎么骂过他。” 两丫环头一低,一想那只结实雄厚的手掌差点摸到胸前,不禁羞色顿生。 解英冈远远喊问道:“姐姐想出来没有?” 白衣少女笑道:“想出来了。” 解英冈匆快跑来,白衣少女道:“首先告诉你这里就是莫离山,我家离此不远……” 解英冈暗道:“好丫头,瞒的好紧,原来这里就是莫离山。” 白衣少女笑了笑,接道:“至于九指前辈住在两广交界的落霞山。” 解英冈一揖,又一抱拳道:“多谢姐姐相告,我这就去落霞山。” 白衣少女故作正经道:“是,快去吧,别再耽误了。” 解英冈转身要走,小青不忍地喊道:“小姐…” 小黛同时喊道:“公子……” 解英冈回身还没问话,突闻铿锵如金铁掷地的声音唱道:“莫离,莫高,君能离否?莫说莫离,已是难离!” 白衣少女惊呼道:“爷爷来了!我们快去告诉奶奶。” 解英冈心中奇怪:“你爷爷来了有什么好惊慌的,生似来了强敌?” 白衣少女顷刻奔去,两丫环随着奔去,没奔几步,小黛忽然回转道:“公子快走吧!” 解英冈道:“到哪里去?” 小黛纵足一跺,急道:“到我们家去啊!” “不行,我得赶紧找落霞山,下次有空再拜访你们小姐。” 小黛慌的抓住解英冈手道:“你跟我来,包你满意。” 不等解英冈推辞,强拉奔去。 不一刻…… 小黛指着那角屋宇道:“那就是我小姐的家。” 解英冈暗赞道:“好一个幽静清雅的居所” 正其时花木后步出一位敞袍宽带的白发老翁,怀抱锦套长琴。他走出目不他视,解开锦套拿出长三尺六寸、形式古朴无饰的筝来,放在树根雕成的琴灶上,然后拂地而坐,手指微调等弦,立时挣挣数音。这几声空洞的琴音变化无奇,然而就有一种超高的竟境。 小黛急道:“老太爷要弹琴了,咱们快避远点!” 她一拉解英冈没拉动,解英冈脚步很生,牢牢站定。 小黛拉了三下,叹道:“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言毕匆快而去,留下解英冈一人站在白发老翁侧前方三丈处。他不走的原因,发现白发老翁调弦的右手仅有四指了。 于是解英冈缓缓上前,想问对方是否传剑老人所说的九指怪老。 白发老翁知走来一位少年,却不抬头一望,垂目端坐。解英冈走到前面,一揖省完,突闻那铿锵的歌声再度传来:“莫高,莫高。君能离否?莫高,莫高已是难离…” 白发老翁这才抬头向解英冈道:“少年人,站过一旁。我的敌人来了。” 解英冈道:“晚辈解英冈,一位老前辈命我前来见你。” 白发老翁神色微微一动,问道:“谁?” 解英冈道:“晚辈不知那位老前辈的名讳,但他说是断您一指的人。” 白发老翁呵呵一笑:“原来是老二,他还没死,不错,不错,少年人,你是老大的后代吧?” 解英冈一怔,他不知面前老翁身份,自然不知老翁所指的老大,老二又是谁,当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白发老翁接道:“你且坐到远处,待我退却强敌后再为细说。” 解英冈依命坐下,却未离得太远,仅退了三步。 这一刻,山场前出现位灰色虬鬓,高身,皱纹满面,葛衣长袍的老者。他一到,白发老翁笑道:“严兄,今日何来?” 葛袍老者道:“索我爱妻!” 白发老翁长声笑道:“严不离,七十年了,你心还不死么?” 严不离悲愤唱道:“莫高。莫高……”修地一停,喝道:“简老,弹吧!” 白发老翁摇头道:“当记三次聆曲后果否?” 严不离单掌一拍身侧山壁,只见“蓬”的一响,手掌深入华尺,却无一声石屑震落,功力之深之厚,已至骇人听闻的地步。 白发老翁眨眼道:“好一招空空掌。严不离,阁下功夫大有长进呀?” 严不离恨道:“简老,第一次严某神情迷狂输了妻子,第二次喷血三尺大败而归,第三次仍不能忍知难而退,然而这一次……” 白发老翁笑道:“阁下一次长进一次,足见楔而不舍,精神可佩。我祝你这次成功,也好让你夫妻两人偕首团圆。” 严不离叹道:“你要知,严某爱妻甚深,匆匆七十年,眼看行将及木,就不能让我将死之余年,与我爱妻相守?” 他虽然准备了十年,满怀信心,却无十成的把握,受了三次失败的教训,他严不离未战先告哀求。 白发老人断然摇头,无可退让地道:“严不离,你爱妻甚深,就不知我爱她更深,你与她相处不过数年,却要知我与她已经厮守七十年了!” 严不离怒吼道:“但她到底是我妻而非你的妻!” 白发老人低头道:“不错,这点我承认是我不对。可是谁要你七十年前与我打赌,妻子输了就是我的,本无索还之理,我额外允许你来索还,就因这点内疚之心。” 严不离“呸”声骂道:“狗屁!你真有内疚之心,也不至霸占我妻七十年之久!” 白发老翁叹道:“你的毛燥脾气始终不改,咱们不必再谈,仔细听吧!”说着,右手拉弦,左手按徽。 严不离道:“且慢,简老,我与你先言明一事。” 白发老翁道:“何事?” 严不离道:“我从来未见过你的身手,但由你超绝的琴音,不可否认的,你身手必定不凡。七十年前,你答应我,那一天能听完十二操,妻子还我是不?” 白发老翁颔首道:“不错,这句话我不会忘记。” 严不离道:“好,今天我希望你能遵守诺言,莫要反悔!” 白发老翁笑道:“你怕我十二操弹完再与你相战?’” 严不离哼道:“严某以前没有把握听完,今天颇有自信,只怕你弹完,仍不甘心还我妻来。” 白发老人叹道:“不错,我绝不甘心将月女还你!” 严不离大怒:“你要食言!” 白发老人苦笑道:“不会不会,我也绝不会弹完后与你再战,只因再战是用不着的了!”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十八章 情逾金石 严不离深知简老功力莫测,武学定有超绝的造诣。他苦练十年,练成空空拳,自信能够抵挡得下十二操琴音,但要说与简老相战,却无半点信心。 只要简老不食言,唯以十二操琴音相试,严本离才安心来,暗暗笑道:“老匹夫,今天你要输了!” 白发老人道:“严兄,请聆第一曲将归撑……” 筝下,挥指一弹,顿时闭云出岫般的恬淡之音穿入耳膜,如双钉,令你不想听也得听。 解英冈听了一段心中立升祥和之感,似有不如归去,终老田园之概。倘若一对敌人在厮杀,相信他们听了后一定罢手不斗。 这一操足弹了半盏茶的时间未变,解英冈已知在山中白衣少女所弹的就是此曲,想来白衣少女是九指怪老的徒弟,徒弟的功力能使两批斗杀的敌人坐下来听,那九指老怪的功力更非小可了! 噪噪切切,音到尽时,严不离“彭”的坐倒。 他暗惊:“怎么这一曲大胜往日!” 原来每次九指怪老弹曲,严不离都是屿立与听,直到快要败时才跌坐地上。照目前看,严不离胆寒起来,心忖:“莫非就要败了?” 严不离,解英冈,他们没注意九指怪老弹完将归操最后一音,口角流出几丝血来。 这第一将归操的效果,完全消却了严不离杀伐之心,同时的解英冈也是如此,他虽无杀仇之心,全身功力自动运停,他本以全力抵挡琴音之惑,一曲完后就莫名其妙的不想运用功力以抵琴音了。 第二曲犄蓝操一起,解英冈心胸狂跳起来,大惊下微闻九指老怪道:“咬舌破血!” 解英冈咬破舌尖,血一流出,顿时内功再能运转,此时他不敢大意,功力运到最高一层,亦就是展出玉雪功入定的心法。 严不离末到败的地步,决不放弃,虽然一曲效果惊人却不慌乱,坐在地上,一手擎天,一手支地,随着犄蓝操之音,随着展出一套空空掌。 十年苦修空空掌,主要目的力对十二操,共一百雾八招,他本想坚持到上次失败第六操的记录,再展空空掌支持七操下去,现在不得已从第二操展出空空掌了。 空空掌一出,他体力奇异的力流,虽然听力仍在,琴音不入,在他感觉就似没有听到琴音一般。 如此一来,严不离已立于不败之地。 犄蓝操最后一音,总算惊乱了严不离的掌法,然而严不离迅快换招,接下第七招空空掌。 这最后一音具有特殊的能效,九指怪老施这最后一音的后果,口角血流的更多出来。 第三操龟山操,从头至尾,也只有最后一音惊乱严不离的掌法,但严不高空空一百零八招未施完可以接使下一招,下一招接上发挥效果,就又听而不闻不受琴声之感。 乎山操最后一音,九指怪老忍受不住,索性将口中三口鲜血一齐喷出。 这样越裳操、拘幽操、歧山操、履霜操、朝飞操、别鹤操、残形燥、水仙操,一连八操下去,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其间九指老怪每弹最后一音吐口鲜血,算来又吐了八口鲜血,连前足十一口鲜血了。 而严不离也只在最后一音慌乱,接使下招,十一招弹完,他还剩十三招空空掌,依推算,他这剩下的十三招足够抵挡九指老怪的最后一操襄陵操。 十一操琴音,解英冈又如何呢? 看他满面红光,正入定的物我两忘,全然未受十一操琴音丝毫的影响,敢情他功力尚胜过严不离么?严不离每在最后一音慌乱,他为何不呢? 解英冈内功火候和严不离比差得太远,他之所以不受琴音之感,因玉雪功之故。王雪功佛门至高内功,深具御邪抵魔之能,解英冈功力虽浅,一当展出玉雪功至高心法。人定,加他那纯洁心灵很快物我两忘,当今天下除华山莲花圣尼的玉雪功外,只怕很少有人能够听完九指怪老的十二操琴音。 解英冈得天独厚练成王雪功,十二琴音再怎么弹,他不会再受任何感动。 九指怪老无法分心去注意解英冈这时如何,至于严不离的情形他注意很清楚,空空掌法早年闯荡江湖听过某位艺人会这套掌法,上次严不离败时就当言十年练成空空掌再来。 果然不错,空空掌,被他严不离练成,那一掌拍击山壁,若非练成空空掌,决不可能一粒石屑也未震碎。 九指怪老知道严不离练成空空掌,他颇担心十二操琴音将制不住严不离,可是他怎能再让月女被严不离索回呢? 于是他施出玉石俱焚的绝技,自忖可以破严不离的空空掌。 不错,的确能破,只是空空掌招数太多了,弹完十一琴,对方还剩下十三招空空掌。 最后一操,九指怪老最后的机会,他不敢轻易弹出,暗忖:“如何能使这最后一操支持严不离施完十三招呢?只要他空空掌使完,即可乘隙而入,以最后一操的威力,定可使他知难而退!” 这一想,九指怪老指法停下来,严不离见琴音停了,以为十二操弹完,大笑道:“简老,你败了!……” 九指怪老一惊,即弹襄陵操,他不能让严不离换使空空拳一招,否则有败无胜。 严不离一闻从未听过的襄陵琴音贯耳而入,差点震胸跳起,赶快接使最后十三招空空掌法,暗忖:“好险,好险,差点上了老匹夫的当,幸好接使下空空掌法,不然那等威力的琴音!……” 他暗暗咋舌,胆寒襄陵操的厉害! 严不离笑说:“简老,你败了!”五字惊动解英冈,注目向九指怪老看去,败是没败,琴音继续下去。可是太惨了,胸前衣襟上,身前琴上,弦上,手上全是鲜血沾染,虽没败,离败又差几何? 九指老怪胸有成竹地续弹最后一操一一襄陵操,襄陵操最长,弹起来费时亦久,只要再弹慢点,不是可等严不离十三招至至掌施完,然后乘隙以最后“死音”攻进,不怕他严不离不像第二次聆曲般大败而归。 算盘打得不错。襄陵曲弹了未久,九指老怪发觉了可怕的现象,他血吐的太多,功力弱了…… 弹着弹着手指迟滞起来,琴音或断或续,急得九指怪老冷汗博出,哺哺自语:“简天元,简天元,为了月女,为了月女,你要支持下去啊,失去了她,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竭尽余力弹,可惜他太老了,已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不似壮年时可以发挥最后的潜力,“潜力”在他九十九岁的老年人说,是半点也没有了…… 九指怪老知道将遭受失败的命运,想到月女的失去,他流泪了,跟着苍老之泪的流下。 他的手指越发弹不下去九指怪老正要放弃再弹,摹觉背心一股柔和细腻的热力悟进,顿时他绝望的心复活,吸收那股热力,拼了老命接弹下襄陵操! 严不离施完最后一招空空掌,正是九指怪老开始弹最后一音襄陵操的时候,那无与伦比的“死音”贯进,无法再以空空掌抵御的严不离耳中,狂叫一声,弹跳丈来高。 他跌坐尘埃,狂喷了数口的鲜血,挣扎着爬起,眼里射出恶毒的光芒注视着九指怪老身后的解英冈。 这时解英冈右掌正抵在九指怪老背心“陶道”穴上。 九指怪老反败而胜的结果,完全得力解英冈相助的一臂之力,若非解英冈,他严不离可以索还妻子,甚至可以宰杀九指怪老,报那霸占妻子七十年之耻! 夙愿不得偿,严不离从牙缝中迸出数字:“小杂种,严不高永远记着你!” 说完,强打余力,掉头缓步而去。 只听他嘶哑地唱着:“莫高,莫离。君能离否?莫说莫高,已是难离……” 严不离口角流着鲜血转过曲折的山峰,峰外排立三名女子,中间白衣少女,见严不离出来,奔上前去,喊道:“爷爷,爷爷……” 严不离一怔停住,伸袖抹着嘴角鲜血道:“你是谁?” 白衣少女道:“我云儿呀” 严不离一掌推去,怒道:“谁是你爷爷?” 白衣少女凄楚的站在严不离身前不动,严不离一掌推在她肩头,她只是晃了晃身子,说道:“爷爷,你受伤了,师父不应打伤你,且让云儿为爷爷疗伤……” 严不离怒目一睁道:“你是简天元的弟子?” 不等白衣少女示意,双臂贯注残余的功力,缓缓擒起。 小青、小葱见状不妙双双跃上,严不离含怒而发,功力虽散大半,双掌排击之力仍甚惊人。小青、小黛挡在白衣少女身前,一句:“小姐快退…”未完,一人各中了一掌。 只见小青、小黛中掌后,身子纹丝不动,却是神情萎顿,身体慢慢弯曲,如滩软泥“咕冬”倒地死去。 白衣少女被这突然的惨景骇呆住了。严不离最后功力发出,只喷出几口鲜血,无能再聚第二掌击杀简天元徒弟。 但他强振威严,恐吓道:“小丫头,你再不走开,这两位丫环便是你的榜样了!” 白衣少女脸颊挂着晶莹的泪珠道:“爷爷,你为何杀孙女的…” 严不离抢道:“谁是你的爷爷,我没你这样的孙女,快让开,我今天没杀死你,是你好运!” 白衣少女缓缓退到一旁。严不离提起精神,力挺胸膛,装作功力仍在的大步走过。 但他实在太弱了,走路没几步,“彭”坐倒。 于是他恐慌了,暗忖:“糟糕!糟糕!想不到我严不离今日要命丧简天元徒弟手中!” 白衣少女姗姗走到他身后,严不离自忖必死,闭下眼睛,暗道:“杀吧,最好给我个痛快!”隆起后背,将命门要害露在白衣少女眼前。 白衣少女没有杀他替惨死的两位使女报仇,反而摸出一粒火红色的药丸硬塞进他的嘴中。 严不离暗骂道:“好毒的丫头,竟要毒死老夫!” 只听白衣少女这时道:“爷爷,你忘了云儿,总不会忘记严蜀云这三字吧,爹爹说,这名儿是爷爷取的,爷爷,你说是不是?” 严不离道:“你爹爹叫什么名字?” 严蜀云道:“严威海!” 严不离猛地站起,好生惭惶的望了严蜀云一眼,不说一话,大步而去。这时他没装作,却是真有精神的去了。 严不离不认识他这孙女,严蜀云却深记得这位爷爷,幼时爷爷常唱着莫高之歌来到家中看望爹爹,直到十年前爷爷不来了,而她被爹爹送到奶奶这里,一晃十年再见,严不离根本记不起容貌大变的孙女。 他只当白衣少女是简天元的徒弟就该杀,万想不到的确是自己的孙女,给自己服的药丸并非毒药而是疗伤圣品。 严不离走了,他是满怀惭愧而走,惭愧杀了孙女的两名爱婢,惭愧误认孙女为敌,更惭愧孙女给自己服的那颗药丸,否则不死,这一生功力也就完了。 严蜀云不无悲伤,虽然爱婢是爷爷杀的,这痛恨也难忘呀,她流着泪走过小青、小黛的尸体旁,不忍再睹。 来到山拗前,只见师父鲜血满面,满身危坐,身后被自己戏弄的少年正以有掌抵在师父陶道穴上。 解英冈右掌仍不移下的原故,发现九指怪老操完襄陵操最后一音,体力完全崩溃,气息或断或续。 这现象很危险,也就是说九指怪老随时有没命的可能,令得解英冈不敢撤掌,以本身真元维持九指老怪的气息暂时不断。 严蜀云大惊奔上,问道:“师父,师父,你,你也受伤了!” 九指怪老无力的睁开眼,声音微弱道:“我,我弹完十二死音。” 严蜀云脸色苍白道:“你老人家不是说不遇强敌,千万不能应用‘死音’,尤其十二死音弹完于本身性命危险! 九指怪老苦笑道:‘不错,我现在性命不但危险,而且,而且,唉,不是解兄弟,我早死了……“ 严蜀云眼睛微瞟解英冈,却见解英冈双目微闭,正在专心运功,渡输本命真火以续师父的性命。 严蜀云哭道:“这,这,这怎么办……” 女孩子没有主张,唯有一哭。 九指怪老道:“好孩子,不要哭,我虽将死,毫无所怨,乘我还没死……” 一口中气没接上,无力接下话声,中途停住。 严蜀云见师父说话都困难,愈觉严重,她舍不得相伴十年,爱如生父的师父死去,哭得泪人儿,抽泣道:“师父,师父,你老人家为什么不顾惜性命,弹那‘死音’……” 九指怪老道:“我知道,我知道……”好不容易中气接上,续道:“我知道十二死音弹完是个死,但不弹也是个死……” 严蜀云猛力摇头道:“师父不弹死音决不会死的,你,你老人家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九指怪老微笑道:“长命百岁,你师父九十九岁,也差不多了,要知为师不弹死音无法击退你爷爷,你爷爷胜了要回你奶奶,我,我还是个死!” 严蜀云只知师父与奶奶恩爱相守,至于奶奶为什么不和爷爷住在一起,而和师父住一起,其中详情,她不知,也不想去问,暗中认为不是一件正经的事儿。 尤其师父霸占了奶奶,还时时提防爷爷来,奶奶也是一样,生似爷爷来了就等于敌人来了,她更不满意。 然而,现在她听师父这番话,内心颇为感动道:“师父,你,你,老人家就这么喜欢奶奶?” 九指怪老含笑道:“比翼、连理,丫头,你还小,不懂这些…” 严蜀云粉脸微红,莫名其妙的偷看了解英冈一眼,还正好解英冈也正看着她。严蜀云脸更红,却听解英冈:“姑娘,你去请你奶奶来。” 严蜀云就想气解英冈,坐着不动。 解英冈急道:“姑娘请你奶奶来。” 严蜀云低低着头,冷哼了一声,心想:“我才不听你吩咐呢!” 突听师父连连咳嗽,抬头一看大惊,这一刻师父脸色大变,灰青几同死人一般,问道: “师父,师父,怎么啦?” 九指怪老挣扎着道:“听,听解兄弟的话,去,去请你奶奶来……” 原是解英冈测知九指怪名气脉渐渐微弱,虽有自己相助,亦难再续,心想他死前自要再见心爱人一面,故叫严蜀云喊她奶奶来。 严蜀云跟他心里闹别扭,不听吩咐,却不知师父确要见奶奶最后一面,慌忙爬起,飞奔而去。 解英冈为达成九指怪老最后的愿望,力尽全功,双掌同抵陶道穴上,不让九指怪老残息中断。 严蜀云再来时,九指怪老的脸色好多了。 九指怪老道:“云儿,你奶奶来了么?” 这时一位中年妇人缓缓走来,九指怪老见到她,神色大振,喊道:“月女!” 解英冈抬头打量九指怪老心爱的女人,只见她年纪看来很老却不显老,只能说是中年妇人。 然而她至少八、九十了,不显老的原因或许保养的好,别则是她有超脱凡俗的气质,这般年纪不能再说她如何的美了,只要这种惑人无比的气质,令任何人看她,都不觉她苍老之态。 月女脸色煞白,站在九指怪老身前停住。 九指怪老伸出右手握着她手背,月女慢慢坐下,声音苦涩地说:“天元,你的手怎么如此冷凉?” 九指怪老眼眶湿润道:“月女,我要离你而去了。” 月女冷静得出奇:“天元,你安心去吧,我会随你去的。” 九指怪者激动得老泪淌下,声音栗颤地说道:“你,你不想他,也不要,也不要见他那最后一面吗?” 这个“他”,自然是指严不离,月女的丈夫。 月女道:“我这一生对得起他,现在我只要随你而去,转胎做来生的夫妇。” 严蜀云突道:“奶奶,爷爷有什么不对之处?” 月女道:“你爷爷除了当年不该将我输给你师父外,没有不对之处,甚至未分离前,他对我十分恩爱。” 严蜀云内心替爷爷抱不平,愤愤道:“那奶奶为何不再见爷爷一面?” 月女道:“你师父要死了,我也要死了,哪有时间再于你爷爷相见一面?” 严蜀云走到九指怪老面前道:“师父,你愿意奶奶随你而去么?” 九指怪老叹道:“云儿,你还小,你不明白……” 严蜀云怒道:“我不小啦,我什么都明白,师父你要真爱奶奶,死,一个人死,不应该再拖一个陪葬者!” 此话一出,九指怪老脸色惨变,他太伤心了,不想调教十年的徒儿说出这种话来!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十九章 盲女之恋 九指怪老气得身体摇了摇,声音栗抖道:“云儿,你坐到我身旁来,我跟你解释我与你奶奶之间的一段情份…” 严蜀云后退数步,嚷道:“我不听,我不听……”心忖:“我才不听你们之间的污秽事呢!” 月女微怒道:“云儿,过来!” 严蜀云很不乐意的走近,月女伸手摸了半天,摸到严蜀云的纤手,拉她坐到自己身旁。 解英冈骇然发觉,月女的眼睛看来虽好,却是瞎了。 九指怪老叹了口气,问道:“解英冈,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解英冈摇头道:“晚辈不知!” 九指怪老道:“我姓简你是知道的了,但你还知我是金菊门创门四兄弟中之一么?” 解英冈失声道:“拳剑经歌!解、涂、严、简!” 九指怪老道:“我便是姓中最末一个,其实我们同年而生,月份先后而已,论月算来,令祖最大,命你来见我的老前辈第二,严家行三我行四,但我们并未如此显明分,来往交游中未论长幼,就在一年中我不服涂兄弟的剑法,与他游斗,结果双方坚持太甚,涂兄断我一指,而我当年九指烽侠之称从此特徵而得。 “那件事过后,毫不影响我与涂兄弟之间的感情,对,涂兄弟令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解英冈不愿此时说出身中酒蛊来求他医活之事,含糊的道:“不为何事,仅奉涂老前辈的意思,来,来看望你老人家。” 这回话不令九指怪老满意,然并不追问,他自知生命有限了,要尽这短短的时间剖析自己大半生的经历。 九指怪老道:“七十年前泰山大会,咱们四位兄弟以金菊门身份参加,结果严兄做了盟主,唉,只怪我们好胜心太重,严兄弟做了武林第一人,咱们不但不继续扶助他,反而一散走,想独打天下,成就不凡的声名与严兄弟分庭抗礼。 “当时咱们三人离开严兄弟,离开自己温暖的家庭,各人的去向彼此不知,第二年我一个人来到两广。在两广交界我发现了她。”九指怪老握紧月女手背,续道:“我第一眼见到月女就惊为天人,想开创天下的心意顿时忘记,尾随来到严不离偕妻隐居的小天地。” “严不离见我闯进他们的小天地,不由分说地要杀我。原来他已将此块小天地定为禁地,外人发现必不留他活命。” “严不高数百招杀我不死,自知想杀我太难,那不留活命的诚条对我只得作罢,其后他只要我快快离开,不准再来。” “可是我发现了月女再也不想走了。他见我不走,气愤道:”你当我真不能杀死你么? “’”我讥笑他口说大话,甭说杀,要想败我一招半式亦不可能。 当时他气得要命,却也不敢向我挑战,心知我不还手,而仅以轻功逃避他数百招杀手,真正打起来,身手一定不在其下。 “他心虚不敢挑战,我更讥笑道:‘我不用施展武功就可以使你身受重伤。’他自不相信,我就道:‘你只要能听完十二操琴音,我立时拍拍屁股就走,永不再来打挠贵夫妇俩。’他怎么也不相信我能以琴音重伤他,却不知我的看家本领就是琴音,毫不考虑答应一试。 “我提出条件说:”假如你听不完琴音而重伤了呢?’他爽道:‘你要什么给什么!’“他太不相信天下有人能将武功化在琴音上,我乘机道:”你输了,就将妻子让我。’他虽生气只是冷笑不已。 “于是一场赌妻约定开始,严不离过于大意,也是毫不知情的原故。就在我弹出第二犄兰操,神智受琴音催丧,踉跄而去。 “我见他败得太惨,大声告诉他:”哪一年能听完十二操琴音还你妻子。’“就因这一句话换来数十年困挠,迄至今日严不离心仍不死,想学到听完十二操琴之能索还妻子。 “而我不到一个月就打定了主意除非我死,决不可能再将月女还他了。 “这原因,我深深爱上了月女。 “一个女人,貌美不足以令男人永远爱她,但一个女人即美貌如仙又有坚贞的情操,实能令男人永远难忘。 “我,简天元,号称九指怪侠,一个‘怪’字道出我为人介于正邪之间,否则道地的正派人物决不会想法赢得人家有夫之妇。 “我有心赢得月女后,就想霸占她为妻。哪知月女已深爱严不离,虽知她丈夫将她输我,誓不揖从,她不会武功,爱一个弱女子严戒我的侵犯。 “我硬软兼施不得她心,最后她自知难逃我魔掌,乘我不备服毒自杀,我怎舍得她死去,费尽心力救她。 “在她昏迷中,她口中不断叫着严不离的名字,还说什么‘莫高’‘莫离’,我听得既恨又爱,恨他严不离有个痴心爱她的仙女,爱她月女情贞坚。 “我本当就此设法使她夫妇团圆,何必再硬硬拆散她们呢? 不知怎地有此心,却永远舍不得去做。 “月女终于被我救活,那已是一月后的事了。她服的天下剧毒,虽被救活,毒侵双目,变成视而不见的瞎子了。 “她瞎了不损她外貌之美,更有增她内在之缘,我除了爱她外,另在求远照拂她的心意,因为她的眼睛是我害的,我要终生做她眼睛,不使她遭受一点不便之苦。 “而旦再不敢侵犯她,如奴仆般侍奉她。几年后,她防我之心稍减,就想劝我让他夫妻团圆,说出他夫妻俩种种恩爱。 “她说她们将这座山取名莫离山,因为严不离未娶她前是个无恶不做的江洋巨盗,自和她成婚离开黑道,隐居此地。她怕他再出江湖为恶,取此莫离,意思教严不离不要离开自己的意思。 “严不离为她果然不离此山一步,直到我的来临,破坏了夫妻两人平静的生活。 “唉你们记得严不高唱的那首歌么?” 解英冈不由低吟道:“莫离,莫离。君能离否,莫说莫离。已是难离!” 月女听着流下眼泪。 九指怪老白眉一皱,继又说道:“月女再怎样说,我同情归同情,决无一点意念让她夫妻团圆,只因她们团圆了,我就得离开,这一离无我能再日日相伴她身边吗? “五年后严不离来试索妻子时,我绝无一点相让心,在弹出第四操后,他受了重伤,狂喷鲜血。那一次他却带走了十岁大的儿子。” “此后一过五十余年,严不离再未来试过,敢情那次伤太重,他不敢轻易来试了。” “自严不离带走他儿子后,月女和我一起生活得很好,而我这一生只要能终日服侍她便什么也满足了。” “到十年前严不离第三次来相试,结果支持到第六操,知难全身而退。” “不想短短十年又来,而这一次,若非解英冈相助,我输定了,也是死定了。” 说到这里,月女忽然接道:“云儿你这一生永远要尊敬你的师父,你不要想到邪处。我虽于你师父相起相居的过了七十年,却无一日对不起你爷爷的地方。 “人心是肉做的,你师父折散你爷爷和我,我本来很恨他,但转瞬几十年过去,他日日服侍我等于我的跟睛,我能再恨他么? “我服毒未死性命已是多余,而这多余的性命又是个瞎子,一个人变成瞎子她还有生的勇气吗? “自成瞎子我没一日寻死的念头,自觉生命另有活着的意义,你看我到现在头发没白,这是什么原故呢? “天元,你说我头发是不是真的还没白呀?” 九指怪老笑道:“你不信,问他两人,你当我骗你,他两人不会帮我骗你吧。” 严蜀云声音微微硬咽道:“奶奶,你头发的确没有白,一根白头发也没有!” 月女幸福的笑道:“一个人能够无忧无虑,而致老而不衰。天元,这皆是你的功劳呀厂解英冈暗暗叹道:”你头发未白,服侍你的人却是皤首银发了!“九指怪老道:“老朽不敢以功劳二字自居,月女,你要感激我服侍你数十年之情,让我安心而去,免得我死后,落得徒弟骂我拖你陪葬。” 月女冷冷道:“你要独自一个人去吗?” 九指怪老苦笑道:“我该死了,此时能够再与你面谈已是奇迹。” 月女又道:“一个人去想抛弃服侍我的责任?” 九指怪老叹道:“我只要能活一天,决不弃你而去!” 月女道:“你还能活多久!” 九指怪老微弱道:“差不多了。” 月女低下头,倏地左手塞进一颗黑色药丸到口内,吞了下去。 严蜀云大惊道:“奶奶,你吃了什么!” 月女含笑道:“毒药,一种顿饭时间内毒毙的巨毒。” 九指怪老苦笑道:“你好久配成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月女笑道:“我什么事都要你知道吗,天元,这颗毒药你无法解了,毒性比上次那颗强了一倍” 九指怪老道:“你何苦要陪我死去!” 月女笑道:“我要盯着你,否则迟了一步,到阴间谁来服侍你。天元,你干万不能先我而去,我,我,怕失去你。” 九指怪老叹道:“月女,你放心,我不会先你而去,我一定等你而去。” 他两人至情至圣的感情,一旁听呆了解英冈和严蜀云。严蜀云心理再不为爷爷抱不平了,此时充满她心中的是无数同情的酸汁… 月女精神渐渐萎靡,九指怪老道:“云儿,时间不早了,我告诉你收你为徒的用意。十年前我发觉身体慢慢枯萎,不忍绝技失传,想收个徒儿。这意思告诉你祖母,她便叫我下山寻徒。 “可是我不能一日离她,适逢其巧那一年你爹爹带你来此见她母亲,我见你根骨甚佳,便托你祖母的意思将你留下,你爹爹不在意我要收你为徒,只当留下伴他母亲。 “十年来,我的本领大半传你,现在你的本领足够闯荡江湖,但我不希望你女孩子家到江湖上去,却只要你参加一次泰山大会。” “我望你,以我九指怪老徒弟之名,争取一代盟主,盟主做不做在你,只要争取到盟主一名,我就死而瞑目了。” 严蜀云泣道:“师父,我,尽力去达成你老人家的愿望。” 九指怪老含笑道:“你一人孤掌难鸣,我希望你解兄能扶助你,这样,寄托你身上,现在我比较放心了。” 他微一侧首:“解英冈,你家拳法学没?” 解英冈摇头道:“家传拳谱已失,晚辈未学祖传拳法。” 九指怪老叹道:“可惜可惜!” 解英冈接道:“但晚辈跟徐老前辈学了涂家剑法。” 九指怪者欣喜道:“是老二亲自传你的么?” 解英冈嗯了一声,九指怪老颔首道:“这就好了,云儿,以解兄弟之助,为师完全放心,我希望你俩相扶相助……” 他停下话声,从怀中摸出一朵金铸的菊花,花蕊中刻一“简”字,递到严蜀云手中,微弱道:“此是金菊门至高信符,以此信符,凡金菊门弟子皆要听令于你,好好收着,我,我不行了,还有,我,我的歌谱在我房中……” 月女突然抓紧九指怪老,抽搐道:“天元,天元…” 九指怪老大声道:“英同,让、让我先走……” 解英冈双掌撤下,九指怪老一口气接不上,倒在月女怀中死去。 月女紧抱九指怪老,脸色痛苦地道:“天元,我,我来了………” 不一刻月女气断,但是她长长十指深插九指怪者腹侧肌肤内…… 她临死前一刹那,非常痛苦的……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二十章 龙娘之鞭 解英冈内家真气耗担过多,蛊毒猖撅,双颊酡红,好似醉了一般,他自知毛病犯了,急忙拨开葫芦嘴,仰颈大饮。 严蜀云痛哭祖母、师父之丧,哭了一阵不见解英冈陪着自己伤心,忖道:“他难道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抬头抹泪看去,他解英冈不但没伤心,还在饮酒作乐呢。 严蜀云含泪娇喝:“解英冈!” 解英冈没理她,只顾饮酒,酒葫芦饮了一半才解蛊毒,抹抹嘴旁酒渍,收好酒葫芦,说道:“姑娘唤我何事?” 严蜀云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他道:“你你…” 解英冈心知她气自己不该在死人面前饮酒,突然站起,用力摔头,仿佛把所有酒意摔去,然后默不作声地背起九指怪老同月女的尸体。 找到一块菊花盛开的园地,放下尸体,拔出刀剑刨坟,创好一座双人坟,分开紧抱的尸体,一个睡在左穴,一个睡在右穴,堆埋成一座大坟。 忙了这一阵,解英冈累了,灌了几大口酒。 严蜀云流着眼泪看解英冈葬好了祖母,师父,本甚感激。但见他又饮酒,不悦地掉头而去。 解英冈在坟前做块木牌插上,一切忙妥,只见严蜀云挟着小青,小黛的尸体走来。 严蜀云将尸体放在园上,后背囊中取出一柄采药用的香锄,一锄一锄地挖着泥土,像这菊园内只有她一人,一眼也未去看站立另旁的解英冈。 解英冈见她这样挖坟,要挖到何时,走上前去道:“姑娘,她两人谁杀死的?” 严蜀云不理他,用力挖下两锄,晤,这两锄泥土够多的了,差不多可以盛上两碗。 解英冈摇了摇头,心想:“姑娘们做事到底不行,细活可以做,挖坟的粗活就不行啦。” 他不等严蜀云同意,说声:“我来挖。”抡下香锄,挖了几下,觉得这种香锄只能锄药,挖土实在不行,于是仍用老方法,拔出刀剑,割一阵,刨一阵,不多大工夫,挖出一个巨坑来。 解英冈跃上正要抱起小青、小黛的尸体安葬坑内,严蜀云突然说道:“我自己来。” 她含着泪将尸体一并列坑内,双手各握一把泥土慢慢洒在尸体上,舍不得一下就将她两人葬了。 解英冈道:“姑娘,快葬吧,咱们要赶紧离开此地,天黑前才不致于找不到投宿的地方。” 严蜀云道:“你的走你的,我还要守几天坟。” 解英问道:“姑娘要不要参加这一届泰山大会。” 严蜀云道:“家师所命,岂有不参加之理。” 解英冈道:“那姑娘就得动身,闻说本届泰山大会在九月初旬举行,离今只剩下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此去鲁冀,行程所费至少一月多,尚若再不动身要为准备,仓促参加,怕难夺盟主之位。” 严蜀云冷冷道:“要你替我着急什么?” 解英冈道:“我不是着急,即然简老前辈命咱们相扶相助共争盟主之位,我自然要担心点。” 严蜀云冷笑道:“你会担心?你只知喝酒还记得家师的话么?其实我并不需要一个酒鬼来扶助我,金菊门弟子不止你解英冈一个!” 解英冈怒意顿生道:“姑娘是不是瞧不起在下?” 严蜀云悲痛四位亲人之丧,心里不大正常,又见解英冈是个好酒之人,芳心失望,脾气之邪,冲口道出:“不错,严蜀云早就瞧不起你解英冈!” 解英冈脸色苍白道:“好,好!难怪你骗我,骗我说简老前辈住在落霞山,其实,其实…” 严蜀云见解英冈生气痛苦,微觉快意,冷冷接道:“其实家师根本未离莫高山过!” 解英冈太气了,结结巴巴道:“从,从一见面……外,你就瞧不起我……” 严蜀云心道:“一见面我可没瞧你不起,倒是你正眼不看我。” 她要说出这话,解英冈还气消,可惜说在心里,解英冈哪里听得到,心想人家根本瞧不起我,还有什么脸面留下来? 解英冈含恨的望了严蜀云最后一眼,拔脚奔去。 严蜀云以为他一时气在心头,也未在意,慢慢埋好亲如姊妹的小青、小黛,看看天快暗了,仍不见解英冈回转。 荒山无人的幽处,白天风景固美,一到晚上,所有景物随着黑天隐失,那时就不美了,胆子小的人只觉无人有鬼的恐惧。 严蜀云,也是女人,生来胆小,平日还好,现在亲人埋在土里,原是亲切谈笑的活人变成两座骇人的新坟,实令她不敢再呆下去。 她匆匆的走回家里,屋里的气息也不像昨天,四周暗暗的光线太沉寂,使她打算守坟的心境顿时打消,当即收拾细软,衣物,以及九指怪老的歌谱,乘天黑前,赶下山去。 且说解英冈一气之下,离开严蜀云奔下山来,他的马不见了,只得踽踽独行山道上。 走了一段山路,蓦闻侧身林内传出厮打,呼叫,兵器相缠声。解英冈心事重重,本待不理,突见蹒跚奔出一人,那人是位二十六、七的女子,好熟的面孔。 解冈仔细一想,想起来了,她就是想收自己为徒的,自己第一次出门购物所遇到的第一位长头发女子。 龙鞭门掌门龙娘仍是一身红衣,只是那件红色劲装已经破碎的仅可掩体,头发散乱,走没几步摔倒地上。 解英冈扶起她,喊道:“大娘,大娘…” 龙娘半昏迷中睁开眼,模模糊糊的说:“我……我的鞭,我的鞭……” 解英冈从包袱中取出一件长衫裹在龙娘几乎等于赤裸的身上,抱着她奔进仍在打斗之处。 林内东一首尸体,西一首尸体,至少十几具,剩下不到十人互相挤命力斗,双方皆是不死不休。 解英冈见状知道劝阻不了,飞奔入战围,双手抱着龙娘不能用,踢起双足,每踢一足,恰中战者麻穴,奔转一圈,所有相战者全都乖乖躺在地上。 解英冈看他们,连尸体在内都是见过面的人,也就是曾被严蜀云用琴音阻止厮打的一群人。 真奇怪,不知什么原因,他们之间如此仇恨,非要制对方死命不可! 解英冈提起一人,正要问,那人被踢麻穴,除身子不能动外,眼睛嘴巴没有毛病,转眼看清解英冈怀中女子,大惊道:“龙掌门,龙掌门………” 解英冈放下她,指指已昏迷的红衣女子,问道:“她是你的掌门?” 那人含有敌意的望着解英冈道:“不错,她是我龙鞭门掌门一一龙娘,朋友不认识么?” 解英冈解开他穴,正要再问,那人惨吼一声,他才一爬起,背心掷中一把蛇柄飞刀,同时间凡被解英冈制使麻穴的人依样射中要害,一命呜呼。 解英冈照飞刀来处奔去,只见前面黑影一晃,身形端的迅速。解英冈心知抱着龙娘决追不上,当即放下龙娘,施展轻功飞掠。 掠未数步,突然停住,又奔了回来,抱起龙娘。解英冈眼见那人双方敌我不分的一齐暗杀,显然是杀人灭口之法,倘若只顾追他,他的同伴不会再杀龙娘灭口? 所以解英冈放弃追的意念,暗忖:“这人一手掷数把飞刀,而能把把射中要害;暗器功夫非同小可。造诣颇深的了。” 他从一名受害者身上拔出一把,然后放下龙娘,用点穴法点醒龙娘,龙娘一看到那把蛇柄飞刀,惊叫道。 “鬼刀!鬼刀!我的鞭,我的鞭……” 叫了这四句话,又昏过去。 解英冈判断龙娘受惊过甚,神智似乎不清,昏昏沉沉,时醒时睡,若不彻底治好病源,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怕她无能说出。 心想:“她说的鬼刀,一定指这把蛇形飞刀了,那她。鞭和鬼刀有什么关系,为何看到鬼刀想起她的鞭?” 解英冈仔细察看林内无一活口,同时也发现一块斑斑的石碑,刻着三字“落霞山” 他只看过一眼,没有注意,心里只在想鬼刀,鞭的事情,暗忖要明了其中真像,必须治好龙娘。这里已无可救之人,赶紧下山救龙娘一人为要。 当即抱着龙娘疾展轻功。 广宁是两广之间,位在广东境内颇大的一个市镇。 解英冈找到镇上最有名的医生方天民。 等他来到方宅门前,后面已跟着一大群好奇的镇民。他奇怪:几日前解英冈怀中的女子还颇威势的住在镇上,手下能指挥一群武士装的江湖人。这刻半死不活。而手底下一个不剩? 方天民得讯慌张而出,朝解英冈一揖道:“方某一介草医,不擅治疗跌打刀伤,请阁下另请高明。” 解英冈有气道:“你不知此人所患何病,怎就断定了跌打刀伤!” 方天民哎呀叫道:“这些江湖人还不是喊打喊杀的,受了伤一定就是铁打刀伤,我可不能治。” 解英冈怒道:“她不是受了铁打刀伤,只是昏迷不醒。” 方天民一付怕事的神态,摇手道:-“我那更不会治,另请高明,另请高明。” 解英冈心头火起,忽闻身后镇民道:“何不请本镇有名的跌打医生,包一帖?” 解英冈懒得跟这种无医者之心的怕事小人生气掉头跟镇民找包一帖去。 到了包一帖居宅,可惜昨天就出诊去了。 看看天快暗了。解英冈无奈之下,只得先找一个店栈,。明天再来看包一帖会不会回来。 伙计领他到一间大的套房内。解英冈道。 “预备热水。” 伙计笑道:“客官要洗澡么?” 解英冈点了点头,他不是自己要洗,而是帮龙娘洗,心想龙娘下身血污,不知何故,她昏迷中权且宜家,帮她洗干净,好让她舒舒服服的歇一夜,也许明天就好过来。 伙计弄好热水,房间内剩他一人,该帮龙娘洗澡了。这时却犹豫起来,实在他不敢替位赤裸裸的女人洗澡。 于是叫来伙计问道:“你们老板娘不在?”、伙计笑道:“在,在,有什么吩咐?” 解英冈尴尬道:“想……想麻烦贵老板娘帮忙洗个澡…” 伙计脸色一变,怒道:“客官,你要干那事儿,我可以帮你请娘们儿来,咱们老板娘可不是那种人,你眼睛放清楚点!” 解英冈听他误会,指着昏睡床上的龙娘,慌忙道:“不是我,不是我,帮她洗。” 伙计哦了一声,笑道。 “那我误会了!可以,可以,唔。不行,咱们老板娘前几天回娘家还没回来。”解英冈道:“可否请一位认识的大娘来帮忙?” 伙计望望几乎死了的龙娘,心想别找麻烦上身,摇头道:“我们规规矩矩的买卖人,不认识什么大娘,二娘,客官就亲自帮尊夫人洗洗吧。” 说完,哈着腰退去。 解英冈摇摇头,自语道:“龙大娘,这教我无人可请,只得对不起你了。” 这一个澡帮龙娘洗完,解英冈是面红耳赤,放她睡在被中后,心还剧烈的跳个不停。 走到外面一间,睡在自己床上,望着手中一物把玩着,这是一圈鞭形发夹,亮银色,制作的十分精巧。 它夹在龙娘头发里面,若不是解英冈帮她洗干净头发,决不易发现。 由这鞭形发夹想到鬼刀,著的跳起,自语道:“对,龙娘的鞭一定被那鬼刀王主人夺去,他抢了龙娘的鞭,还,还…” 这件事解英冈虽没经历过,在帮龙娘洗澡时也看出龙娘被人强奸了,而且龙娘是个处女才致下体一团血污。 解英冈痛恨鬼刀主人的恶毒,一咬牙,右拳用力一敲床板,“冬”的一声大响。 伙计在门外叫道:“客官,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解英冈怒气未消,回叫道:“没事,滚走!” 这一敲,也震惊了龙娘,呼道:“我的鞭,我的鞭……” 解英冈掠进内屋,只见龙娘恐惧的睁着大眼,直呼:“我的鞭,我的鞭…” 解英冈摸出那把蛇柄刀,龙娘一见,脸色剧烈转变,头直往杭后移,骇怕的呼道:“鬼力,鬼刀!” 一刻又改叫:“我的鞭,我的鞭!” 解英冈抚着龙娘的头发,柔声道:“大娘,你放心,我解英冈一定从鬼王主人手中夺回你的鞭来,而且要帮你报受辱之耻!” 龙娘茫茫无觉的喊着“我的鞭”,不会儿累了,又昏睡过去。 解英冈躺回自己的床上,由龙娘从林中奔出起,一回想脑海中,这时才仔细想到林中那块刻着“落霞山”三字的石碑。 暗忖道:“那块山地不出莫离山范围,莫非莫离山就是落霞山!” 错,莫离山就是落霞山,落霞山是真正的山名,而莫离山这名字是月女劝严不离不要离开自己而私自取的,以后他二人就管叫莫离山反不提那真实的山名了。 严不离输妻后,想妻子想的紧,编了首莫离之歌,每当喝醉时,酒醉自言自语,同时痛唱那首莫离之歌。 恰好一天传解英冈剑法的涂前辈与他同桌,得知老四是夺他妻子之人,心知老四好色,看中有夫之妇,其人一定美貌美无比,尤其老四性格怪癖,当他爱上严不离的妻子,这一生离不开莫高山,他严不离也别想索回妻子了。 所以也只有他一人知道老四的下落,在酒窖中告知解英冈到莫离山去找老四解酒蛊之毒。 九指怪老精擅医术,他能解月女所服巨毒,医术可见不错。 只惜解英冈去的不巧,否则九指怪老也许能帮解英冈解去蛊毒。 解英冈想到落霞山就是莫离山,才知严蜀云没有骗自己而是故意开自己一个大玩笑,那么她也并非根本瞧不起自己,心想她意气说话,这时孤零零一人住在山中为不害怕,自己也太心窄,一气下不告而别,怎对起九指怪老临死前要咱们相扶取的遗言? 解英冈就想上山看看严蜀云,却又放心不下龙娘一人,正思潮纷乱的时候,门处一人低声道:“就是这间房,小姐要不要叫他?” 被唤“小姐”那人冷冷吐出:“不了!”两字。 然仅这两字,解英冈听出是谁了。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二十一章 九变轻功 解英冈打开房门,只见严蜀云的背影进入了隔壁的房间内。 一会店伙出来,房门“砰”的关上。 解英冈拦着店伙问道:“那位小姐可姓严?” 店伙笑道:“是啊,她一进来就打听相公往不住在这里。” 等店伙去后,解英冈敲严蜀云的房门。 严蜀云道:“谁?” 解英冈陪笑道:“我,解英冈。” 严蜀云气他将自己抛下,害她连夜赶到这镇上才安下心,故意讥讽道:“哦?原来是解大公子,解大公子有何贵干?” 解英冈道:“姐姐,你开门嘛,咱们不是外人。” 严蜀云下意识的自个摇头道:“不开!” 解英冈轻轻叹了口气,心想奇怪,是你气我下山,现在我自气消来招呼你,为何不愿开门理我。 这只怪他招呼得太早,严蜀云一路赶下山,到这最近的镇上,打听他下落,本意借机与他和好,那知解英冈从那落霞山,即莫离山已自消气,不等她借机解释,就先来招呼她了。 女人,就是这么怪,占不得上风,一占上风小毛病百出。她现在忘了可借此机会重归言好,反气起解英冈不该将自己抛下。 她却不想想当时将解英冈气下山,所说的话,有多么的令人难受! 解英冈也是个直性子的人,严蜀云说句“不开”,他就当她决不会开了,于是转身离去。 严蜀云等他再度敲门,说些央求陪礼的话,乐得即开门言好。岂知解英冈去了,那离去的脚步声落到严蜀云耳中,心情一沉。 严蜀云虽气解英冈不解女人的小性子,一时却也莫可奈何,总不能现在追出去,否则,那多泄气! 正当她犹犹的转过身,敲门声轻响了两下,严蜀云大喜回身,心想他到底还了解女人的脾气,去而复返。 这次她欢喜还来不及,当然不再故意不开,手握住门把,霍的打开。 等她看见敲门那人的模样,惊得“啊”的一叫,可是只那短短的尖音,很难使人听出有谁在惊叫,而就被门外那人出指如电的点住哑穴。 解英冈回到房中,无聊的摸出那只鞭形发夹翻玩着,此时夜已深沉,客店内旅客多半已入睡,他也倦了,打个呵欠,收起发夹,正要入睡,突觉不对。 他蓦地侧身,仅用食、中两指夹住暗击自己的暗器,转过身来,低喝道:“无耻鼠辈,胆敢暗中伤人,照打!” 正欲用来人暗器回掷来人,仔细看那暗器是把蛇柄飞刀,一怔停住。 暗袭那人早知飞刀伤不着解英冈这种身手的人,哼哼来笑道:“好家伙,的确有两下!” 解英冈怒目瞪着窗户,喝问:“可是鬼刀主人!”那人傲笑道:“不错,在下鬼刀之主!” 解英冈见那背影,登纱长衫,头上雪白的高帽,暗影中隐隐然透出一股阴森森的鬼气。 他背对解英冈数尺距离,解英冈本可就冲出之势攻他一招。 但见他身子背转,止下欲出手的一招。 解英冈光明磊落的说道:“阁下回转身来接我一招!” 鬼刀主人纹丝不动,也不怕如此情势,像解英冈这样身手,一出手,先机顿失,倘若武功不高解英冈,很可能被解英冈数招内擎伤。 解英冈不愿占这便宜,又道:“阁下行为无耻之尤,再不转身,莫怪就此出招!” 鬼刀主人傲气冲天道:“凡见我真面目者,必死!” 解英冈道:“莫非解某不到死期,所以阁下不面对?” 鬼刀主人冷冷道:“你知道就好?”说完,缓缓行去。 解英冈轻喝:“站住!” 鬼刀主人缓行不停,回道:“我不停如何?” 解英冈颇自信地道:“阁下轻功虽高,解某放你先行十丈,亦可盏茶内追上!” 鬼刀主人冷哼道:“好狂的口气!” 解英冈傲气一发,冷笑道:“你不信,走走看!” 鬼刀主人走到围墙边站住,说道:“我就是信又如何,谅你不会追来。” 此时鬼刀主人距解英冈九丈余,解英冈心里有数,就说道:“阁下只要跃出围墙,解某即发步追赶!” 鬼刀主人道:“你只顾追我,就不顾你两位朋友的安全?” 解英冈一惊,心想纵然盏茶内追上他,仅这盏茶时间内,他朋友足够时间相害龙娘与严蜀云,虽然严蜀云不用担心,龙娘却无半点抗拒力,万万不能因追他而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但万恶的鬼刀主人就在前面,不追任他而去实在可惜,龙娘之辱现到脑际,脚下不由用劲,想即展一招独特轻功,乘他不备,一跃下追及。 好精的鬼刀主人!竟算计到解英冈听完自己话后,变转的心意,所以不等解英同发出一招独特轻功,先展本身轻功最妙绝的一招,只见脚下不动,身体一摇,掠出围墙。 解英冈硬生生收回要发的一招轻功,只因他起意已晚,而对方出墙,而身法决在己下,虽展那招轻功,不再可能一下追及。 即不能即刻追上,他考虑到龙娘的安危,只得任鬼刀主人掠去,心中暗恨:“怪自己一时自负,否则不出狂语,不让他再走,不是即可攻他,好为龙娘的出口恶气!” 掠回窗户,伙计正开门探首进来查看声大响的究竟,一见解英冈沉着脸像飞似的进来,惊的赶忙收回头带上门,不敢说一句话,悄悄走开。 解英冈打开屋门,见龙娘沉睡未醒,安下心走回自已床旁,侧耳静听隔没有丝毫动静,不由奇怪起来。 心想严蜀云武功得自九指怪老真传,不下自己,一定听到这边的变化,为何不闻不问? 她决不会不近情理到毫不关心的地步,莫非,莫非…… 倏地想到鬼刀主人警告自己,包括严蜀云在内,龙娘无恙,莫非她已遭害,或者…… 解英冈一步当二步,急急忙忙走到隔房前,举手敲去,手碰到门上,被他推开。 门未上门,解英冈暗知不妙,低呼:“云姐姐,严蜀云……” 床上无人,窗未开,房内没有格斗的迹象,不似有人进来掳掠进,那严蜀云那里去了,是她自己出去的,还是从正门打开被人掳走的? 他不相信有人能从正门进,轻易掳走身手不弱的严蜀云,以为她自己出去。静坐床旁椅上候着,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仍个见严蜀云回来,解英冈渐渐焦急起来。 严蜀云不可能深夜出去这么久,除了去厕外,她没有理由再出去,敢情她真的被掳去了? 于是解英冈暗想鬼刀主人此来的目的,显然他知道那一把飞刀刺杀不了自己,否则在莫离山林内,杀人灭口时,不是照样可以给自己一刀? 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上门来,送上一把蛇柄刀,难道其中另有文章? 解英冈拿出那把飞刀仔细研究,摸到柄尾,发觉能够活动,于是用食指顶住转开,刀柄内中空,倒出一小张白纸。 解英冈心里有数了,这张白纸一定关系到严蜀云的突然失踪,白纸展开,只见上写到: “寅时正,会于广宁东郊乱葬岗。” 每一城镇,大都皆有乱葬岗,顾名思义,这乱葬两字道出该处坟墓不但多,有且排列不整,东一堆西一堆,可说到处是坟,到处是白骨,乱七八糟,要想到乱葬岗找某某人的坟墓,不怕葬他的人,时日一久也找不到了。 解英冈依时赴会,寅时正,相当夜半之末,再热闹的城镇也绝无人迹了。 白天,孤单一人都不敢来的地方,这时谁还会到这乱葬岗来,就是神经不正常的人,也不会冒然撞到这里。 四下有形的阴气阵阵逼来,解英冈行在其中不禁皱眉,他倒不是胆寒,而是被那一阵阵流黄水的腐尸臭,熏得难受。 若说完全不胆寒,那是骗人的话,此时此地,但见鬼火闪闪,时明时暗,有时审过一条黑影,骇人大跳,仔细一看,虽然仅是条噬食死人骨头的野狗,任谁也吓得浑身酥软,胆子小的人,只怕一时不吓死,也一定昏倒。 解英冈艺高胆大,耳边呼呼鬼叫似的野风,使他忐忑不安,心想道:“鬼刀主人,刀名鬼刀,其人也鬼里鬼气的,什么地方不好会,约到这里,敢情他将自己比做鬼了?” 这一猜想到不错,鬼刀主人确将自己比做鬼,常言遇见鬼活不了命。所以,他也定下一条规矩,看见我面目者,活不了命! 乱葬岗范围颇大,不指明地点,实难相会。解英冈为了严蜀云的下落,四下游奔,寻找鬼刀主人的踪影。 蓦见一条长长的白影,直立一座墓尖上。解英冈向那里奔去,那白影即是身穿白纸长衫,头戴白色高帽的鬼刀主。 解英冈奔到,只见鬼刀主人的背影孤立高高的墓人头上,活像个白无常出现。解英冈干咽了一口气,定下心来,说道:“阁下相约,解某准时赴会。” 鬼刀主冰冷的声音有增加于人的恐怖感,慢吞吞地道:“你来了,很好,很好,咱们现在就交换吧!” 解英冈问道:“交换什么?解某有什么东酉值得交换?” 鬼刀主人道:“交换什么,你还不了解么,你为什么来?” 解英冈怒道:“这么说,阁下掳掠了严姑娘为人质!” 鬼刀主人仰头一阵怪笑道:“不错,想你大概还有点不相信本人有此之能吧?” 解英冈道:“阁下手段卑劣无耻,严姑娘落到你手中,不过中你鬼计罢了,没有什么骄傲的地方,谅你凭真功夫决擒不到她”。 鬼刀主人道:“凭真功夫,就算不好擒拿,但事实上,她落到我手中,这点说出来,纵然她武功再高,也会是我手下败将,栽到我手上,生死由我厂解英冈喝道:”生死由你! 哼!解某在此,你敢把她怎么,定不与你罢休!“鬼刀主人回喝道;“人在我手中,你狠什么,要想地活命乖乖听我吩咐,否则你想再见她,只有到阴间去找!” 解英冈恨他淫毒,巴不得与他放手一战,拚个死活。但因严蜀云之故,动也不敢动,望着他那高高在上的背影,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鬼刀主人道:“你问我有什么东西值得交换,那东西就在你身上,一枚鞭形的发圈。” 解英冈摸摸怀里龙娘的发夹,说道:“什么发圈,我不知道。” 鬼刀主人冷笑道:“你不知道?那简单,严姑娘的下落我也不知道。” 解英冈道:“阁下与鬼为伍,别人定怕你,解某却不含糊。现在你即教我找到,不怕你不交出严姑娘,你就是逃天边,我追到你无边,直到你交出严姑娘为止!” 鬼刀主人狠狠叫道:“解某人,你也太狂了,你以为找到我,我就永远摆脱不了你?” 解英冈昂声道:“我就不相信能够摆脱!” 鬼刀主人气得一声大喝:“姓解的!你的九变十八遁轻功世称绝顶,却奈何不了我!” 解英冈暗惊道:“他怎会清楚自己轻功的名称!” 原来莲花圣尼的轻功,统称“九变十八遁”,数十年前名震天下。自老尼姑削发为尼姑后,不出江湖,隐居在莲花峰上,“九变十八遁”这一轻功绝技之名渐为世人遗忘,不想一介不露头面的鬼刀主人竟清楚的记着这轻功之名。 解英冈寻思自己仅在莫离山中,用出一招“狐变游行”,瞬间踢昏两方相战不休的人,再未施展过“九变十八遁”轻功,倘若鬼刀主人只凭那招“狐变游行”认明自己身怀何种轻功,那他一定早巳熟悉“九变十八遁”,试探问道:“你也知道九变十八遁?” 鬼刀主人哼哼笑道:“我还知道你是那位老秃尼的徒弟,可笑她曾发誓说过,决不收男弟子,结果自食其言,收个毛头小伙子,敢情那位老尼不见男人间的慌。” 解英冈听他烦词污积,骂声:“臭嘴!”人随声起,一招“空行拨地”,声未落,掠上墓头,来到鬼刀主人身后。 解英冈已然真怒,人到掌出,不再客气。 只见鬼刀主人身体一摇,好似鬼魁般,飘行让过。解英冈决心教他重创一记,接使一招“九仙移位”追去。 眼看追到,鬼刀主人又一摇,安然飘到一旁。 解英冈以那招“九仙移位”连换九变,鬼刀主人只是那么身体一离,总不教解英冈攻上一招。 九变后,解英冈心知他未说大话,师祖的十八遁轻功果然奈何不了他,他一摇之势,仿佛能够专破十八遁轻功的变化。 解英冈为求严蜀云的下落,先要尽快擒住鬼刀主人逼他说出。顾不得鬼刀主人一直到现在还背着自己,轻功一变中,拔出左边肩头的刀来削去。 鬼刀主人虽然一招让过,却因解英冈增加一刀之长,让的再快,还是被割破一道口子,离后背“筋束”穴仅差些微距,若被割中该处,立时栽倒在地,动弹不得。 由此可见,解英冈没有存心重伤地,拔刀目地增加一刀距离好点他“筋束”穴,生擒他,否则不为生擒他,那一刀足够斩他腰身了。 鬼刀主人吃到苦头,已知不妙,但等解英冈再出一招,自己绝逃不开,将毫无还手余地的生擒。 这怪背对人家,先机已丧,不然正面以对,双方各展武功战来,孰高轨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鬼刀主人不甘就此被擒,展出最后一技“破血功”,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出,脚下突然如箭射去,掠到墓前,一按机关,窜进墓碑突开的墓内。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二十二章 腐尸毒掌 解英冈料想不到鬼刀主人轻功斗长倍余。快能难以想像,等到追到墓前,墓碑关上。 解英冈找到机关枢纽,依鬼刀主人开启之法按去,只见墓碑突然又开,他正欲走进,漆黑的墓内传出话声道:“你只要踏进一步,我立即掌劈严姑娘!” 解英冈被威吓的站住,不敢踏进一步。 鬼刀主人道:“速退三丈!”解英冈不得不依言退后。 不一刻,鬼刀主人步出坟墓,双手抱着昏迷不醒的严蜀云,只见她面貌死气沉沉,被那雪白的高帽一衬,更显阴森可怕。 鬼刀主人走出后,席地而坐,仲出右掌按在严蜀云额上说道:“你要她命,还是要那发圈?” 解英冈还待说“我不知道什么发圈”,鬼刀主人抢着又道:“你不必说什么不知道了,我早已在窗外看清你一举一动,那发圈明明收在你的怀内,拿出来吧。” 解英冈摸出那亮银色的发图道:“此非我物,我不能以之交换严姑娘。” 鬼刀主人右掌一紧,五指捏得严蜀云头皮紧皱,低吼道:“你不给我,立时捏碎!” 解英冈心知对方未得发圈前,决不敢伤害严蜀云,问道:“这发圈对你有什么重要?” 鬼刀主人道:“这个问也枉然,发因对我有用,你拿到手中却丝毫无用。” 解英冈道:“就是对我有大大用处,此非我物,我亦不屑占据。” 鬼刀主人冷笑道:“老秃尼门下自命最正派的人物,可是我鬼王门就算最邪派人物吧,哼,哼,只要利之所在,必得之而后甘心了。” 解英冈摇了摇头,说道:“发圈给你,可是立时放开严姑娘?” 鬼刀主人道:“这个当然,严姑娘被我点了章门穴,发圈到我手中,我即刻解穴放人。” 解英冈将发圈递出去,鬼刀主人道:“你丢过来。” 他怕伸手接去,解英冈突施暗击。 解英冈撅嘴笑道:“阁下放心,解某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即答应以发圈换人,你就是身负重伤,我不会达到目的后再夺回来。” 鬼刀主人正怕这点,要知他以破血功斗长轻功才能逃开解英冈的追击,本身却因使用破血功后,血气已丧,轻功斗长只是昙花一现的景象,现在功力丧失大半,不静养数月,根本不是解英冈数招的敌手。 他怕解英冈发觉自己弱点,得回严蜀云即夺发圈,那有自己决无能力护位,所以他暗中打算,解英冈丢来发圈后以严蜀云为护身符逃脱此地。 解英冈看出他身负破血大伤,也忖度到对方心急,所以他发圈不丢,只等对方接来,突施暗袭抢回严蜀云。 鬼刀主人专在邪恶中打滚的人物,焉不防备到,决不大意伸手接去,吼道:“丢过来!” 解英冈断定对方心意,也断定对方确实负了重伤,椰榆道:“想要嘛,自己来拿,不敢拿的话,少动邪脑筋!哪有鱼与熊掌兼得的道理!” 鬼刀主人得发图之心甚切,想了想说道:“我相信你们正派人物说话算数,尤其你是老秃尼的门下,决不会出尔反尔。” 解英冈道:“我已声明,你还不信?” 鬼刀主人道:“我就相信这一遭,咱们双方都不必怀暗诡计了。” 解英冈道:“你我彼此坦诚,你接我发圈,我决不突袭。” 鬼刀主人接道:“我也不以严姑娘为脱身之质。” 解英冈道:‘那么,咱们双方一手交人,一手交货。“鬼刀主人这才点头,右手递出严蜀云,同时左手接到亮银发圈。 解英冈抱回严蜀云着手解穴,却见鬼刀主人拿到发圈后急忙掠走,他总不相信解英冈会不将发图夺回,所以发圈一到手,尽展剩余功力飞奔。 解英冈一当严蜀云醒转,力展轻功追去。 此时鬼刀主人轻功远不如解英冈,不到盏茶时间被解英冈追上。鬼刀主人闻到身后风声,大骇停住,厉声道:“你为何追我,是不是要想食……” 最后“言”之一字未出,解英冈拔刀一招削去。鬼刀主人深知解英冈刀法厉害,眼看那刀向自己颈脖砍到。 他忙使一招“风点头”,这一招躲的甚巧,恰如一头低下月锋,可惜他忘了头上还有一顶高高的帽子。 解英冈平着鬼刀主人的头顶心,削掉那须云白高帽,人随势,掠过鬼刀主人腰旁来到侧面站定。 鬼刀主人高帽被削仍不自觉,只因解英冈刀法轻巧已极,那高帽牢贴鬼刀主人额下,上面被削,却丝毫不动他额下签索。 这时鬼刀主人好像戴顶只罩四周的空心帽,露出光秃秃的头顶。原来是个牛山濯濯的秃子。 解英冈暗暗好笑,心想他为了好看,在高帽内垂下长发岂知头上一根头发也不生。 其实鬼刀主人垂假发的用意不为好看,而为了扮鬼像鬼,长发增加无常的鬼气矣。 鬼刀主人躲过一招,心惊已极,戮指大骂:“亏你是老秃尼门下,食言而肥!” 解英冈摇头笑道:“阁下骂人要有分寸,秃者无变也,你自己可有头发么?” 鬼刀主人一掌拍到头顶,骇然大惊。 解英冈道:“唔,请问寄子之一作何解释?” 鬼刀主人高帽日夜不离头顶,生平最惯旁人发觉他是个秃头,还有秃头顶那个用刀割成的“寄”字。 解英冈道:“可是作暂寄尔头解?” 鬼刀主人狠毒的咬牙切齿道:“姓解的,你发现我秘密,此生总有一天死在我手中。” 解英冈道:“这就是阁下所谓看过你真面目者必死的原因么?” 鬼刀主人道:“我今日无能杀你,但教我今日不死,姓解的,你等着吧,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解英冈道:“你不用激我,我今日决不杀你,可决不是为了担心不怕你以后能够杀我,我要杀你,根本不必赌这口气。照说,你对龙娘的罪行,足够至死之道,我今天不杀你的原因,遵守双方诺言,不夺发圈。除开今日,教我再碰上你,那时解某决不客气了。” 鬼刀主人冷笑道:“只要我破血大伤养好,再碰上,不用你解某人客气,鬼刀主人自会于你算算老帐,届时挨个你死我活一定奉陪。”说完,转身奔去。 解英冈收回剑,向来路奔去,月光下不见严蜀云奔来有点奇怪,暗忖:“鬼王主人使她受了被擒之耻,即知我追鬼刀主人,为何不也追来,雪耻大恨?” 当即向鬼王主人藏身之墓奔去,奔到墓前只见严蜀云位置未动,昏睡原地。 敢情她胆子太小,虽被解穴醒来,一见四周阴气森森,坟墓林立,吓得昏了过去。 解英冈费了好大工夫把她弄醒,她醒来微弱道:“抱,抱我回去。” 解英冈微微一怔,料想不到她要求自己抱,抱龙娘无所谓,抱她却不大相同。 不要说抱了,为她解穴时,触到她身上嫩滑似搓酥般的肌肤,心情就有一股说不出的异样。 严蜀云见他蹲在身旁不动神、没好气地说:“你,你还生我的气?” 解英冈连忙摇头:“不,不,我早不生你气了。” 严蜀云道:“那劳驾你,抱我走一段好么,我实在走不动。” 解英冈又连忙点了点头,毛手毛脚地抱去,触弄得严蜀云粉面绯红。 她要解英冈抱时很自然,但等解英冈真的将自己抱到怀中。 那阵阵男子的气息,熏得她全身不自在。 解英冈抱着她直向客栈奔回,一路上严蜀云头紧贴解英冈时胸膛上,她这一天的经历,恍若经过一世纪之久,任何女子经过。 这么多突兀的变化都要承受不了。 等解英冈回到屋中,严蜀云已在她胸膛熟睡了。 这时天色将晓,解英冈打算不睡,便将严蜀云安放在自己床上,内房龙娘安睡如故,未遭意外变化。‘解英冈放了心,渐觉困意,躺在椅上,朦胧睡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耀眼金光直射脸上,解英冈才从梦中惊醒。 他猛的爬起,望望床上,再至内室,龙娘与严蜀云睡的比他还熟,毫无苏醒之状。 明亮的光线照在严蜀云火红的脸上娇艳迷人,解英冈惊得不由呆了,说实话,严蜀云之美不亚于拜月女教主胡莹。 看着,看着,解英冈发觉有点不对劲,心想女孩子脸色再红嫩,也不至红到这般地步。 严蜀云的脸色过于娇红,就象血水一般,触目惊心。解英冈不是傻子,这情形显示严蜀云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伸手去摸,额头好烫,烫得解英冈心慌起来。 心想:难怪她昨夜要我抱回,并非当时恐怖的墓地,吓软了腿,而是病的走不动了。“正当焦急的当儿,突闻走方郎中的铁板声,解英冈高喊:“伙计,去将经过的郎中请进。” 不一会,伙计请来一人,那郎中大概初走江湖行医,白布招牌崭新干净,写着“专治各种奇病怪症”八字。 解英冈见他招牌新的,药箱新的,就连手上的铁串儿也是新打不久的,不禁怀疑他招牌上八字的可靠性。 问道:“先生行医多久?” 那郎中的面容有点像鬼刀主人,一个样儿的死气沉沉,这使解英冈想起“死面”来,还当世上这种脸上泰情木然的人不在少数。 郎中道:“行医只问术精良否,若是庸医行一辈子医仍是庸医。” 解英冈笑问道:“先生自问医术如何?” 郎中道:“我早上行医到现在,虽然只有一个时辰,照顾的又是第一位客人,医术不是自吹,手到病除。” 解英冈听他这行业早上才张开,心想:“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天下通病,他吹的厉害,医可不信!” 医生都是资格越老,医术越高,没有经验的医生谁敢相信? 解英冈怕他庸医乱投药,没治好严蜀云,反害她速死,倒不如不求他的好,待会多花银子找名医去。 于是起立相送道:“先生请,我不希望做第一位客人,麻烦你,这点银子小意思。” 郎中接过银子,也不生气,跨出房门时说了句:“若再不治,挨不过今日午时。” 解英冈闻言一惊,大声道:“先生此话可真?” 郎中回转身,望望床上严蜀云,竟就下断语道:“那姑娘脸火红,是中奇毒之象。曾闻江湖上有种腐尸掌,暗中被此掌害过的人,表面看不出任何中掌迹象,只等脸色红透,渐转苍白,终至毒侵全身,腐烂而亡。” 解英冈大惊望去,发觉严蜀云的脸色比较淡了些,急忙道:“先生可有解方?” 郎中不作声地盯着严蜀云望了好一阵,似有所得的高声道:“叶已红透,毒已发布全身各处,现在开始慢慢腐蚀,等红色退光,变成苍白,便也是毙命之时。” 解英冈关心过甚,叫道:“先生知道病情,到底有没有解方!” 郎中慢吞吞道:“你不是不希望做我第一位客人吗?” 解英冈一揖道:“请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万万包涵。’。 郎中冷冷道:“你不希望算了,即希望可知我医第一位病人需要什么代价么?” 解英冈道:“先生请说,在下拿得出一定拿出,百把两黄金没有问题。” 郎中一听黄金两字,贪婪地道:“有黄金好办事,拿来吧!” 手一伸出突然摇头道:“不行,黄金不够,还要一件东酉。” 解英冈道:“什么东西?” 郎中走到窗前,缓缓说出:“一条鞭子。” 解英冈脸色倏变,喝道:“你是什么人?” 郎中哈哈笑道:“鞭子一定在你处了。” 解英冈双掌凝聚十成功力,低喝道:“在又如何决不会给你们这般无耻小人!” 郎中双手斗然后扬,射出十余道白光,全向解英冈门面各大要害招呼。 郎中似知解英冈的厉害,射完头也不回,掠出窗外,说道:“午时前,古氏墓内何时多了那鞭,何时命人送来腐尸掌毒的解药。” 他那一手十八柄飞刀,有个名儿叫“夺命追魂”,为他鬼刀术中的精华,但也知伤不了解英冈,留下话后,急奔而去。 这边解英冈刀剑齐出,一刀一剑挥在暗器里,风风十余响,只见把把飞刀斜改方向,射到两侧壁上柄儿还直在栗栗颤动不休。 解英冈呆立好一会儿收回刀剑叹了口气,心忖:“怎么办?是救她,还是救她?” 望望墙上一把把蛇柄鬼刀,猛地一跺脚,咬牙道:“严姑娘有个三长两短,解英冈拼了命替她报仇就是!” 她决定先救龙娘。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二十三章 羊入虎口 在情在理,解英冈都应先救龙娘。 发圈本是龙娘之物,解英冈为救严蜀云以之相换,却不知严蜀云见到鬼王门弟子吴江的真面目,鬼王门有个怪规矩,见到他们真面目者必死。 所以吴江虽以严蜀云换发图,事先却以腐尸掌毒印了严蜀云一掌,教她换了回去必活不成。 岂知解英冈不能让龙娘发圈平白失去,他不能背信,虽不夺回发圈,但在追上吴江削那一刀时,左手施展妙技,窃国吴江从龙娘身上抢去的龙鞭。 解英冈的意思,发圈换鞭也对得起龙娘了。 吴江负伤离去,与师弟单飞会合才发觉龙鞭失去,鞭与发圈占同等价值,有鞭无圈不行,有因无鞭也不行。 吴江得困失鞭,气得吐血,心知偷鞭的人能教自己不发觉,除解英冈干的外,决不会是第二人。 他明明记得约解英冈在乱葬岗相见时,龙鞭还扣在腰间,与师弟会合便不见了,不是解英冈拿的谁拿的?他师弟单飞得知二哥受愚,心中不服,化装走访郎中前来探听,证实鞭在解英冈手里,临去时留下还鞭送解药的话。 那古氏墓即鬼王门藏身狡窟之一,也正是吴江与解英冈相约之场,解英冈知道启墓之法,送还龙鞭,单飞自会知道。 倘若解英冈为救严蜀云紧要,只有午时前,按址还鞭,否则午时一过,严蜀云不服解药,毒发毙命。 可是解英冈那能一一再只顾严蜀云,况且龙娘疯狂的叫着“我的鞭”,唯有先治好她的病。 解英冈还有一点顾忌,纵然只顾严蜀云,送还龙鞭。对方失信不赐解药,又有什么办法! 考虑再三,暂先不顾严蜀云,反正发了誓,她若不幸它故,自己一定杀尽鬼王门弟子为她报仇。 解英冈走进内屋,从怀中拿出一圈龙头骨柄,龙形奇身的钢丝鞭,摇醒龙娘。 龙娘惊恐地睁大跟睛,发现龙鞭一跃而起,夺手枪回,手法端的迅捷。 解英冈让她夺去,鞭到她手中,笑道:“大娘,你还记得在下否?” 龙娘疑惑的端详解英冈,播了摇头,苦苦思索。 解英冈背转身,惊地反掌砍出,啪的砍在龙娘掌背上,龙娘斗被突袭,夺回的龙鞭掉落地下。 两人同时向龙鞭枪去,终是解英冈快一步龙鞭到手笑吟吟的递还龙娘。 龙娘接回龙鞭,恍然醒悟道:“莲花峰,王雪功!”她在华山途中逼解英冈为徒,出招抓他时,解英冈就以这招反背掌法,砍她掌背一掌,令她知道解英冈不是不懂武功的人,而是练了皮相不露的玉雪功。武林身份最尊莲花圣尼的弟子。 龙娘想起这件事,昨日种种齐现脑际;忽然伤心地痛哭起来。 解英冈明白她此时悲痛的心情,黯然不语。 哭了一阵,龙娘擦去泪痕道:“我门下弟子现在如何?” 解英冈默然道:“他们齐被鬼刀暗杀。” 龙娘跳下床,仰首呼道:“鬼三门!鬼王门!…”呼声中含着刻骨的仇恨! 解英冈悄悄走出,他已尽责治好龙娘的迷丧,现在该想法救生命不长的严蜀云。 他不愿乘机挟恩要求,借龙娘之鞭去换腐死掌毒的解药。他知道这要求龙娘不便推辞,但能这样做么,龙娘鞭失竟一时迷丧神智,只知叫着“我的鞭”,可见龙鞭对她有多重要。 借她宝贵之物冒险换药,倒不如干脆先就换药,而不必再经过救好她一道手续了。 解英冈抱起严蜀云离开客栈,走向昨天出诊的包一帖居宅。 包一帖昨晚深夜回来,闻有病人求诊,匆忙迎出。 依严蜀云的病情,本应请教方天子,解英冈深恶方天民一付怕事的小人姿态,求教这位专治跌打损伤的医生。 包一帖不似方天民,颇有仁者之风,把脉后,摇头叹道:“这个病,恕我无法医治!” 解英冈着急道:“先生可看出病因?” 包一帖沉吟道:“就我把脉所知像是中了一种奇毒的掌伤。 解英冈听他说的对,急道:“不错,该毒掌名叫腐尸掌!” “腐尸掌毒子不过午,快,快去求医……” 话到一半,斗然中断。 这时离午时仅差个把时辰,解英冈本还信严蜀云挨不过午时,只当单飞夸大其辞,好教自己速速奉上龙鞭,此时见包一帖也知腐尸掌毒的厉害,当不会错,严蜀云的确挨不过午时了。 解英冈一急,左手一把拎住包一站衣领,问道:“快说,求谁?干什么?” 包一帖医道虽高,却丝毫不懂武功,被解英冈一拎,挤得颈子上血管暴突,脸红成猪肝色。 解英冈也不想想自己手劲有多大,见状慌得放手,陪罪道:“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在下鲁莽,我,我情不自禁……” 包一帖胸襟开阔,毫无怪罪之意地说道:“非我想隐藏什么,只因我突然想到,说了也没用,不如不说,兔得你去了大失所望。” 解英冈抱拳道:“先生请说,纵然无望也好去碰碰运气。” 包一帖点头道:“你要这么想,我倒可以告诉你,此去西南三里左右,有座府第,主人叫区镇南,他……” 解英冈不等他再说下去,抱起严蜀云飞奔向酉南方。 三里地,以解英冈的脚程不多时奔到,他打听清楚区镇南的府第是那一座,然后如阵轻烟溜进,等不及府外仆人通报了。 这怪不得解英冈心急,严蜀云已是呼吸微弱可怜,乍看去,脸色苍白之状与死人无异。 单飞说脸色转白便是毙命之时,解英冈怎能不急,严蜀云随时随地就有一命呜呼的可能。 府外仆人还不知道有人掠进,他们只当眼睛一花,竟无人看出解英冈的身形。 解英冈直走到府内深处,迎面碰到位锦袍长脸,两鬓斑白的老者,气度颇有一股颐指气使的傲势。 他见解英冈无人带领,径自走进,眉头一紧,喝问:“找谁?” 解英冈恭敬地说道:“在下求见区镇南区老先生。” 他只当一府之主,年纪必定很大。 长脸老者微微一怔,随即道:“你找区老先生有什么事?” 解英冈头一望怀中严蜀云,哀戚道:“家姐命在垂危……” 长脸老者道:“你是想求区老先生救她么?” 解英冈忙道:“正是,正是,不知区老先生…” 长脸老者傲然道:“我是区老先生管家,你姐姐就是死了不久,我主人答应救她,保险活过来。” 解英冈虽不相信人死了还可以救活,然此时,对方说得越神奇越使他安心,笑道:“可以麻烦贵主人么?” 长脸老者手掌一拍,不一会闻声而来十余名仆从丫环,长脸老者命令一名丫环抱过严蜀云。 解英冈见那丫环抱一人到手中,毫无事般,心知此地用人皆都练过武功。长脸老者太阳穴鼓得高高的,武功更是不弱。 长脸老者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带令姐进去,看主人的意思如何吧。” 解英冈安了心,不再鲁莽跟进,抱严蜀云的丫环随长脸老者进去,余下的仆从丫环像似受了命令,站着不动监视解英冈。 不一会长脸老者走来,解英冈急问:“贵主人意下如何?” 长脸老者笑道:“你运气不错,我主人答应救治令姐,你现在先回去好了。” 解英冈想不到如此轻易求得区镇南的救治,还非包一帖所说,依他意区镇南是个有本领而不愿救人的人,只有碰个运气着看。 岂知区镇南,解英冈虽未亲见一面,但可确定,是位慷慨仁义的老先生,万不知所称的区老先生只有二十余岁。 解英冈道:“家姐病情是否需要长时间治疗?” 长脸老者呵呵笑道:“对,你现在回去等着,对于令姐的病势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解英冈抱了抱拳,问道:“在下什么时候来接家姐?” 长脸老者摇头道:“不必,你姐姐好了,自会回去。” 解英冈又一抱拳道:“一切有劳贵主人照护,容后相谢。在下还有点私事,就此告辞。” 长脸老者巴不得他赶快走,笑道:“好,好!恕不远送。” 目光一使左右仆从,跟着解英冈,有意监视解英冈离开。 解英冈走出大门可骇坏了看门的仆人,这位客人什么时候进去竟不知道,待会管家肯定对他们不客气。 “大娘别说了,一不知那只发图重不重要?” 龙娘叹道:“其重要不下这只龙鞭,二者缺一不可,小弟弟,你别唤我大娘,看得起我喊声大姐……” 解英冈即改口喊了声:“大姐!” 龙娘眼泪扑扑籁籁流下:“小弟,你我现在不是外人,可知你大姐是个苦命人!”顿了顿,接道:“我自幼配给白鹤门掌门之子,先父在世时与白鹤掌门,也就是当今武林盟主区百练为至交好友,先父去世后我因要主持本门掌门之务,虽然区伯父一再希望我与其子完婚,都因俗务缠身无法完成终身大事。 “我在华阴系见你,见你根骨甚佳,有意收你为弟子,我当时不知你是莲花圣尼的弟子,心想传你本门武功后,传下掌门之位。” 解英冈道:“大姐为何不将掌门位传你龙鞭门弟子?” 龙娘摇头道:“我门下弟子无一大才,先父在世时甚盼本门将来能够争盟主一位,鉴于此,我岂能将掌门之位随便传给一位无用之人。” “龙鞭门掌门信物即是这只龙鞭,找不到合适人选,我这只龙鞭绝不轻易传出。” 解英冈道:“大姐何不终身接掌令尊掌门一位,又何必另选掌门呢?” 龙娘道:“我本人资质鲁钝,再者身为女人,不好控制数千位男性弟子,就打这次来讲,随我而来的二十几名弟子,为争这只龙鞭,拼得你死我活,结果皆被鬼刀刺杀。” 解英冈惊道:“什么?在落霞山拼命来二十几名弟子,皆是你龙鞭门下?”’龙娘叹道:“这怪我无能阻止,事情起因那只发圈。一日本门长安总堂,来了十五六岁的少女,那少女似你一般,看来毫无武功的样子,她到总堂指明要会本门高手。 “我见她小姑娘打扮,以为是哪一家娇纵惯的爱女,大概平日学了点武功,偷偷溜出家门忍不住手痒,会会名大派的弟子。 “这事情以前常发生过,要知本门在江湖上声位颇高,初出茅芦的年轻后辈,要想一举成名,便走这条路子,只要挫败几大门派的高手立时名著武林。 “碰着这事情,明知对方想成名却也不能阻止,否则本门派不出一位高手来,要求战者不战而一举成名。 “当时我不在意的派位弟子陪那小姑娘玩玩,想赢了打发她走,哪知本门弟子数招内被那小姑打败下阵。 “我见她手法奇特,即派本门高手一出迎,谁知战到最后,派出的高手无一人在她手上走上十招。 “在那情况下,我这掌门不得不下场奉陪了,但我心知决不是她十招之敌,这一战下去,只怕龙鞭门的名声从此一落千丈。 “我知道只要我一败,传出江湖便是龙鞭门一大耻辱,却又那能不战,与她面对面站立时,内心忐忑不安,只恨本门武功无能,连个小姑娘也将战不过。 “姑娘见我出场,静立片刻后忽然发笑道:”龙姐姐,我不同你比,我此来不是向你们示威的,家母说贵门之物仍还贵门,吩咐我传这句话,并送上一只信物。’“信物即是这只鞭形发夹,一见那发夹我想起高祖一段钦事。 在我高祖时代,龙鞭门武功不似今日,据传当年龙鞭门的声威仅次享誉武林第一门数十年之久的金菊门。 “其后因为一本鞭法秘谱在高祖时代失传,龙鞭门武功一蹶不振,不然还不致于落入末流,但与金菊门比来就差得太远了。 “我问清楚要还之物是本鞭谱,欢喜的流下泪来,心想高祖的鞭谱得回,本门争逐武林盟主一位有望。 “当时我高高兴兴地收下那发夹,问到何处以此信物索回鞭谱。 “那小姑娘笑道:”我家地方不是随便人家去的……你到落霞山找我家仆人严不离,同时带来此信物上所刻的真实之物,家母即托他送回鞭谱。’“那鞭形发夹你见过,发夹上雕刻的形状即本门快门信物龙鞭,也就是说以发夹和龙鞭取得信示,取回本门失传数十年的鞭谱。” 解英冈听到这里,发了一回怔,万想不到严不离这种身手的高人竟是一名仆人,那他主人武功不是更不可思议的吗? 突然问道:“大姐,那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呀?” 龙娘摇头道:“她没留下姓名就走了,她走后我立时选了二十四位弟子到落霞山找严不离此人。 “不知这消息怎会传到鬼王门弟子耳中,我就怕消息外泄遭人歧视,严戒本门弟子向外人道。哪知消息还是泄漏,遭到鬼王弟子歧视,就连本门弟子也彼此歧视那本鞭谱,到落霞山时,我突然被一名弟子在身后点住麻穴。”解英冈愤恨道:“那些家伙被鬼刀杀死,活该,谁叫他们暗袭掌门的呢!” 龙娘叹道:“我恨只恨那只暗袭我的弟子,他未能从我身上抢去龙鞭,别的弟子一起争来,为了一根鞭子,他们不顾我这掌门躺在地上不能动,只知彼此砍杀着,杀到最后,以便剩下一人好从容拿去龙鞭,发夹,换来鞭谱。” 解英冈冷笑道:“他们得龙鞭,发夹也没用,严不离根本不在落霞山上。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二十四章 鬼王四魔 龙娘微惊道:“真的不在?” 解英冈道:“虽然不在,却确有严不离此人,总可以找到。” 龙娘失了发夹,找到严不离也没用,一时不急着打听严不离到底什么样子,接道:“我阻止他们拚杀毫无用处,喊破了嗓子,没有一人听我话住手不战,他们只知拼命,拼到最后一人才肯停。 “后来不知他们斗到那里去了,只剩下我一人孤零零的躺在草地上,直到……” 她脸色苍白的停了停,牙齿紧咬了一阵,又道:“那恶鬼从容解去我腰中之鞭,逼问我另一信物在何处,我当然不肯说出发夹藏在我头发里,他也决想不到,在我身上乱搜,到后来他……他…” 龙娘说到这里,又伤心的哭泣,她双手紧蒙着脸,呜咽着道:“我本想在落霞山上等严不离凭信物帮我取回鞭谱后,就来镇上与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相会,可怜我长大以来,一直没时间来这里和他相会,昨天过其门还不入,只盼得回鞭谱后,告诉他,使他惊喜。 “现在一切都完了,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他,残柳败絮之身不如死去…” 解英网眼眶润湿地说道:“大姐不要轻生,你若自杀身亡,龙鞭门谁来主持,我说区大哥若是真的爱你,决不会因此之故,轻视于你,你实在应该现在就去找区大哥帮忙,向鬼王弟子夺回发夹,然后两人同去找严不离的下落。” 龙娘抹去泪痕,神色坚定道:“我现在不能去见他,见他前先要手刃辱我之人!” 解英冈道:“也好!不知小弟可否帮大姐的忙?” 龙娘固执的一摇:“谁也不能帮我忙,我一定亲手将他斩成万段。” “多可怕的仇恨!”解英冈听的暗暗心寒,“但不帮她,她决不能凭一人之力手刃鬼王弟子。” 解英冈心里有数,吴江来武功不在已下,比龙娘武功高上一大截,于是侧面道:“大姐,你的发夹在我手上遗失,我应有义务替你夺回,这点希望大姐不要推辞。” 龙娘道:“你在什么地方,以发夹换回龙鞭?” 解英冈心生一计道:“乱葬岗,咱们这就去。” xxxxxxxxxxxxx骄阳当空,午正时分。 乱葬岗古氏墓前,突然掠来三条人影。 他们分站三面,当中那人发话道:“朋友出来吧,躲在里面多热。” 右边那人拍手大笑道:“大哥,他两人躲的真有劲,还当咱们不知道哩!” 左边那人默不作声地走到机关枢纽处,扬足一脚踢去。顷刻,墓碑自动翻开。 当中那人鼻子好尖,猛嗯了一阵,赞道:“好酒!好酒!” 左边那人即单飞,走方郎中的服束已换,穿件锦乡丝质的长袍,袍上乡金光闪闪的元宝,戴着一顶员外帽,只是肚子小了点,不然标准的财奴。 他见过解英冈,知道解英冈腰上系着酒芦,普通人形容假笑是皮笑肉不笑,他却是皮肉皆不笑,只闻笑声地道:“大哥,姓解的朋友与你有同样嗜好。” 当中那人身量颇高,穿件东一声霉,西一块霉,远处闻来就有一股霉渍气的烂衣服,头发又黄又稀,也是死脸一个,比起吴江,单飞,看来更令人有寒而栗的多。 “有酒不分家,朋友,送一点出来。” 话音刚落,墓内一道酒箭射出,三四丈距离竟不溅落分毫,直向僵尸鬼嘴旁射来。 僵尸鬼不嫌酒从别人口里射出,张嘴接住。 那道酒箭共有六七丈长?装起至少半葫芦,平常可以喝一天,却见僵尸鬼才舔舔嘴唇,赞道:“的确是好酒,不错,不错,好家伙,够朋友!” 右边那人矮小头大,光溜溜的大头和吴江一样寸草不生,可是他不伪装,光头就是光头,胖胖的两颊永挂笑容,但那笑容看得出是假的,就像戴个笑面具般的大头鬼。 他手上一把漆黑的破扇子,扇了扇笑道:“大哥有酒喝,我只要他出来让我踢两脚过过瘾。” 单飞道:“四弟,你一脚力气大概几斤?” 大头鬼呵呵笑道:“说少点,一千斤来的。” 单飞道:“两脚两千斤,石头人也被踢碎了,倒是我的心慈悲些,听他说身上还有百把两黄金,全给我也就罢了。” 僵尸鬼瞪眼道:“咱们来,到底干什么?” 大头鬼笑道:“要那鞭儿呀?” 单飞道:“这是二哥的事,二哥因他受了破血大伤,只要送来鞭子,咱们落得做个和事佬。” 僵严鬼冷冷接道:“但他这般躲着,却不是存心来送鞭子。” 墓内的解英冈拿着鞭子走出,后面跟着龙娘。龙娘一看三人面貌,低声道:“鬼王四魔到了三位,只差色魔无常鬼。” 解英冈躲在墓中目的,就为等他们现身,笑道:“请来人报个名儿,大家好称呼。” 单飞指指僵尸鬼:“我们大哥卢明。”指着大头鬼,大头鬼抢着报名:“天下第一宝座的名儿,王位。” 单飞道:“本人单飞,阁下呢?” 解英冈道:“小名不足挂齿,解英冈。” 三人一听“解英冈”三字,齐皆一惊,五位干脆问道:解英冈道:“不错,你们要拿尽请放手。” 卢明冷冷道:“盟主令还命令不到鬼玉门。” 单飞道:“我们只要鞭子,鞭子到手拍拍屁股就走。” 大头鬼笑道:“而且破例不杀见了咱们真面目的人!” 解英冈道:“我这就是送龙鞭来的。单飞,现在午时还没过吧?” 单飞道:“过是没过,莫非你要以鞭子换解药,这可迟了,你那朋友挨不过午时,现在早已魂归离恨天,换去也没用。” 解英冈道:“这么说,在下将鞭子带回。” 单飞冷笑道:“来得去不得!” 解英冈左手盘鞭高高举起,朗声道:“有本领的自个来拿!” 王位模样笑口常开,每说一句话都要先笑一声,其实肚量狭窄,容不得一点气,闻言破扇一扇,一头撞来。 解英冈稳站不动,但等大头撞到胸前,身体一偏,脚下未动就横掠丈外。 卢明杰杰怪叫:“好一招‘九仙移位’!” 王位斗失敌踪,一头撞在墓上,他那头像是铁打一般,坚硬的墓石竟被他撞个窟窿。 龙娘站在另边,看得心凉肉跳暗忖:“被他一头撞上,那还得了?” 解英冈看清王位光头上疤痕累累,像是个头字,面对卢明问道:“阁下头上也有字吗?” 卢明也朗声道:“他有本领自个来看!” 卢明比解英冈高上一头,解英冈说句:“这有何难!”身体倏地上拔,卢明头发稀疏不愿让他看到,跟着上拔。 只见两人身体像冲天炮似的,直向上升,卢明拔到三丈左右不能再升。解英冈却技高一等,超过三丈余。 两人上拔高度不一,却同时落地,卢明道:“空行拔地果然不凡!” 解英冈暗惊对方清楚自己轻功的招数,笑道:“在下眼力不差的话,阁下头上可是个暂字?” 卢明怒道:“是又怎样,你已见到我兄弟三人头上之字,只怕再难活了!” 单飞叫道:“姓解的,索性把我头上之字也看看!” 解英冈道:“不用看了,我知道是个尔字。” 单飞头发藏密,梳成个道警,外罩员外巾,若不将他头发削去绝难看得见他头上有个什么字,他见解英冈猜的对,故意摇头道:“错了,不是尔字!” 解英冈道:“你撒谎目的,不过想试我本领来看,这样吧,我若证实那个尔字,请说出那位无常现在何处。” 单飞道:“你想寻我二哥晦气?” 解英冈道:“不是我,这位龙姑娘要找他。” 王位嘿嘿笑道:“想找老公么,我看不必了。二哥的脾气,玩过的女人绝不再玩,找我王某人还可以暗暗。” 龙娘一声娇叱,撒出一把梅花计。 王位破扇几下一扇,“叮当”乱响下,所有梅花针全被那把破扇吸住。 原来那把破扇竟是磁铁打造的,专破各种细小暗器。 只见他再一扇,扇上梅花针被他用内劲反射出,去势犹胜龙娘射来之势。 龙娘芳容失色,双双梅花外无一不向身上要害射到。她手无兵刃,如何挡拔这些“满天花雨”的暗器。 解英冈闷声不响的掠来,左手剑一招怪姿,“飒”“飒”剑风,像一道道闪电般的快! 顷刻,剑停人静,身前落满亮晶晶的银针,每双梅花针皆都化一为二,本来只有二三十双,现在变成五六十双。 卢明三人看的目瞪口呆,简直无法想象解英冈的剑法快到什么地步。 不由卢明大赞道:“好剑法,好剑法!” 单飞道:“倒看不出阁下刀剑两绝哩!” 解英冈还剑道:“我于你们无冤无仇,此来只找无常鬼。” 王位怪笑道:“别神气过头啦,咱们找他要鞭,你倒找起咱们要人,莫非将咱们当作病猫看,一点也不放在眼内嘛?” 解英冈根本不屑再理王位,昂声又道:“三位今天不说出无常鬼在何处,只有得罪!” 王位气得哇哇大叫,怒吼一声:“还不上!”敢情他一个人不敢上。 卢明冷冷道:“你想知二弟的下落,先得战败咱们。” 说着从后背解下一把像招魂旗以的铁片条,握着条把一摇,发出一阵难听已极的铁器相撞声。 王位仍是那把破扇,三人慢慢合围走来。 解英冈拔出左肩单刀,毫无惧色地说道:“我败了,命中注定今天死,但若侥幸得胜的话……” 卢明喝道:“梦想!” 招魂铁片挟着怪声,罩头盖来。 单飞王位两侧横扫。 这种攻势教解英冈只有后退一途,但是后面一座墙挡住,无可退之路。 解英冈却也不打算退,况且龙娘在后面,他一退龙娘首遭其冲。 但见他单刀一飞,第一招石破天惊,卢明三人中突然先后传出一声怪叫。 怪叫未毕,“飒”的一声,解英冈从三人合围空隙中窜出,落到他们身后,左手不知何时已拔出肩上之剑。 卢明三人随着回转,每个都是左右捂住左颊,满脸惊骇已极。 单飞更惨,解英冈剑出时已将他头上员外巾连发譬一齐削掉,头顶中心大露,不正是一个刀割成的“尔”字? 血水从他们左颊慢慢渗出,流满指缝间。 解英冈一招刀法,竟齐割伤三人左颊,无一幸免。 蓦闻中传来一声沉厚的声音道:“好刀法!” 三个字音好像三块水砖砸在铁器上,刺耳穿心。 解英冈回头望去,身后一座乱坟上隐站一位瘦骨磷峋,两颊深陷,又高又大的绿袍人。 他年纪不小,被垂的乱发灰白枯隧,约在六、七十岁间。 一会儿乱坟上又现一人。 龙娘一见那人,具齿咬的咯咯确响,粉拳紧握,恨不得马上将他碎尸万段。 那人不是生人,正是解英冈于龙娘要找的色鬼无常鬼!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二十五章 鬼弹十指 无常鬼吴江,有恃无恐地站在乱坟上,邪眼淫意万端的直向龙娘身上瞧,那样子就似龙娘没有穿一件衣服。 绿袍人脚步凝实地踏下乱坟。 卢明三人齐躬身喊道:“师父!” 绿袍人望望解英冈,忽然声音缓和地笑道:“令师好么?” 龙娘悄悄移至解英冈身后,暗中一扯解英冈衣服后襟,声音因战栗而模糊不清:“鬼… 鬼……王……” 绿袍人尽量表示友善,但他纵然笑着说话,于人仍觉凉飓赠的味道:“不要怕,你放心,他即是莲花圣尼徒弟的朋友,将是第一个见我真面仍能活下去的人。” 解英冈不知鬼王名头在江湖上有多令人骇惊,凛然说道:“莲花圣尼并非我师。” 绿袍人微觉一征,似有不信地问:“那你轻功、刀法从何学来?” 解英冈摇摇头。“恕我不能相告。” 绿袍人道:“可知你若不是莲花圣尼门下,今天将和她无望生离此地么?” 解英冈丝毫不惧道:“但我确非莲花圣尼之徒!” 绿袍人见他说的肯定,左掌倏伸,那只枯瘦黝黑像鬼抓似的手掌落到龙娘头上。 解英冈骇然失色,龙娘在自己身后,对方出掌自己竟无所觉,倘若是朝自己抓来,岂不是一掌成擒? 等他出掌截去,绿袍人手掌向外一翻,早似闪电的抓过龙娘,直向乱坟上站立的吴江抛去。 吴江接到怀中,龙娘已不能动弹分毫,也不见绿袍人如何出的手,她肩后“大椎”麻穴被点。 解英冈一掌截空,倏地拔出左肩刀正面砍出。 绿袍人理也不理,刚看刀将及面,曲指一弹。 只听“挣”的一响,刀身被弹处从中截断,斜飞数丈外。 解英冈刀断,身子向后一翻,瞬间跃出丈外,左手多了右肩之剑,严严戒备。 缘袍人摇头道:‘算了,你还差得很远,我徒弟虽不是你刀剑之敌,但在我看来还差! 还差!“ 解英冈泄气地插回剑,心忖:“绿袍人说的不错,自己确实太差了,在他眼中我不是一指之敌。” 其实解英冈不知,绿袍人那一指是他武功精华“鬼弹十指”,就是莲花圣尼见到将自叹十诫刀法不能制此人了! 绿袍人笑道:“年轻人,不要失望,绝技不是一日造成的,十年后老夫可能就制不住你了。” 解英冈道:“前辈,我今日非你之敌,要杀要剜任便,但在未死之前,忠告前辈一句,好好管教你的徒弟。” 绿袍人老脸泛红道:“好小子,倒要你开导我来了。” 解英冈怒目一瞪吴江,喝道:“放下她!” 吴江见师父在侧,笑道:“我可懒得放,有本领自个来吧!” 解英冈大步掠过绿袍人,奇怪绿袍人并不阻拦,直条条的背身站着。 吴江自知非解英冈之敌,他破血大伤未养好,功力不及五成,大叫:“师父,师父!” 解英冈奔到乱坟下,吴江见师父无意相理,而解英冈气势汹涌,大有不放拼命之意,吓得手一松。 解英冈抄手接住,一指未解开穴道,心知绿袍人点穴手法迥异一般,放好龙娘,掠上乱坟。 吴江慌退三步,嗫嚅道:“我,我不是放了她?……” 解英冈伸手道:“还我发圈!” 吴江连连否认:“什么发圈?我,我不知道?” 解英冈怒喝:“你夺人贞操,还要强占信物,骗取鞭谱么!” 吴江仍否认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绿袍人突然低喝一声:“还他!” 吴江无奈道:“师父,那发圈可是徒弟自己靠本领得来的。” 解英冈冷笑道:“不错,你本领真大,以一个已中阁下腐尸掌毒的女子要挟,这种手段也亏你使得出呀!” 吴江一点不觉耻辱的大声道:“这些小手段,在我鬼王门看来,常事耳!” 解英冈回头问道:“前辈认为如何?” 绿袍人不答话,显然默认他徒弟的手段并无不对之处。 解英冈气愤的一摔头。吴江哈哈笑道:“你想争取家师同情,势如作梦!” 解英冈一步踏上前,厉喝道:“昨晚你任要挟功夫拿去发圈,今天看你再挟什么功夫护那发圈!” 吴江大惊道:“你想硬抢?” 解英冈昂然道:“昨晚因约言所束,你放人我给那发圈,但在今天约言失效,你不教我见着算了,即见着岂有不夺回来道理!” 吴江又慌退三步,差点失足跌上那座乱坟,战栗道:“我身负重伤,抢回不算本领……” 解英冈冷冷道:‘你若自知不敌,还那发图,只要解某今日不死,等你伤好,咱们将来再战一场生死殊斗!“ 吴江心知这种情形下师父决不会相助自己,绿袍人对于徒弟一向他们作什么恶事从不过问,只要有本领做,但碰到对方寻仇时却不相助,战不过人家被杀死他也不管。因他认为你要没本领就不要做恶事,即做恶事就要有本领护任自己,求助师父,不但不助,反遭一顿责斥。 吴江跟随绿袍人数十年,焉不知师父的作风,这时根本没想去求师父一念,不得已摸出发图。 单飞突道:“师父,二哥身负破血大伤时,姓解的夺去二哥的龙鞭。” 绿袍人道:“吴江,还他发圈,要回龙鞭。” 吴江大喜道:“姓解的,听到没有?我不希罕这发圈,拿去吧,龙鞭还我!” 师父支持他,他又神气起来! 解英冈怒问道:“龙鞭是你的东西?” 吴江洋洋得意地道:“怎么不是,我吴江凭硬功夫从二十余人中抢到龙鞭,还有假吗? 你姓解的,有本领该当我无伤时夺去,乘某家破血大伤而夺,哼,哼,家师会高兴么?” 解英冈不耻道:“你用暗杀手段刺杀余下数人,还有脸说从二十余人中抢到龙鞭?” 吴江大笑道:“这叫作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呀!可笑他龙鞭门下拼命厮杀,却不知被他们暗袭弃在一旁的掌门,被我不费手脚掳来轻易解到手,后来我看他们斗得没意思,一人赏他一刀!” 王位拍手赞道:“二哥好运气,我老四就从来没捡个这种现成的便宜!” 解英冈怒斥道:“你暗杀余下数人,不过为怕他们泄漏出龙鞭发圈两种信物可换一套绝学鞭谱的秘密!” 吴江冷笑道:“就是这心意如何,这叫做不留祸口呀,可惜当时没给你一刀,否则也无今日之患了!” 解英冈讥讽道:“阁下不必藏拙了,你是自知飞刀刺不到我,不如节省一把刃,免得因刺我一刀,耽误时间而教我追上!” 吴江红着脸道:“还我龙鞭!” 说着先将发圈丢过去,不怕解英冈不还龙鞭来。 解英冈发圈接到手,回头道:“前辈,你可知令徒夺人龙鞭后又逼奸么?” 绿袍人倏地回转身,脸色铁青道:“吴江,可有此事?” 吴江一见师父变脸,吓得失足跌下乱坟。 绿袍人道:“解老弟,这就是我徒弟的不对,我一再告戒他们不可见色起意,吴江违我戒令必不轻恕!” 解英冈听绿袍人因徒弟逼奸龙娘而发怒,心想这点绿袍还有可取之处,也不亏喊他声前辈了。 其实绿袍人倒不是为了吴江逼奸行为而生严办之心,吴江是有名的色魔,不知遭塌了多少良家妇女,他却从不过问,只是对徒弟们有个原则:“作案时不可见色起意,作案归作案,不准作案时再起色心!” 他有他的道理,作案时起色心必坏大事,就像吴江,他若不起色心,何致于招惹解英冈打抱不平? 鬼王四魔无不好色,但酒、财、气三魔,绝对遵守师父的旨意,唯有吴江这样的好色之徒,他本遵守师父不准作案时起色心的戒条,用鬼刀逼迫龙娘说出发夹藏在什么地方,龙娘不说,他弯腰搜下,心色大起,结果被龙娘挣扎逃脱,而让解英冈下山时撞见。 解英冈道:“前辈可否让在下还龙娘的东西?” 绿袍人虚空曲指一弹,只见龙娘穴道突解,爬起身来。 解英冈见绿袍人一弹下,气中似有一股无形之物撞到龙娘身上解穴,这功夫闻所未闻,暗暗惊骇。 跃下乱坟,还龙娘鞭和发夹,低声道:‘我远非鬼王之敌,待会你见机即逃,万万不可迟误!“ 绿袍人耳朵好尖,冷冰冰道:“在我眼中,不逃则已,一逃即死!” 仰脸一望解英冈,扬声道:“解老弟,你今日威风是出够了,我徒弟皆吃了你大亏,做师父我,这要替他们出点气,不然他们怪我偏袒外人了。” 解英冈道:“我自知非前辈之敌,前辈要怎么出气,绝不还手也就是了。” 绿袍人道:“当年令师将我四徒,每人头上留下刀痕,写着‘暂寄尔头’四字,又将我四徒削去右颊,今日你这位小老弟不下尊师,补伤三徒的左颊。 “照说你见我真面,又伤我于你无冤无仇的徒弟,做师父的一定要替他们出口恶气,取你性命广解英冈听到此,暗暗一叹,心忖:”他要杀我只有认了!“绿袍人虽见解英冈不承认莲花圣尼之徒,可绝不信,继道:“然则令师当年当我面上,不杀我四徒,再怎么说,今日我也不好取你性命,可要我怎么香徒弟出口恶气呢,削去你两颊吧,或在你头上留下四字吧?” 龙娘吸口凉气,暗忖:“小弟好端端的一付俊面孔,削去两颊,容貌完全毁了,就是在头上留下四字怎见得人?” 绿袍人像是爱惜解英冈那付端正的面孔,摇了摇头,又道:“我可不像莲花圣尼,手段过绝,害得我四位徒弟失了一颊,至今不能以真面目见人,戴着死气沉沉的人皮面具。” 解英冈暗忖:“难怪他四徒都是死脸一付,原来戴着人皮面具,敢情吴江在劫严蜀云时以真面目出示,严蜀云一吓之下,被制穴道。” 想到一个人没有半个颊,实在恐怖之极! 严蜀云也的确是开门一见那付怪脸,惊慌失神间被吴江点穴道,否则以她武功高出吴江,绝不可能轻易被掳。 龙娘吐口长气,她听绿袍人不削解英冈两颊先放下一半心。 绿袍人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也不打算从你头上割几个什么‘暂寄尔头’,这类毫无、方义的宇,我徒弟他们只要留得性命,恶事照作。你呢,虽不作恶事,将来还是会于我徒弟过不去,相信绝不因留什么警戒的字就不敢了。” 龙娘接上一句;“为侠目的,本就不顾性命,除恶务尽!” 绿袍人怪眼一翻,寒电似的目光像射进龙娘心里,使她不由自禁的抖了一抖。 她不知自己怎来勇气,说出那句话来。 绿袍人不理她,继道:“现在只有靠你自己本领,绝不还手可不行,你若死了,那大胆的大丫头也活不成了。” 解英冈道:“我若侥幸不死呢?” 绿衣人道:“你那朋友也可活。” 解英冈道:“不知在下要靠什点本领才可以侥幸不死?” 绿衣人笑道:“挨揍的本领!” 解英冈一怔,心忖:“你功力绝高,一指之力可弹断一刀,我如何挨得起你揍,看来今日是万难侥幸了。” 绿衣人道:“你心里也许在想,难挨我之揍。这不是我吹嘘,以老弟目今功力,纵然还上十成,挨揍的本领再强,也强不上我三指之功,可是挨个二指大概没有问题。 “所以我说,你绝不还手可不行,我现在将施展一套指法,各叫鬼弹十指,这套指法除我自己,天下无第二人见过,今天且让你第一个开开眼的。” 解英冈摸清对方心意,问道:“前辈意思,是否要我凭本领,躲让前辈施展的鬼弹十指?” 绿衣人颌首道:“你若能躲过八指,今日性命可保无恙,否则我虽有活命之意,只伯一经施展,被我弹下三指,你就……“ 解英冈神情一振道:“生死由命,在下躲不过三指怪自己技艺太差,理当送命,侥幸躲过,还请前辈遵守诺言。不但龙娘今日性命可保,而且以后前辈四大弟子不得再留难她。” 绿袍人仰天慨叹道:“老夫被天下武林视为第一邪人,可说无恶不作,然则将‘信’一字从不违弃,话出如山,断不更改! “小老弟,今日你只要躲过老夫鬼弹十指不死,此后你那朋友性命绝对安全,鬼王门下有谁再敢伤她一根毫发者,便是此戒!” 话声中一指弹出,顿间短促刺耳的尖啸破空响起,丈外一方墓碑“波”的一记闷响。 解英冈走过去轻轻一推,五尺来高,厚足一尺的墓碑从中齐整的裂断。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二十六章 含血练功 龙娘见鬼王指法凌厉处,有如前人所云;气中有物,不见其形,其作有声,中木则折! 最后一句,真正形容鬼王指法的凌厉,又应改作中石则裂了! 这情形任谁见了胆寒不已,事关生死龙娘更是心颤腿软,暗忖:“这教小弟如何挨得上一指?” 解英冈大步走至绿袍人身前站定,拿出最大勇气,说道:“前辈赐教!” 绿袍人道:“你如何躲我十指?” 解英冈道:“尽凭所能。” 绿袍人道:“那么拔出你的剑吧,我不会怪你用剑,其实你不用剑一指也难逃过。” 解英冈此时岂敢有一丝托大之心,即拔出右肩之剑。 绿袍人笑道:“我生平就喜脚踏实地的人,时下年轻人浮夸逞能最为我厌,你能不染一般恶习,不错,不错! “适才我见你一剑削去我三弟子头上巾髻,剑法已窥上乘深奥,凭此或可躲过八指。不然,你若逞强空手,不展我所不知的剑法,莲花圣尼的轻功虽然举世无二,也万难逃过一指。 “要知,我的指法……” 斗然话声中断,一笑掩饰道:“说什么废话,接指吧!” 解英冈心知对方指力强劲到骇人听闻的地步,离得越远越好,未战前先跃退一丈。 绿袍人哈哈笑道:“你倒乖巧!” 一指正要弹出,如指半空,忽地停住。 他莫名其妙的问句:“你可是男人?” 想他即刻知道这句话问的太没道理,摇头道:“你当然是个如假包换……可是……” 猛的摇头自语:“不对呀,不对呀!” 解英冈直被他突然的神经,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问道:“前辈有什么疑问?” 绿袍人左望望,右望望,突然道:“莲花圣尼的确不是你师父?” 解英冈没好气道:“当然不是!” 绿袍人疑惑道;“莲花圣尼到底与你什么关系?” 解英冈摇摇头,像是无可奈何的道:“假若前辈所指的莲花圣尼是住在华山莲花峰的话,那么她算是我的师祖。” 绿袍人追问:“仅此关系?” 解英冈道:“前辈要逼问的话,我可以随便编一个。” 绿袍人望了一阵,好像在相媳妇似的,看的解英冈堂堂男子都觉得不自在起来。 在这生死关头,解英冈的心情不无紧张,就像在等待一件斩刑的宣判,倒底斩不斩,越快知道越好,免得一颗心老挂在半空,倘若结果完全一样,不是白白煎熬了? 死与不死,解英冈完全听命、可绝不乐意再等下去,催道:“前辈请即赐教!” 绿袍人发了不解的神经,催也没用,自言自语的说:“她绝不收男徒,自然也不会收男徒孙,如今又钻出一位,莫非,莫非……” 绿袍人仔细注意解英冈,越看越有点像莲花圣尼,当下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于是从怀中摸出一副绿丝手套。 戴上薄如蝉翼的手套将他黝黑的手掌,化成绿幽幽色,原已骇人的鬼爪,更增一层恐怖的色彩。 龙娘以为那副绿丝手套是件助威的工具,心头紧张得怦怦直跳,暗暗祈祷上苍:“希望小弟十指皆能躲过!” 绿袍人道声:“注意啦!” 左手一招佛家拈花指弹出,只见一缕尖风瞬间自他指下射来。 解英冈早已防备,剑随身转,如双旋螺转出,恰恰让过那缕尖风。 绿袍人大赞:“好一招大吹法螺!” 顾名思义,解英冈让过那记剑招,是招虚无之招,然则奇特处,武学高手看来,不由的要击拍赞叹! 普通剑法常有“大吹法螺”此招,可怎能于涂家剑谱的六十四招剑法相比,不然哪会赢得鬼王的大赞。 绿袍人见解英冈让的过于轻巧,显示剑法之高远胜他鬼弹十指,激起他好胜心,第二指再出时,功力虽未还上六成,指法之妙,再不隐藏分毫。 他第一招拈花指过于隐藏,故被解英冈轻易让开,到第二指毫不隐藏,就太露锋芒,令得解英冈竭力躲闪,仅能回剑挡住第二指所发出的罡风。 本来绿袍人稍再隐藏一点,解英冈可安然挡过,唯因第二指已是绿袍人指法精妙的极处,解英冈六十四剑招功力不够纯熟,竞让指风从剑身上一斜歪过。 只听“噗”的一声,解英冈胸前衣服突破一指宽的圆洞,旁视龙娘吓得一声尖叫。 解英冈脸色微变,咽下要发出的闷哼,倔强的一挺胸。 龙娘见他未倒,大喜过望,却不知要不是解英冈长剑一挡之力,消却大半指劲,这第二指就许贯穿胸膛。 绿袍人本是邪人,见第二指的威势仍被解英冈一剑挡到,大是不服,邪劲一发,管他解英冈是莲花圣尼的什么人,第三指又是极致而发。 涂家剑谱于严家经谱,简家歌谱,解家拳谱,七十年前在武林中能列为一等一的四大奇学,自有它的玄奥。若不是解英冈功力尚浅,鬼弹十指虽然厉害,却不能弹中使涂家剑法的高手。 在涂家剑法来讲,解英冈虽不至高手境地,也有几分火候,故在第二指能以剑身挡住,这第三指并不比第二指高妙,所以又是一剑挡住。 挡是挡住了,其结果与第二指一样,尖锐的指尖一斜歪过剑,“噗”的又一声,这次歪到另一边,解英冈左右胸前衣服破的位置大小几乎一样。 倔强的解英冈硬硬咽下痒在咽喉的闷哼声,像铁人一般屿立着,手中剑法换招不停,以御第四指。 龙娘知道解英冈在硬挺着,为了他,更为了自己的性命,在尽生命的潜力支撑下去。 她泪眼模糊,此时深苦无能相助,心忖:“小弟业已挨了二指,第三指,一想鬼王预告解英冈只能挨二指,只怕第三指一定击毙解英冈,不由泪线突松,豆大的泪水断线珍珠似的淌下。 她不敢相信余下七指中,解英冈不再被弹上一指。 邪昏了头的绿袍人,可绝不信自己的鬼弹十指不能直接击倒解英冈,第四指的精妙毫不收敛,恨不得这一指贯穿解英冈。 鬼弹十指中,前三后三相辅相佐,最厉害的是中四指,也就是说第四指,开始到第七指比前三指要更精妙一等了。 只见两人虽隔数丈,却似短兵相接,解英冈挥舞的剑招,滴水难进,恍若身战大军之中。 绿袍人围着解英冈上周游走,距离虽未接近一点,却当敌人就在眼前,抓着空隙便是一指。 第四指弹出,解英冈延剑没有挡住,正中腹间,这一指之力仅鬼王六成功力,可是解英冈怎再挺受得住,弯腰间哼。 绿袍人一直不敢多增加指功,以为解英冈功力深厚仍挺得住,笑道:“好小子,再接我一指!” 他十分得意,到底让他直接击中一指,证明他鬼弹十指,并不是白白费了数十年心力创来,心想小子身体结实,再弹他一指试试算了。 绿袍人竟把解英冈当作试鬼弹十指的招靶。 然则他未去想自己的六成功力有多厉害,一叫下,解英冈仍未直起腰来。 这才发觉事态严重,慌问道:“小子,站不起来了么?” 解英冈咬牙挺身,脸色因用力过大,变得铁青。 绿袍人暗赞道:“好个倔强不挠的小子。” 解英冈绝不求饶,拼力挥剑御余下六指。 龙娘吓得呼声都叫不出来,只当解英冈要慢慢倒下去,死于非命,及见解英冈拼命直起腰,心痛如绞。 她再不能忍受,眼睁睁的看解英冈为自己拼命,即要活命理应共危难,当下咬牙挥鞭加入战阵。 龙娘武功在江湖中评价颇高,鬼眼秀才,茅山派掌门黑鹤自忖不敌,可见龙娘的鞭法曾震惊过武林。 但在此时,她的鞭法微不足道,才入战阵边缘,被绿袍人游走的罡气冲出,用不上一招半式。 她一时爬不起身,被冲的躺在地上,眼望解英冈将生毙在绿袍人的弹指下。 可绝非她所料想,余下六指竟被解英冈一躺在地上却未再中上一指。 绿袍人十指弹完,收身停住,笑道:“亏你了,我当你换不了三指,想不到你挨打的本事还挺行呢!” 龙娘挣扎爬起,叫道:“鬼王出言如山,还不走吗?” 绿袍人哈哈笑道:“该走了该走了,只是便宜了你这丫头。” 说完,眼色一扫四徒,喝道:“走厂龙娘抢道:”可是今后鬼王门下不准伤我?“绿袍人奔出数丈外,应道:“不错。” 龙娘大声尖叫:“他们不能伤我,我却要寻无常鬼报受辱之仇!” 吴江是惨了,不教龙娘碰着算了,碰到报起仇来,他不能伤龙娘,只有挨揍的份儿。 绿袍人与四徒隐失乱葬岗下,忽又内家传音道:“寄语莲花圣尼,鬼王做三十载,将再出世为人!” 这话显然是要解英网传达莲花圣尼。 自绿袍人去后,解英冈跌坐静息。 龙娘见他受了三指,还能躲过余下六指,自以为那三指并未伤了解英冈,稍调息后,回复正常。 所以她安心的陪坐一旁,凝望四周,肩起护法的责任。 蓦见解英冈忽然站起,她跟着站起,欣喜道:“弟弟,可是无碍?” 解英冈凝目垂视,未去理会龙娘,不当龙娘在身旁似的。 倏地一步飞出,四上游走,龙娘未及让出,被围在了中间。 龙娘惊讶的望去,只见解英冈一指弹来。 这一指甚似绿袍人的第一指一一拈花指。 当绿袍人施展鬼弹十指时,龙娘虽未身历其境,看的清楚,也记得这一指就是鬼王的骇人指法。 她已被鬼王指法骇寒了胆,突见解英冈向自己弹来,惊的大声尖叫:“住手,是我!” 她以为解英冈战昏了头,鬼王去后仍不自知,而将自己当作敌人了。 但她一叫并未止住解英冈,解英冈全神贯注,听而不闻,只知尽心幕伪鬼弹十指。 龙娘被围脱身不得,她武功不弱,临敌自然而然举鞭自卫。 解英冈近身而围,绿袍人隔空弹指,他无此功力直接弹到龙娘乳房上。 龙娘一鞭未能拦住,大骇失色,只当这一指要贯穿自己的乳房。 岂知被弹到仅是一痛,毫无损伤。 解英冈一发完,游走一圈,接弹鬼弹十指的第二指。 龙娘被解英冈一指弹得羞容满面,岂能再让他弹第二指,挥鞭一封,的确是一招高妙的鞭法。 可怜丝毫无用,解英冈第二指穿鞭而入,浑似攻入无人之境。“噗”的又弹在龙娘乳房上。 龙娘老羞成怒,以为解英冈故意轻薄自己,气得流泪叫道:“你疯了!” 解英冈毫不知觉,跟着弹第三指。 龙娘见鬼王二、三指皆弹在解英冈胸膛上,知道这一指又是要弹自己乳房。 她生性贞洁,解英冈于她虽有救命之恩,却也不顾平白受辱,即无能防守,一记攻招直向解英冈门面拍去。 此时解英冈完全模仿绿袍人十指的攻势,指法、游走的脚步皆是一致,以鬼王耗费数十年创成的武功,怎会被龙娘抽着。 龙娘眼看抽到,还不忍时,斗失解英冈身影,只觉乳房一痛,结结实实的被再弹一次。 第四指弹腹部,这一指鬼王令解英冈直不起腰来,龙娘还记得清楚,心想让他触到腹下成何体统,竭尽所能舞出一片鞭影,这一招鞭法曾威震武林一时。 然与鬼弹十指相比,差得太远,不但未击着解英冈,还被弹得正准,与鬼王弹解英冈时不差多少。 龙娘气得眼泪随着娇呼而出,只听她一呼叫眼泪水便流个不止,余下六指中她娇呼连连,泪水不知流了多少。 她太伤心了,别人侮辱还不令她伤心到这地方,解英冈侮辱自己,便有说不出的难过。 解英冈十指弹完,斗然收手呆站。 龙娘气的太厉害,攻招未停,一鞭“巴啦”大响,抽在解英冈后背上,衣服连向一大块拉下。 解英冈变成木头人,毫不在乎仍在呆立沉思,拉下的那一块后背向,血水泉涌。 龙娘打了后,所受之气即消,看他被自己抽得那么厉害,心痛起来。 此刻完全忘了解英冈十指遍弹全身各处的侮辱,只觉万万不该抽的那么重。 心想:“龙娘啊,你太昧心,人家于你有救命之恩,再怎么侮辱也该受气,何以气量如此狭窄?” 她怜惜的走上,撕下衣襟,仔细揩拭流下的血水,即觉心痛又觉难受的硬咽无语。 解英冈也不知龙娘在替自己揩试伤处,恍然全悟的拍手叫道:“是了…” 自受鬼王第四指弹中腹部,他这是第一次开口,只见他两字语音未毕,含在口内的鲜血喷射吐出。 龙娘大惊失色,急呼:“弟弟,怎么啦?…” 只当自己那一鞭抽得太重,伤了他内腑,眼泪又流出来,却不再是气愤的伤心泪,而是关心之泪。 解英冈回头望着龙娘,含着模糊的血液,笑道:“鬼弹十指,我练会了。” 龙娘被当下招靶,体验到十指的厉害,点头道:“弟弟确是练会了。” 语音幽怨,心里在责怪自己不该不尊重自己,当作练招靶子。 解英冈伸袖一抹口角血液,可哪能抹干,顷刻又流出来,他却不在乎,高兴的道:“好厉害的鬼弹十指,我因分心注意对方指法,第一指虽然让过,二、三两指滑剑击中,到第四指更无法迅快挡住,直接击中。 “前两指已击得我胸腹内气血翻腾,到第四指没能一剑挡住,弹得我弯腰直不起身来,后来虽然挣扎站起,鲜血却直向上涌。 “我知道血一吐出就完了,可绝不能吐,硬逼真气含在口中,止住鲜血不再往上涌。 “血不吐出,我还能支持再战,总算熬过余下六指,承天侥幸保住你我两条性命。 “鬼王去后本难忍受不吐出口中含血,要知那余下六指实在已接得我精疲力尽,功力全散。 “然知血一吐出不可遏制,等到昏去,不知多久醒来恢复体力,到那时全力所记的鬼弹十指可能全忘了。 “乘记忆犹新,我要苦练一遍,否则白挨了三指,于是静坐后,潜发余力贯注那套鬼弹十指。 “这一遍施展后,再不会忘记,其中奥秘业已深记我心,现要是支持不住,我可不在乎,昏倒吧!昏倒吧” 他一边说话,鲜血一边流出,龙娘摇头暗叹不已,劝道:“不要再说话,让我助你收收真气,逼回血液。” 一掌抵上解英冈掌心,输过本身真气。 解英冈接触上龙娘的真气,不能融合上升,摇头道:“不行,不行,你我内家功夫全不同,没有一点用处,浪费你的真力了。” 龙娘见他口角血流不止,急得团团直转暗呼:“怎么办?怎么办……” 解英冈笑道:“不要紧的,我伤血流完还痊愈的快,只是等我伤血完后,支持不住可麻烦大姐了。” 龙娘不信的斥道:“哪有伤血流完还痊愈得快的道理,唉!你为什么要强学那恶人的指法,不然怎会弄到现在不可收拾的地步。” 解英冈道:“我见鬼弹十指完全是克制本门之功,怎能不强学,以便将来告诉师父,好教她们有所防预之计,否则斗遭鬼弹十指必定不敌?” 这番儿见解,丝毫不差,鬼弹十指的确是莲花圣尼的克星,绿袍人说的不错,解英冈不是多会一套涂家剑法,一指便败下阵来。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二十七章 碎心换丹 龙娘已知解英冈并非故意轻薄自己,想他专心练指,根本不知弹的是谁,只晓得依脑海中所强记的指法,一指一指的练出来。 想来虽也惊险,解英冈若非含伤接余下六指致使功力大失,现在那十指弹在自己身上,岂不多了十个血窟窿? 到那时莫名其妙的被弹死,只怕解英冈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呢! 龙娘虽然回想起来,惊险万状,却是赞佩解英冈的聪明和毅力。 换成自己,别说硬记不下那种奇诡难测的指法,就是记下,也无此毅力在重伤下,仍能含血练功。 解英冈哇哇不止的踉跄走至断碑旁。 此一断碑是那绿袍人警戒四徒在解英冈接完十指不死,尔后谁也不准伤龙娘时所隔空弹裂的。 其时绿袍人手上未戴绿丝手套。 龙娘随着走过来,她见解英冈口角涌血的惨状,真怕他随时可能倒地气绝。 解英冈指着断碑道:“好歹毒的指法,好、好歹毒的指法……” 支持到现在终因血流过多,只觉一阵昏眩,站立不住,仰身后倒。 龙娘眼疾手快的抢扶住,未让解英冈直接倒在乱坟地上,这一倒下去,解英冈什么也不知道了。 龙娘焦急的附耳贴在他胸膛上,心跳的速度不见微弱多少,性命一时无妨。 龙娘安下纷乱的心,可是目前还须急救,这时解英冈口角鲜血流得少了,却仍不止。 龙娘心知解英冈失血过巨,再者内腑损伤要想以后完全康愈,势必在目前求位神医不可。 但到哪里找位神医? 突见龙娘喜叫道:“对,找他去,他有家传的小还丹。” “小还丹”武林至宝,有起死回生,祛毒复功之能。 龙娘顾不得瓜田李下的嫌疑,抱起解英冈预备以最快速度奔到“他”那里,求“他”赐颗小还丹。 偶然注意到那块断碑,不由吸口凉气:只见仅剩半碑的断口,焦黑的像被烈火烧过似的。 想起经过,一阵抖擞,自语道:“果然歹毒无比!” 现在她才知鬼王现戴绿丝手套的用意。 原来绿袍人所练的鬼弹十指,含蕴天下特恶的沪水瘴毒,不戴绿丝手套,瘴毒随指风射出,中人虽没当场弹死,逃离后,却也活不上一时三刻。 广宁镇最豪华,权势最盛的府第区府。 其主人区镇南,当今武林盟主白鹤门掌门区百练的爱子。 区百练自任武林盟主后,早建美府,区镇南不愿受父亲管束,没有跟去,独个做起任性自由的主人。 新府远离广宁,区百练虽屡闻爱子在家乡胡作乱为,一者本身盟主事务烦多,二者只有这一个,也就睁双眼闭双眼,不闻不问。 跟在区镇南身旁是位忠于小主人,却狡计多端只知讨好小主人的老管家区标。 这天下午区府又闯进一个抱着病人求治的急惊风,可是,她轻功不够高,未能令看门的仆人不知觉的闯进。 上午解英冈抱着严蜀云来害得不知觉的看门仆人从此下落不明,新换的一批看门人谨慎多了,抢上拦住不放。 龙娘情急道:“我与你们主人关系不同,快让开,不必再通报耽误时间!” 门公领班“小李广”一摇头,硬崩崩道:“不行,你就是我主人的老娘,也得通报才能进去!” 龙娘娇喝道:“谁规定的?” 她记得少时随父亲来此,门禁没有如此森严。 “小李广”冷笑道:“我只知奉命行事,未得通报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龙娘见她只说通报却没派一个人去通报,显然只知拦人而忘了通报一事,龙娘心急如焚,解英冈昏死得没一点消息,抱在怀中就像死了,动也不动。 她不耐提醒他们通报,脚下窜掠想冲过去。 “小李广”轻功不弱,横身拦住,叫道:“拿我枪来!” 一位门公飞快选上一枪,枪到手中,‘小李广“神气活现的喝道:”退出去!“龙娘没能掠过一位门公领班的阻拦,已是气恼,听他要自己退出去,芳心大怒,娇喝: “你有本领刺吧!” 毫不将“小李广”兵刃在手的威吓放在,已上,不但不退,反而挺胸大步上前。 “小李广”够悠了,竟为了不让进去,不顾对方妇道人家而且手上抱人,当真一枪刺出。 “小李广”能博得这一绰号,枪法自有独到之处,龙娘不知,以为一位门公领班有什么本领,大意侧身一让,心想这一让间抓着空隙掠过去。 岂知‘小李广“的身法一变,第一枪竟是虚枪,第二枪才是实枪,准确的一枪刺在龙娘肩头上。 龙娘一声娇呼,含痛跃退。 “小李广”刺个双手不能抗拒的妇人,还得意洋洋地道:“叫你退,不退,哼,现在可知我小李广的枪法厉害,绝不是银枪蜡头。” 龙娘被未婚夫的门人刺伤,又羞又恼,倏地上拔地一人高,踢出一招连环鸳鸯腿直攻“小李广”的头。 “小李广”真正本领岂是一任掌门之敌,龙娘含怒而发展出高招。 “小李广”措手不及,枪未回转,被龙娘左脚踢中,这一足的力量把他踢得发昏。 龙娘发下狠心要他负伤,右脚踢取他腰部。 这足再被踢中,“小李广”的左眼珠非被踢烂不可,却在此时飞出一人,伸掌抓住龙娘右足,喝道:“大胆泼妇!” 龙娘暗惊来人身手不见,猛一提气保持身体不坠,左足尖只如利箭射出,取对方心窝。 来人不想龙娘连环鸳鸯腿踢出,还能身形不坠,再出一招“单腿。 他为护本身要害,放手后跃。 龙娘右足脱困,舒口大气,坠落地上稳稳站定! 来人阴笑道:“好个泼妇,胯下功夫不弱嘛!” 龙娘娇喝道:“区标,无礼!” 来人长脸老者,正是助纣为孽的老管家区标。 他见龙娘气派威赫的直呼己名,惊道:“姑娘何人?” 他不认识女大十八变的龙娘,龙娘却还记得这位老管家。 龙娘说道:“我姓龙!” 区标有点记起来了,慌道:“你,你是龙爷的千金?” 龙娘悲戚道:“你还记得先父?” 龙娘父亲生前与区百练至交好友过往很密,虽然一别十余年未曾来往,区标却还记得老主人有这么个交情不恶的朋友。 他当然也知道龙娘就是小主人的未婚妻子,惊慌失措道:“你,你怎么来了?” “区标,这是你对我说话的口气嘛?” 区标斜眼一瞟解英冈,陪笑道:“龙小姐,让老奴来抱。” 龙娘摇头道:“你引我去见镇南。” 区标嘿嘿笑道:“小姐这样去见少爷,不大好吧?” 说着又去瞟解英冈,自然还记得此人早上来过,而且他那美貌如仙的姐姐还在少爷房内。 龙娘把解英冈当做小弟弟,毫无避歇心,说道:“快带我去见,我这位弟弟,性命垂危。” 区标道:‘小姐可是要向少爷索一颗小还丹救他?“龙娘心不在焉道:“正是,刻不容缓。” 区标冷冷道:“小姐最好不要过急。” 龙娘怒道:“人命关天,况且他是我弟弟,怎能不急?” 区标哼哼道:“无论他是什么人,小姐不能这样抱去见少爷,少爷不吃醋么!” 龙娘一怔,摇头道:“我与镇南青梅竹马,怎会顾忌这点。” 区标道;“老奴知道小姐与少爷彼此知之甚深,然而十余年不见面,谁也不知对方生活如何,小姐还是避免无谓的误会,免得少爷见着尴尬于心。” 龙娘以为区标是一番好言,万不知区标不能让她就此进去,因为少爷不知她来,房中还躺着一位姑娘呀! 龙娘点了点头道:“速带我至间精舍,安置他,唉,这一阵耽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对得起他救命之恩!” 区标笑道:“小姐放心,小姐不是不知区家小还丹的功效,只要一息尚存,再耽误点时间也无所谓。” 龙娘忧愁道:“我只伯时间久了,虽有小还丹也不能回复他原有功力!” 区标道:“小姐请随老奴进去,安置他后,整容一番再见少爷不迟,总不能肩头带血会见少爷。” 龙娘肩伤势不重,只刺穿皮肉未及筋骨,包扎敷药后,即可无妨。 她被区标提醒,不由回头秀目一瞪伤她的“小李广”。 “小李广”搞清龙娘与主人的关系,吓得一颗心七上八落,唯恐区标怪罪,将是死于非命。 却见区标去时,和颜悦色的道声:“小心门户,遵我之命一切由我担当。” “小李广”一颗不安的心立时放下,有这么一句话,他又威风凛凛的当起门公领头,叱喝底下的人好好守门。 区府丫环服侍龙娘包扎好伤口,龙娘镜前略一整容,想到即见十二岁时相别的未婚夫婿,芳心不无混合着喜悦的紧张。 她频频注视榻上解英冈,忧急之情却也不减。 区标走进,龙娘问道:“你可禀告镇南我来了?” 区标故意呐呐的道:“一切都已禀告……” 龙娘心里有点怪镇南,即知己来,为何还不赶来相见,难不成摆足主人的架势,先要自己去见? 目前她主要关心解英冈,这些心情一闪即过,并不计较,问道:“小还丹带来了嘛?” 区标又是呐呐的道:“小姐不是不知小还丹的贵重…” 龙娘道:“你有否向镇南禀明我弟弟伤势危重?” 区标道:“老奴说的清楚,少爷却道不闻小姐还有个弟弟。” 龙娘微微嗔道:“我本来就无弟弟,他难道不知?” 区标呐呐道:“所以,所以……” 龙娘很不高兴的问:“所以什么?” 区标道:“少爷说,他不能将贵重的小还丹随便赐于外人。” 龙娘大声道:“谁又是外人?” 区标暗笑道:“小姐不是亲口说过无弟弟,那么那位受伤的少年不就是外人?” 龙娘情急道:“他是我救命恩人,结拜的弟弟,快带我去说明。” 区标为难道:“少爷轻易不施小还丹,小姐要知区家长传的小还丹口剩下三粒了。” 龙娘薄怒道:“我的关系不行嘛,别多耽误时间,带我去见,镇南知道我救命恩人垂危,一定不会再吝啬一颗小还丹!” 区标呐呐道:“这个我也向少爷禀明了…” 龙娘急问:“你向他禀明什么?” 区标道:“我由小姐无意中话,知道那少年是你救命恩人,所以一见少爷即禀告清楚,说小姐急需小还丹,但少爷摇头道:非区家之人,绝不轻易浪费一枚小还丹!” 龙娘一愣,凄楚的道:“要是受伤的是我本人呢?” 区标道:“小还丹实在太珍贵了,假告小姐未过门,算不得区家之人,少爷也不会轻易施丹的!” 龙娘大怒,瞪着区标道:“刁奴,胡言乱语,瞎说八道!” 区标嘿嘿笑道:“区标在区家数十年,从服侍老爷到少爷,还摸不清他们区家的性格?” 龙娘怒道:“不用你噜嗦,带我去见镇南。” 区标脚步不动,没有引路的意思。 龙娘才来不好过于斥责区标,回头吩咐一个丫环:“引我去见你家少爷!” 那个丫环闻言竟是垂首不理,顾不将未来的女主人都在眼内。 龙娘气得暗中吞泪,却不好失了身份表示气愤,若无其事的向房门走去。 区标拦在门前道:“小姐到哪里去?” 龙娘道:。 “我有脚,自会去见镇南。” 区标拦着不让,龙娘怒道:“莫非你敢拦我?” 区标慌道:“不敢!”侧身让开。 龙娘正要走过,区标道:“小姐何必去自讨没趣?” 龙娘大怒转身:“你说什么?” 区标躬身道:“老奴一番好意,少爷正是气在头上,你去见他,恐怕对你不好。” 龙娘怒问:“镇南生什么气?” 区标道:“小姐抱那受伤少年进来时,少爷已在暗中见着,我见他神情,是怪小姐不应抱个男人,行在大街道上。” 龙娘浑身战抖道:“这丢他区家脸么?” 区标道:“老奴不知。” 龙娘头一扬,倔强道:“我今天非见他不行!” 区标阴阳怪气道:“小姐不怕起了口角冲突?” 龙娘怒道:“没有小还丹,我弟弟性命难保!” 区标笑道:“小姐主要目的索一个小还丹?这个依老奴之见,让我去解说清楚如何,小姐去只怕一言不合,闹起来有伤彼此感情。” 龙娘想想也对,已想他误会自己与解英冈有什么不清白,气在头上,直接去见果然不太好,有区标从中解说,当然好的多,于是说道:“区标,你是区家忠仆,话自中听,你向镇南说我与弟弟绝无任何不干净的关系,他要念我是她未婚妻子的话,无论如何舍赐一个小还丹,以后我龙娘为他作牛作马也心甘情愿。” 区标假怪怪道:“小姐言重了,我想再诚恳的传达小姐话意,少爷当不会坚持不给。” 龙娘望望榻上解英冈,垂泪道:“一切有劳你,倘若能要来小还丹,龙娘一辈子不忘你恩。” 她只当区标是个好人,适才不应骂他刁奴,实不知其中一切都是他区标搞的鬼,区镇南躲在房中鬼影都没一现,只托区标能够赶走龙娘。 区标主意更绝,心想少爷好色成性,倘若娶了龙娘不是受了束缚。老爷喜爱龙娘,今天纵然赶走她一时赶不得永远,不如一劳永远,从此休了龙娘。 区标去后,龙娘忧心忡忡的静候着,目前她倒不怕镇南在误会自己,只怕镇南不给小还丹。 良久,龙娘等得忍不住要冲出去求镇南时,区标慢吞吞走回,手中捧着一只小盒。 龙娘大喜,指着小盒道:“里面可是小还丹?” 区标嗯了一声,放在桌上,小心的打开盒盖,唯恐冒失地打开,里面小还丹飞了似的。 只见一颗鸽蛋大的红色圆丸,裹露在锦缎中间,依存的情形就知道那颗圆九非寻常之物。 龙娘伸手拿去,区标倏地抢先盖住,聚紧握在手中。 龙娘不解的望着区标,不知他这举动什么意思。 区标缓慢的从怀中拿出一张宣纸,打开铺在桌上,纸上业已写满了字。 区标退到门首,笑道:“小姐请在那张纸签个花押。” 龙娘看完纸上字意,花容惨交道:“镇南要休我?” 区标道:“老奴向少爷言明小姐坚决要救那少年之意,少爷说不用小姐为牛为马,只要小姐同意纸上所言换一颗小还丹。” 龙娘愤恨道:“我为什么自动解除婚约!” 区标诡笑道:“不如此,怎能救得那少年一命?” 龙娘流泪道:“这可是镇南本意?” 区标道,“少爷脾气执拗,谁也不能左有他!” 其实正是他的主意,而大获区镇南的赞同。 龙娘芳心欲碎,慕的咬牙道:“拿笔来!” 她虽不知区镇南有意休她,心里隐然猜到镇南可能变了心。 目前为救解英冈,已不管镇南是真的误会自己,还是另有其意,只要达到救解英冈,可以牺牲一切。 解英冈能舍命救她,她这时以终身的幸福来回报了。 花押签下,龙娘摔笔伏桌痛泣。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二十八章 琴中幽恨 区标得意的拿过体书,揣在怀中,然后将装小还丹的盒子放在桌上,退出房门时,回转身来,假慈悲道:“唉,小姐,你不要伤心,这怪我家少爷一时执拗,想不开,可是事到如此,你还是救那少年性命重要,我想以后少爷想开了,一切也就雾消云散,到那时仍可言归于好的了。” 龙娘泪眼蒙蒙的转首道:“可是你家少爷已有了心上人?” 区标摇手道:“没这回事,没这回事!” 龙娘自悲身世,只觉事到如今,命运安排,她拿起小盒凄凄说道:“等我弟弟伤好,我即带他离开此地……” 她不望与镇南再归言好,心想自己残柳败絮之身,本就配不上他了,这样解决正好。 然则想起儿时友情,双方订下的婚约,本当终身有托,如今是茫无所归,而今而后,何去何从? 泪水不停的涌出,龙娘心碎,花愁…… 区标怕她行动偏激,弄到老爷那里,老爷喜爱她,追根究底起来,可就不妙,又道: “其实不能完全怪少爷,你对那少年的情形,任谁见了,也难不无疑惑,所以我劝你,不如……” 龙娘听他话里有话,抹干泪痕,静候下文。 区标还装得真有那么回事,摇摇头,接道:“那少年性命你救,因他毁了你与少爷的婚约,将来他知道自会感激于你,他品貌不下少爷,正是你理想的一个伴侣…… “那么,一个感恩一个谢恩,姐弟的情份,不也可以变成夫妻之? “所以,我劝你……” 龙娘明白了,明白区标是个真正的刁奴,是个脑筋最不龙娘浑身因气而抖个不止,区标发觉不对,只见龙娘脸色煞白的指着自己道:“给我滚,立刻滚出去!” 区标耸耸肩,那意思好心反被狗咬,毫无惭愧的大步离去。 屋中灯光黑暗,床上躺着解英冈,床边坐着泪痕未干的龙娘。 她喂解英冈眼下小还丹,解英冈仍未醒来。 龙娘在疑惑那颗小还丹是不是真的,密切注视沉睡中的解英冈。 若说是假的,解英冈不会呼吸得那么均匀,令人直觉解英冈没有受一点伤,只是在熟睡中。 “是真的,以小还丹的功效,怎还不醒来呢?” 龙娘比关心自己性命还要关心解英冈,这一份纯真的姐弟之情,除了龙娘自己心里明白外,谁也当龙娘爱解英冈甚深…… 不是吗? 此情此景,不就像病中侍奉的情人,否则,夜深了,谁还依依不舍的恋观着? 突然一缕幽怨衰凄的琴音传来。 琴音绵密,丝丝缕缕皆蕴意无尽的哀怨…… 谁在怨,这等深夜,凉意袭人而起身弹琴呢? 那琴音听到龙娘心中引起共鸣,只觉弹琴人与自己同样遭遇一种无法言喻的遗弃之恨! 她龙娘,一纸休书被遗弃了…… 听着,听着,龙娘干枯的泪水重又涌现出来。她不知今天流了多少泪,仿佛今天将流完自己的眼泪。 哀怨被琴音挑出,龙娘自语着:“镇南,镇南,你不该这样对我,我,我是被逼的收下那纸休书呀? “是你本意吗?莫非你真的变了心?……” 她重复又重复,感人至深的琴音将她完全沉醉其中,不能自己…… 忽见她站起来,向那琴音来处行去。 琴音初响,解英冈就已醒来,他一直不醒的原因,皆是小还丹发挥神效的时期。 常人服小还丹,伤势即好醒来。 但对内功深厚的伤者,反而醒得慢,直到小还丹将伤者真气全部收住才能醒来,否则小还丹不能因复功力,只能疗伤,那也不能称为武林至宝。 解英冈功力全复,好不容易的醒来,却未动弹,他脑门中有一种睡功,叫做“降牛望月”势,专门充沛伤后的体力。 一周天运行完毕,他精神奋发,毫无一般初愈衰弱之状,跳下榻来,跟着龙娘走出。 龙娘的自语,睡功中听的清楚,解英冈暗忖:“镇甫,好熟的名字,他为何遗弃大姐,逼她签下了体书?” 花园,一座竹亭耸立其中。 各种异花遍开四处,芳香扑鼻,沁人肺腑。 竹亭内坐着一位白衣女子,手指不停的弹着身前之琴,千缕哀怨从她手底丝丝传出。 在她身后站立一位锦袍公子,那公子长相不俗,说得上英俊出群了,只可惜一双眼晴,色迷迷的闪烁不定,显示心怵不正。 他怜爱的抚着白衣女子香肩道:“妹妹,夜深了,进去睡吧!” 白衣女子固执不理,指法一变,转快起来,隐隐传出含有杀机的琴音。 一阵急转,只听“挣”的一响,弦断一根。 白衣女子住手一叹。 锦袍公子不解琴音,笑道:“快回去,冻着不是玩的。” 话声中,扶肩双手撩拔不已。 白衣女子厌恶的皱紧眉头,突然站起,挣脱开去。 月色皎洁,亭中的两人面目照的清楚。 高大的花园旁站立一人,她,龙娘,看到锦袍公子的举动,登时明白区镇南逼自己签体书的原因,痛恨道:“区镇南呀!你果然变了心,而故意诬蔑我,其实你自己自语到此了突然停住。 她发现亭前多了一人,那不就是昏睡未醒的解英冈? 解英冈跳出,指着那白衣女子道:“姐姐,你不该与这位有妇之夫相好?” 严蜀云突见解英冈出现,正要高兴的喊道:“你,解英冈!” 但被解英冈急快的话语,斥责得停在喉头,咽了下去。 解英冈指锦抱公子道:“区镇南,你忘了还有位未婚之妻么?” 区镇南见解英冈揭自己底,惶恐的一望严蜀云,跳出亭子面对解英冈,喝道:“哪来野小子,瞎说八道?” 解英冈转首道:“龙大姐请出来!” 龙娘含着泪栅搬走出,福礼道:“镇南,你好!” 区镇南一见龙娘在此现身,如被雷轰,呆呆站定。 两面正尴尬难解时,倏地区镇南突发神经似的扑向了龙娘。 发生的太过突然,解英冈没注意到,龙娘更没注意到谁会想到呆呆发怔的区正南突然发起难来? 只见龙娘一声惨叫,仰天翻倒。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二十九章 酒肆醉客 解英冈抢救过迟,扶起倒地的龙娘,见状已知她活不成了。 龙娘胸口正中镇南一掌,五脏被震的离位,就是华陀在世亦难妙手回春,只见一块块紫血从她口里吐出。 解英冈抱紧着她,热泪盈眶的高声喊道:“大姐,大姐……” 区镇南撇嘴冷笑道:“索性成全你们!” 倏地再施突袭,一掌向解英冈后背击去。 解英冈纹身不动,但等他掌到时,施以反掌,这一招反击不中则已,即中势必叫他区镇南毙命! 蓦闻严蜀云一声娇叱:“住手!” 区镇南武功甚为不弱,斗发的一记强劲掌力,竟能中途硬生生收回,身体随那收势掠到严蜀云身旁。 侧首一望神态凄楚的严蜀云,意思是:“看你面上不杀他。” 解英冈却以为严蜀云有意叫区镇南住手,坏了自己反击之计,暗恨道;“严蜀云啊,你太寡廉鲜耻了!” 他哪知严蜀云关心他,只怕区镇南那招,过于凌厉,使得解英冈无反击的余地,而解英冈误会了,只当严蜀云一心向区镇南,解英冈环顾眼前一幅惨景。 龙娘气息微弱。解英冈把她抱的紧紧的,悲嘶道:“大姐,你不能死!” 龙娘性命已到尽头,不可能再有奇迹出现,只见她旯体一阵微微的抽蓄后,渐渐平静,她死的很快,却满怀无限的悲痛。 解英冈放下龙娘僵硬的尸体,他恨自己未能抢救龙娘一命,眼看她被恶贼击毙,死的那么悲惨! 龙娘死不瞑目,她死前一句含恨的话都道不出,怎教她死能瞑目,只有块块紫血吐在胸前,脸上,那就像一个个恶毒的字在嘲骂没有心肝的区镇南…… 解英冈解下龙娘腰上那条龙鞭,又将头上发里的鞭形发夹收在怀里,手扰在她那怒睁的眼皮上,低声说道:“大姐,你生前未了之愿,小弟替你完成。” 抚拢龙娘的眼皮,解英冈倏地站起,扬起手中龙鞭道:“区镇南,杀人偿命,过来吧,躲在她身边没有用的,她救不了你!” 这几句话听到严蜀云耳中,刺得她心口一阵隐痛,战抖的说道:“解……解英冈…… 你……你当我保护他他……” 解英冈残酷的道:“何不说:你当我与他同谋?” 严蜀云一声惨厉似被蛇咬到心口的绝望呼叫,捧心弯腰倚在亭侧的竹拦上。 区镇南趋身上前,阿谀的问道:“你怎么啦?什么地方不舒服?” 严蜀云微弱的说道:“我,我好痛,帮,帮我揉揉……” 区镇南大喜,忙不迭地抱住她腰,笑道:“乖心肝,痛在哪里?是不是胸口?” 严蜀云握住那只上下蠕动的毛手,抵在自己的胸口上。 解英冈不忍卒睹这幅荒淫的画面,低下头暗骂道:“一个是绝无人性的淫徒,一个是毫无廉耻的淫妇!”恨不得举手间拿掉这对狗男女替龙娘报仇。 蓦听区镇南野兽般的惨叫,脚步“登”“登”的直退,退到另一侧,压断竹栏,翻下亭子。 解英冈看得清楚,区镇南腹下“气海”大穴,深没一把匕首,毫无疑问的,那是严蜀去干的。 他不解的望着严蜀云,问道:“姐你你…” 严蜀云脚步蹒跚的退到亭子中央,指着解英冈,恨恨道:“你不要喊我姐姐,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 解英冈道:“你恨我什么,恨我不该此时此地出现,逼你良心发现么?” 严蜀云泪水直洒,指着解英冈的手,抖个不停,苦笑道:“解英冈,你,你好狠心……” 说到最后一字,口角流出丝丝血迹。 解英冈大惊,飞掠入亭内,喝道:“你干什么!” 严蜀云苦笑不已道:“我不要活了……” 这五字说的含糊不清,此时口角不但流血,还有一块块的碎肉! 解英冈不想她正企图咬断舌根,抢步掠上,一指点出。 严蜀云举手一挡道:“我恨你把我送到这里,不顾而去,结果遭那淫贼玷了清白,我恨你一辈子,可惜我这一辈子不会说了……” 解英冈含泪的痛呼:“姐姐,我错怪了你!” 严蜀云自个咬断了小半根舌头,说话时咿咿晤晤,然而解英冈听得懂她那含糊的话意。 只觉心如箭穿,痛苦难当。他再度举手欲点住严蜀云“地仓”穴,止住舌根断处的流血。但严蜀云又挡住了,她不顾将死前,不能交代几句话,只因“地仓”穴一点,便也不能说话了。 解英冈痛苦的叫道:“不要阻止我!” 他绝难承受严蜀云的死亡,准备不惜任何代价全力一救,第一要务,应将严蜀云的伤处止血。 严蜀云抓住他手,苦笑着摇头道:“我,我的心碎了……” 解英冈听清她的话意,大惊望去,只见严蜀云长衫胸口一圈淡淡的掌痕,他是内功高手,焉不知这一圈掌痕是区镇南临死前留下的杰作。 严蜀云的心的确碎了,但那不是被区镇南掌力振碎的,心被振碎不可能再活一刻,他只正击中心侧,内腑受了严重的损伤,活是不可能活得了。心碎指的另一回事,一方面是说中了掌伤,话外之意已被解英冈的误解气得心碎如粉! 严蜀云就像龙娘似的,身体忽然阵阵抽搐起来。 解英冈见状热泪直流,抱着严蜀云的那双手跟着抽搐起来,不那是发抖,他知道在自己的臂上又将死去一位被玷贞操的好女子。 严蜀云挣扎着抓开裹体的衫袍,拉着领口微弱道:“歌…谱……  领中……说句…… 像对……龙大姐所说的…” 解英冈尖着耳朵听懂她那含糊的话句,悲痛道:“姐姐,你未了之愿,我,我知道…” 尽了最大力气,忍痛说出,却见严蜀云含笑逝去,她晓得解英冈也会替自己完成生前未了之愿,也就是师父九指怪老生前的未了之愿! 可怜的严蜀云,她跟九指怪老苦学了十年武功,却还未在江湖上施展过一次,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 解英冈撕开严蜀云的衣领,泪眼朦胧中可见一叠叠白绢垫在里面,抽出,上面记载着各种奇学,那就是九指怪老的歌谱…… 八月中秋后,气候渐寒,虽未入冬,吹在身上的冷风也包教旅客们直打抖擞,恨不得歇马打尖,找个客栈,喝上几两老酒再走。 靠近肥城,有一座官道必经的小镇,名叫肥田,镇上街道狭窄,店面虽有几家,除了一家酒肆外,生意清淡,几乎家家门可罗雀。 这家唯一的酒肆没有招牌,只在门前插上两张一青一白的酒旗迎风招展着,那样儿就似向过往的旅客招着手儿。 肆内生意出奇的好,敢情八月的冷风吹得旅客实在受不了,莫不打着进来饮两盅暖和身体的意思。 客再进来,一看满也就催马离去,反正肥城大形并不太远,快马半个时辰就到,到肥城那就不愁没有饮酒的地方。 最后又进来一批客人,一个个挺胸凸肚的,神态傲慢,酒保一见这等带着兵刃,劲装束服的江湖汉子,便知不好招惹,再见他们手臂上戴着龙形护圈子吓得慌忙迎上,哈腰笑道:“各位爷们,客满啦!” 当先那名凸眼横目,那双本来就吓人的眸子再一瞪,模样儿就似一句话说不好动刀子的味道,酒保一看情形不妙,忙又道:“爷们等等,小的想法空出位子。” 说着急向里面钻,就怕那名瞪眼的汉子拔出刀来,弄不好给上一刀。 可是这时大家用饭的时候,一时哪空得出位子,在道上跑的旅客,都是成群结队的,一进来三五位,却也不好随便相惹的。 酒保说了半天,空不出一张整桌来,正急得满头是汗,那名凶眼汉子已等的不耐烦了,一脚踢在陈酒的酒缸上,发出振天价响的声音,差点没踢那土造的酒缸。 酒保惊吓得脸色苍白,忽然灵机一动,招手道:“你们请来内房。” 凶眼汉子一脚只是发作的前端,还没真正发作呢,这时听酒保招呼,哼了一声,喃喃骂道:“他奶奶的,就没一个长眼睛让位子的!” 仿佛他进来,就该有人让他位子,但他忘了这里可不是他横行的地面,谁认识他“吊眼白额”以及身后的三位兄弟。 凶眼汉子边向里行,凶睛边向四下旅客扫视,嘴里还骂个不休,骂这些不让位子没眼睛,端然稳坐的旅客。 这些旅客真够沉着,听他骂,有的冷笑,有的撤嘴,更有的理都不理,谈笑自若的饮酒,真没将他“吊睛白虎”的凶势看在限内。 凶眼汉子走到店中央突然停住了,他预备大闹一番,教旅客认识他“吊睛白虎”杨振的名头,可不是到地方没人让位的人物。 在他身后一位较沉着的兄弟,附上凶眼汉子耳朵道:“大哥,这里是泰山附近,咱们喝完酒吃完饭还有事办。” 凶眼汉子一听二弟的话,提醒自己泰山大会将届,各处群英会集,而此地离泰山不远,这些旅客保不准没有于会抢夺盟主的高人,此处不是自己撒野的地方。 凶眼汉子虽可自命不可一世,却着收了点,哼了哼,这三位兄弟随那酒保直向内房走去。 这内房与店面截然两分,大概是酒肆内酒保们住的地方,那位招呼客人的酒保没得办法,全将他们引进这间卧房当作酒店的套房。 卧房内一张大炕,占据整间房子的三分之二,上面铺黑秽油腻的棉被,教人见着忍不住产生想呕的感觉,另外三分之一的空地上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桌,几把破椅,桌子上还有残剩的酒,酒菜。 酒保一进来慌忙收拾桌上的杯、碟,连连陪笑道:“爷们,坐,坐” 那四位汉子看看此等肮脏的地方,齐都皱起了眉头,凶眼汉子更是不悦的叫道:“他奶奶的,招呼咱们到这里来吃喝,你不要命嘛!”呛卿一声,拔出身后长剑,“飒”的砍掉木桌一角。 酒保吓的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叫道:“没……没办法,只……只有这一处……” 那沉着的汉子倒也讲理,笑道。 “大哥,将究着吧,咱们只要吃饱了好上路,别发了脾气,胃口不好。” 凶眼汉子嚼道:“二弟,这种肮脏地方,你还有胃口吃喝?” 沉着汉子笑了笑,指炕上一人道:“即然有人在这里吃得饱,睡得着,咱们马马虎虎算了,其实在云南有的客店还不如这个地方干净。” 炕上那人睡得沉熟。屋里这么大嚷大叫,也没把他吵醒,身体倾面向里,背对着木桌,自四位汉子进来到现在他的睡姿没动一动。 凶眼汉子觉得闹下去着实没意思,心想在这神地方出风头,白费力气,于是收回长剑,凶眼一看酒保道:“快拿上好的酒菜来,爷们觉得慢了一点,小心你的狗腿子!” 话明明说完了,后面又跟了句“他奶奶的”。 敢情他初到山东来,觉得山东人骂人每每带上“他奶奶的” 四字,颇有意思,骂起来蛮顺口的,于是每说一句话总忘不了那四字。 酒保如逢大敕,慌不迭的退走,没一会工夫,急急忙忙的端来上好的佳酿,整盘的卤菜。 凶眼汉子几杯酒下肚,顺了气,也不觉这地方脏啦,一筷子,一筷子的卤菜直往嘴里送,吃的津津有味。 吃到一半,凶眼汉子微有熏意的打开话匣子道:“他奶奶的,我就不懂,好端端的突然宣布不参加今年的泰山大会,倒叫咱们龙须司的兄弟白准备了年把时间,唉,本司主当今年在泰山大会上扬威立功,看来一场美梦,不可能再做的了。” 另一位白面汉子笑道:“大哥现在还想参加泰山大会么?” 凶眼汉子习惯的一瞪眼道:“怎么不想,搞不好经过泰山大会时,露他两手!” 沉着汉子摇手道:“千万不可,大哥决不能违背教主的旨意,教主既已下令本教任何人不能参加泰山大会,谁要擅自参加,只怕教主怪罪下来……” 说到这里,想起教主种种严刑,胆寒的住口! 又一位矮小精壮的汉子直摇头道:“二哥说的是,咱们虽是教中正副司主,可决不能违背教主的旨意,本教刑罚的严厉,咱们不是不知,还是乖乖通知所有分布山东的教中弟子后,立即回转云南的是!” 这四位即是拜月教主胡莹属下龙须司庄正副司主,那凶眼汉子为正司主,名叫杨震,沉着汉子、白面汉子、矮小汉子皆副司主,名叫田长发、巫建海、卜树仁。 杨震武功极高却是浑人一个,能安稳的做个正司主全靠副司主田长发的扶助,致于巫建海、卜树仁两位武功、机智皆都平平,勉强坐上一把副司主的座位。 杨震不以为然道:“咱们一身武功不在中原泰山大会场上扬眉吐气一番,空自埋没在云南一隅。他奶奶的,我越想越觉委屈,今年不露他一手,再呆二十年后,颔下多了一大把白发,也就没出头了!” 田长发见大哥话中之意仍想到泰山大会上一显身手,心中十分着急,只怕将来教主责怪下来,自己这位副司主也遭了殃及鱼池之祸,劝道:“大哥,不是二弟小看你武功,依我之见现丑不如藏拙的好,因为…” 杨震粗脾气发起来,一点没遮拦,只见他一掌拍在木桌上,震得杯盘跳起老高,摔下时不是跌碎,便是跌翻。 田长发知道这位顶头上司犯上了牛脾气,那一句“现丑不如藏拙”听得不入耳,但他为要达到断绝杨震擅自参加泰山大会的念头,故意神秘的道:“大哥,慢点生气,我问你一句:教主为什么突然宣布不参加今年的泰山大会么?” 这话题引起巫建海,卜树仁的兴趣,齐声问道:“为什么?” 杨震启唇正也要问“为什么”,却硬硬闭住不问,并且装作已知的味道。其实他粗人一个,这种教中秘密他哪里视察到,可又不能装示不知,否则巫建海,卜树仁两位一定笑话自己这位司主的消息不如一位副司主的灵。 田长发了解杨震明明粗人却硬要面子的臭脾气,却说道:“大哥当然也知这道理,三弟,四弟不知,我同他们说说。” 杨震嗯了一声道:“你向他们说吧,这等紧要的事也得让大家知道一点。” “大家”两字可也把自己包括了上去。 田长发暗暗好笑了,正要启唇道出,侧眼看到炕上那人身体动了一动,立时嚅了一声,唤道:“酒保!” 酒保忙的跑进,问道:“爷们有何吩咐?” 眼光滴溜的转到桌上,“噢”的一呼,奔上前来,自动收拾起破碎的杯盘,脸上不敢挂一丝不快的神情,还带笑的说道:“立刻替爷们换上一桌。” 田长发一把抓着酒保后退的身子,酒保只觉肩上突然加个紧箍似的,痛的齿跳牙裂嘴,却不敢叫嚷出来。 田长发冷冷道:“炕上躺的何人?” 酒保轻呼道:“爷台放手,爷台放手。” 田长发手一松,酒保站不稳脚,冲向杨震怀里。 杨震坐着不动,任他冲来,这一来酒保可惨了,就像朝铁板上撞似的,撞得眼前火星四冒,人又反弹而出,跌到炕旁又一重撞。 两下一撞,手上捧的破杯盘跌的满地,混身筋骨翻了身,就此昏了过去。 田长发走上两记重耳打醒,酒保一醒先抱着头上肿得老高的大疙瘩,痛泪夺眶而下,可不敢哭出声来。 田长发厉声道:“说呀!” 酒保嗫嚅道:“一个酒鬼……一个……酒鬼……” 田长发道:“为什么躺在这里?” 酒保道:“醉啦,醉了三天,醒来就喝,喝了又醇……” 田长发满意的点了点头,拍拍酒保手背道:“去吧,快点换一桌来。” 酒保双手抱在头顶上,这一抱,痛的呼叫出来,敢情那一撞,头上那块疙瘩痛紧。 酒保顾不得收拾地上的杯盘,跌跌撞撞的冲出去。 田长发坐回原位,笑道:“本教秘密不能随便让外人知道。” 杨震指炕上那人道:“把他轰出去吧!” 田长发道:“这家伙醉的死人一个,听不到什么,免得弄肮咱们,坏了胃口。” 这一刻另一位酒保,全身微微颤栗的进来换上一桌酒。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三十章 神秘母女 酒保退去,巫建海催着田长发道出拜月教今年不参加泰山大会的原因。 田长发挟了一筷子牛肉,吃完后才道:“事情是我向教主的亲随侍卫探听出来的,你们还记得教主宣布本教所有人不参加泰山大会前,来了两位奇怪的客人么?” 卜树仁道:“那有什么奇怪,平常的很,一位中年妇人带位小姑娘来。” 田长发道:“这就是你们不细处,那中年妇人带女儿从容而来,隔几天教主就宣布不参加泰山大会,这还不值得奇怪了吗?” 杨震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当然不奇怪,她来时我们不知,她去时教主吩咐不准留难,自然能够从容而去,否则要想从容而去,哪有这么便当。“田长发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道:“有没有外客来访教主时,咱们不知道?” 巫建海摇头道:“没有啊,凡来客人皆要通过一堂三司的询问,才准拜见教主,否则便是私闯禁地:死刑!” 卜树仁“啊”的一声,恍然有所悟的道:“莫非那一男一女来时,咱们根本不知,径自见到了教主?” 田长发点头道:“正是此故,来的从容。” 杨震拍膝叫道:“糟糕,来客不经本司,擅自见到教主,教主责罚下来,咱们不是犯了疏聆之罪?” 田长发暗暗冷笑道:“你现在才发觉已经晚了,教主真要责罚,还有得你逍遥!” 也不好当面顶撞上司,接着道:“这个么,事情已经过去了,想来教主决不会再惩罚咱们未尽职责而让来人闯进。” 卜树仁道:“二哥,到底为什么不参加泰山大会,你还没说呢?” 田长发道:“事情必有起因后果,咱们现在说的,我为什么会知道其中内情。只因我觉到不对,心想那一母一女神秘出现,从容而去,事后教主不责怪咱们疏到之罪,又宣布今年不参加泰山大会,这种种疑惑盘旋在我心头,令我非问个水落石出不可。由这好奇的念头终在教主的侍卫口中探听出其中内幕来。你们猜教主为什么对来客的神秘出现,置之不理,毫不责怪咱们的疏职?” 三人异口同声道:“不知道啊?” 这时杨震浑然忘了自己是装作知道的。 田长发以自己能知道其中内幕,得意的笑了笑,说道:“只因教主知道,就是她本人当关?亦不能防止那对母女偷偷潜进!” 教主在拜月教徒的心目中,崇高无比,地位绝对至上,武功绝对无敌,此时斗然令畅震三人接受教主也不能防止外人潜入,显示教主无能的观念,无不愤怒道:“我不相信!” 田长发斜肩张手道:“你说不信,我再说无用,咱们还是喝酒吧!” 端起面前一杯酒,喝到口中,“呸”的全部吐出,叫道:“他妈的,酒保不要命了,拿这种糟酒给我们喝!”大叫:“酒保,酒保!” 一位酒保站在门外不敢进来,伸进头问道:“台爷有何吩咐? 田长发将酒杯当暗器射出,“吧”的正中酒保鼻梁正中。 那酒保一声惨叫,抱着脸逃去。 “快拿好酒来,慢一点,放把火烧光这片店子!” 酒肆老板看情形不能装聋作哑,掩身房门边,哀求道:“老爷们千万不能放火,好酒卖光了,没,没有啦……” 这家酒肆存卖的酒不多,遇上生意好的日子,好酒中午就宴光,后来的旅客只好吃他们自酿的米酒。 米酒一般高等酒客喝不惯,尤其田长发他们在云南喝惯了百花酒,差一点的米酒绝难下咽。 田长发此人颇有分寸,听得好酒卖光,嘟嚷了一阵,端起饭碗道:“大哥。我们吃饭吧,吃完好赶路。” 杨震自觉赶路要紧,教主命令,八月底前,通知山东所有拜月教高级教徒严禁参加本届泰山大会,此时只剩二天时间,不能多做耽误,否则命令宣达不全?又是一罪! 当下说道:“好,快吃饭吧!” 卜树仁掏出一罐酒笑道:“我从云南回来时带着这罐百花酒没舍得喝,现在既无好酒拿出来一面喝一面谈。” 他希望田长发继续说下去。 那边巫建海与卜树仁同一心意,赶忙接过酒罐,先替大哥、二哥的酒杯换上满满一杯百花酒。 杨震不高兴与田长发卖关子卖到自己身上,他是粗人,好奇心不重,摇头道:“不行,还有什么好谈的,吃完饭大家赶路!” 田长发笑吟吟的端起那杯百花酒,说道:“四弟,谢啦!” 卜树仁有点懊悔把私藏的百花酒现出,结果好奇心满足不了,平白让兄弟们知道身上这罐酒,以后喝时,还少得他们嘛! 田长发那杯酒还未递到唇边,一声:“慢一点!”只见一只手倏地伸来,田长发惊觉到时,手中那杯酒不知怎的,到了那只手中。 田长发大惊望去,炕上那人何时起来,无人知觉?他仰头灌下那杯百花酒,舔舔嘴唇,赞道:“好百花酒,几个月没喝到了。” 这只手酒杯没放下,另只手伸向杨震身前那杯。 杨震心头大怒,喝道:“臭小子,放肆!” 口中骂着,手下不闲,急向面前那杯酒摸去。 炕上那人手先碰到那酒杯,却忽然停住,等扬震摸到手中,懒洋洋的笑了笑道:“何必那么小气!” 话声一毕,一指点出,杨震一条膀子如飞电般,一抖收回,那一抖间,酒杯把持不住,落到炕上那人的手里。 那人第二杯酒饮完,还不满足,笑道:“三弟,酒罐给我。” 巫建海倒酒,酒罐还未放下,他见对方亲切的喊启己三弟,不由一怔,一想又不对,对方明明只有十七八岁,怎可喊起自己三弟来,自己的年纪大得做他父亲都有余。 然在一怔,一愕间,酒罐莫名其妙的到了他手中。 卜树仁不甘心一罐酒自己一口未尝到,便宜了外人,大喝:“放下!”双手一抬“鹰爪扑食”夺去。 炕上那人不避不让,等卜树仁快要抓到右手酒罐,左手忽出,卜树仁抓实拿回,仔细一看,双手各一酒杯,酒罐仍在对方手里握的牢牢的。 这一招巧妙的手法,快到极点。要知那人左手后出,却抢在前面分送,卜树仁两只手各一酒杯,其手法之快之妙,骇人至极。 四人呆呆的注视那人,那人不耐烦道:“看什么,一罐百花酒有什么稀奇?” 