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风云》 第一章 天柱山叙宴,途中遇两怪 日间下了一场大雪,郊野上一片白皑皑,官途两旁高大的树木,都已光秃秃,树枝上挂的不是叶儿,而是雪花。 夜里,冷月斜挂,树木与积雪,黑白分明,构成一幅壮丽、苍凉的图画。 一阵北风吹来,刮起地上的积雪,扬起在半空,风雪弥漫中,一道白影如飞鸟般射来,那道白影来势极快,眨眼间便至跟前,只见他剑眉星目,身材颀长挺拔,看来英俊潇洒之至,白衫客看来只有二十开外的年纪,但举止及神态却十分成熟,估计实际年纪要比外表大得多。 白衫客履边沾满了泥泞,看来是经过长途跋涉,有点疲态,他走进路旁的树林里,找了一棵大树,在树后坐下。自衫客喘了几口气,向周围看了几眼,便盘膝运功调息,眨眼间,便已进入忘我境界,四周重新陷于死寂中。 天上飞来一片轻云,月色更加朦胧,白衫客忽然睁开双眼,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侧耳听了一下,忽然振衣而起,轻轻跃上树梢。 俄顷,远处便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白衫客脸上升起奇异惊惧之色,忍不住伸手摸一摸腰上的长剑。他不是别人,便是昔日江南总捕头“笑脸神鹰”管一见的四大爱将之一:“快剑”皇甫雪。 皇甫雪跟随管一见归隐,一干弟兄在黄山啸傲山林,闲时不是练武,便是下棋,如此过了两年多,虽然武功有了长足的进步,终究少年心性,无法长期闲下来。管一见自然看得出来,是以派他到西北办一件事,顺便让他散散心。 皇甫雪凭他多年跟随管一见查案的经验,经过一段时间,便将管一见交代的事办妥。只是月杪是江北总捕头“神眼秃鹰”沈鹰的干女儿云飞烟与顾思南的儿子周岁,沈鹰一早便派司马城去黄山送贴,遨请管一见及其昔日的一干手下去天柱山喝酒聚会。虽说自从双鹰归隐之后双方来往较为频密,但这这一次盛会,皇甫雪不会错过,因此日夕赶路,希望能及时赶到去。 当下皇甫雪引颈瞻望,只见远处走来一队人,一字长蛇阵迅速而至,那些人穿着白麻衣,只有前两个老者身着葛衣,深褐色的服装,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格外注目。 那些白衣人约莫有十二三个,奇怪的是他们竟然抬着一具漆黑的大棺材。皇甫雪十分奇怪,心中忖道:“什么人会在这时候出殡?” 白衣人哭哭啼啼,声音十分怪诞,喑哑难闻,仿如杜鹃啼血,夜袅泣啼。皇甫雪忽然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倏觉周围气氛也随之一变,淡月之下,这好像已是另一个世界! 那两位葛衣老者,一个奇高,一个奇矮,高者瘦,矮者胖;瘦者脸色青白,白得好像透明般。女人的皮肤这般白,必定十分好看,但一个高龄老汉有这种情况,不但不好看,而且令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那矮胖老者却满面红光如染胭脂,看来更觉怪异。 皇甫雪见他俩步履起落间,十分沉稳轻快,便知道此两人乃武林高手。刹那间,他搜索枯肠,却想不出武林中的闻名高手,有此二人。 矮胖老怪目光向四周一掠,皇甫雪见他目光如同利刃般,心头又是一沉。矮胖老怪喝着道:“不要哭了,就在这里休息吧!” 那些白衣人本来都是哭哭啼啼的,闻声之后,立即欢呼起来,好像他们的哭啼,并非为了棺中人,而是为了自己深夜仍要走路而哭的。 高瘦老怪道:“林内凤小,把棺材抬进去,小心保护,出了纰漏,便提头来见我!” 十多个怪人都走进了树林,离皇甫雪藏身之树本远。皇甫雪居高临下,把他们看个透彻,他们却没有发现旁边还有外人。 矮胖老怪道:“摘些枯枝来!” 一个白衣人道:“师伯,枯枝沾雪,点燃不了……” 矮胖老怪怒道:“老夫叫你去办,你便去!” 那白衣人不敢再吭一声,乖乖摘了一堆枯枝,随即取出火摺子来,引火点燃,可是那堆枯枝不断冒着白烟,火生不出来,反倒将他呛得咳嗽不已。 高瘦老怪怒叱道:“无用的东西,滚开!” 矮胖老怪冷笑道:“师兄,难道你有办法,将枯枝点燃?” 高瘦老怪一张青白脸孔,死板僵硬,看不到一丝表情,但他声音也无喜怒之意:“这种事,当然要麻烦师兄,小弟不敢献丑!” 矮胖老怪脸上表情多,眉开眼笑地道:“这样说来,愚兄只好献丑了!” 高瘦老怪脸上仍无表情:“小弟也想看看师兄这十年来,武功有何进展?” 矮胖老怪蹲下身去,盘膝坐在枯枝旁边,双眼轻轻闭上,左掌放于丹田上,掌心向上,右掌高举,掌心向下,不言不动,好像一尊胖弥勒。 皇甫雪心中暗道:“怎地这老头不点火,反而练起功来?唔,这是什么门派的武功,为何如斯怪异?”转头看那高瘦老者,只见他双眼也瞪着其师兄,除了那对神光闪耀的眼珠之外,挺立着十足是具僵尸。 忽然矮胖老怪双掌在胸前接触,双掌互握,发出“毕毕啪啪”的声响,月光下,只见掌隙中不断有白烟冒出,看得皇甫雪一颗心怦怦乱跳。 俄顷,矮胖老怪双掌齐出,缓缓的推向枯枝堆去,此刻掌心已无白烟,但那堆枯枝则不断地冒着烟。 矮胖老怪对那股乳白色的白烟毫不畏惧,旁边的高瘦老怪却忍不住退后几步。 一忽儿,枯枝“蓬”的一声,冒出大火来,火花一起,树枝便熊熊地燃烧起来!火光映在矮胖老者的脸上,血一般红,皮肤下的血都要涌出来似的。 皇甫雪这刹那才看清他的容貌,暗道:“原来他们非吾族类!不知他们入关运棺作甚?” 高瘦老者继续道:“师兄的‘丙火神功’又有进步了!” “可惜还未到最后一层!”矮胖老怪站起来,脸上并无得意之色:“师弟,你的‘癸水神功’练到第几层?” “在第七层与第八层之间,这三四年来,毫无寸进!” 矮胖老怪叹了一口气,道:“愚兄也是如此,其实你看到愚兄这副身裁,便知道神功尚未完全练成!” “是的,根据秘笈上的记载,练‘丙火神功’的身裁,会逐浙变得矮胖,但练到第九层时,却又变高,只比常人略胖一点。” ;矮胖老怪道:“而师弟你那‘癸水神功’练至最后一层,身材也会起变化,变得矮而胖,十足是愚兄现今的样子!” 高瘦老怪叹了一口气,道:“你我两人隐名换姓已经数十载,苦练神功,也不知今生能否达成心愿。” 矮胖老怪道:“不管如何,咱们如今已年届花甲,也该出来亮亮相,神功尚未大功告成,但已足以睥睨江湖!” 高瘦老怪哈哈一笑,说道:“所以,小弟这次下山,便破破色戒,而且连御数女!” 矮胖老怪和那些白衣人也哈哈大笑起来,一个白衣人道:“师父,咱们明天在嵩县歇几天吧,那里人多,漂亮的女人也一定比较多。” 高瘦老怪骂道:“你们只顾吃喝玩乐,正经大事却不肯做,这便是为什么你们叫老夫师父,但老夫却不收你们为徒的原因!” 那些白衣人似乎甚为忌惮这两老怪,讪讪地转身围在火堆取暖;矮胖老怪目光一抬,怒道:“怎地无人看棺材?刚才老夫怎样说?” 两个白衣人有神无气地走到棺材旁,其中一个双脚一蹬,跳起坐在棺盖上。 皇甫雪心头一动,忖道:“这些人为何这般紧张?雪夜运棺,行色匆匆,死者对他们来说,必是值得尊敬之辈,但这人又为何坐在棺盖上?”他动了疑念,便更加小心观察。 月亮又从轻云中露出来,雪地登时一亮,白皑皑的雪地上,却摆着一具大黑棺木,气氛有点恐怖,加上那些拿着哭丧棒和招魂幡的白衣人,看来似在另一个世界之中。 皇甫雪心头忽又是一动:“莫非棺材里放的不是死尸?”他越想疑云越盛,不由动了好奇心。 想不到冷月在他背后照过来,将他的影子投在火堆旁边,那两个老怪互相打了个眼色,都作势欲扑,他还蒙在鼓中。 高瘦老怪忽然长身道:“师兄,小弟去小解一下!” 言毕长身走出去,却绕向皇甫雪藏身的树后,接着悄没声息地飞起,右掌护胸,左掌遥对皇甫雪的后背。 夜风甚大,北风一阵紧接一阵,将高瘦老怪的衣袂声全然掩盖。 火堆旁的矮胖老怪仍然未动,皇甫雪目光却落在他身上。 刹那间,高瘦老怪已剑及履及,千钧一发之际,皇甫雪及时发现地上的影子,不但有自己的投影,还有一道迅速掠动的黑影。 长年的训练,使他反应比常人快,他立即警觉到危险,身子倏地向前射出! 高瘦老怪一掌拍空,脚尖在树枝上轻轻一踩,积雪的树枝微微一晃,他身子已如离弦之矢飞射而出! 与此同时,地上的矮胖老怪也如一头硕大的怪鸟,凌空飞起! 两大高手,上下配合攻击,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不死也得受制,是故矮胖老怪虽未抓住皇甫雪,但脸上已有得色,就像判官面对囚犯般。 可惜他俩面对的是以机警出名的昔日六品持刀侍卫皇甫雪! 皇甫霉雪不但剑快而且反应更快,何况这两年多的日夕苦练,各方面更有长足的进丧。刚才矮胖老者施展的那招燃枝绝技,使他知道这两人都是当今的武林高手,是故丝毫木敢大意;他身予离树,既非高飞,也非下降,而是从旁掠去。 高瘦老者身在半空,仍能喝道:“哪里走!”双手暴长,十指如爪,向皇甫雪后衣抓去! 皇甫雪横掠,自有其道理,原来旁边便有一棵榆树,他双脚在树干上一抵,身子弹高几尺,一个没头斤斗倒飞,越过两怪的头顶! 两怪料不到他有此一着,空有一身本领,也没法在急切之间移形换位,三人交差掠过,高瘦老怪见皇甫雪向棺材飞去,忙又叫道:“小心!” 话音一落,皇甫雪身子已在棺材之上,他凌空抽剑,曲腰、竖腿,形成头下脚上之势,长剑分刺那两位白衣人!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使来如同流水行云,那两位白衣人猝不及防,急忙滚开,皇甫雪脚尖在棺盖上一点,飘落在棺材之后。 直至此刻,高矮老两怪才飞落地上,那些白衣人也才拾起地上的哭丧棒及招魂幡来。 皇甫雪左掌在棺材后轻轻一推,竟然推之不动,心念刚一闪,矮胖老怪那张老脸已涨得比血还红,喝道:“小子,你是什么来路?” 皇甫雪抱拳道:“在下乃江湖无名小卒,因错过宿头,刚才在树上休息,被诸位吵醒,并非有意偷窥诸位的行径,敢问两位前辈高姓大名?” 高瘦老怪冷冷道:“你自己不报名,却要问老夫的名号,凭的是什么?” 皇甫雪毫不思素地道:“晚辈端木雪!”他将昔日同僚端木盛的姓借来一用,以骗眼前的两位高手。 “端木雪!”高瘦老怪眼珠一转,看了师兄一眼,深深地道:“凭你还不配问老夫的名号——” 皇甫雪说道:“晚辈也自知不配问,不过我好奇心素来很重,想问两位一件事情。” 矮胖老怪桀桀道:“真是岂有此理,咱们不杀你,你还敢罗嗦?” 皇甫雪自顾自问道:“这棺材内放的是什么东西?” 矮胖老怪红脸发亮,高瘦老怪以眼光止住他,说道:“你认为棺材内放的该是什么?” “照常理是死人,但看来这里面好像是……” 高瘦老怪截口道:“这是死人,他是老夫的徒弟!” “令高足死于关内?” 高瘦老怪冷哼声:“小子,你问这许多干甚?” “刚才晚辈已经说过,我好奇心素来很重。” “不知你有否听过这样的话,好奇心过重的人往往英年早逝,又都会死于非命!” 皇甫雪微微一笑,道:“这句话晚辈未曾听过,难道问一句话也会死于非命?哈哈,除非棺树内躺的不是死人,更不是令徒!” 高瘦老怪声音更冷:“如今老夫告诉你,你就快死于非命!”说着大步走着,气氛也突然肃穆起来。 皇甫雪左掌再用力一推,棺材只被他推开数寸,说时迟,那时快,高瘦老怪已飞身扑了过来,皇甫雪只觉冷风袭体,忙借推棺之力,倒退丈佘! 高瘦老怪脚尖在棺盖上一点,去势更快!皇甫雪知道跑不开,长剑逆凤刺出。 这一剑他用上七成真力,是以激得空气嘶嘶作响!高瘦老怪人未到,掌先出,一股罡风向皇甫雪涌去! 皇甫雪只觉对方的掌风冰冷透骨,连那柄宝剑也如浇上冰水般,手腕一阵乱颤,那一剑的威力不攻自破。 刹那间,高瘦老怪的左掌又到,这一掌直取皇甫雪胸膛。 皇甫雪从未遇过武功如此怿异的对手,心头大悸,不敢接掌,拧腰闪开数尺,同时提起丹田真气,布满仝身。 高瘦老怪接连三招,都被他在间不容发之际,巧妙地闪开;直至此刻,他身子才稍有暖意,右臂气血舒畅,宝剑银光迸现,反刺对方肋下! 高瘦老怪双肩微微一耸,身体已似流水般,避开那一剑,右掌暴长,又拍向对方的胸膛! 皇甫雪知道厉害,急忙收剑闪身,余风吹到身上,又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这刹那,他才真正吃惊起来,因为以寡敌众,而且自己远非对方敌手,葬身此处,绝不奇怪。他眼光向旁一掠,便见到矮胖老怪及那十余个白衣人,也散布在四周,心头更是一沉! 高瘦老怪又迫上前一步,冷森森地说道:“这棺材大得很,你死后老夫让你占一半,也躺在里面吧!” 皇甫雪一边抵挡,一边还得运功抵寒,哪里还能回答?眼看高瘦老怪攻势越来越猛,皇甫雪脑海中灵光倏地一闪,忽然向白衣人群中飞去。 高瘦老怪喝道:“不可放走他!” 皇甫雪利用那些白衣人,阻挡高瘦老怪,他虽然不是两老怪之敌,但对付那些白衣人却绰绰有余;那些白衣人除了臂力大之外,武功平平无奇,被皇甫雪几剑便打得左奔右突。 皇甫雪飞前几步,抓住一位白衣人的后领,将他拽了过来,反手向高瘦老怪抛过去。 矮胖老怪见状,自另一端赶了过来;皇甫雪临急智生,左掌虚扬一下,叫道:“看毒针!” 矮胖老怪反应甚快,凌空使了个“千斤坠”,身子笔直栽下,可惜落地之后才知道中计,不由怒喝一声,再度向皇甫雪追去。 皇甫雪把握住一纵即逝的良机,又抓到另一个白衣人,向矮胖老怪抛去;矮胖老怪只好伸手接下,目光一及,皇甫雪已落在棺盖上面! “站住!” 高瘦老怪慢慢走前:“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离开么?” 皇甫雪微微一笑,道:“晚辈自知今晚必死无疑,不过你刚才答应借这棺材我一用,我想看看谁跟我同衿共棺!” 矮胖老怪脸色如血,大喝道:“你敢动那棺材丝毫,老夫便……便要抽掉你全身三百六十根骨头,让你活活受尽折磨痛苦而死!” 皇甫雪见状更思疑脚下那具棺材必有玄虚,当下哈哈一笑:“痛苦不痛苦,都难逃一死,人可以死,但临死之前,却不能不看看我的邻居!”说着跳向棺材,站在棺后,目光一及,棺盖钉着十六口板钉,不由呆住了。 高瘦老怪冷冷地道:“给你看看又如何?反正你看不看都得死,不过只怕你来不及开棺!”说着又走前去。 皇甫雪又喝道:“站住,你不信我可以把这具棺材毁掉么?” 矮胖老怪先是一呆,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好像面对着一个白痴,他长笑之后,侧头问道:“请问你有何本领,将这棺材毁掉?” 皇甫雪心头一沉,但他反应极快,随又应道:“我身上藏有火药!” 高瘦老怪道:“可惜棺材就算被你炸毁,你也会被波及!” “我本没想活着离开!” 矮胖老怪道:“只要你一手伸入怀,咱们的‘丙火烈焰’及‘癸水寒流’便立即发出,你还有时间炸毁棺材么?”他双掌半推,遥对皇甫雪。 皇甫雪心头又是一沉,一时间无话可答;矮胖老者把脸一沉道:“你还是自栽吧,尚可以留下全尸!” 皇甫雪又动退身念头,嘴上笑道:“可惜在下脾气臭得很,有所谓不见棺材不流泪的性格!” “棺材就在你眼前,你早该哭了!”矮胖老者身子如皮球一般弹起,带着一股热气,向皇甫雪扑去。 皇甫雪迅速伏下,抓起一团雪,向他抛去,这举动完全没有伤人的可能,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但那团雪花,凌空碰到矮胖老怪的掌风,只是倒飞,雪花并没有飞落地,而是化作一缕缕的白烟,随风消逝。 说时迟,那时快,掌风已临身,皇甫霄连忙使了一招“懒驴打滚”,在地上滚开,刚才他立足的积雪,此刻已变成一滩冒着白烟的水。 皇甫雪曲腰一弹,站在地上,目光一及,高瘦老怪已经站在他背后,皇甫雪如陷冰窑,心中暗道:“吾命休矣!” 矮胖老怪道:“师弟,愚兄已足以对付他。” 高瘦老怪道:“除非他逃走,否则小弟不会动手!” 矮胖老怪道:“小子,五十招之内,保证你变成焦炭!” 皇甫雪故作淡定地道:“夜里北风大得很,小心吹坏了你的舌头!”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贤侄这话答得好!” 高瘦老怪喝道:“谁?滚出来!” 矮胖老怪立即向皇甫雪扑去,皇甫雪不知来的是谁,不过听语气料是友非敌,精神不由一振,立即挥剑反攻,由于他知道对手内功及邪门掌法厉害,所以一开始便尽量发挥自己的长处,使对手没时间运功发掌。 皇甫雪的战术无疑用对,不过矮胖老怪也有真材实料,他一轮快攻,也占不到一丝便宜。 高瘦老怪趁这时候,在附近搜索,不料他刚走开,林中便出观一位长髯的老者,那老者精神闪铄,腰上悬着一柄宝刀。皇甫雪目光一及,惊喜地叫道:“古前辈,原来是你!” 原来这老者便是江北总捕头沈鹰的多年老友,“风云刀”古逸飘。古逸飘在中原一带,名气极大,而且交游广阔,当下他倏地抽刀,在矮胖老怪及皇甫雪中间一劈,将他俩分开! “化外小民,竟敢欺侮咱们!” 矮胖老怪退后一步,道:“谁欺侮他?老头,报上名来!” “古逸飘,你听过没有?” “似乎听过,正想领教! “以老欺幼,胜之不武!老朽也想见识一下异域神功!”古逸飘一提手中刀,跃跃欲试地道:“来吧!” 皇甫雪道:“古前辈请小心,这老怪练有一种邪功,叫什么‘丙火神功’的!”他转头一望,高瘦老怪不知去了哪里,还未回来。 他心头一动,走前过去,只见那些白衣人,团团围庄那具大棺材。 林外传来一阵阵叱喝声和打斗声,皇甫雪问道:“古前辈,你是不还有同伴同来?” 古逸飘连劈七刀,将矮胖老怪迫退两步,才有机会应他:“是的,是崔老弟跟司马贤侄!” 皇甫雪一时间想不出谁是他的老弟,谁是他的贤侄;不过总算知道来了援兵,高瘦老怪没法抽身过来。这时候,他好奇心又起,忽然向棺材那边冲过去,白衣人挥动哭丧棒和招魂幡,跟他斗在一起。 皇甫雪刚才几招已将他们杀散,但这次他们有备而战,而且十多个人全聚集在一起,皇甫雪不但占不到便宜,而且被紧紧困住。 斗了顿饭工夫,皇甫雪侧眼望向古逸飘,只见他身形呆滞,一柄宝刀虽然仍使得虎虎生风,但气势已不大如前。他心头一惊,暗道:“英非古老前辈也非其敌?”他虽然很想看看棺内的情况,但却不能不去助古逸飘。 当下他猛刺几剑,刺伤一个白衣人,杀开缺口,向古逸飘那边飞去。 奇怪,古逸飘并不反对他助战,呈甫雪更加认定古逸飘已经受伤,连忙加紧攻势。 就在此刻,林外忽然传来高瘦老怪的啸声,矮胖老怪立即道:“你们快将棺材抬走,老夫等下自会追上去!” 白衣人如奉纶音,立即抬起棺材快步离去;皇甫雪道:“古前辈,那棺材可能有古怪!” 古逸飘道:“咱们杀了他,再上前去追查。” 皇甫雪挺剑又刺,不料林外又传来一道啸卢,矮胖老怪倏地双掌齐发,两股凌厉灼热的掌风向古逸飘及皇甫雪涌去。 皇甫雪及古逸飘知道厉害,连忙闪开;矮胖老怪长啸一声,身子如大鸟一般飞起,凌空转身,向林外射去。 皇甫雪要追,却让古逸飘一把拉住。皇甫雪一怔,问道:“古前辈你受伤了?” 古逸飘盘膝于地运功,皇甫雪没办法,只好仗剑替他护法。一忽儿,林外飞进两条人影,皇甫雪吃了一惊,倏地一个转身,只见进来的是沈鹰的爱将司马城和“中州一剑”崔一山! 崔一山问道:“皇甫侄,老古他怎样啦?” “他可能受了点伤,但看来并没有大碍。” 话音刚落,古逸飘自地上跳了起来,道:“厉害!刚才老朽一时大意,吃他掌风扫及……哼,再遇上他时,便要向他讨回公道!” 皇甫雪道:“咱们现在便追上去——”古逸飘吃过哑巴亏,更加不甘后人,首先奔出树林。 地上积雪半尺,那黑棺材又重,足迹显著,不怕会追失,皇甫雪故意放慢脚步,与司马城并肩而驰:“司马兄,你怎会跟两位前辈在一起?” 司马城道:“小弟是奉头儿之命,去请两位前辈到天柱山喝顾二哥的酒的!” “刚才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那老怪十分厉害,掌风冰冷透骨,幸好咱们小心,不曾受伤!”司马城反问:“皇甫兄怎会来江北?” “小弟奉头儿之命,到潼关外办点事,如今正要赶去天柱山。” 司马城大喜,说道:“咱们正好同道而行!” 皇甫雪道:“咦,他们停在前面!” 司马城抬头一望,果见那些人停在前面路上。 古逸飘急掠而前,道:“矮鬼,咱们那一仗还未打完,再来再来!” 矮胖老怪怒道:“你道老夫会怕你们?来吧!” 高瘦老怪道:“且慢!诸位苦苦相迫,到底用意何在?” 古逸飘一时语塞,幸而皇甫雪赶到,代答道:“咱们只想看看棺材!” “棺内藏尸,有什么好看。” “但在下却不相信里而藏的是具尸体!” 古逸飘道:“不错,你们鬼鬼祟祟,进来中原,岂会为了抬尸!” 矮胖老怪怒道:“死者是老夫徒弟,他死在中原,咱将他尸体运回去。