说完,脚一蹬斜掠上炕里,对那罐百花酒“咕嘟”“咕嘟” 灌个不停。 炕上那人上炕的轻功,杨震四人皆都识得惊呼:“你是谁?” 田长发记忆最强,接问:“少侠可是盟主令缉拿的解英冈?” 他见对方能在教主手里,负着秋离尸身轻易逃脱,深佩对方轻功了得,今天又见他在自己手中夺去酒杯,那种快捷的手法,更为佩服,忘了对方是本教大敌,喊起少侠来。 炕上那人果然是解英冈,他上炕的那招“丁甲遁天”曾在所有云南拜月教徒的包围中施展过,当时博得不少人暗暗喝采,此时再度施出,虽然地方小施展得含蓄,却让杨震他们记起眼前这位酒鬼是谁了。 解英冈一口气饮了半罐百花酒,伸袖抹干嘴旁酒渍道:“你们既然认出我了欲居怎地?” 杨震大声道:“你是本教之敌,亦是武林公敌,咱们制不住你,自有天下武林来制你!” 他一条膀子被点的到现在还十分酸麻,若不是骇惧解英冈的武功,恨不得砍掉解英冈一条膀子报仇! 解英冈冷笑道:“你想走告天下,解某在此罗?” 杨震横气一发,什么也不在乎,叫道:“咱们走,他有本领在这里等着!” 田长发三人随杨震还未走到门首,解英冈抢掠拦住。杨震不屑道:“怕了么?” 解英冈摇头道:“你这人脑筋直得可以,你们走了,我就不能走么,难道我会等在这里,让你慢慢招集天下武林人氏来?” 田长发狡猾道:“少侠真的不怕就又何必拦住咱们?” 杨震道:“其实你怕咱们消息传得快,未等你逃得远,就被所有武林人氏牢牢追踪。” 解英冈道:“无论你们怎么说,激不住我,乖乖坐回原位。我想知道拜月教今年不参加泰山大会的原因,说完了,你们只管走,解某绝不怕你们招集些什么来缉拿我!” 杨震不服道:“咱们现在非要走呀?” 解英冈冷冷道:“那你们走走看,只要能够闯出,不加阻拦。” 杨震浑人一个,毫不考虑自己武功差得太远,不可能闯出,大步走去。 田长发却不愿闹得不可收拾,一把抓住杨震的肩膀说道:“大哥,我们坐回原位吧?” 杨震呼一口气,其实毫无把握闯出,田长发那一把给他个好下台的机会,心想:“不要闯不出,丢个大脸!”当下装作十分不愿意的随着田长发坐回。四人坐定,解英冈掠上炕头,喝着酒道:“你们谈你们的,我喝我的老酒。” 田长发道:“我向教主亲随卫士打听清楚。他们伴在教主身旁,那对母女突然来访的经过,亲眼所睹,他们说,那对母女一见到教主,就索一位使剑的涂姓老人。 “那老人就是关在厨房酒窟内,被咱们称老酒鬼的怪老人,他被老教主关在酒窟内一关就是七十年。 “教主不承认涂姓老人在咱们这里。后来不知怎地,闹僵了,那女儿和教主打起来,教主年纪虽轻,却还比那小姑娘大上一。 二岁,但不是小姑娘的敌手,几十招下来突被小姑娘擒住。那中年妇人从她女儿手中接过教主,突然逼问道:“你拳法从那里学来的?’”教主辨称道:“拳法是我祖传绝学。’”那中年妇人又问道:“你是姓解?’”教主姓胡,咱们都知道的,可在那时,教主点了点头。承认自己姓解。“ 解英冈听到这里,不觉将那陶瓷做的酒罐,捏碎了。残剩的百花酒流到炕上,他却不理,只在倾心听着。 田长发面对解英冈,见他失神之态,想起他也姓解,莫非那中年女人间的姓之人于他有关,而教主冒名顶替? 田长发继续道:“中年女人见教主姓解,脸色变成和悦的放开教主,不知和教主说了些什么就高高兴兴的领着女儿去了,不再计较此来的目的,是要找那涂姓老人。” 田长发停下话声,望望凝神倾听的三位小兄弟,笑笑道:“说完了,咱们可以走啦。” 巫建海道:“二哥,你说这些还未道出教主宣布不参加泰山大会的原因。” 田长发道:“这还不明白,教主连个小姑娘都战不过,知道江湖上高手如云,盟主之位万万难争,还是在云南藏拙的好,不必到泰山大会上现丑,损了拜月教的威望。 “所以我也劝大哥,教主都不敢到泰山大会现丑,咱们够什么资格去呀,难道当真要现个丑才高兴么?” 最后一句话针对杨震而言,杨震不可一世的气焰已被解英冈的身手杀了锐气,这时再听如神的教主,战不过一位小姑娘,更是泄气,想在泰山大会逞能的意思完全泯灭。 田长发站起身来,向解英冈抱了抱拳:“咱们走啦!” 解英冈道:“我有个问题请问。” 杨震道:“二弟,走吧,管他什么问题,事先他可没叫咱们答个问题再走,只叫咱们道出本教不参加泰山大会的原因,你已经说了,还不快走?” 他妒忌解英冈一身武功,不愿田长发义务答他问题,可是田长发佩服解英冈,不理大解,答道:“什么问题?” 解英冈道:“贵教中与胡教主左右而坐的中年绅士是何许人?” 田长发道:“他啊,是本教教主的父亲。” 解英冈手心出汗的问道:“他叫胡什么?” “胡献琴。” “胡献琴”三字听在解英冈耳中,解英冈身体一阵摇幌,似受极大的打击。 他现在才知道胡莹掌法高妙,能够接住自己一招三变九转的飞刀,实是学了解家家传的拳法。 而那拳法竟是胡献琴盗了拳谱传给女儿。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三十一章 肥城区府 杨震四人悄悄走了,留下解英冈一人坐在炕里头。 不一会儿酒保进来,收拾桌上的残酒剩菜,边收拾边唉声叹气的喃喃骂道:“他奶奶的伤了人,还吃白食!” 解英冈袖里弹出一锭头金道:“老丁,一切算在我的帐上。” 酒保老丁和解英冈混得很熟,拿着黄金,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怎么可以,他们又不是你的朋友。” 解英冈心里很烦,挥手道:“拿去,拿去!以后我自会向他们讨回。” 老了不敢多噜嗦,他现在才了解解英冈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起初来时本当他是位落魄江湖的浪人,谁知他出手黄金,看在黄金份上,他醉了时让这间卧房他住。 哪知他竟能一住,住上三天,亏他这种身怀黄金的爷们能够不嫌这里遗遏,倒有点像游戏风尘的小醉侠。今天可证实了,那四位腕间戴着铜龙的拜月教徒来时嚣张,去时就是没付酒钱神态却变,本来只是猜得恭顺多了,生怕有人追出来似的,踢着脚步,急急离开。 这情形可不是证明他四位受了解英冈的教训? 老丁一想到能够教训这般恶人,心里不禁一阵兴奋,倘若自己有那种本领,倘不教他们带点伤离去。 老丁收扮好了,弯着腰问道:“要不要替您老再打几斤酒来?” 解英风摇了摇头,等老丁走后,解英冈跳下炕,看看自己一付逾遏的样子,不禁叹口气,心忖:“解英冈呀,你年纪还小,怎么就如此颓唐?” 他本来喝酒为解体内蛊毒,从没醉过,这几天喝得太多,成天醉意酸然,这可不是为解蛊毒了,而变成以酒解愁。 “少年不识愁滋味”。对解英冈来说,却先如此,自他下山以来,种种遭遇积压一起,怎教他不识愁之滋味? 只觉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不是吗?下山以来,短短几个月时间,就亲自埋葬了五人尸体,好像他下山专门为他人埋葬似的。 第一位是秋离。其后九指怪老、月女,跟着又是严蜀云与龙娘。 严蜀云、龙娘之死对他打击最大,埋葬她们时,不知流了多少伤心泪,迄今一当意及,就要喝酒,最好成天睡在醉乡中,就不会想到了。 然则,今天起,解英冈觉得应该振作起来了。 胡献琴一事对他刺激最大,他心中发誓再见那位中年乡绅装束的胡献琴,定要厉声责问他:“背叛知交好友,难道为了一本拳谱,朋友之意就不要了?” 还要责问拜月教主,胡莹,问她为什么向那神秘母女冒充姓解,更向她索还家传拳谱,除非她答应从此不以解家拳法为恶,否则她偷学拳法一事还不能轻易干休! 对于神秘母女,他也有心会会,那女儿可能就是龙娘所说的小姑娘,她武功那么高,实教自己有点不服。 心想哪天会会她,见识见识,凭什么能在数十招内战败胡莹? 既然自己能不以嫉妒的眼光会她,会她主要目的,还是替龙娘索回龙鞭门失传的鞭谱,然后交还龙鞭门,以了龙娘心愿,只不知索回后将来交还龙鞭门什么人的好? 解英冈一想要办的事那么多,再不敢荒唐,唤来老丁,吩咐打水洗脸、洗澡。 洗完澡,身体轻爽多了,那套脏肮的粗布衣裳,丢在一旁,心想以前种种的创伤就似这套衣服般,永不沾惹到身上,年轻人应该好发有为,绝不应有一点“颓伤荒废”的想法。 然后打开携带不离的包袱,里面有几套质料甚好的文士装,这是他父亲解学先生前为他预备的。 选一套心喜的颜色穿上,戴上文士巾,自己看看颇有点秀才的味道,正要背上一刀、一剑,忽然摇了摇头。 心想秀才哪有背着刀剑的道理,于是把刀、剑收在包袱中,包袱里还有一把他父亲遗留的名字叫寒玉的匕首呢! 收拾停留,缓步走出这间停留了三天的房间,迎面走来酒保老丁,他一见解英冈完全变了样,惊愣的呆住了。 解英冈笑道:“老丁,怎么,你不认得我了么?” 老丁咋着嘴道:“小爷你一改扮,可真显得俊逸不凡呀!” 解英冈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要走了,把帐结一结。” 老丁算完帐来道:“小爷,不,现在该称您相公啦,帐算完,应该再找您七两银子。” 解英冈道:“还有得找么?”收下五两整银,笑道:“另二两赏你们。” 老丁千恩万谢,直送解英冈走出店门。 此时太阳已下山,天气更凉,官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偶而飞驰过一二匹快马,载客的马车却不见经过。 解英冈来时搭的马车,本拟直到泰山,等待泰山大会开始好以九指怪老徒弟之名参加,后来一想并未学会歌谱上记载的武功,何以能代表九指怪老的徒弟? 就是能够在大会上扬威,那得凭九戒刀法及涂老前辈的剑法,这两种绝学不是九指怪老的本领,与他九指怪老没有一点关系。 弄不好扬不成威,反而在大会场上栽个大跟头,说起来是九指怪老的再传弟子,这可大大衰了当年九指怪老的名头,与九指怪老生前所望完全相反。 所以到了肥田,解英冈越想越不对头,中途下车买酒消愁,这一愁,在酒肆内足足饮了三天酒。 现在解英冈还是想到泰山去,却不想参加了,只是观摩性质,心想等在练成了九指怪老的本领,下次再以九指怪老徒弟之名参加。 到那时胜则胜美,败则败矣,反正尽了心力,完成九指怪老生前愿望,致于能不能争得盟主一位,就要看歌谱上记载的武功,能不能技压当世了。 解英冈看不见马车经过,只得靠两条腿慢慢走,天色未暗前,不能施展轻功惊世骇俗。 一刻,忽闻辘辘车声身后响来,解英冈大喜,拦在路旁,直向飞驰的蓬车招手。 那架车子慢慢缓下,驰到解英冈身旁停住。 车上赶马的是个身态威猛的老者,年纪虽有六十岁左右,腰杆仍挺得直直的,岁月毫不影响他那副威猛身架,精神显得充沛有劲,就是赶上一天一夜车子也不累的样子。 只是眼睛看来有点儿不方便,常常黑眼珠少,白眼珠多,乍一看好像瞎子。那老者马车一停,问道:“要搭车么?” 解英冈点了点头,客气的道:“不知方不方便?” 老者道:“不方便!”语气拒人千里之外。 解英冈心想:“这倒奇了,不方便为何停车又为何抢先问我搭不搭车?” 他不一定要搭车子,有礼的笑道:“那打扰了,老丈赶车甚急,想来定有急事,那就请吧!” 老者道:“虽然不方便,却可以带你一程。” 解英冈“哦”了一声,心想原来还有下文,倒是自己心急,未等他下文说完,先行告罪。 当下一揖道:“多谢!”正要跳上车子,老者怒道:“没耳朵吗?”解英冈一怔,问道:“怎么?”老者道:“你听到我说过不方便没有?既然不方便就是说你不能随便上来,要想搭车请来前面!” 解英冈碰个不轻的钉子,照说应该拂袖而去,但他见对方是位老丈,虽骂了自己“没耳朵”却不在意,笑道:“前面不知如何搭乘?” 原来这架车子只容单人驾驰的小型马车,前面除了驭者外坐不下第二人,唯有车厢容得下三、五人坐。 老者道:“你会不会驾车?”他见对方秀才装束,古来秀才相公多半不会六尘中“御” 之一术,只怕解英冈也不会。 解英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驾车对他来说是轻轻而易举的事,点头道:“会呀!”老者笑道:“那好,请上来吧。” 解英冈跳上,老者把马缰交到解英冈手里得意的道:“你来驾车,不是既可避免不方便,又可顺便搭车了么?”说完,径自跳下车跃人车厢,也不问解英冈同意驾车否。 到这时解英冈敞开满肚子气,拿着马缰丢也不好,不丢这种气难受,心想这老头太无礼了。 但他还是没有丢掉马缰,容忍下老者的无礼,心想:“子房能够容忍袖腹之辱,自己权充驭者有何不可,再说总算达到了搭车的目的。” 于是一带马缰,顺着大道,直奔肥城。 “老丈,我要下车了,车子请你自己来驾吧。” 说着,驰到一家客栈前停住跳下驭坐,正准备走向客栈,一双手从身后伸来,拍了他一下肩膀。 解英冈心神一震,倏的回头,看清后面那人,才放下心,急忖:“还好不是敌人,要是敌人,一掌拍来自己还有命嘛!”可也暗暗惊骇老者是个身怀绝尘的武林人。 那老者不知何时从车厢走出,更没教解英冈发觉走到他身后,拍了下肩膀,解英冈道: “老丈还有什么事吗?”老者笑了笑道:“麻烦你替我驾了这辆车。”解英同客气的回道: “这没什么,我还占了光呢,若不是搭老丈的车,不知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这城里。” 老者很觉不好意思的道:“我白天捉狭你,要你驾车,其实没你驾车,十分危险。” 解英冈道:“敢情一路上老丈有仇家注意,所以不便驾车?” 老者摇头道:“我刘泰一生没结过一个仇人,哪来仇家?” 解英冈不解道:“这么说,老丈怕有什么危险?” 刘泰指指眼睛道:“我眼睛不便,白天还可以,晚上朦胧不清,你虽站在我身前,我也看不清你的面貌。” 解英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只是老丈既知夜间驾车危险,又何必急急赶路?” 刘泰道:“我从玉门关外直到这里,本是清晨驾车,黄昏前歇脚,只因到了这里,看看时间急迫所以顾不得了。” 解英冈不问他急急赶路的原因,问道:“不知现在老丈找我有何效劳之处?”心知刘泰不会无冤无故的拍下自己肩膀,一定有所要求。 果然不错刘泰抱拳道:“还要再麻烦你,帮我驾段车子。” 解英冈知道对方不便,义不容辞道:“老丈请上车吧!” 解英冈上了前座问道:“驾往何处?” 刘泰道:“你可识得本城白鹤门掌门区百练住在哪里?” 解英冈微微一惊,即道:“我虽不识,可以问路驾去。” 区百练自从涂公亮手里抢去盟主之位,为要准备争夺下届武林盟主,不惜远离家乡建府肥城,贪图肥城靠近泰山,争夺盟主可以占地利之优。 解英冈问路驶到区府前,只见当今武林盟主的府第,富丽堂皇,辉赫气势不下前任武林盟主涂公亮的府第。 心想:“做盟主一定大有好处,只看能够建立这等威赫的府第,不知要化多少金银,不做盟主,普通武人哪里盖得起?” 这想法完全正确,也就为了做盟主既得势又得财,所以千万武人无不以争盟主一位为一生学武的目标。虽然有的门派之士只抱着争得盟主一位为荣耀,但也逃不掉一个“势”字的心理。 只因随着荣耀而来的便是辉煌的权势,古来有谁不被这权势两字逐醉?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三十二章 佛心鬼手 车停在区府前专门停车栓马的广场上。 刘泰跃出马车,抱下一位昏迷不醒,只露头脸在外,全身裹在锦被中的病人。 解英冈一敝那病人,只觉是位十六七岁,瘦巴巴的姑娘。 刘泰谢道:“老弟。麻烦你了。”解英冈道:“可须我送你至区府一趟?”刘泰喜悦道:“这个更好,只不过太麻烦老弟。” 解英冈淡淡道:“没什么。”他是有心进区府走一趟。 解英冈领路在前,刘泰听着前面的脚步声,走得很稳,他在晚上不是完全看不见,只要有人带路,可以凭听觉,加以模糊的眼力猜出什么地势。 区府门前,白石阶上,进进出出的武林豪客,络绎不绝,倒不须通报,可以直接进入。 武林盟主的气派到底不同,不像广宁区府非要通报才能入内。 其实进进出出的武林豪客大都是来孝敬武林盟主的,对于肯孝敬的客人,他区百练不能不多给点他们方便。 解英冈、刘泰混在其中,门人只当也是宋孝敬主人之类的客人,望都不多望一眼。 来到大堂,只见甚多武人在谈笑着,却不见区百练在堂上。 解英冈见这么多人正不知向谁问好,一位谈笑中的长袍青年走过来问道:“你们找谁?” 解英冈拱拱手道:“敬见区掌门。” 长袍青年道:“你是谁,要知本掌门轻易不见外客。” 解英冈只怕道出自己姓名,引起骚动,沉吟间,刘泰接道:“就说关外‘佛心鬼手’请见贵掌门。” “佛心鬼手”四字一出,左右只要听到的,立时停下话声,转头来。 那长袍青年神情立刻变得恭敬道:“原是刘老爷子驾到,请请!” 他绝没有想到跟在解英冈身后的瞎子,竟是声名威震关外,关内无人不知晓的“佛心鬼手”刘泰。 这时大堂上武林豪客皆都知道,来客到了位武林大人物。 有的虽然没有听到“佛心鬼手”四字,却也停下谈话,低声问道:“谁来了?” 等听到“佛心鬼手”四字,俱都注目过来,看看威震关外的“佛心鬼手”到底为什么样子? 凡看清楚刘泰面貌的豪客,无不称奇:“难道这位看来像瞎子的老头,便是佛心鬼手?” 那长袍青年只顾招呼刘泰,把解英冈忘了。 解英冈心想:“没人注意我最好,不然认出我是盟主令缉拿的人,可不大妙。”混在人群中众人也不去注意他。 不一会儿,只见堂内迎出一位中年长袍汉子,面貌倒也清秀,浓眉上一双精光湛湛的眸子,显示他内家功夫,登峰造极。 只见他走过人旁,那人必定弯弯身子,叫声:“盟主好。”凡他弟子的便叫:“您老晚安。” 区百练走向安坐堂上刘泰处,刘泰耳朵甚灵,虽看不清楚,也知区百练来了,立即站起身来。 区百练哈哈笑道:“刘老爷子远从关外来访,区某人荣幸之至。” 刘泰抱拳道:“区掌门好,刘泰无事不登三宝殿,有求掌门而来。” 区百练眼睛转到另一张椅子上,见是位垂首歪坐的姑娘,便知刘泰此来的目的。 他皱了皱眉却立时舒眉笑道:“这位昏睡的姑娘可是令媛?” 刘泰神情忧戚道:“正是小女凝蓝,可怜她昏睡迄今已经两个月了。” 区百练道:“令媛生的什么病?” 刘泰道:“小女不知被何人掌伤,损及内腑,虽经我日日内功治疗,仍不见恢复过来,只怕惟有借重区掌门一救。” 区百练咋咋称奇道:“这是什么掌力,能够使伤者昏睡不醒?” 刘泰道:“这掌力据我知,只是阴毒已极,无甚奇处,小女昏睡不醒之故,仍内腑伤重,所以能够活下去,完全靠我日日渡输入功延续生命,但小老儿功力有限,只能延续下去,要想恢复醒来,却是力所不逮。” 区百练道:“刘老爷子意思,莫非要我与你,共同恢复令媛掌伤,使她醒来?” 刘泰道:“这个不敢劳驾区掌门,只盼区掌门赐一颗小还丹。” 他想:“我要求你合我二人内家功力救凝蓝,何必不远千里从关外巴巴赶来,关外有的是内家高手,只因以我功力无法救醒凝蓝,再多数倍功力亦枉然,唯有小还丹可以一救。” 区百练为难道:“小还丹吗?这个,这个……” 他这个半天显然不愿拿出小还丹。刘泰抱拳道:“区掌门,只要赐下一颗小还丹,尔后有所差遣,刘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区百练就等他这句话,心想空闻“佛心鬼手”为关外第一高手,今年泰山大会竞争者甚众,自己缺乏能手相助,若然有他一助,到可增加不少实力,笑道:“刘老爷子能不能留到泰山大会后再回关外。” 百年以来,每届泰山大会只限中原武林争逐盟主一位,关外决不参加,争出的盟主号令也达不到关外,然则关外皆在中原武林盟主的名头,其产生经过,日期,皆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刘泰一听区百练要留自己泰山大会以后走,便知借力自己,争那盟主一位,心想这等事关外从不参加,自己破例相助,不知妥不妥当。 区百练道:“本门还聘刘老爷子为本门教座,不知可不可以?” 刘泰心想:“原来你这样打算,如此一来自己明正言顺的归在白鹤门下,自可出力相助白鹤门掌门争盟主之位。只是我刘泰身为关外第一高手,岂能归入你白鹤门下,屈为教座一职?” 然而他想了想,凝蓝性命重要,凝蓝近来日见消瘦,气息微弱再不彻底救治,恐怕危在旦夕,不由道:“区掌门救我小女一命,刘泰自应答允,所求教座一职今日接下,泰山大会完后再回关外。” 区百练闻言大喜,拍掌叫道:“各位让出空堂,见识一下关外第一高手,刘老爷子的鬼手之技。” 刘泰见区百练要立时话自己的绝技,心中很不高兴,暗付:“莫非你不相信我鬼手之能?话过后好确知一颗小还丹换个助手,值不值得?” 大堂上谁不想见久痛心头的鬼手之技,纷纷让到两侧让出一大块空地来。 至此,刘泰不露一手是不行的了,走到堂中,抱拳道:“小老儿浅薄之技何堪现丑,再说小老儿一到晚上眼睛不便,实难表现。” 众人听他推托眼睛不便,不预备露两手,齐都失望的“嗅” 了一声。 区百练冷冷道:“刘老爷子晚上眼睛不便到什么程度?” 他怕刘泰眼睛到晚上完全无用,泰山大会每日举行至深夜,刘泰晚上无用,岂不是少了利用价值? 刘泰笑道:“我现在只闻人声不见人形!可是大家别急,老儿还是要尽力现个丑,不负众人热望。” 只见他掷出一把中间缕空弯刀,发出嗡嗡响声,其势迅急,比之一般暗器飞行速度只快不慢。 弯刀飞行十丈开外忽然转回,在这刹那之间,刘泰抖手射出一串圆珠,差不多七八粒筹巨般大,其速甚急的迎上正要飞回的刀。 突然间,嗡嗡响声消失,七八粒圆珠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只见弯刀停止飞行,半空中倏地掉下。 弯刀看要落地,刘泰身子如箭射来,一把抓住几乎及地的弯刀,再直身从弯刀里面倒出七八粒圆珠来。 众人看到此忍不住,轰出满堂来,均想:“今日看到鬼手之技,才知鬼手之所以称为鬼手!” 原来刘泰的暗器功夫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称为鬼手,他发暗器的技术已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保证有以鬼手来表示他那手暗器非人力所能办到。 区百练虽然功力甚高,武术甚强,暗器功夫也练了几十年,却自知要办到圆珠穿进那缕空的弯刀不大可能。这种完全不须眼力,技术通神的奇技,天下也只有“佛心鬼手”一人办到。 同时间,区百练也见识了刘泰的轻功,只怕不下他。就是那柄弯刀也是一件天下奇技的玩意,名叫“延龙刀”,刘泰不是将圆珠射进其中,阻止来势,可以飞回刘泰内手中。 刘泰等于表演了暗器及轻功两门工夫,暗器中又包括“听风术”一门功夫。凡精通暗器者,到最后都能练到“闻风知位”的地步,就是突然瞎了眼睛,所学的暗器功夫仍不衰一点。 喝彩声中,刘泰退回原位。区百练十分高兴的上前握住他的手,扬声道:“本门今天即聘刘老爷子为本门教座,希各位来客走告天下武林。” 这一刻间,豪客散去不少,想是替区百练义务宣传去了。 刘泰道:“区掌门,小老儿已应你所请,可否现在拿出小还丹?” 区百练摇头道:“现在?现在不行” 刘泰脸色变了,问道:“现在不行,什么时候行?” 区百练道:“群所周知,本门根基在两广一带,我是最近几年到肥城,留下儿子在家乡,那小还丹也在小儿手里保管。” 刘泰泛出怒色道:“区掌门意思,要派人到两广家乡取来小还丹?” 区百练点头道:“我即派人快马取来,至多二月时间可以取回。” 刘泰大声道:“再等两月,凝蓝还活得了吗?” 区百练笑道:“刘泰爷子急什么,既然已拖了两月,再拖两月没有问题。 不是我自夸祖传小还丹之灵效,纵然拖上一年二年伤患,一服小还丹,即可药到病除,立即康痊。“ 刘泰可不敢冒这个大险,心想凝蓝越来越不行,自己恨不得她马上好,再拖两月万一死去,岂不白费一番跋涉之苦?又白白替他区百练效劳两月。 猛得摇头道:“区掌门,请你即将小还丹拿出。” 区百练微怒道:“小还丹放在家乡未取如何拿出!” 刘泰冷笑道:“我不相信你远到此处,身上不带一颗救命之丹,难道你区百练就敢自信武功天下第一,无人伤得了你吗?” 区百练道:“你这样说话太难听了。” 刘泰抱手道:“只要学武之人谁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学一道绝无止境,身上能备一颗救命之丹,没有说绝不可能用到的一天。小老儿只想区掌门破己舍出,一时出言难听还请大谅!” 区百练想了想道:“好吧,我去取来。” 心知不将珍藏的一颗小还丹取出,只怕刘泰不会干休,到时泰山大会举行,不但未多一助手,说不定多一敌手。 区百练进去后,不到一刻走回手上拿着一只锦盒。 锦盒递到刘泰手中道:“我区某人这般待你,希你数日后泰山大会场上,竭力助我。” 刘泰激动的打开小锦盒,拿出一颗白色的药丸来,直点头道:“你放心,小老儿只要一息尚存,奋力接战为你事夺者!” 他走过去托开凝蓝紧闭的樱唇,塞进那粒白色药丸,然后将一杯白开水慢慢灌进。 那姑娘昏迷中却也知道一口一口的咽着白开水,两月以来,若不是喉头还能吞咽,此时饿也饿死了。 但每天只靠流质维持生命,管不得大用,脸上瘦得两颊深陷,乍一看去,好像已经饿火的饿莩一般。 区百练笑道:“刘老爷子,你可以放心啦,她一时不会醒来,可绝对无恙,让我内人照顾她吧!” 拍手招来两名丫环,正要抬走凝蓝,突然一人道:“且慢!”区百练抬头望去,问道: “谁?” 刘泰一听声音知道是替自己驾车而来的秀才相公。 解英冈从几位轻声谈笑的人群中走出。 满堂因他一声“且慢”,恢复未久的谈笑,斗然中止,变得鸦雀无声。 解英冈走到区百练身前站定,不说自己是谁,庄严地问道:“区掌门说他一时不会醒来,可要什么时候醒来?” 区百练怒道:“你是谁,胆敢在我面前随便说话,来人,把他撵出去。” 刘泰笑道:“不要撵,他是随我而来的小兄弟。” 区百练“哦”了一声道:“那就不要撵了。”却不答应解英冈的问题。 刘泰道;“我那小兄弟的问题,不知区掌门如何说?” 区百练冷冷道:“到要醒时,自会醒来。” 解英冈冷笑道:“那可能二个月后罢?” 区百练哼一声道:“这可说不定!” 解英冈道:“到那时真的还丹取来,再给那姑娘服下,自然可以醒来了。” 区百练怒喝:“胡说!”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三十三章 惑真惑假 解英冈此举,刘泰不明白,区百练也不明白,区百练不信他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自己那颗小还丹是假的,注目以视他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当解英冈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盒,再从里面取出一颗鸽蛋大火红色的药丸时,区百练的脸色变了,但他还是沉着的看下去。 解英冈把那真正的小还丹塞进凝蓝紧闭的樱唇内,不一会儿就化成液随着津液流进腹内。 这时,满堂寂静,虽有数十人在堂上,却似无人的大殿,众人的呼吸声都因紧张而尽量压抑着。 他们在想:“那瘦小的姑娘会不会立时醒来?” 虽然这想法很单纯,本来嘛,不是醒来便是不醒,两者之间总有一件必然存在的,然而关系到的后果却很大。 凡堂上区百练的人皆希望凝蓝不要醒来,否则,“佛心鬼手” 刘泰一定与区百练结一仇恨,他定不干休区百练以一颗假的小还丹欺骗自己。 不醒来,便不证实区百练那颗小还丹是假的,这样,解英冈就糟了。以区百练的声位,他敢当众毁谤,众人不必区百练下令,皆将不饶恕他。 众人俱都不识解英冈,故然不顾虑不醒来的后果,解英冈就是被打死在堂上,他们也毫不关心的。 他们只怕凝蓝突然醒来,尤其堂上大都皆是白鹤门弟子,再不也是仰慕盟主区百练的朋友,没有一个区百练的仇家。然皆都一心向着区百练,不希望区百练结下关外第一高手为敌。 唯有刘泰一人与解英冈同样想法,希望凝蓝立时醒来,刘泰之希望第一颗丸药来证实区百练那颗是假的,那么他那颗一定是真的,既是真的,自己就不必替区百练卖命了。 纵然他不全然为了这个原因而希望凝蓝醒来,为了凝蓝他可以老命不要,决不计较治好后践行诺言替他区百练在泰山大会上卖命。 其实,他也有点怀疑区百练那颗小还丹是不是真的,心想:“区百练不算慷慨之士,他当真肯舍弃一颗救命之丹?”由于这点怀疑,他见凝蓝未立时醒来颇不安,却又不好说什么,他不能不相信象区百练这样声位的人。 现在可好了,凝蓝服下真正的小还丹。他紧张中却甚欢喜的等待着,等待他的女儿就要醒来。 谁紧张也没解英冈紧张,他知道小还丹治好自己严重的内伤,同时也确知自己那颗小还丹是广宁区府所剩下的唯一的一颗,决不会有假,只不知是不是能立时治醒凝蓝来? 据传说,小还丹是武林一宝,吞下后再重的伤势也可痊愈,所以他相信凝蓝会醒来,自己那颗不是假的,有什么紧张的呢? 然而,他心中虽一再安慰自己不要紧张,却终是止不了,到后来他的手慢慢抖了,脸色也慢慢变得苍白,只因凝蓝抱在他手中一动未动,没有丝毫醒来的征象。 那情形与区百练喂下的那颗毫无二致,假若说区百练那颗是假的,那么解英冈那颗也是假的了。 纵然解英冈辩称自己那颗是真的,又如何来反驳人家区百练那颗是假的呢? 解英冈越抖越厉害,堂上凡区百练的弟子同时也渐渐愤怒,一旦爆发,他们将严厉的声讨解英冈毁谤掌门的声誉,尤其他们掌门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岂可随便让个无名小卒诽谤,不揍死他泄恨就算好的了。 到这时解英冈暗怪自己行为粗率,思虑欠周。他见区百练欺骗刘泰,一时气愤,挺身而出,以最佳的证据来揭露区百练的奸诈。谁知最佳的证据毫无效果,既不能打击区百练,反而处自己于极不利的境况中,弄不好刘泰还会误会他给女儿服下那颗药丸的用意! 解英冈不是性格冲动的莽夫,他之所以挺身而出,而忘了考虑到凝蓝不能立时醒来的后果,是因为在他脑海中埋下了仇恨白鹤门区家的种子。 其一,白鹤门从金菊门手中夺去盟主之位。他虽暂时未正式归入金菊门,但那臀上金菊印注定他是金菊门的根,自然而然不喜白鹤门弟子,更不喜直接从金菊门夺去盟主位的区百练。 其二,龙娘、严蜀云之死,属子不孝父之过。解英冈深恨区镇南无耻的行为,当然也怪上区百练这种放纵不管的父亲! 由于这两点原因,令得他气愤之下立时走出,指责区百练的不是,他不知对于身怀深厚内功底子者,服下小还丹并不能立时醒来,他本身就遭遇过这段经验,可惜他也不知,只当龙娘给自己服下小还丹即时醒来,治愈颇为严重的内腹之伤。 时间越长解英冈越难自恃,他觉得应该向刘泰解释一下。 但他能解释吗?区百练不会让他解释的,因他知道解英冈那颗小还丹是真的,而且可确信来自广宁老家,只不知他怎么得来的,是偷的?抑是区镇南送给他的? 自然,医百练不便此时来问,就是明知解英冈得来的不正也不敢问,他冷笑的观望着,心想:“小子,尽量的抖,你越发抖越证明你心虚,嘿!嘿!只要我一下令,还怕不治你个死?” 他早知小还丹不能立时治醒刘泰的女儿,以刘泰的武功,他女儿不可能未自幼修练正宗的内功,所以当解英冈喂凝蓝一颗真正小还丹时,他只心痛却不阻。 区百练静静的等,时机成熟,所有门下弟子愤怒得不可抑制时把他驱出此地,再暗中打死,可决不能让他说一句话出来。 他很得意,寻思:“小子,这还不便宜了老夫嘛,等你死无对证后,刘泰女儿痊愈时,有谁敢不认不是老夫那颗假小还丹的功效?哼!敢与我区百练为敌,只有死路一条!” 区百练暗暗高兴不已,他只不过紧张一刻,那是怕刘泰的女儿自幼未习正宗内功。内功底不厚即可醒来,何在那丫头动也不动,证明她内功十分深厚。 敢情他区百练的弟子涵养工夫甚深,虽愤恨解英冈,倒是解英冈自己忍到极限,觉得不该这样,不能让他误会自己的行为。 正当他启唇时,区百练还未下令来阻止,一个长脸老汉奔了进来。 一见此人解英冈闭住了嘴,心知这下他才了解自己那颗小还丹是真的。 那长脸老汉既是晚来一步报丧讯的。百练身前,伏地哀泣,但不知他那泣声是硬逼出来的。 区百练见状,心知不妙,区镇南是他唯一的儿子,老仆报丧而来,焉不教他情急的问道:“区标,家中什么人死了?” 区标磕头道:“老奴该死,老奴护卫不当!”’区百练急的怒道:“我问你谁死了?” 区标害伯老主人丢下自己性命有问题,颤栗道:“小…小主人…” 区百练如被雷轰头顶,怔在当地,木然无视。 区标接着说明下去:“杀害小主人的凶手,老奴业已探听出来,他姓解名英冈……” 众人一听此三字齐头一惊,心忖:“风闻此人在盟主令缉拿下至云南拜月教求庇护,结果冒犯女教主,与势力庞大的拜月教结下深仇,现在又杀害当今盟主之子,难道他有三头六臂,专结厉害的仇家?” 可不是嘛,一个是前任武林盟主金菊门掌门所下的盟主令,一个是现在武林中武功最强声势最盛的盟主,再加上十三种蛊道闻者莫不色变的拜月教,他解英冈不是三头六臂,也是生具豹胆才敢结这多强敌! 倒霉的解英冈,自他一离开华山莲花峰魔难重重,他从不去找人家麻烦,偏偏麻烦意上身,其实哪个敌人是他本身结下的呢? 杀害当今盟主之子更是莫名其地,心想:“区标啊!你明知你家小主人是如何死的,怎么诬赖到我的身上?” 只听区标继续说道:“那小贼不知什么亲人受难,到得府上向小主人强索小还丹,小主人当然不会随便将一颗珍贵无比的小还丹赐给没有来历的人,拒绝不给,哪知惹火恶名昭影的解英冈,与小主人打起来,小主人被他暗算,一匕首刺在腹上要害逝去。 “老奴无力护卫,因不是小贼的敌手,眼见小主人惨死,拼命下被他擒住,更在他毒刑逼迫下说出小还丹的藏处,他得了最后三个小还丹才扬长而去!” 说到这里,解英冈听得几乎吐血,暗骂道:“好个恶奴,你不但助小主人为恶,事后替他掩饰真正被杀的原因,只恨我当时手软,没杀你泄恨!” 原来那天晚上,龙娘、严蜀云、区镇南死后也已惊动区府,区标见小主人被杀,确也率着仆人向解英冈拼过命,但哪是解英冈之敌,所有仆人全被解英冈以快速的手法点住穴道。 解英冈悲痛龙娘,严蜀云之丧,本要大开杀戒一泄心头之恨,当要杀第一个仆人时,他将罪过完全推到区镇南一人身上。 解英冈还才知道其中一切情由,实是区标一人造成,若不是他见自己抱来严蜀云求治,他小主人起了色心,也不会谴走自己。 只怪自己瞎了眼,把个美若天仙的严蜀云送到狼口而又毫不关心的离去,害得严蜀云清白的贞操丧在区镇南手中,含恨咬舌去世。 由严蜀云的存在得到区镇南的欢心,区标又出恶主意逼龙娘写下休书换一个救自己垂死性命的小还丹,结果狠心的区镇甫结了新欢恨了;日人,一怒之下击毙龙娘。 这种种罪恶的造成等于是区标一手策划。解英冈恨从心起,就要凌迟区标,岂知解英冈不是能行毒刑的刽子手,才割了区标两块肉,区标惨号痛诉下打软了他的心。 区标能言善道,一番自哀的诉词确也令人心动,他说他只是一个忠心不二的老奴,为了讨主人欢心什么事不能做呢?其实生平未做过恶事只是出点坏主意,真正的凶手是主人,该杀的应该是区镇南一人啊! 解英冈见他老了,在血淋淋的伤势下自诉,再狠不下心肠行刑,也狠不下心肠一刀杀了。 区标为了保得一条老命,恨不得献个老婆来讨解英冈欢心,只可惜他没有老婆,有老婆糟老婆子一个谁看得上眼啊! 当然,这是笑话,却来表明区标当时渴求一命的心情,他没老婆,把区家所有贵重之物的藏处全供来了,就象解英冈来打家劫舍似的,自动报家财只求活命,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他的。 解英冈听到小还丹的藏处,倒是心中一动,心想:“龙大姐为了我,为得这么一个东西,伤心的写下休书。我何不将他取到手中,将来救人?” 一想到龙娘对自己的恩情,解英冈流下热泪,心肠更加软了。于是取了最后一个小还丹,扛住龙娘,严蜀云的尸体离去。 想不到当时手软,竟让恶性不改的区标前来此地瞎说八道,早知他是个顽劣不训的老区夫,一刀杀了他了事,免得再出恶主意迫害世人! 区标养好了伤势,安葬区镇南后才赶来肥城报丧,其间解英冈行程虽慢,又在肥城耽搁了三天,所以还能赶在区标前头到肥城的原因。 区标歪曲事实地说完,听得区百练须眉俱张,大喝道:“解英冈,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他这一番怒喝,骇得解英冈一跳,只当区百练在朝自己说话。其实他并不知眼前的秀才书生就是解英冈,仅是对住屋顶怒喝而已,好像解英冈躲在屋梁上。 区标为要证实自己的话可靠,一掀胸前的衣服道:“老奴胸上的伤痕便是那小贼毒刑逼迫下的杰作。唉!只因老奴之身不堪那种凌迟的毒刑,只好将小还丹的藏处说出……” 众人一看他胸前少去两块肉,谁也不怀疑区标在撒满天大谎! 区百练颔首道:“你起来,我知道你对我区家忠心耿耿。哼,哼,那小贼割两块肉,我将来割千百块!” 区标爬起道:“只不知那小贼去了哪里,否则老奴知道第一个找他拼命!” 他不知道解英冈就在他身后,说得满像一回事的。 区百练冷冷道:“要知那小贼的下落,并不为难!” 他走过区标,面对解英冈道:“我问你,解英冈在何处?” 只当面前此人是解英冈的朋友,所以手中也有一个解英冈送他的小还丹,再不相信他看来毫无武功,纯粹的秀才书生就是名震天下的解英冈! 他不敢问“你的小还丹哪里来的”,只因这一问就证实解英冈那颗小还丹是真的,而自己那个是假的了。 区标跟着回头,看清解英冈的面目,暗暗惊呼:“我的妈啊!这位小煞星竟在这里!” 解英冈先不答区百练的问话,微微一笑。区标见他对自己笑,可忘了说过第一个找他拼命的豪语,心知等下一定打起来,自己瞎编排了他一大堆谎话,他还会饶了自己么,此时不溜非君子! 区标溜的真快。谁也没去注意,区百练在问解英冈,也知底下的文章一定不简单。 解英冈懒得喝他,目前眼看一番争斗难免,犯不着跟他这种老不死的小人恶气。 “佛心鬼手”刘泰晚上眼睛不行耳朵甚灵,他听出区标溜走了,也猜知那秀才相公就是深藏不露的解英冈。 解英冈平心静气道:“请问为何向我一介书生问解英冈的下落?” 区百练心痛爱子惨死,恨不得马上抓住解英冈剥皮剜肉,愤怒地道:“只因,只因…” 只因了半天,他仍不能说出确实的原因,接下去的一句:“你一定知道解英冈的下落!” 解英风摇头道:“笑话,为什么偏是我一定知道解英冈的下落?” 区百练气愤的变脸道:“你不说吗?” 解英冈道:“你说出我知道的原因,我自会说的。” 区百练心急子仇,忍无可忍的道:“好!我问你,你那颗小还丹从哪来的?” 解英冈笑道:“这么说,我那个小还丹是真的罗,而你那个是假的罗?” 区百练的欺骗行径,不拆自穿,他丢不起这个脸,大怒的道:“你再不说小还丹哪来的,立要你命!” 解英冈有意一气区百练,冷笑道:“士可杀,不可屈!” 区百练额头青筋隐隐的喝道:“朋友,要命的,快说出给你小还丹的解英冈在何处!” 解英冈装着无何奈何的道:“好,我说,我怕你,只是在说以前我要替解英冈辩驳一句,不知你区百练能不能听进?” 区百练见他直呼己名,心中暗恨,为要得知杀子凶手的下落,只有暂忍的道:“你替你朋友有什么好办的?”心想:“解英冈送你一颗小还丹,可见彼此交情甚深,哼,哼,你说了解英冈的下落,我还会饶了你嘛?” 解英冈道:“阁下最好到广宁亲自一查令郎死的原因。其实解英冈不是凶手,反而是令郎害人之一,他死了两位最好的朋友,迄今一当想起,禁不住伤心之泪……” 说到这里,解英冈眼眶润湿,只是烛火下很难注意得到。但从那悲怆的语声中,可以令人体会得出解英冈的沉痛的心情! 区百练喝道:“你怎知解英冈不是凶手!” 解英冈干脆说明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区百练冷笑道:“你是谁?”心想:“难不成以你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解英冈道:“刘前辈,请抱过令媛。” 刘泰知道他要说明自己的身份了,突然叫道:“区百练,咱们之间的一笔帐怎么算?” 区百练索性逞狠道:“刘老爷子,咱们间的事一笔勾销,大家谁也不欠,别在这时找渣滓!” 刘泰哈哈笑道:“有这么便宜嘛,你以一个假的小还丹来欺骗老夫,真的留住保命,就算了么?” 区百练也不再客气的说道:“无论如何,你那要死的丫头,吃的小还丹总是我区家之物!” 刘泰女儿性命无尤,心中无挂,又是笑道:“好啊,这就算大家谁也不欠嘛,那可不行。凝蓝吃的小还丹不是从你得来,与你完全无关,老夫不是可是随便欺骗的人,你先得罪我,我可也要得罪你一次了。” 区百练严防道:“你要如何?” 刘泰双手戴上鹿皮手套,摸出两大把暗器。 众人见他戴上手套,显然将发出有毒的暗器,吃上一支,可不是玩的,纷纷散开让到大堂的两边。 区百练冷笑道:“你要向我动武么?哼!哼!别人忌惮你佛心鬼手,区某却不含糊!” 刘泰笑吟吟道:“是啊!区大掌门,当今中原道武林盟主,岂会在乎关外三脚猫的手艺,您请指教啦!” 说完,双手急扬,却不是向区百练射去。只见刹那间,厅堂一片黑暗。 原来他那两把暗器,全是向厅壁上插立的巨烛射去,到晚上他虽不辨人形,灯火还能看到。佛心鬼手果然名不虚传,四面烛光竟是同时间被他射熄。 跟着他又放出两把暗器,射在厅壁中,四处“叮当”地响。 众人黑暗中只怕暗器无法防预齐向门外奔去。 刘泰射完后,趋身解英冈耳旁道:“咱阿快走!” 护着解英冈一臂急奔,区百练大喝:“哪里逃!” 他才知刘泰要救走可以寻问解英冈下落的秀才相公。 他一掌抓空,再出掌时难辨位置。只听脚步乱踏。大家都向门外挤去。 大叫道:“不准跑,不准跑!点火,点火!” 可谁也不听吩咐。谁还敢留在大厅上喂刘泰的暗器呀! 等大厅人跑光,区百练点亮烛火,哪里还有刘泰与解英冈的影子,他们早已随着纷乱的人群跑出大厅驱马驾车走了。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三十四章 如此行径 “喂,我说刘前辈,您这是什么意思?” “停车,停车,有话好说明…” 解英冈直在车内嚷叫,刘泰却是不理,偶而传来得意的大笑声,混在飞驰不停的车辗声中。 解英冈怎么也不明白刘泰突然点住自己穴道的原故,嗓子叫哑了,一肚子气却无法消除。可又有什么办法,全身不能动弹,唯有乖乖的躺在车内! 原来他两人自乘乱离开区府后,刘泰眼睛不便由解英冈驾车飞逃,直驰到天明,刘泰还不放心,因知区百练的势力,若不逃得远点,被他手下发现行踪就逃不了啦。 “识时务者是俊杰”,在区百练庞大的势力范围内,解英冈与刘泰虽自忖武功高强不怕区百练追上,但若被追上缠得过吗,还是逃得越远越好,以刘泰的意思逃离关内,到关外才安全。 解英冈自不知刘泰要逃回关外,心想只要逃过区百练的势力范围躲开他手下的耳目就好了,故赶了一夜车并不停。到天明时,刘泰叫停了车,向解英冈说你赶了一夜车一定累了,由我来赶吧。 解英冈见仍未离开山东,赶了一夜却也累了,这时天亮刘泰眼睛不再不便,也该他来赶一段,便不疑有他,停车换位。 哪知换位驾驶时,刘泰突然点住解英冈的穴道,放在车内直驶而去,以后任凭解英冈如何喊叫总是不理,解英冈叫的急了仅报以得意的大笑声。 解英冈叫是穷叫一气,却不好破脸大骂。最后叫哑了,索性不管,任他刘泰将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 至于刘泰到底为什么这样做,解英冈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仅以一点原因来安慰自己: “敢情这位前辈最喜欢捉弄人。好吧,算我解英冈倒霉,好心不得好报,由他捉弄吧广’的确,解英冈是好心不得好报,他以一个珍贵无比的小还丹来救刘泰的女儿,无论他刘泰脾性如何古怪却不该如此对待解英冈。 而他解英冈未骂出来。要是旁人涵养再好,也一连价的乱骂出来,这并非说明解英冈涵养特别好,只因他自幼处在深山中长大,所处的是小尼姑,大尼姑,老尼姑再加上梅婆,一大堆女人,不说是佛门中人,女人家能骂出什么脏话嘛,解英冈自小长大如此环境中就是再急也不会骂人。 陪着解英冈躺在一起,刘泰的女儿凝蓝,她仍未醒来,与解英冈一样不能动弹的躺着。 车子既小又在飞驶中,颠簸的十分厉害,尤其他两人这样躺着几乎再无一丝空间。随着车子的颠簸,身子忽上忽下。 这样驰下去,解英冈尴尬万分,亏好凝蓝人事不知,否则像这样时时颠到她身上,脸亲我脸,是夫妻也还罢了,彼此陌生不识,两人年龄又不小,怎叫解英冈不尴尬呢? 时间一长,解英冈渐觉眼皮沉重,猛然发觉不对,大叫:“前辈停车,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刘泰哈哈大笑,置之不理,心想;“小娃子花样挺多,可惜要的不高明,说别的急事我可能停车子让你解决。喝酒?哈哈,不喝酒会死么?” 他万万不知,在解英冈喝酒一事比什么事都重要,他可以一天不吃饭不饮水,却不能一天不喝酒。 就是酒毒再深的酒鬼可以一天不喝酒,解英冈却不能。此时解英冈已能用内功逼住酒蛊随时作乱,但顶多半天不喝酒,过了半天就不能了。 自昨晚起到现在恰好半天,解英冈紧张还不自觉,等发觉时蛊毒大犯。他不能动弹,如何到怀中拿出常备不离的酒葫芦来喝,叫了几句后,昏死过去。 二天后,解英冈朦胧中醒来。 舔舔嘴唇还有残剩的酒沁,但觉懒洋洋的,心知酒量不够,叫道:“酒酒……” 刘泰安下紧张二天的心情,急忙出房端来一大壶酒,解英冈浑身软得无力起身,又叫: “拿过来点”’刘泰在关外的声望不下中原武林盟主,一呼百应,何尝想到今天来服侍一个年轻后辈喝酒,憋着老气,双手捧着酒壶慢慢喂解英冈喝完。“二天未喝酒,蛊毒颇深,不多灌点酒那些酒蛊虫尚不得安生退去。解英冈仍觉无力,大声道:“再来一壶!” 刘泰嗯一声又端一壶来。 这壶酒喂完,解英冈翻身坐起,摇了摇头,又道:‘不行,还得一壶!“刘泰三壶酒喂完,见解英冈从昏死不知中先醒来,又坐起,这几段变化好像在变魔术,令他惊怔不已的再去端来一壶。 这壶酒解英冈坐着没动,仍是刘泰捧着喂他喝完。 解英冈抹抹嘴唇,一跃站起,精神显得很有力的笑道:“这才够了!” 刘泰呶着嘴道:“老夫今天第一次见后生能够四斤烈酒喝完,还能不醉。喂,解小辈,你的酒量打娘胎里练起的吗!” 他喊解英冈小辈,是因心里不舒服喂了解英冈四壶酒。此老不但喜欢捉弄人而且架子奇大,叫他服侍一个年轻后生自贬身价,实比杀他还难受。 解英冈笑道:“你要不服,咱们来比比看。” 刘泰摇头:“这个么,老夫不是小辈的对手。喂,解小辈,能喝得多酒并不算光荣呀!” 解英冈又听他喊自己小辈,心想我尊你前辈,你就狂起来,便道:“老辈,不比酒,比旁的也可以。” 刘泰一怔,冷笑道:“比什么?” 解英冈道:“你老辈年纪大了,比武功吃亏。这样吧,咱们比些诗词歌赋吧!”那意思颇谦让呢! 刘泰西瓜大的字认不上两招,有气道:“他妈的,小子,你是读书人,诗词歌赋这方面我当然比不上你。可是我问你,你们读书人不知尊老敬老一事吗?” 解英冈心知老儿光火了,装作不知的笑道:“此话怎说?” 刘泰气呼呼道:“比方说,天下有称呼老辈的道理嘛!” 解英冈睁大眼道;“那喊什么,可是前辈好听点?” 刘泰点头道:“当然应该喊前辈,忘了前几天你是这样喊我的么,为何突然改了称呼?” 解英冈哼了一声,正色道:“前几天我当你前辈所以喊你前辈。现在,哼,你只是年纪老点,充其量一声老辈的称呼!” 刘泰气量不宽,勃然大怒,拍桌骂道:“臭小子……”一句话没出,突然中止。 解英冈随地目光望去,只见房门外站着一位瘦弱的姑娘,此是刘泰的女儿凝蓝。 她瘦的实在可怜,站在那里摇摇晃晃。 刘泰忙迎上,好生怜惜道:“蓝儿,你怎么起来啦,快回去躺着,” 说着,扶她送回隔壁房间。这时太阳正下山,刘泰本着日出赶路,日没打尖的原则投宿在一家客栈内。 刘泰送回凝蓝又走来。解英冈颇觉欣慰道:“令媛身体好了么?” 刘泰点了点头,坐到桌旁道:“好是好了,可惜瘦得太厉害,不休息一月实难恢复以前的样儿!” 望望床旁的解英冈,又叹道:“老弟我知道你不再尊敬我的缘故啦!” 刘泰这么一说,解英冈觉得适才对他的举止,太过份了点,心想:“再怎么说,他纵有诸多不对处,我也不该同他计较。” 解英冈实是十分尊老的笃实君子,与梅婆相处长大就从没惹梅婆生过气。 解英冈道:“前辈,我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点我穴道,一定有什么原因,能相告么?” 刘泰道:“我说了你不要见怪。” 解英冈摇头道:“决不见怪!” 刘泰道:“我是不相信你那颗小还丹是真的,只因我听你小还丹的得来,是杀了区百练的儿子抢来的。” 解英冈道:“我根本没杀区百练的儿子,区标完全扭曲事实。” 刘泰道:“我也怀疑那老家人说话不可靠,可是他说的那么真切,当时实令人不得不信!要知我生平最恨杀人……” 解英冈插上一句:“不然前辈怎叫佛心鬼手。” 刘泰笑了道:“这匪号的得来,前两字说我从不杀手下败将,纵然他是我的仇人,顶多废了他,留他一命。” 顿了顿,接道:“我听你为了二颗小还丹不惜杀人用刑,便想你不会那么慷慨的舍弃一颗,或许跟区百练一样喂蓝儿那颗也是假的。 “所以在你未报出真实身份前,突然打断,瞎缠了区百练一伙,然后打灭烛火将你救走。 “因我知道等你报出身份后,纵然你武功再高,区百练也断不会饶过杀他爱子的仇人,况且你还是盟主令缉拿的人犯。 “那么一来,我如何去讨一颗真正的小还丹,只有将你带在身边才有机会,可又怕你舍不得拿出一颗。” 解英冈接道:“所以第二天凌晨换位驾驶时突然点我穴道,然后乘我昏迷中搜我身,是不是?” 刘泰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但怎么也搜不出第二颗小还丹来。” 解英冈道:“我身上小还丹只有一颗,如何搜得第二颗来?” 刘泰神色有点不信道:“真的只有一颗,不是那老家人所说有三颗吗?” 解英冈将广宁区镇南的行为详说出来,说的虽然简略,龙娘,严蜀云被害的情形使听者如同目睹。 刘泰听后一拍桌道:“那区标实在该杀,区镇南更该杀。区百练养出这种儿子,还有什么脸来领导中原武林!” 他生平最恨杀人,此时连说两人该杀,可见他心中的气愤。 解英冈提起龙娘,严蜀云之死,心中十分伤心,述说时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谁听都要气愤,同情! 刘泰见他黯然的神情,问道:“她二人与你很好么?” 解英冈几乎要流泪的点了点头。 刘泰劝道:“你也别老记在心上,想开点。老弟,将来我替你介绍位好朋友。” 他以为严蜀云是解英冈的情人,情人之丧,而且屈辱冤死,焉能忘怀,心中打定注意替他机会,再认识一个知情的女友。 解英冈没去注意他要替自己介绍好朋友一事,强打精神道:“前辈怎知喂我酒了?” 刘泰却道:“小还丹只有一颗,你竟毫不吝啬的赐给我女儿,与区百练相比,乘机提了条件要利用我,却又舍不得拿出在泰山大会场万一可以救命而用的小还丹,两人行为,实是天隆之别。唉,天下像你这样慷慨之士可说少之又少了?” 解英冈岔开这话题道:“前辈知道喂我喝酒,等于救了晚辈一命。” 刘泰摇头道:“我哪里知道,错在我女儿,若害死了你,我刘某有脸再活在世上么?” 解英冈道:“令媛怎知非酒救我不醒?” 刘泰道:“那天下午赶到河北,出了鲁省地面,我就放了心,看看天色将暗,便在濮阳县歇下。 “我抱出蓝儿,见你也昏睡车内,当你穴道制得太久,憋住了气,也不在意,安置好蓝儿才来顾你。 “我在你身上搜不出小还丹,要问你又弄不醒。正急着不知济措的时候,忽听隔房蓝儿的呻吟声,忙赶过去,见她竟是慢慢醒来了。 “蓝儿能够醒来我十分奇怪,心知她不服天下灵丹决不会自动醒来。当时惊喜万分,而且更怪的蓝儿竟能调息自如,显然内功并未因伤了两月没醒而毁去。 “只是两月来饿得太厉害,虽然能够调息却体弱得很,这是自然的现象,只要身体养胖了,完全同未受伤前一样,实不用再耽半点心了。 “到那时我才知你的那颗小还丹的确不假,我怀疑你搜你身,那些行为实在不该,心想你救了我独生爱女一命,怎能如此待你? “急着又来设法弄醒你,却怎么也弄不醒,不由大奇,心忖:穴道已解,经脉并未制得太久而受损,到底什么原故不醒来呢? “请了县上名医,也诊断不出名堂来,我本当你害了怪病,但那医生却说你什么病也没有,身体好得很,睡饱了自会醒来。 “于是我只得暂时安下心,心想等你睡个饱吧,醒来后再谢你大恩,哪知我这人见你醒来竟同你斗上了气。”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解英冈见他懊恼,接道:“这怪不得你,你当我杀人夺丹,心里自然瞧不起我啦。再者我醒来后大刺刺的要你喂酒,却也不对。” 暗忖:“幸好你没让我睡个饱,否则再让我睡一天就完了!”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三十五章 如此同行 刘泰道:“第二天下午打尖,你仍未醒,我就奇怪了,心想你睡了一天一夜怎么还不醒,蓝儿也奇怪,问我道:”爹,这不大对吧?’“我当时轻松的回道:”有什么不对,大概他几天几夜没睡觉,一睡要把没睡的几天全补回来。’“到今天来这里打了尖,你还是不醒,我见你呼吸均匀,不似有病,便粗心大急的预备算了。可是女儿却不放心的问东问西,她听你身上备酒,又在昏睡前要喝酒,便大惊道:”酒蛊!’“可怜我刘泰自命老江湖,却是孤陋寡闻的老大粗,还是凝儿的师父同蓝儿讲过蛊的种类。 “我还不明白,蓝儿却催我用烈酒来喂你,到现在我还不大明白,怎么你喝酒的越多,精神越旺!” 解英冈起立道:“令媛在隔壁么!” 刘泰点了点头。解英冈道:“我去向令媛相谢救命大恩。” 刘凝蓝隔壁道:“公子救我一命,理应我来相谢。” 敢情她在隔房躺在床上,尖着耳朵。父亲和解英冈的谈话,一字一句全在仔细听着。 刘泰道:“好啦,你们现在谁也不要谢谁,将来再说。” 解英冈坐下道:“前辈今天不用酒喂我,等我明天也会自动醒来,可是到那时,只怕天下我再也不认识谁了!” 刘泰惊道:“有这么厉害?” 当下解英冈将中酒蛊的经过,略略说过。 刘泰听完,连连道:“好险,好险!” 解英冈叹道:“我三天后自动醒了,实是生不如死!” 刘泰不平道:“拜月教主如此下毒害人,你就不思报复么?” 解英冈又叹道:“我也不能怪她,想她也是受了她父亲的指使。而胡献琴却是先父的知交,我不向世伯报仇,不过要他还我一件东西就好了。” 刘泰本要问:“什么东酉,我帮你去索回。” 后来一想这样一问,探人隐私,他见解英冈未自动将其中原因说出,自不愿说出,何必问他勉强说出。 当下叫来晚饭。席中,刘泰陪着解英冈喝酒谈天,直吃到晚上,伙计收去杯盘,两人一房同睡天明。 翌日清晨,刘泰吩咐伙计套好自己的小马车,进房道:“老弟,咱们这就起程吧。” 解英冈道:“前辈欲去何处?” 刘泰道:“关内我不熟;何况得罪了关内第一把交椅,还是回我关外省麻烦。老弟跟我去吧,到关外住一段时期,保你不比住关内差。” 解英冈抱拳道:“前辈一番盛情相邀,晚辈多谢。” 刘泰听他谢却,急道:“你还呆在关内,不去躲躲风头?” 解英冈神情轩昂道:“躲什么,我也没杀他区召练的儿子,我倒应向他说个明白,要他负责儿子的行为!” 刘泰摇头道:“你要去哪里!” 解英冈道:“现在泰山大会正举行中,我且去看看。” 刘泰突然道:“我看你此招如何拆解。”说着一掌拍来。 解英冈刀法精,剑法精,掌法却不精,不能应刘泰试自己一招敢出刀剑来挡,当下双掌一分还出两掌。 刘泰赞道:“好一招分水功,正是我砍山掌的破招,且看下一招。” 左掌倏地从有肘底推出,其速既快又准的袭击解英冈。 解英冈却也不慌,横掌一切,此一招“横江铁锁”端的高妙。此一时刻,及时展开破敌,掌法不算弱的了。 刘泰却不再赞,只因他觉得此招不算高明,心想此招只守不攻,在掌法中已是下乘,敌人只要再出一记高招,必定措手不及。 果见他右掌“飒”的一扫,抢在上头,堪堪扫过解英冈胸前衣裳。解英冈脸上一红跃退,抱拳道:“前辈掌法高明,晚辈万不是敌手,当真打起来,晚辈胸前已负重伤。” 刘泰心想他掌法不算高明,这种败了即承认毫不自我掩饰的胸襟实在难得,正色道: “武林中妄称我关外第一高手,可知关外第一高手一向非关内第一高手之敌么?” 解英冈道:“莫非区百练武功尚在前辈之上?” 刘泰点头道:“我不是他敌手。虽然没比过,但他既能争得武林盟主即是关内第一高手,我绝非其故。” 解英冈知他试招用意,说道:“区百练武功再高,我不惹他,他又奈得我何!” 刘泰道:“你不惹他,他认为你杀他爱子,却放不过你。” 解英冈道:“前辈放心,我去泰山大会看看,自然先化装一番。” 刘泰道:“你学过易容术么?” 解英冈摇头道:“没有。” 刘泰道:“在区百练府中甚多人见过你,你不精易容术再怎么化装,怎逃得过他们的眼睛,我劝你泰山大会不要去吧。” 解英冈固执的摇了摇头。 刘泰见他不听相劝,十分不悦,暗忖:“你这不是去送死嘛,中原武林高手齐集泰山,当他们发现你是盟主令缉拿的武林公敌,还会容你活命!” 但不好这样说出,心知解英冈的脾气,外和内刚,也就是说初生之犊不怕虎,劝他永远不会听的。 伙计走进,道:“客官,两房一晚,酒菜一起算上共是银子六钱。” 刘泰付银子,两人同时收拾好走出客栈。 客栈外马车停着,伙计牵着笼头,等待送客。 刘泰道:“咱们这就分手!” 解英冈黯然的点了点头。 刘泰声音微扬道:“蓝儿,解大哥要走了。” 刘凝蓝从车内伸出头,腼腆说道:“解大哥,再见。” 解英冈近前两步,正要说几句客套话儿,突觉腰际“五枢” 一麻。“五枢”穴属于带脉,此穴被点体内真气被一条无形的带子绑得紧紧的,用不出一丝力气。 他站不稳,“咕冬”坐倒,急喊:“前辈!……” 刘泰道:“你不用同我说再见啦,咱们一起走吧。” 说着,抱起解英冈向车内一放,坐上御座,快马一鞭,飞驰而去。 解英冈车内“前辈,前辈”的叫个不休,刘泰一面扬鞭一面道:“别叫了,你忘了我还要替你介绍位好朋友嘛。你只要见了她,包准认为不比严蜀云差!” 此时解英冈与凝蓝面对面坐着,车厢实在太小,两人彼此的呼吸气儿都能微微相闻。 解英冈倒无所谓,凝蓝却窘得紧低粉颈,生怕接触那双炯炯有神,像能洞穿女孩子心房的眼光。 她实在也不知父亲会来这么一手,事先心里一点准备没有,就像说些什么话儿呀,总不能没得招呼。 可是此时她怎么敢说话,就是解英冈先招呼,她也不敢回呀。事情太突然了,突然的纷乱了芳心,因为他本当今天分手,再想不到要强载他同去关外。 解英冈处此情况,自不好老嚷下去,暗暗摇头道:“这位前辈的行事,往往出人意料,怎么办呢?难道就此去了关外?” 东想西想,心中远没一定主张时,头“彭”的一撞,正撞在凝蓝的头上。原来他在胡思乱想,凝蓝低着头也没注意,两人身上都没动,坐不稳当,车子一跳,还来个相撞嘛! 敢情解英冈生来铁头,撞了一下似乎不觉,皱着眉头在想怎么办呢,倒是凝蓝慌忙道。 “对,对不起……” 解英冈“啊”的一呼,伸手摸去,手到一半突然掉下,那不是自动停止,而是举到半空,用不上力道掉了下来。 他突听凝蓝说对不起,心中才猛然觉得这话应该自己先说,怎好让她姑娘家先陪罪,慌乱下要去伸手摸凝蓝被撞的地方。 幸好没摸着,暗道:“你好糊涂,怎可随便触摸才相识的姑娘!” 凝蓝以为他自己要摸摸自己撞痛的地方,心想:“一定撞得他很重。” 本想替他摸摸,哪好意思伸出手去,羞涩道:“我,我替你解开穴道……” 话声中,小指一挑,竟用武功中最难练的挑穴手法,解开解英冈的带脉穴。 解英冈穴道一解,混身有劲,下意识的举手摸了摸头,其实这个地方根本就没痛的感觉。 凝蓝低着头道:“家父强君不愿,凝蓝代为谢罪。” 解英冈见她先是“对不起”,又来“谢罪”,心想:“我堂堂男子汉,怎尽叫女人陪不是?” 胸膛一挺道:“没的话,我自己也愿意去的。” 凝蓝抬头微笑道:“那你不会走了?” 解英冈硬着头皮道:“不,不是,正好随你们去关外玩玩,只是将要打扰贵府了。” 刘凝蓝好生喜悦,嘴角挂着笑意,却怕解英冈看到,赶紧低垂粉颈。 解英冈东望望,西望望,生似车内四面接着不少陈饰,等颈儿转的酸了,这才安定下来。 以后两人面对面端坐,似两尊泥塑的菩萨,又似洞房中一对新人。女的坐在床旁垂着颈子,男的坐在前面不敢冒然去揭新娘罩头的红巾,心中在想:从未见过一面的新娘子是个什么样儿? 到了中午,车子停下,解英冈一跃而出。 刘泰准备接解英冈出来呢,哪知解英冈穴道早解,惊疑道:“咳?你能自冲穴道?” 接着摇头,因他自知,一般冲穴决不可能解开自己的点穴手法。 凝蓝在车中说道:“爹,是我解的,愿谅女儿的不敬。” 刘泰哈哈笑道:“幸亏没让他跑了,否则爹问你要人,你从哪里交他出来。” 解英冈道:“前辈,我知道你对晚辈的好意。在下想通了,泰山大会实是不能去,目前到关外磨练自己的武功,正是最好的机会。” 刘泰非常高兴道:“你能改变初衷,到关外做我宾客,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解英冈道:“晚辈至府上呆段时间,其时还望前辈指点晚辈的武功。” 刘泰摇头道:“我嘛,不够资格,不够资格!” 解英冈道。“前斐忒谦了!” 刘泰笑道:“非在谦逊,我武功尚不如女儿,怎好意思来指点你。你同我女儿互相磋磨,胜过我那几手倾囊以授。” 解英冈瞪着大眼:“什么?令媛武功……” 刘泰毫不隐瞒道:“说来你不相信,人家称我关外第一高手,其实还战不过女儿,能够百招不败就算不错了。” 解英冈暗暗摇头,再不相信瘦弱的刘凝蓝武功还能胜过她父亲,而自己不是她父亲三掌之敌。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三十六章 风暴之情 刘泰心知解英冈难以相信女儿神奇的武功,心想百闻不如一见,以后他见着了,自会相信。 这时该吃午饭,车子停在一座不知名的乡镇里。刘凝蓝下了车,三人找到饭店,饭饱后,再向西行。 行行复行行,一月多后来到玉门关外。 只见关门附近,不少欲待出关的旅客,每个旅客送行的亲友,执着酒壶倒满一杯酒递给那位旅客。 那旅客仰颈饮尽杯中酒,上马头不再回,疾驰出关。 这情景正似王维那首渭城曲所描叙:“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这关门虽不是阳关,但也是出西域再没有老朋友了呀! 刘泰卖了马车,买来三匹高大的骑马,三人缓驰出关,停在关门外。 刘泰指着前面道:“那边将是一片绝无人烟的大沙漠。” 解英冈举目望去,只见无垠的荒漠横在眼前,寂寞凄凉的心情突然袭上心头。 刘凝蓝拍手道:“沙漠后是我故乡。” 这将近两月来,她脸颊渐渐丰起,脸色亦由饥黄变成莹白。 阳光照耀中,白里透红,一股说不出的少女风韵。 她虽不算美,但使人看来十分亲切,与她说话更是可亲,仿佛教你与她说上一天一夜的话儿也不觉厌烦。 解英冈也是善于谈笑可亲近的人,他俩人性情相投,一路上天南地北无所不谈,无所不聊,除了第一次车中相见外,彼此再无一点尴尬的感觉。 刘泰笑道:“你高兴,你大哥可不高兴哩!” 刘凝蓝侧头道:“大哥,你不要皱着眉头嘛。” 解英冈舒开眉头,有意说道:“这几天敦煌附近的小沙漠可让我走怕了,眼前将是大沙漠,我有点未行先寒,还是回头吧,免得满身风起不见日光,风息犹昏晦不能见物的盲风中。” 刘凝蓝急道:“爹,爹,他要回头。” 刘泰笑了笑,道:“我所说的盲风虽然可怕,却还难不倒我这老走沙漠的旅客。” 刘凝蓝加一句道:“是啊,有我爹爹在,风还没有起哩,他老人家就闻到味道了。” 刘泰笑骂道:“你当我老是骆驼嘛,老骆驼才能闻到味道不对,我可不是骆驼呀?” 刘凝蓝撒娇道:“爹若是老骆驼,女儿还不就成了女骆驼。” 刘泰笑着摇头道:“你骂自己可以,这样可不是带上了你大哥。” 刘凝蓝指着解英冈,娇笑道:“他呀,就是男骆驼。” 解英冈被她逗笑起来,才起的寂寞凄凉感觉完全扫出心头。 问道:“前辈怎不怕育风?” 刘泰道:“不能说不怕。大自然的变化,尤其象沙漠中谚语‘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一日数变的气候,行在沙漠中的旅客未有敢说不怕的。到那时暴风突来,就象西域考古记所载:古楼兰城,一天不到全被沙漠埋没哩。” 解英冈从未读过关于记载沙漠事情的书,听到大沙漠风暴这等厉害,脸色变的微微苍白。 凝蓝嚷道:“爹爹,要来了,你再吓大哥,他真的要回头了。” 刘泰哈哈笑道:“蓝儿,不是爹爹故作危言,事实上有这样的传说,你也不是不知。” 刘凝蓝急的骑在马上直跳道:“那不知几百年前的传说,咱们一下子也不会碰上。大哥,你可千万不要惦在心里,其实盲风没有什么可怕的。” 解英冈笑了笑,脸色仍在苍白着,教他从未走过沙漠的人,不将沙漠风暴的可怕记在心里,是不可能的。 刘泰正色道:“你问我为什么不怕盲风。虽然盲风起处,天地昏暗,日月无光,行人车马遭之者,往往失踪,但若能够事先趋避时常免祸无恙,而还就靠经验来预测。” 解英冈紧张的问道:“怎么预测?” 刘泰笑道:“这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刘凝蓝有意壮解英冈胆子道:“我和爹就遭遇过一次,那一次我觉得一点也不可怕,倒蛮好玩的。” 刘泰脸色微变道:“蓝儿,遇到盲风还有好玩的么?” 刘凝蓝伸了伸舌道:“不好玩,不好玩。爹,您老人家曾遇过多少次盲风?” 刘泰道:“少说也在十次以上了。” 刘凝蓝道:“大哥,爹遇到这么多次盲风都无惊险,你还怕什么?” 解英冈点头道:“我只是初次听到,觉得既新奇又寒栗。到真遇上时我以为能够沉得住气,便有惊无险。” 刘泰笑道:“你这话说的完全正确,蓝儿就是会口上逞能,到时却慌慌张张,那最危险。” 凝蓝见父亲揭自己底,不依道:“爹,爹,你见我好久怕过。” 刘泰知道女儿好胜心强,真要说穿那次所遇盲风时,女儿害怕之态,就许气上几天,笑道:“好,好,你不怕,你不想,已经好多人走过了,咱们也开路吧。” 他们向迪化前进,行了两天,到达第一个目的地,倒是无惊无险。 在哈密想了一天,马匹体力恢复,装满淡水,换足干粮,再度前进。 行了两天并无惊险。第三天中午还风和日丽,但突然间微风完全止歇,情形就不正常了。 刘泰微微担心,却不说出来,心想也许将会刮场小风罢了。 一会儿远处传来隐隐雷声。 解英冈大觉奇怪,问道:“还好的天气要下雨了么?” 刘泰脸色大变,凝蓝苍白了脸,解英冈不知还笑道:“下场雨正好,太阳晒的真辣,雨淋在身上,一定舒服。” 等发觉两人神情不对,正要发问,刘泰叫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只见他快马加鞭顷刻隐失在沙漠里头。 解英冈道:“令尊去哪里?” 刘凝蓝强自振作道:“爹去探看风情,只怕,只怕……” 解英冈警觉道:“可是要来百风了?” 还一刻雷声渐响,刘凝蓝叫道:“这是沙吼声!爹爹……” 解英冈惊道:“不是雷声?” 刘凝蓝曾被盲风吓过一次,知道厉害,尖叫道:“爹!爹!” 忽见刘泰急驰回来,大叫道:“快向北边跑,快向北边跑!” 声速何等之快,这时轰雷不绝,震的耳膜发痛,刘泰只有百尺的呼声却被雷声掩盖,仅如蚊鸣。 凝蓝慌乱下就想驰到爹的身旁庇护,然而相距百尺,奔驰够要费一段时间。解英冈十分沉着的抓住凝蓝的缰绳,双骑直向北边飞驰。 凝蓝吓的直叫:“我要爹,我要爹……” 解英冈不理,谨记着刘泰所嘱向北边跑的原则。 奔驰不久,轰沙漫天,解英冈一路上曾得刘泰指点,知道这时再不能跑了,急忙下马。 这一刻,天昏地暗,日月不见。 解英冈一把扯下凝蓝,命两匹马伏在地上,抱着凝蓝滚卧在一匹马后。 这两匹马惯跑沙漠,却也知伏在地上不动。 凝蓝不停的叫道:“爹爹呢?爹呢?……” 解英冈脱下长袍,盖头蒙住自己和凝蓝,将凝蓝抱在自己的怀里,反安慰战栗不已的凝蓝道:“不要怕,你爸爸比我们安全。” 刘凝蓝哭喊着拥在解英冈怀里,可怜她的哭声在沙吼如雷中,就连解英冈靠在一团也听不到,只闻那沙响声。 一个时辰后,风停声静,大地慢慢恢复原来的风和日丽的天气。 解英冈抱着刘凝蓝用力站起,他两身上盖满数尺厚的细沙,等于从沙堆中爬出。 放下凝蓝,回目听顾,沙漠好像没有一点变化,依稀记得一些沙丘变了位置,或一处多了一大堆沙丘。 向风来前位置看去,不由暗暗咋舌,只见那处沙高数十丈,倘若不向北急奔驰,只怕此时被那堆沙丘活埋了。 凝蓝突然放声大哭叫:“爸爸,爸爸……”却哪里有刘泰的影子。 他俩往前奔,忽见一高数丈的沙丘上伸出一头道:“蓝儿,爸在这里!” 凝蓝大喜奔上,抱出刘泰,抱着欢呼:“爸爸没死,爸爸没死! 刘泰眼眶中微有泪光道:“我托天侥幸,好马儿却活活闷气了。” 走下沙丘道:“老弟,亏你沉着急变,不然,唉……” 凝蓝眼下恢复天真烂漫道:“那阵盲风刮得既可怕又好玩。” 刘泰指着解英冈胸前一滩湿水道:“好玩!好玩也会流你大哥一身泪了。” 凝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女儿担心爸爸哭的嘛!” 刘泰笑道:“好孝顺的女儿,可吓哭了吧!” 说着一把握着解英冈手掌道:“老弟,不是你,我那宝贝女儿向我奔来,我一分心不及逃离,咱们父女俩都将埋葬大沙丘下。” 解英冈道:“晚辈遵照前辈吩咐,若不是前辈的关照,只怕解英冈早已埋在大沙丘里。” 刘泰呵呵笑道:“我本以为蓝儿会带你逃难呢。谁知她跟前一次一个样儿,遇到盲风怕得要死。蓝儿过来向大哥谢救命之恩!” 刘凝蓝被揭了老底,红着脸一躬道:“大哥之恩,小妹没齿难忘。” “难忘”两字用的很妙,当时之情,当时之景,身前之人,齐都可以包括在内。 刘泰的马匹闷死,与解英冈同乘一骑。黄昏前赶到离迪化不远的达板城。 歇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到达迪化城郊的刘家牧场。 刘泰牧场是关外有名的一个,牛马万数以上。 刘家在关外算得大富翁,牧场内数百名工人,工头都是关外一流的武功好手,就是普通的人也得刘泰亲授数手。 解英冈被招待成贵宾一般,他生活苦惯了,突然间享受,反而觉得不自在呢! 刘凝蓝天天随着解英冈玩,一早起来就去找他,一刻不见,心就像掉了似的。 这是刘泰回来后的第六天晚上。 刘泰在凝蓝房中,话家常才问了句:“你觉得英冈怎么样?” 凝蓝以为父亲要谈那件事几,心里既是害羞又是紧张又是高兴的道:“他,他很好,很好。” 刘泰笑泰:“好在什么地方?” 凝蓝道:“样样都好,人品,武功,学问无一不是上乘之选。” 刘泰啧啧道:“依你看,他是天上唯一,地上无双了?” 凝蓝点头道:“真的可以这么说。” 刘泰道:“你认为他配得上玲玲么?” 凝蓝芳心一沉,眼珠转了转就差没掉下泪来。 刘泰见女儿眼中蕴着泪水,叹道:“这好的人材一定配得上玲玲的!” 凝蓝几乎要哭出来的拦着道:“为,为什么要介绍他认识玲玲?…” 刘泰道:“我曾向他说过,介绍他一位好朋友,替代他心目中的严蜀云。” 凝蓝栗抖道:“不,不是…”差点问出“不是女儿么?”却硬是咽了下去。 刘泰知道女儿要说什么,摇了摇头,叹道:“明天,带我和英冈去阿尔泰山。”说完,转身出房。 刘泰去远了,凝蓝仍站在那里不动,蕴含着的泪水突然涌放,就似一粒粒断线珍珠儿…… 她一夜没合眼,也流了一夜的泪……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三十七章 拨云见日 翌晨,刘泰从千万匹马群中为解英同选了一匹乌黑发亮的骏马,配上一套纯银的马鞍,亲自牵着送给解英冈。 解英冈一见这等塞外特产的宝马,着实欢喜。但见那等奢侈的马鞍,反不好意思接受。 刘泰道:“老弟,还你客气什么,再客气就见外了。” 解英冈还在推辞时,刘泰很不高兴道:“老弟,你能慷慨赐丹,就不能让我表示一点意思么,莫非嫌我这点礼赐不好敬意?” 解英冈听他这样一讲,慌忙接下道:“不是,不是,实是晚辈不需要一匹名贵的宝马。” 刘泰哈哈笑道:“不需要?错了,正需要着呢!哦,我忘了告诉你,我突然今天送你一匹马,想邀你一趟远行。” 解英冈这几天来跟凝蓝到处游玩,深深爱上沙漠风光。听说远行,他少年心性,十分高兴道:“前辈要去何处?” 刘泰道:“阿尔泰山。” 解英冈“啊”的一声道:“阿尔泰山?我听牧场工人说,咱们来时所经过的沙漠还不算可怕,真正可怕的沙漠是阿尔泰山间的戈壁。” 刘泰点了点头道:“戈壁,准噶尔一带行旅之人视为畏途,戈壁的风就可以杀人!” 解英冈听得全身一阵寒惊道:“什么风?可是咱们来时所碰到的盲风?” 刘泰道:“对老走沙漠的旅客来说,从阿尔泰山刮来的风到戈壁一带,大雪立降。虽六月盛暑,赤日灼人汗出如浆,而风忽至时,数十步之间,人畜即僵仆……” 解英冈直摇头道:“天气变化如此之巨,我看阿尔泰山之行,咱们不要去了。”刘泰笑道:“来时那阵盲风,说来够可怕的了,而你能定着应变。我知道你是个虚怀若谷的少年,貌似畏惧,但事到临头虽天地立崩,你亦面不改色,这和一般浮夸少年正相反。他们呀,口说的狠,只知逞能,然事到临头,唯恨爹娘少生了他两条腿,否则就比旁人逃的快点。” 解英冈道:“前辈如此夸奖,晚辈倒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刘泰道:“我邀你去,然然不会说完全没有突变的准备,不然,我这条老命倒也罢了,害你陪老朽死,啊哟,那可不敢当了。” 解英冈笑道:“前辈对于风雷忽至而数十步致人死地的危险,有何预防之策?’” 刘泰神秘的说道:“这个到时靠我女儿,你别看她见到盲风怕得要死。对于到阿尔泰之间的雪风,虽然更可怕,她却视同家常便饭,无动于衷。” 解英同好奇心起,笑着问道:“凝蓝为什么不怕人所众畏的雪风?” 刘泰道:“在此,我先卖个关子。可是,你绝对放心,你想,她每年来往阿尔泰山数次,若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还能活到现在么?” 解英同更是问道:“凝蓝为什么常往阿尔泰山?” 刘泰得意的笑道:“探望我这老头子呀。凝蓝自幼孝顺,虽远在阿尔泰山拜师,但逢年过节总要回来一趟。自老伴死后,咱父女俩,相依为命。” 解英同‘峨“的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寻思:”刘泰自承武功不如女儿,可有点难信,但要见见凝蓝的师父是怎样的奇快,能够把凝蓝一介弱女子的模样,调教得比关外第一高手还强?“迄今,他还未见刘凝蓝展露过身手,也未去问她,只因在他心中当一回真事,何况现在去阿尔泰山见她师父,一来好奇,二来证实凝蓝是否真的身怀绝世武功,倘若她师父世外奇人,自有可能了。 刘泰道:“到底愿不愿意去玩一趟呀?” 解英冈问道:“既无危险,我还怕什么,能够玩玩有什么不愿意的。” 刘泰哈哈大笑,心想:“可不是玩呢,老夫带你认丈母娘去。” 此老行事总喜令人到时来个突惊,性之如此,所以先不说明去阿尔泰山的用意。只以为他见到玲玲,玲玲夭仙美人般的丽质,那时再说明这是我要为你介绍的好朋友,一定惊喜得呆住了。 刘泰认为玲玲的容貌天下无一,虽听解英冈述说中的严蜀云美的不可方物,绝不信能赛过玲玲,只要解英同见着一定爱上。 至于玲玲那方面,以自己父母俩的眼光,一定也差不到哪里。玲玲母女俩见着必然欢喜,解英冈此去,丈母娘是认定了。 他只为玲玲打算,绝不考虑相依为命的独生爱女爱上了解英冈,他清楚知道凝蓝已爱上解英冈,昨晚凝蓝的表情还不明白么,但他还是忍下心肠,宁可教女失望。 刘泰走后,解英冈打点行装,一切妥当,牵着马僵精神奕奕的等着,不会刘泰也牵着一匹黑马走来。 解英冈道:“凝蓝呢?” 刘泰道:“就来了。” 一刻,一名牧场工人,牵来一匹黄马,背上驮满了食水干粮,皮帐等备物。 刘泰吩咐工人道:“去催小姐决点。” 工人去了好一阵,还不见凝蓝来。渐渐刘泰皱起了眉头,三匹马好像等得不耐烦,铁蹄直踏,尤其解英同那匹新马,时而昂首长嘶,像在告诉主人,咱们快走吧! 实在等的太久了,刘泰高呼:“凝蓝快点,我和解大哥等了好一会啦!” 又一刻,才见凝蓝牵着一匹纯白的骏马,远处珊珊行来。 刘泰转身上马,等凝蓝走近,望也不望,却抱怨道:“怎让解大哥等你!” 解英冈慌道:“没,没关系。” 刘凝蓝楚楚可怜道:“解大哥,对不起啦。” 解英间连忙摇手,直呼“没关系”,可不敢再用眼睛去看她。 她那样子,脸色苍白,眼泡红肿,鼻尖嗡动,叫谁看到都将不忍。 解英冈不明白刘凝蓝何以如此,他不好问,只有门在心里,跨上马鞍,腰杆一挺,神情颇为昂扬。 刘泰领前策马,解英同居中,刘凝蓝殿后,其后又跟着驮物的黄马。那黄马十分驯良,跟着走不用主人操心。 当刘泰驰离解英冈远了,拉开一段距离时,刘凝蓝策马追上解英冈,问道:“大哥可知此去何处?” 解英冈道:“不是去阿尔泰山么?” 凝蓝轻叹了一口气,道:“此去阿尔泰山,路途遥远且危险重重,你愿意去?”解英冈笑道:“有你在,担什么心,你爹说一路决没问题。” 凝蓝道:“我问你,你是真的愿意去么?” 解英冈道:“当然愿意,不是打心里愿意,我怎会兴致勃勃么?” 凝蓝斜眼一睨解英冈,好不高兴的暗哼一声,“不错,他那样子像去相亲似的,打开始出发就兴致勃勃。” 凝蓝对他这种态度,怎会高兴?只当父亲向他说明了去阿尔泰山的目的,心中越想越是气苦。 于是凝蓝越跑越后,那匹没人驾驶的老黄马都走在她前头。 解英冈赶上刘泰,刘泰大声笑道:“我好久没去阿尔泰山了,要不是凝蓝随着,我怕会迷路哩!”回首望去,凝蓝剩下一点黑影,连呼:“该死,该死!怎么走的那么慢?” 当下停下马,解英冈道:“我去接她快点。” 转马回奔,驰到凝蓝身前,带过马,笑道:“你精神太差了。” 凝蓝冷冷道:“本来嘛,我没你那般兴致勃勃。” 解英冈一怔,心忖:“这怎么了?难道去见你师父你反而不高兴了?” 正要一问,凝蓝道:“你先走吧,别跟我这丑丫头罗嗦!” 说着使劲一抽坐骑,她那白马比解英同新选的黑马更要神骏,四蹄飞扬起来,如似腾云驾雾一般的快。 解英冈停在原地,呆了一阵,摇了摇头,策马赶上刘泰。 这时凝蓝的坐骑远在他两人前头了。 解英冈道:“前辈,凝蓝今天……” 刘泰抢着道:“我知道,这丫头今天吃多了,在跟我老头闹憋扭。别去理她,过了今天就会好的。” 但,一连两天,凝蓝的神情都没好过来。两天来,她独自一个人起息,不理她父亲也不理解英冈,成天一句话不说赶在前面带路。 第三天深入戈壁,只见戈壁沙漠的沙质通异一般金黄色的细沙,在此纵目远望,浩浩乎,一片苍莽,沙石交错,黑色的石子和粘土凝结的地面,空旷辽阔,茫无涯矣。 这里不似敦煌,玉门关一带,该处的沙没有一点石块或泥土所加乐,真是美丽极了。这里的水任何人也不会对它产生兴趣,好像进入了无边的黑色地狱,唯有马昂首长嘶,因在此才可一展雄威飞驰的俐落。在金黄的细沙上只有骆驼走的舒服,马匹是跑不快的,但到这里就不同了,虽也是沙漠,“嘎”“嘎”飞驰,比起平地还舒畅。 解英冈放松僵绳,让那野性未驯的新马跑个够,顷刻远远抛下刘泰,追上凝蓝的坐骑。 解英冈从没骑过快马,便不管它,马跑的越快他越高兴。只觉劲风扑面,耳边呼呼,有说不出的快意。 忽觉身后蹄声急落,比起自己的坐骑更快,敢情越过凝蓝时,那白马不服追了上来。 解英冈一声长笑,兴头大起,脚下一蹬将黑马驰的其速如飞,心想:“咱们比一下吧。” 他以为凝蓝要和自己比坐骑的脚力,这几天被刘凝蓝的不言不语问的心里发慌,急驰一阵也好打开彼此间的沉闷。所以他急驰不停不知离开刘泰多远了。 凝蓝白马急追不落,但它脚力并不强过黑马,总追不上,凝蓝知道再跑下去不妙,娇呼道:“下来,停下来…” 解英冈用力一勒马疆,使劲挟停,那黑马虽停下来,四蹄还踏个不休,表示跑的还不过瘾呢! 凝蓝跟着在后,勒停白马。解英冈回头笑道:“追不上么?” 凝蓝撇嘴冷笑道:“谁稀罕追你?” 解英冈道:“是啦,那么我来追你吧,只不知能不能追上。” 语带双关,听到凝蓝心里“呸”的一声,说道:“谁要你追。 我这匹马既丑又不快的,有什么好连头。“解英风摇头笑道:“姑娘成谦了,你的马要是丑的话,天下再没有漂亮的了,脚程之高更是无可及的。” 凝蓝冷笑道:“你是孤陋寡闻,阿尔泰山有匹马,其貌如天龙之降,其速天下无二。” 解英冈哈哈笑道:“我可不信有谁赛过姑娘。” 凝蓝又是“呸”的一声道:“你将我和马比么?” 解英冈正下脸色道:“凝蓝,说真的,你这几天可是生我的气?” 顷刻,凝蓝跳下马道:“我是个丑丫头够什么资格生你的气?” 解英冈摇头叹道:“天下貌美的女子,十之八九,心如蛇蝎一般毒。” 凝蓝道:“严姑娘心也毒么?” 解英冈长叹道:“她例外,初见面时,就因她貌美我甚恶,直到她死去,咱们没畅谈过一次,就因咱们一相见时造成了很深的隔阂,否则我也不留她一人在区府疗毒,不顾而去了。” 凝蓝道:“大哥为什么不喜欢貌美的女子?” 解英冈咬牙道:“我被拜月女教主害的还不够么!” 说着掏出每天不离的罐酒,仰头饮下一大口。 凝蓝道:“胡教主生的貌美吗?” 解英同道:“美若天仙。” 凝蓝道:“大哥不能因她一人貌美心毒,便说天下貌美的女子皆都心毒。” 解英冈叹道:“我知道这想法不对,更对不起严姑娘,然则我一日不能戒酒,岂能不一日视貌美如蛇蝎一般!” 凝蓝幽幽道:“大哥可知玲玲的美丽不下仙子么?解英冈侧头问道:“玲玲是谁?” 凝蓝道:“父亲没跟你说去阿尔泰山做什么?” 解英冈摇头道:“令尊只说去玩玩,邀我同行,而我想见识令师,所以乐意答应。” 凝蓝道:“我当你……”本想说我当你听父亲述说玲玲的美丽,所以急着去看看,却换了言语道:“你要见识家师,想和她老人家比比么?” 解英冈慌的摇头道:“我可不敢,你已如此,我还敢不知量力的向令师讨教?”凝蓝道:“我怎样?” 解英同道:“令尊说不是你百招之敌,而我可怜啦,不是令尊三掌之敌。” 凝蓝笑道:“其实你那三掌输在家父手中,实在冤枉。” 解英冈道:“输则输矣,应当自勉,没有什么冤枉的道理。” 凝蓝改变话题道:“你来追我吧。”说完,倏地脸上红云满布。 她本意指追坐骑,忽然想起适才双方语带双关,岂不是示意他来追求自己?解英冈一带马僵道:“只要姑娘不再板着面孔,拒人干里之外,人也追,马也追。” 凝蓝更是羞答答道:“咱们不比坐骑了。” 解英冈笑道:“那怎么追呢?” 凝蓝脸像茄子一般,解英冈怕她老羞成怒,忙转话题道:“令尊已赶上,咱们再赶一段。” 凝蓝点了点头策马飞驰。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三十八章 戈壁雪风 两人快马跑了一阵,又将刘泰抛的看不见了。凝蓝勒马道:“不能跑了。” 解英冈笑道:“终于让我追上了。” 凝蓝暗暗高兴,笑容满面道:“说真的,这几天来我非常气你。”解英同颇觉委屈道: “为什么?” 当然凝蓝不好意思说出生气的原因,也不愿剖析明白让他知道父亲的意思,含糊道: “不为什么,我怪你没把我放在心上解英冈摇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吧?“心想一定和那名叫玲玲的女子有关。 凝蓝怕他追究,发急道:“就是这个原因嘛!” 解英同见她少女娇嗔之态,不由心里一乐,哈哈笑道:“何必呢?可还怪我没把你放在心上?” 凝蓝羞涩道:“现在不啦,我既知你不嫌我貌丑,心里有着我……”停了一下,抬头道:“你只要不变心,我永远不生你的气。” 解英冈一证。问道:“为什么变心?” 凝蓝知他心里迷糊了。笑道:“你没有变心就不要问啦!” 跳下马来,抬起坐骑前蹄,说道:“你看,再跑下去马就要瘸了。” 只见马掌磨损的好生厉害,原来这等黑石沙地,虽利马奔却甚磨损铁蹄,铁蹄磨光,马不但不能赶,走都无法走动,那时有马反成了累赘。 解英冈这才知她追赶自己的原因,不是有意和自己和好,而是阻止自己策马长奔下去。 如此看来,她本来生自己的气,误会得很深,倒要问个明白,说道:“凝蓝,玲玲是你什么人?” 提到玲玲,凝蓝心里就不高兴,摇头道:“我不知道。” 解英冈道:“玲玲住在阿尔泰山,一定和你有关系。” 凝蓝叹道:“你非要问,我索性跟你说明白,她是我师父的女儿,长的…” 解英冈道:“长的像匹马么?” 凝蓝哼的一声道:“谁说像马?” 解英冈道:“是你说的啊,你说阿尔泰山有匹马,其貌如天龙之降,其速天下无二……” 凝蓝道:“我是那么比方,你要认真,那我也像马罗?” 解英冈故意左看看,右看看,打趣道:“果然有点像。” 凝蓝生气道:“好啊,我像马,你漂亮,请不要跟我走在一起吧。” 解英冈耸肩道:“物以类聚,在此荒漠,叫我不同你一起可不容易哩。” 凝蓝微微怒道:“什么物以类聚,我像马,你难道也像马么?” 解英冈道:“是啊,所以你赶我不走。” 凝蓝道:“你自承认像马,我可不愿意承认呢,像马,那多难看!” 解英冈道:“我本来难看嘛,倒是姑娘像空谷的幽兰一般,在下与你一起,只怕污亵了你的香气。” 女人没有不喜欢人家赞自己美丽的,尤其对方是自己心爱的男人时,一句赞美胜过无数的情语。 凝蓝心里好生高兴,从没有人将她比做花一般的美丽,而幽兰的譬喻恰如其分,幽兰不是美丽的花朵,但她独特的气质,却是任何花朵所无法赶上的。 凝蓝自知长的并不美丽,和玲玲相比差的很远,她所以担心到阿尔泰山后解英冈会变心,就因玲玲长的实在美丽,不要说是男人,女人见了也要产生“我见犹怜” 的感觉。 何况解英冈将她比做幽兰一般。凝蓝不再因容貌不如人而自卑,笑道:“我要像幽兰,玲玲就像花中之后牡丹一般美丽了。” 解英冈道:“牡丹,幽兰各擅胜场,谁也赛不过谁。” 这句话更增加凝蓝的自信心,笑道:“我哪能和玲玲比呀,男人见了她,不为她颠倒若狂才怪呢!” 解英冈笑道:“所以你不愿我去,怕我见了玲玲会变心是么?” 凝蓝“呸”一声道:“谁不愿你去啦。咱们不就是去阿尔泰山?” 解英冈道:“可是有个人,她见我兴致勃勃,当我专诚会见玲玲,气得不跟我说话哩。” 解英冈完全猜中凝蓝的心事,羞的凝蓝蹬马飞驰。 解英冈叫道:“停下来,停下来,你忘了再赶下去马要瘸了。” 凝蓝勒住马,解英冈缓驰跟上。这一阵,刘泰赶了一来。 刘泰道:“凝儿,戈壁沙漠快走过了吧!” 凝蓝望望四周道:“差不多还有两个时辰的路途。” 刘泰吁了一口气,道:“只要一过戈壁就好了。” 忽地微风飘来,刘泰脸色顿变。 凝蓝颇有经验的说道:“爹,看样子快要起风了。” 刘泰“嗯”了一声,道:“咱们快到前面山角,搭起皮帐。” 凝蓝忧虑道:“腊月起风必不寻常。爹,咱们还是回转,明年开春再去阿尔泰山。” 刘泰摇头道:“笑话!走了这么远还回去。” 凝蓝道:“腊月甚少起风,风起必定带来极为严寒的大雪。 爹,我怕咱们抵受不住那种奇特的寒冷。“刘泰哈哈喜道:“要来时,你解大哥听说冻人立僵的雪风不敢来,我夸口说有你在没有问题,你要泄气岂不是拆你爹的台!” 凝蓝呐呐道:“女……女儿,忘了带师父秘制的御寒药丸……” 刘秦一惊,怒问道:“真的忘了带么?” 凝蓝嗫嚅道:“真……真的……” 刘泰冷哼道:“就是没带,冻死这里也不回转?” 说完,牵起驮着食物的黄马,飞驰而去。 凝蓝急向解英冈道:“你快去劝劝爹爹。” 解英冈沉着道:“到底怎么回事?” 凝蓝道:“此地风起,必带大量寒雪,若不事先服下药物抵抗,就是内功高手亦无法抵御那种严寒,十有八九被冻僵。” 解英冈道:“你真的忘了带令师秘制的御寒药物?” 凝蓝道:“我……我存心没有带,只当爹会回转,哪知……” 解英冈顿时了然,原来凝蓝怕自已到阿尔泰山去见着铃铃,竟不带御寒药物。希图凑巧遇着雪风,说动刘泰回转,岂知真的遇到雪风,而刘泰却拗着性子不回转。 解英冈叹了口气,一拉马缰飞赶刘泰。 七想:“这怪不得凝蓝。唉,她也太小心了,我解英同不是薄情的男子,哪会见个漂亮的女子就爱上。” 又想:“凝蓝是个痴情女子,两月来的相处,虽然深喜她娇憨可爱,柔情如水,却不能说永不分离,那将来怎么办呢?” 他自悲身世不明,父亲的仇耻未报,而后奋发图强的日子正长,岂可深陷情爱泥潭中,迟早要与凝蓝分离的,以凝蓝的痴情,要分离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哩! 到山脚下,解英冈才赶上刘泰。刘泰道:“老弟,帮我把皮帐打开。” 解英冈抬头一望天色道。“前辈,目前距刮风还有一段时间,咱们何不后退躲过这风头!” 刘泰大喜道:“老弟,你怕了么?” 解英冈道:“晚辈的确有点怕,此风正从阿尔泰山刮来,还是避着点好。” 刘泰道:“你别听我女儿煽动的话,老实讲,此时再避也来不及了,不如就地扎帐预防。再说,咱们学武的人怕什么严寒,咬着牙关渡过去吧!” 解英冈想想有理,就与刘泰打开皮帐。 凝蓝赶来无可奈何,她也不劝爹爹回转了。心想大不了受一番活罪,倒不致有性命之险,便也帮忙搭帐。 皮帐搭好,只见大好的天气,此一刻变的乌云满布,风渐渐大了,耳旁呼呼风声,躲在帐中亦清晰可闻。 三人分坐蓬帐三面,中升堆旺火,他们身被重裘,热火一薰烤温暖异常,哪有一丝传言中所说的可怕。 风声越来越大,霍地“轰”“轰”大响,刘泰脸色变的苍白道:“赶快运功!”蓦见那堆火突然自动熄灭,解英冈看的暗暗吃惊,心忖:“盛人突灭,想来定是天气斗然变的严寒无比了。” 这一念头才过,刺骨的寒气透过重裘如干万支小针向体内各处直钻。 幸亏内功运至十二重天的地步,刺冷的感觉只在皮肤上尚不至袭进身体内。 要是凡人无绝顶内功抵御,这一刻就冻僵了。 解英冈这时体验到刘泰所说“风雪忽至时,数十步之间,人畜即僵仆”!心付:“那要数十步的时间,适才大响必是大风卷来的万古冰雪,冰雪声才至立即严寒无比!” 他心中思想一闪即过,绝不敢将内家真气放松丝毫,运至十二分充塞全身各大要害以御严寒。 轰轰如雷的风雪声,没有一点止歇的征象,挟在风雪中大如斗的碎石打在皮帐上“彭” “彭”作响,就似千军万马攻击时的战鼓声。 战鼓声越响越密也就显示风雪越来越大了。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时间一刻刻过去,却没带走那骇人的风雪声。 凝蓝渐渐焦急。暗付这是有生以来所见最大并且持续最久的雪风,不由替爹爹担心。心想:“自己年轻人都感到受不了。爹爹老了,气血渐衰,如何能够长此抵受下去!” 此时她颇懊悔末将师父秘制的御寒药物带在身边,要是爹爹有个三长两短,一辈子无法忏悔的了。 凝蓝担心她爹爹,解英冈何尝不也在担心刘泰,然则他自身难保,害怕稍一略忽寒气进入体内,侥幸的话,也得残废,不敢生出相助刘泰的心意。 终于风雪渐止,解英冈吃力的睁开眼睛,只觉随着眼皮的翻动,掉下一层薄薄的冰块。 等看清重裘外凝固一层亮晶晶的冰层时,暗暗吃惊不已,心忖:“风再刮下去,不被冻毙也将被凝结深厚的冰层闷死了。” 抬头向刘泰看去,不也跟自己一样,头脸身上尽是一层薄薄的冰块,再向凝蓝看去,却不见她在原处。 这倒奇了,难道她毫无关系,风雪停止即出去探看么! 解英同张开被冰层封闭的嘴唇,喊道:“前辈,前辈……” 他不见刘泰应理,心中一急,暗忖:“莫非他已冻毙!” 一念及此,慌的爬起,才像木偶一般翻倒。 当下默运玄功,一声大叱,震碎身上凝固的冰层,霍地跳起,身子挺腰大伸。这一伸腰,铿锵声不绝,就似古时大将一抖战袍,抱上的铁片相击时所发出的声音。 解英冈震落身上碎冰,懒洋洋的走到刘泰身前。 凝蓝突道:“我在这里。” 解英冈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凝蓝何时出去了,不正坐在那里,但她坐在刘泰的身体之后,她身体纤小全被刘泰遮住,故教解英冈没有看到。 解英冈见她皮裘已脱,一只手掌抵在刘泰背后。 顿时知道凝蓝以本身真元助他父亲。 不一刻,刘泰如被沐浴,身上所结的冰层化成流水淌下,冰层化完。 刘泰睁开服,软弱一叹道:“到底老了,若无蓝儿相助,再无余力震落身上冰层站起。” 望望解英冈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行,你能自己站起,内家功夫颇为不错了。”解英冈摇头道:“我和凝蓝比差的太远!” 刘泰“唉”的一声说道:“今天倘若是我一人独在此帐中,虽是躲过风雪,不能站起,亦将力衰死去!” 凝蓝低泣道:“爹,蓝儿不好,害爹受苦!” 刘泰道:“不要哭,过去的算了,快扶起爹。” 凝蓝缓缓起身,扶起刘泰。 刘泰一阵摇晃才站稳身体,苦喜道:“我现在是再无一丝余力,倘遇敌人,只有束手就缚!” 解英冈心忖:“我还不是一样,全身软弱无力!” 原是他们全力抵御严寒,等于与高手互较内功一般,时间一长,内力自然消耗大半,非数日调养不可复原。 解英冈衷心佩服道:“凝蓝,我本不信你的武功胜过令尊,今日一看,唯你安然无恙,尚有余力相助令尊,仅内功一道大胜中原武林一流高手。” 凝蓝谦逊道:“你也不差呀!” 解英冈摇头苦笑道:“我!我现在连只狼,也打不过啊。” 凝蓝忽地脸色一变。刘泰见状,紧张的问道:“有什么不对?” 凝蓝声音微微颤栗道:“有人了……” 解英冈好生奇怪,心忖:“有人了不正好相助咱们,凝蓝为何怕的声音发抖?”他奇怪凝蓝的态度,也奇怪自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三十九章 两家世仇 刘泰又问:“可是有狼嗥声!”凝蓝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刘泰一声长叹,不再言语。 再过一刻,解英冈也听到狼嗥声,以及叱声。心想:“自己到这时才听到,耳力又比凝蓝差了一大截。” 当下问道:“是谁!” 凝蓝道:“击我一掌的敌人……” 解英冈大惊道:“这,怎么办?”心想能够击伤凝蓝的敌人,此处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凝蓝软弱道:“唯有听天由命!” 解英冈见凝蓝都不生拼斗之心,可见敌人厉害至极,他不想三人被杀,奔出帐外,然而略一张望,低头走进。 凝蓝道:“马匹全冻毙了,是么?” 解英冈点头道:“逃也无法逃了。” 凝蓝道:“其实马不死,也难选脱得了!” 解英冈不服道:“咱们就这样等死!” 刘泰突道:“你与他们无冤无仇,到时说明可保无恙。” 解英冈拔出包袱中一刀、一剑,大声道:“要死,死在一块。” 凝蓝凄侧道:“快将刀剑收起,你与咱们没关系,他们决不会滥杀无辜!”解英冈冷冷说道:“凝蓝,你将大哥当作外人么?” 刘泰叹道:“识时务是俊杰,老弟,我父女俩决不将你当作外人,等会千万不要出手,留得青山在,何尝不能替我父女俩报仇?” 凝蓝呐呐道:“你,你记着爹爹的话,就是眼看家父与我被杀死,亦不要出手,装作漠不关心,他们必不会伤你! 解英冈重重一哼,心里不以为然,暗道:“到时看吧!” 此时嗥声近到帐前,凝蓝虽急,不再相劝。 忽听一个男子声说:“不知何处来了四人?” 另一男子道:“大概像这四匹马般冻死帐内。” 先前那人道:“倒不见得,要是刘家之人躲在帐内不作声息,好教咱们不知,冒然进去,一刀一个。” 第二位男子哈哈笑道:“严忠,你最近是胆子小了呢?还是变的仔细了?” 严忠道:“严耿,你要是胆子大伸进一头看看。” 严耿笑道:“好的,我不像你胆小如鼠。” 凝蓝从怀中摸出一物,但等帐外一头伸进,纤手一扬,正中那脑袋的顶门,然发出的惨号声,却是浪的声音。 严忠哈哈笑道:“严耿,你比我更仔细啊?” 严耿抱出狼尾,拔出一支梅形的暗器,冷冷道:“我严耿不是傻子,哼,哼,一朵梅花暗器,帐里躲的正是刘家之人。” 严忠道:“你猜他们为何躲在帐内不出?” 严耿道:“多半是不能动了。” 严忠笑道:“那不正好,咱俩给他们一人一刀。” 严耿道:“他门虽然不能动了,怕的不是我俩人,不然,他们敢将暗器射出来嘛,还不乖乖就死。” 严忠哈哈笑道:“对,对,咱俩只守在这里等小姐。” 忽然远处又传来一阵铿锵的声音道:“你们找到什么猎物?” 严耿大声道:“四个小兔子!” 那铿锵声音道:“既是兔子一只一只抓出来,还等什么?莫非想等她们出来向树上撞?” 声音越说越近,顷刻来到帐前。 解英冈听那声音好热,心想这铿锵洪声似在什么地方听过?严忠道:“这四只兔子会咬人,刚才咬死了一条大狼。” 那铿锵声音道:“那还得了,为了四只兔子死了小姐一条狼,值得么?” 话声未落,皮帐飞去,竟是被那铿锵声音者,从一边掀开,这样一来刘泰三人身形暴露。 解英冈抬头看去,见那铿锵声音的人是严不离,赶忙低下头去。 严不离认识刘泰,哈哈笑道:“那不是兔子是条老虎么?以虎换狼,值得值得!”他只注意刘泰,根本未去看解英冈及刘凝蓝。 刘泰端坐不动道:“严不离,你又投身严家作奴了么?” 严不离银白的头颅一摇道:“非也,严不离已是自由身,此次回来看望,看望。”刘泰道:“那正好,我也是回阿尔泰山。看望,看望!” 严不高点头道:“不错,听说你也脱离刘家了。” 刘泰笑道:“可不是嘛,我若仍是刘家之人岂会被风雪所困?” 因为刘家之人在戈壁雪漠上,一定携带特制的御寒药物。 严不离哈哈笑道:“正是,正是,你我皆是自由之身,严、刘两家仇恨,在我两人身上不起作用了。” 刘泰道:“既无仇恨,咱们可以交个朋友。” 严不离爽直的笑道:“对,对!但在此地不便,将来在江湖碰头,咱们再论交一番。” 回头道:“严忠,严耿,老虎不能猎了,咱们走吧。” 马驮着三只半人高的恶狼走到严不离身旁,附耳低语。 严不离听后,点了点头道:“刘泰,那小姑娘是令媛么?” 刘泰道:“正是小女。” 严不离道:“听说令媛现在是刘家之徒。” 刘凝蓝接道:“不错,我是刘家的徒弟,刘家的徒弟却不惧严家的奴才。” 严耿冷笑道:“你既是刘家之徒,武功当比我们奴才施强,可惜你不杀我们,便证实你现在空有一身技功而无力施展。” 刘凝蓝杏眼含威道:“姑娘有好生之德!” 严耿喷嘴道:“说的好呀,但若非那条死狼替我一死,哼,哼,只怕死的是我了。” 严忠大笑道:“姑娘,咱们得罪了!” 严不离忽道:“刘泰,咱们要不要介身其间?” 刘泰道:“咱们既已脱离主子,何必再介入两家的仇恨?”心想只要严不离不加入,蓝儿足可对付严忠,严耿。 他见凝蓝发射暗器的手劲甚强,只当凝蓝功力仍在,却不知凝蓝发射暗器时竭尽余力,实在功力耗损光了。 严耿笑道:“咱们来个活擒。” 严忠道:“莫非擒到后想加指染?” 严耿点头道:“咱们做奴才的能够奸污刘家之徒,岂不大妙?” 严忠哈哈笑道:“此事传到刘妃玉耳中,不知将作何感想。” 严耿道:“事情还没有做呢。” 他二人慢慢牵着恶狼向凝蓝走近。 凝蓝忽然站起,一手摸出一朵梅花,冷笑道:“找死!” 她这一逞威,骇住了严忠,严耿,二人心中想道:“以他适才杀狼的手法,实有可能再射中自己。” 他二人胆子一小,不约而同的退了两步。 “别现丑啦,他是刘家之徒,不敢惹的话赶快走吧,省得等人家发起怒来,再逃迟了。” 严忠道:“严耿,你看如何?” 严耿道:“可能她真有好生之德,还是请小姐来的是。” 二人牵着巨狼,慢慢后退,唯恐背转身时,刘凝蓝突然暗袭射入。 严不离抱拳道:“刘泰,后会有期。” 刘泰回抱道:“怒我不能起身。” 严不离正要转身,眼睛扫过低着头的解英冈,惊噫一声道:“小哥,你好面熟。”说着向解英冈走近。 解英冈知道再难掩饰,索性抬起头,喊了声:“老爷爷。” 严不离是严蜀云的爷爷,解英冈是跟着严蜀云一辈喊,说起颇为礼敬的了。 严不离不理解英冈喊什么,看清他是临危相助九指老怪的小子,不由心中大恨,怒喝道:“好小子,原来是你!” 就因解英冈,严不离输在九指老怪老琴音中,教他再度夺不回妻子。 严不离已把解英冈面貌深记脑海里,发誓遇到他非千斩万剁不可! 所以怒喝中,双掌箕张,向解英冈抓去。 解英冈已有提防,抓起身前之剑,横剑一挡。 他随便一当却是涂家剑谱的一记高招,严不离不知他身无功力,却被那招吓的一顿,正拟换掌抓去,远处一声娇喝道:“严老,且慢!” 顷刻一位十六岁左右的小姑娘奔来。 严不离恭身道:“小姐有何吩咐?” 严忠,严耿同时一揖道:“小姐来的正好” 刘凝蓝一见到姑娘,吓的“彭”地坐倒。 那小姑娘望望解英同转向凝蓝道:“我那一掌没把你打死啊?” 凝蓝嘴唇乌紫,呆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小姑娘又向刘泰道:“你虽脱离刘家,以往总是刘家之奴,敢来阿尔泰山便是一死!” 刘泰也惊的脸色苍白。 解英同见那姑娘长的皮肤白嫩,两颊晕红,圆圆的脸蛋上两个小酒窝,一说起话来十分动人,却想不到人长的天真烂漫,说话的语气却是杀气冲天,不忿道:“小小年纪也嗜杀人!” 小姑娘转过头来。笑道:“适才你那一剑跟谁学的?” 解英冈听她说是打伤凝蓝的凶手,便也认作是自己的敌人,冷冷道:“跟我师父学的。” 小姑娘还是笑道:“你师父是谁?” 解英冈道:“我师父便是我师父。” 严不离突道:“你师父可是九指老怪简天元?” 小姑娘歪着头间道:“严老,你怎知他是九指老怪的徒弟?” 严不离愤恨道:“那一日他相助他师父打败我。” 小姑娘笑道:“所以你恨上他了?” 严不离切齿道:“怎么不恨,我要活剥这小贼的皮!” 小姑娘道:“也不是他抢你老婆,何必如此恨他?” 严不离道:“但,若非他那一日我已争回我的妻子。” 小姑娘摇头笑道:“你总不能不让人家不相助他的师父呀?” 严不离一时找不出适当的话来反驳。 小姑娘接着道:“严老,你还是去找九指老怪要老婆吧,不必跟小孩子斗气,家母不是又传了你一套销魔心功?” 原来严不离上次用来对付九指老怪的空空掌即是小姑娘母亲所授,空空掌无用,严不离又来相求,小姑娘的母亲念他是上两代的忠仆,便又授了销魔心功。 严不离道:“青青,你不准我杀这小贼么?” 小姑娘名叫严青青,笑道:“不是我不准你杀,实在他与你并无大仇,况且她与我家有关,母亲正要找他呢!” 严不离虽然早已不是严家之奴,但对严家之命仍甚服从,叹了口气道:“好吧,便宜了这小贼。” 解英冈突道:“严不离,我看你销魔心功是白学了!” 他气严不高老喊自己小贼,便也不客气的喊他名字,不再喊他老爷爷。 严不离道:“小贼,你说什么?” 解英冈怒道:“你的妻子老早死了!” 这讯息犹如晴天霹雳,震得他一呆! 他苦苦练功,一再远来阿尔泰山求艺,为的什么?就是为了战胜九指老怪夺回妻子,现在妻子死了不是什么都完了?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四十章 争夺檀郎 严不离这大把年纪突然号陶大哭起来,哭的好不伤心。众人虽觉严不离有如幼儿一般,却也听得侧然。 严不离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简老儿怎让我妻子死了,我……  我找他拼命去…”说着擦着眼泪走去。 解英冈叫道:“九指老怪也已死了,你找他拼什么命!” 严不高回身道:“小兄弟,你可知我妻子尸骨葬在何处?” 解英冈道:“她与九指老怪一齐死去,晚辈亲自将他们葬在莫高山上。” 严不离大声问道:“葬在一起的么?” 解英冈点了点头。 严不离大叫道:“不行!不行!哪有死了还属于他的道理!” 说话声中急奔而去,想是去挖出妻子之骨,不让她与九老怪合葬在一起。 解英冈暗暗懊悔,不该表明将他们两人葬在一起,严不离此去乱挖一阵,九指老怪在天之灵不得安宁了。 严青青忽然说道:“喂,九指老怪既是你师父,为何不称师父?” 解英冈见她力解严不离对自己的仇恨心,颇为感动,不然严不离同自己拼起命来,真无法应付,便客气的回道:“九指老怪本来就不是我的师父嘛!” 严青青道:“那你可知九指老怪将歌谱传给了谁?” 解英冈含糊道:“他老人家收了个徒弟,却不知去了哪里?” 严青青满脸失望的道:“我当你是九指怪老的徒弟,歌谱在你身上呢。” 解英冈心中一动,寻思:“倘若说明歌谱在我身上,她母亲要如何要挟我?” 想是这么想,自不会傻的冒然承认歌谱在自己身上。 严青青又道:“那你师父到底是谁?” 解英冈摇头道:“我说不出他的名字。” 严青青道:“你的剑法是他传的?” 解英冈怕惹麻烦,撒谎道:“我只会一招剑法,真的武功只会刀法。” 俯身拾起地上单刀,同剑一齐插回包袱中。 严青青更是失望,觉得和解英冈无话可说了,于是走到凝蓝身前道:“我不杀你,快自尽了吧!” 刘凝蓝道:“刘家弟子只有战死的鬼,没有自杀的鬼!” 严青青道:“你要我杀你,那也简单。” 正要出手,解英冈快步赶来道:“小姑娘,她已负伤,等她伤好了,约期再好好战一场。” 严青青道:“我那一掌几个月以前打的,既没有死,难道还没有好么?” 解英同道:“不是那伤,咱们抵御严寒,内功早已丧失殆尽厂严青青笑道:” 那敢情好,这样杀她少费力气。“解英冈不悦道:“你与她有何深仇大恨?” 严青青摇头道:“我不知道,只知她是刘家弟子就该杀。刘家的人死一个好一个,她该杀,她父亲也该杀!” 解英冈怒道:“我可不能容你杀我朋友!” 严青青指着刘凝蓝咯咯笑道:“她是你的朋友?” 解英冈道:“正是,我不能见我朋友被你杀害!” 严青青突然板下脸,斗然间一掌拍来。 这一掌来的好快,解英冈万想不到严青青嘻嘻谈笑中,说变脸就变脸,身体被她打的飞起。 严青青已经留了情,出掌虽快,劲道拿捏甚巧,拍飞解英同半空之高,却未一点震伤。 可是解英冈功力已丧。掉下来照样摔死。 刘凝蓝芳心大急,待要抢去接住,严青青又向她拍一掌。 当尽力一让,堪堪让过,却见解英冈如流星坠地向坚硬的沙石地上摔来。 刘凝蓝不愿目睹,闭上眼睛,忘了身前还有一位强敌。 严青青乘机毫不留情的一掌拍上。 刘泰见两面危急,可怜他空自瞪眼,无法起立相救。 却在此时,救星天外飞降,只见一条黄影掠来先接住解英冈已触地的身体,再一飞掠,空着的一只手扯过凝蓝,让开严青青那一致命之掌。 其人身法之快,功力之高,就连严青青也惊得佩服,心想要是自己,可就无法从容救两人。 那人站定,左手放下解英冈,右手将凝蓝抱到自己身后,面对严青青道:“小丫头,你手段越来越毒了!” 严青青笑道:“我娘教我对付敌人,一定要毒,你不杀他,他便杀你…” 话声未完,双掌向外一翻。 那人也是女子,年龄十八岁上下,身着乳黄色的皮裘,秀发高挽,容貌绝美,在场的五位女子,无可疑问数她最美的了。 只见她身体一仰,像条弯柳垂到地上,却将严青青突袭两掌巧避过去。 当身体再一直时,掠上半空,娇喝:“打!”一把梅花暗器罩向身下的严青青。严青青同时娇喝:“打!”却是一朵朵菊花向上射去。 梅是银色,菊是金色,两股暗器半空中一撞个正着,击的满天火星,“当当”大响。 黄衣女子、严青青同时跃退一丈,只见梅花、菊花纷纷下落,铺满一地。 两人两次交手,各个主动功击一次,却都能安然躲过,未见两人武功孰高轨低。刘泰向那黄衣女子道:“玲玲,亏你赶来的巧!” 玲玲道:“刘老,你来看我母亲吗?” 刘泰笑道:“是呀,我替令堂相来一位好女婿。” 玲玲瞟了解英冈一眼道:“咱们这就走吧。” 严青青忽然娇笑道:“大丫头,你赶来护你夫婿是不?” 玲玲冷着面孔道:“小丫头,你伤我师妹迟早要报此仇!” 严青青道:“怎么报法,你我平手,你娘与我娘也是平手,打一辈子也报不了仇!” 玲玲道:“哪一日你的人落了难我也会打他一掌!” 严青青笑道:“倒要看谁的运气好,说不定下次被杀的人还是姓刘的。” 解英冈突道:“严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突施偷袭?” 严青青叹道:“可惜没杀了你,你是半个刘姓之人!” 解英冈怒道:“什么半个一个,我姓我的解,与姓刘的无关,只是那刘泰父女是我的朋友。” 严青青笑道:“朋友也够致死之道了。” 解英冈俯身拾起一朵金菊凶器道:“你是金菊门下么?” 严青青闻言一动道:“不错呀,你也是金菊门下吗?” 解英冈冷哼一声道:“不想金菊门下出了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女!” 严青青陪笑道:“你若是金菊门下,我就不该偷袭你啦。” 解英冈道:“你姓严当是金菊门中严容一支了。” 严青青笑道:“你姓解当是金菊门中解容一支了。” 解英冈道:“我以同门劝你,以后千万不可随便杀人。” 严青青点点头道:“小妹但记吩咐,但不知大哥令尊如何称呼?” 严青青人小嘴甜,套上关系来了。 解英冈见她听己劝十分高兴,道:“先父解学先。” “学先”两字听到玲玲,严青青耳中,齐皆一惊。 严青青即道:“我母甚久不见金菊门弟子,大哥可否随我一天,见我母亲?” 解英冈点点头道:“理当拜见!”心中甚喜将见本门前辈。 严青青愉悦道:“这就走吧!” 解英冈摇头道:“不行!” 严青青好生失望,笑容顿敛,却听解英冈话未说完继续道:“我得先向刘前辈父女告辞。” 严青青立刻又喜悦道:“应该如此。” 解英冈向刘泰一揖,说道:“前辈,我不能随你去阿尔泰山啦,我先去看望本门前辈。” 刘泰笑道:“好吧,这是应当的,我在阿尔泰山等你。”心想不能勉强他去。 解英冈走向凝蓝道:“凝蓝,我很快会与你见面。” 凝蓝不舍的道:“快去快回我与家父等你来。” 解英冈正要转身走去,刘玲玲忽然走上前来,施礼道:“解公子。” 解英同见她先向自己招呼,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慌的回了一礼。 玲玲道:“闻说今尊已经去世了。” 解英冈脸色黯然的点了点头。 刘玲玲接着又道:“令尊生前相识家母。” 解英冈惊喜的“哦”了一声,心想:“真是如此,刘玲玲的母亲一定知晓父亲的生平。”不由心里产生急切一见刘玲玲母亲的愿望。 刘玲玲道:“令尊还有一件遗物存在家母那里。” 解英冈神情激动的问道:“什么遗物?” 刘玲玲道:“我不太清楚,你去家母那里便可一见。” 解英冈不好出尔反尔,虽急欲一见刘玲玲的母亲,想了想道:“等我见过严姑娘的母亲即去拜见令堂。” 刘玲玲摇头道:“你不要去严家,她诳你的。她家虽姓严,却与金菊门毫无关系。” 解英同不信道:“不会吧?” 刘玲玲赌咒道:“倘若严青青的母亲是金菊门下的话,刘家一个个不得好死。”解英冈见她绝美的姿容认真的发下如此毒誓,信心顿时动摇,回头问道:“严姑娘,你可是诳我?” 严青青掩面低泣,颇追悔的说道:“不错,大哥,我的确骗你,家母不是金菊门下。”’解英冈见她哭了出来,顿生怜惜之心,安慰道:“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严青青泣声中,楚楚可怜道:“大哥。有一件事绝不骗你。” 解英冈道:“什么事?” 严青青正色道:“令尊生前与家母是至友,那金菊暗器便是令尊替家母设计的。”解英同点了点头,确信不疑心想:“否则绝不会有人拿世上罕有的金菊形状来做暗器,唯有金菊门人可以想到的了。” 严青青态度诚恳的说道:“家母怀念令尊的友谊,极盼一见故人之子。” 刘玲玲见解英冈被严青青的做作快打动了心。她不善于此道,却抢着争取道:“解公子,你不想随我去见令尊的遗物么?” 解英冈点了点头,道:“对,我该去见家父的遗物。” 刘玲玲欣喜道:“这就去吧!” 话声才华,严青青即接道:“大哥,家母不但极盼一见故人之子,还有一件令尊的遗物想拿与你看。” 解英冈茫然不知所从,心想:“两面都有父亲的遗物,到底先去哪边看?”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四十一章 妒火中烧 解英冈考虑良久,仍是拿不走主意。双方具识他父亲,同时双方都持有他父亲的遗物,实难决定先去那家看看。倘若两家无冤无仇也还容易决定,偏是两家仇恨甚深,先跟刘玲玲去吧,严青青不高兴,同样的先跟严青青去吧,刘玲玲也不会高兴。 此时解英冈恨不得能分成两人,同时去两家,不令任何一家不高兴。 他犹豫不走,可急坏了等在两旁的佳人,只盼解英冈突然决定,跟自己说:“我跟你去吧。” 但又怕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不要说失望,更扫面子,尔后永教对方取笑自己,所以又不希望解英冈决定的太快。 严青青心想:“倘若刘玲玲不在现场,那可多好。” 刘玲玲却想:“我若早一步到了,抢先碰到刘老那就好了。” 她颇懊悔今天没有早点出来猎取野味,不然也许早一步碰到刘泰,安然迎接他们回到家里。 突然,解英冈嘴唇动了动。 两人立时紧张起来,却见解英冈只是嘴动没有说出话来。 敢情他决定了,一想不对,话声收了回去。 严青青性子较急,心想:“我杀了刘玲玲,他自然先跟我回去了。” 便一笑道:“刘姐姐,请您让一步,好么?” 刘玲玲性情温和,对这件事却不让步,摇了摇头。 严青青走上一步,礼直:“你看,妹妹不耻下求姐姐啦!” 刘玲玲即忙还礼道:“咱们谁也不要求谁,由他决定……” 话声未完,数道金光疾射而至,亏她早有防备长袖上下飞舞,将突来暗器悉数扫落。 但因距离太近,而严青青又以十成功力射出金菊,存心教她措手不及,中上一枚立即毙命,所以扫是扫落了,两只衣袖却被射穿了十余个破洞。 刘玲玲见严青青如此狠毒,不由芳心大怒,娇喝道:“小丫头,好不要脸!”两掌一翻,反背拍出两道掌力。 严青青偷袭不着,飒飒两袖挡去。 但听嗤嗤两声,长袖被强劲的掌风击断,变成无袖了。 严青青见她也以十成掌力立还颜色,笑道:“咱们就以输赢决定他先跟谁去。”话声中,刘玲玲已然攻了数十掌。 严青青防守下说完话,立即反攻,顿时两条人影,此伏彼落,相斗的好不激烈。解英冈看的心惊,同时也气丧得很,心忖:“她两掌法比我高明数倍,我解英同堂堂男子看来还故不过她们轻易数招!” 双方越斗越凶,任谁一个不小心,立即可能被对方强劲的掌力击毙,解英冈不忍看下去,高喊道:“住手,住手!” 她俩力斗方酣,虽也不肯也不敢停下手来。 解英冈见喊不停,突然转身走去。 这一著真有效,两人不约而同的住手叫道:“你去哪里?” 解英冈叹道:“你们斗吧,我回中原去了。” 心想,我宁愿完全求知父亲的生平,也不愿为我斗得你死我活。 自然他心中无不感动,心想我孤儿一个,身世只知父亲不知母亲,够可怜的了,然而她两人为了争取我先到一家作客,如此狠斗,把我这孤儿看得那么重要,岂非怪哉! 一时感动的难受,也觉万分诧异。 他继续前走几步,坐在地上的刘泰突然说道:“英冈,你忘了答应我到阿尔泰山一游么?” 英冈“啊”的一呼,心想怎可不向刘前辈招呼一声,立即转身抱拳道:“前辈,对不住啦,我不能随你去阿尔泰山,后会有期!” 目光移到刘凝蓝身上,刘凝蓝柔声道:“既已躲过雪风,何不就近一见家师?”刘泰见女儿竟劝解英冈去阿尔泰山,不由大奇,心想她怎可能完全变了主张?可不是嘛,凝蓝为了阻止爹带解英冈去阿尔泰山,不惜冒着性命危险,不带御寒药物,虽然此举并没阻止刘泰的意志,竟然不坚持原意,反而鼓劝解英冈去了。 女人的心最难测,就连解英冈也不知凝蓝此时是真正的劝自己去阿尔泰山呢?还是说的反话?凝蓝确是真心劝解英冈去阿尔泰山,她本担心爹爹给解英冈介绍玲玲后,解英冈将遗忘自己,她已深深爱上解英冈,实怕她见到玲玲的绝色姿容即变了心。 但事实证明解英冈面对绝色的玲玲毫无所动,同时解英冈向她表白过深恶世上的绝色女子,那她还担什么心呢?她乐得说句顺水人情话,好教爹爹不再不满女儿的有心阻止,她知道爹爹不是不爱惜自己的女儿,而是因为报答师父还她自由身的恩德,所以处处先为师父独生爱女玲玲着想。 解英冈既知玲玲的母亲与父亲相识,尚且存有父亲生前的遗物,哪有不想去阿尔泰山的道理,只因情势所逼干脆一处也不去。 现在凝蓝又劝自己一见她不似说反话的样子,便道。“好吧,我还是维持原来的意思。” 他这么等于告诉严青青,她本是要去刘玲玲那里,所以还是先去刘玲玲那里了。严青青见势已如此,便不再争,索性大方的微笑道:“大哥,我家就住在阿尔泰山,等你去过刘姐姐家后,再去我家一见家母,可好?” 这是很平和的要求,解英冈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只不知贵府座落阿尔泰山何处?” 严青青道:“那地方可难找,还是小妹和家母来迎接大哥吧。” 解英冈忙摇手道:“不可以,不可以,在下怎敢劳动令堂迎?” 严青青咯咯娇笑,道:“有什么不可以,傻大哥!”转身领着严忠,严耿,缓步走了。 解英冈呆在当地,目送严青青远去,脑海中深印下她那花枝招展的笑容。 严青青的天真烂漫,少女的风韵,亲切的谈吐,实在迷惑了解英同,但他没去注意严青青看来纯真,却是个非常毒辣的少女呢! 刘泰咳了一声勉强站起身,解英冈、刘凝蓝两人几乎同时来扶住。 刘泰哈哈笑道:“英同,我这老面子还不如女儿呀!” 解英冈的留住,可说全是凝蓝的一句话劝住。 凝蓝芳心暗暗感激,觉得解英冈对自己确是不同,当下更放心解英同去阿尔泰山。 刘玲玲看出解英冈与刘凝蓝之间感情很好,心里可就升起一股酸意,但她自不能表示出来,暗忖:“今天才是第一次和他见面,他自然不会将我放在心上,日子久了,还怕师妹夺去他吗?” 刘玲玲自负美貌强过凝蓝,何况还有一层婚约?这点解英冈不知,刘泰与凝蓝亦是不知,否则玲玲也不会刚认识一个少年,就为他吃醋了。 实因玲玲已知解学先在世时,曾和母亲为双方儿女订下婚约,母亲手里的解学先遗物,即是约定之物。 玲玲自幼就听母亲说过,既知解英冈是解学先的儿子,即知他是自己的未来夫婿。 女孩子家对于自己的未婚夫婿,只要他和别的女孩子多说一句话也会吃醋燃酸,何况发觉她们间的感情已深?玲玲来时驾着十余匹高大獒犬拖着的雪车,四人坐上,顺雪路出了戈壁即登阿尔泰山。 停到玲玲家时,天色暗了下来。 这是一栋城堡式的巨庄,堡下守了见小姐回来,即打开堡门迎接。 出迎为首的是位半白老头名叫刘安,笑道:“小姐,今天这么晚回来,一定获到不少野味吧?” 刘泰掀开盖在身上的皮裘,哈哈笑道:“安弟,你把老哥当着野味么?” 刘安看清刘泰的面目,一把抱上,叫道:“老泰,是你?” 一路玲玲坐在前面驾车,因天寒之故,刘泰、凝蓝、解英冈三人盖在车后皮裘下,致堡上庄了未皮现,只当小姐一人回来。 刘安出迎见车后鼓鼓的,还真以为皮裘下盖着不少野味呢。 哪知先钻出老泰,继而又钻出老泰的女儿及一位陌生的少年。 刘安好生抱歉道:“泰哥,原谅小弟年老眼花,实不知大驾光临,还有那位小哥儿是你的徒弟么?” 刘安大笑道:“我几手浅薄功夫,安弟不是不知,好意思收徒,糟塌人家的子弟?” 刘泰大笑道:“泰哥客气起来了,谁不知你十年来闯得关外第一高手之称。”刘泰摇头道,“别损你泰哥啦,我敢称关外第一高手,咱们主人那算关外第几?”刘安道:“咱们主人?你是自由罗,无拘无束。” 刘泰哈哈笑道:“羡慕么?别忙,总有一天少主人还你自由,那时我这关外第一高手之位立即让贤老弟。” 刘安啧啧嘴道:“几时泰哥学的大方起来,将来你就是心里肯让,拳头也不让呀?”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到后来,相拥进堡。 原来刘泰本也是刘家一名自幼长大于堡中的奴仆。后来玲玲的母亲还他自由,并收凝蓝为徒,为此刘泰甚为感激玲玲的母亲。还自由还算小事,能收凝蓝为徒,却是刘家破天荒第一次收奴仆为徒。 刘家家传秘技从不外传,奴仆虽也跟着姓刘,却学不到刘家正宗武功,只学些刘家不重要的武功,以便守卫。 然而这些不重要的武功,已是傲视江湖,就拿刘泰来说,他出堡仅一载左右即赢得关外第一高手之称。 刘泰在堡中时和刘安最好,友情不下手足,对刘家忠心耿耿,和刘安二人同时替刘家出了不少汗马功劳! 刘家家例,凡奴仆贡献最多,即还他自由身。当年玲玲母亲还刘泰自由身时本意同时也还刘安自由,可是禀于祖规,一代只给一名忠仆自由,刘安要想自由,只有等玲玲出任家主下。 其实刘家每代主人对奴仆十分善视,一代还一名奴仆的自由,是一种鼓励,希望他们忠护刘家。 但奴仆们自觉在刘家生活得很好,只要想成家,主人会替他们安排,能在刘家成家立业,安定生活下去。谁也不愿离开刘家到江湖上去冒风险,所以大部分奴仆根本不想还自由一事。 只有少数奴仆胸怀大志,颇想到江湖上去闯一番事业,就像刘安即此类人。当年刘泰离去时,他很伤心几天,甚想跟刘泰一起去开闯天下,若不是见于刘家的规例,他早已力争自由,随同刘泰下山。 玲玲先已入堡,刘泰,刘安相拥欢笑时,凝蓝,解英冈俩人不便打岔,等他两位老人家进堡,凝蓝和解英冈相继走下雪车。 迎在堡门附近的堡丁皆是姓刘,他们跟随父母长大堡中,无一外人,凝蓝虽也是奴仆之女,但因主人收为徒弟,身份自然提高,所以那些堡丁见凝蓝过来,具都招呼:“二小姐,好。” 凝蓝亲热的牵着解英同走进,堡门内站着一俊挺拔的青年,仪表轩轻,不似低三下四之人,解英冈不觉向他多看一眼。 那人见解英冈望来,怒目一瞪,好像彼此间有着莫大的仇恨。 解英冈一凉,心忖:“此人素未谋面,怎么如此仇视于我?” 只见那人忽然向凝蓝抱拳道:“凝蓝,闻说你一次回堡探父被严家少主人打伤,可急得我几月来不安,幸亏苍天有眼,使你安然无恙归来。”语声中透出甚是关切,亲近的味道。 凝蓝冷冷道:“多谢你关心。” 说完,不瞅他一眼,拉着解英冈前进。 解英冈走过,觉得情形不对,回头看去,这一看又是一惊,只见那人牙一咬,捏紧双拳,恶狠狠的一瞪! 离得那人远了,解英冈不安道:“凝蓝,那人是谁呀?” 凝蓝毫无所觉的笑道:“什么那人,你问的是谁了’解英冈道:”就是唤你凝蓝的青年,他好像很喜欢你?“凝蓝嘴一哼,忽又笑道:“人家喊我凝蓝。你不高兴么?” 接英风摇了摇头。只听凝蓝接着声音甚是不悦道:“其实他才不配喊我凝蓝呢!”解英冈没去问有什么不配的道理,笑了笑道:“他那样子,好像要把我吃了。”凝蓝咯咯笑道: “谁会吃你!除非女孩子看到你,倒想吃你呢!” 解英冈突然挣开凝蓝的手。 凝蓝一怔,以为适才那句话听到解英冈可里,他为人正经,所以不高兴的挣开手。 却见神情无异。忽而买道:“我得走开点,免得你吃了我。” 凝蓝舒口气道:“你吓了我一跳!” 解英冈道:“我不吃你,你吓什么呀?” 凝蓝自不好说出,岔开话题道:“咱们不谈这个,走吧!” 渐渐走至堡庄深处,前面迎来两名丫环。 凝蓝道:“今天晚了;我师父最近身体不好,可能不会立时见你,你跟那两位丫环去,她们自会照料你。” 解英冈摇头笑道:“我不是小孩,要谁照料?” 那两名丫环走近道:“二小姐,好。” 凝蓝满面正经道:“你们好好照顾这位解公子,小心他会随时拉湿了裤子。” 解英冈叫道:“好呀,你当真把我当作小孩了。”扬掌拍去,凝蓝侧身一让,咯咯直笑中,疾步而去。 一名胖丫环傻憨憨的道:“公子,你这么大了也曾拉湿裤子么?” 另一名瘦丫环斥骂:“银姑,二小姐说的玩的,你胡问什么?” 银姑不服气道:“这有什么说的玩的,本来嘛,我前几天还不小心拉湿了裤子。”解英冈忍俊不住,一声嗤笑,心想:“难怪她问话中有‘也会’两字,原来她常常拉湿裤子。或当别人一如此,是当然的事了。” 解英冈随着这一胖、一瘦的丫环走去,一路上瘦丫环还老嘀咕胖丫环乱说话,惹客人笑话。 他们走过那位直呼凝蓝名儿的青年出现,他面色铁青的望着解英冈的背影,嘴唇动了动,不知他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四十二章 堂上相婿 解英同第一次睡在锦垫累叠的软床上,他生来睡惯硬板床,突然处身软绵绵的床上,好像睡在水中,怎么也合不上眼皮,直到半夜还睁大着眼睛。 这是一间陈设华丽的卧房,纱帐绣被,红木大床,床旁一张精巧的茶几上放着一座古铜香鼎,鼎炉内檀香袅袅,飘溢屋内,澳在鼻中真有说不出的舒畅。 房中一个大暖盆,盆中炭火红红的热光射出温和的暖意,一切考究极了,令人睡在房中根本忘了外边是个冰雪天地。 可就是引不起解英冈的睡意,他翻翻滚滚,正有点朦胧的时候,却被窗户的响声惊动,翻身爬起,忙问道:“谁?” 敲动窗户那人道:“姓解的,你出来,我有话问你说。” 解英冈听出那是来时狠视自己的青年。他好奇的爬起,穿上衣裳,打开窗户,不禁一个寒颤道:“朋友,你有什么话?” 那青年道,“有种的出来。” 解英冈忖道:“我和你无冤无仇,出去就出去,何必非要有种?”当下手按在窗上跳出。 那青年见解英冈要按在窗上才能跳出,只当他是个文弱书生,冷笑了笑。 解英冈拱手道:“朋友如何称呼?” 那青年傲然道:“我叫刘星。” 解英冈笑道:“好名儿,在下解英冈。” 刘星道:“姓解的,我有句话跟你说明。” 解英同道:“刘朋友请说,在下恭听。” 刘星恨恨道:“你别跟我客气,想套什么交情,一句话,你要横刀夺爱,我便跟你拼命!” 解英同一怔,问道:“阁下所爱何人?” 刘星道:“你可知她与我青梅竹马长大。她爹与我爹生死之交,咱们两家长辈相好,自幼当然玩的甚密。” 解英冈点了点头,表示他这一番话说的对,却还不知他爹是谁,她爹又是谁?刘星道;“后来她爹离开本庄,但她没有随去,跟着庄主夫人学艺,照说她跟了二夫人学艺,身份自然高了一层。 “可是咱们并不因彼此地位不同而淡了友情,她对我仍然很好,有空就跟我说几句话儿。 “但她今天回来完全变了,几月不见她却懒得跟我招呼一声,更甭说主动的来找我说话,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解英冈明白他所爱的人是凝蓝,心道他的爹可能就是与刘泰谈笑拥欢的刘安,便道: “你说横刀夺爱,我不明白,你现在问我凝蓝为什么不跟你说话,我也不知。”刘星怒道: “我要你说个明白嘛!” 解英冈摇头道:“这倒不必了,但我可以告诉老兄,我不明白便是说根本没有那回事。” 刘星心中一喜,问道:“你是说决不可能横刀夺爱,也决不喜欢凝蓝?” 解英同道。 “凝篮是个好女孩,我为什么不喜欢她?” 刘星转瞬大怒:“你那是横刀夺爱!” 解英冈叹了一口气道:“喜欢是一回事,爱是另一回事。” 刘星怒哼道:“我可不信你的话。什么这一回事那一回事,你要喜欢凝蓝便是横刀夺爱!” 刘星脑筋虽不够婉转,这番话却说的很有道理。只因男女相互喜欢的结果必定会产生爱情,其后果女的原有旧情人的话,那男的一定将会夺去那旧情人的所爱。 解英冈无法反驳,只得道:“好,我答应你不夺所爱,行嘛?” 刘星追根究底道:“那你还喜不喜欢凝蓝?” 解英同道:“跟你说过喜欢是一回事,我明明喜欢凝蓝,你要我不喜欢,是不可能的事。” 刘星摸摸头道:“这样吧,你喜欢凝蓝就算了,但要证明你将不夺我所爱。”解英冈道:“怎么证明?” 刘星道:“请你立即离开这里,我就放心你不会夺去凝蓝。” 解英冈一怔,摇头道:“条件未免太苛,怒难从命。” 刘星死心爱上凝蓝,就怕外人夺去,一听解英冈不答应离开,杀气腾腾道:“你到底走不走?” 解英冈冷笑道:“我要睡觉了,明天见。” 正转过身,刘星一拳击来。 解英冈侧身一让,“噗”的一指弹在刘得手臂上。 刘星无动于衷,又是一拳击出。 解英冈一指未弹退刘星,便知功力未复,指力不足以骇退他,当下又是一让。这一让,他算好尺寸可堪堪让过刘星第二拳,可惜他算的不正确,脚却因日间耗损内力过巨,短时间难于恢复,竟是不争气的差了一点。 这一点,在高手较艺中便是致命之伤,眼见刘星那一拳将击中解英冈腰眼要害。倏地,一条黑影掠来,‘啪“的一掌砍在刘星手臂上,刘星痛呼一声,收拳急退。 刘星知道来人是主人刘玲玲后,吓得面色苍白,抱着巨痛的手臂不敢一动。刘玲玲的闺房离解英同睡的房间最近,从两人对话开始,便已躲在一旁偷观,到解英冈危急,即时抢出。 她低声喝叱刘星道:“还不离开这儿!” 刘星只当小主人将严罚自己,岂知只要自己离开,当即慌忙退走。 刘玲玲向呆立的解英冈道:“请恕下人无礼。” 解英冈道:“没关系,没关系,倒是吵醒姑娘了。” 刘玲玲道:“你在这里等一等。” 她掠去不久即又掠回,莹白如玉的手掌伸到解英冈身前。 解英冈见她手掌中托着一株小人似的参药,便道:“这?” 刘玲玲笑道。“你接下。” 解英冈很不自然的接了过来,刘玲玲又道:“吃罢!” 解英冈知道这人形参药,十分珍贵,不敢随便去吃,呐呐道。“这……这……太贵重了……” 刘玲玲笑道:“你不吃它,明天如何见我母亲。” 解英冈心想吃参药和见你母亲有什么相干?刘玲玲道:“你现在不方便吃,拿到卧房再吃,记着吃完后即练内功真气,可不要糟塌了。” 解英冈道:“姑娘慷慨赐与这株参王,叫在下如何回报。” 刘玲玲掩嘴笑道:“你我还说什么回报,只是希望你明天见我母亲时拿出真功夫来,可千万不要像刚才……” 忽然停住话声,又是嫣然一笑,转身奔去。 解英冈等她去的不见,仍觉月光朦胧下一副绝美无比的笑容导思:“自离莲花峰,我所遇见的少女,胡莹,严蜀云固算绝色女子,却还逊她一筹。” 他回到房里,服下那株人参的汁浆后,即盘膝打垒,一直坐到天明。 早上梳洗完毕,吃完胖丫环端来的早点,瘦丫环来道:“公子,夫人在堂上相请。” 解英同一振精神。想起昨晚玲玲的话,心知今天拜见玲玲母亲时,一定将试自己的功夫来着。 现在他自觉功力已复。仍胜往昔,道:“届时我当小心应对,不得坏了莲花圣尼的名气。’” 他真正的武功,当然算是莲花圣尼的一脉了。 大堂上。正中坐着一位面如满月的中年妇人,解英同一见,便知那是玲玲的母亲刘妃玉。 刘妃玉三字,她从瘦丫环口中探听得来,他见刘妃玉满面病容,果照正如凝蓝所说,师父最近身体不好。 其旁坐着刘泰,想他已不是刘家仆人,此来算是宾客,当然应该坐陪。 在刘妃玉身旁坐着玲玲,刘泰身旁站着凝蓝。 她二人一见解英冈出现,不由都向他偷偷一瞥。 大堂两旁站着好几位家人,刘安父子也站在其中,刘星仔细暗观,凝蓝偷偷一瞥解英冈,对他来说可不是味道! 解英冈恭恭敬敬走上前,向刘妃玉一拜。 口中称道:“前辈在上,晚辈解英同见。” 刘妃玉受完大礼才笑道:“起来,起来。” 解英冈起身站到一旁。 刘妃玉唤道:“刘安,给解公子一张椅子。” 刘安端来一张椅子放在解英冈身后,解英冈告罪入座。 刘妃玉命资格最老的刘安端椅,可见把解英冈当着不凡的客人。 但可气坏了刘易,心想这么个文弱书生够什么资格坐父亲端的椅子,他实在瞧不起解英冈的低能。 在武人的眼中,低能高能以武功为准,解英冈敌不过刘星两拳,在刘家来说最无用了。 刘妃玉望着刘泰,微笑道:“他就是你口中直赞的少年吗?” 刘泰躬身道:“英冈,无论人材。武功。学问,皆是上佳之乘。” 茉听堂中“呸”的一声。 刘安怒斥:“星儿,无礼!” 刘妃玉却微笑道。“刘星,你可是不服你刘泰伯伯的称赞?” 刘星走出道:“禀告夫人,刘星却是不服!” 刘妃玉转望解英冈道:“令尊武功盖世,公子武功定是家学渊源吧?” 解英冈起立道:“家父生前从未传过晚辈半点武功。” 刘妃玉颇觉失望的“哦”了一声,她这态度使解英冈了解父亲的去世。她不清楚,否则她当知自己在襁褓中,父亲就已去世,不可能传过自己的武功。 刘妃玉道:“那你后来学过武功?” 解英冈道:“学是学过,却未正式拜师,粗浅的很。” 戒杀九尼偷偷传艺,对外人解英冈不敢正式承认这九位师父,以免师祖知道,惩罚戒杀她们违背师命! 刘妃玉道:“公子可愿与刘星对手,施展给我看看?” 解英冈慨然应允道:“遵命!” 这可暗暗急坏了刘泰,他知解英冈武功平常,而刘显深得刘安真传,在刘家一众仆人中,为二代的好手,以解英冈不是自己三掌之敌,万不是对手。 刘泰所以极力称赞解英冈,诚心想博得女主人高兴,心知解英冈人材,学问是不错,武功却泛泛。 就因解英冈人材好,也是相感他救了女儿性命之功,才把他推荐给女主人,希望她相上解英冈后,收解英冈为婿,一方面是解英冈的造化,一方面以解英冈的绝佳资质,不难继传刘家绝艺,接传刘家一代。 他之所以不考虑凝蓝相爱解英冈,因知刘家无男子,招婿接传刘家一代十分重要,倘若人材不好,学了刘家武功,将是武林之害。 其实他哪不愿先为女儿着想,为了主人的厚望,他忍着女儿的痛苦,硬把解英冈带来阿尔泰山,力荐给女主人,道尽解英冈的好处。 岂知刘安的儿子刘星突出,而女主人又偏偏想看一看解英冈的武功,心想倘若解英冈几招内被刘星打败,便证明他武功不行,也证明自己虚赞解英冈。 武功虚赞,女主人还会相信解英冈人材,学问好吗?只怕到时女主人也以为这两方面同样是虚赞的了! 刘泰至此地步,颇懊悔未向女主人道出解英冈有限的武功,倘若女主人相不中他因是女儿之福,但却是刘家后传的一大损失。 他将刘家以后的声望看得比自己女儿的幸福还要重要! 刘泰急,凝蓝却一点不急,她不是希望解英冈不行,场中出丑,好教师父相不中这位女婿。实因当初她在父亲面前赞解英冈人品,武功,学问样样都好,无一虚赞,她虽见解英冈不是父亲三掌之敌,却也看出解英冈与父亲对敌时未尽全力,否则很可能与父亲打个平手。 以后互相谈话中更知解英冈武功不可小视,此时堂中唯有她确知解英冈可以战胜刘星,所以她根本不急。 玲玲是存着一看究竟的心里,心知解英冈就是武功不行,也注定是自己的女婿,当然她希望解英冈战胜,不希望未来的夫婿武功太差! 解英冈离开座位,来到堂中与刘星相对面立了。 刘泰一急之下,灵机一动,笑道:“夫人,这一比算不得准。” 刘妃玉道:“怎么不准?” 刘泰道:“咱们来时,小女忘带御寒药物,却恰遇严寒无比的雪风降临,咱们三人各以内功相投,耗损至巨,非短时间内所能复原,所以英冈不能施展本身所学,作不得准了。” 刘妃玉道:“那就不用比了。” 刘泰正高兴着,但不知进退的解英冈道:“晚辈已服参王,功力全复。” 刘妃玉回首望望玲玲,笑道:“你们双方点到即收,可千万不要意气相斗。”她话中说出“意气”两字,显然昨夜刘星袭扰解英冈之事,玲玲已告诉了她,只是玲玲没有说出给解英冈一株珍贵的参王,所以她若有深意的望望玲玲。 “知女莫若母”,解英冈既说服了参王以致功力全复,刘妃玉立即猜出是女儿给的,不相信解英冈身怀这等珍贵的药物。 刘泰暗暗叹气摇头,深怪解英冈不知量力!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四十三章 道出前姻 刘星一心想一、二招内击败解英冈,所以刘妃玉话一说完,即以一招凌厉的拳法虚实莫测的捣向解英冈。 解英冈垂手不动,悖若迟钝不知托挡。 刘泰见他一招将败,眼睛一闭。 哪知解英冈虽不举手抵挡,却当拳风将至时,腿膝不弯,掠出丈外,顿教刘星那拳击成实招时,打了个空。 刘泰一听拳风击空,睁眼看去,大喜过望。 他虽不知解英冈如何掠出,但见他危急下突掠丈外,轻功之高匪夷所思! 刘星以为解英冈怕了自己,追上连环两拳。 解英冈仍是垂手不动,却在对方拳影中上下飞跃,如穿花蝴蝶,身法美妙之极,又轻灵迅捷之极。 刘泰看的目瞪口呆,暗付:“那日解英冈要是施展如此轻功,不说三掌,十掌,百掌,纵尽所能也打不倒他呀。” 解英冈那日只拆解刘泰的掌法,以观察自己掌法如何,所以未展轻功,他三掌不改只是掌法不高,真正打起来绝不输会给刘泰。 解英冈一直不还手,躲过刘星一套凌厉威猛的拳法,看的刘泰高声赞道:“好轻功,端的好轻功!” 心想以他这手轻功,自己都不敢与其相比,还怕不上女主人的法眼嘛!心中大乐,暗暗笑道:“我是白替英冈耽了一阵子心呀!” 他从发觉解英冈的轻功后,就一直笑的合不拢嘴,侧头向刘妃玉望去,她亦是笑意盈盈。 玲玲更是心花怒放的笑容。 唯有凝蓝不笑,她知道这是必然的后果,没有什么值得她好笑的,反之,她见玲玲望着解英冈望,还不高兴哩! 刘星打不着解英冈,怒吼道:“尽逃算什么本领,有本领对一掌!” 他虽暗惊解英冈轻功高,却不信能够真的打得过自己。 只听解英冈道:“刘星兄,小弟还手了。” 口说还手,人却反而远退丈外。 刘星仰头大声嘲笑。 “星儿,小心!” 刘星以为解英冈手底下功夫平平,所以不敢正面交接,却不知解英冈要施展出鬼神十指了。 解英冈一圈游走完毕,身形突然掠上,曲指一弹。刘星惊觉太迟,慌的手足无措,不知抵挡。 刘安叫毕,爱儿心切,飞快掠上一掌劈出。 他自忖这一掌定可抵挡解英冈怪异一指,哪知鬼王的指法岂是寻常,不弹则已,既经弹出,必中对方。 但见解英冈从他劈出的掌风穿进,“波”的一声弹在他胸膛上。 解英冈一指弹完即刻掠回,他弹指时只知攻击对手,不料一切变化,等掠回后才发觉弹到刘安身上。 刘安脸色苍白。 刘泰大惊道:“安弟,受了内伤没有?” 刘妃玉也颇惊慌的问道:“英冈,指中可有毒?” 她眼力高人一等,心知解英冈手下留情,弹出那指只见架式,不见内力,所以放心刘安没有受内伤,却怀疑解英冈那种鬼界的指法含蕴巨毒。 解英冈暗暗佩服刘妃玉眼光不同凡响,竟能看出鬼王的指法含蕴巨毒,当即摇了摇头。 刘安脸色恢复正常道:“泰哥,我毫无损伤。” 刘泰却不信他脸色变的苍白而毫无损伤,忙道:“你吸口气看看。” 刘安摇头道:“的确没有损伤,解公子弹的仅是空指,响声虽大,却未运上内力。” 敢情他之所以脸色苍白,是被解英冈的指法吓白的,他真想不到凭自己一招掌法也阻挡不了。 要是真正对敌,早被解英冈穿胸膛,死于非命,他见自己都敌不过解英冈,儿子更不要说了,当即拉着刘星退下。 这一出比试,连凝蓝也出乎意料的惊讶不已,刘泰更是不知解英冈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玲玲见夫婿的武功震惊当场,只觉脸上十分光采,朝着解英冈不停的笑。 解英冈退回位上坐好。 刘妃玉突然叹了口气道:“英冈,你为何不学令尊正宗拳法,而学这些旁门左道的邪学?” 解英冈垂直道:“这套指法,晚辈偶然学来,其目的在思对策,因会指法那人是本门之敌。” 刘泰见女主人改称解英冈为英冈,不再称公子,显然已看上解英冈,内心着实高兴。 刘妃玉道:“我见你轻功颇似莲花圣尼的‘九变十八遁’,是不是那位圣尼的门下?” 解英冈点了点头。 刘妃玉笑道:“莲花圣尼是我最敬佩的一代侠尼,像能拜在她的门下,很好,很好!要是适才那套指法的创始者是你师父,我就不喜欢了。” 解英冈应道:“是,是!” 心想鬼王果然不是好人,他四位徒弟邪恶,虽未亲见鬼王有什么恶行,总之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是虽然鬼王曾伤了他,也明白他不是好人,解英冈却不讨厌他,这或许解英冈自学鬼弹十指后,打心里在佩服鬼王的武学天才。 刘妃玉继道:“我不知什么原因,你没有学令尊的盖世拳法?” 解英冈戚然道:“晚辈襁褓中丧父!” 刘妃玉叹道:“这就难怪你没有学了,想当年我初闻令尊噩讯,总之不信以他无敌的身手曾死去,如今你当面来说,我是不得不信了!”言下颇为伤感。 接着问道:“令堂呢?” 解英冈忍不住流泪道:“晚辈自幼不知家母的讯息……” 刘妃玉心肠柔软陪着下泪道:“那你自幼无父无母么?” 解英冈轻泣的点了点头。 刘妃玉道:“孩子,别伤心了,从今后你就把我的家当作你的家吧!” 凝蓝见师父越叫解英冈越亲热,心中极度的紧张。反之,她父亲心里暗乐,忖道:“叫孩子来了,哈,倒不如干脆就收他为女婿吧!” 玲玲却知母亲将向解英冈说开彼此婚约之事,头紧紧低下。 刘妃玉转向刘泰道:“我先谢你推荐解英冈到我这里来。” 刘泰得意道:“我向夫人推荐的人材决不会错。” 刘妃玉笑道:“可是有一点错了,却怪不得你,你们都不知我女儿自幼就许配了人家。” 刘泰猛然一怔,想我推荐解英冈来应征女主人的女婿,岂不是多此一举? 凝蓝听师父这么一说,完全放了心,心想师父决不会再把玲玲师姐许配给解英冈了。 她好担心师父对解英冈亲热的态度,现在不但不担心,反希望师父对解英冈更亲热点,最好能收解英冈为徒,与自己朝夕相处,共练刘家绝学。 刘泰失望的有气无力问道:“玲玲未来的夫婿人品可有解英冈好?” 刘妃玉笑道:“决不差上下。” 刘泰道:“这我就放心了。” 刘妃玉暗暗感谢刘泰的忠实,笑道:“玲玲成婚时却要请你坐媒人之席。” 刘泰摇头道:“我根本不识男家,如何坐媒人之席。” 刘妃玉笑吟吟道:“你不识男家谁识男家,你不做媒人谁做媒人。” 刘泰傻呵呵道:“夫人把我弄的迷糊了!” 刘妃玉慢吞吞的拿出一方汉玉佩,递给解英冈道:“你看这是什么?” 解英冈恭敬接过,只见汉玉颜下方刻着一朵金色的菊花,菊蕊中雕一“解”字,不由激动的说道:“这……这可是先父的遗物?” 刘妃玉笑道:“这正是令尊生前朝夕不离的王佩。” 解英冈握紧王佩道:“英冈从未见先父,见他老人家遗物如见其人,前辈可否还我这方玉佩?” 刘妃玉摇了摇头道:“令尊有否留给你一柄名叫寒玉的匕首吗了’解英冈惊道:”有! 有!但不知前辈如何知道?“ 刘妃玉笑道:“寒玉宝刀,我刘家世传之宝,落在谁处还不知道嘛?” 解英冈从包袱中取出道:“既是前辈之物,理当还给前辈。” 刘泰一见那寒光闪闪的宝刀竟在解英冈包袱中,恍然大悟,哈哈笑道:“你还宝刀难道想要回汉玉佩?” 解英冈惊怔道:“这,这……” 刘泰笑骂道:“傻瓜,你还不明白么?我告诉你,寒玉宝刀是解家世传的文定之物!” 解英冈再傻也明白了,失措道:“家…家…、家父…” 刘泰大笑道:“令尊以汉王佩换寒玉,替你定下了这门亲事!” 偏偏解英冈这时望向玲玲,玲玲哪再受得住他一看,羞得急奔入内。 刘泰笑声不停道:“对!对!我不做媒人谁做媒人,老天定要我做这媒人了。” 刘妃玉笑道:“而且媒人之酒即可喝到。” 刘泰大喜道:“什么时候?” 刘妃玉道:“以我之见,就在今天。” 刘泰猛一击掌:“好,就在今天!” 刘妃王道:“英冈,还不快去相谢媒人。” 解英冈对父亲生前所定婚约还有什么疑问。急忙走过去,跪下地,但头未磕下。 刘泰硬硬拉起道:“谢媒不慌,先拜岳母正经!” 解英冈转向刘妃玉磕足了三个头。 解英冈高高兴兴的磕头,却不知这三个头好像磕在凝蓝的心儿上,一阵痛似一阵。 她强忍使的眼泪,终于哗哗落下。 她所停的梦想未免破碎的大快了…… 凝蓝的表清,刘纪妃玉偷偷看在眼内,她正担心这点,自从玲玲口中得知昨夜发生的事情,她便定了一番主意。 于是扶起解英冈后又道:“刘安,你过来。” 刘安朝身走近道:“夫人有何吩咐?” 刘妃玉道:“我近来体力渐减难再管庄中一切琐务,想在今晚玲玲成婚后由他夫妇接管庄中事务。” 刘安应道:“是,夫人身体不好实应多多休养。” 刘妃玉道:“玲玲既接主主管之务,有权还一忠仆自由之身,就此我代玲玲宣布,从今后你不再是刘家之仆。” 刘安忙下跪谢恩。 “我同时答应收你独子刘星为徒。” 按刘家规矩,一人自由,其直系亲属也恢复自由之身,去留任便,倘若收为刘家弟子,身份即与主人儿女同等地位。但刘家以前从未收留奴仆子女为徒,刘妃玉等于开了两个先例。 能学刘家绝艺是莫大的荣幸光荣,刘安叩首道:“夫人如此相待老奴,老奴粉身碎骨难以报恩。” 刘妃玉笑道:“这是最后一次自称老奴,以后不可了。” 刘安站起身,招来刘星,命道:“快叩拜师父!” 刘星兴冲冲的磕了三个响头。 刘妃玉道:“刘安,我要替新收的徒儿做个媒。” 刘安道:“不知女家是谁?” 刘妃玉笑道:“也是我的徒儿,刘泰的女儿。”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四十四章 婚堂突变 内堂厅上,刘妃玉与解英冈相对而坐。 刘妃玉道:“在婚礼前,我应向你说明当初与你父亲相约的经过,这事玲玲自幼就听我说过,你大概不知吧?” 解英冈叹道:“先父生前的事迹,女婿丝毫不知晓!” 刘妃玉道:“那是十七年前的冬天。那年玲玲刚满周岁,也是玲玲父亲死亡后的一年!” 解英冈惊道:“玲玲生下来就丧父?” 刘妃玉颔首道:“他与刘家世仇,严家在一次惨烈的拼斗中,同严家的主人,双双阵亡! “我初闻玲玲父亲丧生,痛不欲生,发誓身体养好后,非去绝严家不可,然后来打听严家主人丧生时,严夫人比我更惨,我生了玲玲,她却正在怀孕中。” 解英风摇头叹道:“刘、严两家有何深仇大恨,非要世世相拼不可?” 刘妃玉道:“两家仇恨非一代所结成,其中仇恨一言难尽!” 解英冈道:“两家就不能和好么?” 刘妃玉道:“能是能,只可惜少了个从中有力的调解人,像令尊当时就为此事奔走过,若他尚未去世,两家想已完全和好了。” 解英冈道:“先父怎认识两家的?” 刘妃玉道。 “令尊怎认识严家,我不太清楚,至于今尊与我就在十七年前的冬天相识。 “那年冬天我出猎戈壁沙漠边沿,救了一位雪风冻倒的青年人,他就是令尊。 “令尊在我这里住了一月,身体康愈,我不知他为何远来新疆,涉渡危险的戈壁沙漠。 “一月中我与令尊互相畅谈数次,我深佩服令尊的武功,学问。而令尊从谈话中,得知玲玲的父亲同严家主人严青青的父亲一齐战死。 “对这件事留下两门寡妇,两个无父的孤儿,他很愤慨,认为到这地步,两家应该解开彼此间的仇恨了。 “于是他康愈后即从中奔波,那年恰当严青青降世未久,严青青的母亲严丽华产后体弱。自知难与我相拼,答应令尊二十年内止息干戈。 “我是自悲也是悲侧严丽华,心想咱们同样的命,应同病相怜还争什么两家的仇恨呢? “当时我很乐意的也答应令尊二十年内不与严丽华争,却没想到二十年不到,严丽华先毁诺言,屡屡向我母女寻仇,就拿凝蓝受伤来讲,她们明知凝蓝是我徒儿却打伤了她,岂不是重挑两家仇恨的火焰! “唉,令尊去世,再无调解之人,看来两家的仇恨将继续发展下去,你娶我女儿后,这副仇恨的重担便挑在你的肩上了!” 解英冈道:“女婿将禀承父志,从中谋和!” 刘妃玉摇头道:“以严丽华母女两人的狠辣,谋和是不可能的事,婚后你要在武功上多加磨练,莫要被严家母女攻来,防身不得。” 解英冈点头“嗯”了一声,心中却打定主意为两家消解仇恨。 刘妃玉道:“令尊在时甚喜才一岁的玲玲,一天他主动提出,想和自己的儿子结门亲事。 “我问他令郎多大了,他说他离家时,你才满月,算来你比玲玲还小一岁。 “我当然喜欢这门亲事,心想以令尊的人材,武功,将来他长大定然不差,便互换文定之物,迄今果然能使你们成亲,这是我丧夫以来最高兴的一件事儿。” 解英冈道:“后来家父又去哪里?” 刘妃玉道:“我不清楚。他自为你定下玲玲便离去,我猜想一定回归中原看望令堂去了。” 解英冈叹道:“可能回到中原后,先父即被仇家客死!” 刘妃玉道:“以令尊的拳法,谁害得死他?” 解英冈摇头道:“我要知道就好?” 顿了停,问道:“岳母完全不识家母么?” 刘妃玉道:“令尊从没向我谈起令堂,在我想像中令堂一定是个既贤淑又美丽的善良妇人。” 解英冈痛苦的抓头道:“我这不肖儿却不知先母姓什么!” 刘妃玉道:“你怎知令堂也已去世?” 解英冈道:“莲花峰上一位断臂前辈告诉我的。” 刘妃玉道:“你怎么学得莲花圣尼的轻功,其中经过情形,说给我听听。” 解英冈从能记事说起,大略叙述一遍。 刘妃玉奇道:“戒杀她们为何偷传你的武功,晤,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此时忽见一人奔来道:“娘,你来帮帮女儿的忙嘛!” 她喜气洋洋的奔进,但见解英冈在座时,急忙奔回。 刘妃玉笑道:“我这女儿从小娇纵惯了,将来你看在我的老面上,她有不对之处,多多劝她,可不要气了她喔?” 解英冈连连点头,心想如此娇妻,只要她不气我,我哪敢气她,想着心里十分得意,脚下轻飘飘如在云上似的。 他再想不到,来到这里相认未婚之妻。倘若没来,一辈子也不知道世上有位自己的妻子。 到下午,沐浴后,丫环们服侍他穿上新郎官衣服,解英冈照照镜子,像是新科及第的状元郎。 黄昏,大堂上鼓乐手开始吹吹打打。 这些乐手,也不是请来的,皆是在堡丁凑成。致于贺客全是刘家的仆人,堡丁,挤在大堂中倒也颇有热闹的气氛。 大堂上宴开十余席,众人皆已就座。坐等新人出来拜堂了。 先从两边走出一对新人,男的英俊轩昂,即是解英冈,女的头罩红巾,但从身材看来便知是较高的刘玲玲。 刘玲玲由两名喜娘携扶着,好像她走不动路似的。慢慢蹬到堂前,要是平时,她玲玲不用人扶也一步掠到了呀,但今天不同,明是一件大喜事儿,却要走得越慢越显少女的矜持。 解英冈,刘玲玲面对面站好,就要等刘星,凝蓝出来一同拜堂。 刘星是跟着解英冈出来了,然则凝蓝不见出来。 刘星站在解英冈身边,还没凝蓝出来的征象。 堂上刘泰正要走进催女儿快出来拜堂,忽见两名喜娘奔来道:“不见了,不见了!” 刘泰大惊道:“怎么不见了?” 一名喜娘紧张道:“二小姐的房内一团糟,东西打的七零八落,人不知去了哪儿…” 刘安叫道:“”糟糕,一定来了敌人将媳妇绑去!“刘泰第一个奔去查看究竟,随后刘安,刘星,刘妃玉以及众人一齐奔去了。 堂上只剩玲玲一人站着,她不好意思穿着风冠霞帧乱走,而且她以为解英冈站在对面,根本不敢一动。 众人一团拥去,一团拥回,毫无结果,唯一判断。凝蓝不是被敌人掳去,便是自己逃走。 众人当然不去想她自己逃走,尽是想可能什么敌人将她掳去。 庄中不见敌人一丝踪迹,实难判断来的何方敌人? 刘泰道:“蓝儿不见,先让解英冈与玲玲成了婚再说。” 目前唯有暂先完成一对婚姻,不能因凝蓝之失耽误了另一对婚姻。 可怜的刘星,他黯然然退走,脱下新郎服锁在自己房中蒙头大哭,他知道凝蓝自己逃走了,决不会被人掳去,她不愿与自己成婚,追回也是枉然。 大堂恢复秩序,鼓乐手又吹奏起来,这时众人发觉新郎不见了,大家又是一团糟,找了半天,解英冈也变得无影无踪。 刘泰铁青了脸,心想他俩先后失踪,事情就不简单了。 这回轮到可怜的玲玲,由喜娘扶回去,只见她走的更慢,却不是故作矜持,而是软弱的走不动了。 