光明正大,什么叫做鬼鬼祟祟?” 皇甫雪道:“刚才在下却听令师弟说死者是他徒弟,如今怎又变成你的徒弟了?” 矮胖老怪一愣,高瘦老怪沉声道:“他是老夫跟敝师兄共同的徒弟!” “你们不是去年不曾相见么?怎有一个共同的徒弟?” “咱们徒弟前五年跟老夫,后来老夫让与敝师兄,咱俩师兄弟何须见面?” 矮胖老怪怒道:“你咄咄迫人,难道以为老夫害怕你么?” “师兄!”高瘦老怪伸手拦住矮胖老怪:“阁下想开棺?” “在下的确有此意,否则难解一团疑云!” “假如棺内躺的的确是尸体,阁下又有何话好说?” “立即任由你们离开!” 矮胖老怪道:“这样你们不觉太过便宜么?” 高瘦老怪道:“师兄,此乃中原,咱们忍耐一下吧!好,请阁下亲自开棺检查吧!” 皇甫雪向司马城打了个眼色,抱拳道:“得罪了!” 高瘦老怪道:“老夫有个条件,假如棺内确是尸体者,请阁下事后负责把棺盖钉好。” 皇甫雪道:“这个自然!”他踏步上前,崔一山等人立即跟上,随在他左右,以防对方偷袭。 皇甫雪低头检视棺盖,只见十六口长钉,仍然完好无缺,证明刚才他们并无开过棺。他用剑尖刺进缝隙,慢慢撬动。古逸飘见进展甚慢,也抽刀相助,棺盖被撬得吱吱乱响,半晌,那些长钉便一分一分显露出来。 郊外深夜,空气清新而冰凉,此刻却带着丝丝难嗅的尸臭;高瘦老怪道:“现在己可知道里面的确是死尸!” “难说,也许那不是人的尸体!”皇甫雪腕上一用劲,一颗钉子跳了起来,飞落雪地,司马城弯腰将其拾起。 第一颗长钉最难解决,接下来他俩越撬越快,眨眼间,那十六口长钉已全部离棺落地。 皇甫雪示意古逸飘站开,那些白衣人更是一早便远远退在一旁;皇甫雪吸了一口气,接着闭气将棺盖推开。 “蓬”声一响,椅盖落地,雪花飘扬,在半空纷纷扬扬,月色更加朦胧。 皇甫哲低头一望,只见馆内躺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虽然脸目已经开始腐烂,但仍看得出那是关外人氏。 棺盖落地,周围都充满了尸臭,白衣人都纷纷捂住口鼻。矮胖老怪怒道:“着好了没有?” 皇甫雪一愣,他万料不到棺材里躺着的竞是人尸!他呆了一呆,才悻悻然将棺盖举起,重新盖上,接着将钉一颗颗钉下去。 才钉了一半,高瘦老怪又道:“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皇甫雪拱手道:“对不起,在下好奇心实在太重,骚扰了令高足!” 高瘦老怪道:“既然如此,你们请吧,咱们自己来钉。” 皇甫雷讪讪地道:“在下言出必行,须依约定……” “不必!咱们关外有个规矩,开过棺的尸体,要再拜过才能加盖!” 皇甫雪大感歉疚,连连向他们行礼;矮胖老怪暴跳如雷,不断咒骂着。 古逸飘心中暗道:“管一见的手下,怎地如此脓包,专拿脸来丢人!”当下咳了一声,道:“后会有期!”拉着皇甫雪走了。 四人向来路驰去,司马城见皇甫雪一言不发,便安慰他:“那些人的确有点奇怪,换作是小弟也会动疑!” 崔一山问道:“皇甫雪,到底是什么事使你生疑的?” 皇甫雪将刚才所见所闻,飞快地说了一遍;古逸飘道:“这倒难怪!照理不该坐在棺盖上。” 崔一山道:“关外化民风俗习惯与咱们中土不一样,也许在他们眼中,这种行为十分普遍。” 皇甫雪忽然喃喃自语;“不对!” 古逸飘冷冷地道:“贤侄的好奇心,不是又发作了吧?” “正是!”皇甫雪忽然抓住古逸飘的衣袖,道:“咱们再追上去!” 古逸飘声音更冷:“你又要老夫再丢一次脸?” 里甫雪说道:“不,那棺材太重了,而且那样大的棺材,尸体躺下,不可能会睡得那么高!” 司马城急道:“莫非棺材有夹层?” 皇甫雪在他肩上一拍,道:“司马兄实乃小弟知己也!棺材一定有夹层,秘密就在里面。” 崔一山道:“他们不会让咱们再查一次的。” 古逸飘道:“万一找不到,咱俩这两张老脸,可没处搁去!” 皇甫雪道:“请三位在这里等一等,晚辈再去看看就回来!” 司马城叫了一声皇甫兄,追了上去,古逸飘叹了一口气;“现在年青人的想法,跟咱们相差越来越远了!” 崔一山道:“无论如何,咱们也得追上去看看,免得管兄问起,哨们无言以对。” 三人立即展开轻功飞前,只见皇甫雪正在地上四处张望,崔一山心头一动,急问:“是不是不见了踪迹?” “是的,那具棺村好像化作一道轻烟,倏地不见了,连足迹也没有。” 崔一山转头一望,雪地上只有淡淡的履印,心中也十分奇怪;古逸飘道:“脚印通往树林!” 四人循迹入林,那脚印入林丈余在一棵树下却不见了。 司马城道:“莫非他们踏树而去?” 崔一山摇头道:“棺材那么重,不会吧?” 皇甫雪道:“那两个老怪功力深厚,如果由他们两个扛,倒不会没可能。你们看,这树林这般茂密!” 古逸飘道:“咱们还要赶路,少管闲事吧!贤侄,你莫忘记,现在已非三年前,你已是个平常人,而且比平常人更加没自由。” 崔一山道:“这点小弟倒有点不明了,怎会比平常人没自由?” 古逸飘道:“皇帝老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怕老鹰他们勾结咱们这种人起来造反,所以咱们一切都得谨慎,以免引起皇帝的思疑。你若不相信,大可以问问他们!” 崔一山道:“难怪老鹰及管笑脸不让他手下下山走动!” 皇甫雪与司马城互望了一眼,齐声一叹。皇甫雪道:“咱们问题还不大,最惨的是昔日那一干手下,他们虽然已不问世事,但往日与邪魔作对,现在人家还不来寻仇?” 司马城问道:“皇甫兄这次去西北,莫非便是为此而去的?” “是的,有几位以前负责信鸽的弟兄,解散之后,搬到西北关外居住,以为可以远离昔日的仇家,可惜最后仍被人找上门,几家老少都被杀清!”皇甫雪恨恨地道:“小弟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查清楚凶手,并替他们报了仇!” 司马城说道:“咱们那里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一生为朝庭和武林干了不少好事,到后来不但得不到好结果,而且下场极惨。提起这些事,小弟心境便不能平静,恨不得就像往日那样,驰骋江湖,手刃邪魔!” 崔一山叹息,说道:“这次上山,老朽替你们劝劝你们头儿,让他俩放你们下山。” 古逸飘道:“你们再不走,只怕赶不及喝顾侄子的酒了!” 崔一山等人一听,只好收拾心情赶路,四人顶着月光,踏雪而驰,眨眼间只剩下四个黑点! x       x       x 顾思南与云飞烟的儿子周岁诞辰,是十一月二十七日,古逸飘等四人是在十一月二十六日黄昏,及时赶到。 沈鹰自归隐之后,一直住在天柱山。他在山上建了几栋精美坚固的竹舍,他的几个昔日爱将都跟着他,闷时除了练武之外,他们在山上种瓜栽花、下棋读书,日子过得似乎十分逍遥。但其实十分单调,沈鹰年纪较大,还不觉得怎样,他那一干手下,可就有度日如年之感了,奈何形势如此,也没人敢哼一声。 为了这次周岁大宴,沈鹰下令第一爱将萧穆加建几座竹舍,和一座竹棚,众人都视此为一件大事,乐得动手筹备,以解寂寞。 是次除了邀请管一见那批人之外,沈鹰还邀请昔日的多名老友,表面上是喝喜酒,实际上是为了与多年老友聚会见面。这些人包括:少林寺高僧,百侣、百德,武当青虚道长,关外百里场主“一鞭卷风云”马千里,“孔雀堂”堂主紫翠雀,“赛扁鹊”卢三帖,“洞庭医圣”程子务,黄山派穆一程,昆仑竹剑先生,赵家庄庄主赵容国,再加上古逸飘和崔一山,刚好十二个人。 古逸飘等人赶到时,绝大多数的嘉宾,都已到达,厅内人声吵杂,还不时传来笑声。 古逸飘人未到,声先到:“有什么好笑的事,不等咱们到就先说了?” 马千里忍不住道:“古老,你如果赶不及来,咱们不是连饭也不能吃?” 青虚道长与百侣等人却长身稽首;崔一山忙回礼:“道长及大师多年不见,这回可好?” 青虚微微一笑:“清心寡欲,能长生不老,怎会不好!” 紫翠雀道:“中州一剑三年不见,还是那副样子,小妹就惨了,人老珠黄!” 穆一程笑道:“紫堂主不用担心,穆某听人说卢大夫跟程医圣,正合力研创一种青春永驻的良药,你可别失诸交臂!” 卢三帖与程子务都不喜说笑,忙道:“堂主莫听穆兄乱说!” 沈鹰长身道:“老古、崔老弟,大家都不是外人,快请坐下!” 管一见道:“盛儿,快斟荼,两位请品尝一下,看老夫烹荼工夫,这些年来有否进步。” 云飞烟快一步抓起几上的荼壶,替崔一山及古逸飘斟茶。 古逸飘道:“紫堂主说什么人老珠黄,这可不对,你看烟侄女,她是越大越标致啦!” 云飞烟红着脸道:“古伯伯你越老越不正经!” 赵容国问道:“沈兄管兄,你俩是几时生日的?” 沈鹰看了管一见一眼,道:“赵庄主因何问此?频知老夫与老管素来不办寿宴的!” 管一见接道:“不是不办,而是老夫连自己是何时生日也不知迢!” 众人大笑。 赵容国道:“那么顾侄明年还要替儿子请一次酒,要不咱们怎有机会聚集一堂。” 马千里道:“某家第一个赞成!” 顾思南道:“只要诸位前辈肯赏脸,以后每年请一次也没关系!” 古逸飘问道:“刚才你们说什么,为何一齐大笑?” 紫翠雀道:“说些江湖上的趣闻,你四处奔波,听到的一定更多,最好由你说几则来听听。” 古逸飘看了沈鹰及管一见一眼,道:“只怕他们不喜欢听!” 管一见道:“的确不大想听。” 古逸飘问道:“老管,老朽问你一句话,希望你能老实答复:这些日子你过得快活么?” 管一见微微一怔,抬一抬头,道:“无牵无挂,无忧无虑,怎不快活?” “真的无牵无挂?”古逸瓢故意“刺”他:“你为何派皇甫贤侄去西北?” 管一见脸色一沉:道:“你不会说好听一点的话么?” 穆一程也忙打圆场:“管兄之言,深得小弟之心,此时此刻,实应说些好听的话!” 古逸飘知道自己犯众怒,忙举盏呷了一口茶,赞道:“老管,你烹茶之术又有进步了。” 一提起茶道,管一见精神便是一振,道:“一两年多来,苦心钻研,苦无寸进,也愧对老友,你几时到黄山,老夫再为你烹一壶。” 沈鹰道:“如今连老夫也迷上烹荼,可惜天柱山没有好泉水!”他自腰上抽出那根心爱的旱烟杆来,装上一锅烟丝,慢慢地吸着,他那根烟杆外型甚是难看,但在场之人都知道,那是他令妖魔丧胆的兵器。 管一见道:“老夫早叫你搬到黄山去享福,你就是不听!” 沈鹰淡淡地道:“黄山是在长江之南,老大向在江北活动,对江北方面有一份难言的感情,舍不得离开,你何不搬到江北来!” 管一见哈哈一笑:“老夫又为何要到江北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来!” “江此河山壮丽,正合咱们这种人的胸襟!哪像江南的山水,都带一点娘娘腔的。” 管一见脸色一变,随即道:“今日老友在场,又是来喝顾侄的酒,老夫不与你争论这些。” 众人都知逍这两人互相争雄数十年,到现在仍各不相让,都暗觉好笑;古逸飘道:“老朽看你俩的心都还未死,不如重出江湖再展雄风吧!” 沈鹰沉声道:“老古,你少废话。” 古逸飘还待再说,却让崔一山用眼色止住。 恰在此时,葛根生走了进来,道:“头儿,饭菜准备好了,都摆在竹棚里!” 沈鹰“卜”的一声,敲掉烟灰,长身道:“诸位请,等下再说。” 到了竹棚,只见里面放着四张桌子,其中一张小桌放着五样斋菜,专来招侍百侣百德和青虚道长。 沈鹰与管一见等人坐一桌,萧穆、司马城、顾思南、云飞烟、陶松、葛根生、彭七、商卫等人坐一桌;而另一边的端木盛、高天翅、皇甫雪、夏雷、风火轮、殷公正、路远、冯晓年和黄柏志坐一桌。老友聚集一堂,笑语不绝。 这顿饭一直吃至三更才散席,但众人仍无倦意,到竹舍里喝茶,继续坐谈,直至天将亮才回房休息。 x       x       x 次日一早,群豪下席出竹舍,只见山上挂满了竹笼彩带。马千里哈哈笑道:“老鹰这次居然这般认真,真是意外!” 崔一山道:“他只有一个干女儿,怎能不认真?” 马千里道:“顾思南那小子真的有福气。” 古逸飘道:“咱们到厅里去吧!” 三人到厅里,沈鹰已坐在那里抽烟,见状下座叫道:“送早餐来!” 古逸飘道:“昨夜那一顿还未消化哩,这早餐就免了吧!” 沈鹰微微一笑道:“山人怎敢怠慢贵客,来,坐吧!百侣师兄弟已到后山看风景了,估计一下就会回来。” 俄顷,厨子已把早点送上来,却是热腾腾的豆乳、油条和菜肉包子。 沈鹰亲自替他们勺豆乳,彭公志道:“老鹰,你倒会享福,雇了厨子来服侍。” 沈鹰道:“是为了这顿周岁酒才请的,以前都是由老夫的爱将葛根生煮的。” 崔一山道:“小弟只知他对草药颇有研究,却不知道他还会烧菜。” “改天叫他烧几味给你尝尝!” 古逸飘道:“老鹰,咱们才两年半不见吧?你好像变了许多!” 沈鹰干笑一声:“整日无所事事,人也变得锁碎起来,再下去只怕更要学娘儿们缝衣服、做鞋子了。” 古逸飘道:“老鹰,俺有一句话要说,希望你莫见怪。” “你我多年老友,有话直说无妨。” “你自己可以耐得住寂寞,但你那些手下可不能够像你……” 沈鹰截口道:“谁说不能够,他们不是跟了老夫两年半了么?” “但他们一副身手,就此埋没于深山,岂不可惜?” “老夫不让他们下山是为了他们的好,起码可以终老,到江湖去,只怕都要死于非命!” “瓦罐离不了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下亡,咱们武人,死于江潮上,也算死得其所!”古逸飘直斥其非,“你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自已!” 沈鹰怒道:“老夫怎样为自己?” “为了你自己的愚忠,为了你往昔的声誉!” 沈鹰一拍桌子:“住口,这件事与你无关,而且老夫也有打算,你如果是个客人的话,便不许再提此事!” 崔一山一拉古逸飘,道:“沈兄息怒,古老哥只是说说而已,并非认真。” 沈鹰轻哼一声,缓缓坐下,抽着闷烟,众人闷闷吃着早餐。一忽,其他人也都来了,沈鹰道:“诸位且坐一下,老夫有事,等下再来相陪。”言毕走进房中。 崔一山白了古逸飘一眼,道:“老古,你就不会看情形,这些话等明日再慢慢说也未迟。” 古逸飘干笑一声:“老朽以为他退隐山林两年多,脾气早该收了,想不到比以前还‘火’!” 管一见问道:“什么事?” 崔一山忙道:“没什么,日后有机会再说。” 众人又聊起话来,纵论江湖,却说几大门派人材凋零,邪魔外道蠢蠢欲动,表面上武林一片平静,其实已是山雨欲来。 不觉午时已至,外面传来一阵震耳的鞭炮声,顾思南夫妇抱着儿子,亲自来邀群豪入座。由于沈鹰在请帖上写明,不收任何礼物,否则绝交的字样,所以群豪都没有带礼物。 崔一山上前逗那小子,道:“这孩子像父亲,一脸笃诚,古逸飘摇头道:“不像不像,你看他对一眼睛,跟他母亲一样鬼灵精,将来一定比他爹聪明。起码不会怕老婆。” 云飞烟嗔道:“古伯伯,你以为侄女跟古伯母一样么?” 古逸飘老脸一热,频呼厉害走开,群豪齐声大笑。原来古逸飘是出名的再世季常,他妻子更是武林著名的河东狮,云飞烟此招一出,古逸飘只好落荒而逃。 青虚道长问道:“顾施主,令郎可有名否?” “只有乳名,叫阿生!”云飞烟道:“干爹说到今日才请渚位伯伯叔叔,赐个好名。” 古逸飘在远处道:“原来老鹰请咱们喝酒,还有这个意思。” 顾思南抱拳道:“菜快凉了,请诸位前辈到竹棚就座!” 一行人便跟着他夫妇到竹棚,没想到沈鹰还亲自与萧穆及司马城在门口迎宾。 众人入座之后,沈鹰道:“老夫素来不喜繁文褥礼,话不用多说,就请诸位老友多喝几杯!” 古逸飘问道:“到底是你请?还是小顾请的?” “有分别么?” 云飞烟道:“一样一样,请诸位伯伯叔叔多喝两杯,等下还得请诸位替犬子起个好名。” 穆一程笑说道:“现在,穆某方知道沈兄为何不收礼物,不过是给咱们的面子。” 顾思南斟了一杯酒,长身举杯道:“晚辈先敬诸位前辈一杯!” 沈鹰接道:“不错,老夫也得敬诸位老友一杯,诸位千里迢迢而来,足证昔日交情未因沈某归隐而断绝,教老夫好生感动。” 青虚道长道:“沈施主客气,若不是你宣布不欢迎任何人拜访,贫道早就来找你弈棋逍遥山林中了!” 众人干了一杯坐下,紫翠雀道:“咱们未送礼给顾夫妇,可不好意思举箸,待小妹献丑,抛砖引玉,你们说顾天柱好不好,天柱这含意可真不错……” 她还未说罢,赵容国已道:“江湖上名字有个天字的,已经太多,以老夫看顾栋梁较好。” “俗气!”穆一程摆手道:“顾齐云最好,他爹姓顾,他娘姓云,齐云含意又好!” 群众大都赞成,沈鹰转头问百侣:“大师认为如何?” “一个人志气如何,在乎其心,不在乎其名。小施主乳名既有生字,何不就干脆叫顾云生。” 崔一山道:“云生两字也不错……” 语音刚落,商卫忽然跑了进来,说道:“头儿,五门提督佟大人带几个人来了!” 沈鹰一怔,沉吟道:“只准他进来。”商卫应声而去。 群豪一听官府有人驾到,都有点犹疑,沈鹰转头望向管一见,不想管一见也正望着他,片刻,商卫带着佟维雄到来竹棚,沈鹰哈哈一笑,说道:“想不到老夫干孙子周岁,也敢劳动佟大人!” 佟维雄抹着汗道:“下官是来请沈大人救命!” 沈鹰又是一怔,忍不住又转头看了管一见一眼,随即笑道:“佟大人说笑了,老夫只是山野小民,而你却是一品大员,谁敢要你的命?老失也救不了你。” 佟维雄见管一见在座,眉头一掀,喜道:“管大人也在座,那就更好了!” 管一见截口道:“佟大人叫错了,老夫跟沈鹰一样,只是一介小民,大人两字不敢当!” 佟维雄也不分辩,道:“两位大人请听下官说,这个……”他见座上之人,都是武林人士,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好不尴尬。 沈鹰沉声说道:“今日是老夫干孙的周岁,老夫在欢宴老友,念佟兄与老夫曾有一段交情,你若是为了恭贺而来,老夫迎欢;若再打官腔,便请恕老夫绝情,要赶你出去了。” 古逸飘抚掌道:“老鹰有骨气,这狗官若敢败咱们的兴,便请他吃闭门羹。” 马千里道:“古兄倒斯文,若是马某却要一脚将他踢下山去!” 佟维雄在这十一月大寒天,竟然满头大汗,搔首抓腮,活像小猴儿,哪里还有点官威?他不断用哀求的目光望着“双鹰”。 沈鹰沉声道:“城儿,请他坐下。” 司马城请他坐在萧穆旁边,佟维雄跟他曾有数面之缘,此时再度燃起希望之火,说道:“肖龙尉,下官有件十万火急的大事……” 萧穆含笑拦住他,道:“佟大人好生善忘,三年前天子怕咱们造反,已将在下那六品小官收回了!再称在下龙尉,那就是挖苦。无论有什么事,到此地方便无危险……” “不是下官危险,而是……” 马千里喝道:“不,那狗官,你若敢再放一个屁,老子便将你抛进茅厕!” 佟维雄身子一震,如斗败公鸡一般。萧穆道:“佟兄,请举箸。” 佟维雄叹了一口气:“现在就算是山珍海味,下官也吃不下咽!” 司马城冷冷地道:“原来佟大人不是来道贺的,咱们可不欢迎,头儿更不会高兴。” 佟维雄苦着脸,举箸逍:“好好,下官吃,下官吃!” 萧穆说道:“来,在下先敬佟兄一杯酒!” 云飞烟故意抱着儿子过来,道:“佟大人,你看犬子趣致不?” 佟维雄心头一动,自怀内掏出一只翡翠玉镯来,道:“下官来得匆忙,忘记带礼,这玉镯是皇上恩赐的,如今就转送给令郎吧,尚请笑纳!” 云飞烟疾退了几步,道:“佟大人不可忘记,咱们是解甲之后才成亲的,这孩子占不到一丝皇恩,将来他也不会替朝庭卖命,你的礼物咱们受不起。” 佟维雄僵在那里,那只玉躅收回又不是不收又不是,最后只好干笑一声:“下官今日急昏了头,说错了话,请诸位原谅!” 群豪谈笑自若,都不将他这个五门提督看在眼中;佟维雄坐立不安,大有度日如年之感,一心盼望早点散席,岂知群豪都是豪饮之辈,边吃边喝,进度甚慢。好不容易才吃过十六道菜,可是竟仍不散席。 佟维雄几番欲找沈鹰与管一见,但刚才碰过几次钉了,终还是耐住性子。 这顿酒足足吃了两个时辰,沈鹰才吩咐厨子散席,换上香茗,群豪兴致未罢,依然据席高谈阔论。 佟维雄再也忍不住,走到沈鹰身边,道:“沈……沈兄,小弟有几句话想跟你私下谈谈。” “是公事还是私事?”沈鹰施施然装了一锅烟,悠悠地抽着。 佟维雄低声下气道:“是公事……” “那就免谈吧!若是要跟老夫叙旧的,大可以公开地说,佟维雄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请沈兄念在天下苍生,借一步说话。” “哈哈!老夫一介小民,对天下苍生有何影响?” “小弟知道沈兄心存芥蒂,不过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佟维雄抬头望向管一见:“管兄,你非主人走开一下,谅无问题!” 管一见更绝,道:“有事请跟主人家商量吧!” 佟维雄抱拳道:“诸位请让一让,待在下跟沈兄和管兄商量一下……” 马千里截口道:“有话便说,鬼鬼祟祟的,毫不痛快,咱们最讨厌!” 