刘泰与刘安率领庄丁,四出搜寻解英冈,凝蓝的下落,众人,目前当他两人被掳去,只要搜到敌人的踪迹就好办了。 然而直到深夜,毫无所获,也无一敌人来过的痕迹。 玲玲坐在新房内,凤冠已除。霞被却懒得脱去,独个儿坐在床沿上,呆呆发愣。 夜色深了,她的坐姿没有一点变动,就似一尊泥塑的美人儿。 刘妃玉走进,见女儿楚楚可怜的呆坐着,心里一阵痛,走上前道:“玲玲,睡吧。” 玲玲好半晌,苦笑道:“这便是女儿的新婚之夜么?” 刘妃玉一抹泪痕,道:“玲玲,到娘房里去睡。” 玲玲摇头道:“不,我等英冈回来。” 刘妃玉道:“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玲玲凄苦道:“他要是真的会回来,便不会走了。” 刘妃玉道:“走,英冈不会走的!” 玲玲道:“那他去了哪里?” 刘妃玉道:“定是严丽华母女将他掳走,英同决不是一走了之的人!” 玲玲苦笑道:“严丽华母女掳解英冈,还可说,难道凝蓝的关踪也是她母女两人掳去的么?” 刘妃玉劝道:“明天再说,今晚先睡吧。” 玲玲冷冷道:“明天就迟了。” 刘妃玉一惊,问道:“迟什么?” 玲玲突然伏被大哭道:“这还本明白嘛,他,他和凝蓝相约逃走,今晚另一处私自成婚……” 刘妃玉喝道:“玲玲,你别胡思乱想,英冈不是那种人,他要逃走,何必多此一举,答应与你成婚。” 玲玲停住哭声,抹干眼泪道:“娘,您身体不好,快睡吧,女儿也要睡了。” 刘妃玉一声长叹,脚步艰难的慢慢走出,她实在伤心,因她也有点怀疑英冈和凝蓝私逃。 两人先后失踪,任谁看来都未免太巧了点。 玲玲等娘走后,换上劲装氅风,装束停当,恋视了新房最后一眼,毅然离去。 她要走遍天涯海角,追寻英冈与凝蓝。 解英冈到底去了哪里?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四十五章 再度行婚 旦说解英冈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之地是间闺房,洁白柔软的被褥和盖在身上的袭被,不时散发出阵阵醉人的幽香。 四壁的陈设花花绿绿,无可疑问的是间女孩子的卧房,男人的书房卧室决不可能摆设甚多女孩子家喜爱的精巧饰品。 他明白这不是自己的新房也不是玲玲的闺房,因他知道与玲玲的婚礼并未举行,天地未拜不可能睡到玲玲的房间里。 但他不明白这是谁家女子的闺房,也不明白怎到这里来的,唯一记得的,昨晚婚堂乱糟糟中,突然磕睡万分,等醒来便到这里。 对于好端端的突然入睡,知是被武林高手点了睡穴,谁点的?他正尽力猜测着,绣帘外格格一笑,走进一位可爱动人的少女。 她一一严青青。 解英阿明白了,明白自己被严青青掳来的,他很不高兴,谁高兴人家来破坏一生最重要的婚礼? 于是解英冈脸色紧绷着,不管严青青是如何在对自己友善的笑着,心里认定那是一种虚伪的笑容。 严青青姗姗行至榻旁,笑容不灭道:“大哥,你在生我气么?” 解英冈重重一哼。 严青青道:“你要是生我的气就生错了。” 解英冈撇头不理,心想:“把我掳来,手段卑鄙,难道不该生你的气?你要是男人,只怕不但生气,还要好好揍你一顿!” 严青青道:“昨夜你深夜来此,冻得脸色发青,我一番好心将房间让你,难道这番好心是不对的么?” 解英冈冲口道出:“也不是我自己走来的” 那意思,你的好心自费了,心想你将我掳来非我自愿,就是再对我怎么好,也不领情。 严青青道:“莫非你以为我将你捉来?” 微微一顿,摇头叹道:“你要这么想就错了” 解英冈有气道:“不是你将我掳来,难道我睡穴被点下,还能自己走来,倘若如此,岂非天下怪事?” 严青青委屈地说道:“不错,你虽被点睡穴不自觉的来到这里,却不能冤枉是我将你掳来,事先我根本不知你会来到这里!” 解英冈尽量抑制怒火,缓声问道:“不是你,是谁?” 严青青道:“是,是家母” 解英冈哈哈一笑,讥讽道:“那倒奇了,敢情令堂有未卜先知的本领,知到解某在刘家么?” 严青青是个自视甚高女子,佛然不悦道:“你以为我骗你?” 解英冈冷冷道:“不错,纵然是令堂将我掳来,你若事先不知,谁能相信!” 严青青一气之下,转身走去。 解英冈转念一想,大声道:“好,就算你不知,可否请你行个好,将我穴道解开?” 严青青停在门侧,身不回转,道:“阁下麻穴是家母所点,未得家母允许,恕我不敢擅自解开。”说完径自走出房。 解英冈大急,叫道:“好妹妹,请回来请回来!” 好一会不见严青青回转,解英冈急的唉声叹气,心想麻穴被点不能动弹,再过一时三刻不喝酒,只怕蛊毒又要犯作。 他对酒蛊寒透了心,不知不觉的死去也就罢了,但三天后醒来变成白痴一个,那时痴癫的行为,岂不丢尽解家的脸? 解英冈喃喃自语:“糟糕糟糕!实在不应将她得罪,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正急得没办法,偶然看去,严青青不是静静的站在门旁? 解英冈大喜,陪笑道:“好妹妹,我不求你帮我解穴,可否请你家下人。喂我一壶酒喝?” 严青青冷冷道:“家母戒酒,要想喝酒没有那么使当。” 解英冈忙道:“我自己有酒,烦请小姐叫一名仆人来就行。” 严青青走来道:“酒在哪里?” 解英冈望望床旁被脱的衣衫,笑道:“就在那长衫兜内?” 严青青取出酒罐坐到床旁。 解英冈惊道:“使不得!” 严青青道:“怎么使不得?” 解英冈道:“在下哪有劳您姑娘千金之体。” 严青青摇头笑道:“你这人高傲起来怕人,可是客气起来扭捏得像个女孩子。我问你,你刚才的傲气哪里去了?” 解英冈道:“在下适才何曾高傲过?” 严青青道:“说不上来,只是你那态度确教人难以忍受。” 解英冈怕她不给自己酒喝,赔礼道:“适才我是误会姑娘了,态度不对之处,请姑娘大谅。” 严青青一手扶起他,另一只手拿着酒罐喂他慢慢喝下。 解英冈喝着酒,闻到的不是酒香,而是阵阵闻了一夜的幽香味,那香味不断从严青青的娇躯内散发出来。 喂了半罐。解英冈道:“够了。” 严青青见他喝酒当喝茶一般,直摇头。 解英冈苦笑道:“嗜好如此,我一日不吃饭可以却不能不喝酒。” 严青青将他放下,剩半罐酒放回他长衫内。 严青青道:“前天我回来后,将遇到你的经过说给家母知道,第二天家母就只身外出,我以为家母出外访药,直到晚上方知她老人家为了你,冒险闯进到刘堡。” 解英冈道:“为了我?我有什么值得令堂冒险去刘家?” 严青青低低道:“家母本来不预备掳你,后来见你要与刘姐姐成婚便不得不掳劫了。” 解英冈更是不解道:“我,我成婚与她老人家有什么关系?” 严青青站起来转身,慢慢说出:“家母,家母……不能眼见未来的女婿被刘家抢去……” 好不容易说完,再难呆下,疾步而去。 解英冈抢问道:“你……你……。” 他不知如何措词,直到严青青去得没了影儿,还没想出一句适当的问话。 解英冈思潮泉涌,暗道:“莫非父亲留给严家的遗物也是文定之礼,不然,青青怎说我是她家未来的女婿?对了,一定是的,父亲同时为我定下两门亲事! “父亲此举用意何在,难道为了严,刘两家无法消解的世仇之恨?晤,晤,可能是的,父亲之意是盼我娶两家之女,如此一来,两家的仇恨自然而然就解开了! 解英冈想其中道理,兴奋莫名,暗道:“我解英冈真能娶到两位如花美眷,此生夫梦何求?”一时想想刘玲玲,又想想严青青,心中甜密的如似吃了大罐蜜糖一般。 数刻后,房外一声轻咳,走进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解英冈忙想起身,可惜动了一动,才知起身不得。 中年妇人慈蔼道:“贤侄。恕我将你无礼掳来。” 解英冈摇头道:“夫人可是青青的母亲?” 中年妇人走上前来,凌空一弹,弹开解英冈的穴道,微笑道:“我为青儿着想,出此下策。” 解英冈翻身跃下床,深深一揖道:“夫人是先父的朋友,英冈拜见。” 严丽华双手一抬。阻止他拜下去,笑道:“夫人之称不大妥当,你应称我岳母才对。” 说着取出一块汉王佩,解英冈仔细一看与刘家那块一般无二,心知是一对汉王佩,亲自分赠两家给自己定下两门亲事。 严丽华道:“这块玉佩便是令尊的文定,你可知么?” 解英冈点头道:“晚辈以前不知今天才知。” 严丽华笑道:“既已知道,还自称什么晚辈。” 解英冈改口道:“是,女婚不知先父为我定下这门亲事。” 严丽华道:“不知者不治罪。否则我就要怪你背约去娶刘家的女儿了。” 解英冈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心想:“父亲分向两面为我定下亲事,一定两面彼此不知,我可不能拆穿出来,待双方一成亲后,禀承父意,以便其中调解两家的仇恨。” 严丽华道:“昨天你的性命好险,我见你喜气洋洋的站在婚堂上,本想用‘米粒打穴’打死你。” 解英冈暗暗乍舌。心想:“这位岳母能用本粒打穴,要我性命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严丽华道:“后来婚堂一乱,便改了决定,仅用米粒打你睡穴,本想今天好好训你一顿,刚才女儿跟我说你实不知婚约一事,心想不错,令尊去世,你还是幼儿当有可能不知这门婚事。” 解英冈恭身道:“女婿以前确实不知。” 严丽华笑道:“现在已然知道你将如何?” 解英冈呐呐道:“我,我……” 严丽华笑骂道:“汝小子,这还不明白嘛,你该改与我女儿成婚才对。” 解英冈大喜道:“是,是。” 严丽华突然扳下脸色道:“可是要记住一点,从今后不准再去刘家,与刘家丫头的婚事更不准提,否则你若三心二意的话,小心我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解英冈脸色顿时煞白。 严丽华转脸又笑道:“我始不问你会为何与刘家丫头成婚,以前的事情我不过问,只要以后对我女儿忠就是。好吧,你现在休息休息,预备今天下午即时成婚。” 她以为解英冈喜爱刘玲玲,不让他辩说,转身而去,心想先以闪电手法迫他与女儿成婚,尔后教女儿严加防守就不怕他再变心了。 严丽华去了好一阵,解英冈脸色还未恢复正常,暗道:“要想两面安然成婚,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此时要他放弃任何一方,心里皆都不愿,只因他已将两女视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不是深爱上哪一位,实在他与两女还谈不上彼此铭心镂骨的爱情,只不过父亲定下的事再难遗忘。 寻思再三,暗暗决定,先完成一门亲事再说,他打算慢慢排万难,心想:“当年父亲为我定下两门亲事,一定也想到今日的困难,只要我将困难排除,便是两家世仇消解之日。” 于是他暂不顾以后的困难,高高兴兴的准备再度做新郎了。 蓦然他想到一事,龙娘的鞭谱不正是落在严家的?不禁暗暗惭愧,心想哪天见到不离就该知道鞭谱在严家。 而龙娘所说的小姑娘,必定就是严青青,想到此,急急会见严丽华。 哪知出房门,迎面来了几名丫环,不由他分说,喜喜笑语中推他进屋,脱下他在刘家所加穿的新服,换上另一大红的新郎服。 所幸一切重要的物件在里面一件长衫内,但那龙鞭发夹留放在刘家的包袱内,那几名丫环替他换过新郎服装,出去时锁上房门。 解英冈打不开房门,心知严丽华归自己成婚前逃掉,说不定房屋四周还有人把守,暗道:“就是要我走,我还舍不得走呢。” 龙鞭,发夹不在身上,便暂时打消去见严丽华的心意,由于这件事不急,以后慢慢再办。 中午独个在房内吃饭,黄昏来临只闻鼓乐声袅袅传来,心里不禁十分得意,暗道:“今日成婚不会再像昨天,临时生了巨变吧?”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四十六章 解家兄妹 解英冈第二次与新娘面对面相站,情势与第一次一样,只是新娘换了一个人,其他没有两样。 赞礼润了润嗓子还没叫出拜天拜地的仪程,忽见婚堂上严家的贺客一阵骚动,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先停住几乎喊出的声音。 解英冈随着众人眼看去,接触到大堂上突来的两名风尘仆仆的客人,神色微微惊怔,暗道:“他们怎会到这里?” 坐在堂首的严丽华认得来客的其中一名,喜道:“英冈,你的妹妹来了!” 解英冈心道:“妹妹?我哪来一个妹妹?” 只见那位“妹妹”当先跟上前来,众人骚动的原因是她那身奇异的服束所引起的。 在这等严寒的腊月,她外面还罩着一单薄薄的金纱,手足上各套一枚金衰,她即是拜月教主胡莹。 胡莹走到严丽华身前,盈盈下拜道:“侄女叩见严伯母。” 严丽华笑道:“起来,起来,你赶来正好见你哥哥的婚礼。” 解英冈急辩道:“岳母,女婿哪来的妹妹,那女子不是我家之人,她姓胡,是云南拜月教的女教主!” 胡莹从容笑道:“严伯母,您弄错了,那要行婚礼的不是我哥哥。” 严丽华糊涂了,心想一个不承认她是妹妹,一个不承认他是哥哥,到底谁对? 胡莹接着向后喊道:“令哥哥,快来拜见伯母。” 另一名客人身着银色的狐袍,抢上前来下拜道:“侄儿见伯母” 严丽华吃惊道:“你,你是……” 那人即道:“侄儿解英冈。” 解英风怒喝道:“莫小寰,你敢冒我之名!”转向严丽华道:“他是拜月副教主,与她教主共同前来蒙骗岳母。” 严丽华定了定神,吩咐“婚礼曾缓举行。” 向跪在地上的莫小寰道:“你先起来,待我查个明白。” 莫小寰应了趋势:“是”毕恭华敬的站起。 其间急坏了罩着红巾的严青青,暗暗掀开一角看去。莫小寰固然颇为英俊不凡,但她一见就不喜欢,心想:他纵然是真的解英冈,我也不愿嫁给他。 解英冈虽没莫小衰英俊,却长得淳厚朴实,有男人的豪迈气概。不似莫小寰有胭脂粉气,他这种男人不不经的风尘女子才会一眼看上,像严青青的良家少女。决看不上。 严丽华离开上堂首座,胡莹笑问:“伯母,你吩咐我带我哥哥来此见你,侄女暂停教务后找到家兄即刻带来,但不知伯母欲见家兄有何要事?” 严丽华道:“此事慢说,让我先查明到底谁是真的解英冈?” 严丽华走向解英冈道:“贤侄,你如何证明你是真的解英冈?” 解英冈道:“我本来就是解英冈,用不着不必要的证明。” 严丽华冷冷道:“可是现在又有一位解革冈,你等想法证明自己。否则你就默认自己冒名而来。” 解英冈有气的说道:“岳母倘要硬说我是假的,我不争辩也不证明,但我郑重说明一点,我的姓名就是解英冈,先父解学先。” 严丽华道:“你不证明,我帮你证明。” 话声一毕,左掌一圈拍出。 解英冈不识那掌,见那掌,隐含玄机赶紧一掠让开。 严丽华冷笑道:“好轻功,但非解家的轻功心法,记住不准再让,你接得我的掌招,便是真的解英冈。” 一步追上,左掌又是一圈拍出。 解英冈无法破解,也思不出用何掌招去接,他掌法不高,实难一接严丽华天下无敌的掌法。 他惟有掠开,但这一次严丽华有准备,看准他的轻功心法出自莲花圣尼,所以右掌抢先抓出,一把制使解英冈的右手腕脉。 解英冈全身因腕脉大穴被制,动弹不得。 严丽华脸色透出杀气道:“你连解家最普通的一招掌法都无法破解,百分之百是假的了。”说完向着解英冈胸前又一圈拍出。 严丽华何等功力,解英冈不能动弹,她这掌打实,立要毙命当地。 严青青一声尖叫,道:“娘,饶他一命!” 严丽华掌势未停,但因女儿一叫,劲道大收,击在解英冈胸前,只打得他一阵疼痛,却无内伤。 解英冈羞愤的说道:“岳母,你是非不辩,将懊悔终身。” 严丽华冷笑道:“你还有脸叫我岳母?” 右掌猛力一带;解英冈站立不稳之际,疾快点了他的麻穴,于是解英冈更站不稳,“彭”的摔倒。 严丽华又道:“如今你死罪虽免,活罪难逃。严忠,把他关至本堡地牢内,日日严刑候侍,哪一日莲花峰来人保他,才放他回归中原!” 严忠气势汹汹的架住解英冈,他一生最喜欢拷刑别人,此一去,解英冈少不了几顿好揍。 严丽华西部表情控制自如,转瞬间胡莹笑道:“贤侄女,数月前我母女两人前去贵教,虽未找到要找的人,却意外发现你是解学先的女儿,实比原先的目地收获更大,你问我为何要你带你哥哥解英冈来,当时没跟你说明,现在你猜得出吗?’,胡莹装作不知的摇头道:”哪一日伯母要见家兄,可惜家兄不在云南,否则当日就可随伯母来此。“其实那天莫小寰根本就在云南教内,胡莹当时还未打算让他冒充解英冈,后来把经过情形向胡献琴一说,胡献琴大喜下想出此计。 原来胡献琴与解学先生前是至交好友,解学先从阿尔泰山回中原后即将阿尔泰山一行的经过详告胡献琴,所以胡献琴知道解英冈有两位来头甚大的文定妻子。 这两门亲事,戒色也知,因她亦知胡献琴知道,而不便向儿子说,所以干脆命解英冈下山一起去向献琴打听。 戒色想,儿子见到献琴,献琴把丈夫的遭难说明后,当然会将这两门重要的亲事说出。 岂知献琴贪上那本解家拳谱,盗了拳谱携女而去,教解英冈我了个空,既不知父亲的仇恨,也不知父亲给自己早订下两门亲事! 献琴本没想命人冒充解英冈娶回严、刘两家的女儿,所以包袱中还留下“寒玉”宝,但从胡莹口中得知严丽华要来云南找涂姓老人的终过,猜出严丽华我涂姓老人所持有的拳谱的用意后,即命女儿带莫小寰冒充前来。 实际上胡莹由父亲那里得知一切,哪有不知严丽华要见英冈的用意。 严丽华道:“我要见你哥哥,不如说是完成他与青儿的婚约,幸好你们来早一步,不然的话,错误永难弥补的了。” 当下说明与解学先定约的经过,说完笑了笑,又道:“前日青儿告诉我,说是英冈随刘家去了,我就心里奇怪,心想我要英冈到阿尔泰山来找我,怎么反到世仇家去,还以为他错认刘家为我家。 “原来他根本不是解英冈,你没告诉他来找我,他自不知,尚幸他先到刘家去,不然错误真的铸成!” 胡莹笑道:“倘若青妹被那淫徒骗娶去,家兄要终身懊悔不已了。 严丽华道:“现在一切现成,就让英冈与青儿成婚吧。” 胡莹笑向莫小寰道:“哥哥,你看青妹多美,你能娶上她,真是上辈修来的艳福,快去换新郎官的衣服。” 莫小寰一瞪胡莹,他之所以借冒解英冈贪图顶头上司的美色,只想帮她立件大功便指染她,教他去娶姿色不如胡莹的黄毛丫头,可没多大的味口。 但在此时此地,哪敢推辞,正要随喜娘换衣去,严青青突道:“慢,请问你们又怎么证明是解学先的子女。” 胡莹笑道:“青妹说要如何证明?” 严丽华接道:“当年令尊与我互相为儿女文定时,令尊以一块汉王佩为文定之物,至于我这倒没有拿出什么,只是你们解家家传拳谱本是我严家之物,便暂以那本拳谱为文定之物。令尊说,将来还我严家拳谱之时即是双方儿女成婚之日,这件事令尊在世时没跟你们说过么?” 胡莹故作喟叹道:“先父去世之时,我与兄长还在襁褓中。 而先父母又是仓促中被仇家害死,所以无人告诉我们这件事,否则家兄早知青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了!“ 她放一做作,倒是咒了胡献琴一顿。 严丽华陪着一叹道:“令尊正当英年去世,实是武林一大损失!” 胡莹强作笑容道:“哥哥,你快将那文定之物取出来还给伯母啊!” 莫小寰是胡莹的傀儡,他怕露出马脚,所以少时兑话。胡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事先他们早已准备妥当。 只见莫小寰从怀中拿出一本旧黄色的绢册,递给严丽华。严丽华接到手中,声音因喜悦而微抖道:“这是第二本了,再有二本便是我严家无敌天下之日……” 胡莹暗暗好笑,却道:“哥哥,快去换衣服,别叫新娘等久了” 严青青冷笑道:“仅由一本解家拳谱还不能认定他们是解学先的子女。据闻凡金菊门下自出生心臂即刻印上金菊之记,你们是金菊门解家一支,当有这个记号罗?” 胡莹道:“青妹真仔细,也该如此,不能让假的解英冈骗去你哥哥,你将左袖卷起给青妹看看。” 莫小寰迅快卷起,上面清清楚楚的印着金菊之记,但若仔细一看便可看出那金菊疤痕新印上不久。 胡莹笑着又道:“青妹要不要同时看看我臂上的金菊之记?” 严青青一声轻叹没有作声。 严丽华笑道:“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伯井绳,你兄妹不要任青儿无礼怀疑。” 胡莹急道:“不怪,不怪,哥哥,你去换衣吧!” 严青青实不愿嫁给突然出现的莫小寰,无法拖延下,突然“啊哟”一叫。 严丽华大惊问道:“’怎么啦?” 严青青用内功逼出粒粒汗珠,连连呻吟呼痛不已。 严丽华爱女心切,急吩咐喜娘:“快扶小姐进去,婚礼今日暂缓。” 严青青去后,严丽华陪笑道:“你兄妹俩旅途一定劳累了,先好好歇几日再说。”说完,放心不下青青的病势,急步而去。 胡莹暗暗冷笑:“你当然猜知严青青情急智生,故意装病。” 低声向身旁莫小寰道:“怨你无福消受。” 莫小寰轻笑道:“只要教主慈悲,那种货色还不在莫小寰眼内。” 胡莹侧转身,眉头微皱,心知莫小寰对自己嘴涎已久。肯冒险来,还不是想将自己占到手。 她虽然装束大胆,心毒手辣,作对自己的贞操看得甚重,不遇到上好的男儿,决不愿轻易糟塌自己。心声:“我心目中的男儿,岂是你莫小寰一类的好色之徒。哼,别生赖蛤螟想吃天鹅肉的非份之想!” 至于怎样才合她心目中男儿的标准,在她脑海深处,不时浮现像解英冈一样的少年。 那边严耿过来,领他两人各住了间精致的卧房。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四十七章 嫉欲交加 一住就是两天过去。 因严青青的装病一直没有好转的现象,所以婚礼没在举行,但在这二天内的二个晚上,胡莹探清严家堡内各处的地势。 她与莫小寰假装解家兄妹而来的主要目地有了重要发现后,即准备第三天晚上潜逃。 白天她与莫小寰暗暗准备一切,晚上三更天夜闲人静时,他两人悄悄会合,胡莹低声道:“我去藏宝室,你去地牢救解英冈。” 莫小寰不悦道:“救这小子作什,由他被严家恶仆打死算了。” 胡莹脸色一板道:‘这是我的命令!“ 莫小寰貌合神离的应了声:“是!” 胡莹恐他坏了大事,补充说明道:“要知此来发现解英冈,把他控制手中,不比得到严家经谱的收获差,千万小心、不可有所差错。” 两人分离后,胡莹鬼鬼祟祟的来到严家堡最秘密的地方藏宝宝,藏宝室外守护着十数只狼群。 阿尔泰山的雪狼比普通狼凶狠的多,臭觉更胜般狼只,甚难驯养。但严家养了很多,用之守卫,打猎,跑拉雪车,成为严家的特征,只要闻到狼声便可知严家的人到了。 胡莹小心翼翼的掠上屋梁,心知不能让狼群嗅到陌生人的人味,否则狂嗥起来惊动严家的仆人,既功败垂成。 可是若不除去狼群无法进入藏宝室,胡莹已有计算,在屋梁上找好位置,摸出见血封喉的白骨钉。 她双手各持一枚白骨钉,瞄准两只狼,“噗”的一声射入狼头要害,两只狼一声不吭,倒地死去。 她不敢求胜心切,万一失手,出了差错,一次两钉,不一会,十余只狼统统死在白骨何下。 然后跳下屋梁,从容的扭开巨锁进入藏宝室。 藏宝室的位置深入严家堡内,外人猛然进入严家堡决无法找到,因数十年来没有发生过偷盗的现象,所以没有专人防守。 胡莹二天来主要心血就花在这地方,由父亲口中得知只要进入藏宝室,另一本与解家拳谱同等价值的经谱垂手可得。 果然不错,藏宝室内的珍宝虽然琳琅满目,胡莹不多一顾,只注意到一只精巧的玉石盒,盒外标签写道“严家经谱”。 胡莹芳心大喜,冒险而来的目地,终于得赏,以后安然逃回中原就不怕了。 “严家经谱”附近并排列着八只同样的玉石盒,第一只玉石盒标笺写道“解家拳谱”,标笺墨迹新干不久。胡莹暗暗冷笑道:“这本假的拳谱,还怪希奇的排在第一位呢?” 此本拳谱既莫小寰还严丽华的文定之物。 “严家经谱”排在第二位,第三位玉石盒标笺写道:“龙家鞭谱”,其后六只玉石盒内装的秘笈,皆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奇学。 除了第一盒的假拳谱,胡莹不屑一顾外,“严家经谱”,“龙家鞭谱”…等八本秘策 收在腰旁袋囊内。 此行收获之丰,不但拿到主要的“严家经谱”,另附七本武林绝学,胡莹是心花怒放的离开。 另一面莫小寰轻易的从地牢内救出解英冈。 严忠当然不会给解英冈酒喝,解英冈第一天晚上就因酒蛊发作昏迷不醒,所以他只在第一天受了几顿皮鞭,第二天,第三天,没人去理会他,只当他快要死了。 仅那几顿皮鞭,解英冈遍体鳞伤,有的伤口结痴,有的还淌淌着丝丝血水,令人看来,惨惨兮兮的。 当晚,胡莹莫小寰打死守卫,各盗一骑,另备又牵着一骑,飞驰离开严家堡。 飞速的四匹马是严家堡中最好的良驹,驰到天明业已远离阿尔泰山,进人戈壁大漠了。 戈壁沙漠辽阔无际,到这里再追人就不容易了,胡莹安心的停下坐骑,从莫小寰牵着那匹马上,解下缚在马鞍上的解英冈。 在她牵着的那匹马上,载着带来的皮帐,食水,干粮,一切涉及大沙漠的用品,应有尽有。 胡莹心知解英冈昏迷不醒的原因,所以一停下来,第一件事赶快拿出一罐从云南带来的百花酒灌入解英冈口内。 她颇担心这三天内,酒蛊发作毒乱了解英冈的脑筋,这样一来白救了解英冈。 心想解英冈还未自动醒来,照说不致被酒蛊催丧神智变成白痴,纵然有所催丧不会太严重。 胡莹身为拜月教主,自然清楚本教蛊道各种蛊盘犯作的情形,其中有的能治有的不能治,像酒蛊,她只会下蛊却不会解蛊。 一大瓶百花酒灌完了,解英冈软弱的睁开眼皮,胡莹笑吟吟道:“解大哥,小妹害你受苦了。” 莫小寰见教主亲热的喊解英冈大哥,不由眉头一皱,心想哪天找个机会,暗暗害死他,免遗后患。 他对胡莹救解英冈的行为,总不以为然,虽听胡莹说解英冈有极大的利用价值,却不放在心上。 解英冈醒是醒来了,但对胡莹关切的笑容,像是无动于衷,瞪着茫茫的大眼睛,不言不语。 胡莹知他不会和自己说话,反正他麻穴被点,倒不怕他逃走。 胡莹为要利用解英冈,第一当先解除解英冈对自己的仇恨,心想他恨自己对他暗下蛊盘,这件事好办,多献点柔情蜜意,还不怕她由百练钢化为绕指柔? 她只当解英冈还不明白自己害他的原因,那知早清楚她是胡献琴的女儿。 胡莹抚摸着解英冈身上的伤痕,假意叹道:“真苦了你,还好只是皮肉之伤,不难痊愈,我这就给你擦上些金创药膏。” 莫小寰抢道:“教主,这点伤不打紧,咱们还是逃远点,免教严家追上。” 胡莹一想后,不敢再事耽搁,她自知非严家母女的对手,追上一切都完了,于是笑道: “解大哥,到晚上歇息时再给你擦药。” 挥指解开解英冈的麻穴,却改点项后阳维脉“风府穴”,此穴被点十二个时辰内软弱无力。 其实不用点,三天来解英冈早饿得全身无力,放他逃也逃不走了。 莫小寰催道:“教主,快起程吧!” 解英冈麻穴解开,软弱的坐起。 胡莹道:“大哥,请上马。” 等她上了马,却见解英冈坐在原地不动。 莫小寰骂道:“狗杂种,你装死嘛!” 胡莹斥道:“莫小寰,不准骂他!” 莫小寰冷笑道:“你对他好,他不上马,岂不是存心捣蛋!” 胡莹满面怜悯道:“可怜的大哥,你可是饿的乏力,站不起来了?” 跳下马,拿出干粮,送到解英冈手上。 解英冈接到后,狼吞虎咽的叹嚼着,胡莹柔声道:“慢点吃,别咽着了。” 殷勤的递过一罐百花酒。 解英冈鲁莽的抢过酒罐,一面喝酒,一面吃着干粮,酒干食尽,摸摸微涨的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胡莹笑道:“可以上马了吧?” 但等她再度上了马,解英冈还是坐在原地不动。 莫小寰忍不住跳下马,骂道:“他妈的,你麻穴已解,能坐得起就站不起嘛,老子来试你看看,是不是装的!” 解英冈虽被胡莹改点“凤府穴”,全身软弱无力,但一切行动不受妨碍,只是十二个时辰内变成普通凡人。 他能坐起自也能站起,莫小寰骂他装的倒是不错。 胡莹抢着阻止道:“莫小寰,不准对他无礼,扶他上马!” 莫小衰一肚子气,却不敢当面抗命,不说她是教主,阶级有别,为了讨好她更不敢显出抗命的态度。 何况胡莹喜怒无常的脾气,说杀人就杀人,莫小寰自知远非教主的敌手,虽替教主建了大功,也不敢冲撞她。只得表面装作唯命顺从的拉起解英冈,扶他上马。 一行三人四骑,转瞬走了二天沙漠。 出了戈壁便到迪化,在迪比换了四匹马,即又进入盲风常起的沙漠向玉门关行去。 一路胡莹不敢多作无谓的停留,除了必要的住宿外,马不停蹄的赶路,等入了关,关内有教众接应,接上线,胡莹才能完全放心。 这几天来,莫小寰暗中恨透了解英冈。 胡莹细心照护他,令莫小寰心生妒嫉,原因之一。 最令莫小差气的,什么上马,下马,全是他照应,因为解英冈上了马不知下马,下了马不知上马。 莫小寰自负得紧,要他服侍一个已经变成白痴的无用之人,实令他难咽下这口大大委屈自己的闷气。 对胡莹的态度,她不满已极,就是没有表现出来,心想:“你说他有利用的价值,现在他变成白痴一个只会拉尿菏屎,还部十么利用头?” 自解英冈那天不知上马,以后他们发觉解英冈什么话都不会听,只知吃,喝,拉,这不是变成白痴了么? 第二天莫小寰就建议胡莹将解英冈杀了,若不忍心杀,抛在沙漠上由他自生自灭。 这建议胡莹不但不答应,反而细心照顾他起来,起居饮食小心侍候,似成了解英冈爱妻一般。 她好象知道莫小寰会害他,晚上睡觉同解英冈睡在一个帐蓬内,不让解英冈离开一步。 每天晚上解英冈与胡莹同睡一帐之事,莫小寰最嫉恨不过,心想:“我完全正常的人难道还不如他一个白痴吗?” 他以为胡莹爱上了变成白痴的解英冈,所以同他共睡一帐,一切细心如发的呵护,这种艳福轮不到英俊潇洒的莫小寰。自命不凡的他,焉不恨的夜夜难眠? 这一天晚上,他又偷偷掠到胡莹帐外窥看。 以胡莹对酒蛊的了解,她是不相信解英冈在未满三天整的昏睡中,会醒来后痴成任事不知的地步,心想:“莫非他故意装成如此,好教我不注意他时,偷偷逃走?” 她怀疑这点,一面有心的仔细照顾,好感动他外,还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非莫小寰所想的那样。 她根本不是爱上解英冈而与他共睡一帐,莫小寰每天晚上窥看的结果,从没发现胡莹挑逗过解英冈。 一到睡觉时,胡莹总是先点解英冈睡穴,然后再睡,显然胡莹是怕解英冈逃走,所以如此。 这没有什么好窥看的了,然莫小寰每天晚上看胡莹入睡后,才进入自己的帐内睡觉。 在他淫邪的想法中,总有一天,胡莹会挑逗解英冈的,心想:“他既愿意与解英冈共帐而眠,还不是想启动献身,不然怎不让解英冈与我睡在一个帐内?” 果然不错,这天晚上胡莹的举止不同了,莫小寰呼吸紧迫的窥看着。 胡莹牵着解英冈人搭在沙丘旁的皮帐内后,依照几天来的习惯,先是点解英冈的睡穴。 但在这晚,出指中途,忽地停住。 只见她嫣然一笑,这笑容真可以迷倒天下所有的男子。 但解英冈只是傻呆呆的看着,毫无其他的表情。 胡莹暗道:“我倒不信你毫不动情。” 她深认为,解英冈在装着,而且装的很认真。 但她不相信,解英冈能对自己的色诱无动于衷,所以她要一试了。 腊月的天气,几天来她是脱下外罩的金纱,即穿着里面向色的紧身皮服,和衣而眠。 现在她让解英冈看着,先脱金纱,然后又脱紧身皮服,露出薄薄的白色长衫。 她将系在长衫外的腰带解开,慢慢脱下。 再里面只剩象婴儿穿的一件红兜了。 也亏她这种天气不伯冷,这点儿的兜肚与不穿衣服,只差没暴露羞耻的地方罢了。 她走到解英冈身旁坐下,抱过重裘,并盖膝上。 不时阵阵肉香,无可疑问地,早已吸满解英冈的胸膛,然而解英冈木头人似的坐着,好象胡莹不点他睡穴,他不会自动倒下睡觉。 胡莹坐着解开兜肚,我的天啊!她身上还剩了什么? 胡莹一把抱倒解英冈直坐着的身体,然后与他共睡重裘内,她拿着他手,在自己身上最动人的地方触摸着。 几乎已使他摸遍了自己,解英冈仍无所动。 胡莹失望的一咬樱唇,翻身坐起,迅速穿上衣服,望望解英冈那双大眼,气的挥指点了他睡穴。 心想:“难道他真的成了白痴?” 呆立了好一阵,最后她摇了摇头,睡入帐内另一边的重裘内,她已难忍内心的饥渴。 还是意想不到的结果。 胡莹牺牲色相,目的在诱惑解英冈,以试他真疯假痴,结果没有打动解英冈,帐外窥看的莫小寰心猿意马,只觉全身犹如万蚁在爬的一般痒的难过。 本来莫小寰决无胆量冒犯胡莹,但因胡莹的裸体,使他色心大起,不由色胆包天,混然忘了利害,偷偷的进来了。 他以为胡莹睡着,只要点住胡莹的穴道,还不由得自己摆布,以偿自第一次看到胡莹就生指染心的凤愿? 哪知胡莹没有睡着,一天的劳累行程,本该拥被即眠,但她今夜芳心乱个不已,所以还没入睡。 她脑中一直回味着挑逗解英冈的过程结果,她没打动解英冈,却将自己撩拨得难以入眠。 到底她是个从未被异性触摸过的处女,虽然解英冈没自动抚摸她,就那样自己主动,已经够了……… 想到那只似有魔力的手掌,她怎么也睡不着,莫小寰一打开帐内,冷风一吹进来,她即惊醒的娇喝:“谁?” 莫小寰没想到胡莹如此精灵易醒,所有的幻想因胡莹的娇喝完全破灭,色心换成无比的恐惧,逃,不是办法,躲,也躲不掉了。 在这荒漠中,除了自己还有谁来打开胡莹的帐门? 胡莹的武功,杀人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要逃,能逃得了她的轻功?只怕百丈内可以追上! 他完全吓呆了,胡莹的一喝好像定身术,突然定住了他的身体。 胡莹慢慢走近帐门,娇容带煞的问道:“你深夜进来?意欲何为?” 这句话惊醒英小寰,他灵机一动,装作无比的愤恨道:“我,我要将那狗小子宰掉!” 胡莹冷哼道:“你难道不知我要他活下去么?” 莫小寰愤恨不减道:“我知道,所,所以我要杀他!” 胡莹被他的做作欺骗了,缓声问道:“为什么?” 莫小寰胆子一壮,装的更自然,艰难的说出:“你……你……对他太好了……,,胡莹恍然大悟,她生了错觉,将莫小寰的垂涎美色变成爱慕之意,心想:”他爱着我,就难怪会因嫉生恨,我对解英冈的态度,怎不令他嫉恨得要想杀了他呢?“胡莹到底是女人,“女人心肠再狠,也是不忍心杀爱慕自己的男人的。 她于是叹了口气道:“去吧,记着,不准再生杀害解英冈之心,否则莫怪我对你无情!” 莫小寰转身出帐,他怕胡莹还会怀疑自己的行为另有不轨,更装着喃喃自语:“总有一天……”’胡莹叫道:“回来!” 莫小寰神色倔强的回转身。 胡莹柔声道:“你进来。” 莫小寰不敢存非份之想,他心知胡莹此人外表淫荡,内心贞洁,那“你进来”三字决不可能有自动送怀的意思。 他进来后,一脸正经的问道:“教主还有何吩咐?” 胡莹倒不怀疑莫小寰别有进帐的企图了,只当他真要决心杀死解英冈,叹了口气道: “你以为找会爱上解英冈么?” 莫小寰卑躬道:“属下不敢猜测教主的心意。” 胡莹道:“你要是为我而杀他的话,大可不必,我根本不爱他,又何苦存非害他的决心?” 莫小寰不想适才一番急智竟骗得胡莹深信不疑,当下继续装着嫉恨道:“可是教主,他……” 胡莹道:“我对他好,有我的目的!” 她为解除莫小寰再对解英冈因嫉而生杀害之心,不惜说出一件秘密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家父要咱们乔装解家兄妹去严家的用意?” 莫小寰点头道:“这话,胡老,已向在下说的明白。” 胡莹道:“你明白什么?” 莫小寰道:“教主远来漠外,主要目的为的是一本严家经谱。” 胡莹道:“那你也知道经谱的重要了?” 莫小寰道:“以经谱上的武功,可是能与教主的无敌拳法并一驾齐驱?” 胡莹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莫小寰心一动,问道:“难道经谱上的武功,还有更大的效果?” 胡莹道:“倒不是经谱有更大的作用,经谱上的武功充其量与我父女打个平手。” 莫小衰“哦”了一声,心想:“练了打不过你父女,还是别用性命冒险的好。” 适才他心一功,已对经谱起了窃占心。 胡莹没看出来,继续说下去,说出要留解英冈活命的原因:“金菊门中有四种绝艺,你可知道?” 莫小寰道:“拳、剑、经、歌!” 胡莹道:“对,这四种绝艺各有各的特长,谁也强不过谁。 但据家父的猜测,同时拥四种绝艺,天下再无敌手。“莫小寰兴趣大生,问道:“怎说猜测?” 胡莹道:“家父以前略有所闻,后见严家母女还来云南,找本教所困的涂姓老人,便证实严家也有拳剑经歌。” 莫小寰不解道:“那涂姓老人与拳剑经歌有何关系?” 胡莹笑道:“你们只知那老酒鬼是本教前所任教主的阶下囚,却不知他是金菊门四老之一的涂老。” 莫小寰“啊”的一声,这件事确令他吃惊,心想:“那么个糟老头子,会是昔年叱咤江湖的金菊门四老之一?” 胡莹道:“严家母女神鬼不知的深入本教,经我急智打发走后,家父便想取得金菊门四老绝艺。 “拳诺在家父手中,经谱可以乘着时机用计盗来。而涂老在咱们手中,就只差歌谱了。” 望望熟睡中的解英冈,胡莹接道:“咱们本来不重视涂老的存在,家父猜出严家母女要找涂老的用意后即也积极的要找出另外三种绝艺。 “于是先提出涂老,逼他写出剑谱,但结果白费了,咱们老教主在世时只逼他半本剑谱,另一半就无法逼出了。” 莫小寰道:“徐老之死可是胡老杀死的?” 胡莹摇头道:“家父岂会杀他,他不写出剑谱,永有存在的价值他是年纪太老的缘故,经不住几番磨折,突然去世。” 莫小寰道:“糟糕,这样涂老一死不是永无人能够得到剑谱了么?” 胡莹道:“涂老虽死,却由涂老口中探测知,他已将涂家剑谱传给解英冈。” 莫小寰“啊”的叫道:“好险,我若是冒失的杀死解英冈,岂不是坏了胡老求得拳剑经歌,以灭天下绝艺的计划?” 胡莹欣喜道:“所以我告诉你,以后千万不可生杀害解英冈之心。” 她无法防止莫小寰不杀解英冈,只有将这要解英冈活下去的原因说出。 心想:“莫小寰既是爱着我,这件秘密说给他听,只要我以后给他一点甜头,不怕他生出二心。” 她低估了莫小寰,莫小寰不但好色,还是野心勃勃的毒君?樱芪薜刑煜拢褪墙趟彼雷约旱母改福步敛还寺堑摹?br />  莫小寰突问道:“教主,解英冈神智已丧,你再对他好,也无法骗他为你写出剑谱呀?” 胡莹道:“我不相信他神智已丧!” 莫小寰笑道:“教主说他是装的? 胡莹点了点头。 莫小寰临出帐时,肯定的说道:“教主你放心,属下再不会生杀害解英冈之心了!”语气透出完全了解胡莹对解英冈亲热的原因!所以从此不再嫉恨解英冈了!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四十八章 毒人毒计 第二天,如常的沙漠之旅。 莫小寰暗暗一算,至迟后夭可以到达玉门关。 这天胡莹只要一接触解英冈痴呆的目光就禁不住芳心鹿撞,昨晚的感觉不时回荡到脑海中。 心想:“我昨晚那样的诱惑,他仍能无动于衷,莫非真的痴呆了?” 想到很可能如此,芳心恻然,暗忖:“他是个好男儿,真要痴呆,太可惜了!” 此时颇懊海当初下酒蛊害解英冈,心想:不然今天他不会痴呆,不是就可顺利的诱惑他写出剑谱? 却不知解英冈不是普通男儿,她的容貌堪称顷城顷国可以迷倒一般人,对他解英冈可说作用甚微。 黄昏后,天快黑时,便又搭帐沙丘附近。 莫小寰搭皮帐时,乘机向胡莹低声道:“教主,我有一法,可证实解英冈是不是真的痴呆。” 当下说出自己的计策。 胡莹对莫小寰的计策十分赞同,吩咐他即时施计。 皮帐搭好,莫小寰开始依计大声道:“明后天即将入关,依属下的意思不可再带解英冈入关。” 胡莹不悦道:“本教主要带就带,不用你嗜苏。” 莫小寰:“带他入关毫无用处,反而增如本教的危险,要知他是盟主令缉拿的武林公敌,响们拜月教犯不着为维护一个白痴而结敌中原武林道。” 胡莹怒道:“依你说,要如何?” 莫小寰:“索性将他杀了或抛了。” 胡莹冷笑道:“你一开始就存此心,告诉你,我不但不杀他,不抛他,反而带他回云南本教,设法拔出他的蛊毒,恢复他的神智。” 莫小寰争辨道:“教主救他毫无益处。他仇恨本教,救之不得。” 胡莹倔强的道:“本教主的意思,谁敢违抗?” 莫小寰疾首痛心道:“教主因顾本教的安危,小寰宁抛头颅,请教主三思而行。” 胡莹冷笑道:“好一片忠心,可惜我看出你要杀他的另种心意。” 莫小寰大声道:“小寰一心只知护教!” 胡莹道:“说的冠晃堂皇,你是嫉妒他,所以想杀他是不是? 莫小寰低头道:“教主,我心唯天可表,有我即无解英冈,有解英冈即无我。” 胡莹怒道:“你这意思,是非杀解英冈不可罗?” 莫小寰叹道:“我与解英冈,只能一人进关,请教主速择吧!”说完,进入自己的蓬帐。 胡莹满面杀机的牵解英冈进入另一帐,暗骂道:“此人不除终是后患!” 像是已下定决心,护解英冈到底。 她柔情万缕的安置好解英冈后,匆匆走出帐去。 戏演到这里,很明显的告拆解英冈,她要设法杀死小寰,免得他杀害解英冈。 不一会儿,胡莹莫小寰双双进入帐来。 三人分三面坐好,莫小寰道:“教主的决定如何?” 胡莹道:“你是本教主副手,既然你坚持不带解英冈人关,本教主考虑再三,只好不带了。” 莫小寰道:“是杀是抛?” 胡莹望望解英冈,叹了口气道:“将近半月的相处,人都有感情的,我看抛下他就行了!” 莫小寰道:“教主明智的决定,属下甚为快慰,无他事的话,属下告辞。” 胡莹道:“解英冈的痴呆,无本教救治决不可能痊愈,眼看他或痴呆一生或迷失沙漠中饿死,你难道没有一点同情之心么?” 莫小寰冷冷道:“要如何同情?” 胡莹道:“你去拿罐百花酒来,离别前夕,咱们敬他几杯,聊表离别之意。” 莫小寰冷笑道:“此人什么事都不知,有何敬头?” 胡莹娇叱道:“去拿酒来!” 莫小寰拿酒来,胡莹在三人身前各放一只木碗。 胡莹接过酒罐,一人倒满一碗。 解英冈嗜酒如命,一见到酒,不等他们吩咐,先饮了个干净,这几天来,他一向如此,只要酒或干粮,见到就吃就唱。 莫小寰讥笑道:“教主,你没敬他,他却自己喝了,用不着你敬呢!” 胡莹满面哀伤道:“咱们陪他喝一碗吧。” 莫小寰当即先干完碗中酒胡莹慢慢也喝完了。 胡莹拿起酒罐再倒,却没酒了,她意犹未尽道:“再去拿酒来。” 莫小衰拿进一罐,胡莹接过时,说道:“一罐不够,今天晚上索性多喝一点,再拿一罐来。” 莫小寰出去时,胡莹迅快的打开一只小盒,里面装着白色的粉末,倒了一半进入酒罐内。 莫小衰再进来时,将第三罐酒,放在胡莹身旁。 胡莹将第二罐酒先倒满莫小寰那一碗,乘他不注意时,换了第三罐酒倒满解英冈以及自己身前的碗。 显然第二罐内加入毒粉,所以胡莹倒给自己和解英冈时换一罐酒。 解英冈照样举起碗抢先喝干。 莫小寰跟着喝干,他将毒酒干下一点不知,像是酒兴大起,自己拿起酒罐,那罐正是装了毒粉的第二罐酒。 他倒满自己一碗,跟着去倒解英冈干完的空碗,这时就试解英冈是不是真痴。假痴就不敢喝了,真痴的话等莫小寰倒满当然同样抢过来就喝。 其实那白色粉末是普通解毒的药粉,根本不是毒药。胡莹此举不是想害莫小寰,而与莫小寰串通好做给解英冈看,看解英冈会本会喝在他心目中认为有毒的酒。 他若认为有毒不喝的话,那证明他在装痴。 这一着很狠,非拆穿解英冈的真面目了。 哪知莫小寰一倒满,解英冈毫不考虑的照样拿起喝干。胡莹看的好生失望,至此还有什么怀疑,解英冈的确痴呆了,否则不会将有毒的酒喝的那样爽快。 突然胡莹发觉头有点昏沉起来,心想:“怎么才两罐酒,就有醉意了呢?” 不但她有醉的感觉,连千杯不醉的解英冈也觉昏沉起来。 唯独莫小寰毫无醉态,喝完第三碗酒,丢掉空罐,再拿未倒完的第三罐,就着酒罐,一边喝,一边哈哈大笑。 他将第三罐喝的涓滴无存时,只见胡莹和解英冈皆都昏倒地上。 这情景早在他预料之中,他拿酒时在第一罐酒中做了手脚,同时含了解药,当然不会昏倒。 他向胡莹献计,胡莹自以为计策很好可以试出解英冈,却不知未试出解英冈的真像,反而中了莫小表的毒计。 莫小寰计上加计,主要的目的倒不是试解英冈痴呆的真懒,而是迷倒胡莹后,以逞他的色欲及野心。 可怜的胡莹,怎猜得出莫小寰的暗中毒计,她见莫小寰与自己搭挡演出,还以为他一心在帮助自己试解英冈呢! 莫小寰毒计得逞,又是一阵大笑,丢下酒罐,一把抱过胡莹的娇躯。 他知道所做的手脚,只能迷倒胡莹一刻时间,所以急快点住她的麻穴,慢慢等她醒来。 至于解英冈,他见他敢喝第二碗酒,以为他真的痴呆了,对于痴呆的人有什么可怕?何况他风府穴被点,用出功力与凡人无异。 胡莹醒来,怒喝道:“莫小寰,你在酒中做了什么手脚?” 她想挣开莫小寰的怀抱,却是动弹不得。 莫小寰邪笑道:“我的教主,你等着吧,待会有得你乐了!” 胡莹尖叫道:“放开我!” 莫小寰哈哈大笑道:“等下你舍不得我放呢!我问你经谱在哪里?” 胡莹惨笑道:“你为了经谱所以出此毒计么?” 莫小寰得意的笑道:“当然还为了你的肉体,以及你脑中所记的拳谱。” 胡莹道:“你想教我将拳谱写给你,除非日从西出!” 莫小寰摇头笑道:“不见得呢!” 说完“哗”的撕开胡莹那套紧身皮服,皮服的袋囊内装着八本秘发。莫小寰发觉后,一本本拿出道:“哟,哟,收获不浅嘛,我莫小表时来运转了。” 胡莹求道:“你将这八本秘算拿去,我决不追究,但请你立时远走高飞,不准再有异动。” 莫小寰摇头道:“到口的肥鸭子,我可舍不得丢呢。” 说着,连脱带撕,将胡莹脱的一丝不挂。 胡莹哀求道:“莫小寰,我求你放过我。” 莫小表淫笑道:“那好呀,请你将拳谱写出来,怎样?” 胡莹道:“你拿了经谱还不满足吗?” 莫小食盯着胡莹一身细皮白肉道:“区区经谱算得什么,我要的是拳剑经歌四本秘谱,若不是知道令尊的猜测,我还真不敢冒这大险,哼,哼,能够天下无敌,我还怕拜月教以及令尊胡老以后找我报仇么?” 胡莹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写出拳谱。” 莫小衰脱着自己的衣服道:“那就不要怪我放你不过了。” 脱到一半,忽然想到个好主意,一指点了胡莹的凤府穴,然后解开她的麻穴。 葫莹虽然变得全身无力,一能动弹,即向帐外奔去。 莫小表抓着她一只玉足,用力一抱,此时胡莹毫无功力,怎敌莫小寰全身充沛的功力,翻身摔到莫小寰的怀内。 莫小寰高兴的怪叫道:“这才有意思!” 一只手按着胡莹的身体,另只手去脱衣服。 一个不小心滑脱了手,让胡莹挣扎开去。 莫小寰停止脱衣,一扑抱上道:“其实再等一会,你就不挣扎了。” 他抱着不动,果然不久后,怀中的胡莹渐渐不挣扎了,反而主动的伸出双手抱紧莫小寰。 莫小寰心知强烈的迷药开始发挥效果,他在第一罐酒中下了份量很重的“和合散”,那份量能使喝者服下后可以昏倒过去。 等醒来后迷失本性的效果慢慢发挥,到时任你三贞九烈也变成淫恶无比。 胡莹昏昏沉沉中,觉得像掉进无边的黑暗里,空洞洞的只望有人拥抱自己,抱的越紧越好。 莫小寰大声狂笑着,叫道:“只要你成了我的人,还怕你不乖乖替我写拳谱?” 不错,女人被男人占有后,很难再反抗那位男人了,不论那男人是好是坏,她将忍气吞声的认命! 夙愿将赏,莫小寰的笑声不断,却忽地中止,中止的很不自然,像是接不上气的断了…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四十九章 心有所隐 胡莹醒来时,知道一切都完了,十八载的贞操坏在一个素不喜的恶人手里,实教她痛心的低泣不已。 望望身旁的莫小寰沉睡如死,心头不由升起一股恶毒的恨意,十二个时辰已过,她“凤府穴”业已自动解开,全身功力恢复,此时要杀沉睡的莫小寰,在她来说,十分轻易。 于是她未经考虑的举起双掌,正预备狠力举下,却听帐外一人道:“他已死了。” 胡莹一惊,问道:“你,你是谁?” 帐外那人没有回答,却叹了一口长气。 胡莹一看少了解英冈,顿知帐外那人是谁了,忙又问道:“这恶贼是你杀的么?” 解英冈轻轻一嗯。 此时胡莹顿明解英冈到底还是装痴,正如自己所猜想,忽地心头升起一股喜意,暗暗道:“他在何时救了我?” 翻过莫小寰的尸体,只见他背上深没一柄镶珠嵌玉的匕首,身上衣服脱到一半,依此情形看来,他正要肆意蹂躏自己的时候,突被解英冈一匕首刺在要害上毙命。 当下更是一喜,问道:“我衣服是你穿的么? 解英冈像是颇为艰难的嗯了一声。 胡莹身上的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她初醒来时本以为莫小寰欲望满足后帮自己穿上,现在才知道这恶贼不会这么体贴,而是解英冈给自己穿的。 莫小寰的丑态当然全落到解英冈眼中了。胡莹想及此,粉脸微红,心想道:“我那样子让他穿衣,岂不是什么都教他看见了?” 可不是嘛,她被莫小寰脱的一丝不挂,而解英冈一件一件地帮她穿上,那还有什么地方看不见的道理? 解英冈是个白痴倒没什么关系,他根本是装痴,那般赤裸裸的光景教他看的一清二楚,怎教胡莹再好意思面对他? 此时她倒盼解英冈是真正的白痴,可是话说回来,他若真的痴了,谁会及时救她? 解英冈也装的太逼真了,那一杯相试的毒酒不知他怎敢吃的,难道他就不怕被毒死么? 或者已知那毒酒是假的? 其实解英冈不是不怕毒,也非已知毒酒是假,而是知道自己中毒后,胡莹会帮自己解毒。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胡莹和莫小衰一番演戏,虽教解英冈相信那毒酒是真的,同时也使他知道胡莹毒的是莫小寰,那自己吃下去又有何惧? 他为了继续装痴到底,好教胡莹当自己真的痴了,防备不注意时逃走,所以他明知那假的毒酒是真的,也毫不考虑的一饮而尽。 胡莹与莫小寰没想到这层,见解英冈敢喝那毒酒,都当他真的变成什事不知的白痴,莫小寰更是只知一味去强暴胡莹而不将解英冈放在心上。 莫小寰心想:“他已痴了,由他一旁看吧。” 当时只顾急急去蹂躏胡莹,而忘了意外的防备。 至于解英冈,他怕“凤府穴”被点,功力全散下,一举一动很易教莫小寰觉察,所以,一直坐着不动,到最后实难自忍着莫小寰的禽兽行为?虽然胡莹是自己的仇人,目前本着侠义心肠,实应先救胡莹才对。 故在莫小寰得意已极,自脱衣服脱到一半时,猛力扑上,以“寒玉”宝匕一下刺进莫小寰背心“灵壳要穴”,致教莫小寰一声未吭,突倒地气绝。 其后,胡莹在欲火熬煎下昏迷过去,直到醒来才知道解英冈装疯,因他与莫小寰同样以为解英冈是真的痴,哪知到底还是装的。 他初发觉解英冈装痴,既惊且羞,慢慢的心情平静下来。暗道:“亏好他是装痴,否则贞操坏在莫小表手里,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此时她心存万分感激之意,感激解英冈救了她的清白,同时泛起愧恨的心情,愧恨对他解英冈所行的卑鄙行径。 心想:“父亲偷他家传拳谱,又嘱我酒中下蛊,图他一命永占解家拳谱,这等行径实已卑鄙到极点。 “而他不但不计较酒中下蛊一事,反在危急中抢救自己的清白,两相比较之下,焉不令人愧煞!” 她现在由既惊且羞变成既羞且惭,不敢出去一见解英冈了。 且说解英冈,他坐在帐外,神情呆滞的像个木头人,照说他若怕胡莹纠缠的话,早应逃走,若是为了家传拳谱而不愿即时远走,此时就应进帐向她索回家传拳谱。 胡莹在感恩之下,相信只要解英冈开口,她胡莹一定毫不犹豫的将解家拳谱拿出还他。 奇怪的解英冈,他既不远去,也无进帐索回家传拳谱的意图,那他呆呆的坐在帐外,为的什么? 看他的脸色有一层惭愧自恨的表情,他有什么好羞惭的?只有胡莹对不起他,他有什么对不起胡莹的地方? 直到夜色深沉,自胡莹昏迷以来,差不多过去了一天多的时候,腹中颇感饥饿,知道解英冈尚未离去,便道:“你,你饿了吗?” 两人一在帐外,一在帐内,沉默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还是胡莹先开口问了这么句话。 胡莹再坐一刻,忽见解英冈走进来,手中拿着干粮和一杯百花酒,胡莹见他进来,忙站起。 自醒来胡莹一直坐着,这一站起,秀眉微微一皱。 胡莹的表情看在解英冈眼里,好像十分关切的问道:“你,怎么啦?” 胡莹一笑摇头,她自不好说出站起间,下体有一阵隐隐刺痛为感觉,也不在意那个地方怎会痛的? 解英冈放下食物与酒,说道:“我醒来时早已吃饱,到不觉得饿,你,你将近一天多未进食物,快,快吃点吧。” 胡莹见他如此体贴自己,心里羞惭的挂出泪珠。 解英冈不等她回话,拖起莫小寰的尸体,走出掩埋。 等解英冈站在帐外,想了一刻,终觉一些事不能隐瞒下去。 当下鼓起勇气,预备进帐后即向胡莹说明。 只见他进了帐来,便道:“胡姑娘,我有一事向你说明。” 胡莹微笑道:“什么事?” 解英冈神色尴尬的呐呐半天,正不知如何措词是好,胡莹自作聪明的笑道:“你要向我说明的事,我知道了!” 解英冈微惊道:“你知道了?是,是,你该知道的。” 胡莹微微叹道:“我知道你故作装痴。” 其实解英冈说明的并非装痴一事,但他听胡莹谈及家传拳谱。便凝神静听。 胡莹又是一叹道:“你一定痴疑我怎会与莫小寰冒充解家兄妹去严家认亲,并且知道那本拳谱是文定之物;只因为这件事除了令尊令堂外,夫下只有第三个人知道,而那人盗了那本为文定之物的拳谱!” 顿了一顿接道:“你为要探听我的底细,不惜假作白痴到底,你本来还可以继续装下去,其实你再装下去,我也确信不疑了。 但你不忍见我被辱清白,挺身而出,结果你的装痴,不拆自穿,是不?“解英冈没有作声,在胡莹看来,无声即是默认,接着又道:“你为了救我丧失机会,却又不甘心不问心中的疑惑,所心先向我说明装痴的原因,以便向我问明那事的真象。” 她又叹了一口气道:“也不必再问我,此时此地我应先向你说明一切,以解你心头的疑惑才对。” 胡莹的脸色惭惭变得苍白道:“我只要向你说明一事,想来别的也不用说了,我向你承认,你所探听的人,也是盗那拳谱的人,就是我的父亲!” 胡莹以为解英冈一定会有惊异的表情,哪知解英冈早知胡献琴是她父亲一事,此时再听她坦白承认,只觉她碍于面对现实,哪有什么好惊异的。 胡莹还以为解英冈涵养到家,叹到:“你一定懊悔救了我啦,家父与我占了你家拳谱暗下酒蛊害你,又冒充去严家,害你吃了一番苦头,这种种罪恶加起来,你就是杀了我也不为过。” 听到这里,解英风摇了摇头,他的意思,我要说明的另一件事,与这些事情完全无关。 解英冈的为人颇有大侠不究的容量,心想:“你的父亲只有不忠于我的父亲,而你一切行为听令尊,只要没有害死也就算了。” 胡莹见他摇头,以为他听后不耻的摇头,当下更是羞惭道:“我不为自己求饶恕,他所作一切,对不起朋友,对不起良心,依武林公理来讲,实无求依饶恕。 “但求你可怜他老人家,一切的事,是为了他的独生爱女,家父为了我盗令尊贵物,因他想教他女儿学会了你家拳谱成为盖世女侠客,教世人知道他的女儿不下须眉!” 说到这里,胡莹低泣连声,接着又道:“我是罪魁祸首,请你饶了我父亲,要杀就杀我一人吧!” 解英冈见她惭愧得流泪,心想她本性善良,倒不是真正蛇蝎心肠,由她连带想起死去的严蜀云,一声长叹道:“我不杀你,因为…” 他本要说:“因为我不够资格杀你”,胡莹却又自作聪明的道:“是啦,你现在杀我谁帮你拿出拳谱,我这就将你家传拳谱拿出来。” 胡莹转身从行囊中取出纸笔,还未研鼎,解英冈道:“不用了,我跟你回云南,向令尊讨回真本就是。” 胡莹颤声道:“你可是怕我写本假的?” 解英冈摇头道:“我跟你回云南另有意思!” 胡莹眼泪哗哗流下,楚楚可怜道:“你,你,莫非你要去云南亲手杀死家父?……” 解英冈没好气笑道:“你有疑心了,我随你回云南,想向胡伯伯问个清楚,只因他知先父的死因,以及先母是谁。” 胡莹“啊”的一呼,马上变的欣欢道:“你喊家父伯伯,可是再不计较家父的行为?” 解英冈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事情的真象,只盼胡伯伯知道身世的一切。你不知道,迄今我仍不知先父,先母的死因,心里有多痛苦。” 胡莹戚然道:“可惜家父从未向我谈论过这件事,可是现在就告诉我,好让你心安,再说即可去寻找杀害伯父母的凶手。” 解英冈哀声道:“也不急在一时,迟早要教那些家伙死于剑下!” 胡莹见他满面悲痛,语声一转,轻快道:“我想起来了,我就是知道,现在也不能向你说呀!” 解英冈被她如此一逗,满面悲痛变成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胡莹笑道:“因为,因为,我现在告诉你,你就不会陪我回云南了。” 解英冈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哩,原来下文是这档子事,脸色转为开朗道:“其实不向令尊打听,我也应陪你回云南一趟。” 这下轮到胡莹不解了,问道:“为什么?” 解英冈呐呐道:“因为,因为……” 他因为半天,却不向胡莹爽快说出,实在那件事很难令他启齿。 胡莹笑着催问:“到底因为什么呀?” 解英冈见她完全不知,便打消此时向她说明的心意,暗道,不如到云南后向胡伯父说明比较妥当,于是含糊道:“因为,因为按道义上讲我该送你回云南。” 胡莹笑道:“可惜我容貌不够美,否则‘护花使者’倒可用来称你了。” 解英冈心想:“若说你不够美,世上还有谁个美?” 想到这里忆起美貌仍胜胡莹一筹的刘玲玲,又想起严青青,心里不禁一声“何其多”的慨叹。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五十章 暗里传经 当晚,他两人分帐而眠。第二天清早起来,收束行装,一切忙妥,朝阳才从东边射出一束金芒。 这天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黄昏前仍未赶到玉门关,便又在沙漠中搭帐。 睡前,在胡莹帐中,他两人饮酒谈天。 解英冈似把胡莹当着最最亲近的人,什么事都向胡莹说了,胡莹听他凡事皆不隐瞒自己,更是感动,问道:“那九指老怪的歌谱现在什么地方?” 解英冈摸摸衣领道:“我学严蜀云严姑娘的方法,将歌谱缝在衣领中,旦夕不离,亏得小心保存,没有遗失。” 胡莹点头道:“这等重要的奇学秘笈,最遭武林人氏的觊觎,千万不要大意露自,就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能向他说身有简家歌谱一事,要知人心隔着肚皮,知人知面难知心。” 解英冈不以为然道:“好朋友之间应该坦诚以对,我即当他好朋友,难道还怕他起了坏心?” 胡莹摇头道:“你未久历江湖不知人心的险恶,就拿我来讲,你实不应将那歌谱的藏处告诉我,焉不知我会起心盗你歌谱?” 解英冈笑道:“你要练歌谱上的武功,我即可拿出来抄一副本送你,根本不需你起什么盗心。” 胡莹有点不信道:“真的吗?那好,你现在就抄一副本送我吧。” 解英冈毫不考虑的伸手到衣领间。正要拆开拿出,胡莹忙阻止道:“好啦,我相信你够慷慨啦,唉,要是我,你打死我也不肯拿出!” 想到自己想套他写出涂家剑谱,所以在他装痴时,故意对他好,不觉心头惭愧的无地自容,低声道:“你,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好?” 这是解英冈心里的秘密,暗想:“是呀,我为什么对她好得什么都不愿隐瞒她,难道……难道我已将她当成妻子?……” 想及此,心中一阵无比的温暖,不由目主的道出:“那是有原因的。” 胡莹道:“什么原因啊?” 解英冈神色顿现尴尬,尤其在这账中,人在上面,很快就联想起那日的情景,当下更是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胡莹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可是在你心目中,已将我当做最好的朋友?” 胡莹叹道:“你将我当做好朋友,我也应该将你当做好朋友才行,你什么都不隐瞒我,我也不隐瞒你啦!” 说着取出严家经谱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解英冈道:“那是严家经谱。” 胡莹微惊道:“你怎知道?” 解英冈道:“你忘了那日被莫小寰拿去,其后又怎会好端端的放在你的袋囊中?” 胡莹微微羞涩道:“是,是你帮我穿衣时,放进去的么?” 解英网点头道:“所以你一拿出来我就知道是严家经谱了。” 胡莹道:“你,你为什么不拿去?” 解英风摇头道:“不是我的东西,我决不拿。” 胡莹道:“我现在送你,你可愿接受?” 解英冈道;‘哪是严家之物,你还是将来还给严家吧。“胡莹忙摇头道:“我跋涉万里,更且牺牲参加上届泰山大会,就为此本经谱之故,好不容易知手,怎肯轻易送还。” 解英冈道:“你不是要送我么,你亲手还给严家就等于送我啦!” 胡莹道:“我送你,是为了要你练会上面所载的武功。” 解英冈坚决的摇头道:“人家的武功秘笈,我决不练!” 胡莹道:“但你可知……” 话未说下去,心想:“我纵然告诉他拳剑经歌同练,可以天下无敌,以他为人也决不会练经谱上的武功,倒不如不说明。” 当下话声一停,默然不语,心里再想用何法子教他不自觉的去练严家经谱,只要严家经谱练成,歌谱他已答应严蜀云练会,好在泰山大会场上,以九指老怪徒弟之名争雄,至于剑谱他早巳学会,拳谱是他家传武功,一到云南还他,他自然会专心去练,拳剑经歌,在他来说,只差经谱不肯自动去练。 倘若严家经谱,骗他在不自觉中练会,将来四种绝学融会贯通,不就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了吗? 胡莹一心希望解英冈武功天下第一,事实上要他达到武功天下第一并不为难。只要他愿意,可惜他不愿意偷学严家经谱,经谱不练,虽然二种绝学练成仅武功增高而已,要想天下第一,非练齐四种绝学不可。 胡莹怕他知道后更不愿练,便打定主意不将拳剑经歌同练可成天下第一高手的秘密向他说明。 解英冈见胡莹只说了四字便闷不作声,以为她生气了,心想我断然拒绝可能令她误会我嫌她用不正当手法盗来经谱,于是劝道:“你不要误会我有什么责怪你的意思,要知严家母女武功高绝,你占她家经谱,她母女说不定与你罢休,你何必为本于你并无大用的经谱结下强敌,还是物归原主,免惹祸上身才是。” 胡莹笑道:“你劝我还回经谱,存心是为了我的安全呢?抑是为她严家母女?” 解英冈道:“当然为的是你,我若……” 胡莹抢笑道:“好啦,你不用辩解啦,为我尔后安全不错,但总不会完全不为你丈母娘家着想吧?” 解英冈脸一红,心想:“这心意总然有点。” 他被胡莹揭穿隐含内心深处的意向,一时颇觉尴尬。 胡莹咯咯笑道:“可被我猜中了是嘛?好,就看在你的面上,我将来一定将经谱还你丈母娘就是,目前倒要占据一段时间。” 解英冈听她答应还,便不再提。 胡莹拿出龙家鞭谱道:“这本秘笈,你拿着吧。” 解英冈知她给“龙家鞭谱”的,她已知龙鞭,发夹换鞭谱一事,显然就此给自己,以便以后由自己还给龙鞭门。 胡莹以为解英冈一定会接下,哪知解英冈摇头道:“我看还是以后由我用龙鞭,发夹向严家换回吧。” 胡莹冷笑道:“我不还严家,你怎么去换?” 解英冈道:“这是严家之物,你为什么不还?” 胡莹指着“龙家鞭谱”四字道:“这是她严家之物么?明明标着龙家两字,我为什么还她严家?” 又拿出一本秘笈道:“这上面标道‘区家鹤掌’,还有五本皆是中原武林各家的绝学,与她严家毫不相干,凭什么要还她严家?” 解英冈道:“但你从严家拿来,为免麻烦,还是还严家的好。” 胡莹摇头道:“不行,不行,我再将这七本各家绝学奉还,倒显得我胡莹怕了她严家,要知我身为拜月教主,岂能向一武林世家低头。” 解英冈听她这么说,便不再劝,心想勉强让她归还严家,虽然看自己面或许答应,但教她心中不快,有何意思。 胡莹接着解释道:“其实这七本绝学,她严家不会看在眼内,她母女已有将强占数代的绝学一归还,此事由她母女来做,倒不如由我来做,还干脆点,你想,她们要龙娘以龙鞭,发夹去找严不离,然后由他去换回鞭谱,该有多麻烦? “要是我呢,有机会一送回各家掌门。不用验那些捞什子的信物了。反正她严家是强占来的,我现盗来,由我作主,有什么不可,难道非要她严家去做好人?” 解英冈听她说得有理,笑道:“也好,只要你有意思的还各家就成。但我说句老实话,你这番代还的意思,颇有打击严家的心理吧?” 胡莹笑道:“是啊,我可不愿她严家做了歹人再做好人,好人谁都想做,她严家既然做了歹人,好人就该让别人去做。” 解英冈哈哈笑道:“严家母女与你无什冤仇吧?” 胡莹神秘的笑道:“怎说没有,不说最近这一椿事,我欺骗她母女,双方仇恨已然结下,就在这一椿事外,我与她家还有更大的仇恨。” 解英冈奇道:“你以前根本不识严家,怎来重大的仇恨?” 胡莹咯咯笑道。“你猜猜看!” 解英冈沉吟一刻,摇头道:“我猜不着。” 胡莹低头笑道:“这还猜不着,谁叫你是她家的女婿?” 解英冈一怔,心想:“这么就算一件更大的仇恨?”不由摇头道:“我与严青青的婚约,从小由先父定下,命中注定,更改不得的!” 胡莹听得有气道:“少爷,我可没意思叫你与严青青解除婚约喔?”忽又叹道:“只怪我命不好,家父与令尊从前相交之情犹如手足,可惜就不曾为我两人定下婚约!” 说到这里,想起自己一个少女人家,怎可说出如此毫无矜持的话来,偷偷瞥了解英冈一眼,低下头去。 解英冈笑道:“那可说不定,有一有二便有三,先父既为我定下刘、严两门亲事,就说明同样定过你。” 胡莹轻轻一“呸”道:“有脸说得出,两个老婆还不够么?” 解英冈语意深长道:“三者为多,我倒有意思一生讨上三个老婆,只不知人家愿不愿意?” 胡莹心道:“当然愿意。”嘴上却说:“谁愿意做小啊,当然不愿意的罗?’” 解英冈暗中一叹,心想你要当真不愿意就麻烦了! 胡莹岔开话题道:“对啦,我索性将七本名家绝学交给你,由你们男人家去做好人吧!” 说着将七本各家绝学,一拿出,捧在手中递过去。 解英冈见她这一举动,对照她所说的话,显然有意答应将来嫁给自己,当下甚是心喜,赶忙接过。 忽于此时,帐外响起沙吼声。 他两人走过沙漠,自然知道沙漠中可怕的盲风将来临了。 此时天色已暗,有经验的沙漠旅客也难分辨盲风的趋势。要知经验丰富的沙漠旅客是凭目力的观察再选择逃避的方向,只要避过风的正面,大都皆能化险为夷。 但在夜晚如何用目光去观察,所以再有经验的老沙漠客绝不在夜间行走沙漠间,势必在天暗前投宿开设在沙漠中像窑洞一般的客栈。 解英冈与胡莹没投宿过沙漠中的客栈,很多中原人氏来到沙漠素不喜在沙漠歇夜,因那些客栈既臭且脏得怵目惊心,最大的客栈仅有一大间,男女混杂一处,是女子更不愿投宿了。 来自中原的旅客,他们宁愿自带蓬帐,凭有经验的向导指示,在沙漠中搭帐而眠,虽有些危险,他们也不在乎。 可是解英冈与胡莹的帐蓬胡乱搭设,没经向导的指示,危险性可大多了,凑巧被他们找着好地方算运气,弄的不好搭在风口一吹即移位到沙丘下,十有八九葬身丘内。 这一行来,他两人还没遇到盲风过,今晚突然遇到实教他两人担心不已,心想:“这帐蓬搭的位置到底对不对?” 要教他两肯定的一点头,没这把握,两人都不是内行,呆坐帐内,唯有听天由命了。 解英冈忽然想起来应该回到自己的蓬帐,双方不是夫妇,处在一帐中过夜,总不大好。 解英冈起身告辞,哪知帐门一打开,沙如急雨般打进,这一刻间,风势斗然大起来。 解英冈急忙扣好帐门,无奈的坐回。此时帐蓬上的沙声就似急雨刮打一般,哗哗大响。 解英冈扰心问道:“不知咱们依附的沙丘经不经得住这场风暴?” 胡莹很看得开,无所谓的说道:“管他的,经得住活命,经不住活埋!” 沙声如雷吼起,风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了。 只见那皮帐“吧吧”乱摇不已,解英冈又道:“沙丘的坚度且不管它,我现在倒怕这帐蓬被侧面刮来的风吹倒,那时咱们只有露宿了。倘若风暴吹个不停,露宿一夜可不好受。” 胡莹心中一动,笑道:“我有一法不教这帐被风吹倒。” 解英冈随口问道:“什么法子?” 胡莹道:“这是本门中至高的内功心法。” 解英冈不信道:“难道你可以凭内功玄撑,不教帐篷被风刮走?” 胡莹微笑道:“本门内功臻天下,可以逼出内气。形至于外成有形之物,所以能够支撑这帐篷不倒了。” 解英冈道:“如你所说,应该武林中传说的罡气罗?” 胡莹摇头道:“咱们练到罡气谈何容易,细数当今天下有谁的内功练到罡气这地步?” 解英冈道:“据我所知,就有一人似乎已练到罡气的地步。” 他指的鬼王,想鬼王弹出的指风能够在丈外击倒石碑,威力如同一流高手当石一击般,岂不是已窥罡气的门径? 胡莹道:“据你所知一人也不过似乎而已,真正能够将罡气充布体外以御外敌,实在少之又少了。” 解英冈惊异道:“莫非你门中的内功,可以轻易练成罡气?” 胡莹笑道:“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没有一甲子的功力,罡气两字谈也别谈。 “本门内功取个巧字,罡气是形而实的功夫,本门内功虽然练来像罡气却是形而虚的功夫。 “形而实难练,形而虚就属于巧劲了。” 解英冈摸摸头道:“你这样说,我不大明白。” 胡莹道:“我再说清楚点,形而实像座山,形而虚只是一座纸糊的山,外表看来像山,其实不是山。” 解英冈笑道:“我明白了,你门中的内功有点骗人的味道,气建于外,乍然看来像是罡气,哪知只有外表一层,骨子里是空的。” 胡莹正色道:“虽然只有外表一层却可以御丈外之敌,这种巧劲天下哪一门内功敢于比拟,你不要小视。” 解英冈慌忙道:“我哪敢小视,刚才我脱口而出,请不要见怪,现在就请你施展吧,你看,帐篷摇晃得像水中小萍,随时可能被风刮走。” 胡莹道:“我火候不够,只能将内家真气逼出尺外,要想护这帐蓬却需你相助一臂。” 解英冈道:“咱们同舟共济不能由你一人劳累,当然应该相助。”说着伸出一掌想抵在胡莹背后助长她的功力。 胡莹摇头道:“本门巧劲不能用寻常助功之法,要以本门内功口诀运功,才能传那巧劲,助长功力。” 解英冈道:“我根本未习贵门内功,如何以之相传?” 胡莹笑道:“简单得很,以你内功底子,只要以诀运行,即可传助。” 当下不管解英冈愿不愿意,将口诀背诵出来。 解英冈听了三遍,不由深深记下。 胡莹知他聪明,三遍足够记牢,便道:“开始依诀行动吧。” 解英冈暗暗一练,初次不顺,二,三次后颇觉舒畅,到第四次练出,真气像要脱体飞出一般,骇得脸色大变道:“不能练,万能练,再练下去,真气飞出可不大妙!” 胡莹好生得意的笑道:“我初练时与你同样有这惊骇的感觉,其实杞人忧天,等你练了数日后,懂得驾驭之道,便可将内家真气逼出体外。” 解英冈安心道:“现在可能相助你一臂?” 胡莹道:“你依诀而行,所运真气,便属本门巧劲,当然可以以之相助,可是在相助前,还要再学一件迥异寻常的导引法解英冈摇手道。”我看不用学了,这半天风没将帐篷吹倒,敢情风势止于此,可以安心的坐一夜,以待天明。“胡莹道:“万一风大了怎么办?” 解英冈随口道:“到那时再说。” 胡莹冷笑道:“到了那时你不能及时助我,岂不眼看帐篷被风刮去?” 解英冈笑道:“那咱们只有委屈的露宿一夜吧。” 胡莹摆出女孩子撒娇的本领:“我不愿意,你皮厚肉粗经得住风吹沙打,我却受不了。” 解英冈哈哈笑道:“对,对,你皮薄肉嫩……” 忽党再说下去轻薄味儿,赶忙改口道:“好,你现在教我那套特殊的导引法门。” 胡莹念出口诀,解英冈记牢后,说道:“这可难练了!” 胡莹笑道:“本门内功不是样样易学,你记着慢慢体会,现在只要依前两句口诀而行便可完成导引本门内功之法,助长我的功力,且来一试!” 解英冈道:“还容易。” 当下便依前两句口诀,或虚或实的将内家真气渡输到胡莹身上,此时他体内真气所走的路子完全依照胡莹先前所授的口诀而行。 又见胡莹以“久久登天势”的坐姿运行内功,慢慢在她体外布出一圈淡淡的白影。 白影渐渐扩大,由一尺距离变成一丈,再扩数尺便充塞整个皮帐内了。 至此白影更淡,终至无影,而“吧吧吧”摇动的皮帐像是被人两头拉紧,毫不一动了。 外面沙吼如故,显然风未止歇。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五十一章 有口难辩 解英冈本是闭目用功,以助胡莹,及听皮帐“吧”、“吧”声停止,好奇的抬头看去。 一看皮帐果然不动,牢固得毫无大风吹打似的,惊异的一呼,这一呼忘了运气,胡莹突然失他的助力,皮帐顿时摇打如故。 以胡莹一人之力,才学了这门功夫十数日而已,决不可能将功力运到丈余之外,纯粹靠解英冈一臂之助,而解英冈潜在内力胜过于她,合二大内家高手之力,自能对初学的功夫运至如此神奇的地步。 胡莹虽未亲眼去看,由她亲身施展,自知这等神奇的效果,笑道:“如何?” 解英冈赞叹道:“令师传你这门功夫,实在神奇无比!” 胡莹道:“这门功夫不算稀奇,珍贵的是我教解的第二种导引口诀,你不妨仔细想想。” 解英冈一想下去,就忘了身外的一切。那第二种导引口诀的奥秘完全吸引了他全副的心神。 直到风停天明,他衷心的赞道:“好功夫!好功夫!” 他不过想了一夜,还以为时间过去不久,胡莹仍坐在自己身旁哩! 哪知胡莹躺在自己的膝上睡的正熟,她昨晚试功,略觉劳累,解英冈闭目静思导弓!口诀的神妙时,便已掉入睡乡。 解英冈见她酣睡中,脸带微笑,横陈的娇躯有一半伏来自己的怀中,幽香阵阵,不禁低下头去,轻吻她那一头风鬓雾鬓。 柔软的发丝触在他的鼻端上勾起他的逻思,不由他想再进一步吻她温香的樱唇。 他举动本很自然,仿佛去吻胡莹的朱唇毫无冒犯的感觉,但在将吻之际硬硬停住,心道:“解英冈呀,你定力太差,难怪那日把持不住,要是定力深厚的话,虽然服下迷药又将奈何得你呢?” 他在自责的呼声中,坐直身体。 他尽力不去想那日刺杀莫小寰以后发生的事情,免得勾起欲念,当即回思一夜所得,心忖:“胡莹的师父能教她还两门内功奇学,定是位世外高人!” 胡莹自幼拜在前任拜月教主门下,老教主死后传位给她,那老教主武功固然不错,却非她传给胡莹这两门内功绝学。 其实这两门内功绝学,胡莹也才会未久,那是严家经谱上所记载的武功精粹。 当年金菊门创门四老,严老以这两件内功绝学,威震泰山大会轻易取待盟主之位,使千万中原武林高手看的口服心服。 能使武学鼎盛的中原高手心悦诚服的本领,可想而知其威力奇妙实有值得赞赏之处。 解英冈不知,现在还老老实实的以为是胡莹本门绝学,心想她自愿传我,当可心安理待的接受。 胡莹自得经谱,每夜与解英冈同睡一帐时,点他睡穴后便私自揣习,终过两夜看完,发觉经谱前面记载的入门功夫与解家拳谱前面所载不差多少,真正厉害的是后面两件奇妙的内家绝学。 于是她专心练这两件一名“鹊桥飞渡”,一名“万流归宗” 的神功,十几晚来让她揣摸熟透,只差火候。 她为要教解英冈四种绝学齐聚一身,练成无敌的身手,怕他知道是严家经谱的武功后,不愿去学,便借着昨天晚上大好的机会一授出。 解英冈哪知胡莹心中有鬼,学的蛮带劲,凭他独特的禀智竟让他一夜间完全学会。 “万流归宗”虽较复杂,迄至清晨也被他融会贯通了,假以时日,这两门绝学完全练熟,不下他所会的涂家剑法。 解英冈对这两门绝学越了解越深入,当然越佩服起胡莹的师父,只当胡莹的师父定是位隐世的世外高人,虽听胡莹说师父是以前的拜月老教主,心想她可能将这位传绝学的世外高人隐瞒过去。 他将“鹊桥飞渡”“万流归宗”复习一遍后,虽一夜未睡精神甚佳,于是轻轻移开胡莹的身子,站起,想到帐外面对朝阳再练几遍。 掀帐走出,一看丘沙未变,心想我与胡莹虽是外行,倒选对了地方搭帐,一夜大风未将这沙丘移走,这沙丘想是石质的小山,所以大风吹不倒他。 大漠中石质的山丘甚少存在,千万年来多半的山丘经阳光日晒,雨打,风化成质,纵有存在表面看来仍像沙丘一样。 像这些外表是沙内里石质的山丘便可躲避风暴,再大的风也可安然无险,只是这些山丘不是有经验的向导不知在何处。 外来旅客不带熟悉地情的向导,若想不住客栈,自己搭帐而宿,却往往误搭在似山的沙丘旁,结果大风一来,沙丘移位,睡在沙丘旁的旅客势必被沙漠吞没无遗。 因为这些真正的山丘外表覆盖一层厚厚的沙,教人无从判断到底是山丘呢?还是沙丘。 所以凡中原来的旅客不是带着向导,便跟着有经验的骆驼队,否则等于自寻死路。 解英冈与胡莹根本不知沙漠地情,但两人昨天晚上算命好,否则搭在沙丘下,早被活埋了。 解英冈欣慰的向另旁自己的帐篷看去,那帐蓬也没被风刮走,心想昨晚自己的担扰实是多余。 忽然他又发观一座帐蓬搭在自己帐蓬后面,不由暗暗笑道:“这位旅客敢情在昨天起风前看到咱们的蓬帐,便安心的也搭起帐来,做不知跟着咱们冒了一次大险。” 他见那帐篷的皮门动了动,便知那位两生的旅客起来了,心想去跟他聊聊,也许他是位孤独的汉人,正需要一点友情的慰籍哩。 将近那座蓬帐,里面的旅客走出,解英冈看清那旅客的背影吓得一呆,脚步顿时停住,暗忖:“哪有这么巧,莫非真的是她?” 那旅客转过身来,伸个懒腰,正要面对朝阳吸她几口新鲜空气,可是才吸半口,停止呼吸了。 她不是突遭敌人暗袭断了气,而是发现解英冈后,惊怔的忘了去吸那新鲜空气。 好半晌,还是解英冈先齐口道:“刘姑娘,您好啊。” 这一句开场白实在不够高明,刘玲玲是他未婚妻子,至少应该称声玲玲,“刘姑娘”三字隔得太生疏了,好像初识的朋友,令外人听来再难想象这种称呼,曾是内堂未果的未婚夫妇。 “您好啊”三字从何谈起,她半月不见人比黄花瘦,这半月不知她怎么样的伤心着,还好得了么? 虽然这句开场白糟糕透顶,玲玲文静的回道:“还好,相公,您呢?” 解英冈一说出,即知“刘姑娘”三字喊的不当,听她亲切的喊自己“相公’更觉适才的称呼太生份了,慌乱道:”不好…… 也不坏……玲玲……“ 什么话,天下哪有这等“不好也不坏”的客套语,他解英冈口词太不高明了,是因突见如花一般的未婚妻子紧张的缘故么? 最后硬加上“玲玲”两字,更是漏洞百出,反提醒刘玲玲体会到先前那三字的称呼有多生份! 刘玲玲不问“你是不是跟凝蓝一起?”却道:“我想相公半月来还是生活的比较不坏吧?” 短短一句话道出了内心的幽怨,可不是嘛,以她想:“你心甘情愿的与凝蓝相偕而奔,还坏得了么?” 实际上,解英冈答得对,这半月来,他的遭遇实在称不上好,他在严家的一顿皮肉之苦,还有再差半天时间不喝酒变成白痴,可说折磨得他够苦的了。也不算坏,在他心想多了两位未过门的娇妻,再多几顿苦头也不算坏呀! 刘玲玲当然不知解英冈慌乱的回话,其中包含很多意思,只以为他突然见到自己追来,惭愧的语无伦次了。 解英冈不解她所说“比较不坏”的意思,他根本没想到,刘家所有人都以为他跟凝蓝私奔了。 可怜的解英冈,他还不知人家在误会他呢!神态渐渐恢复自然道:“玲玲,你怎么远离阿尔泰山至此的?” 刘玲玲幽恨道:“我来找人,就是找到天边也要将他找到!” 解英冈傻呼呼道:“谁呀?可是凝蓝?” 刘玲玲微摇螓首道:“我不找她。” 解英冈道:“凝蓝不是不见了么,不是找她找谁?” 刘玲玲突然问句:“凝蓝可在这里?” 解英冈道:“我自被严青青的母亲从婚堂上掳去,就不曾贝过凝蓝。” 刘玲玲绝不相信凝蓝不在这里,也不信他实是严丽华掳去,幽幽叹道:“老天凑巧,教我找到了要找的人!” 解英冈这才知道她找的是自己,笑道:“玲玲,你们一定为我担了一阵心吧?” 刘玲玲脸色变的冷然道:“相公,请你将寒玉宝匕还我。” 解英冈大惊道:“难,难道,你,你找我的原因不是关心我,仅为要回你家的文定之物?” 刘玲玲见他吃惊的表情,微觉安慰,心想他不是完全将自己放在心上,酸楚的说道: “你已有人随时随地关心,根本不需我的关心了!” 解英冈知道有人误会,急问道:“谁?你说谁在随时随地的关心我?” 刘玲玲珠泪盈然道:“相公要我说出那人么?” 解英冈想起胡莹一怔,心想她与自己同行可不好解释! 刘玲玲接问道:“相公的帐蓬是哪一座?” 解英冈颇为担心的指指自己的蓬帐,怕她突然问起:另一蓬帐住着何人? 刘玲玲不去注意胡莹的蓬帐,又问:“凝蓝可在那帐内?” 这一句话,玲玲是既难过又羞耻的问出。 解英冈听她这么一问,顿时安心,摇头笑道:“我帐内怎会有凝蓝的,你,你想歪了,你以为我同凝蓝相约潜逃?” 顿了一顿,委屈万分的叹道:“错了,错了!我解英冈不是那种人,玲玲,你这么般疑我,令我感到无比的难受!” 解英冈得理不让人,借题发挥了一场,还得像一回事的一叹再叹,差点就要流泪似的难过。 刘玲玲见他表情毫无虚伪,心想莫非错怪了他,她宁愿是自己错怪了,宁愿事后不顾少女的矜持向他道歉,却不希望他在尽力装着,好教自己不再追问帐中有没有凝蓝在内。 解英冈当然知道凝蓝不在帐内,所以为示清白,抢到蓬帐前道:“你不信前来看看,便知我没有骗你。” 话声中充满了自信。 刘玲玲见他如此自信,对都帐篷的注意力立刻减少,向胡莹的帐篷望去,心想:“凝蓝不在帐内,一定在那帐内。” 不论那帐内到底有没有凝蓝,刘玲玲心理好过多了,暗说:“纵然凝蓝在内,他们没有同房还有挽救的余地。” 解英冈见她去注意胡莹的帐蓬,不由心里怦怦直跳,等她回过头外,焉要她注意这边,强调道:“我一人住在这帐蓬内!” 边说掀开帐门,但才打开一半,赶忙排下,神色像慌已极。 只因他清清楚楚看见自己的帐内睡着一人,那人沉睡未醒,卧身向外,面容正对帐门。 他再也没想到帐内多了凝蓝出来。 同时刘玲玲也看清了,解英冈强调自称一人住的帐内正躺着自己看师妹! 刘玲玲气苦的伸出手微微发抖:“请……请……将寒玉…还我刘家……” 解英冈还以为眼睛看花,索性大方的打开帐门,里面的确睡着一人,也的确是凝蓝。 皮帐打开,大阳光射进,照在凝蓝的眼睛上,她睡的正熟,一下翻过身去,毫无发觉。 解英冈到这地步,还难相信自己的眼睛,摇头咯咯道:“她不是凝蓝,她不是凝蓝…” 刘玲玲表面还维持镇静,内心却大叫道:“她不是凝蓝难道是鬼么?” 凝蓝最怕盲风的沙吼声,她驮物的马被风吹散,昨晚勉强赶到这里,风已刮得沙飞石走了。 她吓得直往一座帐蓬内钻,不管帐内住的是男人或是女人,钻进后不见一人,也不奇怪,可没敢醒觉。 她被盲风的如雷沙吼几乎吓破了胆,哪有。动情去睡觉,直到天色微明,风静止了,她才疲倦的睡去。 她一夜惊恐,实在太疲倦了,所以有人到了帐门口说话,还不知道!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五十二章 巧逢严母 事实摆在眼前,凝蓝在帐内,解英冈下意识的直说不是,纵然再说千万次,也不能否认掉眼前的事实。 解英冈无力的放下帐门,转身道:“玲玲,你一要回寒玉宝匕,我只得让你拿去;可是我对天发誓,向你声明,我实不知凝蓝怎会突然出现在蓬帐内。” 刘玲玲是兰心质惠的玲珑人儿,她仔细一想解英冈自发现凝篮在他帐中的表情后,那是装不来的,便静默不语,听他解英冈如仍解释。 解英冈迎着朝阳颓唐的坐下道:“玲玲,你能坐下听我解释么?” 刘玲玲温顺的坐在解英冈对面,她生性嫡静,一如其母,宁愿自己受点委屈,只要求得平和的解决。 解英冈将婚堂突变后的终过情形,恳执的叙述出来,被掳,行婚,受刑,甚至将十数日来行旅的细节,原原本本的讲给刘玲玲听。 当然他还隐瞒了其中一环,那是刺杀莫小寰后的一段立白。 这一环在聪明的刘玲玲听来,毫不放松的问道:“相公与胡姑娘皆都吃了莫小寰下过迷药的百花酒,不知相公对那药性的抗力如何?” 好厉害的一问,解英冈差点露出慌张的神色,亏他已有防备,轻描淡写的道:“我只觉全身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可能因莫小寰迷药份量下的过多,头只感到万分的沉重,勉力刺杀莫小表后再度昏眩过去。直支醒来。药性已除。被胡姑娘点的”风府穴’也已自动解开,恢复原有的功力。“ 刘玲玲对江湖中下三涩的“迷药”本性不大了解,点了点头,暗忖:“果如他所述,我倒真是错怪了他。” 解英冈道:“胡姑娘住在另一帐中,现在大概就要醒了。” 站起身来向胡莹蓬帐走去。 刘玲玲跟着站起却未随去,心忖:“倘若那帐中果然住着胡姑娘,那他所说便一切都不假了?” 解英冈径自走进胡莹的皮帐中,唤醒胡莹,先后走出。 刘玲玲仔细打量胡莹,见她甚是美艳,想她已与解英冈同行十数日,不由升起一股妒意。 胡莹迎向刘玲玲,笑道:“刘姐姐,听解大哥形容你的美貌,我还不信天下有他所述的绝色女子,哪知今日一见,刘姐姐的美貌更胜解大哥所述!” 天下女子没有不喜人家赞美自己容貌的,刘玲玲顿时对胡莹起了好感,微笑道:“胡姑娘,多谢你从严家将他救出。” 胡莹道:“说不上谢,姐姐没责怪家父与我陷害解英冈,我就感恩不尽了。再说还不是我出的坏主意,冒充解家兄妹,害得真正的解英冈反被严家母女误会为假,其实解大哥在严家所受的一切苦,都是我的不对。” 刘玲玲转向解英冈道:“相公,你打定主意先去云南见胡伯父么?” 解英冈道:“先父的仇家,先母的姓氏,是我急切要知的两件事,唯有到云南向胡伯父请教,才能知道。” 刘玲玲道:“相公知道后,意欲如何?” 解英冈叹道:“先父,先母,定被奸人冤屈害死,玲玲,在父母大仇未报之能,短时间内不会去阿尔泰山与你相晤!” 刘玲玲道:“相公,我随你去云南可好?” 解英冈欣喜道:“好啊,有你之助,父母大仇指日可报。” 胡莹心想刘玲玲随解英冈去云南,合乎情理,她是解英冈的未婚妻子,解英冈父母之仇,不也是她的父母之仇! 胡莹没说一点表示不欢迎刘玲玲同去云南的态度,笑道:“咱们这就收拾行装吧?” 解英冈想起突然出现在自己帐内的凝蓝,心想收束皮帐定要将她吵醒,那时相见,教自己怎么办呢? 凝蓝逃婚显然是为了解英冈之故,这是刘家谁都猜想得到的原因,她既为解英冈出走,可见深深爱上解英冈,而解英冈不是不喜欢凝蓝,此时两人相见,实是一件处理起来颇为辣子的事情。 解英冈寻思道:“劝她回去吧,回阿尔泰山不可能,她既逃婚决不会自愿回去与刘星完婚,回迪化刘家牧场,刘星尚在阿尔泰山,而她经过迪化并未留在牧场内,远来此地,想来也不愿意回那里的。 “照目前的行止显然她想进关,她孤身女子涉世未深,虽有一身本领,但若被坏人诱惑,利用她的本领,她年幼无知,很可能相助坏人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解英冈越思越觉凝蓝此后的行止十分重要,他不能不管,当下将这层顾虑向刘玲玲说出。 刘玲玲沉吟道:“我看需要一个人照护她,目前不能任她一人到江湖上去闯荡!” 解英冈暗暗皱眉道:“此时谁来照护她?” 他正要说出安置凝蓝后再去云南,玲玲道:“相公去云南的行程不能耽搁,我想由我带她回阿尔泰山吧?” 解英冈心想这倒是最妥当的办法,但有点不舍得玲玲离去,他希望玲玲能随同自己去寻找父母大仇。 玲玲又道:“再说我离家时未曾禀告母亲,还是回去一趟说明一切,免她老人家挂心你的行踪。” 解英冈道:“对,你送凝蓝回阿尔泰山吧,我先去云南,在云南拜月教总坛等你前来。” 当即如此决定,刘玲玲轻步走进凝蓝睡的蓬帐内,见她熟睡未醒,出指点了她睡穴抱出。 解英冈见刘玲玲未唤醒凝蓝,顿时放下将见凝蓝的紧张心情道:“我帮你收拾行囊。” 收拾好后,玲玲带着两匹马,怀抱凝蓝向解英冈黯然告别。 解英冈目送玲玲的背影消失在沙漠那头,还站在原地呆立不动。 胡莹道:“你舍不得分别的话,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解英冈回转身来道:“咱们该起程了。” 胡莹继续打笑道:“我以为你忘了呢!” 解英冈正色道:“我心急如焚,恨不得即刻飞到云南向胡伯父问明先父母的死因。” 胡莹不再打趣,说道:“当你从家父那里探知仇家是极厉害的对头,怎么办?” 解英冈咬牙道:“纵然是天下第一高手,也要和他一拼,父母不共戴天之仇,不能不报!” 胡莹冷冷道:“对方真是天下第一高手,你不是他敌手,仇恨如何报法?” 解英冈昂然道:“武学一道,永无天下第一人之称,杀父大仇就算武功无敌,但我相信总有一天能赶上他!” 胡莹冷笑道:“等你功练得赶上他,或许他老死了,那又如何报法?” 解英冈一征,心忖:“杀父仇人倘若死了,那不是永远报不成仇了?” 胡莹道:“我说你在报仇之先,最好赶紧练成无敌的武功。” 解英冈听到话中有话,便问道:“无敌武功如何去练?” 胡莹笑道:“找个天下第一的师父啊。” 解英冈道:“这种师父不说没有,就是武功虽不是天下第一却甚神奇的隐世高手也难寻找。” 胡莹道:“谁说难求,你已有四位绝世高手的师父,只是你不自知知罢。” 解英冈道:“谁?我的师父还有不自觉的道理么?” 胡莹笑道:“那四位师父的武功,你若都能练会,我保你武功称得上天下第一。” 解英冈道:“到底是哪四位师父,你说给我听,我怎么毫不知道?” 胡莹神秘地笑道:“现在不能说,等到云南时见了最后一位师父,我再跟你说。” 解英冈更疑道:“最后一位师父?莫非你要替我在云南找一位师父?” 胡莹咯咯笑道:“是啊,我已替你找了一位,最后一位师父脾气不太好,你可要小心侍候,否则他那身武功你就学不精啦!” 解英冈越来越糊涂了,哺哺道:“已经替我找了一位!在哪里?奇怪!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胡莹由他去打闷葫芦,自去收束皮帐。 他两人正将皮帐放在驮马上,远处一道金沙滚滚而来。 胡莹道:“你看那马下骑士向咱们这边驰来。” 解英冈道:“他策马甚急,一定后有迫敌。” 忽地惊“咦”一声。 胡莹叫道:“是刘玲玲啊!” 解英冈慌忙下马道:“不错,不知她被谁追赶如此之急。” 胡莹道:“你不要慌,等她驰来慢慢问个明白,不是见她马后并无追敌么?” 解英冈仔细一看,只有一道金沙飞扬,马下刘玲玲抱着凝蓝的身影渐来清晰,再一刻飞驰而近。 刘玲玲抱着凝蓝翻身下马,那马奔的失了性,仍在奔个不停,直冲到数十丈才停下。 刘玲玲急道:“相公,严丽华来了!” 解英冈听是严丽华,问道:“她在何处?” “就在后面随马蹄痕迫寻着,她知道我狂奔下去,马跑不了多远,所以没有急驰追逐。” 说话时脸色的表情仍甚惊惧。 解英冈见她如此惊怕,心想她武功高强,能与严青青打个平手,怎么怕严青青的母亲到这地步! 玲玲自知非严丽华的敌手,为求逃命仓促急驰,留下凝蓝的坐骑以及另一匹驮物的马。 等严丽华母女迫上刘玲玲留下的两匹马,心知刘玲玲拖着一人,两人一骑,在这沙漠地带绝难远逃,所以莫忙着赶刘玲玲,先将两匹落荒的马擒住。 就在此时遇到外敌,而可断定的其中有一名属于关外的黑道高手,由地上杂乱的脚印可见来敌不在少数。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五十三章 熊龙拍马 不知何故,他们齐向严丽华母女进攻,严丽华母女不喜马战,下马守攻,而那关外黑道高手预防严丽华母女抢马逃走,乘乱中将五匹马全数制住。 战不到数十招,严丽华母女不敌,马又被擒只得徒步奔逃而去,留下一片凌乱的现场…… 这段推测,依现场情形而观,十分正确,解英冈明知一定如此,可绝难相信,他不相信的一点:天下还有谁能将严家母女打得逃走? 而且照时间推算,严丽华母女最多接战数十招便不敌逃走,否则不可能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现场人影不见。 将严丽华打逃已是奇迹,更在短短的十几招内便见胜负,使得解英冈虽知实证确在,却仍难于相信! 留下的痕迹不可否认的是铁一般的事实,解英冈不信也得相信,当下他已现场的情形再仔细推敲一番。 首先他研究五匹不动的马,他在刘家牧场停留的几日当中,曾和牧场几名有经验的老工头交谈之,知道关外只有最高明的有数马贼中,才懂得制马之法。 那些有数的马贼,制马的手法又分三流,以其中叫“拍马” 一流最高明,也最以中原的“拍穴”手法。 解英冈细看五匹马不动的情形,便知属于“拍马”一流的功夫,也唯有此一流的功夫能教马匹好象人们中穴着一般,呆立不动上几个时辰,另两流拍马的手法,只能制马不动,顶多不超过一顿饭时,在这顿饭时间内迅速将马盗去。 像这样顿饭时间早过而仍无动态,不是最厉害的“拍马”手法? 解英冈虽对“点穴”一门功夫并不陌生,但教他解开五匹马被拍的穴道,却是学无所用。 只因一般武林人氏学点穴功夫,绝不会以马作对象,天下哪有以马为敌的武林人物? 唯有关外马贼盗马为生,才会想法儿将马盗走时使马不动不叫,便于盗取。 解英冈听刘家牧场工头说:关外制马手法本无“拍马”一流,后从中原来了一位穴道高手定居关外,不务正业做起马贼的勾当,他对穴道之精可说天下无二,亲让他摸清马身上的穴道,创出“拍马流”。 那创始者姓熊单名一个龙,他盗马向来一人,而且不盗无名的马,被他拍中的马皆是千金难买的名驹,也唯有他那独特无二的“拍马流”能将最难盗走的千里驹轻易盗走。 解英冈记得当时那工头像述马贼鼻祖似的变色说道:“拍马流”三字听来好笑,你老弟大概不知这三字在十数年前却曾响绝关外,一时间关外名马几几被他盗绝,而被盗之人甭说毫无线索可寻,就是明知熊龙所盗也找不到。他就像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马贼,人们只知他的名儿却不曾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奇怪的被他所盗的名马屈指难数,照说应该流贩各地,那些名马俱有特征是不难被失主偶然发现的! 然而就没听说那些被盗的名马,有个下落过,好像那些马儿都被他吃了,无影无踪。所以传说中把那位盗马的祖宗述说成,专吃名马之肉的怪客,弄得彼一时关外无人再敢豢养千里驹,一时有名的马种在关外大贬身份。 幸亏这种怪人天不假年,横行不过数载,大概吃的马肉过多,胀死了,关外这才有人敢养名马。 熊龙此人生死不知,但他那一手“拍马流”的绝技流传到关外马贼中,可惜那种绝技太难学的缘故,虽有马贼施展过,却是只会一、二手,彼此又不愿互相传授,致使一流的盗马工夫,声名虽在,现在却没听这种功夫出现过。 解英冈心想那工头当时说的很明白,“拍马流”实质上已绝迹,但在此时突然出现,而且手法十分精湛,才能在马未奔散的瞬间一制住。 解英冈试图一般解灾的手法点去,一点下只见那马匹动了起来,解英冈大喜,以为手法用对跟着连运回指。 顿时五匹马都动了起来,那情形就像五位被点了哑麻穴的人,突然被解开穴道的情形一般。 岂知这五匹马动了片刻工夫,突然一阵抽搐狂嘶,慢慢萎顿倒地,等解英冈一看去,已是七窃流血突地死去。 解英冈懊恼地摇了摇头,心知手法根本用错,他们是马不是人,用解人的手法,解他们的哑麻穴,反使他们体内经脉错乱,流血而亡。 由此更见“拍马流”绝技的厉害,不擅“拍马流”此技,就是找到被盗的马,擅自解救下,结果找回的是匹死马! 解英冈默默寻思道:“熊龙虽已绝迹江湖十余载,却无人证实他的死讯,致于传说中说他吃的马肉太多胀死了,不值一笑。 他盗名种之马一定另有目的,数字够了便隐迹江湖。“又想:“熊龙向来独来独往,他的绝技传到关外马贼中,敢情那些马贼依他消息,他高兴之下传他们一、二手功夫。以只学了一、二手的马贼绝不敢前来与名闻关外的神秘两家,其中严家母女为敌,定然是熊龙本人出现。” 但又想道:“熊龙与众人出现攻打严家母女,一反他独来独往的性格,莫非以前时机不成熟,所以独来独往不与严家为敌? 此时联同众人出现,想是彼等都与严家有极深的仇恨,以前自知不敌,所以各分一处隐居起来,现在自慧功夫练成,联合起来同时出现与严家母女为敌?“他想到深处,一拍大腿道:“不错,一定是了!” 忙从囊中取出七本秘笈,翻到其中一本,外标“熊家拍穴” 四字。 心想:“熊家拍穴堪称武林一绝,那熊家之人对穴道之精是不用说的了。熊龙家学渊源,虽然失去熊家拍穴秘签,对穴道之了解当然仍甚突出。他把拍穴功夫,在马身上研究,创出‘拍马流’非是穴道特精之士焉能创出?” 当下假想中,暗定熊龙是失去“熊家拍穴”秘发的熊家后裔。 另外的敌人,不难想像是失去七本秘复的几家后裔,龙家当然不可能在内,剩下六家至少有三、五家参加此次攻击之中。 心想:“他们家传秘笈被严家占去,自不甘心,于是几家暗中联合,隐居一处各研本门绝技,他们自想功夫大成,便同时下山向严家寻仇。” 解英冈为证实所想,抬头见不远处有一沙丘,暗中点了点头,行去一看,只见那沙丘后面蹄印凌乱,沙丘上有人伏卧过的痕迹,哺哺道:“是了,他们早已密切注意严家母女的行动,严丽华母女在集中人多势时,他们不知功夫练的如何,所以不敢攻击,等严家母女出来,考虑再三。” 又想道:“严家母女远离阿尔泰山的行一淙一定早落他们眼中,不然是难有把握一举得胜。依此看来他们虽然隐居十数载,练出的武功还不是无敌的目睹,而严家经谱的武功在泰山大会场上轻易赢得盟主一位。事后金菊门下,四老之一的严老又博得武林第一人的称号,他们自不敢随便出手攻击严家的后裔。” 此时解英冈错以为严丽华母女是严老的后代,所以经谱在她母女手中。其实严丽华母女与金菊门无关,当年创金菊门的严老只是严地的一名仆人而已。 解英冈渐渐为严丽华母女忧急起来,心想:“他们倘有自信一举得胜,也不致等到现在,来到这里出击,然事实证明他们是一举得胜,数十招下严家母女仓皇逃走。事先依他们所想,严家母女决不会与他们相差如此之悬殊,否则他们当敢在阿尔泰山光明堂皇的登门造访了。莫非他们用无耻的手段突然袭击,致使严丽华母女受了暗算,所以才数十招不敌下逃走?” 想及此,解英冈飞身上马,他本不替严家母女担心,以为她们只要逃走,以她们超绝的身手,一定安然无险。 可是想到她们被伏击下受了暗算,那能逃得多远,不由心急如焚,当下快马加鞭迫去,俾便在严家母女危急中及时赶上相救。 到底严青青是他文定之妻,将来迟早要娶过来,未婚妻大难临头,他焉不情急,只见他寻着痕迹,快马不停的飞驰着。 他忘了沙漠中,马不能长驰下去,驰到中午时,马突像一路上所见的马匹一般,突然扑倒于地,吐着白沫。 解英冈抬起马掌一看,全已磨损见血,马是再也跑不动了,只得弃马奔行。 借以追寻的痕迹仍在,解英冈略略放心,心想严家母女能够逃到这里,大概没有什么问题了。 他一路追来只见五匹马死于沙漠中,便知追严家母女者只有五人,他们骑马追,累得马蹄掌磨光死去,仍未追上。可见严丽华母女受伤不重,仗着轻功奔跑,仍未让他们骑马追上。 倘若母女两人受伤重的话,不可能跑得这么远,可是话说回来,她母女受伤不重仍急急跑走,以她母女两人的脾气,这般逃亡,那是知非五人联手之敌了。 想到这里,解英冈又担心起来,心想:“她母女奔逃到此,一个人精力有限,怎不会累得精疲力尽,而那五人一直骑着马追,虽然到此马累死,也已步行,然他仍施展轻功未久,精力一定充沛,但教他们追上,严丽华母女更不是敌手了。” 当下也急施展轻功,沿着沙漠中前二后五的七人脚痕,追赶下去。 追没多久,沙漠微风突正,解英冈已有经验,暗惊道:“盲风又要来了!” 此时他倒不怕盲风的厉害,而怕刮盲风,吹起整片沙漠沙石一阵飞舞后,一定将所有沙漠上人兽行过的痕迹掩没。 如此一来,他如何再依寻痕迹,迫赶下去?又如何及时赶上给以严丽华母女援手? 于是他更展轻功,想在盲风来临前,发现严家母女确切的行踪,可惜奔行数百丈后,仍未发现有何人影,盲风却刮到了。 解英冈躲过百风后,只见四下一片莽莽的金沙,东西南北不辨,不知从何去迫寻了。 然他自我安慰道:“我无法追寻,同样熊龙五人也无生追寻了……” 他虽然以这想法尽力安慰自己,但他心底一个声音道:“你无法追寻是根本没发现严家母女的身影,焉不知他们业已紧追严家母女后头,盲风刮后,还不是即可找到可寻的线索?” 解英冈不放心的四下乱奇,这样毫无一定目标的乱走,徒然消耗体力,除非奇迹出现,才会让他恰巧找到有人走过的痕迹。 突然他发现了一行脚印,不由大喜的迫奔下去,迫到后来,颓然的跌坐沙地上,倒不是力气耗尽,而是发现所追寻的脚印,原来是自己的脚印。 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自己追寻自己的脚印,想来是够可怕的了。 解英冈自知脑筋有点迷乱,所以才会发生自己追寻自己脚印的笑话,这样追到者也是在一个圈子内打转。 在沙漠常有发生自己追寻自己脚印的传说,但那皆是一个人头脑被太阳晒昏的缘故,一到黄昏头脑清醒过来便不会如此。 一般沙漠中正常的旅客,纵然迷失方向,绝不会乱得错认自己走过的脚印,当做别人走过的脚印。 那解英冈反不如一个普通正常的沙漠旅客么?不错,解英冈现在的脑筋真不如一般人来得冷静。 他现在为严丽华母女安危忧急,不比迷失方向的旅客心更急,迷失方向有关自己的生死,那会不比他为旁人的生死而更优急呢? 可是迷失方向的旅客虽急还不致错认追寻自己的脚印,而他解英冈一急下,脑筋一阵迷糊,竟将自己走过的脚印,当做严丽华女母逃过的脚印了。 解英冈从行囊中摸出一罐百花酒,喝了半罐,脑筋才慢慢清楚过来,心想:“解英冈啊,你已是完了一半的人了!” 他已知脑筋迷乱的原因,记得在严家地牢将近三日整没喝酒,虽及时被胡莹灌酒醒来,思想却十分迟滞,脸上的表情不由显出茫然无所从的痴呆之状。 他本没想到装痴,等第二日脑筋好转过来,莫小寰怨说他已变成白痴,毫无利用价值,干脆把他杀了。 莫小寰提醒他可以装成白痴,于是他继续装下去,探听胡莹要如何利用自己,或乘他们当自己痴了,防备不严时逃脱。 其实解英冈初醒来的一日,是当真有点痴呆哩! 现在他又发现脑筋迷乱得错认自己的脚印,便知是在严家将近三日未喝酒,酒蛊摧残的后果,心想以后只要一忧急脑筋便迷乱,经不得大风大浪,那不是完了一半了吗? 解英冈泄气的灌完半罐酒,正要再拿一罐酒来痛喝一番,左掌倏地打了自己一记耳光道:“好糊涂,只剩下两罐酒了,顶多维持两日,你难道真想摧毁自己,变成什么不知的白痴?” 又道:“我只能找寻严家母女两日时间,两日后便一定要赶到五门关打酒,以维残生了!” 他才十八岁的年纪,亲称以后的岁月为之残生,酒蛊的摧残,实在已磨得他意志消沉已极。 行囊中干粮,食水带得充足,解英冈吃饱后,日已西沉,想道:上午追寻时,日在身后,此时日在身前,向前直走大概是严家母女逃走的方向,且向西边一直迫下去看看。“太阳迫到下山,便止步,免得错了方向等第二日升起再背日而行。 这一晚他在沙漠中打坐,行动时暗练胡莹所授的两种神功口诀,亦即是经谱上所载的“鹊桥飞渡”“万流归宗”。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五十四章 玉石巨峰 解英冈第二天醒来,太阳一出,便背日西奔,到巳时之末,忽见前面有一小块绿洲,绿洲附近牛羊一群,显是游牧的牧民在此歇足。 心想:“我且去看牧民买点酿酒,干粮,顺便灌满水囊。” 正向那座简陋的皮帐行去,忽听皮帐内传出三声惨叫,解英同大惊奔去,奔到皮帐前,且不忙冲进,侧耳静听。 只听一人道:“蒋老五,你这大把年纪,当年的火气一点不灭呀!” 蒋老三哼道:“熊大头,多时变得慈悲起来?怎么,见我杀了这三人心里不舒服么?” 熊大头呵呵笑道:“不舒服倒没,只是有点可惜。” 蒋老三重重一哼道:“我蒋老三火爆脾气未改,你熊龙的寡人之疾也未改呀?早照呼一声,这小丫头也不杀了!” 解英冈一听熊龙两字,心神一凛,暗想道:“此番追寻,总算有了线索,但不知他二人来此何为,怎地和另外三人脱离?帐中被杀的三人是谁?” 熊龙道:“杀了就算了,我熊大头虽好色,货色太差还引不起我的胃口。” 蒋老三又一哼道:“那你可惜什么?我嫌小丫头的父母噜哩噜苏,索性杀了将牛羊牵去就是。” 熊龙笑道:“这些牛羊足够咱们五人吃上数月,只不知咱们在峰下大吃大喝,那严家母女在上面吃什么?” 蒋老三习惯地哼道:“管她们吃什么,不怕她们饿的不下来,到时她母女都由咱们五人摆布了。” 熊龙呵呵笑道:“我宁可先不索回家传秘笈,只要将她母女玩上一阵就出了心头之恨!” 蒋老三轻轻一哼,道:“走罢,别让钱川三人在峰下等的慌了。” 解英冈听到这里,轻轻掠走,他轻功之高,堪称绝顶,一来一去,虽仅隔一皮帐而已,未叫熊龙、蒋老三人发觉。 蒋老三首先钻出皮帐,是个长身瘦削的五十余岁老头,留着两撇鼠须,目光闪烁,显示鬼计多端。 熊龙正如其号,一颗大头安在极端不匀称的五短身材上,肚子微显凸出,年纪也在五十以上。以他这年纪还有浓厚的寡人之疾,真不知他活到现在糟塌了多少女子的清白。 蒋老三赶着牛羊时,熊龙一把野火烧毁皮帐。可怜皮帐中老夫妇两人带着女儿,本份地过着游牧生活,哪知祸从天降,只因蒋老三以极低的价钱向他们买牛羊时,他们不答应,惹火了蒋老三,活活被踢死,此时更被烧得尸骨无存。 蒋老三、熊龙赶着强占的牛羊而去,解英冈等他们去远后,寻着沙痕追去,心想:“此处一片沙漠何来山峰,且跟去看看。” 据蒋老三与熊龙两人间的对话可知,严家母女目前安全,只是被围一座峰上下不来,解英冈得知她母女安全的消息已是安心,现在跟去伺机相救。 蒋老三、熊龙赶了一个时辰,忽从沙漠中出现一人。此人之出现恍如鬼魅,沙漠中本疑,一目了然,而那人不是鬼的话,就像从地底钻出一般的突然。 蒋老三、熊龙见那人出现,不以为奇,却听那人高喊道:“是大头,老三么?”声音远远传来如响耳际。 分赶牛羊片刻消失沙漠地上,就好像鬼怪一般,连着一群牛,他看到这等怪异的情形,着实骇了一大跳,心想:“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三人?” 他们看到非常的惊异,飞奔赶到,此时日在当空正中,真是光天化日下,何来鬼魅? 以及蒋老三他们三人的脚印,突然中止,就似三人在此化成轻烟飘飘。 解英冈惊怔得呆呆站住,猜不透什么道理,几疑白日之下真有鬼怪出现,心里渐觉寒意涌生,可又舍不得离去,放弃追寻严丽华母女的线索。 但以目前情形,线索已断,无法再追跟下去,除非从沙地下挖进去,查看他们是否躲到地底去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那他们去了哪里?解英冈壮着胆子坐下,想道:“我在这里等着,你们总会出现吧?” 他抱着守株待兔的心情,心想你们从此地消失,自会从此地出现,不然真是有完了,只有鬼来去无踪。 亏他解英冈胆子大,要是常人,见到这等怪事,明知无之,也吓得转身逃跑。 解英冈越坐越觉寒意透体,只当自己的胆子小,怕得如此,他不信邪,强打精神等下去。 坐了一个时辰喃喃道:“奇怪?天怎么暗得如此早?” 他记得坐下时,正当中午,不可能短短一个时辰中,太阳完全下山,变得一如黄昏时的景象。 然事实告诉他,太阳下山了,是故在他坐着的地方,再看不见太阳。 这种奇异的变化,骇得解英冈再难镇静下去,蓦地跳起回身看去。 只见身后一大片阴影,阴影的尽头,金色的沙漠反照阳光,耀眼生辉。 见此情景,解英冈恍然大悟,道:“是了,太阳果然下山了!” 只是太阳下了眼前一座山,并没真的下了山。 解英冈断定眼前是座广大的玉石巨峰,来时日正头中垂直照着玉峰,所以看不见峰在眼前。 等太阳偏西倾斜,阳光被玉峰挡住,就显出玉峰的巨影而且自己身在巨影之中,便以为天突然暗了下来。 不由好笑自己,忖道:“解英冈,你若是胆子再大一点。寻着牛羊痕迹的没处找去,不就可以发现这座目不能见的玉峰?” 这也难怪,情景过于突然,胆子再大的人也会胆战心惊了,谁敢在这突然的变化下,去仔细寻查? 解英冈已知熊龙他们赶着牛羊,转进玉峰内,所以突然间消失,倒不是有何鬼怪,倘若自己追查下去也不至可笑的枯守了一个时辰。 当即走到牛羊留下的痕迹尽头,此时有心去看,见莹白如玉的山峰挡在眼前。 解英冈摸着玉石山壁,便觉寒气由掌而入,忖道:“难怪坐在这峰前,只觉阵阵寒气,原来万古寒玉在前,自然透出玉石特有的凉意,倒非自己心寒之故。” 转进峰内,便又见痕迹,心想依此痕迹寻去,自可发现严家母女被困之处,大敌在前,可要小心点。 他边走边叹造物之奇,心忖:“这等万古寒玉,玉石匠拿一块回去,便可靠它过活一生,在这沙漠地上,突生取之无尽的玉石峰,不知可养活多少玉石匠了!” 他哪知现在走进传说中神秘的楼兰废墟,沙漠中游牧的牧民明知楼兰废墟有取之不竭的财宝,却不敢接近。 只因牧民们知道楼兰废墟有如迷阵,进去了便出不来,传说中很多贪财的人进去过,但不听有人从里面出来发了大财,纵有人自称进去过,却仍是穷光蛋一个,再叫他带路却死也不肯,说道:“我还是贫苦的过一辈子,不要困在其中,虽有大量财宝,也得活活饿死变成饿鬼!” 于是人们传说:楼兰废墟,只有无尽的宝藏,但因楼兰的鬼守着,谁要盗他一支,永生走不出,直到饿死。 或问:怎么有人出来了,便道:那是福命大呀,楼兰的鬼勾不住他的魂魄,但也要他不拿一文才会让你出来呀! 当然此皆无稽之谈,那些饿死在废墟中的人,纵然他们见到无尽的财富,欣喜的什么都忘了,但却再也出不来了。 有几个心智比较灵的人,抛下财宝专心找通往迷阵之外的路,虽找出了通路,却已饿得半死不活,再也不敢进去取宝啦! 以后就是再被旁人启动了心,带着大批人去寻找,可再也找不到,这因楼兰废墟的位置,处在宽大的沙漠中,就似仓海中的一个小岛,凑巧能够碰到,去真正找,可能找一辈子也找不到。 解英冈随着痕迹走了一段,便见路旁做下江湖指路的暗记,心想:“这些暗记一定是熊龙他们做的,若无这些暗记可真不敢保险,再从里面出来。” 他心生一计,走过一处便将暗记移去,然后将路线刻在一片木条上,有时几个分岔路上皆有脚印,若无暗记指示,真不知从哪条路寻去。 每条路上皆有脚印,那是千百年来,进去的人所留下的脚印,他们找不到出路,只在里面乱转,一直到饿死路旁,而那些脚印,因风沙吹不进玉石峰内,所以永远保持才走过去一般的新痕。 解英冈见路旁时现白骨,暗暗惊心,刻在木条上的路线绝不敢大意,否则不小心刻错了,暗记已除,那就非得跟路旁的白骨称兄道弟不可了! 走了数盏茶时间,解英冈忽闻牛羊的鸣声,便知熊龙他们就在前面一道山峰内,当下更是小心掠进…… 解英冈转过山峰迅速躲进一块大玉石旁边,悄悄望去。 只见所望处,是块方圆数十丈的广地,广地附近,蒋老三。 熊龙等人正商量什么。地分四处,广地中央,围着一堆大火,坐着五个人。 那火堆中架一根铁条,铁条上叉着一支皮毛已去的死羊,羊肉正烤得嗤嗤作响。 当烧烤得油油黄时,一位马脸老者站起,翻了一翻,便又坐下,与另四人交谈。 解英冈凝神静听。见他们所谈的。关于武功的修习方面,像是在讨论五人分进合围的一种陈法。 解英冈听不仔细。只觉那套阵法颇为玄奥,倘若五人同时施来,自可增加五人攻击总和的威力数倍。 那只羊烤好时,他们停下谈话,由那位马脸老者走在前面,到顶端峰壁下停住。 马脸老者将那只烤羊撕成五片。分给各人一片,五人各持一大块羊肉,大口大口地咬嚼着。 解英冈心中奇怪,暗付道:“他们为何偏到峰壁下吃那羊肉?” 马脸老者边吃边笑道:“兄弟,你们认为大哥的手艺如何?” 熊龙大笑道:“川大哥的烹调手段还用说,可惜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兄弟是早知大哥手段的了。倘若外人也未尝尝你这块烤得油黄肉香的羊肉,保证他要夸大哥的烤肉手段天下第一了。” 马脸老者钱川道:“此地荒僻不便,不然多买点作料来,这支烤羊可以烤得更好。” 蒋老三啧啧有声道:“孙七,你孙家鬼影轻功堪天下无故,明儿请你来往玉门关一趟,替大哥买点作料回来如何?” 孙七长得尖头猴腮,又小又瘦,不由嘻笑道:“玉门关来回嘛二天时间足够了,可是这么好的烤肉,再加作料的话,我孙七瘦弱的肠胃无福消受哩。” 另一位秃头方脸名叫赵高的老者大笑道:“难怪咱们的七爷长不胖,东西好点肠胃就受不了,我劝七爷,这么大块的羊肉油腻得很,吃不完硬塞,小心塞多了,肠胃真的受不了啦。” 孙七摸摸微胀的肚子道:“不错,不错,老赵的话说得对,这块羊肉我不能再吃了。” 说着要将那剩下大半的一块羊肉丢掉。 能龙忙阻止道:“丢掉可惜,给我!” 当下将孙七手中的羊肉接到手中。 蒋老三笑哼道:“大头,可是大哥分你的一块太小了,不够吃么?” 熊龙摇头道:“谁说不够吃,我大头肠胃再好也够了呀!” 赵高道:“这里牛羊多的是,到晚上再请大哥烤一只牛,你捡七爷的剩货,难道怕晚上没吃的吗?” 熊龙大声道:“咱们是有的吃了,可是别人饿的慌,眼巴巴的看着,丢掉不如请了他们,免得暴殄天物。” 蒋老三接哼道:“再说也请那两位娘们,尝尝大哥的手艺。” 熊龙一声大笑中,喝道:“别看啦,接着!”将那大半块剩下的羊肉向峰壁上投去。 解英冈跟着羊肉的去势跑去。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五十五章 患难共处 晚上,这广场被当头的月光照下,四面玉峰映着月光更射出清莹的柔和光辉,如处白昼一般。 钱川在熊熊的大火上烤着一只洗刷干净,分成两半的母牛肉,眼看快要烤熟,肉香四溢更胜白日那条羊肉。 这条母牛又肥又壮,让他五人从早吃到晚,吃上三天三夜也吃不完。 赵高肚子已饿,催道:“行了吧?” 钱川笑道:“再过一会。” 孙七骂道:“赵高,你真糟糕,敢情肚子通了海,这一阵子那大块羊肉就消化完了么?” 赵高回道:“谁像你七爷,麻雀肚子,那一块肉到现在还在肚里慢慢消化。” 钱川拿下半支牛道:“这一半好了。” 赵高慌不迭地伸手去接,手才摸到,熨得“啊哟”一叫,接过的半文牛肉慌忙放在一旁。 熊龙大笑道:“老赵,还是让它凉一阵吧,我不信你就饿得肚里非立时塞满不可。” 赵高摸摸,实在太烫,暂忍饿火道:“能吃是福,说老实话,我现在已经饿的紧了。” 蒋老三鼻哼道:“老赵,你想长点头发出来,最好打明儿起不吃肉食。” 赵高一拍秃顶,骂道:“蒋老三,我这把年纪不像你还想娶个老婆,干嘛指望生出头发来。他娘的,叫我不吃肉等于要我命!” 孙七嘻嘻笑道:“老赵,我倒听说你有一阵子不吃肉食。” 赵高争着红脸道:“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对我说,说什么多吃青菜长头发,我当以为真,天天以青菜为食,结果……” 熊龙笑接道:“结果越吃越和僧尼一家了!” 赵高道:“可不是嘛,后来我一气之下,索性把头上原有的几根稀发拔掉,免得疏落落的长在头上,不三不四的。” 孙七道:“你跟和尚拜了兄弟,怎娶了标致的嫂子啊?难道她不嫌你么?” 赵高得意道:“我不像蒋老三,迄今光棍一个,空有一头漂亮的黑发。山人对女人另有一套,你家嫂子对我服服贴贴,所谓熄灯就是那么一回事。” 蒋老三讥讽道:“我看根本就不用熄灯,尊头光耀四射,不点灯哪来熄灯之说!” 赵高容量有限,骂道:“他妈的老三,开玩笑不能揭人短呀!” 蒋老三冷哼一声,正要顶一句,钱州摇手道:“好啦,别争啦,这一半烤好了,咱们吃吧!” 赵高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半支牛,却摸了空,叫道:“肉呢?” 孙七眼尖,怒喝:“放下……” 只见一条黑影向峰壁下奔去。 赵高惊叫:“谁?” “是谁?” “那用说,还不是昨夜盗了半支熟牛的家伙!” 孙七急叫道:“这怎么办,没有暗记指示,咱们怎出得去? 岂不也要活活饿死此地?“ 熊龙道:“昨晚你追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怜他们五大高手,从身旁被盗走了一个人大的半支熟牛,竟不知偷盗的人是男是女? 孙七摇头道:“我没看清楚,他自报名道叫解英冈。” 蒋老三冷冷道:“解英冈么?我倒听过此名,目今江湖上风头很健的人物。” 孙七见解英冈轻功不下自己,急问道:“轻功如何?” 蒋老三轻哼道:“没听传说,只知他是前任武林盟主以及现今武林盟主同下盟主令所缉拿的武林公敌!” 钱川道:“既敢结下强敌,武功一定有所自恃的了。咱们去和他好好商量。”当下带头走到峰壁下。 钱川仰头大声道。“姓解的,咱们五位兄弟有话同你商量。” 解英冈道:“请讲吧!”他见严青青仍在熟睡,便不去叫醒她。 钱川道:“阁下现在是占了上风了。” 解英冈故作不知,道:“占什么上风?” 熊龙骂道:“你他妈的瞎子吃汤圈,心里还没数吗?别以为暗记移去就神啦,等咱们饿死时,你们早饿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钱川道:“姓解的,你愿不愿意打个商量?” 解英冈笑道:“怎么商量?” 钱川道:“照说不商量也没什么,咱们见你一身好武功,不愿意你淌这滩深水,陪着一死。” 解英冈道:“不见得吧!’” 赵高道:“怎么不见得,你以为暗记移去可以要挟咱们么? 哼,也不想想,你仍只有半文牛为食,顿多维持五天。五天后等你们饿得没了力气,那时擒来,不由你不供出走出的路线!“ 钱川接道:“但咱们不愿意那样做,多结冤家多一事,咱们不愿结你为敌,只要你留下出去的路线由你离去,至于你盗咱们半支牛的事,就当没那一回事发生过。” 解英冈默不作声,好半响,赵高不耐等侯,问道:“喂,小子,决定了没有?” 解英冈道:“决定什么?没有什么好决定的!” 钱川怒道:“这么讲,你要执意陪严家母女一死罗?” 解英冈笑道:“我既上来,当然抱定与严家母女同生共死的原则,要想留下出去的路线嘛,就得让咱们三人安然离去!” 熊龙骂道:“做你妈的春秋大梦,放你离去,已是咱们川大哥悲天怜人。我说川大哥,跟这种不知好歹的小子,没得谈的,咱们省省,多吃点牛肉。” 钱川叹道:“可怜年纪青青。陪着饿死,实在不划算!” 解英冈道:“在下饿死,尔等五人也渴死了!” 赵高大笑道:“渴死?这小子想的天真,咱们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也渴不死呀!” 解英冈道:“我不想信你们水袋能够维持五天以上。” 熊龙道:“不错,跟你再讲清楚点,咱们水袋顶多只能维持三天了。可是,阁下听着,这广场下有一口隐秘的水源,却是喝上一辈子也干不了的,怎么样,小子失望了吧?” 解英冈冷笑道:“请那位钱家的后裔,到你们自认为隐秘的水源看看再讲。” 不一会,钱川气急败坏的走回道:“糟糕,这小子在水源中下了苗疆独特的毒药!” 解英冈道:“那是苗疆第一毒‘穿肠花’!” 原来那日帐中,解英冈曾向胡莹求教解酒蛊之方,胡莹道:“酒蛊难解,只有以毒攻毒的法子可想,而且要以苗疆第一毒‘穿肠花’来杀蛊,否则酒蛊本命甚长,杀不根绝,虽能好得一时,却将再犯。” 她道:“要想根绝,惟有吃穿肠花,但因穿肠过于剧毒,若无功能起死回生的‘七返灵砂’护命,虽能解去酒蛊,却是肠断而亡。” 当时她十分歉然道:“唉,我父女实在罪该万死,‘七返灵砂’为不世奇药,武林中只闻传信,是难求的了!” 当日解英冈向胡莹要了一小袋穿肠花研成的粉末,笑道:“过去的事悔也无用,你给我这袋穿杨花,也许一天,老天慈悲,凑巧让我找到传信中的‘七返灵砂’可讲不定哩!” 解英冈因为酒蛊所苦,暗中下定了决心,不辞千辛万苦去找“七返灵砂”配合“穿肠花”解蛊,哪知还没去找“七返灵砂” 倒让他先用上了藏在身边的穿肠花粉。 他昨天在大玉石后观察,见他们宰牛时,不用水袋内的水,将牛在东北角洗刷干净烤烧,便知东北角一定有水源,于是他悄悄起身,趋至北面,果见东北角有一口玉石井,他心生一计,将一袋穿肠花在井内放了一半,穿肠花剧毒无比,明眼人一看便知,井水是再也喝不得了。 钱川虽是使毒大行家,却无解穿肠花毒的能力,叹道:“咱们只有认栽了,兄弟,你们意思如何!” 孙七道:“目前惟有让一让了!” 赵高怒叫道:“你就这样放他三人走?” 孙七道:“可又有什么法子,咱们三天后没水就难挨走,只有放他们离去,留下出去的路线。” 赵高断然道:“不行,咱们跟他三人耗下去,谁支持得久,谁就主宰谁!” 钱川道:“蒋老三,你意如何?” 蒋老三,哼了两声,阴沉地道:“咱们五家联合,苦研绝技,为的什么,为的一雪祖传秘笈被夺的仇恨。数十年的苦练,不能说白练了。” 钱川道:“你的意思跟他们耗下去,看谁能支持到最后?” 蒋老三点了点头。 熊龙道:“咱们水省一点用,兔强维持七,八日,而他们顶多维持五天,就算他们水够,也要饿昏了。况且他们的水不见得比咱们多!” 钱川道:“七爷,听到没有,大头也主张耗下去,我亦此意。 咱们四人意见相同,你不反对吧?“ 孙七双手一张道:“我不过讲讲罢了。难道当真愿意饶她严家母女,哼,只要咱们熬得住,不怕他们不下来,届时教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赵高单掌一切道:“他们一下来,我先将那姓解的小子宰掉广熊龙笑道:”我不但向她母女要回‘熊家拍穴’秘笈,非将她母女奸污一番,以泄心头之恨!“赵高接着恨恨道:“然后我将她母女身上的细皮白肉一块块割下来吃掉!” 孙七陪上一句:“生吃不好,到时请川大兄烹调一番,大家吃个饱!” 钱川大声道:“咱们就这样决定,打现在起节省用水!” 解英冈听他们如此怨毒严丽华母女,暗忖:“想不到毫无妥协的余地,怎么办呢?” 蒋老三忽然大声道:“姓解的,你现在写下出去的路线,还来得及自求活命。” 解英冈断然道:“在下打定主意与严氏母女共生死,告诉你们。到咱们熬不住时,我将路线的木片毁掉,那时谁也别想出去!” 赵高气怒下,一声大喝:“他妈的都是你这小子捣鬼!” 顿见他飞身上拔,拔至洞口,双手一连串暗器向解英冈射击。 他赵家以暗器见长,人在空中,他那发射暗器的本领仍甚准确。只见飞镖,袖箭,飞蝗石,铁菩珠等一大堆暗器,齐向解英冈上身围射。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五十六章 以毒攻毒 解英冈见暗器射来,怕震醒睡在怀中的严青青,突然想起胡莹口授的一则内功口诀,当即出掌接去。 他不躲让亦不用内功劈落,而出掌去接为数十余件的暗器,实在是件不可能的事,要知赵高的手法,十余件暗器就似十余个人同射一般,想一接下,只有十余个人同时来接才能接个完全。 可是煞也奇怪,解英冈双掌伸出,下下飞舞时,就像两支吸铁石做成的膀子,将那十余件暗器一吸到手中。 解英冈此时正施展经谱中两大神功之一“万流归宗”,此功专破天下各种暗器,为暗器的克星,无论什么暗器遇到会此神功的人,完全失却效用。 解英冈一意施展初学的“万流归宗”确是接下了赵高的个余件暗器,却忽然见熟睡中的严青青向洞外飞去。 严青青过于疲倦,熟睡不醒,只觉梦中说话的人好多,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欲睡未醒。 跟着一股极大的内力将自己弹起,等她完全惊醒,人已飞出洞外,眼睛睁开时,吓得一声尖叫。 她初醒实无能力及时自救。 解英冈见状大惊,知是自己闯的祸,原来他专心施展“万流归宗”时,全身内力鼓动,不由就将躺在怀中的严青青弹起。 解英冈内力运转,大喝道:“不要怕!” 双事凌空向外抓出。 这一抓用出经谱中所载的“鹊桥飞渡”,只见内力所到之处,护在严青青下坠的身体。 严青青一借实力,娇躯一扭,掠进洞内。 峰下钱川五人,看的目瞪口呆,心甘:“这是什么功夫?” 他们不知解英冈出掌相救,只当严青青飞出洞后能在半空一停,再折转回洞。 这种现象,匪夷所思,但在严丽华眼中,一看即知是严家经谱上所载的两大神功。 严丽华法退余毒,已经醒来一刻了,她看到解英冈以“万流归宗”神功接下十余件暗器,也看到解英冈以“鹊桥飞度”相助女儿一臂之力。 虽然女儿因解英冈之助,不致下坠落于敌手,但她此时毫无感激之意,怒问道:“解英冈,你适才所施展的神功从何学来?” 解英冈抱拳道:“岳母醒来了。” 严丽华脸色森然道:“谁是你的岳母,我问你神功从何学来?” 解英冈不知严丽华醒来不悦的原因,慌慌道:“女婿跟胡姑娘学的!” 严丽华怒目道:“胡姑娘可是盗我经谱的女子?” 解英冈点头道:“女婿另有下情禀告…” 严丽华不分皂白道:“不用说了,接我一掌!” 她一掌之力,当今天下不是数一也是数二的! 解英冈迫得没有时间说话,为保自身,双掌上下一合,立即展出“万流归宗”的手法。 这“万流归宗”忒也奇妙,竟将严丽华凌厉的掌力化于无形。 严丽华尖叫道:“好个贼女婿串通那丫头,盗我经谱?” 解英冈急辨道:“没,没有那回事……” 严丽华冷笑道:“捉贼拿赃,我拿硬你学了赃物上本领的事实,你还争辨计么?”说着,又劈出一掌。 解英冈大叫一声:“我……” 下面再难说下,赶忙又展“万流归宗”双掌一交。 这次虽也将严丽华的掌力化了一大半,另小半未化开,正中心胸,“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刹时变得苍黄。 严丽华精通“万流归宗”,在第二掌时,以旋力破“万流归宗”的手法。解英冈勉力化了一大半,另一小半功力不到之故,没有化开。 仅这一小半的掌力,已是骇人的掌力,解英冈被击要害,重伤之下,张嘴想辩解,却说不出一个字音,又哦出数口鲜血。 严丽华掏出假的“解家拳谱”喝道:“还你!” 左手摔出缉册,右手又一掌拍出。 严青青眼看再不相救,情郎要丧命母亲掌下,和身扑上,护在解英冈身前,叫道: “娘,饶他一命!” 严丽华一叹手道:“这种人,你护他作什么?” 严青青流着清泪道:“我注定是他解家之人,难道娘要我未过,便做上望门寡么?” 严丽华道:“此子不屑,我与解学先的口头婚约,可以不算。” 严青青道:“婚姻岂可儿戏,娘,我此生非他莫嫁!” 严丽华叹道:“此人前来应亲,毫无诚意,以本假的拳谱来骗娘,其意图在盗经谱及中原七大秘发,你还留恋他什么?” 严青青道:“假拳谱不是他拿来;他是被害人,娘不是不知,八本秘笈失踪时,他身陷牢中,当非他所盗的了。” 严丽华摇头道:“显然是桩苦肉计,他与另对男女串通后,瓜分八本秘笈,他分到经谱致学了两大神功。” 严青青道:“女儿不相信,娘可否让女儿仔细问问他?” 严丽华叹道:“你问吧,实在问也枉然,问的不对,索性将他杀了!” 严青青转过身来,扶起倒在地下的解英冈,只见他鲜血满面,已经昏死多时了。 严青青见他嘴角仍在流着血丝,知他内伤甚重,拿出一颗疗伤圣药放在他的口内,然后以本身真力疗他内伤。 严丽华吃着牛肉,心想:“无论解英冈是否有心撞骗经谱秘发,他冒着性命上来与我母女同生死,这份情也值得谅看他所有的罪恶。” 等她吃饱,喝饱,更觉惭愧,实不该在目前将他打成重伤,吃他带来的食物与水,而他重伤如斯,焉不觉得有点难为情? 可是想到,此次遭难,实因她串通另对男女盗去秘笈,迫使自己离堡出追,否则不离堡,那五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到我堡中寻仇! 这样一想,把现在的受难,完全责提到解英冈身下,惭愧,难为情的感觉换下极度的厌恶,说道:“青儿,别替他疗伤,这种人由他死了算了。” 严青青轻摆螓首道:“娘,他活不成啦!”说着轻泣不已。 严丽华不悦道:“活不成更好,对他有什么哭头!” 严青青低泣道:“他死了,女儿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望门寡严丽华道:”等他一死,为娘即替你再找一门好婆家,咱们严家女子还怕嫁不出嘛!“严青青道:“怎么说,解学先是娘的好友,他独子死在娘的手中,娘能心安么?”她想目前惟有娘能救醒解英冈来。 严丽华无动于衷道:“有什么不心安的,解学先生前,与娘相处不深,他儿子不屑,活该死在我的手里。” 严青青幽怨道:“可是,娘不想着从他身上找回失去的经谱,以及他家的拳谱么?” 严丽华“啊”的一声道:“对,可不让他这就死了。” 当下抢过来扶着解英冈,只见解英冈脸色火红,昏迷不醒。 她喂解英冈一颗更具神效的疗伤圣药,哪知解英冈吃下去,毫无反应,用内力相助也无一点用处。 严丽华大奇忖道:“怪了,再重的内伤也该好了呀?” 她喂解英冈的疗伤药,功效仅次小还丹一筹,是她费了十数年心血所配制的三粒之一,连女儿都没舍得给,心想不可能救不醒解英冈? 然而解英冈就是没醒,昏迷如故,严丽华颇晓医术,把脉后,喃喃道:“怪!怪!毫无病象,怎么不醒?” 仔细端详解英冈的面现,见他脸红的像喝了很多酒,大醉而特醉,不由恍然大悟道: “酒蛊!” 原来解英冈已有半日没喝酒,被严丽华一掌击成重伤,酒蛊立时大犯,醉得他无法由来。 严丽华知道酒蛊要酒解,恰从他怀中摸出一罐酒来,等一罐酒完全灌完,解英冈幽幽醒来。 但他眼睛睁了一睁,又闭了下去,显然这次蛊毒猖撅的厉害,一罐酒仍满足不了酒蛊儿。 严丽华再从解英冈身上搜不出酒,摇头道:“没有酒,便无法醒来。” 当下将酒蛊的病因,详说给女儿知道。 严青青龙急地叹道:“娘,你是错怪了解大哥了。他若是与胡姑娘同谋,决不会中了拜月教的蛊道!” 严丽华道:“同谋是不会错的,你看,这是些什么?” 严青青见母亲从解英冈袋囊中掏出一本本秘笈,合起来正是家中遗失的七大中原奇学。 严丽华又道:“或该因酒蛊之毒受了拜月教主的挟制,所以才串通前来,结果他只分到七本不重要的中原奇学,而经谱却给那位拜月教主拿去了。” 严青青道:“娘,女儿决不信他与拜月教主同谋!娘,到底你还有没有办法将他弄醒?” 严丽华道:“此时有足够的酒一定能将他弄醒。” 严青青道:“现在无法弄酒来,难道就由他不醒?” 严丽华道:“照说刚才灌了一大罐酒应该够了,他醒来又睡去,莫非酒力,不能达到体内深处的缘故?” 说完,双拳一托,输过内家真力助他醒来。 那罐百花酒发挥了百分之百的效果,顿又见解英冈醒来,微弱地叫道:“酒,酒……” 严青青含着泪,摇头道:“没有酒了。” 解英冈知道再昏睡下去,醒来真的要成了白痴,他决不愿自己成个遭人耻笑的白痴,毅然道:“请将我囊中一小袋花粉拿出来。” 严青青拿出,问道:“这是解药么?” 解英冈点了点头道:“请递给我水。” 严青青当真以为解英冈有解药,欣喜的拿过水袋来,却不知解英冈要吃穿肠花毒死自己。 他已想:“胡莹说以毒攻毒,现在管它后果如何,且吃穿肠花试试,毒不死命大,那时蛊解永脱苦海,否则毒死算了,免得苟延残喘地活在世上,丢解家的脸。” 解英冈决定了这念头,软弱地说道:“青青,我手无丝力,请将半袋花粉,全数倒进我的口内。” 严青青不疑有他,竟是柔顺地将半袋剧毒的穿肠花粉,倒进解英冈口内,再慢慢喂下食水,将花粉全部灌进解英冈腹内。 解英冈吃下后,闭目养神,心忖:“要死就死,要活就活,千万不要弄得我死不死活不活。” 顿饭后,只觉全身充沛有劲,好像吃了罂栗似的,极有精神地跳起道:“嗅!我终于脱离了苦海!” 他只当以攻毒的法子收了效,穿肠花毒将全部扑杀,所以大有精神。 但他得意不久,忽然腹痛如绞,大叫一声“啊……”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五十七章 七返灵砂 严青青大惊道:“大哥,大哥,你怎么啦?” 严丽华暗暗摇头,她识得“穿肠花”研成的粉末,忖道:“他想以毒攻毒,结果中了剧毒!” 解英冈拖着肚子,叫道:“我的肠子,我的肠子要断了…” 盏茶功夫就叫得声嘶力竭,弯腰跪在地上,双手勒紧腹肚,仿佛一根根肠子真的在慢慢断裂! 严青青惊慌得不知所措,哭叫道:“娘,你快想法子救救他严丽华冷冷道:”为娘无法救他,‘穿肠花“天下剧毒,无人能解!” 严青青神色一怔,随即痛哭道:“那,那……怎么办…” 严丽华道:“刚才他所吃的粉末,想他已知是天下第一毒,我看他存心一死,不如成全,免得他再痛苦下去!” 严青青猛地一抬头,脸色苍白道。“娘,你,你,你说什么? 此时解英冈突道:“青青,我……我实在受不了,给……给我膻中穴一指……”膻中穴乃任脉死穴,点中即刻气绝。 严丽华道:“听到没有,青儿,就给他一指吧!” 严青青难以相信地自语道:“大哥真的没救了?那,那…… 我不是变了凶手……“ 只见解英冈业已痛得肤色青中透紫,跪在地上的姿势是越跪越低,头颅整个托在坚硬的玉石地上,不断的摩擦撞击,显然痛苦已极。 严丽华道:“青儿,你忍心再见他痛苦下去?速早助他一死!” 严青青抹着泪痕道:“娘,他真的没救了么?” 严丽华叹道:“你当我能救而不救么,傻孩子,我现在也望他能够活下去呀,唉,我看由我点他一指吧!” 说完,正要站起,严青青道:“还是由女儿来……” 她蹲下扶起解英冈,只见解英冈整个额头撞得满是鲜血,不由痛心的眼泪涌流呜咽道: “大哥,你我夫妻的缘份,只有来世再结了……” 可怜解英冈气若细丝,无力地望着严青青道:“快……给我一指…” 严青青闭着眼睛,出指如电地向解英冈胸前“膻中穴”点去。 她虽闭着眼睛,出指不差分毫,但到将点之际,心肠一软,只因“膻中穴”被点,必死无疑! 这一犹豫,错点在“膻中穴”下一寸六分,名叫“中庭穴” 上,“中庭穴”非死穴,而主庭上联系着紫宫、华盖、璇玑、以及玉堂等大穴。 此一血脉属于鹰输部分,上起天突,下致中庭,中庭被点,即将鹰输七穴全部贯通,气血迅即加速循环。 解英冈吃下的“穿肠花”之毒,因受他本身内功自然抵制之故,毒仅发在腹中部份,尚未冲过鹰输部分。 但现在鹰输最后一关“中庭穴”点开,穿肠花毒随即血气上涌,加速了毒质的效能。 这一来不但腹中被毒得肠子似要断裂,整个胸部就像穿过几万支小针,更痛得解英冈跳了起来。 痛苦斗增数倍,解英冈狂呼怒号地东冲西撞,双拳盲目地四下挥击,拳拳击在玉石壁上。 严丽华大骇道:“青儿,过来!” 她怕解英冈疯狂下去到自己的女儿,以他目下的拳力,就连自己也挨不了一拳。 只见她将严青青一把拖在胸前,双掌伸出,只等解英冈盲目冲来时,毫不考虑的排击出,以免他害了自己母女两人。 解英冈功力精湛,在痛苦的摧残下功力更增倍余,每一拳的威力如似开山巨斧,但这玉石坚硬无比,只击得解英冈拳头皮破血流,而峰壁迄立如故。 解英冈身上的巨痛麻痹了四肢,是故拳头就是击烂了,他也不知道,犹自一拳一拳地挥舞着。 严丽华见他冲向这边来,当即双掌排出,哪知解英冈的身形东倒西歪,竟让他避了开去,直冲向里边。 解英冈冲到里边,双拳还未击在壁上,忽见玉石壁斗地坍塌,露出一人高的洞穴。 解英冈拳力未击实,他疯狂痛苦下哪知运用内力保身,不由随那未击实的拳力向穴洞内冲进去。 严丽华“叹”了一声,心忖:“这里边原有通道,不知是谁用玉石块堆掩着?” 她初进来时急于祛毒,没有细看洞里的情形,只当是个死洞,岂知洞中有洞,只是已被前人掩盖;但因不牢固,不似另三面天然生成的玉壁,所以解英冈拳未击实,便被他拳风击穿。 有了南道可能就有出路,严丽华暗暗一喜,拖着神情木然的严青青掠身过去查看。 严青青自那一指点错了位置,见解英冈痛苦疯狂起来,已吓得呆住了,解英冈怎么突然击穿洞壁毫无所觉,由她母亲拖到暗洞前。 但等她看到洞巾面向自己端坐一首完整骨架时,吓得尖声一叫,只以为斗然间,解英冈死得剩下这付骨头。 一瞬后,她醒悟过来,心忖:“这是不可能的事!” 但仔细一看,解英冈睡在洞内玉有地上,伏面向下,静止不动。好像已经死了。 严青青挣开母亲身旁,抢先冲过去,也不细查,就坐在骷髅旁边,解英冈身前,痛哭着。 严丽华推开附近一块块玉石正要走过去,蓦地转过身来,双掌推出。 只见洞前并排站着两人,一个是熊龙,一个是赵高,他二人听洞内不断传出呼叫声,自高奋勇地掠上来查看。 哪知才一站稳,正庆幸洞内无人阻挡,可招呼钱川他们一上来,却忽见严丽华双掌排击过来。 他二人心想:“青青与川大哥对掌,双掌中毒,不足为惧!” 于是各出一掌回击过去,自忖以二人之力定将严丽华击成肉饼。 哪知严丽华掌毒已退,掌力恢复,非他二人所想中毒后的情形,那时严丽华双掌毒肿得功夫全空。 现在她掌力全复,更是全力而发,看似无力,等熊龙、赵高二人的掌力接实,便知不妙,双双大喝下,一个翻身,跃出洞外落到地面上。 钱川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熊龙气道:“谁知他们在穷嚷什么,倒是那严家贼妇,好像双掌之毒已经退了!” 赵高老实说到:“否则咱们二人不会退出得如此仓促,那贼妇实在厉害,功力远在吾等五人之上,除了咱们五人合击外,实在无法胜得过她。” 钱川道:“那贼妇功力深厚,我钱家毒术秘震在她手中,自知祛毒之法,算来现在应该已退掌毒。” 蒋老三冷哼道:“掌毒退了又怎样,咱们在这里围着,不怕她逃上天去!” 孙七道:“老三找到了出去的路线,咱们大可安心地同他们耗下去,到最后他们非饿得滚下来不可!” 且说严丽华双掌击退了偷偷掠上洞来的熊龙、赵高,回身查看暗洞内有何秘密,心付: “只要有路通下去,一定有个出口。” 当下她不管女儿在痛苦着解英冈之死,也不管那首骷髅是何等人,是否是他用玉石块掩盖这条通道? 她急急去找出口,心想有了另一个出口,自可安然离开这里,让那五个恶人在峰下死等吧! 她随着洞势一直走下去,越走光线越暗,当即燃起火熠子,继续走下去。 只见这洞道四四方方,恰好够一个人行走过,像是个前人特辟的暗道,心想这一定是楼兰古国的君王用来逃难的出路。 忖道:“那这暗道无疑是通出这废地外,直到外面的沙漠地,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里。” 她越想越觉有理,眼前仿佛就见一座完美的出口。 可惜走到后来,一道四方的铁门挡住,她用力劈了几掌没劈开,不由大失所望,心忖: “难怪那骷髅坐以待毙,原来这通道被铁门挡住,打不开的。” 她无望地回转身,忽然一想道:“我一人劈不开,和青青二人当可劈开了吧?” 于是眼前又现希望,飞快奔过通道,叫道:“青儿,有路可通了。” 严青青仍坐在解英冈身前痛哭着,严丽华眉头一皱,心想:“他并未与你成婚,有什么好哭头!” 拉起严青青道:“咱们走吧!” 严青青道:“娘,他,就这样死了么?” 严丽华道:“谁叫他自服天下剧毒,除了七返灵砂,此毒无法可解。只怕已经死透了,走吧,前面有路可通。” 严青青道:“让女儿先葬了他,再走。” 说着,又伤心地低泣起来。 严丽华道:“葬什么?就让他死在这里,有这骷髅作伴还不好吗?” 严青青摇头道:“此处非葬身之地……” 严丽华不等她说下去,拖着就走,咕味道:“还不知那通路能不能过哩,否则咱娘儿俩,同样要葬身此地!” 严青青被拖着走,仍依依不舍去回头,虽然解英冈并未与她成婚,但名份上总是解英冈未过门之妻,怎不教她伤心得痛哭,今后更是难骑呢! 走到那铁门前,她娘儿俩围心合力掌击,直击得她娘儿俩手掌红肿,铁门只是微微摇晃,一时还无法击开。 严丽华道:“咱们再打下去,一定可以劈开。” 严青青摇头道:“娘,总要留点力气,否则劈不开时,功力却耗损殆尽,那时峰下五位恶人攻上,怎么办?” 严丽华道:“那么休息一天,明天再来掌击,两三天后一定可以去开。” 严青青微叹道:“倘若解大哥不死,合三人之力,现在就可击开了!”说着,难过地流泪,虽未哭出声来,凄侧感人。 严丽华叹道:“真不知你怎会那么伤心,你今天为她流的眼泪还不够么?解英冈泉下有知,他应该满足了!” 她叹声才毕,又闻一声沉重的叹声,这跟着的叹声,显是男人所叹,此地除了她娘儿俩,何来男人? 严青青毛骨惊然地回身道:“谁?” 严丽华回身不问,先击一掌。 只见火熠子光亮照不到的暗影下,一条黑影叫道:“岳母,是我!” 严丽华听是解英冈的声音,大惊得停掌问道:“你是人是鬼?” 解英冈走出暗影,火熠子微亮的光线照在他满是血凝固的额头上,吓得严青青直叫道: “鬼!鬼!” 解英冈柔声道:“青青,我没有死啊!” 严丽华到底年纪大,胆子壮,握着女儿手道:“青儿,不要怕,他果然没有死。” 说话间虽然力持镇静,终因不信解英冈未被穿肠花毒死,握着女儿的手微微有点抖栗。 解英冈慢慢走近道:“岳母,咱们三人来劈这铁门看看。” 严丽华见解英冈走近时,有股暖气,便确定他没有死去,虽然疑惑万分,不惧怕,拍拍严青青的手背道:“青儿,你自替他伤心了,他好端端的活着哩!” 严青青走上前去,颤声道:“大哥,你不能吓我……” 解英冈伸手抓住她柔荑一般的纤手道:“你还当我死了么?” 严青青见他突然抓住自己,本能的骇了一跳,但等发觉解英冈粗而厚的手又温又暖时,欣喜得扑上前去,叫道:“大哥,你果真没死,谢天谢地!” 解英冈见她真情流露,感动得眼眶润湿,抚摸着她那一头柔软的青丝,低声叹道:“老天保佑,让我将死之前,突然发现了‘七返灵砂’!” 严丽华惊呼道:“‘七返灵砂’!在哪里?快说!你在那里发现的?” 解英冈道:“女婿在那骷髅手中发现的。” 严丽华更惊道:“真的么?”话声中,急掠而去。 解英冈与严青青携手随后走来,只见严丽华在骷髅附近搜寻着,解英冈问道:“岳母找什么?” 严丽华语音迫急道:“没有了么?没有了么?” 解英冈道:“要是七返灵砂的话,的确没有了。” 严面华急怒道:“你,你,都将它吃了么?” 解英冈呐呐道:“我,我见是‘七返灵砂’,全部倒进口里,一齐吞了…” 严丽华跌足叹道:“可惜!可惜!你这傻瓜为何全部吃光,不留下一点!” 解英冈从怀中拿出一支小铁盒道:“我不知要吃多少才能解去穿肠花毒,所以全部吞了下去。” 严丽华一把抢过小铁盒,打开,里面空荡荡的,像米粒般大的“七返灵砂”,一颗不剩。 严丽华气得直摇头道:“傻瓜!傻瓜!这一盒七返灵砂可以救几十条性命,而你,一口吞了,糟塌这等宝物,其实顶多三粒足可解净你体内的穿肠花毒!” 她越想越气,尤其只要剩下五、六粒,自己便可以练成天下至艰的罡气,真教她可惜万分,当下气怒得将那铁盒用力向解英冈砸去,骂声:“大傻瓜!” 解英冈头一低,铁盒没砸到他,撞到玉石壁上,那玉石壁何等坚硬,丝毫无损,反将那铁盒砸得四分五裂,一片片落在地上。 解英冈心想:“这铁盒是那骷髅生前心爱之物,他死后仍念念不忘地捧在手中,我吃了里面的‘七返灵砂’,当将铁盒仍旧放回他手中才对。 原来他一冲进玉石堆掩的暗洞内后,脚下被一块玉石绊倒,俯跌地上,却恰好跌在骷髅身前,抬头就见坐着的骷髅的双掌上放着一支小铁盒,上面刻着:“七返灵砂!” 他心知“七返灵砂”是解穿肠花毒的盖世奇药,当即毫不考虑的拿过,打开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倒进口里吞了。 只等一小盒灵砂到了腹中产生一大股凉气,回窜全身各大穴道,所过处疼痛立灭,但因那凉气越胀越多,似乎要撑破了肚子吓得躺在地上不敢一动。 他迷迷糊糊地听到严青青坐在自己身边哭着,想坐起问她为什么哭,哪知四肢不听使唤,摆一摆头也不可能,就连话也说不出一句来,全身被那四塞的凉气胀得像死人一般。 真是糟塌了那一盒奇药,他实在吃多了。反受了一番活罪,倘若吃少一点,不但可以之祛毒,更能运用那股凉气练成奇功。 他躺着不能运气,只由那四塞的凉气乱窜,等所生的凉气渐消,虽将穿肠花毒消解,可惜未能运用,否则以“鹊桥飞渡”的口诀用功,就可练成无敌罡气。 等‘七返灵砂“所生的凉气全消,他才能动弹。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五十八章 冤冤相报 解英冈生了傻想,虽见小铁盒被严丽华砸碎了,仍一块块捡起来,包在汗巾里面。 忖道:“我将这汗巾捧在骷髅手中,就等于将小铁盒还他了。” 他一心只当小铁盒是骷髅生前心爱之物,哪知这小铁盒不值钱,值钱的是里面装的“七返灵砂”,那骷髅珍视“七返灵砂”,所以将小铁盒死捧手中,何尝稀奇那几铁做成的小铁盒。 解英冈捡完了碎铁,谨慎地包扎好,生怕掉了一块出来,那就不能代表那支完整的小铁盒。 他双手捧着那包碎铁,走到骷髅座前跪下,正要放在白骨掌上插好,忽然“咦”了一声。 他从骷髅的脚下,捡出一枚金色的菊花,暗忖:“这是金菊门独特的暗器,怎么落在这里?” 正要去看金菊花的花蕊中刻着什么字,严丽华突从他身后抢去那朵金菊暗器,道:“我来看看。” 解英冈虽见严丽华此举莫名其妙,也不在意,从骷髅座内取出一大把暗器来。 捡的暗器包括:毒镖、毒箭、毒疾黎,还有无毒铁念珠棋子等各种奇怪的暗器,总共有十多种以上。 心想:“这些暗器定非骷髅生前所有,一个人不可能使用这么多种奇形的暗器,一定是他生前中了这多种暗器,只因深陷体内,无法一起出,等坐在这里死后,肌肉腐光,身上的暗器便一落在骷髅架中了” 想到这里,暗暗摇头,真不知当年有多少敌人围攻他,敢情连金菊门也在内,所以还有一朵金菊暗器。 她只当金菊暗器和这大把暗器一样,用来射这生前的骷髅,不由十分不耻那位使用金菊暗器的本门弟子,忖道:“他单身一人,大家群起攻他,实在不该!” 便懒得去问严丽华,在那金菊花蕊中刻着什么字,解、涂。 严、简四家中,哪一家弟子参加围攻之列? 他没注意严丽华将那金菊暗器放在囊中,更没去想那金菊暗器在骷髅身外,而非与众多暗器一般,是落在骷髅架内。 虽然那金菊暗器不是射那骷髅生前的暗器,否则射在骷髅身内,他肌肉化尽,便一定随众多暗器落在骷髅架内。 也许那金菊暗器是骷髅生前的暗器,所以才会放在自己身边,解英冈倘若他仔佃想想,便该追问那金菊花蕊中到底刻着什么字了。 解英冈放好那包碎铁后,站起来道:“这位前辈真可怜,他死前一定痛苦万分,你们看。我从他身内捡出这么多暗器来,凡人中了一枚,起不出时有多痛苦,他却中了这么一大把,全部凝陷体内,起之不出!” 严青青咋舌道:“可怜,可怜,这多暗器射在他身上,岂不是在他身上开了蜂窝?” 解英冈叹道:“此人实在英雄了得,虽然中了几十枚暗器,而且其中数种有毒,却能支持不死,逃到这里躲着。” 严青青点点头道:“真的了不起,要是我,痛都痛死了,哪里还有余力将一块块玉石搬在身前掩饰,不叫敌人发觉。” 严丽华突道:“死人有什么谈头,跟我去劈那铁门正经!” 严青青好奇地问道:“娘,你猜那骷髅生前怎会中了数十枚暗器,不立即死去,反能逃到这里?” 解英冈接道:“可不是嘛,再有忍耐的本领,总不能不被有毒的暗器毒死,逃过这片沙漠,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严丽华骂道:“两个傻瓜,他身怀‘七返灵砂’,不论有毒无毒,只要不射中他要害,自然射他不死,他吃了‘七返灵砂’,体力充沛,再重的伤也可支撑。” 解英冈哦了一声道:“对,他中了暗器,即服‘七返灵砂’,所以不怕毒性啦!” 严丽华狠狠瞪他一眼道:“大傻瓜,跟我去劈那铁门,等会我有话问你!” 三人齐力劈那铁门,不过数掌将铁门劈开,不是严丽华想像中的暗道,而是一间宽大的藏宝室。 室内各种奇珍异宝满满堆积,严青青拿一件受一件,选了一对栩栩如生的玉蝴蝶插在头上,又戴一串浑圆发光的珠链。 解英冈虽不是贪财之士,猛见耀眼生辉的珠宝,不由得抓起两把,叫道:“青青,咱们发财了!” 转眼却见严丽华冷冷地站着,眼前无数的珍宝,视若无睹,哪像解英冈惊喜若狂。 解英冈暗暗惭愧,心想:“天下莫有不爱财的人,看来我解英冈不例外,倒是岳母,视钱财如粪土,眼见这么多珍宝毫不心动。” 他慢慢放下两把珍宝,严青青忽然惊叫道:“大哥来看,多可爱的一对玉马!” 严丽华斥道:“青儿,小小年纪也财迷心窍,统统放下!” 严容青恋恋不舍地拿下那吊珠链,却不去拿头上那对玉蝴蝶,严丽华走下前来,扯下,摔在珠宝堆中,冷冷道:“一齐出去!” 严青青满肚委屈地走出,心想:“这都是没主的珍宝,为什么不能拿上一二件玩玩?” 来到洞前,三人吃饱肚子,严丽华道:“解英冈,你老实给我招来!” 解英闻道:“招什么,岳母?” 严丽华冷哼道:“招你串通拜月教主盗我严家经谱的经过!” 解英风摇头道:“岳母冤枉女婿了!” 严丽华大怒道:“冤枉?你已学会了经谱上的武功还敢说冤枉?” 解英冈更摇头道:“我何曾学了经谱上的武功!” 严丽华一掌拍出道:“你还装傻!” 解英冈本能地举手一挡,他自知功力远非严丽华之敌,所以又用“万流归宗”的手法化解! 严丽华怒喝道:“你还不知现在使的就是经谱上的武功么?” 解英冈叹道:“这,这是胡姑娘传我的,女婿根本不知是经谱上的武功!”当下将胡莹救起自己的经过,原原本本地道出。 严青青听完,道:“娘,女儿说的不错吧!那拜月教主有心害大哥,先下酒蛊,又暗传经谱上的武功,好教娘误会了大哥,大哥不可能中了酒蛊,反与他们共谋!” 严丽华道:“共谋是不会的了,可是那丫头传经谱上的武功却非要我误会,而是要你大哥练成天下无敌的武功。” 转向解英冈道:“你知不知道学了拳剑经歌,融会贯通后可以天下无敌?” 解英冈摇头道:“女婿不知,只听胡姑娘说,等到了云南后就可天下无敌。” 严丽华道:“你是不是学了涂家剑法,以及简家歌诀?” 解英冈道:“涂家剑法我在云南酒窖中,向涂老前辈学会,简家歌诀,简老前辈。简天元之徒严蜀云,临死前送我。” 当下又将这两件事的经过,简略说出。 严丽华冷笑道:“这就是了,我严家四种绝艺中你已会其三,等到云南,那丫头的父亲还你家传拳谱,那时练会贯通后,自可天下无敌!” 严青青问道:“那胡姑娘怎对大哥起了善心?” 严丽华又是冷笑道:“谁清楚他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关系!” 解英冈听得脸一红。辩道:“胡姑娘,或许忏悔她父亲的行为,所以有意教我将拳剑经歌同时练成,以补胡献琴盗我家传拳谱的罪过。” 严丽华突然伸手道:“你先将简天元的歌谱给我!” 解英冈冲口问道:“为什么?” 严丽华冷冷道:“拳剑经歌本是我严家之物,金菊门创门四老的武功来源,皆是从我家那四本秘笈中学去!” 解英冈心中不信,想道:“拳剑经歌是四家各自的家传绝学,怎变成你严家一人的绝学了?”不信之色,顿现脸上。 严丽华冷笑道:“你不信么?好,我问你,为什么严、涂。 简三家的后裔中,无一人会他家传的武功?你要弄清楚,我这个严姓,和金菊门创门四老之一的严姓不同。“ 解英冈道:“严家经谱在严者泰山大会战死后,神秘失踪,所以他家后裔中无人再会经谱上的武功。” “徐家,简家,皆因中年离家,忘了留下家传武功秘笈,两家子弟自然无法去学那剑法,歌诀。” 