百侣见他狼狈万分,动了恻隐之心,长身道:“阿弥陀佛,贫僧师兄弟昨夜失眠,请恕没法相陪,要先去休息。” 沈鹰举手止住他,沉吟道:“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老夫多年好友,有什么话大可以当面说,要老夫跟你到一旁去,等于要老夫不相信朋友。” 穆一程接道:“此话有理。” 紫翠雀说道:“沈兄已让了一步,你还不快说,等下他改变主意,你可后悔不及。” 佟维雄咬一咬牙,道:“好,我说!皇上失踪了!” 此话一出,群豪皆是一怔,乱哄哄的竹棚,登时静了下来。 沈鹰心头也是一跳,却淡淡地道:“他失踪跟老夫等有何关系?” 佟维雄大声道:“此是关系社稷和天下的事,怎能说与你无关?” 沈鹰慢慢地又装上一锅烟,冷笑一声:“江山多娇,这个皇帝失踪,自有第二个争着要做!” 管一见接说道:“不错!就算皇帝死了,还有太子,你头上那顶乌纱还稳当得很。” 佟维雄急得连连跺足:“问题是太子也无能!” 管一见道:“皇帝老子好像有四五个儿子,总不会全都无能吧?” “但他们不是昏庸无能,便是贪逸好乐,再不便是生性凶残,他们都非佳选!” 沈鹰喷了一口烟,道:“皇帝还有几位弟弟!” 佟维雄叹了一口气:“沈兄跟管兄又非不知,小弟不敢以下犯上,不过……他们也非当皇帝的佳选!” 青虚道长道:“沈施主,何不先所他慢慢将经过说一下?” 佟维雄道:“皇上微服出游,在河南突然失踪……” 马千里急不及待地道:“皇帝老子微服出游,难道没有带侍卫吗?他离皇宫时有没有高手暗中保护?” 佟维雄道:“由大内侍卫长及几位侍卫化装在旁保护,同行的尚有翰林院的华学士和宫内的张公公杜公公。” 马千里道:“一定是被人瞧出破绽,大内有什么高手?假若遇上真正的对手,他们自顾尚且不暇哩!” 佟维雄唯唯喏喏不敢反驳,百侣向百德及青虚打了个眼色,起身道:“阿弥陀锦,老衲等先到厅内休息……” 马千里道:“厅内太小,在此说话岂不更好?” 沈鹰忽然道:“诸位在此稍候,恕老夫失陪一阵。” 百侣重新坐下,道:“阿弥陀佛,沈施主以天下苍生为念,老衲佩服之至!” 沈鹰插上烟杆向管一见打了个眼色,双双走出竹棚,佟维雄急忙跟着出去。他们并不去厅,而是到厅房谈话,一谈竟及一个时辰,待沈鹰及管一见回到竹棚,群豪已移至厅内,佟维雄已带人下山去了。 萧穆见到沈鹰,有点紧张地问:“头儿,你决定复出?” 沈鹰吸了一口气,说道:“告诉他们,今晚不要喝酒喝得太多,晚上到这里集合。” 萧穆一听便知道沈鹰已决定下山,当下轰应一声,心中说不出的高兴。 沈鹰与管一见来到小厅,群豪仍在高谈阔论,古逸飘立即问道:“那狗官去哪了?” 管一见淡淡地说道:“他早已下山去了——” 百侣问道:“沈兄你是否答应他的要求?” 沈鹰沉吟一下,反问道:“大师认为如何?” 百侣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当然希望沈施主、管施主,能救回皇上。” 马千里说道:“谁做皇帝,还不是一样?” 青虚道长道:“话非如此,这个皇帝,虽非十分圣明,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换另一个人做皇帝,未必能胜得过他。何况在争夺皇位时,一定胜过当今天子,则是例外。” 群豪面面相觑,他们平日极少留心朝延的事,根本不知道谁人适合做皇帝,因此都没人作声。 半晌,崔一山才说道:“沈兄跟管兄比咱们清楚,还是由他俩说说吧!” 管一见道:“老失俩的见解跟百侣大师和青虚道长一样,所以答应他要求,准备下山调查。” 沈鹰接道:“不过老夫俩亦已决定,事成之后,也不会再接受皇上的赏赐,更不会接受任何官职;是次下山调查,纯粹只是为了苍生着想。” 百德口喧佛号:“两位施主的胸襟,老衲敬佩之至,若用得着老衲师兄弟的,但请吩咐。” 古逸飘随即问道:“你们准备何时下山?” 沈鹰道:“明后天吧——” 穆一程站起身道:“如此咱们也该告辞了。” 沈鹰忙道:“不用急,明天再下山未迟,今天晚上这顿饭,无论如何,都要请诸位赏脸!” 崔一山道:“咱们也不客气,那就明早再下山吧!” 沈鹰道:“事出无奈,不能与诸位相聚,老夫甚感歉疚!希望下次有机会,让老夫补偿!” 赵容国道:“沈兄这样说便是不当咱们是朋友了!” 竹剑先生素来沉默寡言,此刻也开口道:“赵庄主说得不错,沈兄是因公忘私,无人会怪你,至于聚会,则以后还有机会。” 程子务道:“你们去商量案情,不用陪咱们了!” 沈鹰道:“这个老夫自有安排,诸位不用替我担心。” x       x       x 竹棚里挂着两盏灯,竹棚外北风呼呼。 棚内因烧着一炉炭,加上众人知道即将重出江湖,心中都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兴奋,热气腾腾的气氛。 众人围着管一见及沈鹰,殷切地等待他俩说话。 沈鹰装上一锅烟,才说道:“老管,你口齿伶俐,这件事还是由你先说吧——” 管一见道:“月初皇上微服出游,到河南信阳城,忽然失踪,如今朝延群臣震惊,所以联名请九门提督佟大人上山,请咱们调查,并相机救出皇上。” 高天翅道:“头儿,他们失踪时有没有人在场? 管一见叹了一口气,道:“说来好笑,皇上在后宫已有三千佳丽,不想到信阳,竟然去怡香院寻欢作乐。相陪他去的,还有华学士和几位大内侍卫,但他们直至次日去拍皇上的房门后,才知道发生变故。” 他说至此,喝了口茶才续说下去:“房门推开,皇上竟然失踪不见了!而那一个荐枕的妓女,则早已香消玉殒,身上没有伤口,显然是被内家重手,震碎了内腑,也说明掳走皇上的人,必是武林高手。” 夏雷问道:“头儿,当时没人听到异声么?” 管一见瞪了他一眼:“废话,如果听到了异声,还会等到大亮,拍门不应才撞进去么?” 沈鹰喷了一口烟,接道:“当时大内侍卫长杨应雄就守在皇上房外,而两位侍卫则守在华学士的房子外面,张公公及杜公公则在回廊上巡逻,还有一个侍卫站立在屋顶。” 萧穆道:“如此看来,掳劫皇上的人,一早便在妓脘内,否则难以瞒过那些人眼睛!” “不错,可惜他们在怡香院内,什么也查不到。” 皇甫雪问道:“皇上是否将整座怡香院全包下来?” “他们因是微服出游,不敢张扬,所以只包下一座小楼、两位妓女,除了那座牡丹楼之外,尚有两座形式大同小异的小楼。” 顾思南道:“只要咱们去怡香院,仔细调查一下,一定可以找到线索!” 沈鹰敲掉烟灰,又再装上一锅,云飞烟立即替他点上。 “事情不会这般简单,因为如果有线索留下来,他们也不会请咱们下山!”沈鹰道。 管一见道:“这次下山,咱们只能胜不能败,否则以前所竖下的金漆招牌,便要被砸碎了!大家要有心理准备,不要将这件事看得太简单。” 沈鹰说道:“老夫俩商量过,决定派萧穆、高天翅、端木盛和风火轮、商卫,在明天立即兼程赶赴信阳,老夫等人随后而至。你们到后,便需立即掌握现场的一切!” 萧穆等五人立即应了一声,管一见接道:“如今侍卫及两位公公仍留在信阳城,怡香院已暂时封闭,里面的人也已被看押起来,你们须先到县衙门打个招呼,才可去。” 高天翅道:“属下等省得!” 管一见问道:“你们对这件案子有何看法?” 司马城道:“要找回皇上,首先要知道失踪的原因,这方面属下认为要问问朝延里的大官。” 沈鹰反问道:“为何要问朝延里的大官?” “他们才知道有什么人欲对皇上不利,有谁觊觎皇位。” 沈鹰用赞许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道:“说得对,你这小子进步倒快。正因为如此,下山之后,大家一定要比以前任何时候小心,因为那些人不是为了一般的谋财害命,极可能是为了皇位,为了天下,如此则他们什么歹毒的手段,都会施展出来。” 管一见加上一句:“甚至饮食也要小心。” 高天翅道:“头儿,属下闻说西北那方不太宁静,好像有些藩国要作反。” 皇甫雪心头一跳,脱口道:“头儿,属下这次回来,遇到一件事,也许跟这件案子有关系。” 管一见眉头一掀,说道:“慢慢说清楚。” 皇甫雪便将巧遇那两位老怪率白衣人抬棺经过说了一遍。 “当时司马兄和古、崔两位前辈也在场!” 沈鹰“卜”地一声,将烟灰敲掉:“那是什么地方?” 司马城接答道:“离嵩县东南约十七八里路。” 沈鹰道:“那已离伏牛山很近……” 皇甫雪道:“属下肯定那些人是来自西北关外!” “不是回回?” “不太像!” 沈鹰转头问管一见:“老管,你认为如何?” 管一见考虑了一下,道:“那些棺材确有可疑之处,亦可能与此案有关系;尤其他们是关外人氏……嗯,不过,一切待到了信阳后再说吧。” 第二章 皇上被掳劫,彻查怡香院 次日一早,群豪便纷纷告辞下山,沈鹰道:“老古、崔老弟,你俩有没有别的事?” 古逸飘脸上泛起兴奋之色:“你有事要咱俩协助?” “假如你俩没事的话,老夫想请你们一齐到信阳,有点事要跟你们商量!” 崔一山与古逸飘齐声答应,百侣道:“沈施主,老衲师兄弟俩正欲到信阳的金刚寺拜晤该寺主持,若用得着老衲的,请派人到金刚寺捎个信。” 沈鹰与管一见连声致谢。青虚道长道:“贫道在武当闷了几年,也想舒舒筋骨,你俩若不嫌贫道碍手碍脚的,贫道等毛遂自荐。” 管一见道:“欢迎之至!” 群豪下山之后,沈鹰处理山上一些事,他留下顾思南一家三口,还有端木盛的妻子施小青以及彭七在山,收拾了一些应用之物,一行人便浩浩荡荡下山。 x       x       x 萧穆、高天翅、端木盛、商卫和风火轮五人天未亮便下山。沈鹰有一批健马,寄养在山下猎户家中,当下五人取了马,立即上道。 由天柱山到信阳相距数百里远,路又不大好走,但萧穆等五人晓行夜宿,第三天黄昏便到达。 凤火轮道:“咱们现在去衙门,好像不是时候。” 高天翅道:“皇上在此出事,相信周知县这些日子连觉也睡不下,何时去找他都不要紧!” 五人到衙门外便见那里有一队兵卒守在门外,高天翅跳下马道:“咱们是来找周大人的!” 一个兵卒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萧穆答道:“请代通报一声,说咱们是来自天柱山及黄山的。” 一个衙差由里面走了出来道:“请问诸位可是昔日管神捕及沈神捕的手下?” “不错,周大人在么?咱们有点事要跟你商量。” “请诸位英雄进来。” 五人跟他到堂上,衙差道:“五位请在此稍候,待在下内进通报。” 堂上还有几位衙差,手按刀柄,守在通往里面的暗廊前,萧穆等人暗暗冷笑;不久,里面涌出一批兵卒来,中间夹着一位大员,正是佟维雄。 佟维雄认得他们,连忙排众而出;背后跟着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人,正是信阳县的知县周南。 佟维雄急问道:“管神捕跟沈神捕何在?” 萧穆道:“头儿吩咐咱们先来,他们一两日之内,也必会到达!” 周南谀媚地笑道:“诸位对朝延忠心耿耿,千里赶来,皇上必能平安回来!” 高天翅不耐烦地道:“在下来此是有件事要知会周大人的。” “请说。” “咱们要进怡香院调查,请大人给张条子。” 周南道:“待下官亲带你们去。” 佟维雄道:“且慢,吩咐两位公公及四位侍卫一齐去。” 端木盛问道:“佟大人,未知华大人是否也在此?” “华大人早回京师了,下官等两位神捕一到,也即将启程回京师。” 说着里面又走出几位汉子和两位阴阳怪气的白面人,端木盛等人知道他们便是保护皇上出游的侍卫和太监。当下佟维雄替他们作了介绍,一行人便到怡香院去。 x       x       x 怡香院位于衙门北面,临近城郊,也是附近最大的一爿妓院,妓院里的姑娘艳名远播。院子占地甚广,红墙绿瓦;里面三座小楼成品字形,中间布以花草园林。入门是座庭院,院中竖着一根三丈高的柱子,上面挂着一串风灯,不过此刻灯笼已有点破损,灯也没点上。 庭院之后,是座堂屋,正面大厅,还有座小花厅,两旁是厢房,料是鸨母龟奴居住之所。 怡香院的外面不但有官兵把守,连里面也有兵驻扎。 侍卫长杨应雄道:“诸位准备如何调查?” 萧穆道:“请周大人带几位龟奴来此,咱们要盘问他们。” 周南道:“下官回去立即派人将犯人送来。” 端木盛问道:“皇上在哪一座楼先踪的?” “在牡丹楼!”杨应雄道:“诸位请跟杨某来。” 一干人跟着扬应雄走进去,牡丹楼是最后那一栋,环境也最幽静,但离后墙也最近。 高天翅问道:“那天守在小楼之顶的是哪一位?” 一个侍卫应道:“是在下董昭!” 端木盛道:“小弟上去看看,你们先进楼!” 牡丹楼包括两层,楼下是座小厅,还有好几间房,小厅一角便是楼梯,杨应雄道:“咱们先到楼上吧!” 拾级而上,楼上中间有道长廊,两旁都是房子,杨应雄走到正中指着一扇房门道:“当夜皇上便是住在里面,右首则是华学士。” 高天翅心中暗暗冷笑:“皇帝老子平日道貌岸然,想不到骨子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皇帝与大臣一齐嫖妓,也算是奇闻了,将来御史也不知要如何写!”他抬头一望,只见房门上挂着一块小小的牌子,上面用朱砂笔写着两个字:倚红。当下问道:“陪皇上歇宿的姑娘,叫倚红?” “正是,左首那间是偎翠,右首的是琴仙,都是怡香院的清倌人,是头一次陪客过夜的!” 萧穆心头一动,忽然问道:“华学士祖籍处?” 张公公回道:“听说华大人便是河南人!” “河南哪一处仙乡?” “这个咱可不清楚!” 高天翅推开倚红的房门,随即晃亮火摺子,见房内布置华丽,巨大的红木床前,挂着一幅鸳鸯戏水的帐子,床前的踏几、长桌、矮几、面盆架子、角几等物一应俱全。 角几上的一盒菊花已开始凋谢,桌上的红蜡尚有半截,高灭翅引火点燃红蜡,收起火摺子,掀开锦帐,床上被褥依然凌乱;张公公在背后道:“这一切咱们都没敢动,专等神捕来勘察!” 高天翅掀起被子,只见被下放着一块花白绢巾子,上面十分干净,他眉头一皱,忖道:“当时皇上还未成其好事,还是倚红并非处子之身?” 大床之后有一条小廊,墙角放着一只猩红的马桶,墙上还有一扇窗户,高天翅推开窗子外望,刚好可望到墙外的情况。 后墙有几栋平房,不远之处便是低矮残破的城垣,假如来人由此出城,倒十分方便。 风火轮与商卫已钻到床底下观察,萧穆则爬上承尘,只有高天翅问道:“公公,当时你们进房时,这窗子是开着还是闭着?” “半掩着!”张公公道:“第一个进来的便是在下。” 高天翅估量一下,由窗子到后墙距离约二丈远,虽然带着一个人,但因为是由上向下跳,难不倒一般高手;恰在此时端木盛进来,他立即问道:“二弟,上面情况如何?” 端木盛道:“虽然居高临下,但只能及远,附近的情况反而看不到!” “怎会如此?” 董昭道:“因为这楼之顶的建造,如同塔顶,陡直向四角飞檐,靠近小楼的地方,除非站在边缘向下观望,否则下面的情况都让檐角遮住。” “你站在中间?” 董昭叹了一口气:“屋顶太陡,不好站,在下一直走动着,不过都在中间那范围。” 端木盛道:“就算你站到屋檐处,他们也有办法瞒过你的耳目,只要他们有人藏在其他那两座小楼,便可以将你的方向看得清清楚楚,你走到左边,他们打出讯号,同党由右边上,你根本没法知悉。” 董昭事后被佟维雄痛骂了一顿,假如找不回天子,只怕回京之后,即使能逃过死罪,但终老天牢之厄也避免不了。连日来怔忡不安,听到端木盛这样说,如遇知已,脱口说道:“不错,端木兄说得有理,一定就是如此,其实在下片刻都不敢偷懒!” 杜公公插腔道:“这次皇上也是太大意,带的人太少了。” 张公公咳了一声,道:“现在是亡羊补牢的时候,还说这种话有什么用?” 风火轮与商卫自床底下钻了出来,表示什么也没发现。众人又到偎翠房中搜索,里面的布置和情况跟倚红之房几乎一模一样,同样他们也查不到什么出来。 萧穆叹息道:“歹徒手法干净利落,必是老手!”一顿又问“华大人那边可有事发生否?” 杜公公道:“一点事都没有。” “当时两位一直在走廓上?” “是的,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楼下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张公公,怡香院的龟奴及鸨母带到。” 萧穆道:“咱们一齐到堂屋那里盘问他们。” 一干人到堂屋,只见厅里跪着十余个男女。 “都来齐全了么?” 一个官兵答道:“不,周大人只着咱们带他们十二个来,还有二十多位押在监狱里。” x       x       x 萧穆、端木盛和高天翅坐在柜台后面,目光如刀刃般,瞪着那些男女,那些人饱吃惊风散,一个个脸无血色,蓬头垢身,跪在地上,不断打颤。 “鸨母出来!” 一个中年胖妇跪前两步,打颤的道:“民妇金氏,是本院的鸨母,请大人们开恩……” 高天翅和颜悦色地道:“金氏,你不用怕,老实答复咱们的每一句话,自然不会难为你,但假如你有意隐瞒丝毫……”他一拍柜台,沉声道:“后果如何,谅你心中有分数。” 金氏胖体颤抖了一下,可怜巴巴地说道:“民妇一丝一毫都不敢隐瞒,大人请问!” 萧穆问道:“这妓院是你开的么?” 金氏低着头,道:“是民妇丈夫开的!” “谁是你丈夫?” 金氏背后一位中年汉子跪前,与金氏并排,叩头道:“小民傅允文是本院的老板兼掌柜……” 端木盛接问:“你开这爿妓院有多久了?” “四年有多。” 端木盛喝道:“金氏,你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 金氏哆嗦地道:“民妇贱名花娘。” “你俩是本城人氏?” “不是。” 高天翅说道:“干脆一点,是哪里人氏?”: 傅允文叩头道:“小的夫妇是个固始人氏!” “固始离此三百里,可不近哪!为什么来此开妓院?” “大人,固始是个小地方,信阳是个四通八达,来往客商较多……咱们是从生意上着眼。” 端木盛说道:“你俩是固始镇哪里人氏?” 傅允文低头沉吟道:“小人是固始长康村人氏,拙荆则是风庄人氏。” “来此没有改名换姓?”端木盛有点起疑。 “没有!” “当真?记下了!”端木盛再问,“这爿妓院规模甚大,共花了多少银子建成的?” “好像……大概是四五千两的样子,仔细数目小民记不起了!” 萧穆道:“你钱从何来,以前在何处发财?” 那些听审的官兵都十分奇怪,为何萧穆二人不是问与皇上失踪有关的事,只问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却不知道这正是他们与众不同之处。皇帝失踪,第一要查的便是这座怡香院,而怡香院众人之中,首先要调查的便是妓院的老板跟主持人:他俩的身份若没弄清楚,以后他俩说什么都不足为信。 傅允文显然也料不到萧穆会这样问,顿时愕住了。萧穆道:“金花娘你答!” 金花娘身子又是一抖,半晌才结结地说道:“钱是赚来的……咱们俩以前都在妓院里干过活……我夫家家里也有点薄产……” 萧穆三人目光一亮,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当下端木盛接问下去说道:“你在妓院里干什么活?” “也是鸨母。” “也是一家妓院?你丈夫又是干什么活的?” 金花娘道:“金陵的万花院,外子是干掌柜的。” “干了几年?” “五六年。” 端木盛冷笑一声:“五六年便可以赚四五千两银子?”他用力一拍柜子:“泼妇,你再不给我老实招供,便有你的苦头吃!” “不是的……咱们……才赚千余两银子。” “其余的呢?” 傅允文说道:“其余的都是小民家里的。” 高天翅喝道:“大胆刁民,还敢瞒骗,你家里若有这许多饯,何须带着妻子去干那种事!” 金花娘嗫嚅地道:“是真的!大人,咱们不敢骗你们……” 端木盛说道:“好,那你们倒给我解释一下,为何家里有钱,还要去干那种事情?” 金花娘答不出来,傅文允说道:“咱们自甘作贱,可不犯法!你们若不相信的话……” 端木盛冷冷地道:“咱们若不相信,便如何?” 傅允文半晌才说道:“大人,可去调查……” “这个不用你说!”高天翅道:“老夫再问你,当皇上来时,你们可知道他的身份么?” 下跪的人一齐应道:“咱们不知道,那个管家说他是京城来的富翁,姓龙,咱们都称呼他龙老爷的!” “龙家老爷和管家,要的那两位姑娘,都是清倌人么?她们来多久了?” 金花娘道:“启禀老爷,她们都来两三年了!” “琴仙在何处?” 背后一个小姑娘,娇躯如筛米般颤抖着,轻声应着道:“大人,小女便是琴仙……” 萧穆见她长得十分清丽,但神色十分憔悴,估计这些日子受尽惊恐,是以柔声道:“你为何卖舟到怡香院?” “小女子卖身葬父……” “你是管家挑选的?” 金花娘道:“龙家老爷先挑选。” 端木盛喝道:“没问你,你便给我闭嘴!” 萧穆再问道:“怡香院共有多少个清倌人?” 