严丽华冷哼一声,道:“你哪里知道其中另有内情,岂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告诉你,你所称的严老名叫严天真,他本是我严家一名仆人,在未死前就将经谱送还我家,可不是神秘失踪。 “事情是这样的:在我严家高祖时代,曾收了三位外姓弟子,编入我家天字辈,令祖叫解天玄,涂家叫天妙,简家叫天元。 “高祖自己也有一子,可惜那儿子不争气,家传四门绝艺一门也学不精,倒让高祖的三位外姓弟子各学去了一门绝艺,最令高祖生气的,他家仆人的儿子也学去了一门绝艺,就只有自己的儿子混混沌沌,什么都学不成;”高祖伤心下,去世时把生平族精的四门绝艺秘笈传给四位徒弟,自己的儿子什么也不给,心想给他白给,倒不如给了徒弟,由他四人去发展自己一生得意的四门绝艺。 “他那儿子武功未学成,却在高祖死后偏偏到处结敌,结果被一位刘姓青年打死。这刘姓青年便是严家世故刘家的祖先!” 解英冈想道:“那位严家高祖有孙子的话一定要报父仇,这是难免的了!” 果然不错,严丽华道:“其时,高祖的孙子还年幼,不知报仇一事,等他年纪稍长,凭他母亲所传的武功,自不能向刘家报仇,但他听母亲说祖父在世时,将四本秘笈传给四位徒弟,便想以报父仇为名,向那四位徒弟索回家传秘笈。 “他费尽千辛万苦一找到解天玄,涂天妙,简天元,说明来意,哪知那三位外姓弟子舍不得把秘笈拿出,他们已将所学的绝艺当作自家秘珍的武功,岂肯流传外人,虽然求他们的人是自己师父的孙子! “这件事让严天真知道,很不高兴,他不等师父的孙子来求自己,就将经谱送还,并留言道:一定逼使三位师兄归还各自所持的秘笈。 “高祖的孙子眼巴巴地等着,一晃数年过去,严天真来信道:他已尽了心力,三位师兄弟答应在自己身死后还,生前却不肯还出。 “这显然是故意塞搪的手段,等他们死后,得到秘笈的人肯替他们还出么? “他们舍不得还,无论是他们的子孙或徒弟得到后也舍不得还了,天下还有谁来关心严家的没落?只有严天真,他姓严还顾到严家,别人呢,哼,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说到这里,有意地向解英冈藐了一眼。 解英冈轻咳了两声,动了动坐姿。 严青青倚附他身旁,柔声道:“大哥,你就将歌谱给了我娘吧!” 解英冈只是嗯嗯作声,手搁在膝上像黏住了似的,不动一毫。 严丽华暗暗有气,心想:“好小于你也是个‘人不为己天讳地灭’的人呀!”越想越气,指桑骂愧道:“除了严天真外,那三位外姓弟子自不是东酉,祖先不是东西,生下的后代,自然没得好人出现。” 解英冈听的脸一红,想道:“岳母啊,英冈决不是舍不得一本歌谱,你以后自然知道!” 严丽华哼了一声,又道:“那三位外姓弟子打的好算盘,心想我生前答应死后还,至于死后,子孙还不还是他们的事。 “这样,他们自以为敷衍了严天真。并且连哄带拍的推严天真做什么金菊门的掌门。 “然而严天真一心向师,师兄弟面前不好拉下脸来。却暗下誓语道:秘笈在你们身上,我不好逼你们拿出来,但到侄子们的身上时,我可不客气的代师父要回了。 “他意思,到时你们传给自己的儿子,我可不管他们还不还,还,很好,不还就来硬的。 “严天真说那句话时,自是半带玩笑的语气说出,但他三位师兄弟有多精,从此记在心上,不敢将秘笈传给自己的儿子,所以涂、简两家的后代没学到剑法、歌诀的原因。 “你说他们中年离家,忘了留下家传武功秘笈,哼,哪是忘了,根本不敢留下。只盼哪一日严天真早死一步,再将秘笈安安稳稳的地传到自己儿子的手里。 “可惜他们赌气下远离家庭,却再也回不来了,只有解天玄还念着他的儿子,大概死前,偷偷命人送回拳谱。徐天妙是身陷囹圈,想回,回不来,简天元是乐而忘返,根本忘了家庭儿女,爱上严家仆人严不离的妻子!” 严丽华顿了顿道:“严家一代笨,下一代却特别聪明,话说回来,那高祖的孙子等了数年,结果等到严天真一封令人看了肚子气炸的信,从此不指望另三本秘笈,专心精练那经谱。 “我严家除了拳剑经歌四门绝艺外,还有不少武功秘笈,那高祖的孙子名叫严夫兵,严夫兵将所有家传武功秘笈及经谱练完后,武功已是当世第一高手。 “但他还不自满,到中原向各家讨教,以输赢赌各家的绝技,结果赢得中原七大世家的武功秘复。” 解英冈听到这里,向袋囊摸去。 严丽华看的冷笑道:“那七本密集,我收回了,胡丫头说得不错,好人谁都想做,我自然希望我女儿去做那好人,用不着你代还。” 严青青道:“娘,此时咱们被那五家后人围在这里,还打算还他们么?” 严丽华道:“龙家鞭谱,区家鹤掌是要还的,至于钱家毒术,蒋家剑术,熊家拍穴,孙家鬼影,赵家暗器,待会起烧给那五位恶人看,他们越想要回偏不还他们!” 解英冈叹道:“岳母,冤家宜解不宜结!” 严丽华冷笑道:“怎么解,好女婿,请您教教丈母娘罢?” 解英冈暗想道:“看那五位存心抓到严家母女污辱泄恨,还他们秘笈不是根本办法,得另想两全其美的法子。” 严丽华见他不语,接道:“还不还是严家的自由,还,是番好心,不还,又怎么样,谁叫他们祖先输了,输出去的东酉是不属于自己的了,就像严不离,不是一个输字,怎会与爱妻别离,弄到如今,妻子死了,连爱他的心都变了……” 解英冈想起简天元与月女那份坚贞的爱情,不觉叹道:“天下什么都能赌,可千万不能赌自己心爱的人,严不离赌自己的妻子,实是件荒谬至极的事情!” 严青青突然问道:“大哥,你将来会不会以我作赌注啊?” 解英冈笑道:“那是决不会的!” 严丽华撇嘴冷笑了笑,心道:“小子,你只要能有严不离对月女的一半爱心就好了!” 她每看解英冈那双洞人心房的大眼睛,便觉解英冈不是一位女人所能终身依托的男子。 她接着说道:“严夫兵又将中原七大绝学的特长溶于一身武学中,武功更增一层,他自信没有问题后,便去找杀父的仇人曾量。 “果然,在千招后,他战胜仇人,终于报了大仇,可是若干年后,唉!” 解英冈黯然道:“严夫兵死了么?” 严丽华喟叹道:“死了,他一死,从此严家的男子没有一人活过二十五岁!” 转瞬,她又振奋道:“但,严家的世仇,刘家也好不到哪里去,没听说刘家代代相传的男主人,有谁活到二十五岁的人!” 解英冈摇头道:“冤冤相报,何苦来哉!”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五十九章 五禽舞攻 丈夫的死,血海一般的深仇,仍很种在严丽华的脑海深处,她听解英冈道出“冤冤相报,何苦来哉”八字后,大是不悦,喝道:“解英冈,你虽不姓严,但要娶我女儿便要替我丈夫报仇,杀死刘家母女,听到没有?” 解英冈默不作声,他当然不愿意杀死另外一个丈母娘,不能为这个全母娘杀那个丈母娘,更何况还要杀死外一个妻子,他是拖定,鱼与熊掌,寡人欲兼得矣! 严丽华见解英冈装死,怒喝道:“说话呀,说出你的主张?” 解英冈想企:“我的主张,时机不到最好不说为妙。” 所以他继续保持缄默。 严丽华脸色越来越难看,恨不得一掌劈了没有主张的解英冈。 一旁严青青扯扯解英冈的衣袖,柔声道:“大哥,你就向娘简单说一句:”毕生必杀刘氏母女嘛!“’解英冈只考虑到严丽华的强硬主张,没去考虑严青青是否也坚持杀刘家母女,心想她要是坚持杀刘家母女怎办?不由心惊肉跳,感觉到将来的严重。鱼与熊掌要想兼得,不是一件轻易解决得了的事。 严丽华忽然冷笑了一阵,道:“解英冈,我知道你心里有鬼,是不是舍不得杀刘玲玲。 哼,差点就做了刘家的女婿,当然舍不得杀了!” 严青青幽幽道:“大哥,你将来还娶不娶刘姐姐?” 她自知容貌远不如玲玲,间这句话时,劳心怦怦直跳。 严丽华冷冷道:“那还用说,你那大哥打着鱼吾所欲,熊掌亦吾所欲的心里!” 严青青“唉”一声叹道:“大哥要娶刘姐姐的话,我就在他们新房里上吊自缢!” 解英冈听得浑身肌肉猛的一跳,想道:“糟糕,糟糕,青青竟同她母亲一样,深深仇恨着刘家!” 其实严青青倒不是深仇刘家。她父亲死时,她还在母亲的娘胎里,对父亲没有一点怀念之意,自然说不上:非杀刘家母女报父仇不可了。 唯有严丽华忘不了夫仇,怀孕时丈夫被杀,就同新婚渡蜜月丈夫被杀一样的悲惨。多年来,她对丈夫的被杀,每当虚时一年,痛恨越深,只觉每让丈夫仇人的妻女活在世上一年,就是告诉自己过了一年可怕的空寂生活! 她不像刘妃玉能替别人想想,终日深怨自己的悲惨,不知她刘妃玉同她一样也是过着空寂孤寡的生活! 严青青只知同她母亲仇恨着,把仇恨刘家当作天经地义的事,这种仇恨是可以慢慢开导的。 严青青怕的是,一旦大哥娶了刘玲玲就不会娶自己了,她怕过母亲守寡的生活,心想: “大哥不娶我,要我守活寡的话,不如死给他看。” 严丽华骂道:“傻女儿,你死在他们新房里,他们可以换一间新房,装作没看见,依我说,你想死给他们看,倒不如双双宰了,以泄心头之恨!” 严青青摇头道:“我杀了大哥还是要守寡,泄不了心头之恨。” 严丽华拿她女儿没办法,心想女儿,脑筋真是直的可以了,叹道:“青儿啊,娘不是跟你说过,将来替你找一门好婆家,你不嫁他,替他守什么寡!” 严青青道:“我不要什么好婆家,只要大哥。大哥死了,我便替他守寡,命中安排定了,谁也更改不得。” 严丽华变得完全不了解女儿,惊怔道:“谁,谁教你养成了这里死心眼?……” 严青青道:“死心眼?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像咱们杀刘家的人,也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儿。” 严丽华万想不到女儿的固执还是自己塑造成的,心想:“青儿在我一心想报仇的环境中长大的,焉不受我固执的影响,她认定了一位丈夫,便永远更改不得。” 又想:“这件事千万不能弄糟,青儿既然决心非嫁解英冈不可,得想法子系住解英冈的心。对,不行,还有位胡丫头,哼! 管他的,除了青儿外,解英冈爱上哪个女子,我便杀哪个,永不教他有机会变心。“于是改换一付面容,对着已成定局的女婿解英冈,笑道:“英同,听到没有,你这一生决不能对青儿负心喽?” 解英冈听青青一番守寡的话,早已感动得胸口发热,握着青;青纤手道:“青青,此一生谁也不能教我不娶你,正是命中安排定了。五百年前,老天就安排咱们将来是夫妻!” 这段话很动听,青青完全被这段话陶醉,她相信解英冈说的真心话,而解英冈的确没有骗她,此生谁也不能教他解英冈不娶青青。 可是,同样的,此生谁也不能教他解英冈不娶刘玲玲,那段话对青青这样说,对玲玲也能这样说。不错,命中安排定了,命中安排解英冈至少有两位妻子,也是定了。 严丽华道:“英冈,我现在不坚持那句你要娶我女儿便要替我丈夫报仇的话,其实我丈夫的仇,谁也代报不得,只有我自己杀了刘家母女,心里才痛快。” 解英冈想张嘴劝解两家的仇恨,但他嘴还未张,急快闭紧,想宣:“不要傻了,此时此地岂有劝解的机会,莫要自讨罪受,只听不说才是上策。” 严丽华又道:“可是,严、刘两家,打了七八十年,双方一直胜负不分,到我夫一代,更是同归于尽。 “而我又同刘妃玉的武功,就像双方丈夫一样,战到后来,只怕还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我要想替夫报仇,杀死刘家母女,武功非练得胜过刘妃玉不可,但到目前,严家的武功已被我练绝,不可能再高过刘妃玉,除非收回严家另三本剑拳歌秘谱。 “去年我听说涂天妙被困云南拜月教,便想先将剑谱收回来,哪知我到拜月教,突见令尊的拳法在拜月教主身上使出来,以为她是解学先的女儿,心中十分高兴。 “自从十八年前,令尊与我告别后,便不闻令尊的下落,虽然令尊答应儿子长大时,拿拳谱来娶亲,可是音信渺茫,令我不敢指望,有一天解学先的儿子突然来到。 “那时三本秘笈对我来说,一般难于求到,所以斗然间发现令尊的拳谱有了下落,比找到涂天妙还要高兴,心想拳谱有了下落,女儿的婚事也免耽心。 “当时我一高兴,也不追查涂天妙的下落啦,跟胡姑娘,教她哥哥赶来阿尔泰山,只当她兄便是你。 “当时我只叫你来,没向胡姑娘说明原因,心想你一定知道,只要你一来,娶了女儿,拳谱便是我家之物。 “哪知拳谱没看到,那胡献琴猜到我找另三本秘笈的用意,反而算计到我身上来了,他知严家拳剑经歌同时练成可以天下无齐,就像当年严家高祖找遍天下无敌手,人称千里不留行。 “解天玄,涂天妙,严天真,简天元,他们四人仅学到严家高祖一种本领,便称无敌,可想而知,四种绝艺同时练成,达到严家高祖的本领,绝对无人可敌的了。 “我心想解天玄,涂天妙,简天元,答应死后还秘谱,这是赖不掉的,百岁的人不可能再活多久,只要等着一收回,那时四种绝艺练成,还怕报不了夫仇么?” 解英冈问道:“岳母已知简天元的下落,为什么不先找他要回歌谱?” 严丽华道:“那老儿的下落,由严不离的口中我早探知,可惜要了几次,他不肯还,赖定死后再还。 “此人偏又命长,等了十几年就没等他死掉,现在好了,歌谱在你手中,交给我吧。” 解英冈迟疑着没有拿出的意思。 严丽华很是不悦道:“怎么,你听我解释了半天,还不肯拿出么?” 解英冈伸手摸在衣领上,心想:“我将歌谱交你,你练成天下无敌武功,刘家母女再不是你对手,以后你杀了刘家母女,我不是变成间接杀害刘家母女的凶手?” 他所以先前不肯拿出歌谱的原因就在此。严丽华以为他想私心占有,跟筒天元一样为了自己,却哪知解英冈并不看重歌谱,实是怕严丽华练成无敌武功的后果。 严丽华见他手摸在衣领上,顿时笑道:“在你衣领中吗?藏得很好,快拿出来!” 到这地步,解英冈是无法推辞的了,道:“无敌武功要拳剑经歌同时练成,给她歌谱后,也只会经歌两种,还差拳剑,目前经过此关再说。” 当下很快地拆开衣领,将一张张缉巾拿出,排好呈努d严丽华面前。 严丽华接到手中,高兴万分地一张张阅读,她每读一张花一盏茶时分,前面数张,每张不超过一盏茶时间,但到第六张就不简单了、蛾眉轻蹙,半个时辰后仍未看懂。 严青青突然问道:“娘现在研究歌谱做什么?” 严丽华看得入神,没有答应。 严青青提高声音,喊道:“娘,咱们现在打下去吧!” 严丽华抬头道:“打,跟谁打?” 严青青指着洞外道:“娘现在掌毒好了,再不打下去,由他们包围吗?” 严丽华叹道:“打不过,如何去打?” 解英冈惊问道:“打不过?怎会打不过的?”绝难相信,严丽华果因打不过而逃,并非仅因受伤之故。 严丽华苦笑道:“你当我武功天下第一么,哼,还不够资格,武功天下第一另当别论,否则以咱们三人绝难打得过他们五人!” 解英冈不信道:“岳母深晓他们五人的家传绝学,不可能说打不过,英冈自信还能对付他们其中任何一位。” 严丽华道:“我知道,你和青儿都能对付一位,而我能对付四位。” 严青青道:“那咱们应付的力量,不是绰绰有余了吗?” 严丽华肃然道:“青儿,你仔细想想那天咱母女俩被他五人围攻的情形。” 严青青想了一刻后,说道:“起先四人围攻,还不怎样,但到那大头怪物将咱们马拍住后,一加入情形就不同了。” 严丽华道:“我见情形不对,所以拉你即刻就逃。” 严青青道:“女儿以为娘与那马脸老者对掌中毒后,支持不住的缘故。” 严丽华摇头道:“我中毒后,虽然双掌如废不能运功,可是还有手肘双足,仍可对敌,决不怕他们任何四位围攻。 “可是,五人一围攻,情形完全不同,你们年纪轻,不知道武功千变万化,尤其一种名叫五禽舞功,变化万端,只要五人练成那种合围阵法,不但增加各个的武功威力,更能围击数位比他们高强的敌人,就是五位,本来他们绝难对敌,但一经施展五禽舞功,即可转弱为强,轻易战胜!” 解英冈若有所悟道:“五禽中可含马在内?” 严丽华点头道:“五禽舞功共分虎舞,熊舞,马舞,猿舞,一人练一舞,合起来叫五禽舞功。 解英冈道:“熊龙练的是马舞!” 严丽华晤了一声道:“我曾听说,十数年前出现一位武功甚高的马贼,他专盗千里驹,现在想来,熊龙盗千里马的目的在练马舞,同时间另四人在练四舞。” 解英冈道:“熊龙盗千里驹,为练马舞,同样的为练虎舞要捉虎罗?” 严丽华道:“可不是嘛,五禽五舞,每舞各取精良的禽兽,观摩他的舞姿,依诀练成,一舞练成功,需时数载,需禽数百,只因不论一匹马,一条虎,顶多给练舞者玩上数日,非被那练舞者折磨至死不可。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六十章 拳谱出现 严青青道:“娘确信咱们敌不过五禽舞功么?” 严丽华叹道:“青儿,那天,若不是拉你快一步逃,等他们五禽舞功配合好后,今日就论不到咱们在这里谈话了!” 解英冈黯然道:“照岳母说,那五人守在峰下,咱们不可能逃脱了!” 严丽华道:“咱们一下峰,只要他们一围上来,当真逃脱不了,目前千万不能轻易下峰,且跟他们耗下去。” 他们停止谈话,严丽华继续研究歌谱。 解英冈和严青青面对面相望,好一阵,解英冈打破沉寂道:“希望他们自动求和,我告诉他们出去的路线,他们答应咱们离开。” 忽于此时,听得孙七尖笑道:“川大兄,水来了。” 他们三人不约而同探首峰外,只见孙七奔进峰来,身上背着几大袋鼓鼓的水囊。 钱川呵呵笑道:“七爷轻功果然不凡,来回不过半个时辰。” 孙七气息不喘道:“我怕上面三位突然下来,少我一个可围不住了,所以尽力赶,到那绿洲提满了水,就往回跑。” 蒋老三呵了一声道:“这下咱们的食水足可维持一月,嘿,嘿,我就不信,刘家母女落不到咱们手中!” 孙七逢迎一句道:“抓住刘家母女,还不都是你老三的功劳,亏你找得出这迷阵的赶法,要是我,瞎赶也赶不出去,更别说到那绿洲提得水来。” 蒋老三很得意地笑喝道:“其实说穿了一个钱不值,我不是特别聪明而能一下找到出路。我啊!嘿嘿,寻着牛羊进来的痕迹,找出去的。” 熊龙猛一击掌道:“好啊,原来如此,牛羊留下的痕迹与人留下的脚痕完全不同,当然容易找得出去,唉,牛羊是我和蒋老三赶进来的,他想到。我怎么没想到!” 赵高不禁也佩服蒋老三脑筋灵活,笑道:“你要也能想到,老三在咱们五人中称不上智囊了。”跟着骂了声:“他妈的,那姓解的小子害我紧张了一顿,只当要出去,非求他不可哩。” 孙七尖笑道:“我还不是紧张了一顿,这小子,现在大概还在以为把持着出去的路线神气不已哩!” 洞内,三人坐回原地。半晌,严丽华叹道:“现在,咱们是耗不过他们了!” 解英冈道:“岳母,依女婿看,他们的秘笈,咱们留着没用,还了他们吧?” 严丽华摇头叹道:“此时他们稳占上风,料定咱们冲不出他们的合围,更料定咱们熬不过五日,以他们隐藏已久的雪耻之心,势在打击严家一脉,你不知道他们隐迹苦练五禽舞功,就为了今日,现在还他们秘笈,他们绝对满足不了的!” 解英冈道:“莫非岳母早知他们隐迹江湖一事?” 严青青接道:“娘早就猜测到总有一天将遭中原五大家的后裔围攻。” 解英冈心忖:“既猜知今日之围,为何事先不防备呢?” “我猜是猜到,可绝没想到他们五人隐居一处合练五禽舞功!” 话声一顿,接着又遭:“事情是这样的,青儿,你先跟你大哥说上次中原之行。” 严青青道:“是前年的事了,我才十五岁,只觉天天跟娘练武功气闷得很,心想我武功练到这样,到江湖上去不知管不管用,一日缠着娘说:”娘,您陪女儿到中原去玩一趟吧? “’解英冈忖道:”玩是藉词,想到中原去显威风倒是真的。“严丽华笑道:“知女莫若母,我心想青儿到中原去玩,免不了要与中原高手过招,试试一身所学,这件事本来很好,学了武功应该到江湖上去历练一番,只是我哪能轻易离开阿尔泰山,万一不在堡中时,刘家母女攻来怎办?” 严青青道:“娘过于耽心,咱们与刘家虽然同处阿尔泰山,相距甚远,悄悄离开堡内,刘家不可能知道。” 严丽华道:“万一啊,万一让刘家母女知道咱娘母俩不在堡中,定会乘虚攻来。” 解英冈暗中不以为然,忖道:“刘家母女,只要你们不主动攻她们,决不可能乘虚去攻严家堡。” 他和刘妃玉,一番谈话,深知刘妃玉是个能够容让的妇人,记得刘妃王曾说:“只要严家能够损弃世仇之见,我又何必再使两家由悲剧发展下去?”她早厌倦两家仇恨一事,当然不会主动去挑起战火。 严丽华道:“我不能陪青儿到中原去,更不放心她一个人到江湖上去闯祸,她十五岁时武功虽已练得不错终是火候不够,碰到中原高手一定吃亏。” 严青青接道:“于是娘说不去,也不准我一人去,可是缠不过我,还是让我去了,其实娘陪我去堡中也不会出事,第二次专程云南,一去三四个月,堡中不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严丽华道:“那又不同了,青儿去次中原偶然探听到涂天妙落在云南拜月教手里,回来跟我说,我为了那本剑谱,当然暂不顾堡中的安危,冒险去往云南。” 解英冈听她娘女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听到严丽华说冒险去云南,猛然一惊道: “岳母。刘家母女会不会攻打……” 话到一半,赶忙刹口,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 心想:“我明知那位岳母不喜争战,为何多嘴,提醒她母女顾虑到堡中的安危!”当下甚是懊悔不已。 解英冈未完的一句话,果然提醒了严丽华母女,只见她母女同时一愣。一会,严青青不安道:“娘,怎么办,咱们被围这里,而刘玲玲很可能赶回阿尔泰山,她知道咱们远离阿尔泰山,一定告诉她母亲,她母亲知道后,那,那怎么办……” 严丽华拍着膝盖道:“真是糟了,可恨没及时杀了那丫头!” 解英冈本想安慰道:“刘玲玲回去决不会惹事生非,她母亲就是知道你母女俩不在堡中,也不会攻击贵堡。” 但怕多话令她母女问起一切,等追问到遇见刘玲玲才知她母女在此的经过,可不好一解释。 心想此时最好少说话,他们只当我关心之故,所以突然想起适才那句未完的话。 迄到现在,严丽华母女还未问过解英冈怎会突然来到这里的,一见面时严青青虽然问过,解英冈见她倦弱没跟她多说话,后来一连串的事发生。严青青忘了再问,心以为解英冈来得凑巧,至于怎么个凑巧,她就没有想了。 这时严丽华母女很可能问起解英冈来此的经过,本来也应该问个明白,但她们一心只想堡中的安危,一时没心思去问,也没想解英冈说了那句未完的话,怎又加上不会的断语。 她母女俩愁眉深锁,沉默不语,解英冈见她们也不说话,那最好不过,自己想着心思道:“不知玲玲是不是正护送凝蓝回阿尔泰山?胡莹是不是回云南去了?” 他想得很多,想到后来,心想:“可她们见我不回转,但我不见我尸首,自不会以为我被严丽华打死,她们找不到这里,只有分道,玲玲和凝蓝一定回阿尔泰山,胡莹一定回云南。” 目前在他脑海中只有如此决定,他确信她们不可能找到这里。那一场大风将所有留下的脚痕覆盖,没有痕迹可寻,自不能追寻而来。 严青青忽然打破沉寂道:“娘,现在担心也没用,只要能够突围赶回阿尔泰山就好了。” 严丽华道:“要想突围惟有思出破五禽舞功之法。” 说着,低头翻阅那本歌谱,翻到第六页专心研究。 严青青以为歌谱中记载着能令母亲思出破五禽舞功的秘法,便不打扰,向解英冈道: “你坐过来点,跟你说完那次中原之行。” 解英冈挪近严青青身旁坐好,严青青更挨紧了一点。两人几乎贴在一起,解英冈乐得享受,闻着兰麝之气,听严青青道:“娘准了我去,同时交我一件任务,带着七支小巧的信物去见中原七大家。娘早有意思将曾祖赢来的秘笈还给他们,只要他们持信物和信物上的所刻的真物,来证明他们是各大家的掌门便慎重的还给他们。”我先到了龙鞭门……“解英冈插口笑道:“岳母没对你说,非赢他们几场才交情物吧?” 严青青皱了皱鼻子道:“我才不管呢,我知道母亲怕我惹事,交我一件任务以为我专心去办,自然没时间去惹祸。 “等七支情物送完,中原各处走过,那时随我去的严忠就依循母命逼我回去,这样一来,玩是玩过了,没机会去打上几场架有何意思?” 解英冈笑道:“女孩子家也喜欢打架么?” 严青青道:“学了武功就为打架嘛,母亲怕我打架。我偏偏要打,既然没机会到各处去闯,于是我想每到一处交信物前,先打上几架再交。” 解英冈笑道:“结果旗开得胜,在龙鞭门打得他们无人再敢和你对手了,是不?” 严青青轻叹道:“可惜只打得那么几场,以后每到一处,像钱家、熊家、孙家、赵家皆是主人不在家,连个他们的徒弟也没有,只剩内誊说:她们的男人不知去了哪里。 “后来探听到两年事,一件就是涂天妙的下落,另一件说是中原五大家早已隐迹江湖十数年而在某处苦练绝学。 “我因涂天妙的下落,娘迫切想知的一件事,所以最后区家没去,急忙回转阿尔泰山。 “娘听说中原五大家隐迹江湖,苦练绝学,便猜他们可能有一天会来阿尔泰山雪耻,娘当然不在乎这点,心想他们家传绝学落在咱们手中,还怕他们练出什么绝学来?”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接道:“不知他们从哪里得来五禽舞功的练法,现在,娘,只怪咱们大过轻敌否则探听清楚他们在练五禽舞功,事先防范,也不致落到今日被围的地步!” 转眼望向严丽华,只见母亲皱紧眉头在看歌谱,却仍是第六页,想是第六页上记载的武功十分复杂之故,问道:“大哥,那第六页上记着什么?” 解英冈道:“歌谱前五页是正宗的入门功夫,到第六页开始记载独门武功,其中大都是难解的口诀,一时很难看得懂。” 严青青道:“你都看了么?” 解英冈点头道:“我一共花了数日时间才全部看懂。” 严青青道:“上面有没有破五禽舞功的法门?” 解英冈想了想,摇头道:“五禽舞功是什么功夫不得而知。 但,我想,歌谱上所写的独门武功,其奥妙并不比经谱上所载的两大神功强。假如经谱上的武功破不了五禽舞功,那歌谱上的武功不见得能破得了。“严青青站起,走向她母亲,问道:“娘,歌谱上没有破五禽舞功之法,看它有什么用?” 严丽华盖上娟册,道:“想速成是不可能的事!” 抬头又道:“歌谱上虽没记载破五禽舞功之法,但我想拳剑经歌融会贯通后,一定能够破得了,你父亲生前对我说,拳剑经歌贯通后可创出九种无敌奇学,其中任何一种,在高祖时代未曾碰过敌手。’” 严青青道:“娘想在短时间内融会拳剑经歌么?” 严丽华又一哼道:“想是想,实现起来却不是一件可能的事,目前时间不允许,仅这歌谱要想了解起码十日以上。” 严青青道:“咱们的粮食及食水顶多维持五日,十日后……” 严丽华苦笑道:“已经饿死了!” 严青青忽然道:“大哥早就看懂拳剑歌谱你说是不是可以……” 严丽华笑道:“你想叫他融会拳剑歌谱么?” 严青青笑道:“不知他能不能。” 严丽华道:“他既然早看懂经谱,又已经会两谱应该可能。” 解英冈摇头道:“这怎么可能。” 严丽华吟一会毅然道:“还是由你来融会贯通,但望你创出一种奇拳来。” 解英冈道:“我不是神仙,差了拳谱如何融会贯通法?” 严丽华笑道:“当然拳谱在我手中,我才会叫你来融会贯通,否则岂不是空口说白话?”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六十一章 洞房花烛 解英冈惊怔道:“拳谱在岳母手中?那,那本拳谱不是假的吗?” 严丽华脸一板,道:“谁说是假?” 随即想到解英冈所指,笑道:“你说的那本当然是假的,胡丫头会安好心送一本真拳谱来,谁也不信,骗子岂会做赔本的生音?” 严青青也不明白,问道:“娘哪来真的拳谱?” 严丽华笑道:“反正是真的,不必怀疑,英冈,我将拳谱传你,但有一个条件。” 解英冈道:“什么条件?” 严丽华道:“等你融会拳剑经歌后,身手已届无敌之境,到时我也不是你的敌手,你要作怪,谁来管你?” 解英冈道:“岳母是我长辈,不要说女婿根本不可能胜过岳母,就是能胜过,或者岳母毫功,女婿亦不敢犯上,岳母但有教导,女婿自当听从,视若生母。” 严丽华哼了一声道:“话说得漂亮,到底不是你生母,你生母在世,我相会你会听她话,岳母嘛,多了一个岳字就差多了。 再说你不听我话,我也不好多管,可是等你有了妻子,她倒可以明正言顺地管你。“解英冈微笑道:“岳母的话,我当然要听,青青的话,自然也听。” 严丽华笑这“‘也’字应改为‘更’字,妻子的话应该更听,可是没有成婚,青青也不好管你,所以在拳谱传你之先,你们要成婚才可以。” 解英冈微惊道:“成婚?岳母意思,在,在……这里成婚?” 严丽华脸一板道:“不愿意吗?” 心想:“不给你上道紧箍咒,我还真不放心呢!” 她怕解英冈练成无敌身手后,日后遗忘青儿,届时又奈得他何。心里总以为解英冈将来情孽甚多,为了女儿幸福着想,先用根无形的绳子系牢。 解英冈哪有不愿的,心想与青青迟早要结婚,只是在此地成婚,未免有点不像样,正退凝着,严丽华已是不悦。 解英冈慌道:“听凭岳母作主,只是委屈青青了。” 转向青青望去,青青粉颈低垂,娇羞万状。 严丽华笑道:“青儿,你不要为娘的决定过于古怪,可是为你好哩。成婚后,你要提防那小子点,我看他,不管紧一点不行。” 微顿后,又道:“此地暂充婚堂,至于新房设在那间藏宝室,我且去布置布置。”说完,径向内洞通道行去。 严丽华一去,青青更觉羞涩,颈子低得不能再低。遇到这种情况,还是男人脸以厚些,你看他解英冈心喜得盯着青青,笑得未合拢嘴过。 两人一个羞,一个笑,她是羞得可爱,他是笑得真切,同样流露出内心中无比的喜悦。 “洞房花烛夜”,人生最大喜悦,何论男女? 严丽华返回,见他俩默默无语地对坐,笑道:“怎么不说话儿?” 嘴里问着,心里可明白,忖道:“此时无语胜有声,说些无聊话儿,岂不大煞风景?” 不由意起自己成婚前的光景,顿时满腔怨恨,眼前浮起刘氏母女的身影,心头恨得一掌抓去,似要将那对身影抓成两半才舒服些。 她虽然抓个空,掌劲鼓动的风声,震惊解英冈、青青齐时回过头来。 严丽华自知失态,笑道:“这就拜堂吧。” 堂上坐在侧首道:“我赞一声礼,你们便做一番动作,这是百年好合之事,千万马虎不得。” 解英冈、青青双双站起,此一时青青强忍羞涩,等着闻命做动了。 严丽华笑赞道:“拜天!” 他两人自懂得拜天的礼节。这神礼节在小时候戏玩时,相信大多数人玩过,解英问虽然自幼居在山里,也尝与她们戏要过。 堂上只见他两人对着洞外拜倒,起立后,严丽华接着赞道:“拜地!” 他两人转过身,向内叩头。 叩完,严丽华喊了声:“拜父母。” 解英冈心想:“拜母亲是有的哪来父亲,难道青青的父亲也在这里么?” 他以为严丽华顺嘴喊错了,一般人将“父母”两字连在一起,无形中喊出两人来,其实严丽华应喊“拜母亲”才对。 他哪知严丽华没有喊错,严丽华喊“拜父母”,母亲表示自己,那父亲却是指的解英冈父亲。 但,解英冈的父亲在哪里? 只见严丽华受礼前移身坐到他两人对面,却稍偏了点,解英冈拜下时,便见洞里那首骷髅如似坐在严丽华旁边,同时来受他俩人的拜礼。 接着是“夫妻交拜”,严丽华赞完,两人相对,拜了几拜。 婚礼至此,已算完成,严丽华笑道:“此时天色尚早,且慢送洞房,谨祝你俩百年好合,斯斯绵绵,五世其昌。” 口吉讨完,严丽华又道:“进新房依规定要喝交杯酒儿,此地无酒,却到哪里设法弄些酒来?” 突于此时,峰下喧哗隐隐传来,严丽华侧耳一听,拍手道:“有了,英冈,跟我拿酒会。” 附耳授了解英冈一番机宜,当先跃出洞外。 严丽华一跃下峰,始终一人监视那洞口的叫道:“出来了!” 四人一听轮值的赵高呼叫,看也不看,齐向峰日奔去,此一峰口为进入广场的唯一入口,守在峰口,严丽华他们要想冲出,非得经过他五入的合围不可。 亦就是说,破得了五人的五禽舞功才能冲出,否则不但冲不出,反被那五禽舞功围牢,假若破不了,只有活活战死其间,别想存逃出的生望。 此一点,严丽华算得清楚,自知在没有把握破得了五禽舞功前,她不敢随便去试,只因一试便是决定生死的关头。 可是,她现在明知破不了五禽舞功,怎么敢慢慢走来呢?那样子有心一试的情形。 钱川暗暗冷笑道:“送死的来了!” 他颇自信严丽华决不可能在见到五禽舞功即逃走,而今就能思出破招来,心想:“你一开始显出惧怕五禽舞功之意,表示你根本无法破得了五禽舞功,咱们既知你破不了五禽舞功,就决不怕你想出破法儿来。” 他们原先一直不敢与严氏母女对阵,直到那日埋伏在沙丘后突然出手,怕的是以严氏母女之能,可能懂得五禽舞功。 后来考虑再三,深认为五禽舞功来自一本只传数百年的古本秘发所载,严氏母女不可能了解,但仍忌惮,便以偷袭出手,先教钱川与严丽华对上一掌,严丽华在仓促被袭下,一定会中了道儿。 果然不错,严丽华大意下中了毒掌,可是她仍然不惧,与她女儿有攻有守,若非及时摆出五禽舞功,可能就被她母女伤上一二人。 但等五禽舞功摆好,严丽华好像识货,脸大大变色,拉着女儿即刻飞逃。瞬时五人明了,严丽华虽知晓五禽舞功的传说,却破不了,否则不会逃得那么仓惶了。 他们确定严丽华破不了五禽舞功,胆子顿壮,再无忌惮,一直追到这里,势必要活擒她母女加以凌辱! 钱川心道:“咱们五人以十数载之功,才苦练成的五禽舞功,你母女再聪明也不可能一年半载内想出破招来,何况只见咱们摆出阵式,并未身历其境更不可能思出破招了。” 他们有恃无恐地守着,只等严丽华走近时围上,好教她来得去不得,先捉住这员大将,余下仍在洞内的两名小将便不足为惧了。 只见严丽华笑吟吟地走近三,四丈前,突然停住道:“我要冲了,你们好好守住。” 五人不敢答话,凝神防守,怕一个疏忽下,不及展出五禽舞功,而让她乘隙掠出。 却见严丽华说完话后,站着不动,喊道:“英冈,下来吧!” 钱川冷冷笑道:“最好一齐下来,一齐成擒,省点事儿。” 解英冈掠上峰洞,不向这边走来,却到广场中央,把他们正在吃喝作乐的烤肉以及一大袋酒肩起,顺手又提起两大袋水囊,然后从容的掠上峰去。 钱川伍人眼见解英冈拿走充分的食物与水,更拿去唯一的一袋酒,却不敢过去阻拦,只怕一过去阻拦,就教严丽华逃去。 严丽华等解英网上了峰,笑了声,道:“多谢啦!” 说完,缓缓转身,一步步慢条斯理地走回。 钱川五人不敢从后追上,只因他五人轻功有别,等他五人先后追上时,不及摆出五禽舞功,很可能被她突围而去。 对于严丽华这种当代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们知她毒掌痊愈后,决不敢冒然有所大意,目前只有摆好阵式等她攻来,才是唯一围她不破的保险办法。 赵高气不过,骂道:“贼婆娘,神气什么,那点食物与水又多能维持几日?” 熊龙接道:“充其量再维持个五日吧,但等八、九日后再看你们哪里去抢东西!” 孙七失声道:“可知咱们已知出入之法,食物与水可以来源不断哩!” 严丽华不理他们的冷言冷语,上了峰去。 钱川五人得了这次教训,把牛羊全部赶出峰口,食物与水皆都放在峰外,然后五人坐阵峰口,轮流守着。 如此一来,严丽华他们不可能再以声东击西之法来抢食物了,到八,九日后饿得没法时,冒险来抢便非经过他五人守在峰口的合围不可! 除此外,这四壁插天玉峰绝壁,任你天上一等轻功也甭妄想不经唯一的狭小峰日冲进去。 且说严丽华上来后。解英冈笑道:“岳母想的好法儿,算定他们不敢前来阻止我拿酒,拿食物。” 严丽华叹道:“可惜咱们不能在洞内升火,否则有了柴木,再牵他几匹牛羊上来,便又可坚持些时日了。” 解英冈很乐观地笑道:“目前的收获不是比先前好多了吗?” 严丽华点了点头道:“但望你在这多几天的时间内,想出奇待的武功!” 解英冈仍是笑道:“酒来了,岳母欲待如何?” 严丽华勉强笑道:“今日是你们结婚的喜日,应该高高兴兴的,且不管那么多。今日有酒今日醉,来,青儿,在未入新房喝交杯酒前,咱们自己庆祝一番。” 三人就着新烤仍温热的烤肉喝着。等到天黑,三人吃饱了,皆都微有醉意。 解英冈体内酒蛊已被穿肠花毒杀绝,再不能千杯不醉。可是酒量已经养成,一大袋酒,他喝的最多,却只是微有醉意而已。 青青生来还未喝过酒,几口酒下肚,脸庞儿涨的通红,那模样更是娇艳可爱,可惜洞内已经漆黑得难见五指,不然教解英冈见着,可要痛惜万分。 严丽华突道:“天黑了,为娘送你们两小口进洞房吧。” 青青的芳心徒地剧烈地跳起来,严丽华与解英冈站起,她只觉两腿发软,怎么也无力站起。 严丽华道:“青儿从没喝酒过,自她出生我便令堡中戒酒,以悼亡夫。英同,你快扶她起来,她一定醉了。” 青青再醉也不致醉得站立不起,何况她喝酒前运用内功将大半酒性逼出体外。她怕春宵千金时刻醉了,所以早有预防,仅是微醉而已。 解英冈扶她站起时,她更是全身发颤,解英冈觉在心里,暂不去问,慢慢地扶她入内。 这一段漆黑的市道,与其说走,不如说解英冈一手支托她入内。她整个人好像没有骨头,瘫软在解英冈的怀里。 来到南道尽头,严丽华在前推开虚掩的铁门,顿见那间藏宝室内柔和的红光倾射而出,走入其内,不但温暖异常,似处身梦中,照得人有股说不出的慵懒之意。 解英冈惊问道:“哪来这等红光?” 严丽华笑道:“我在一支宝盒内发现一对火龙珠,恰好做为新房内的一对红烛,祝你们夫妻长命,百头到老。” 解英冈仔细打量,果见室内两壁上悬挂一对通体火红的大珠子,满室红光,正由其处射来。 再看不大的斗室,堆积的珠宝齐积一处,空出一片空地,空地上铺着一张满镶珍珠,金色柔毛丝所编的宝毯,毯子不大,却正好铺成一张双人床那么大。 想来这张宝毯,是楼兰古国君王所用的垫毯了。 他两人坐了上去,只觉柔软舒适,心想:“今晚睡在上面,比睡在任何床上也要来得舒服。” 当然罗,何况是张宝毯,就是坚硬的石地上睡上一晚,在今晚来说,怎不舒服得欲仙欲死呢? 他两人坐好,严丽华拿出一对黄金打造,镶珠嵌玉的杯儿,倒满酒道:“快喝杯交杯酒就睡吧。” 说完,走出,带上铁门时,又道:“安心睡,今晚有娘替你们守夜,谁也不敢上来打扰。” 严丽华去远了,青青又开始全身发起颤来。 解英冈低声道:“娘子,你可是内急?” 原来他竟以为青青全身发颤是内急之故,刚才严丽华在旁不好问,现在才问了出来。 青青娇羞地一摇螓首,艰难地道出两字:“我…怕……” 解英冈捉狭道:“娘子怕什么,可否说来为夫听听?” 青青羞得脸红得不能再红,在那火红的柔光照射下,虽然显不出来,解英冈却好像看到青青的脸红了,那番娇羞,在珍宝流霞映照中更是明艳端丽,嫣然腼腆之情,令人心动得难以自持。 解英冈伸手握住青青那双柔嫩的皓腕,低声道:“青青,你想得到么?” 青青被他握住双手,只怕他有所行动,怕得要命,哪里说得出话来。 解英冈微笑道:“我再想不到此时此地咱们会完婚……噢! 就好像在梦中一般……“ 他沉醉的吟道:“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嗯,入时无?待我先来看看……” 说着一支手指起青青的娇面,青青羞得紧闭着眼睛,他笑嘻嘻地说道:“吾妻之眉,画与不画,终是入时,可惜,可惜…” 最后两句“可惜”,意有未尽,惹得青青不禁张开眼来问道:“可惜什么?” 解英冈忽然叹起气来,道:“可惜明晨,舅姑何在……” 青青心知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他父母不在,“待晓堂前拜舅姑”,这“舅姑”是如何拜没?(按:舅姑即丈夫的父母。) 心忖:“他触景生情,意起亡故的父母,自然悲叹起来。” 她已听解英冈略述过身世,知他父母大仇未报,更不知仇人是谁,当下柔声劝道:“大哥,不必悲痛,此后青青是你的人,你的大仇即是妾的大仇,脱困后我夫妇俩同心合力,走遍江湖,不怕寻觅不出公婆的仇家来!” 解英冈伤心地点了点头道:“我现在盼望父母在世,见见他们儿子的新妇。唉!这当然是不可能了,人死不能复生! “可是,我若知道他们的遗体葬在何处,也好到他们墓前禀告一番,好教他们泉下之灵,知道他们儿子娶了一位好媳妇。 “唉!只怕这番心愿也达不到,我根本不知他们死在何处,却到哪里去找父母之墓,而去禀告呢?” 他这番悲痛的怨诉,将原有的喜悦气氛完全打烂。青青暗中一叹,知道今晚要虚渡了,虽然不再生出喜悦的颤惧。 “他念及亡故的父母,教我如何去劝的好?” 她想不出好的说词,索性不劝,低声道:“咱们喝杯酒就睡吧?” 俩人喝完交怀酒,解英冈酒人愁肠,愁更愁,越发思念起父母来了,把青青冷落一旁,自个呆坐着发愣。 青青幽怨地喝完了大杯酒,顿时醉了,自行睡下。虽然睡的柔软,室中又是温暖异常,却觉有股凄凉的味道透自心头,就这般迷迷糊糊地睡了。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六十二章 拜哭骷髅 第二天,严丽华轻敲铁门道:“小夫妻俩,快醒来了!” 解英冈梦中惊醒,他不知昨夜怎么睡的,望着身旁青青犹自未醒,但见她脸颊上泪痕隐隐,暗道:“该死,该死!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怎么把她冷落了,害得她梦中伤心流泪!” 轻推她香肩,唤道:“青青,起来吧?” 青青“唔’了一声坐起,强打笑容道:”你昨晚睡的好么?“解英冈唉声叹道:“我真该死,咱们新婚之夜,我竟谈起伤心之事,辜负了一夜春宵。 青青,你原谅我,来日方长,为夫一定有所补报。” 严青青顿时脸又红起,娇声道:“说什么补报,你想欺负我,我可不依。” 解英冈哈哈直笑,心想:“昨晚要是当真欺负了你,你也不会梦中流泪了。” 青青听他笑声中有调侃的意味,鲜红着脸,纷拳擂在解英冈背上,故意生气地说道: “你敢,不准笑,不准笑!” 解英冈笑着说道:“好,我不笑,我不笑,好厉害的河东狮,笑也不成吗?” 他虽然仍在笑着,青青粉拳却是越擂越轻,等于在给解英冈捶背了。 两人这一闹,新婚的喜气,又显示出来,双双出了铁门,来到外面,只见严丽华坐在洞前等着。 他两人行了礼,青青道:“娘,你去想息,由儿女和大哥守吧!” 严丽华望了望女儿,微笑道:“我不忙休息,等我和你大哥说些话儿,说话完,他就要开始苦修,这守洞一事,由我母女两人轮替,却不需他,咱们能不能脱困,要靠他苦修的成效哩。” 她以为解英冈和青儿圆了房,解英冈已是自己的女婿,当可一切向他说细说出,再不怕他有所异变。 于是接着又道:“英冈,你坐下来,我先跟你说明一事,好教你了解,我怎么突然有了一本你家的拳谱。” 说着,拿出一本旧黄的册子来,递到坐在对面的解英冈手中,解英冈拿到手,一看封面,上用墨笔写道:“解家拳谱研修秘要。” 旁注:“解学先手碌。” 解英冈见到父亲的手笔,激动地问道:“这,这…那里来的……” 严丽华叹道:“你不要激动,平静地听着,这件事我不该隐瞒你,实在说,在未发现这本手碌前,我听你说,‘七返灵砂’得自骷髅手中,便猜到那骷髅可能是你父亲的遗骨。” 听到这里,解英冈猛地跳起,转身扑至骷髅座前,“冬” “冬”“冬’地磕了几个响头,哭叫道:”爹,爹……“严青青万想不到那骷髅竟是解英冈生父的遗骨,怔的呆住了,说道:“娘为什么直到这时才向大哥说明?” 解英冈磕完了头,仅哭了一阵,收住了眼泪,冷静的捡起从骷髅架中所拾出的各种暗器,藏在囊中,心想:“这所有的暗器便是杀害父亲的凭证。” 转身走出,来到严丽华身前,冷冷道:“还有一枚金菊暗器也是杀害先父暗器之一!” 严丽华摇头道:“不是的。” 解英风怒声道:“我不信,拿来我看看!” 青青见解英冈对母亲说话态度,显然不大恭敬,十分不悦,心忖:“你怎可对岳母如此横蛮?” 严丽华倒不介意,心想他突知父亲遗骨在前,难免情绪变得暴燥,再说自己隐瞒到现在才说,也实在有点对不起他。 所以她毫无不悦地拿出那枚从解英冈手中抢过去的金菊暗器,递过去说道:“这是你父亲的自用暗器。” 解英冈接过来仔细一看,见那金菊暗器的花蕊中刻着一个“解”字,便知果是父亲的自用暗器,冷笑了笑,心忖:“你藏起不给我猜疑,是怕我知道那遗骨是我父亲,哼,哼这用意可没安着好心。” 问道:“先父的金菊暗器不止这一枚吧?” 严丽华道:“共有数十枚,连同那本手碌藏在一革囊中。”说着,拿出一支旧的革囊,里面装得鼓鼓的。 解英冈一手抢过,打开金光闪烁,当下放进先前那一枚,忖道:“你怕我追问出这袋父亲的遗物,竟味着良心不说,使我不知父亲遗骨在前,让我一拜,好贪心的妇人,你贪我父亲的拳谱手碌也就罢了,为何狠心的不让我知道父亲遗骨就在眼前!” 他越想越痛心,为人子见着父亲遗骨,不但不知,反高高兴兴地结婚行礼,这成何体统?严丽华啊!严丽华!你欺人太甚了! 又想:“你到现在才出示手碌,告知事情真相,我虽然仍应感激你,可却看清你的为人,若不是为了脱困活命,还不会出示手碌,让我懵懵懂懂,一辈子不知父亲死在何处了!” 他痛心之余暗恨起严丽华,哪里再当她长一辈的岳母,忖道:“亏好昨夜没同她女儿圆房,否则,岂不是中了你的温柔陷阱?” 他现在才知严丽华要自己同她女儿急急成婚,原来另有目的,天可怜见,没教自己在父亲的灵骨重地做出污秽的事来。 解英冈想的这么多,严丽华没觉察到什么不对,心想解英冈与青儿成了婚,再怎么说自己身为长一辈的丈母娘,坦白跟他说明,见在女儿的情面上,难道还能深怕吗? 青青见解英冈听母亲说明骷髅身份后,脸色便一直阴沉沉的,却是暗暗担心,真想他突然和母亲反了脸,从此毁了夫妻间的感情。 解英冈虽是恨着,却还忍着,抚着那袋父亲的遗物,真是百感交集,呆呆地坐倒地上,不再说话。 严丽华见他坐下,缓声道:“这袋遗物放在令尊遗骨身后,起先咱们没有注意到,后在那间藏宝室听你说吃了‘七返灵砂’,急忙赶出来看看,细细找寻下,发现这袋东酉,确知那遗骨是谁了。 “其实当你说及醒来毒解的原因,我便猜那遗骨可能是令尊,只因他曾经答应我,替我找一盒七返灵砂来。 “说来可怪,你不知七返灵砂另有起死回生以外的功用,一口气吃完,实在奇怪得很。” 解英冈忍不住冷冷问道:“先父为何答应替你找一盒七返灵砂来?” 严丽华没注意他在问话中不再称自己“岳母”,而称“你”,说道:“这是十八年前的事,那年令尊应约而来阿尔泰山,所谓应约,是在前一年我去中原找令尊要拳谱时,令尊答应我一年后亲赴阿尔泰山来解决。 “令尊虽然没当面将那本自以为家传的解家拳谱还我,他既答应前来解决,我自不好强他还我,况且那时令尊是领导武林的一届盟主,声大势大,我一个妇道人家武功再强也不敢与今尊反脸。 “可是,令尊答应前来阿尔泰山解决,以当时他那盟主的声望,实也给了我很大的面子。” 解英冈道:“你不知怎么突然想去找我先父的?” 青青耳朵可机灵,听他又直称母亲“你”,很不高兴的说道:“大哥,能不能称我娘一声岳母吗?” 解英冈神色倔强地坐着,对于青青半指责的口气,显是不理的意思。 青青气苦道:“好,好,你要恨起我娘的话就不要理我!” 解英冈又怎样? 他实在痛恨严丽华暗吞那本拳谱秘要所起的坏心,再难令他去尊敬严丽华为岳母。 严丽华仍不在意的笑道:“由他去恨吧,谁叫你娘起了贪心啊?说来惭愧,当我在那袋遗物中发现了那本拳谱秘要,竟一时间蒙住了心,怕解英冈知道后,要了回去。 “心想那是他父亲的手碌,不要也不好意思不给他啊,所以索性不说明,那样他不知道,暗吞拳谱秘笈,谁也不知。 “哪知坏心起不得,为了脱困大计,只得将他父亲手碌还他,丢了自己的老脸不说,只怕他从此要恨上我一辈子了。” 青青银牙一咬,接道:“他要恨娘一辈子,我就一辈子不理他!” 严丽华一番坦白,不由使得解英冈软了心,叹道:“岳母,是我不对,我不该恨而不称你岳母。” 严丽华暗暗点头,心想:我把女儿许了记你了,算定你不会对我怎样了。笑道:“这件事撇过不提,且说我为何突然提了十八年前去找解学先。 “理由很简单,青青的爹战死,使我顾不得在孕中远赴中原,想找回拳谱经歌后,练成无敌武功以报杀夫之执。 “当时剑谱持有者涂天妙下落不明,歌谱持有者简天元嘛,是厚着脸皮不肯给,他未死,我也没理去要,只有解天玄早已故世,去向解学先要回拳谱,是应该的一件事。 “心想先将拳谱要回,手持两谱,慢慢总可要回剑、歌两谱,况且练会拳谱上的武功,于本身修为定有增长,那时不也可以击败武功与我在仲伯间的刘妃玉? “于是就去中原见解学先,说起来,那一番能遇见解学先,还真不容易哩!” 解英冈问道:“怎说不容易? 严丽华道:“彼一时,令尊声望不但武林独尊,而且是个大忙人。凡遇江湖纷争,总是亲去排解,有史以来,武林中最古道热肠的盟主,有个外号叫做什么‘万家生佛’的?” 解英冈摇头不解道:“先父既是人人称赞的盟主,怎会那多仇家追击? 严丽华也奇怪道:“是啊,这倒怪了,看那各种暗器中追击者至少数派以上。令尊是中原武林盟主,各派应听他命令,怎会反而袭杀他了?” 解英冈想起涂凤的神情,不禁皱着眉头,寻思:“她骂父亲猪狗不如,父亲倒底什么地方做错了被她如此毒骂?”心中隐然觉父亲一定做错了某一件事情,引得武林各派群起而攻。 严丽华道:“这且不去细想,从那些暗器不难找出仇家来,令尊之仇,只要你专心练成无敌武功,自可一报得。” 话声微顿,接道:“我好不容易见到令尊,说明来意,令尊因解天玄的诺言,虽然事隔数十载,但解天玄已毖,诺言便应实行。” “我他不愿承背不义之名,却又不知事情的确实真相,于是定下一年之约,一年后,亲到阿尔泰山来解决。 “我起先当他故意推辞,有心不还拳谱,哪知他一年不到便来了,那一年正当我产下青儿满月的时候。 “只是他的态度忽然变了,他见到我根本不提还拳谱一事。 当时我十分生气,心想我去中原见你,你满口仁义道德,答应查明真相后即来阿尔泰山解决。现在即然提早赶来定是真相查明,怎么不提还拳谱之事呢?“解英冈心想道:“不知我父亲另有苦衷,他老人家来阿尔泰山遇到雪风,冻得快要死时,却恰好被刘妃玉救了一命。在刘妃玉那里探听知你两家世世为仇的悲惨后果,打定为严、刘两家解除仇恨,自然不愿意即时还你,以之为复仇工具的拳谱了。” 严丽华道:“后来我干脆问他拳谱带来没有,他不仅不说,还亲口滔滔不绝地说起一番大道理,说什么冤冤相报不好啦,最好能与刘家消解仇恨,倒变成赶来阿尔泰山,待为严、刘两家解仇了!我恨透刘家,刘家害我年轻守寡,这仇恨是一辈子消解不了的。” 解英冈笑道:“岳母怎不替刘妃玉想想,她不也是年轻守寡?” 严丽华笑道:“你现在的口气和当年令尊口气完全一样。哼,哼,我可不听,我只知报仇,今生在世非杀尽刘家之人不可!管她刘妃玉的遭遇如何?我的遭遇促使我担起严家对刘家永不解的世仇之恨!” 解英冈暗暗摇头,沉默了好一阵,严丽华又道:“令尊劝我舌干唇焦,我总是不听。令尊无奈,便说:你要仍旧仇恨刘家,我拳谱便不拿出。 “我见他以此要胁,硬抢,以令尊的造诣恐怕不成,只有弄糟,心想对他这种耿直不二的人,激他最好。 “令尊此人仁义可分外,尤重言诺。 “再不好不将拳谱还我了,他正在犹豫难决时。 “我有一儿,将来长大,可否娶她为妻,攀上这门亲事?我笑说:好啊。于是他接着道:那么等来娶她时如何? “他这么一说,我倒懊悔说句”好啊“的话,心想这人说一不二,性情耿直,要从他那里要回拳谱就不大可能了。 “后来我想:也罢,二十年后青青能嫁个好丈夫还不好么,再说到那时拳谱总该归我严家了吧?” 青青笑道:“娘怎知二十年后,大哥长大会是位好丈夫?” 严丽华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以解学先的为人,他儿子一定不会差到那里。” 解英冈愤愤道:“岳母一再称赞先父的为人,如此说来,凡参与杀害先父的仇人,无疑的皆都该杀!” 严丽华点头道:“这话我赞成,等脱困后我命青儿随你一起去报她公公之仇!” 接着又道:“我不好推辞令尊,就不好再开口向他立即要回拳谱,心想:仅要回拳谱也无什大用,不如借此机会求他一件事。 “令尊身为盟主,势力自然广及武林各地,办起事来,一定俐便,于是我求他替我找一粒七返灵砂来。 “令尊见我不再即时索回拳谱,又结了亲家,高兴下,慨然座诺了,答说尽快找来。 “他不知七返灵砂有多难求,虽以他盟主之尊,不见得有多管用,可是寻找七返灵砂的下落总还有用。” 解英冈问道:“莫非岳母对七返灵砂早有所闻?” 严丽华颔首道:“武林中只传说七返灵砂有起死回生之能。 我却知七返灵砂握在一位怪杰手中,那人武功有神奇莫测之能,性情更是古怪,行踪不明,闻说谁向他要七返灵砂等于向他要命根子!“解英冈想了想,突道:“依岳母见,参与杀害先父的仇人会不会有那位怪杰在内?” 严丽华“啊”的一呼道:“可能,可能!” 转瞬变得神态不安,哺哺道:“要是为此,害了解学先一命,我的罪过可大了!” 解英冈叹道:“岳母要七返灵砂,目的为了什么?” 严丽华捶着膝头道:“还不是为了替夫报仇一事!” 解英冈道:“七返灵砂与报仇有何相关?” 严丽华道:“天下很少人知道,服下七返灵砂即时运用可以练成无敌的罡气,一般稍会内功者吃了,懂得运用的话,亦可只长内功倍余。 “所以我说可惜,你要懂得运用,或则留下几粒来,现在也不会如此窘困了,只要我罡气练成,五禽舞功何足道哉!”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六十三章 谁不怕死 七返灵砂有这等效用,远非解英冈所料想,却更疑惑杀父凶手可能有那七返灵砂的主人在内,心想:“父亲答应的事情一定办到,他既答应岳母尽快找来七返灵砂,一定想尽法子去找那怪木”但那怪杰特别珍惜七返灵砂,自不肯送与父亲,莫非父亲用不正当手法得来,结下仇恨,那怪杰不甘心,所以伙同众人追杀父亲?“这想法虽能成立,仔细一想不会那么简单,心忖:“仅为此事,父亲丧生的话,那么涂凤为何又骂父亲那种恶毒的话,生似父亲做了极不名誉的事?” 严丽华又说了两声“可惜’,叹道:”你要懂得运用,也不用非贯用拳剑经歌不可了,只要你服下七返灵砂后,借着那股灵气,暗练‘鹊桥飞渡’即可练气无敌罡气、罡气无坚不健,那时五禽舞功再妙也围不住。“ 话声一顿,摇了摇头,按道:“要知’鹊桥飞渡’正是练罡气的不二法门,一般只能练到外装一层,可是借着‘七返灵砂’却可抵上数甲子的苦练,霍而贯通内外,成就武林中修习内功者寝寐以求的罡气门径!” 严育青道:“娘,别说这个了,此时再说已晚,徒使大哥懊恼。” 严丽华笑道:“小丫头,嫁了人就只知卫护丈夫了么?” 严青青羞笑道:“谁说的,我才不卫护他呢!” 严丽华道:“女生外向,千古不易的道理,你嫁了人,以后姓解不姓严,此生一心为解家报仇,我求解学先找七返灵砂还不是为了替严家报那世仇,可绝没想到这一央求,很可能害了解学先的性命!” 喟然一叹,又道:“那一年,就那样说定后,解学先要我二十年内,不准找刘家报仇便一定为我努力找来七返灵砂,我答应了,他即留下一块汉玉佩,飘然而去。” 解英冈道:“但未到二十年,岳母不知和刘家斗多少次了!”’严丽华道:“那不能怪我,谁知今尊有没有为我在找七返灵砂呢?” 解英冈道:“岳母不是深知家父为人的么?” 严丽华道:“可是我不相信令尊找得来,那知到底让他找到了,而且找得那么快,据我所知,令尊在离阿尔泰山一年后不明白的死去。” 解英冈道:“先父的死,岳母没有丝毫耳闻吗?” 严丽华摇了摇头,叹道:“不但令尊死因不明,连你的下落也无人知道。” 解英冈胡思乱想的暗猜一阵,严丽华道:“好了,快去练那拳谱秘要吧,其中所载我看了一遍,令尊一生修练那拳谱,研修的心得尽是拳谱的精华,比直接看那拳谱更为管用。 但望你八、九日后有所追就,不要令咱们失望,咱娘女俩的性命,全看你的了。“解英冈澄思静虑道:“女婿尽我所能。” 严丽华道:“你一人住那藏宝室里,食物拿一半去,我与女儿决不打扰,守在此地,等你出来。” 解英冈振身而起,满脸坚毅的走向藏宝室。 八日,眨眼飞逝。 八日来,解英冈没出藏宝室一步,青青也没去偷看他一眼,新婚夫妇虽处一洞却似隔两个天地。 这八日来,飞逝的快,在严氏母女来说度日如年,食物,严丽华命青青送了一半去,这剩下的一半,正常的食用,两人顶多吃上五日。 为了延长食用,她母女俩拼命的省,每天吃不饱,又担着心,生怕解英冈研究不出个名堂来,或者时日不够,焉不日日挂心,数着指头过时间,真是度日如年了。 八天一过,她们的食物再省也吃完了,只剩下一点点水,也不过只能维持一、二日。 到第九天早上,昨晚因为没吃东西,饿得头昏眼花。 母女相对而坐,她母女晚上不敢睡,到白天视线明朗便于防守,才敢分开来睡。严丽华见青青眼皮直在打架,劝道:“青儿,先去睡吧。” 青青实在受不了,正要去睡,峰下传来话声道:“应该差不多了。”那是孙七的声音。 “你轻功好,掠上去看看。” 赵高知道严丽华掌力厉害,不敢上来探看,推孙七上去。 钱川命他两人来看看,到了峰下一时谁也不敢抢先掠上来。 孙七道:“赵高,你别使奸,我轻功好,谁不知你赵家暗器天下无二,应该你掠上去,来个迅雷不及掩耳,给他每个人几在暗器,不是省事。” 赵高摇头道:“没那么便当,严家母女岂是弱手,我赵家暗器管得什用?” 孙七道:“平时也许管不了用,现在情形不同,她母女饿得混身无力,哪有力量来躲你百发百中的暗器?” 赵高点头道:“对,对,虎落平阳,去他妈的,什么虎落平阳……” 原来他想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一句话,说了四字一想不对,说严氏母女为虎,自己剩她们饿得无力时来欺负不是成了大哪? 孙七摇头道:“你真糟糕,谁把你取得这个名字,快上去呀!” 赵高不是傻子笑了笑道:“万一那母女还有力气怎么办?” 孙七道:“不会吧?” 赵高道:“谁说不会,我看还是你上去看看的好,你轻功高,见不对,可以逃得快点,没得教我掉屁股跑的不快,被打死了机到时五禽舞功少了我,失了效用就围不住啦?” 孙七笑道:“真是没种。” 赵高顺势道:“算我没种,看你七爷的轻功啦。” 孙七没法推辞,束了束腰带,一个“旱地拔葱”,飞天跃起。 但他只是直拨,不敢斜掠上那洞里去,心想我只要看见情形不对,急忙下坠。 但见他轻功果然不错,上下不过眨眼功夫。 一落下地,拉着赵高道:“走吧!” 赵高边走边问道:“情形如何?” 孙七寒惊惊道:“我一掠上,正想折身掠进,只见那老的坐在洞口,眼睛直瞪着我,精神好的很。” 赵高暗骂道:“骗人!你那招‘旱地拔葱’只能直拨,逞什么英雄说正想折身掠进,当我赵高不懂那招轻功么?” 他两回去,告诉了情形。钱川道:“今天还有精神,再等一天一定不会有精神了。” 到第十一天早上,钱川又命他两人前来探看。 来到峰下,孙七已有经验,抢着用那招“旱地拔葱”上下。 赵高问道:“今天情形如何?” 孙七道:“不见人影。” 赵高道:“那你为什么不折身掠进,看个究竟?” 刊七道:“总不能老叫我冒险,依我看,他们三人一定饿得躺在洞里动不得,还是你去把他们一个个抓小鸡般捉下来。” 赵高一听可抢个头功,拍下手道:“好,我上去看看。” 只见他开了个马步,却又慢慢站直下身体。 孙七催道:“快上去啊!” 赵高摇头道:“我看有问题,可能是个诡计,或许他们躲在洞旁,等我一上去,三人六掌全部击来,岂不将我击成肉饼?” 孙七一想有道理,点头道:“对,你老高一死,他们便可冲了出去啦。” 赵高道:“咱们回去,大伙打个商量。” 商量结果,五人移到峰下。 钱川道:“总不能不上去看个究竟,否则让她母女饿死了,恨如何消法?再说她母女一死,大减利用的价值。” 蒋老三哼道:“赵高,孙七不敢上去,谁也一样,不愿打这风阵。” 赵高受不得奚落怒道:“谁说我不敢上去,我这上给你们看看!” 钱川一把拉住他道:“且慢!” 眼光一扫道:“这不是斗意气的时候,赵高一人力量有限,万一中了埋伏,五禽舞功失效用,便再也捉不住严氏母女了,最好一人陪他上去,两人彼此有个守助。” 孙七道:“对,那洞口正好容得两人同时掠进!” 钱川心想蒋老三机时武功皆高,他陪赵高上去最好不过,便向他望去。 蒋老三撇开头,暗里笑道:“你川大哥提的好主意,即叫我卖命,那有这么便当,难道你川大哥当真做起大哥来,只会指派别人?” 钱川见蒋老三不理会自己的暗示,心想:“先开出好处来,不然他们都是心机灵妙,不似赵高肯自动上去。” 他只打蒋老三、熊龙、孙七三人主意,决不去想自己应该以大哥的身份,领头上去。 只因他比谁都机灵,冒险卖命的事,从不想到自己的身上。 钱川道:“谁上去,那两个女人的身体便属他享受。” 熊龙好色如命,一听这个条件,自告奋勇道:“我上去!” 赵高忙道:“不行,熊龙上去有好处,我赵高难道命不值钱,便没好处吗?” 熊龙笑道:“老的属你享,小的属我受如何?” 熊龙,赵高战战兢兢地掠上洞来。 两人脚一踏实,分向两边劈出一掌,当真以为两旁躲着暗袭的敌人。 哪知鬼影也没一个,徒自劈得玉盒壁上“彭”“彭”两响。 两人定上神来,洞里空荡荡的不见有人。 熊龙眼尖,喜叫道:“这可便宜了咱兄弟俩!” 只见严氏母女双双横躲在洞里,早已饿得昏死过去。 两人各朝自己的目标,飞奔过去。 赵高摸了严丽华一把奶子,严丽华毫无所觉。 熊龙袍起青青道:“现在摸什么,人是你的了,下去慢慢享受。” 赵高口水直滴道:“好美人儿,我糟糕有福了。” 他忘形下,自己喊了自己“糟糕”。 果然糟糕,他俩人见到美人儿高兴得合不拢嘴,却忘了少了一位解英冈在现场。 赵高正抱起严丽华,徒听一声厉喝:“放下!” 只觉掌风凌厉的拍来,自忖难敌,慌地放下严丽华一个跟头翻出洞外。 那边熊龙反掌一拍,震得自己手臂酸麻。见赵高逃走,哪敢停留,抱着严青青以挡箭牌摔去,敌人都没有看清楚,以“赖驹打滚”的姿势,冲下洞去。 两人来到峰下,大叫:“强敌,快逃!” 五人急展轻功,守着峰口,摆好阵式,才定下神来。 钱川河道:“怎么回事?” 赵高道:“果然是条诡计,严氏母女装死,另一人躲在洞后突袭,亏得我与大头机警,及时逃出。” 熊龙摆头:“诡计不见得,严氏母女明明饿得人事不知。” 赵高叫道:“对呀,否则我摸她一把奶子,怎么也不叫?” 蒋老三冷冷道:“亏你二人是中原成名的一家,竟被个小子吓的逃走!” 熊龙冷笑道:“小子,哼,哼,那个小子,你蒋老三不见得是他敌手。”心想自己一接下,还不明白吗? 蒋老三撇嘴冷哼不已,绝不信自己不是传说中十七、八岁的解英冈之敌。 且说解英冈十日练完功,自觉有成,才走出,却恰好救下青青母女。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六十四章 三个条件 他见严氏母女昏死过去,没有水救不醒来,当下仔细一想十日所得,凛神下峰而来。 五人见他一人前来,只怕有什么诡计,倒也不敢大意。 解英冈走近一丈,站定道:“在下向你们讨点食物与水,可否见赐?” 钱川道:“好啊,请问阁下是否要了水和食物,好上道离去?” 熊龙知道他厉害接上一句:“只要你一人离去,咱们决不为难。” 蒋老三不服气,哼了一声道:“你老大大方,我老三倒要留下他一对招子才放,谁教他招子不明,找麻烦找到咱们头上!” 解英冈笑道:“你们不要弄错,我现在还不打算离去,到要离去时再通知你们。” 钱川道:“那你要食物和水做什么?” 解英冈道:“几日来,严氏母女饿得昏迷不知,我想讨点东西,救醒她们。” 一时五人,你一句,他一句,“梦想”连珠般价轰击。 解英冈道:“严氏母女与你们无什么大仇,何必非饿死她们?” 钱川听严氏母女饿昏,不再忌惮解英冈一人,笑道:“谁说要饿死她们啊?” 解英冈道:“您老心好,就请赐点食物吧!” 钱川道:“也成,但有三个条件,三个条件答应,咱们不但给食物,而且水不与她严氏母女为难。” 解英冈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心理,问道:“哪三个条件?” 钱川道:“第一个条件嘛,请她母女把霸占的五家秘笈一归还。” 解英冈道:“她母女本就想还,只是到中原拜访贵府时未碰到诸位。” 钱川冷笑道:“现在不是碰到了么?” 解英冈道:“我这就代她母女还给诸位。” 说着取出五本秘笈,说声:“接住!” 他以在指法同时弹出。 顿见五本秘笈好像五把利器,分向五人要害射到。 钱川伍人能耐不弱,各自出掌接下。 但五人心里有数,由此一接,试出解英冈功力甚高,尤其他那诡异的指法,显是一门盖世绝学。 蒋老三不敢小视了,心忖:“人家那种指法,你蒋老三不见得定能胜啊!” 解英冈道:“请问第二个条件。” 钱川道:“咱们秘笈被占数十年,也要她严家秘笈被咱们占占。” 解英冈道:“这个条件,我亦可以代她母女答应,只不知如何分法?” 严家武功武林中早巳相传,当然更比他五家武功强的多,而他五家联合起来共研意外得来的五禽舞功,主要目的还是败严家后,强占到严家的秘学。 钱川闻言心喜道:“此话怎讲?” 解英冈道:“严家最厉害的武功是本经谱。” 钱川值点头道:“对,对,现在何处?” 解英冈道:“经谱上的武功我学过,可以默出,只不知你五人中给哪个好?” 五人同时叫道:“当然给我!” 五人谁不想得那闻名天下的严家经谱,只因练了严家经谱便可去争武林盟主,就像当年严天真轻易取得盟主一位二般。 虽然那五禽舞功更比严家经谱厉害,可惜要五人来,便算不得个人实学,而盟主一位只能一人当,总不能去五人当那盟主之位。 他五人谁也不服谁,只为一时义利,勾合一起,要叫他五人联合起来共争盟主,最后叫一位去坐盟主宝座,谁也不肯。 但哪一位得到严家经谱便不同了。 于是五人彼此日争起来,一个说:“我应该得!” 另一个争道:“谁说你应该得,应该我得!” 争了半天,差点乱了阵脚,给予解英冈可乘之机。 蒋老三机警的咳了一声,叫道:“大家静下来,别中了那小子各个击破之计。” 大家闻言一惊,赶忙站好位置,暗暗叫险。 解英冈叹了声:“可惜”!转瞬笑道:“依我见,有个方法可决定经谱属谁。” 钱川道:“什么方法?” 解英冈道:“你五人彼此战个胜负,谁武功最高得那经谱,如此一来另四人只好口服心跟,你们以为如何?” 赵高叫道:“好啊,这样最公道!” 蒋老三冷哼道:“如此一来更中计了,他要咱们自相残杀!” 孙七道:“咱们可以要他先把严家母女做为人质,不就可以安心比试,自相残杀不见得,咱们是好兄弟,点到即收。” 熊龙赞道:“主意不错!” 钱川摇头冷笑道:“蒋老三说得不错,别中了他计,依我说,姓解的,你抄来五份吧,给咱们一人一份不就得了?” 解英冈见蒋老三一再破坏自己的计策,心想:此人最奸最毒,杀那牧民一家是他,有机会断不放过他! 当下却道:“这样也好,请赐食物,水,我以一天时间在那洞里写出五份经谱来。” 钱川冷笑道:“别忙,还请听完第三个条件!” 解迎冈道:“第三个条件如何?” 钱川道:“第三个条件嘛,嘿!嘿,是要那严家母女陪咱们五人耍要,只要咱们五人乐了,便网开一面。” 解英冈皱眉道:“这便是你们不对了。” 熊龙大笑道:“怎么不对?头筹已派好由我和赵哥儿拔呀!” 赵高嘻嘻笑道:“老大拔小的,我拔老的。” 解英冈怒气渐生道:“你们是人不是!” 钱川冷冷道:“吾等五家秘笈被占数十载,在武林中看来是各家的耻辱,此种耻辱唯有以严家的娘们来洗刷!” 解英冈咬牙道:“未免欺人过甚!” 钱川大笑道:“所谓弱肉强食,事到如今,那两块弱肉咱们是非吃不可了!” 解英冈静下心来道:“你们凭恃什么,如此狂妄?” 钱川道:“凭恃的五禽舞功,小子,只要你闯得过此阵,这抱不平你便打得。否则,不出三日你老兄也会饿得昏死过去,就像严家母女现在一般!” 解英冈冷冷道:“闯阵又有何难,五禽舞功不足道哉!” 赵高哇哇大叫道:“不足道哉?小伙子别弄错了,那严丽华见此阵也只有望风而逃!” 解英冈道:“当时严前辈双掌中毒,所以才跑,其后她向我详说了五禽舞功的破法,直到如今我依那破法,创出一套克制的武功,现在便来会会。” 五人闻言暗惊,对于严丽华知晓五禽舞功的解法,皆都有点相信,心想:她严丽华深深了解五禽舞功,所以才会一看阵式便知厉害,而急忙跑走,她会了解,以她能耐,焉会不知解法。莫非真的教了他? 解英冈实无自信解那五禽舞功,力求和平解决,说道:“我解英冈与你们无冤无仇,不愿与你们结敌,只要你们去了第三个条件,咱们可以和平解决,何必非要动用武力,伤那和气?” 五人一时默不作声,在思忖,解英冈知道解法的真假? 解英冈见机,接着劝道:“你们各得一份严家经谱,不就等于出了秘笈被占之恨。再说练了那经谱,尔等五人从此可以称霸武林,莫要弄到最后,经谱得不到,反而输了性命。” 五人越听越心动,解英冈更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劝你们就此罢手吧!” 蒋老三突然重哼一声道:“这小子不可能知道解法。严丽华比他强,她若知道,自己不会去创一套克制的武功,何劳他人?”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道:“对,对,老三的话不错!” “严丽华根本不知解法,所以不自己去创一套克制的武功,这小子不用说,更不知道了。 “想吓唬咱们,没那么简单!” “现在不必多说,叫他有本领来解解看,只怕进了阵出不来了。” 蒋老三冷哼道:“如何,解小子,你的把戏被老夫拆穿了吧?” 他见解英冈不敢动弹,自以为聪明的大笑起来。 解英冈将气运毕,大声道:“尔等执迷不悟,看招!” 五人见他真敢攻来,微微一慌。 解英冈掠到蒋老三身前,一记耳光打过去,厉声道:“最该死!” 蒋老三头来让开,被解英冈那耳光,打落一排大牙!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六十五章 桃心铁令 五人阵法早已配合得熟透,微乱后,立即显出阵法的厉害来。 蒋老三虽被打了一记耳光,但不容解英冈再次出手,四人救到,拳脚交加起来。 解英冈无法再伤蒋老三,回身自保,瞬间蒋老三迷失眼前。 蒋老三迷失,那攻来的另四人也不见任何一人的确实身形,只觉四人的掌力汇合一道无与伦比的巨大力量,迫得解英冈不敢正面接掌,虚晃一招解家拳法,朝四人掌力不到的唯一空门掠走,以求保身。 但那空门看似空门,却非空门,而显出此功的厉害,等他避向哪里,恰好被暗伙一旁的蒋老三送上一掌。 解英冈一觉不对,亏他早已有备,心知五禽舞功,不会那么简单,否则严丽华也不会怕成那样,尚下不到空门处,蒋老三那一掌还未送上的一瞬间拔身飞腾。 人在空中,斗闻一声马嘶,在顶上,一条飞马腾跃的身形,盖下两道绝顶的拳风。 解英冈大惊,一招歌谱上的“手挥五玄”,护住顶门要害,身形跟着急坠。 顶上那招接实,似被铁蹄赐中手臂一般酸麻,而脚未踏实,下面骨节脆响声中。只见一条熊身似的身影,左右摆动下,扑抓而到脚背。 解英冈更是一惊,真是步步惊险,配合得严密无比,仿佛只要他一动,敌人就料敌先机等在那里。 解英冈虽惊不乱,空出的左掌排出,手法用的经谱上的“万流归宗”,“万流归宗”端的妙用无穷,顿解脚下之危,身随掌定,掠走一旁。 然则那一旁,一条虎形身影正在虎视耿耿,他解英冈未到,一声雷鸣,其势如虎发威,猛扑面来。 解英冈喘不得一口气,双掌如剑挥出,施的涂家剑谱一招“流星横曳”,“拍”的一挡,挡是挡住了,身形却一摇晃。敌人没怎样,他却不得不急退,以防虎形二打,再接下去,可就没有先前来得简单。 他退到空处,正要喘一口气,身后吱吱大响,五禽中的猿形人影,双臂之势如同猿臂一般合抱而来。 解英冈已知厉害,心想他们五人一经施展五禽舞功,功力大增,万万不能与他们正面对敌,尤其各兽中擅长的扑击之势更是非同小可。 当即身体一滑,正自庆幸,未被抱住,忽见一团黑影向怀中顶来,以鹿顶之势,解英冈迫不得已一拳解家拳正面击出。 蒋老三暗喜解英冈不自量力,敢硬接自己练了十数载的一顶之威,心想你再大的功力也接不住,非被我顶在怀中,当场吐血而亡不可。 哪知解英冈拳律奥妙,微一接力,借势一翻,全身突地向上翻去,结果蒋老三的鹿顶还是顶了个空。 解英冈展出拳剑经歌各种绝技,才在五禽舞功的阵中,堪自保身,却再无余力跑出合围,要想解围,仅以拳剑经歌的招数没有丝毫可能。 转瞬数十招,每一招解英冈都有不避的惊险,可怕的五禽舞功,严丽华一点也没危言耸听,解英冈了解了五禽舞功的厉害,心知不展最后一功,今日就是侥幸不被敌人打死,也要活活累死。 只见这五禽舞动,五人施来,怪声连连,如虎雷鸣,如熊嗡吼,如鹿幼幼,如猿吱吱,如马嘶嘶,声威交加,慑人魂魄。 解英冈的感觉上,就像处在荒野之中,那荒野,古木森天,阴风惨惨,野兽埋伏其中,不知何时突然扑来。 他知道此时要想跑出决不可能,唯有解围,只要解去禽中任何一形,围法迷离之像不能连环,即可脱身而出。 于是他在闪跃回避中,暗暗运气凝神,预备施展十日苦思苦练所得的奇功。 蓦闻他一声长吟,声震霄云,闻在人们心中,先是一惊,继者祥和无比,不由钱川五人身形顿乱,攻势迟缓下来。 解英冈长吟不断,他将歌谱中的“将归操”化在吟声中,是故今得五人的攻势稍缓。 缓者缓矣,但那围法的威力不减多少,只是容得解英冈喘下气来。 这样对解英冈来说,足够了,足够他从容地施展拳剑经歌所融合的一套更高拳剑经歌任何一功的奇功。 但见他左手成剑,右手提拳,剑走功拳走玄,身形不上不下。 徒闻一声惨叫,五禽舞功的因势即停顿下来,而他肃然不动的立在围中,左手剑式,右手拳式缓垂身侧。 五人围在他四周,和势虽停,和脚未乱,本还站得好好的,可是随着解英冈双手放下,那惨叫的蒋老三慢慢跌落尘埃之中。 钱川走过去,摸了摸蒋老三全身骨胳,惨然道:“老三死了! ……“ 熊龙,赵高,孙七三人同声惊问:“怎么死的?” 连钱川在内,他们只闻蒋老三惨叫声,随蒋老三的停顿,催动的和法不得不即时停摆,却无一人看出蒋老三为何发出那声临死前的惨号。 他们不知道蒋老三受了什么伤,直被钱川过去看个明白,宣布蒋老三突然死亡。 熊龙三人还不相信蒋老三被解英冈打死,只因根本就没看解英冈碰过蒋老三身体,所以齐时惊问蒋老三真正的死因。 在他们猜想:蒋老三阵上突然暴毖,是因他身怀隐疾,剧烈战斗中隐疾突发,因此而亡。 虽然明知这猜想不大可能,然则要说是解英冈打死,更加不可能的了。 钱川字一字沉痛地说道:“老三四肢,颈骨被击断……” 钱川如此一报,无疑地指明蒋老三之死非疾发暴毖,而是解英冈打死,天下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断了骨头而亡! 可是,蒋老三到底怎会被解英冈打死的呢? 他们越想越觉可怕,战斗的意志全部崩溃,一个个慢慢后退开去。 不知是哪一个先拔脚奔跑,余下三人随着一奔而散。 钱川他们跑得没了影子,解英冈兀自呆站原地发怔。 他看敌人跑了,心想:“你们逃什么,我不会杀你们的。” 除了蒋老三,在他心中余下四人再无致死之道。蒋老三该杀,解英冈杀他一人的原因,等于替那牧民一家三日报了仇。 但在此时,事情已经了结,连他自己也难于相信会那么轻易地解决了蒋老三。 仿佛杀蒋老三所施的那招,是招无法言喻的神来之笔,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会使那招。 武功没有偶然的道理,十日来那招武功他练的颇熟,也是他精研拳剑经歌所得的一招奇功,这招奇功是融会拳剑经歌的必然结果,还有八招奇功,只要时日一长,同样他能一融会而出。 他明知刚才那招奇功是苦思十日的结果,但绝想不到施来神威如此,那结果过于神奇,反令他怀疑十日来苦思所得的是不是那招奇功了? 他当然不知那招奇功早就有了个名称,叫做“无坚不摧”,就像还有八招未思出的奇功,各有一个显赫的招名儿。 站了好一刻,解英冈摇头自语:“傻瓜,你还呆想什么,自己想出的武功还有假吗?” 望了望蒋老三瘫软的尸体,慢慢走近。 他也摸摸蒋老三周身骨骼。果如钱川所说,六根中蒋老三断了五根,其中颈骨折断是致死之因。 解英冈举起左手,与平常人无异,可就是这支很平凡的左手掌背凌空砍断了蒋老三的四肢与颈骨。 心想:“我左手真的特行,不是大卸蒋老三六块?” 眼前浮起蒋老三另一种惨烈的死状,摇头道:“解英冈啊,你可千万不能随便再使那招武功呀!” 他本性不是嗜杀好斗之人,既知“无坚不摧”杀人太惨烈,当然不愿再轻易施展出来。 峰口外,食物、水大量储存,解英冈提了一袋水,随便拿了几块干肉奔掠上洞内。 钱川他们仓惶而逃,倘若已知解英冈不会追杀他们,将这些食物、水带去,严氏母女非死不可了。 可怜严氏母女饿渴得昏死过去足有半日之久,等解英冈喂了她们几大口水,又用冰冰的凉水效在她们的面上,才微弱醒来。 严氏母女此时不敢多吃,就着水吃了点干肉便停下。 严丽华问道:“敌人退了么?” 解英冈道:“退了,其中蒋老三已死。” 严丽华颔首道:“十天来真难为你了。” 解英冈道:“女婿资质鲁钝,不然早两日出来。” 严丽华摇头道:“亏你十天就能够出来,在我昏死的当时,短短的十天内创出一套更高拳剑经歌的奇功。” 解英冈叹道:“这也是侥天之幸啊!” 青青笑道:“大哥不会说话,你应该说娘命大福大。” 严丽华笑道:“青儿,你娘不是喜欢听人说奉承话的人。” 解英冈详细道出,严丽华听得好生羡慕,暗付:“如此神功,不久后我严丽华亦可练出了,届时何患刘妃玉一介之敌?” 她正想向解英冈索要解学先的拳谱手碌,忽见解英冈走到解学先骨髅座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此时不便索要,问道:“英冈,你想将令尊遗骨带回中原安葬么?” 解英冈点头道:“女婿既知先父死在此地,自当将他老人家灵骨移葬故乡。” 所谓叶落归根,老死故乡。解学先纵不能死在故乡,解英冈为人子者,当然应该将他父亲的遗骨移回故乡安葬。 严丽华道:“且慢拣骨,让青儿在她公公面前跪拜示礼。” 青青磕完头。解英冈道:“岳母,女婿有一事不明。” 严丽华道:“什么事?可是关于令尊的死因?” 解英冈哀声道:“先父手持起死回生的‘七返灵砂’如何会死?” 严丽华叹道:“依我想令尊是饿死的!” 这点已在解英冈猜想中,此时更听严丽华与自己一般猜测,悲痛道:“爹死的太惨了!” 说着,流下两行清泪。 严丽华道:“令尊逃到这里,敢情已无法走出,他怕仇家寻进毁他尸骨,故躲避这洞内,用玉石堆掩,坐着死去。” 解英冈悲愤地道:“先父虽不是被仇家直接杀害,但死的更惨。当年凡追逼先父的凶手,都是我解英冈不共戴天之仇,解英冈有生之日,找到他们,一定也要他们一饿死!” 多可怕的仇恨!严丽华身为长辈应该加以劝解,然则听到她心中深起共呜,连连点头道:“那些仇家不难寻获,只要找到千万不要放过!” 解英冈抹干泪痕,将他父亲尸骨拆开,拆到手骨时,先拿下那小包碎铁,忖道:“父亲之死或许关系到七返灵砂的主人,且在这碎铁盒中看看有何线索可寻。” 打开小包,里面包的十余块碎片有大有小,此时他不再以为父亲会喜爱这支小盒,想起不明骨髅身份时,以为他喜爱这支小盒,所以死捧在手中,实是一件可笑的想法。 只见这十余块碎片普普通通的凡铁,不可能由这堆废铁片中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 心想:既无线索可寻,留它作什?一把抓起,猛地丢出,顿时当当十余响,铁片撞在玉石壁上清脆悦耳。 严丽华忽然咦了一声,走到铁片落处,一块块拣起。 解英冈以为岳母和自己一般的想法,想在其中找什么可疑的线索,摇头道:“这是一支凡铁打造的小铁盒,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说完,低头将拆开的骨头排在一张黄布包裹内。 他一面排着骨头,一面流着伤痛之泪,却听严丽华好玩似的,将一金块拣起的碎铁片砸在玉石壁下。 每砸一块“当”的一声,解英冈悲痛下听的很不耐烦,心想:“要是青青砸的话,我一定讲她几句。” 严丽华是他长辈,他自然不好说什么,暗中却道:“岳母不是小孩,一大把年纪还童心未混。” 只当严丽华听那砸的声音好听,所以一块块砸起来,这对他解英冈来说是件很无礼的事,他悲痛的排着尸骨。 严丽华毫无威态,反而砸起铁片玩,无论怎么说,都是大不应该的举动。 一旁青青看的都替解英冈的处境难过,心想:“母亲真怪,怎么这时做出轻礼的举动,不管大哥心里多不舒服?” 解英冈擦了擦眼泪,尸骨排好,恭恭敬敬地跪着包起来背在身后。 这时又是“当”的一声,他已听了十二、三声,几乎声音完全一样,可是后到这声,虽亦是“当”的一声,却与前面十二。 三声有点不同。 跟着连续“当”“当”“当”三响,这三声又跟前面十二、三声音完全一样。 严丽华突道:“铁片一共十七块,砸完后,听来有何感觉?” 青青心道:“有什么感觉?看大哥悲苦的神情,就差没把他气死!”对母亲那番好玩的举动,深不以为然。 却见解英冈走过去,又将那十七块碎铁拣了起来,学着严丽华一块块弹出,砸在玉石壁上。 青青暗暗好笑道:“大哥真是小孩子,刚刚还悲痛地排着公公的尸骨,现在眼泪擦干,就跟母亲一样玩起小孩的玩意儿。” 虽觉好笑,心里好受的多,心想大哥也砸起来,适才恭敬的拣骨时一定没怪母亲砸铁片玩了。 解英冈铁片弹得很快,弹到第十一块时,说道:“就是这块。” 走到玉石壁旁,拣起那块碎铁,递到严丽华手中,问道:“岳母有何见解?” 解英冈听这块砸在玉石壁上的声音和另外十六块不同,便知严丽华并非砸的好玩,一定有所发现。 青青弄糊涂了,问道:“娘,你们干什么?” 严丽华道:“青儿,你以为我们砸好玩么?你没听出这块碎铁砸在玉石壁上发出的当声,和另外十六块有点不同么?” 青青“啊”的一声道:“果然有点不同!” 严丽华道:“声音不同表示这块铁质不同,另外十六块是凡铁,这一块却非凡铁。” 举着手中那块碎铁,问道:“你们看,像什么?” 青青道:“像支鸡心。” 解英冈看了半天,迟迟道:“也,也像桃子。” 他不愿意与青青持不同的看法,可是那碎铁的形状比较像桃子,忍不住说了出来,却加个“也”字,表示青青看的对,不过也像桃子而已。 青青见解英冈与自己持不同的看法,问道:“娘,您说像什么?” 严丽华神情严肃道:“你们两个看得都对,既像桃子也像鸡心,所以叫做桃心令!” 青青道:“桃心令?一片碎铁怎又变成令了?” 严丽华冷冷道:“可不是普通碎铁,你不相信捏捏看,只要你捏碎了,为娘以后再不会不放心你被外人欺负。” 青青笑向解英冈道:“娘总说我武功不肯好好学,走到江湖上一定会吃亏,现在捏给娘看看,希望捏碎了免得娘再为她女儿担心。” 从严丽华手中接过那片碎铁,她口说“希望捏碎”,其实满怀信心一定捏碎,心想: “不说是块凡铁,就是块金钢也能将它提成数块啊!” 哪知气凝于臂,食、拇两指接提了三次,竟没捏得那块似鸡心的碎铁,有一点破裂之像。 青青不服气,双手食、拇两指各持一端,用力去拗。拗了半天。断不可能,就是稍微歪一点也没办到。 严丽华笑道:“青儿,你现在出嫁了,为娘还是不放心你,虽然英同武功高可以保护你,但那能天天看着你不离呢,唉!就怪你从小不肯好好练武功。” 青青提不碎那块桃心今,没得话说,回道:“大哥不能天天保护我,还有娘啊?” 严丽华道:“出嫁从夫,你能一辈子跟着娘吗?” 青青笑道:“此时话别说满,到有一天娘要我留你在身边时,恐怕也留不住了!” 青青道:“娘,您说那桃心令怎么女儿捏不碎呢?” 她岔了话题,是她想起:大哥带自己离开娘,自己也不离开吗?出嫁从夫,古来明训,不由她默认了母亲适才那段话意。 严丽华道:“桃心令是用寒铁做成,天下至坚的寒铁。甭说你,谁也捏不碎,相传很久以前,江湖上相继出现三支桃心令。” 话声一顿,摇头接道:“每出现一支,江湖上便发生一件惨事,说来这桃心令是不祥之物,咱们持之无益,青儿,丢了吧!” 青青正要丢出洞个,解英冈忙道:“不能丢,给我收着。” 青青道:“大哥留它做什?” 解英冈道:“岳母说桃心令每出现一支,江湖上便发生一件惨事。先父之死,在我解英冈来说,是件最惨的事,事实上先父之死十分凄惨,或许先父的死因就关系到这支桃心令的出现。” 青青道:“这支桃心令明明被当做普通凡铁,铸成一支小铁盒,若不是娘发现,谁也不可能知道,怎说关系到公公之死?” 严丽华接道:“青儿说得对,桃心令的传说远在数十年前,当年的桃心令早不知到了哪里,或者是被拾荒者拾到,当做废铜烂铁卖给铁匠铺,铁匠也不知,熔在一炉,却恰好用了它打造成一支小铁盒,不可能因它偶然出现,牵强附会到令尊的死因。” 解英冈将桃心令安稳的收在怀内,说道:“岳母说的也许有道理,可是英冈不亲自探听个明白,总怀疑桃心令出现的奇怪,怎么偏用它打造一支盛‘七返灵砂’的铁盒?” 严丽华道:“你要如何探听法?” 解英冈道:“女婿找到‘七返灵砂’的主人就不难问明。” 严丽华道:“‘七返灵砂’的主人行径怪异,其人可遇不可求,你对他毫无识别的印象,纵他打你身旁走过,你也不知,如何找得到?” 解英冈道:“既然先父找到过他,并且从他那里要到一盒‘七返灵砂’,英冈自信只要一心去找,定然亦可找到。” 严丽华道:“找到后又如何?” 解英冈道:“第一件事问他有否参加围攻先父,他若承认就是英冈的大敌……” 严丽华道:“他若不承认呢?” 解英冈道:“他若不承认或者说根本不知,我就问他第二件事。” 严丽华皱着眉头道:“倘若他又否认知道桃心令怎会出现到他用来盛‘七返灵砂’的小铁盒上呢?” 解英冈道:“他否认,有个人不会否认。” 严丽华道:“谁?” 解英冈道:“桃心今主,他一定不会推说不知,自己的铁令到了人家小铁盒上,用来盛宝贵无比的‘七返灵砂’,再说不知,岂非笑话?” 严丽华摇头道:“世上已无桃心令主此人。” 解英冈道:“岳母怎知没有此人? 严丽华道:“若有桃心令主此人,江湖一定多少传出一点消息,几十年来都没消息,此人一定死了。” 解英冈道:“无论桃心令主存不存在世上,英冈皆要找一找。” 严丽华不悦道:“真所谓不到黄河不死心。话问,你苦苦去找‘七返灵砂’主人以及桃心令主,到头来,他们都不承认知道有关今尊的死亡消息,岂不是白费功夫?” 解英冈道:“父仇不共戴天,就像那一大把伤害先父的暗器,只要有线索可寻,我都要找一找,因为他们很可能是饿死英同父亲的凶手!”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六十六章 鸳飘凤泊 严丽华突然向青青道:“青儿,你现在跟你丈夫呢?还是跟娘?” 青青惶恐道:“娘,您,您……” 她不知母亲为何突然问出这句话来,以为自己和大哥有什么不对,惹得娘不高兴。 严丽华柔声道:“青儿,你别紧张。事实上,你现在应该有个选择了,只因你大哥返于中原找他父亲的仇人,而娘,急于回阿尔泰山,说不定堡中正遭危难,娘和你大哥正要背道而行,你不是要有个选择么?” 青青道:“女儿自然先跟娘回堡看看。” 严丽华笑道:“然后再到中原找你大哥吗?我看不必了,出嫁到底应该从夫,娘不需要你回去,堡中就是有难,娘一人回去也就行了。我想,你跟英冈去吧。” 青青既想跟娘回去,又舍不得离开解英冈,想了想,问解英冈道:“大哥,公公的大仇固然重要,可也不急在一时,是否能伴青青随我娘回阿尔泰山一趟?” 这要求顺理成章,令得解英冈不便推辞。严丽华正希望他夫妻随自己回堡一趟,心想解英冈一定不会推辞,笑道:“现在天色还早,咱们一起赶段长路吧。” 解英冈迟迟道:“岳,岳母,我……” 严丽华好生不悦道:“你怎样,是不是没心跟你岳母去一趟阿尔泰山?” 解英冈道:“照理堡中有难,我夫妻应该随岳母回去,可是英冈敢断言堡中一定没有事,而英同心急父仇,所以……” 严丽华暗暗冷笑道:“不是神仙,岂敢断定堡中没有事?” 她严丽华不能示弱的说出这种话来,否则变成,因为堡中一定出了事,需他解英冈去解危。 严丽华何等高傲,装着不在乎道:“也罢,你父仇重耍,我不勉强你。” 其实她也不需解英冈跟自己回去,只因解英冈不去阿尔泰山,青青自然随他去中原,落得自己一个人孤单单的回去,有多寂寞? 心想:“我寂寞惯了,何必累他夫妇多一趟拔涉辛苦?”咬一咬牙道:“青儿,你还是跟英同去中原。” 青青见大哥不愿去阿尔泰山,只得答道:“娘一人回去,女儿不放心。” 严丽华笑道:“怎么,难道为娘还要你照顾嘛,我现在没老,你片孝心,娘知道。等我老时,走不动了,你不放心还有话说,现在嘛,娘不放心你哩。” 青青道:“女儿大了,再说已经走过一趟中原,足能照顾自己,娘请放心。” 严丽华暗叹道:“不错,女儿大了,翅膀长了,翱翔自如,何用你孤苦的老妇人来挂心呢?” 面对与自己相守十七载的女儿,即将分离,心中有说不出的寂寞之感。 解英冈道:“岳母,咱们离开这里吧?” 严丽华黯然地点了点头。 青青突道:“娘,那些珍宝,咱们当真不拿一点就走吗?” 严丽华道:“无主之物,取之不伤,你们尽量拿却已可不要贪,弄得自己走不动路。” 青青笑道:“我只选几件好玩的珍宝带着。” 解英冈却道:“女婿身背先父遗骨,不便揣带,况且身上还有足够的黄金使用,倒不需什么珍宝。” 青青道:“依不便揣带,我帮你多带一份。” 说着,径自一人走进藏宝室去。 好一阵,青青背一大包珍宝走出,满面春风道:“行走江湖少不了银钱使用!这下就是行走一辈子江湖也不愁生活啦。” 三人走出迷阵,一路上严丽华叮咛又叮咛,教青青从夫之道。 来到玉石峰外,严丽华道:“我且送你们一段。” 走到一处,只见前面牛马上千,其中不凡骏马,三人见状大喜,心想正好前去购买脚力。 那些游牧的牧民落脚绿洲附近,不等附近的青草被畜养的牛马吃完,一时不会离开。 三人走进一座大帐蓬内,向一位牧民购了些干粮以及三匹骏马,严丽华向他借了一付笔、纸、砂、墨。 解英冈正想,岳母为何借这些东西? 严丽华道:“离开这里咱们就分手了。” 解英冈心知还有下文,问道:“离别前,岳母有何吩讨?” 严丽华笑道:“所有的吩咐都跟青儿说了,对于你,望你对青儿好点。” 解英冈道:“这个自然省得。” 严丽华道:“还有,我向你要两件东西。” 解英冈心头一紧,问道:“什么东西?” 严丽华笑道:“我女儿许给了你,当年令尊答应的诺言也该实现啦?” 解英冈道:“可是指还严家拳谱一事?” 严丽华道:“是啊!” 解英冈道:“拳谱在胡姑娘父亲手里,等我到了云南索回后,有机会即专程送到阿尔泰山去。” 严丽华摇头道:“这要等多久,我可等不及了,就把今尊的拳谱手碌给我亦可。” 解英冈应了声:“是!” 拿出手碌时,说道:“这手碌是先父的遗物,我想……” 严丽华截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令尊的遗物想留为纪念是不?这样吧,等你拿来严家拳谱真本,我即还你,算是暂借令尊的手碌如何?” 解英冈双手递过去那本手碌。 严丽华接过手碌,甚是欢喜地说道:“再者,麻烦你用现成的笔墨,帮你岳母写出剑谱来。” 解英冈微吃一惊,摇头道:“不行!” 严丽华听他拒绝得如此干脆,大出意料,问道:“为什么不行?” 解英冈心想:“我已给了你拳歌,两谱,加上你已会经谱,共得三谱,再给你写出剑谱,四谱全得,融会贯通后,刘家母女岂不要糟?” 当然她不能说出这种话来,呐呐半天,说不出不帮严丽华写剑谱的理由。 严丽华见他迟疑不答,怒气渐生,心想:“我女儿许了你,成了你的人,你也知道剑谱本是严家之物,帮写剑谱举手之劳,怎说不行?” 追问道:“说啊?只要你说出不行的理由,决不为难你!” 解英冈越急越想不出应对之词,急得满脸通红,内心一再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写啊。 一写出来,当年父亲替双方奔走和解的愿望达不到,并且害死了刘家母女。” 严丽华等得不耐烦,讥讽道:“可是怕你岳母也练成无敌武功,致教天下有了两个第一人?” 解英冈忙道:“不是,不是!” 严丽华冷笑道:“那么你说说看为什么不行?” 解英风耳红脖子粗,情急下想道:“写是不能,不写目前难以应对,只有赶紧逃离此地,暂避眼前窘境,是为上策。” 正要打算开溜,望到青青,暗里摇头道:“一个人溜不行,青青嫁了我,我到哪里应带她到哪里,怎生使个法子,教青青知道,同时开溜呢?” “大哥,你就写出来嘛,娘求你的事情说什么不行,要知我母女与你同一心里。你急急想报公公的仇,报不共戴天之仇,青青不也跟你一样、现在青青跟你去中原,为报公公仇,就不能把父仇忘记啊?” 听到这里。解英冈心头一凉,心想今天不写出剑谱的唯一逃避办法,只有一个人开溜了。 青青接道:“所以我也求你把剑谱写出,由娘带回阿尔泰山。 等娘练会无敌武功,杀死刘家母女,青青的父仇不也报了?“解英冈眼睛直向帐门瞟去,严丽华冷笑道:“今日不写出剑谱,万万别想溜走!” 解英冈见岳母看穿自己的心意,逼不得已道:“岳母,恕罪!” 他打定主意,来个硬溜。 徒闻严丽华一声娇喝:“留下!” 严丽华坐在他面前,不用起身,双掌挡出! 这一挡,以严丽华的武功,等于在解英冈面前布下一道铜墙铁壁。 解英冈心知闯出这道铜墙铁壁,拳剑经歌任何一门功夫不可能办到,不由想起“无坚不摧”那招奇功。 可是“无坚不摧”过于凌厉,而且目前能发不能收,岂可轻易展出? 但不闯出去的话,怎么办呢?难道当真替她严丽华写下致刘家母女死地的剑谱? “万万不能!” 解英冈心头闪电一想,还是施展了那招“无坚不摧”。 但见他右手捏拳,一拳击出。 严丽华见他拳走解家拳,然比解家拳更含玄理,虽惊却不在乎地挡去,心忖:“我双手一使‘万流归宗’一使‘鹊桥飞渡’,等于两人同使经谱上的武功,难道还挡不了你一招解家拳?” 照理说拳谱不分上下,而严丽华功力深厚,一支手便可挡退解英冈了。 然则,煞是奇怪,解英冈的右拳径扑严丽华门面而来,眼看就要打碎严丽华的脑袋。“严丽华大骇,惊呼未出,只闻解英冈巨喝一声,左手成剑刺去,“吧”的劈在自己的右拳上。 虽是自己劈自己,痛得解英冈一咬牙,却阻止右拳的去势,未曾伤到严丽华。 解英冈窥着刹那的空当,飞跑抢出,扑向帐门。 严丽华还不服气,双掌齐用“鹊桥飞渡”凌空抓去。 解英冈左手剑式只使到一半,恰于此时,回掌刺来,他算好严丽华会追抓一招,顺着剑势回到身后。 解英冈知道这未完成的半招剑式,仍甚厉害,足可护住身后,并且不致伤了严丽华。 果然不错,严丽华双掌才抓出,却被解英冈抢先的半招剑式,凌空劈在两条膀子上。 严丽华一声痛呼,却因解英冈右拳承受一半力道,劈在严丽华膀子上的另一半力道,还能承受,可也痛得膀子垂下,短时间内抬不起来呢! 如此一来,解英冈安然逃出丈外。 他跃上未设鞍的一匹骏马,临去时,大声说道:“等涂天妙死后,再为岳母写出剑谱。” 亏他临去匆匆,竟想出了目前不写出剑谱的理由。 严丽华心想:“对,徐天妙未死,他未允许解英冈写出剑谱,解英冈自不好好擅自为我写出了。” 他们不知涂天妙已经死在胡献琴逼供的严刑中。 严丽华未拦住解英冈,十分泄气。 可更向往拳剑经歌齐练后的武功。 她为了以后还要求解英冈。 心里勉强的接受了解英冈不得已的理由。 她哪知解英冈不得已的理由是另一桩。 倒非涂天妙未死的原因。 严丽华自语道:“涂天妙死后,你总该帮他还我严家剑谱了吧?” 回头见青青呆呆地站在身后。 急忙道:“怎么让他一个人走了,快去追呀?” 严青青未想到,解英冈为了想溜,与母亲动起手来。 惊得呆住了。 此时回过神来,苦笑道:“他只顾一个人走,全不顾我,追有何益?” 严丽华道:“傻女儿,他已是你的丈夫,赌什么气,快去追,莫要退了。” 严青青得到母亲的鼓励,出帐,上马追去。 严丽华微笑的自语:“只要我女儿跟在你身旁,不怕你将来不替你丈母娘写出剑谱来。” 对于自己的女儿当然确信她是向着娘的。 可惜严青青追的迟了,而解英冈不知青青追来,一味地策马狂奔,他夫妇俩人,不知何年何月才团圆?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六十七章 独她无座 解英冈进了玉门关,得知的第一件事,当今的武林盟主由区百练蝉联。 他怕武林人氏认出他的身份,惹出麻烦,不敢再以书生模样出现江湖,心想:区百练下盟主令,令天下武林人氏注意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我若再着书生装束,很容易让人认出自己是当今武林盟主绘影绘形下所缉拿的解英冈。 于是他改扮商人装束,街上来来往往大半皆是商人,他这一改装,谁也不注意他这么个小商人会是天下武林人氏所缉拿的公敌。 他戴着一顶普通商人所戴的暖帽,学着商人进出客栈时客客气气的神情,连眼睛最厉害的店伙计,都当他是个来往南北的殷实商人。 他一路向东行,本来他应该向南去云南见胡献琴才对,后来一想,背着父亲的遗骨,未入土安葬总是不妥,当下决定先去山西晋城故乡,葬了父亲遗骨再说。 致于他认为山西晋城是父亲故乡的原因,金菊门所在地也,心想涂家住在山西晋城,胡献琴本来也住在山西晋城外李家庄,前者证明金菊门掌门涂公亮住在晋城,当然凡金菊门弟子大半也住在晋城,后者证明,父亲要胡献琴在城外等自己,当年父亲匆忙逃走,一定在故乡将遗物交代给胡献琴。 由这两点,确定山西晋城是父亲故乡,便决定在晋城外找一块土地将父亲的遗骨安葬。 从玉门关一直东行到山西,等于横贯中原一大半的路程,行起来没有一月、两月可到不了。 这其间要经过不少县府,见到形形色色的人物,暗忖道:“我何不将那桃心令摆在身上显眼的地方,只要有人认识它,问我,便不难找到桃心令主了。” 在解英冈心想,那块桃心令决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用来打造盛“七返灵砂”的小铁盒,或许“七返灵砂”的主人与桃心令主是同一人,只要找到任何一人,当可问明父亲得到“七返灵砂”的经过。 他怀疑因“七返灵砂”父亲结下强敌,所以迫切的希望找到“七返灵砂”的主人,也就是说很可能找的是逼害父亲的仇人。 于是他将那块桃心形状的寒铁,挂在胸前,不认识的人不会特别注意,只当是块避邪的饰物。 遇到认识的人就好办了,这算盘打得很妙,可是等他到了山西,没遇到有人问起他胸前那块桃心令过。 解英冈并不失望,心想:果如岳母所说,桃心令只在几十年前传说过,非老一辈知道的武林人氏当然认之不出。况且自己尽量避免与武林人氏照会,让人认出的机会自然更是微之又微。 在山西晋城外,他买了一块地,终于安葬了父亲的遗骨。当日哭祭了一番,晚上进城安歇。 是晚,市面上正热闹的时候,解英冈在客栈中想了半天,决定去一见涂凤。 对于徐公亮突然打他一掌的仇恨,解英冈自知涂凤救了他后,就当自己倒霉,白挨了涂公亮一掌。 现在他去见涂凤,明知涂凤不齿自己,左想右想厚下脸皮,忖道:“既然来到这里,应该谢她救命之恩啊。” 其实他真正见涂凤的目的,想乘便问明一件事,这件事印在他心中,不问个明白,难知父亲到底是好人,还是猪狗不如的恶人? 他来过涂府,不一刻走到涂府大门前,忖道:“涂公亮把我当作敌人,可不能再像上次通报造访,今天想见涂凤,只有偷偷进去了。” 望望四周,天寒之故,行人不多,他走到僻墙处,一抢而入。 广大的府第,冷冷清清的不似肥城区府访客络绎不绝。整个府第七、八栋屋子,却只有一栋灯火通明。 解英冈向那栋有人在的屋子抢去,接近时,顿闻隐隐人语声传来。 暗忖道:“或许是他涂家一家在聊天,那么涂凤一定也在其中了。”当即向那语声来处,轻悄移近。 他想暗中窥看,等他们一家人聊完了天,各自回房安寝时便悄悄跟在涂凤身后,找个机会跟她单独谈谈。 那语声来处是座大厅,解英冈抢到一道僻落的窗前,在纸窗中截破一个小孔,心道: “倘若涂风不在,便到另处去找,用不着听他们聊天了。” 凑眼看去,暗暗一呼:“哦,人怎么聚的这么多?” 他只当涂公亮一家人在聊天,岂知大厅内围排数百人之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上首一排坐着三人,涂公亮坐在当中,两旁各坐一位花白老头。 以上男女三数人一堆,混杂而坐,涂凤,涂照和几位年龄一般女子坐在一起,咭咭谈笑。 其他人,因掌门在座,偶有几位中年人交谈外,于是默不作声的端然凝坐。 仿佛众人才聚不久,涂公亮咳了一声,这表示他要说话了,于是徐凤那边的咭笑声停下。 涂公亮回目一扫四座,见众人正都望着自己,开始说道:“今晚聚集各位,可知有一件大事商谈?” 除了涂公亮身旁两位花白老头外,余众闻言愕然,显然事先并不知今晚要谈什么大事。 徐公亮语调忽转低沉道:“各位当不知今晚所谈的大事,有关本门的存亡!” 众人哗然,连涂凤,涂照亦不知她爹今晚招集金菊门各家弟子的真正用意,起先只当平常的聚会,哪知好端端的谈什么存亡的问题。 涂公亮等众人哗声静止,缓声说道:“昨天,本掌门接到鲁省来函,这么写着。”从袖里拿出一纸,展开读道:“字渝金菊门涂掌门:祈令贵门一月之内迁出山西,天下第一家府第由本人接管!” 众人大哗,一位高大汉子猛地站起,愤慨道:“是谁来这么一封狗屁不通的东西!” 涂公亮道:“简大虎,你坐下。” 简大虎心中有气,一屁股坐下时,“彭”地一响。 涂公亮道:“今日招集各位,共商对策,有气放在肚子里,否则一闹气便什么也谈不成了。” 简大虎大声道:“请掌门快说谁来的那封信!” 众人乍听那封函中之意,皆都有气,徐公亮招呼了,仍抑制不住气愤,纷纷叫道:“谁来的?” “哪个王八羔子来的?” “她娘的,敢叫咱们迁出山西?” 涂公亮摆摆手,好一阵,气怒叫骂声慢慢停下。 涂公亮即道:“函末署名:区百练三字。” 众人惊叫:“武林盟主!” 徐公亮叹道:“不错,谁都知道白鹤门区百练蝉联了武林盟主一位!” 简家共有七虎,个个性格鲁莽,忍不住齐时跃起,简二虎到简六虎见大哥站起,纷纷坐下。 徐公亮道:“简大虎,你有什么话要说?” 简大虎激昂道:“那老匹夫欺人太甚。本门世居山酉,已有十七余年。凭什么要咱们迁出山酉,凭他盟主的声势么?哼,哼!我金菊门难道就没人做个盟主?” 徐公亮摆手道:“你坐下,咱们现在不说意气话,商量的是对策,我招集各位想听大家的意见,却不是妥听什么毫无作用的气话。” 简大虎碰个大钉子,好生没脸,怒叫道:“大家的意见很简单,要咱们迁出山西先得问问咱们的拳头肯不肯?” 涂公亮冷冷道:“你的意思跟白鹤门拼了?” 简大虎道:“除此外,决无别的对策!” 徐公亮不悦道:“坐下吧,现在不是你一个人武断的时候,听听众人的意见再说。” 简家七虎早已不满涂公亮懦弱无能,尤其简大虎颇为轻视涂公亮,不理会的说道:“我七兄弟只知谁也不能叫咱们迁出故乡,别的意见不听也罢,兄弟,咱们走!” 简家六虎的武功在当今金菊门众弟子中是顶尖的人物,不下他涂公亮,涂公亮虽是他们掌门,也毫不忌惮。 涂公亮有点懊悔适才没给简大虎面子,现在恼了他七兄弟,眼看他们要走,还真不敢出言斥责。 简家七虎正要离座,涂公亮左边那花白老头劝道:“七位贤侄,且坐下听听如何?” 简家六虎见是长一辈的简耀光说话,他七人与涂公亮同辈可以放肆,遇到长辈说话,不敢再闹僵下去,七兄弟互相一望,坐回原位。 涂公亮也不敢再惹简家七虎,缓声道:“简家七位贤兄弟,本掌门所谓对策,是指对敌之策,可绝没半点意思要大家忍让,迁出山西。” 简大虎得回面子,问道:“除了拼外,还有什么对敌之策?” 心想:“只要你没意思忍让示弱,我七兄弟还听你的。” 涂公亮道:“比方说,拼是不错,可是在拼以前,咱们要付量自己能不能拼?” 一句话提醒鲁莽的简家七虎,各自忖道:“我七兄弟虽然武功练的不差掌门,可不是白鹤门高手之敌啊?”狂妄的简大虎再不说话了。 涂公亮暗哼一声,冷眼一扫简家六虎,接道:“咱们都是自己人,不怕说丢人话,十五年前,那番拼斗,咱们便深知本门的武功没落了,金菊门的全盛时代已经过去,今日变成白鹤门区家的天下。” 众人听到这里,暗暗低头,只因十五年前的惨痛教训回忆起来,历历在目,斯役,三十余场较技,连涂公亮在内金菊门没胜一场,因而耻辱地丧失了盟主之位。 涂公亮微顿后,又道:“目前咱们自知武功并无特殊长进,而白鹤门是鼎盛日增,高手倍出,说句良心话,倾咱们金菊门所有弟子,拼得过他们白鹤门吗?” 突于此时,一人呜咽道:“可悲啊!可悲啊! 众人回首望去,只见最后首的角落里坐着一位皤首白眉的老头,正在不住的伸袖抹泪。 他身后站着一位瘦弱的少女,劝道:“爷爷,你别哭嘛!” 那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的十分秀气,他见众人目光烁烁的回头望来,吓得躲到她爷爷身后。 全厅数百人,独她无座。 有的比她年纪小的少男,少女,皆有座位,不知何故,涂公亮偏不给她位子坐,由她站在她爷爷的身旁。 众人俱都认识那老头,见是他哭,都不好说什么,也不愿去问他为什么哭,一望后,回过头来。 涂公亮皱了皱眉头,只当没那老头在场上,续道:“大虎弟一番义愤,我深是了解,照说,区百练无理地要咱们迁出山西,这是谁也不能忍受的事情。 “大虎弟说的对,谁也不能叫咱们迁出故乡,叫咱们迁出故乡,等于叫咱们死,那是决不答应的。 “但,不答应,区百练决不甘休,所以,我今晚齐集大家来思对策。” 坐在涂公亮右首的花白老头突然叹道:“既然已知拼不过,还有什么对策可思,依我老头子,意思……”话到一半,有所顾忌,停了下来。 徐公亮侧身躬礼道:“严长者意思如何? 那老头名叫严大勇,与简耀光同辈,当今金菊门与简耀光同为辈份最高的一辈,比掌门涂公亮还高一辈。 严长老自持辈份最高,而金菊门最讲究的辈份尊重。 所以他不怕有人顶撞他。 终是说出自己的意思,道:“我说与其损伤本门弟子,不如迁出山酉,倒不是我老头子怕死,识时务者是俊杰啊!” 众人听得不舒服,鉴于辈份关系,果真无人敢顶撞他。 简家七虎听的要吐血,可也不敢啃声。 凡严家弟子羞惭地低下头去,他们替他严大勇惭愧,可又干什么办法,暗里叹道:“咱们严家怎么偏留下一位胆小怕死的七辈啊!” 严大勇虽自称不怕死,众人俱都知道:“此老最怕死”,心想:“掌门怎么糊里糊涂地邀他在座?” 严大勇一番话,深深影响了众人心里,徐公亮邀他上座是最大失策,众人不敢违反他的意思,他这么一说,还谈什么对敌之策?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六十八章 暗弹奇功 严大勇倚老卖者地又道:“天下之大,英雄何患无栖身之处,迁出山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们以为如何?” 简耀光张嘴想说什么,但话到口中,摇了摇头,此老虽不像严大勇怕死,但有个毛病,不爱管事。就拿简大虎与涂公亮斗气一事来说,到最后关头才说一句话,不然他早说一句话,也不致演成一场无谓的闹剧。 他犯了毛病,虽然并不赞成迁出山酉,竟是一点也不表示意见。 此时他不表示意见,等于默许严大勇的意思,众人见两位长老皆有意思迁出山西,心想:“这么看来,金菊门举门迁出山西迁定了。” 涂公亮懦弱无能,心想:“也罢,迁就迁吧,我涂公亮何必再有名无实地住在天下第一家府第内?” 他本有雄心与区百练一争,所以招集众人共商对策,但见当年支持自己为掌门的两位长老有意思迁,顿生因循苟且之心,打算就此罢了,原有的斗志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正要起来宣布依严大勇的意思,迁出山西,忽见那最后首的讨厌老头,站起来叫道: “严大勇啊,你年轻时,我叫你严大怯,到老来我仍要叫你严大怯!” 严大勇老脸不红的斥骂道:“解无志,这里岂有你说话的地方?” 那皤首老头,原叫解有志,与严大勇,简耀光同一辈份,年轻时素与严大勇不合,他叫严大勇,严大怯,严大勇回叫他解无志,彼此讥讽对方没出息。 解有志走上前来道:“我本就无志,当年我解有志真有志学艺的话,适才也不会悲哭本门不幸了。” 说着,扯过旁边一张椅子,“吧”地放在上首,一屁股坐下。 涂公亮板着面孔道:“解前辈,这上首不是你能坐的地方。” 解有志瞪眼道:“怎么不能,我今天坐定这里了,你有本领就撵我下去!” 徐公亮当然不敢撵比他长一辈的解有志,冷笑道:“你有脸就坐下去吧!” 解有志自卑道:“往常我是没脸坐上首,识相的坐在后首角落里,你不给我孙女座位,每次回去孙女都委屈的哭了出来,我就劝她别哭,可是只要金菊门有聚会,我还是要来。” 解有志激爆地微微一顿,接道:“本门创门以来,皆由四姓组成,天下谁不知金菊门的解,涂,严,简四姓,武林人氏只要一提这四姓,就等于提金菊门三字。 “四姓中只要缺了一姓,便不足以代表整个金菊门。可是金菊门姓解的,被你涂家羞光了,这怨不得谁,但我解有志却老着脸皮不走,你也别想羞走我,如今我爷孙女两人永不会离开金菊门,有我爷孙女在,便代表金菊门仍由四姓组成,你徐公亮虽是掌门却不能排斥咱们!” 涂公亮怒道:“我何尝排斥过姓解的了,别说你爷孙女两人,姓解的只要有脸呆在金菊门,尽管呆吧!” 解有志苦笑道:“姓解的,唯我解有志脸皮厚,他们没脸呆下,我却不管,并且在今天要以长老的身份说话。” 转向严大勇道:“别人念你长老不敢顶撞,我倒能顶顶你,在辈份上说,我年纪大是你兄长,更能数说你的不对!” 严大勇很是不悦道:“我有什么不对了?” 解有志不理他,又向简耀光道:“老弟,你不管事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但在重要关头,你就不能缄默了,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咱们金菊门无条件地迁出山西?” 简耀光懒洋洋道:“就算不愿意,老哥,你可以歇歇嘴啦!” 解有志满意地点了点头,接向众人道:“金菊门仅存的三位长老,我与你们简长兄,不愿意将祖宗牌位迁走山西,你们严长老的意思不算,全系全心全力地共思对敌之策吧!” 众人大半不愿迁走,只因严大勇的意思打成僵局,现在僵局打破,轰然叫好。 涂公亮见风转舵道:“本掌门的意思当然也是共思对敌之策,现在且听大家有什么好的对策。” 一位严家弟子站起来,说道:“咱们拼是拼不过白鹤门,那就不拼吧!” 简大虎站起,冷笑道:“不拼,行么?” 那严家弟子道:“来武的自然不行,可是,咱们来文的如何? 天下公理自在人心,咱们把公理指出来,他区百练虽是盟主敢违抗公理两字吗?“众人听的纷纷点头。 解有志哈哈笑道:“严大勇啊,你真不如你家后辈啊!” 说着,离坐而起,自嘲道:“我解有志厚着脸皮上来,现在该下去,回到老座去。” 走没多远,斗闻严大勇叫道:“站住!” 解有志回身笑道:“严大怯有何见教,话说前头,我武功远不如你,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 严大勇面上无光,老羞成怒,走下座,冲上前来,责问:“解无志,我体念本门弟子的性命,有什么不对了?” 解有志正色道:“你要咱们从故乡搬走祖宗牌位,这是决不可能的事,你在根本上犯了错误,试问,你的性命重要,还是祖宗牌位重要?” 严大勇怒声叫道:“我严大勇的性命当然不重要,可是本门数百弟子的性命重要!” 解有志冷笑道:“不见得吧?老弟素把自己的性命看得重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严大勇存心打解有志一顿,找回脸面,他知解有志武功不如自己,如时更被讽刺,再难忍受,一记高招,左拳右掌,交错袭向解有志胸前要害。 解有志大叫:“咱们君子………” 他万想不到严大勇真动手,一句话说不完,闪开了右掌,闪不开左拳,眼看那左拳疾如闪电的击到解有志肩膀上。 严家注重内功修养,当今金菊门数他严大勇功力最高,但若教他那左拳打实,解有志肩骨非粉碎不可。 简耀光惊叫:“不可!” 他明知严大勇此时行为,等于犯上,也有能力解救,却只是叫一声“不可”,不管闹事的脾气教他望有祸事发生不思抢救。 众人只当解有志一条肩膀要废了,因不齿解家之故,连惊叫都不发一声,眼睁睁地看着。 哪知,奇迹似的,严大勇左拳击到解有志肩膀上时,徒地停住去势,只见他望着前面,惊怖地问道:“谁?” 解有志脸色苍白地退开时,他那左拳仍伸在半空。 众人见状,顿知严大勇中了暗算。 只是谁也猜不着,严大勇怎会突然被人点了穴道? 窗外,一人大笑道:“想不到金菊门还有能人!” 话声一毕,窗外掠进一条人影。 严大勇脸色惨变,暗忖,“吾命休矣!” 他只当来人凌空弹住自己的穴道,这种指法闻所未闻,焉不教他心胆俱裂,何况自己现在是动弹不得,对方只要再弹一指,立即毕命。 来人是位矮胖的老者,站稳厅中,抱拳道:“严兄,好耳力,竞听出老朽隐身窗外。” “咦”了一声,笑道:“老朽深佩严兄拳力收发自如,可以收回了吧?” 他见严大勇仍伸着左拳,只当在向自己显示他的功力淳厚。 这点,要那矮胖老者,自忖不易办到,心想:“拳劲能够斗然收得无影无踪,致教那白发老头毫无损伤,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玩意。” 他竟没看出,是躲在另一旁的解英冈,在解有志危急时以“鬼王指法”用“鹊桥飞渡” 的功力弹出一道指劲,消解严大勇的拳劲,同时间制住严大勇的麻穴,使他动弹不得。 这并非就说矮胖老者差劲,实在很难看出,就连围在严大勇四周的金菊门弟子仅知严大勇中了暗算,如何中的,毫无所觉。 “鹊桥飞渡”天下奇功,虽然远逊罡气,却是一门奇怪的功夫,功力运出时,身受者绝难发觉敌人身在何方,更别说旁观者了。 矮胖老者话声一毕,随即把抱着的拳头放下,他见严大勇左拳仍不收回,那样子毫不将自己的抱拳之体看在眼内,显然藐视自己。 却于此时,严大勇咳了一声,左拳斗地放下,身体一动。 解英冈又弹一指解了他穴道。严大勇却以为在矮胖老者拳头放下,“鹊桥飞渡”解了自己穴道。 不惊大奇道:“此人怎会我严家的独门功夫?” 严大勇没学过经谱上的武功,却听长辈叙说过,所以知道“鹊桥飞渡”的奇特处。 他第一次被弹毫无知道,又不觉矮胖老者发出劲道,只觉穴道上一震,便斗地想起“鹊桥飞渡”来。 矮胖老者见严大勇左拳放下后,并不回礼,更且无礼的瞪视自己,好生不悦。 他当不知因严大勇在奇怪自己怎会他严家独门功夫,所以吃惊地望着自己了。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六十九章 解家有人 矮胖老者冷哼一声,说道:“严兄好大的架子!” 严大勇见他会自己所不会的家传武功,疑惧顿生,却不敢一问,慌地回礼道:“这位大哥贵姓?” 凡人只要一眼,即可明显辨出严大勇的年纪至少大上矮胖老者七、八岁,故然礼多人不怪,年纪大的称年纪小的一声兄台未尝不可,但像严大勇过份让好的喊声“这位大哥”,未免太将自己压低了。 矮胖老者未来然对金菊门重要人物的性格早已探听得清楚,心知严大勇武功虽不错,却窝囊透顶,哈哈一笑道:“本大哥姓高,名天生。” 简家七虎听到这里,再难自忍,霍地七人同时站起,只听简大虎怒叫道:“姓高的,你私闯本门重地,须知来得去不得!” 高天生一皱眉头道:“此乃何人?” 严大勇吓得脸色苍白,心想简家七虎不知厉害,对方会经谱上的武功,岂是轻易招惹得?慌地作揖道:“大人不计小人过,他俩乃小弟的师侄!” 转身斥道:“你们坐下!” 简家七虎不敢违抗长辈的命令,虽是满肚窝囊气,却只有忿忿不平地坐下。 高天生望着他七人一声冷笑,那态度再明白不过,再说,你们师叔都尊我大哥,尔等小辈岂敢放肆? 严大勇低声笑道:“大哥有话请说。” 高天生点了点头,好生自傲地说道:“金菊门掌门涂公亮听着!” 众人大怒,心想你不过白鹤门的传信使者,就是你掌门来也不能对我掌门用如此口气说话,不由你一声冷笑,我一声呸,满堂不平的气势顿然大起。 高天生倒不敢惹金菊门众人同仇敌忾起自己来,心想你们不知我的来头,岂不见严大勇知道我的来头,对我客气万分,屡屡大哥称呼? 其实严大勇也不知他什么来头。到现在仅知他是白鹤门的传信使者,对他客气是误解他会“鹊桥飞渡”,忌惮他武功矣! 高天生心想以我身份,对你们掌门用着什么恭敬的口气来说话?何况严大勇称我大哥便高上涂公亮一辈。但他毕竟怕惹众怒,于是自明身份道:“高某并非什么普通的传信使者。 区百练区师侄请我代传一信,并说明一点,昨天只传信而忘了说明,所以今晚特来补充。” 众人听了他说明,怒气渐息,暗忖道:“竟是盟主的师叔,难怪大刺刺地无礼已极。” 可也有人仍不平地忖道:“你是区百练的师叔又怎么了,各门各派的掌门代表其一门派的全体,纵你是区百练师爷爷,也是白鹤门下的弟子,岂能就对别派掌门说话无礼了?” 他们替掌门不平,倒是涂公亮见高生天是区百练的师叔,暗暗一惊,忘了身份,抱拳道:“高先生有什么要说明的,请说吧!” 高天生道:“今晚来的正好,贵门齐集此堂,说明了好教大家知道我师侄要贵门迁出山西的道理。” 众人心道:“他奶奶的,要咱们搬走祖宗脾位还有道理可言么?”还好大家忍着,没暴叫出来,否则那容高天生说出一番歪邪荒诞的道理。 高天生道:“自我师侄连任盟主以来,各方武林豪侠推崇他为天下第一人。” 众人一听“天下第一人”五字,黯然低头,心忖:真所谓“天下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转河西”,想当年我金菊门严天真得“天下第一人”荣称时,何等光采,更在解家得到武林公送的“天下第一家”的亮招牌,又是何等光采,如今,唉!是看人家的了! 众人心里慨叹万分,高天生一顿后,继道:“我师侄难却众意,便也接下这种荣称,于是各方豪侠又提议,天下第一人不可没有天下第一府。” 他话声又一顿,望望众人有何反应,众人因各自慨叹,虽联想到他下面的话意,却是无人起来说话。 高天生微笑道:“于是顺理成章地由天下第一人,交接天下第一家的府第。” 徐公亮站来起道:“不错,既可是武林公推贵掌门为天下第一人,理当有天下第一府,可是,没有非接本府的道理,自然,天下不能有两个第一家之挂称,而我涂家也无资格称得天下第一家,所以嘛,自贵门挂起天下第一家的招牌,本府即将那不实的招牌卸下。” 高天生哈哈一笑道:“涂掌门倒有名知之明,实在说来,那块天下第一家的招牌应该早卸了,谁不知这府第是解家的,招牌是他解家挣得,与你涂家毫无关系呢!” 涂公亮脸一红,却厚颜道:“但本府却属私人产业,招牌可卸,府第不让。” 高天生冷笑道:“私人产业不错,然只有解家子孙住得,你涂公亮凭什么资格住?” 涂公亮羞怒道:“我涂公亮不够资格住,他区百练又凭什么强住人家的府第?” 其实他只要回称,解家是本门一份子,我以同门掌门身份,自然住得,但他羞于承认解家是本门一份子,竟把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弃之不用。 高天生也算定他不会用那理由,所以才有那一问,当下微笑道:“我师侄自然有资格住。想当年这府第乃天下武林公推解家为天下第一家时,筹钱所建,也就是天下武林所造的。现在解家无人居住,天下武林有权收回,转赠我师侄,这是各方武林豪侠所决定的,也是我师侄有资格住的一大理由。” 徐公亮又羞又忿道:“空白无信,要有凭证,只要你拿出凭证,证明各方武林豪侠所决定,本掌门即刻迁出。” 高天生撇嘴冷笑地拿出一张证书来,只见上面共有中原七大门派,以及十二家不著名的门派,具名赠送天下第一家府第由本届武林盟主区百练居住。 徐公亮拿着那张证书,气得双手发颤,脸色发青,只觉天下武林过于势利,竟然无人主持正气,反助长区百练欺凌金菊门的气焰,金菊门这一迁出,何异名声大降,再也甭想在武林中站得住脚。 众人虽未看到那张证书,但见涂公亮的脸容,等于说明天下武林决定将这府第转赠区盟主了,一时个个羞忿地低下头去,可又有什么话说,这是天下武林所决定的啊! 涂公亮虽不舍得这若大的府第,再不好意思争辨,声音微微硬咽道:“好,本掌门即命家小弟子三日内迁出!” 高天生得意地笑道:“这倒不忙,我师侄给你一月时间。” 突于此时,解有志走出来,说道:“什么证书,我来看看。” 涂公亮已将证书还到高天生手中,高天生为表示证书不假,大方地递给解有志。 解有志拿到证书看也不看,几下撕碎得稀烂。 解有志这一举动,众人虽不明他的用意,内心大快,可恼怒了高天生,喝道:“那死老头子,不要命嘛!” 话声中斗大的拳头一拳击出。 解有志不慌不忙,预备以“分花拂柳”化解这招平凡的“黑虎偷心’。 蓦地,一条黑影侧面掠来,左掌拖过解有志,右掌掌心径向高天生的拳头接去。 高天生自恃功力精湛,便不化解那种奥妙的拳招,“彭”地捶进那掌心中。 顿见两人“蹬”“蹬”“蹬”各退三步,简耀光站稳脚步,一抱拳道:“对不起,有话好说。” 众人见简耀光出手,皆觉意外,心想:“这位长辈,今怎地变了性啦?” 他们难得见简耀光出手管事,故觉意外,其实简耀光在平时决个会出手一管,哪怕明知到高天生一拳就将解有志击毖。 但他见解有声撕碎那证书之举,大快人心,不禁深佩解有志勇气可嘉,此时此地替金菊门弟子出了一口气,就不管他解有志姓的是“解”,仗义出手一救。 只因他知道解有志武功不高,难接高天生那一招看似平凡的“黑虎偷心’,所以抢着接下,等于救了解有志一命。 解有志有自知之明,他义愤而出,撕那证书,绝没考虑到后果,现在想来,若不是简耀光抢接,很可能毙在高天生拳下。 当下好生感激的说道:“简老弟,多谢你了。” 简耀光懒洋洋地一话不说,走回原位。 高天生见他功力不下自己,倒不敢向他叫阵,心想此时此地自己的气焰。最好收敛点莫要惹得众怒难敌。 也不打算伤害解有志了,冷笑道:“你以为撕了那证书,便可来个不认么?” 解有志白发苍苍,却是豪勇不减壮年的朗声道:“非也,我撕那证书,只因有等于无。” 高天生道:“此话怎说?” 解有志道:“这府第既是天下武林公送解家,天下武林就是要收回,要等解家的主人来答应,否则天下武林便无权收回,阁下这大年纪,难道不懂送礼无回的道理么?” 高天生冷笑道:“懈家的主人在哪里?” 心想:“金菊门解家一姓,全被涂公亮羞走光了,当我不知么?” 解有志指着自己道:“老夫便是解家的主儿。” 高天生“呸”地一声道:“凭你也配当解家之主!” 原来他来时就见严大勇一招妙拳打眼前此人,心想解家弟子个个武功高强,你要是解家之主,武功一定高强,哪有看样子接不了严大勇一招的道理?“他要早来一步,便可听出眼前这白发老头,武功虽差,却的确是解家辈份最高的主儿。 解有志羞愧难当,低下头去,心想:“凭我解有志微未武功,果真不配当解家之主。” 却于此时,站起一位英俊少年道:“解前辈是本门解家唯一的长辈,他老人家当不得解家之主谁当得?” 这少年姓严名仆阳,是严大勇的孙儿辈,只有十七岁。 严大勇见自己的孙儿辈站起来替解老匹夫仗义发言,十分不悦,怒瞪了他一眼,却不好声斥。 严仆阳说完话,即刻坐下,他那看到了他叔爷的怒目,坐下后,心儿“扑通”“扑通” 跳个不已。 他虽怕事后,叔爷可能责骂自己,却不懊悔,偷偷地向解有志的孙女儿望去一眼。 那十五岁的瘦小少女名叫解水兰,见严仆阳仗义出言,替爷爷解了窘围,芳心大是感激,不禁也向他望去。 当下四目相投,微一接后,皆都赶忙收回。解小兰芳心怦怦跳道:“仆阳大哥真好,每次他都让我座,而又每次都遭他家长辈责骂,金菊门所有弟子惟有他同情爷爷和我。” 忽后高天生大笑道:“你既是解家之主嘛,那最好不过!” 高天生倒未探听到金菊门还有姓解之人,心想:“此人既是解家最高的长辈,怎么敌情报告中并未述到此人?” 原来解有志回金菊门不过数月时间,而他之返回,金菊门弟子耻于对外宣称,故江湖上无人知道金菊门中还有解有志这号人物。 解有志道:“只要我在,不容天下武林擅将解家的产业转赠区百练。哼,天下武林趋炎附势买他区百练的帐,我解有志自知武功差劲,却绝不承认那张证书的赠送权!” 高天生笑道:“您老是说不买我师侄的帐罗?” 解有志冷笑道:“天下公理自在人心,我不答应,区百练便无权搬进这天下第一府第。” 高天生耸肩笑道:“您老阻止,这可不好办了,我记得来时,师侄对我说:倘若遇到解家之人不答应,咱们不能强行住入,否则有失公理,那时只得作罢。 “他说完后,我心想道:不住也罢,难道咱们不能自建一座豪华的天下第一府,何必去接解家的旧房子? “却见师侄父又皱着眉头道:天下武林人氏谁不知天下第一府在晋城,只要提到天下第一府,便联想到是在山西晋城,倘若咱们不能住入,于人心中,总觉是座假的,所以又非住进那里,不觉真切。 “我一想很对,见师侄为难,我道:你放心,师叔此去,一定成交,倘若遇到解家之人不答应,咱们以时价折买,这样来他解家之人不会不答应。” 解有志冷笑道:“你就是以无价之宝来买,我亦不卖。” 高天生大笑道:“对啊,你这句话师侄猜得不错,当时师侄说,对方如此回答,怎办? 我道:咱们答应出价买,不论对方答不答应,答应也要买,不答应也要买。” 解有志怒声道:“强买嘛?哼,除非你能杀绝解家之人!” 高天生大叫道:“对!照你现在说话的口气和我师侄说的完全一样!” 解有志知他占了自己的便宜,却只有怒在心头,自责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辈伤,果然不错,解有志啊,当年你若肯潜心学武,何致眼前忍气吞生?” 高天生见自己口头上占了便宜,对方装作没听见,大笑道:“我师侄真聪明,料准一切变化,问道:对方再这么回答,又怎办?我笑道:如此一来,传言江湖,咱们总算占了一个理字。对方再不答应,咱们就不再客气,只要他解家之人存在世上一个,你师叔帮你解决一个!” 解有志怒喝道:“好啊,你就先解决老夫吧!” 说完,一头撞去。 他明知不敌,轻意送死,好激发所有在座弟子同起仇敌之心,不但替自己报了仇,也坚定共拒强敌之心。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七十章 一路怪拳 高天生猜透解有志的心意,心想:“此时不是逞威的时候,杀死解有志难免引起公愤,老匹夫找死,以后宰他不迟。” 当下侧身一让。 解有志撞了个空,回身再度撞来,他存心不想活,一头接着一头地撞来。 高天生让得不耐烦,正要发狠的当儿。忽听涂公亮喝道:“解有志,你看这是什么!” 解有志停下看去,一见涂公亮手中拿着一支金子打造的大菊花,忙躬身施拳道:“掌门之令!” 这朵菊花比金菊门各家打造的金菊暗器大一倍余,花蕊中刻着“掌门之令”四字。 这“掌门之令”代表创门四老出位,由每代掌门主管,只要掌门拿出此令,掌门可不论辈份说话,说话者虽是掌门的长辈,亦要以晚辈听令。 只因此时掌门说的话就等于创门四老说的话,有谁的辈份还能大过创门四老? 这虽是掌门的特殊权威,每代掌门却不轻易动用,非到万急不拿出来,拿出来时几金菊门弟子便得无条件听令。 解有志恭声道:“不知掌门之令有无吩咐?” 涂公亮道:“解有志坐回原位,不得掌门允许,不准擅自发言!” 解有志应了声:“是!”坐国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涂公亮收“掌门之令”,说道:“高先生,本掌门答应一月之内迁出此府。” 高天生笑道:“本来嘛,既是天下武林的意思,贵掌门强住下去也无意思,只不知一月后贵门解家子弟阻止时,如何是好?” 涂公亮道:“高先生理应以价收购。” 解在志就要站起,大叫“不卖”,一想涂公亮持“掌门之令” 时令自己不准擅自发言,当下硬生生收回喉头“不卖”两字。 解有志想不到替他涂公亮力争的结果,涂公亮轻易放弃,忖道:“你仇恨我解家之人,我不怪你,但在此时有关本门声誉之时,我出面替你力争,保留代表金菊门光辉的府第,你不该毫无坚持之意,难道你把仇恨解家与本门声誉放在一起来度量? 想到这里,解有志痛心万分,那“不卖”两字虽未吐出喉头,却觉一阵痒麻,仿佛不吐不快。 高天生道:“这个当然,时价计算,此栋大宅共值十万三千两,届时贵掌门迁出后,即将此笔银款交给解家之主,可是到时解家不收时又如何?” 徐公亮道:“那时是你们与解家的事,与本门无关。” 这一说,等于告诉高天生,到时爱宰解家之人由你,话里意思不承认解家之人是本门人,杀宰任便,与本门毫无关系,本门决不会替他解家之人报仇! 自解学先死后,金菊门三姓虽一直歧视解家,逼得解家弟子无法在金菊门立足,却还未公然表示推斥,三家并没不承认解家弟子是金菊门一份子的意思。 所以解有志带孙女解小兰返回金菊门,徐公亮气在肚里,却不敢以掌门身份驱逐他爷孙女俩,惟有联合涂、严、简三家尽量冷落他爷孙女,好教他们自动羞走。 哪知解有志老下脸皮不走,每次掌门招集开会,故意给他安在最后一个座位,更不设解小兰的座位,这也羞不走解有志。 解小兰无座站着,自己嘛,就坐最后一座又有何妨?心想:“我解有志终生无用,到老来却要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不能令金菊门少了解家一姓,你们总不能公然推斥解家吧?” 对于这点,解有志虽受气足觉安慰,没想到在今天金菊门需要团结时,涂公亮话中暗示推斥解家了,虽未明言,解有志业已气愤填膺。 高天生听他们金菊门不相团结,大笑道:“很好,很好,届时我当尽量向解家之主收买此宅,免得他不答应,伤了和气。” 说完此话,又是一种讥讽性的哈哈大笑。 他笑声未毕,一连串雷喝,压盖了他的狂笑。 众人听那雷喝,虽是一连串的两字,却是一声凄厉过一声,听到心里不禁齐感寒惊之意。 解有志悲痛万分下,再难忍受喉头“不卖”两字,一连串大喝而出,那神情就似疯了。 当他喝到第五声“不卖”,震得众人耳鼓发麻时,解有志喊裂了嗓子,顿时一道血箭,喷射丈外,溅得前座数位弟子满身鲜血。 那数位弟子毫无不悦,齐时回身照顾,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着急关怀之情,满溢脸上,他们平时歧视解有志,但到这时,齐被解有志的愤慨感动,抢着扶问。 严仆阳第一个跑来,他见解有志软弱地倒在解小兰臂弯里,慌道:“快抱你爷爷到后面疗治。” 他要抢着帮解小兰拖时,解有志一振坐起,嘶哑道:“没事,你们坐回自己位子。” 解有志倔强地坐直身体,伸袖抹干唇边鲜血,凛然的神态在告诉众人:会不完,我代表解家的一人决不告退! 高天生竟被解有志威武不屈的大喝,震慑住了心神,虽听他一连喝出五个“不卖”,竟不敢顶回一字。 倒是涂公亮无动于衷地,冷然说道:“高先生,本掌门答应迁出此府,鉴于理所当然。 但请问,区盟主来信要咱们迁出山西,是何道理?” 众人到这地步,无不有不平,心忖:“掌门自甘示弱地迁出此府,咱们没得话说,但等掌门不答应迁出山西时,管他有理无理,决然不依。” 众人也根本不信高天生能说出要金菊门满门迁出山西的道理来,心想:“你要说得出道理来,那就怪了!” 却见高天生咳了一声,道:“这道理很简单,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咱们白鹤门迁进山西晋城,只有请你们金菊门迁出了。” 话声甫落,顿时大骂,四座响起,众人怒气澎湃汹涌,已到不可遏抑的地步,便有半数之人,站起来磨拳擦掌。 涂公亮一声巨喝,止住了众人的骂声,只有简大虎冲口叫道:“涂掌门,你要答应迁出山西,便不配做掌门!” 徐公亮怒喝:“谁说我答应迁出山西,都给我坐下!” 众人听他声色俱厉地表明态度,于是安心地都坐下。 高天生神色不惊地笑说:“各位的愤怒,已在我师侄料中,我师便道:两虎共存二山,必有一伤,他可是为了事后免动于戈,才提出此事情。” 涂公亮冷冷道:“此情万难接受,烦请回复区盟主,本门战至最后一人,也决不将本门根基迁出山西!” 他鉴于众弟子的怒情,心知自己稍有二心,必遭众弟子推斥,就像当年解学先在群情愤怒下丧失了掌门之位。 他当不情愿将掌门之位抛弃,终于坚定自己的信念,说出那番话来。 众人听掌门如此一说,大觉快慰,心中叫道:“对,就是战至最后一人也决不迁出山酉广严大勇好不了解众弟子此时的心理,突然说道:”严家弟子听清,涂、简两家不知好歹,咱严家不能跟他们傲效,即时准备迁出山西。“高天生正被涂公亮一番话,顶得窘困时,听严大勇侧向自己助势,大说道:“还是严兄识时务,今日严兄领你家弟子准备迁出山西时,正是明哲保身之举,尔后凡我白鹤门与你严家子弟患难与共,齐谋江湖大计。” 严大勇一时难明高天生话中“齐谋江湖大计”之意。阿谀道:“小弟只盼天生大哥尔后多多提拔小弟。” 高天生误解严大勇所求,笑道:“这个当然,这个当然。” 严大勇心中大喜,忖道:“如此一来,我就可向天生大哥学到经谱绝技了。” 原来他尽量讨好的原因在此,却哪知高天生根本不知什么经谱绝技,答应的是另外一档子事。 众人冷眼瞧着严大勇逢迎高天生的丑态,严大勇仍不知众人对自己起了反感,举臂一呼道:“严家弟子随我退出此地,准备迁离山西。” 高天生听得暗暗点头,心想:“好个善解吾意的精灵老儿,不错,等他严家弟子齐离此地,定然影响余下涂、简两家弟子的心意,很可能转变不迁离的意志,哈哈,金菊门整个一迁山西,白鹤门的声势一定大增,届时我这师叔回去复差,区师侄必定满意之极。 他自我陶醉地打着如意算盘,忽然一看不对,严大勇举臂一呼后,不见任何一位严家弟子起立相应。 高天生脸色难看起来,严大勇大慌,叫道:“严家弟子敢不听我今,一起站起来!” 这一叫仍是石沉大海,举座严家弟子没有一个动动屁股。 严家弟子受了解有志的感动,早先有必迁出山西的少数弟子都变得意志坚定不移,与大伙儿共守不迁出山西的发誓! 严大勇急得满头是汗,叫道:“反了,反了…” 叫了一刻,越想越不是味道,大发脾气道:“你们不跟爷爷走,爷爷一个人走!” 话声一毕,掉头掠出,只因再呆下去,老脸何处去放,一溜了之,老脸还能一挂,他现在才是真的识了时务。 严大勇一走,高天生再无助力,打个哈哈解窘道:“你们不迁可以,然则你们自量一番,如今金菊门是不是白鹤门之敌!” 涂公亮道。“敌与不敌,皆是不迁,高先生,请吧!” 高天生被下逐客令,不但没走,反而大笑道:“要我走嘛,可没那么容易,哼,哼,谁撵得我走?”自大自傲的口气,藐尽金菊门在场众弟子。 涂公亮怒道:“高先生莫要自讨没趣,敬酒不吃,吃罚酒,难道要大伙轰你出去?” 高夭生安然笑道:“金菊门数度曾是领导武林的一派,区区一人身无兵刃,难道非需大伙才能撵得我走出此地?” 他一激,顿时激得七人跳了出来。 高天生望着出来的简家七虎,斜眼冷笑道:“先来七位试试也行,看你们名震金菊门的简家七虎如何撵得我走?” 简大虎一大步跨上前来,道:“何需我兄弟七人,大虎一人足够撵你挟着尾巴逃走!”’高天生无礼已极地吃吃笑道:“你一人撵得我走?莫要笑掉我的门牙。” 简大虎大怒,一掌劈来。 高天生侧身一让,身法快速地转到简大虎身后,不理简大虎,双掌一拍,顿时掌影重重中,拍出六掌。 简家六虎各见一掌劈来,急以迅捷的手法拆解。 高天生还笑道:“七人一齐动手才像个样!” 简家二虎到七虎拆解后,正要退回,让大虎一人战他高天生,那见高天生,忽变掌法,一记怪拳,竟同时间打出七拳分向七虎兄弟击到。 七虎不由一起出掌拆招,再无一人空得出身退到圈外。 高天生一拳接着一拳,拳拳击出七个方位,不教七虎任何一位不受攻击。 七虎斗遭强敌,彼喝此应,展出七人日常练熟的分进合击的掌法来,再不思退出一人,心想:“对方拳法怪异已极,我七兄弟不联合万难抵敌。”事关胜败性命之危,七人不敢托人。 高天生大叫:“加点紧,莫要十招就败了!” 他此时正使完第九招怪拳,七虎听他口出狂言,哇哇大叫,各个抢进攻击,乱了练熟的合击法。 高天生一叫收效,大笑道:“着,着,着……” 只见他第十招怪拳书,连呼七个“着”字,呼完,垂手静立。 众人见状大讹,群情耸动,纷纷叫:“不得了,不得了,好厉害的拳法! 高天生微微一笑,他让众人看清了,然后如支穿花蝴蝶一拍活围在自己身局面不能动弹的七虎兄弟。 七虎咳了一口痰出来,郝然无语地退回。 高天生见自己十招怪拳,震慑在场各人,乘势昂声道:“各位见到没有,我这路怪拳白鹤门弟子人人会使,你们想和白鹤门为敌,岂非等于鸡蛋砸石头?” 众人听白鹤门弟子皆会那十招怪拳,惊得相顾失色,忖道:“这么说来,咱们如何能与白鹤门拼?” 顿时大生俱心,一默然无语。 高天生暗暗得意道:“哈哈,十招怪拳就吓住了数百金菊门弟子,金菊门何足道哉!” 不禁狂傲起来,仰天笑道:“我劝你们一月内速迁出山西,明哲保身,须知本门弟子不愿多造杀孽。让你们迁出山酉,不杀伤你们任何一人已是网开一面。” 不愿说话的简耀光突然道:“阁下不要太过得意,那十招怪拳不难破解!” 高天生讥笑道:“破解?这一辈金菊门只有梦里破解了!” 众人闻言大怒,纷纷道:“破解何难?金菊门并非没有能人。” “别说十招怪拳,再多十招破解又有何难?”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说些不负责任的话,他们只听筒耀光说不难破解,便以为不难破解,其实教他们想上一辈子,也不见得破解得一招。 高天生等他们说完,冷冷道:“你们说破解不难,倒要看看谁来破解,只要哪一位破解得了,我高天生拍手就走,并叫我师侄永不踏进山西晋城一步。” 众人大喜,纷纷问:“真的吗?” “你是成名人物,说话不能不算数。” 高天生仰天笑道:“当然算数,请问哪一位上来,可是话说前头,破解不了,高某决不容他全身而退。” 他怕众人相试,没得个完,先来了一句恐吓话,教没有把握的人不敢下场。 岂知他话说完,半晌不见一人下场。 他以为众人皆没十分把握,不知众人只是任意呐喊,瞎叫一和,不说十分把握,半分把握也没有。 局面于金菊门随地难堪时,众人想起第一个说不难破解的人,于是向简耀文望去,心想:“是你说的,怎么只说不下场?” 高天生见众人望向简耀光,笑道:“你带头说不难破解,就请你来试试。” 简耀光毫不窘迫道:“阁下给本门一月时间,一月后自有人破得。” 高天生哈哈笑道:“也成!我一月后来试,可是一月后无人破得怎办?” 简耀光颇有信心道:“届时破不得,本门只有迁出山西。” 高天生大笑道:“一言既出……” 简耀光望望涂公亮。 涂公亮心知自己答话才算数,暗忖那十招怪拳果真不难破,便大胆地点了点头道:“驷马难追。” 高天生一拍手道:“就这么说定了,我这路怪拳共三十招,适才未施完,现展个完全给你们看看,教你们好生去想破招吧!” 他一口气三十招展完,众人看得只觉后十招强过前十招,又后十招更强过前二十招。 高天生一施展完毕,飞掠而去,留下悠长话声道:“一月后领教!” 高天生去远了,简耀光苍白的脸色仍未复转过来。 涂公亮栗声问道:“师叔有把握么?……” 好一会简耀光呐呐道:“我……我……只当那路怪拳只有十招…” 众人一见简耀光的脸色语气,暗暗摇头道:“完了,完了,他竟把十招当作一路怪拳,笨得没有看出原是三十招一路,显然他自有前十招破解法,后二十招毫无信心,这位长辈太糊涂了,没有把握何必与人许下诺言!” 他们暗责简耀光糊涂,笨得没有看出三十招一路怪拳,其实他们更糊涂,胡乱喊,造成时势,自己又何尝不以为那路怪拳仅有十招? 涂公亮倒自怨自己胡涂,见简耀光难过万分,劝道:“师叔不必自疚,谁想到那路怪拳共分三段,一段一套,却又一段强过一段,不知者,只当那十招就是一路拳法了。”’简耀光不安地自语:“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涂公亮道:“事到如此,唯有一月后举门迁出山西。” 众人一听如此决定,黯然低头。 蓦地简耀光一抬头,扬声道:“大家共同努力,尚有可为。” 涂公亮道:“师叔的意思……” 简耀光道:“本门弟子武功皆得真传,大都不差我多少,我一人智力有限,但可汇合众智,这一月内。大家聚集此处共思破解之法。但有所得彼此的研究不也可能在一月后想出三段破解法来?” 涂公亮高声赞道:“不错,众志成城,咱们打今晚起,分住这里代思破解之法,谁都见了高天生深练一遍,只要记得那招,便思那招的破招或许就能齐聚智慧思出三十招的破招!” 众人哄然叫好,于是涂公亮将数百弟子分配数十批,预备使他们齐在广大的天下第一府住下。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七十一章 误认檀郎 分配好后,众人陆续走出大厅。 此时大厅开处,回廊两旁站着甚多仆从,走出一批便由一名涂府仆人引导,前去安寝。 两旁仆从群中,有的不是涂府仆人,而是严、简两家有钱的弟子随身带在一旁服侍自己的。 他们见主人走出,便跟在主人后头,前去服侍。 解英冈在暗处看了一刻,灵机一动,望了望自己的衣束,悄然走上,挤在两旁仆人群中。 他来时商人的服束已换,现在的短衣打扮,正好像是严、简家所带来的仆人衣束,所以两旁仆人谁也不去注意他。 大厅内男女弟子交互走出,男弟子走完几批,跟着走出一批女弟子来。 解英冈见这批女弟子当中,涂凤在内,暗暗一喜,心忖:“我只要跟在涂大姐后头,见她住在那栋屋里,便好找个机会跟她单独交谈。” 除此外,他还真没有法在院落屋宇甚多的涂府内,找到涂凤,以便跟她单独谈谈的机会。 至于在目前的环境中,“单独谈谈”是否方便,他根本没去考虑,什么孤男寡女的嫌疑啦,他毫不放在心上,只要找到跟涂凤单独谈谈的机会,决不放弃。 在他想,自己与涂大姐在莲花峰时,哪一日不是面对面地单独相谈,再谈一次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解英冈纯洁的心里就把涂风当做自己的同胞姐姐,所以没有避嫌的心理。假若今晚教他闯进涂凤的闺房里才有单独相谈的机会,到时他也不会有所犹豫。 那首批女弟子走过,解英冈俊不愣愣地跟在后头,两旁仆人看得不禁奇怪起来,心想是那家的女眷,怎么带个年纪轻轻男的跟从? 且不管那些仆人的诧异,反正这些仆人都拖着多吃饭多做事,少说闲话的心理,就是再诧异也只摆在肚里,决不会出毛病。 他们的主人都是出指能伤人,顿脚能上房的武林高手,教他们这些无拳无勇的佣人当然不敢乱说闲话,否则就是自己找自己的麻烦。 那群女弟子前头由一名灰衣小帽的涂家老仆人引导,弯弯曲曲的走到一座水村前,那老仆人停身站在一旁。 到此,水村以后属于涂家的内眷,里面有丫环们招呼,老仆不得命令,不敢随便入内。 解英冈兀自不觉,随那群女弟子走进水榭去。 那老仆看得奇怪,后以为里面的女眷要他搬什么笨重的东西,便释然地走回。 出水榭,是条笔直的雕廊,雕廓尽头是座花厅,解英冈正要尾随那群女弟子走进花厅,一名小丫环拦住解英冈的去路,问道:“喂,喂,谁叫你到这里来的?” 解英冈一惊,胡乱指向前头,呐呐道:“她……她叫我来的……” 正好这时涂凤回过头来,解英冈以为她看到自己了,忙道“就是她!” 其实徐凤并没看到他,就是看到,暗影下一时也认不出,涂凤听到后面有人说话,不过无意回头而已,头刚转过来恰好身,一位严姓女弟子问她话儿,头转回去就忘了注意谁在说话了。 那小丫环板着面孔,冷冷问道:“她?她是谁!” 解英冈见涂凤她们越走越远,几乎看不到影子了,不由一急,随口道:“涂凤!” 那小丫环左望望,右望望,再怎么看,以解英冈这身短衣粗服,不像是个能直呼大小姐名儿的人物,冷笑道:“你是谁?口气倒蛮大的!” 心想:“以你这身打扮,顶多是个小随从!” 解英冈呐呐道:“我是,我是……”我是半天,没敢把名儿兑出来。 小丫环不耐烦了,挥手道:“去!去!不管你是谁,没得里面吩咐,不准进来!” 说完,自行入内,边走还前咕道:“哼,凭你这付样子,不明是哪家的小随从,竟敢直呼我家大小姐的芳名,好生没礼!” 又嘀咕什么:“气死人了,严、简两家来的仆从,没一个有礼节的,到底是小家来的丫头!” 敢情她跟严、简两家女弟子带来的使唤丫环正闹别扭,一肚子不高兴。所谓“小家”,她的主人是二家的掌门,算作大家,另两家当然是小家了。 她以为一顿斥责,解英冈不敢再进来,哪知解英冈不管这套,小丫环走在前头,他就蹑着脚步跟在后头。 这一耽搁,虽然还是进来了,却失去了涂凤的身影,这里面一间间套房排列下去,不知底细,要想找徐凤住在哪间,谈何容易? 走到一条横道前,忽见前面迎来几名丫环,解英冈心知自己不能再让她们发觉,赶紧掠出横道的走廊下。 不一刻,一群女子的暗笑声传来,解英冈悄悄地从走廊们探出首,只见第二批进来的女子略有十数名,而涂风走在前头。 偶闻一女子问道:“你姐姐住在哪里啊?” 涂照道:“呶,就住在最后一栋。” 解英冈随她手势望去,是横道的左首,他心里有了数,便待廊上无人时掠上去。 这走廊颇高,建在水上,而解英冈的躲身处地势较高,是块干地,除此外,都是不深不浅的塘水,环绕着这一大栋占地颇广的水楼。 好一阵,廊上渐无脚步声。 此时二更天,人们都将人睡的时候了,解英冈怕涂凤睡了,今晚便不好谈话,跑上廊,急向横道左首奔去。 横道底,一栋面水的花搂,像支出水之莲,独立在水面之上。 解英冈踏上木制的阶梯,来到花楼上,轻扣那扇唯一的碧纱雕门。 谁知那门虚掩,不等他扣出声响,就被推开。 门开处是间精致幽雅的小厅,解英冈一步跨入,咳了一声,示意涂凤来了人。 小厅左右两侧各有一间厢房,左厢房灯还亮着,右厢房灯已熄,此时右厢房传出涂凤的声音,道:“快进来嘛!” 解英冈一怔,心忖道:“莫非涂大姐已知我来到?” 仔细一想,有这可能,暗忖道:“小丫头拦我时,她回头看到了我,自然算定我迟早要来找她。” 更聪明地想道:“虽然看到了我,故作不识,那是怕我被其他人发觉我的身份,对,解家人被他们三家歧视,任谁发觉我都不大妙。” 想起那天涂府拜见涂公亮,涂公亮无缘无故地要杀自己,不觉全身一颤。 涂凤仿佛因他还不进来,焦急地说道:“怎么搞的,快点!” 解英冈望望亮着的厢房,再听涂凤短促的低音,恍然大悟,心时:“左厢房一定住着另两家的女弟子,涂大姐怕她们出来发现我,所以催我赶快进去,并且熄了灯,表明已睡。” 越想越对,恍若就见左厢房有人走出似的。慌忙推开右厢房的房门,一步抢入带上房门。 房里黑漆漆的,伸手难见五指。 今晚月尾,月姐儿未挂高空,是故这厢房的大窗虽面临没遮拦的塘水,房里不亮灯却是黑暗一片。 解英冈正自忖量先说些什么话儿,涂凤道:“脱衣服嘛!” 解英冈心头儿猛地一跳,暗叫:“脱衣服?脱衣服干什么?” 摇了摇头,以为涂大姐说笑话,咳了一声,心想我当然第一句先谢她救命之恩。 涂风不说道:“你怎么啦,我等了你半天,怎么还不快脱衣服上来?快上来,我有很多重要的话跟你细说。” 解英冈一听有重要的话,心想那是一定有关上次她父亲暗下毒手杀害自己的原因,而这原因无可疑问地直接关系到三家仇视解家的原因。 这原因,解英冈迫切想知道。解有志爷孙女两人的待遇很令他不舒服,当下一步跨到床旁。 此时床上涂凤的鼻息声微微可闻,解英冈以为徐凤怕谈话声被外面听到,所以叫自己上床悄悄说。 “可是,脱衣服不对劲,万一被人发觉,那还得了?” 解英冈有了顾忌,只把纱帐撩开,坐在床沿,心想这样咱们悄悄说话,保证外面不会听到。 他正坐稳,涂凤忽然拉住他手,匿声笑道:“你不脱,我来帮你脱,这么晚了……” 解英冈大惊,因他发觉涂凤越来越不对劲,谈话哪有非脱衣服的道理,而且她已脱了…… 这点解英冈虽没看到,但可确信,在她要帮自己脱衣服而坐起靠在自己身上时,双手无意触到她的身上。 解英冈万想不到涂凤变得如此淫荡,又惊又气,双手猛地一推涂凤,拔起脚来,飞奔而出。 涂凤叫道:“你怎么啦?” 匆忙爬起,披上纱缕,点亮烛火。 亮光照耀下,果见她里面空空如也,只有那袭薄薄的纱缕罩着。 涂凤正自不解,走进一位青年,皱着眉头问道:“刚才奔出的是谁?”说着望了望涂凤那件透明的衣束。 涂凤惊叫:“刚才进来的不是你?” 那青年冷笑道:“我?我刚从娘的房里回来!” 他以为涂凤故意隐瞒。 涂凤一想不对,尖叫:“有贼!” 她这一叫,顿时惊动整栋水楼,纷纷抢出房门。 解英冈低头冲出,没发觉自己走后,从横道下另一栋屋宇里走出位青年男子,那男子在涂凤房的左厢房内看书,要睡时到他母亲房里去问安,走出时恰好看到解英冈跑出去花楼。 奔过横道,放缓脚步,内心正自思潮泉涌,蓦闻涂凤那声尖叫,不由大惊,此时,知道刻不容缓,否则百口难辨。 解英冈急抢,预备奔出水榭,逃避是非,但他才奔到花厅,被抢出房门的女弟子看见了,大叫:“就在前面。要逃了,快追。 快追! 这些女弟子一个接一个叫,而且每位叫声更高涂凤,顿时尖声大响,寂夜中响遍各地。 解英冈奔出水规,前面一群黑影涌来,皆是男弟子,纷纷大吼:“好个贼子,哪里逃?” 解英冈一望两旁,身在水廊之上,无法可逃,退亦不能,一咬牙,迎向涌来的男弟子。 那前面数位男弟子,大叫:“来得好!” 吼声中,抢着出掌猛击解英冈。 解英冈内气一运,双掌斜斜一挥。 他不想击伤任何一位,用“万流归宗”的手法挡去。 顿时“啊哟”声大作,那数位出掌的男子皆都击立上旁。一时收足不住,冲断水廊上的栏杆,跌进水里。 解英冈乘乱挤进众弟子中,由于天色过暗之故,解英冈挤了进来,竟无人发觉,只当同是拦贼的弟子。 后移时,后面一位弟子在廊旁的徽黄灯光下发现解英冈陌生的脸孔,大叫:“你是谁!” 解英冈一慌,猛向前冲。 他挤在人群中,慢慢后退,旁人不觉,这一冲,无异暴露自己的身份,顿时,大家转移目标,嚷道:“哪里逃?”纷纷追来。 解英冈绝不迟延,毫无目标地乱奔一气,这一着,颇见效,众人追到后来,不辨敌我,再不知解英冈奔逃的确实方位。 可是,解英冈自己也迷失了方向,一栋栋屋字,再记不起从哪一栋屋宇才可奔得出去? 这是一栋破落、蛛网尘结的旧屋,全栋屋宇仅有一房露出豆黄的灯光。 解英岗抢过房前,一串苍老破哑的咳嗽传出,令人听在心中,凄凉无比。 解英冈不觉停下,问道:“里面住的可是解老前辈?” 那人说不出话来,“嗯”了一声。 解英冈望望四周环境,顿时眼眶润湿,低下头,推门走入。 “捉贼”的呼叫声,虽然仍在零落的叫着,却终无一声响近这里,显然众人不会找到这破败的一落。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七十二章 初传拳谱 解英冈从空无一物的堂屋,踏进一灯如豆的厢房。 厢房内除了一床、一儿外,别无他物,床上躺着位皓首白须的老头。他,就是喉头受伤的解有志。 解有志无力坐起,用询问的眼光望着解英冈。 解英冈抱拳躬身道:“晚辈与老前辈同姓,贱名英冈。” 解有志喉头呼噜呼噜的,问了一句不大清楚的话:“解英冈?适才是不是你?……” 解英冈点头道:“他们误认我为贼,其实晚辈不是贼,亦是金菊门下,先父解学先!” 解英冈说这话时十分气忿,心想:“涂大姐把我当贼,故意叫嚷,实在不该,不欢迎我来早应表示,何以明知我来,却又故意引进她房,难道她有心陷害我为淫贼?”当时发展,实难令他了解是一场误会。 解有志一听他是解学先的儿子,脸上毫无不悦,微笑道:“我……我曾听学先侄说遗下一位儿子,却……却不知他的下落…” 解英冈忽地跪下,磕头喊道:“爷爷!” 他听解有志称父亲“学先侄”,那是自己叔爷一辈,所以赶忙补磕了一个头。 解有志破哑的嗓子,勉力道:“起,起来,我……我有几句话问你……” 解英冈站起,躬身道:“爷爷请问。” 解有志道:“你……你这多年来跟谁过活?” 解英冈正要回答,忽听脚步声,神色一惊。 解有志笑道:“不,不要怕,大概小兰看热闹回来了……” 果是解小兰,她奔进厢房,见多了一位陌生人,瞪着大眼睛呆望。 解英冈笑着招呼:“小妹!” 解小兰不明白所以地问道:“小妹?你,你是谁?” 解有志吃力地说道:“快,快见礼,他……他是你伯伯解学先的儿子……” 解小兰笑道:“原来是堂哥,堂哥哥,刚才闹贼,你知不知道?” 解英冈尴尬地点了点头,他自不好向她说明那贼就是自己。 于是,解小兰把所探听来的消息,滔滔说出:“那贼人好大胆,闯进了涂大姐姐的房子,把大姐夫气死了,发誓说,抓到贱人要…” 忽于此时,解有志猛咳起来,咳到后来咳出一块浓乌紫的血块。 解英冈、解小兰双双抢到床旁,解小兰急得直抚揉她爷爷的胸膛。解英冈不懂医道,身上没有什么药丸来治这种猛咳,只有干着急地搓着手。 解有志咳声一停,就问:“大姐夫说,抓……抓到贼人要,要怎么处治? 解小兰见爷爷这时费力地问自己没说完的话,摇头道:“爷爷,您身体要紧,别问那些不打紧的事。” 解有志喉头呼噜个不停,好不容易透出一字:“说!” 解小兰见爷爷很不高兴地命令自己说,便道:“涂大姐夫说:抓到坏人要剥他皮!” 解英冈听得心头一震,暗忖:“我根本没做错事,涂大姐夫为何说出如此怨毒的话来?” 他这才知涂凤嫁了人,敢情男方入赘,所以解小兰称涂大姐夫。他明白涂凤嫁了人,顿时明了涂凤的不对劲,心想:“原来她把我当做姐夫了,难怪……” 正想着,突见解有志挣扎坐起,解英冈赶忙扶起,劝道:“爷爷,你别起来,还是躺着好。” 候地,解有志一掌朝解英冈脑门拍出。解英冈徒觉不对,偏头一让,解有志重伤下,巍栗栗的右掌拍下时功力既弱,又拿捏不准。 但因事出意外,解英冈万想不到,让开了头,没让开身体,右肩硬受了解有志全力的一掌。 解英冈站立不稳,一掌被他拍翻身体,同时,解有志又喷出一道血箭。他故意喷在解英冈身上,染得解英冈成了血人儿。 解小兰不知她爷爷为何突然打解英冈,一时惊呆,等她爷爷血喷完,昏倒床上,这才哭叫起来。 解英冈只被打得一阵剧痛,没伤筋骨,他怕解小兰的哭声惊动涂府,前来查看。 “小妹,快别哭,救你爷爷要紧。” 解小兰停下哭,抽泣道:“我,我不会救……” 解英风掀开盖在解有志身上的厚被,翻转解有志的身体,双掌贯注真元,然后急速地抚着解有志背心上各大穴道,使他逆转的气血,回复正常。 顿饭后,解英冈就累得全身汗湿,白色的蒸气阵阵上冒。 解小兰看得好生感激,她自幼练过玄门正宗内功,知道解英冈正用上乘内功替爷爷疗伤。 心想:“爷爷打他,他毫不计较,反替爷爷疗伤,真是个大好人。唉!不知爷爷怎会无缘无故地打起堂哥哥来?” 又过一顿饭,解英冈翻回解有志的身体,在他正面各大穴道上,以另一种手法贯注本身真元疗伤。 对于受了内伤,以致血脉错乱,大量喷血的疗伤法,解英冈懂得,这只要内功深厚者便可依法治疗。 解小兰也懂得这普通的疗伤法,但她功力不够,不敢疗治。 因为这疗伤法虽然平常,弄得不好,却是两败俱伤。 解英冈在莲花峰上虽仅习六年内功,但已届内功高手之境,当时他就敢替涂凤疗伤,这方面由于莲花圣尼独门内功“玉雪功”不同凡响之故,也是他天资特别聪颖领悟力强,才能在短短的六年当中,内功修习得甚为淳厚。 后吃了“七返灵砂”,虽未及时加以运用,却也大增本身功力,此时来疗治解有志的内伤,游刃有余。 这回,他身上不冒白气,全身啄烘烘地暗运内气,一点一滴地贯注双掌之上,数顿饭后汗湿的衣服竟被他缓散的热气烘干,于是收掌道:“小妹,你爷爷无碍了。” 解小兰见爷爷脸色红润的熟睡,感激得流泪道:“堂哥哥,你,真好…” 解英冈一急一缓,两度运功,自己恢复自己的体力,是故毫无倦态,他苦笑一声,道: “我不知什么地方做错了,惹他老人家生气。” 解小兰悄声道:“咱们到堂屋说话,不要惊动爷爷。” 解英冈点了点头,走出厢房,就在空无一切的堂屋上,两人席地而坐。 解小兰望着解英冈满身已干的血迹,叹了叹气,说道:“我也猜不透爷爷的意思,好端端的打你一掌,真教人弄不清什么道理?” 解英冈苦笑道:“这只有等你爷爷醒后问他老人家,总之,我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才挨你爷爷打!” 解小兰摇头道:“那可不一定,也许爷爷弄错了。” 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好久来的?” 解英冈道:“你们大伙聚在大厅商讨时,我就来了。” 解小兰道:“奇怪,我怎么在大厅内没有看到你过?” 解英冈不好说自己躲在窗外窥听,掩饰道:“我挤在众人当中,你不见得能看到我。” 解小兰侧头细想了想,摇头道:“堂哥哥骗我,你一定不在众人当中,我站在后头没事,一个个的脸孔仔细看过,还数过数呢,你要曾经坐在当中,我不会毫无印象。” 解英冈不愿继续欺骗她,笑道:“你的记性真强,我果真不在其中,是…… 还没说出自己躲在窗外窃听一事,解小兰截口道:“这就是啦,你要是按在众人当中而坐,那就怪了,别说他的不给你座位坐,还许……”话到一半,怕伤了解英冈自尊心,赶忙住口。 解英冈没注意她未完的话意;问道:“对啦,他们为什么独不给你位子坐!” 解小兰叹道:“他们歧视咱们姓解的啊!爷爷是掌门的长辈,他们不敢不给位子,我是掌门的晚辈,他们就好欺负,硬是不给我座位,说什么……” 望望解英冈,低音道:“他们说解家出了解学先,堂哥哥,你听了不要生气。他们说,解学先丢尽了解家的脸,解家再没抬头立足的余地,没有立足的余地,还有位子坐嘛?又,又骂令尊……” 解英冈见她不说,冷冷问道:“可道‘猪狗不如’四字?” 他忍痛问出,脸已变得铁青。 解小兰害怕地点了点头。 解英冈怒问道:“为什么!我爹爹为什么猪狗不如了?” 解小兰慌摇头道:“哦不知道,我问我爷爷,爷爷不肯跟我说…” 解英冈问不出原因,缓音道:“你爷爷为什么不给你说?” 解小兰道:“可能我爷爷也弄不清楚,爷爷少时离家,他说少年时不大喜欢练武,就喜欢在外头玩,玩到老来,才思落叶归根,返回故里。 “回来后,发现一切变了,解家老一辈的,只剩他一个,小辈大都离开金菊门不知去向,其时,金菊门中再无解姓之人。 “我爹娘早故世,爷爷带我回金菊门仍由四姓组成。 “爷爷回来,金菊门剩下的三姓弟子全都歧视他老人家,可不敢当面得罪,否则违犯家规,承背不敬长辈之名,这罪名不轻,所以他们只敢在爷爷背后风言风语。 “几月来,爷爷大概知道了三家歧视解家的原因,所以处处忍让。但我想,这只是三家的编排,爷爷暂信而已,他老人家不能肯定,自然不愿跟我说。” 解英冈道:“那你爷爷听他们背后骂我爹,有时是不是表示不相信?” 解小兰点头道:“还争执过呢,但爷爷办不好,只好向他们低头,你没见他们故意将爷爷座位排在顶后头,爷爷就忍让道:小兰,咱们坐后头暖和点。” 听到这里,解英冈摇头一叹,内心的思潮混乱沓杂,莫衷一是。 解小兰又道:“爷爷常叹自己没向他长兄,也就是你爷爷学解家拳,否则的话,一定破解得了那高矮子的三十招怪拳!” 解英冈忽问道:“那你也没学过解家拳法罗?” 解小兰道:“爷爷小时还见过你爷施展,我啊,只知解家拳法四字,什么样子的招式,半窍也不通啊!” 解英冈笑道:“从今晚开始,你可以慢慢通了。” 解小兰大喜道:“堂哥,你会解家拳法吗?” 解英冈道:“咱们姓解的人,不会解家拳法,算得什么解家人呀!就好象姓孔的不识字,算得什么孔家人?孔夫子要是知道他后代有个不识字的人,不气死才怪呢!” 他倒蛮神气的大论一番,不想想自己学会解家拳,不过数月前的事耳。 解小兰笑道:“这么说,你一定会罗?” 解英冈笑道:“当然会,不会,从今晚起谁来教你?” 解小兰欣喜得跳了起来,正要大叫,忙掩住嘴,很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看我,乐而忘形,差点把爷叫醒。” 解英冈心想:“把你爷叫醒,还好办,把旁人叫来查看,我可就呆不住了。” 当下道:“今晚起,我传你解家拳法,切记一点,不要让三家弟子任何一人发现我躲在这里,知道不?” 解小兰点头道:“我说吧,今晚会中,你要在的话,不说他们不给你座位坐,还许……” 解英冈加上一句:“还许杀了我!” 解小兰一怔,摇头道:“没那严重,顶多撵走你。” 解英冈叹道:“你不知道,我就差点……” 转口道:“不说那些,咱们快练那解家拳法吧!” 当下按他父亲的拳谱手碌所载,一晚上传了解小兰三招入手式。 东方微明时,解英冈闭目打坐。 解小兰毫无倦意,兀自兴致勃勃地练那三招入手式。 直到金光泛照,才停下,见解英冈打坐睡着,轻巧地跑出。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七十三章 伊人何罪 解英冈睁开眼来时,发现身前摆着一份精致的早点。 他肚子早饿得咕咕叫,当下端起饭碗把那份早点吃得精光。 摸摸肚子,觉得这份早点,既丰美又丰盛,不愧涂府大家所整治的餐点。 想到这,“唉呀”一惊轻呼。 在厢房内的解小兰闻音慌地跑出,惊问:“怎么啦?是不是饭中有毒?” 解英冈心想自己过于大惊小怪,摇头笑道:“没什么,你怎么忽然问我有毒没毒?” 解小兰笑道:“是我一时乱说话,这样的,早上我随着居留涂府的众弟子去领早饭,厨房里的大师傅大概知道爷爷和我是不受欢迎的解家弟子,打给我菜看,饭量都少得可怜的两份,我气他们狗眼看人低,管他三七二十一,自己动手,连抢带抓,给他添上满满的,当我走时,他们骂了句:尽量拎吧,反正老爷先前掺了毒……” 解英冈微笑道:“于是你听我一叫,就以为真,是不?” 想她不顾面子,还不知道我年轻男子吃得多,话音变得感激道:“这是我有生以来,吃得最饱的早点。” 解小兰瘦黄的脸蛋泛出打自心底的笑容道:“以后无论他们给少给多,我都要再抢一点,咱们三人吃饭,不抢不成。” 解英冈摇头笑道:“这不行,你每天抢,那些大师傅不气煞才怪,不要见你一来,就讥讽说:姑娘,你真能吃啊!” 解小兰道:“管他的,随他们怎么说,我是照抢无误!” 解英冈道:“我教你一个法子,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么一来,保准他们自动打你多点饭看,还带上笑脸说:姑娘,今日来得早啊!于是‘拍拍’几响,给你领的两份,装上满得不能再满。“ 说着,塞给解小兰一锭黄金。 解小兰咯咯笑道:‘堂哥想的好办法,只是便宜了他们。这么一锭黄金穷苦人家可以过上几年了。“ 蓦地,侧头问道:“对啦,你刚才到底是什么原因,‘唉呀’轻呼?” 解英冈道:“我吃完了才想起,我吃的一份是你的,绝不可能有我一份,心想我吃饱了,你怎么办?” 解小兰道:“现在起,堂哥不用担心,以后另一份我与爷爷还吃不完哩!” 解英冈道:“爷爷现在如何?” 解小兰道:“还没醒来。” 解英冈站起,走进厢房,见解有志脸色没有变坏,安心道:“他老人家吐血过多,大概三两日醒不来,你就在他睡中喂点稀饭,中午吩咐大师傅每天煮碗参汤,相信他们一定不会推辞。” 解小兰点头道:“他们收了堂哥黄金,区区参汤一定舍得。” 中午,解小兰从大厨方领来饭,端给解英冈一份,笑道:“我去领饭时,大师傅好客气的说:这盆鸡汤孝敬你爷,咱们知道你爷爷身体不好,又说:姑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咱们厨房里人多,不忙。”她指着打开箱盖,果然有一盆热气蒸腾的鸡汤。 解英冈“咳”了一声道:“不可能是那锭黄金的效果吧,可是另有原因?” 心想:“这盆鸡汤老早做了,没有别的原因,除非厨房大师傅们能够灵机妙算,黄金未到已然闻到,不然这盆鸡汤就有问题。” 他疑惑汤中有毒,心有所疑,眼色自然流露出来。 解小兰本不好意思说,见解英冈有疑意,掏出解英冈那锭黄金放在解英冈身前,释疑道:“黄金没等我给,已经有人打点了。” 解英冈问道:“那是谁?” 解小兰微红着脸说道:“就是,就是,昨天晚上,堂哥知不知道有位年轻少年仗人而言,当时替爷爷解了窘困,他每次都想让我座…” 解英冈岂有不明白其中道理。虽然他行走江湖不过年余,对于男女之情,已是颇有心得了,笑道:“他叫什么名儿?” 解小兰呐呐道:“我只知他姓严,名儿,名儿,好像听人家叫他仆阳……” 女孩子家十有八九扭捏作态,其实人家对他好,她早探知人家的名儿,却不好意思直说出。 解英冈道:“你怎知什阳兄先打点了?” 解小兰很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儿早上,我抢早饭的举动,偏偏落在他的眼中,刚才,大师傅不但多打了饭菜,还加盆鸡汤,说得那么客气,正使我摸不清头脑,我见他站在一旁对我笑,于是,于是我就知道他与堂哥想到同样一个法儿。” 解英冈道:“这法儿不论谁使,一定有效,以我看什阳兄是位正直有为的少年。” 他这口气,好像他有多大,其实呢,只比严仆阳大一岁而已,可是武功上的修为却比严仆阳高上不知多少了。 解小兰见堂哥哥称赞严仆阳,芳心很是高兴。 饭后无事,解英冈就督导解小兰练拳,他教解小兰拳法,目的在使一月后,由解小兰来解决金菊门的危机。 心想:“金菊门人人仇恨我,一月后我自不好出面,但教他们看看素来无座的解家后辈弟子的能耐。” 存心要教解小兰一月后一鸣惊人,替她爷爷争口气,也是替解家一姓争口气。 鉴于此话,他督导甚严,一面督导解小兰,一面自我渐进。 双方练武时,绝不苟言笑。 三天后,解英冈教了一夜拳法,正在堂屋打座,解小兰不敢惊动,偷偷在厢屋,她爷爷床前,一招一式的暗自揣摩。 解有志这天醒来,看解小兰练的正是他解家拳法,这拳法他自幼见兄长练过,惊问: “小……” 他本想问:“小兰,谁教你的?”声音才吐,喉头剧痛,他知道不能再逞强说话,否则喉头之伤再也好不了。 解小兰闻声回转,见爷爷醒来大喜,正要打算跑出告诉解英同,解有志急招手,唤来解小兰,在床上用手指划道:“可是解英冈传你?” 解小兰点了点头。 解有志心道:“天下唯有这坏小子懂得解家拳法,一定是解学先去世时传了他拳谱,也罢,等他传了小蓝拳谱再杀他,莫要此时杀他,教解家拳法失传。” 即写道:“爷爷讨厌见解英同,不等我吩咐,不准他进来!” 望,到时我怎好阻止,说道:“堂哥哥心肠最好,爷爷为什么讨厌见他?” 解有志闭目不理,重重写了四字:“不准多问!” 解小兰无奈,但想到要阻拦解英冈进来时,不禁替她堂哥哥委屈地流下眼泪。 这天晚饭后,解英冈问道:“爷爷醒来了么?” 解小兰点头道:“醒来了。” 正怕他说要进去看看,解英冈道:“爷爷体力未复,宜多休养,咱们不要打扰他老人家。” 解小兰暗中舒口气,赶忙应了声:“是!” 此后,解英冈未提看望一事,倒非他不关心解有志的身体,而是他几日的自修,想出另一招绝学,此招绝学繁复精奥更甚“无坚不摧”,是融会拳剑经歌后,循序渐进,必然领会的第二种奇学,另七种不到的时候,他是体会不出的。 此招绝学吸引了解英冈整个心神,除了督导解小兰练拳外,竭力思索苦练。 高天生的一月之期,眼看将近。 徐府,金菊门聚众智的结果,可说一筹莫展。 最后,已到绝望的地步,涂公亮请教简耀光如何应对时,简耀光叹道:“咱们总不能开门见山说:高先生,咱们自承破不了你的拳法,谨遵双方约定,本门即日迁出山西。” 涂公亮道:“到时只有如此说了。其实…” 简耀光忙伸手阻止他说下去,道:“至少咱们要同他战一场,输得慷慨激烈,或论天佑吾门,侥幸让咱们得胜。” 徐公亮暗暗摇头,不以为然,他是打定主意,忍痛将府第拱手让人,心想武功没有侥幸得胜的道理,这想法未免天真,但又不好驳回长辈的意见。 苦笑道:“倒是谁来同高天生战一场?” 简耀光道:“这个嘛……” 徐公亮心里是双手连摇,暗道:“千万别找我,不敌已成定局,我涂公亮还想留个脑袋多吃几年安闲饭。” 他掌门做烦了,解家又留下不少遗产由他承受,本人是个既无远见又无雄心的窝囊废,只想多享几年晚福。 简耀光沉吟道:“照说……” 猛一抬头见徐公亮一脸惧色,叹道:“但罢,由我老头替本门卖一次命!” 涂公亮忙道:“是,无可疑问本门仍以师叔武功最高,唯有叔师或许能胜,除师叔,旁人是毫无指望。” 这一段奉承,不大得时,简耀光冷哼了一声,心想:“平日你常自命本门以你武功最高,到这时才捧起我老儿来,显出你贪生怕死的本性!” 他颇懊悔当年认识不清,与严大勇同推涂公亮为掌门,时至今日,金菊门被他弄得声势日下,毫无起色,眼看金菊门举门迁出山西即是江湖除名之日! 懊悔已晚,简耀光摇了摇头,只等数日后,自己的命运宣判了! 这一决定,涂公亮安了心,明知简耀光见自己不自告奋勇,以掌门身份出战,不满已极,却装作缩头乌龟,没看见似的。 当日他宣告众弟子,不必再劳费神智了,本门长老已有所得,决定届时出战高天生。 众人闻讯莫不雀跃,当真以为简耀光有了所得,骤然思出破解高天生三十招怪拳之法。 于是大家静候约定之期,祈心盼待那一日本门简长老扬威,给敌人颜色看看,教敌人知道金菊门并非无人! 定战的前一日,在解英冈悉心教导下,解小兰将解家拳法全部学成。 这一日,上午解小兰正在堂屋练拳,解有志突然下床走出,解英冈闻声迎上,一揖,喊道:“爷爷。” 没有机会,解有志自知杀不了解英冈,心想:“此时莫动声色,等有机会再杀这淫贼替解家除害。” 冷冷“嗯”了一声,说道:“小兰,你把拳法从头演练一遍给爷爷看。” 解小兰见爷爷伤势大好,只是嗓子沙哑了些没大碍,听爷爷要看自己苦学一月的拳法,欣喜地一展出。 解有志见小兰拳法练得中规中矩,暗暗点头,心忖:“解英冈这淫贼,传授小兰拳法之功,倒不可隐没。” 解小兰练完,解有志道:“再好好练几遍,爷爷出去走走。” 除出来外,解有志没再望过解英冈第一眼。解有志出去后,解英冈闷闷不乐。 心想:“涂掌门要杀我,爷爷也要杀我,我解英冈到底犯了什么过错呀!” 可是他,何尝犯了过错? 直到晚上,解有志走回,劈头第一句道:“小兰,明儿你代简爷爷出战高天生。” 解小兰听得一惊,问道:“我,我……成吗?” 解英冈鼓励道:“小妹,只要你有信心,以解家拳法出战一定成!况且有堂哥哥在旁为你助战。” 解有志直呼道:“解英冈,你知不知道此地,你是位不受欢迎的人物么?” 解英冈黯然道:“我知道,人人都想杀我而后快。” 因自己的爷爷都要杀自己,不由他自暴自弃地说了这句话。 解有志却以为他良心发现下,说出这么一句话,到底解英同是他解家的人,听到解英同自怨自哀的一句可怜兮兮的话,着实令他解有志老怀一酸,说道:“你既知人人都想杀你,明天你就不能出场为小兰助阵了。” 解英冈点了点头,心道:“我要能出场也不用小兰妹冒险了,我不过在暗中助战而已,可是到底什么原因人人都想杀我呢?” 解英冈张嘴想问,哪知解有志不给他机会弄明真相,挥手道:“你现在就走吧,向东直出这无人出人的院落,便是涂府后门。” 解英冈心里一叹,躬身道:“爷爷,我去了。” 解有志皱眉道:“快去!快去!” 解英冈忍着几乎要迸出的眼泪,掉头快步而去,只闻解小兰喊了声:“堂哥!”却被解有志一声呵斥道:“回去!” 走出院落,望到一扇窄小的后门,他的眼泪奔放而出。 蓦闻小兰的声音:“堂哥哥,你哭啦?” 解英冈赶忙擦干眼泪,强笑道:“爷爷不是不准你出来吗?” 解小兰道:“爷爷叫我多休息,准备明日之战。” 解英冈道:“那快回去吧。” 解小兰迟迟没走的意思。 解英冈问道:“你可有什么难题?” 解小兰叹道:“我真怕明天胜不了,致教金菊门弟子人人骂我!” “你放心,明天准胜!” 当下授了一番机宜,与解小兰挥手而别。 解小兰走回时,解有志站在堂屋四,骂道:“谁叫你又偷偷去送那坏胚子?” 解小兰争辩道:“堂哥不是胚子,他是好人,他是顶好的人,爷爷打他,他还耗损内家真元帮爷爷疗伤。” 本来,解有志还要骂解英冈几句,闻言一怔,好半晌,骂了声:“坏胚子,安得什么好心!”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七十四章 谁来出战 第二天,金菊门准备的场面异常隆重。 凡一月前与会的数百弟子无不到场,更且邀请数十名本城知名之士茬场作证,这一点,本来涂公亮极力反对,他心里有数,知道今日之斗简耀光必败,可是简耀光坚持如此。鉴于是他简耀光替本门卖命,涂公亮不得不听他的,否则到时他不出场,涂公亮就麻烦大了。 于是连夜四处邀请,虽然邀请的仓促,被邀请的数十名本城有声望的人氏还是一早就来了。 涂公亮见本城的乡绅一到场,心里很不舒服,忖道:“简长老此举,不是存心要咱们在晋城丢脸出丑?” 后来他也想开了,心想:“管他娘的,反正我涂公亮不预备在山西立足了,索性让金菊门丢脸丢到家吧,今日之后,金菊门还不等于解散了,我又何必为即将名存实亡的本门脸面多作担心?” 于是他打着笑脸,招待陆续而到的宾客。 这涂家大厅足可容纳千人以上,整个大厅一大半的地方排满座位,座位前的长桌上陈列各种水果,点心,只在顶前方空出一小块地,算作比斗的场所,这一小块地足够一对身手高强的武人尽量施展身手了。 数百位金菊门弟子有的脸色沉重,颇为今日担心,但大部份抱着乐观的看法,脸带笑容而谈,好像今日是本门的喜宴之日。 大约已时左右,徐府总管徐全急急忙忙跑来通知主人说:“来了!” 徐公亮闻言脸色微变,先请宾客入座,然后传告众弟子。 未在场的弟子纷纷赶来就座,大家就座完毕,大厅一片肃静,看法最乐观的弟子此时也无不紧张。 偶闻,厅外一声长笑,先走进那位名叫高天生的矮胖者头。 今天他不是单人赴会,后面跟着十来位雄纠纠,气昂昂地锦袍壮汉。 这十来位锦袍壮汉,金菊门年纪较长的弟子大都识得他们是白鹤门的精锐。 虽是敌人,涂公亮仍以掌门身分执行相迎,吩咐仆人刻在顶前方靠窗子旁排上来人的座位。 不能一见面叫打,高天生领着白鹤门弟子落座。 全场坐定,不论敌我,除了解小兰无不有座。 独她无座的解小兰看来怯生生的站在最后一排,她爷爷的身后。 解小兰一见高天生走进,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转个不停,此时高天生他们在对面坐定。只见高天生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盯着自己望,瞧得自己心儿要跳出口来,想道:“他这般瞪着我瞧,莫非知道今日由我来战他?” 高天生要早知的话,再也不会笑着进来了,以他当今武林盟主师叔的辈份,由一个十五岁的丫头来战他,他还有什么神气可言? 他只当今日出战者,除了金菊门掌门外,非简耀光莫属,这样他胜了自然威风,而且算定必胜,所以顶神气的大笑而入。 解小兰以为高天生向自己瞪着,其实高天生根本没看她,她自己犯疑惑,因她站得高,一眼看清对方。 而高天生正精神贯注的瞪视对万,对面数百人之多,解小蓝虽站着,身材瘦之故并不显眼,高天生并没对她注意,解小蓝却以为他瞪的就是自己,芳心着实有点慌怕。 解小兰慌怕有必然的道理,她虽然自幼学武,从未与人真正敌对过,今日第一次敌对,就是位功力精湛的武林长老,焉不教她还未出场就有点胆怯呢? 蓦闻高天生洪声问道:“今日谁来接战老朽?” 不等对方回答,狂笑道:“想来今日接战者一定有法破得了我那三十招拳法了!”说完,笑声斗停,冷哼不已。 那意思谁也明白高天生说的反语,他自负的神态似在冷笑金菊门决无人破得他的怪拳,不可能有接战者! 徐公亮霍地站起,说道:“本门推定简长老接战阁下。” 说着,举手一让简耀光。 简耀光懒劲大发,本来还想多坐一回,被涂公亮这么一让,逼得不能不站起了,暗暗冷笑道:“涂公亮,你这么推我出去,怕我赖么?哼,哼,我今天倒要赖一赖!” 他懒洋洋站起,底下掌声跟着如雷响起,鼓励也是得意,本门有人用力地击起掌来。 高天生见简耀光毫不在乎的神情,虽知此老脾性如此,也不免微微紧张,心忖:“莫非他真有把握破解?” 想无可能,摇了摇头,跟着站起,那意思就要出场一见真章了。 简耀光摇手道:“老弟,不忙啊!” 高天生听他不客气地倚老实老喊自己一声“老弟”,很不高兴地道:“你还要嗜嗦什么?” 简耀光装傻道:“噜嗦?难不成我站起来说几句话不行吗?” 高天生道:“脱几句话?你不是要接战老夫么?” 简耀光摸摸脖子道:“对不起,小老儿还想多活几年,你老大哥老力竭,不便出战,请耐心再等一会。” 高天生虽听他再度倚老卖老,却无不悦,哈哈大笑道:“对,对,你自知不敌,不敢出战,正是保命之道。” 说完,很得意地坐下,心想:“金菊门武功最高的一人不敢出战,还有谁能出战?” 金菊门众弟子好不失望,暗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由他出战,怎么临场怯起阵来?” 涂公亮更是惊慌,心想:糟糕,此老耍赖了。 简耀光咳了一声道:“不敌?倒不见得! 高天生坐着椰榆道:“那么请出战如何?” 简耀光道:“你要不使那路怪拳,我即出战。” 高天生大笑道:“可是,双方先前说好,以破解我那三十招拳法为定,不使那路怪拳,但等今日事后可以陪你耍耍。” 金菊门众弟子听他笑的得意,无不气愤填膺,但,也只有憋着气,要教谁挺身出场,关系性命,怕没人有这个种。 简耀光道:“如何为定,可否请高老弟述说一遍?” 高天生道:“只要有人破解得了老夫那路怪拳,老夫即命白鹤门永不踏进山西一步,破解不了,哼,哼!” 简耀光接道:“条件彼此一样,本门当然就举门迁出山西,在座的宾客们,想都听清楚了吧?” 那数十名乡绅点了点头。 简耀光指着数十名乡绅的所在道:“高老弟,本门请了见证,事后双方不准耍赖。” 高天生冷笑道:“老夫只怕你们耍赖!” 心想:“这老九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见他胸有成竹,莫非另有高手在座?”举目看去,看不出谁是高手来。 他再想不到,心中猜的高手站在那里,没有座位。 筒耀光转向众弟子道:“本门掌门推我出战,我本该感到十分荣幸,也是义不容辞的事,可是,本长老自知破不了那路怪拳,非不敢战,乃不能战耳!” 金菊门众弟子缩然低头,心想:“你早说,使大家明白,就又何必多今日之举,教大家坐在这里现眼丢丑?” 简耀光道:“本门弟子皆出类拔革的少年英雄,你们长老老了不能出战,自有能出战者。” 众弟子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忖道:“莫非简长老排定了谁出战,所以才胸有成竹请来见证?” 越想越对,而且排定的那人一定破得了高天生的怪拳,不然简长老不会连夜请来晋城名士作见证。 于是大家面面相觑,在找谁是简长老排定的人。 简耀光咳了一声,道:“谁能出战,请快出来啊?” 众弟子以为就有人一定出去,哪知等了半天,没有一人站起走出。 简耀光失望道:“怎么搞的,难道本门就无一人有自信破得了那怪拳么?” 众弟子比他更失望,心想:“原来简长老并没排定了谁,这下糟了,好糊涂的长老,身为长老还不清楚本门弟子的素质?糊涂!糊涂!自作聪明的请来见证,反使咱们丢了大丑!” 简耀光无奈,侧首道:“掌门,怎么办?” 涂公亮见他不但耍起赖,而且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心想:“怎么办?哼,哼,我涂公亮不是傻瓜,事情是你硬要顶的,你不顶就此拉到。” 当下站起身,老奸巨猾地大叹道:“既然本门无人破得了那路拳法,本掌门也不希望哪位冒死出战。简长老说得好,咱们皆是,非不敢战,乃不能战耳,大家都不能战,本掌门只好宣布……” 简耀光见涂公亮什么都不顾了,使抢道:“掌门且慢宣布!” 涂公亮即问道:“莫非长老有意出战么?” 简耀光道:“说句良心话,本长老怕死,所以不敢出战。” 此言一出,四座大哗,差点有人站起直斥简耀光的懦弱,只因学武的人明是怕死,也绝不能说出“怕死”两字,武人的精神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皱眉叫声“我怕死”。 高天生哈哈笑道:“天下无不怕死的人,简兄说得不错,谁要出战,敌不了老夫那路拳法,老夫决不容他活得一命!” 简耀光叹道:“本门弟子就是怕死耳,所以无人出战,其实老弟那路拳法并非无人破得。” 高天生撇嘴冷笑了笑,心想:“由你去自说自语吧,破不得好,只要无人出战就行,今日无人出战不怕你们再罔说辞!” 简耀光转向喊喳不休的金菊门众弟子道:“你们心里可是在骂本长老没出息?唉,就算本长老贪生怕死,请问哪一位不怕死啊?” 他这一问,喊喳完全静止,此时谁再嘟嚷那就表示他不怕死,不怕死的人当然应该出战了。 简耀光摇头道:“看来是无人出战了,今日无人出战咱们只有遵守约定举门迁出山西!” 顿时,轻叹惋惜声纷纷响起,俱都认定只有迁出山西一举。 蓦听筒耀光声音高昂道:“本长老决不信本门无人破得那路怪拳,只因没有十成的把握,怕不敌下死于非命,这样吧,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唔,不错,这主意不错。” 他像是初想到这条妙计,低下头问身旁涂公亮道:“掌门有何重赏,使本门弟子出战?” 涂公亮暗暗冷笑道:“你这老儿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一时没有回答简耀光的问话。 简耀光低声音道:“涂贤侄,这可是挽救本门的唯一机会,不能错过啊!” 涂公亮也压低声音,问道:“以长老看,重赏什么好?” “这个嘛,自然赏格越大越好。” 徐公亮道:“那就重赏黄金如何?” 简耀光摇头道:“武人视钱财如粪土,卖命的玩意,黄金起不了作用,以我……” 他故意拖长话声,涂公亮不耐道:“长老有主意尽管请说,只要真有人肯出战,挽救得本门,我自然无不答应。” 简耀光得他这一句话,于是笑道:“贤侄,你这年纪也该退休了,让年轻的一代出头如何?” 涂公亮大出意料,问道:“长老的意思,要我让掌门之位?” 简耀光点了点头,说道:“为挽救本门,贤侄不会…” 徐公亮迫不得已,冷笑了笑,说道:“到这地步,我还计较什么掌门之位?” 简耀光暗暗得意,道:“那请贤侄交出掌门之令、” 涂公亮稍一犹豫,即取出“掌门之令”,心想:“我可不信有谁破得了那路怪拳,金菊门所有弟子的斤量,哪一个我不清楚?” 他认定无人破得那路怪拳,慷慨拿出,以为事后这“掌门之令”还是回到自己身上。 简耀光接到“掌门之令”却想:“你懦弱无能,十余年来领导本门越来越糟,早不配掌管此令了,只不知解有志的孙女儿是不是真的会解家拳法?” 原来今日一切,昨天解有志病愈知简耀光出战,便去问他有没有把握,简耀光老实说出出战的原因不过维持一个面子而已。 而这面子赔上自己一条老命。 解有志力说大可不必,告诉简耀光自己的孙女会解家拳法,简耀光见解有志说得肯定,素信解有志此人不说谎话,于是商定由解小兰出战,并逼涂公亮让出掌门之位。 简耀光自幼和解有志相好,解家的遭遇,他最同情,这主意本是他主动提出,想解小兰会解家拳法必可破得那路怪拳,等解小兰接了掌门位,解家声位自然提高,也是他一番好心,不希望解家永受三家歧视,他解大哥也好因孙女扬眉吐气。 这主意,解有志因痛恨徐公亮极力排斤羞辱他解家人便答应了,商量好今日一切的步骤。 涂公亮蒙在鼓里,不知简耀光今日突然变卦,而且昨晚连夜请来本城知名之士的原因是有计划地要他下台。 他与简耀光低声谈论了好一阵,金菊门众第子耐心静候下文,听由他两人商讨个什么结果来。 有的弟子在猜测这重赏,有的弟子暗暗摇头,不以为有何重赏能命谁出战,他们彼此明白,谁出战必被高天生打死,简家七虎,七个人都打不过,还有谁破得了那路怪拳? 高天生等得不耐烦了,大叫:“再无人出战,咱们恕不奉陪?” 他叫完,正好简耀光拿到“掌门之令”,站起,对他一笑道:“抱歉,今日未过,本门没宣布不出战前,你老弟只好等下去,时间还多,是不?” 高天生冷笑道:“时间多用什么用,只怕老夫等到天黑,也无人出战?” 简耀光不答他这个渣,转过头去举起“掌门之令”,道:“众弟子看清了,本长老与掌门商量好,谁出战破得那路怪拳,这‘掌门之令’便属他。” 金菊门众弟子有谁不知得“掌门之令”者,即当掌门,看那大朵金菊花果是“掌门之令”,顿时议论纷纷,皆没想到重赏竟是掌门的位置,这赏格颇诱惑一些年轻弟子,立时数人动心起来,看着那大朵烁烁发光的金菊花,跃跃欲试。 可是,那些跃跃欲试的弟子经他同门弟子一劝,说:“性命重于一切啊,师兄,你要仔细考虑,不要盲目冒险!” 结果,尽管下面跃跃欲试的弟子多的是,在“那花虽可爱,性命更重要”的顾虑下,半天没见有人站起身来。 话说解小兰忽被她爷爷一扯衣襟,差点跳了起来,心想:“怎么在这时爷爷叫我出去?” 原来解有志跟解小兰说好,等他一扯她衣襟便出去,任何情况下不准擅自出去。那大朵金菊花对她解小兰没半点诱惑力,反令她害怕,心想:“我胜时,当真就做掌门吗?” 她哪会想到,以自己连座位都没得坐的后辈,有一天忽然做起掌门来,一时,被烁烁发光的“掌门之令”骇得呆住了。 解有志连扯了解小兰三四下衣襟,心想:“这孩子怎么啦?” 便回头用目光示意她赶快出去。 解小兰点了点头,迟迟挪动了半步。 简耀光手都快举酸了,心里正嘟嚷道:“小丫头,再不出来,我要骂了!”这才见解小兰慢慢吞吞走来。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七十五章 意外之胜 解小兰的走动没引起人们的注意,她本没座位,这一走动,众人想都没想什么回事。 就连高天生也不以为这么个瘦巴巴的姑娘,是要来出战自己的人。 等她直走到双方空地上,简耀光笑吟吟问道:“小兰,你有什么事么?” 解小兰见众人目光都转到自己的身上,嗫嚅道:“我,我来出战…” 蓦闻简大虎,一声大笑,站起道:“小丫头,凭你也想得那‘掌门之令’么?” 语意轻视,讥讽之极。 严仆阳红着脸,跳起道:“简大叔,你你不该……” 他想指责简大虎,终因简大虎比他长一辈,不敢出口。 简大虎怒问道:“小鬼蛋,我怎么啦?” 严仆阳一咬牙,说道:“小兰妹不顾性命,奋勇出战,咱们应该惭愧咱们堂堂男子汉,不如她一位姑娘有视死如归的精神!” 他这一段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金菊门众弟子闻后低下头去,简大虎冷笑一声,说句:“不自量力!”彭地坐下。 严仆阳暗暗摇头,望了解小兰一眼,慢慢坐下,他不相信解小兰有什么把握出战,而是争一口气的缘故。 简大虎却以为解小兰的出战,纯粹被掌门之位诱惑得昏了头,所以坐下时骂了句:“不自量力!” 金菊门众弟子十有八九同简大虎一想法,以为解小兰不顾性命出战,贪那“掌门之令” 而鼓起了勇气。 但他们不再像商大虎做这种不屑的表示,只因严仆阳那段话使他们自惭,自惭连贪“掌门之令”的勇气也没有。 解小兰忽然胆子一壮,说道:“我出战,可不是要那‘掌门之令’……” 涂公亮有气道:“丫头,还没战说什么风凉话!” 简耀光说:“涂贤侄,这是你的不对了,她出战,咱们应该鼓励啊?” 向解小兰一点头道:“决战吧,你胜了后再说。” 徐公亮听简耀光公开喊自己“涂贤侄”不称掌门,心中很是不悦,寻思:“你就肯定这丫头能胜么?” 解小兰坚持了一句:“我,我决不做掌门。” 转过身,指名道:“高,高矮子,我,我来破你那路怪拳。” 高天生见不在眼内的瘦巴巴姑娘指名叫战,而且叫到自己的短处,猛跳出来道:“大胆的丫头,谁教你出口不逊。” 心想:一定有人指使她喊自己高矮子,凭她怯生生的样子,决不会有恃无恐的激怒自己。 解小兰道:“我,我爷爷教我的……” 猛然想到这是战略,怎可说出,改口道:“高,高矮子,你,你应该改个名儿叫矮天生……” 高天生明知对方受教,有意来激怒自己,却忍不住是这么个瘦巴巴的小姑娘来激怒自己,对方是位壮汉还好忍受,对不成比例的对方也忍受,岂不太小心了? 于是他宁犯内家大忌,气不匀功不全地劈出一掌。 他掌未击到,解小兰瘦腰一扭,倏从他掌底下穿过,一招奥妙的解家拳,“砰”地一声,正正劈中高天生的小腹上。 金菊门众弟子,“轰”地一喊,一大半站了起来。 却见高天生摇了一摇,站定身体道:“好丫头,老夫小瞧你了,咱们正式开始吧!” 说着马步一拉,身子微蹲,双拳交叉当胸,严然谨慎的态度已把解小兰看作一流高手。 简耀光暗叫:“可惜!” 解有志更是气得一跺足,他昨晚凭经验教解小兰激怒高天生时使出这招必中的解家拳,哪知解小兰临场慌乱,忘了运功,只击得高天生身子一晃,若不然全力而击,一拳击伤高天生,不就胜了? 解小兰也暗责自己糊涂,见对方拉出架式,忽忙凝功摆出一招起手式。 这起手式十分奇特,只见她反手抱拳,脚下不了不八,意态仿佛轻敌得很。 倘若解小兰是个轻袍缓带的书生,使出这招奇特的起手式来,必定出色已极。 高天生手底下有的是真功夫,经验的累积使他知道解小兰天下无二的起手式不可轻视,于是乎更加谨慎起来。 蓦闻数十人叫道:“解家拳!” “太白看花!” 这数十人都是金菊门老一辈的弟子,见过解学元施展解家拳,知道这便是解家拳中名叫“太白看花”的起手式。 金菊门众弟子万想不到解小兰会她解家拳法,皆都兴奋地喊道:“解家拳法无匹敌!” 高天生低喝一句:“不见得!” 这一喝虽低,震得众人耳鼓隐隐发麻,只见高天生双拳排出,瞬间攻出三招怪拳。 以拳制拳,解小兰仔细地化解了三招,同时回攻三招。 这三招好不凌厉,高天生使完一段怪拳才化解开。 这第一段怪拳简耀光也能接得下,至于第二段就毫无把握。 高天生一段使完,二段紧跟以主动方式,抢攻出去。 众弟子大气不敢一喘地注视。 解小兰却好整以暇地一化解开。 看到此,简耀光大放其心,他本担心解小兰功力过弱不是高天生的敌手,哪知解小兰拳法犹胜解学先当年所施展的解家拳,玄奥的拳法弥补了功力的不足,故能轻意化解。 心想:“照这样下去,解小兰就是不胜也败不了。” 要知解小兰跟解英冈学的解家拳,是按照解学先的拳谱手碌所练,那手碌是解学先的研修心得,自然更胜简耀光所知的解家拳。 两段二十招使完,高天生心知不妙,思潮闪电地忖道:“我那路怪拳精妙不如她解家拳,但她功力远不如我。后十招要注意功力的运用,莫要快攻!” 于是他三段第一招慢吞吞地打出。 这一改变战略,解小兰大感吃力。一招没化开差点对上拳,幸亏急变另一招拳法,堪堪化开。 高天生后一段十招怪拳,精妙不下解家拳,三招下来,解小蓝招招险些与他对上掌心。 她知一对掌,自己功力远不如高天生,立要战死当场。 高天生抓到解小兰的弱点,每招故意要与解小兰对掌。 金菊们众弟子都知解小兰的功力太弱,对不得掌,见高天生以大欺小,每一招不去解小兰的要害,只求对掌,纷纷骂:“好不要脸,有种的快攻?” “慢吞吞地打,装狐熊吗?” 高天生根本不理,每一拳无不用上十成功力慢慢打出。 又两招过去,解小兰险象环生,只见她一步退一步,快要退到窗旁了。 高天生全力放在对掌方面,解小兰想不与他对掌实在困难,势必要对上一掌才能反攻,以救目前的危势。 否则解小兰一直处在被打的情势,两三招后再不对掌也不成了。 果然在高天生攻出三段第八招时,解小兰逃不了厄运,瘦小的手掌,双掌对上高天生那一支厚大的右掌上。 她两掌的面积还不如高天生一掌大,众人坐在高天生身后,只见他那一支巨灵掌的老背而不见解小兰的双掌。 金菊门众弟子直能看到解小兰两支瘦巴巴的手臂在拼力地抵挡着。 底下的发展,众人都知道,解小兰必败,而且必死,死状更是悲惨,众人仿佛看到解小兰狂喷鲜血地倒下。 哪知,奇迹似的,解小兰屹立不倒。 众人直当高天生含劲不发,简耀光就要想说:“高先生手下留情。” 接见高天生大叫一声,“蹬”“蹬”“蹬”后退三步,“彭”地跌坐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随高天生而来的白鹤门高手迅速围上,以防解小兰乘胜追击。 却见解小兰呆呆地站着,毫无追击的意思,也毫无一点损伤,她要是追击自比白鹤门高手要快一步。 局面发展得出乎众人意料,金菊门众弟子还不相信眼前事实,直因明眼人一看便知,解小兰的功力决不如高天生,而且远逊。 然则,事实终究是事实,不知哪一个首先欢叫,其余的金菊门弟子跟着欢呼起来。 竟有人叫:“解小兰万岁!”他忘了这位万岁一直没有位子坐哩! 高天生坐了一刻,吐出一口黑血,突然无事地站起,叫道:“丫头,这不算,再斗一场!” 众弟子纷纷叫骂:“不要脸嘛,输了就输了,再斗还不是一样?” “他娘的,吐了血,还不认输!” 简耀光却知解小兰胜得不明,定然另有隐情,所以高天生输得不服,却不能再斗,忙道:“高先生,请吧!” 众弟子有的叫:“对,请吧!” 有的干脆叫:“滚吧!” 高天生无颜呆下,叫了声:“走!” 带着十余名白鹤高手,急掠而去。 高天生一走,众人纷纷围拢,你赞一句,我赞一句,直把围在当中的解小兰,捧成皇母娘娘。 简耀光叫了声:“大家静下!” 众人暂时停下赞美之言,只见简耀光双手捧着“掌门之令” 走到解小兰身前,说道:“请姑娘收下!” 解小兰一接下“掌门之令”,众弟子齐身喊道:“掌门!” 解小兰急摇头道:“不行,不行,涂大伯还你!” 一步掠上,硬塞在涂公亮手里。 涂公亮讪讪的拿着“掌门之令”不知收好呢?还是不收? 简耀光摇头道:“这怎么成,涂贤侄,快将‘掌门之令’还给解小兰!” 众人纷纷道:“小蓝姑娘,你替本门解除了围困,说好胜者做掌门,你可千万不能拂逆咱们好意不做掌门啊!” 解小兰急得跳脚道:“你们要逼我做掌门,我就逃啦!” 望着涂公亮又道:“徐大伯,你做掌门做的顶好,为什么让我,快将那‘掌门之令’收回去!” 涂公亮顺水行舟道:“也罢,既是贤侄女的好意坚持如此,我大伯就收下啦!”他面皮白净净的收回“掌门之令”。 众人见他厚着脸皮收回,皆觉不耻。 简耀光望望解有志,要他出面阻止。 解有志体可借机报复涂公亮的排斥解家,但一想觉得团结金菊门重要,便声道:“涂掌门,你仍做你的掌门,但有一事相求。” 徐公亮听他喊自己掌门,竟是无意替解小兰要回“掌门之令”了,笑问:“什么事?” 解有志道:“解家只有解学先对不起你,解学先已死,凡事皆休,我要你从今后,不准羞辱姓解的!” 此一时解家,非彼一时解家,涂公亮奸滑道:“当然,本掌门岂敢羞辱解家,解小兰于本门有巨大功劳,我连感谢都来不及,哪会羞辱她。” 解有志道:“从今后,你发誓不羞辱姓解的么?” 涂公亮道:“我发誓,本门再羞辱解家,本掌门第一个制裁他!” 解有志微笑道:“这样才是一个好掌门,我希望你把被羞走的解家人,一招请回来。” 涂公亮慨然应道:“可以!” 众人见这样一来更好,纷纷称赞解有志爷孙女两人的措施,七艰:“要是解小兰做了掌门,涂公亮一定不服,势必率涂家弟子出走,如此,金菊门永不能团结,目下招回解家子弟,但由涂公亮做掌门,才是金菊门团结之道!” 众人正在称赞之时,蓦听一声:“好啊……”声音来自窗外不远处? 众人惊问:“谁!”直当来了外敌,等大家冲到外面,鬼影不见一个哪有什么外敌?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七十六章 贵若皇子 且说高天生率着白鹤门高手掠出涂府后,越想越不对,总觉自己败的冤枉。 原来他一掌对上解小兰双掌后,直觉对方功力薄弱远逊自己,只要稍加一成功力就可把解小兰震飞窗外去。 哪知功力加了三成,解小兰屹立不倒。 高天生大觉奇怪,心忖:“怎么回事,她怎还不倒?” 他每加一成功力都觉解小兰就要倒,可是偏偏不倒,似在要倒来倒之间,拼命挣扎。 他不信邪,一成功力一成功力慢慢加,都没拿出十成功力,直到自己运到八成功力,对方还不倒的话,真是天下怪事了! 但,偏有这种事,从五成功力运到八成功力,对方还是不倒,不禁大奇起来。 这一奇,功力停顿存八成之间,没有再加。 窗外解英冈乘着这个机会,将内功骤然间输给解小兰十成。 这是解英冈与解小兰事先商量好的计策,他对解小兰说:“高天生用功力和你硬拼的话,就向窗旁移,到时我有法助你。” 这法子解小兰事先决想不到,但到危急时,依照解英冈的吩咐,向窗旁移。 正要移到最后一步而不能接时,双掌对上高天生的巨灵掌,瞬间直道:“这下完了!” 高天生虽仅五成功力,解小兰自知万万不敌。 哪知刹那间,背心“陶道穴”上涌进大量内力,解小兰直当解英冈的手臂伸进窗内,抵在自己陶道穴上。 顿时,勇气大增,配合解英冈的内力抵制高天生雄厚的掌力。 解英冈心知合自己与解小兰的全付功力也击不倒高天生,便不敢倾吐掌力,教高天生知道虚实全力以拼。 双方全力以挤,谁也讨不了好处,这是一定的道理,除非算定合解小兰的功力能一举击倒高天生,不然功力相若,擒拼到后来双方皆有死伤。 高天生不知虚实,功力一点点加,解英冈也随着一点点加,只教高天生以为再加一点就可胜了。 高天生突然不加,便是机会,你停顿,我不停顿,即将十成功力,骤然传到解小兰的手掌上。 这一突变,高天生不及应变,于是一败涂地。 事后解小兰发呆的原因,是见白鹤门高手坐在窗旁,怎么没发现解英冈在作弊? 这一点也是高天生不解的原因,他要当时发现解英冈作弊,那场比赛决不算了,金菊门众弟子也不能叫他滚。 解英冈用“鹊桥飞渡”的功力,凌空相助解小兰,并未真的伸掌在解小兰“陶道穴” 上,是很难教人发觉的。 高天生自觉败的冤枉,一点没错。 他要不是错愕解小兰不倒的原因,停顿了功力,决不会措手不及的被击倒。 可是他也知道被击倒时那股掌劲不下自己,心想以这股巨大的掌劲发自解小兰的乎中,实难令人相信。 当场败时。他不相信,现在走出涂府后,越想越是不信,忽然止步向前。一挥手道: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查个明白。” 那十余名高手都是他师侄,应了声:“是。” 虽然他们不知师叔要去查什么,乖乖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着。 高天生向涂府奔去,一路上忖道:“就算她从娘胎里练功,也不可能练成那股掌劲,何况先前明明见她功力薄弱,装是装不来的。” 他决定查个明白,偷偷掠进涂府。 这时,解英冈还躲在窗外窃听,听里面圆满解决,很是高兴,心想:“我暗助解小兰,不想得到双重胜利。” 一种胜利是击倒高天生,另一种胜利眼见金菊门四姓团结,而后一种胜利,得来的出乎意料。 其实,前种胜利,得来也算意外。 他正高兴着,高天生看到他躲在窗旁,顿时明白可能是他相助解小兰,于是大叫“好啊……” 解英冈猛然回头,不容他说下去,一掌击来。 高天生本要说:“好啊,原来你们作弊!”说到前两字,徒地住口。 倒非解英冈一掌击来,使他话说不完,而是发现解英冈胸口那块桃心铁令,惊异地刹住话。 高天生不敢与挂着桃心铁令的人对敌,见解英冈一掌劈来,急忙逃走。 解英冈怕被里面发觉,跟着追去。 追到涂府外,解英冈停住了脚步。 高天生见他不追,笑道:“有种的追来!” 解英冈虽知功力不如他,见他脸含讥笑色,怒道:“你逃到天边,我追到天边!” 高天生大笑:“来吧!” 说着,转身急掠。 解英冈心想:“你要跟我比轻功,最好不过。” 轻功是他特长,自信可以强过高天生。 追没一刻,突见前面呆站十余人。 高天生逃到十余人前,站定身子。 解英冈叫道:“你们人多我也不怕!” 一拳攻到中途,忽听高天生很客气的说道:“公子,请住手!”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高天生脸挂笑容,客客气气地说话,使解英冈那拳再也击不出去了。“ 收拳望了望自身,心想:“我这身乡下土少年的短衣打扮,哪是什么公子了?” 他疑惑地望着高天生,高天生一指他脸前的桃心铁令道:“公子不认识老朽,老朽却认识公子是令主的门下。” 解英冈见他认出桃心铁令,灵机一动,故意问道:“你们是谁?” 高天生抱拳道:“老朽白鹤门高天生。” 一指身后道:“他们都是我师侄。” 解英冈点了点头,道:“原来都是白鹤门弟子。” 装作才知他们的身份。 那十余名白鹤门高手,同时抱拳道:“公子好。” 解英冈故持身份地微微颔首。 高天生道:“公子莫非奉令主之命远来中原?” 解英冈噫了一声,心想:“你们不认识我,你们掌门认识我,这批家伙眼力太差,怎么还没认出我是他们掌门所缉拿的解英冈?” 其实他们本可认出解英冈就是掌门所要缉拿的解英冈,但因他那胸前的桃心铁令,只当他是桃心令主门下,而忘了仔细认他。 高天生道:“公子远来中原,那是一定要到本门去了,记得令主说,不日差派得意弟子前去鲁省,不知公子是不是就去?” 解英冈不明真相,又嗯了一声,心想:“莫非他们要想诱我前去鲁省,再聚合白鹤门所有弟子来缉拿我?” 高天生道:“公子既是要去,本门老朽与师侄能否荣幸相随公子?” 解英冈见他左一声公子,右一声公子,无比地尊敬自己,不似有诈,心想:“且跟他们走一程,看看情形。” 点了点头道:“好吧!” 高天生毫无做作的喜形于色,仿佛能和解英冈同行,真是莫大的荣幸。 即命道:“王师侄,去叫辆车来。” 一位高大的白鹤门弟子应了声:“是!”奔去一会后,招来一辆高大的马车。 躬身相请道:“公子请上车。” 解英冈心想:“他们如此恭敬我,当然我先上车。” 上了车,却见他们没有上车,吩咐车夫驾车前行后,车子前走,他们就随后而行。 解英冈本想叫他们上车,后想到既装成桃心令主的门下,应该拿出身价来,莫要教他们瞧低了,既然他们不敢上车,便一定理当如此。 到了一座庄院前,他们各从庄院内取出自己的坐骑。 解英冈看了看庄院,心忖:“这一定是白鹤门的分舵。” 一路上,高天生他们默默跟在车后,高天生绝口不问解英冈怎会躲在涂府窗下一事。 在高天生心想:“他既是桃心今主门下,便一定不会相助金菊门,躲在涂府窗下另有意图。” 就是知道他相助金菊门,也不敢多问。 从山西到山东,约需数日。 这数日来的行程,解英冈被尊敬得像皇帝一般,他不开口,高天生他们不敢主动找他说话。 吃饭时,他一人一桌,睡觉时,他一人一间大房间。 有时客店的房间只剩下两三间不够住,亦要空出最好的一间上房让解英冈住,而他们十余人挤在余下的房间内。 解英冈见他们如些尊敬自己很是过意不去,便说:“高天生,你同我住一间吧!” 高天生慌道:“挤得,挤得,还是公子一人睡宽畅些。” 这份尊敬毫无虚伪之意,很令解英冈费解,心忖:“他们为何如此尊敬一位桃心令主的门下?” 他想问问,却不好出口,打定主意跟到底,看个究竟。 进了鲁省,他们的尊敬态度毫无改变。 解英冈以为他们做戏做到这里该露出原形了,哪知他们并非有意诱他到鲁省来,态度自然不变。 这天,高天生策马上来,问道:“公子,已入鲁省,是否就去本门所地肥城?” 解英冈心想:“到肥城再看看。”点头道:“当然要到肥城,拜访贵掌门。” 高天生很高兴的说道:“老朽那位掌门师侄天天巴望公子到,公子突如天际神龙驾临,区师侄一定喜出望外。” 解英冈暗暗冷笑道:“只怕我一到,你那掌门师任不找我拼命才怪!” 直到肥城区府前,车停下,高天生相请道:“公子!本门所有弟子恭迎公子。” 解英冈硬着头皮下车,果见区府两边道上排满了白鹤门弟子,个个长袍马褂,一付恭迎贵宾的执事。 解英冈心想:“那长袍马褂内可能暗藏兵刃,只要区百练一嚷,必定齐向我攻来。” 他心中这么疑惑,却也不惧,少年人艺高胆大,明知鸿门宴也是不惧的。 为探真相,他坦然的从中间走过。 但见他所过处,两边白鹤门弟子抱拳躬身示礼。 他微微颔首回礼,暗中却凝集十成功力,预备随时苦战。 数百白鹤门弟子排成十来丈长。 这十来丈的距离虽短,解英冈走得冷汗泌出掌心。 说来好笑,这般隆重的欢迎礼,却是欢迎个乡下土布少年,实令外头旁观者,看的不解。 一旁看热闹的行人,心以为来的不是皇帝也是皇子,哪知来的是这么一个土少年。 十来丈距离走完,登上区府大门的石阶。 解英冈走到一半,只见大门后区百练亲迎出来。 解英冈心头一震,扬起脸庞,心道:“区百练,教你看清我是谁!” 区百练看清了,却只是微微一怔。 解英冈一步步走上,心叫道:“区百练下令吧,我等着呢!” 直到他两人面对面相立,区百练不但没有下令,反而抱拳笑道:“公子枉驾本门,实是本门无上荣幸。” 解英冈心想:“好阴沉的区百练,你认定我杀了你的儿子,就不思报仇吗?”回礼: “劳驾盟主出迎,罪过,罪过。” 区百练侧身一让:“公子先请。” 他神情毫无异变,仿佛已把解英冈杀他儿子的事忘了。 解英冈心道:“请就请吧,咱们来完文的,再来武的试试。” 当下坦然走进。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七十七章 十尼行道 且说解英冈入座坐定,区百练相陪而坐,绝口不提往事,恍若以前并不相识解英冈,尽寒喧一般宾主初见的应酬话。 倒是解英冈性格直爽,不来这种虚伪的客套,冲口问道:“区先生,在下既已来此,先生欲待如何?” 问话时边暗凝掌力,就准备接招了。 哪知区百练笑道:“公子大驾光临,只怕招待不周,公子若是累了,就请入客室想息如何?” 说罢,起身相请。 解英冈稳坐不动道:“区先生,你不必再弄什么玄虚,焉不知阁下笑里藏刀?” 区百练脸色微交道:“公子见怪了,本门惟恐迎接不诚,岂敢对公子用什么阴险,不说公子的身手冠绝当世……” 解英冈起身道:“咱们别再尽说废话,区百练,你不是听区标一番话,认为我是杀害你儿子的凶手么?” 区百练忙陪笑道:“公子原来计较这档子事,区标那王八羔子一派胡言,公子大仁大义,岂会杀害小犬!” 解英冈以为区百练业已查明区镇南被杀的真相,点头道:“你既查明区标瞎说,当知令儿之死,罪有应得!” 其实区百练根本未查明真相,只因解英冈胸前挂的那块桃心铁令,误认他是铁令门下,不敢丝毫得罪,纵然解英冈杀了区百练的父亲,区百练也会装作不知。 解英冈见区百练唯诺唯敬的听着,心想:“区镇南已死,虽说他死有余辜,不便再在区百练面前多加揭露。” 但他想及龙娘,严蜀云之死,不由一声长叹,续道:“区先生,你以前误听馋言,下盟主令缉拿我,也还罢了,现在误会已解该当如何?” 区百练道:“这……容易,我立即撤销该令,必不教武林人氏再与公子为敌,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又一拍手,喊道:“来人,替公子引路,前去休息。” 不一刻,姗姗行来两名丫环。 却于此时,门外飞快奔来一名汉子,附着区百练的耳朵,悄悄说了几句话。 区百练脸色立变,慌道:“速速迎接!” 顿时大厅上所有白鹤门弟子在区百练一声令下,由区百练率领,齐向大门外行去。 解英冈暗奇道:“不知来了何人,区百练又如此隆重的出迎?” 想到适才他们迎接自己的排场,自然那一定是他们认错了人,现在倒要看看真正能劳动武林盟主出迎的贵宾是何许人。 于是当那两名丫环恭请解英冈入内休息时,解英冈笑道:“不忙!” 好一阵,在区百练陪同下,当先入厅的是位长发一束,白衣素妆的少女。 只见那少女长着一副与苗条身材绝不调合的丑恶面孔,那面孔简单令人一看就想呕,但区百练却像捧着凤凰似的,把她迎进。 解英冈正自不解,眼光落到那少女胸前,只见在她胸前接着一枚与自己所挂,形色完全相同的桃心寒铁,顿时解悟她被隆重迎接的原因。 心道:“高天生,区百练之所以对我恭迎,以为我是桃心铁令主的门下,看来这少女才是他们真正恭迎的对象,我这假的,只怕就要拆穿了。” 他故意咳一声嗽,却在用手掩嘴时暗暗摘下胸前的桃心铁令,心想:“我既见到真正的铁令弟子,这捞什子寒铁也不必再戴了。” 心中虽这般想,但在即将真假立判的一刻摘去桃心铁令乃是做贼心虚,怕那少女当场发觉。 然则并无惧逃之意,仍旧端然稳坐,目不邪视,装作不知厅门前进来什么人。 须知解英冈明知高天生误认自己是桃心今主门下,仍大胆随他前来肥城,其目的就是要见真正的桃心令主门下,好向那令主的弟子查明父亲被害的真相。 这时区百练还未怀疑解英冈是假的铁令弟子,只当桃心今主派来两名门下弟子。 见解英冈未去休息,慌忙抢上,招呼道:“公子,您看谁来了?” 万不知解英冈与那少女彼此根本不相识。 解英冈有心占了便宜道:“谁来了?莫非是我师妹?” 区百练笑道:“正是公子的同门师妹。” 那少女随后走来,区百练反身又招呼道:“姑娘,令师兄已先到一步。” 那少女闻言一怔,讶异道:“我师兄!本姑娘何来师兄?” 区百练微微一惊,指着解英冈道:“他不是姑娘的师兄么?” 那少女鼻子一皱,美人皱鼻子可显娇嗅之美,但她一皱鼻就似东施效颦,越发难看。 解英冈看的要发呕,只见她鼻子一皱后,嗔道:“凭他那样子配作本姑娘的师兄嘛?” 嘿!别看她那一付不堪领教的尊容,还瞧不起解英冈土头土脑的装束呢! 敢情解英冈穿不惯他父亲留给他的锦袍长衫,或为行动利便之故,早又恢复乡下少年的衣束,难怪那少女语气中很瞧不起他。 解英冈听她藐视自己,立还颜色道:“区先生,你弄错了,我师妹虽是出家人,也个个美貌如花,哪像她,真是天下无双的说到这里,语音微顿,怕再说下去伤了那少女的自尊。 那少女厉声斥问:“无双的什么?” 解英冈见她责问的态度大有你说出来我要你命的意思,本不忍心讥讽她,这时反而大大方方的接道:“赞女子之美者可称之天下无双,反过来,亦可称之天下无双,丑姑娘,你说对不对?” 那少女大怒,叫她丑姑娘真比杀她还难受,当即一掌凌厉拍出,直袭解英冈脑门要害。 解英冈艺高胆大也不起立闪避,竟连身带椅斗向左方掠出,其势之快,不下出弦疾箭。 区百练看的正暗赞:“好轻功!” 蓦闻厅外数人娇喝道:“好个‘九仙移位’啊!” 解英冈闻声暗惊,忖道:“她们来此做什?”四望无处可躲,急忙转过身去。 那丑少女一掌未劈中,似被厅外女子的娇喝怔住,没再追击解英冈。 偶顷,厅门涌现十名白袍尼帽的年轻女尼。 区百练早得门下弟子报告,近来江湖出现十位行侠仗义的尼姑,此时见她们出现,慌忙迎上,抱拳道:“众位师父仙驾本门,不知有何贵干?” 领先一名女尼合什道:“有扰盟主府,贫尼此来要找一个人。” 区百练心知她们出身华山莲花圣尼门下,出现江湖不过数月,以一套十戒刀法威震武林,虽身为盟主,鉴于莲花圣尼的名头,不敢怠慢,客客气气的问道:“众位师父所找何人?” 那丑少女突然道:“她们要找本姑娘,哼,本姑娘杀了几个人她们看不过眼,一路追到此地。” 领先那女尼乃戒杀的徒弟不杀,肃目凝视丑少女道:“你要杀的是恶人也还罢了,但你所杀皆是无拳无勇老百姓,试问该是不该?” 那丑少女泼辣道:“有什么不该,谁教他们说我貌丑?” 不杀摇头道:“只为人家说你貌丑,你便杀人,天下还有似你这等凶恶之人么?” 那丑少女凶狠道:“你们看不过眼,本姑娘非得当你们面前再杀一人!” 说罢,又一掌向解英冈后背击去。 那一掌去势甚快,正正击在解英冈后背上,把解英冈击得一个踉跄滚到不杀的身前。 不杀大惊,慌忙蹲下身子问道:“罪儿,你怎么啦?” 只见解英冈脸色苍白,口吐白沫,那样子离死不远。 摹从不杀身后,九名女尼中抢出一人,叫道:“罪儿,罪儿!”叫声中情急万分。 她顾不得大庭广众下,惹人非议,环臂抱起解英冈。 解英冈微弱的睁开眼,见是与自己幼时最好的“不爱”,艰难的喊了声:“不……不爱……” 言罢,竟是闭目死去。 不爱一摸解英冈脉搏,回顾不杀悲声道:“他,他……死了不杀还不相信,也去摸了摸解英冈的脉膊,这一摸跌足道:”他为什么不闪躲?“不爱泣声道:“罪儿,从未习武,怎能闪躲那恶女人凌厉的掌招…” 不杀也不禁流泪道:“怪我,怪我,我只当罪儿适才施展一招‘九仙移位’,武功定是不弱,还有心瞧瞧他到底偷学了师祖多少武功,哪知只会一招‘九仙移位’!” 不爱恨恨道:“咱,咱们一定要替他报仇!” 区百练却是看得暗暗高兴,心想:“死得好,死的妙,这一死我儿子的大仇总算报了,只不知他和桃心今的主人有何关系,反正他不会是令主的门下,若是令主的门下武功岂会这般窝囊,再说那姑娘,纵然他与桃心今主有密切的关系,让桃心今主与莲花圣尼结仇吧!” 白鹤帮区百练夺得这届盟主之位若非桃心今主之助,区百练万万不可能蝉联盟主之位,区百练感激桃心令主之助。只因桃心令主另有目的,区百练对她表面的钦佩,实在区百练此人乐傲难驯,见桃心令主相助的目的真相,正希望武林中出来能人与她对敌,最好是将她杀掉,那么他最钦敬的一代高手,武功不下桃心令主,她与桃心令主结仇,暗斗,真是最理想不过的事情。 就在这不杀她们替解英冈报仇之际,把那丑少女杀掉,显然丑少女是桃心令主的门下不会错的。 不杀向那丑少女道:“你以为托庇盟主府,便可毫无忌惮么?” 丑少女冷哼道:“笑话,我吴爱莲奉师命前来盟主府,岂能要托庇于盟主?” 区百练乘势道:“吴姑娘乃桃心令主的门下,此来本府指导本门弟子的武功,须知桃心令主世代奇人,她门下弟子武功盖世,我白鹤门还没这个面子,敢说庇护吴姑娘的话……” 这番话掩中有套,其目的介身事外。 吴爱莲是个傻里傻气的丑姑娘,明知难敌不杀她们十人的围攻,却以为区百练一番话给了自己极大的面子,当下充到底,说道:“咱们不要在盟主府上争执,你们要替那土头土脑的小子报仇,到外面去好好较量!” 不杀正怕权大势大的区百练将庇护吴爱莲,不想区百练有意介身事外,她们已同吴爱莲较量过,知道她不敌十诫刀法之围,见她逞强,即道:“那请吧!” 吴爱莲走出,区召练还假惺惺的送到大门口。吴爱莲豪气纵横道:“盟主请回,本姑娘一时三刻即带她们十人的脑袋来见你!” 区百练连声应道:“是,是,本府敬备上宴,候姑娘佳音。” 吴爱莲与不杀她们来到郊外,吴爱莲转身面对不杀十人道:“是单打独斗,还是一齐上来?” 不杀向不爱一示眼色,不爱放下解英冈冰凉的尸体,十人采取十个方位,牢牢围住吴爱莲。 吴爱莲傲然道:“本姑娘多此一问了,单打独斗谁是我的敌手,十人一齐上嘛,还马马虎虎。” 不杀十尼知道以个人武功而论,吴爱莲强她十人甚多,她们不知桃心令主的名头,想当年桃心铁令一出江湖,人人色变,若不是莲花圣尼新创的一套无敌刀法学成,十人联手也不是吴爱莲的敌手。 双方已较量过,不杀不敢大意拔出戒刀,不贪九尼跟着拔出。 那第十尼名不色,解英冈离开莲花峰时,她才投拜莲花圣尼门下,由莲花圣尼亲传她第十戒诚色方法。 半年前,不色刀法练成,莲花圣尼便命十位徒孙下山,行走江湖,但因十刀法合则无敌,十尼行道江湖齐进齐退,未曾一日分离。 吴爱莲见她们拔出戒刀眉头一皱,但她不信这个邪,心想:“难道我就真不是她十人刀法之敌么?” 她自命武功除师父外再无敌手,数次较量皆败在十尼的刀法下,今天倒要斗出个真章来,不杀十尼誓不罢休。 当下摸出一双金色短剑,主动攻出。 不杀一刀挡去,余下九尼九刀分从九个方位,无懈一击的劈向吴爱莲。 吴爱莲剑短灵巧,左剑一翻,迅如闪电刺出九个方位,逼退不贪九尼,右剑势道直攻进不杀戒刀内,刺向门面。 好个不杀,临危不乱,戒刀一转,刀法斗变,拍开吴爱莲的短剑,再变三转,虚实莫测的劈出三刀。 吴爱莲被劈得连退三步,那边厢九尼也是三刀劈出,三九二十七刀,刀光纵横交错下,如张罗网罩住吴爱莲。 吴爱莲剑术果真厉害,竟能在层层刀光中,金色的剑芒东穿西错,守得严密无比泼水难进。 转瞬数十招,双方斗得正激烈,谁也无心去注意一旁解英冈的尸体,更不知解英冈此时睁大眼在看着哩! 百招下来,吴爱莲仍无败象,说也凑巧,她双剑回挡下拨开不恶、不恨的刀光,却正好与解英冈的眼光相对。 解英冈见她十人围攻下百招不败,眼色好生佩服,还同她霎了一下眼,这可吓坏了吴爱莲,女人倒底胆子小,死人突然复活,还同自己对眼,可着实骇呆了。 高手较艺,一点大意不得,吴爱莲虽未大意,这一呆不过刹那时间,却露出破绽,顿时十柄戒刀,每人一恨拍在吴爱莲身上。 须知十尼自幼身入佛门,严守莲花圣尼的十戒,虽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亦不能杀害,攻时看来一刀砍上有死无生,但到真正砍上却都提成刀身,由砍为拍不杀敌人受伤死亡。 纵然如此,不杀十人手腕之劲何等雄厚,每人一刀,十刀齐拍,真把吴爱莲拍得七荤八素,再也不知人间何事了。 不杀她们实在忌惮吴爱莲凌厉的武功,见她一昏倒,你抽出一根丝带,我拿出一条牛筋,十人十根不同的绳索,将吴爱莲绑得像端午节吃的粽子一般。 她们只绑,不点吴爱莲的穴道,怕点她穴道无用,对某种人来讲,有时点穴实无半点用处,还是绑捆最妥当不过,像这般粽子似的大绑,任你内力再强,也用不上丝毫力道去挣开。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七十八章 真假铁分 捆绑好后。不爱道:“咱们如何处置她?” 不杀道:“她一身武功练来不易,咱们废她武功实在可惜。” 不爱道:“她杀死罪儿,理当偿命,仅废武功还不够哩,依我看砍去她的四肢,教她以后作恶不得。” 不杀摇头道:“自咱们行道江湖,充其量废其武功,这残肢大刑不能轻易使用。” 不爱愤恨道:“可是不将她施以重刑,怎算报得了罪儿被杀之仇恨!” 不恨道:“死则死矣,咱们再怎么将她摆布,也不能挽回罪儿的性命,依我说,还是将她武功废掉,也就算了。” 不爱猛一摇头道:“不行,我非废她四肢替罪儿报仇不可!” 不恶颇担心道:“废她武功也好,残她四肢也好,咱们要顾虑一点。” 不杀道:“七妹有何意见?” 不恶道:“她武功不凡,师门定非小可,咱们要顾虑到以后才好。” 不爱冷笑道:“师祖叫你凡事不为恶,可却没叫你凡事胆小伯恶啊?” 不杀微微点头道:“九妹,七妹说的不无道理,咱们倒没关系,倘若她师门尊长去找师祖、师父们理论,扰乱她们老人家的清修可不大好。” 不嗔道:“我看还是将她送到莲花峰,由师祖定夺吧!” 不贪、不财、不酒同声道:“五妹主意不错。” 不杀道:“咱们已下山半年,也该回山看看,就此决定将她押回莲花峰。” 不爱道:“师祖口说不喜欢罪儿,但自罪儿离开莲花峰,师祖常自暗叹,显是怀念罪儿,如今罪儿已死,咱们应将他尸体运回莲花峰。” 不悭道:“九妹意思,莫非要让师祖看到罪儿的p体,再也难饶杀害罪儿的凶手么?” 不爱望着地上的吴爱莲,咬牙切齿道:“正是,否则师祖心慈,轻易饶她,我可心气难平!” 还未开口说话的不色,突然道:“那罪儿的尸体不见了。” 不杀众人皆都背向解英冈“尸体”放置的地方,闻言大惊回头,果其然,解英冈“尸体”失踪不见。 不爱最讨厌不色凡事漠不关心,怒问道:“他尸体呢?” 唯她不色一直面对解英冈的“尸体”,忽然不见,她一定看的清清楚楚。 不色淡淡道:“在你们谈论如何处置那吴姑娘时,来了一个看不见影子的人,将他背去了。” 不恶咋舌道:“好轻功,连十妹都看不见来人影子,那人轻功之高匪夷所思。” 她不知所谓看不见影子的人实无其人,试想轻功再高也只达到一溜烟的地步,哪有看不见影子的道理,也不是鬼魂,有影子的人再快也能看见。 不爱心头冒火,大声道:“你既看到有人将他背走,为何不早说?” 不色慢慢道:“人死臭皮囊一只,迟早入土,说与不说有何关系!” 不爱听得胸膛差点气炸,讥讽道:“你死时,人家将你尸体喂狗,你可愿意?” 不色漠然道:“与其腐臭,喂狗倒也不错。” 不爱听她如此回答,竟是愣住了。 不恨道:“咱们快去找找看,或许罪儿的尸体仍在附近也说不定。” 不杀道:“咱们各找一个方位,找不到就算了。” 她们身处郊外一座丛林内,当即一人朝定一个目标走去。 不色朝东北角走出的,却有意的朝一棵大树上望去,那大树浓密枝叶遮掩内正躲着解英冈。 解英冈躲上树时以为不色没有看到,但听不色替他编谎,现在又有意的一望自己藏身处,显然早知自己没死,躲在这树上。 十尼走远后,解英冈跳下树,抱起吴爱莲,想再躲上树,摇了摇头。 心想:“她十人十个方位,视界之广任何人走进丛林都可发现,等她们回来发觉吴爱莲不见,立可猜出一定有人躲在树上将吴受莲救出,那时一找就找到。 但是冲出丛林不教她们发觉是不可能的事。 解英冈略一思索。 朝不色找的方位掠去。 经过不色视界内,加速掠过,不色明明看到,却是装作不见。 解英冈出得丛林,尽拣荒僻山径行去,一路上心想那十妹性格好古怪,她为什么替我隐瞒?为什么眼看我救走吴爱莲不管? 不知她拜在戒杀等九位师父中哪一位为师?为何她使的刀法我从没学过? 种种疑问一出现脑际,却想不出所以然来,看看天将黄昏,找个山洞,就想在这山洞内睡一夜。 只觉肚子咕咕作响,心想半天未食,先去打点野味来吃吃。 想到就做,将扛在肩上的“粽子”,重力摔在洞内,只听吴爱莲“啊哟”一声尖叫。 骂道:“死鬼,摔得我好痛!” 这句话要在美女口中说出,颇令人有娇声娇气的感觉,但在丑如漠母无盐的吴爱莲口中说出,听得解英冈浑身起鸡皮疙瘩。 解英冈早知吴爱莲醒来,见她装死,故意将她重力摔在洞内,哪知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却说出这种肉麻兮兮的话来。 他望着吴爱莲那张如似马猴屁股的一张脸就忍不住想呕,不敢多看,匆匆奔出洞。 天初黑,解英冈打到两只山鸡,兴高采烈的走回。 坐在洞口,解英冈将附近拾来的枯枝燃起,烈火烤鸡,不多久,烤出两只油黄的肥鸡。 他不理会吴爱莲,自顾吃鸡,吴爱莲想吃鸡,便和他搭讪道:“难怪我一掌拍在你背上有力未击实之感,小伙子,你内功挺精妙啊,化解外力之妙竟连我也被蒙骗住了。” 吴爱莲本意奉承解英冈高兴分她一只鸡,岂知这段话奉承得太不高明,年轻小伙子谁愿意一个少女用老大姐的口气来称赞他? 吴爱莲见解英冈没理她,又道:“小兄弟,你为什么闭气装死啊?是不是怕那些爱管闲事的尼姑发现你偷学了她们师祖的武功啊?” 吴爱莲看来像个傻姐姐型的姑娘,却猜中了解英冈装死的原因,解英冈暗忖道:“此人虽丑恶无比,心思倒颇玲拢。” 吴爱莲微顿后,续道:“其实她们师祖的武功有何偷学头,我说小兄弟,你给我一只鸡吃,我教你一套拳法保证能胜过她们。 解英冈冷哼一声。 讥讽道:“姑娘本身都不是她们的敌手,还敢大言不惭” 吴爱莲怒声道:“谁说本姑娘不是她们的敌手,若不是见你忽然醒来,骇了一跳,怎么也不会败在她们手中。” 解英冈撇嘴冷笑了笑,一只鸡吃完,抓起第二只鸡张嘴咬去。 吴爱莲饥火上冒,见状大急,叫道:“慢着2” 解英冈回身问道:“什么事?” 吴爱莲望着解英冈手下那只烤鸡,咽了咽口水道:“一套拳法换只鸡还不便宜么?” 解英冈有意气她道:“你那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谅也教不出什么精妙的拳法来。” 言罢转回身,大口嘶咬那第二只鸡。 吴爱莲肚子饿得难受也不计较解英冈讥讽她武功低弱,眼看解英冈在那肥鸡上东咬一口,西咬一口,吃的好不有味,而自己呢,唯有望鸡兴叹。 那第二只鸡解英冈吃到一半实在吃不下了,随手丢在一旁,摸摸微涨的小腹,连打了三四个饱隔。 吴爱莲忍不住叫道:“喂,你吃饱了,我呢?” 解英冈道:“你也不是没有手脚,自己不会去打两山鸡来烤么?” 吴爱莲有气道:“你不帮我解开束缚,如何去打鸡!” 解英冈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帮你解开束缚!” 吴爱莲一怔,傻傻道:“你不帮我解谁来帮我解。” 解英冈道:“笑话,我该帮你解么?哼,一百个不该,不说你劈我一掌,欲制我于死地,我将你救到此地已是以德报怨,要想我再放你自由可没那么容易了。” 吴爱莲不是纯粹的傻大姐,听解英冈话意,问道:“莫非要你放我,有条件么?” 解英冈道:“没有条件我也会救你吗?” 吴爱莲摇头道:“你这人啊,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对女人还谈什么条件,没听男人为讨好女人赴汤蹈火心甘情愿么?” 解英冈差点要把才吃下的一只鸡吐出来,看她那付丑样子还顶会自我陶醉哩。 顺了顺气,道:“你要饿死呢,还是要我放你,话说前头,姑娘,请别再说那些肉麻当有趣的话了。” 吴爱莲一皱扫帚眉轻叹道:“谁教我虎落平阳,姑娘自会答应。” 解英冈听吴爱莲说跟姑娘计较,取出那枚桃心铁令,问道:“姑娘识得不?” 吴爱莲神情一震,立即装作毫不在意的笑道:“怎么不识得,这铁片我家多的是。” 解英冈何等精灵,发现她神情有异伸手向她胸前摸去。 吴爱莲大惊,尖叫道:“你要干什么?” 解英冈扯下她胸前那枚桃心铁令。 冷笑道:“你别臭美,以为我会对你毛手毛脚。” 吴爱莲呼口气道:“可说不定,本姑娘自行江湖以来,常发觉一些长得蛮斯文的青年注意我,甚至暗暗追随我。” 解英冈哈哈大笑道:“他们为什么追随你啊?” 吴爱莲又陶醉起来。 说道:“天下男人一般心理,还是想吃本姑娘的豆腐。” 解英冈连作了两次呃。 拍拍胸道:“丑姑娘,你可别真要我把吃下的鸡全吐出来。” 吴爱莲怒道:“你敢再喊我丑姑娘,我要你命!” 解英冈道:“不杀说你为了人家说你丑,你杀了好几人,可有这回事?” 吴爱莲道:“你不信再喊喊看。” 解英冈道:“对凶恶之人,我姓解的,向来不怕,听着,丑姑娘,丑姑娘,丑姑娘…” 解英冈连喊三声,只当吴爱莲一定要气坏了,哪知她毫不在意的问道:“你当真姓解么?” 解英冈见她注意到自己的姓氏,心中一动,道:“姓氏还有骗人的么?先父解学先!” 解英冈有意报出他父亲的名字,却见吴爱莲道:“说你爹的名字干嘛,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儿啊?” 解英冈冷笑道:“我的名字说出来你也没听过,但先父之名相信姑娘有所耳闻吧?” 吴爱莲摇头道:“没听过!” 解英冈喝道:“你说谎!” 吴爱莲道:“奇怪,我干嘛要说谎,令尊去世时,本姑娘还是婴儿,何尝听过令尊的名姓?” 解英冈抓着她话中漏洞。 问道:“你怎么知道先父去世时,你还是婴儿?” 吴爱莲微吃一惊,呐呐道:“这个,这个本姑娘猜的嘛!” 解英冈道:“你不承认说谎,眼下我就可证明你在说谎!” 说罢,从吴爱莲胸前扯下的那枚桃心铁令,食姆两指两用刀一按,只听“啪”的一声,那枚桃心铁令被他大力裂成四片。 吴爱莲不悦道:“你这人有神经病吗?好端端的干嘛要把我那铁片儿弄碎?” 解英冈怒道:“丑丫头,你别再装了,谁不知道这是曾经威赫一时的桃心铁令。却非普造的铁片儿,但你戴的是假的,我的才是真的、” 吴爱莲故作不知。 说道:“什么真的假的,还不是一样的东西。” 解英冈道:“你尽量装迷糊吧,哼!我第一眼看你所戴颜色和我持有的桃心铁令不一样,便有点怀疑你戴的是假桃心铁令。 刚才听你说,你家多得是,那是明明骗人了,你当我不知这桃心铁令是天下难觅的寒铁所做的么?“ 吴爱莲道:“管它是什么做的,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解英冈道:“真的是你门中的信物,假的便不值钱了。” 吴爱莲道:“咱们何必多谈毫无用处的话,倒是我的手脚绑的好生疼痛,快说你放我的条件。” 解英冈道:“迟早要放你。但我的条件却要问清楚后,才提出。” 吴爱莲不耐烦道:“那你再问吧,我是知无不言。” 解英网眼看着吴爱莲那张丑脸。笑道:“你不说实话,问也枉然。” 吴爱莲饿得火气不冒。娇喝道:“你要本姑娘说什么实话!”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七十九章 郎心似铁 解英冈拿着那枚真的桃心铁令,问道:“这枚铁令怎会落到先父手中?” 吴爱莲简洁道:“不知道!” 解英冈道:“你门中信物遗落外人手中,焉有不知之理,据我猜,这信物于你一门还特别重要,你戴着假的前去区百练那里,一者为让区百练认识你是桃心令主的门下,另者和我桃心铁令戴有胸前找你门中弟子有异曲同工的目的,是不是?” 吴爱莲闭上眼睛,不理解英冈。 解英冈又道:“你戴着桃心铁令招摇市中,莫非想教持有真桃心铁令者注意于你,如此一来,就像我找你们一般,可以找到我了。” 吴爱莲撇嘴讥讽道:“你不是美男子,找你作什?要找丈夫天下多的是。” 解英冈毫不客气的道:“你不如漠母无监,谁做你丈夫倒了八辈子霉!” 吴爱莲贝齿紧咬道:“总有一天,我要你命!” 解英冈道:“想要我命先得把自己的命保住。” 吴爱莲软弱道:“你自动放了我,不管你骂了我什么,纵然以后再指着我鼻子骂,我也不同你计较,好么?” 解英冈道:“想放你跟我说老实话,我决不会怕你将来杀我,而不敢放你!” 吴爱莲叹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教我老实话何从说起。” 解英冈心想:“或许她说的不错,父亲去世时,她只是个婴儿,所以什么也不知。也罢,我何必再折磨她一个女流,去向她师父追问父亲的死因。” 当即道:“好吧!我只问你一句话,话无虚假就可放你。” 吴爱莲机警的说道:“家师去无定向,你要问我师父住在什么地方,我可不清楚。” 解英冈立生一个疑念:“显然她怕我找她师父,为什么?” 吴爱莲道:“问什么话,快问吧!” 解英冈道:“那不必问了,丑姑娘,你就这样子好好躺着吧!” 说动,倚在洞壁,闭目欲睡。 吴爱莲急叫道:“喂,放我啊!” 解英冈道:“我要问的话,你既答不出未,自不会放你。” 吴爱莲道:“你还没问啊?” 解英冈道:“我问你一事三不知,只得去问你师父,既你不知今师的去向,还问什么?” 吴爱莲道:“那你到底放不放我?” 解英冈冷笑道:“当然不放!” 接着又道:“等你想到令师的去向,并找到了,那时立即放你。” 吴爱莲可怜兮兮道:“向来家师自动找我,我找不到她老人家,如何去想。” 解英冈道:“那就等令师找到你,我见到时,再放。” 吴爱莲没奈何道:“你现在不放也成,可是家师以前每传我一套武功,便萍踪无定,搞上几月才回来找我。尤其现在我已出师,她老人家用不着再找我,或许三五年才想到要找我见见,这一来,你不放我,岂不要将我饿成一把骨头?” 解英冈道:“没见到令师前,我自然不教你饿死。” 吴爱莲得意的笑道:“莫非你要照料我的吃喝么?那倒不错,省得我每天为吃三餐饭,又要弄,又要烧,又要煮的张罗不已。” 解英冈冷笑道:“你别过于得意,须知我不会象仆人般侍候你。” 心想:“你故意刁难,我就不会整你么?总有一天,你受不了时,自然会说出你师父的去向。” 他不相信吴爱莲所说不知其师的去向,以为她不肯说出来,故施缓兵之计,好教时日一长,自己防备松驰时,见机脱逃。 吴爱莲道:“我现在就饿得紧,兄弟,弄点吃的来吧!” 解英冈道:“天色已晚,我哪有工夫去力你找吃的,明天再说。” 当下双手交胸,再度闭目,预备睡去。 吴爱莲尖叫道:“不行,不行,等到明天或许我就饿死了。” 解英冈跃起身来,走至洞口,拣到那吃剩下的半只鸡,塞到她嘴旁道:“怕饿死就吃吧!” 吴爱莲见那只鸡已冷了,又早被解英冈咬的一塌糊涂,娇叱道:“我不是狗,吃你剩下的脏东西!” 解英冈望着她那张丑脸就一肚子有气,骂道:“丑丫头,告诉你我不会象仆人来侍候你,不吃拉倒!” 说着,扬起手欲向洞外丢去。 吴爱莲慌道:“我吃,我吃!” 脸孔是美丑的第一要件,脸孔丑了是赢不得男人怜惜的,何况吴爱莲长得一张令人作呕的丑脸孔,更赢不到男人丝毫怜惜。 吴爱莲吃着,吃着,忽然流出一大串眼泪,但为塞饱肚子,还是一口口吃下。 喂完,解英冈倚壁大睡,看来他好像睡熟了,其实心中思潮不定。 “丑姑娘宁肯吃我剩下的东酉,莫非她真的不知其师去问,为了饱腹忍辱去吃? “不可能,不可能,哪有徒弟完全不知师父行踪的道理,这丑丫头看来傻不愣愣,其实机敏的很,伯我去找她师父,装作不知,哼,一定如此! “也好,你继续装吧,你装我也装,我就装个残酷的男人,看你能忍受到何时!” 当下打定主意,她一日不自动说出她师父的行踪,一日不解开她的束缚,总要逼得她非说出不可。 朦胧欲睡之际,忽听吴爱莲声音打着抖,叫道:“醒,醒来……喂,醒来啊……” 解英冈睁开眼,好生不悦道:“鬼叫什么,下次你再吵醒我,给你几个耳刮子!” 吴爱莲道:“放,放开我……” 解英冈大喝一声道:“不放!” 吴爱莲浑身发抖的哀求道:“你,暂放我一刻,我,我发誓不逃!” 解英冈翻身睡倒,背向吴爱莲,冷漠无情的说道:“暂放半刻也不行,不知你师父行踪前,说什么也不放。丫头,你再鬼叫,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不答理,哼着小调向荒凉的山径行去。 解英冈越走越荒凉,终至罕有人至的野林内。 心忖:“咱们在这山林内慢慢熬吧,没有人谁也管不着,哪天有了结果,再下山。” 以打猎为生,一晃三天过去。 三天来,吴爱莲裤子上的“黄金”越积越多了。 实在臭得不像话,连解英冈都忍受不了真臭,而吴爱莲毫无为意,亏她能将那些葬物捣在紧密的裤挡内捣得住。 解英冈摇摇头道。“真不知什么原因,她宁肯受这种罪也不肯向我显露其师身在何方。” 这样下去见不是办法,解英冈预备下山了。 要教他解英冈用别种可怖的刑法来逼供吴爱莲,解英冈却又不屑为之。 这天经过一激山溪聚积的洼池,解英冈首向吴爱莲道:“咱们下山到城市去,你这一身臭非洗不可。” 吴爱莲道:“是啊,要不然臭死别人,你就让我洗个痛快的澡吧。” 她见那澄清的池水,真恨不得马上跳进去。 可如其愿,解英冈立刻将她丢了进去。 吴爱莲尖叫道:“你要淹死我么?” 话未说完,咕噜噜吞进好几口水凉的山泉。 解英冈不等她沉没,蹲在池边,一把捞起。 下山,解英冈买回麻袋将吴爱莲装进,别人不知,以为里面装的是杂货。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八十章 慈母之心 解英冈想好去处,偏车南行。 他欲去云南,暗想:“自与胡莹在沙漠别后,我该去看看她了。” 他不问吴爱莲其师行踪,也不放她,吴爱莲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由得解英冈将自己带到何处去。 这天投宿客栈,解英冈从麻袋内取出货物,放在床上,还没歇一会功夫,吴爱莲嚷道: “肚子饿啦!” 解英冈不教店小二进来发觉麻袋中装的是个女人,自己外出买了吃食回来。 喂饱吴爱莲,吴爱莲又叫道:“要方便啦!” 解英冈立刻弄好马桶,放她自去方便,因吴爱莲发誓决不逃,解英冈每天赶路不能再教她弄得一身骚臭。这点总算通融。 其实解英冈也不怕她逃,每松绑放她方便时,解英冈点了她软麻穴,纵有玄奇的自解穴道本领,在短短的出恭时间不可能恢复功力,解英冈自信她逃不了。 吴爱莲倒守信用,没有一次企图逃跑。可是,一方便完,解英冈毫不客气,将她牢绑如故。 一个人被绑成“粽子”一般,其难受可想而知,解英冈每松吴爱莲一次绑,吴爱莲还甚感激哩! 晚上睡觉时,解英冈就将吴爱莲放在床里,自己睡在床外,十数日来平安无事的过去。 但这天晚上不太平静,敢情吴爱莲吃坏了肚子,一个晚上出了五、六次恭。 第二天早上,解英冈直打哈欠,正埋怨着,吴爱莲不识趣,嚷道:“肚子饿啦,肚子饿啦。” 解英冈气不过,瞪着吴爱莲,低吼道:“丑丫头,你要服侍你到几时!” 吴爱莲笑道:“我要不耐烦,就放了我吧。” 解英冈气吭吭道:“做你妈的春秋大梦,见不着你师父,你这一生别想自由!” 吴爱莲摇头道:“我倒无所谓,反正有人服侍我,自不自由小事耳。” 解英冈实在不耐烦再服侍一个母夜叉,怒问:“你到底说不说!” 吴爱莲装傻道:“说什么啊?” 解英冈几乎想给她一个耳刮子,抑紧怒气,问道:“你师父现在何处?” 吴爱莲瞅着解英冈道:“你这人怎么啦,我不是早跟你说明不知家师去向,惟有家师来找我,但像你这般每天将我放麻袋内,家师再也找不到我。” 解英冈道:“依你说要如何?” 吴爱莲笑道:“你应该把我放在车座上,教路上行人看得到我,或许让家师碰到,就找着了。” 解英冈笑道:“哪有那么凑巧,再说不将你放在麻袋内,你这相岂不要遭人疑问,遇到官府中人,还以为我贩卖人口哩!” 吴爱莲笑道:“那你松我绑,不就太平无事?” 解英冈重重一哼,道:“你逃掉,我再到何处去找你师父!” 吴爱莲笑道:“我才不想逃哩,有人服侍我吃喝,还是免费,这便宜到哪里找得到叩解英冈见她说得气人,越看越不顺眼,暗忖:”这种人顽歹刁滑,不给她苦头吃,她是永远不会说老实话的,我可没闲情再同她熬下去,今天非要她说出其师父去向不可!“解英冈本不打算用刑,一气之下拔出那柄“寒玉”宝匕,在吴爱莲脸上一晃,厉声道: “老实告诉我令师去向!” 吴爱莲讥笑道:“逼不出来想用酷刑么,亏你是个男人,向女人逞凶!” 解英风怒道:“你随便杀人根本算不得女人,待我帮你改造,改造!” 心头一狠,一刀向她脸上削去。 解英冈不过吓她,仅想创她一层皮,哪知一匕首划过去,刀尖被弹起,吴爱莲脸上皮肤丝毫无损。 解英冈大吃一惊,暗道:“好家伙,脸皮真厚,难怪说话不三不四,竟连刘家的家传宝已亦刺不穿!” 不信邪,再用劲刺他一刀,这一刀用力过猛,深陷寸许,吴爱莲痛得一声尖叫。 解英风急忙拔出,且见刀尖上有一丝血缕,然被刺处却无血水涌出,不禁奇道:“你脸皮好厚,竟连血都冒不出来,我帮你把这层皮划开来看看!” 吴爱莲颤抖道:“别划,别划,我求你……” 解英冈狠心道:“怕痛跟我老实招来!” 吴爱连道:“我,我的确不知,家师一向萍踪无定…” 解英冈喝叱道:“还不说老实话,凡说谎话的人脸皮必厚,把你脸上这层厚反剥去,想来就不会说慌了。” 当下腕底使劲,出刀如风的从吴爱莲脸上砍过一刀。 须知解英冈刀法艺出莲花圣尼门下,而且精通十刀法其九,天下除莲花圣尼外,刀法数他第二,比他九位师父只会一诫刀法还要技高一筹。 这一刀看来粗手大意,但从适才那一刺,血缕的沾染算到吴爱莲脸皮有多厚,猛砍过去,恰好削掉一层厚皮、不伤及里面的嫩内。 吴爱莲吓得闭紧眼睛,却没喊叫,似乎那一层脸皮不长在她的脸上。 解英冈见厚皮底下又有一层嫩的皮肤,一声惊呼,好奇的接连砍下七、八刀,把吴爱莲脸上那层像马猴屁股的厚皮,削得一干二净。 只见吴爱莲一层加似白玉羊脂般的凝肤,莹光照人,只是长年未经日光暴晒,略嫌苍白。 这种意想不到的怪事,看得解英冈呆住了。 吴爱莲慢慢睁开如似含着轻瞅般的杏目。望了望解英冈,见他发呆之状,心头一震,害怕得牙齿打颤道:“你,你要怎样?” 当解英冈发现她的真面目,就会对她不良的意图。 这吴爱莲忒也瞧错了人,不知解英冈所以发呆并非惊叹她的美色,而是惊怔世上竟有这种奇妙的易容术,能掩藏美人的真面目在一层人造的厚度之下。 更惊人的是,那层假厚皮能随本人的喜怒哀乐变化,使人不削去那层厚皮万难发觉此人已被易容。 解英冈还不相信眼前事实,伸手向吴爱莲那张瓜子脸蛋摸去,似要鉴赏是真是假。 吴爱莲守身如玉,突见解英风不规矩起来,用力一滚,滚下床去。 跟着吴爱莲倒下的“彭”声,房门“砰”“砰”敲得震天响,店伙计拉开嗓门。喊道: “客官。客官,有位年轻尼姑找你啊!” 敢情一位年轻尼姑到客栈找位年轻男子,事情不寻常,店伙计想歪了,大惊小怪的叫起来。 解英冈一惊,自语道:“尼姑?会是谁呢!” 匆匆忙忙将吴爱莲装进麻袋,在麻袋外低声警告道:“你别嚷,或许是不杀她们。”开门一看,是知道自己装死,并有意放自己救走吴爱莲的第十尼。 当即打开房门,抱拳道:“师父请进!” 店伙计向解英冈眨了眨眼,解英冈屈指一弹,“波”的一声弹了店伙计一记脑袋,叱斥道:“死脑筋,该打!” 店伙计见人家指头没砸到,脑袋就像被铁锤敲着一般吓得拔脚飞奔。 不色端庄的走入。 两人坐定,解英冈又一抱拳道:“那日多承师父维护,在下铭感五内。” 不色淡然道:“解公子不必客气!” 解英冈道:“请问师父如何得知在下的姓氏?” 不色道:“家师告诉小尼的。” 解英冈微惊道:“请问令师何人?” 心想:“戒爱,戒贪等九位师父并不知我的姓氏啊?” 不色冷漠道:“家师法号戒色。” 解英冈沉吟道:’‘戒色,她老人家是谁?“不色冷哼一声道:“公子不认识她么。她老人家是小尼的师祖的徒弟。” 语调颇不满解英冈竟不知戒色是何许人。 不色的解释对解英冈来说,等于没解释,因他并不知莲花圣尼除了自己九位师父之外,还有一位徒弟名戒色。 解英冈见不色不悦,装作已知的“哦”了一声,问道:“不知师父来此有何见教?” 不色道:“公子不必通俗喊我称叫小尼,小尼法号不色,不杀九位师姐称小尼十妹,公子是九位师姐的传人,就称小尼十妹吧。” 解英风凉呼道:“你,你怎知我有九位师父……” 不色冷冷道:“家师告诉小尼的。” 解英冈实在想不通,不禁问道:“令师到底是谁,我,我怎么从未见过?” 不色摇头冷笑道:“家师念念不忘公子,你却不知她老人家是谁,可叹,可叹!” 语声一顿,从袍袖中取来一本薄薄的绢册。 望着手中绢册道:“小尼奉家师之命手碌诫色刀法在里面,下山时,家师一再吩咐小尼定要交到公子手中,请收下!” 解英冈摇手道:“在下不识令师,不可擅收不识者之物。” 不色忿而起立道:“公子不收烧掉就是!” 说罢,将绢册放在桌上,轻身欲去。 解英冈一个掠步枪上前,深深一揖道:“十妹息怒,在下不识令师何人,不敬之致,然据小兄猜测今师莫非关在莲花后峰?” 不色微怒道:“牢中之人,公子就瞧不起么?” 解英冈又一揖道:“叫e也,非也,只因如此一问,才能明白令师何人。唉,祈请十妹见谅,小兄实不知那牢中前辈是师祖的第十位徒弟,心想惟那前辈知道我姓氏,也惟有她老人家知道你九位师姐都传了我武功,而这事就连你师姐们也彼此不知,所以才斗胆一问。” 不色颔首道:“原来如此,我还当你瞧不起家师,将家师遗忘了呢。你真不知家师原是师祖的徒弟,倒是小妹错怪你了。” 解英冈连连打揖道:“请师妹人座!” 不色道:“东西交给你了,我得赶紧离开,不然九位师姐定会找我。” 解英冈一惊道:“不杀他们在附近?” 不色道:“咱们行道此地,投宿城外尼庵内。昨天你坐的马车经过尼庵前巧被我一人看见,乘今天一大早来见你,完成家师的嘱咐。” 解英冈道:“十妹,小兄想与你谈谈关于令师一切,耽搁短时间,想无问题。” 不色道:“对家师一切,我也不甚了了,告辞了。” 解英冈叹道:“十妹坚持要告辞,小兄弟不便强留,让我送你一程。” 两人出了客栈,解英冈迟迟道:“十妹,小兄有一事相求! 不色道:“自家人,不必客气,请说。” 解英冈道:“当年九位师傅暗传我武功,严禁我向任何人道及,十妹得知其中秘密请勿向任何人泄漏。” 不色道:“我知道,家师告诉我这件秘密时,就吩咐过。” 话音甫落,惊“咦”一声。 解英冈忙问:“有什么不对么?” 不色指着路旁墙角一朵用粉笔画的莲花道:“没什么,不过发觉这朵记号,知道九位师姐已动身向南。” 解英冈道:“这朵莲花画笔草草,莫非不杀她们有何急事?” 不色道:“可能是发现咱们追踪的恶人,不及等我回庵会集,匆匆追赶!” 解英冈道:“什么恶人劳你们追踪至此?” 不色道:“他打着拜月教招牌,引诱良家妇女入教,实则将骗到的妇女贩卖为娼,罪至深恶!” 解英冈道:“即一定逃往云南拜月教总坛去了。” 不色连续找到数朵匆匆画下的莲英,点头道:“莲柄一直朝南,南为云南边境,逃往云南大概不会错的。” 解英冈道:“我正好到云南拜月教总坛,尔等我一等,我到客栈拿好东西,同行如何?” 不色道:“好的,你快一点。” 没多久,解英冈背着一只大麻袋,匆把奔来。 不色望了望麻袋,以为里面装的杂物,使没去问。 解英冈道:“小兄与云南拜月教王甚熟,倘若那恶人真逃往总坛,我可请教主将他交出,由你们处置。” 不色道:“这样最好,免得咱们与声势庞大的拜月教结仇。”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八十一章 日思夜想 解英冈道:“可是我不能让不杀她们看到,这件事我只能暗中进行。” 不色道:“必要时,我自会替你掩护。” 两人也不顾车,快步赶向云南。 整整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直至翌日上午,解英冈与不色进入云南拜月教区。 一路上,不杀她们所留下的指路记号间或不断,显然她们将那恶人追赶到拜月教总坛来了。 那拜月教总坛设在崇山峻岭之中,欲入总坛重地,面见教主势需经过遍布山区各地的关卡盘问。 经过第一道关卡即见十数位白衣汉子,随在一位像是领队的白袍大汉身后,拦住去路。 那白袍大汉喝道:“来人报名!” 解英冈抱拳道:“在下解英冈,欲见贵教胡教主。” 那白袍大汉不想眼前的乡下少年会是解英冈,神情由倔傲变成十分卑恭道:“原来是解公子,请!请!” 解英冈以为胡莹知道自己迟早会来,已曾吩咐所有守山的教徒,所以他们一听到自己报出名字即时请进,当下也不去问,随那白袍大汉进入山区。 每过一道关卡必有一位白袍大汉出来喝问,但只要一听是解英同来了,毫不阻拦,均由该道关卡的领队恭迎解英冈继续深入。 如此换了十余位迎路之人,解英冈与不色堂而皇之的来到拜月教总坛大殿。 殿上分布教主的亲随卫士,只见他们一个个身着白袍,白革,甚至剑穗也是白色的丝绦,这看得解英冈暗暗心奇,忖道:“他们服色一律纯白,莫非教中有何丧事?” 一位卫士招待解英冈,不色入座后,即有两名白衣丫环奉上香茗。 不色见拜月教每道关卡护守甚严,颇担心九位师姐的安危,遂低声问解英冈道:“不知九位师姐来到此地,现在何处?” 解英冈道:“待会教主出来,我问她看看。” 稍时,殿内走出一人,解身冈慌忙起身,躬身喊道:“胡伯伯!” 不色见解英冈喊他“胡伯伯”,跟着起身合什为礼。 来人黑袍,年约五十上下,面貌平庸,正是见利忘义之徒胡献琴。 他看到解英冈也喊他“胡伯伯”,其心情感受如何,在他肃然的神色中很难觉察,只见他微微颔首道:“你们请坐!” 解英冈执晚辈之礼,不敢先坐,直等胡献琴坐在上首,才欠身坐下。 胡献琴仍是一脸肃色道:“你们前来本教,所为何事?” 解英冈指着不色道:“这是晚辈师妹,法号不色,乃莲花圣尼门下。” 胡献琴冷漠道:“想是戒色之徒了。” 不色道:“戒色正是家师,晚辈与九位师姐奉师祖之命行道江湖,目前查知贵教有位不法之徒……” 胡献琴道:“这个我知道,一个时辰我已将那位不法之徒交给你九位师姐带去。本教对为非作歹的教徒向不维护!” 不色合什道:“胡施主明鉴若斯,小尼深致谢意。” 胡献琴转向解英冈道:“你呢?” 解英冈道:“晚辈此来,要向胡伯伯探问两件事情,其一家父的死因,其二家母的姓氏。说来冒昧,只因戒色师叔说,胡伯伯和家父相交甚深,所以大胆前来请问,尚请胡伯伯见告是幸!” 胡献琴道:“这两件事情我可以跟你仔细说明。但,你此来,只为向我探听这两事,别无他事么?” 解英冈道:“晚辈还请一见胡莹胡教主!” 胡献琴冷冷道:“很好,你早该来见她了,且跟我去见了她再说。” 说罢起身向大殿外走去。 解英冈随后而行。 胡献琴突然回首道:“那位师父怎不随来?” 不色本想自己用不着随解英冈去见教主,此时胡献琴既已相请,不便推辞,心想:“理该谒见一教之主。” 当即随同解英冈跟在胡献琴身后走出大殿。 穿过一重屏风似的山崖,顿见一座巨大的墓室横现眼前那墓室全用云南特产的白色大理石建成,想来新建不久,每块大理石的切面俱都莹渐如玉。 胡献琴指着蓝室道:“解英冈,你可知里面葬的何人?” 解英冈心神一震,问道:“谁?” 胡献琴走上前,移开蓝室前一方无字的石碑,立时从墓室中开出一门,当先走人道: “进来一看便知!” 解英冈略有所觉,茫茫然跟人。至此,不色当然不会冒然走入一座毫不相识者的墓室里去。 那墓室内的建筑如似生人住的房屋一般,有客厅,书房,卧室,每间里面一切应有的家具齐全。 一直定到一间高燃长生灯的厅室内,胡献琴忽然停下脚步,神情顿时变成凄凉悲侧之色。 只见此间厅室内,除了一只水晶巨棺外,别无他物。 解英冈声音干涩的问道:“那棺内的是谁…” 胡献琴道:“你不会走下去看看么?” 解英冈慢慢走到水晶棺前,棺里躺着的人儿眉目清晰可见,忽然解英冈泪如雨下,硬咽道:“她,她如何去世的?……” 只听胡献琴答非所问道:“她临死前甚盼你赶来,可惜你来的太迟了! 解英冈放下那只随身不离的麻袋,双膝弯跪棺前,两手发抖的抚在水晶做的棺盖上,瞪着那具艳美的尸体,良久不发一语,胡献琴偷偷退出,他也丝毫不知。 不一刻,不色一人走进,问道:“你叫我进夹,有什么事吗?” 解英冈摇了摇头道:“我并没叫你!” 不色叹道:“那我受骗了!” 解英冈像是没注意到不色说她受骗一事,双目仍旧直视棺内的人儿。 不色走上数步,望了望棺里的尸体,问道:“她是谁?” 解英冈缓缓站起,神情呆滞的说道:“她即是拜月教主,胡莹胡姑娘…” 不色道:“她如何去世的?” 解英冈道:“我不知道,我问那位胡伯伯,他还没有跟我说。” 语声一顿,四下张望道:“胡伯伯呢?” 不色道:“他骗我进来,但等我进来,却把墓室关上。” 解英冈迅速掠出,好一阵,垂头丧气的走回。 不色道:“可是墓室打不开么?” 解英冈道:“我叫的声嘶力竭亦不见有人答应。” 不色道:“你胡伯伯存心教你活活饿死此地。” 解英冈叹道:“我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却不该连累到你。” 不色道:“他要害你,自不会让我平安无事,否则不怕我出去通风报信么。要知我是你的师妹,师妹不能眼睁睁见她师兄受害。” 解英冈更叹道:“你若不来此找不杀他们,必不会遭受此寄,怪我要和你同行,如今害你陪葬,小兄问心难安。” 不色道。“你罪在何处,使得你那胡伯伯诱你进来相害?” 解英冈道:“我,我对不起棺里的胡姑娘!” 又摇头道:“可是,我对不起她的事情,连她本人亦不清楚,却不知胡伯伯为何要害我。” 不色道:“你什么地方对不起她了……” 话甫问出,便觉一位出家人不该打听这等儿女私情,轻身走出。 解英冈忙道:“你到哪里去?” 不色道:“你我不便同处一室。” 说完,径直走到一间家具齐全的墓室里,盘膝打坐。 解英冈打开麻袋,放出吴爱莲道:“丑始娘实在抱歉,让你饿了一天一夜。” 吴爱莲在麻袋内听到一切,望望四周密不透风,有气的说道:“你说什么风凉话,眼看将要饿死,莫非你还能补赏我么?” 解英冈割开她的绳绑,拿出所有干粮在她面前道:“至少我可补赏你饿了一天一夜。” 吴受莲虽然饿的难受,哪有心情去饱腹,叹道:“只怕咱们饿不死,也要活活闷死此间!” 解英冈道:“丑姑娘,万想不到会连累你陪我一死,早知我该放了你去!” 他叫惯了吴爱莲“丑姑娘”,其实吴爱莲那一点丑了,姿色丝毫不逊棺内的胡莹。 吴爱莲冷道:“此时说什么漂亮的话,你啊,通不出家师下落,决没好心放我而去。” 解英冈道:“眼看咱们将闷死此间,再无什么秘密好守。丑姑娘,请你告诉我,桃心铁令?到先父手中的原因如何?” 吴爱莲道:“你既知将死,又何必多此一问?” 解英冈知她不肯说,叹道:“事到如今,自然谈不上父仇的问题,但我临死还不知母亲是谁,实教我死难瞑目!” 吴爱莲道:“令堂是谁,我倒知道。” 解英冈大喜道:“你,你可愿告诉我么?” 吴爱莲道:“我知道令堂是位尼姑,法号戒色。” 解英冈大叫道:“戒色?” 吴爱莲道:“莫非你不相信我的话么?” 解英冈连连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敢情解英冈一声大叫,把不色叫得莫名其妙,走进问道:“刚才可是你唤家师?” 解英冈指着吴爱莲道:“她,她说戒色师叔,是我母亲,我,我可决不相信!” 不色望了望地上那只空麻袋,才知原先里面装的是吴爱莲,合什道:“女檀越有何根据说家师是解师兄的母亲?” 吴爱莲道:“要什么根据,相信就相信,不相信拉倒!” 解英冈颤声道:“不……不色师妹,你……你说……” 不色摇头道:“你别问我,我根本一点也不知家师是令堂一事。” 解英冈哀求道:“丑姑娘…” 一想有求于她,岂可再喊丑姑娘,改口道:“吴姑娘,你,你可否?……” 吴爱莲嗔怒道:“男人家那有那么噜苏,相信就相信,不相信就算我胡说八道好了吧?” 解英冈“咕冬”坐倒地上,两手十指深播发内,痛苦莫名的自语道:“我的母亲到底是谁?是不是戒色?是不是戒色?……” 他不能凭片面之词相信了吴爱莲的话,但又甚盼在临死前知道母亲是谁,苦无一点根据,教他不能确定。 不色突道:“三年前的一天我拜在莲花圣尼门下,莲花圣尼不叫我跟她老人家亲自学戒色刀法,却不叫我拜她为师。 “直到正式学刀法那天莲花圣尼带我到后山,在那铁牢前喊出戒色道:”她便是你师父,快行拜师之礼。’“当时我很奇怪,为什么叫我拜个牢中人为师,又为计么由莲花圣尼代传刀法,后来才知戒色师父原是莲花圣尼的第十徒。 因莲花圣尼只收十徒,所以不能亲自收我为徒,只能收个拜在戒色名下的徒弟。 “后来我又发觉师父不能亲自在牢中传我刀法的原因,那是因师父是个双手已断的残度人……” 解英冈一声惊叫道:“怎么断的?” 不色道:“这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师父犯了出家人的戒律,被师祖将她关在后出牢中面壁二十年。”一顿后,接道:“师父虽未传我半点武功,终究是我名份上的师父,何况她双手已残,于是我每日必到牢前侍奉她,聊尽弟子的心意。 “师父本不太愿意理睬我,但日子一久,生了情份,她开始每天和我聊上一阵子天。 “有天师父叫我找块木头,木头找来,我问师父说:要这木头做什?师父说:你帮我刻个木像。 “我也不知要刻什么木像,只按照师父怎么说,我便怎么刻,刻不对即又按照师父的意思修改。” “也不知修改了多少次,直有一两月左右才将那木像完成,师父见那木像刻的维妙维肖,好生欢喜,教我把它放在牢内。” “此后我常见师父对那木像流泪,似乎甚为思念那木像本人。 “一年前我戒色刀法完全学成,师父叫我将所学的戒色刀法录成一本绢册,在我下山那天,师父对我说:徒儿,你将这木像拿去,这木像本人是我最最亲近的人,希望你下山帮我找到他。 “我心中颇忌妒那木像,心想:那木像本人是什么人,竟害得师父日夜想他而流泪,更教我将那录着戒色刀法的绢册平白送给他。 “我记得师父还跟我说过:那木像本人只学了九戒刀法,我怕他十戒刀法未学全,刀法未至上乘终要吃亏,所以徒儿啊,你无论如何要将绢册送到他手中,这件事算为师求你,你要知他万一被人打败了,受了一点损伤,真比剜为师心头之内还要痛苦!” “我心中更忌妒那木像本人,可又想,家师对他之爱,天下慈母不过如此?” 解英冈是忍着满眶泪水听完不色的叙述,只见不色从怀中取出一支小木像递给解英冈道:“我便凭着此像,一眼认出你是师父要找,亦是我最忌妒的人。” 那小木像酷似解英冈。 解英冈望着,突然抱着木像,大叫一声:“娘!” 那声音甚为凄厉,但更感人…… 二天后墓室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那墓室虽不至于完全密不通风,但因缝隙甚小,空气进来的速度仅够长生灯不灭,却不够三个人的呼吸。 空气一稀薄,呼吸困难,功力浅的犹如身负千钧重担,感到十分辛苦。 只见解英冈还好,吴爱莲与不色倒坐水晶棺旁,奄奄一息。 不色武功比吴爱莲更浅,自然看来更比吴爱莲危险,急得解英同坐在她身旁,时时用手帕帮她揩脸上的汗珠,不敢离开一步。 自那日解英冈得知戒色是自己的母亲,无形中对不色亲热起来,生怕她会随时死去。 吴爱莲孤零零倒在一旁,她见解英冈对不色亲热而不理会自己,心中好不嫉恨! 凡人死前最易触景生情,她甚希望解英冈也象服侍不色那样来服侍自己,可是解英冈就没想到去照顾她。 这天墓室内空气过于稀薄,连那长生灯也不够燃烧,一熄灭。 墓室内一片黑暗,吴爱莲顿生恐惧之心。微弱的喊道:“英同,英冈,你来,你来坐在我身旁……” 解英冈见不色软垂在自己的怀中,那有闲情去理会吴爱莲,实在他自己也已有气无力,再无多余的精力去照顾吴爱莲了。 吴爱莲叫不来解英冈,心中有说不出的寂寞,更有无边的痛恨,心想:“我哪一点不如那尼姑了,他竟只知照顾她,而不屑一顾于我!” 她若是有气力站起来的话,真恨不得两掌毖了他两人。 三人都觉神智不清时,斗觉顶上射进一道月光,同时吹进一阵清新无比的空气,她三人比拣到黄金还高兴,猛力呼吸着。 只听室项上传来话声道:“解英冈,你想要你师妹活命不?” 解英冈尽力说道:“不知胡伯伯要如何才能饶恕咱们的性命?” 胡献琴冷笑道:“我只许你师妹一人活命,你别想我会饶你性命!” 解英冈叹道:“胡伯伯,我不明白你为何非制晚辈于死地不可?” 胡献琴骂道:“小贼,听着!好教你明明白白,我问你,你可知莹儿怎么死的吗?” 解英冈道:“晚辈不知!” 前献琴怒道:“好小贼,你还装蒜?” 解莫冈道:“晚辈实在是不知令媛去世的原因。” 胡献琴道:“你可曾做过对不起莹儿的事情?” 解英冈唱然叹道:“做过!” 胡献琴厉声笑道:“小贼还算坦白!告诉你,自莹儿回来后,发觉自己有了身孕……” 解英冈“啊”的叫道:“那,那是我的……” 胡献琴道:“那是你这小贼的孽种,可怜莹儿不知,只当是莫小禁留下的,痛不欲生,为此她日日糟踏自己的身体,以致生产后,失血而亡……”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八十二章 造化弄人 解英冈颤声道:“孩,孩子呢?……” 胡献琴自顾说道:“可怜我的莹儿,临死前还不明白,那天我把孩子抱到她的面前,她闭着眼睛微弱叫道: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把他摔掉!” “可是我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外孙摔掉,我知道莹儿讨厌莫小寰,所以不喜欢那孩子,那孩子生下来倒像小牛似的健壮,但我可怜的莹儿,她已失去了生存的勇气,没多久,孩子一面也没看,静悄悄的去了……” 解英冈泣声道:“孩子是男是女?” 胡献琴仍自顾的说道:“我本当那孩子真是莫小寰造的孽,恨不得找到他尸体,碎成万段,但,几日后,我越来越不相信那是莫小寰的孩子,只因那孩子一点也不像莫小寰,倒像你这小贼!”说到后来几字,暴叫如雷。 解英冈咽呜道:“我真罪该万死,我真罪该万死……” 胡献琴恨怒道:“你本就罪该万死,你若将真相告诉莹儿,她何致于不要自己的性命!”忽又叹口长气道:“我知道莹儿已喜欢上你这小贼,可是她一回来,巴巴地向我赞你有多么好,叫我再见到你时,定要对你爱如己子,我心想:你在临危之际救了莹儿,又不计较我对你父亲不义,相比之下,令我愧恨不已。 “哪知你这小贼假冒正人君子,实是猪狗不如的言生,就像你那父亲!” 解英冈惊叫道:“你,你是家父知友,怎,怎么…” 胡献琴道:“不错,我是解学先的知心好友,可是他将同门师兄涂公亮的妻子奸辱,害得涂公亮如花似主的妻子在他书房中悬梁自尽,那是无数英雄好汉有目共睹的事实!” 解英冈大叫道:“你,你胡说!” 胡献琴冷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怜我莹儿会喜欢上你这畜生,其实莫小寰真比你强上万倍,若是我莹儿在世,虽然她已生了你的孩子,我也不教她下嫁你这小畜生!” 解英冈道:“胡伯伯,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当时为了顾忌到彼此的颜面,隐而不言。 可是,我解英冈不是淫恶之徒,在那情况下,我难制止药性,虽然杀死了莫小寰,却不免…” 原来那日,自解英冈与胡莹中了莫小寰的毒计,喝了暗下“和合散”百花酒后,莫小寰以为解英冈真已变成白痴,没去理会,正欲奸淫胡莹时,解英冈奋力而起,刺死莫小寰。 但因“和合散”毒性大作,解英冈眼看胡莹玉体横陈,不克自制,毫无理性的铸成大错。 其后,他先醒来,发觉自己干了莫小寰所未完成的错事,羞惭,愧恨万分,他不敢面对胡莹醒来,替她穿上衣服,静坐皮帐之外思过。 只怪他面皮太嫩,未敢向胡莹坦白过错,而胡莹年纪太小,不懂那回事,糊里糊涂的以为解英冈及时抢救了自己。 解英冈本当随胡莹到云南向胡献琴承认这件错事,哪知奇变横生,与胡莹分离,而一别,直到一年后的今天才来云南。 胡莹怕解英冈与严丽华分别后也在找自己,她不相信严丽华会杀害解英冈,算定解英冈一定能够脱离严丽华,而迟早会会云南,找自己的父亲,问明他父亲被害的真相,以及他母亲的姓氏。 所以她匆匆赶回云南,通令属下见到解英冈前来,恭迎之,不准有任何阻拦,后来她虽去世,此令未撤,而胡献琴有意诱捕解英冈,未向教众说明胡莹的死因,此所以解英冈前来,报出自己的名字,无人阻拦,更以上宾迎入。 胡莹回云南没多久,发觉自己有了身孕,只当那日解英冈抢救已迟,杀了莫小寰的孽种,痛不欲生。 这是解英冈没有想到的后果,胡莹等于自己毁了自己,但若知道事情真相,必不会不愿生下解英冈的孩子。 也怪解英冈来迟了,他要知道胡莹竟会有了身孕,何至于到一年后才来,说来命注也! 现在解释又有什么用,但解英冈不能承认胡献琴所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极力辩解道:“如今胡姑娘因我去世,我不求胡伯伯的谅解,但我要说明,解英冈并非淫恶之徒,他父亲更不是淫恶之徒! “胡伯伯,你不能恨我而骂你知心好友,你知道家父不是淫恶之徒,家母曾向我说:人人都冤屈了家父,惟有你是家父好友,了解家父实非淫恶之徒!” 胡献琴道:“你现在知你母亲是谁了么?” 解英冈道:“家母是莲花圣尼的徒弟。” 胡献琴大笑道:“明白了正好,就算解学先是正人君子,试问,他怎么姘上一个尼姑啊?” 解英冈大感羞愤道:“你,你……” 胡献琴冷酷道:“小贼,老实告诉你,我早怀疑解学先逼奸了涂公亮的妻子,虽然他向我否认,我还半信半疑,今日既见他儿子是个淫贼,老子还不是一样的货色!” 解英冈无言以辩,顿觉生在世上,无趣已极,心想:“连父亲的知心好友也不相信他,我还有什么话说,唉,我还是死了吧,免得活在这纷纷扰扰的世上受罪。” 当下不言不语,只求速死。 胡献琴道:“小贼,你怎么不说话?” 解英冈索性闭下眼睛。 胡献琴又道:“小贼,你要不要看看你的孩子?” 解英冈忍不住问道:“他,他是个男的么?” 胡献琴道:“是啊,你不想你的儿子么?” 解英冈:“有他外祖父照顾他,用不着我来担心。” 胡献琴道,“我女儿死了,你是甭想活命的了,其实莹儿生前喜欢你,自更喜欢你去早日会她,等你死了,我便也将你放在水晶棺内,可是,她绝不会喜欢你那尼姑师妹和你死在一块,想来你与令尊有同样的毛病,喜欢那个调儿。” 解英冈怒喝道,“你,你胡说什么?” 胡献琴哈哈笑道:“此所以我有意饶你师妹一命,免得你们两人死在一块,教莹儿在阴室里感到不痛快。我说小贼,我饶你师妹一命,并让你死前见你儿子一面,你要如何谢我?” 解英冈道:“我知道你想要拳剑经歌四种秘诀是不是?” 胡献琴大笑道:“好小贼倒知我的心意,拳谱早在我手中,经谱莹儿已给我,还差剑歌两谱,听莹儿说歌谱也在你身上,你将歌谱送我,再将涂天妙传给你的剑谱抄上,我即饶你师妹一命,等个数日,在你快饿死前让你见上儿子一面。” 解英冈道:“好,你先垂根绳子下来,救我师妹再说。” 胡献琴对剑歌两谱殷望已久,怕解英冈不给,即时垂下一根巨索,将不色拉上墓室顶上只有一尺见方的小洞。 胡献琴垂下笔墨纸道:“你把剑谱沙上来。” 解英冈道:“不色呢?” 胡献琴道:“她被我点了穴道,你若不将剑歌两谱送上,我即时将她一掌毖了。” 解英冈道,“你先把她放了。” 胡献琴冷笑道:“我不是傻瓜,将她放了,你不给我剑歌两谱,怎么办?” 解英冈道:“咱们话先说明,我以歌谱求你饶不色一命,再以剑谱求你让我见上儿子一面。” 胡献琴道:“可以,你把歌谱送上来。” 解英冈亮起火熠抄下歌谱,用力弹出洞口。 胡献琴接到歌谱,即时解开不色的穴道,大声道:“你去吧!” 只听不色道:“……英冈,多谢你以歌谱换我性命。” 胡献琴就着月光翻了翻歌谱,道:“我相信你抄的不假,你再抄上剑谱吧。” 突于此时,吴爱莲飞掠上洞口。 自洞口一开,她一直默不作声的暗自调息,功力恢愎,即时掠上。 哪知胡献琴早防到此一着,闻到风声一掌劈出。 吴爱莲人在空中何能接掌,何况胡献琴的掌力已有数十年火候,比吴爱莲只高不弱,一掌将吴爱莲硬硬逼回原地。 胡献琴可不知漆黑的洞室里还有吴爱莲此人,那因解英冈进室时,将吴爱莲盛在麻袋内,胡献琴只以为解英冈与不色两人关在洞里。 他见有人欲图掠出,以为是解英冈,骂道:“好小贼,别想做梦逃得一命!” 解英冈道:“那不是我,我已存一死之心,赔令媛之命!” 胡献琴道:“那是谁?” 解英冈道:“她是桃心令主的弟子。” 胡献琴大喜道:“真的?” 吴爱莲道:“当然真的,我桃心门不是好惹的,你快放我出去!” 胡献琴哈哈笑道:“想不到桃心门的弟子落在我手中,丫头,别人怕你桃心门,我可不怕,想当年令师打得我半死不活,若非……” 话声斗地停下,显然不愿将那事实说出! 吴爱莲冷笑道:“你不好意思说,我帮你说了吧,若非解学先救你,你早已丧生家师手里!” 胡献琴道:“是又怎样,如今我叫她弟子活活饿死在我女儿的墓中,总算泄了心头之恨!” 吴爱莲骂道:“不要脸,有本领为什么不去找我师父,害她徒弟有什么光彩的了!” 胡献琴不再理他,良久,问解英冈道:“剑谱写好没有?” 解英冈默不作声。 胡献琴见根本没亮起火把,大声道:“你怎么不抄?” 解英冈道:“我临死前不见我儿子一面,所以不抄!” 胡献琴大怒道:“你不抄我把你儿子杀了!” 解英冈道:“别忘了,他是你的外孙儿。” 胡献琴气得用力关上那洞口,叫道:“你好生想想,今晚你抄好剑谱,明天我饶你两人性命!” 他为了剑谱,宁可饶解英冈与吴爱莲的性命。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八十三章 移祸江东 吴爱莲忽然打亮火招,点燃四壁上的长生灯,这时室内充满足够的新鲜空气,长生灯不致熄灭。 解英冈望着格内胡莹栩栩如生的尸体,不禁流出伤心之泪,伏在棺头上,暗自抽泣。 吴爱莲冷冷道:“你就打算死在此地么?” 解英冈也不理她,心想:“剑谱抄给胡献琴,让他练成无敌武功,必领导拜月教为祸江湖,我宁可死了,也不能抄出剑谱。” 吴爱莲怒道:“你听到没有,我在跟你说话!” 解英冈懒洋洋的站起道:“我是不想活了,姑娘自己设法逃出此地吧。” 吴爱莲有气道:“那就请你指示一条逃走的法子如何?” 解英冈想了想,说道:“这法子可难想的紧,姑娘比在下聪明,还是你自己想好。” 吴爱莲故作神秘道:“我倒想出一条最妥当的法子。” 解英冈一点也不感兴趣,道:“那姑娘请吧!” 吴爱莲怒道:“可是那法子,就是要你写出剑谱来。” 解英冈道:“我不要活了,为什么还要写出剑谱?” 吴爱莲道:“你不要活,我要活啊?” 解英冈摇头道:“这事行不通。” 吴爱莲芳心更怒道:“你能为那尼姑写出歌谱,就不能为本姑娘写出剑谱么?” 解英冈道:“我与姑娘非亲非故,凭什么为你写出剑谱换命?” 这话说的太绝情,吴爱莲气得指着解英冈道:“你,你,你这人…” 解英冈冷冷道:“解某人是木人石心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 吴爱莲珠泪莹然道:“我不要你怜我惜我,但你折磨得我还不够么,你狠心叫我死在此地么?” 解英冈道:“那是没法子的事,你不见我已放了你么。我有心饶你而去,却怪胡献琴不饶你,不能怪我。” 吴爱莲道:“怎么不怪你,你不将我掳至此地,我何至于被困,事至如今,你应有责任将我救出。” 解英冈道:“除了写剑谱外,姑娘但有所命,在下一定助你脱逃。”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不写剑谱何能逃出这坚固无比的墓室? 吴爱莲心想:“此人完全不将我放在心上,要他写出剑谱,必须教他生出活命之心。” 说道:“你将桃心铁令还了我吧!” 解英冈自忖两人必死,毫不考虑的将铁令还给她。 吴爱莲收好铁令,冷笑道:“你果真不想活了?” 解英冈坐倒棺旁,苦笑道:“凡人活着生不如死时,还是死了的好。” 吴爱莲道:“你不想见令堂一面么?” 解英冈心中一动,忖道。“母亲日夜想我,我应在死前,再和她见一面。” 吴爱莲又道:“你现在即知戒色是你母亲,不见一面岂不遗憾吗?” 解英冈摇头道:“算了,见上一面又如何,我母亲身入空门,不能认我,见我徒增伤痛。” 吴爱莲道:“你能不报父仇就死去么?” 解英冈叹道:“连他知心好友都怀疑他做错了事,我去向谁报那父仇!” 吴爱莲道:“向设计陷害令尊的人报仇,更向杀害令尊的人报仇!” 解英冈道:“莫非你知家父被谁陷害?” 吴爱莲道:“杀害令尊的人是七大剑派高手,你该将他们一一杀了!” 解英冈摇头道:“我早知杀害家父的人是七大剑派的高手。 家父中了无数暗器,而那每种暗器,皆是七大剑派的独门暗器,但是,经我暗中一查,当年参加围攻的人皆是名重一方的豪杰义侠,我不能为父仇,杀绝好人!“吴爱莲道:“那你至少该去杀设计陷害令尊的罪魁祸首。” 解英冈道:“那是谁呢?又为了什么陷害家父?” 吴爱莲道:“一个是‘七返灵砂’的主人门剑生,一个是涂公亮!” 解英冈不相信道:“涂公亮是被害之人,怎可能变成陷害家父之人?” 吴爱莲冷笑道:“徐公亮恨他妻子不贞,而门剑生恨令尊盗他‘七返灵砂’,两人凑在一起,于是设下一条毒计。” 解英冈道:“什么毒计?” 吴爱莲道:“徐公亮想霸占令尊的地位、产业,不惜接受门剑生的建议,用他妻子做了陷害令尊的牺性品。” “我记得家师说,那年你满周岁,令尊广下武林帖,宴请各方武林豪杰,向天下宣布你是他的儿子。 “只因令堂是个尼姑,生下你却使得令尊不便相认。你周岁时,令尊不能教你做个无名无姓的人,下决心承认是他的私生子。 “那天各方豪杰齐集你家,家师亦在座上,席中只听令尊宣布你是他儿子,取名英冈。 “这本不足大惊小怪,而到会之人也心中有数,知道令尊认了一个私生子而已。却在那时,到会的门剑生问道,可否请这孩子的母亲出来一见? “众人纷纷道,是啊,认了儿子,索性也认了妻子吧!” “众人也是一番好意,哪知令尊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怎能当众宣布他的妻子是个尼姑。 “自然当时令尊推辞说令堂不在,门剑生便讥笑道:听说这孩子的母亲是个尼姑,莫非为此之故,不便相认? “此言一出,满堂哄然,都认为令尊与尼姑生下儿子实足是件伤风败俗,荒谬已极的事。 “众人正在不满令尊为人之时,涂公亮从内堂跑出,大喊大叫道,解学先,还我妻子命来! “众人好不容易劝止涂公亮,徐公亮哭道,我妻子被解学先害死了。他带众人至后堂,只见后堂解学先的书房里自缢一名美貌的妇人,留下遗书说是被解学先奸辱,无颜再见自己的丈夫涂公亮。 “但是铁一般的事实,群情愤激之下,忘了令尊为人有‘万家生佛’之誉,只当令尊连尼姑也姘上了,还会是个好人么?于是群起而攻,令尊寡不敌众,金菊门不齿他的行为,无一人相助,结果令尊落荒而逃。 “众人之中,七剑派的高手嫉恶如仇,发誓要追上令尊,紧跟追去,余下众人在涂公亮怂恿下正要杀你泻恨,令堂奔出,抢救你去。 “此后你的令堂和令尊的下落皆都不明,家师不相信令尊是个淫恶之徒,多方探查,查出那是一桩阴谋。其实是涂公亮自己吊死不贞的妻子,然后诬陷令尊,而门剑生与涂公亮同谋,有意在当时揭穿令堂是个尼姑,好教众人的心先已认为令尊不是好人,以致群情激愤,盲目而攻。”’解英冈道:“这是事实么?” 吴爱莲道:“莫论是真是假,请问令尊死后,谁接任盟主了,谁接受令尊的房产了!” 解英冈疑惑道:“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事情?” 吴爱莲摇头道:“你这人简直好歹不知,告诉你令尊被害的原因,你还瞎疑心,莫非当我骗你么?” 解英冈道:“在下不能轻信人言,就像当年群豪一般,冤屈了家父。我现在宁可父仇不报,也不能冤屈任何一人!” 吴爱莲道:“我以前不告诉你,因为门剑生是家师至交好友,我不让你见家师,因你手持我门中至高令符,该符一一桃心铁令能命令家师做任何事情,你若向家师问明此事,求她替你报仇,她不得不杀门剑生,但门剑生是家师好友,家师杀了他,岂不要伤心难过? “现在你铁令还我,家师可以不再受今于你,而我为要教你燃起复仇之念,好写出剑谱,你我可以同脱此困。我为了自己活命,顾不得将这真相说与你听,你相信了,你好我也好,你不相信,算我倒霉,命该丧于此地!” 解英冈道:“姑娘可知门剑生住在何处?” 吴爱莲见他已不疑惑,心中好不得意,说道:“我告诉你可以,但你干万不能向任何人说,是我告诉你的。” 解英冈道:“我知道,你说吧!” 吴爱莲道:“门剑生隐居九华山上。” 解英冈道:“多谢姑娘见告。” 说完静坐棺旁,闭目不语。 吴爱莲奇道:“你怎还不写出剑谱呢?” 解英冈淡然道:“不忙。” 吴爱莲没奈何他,也不知他心中打着什么主意,直到第二天室顶上洞门打开,只听胡献琴大声问道:“解英冈,想好没有?” 解英冈喊了声:“岳父!” 胡献琴为了剑谱,应声道:“你今天喊我岳父可是有意为我写下剑谱?” 解英冈道:“岳父是我长辈,但有所命,女婿无有不应之理。” 胡献琴叹道:“是啊,虽然我假你害死莹儿,也非完全你的过错,只怪天命如此,莹儿无福与你结成夫妻。如今,饿了你几天,我气已消,到底你还是我的女婿,看在外孙的面上,我也不会当真要你一命,你快替我写出剑谱吧!” 解英冈道:“在女婿写出剑谱前有两个问题请教岳父。” 胡献琴心想:“好小贼,要挟老夫起来了。” 问道:“什么问题?” 解英冈道:“贵教教徒在外面招摇撞骗,逼良为娼,可有此事?” 胡献琴道:“此事不假,因而招惹莲花圣尼九位徒孙上门索要人,我怕与莲花圣尼结仇,已将该人送交九尼带去。” 解英冈道:“那人所行恶事,是私自的行为呢?还是奉教中之命?” 胡献琴道:“本教万名教徒的生活,有向好的方面走,有向坏的方面走,然则无论好坏皆是奉了教中之命才行事。” 解英冈道:“这样我就放心将剑谱写出来了!”。 钥献琴道:“第二个什么问题?” 解英冈道:“岳父是家父知心好友,目前暂且不论家父当年是不是被冤屈,然以岳父的立场,不可能完全不疑惑有人陷害家父吧?” 胡献琴道:“当年之事,我亦是现场目击之人,若论当时情况而言,解学先要是被陷害,有两个人的嫌疑最大。” 解英冈紧问道:“哪两个人?” 胡献琴道:“一个是涂公亮。据说他妻子早已不贞,他很可能自己吊死自己的妻子,以之陷害解学先,好霸占解学先的产业以及掌门。盟主的外位,只因事后果然霸占了解学先一切。所以陷害解学先的嫌疑最大!” 解英冈道:“第二个人呢?” 胡献琴道:“第二个人可能是那这武林前辈门剑生。他那一日的行为过于奇特,显然有意要众人先不齿解学先的为人。” 解英冈听胡献琴的猜测与吴爱莲所说完全相符,再不怀疑吴爱莲所说一切,心中大怒道:“门剑生啊,徐公亮啊!血债血还广吴爱莲突然冷笑道:”天下好人真做不得!“她见解英冈请教胡献琴,显然仍旧有点不相信自己,所幸胡献琴是个糊涂人,芳心窃喜,却故作不悦状。 解英冈抱拳道:“姑娘恕罪!” 一个埋怨,一个谢罪,虽未言明,两个人心里都有数。 胡献琴忽然又说道:“可是有点奇怪?” 解英冈道:“莫非岳父的猜测,自己不能确定?” 胡献琴道:“要是能确定,我会对解学先半信半疑么?” 解英阿叹道:“岳父是家父知心好友,理应相信家父不是那种淫恶之人!” 胡献琴道:“好友是好友,事实是事实,我不能因知心好友四字抹煞了事实两字。” 解英冈道:“那岳父奇怪什么?” 胡献琴道:“我奇怪门剑生本是十分赏识解学先的隐世高手,怎么那日突然出现会中和解学先捣蛋了?” 吴爱莲急忙道:“人心隔着一层皮,知人知面不知心,焉不知门剑生表面赏识解学先,已里却恨死了他!” 胡献琴疑惑道:“那是为了什么?” 解英冈以为胡献琴不知父亲盗门剑主“七返灵砂”一事,心想:“父亲为了要帮严丽华取得‘七返灵砂’,以解严、刘两家世仇,不惜去盗门创生的‘七返灵砂’,因而惹恼门剑生,与涂公亮同谋嫁祸父亲,事实一定如此的了。” 但以不好将这件不体面的事说出,虽说父亲不是为了自己,然偷盗门剑生的宝物总是不该之举。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八十四章 谁来帮她 吴爱莲生怕解英冈回答胡献琴,说:“可能因家父盗门剑生‘七返灵砂’之故。” 如此一来必然拆解吴爱莲嫁祸之计,因这非事实,而是吴爱莲捏造的,胡献琴是解学先知心好友,必定知道解学先没有偷盗门剑生“七返灵砂”这回事。 可惜解英冈为了父亲的面子,并未如此回答,反说道:“不论门剑生为了什么,我现在明白他一定是陷害父亲凶手之一!” 胡献琴道:“我两个问题已然回答,可以写剑谱了吧?” 解英冈拿起纸笔,疾书而就一本无敌天下的剑谱。 正要弹出洞口,吴爱莲忙阻止道:“你叫他先放咱们出去!” 解英冈道:“岳父答应饶咱们性命,我相信他拿到剑谱一定会放咱们!”说完,用刀弹出剑谱。 胡献琴接到剑谱,哈哈说道:“小贼啊,你相信我么?” 解英冈道:“我相信岳父言而有信!” 胡献琴道:“不错,我自然守信,但是在你写剑谱之先问了个问题,那么在我放你之先也有两个问题问你!” 解英冈道:“岳父请问,女婿知无不言!” 胡献琴道:“练成拳剑经歌可是天下无敌?” 解英冈道:“据传如此,事实呢,女婿不敢确定。” 胡献琴道:“你不敢确定,我敢确定,否则我为何处心积虑的求得这四本秘笈?” 解英冈道:“就算练成后天下无敌,岳父业已集全可以放了小婿吧?” 胡献琴道:“天下无敌,但若有两个人练成拳剑经歌,还算什么天下无敌。所以嘛,我这第一个问题要你自动废去武功,只准我一人天下无敌。” 解英冈叹道:“岳父要如何教我废去武功?” 胡献琴道:“很简单,我要你自己斩去双臂,即可放你。” 解英冈道:“女婿现在知道仇人是谁,可否等我报了仇后,再自动斩去双臂?’” 胡献琴断然道。“不行!那时你不断去双臂,我能奈何得了你么?” 吴爱莲道:“他不断去双臂,我帮你斩断,这可以吧?” 胡献琴大笑道:“可以,可以,但姑娘请听我第二个问题!” 吴爱莲关心自己的性命,问道:“什么问题?” 胡献琴道:“当年令师差点要了我的性命,姑娘,你说这个仇我要如何报法?” 吴爱莲颤声道。“莫非你不放我?……” 胡献琴笑:“非也,非也,我答应得到剑谱饶你两人性命,人不可无信,我只要姑娘斩去两脚也就算了!” 吴爱莲颓然坐倒,断了两脚,还不如死去。 胡献琴大笑道。“你们彼此互相动手吧!” 解英冈道:“岳父,你存心不放咱们,又何必出这刁难之题?” 胡献琴冷笑道:“你知道就好,莹儿死了,你还不去陪她!” 解英冈道:“岳父不能让我活着去报仇么!” 胡献琴道:“算了,报什么父仇,也不知你父亲有没有被人冤枉,你跟我好好等死吧。 你死了,我不会亏待你的儿子,保证将拳经剑歌传他,使他长大成为无敌高手,并命他每年来祭拜奉行把他父母之灵。” 说完,猛将顶室洞门关上,哈哈大笑而去。 吴爱莲埋怨解英冈道:“都怪你,你为什么那么快将剑谱给他?” 解英冈冷笑道:“姑娘什么时候斩断我两臂啊!” 吴爱莲羞惭道:“为了活命,我只有那么说了。可是,不会白白断你双臂,你失去双臂不能报仇,我自会助你!” 解英冈嗤鼻道:“那真多谢姑娘一番盛情了!” 吴爱连叹道:“哪想到他言而无信,根本不存心放咱们,说来说去还是怪你,你不给他剑谱,先教他放咱们出去,我们不就安然无险么?” 解英冈笑道:“安然无险?你想的容易,试问,我岳父不存心放咱们,纵然出了此地,再捉咱们回来,你能抵抗么?” 吴爱莲默然,心想:“他说的不错,胡献琴存心要咱们性命,虽然出了此地也不是他的敌手,必被他提回。” 须知他两人俄了三、四天,功力十去其九,远非胡献琴之敌。 吴爱莲本当解英冈粗心大意,现在才知解英冈先给剑谱都是一样,完全要看胡献琴有没有心饶自己两人。 好一阵,吴爱莲道:“现在咱们还有一条活路,看不色有没有胆量来救咱们了?” 解英冈心想:“不色必定会来相救!” 不错,假使不色逃出拜月教区,饱餐一顿恢复体力后,必会设法返来救解英冈的。 但是,他们两人忘了胡献琴不但老奸巨滑,而且毫无信义,他岂会让不色逃出拜月教区,好教她找人来救解英冈。 胡献琴一手放人,那边早命教徒埋伏,不色未逃出多远,又被教徒围攻,可怜她饿得浑身乏力,再加寡不敌众,被关在另一处。 解英冈要等不色来救她,只怕饿成一把骨头,也等不到她的影子。 且说不杀她们自从索去拜月教那逼良为娼的恶徒后,废了他武功,将他送进官里。 她们心知这非除恶务尽之法,惩诫那一人,并不能就叫拜月教其余的恶徒不再为非作歹。 可是她们九人力量有限,何能根本铲除声势庞大的拜月教? 于是她们想等到不色后,会合十刀法之能,逼命胡献琴立誓不教徒众再行恶事。 结果她们发现不色已向拜月教走去。 原来不色追寻不杀她们到拜月教总坛来,一路上也留下莲花之记,指示自己的行踪。 这天,胡献琴得到剑谱后,好不得意,正坐在练功室内揣摩,忽闻卫士进来禀告道: “华山莲花圣尼门下求见。” 胡献琴道:“什么人?” 卫士道:“即是上次来本教的九位小尼姑。” 胡献琴暗惊道:“她们又来此地做什么?” 转念一想,吩咐了卫士几句话,那卫士遵照胡献琴所授的策略,即去办事,这边胡献琴又吩咐另一名卫士,准备在大殿上迎接。 要知道莲花圣尼名望之高更甚中原武林盟主,她门下弟子来到怠慢不得。 大殿上宾主相见,胡献琴笑问:“不知九位师父再度莅临本教有何指教?” 不杀道:“贫尼们有位十妹可有来到此地?” 胡献琴猜到她门一定互相有联络的暗记,所以不见不色,依循暗记找到此地,忙陪笑道:“有啊,还是今天早上来的,她向在下打探你们的行踪。我说你们离去三天多了,她即匆匆而去。” 不杀道:“是她一人来的么?” 胡献琴迅。决想到不杀此问,定在途中打听到有人与不色同门,思念一定,据实说道: “不,还有一位陌生的乡下少年,背上扛着一只麻袋。” 不杀道:“这就不错了,她果真在早上离去的么?” 胡献琴点了点头道:“你们现在去追,尚可追上。” 不杀合什道:“多有打扰。” 领着八位师妹,告辞而去。 出了拜月教区,陪送的教徒煞有其事的说:“令师妹朝这个方向去的。” 那教徒早得批示,故意说出一条荒僻的道路。 不杀九人匆匆赶去,赶了数里,不爱道:“怎么越走越荒僻,莫非咱们受骗了? 不杀性子最值,说道:“不会,那姓胡的教主说的很对,决不会欺骗咱们。”自胡莹死后,胡献琴已接任拜月教主。 不贪疑心道:“他说的故然不错,然咱们探听十妹早跟那陌生少年好几日前来过,显然在三、四天就到拜月教总坛去了,怎么今天早上才离开?” 不杀道:“是哪,照十妹留的暗记,颜色已退。显然也是在三、四天前留下的。” 不爱道:“咱们一定受了骗,十妹方不可能今天早上才到拜月教总坛而又匆匆离去,并且现在连个暗记也没留下来。” 不杀越听越对,正要再领师妹们回拜月教总坛去向胡献琴询问,只见道上走来一位樵夫。 不嗔道:“大师姐,咱们且向那位樵夫问问。” 不杀迎向那位樵夫,道:“请问樵兄,有曾见位尼姑走过此地?” 那樵夫笑道:“我在山坡上打了一上午柴,只见一人通过此条道路,正是一位年轻的尼姑。” 不杀合什道:“多谢樵兄。” 当下再无疑问,更领八位师妹,向前赶去。 那樵夫望着她们远去,暗自笑道:“胡老算计得妙,她们一切行动全落在胡老算计之中!” 原来这樵夫就是遵照胡献琴所授策略而去行事的卫士化装的。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八十五章 命不该绝 不杀她们又赶了数里路,早见前面踏踏独行一个尼姑的背影,九人纷纷叫道:“十妹,十妹…” 奇怪?显然那是不色的背影,但她却不理会不杀她们的呼叫。 不杀急掠而至不色身前,叫道:‘斗妹,你怎么啦?” 不色目光呆滞的望着不杀道:“谁是十妹?走开!别拦在路上!” 说着一掌推出。 不杀身腰一扭,双脚仍在原地没有移动。 不色一掌没推开不杀,愣了愣,转向一侧走去。 不杀好生不解地一掠又至不色身前,冷笑道:“十妹,莫非你不信我这大师姐么?” 不色也不说话,转而又向另侧走去。 不杀跟着又到另侧,拦阻去路。 不色涵养真不错,她见不杀一直拦阻去路,索性转回身,但见不贪八尼拦在她身后,更不可行。 这下她可急了,怒道:“咱们素不相识,不让我走什么意思广不贪道:“好啊,你连咱们九位师姐都不认了。” 不财冷笑道:“你以为学了诚色刀法,同门之间的关系便可不认么?” 不爱素不喜不色平日凡事漠不关心的态度。冷哼道:“何论咱们只是同门,想来她连师父,师祖也不认得了!” 不色茫然道:“师父师祖?谁又是师父?谁又是师祖?” 不恨道:“你的师父是戒色师叔,师祖是莲花圣尼。” 不色哺声道:“莲花圣尼?戒色?” 摇着头又道:“这两人的名字我从没听过!” 不色当着九位师姐之面不认师父师祖,那真是欺师灭祖的行为,不杀九人齐喝道:“大胆!” 不色道:“奇怪,我好端端的走着路,跑出你们九位陌生人硬充我的师姐,又说什么戒色是我师父,莲花圣尼是我师祖,我自己的师父师祖焉有不知之理,你们定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十妹,请让我走吧!” 不色这一说,可弄得不杀她们迷糊了,不嗔道:“就算戒色不是你师父,莲花圣尼不是你师祖,请问你的师父师祖是谁啊?” 不色道:“我的师父……” 她侧首想了好一阵,摇头道:“我根本没有什么师父,也没有师祖。我孤身一人在世上,谁也不认识!” 不杀有气道:“那你自己是谁,识是不识!” 不色道:“我?我就是我,哪有不识的了。” 不贪道:“你叫不色是不是?” 不色茫然失神道:“不色?不!我不叫不色!” 不爱大怒道:“好啊!她连师祖替她取的诫名也不要了!” 不杀叹道:“她什么也不认。咱们只有带她回去交给师祖发落!” 不恶心肠最软,劝道:“师祖刚毅的脾气,十妹,你不是不知,快向大家认个错,彼此既是同门也就算了,别闹至师祖那里 不色摇头道:“我不是你们的十妹,你们认错了人……” 不财怒道:“她坚不认咱机六妹不必再替她顾虑,‘看她到了师祖面前,还装不装迷糊广 不受冷笑道:“我倒不信她到了师祖面前还敢装下去!” 不杀望着不色道。“走吧!” 不色眼光迷茫的问道:“走到哪里去?” 不酒道:“华山,莲花峰。” 不色像小孩似的说道:“不,我不跟陌不相识的人走,我要回家…。” 不坚摇头叹道:“你家破人亡,哪还有什么家,莫非你忘了出家为尼的经过么?” 原来不色原本莲花圣尼俗家内侄独生爱女,自幼跟她父亲湘江大侠学得一身本领,三年前家中斗遭惨变,仅她一人被送王莲花峰,心灰意懒跟她名份上叫姑奶奶的莲花圣尼出家为尼,说来有一段坎坷悲惨的命运。 不色道:“我!”她仿佛什么也记不起了,皱着眉头尽力去想不坚所说的话,但她记意全失,想了半天道:“对啦,我没有家,也没有住处,就跟你们走吧!” 不杀她们初到江湖行走,年轻识浅,竟都没看出不色有何异样,只当她要背叛师门,目前已在九人挟制下,不得不跟着回莲花峰。 当她们拥着不色去后。路旁林木内走出那位卫士乔装的樵夫,嘿嘿笑道:“一群初出茅芦的小尼姑到底不行,轻而易举的便被打发了!” 他自言自语的冷笑着,斗听身后一女子道:“嗨!你在搞什么鬼厂那樵夫猛地转身,只见一位花容月貌,体态轻盈的美少女静悄悄的站在自己身后三尺不到,这距离他本可发掌即中,但他瞧清那少女是谁后,心中忌惮那少女之能,不敢轻易出手,装傻道:“没,没搞什么鬼,我,我是过路的樵夫……” 那美少女冷笑道:“阁下腰插板爷,足踏麻鞋,身着粗布短衣,这樵夫的打扮可说像极了,倒不须再加说明!” 那樵夫惊慌道:“什,什么像极了,我本来就是樵夫……” 那美少女道:“我也没说你不是樵夫啊,你又何必做贼心虚,偏要我当你是个樵夫?” 那樵夫更是惊慌道:“是,是,姑娘说的对,失陪……” 那美少女拦在路上不让道:“阁下尚未回答本姑娘的问题,岂可就走!” 那樵夫胸膛一挺,脸色变的硬郎道:“我没有可回姑娘的话!” 那美少女冷笑道:“阁下对那莲花圣尼的徒孙说,打了一上午柴,试问,既是打了一上午柴,柴在何处?” 那樵夫心头一凛,忖道:“想来她早已暗暗跟踪我的身后,只是我不知罢了!”当下索性不装什么樵夫了,抱拳道:“刘姑娘,这是本教的私务,在下奉命行事,乔装樵夫一节,姑娘最好不必问!” 那美少女道:“我说呢,明明记得在贵教大殿上见过阁下数次,尚且交过一次手,我还记得每个与我交手之人,阁下倒真健忘,浑然不识我似的,原来仍然记得本姑娘姓刘啊,想来你是既装樵夫,便也装作不识本姑娘了!” 那装樵夫的卫士姓胡名大海,颇得胡献琴的信赖,当下又一抱拳,正式见礼道:“刘姑娘武功超群,深得与姑娘交手的兄弟们钦佩,在下尤其佩服,只因奉命乔装,所以装作不识了。” 原来那美少女是刘玲玲,自在沙漠与解英冈分离后,因寻不着解英冈的去向,只得护送刘凝蓝回阿尔泰山,其后与母告别,单身匆匆而至中原,探询解英冈的下落。 解英冈入关,怕盟主令缉拿下行动不便,扮做商人,人海茫茫,刘玲玲何能打听他的去处,最后想到他一定会至云南向胡献琴询问身世,便又来到云南。 其时胡莹身怀六甲,胡献琴为了颜面将他女儿密藏一处,连亲信的卫士亦是不知教主有孕一事,刘玲玲到拜月教总坛,数度轻入坛中重地,向胡献琴探问解英冈来了没有。 刘玲玲入拜月教总坛如至无人之境,这已使得胡献琴不高兴,但因每当刘玲玲来时也问及胡莹,胡献琴心想她是女儿的朋友,倒没发作,可没告诉她女儿未嫁有孕的丑事。 刘玲玲以守株待兔的方式,等候解英冈来云南好见他,并没远离云南,而且每隔一月半月的必至拜月教总坛询问一次,最后一次正当胡莹去世时,胡献琴发觉孙子是解英冈的孽种,深恨难过之际,刘玲玲又来问解英冈来了没有,并追问胡莹的死因。胡献琴抱恨爱女之死,没理会刘玲玲,便命卫士将刘玲玲撵走。 刘玲玲本是心高气傲,冷若冰霜的女子。胡献琴不给她颜面,大发娇嗔下,将拜月教武功卓越的十八名教主亲随卫士打得落花流水而去。 她隐居拜月教附近山头上,解英冈与不色来时她不知道,今天来打听解英冈来了没有,却碰到胡大海鬼鬼祟祟的抱着一位昏迷的女尼,急马飞驰此地,便暗中跟其后窥探他在搞些什么名堂。 刘玲玲道:“多谢阁下谬赞,你装樵夫一节,不问可知是为欺骗莲花圣尼九位糊涂的徒孙,好教她们以为不期然的追上她们的十妹,其实这是你们的诡计,我问你,那被唤作十妹的女尼可是被下了贵教十三种蛊道中的酒蛊?” 胡大海心想她潜居拜月教附近数月之久,对本教下蛊之术,一定探听的明明白自,当下也不隐瞒道:“本教酒蛊能使中术者往事全忘,而又看来与平常无异,乃本教蛊道中最厉害的一种!” 刘玲玲叹道:“那女尼看来善良,你们为什么要如此害她?” 胡大海暗中一惊,呐呐道:“这个,这个在下奉命行事,可不大了解其中内情……” 刘玲玲斜视胡大海,冷笑道:“你是教中亲信卫士,不可能连下蛊害人的原因也不清楚,我看你还是老实说出来的好!” 胡大海神色倔强道:“我不知道如何说出,姑娘请让路!” 刘玲玲道:“须知解英冈亦是莲花圣尼门下,你暗害他的同门,不说出个道理来,莫怪本姑娘对你不客气!” 胡大海冷嘲道:“姑娘是个黄花闺女,屡次来本教打听一个男子的下落,已是不大体面的事,莫非他是你的汉子。咱们害他同门,你来干涉!” 刘玲玲凝脂的玉容微泛红潮道:“解英冈正是我夫婿,你想不到吧!” 说着,一掌拍出。 胡大海急忙后跃,同时间双掌排击而出。 拜月教十八名教主亲随卫士联手都不是刘玲玲的敌手,胡大海一人何足道哉!只见刘玲玲掌出不收,跟掠而上,小指一挑,挑中胡大海一掌掌心要穴。胡大海一手软垂,刹那间,刘玲玲身体一侧,躲过另掌而至胡大海。 但听胡大海一声惨叫,壮大的躯体被刘玲玲在他腰后一拍下,斗地飞起,那一拍腰间麻穴同时拍住,看要落回地面,摔得骨折筋断,刘玲玲忽又抢上接住,抓着他的腰带向不杀她们追去。 胡大海急叫道:“刘姑娘,你要把在下怎的?” 刘玲玲道:“本姑娘把你交给莲花圣尼的徒孙,好教她们将你带至莲花峰处置!” 莲花圣尼嫉恶如仇,天下黑道之士无有不知,胡大海心想自己害她徒孙,再落到她手中,轻则武功全废,他武功练来不易,大为恐慌道:“姑娘请放小人一条生路!” 刘玲玲理也不理,疾奔如故。 胡大海急叫道:“始娘放我一条生路,小人告诉姑娘夫婿的下落!” 这话挺有效,刘玲玲立刻停下脚步道:“解英冈在何处?” 胡大海道:“姑娘夫婿命在旦夕之间!” 刘玲玲芳容失色道:“快说他在何处?” 胡大海道:“我将教中秘密泄漏也不能再在此地呆下了,我说出来,第一你不能将我交给莲花圣尼门下,第二你要立即放我逃走!” 刘玲玲道:“好的,快说解英冈在何处!” 胡大海为要取得她的信任,说道:“胡老要饿死解英冈,关在一处,但因此事那女尼不色知道,而不色的同门师姐找来,胡老忌惮莲花圣尼的名头,不能推说不知,便用此计,教不色的师姐们找回往事全忘的人,如此一来,他饿死解英冈谁也不知!” 刘玲玲咳怒道:“谁听你嗜苏,快说解英冈被关在何处?” 胡大海道:“他被关在教主的墓室内,关了数日,业已奄奄一息。” 刘玲玲一听“奄奄一息”四字,吓得丢了胡大海就跑。 胡大海大叫道:一刘姑娘,不讲信用嘛!” 刘玲玲重又奔回,将胡大海提起,塞进路旁一堆乱草内说道:“我点你的穴道,十二个时辰内必解,救出解英冈便罢,你若撒谎,再回来找你算帐!” 胡大海急明道:“我说的明明白白,你还不信?” 刘玲玲冷笑道:“家母教我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不起,你耐心等一天吧!” 胡大海自己不回教中,胡献琴不得消息,必会派人来找自己,万一找到,哪有活命的指望,然则刘玲玲已不理他,急奔而去,留他一人躺在乱草中,空自着急!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八十六章 隐逸高士 玲玲对拜月教主总坛附近山势的防守了若指掌,何处有关卡盘问,何处有达罗经过,经她数月来摸的一清二楚,加以轻功高超,直至教中心脏地带,竟无一人发觉她的行踪。 那墓室四面虽有执刀守卫,对刘玲玲来说不难一解决,只见光天化日下,刘玲玲身形如似鬼魁,绕那广大墓室一周,即将十六名守卫,悄无声响的全数占住了哑穴。 刘玲玲站在墓室正面,稍一观察便知启墓之法,当即搬开那方无字的玉石墓碑,顿见墓室开出一扇石门。 刘玲玲仔细谨慎,怕自己进墓后万一来人发觉,关下墓门,那不是连自己也陷落墓室之中? 那墓室深广,解英冈与吴爱莲坐在胡莹停棺的室内,丝毫不觉外面墓门被打开,他二人干粮吃完不久,室内空气够,精神倒还不错,只是已当活命无望,一个倒在水晶棺头,一个倒在水晶棺尾,闭着眼睛等死也。 刘玲玲掠进室内,他二人仍不觉。刘玲玲见解英冈倒在水晶棺前不动,可吓坏了叫道: “英冈!” 解英冈迷迷糊糊中听到有女子喊自己,起先还以为是室中无他人,定是跟着自己倒霉的吴爱莲喊自己,哪知睁开眼来一看,只见一位满身馥郁的姑娘扑在自己的怀中抽泣着。 刘玲玲只当解英冈死了,叫了一声扑进解英冈的怀内,解英冈是她夫婿,未扑至解英冈怀内已是含着两眼泪水,可是才哭一刻便发觉解英冈身体热忽忽的,不由惊喜过望,又听解英冈的声音丝毫无恙的喊着自己道:“玲玲,是你!” 说着一手指起刘玲玲的下额道:“你别伤心,我没死啊!” 刘玲玲破涕为笑道:“你,你可吓坏了我!” 话甫出口,顿觉羞意涌生,垂首在解英冈胸前。 解英冈好生爱怜的抚着刘玲玲乌溜溜的青丝道:“我真该死,吓了我的爱妻。” 那“爱妻”二字听到刘玲玲耳中,一直甜到心里,浑然忘了此时仍在墓室之中,只觉今天好比那日未完成婚礼的继续,幻想中两人回到新房,解英冈掀开自己头上的红绸,然后低低的喊了自己一声“爱妻”! 吴爱莲一发觉刘玲玲进来,即赶忙奔出墓室,见那石碑被搬倒,蛮佩服刘玲玲仔细,重又回墓室见解英冈与刘玲玲相拥一起,而解英冈称她爱妻,心中很不是滋味,轻咳一声道: “解英冈!可知身后棺内是何人么?” 解英冈闻言一惊,拉起刘玲玲道:“胡姑娘死了!” 吴爱莲冷笑道:“这位救命的姑娘,您可知棺中的胡姑娘是怎么死的吗?” 解英冈横她一眼道:“不须吴姑娘向我妻子搬弄是非,在下有口自会向她坦述!” 吴爱莲听解英冈好像有意说出“妻子”二字,心中一痛道:“阁下倒是风流种子,认得女孩子不少啊!” 轻描淡写一句话,道出心中的怨恨,须知解英冈一直把她当作“丑姑娘”没看在眼里,然吴爱莲对他已有说不出的亲密关系,一路来虽说解英冈毫不怜惜她,但那种种照顾,何尝不像夫妻一般? 不料解英冈已有妻子,而且当着自己面强调哪种关系,她再难呆立下去,话一说完,转身飞奔而去。 解英冈与刘玲玲随后走出墓室,刘玲玲带他驾轻就熟的走出拜月教区,路上解英冈详述别后的经过。 刘玲玲听完道:“胡莹之死怪不得你,如今你不想见见未曾晤面的儿子么?” 解英冈摇头道:“目前我要办的事多了,那孩子有他外公照应,不须我去记挂,再说胡莹的父亲恨我入骨,还是不跟他见面,兔起争斗的好。” 刘玲玲道:“也对,你跟胡伯伯见面,他思爱女之死,一定仍要对你不利,你不还手不行,还手有失常伦,胡伯伯虽然失去爱女,抱个外孙也好以娱晚年了。” 接着又问道:“你现在打算先去华山见你母亲呢?抑是先去九华山找那门剑生?” 解英冈道:“此去九华山较近,咱们先去九华山找到门剑生,要他跟咱们至山西与涂公亮对证,好教本门四姓弟子了解家父死前的罪名,实是受了徐公亮的诬陷!” 刘玲玲道:“咱们无凭无证,门剑生决不会轻易承认当年之事。他跟涂公亮串通好,更不可能随咱们去跟涂公亮对证了。” 解英冈主观已深,怒道:“他不去也得去,不承认也得承认厂刘玲玲道:”咱们也不知门剑生的为人,会不会那吴姑娘的师父跟门剑生有仇隙,而故意栽祸在他头上?“解英冈道:“这倒不会,而伯伯亲自目睹他当年参与会中,有意教众群豪先轻视家父的人格,在其间兴风作浪,以助涂公亮轻易诬陷成功。” 刘玲玲道:“到时他不承认也不肯去,咱们只得绑他大驾了。” 解英冈颔首道:“为洗雪家父的冤名,那也只有如此。” 他二人说的轻巧,却不知门剑生是何许人,以他二人之功想去绑架门剑生,可说有点枉想。 从云南到安徽九华山约有数千里路,他二人怕拜月教追及,白日雇车急驰,直到天色暗黑才投宿旅店分房而睡。 他二人虽有夫妻之名,终因那婚礼未成,父母不知,不敢私下同房。但他们彼此早把对方当作终身伴侣,眉目举止间,其亲密之态已不下真实的夫妻。 这天二人到达九华山下,休息一夜。第二日开始登峰,慢慢搜寻门剑生隐居之处。 吴爱莲只告诉解英冈,门剑生隐居九华山,却未说明详细地点。那九华山又名九子山,共有九座高峰,想在其中找一位隐居之士,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他二人一天找一座高峰,这天找至第五座高峰,登上峰顶,只见此峰与前四峰迥然不同,景致十分优美,想来特别高之故,处处流水生烟,恍若仙境。 峰上怪石嗟峨,不便于行,但难不倒解英冈,刘玲玲,千山万壑中,他二人尚且携手而行。每到峻峭处,双双一跃而过,那情景就像一对爱慕至深的情侣游山玩水似的,忽到一地,豁然开朗,但见前面是一片广大的松林。 他二人向林中走去,走了一阵,蓦见一座像仙人居住一般的洞天呈现眼前,洞侧一棵巨松下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在他身前放着一张琴。那老道专心在弹着琴,却不闻一丝琴之音。 解英冈也不知那老道是否门剑生,只觉万分奇怪,心想那老道弹琴之态逸趣横飞,却为何不闻琴音,莫非自己的耳朵有毛病? 他缓步向那老道弹琴处走去,那老道琴兴正高,生像不知有人走近,继续弹琴不已。 解英冈怕扰乱他的兴致。不敢出声,及走近一看,‘不禁轻“咳”一声,原来并非自己耳朵有毛病,而是那老道弹支无弦琴,琴无弦何来有音? 这时那老道才抬起头来向解英冈微笑道:“施主解不解音律?” 解英冈报以笑容道:“略解一二。” 那老道站起身,指着那张无弦琴道:“可否聆听施主弹奏一曲?” 解英冈笑道:“此琴无弦,何能弹奏?” 那老道“啊”的一声道:“我老糊涂了。” 拍手叫道:“狗儿,把那张有弦的琴拿来!” 