琴仙道:“以前有五六个,但事先几天,都已破了瓜……” 傅允文说道:“是让几位大人包下来的。” 端木盛一怔,忙问道:“是谁?” “郑州来的知州。” 萧穆道:“是沙大人?” “是的,所以龙老爷到时,敝院只剩下倚红偎翠和琴仙三位姑娘未曾破身。” “他们在这里逗留多久?” “两天便走了。” “公事繁忙,怎可偷空?” “沙大人是回家省亲,在路上经过本地的。” 风火轮又记下了。端木盛问道:“那天龙老爷是在什么时候进房的?”他一直避讳,以龙老爷称呼天子。 傅允文道:“秋菊,你答!” 一个丫头道:“启禀大人,他们是二更左右进房的……” “你服伺他们什么?” “小女子跟夏莲两人服伺他们饮食和差遣。” “当时牡丹楼内尚有什么人? “除了龙老爷带来的人之外,只有小女子跟夏莲!” “当日嫖客之中,有否扎眼的人?” 傅允文双手乱摇:“没有没有!” 端木盛:“风火轮,你们逐个问嫖客的名,咱们叫人送饭来。” 高天翅道:“咱们回去吧!”一干人返到周大人家,周大人早已备下河桌酒菜,在厅中恭候。 x       x       x 佟维雄说道:“诸位辛苦了,请入座吧!” 周大人忙呼叫道:“丫头,送酒上来!” 酒菜上桌,众人寒暄之后,便开始动箸;酒过三巡,佟维雄问道:“三位今日有否收获?” 高天翅道:“尚未有,不过咱们觉得怡香院老板夫妇,有可疑之处。” 周大人跳了起来:“那对狗男女,什么地方可疑?” 高天翅将刚才审问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道:“除非他们夫妇一早便立心要开妓院,否则有钱人,怎会去妓院干活?” 萧穆道:“通常做鸨母的都是妓女出身的。” 周大人道:“下官立即派人去固始镇调查。” 佟维雄问道:“三位下一步准备如何调查?” 高天翅道:“待咱们商量过后再告诉你。” 端木盛道:“咱们估计,在妓院掳劫皇上的同党,当时必定混在嫖客之中,现在他们已在进行登记。” 佟维雄道:“下官相信诸位都是此道高手,若需耍下官帮忙的,但请开口,其他的下官绝不会阻难!” 端木盛道:“在下有个请求,饭后请佟大人带咱们到个清静的迪方,咱们有事请教佟大人!” 周大人立即道:“就到下官的书房去吧!” x       x       x 书房,一灯如豆,端木盛、佟维雄、萧穆和高天翅,围着书桌而坐。 佟维雄双眉深锁,逍:“据下官所知,藩国似乎没有造反的迹象,西北方那些小国,今年春还来本朝贡献。” 高天翅说道:“朝内可有人觊觎皇位?” 佟维雄一惊,脱口道:“胡说!” 萧穆道:“佟大人,你认为他们掳劫皇上的用意何在?” “也许是为了钱……” 端木盛冷笑一声:“他们做得干净俐落,证明早有准备,怎会是为了钱?” 萧穆道:“皇上出游,朝中知道的有多少人?” “只有一品大臣知逍。” “那么掳劫皇上的人怎会知道皇上要到南游,又怎知道会在信阳歇脚,这便证明,朝廷之内,可能有奸细!” 佟维雄脸色大变,吸了一口气半晌才道:“也许他们看出破绽,沿途跟踪。” “不错,这也有可能,但高兄刚才说的,也有其可能性,并非胡说!” 佟维雄干咳一声,陪笑道:“下官一时情急,并非有意怪高龙卫。” 高天翅道:“佟大人可知,朝内有哪位野心家?”他仍坚持自己的看法。 佟维雄道:“据下官所知,并无这种人!” 端木盛道:“天子失踪后,野心家一定会跳出来,否则他们岂非白费心机?届时咱们便知道是谁了!” 高天翅道:“只怕届时已来不及,咱们也算失败了!” 佟维雄越听越心惊,急得在书房内不停踱着步,半晌忽然道:“不行,下官要立即回京。” 高天翅忽然道:“是谁提议佟大人到天柱山的?” 佟维雄道:“兵部尚书韩大人。” “朝里这许多人为何不派,偏派你去?” 佟维雄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穆道:“佟大人是负责京师的安全,他们将你调走,办起案来,就方便得多了。” 佟维雄怒道:“你们胡……”总算他把后面那个字忍住不说。 萧穆道:“佟大人不用惊恐,这只是咱们的推测而已。” 佟维雄越想越坐立不安,道:“下官要立即回京。” “慢!”高天翅长身将佟维雄拦住:“假如咱们的担忧是事实的话,佟大人此去不但于事无补,而且等于送羊入虎口;如果咱们想错了,你匆匆赶去救皇上出险之事,也无所帮助。” “此事有你们已足以应付。” “问题是咱们无权调动官兵。” 佟维雄长长吸了一口气,颓然坐下,道:“希望咱们是杞人忧天!” x       x       x 次日,萧穆等人开始调查,当夜在怡香院过夜的嫖客,但住在本城的只有七个,其他都是外地人,有些已扣押起来,但有四位在天刚亮便离开,也就是在发现皇上先踪之前离开的。 端木盛道:“这四个人有问题。” 高天翅道:“可惜不知他们去向,现在只能等头儿及派去固始调查的人回来了再算。” 萧穆道:“反正无事,不如咱们再到怡香院吧!” 端木盛问道:“需否叫杨应雄一齐去呢?” 高天翅道:“只咱们三个人去了!” x       x       x 沈鹰、管一见、夏雷、皇甫雪等人到天色向晚才到达信阳城。 高天翅立即向沈鹰和管一见报告了一切。 沈鹰问道:“去固始调查的人回来了没有?” “还没到。” 管一见道:“咱们先去怡香院走一趟,着人吩咐提审傅允文夫妇。” 沈鹰接道:“派人调查傅允文家的住址。” 管一见说道:“端儿,带路到怡香院去。” 高天翅和萧穆拿到傅家的地址,便带着商卫跟风火轮去傅家。 傅允文家在东城,离怡香院颇有一段路,由于发生了事,傅家的人已被里长看管起来,而房子也被封了,还有几个官兵在外面把守。 高天翅问道:“里面有没有人?” 一个官兵道:“屋内的人,早已被带走了。” 萧穆道:“咱们翻墙进去!” 四人翻进围墙,傅家大概人丁不多,地方并不大,也不华丽,不过收拾得十分干净。 高天翅向萧穆打了手势,萧穆便带着商卫到后堂去。这座房了建得十分奇怪,四周围墙,除了前面有个庭院之外,三面都有一条通道。萧穆与商卫走到后门,见关着,他一掌将门震开,商卫点着火摺子,首先走进去。 通向后门的一条暗廊,两旁各有两间厢房,一间灶房,另一间大概是柴房,前头则是厅堂。 “蓬!”暗廓响起一个声音,商卫道:“老高他们进厅了。” 穆穆眉头一跳,喃喃地道:“声音不像来自前面……”他忽然抽出金剑来,倏地向左首一间厢房冲过去,右脚一抬,便将房踢开! 商卫一手执刀,一手举着火摺子紧跟在后面,只见房内的窗子洞开,北风吹进来,令人毛骨悚然。 萧穆叫道:“点灯。”身子如离弦之矢射出窗外,只见一道黑影在围墙上一闪即没! 萧穆喝道:“哪里逃——”话音未落,身子已上了围墙,一条黑影向街口掠去,萧穆飞身追去,与此同时,高天翅已知道发生事变,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商卫也跳出窗外:“有人在房内,萧大哥追出去了。” 高天翅又惊又喜,喝道:“这是一条线索,快追!” 四个人先后出了傅家,但已失去穆萧的踪影。 x       x       x 萧穆跟着那条黑影,转进一条小街,黑影已逝,他不死心,沿途急飞,但跑了一阵,仍一无所获,他双脚一顿,飞上屋顶。 天上无星无月,幸而此刻夜未深,房内都透着灯光,萧穆举目一扫,只见附近小街小巷交错纵横,星罗棋布,有如蜘蛛网,一时之间,不知从哪一条追下去,他略一沉吟,便向来路驰去。 x       x       x 到了十字路口,便见到高天翅,他扼要地将经过说了一遍,高天翅道:“这是条有用的线索,再追!” 四人再度前进,到第一条小巷,萧穆进左,商卫进右,高天翅与风火轮则到第二条小巷去。 四人搜了好一阵,终于垂头丧气返回傅家。萧穆吸了一气,道:“那人来去匆忙,也许有线索留在房中。” 高天翅精神一振,带头进去,商卫将房内的红蜡点燃,火光下但见房内一片凌乱,箱柜抽屉都被打开,衣服杂物撒了一地。 商卫道:“他来找什么东西?” 风火轮道:“先看看再说。” 萧穆目光一及,走前一步,俯身伸臂迸床底,当他手臂退出来时,已多了一柄长剑,剑鞘乃鲨鱼皮硝制,黄铜含口,鞘上几乎点尘不沾,他一按剑簧,将剑抽了出来。 剑刃出鞘,四人都觉得眼前一亮,脱口赞道:“好剑!”剑离鞘,四人立即发觉此剑奇异之处,剑刃薄而窄,有异一般长剑。 火光下,剑刃泛着一层淡淡的蓝芒,风火轮脱口道:“这剑淬毒?” 萧穆道:“非也,上等宝剑,往往也有蓝光流转,这与淬毒的蓝光不一样。”他手腕一挥,“卜”的一声,桌角已为剑刃斩断。 此剑锋利的程度,大出四人之意料。萧穆目光又是一亮,蛮有把握地道:“说不定那人舍不得这柄剑,还会再来。”他举剑细看,但见剑锷上刻着两个小篆:屠龙。 “屠龙!”萧穆心头一跳,脱口说道:“此人是否与天子失踪有关,高兄请看。” 高天翅接过看了一下,道:“这虽是一条线索,但可惜没有任何启示,还是再搜查一下吧。” 可是由于他们不知道傅允文房内原本放着什么东西,所以没法断定来人搜索的是什么。 忽然风火轮道:“高大哥,这儿有一张两千两的银票……” 高天翅斥道:“咱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发财的。” “但那人为何不顺手将它带走?” 商卫道:“也许他一时看不到——” “不,银票在地上,证明是被他搜出来的,也证明他找的东西,比两千两银子还值钱。” 萧穆道:“这个发现很重要,咱们回去吧!” 四人出了傅家,但吩咐外面的官兵小心巡逻。 x       x       x 他们回到周大人家,沈鹰等也刚由怡香院回来。 风火轮立即向管一见及沈鹰汇报,萧穆顺手将剑递上,管一见脱口赞道:“好一柄宝剑!” 沈鹰接过看了好一阵才道:“便用这种剑,招式走的是什么路子?” 萧穆脱口道:“走的是轻快变幻的路子。” “西北关外有个小门派,就叫剑派,他们的剑法走的正是诡异多变的路子。” 管一见道:“走这种路子的门派,绝对不止一个。” 古逸飘、崔一山与青虚道长,一直跟着沈鹰与管一见,此刻古逸飘忽然插腔道:“老朽在七年前在关外,曾见过有人使同样形式的剑。” 沈鹰道:“老夫便是见过剑派中人,使用这种剑,所以才怀疑是他们。” 皇甫雪插口说道:“那次咱们见到的两位老怪,他们也是西北关外的人,会不会……” 管一见道:“先莫下结论,咱们再探讨一下,来人到傅允文家找什么东西?” 