刘玲玲闻那老道唤他童仆“狗儿”,不禁“扑哧”一笑,心想天下道士给自己童仆都是取什么“鹤儿啊”“虎儿啊”,这老道倒新鲜,给自己童仆取个万分不雅的狗儿之名。 不时,洞府的右靡内走出一位衣裳涩净的道重,手上捧着一张满是灰尘的旧琴,其状显有数十年未经抚拭弹奏。 刘玲玲见那道童已有十八九岁,还叫什么“狗儿”的小名,而且长着狮鼻,虎口招风耳,反正像一只狮子狗的脸型,不禁又是“扑哧”一笑,心想难怪那老道喊他狗儿了。 那道童自知长相不雅,听得有人笑他,回目向刘玲玲扫去,心忖:“天下竟有这等美貌的女子!” 看了一眼,不觉又看一眼,忘了师父在等他手中那张破旧的弦琴,要解英冈弹奏一曲呢! 那老道咳了一声,道:“狗儿啊,你在发什么呆?” 那道童这才醒悟,慌忙走上,双手捧呈那张令人可笑的旧琴。 那老道微觉尴尬道:“你怎么也不擦拭一下就拿来了?” 那道童道:“弟子正在洞内专心做功课,不知来了客人,心想师父从来不弹有弦琴,所以擦也没擦。” 那老道“嗯”了一声道:“好吧,先放下再去拿支佛尘来。” 解英冈道:“不须,待我弹奏一曲,即可除去尘垢。” 那老道“哦”了一声道:“施主有此之能,倒不简单了。” 那道童放下旧琴,不觉又去偷窥刘玲玲。刘玲玲被他看得好生不悦,冷哼一声道:“再看,小心你的眸子!” 那道童讪讪道:“师,师父,弟子进去做功课了……” 那老道微笑道:“挨了骂,再不进去,你师父也替你挂不住脸。” 那道童进去后,解英冈抱拳道:“拙荆言辞得罪令徒,还请见谅。” 那老道神情洒脱道:“小孩子没见过女面,也该教训,教训。” 旋又笑道:“我生平酷爱音律,偏于此道,不得其窍,惟有效法陶渊明蓄无弦琴一张,每当兴来,则抚弄之,聊寄其意。这张有弦琴朋友送我,反未尝弹奏过一次,置之高阁,以致满积尘垢。” 陶潜虽是一代隐逸诗宗,风雅之士,却不解音律,此乃读书人共知之事。 解英冈道:“渊明先生高风亮节,淡泊自然,道长有此‘但识琴中趣,何劳琴上声’的胸怀,在下佩服之至。” 那老道欲觉知音之遇的笑道:“我不是什么道士,不过喜欢道士打扮而已,我姓门,不妨称我老门吧!” 解英冈道:“门剑生,请听在下一曲。” 门剑生听解英冈呼出自己的名字,不觉一怔,正要详问其故,解英冈业已按徽拨琴,弹出一曲“将归操”。 那“将归操”乃歌谱中最厉害的古琴曲十二操的第二操,门剑生虽不解音律,亦知解英冈弹曲中,向自己挑战了。 只见他神情如故,站立原地,微笑倾听。 刘玲玲却不敢大意,盘膝坐下,运起玄功以抵御解英冈琴音的侵犯。 解英冈一曲弹完,门剑生批掌笑道:“妙曲,妙曲!” 解英冈见他听完一曲,无动于衷,不禁暗暗佩服,笑道:“在下琴意已来,还请门老再听数曲。” 门剑生颔首道:“施主有兴,我正求之不得。” 解英冈按徽重弹。这是一首“犄兰操”。 “犄兰操”弹完,跟着弹“龟山操”,接着又弹“越裳操” “拘幽操”……一时琴音不断,满山震,林木摇幌。 其势恍若风雨突来,电光闪动,雷声轰轰,几乎要把山峦进裂似的,那道童功力尚浅,在洞内听得狂奔出来,满脸惊悸之色。 然则门剑生仍旧无动于衷,微笑的倾听着,倏见他反手一挥,点住道童的。“甜睡穴”。 解英冈怕刘玲玲受不了,弹至第九操“别鹤操”,戛然而止。 门剑生笑道:“还有‘残形操’‘水仙操’‘襄陵操’,施主怎不弹了?” 解英冈叹道:“门老功力通神,在下再弹,亦是枉然,但不知门老如何得知最后未弹三操之名?” 门剑生望了望那张旧琴,果见尘垢已除,纤尘不沾,心想:“这少年功力到此地步,金菊门可望重振昔日雄风矣!” 笑道:“你是金菊门弟子吧,昔年我有一位忘年之友,姓解名学先,他曾对我谈及金菊门往事,说简家弟子昔日以歌谱见长,其中琴曲十二操,将武功化在琴音之中,乃武林罕见之事,我见你有此能,不过猜测罢了。” 解英冈轻唱道:“黄芦岸白频渡口,碌扬是红谬滩头,虽无刎颈交,却有志年友……” 门剑生哈哈一笑,接唱道:“点秋江白莺沙鸥,傲杀人间万户侯,下识字烟波钓叟…” 解英冈心想:“他将自己比做烟波钓臾,所交忘年友,那正如金朝遗民白朴有旷达的胸怀,其人潇洒出尘,高超绝迈,所居处有不食人间烟火之意,又怎会生出陷害我父亲之心呢?” 当下越想越觉门剑生是位与世无争的隐者,吴爱莲显有意陷栽祸之嫌,忙起立道:“晚辈解英冈,解学先是晚辈先父。” 门剑生微感惊讶道:“你,你是戒色的孩子?” 解英冈道:“戒色正是家母。” 门剑生道:“你说先父,不知今尊去世多久了。” 解英冈道:“晚辈周岁不久,无父即告见背。” 门剑生叹道:“那年我赠他盒‘七返灵砂’,就没再见他来过,我还当他忘了我这老友,原来已经故去多年了。” 解英冈道:“门老可识一位名叫吴爱莲的姑娘么?” 门剑生摇头道:“不识。” 解英冈道:“她是桃心令主的门下。” 门剑生道:“桃心令吴翩翩我认识,但她门下弟子众多,却不知有位名叫吴爱莲的。” 解英冈道:“门老是否与那桃心令主有着仇隙?” 门剑生知他谈及来此之意,但不明真相,点头道:“可说有段难解之仇。” 解英冈顿时心中有数。 说道:“吴爱莲说先父之死关系到门老。她说因先父偷盗了门老一盒‘七返灵砂’而记恨于心…” 门剑生斥道:“那丫头胡说!” 解英冈将他父亲被害的经过说出。话完,问道:“不知那年与会挑拨之人,可是门老来人?” 门剑生叹道:“不是,那是有人故意化装我前去,须知我隐居此地,数十年来不闻此事,人未走出九华山百里之外!”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八十七章 无字神掌 解英冈道:“是谁化装门老前去,想来门老心中一定有数。” 门剑生颔首道:“那人武功之高不下于我,我看你去找涂公亮一人罢了,至于那人不必理会。” 解英冈摇头道:“没有那人对证事过境迁,再难指出徐公亮诬陷之罪,除非那人出来。” 门剑生道:“甭说我不敢确定是否那人化装我前去,纵然确定,为你之故还是不说的好。” 解英冈不悦的道:“莫非门老认为晚辈无能之极,远非那人的放手?” 门剑生慨然道:“不错,你远非那人之敌,我告诉你,徒使你招取杀身之祸!” 解英冈道:“门老说那人武功不下于你,这么说那人武功也不见得高过门老罗?” 门剑生道:“二十年前,我武功尚且高过那人半筹,自今就不知道了。” 解英冈大胆问道:“若是晚辈武功不下门老的话?…” 门剑生微笑道:“我当可放心的告诉你那人是谁,而且更详细的告诉你,那人为何帮助徐公亮陷害令尊。” 解英冈豪气一生,道声:“得罪!” 蓦见他向门剑生攻出一招绝学,却见门剑生轻描淡写的化解开。 解英冈暗吃一惊,脑海闪电忖道:“我融会拳剑经歌的第一招丝毫无功,且看第二招如何?” 身手丝毫不停的再度攻出一招“无孔不人’。 顿时解英冈拳脚齐飞,刹那间,仿佛一人变成百十人,向门剑生全身各大要害攻到。 哪知门剑生一个返椰,使得解英冈攻了个空,一招“无孔不入”再度无功。 解英冈目前只融会出“无坚不催”“无孔不入”两招,两招攻完,身形不由微微一顿。 门剑生一声大笑,反攻上来,但见他势如丹凤,一飞而至,右掌虚抓,状若凤嘴,倏地点在解英冈胸口上。 解英冈毫无防备的被点中,心想:“倘若门剑生是我之敌,那一点岂不是要抓出我的心脏来?”一念及此,不由神情惨然。 门剑生身体停下,哈哈大笑道:“你不是我三招之敌,还说什么武功不下于我?” 说着,转身去解狗儿的“甜睡穴”,自言自语道:“第一招‘无坚不催’还不错,第二招’无孔不入’也蛮有意思,可惜程咬金还有三斧头、他却只有两斧头,于是要是一招‘丹凤衔珠’,他就乖乖的送命了。” 那道童被解开穴道,骂道:“那野客人弹什么怪琴,害我差点把心跳出,吃我一拳!” 话音甫落,向解英冈冲去。 门剑生将他一把抓回,笑道:“狗儿啊,别现丑啦,你师父吃得定他,你却比他差点,咱们进洞吧,你今天功课还没做完哩!” 解英网眼看门剑生带着徒儿将进洞,叫道:“门老!” 门剑生回头道:“有什么事么?” 解英冈道:“晚辈请问…” 门剑生截口道:“你现在无论问我什么,我也不想答理你,等你能破了我那招‘丹凤衔珠’再说!” 门剑生进内,那道童猛力关上石扉。 解英冈摇头叹道:“我不是门老三招之敌,又如何是那人之敌?” 立玲玲道:“咱们走吧,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他不告诉你那人是谁,难道咱们自己查不出来么?” 解英冈道:“现在查出那人事小,是否那人之敌值得考虑。” 刘玲玲道:“莫非你要想胜那门老,以证明自己武功是那人之敌才走么?” 解英冈点头道:“不胜门老,誓不离此地!” 刘玲玲心道:“那简直太不可能了!” 可是她未将此话说出;而扫解英冈的兴! 解英冈与刘玲玲在松林另端,找到一个堪可容身的岩石洞,解英冈一到洞内,浑然忘我的坐在地上尽力思考。 刘玲玲也不打扰他,自去提捕野味,林中山鸡,野兔到不少。刘玲玲打到一兔,一鸡,洗刷干净,升火烤熟。 解英冈有刘玲玲照应,不愁吃喝。第三天早上在林内练了一趟功,向刘玲玲道:“门老那招‘丹凤衔珠’,我能破了。” 刘玲玲有点不相信,却不多说,随解英冈到门剑生那里去了。 门剑生正等在洞口,见解英冈来到,笑道:“王无翼而飞,珠无腔而行,好招,好招。” 解英冈抱拳道:“晚辈领教那招‘丹凤衔珠’!” 门剑生道:“那不必了,我今天早上偷偷看你练功,那招‘无腔而行’嘛,确能破得我那‘丹凤衔珠’,可是‘无腔而行’则是招避让之招,你又何能以第四招攻我?” 解英冈道:“门老怎知我创出的第三招名叫‘无腔而行’?” 门剑生笑道:“还有第一招名叫‘无坚不催’,第二招名叫‘无孔不入’你也奇怪我怎么会知道那名称吧?” 解英冈道:“正要请问,听说融会金菊门四种绝艺后,可创出九种绝招,而成一套无敌之学,莫非门老对那九种绝招都了若指掌?” 门剑生哈哈一笑,摇头道:“我若了若指掌,你永远别想是我之敌,我不过仅知其名而已,那还是令尊跟我切磋武学时谈及的,记得那年我博览美诗之势,创了一套诗拳,你瞧着!” 当下只见他喊一招“猛虎踞林”,立时状若猛虎之势,施出一招三日前破解英冈那招“无坚不催”的招式。接着又喊“狮子返椰”,此招即是破“无孔不入”的一招。第三招“丹凤衔珠”,一面喊一面施展下去,其后跟着是“青龙顾尾”“孤雁失群”“洪河侧掌” “龙凤交吟”一招“猛虎投涧”“龙潜巨浸”“鲸吞巨海”,一招强过一招,到最后一招“鲸吞巨海”施完,收势站定。 解英冈看到暗暗咋舌,心想自己要破他这十招诗拳,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够啊?不禁心头大是泄气。 却听门剑生又道:“这十招诗拳是我武功精华,我施展给令尊看,令尊大为赞佩,说据他所知,世上只有金菊门的九种绝学可破我这套诗拳,我当然不信,他便将九种绝学的名称说出。” 解英冈不禁问道:“另六招绝学叫什么名称?” 门剑生摇头道:“你既能融会出三招,另六招不难创出,到时你练对了我再说。”话声一顿,接又笑道:“我有点不信拳剑经歌齐练后,可创九种绝学强过我那套诗拳,但见你所创出的前三招之势,却又不得不信了。” 解英冈精神一振道:“那九种绝学真可能破门老诗拳么?” 门剑生道:“若照你这三招之势继续发展下去,大有可能。 其实当年令尊说出九招名称,令尊认为可能,我也暗自认为可能,可惜贵门四种绝艺分散,徒存丸招之名,而无人会那招实学,今日倒要在你身上证实一下!“解英冈脑海存着那十招诗拳的威势,再听门剑生一说,顿生激动之心,一揖道:“晚辈思全九招,再来向门老讨教!” 这一住下去足有半年之久,才见解英冈偕同刘玲玲再至门剑生洞府之前。 门剑生走出,笑问道:“可是九招全已创出?” 解英冈苦练半年绝学,气度随之大见不凡,颇有一代宗师之势的点了点头。 门剑生也不多问,笑道:“我可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一招“丹凤衔珠”攻到解英冈心口处。 解英冈溜溜一转,像颗无胫而行的圆珠,一闪而开。双掌不闲,左掌半握成半弦之月抓出,右掌随着左掌之势,拍出一道轻风拂面般的柔风。 门剑生是识货之人,知道月形左掌不过尔尔,右掌后出的柔风非同小可,那简直防不胜防,一经拂中,必受哪阴柔之极的掌风拂成重伤。 大喝道:“好一招无边风月!” 解英冈这才知九招绝学的第四招名叫“无边风月”。 门剑生一喝下,以那招“毒龙顾尾”堪堪化解。 解英冈得势不饶人,接着又攻出一招凌厉之学。 门剑生见状喝道:“无出其右!” 既是“无出其右”其攻势可想而知,不突敌人出招驾乎其上,大有置敌人于绝境之威势。 好个门剑生,到底不凡,不慌不忙的以一招“孤雁失群”化解开,可是到这地步门剑生已有溃不成军之败势。 解英冈大喜下,再加一记重招,势有一掌击毙门剑生之威。 门剑生笑骂道:“小鬼!你再来这招”无始无边“,莫非真要索我一条老命?” 他口中说话,手下丝毫不停,只见他突然间以攻制攻打出那招“洪河侧掌”,破了解英冈第六绝学“无始无边”。 门剑生一招抢到主动之势,哈哈一笑也得理不饶人,攻出一招“龙凤交吟”。 解英冈眼观拳势,无可击破之地,即展一招可守可攻之学。 门剑生攻势不停中笑道:“好啊,这招‘无根无蒂’,正好破我‘龙凤交吟’,可是你别忽易守为攻,瞧我,‘猛虎投涧’!” 那“无根无蒂”使解英冈在敌人攻势下近到毫无牵绊安全之势,更使敌人的攻招无所依据下,易守为攻。 然而门剑生的诗拳,乃拳法中惊天动地之奇学,跟着一招“猛虎投涧’”,使敌人不得不有所牵绊。 可是拳剑经歌融合下的九种绝学,每招都算好敌人之势,只见解英冈在门剑生泰山压顶之势下,身体一摇,状若站不住脚,一飘踪影不见。 那是一招“无立锥地”,正所谓“去年贫,未是贫,今年贫,如是贫,去年无立锥之地,今年锥也无”。此招大合玄理,既是锥也无,人去楼空也。 门剑生不知解英冈怎会在原地失踪,大叫:“哪里逃?” 解英冈笑道:“门老那招‘猛虎投涧’逼得我不得不逃啊!” 门剑生闻声得知解英风飘到自己身后去了,大骇道:“好厉害的‘无立锥地”! 身体一翻一潜,一招“龙潜巨浸”的绝学,在极端的劣势下,将自己从险境中救出,而致能够刹那间再度面对敌人攻出。 门剑生见解英冈越来越厉害。心想:他最后一招名叫“无路求生”,我索性再加一招,叫他根本无求生之路,思念飞转间,以“鲸吞巨海”之势,拳脚交攻下,身体如箭射出。 哪知解英冈最后一招,乃石破天惊的绝学,敌人攻势再厉,亦能使敌人“无路求生”。 但听“啪”“啪”两掌,确在门剑生两肩上,解英冈胜中收招,含笑而立。 门剑生摇头道:“好厉害的‘无路求生’,我当你无路求生,原来是我无路求生矣,不过,你砍我那两掌,路子好像与那九招绝学完全不相像嘛!” 解英冈抱拳道:“后辈先向门老告罪,后辈求胜心切下,不知收敛,砍了门老两掌,要请门老饶恕晚辈的轻狂。” 门剑生笑道:“要我能砍你两掌,早也砍了,比武讨教中还讲什么客气,自然求胜为先。” 解英冈道:“门老明察秋毫,后辈最后那两掌,确非含在九招绝学之中,而是莲花圣尼所创的十诫刀法化来,实在讲来。那九招绝学与门老的诗拳比起,半斤八两,不分轩轾,不是那两记掌刀,晚辈绝对胜不了门老矣!” 门剑生摇头道:“这是你的不知了。说句公道话,诗拳不如金菊门九招绝学多矣,要知你不过初度练成九招绝学,而我诗拳练了数十年,倘若你将那九招绝学练到炉火纯青之境,我展尽诗拳之能,定不过九招绝学五招之内。” 解英冈心中十分欢喜,说道:“果如门老所说,晚辈更加倍浸淫那九招绝学之中。” 门剑生笑道:“莲花圣尼是戒色之师,你身兼双亲家武功之长,他日武林中,贤侄可望无敌,门老预为贤侄祝贺。” 接又叹道:“令尊说的对,金菊门九种绝学一出,必可破我诗拳,可怜他已不在世上,不然他能目睹今日之斗,虽死无憾。 唉,你不知今尊生前甚为向往这九种绝学。只可惜他金菊门四老不能团结一致!“解英冈黯然道:“他年我必写出这九种绝学,焚化先父坟前,以告先父在天之灵!” 门剑生颔首笑道:“此举我甚表赞同,那九种绝学无统一名称,让我取个掌法之名,而后你题在九种绝学于碌本之首页如何?” 解英冈揖道:“门老取何掌名,晚辈必定恭碌之。” 门剑生略一沉吟道:“那九种绝学,可称为九招无敌掌法,每招既是以‘无’字为头,就叫‘无字掌’吧!” 刘玲玲拍手笑道:“英冈,恭喜你新添一套无敌的‘无字神掌’啊!” 门剑生道:“贤侄,你现在无字掌练成,遇到那人当可无险,我也放心的告诉你那人是谁了,想来你也猜到乔装我的人,即是桃心今主吴翩翩。”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八十八章 伊人何去 解英冈道:“晚辈虽是如此猜测,却不知她为何帮助徐公亮陷害家父?” 心想:“吴爱莲的易容术都已达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她师父之术更要妙绝人寰,天下也只有她才能装扮门剑生使献琴者都辨认不出。” 只听门剑生叹道:“此事说来话长,须从头说起!” 转向洞府内唤道:“狗儿啊,摆出一桌素席招待解大哥,刘姐姐。” 那道童手脚俐落,不一刻,搬出一张松木圆桌,顷又送一罐松子露酒,几盘素菜素点。 解英冈,刘玲玲伴同门剑生坐下,门剑生笑道:“我早已戒荤,只有素席招待了。” 解英冈道:“门老太客气了。” 酒过三巡,门剑生一声轻咳道:“说来吴翩翩还是我的晚辈。当年她师父吴娇娇在世,与我有个交往,其后吴娇娇去世,吴翩翩接掌桃心门。” 门剑生呷了一口酒,道:“那桃心门创始者是吴姓姐妹俩两人。本是富家之妾,后被遗弃,流落江湖遇到异人,学得一身本领,她两人为妾时一叫桃叶,一叫桃根,于是乎创立门派取的什么桃心门,想来有根有叶,还缺一心之故吧!” 刘玲玲暗笑道:“这老儿几杯酒下肚,摆起龙门阵啦!” 门剑生捏着酒杯道:“桃心门既是两位弃妇创立,可想而知十分憎恨男人。代代以女徒相传,决不收任何男子为徒,‘而且那女徒还要姓吴的女子才行。 “传到吴娇娇一代,门徒倒有数十名,各代弟子行为皆都介乎正邪之间,但没做出什么大恶,武林白道之士也就任她去了。 “可是掌门到得吴翩翩手中,风气顿变,同门师姐妹四出为恶,捞掠武林黑白两道的英雄好汉为奴,立加杀害!” 门剑生饮干手中那杯酒,接道:“这事传到我耳中,我当然不能坐视,虽然生平不爱多管闲事,却不能眼看吴娇娇的弟子胡作非为下去。 “于是我纠合几名好友,闯至桃心门掌门重地,几经险斗后,我勉强制住吴翩翩,要杀她除害,想汲她实是吴娇娇之女,总不忍心下手。” 刘玲玲暗暗冷笑道:“敢情这老儿与吴娇娇有段交情,所以不忍心杀她女儿。” 门剑生苦笑道:“我一念之慈,哪想到贻虎为患于今日,如今那桃心铁令被吴爱莲从你手中骗去,交给吴翩翩,那还不乘机而起将江湖揽得一团腥风血雨!” 解英冈惊慌道:“那块小小铁片竟会关系如此之大么?” 门剑生叹道:“莫看那小小铁片,在她桃心门弟子眼中奉若神明,由掌门执管,倘若失令,掌门权威散失,而所有门下弟子遵守无令不出的祖训,再不敢到江湖上去做些非法之事!” 门剑生倒满一杯酒,又道:“桃心门行事的规矩,先请出挑心铁令,然后在祖师奶奶的神像前,将桃心铁令放在凡铁上压出一块形状模样完全一样的副令,再送出铁令,到江湖上恣意作为一番,吴翩翩执掌时,江湖上曾出现三枚桃心副令。每出一次,江湖上不知要死多少英俊有为的青年。” 解英冈更是惊慌道:“这么说来,吴翩翩得圆铁令,岂不是又要制出副令,为祸江湖?” 门剑生道:“可不是,以我猜测目前江湖正酿着大乱了!” 他摇了摇头,叹道:“这也怪不得你,只怪我当年未杀秉性淫恶的吴翩翩,只将她门中信物桃心铁令索在掌握中,心想她门中无令不行。不给她铁令,桃心门做不出大恶来,却未考虑到万一铁令回到她手中的后果。” 刘玲玲道:“门老既知铁令重要,为何不将体令毁去?” 门剑生道:“铁令毁去却又如何控制桃心门,要知铁令在我手中一日,她桃心门弟子便不敢明目张胆的胡来!” 门剑生顿了顿,接着又道:“自我制服吴翩翩以后,便隐居此地,通常只有解学先一人来看我,最后一次他来时,他向我要一盒‘七返灵砂’,同时向我说,吴翩翩准备要害他了。 “我没头没脑的听他这样一说,自要追根究底,于是他跟我道出吴翩翩的阴谋。” 说到这里,望了望解英冈道:“解学先所以身败名裂,被陷淫恶的罪,可说完全是吴翩翩一手造成的,涂公亮妻子被迫自尽,必是她教唆下的杰作。” 解英冈黯然道:“门老可知先父怎会认识家母的?” 门剑生道:“我听令尊说,戒色出师行道,发觉吴翩翩的行为放荡不检,暗害人命,仗义制裁,但因不是吴翩翩之敌,被吴翩翩所擒,恰好今尊路经发现,欲救戒色,不料自己也被吴翩翩擒住。 “吴翩翩心肠歹毒,她为报复戒色多管她的闲事,也不杀戒色,却故意将令尊与戒色关在一间斗室内,并在食物中下了烈性迷药,而使今尊做下无可挽回的错事,直至戒色怀了孕,自动的放开令尊与戒色。 “其目的要使戒色无颜做人,使令尊身败名裂。令尊知道她的用意,不管后果将戒色暗暗接回家中生产,本人仍在江湖上奔走,为武林同道排解奔走。” 门剑生想及解学先的为人,不禁叹口气,说道:“解学先生前有万家生佛之誉,最后一次来见我,要那‘七返灵砂’亦是为要排解两家之仇,其时他不由心很可能将被陷害,却只担心他不能承认的孩子。 “我明白解学先的顾虑,给他那‘七返灵砂’时,告诉他说桃心铁令溶在盘中,只要向吴翩翩说明。吴翩翩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陷害。” 刘玲玲道:“门老将重要的铁令,溶在凡铁盒中是何用意?” 门剑生道:“我怕吴翩翩偷偷潜来此地盗去铁令,心想溶在一支铁盒中,她永远猜想不到,可说万无一失。 “当初我交给解学先,告诉他向吴翩翩说明握有铁令后,决要小心保存铁盒,不可被吴翩翩得回。” 解英冈心想:“难怪父亲宁肯饿死沙漠巨峰的迷阵内,父亲受了伤,自知难兔一死,为了铁盒不落吴翩翩手中,而自绝于此片又想起:”父亲所以死捧住铁盒不放,当时以为父亲重视‘七返灵砂’,其实仍因重视那铁盒之故。“门剑生长吁道:“不料解学先有那铁令,吴翩翩还要设计害他,虽不敢公然陷害,却恶毒的化装我的容貌!” 门剑生痛心的连干了三大杯酒,倏地摔破酒杯道:“该死的吴翩翩,你害我陷于不义之名,我兄弟解学先自能了解我,但局外之人何能了解,门剑生将再出走江湖,铲除你这大害!” 旋又呼道:“狗儿,再拿一支大酒杯来!” 门剑生自饮自酌,一罐酒被他喝完,已有醉意。 解英冈道:“门老,晚辈们要走了。” 门剑生语音含混道:“好,你先走,不,不久我也要离开此地!” 解英冈道:“门老可知桃心门的老窝在何处?” 门剑生骂道:“那群鬼丫头,四下飘魂,没一定老窝!” 解英冈道:“晚辈有位师妹中了苗疆蛊道中的迷蛊,门老可有法子治疗?” 门剑生道:“那简单,只要吃我九颗‘七返灵砂’,即可杀除蛊毒,恢复神智!”说着,在怀中摸了半天,摸出一支铁盒。 他将铁盒递给解英冈道:“这,这是我最后的一盒。” 解英冈打开铁盒,欲待拈出九颗,门剑生豪爽道:“全拿去,我要了没用!” 解英冈大喜道:“哆谢门专厚赐!‘’解英冈与刘玲玲离开门剑生时,他已醉得呼呼大睡。 二人回到九华山上居住的村舍中,收拾行装时,刘玲玲问道:“英冈,咱们再到哪里去?” 解英冈道:“目前难知吴翩翩的行踪,父仇一事只有暂搁一旁,到莲花峰认了母亲再说。” 他来意是逼门剑生至山西晋城,雪清父亲的冤仇,然后再去陕西莲花峰见他母亲戒色。 这样既是顺路而行,与母亲招见时,可告知母亲父仇已雪,只因当年离开莲花峰时,戒色要他雪清父仇。 三年多来,他仅了解父亲被冤屈的真相,说不上为父雪耻。 心中虽急欲去认戒色为母,却怕见到母亲,母亲问到父仇一事,无言以对。 现在他得知了真正陷害他父亲的仇人。 心想母亲或许不知当年门剑生是吴翩翩化装,而当门剑生是伙人之一,那么会见母亲时将这点禀告,总不至于完全无言以对了。 他打定主意先要去认戒色为母后,一颗心恨不得插翅飞至华山莲花峰。 心想早一日到达莲花峰,早一日救出母亲,而一想到母亲仍在牢中,受面壁之苦,心里感到如似针刺一般的难过。 于是到一大镇,买了两匹骏马,与刘玲玲马不停蹄地赶回华山去。 他二人披风戴月,风尘仆仆的来到河南大邑洛阳,已是人疲马倦,尤其刘玲玲自幼长在水雪天地,惯以雪橇为行走工具,到中原找解英冈时又都是雇马车而行,像这般骑马飞驰不停还是头一遭儿,累得眉头紧蹙,暗中叫苦不迭。 解英冈见状,问明她不惯骑马,以致股下大腿两侧皆已磨破,不由怜惜大生,见天色已晚,不再贪赶路程,就在洛阳城内寻一清静的客栈,歇马打尖。 骑了整整一天马,连解英冈都觉受不了,何况不惯骑马,皮肤受损的刘玲玲,解英冈在隔房,只听刘玲玲时而低声呻吟。 他听了一阵,实在难禁心中的歉意,至刘玲玲房中道:“玲玲,怪我贪赶路程,害你受苦。” 只见刘玲玲伏在炕上道:“相公急欲去见婆婆相认,此乃母子天性,要是我还要继续赶下去,到明天中午即可上莲花峰,你为我耽搁这一夜,应怪我无用,哪能怪相公贪赶路程了。” 解英冈叹道:“母亲关在牢中将近二十年,也不急在一时了,咱们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我为你雇辆马车再赶路吧!” 刘玲玲点头道:“我也实在不能再骑马了。” 解英冈关切的问道:“两腿可是磨的厉害么?” 刘玲玲道:“只觉烧痛的紧,连坐也不能坐了。” 解英冈微感惊慌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明,要是知道你不惯于骑马,纵然慢一点,也宁可雇车了,可真痛的厉害么?” 刘玲玲颇感安慰道:“没大要紧,早点见到婆婆,我受些苦也无所谓。” 她为免得解英冈担心,想走下炕来,哪知此时要想站起来觉得针戮一般痛苦,人尚未离炕,“啊哟”一叫重又睡倒炕上。 这下解英冈可紧张了,趋身炕旁,问道:“伤到什么程度?” 刘玲玲微微呻吟道:“我一进来就觉站不住,躺在炕上也没看。” 解英冈微一沉吟,道:“我看看。” 说着伸出双手要去退下刘玲玲的外裤。 解英冈双手才触及刘玲玲腰旁,吓得她顾不得痛,一个翻身,滚进床里,然这一弹劲,大声呻吟出来。 解英冈也觉适才猛然的动作有点养撞,心想:“我与她虽有夫妻之名,也只牵过手而已,突然间她怎好意思让我退下她外裤?” 说道:“真莽撞,可是你痛的这般厉害,若不让我看看,擦上点药,明日如何继续行程?” 刘玲玲心想:“我与他既是夫妻,适才那样紧张,他口中说莽撞,心里一定感到不高兴,唉,看样子不擦点药不行,只有让他…” 当下又是害怕又紧张的颤抖着声音道:“你,你轻点……” 解英冈心想:“原来她是怕我退她外裤时,触痛他的伤势。” 柔声道:“你放心,我绝不教你感到一点儿痛。” 斗于此时,外面大叫:“走火啦,走火啦!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八十九章 洛阳两帮 解英冈抬头看去,只见窗外一片火光,忙奔过去推开窗子,刘玲玲道:“什么地方走火啦?” 解英冈道:“是马房,烧不到这里。” 刘玲玲道:“你快去帮忙救火。” 解英冈道声:“你躺着别动啊!”说话中,掠出窗去随着几位旅客提水帮同店中伙计救火。 火很容易被救熄了,解英冈走回刘玲玲房中,却不见刘玲玲躺在床上,心道:“她到哪里去了?” 遍找不着,问店中帐房,帐房道:“从马房走火就不见有人出去啊!” 解英冈大惊失色,忖道:“莫非有人用调虎离山之计,抢走刘玲玲?” 一念及此,内心如焚,重又奔回刘玲玲房中。 解英冈走进刘玲玲房中,心想道:“玲玲身手甚高,倘若被敌人掳掠去一定有打斗的痕迹留下。” 但他看不出有何打斗的痕迹,房中一切设得井然如常,然则刘玲玲不是被敌人掳掠去,又会到哪里去呢? 解英冈猛然看见窗户上壁间钉着一支巴掌大的铁马,他第一眼看过去不觉得什么,越看却越扎眼,显然这非旅店本来有的壁饰。 只因那铁片做的马儿,仔细一看,并非钉在壁上,而是嵌在粉刷的墙壁内,心想这旅店气派平常,不可能费这大功夫在墙壁上嵌个这种毫无美观可言的东西。 解英冈动念间,一掌拍在壁上振落那块薄薄的铁马,拾在手中只见铸工精细,其状振蛮长嘶,甚为生动。 翻过来一看,铸着“铁马帮”三字。 如此下来,刘玲玲的失踪,大大跟这铁片做的马儿有关了。 解英冈不动声色的走至柜前,问那帐房道:“洛阳城内可有什么帮会吗?” 那帐房笑道:“莫不是客官想人帮么?” 他见解英冈来时,风尘仆仆,当是跑江湖的脚色,而衣着朴实无华,大概前次没混出什么名堂,来到洛阳大邑想打听一下行情,好去混混。 解英冈笑了笑,随那帐房猜测。 那帐房以为猜对了,笑道:“客官要入帮可得有真功夫,功夫行,投效本城的金刀帮最好,说起该帮大大有名……” 解英冈那要入什么金刀帮,摇手道:“不谈这金刀帮,可还有别的帮会?” 那帐房上下一看解英冈,解英风貌不惊人,不像有功夫的人,那帐房顿生轻视之心,说道:“客官自知不行的话,那就不如到铁马帮去混混。” 解英冈心中一动,问道:“铁马帮如何?” “说起铁马帮嘛,”那帐房不屑的冷笑了笑道:“混口饭吃没有问题,客官只要肯干粗活,该帮一定收。” 解英冈道:“这话怎说?” 那帐房道:“铁马帮众在本城向来帮忙维生,哪家有粗活可干,该帮的帮家一定到,而且做的有声有色,只因做的好赏银得的多,生活嘛才过得去,若是客官想投效该帮,那也只有像该帮帮众在本城做粗活了。” 解英冈奇怪道:“天下帮会皆是雄霸一方的团体,倒没听说一帮的成立只以于些粗活为生的?” 那帐房“哼”的一声道:“不干粗活干什么,凡是油水好的生意都被金刀帮包揽下,铁马帮斗不过人家当然只得做些金刀帮众不屑为之的粗活啦!” 解英冈心道:“听他说来铁马帮里的帮众都是庸手之故,不得不在金刀帮的压力下低头。这就怪了,铁马帮既无高手在内又何能将刘玲玲轻易掳去?” 他本以为铁马帮是个大有来头的帮会,帮内高手如云才可能在自己救火时掳走刘玲玲,而且掳刘玲玲的人,身手高出刘玲玲甚多,以至于掳走刘玲玲不留下一点打斗的痕迹,但现在想来,铁马帮要掳,刘玲玲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问道:“铁马帮的帮主是什么样的人?” 那帐房房道:“铁马帮虽然只靠帮闲过活,说起该帮的帮主倒是一个曾经叱咤一时的脚色,初在本城创帮,只以一双肉掌降服本城所有好汉而奠下铁马帮的基础,可是自金刀帮看中本城后,人家金刀一挥” 那帐房有意卖起关于,住口不说。 解英冈为要打听个详细,问道:“怎么啦?” 那帐房慢吞吞道:“据当时目击的观客说,两帮为这地盘,两帮的帮主约斗一场,那铁马帮主未免托大,仍以双掌接战金刀帮主的金刀,可是人家金刀帮主武功比他高的太多,战没多久金刀的一记好招”飒“的一刀砍下铁马帮主的一支手掌!” 那帐房谈起精神,口沫横飞的道:“铁马帮主可真也了不起,一支手掌被砍,仍无惧色,捡起断臂,大声道:”我姓严的今日败在你的手中,没得话说,此刻起洛阳是你金刀帮的!’但话虽是这么说,敢情铁马帮主有意东出再起,竟不舍得率帮离开洛阳,忍气吞声的吩咐属下做些金刀帮不为的粗活,以之维持该帮生存。“那账房咽了一口唾沫,又道:“多年来,铁马帮被这样的混过去,但谁愿意跟着那铁马帮主受罪啊,他们本当铁马帮会再起来,哪知铁马帮主一败后意志消沉,天天喝酒过日子,这就没什么指望了,于是乎帮众一天少一个,客官要去投效此帮,他帮里现在遇到城内有大喜事还差造不出足够的帮手哩!” 解英冈道:“铁马帮总堂座在本城何地?” 那帐房道:“客官真有意去投效么?” 那帐房简直不相信的说出铁马帮总堂的去向,最后道:“我说客官,你若没处工作咱们店里倒需要一个帮手,供吃供住,还有不在少数的工薪拿,没得到铁马帮有工作腹,没工饿肚的!” 他把解英冈当做潦倒已极的江湖落魄之士,见解英冈眉目清秀,倒有意收留。 解英冈不同他多说,摔出一锭银子道:“吩咐小二好好照料我那两匹马儿,今晚我或许不回来,这锭银子暂存柜上,以后再算。” 那帐房一看手中银子足有十两,显然并非没有饭吃的落魄人才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存在柜上,一时难料解英冈去铁马帮的用意了。 解英冈走出客栈,忖道:“要说铁马帮主本人也不可能掳走刘玲玲,那谁掳走她的呢?” 刘玲玲的失踪恍若一阵轻烟消失,唯一的线索只是一支铁马帮的标记,解英冈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目前也只有去铁马帮探听一下。 依照帐房所述,解英冈找到铁马总堂,该帮的帮务虽说到了一个帮会最不景气的时期,总堂的规模倒也像个样。 解英冈由一名锦衣汉子迎到堂上坐下,仆人奉上茶,‘留下解英冈一人坐在堂上,呆呆发怔,忖道:“铁马帮的帮众虽少,个个衣锦鲜明,不像一个穷得靠帮闲过活的帮会所应有的现象啊?” 稍时,堂里走出一位四十余岁的独臂大汉,衣饰更是讲究,像貌威猛。解英冈忙起立抱拳道:“阁下总是铁马帮严帮主了?” 那独臂大汉呵呵笑道:“适才听属下传报,解公子前来相访,谁不知解公子解英冈三字乃天下武林无人不知的响亮名儿,本帮有幸得公子大驾屈临。” 不错,解英冈被两支盟主令缉拿,谁说并非真正有名的人物,但自有泰山大会以来,劳动两届盟主令缉拿,名头的响亮是无人不知的了。 但这无人不知却非光彩体面的事,在武林中来说等于皇家要犯,人人得而诛杀捕拿之。 所谓艺高胆大,对这点解英冈丝毫不惧,他自忖行得稳坐得正,一进铁马总堂,便说明自己的身份。 解英冈道:“严帮主,在下与你无冤无仇,莫非因我是盟主令下的武林公敌,便与在下过不去么?” 那独臂大汉摇头大笑道:“公子说哪里话,本帮现在的情势说来可怜,而公子是武林第一家解家之后,本帮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与公子过不去,倒不知公子此话何从说起?” 解英冈取出那片铁马标记,抖手向壁间射去,但闻“噗”的一声,那片铁马不深不浅的嵌在壁上。 那独臂大汉神色不惊,反一声大赞道:“公子好功夫!”。 解英冈指着壁上那铁马道:“敢问该物可是贵帮行事的标记?” 独臂大汉颔首笑道:“不错,本帮行事的规矩一向留下此物为记。” 解英冈冷笑道:“倒要请教,该物为何留在解某居宿的旅店内?” 独臂大汉微微一惊道:“这个,不知公子发生了什么意外?” 解英冈见他故意装傻,说道:“快说在下的内人,现在何处?” 独臂大汉更惊道:“莫非是青青小姐失踪了?” 解英冈闻言一怔,问道:“你说的青青小姐,指的是谁?” 独臂大汉道:“严青青啊!她不是公子的妻子么?” 解英冈大惑不解,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严青青是我的妻子?” 独臂大汉道:“公子知道我姓严,莫非不知严不离是我祖父。” 解英冈“啊”的一声道:“严帮主原来是严蜀云的兄长?” 独臂大汉“唉”声一叹道:“我以前听我家主人严丽华告知舍妹去世的消息。舍妹自幼被先父送至莫离山跟她奶住,那时我已二十七岁,不料当年与舍妹一别,竟成永诀!” 解英冈抱拳道:“严大哥如何称呼?” 独臂大汉道:“我听主人说你是青青小姐的丈夫,家祖虽然脱离严家奴仆的身份,青青家的小主人,叫我严万山,看得起请喊万山就可,大哥二字实在不敢当。” 解英冈道:“怎么啦?” 又叹道:“万山大哥既是她的兄长,小弟仍应大哥相称,说起令妹之死,是她送入虎口!” “公子可知严丽华母女在找你么?” 答道:“与她母女相别,未再晤面。” 冷笑道:“多年来的事,主人带青青小姐经过洛阳。驾临敝处,说要找公子之事,今天所料想到,还以为青青小姐找到你了呢。不料公子带来本帮的标记,我不明白怎么回事?” “一定有人假冒本帮的的名誉掳走公子夫人,不知公子另外一位夫人是谁?” 解英冈不好说明,含混道:“她姓刘,如此说来,不是大哥今属下所为,敢情是大哥的对头故意用大哥帮内的标记,以之陷害大哥?” 严万山一捏拳头道:“定是如此!可恨该人用心之毒,好教公子一怒之下歼灭本帮!” 解英冈好生着急道:“大哥能否猜知是谁陷害大哥?” 严万山不敢随意猜测,叹道:“自十年前我将本帮在洛阳的基业输给金刀帮,心知自己无能,金刀帮主上官奇虽然砍了我一条手臂,只怪自己技艺浅薄,本来帮会之间的势力就看各帮帮主的能耐如何,我能耐不行,让出洛阳的势力范围,这几年来早有意解散本帮,不想再争强夺势,哪知到这地步还有人来陷害我!” 他这一说,表示几年来自己韬光养晦,没有对头可言,难于猜知有谁会来陷害他。 解英冈得不到刘玲玲失踪的线索,可不甘心,问道:“会不会金刀帮有意陷害大哥?” 严万山道:“这倒不会,我是上官奇手下败将,他要看我不顺眼,大可用武力将本帮骗出洛阳,唉,我因在洛阳创帮不易,而且自幼在洛阳长大,既不愿离开洛阳也舍不得解散本帮,否则解散了也好!” 他心灰意懒的叹了口气,又道:“就因这点痴心,害苦了跟随我十多年的老帮众,金刀帮雄霸本城,他们只好做些苦力打发生活,当年主人来时,本有意替我争回本帮在本城的势力,后见我无意东山再起,留下一批财室走了,你莫看咱们现在穿的体面,主人未留下那批财宝前,咱们帮内时常三餐难继。” 解英冈心想:“青青在那玉石巨峰内拿了大批价值连城的珍宝,想来留下的财物是够严万山和他帮众过一辈子了,奇怪,他们好好的安份守己,有谁用他帮内的标记来陷害他?” 正难于猜测间,一名锦衣汉子匆匆走进,禀告道:“帮主,刚才有名金刀帮的人在咱位门外窥探,我喝问他要干什么,他说上官奇命他来问本帮何时迁出洛阳,我气不过回他说本帮决不迁出洛阳,他临去时冷笑道:不迁在本城做缩头乌龟算哪门子啊!” 严万山挥手不悦道:“好啦,好啦,你不管他在咱们门外窥探,不就是起不了口头上的争执!” 那锦衣汉子年轻气盛,不服气道:“他们骂咱们是缩头乌龟,可不是存心在我碴子!” 严万山皱着眉头道:“让他们找吧,不理会就是,谅他们不敢动用武力撵咱们离开洛阳!” 解英冈心中一动,问道:“怎么回事?” 严万山摇头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几月来上官奇老跟本帮过意不去,多年来相安无事,大概最近看咱们关起来了不顺眼,说什么一山不容二虎,本帮不解散就得迁出洛阳,这未免太欺人了,咱们凡在本城的势力统统让他,连最起码的安身立命也不行嘛!” 解英冈道:“怎说他们不敢动用武力?” 严万山道:“咱们不惹他,他们当然不敢随便动用武力,不说王法在上,看在阿尔泰山还有严家,他们有胆来撵咱们嘛!” 解英冈道:“与其闹下去,大哥何不解散帮会?” 严万山摇头道:“这口气不能再输,要解散当年解散也就罢了,事到如今来解散,我严万山不能替严家丢这个脸!” 解英冈心道:“他不愿解散帮会更不愿迁出洛阳,而金刀帮忌惮他祖父严不离出自阿尔泰山严家,不敢明目张胆的用强,焉不会使用计谋陷害,好教我不知下杀害他?” 寻思至此,金刀帮大有可能掳掠刘玲玲而嫁祸铁马帮,虽然其中有一点难于明了,但在目前刘玲玲下落不明下,有了这点可能的想法,急切想去金刀帮查探,当下跟严万山告辞,问明金刀帮所在,急掠而去。 解英冈不直接拜访金刀帮,仗着一身轻功,悄无声息的闯过重重守卫,而进入金刀帮总堂重地。 金马帮到底是得势的帮会,气派之大,守卫之严,胜过铁马帮多矣! 只见总堂上站立十数名插大刀的彪形大汉,其间宴开一席,上首坐位气势雄厚的中年人,两旁左首坐位老年人,右首坐位青年人,以下或高或矮,或年纪甚大,或不过二十左右,大概都是金刀帮重要人物坐陪着。 满堂之中解英冈只识得一人,既是金刀帮主上官奇右侧的青年人,心想:“他怎么会混在金刀帮中?” 此时入夜未久,像是一桌迟开的晚宴,却又像是一桌庆功宴,席上觥筹交错,众人你敬一杯,我敬一杯,开怀畅饮。 解英冈身悬檐下,从高大的窗口顶端望进,同时凝神静听里面的谈话声。 只听坐在上首的金刀帮主道:“铁马帮不除终是本帮的心腹大患!”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九十章 刀法如神 左首那老年人道:“尤其该帮目前财务大胜往昔,很可能得到有力支持而要东山再起,争夺回洛城内的权势。” 右首那青年人道:“帮主请放心,解英冈妻子失踪。心急下决定会杀害严万山而帮助本帮解决了心腹大患。” 上官奇道:“然据来人报告,解英冈自进入铁马帮,久不见有何争斗发生啊?” 右首那青年人笑道:“解英冈和严万山都不会想到咱们会来那。一手嫁祸之计,严万山坚不承认,那解英冈得不到妻子下落的消息,不与严万山起冲突哪才怪呢,你们不信,等咱们这桌庆功宴吃完,定有好消息传来!” 上官奇大笑道:“但望正如兄弟所料想,铁马帮严万山一死,就是不解散,咱们也无所顾忌了,大可一击歼灭。只是严万山不解,不得不防备阿尔泰山严家,现在好啦,他严万山不死在咱们手中,再无任何顾忌!” 右首那青年人得意的说道:“内人略施小计,教那姓解的小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等他急怒下杀了严万山,呵,呵,本帮在洛阳基础一稳定即可问鼎武林盟主一位” 上官奇仰首笑道:“到那一日我上官奇能登上盟主宝座,要全靠贤伉俪的鼎力相助了!” 右首那青年人谦逊道:“哪里,哪里,愚夫妇二人投效本帮,不过略尽绵薄之力。帮主英明,他日领导武林,乃意中事耳!” 这一马屁,拍得正到好处,乐的上官奇哈哈大笑于已,但他笑声斗地停下,大感惊讶的望着席前突现之人。 解英冈掠进窗户,停在席前,众从皆都不觉,十数名呆呆站立,带刀大汉还当他本来就在厅堂内,根本没注意到。 右首那青年人听帮主笑声停的不对,侧头看去,一见解英冈站在席前脸色顿时煞白。 解英冈朝那青年人道:“刘星,你家小姐在何处?” 那青年人原来是阿尔泰山刘家仆人刘安之子,后被刘妃玉收为徒弟,撮合他与凝蓝两人姻缘的刘星。 刘星曾败在解英冈手中一次,那次比斗连他父亲刘安抢救,本身亦不兔中了解英冈一指,近来刘星武功虽然大增,对解英冈仍甚惧伯,再者心中有亏,料想不到解英冈会找到金刀帮来,惊恐说道:“小,小姐?哪,哪个小姐?……” 解英冈冷冷道。“刘星,连你家小姐刘玲玲也忘了么?刚才你自己说出略施小计,耍了一手狠毒,嫁祸之计,只可惜我解某不是莽撞之人而轻易中计,快说你把你家小姐骗到哪里去了?” 上官奇倏地站起,喝问:“你叫解英冈么?” 解英冈望也不望他一眼,只对刘星道:“须知刘玲玲到底是你家小姐,你若敢伤害她,不说我难饶,令尊也难饶你,还有你的良心更难安!” 刘星慌乱地摇手道:“没,没有,我没伤害小姐一根毫毛解英冈略略安心道:”那她现在何处?“ 刘星本性善良,掳骗玲玲非他本意,目前并不知玲玲在何处,摇头道:“我,我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 上官奇不料刘星空负一身不下自己的武功,竟伯解英冈怕成如此,见解英阿不屑理会自己,怒喝道:“此人胆敢擅自冲进本帮总堂,把他拿下!” 十数名侍立的带刀大汉闻令齐声一喝,各自拨出一柄黄钢刀,一造磨得金光闪耀的厚背大刀,向着解英冈掠来,砍出一招不弱的刀法。 那十数名金刀侍卫乃帮主上官奇亲自调教而成的帮徒,深得刀法真诀,十数人齐时砍出一招,声势非凡! 上官奇自忖解英冈难于安然保身,却哪知解英冈的刀法除莲花圣尼外,算得上刀法的老祖宗,对那些金刀侍卫砍来的刀法视如儿戏,只见他双掌一交,运用经谱上“万流归宗”的巧劲,十字一分。 顿时“啊哟”声大起,十数名金刀侍卫无一幸免,纷纷被解英冈雄厚的内力,震跌地上。 再看解英冈手上多了十余把金刀,解英冈一声长啸,手再一振,霍而金光闪闪,手中金刀分向四方射出。 围坐桌边的金刀帮首要份子,见金刀射来,赶忙弓身掠出座位,怕刀被射到自己身上。 但听“噗”“噗”声响,总堂四方或远或近,或高或低的插着那十余柄刀柄仍在颤动不已的金刀。 众人见状,胆战心惊,真不知解英冈有多少双手臂,又用什么怪异的力道抢下金刀侍卫的金刀,而在同时间当暗器射出。 这种武林罕睹的“万流归宗”手法本来用在对敌暗器来上,但他解英冈刀法熟练已极,将砍来的金刀不过看作射来的暗器而抢下射出,甚且其中几柄金刀有意平着桌面射去,莫教小视解英冈大刺刺不理的桌上客,不得不退出。 解英冈露了一手难于想像的神功,上官奇与他们呆住了,就连震跌地上的金刀侍卫在巨痛中竟忘了呻吟! 解英冈不怒而威道:“刘星,刘玲玲在哪里?” 上官奇勉强发出哈哈笑声道:“他不知道,问他有什么用!” 解英冈目光一转,冷笑道:“你是一帮之主,想来知道罗?” 上官奇道:“她的生死现操在我的手中,识相的听我吩咐!” 解英冈忍气吞声道:“莫非上官帮主想差遣解某?” 上官奇仰首大笑道:“差遣不敢,只要阁下依本帮预定之计而行。嘿,嘿,到时令内自然安稳的回到阁下身边,不然……” 解英冈微怒道:“不然如何?” “不然的话,本帮主正缺少位如花似玉的夫人,那时也就不客气了!” 解英冈大怒道:“你是一帮之主,岂可说出霸占人妻,无耻之极的话来?” 上官奇见他情急,得意的笑道:“霸占人妻?嘿,嘿,我上官奇倒不屑捡人家的剩货,只是听说阁下在阿尔泰山刘家与那刘姑娘婚礼未成,经我检查嘛,刘姑娘尚是未嫁之身,我上官奇要她做夫人还算霸占阁下的妻子吗?” 解英冈闻言更是心急,忖道:“他怎么知道刘玲玲尚是未嫁之身,莫非……” 念及此,喝道:“上官奇!今日你不将我妻子交出,解某势必血溅金刀帮。” 上官奇冷笑道:“你的妻子?人在我手中,还不知是谁的妻子,我说姓解的,你跟我乖乖的去杀严万山再说!” 解英冈讥讽道:“有种的,为什么不敢自己去杀!” 上官奇道:“杀严万山又有何难,但我金刀帮欲图雄霸武林,却不愿与阿尔泰山严家结下仇怨,只得假手阁下了。” 解英冈道:“我解英冈与他严万山无冤无仇,你别梦想我会听你差遣。上官奇,你现在不交出玲玲,堂上所有人一个也不要想活!” 上官奇嗤声一笑道:“吹什么大气?” 说着走到大堂一边伸手拨出一柄流没壁内只剩刀柄在外的金刀。 解英冈大声道:“上官奇,你身为一帮之主难道不顾帮众的性命?” 上官奇手持金刀走上前道:“有我上官奇在,本帮众不容你杀戮!” 解英冈冷笑道:“上官帮主,你刀法不是我三招之敌,自己性命难保,还想维护帮众的性命?” 上官奇听解英冈说自己不是他三招之敌,仰首大笑道:“本帮主手中金刀不是纸糊的,若说难于战胜阁下奇异的内功手法还有可能,若说三招不敌,我上官奇当你之面砍下脑袋!” 解英冈道:“在下适才所谈乃是阿尔泰山严家玄门正宗的内功,你怕的话,在下不施展那内功手法也一样教你败在三招之内。” 上官奇倒真不含糊解英冈怪异的内功手法,闻说他不施展,心头一宽,微笑道:“吹牛嘛,谁也会的?” 语音甫歇,一刀砍出。 解英冈一招“九仙移山”震过上官奇一刀,掠至壁旁一把金刀下。 上官奇眼见他轻功离奇,不由一怔。 解英冈拨出头上那把金刀,说道:“我用别种武功三招胜你,谅你不服,这样吧,我一不施展轻功闪避,二不施展任何手法,只以金刀对金刀相战,想来你自命刀法高强,我在刀法上三招胜你,不服也得服了。” 上官奇气得怒睁双目道:“你他妈的想在刀法上胜我,我上官奇自混了半辈子江湖!” 解英冈冷冷道:“胜了如何?” 上官奇道:“我们帮众听着,这小子口出狂言说能生招胜我,且不论他想的荒唐,只要本帮主真的败了,你们不必替我报仇,我当场割下脑袋双手送给他!” 所有在场之人皆知帮主金刀无敌,要说解英冈能三招胜他,而且只用刀法决难相信,不禁一冷嘲道:“走遍天下也没见过这种狂人!” “帮主,您若三招败在他手里,咱们陪帮主送他一颗脑袋。” 顿时大家都叫道:“咱们陪帮主送他一颗脑袋!” 就连刘星明知解英冈之能,尤其“鬼弹十指”莫可御敌,但决不相信他能只用一柄金刀胜上官奇,认为他狂妄已极。 其实解英冈并不狂妄,他见金刀侍卫的刀法不过尔尔,及见上官奇砍出一刀,虽比金刀侍卫高出甚多,但与十诫刀法比起,难胜其中任何一诫刀法。 他在九华山上半年时间,不但苦思出“无字神掌”,更将不色给他的诚色刀法秘复练成,本来他只会九诫刀法现在还不敢说能在三招内胜上官奇。然十诫刀法练全,刀法已臻神通之境,再强的刀法到他眼中也不堪一击。 解英冈听他们叫完,静静道:“上官帮主,你们脑袋要来无用,我要你将玲玲放出。” 上官奇见他一派稳操胜卷的安然态度,再难容忍下去,叫道:“胜了再说!” 解英冈眼疾手快,举刀一挡,只听一阵金光交鸣,双刀互击之下,火星四冒。 上官奇暗凉道:“不料他小小年纪,内力竟然与我不相上下!” 他见解英冈不过出刀甚快,无甚奇奥之处,大笑道:“这算不算一招?” 解英冈道:“自然算一招!” 上官奇撤刀朝解英冈腰间劈去。 解英冈见他变招自然而又迅捷,也不禁暗佩他在刀法上浸淫了数十年的火候,喝道: “来得好!” 当下撤刀一挡,又将上官奇来刀挡住。 上官奇大叫:“第三招!” 只见他刀身一滑,斗然间手腕一翻自解英冈下阴向上撩击。 此招狠毒之极,遇到刀法稍差之人,必将他开膛破腹,划成两半,但解英冈何等身手,刀法一变,也叫:“第三招!” 只见语音未毕下,解英冈沉刀挡在上官奇刀上。 虽然是第三招,在解英冈来说是第一招,前二招仅是出刀阻挡雨已,这一招才是真正出手了。 但见双方交击,尚未发出声响,解英冈持刀之手向下而上的一转,划出一个大圈困。 上官奇正要撤出刀来,跃身后退,好讥笑解英冈一番,说:阁下三招又如何?哪知一个身子不由自主的转了起来,足足有如陀螺般转了九转,手中金刀再也把持不佳脱手飞去,跟着“咕咚”坐倒。 他二人喊招互击,旁观者觉得有如孩童交战一般,只是上官奇变招之快料想不到,而解英冈出刀之快也实足骇人。 到第三招,众人只当像前二招一般,解英冈是出刀抵挡上官奇的功势,却哪知瞬息之间,他们帮主的身体忽然旋转起来。 其势变化甚快,众人根本数不清他们帮主转了几转,就见上官奇金刀飞出,人跟着坐下。 上官奇坐在地上觉得天旋地转,好半晌脑筋才清醒过来,却不知自己怎么败的。只听解英冈道:“快吩咐你属下将玲玲放出!” 上官奇败的莫名其妙,丝毫不服,飞身跃起,又从壁上拨出一刀,状若疯虎冲向解英冈砍出一招凌厉的刀法。 解英冈不闪不避,一刀挡去,却当两刀正要交击之际,施展十诫刀法至离的诀窍“三变九转”。 上官奇再度失力坐倒,但他仍旧败的不服,头脑一清醒从墙壁上援刀再战。 如此屡败屡战,墙壁上除解英冈那柄金刀外,上官奇先拨一刀,尚剩下十六柄金刀,十六柄金刀拨完,地上零零落落的捧着十七柄金刀。 上官奇连败十七场还败的不服气,待要从地上拾刀再战,解英冈不容他拾刀,朝他右臂迅速砍去。 上官奇大惊失色,解英冈出刀如风,他已无能闪开,眼看自己将同严万山一样被砍去一臂,心想自己砍严万山时政的威风凛凛,更是一战而定天下,迫使铁马帮让出洛阳地盘,如今人家砍自己,滋味不知是如何? 他只当右臂不保,解英冈疾快的刀锋已然触到自己手臂上,虽然隔着一层衣袖,他感觉到刀身触体的凉意,不由眼皮一闭,心想再睁眼时,一条长在自己身上数十载的手臂,将是血淋淋而又活生生的分开。 哪知身体斗然飞起,人在空中旋转,虽不知转了多少困,实际上不多不少的又转了九转。 上官奇落下时,摔在几名侍卫身上,那几名侍卫勉强爬起身体在一旁观战,不料祸从天降,被帮主的身体冲跌地上,压得他们七荤八素,其势之惨,比之解英冈用“万流归宗”手法震跌他们还要摔得重些。 不知哪一个胆小的金刀帮众发一声喊,向门外奔去,余下帮众只怕陪个脑袋,而解英冈刀法如神,就是联手七万难抵挡,于是皆乎都拨脚开溜。 解英冈朝最先逃走的人追出,追到就是一招“无字神掌”,想他“无字神掌”更胜十诫刀法,谁能彼敌,顷刻间满堂将近三十人,皆被解英冈追上拍住穴道。 其间连刘星大胜往昔的身手,亦不免半招间被解英冈拍翻身体,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九十一章 旧情难忘 解英冈瞬间制使将近三十人的穴道,那上官奇,落在本侍卫身上,旋转之下脑筋才刚清醒过来。 他见自己右臂仍在身上,舒口大气,但想起解英冈竟以刀锋挑在右臂上,使自己飞在空中旋转,其刀法之妙,用力之巧,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到这地步不由他不佩服解英冈如神的刀法,实非自己所能匹敌。 再见满堂地下的帮众不知何时被解英冈制住,惨然笑道:‘姓解的,本帮主服了你,脑袋奉上但请勿伤我属下!“ 说着拾起地上一柄金刀,向颈间刎去。 解英冈喝道:“且慢!” 上官奇当然不希望一死,问道:“阁下有何吩咐?” 解英冈道:“我说过不要你的脑袋,也不要你属下的脑袋,只要你安然放出玲玲,否则你死了,满堂不要想活一人!” 上官奇乘势道:“我败在阁下刀中口服心服,理该放出阁下的妻子,只是我三招败在你刀中,我若不自刎,传到江湖上……” 解英冈道:“你放心,今日之事,在下要是传出江湖,人神共怒,只要贵帮不自己扬张出去,无人知道。” 上官奇闻言大喜,只因江湖上最重信诺,他三招败在解英冈刀下,既答应奉上脑袋,若不奉上传出江湖,再也没脸做人。 解英冈不说,满堂自己的帮众也答应陪脑袋,当然不会张扬出去,如此今日虽然裁了一个极大的跟头,可保局外人不知,那么自己的名头仍可不坏,上官奇三字在江湖上还能叫得响亮。 当下拖起压在自己身下的一名金刀帮侍卫道:“速去请来刘夫人。” 蓦听一女子娇滴滴道:“不用请啦,我自己来了。” 解英冈闻声向门前望去,他已知来人是谁,却想不到快二年不见,她瘦小的身体,变得丰满已极,尤其含笑间风情万种,绝非当年一种幽兰般的少女气质,心想女人变成妇人,到底大不相同了。 拱手道:“凝蓝,恭喜你与刘星大哥结成伉俪。 刘凝蓝望了一眼地上的丈夫,不去解救,笑道:“解大哥,你恭喜我,我好久恭喜你的?” 解英冈苦有深意道:“这要靠你成全。” 上官奇道:“刘夫人,请将玲玲姑娘放出。” 上官奇对她甚为敬重,她虽是刘星之妻,投教自己帮内,但知她武功远胜自己,一直以“夫人”相称。 刘凝蓝摇了摇头道:“不放。” 上官奇大急,只因玲玲现在何处只有她知道,她说不放,谁也交不出来,只怕解英冈一怒下要自己的性命,慌道:“我以一帮之主的身分命令你。” 刘凝蓝刹那间,含笑盈盈的脸孔一板,冷笑道:“你能命令外子,却不能命令我。” 上官奇一想不错,原来当日他夫妇投效金刀帮,只有刘星行了入帮之礼,凝蓝却未入帮。 上官奇想了想道:“你虽未正式入帮,俗云嫁鸡随鸡,刘星既是我属下,你就该随同丈夫听我命令。” 刘凝蓝脸上闪过一道杀气,娇笑道:“是么?” 解英冈看的暗暗心惊,付道:“她明明动了杀念,却能于瞬间笑出,难于猜透她心意的笑容,啊,她简直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刘星突道:“凝蓝,你听帮主的命令吧,要知你不交出玲玲小姐,那解英冈说过要杀堂主所有之人。” 刘凝蓝又道声:“是么?” 说着向解英冈脸上望去。 刘星又道:“再说玲玲到底是咱们的小姐,咱们掠来小姐已是不该,若强留她芳驾,日后教师父知道……” 刘凝蓝骂道:“胆小鬼,闭住你口!” 刘星怕凝蓝的很。凝蓝的一骂,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解英冈心想:“刘星倒是有心肝的人,想来掠玲玲之举一定是凝蓝主使的了,只不知她会不会相害玲玲?” 思忖间向刘凝蓝走去。 刘凝蓝变色道:“你要向我出手么?” 解英冈也不说话,走过她身旁,径到刘星身前,弯下身拍开他的穴道,歉然道:“刘大哥,对不住你了。” 刘星不知他用意何在,暗中凛然戒备,说道:“你要怎样?” 解英冈道:“适才匆忙点了你的穴道,多有得罪。” 刘星心中敌视解英冈,英冈因知他没有想害玲玲之意,故自动解了他穴道,他却当解英冈前来要以自己的性命要挟凝蓝放玲玲,再听他话中之意,十分小视自己,不悦的说道: “在下知道你武功胜过我,不错,你是匆忙间点了我穴道,现在虽然放开我,当然要再制住我时易如反掌了。” 解英冈明白他在怀疑自已,摇头道:“我是诚心前来告罪,你别误会我另有他意。” 说完,远远离开刘星,刘星这才敢翻身站起。 刘凝蓝本也以为解英冈要以刘星的性命要挟自己,那她倒一点也无所谓,却哪知解英冈真的放了刘星,冷笑道:“解大哥,你放了外子,我也不放玲玲!” “玲玲是你师姐,你总不致杀害你师姐?” 刘凝蓝道:“那可不一定。” 解英冈心头紧张起来,却不动神色道:“那是为了什么?” 刘凝蓝道:“她在一年多前制住我的穴道,强把我送回阿尔泰山教父亲把我关起,使我不得自由,这仇恨我不能忘记!” 解英冈道:“玲玲是为了你好,你不是不知。” 刘凝蓝道:“就算她是为我好吧,我也要关她几天出口气!” 解英冈道:“倒不知你怎么将玲玲掠去的?” 刘凝蓝道:“你以为她武功比我高,我就捉不住她嘛。哼,你们还未成婚倒蛮亲热的,一个说轻点,一个说我不教你感到一点痛。” 说到此,微微一顿。 解英冈心想大概一进洛阳城便被她发现,暗中跟上,听她话意曾在窗外窃听自己和玲玲的说话,而且想处歪正。要辩说,只听刘凝蓝满口酸意道:“很对不起你们啊,被我破坏了你们之间的好事!” 解英冈啊的一声道:“那把火是你放的!” 刘凝蓝不理会解英冈打岔,又道:“你去救火,我就走进玲玲的房里,她不料我会突然出现,惊怔间被我轻易制住穴道!” 刘凝蓝为要使得解英冈相信玲玲仍在自己掌握中,故意撒谎,其实她决不敢向玲玲出手。玲玲自幼得到刘妃玉真传,武功高她一截,再怎么下防备也不会被凝蓝制住,而是被凝蓝谎言骗住,不及向解英冈告辞,强忍巨痛,匆匆而去。 解英冈叹道:“你要关她几天?” 里凝蓝道:“那要看我高兴,或许明天,或许一辈子也不放她!” 刘星不悦道:“这怎么可以,赶紧明天将她放了,还要陪罪才行。” 刘凝蓝冷笑道:“你去放吧!” 刘星呐呐道:“我,我我不知你将她藏在哪哩……” 解英冈怒道:“凝蓝,你不放她,我可对你不住了!” 刘凝蓝心中一痛道:“你要向我动手么?” 解英冈到底曾经和她有过段感情,叹道:“你不是我敌手,只是我不希望你逼我出手!” 刘凝蓝没赶上看到解英冈适才的身手,还当他跟以前一样,须知她要制使满堂二十余人也不算难。她以前见过解英冈身手,自忖勉强可胜他,说道:“只要你不动手,我也不会逼你。” 解英冈低声下气道:“我代玲玲向你相求,请你不要难为她,放了她吧!” 刘凝蓝道:“既是软求,我倒不好不看你面,想当年你曾数度救我之命,这样吧,我明天告诉你玲玲的下落如何?” 解英冈怕夜长梦多,尤其玲玲身在虎口,凝蓝万一出了歹主意,如同严蜀云那一次,若是教上官奇沾辱了玲玲的清白,后果不堪设想,说道:“你既念我曾有救命之恩,为何现在不放她? 凝蓝,我亲自求你,放了玲玲吧?“ 刘凝蓝双手一背,微着眼睛道:“你要我现在放,不如动手,我绝不还手。就是你要杀我,我也要坚持到明天才放!” 刘晕道:“那又何苦,今天明天不一样?” 刘凝蓝回首,杏眼圆睁道:“要你多什么嘴厂刘星娶了她,算是倒了霉,虽然爱她更是怕她,连连道:”好,好,我不多嘴,你什么时候放她我都不管。“解英冈叹口气道:“也好,希望明天你能守信,我走了。” 刘凝蓝道:“你住在什么地方?” 解英冈人已掠出大堂外,遥声道:“我在原来往的旅店中,等你放玲玲回来!” 解英冈走后,重又掠回,暗中窥看凝蓝的行动。 只见刘星解开堂上众人的穴道,上官奇心中气刘凝蓝不听他吩咐,沉着脸没有多说一句话,命属下各自安歇。 刘星与凝蓝回到自己的房,时候已不早,刘星脱着衣服道:“今天你得罪帮主,咱们不好再在这里呆下了。” 凝蓝道:“得罪又如何,看来金刀帮没什么大的出息,咱们本领在身,哪里找不着好发展的地方。” 刘星道:“说的也是,留在此地不如投效白鹤门。” 凝蓝道:“随你意思,你爱到哪里就到哪里。” 刘星陪笑道:“虽然向爹和师父说,出外发展事业,其实跟你等于跟班,你不愿去的地方,我敢去吗?” 凝蓝骂了声:“没出息!” 两人双双上床,只听刘星道:“说真的,你将玲玲小姐藏在什么地方?” 解英冈暗中听的大喜,只当夫妻在床头上还有什么话不好说,哪知凝蓝道:“我告诉你,你想偷偷放她么?” 刘星道:“没有太太的命令,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 凝蓝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星道:“解英冈今晚可睡不着觉了,眼巴巴等着天亮好见玲玲回到他身边,也该让他急一急,我现在倒赞成你明天再放玲玲小姐的主意!” 凝蓝不悦道:“尽说些废话,快睡觉吧!” 解英冈枯候了好一阵,敢情刘星不安份起来,凝蓝骂道:“拿开你的爪子!” 刘星讪讪道:“是,是!” 不一刻,刘星打起呼来,解英冈也觉倦困,心想:“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今夜不睡不行,看来凝蓝不会起来害玲玲,国旅店睡一场觉,明天再说。” 当下不再守候,飞掠而去。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九十二章 毒妇之心 解英冈心神体力都已万分倦累,回到旅店,倒在床上酣然入睡。有人撬开房门进到房中,他仍不觉。 直到有人点亮烛火,他才惊觉。从床上一跃而起。 只见那人外罩一件长垂及地的披风,一把乌云长发披在身后。解英冈猛然间以为玲玲回来了,叫道:“玲玲!” 但叫出便知不对,那人显然比玲玲矮了一截。 那人燃好烛火,缓缓转身,解英冈有点失望道:“原来是你,深更半夜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幽幽道:“我来你不高兴么?” 解英冈道:“不是不高兴。凝蓝,你是有夫之妇,怎可半夜来到我这里!”说着拿起衣眼拔在身上,就要下床。 刘凝蓝道:“你就那样坐着别动,我说几句话便走。” 此时已是进入深秋的季节,颇有凉意,解英冈也懒得下床,半倚床上道:“有什么话好说!” 刘凝蓝道:“我来告诉你玲玲现在何处,你不愿知道么?” 解英冈大喜道。“你不是说明天才告诉我她的下落?” 刘凝蓝道:“现在将天明,已是第二天了。” 解英冈笑道:“对,对,你告诉我将玲玲藏在何处,不须再劳驾你去放她,我自去将她救出并且劝她忘记这件事。” 刘凝蓝缓缓上前,坐在床边,解英冈只当她就要说出藏玲玲地地方,不在意她挨着自己坐下。 凝蓝幽怨地叹道:“你现在和我陌生多了。” 解英冈道:“哪里的话,我仍当你亲妹妹一样看待。” 凝蓝道:“既把我看作亲妹妹,为什么嫌我来到,又说什么劳驾的话,我知道现在我在你的心目中和玲玲相比差的大远了,要是玲玲深更半夜来,你就不会嫌弃了。” 解英冈没有说话,心想:“就是亲妹妹,你已出嫁也不能半夜来到我的房中。玲玲是我未来妻子,那自然完全不同了。” 凝蓝又道:“大哥,你还记得咱们那次沙漠之旅行么?” 解英冈叹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提它作什?” 凝蓝不悦:“莫非你忘记了我两人之间那段难忘的友情?” 解英冈哪能忘记,只是事过境迁,玲玲是父亲定下的亲事,而凝蓝已有匹配,何况目前与玲玲已到不可分离的地步,当年之事虽然心中喜欢凝蓝,却未涉到“爱’之一字,双方应该极力忘记过去,谋求各自幸福才对。 然则解英冈这般想,凝蓝却不这样想,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解英冈,每当忆及,心痛如绞。 凝蓝见解英冈冷漠地不作一声,有气道。“你什么都忘了,我可清清楚楚地记在心头,你说我是谷中的幽兰,我说玲玲像牡丹一般美丽,你就说牡丹、幽兰各擅胜场,谁也胜不过谁,我听你那样说,心想玲玲虽然美若天仙,你却不会变心的。 “哪,哪知,你一听师父说玲玲是令尊定下的媳妇,赶忙欢欢喜喜的磕起头来,完全忘了站在一旁的我,你可知你那时每个头就似磕在我的心上的,你难道没注意到我流了多少眼泪么? “故然那是令尊定下的亲事,没得说话,可是你的表情,你的动作,浑然忘了我的存在。 “我知道那是我到底不如玲玲美丽的缘故,你口说天下貌美的女子中十有八九心如蛇蝎一般毒,你口说幽兰牡丹各擅胜场,但等真正见到花中之王牡丹,你就忘了幽兰了,也忘了曾被美貌的女子陷害过了。 “只可传我所怀的梦想破碎的太快了,我见师父对你亲热,还希望他能收你为徒,而与我朝夕相处,他日结成恩爱夫妻。 “却哪知师父堂上认婿,而你追不及待地磕起头来,我知道你是猛然间得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妻子乐昏了头。 “你若心里有一点我,怎不看看当时我那伤心欲绝的脸孔,你可又知以后我人虽仍站在堂上,却什么也不知道么?直到喜娘叫我穿上新服,我才知道我将与一位不喜欢的人成婚。 “喜娘走后,我再也忍耐不住,我撕烂了新服,扫翻房中所有东西,然后悄悄的走了,当时我只想到一个”死“字,心想让雪风冻死我吧,沙漠淹死我吧! “不料老天不叫我死,偏偏又叫玲玲遇上,强逼我回到阿尔泰山,父亲大怒下将我关起,直到我答应与刘星成婚才放了我……” 这一番表白,听得解英冈难免内心歉疚,凝蓝指责得对,他当时实在完全没有顾虑到还有一位刘凝蓝,而只欢欢喜喜地拜见岳母娘,预备与父亲定下的媳妇成亲。 他若是有良心的话,不应该不去注意凝蓝的表情。 现在回想起来,他怀疑自己是否是善良可靠的人,是见异思迁的缘故呢?还是心中一直把凝蓝当作妹妹的缘故? 良久,解英冈叹道:“凝蓝,我对不起你。事到如今,你嫁了刘星,刘星是个好人,他比我好上一千倍,一万倍,你忘了我这无情无义的人!” 凝蓝摇头道:“我不能忘记,不管你是好人坏人,我心身只有你一个人,你知道我为什么嫁给刘星么?我为了嫁给刘星后,父亲放我自由,好到江湖来找你,我只要再见你一面,说出我的心事,就是立时死了也心甘情愿……” 解英冈被凝蓝的痴情打动了心,不由伸出双手握住凝蓝一支柔嫩柔滑的手掌,凝蓝顺势拥进解英冈怀内。 解英冈满心爱怜的扶摸着凝蓝的柔发,忘了凝蓝是个有夫之妇,忘了深更半夜这种情形将是难于洗刷清白的嫌疑。 蓦的,凝蓝拍出一掌,掌风熄灭了房中唯一的微弱灯光。 解英冈发觉凝蓝的披风散开,也发觉他披风内丰满的躯体一丝不挂,触到手上,尤如被蛇噬了一口,紧张得话不成声道:“不,不行,这,这不行……” 凝蓝搂住他道:“你还不明白我的痴心嘛,我,我只要…… 我不怕你弄痛,玲玲不像我,她不解风情……“突于此时,窗外一人低喝道:“解英冈,你这狗贼给我滚出来!” 解英冈大惊道:“刘星!” 凝蓝低声道:“你不要怕,我去打发他!” 说着跃下床,打开窗户,一个箭步掠出。 只听刘星尽量压低声音道:“快跟我回去!” 突又“啊呀”低叫道:“你怎么一件外服也不穿?” 他怕熟睡中的客人听到这件丑事,极端愤怒中不敢大声叫出,而且也不敢骂凝蓝一句,只是低混的音调中,透出莫可言状的痛恨。 凝蓝没有说话,不一刻掠回窗内。 凝蓝掠回前,解英冈听到刘星暗哼一声,凝蓝一进来,不禁问道:“刘大哥呢?” 凝蓝脸上的表情不自禁,却教他误会难释心头,若因此破坏你夫妇两人的感情,那我真是万死不赎! 凝蓝突又倒在解英冈的床上,更且钻进解英冈热呼呼的棉被内,自动投怀送抱。解英闯轻轻推开她,声音虽低却甚严正道:“凝蓝,这决不可以,你赶快回去!” 凝蓝因兴奋声音变得微微颤抖道:“我,我不回去……” 解英冈叹道:“你变了,你变得太多了,我劝你,要知女人家的名节最重要,回去吧,也忘了我。” 解英冈话声虽然柔和,心中却带有不悦之意,只因他深深同情凝蓝的痴心而不忍心责骂她此时淫荡的行为。 凝蓝不知解英冈是个刚正的男子,她并不了解英冈的为人,只当英冈会被自己的热情熔化。 她缠着英冈不放,微微娇喘道:“是的,我变了很多,但你可知我是为了你而变的么? 为了你我敢杀害任何一个人……” 解英冈听得心头一颤,再度推开凝蓝,凝蓝却不管一切,推开手,死命抱住他道:“你不要拒绝我,否则我也会杀了你!” 解英冈只当凝蓝疯了,一时不明凝蓝变成了个什么样的人,只听她又道:“你不要怕,我虽然杀了刘星,却永远不会杀你,只要你像刘星一样听我的话……” “凝蓝的确疯了,她竟谋杀了亲夫,那么玲玲现在的生死?” 想到这,不由解英冈害伯得发抖。 凝蓝忽然低笑出声道:“别像刘星一样胆小,我杀刘星是迟早的事,今天他撞来算他死期到了。刚才我吓你的,你说我舍得杀你么?” 解英冈忍不住问道:“你将玲玲藏在什么地方?” 凝蓝像没听到解英冈的问话,自言自语道:“现在好了,刘星死了,玲玲也活不了啦。 如今天下只剩我两人,你我天长地久,谁也拆散不了……” 解英冈不再觉得凝蓝有感人的痴情凝蓝不但疯了,而且心肠毒辣得可怕,他为要套知玲玲的下落,忍住怒火道:“怎说玲玲也不活啦?” 凝蓝冷哼道:“你还关心她嘛,索性跟你说明,教你死了这颗心。今天中午她必定赶到山西晋城,届时,哼,哼……” 解英冈满不在意道:“原来她到晋城去了,这也没什么!” 凝蓝道:“没什么?你知道我骗她去山西晋城什么地方吗?” 解英冈笑道:“什么地方?难不成是阎王殿处?” 凝蓝道:“那也差不多,玲玲赶到晋城金菊门天下第一家府第便是毙命之期!” 解英冈大笑:“你把天下第一家说得太严重了,如今倾金菊门所有弟子也杀不了玲玲,我从金菊门来可知道得清楚。” 凝蓝冷冷道:“不错,如今金菊门是没落了,没有一个是玲玲的敌手,但你可知严丽华母女现在住在金菊门么?” 解英冈“啊”的一叫,急问道:“真的?” 凝蓝酸溜溜道:“我就知道你会关心她,她被严丽华母女杀死不好吗?她死了,刘星也死了,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解英冈再难沉住下气,双掌紧抓凝蓝骨肩,大声道:“你怎么把她骗去的?” 凝蓝得意地笑道:“我只对她说师父跟严丽华母女约在天下第一家决生死,时间是重阳之午……” 解英冈惊叫道:“重阳之午!” 凝蓝道:“也就是今日之午!” 解英冈猛力推开凝蓝,慌忙穿衣束札。 凝蓝道:“你到哪里去?” 解英冈不理会她,顷刻束札停当,正要掠出,凝蓝倏地挡在窗前。 解英冈怒喝道:“让开!” 凝蓝道:“你现在就是有千里驹也不可能在中午前赶到山西晋城。” 解英冈又喝道:“让开!” 凝蓝笑道:“你要想去救玲玲我就偏不让开。” 此刻曙光微露,通过窗内,凝蓝赤裸的身体隐约可见。 解英冈眼中看到的不是一具美好的娇躯,他只觉凝蓝赤裸的身体如似一条恶毒的蛇身,低喝道:“看掌!” 凝蓝大意挡去,哪知斗然间发觉解英冈的掌法凌厉得不可思议,惊叫中娇躯飞起,“砰”地摔在床上。 解英冈手下留情,一招“无坚不催”只将凝蓝身体拍飞,重重摔了一下,却没用上真力。 凝蓝爬在床上叫道:“你回来,回来!” 解英冈没有理她,掠至马房,牵出他所有的两匹马,也不上鞍,乘上一骑,另一骑的笼头牵在手中。 凝蓝听到马蹄声,扑到窗外,又叫道:“你不回来我就要杀你,今日不能,总有一天!……” 解英冈急驰出十里外,耳中仍莹绕着凝蓝恶毒的语音,知道这次凝蓝并非吓他了,心想刘星尸横窗外,显被点中死穴,她能杀害亲夫,谁她还不能杀的?“但他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凝蓝变成如此,令他怎么也想不通。 心想:“龙娘死了,严蜀云死了,胡莹跟着也死了,凝蓝虽未死,再也不是以前的凝蓝了,跟死去没有两样。天啊,莫非凡跟我解英冈要好的女子都不得善终吗?不,不,我决不能让玲玲也死去!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九十三章 关心则乱 二年前,解英冈与严丽华母女在玉石巨峰脱离后,因严丽华逼解英冈写出剑谱,解英冈伯严丽华再得拳剑经歌中最后未得到的剑谱而思出能够杀害刘妃玉母女的无敌武学,所以借辞涂夭妙未死逃走。 严丽华得不到剑谱便不能融会四神绝学创出绝可战胜刘妃玉的武学,她一心要灭绝阿尔泰山刘家自然心有不甘,但解英冈逃走时所留下的措辞很有道理,心想涂天妙答应死后还剑谱,他没死解英冈自不好擅自为我碌出剑谱了。 其后严丽华命女儿去追随逃走的解英冈,却因解英冈逃得太快严青青没能追及,严丽华不放心让严青青一个人去找解英冈,结果又跟女儿走在一起。 二年来她母女回了一趟阿尔泰山,一方面严命仆人们好好防守刘家可能的袭击,一方面做出种种迹像好教刘家以为她母女不出堡中一步,其实暗中又离开阿尔泰山专程去找解英冈的下落了。人海茫茫她母女自然不容易找到锋芒不露的解英冈,却在云南探听到涂天妙已死在拜月教中的消息。 这消息露得还剑谱的预兆,只因再找到解英冈他绝无托辞可言了,那时还怕解英冈不碌出剑谱么? 这一来严丽华比她女儿更迫切地想找找解英冈,心想与其茫无头绪的找解英冈不如等在金菊门中。 严丽华母女的想法正如刘玲玲一般,刘玲玲心想解英冈一定会到云南向胡献琴探询父仇,所以守在拜月教附近,但严丽华母女不知胡献琴与解英冈的关系,却想山西晋城,金菊门到底是解英冈的老家,他不可能不回去。 于是她母女借居金菊门,苦苦守候解英冈出现,可惜没有刘玲玲运气好,让刘玲玲先一步碰到解英冈。 她母女在晋城天下第一家一住就是一年,涂公亮不敢惹这位大魔头,虽不喜欢解英冈的丈母娘住下,脸上却是装着一厢情愿,而惟恐招待不周惹恼了她母女,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祸患。 涂公亮自以为当年与吴翩翩勾结陷害解学先的事不可能被拆穿,明知严氏母女为等解英冈回金菊门却也不惧,心想天下除了吴翩翩,被害人解学先已死,死无对证,又有谁知道那件陷害的阴谋? 不错,虽然戒色,胡献琴,门剑生都怀疑可能是涂公亮的阴谋,但若无吴翩翩的指证,这将是永无翻证可言的无头冤案。 试想谁会相信天下竟有逼死发妻陷害他人的道理,古来人心淳朴,人们万难料想得到涂公亮会为了侵占解家的权势而不惜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来。 刘星与凝蓝成婚后,双双离开阿尔泰山,刘星欲来投靠金菊门谋发展,谁知大对头严氏母女住在金菊门中,幸好没被发觉,却因此而知严氏母女长住金菊门中一事。 凝蓝得知解英冈与玲玲来到洛阳,偷偷在旅店外窃听他两人的动静,解英冈与玲玲一番对话,她误以为他两人已发生关系,嫉恨下用调虎离山之计放了一把火,只等解英冈帮助救火。人心惶惶时刺杀玲玲小姐。 但她甚为忌惮玲玲的武功,暗杀未成已是面对面,玲玲问她要干什么时,她更不敢正面对敌,情急智生编了一篇谎话。 心想玲玲关心她母亲定会邀同解英冈赶去山西晋城,如此一来解英冈无什么大碍,玲玲是难脱严氏母女的毒手。 却哪知玲玲斗闻母亲抱病之身要与严氏母女明日奋斗一场,过于关心芳心大乱,没想到凝蓝敢骗她,匆匆赶去,竟来不及向解英冈说一声,此点倒是凝蓝预料不到的事。 其实玲玲不致愤乱到来不及向解英冈说一声的道理,而因心知解英冈急欲去华山见他母亲,不想耽误他的行程,再者已知严氏母女同解英冈的关系,他若同去反而尴尬,所以索性不向他明言。 玲玲雇辆快车飞赶,只盼能在明日重阳之午赶到。凝蓝假惺惺地说要与她同行,暗中打定主意中途乘机溜走,只要不到天下第一家便可无事,岂知玲玲劝她慢走一步,意思叫她同解英冈说一声,说自己有急事,叫他一个人先去华山,随后赶来,却不叫凝蓝向他说明真相。 这一着正中凝蓝上怀,玲玲走后,她不但不向解英冈去说,反心生一计,盗来一枚铁马帮的标记,留下一手借刀杀人的毒计。 且说解英冈赶到山西晋城,两匹快马活活累死也已是薄暮朦胧的时候了。 解英冈只当大势已去,玲玲万生无理,一腔悲痛下什么也不管了,大步冲入“天下第一家”。 解英冈虽曾报名拜访过一次,而那次差点丢了一命,但因事隔三年,门房皆都忘了他,追在后面喊道:“喂喂!不能乱闯!” 解英冈毫不理会,眼看前面有人拦来,更不停留,只等有人拦近,伸手便是一推。 想他此时何等身手,出手不经意间亦是一等一的招式,来人不近则已,一靠近他身边立刻变成滚地葫芦。 解英冈如入无人之境,闯到中堂叫道:“严丽华,严丽华,严青青,严青青!” 叫了好一阵不答应,改又叫道:“涂公亮,涂公亮…” 蓦闻大堂东边之门有人唱道:“七星在北户!” 跟着西边之门有人唱道:“河汉声四流” 顷刻东边走出四人,西边走出三人,共是七人团团围住解英冈。 解英冈不知他们要搞什么明堂,喝问道:“涂公亮呢?” 那七人皆是涂家弟子,他们不识解英冈,见解英冈小小年纪直呼掌门之名,显是来此挑战的敌人,当下也不答话,斗然间亮出长剑,齐时刺出。 解英冈一声大喝:“住手!” 却见七人之剑丝毫不停留,似要一剑刺死自己,不由大怒,刹那间连拍七掌,七掌无一落空,顿见七剑脱手,向天空飞射而去,牢牢插入屋梁之上。 那七名涂姓弟子不料苦练的七星北斗阵还未施展开来,便遭败北,不禁齐都一怔,望着屋梁上自己的长剑呆住了。 解英冈喝道:“去请涂公亮出来。” 那七名弟子回过头,倏地双掌一击,迅快退去。 跟着南北之门互唱直:“七星在北户,河汉宫四流!” 唱声中齐时掠出七人也不说话,空着手一人拍出一掌。 解英冈暗惊道:“鹊桥飞渡!” 原来那七人乃是严姓弟子,不知从哪里学到经谱上的武功,拍出的掌力暗含“鹊桥飞渡”的巧劲,所以人未接近,七人掌力已分向解英冈周身击来。 他七人见解英冈照面间便去飞徐家弟兄的长剑,心知来人武功之高,生平罕见,仗着新学成的“鹊桥飞渡”预备打解英冈一个措手不及,却万料不到解英冈学“鹊桥飞渡”学得比他们更精,喝道:“来得好!” 飞快间拍出七掌,每掌亦以“鹊桥飞渡”之力展出,只是掌法之高强他七人何止数倍,顿闻连珠价响的七声“啊哟”大叫,身体腾空飞起。 解英冈不能伤了同门,急展“狐变游行”,满堂游走中一抱下七位严姓弟子的身体,放好地上。 那七人只当摔个四脚朝天,不料解英冈会救他们,惊得莫名之下,呆若木鸡。 解英冈又喝道:“去请涂公亮出来!” 那七人谢他相救之恩,只一抱拳却不答进,忽又双掌一拍喊道:“简家弟兄!” 喊声未落七人退出,瞬间东西二门互唱道:“七星在北户,河汉声四流!” 只见七位简家弟子抱着琵琶缓缓走出,仍以七星斗之势分占解英冈四周。 蓦见一名简家弟子领先从“天枢”之位走向“天冲”,跟着“天狼’之位的弟子走向” 开枢“,”天被“之位的弟子走向”摇光“,六人位置互交下只有主位”无权“那位弟子没有动弹,但随着六人位置一变突然拨动弦索。 解英冈识得七星北斗阵,心知南箕北斗一易位即是发动了阵法,只是“天权”未动前,阵法之威不到颖峰。 他不能让阵法施展出来,否则破阵必伤简家弟子,所以一听六人走动中跟着“天权”开始拨弦,便寻着琵琶音出间地破绽,断喝七声。 须知他融会了拳剑经歌,对每门绝艺的破绽了若指掌,听出他们要以“胡布十八拍”之音伤敌,而“胡布十八拍”不过歌谱中最简单的一节,当下用歌谱中最厉害的、主琴曲十二操“的节奏,喝出七声破解的断音。 断喝甫落,顿听“波”“波”七响,七名简家弟子再要弹手中琵琶时却找不到琵琶上的弦索了。 他七人本要走动中用歌谱上的绝艺伤敌,哪知无所不知的解英冈只叫了七下便叫断他们的琵琶弦,哪还说什么伤敌了,齐都窘得停下脚步,望着解英冈真不知他是何方神圣,每战不出一招便破了自己苦练数月的绝技。 解英冈见三家中严、简家都会了本门的绝艺,甚为高兴,一时暂去哀愁,微笑道:“去请涂公亮出来!” 那七名简家弟子不知解英冈之笑是欣悦金菊门将要光大,而只当他在讥笑自己等七人,怒喊道:“解家弟兄!” 只见南北二门中,闷声不响的走出七人。 他七人眼见涂、严、简三家弟子七星北斗阵不及施展开便即败退,那“七星在北户,河汉声四流”的诗句,再也唱不出来了。 简家弟子从东西二门退去,换来的七名简家弟子好占七星之位即时拉开解家拳法的架式。 这时解英冈心知四家除了涂家因严丽华手中无剑谱之故都跟严丽华学了本门绝艺,心中更是高兴,说道:“各位兄长最后出来,想是本门汝等拳法为压轴大梁了。” 正因解家弟子跟严丽华学的解家拳法最精,所以遇到外敌排在最后出战,倘若解家弟子再败,金菊门再无其他绝技可以退敌。 七名从远方归来的解家弟子更不识解英冈是何许人,听他说的亲热,恍若一家人,皆都一怔,他们万想不到解英冈称他们兄长确有那么一回事。因他们年龄都比解英冈大一点,既同是解家之后,“兄长”二字并非客套。 他七人却以为解英冈亲热中有讥讽之意,只见一人回道:“本门绝技各有专长,说不上什么压轴不压轴,阁下既有能耐破得三阵,咱们也知万难阻挡得了阁下,只是本门弟子患难共助,解家子弟也清阁下赐教!” 解英冈听得暗暗点头,说道:“去请涂公亮出来!” 那人道:“阁下胜得咱们,再见掌门不迟!” 解英冈道:“我不同你们打,只要问涂公亮一件事情。” 他因涂公亮是杀父之仇,故而一直呼他姓名不称掌门。 那人怒道:“阁下不同咱们打,莫非瞧不起解家的拳法么?” 解英冈摇头道:“我也姓解,既是一家人,小弟不敢同兄长们斗。” 那人道:“解家没有你这个人?” 他因没见过解英冈,心想明明是敌人冒充一家人,岂不是故意要陷解家于不义,所以冲口而出一句很不客气的话。 解英冈的父亲被冤屈最耻辱的罪名,当然最讨厌人家不认他是解家之后。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解家没我这个人!” 另一人道:“你若是解家之人拿出证据来!” 解英冈大叫一声:“看看!”突然一记解家拳捶向一人胸前,但见那拳劲道十足。被捶中非横死当地不可! 哪人不料解英冈出拳如此之快,吓得呆住了,另六人见状大急,各自出拳救去,却在刹那间解英冈收拳。 那六人见兄弟不过被吓而已,但要跟着解英冈收拳却不可能,刹时六人六拳齐向解英冈攻到。 解英冈也不回避,突然间身体滴溜溜一转,瞬息间打出六种不同的拳式拆解了四周六人攻来的不同的解家拳法。 七人由衷赞道:“好个解家飞闪拳!” 解家拳法中招式一样,但练者程度有别,到“飞闪”这地步已是无效之境,七人眼看他一人同时拆解六招拳法,不就是“飞闪”的至高之境,只是这境界他们知道而已,没想,到有人施展得出来。 解英冈站定身,神气十足地问道:“我是不是解家之人?” 七名解家弟子再无疑问,同声道:“请问兄弟哪一房的子弟?” 解英冈一想金菊门所有弟子对他父亲皆有不耻之心,道一字:“我……”下面“是解学先之子”几字没能说出口。 蓦听东厢房通往中堂之门走出一人道:“你没胆说出口么?” 解英冈闻言一气,大喝道:“我是解学先之子解英冈!” 七名解家弟子如同看到毒蛇般,吓得齐退一大步。偶顷纷纷吐着口水道:“原来是解学先的孽种!” 须知他解家弟子受到排斥,致使不能呆在金菊门中,虽然因解小兰立功之故得到三家的谅解,但那一口恶气皆都怪在死去的解学先身上。现见到解学先同尼姑生下的儿子,便把那口恶气发到解英冈身上。 解英冈颇有自卑之感,听不得“孽种”两字,怒喝道:“照打!”拳影一闪,就待展出“飞闪拳”击倒那七位吐口水的解家弟子。走出那人断喝道:“住手!” 那人即是现今解家帮份最高的解有志,解英冈不敢不听他的命令,收拳垂手膝旁,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叔爷!” 解有志低“嗯”一声,走向前朝那七名解家弟子冷冷道:“我金菊门尤其解家最重辈份,你们难道不知么?” 那七人年轻气盛,但听解有志一指责,才想起他们不够资格骂解英冈,一低飞头去。 解有志喝道:“还不快向英冈赔礼?” 那七人好生随地的向解英冈抱拳称道:“叔,叔,咱,咱们……” 解英冈一怔,倒没想到眼前七位年龄都比自己大的少年竟比自己晚一辈,对于晚辈他反而不好再发作了,点了点头道:“不怪你们。” 解有志道:“冒犯长辈你们知道如何处罚?” 那七人听解英冈说“不怪你们”正好下台,但被解有志紧跟的一问,想起冒犯长辈重则处死,轻则逐出家门,不由都个个打了一寒战。 解英冈道:“叔爷,我不怪他们也就算了!” 解有志喝道:“还不叩谢?” 那七人如逢大赦,正要磕头谢罪,解英冈双手一伸道:“免礼,免礼!” 那七人有心谢罪,但都无法跪下去,见解英冈施展那手“鹊桥飞渡”于无形之中,心里钦佩万分。 解有志道:“既是叔叔大量,你们退下。” 七人退去,解有志板起面孔道:“你还有脸回到这里?” 解英冈昂然道:“孙儿上可顶天,下可立地,没做对不起祖上之事,怎么不能回来?” 解有志从解小兰口中得知那次解英冈暗助解小兰之事,心想着不是他,小兰非败在高天生手下不可,而小兰不胜,不说死在高天生手中,今日解家何能在金菊门中重又立得住脚? 解英冈暗中建此大功,解有志不好再指责他那次淫恶的行为,其实解有志误会那日晚间之事,只当解英冈偷进涂凤房中,气得涂风入赘的丈夫骂说:抓到贼人剥他反,心想这种情形不是解英冈欲图对涂凤无礼,他怎会气得说出那种恶毒的话来?解有志不去说破,却道: “你回来意欲何为?” 解英冈心知此时无凭无证不好指控涂公亮的罪名,说道:“孙儿为找妻子来着。” 解有志道:“可是一位名叫刘玲玲的姑娘?” 解英冈心头紧张万分地问道:“叔爷可知她现在何处?” 解有志没有回答,他言道:“我在后院护关,涂家弟子连战三姓弟子的七星北斗阵被破,还道白鹤门派来强敌,原来是你。” 解英冈心悬玲玲的生死,解有志一番话意是没有听在心上,问道:“玲玲在不在此地?” 解有志不悦道:“本门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你就毫不关心么!” 解英冈失魂落魄道:“叔爷说什么?” 解有志有气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死了妻子又怎地,瞧你心神不在,难道玲玲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解英冈闻言大为恐慌道:“玲玲已被杀害了么?” 解有志最瞧不起一个大男人为了女人失魂落魄,见解英冈一脸没出息样,喝道:“不错,她来到此地就被杀了!” 解英冈虽已料到这结果,但总盼望严氏母女还没杀害刘玲玲,此时希望落空,不由悲愤莫名,呆了一呆,突然摇摇晃晃地走向东厢房,同时嘶喊道:’‘严丽华!严丽华!你出来!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九十四章 掌门之令 解有志抢追上,拦阻他的去路,问道:“你要怎样?” 解英冈咬牙低吼道:“我,我要替玲玲报仇!” 解有志喝骂道:“大胆!你可知严丽华是你的岳母么?” 解英冈摇头道:“她不是我的岳母,青青也不是我的妻子!” 解有志冲口骂道:“胡说!玲玲自称是你妻子,她才不是你妻子!” 解英冈坚定道:“她是我妻子,没有她便没有青青。” 解有志听得一愣,弄不清楚到底谁是解英冈真正的妻子了,只因今日玲玲赶到,严丽华抓下她,要杀她时,她自称解英冈会替她报仇,严青青反问道:解英冈凭什么会替她报仇? 当时玲玲回道:“因为我是她的妻子。” 为此两人当众争执起来,一说她不是解英冈妻子,解英冈决不会替她报仇。因为自己才是解英冈的妻子,而刘玲玲坚称自己是解英冈的妻子,解英冈一定会替她报仇! 两个少女顾不得羞耻,大庭广众下争起丈夫来,严青青更将当日与解英冈在玉石巨峰内成婚的经过,详细述出,但因玲玲没与解英冈完婚,只好随严青青叙述婚礼的经过。 只是这一来解有志相信严青青是与解英冈同过婚扎的妻子,却哪知解英冈会不认青青是她妻子,心想:莫不是严青青骗谎骗的特别逼真,其实并没那段在玉石峰内成婚的经过?却不知解英冈说没有玲玲便没有青青,意思指若不是解学先为了报刘妃玉救命之恩,不会想到将来自己儿子长大,娶两家女儿以解两家之仇的意念,只因刘妃玉有个女儿再看严丽华有个女儿才想到这主意。 倘若刘妃玉没有生玲玲,解学先怎会替解英冈定下严家这门亲事?所以在解英冈想法中,是因世上有玲玲之故,父亲才为自己定下青青这位媳妇。 如今严丽华杀了玲玲,两家再无和解之望,辜负解学先生前一番心意,而解英冈又悲愤玲玲之死,还认什么岳母,也不认青青是他的妻子! 这种心思纵然解英冈同解有志说明他父亲替他订下两门亲事的经过,解有志也难于猜测得透的,现在解有志只当严青青撒谎,那么刘玲玲实是解英冈真正的妻子,难怪他悲痛如斯!只见解有志摇头叹道:“无论玲玲是不是你妻子,你都不能为她报仇!” 解英冈也不问什么原因,厉声喊道:“严丽华,你出来!你出来! 解有志怒喝道:“不准再喊!” 解英冈理也没理,照!日喊道:“”严丽华,你出来!“解有志大怒道:“英冈,你听到叔爷说话没有!” 解英冈在长辈面前,不敢过于放肆,暂时停止吼叫,但一念及玲玲死了,不禁一阵络痛,哺声道:“严丽华,你杀了人就不敢出来见我么?” 解有志冷笑道:“英冈,你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严氏母女可不是怕了你而不敢出来,她们为了本门存亡,预备今晚同白鹤门的高手决斗一场,此时练功正紧,所以不能出来见你!” 解英冈这次听清楚了,惊问道。“本门有什么大难?!” 解有志道:“去年小兰虽然胜了高天生,白鹤门却与本门势不两立,屡次派弟子前来挑战,不知他们弟子学了什么怪武功,个个身手皆是诡异莫测,以致本门弟子屡战屡败,死伤了百名左右。” 解英冈剑眉一轩道:“叔爷可知他们得到能才暗助么?” 解有志点了点头道:“不然本门弟子再不济也不致遇到区家白鹤门屡次败北,本门弟子与他们相战俱是束手束脚,无能以对,但自严丽华来后,不到半年,优劣的情势顿时互易。” 解英冈问道:“严丽华身怀拳、经、歌三谱,想是她收三谱上的武功传了本门解、严、简三姓弟子的缘故吧?” 解有志颔首道:“除此外,她还传了本门弟子群战之术,即‘七星北斗阵’,三姓弟子以此阵法配合本门武功,最近屡战屡捷,着实替本门大大扬眉吐气!” 解英冈道:“如此说来严丽华与本门倒有复兴之功罗?” 解有志道:“只以此点你便不能找严丽华报仇!” 解英冈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说道:“既是如此,本门怎又面临存亡的关头?” 解有志叹道:“这就要怪涂公亮过于疏忽,致使本门差点瓦解!” 解英冈“哦”一声,问道:“怎么回事?” 解有志摇头道:“身为掌门不能将‘掌门之令’执掌好,他还做什么掌门?” 他这一埋怨,解英冈猜到怎么回事,却不作声。 解有志叹口长气,又道:“不料涂公亮将‘掌门之令’收藏好,而被白鹤门请来的能手盗去。” 解英冈截口问道:“盗令之人可是女子?” 解有志微惊道:“你怎知的?” 解英冈道:“叔爷且说后果如何。” 解有志连连摇头道:“掌门之令到了人家家中,金菊门所有弟子只有引颈待宰的份儿,尚幸严丽华母女非金菊门弟子可以不受掌门之令的约束,她母女一见那蒙面女子持令出现,不等那女子发令即合力将她击退,否则那女子持令要杀本门弟子,谁敢还手!” 解英冈道:“涂公亮失令之罪如何处置?” 解有志道:“说来不能怪他,那蒙面女子武功太高,严丽华母女联手尚且只能与她战个平手,他那一点本领自难保护该令了!” 解英冈怒目道:“这么说徐公亮失令可以不处置么?” 解有志叹道:“目前本门需团结,涂公亮及徐家首脑,鉴于情势,涂公亮非未加保护而是无能保护,自然也就算了!” 解英冈冲口道:“他是有意将掌门之令奉呈敌人,可不是无能保护?” 解有志怪解英冈出言不当,斥责道:“幸好只有我听见你说这话,须知无凭无据的话不能乱说啊!” 解英冈一肚子怒气,叫道:“当然有凭据,英同非无的放矢,信口雌黄的小人!” 解有志压低声音,冷问道:“什么凭据?” 解英冈道:“他…… 心想:“显然是吴翩翩以往日那件勾当要挟涂公亮献给她掌门之令,以便她帮助白鹤门消灭本门,可是那件勾当此时没有对证,我说出来叔爷岂会相信?” 解英冈怕解有志更怕他出言不当,忍下要揭穿涂公亮勾同吴翩翩陷害他父亲的阴谋,换言道:“倒不须什么确实凭据,只问由来本门的掌门有未失过掌门之令?” 解有志道:“当然没有,想我金菊门创立之始,四祖留下祖训道:令在人在,令失人亡,每代掌门禀承此句祖训,未敢将掌门之令丧失。” 解英冈道:“要是叔爷是本门掌门,倘若无能护令,何以自处?” 解有志掀眉道:“我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能让掌门之令丧落敌人之手!” 解英冈道:“倒要请问叔爷,涂公亮是如何失令的。” 解有志道:“他……”忽然直摇头道:“他说掌门之令被盗,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那意思保藏不妥,迷迷糊糊的丢了!” 解英冈冷笑道:“掌门之令何等重要,叔爷可相信他丢的迷糊?” 解有志叹道:“只怪本门气运使然,试想每家绝艺皆能失传,那掌门失却掌门之令也就无可厚非了!” 解英冈大叹道:“叔爷既如此一说,孙儿再难指说涂公亮有通敌之嫌!” 解有志不是一点也不怀疑涂公亮“掌门之令”丢的奇怪,只是既然已丢了,目前挽救危急重要,而罚徐公亮失令之罪倒在其次,所以故意气运使然,当下又道:“且不论涂公亮的过失,你可知今晚之斗十分重要么?” 解英冈问道:“严丽华今晚到底要和谁约斗一场,所为何事?” 解有志道:“那相助白鹤门的蒙面女子虽然盗了‘掌门之令’,但严氏母女阻挠之故,不能持令行事,以致目前只要严氏母女不离开此地,令在她手中有等于无,丝毫无法摆布得了本门。但若严氏母女一离开此地,本门不说谁也无法胜得那蒙面女子,纵然能胜,‘掌门之令’在她手中,也不敢对她动武,如此一来,她翻掌间可将本门瓦解。” 解英冈暗叹道:“严氏母女于本门确有莫大的恩惠,看来我难找她母女替玲玲报仇了!” 解有志道:“那蒙面女子盗‘掌门之令’的目的为要消灭本门,却又有严氏母女从中作梗,目的不能得逞。她见严氏母女像要长在本门住下去,于是定下今晚之斗,规定她和严丽华两人单独决斗,倘若严丽华胜了,她交出盗去的‘掌门之令” 解英冈插嘴道:“严丽华败了呢?” 解有志祈祷似地说道:“上天保佑,万万不能让严丽华败了,否则她败了就要她们母女离开此地,那么一来本门即遭灭它之祸厂解英冈道:”严丽华可有把握战胜蒙面女子?“解有志摇头道:“这个很难知道,咱们惟有祈助上天的保佑。“’解英冈道:”依我说,严丽华决难胜得了那蒙面女子。“解有志怒斥道:“胡说!莫非你希望严丽华战败么?” 解英冈道:“我再自私也不希望严丽华战败,况且这臂上有朵金菊,身为金菊门弟子,自然也祈盼严丽华战胜,然则听叔爷说严氏母女联手只能与蒙面女子战个平手,试想严丽华一人怎能胜得了她?” 解有志道:“但严丽华一月前即开始苦练绝技,一月来的准备自然大大不同。” 解英冈冷冷道:“严丽华准备,人家便不准备嘛,说不定蒙面女子比她准备得更要充实!” 解有志好生不悦道:“你怎么尽说泻气话,也不讨个吉利的口采!” 解英冈道:“既是有关本门存亡之战,不战则己,战则只能胜而不能败,叔爷认为对不对?” 解有志道:“当然如此!” 解英冈道:“要打非胜不可之战,咱们怎不考虑失败的可能,武功绝难侥幸得胜,讨再好的日采亦是无用!” 解有志叹道:“这也说得对,只是咱们明知胜算的可能性太小,当然尽量向好的方面想,只因谁也不希望严丽华战败!” 解英冈道:“严氏母女现在何处?” 解有志疑心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解英冈道:“叔爷放心,纵然我要替玲玲报仇也不在此时。” 解有志有点不放心,不敢说出明确的地点,只道:“她母女下午以来即在密室练功,此时练功正紧,不便前去打扰。” 解英冈道:“涂公亮呢? 解有志道:“他在护关。” 解英冈大恐道:“这可不妙!” 解有志微笑道:“你可是怕涂公亮有通敌之嫌,故而很有可能在严氏母女练功最紧时加以杀害么?” 解英风惶急道:“叔爷忒也大意,岂可让涂公亮守护关之责!” 解有志颔首道:“看来你倒是一个对本门忠心耿耿的弟子,你放心,护关的人不止涂公亮,举凡本门重要弟子都在护关。” 解英冈舒口大气,心想难怪叫了半天,不见一个金菊门重要人物出现,原来都在护关。 只因严丽华的性命有关金菊门的存亡,所以解英冈怕她被涂公亮杀害,解有志说他忠心耿耿,确是不错,否则解英冈焉不希望涂公亮杀害严丽华,严丽华一死不就等于报了玲玲被杀之仇?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九十五章 无敌罡气 解英冈公而忘私,忽从杯中掏出门剑生送他的那支“七返灵砂”的铁盒,沾出九颗放回怀中,预备用以救治不色,其余一颗也不多拿。 解有志万知解英冈要干什么,呆呆看着。 解英冈拿着铁盒道:“盒中所装乃是世上妙药,‘七返灵砂’。” “七返灵砂”解有志也不知是何事物,“嗯”了一声。 解英冈又道:“倘若严丽华服了盒中灵砂,今晚之战,保可战胜,我本要亲自送她,叔爷既不放心,转送也可。”。 解有志接过铁盒,迟疑道:“你,你说的可是真话?” 他只怕若是毒药,送给严丽华去吃,岂不是害死她一命,逞了解英冈报玲玲之仇的心愿? 解英冈道:“故不论真话,假话,严丽华不是三岁小孩,焉有分辩不出盒中是何物之理。” 解有志一想有理,笑道:“你不要怪我瞎疑心,实因事关重大,叔爷不能不谨慎,倘若真是能使严丽华定可战胜的灵药,本门不忘之功,论你第一。” 解英冈道:“天色不早,事不宜迟,严丽华速服要紧。” 解有志拿着铁盒,长奔入内,他还怕解英冈跟来,屡屡回首察看。 半个时辰后,天已暗黑,忽见解有志奔回中堂,一路喜叫道:“英冈,英冈,‘七返灵砂’果真妙药,严丽华因而练成罡气!……” 他只当解英冈等在中堂,哪知解英冈料到此种效果,心想那年在玉石巨峰内严丽华说吃了“七返灵砂”暗运“鹊桥飞渡”可练成罡气,如今她定可练成,届时蒙面女子决非无敌罡气之敌,他不愿居功早已悄悄溜走。 解有志见解英冈走了,想起自己屡次怀疑他,心中着实愧恨难当,跟着他身后走来严青青,问道:“解爷爷,英冈在哪里?” 解有志叹道:“他走了,我,我实在该死!” 严青青不知解有志自谴的原因,她巴巴赶来见解英冈,见不着芳心十分惆怅。 解有志忽而神情一振道:“那蒙面女子快来了,今天令堂定要她乖乖献出”掌门之令“!” 蒙面女子讲定戌时正单身前来。戌时不到“天下第一家”如临大敌,各处暗卡巡守甚勤,但在等候蒙面女子来临的武术堂上却是寂静无声,宽敞的大堂上各种兵刃陈列中只站着母女两人,那即是严氏母女。 金菊门弟子不敢露面的原因,怕蒙面女子拿持“掌门之令” 向他们发令,万一叫他们削手断足,或是自刎当场,令下不敢不从,那可万万划不来,所以每人虽都想旁观这一场武林罕睹的决斗,却不敢露出面来。 戌时正,一个全身白衣劲装,面蒙白色绸巾,只露两个漆黑明亮眼睛的女子栅栅来到武术堂上。 她四下一扫,朝严丽华冷笑道:“讲好单打独半,令媛站在此地,莫非不敌时好帮助么?” 严丽华听她狂傲的口气,生似一定能战胜,也不同她斗口,微笑道:“那朵金质菊花带来没有?” 蒙面女子艺高胆大,不怕有人能从她手中抢去,取出那朵雕着“掌门之令”四字的金质大菊花。 严丽华点了点头:“咱们文比如何?” 蒙面女子狂傲道:“怎么比都可以,本姑娘样样精通。” 严丽华道:“既是如此不能不有个见证,所以我请我女儿在这里看着,姑娘自命武功无敌,想来也不怕我会同我女儿联手攻你。” 蒙面女子道:“笑话!本姑娘要怕你们联手攻我,也不会单身前来金菊门了!”那意思所有金菊门弟子联手攻来,又有何惧。 严青青突然冷笑道:“你要手中没有金菊门‘掌门之令’,还敢单身一人在金菊门中露面么?” 这句话顶得蒙面女子一愣。 严青青口舌上向不饶人,接又道:“明知金菊门所有弟子不敢奈何得了你,自然就敢单身前来了,否则啊,也只有偷偷摸摸地来盗东西。” 蒙面女子性格憨直,一怒说道:“躲在四面的龟儿子,跟姑娘滚出来,谁不出来我就杀谁广敢情她听出四周有人躲着看,故而如此一喊。 果然不错,金菊门年轻弟子不肯放过观赏这场罕睹的武林决斗,躲在四周偷窥,听蒙面女子一喊,胆小的就欲舍弃这场难得观赏的好机会,离开躲藏的原位想偷偷溜走。 但这一动弹让蒙面女子查觉那几名欲待溜走的弟子的明确位置,斗见她一个娇躯像离弦之箭射出。 再回转时,双手外拎一个年纪甚轻的金菊门弟子,她也真狠将那两名弟子活活摔死地上,惨叫之声响彻大堂。 她一来一往,抓人摔人,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严丽华母女没能来得及抢救。 只听她又怒喊道:“出不出来?” 偷窥的年轻弟子见她如斯狠毒,而武功又如斯之且只怕不出来下一个就要杀自己,要溜走的不敢溜了,一齐现身堂上。 蒙面女子狂傲已极道:“本姑娘今天决不用‘掌门之令’命令你们,我是你们的敌人,你们有本领来杀我。” 她不拿出“掌门之令”,既说不下命令,金菊门弟子本可攻她,但想到她可怕的武功,谁也不敢动弹。 蒙面女子久不见有人攻来,得意地咯咯笑道:“姓严的小丫头,我向他们说明不用‘掌门之令’,他们还不是一样不敢奈何得了我?” 严青青见她如此狠毒,摇头叹道:“算你厉害!” 蒙面女子四面一望道:“想看本姑娘表演绝技,大大方方出来看,躲着看有什么意思,你们就这样站在四周看吧!” 那些现身的年轻弟子既听她今天不用“掌门之令”,自不怕有断足削手之祸,乐得安心观赏。 蒙面女子转向严丽华道:“你母女俩联手也不过与本姑娘平手而已,我怕什么!只是今日说好单比,就得践行诺言,我怕你输了赖皮,想和你女儿联手来抢那大菊花!” 严丽华虽不知蒙面女子庐山真面,但听声音不过二十来岁,而她将近五十,俨然更是武林一代宗师,受了一个小丫头奚落,不禁怒道:“你怕我?我还怕你输了不交出那‘掌门之令’呢!” 蒙面女子道:“咱们谁也不要怕谁,输了不践行诺言者就是乌龟!” “就这么说吧!”“ 蒙面女子道:“你叫你女儿做见证,未免不公平。” 严丽华道:“你怕文比的结果,我女儿偏向我,故意说我胜么?” “文比往往相差甚微,你女儿自然偏向你,既要文比,非要找一个不偏不倚的公平见证人。” 严丽华摇头道:“其实不需见证人,我女儿硬要陪着我,所以才有见证之说,我要你败得口服心服,根本不需什么见证!” 蒙面女子冷笑道:“大话谁也会说,实事却又不然。” 严丽华道:“你不相信,一比便知,我年纪比你大,且让你先出题目。” 蒙面女子咯咯笑道:“真的让我先出题目吗?” 严丽华故示不悦道:“阿尔泰山姓严的决不说空头话!” 蒙面女子更是得意地笑道:“须知谁出题目谁先动手。” 严丽华道:“这个当然。” 蒙面女子道:“出什么花巧的题目太俗,这样吧,咱们索性来硬的,我先打你一掌,然后你再打我一掌。” 心想:“我一掌先将你打死,等你要打我时,纵然不死,但也重伤得伤不了我了。” 这种比试对武学高手来说,自然先动手的人绝对获胜,蒙面女子只当严丽华肯定不会答应这种比试,那时大大奚落她一顿。 哪知严丽华布好圈套正等她如此钻进来,丝毫不在意道:“虽然先动手的人占便宜,但也无妨。” 蒙面女子暗惊道:“她答应的轻松,莫非有鬼?” 仔细一想除非严丽华练成罡气,才有可能不被自己击毖,否则万无不死或是不伤的道理。 她不相信严丽华短短一月间练成罡气,自然更想不到严丽华竟在服了“七返灵砂”,半个时辰内练成罡气,心想她要以前会罡气,怎可能和她女儿联手才和自己打个平手,既不是以前就会,又不可能短时间练成,她定不会罡气。 又想她听到我提出这种硬比的题目,故作沉静,大概好教我疑心下放弃,其实巴不得我放弃这种于她有败无胜的比试。 想到这,再无疑虑,娇声道:“你站好,我要出掌j!” 严丽华周身早已布好罡气,短洁道:“请吧1” 蒙面女子右臂贯注全身功力,朝严丽华胸口猛力拍去。 她好狠,竟想这一掌将严丽华胸口要害击穿。 莫看蒙面女子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掌力之雄厚十分惊人,但她那掌未击实便发觉有股反弹之力。 蒙面女子闪电想道:“她会罡气?” 然则掌已击出,发觉已退,她仍想击穿布在严丽华周身的罡气,只要手掌击到严丽华胸前时仍有余力,照旧可将严丽华击个轻伤。 但她掌力只破得三层布在严丽华周身的气圈,而严丽华的罡气借助“七返灵砂”的药力斗然间练到五层。 倘若没有那“七返灵砂”,罡气练不成,严丽华只能以本身功力用“鹊桥飞渡”的内功秘笈。布下一层气圈,如此一来,蒙面女子就可击穿而杀伤严丽华,使她不死也得重伤。 但罡气练成,只要严丽华布起天下难有人伤得了她,蒙面女子展尽吃奶的力气也只能击穿三层而力竭。 蒙面女子收掌跃退,虽面蒙绸巾亦可想像她满脸带着惊慌道:“你,你练成天下无敌的罡气!…” 严丽华冷冷道:“不错!这你料不到吧?现在你击我不死,换我击你一掌,你要不死的话,纵然重伤也算平手如何?” 蒙面女子心想:“她练成罡气,功力斗增倍余,功力未增已能一掌将我击毖,何论练成罡气后的功力了。” 慌忙摇手道:“不必比了,我承认输你!” 四周旁观的金菊门弟子看不到热闹很是失望,但见蒙面女子惊慌之状,想起她活活摔死自己的弟兄,讥笑道:“怎么威风尽失呀,说好一人一掌,不比不行!” “怕死的话,跟严丽华磕几个响头!” “不行!不行!打了人家一掌,也该让人家打打!” 总之你一言,我一语,无不要蒙面女子好看,甚且希望严丽华将她一掌打死,替死去的两名弟兄报仇。 严丽华主要目的在帮金菊门索回“掌门之令”,倒无意非杀死蒙面女子不可,笑道: “你承认输了,当还记得输下的诺言吧?” 蒙面女子拿出“掌门之令”道:“不料你竟在短短一月的时间内练成罡气,果然我败的口服心服,请将‘掌门之令’收下!” 她口中说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只怕金菊门众弟子围攻上来,忽闻一弟子低声道:“今日非要她赔命不可!” 另一弟子道:“当然,严、简两位弟兄死的好惨!” 蒙面女子听的一惊,忽缩手收回那朵金质的大菊花。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九十六章 掩耳盗铃 严丽华伸手接了个空,怒道:“你不守信嘛!” 蒙面女子道:“非我不守信,此令暂借一日。” 严丽华一掌拍出,娇喝道:“你杀人本应偿命,不能靠那朵菊花护令,拿来!” 蒙面女子不敢与严丽华交手,仗着轻功高超,飞向门口去。 金菊门弟子围上来,纷纷叫道:“杀人偿命!” 蒙面女子一亮手中之令,叫道:“谁敢拦我?” 金菊门“掌门之令”代表创门四老,令出如同四老现身,刹那间围上来的金菊门众弟子急忙让开。 蒙面女子正要抢出门去,只见门口当中凛然而立一个雄伟的少年,他眼睛上虽然扎着一条白布,蒙面女子亦认出他是谁,尖声叫道:“解英冈让路!” 严青青也认出拦在门口的少年是解英冈,见他眼睛上扎着白布,以为他眼睛受了伤害,喊问道:“大哥,你眼睛怎么啦?” 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但她焦急的神情,惊慌的语言实在蕴藏关切的情意。 解英冈不去理会严青青,面对蒙面女子道:“恕难从命!” 蒙面女子道:“你敢不从命,看我手中是什么?’” 解英冈摇头又道:“恕难从命!” 蒙面女子道:“我手中是金菊门的‘掌门之令’,你是金菊门弟子,敢不从命?” 解英冈冷冷道:“我看不到你手中有什么‘掌门之令’,所以恕难从命。”原来为此之故,解英冈有意将眼睛蒙起来。 蒙面女子道:“你眼睛可是瞎了?” 解英冈道:“瞎是没瞎,但我看不到‘掌门之令’便可不遵令!” 蒙面女子一怔道:“哪有这种歪曲之理!” 解英冈道:“你不守信在先,我也不讲什么道理!” 蒙面女子道:“你再不让开,莫怪我要出手杀你了!” 严丽华心想:我不是解英冈之敌,蒙面女子也不可能胜,且看他蒙着眼睛如何对付那蒙面女子。 她有心要瞧热闹,所以远站一侧,做起悠闲旁观者。 严青青得知解英冈是故意蒙着眼睛,不由玩心大起,也要看她夫婿到底要搞什么明堂。 只听解英冈道:“吴爱莲,你只要杀得了我,尽管不用客气。” 吴爱莲道:“你当我不敢杀你嘛!” 解英冈道:“姑娘生性残酷好杀,谁说你不敢杀我了?” 吴爱莲听解英冈说她生性残酷好杀,好生不悦道:“你极端侮辱我,我都没有杀你,你这没良心的,此时竟批评我生性残酷好杀!” 解英冈道:“姑娘以前没机会杀我,非有好心之故。” 吴爱莲嗔怒道:“短命鬼,我要杀你,何尝没有机会,在古墓中就可杀你!” 解英冈道:“姑娘别忘那时咱们同舟共济,患难与共啊!” 吴爱莲幽幽叹宣:“咱们患难与共,自应相亲相爱,但你那天在墓室中将我气走,现在又故意找我麻烦,天下你这人最没良心!” 解英冈不知自己在墓室中称刘玲玲“妻子”而气走吴爱莲,摇头道:“你自己走的,关我什么事,,至于现在我不是找你麻。 烦,而要你依约留下‘掌门之令’!“ 吴爱莲幽怨道:“但你可知你的同门不肯饶过我么?” 解英冈冷漠道:“谁叫你胡乱杀人,杀人就该偿命!” 吴爱莲听得心中一痛,大骂道:“知命鬼,没良心鬼!” 突然一头向解英冈胸前撞去。 莫看她像是泼妇一般擒命,其实暗含狠招,武功弱的非被撞中死于非命不可。 解英冈焉有不知,闻声一掌拍出,心想你要撞死我,我也不须同你客气了。 吴爱莲倒没撞死解英冈之意,而要他让路,不料解英冈偏不让路,反而施展身手。 吴爱莲深爱解英冈,但解英冈对她一直没有丝毫情意。气得吴爱莲急忙跃退堂中,泪珠直流道:“你,你太狠了!……” 解英冈缓缓走上前道。“也不知是谁狠,你编的好大一篇谎话!” 吴爱莲道:“你去了九华山?” 解英冈道:“不然怎知你的狠心,亏得门剑生是有道之士,没有如你之意,杀掉我!” 吴爱莲道:“但那年杀害令尊之人,确是有门剑生的一份,否则他为何出现会中,故意指说令堂是个尼姑?” 解英冈怒喝道:“闭嘴!你还想帮令师颠倒是非,不错,当年确是门剑生出现会中,但那门剑生却是令师吴翩翩化装的1” 吴爱莲听解英冈说出师父的名字。知道门剑生什么都跟他说了,叹道:“我骗你去九华山,是番好意,你可了解?” 解英冈心想吴爱莲此人看来憨直,其实心计甚深,怒笑道:“我这人糊涂得很,请问好意何在?” 吴爱莲道:“我不骗你去九华山,试想你怎知令尊被害的真相?” 解英冈一揖道:“我可应该谢你了。” 吴爱莲侧身一让,笑道:“不敢!”突从解英冈身旁飞掠,冲向唯一可供出入的练武厅大门。 解英冈大喝:“站住!” 他轻功堪称一绝,后发先至,重又拦住门前。 吴爱莲恼羞成怒,拳脚再不留情齐向解英冈要害招呼。 解英冈或闪避,或拆解,却总不让开那条出路。 吴爱莲突又跃退道:“解英冈,你拿开蒙眼之布,咱们好好较量一场!” 解英冈走上前道:“你想叫我上当么?” 吴爱莲道:“我好心要你便于应敌,又要你上什么当了?” 解英冈道:“我看到‘掌门之令’,岂不是无法奈何了你!” 吴爱莲冷笑道:“你看不到,知道,既知我手中有令,故而不见,那不过是掩耳盗铃,怕别人说你不尊敬持令之人!你仗着轻功高我一筹而已,否则焉能阻我去路!” 解英冈道:“这么说,我武功远不如你罗?” 吴爱莲道:“自然,你不相信打开眼睛,咱们正式较量。” 解英冈冷笑道:“我不打开眼睛你都不是对手,何论打开眼睛了!” 吴爱莲大怒道:“解英冈,你那点微末之技,凭什么在我面前狂,看剑!”叫声中抽出一对金色短剑。 她一身最高造诣就在那短剑上,十尼同展十诫刀法,都不能打败她,可见短剑确有不弱十诫刀法的威力,顿时堂中金光闪耀,招招不离解英冈要害。 严青青见状大急,将自己宝剑丢过去,尖叫道:“大哥接剑!” 吴爱莲对那支短剑甚有信心,也不怕解英冈有了兵刃好胜他,当下停止进攻,好让解英冈去接严青青抛来的宝剑。哪知解英冈狂得可以,听到剑来之声,一掌招回。 严青青见解英冈不用自己的宝剑,心中十分悲苦。解英冈把“无始无边”“无根无蒂” “无立锥地”施展完,到第九招“无求生路”才不放过,一掌生生擒往吴爱莲。 一旁严丽华看得目驰神移,心想:“我严家九招绝学果然厉害,解英冈蒙着眼睛都能打胜我本打不过的强敌!” 不禁欣喜叫道:“解英冈,恭喜融会出我严家绝学!” 忽见解英冈从吴爱莲身上摸出“掌门之令”,其间吴爱莲虽大骂解英冈“不要脸”,解英冈却是毫不客气,硬从她怀内摸出金光闪闪的‘掌门之令“。 解英冈拿到令后,扯去蒙眼之布,另手却放了吴爱莲。 严丽华好生不解道:“你为什么放她?” 解英冈也不理会严丽华,却对吴爱莲道:“你猜我为什么放你?” 吴爱莲自作多情道:“到底咱们是同患难过的朋友!” 解英冈冷笑道:“谁是你的知心朋友,你失信于人,曾说不践行诺言者就是乌龟嘛,你输了不乖乖交出令来,如今便背上乌龟之名,我可没有什么乌龟朋友!” 吴爱莲老着脸皮道:“乌龟又怎样,男人怕作乌龟,咱们女人不忌这两字。” 解英冈不屑道:“原来姑娘发誓也给自己留了后路,看来你这人面孔长的漂亮,却是既会撒谎也不守信的女人!” 吴爱莲脸孔一板道:“谁说我脸孔漂亮,我是一个丑八怪!” 解英冈道:“你心地险恶,正是一个心地其丑无比的五八怪!” 吴爱莲很不高兴道:“多谢你放了我,我要走了。” 四周金菊门弟子纷纷道:“哪有那么便宜!” 吴爱莲哀求道:“俗云救人救到底,解英冈,你既放我,发发好心,放我走。” 解英冈道:“我并不是存心放你,只因我用严家九招绝学擒你,所以我才放你。” 严丽华听得一怔,问道:“此话如何解释?” 解英冈不着严丽华母女两人说道:“吴爱莲,我要真正擒你便用我解英冈的武功,不用严家的武功。倘若世上能忘记武功的话,我肯定都忘了它!” 只听“啊”的一声大叫。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九十七章 非他莫嫁 解英冈明明知道那是严青青的尖叫声,更知青青之所以痛心的呼叫出来,是因自己说出那番要将她严家所有武功忘去的话。 他本是说给严丽华听的,有意气气严丽华,教她晓得自己并不希罕她严家的九招绝学,哪知倒没气着严丽华,却把严青青气得十分悲苦。 青青心想:“他连严家的武功都恨上了,自然更恨上严家的人!” 教自己的夫婿恨上,此生还有什么幸福可言,严青青一声尖叫后,跟着是悲悲切切的幽咽低泣声。 严丽华见女儿如此悲苦,而解英冈像铁石一般,毫不一顾,心中甚是恼怒,厉声道: “好啊,你瞧不起咱们严家的绝学,就永远别再使一招半式!” 解英冈此时心肠也真狠到家了,朝吴爱莲冷冷道:“你我再战一场,我若用上严家一招半式,不但任你而去,甚且自己砍下一双手掌!” 吴爱莲咯咯笑道:“何必说得如此严重,你若无意中施出严家之学,只要负责让我安全离开此地就成了。” 言下认为解英冈同自己再战一场,危急时要想保命非得施展严家之学不可。解英冈却道:“若在下果真不展严家之学而胜你,你如何呢?” 吴爱莲心想你不展严家之学连性命也保不住,说什么要胜我的狂语,当下冲口说:“这是决不可能的事!” 解英冈道:“万一的话……” 吴爱莲道:“决没有万一的可能,否则本姑娘任由你摆布!” 心想:“你除了严家之学不过从莲花圣尼的徒弟那里偷学到几路刀法,十尼是莲花圣尼的得意徒弟尚非我之敌手,纵然你学的再精,一个人决无一点胜我之可能!” 倒不是她轻视,只因十尼联手施展十戒刀法才勉强可胜她,少一人都不是她之敌,她已知解英冈是跟莲花圣尼的徒弟偷学武功,偷学到底不如正式传授,又何况解英冈一人,所以怎么想,吴爱莲也不会相信解英冈不用严家之学有胜她之能。 却不知解英冈虽非莲花圣尼的正式门人,所“偷学”到的武功远比十尼强上数倍。 解英冈傲笑道:“你不相信我倒要你瞧瞧本门武功的厉害,只是你一个姑娘家答应任人摆布,未免答应得太草率了吧?” 吴爱莲蒙在白绸巾后的白玉脸蛋,微微一红,说道:“若胜我,随你怎么说,我是无不应命。” 解英冈道:“真的么?”吴爱莲脸蛋又是一红道:“我若再被你擒住,生死操在你手中,当然是由得你了!” 解英冈道:“你可甘心情愿?”吴爱莲想男人都是好色的,他发现我的真面目自然不存好心,那是在旅店内若不是不色恰巧赶来,看他的眼色似要把我吃了,今天莫非要胜得我口服心服,好教我心甘情愿地任他而为? 这位姑娘多起情来,无论口中所言,心中所想,实在惊人。 她想到这里,浑身酥软,轻“嗯”了一声。 解英冈喝道:“注意啦!” 吴爱莲一双带着几分醉意的眼斜斜一瞟解英冈,见他空着双手慢慢围着自己游走,心想:“莲花圣尼武功最厉害的是十戒刀法,他不用刀,更不可能胜得了我,胜不了我,我如何可以任他摆布?” 想着“摆布”两字,她脸孔又是一红,突将两把金色短剑插回。解英冈游走的身子微微一顿,发话道:“你不必收回兵刃。” 吴爱莲摇头道:“你不用兵刃,我当然也不用兵刃。” 解英冈大声道:“这是你自己要收回兵刃的,到时莫要输得不眼!” 吴爱莲柔声道:“你放心,你只要再擒住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解英冈又问了声:“真的么?” 吴爱莲低低地说道:“自然真的,你不知……” 她像不好意思再说下去,语声小得教人听不见了。 一旁严青青哭泣中越听越不味,止泪骂道:“不要脸的女人!” 吴爱莲回颜相讥道:“人家不理你就哭成泪人似的,倒要问问…” 下面“谁不要胜了”未及说出,“啊哟”叫道:“死鬼,偷弹我一指!” 只是那一指,解英冈若不留情,已在她背心要害上弹个血窟窿,吴爱莲暗暗心惊,忖道:“这是什么武功,鬼里鬼气的?” 她不知“鬼王”的“鬼弹十指”,便妙在一个“鬼”字,教人防不胜防下,一个疏神,必要中指。 只见解英冈一指弹后,身法越来越快,吴爱莲虽中一指只怪自己没注意,并没放在心上,但现在不由她提心吊胆,不知解英冈快速游走中何时弹出第二指。 解英冈心知第一指弹的侥幸,吴爱莲一注意,他第二指便不敢轻易出手了。 此时堂上大家夥儿屏息以视,内里有简耀光、解有志、徐公亮,举凡金菊门的首要人物都来观战了。 涂公亮看到解英冈,内心很是不安,又见“掌门之令”被他夺去,更是恐慌,却存着侥幸之心,他想:“解英冈不可能知道他父亲被害的真相,那年我虽打他一掌,也不怕他借机报仇,掌门之令在他手中,我不能奈何他,但我到底身为掌门,也不能奈何啊!” 吴爱莲不愧桃心门的弟子,武功确有独特的造化,“鬼弹十指”再鬼,竟被她挡过五指。“鬼王十指”前三后三不算厉害,厉害在中四指,解英冈共弹六指,第一指没算外,吴爱莲挡过五指,也就是挡过中四指之三了。 假若第七指仍不能弹中吴爱莲,后三指便也无效,解英冈势必在第七指上发挥所有潜力。只见他游走数十圈后,仍不发那第七指。 吴爱莲接了五指,以为解英冈已技穷,所以迟迟不再发动功势,哪知解英冈迟迟不攻的原因是准备全力以赴,她一松懈正好给解英冈可乘之机,解英冈第七指一弹,毫厘不差的弹在吴爱莲“筋束穴”上。 吴爱莲应指“咕冬”睡倒,解英冈走上去一把提起道:“吴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说?” 吴爱莲毫无战败者懊恼之态,笑道:“算你历害,我即输你手中,你,你若有求,我自无推辞之理,只,只是你……” 解英冈道:“只是什么?” 吴爱莲骂道:“呆瓜,还要问嘛!” 解英冈一时摸下清吴爱莲话中之意,却听吴爱莲低声又道:“我门中有个规矩,一入桃心门,终生不嫁……” 解英冈道:“莫非为了这个原因,吴翩翩给你易了容的下?” 吴爱莲道:“是啊,本门不止我,就连师父的脸上也易了容,师父说,天下男子好色成性,咱们桃心门的弟子即是终身不嫁,没得教男人看到咱们真面目,可是…” 解英冈心道:“想来这本是桃心门开山鼻祖桃根,桃叶的一番苦心,她二人被遗弃,将天下男人都恨上,所以收了女弟子叫她们发誓不嫁,免得也遭遗弃之苦,却怕男人见色起意,才给入门弟子脸上弄上一个教男人看到都要作呕的厚脸皮。” 吴爱莲话声一顿,转又道:“那易容之术据传是易容圣手无相大师的方子,但有药方没有解方,若不是你有那功能断金削玉的宝匕,及那奇到毫颧的刀法,万万也不可能要揭开我本来之面目的,可是他…” 她话声一顿,似难说出“可是”以后的话来,只听她轻声又道:“由来本门弟子我不算外,只有一人恢复过本来面目,那便是我师父的师父,师父说,师祖所以能恢复本来面目是因有一位心爱的男人,那人为要娶我师祖,费尽千辛万苦之后才帮我师祖恢复了本来面目!” 解英冈好奇地问道:“你不是说,凡你桃心门弟子终生不嫁么?” 吴爱莲道:“可是,可是……” 她“可是”了半天,终于说出“可是”以后的话来:“也有例外,本门传下来的祖规说,倘若有位男人能帮你恢复本来面目,也就是第一个看到你真面目的人,你便可嫁他,但要非他莫嫁,并且在没嫁他以前,不能将真面目给第二个男人看到……” 解英冈暗叫糟糕,摇头道:“难怪你把面孔蒙着!” 吴爱莲话一说完,顿感轻松,笑道:“试想,我即非你莫嫁,你若对我怎样,我,我还不答应嘛,只,只是…” 她话声低得不能再低了:“你,你要存心爱我,莫要事后将我当作残花败絮……” 解英冈听得耳朵一热,好生不自在的“咳”了两声。 后面这段话只有解英冈一个人听到,严青青醋劲一发,顿时忘了解英冈有意冷落她,大声问道:“大哥,她说什么?” 解英冈没理她,这下严青青抓着证据,心想我不是好欺负的女人,于是也不抽泣了,嗔道:“好啊,难怪你不理我,难怪你故意气我,原……原来你们两个心里有鬼,是不是?大哥,你说是不是,须知我是你的妻子,我可不容你同他狗皮倒灶……” 严青青花啦啦的骂起吴爱莲来,什么“不要脸的女人,我就知道你是不要脸的女人,…” 吴爱莲听严青青自称是解英冈的妻子,就如那天听解英冈称刘玲玲“爱妻”一样地感到难过,心中暗自悲苦道:“我怎么偏叫一个有了两位妻子的男人恢复我的面目!” 她本当此身不会象本门前辈,她们不能出嫁,却又不甘寂寞,四处掳掠美男人,这种行为,守身如玉的吴爱莲十分不屑,她心想解英冈虽不是爱我而帮我恢复真面目,能嫁他,一生又有什么遗憾? 哪知,哪知……吴爱莲越想越是悲苦,只是她的眼泪流于面幕之后,谁也看不到,她任凭严青青骂着,一句话也不说。 解英冈突然放下吴爱莲,挥指解开她的穴道。 严青青气苦道:“你为什么又放她……” 解英冈摇头道:“青青,你别瞎疑心。” 严青青脸色一变,失声道:“玲玲!” 严丽华冷笑道:“玲玲我杀了,你特地来找她是不是,可惜来迟了一步!” 解英冈听严丽华亲口说杀了玲玲,再无指望,仰天大喊道:“玲玲,我不会让你平白死去!” 严丽华道:“好啊!我等着你来替他报仇!” 解英冈暂时不理会严丽华,朝吴爱莲道:“吴姑娘,我不知你们门中有那规矩,早晓得我决不会冒冒失失地削掉你脸上那层易容。” 吴爱莲叫苦道:“这,这么说,你,你不会娶我了?” 解英冈道:“姑娘有倾国倾城之貌,将来自会得到心爱之人,今天我要求你一事,希你遵照有无不应的诺言,诚心诚意地帮我一个忙!” 吴爱莲失声道:“我凭什么要帮你忙?” 解英冈道:“你帮了我忙,我自会护你安全离开此地!” 吴爱莲道:“且说要我帮你什么忙?” 解英冈侧首一望站在大堂左边的涂公亮道:“我求你帮我证明先父解学先前辈,是被奸人陷害的!” 徐公亮听得脸色大变,亏他还能镇静,站立原地,没有一动。 吴爱莲摇头道:“我不能帮你证明。” 解英冈道:“为什么?” 吴爱莲道:“只因今尊生前的罪名已是铁案,没有谁可以证明!” 涂公亮听吴爱莲如此一说,心中放下一块大石,暗忖:“只要吴翩翩师徒不拆穿当年之事,解英冈虽有怀疑,也不怕他翻案。” 解英冈道:“你要诚心帮我证明,虽是冤沉海底,亦可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吴爱莲又摇头道:“我无能为力!” 解英冈怒道:“你是有心不帮忙,非无能为力!” 吴爱莲冷冷道:“不错,我不存心帮你这个忙。” 解英冈大怒道:“但你曾答应输在我手中心甘情愿地听我吩咐啊!” 吴爱莲答应的那档子事,那档子事她自然心甘情愿,否则也不会收回短剑,她抵赖道: “姑娘何时输在你手中了,不过让作罢了。” 解英冈气怒道:“好,好,你不服输咱们再战一场好了!” 吴爱莲笑道:“你要我服你,须得拿出本门武功,令堂是莲花圣尼之徒,你又自幼在华山长大,本门武功当是莲花圣尼一脉了。 “莲花圣尼乃名门正派的人物,可不会传你那鬼里鬼气的指法吧!” 解英冈道:“你怕那指法,我不施展那指法不也是一个样子。” 吴爱莲嗤鼻道:“谁怕啊,那指法跟那九招严家之学一样,都是旁门左道,令人一时难防的诡异之学而已,你既不屑用那严家之学胜我,用那指法亦是胜之不武,只有用名门正派之学胜我,我才能服你!” 严丽华突然道:“竟把我严家磅礴无敌的九招绝学当作旁门左道诡异之学,真是见识浅薄的丫头!” 吴爱莲道:“老婆子,你严家九招绝学了不起,只可惜没炼通罡气前,同你那个丫头女儿联手,还不能战胜本姑娘,这可称不上什么‘磅礴无敌’四字吧?” 这番话顶得严丽华哑口无言了。 她自不好说明。身为严家之人反不会严家的九招绝学,还有何话说。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九十八章 冤家对头 解英冈走到兵器架旁,取下一刀后,握掌中走回。 吴爱莲不相信解英冈即不施展严家之学,又不施展那鬼怪的指法还能胜过自己,心道: “你把莲花圣尼的刀法学得再精,岂能胜过十尼之九,而十尼只要缺一便不是我的敌手。” 她这想法不错,但她只知能胜过十尼的九位联手,却不知败在十尼同时联手之中的原因。 她着知十尼同时联手,十诫刀法威力斗增,所以再也打不过,那么解英冈一人用十诫刀法,便有胜她的可能,也不足为奇了。 她万万没想到,解英冈在华山“偷学”的九诫刀法,其后又得不色手录诫色刀法的秘发,贯通了十诫刀法,刀法已到通神的地步,不说十尼之九不是解英冈之敌,就是十尼联手也不如解英冈现在一人的刀法了。 只因十尼各展一诫刀法,联手后威力固然大增,但总不比一人兼通十诫刀法后,威力所增加的多。 吴爱莲吃过十尼联手之亏,深知莲花圣尼的刀法不可小视,虽自信定能胜解英冈,但见他刀在手中,即忙抽出精练的短剑。 此番短兵相接,形势自比前香两次争斗来的险恶,但见一屡接着一层的白色刀光紧缠在跳动飞窜的金色剑光之上。 吴爱莲两把金色短剑施展开来,变化端的迅速,尤如两条灵巧的金蛇,飞腾闪耀在一条大白蛇的缠斗中。 解英冈刀法沉实,变化之快本难比得上剑法的轻灵,然则十诫刀法的三变九转刀法未有之境,一旦施展开来,灵巧,迅速不在任何小巧的兵刃之下。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只觉解英冈的刀法紧攻不停,看来似是占了上风,却因吴爱莲的短剑毫无停滞之象,而且越来越是迅捷,大有冲破解英冈布下的屡屡刀幕,一举得胜之势。 哪知吴爱莲暗中已然叫苦不迭,心道:“怎么他的刀法似和十尼完全不同?” 不是不同,而是他的一招刀法隐含十种变势,就如十尼同展十诫刀法,围得吴爱莲无法兼顾。 解英冈每招路子和十尼每人施展的一样,厉害就在隐而不变的变势中,感觉上当然不同十尼施展的刀法。 吴爱莲短剑上的招数远胜十诫刀法中任何一刀,所以十尼任何一位决不是吴爱莲敌手之故。 这时解英冈的刀数虽时而戒杀刀法,时而戒色刀法,但总不过是以一种刀法和吴爱莲正面对敌而已,只因为无论怎么换,解英冈也不能同时间施展两种刀法啊! 按照表面上的情势,吴爱莲确有一举得胜之势,但她不敢攻出解英冈布下的刀幕,倘若此时施展刀法的人不是解英冈而是十尼中任何一位,吴爱莲将毫不考虑地攻出,并且不出则已,一出以她短剑上的造诣,只要略有眼光的学武之士,算定十尼无法应付,势必败北。 吴爱莲只在解英冈布下的刀幕中游走穿动,迟迟不敢发动攻势的原因,忌惮解英冈刀法后隐含的变势耳,而这种隐含不发的变势,旁观者绝难看出,只有身受的吴爱莲深深地体察到。 众人只当吴爱莲久久不攻出的原因,是在蓄势以待良机,是而,时间越长众人越以为吴爱莲把握了一攻即胜的优势。 眼下不说金菊门诸弟子,就连严丽平也当解英冈的情势越来越危殆了。 可是谁也不替吴爱莲担心,这因解英冈早胜了吴爱莲两次,吴爱莲根本不是解英冈之敌,解英冈纵在兵刃上输给吴爱莲又如何?当然他们并不盼望解英冈输在吴爱莲手中,只是输了,于本门之敌,吴爱莲并没有什么光采可言。 却有一人深盼解英冈输在吴爱莲剑下,那便是生怕吴爱莲服了解英冈后,吐露真言而揭穿他当年谋害解学先真相的涂公亮。 他担心解英冈的刀法又能胜过吴爱莲,暗中打定主意,见机不对,即刻采取手段应付,哪想到解英冈前两次胜得光荣,刀法之势却是远不如吴爱莲的剑法,心想莲花圣尼空负盛名了,她门下刀法不过如此。 众人不觉中,东方已透曙光,这一战,解英冈竟跟吴爱莲从天黑打到天亮了。 于是众人疑惑起来,付道:“奇怪,那蒙面女了为何这么久还不发动攻势,莫非短剑上的招式看来强过解英冈的刀法,其实并不如此?” 众人想是这般想,内心却又不以为然,但不知吴爱莲久不发动攻势的原因,有的或想,敢情那蒙面女子在让着解英冈。 战阵中,吴爱莲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她自知这样战下去,自己的功力大不如解英冈,结果势必要累败。 女人体力又弱,难经久战,吴爱莲一旦发觉手上的剑式渐渐迟缓时,不由她银牙一咬,心想与其活活累败,不如在未败之前,一试解英冈隐含不变的变势。 解英冈为要吴爱莲败得心服,采取不变应万变之式,心想我这般真枪实刀地与她大战,她再输下去可没法说了! 其实,他要胜吴爱莲一点不难,但他不愿轻易取胜,又教吴爱莲说他施展的是诡异之学。 倏地,吴爱莲一声娇叱,随着短剑的去势,和身冲破解英冈的刀幕,贴身边向解英冈。 战势变得突然,也是吴爱莲攻势的凌厉令众人不禁齐声惊呼。 哪知惊呼未毕,却见吴爱莲短剑并未刺中解英冈,自己不知怎地,象只急旋的陀螺,“飒”“飒”飞转中,朝武术堂上一根巨大的梁柱上撞去。 这一变化,谁也没看清解英冈是如何出手的,只隐约看到解英冈的刀背拍在吴爱莲的纤腰上,以后吴爱莲的身子就象陀螺一般凌空飞了起来。 众人“啊”声惊叫,这非惊叹解英冈的神招,只因众人根本来不及为解英冈的那招神奇的刀法惊赞,而是惊叫吴爱莲命不保 也! 吴爱莲虽是他们的敌人,但眼看一个武功非凡,身材尤美的女子将活活撞死在梁柱上,不无可惜之心。 这其间,解英冈决不会让吴爱莲死去,众人惊呼不知所措中,只见他如离弦之箭,飞身朝吴爱莲追出。 “丁甲循天”果然不凡,吴爱莲差点撞到梁柱上时,解英冈斜刺里冲过,双掌平托着吴爱莲身体,掠过一旁。 吴爱莲被解英冈那一刀拍的晕头转向,她还不知自己从鬼门关前打了一转回来,见自己抱在解英冈怀中,羞怒下,也不挺身跃落,身体一翻,手中短剑猛朝解英冈的胸前一直刺去。 众人又是“啊”声惊叫,他们不料解英冈求了她一命,她竟恩将仇报,只当这等贴身而刺,解英冈竟是万难无损的了呢。 哪知解英冈料到吴爱莲会有这一着,蓦地双手一放,迅快回转,以掌作刀,“啪” “啪”两记掌背,砍落吴爱莲手中那两把金色短剑,跟着“彭”声大响,吴爱莲屁股先落地,摔得十分结实。 吴爱莲“哎”“哎”呼痛,想去摸摸摔痛的臂部,却是无法抽动手臂,原来解英冈砍她两“刀”,可用了几成力道,不但砍落她的凶器,同时砍得她两臂,如似折断,难以搐动了。 吴爱莲娇宸道:“干嘛那么狠啊!” 还说人家狠,解英冈若非有备,已被她刺了两个透明窟窿。 不是解英冈宽宏大量,那两掌实应砍断她行凶之臂才对了。 吴爱莲正要爬起,解英冈上前一脚踢在她的“筋束穴”上,只见吴爱莲爬起一半的身体重又摔倒,仰而睡成一个“大”字。 “筋束”被点,全身不能动弹分毫,吴爱莲一个少女睡成那个样子,自觉不雅,呼道: “有话好说,快让我起来!” 解英冈道:“你服还是不服?” 吴爱莲忙道:“服了,服了,这一战我败得没话说,完完全全地服你了……” 解英冈道:“你把先父受害的经过向大伙几说说吧。” 说话时目光向众人扫去,却不见涂公亮的身影,不知何时他已悄悄溜走。 这不打紧,解英冈心想:“谅你逃不到哪儿去,且让本门弟子知道爹爹被冤屈的真相,再找他不迟。” 涂公亮心虚逃走,更有利翻证当年之事。 吴爱莲道:“令尊受害的经过我可一点也不清楚!” 解英冈气往上涌,骂道:“丑丫头,你说话算不算数!” 吴爱莲娇笑道:“怎么不算数,我说再输服你,不是连说两声服了么?” 解英冈道:“你口服心不服!” 吴爱莲道:“没有的话,你怎知我心中不服你,若不相信放开我,你就是刷我耳光,我也不会还手。” 解英冈道:“我叫你说什么,可也老实说来?” 吴爱莲道:“这个自然,不知要我说什么?” 解英冈道:“先父被奸人所害的真相。” 吴爱莲叹道:“据传令尊虽为一代大侠,行为却是不当,好像,好像跟个尼姑生了儿子,又,又将他同门师兄的妻子逼得悬梁自尽,是不是啊?” 这件事乃金菊门之羞,在场众人见外人提起,顿觉脸上无光,若不是解英冈一身武功吓住了他们,已然骂将出来,纵如此,大家朝解英冈射来冷冷的眼光,更有几人“呸”“呸” 地吐着口水。 解英冈满怀悲愤道:“吴爱莲,你知道那不是事实!” 吴爱莲道:“是啊,谁不知令尊是有名的‘万家生佛’,我可决不会相信他会做出那种禽兽的行为。” 解英冈道:“那你将那真相向大伙儿说个明白?” 吴爱莲装傻道:“什么真相?” 她见解英冈目光喷火似地看着自己,只怕他一怒下踢死自己:忙道:“这没用,这没用!” 解英冈喝道:“什么没用!” 吴爱莲道:“你不能叫我说慌,我虽不相信令尊当年做过那种事儿,但铁一般的事实却是有目共观,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能编出慌来!” 解英冈大怒道:“我要杀你了!” 吴爱莲装着怕得话不成声道:“你,你…那样子……你不能,你不能逼我……” 解英冈仰天一声长叹,吴爱莲实在狡滑,她这一装作,今天纵然叫她说出实话,在场众人只当她受道说慌,也不会相信了。 心想:“她师父串通涂公亮陷害爹爹的真相,她自不敢此时此地据实说出,纵不怕她师父,事后罚她背判师父,也顾虑说出真相后,金菊门众弟子找她出气,人都是自私的,我就是杀她,也不能逼她当场说出真相了。” 他暗责自己想得天真,这时仔细一想,吴爱莲怎么可能帮自己说出真相话,不由苦笑了笑,说道:“吴姑娘,我太傻了,以为打服你后,你会仗义而言,岂知这等仗义出言的人,不是豪爽正义的汉子,焉能慨然帮忙?” 吴爱莲道:“那倒不一定,我虽不是男人,豪迈之气却不让须眉啊!只是…”语音微顿,忽然笑道:“咱们女人比较小气一点,帮忙要有帮忙的代价。” 解英冈道:“你要什么代价?” 吴爱莲道:“此时不便说,反正,以后,以后……你只要……  那时我还不会帮你忙嘛!” 解英冈听不出所以然来,却道:“你答应以后帮我忙,不过要我知道你还有利用的价值,兔得留你在这里被本门弟子杀了,是不是?” 吴爱莲连连说道:“不是,不是……” 解英冈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被别人杀掉的!” 吴爱莲大喜道:“真的吗?你,你真好……” 解英冈冷冷道:“别那么高兴,我不让你被别人杀掉,可不是存心救你,你杀我金菊门弟子,理应偿命,只是你这人刁恶的紧,总得教你吃足了苦头,那时才让你一命归天!” 吴爱莲像是很喜欢解英冈折磨她,笑道:“你以前折磨得我,还嫌不够么?” 解英冈道:“不够,一点也不够,你等着瞧罢!” 说毕朝解有志一揖道:“叔爷,您老出来,孙儿有话禀告!” 解有志从人群中走出,只见解英冈拿出那个“掌门之令” 道:“此令不可再失,祈盼叔爷代为保存。” 言下之意,不能再交还给涂公亮了。 解有志懂得解英冈的意思,心想:涂公亮失令失得莫名妙,确是不能再将这等重要的令符交给他保管。 但想若是自己持有,只怕涂家不服,接过“掌门之令”,道:“本门武功数简耀光简兄弟最强,他德高望重,保管此令最适当的人选。”。 说着,向简耀光走去,简耀光还待推辞,听解有志道:“简弟,令在人存,令失人亡,此令不可再失啊!” 简耀光神情一凛,恭恭敬敬地接过,心想我若推掉,倒显得自己不敢以性命来护令了,当下道:“耀光誓以老命守护本门门之令!” “掌门之令”乃金菊门权势的象征,令在哪家保管,哪家身价无形中便在四家中提高一等。 不说简家弟子好生高兴,徐家弟子也认为所托适当。涂公亮失令,对徐家在金菊门中的声望打击甚大,他们不敢祈盼失令重回涂家手中,现见简家保管,那是再好不过,解家他们不服,严家的严大勇丢尽严家的脸,只有简家目前的声望在这四家中最盛,简耀光更是护令的最佳人选,谁也没有异议。 这样一来,虽未宣布解除涂公亮掌门之职,谁也知道涂公亮的掌门之位丢了,新掌门换为简耀光。 在掌门交接大典未举行前,涂公亮不过名存实亡的掌门,也发挥不了掌门的权威。 解英冈一眼瞥见解小兰于严仆阳并肩站在人群中,不禁微微一笑,招手道:“小兰,你替堂哥拿付笔墨来。” 解英冈等于是小兰的师父,小兰笑了笑,正要去拿。严仆阳忙道:“我去拿来!” 严仆阳一股劲地跑去,解小兰见他众人注视下,自告番勇,虽感他的体贴,却羞得低下头去。 众人不知解英冈要笔墨的用意,严仆阳拿来,解英冈蹲在地上,在一刀厚纸上疾书写下涂家的剑谱。 写完,解英冈喊道:“涂大姐。” 涂凤也站在人群中,想要不理他,却是不忍,念及他的救命之恩,终是慢慢走出,问道:“兄弟,有什么事?” 解英冈从怀中取出当年涂风送他的半本剑谱道:“大姐当年送我这半本剑谱,只当是吕梁道人之物,其实是你涂家之物,上面载着涂家剑法的招式。” 说着又取出吕梁道人送他的半本剑谱,指着那两个半本剑谱:“二者合一即是涂家剑法的全部阳式。” 涂凤道:“你怎知那是涂家剑法的阳式?” 众人不明就里,见徐凤竟把珍贵的半本剑谱送给仇人之子,实在是件不可思议之事。 涂凤除了妹妹,未将华山遇见解英冈的经过告诉第二人,原来谁也不知道涂凤是为了报解英冈救命之恩,而将辛苦所盗的后半本剑谱送给他。 这其间,解有志看得很是高兴,只因涂凤对解英冈的态度显然未把解英冈认做淫贼。那么,那晚涂凤叫“捉贼”一定有所误会,只怪自己不分皂白,硬当解英冈跟他父亲一个坯子,现在想来,实在错怪了他。 他不知涂凤到现在还不知那晚间进自己房中的人是谁,在涂凤的脑海中,仍把那晚闯进自己房中的人当作要冒充自己丈夫的淫贼,只是此事。在她心中这般认为外,没有第三人知道。 涂凤还一直暗中在找那淫贼,她想不到那是误会,也想不到那人是解英冈,否则她不会叫“捉贼”了。 因为她知道解英冈的为人,决不会怀疑解英冈到自己房中会欲图非礼。 她一当想及那“淫贼”差点上了自己的床,耳根子发热,心中就恨,要是知道是解英冈就不同了,这因她的身子已给解英冈看过,就再给他看到又有何妨! 她想不到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冒充自己的丈夫,心想这人有此心,并不难找,所以,她暗中注意本门弟子的眼神,只当亏心的人,一眼就可辨出。 自然她找不到那个亏心人,谁也没有那种色胆去冒充她丈夫,即没做过亏心事,面对涂凤,涂凤根本无法能找出谁的眼神有异了。 解英冈已将那晚之事忘诸脑后,徐凤今天面将真正那晚之人,也不觉有异,看来她那心中的大胆色徒,再也发觉不到了。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九十九章 一攻再攻 解英冈将在云南遇见涂天妙的经过说出,他怕涂家弟子去找云南拜月教报仇,说涂天妙寿终正寝,涂家弟子对涂天妙毫尤印像,即听解英冈说他涂家的创门鼻祖善终后,便也不放在心上。 解英冈拿起写好的剑法阴式道:“本门涂家始祖只为拜月教主写出阳式,阴式无论如何不肯写,他阳式先写了两份,第一份不知怎的落到古梁道人的手中,至于他老人家把阴式写给我,想来是叫我还给涂家,本门三家已得名家绝学,今天借机就把涂家剑法归还涂家,请涂大姐接下。” 徐凤得知详情,好生高兴的接下,心想:“这是爹爹梦寐以求的剑谱,他失掉掌门之位,能练到绝学,也可慰补伤痛之怀了。” 涂公亮阴侧恻的再度出现人群中,他见解英冈将他家绝字归还,自是高兴,他乃徐家辈份最高的长老,本当由他接回剑谱,只是解英冈没交给他,他可不好意思去接,心想:“你交给我女儿,还不是跟交给我一样。” 解英冈郑重道:“涂大姐,你收回你家剑谱,切记一点,为光大本门武学,希望大家不分彼些,只要是徐家弟子都要使他们能够练到。” 涂凤笑道:“这个我知道,三家弟子就跟严前辈学了各家的绝学,咱们再不练永远甭想赶上他们。放心,我爹爹一定会令我家弟子都练这剑谱。” 解英冈见涂凤提到她爹爹,冷冷一哼,却不去说无用的话,忖道:“涂公亮啊,今天且饶过你,到那天能够揭穿你罪行之日,我解英冈就是不杀你报仇,也教你永远不能再在金菊门立足!” 然则他怀疑到时有没有那种报复的决心,心想涂凤此时明知我是害死她母亲的仇人的儿子,虽曾口说永不理我,还是理了我,那么,我忍心教她,因父亲之累,也遭受三家的歧视么? 他不忍心也没有办法,他有机会不能不洗刷父亲冤屈的罪名,而当父亲罪名洗刷之日,也是反过来,该他涂家遭受歧视之日。 在场涂家弟子见解英冈以大公无私的精神对待他们,暗生感激之心。简家、严家也好生佩服解英冈的处置,解家不用说,下意识深以解英冈为荣了。 不是解学先的罪名深种他们心头,只怕已然纷纷赞赏起解英冈的举止。实在涂公亮害解学先的罪名太深了,至使众人心中虽党解英冈很是了不起,但想到他是解学先的儿子,谁也赞不出一句话来。 可是,众人的目光柔和了,唯独涂公亮嫉恨的目光不变外。 本来用不齿、冰冷的目光去看解英冈的人,皆都换成友善而又赞许的目光。 简耀光突然从人群中站出,说道:“本门所有弟子听了,犹记本门盟主一令被夺之耻否?” 众人哄声道:“谁都记得!” 简耀光道,“十七年前,解学先去世,由涂公亮接任掌门兼任盟主之职,本当由本门继续领导武林十五年,哪知白鹤门落并下石说什么盟主已死,余下十五年领导权,由他们白鹤门掌门,区百练接收,你们说,有没有这个道理?”,众人纷纷道:“狗屁,狗屁,那有这种狗屁的道理!” 简耀光道:“历来盟主在位中逝世,仍由该门选出新掌门接掌盟主之职,并无改选之例,偏他区百练强词夺理,倚仗他白鹤门强大的声势,迫使武林几大门派助他声威,教咱位拱手让出盟主之位,这仇恨大家要不要报复?” 众人大声应道:“一定要报复!” 简耀光激昂道:“如今区百练蝉联盟主之职更想消灭本门了,幸亏天佑吾门,各家得回绝技,以前咱们没有报复的力量,现在即有力量,咱们也要从区百练手中夺回盟主之位,叫他还咱位往日失去的十五年盟主领导权!” 众人更是激昂道:“对,对,还咱位的领导权!” 敢情越是激动,哄哄攘攘之声,历久不绝,其势恨不得马上和白鹤门大干一场。 简耀光止住汹涌之势,冷静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各家绝技还未纯熟,此事暂存心中。我提此议目的鼓励大家从今后苦练绝技,三、两年后,咱们便要以雄厚的实力,夺回十五年领导权!” 众人哄声叫好,脸上皆都透出坚毅兴奋之色。解英冈暗暗高兴,心想只要本门力量集中,何患不能重振昔日之威。 他将剑谱交还涂家,了却一段心事,又见本门群策群力,前途美好,便无牵挂,于是开始替玲玲索仇了。 他走向严丽华,先礼后兵,抱拳道:“严前辈,多谢你代传本门三家弟子的绝技。” 严丽华冷哼道:“不用你来谢,我愿意将我严家的绝技传给他人,要你来谢什么!” 解英冈道:“但本门深受前辈关护之恩,晚辈身为金菊门弟子,自然要表示谢忱。” 严丽华撇嘴冷笑道:“这种言不由衷的谢意,我一点也不接受,你要真谢我,为何不将剑谱写给我,难道不知我的需求嘛! 解英冈道:“前辈意思,晚辈当将剑谱交给你罗?” 严丽华道:“’自当如此,严家剑谱还严家,你擅自作主传给涂家,眼中哪有我严丽华在了。小子,我教你一课,你懂事的话,应将剑谱交我,再由我传给涂家才对!” 解英冈道:“但前辈忘了,晚辈剑谱得自涂天妙,涂天妙乃涂家之人,物归原主,难道晚辈做的不对?” 严丽华怒道:“你口口声声前辈晚辈的,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岳母了?” 解英冈冷冷道:“正是如此!” 严青青花容惨变道:“你,你……” 严丽华更怒道:“好啊,你不要我女儿,我也不希罕你这个女婿,只是你跟青儿拜亲时,面对令尊遗骨而拜,我不是怕我女儿再嫁不出去。倒要请问令尊应允的亲事,你这做儿子的敢大逆不孝的遗弃么?” 解英冈愤恨道:“不是我违背父旨,而是前辈杀了我两位妻子!” 严丽华道:“这话什么意思?” 解英冈悲痛道:“你杀了玲玲,玲玲是我的妻子。先父遗命意思要我同娶两家之女,而化解严、刘两家世代之仇,玲玲死了,父亲的愿望达不到,我遵照父命要就娶两个妻子,不要一个也不要。玲玲死了,我也不能再要青青了,你,你等于杀了我两个妻子!” 严丽华大骂道:“好个解学先,不要脸的家伙,竟骗了我女儿。我当他诚心跟我严家订亲,那想到他又跟刘家订下亲事,难道我女儿不值钱,只配他半个儿子吗。此人存心不良,恶有恶报,死的好,死的好!” 解英冈怒喝道:“先父一片好心。你骂他存心不良,来,来,咱们下场讲个公道!”说着,走到武术堂的中央站定。 严丽华道:“你当真要替玲玲那丫头报仇嘛!” 解英冈怒道:“杀人偿命,别人惹不起你严丽华,我解英冈倒要同你斗斗。我死便罢,你死,玲玲也眼目了。” 严丽华道:“你我生死相拼,若为玲玲那丫头,告诉你,犯不着什么杀人偿命。严刘两家世代为仇。杀人偿命四字用不上,他刘妃玉杀我女儿,我也没话说,要你局外人来管什么闲事!” 解英冈道:“你若一年后杀玲玲,我自然不管闲事,现在非管不可。” 严丽华道:“此话怎说?” 解英冈道:“严、刘两家,你杀我,我杀你,本不用外姓插身其间。但你和刘妃玉双方同先父说好,二十年不动干戈,二十年还差一年,二十年不满,你杀刘家之人视同谋杀。无论谁,只要知情,都可管这笔帐!” 严丽华冷笑道:“不错,这么一说,你倒是应该管这闲事了,我本不料解学先找得到‘七返灵砂’,哪知被你找来,照说我该遵守二十年之约,但你来晚一步,我已杀玲玲,你来为她报仇吧,只是,你要度量度量自己,是不是罡气之敌!” 解英冈喝道:“我不怕你练成罡气,你下来吧!” 严丽华就要向场中走去,青青一把拖住她母亲,哀求道:“娘,你跟他说老实话,你,你并没……” 严丽华喝叱道:“住嘴,你要认你娘的话,好好站在一旁看着!” 青青想跟解英冈打个眼色。解革冈却不去看,她无法暗示,想说出实情吧。又怕母亲生气,急的不如怎生是好。 严丽华来到场中,道:“小子,施展我严家那九招绝学吧,否则你不是我的敌手。” 解英冈道:“你激我没有,我正是要用那九招绝学,我要你输在自家的绝学中,好教大家知道姓严的人反不会她严家之学,令你死了以后还永遭别人耻笑。” 严丽华故作无限的愤怒,心头却道:“好啊,我正怕你不施展那九招严家绝学哩。” 原来她要从战阵中去体会解英冈所创出的绝学,那么等自己再得到剑谱后,一经练会,不难很快的融合出那九招绝学来。 她下场的目的就在此,免得自己以后再多费脑筋,现成的“师父”在眼前,错过实在可借。 解英冈一拳击出,严丽华识得那是解家拳,心道:“他嘴巴说的凶,却怕我输的大惨了,看来我得激他一激,不然这场战争斗对我丝毫无意义了。” 解英冈正是怕严丽华输的太惨,太丢人所以一连数招都是解家拳,迟迟不展那九招绝学,却哪知九招绝学固然厉害但苦近不得严丽华身旁,绝学不能发挥妙用,是无法奈何严丽华的,而严丽华只要一运罡气,他根本不能逼近严丽华的身边去。 解家拳,严丽华练的并非比解英冈差,所以拆解得十分轻松,她不主攻,一味严密防守,说道:“知我怎么杀玲玲那丫头的么?” 这句话触痛解英冈,顿时拳招凶猛起来,却还是不展那无字神掌。 严丽华挥掌防守中,又道:“她来送死可正合我意,但我不教她痛快死去,我要她累死,要她流完最后一滴血。” 解英冈“呼”“呼”连攻三记猛招,喝道:“她一个善良的女子,从没杀过一人,她跟你有什么难解的大仇,你,你这老恶妇心肠那么狠!” 严丽华尖声笑道:“刘家害我孤寡半辈子,这便是难解的大伙。凡刘家之人,我决不能让他们善终。听着,我并在玲玲身上刺了十八个刀孔,一个刀孔表示我渡过一年孤寂的生活,每个刀孔流出的血,看在我眼中就如我一年中所流的悲凄的眼泪一般!” 解英冈闻言大怒,喝声震彻大堂,道:“好毒妇,你竟拿玲玲如此来泄恨!” 他拳招越来越猛,却还是没施展严丽华所盼望的九招绝学。 严丽华心里骂道:“臭小子,你倒蛮吝啬的,到现在还拿不出绝学来,看来不激得你吐血,你是不会痛快施展的。” 当下严密挥守中发出刺耳已极的怪笑道:“她血流得越多,我心里越痛快,直到她血将流完,气将尽时,你猜我怎么啦?” 解英冈悲愤至极,拳招一收,呆问道:“怎么啦?” 严丽华也停下身来,慢条斯理道:“我啊,乘她血还热,气还在,一刀割下她的头颅。 现在淹在缸里,预备哪天见到她母亲,拿给她母亲看看,你要不要看看啊?”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章 恶战不休 至此,解英冈满怀悲愤,澎湃到极点,他本不一定要杀严丽华,现在下决心要杀她了。 一个人怒极,反而变得平静,解英冈心知要杀严丽华这等高手,非得平下心,静下气不可。 他冷冷道:“严丽华,请接我的无字神掌!” 严丽华听的一怔,问道:“什么无字神掌?” 解英冈大喝道:“即是你严家的九招绝学!” 严丽华笑道:“好啊,正要……” 领教两字未及说出口,解英冈双掌狂风扫叶般攻来。严丽华识得这招“无坚不摧”,那年在沙漠中,严丽华通解英冈写徐家剑谱,解英冈即用此招击退严丽华,逃出帐去。 严丽华心知这一招无敌之学便接不下,当即罡气一运,只见她拆解了半招,另半招无能闪躲了。 解英冈左手成剑,照准严丽华心窝要害刺去,只当这半招“无坚不摧”便可替玲玲报了仇。哪知看要刺进严丽华心窝内,一道无形罡气挡住,不由手掌一滑,严丽华了无伤痕,还差点被严丽华反手一掌劈中。 解英冈心头暗惊,接着第二招“无孔不入”。 这招本可将严丽华整个人抓起,活活摔死。不料抓到严丽华肩头,手又是一滑,丝毫无用。 “无腔而行”“无边风月”“无出其右”“无始无边”“无根无蒂”“无立锥地”“无路求生”招招不虚,招招可以击毙严丽华,严丽华也根本无法闪躲,然招招落空,每招被严丽华的罡气滑开。 解英冈算体验到罡气的厉害了,他懊悔自已没有吃那“七返灵砂”,否则以罡克罡,严丽华何致于立于不败之地? 懊悔是懊悔,解英冈却不泄气,心想咱们就这样熬下去,看谁耐力长,看谁支持得久! 只要解英冈能比严丽华多支持一刻,便可乘严丽华罡气消失的刹那,一掌击毙她。 所以解英冈反反复复地施展无字神掌,他在等那机会一来临,严丽华便无法逃避无字神掌中任何一招。 十遍,二十遍…一百遍,这可便宜了严丽华,无字神掌虽是博深精奥之学,也被她一招一式的记个仔细,只不过难于了解其中的精微之处,那因她还没练成剑法之故,但等徐家剑法练会,无字神掌即也练成。 严丽华目的达到,战阵中,含笑道:“傻小子,咱们可以收场了。” 解英冈不懂严丽华的意见,更不去猜测她话中弦外之音,解英冈直觉到:“她快熬不住了。” 错了,不是严丽华熬不住,而是他解英冈感到掌力渐消。心想我都快熬不住了,严丽华到底是个女人,她能比我强么? 他不知严丽华虽是个女人,然比他强多了,罡气练成,生死玄关立通,内力生生不息,就是打个三天三夜,严丽华也不会感到力衰的。 解英冈就不同了,他生死玄关未通,功力有限,时间一长,后继之力接拒不上,结果不败也得活活累死。 他一心要替玲玲报那血仇,灵智闭塞,竟没想到这一昼夜只当严丽华差不多了,其实是他自己差不多了。 严丽华见他不知好歹一味疯狂进攻,骂道:“傻小子,你跟岳母拼命么?” 解英冈心道:“别套关系,岳母?屁的岳母,今天我要杀的是恶妇,毒妇,没有人性的严丽华!” 越精深的武学施展起来越费功力。虽不过几个时辰,解英冈已有脱力的现象,他脑子迷糊了,但有一个意念在脑海中:“杀,一定要杀!” 此时他那无字神掌轮延不转的一遍又一遍,他两掌机械化的施展招式,仿佛不到力竭停不了。其实他也根本不想停攻的念头,他看不到严丽华倒下去,是决不会停止的。 严丽华喝骂连连,道:“傻小子,你疯了吗?” “你不要命了么?” “杀不了老娘的,停下来,停下来!” 她越这么说,解英冈越是不停。 严丽华见解英冈混身汗湿,粒粒汗珠像雨点般淌下。她知道这现象对解英冈很危险,等他汗流完了,他的功力也完了,多年的苦练将随那滴汗渐渐散去。 其实她只要说:“玲玲还活着,我并没有杀她。”这句话,一定可令解英冈停止进攻,但她也是拗性子,偏不说这句老实话,心想:“你服了我,我就告诉你这真的消息,你不服,我倒要瞧你这小子有多硬!” 一旁青青可看的受不了啦,她忍心再看自己的夫婿这般无谓的浪费功力么?。 终于她不顾母亲不准她多嘴的吩咐,嘶叫道:“住手!住手! 玲玲没死,玲玲没死……“ 她一边叫一面流着眼泪,她很伤心,只因解英冈这般为了玲玲死拼命,显然爱极了玲玲。 女人的心容忍不了自已的夫婿死心塌地的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她们并不怕夫婿要娶三委六妾,只要知道夫婿真正爱的人是她一个就行了。 解英冈娶青青同时也娶玲玲为妻,青青并不计较。但她发觉解英冈竟是这般爱着玲玲,内心可着实不是味儿。 解英冈听到青青的嘶叫,但他不相信,只当青青说那话的用意,要他停止进攻,要他不要和她母亲拼命。 他打定主意要杀严丽华替玲玲报仇,此时谁也劝不了的,纵然他明白杀严丽华是不可能的事,他也非要拼到最后一滴汗不可。 倘若严丽华说“玲玲没死”份量就不同了。别人说,解英冈只当是种劝止,这因为杀玲玲的人是严丽华,严丽华说没杀死玲玲,玲玲没死,他才会有几分相信的。 严青青见解英冈没因自己的叫唤停止下来,便道:“你不相信么?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她更伤心哭道:“你不相信,我带她来给你看!” 说着掩袖拭泪的奔进内堂。 玲玲并没死,严丽华只将她捆在自已的房间内,她不杀玲玲的原因,是怕解英冈恨上她女儿。 只因在要杀玲玲时,玲玲说解英冈会替她报仇,严丽华听到这话不无顾忌,心想到杀刘家子女固一快事,但若因而破坏女儿一生幸福,那太划不来了。 解有志说严丽华杀了玲玲是冲口而出的气话,他不懂儿女之情,他也讨厌一个大男人为了女人,舍生拼命的态度,他有意刺激解英冈,是以冲口说玲玲已被杀的话。 只是他那一句话解英冈只当援救已迟,及至见到严氏母女才不间清楚,便表现出痛恨她母女的态度。 偏偏严丽华是个又拗又辣的女人,解英冈的态度恼怒了她,所以说她杀了玲玲。 其后她是有意要从解英冈那里偷学无字神掌的招式,致使弄假成真,已到难于使解英冈再相信玲玲没死的事实了。 可是不要紧,青青把玲玲带出来,活生生的一个人呈现在解英冈的眼前,不会再不相信了。 一会儿,青青去而复转,惊慌道:“娘,娘,玲玲逃了……” 她进娘的房间内,只见满地绳索,不见玲玲的人,但她不相信玲玲自己逃得了,那一层层熟牛筋的捆绑,凭是功力再高的人也不可能挣扎的脱。 她不敢说玲玲不见了的话,要说玲玲不见了,玲玲到哪里去了呢?若是有人救了她,除他解英冈,谁会来到金菊门掌门重地救她呢? 外人救走玲玲是不可能的事,青青怕解英冈不相信玲玲没死的事实,所以说她逃了,这样比较合理,但玲玲不可能逃走,青青怀疑玲玲此时的下落,虽说玲玲逃走啦,话气甚是惊慌。 玲玲真逃了还好,不要是另遭不测,解英冈永难相信玲玲,玲玲死在严丽华手中的。 这样误会下去,青青何能再与解英冈团圆,青青想到解英冈永将遗弃自己的后果,神情更是惊慌。 她颤抖着又道:“玲玲逃啦,玲玲逃啦!…” 解英冈完全不理会青青的呼叫,攻势毫无止歇之意。 严丽华怒道:“你没有耳朵吗?你没听到玲玲逃了吗?” 解英冈不说话,竭尽余力,狂打狂攻着,心中怒叫道:“我不相信,绝不相信,你们骗我,你们把她杀了……”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严丽华倒不怕,她可恨解英冈不能清静下来,心道:“不给你颜色看看,你是不会收场的!”。 倏地她定下身,有意让解英冈打个痛快似的,其实罡气布上十成,解英冈打得她越重,自己越倒霉。 解英冈不明就里,报仇的机会呈现眼前,岂可放过,尽施全力,双掌“砰彭”大响的击在严丽华胸前。 这下可惨了,他功力太强,收发不能自如,被严丽华全身的罡气反震得连退三大步,霍而,“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解英冈再难支持,跌得地上,闭目调息。 他内功底子纯厚,虽受内伤,调息一周天,便能站起,现在他知道今天要杀严丽华是不可能的事。 他含恨说:“严丽华,总有一天……” 严青青尖叫道:“你这混蛋,还不相信娘没杀玲玲么?” 解英冈大笑道:“骂的好,骂的好,我是混蛋,我是混蛋,反正咱们没有关系了!” 严青青骂了顿感懊悔,妻子怎可骂丈夫“混蛋”的,只是话出的重些。 解英冈抱拳头说:“严丽华,青山水在,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严丽华见解英冈对岳母交代起这种场面话来,有气道:“好啊,小哥儿,下次见面再较量就是!” 解英冈掉头就走,严青青知道他这一走,整个完了,烈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难道自己一生从此守活寡么? 她急叫道:“大哥,大哥,你不能走!……” 解英冈理也不理,大步走出主堂门,忽听吴爱莲叫道:“喂,我呢?你让我死在这里么?” 解英冈脚步一顿,吴爱莲抓住机会说:“你答应我不被别人杀死的,说话不能不算数啊!” 解英冈倏地转回,抱起不能动弹的吴爱莲,却不解她“筋束穴。” 吴爱莲暗暗高兴,心想:“青青叫不归他,我一叫他就转回,看来此时我的身价比他妻子还重要啊!” 她挺会自我陶醉,以为解英冈着实关心她的生死,却不知解英冈一肚子悲愤没处泄,想起她可拿来泄泄气,所以回转来把她抱走。 她不知自己可要惨了,现在高兴的嫌早了一点。 解英冈余威仍在,金菊门众弟子不敢阻止他抱走吴爱莲,只见他大步走出堂门,毫不回顾。 青青伤心的哭了,望着严丽华道:“怎么办?怎么办?……” 严丽华道:“他会明白的,等找到玲玲,自然明白没杀玲玲。 那时你们同事一夫,为了你好,为娘只有损弃严、刘两家世代仇恨。“青青异感安慰,可是一层阴影笼罩她的心头,心想:“玲玲呢,玲玲去了哪里?”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一章 如此泄恨 解英冈抱着吴爱莲离开“天下第一家”,他身受震伤,虽在那武术堂上调息后即能看来没事般的站起,其实伤势沉重,加以功力耗损过大,两臂无力,勉强来到晋城一家客栈内,再也抱不住,不由松手一放,摔得吴爱莲怪叫说:“死鬼!你当姑娘是块木头嘛?” 解英冈踢上房门,累得有气说道:“木头?我看倒像一块石头!” 他一路将吴爱莲抱来这家客栈内,感觉上就似抱着一块大石头,心想你倒舒服,让我抱你走,刚才我两臂若是有力,实应将你当块石头朝地上砸一砸才对。 吴爱莲笑笑说:“既然抱不动,何不在半路上放我,你啊,存心想享受软玉在抱,温香满怀的滋味,又能怪得谁来?” 解英冈知道这位“傻”姐的特性,不同她搭这个嘴,心说:“此女武学不凡,只怕被点的筋束穴制不住十二个时辰,没有一天工夫,我功力未复,难于再点她穴位,须得在她穴位未自解前,好生捆牢她。” 他身边无物可捆吴爱莲,唤来店小二说:“你们怎么对付有羊癫疯毛病的人?” 那店小二回首一望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吴爱莲,当她已然失神,而羊癫疯发作前正是这种症状,吃惊说:“快,快,看样子马上要抽筋了,赶紧用绳子捆住,越紧越好,免得她癫起来,满地打滚!” 解英冈拿出一锭银子来说:“不忙,我知道她还有一段时间才发作,劳你架买捆绳子来捆,记得捆得要特别结实!” 吴爱莲劲衣打扮,甚像走江湖卖武的女子,店小二知道这种女人力气比普通男人大的多,接过银子赶忙买来一捆就是绑老虎也挣不断的牛筋索。 那店小二倒热心要帮解英冈捆,解英冈说:“舍妹虽是江湖女子,满脑子却深种男女授受不亲的规念,我自个来,多谢你了。” 他关上房门,当下一道又一道的将吴爱莲捆起。 吴爱莲一直被解英冈捆捆放放的惯了,现在又捆,仿佛理所当然,一句话也不说,直等解英冈捆好,忽然叹了口气说:“你称我舍妹,莫非真的不打算娶我做妻子么?” 解英冈劳累不堪,哪有兴趣再同她噜嗦,当下自个跃上炕来,闭目睡起,暗中却以“陈希夷降牛望月形”的睡功恢复功力。 吴爱莲见他毫不怜惜自己,任得自己睡在冰冷的石地上,真是个无情郎,不禁越想越是伤心,说声:“你,你………为什么不也让我睡在暖暖和和的炕床上去?” 解英冈面朝炕里背对吴爱莲,仿佛已然休息,吴爱莲也不管他是不是休息了,继续说: “你,你虐待我也好,不怜惜我也好,却不能不娶我为妻,须知……” 解英冈听得不由停下睡功,暗忖:“难道我不娶她为妻还有不行的吗?” 吴爱莲微顿后,接又说:“须知是你帮我除去无相大师那易容药方,尔今我是非你莫嫁,你怎可不娶我?……”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知道你心中并不愿娶我,其实我大不了终生不嫁,那日在胡莹墓中,我见你对我毫不情意,便断定这主意离你而去,心想你已有妻子,我何必再勉强体娶我,纵然娶我,若无情意,倒不如让我孤寡一生,兔得破坏你与你妻子间的感情,所以那日我离去时也不说其中缘由,只准备终生不嫁罢了。” 解英冈听她如此说来,心中颇为感动,忖说:“她虽出身淫荡,狠辣闻名的桃心门下,倒不失一个本性善良的女子。” 吴爱莲见解英冈一动也不动,问:“你,你睡了没有啊?你若没睡听我跟你说:自那日离开你后,我回到师父那里。同门或师伯师叔,或师姐师妹见我容貌已复,便问:爱莲啊,帮你恢复容貌的爱郎在那里啊?你们什么时候成婚啊? “我无话可因,内心却甚是难过。这因本门弟子容貌不复便罢,倘若容貌已复,而不能嫁给帮她恢复容貌的男子,一生必叫同门耻笑不已,耻笑她一人也还罢了,甚至耻笑到她师父,她师父调教出这种没用、连一个帮她恢复容貌的男子也抓不住的窝襄弟子。 “她们不知不是我抓不住那男人,而是那男人根本无心帮我恢复容貌,倘若他有心帮我恢复容貌,甚或只要有一点爱我之意,我吴爱莲虽丑也要想尽法子抓住他那颗心的。” 解英冈本要冲口说:“姑娘,你不丑,你一点也不丑,以你容貌一定可以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只怪……” 他心想只怪你我无缘,是在那种彼此有成见的情况下相识,又是在那种带着逼迫之意的替你割去易容,否则我有心替你复容,岂会不依你门中的规矩娶你为妻? 解英冈怕这一说,越陷越深,索性不理,任她自说自话,但要再行睡功,却总不能收敛住心,只听吴爱莲又说:“我师父最爱面子,而我又是师父最心爱的弟子,师父命我独当一面,叫我云白鹤门见机取区百练之位而代之。我任务没完成回去已是不该,更带回教同门耻笑的话柄,师父一怒下差点要了我的性命。 “所幸我有找回那桃心铁令之功,此功非同小可,等于解除我协已令门难出江湖的束缚,只因得回那协心铁令,我桃心门便可持令到江湖上作为一番。” 解英冈暗暗冷笑道:“说什么作为,吴翩翩心肠歹毒,门老说的好,桃心铁令一回吴翩翩手中,江湖必有大乱,只看吴翩翩命她心爱弟子见机取区百练之位而代之,便是大有独霸江湖之意!” 吴翩翩不甘寂寞,确有独霸江湖之意,她助区百练夺得盟主并无好意,只因桃心铁今未得目前,她不能公然夺盟主之位,相助区百练不过要他心存感激,尔后更用笼络的手段,暗中取代区百练的地位,教她桃心门实为幕后的盟主。 于是她将这笼络的任务交给最心爱的弟子,吴爱莲去办叫吴爱莲传白鹤门弟子的武功,先在白鹤门建立声威,慢慢逼区百练屈服,若不听桃心门的旨意,就暗杀区百练。一个个听从桃心门的白鹤门弟子为掌门盟主,做她桃心门的傀儡,终由桃心门暗中操纵武林。 吴爱莲说:“我交给我师父桃心铁令,师父很是高兴,夸奖了我一番,叫我回到白鹤门,继续完成她老人家交付的任务,同时更要找回你,无论如何要你娶我为妻,不能让同门耻笑我,也就是不能让师伯师叔们耻笑师父。 “如今一年来,师父的任务我已略有成就,但不知你去何处,不料昨晚竟在金菊门相遇,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帮你洗雪令尊生前被陷害的罪名么?不是我不仗义而言,天下哪有不帮公公洗罪名的媳妇,你,你只要娶了我,不用你求我,我自然会自动帮你,可惜,唉! 解英冈心说:“一点也不可惜,我岂会要你帮你证明父亲的冤名而口是心非的答应娶你!” 当下懒得再听吴爱莲絮言联耳,行起睡功,然则气还丹田,吴爱莲又说:“你不必对我好,也不必把我当作真正的妻子,只要你娶了我,不为我,算为我师吧。老实讲,家师实是我的生母,我不忍见我母亲被师伯师叔取笑,人家取笑我,我毫不在乎,但不能让我慈母兼恩师受到任何委屈。你,你能答应我吗? 我,我求你娶了我……“ 天下有这般哀求男人娶她的女子,尤其是个国色的女子,可说旷古未有之事。 然则吴爱莲不这么说还好,她这么一说,解英冈更是厌烦地说:“你倒孝顺你母亲,但你可知我的父亲怎么了,我的母亲又怎么了,我父亲耻辱的罪名不是吴翩翩害的么?我母亲犯了色戒被莲花圣尼关在牢中受苦不也是你母亲吴翩翩害的么?” 吴爱莲不知解英冈听的渐有怒意,仍说:“家母非要我教你娶我不可,曾吩咐:你若偏不娶我,就是杀了你也在所不惜,那意思是要我不惜手段,可是那怎成,婚姻是勉强不得的,况且你已有两位妻子,我知道玲玲是你妻子后更不想勉强你,所以也没用心去找你,但如今玲玲死了,你已没了妻子,何,何……不娶了我为妻呢,我一定为你做了贤妻良母,我会尽心服侍你,我会做个温柔体贴的好妻子……” 解英冈突然叫道:“你怎么老聒噪个不停,嫌舌头长是不是!” 吴爱莲听他仍对自己那么凶,心想自己这般不顾少女的矜持,而他态度仍无一丝之转变,不禁心头一苦,幽幽咽咽地抽泣起来。 她这一来烦得解英冈再也无法静心用功,倏跃下炕床,一把抱起吴爱莲朝炕里一丢,说道:“好小姐,在下让你睡在暖暖和和的炕床,请别哭了成不成?” 说着,自己朝炕上一躺,背对吴爱莲,哪知才把左手中指塞在右鼻孔内,右手中指按尾阎穴、还未运气行功时,吴爱莲哭泣停止,却又呢喃说道:“英冈,你说愿不愿意娶我呢? 我虽有很多任性的地方,但只要你娶了我,我都会慢慢改的……” 解英冈实在烦透了,翻过身来一个耳光打过去,掌到中途,即又心肠一软,及至落下。 掌到吴爱莲脸颊上,已是轻而又轻。 突然他闻到一阵感人心神的处子幽香,不由心中一动,顺手下下吴爱莲脸上那块蒙面的白绸丝巾。 只见那张吹弹得破,犹如新月清辉,花树堆雪的脸蛋上挂满了粒粒珍珠般的晶莹之泪。 他不是没见过绝色的女子,也不是没见过吴爱莲的真面目,然在此时,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莫名其妙的忆起了那一个沙漠的晚上,那一个与莫小寰、胡莹同处一只皮帐中的晚上,那一个杀死莫小衰却忍不住继续英小衰欲要实行的行为的晚上…… 只是那一个晚上他与胡莹都吃了过量的烈性迷药,他解英冈灵智丧失,所行的行为不能以常情度之。 今天,纵然他内伤末愈定力大减,他知道不可再做出那日的行为,他虽然升起一种渴念,但他相信自己把持得住。 解英冈神色有异,吴爱莲哪有看不出之理,她感到害怕却又感到一种震颤心头的甜意,声音更有微微颤慷道:“你,你要干什么?……” 其实解英冈扯下她脸上丝巾后,便一动也不动。并没有干什么的企图,但他那眼神,那微微胀红的脸孔,吴爱莲敏感的觉到他要干什么了。 她那害怕的样子像待宰的羔羊,这看得解英冈莫名的快意,有意吓她一吓道:“嫌你噜嗦,我要吃掉你!” 说着煞有其事的取出“寒玉”宝刃,像要挑断吴爱莲身上的牛筋索以便行事似的。 吴爱莲倒是毫无无愿之意,微闭秀目,轻轻的,低柔的说道:“你只要答应娶我,我迟早是你的人………” 解英冈恶意道:“我若不答应娶你呢?” 吴爱莲梦吃道:“不,你不能不答应,否则我就是舍不得杀你,娘也要杀你的……” 这话听得解英冈立生反感,他仿佛要报复吴翩翩陷害他的双亲,又仿佛要泄恨似的,于是他手中的“寒玉”闪电似的割下,不但割断了吴爱莲身上的层层捆绑的牛筋索,也割破了吴爱莲身上那袭单薄的劲衣。 此时解英冈也用上了上乘的刀法,只见一片片碎衣,像蝴蝶,像落花,随着割过的刃风,飘落。 于是,羊脂白玉般的躯体呈现解英冈眼中。 于是解英冈开始蠢动,开始喘息。 于是…… 一天一夜的休息,解英冈的功力恢复了,内伤经内功调治亦无大碍,第二天早上精神奋发的带着吴爱莲离开晋城。 吴爱莲如依人小鸟的随在解英冈身旁,也不问解英冈去哪里,她抱着“嫁鸡随鸡”的观念,解英冈到哪里她便去哪里。 可是她忘了解英冈并没有答应娶她,她懒得再问,她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一点劲,所以什么话也不愿意再说。 她之所以不问个明白,这因解英冈已对她“那样”,那么解英冈要娶她,自是理所当然的事。 有人说女人的心眼最多,其实女人的心眼最直,直得只要一经那种“事儿”,便死心塌地了,连青红皂白,人家对她是好是歹也分辨不清了。 解英冈离开山西晋城,径往华山,他只当玲玲死了,悲恨也于事无补,自在吴爱莲身上泄了恨,他的悲恨就像得到了补偿。 他仿佛忘了本有两个妻子,故然他曾梦想过严、刘两家和解后,携带玲玲、青青隐归的美梦。如今玲玲既“死”,美梦破碎,随着玲玲的“死”去,连青青的存在也置诸脑后。 但他并不会忘了玲玲如何死的,照严丽华所说,玲玲悲惨的“凶死”,他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他发誓要替玲玲报仇,目前虽不是严丽华的敌手,但他相信严丽华总有一天会老的,总有一天不是他敌手的。 其实,他只要吃下身上留存的九颗“七返灵砂”,罡气都可练成,亦即可以罡制罡的战胜严丽华,但他决不这么做,并不是他不极欲替玲玲报仇,他只要能够恨不得马上去杀严丽华,而因那“七返灵砂”不是他的,他即准备用来医治不色,那么无论如何也不会动用。 到了晋城,解英冈发觉有人暗暗跟踪,侧首向吴爱莲望去,她好像一无所觉,解英冈看她,她便痴痴地回望着。 解英冈道:“咱们被别人盯住了梢!” 吴爱莲“嗯”了一声道:“是谁啊?” 问的漫不经心,等于没问。 解英冈道:“如是那方人马,敢狗胆跟踪,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 前面是排密林,并无通路,解英冈牵着吴爱莲故意走进去。 显然跟踪的人死死限定了,他们见解英冈走进密林内,也不管“逢林莫入”的诚忌了,跟着掠身入林。哪知一会儿工夫,林内失去解、吴两人的踪影。 跟踪的人一色青色大汉,他们正在张惶失措,四下游视之际,解英冈从天而降,落在他们中间道:“朋友,是找我解某人么?” 那几名青衣大汉见解英冈满面怒色的从树顶跃落,他们知道解英冈的厉害,齐都变了脸色,不知如何应答。 解英冈冷笑道:“既不是找我,待我送你们一程!” 青衣大汉们脸色更惊,只当解英冈要送他们归天,立即蓄势防守。 解英冈探掌向一名青衣大汉抓出,那人倒也滑溜,一闪而过,解英冈不料他们身手竟是不弱,一声大喝,展出上乘掌法,如穿花蝴蝶,游身青衣大汉之间,只见他每掌抓出再不落空,抓一个,丢一个,顿刻将十余名跟踪的青衣大汉全数丢出林外。 解英冈跟着退出,喝道:“你们再敢跟踪,小心少爷砍掉你们狗腿!” 几天来,他忧急玲玲的生死,一肚子是火,说得到还真能做得到。 青衣大汉们跌跌撞撞的爬起,虽然骇极解英冈的身手,却不逃走。 解英冈又喝道:“滚,快滚,谁跑的慢我就先砍谁的腿!” 青衣大汉们实在胆寒,但又不能放弃跟踪的任务,只慢各吞的向后退走。 解英冈见状大怒,正要朝一名退的最慢的青衣大汉出手,忽闻吴爱莲笑道:“英冈啊,何必跟我徒弟们生气。” 吴爱莲姗姗走出密林,她同解英冈离开晋城那家客栈时,身上虽换了一套新的月白女衫,脸上却仍是蒙着原来那块白绸丝巾。 青衣大汉们见她走出,胆子顿壮,抱拳躬身道:“弟子们参见吴姑娘。” 原来青衣大汉皆是白鹤门弟子,吴爱莲传了他们将近一年的武功,等于是他们的师父,但因并没正式拜师,而吴爱莲年龄又比他们小上一大把,称“前辈”、“师父”俱都不当,是以自称弟子,却称吴爱莲“吴姑娘”三字。 吴爱莲道:“谁叫你们跟来的?” 一名青衣大汉道:“吴姑娘单身前来金菊门赴约,掌门放心不下,命咱们暗暗跟随!” 吴爱莲笑道:“难道我还要你们保护?” 青衣大汉道:“弟子们略尽心意,共与一百多位暗随。倘若吴姑娘有险,咱们自当尽力救援。” 吴爱莲道:“除了你们,余下的人呢?” 青衣大汉道:“咱们昨日凌晨见解公子抱吴姑娘走出金菊门,因不知解公子是敌是友,所以不敢有突,今日共分两批,一批押后由咱们这批先跟随,倘若见解公子对吴姑娘不利,弟子们前后会合尽力援救。” 解英冈曾被高天生当作上宾迎入白鹤门,那日区百练更是亲自出迎,凡白鹤门弟子皆都见过解英冈一面,只因区百练下盟主令缉拿过解英冈,其后又当桃心门弟子相迎,到底是敌是友,他们弄不清楚,虽见吴爱莲在解英冈手中,情况不明,所以不敢抢救,只在暗中守护。 他们在客栈四周一天一夜,目的但等解英冈押解吴爱莲出客栈,显然对吴爱莲不利时便即着手抢救。 及见解、吴两人携手而出,令他们十分不解,因他们已从金菊门弟子口中打听清楚,是解英冈击败吴爱莲掳获而去,怎么又看来极友好的走出客栈? 他们还当吴爱莲暗中受了挟持,前后分两批暗随。只要前面一批发觉解英冈有不利吴爱莲的行为时,后面一批快马赶上,一起出手援救。 前面一批十余人不让解英冈觉察的偷偷跟随,一直随到晋城外不见有何动静,只当解英冈并无不利吴爱莲的举动,准备看情形上去招呼,哪知解英冈早已不利了他们吴姑娘,而将吴姑娘收伏的死心塌地,根本不需他们援救了。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二章 同上华山 此一刻后一批八、九十匹快马赶到。 他们见吴爱莲无恙,齐都下马参见,神态极为尊敬。吴爱莲道:“你们回去吧,此次约斗严丽华极为不利,所幸有解公子救助,毫无惊险,你们回去跟区掌门说,我跟解公子远游,短日内不会回归肥城,至于金菊门武功大盛,声威还非昔日可出,计划暂且按下,容后再说。” 一名青衣老者道:“吴姑娘于解公子远游,可需要良驹代步?” 吴爱莲笑道:“正缺坐骑,良驹难觅,有良驹代步甚好不过。” 青衣老者选了一匹纯黑,一匹纯白的千里驹,亲自率过来。 解英冈也不客气,跃上那驹纯黑的千里驹,等吴爱莲跃上那匹纯白的千里驹,两人一带马缰,并辔缓驰。 一百多名白鹤门弟子分列道旁尊送,直至解、吴二人渐去逝远,他们才跃上坐骑,回归肥城。 路上,解英冈道:“只看他们对你尊敬的态度,令师交给你的任务何止略有成就。” 吴爱莲微微一怔,转念笑道:“事在人为,我传了我们一年武功,不由他们不心生敬意。” 解英问道:“你要什么时候取区百练之位而代之啊?” 吴爱莲道:“师父教我见机而取,意思指区百练不服时,取其而代,至今区百练样样服从于我,倒不必非取其位而代之不可了。” 解英冈冷笑道:“比方说,区百练听你之命,而实行消灭金菊门的计划对不?” 吴爱莲咯咯笑道:“你可不是不高兴?” 解英冈道:“你要帮白鹤门消灭本门,难道我会高兴?” 吴爱莲柔声道:“只要是你不高兴的事,我决不做。你没听到我吩咐他们带话回去,说计划暂且停下么?” 解英冈道:“到底是什么计划?” 吴爱莲道:“一劳永逸,从此江山永固的计划广解英冈心中一凛,问道:”此话怎说? “ 吴爱莲道:“目前武林大势,二十年一决战你是知道的罗?” 解英冈道:“莫非吴翩翩想打破这种二十年一决的武林俗规?” 吴爱莲道:“怎么还直呼家母之名?” 解英冈闻言不加理会,心道:“难道叫我称她岳母?这决不可能!” 吴爱莲极力迁就解英冈,羞赧道:“咱们之间的关系,虽未正名,至少应称家母一声前辈啊?” 解英冈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吴爱莲道:“二十年一决的武林之势,虽沿传有数百年之久,家母确有心将它推翻。只因为这二十年决战之势,每举行后,大伤武林元气,死伤者不知其数,只要是武林有识之士,见此无不疾首痛心。” 解英冈冷笑道:“令师何时变成一个大仁大义的人了?” 吴爱莲笑道:“你没见过家母,怎知家母不是大仁大义之人?” 解英冈含恨道:“她要是大仁大义之人,何致于会起那种坑害先父的毒心!” 心想:“门老更说她秉性淫恶,什么大仁大义,倒不如说她是个大淫大恶之人!” 这想法,此时自不便在吴爱莲面前宣之于口。 吴爱莲很是伤心道:“家母因是不该陷害令尊,然则事到如今,你就不能原谅她老人家么?” 解英冈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你母亲的?” 吴爱莲羞愧道:“我,我……” 解英冈心知她是私生女,不忍使她过于难堪,岔开话题道:“令师江山永固计划如何?” 吴爱莲羞愧一去,也就忘了解英冈尚未答应原谅她母亲,说道:“家,家师……” 她本要称家母,经又改称家师,吴翩翩是她母亲,她不好解释,心想还是称家师,免得解英冈再问。 吴翩翩自幼扶养吴爱莲长大,未曾一日叫吴爱莲称她“娘” 过,然则种种呵护之情,使吴爱莲直觉到吴翩翩确是她母亲,但她要解释却又解释不出来。 其实除了她自己心里有数外,桃心门中也无人知道她是吴翩翩的亲生女。 吴爱莲将解英冈当作心目中的夫婿,才将这心里的秘密告诉他一人知道,却不料解英冈突然会问到这个问题。 她不知道解英冈突然问这个问题,就叫她见开意念,轻轻撇过她要解英冈答应原看她母亲的一问。 吴爱莲继续说道:“家师的计划,叫区百练在这一届二十年盟主之期间,击破各个下届可能与他争夺盟主的门派。 “因此一来势必取得武林独霸之势,二十年后无人敢同区百练争夺盟主,这不是一笔勾销那二十年一决的武林俗规,而拯救不必要的死伤之人么?” 解英冈听他改称吴翩翩“家师”,内心暗暗得意,忖道:“你不称吴翩翩母亲正好,将来我要杀吴翩翩,可不能再说杀你母亲了!” 原来解英冈决心要杀吴翩翩为被害的父母报仇,但若答应吴爱莲原谅她的母亲,就不能不守信。 于是有意那么一问,心知吴爱莲若是私生女,自不好解释,她不好解释自不好再称吴翩翩“家母”,更也不会叫解英冈原谅她母亲了。 只要未曾答应,有那么一天能够杀吴翩翩,解英冈便不必守信不杀,否则,一经答应,解英冈便不能再杀。 解英冈相信吴爱莲不会再提原谅她母亲的话题,想到日后好生要报复吴翩翩一场,内心甚是得意,颔首笑道:“令师这主意确是不错。” 吴爱莲还不知解英冈报复心理之甚狠,见解英冈赞她母亲,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后,说道:“主意虽不错,却不该拿你们金菊门开刀是不是?” 唉?也难怪解英冈心里有了变态,他只当玲玲已死,所有悲愤化成一股只知报仇的力量,可怜吴爱莲适逢其成的成了那力量的牺牲者,懵懵懂懂的不晓得解英冈侮辱她,其实不存好心,只当鸳梦可成,笑得十分真切。 解英冈“嗯”了一声道:“金菊门在武林中声势大弱,区百练要取得独霸一势,致使武林永尊区百练为盟主,不再举行二十年一次的泰山大会应先教当今武林中声势强的门派慑伏,确不该先浪费实力,教无足轻重的金菊门屈服。” 吴爱莲道:“目前金菊门声势虽弱,但金菊门三字在武林人氏的心目中,已有牢不可拔的威望,要教天下各门名派慑伏,就得教曾任数届盟主的金菊门屈服或灭亡,那么再屈服别派。于他们心中有一点先声夺人之势,你说对不对?” 解英冈点了点头道:“对是对,但我金菊门弟子焉会屈服,要服,势必动干戈,其后果,与令师拯救武林伤亡,而欲取消泰山大会的初旨,岂不大有径庭?” 吴爱莲讨好似地说道:“现在不必替金菊门担心了,为了你我什么计划都可弃,计划虽是家师所立,但一切由我主持,我即命计划暂且按下,此后白鹤门再不敢去金菊门挑战,你大可放心。” 解英冈冷笑道:“我有什么不可放心的?难道你叫他们消灭金菊门的计划,还是看在我面上暂且按下的么?” 吴爱莲策马挨近解英冈身旁,侧首几乎靠在解英冈耳旁地腻笑道:“可不是,都看在你的面上嘛!为了你,我人都跟你跑了何况什么计划不计划?” 幸好道上无人,吴爱莲这般亲匿之状未教别人看到,解英冈皱了皱眉,一带马缰避开,道:“路上咱们正经一点!” 吴爱莲想起昨天那事儿,不禁心神微醉道:“咱,咱们下一站在什么地方打尖歇宿啊?” 解英冈道:“此时晌午不到,你怎么就想歇宿了?” 吴爱莲脸孔微微一红,扭捏道:“我,不过顺便问问……” 解英冈道:“此去华山,今晚赶到最好,赶不到自在中途是宿。” 吴爱莲道:“华山离此怕有千里之遥,咱们跨下虽是千里驹尽量飞驰,也不可能今晚进到华山。” 解英冈道:“咱们这般说话慢驰,自然赶不到,否则深夜前当可到得华山。” 吴爱莲咋舌道:“那般赶法不说马要被你累死,人也要累得半死?” 解英冈叹道:“你不知我母亲在牢中受苦,我真恨不得插翅顷刻飞至!” 当下将戒色被莲花圣尼关在牢中十余截,要赶去将她母亲及早救出的心愿说出。 吴爱莲摇头道:“既已关了十几年,不争这一、二日的功夫,如婆婆见你劳累而至,岂不惹她痛惜?” 解英冈道:“你别这么喊我母亲婆婆。” 吴爱莲笑道:“那我什么时候喊她婆婆?” 解英冈道:“自然要等咱们成亲以后。” 吴爱莲直愣愣地道:“其实咱们这就不等于成了亲?” 解英冈斥道:“胡说!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怎可说等于二字,若无三煤六证的明煤正娶,万万不可擅自互称对方的亲属!” 吴爱莲道:“好啦,别这么凶,我见到令堂时不称她婆婆就是!” 解英冈道:“等到华山,你可得帮我母亲一个忙。” 吴爱莲道:“帮什么忙啊?” 解英冈道:“虽然莲花圣尼关我母亲,是说她犯了色戒,但你知道,那是令师所害,家母身不由主、并非自犯色戒。” 吴爱莲笑道:“你要我向莲花圣尼解说,得慢慢赶路,我可不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个不明不白。莲花圣尼可不好惹,她若听不清楚,当我同你串通做假证,那可有得瞧的!” 解英冈心想:“要她帮母亲解脱罪名,倒要她心甘情愿,否则她再使刁,令莲花圣尼疑惑我故意逼她作证,不但救不了母亲,自己跟着要糟!” 他领教过吴爱莲的厉害,不敢勉强,当下仍是缓驰而行了。 须知要吴爱莲作证,等于自己承认她母亲吴翩翩陷害戒色。 戒色是莲花圣尼之徒,到时吴爱莲只说是她师父下说是她母亲的杰作,已够莲花圣尼仇恨了,若非吴爱莲心甘情愿的作证,无论谁也不肯这么去做。 这种指责自己母亲而开脱戒色实无罪过的仗义之言,可说有点大义灭亲的味道。 解英冈自不敢有一点勉强,还在想怎么去博得吴爱莲的欢心,到时毫无条件地替自己母亲开脱罪名。 于是中午在一处买吃食时,解英冈对吴爱莲略献殷勤,像问她喜欢吃什么菜啊?替她挟菜啊,饭后问她吃饱了没有啊,可教吴爱莲大有受宠若惊之慈意,于是她心中未来的憧憬,满是一片幸福的画面…… 续程,她直盼望早一点黑,那么歇宿时身旁体贴的情郎更会对她殷勤了!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三章 想入非非 薄幕前,两人驰入陕西之境,却离华山仍有一大段距离,这般赶路法,解英冈心知再有一天一夜的工夫也赶不到华山。 马上,吴爱莲望望天色,心中就不禁兴起痒酥酥的感觉,暗忖:“今晚歇宿时,他是要两个房间呢?抑是要一个房间?他若是要一个房间怎么办?……” 吴爱莲自觉得双颊红霞满布,继续想道:“唔,我当然要故作正经的说不行。但,只要他稍加坚持,也就任他了,谁叫我已让他先占了一次便宜啊!” 她正越想越觉脸颊发烧时,忽听解英冈道:“上午你怎又说看我面上暂且接下计划?你打发白鹤门弟子时不是说金菊门武功大盛,声威远非昔日可比,才将计划暂且按下的么?” 吴爱莲思想中回到现实,笑道:“你以为我故意说讨好你的话么?” 解英冈道:“事实上,如今的金菊门确非昔可比,白鹤门要想消灭本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吴爱莲道:“但你忘了金菊门中有个咱们的内应么?” 解英冈神色一凛道:“可是涂公亮?” 吴爱莲颔首道:“一计不成,自有二计,涂公亮奉上‘掌门之令’,我虽未利用得成,那第二计便是叫涂公亮下毒!” 解英冈更惊道:“怎么下毒?” 吴爱莲道:“涂公亮谋害令尊,夺取权势的把柄落在家师手中,他对咱们自是言听计从,我叫他献上‘掌门之令’,他便乖乖献上,倘若此计不能教金菊门瓦解,跟着第二计,便是叫他配合白鹤门大举进攻之日,暗在饭中下无色无臭无味的‘软骨散’。 试想,金菊门武功再盛,届时岂是白鹤门之敌?“解英冈吓得一身冷汗道:“好厉害的一招!此计是你想的么?” 吴爱莲点点头道:“你不能怪我,我跟你说老实话,可见我一心向你,这固我见严丽华驻守金菊门中,金菊门武功日见强盛,倘若再不及早消灭,白鹤门独霸江湖势必变成梦想,而此任务不成,家师定当深责!” 解英冈冷笑道:“与其说教白鹤门独霸江湖,不如说是令师自己一人在做独霸江湖之梦想!” 吴爱莲叹道:“你看,你又不满家师的作为了,虽说家师暗中想独霸江湖,也是为了消除武林二十年次恶战的仁心啊!” 解英冈冷哼道:“别说的那么好听。我问你,你可是将那”软骨散“交给涂公亮了!” 吴爱莲道:“早就交给他了。” 解英冈惊恐道:“这,这怎么办,你,你从哪里弄来那种无色无臭无味的恶毒之药!” 吴爱莲笑道:“别紧张,我即吩咐计划暂且按下,区百练便不敢自作主张。他还不知涂公亮大举进攻之日,涂公亮”软骨散“在手中亦不敢下毒,只因”软骨散“并非制人死命的毒药,不过使食者三日内武功丧失而已。’” 解英冈不放心道:“倘若区百练不听你吩咐,实行那计划怎么办?” 吴爱莲道:“他敢不听我吩咐,区百练其先猜知我要笼络他门下弟子之心,在暗中排斥我,要我知难而退。但是。被我教训几次,知道他那点武功远非桃心门武功之敌,要想独霸江湖,纵然是傀儡也好,非得借本门武功不可,所以凡事无不听我之命;武林之中强大的门派多的是,并非消灭了金菊门就算完事,他以后有求我之处正多,岂敢违我之命!” 解英冈听得暗暗点头,略微放心,却道:“徐公亮此人不除,总是金菊门的大敌。华山事一了,我得赶紧回转,将此人除去!’吴爱莲道:”说的也是,俗云:家贼难防,你门中有反判之徒,确该早早除去!“ 解英冈哼的一声道:“他还不是听了你们的摆布,才不得不做本门的叛徒!” 吴爱莲“啊呀”叫道:“你怎么帮起他来了,难道忘了是他陷害令尊的么?” 解英冈道:“我是就事论事,徐公亮此人虽恶,到底出生金菊门,若无你们相逼,也不会做出反叛的行为!” 吴爱莲道:“那倒不是全因咱们相逼之故,他才做出反叛的行为,只因我许他金菊门瓦解后,金菊门所有的财产归他一人独得,他眼看自己实权已失,只怕掌门之位维持不久了,没得落到后来一无所有,听我答应金菊门财产归他,才一心投靠咱们广解英冈寻思道:”如今他掌门之位果然失掉,金菊门中已无人服他,他反叛之心定然更坚,可要赶紧回转,处理掉他!“ 当下欲快点完成华山之行,策马飞驰。 但不久已入夜,吴爱莲直呼“累了”‘累了“,解英冈没法,见前面有一大镇,便带她投宿。 那镇虽大,却只有一家客店,生意十分兴盛,晚一步便教过往旅客占满。 吴爱莲见解英冈带自己向客店走去,心就一直跳个不停,不知他要向那招呼过往旅店的伙计,要两个屋子呢,还是要一间? 只听那招来客人的伙计,嗓门好大,看到解英冈牵马走来,直叫道:“客人好运气,还剩一间上房,再迟一步就没有房间了!” 倒不由解英冈要什么两间房,根本就剩一间。 解英冈不想再与吴爱莲同房,闻言微微蹙眉,却也没有办法。 吴爱莲听到心中,倒是一喜,但也不由她故作什么正经了。 那伙计在前面引路,边说道:“那上房有套间,最适合夫妇两居宿,你们旅途劳顿,可要在套间准备热水沐浴?” 吴爱莲想起河中鸳鸯共浴的情景,脸颊排红,只听解英冈道:“正要沐浴,速去准备热水。” 到了上房,伙计告退,只见房中只有一张大炕,上面锦裳鸳枕,不正是夫妻两人共睡一床的铺设? 吴爱莲羞得不敢去看炕上那对鸳枕,尤其是枕上那对戏水鸳鸯。 不一会,伙计打来热水笑道:“热水准备充足,足够你们洗的了。” 解英冈挥手道:“知道了,去吧!” 伙计出房,随手带上房门。关门的声音虽小,但在吴爱莲的耳中,却象轰雷似的一响,顿令她坐立不安。 只听解英闻道:“你洗澡吧?” 本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吴爱莲下意识误以为话的意后等于说:“你和不和我一起洗?” 只因那鸳鸯共浴的念头先入为主,明明解英冈问她洗不洗澡,她却以为解英冈问她,要不要同他一起洗了…… 她想故作正经的推辞一下,说:“不,不,我一个人洗,你出去…”但那话像似贴在喉咙间,吐不出来,结果只轻“嗯”了声。 这太热天,旅途劳顿,不洗个澡,解英冈已然走到门边,打开门来。 不由吴爱莲问道:“你,你去那里?、……” 解英冈道:“你先洗,我出去走一会,等下再洗。” 解英冈倒知趣,吴爱莲那句叫他出去的话没说,他就自动出去了。 然则解英冈真的要走出去时,她却感到无比的寂寞,倏地用力一踢炕床,暗自认为解英冈不知趣。 解英冈缓步走出客栈,迎面一个十多岁的道童急步而人,差点和解英冈撞个满怀。 解英冈侧身一让,那道童言声“谢谢”,话音甫落,解英冈谅呼道:“你是小鹤的师兄。” 原来那道童是跟随吕梁道人的小白、小鹤的道童之一。 解英冈在天下第一家时,曾为相助涂照而与小鹤斥解了几趟刀法,三年以来,两位道童长高多了,但像貌未变,是故解英闻一眼认出他是小鹤的师兄,名叫小白。 解英因由十七岁的少年,长成二十出头的青年,其中又历尽各种波折,像貌虽未大变,却已成熟得令小白未能一眼认出。 小白想了又想,终于认出,满面愁容的说了声:“原来是解世兄。” 那年吕梁道人与解英冈见面并不知解英冈姓解,只当解英冈他会十诫刀法便是莲花圣尼的徒弟,吕梁道人与莲花圣尼之间有段渊源,他当解英冈是莲化圣尼破例收传的男徒,也成全解英冈,把另半本涂家剑谱的阳式给了解英冈。 其后解英冈被武林盟主缉拿,名声大震武林,吕梁道人才知他是戒色的儿子,并非莲花圣尼的徒弟。 只因他知道戒色是莲花圣尼的女儿,外祖母收孙儿做徒弟,同时明了莲花圣尼为什么破例传一个男娃子十诫刀法,原来解英冈是她外孙之故。 吕梁道人这判断自然错误,莲花圣尼厌恨男人,发誓不将她修悟出来的刀法传给男子,解英冈虽是她外孙儿亦不例外。若非戒色九位师姐同情十妹遭遇而偷传解英冈刀法,解英冈至今只是凡人一个。 吕梁道人时常走动江湖,戒色的遭遇,也曾有耳闻,即知解英冈是戒色的儿子,他的出生来历也都了解了。 小白、小鹤是吕梁道人随身不离的徒弟,吕梁道人对他们情若父子,无事不谈,是故小白、小鹤也知解英冈的出生来历。 小白即认出解英冈是那年几乎今小鹤招架不住的少年,便也一口称出解英冈的姓氏。 解英冈听小自称他“世兄”,倒是他心想我不过同“吕梁道人见上一面,我家与今师并不渊源,怎称我世兄了? 这疑惑只是放在心头,见小白满面愁容,问道:“小白世弟,你可有什么烦恼吗?” 人家称他“世兄”,他也就客气的还称人家“世弟”了。 小白目蕴泪光道:“家师一命危在旦夕!” 解英冈闻言大惊失色,望着小白刚买回提在手中的一包药,惊问道:“令师生的什么病?” 小白道:“不知什么病只是昏迷不醒,医家说他中了巨毒,却又说不出中了什么毒,我买回来的这包药,也管不了用场,眼看他老人家难逃大限……” 说着低泣出声。 解英冈道:“令师住在哪间房,带我去看看。 小白知他不是外人,走过解英冈住的上房,便在隔壁的一间上房停住。 小鹤开了门,眼泡红肿道:“师兄买什么药?” 小白摇头道:“这包药只是普通清肠去毒的草药,师父中的是奇毒,只怕难以收效。” 他二人对话间,解英冈掠进,小鹤怒喝道:“谁?” 正要探掌抓出,小白急忙阻止。说道:“他不是外人,即是解英冈解世兄!” 小鹤闻言轻“哦”一声。回首望去,只见解英冈站在炕床旁,突然惊呼道:“腐尸毒掌?” 他二人闻言一喜,齐声问道:“世兄可有解药?” 心想:“他既认出师父中的腐尸毒掌,就是没有解药,也可对证下药了。” 却不知鬼王的腐尸掌毒,奇毒无比,轻易不能找来解毒之药!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四章 一宗二流 那炕床上仰面正睡一个脸色火红的道士,他即是中了腐尸掌毒的吕梁道人。 只因吕梁道人脸色红的太不寻常,解英冈想起当年严蜀云中毒之状,所以一目惊呼出那腐尸掌毒四字。 解英冈回首问道:“令师何时中了这掌毒?” 小白、小鹤齐时摇头道:“不知道啊!” 解英冈不悦道:“师父中了掌毒,做徒弟的,既是跟着师父走在一起,岂有不知之理!” 小白惶恐道:“我与小鹤是不知道,今天上午来到这里毫无异状,只是师父突然叫咱们在这里等他,跟着他一人离开这里,结果不到一个时辰的路走回,倒在床上便昏迷不醒。” 解英冈道:“来此之前,你们可有见到扎眼的人物?” 小鹤道:“途中遇到一位绿袍人带着四位鬼里鬼气的人,师父见到他们急忙躲进,然后便送咱们来到这里。” 解英冈暗暗点头,问道:“你们可知鬼王四魔?” 小白道:“没听师父说过这四字。” 解英冈道:“那绿袍人即是鬼王,座下四位弟子称为:酒、色、财、气四魔,他们行踪诡异,自称见到他们真面目者活不了命,想来是无意中教你们撞着,令师知道鬼王的规矩,为了维护你两人的性命,将你二人送到这里,自去找鬼王决斗,大概不是鬼王之敌,中了鬼王的腐尸掌毒。” 小鹤哭泣道:“莫非师父怕鬼王伤害咱们,所以一人前去找鬼王决斗?” 解英冈叹道:“定是如此,或许是决斗结果,鬼王佩服令师的剑法,所以虽然你两人见了他的的真面目,却不加追究。” 小鹤放声大哭道:“这么说师父为了咱们,跟鬼王拼死决斗,不幸中毒。呜,呜,师父啊,师父啊!……” 小白较理智,流着眼泪,却不哭泣,说道:“世兄说见了鬼王四魔者活不了命,那不可能。” 解英冈道:“鬼王四魔做鬼见不得人,所以才定下那种恶规……” 小白道:“倘或如此,他们应该夜间出来活动,就是白天出来,也尽量避不见人,哪有堂而皇之的行在道上,道上行人比比皆是,难道只要是过往的行人便活不了命?这杀也不尽杀啊,况且他们自称见他们真面者,活不了命,为何不当面找咱们麻烦,事后他们哪知咱们去了哪里了?” 解英冈听的一怔,暗忖:“鬼王四魔做鬼,怕见生人,是以见他们真面者断不饶命,却哪有故意在大白天行在道上的?” 忽然想及那年偷学了鬼王的“鬼弹十指”,鬼王临去时说的那句“鬼王做鬼三十载,将再出世为人”的话来。 寻忍:“莫非鬼王忌惮莲花圣尼,所以装鬼不见人,却以为鬼弹十指可以克制莲圣尼的刀法,才叫我将那话传给莲花圣尼知道?这么说,他二、三年前便已出世为人了?” 又想:“既不再忌惮莲花圣尼,自不必怕见生人,那么他们哪见他们真面目者活不了命的恶规,目前也取消了,所以日间行在官道上?” 思忖及此,吕梁道人找鬼王决斗定是另有私仇,显非因两位徒儿见到鬼王真面目,怕鬼王杀害徒儿,而找鬼王决斗了。 当即道:“我判断错误,定是令师与鬼王有仇,却怕连累你们,所以安置后,自去找鬼王决斗!”。小白道:“世兄知道腐尸掌毒的来历,可知家师有没有危险?”’解英冈道。 “腐尸掌毒。毒发午不过子,子不过午。”小鹤闻言号陶大哭道:“师父午时前中毒,此时离子时不到一个时辰,这,这么说,师父活不了一个时辰啦……” 解英冈劝道:“小鹤世弟,子时未到,令师脸上红光未退,尚有可救。” 小白大喜道:“莫非世兄有腐尸掌毒的解药在身?” 解英冈点了点头。 小白心想他有解药,却迟迟不拿来解救,莫非舍不得?想到这,“咕咚”下跪,连连叩拜道:“千祈世兄施舍解药,救我师父一命!” 小鹤跟着下跪,磕头不已。 解英冈不敢叫他们起来,说道:“我并没有腐尸掌毒的解药,却有可解奇毒的‘七返灵砂’,但那‘七返灵砂’,唉…” 言下道出深有不能施舍的苦衷! 小白、小鹤一听“七返灵砂”顿知师父生还有望,却也听出解英冈有不能施舍的苦衷,当下也不管解英冈有什么苦衷。连连叩首哀求,可怜小鹤将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解英冈见此情景,哪能再忍心不理地道:“那九颗”七返灵砂’只有拿出三颗来,但望剩下六颗能治好不色被迷蛊所惑的脑筋!“ 此时他更懊悔,不该只留九颗,而将剩下大半盘“七返灵砂”全部给了严丽华,倘若剩下六粒治不好不色,或三粒除不了腐尸毒掌,无论哪一个不能痊愈,都会遗憾终生。 他只当门到生说九颗“七返灵砂”可治好不色,便非要九颗不可,却不知门剑生随口说九颗,乃九颗为极限。是所谓“七七返魂”起死口生之意。 只要尸体犹温,已断气的人吃下九颗亦能返魂,至于治病,再重的病,或是中了再深的毒,三、四颗即已足够了。 门剑生随口说九颗,不料,害得解英冈考虑再三,早知三四颗什么都可治,解英冈也不会犹豫到现在,更不会害得小白、小鹤磕了这许多头! 解英冈毅然说道:“你们起来!” 那意思答应用“七返灵砂”救吕梁道人了。 小白、小鹤不放心,仍在磕头不已。 解英冈道:“你们再磕下去,岂不折杀我的寿命!” 小白、小鹤这才站起。 于是,解英冈将珍藏的“七返灵砂”,取出三颗,用温水喂昏迷不颗的吕梁道人吞下。 解英冈心知他们门中的“玉雪功”与吕梁道人的“三阳开秦”,水火不相容,有相克的作用,是故不敢用内功助吕梁道人醒来,却叫小白、小鹤一人握住他们师父一只手,尽量度过真力。 “七返灵砂”端的神妙,只见盏茶工夫后,吕梁道人脸上火红的颜色大退,随着睁开眼来。 解英冈趋身上前,喊道:“前辈!” 吕梁道人微微颔首而笑。 小白、小鹤见他们师父醒来,一高兴,放开师父的手,喜叫道:“师父!” 小白道:“师父,全是解世兄的”七返灵砂’救了您老人家!“小鹤道:“您老人家现可是完全好了?” 吕梁道人微弱道:“好是好了,却是丝毫无力,…” 小白、小鹤一人又抓起吕梁道人一只手,正要输过真元。 吕梁道人摇头道:“你们不行,要劳驾解世兄。” 解英冈疑声道:“我可以么?” 吕梁道人颔首道:“你,你将一掌抵在我的穴道上,尽量用玉雪功助我恢复体力。” 解英冈闻言毫不迟疑的伸掌抵在吕梁道人“陶道穴”上。 他本来还怕产生相克的作用,不料功力一入吕梁道人体内,就以溶雪一般,顷刻化得无影无踪。 解英冈没了顾忌,当下毫不吝惜的大量输过掌力。 吕梁道人倏地坐起,推开解英冈手掌,笑道:“不必再多浪费你的真元。” 解英冈这才收回手掌,脸上却满是疑惑之色。 吕梁人笑道:“天下内功既能相克,亦能相生,你‘王雪功’虽是我‘三阳开泰’的克星,易言之,亦是‘三阳开泰’的救星。” 解英冈听得更是不解。 吕梁道人精神突变,尚未中过掌毒,续道:“内家日云:相生相克,即此理,凡相克之物、必能相生,往往一方危急时,那相克的内功反更易扶助他增长,直至双方均冲,才又生相克。” 解英冈听得仍是似懂非懂。 吕梁道人笑道:“但要一物之二面,即那两种相克的内功本就是一种相生的内功。” 这一来,解英冈听得更不懂了。 吕梁道人道:“简单说一句,内功修至极致者,可将‘玉雪功’,‘三阳开泰’两者化而为一,而成不坏之身。” 解英冈道:“莫非世上曾有人将那两者化而为一?” 吕梁道人颔首道:“那人即是莲花圣尼的师祖,亦就是我的师祖。” 解英冈惊呼道:“这么说,前辈跟莲花圣尼武学方面本是一家?” 吕梁道人叹道:“不但莲花圣尼,鬼王的武学本来亦是跟我一家?” 解英冈好生不解道:“这,这怎么可能,鬼王的鬼弹十指,乃是阴毒之学!” 吕梁道人又叹道:“你倒也知鬼王练成一种鬼弹十指,我却是今天才领教到,不想鬼王三十多年的苦练,果然深有所得,我远非其敌了!” 微微摇了摇头,叹道:“你若只当鬼王的鬼弹十指只是阴毒之学,那就错了,其实他内功底子乃是你门中的王雪功!” 这下,解英冈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吕梁道人道:“只因他三十多年有,与鬼为伍,借尸练功,才有那种明毒之气,除去那阴毒之气,便是纯粹的王雪功。” 解英冈仍不相信道:“这,这怎么可能,这,这怎么可能吕梁道人道:”莲花圣尼、我、鬼王,本是武学同宗……“ 解英冈大声问道:“既是同宗,鬼王岂可害你!” 吕梁道人“唉”声长叹道:“不是鬼王要害我,而是我要杀鬼王除恨?” 解英冈如坠云里雾中,问道:“为什么?” 吕梁道人仰首叹道:“鬼王未做鬼前我就要杀他了,只是他做鬼后,与尸为伍,借坟墓而居,致教我一时找他不到!” 小白突问道:“师父,鬼王可就是吕传刀?” 吕梁道人点了点头。 解英冈喃喃自语:“吕传刀?” 吕梁道人道:“传刀之名是他师父史大刀替他取的,意思叫他传接师父之刀,结果没继传乃师绝学,反将他师父活活气死,因是他师妹史小曼真正传了史大刀之刀,更光大而创十诫刀去!” 解英冈惊得无以复加,叫道:“莲花圣尼是鬼王的师抹!” 吕梁道人冷冷道:“也是鬼王的妻子!” 解英冈张口结舌道:“那,那你于他们有何关系?……” 目梁道人黯然道:“我俗家名明楚飞云,史小曼以前是我未婚妻子。” 转瞬满面含恨道:“吕传刀却是我夺妻之仇!” 解英冈听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吕梁道人慢恨恨又道:“夺妻之仇,我尚可忍耐,然鬼王遗弃吕小曼母女,种种为非作歹的行为,却令我楚飞云必杀之而后曾!” 说到这,他颓然一叹道:“我好不容易碰到他,却哪知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了,若非你用‘七返灵砂’救我,我已死在腐尸毒下!” 说着,解开道袍,只见他左乳上有个指头大的血洞,指着那血洞,他又说道:“我将小白、小鹤安置此地,便去找他较量,不料他竟口发狂言,说能十指败我。我不信尽重施展包法下,没伤他一根毫毛,却等他一当施展鬼弹十指,等三手便弹中此地,同时中了他指上的腐尸毒。” 解英冈道:“鬼弹十指乃诡异之学,老前辈初经接战难免吃亏!” 他改称品梁道人“老前辈”是因吕梁道人即与莲花圣尼同辈,就高他两辈,虽见吕梁道人只有四十来岁的样子,不敢再称“前辈”。 其实吕梁道人年届七十,但因修养有术,故有不老之态。 解英冈然好生歉疚的望了望小白、小鹤,心想:“论辈份,他们是吕梁道人之徒,高我一辈却要他们跟我磕了无数个头,实在过意不去。”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五章 其人无良 此情此景,解英冈惟有凝神倾听。吕梁道人道:“百年前有位异人,内功修到水火相容、阴阳互济的绝顶地步,他一身兼修‘三阳开泰’‘玉雪功’,但收的两名弟子,却是一人只能学得一种内功。 “那精通‘玉雪功’者即史小曼的父亲史大刀,另一位弟子精通‘三阳开泰’即先父楚长剑。” 解英冈忖道:“原来他父亲与莲花圣尼的父亲本是一师之徒,不过所得不同,想来那异人定是武学奇才,致使两位徒弟只能受传他武功的一半。” 吕梁道人道:“那异人活到百余岁去世,当时先父与史大刀尚未出师,仅内功口诀跟那人学得甚精外,至于掌剑拳刀只得那异人十之二三,而其中又以史大刀学的最精,先父对剑法稍有心得。 “其后先父与史大刀分别投效朝廷,以他们所学,不数年成就非凡的事业,为当朝两员炙手可热的武将。 “先父与史大刀同朝为官,加以本是同门师兄弟,就在史大刀得一女和我出世之际,双方亲上加亲,便将我与史小曼订下姻缘。 “史大刀只得一女其妻再无所出,他虽将武学传与史小曼,终觉自己的女儿只是一个弱女子,不能继传自己的绝学,所以便收了一个孤儿为徒,那就是鬼王吕传刀。” “史大刀视吕传刀如亲生子,为要他光大一生所精湛的刀法,不惜倾囊以授,绝无偏心。 “哪知吕传刀不成器,年纪轻轻便学会挥霍金钱,背着史大刀在外面沾花惹草,无心去发扬史大刀的武学。 “鬼王只当在外面风流,史大刀不知,岂知史大刀焉有看不出之理,不由很是伤心,与先父私下谈及,深悔收吕传刀为徒。 “又因吕传刀暗中常常调戏他师妹,史大刀怕史小曼被他勾引,主动向先父提出,要我早早娶过史小曼。 “我与史小曼青梅竹马长大,却因彼此知道是未婚夫妻,年龄一大反而疏远了,然而我深爱史小曼,视史小曼为我未来之妻,惦念心头,却是一日未能或忘。 “要我将史小曼娶过门,对我是巴不得之事,只在那日听到喜讯后,无时无刻不在企盼着,内心之得意,莫可言状。 “然则好不容易等到成亲之日,忽传史小曼跟他师兄私奔的消息,这消息尤如霹雷轰顶,使我痛心已极,只当史小曼不爱我,所以不跟我成亲,而跟她所爱的师兄潜逃了!” 说到这里,昌梁道人满面痛苦之色,显然直到如今,都已出家修道数十截,仍不能忘怀当年之事。 解英冈暗叹道:“也是他与史小曼无缘,偏偏史小曼爱上了自己的师兄,可也怪不得吕传刀!” 鬼王诱拐师妹,私奔而逃,虽是极不名智的行为,但解英冈仍不觉得鬼王有什么错处,而怪楚飞云与史小曼无缘而已。 吕梁道人顿了好半晌,才又道:“我楚飞云一场欢喜落成空,本怨不得谁,只是突然间发生那种事情,令我感到突死之极,顿觉人生如戏,告别先父,四处游历,想以游山玩水遣散愁怀。 “不料一、二年内连传噩耗,先岳史大刀痛心爱女被拐,破坏门风,吐血而死,接着先父重病去世。 “我赶回奔丧,见史、楚两家凄凉之情景,更觉人生乏味,便在昌梁山出家楼道,作梁日名志,了于牵挂之想。” 解英冈却想:“他可是为了史小曼而出家!” 当下觉得楚飞云颇为痴情,史小曼实不该背叛他。 问道:“老前辈此后便没再与我师祖相见么?” 吕梁道人本想告诉解英冈不应称莲花圣尼师祖,称婆婆才对,转念一想打消告诉他这真相的意思。 摇头道:“其后也曾相见一次,只那一次便没再相见了!” 解英冈道:“那老前辈可知我师祖出家的原因么?” 吕梁道人悲叹道:“知道!我知道她实是为了我而出家!” 解英冈十分不解,心忖:“师祖怎会为了他而出家?难道师祖国鬼王私奔另有内情?” 只因史小曼若是爱吕传刀而跟吕传刀私奔的话,便一定不会为了楚飞云而出家了,否则,史小曼之私奔走是受了吕传刀的欺骗。 果然不错,只听吕梁道人含恨地说道:“我本当史小曼爱上她师兄,所以不愿意嫁给我。情感本就勉强不得,是故我毫无怨恨。 “哪知吕传刀用卑鄙的手段欺骗史小曼,令史小曼因恨我,再经她师兄一番花言巧语,才跟吕传刀潜逃!” 他话声一顿,怒目又道:“之所以我说鬼王是我夺妻之仇,他用不正当的手段将史小曼得去,实是无耻之尤的小人!” 解英冈听吕梁道人怨毒的骂鬼王,很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吕梁道人望了望解英冈,叹道:“我不知你怎会对那恶人十分敬爱,你虽没说一句敬爱他的话,但从你的表情,就晓得你不愿意我毒骂他。 “其实我就是了解他用不正当的手段骗去史小曼,只要他有一点爱史小曼之心,我也不会这样骂他了! “一个人因爱而不措手段的夺取,尚有可原谅之处:但若为了这一己欲,而不择手段实是杀不可赦的禽兽!” 这下将鬼王骂的怨毒了! 解英冈不知内情,虽对鬼王有种说不出的好感,却也不好替鬼王辩释,问道:“可是鬼王后来又是对不起我师祖?” 吕梁道人一拳擎在掌上道:“岂止对不起,他差点将史小曼活活逼死!” 吕梁道人缓下激动的情绪,慢慢说道:“事情是这样的,那一年我静极思动,离开吕梁山,云游天下,经过故里,便去先父坟上祭祖一番。 “心想史大刀死后,唯一的女儿不知下落,无人去他坟头添环新土,我本着女婿之情,顺便去他的坟上扫祭。 “事有凑巧,便在史大刀的坟前,我遇到一别数年的史小曼。 “其时,伊人推停,不复当年之花容月貌,但她手中怀抱一儿,致使我见到她,还妒恨地问道:”几年不见,生活得不错吧?吕兄呢,怎么没同夫婿一道来上你爹爹的坟?’“她见我身着道袍,先是一怔,忽地幽幽怨怨的哭泣起来,哭声中,我听她说:”你怎么出家了?’“我不知她为何哭泣,见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之态,不由顿生柔情蜜意,低吟道:”钗细坠处遗香泽,乱点桃溪,轻翻柳陌,多情为谁追惜?但蜂媒蝶使,时叩窗隔!’“那是在宋代,词学大师周美成所作六丑,其中的一段,周美成的六丑咏蔷薇谢时,花落后的追忆。我意思说,迄到如今,你虽已是别人之妇,仍令我有不尽的追惜之情。表直我出家后,但教蜂蝶在我窗隔外轻叩,使令我不由自主的想起她!” 解英冈暗叹道:“这位老前辈确也痴情!” 吕梁道人满面凄楚地继续说道:“我本就不能忘怀她,一旦见面,忍不住道心的相思,却又知因此害得她落发为尼!” 微顿间脸上筋肉痛若的微微抽搐,好半晌,才又道:“她听出我借六丑吟出惊意,霍而满面泪痕的抬起头来,放下怀中婴儿,伸手抽出一柄解腕利刃,左掌迅速握住头上青丝,利刃过处,那千万缕长长的黑发,随风飘散!” 解英冈“呵”的轻呼,心想:“师祖何而如此决裂?” 吕梁道人微合双目,似沉浸在回忆中说道:“我惊愣间,听她道:”飞云,小曼对不起你,本望厚颜求你收回我这残柳败絮之身,因怕为奴为婢,聊报君意。你既出家,今无望随你身入空门,望今后,你我共绝相思之念,以修来生。 “当时我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听她述说别后一切,等他说完,只见她抱起儿,道声‘珍重!’快步而去。 “那时我才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愿我成婚,原来吕传刀为了夺取她,在她面前编排了许多无中生有的是非,说我怎么怎么的倚仗父势在外面胡作非为,更买通一位有孕的女子,指说我始乱终弃,其实这种种风流罪过,倒是说他吕传刀本人。 “但小曼不知,只当我这种夫婿,岂可终身相许,反感激她师兄告诉她,再经她师兄一番花言巧语,认为她师兄才是终身可托的男子,于是临到成亲那日,随她师兄偷偷潜逃了。 “然则吕传刀终是本性难移的伪君子,等他将师妹骗到手。 不数月,背着小曼又在外面胡作非为,而且杀人越货,无所不为,凡此种种使小曼终于明白吕传刀骗了她,以前编排我的诺言,实是他自己的写照。 “可是悔已晚矣,女人一旦失足,无可拔身。小曼只有本着三从四德的妇性,好言相劝吕传刀。 “她盼望吕传刀一天将被动的成个真君子,尤其当她怀了身孕,更不希望自己孩子的父亲是个无恶不作的歹人。 “哪知吕传刀在小曼怀孕那年,变本加厉,认为小文替他生子反增加他的累赘,于是百般虐待,更将相好的女子引到家中,有意将小曼活活气死。 “小曼为了未出世的孩子,忍气吞声。直到一天吕传刀同他相好的女人暗暗商量毒害小曼时,小曼才伤心绝望,偷偷躲藏起来,孤苦零丁的生下一女。 “小曼母女无依靠,想起老父,回归家门。哪知史大刀死去多年,广大的史宅已易主人。她为了养育女儿,本想厚颜投靠我家,不知我家也已败落,而我突然出了家!” 吕梁道人停下话声,寒电似的目光怒张道:“自我得知此情,发誓要找吕传刀决一生死,我不怪他夺妻之仇,只怪他没有良心,岂可不善视养育他长大,传他武功的师父的唯一爱女!” 解英冈微叹道:“如此说来,鬼王不值同情,老前辈确该杀他!” 吕梁道人摇头道:“如今的我,要杀鬼王,谈何容易,差点没丧命腐尸掌毒下,还说什么决一生死! “倘若那年得的是整本剑谱,尚有指望,以我本身微末的剑法,再加精研,也难于抵敌鬼王的‘鬼弹十指!” 解英冈道:“老前辈说的可是涂家剑法?” 吕梁道人颔首道:“金菊门四种绝艺,闻名几百年,我若得到涂家剑法自有可能战胜鬼王,可惜我辛辛苦苦从云南拜月教盗的剑谱只是看不懂的怪剑谱,想必定非完整,否则不会毫无脉络可寻。” 解英冈道:“晚辈要多谢老前辈的赐与,只因老前辈送我那男半本剑谱,晚辈才有机缘得到涂家剑法阴阳两式。” 当上将徐公亮擎他一掌未死,被杨若梅送至云南拜月教,遇到涂天妙,传他涂家剑法阴式的经过,细细说出。 昌梁道人听得赞叹不已,连连点头道:“你果然有缘,不料徐天妙亲自将涂家剑法传你,而我,云游天下,无意中打听到徐天妙被困云南拜月教,好不容易盗得他所碌的剑谱,却哪知只是徐家剑法的阳式,要来毫无用处。” 解英冈道:“然而没有老前辈那本涂家剑法阳式,晚辈很不可能从涂天妙那里学得阴式,更不可能有以后种种奇遇,因而将金菊门四种绝艺全部学到。” 吕梁道人吃惊道:“你说什么?!你将金菊门威震天下的四种绝学,拳剑经歌你都学到了?” 解英冈点了点头,又将三年来的种种遭遇说出。 吕梁道人批掌大笑道:“好,好,如此华山之危有救矣!” 解英冈大惊道:“老前辈说我师祖目前有难么?” 吕梁道人严肃地点了点头。 解英冈抱拳道:“那晚辈要告辞了!” 吕梁道人笑道:“可是连夜赶往华山?” 解英冈匆忙的一点头,就要轻身离去。 “且慢!”吕梁道人笑问:“你不问此时华山有何之危么?” 解英冈定下身,又一抱拳道:“晚辈请教。” 吕梁道人指着炕床一角,说道:“你且坐下,须知你师祖十诫刀法乃一等奇学,鬼王再厉害,若无相取,万难奈何莲花圣尼和她十位徒弟。” 解英冈道:“原来鬼王要找上华山去,不知鬼王有何仇恨,非要同我师祖争门;难道他遗弃我师祖,反是我师祖不对么?” 吕梁道人道。“你可知鬼王为何做鬼?” 解英冈道:“敢情他忌惮我师祖,所以不敢出世为人,带着四魔掩藏在坟墓之中?” 吕梁道人颔首道:“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自小曼削发为尼、在华山隐居后,不数年创出一套十诫刀法,她为报遗弃之恨,也是替世人除害,只身找到吕传刀。 “其时鬼王与其他四名弟子凶名大震武林,闻者莫不胆寒,但经小曼一柄戒刀,将鬼王四名弟子杀成重伤,更将鬼王吓得不敢公然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做鬼似的掩掩藏藏。三十年来不教外人知道他落身何处,否则必杀之灭口。 “他怕小曼杀他除根,精研过克制十诚刀法的武功,想来那鬼弹十指便是了。而今,他公然出现道上,向华山而去,定要找小曼较量,我只怕小曼万一落败,以鬼王之狠毒,定不会放过华山莲花峰所有之人。” 解英冈想那鬼弹十指是招招可以克制十诫刀法,不由忧急起来,坐立难安。 但吕梁道人仍有话要说,不得不耐心坐在一旁。 吕梁道人叹了一口气,接道:“小曼杀伤鬼王四弟子,吓得鬼王敛迹江湖之事,盛传武林,我得到此消息,赶去华山想一见小曼。 “哪知小曼不见我。她令小梅传话说,小曼已死,今日莲花峰上的出家人,不愿再见任何以前相识之人,更说若有男人闯到莲花峰去,必然严惩!” “我知道吕传刀太伤她的心了,由此痛恨天下之男士,认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连我也不愿意相见。” 话声微顿,摇了摇头,叹道:“我也不便赶去华山。其实我赶去。以我能面,丝毫无用,倒是你既得金菊门绝艺,谅可相助令师祖,当该赶去助一臂之力。” 解英冈正要过起身来,吕梁道人摆手道:“不忙,你且跟我记住三阳开泰的口诀。” 解英冈摇头道:“晚辈不能” 吕梁道人截口道:“你要看得起我,请不必推辞,就是认为我”三阳开泰“无用,亦清己下,不练没关系,只请你记下。” 当下也不管解英冈有没有记,仔细将那“三阳开泰”的口诀念了数通。 只见解英冈神情不安,仿佛没有去听。 吕梁道人几遍念完,见他没有好好听个一遍,不禁说道:“莫非你当真瞧不起我”三阳开泰“内功口诀!” 解英冈慌忙道:“晚辈不敢,己然略微记下!” 吕梁道人不信道:“你知我念了几句口诀?” 心想:“瞧你神情,怕共有八十一句口诀的数目也没记下!” 解英冈不答,只将“三阳开泰”的口诀,一句一句的背出。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六章 穷凶恶极 一一背完,正好八十一句,一字不错,连那每句话的前后次序也没颠倒一句。吕梁道人暗暗惊叹,笑道:“不料你的记忆如此之强,还当你根本没有用心去记哩,可知我教你背下‘三阳开泰’口诀的用意?” 解英冈道:“敢情寄望晚辈将本门两种内功融合一体?” ‘那“本门”两字听的吕梁道人有无比亲切之感,颔首笑道:‘本门在武林中虽无响亮的名头,但那阴阳互济,水火相容的内功,却是天下无与伦比的绝学。我不知是否妄想,那将‘王雪功’‘三阳开泰’融会一体的奇迹,不但先父未能办到,史大刀也未能办到,且不管是妄想或有可能在你身上出现奇迹,只盼你有机会好生练练,你福泽甚厚资资更佳。若有一天将这两种相克的内功,练的水乳交融,则为本门之幸,无论史大刀、先父,那我师父地下之灵也觉欣慰。“解英冈肃然道:“晚辈当尽心全苦练,不负老前辈之厚望!” 吕梁道人点了点头,又道:“今日当我发觉鬼王率他四魔向华山而去,一面安排小白小鹤,一面遣人快马赶往莲花峰报讯。 那人定然赶在鬼王先头,倒不误莲花峰毫无所备。怕的是,鬼王另约能手相助,你现在赶去还来得及。好了,我不留你了,去吧!“解英冈早就心急如焚,闻言抱拳一礼,转身急步而去,回到自己的房中。 只见吴爱莲换了睡衫,已在炕床上睡着了。 解英冈猛力摇睡她,低声说道:“快走!” 吴爱莲慵懒的坐起身,腻声道:“天这么晚了,去那儿啊?” 解英冈道:“你要想睡,我一个人走了。” 说完,自去收拾行装。 吴爱莲洗完澡,换上香喷喷的睡衫,只等他来温存,久不见他进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见状,好生不悦,心中想道:“若是连夜赶往华山,到时我一句话也不说,看谁来帮你母亲开脱罪名!” 她见解英冈决心要走,不由跃下炕床,换衣,跟着匆匆忙忙的收拾行装。 两人快马驰在道上,夜凉如水,冷风扑面,只见解英冈驰在前头,一句话也不说,手中马鞭不住地鞭策坐骑。 吴爱莲见正是赶往华山的路途,芳心便直在埋怨,不知解英冈发了什么神经,突然间又要赶路了。 埋怨尽管埋怨,口中不敢说一句埋怨的话,只因她见解英冈神情严肃,没得自讨没趣。 天色大亮时,已至华山脚下,那两匹千里驹一夜急驰,累得汗水淋漓,马嘴直吐白沫,看样子也差不多了。 登山不及盏茶时间,解英冈的坐骑突然失蹄,伏在山坡上悲嘶不已。 解英冈也不停留,跃离马鞍,径向山上奔去。 吴爱莲看在眼丑,只当他一心想去见他母亲戒色,不觉微觉醒意,心道:“他要是这般急急的会我,我死也心甘情愿了。” 马行不快,当下也跃下坐骑,喊道:“等等我!” 解英冈脚下一慢,但等吴爱莲追上,牵起她手,急行更胜奔马,顷刻翻过两座山头。 吴爱莲暗暗昨舌,心想他登山坡如履平地,轻功实在高人一等。 到得莲花峰下,远处几名女尼拦在道上,大声喝问道:“什么人!” 解英冈报名道:“我罪儿!” 语音甫落,已然迫近那几名女尼的身前。 只听其中一名女尼斥声道:“胡说!罪儿已……” 解英冈定下身,笑吟吟道:“不杀师姐,不认识小弟了么?” 不杀看清楚,确是那罪儿,顿是如见鬼魁,吓得连连后退道:“你,你不是鬼吧?” 解英冈指着太阳道:“青天白日下哪来鬼?” 十不尼除不色外,九位全在,见罪儿没死,真情毕露,纷纷喊道:“罪儿,罪儿! 只有不杀突然板下脸孔,冷冷道:“你有胆回来?” 解英冈道:“自离莲花峰,三年来罪儿行得稳,站得正,有什么不敢回来?”不杀道: “你装的好像,既怕咱们揭穿你偷学了师祖的武功,何不装到底,回来做什么!” 解英冈涎脸笑道:“只要师姐替罪儿隐瞒,师祖不是照旧不知么?’” 不杀鼻子一撇,冷哼道:“咱们可不敢欺骗师祖,隐瞒不报!” 解英冈才躬身作揖道:“师姐包涵,师姐包涵!” 不贪八尼纷纷劝道:“大师姐看他求的怪可怜,饶他一遭!” “浪子回头金不换,就替他隐瞒一次。” 敢情他们俱都十分喜爱罪儿,见罪儿不但没死,而且突然回来,心中着实喜欢的不得了,说出那“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话。 大家一劝,不杀也就心肠软,叹道:“其实师祖就是知道你偷学她老人家武功,也没有什么了不得。可知咱们下山行道时,师祖吩咐咱们第一句是什么话么?” 解英冈道:“那定是要你们广行善事扶弱济贫。” 不杀道:“你猜错了,师祖第一句话要咱们打听你的下落。” 解英冈吃惊道:“可是要你们绑我回去问罪!” 不杀嗔道:“你怎么这样想!” 解英冈凄声说道:“师祖讨厌我,天天管我怎么辛勤耕作,总是不屑理我。我私自潜逃下山,师祖定当好逸恶劳,吃天下耕作之苦,只叫你们绑我回去,问了罪,再替她老人家做牛做马!” 不杀道:“莫非你果真吃不了苦,所以潜逃下山?” 解英冈昂然道:“谁说我吃不下苦,我是男人当该耕作。只是,只是师祖从没有一句好言安慰,毫不关心我的存在,实教我一想起来就伤心。” 不杀摇头道:“师祖表面不关心你,其实才惦你哩,所以吩咐咱们下山等一个打听你,说罪儿从没学过武功,在外面飘荡没得被人打死,遇到他,叫他快回来,又叫咱们告诉你,自你离后,她老人家十分想念你。” 解英冈听得呆了,茫茫然不知所在,脑海不禁浮起莲花圣尼那张冷峻中透着慈爱的面貌。 不杀见他不说话,又道:“发什么呆,快随咱们上山见师祖去,你放心,咱们决不说你偷学了师祖的轻功。” 那年在盟主府,不成她们见到解英冈施展“九仙移位”,虽又见他疾速奔马的掠上出,仍只当他仅偷学了轻功而已。 致于十不尼下山,因不知罪儿的名姓,一直未能打听到解英冈的下落,却不知名震江湖,无人不知的解英冈即是罪儿。而解英冈三字,除戒色外,连莲花圣尼和解英冈九位师父亦不知他有这个姓名。 他们师姐弟只顾彼此招呼,可就冷落了吴爱莲,不杀他们欣见解英冈出现,根本没有注意解英冈身旁还有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 吴爱莲从不蒙面,不杀她们也不能认出她就是屡次追踪,几经恶战的丑丫头,只因吴爱莲现在也不是丑丫头了,倘者打开面纱,自称是吴爱莲,恐怕不杀她还不相信哩! 不杀转向吴爱莲望去,问道:“这位姑娘敢是罪儿的朋友?贵姓啊?“吴爱莲呐呐道: “我,我姓吴……” 她说话有异,不杀也没注意,笑道:“吴姑娘可是随罪儿来咱们山上玩的?”吴爱莲老实答道:“不是,可是他走到那里,我便到那里,因为我是他的……”解英冈一惊,急忙回过头来,斥道:“不许乱说话!” 吴爱莲想起解英冈不准自己说是他妻子,改口道:“我是他的朋友。” 不杀笑道:“走到那里跟到那里的朋友,可真要好!” 不杀笑道:“罪儿,你真行,莫非在山下穷混了三年,还带一位媳妇回来?”解英冈不愿意谈这个,岔开话题道:“不色身体可好?” 不杀叹道:“去年咱们只当不色要背叛师门,押她回来,那由她神智不清,师祖说她吃了什么迷药,可怎么也治不好;以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但身体倒还好。”不杀突问道: “奇怪,你怎么突然会问起不色,你下山后,她才投上山来,你怎么知道她,而且偏偏问她身体如何?” 解英冈暗暗一惊,随即笑道:“你们十不尼行道江湖,名头有谁不知。不色虽是新来的师姐,我见她不同你们在一起,大概病了,故而问她身体可好。” 说着取出最后四颗“七返灵砂”递到不杀手中,又道:“此是道家灵药”七返灵砂“,可治各种奇难怪症,师姐拿去给不色服下,试试如何。” 不杀道:“咱们一起上山面见师祖。” 解英冈见莲花峰上毫无动静,只当鬼王还没有来到,一时不为峰上担心,呐呐道: “我,我有点怕见师祖……” 不杀笑道:“丑媳妇难免要见公婆,你离山三年有余,回来不见她老人家行么?”解英冈道:“你们难道忘了,师祖不准我上莲花峰?” 不杀“啊”的一声道:“对,得先去禀告师祖,你在这里等着。” 解英冈道:“我去后山,先见梅婆,梅婆身体好么?” 不杀道:“好得很,可是常常骂你这小鬼没良心,偷偷下山也不告诉她一声。”解英冈心想:“见了梅婆,便去见母亲,说什么也要救她出石洞,脱离苦难。”正要同不杀她们分道告别,斗听峰上传来洪钟似地声音道:“小曼,你老公吕传刀来见你啦!” 解英冈大惊道:“鬼王已到峰上!” 不杀更惊,说道:“糟糕!咱们守在峰下,不知来敌可从旁道上峰!快快上去!”说着,当先朝莲花峰掠去。 解英冈牵起吴爱莲,瞬间追过不杀,一口气也不换,顷刻来到峰上,此时不杀她她们还在半峰上奔掠。 只见莲花峰上,那座不算大的尼庵前站着十余人。两面对峙,一面是九戒尼,一面是鬼王率同座下四弟子。 九戒尼面色凝重,看见解英冈来到略略一望,没有说话。 鬼王却笑道:“好小子,你也赶来了。” 解英冈抱拳喊声:“老前辈!” 鬼王颔首笑道:“蛮有礼貌的,不像我老婆的弟子,见着我板着脸孔,理也不理。” 戒杀道:“施主尊重,家师乃是出家人,不可出言污秽!” 鬼王怪叫道:“丫头们懂什么,令师是我妻子。不称老婆称什么,快叫我老婆出来,说吕传刀要她还俗!” 戒杀道:“家师不愿见施主,请施主速下山。须知三十年前,家师是手下留了情,否则施主纵然做鬼,就以为家师找不到么?” 鬼王恨怒道:“谈到做鬼,正是我鬼王今日来此的目的。我那老婆害得我三十多年来,日日与尸为伍,罪可吃足了,今日来向她讨个公道!” 戒杀道:“施主自甘做鬼,怨得何人!” 鬼王道:“不错,确是我自甘做鬼,我怕老婆要杀我,又不是她十诫刀法之敌,只有躲着见不得人。然则今天鬼王可要会会她那十诫刀法厉害,还是我新创的鬼弹十指高明!” 戒杀道:“原来施主要讨教家师的十诫刀法,那倒不须家师亲自出面,由咱们九位师姐妹领教。” 鬼王怒叫道:“好啊,小曼,你可是瞧不起我新创的鬼弹十指,只叫你的弟子来打发我么!” 尽管他何那大声喊叫,莲花圣尼不予理会。 戒杀道:“施主请安静,家师正在庵内念佛,莫要打扰他老人家。” 鬼王骂道:“念他妈的屁佛,小曼,你再不出来,我放一把火将你这尼庵烧掉,再将你徒子徒孙的光头,一颗颗砍下!” 戒杀道:“看来施主恶性未改,江湖传言鬼王杀人无数,定非虚言了!” 鬼王怒道:“臭丫头,你凭什么教训老夫,跟我滚开!” 戒杀叹道:“当年家师留你一命,意思要你悔改自新,不料你仍然暗中杀人,莫不知恶有恶果,纵然在世没有报应,死后也会打入十八层阿鼻地狱么?” 鬼王突然仰天笑道:“小曼,大概你不知传言中的鬼王便是你刀下亡魂的丈夫吧!自我做鬼后共杀了三百三十一条性命,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杀他们么?那可是怕他们认出鬼王即是昔日凶名昭彰的吕传刀,倘若经他们之口传到你耳中,我鬼王做鬼也做不安稳了!” 他话声一顿,嘿嘿阴笑了数声,又道:“此所谓杀人灭口,然则那三百三十一条冤魂,间接等于是你害的,谁叫你用那十诫刀法整治得我神魂不安,为了活命,为了不叫你知道鬼王是谁,我只有杀掉见到我真面目,而与我无冤无仇的人!” 戒杀连念两声“阿弥陀佛”,说道:“这么说来,家师当年没杀你,反倒害了三百三十一条性命了!” 鬼王要激莲花圣尼出面,大声道:“可不是,虽是我下的手,却是小曼害的!”戒杀道:“昨日莲花峰得到外人传告,说鬼王即是吕施主,而且正在来莲花峰的途中……” 鬼王冷笑道:“那定是楚飞云那狗贼,在死之前带来的信息广戒杀道:”楚施主也被施主杀了么?“鬼王大声道:“小曼,你可听清楚了,楚飞云被我杀了,快出来替你那旧日的情人报仇!” 戒杀摇头道:“家师不会出来见你!” 鬼王大笑道:“可是怕我鬼弹十指,所以躲着不敢出面?那也不行啊,小曼,躲着没用,快出来跟老公还俗,你老公包准再教你生一个胖娃娃!” 戒杀微有怒意道:“家师不出来见你,可不是怕了你。她老人家昨天得知鬼王即是吕施主,恨不得将你千刀万斩,然则家师出家后,十戒中首戒杀生。但怕见着你,忍不住要杀你除害,所以索性不见。” 鬼王道:“不见如何除她心目中的祸害?” 戒杀道:“她老人家叫咱们问明施主是鬼王后,便要咱们将施主留下!” 鬼王道:“留下如何?可是要我陪她在山上白头偕老,那不行,除非她叫你们全部还俗,做我之妾还可商量。” 戒杀怒喝道:“施主恶性难改,家师要将你废去武功,关在后山,免得再叫你到江湖上做尽坏事!” 鬼王咋着嘴道:“好仁慈的莲花圣尼,却请问,小曼不出来,莫非就凭你们废我武功,关去后山么?” 戒杀道:“不错,就凭咱们九位师姐妹!” 鬼王忍住被轻视的怒气,问道:“他们可学了十诫刀法?” 戒杀道:“我师姐妹九人一人学了一戒。” 鬼王道:“还差一戒呢?” 戒杀道:“戒色师妹面壁,不能出战,但只我九人尽够了1” 鬼王迎天笑道:“你们不知鬼弹十指的厉害,只以九诫刀法是战我鬼弹十指,简直找死,去找你们师父出来,说九诫刀法不堪一击!” 然于此时,庵堂内传来步履声。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七章 你克我制 鬼王只当莲花圣尼出来了,笑问:“小曼么?”只见庵堂内走出十位年轻人尼,却无莲花圣尼在内。原来不杀她们上峰后,心知功力浅薄,相助师父不堪大用,但若十不尼同时出现,声势就不同了。 于是她们想到解英冈所赠的“七返灵砂”,从殿后进入,先去给不色眼下那道家灵药。 不色眼下后神智恢复,十人连袂走出庵堂。 鬼王喝道:“小丫头,找你们师祖出来!” 突见不色从九位师姐中间奔出,指着鬼王,脸色煞白地骂道:“恶,恶贼!强,强盗! 鬼王一怔,心想被老婆的徒弟毒骂,可不是味,斥道:“没大没小,可知老夫何人?” 不色流着眼泪道:“我认得你,你杀了我全家!” 鬼王道:“胡说,老夫根本不认得你这小丫头!” 不色咬牙切齿道:“你不认识我,但你烧成灰,我也认得出!” 鬼王见她痛恨之状,暗暗心寒,回头问他弟子道:“这丫头是什么人?” “酒魔”卢明没用头脑,冲口说道:“她是师母的徒孙,十不尼之一。” 鬼王骂道:“笨蛋,这个为师不知嘛,我问是谁害了她全家,她是什么人的女儿!” 卢明望了望三位师弟,三位师弟同时摇头,便道:“”弟子也不识她是杀何人,更没杀她全家!“鬼王道:“不认识怎知没杀她全家!” 卢明道:“弟子们杀人的记录中全没害人全家,倒是师父三年前亲手毁了湘江大侠全家。” 不色厉声叫道:“恶贼,我是湘江大侠史诚殿的女儿!” 湘江大使史诚殿是莲花圣尼俗家内侄,湘江大侠的爷爷是史大刀的亲兄弟。 三年前鬼王单身找到湘江大侠府第,自称鬼王前来抱湘江大侠爹爹史小山的魂灵。 湘江大侠不识鬼王何人,只当是父亲去世前的仇人,心知鬼王武功诡异,决非其敌手,会见鬼王前,先将独生爱文史秀慧点了穴道,锁在箱中,免得万一不测,没了后代。 鬼王找不到死人的悔气,将怒气发在史小山儿子身上;将史诚殿一家十余口害得一个也不剩。 湘江大侠的夫人不懂武功,躲在房中,鬼王连女人也不放过,搜到房中将史秀慧的母亲和二位婢女活活抓死。 史秀慧母亲被害时,她在箱缝内看得清清楚楚,苦于哑穴被湘江大侠点住,不能挣破木箱出去抢救。 但如此保得一命,可是等哑穴道自解启,挣破木箱,却见家中连奴婢一个也不剩下、统统死于非命。 她不知鬼王的姓名,也不知道鬼王为何杀她全家,只牢牢记住鬼王凶恶的面貌。从此她孤苦零丁,由湘江大侠好友送至莲花峰来,因世上只有莲花圣尼是她亲人,而惟有投身她姑奶奶叮时有指望找鬼王复仇。 到得莲花峰,史秀慧因家破人亡,心灰意懒下跟她姑奶奶出家为尼,戒名不色。其时莲花圣尼也不知鬼王的来历,而鬼王做鬼三十年,面貌大变,不色描叙鬼王的面貌,也不能使莲花圣尼了解鬼王就是吕传刀。 她亲传不色戒刀法,要她日后遇到鬼王再报仇,不色得此机缘,专心苦练,二年下来,所学戒色刀法不下不杀他们。 鬼王不料当年落网的史诚殿女儿,竟会出现在此,拍手笑道:“好的紧!好的紧!” 戒杀道:“有什么好,今日史秀慧要为一家十余了性命向你索债了!” 转首吩咐:“不色,你来弥补十诫刀法之缺。” 不色怨毒的望着鬼王,一步一步地移向九戒尼之间。 鬼王道:“怎么不好,将史小山之后杀得一个不剩,才太快我心!” 不色杏眼圆睁,恨怒道:“我家与你有何深仇大恨!” 鬼王道:“谁叫你爷爷史小山专门搬我是非,令他史大刀不再将他刀法精髓传于我,这笔仇恨,我一直记着。没想到史小山死得倒快,他死了便找他后代泄恨!” 原来年轻时史小山常与吕传刀出游,后来他发觉吕传刀专门朝不正当处玩,渐渐疏远,同时禀明师父史大刀,而使史大刀了解吕传刀生劣根性,不再指望他为自己刀法的传人。 戒杀摇头道:“仅为这点小事,便毁其后代,施主也太凶残了!” 鬼王狠狠道:“鬼王本就是专要人性命的拘魂使者!” 戒杀道:“自家师得知吕施主就是鬼毛,绝望地说你,无可饶过,本想亲自为她老人家的内侄报仇。” 鬼王冷笑道:“要想废我武功,关我一生,对今日鬼王来说,势同作梦。况且纵能废我武功,那时生不如死,也对想关我一生!” 戒杀道:“咱们投师之日,发誓遵守十诫,尤其首重杀生,所以谁也不能杀你,但有一人……” 说着,向不色望去。 不色接口说道:“秀慧出家为尼前,却求师祖准我杀一人,师祖破例答应,说天下除了杀了你全家的鬼王可杀外,不准再杀第二个人。” 鬼王“呸”的一声道:“黄毛丫头,也谈杀人,只怕史小山最后一名后裔,今日便要枯命此地!” 转又喝道:“十诫刀法已全,速速布下刀阵,莫要迟误!” 但等九戒尼和不色围在身周,即朝十诫刀法最弱的一环不色,弹指攻击。那鬼弹十指,招招可以克制十诫刀法,只一个照面间,九戒尼抢救不及,只听“挣”的一响,不色手中的戒刀被弹飞半空之中。 解英冈见状大急,心知不色一败下刀阵,鬼王顷刻可破十诫刀法,不等鬼王弹出第二指,将肩后单刀拔出,电也似的,射至不色手中。 解英岗配合得十分紧凑,只见不色失刀,得刀,刹那间就好像没有那两个动作,而不色接挥第二刀,整个刀阵丝毫不受影响。 十诫刀法十人施展开来,声势惊人,鬼弹十指虽是克星,鬼王却也不易三两招间将之击溃了。 鬼王本可轻易大胜,哪知解英冈会插手,暗骂解英冈灭他威风,但要专心破解,分不出神来数说解英冈的不对的了。 不数招,不色陷于危境,一则她功力浅弱,二则鬼王对他九戒尼只采守势,专心攻她,使她虽是九戒尼配合援助下,仍然险象环生。 眼看鬼王一指将弹中不色要害之处,斗听解英冈喝道:“韦默献柠!” 不色心中一动,想也不想,双手合力一抱。 那一势绝非十诫刀法中的招式,依十诫刀法整个严密的刀阵说来,那么一变,空门大露,致使鬼王有机可乘,瞬间可以擎破十人十刀连环之势。 然则说也奇怪,鬼王不知利用那瞬间良机,反被不包合刀一抱下,差点削掉他弹向不色要害的手指。 鬼王惊退下,见不色没有回过势来,心中大喜,即朝不色未能赶至的空门处弹出一指。 武林高手交战间,讲究先机,倘若先机一失,立有落败毙命的危险。 鬼王三十年苦思,深悉十诫刀法的变化,知道不色定会赶向空门,砍出一刀,使十诫刀法严密不破。 但她晚了一步,先机已丧,再赶来徒自送命。 不色正要依照十诫刀法的变化奔向空门,忽听解英冈又喝一声:“韦默献材!”鬼王心里“哈”的一笑,忖道:“傻小子糊涂了,不色抱刀之势尚未回转,再叫她韦默献作,岂不是自己砍自己一刀!” 但不色宁弃十诫刀法不用,完全相信解英冈的指示,毫不考虑的两手平开,正所谓“足指柱地,两手平开,心平气静,目瞪口呆”,一点不错,确是韦默献柞之势,但为另一势,而此势刀法指空门,差点又将鬼王弹出的那指削将下来。 鬼王暗骂:“邪门!”慌忙收指,只见不色糊里糊涂的两变之后,恢复原来的十诫刀法,自救了两度危难。 鬼王继续专攻不色此最弱的一环,只等杀伤她,十诫刀法捶手可破。 眼看不色又将不保,解英冈喝叫第三句:“韦默献柠!” 鬼王暗中直骂道:“他奶奶的,韦默献样再能破解我这凌空下擎的一指,真他妈的见鬼了!” 倘若接使十诫刀法正落入鬼弹十指克制的范围之中,越避不及下,定教鬼王弹穿头顶心,不色应变当差,轻功更不行,绝难脱逃,换九尼戒色功力深存尚可自救。 但见不色跟着解英冈的呼叫,倏地双手上擎,“掌托天门目上视,足尖著地立身端,咬紧牙关不放宽,用力还将挟重看”,是乃“韦默献检”第三势也。 不色抽刀头顶,变成鬼王弹不着不色头顶心,而将自己手指送上刀口去削了。他变招再快,也割破一块手指皮,亏他料到解英冈的指示不简单,不敢狠心下击,否则右手五指去其一矣! 鬼王一指不成,左手倏出,疾弹不色后心,心想我这左右开弓绝技,等于两个鬼王攻不色一人,不色黄毛丫头,功力更弱还有得救吗?却听解英冈不等他左手下沉,料敌先机,喝道:“摘星换斗!” 不色闻声,持刀之手霍的反背下砍,只见她不望身后,目注空掌,势所谓“双手擎天掌履头,更从掌内注双阵,鼻端吸气频调息,用力收回左右作”,此时此地。 展出解家拳法中一招标准之极的摘星换斗势! 虽然望也不望,反背下砍的刀势快如电光石火竟然迫及鬼王左手下沉那指,不等他弹向后心,先发制人了。 鬼王大叫:“气死我也!” 凶性大发,左拳右指两种绝学呼呼绝展开来。 他左拳气势威猛大有一拳将教人击成肉饼的威力,然无什奇物处,要想在十诫刀法中伤敌,差得太远了。 其实他左拳虚有其表,意在掩护右手“鬼弹十指”的攻势,使敌人产生错觉,稍一疏忽,即中含有巨毒的指风。 不色不似九戒尼经验老到,几次差点中计,然总在危急处,经解英冈唱出一势抢救,教鬼王伤不着她,为求自保,唯有迅快收回每一次可置不包死命的攻势。 鬼王渐渐发觉解英冈指示不色的招式,反过来是他鬼弹十指的克星。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八章 浴血苦战 鬼王久攻不下,气怒道:“姓解的,你好啊,我有心传你鬼弹十指,想不到反过来不存好心,想出这些气死老夫的怪势了!” 那年解英冈以身示招,偷学鬼弹十指,虽说受了严重的内伤,也知鬼王业已手下留情,不然,莫说当场就毙于鬼王指下,只要鬼王没带上隔绝指毒的丝货手套,哪弹在他身上的腐尸掌毒,深种肌肤血液之内,一时三刻便可要了他的性命,事后何能思索研练鬼弹十指的变化?而且,若不是鬼王有心在战阵中传功,他解英冈再聪明,也不可能在敌对的情势中,了解鬼王每一指的来龙去脉。 只因鬼王有心传授,一指一指施来甚慢,解英冈才能体会到,于是,战毕,乘记忆犹新,以龙娘为练指的靶子,霍而贯通。 解英冈心知鬼王说有心传他鬼弹十指。并非虚假,却不了解鬼王为何将鬼弹十指传他,心想:“那年鬼王明知我是莲花圣尼门下,为何还将克制十诫刀法的绝学,不惜在战阵中毫不保留的显示我知?” 这实在令人难以猜想得透,凡人苦思而出破解敌人绝学的招势,怕敌人得知,轻易不敢施展,哪有像鬼王在战阵中唯恐敌人的弟子了解不透澈似的将“鬼弹十指”的奥秘,毫无保留的施展给解英冈知道?难道鬼王不怕解英冈有一天会对他不利么?又难道鬼王认为解英冈绝不可能在几年内创出破解他费三十年心血才思出的“鬼弹十指”的招势么?鬼王确是有这两种想法,才有心将“鬼弹十指”传给解英冈,只因那年鬼王就知道解英冈是戒色之子,也就是他的外孙。 他发觉解英冈是他外孙,想起戒色是他唯一的女儿,而戒色自幼跟她母亲出家,不可能有后,还是吴翩翩的促成,才使她跟解学先生下一个儿子。 如今解英冈是他吕传刀唯一有血亲关系的后裔,突然相逢,真恨不得叫他喊自己一声“外公”,又何惜传他一套自己得意的绝学。 但怕解英冈告知莲花圣尼鬼王是他外公,明白鬼王是吕传刀后使莲花圣尼有所戒备。所以只叫解英冈传话莲花圣尼那句。 “鬼王做鬼三十载将再出世为人’却不使莲花圣尼明白鬼王到底是谁,便也不叫解英冈喊他”外公“了。 心想:“我是他的外公,传他鬼弹十指不怕他会对我不利,更不怕他思出克制之学,就是莲花圣尼本人几年内又何以能够创出克制自己三十年心血的绝学?” 却不料解英冈以后屡逢奇缘,精通天下各种绝学,就是莲花圣尼不能,他也能够在短短数月内思出破解鬼弹十指的势子,因而传给不色知道,更在今天临阵指敌,使得鬼王久战不下,劳而无功。 鬼王将“鬼弹十指”的奥秘显示给解英冈看,事后解英冈就深为不解,现在听他又说当年有心传授,不禁问道:“老前辈为何传我?” 鬼王防守中骂道:“傻小子,事到如今还不了解当年一番爱护之情么?” 只当解英冈已知自己是他外公,喊自己“老前辈”,不喊“外公”,大概偏向莲花圣尼故而不以“外公”称呼。 心想:“你不喊我外公也罢。我本就不配做你外公,然则当年不惜将绝学示知。这种亲情不会不了解吧?” 不知解英冈一点也不了解,只听他道:“老前辈着若爱护在下,当年为何重创我!” 只因解英冈那年受了重伤,龙娘为救他,才去区府,求区百练之子区镇南施舍一颗“小还丹”。 结果龙娘死在区府。说来龙娘之死导因于鬼王重创解英冈,不然区镇南无以借辞休弃龙娘,龙娘也不会那么快被区镇南杀死了。 解英冈想起当年之事,言下不无痛恨之意。 鬼王其人狂性一发。六亲不认,他不好说明当年解英冈挡他鬼弹十指挡的过于巧妙,妒恨下,出手便不知收敛了。 哇哇叫道:“好啊,敢情为了当年我伤你,你今天就帮助我老婆的徒子徒孙来报复我了。” 解英冈道:“在下决没记恨当年之事,只是辩明老前辈并非真有爱护之情。须知在下是莲花圣尼门下,莲花圣尼要关你一生你就得乖乖就范!” 鬼王叫骂道:“老婆要关老公,孙子也不同情!” 解英冈怒道:“谁是你的孙子!” 只当鬼王要占自己便宜,却不知自己正是鬼王的外孙。 鬼王叹道:“要是孙子就好了。” 言下深以吕家无后为憾,只有一个外孙。 叹声中只见戒杀一刀砍来,敢情求功心切,法度大失,颇犯武学中“稳扎稳打”的至上要诀。 鬼王何等精细,捏准时机,弹出一指。 解英冈大叫道:“九鬼拨马刀!” 倘若戒杀即变“九鬼拨马刀”,大可解去一指之危,而且足可削去鬼王一臂,立时得胜。 但戒杀根本不懂“九鬼拨马刀”,解英冈也忘了其中只有不色一人懂得他自创的招势。 此时他叫“九鬼拨马刀”,相当于对牛弹琴。 戒杀惊慌失措,倘好还能应变,当刀挡在要害处。 但她仓促应变,劲道太弱,被鬼王弹在刀身上,顿时性不住,戒刀飞去一边,却正好射向解英冈。 解英冈即忙接刀在手,加入战阵。 眼看戒杀失刀,余下九人势将反败,解英冈一加入,情势立变。 他使的虽是戒杀法,却因深晓另九种刀法,故能将八位师父和不色的刀法连成一气,配合得天衣无缝。 戒杀心知罪儿跟她学的戒杀刀法,深得三变九转的至高要窍,不下于她,很放心的退出战圈。 解英冈懂得鬼弹十指的变化,施展间带动整个刀阵,尽量不落入鬼弹十指挟制之中,间或展出反克制的怪势。 不色战斗一久,对鬼弹十指的路子略为熟悉,也能配合时机,适宜的施展上解英冈,所教她的怪势。 这么一来,在解英冈带动下,鬼弹十指无能发挥克制之功,而解英冈与不色使的反克制招势,鬼王丝毫不熟,立陷苦撑不己的局面。 不色每当使一招怪势,都毫无留情,迫的鬼王手忙脚乱,倘若剩下八戒尼要杀他,其时加上一刀,易如反掌。 然八戒尼禀承师训决不杀人,更念鬼王以前是师父的丈夫,也不愿伤他,但要毫无损伤的擒他,却也不易。鬼王,让莲花圣尼处置也是不忍。 可是不色满怀仇恨之心,恨不得一刀将鬼王劈成两半,十人中,惟她大开大放,招招要取鬼王的性命。 数十招后,解英冈一记怪势正迫得鬼王狼狈不堪,不色即时掠上,加砍一刀,那一刀削去鬼王肩头好大一块肉。 鬼王吱呀闷哼一声,肩头血流如注,却是毫不理会,身手更不停顿,苦苦撑持。其后解英冈每出一招怪势,不色都不放松,加砍一刀,几刀下来,鬼王浑身浴血如似血人儿。 不色只知报仇,眼前不顾鬼王之懂,但恨自己下手不够快,没有一刀要了鬼王的性命。 再战下去,鬼王必定失血而亡,他不肯罢手就缚,仍在苦战本休。 解英冈道:“老前辈,我劝你停战就擒!” 鬼王怒吼道:“要废我武功,身隐囹圄,不如杀了我!” 斗然十指一气呵成,虽没敌中十人中任何一位,那手上鲜血却有数滴溅在八戒尼雪白的僧袍上。 不色一刀砍至,厉声道:“想死还不容易!” 那一刀虽然落空,但若砍中,谁都知道鬼王的脑袋要被削去。 解英冈道:“老前辈,你可知你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鬼王大笑道:“死有余辜,骂的好,只是叫我孙子来骂我,倒是十分有趣!”解英问道:“不色师姐奉准能够杀你,你现在势将不保,请即罢手,还可留得一命。” “爷爷偏不罢手如何?” 解英冈道:“咱们总不希望不色杀害尊长!” 鬼王苦笑道:“我外孙都不饶我,还让他史家之后认我什么尊长了,史秀慧,加点劲,我外孙掩护你砍掉他外公的脑袋!” 言下哈哈大笑,但有无限凄凉之意。 解英冈惊道:“你是我外公?” 鬼王怒道:“不认也罢,我再也不希罕你是我的外孙!” 他说话分神,只见不色从他身后砍下一刀,仍无所觉。 解英冈掠上,格刀一挡。 不色娇喝道:“让开!” 鬼王失血过多身形已显迟缓,八戒尼围他只是形式。要伤他根本不须费什么手脚了。 到这地步,人人都知鬼王随时命将不保。 他四位弟子再不能坐得,正要加入战阵援助,却被九不尼拦住,战成一团。 此时鬼王施展的鬼弹十指,法度末变,但摇摇摆摆,威力全失,只不色一人就可取他性命。 不色掠到鬼王身后,又砍一刀,鬼王回身反击,已然慢了。 解英冈迫上,又是格刀一挡。 不色两次没有杀到鬼王,怒叫道:“你再挡我杀他,莫怪我对你不客气!” 解英冈叹道:“他是我外公,你不能杀他。” 不色冷笑道:“你倒自私,只认外公,什么人情法理便不讲了,你不知他凶残无道,杀人无算麻!” 说话中第三刀砍出,解英冈不由自主的挡住。 不色跺脚叫道:“他根本不是你外公!” 她不知戒色是莲花圣尼的女儿,心想鬼王说是解英冈的外公。一定是临危思出的计策。 解英冈呐呐道:“可是,他,他说是我外公……” 不色骂道:“傻瓜,只人家一句话,你便相信了?” 解英冈闻言一怔,不敢确定鬼王到底是不是自己外公了。 不色掠过解英冈身旁,劈头给鬼王一刀。 那一刀从鬼王脸颊削过,险之又险。 鬼王不是不怕,突听他嘶叫道:“吴翩翩,你再不出来助我,我要骂了!”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九章 嚼舌自尽 一旁,吴爱莲听鬼王喊她师父的名字,失声惊呼:“师父也来了?”只见鬼王为躲避不色迫杀,直朝八戒尼之中奔去,他知道八戒尼不会杀他,尽力在八戒尼之间游走闪躲。 八戒尼只采守势防备鬼王,她们虽可生擒鬼王,但因鬼王满身是血,竟然不敢下手,空自让他将她们当做挡箭牌,闪躲不色要命的刀法。 不色毫不放松,闪闪刀光撵在鬼王身后砍劈,只要教她砍中一刀,鬼王必然身首异处。 鬼王心知自己血不停的流,体力越来越弱,纵是这般闪躲,也撑持不久了。当下又是嘶叫道:“鬼翩翩,鬼翩翩…” 霍然,一声清脆悦耳的音调,笑道:“你骂我有什么用,你不是希望有个外孙么?我帮你弄了一个外孙,如今外孙不救你,何需外人助你了?” 声落处,山助那头转出一位面容极为丑陋的女子。 吴爱莲呼叫道:“师父,师父!” 那丑女子微微一笑,却不再走过来。 吴爱莲喊她师父,显然她就是桃门掌门吴翩翩了。 鬼王想冲过去,好教吴翩翩救他,哪知四周的八戒尼出刀阻挡,不让他与吴翩翩会合。 不色心知八位师伯有意教自己杀死鬼王报仇,当下迫的更急,好几刀砍在鬼王的绿袍上,使原来狼狈的鬼王更加狼狈了。 鬼王吓得大叫道:“翩翩,翩翩还不快过来救你干爹……” 吴翩翩笑道:“既有如今,何必当初,你不将鬼弹十指暗传你外孙,今天何致于惨败?” 鬼王骂道:“可恨那小鬼竟然怀疑我不是他外公,若非他外公想要有个外孙,今天有他在这世上!” 敢情后刀不继,一个踉跄,致使不色一刀砍上,直从他的肩头砍到腰际,血水从深长的刀口里,喷射而出。 吴翩翩眼看鬼王扑倒,无动于衷,虽见不色第二刀接劈出去,身体纹丝不动。倒是八戒尼齐声惊呼,停下身来。 不然那第二刀绝不容情,其势要将仆跌地上的鬼王砍下头来,一命呜呼! 此情此景,解英冈不能不救,戒刀脱手飞出射在不色砍下的刀身上,想他自服一盒“七返灵砂”后,虽未及时调息运用,内力却大的惊人,生生的将不色手中之刀震飞。 不色也不管是谁震飞他的单刀,一脚朝鬼王头颅踢去,只教踢中,已然重伤的鬼王断难活命了! 解英冈一招“九仙移位”掠上,抓住不色纤足,喝道:“够了!”脸色铁青,像是不满不色赶尽杀绝。 不色见状暗惊,顿悟鬼王若真是解英冈外公,自己当他面杀鬼王,未免过于绝情,轻呼道:“放开我!” 解英冈怕不色继续行凶,用力一推。 不色未料解英冈会推她,身子向后面冲去,敢情解英冈用力甚猛,她收足不住,冲出十余艾定,仆跌尘埃之中,久久爬上不起。 解英冈顾不得不色如何,抱起鬼王,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生死悬于一线之间。 见他肩后深长的刀伤仍在流血,急从怀内取出金疮花敷上,哪知立刻被血水冲去,丝毫无用。 吴爱莲疾忙走上,说道:“试试我这生肌膏。” 解英冈回头望去,见吴爱莲手上拿着一个玉瓷瓶。 正要接过,吴爱莲突然缩手,问吴翩翩道:“师父,这个能给他用么?” 吴翩翩望了望徒儿,叹道:“你已是解家之人,要救他的外公,本门贵重无比的‘生肌膏’当不需吝惜!” 解英冈心知那“生肌膏”定然灵验,否则吴爱莲不会在给自己前,突然问她师父,当下也不管那是桃心门的东西,接过来,倒出乳白色的浆汁,只见那浆汁敷在伤口上,伤口即时收合。 一瓶特效的“生肌膏”倒完,才敷满鬼王肩后哪道数尺长的伤口。不色那一刀砍的也真狠毒,倘若再进数寸,足可削掉鬼王的半个身子。 那“生肌膏”不但可以即时收合伤口,并有止痛回神的效果,鬼王慢慢睁开眼来,苦笑道:“到底还是你救了我!” 解英冈流着眼泪,问道:“你,你当真是我外公?……” 鬼王道:“你不信,问翩翩。” 解英冈将鬼王安放一边的草地上,站起身来,走向吴翩眠吴翩翩道:“不必问了,戒色是他的女儿,那他是你外公又有什么疑问?” 解英冈慢慢走上前道:“外公说他想要一个外孙……” 吴翩翩笑道:“可不是,只因干爹想要她女儿有后。我才促成解学先与戒色的孽缘,但因令堂是个尼姑,那促成的法子便不大正当了。” 解英冈厉色道:“既是如此,你又为何化装门剑生同徐公亮陷害先父,使先父死前,背上教别人耻骂的罪名!” 吴翩翩不在意地说道:“谁教令尊瞧不起我,他若像你帮我女儿恢复容貌般,答应帮我找来复容之药,我怎会起心害他?” 原来当年解学先落在吴翩翩手中时,吴翩翩见解学先年轻有为,一颗芳心牢牢系在解学先身上。 她想叫解学先娶她为妻,从此脱离荒淫无度的生活,便叫解学先为她找来恢复容貌的药品。 那药品的方子不是没有,但有其中一味“蛊毒犀”的药引难求,要找该药引必需费尽心血,到荒山寻觅百年以上成精的蝮蛇,取其中脑中之石,即是“蛊毒犀” 又名“吸毒石”。 “蛊毒犀”只有成精的蝶蛇脑中生有,可是要找一条成精的蝗蛇,若无极大的毅力,穷走荒山野壤,何以克求?从这里可考验寻求者是不是有真心爱一个桃心门的弟子,这因桃心门创门鼻祖桃根、桃叶被遗弃,故让她门下弟子个个易上变为极丑之面貌的易容药,倘若能为一个丑陋女子求求那难求的复容药品,目可见相爱之心,如此嫁他当可颗守一生,不致也被遗弃。 此乃桃根、桃叶为她门下一代弟子着想的一番苦心,意思教她门下一代弟子,若能真正相爱之人,不如不嫁。 但桃根、桃叶忘了“欲”乃天生,男女皆不能例外,她挑心门弟子找不到那种相爱的男子,不嫁的结果,为求欲的发泄,难免荒淫无度,粉罗面首,致使桃心门成个江湖闻名色变的女魔帮会。 然则一个有良知的女子,自不愿久过哪种荒淫邪恶的生活,只想找一个相爱的男子,为她们寻求复容之药。 吴翩翩见到解学先便生此念,是故解学先落到她手中,百般的献殷勤,最后说明要他为自己寻求哪复容之药。 但天下“情”之一字,是暗生滋长,不着痕迹的,像吴翩翩献了殷勤,便要解学先爱她而为她求来复容之药,是十分可笑之事。 尤当吴翩翩说明要解学先找来复容之药,便要娶她,不说她那望之作呕的面貌,只她以前种种淫恶的行为,实令解学先不敢领教。 解学先本可骗她先放了自己再说,但他一生守信,出口之言决不反悔,既不愿娶吴翩翩为妻,一口回绝替她找那复容之药。 以后无论吴翩翩如何威迫利诱,总是不应,吴翩翩加以刑求,他便讥骂吴翩翩,再怎么重大的酷刑,眉头也不皱一下,而且越骂越毒,只盼吴翩翩结果他的性命,少受些痛苦。 哪知种种讥骂下,恼怒了吴翩翩,暗起报复的毒计,却不干脆的杀了他,正好有天鬼王同她谈及,希望戒色有后,也好有个虽不姓吕的骨血,生在世上。 其时戒色落在吴翩翩的种,鬼王已知她是自己的女儿,却不敢去认她,只把那想法告之吴翩翩。 吴翩翩口中说好,暗生毒计,欲毁解学先一生,于是将解学先同戒色关在一起,再在食物中下迷药,使解学先造成无可挽回的大错后,才将他两人双双放走,更继续行使其毒,令解学先一世的英名付之流水。 吴翩翩认为解学先负她,报复的没有不对,言下说来振振有词,还颇恨当年解学先没帮她恢复容貌哩! 解英冈迫近吴翩翩一丈前,定身冷问道:“这么说,只为先父不答应替你找来复容之药你便与涂公亮勾结陷害先父,对不?” 吴翩翩不将解英冈瞧在眼内,笑道:“令尊若是为我找来复容之药,你可就是我的儿子。” 微顿,突又傻怨的一叹道:“令尊不愿娶我为妻,使我养不出你这么一个好儿子,倒让那戒色捡了便宜。唉,看到你,不由令我痛心!” 解英冈倏地断喝一声:“看掌!”右手捏拳,左手翻掌成剑,展出“无字神掌”第一招“无坚不摧”。 好个吴翩翩,纤腰一翻,极灵巧而又潇洒的让过那记石破天惊的绝学,抢至解英同身后。 解英冈转身使那第二招“无孔不入”。 掌到中途,突闻威严地喝声:“住手!” 只听鬼王睡在草地上,吃吃笑道:“老婆啊,你到底出来看你老公了!” 解英冈侧首望去,不就是师祖,不,应是外婆,从庵堂内走出。 这时莲花峰上所有人全部停下动作,向莲花圣尼注目看去。 莲花圣尼不向鬼王投去一眼,满脸肃杀的走来。 鬼王四弟子见莲花圣尼出现,骇怕已极,缓缓走向鬼王身旁,只不知他们以为走到鬼王身边安全些呢,抑是怕莲花圣尼杀他们师父,而在保护?莲花圣尼不发一言的走近解英冈,突然站住。 解英冈忍不住内心的激荡,喊声:“外婆!” 莲花圣尼冷哼一声,说是答应外孙的称呼吧,那满面肃杀之容毫不缓转过来,有点不像,倒生像解英冈学了诚杀刀法而不悦似的。 突见九戒尼齐时抢至莲花圣尼身旁,“咕鼓”下跪。 莲花圣尼冷冷道:“可是你们都传了罪儿十诫刀法。” 九戒尼齐声道:“弟子该死!” 莲花圣尼转向不色,问道:“你呢?” 不色被解英冈摔跌地上,怔呆住了,闻言,慌忙爬起,跑过身来,下跪道:“不色遭奉师命,曾,曾将诫色刀法传给罪儿……” 莲花圣尼在庵堂内看到一切,虽只见解英冈使一套诫杀刀法,心知他十诫刀法全部精通,才能跟八戒尼与不色配合得天衣无缝,而使鬼王鬼弹十指不能发挥克制的效果。 不知是喜抑是怒,莲花圣尼连连点头道:“好!好!我十位徒儿真能干!” 九戒尼听得脊骨一寒,心知师父说她们能干,其实责怪她们不该不遵师命,偷传罪几十诫刀法。 九戒尼到如今才知道彼此因怜惜罪儿,而均冒欺师之罪,都传了罪儿十诫刀法,她们当年传罪刀法时,便会想到终有一天会被师父发觉,虽知师父严厉,却也不愿,事到临头,更是甘心接受责罚。 但见她们叩首不语,心里虽怕,却不说一句饶恕罪的话。 莲花圣尼道:“不色起来,你奉师命行事,不算违我之命,现在没你的事,站过一旁去。” 不色战战兢兢的爬起,垂首退至一旁。 此时就像她莲花峰清理门户似的,浑若没有外人存在,吴翩翩看的默不作声,心想且等你们用完了再说。 莲花圣尼回目一扫跪在身旁的弟子,问道:“你们知罪否?” 九戒尼齐声道:“弟子知罪,但凭师父责罚!” 莲花圣尼道:“须知欺师之罪,违背师命,端不可恕!” 解英冈急喊道:“外婆!” 莲花圣尼抬头来,怒目道:“你还不跟我跪下!” 解英冈“咕鼓”下跪,却道:“外婆,您讨厌罪儿,索性责罚罪儿一人是了。罪儿自幼失诂,又不知母亲是谁无人疼爱,只有九位师父还疼爱罪儿。罪儿干祈外婆饶恕九位师父,完全是罪儿一人不对!” 莲花圣尼听罪儿说的可怜,不无伤心,更伤心他说只右九位师父疼爱,弦外之音,指说外婆根本不爱他了。 其实莲花圣尼那颗心,无一日不在惦念着罪儿,但泊罪儿将来长大会跟他外公一样有不良的血统,所以不传他武功,也不认他,只教他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心想只要他将来不跟外公一样,便不错了。 将则然事到如今,罪儿偏不是平凡之人,莲花圣尼虽担心也无可奈何,表面要责罚九戒尼不过试罪儿的心性如何。 当下颔首道:“很好,你能代师受过,我便成全你!” 转首又道:“戒杀,你们起来吧,为师今天只罚罪儿一人!” 九戒尼岂可让罪儿代罪,闻言后,只是叩首地上。 莲花圣尼怒道:“叫你们起来听到没有n九戒尼不敢连命,一站起,戒爱忍不住问道:”师父欲待如何责问罪儿。“莲花圣尼道:“不得吾命,他擅学十诫刀法,念他尚有代师受过之心,我只收回他从你们所学的武功就行。” 戒爱“咕鼓”又跪倒,摇头道:“不,不能!” 莲花圣尼冷冷道:“怎么不能!” 戒爱道:“罪儿自幼苦练,青出于蓝,他好不容易学成的武功,师父万不可将他残除!” 莲花圣尼道:“我本不愿他学我十诚刀法,只怪你们多事,如今只收回他武功,还不便宜你们么?” 戒爱哀求道:“师父,您老人家纵不念他是自己的外孙儿,也得念徒儿们一番苦心传授,徒儿们决不愿师父将他辛苦学成的武功废去。” 戒杀八尼跟着纷纷下跪,哀求师父不可收回解英冈的武功。 莲花圣尼怒道:“你们胆敢再求我,连你们武功一起废掉!” 戒爱闻言无惧,续求道:“师父,弟子们枉自跟随了师父数十年,今日若不是罪儿相助,弟子们一败涂地,罪儿天纵特长,正可光大本门武学,弟子们不屑,与其废罪儿的武功,不如废弟子的武功。” 解英冈突然膝行至九位师父面前,伏拜道:“罪儿永感九位师父大恩,请告诉家母,罪儿不能侍奉她老人家了。” 爬起身来,转朝莲花圣尼伏拜:“外婆,罪儿不需您老人家费手脚,师父无罪,罪在罪儿一人,望请无再责怪我九位师父!” 说完,伏拜不动。 戒爱暗觉不妙,跃起身来,一指点在解英冈“筋束大’上。 只见解英冈应指翻倒地上,嘴里流出一丝血迹。 尚幸戒爱身手甚快,解英冈未曾咬断自己的舌根。 众人不料解英冈性格如此决烈,竟以一死求取解决。 九戒尼了解罪儿的用意,他怕九位师父续求下,陪同自己废去功力,索性一死了之,免得九位师父为他继续求告而惹恼莲花圣尼。 莲花圣尼见状暗悔,虽知罪儿性格决烈,实不该多加相近了。 却想:“罪儿这般做法,虽一心相护师父,却太不顾外婆的心了。难道他不知外婆爱他之心,就这般不顾一切,死在外婆面前么。” 不由老怀一酸,忘了去看望外孙的伤势如何?九戒尼纷围在解英冈身边察看,所幸解英冈“筋束”被点全身使不出一丝力道,只咬破舌根,末能咬断。 九戒尼心知无碍后,却不敢去解他“筋束穴”,齐以哀求的眼光向莲花圣尼看去。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一○章 决一死战 戒爱更道:“师父,您可怜戒色师妹,迄今仍未与她儿子叙过母子之情,都是徒儿们多事,不该传他武功。但他并未恃武为外恶,师父不能就此放过么?”。 莲花圣尼表面仍是无动于衷,其实心里真想过去看看孙的伤势如何?虽从徒儿脸上看出无碍,却还放心不下。 但她天生执拗的性子,冷问道:“你们怎知他未曾侍武为恶,或许他做了天大的恶事,没教咱们知道!” 鬼王突道:“老婆子,这个不是我自夸,咱们的外孙儿则是一条标准的血性男儿,不象你冷面无情,也不象我专门为非作歹,可不是我为他求饶,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外孙。如要当真将他逼死,是你的事,但我吕家还指望他养个跪我继吕的曾孙,你叫我永生无后,虽是我恶有恶报,但有一天叫我千古无后,就是变为恶鬼也要找你算算这笔帐!” 莲花圣尼不屑去理做尽恶事的鬼王,然从鬼王的一番说话,软下心肠,暗道:“感情罪儿并无不良的血统,唉。只要他不恃武为恶,我又何惜传他武功。” 当下想了想,又道:“你们起来,将罪儿穴道解开。” 戒爱挥指解开罪儿“筋束穴”’。 莲花圣尼道;‘罪儿,今天看在你有一死护师之情,一切暂且不论。但有一天教外婆知道你做了恶事。莫怪外婆定要收回你。 的武功!“解英冈听莲花圣尼自称“外婆”,那是认他这个外孙了,不由大喜,翻身而拜道:“外婆,外孙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为恶!” 莲花圣尼挥手道:“起来,起来,咱们私事处完,可要请问来客几句话!”说着,寒电似的目光,扫向吴翩翩。 吴翩翩笑道:“干妈,您不处置干爹么?” 鬼王咳着笑道:“别再喊于妈,没得气死我老婆!” 莲花圣尼铁青着脸,问道:“听说令堂去世了。是不是?” 吴翩翩脸色一沉,冷笑道。“这不正是干妈所希望的么?” 莲花圣尼道:“令堂妇道人家,却在江湖上倒行逆施,其种种恶行,死有余辜。”吴翩翩道:“可也包括占取你丈夫么?哼,那可是干爹自己看上的。干爹好色成性,见异思迁,想睐你自己也知道!” 原来吴翩翩的母亲吴娇娇,与门剑生相爱,门剑生为她费尽千辛万苦找来“蛊毒犀”恢复她易容过的容貌。 吴娇娇本可与门剑生相爱一一生,白头到老,但她自己负容貌绝色,竟不愿从一而终,嫁给门剑生后,不舍桃心掌门之位,与江湖各派争权夺势,暗中招蜂弓! 蝶,收摸面首,极尽淫侈。 门剑生本是好奇,想一见吴娇娇易容后面真面目,并非真心相爱而找来复容之药。 其后见吴娇娇有绝世之貌,也心动了,于是顺其门规,娶她为妻。 哪知吴娇娇天生淫荡,进一怒而绝,再不承认吴娇娇是自己的妻子。 吴娇娇与门剑生决裂后淫荡的行为变本加厉,连鬼王这种人材,也不拒绝。鬼王见她艳光照人。甘心做不贰之臣。 其时鬼王与师妹史小曼私奔在外成亲,史小曼更怀着鬼王的骨血。 鬼王全不顾妻子史小曼的身体,将吴娇娇和她女儿带来家中,那时吴娇娇的女儿吴翩翩七八岁左右,也是吴娇娇同门剑生分离了七八年的事。 鬼王在自己家中与吴娇娇日夜纵淫作乐,还叫吴翩翩叫史小曼干妈,却与干女儿的母亲乱七八糟。 史小曼看在眼里,痛心已极,自恨遇人不淑,为了腹中之儿,不声吞气,有时吴娇娇故意气她,她也容忍不发,直到吴娇娇觉得史小曼碍眼而同鬼王商量毒害她时,史小曼带着破碎的心逃亡。 莲花圣尼迄今想来,犹觉那年的生活,如似活在地狱之中,面对当年欺负她,而今已是半百老妇的吴翩翩,往事一幕幕呈现脑海中,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吴翩翩笑道:“干妈是不是想起我娘,心里不舒服么?” 莲花圣尼按下愤怒之情,说道:“你今日来此作什?” 吴翩翩道:“你害死我娘,难道我就不报仇?” 莲花圣尼道:“谁说我害死令堂!” 吴翩翩道:“你丈夫对你不忠,只能怪你丈夫不对,为何只为了争风吃醋,连将我娘的武功废去!” 莲花圣尼生下戒色后,苦练着十戒刀法,只出去找鬼王,鬼王同吴娇娇连手亦不是莲花圣尼之敌,莲花圣尼一怒下废去吴娇娇武功,又将鬼王四弟子致成重伤,在他们头上用刀刻成“暂寄尔头”四字,其意警戒鬼王,告诉他今日放过他,是叫他有所警惕,从此为善。 原来当年鬼王所以能够脱逃,还是莲花圣尼念在夫妻之情,网开一面,并不是鬼王脚下滑溜,武功较高之故。 鬼王见到弟子头上四字,又见武功比他还高的吴娇娇被废,吓得不敢再在江湖上走动,装鬼苦练绝学,根本不知莲花圣尼放他,要他从此不再作恶的心意。 莲花圣尼道:“吴娇娇多行不义,就因凭恃一身武学之故,我上体天废其武功,已是最轻易的惩罚!” 吴翩翩冷笑道:“说的冠晃堂皇,其实真正原因妒恨先母霸占了你丈夫!” 莲花圣尼由她怎么说,却道:“令堂非我所害,今日你来不容你说报仇的话!”吴翩翩道:“先母虽不是你直接所害,但先母武功被你废后,郁抑而死,说来还是你害的,做女儿的今日前来索还先母那笔血仇。” 莲花圣尼低念两声:“善哉!” 吴翩翩骂道:“善你屁的哉!” 戒尼喝道:“臭咀!” 戒爱跟着说道:“吴施主善恶不明,且不去说。但吴施主只身来我莲花尼,狂妄之极,莫非以为一人之力,便可报得了仇?” 吴翩翩冷笑道:“一人还不够么?只我干爹一人,若不是你们口中所称的罪儿相助,哼,哼,只怕莲花峰已是血流遍地!” 此乃事实,戒爱无言以对。 吴翩翩突然击掌三下,顿见山拗后刹时走出数十名丑恶的女子。 数十人同声道:“掌门有何吩咐?” 吴翩翩道:“我今日来前告诉过你们什么话?” 数十人又道:“踏平莲花峰,不留一人!” 吴翩翩朝戒爱冷笑道:“总算我吴翩翩瞧得起你们莲花峰,请问,不狂妄的结果,于你们有何好处,嫌死的不够快么?” 正要回首下令攻击,莲花圣尼突喝一声:“”且慢!“吴翩翩道:“秃尼临死前,有何交待?” 莲花圣尼脸色一寒道:“何必多造杀孽,你我之事,你我单独解决!” 吴翩翩道:“也好,正要会体十诫刀法有何厉害之处,只是你败了如何说?” 莲花圣尼道:“本门弟子任你处置,贫尼自刎当场!” 吴翩翩胸有成竹道:“你败了,自刎以谢生前的罪过!” 莲花圣尼摇头道:“‘我没杀令堂,并无罪过,请问,你败了,如何说?” 吴翩翩道:“自然我也自刎当场!” 莲花圣尼冷冷道:“不必!只要你带领门下弟子离去。 吴翩翩道:“就这么说定,请下场吧!” 解英冈突然掠上前,说道:“有事弟子服其劳。” 转身朝莲花圣尼一揖,喊声“外婆’”,又道:“可否容弟子代为出战?” 莲花圣尼心知他十诫刀法甚为精熟,功力更不下自己,暗想自己年事已高,况且吴翩翩是晚辈,胜了也不算光彩,问道:“你自信可以代表本门出战么?” 解英冈道:“弟子十诫刀法差强人意,谅可不灭本门威生。” 莲花圣尼颔首道:“只要你有自信。当可下场,却不知吴施主愿不愿意。” 莲花圣尼威名久垂武林,吴翩翩虽苦练了数十年武功,功力虽高,经验不足,这大可一占。 “门下弟子,翩翩勉强奉陪!” 翩翩勉强,其实巴不得由解英冈出战。 莲花圣尼道:“罪儿,本门成败危亡,系于你身,千万小心。” 解英冈点了点头,转身朝吴翩翩走去。 九戒尼见师父将本门存亡之战交托解英冈,不由十分担心,只觉师父太也大意,竟将重担交与经验不足的解英冈去担。 不知莲花圣尼暗中看到外孙的身手,心想我都无能破解鬼弹十指,他却能轻易破解,武功自在我上,自己年老体衰,不堪久战。由年轻力壮的解英冈出战,定比自己可靠得多了。 所以莲花圣尼对解英冈放一百二十个心,解英冈若是落败,她决无所怨,何况命赌在外孙手中,输了也不冤。 九戒尼却不相信解英冈,只当解英冈能破鬼弹十指是因学过鬼弹十指,他不可能学过桃心门的武功,又何以破解有备而来的吴翩翩的武功。 其中除莲花圣尼外,吴爱莲同样信得过解英冈,她与解英冈交过手,知师父不见得能胜他“无字神掌”,虽则明知师父不知解英冈武功的底细,所以答应由他出战。却也不去揭破,且暗中企盼师父不要胜。 这因顾父胜了,血洗莲花蜂,那时自己与解英冈的婚姻何以得皆?师父败了没关系,莲花圣尼说好只要师父带领门下弟子离去,这于师父无损,而解英冈无师门被毁之仇,自可与自己完美成婚。 但颇担心解英冈出手不知轻重,叫道:“英冈,你千万不能伤我师父已!” 这可大触吴翩翩的霉头,虽知女儿关心自己的安危。这话不是等于说解英冈定可战胜自己?暗想:“看来女儿倒深信其夫婿之能哩!” 吴翩翩面首无数,也不知吴爱莲的生父是谁,但母女的情毫不因吴爱莲是私生女,而灭低疼爱之心。 当下并不去责怪她触了自己霉头,说了那不吉利的话,心想:看在女儿面上,我今日不伤解英冈。 解英冈空手走至吴翩翩身前站定,说道:“前辈赐教!” 吴翩翩道:“你是晚辈,我只空手接招,接出刀来吧。” 解英冈摇头道:“我不占这个便宜。”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一一章 欲废其功 九戒尼闻言暗怪解英冈不自量力。心想:“吴翩翩托大不用兵刃,你又何必跟着逞能。”吴翩翩笑道:“你门中武功不是见长于十诫刀法么了’解英冈道:”不错,本门正是以一套十诫刀法见长。“吴翩翩道:“那你不拨戒刀,何以施展十诫刀法?” 解英冈伸出双手道:“双掌即双刀!” 莲花圣尼听得盾头一皱,虽说掌可代刀,终是真刀胜过拿刀,十诫刀法弃刀不用,实是落于下乘。 有心要叫罪儿不要逞能不用刀,但既然信得过罪儿,一切当看他了,莫要多说一句,反而为书掣肘了。 当一皱着眉头不语,心中不知罪儿纯粹是逞能呢?抑或另有更佳的战略?吴翩翩笑道: “好个双掌即双刀,请出刀吧!” 心想:“你不用刀用掌谅你再厉害的刀法也不是诗拳之敌!” 原来吴翩翩今天大举登临莲花蜂,所凭恃的便是门剑生那套“诗拳”。 吴翩翩是在父母离异后出生,却因吴娇娇婚后淫乱,门剑生也不认吴翩翩是他亲生女儿。 吴翩翩十五岁时,莲花圣尼毁了她母亲一身武功。 其后吴翩翩虽由瘫痪床上的母亲指点,到二十岁时尽得桃心门武功的真传,而且接掌桃心门,却不以本门武功为足。 吴娇娇去世后,她不敢即时找上莲花峰,替母亲复仇,心想母亲不是莲花圣尼之敌,自己本门武功再强,也不能败得了莲花圣尼。 幼时听母亲说及生父武功,天下无出其右,便找上九华认父、但从父亲那里学到克制莲花圣尼的武功。 到得九华,门剑生却不认翩翩为女。 吴翩翩毫不灰心,对着门剑生石洞,结芦为居,打算长时间住下,非学得父亲的武功不句。 一仁三年,门剑主缠不过她,终于被她将自己一套得意的绝学“诗拳”学去。门剑生表面上不认吴翩为女,心里有数,吴翩翩八成是自己的骨肉,虽纠合好友,打至桃心门重地,将吴翩翩制住,却不忍心下手杀害。 结果只将桃心门的桃心铁令取去,训诫吴翩翩一顿,叫她不可再到江湖上为恶。哪知一念之慈,贻虎为患,终教吴翩翩得回桃心势令,于是桃心门再度倾巢而出,为恶江湖。 桃心门蛰居江湖二十余年,自是失令之故。 而吴翩翩直到如今才找上莲花峰,也是遵守她们中无令不出江湖的祖训,另则苦练从她父亲学得的“诗拳”。 二十多年的苦练,吴翩翩将诗拳练至神化之境,自信以此套诗拳,空手可大败莲花圣尼。 可笑解英冈代表莲花圣尼,竟逞能不用刀,可教吴翩翩乐得心里直笑。 可是她若知解英冈那套“无字神掌”是她“诗拳”的克星,相信哭也来不及了。吴翩翩叫他出刀,解英冈却劈出一掌。 此招“无坚不摧”虽是惊世绝学,但学过天下第一“诗拳” 的吴翩翩看来,不过尔尔。 是故,纤腰一翻,巧妙地躲开。 他虽拆解的轻松,却不知“无字神掌”,一掌强过一掌,到最后一招“无路求生”,莫可御敌。 在她眼中,这第一掌,确是不过尔尔,连莲花圣尼未身历其境,也不觉此招有何出奇之处。 但见解英冈拳脚齐飞,刹那间,一人变成百十人似的,展出第二招“无孔不入”。吴翩翩脸色大变。 莲花圣尼正看得目驰神移,却见吴;翩翩个返椰,又是轻易躲开。 只是吴翩翩有惊人之能,不知吴翩翩施出诗拳“狮子返椰”,才堪以让过解英冈的“无孔不入”。 解英冈暗暗奇怪,怎么吴翩翩也会门老的诗拳了?当下不去多想,接使第三招无字空掌“无胫而行”。 “无胫而行”可守可攻,吴翩翩不施展“丹凤衔珠”,而正可抵制外,就能飘至吴翩翩身前,一掌毙敌。 是故。倘若吴翩翩不展“丹风行珠”抢攻的话,这招便败下阵来,其势非使“诗拳’无可抵御。 解英冈“无胫而行”才经展出,吴翩翩急叫:“住手!” 解英冈收回招式,问道:“有何话说。” 吴翩翩道:“这可不是十诫刀法!” 解英冈道:“此套掌法不如十诫刀法甚多,倘若前辈怕的话,就不必比了!” 吴翩翩怒道:“笑话!我吴翩翩何惧之有!” 只说不惧,内心不禁含糊,只因她那招“狮子返椰”本可攻敌,却只能用来躲解英冈第二招,实令吴翩翩泄气得很。 她本当“诗拳”天下无敌,三两招可败莲花圣尼的十诫刀法。哪料一招“狮子反挪”毫无威风可言,顿对以下数招,失了信心。 纵如此,她所有武功别的更不行,势非施展“诗拳”,分出一个结果不可! 当下完全不敢有一丝轻敌之意,主动抢攻那招奇威无比的“丹凤衔珠”。 如此一来,今日之战,就像那年解英冈同门剑生互拆掌拳一般了,攻守间跟那年几乎一模一样。 只见解英冈以“无胫而行”拆解“丹凤衔珠”后,攻出第四招“无边风月”,于是吴翩翩以“毒龙顾尾”,堪堪化解。 解英冈接攻“无出其右”,“无始无边”,迫得吴翩翩慌以“孤雁失群”“洪河侧掌” 化解。 解英冈对今日之战,虽有自保,绝可战胜,却也知诗拳仅次无字神掌半筹,不到最后一招,绝难得胜,所以十分谦慎地抵敌,拆招。 当以“无根无蒂”“无立锥地”,挡过吴翩翩“龙凤交吟” “猛虎投荒”两招凌厉攻势后,虽见吴翩翩以“龙潜巨浸”转身面对,却知她那最后一招“鲸吞巨海”,不是自己最后一招“无路求生”之敌。 心想:“要她败的口服心服,必须叫她知道是败在十诫刀法下!” 当下喝道:“看我十戒刀双掌刀!” 喝声甫落,“啪”“啪”两掌,砍在吴翩翩两肩上,就象那年砍在门剑生肩上似的。 试想门剑生都逃不过这两刀,吴翩翩何以逃过?但解英冈那年砍门剑生时未用掌力,此时却用上七分劲道。 猝然间,吴翩翩何以承受得注。被砍的“咕咚”坐倒。 尚幸解英冈手下留了三分劲,否则直可掌出如刀,将吴翩翩劈成三半! 仅如此,吴翩翩两肩像不是自己的了,麻木无知,提举不起。 吴翩翩败的脸色煞白,只当十诫刀法,莲花圣尼三十多年来研练得更加厉害,所以解英冈一展掌力,就不能让过。 十诫刀法,莲花圣尼固然研练得更如精妙,但要砍中身擅“诗拳”的拳法高手,实不可能。 原来解英冈真正击败吴翩翩的武功是那招“无路求生”,而在吴翩翩无路求生下,劈上双掌刀。 但吴翩翩不知,却以为败在十诫刀法下,所以灰心已极,心想:“十诫刀法如斯厉害,我来莲花峰寻仇,实是不知量力,幸好未曾赌上一命,从此率弟子下山,再不盼望复仇的一天了!” 然在解英冈的心中却也暗叫侥幸,此刻他了解门老说他不练出“无字神掌”,不是吴翩翩之敌的原因了。 谁知吴翩翩也会“诗拳”,不是“无字神掌”天下不何克制“诗拳”的武功?却难了解吴翩翩怎会学到诗拳的?九戒尼,十不尼,都当解英冈以十诫刀法战胜吴翩翩,惟有莲花圣尼心里有数,忖道:“若非外孙儿身怀出奇的掌法,今日不但老命不保,更令莲花峰无一活口能够留下!” 心中虽然暗幸,却无一丝本门弟子对付自己战胜敌人欣喜之情,反觉惭愧之至。解英冈乘吴翩翩无力还手之际,点使吴翩翩两脚“环跳穴”,使她站立不起,无能逃走。 吴爱莲惊问:“英冈,你要怎么对待我师父?” 解英冈道:“她害先父,使先父死了还背上千古骂名,用心人狠毒莫此为甚,外婆能饶她,我却不能饶她!” 吴爱莲尖叫道:“英冈,你敢杀害我母亲!” 说着,冲来,却被九戒尼拦住。 那数十名丑恶的女子投鼠忌器,只怕解英冈立下杀手,不敢过来抢救。 只见解英冈拨出戒刀,仰天诉道:“爹爹在天之灵,请看孩儿杀此害你的仇人!”就要沉刀剜出吴翩翩之心,莲花圣尼喝道:“不可!” 解英冈悲痛道:“外婆不知孙儿父亲死的有多惨,今日孙儿势必复仇!” 莲花圣尼摇头道:“不行,外婆今天定要你放过她!” 解英冈想了想,点头道:“孙儿不能使外婆言而无信,也罢,且饶她一遭!” 正要去解开吴翩翩两脚“环跳穴”,让她率门下弟下离开莲花峰。 莲花圣尼突又喝道:“不可解穴!” 吴翩翩怕莲花圣尼变卦,威吓道:“史小曼,须知守信在你,但我一死,我门下弟子定要替我报仇,我门下弟子个个武功虽不至绝顶地步,人多势众下却可教你莲花峰这块佛门圣地,染遍血腥之气!” 莲花圣尼道:“谁说我要使你命丧此地,倒不必怕我变卦。” 吴翩翩道:“如此才可见莲花圣尼是个言而有信的正派人物!” 莲花圣尼道:“你也不必用奉承的话来激我,总之今天你生离此地就是!” 吴翩翩听莲花圣尼言下大有不善之意,转念一想,惊恐道:“莫,莫非,你虽使我生离此地,却要将我残废?” 莲花圣尼道:“你恃武为恶,再留一付身手有何用处!” 吴翩翩惨然道:“好,好,原来要将我武功废去,就象当年度先母武功一般!”一咬牙根,又倔强道:“然则我吴翩翩有什么过错?非废我武功不可!你史小曼又有什么资格,以一付正义的面孔废我武功!” 莲花圣尼道:“谈到你的过错,不说别的。只你陷害解学先,使戒色犯了戒色其恶便不可恕!” 想到自己的女儿,双手残废,黯然伤心的又说道:“你可知戒色如今的遭遇么?可知她双手皆残,在受面壁二十年之苦么?” 吴翩翩道:“难说戒色双手皆残,据我所知,她被削去一只手臂,但那可是你们自命正派人物七大剑派的杰作,于我何干?’”莲花圣尼怒道:“还说与你无干,不是你起心毒害解学先,戒色何致被七大剑派迫杀,削去一臂!又何致杀害要杀她孩子的正派人物,而致触我门中第一条杀诫,结果我为了息七大剑派共同之忿,折去戒色另一臂,更罚她面壁二十年思过,才平息七大剑派为死伤弟子复仇之念!” 原来莲花圣尼折她女儿另一臂,更罚其面壁二十年,并非生性冷酷,而妄动无明怒火之故。那年七大剑派找上莲花峰,莲花圣尼说明如此处置后。七大剑派无话可说,纷纷退去,戒杀她们才了解师父如此做,实替戒色母子永绝后患,用心良苦,否则莲花圣尼又何忍心对自己的女儿,残忍若斯?吴翩翩冷笑道:“嘿,你愿意折断女儿另一臂,又愿意罚她面壁受苦,难道怪得我?” 莲花圣尼见顽冥不化,死不认错,怒喝道:“今天断不容你好生离开此地,你说我有什么资格废你武功,就算我替我女儿索回两条手臂之恨!” 说着,一步步,慢慢地走到吴翩翩身前。 吴翩翩只当她真要为戒色而折断自己双臂,脸色吓的苍白道:“你,你出家人,岂可行凶!” 解英冈突然满悲叫道:“外婆,让孙儿来!’” 他今天才知母亲双臂齐肘断去,原来也是为了她的儿子断的、二十年面壁之苦已然惨不可言,更受残肢之痛,而这些都为了从未尽过一日孝道的儿子。 解英冈越想越是悲痛、忿恨,他不怪外婆,只怪吴翩翩起心狠毒之故。 他要亲自折断吴翩翩双臂,也要吴翩翩受二十年灾狱之苦。 莲花圣尼见外孙要求,本想让他一泄心头之恨,但怕他恨极下,当自己面杀人犯戒,那时自己非得执行本门戒律不可了。 所以想了想,摇头道:“此地不用你多事,站开去!” 解英冈虽然痛恨之极,倒能遵命退到一旁。 莲花圣尼突然解开吴翩翩“环跳穴”说道:“你若想少受痛楚,最好乖乖坐好,不运一丝内力!” 吴翩翩“环跳穴”初解,无能奔逃,却不坐起,倔强道:“要砍快砍,你姑奶奶不怕痛苦!” 莲花圣尼冷笑道:“难道不知散功之苦么?” 吴翩翩闻言色变,心知散功时,痛苦莫名,却想:“废去武功总比断去两臂的好,我又何必逞这一时口舌之快,徒然多受痛苦?” 莲花圣尼口说要替女儿索回两臂之恨,却非真要以臂还臂。 须知双臂废去,凡事不便,再高的武功也无能施展,留得双臂,做个身无武功的凡人,实比断去两臂好得多了! 只见吴翩翩垂头丧气地坐起,微闭眼皮,全身放松,任凭莲花圣尼出手散她苦练十载的内功了。 莲花圣尼念声“阿弥陀佛”,道:“施主可知武功废去,却保百年之身么?“吴翩翩闭目不理。 莲花圣尼转向解英冈道:“吴翩翩武功废后,你不可再找她复仇,知不知道?”解英冈叹道:“只要她变成凡人后,安份守己,我当不为已甚!” 莲花圣尼当头棒喝道:“施主听到没有!” 吴翩翩心中微动,暗道:“我能安然寿终,夫复何憾!” 当下只觉心中一片宁静,不觉散功有何可怕了。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一二章 各有所持 莲花圣尼正要用阴手逼点吴翩翩奇经八脉,散其二十七气,使她数十年之苦练毁于一旦。 斗听身后响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回头望去,见是何人如此匆忙。 只见一名身材矮小,削肩瘦腰,小头锐面的丑恶女子从数十名丑恶女子之中穿行而出叫道:“手下留情!” 莲花圣尼道:“你是何人,有何话说?”。 那小头锐面女子站在同门之前。不敢再奔过来,望了望吴翩翩,见她无恙,即说道: “晚辈吴爱何,乃本门第七代掌门大弟子。” 莲花圣尼颔首道、“原来你是吴翩翩首座弟子。你要替令师求什么情?” 莲花圣尼虽要废吴翩翩的武功,却怕她门下弟子不服而与莲花峰结下深仇恨,所以她们但有话说,便不忙着去废吴翩翩武功,只等她们说出不能废其掌门武功的理由,即于辩驳,使她们掌门被废,却无异议。 吴爱何道:“家师输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割自无话说,况且大师以命相赌,结果只废家师的武功,凡本门弟子更无话说。” 莲花圣尼暗暗奇道:“没有说话,却说这些废话作什?” 吴翩翩却知她大弟子十分机智。定是想到拯救自己的法,她自不愿辛苦练成的武功被废,睁开眼来。 只见吴爱何微顿后,又说:“然则本门弟子自不希易掌门被残,所以要向大师求一个情,望能看在本门数百弟子的面上,网开一面。” 毫无理由,只是求情而已,莲花圣尼心道:“你不过吴翩翩的弟又非武林前辈重宿,有什么资格求此大情!”’当下真想讽她一句:“狂妄无知的丫头!”终是自恃身份,只冷冷说道:“恕难从命!” 戒爱嫌师父这句话答的不够明白,跟说道:“那有这么容易,试问,倘若我方败了,咱们若也求情,你们是否能网开一面?” 吴爱何道:“记得上山时,掌门跟咱们说好,今日必定踏平莲花峰,不留一人。虽则此话今日不能实现,但若一战,胜者家师,想来必会实践那句不留一人的话,任你仍如何求,求也枉然!” 戒爱真不明白吴爱何在弄什么玄虚,怒目道:“那你此时求。 情,也是枉然!“吴爱何格格笑道:“是么?其实求情不准,也没关系,但是……” 突然话声中断,转向她师父吴翩翩道:“师父,当您落败,弟子十分惊慌!”吴翩翩知她弟子必有拯救之策,附和道:“为师知道,由来你最关心我的安危,只怪你师父技不如人,否则今日何致虚行,更而陪上一生的功力!” 吴爱何道:“弟子尤急下,深悔自己平日不肯苦学,空见师父将遭迫害,却无能拯救,但想师父被害后,杀得一名罪魁祸首,也算聊聊师父传艺收容之恩了!” 吴爱何幼失估恃,是位孤女,七八岁时流落街头行乞,教吴翩翩见到,怜其孤苦,问明恰巧处吴,便收为弟子。 其实桃心门的弟子大部分都是吴姓孤女,或是姓吴的弃妾,饱经患难,而一经归桃心门下,练成绝学,便能为所欲为,倘若本性稍为不良,即恃武为恶,做出种种恶行,大有报复世上以前所加于她们身上的苦接。 吴翩翩听吴爱何说杀一名罪魁祸首,便知其确有拯救自难位计策了,颔首微笑道:“很好,很好,看来不负为师一番教养,能有你这么一弟子,我吴翩翩死也瞑目了!” 吴爱何道:“后弟子听那史小曼说她有位女儿受面壁之苦,而史小曼为了替女儿索回失臂之恨,定要残去师父的武功,心中便想师父受害,这罪魁祸首显然便是史小曼的女儿戒色了。” 听到这里,莲花圣尼暗呼不妙。 只听吴爱何叹了口气,接说道:“弟子虽无能,但教我杀一名两臂已残的女子倒也不难,心想这莲花峰不大,戒色面壁之处定在附近了,干是伙同三师妹吴爱竹悄悄离开,终于在后山找到那戒色,于是不费吹灰之力撞将起来!” 解英冈骇极而呼:“娘,娘。您在那里?……” 吴爱何斜膘解英冈一眼,摇头叹道:“可怜,可怜!” 解英冈厉喝道:“恶女人,你敢损害我娘一根汗毛,解英冈誓不罢休!” 吴爱何哼的一声,又说道:“于是弟子与三师妹急急赶来,本想师父无恙,便也免造杀孽,如今他们不给咱们情面。唉,只有教戒色这生不再见她儿子一面了!” 解英冈心急如焚,目向桃心门众弟子扫视。只要看到母亲在何处,便不要命地去抢救。 吴爱何怕他冲来,心想他一冲来,无人可敌,又道:“三妹,你在何处?” 只听山拗后,一个娇嫩的声音答道:“大师姐,您放心,谁敢冲来救戒色,只要你喝一声:呔!小妹即时一掌震碎戒色的天灵盖!” 吴爱何笑道:“准备好,注意听我那声:呔。” 这么一来,解英冈哪敢轻举妄动。 莲花圣尼不料棋差一着,早先竟没想到敌人可能会去打劫戒色,据为人质。 她感情内蕴,此时表面看来无事般,其实内心之尤急,不下解英冈。 吴爱何道。“大师,你愿意咱们救戒色呢?抑是不教咱们救,而无条件的放过家师?” 莲花圣尼心细今易纵虎归山,再难擒获。吴翩翩的武功令人可怕,当下不知怎生是好? 他犹豫难决,但是吴爱何说话了,笑道:“敢情大师不信,落在咱们手?” 缓缓回过头去,道:“三妹,叫那戒色说一句话儿。给他们听听。” 一刻后,那娇嫩的声音回道:“解开他哑穴,她却紧闭嘴唇,好像不乐意说话。”吴爱何骂道:“死脑筋,你就不会想出叫他说话的法子么?” 那娇嫩的声音笑道:“点子倒难想:我说戒色啊,你不愿意说话,哼几声总该可以吧?” 吴爱何道:“他不说话是不知他母亲和儿子知道他确实落在咱们手中,他怕他母亲和儿子着急,自然哼也不哼了。” 那娇嫩的声音冷笑道:“不说话我没法,难道叫她痛苦的哼几声,使他母亲和儿子听在心里,如针在刺,也没法么?” 其意甚明,要下毒手,迫使戒色哼出声来! 倏闻莲花圣尼断喝道:“住手!” 吴爱何笑道:“大师不忍听女儿痛哼,想来也不愿意咱们救他了。” 莲花圣尼喝道:“将戒色送过来吧!” 吴翩翩笑道:“不忙,我还有几句话儿同英冈说说。” 解英冈怒道:“你我没话可说!” 吴翩翩道:“我要你跟我一齐离开莲花峰。” 莲花圣尼不悦道:“施主莫要不知满足,让你们全数妄然离去,已是不错,难道还想要挟罪儿随你们走?” 吴翩翩向吴爱何望去,见他痴痴地望着解英冈,当下心中更要解英冈随行。 不去理会莲花圣尼,续问解英冈道:“你跟不跟咱们走?” 解英冈道:“凭什么要跟你走?” 吴翩翩先不说明,只道:“你愿意我弟子将令堂送来前,先施于无形的毒害么?”解英冈闻言一惊,口喝:“胆敢!”内心却不由紧张起来,生怕母亲被他弟子暗下毒手。 须知江湖上毒害人而表面甚难看出的旁门左道绝学真令人防不胜防,想不胜想。就像不色被胡献琴暗下迷蛊,不说他九位师姐未能看出,只当他要背叛师门,就连不色本身也不知何时被暗下毒手,只等迷蛊缠在身后,痴痴迷迷,往事全忘。 解英冈关心过甚,相见吴翩翩向吴爱何暗使一个暖昧的眼色,便即忙道:“好,我跟你们去。” 莲花圣尼倏地擒住吴翩翩,吴翩翩上身被解英风吹的,仍然麻木无知,所以无能反抗,致使莲花圣尼手到擒来。 莲花圣尼不明吴翩翩要解英冈随行的用意,却想:“外孙的武功自不用我来担心,但他桃心门弟子鬼计多端,莫要将我外孙儿害了,消减一把克制他们的高手。 大声道:“桃心弟子听了。还将戒色送过来。” 吴爱何冷笑了笑,跟着大声道:“莲花蜂的弟子听了,速将家师送过来。” 他们两面对时,正是互有把持,不肯相让的局面。 莲花圣尼一句话说出去,毫无威望,不由心有怒意,喝道:“送不送过来!” 吴爱何依样葫芦,喝道:“送不送过来!” 莲花圣尼气在心头,却也没法。 吴翩翩说笑道:“我门下弟子不见我安然归去,岂会轻将戒色送来,难道只你莲花峰的人聪明,我桃心门的弟子便是笨重?” 戒爱接口道:“但是莲花峰人人言而有信。” 吴爱何大声道:“我桃心门的弟子,更是人人守信!” 吴翩翩口风上,一句也不输给对方去。 她冷说道:“我莲花峰乃天下第一名门正派,言而有信倒可以信得过,就算桃心门虽不算名门正派,却也知人不可无信! 不爱笑道:“信么?不可无信,却又为何要挟罪儿,难道暗下毒手还不算,那毒手下的高明,数日后长发作。对现在来讲,虽将已遭毒手的戒色送来,却是完完整整的,没缺腿,没缺胳瞎,正是安然无损,至于数日后发作,哪可是咱们桃心门的弟子个个有这本领。” 吴翩翩道:“我负责安然送过戒色么?” 不爱道:“但戒色打定主意,等他们离开莲花峰,暗暗追随。”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一三章 复仇之火 莲花圣尼道:“戒杀,将吴施主抱去同对方互换你师妹。”戒杀走来抱起被制穴道的吴翩翩。 莲花圣尼又道:“交换前,先斩她七阴绝脉!” 吴翩翩大惊失色,呼道:“七阴绝脉?” 七阴绝脉被点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一发作却是无术可解,无药可救,其厉害不下任何无张的毒害。 莲花圣尼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着可吓住了吴翩翩。 故一当戒杀缓出右手准备斩脉时,吴翩翩疾呼道:“慢着!” 戒杀不予理会,右掌看着斩下,却听莲花圣尼道:“且听吴施主有何话说。”戒杀有意吓吓吴翩翩,闻言掌势不停,临到斩中之际,掌锋微偏,吓得吴翩翩冒出一身冷汗。 莲花圣尼道:“施主怎么说?” 吴翩翩回过神来道:“咱们谁也不要害谁。” 莲花圣尼道:“很好,我相信你是一派掌门,决不会言而无信。” 吴翩翩怒道:“别以为只有你们正派人物才知守信,我……” 莲花圣尼截口道:“不必多说,吩咐你弟子准备换人吧?” 吴翩翩大声道:“爱竹,将戒色抱出来!” 不会儿,对方人群后走出一位削肩瘦腰,身形似竹的丑女子,他两臂上抱着长发飞飘,一袭破袍罩身的女人。 解英冈一眼认出哪即是面壁将近二十年的母亲,忍不住内心的激荡,喊声:“娘! 戒色望了望莲花圣尼,却不望他儿子解英冈,只因他怕看到儿子时,会流出悲酸的眼泪来。 戒杀抱着吴翩翩走上前,与吴爱竹互换。这边戒杀解开戒色的穴道,哪边吴爱何抢上来也解开他师父的穴道。 吴翩翩穴道一解,即道:“英冈,爱莲姑娘马上离开此地。” 吴爱莲栅栅走至解英冈身边,柔声道:“走吧?” 说着,伸手牵去。 解英冈翻掌拍开,很不客气地说道:“你走你的!” 吴爱莲一怔,当着这多人之面解英冈给她难堪,可怜他心欲碎,蒙在面纱后的凄伦表情众人虽看不到,但她哪双明亮的眼睛,含着盈盈欲滴的眼泪,却是谁也看的清清楚楚。 吴翩翩见女儿受了委屈,老大不悦,怒道:“英冈,岂可无礼!” 解英冈恨透了吴翩翩,横脸道:“无礼又怎样!” 吴翩翩叫道:“好啊!是谁教你的;目无尊长!” 解英冈正要回他一句难听的话,只听莲花圣尼道:“你还在这里喀苏什么!”吴翩翩道:“别催,马上就走,只是英冈答应跟咱俩走,不能食言。” 莲花圣尼道:“我外孙迫于无奈才答应,岂是真的答应跟你们走,别再嗜苏了。”吴翩翩道:“他不走不行!” 戒爱插口道:“难道现在你还能要挟他走?” 吴翩翩道:“不必要挟,他本就该随咱们走的。” 解英冈道:“九师父,别听她胡说。” 戒爱点头道:“她不但胡说,而且想的蛮天真的,哼,明着我徒儿跟你们走,暗地里好害他么?” 解英冈真想抱住戒色再喊一声:“娘”,他望也不望站在身旁的吴爱莲,转身朝他母亲走去。 吴翩翩喝道:“站住!” 戒爱掠至吴翩翩身前,冷笑道:“你想怎样?” 吴翩翩一掌推去,却被戒爱一带,差点跌倒。 吴翩翩忘了两臂酸麻无力,那一推自然推不动戒爱,她老羞成怒,叫道:“姓解的,你不走也要有个交代,莫以为爱莲好欺负!” 原来她已看出吴爱莲失身,吴爱莲抛弃任务随解英冈运至此地,自可见失身于他常跟随不离。 她不怪女儿擅离驻守肥城区府的职责,只因她曾告诉吴爱莲一旦找到解英冈,定要牢盯不放。 现在既然找到,便要将他带回,当着桃心门众弟子之前,为女儿举行一次盛大的婚礼,没得教同门耻笑自己的女儿容貌虽复,却教情郎遗弃。 这面子还算事小,她发觉女儿失身,为了女儿终生幸福,更要替他们速速成婚,所以无论如何要解英冈跟着一起走。 哪知解英冈偏偏不走,她一怒下,顾不得后果,要解英风表示明确的态度,就是不走,也要问清什么时候来娶自己的女儿。 只听她接着又怒喝道:“听到我说话没有!” 解英冈回身道:“在下耳朵没聋,自然听到。” “我问你怎么交代!” 解英冈道:“请问交代什么?” 吴翩翩道:“本门的规矩,谅你已知,你恢复爱莲的容貌,依照哪规矩一定要娶了!” 桃心门那复容即嫁的规矩,莲花圣尼曾有耳闻,问道:“罪儿,你帮那吴爱莲恢复过容貌么?” 她不相信外孙会爱上一位桃心门的弟子,口中问话,脸上大有不信之色。 吴翩翩怕解英冈不承认,走上扯去吴爱莲脸上的面纱,指着道:“本门弟子无不易上丑陋之容,她易容去,非嫁解英冈不可!” 戒爱插口道:“也不见得就是罪儿帮她恢复的,倒不必用这事实证明给咱们看!”吴翩翩厉声道:“姓解的,你承不承认!” 解英冈点了点头,却道:“我决不会娶她!” 吴爱莲终年不见日光,本已苍白的脸孔,听到解英冈那么一说,越发苍白,差点昏厥。 莲花圣尼脸色一沉,道:“不要娶她为何复他容貌,须知本门绝不容负心之人!”解英冈道:“外婆,孙儿并非有心,否则断无不娶之理。” 当下他将那经过略为说明。 莲花圣尼听的颔首道:“这么说来你是无心之间帮她恢复容貌的了,而非负心背信。我说吴施主,这罪儿不娶令媛,可怪不得他边! 吴翩翩道:“不娶不行!” 戒爱冷笑道:“莫非你女儿嫁不出去?” 莲花圣尼却是菩萨心肠,她见吴爱莲一片痴情,自罪儿说决不娶她后,泪流不止,凄楚可怜,不由大声斥道:“戒爱,你怎么如此伤人,回来!” 戒爱不敢连命,垂首送至莲花圣尼身后。 莲花圣尼道:“吴施主,你以前可知令媛之容是如何恢复。” 吴翩翩见莲花圣尼毫不护短偏私,虽是仇人亦不禁暗赞莲花圣尼不愧顶顶有名的正派人物,当下声平气和道:“爱莲跟我说的很明白,她是被解英冈用锋利无比的匕首划去脸上哪层‘易将’。” 莲花圣尼道:“闻说桃心门弟子恢复容貌,定要叫情人为她苦心找来复将之药,然后方可出嫁,罪儿既不是令媛情人,更没有苦找过哪复容之药,只不过逼使令媛说出施主所在,而用的手段,自然罪儿也是不对,然而,只能说是罪儿无心之一过,在情在理不应强他非娶令媛不可,何况这种一厢不情愿的婚姻,强迫成功又有什么好结果?” 吴翩翩道:“话是不错,但我要问他,既然决不娶爱莲,又为何…” 她顾到面子语声一顿,但不能说明,接道:“不令爱莲的将貌是如何恢复的,既已恢复就得嫁人,不然,教本门弟子看来就是笑话,我虽知道解英冈不是有意,却命爱莲一定要找他,我想凭爱莲之美貌,配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倘使他果真瞧不上爱莲,也就罢了。” 戒爱忍不住又插嘴道:“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罪儿瞧不上她,你再强迫可就不对了!” 吴翩翩冷笑道:“我可不是强迫他,而是问他如何交代!” 戒爱马上顶回去道:“不娶就是不娶,还要什么交代的!” 吴翩翩忿恨道:“没有交代,难道爱莲就白白教他糟踏么?” 莲花圣尼脸色严肃道:“你说什么!” 吴翩翩咬牙切齿道:“生米煮成熟饭,不娶绝对不行!” 少女与妇女不差别,她戒爱自幼出家,可看不出来,冷笑道:“明明是黄花闺女,硬要栽上罪儿一赃,这手段可用的高明啊!” 吴翩翩怒目道:“存心玩弄爱莲,带她同行千里,这情形谁也看得出来,否则爱莲岂会跟他来到这里?” 莲花圣尼沉声道:“罪儿,你怎么说!” 解英冈道:“孙儿带吴姑娘来到这里,为的要她亲自向外婆说明,娘被她师父陷害的真相,盼望外婆放了娘。” 莲花圣尼道:“我不问你这个,你可有糟踏人家!” 解英冈默然。 莲花圣尼怒声笑道:“想不到,想不到……” 模地板下脸孔,招手道:“你过来。” 解英冈战战兢兢走至莲花圣尼身前。 戒色见状不妙,颤声道:“娘,你不能……” 莲花圣尼怒斥道:“谁也不准说话,待我问他!” 戒色短短说句:“快跪下!” 解英冈屈膝跪倒,只听莲花圣尼道:“你虽未正式拜入本门但学了本门十诫刀法,便应严守十戒,尤其你是我的外孙,更不可犯戒,淫为万恶之首,可知你犯了严重的邪淫之‘色’戒么?” 解英冈呐首道:“孙儿知罪。” 莲花圣尼道:“只怪我以前对你不闻不问,没有教导,尔今不能过于责罚,从轻发落。” 戒色心头一宽,忙道:“快叩谢外婆大恩!” 解英冈叩了三叩。 莲花圣尼点了点头道:“幸好为时不晚,我要你今日即娶吴爱莲始娘为妻。以前种种事如昨日事,从今后奉行十戒,与你妻子厮守一生,不可有违。” 解英冈始起头来,直道:“不,不……” 莲花圣尼却不理,朝吴翩翩道:“施主不必非要罪儿随你去了不可,当着你门下弟子,就给他两人在此成婚不也一样?” 吴翩翩想了想,含笑道:“也罢,只是成婚后,英冈可不能欺负爱莲。” 莲花圣尼道:“这你放心。” 轻朝解英冈道:“起来吧!” 解英冈又叩了三首,长站起,却道:“外婆,娘,九位师父,罪儿去了。” 说要,当真转身走去。 圣花圣尼怒喝道:“站住!” 解英冈站是站住,却不回过身来。 戒色急道:“你去哪里?” 解英冈回首道:“娘,金菊门内有叛徒,隐忧危机,孩儿赶去解决。” 莲花圣尼道:“再急的事。过了今日才能离开!” 戒色道:“外婆之命,不可违背,快回来!” 解英冈摇头道:“今日我决不会娶吴爱莲为妻!” 吴翩翩道:“也对,婚姻大事不可仓促,等明日准备周到,再行婚礼吧!” 解英冈怒目一瞪吴翩翩道:“莫说明日,一千万个明日后,我也不娶仇人之女为妻子!” 吴爱莲惨然道:“你,你说过要娶我的…” 解英冈冷笑道:“你仔细想想,我好久说过?” 吴爱莲细细一想,解英冈确未说过要娶她的话,心想他是存心玩弄自己了,悲泣道: “你不娶,为何……” 解英冈仰目笑道:“告诉,那是报复,报复你母亲吴翩翩用卑鄙的手段迫害先父!” 吴爱莲“咕咚’”坐倒。一脸痛苦失望已极之色。 解英冈继续刺她道:“你不是不知我有两位天仙化人的未婚女子,岂会再娶这个丑八怪,不过玩玩罢了!” 吴爱莲珠泪纷落,看得吴翩翩心痛之极,走上去道:“爱莲,别伤心,这种狠心之人不嫁也罢。” 解英冈不顾后果,只想将吴翩翩母女刺的越深越好,又道:“反正你们桃心门弟子个个淫荡,不嫁人更落得逍遥自在啊!” 吴爱莲玉洁冰清,怎可听如此话语,不由抬手一掌向顶门拍去。 吴翩翩却因两臂酸麻,犹未恢复,抢救不及,眼看自己的儿女倒地气绝。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一四章 玉雪掌伤 她爱女之心,不下天下任何一位慈母,一探鼻,发觉已死,不由抱住大哭。霍地,飞身跃起,一头撞来,厉声叫道:“我跟你拼了!” 解英冈一掌推开,吴爱莲之死他漠然无动于衷,哈哈笑道:“吴翩翩,这是利息,总有一天我也会逼死你的!” 一旁莲花圣尼早已大怒,倏见她如只大鸟拎向解英冈。 莲花圣尼一怒下,要取解英冈性命,戒杀九人以及十不尼无不大惊失色,九戒尼急叫: “师父!”十不尼大叫“师祖!”却因摄于莲花圣尼平素之威严,不敢上去阻拦求情。 惟有戒色岂能眼见自己的独子被杀,不顾一切地拼上去,拦住莲花圣尼哭叫道:“娘,您要杀,杀死残废的女儿吧!’” 莲花圣尼用力一甩,将戒色摔出丈外,她见可怜的女儿求情,望着她那两支光秃秃的手腕,再也不忍杀他的儿子,自己的外孙子。 一旁,鬼王道:“小曼,你要杀我吕家半个传种接代之人,不如杀了我吧!”莲花圣尼愤恨道:“我最恨邪淫之人,就因外孙像你一样,我不惜破戒一杀!”鬼王摇头道:“那末一点小事,就算邪淫之人?他可不像我莫说只是逼死一个少女,他外公夜间奸杀七位,这才称得上邪淫两字,何况外孙为父泄恨,应赞他颇为孝思,岂可说他是邪淫之人!” 莲花圣尼听他丈夫曾经有过一夜,奸杀七位少女的纪录气得脸色铁青,戮指怒骂道: “亏你说得出来,若不是今日见你伤重,答应饶你,说什么也要大开杀戒,将你连同罪儿一起杀!” 鬼王吃笑道:“只要你敢谋杀亲夫,尽管杀吧,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但你要杀我外孙,总嫌理由不太充足吧?” 莲花圣尼道:“今日之事,看出罪儿一如他的外公,潜伏生劣根性,与其留到后日同他外公一样,早早除去的好!” 说着左掌一动。 戒色暗中准备,一见母亲神色不对,翻身跃起,再度死命拦住。 这次莲花圣尼一甩竟没甩掉,只见九戒尼,十不尼同时,跪下,连连磕头,代罪儿求情。 戒色更道:“娘,您要当真杀死罪儿,女儿决定不活了。” 莲花圣尼道:“我不杀罪儿,何以对得起自刎的吴姑娘?” 戒色泣道:“那么由女儿偿吴姑娘一命。” 莲花圣尼含泪道:“为娘不两念你被人陷害,二十年面壁,你的罪儿也受够了,今日哪能再教你代那子一死。” 戒色道:“罪儿为他父亲泄恨,他父亲因女儿一世英名付之流水,女儿无论如何不能让学先世上唯一的骨血死在娘手中。娘啊,您就教女儿偿吴姑娘一命吧!” 此时吴翩翩抓着吴爱莲的尸身痛哭失声,莲花圣尼虽知她就是陷害戒色犯诚的恶人,却也不能不给她一个交代,长叹道:“也罢,罪儿的生死,瞧吴施主之意了!”提起解英冈飞掷而出,那边吴爱荷掠上接住,仍是抓着解英冈颈头“大推穴”,椎乃三阳督任之会,只要被抓住,任你再高的功力亦是动弹不得。 莲花圣尼道:“吴施主,令媛之死,贫尼深表哀痛,罪儿由你发落,您请速速离去。” 吴天竹扶起她师父,另一名桃心门弟子过来抓起吴爱莲的尸体。 吴翩翩怨毒的看着解英冈,道声:“走!” 戒色哭叫道:“娘,哪不行,罪儿落在那恶女人手中,有死无转!” 莲花圣尼摇头叹道:“谁叫他逼死人家的女儿,我不能给他了断。只有看人家饶不饶他了。” 吴翩翩道:“大师恩怨分明,翩翩谢过。” 莲花圣尼道:“施主饶不饶罪儿,贫尼决不过问,只是你要知道,当年贫尼之作为,决无不对之处。” 吴翩翩解道:“照大师今日处置看来。不愧正派之首,先母之死,翩翩决不会迁罪到大师身上。 莲花圣尼道:“施主以前的作风,包括戒色受害在内,贫尼也不予过问,但望今后施主能有迁善改过之心。” 吴翩翩道:“本门作为是善是恶,在乎各人的规定,翩翩自认没有什么好迁善改过的。” 吴翩翩继道:“不淫荡的女人也不见得就是善人,三贞九烈的女人说来好听,焉不知她为了博得贞烈之名。咬破了多少枕头。背地望更不知做了多少悸情乘邪之事,与其那样泄出内心之欲。倒不如痛快的大开大欲。何况三贞九烈这四字,根本是男人用来束缚女人情欲的圈套!” 她这番骇人的说词,听的九诚尼,十不尼相顾失色。 莲花圣尼只怕她再说些邪理,把自己徒弟徒孙影响了,喝叱道:“快走,快走!”吴翩翩冷笑道:“自然就走,这块圣洁的地方,我还不屑多所停留呢!’”说罢,挥手命弟子下山。 戒爱追着说道:“请问你女儿怎么死的!” 吴翩翩回首道:“爱莅看不穿那道理,竟被姓解的臭小子三言两语逼死,实非我之所料。” 戒爱大声道:“告诉你,令媛出污泥而不染,不像她母亲忍受得了淫荡之称,你那番歪理连自己女儿都影响不了,可见一无是处!” 吴翩翩无言可辩,冷哼一声,快步下山。 鬼王大弟,庐明抱起鬼王,跟着下出。 眼看他们就要下山远去。戒色爱儿心切,思喊道:“冈儿,冈儿…” 她一面喊一面追着,她只怕这一别永难再见,好生不舍。 解英冈大声道:“娘,您回去,冈儿此去决没事!” 戒色哪能相信,她心想你已被制,决不可能脱选,眼前就是生离死别,实教她万万难舍,追着直叫:“冈儿!” 吴翩翩突然转身道:“你再追来,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戒色嘶叫道:“你要杀我儿子,索性现在先杀了我吧!” 吴翩翩道:“谁说我要害他,但若你再追来,就难说了。” 戒色道:“你这恶人害了他父亲,岂会好好饶他,冈儿落在你手中就是不死,也会被你折磨!” 吴翩翩冷笑:“他逼死我女儿,不害他已是大恩,折磨岂能少得了!” 戒色朝她扑去,边叫道:“我不准你这恶女人;折磨吾儿!” 吴翩翩虽不能搏斗,脚下却不慢,一闪躲开戒色扑击,呼道:“大师,你让她缠来,岂不是有意不教咱们好好带走罪儿?” 莲花圣尼厉声唤道:“戒色,回来!” 戒色不理,转身又朝吴翩翩扑去。 吴翩翩闪躲中,骂道:“疯子,你母亲叫我带走你儿,也不是咱们提他走的!”戒色毫不理会,一再补击。 莲花圣尼见戒色不听自己命令,可恼怒了,冲下山坡,厉呼:“听到没有,回来!” 戒色猛力一扑,没站稳,直向山下滚去。 前面解英冈见状大惊,不假思索,运气一冲被制的穴道。 想他功力何等精湛,吴爱荷竟然把持不住,只觉一股极大的力道从解英冈大捶穴冲出,硬教他冲脱。 解英冈一得自由,即向戒色滚来处迎上。 一名段后的桃心门弟子横身阻挡,不由解英冈大怒,心想我娘滚下去有死无生,阻拦我救娘,简直该死! 也是那名批心门弟子死运当头,别人知道解英冈厉害不敢阻挡,独她鬼迷心窍,不知死活。 解英冈一招无字神掌拍出,她看都没看清楚,被震飞陡峭山坡,直坠山底,势必摔的粉身碎骨。 此时戒色已经滚过解英冈身边,好个解英冈毫不惊慌,脚下猛力一踩山石,身子如箭追射。 他抓住母亲袍角,一使千斤重,硬生生定在陡峭的崖壁上,哪知戒色衣袍腐朽,经不住他一拉,“哗啦”一声,本是下滚之势,却因解英冈一拉之故,身体外抛,就像那名摔往山底的桃心门弟子,直往山底迅速下坠。 解英冈左手抢出没能抓住戒色足尖,待要再施展轻功迫赶,已然不及。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掠过解英冈身旁,其势比之解英冈适才追逐戒色那招轻功还要快,竟然抢到戒色前头。 但因立足之处,过于陡峭,抢在前面,亦不可能接住戒色下坠的身体。 那人仿佛早已料到接不住戒色,只见他脚下也是一踩山石,身体暴长,正好拦腰抱住戒色。 但那么一来,他与戒色齐都悬于半空,不可能再落足削立如刃的崖壁上,众人齐声惊呼。 那人救戒色已经成竹在胸,半空中折腰翻转,掠回山壁,左手盘住一块突出的山石,轻飘飘的一旋,站隐山石之上。 众人见状轰然喝采,解英冈定晴一看,原来是外婆,难怪有那等令人难于思议的奇妙轻功。 莲花圣尼轻功独步天下,适才两招轻功,只她一人会,除非她,谁也不可能在那削立如刃的崖壁上跃起救回戒色。 她能救回戒色也是惊险已极,但若不是解英冈插手相救,戒色不会抛出崖壁,当能追上戒色下滚之势,安安稳稳地救起。 莲花圣尼站在山石上向下一望,暗中叫险,心愿幸好自己腰力还够,不然母女两人势必同坠山底了。 她怪解英冈多手,差点害死他娘,更且害死一位桃心门弟子,而且显然他是有心杀害,否则稍留掌力,岂会将那名桃心门弟子震离崖壁,坠落山底?解英冈等于当莲花圣尼之面谋杀一人,犯了杀戒,不由她心头大怒,飞跃至解英冈身前,喝道:“孽障!” 诚掌当脑劈出,解英冈本能的一闪,双足却不敢跃离,左胸侧被莲花圣尼劈个正着。 莲花圣尼恨怒之极下,存心要劈死解英冈,虽然一闪未能劈中胸前要害,也劈得解英冈五脏翻腾,气血泉涌上冒,“哇”声大叫,喷出一口鲜血,“咕咚’坐倒。 莲花圣尼望也不望,向上跃起,经过吴翩翩身旁时,喝道:“带他走!” 吴翩翩不敢说话,目光一使吴爱荷,解英冈身受重伤,倒不需再制他穴道了,吴爱荷挟起他,飞跃下山。 戒色痛呼道:“冈儿,冈儿…” 她有心要去救她爱儿,确不能挣脱,莲花圣尼将她抱得很紧。一上一下,顷刻,双方不见人影,但戒色声声呼唤响彻峰谷,吴翩翩他们远离莲花锋,仍能隐约听到。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一五章 魔掌难逃 桃心门的弟子虽不算多,确广布天下,几乎各地都有一处桃心们秘密大业,这一来便于各处网罗俊美的男子为面首,二来狡兔尚有三窟,吴翩翩怕正派人物剿灭她桃心门,所以广置安身立命之处。 第二天一吴翩翩就近带同随行的精锐弟子憩于陕西境内之秘密庄院,以便鬼王休养。 那庄院外表看来与普通庄院无异。雇有守庄的庄丁及仆役,而他们只知庄主是某某乡绅,其实是桃心门的弟子所扮。 压分内外院,外院设施跟一般的庄院差不多;内院就不同了,卫那内院非桃心门有关之人莫想进入。 吴翩翩众人神不知不觉地进入那秘密庄完内院后,起居所用都是极奢侈的享受,每晚都有不同的俊美男人陪宿,那些男人都服了迷药,甘心做脂粉双,死而后己。 凡被桃心门罗为面首的男子有去无回,只因每天饭菜内下了份量极重的春药,他们根本不嫌一个都是母夜叉面孔似的桃心们弟子,每晚卖尽力气。等一条命卖干了,落个席一裹,土炕一埋,死时十有八九只剩下把瘦骨头。 且说解英冈伤势极重,吴翩翩也不给他疗治;每天还教他吃一顿鞭子,儿天下来解英冈的伤势不但毫无起色,身上却抽得体无完肤,吴翩翩丧女之痛,解英冈一日不死,一日不减,但她绝不给解英冈痛快一死,只是折磨,她要将解英冈折磨个透,还怕解英冈换不了,每天一顿鞭子后,便用老参给他弓命。 这天鬼王休养的略有起色,吩咐四位弟子用软床抬他到院子晒太阳,庐明他们这几天倒也安静的守在他们师父身旁照料,自然他们不会把丑八怪每夜瞧在眼内,其实桃心门弟子也不会对他四人有胃口。 鬼王仰卧在朝阳之下,他盘算再有几天就可行动自如了,迎着晨光脱得只剩一条短裤,翻来覆去。让自己满是疤痕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身体,多接受点阳光照射。 然而他心里明白这次重创,不死也差不多了,就是完全康意,瘦弱的身体也甭想多活几年,至于一身功力更甭想恢复。 他心想:“好不容易苦练了三十年指法,确没能教老婆还俗,一口做鬼三十年的恶气半点也没出,反教老婆的徒孙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实在窝囊。” 这后果他不怪自己的外孙解英冈,只怪砍了自己十几刀的不色。 他一想起不色就恨得咬牙,暗道:“他妈的,哪丫头片子竟是史小山的孙女,史小山害我学不到短命师父的刀法,叫我连老婆也打不过,这口气也没出足,没能杀了他儿子全家,落到今天被他孙女砍成人鬼不像!” 他越想越恨,直在咬牙切齿。 吴翩翩倒对他不错,敢情念他是母亲的老相好,虽不怎么恭敬这位干爸爸,给他的享受不因他老而无用,功力再难恢复而有所差异。 晒没多久,来了四名身着薄薄白衫的桃心门年轻女弟子。她们每人身上捧着精美的果点,放在鬼王两旁,齐声道:“老爷请用!” 鬼王了一块糕,一个水蜜桃,便饱了,挥手道:“收去吧!” 一位女弟子道:“掌门知道老爷今天在晒太阳,顺便叫咱们轮流给老爷按摩,活活血,舒舒筋骨。” 鬼王笑道:“吴翩翩倒孝顺,好吧,可要轻点。” 四人轻声一笑,另一名女弟子道:“咱们姐妹是按摩能手,你老只管享受,包准教你内心赞不绝口。” 说着退去薄衫,只剩裹在丰满娇躯上,一件令人目眩神迷的兜肚了。 鬼王俯身而卧。她先用那双纤纤玉手在鬼王肋骨推揉,渐渐遍及全身各处,全部推拿按摩完毕,香汗淋淋,使那件薄绸做的兜肚湿透,于是将她胭体裹的更紧,玲现凹凸的曲线越发显明。 一旁鬼王四弟子最色的吴江可看的心痒难当,暗想这妞儿不看她脸,倒是上等货色,待会有机会的钓钓她,好歹解个馋。 那女弟子拿块干巾抹干身体,娇喘说道:“好累!” 鬼王浑身有说不出的舒服,只觉还没舒服透,但知那女弟子按摩时双掌贯注真力,全身推拿完也够她累了,颔首笑道:“你去歇息,换你另一名姊妹。” 剩下三名女弟子不等吩咐走出一名退下薄袍,里面是胴色的兜肚,紧紧勒着她的躯体,其丰满诱人更胜前面一名。 她的按摩法另有一套,不用掌推,捏紧粉掌直在鬼王周身敲击,没一会,鬼王哼哼哈哈地说:“舒服极了,舒服极了,再用力一点捶。” 先前那名按摩的女弟子,一边穿衣一边笑道:“舒服还在后头呢,咱们四姊妹一个比一个强,功夫一外、比一个深。” 鬼王大笑道:“好好,真好,赶明儿你们四姊妹再来服侍爷爷一趟。” 吴江望了望侍立两旁等待按摩的另两名女弟,她两人衫虽没退,吴江也能看出她们的娇躯又比前两人丰满的多了,不由咽着口水,心想;果真一个比一个强,不知那‘功夫’是不是一个也比一个深?“先前那名女弟穿好薄衫,福了福道:“老爷,只要您吩咐,咱们天天服侍您,春儿告退了。” 鬼王颔首道:“你去跟我谢谢翩翩。” 她叫吴爱春,是吴翩翩师妹的徒弟、她道了声,进入屋里去。 吴江急的很,等不及一个比一个更好的机会,尾随而去。 “鬼魔”王位,虽不像吴江标涟的色魔,也有寡人之疾,他两人知道会心一笑,彼此心里告诉对方,下面机会;咱哥儿俩轮。 人好色,眼前之色,无视若暗,他倒是找块阴凉地方,唤造:“谁叫自己?”心想他好大胆,白天敢出来溜。 一个美男人只是晚上派用场,白天编号关在一间大屋里,不准随便两个来一两个,抓着不由分说,当地潜逃之罪,挖个士坑,活活埋掉。 他不知道叫自己到底是哪个晚上的相好,却因僧多粥少。昨晚虚渡一宵,咬着枕角枕头,闻唤心头一喜,正好补补昨夜饥渴了,事了。再交到掌门处,办他一个潜选活罪之埋。 她还故意拿娇。心想这一定是个昨天春药吃了太多,不知死活,只想痛快的家伙,也不转身,懒洋洋道:“你是谁啊?” 吴江嘻路一笑;疾步走上,扶着春儿香肩道:“你瞧咱是谁就是谁。” 吴爱春慢慢转过头道:“也得说个几号啊…” 心里只当是个初来不久,甜头正浓的俊俏公子哥儿,哪知是个少了半人脸颊,望着怕人的鬼王弟子。 她万万没料到,倒吓得尖叫一声。 吴江吃了一惊,倒忙捂着她嘴,一手拦腰抱紧,慌道:“别嚷,别嚷,给咱一个方便。” 吴爱春张嘴咬去,吴江任她咬破掌肉,嘻嘻笑道:“咱虽没号,却比有号的文弱公子管用,你想,练过功夫的总比没练过功夫的强吧?” 桃心门掳掠的对象大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公子,正因他们没练过武功,定力低,容易被迷,乖乖做裙下不贰之臣,另者也不怕他们逃得走,就是找个会家子,也不找功力高者。 吴爱春虽知内家高手,风味迥异读书公子,但吴江那身瘸尸味道,闻着就想呕,再舒服的事儿,她也不敢领教,何况吴江还有付能吓死人的鬼面孔。 桃心门个个弟子的武功皆不下鬼王四徒,只见吴爱春沉肘后撞,那记“肘捶”正正撞中吴江“中脘”要穴。“中脘’乃胃之幕,三阳之会,吴江自命风流,只当吴爱春故发娇嗔,最后还不是水到渠成,砂料吴爱春竟心黑手辣,他”啊“的惨叫,弯腰捧腹,踉跄后退。 尚幸吴爱春手下留了情,只将吴江捶的胃赃翻腾,差点将早上吃的东西全部呕将出来,他这人凶恶已极,吃不得半点亏,正要忍痛给吴爱春一记腐尸掌,只听数人纷纷间道: “谁?什么事?什么事?“显然他的惨叫声惊动了吴爱春的师姊妹,好汉架不住人多,没得吃这眼前亏,吴江脚下倒滑溜,横身一掠,躲入岔道里去。 只听来人中,一人问道:“春妹,怎么回事?” 说来吴江长吴爱春一辈,吴爱春心想那记肘捶已够他受了,笑道:“没事,不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敢情她做个手势,来人都了解“癞蛤蟆”是谁了,纷纷笑道:“癞蛤蟆虽臭,那根可不差啊!” “怎么春妹正经起来了,送上门的‘高手’都不要啊?” 你一言,我一语,都是些不堪人耳的污秽之词,笑闹中渐去渐远。 吴江暗暗调息,好一阵方止住痛,但走动间仍有隐痛,不由吐口唾液,哺骂道:“兀他臭口,还有脸自称鹅肉,急有一天教你知道吴某人的厉害!” 他怕鬼王叫唤,匆匆走回。 鬼王晒太阳之处,位在内院之中的练武场,四面围绕着平房,每二面都有两条通往练武场的通道,吴江走在通道上,场中景物,一目了然。 只见鬼王仍俯卧软榻上享受按摩术,榻旁只剩一名桃心门弟子,十指织巧的在鬼王背部按,捺,鼓,点,另两名大约按摩过了,像春儿一样自去歇息。 却不见单飞与王位,吴江心里有数,八成学上自己了。暗暗盼望他们两个也吃个闷亏。 除了鬼王那边,广大的练武场上还剩庐明,只见他斜椅一棵白杨树下,睡着了。吴江知道他这位师兄每日必醉上几次,尤其早上起来非灌上几斤老米酒,醉得再睡一个上午不可。 尚未走出通道,接见一条灰影,悄无声息地外至那名正在按摩的女弟子后,神指点出,那女弟子贯注全神按摩,料想不到会有敌人闯进来稳袭,再者,那偷袭者轻功炉火纯真,致教来敌毫无声响的得手。 吴江一掠,来不及警示,只见那灰影缀着左手疾出第二,点往浑无所觉,正舒服得已人梦境的鬼王。 敢情那灰影怕惊动庐明;右手抱着那女弟子轻轻放倒地上,站起身时,面貌清晰可见,赫然是名年轻尼姑。吴江识得她,心知她必欲手刃鬼王,不敢粹然现身,免得她报仇心切,随手再点鬼王的死穴。 吴江隐身暗影之中,摸出几把鬼刀,预备危急间用鬼刀抢救他师父性命。 那年轻尼姑即是不色,那日吴翩翩众人离开莲华峰,她另抄捷径暗暗跟踪,探明吴翩翩下落后,等待时机鬼王报血海深仇。 却因几日来都有鬼王四弟子随侍鬼王病榻旁,不色自量非鬼王四弟徒之敌,只要鬼王身旁有一名弟子在,报仇甚难,她怕打草惊蛇,教鬼王有了防备,所以隐伏不动,直到今日天赐良机,才下手。 不色仇恨甚深,不愿教鬼王糊里糊涂地死去,所以不点鬼王死穴,她将鬼王翻转过来,面对面,也不说话,突然抱起诫刀,仰天默祷。 鬼王被点哑麻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却能清清楚楚的知道谁要杀他,不由他心催胆裂,自忖老命不保矣。 不色默祷一毕,沉声道:“吕传刀,史秀慧要用你首级,血祭父母在天之灵!”说着,举刀朝鬼王颈脖猛力砍下。 她专心报仇,忘了防御,但听“当”“当”两声,手中诚刀被两把蛇柄巴首,震歪准头,只砍掉软榻一角。 她明知事败,却不退走,也不防御周身要害,举刀再砍。 吴江知道不色恨鬼王入骨,宁教自己丧命也要报血海大仇,所以不求伤她,心知只是一刀射中要害,她也会剩上最后一口气,砍掉鬼王的首级。 于是又放两把鬼刀照准不色诫刀射去,不色功力低,虽使劲握刀砍下,仍不免震歪准头,砍了个空。 好个不色再接再励,举刀又砍,这次她料准鬼刀来势,砍下之时使个花巧,刀势一转斜削下去。 这一来吴江鬼刀没能射中不色刀身,但他却不慌形,虽然他再放鬼刀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他知道庐明师兄,醉睡之中仍有惊觉,那两次鬼刀震击声,定然惊醒了他,虽没去看,亦知他定有解救之策。 果然不错,第一次“当”“当”震击声觉惊醒了庐明,只见他取出长索,呼呼便动。 一个专心报仇,一个专心救师,都没有时间去注意庐明的举动。惟吴江心里明白,不色却忘了场中还有庐明其人,一心只要砍下鬼王的首级。 但见吴江两把鬼刀一落空,几乎同时一条飞索圈来,庐明本是关外人,飞索套马之技自幼熟练,一如套中飞奔中马颈,牢牢套中不色身上,连着她两条手臂。 庐明功力超过不色,他飞索行回一收,不色飞起半空,人在空中直朝庐明翻滚而去。 庐明飞索之技出神入化,一收用的手法,令人叫绝,只见不色从空中滚到庐明脚边,全身已被飞索拥成十几匝。 那飞索小技粗的牛筋做成,一匝已难挣断,莫说十几匝,不色滚了几滚,没能挣断半根。 庐明哈哈大笑,走上结成死结,见不色手中仍紧抓着诫刀,一把抢下,折为两截。 不色报仇不成,伤心透顶,自知免不了一死。欲图捞一个填本,两脚连环踢出。这种平常的潭腿那在庐明眼中,两手抓出,一手一个,将不色两支前头塞着棉花的芒鞋,牢牢握住。 原来不色并非自幼出家,她父亲湘汉大侠为湘江一富,不愿女儿将来行走江湖,以效察豪大家闺秀,也叫女儿自幼缠成三寸金连。 由来尼姑跟和尚一样,行走四方化缘。缠成金连,可真要叫“行不得也哥哥’”了,只要是自幼出家的尼姑皆是天足;就是看破红尘半路出家的小姐,也不能再露出金连,芒鞋穿上,前面紧塞棉等物,看来就是天足。 庐明一握有异,心想文秀慧半途出家,里面可不就是三寸个脚’有心羞辱,硬把不色芒鞋白布长袜脱去。 不色怎么踢翻滚也无用,顷刻,两只从不见日光,像白糖子似的小脚,暴露晨阳之下。 那边吴江解开他师父哑麻穴,又解开按摩女弟子穴道,并见他师兄那手“杰作”,不由咽下几口唾沫;飞掠上去道:“师兄,这么上好的白棕子给我吃了吧!” 庐明不好色,只要羞辱谋杀他师父的凶手,笑道:“你不嫌臭,就吃吧!” 吴江接过来,却怕功力不如师兄,把持不住,先敌住不色两只小脚,脚底的泉涌穴,嗅了两嗅;哈哈笑道:“好香,好香。 哪里臭了。我说史姑娘,你出了家,还忘不了照料自己两只小脚,对不对?“不色又羞又恨,苦于穴道被点,再不能踢挣,恨不得马上死了,免得受眼前之辱。 但她大仇未报,又不甘心死去。 吴江所说不差,只因她生性好涩,又是自幼养成的习惯,所以出家后,每天仍在小脚上洒上麝香。 吴江说吃还真吃去,一支小脚塞进他大嘴内,得意的说道:“香,香啊……甜……甜啊…” 只是那支小脚将他大嘴塞的满满的。谁也听不清楚他咿唔着香甜两字。 吴江拿出时,摇头晃脑道,“天下美味也不过如此!” 庐明见不色羞的眼泪直流,毫无同情之意,含笑道:“索性再过一只瘾!” 吴江:“还省得了?能砍下来我吴江包准一口吞一个!” 鬼王道:“那我砍下来!” 他恨这史秀慧,一因他是史小山之后,再者不是她,自己岂会落到躺在榻上不能起身的地步?庐明拾起断刀塞在吴江手里,大笑道:“说话不能不算数哦?” 真要叫教他生吞人肉,吴江可犹豫了。 庐明挪榆道:“怎嘛!可是怕一只上好的白粽子堵一口吃下去塞胸口?” 吴江心中一狠道:“一口吞不了,总可以分成数口吧?” 庐明道:“成!就饶你半遭,但不吃决不行!” 吴江提起断刀,大叫:“当然吃!” 断刀未落,“铮”的一声,脱手飞去一旁。 只见是颗小小迫魂钉。落在断刀之旁,不由庐明,吴江暗惊来人腕力之强,回首望去。 原来是桃心门掌门吴翩翩,这就难怪了,却不知他为何出手救不色?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一六章 同命鸳鸯 吴翩翩姗姗行来,身后随着那名被不色暗袭得手的桃心门弟子。原来是她通知掌门,她被吴江解开穴道即赶去告知外间变故,吴翩翩听说不色被擒,心中一动,匆匆赶至及时抢救,没教不色成了残废。 鬼王恨怒未泻,不悦道:“翩翩,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翩翩笑道:“干爹,此人有用,杀不得。” 鬼王掀眉道:“何用?” 吴翩翩的在鬼王耳旁,一番细说,听的鬼王直摇头道:“不行,不行!” 吴翩翩沉声道:“我意已决,非如此去做不可!” 鬼王见吴翩翩不高兴,心知此人生性凉薄,毒如蛇蝎。莫说自己只是她干爹,就是她亲爹,她也会翻脸不认人,沉吟道:“依你之见,将来你要如何处置我外孙?”吴翩翩道: “我保证不害他性命!” 鬼王道:“当真?” 吴翩翩道:“可以击掌立誓。” 鬼王寄人篱下,无能可争,考虑再三,叹道:“随你吧!” 且说解英冈关在一座石牢内;那石牢用半人高一人厚的花岗岩砌成,莫说解英冈身负重伤就是未负伤,三两个解英冈也不可能破牢而出。 吴翩翩还伯他有意想不到的能耐,在他手脚上加带粗重的铁镣。只让他在丈圆之内活动。 这天过了上午仍不见有人来侍候他一顿例行的皮鞭,他只当吴翩翩要变花样来折磨自己,所以今天上午的一顿皮鞭便少了。 关他入牢的那一天,吴翩翩曾说要他慢慢受尽世上各种苦刑,每天一顿皮鞭吃了十几顿,心中以为这种刑罚,吴翩翩感觉乏味了,于是要换另一种比吃鞭子还痛一革的酷刑,到下午再来侍候自己。 解英冈并不怕,心想要来的尽管来吧。反正只要我解英冈不死,总有出头的一天。 但他每当想及自身落到这种地步,并非力战不敌被擒,而是外婆亲手将自己交给人家,内心就如刀剜钢绞一般,寻思:“我了什么不对?人家害我父亲、难道我就不能报复?外婆啊,你老人家未免矫枉过正了!” 然而他却无懊悔之心,最后就是免不了一死,他也不会懊悔,他认为既是自己的外婆将自己交给人家,不论什么悲惨命运,也只有默默忍受了。 每天牢饭一缸子粗藕的杂粮,外加一瓦盆监水,跟对待官家牢中死囚并无差别,实难下咽,但解英冈想到有些死因就这样还能终老,自己要想活下去,也只有吃了。 况且不吃,那来体力忍受酷刑?是以每天他都忍着伤痛爬在地上,无不吃个干净。 他默算着再一个月后,伤势可自痊愈,当然那不是指皮肉之伤,每天一顿鞭子早打得他皮开肉绽,日日如此,那有可能痊愈。 但皮肉之伤对内家高手来讲,丝毫无妨,解英冈苦在他外婆那一掌,没有七七四十九日自疗,万难痊愈。 这还因吕梁道人教他背的八十一句内功口诀之功,否则别想痊愈,须知莲花圣尼那一掌虽没击毖解英冈,却使解英冈受了极严重的玉雪掌毒,每当发作虽是炎夏却似裸身处于隆冬大雪之下,痛苦不堪。 长此下去,解英冈只有日见消瘦,虽然他自幼练的也是王雪功也不可能自疗,到最后痊愈自不可能,终有一天,瘦成饿殍一般死去,然吕梁道人的“三阳开泰”,正是“玉雪功” 的克星,也只有“三阳开泰”可治“玉雪功”掌伤,正如“玉雪功” 可治“三阳开泰”掌伤。 当年解英冈替涂凤疗伤,就因徐凤中的“三阳开泰”掌力,恰巧碰到他,才可治好,那时解英冈共费四十九日之功。 今天他自己中了外婆的“玉雪功”掌力,用“三阳开泰”治疗,也要七七四十九日。 这天他想了一上午,只等下午来人换花样侍候,乘那人未来前,用功疗伤,只要内伤好一层,酷刑也就减一层痛苦。 哪知才静心考虑,牢门打开,解英冈暗暗一叹,准备熬一段痛苦已极的时光了。抬头望去,陆续走进四位女人,每人手中棒着一个热气蒸腾的食盘,放在他身前,每一盘都有一大碗香味扑鼻,令人食欲大动的菜肴,鱼,鸭,鸡,肉四样,烧的油黄满溢,其烹调功夫,显是高手之作。 四人中,一胖妇朝解英冈身前一站,她就是每天侍候解英冈鞭子的行刑手。解英冈撇咀冷笑道:“怎么今天没带鞭子?” 胖妇拿出一罐老米酒,“砰”的一声,凶霸霸的放在地上道:“吃吧,吃完了好归天” 没想到这是一席终酒,苦笑道:“也好,少受活罪。” 话虽这般说,内心绝望已极,不想吴翩翩变了卦,根本不变什么花样子,他倒宁愿再受些令人发指的酷刑,只要挨过下一月,功力恢复,挣断铁镣,就不怕了。 如意算盘难打,解英冈拿起酒来,喝一大口,问道:“什么时候行刑?” 胖妇没理他,只叫:“快吃!” 解英冈英雄气短,含泪道:“怎么死法?” 胖妇不耐道:“那有那么噜苏,不吃马上撤席!” 另一名女子好像颇为同情似的,劝道:“怪可怜的,跟他说明吧!” 胖妇道:“要说你说!” 那名女子道:“咱们掌门要借你之心,活祭莲妹三七之忌。” 解英冈默默一算,今天正是吴爱莲死去第二十一天,喟然一叹,自知再无生还之望,索性做了饱鬼。 于是抓起整鸡,张口大嚼,一罐子老酒吃到一半,已有醉意,想起父仇未报,母子未叙天伦,玲玲下落未明,不禁泪沾满襟。 四样大菜吃完,喝干最后一滴酒,解英冈神智恍忽,猛将酒罐摔去,大叫:“来吧,动手吧!” 他撕开衣襟,露出胸膛,坐在哪里摇摇晃晃,就等人家剜他一颗沉痛的心,所谓酒能壮胆,醉得他再无一丝临死前的惧意。 他不知胖妇和那另三名女子早已悄悄退去,只当胖妇抽出解碗尖刀慢慢走近了。那知等了半天不见动静,猛睁醉眼,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只觉身前好像横陈一支白羊似的。 他摔了摔头,努力看去,那不是白羊,而是一位满头乌黑长发披散的裸身女子睡在自己身前。 他也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只是那头黑发,那身白玉般的凝肤吸住了他的目光。倾刻间,他欲火高涨,大有不泄不快之感。 起先他还尽量自制,一颗未泯的灵智告话自己,不可在临死作下孽事,然而越制,怒火越盛,咬破了嘴唇也不能稍稍清醒。 可怜他不知吃了多少迷魂药,当年他父亲功力末散,尚不能自制,何况他此随身受内伤,根本不能运功抗御了。 终于他带着铁镣扑过去,那女子仿佛死了,不动也不说话,任他肆意摆布。 天色渐黑,这天晚上石牢内特别点上四支粗如儿臂的红烛,仿佛恭喜他们两人成就好事,又仿佛要解英冈看清他所蹂躏的女子是谁。 酒醒了,人也醒了,解英冈从那女子的怀内慢慢爬起,红红的血,湿湿酸泪,那裸体的人儿,这一切,触目惊心,他呆了,好半晌不知说话。 那女子从头到尾没吭也没动过,但却流着没完的眼泪,只因她知道这是阴谋,一如当年吴翩翩害解英冈父亲解学先的阴谋。 等解英冈明白了,不由他打个寒战,赶忙脱下外衣披在那女子身上,同时伸手揭去,揭下那女子一头假发。 于是一颗光头呈现解英冈眼前,她不是不色是谁?解英冈默默坐着,心乱如麻…好一阵,突然不色哭出声来,抽动着香肩。 解英冈知道她不说不动的原因,现在时效一过,穴道自解,于是一直流着眼泪的她,才哭出声来。 解英冈黯然道:“我,我害了你! 不色摇头道:“不,不,是我害了你!” 她披紧解英冈的外衣慢慢坐起。咬牙道:“可是我不会教那恶女人顺心!” 解英冈一怔,问道:“你要怎的”’不色蹙着峨眉,站起身,茫然说道:“我,我……” 她想起大仇未报,望着解英冈,哀求道:“我要求你一事!” 解英冈道:“什么事?” 不色呐呐道:“我大仇未报。” 解英冈知道她要求自己报仇;为难道:“但…” 不色不再说话,转身走去。解英冈大惊失色,猛扑上抱住她脚,厉条道:“不许你寻短见,你的大仇只有你自己能报!” 不色流着眼泪道:“我不能害你蹈令尊覆,身败名裂!” 她微一挣扎,解英冈差点抱不住,大叫道:“我决不替你报仇!” 不包哭道:“放开我,放开我…” 解英冈柔声道:“试想,我怎么会身败名裂?” 不色道:“我是尼姑,你同找好,迟早会被那恶女人害的身败名裂。” 解英冈摇头道:“解英冈不像他父亲,既无名也无位。反是同门不齿。婆婆深恶痛绝的淫邪之徒;那么他再做下一椿错事,和他又有何妨?反正他已是身败名裂的人了,再加几件罪名,也不会再身败名裂到哪里去。” 不色道:“但你总有机会与能力纠正人家错误的观念,然而有我在,再加那恶女人无所不用其极的阴谋,你会同令尊一样,冤沉海底。” 解英冈道:“咱们不是死人。难道不会防止么?” 不色摇头道:“试想令尊,明明知道可怕的后果,其结果防止了没有?” 解英冈道:“你且坐下,我有一策可以防止。” 不色叹道:“什么计策都没有用的,还是让我一头撞死的好!” 解英冈不悦道:“你想我是那种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人么?” 不色哭道:“我,我没脸再活下去……” 解英冈放手道:“原来如此,表妹,怪你表哥做下禽兽之行,你没脸活下去,我还有何话可说?你死后,我一死谢之!” 不色叫道:“不,你不能死!’解英冈道:”其罪在我,我死了,你就可以不必死了。 “不色突然坐下,喊声:“表哥!” 解英冈道:“与其我留在世上。不如你留在世上,我决不能替你杀我外公报仇,你家山海深仇。只有你自己能报。” 不色道:“好,我不死。你有什么计策可以防止那恶女人陷害?” 解英冈道:“那计策你不会答应。” 不色道:“且说出来听听。” 解英冈道:“表哥在你心中是个无耻之人,致教你没脸活下去” 不色嗔道:“我一时情急之话,你就当真了。其实一” 解英冈截口道,“我知道你对我好,才有意说那没脸活下去的话,但你想,纵你顾虑到我以后声名,一头撞死。请问吴翩翩害不到我的结果,会让我活下去么?只有让她存着教我身败名裂的想法,我才有一线生望。” 不色听的点头道:“那我更不会死了,表哥,我不怪你,我知道你身不由主,真的,我一点也不怪你、我…” 她早就暗暗爱上这位表哥,若不是顾到自己是方外之人。早忍不住道出爱慕之情。 解英冈柔声道:“表妹,你答应嫁给表哥么?” 不色听的一震,不知是喜是惊,慌乱的只知说道:“我,我……” 解英冈道:“你是出家人,但可以还俗,只不知你愿不愿意?” 不色连忙摇头。 解英冈叹道:“我知道你不愿意!” 不色又连忙摇头。 解英冈莫名其妙,呆呆地看着她。 不色道:“那不可能,但,但…我不是不愿意……” 原来她先前摇头指不能,后来摇头指嫁给解英冈他。 解英冈道:“你还俗有什么不可能?” 不色道:“师祖-。” 她祖父史小山与莲花圣尼史小曼是堂兄妹,他与解英冈表兄妹称呼,那么称姑奶奶才对,于是改口道:“姑奶奶当我出家受诫之职,曾说你既立意出家决不准还俗!” 解英冈道:“想来家母也因外婆之告诫,不敢还俗,外婆遭遇悲惨,故有愤世之心,他老人家不愿亲人蹋他覆辙,自是她一片爱护之情,但迫于情势,最好不必拘泥,当年家母若是还俗,先父何致于身败名裂,而中吴翩翻陷害之计呢?” 不色羞赧道:“这么说,我答应还俗,嫁,嫁给你……” 不色经解英冈一番开导,明白解英冈要她嫁他是防止吴翩翩陷害之策,加以内心情愿,便含羞应允了。 解英冈取来一根红烛,道:“咱们以红烛为媒,天地为证,就此拜堂如何?”不色不好意思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两人拜完天地,解英冈喊声:“爱妻!” 不色低的不能再低的“嗯”了一声。 解英冈望着红烛,想起以前两次拜堂,内心颇为感慨,谁知与两位未婚妻子正式拜堂都未能成功,反在今天与表妹在牢内草草成婚了。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一七章 牢中岁月 从此两人明正言顺,牢中无他人在时,两人恩恩爱爱。一个称“爱妻”一个唤“郎君”,但有桃心门弟子注意,才不敢如此互称。 他们怕吴翩翩发觉他们的对策,自不能让哪种促称教桃心门弟子听去,致使吴翩翩的阴谋另起变化。 吴翩翩不知,还一心想教他们造成事实,隔个三两天便在食物内下春药,其结果在吴翩翩心中认为是不正当的交合,但受害者坦然无愧,夫妻间常伦之礼。又有什么羞惭呢?_然而那事儿次数一多,难免开花结果。当解英冈内伤痊愈,不色已有怀孕的征象。 这一月来不色长出短发,虽离常人长发标记有一段距离,却也有点不象尼姑了;再称她不色未免下伦不类,他既爱俗。咱们以改称他原来名姓文秀慧吧! 解英冈内伤痊愈之日,自以为就是脱离樊笼之日。却哪知苦力挣引了一个上午,未能将手脚上镣擦挣断一根,最后两手脚磨的皮破血流,才灰心绝望。 他不明白以自己的功力怎么不可能将区区的铁镣挣断?难道内伤并未痊愈,一身功力并没恢复?试运内气,只觉“二阳开泰’厅治内伤的结果,不但完全痊愈,而且功力略胜望昔,却怎么挣不断几根凡铁?一旁史秀慧见他累的辛苦,好生怜惜,包扎他磨破伤口时,道:“莫非这四根铁镣是用铜母打的?” 解英冈叹道:“定是用来做兵刃可削铁如泥的铜母打的。我只当它是凡铁,哪知看来像凡铁,妄想挣断它是不可能的了。” 唉,这怎么办呢?“史秀慧安慰道:“既然吴翩翩不打算杀你,终有放你的一天。” 解英冈忧虑道:“那要等到哪一天呢?” 史秀慧道:“以妾见,不会超过八九个月……” 解英冈道:“何以见得?” 史秀慧低着头,微带羞意地说道:“只因,冉,再八,九个月,我,我就要临盆了……” 解英冈惊喜道:“真的!”史秀慧点了点头。缓缓抬起头来道:“咱们的孩子一出世便是那恶女人实行阴谋之日,她为了天下知道这件丑事,想来一定放咱们出辣,然后在孩子出世的那一天,或更有其他的好机会。 昭告天下知道你我的丑行,而那孩子即是他借口的证据。“解英冈愤恨道:“咱们可不像爹爹,会中他毒计,致起天下英雄群起而攻咱们夫妻两人!” 史秀慧仍然有点担心道:“那恶女人毒如蛇蝎,只们,只怕他的陷害阴谋。难于防范!” 解英冈个以为然道:“他阴谋再毒,再奇妙,难道他还能借价门的孩子打击一对明正言顺的夫妻么?我唯一怕他不放哨,‘7出令,只要能\得云,。管门已有元见z明,任他神这再广人;上品厂施展陷害咱们的阴谋g” 史秀慧道:“倘若咱们猜想的正确,她要走老路陷害你,才方同公公一样被天飞英线不齿的话,则一定会放咱们出率为_目必在孩子出世以前。只因当妾临盆之际,那时你照顾我完旁。x能远离,人证俱在,乃陷害咱们的最佳良机,但若不放咱们,在这牢内,虽招来天下英雄,不难猜知咱们被她逼害,才以致此,那时天下英雄自不会不齿咱们,反会同情咱们,他要达到目的,决不会不放咱们出牢的。” 解英冈冷哼道:“叩自们一得自由,远走高飞,瞧他有什么办法陷害!” 史秀慧道:“那恶女人知道咱们远走高飞不了的。” 解英冈道:“脚长在咱们身上还怕高飞不了,咱们远走荒疆,谁能找得着!”史秀慧叹道:“他若正当妾临盆之日放咱们,你说能走得多远?他不放则已,放咱们他一定有人跟踪,而乘咱们行动不便,轻易得知咱们落脚之处,于是他要陷害的话,带来各大门派的英雄,教他们有目共观咱们的罪行。” 解英冈怒道:“咱们夫妻生孩子算什么罪行!你已还俗,嫁我为妻,生孩子乃天经地义之事,既不是通奸,更无不名誉之外!” 史秀慧道:“但天下谁不知我是尼姑,十尼之……” 解英冈道:“咱们可当天下英雄面前说明你为了嫁我已经还俗。” 史秀慧忧叹道:“他们不会相信的!显然当放咱们前,哪恶女人一定要剃光我头发,妾头上戒疤在,又是光头,谁会相信我已经还俗了呢?又有谁知道咱们私下成亲了呢?” 解英冈点头道:“你顾虑的很对,想来吴翩翩一定按照这路子施展毒计,然而咱们还是可以防备,当我一得自由将他们挑心门杀个人仰马翻,若能将吴翩翩也杀了,瞧他还有什么毒计可使!” 史秀慧摇头道:“哪恶女人自知不敌,岂会让你有机会杀他?” 解英冈道:“杀不了她,也能杀掉跟踪者,那时就是逃不走,至少也可藏在人们找不到的地方。” 史秀慧深谋远虑道:“她若放你前,将你武功废了呢?” 解英冈一想大有可能,颓然坐倒。 史秀慧叹道:“姑奶奶废了她母亲,正可拿你来泄恨,你武功一去,如何再逃得了她门下弟子的跟踪?” 解英冈突然站起道:“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两手拿起铁镣,站稳马步,猛向后拉。 他挣不断,欲图将那牢固石壁上的四根手脚铁镣连根拨出。 累了一下午,铁镣根深不动,白费力气,瞧那样子只有将一人厚的石壁拨到。铁镣才能拨出。 自史秀慧送进牢来,一日三餐倒也不缺,吴翩翩仿佛有心要教史秀慧生一个白胖胖的娃娃,三餐不但有香喷喷的白面,还有精美的菜肴佐餐,绝非先前解英冈一人在牢内时的粗藕食物可l匕。 两人吃饱送来的晚餐,解英冈道:“总有一天我要将这石壁拨倒!” 史秀慧见他拨了一下午都没能松动一丝,拨倒自然不信,只当他说的发愤话,希望却渺得很。 翌日一大早醒来,解英冈依照惯例打坐一个时辰左右,今天却反常,打坐了一个上午,史秀慧不敢惊动,直到午餐送来,解英冈吃饱饭,一句也不说,又开始打坐。 一连数日,解英冈除了吃中、晚两顿饭,打坐勤练内功不停,而且每隔数日换一种坐姿,换到后来,坐姿越来越怪,甚或不坐,怪里怪气地站着,或睡着,举凡站坐蹲睡,外有层出不穷的怪姿,换来换去。 就这样快八个月了,解英冈都没有跟史秀慧说过一句话。 八个月过去,史秀慧大腹便便,眼看临盆在即,解英冈竞是不闻不问,但他心知危机,因史秀慧即将临盆而越发迫近,于是勤练“三阳开泰”更急。 原来他竟想在孩子出世之前练成“三阳开泰”而与原有的“玉雪功”融会一林,产生无与伦比的功力,破牢而出。 以他纯厚的内功底子练成“三阳开泰”并不难,只那四十九日自疗莲花圣尼那一掌之伤,他已将“三阳开泰”练成十之八九,只要意之所致,一掌拍出,或明或阳,或柔或钢,或“玉雪功”或“三阳开泰”,但在一念之间。 难在将两种在性质绝不相同的内功融会一体,达到水乳相交的地步,而到这地步一掌拍出便能阴阳不分,无分什么或柔或钢,或“玉雪功”或“三阳开泰”了。 然而那种境界终是史大刀,楚长剑一生都未能办到,解英冈只以短短数月时间内何以克臻?是以解英冈用尽各种方法都未能将练成的“三阳开泰”与“玉雪功”融会一体。他眼看到下的时日曲指可数,内心之焦返有很不能一步登天之势。 虽然他已知短日达到是荒诞不可能之事,但他仍不气馁,欲图努力到最后关头。是以他急切间,一日数变,或坐或蹲,或立或卧,不再每隔数日一换。 须知他那每种修练内功的姿势采自拳剑终歌四谱,皆是上乘修习内功的秘法,亏史大刀,楚长剑相比,要将“玉雪功”“三阳开泰”练的水乳交融,大有捷径可走,也就是说史大刀,楚长剑终其一生不可能,他却有可能之点。 可能尽管可能。终嫌时间太短,固然他有捷径可走,没有十年八载,加上机缘,只想几月内达到,惟有企盼奇迹出现了。 解英冈凭着一股傻劲。苦练不休,每天两顿饭的徐暇时间,减到只吃一顿了。史秀慧看的暗暗摇头,她己知解英冈在练一种内功绝学。心想内功之练成需有累年积月之功。欲速反不达,你这般苦练只怕弄不好走火入魔,她想劝解英冈不必再劳费心神,几次开口,解英冈毫不理会。 吏秀慧没法劝阻,惟有暗中焦急不己。 不幸的很,一天解英冈操之过急;果然走火入魔了。 他这天用“太清祖师尊真形”坐姿,运气到四十九口时,只觉脐下四寸中极穴一麻;于是乎再难起立,自“中级”以下、整个麻痹了。 经过三天换救无功,解英冈暗中吞泪,自忖这一生从此要同废人,他怕史秀慧忧烦没跟他说,心想这几日内她就得临盆,我得使她高高兴兴。安然分娩才是。 他无法练功,却装着因史秀慧临盆在即,要照顾她,所以不练了,只是他每天坐着不动,只陪史秀慧谈笑,又算什么照顾呢?史秀慧起初尚不知情,几天下来却奇怪他不练功,为何老是坐着?有时自已叫痛。他怎么不到自己身旁来,只坐在原地好言安慰呢?这天晚上她装作睡着了,暗中注意解英冈的动作。 只见他满脸痛苦的爬到石牢一角,解决了一天的排泄问题。 原来解英冈怕史秀慧发觉自己下身不能动弹。竟将大小便忍住,而乘晚上史秀慧睡着时,偷偷解决。 史秀慧暗中流泪不已。是感动也是伤心之泪! 第二天她也装作不知,解英冈陪她谈笑时,她忍着捶心之痛,强打笑脸的回答着。 这天下午,史秀慧阵痛不已,解英冈不知那是婴儿即将脱自母体的现象,空自为他爱妻焦烦万分。 史秀慧跟解英冈一样,对这档子事一点不懂,只是断断续续的呻吟。 那呻吟声听在解英冈耳中,恨不能代她分痛,可怜他两人一个心里痛,一个肚子痛都不知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 直至瓜熟蒂落,婴儿哇哇堕地,解英冈才明白怎么回事,大叫:“生了,生了’……”。 他几下大叫,倒惊动了外面守牢的桃心门弟子,她们已有预备,不一刻两名有经验的弟子匆匆赶进,忙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接生完毕,母子平安。 奇怪得很,吴翩翩一直没有露面。孩子满月时,她遣门下弟子送进一桌丰盛的酒席,表示庆贺之意,似乎不打算陷害他们,而只将他们关在牢中不放。 这倒出乎解英冈史秀慧所料,他们只往好处想,以为吴翩翩看在鬼王是解英冈外公份上,所以不陷害他们。 他们有了孩子,每天你抱一下,我抱一下,其乐也融融。 孩子生的天庭饱满,从轮廓看来,长大将是个英挺的男子。 他们一心放在疼爱孩子的身上,纵然吴翩翩关他两人一生只要能看到孩子慢慢长大,也无遗憾了。 解英冈见儿子每当索奶时,也不哭只“咕咕”叫个不停,于是给他儿子取个乳名,叫“古古”。 古古越长越可爱,不是吃奶时,解英冈抱在怀中逗个不停,要吃奶,孩子“咕咕”会叫,解英冈便道:“快快,古古要吃奶了。” 史秀慧这才接过去,其余的时间解英冈都舍不得让他妈妈抱。 有天解英冈半夜哄着儿子睡觉不睡时,便说:“古古,古古,你怎么不乖啊?”哄的急了时,摇着儿子有点不耐烦地叫:“古古,古古! 这时史秀慧醒来打趣说:“可是要吃奶了?” 解英冈道:“没有啊?” 史秀慧笑道:“那我怎么老听到‘咕咕’叫声?” 解英冈道:“那是我叫的。” 史秀慧道:“莫非你也要吃奶么?” 说完格格娇笑,弄得解英冈红了好一阵子脸。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一八章 力可拔山 他两人虽在牢中没有自由,但逗逗孩子,偶而夫妻间彼此调笑,恩恩爱爱,倒也不嫌寂寞了。 解英冈自走火入魔没有放弃自疗复原的机会,可惜三个月过去,丝毫无功,内家行真气只存中极穴上流窜,无法打通。 他真气不能通过中极穴,下身虽然因血液仍在流动没有残废,却无力站起,除了爬外,充其量只能坐着。 这情形他一直没有跟史秀慧说,史秀慧了解他这人自尊心甚强,也不说破,只是每晚见他痛苦万分的爬行,有心扶他去方便,却又怕伤了他自尊,没敢那样去做。解英冈还以为隐瞒的到了家,史秀慧一直毫无所觉哩!他心想总有一天,努力的结果可以外通中极穴,那时一切无妨,又何必这时告诉爱妻,教她担心呢?古古满三个月那天,一名桃心门弟子进来说:“老爷子躺在床上快不行了,说想念他外曾孙想的紧,要抱去给他看看。” 这三月来吴翩翩故意命弟子传说至牢中,说鬼王伤势好后半身不遂,不能起床,故不能到牢中看望他的外曾孙,却假借鬼王的名誉,时常命弟子送来很多小衣服,表示十分喜爱他那外曾孙。 解英冈误以为真,尤其古古满月那天,鬼王要古古跟他姓吕,收为曾姓,接传他吕家香火,只当签于此点外公爱古古出于真情。 这时听说外公决要死了,要见古古最后一面,不由请求史秀慧道:“快去给他看看吧?” 史秀慧恨鬼王杀她全家,不答应让古古跟鬼王姓吕,因此鬼王想收古古为曾孙,因她之反对没有成功,她不忍心再不让鬼王见她吕家半个血脉最后一面,勉强答应了。 古古被那弟子抱去后,史秀慧一直不安,就是解英冈,儿子第一次离开身边也有点不安。 若不是那弟子传言说,他外公快不行了,解英冈决不会随便让人抱去的。 从早上抱去到第二天下午还没送回来,他夫妻两人忧急万分,每次挑心门弟子饭送来时,便问:“古古呢?” 送饭的弟子回说:“老爷子没咽最后一口气,不舍得让咱们抱回来。” 直到这天黄昏,吴翩翩突然穿着一身黑衣来到牢中。 解英冈情急问道:“我儿子好吗?” 吴翩翩冷冷道:“一日不见,有如隔三秋的感觉是不是?” 解英冈顾不得人家冷言讽刺,点头道:“请您命令门下弟子送回来成不成?”吴翩翩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不成,你把他当作宝贝,我却看他比一条畜生还不如!” 解英冈忍气吞声道:“我儿子在哪里?” 牢外突然传来婴儿哇哇啼哭声。 吴翩翩道:“这不是送来了?” 解英冈心头一宽,却想起来吴翩翩怎么穿着一身黑衣?只因从没见桃心门弟子穿过黑衣过,莫非外公去世,吴翩翩以干女儿的身份,半孝穿戴?问道:“我外公去世了么?” 吴翩翩阴阴道:“干爹好好活着,倒没去世。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解英冈茫然摇头。 吴翩翩目光狠毒道:“你当然不会将爱莲的忌日放在心上,但从今天起我要叫你记得牢牢的,只因今天也是” 她倏地一顿,冲牢外怒喝:“把哪小杂种的嘴给堵起来!” 敢情古古啼哭不已,打扰了她。 她这一喝,跟着牢外哭声静止,显然抱古古的女弟子,用刀堵住了古古的嘴。史秀慧害怕古古会被闷死,急叫:“送进来让我喂他扔,就不会哭了。” 牢外女弟子不得吴翩翩吩咐,不敢送进来,大概也怕将古古闷死,手掌稍微一放松,于是牢内又闻啼哭声。 吴翩翩不耐烦道:“抱进来!” 那女弟子抱了进来,只见仅一天多功夫,古古都饿得消瘦了几分,难怪他不再“咕咕” 叫,很少啼哭的古古,饿了一天多,也只有啼哭不已了。 史秀慧慌忙抢过古古,拉开上衣,将奶头塞进古古的嘴里。 只见古古拼命吮吸着,解英冈见状怒道:“孩儿也没得罪你,为何抱去一天多不给他东西吃!” 吴翩翩冷笑道:“心痛吗?一天多没吃东西事小,只怕喂了最后一次奶就不必喂了!” 解英冈大惊道:“你要怎的?” 吴翩翩道:“我要你记住今天是我女儿的忌日,也是你儿子的忌日!” 解英冈怒恐道:“你敢,秀慧,快过来!” 吴翩翩横身拦住,面对史秀慧道:“好好将你儿子喂饱吧!” 史秀慧望了望怀中之儿,抬头含泪道:“你忍心害无辜的孩儿?” 吴翩翩道:“没有什么不忍心的,我女儿被他逼死,便要以他儿子来抵命!”史秀慧绝望道:“难怪你将咱们关在一起,难怪你不陷害咱们,原来,原来……” 想到儿子命将不保,话难成声。 吴翩翩接口道:“道理很简单,他教我永生怀着丧女之痛,我便教他永远难忘丧子之痛,这是因果报应!” 话音一落,飞脚踢翻史秀慧,闪夺过儿子。 解英冈眼毗欲裂的叫道:“恶女人,你敢杀害吾儿!” 孩儿啼哭声中,吴翩翩阴笑连连道:“你瞧着,仔细瞧着!” 一掌提起,猛力下去,却故意第一掌击空,吓得史秀慧昏了过去。 解英冈咬牙切齿,拼命地想站起抢救,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情急得体内真气猛向“中极穴”冲击,只觉脐下四寸处有如万计钻刺。 吴翩翩第二掌又故意击空,教解英冈急的心都要跳出来之,第三掌再不留情,“波”的一声,将儿子的小脑袋击的稀烂。 解英冈心痛地大叫一声,顿时真气通过“中极穴”,慢慢站起身来。 但他惨痛下能站起身来一时竟不自觉,吴翩翩更不在乎,心想有那四根铁镣锁住他,再痛恨又能奈何?吴翩翩算是狠到家了,将儿子尸体朝石壁失摔去,可怜一个襁褓之儿,出世不过三月,落得尸骨不全。 吴翩翩一不做二不休,抓起昏迷的史秀慧,“啪”“啪”两记耳光打醒。 文秀慧一眼瞥见爱儿怪死,也没注意到解英冈站起,哭叫道:“吾儿,吾儿!……” 她上半身被吴翩翩抓住穴道不能动弹,拼命用两脚踢,但因受了穴道被制的影响,两脚踢出的力道,使得屹立的吴翩翩浑无所觉似的。 解英冈见爱儿死状厥惨,想起“因果报应”四字,眼泪汪汪地呆住了,忘了去看望妻子,也不自觉体内有何异变。 突然吴翩翩掏出一把短剑,朝史秀慧说道:“你嫌两脚长在身上累赘吗?很好,我就替干爹把它砍下来!” 倏地,短剑闪电飞过,但闻一声惨叫,史秀慧痛昏过去。 那声惨叫惊醒呆立的解英冈,猛回头,见妻子两脚已离体,厉喝道:“吴翩翩,我与你誓不两立!” 吴翩翩毫不所惧道:“儿死妻残,姓解的,这报应可够你受的吧?” 解英冈怒目瞪着吴翩翩,抓起铁镣,喝声:“开!” 石壁屹立如故,不由吴翩翩大声讥笑道:“别丢人啦。守牢的弟子说你终日在苦练内功,还当你练成什么了不起的内功。竟有办法拉开我这牢如泰” 她说话时,解英冈暗暗运气,一口气运纯,再喝一声:“开!” 喝声未落,轰隆大响,硬是将那深埋石壁内而又钉死壁外山石上的铁镣,连同半块巨石拉出。 吴翩翩看到那等骇人神力,脸色吓得苍白,刹住话声,掉头奔去,奔出时还没忘吩咐守牢的弟子速将牢门关上。 但她心知铁镣拉出,牢如泰山的石牢也困不住解英冈了,偷偷带领几名心腹弟子弃逃逸去。 且说解英冈苦将两种性质不同的内功融会一体,不是没有成效,但练到中极穴为止,再不能通过。 须知任、督两脉同起中极之下,乃水沟而相接之处,通之,则二脉互通,此二脉互通,则百脉互通,是所谓破生死玄关。 通任、督两脉任一脉即通长寿,要两脉互通非尽毕生之力莫想办到,而且还要有绝佳的根骨,否则直到老死,也不一定通得了。 解英冈根骨甚佳,加以通脉有方,要想任、督两脉互通并不为难,但要慢慢来,假以十年之功便可通过,或有高手相助,则可在一年半载内通过。 据内家红书日:任督二脉,一源之二歧,一行于身之前,一行于身之后,人身之有任督,犹天地之有合,可以分,可以合,分之以见阴阳之不离,合之一见浑沦之无间,一而二,二而一者也。 解英冈要想阴阳两气水乳交融,必先将两气通过任督两脉,而达到合之以见浑沦之无间的地步。 也就是说“玉雪功”“‘三阳开泰”两种不同的内家之气,同时打通中极穴,则能将两气水乳交融,贯行百脉,练成冠绝天下的雄厚功力。 可惜一无高手相助,二无十年之时间,照说解英冈一年内绝无可能打通任督脉,但他欲图凭日夜之苦练,霍而贯通,结果欲速则不达,反而走火入魔,中极穴堵塞变成半身不遂的人到这地步,解英冈不可能一辈子半身不遂。但一旦通过中极穴,能站起之日,即是练到“三阳开泰”“玉雪功”水乳交融,任督脉互通的境界。 然而此时要通中极穴,说难比从头练起还难,这因下半身失了知觉,再通任督脉,事倍而功半。 说容易却也容易,只要遇到奇迹,真气一冲过中极穴,将堵塞的中极穴打通即就成功。 解英冈丧子之痛,给他一种无与伦比的悲愤之气,就等于高手相助他似的,一下用内家之真气冲过中极穴,于是任督贯通。 不但能缓缓站起,也就是身具冠绝天下的功力了。 可惜他过于悲痛而神智呆滞,不知立加运用,结果白白的教史秀慧被吴翩翩砍去两足。 等他神智惊醒,凭着一股愤怒之气拉那铁镣自然拉之不出,而只要一口气运纯,于是乎铁镣应声而出。 这时解英冈明白一年之苦练成功了,同时懊悔不已,暗骂自己“该死”,怎么在史秀慧危险关头,神不守舍?他含泪点往史秀慧小腿上穴道,止住奔流而出的鲜血,包扎时内心仍在不停的责骂自己,爱妻之残废不是自己一时之疏忽,何以让那恶女人得手?他怨恨自己,更恨吴翩翩下那毒手,杀了自己儿子,还残废了自己的妻子,暗暗起誓不杀吴翩翩,不毁桃心门誓不为人! 他将爱儿尸体捆绑在胸前,背起昏迷不醒的史秀慧,单掌开碑,巨喝一声:“开!” 他功力斗增数倍,以前不可能劈开,现在别于数个以前解英冈合力同劈,当真有力拔山争气益微的威风,一块巨大的花岗岩应掌飞出,吓得牢外那名守牢的女弟子,喊道:“我的妈啊!”拨脚就逃。 解英冈掠身穿出石牢,喊声:“站住!” 那奔逃的女弟子腿一软,竟是跑不动了。 解英冈也不道过去,道声:“回来!” 那守牢的女弟子见识过解英冈的轻功,心知人家只要一抬头就能追上自己,没有再逃丢了性命,乖乖回转。 她走过来,浑身我触道:“公,公子,有,有何吩咐?……” 解英冈望了望锁在手脚上长长的铁镣,也没说话,那女弟子明日解英冈的用意,慌忙摇头道:“开锁的钥匙不在我身上,掌,掌门亲自保管……” 解英冈知道她不敢撒谎,颔首道:“带我去见吴翩翩。” 那女弟子不敢不从,走在前面带路。 这主院建在山丘上,石牢依山而建,虽处在内院范围之内,两内院一排排节比鳞次的房屋都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解英冈跟在后面平静地走着,看来象是不注意四面环境似的。其实耳听八方,只要附近有何动静,即刻有数。 此时薄暮冥冥,渐将入夜,周围都很朦胧,偶闻一排排平房内传出女子尖笑声,敢情她们吃饱晚餐,趁夜色将临,而在拈阔挑选陪伴她们风流一夜的面首吧?四面不见守卫,这因她们艺高胆大,不怕来敌犯庄,庄内所有女弟子都在屋子里括阉,浪语,淫笑。 这种平静的情形,解英冈只当吴翩翩以为自己虽能从石壁中拉出铁镣,却不能破牢而出,所以内院毫无变化,一切如常,心头狠毒道:“吴翩翩啊,今日不取你一命,誓不为人!” 却不知吴翩翩此时早已逃走数里之外,吴翩翩怕解英冈能追上自己留下一大半弟子作为疑阵,而教解英冈产生错觉,以为自己仍在主内,以便从容张逃。 吴翩翩从小在江湖上为滚,机警得很,她见解英冈突有神力拉铁镣,便知纵有整个主院数十名弟子相助,亦非解英冈之敌,自己杀了他儿子,又砍掉史秀慧双足,可想而知他是非杀自己不可的,既然明知不敌,溜为上策。 长长的铁镣拖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屋里蒙在鼓里的桃心门弟子不知怎么回事,从窗户探出头来张望。 她们见是解英冈逃出石牢,一个个吓得缩回头去,她们看见解英冈败过掌门,谁都不敢单身出来阻拦。 但如此一来,纷纷传告,整个主院都知道解英冈出牢了,会商的结果不能置之不理,否则掌门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于是大家联合起来,尾随解英冈身后。 解英冈毫不惧怕,他有心要引出吴翩翩,还故意将脚上那两根铁子,拖的当卿大响。 那守牢弟子带到一栋房屋前,颤栗道:“掌,掌门就住在这里……” 解英冈倒不难为她,颔首道:“饶你一命,去吧!” 那守牢弟子见身后一大群同门怒视着自己,心知自己带解英冈到掌门屋前,等于是叛门的行为,怕她们不会烧过自己,并不敢走开。 大敌当前,解英冈不敢大意,平下心静下气,喊道:“吴翩翩,你出来!”连喊三声,却不见动静。 只听身后一名桃心门弟子悄声道:“掌门老早走了,他在这里穷叫,鬼才会应他。” 另一名弟子不知情,急忙问道:“你怎知的?” 先说话那弟子道:“我亲眼看到掌门三位师姐出庄,说是去山西办事,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的是实话,只是吴翩翩逃走的方向正和去山西背道。 这又是吴翩翩布下的疑阵,好教解英冈朝山西追去,而越追离她们越远。 但解英冈不相信吴翩翩走了,怒喝道:“吴翩翩,杀人抵命,你躲不了!” 说着冲进去搜索,自然他没搜到吴翩翩,却心不死,只当冲出来,朝另一栋屋子搜去。 连搜了几栋没搜着,最后搜到一栋专门各地罗来为她们桃心门弟子床上卖命的英俊少年。 只见那栋屋里的文弱书生十有八九面黄肌瘦,颧骨高耸,一看便知纵欲过度。解英冈心知这些少年被绑而来,大声道:“不愿意留的,快走吧!” 那些少年书生焉不明白这是脂粉地狱,苦于无法逃出,而一当服下迷药,又不由自主的替那些丑女子卖尽精髓。 这时见有人救他们,蜂涌而出。 庄高余下的桃心门弟子虽有三、四十名,忌惮解英冈无敌的武功,一直跟在解英冈身后,眼看他横冲直撞,不敢阻拦。 但见解英冈要放那些非死而后已,永身不得解脱的面首,却恐慌了,只怕这么多活活的人证放出去,将来桃心门必教官方围捕,以及武林侠义之士群起而攻。 由来桃心门无一脱出的面首指证桃心门的罪恶,倘让此地的面首一起逃走,将来指证桃心门的罪恶还算事小,主内在场的弟子更怕在这府出了纰漏,将来不容于同门间,而无处可投了。 此事有关本门的安危,以及尔后的出路,所有在场的桃心门弟子再不能眼看不理,于是入内拦截,抓着就下毒手灭口,顿时惨叫连连,血流遍地。 解英冈见状大怒,右手背紧史秀慧,左手提起手臂冲去抢救,只见他每到一处就击毙一名桃心门弟子,但他救的快,桃心门一个接一个毒手下的更快,没多久功夫,桃心门弟子虽被解英冈击毙半数,从屋里冲出的少年却全数惨死。 解英冈没料到在场的桃心门弟子宁愿被他击毙,也不肯放弃追杀面首的机会,早知这种情形不应先放把凶恶女子全数除去才对。 他深痛恶绝,厉喝道:“你们这般女恶魔都该杀!” 剩下的二十多名桃心门弟子见人证杀完,下再停留,齐向庄外逃去。 解英冈岂能任她们行完凶,一逃了之,朝逃在最前面的三人追去,他轻功远在桃心门众弟子之上,几个纵跃便追赶过头,拦在道中。 那三名女子齐声尖喝,各自劈出雪亮的兵刃,想通解英冈让道。 好个解英冈看准来势之迅若雷电的一练扫出,也不知他使的是什么招数,只见他左手上那铁镣像条乌龙摆尾似的,飞沙走石中,铿锵大响,跟着三条黑影腾空飞起,落在地上却已变成六块。 这时满天血雨仍在飞洒,仔细看去,三人无不是拦腰截断而变成首尾六块,其状惨不忍砚。 解英冈铁镣只一扫便将三人的兵刃磕飞的不知去向,更连将扫断三人腰身。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一九章 鹣鸣之情 解英冈杀了三十几人变成血人似的,倒不是负了伤,而是敌人的鲜血溅了他一身。 他杀性大起,再无悲天悯人之心,只想抓到桃心门弟子再杀一个痛快。但左右再无一人,只当尚有余孽躲在室里,于是一栋一栋地搜索。 搜至一栋见一名桃心门弟子躲在屋角瑟绩,喝道:“站出来!” 那女人躲在屋里亲眼看到解英冈斩草似的杀了她三十几名同门,吓得哪敢站出,直在哆嗦。 解英冈掠过去一练横扫而出,朦胧月光下突然发觉那女人就是那名守牢的弟子,他记得说过饶她一命,即忙拉回快要击中她头顶的铁镣,奇道:“你怎么还没走?” 那守牢弟子倒没料到解英冈中途会收势,但已吓得魂灵几乎离窍,只知“我……”的,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解英冈和色道:“你不要怕,今天我不会杀你,赶快走吧!” 她闻言胆子一壮,爬起身来,疾奔。 解英冈突喝道:“站住!” 那一喝把她吓的“咕冬”坐倒。 解英冈厉声道:“今天虽不杀你,但下次见到你仍在桃心门中为恶,外面的三十几人便是你将来的榜样!” 她颤声道:“弟子决不敢回桃心门……” 解英冈冷笑道:“可是回去会被吴翩翩处死?她点头道:“弟子带公子指出掌门位处,即等于背叛桃心门,回去难逃一死。”解英冈道:“桃心门作恶多端,迟早必遭毁灭,不回去正好,望你此去脱离桃心门,洗心革面,否则就是不回桃心门,恶性难改,终有一日死在别人剑下i” 她磕头道:“弟子省得,从今后洗心革面,决不为恶!” 解英冈挥手道:“好生记着这点,去吧!” 那守牢弟子趁乱,同门不注意她时,躲到这屋里,只等解英冈走后,再一个人偷逃走,不想解英冈会回到这里,更没想到解英冈独独饶他一命,又磕了两个头,转身飞奔而去。 解英冈遵守诺言放了她,却不打消搜索余孽之心,但再搜不到一人,倒从一间藏珍室搜出自己那把能够断金削玉的匕首。 看到那把“寒玉”,不禁想起刘玲玲来,叹了口气,倏地朝脚镣砍去,“寒玉”虽是宝刃竟砍不断铜母做的铁镣。 他不信一把宝匕如此无用,运起神功再度砍去。 “寒玉”之锋加上他雄厚功力倒有了奇效,只见“寒玉”与脚镣交击间,发出一片火花,那根脚镣虽然断了,但“寒玉”也缺了一口。 砍断另一根脚镣,“寒玉”又缺一口。 想要砍手镣时,解英冈一阵迟疑,只怕“寒玉”保不住,但手镣不除,让它套在腕间长垂干地,实在不便。 他咬牙猛砍断一根手镣,接砍第二根时,’‘寒玉“果然吃不住,同时断了。望着那根折断的“寒玉”,解英冈悲伤不已,心想这“寒玉” 是我与玲玲的婚约信物,婚姻不成人故去,今天连这把值得留念之物也教自己弄断了。 他知玲玲仍在世上,否则他决不会弄断“寒玉’”,哪怕一辈子铁镣不除,他也不会不吉祥地弄断它的。 解英冈拾起半截“寒玉”与另一半包起,收在怀中,他想玲玲虽死,这断的“寒玉”却仍要永远保存。 藏珍室里还有其他的无价之宝,解英冈不屑一顾,只是一箱为数不多的存金,他毫不客气地收起,心想,“我身上本有父亲留给我剩下的二百多两黄金被搜去了,这里的黄金正好拿来补赏。” 整个庄院搜完,解英冈不给桃心门留下这块秘密基地,放火烧庄。 熊熊火光将黑夜照耀如同白昼,突然间,解英冈看到石牢那边有四条黑影向山上奔走,先前当是余下的桃心门弟子,正要追杀,发觉那是外公的徒弟,更见庐明身后背着一人,仔细一看,不就是自己的外公?鬼王与四魔可说无不罪该万死,但解英冈不能追去杀自己的外公,惟有眼看四魔逃走了。 解英冈回庄时不见外公,本还奇怪,现在才知四魔怕自己杀他们,趁乱背着外公躲在石牢那边,又怕烧庄的火延烧过去,不得不冒险现身逃逸。 这庄院独处僻野之地,火烧的不高,邻庄也看不到,所以根本没有人赶来救死,等烧成一片焦士,解英冈埋掉古古,背着史秀慧,含泪离去。 这时要追吴翩翩不可能追到,但解英冈仍向山西赶去,他不指望短期内追踪到吴翩翩,却担心晋城本门有难,故而披星戴月地赶路。 第二日清晨,赶到一个大镇上,累了一夜不能不休息,于是在那大镇上歇下来。史秀慧一夜昏迷不醒,解英冈见情形严重,顾不得休息又去请医生,那医生说伤势危险,恐怕有性命之危,摇摇头走了,吓得解英冈眼泪洗面,连请了好几个医生珍断,最后一个医生道精湛驻诊三日,三日后,史秀慧恶肿的伤口慢慢消肿,人也跟着清醒过来。 解英冈这才安心,对那医生的医术推崇备至,千谢万谢,可怜他整整三个晚上没睡了,眼眶深陷,那医生临走时,劝他:“相公,照目前情势看来,令夫人伤势无妨,大可安心一睡了,不然,等令夫人伤好,只怕你要跟着病倒。” 解英冈送走那医生,回到店中。却没按照医生吩咐去睡,守在史秀慧身旁,好言安慰。 史秀慧想起爱儿惨死,自己又成个不能走动的残废人,眼泪一直流个不停,解英冈怎么劝也劝不止。 而史秀慧泣到伤心处,他又忍不住陪着流泪,真是伤心人对伤心人,泪情人对泪情人。 解英冈实在太困,流了一阵眼泪后,倒在榻旁竟睡着了。 史秀意好生疼惜,忍住眼泪,唤店小二将他抬上床,想他一身武功,何等惊醒,但店小二抬他上床,连将衣服脱下,都没有把他弄醒。 那店小二倒多嘴,服侍解英冈上床时说:“唉,这位相公三天来够苦了,我就没见他睡过,每次无论早晚送茶点进来,只见他在您榻旁流泪,大娘若是今天不醒过来,只怕他还不会睡过去呢!” 史秀慧听的好生感动,心想:“我真不应该惹他陪我伤心了,他比我还疼儿子,比我自已还痛心我的残废,我若是不自制,只是一味地伤心流泪,他岂不是更要伤心了!” 等解英冈睡了一天醒来,史秀慧强打笑容,问道:“咱们倒是去哪儿啊?” 解英冈见她不再流泪,拥抱着她道:“咱们什么地方也不去,只在这儿住下了。”史秀慧故作娇嗔道:“别没正话,跟你说真的呢!” 解英冈道:“去山西晋城看看。” 史秀慧道:“可是到你金菊门去?” 解英冈颔首道:“本门怕有危难,得进去照会他们一声。” 史秀慧道:“什么危难啊?” 解英冈把涂公亮与桃心门勾通,随时会做内应帮白鹤门消灭本门的原因,仔细说给史秀慧知道,却不提吴翩翩去了山西,只因提到吴翩翩怕她想到爱儿死而伤心落泪。 史秀慧惊呼道:“这可不得了!倘若涂公亮又下狠心,将软骨散下在食物内,金菊门所有高手不是任凭大举进攻的白鹤门宰割了?” 解英冈忧虑道:“我正担心这点!” 史秀慧迫不及待道:“那咱们赶忙起程吧!” 解英冈犹疑道:“但你……” 他怕提到伤势,使史秀慧想到那可怕的残废,改口道:“反正那危机已埋伏一年,过几天再说吧!” 史秀慧道:“郎君,那里危机说不定就在明后天发生,可耽搁不得啊!” 解英冈跳下床,岔开话题道:“这一年来你头发长的又黑又长,可惜总没梳过,为夫帮你梳个髻如何?” 史秀慧抿嘴笑道:“你男人家懂得梳什么发髻?” 解英冈道:“怎么不懂,我从小就帮梅婆梳。”’史秀慧笑骂道:“好啊,你现在就把我当作黄脸老太婆嘛,给我梳那个难看死了,只有老太婆梳的坠脑髻么?” 解英冈笑道:“可是除了那种梳法,我个会梳别的了。” 文秀慧道:“从小我娘就教我流各种发型,说这是大姑娘梳的辫子,讲求清爽。这是大家闺秀梳的高危髻讲究端庄,这是妇人梳挽顶髻讲求方便,又是什么贵妇梳的堆云髻讲究高贵的,只有老太婆梳的坠脑髻我娘说到不用教啦,等你老了,头发掉的疏疏落落,梳不起来时,就会在脑后挽个巴巴了。” 解英冈道:“该死,该死,没想到你们女人的头发还有那么多讲究,那么我来学着帮你梳个堆云髻吧?” 史秀慧道:“一时你也学不会。还是我自己梳。” 她忘了自己下不了床,见一旁有梳桩台掀开被子要下床。等被子一掀开看到自己两脚上裹着一层层白布,上面还浸染着血,才知自己是个没有脚的人,不由心头一酸,颓然倒在床旁。 解英冈见状,想起爱妻以前一双三寸金莲,也不由心中酸痛,更恨起吴翩翩,击齿咬的格格响。 眼看两人谈的正有说有笑,又要陷入悲伤之境,解英冈地从床旁站起,将梳桩用具拿过来,勉强笑道:“快梳个堆云髻给我瞧瞧。” 史秀慧再无兴致,摇头道:“不梳了。” 解英冈道:“头发长了,不梳可不成。” 说着拿起梳子坐在史秀慧身后,帮她梳起来。虽不会梳什么堆云髦,却也梳的有条不紊,显见是个熟手。 史秀慧悲叹地想:“为妻之道应该体贴的服侍丈夫,如今反过来要他服侍我,这算什么妻子啊?唉,我这没用的女人,连累他呢?” 想着想着流下眼泪,原来他想偷偷离开解英冈,但很是不舍,不觉间流出伤心的泪来。 解英冈将她头发梳拢,简单地在发梢系上一块红绸,看了看,得意地笑道:“秀慧,你看我流的行不行。” 跃下床,拿着铜镜给史秀慧照,史秀慧照了照,笑道:“这样既简单又大方,真好!” 解英冈见她笑得不自然,突然问道:“你怎么又流泪了丁’史秀慧道:”没有啊!“解英冈伸手抹去,摇头道:“还说没事,看你泪痕犹在,我说秀慧,你何必伤心?伤心也无济于事。今后你虽不能动弹,有为夫照顾你,又何必心愁呢?” 史秀慧道:“难道要你照顾我一辈子?” 解英冈道:“夫妻同命,倘若是我残废,你不也要照顾我一辈子?秀慧,你千万不要为自己的残废再伤心,否则你就是怪我没好好照顾你、” 史秀慧甜甜笑道:“好啦,我决不会再伤心,咱们赶快走吧,办正经事要紧。”解英冈沉吟道:“过几天再说。” 史秀慧道:“郎君,别尽顾着我,我的伤势无防;或则你留我在这里,一个人赶去山西如何?” “那怎么行,留你在这里,我决不放心!” 史秀慧劝道:“郎君,金菊门有危难,不可再迟缓,应该快马加鞭赶去解决才对,否则金菊门在这几日恰巧有了异变,我不是成了罪人?” 解英冈固执道:“我会顾辆车,能快就快,不能快决不能勉强。” 说着自去顾车。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二○章 犀来六月 解英冈又不放心让那赶车人驾驭,索性出高价买了下来,自己充当车夫了。遇到路好走,解英冈决马加鞭,路不好走时,他怕车内颠簸而将史秀慧愈合的伤口震破,任凭史秀慧如何催促,也不快驰。 或疾或缓,虽然不快,第三日也赶到山西晋城。 一路解英冈还在思忖怎么揭发涂公亮与白鹤门打勾通的阶谋,而使同门深信不疑?他决定暂时按兵不动,暗暗监视涂公亮,等找到吴爱莲给他的“软骨散”,再予揭露。却哪知弛至“天下第一家”,只见断坦残壁,看那样子好几月前就被烧毁了,倘若不是天火,他赶来显然已经迟了。 解英冈不能认定“天下第一家”毁在白鹤门手里,只往好处想,见一名路人经过,抱拳道:“请问这位大哥,原先这里的府第是不小心失了火?” 那路人望望解英冈,摇头道:“哪是不小心啊,是歹人放火烧的!” 解英冈脸色一变道,急急问:“大哥怎知歹人放的?” 那路人长叹道:“说来可怜,这府里住的都是本城有名的侠士,但在六月前一个个都烧死在府里,试想,他们一声高来高去的本领,若不是歹人放火,事先中了暗算,岂会一个也逃不出么?” 解英冈心里一阵绞痛,含着热泪,问道:“当真一个也没逃出?” 那路人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只是从那天,本城再不见这府里的侠士出现过,也无人善后,看来八成都被烧死了!” 解英冈抱拳道:“多谢大哥告知。” 那路人道:“小事情不用谢。” 说完摇头叹息而去,似乎深为金菊门之不幸而惋惜! 那路人一去,解英冈忍不住热泪流满脸颊,只听他语声硬咽地哺哺自语:“迟了,迟了,我来的太迟了……” 车内,史秀慧劝道:“郎君,六月前咱们身陷囹圄,不能赶来誓告乃不得已之事,目前宜应节哀,寻访仇人为是。” 解英冈恨道:“还要什么寻访,仇人非他,定是桃心门与白鹤门,加上涂公亮为内应!” 史秀慧道:“或有他故,理应查个确实。” 解英冈跳下车座道:“我进去看看。” 走进那倾坦的大门,里面一片疮疾,破瓦,焦木,废土,有的地方已经长出长可及肢的野草,昔日之巍峨,堂皇墙如今荡然不存,只剩下这些令人触景生悲的破败之物了! 解英冈抹泪而行。突然间,他听到哭啼声,来之一堵断墙之后,仔细听去十分悲伤,不由解英冈暗暗奇怪,心声是谁在此凭悼?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张首从断墙望进,见是一个像拾荒者的背影,蹲在二座简单的大坟前抽泣着。 解英冈微一迟疑,见他越哭越动,显非无关之人,不由问道:“阁下是谁,为何痛哭?” 那拾荒者闻声不动,慢慢停止哭泣,突然反身一掌劈出,喝道:“恶贼看掌!”他一掌自然劈不中身手娇捷的解英冈,只把那堵断墙翠倒,顿时灰土迷漫,而瞬间,他连拾荒用的箩筐也不要了,奔掠审过。 哪知他快人家更快,奔没几步,只见解英冈拦在他前面道:“朋友,怎么吃饭家伙不带就走了?” 那拾荒者见解英冈拎着他那支伪装用的箩筐,不由骇然失色,心想那箩筐本放在自己身旁,他从容拿起自己箩筐再追到自己前头,这份轻功简直快如鬼魁了! 但他一骇后,突然惊喜道:“解大哥?” 解英冈怔,仔细认去,他不就是与解小兰要好的严家兄弟严仆阳,一时悲喜交集,反不说话了。 严仆阳以为解英冈没认出自己,伸袖抹掉故意涂在脸上的灰土,说道:“小弟严仆阳!” 解英冈点着头,便咽道:“仆阳弟,小兰呢?” 仆阳脸色一暗,指着身后那座大坟,悲声道:“她死了!” 解英冈道:“她爷爷呢?” 仆阳道:“也死了!” 解英冈道:“新任掌门简爷爷呢?” 仆阳道:“死了,都死了!” 解英冈急怒道:“本门还剩下几位?” 仆阳指着自己,苦笑道:“我” 解英冈道:“只你一人?” 仆阳摇头道:“除了我,还有数十位。” 解英冈道:“现都在哪里?” 仆阳道:“白鹤门追杀的紧,他们都逃到关外,投奔阿尔泰山严丽华母女。”解英冈道:“严丽华母女没遭暗算?” 仆阳摇了摇头。 解英冈见仆阳自己问一句才答一句,也不说明,不由心头一火,喝问:“到底怎么回事!” 仆阳颓伤道:“六月前本门遭白鹤门夜袭,时当晚饭之后……” 解英冈一下击在掌上道:“可是那顿晚饭吃出毛病?” 仆阳奇道:“你也知道?” 解英冈痛恨道:“我事先即有所知,苦于被困,不能近来警告!” 仆阳仿佛什么也不关心似的,并不问解英冈被困的原因,接道:“那顿晚饭吃后咱们觉得肚子不舒服,起先只以为菜饭不干净,并末怀疑被做了手脚,但等白鹤门攻至,除了本门几位前辈吃不惯大锅饭,吃自家夫人烧的饭菜外,再有解爷爷身体不舒服,小兰陪他吃稀饭,余下全数中毒” 解英冈截口道:“那不是毒是软骨散!” 仆阳道:“咱们只知全身疲弱,无力战斗,于是乎任由来敌宰杀,虽有几名身手甚高的前辈保护,终因来敌既众,武功又出奇的高,结果全在此地修练各家绝学的同门,死了四分之三。” 解英冈道:“未中暗算的前辈有哪几位?” 仆阳道:“解家小兰爷俩,简家掌门爷爷和三位叔叔,涂家涂凤姐妹和他们的爹,再加我家一位叔叔。” 解英冈咬着牙道:“涂公亮呢?” 仆阳却道:“几位前辈苦战下,先后惨死,小兰也是战死……”说到这,突然放声大哭。 哭了一会,呜咽道:“她,她为了救我,明知支持不久,却奋勇不退,直到身负数伤,抓起我向退走的兄弟掷去,大声说:‘带他走! 他过于激动,仿佛回到六月那个晚上,说到“带他走”三字时,尖声尖气,正是小兰的声音。 解英冈叹道:“你歇一会再说!” 仆阳摇头又道:“她那一掷虽然救了我,却空门大露,致教一位丑恶的女人一剑贯胸,我眼看她和她爷爷尸体,被围攻者乱刀斩剃,我叫道:”放下我,放下我,让我同她一起死!“’此时他述说时都叫的声嘶力竭,显见当日叫的更是悲痛,突然双手蒙面大哭道:” 他们三四个抱着我不放,不让我当场和小兰死在一起,我恨他们,我恨他们……“解英冈道:“别说小孩子话,你静下来!” 仆阳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摇头道:“他们不该不让我和小兰死在一块,他们不该阻止我,难道我和小兰死在一起的自由都没有么?” 解英冈冷静道:“你死了,小兰可自救了你!” 仆阳道:“他们都这样劝我,他们怕我偷偷溜走去送死,强着我离开中原,运在阿尔泰山。在阿尔泰山呆了两月,趁他们不注意于上月一个人偷偷溜回中原,我本想替小兰收尸,但听官府说每具尸体都烧焦了,根本认不出谁是谁,而草草埋了。 适才我哭的大坟,里面便葬着本门三百余人,我不能替小兰收尸,现在也没有能力替他报仇,只有每天来哭一趟,祭她亡魂。你刚才来的悄无声息,我只当你是监视此地的白鹤门高手,所以先发制人,我现在也想通啦,既然当天我没能和小兰死在一块,我就得爱惜自己性命,直到替她报了大仇……” 解英冈道:“你可知那一剑制小兰于死地的丑恶女子是桃心门的弟子么?” 仆阳点头道:“我知道,我虽不知道她是桃心门哪一位弟子,但我记得她的丑脸,只要教我遇见,我不会弄错人的。” 解英冈道:“严丽华母女什么时候回阿尔泰山的?” 仆阳道:“一年前你走的那天,她母女跟着便走了,她母女停留这里为的等你,已经等不到你便不再停留,记得临走那天,青青小姐哭着央求解爷爷,请解爷爷见到你向你说明,说她母亲决没有杀玲玲小姐。” 解英冈含恨道:“不是她母亲杀的,那玲玲去了哪里!” 仆阳道:“谁也不知道怎么就失踪了。” 解英冈不信道:“鬼话!” 仆阳道:“真的,严前辈确没杀玲玲,我看她擒住玲玲小姐,但顾到你没敢杀,而关在后院石洞内。当天你太冲动了,咱们没机会与你说明,至于神秘失踪,倒不知是敌人将她绑去或是友人将她救去。” 解英冈相信了八成想了想道:“这件事慢慢查明,急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问你,涂公亮呢?” 仆阳道:“他和他两位女儿都在阿尔泰山。” 解英冈大惊道:“真的?” 仆阳道:“不是他父女三人护送,咱们还到不了阿尔泰山。” 解英冈急得跳脚道:“你们难道不知软骨散是涂公亮下的?他是内奸,害咱们金菊门死了三百余人的叛徒!“金菊门四姓都聚集“天下第一家”苦练各家绝技,去了三百余人,只剩下投奔阿尔泰山的人了,那一役几乎将金菊门一网打尽。解英冈想着就痛心,不料余下众人仍没认出涂公亮的真面目,而让他去阿尔泰山再施展阴谋,不由解英冈又急又怒痛恨余留之人认识不清! 仆阳摇头道:“解大哥,你说涂大伯是叛徒,可说错了。记得当日遭暗算的前辈,苦战下死伤殆尽,最后只剩我家那位叔叔和涂大伯身负数伤,另涂家姐妹学会涂家剑法,加以年轻耐于久战没受伤,而不是他们四人,咱们决不能撤退十位之多,途中又是他四人拼命保护,直到第三天众人恢复功力,才安然撤出关外,说来咱们金菊门最后一点实力能保存下来,涂大伯父女三人座居首功!” 解英冈连连叫道:“假的,假的!…” 仆阳道:“涂大伯身负数伤也是假的么?” 解英冈道:“那是苦肉计,为的骗你们相信他忠于金菊门,等撒至阿尔泰山,再施展阴谋害死严丽华母女,拔除桃心门与白鹤门称霸江湖的眼中钉!” 仆阳摇头道:“我不相信!” 解英冈正要详细说明,倏闻外面传来尖呼声,想起史秀慧一个人躺在车上。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二一章 刘家牧场 解英冈自在石牢中破生死玄关,打通任督脉后,轻功更为精进,但见他脚不沾尘,犹似凌空虚渡,那声“不好”余音未落。 就已越过三道断墙,来到大门之外。 其实,一名锦衣汉子正将马车中拼命反抗的史秀慧制住,抱出车来,他看到解英冈追出,自知难逃,急忙从靴筒旁,抽出一柄寒光闪耀的利刀,抵在史秀慧胸口,威吓解英冈道:“站住!” 解英冈怕他行凶,一时倒也不敢施展绝顶轻功,抢过来救人,问道:“阁下意欲为何?” 那锦衣汉子冷笑道:“你怎么不先问问我是什么人?” 解英冈道:“倒不需多此一问,阁下定是肥城区家派来此处监视的‘人物’,怪我自个大意,竟遭育小所趁!” 那随衣汉子道:“不错,我是区盟主派来的,家师说,举凡出入此地之人,只要是金菊门人,格杀匆论!” 解英冈道:“令师可是区百练?” 那锦衣汉子道:“你不知家师何人,显然也不认识我了。嘿,嘿,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解英冈是个万人不耻的淫贼之子,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诱拐尼姑行奸,儿子亦不例外。” 他语声一顿,刀尖对着史秀慧一扬,又道:“她虽然留起长发,尼姑还是尼姑,莫想掩人耳目,这种犯了戒律的出家人,理当一刀杀了!” 说着,假装要将利刀刺人史秀慧的心窝中,史秀慧已被她点了睡穴,那利刃刺穿胸衣,鲜血涌出,也不知动弹。 解英冈大惊,喝道:“手下留情!” 那锦衣汉子阴笑道:“你舍不得么?很好,很好!” 解英冈道:“谁说她是尼姑?” 那锦衣汉子道:“你的所作所为,三天前咱们已得桃心门吴掌门飞鸽传信示知,她老人家说你必将回到山西此地来着,果然不错,现下你已身入重围,要命的话,乖乖听咱们的吩咐。” 解英冈目光四下一扫,只见四周分散着二十多名锦衣汉子,想来都是白鹤门下,他冷笑了笑,对那锦衣汉子道:“这就叫着身入重围?你白鹤门都是一群饭桶,就是再多十倍人马,看能奈何我金菊门弟子解英冈!” 那锦衣汉子道:“我白鹤就算都是饭桶,你金菊门却被咱们杀亡一大半,连饭桶也不如,有何威风可言?金菊门不容你解英冈立足,偏你死不要脸的与金菊门拉关系,你要不承认是金菊门人,咱们可以放你一马,否则的话……” 解英冈大声道:“你们要斩草除根,灭绝金菊门弟子,尽管围上来,男子汉的凭真实本领,不要拿住一个女人吓人。你放下她,我解英冈一不逃脱,二不用兵刃,只用双掌,若不将你们一个个杀了除恨,解英冈当场自绝!” 那锦衣汉子仰天打个哈哈,道:“你解英冈有本领,咱们不是不知,可也甭想吓住咱们,咱们群攻而上,所谓双掌难敌四手,谅你无能保得住性命,但在杀你之前,先得杀了这个淫尼!” 说着,手中利刃又一沉,其状真有一刀毙了文秀慧之意。 解英冈急喝道:“住手!” 那锦衣汉子道:“你身入重围,要不要命?” 他口中在问解英冈要不要命,其实是问解英冈要不要史秀慧的命,但他不这么问,免得解英冈说他要用史秀慧的性命要胁,虽然实际就是如此。 解英冈叹了口气道:“我自然要命,你要怎样?” 那锦衣汉子得意地大笑道:“你自知不敌,所以说要命是不是?” 解英冈一口气能杀三十几名桃心门弟子,杀二十几名白鹤门弟子简直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岂是不敌?他沉吟末语间,只见那锦衣汉子目中凶光一现,紧握住刀柄道: “先杀了这淫尼再说!” 解英因忙道:“不错,我自知不是众位英雄之敌,所以请你们饶命。” 那锦衣汉子道:“我刚才说过,要命的话,就得听咱们的吩咐。” 解英冈忍气吞声道:“有何吩咐,阁下请说。” 那锦衣汉子道:“吴掌门飞鸽来信,说你武功练得天下无敌,桃心门连他老人家本人亦不是你敌手,教咱们趁你来山西之际,用计捉拿。我黎大元出师以来,未逢敌手,加以智谋俱臻上乘,经家师赏识,指命独挡一面,领着兄弟们在山百扎下根基。那天接信后,我向弟兄们夸下海口,不活捉你解英冈,我黎大元算是白活了。” 解英冈见他大言不惭,暗暗好笑,却道:“阁下果然智谋非凡,教我不敢抵抗,你想活捉我,我自然束手就缚,你请上来绑吧!” 说完,转身负手而立。 黎大元虽然极想活捉解英冈,立下一件天大的功劳,但他胆小如鼠,不敢立时上前去点解英冈的穴道,又不愿意示弱,叫别的弟兄去点他穴道,抢了这个可以夸口的荣耀。 他想了想,道:“焉不知你口是心非,说是束手就缚,却等我一近你身旁,行险逞凶? 这样吧,你既要求得活命,先跟咱们大伙儿磕头,磕完头再自封穴道如何?” 解英冈犹豫半晌,摇头叹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也只得应命而为了!” 双膝一屈,跪了下来,爬在地上朝黎大元磕头。 黎大元得意忘形,只当这下威风出足了,回目四顾他的弟兄们,心中在说:“你们看,我黎大元可不是吹吧。说活捉解英冈就活捉,而且能叫他磕头求饶呢!” 解英冈磕头间,偷偷注意,见他得意之极时,倏地长身而起,等黎大元发觉,想一刀刺入史秀慧胸口,却已不及。 解英冈右手曲指一弹,将他手中利刃弹飞半截,左手抢下史秀慧,抬腿踢在他“会阴” 死穴上,只听他一声惨呼,身体飞起,摔在十余丈外,抽了一抽,就气绝了。 四周众人一见人质被解英冈夺回,心中就凉了半截,再见头儿黎大元被解英冈一脚踢死,那份手脚之快,可吓破了胆,谁也不敢停下,拔脚就溜。 这时严仆阳早已走出。站在一旁,解英冈将史秀慧送到他手中,两手各摸出几枚制钱,用金钱镖朝那逃得快的打出,跟着再追逃的慢的,顿时惨叫连连。不会儿,二十几名锦衣汉子不是死在金钱打穴下,就是筋断骨折的惨死在解英冈的拳法下。 解英冈解决了二十几名白鹤门弟子,颇有出了一口恶气的快意,一跃而回,道:“上车!” 这下可看得严仆阳目瞪口呆,呐呐道:“到……到哪里去? 解英冈道:“这还用问?自然是阿尔泰山,咱们可要披星戴月的赶路,莫要又教涂公亮阴谋得逞!” 一路西行,或解英冈驾车,或严仆阳驾车,出玉门关,虽遇到一阵小盲风,倒无惊险,不数日、来到迪化。 “佛心鬼手”刘泰的“刘家牧场"就在迪化城郊,很久没有和刘泰相见了,解英冈路过此地,不能不作礼貌上的拜访,也可探听一下阿尔泰山刘泰家里的近况。 是以解英冈虽然极欲赶至阿尔泰山严家,却仍绕道趋访。哪知来到刘家牧场,只见牧场里的工人防备森严,竟不放解英冈的车子通过。 解英冈说明身份,工人仍不通融,硬说要先通报一下,等到刘泰亲自应允后,才准他用进入牧场,言下似乎不相信解英冈是刘泰以前的主人阿尔泰山家的娇客。 一名工人快马驰进牧场前去通报,但那刘家牧场何等远阔,这一来一往,非得一两个时辰不可。枯守牧场之外,风沙吹得人皮肤干裂,又无棚舍想息,等得令人好生不耐! 途中解英冈已向仆阳揭露涂公亮的罪恶,说他如何勾同吴翩翩陷害自己的父亲,使得解家在金菊门无立足之地,如何不得不听令吴翩翩背叛本门,如何的从吴爱莲那里得到“软骨散”,会合白鹤门大举进攻之日下毒,好一举歼灭本门。 严仆阳虽然听得半信半疑,但有关本门最后一点实力的存亡。宁可信其真,不可信其假,反比解英冈更心急的要尽快赶至阿尔泰山严家了。 刘泰以前是阿尔泰山严家死对头刘家的忠仆,仆阳的祖先严天真又是严家的忠代他这姓氏就是来自严家,虽不跟严丽华有血统上的关系,但是一家人,却无疑问。既跟着祖先承袭阿尔泰山严家之姓,虽没亲身体验到严刘两家的摩擦,但要他到严家对头里去走一起,心中总有点异样的感觉,何况目前又有急务? 仆阳本不想来刘家牧场,因为解英冈坚持要来,又得知他与刘家的关系,不好持反对意见,心中却大有舍命陆君子的勉强感觉。 现在他见刘家牧场的工人把他们看作敌人似的,非通报弄清楚后才放他们进来,心中很不痛快。:当下道:“解大哥,没有要事咱们何必等在这里吃风沙,走吧,赶咱们的路要紧。’” 解英冈耐心道:“等一等。” 仆阳有气道:“咱们不顾急事在身,好心好意前来拜访他们主人,竟把咱们当作贼了,不放咱们进去,这像什么话?大哥,你不是来过一次,难道他们还不认识你?” 解英冈道:“他们可能是新雇的,以前没见过我,耐心等一等,既然来到这里,好歹也要见上刘老爷子一面。” 那几名守住牧场第一道棚门的工人确是刘泰新雇的,刘泰最近一口气雇了将近千名的关外武林人士为工人,本来这牧场外第一道棚门无人看守,现在也有七个人看守,他们都没见过解英冈,所以非得通报后才敢放人…… 仆阳越等越心烦,哺哺骂道:“他娘,咱们既不是贼,又不是刺客,刘泰算个什么东西,摆起官架子来了,进他牧场还用通报!” 一名四十余岁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喝叱道:“小子,说话客气点!你不耐心等,大可上自己的路,咱们没请你来啊!” 仆阳已是一肚了火,闻言大怒,说道:“这是刘家牧场的待客之道嘛!你们主人出来,我倒要问问这是什么规矩?客人来拜访,属下的工人竟擅自请客人上路!” 那络腮胡子道:“咱们是刘老爷子特别请来的帮手,可不是什么工人,刘老爷子授予咱们自主权,见到不顺眼的人大可抒发,请你上路已是客气,你要不服气,滚你妈的蛋!” 仆阳真火上冒,跃下马车,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 那络腮胡子道:“要动武是不是?好的紧,这几天打的不过瘾,拳头正发痒……” 语声末落,仆阳一闪至他身前,出指如风点向他胸前死穴。 络腮胡子功夫有限,才被刘泰派他守在不关紧要的第一道棚门,仆阳却是艺得真传,严家“鹊桥飞渡”“万流归宗”已练得七八分火候,络腮胡子不料他上的这么快,等想到防御,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即将完命,吓得“啊哟”大叫。 仆阳点他死穴,意在吓他一吓,点到胸前,指头略略一沾,便即收回。 余下五人却不多想,拔出兵刃齐向仆阳招呼过来,救他们的同伴。 其实他们救的迟了,那络腮胡子就是有两条命,此刻也已死在仆阳的指尖下。 五把兵刃堪堪砍到仆阳身上,只见仆阳两掌如电伸出,左右乱抓一气,五把兵刃没损伤他一根毫毛,兵刃却都抢到他手中了。 五人大惊失色,齐退一大步。 络腮胡子还不知厉害,阴险的发出两枚毒镖。 他与仆阳相距不到一丈,这等近身发镖,又趁仆阳抢下他五位同伴兵刃,分神之际发出,恨他恨到极点,却不屑得很。 仆阳恨他毒辣,一运“鹊桥飞渡”神功,只见两枚毒镖到他身前,像是被道无形之质挡了一挡,势道一顿。 仆阳的“鹊桥飞渡”没练到罡气的境地,身外一层气罡只能稍阻镖来之势,不能震落,更不能反弹而回,但趁机打一顿,即时缓出右手,应用“万流归宗”的手法,向那枚毒镖拂去。 “万流归宗”乃破解暗器的第一等功夫,只见那两人突然回转,长了眼睛似的,一射那络腮胡子的咽喉,一射心窝。 络腮胡子曾见过这种神奇的武功,吓得不知闪躲,其实闪躲也来不及了。 解英冈一见络腮胡子偷发暗器,就知他要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能不救,否则这件事怎么向刘泰交待? 他本坐在车厢内照顾史秀慧,头从车厢前窗穿出,其势真比疾箭还快,追上那两枚毒镖,左右两手,不差分毫的抓住毒镖后的红绸子上。 这一来,毒镖虽不能再射中络腮胡子的要害,解英冈射来的身上却非把那络腮胡子撞个正着不可。 解英冈来势之疾快过疾箭,劲道可想而知,这一幢少说也有几百斤力量,那络腮胡子,不给解英冈活活撞死,也要撞成重伤,结果比中毒镖好不到哪里。 解英冈意在救人,哪有救不成反被撞死的道理?在这即将撞中之际,立使千斤坠,硬生生将自己一个身子定在地面上站好。 那络腮胡子整个人早就呆住了,突然发觉一个人与自己脸对脸、胸对胸的站立,只当到了阴间,遇着鬼了。 解英冈对他裂嘴一笑,道:“受惊了。” 那络腮胡子受惊,简直失了魂似地“咕咚”坐倒地下,好半_天才回过神来。 解英冈拎着两枚毒镖道:“多有得罪,这两件物事请收回,下次对我兄弟放时,最好事先打声招呼,须知偷发暗器,总然不够光明磊落,是不是?” 那络腮胡子一条命从鬼门关捡回来,还敢说什么硬话,再说他也自知偷发暗器不对,面红过耳的收回。 另一名失了兵刃、较老成的汉子,突然说道:“阁下二人身手非凡,要是刘老爷子的仇敌,咱们甭想阻拦,更甭想活命,二人显然是刘老爷的朋友才跟咱们过不去,强闯过关。既是朋友,咱们不敢再阻驾,这就请二位进内吧!” 解英冈回身笑道:“既已等了,再等一会也没关系,倒是我这位兄弟脾气暴燥些,请勿予见怪。” 他当仆阳是自己人才这么说,仆阳自不会不高兴,却想解英冈这般放下急事要见刘泰一面,定非只为了礼貌上的拜访,莫非还有他事,才耐心的等候? 原来解英冈拜访刘泰的目的,除了问候及打听阿尔泰山刘家近况外还想安置史秀慧。 这将近一月来,急急赶路,没曾好好休息过,史秀慧实在有点受不了,而且以后行程,比沙漠中遇上盲风更加惊险,雪风来去无踪,毫无征象,不能事先预防,他与仆阳身体强健可以抵受得了,史秀慧伤后娇躯如何能耐严寒? 他早就想把史秀慧安置一处好好养伤,莫要受旅途劳累之苦,却因苦无妥善之地安突,又舍不得与史秀慧分离,一直带到这里,但想到阿尔泰山严寒之地,虽是十月,非重裘不能御寒,实不能让史秀慧重伤之躯去抵受。 再者雪风之可怕,他领受过那种厉害,万一走下去遇上,史秀慧必然活活冻死。 像解英冈这种武术高手,而能虚怀若谷,彬彬有礼,实令络腮胡子他们想像不到,在他们心中,解英冈应该狂傲不羁,有不可一世的气焰才合道理,尤其当他这种年轻气盛的年纪,却能谦逊自抑,有若宿学老儒,实在不可多得。 解英冈走回车厢等候,没多久,通报的人快马驰回,说道:“刘老爷子有请解公子入内奉茶。” 马车驾人牧场,在那通报者引导下,直向东驼。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二二章 醍醐醉荔 一路但见劲装的牧场大汉,一个个腰挂兵器的来往着四周巡查,生象即将强敌压境似的。 半个时辰后才看到一排房舍,解英冈来过一次,知道那排居舍即是刘家牧场的住宅区了。 马车停在那排房舍前,仆阳跳下车座,解英冈不等他来打开车厢门,就已开门抱下史秀慧。 那通报者在前引路,引进客厅,仆人奉上茶,他就说道。 “在下尚有要务,不奉陪了。” 解英冈道声:“请便。” 那通报者一走,仆阳却忍不住了,说道:“大哥,你,你说。 这……像什么话?” 解英冈笑道:“这也没什么。” 仆阳忿然道:“还说没什么!客人来了,哪有主人不出来接客的道理?” 解英冈笑道:“刘老爷子威震边垂,乃是咱们的前辈,规矩上自无前辈迎接晚辈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仆阳不以为然道:“他算什么前辈?哼,不过仆人出身!” 解英冈道:“英雄不问出身低,兄弟此言差矣!” 仆阳道:“就算他是前辈,也不能摆起架子,不见客啊?咱们在牧场外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难道到了这里还要等?” 解英冈笑道:“等一会又有何妨?” 仆阳道:“但…… 他本要说咱们现在急务在身等不得,后一想解英冈耐心欲见刘泰必有用意,到这时,总这不能催他没见到刘泰就走,何况等一等却也无妨,只要自己陪他忍下这口气也就罢了,想来退去阿尔泰山,一两天,无关紧要,便不再说话。 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外面天色渐暗,四名仆人将晚饭送至客厅,只见那桌上的酒菜倒颇丰盛。 一名老仆道:“三位请用饭。” 仆阳突然喝问道:“刘泰呢?” 难老仆陪笑道:“家主人要务在身,一时无暇分身会客,请恕罪。” 仆阳可不能再忍了,一脸怒色道:“他什么时间才有暇会客!”那老仆摇头道:“这很难说,或许今晚,或许明天,或许仆阳大喝道:”或许永不会见,是否?” 那老仆陪笑道:“咱们做下人的难知主人的心意。” 解英冈道:“刘老爷子现在何处?” 那老仆沉吟道:“在,在……” 史秀慧接口道:“可是就在附近,而故意不见咱们么?” 那老仆不善说谎,一时神情颇为尴尬。 解英冈挥手道:“这里没你事了,请下去吧!” 那老仆如释重负,连忙哈腰退去。 仆阳怒气未退,望着解英冈,看他怎么说。 解英冈道:“此地戒备森严,我本当刘老爷子确有要务在身,所以不能分身前来会见咱们,哪想到……” 仆阳气忿道:“他既然不见咱们,咱们走吧!” 解英冈摇头道:“即已老到这里,总要会他老人家一面,再等一等。” 仆阳不敢违逆解英冈的意思,却问道:“大哥要等到什么时候?” 解英冈道:“现在天色已然入夜,再走也不方便了,不如等到明天吧。” 三人吃完晚饭,那老仆送来一盘荔枝,笑说:“荒野之地无鲜果招待,请三位峻几颗江南送来的荔枝。” 仆阳见一盘荔枝不过三十颗,虽听那老仆说是江南送来的,却不以为贵重,暗中冷笑道:“有什么稀奇,这一盘荔枝还不够一我一个人吃哩!” 那老仆收拾了碗筷退走,解英冈笑道:“吃几颗荔枝吧!”。 说着拿了几颗递给史秀慧,自己也剥一颗吃着。 仆阳嫌刘泰小气,只拿三十几颗荔枝招待客人,赌气不吃。 解英冈道:“吃啊!” 仆阳道:“这点荔枝不吃也罢!” 解英冈笑道:“你可知这荔枝叫什么名字?” 仆阳道:“荔枝就叫荔枝,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名字?” 解英冈指着那盘荔枝道:“你看这种荔枝与别种荔枝有什么不同?” 仆阳懒懒答道:“中间多一条白线好看罢了。” 解英冈笑道:“岂止好看,吃上十几颗就要醉的。” 仆阳道:“我可不信。” 抓起一把,一口气就吃了十颗。 那边史秀慧越吃越有味跟着也吃了十颗。 不一会,仆阳坐在椅上,摇摇欲坠,好像吃醉了酒似的,史秀慧却已支持不住;倒在椅上,醉昏了。 解英冈慢慢吃着,边吃边自语道:“此荔名叫醒酩荔,产在福建甘果山中,因止下俱红,中间有一道带状的白线,故又名美人腰带红,或称玉带束佳人,不知对不对?” 客厅外二人答道:“好见识!此荔叫醒酩荔。” 解英冈吃到第九颗,那人又道:“你既知此荔的来历,奉劝你莫吃第十颗。” 解英冈理也没理,将一盘荔枝全部吃完,足足吃了十九颗。 说也奇怪,他的脸上毫无醉意。 厅外那人不禁大为惊异,“噫”了一声。 解英冈又自言自语道:“荔是名荔,用以招待客人,可说盛情颇隆,然不先说明,却表示主人存心不善,有意醉倒咱们了。” 厅外那人见醉不倒解英冈,心知他内功精湛才醉不倒,这种内功连刘泰也不如,实是极厉害的强敌,怕他翻脸,忙辩道:“刘老爷子此举倒不是存心不善,不过叫三位贵客好好睡上一夜,明天精神上道。” 解英冈笑道:“既然这么说,多谢了。” 说着,站起身来,一手抱起史秀慧,另手抱起也醉昏去的严仆阳,问道:“客房在何处?” 厅外那人唤道:“刘福!” 只见先前那名老仆走进,躬身道:“老奴带路。” 解英冈点了点头,将仆阳安置在一间客房,自己和史秀慧睡一房。 睡到午夜,远处传来杀伐声,解英冈一跃而起。 他一夜思潮起伏,直在思量刘泰对自己态度改变的原因,根本没有睡着,此时听到不对,急忙穿上衣服。 倏闻窗外数人同声喝道:“不准动!” 解英冈道:“外面怎么一回事?” 一人道:“你乖乖躺回床上,少管闲事!” 解英冈道:“否则呢?” 那人道:“刘老爷子已有吩咐,只要你踏出此房半步,格杀匆论厂解英冈坦然不惧,走到房门。 那人道:“须知此时已有几把弓箭对着你,妄动不得。” 解英冈岂会含糊,伸手就要推门。 另一人叫道:“你不怕你的朋友会受到伤害么?” 这句话提醒解英冈,心想史秀慧昏睡在床上,可躲不了射进来的军箭,当下不再动弹。 那人又道:“但等强敌退去,任你行动自由。” 解英冈问道:“何方强敌?” 那人冷笑了笑,没有回答。 解英冈道:“你们看住我,可是以为我是敌方派来的卧底的?” 那人道:“你自己心里有数!” 解英冈为示清白,脱下衣服,躺回床上。 外面杀伐声越来越近,显然侵袭的敌人占了优势,刘泰牧场守不住,退到这排房舍的四周。 不多会儿工夫,共有三批人马前来告急,说道:“刘老爷子他们快守不住,请莫老英雄派几名高手前去支援!” 先前同解英冈说话那人大概就是莫老英雄,回道:“刘大兄吩咐咱们看住此人,不能派人离开此处。” 跟着又有一人快马驰来;报道:“刘老爷子负伤,无论如何要请莫老英雄派几名高手前去又授!” 莫老英雄道:“是刘泰兄弟自说的么?” 报讯者道:“不是。” 莫老英雄断然道:“不能派人。” 报讯者道:“这是为什么?” 莫老英雄道:“没有什么。但是。刘泰兄已经吩咐过我,看住此人比什么都重要。没有他亲口吩咐决不派人!” 报讯那人情急道:“咱们总不能让刘老爷子被敌人杀死!” 莫老英雄道:“你不必多担心事,刘泰兄自有办法。” 报讯那人不了解看住解英冈有何重要,忿然道:“你们见死不救,算得了刘老爷子的生死之交么?” 莫老英雄道:“咱们来这里是帮助刘泰兄的,谁不是他的生死之交?但刘泰兄说过不能让此人与敌人里应外合,刘家牧场之存亡,刘泰兄之生死,我比你更担心,你自去坚守你的岗位,不要在这里再噜苏!” 报讯的那人没奈何,快马驰去。 解英冈听明白刘泰为了看守自己竟派了牧场内的高手,而且危急万分之际,竟不动用这批高手,误会之深,实令自己想像不到。 当下大声道:“莫老英雄,刘老爷子误会我解某人,我决不是敌人派来卧底的,快去救刘老爷子要紧!” 莫老英雄冷笑道:“你乖乖给我躺着就是!” 解英冈道:“这样如何,你进来点位我的穴道,我不能动弹,你们再去救刘老父子,这样总可以吧?” 莫老英雄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解英冈激他道:“你难道怕死,不敢进来点我解某人的穴道吗?” 莫老英雄实在担心刘泰之生死,这一受激,从窗口飞身而进,只见他须眉俱白,看来年纪比刘泰还大一点。 解英冈跃下床,背身道:“只要你不点我死穴,我决不会反抗!” 莫老英雄道声:“好!” 挥指而出。 解英冈任他点住自己全身软麻穴。 那英老英雄单名葵,他点了解英冈一十三处软麻穴,仍不放心,回头喊道:“刘福进来,给他上绑!” 刘福身手不弱,他一跃进,跟着跃进八名年纪都在五、六十左右的老者,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 显然都是内家高手,不想刘泰真把解英冈当做了卧底的大敌似的。 刘福将解英冈五花大绑后,莫葵道:“咱们快去支援刘泰兄!” 莫葵最后走出,他不放心,又把解英冈夹在胁下。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二三章 赞不赞成 众人走到大厅,只见一百多人突然涌进。 莫葵等九位老英雄一见来人都是敌人,便知不妙,心思敌人冲进大厅,刘泰十有八九死于敌手了。 刘福首先忍不佳,大喝一声,几名来敌死拼起来。 莫葵丢下解英冈,道:“杀!” 他们都是刘泰的至交,此时只当刘泰已死,齐都奋不顾身的拚将起来,他们武功不弱,而来敌武功却平常,不一刻被他九人杀了十数名,惟有刘福功夫较低,但也杀伤一名敌人。 正当他九人杀得起劲的时候,倏闻一女子说道:“都给我住手!” 来敌罢手,但莫葵等九人一心为亡友复仇,却不罢手,顷刻又被他们杀了几人。 那女子娇喝道:“你们难道要我杀掉刘泰么?” 莫葵等九人一听此言,停下手来望去。 只见那女子是个中年人,一手提着挣着大眼,满身是血,却不能动弹说话的人,那人即是刘泰。 原来刘泰没有死,只是被生擒而已。 莫葵等九人见刘泰被擒,生死操在那中年女子手中,自不敢再动。 莫葵不认识那中年女子,问道:“你是谁?” 那中年女子道:“我姓严。” 莫葵失惊道:“莫非是阿尔泰山的严丽华……… 他不敢说出严丽华的名字,故尔中断话声。 严丽华笑道:“不错,我是阿尔泰山的严丽华。” 莫葵道:“前辈乃是世外高人,何必下山加入咱们俗人的争斗之中?” 严丽华道:“严潜是我严家之人,他的事即是我阿尔泰山严家的事。” 莫葵道:“这么说前辈要支持严潜做咱们关外的盟主罗?” 严丽华道:“不错,你们难道不赞成?” 莫葵道:“刘大兄,你怎么说?” 刘泰被点哑麻穴,既不能摇头示意,也不能说话。 严丽华道:“你们不必管他,那个不要命的,尽管请说‘不赞成’三字。” 莫葵道:“盟主要能以德服人。” 严丽华道:“严潜在关外的名声,你们不是不知。” 莫葵道:“但尚不及咱们的刘泰兄。” 严丽华道:“什么地方不及?” 莫葵道:“这……” 严丽华冷笑道:“论地位,论财富,关外的严家牧场不逊刘家牧场,论德望刘泰号称佛心鬼手,严潜却号称菩萨剑,同样的不以杀人为能事,和气待人,论武功……” 莫葵截口道:“有谁不知咱们的刘大哥是关外第一高手?” 严丽华道:“以前刘泰确有关外第一高手之称,但在一月之前,你们难道不知他曾败在严潜的剑下?” 莫葵道:“那次刘大哥偶然失手,算不得数。” 严丽华道:“那么今天让他两人再比一次如何?胜者即是当今关外之盟主。” 莫葵摇头道:“刘大哥被前辈所伤,不能再战。” 严丽华道:“谁说我伤了他?他身上的血迹乃是杀了严潜的手下所沾染上的。不相信我放了他让你们亲自问她有否望力再战,只要他好意思说不能再战,那就延期等他伤好再说。” 莫葵道:“匆论战与不战,谁为盟主,我的要看到刘大哥的意思。” 严丽华冷笑道:“我知道你们这批人是刘泰的死党。哼,说什么盟主要能以德服人,根本就是要你们刘大哥做盟主,哪怕他的德望再差,除了刘泰也不会做第二人之想。我心里早就对自己说,要想关外团结一致,只有将你们这群死党一除去!” 莫葵旁边一人道:“好啊,那就请你动手吧!告诉你,只要刘大哥不应允,我们死也不会推严潜做我们关外的盟主的!” 严丽华冷笑道:“你当我不敢拿你开刀么?你且说句‘不赞成’。” 那人倒颇有种,大声道:“不赞成就是不赞成,他严老匹夫够什么资格做咱们关外的盟主!” 严丽华突然虚点一指,只见那人话声甫毕,“咕咚”睡倒。 这“凌空点穴”之技,非练成罡气者莫想办到。莫葵等八人,见他们同伴一人突然无声无息的死去,莫不骇然失色。 严丽华威喝道:“莫葵!你赞不赞成严潜当盟主?” 莫葵道:“不!……” 他只说了这一字,不敢说下去。 严丽华道:“赞不赞成?” 莫葵脸色苍白,却咬牙不说“赞成”二字。 严丽华望着另一人道:“赞不赞成?” 那人亦是咬牙不说。 严丽华道:“你不说赞成,那是表示不赞成罗?” 那人胆气突生,点了点头,道声:“不错……” 他话音末落,“咕咚”睡倒。 严丽华指着另一人道:“你呢?” “我” 他话声一停,严丽华就是一指点在他死穴上。 严丽华跟又指着另一人道:“我话声一停,只要你没说赞成二字,就是一死。” 那人吓得来不及说出“赞成”二字,就已死在严丽华的“凌空点穴”下。 这一来激起众怒,余下莫葵等六人本来要勉强说“赞成” 的,也硬着骨头不说了。 严丽华也真狠,一口气又点死五人,却不再点莫癸。 她冷笑了笑,说道:“莫葵,我给你考虑顿饭时间再问你。” 莫葵见知心老友一死去,再也怎么不会说“赞成”了,但想到顿饭后即将与世长辞,心头着实有点恐惧,不禁全身打起战来。 顿饭时间一到,只听严丽华喊道:“莫葵!” 莫葵膝下一软,差点昏倒,嘴唇直在颤动。 刘福见状,只当莫葵要说:“赞成”二字,这样一来,他自己一世英名付之流水不说,且连累到主人,遭人笑话,说刘泰的生死之交不过如此。 刘福一心为主人着想,不等莫葵说话,抢道:“严丽华你怎么不问我刘福赞不赞成?” 严丽华怒道:“你也配直呼我的名姓!” 刘福笑道:“自然不配,但我刘福虽是一个仆人,却也知人生在世义此为重,你若杀了我八位朋友,我本来就是要说赞成也不说了。” 严丽华冷哼道:“人微言轻,你说与不说,无关紧要!” 刘福大声道:“但我却仍要说一句‘不赞成’!” 严丽华道:“你凭什么说不赞成?” 刘福道:“莫说我不够资格做我主人的知心好友,只因我知道我主人义理分明,只要他不赞成的事决不错的,所以他不赞成严潜做关外盟主,我便也不赞成!” 严丽华冷笑道:“管你赞不赞成,我还懒得出指杀你。” 莫葵心道:“刘福只是刘泰的仆人,都能信得了他主人,说句不赞成,我若再没胆量说句‘不赞成’,枉为刘大哥的知心好友了。” 只见他突然地说道:“严丽华,你杀了我吧,只要是刘大哥不赞成的事,我莫葵也决不赞成!” 严丽华皱了皱了眉,道:“你没有看到你八位朋友怎么死了?” 莫葵闭目咬牙道:“你尽管出指点我死穴!” 莫葵在关外的势力不下刘泰、严潜,他若不赞成,关外跟着将有三分之一的武林之士不会赞成严潜当盟主,严丽华倒不敢冒然取他一命。 严丽华见莫葵说“不赞成”,心想他本来要说句“赞成”,只因刘福番胡说八道,改变了他的心意,此人实在该杀! 她提起手臂指着刘福道:“我要你这狗奴才哀号三日,肝肠寸裂而亡!” 刘福讽笑道:“你乃贵人,杀我岂不有辱贵手?” 严丽华见他不惧,很不是味,跟着又道:“我还要你主人五马分尸,这结果只怪他有你这名刁奴之故!” 刘福苦笑道:“你要杀人,何必将罪名推我的心上?可是话又说回来,家主人被你杀害后,自有人替他复仇!” 严丽华道:“谁?” 刘福道:“严潜是你阿尔泰山严家之人,但不要忘了,家主人却是阿尔泰山刘家之人! 莫葵跟道:“不错,你既然插手此间,刘前辈也不会坐视!” 严丽华嗤鼻冷笑道:“刘妃玉何足以惧,我岂会怕她复仇? 哼,你们不提她还好,说出她来,今天断不饶过刘泰!” 倏见她一掌拍开刘泰穴道,喝问道:“你赞不赞不成!只要你敢说个‘不’字,立刻叫你血溅此地,而且无论你的亲朋好友,只要跟你沾上一点关系,便是一死!” 刘泰一跃而起,道:“你这般要挟,我刘某人不得不赞成了。” 严丽华冷笑道:“须知识时务者为俊杰!” 刘泰道:“可否容我在说赞成以前,办完一件事么?” 严丽华正自沉吟,刘泰跟道:“时间不需多久,而且我本人不离开此地。” 严丽华颔首道:“好吧!” 刘泰道:“刘福,你去我书房,将桌上一支小铁盒拿来。” 刘福取来铁盒,刘泰打开拿出一卷女人的娟发,只见那娟发中间有条丝帕系着。 刘泰捧着那卷娟发,突然仰天叹道:“玲玲小姐啊!不想你年不及二十,竟已故去!” 解英冈经严仆阳极力解说,已相信刘玲玲未被严丽华杀死,只是神秘失踪了,他心中正存着玲玲在世的希望,突又听到刘泰这么一说,不由得心神一震,他穴道早巴自解,此时伏面睡在客厅地上,便微微侧过首来向刘泰手中那卷娟发望去。 严丽华没有注意到他,进来时,只当严潜一名手下被刘泰他们擒住。至于刘泰虽看不到解英冈伏在地上的脸,却因知道解英冈在他牧场中,又知道他的衣道之故,所以一进来有用仔细分辨,便知道是解英冈了。 此时刘泰有意把玲玲小姐的死讯告诉解英冈,看他反应如何,虽然他不明白解英冈并没吃那醒酿荔醉倒,怎会被莫葵他们绑住,摔在脑厅上的,但想解英冈一直没有里应外合,显非前来卧底之人,或许在这最后关头,间接跟他说知玲玲的死讯,可能给自己带来奇迹。 玲玲发垂腰际,性喜在长发上系一条丝帕,这习惯解英冈是知道的。他看到那卷娟发,心中一痛,只当玲玲失踪以后,又遭不测,自己存着她在世的希望,未免破灭的太快了。 只听刘泰仰天续诉道:“玲玲小姐啊,这发上一条丝帕,绣着你的芳心,想来必是你的遗物了,不知那杀害你的奸贼是谁,若你地下有知,希望能灵告咱们!” 严丽华突然问道:“这条女人的头发,你哪里来的?” 刘泰慢吞吞的收起那卷娟发,却不回答严丽华的问话。 严丽华失了面子,很生气地说道:“你在搞什么鬼!别拖延时间,快说赞不赞成严潜当关外武林道的盟主!” 刘泰道:“你就是不要挟我,我也愿意赞成的。” 严丽华道:“是啊。你是明大义的人,现今关外武林道面临存亡之际,不容许咱们这点微薄的力量再不团结!” 刘泰转身朝莫葵一揖道:“莫兄,今天你这般帮助我,不顾性命的支持我,实教我刘泰永生难报!” 莫葵不明白地说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如此说来,倒把咱们之间的交情说的生份了,你我钱兄等十人结为生死之交,关外十大金刚的友谊谁个不知!咱们既推你为大哥,一切以你为主,大哥的意思如何,咱们的意思便如何,若教咱们的意思跟大开相左,只有将咱们杀了!” 刘泰道:“但如今情势不同,为了关内外武林之争,为了咱们关外不被关内奴役,实应推举武功第一,像严潜这人为盟主,否则谁也不服谁,咱们关外的武林弟兄自先内讧,还有何力量跟内武林之士相争?” 莫葵道:“管他什么关内外之争,咱们宁愿关内的武林盟主同时做咱们关外的盟主,宁愿咱们关外武林被关内奴役,也不愿意咱们关外的盟主教他严潜去当,除非大哥答应,咱们才能跟着答应!” 严丽华听地冷笑道:“你们十大金刚不愧一群顽强的死党啊!”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二四章 一刀了结 刘泰转过身来,重又面对严丽华。 严丽华哼了一声,道:“你是明大义的人,我问你到底赞不赞成严潜为盟主,赞成的话快说句赞成,莫要拖拖拉拉的!” 刘泰道:“你虽杀了我八位好友……” 严丽华截口道:“谁说我杀了他们,可怜你们目光如豆,只看到我用指点他们死穴,却不知我只是闭住他的气穴,并没当真点死他们。” 莫葵蹲下身子摸了摸八位其中那姓钱的胸口,发觉心脏仍在跳动,另七位亦是如此,欣喜道:“大哥!她的话没错,钱云他们果真没死!” 刘泰点了点头道:“这样就更好了!” 严丽华道:“好在何处?” 刘泰道:“与其教我一劝钱云他们八位的亲朋好友赞成严潜为盟主,自不如教我直接去劝钱云他们自己了,你没当真杀了他们,倒是明智之举!” 严丽华高傲道:“杀与不杀,没什么区别,我倒不相信钱云他们的亲友都是些不怕死的人!” 刘泰摇头道:“须知你用压力教咱们赞成,咱们就是表面赞成了,内心不赞成亦是枉然!” 严丽华道:“我只要你表面赞成就行了,不赞成就杀,对付你们这群顽强不化的死党,只有施以压力!” 刘泰道:“你要我表面赞成,更而教我去劝九位兄弟赞成,须得有个条件!” 严丽华怒道:“你还在作什么怪!” 刘泰道:“条件并不苛刻,只是请你说明一事。” 严丽华勉强道:“说明何事?” 刘泰道:“玲玲小姐怎么死的?” 严丽华道:“这我怎么知道?你既得着她死后一束长发,当知她的死因。” 刘泰大声道:“你不敢承认么?” 严丽华嗔怒道:“我有什么不敢承认?” 刘泰道。“谁都知道阿尔泰山刘、严两家世代为仇,如今玲玲小姐死的不明不白,请问不是你严丽华杀的,是谁杀的?” 严丽华道:“这话说的莫名其妙!” 刘泰道:“玲玲小姐性情温柔,她不是一位喜欢惹事生非的女子,不可能与其他人结怨,而她武功又高,当今世上除了你严丽华能杀死她外,又有谁杀得了她?严丽华,你虽不是大丈夫。 亦是女中豪杰,既敢做不敢当么?” 严丽华大怒道:“就算我杀的又怎样?难道我杀了她,你就因而不拥护我严家之人当关外盟主么?” 刘泰道:“不错!所以我说这是我一己之私。” 严丽华道:“我倒不信这个邪!刘泰,你敢不敢大声说句不赞成严潜力盟主的话?” 刘泰道:“事关我自己的性命,以及我亲朋好友的性命,自然不敢卜,严丽华冷笑道:”不敢说不赞成,就说赞成,不说赞成,便是不赞成之意,到时我大开杀戒,这笔帐你就要完全负责!” 刘泰道:“教我说赞成不难,先请说明玲玲小姐怎么死的?” 严丽华道:“碌碌!我杀的就是,还有什么好问的。” 刘泰道:“怎么杀的?” 严丽华冲口道:“一刀了结?” 刘泰怆然道:“好,好,有你这一句话就行了!” 严丽华喝问道:“最后问你一句,赞不赞成?” 刘泰眼泪哽咽道:“你说明了玲玲小姐怎么死的,我自也应实践诺言,说句赞……” “成”字未出,倏闻一人喝道:“且慢赞成!”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二五章 一掌之间 刘泰听是解英冈的声音,心中一喜。 侧首望去,不知何时解英冈已自已挣断满身大绑,脸上蒙着一块丝帕,慢慢走了过来。 严丽华道:“你是何人?” 解英冈将嗓音一变,说道:“我是刘老爷子的朋友。” 严丽华用询问的眼光向刘泰望去。 刘泰见解英冈蒙上丝帕,自是不愿教严丽华认出的意思,当下点了点头,道:“不错,他是我的朋友!” 严丽华冷哼道:“什么鬼朋友!既然蒙着面,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就出来丢人现眼!” 刘泰道:“请你说话客气点!” 严丽华道:“谁跟你们客气,快说赞不赞成!现在连这位不敢出示真面目的小子也算在内,谁叫他承认是你朋友,既是朋友,就有资格跟你陪葬了。” 解英冈突然说道:“刘老爷子,你能不能相信我?” 刘泰慨然道:“只要是我刘某人的真心朋友,就是身家性命交在他的手中,亦无有不信。” 解英冈道:“很好。” 刘泰道:“你要我相信什么?” 解英冈傲然道:“今天有我在,那么你与你的亲友都死不了。” 严丽华冷笑道:“这句大话,吹了等于没吹,只要他说句赞成,他与他的朋友,今天本就死不了。” 解英冈道:“但他却不会说‘赞成’二字,反正要说不赞成!” 严丽华轻笑道:“他有这个胆么?” 解英冈道:“当然有!” 严丽华冷问道:“因为相信有你在的缘故么?” 刘泰接口道:“不错!” 严丽华柳眉一竖,厉声道:“那你试说看看?’” 刘泰神色毫不慌张,显然万分相信解英冈之能,一字一字地说道:“你问我赞不赞成严潜当咱们关外的盟主是不是?那么我现在郑重答复你一句:不赞一一成!” 严丽华大怒,翻掌拍出一道至大至刚的罡风。 罢风未至,刘泰已然感到呼吸急促,好像梦魔似的,想奔逃一避都不能了。 解英冈横身一掠,抢在罡风前,一把拉过刘泰。 严丽华娇喝道:“哪里逃!” 解英冈定身侧方道:“谁说我逃了?” 严丽华恨这个蒙面人插手此间,凶性一发。喝声:“吃我一掌!” 解英冈忙道:“且慢!” 严丽华并不真想杀人,去收道:“现在磕头求饶还不迟。” 解英冈道:“否则呢?” 严丽华道:“我不将你击成一团肉泥。那才怪呢!” 解英冈冷笑道:“不见得吧?” 严丽华怒声道:“你想找死。就试试一掌!” 解英冈故作轻松状道。“试就试吧,只怕未必管用。” 严丽华摇着头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告诉你!你娘的罡气无坚不摧,你不被我击中则已,一经击中,莫说你这点年纪,就是修为在一甲子以上的内功高手,亦能可被我掌风炸成齑粉!” 解英冈也摇着头道:“我倒不信。” 刘泰道:“不能不信,罡气确有此能!” 解英冈轻藐道:“谁说的?罡气在我眼中不足道哉!想当年我都不屑练它,只是拿来传了我一个最不孝的徒弟。” 刘泰道:“徒弟?你,你即来的徒弟?” 解英冈“唉”声叹道:“那还是去年收的,所以你不知道,这年头人心隔着肚皮,知人知面难知心,最好不要随便将绝艺传绝外人。我那徒儿从我这儿学去罡气,不知报恩,反将他的师娘杀了!我说姓严的,你认不认得我那徒儿?”。 严丽华“呸”声道:“鬼认识你的徒儿!别在这里瞎说八道,我念你年幼无知,饶你一遭,跟我挟着尾巴滚吧!” 解英冈一本正经道:“我徒儿杀了他师娘就不见了,他本性还算善良,似乎不大可能杀他师娘,莫非你教他杀的了’严丽华怒喝道:”你有没有完?“解英冈想了想,道:“不错,不错,实是你教他杀的。你不但教他杀人,而且从他那里骗走罡气,我心中奇怪,天下除了我徒儿外,还有谁会罡气,原来你骗了去,不然你一身罡气哪里能够得来?” 严丽华道:“神经病!” 她心想这小子一定是个疯子,自己若不是吃了解英冈那盒,“七返灵砂”,就是练一辈子也不见得将罡气练成,哪有能将他人罡气骗为己有的道理?罡气也不是一件东西可以随便骗得的,只有神智不清的疯子才会说出这种疯话来。 对于疯子,谁也不愿意与他计较。严丽华挥手道:“快走! 快走!“ 解英冈道:“我走可以,你得将我徒儿的罡气还我!” 严丽华道:“刘泰!你叫一个疯子出来瞎缠,是什么意思? 惹死了我可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疯子,一掌毙了!“解英冈道:“刘老爷子,我是疯子吗?” “你……” 刘泰见他说话的奇怪,倒真有点怀疑他是个疯子了。 解英冈道:“刘老爷子,倘若你的朋友疯了,你还当不当他朋友?” 刘泰道:“这个…” 解英冈接口道:“这个自然不当了,一个疯子对你无利有害,你岂会再当他朋友?” 刘泰怒道:“我刘某人岂是只交对我有利的朋友!朋友只要对我真心,哪怕能害我也要交的!” 解英冈道:“我说我是你的真心朋友,你相不相信?” 刘泰道:“我若不相信你是我真心朋友,也不会把经家性命交在你的手中了。” 解英冈道:“既然如此,你就不必管我是不是疯了,只要相信我对你是一片真心就好了。” 刘泰听的颔首道:“我相信就是。” 解英冈道:“呆子你也相信?” 刘泰略一沉吟,毅然道:“相信!” 严丽华摇头笑道:“可笑,可笑!佛心鬼手一生精明,不料今天竟然相信一个呆子了,你以为他能保护你与你亲友的性命么?” 解英冈代答道:“可不是。” 严丽华冷笑道:“小小年纪凭什么保护人家?” 解英冈道:“凭我一双肉掌接你从我徒儿那里骗去的罡气。” 严丽华道:“接不住呢?” 解英冈道:“自然死在你的掌下。” 严丽华道:“杀一个呆子并不光采。’” 解英冈道:“却能达到严潜做关外盟主的愿望。” 严丽华道:“真的?” 解英冈道:“刘老爷子,你说是不是真的?” 刘泰道:“你接得住么?须知,须知那是无坚不摧的罡气啊!” 解英冈道:“大不了陪上一命,反正你本就要说赞成的。” 刘泰道:“但我不希望你平白牺牲一命。” 解英冈道:“一命何足借,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刘老爷子,你难道不能让我有限之生命试上一试?” 刘泰听他言下之意,要随玲玲死去,不由听的大为感动,叹道:“我,我误会了你,其实你不必这样做,留下大好之性命,何承不可为?’” 解英冈道:“你不用谢我,设若我死于此地,希望你好好照顾我那两位朋友,万一不死,我可能会听你的话,留下大好性命的。” 严丽华嘿嘿冷笑道:“根本没有万一的可能!” 刘泰却想:“莫非是他听到玲玲的死讯,所以要和严丽华死拼一场?他若胜了,等于替玲玲报了仇,悲痛之情,或能稍减,所以说可能留下性命不随玲玲死去?那我为什么不让他试一试呢?” 当下道:“严丽华,他若接不住你一掌,在下负责劝我所有的朋友拥护严潜当盟主,但若接住了呢?” 严丽华断然说句:“不可能!” 刘泰道:“天下没有一定不可能之事,这样啊,他若接住了,你自刎如何?”’严丽华嗤鼻笑道:“哪有这么便宜。” 刘泰道。“自然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但我跟你赌上一睹,一命赌一命,他接不了,我立时自刎!” 严丽华大笑道:“不想你竟将注命赌在一个呆子的身上!” 刘泰道:“他就是真的呆子,我也要赌,如何?” 严丽华道:“你一定想死,我送你旧西就是,根本不必赌。” 刘泰道:“你不敢赌就别说漂亮活,哼,谁不知你是没有信心一掌毙了人家罢了。” 严丽华怒道:“胡说!请问你自刎死了、谁去劝莫葵他们拥护严潜?” 刘傣道:“莫兄,我若自刎死去、你能替我劝钱云他们拥护严潜么?” 莫葵道:“只要有大哥意思,我相信能够广刘泰道:”我自刎后,你告诉钱云他们,就说我的意思,尔今关外武林不可无主,大家推严潜为盟主。“莫葵躬身道:“是!” 刘泰道:“严丽华,就这样可以了吧?不敢赌就说不敢赌,请别再找其他的理由。” 严丽华怒喝道:“赌就赌!” 刘泰微笑道:“那么你们现在一个开始发掌,一个预备接掌吧!” 他心想:“解英冈或有可能硬接住严丽华一掌,但不可能再有余力还击,他杀不了严丽华,重伤之下,或许当真自求了断,殉情死去,现在我扣住严丽华,万一解英冈接住而不死,严丽华自刎后,玲玲大仇一去,他自不会再殉情了。” 刘泰感到解英冈对玲玲之情,不希望他正当年轻有为之年殉情死去,只因解英冈心有替玲玲报了大仇才活下去的意思,却不相信解英冈亲手杀得了严丽华,希望万一之下,能教严丽华自刎,好使解英冈的心理,等于玲玲大仇已报,有勇气活下去。 他这番好意,解英冈自然明白,但他哪会真有殉情之意?他舍得置史秀慧一生不顾而大去么? 他发誓要照史秀慧一生,不可能为了殉情而放弃这个责任,何况他对玲玲之情,并不多过于史秀慧哩! 他话里所以说出殉情之意,不过好教刘泰帮助他接严丽华一掌而已。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二六章 盟主之争 严丽华远足罡气,提起手掌,道:“小子,准备接吧,一躲让就不能算数。” 解英冈道:“决不让,你怎么击来,我怎么接。” 严丽华道:“安心受死吧,进到阴间,不要怨人!” 解英冈道:“死不了呢?” 严丽华道:“死不了算你命大!” 解英冈转身退走。 严丽华收掌道:“怎么啦?” 解英冈道:“不接了。” 严丽华道:“呆子到底是呆子,行为颠三倒四的,偏有傻瓜相信他,还用性命跟我赌呢!” 解英冈突又转身,说道:“你当咱们是傻瓜,可是错了。” 严丽华道:“你给我滚吧,别在这里丢人了。” 解英冈道:“既然要赌,咱们要赌的公平,不是我颠三倒四,而是赌的不公平,所以我不接。” 严丽华道:“一命赌一命,怎么不公平?” 解英冈道:“你是否有信心一掌毙了我?” 严丽华道:“不但有信心毙了你,而且有信心将惨击成肉泥。” 解英冈颔首道:“那可是一命赌两命了,要赌的公平。你就不能毙了我。” 严丽华道:“不毙了你,我岂不是输了?” 解英冈道:“不,只要你伤了我,就管咱的输了如何?” 严丽华心想:“将伤击成肉泥都不难,何况伤你?” 当下道:“老娘不愿多造杀孽,好吧,不毙你就是,以击伤为原则。” 她这一让大错特错,她不知眼前这个蒙面人年纪不大却通了任督脉,内功练到绝顶地步。天下难有人再能伤了他。 倘若严丽华存心毙了他,运上十二功力,或可能两败俱伤。 不存心击,劲道一减丝毫不可能再伤。 解英冈听她这么一说,己知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却又道:“还是不公平。” 严丽华不耐烦道:“’你到底要怎样才算公平?” 解英冈道:“你赢了,严潜做盟主,你输了呢?” 严丽华扬声道:“我输了,刘泰做盟主!” 解英冈道:“你能保证?” 严丽华怒喝道:“小子噜苏得紧!” 突见一位威猛的老汉从人群中走出,道:“我家主人万一输了,我严潜无条件拥护刘泰当咱们关外武林的盟主。” 解英冈道:“这样就公平了,姓严的,请!” 严丽华根本不将一个蒙面小子看在跟里,只道自己的罡气,天下无人能接,击伤一人,易如反掌,只见她也不怎么运气了,随手就是一掌招了出来。 解英冈迎着来掌,双手朝前推出。 罡气之刚,天下第,无坚不摧。 解英冈了解罡气的性质,他的内功可刚可柔,知道以刚制刚,自己多少要受点伤,不受伤,惟有以柔克刚。 他走纯柔的路子,推出十二功力。 他内功已是天下第一,推出的劲道全力贯注下,自是天下之至柔。 至柔砸至刚,水火不相容,一定两败俱伤。 严丽华大意失荆州,罡气末运至十二成,其刚强之程度,便不能达到至刚的地步。 所谓“柔能克刚”是说上不一之时,严丽华的罡气本和解英冈的绝顶内功不分上下,但一个未尽全力,一个竭尽功力,上下之差,立时显然。 严丽华只觉自己击出的劲道,犹似泥牛如海,化的无影无踪,不禁骇然失色,想再运出全力挽救,来不及了,一只手掌击在对方双掌之间,收都不能收回。 此时她知道再击伤对方已不可能,反怕对方震伤自己。 她不求伤敌,只求自保,运起全力,欲要收回那只手掌。 解英冈突然内力一收,严丽华正运起全力,一个收势不及,踉跄倒退,全身要害暴露敌方眼中。 解英冈趁这瞬间之机,一指戮出。 他还怕戮不中,出指之快,招式之妙,正是无字神掌中那招“无孔不人”。 严丽华识得这招,顿时明白蒙面人是谁了。 解英冈那上指戮在她气海要穴上,只见她应指“咕咚”坐倒地上。 刘泰哪曾料到这结果,大叫一声:“杀了她,替玲玲小姐报仇。” 却见解英冈不杀严丽华,退了回来。 “你怎么不替玲玲小姐报仇?” 解英冈道:“够了,我已收回她的罡气。” 严丽华软绵绵的站起身,刹那间,她好像苍老多了,颤声道:“解……解英冈…你…… 你好狠!” 解英冈道:“我要真狠,也会给你来个一刀了结!” 严丽华悲怆地摇着头,说道:“那你为什么不一刀了结我,替刘玲玲报仇?” 解英冈道:“因为你对我金菊门有恩。” 严丽华颤巍巍地直点着头,说:“好,好,好……记着… 你记着我对你金菊门…有……句恩的句话……我等着你怎么解释‘以怨报德! “’严潜突然叫声:”杀!“严丽华一记耳光扑在他的脸上。 严潜可以躲避并不躲避。 严丽华提起精神,问道:“你要杀谁?” 严潜道:“严、刘势不两立,老奴绝不能屈于刘泰之下!” 严丽华喝道:“胡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记得我没输以前你怎么说的?” 严潜低头道:“老奴服从他刘泰就是,但是…” 严丽华道:“没有什么但是,说过的话要算数,你只有无条件服从,” 严潜应声:“是!” 严丽华道:“刘泰,好生记着腊月中旬那天,届时你要领导关外武林全力以赴!” 刘泰见解英冈没杀她替玲玲报仇,心中报不舒服,但听解英冈说严面华对他金菊门有恩,便不好再说什么,他不提一命赌一命,输者当场自刎的话,却不能减去仇视之心,冷冷道:“这个我自然省得,你请吧!” 刘奏对她不客气,严丽华不以为然,转首吩咐严潜道:“咱们这就告辞,记着! 他是你的盟主。“ 严潜抱拳道:“刘盟主,后会有期。” 刘泰摆起盟主身份,说道:“腊月中旬即将来临,那日三天以前你负责将你的弟兄全数带到陇西老君庙,听我安排,不得有误。” 严潜躬身道:“是!” 他率领所有来犯之人离去后,刘泰朝解英冈直扑揖地说:“我起先把你当作卧底的敌人,实在太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面吩咐属下收拾现场,一面解释道:“我听说金菊门全数投靠严家,又听说你向严丽华之女献媚,与她女儿严青青配了亲,只当你把玲玲小姐忘了,一心为他严家效劳。正巧今晚严潜说时要大举进攻,迫我承认他是关外之主,你之来临,我便有所误会了。” 解英冈道:“关外一向无主,怎么突然想到要选中一个盟主了的!” 刘泰叹道:“关外民风淳朴,少主干戈,本不需什么武林盟主来统辖。不像中原,武林各大门派时有纠葛,势需一个武林盟主来替他们排解纷难,咱们游牧为生,地域辽阔,彼此间难有摩擦,哪需什么盟主替咱们排解纷难了? “武林本有这盟主本不是坏事,倘若选一个公正无私的英雄为盟主,不但可以仗义排解不必要的争杀,而且可以团结武林人士,力御外侮,伯只怕选出来的盟主自私自利,假公济私,那可是武林的祸害了。 “咱们关外武林之士鉴于此点,加以生性自由,所以从没想到要选一个盟主来统辖咱们。一月多前,关外只要是稍有名望的武林之士都接到一封来自中原武林盟主区百练具名的手涵,信中意思,他要把盟主的势力扩广到关外来。 “这讯息犹如睛天霹雳,区百练茶毒中原武林,咱们已有耳闻,他若是个真正的英雄好汉,那已罢了,偏是个手段毒辣的果雄,若教他将盟主势力广及关外,咱的关外武林岂不生灵涂炭暗无天日? “他信中说,限咱们关外武林腊月中旬前给他答覆,否则必将进军关外,强迫咱们承认他也是关外武林的霸主。” 解英冈道:“那你们将要如何应付?” 刘泰道:“这关头咱们关外武林首结,主要是从咱们关外武林人士中推出一个盟主来领导,然后才能合力以御外侮。 “因时间紧迫,已不容许咱们慢慢推选,目今关外武林分成两个壁垒。一以他严家牧场严潜力中心,再就是我刘泰了。 “由形势所促成,不久时间,关外武林之士决定由我与严潜二人中,推出一个盟主来。 “一月书前,我与严潜私下决定,决斗一场,以武功之胜负论定盟主之位属谁。 “严家与我刘家仇深似海,我与严潜虽然恢复自由之身,却彼此心中都仇视着,将两家主人的世仇耿耿于怀,虽没表面冲一突,但彼此对垒,无论他的下属或他的朋友,然都与我的朋友与属下过往,谁都知道我与他谁也不服。 “人们都当要从我俩人中推出一个盟主来,必要经过一场剧烈的争杀,哪想到我们会私下约定,只以个人的胜负论定!” 解英冈道:“这很好啊,也很公平。” 甸傣叹道:“话是不错,但我私心太重,哪天我输了,竟不承认食言不服!” 解英冈道:“你难道不怕别人说闲话?” 刘泰道:“约斗时只我两人在场,我输了一走了之,有谁知道?严潜就是传说出去,别人也不相信,十几年来关外公认我是第一高毛,他个人说战胜我。是谁也不相信,当他说大话,但我心中知道,我失信于人,这是我一生来,最大的污点!” 解英冈想了想,道:“你什么时候得知玲玲的死讯?” 刘泰道:“一月前,我与严潜私下约斗的前一晓,二个中年人来自阿尔泰山、丢下那支铁盒,铁盘中内附一函说,玲玲小姐死于严丽华手中。我看到玲玲小姐的遗发,燃起对他严家的仇恨心,内心告诉我,此生此地,与他严家势不两立,因为这个缘故,第二天败在严游手中,却不能承认他为我关外之盟主。” 解英冈道:“若是玲玲没死呢?” 刘泰道:“我一定遵守信请,何况大局在前,决不会再与严潜争个区区盟主之位。”。 解英冈道:“这么说来那中年人之来,未免来的太巧了、他为什么早不来,迟不来,却正当你与严潜约斗前一晚来报知玲玲的死讯?难道他有心破坏你与严潜的约定?知道你陡闻玲玲之死,心情异样下可能不会遵守约定么?” 刘泰惊呼道。“莫非他是关内派来的奸细存心不教咱们团结?” 解英冈叹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中年人用心正是在此!” 刘泰道:“所幸逢凶华吉,若不是你,关外武林的元气必将大损,腊月中旬那天再无能力与关内一决高低了。” 解英冈道:“一决高低?” 分傣道:“我的计划,腊月中旬率领关外所有好手,扎于老君庙,与关内武林一决生死,届时他们必将从玉门出关,老君庙在玉门之侧,我不等他们出关侵犯,先来个迎头痛击,教他区百练知道咱们关外之士不是好惹的!’” 解英风摇头道:“这样不好,你想这样下来两方伤亡何等之巨?” 刘泰道:“以你之意如何是好?” 解英冈道:“约斗十场!” 刘泰道:“彩头呢?” 解英冈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刘泰道:“关内高手比比皆是,单扑独斗十场,我关外无此人才。” 解英冈道:“何不借重阿尔泰出刘、严两家?” 刘泰道:“百年来两家弟子素不涉入武林恩怨,恐怕请不动,若能借重于你,或可考虑。” 解英冈摇头道:“独才难支,我顶多只能参加一场。” 突见一人从客房走出道:“大哥,还有咱们呢?” 解英冈笑道:“仆阳弟,你醒来了。” 解英冈给刘泰介绍后,刘泰道:“严老弟,多有得罪,请勿见怪。” 仆阳道:“人与人之间,难免有所误会,何怪之有。本门与白鹤门仇深似海,约斗十场只他白鹤门弟子上场,我金菊门弟子义务代劳。”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二七章 天下谁属 腊月中旬。 在这还没有来临的前三天,“玉门”一地就已涌至数以万计的武林之士,其中有出自关内的风云人物:亦有来自关外的武林大豪,他们齐集“玉门”;静候腊月中旬这天的来临。 只同这天决定一统武林盟主之位属于泰山大会产生的盟主区百练见?亦是关外的武林盟主刘泰?这结果使天下武林不再有关内外之分,也是中原武林的势力能否扩大到关外,或由关外的英雄来领导中原。 由来泰山大会产生的盟主从无一人势力能超出关外,也从没一个关外的大豪能够称霸中原,而今天由双方首脑郑重宣布,完全遵照十场争斗的结果来决定这从没有之事,只要是武林人士谁不想亲眼目睹这经过? 但也奇怪,直到腊月中旬前一天竟没有人知道争斗的擂台摆设在什么地方,难道有了变卦’众人纷纷猜测道:“区百练不是傻瓜,岂会只凭十场争斗的结果,将武林盟主之位拱手让给一个关外人? 这是关内人的想法。 武林虽有内外之分,但关内武林人士的心目中,一向不瞧重关外武林,认为天下就是关内,泰山大会决定的盟主就是天下武林的盟主,关外只是一群牧人,他们推出来的盟主,何足与泰山大会决定的盟主相提并论? 天外之地大过关内,天下只是城墙内的中原,这是坐井观天的狭窄看法,关外人自不会也达这种想法。 然无关外地虽广,人却比中原少的可比,领导中原几乎等于领导了天下的人,关外之士想到这里;也认为区百练不会做这傻瓜了。 区百练果不是傻瓜,为什么呢?因为,他有必胜的把握,他坚信十场争斗,胜券在握,哪轻易做个名符其实的天下武林盟主,何乐不为?这是他答应刘泰所下战书的野心,除此外,有解英冈从中作梗,他甭想一统天卞,而将盟主的势力广及关外辽阔之地。 他心想双方约定,一人只能参加一场争斗,就让他解英冈和刘泰赢一场,还有八场,这八场,他关外能派出谁来应战? 擂台不是不设,十场争斗决定要举行的,只是摆设的地方,怕到时造成空前的拥挤,所以双方保持秘密,到腊月中旬这天开始赛起,等众人得知赶去观战,比赛不受到拥挤的人潮而不能举行了。 擂台还是昨夜赶工完成,只见擂台方圆百丈之地围上巨木栏枷,坐位分两边,一边坐着区百练、高天生、吴翩翩以及中原各门派的掌门与颇有名望的武林老宿,人数约有一千左右,另一边坐着刘泰、严潜、解英冈、莫葵、钱云以及关外所有名头响亮的大豪,人数也有一千。 至于得讯已迟的武林小人物,无分关内关外,只有大伙儿挤在一起,围着拦枷看了。 第一场,区百练派出师叔高天生,旗开胜得,与他对手的钱云被他打了一拳,下了擂台还直吐血,想怕活不了多长时光了。 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因区百练说好,只准他白鹤门与真正关外来雄比较,代拳不能算数。 刘泰不能完全靠解英冈他们,再者愤于钱云之伤。十大金刚除了刘泰跟区百练两人亲自扑一场压轴外,剩了八人都要为他们的生死之交争一口气回来,不能叫他区百练说关外无人。结果三场下来,三场败北,只莫葵一人没当场毙命,另二人不到十招,就被区百练的弟子刺死擂台之上。“ 那三场说是区百练的弟子得胜,不如说是吴翩翩的弟子,他三人都受过吴翩翩亲手调教,武功比起他们的师父区百练都毫不逊色。 连胜四场,区百练他们眉飞色舞,反之,刘泰他们垂头丧气,再没一人敢逞能上场,替关外人争一口气了。 第五场,区百练派出一名桃心门弟子。 他知道解英冈决不会答应第五场不代拳,所以已方干脆先派出桃心门弟子代拳,看他金菊门能派出何人胜得了? 那是吴翩翩的大弟子吴爱莲。 此时金菊门余下之人都能听令于解英冈,解英冈派谁便由谁出战。 解英冈知道吴爱莲之能,心想除了自己外,己方恐怕无一人能够胜得了她,但若自己出战,谁能再胜吴翩翩? 他正犹豫着不知派谁出战,陡听仆阳厉声道:“就是她!” 解英冈道:“她怎么了?” 仆阳道:“她… 激动得话都不能说完,飞身上台。 解英冈大惊道:“你不能…” 他本要说“你不能胜她”,但仆阳已和已和吴爱莲打起,无法叫回了。 解英冈心忖:“余下五场一场也不能输了。” 他料定仆阳一定输,如今想维持和局都要剩下五场每战皆胜才行。 擂台上只见仆阳不要命的和吴爱莲死拼。 刘泰看的好生感动,便大声对解英冈道:“贵门为我刘泰拼命,纵然我能够当上天下盟主之位,这使置我也愧不敢当,不如由你…” 解英冈摆手道:“你要这样说,我马上离席,咱们金菊门只是助拳,叫他区百练下台,决无一丝问鼎盟主之心!” 台上仆阳越斗越勇,身上虽负了伤,仍不败退。 解英冈暗暗心奇,寻思:“这哪是比胜负,倒似报血海深仇了!” 一方言定,一方不退,不分胜负,所以仆阳明明受了伤,但他不退,仍不能算输。 倏见仆阳冒着生命之险,和身朝吴爱莲扑去。 吴爱莲一掌扫碎仆阳的脑袋。’区百练那边雷声大动,欢呼他们又胜了一场。 不料,吴爱莲跟着倒下。 台上裁判验完后,说道:“两人同归于尽,和局!” 吴爱莲尸身抬下时,只见她胸口上插着柄匕首,深没及柄,仆阳冒死刺进这一刀。 解英冈身旁一名金菊门严家弟子叹道:“他终于替小兰报了大仇!” 解英冈这才恍然,杀解小兰者原来是吴爱莲。 仆阳尸体抱下后,擂台洗刷干净。不一刻,只见吴翩翩本人走上擂台。 吴翩翩心想:“只要这场再胜,己方五胜一和,余下四场就不必再比了。” 她见大弟子死在一名金菊门后生手中,对自己弟子失去信心,不再让她们上场。 其实并吞关外是她的野心,争霸天下,是她的梦想,区百练不过是她的傀儡。 仆阳不输而和,出乎解英冈的意料,如此一来,全盘就有可胜的希望,但余下五场也不能输,输一场,全盘皆输,和一场下来,也失去胜算了。 这场胜负对刘泰他们,势在必得,想胜吴翩翩只有解英冈上场,这没有什么考虑的,何况解英冈非杀吴翩翩报仇不可。 吴翩翩一上场,解英冈便自动跟上擂台。 区百练倒没想到金菊门弟子如此厉害,他跟吴翩翩一样的心情,对她桃心门弟子丧失了信心。 他见解英冈上场,心想此时不拿出杀手铜,更待何时?只听他高声喊道:“涂公亮!” 擂台后,应声走出一位中年人。 台下,刘泰一见涂公亮,失声道:“他?” 刘泰记起那晚送来铁盒内装着玲玲头发的中年人,就是此时走出名叫涂公亮的人。 解英冈看到涂公亮,不由头冒三丈,火怒骂道:“老贼!原来你躲在这里!” 仆阳从阿尔泰山请下同门,独独不见涂公亮,不知他去哪里,台下金菊门弟子见他此时出现,顿知他投靠了区百练。 涂公亮笑道:“你叫我老贼,自己是小淫贼,也好不到哪里。” 指着解英冈,大声对台下道:“此人是淫贼解学先之子!” 他只当这句话说出,台下定然轰动,却哪料“曲高和寡”,没有一个人做出唾弃之态,除了区百练他们自己人外。 场外人来此的目的是要看争斗的结果,十场争斗只讯扑,到这地步来破坏一个人的名誉起不了作用。 涂公亮作贼心虚,只当自己奸谋外露,所以无人和鸣,大声辩道:“我因为不屑与此人为伍,所以脱离金菊门投靠区盟主。 凤儿,你们都跟我到这边来!“ 涂凤道:“爹,你忘了区百练与咱们有灭门之仇?” 涂照道:“爹,怎么说咱们都不能投靠仇人啊?” 涂公亮怒喝道:“叫你俩过来,听到没有!” 一名严家弟子名叫严家声,从座位站起,说道:“涂大哥,你这不屑与解英冈为伍,所以投靠区百练的话,不成理由。老实跟咱们说,你为什么投靠过去!” 涂公亮强辩道:“谁说不成理由,叫我与淫贼坐在一边,死边不行!” 严家声冷笑道:“请问你什么时候离开阿尔泰山的?” 涂公亮道:“请问这话什么意思?” 严家声道:“你一月前离开阿尔泰山,下落不明。直到今天突然出现,可是一月前就投靠区百练?” 涂公亮道:“是又怎样?” 严家声道:“一月前咱们还鄙视解英冈,不容于本门,怎谈不屑与他为伍而脱离本门?” 涂公亮道:“小淫贼神通广大,武功越练超高,我知道你你们迟早会将他收归金菊门,我料到这后果,所以早脱离,免得沾上贼气。今天一看,果然不错,幸我见机得早!” 严家声道:“你意思说,解英冈现归入我金菊门下吗?” 涂公亮道:“可不是,你们沆瀣一气,同为刘泰效力!” 严家声道:“错了,咱们为刘泰效力是为本门复仇,打倒区百练,根本没收容解英冈,他自帮助刘秦,与咱们不相干。” 涂公亮道:“既能同为刘泰效力,收容他,迟早之事。” 严家声道:“这个自然,一旦明白学先兄生前遭受奸人冤屈后,咱们自要收归他回我金菊门。现在这一来,学先兄果然受了冤屈,我以本门最高的辈份说话,即日起,解英冈是我金菊人!” 涂公亮“呸”声道:“你也配称金菊门最高辈份之人?” 严家声道:“有涂大哥在自然不配,但涂大哥自称脱离本门” 涂公亮道:“你有什么证据说解学先受冤屈而死?” 严家声道:“这就要问大哥你为什么投靠区百练?” 涂公亮哑口无言。 严家声接着又道:“可是把柄落在人家手中?” 涂公亮呐呐道:“胡…胡说:” 严家声冷笑道:“涂大哥,我最后这样喊你一声,你要我这样喊下去,速自摆罪状,鉴于同为一门兄弟数十年份上,我保证你不死,否则从现在起,你我就是敌人!” 涂公亮低声道:“解英冈,这一场你只准败,不准胜!” 解英冈怒喝道:“放你狗屁?” 徐公亮道:“忘了玲玲那束头发吗?那是我送到刘泰哪里的!” 解英风怒目圆睁道:“原来是他,是他要关外武林自相残杀?” 涂公亮道:“不错,当我在阿尔泰山得知严潜前来求教严丽华,好和刘泰单打独斗,决定关外盟主谁属,心生一计。” 解英冈道:“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涂公亮道:“关外自相残杀,区盟主便可出关势如破竹,到时论功行赏,可不是奇功一件?”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第一二八章 负荆请罪 解英冈怒骂道:“寡廉鲜耻的狗贼,我不杀你,势不为人!” 涂公亮冷笑道:“杀了我,玲玲也活不成!” 解英冈惊喜道:“玲玲没死?” 涂公亮道:“玲玲一直在我手中,只要你今天佯败,她便不死!” 解英冈激动道:“她在哪里?” 涂公亮道:“这场你宣布不战而败,就可和她相见。” 解英冈毫不考虑道:“这不可能!” 涂公亮厉声道:“那你甭想再与她生见!” 栏枷外突然飞进一人,叫道:“不要受他威胁,玲玲不在他手中!” 解英冈侧头望去,只见来人是玲玲的母亲刘妃玉。 刘泰急忙下座,迎上前去。 解英冈大声问道:“玲玲在哪里?” 刘纪玉随刘泰走上擂台,道:“你安心比斗就是。” 解英冈转身面对吴翩翩,依规矩,道声:“请!” 涂公亮临死犹挣扎,喝道:“你想教我马上吩咐他们杀掉刘玲玲吗?” 吴翩翩道:“不见棺材不流泪,涂公亮,去把人绑出来给他看看!” 涂公亮呐呐道:“这……这……” 吴翩翩喝问道:“人呢?” 刘妃玉扬声笑道:“人在我这儿,玲玲,进来!” 只见栏棚外应声飞进一个貌美的姑娘,可惜一头青丝只到颈项。 解英冈喜叫道:“玲玲!” 玲玲对他嫣然一笑,刘妃玉道:“严丽华在刘泰那里看到玲儿的头发,回山又不见涂公亮,便知是她搞的鬼,把这消息通知我,明我注意涂公亮的行踪,到昨天总算被我将玲儿救出。” 解英冈喜道:“岳母和严前辈损弃仇恨了吗?” 刘妃王道:“她希望她的女儿能够和玲儿双凰伴凤。” 解英冈听的精神大振,朝吴翩翩一扬头,叫道:“请啊!” 吴翩翩顾敢和他斗,恨不得赶快下台,插翅飞去。 刘妃玉讥讽道:“不想堂堂一门之主,竟想投机取巧,靠要挟得胜一位年轻后生,可笑!可笑!” 吴翩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倏地一掌拍出,骂道:“没用的家伙!” 解英冈大叫道:“尔敢!” 台上两声惨叫,相继发现,第一声涂公亮发出,第二声恶贯满盈的吴翩翩死前的哀号。 她现在竟不是解英冈一掌之敌,解英冈将她打得飞起半空,摔下时,五脏全部粉碎,死的够惨了! 解英冈抢救不及,涂公亮也毙在吴翩翩一掌之下。 解英冈抱着涂公亮走下擂台,顿闻涂凤、涂照的痛哭声响起。 接着三场,解家弟子胜一场,涂家弟子胜一场,严家弟子胜一场。 对方桃心弟子见掌门一死,斗志大丧,三战皆败,他们不等最后一场,相继离去。 双方现在皆是四胜一和,看最后一场,天下属谁了。 压轴一战,势需双方擂主本人出战。 区百练靠山虽去,犹不死心,走上擂台。 刘泰跟着走上。 区百练道:“阁下可知令媛在我属下吗?” 刘泰点头道。“知道” 区百练道:“听你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刘泰道:“不错,我爱她不下自己性命。” 区百练笑道。“那你希望我杀了她,抑是当上天下盟主之位”’刘泰道:“你杀了她,我就杀你!” 区百练大喝一声:“绑上来!” 锅顷,只见刘凝蓝在两名大汉挟持下,跃上播台。 凝蓝哭喊道:“爹,快救女儿……” 刘泰冷冷道:“谁叫你投靠匪人。” 凝蓝哭道:“我不知道区百练这人恶毒无比,只想图个事业,哪知……哪知…他在决定给关外争斗十场时,突然命手下用迷药将我迷倒,挑断手筋,脚筋,形同废人…” 刘泰仰天叹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道!” 凝蓝哭叫道:“爹,我没作孽,我没作孽…” 刘泰怒喝道:“刘星呢?” 凝蓝大惊失色道:“他?……” 刘泰怒盾上竖,道:“你谋杀亲夫,计害玲玲,是人么?” 凝蓝痛哭道:“我为了英冈才如此做的!” 刘泰大怒道:“你还有脸说这种话!” 区百练见要挟不住,想先声夺人,喝道:“不要脸就给我杀了!” 一名大汉掏出兵刃,贯穿凝蓝心胸。 刘泰大叫:“蓝儿!” 区百练趁刘泰分神之际,一招“鹤啄”直袭刘泰要害。 刘泰临危不乱,扑身后跃。 他和解英冈研究过“区家鹤掌”,见招破招,数十招下来,立占上风。 区百练哪料到自家掌法,对方洞若烛火,越战越是心惊。 “区家鹤掌”秘本,严丽华收藏一本,解英冈一度得到。曾读过,腊月中旬前一月,解英冈将“区家鹤掌”的诀窍全数告知刘泰。 区百练一落下风,无心再斗,心想他一定要替他独生女儿报仇。再不见机逃走,落在他手中,一命不保。 刘泰一招攻缓,区百练叫道:“恕不奉陪!”飞跃下台。 刘泰大喝:“哪里逃!” 顷刻间,双手挥出几十种暗器。 “佛心鬼手”鬼手之技,就指他哪一手暗器功夫。 区百练惨叫一声,坠下台去。 如此一来,十场争斗见分晓,天下大势遂定! 阿尔泰山,严家堡外。 这日清晨驰来两辆雪橇。 首辆走下刘妃玉母女。 第二辆走下解英冈。他回首道:“秀慧,你放心。” 史秀慧却不放心道:“你废了她罡气,他不会杀你么?” 解英冈道:“我触犯岳母,她老人家杀了我也活该。” 只见他大雪下。脱光上衣,在背上绑了一根荆杖,请玲玲领着,进堡请罪。 半个时辰后,堡中走出三人,每人脸上都堆着笑容。 那是严青青,刘玲玲,还有衣服整齐的解英冈。 (全书完) --------------- 海天风云阁 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