黄柏志道:“向傅允文问一问,不就……” 话未说毕便被管一见斥退:“如今证明此人有问题,你说他肯说真话么?” 黄柏志兀自强辩:“头儿,你跟沈头的‘万蚁噬心’大法,没几个人可以抵受得住。” 沈鹰代答道:“问题是咱们一无所知,假如他骗咱们,咱们也无从分出真伪!”停一顿他又道:“老管,老夫有个大胆的假设,那人可能是去找一张……” 管一见道:“且慢,让老夫先说,看是否与你相同!他要找一张字条,也可以说是命令,某人告诉他皇帝会到怡香院,叫他掳走皇上!” 沈鹰颔首:“虽然未必会令他下令掳劫皇上,但一定与此事有关,所以他们才会这般紧张,生恐那字条落在咱们手中,也才会对二千两银票视而不见。” 管一见道:“所以咱们还得派人再去找,就算是守株待兔也好 萧穆道:“晚辈愿再去! “不,那地方你们已搜过,再去会麻痹;雪儿,司马侄子,你们带陶松、路远和冯晓年再去,今晚就在那里过夜,有事派人来通知。” 皇甫雪等人应声而去,管一见道:“这件事不许泄漏,除了佟大人之外。” 古逸飘道:“无论如何,再提审傅允文夫妇,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沈鹰道:“老夫赞成!”他向萧穆打了个眼色,萧穆立即出去,但旋即快步回来,道:“刚才晚辈问过周大人,原来傅允文夫妇经已自杀了。” “好个奸猾的家伙!”管一见急问,“在何时何地自杀的?” “听周大人说,刚才吩咐手下去牢里提人,准备让你俩审问,两个一听便撞头自杀了。” 沈鹰道:“怡香院还有谁比较熟悉上下的?” “周大人谓,一个姓容的龟奴,由开张干到现在。” “提他进来。” 萧穆转身出去,不久便推着一个蛇头鼠目的汉子进来,那汉子脸上挂着一抹硬挤出来的笑意,头倒地跪在地上,道:“小的拜见大人!” 沈鹰冷哼一声:“咱们不是做官,你不必拍马屁。” 管一见接道:“不过咱们的眼睛,比做官的雪亮得 “是的,是的,小的知道,做官的懂看钱,不会分黑白。” “你跟傅允文是什么关系?” “他是俺的老板。” “就是这样简单?”管一见问道:“你是本城人氏?” “不是,小的祖籍是罗山,离本城很近。” “一百里的路程也不近。” “是的,但小的以前曾干过跑单帮的,四海飘荡,一百里近得很;那年俺刚好贩一批山货到本城卖,见怡香烷请人,所以便去应征,不想一做四年多了。” 管一见冷笑一声:“跑惯单帮的人,怎肯屈在妓院做龟奴?” 那汉子不慌不忙地道:“不瞒您,小的自小便好色,厕身妓院,是希望可以混水摸鱼。” 管一见发觉此人虽然是个小人物,不过,却是个好对手,当下冷笑一声说道:“老夫是谁你知道么?” “小的虽然不知道,但估计您一定是位显赫的大人物。” “你眼睛倒利得很,老夫昔日便是江南总捕头,这位是江北总捕头。” 那汉子身体猛地一个哆嗦,连声道:“久闻大名!” “你最好放聪明一点,省得老夫动刑具!” “小的所说,句句属实。” 沈鹰忽然走前,一把扯起他,两指食指在他身连点数下,汉子脸色大变,滚落地上,不断地嘶叫着。 沈鹰道:“你将事实说出来,有你的好处!” 那汉子起初还紧咬牙龈,后来体内痕痒之感越来越激烈,终于忍不住道:“我说我说,你放了俺吧!” 沈鹰收了“万蚁噬心”大法,那汉子如离水的鱼儿般,躺在地上喘了好一阵气,才说道:“俺其实是傅允文的表弟容保康。” 管一见喝道:“坐起来,说下去!” 容保康乖乖坐了起来,众人这才发现他一袭长衫,背心早湿了。 “四年前,俺表哥找俺,说他要经营一间妓院,叫俺跟着他,俺问他钱从何来,表哥说别人出钱,他掌管,但对外人宣称自己是老板!” 沈鹰问道:“真正的老板是谁?” “这个俺问过他好几次了,但表哥却不说。” “那么他根本不是固始人氏,家里也没有恒产了,为何他要找你来做龟奴?” “因为小的以前在金陵万花楼做过两年龟奴……” 话音未落,佟维雄满脸焦虑地走了进来,走到管一见身边,附耳对他说了几句,管一见脸色大变。 沈鹰急问:“什么大事?” 管一见因有犯人在场,乃使出“传音入密”答道:“郑州知州沙逸志被杀!” 管一见立即吩咐皇甫雪将犯人押出去,然后道:“请佟兄将沙大人被杀之事,仔细说一说!” 佟维雄道:“下官所知无多,刚才接到郑州方面的加急快信,才知道沙大人一家在前夜被人杀死在家,据知死者全是受刀剑之伤!” 沈鹰急问一句:“下人可有受损?” “没有,只沙大人本人,一妻一妾及四个子女被杀,而且当时无人知悉,直至昨日早上丫环去拍门才发现!”佟维雄又道:“照表面迹象看来,这是劫杀案,因为沙大人家里失了一批金银首饰!” 管一见冷笑一声,“只怕没有这般简单,他子女房中的财物可有不见?” “这个在下也不知道!” 沈鹰再问:“同日死的只有沙大人一家?” “信上写得不详细,下官正想跟两位商量,可否由两位派人去郑州调查?” 管一见道:“好,老夫明早带人便赶去郑州,此处之事便交由老鹰负责。” x       x       x 次日凌晨,萧穆及高天翅等人回来,报告在傅允文家仔细查过,不曾有任何发现。 沈鹰眉头一皱,道:“好干净的手法,看来这是个庞大的组织,幕后主持人必非寻常者!” 管一见道:“老鹰,老夫现在便赶去郑州,以后如何咱们再联络。” 沈鹰道:“最好叫佟大人写张手谕与你,行事比较方便!” 管一见笑逍“老夫早顾及此,已邀得他同往!”他顿了一顿,忽然压低声音,“老鹰,如今老夫怀疑咱们的决定是否正确!” 沈鹰微微一怔,反问:“你为何有此想法?” 管一见将他拉到柱后商量:“你的估计料不会错,这件案子可能是个阴谋,咱们牵涉其中,四面受敌,处境十分危险!” 沈鹰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以前咱们办案查案有朝廷作靠山,穿堂入舍,别人也得给咱们几分面子,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但如今朝廷里边很可能有人要先除掉咱们而后快。” “想不到咱们欲安老江湖,但始终不能脱出红尘是非圈。” 沈鹰心头微微一沉,却微笑道:“既然咱们已经答应佟维雄,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何况此案若能顺利侦破,并且救出皇上,对咱们的一干下属也有好处。” 管一见叹息说道:“你以为我是为了皇帝老子才下山的么?主要是为了那些多年跟随老夫的下属,希望他们不为朝廷所忌,免得行走江湖时,两面受敌。” “凭你我两人往日的经验,料不会被他们难倒,你小心就是,有事立即派人送个信来。” 管一见默默点头,他吸了一口气,平定一下情绪,才将手下唤到自己跟前,先复述了沙逸志一家被杀的经过,再交代此行的任务,最后又将利害关系仔细说了一番,然后起程。 x       x       x 靠午的时候,去固始调查傅允文底细的回来说,根本找不到他们的祖籍,沈鹰就怀疑傅允文夫妇只是幕前的傀儡,所以也不奇怪,问题是谁出钱建怡香院的,而此人建妓院的目的,是一早便订下为了谋夺皇位,还是机缘际会? 此案与关外的“剑派”是否有关?可惜自从他退隐之后,各地的信鸽通讯站已经全部撤消了,否则要调查此案便容易得多了。 沈鹰想到此,忍不住又抽出那柄屠龙剑仔细观看。 剑名“屠龙”,是有意还是巧合? 假设关外“剑派”跟此案有关,他们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真正的阴谋者必非来自“剑派”这种小组织,但阴谋家又怎会找上他们? 这些谜团像走马灯一样,在沈鹰脑海中盘桓不去,看看天已大亮,他便叫醒崔一山和古逸飘,三人同到傅家,再作深入调查。 萧穆、司马城和商卫等人,昨晚一夜未合过眼,此刻都乘机去休息。 第三章 郑州寻线索,发现大阴谋 由信阳到郑州七百里路,管一见因害怕去迟了,有些蛛丝马迹会消失,因此沿途臀不离鞍,且不断换马。他手下都有一身武功,自然不觉得如何辛苦,而且久居山间,早闷了一肚气,如今又可以一展身手,有一股说不出的兴奋,但佟维雄可就惨了,他养尊处优惯了,又怎能跟管一见等人相比? 管一见心细如发,自然看得出来,却有心折磨他,好让他知道以前总捕头之职,可不容易当。 佟维雄虽然辛苦,但为了替朝廷卖命,他也只好咬牙苦撑;高天翅心头不忍,故意与他并辔而驰,轻声道:“佟大人,你累不累?不如你乘轿跟在后面。” 佟维雄一挺胸,装出一副豪气干云的神态,道:“下官尚未老,高兄不要看轻我了。” 管一见头也不回地道:“佟大人能出来历炼一下,也是朝廷和百姓之福。” 佟维雄苦笑一声,说道:“管兄你又何必讽刺下官?以前咱们相处,可也不错。” 管一见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不错,朝中文武百官,数佟兄跟老夫和老鹰交情最深的了,他们也聪明得紧,懂得派你来做说客,若是别人来,老夫与老鹰可不会下山。” “两位给下官的脸子,下官心头感激之至,关于两位的功劳,日后必定奏知皇上。” 管一见冷笑一声:“这倒不必。” 佟维雄拍马追上管一见,小心翼翼地道:“管兄跟沈兄,至今仍余怒未息?须知那是你们自己上奏折,要求辞职归故里的。” “那是怎么一回事,你也知道,何必多说!”管一见道:“若能破此案,皇上平安回朝,尚还要提醒他才知道老夫的功劳的,那就是昏君,不提也罢;若不能救他回来,向新君提也没用。” 佟维雄觉得他说得有理,无话可答。半晌管一见又道:“算了,老夫若是贪功的,也不会沦落至此地步。嘿嘿,伴君如伴虎,佟大人你也得小心!哈哈,老夫一时忘记,佟大人在官场中甚吃得开,老夫跟老鹰就是不懂得为官之道。” 佟维雄干咳一声,道:“管兄,咳咳,您请高抬贵手吧!” 管一见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道:“嗯,老夫跟老鹰已看透凡间,宁愿长居深山,但老夫那干手下,他们年纪还轻。” 佟维雄呵呵一笑道:“管兄的意思,下官明白,事后必定奏明朝廷,让他们重回武林,朝廷对他们绝不干预。” 管一见严肃地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管一见笑道:“有佟大人此言,老夫办案才有干劲!” x       x       x 第三天下午,管一见等人已至郑州城,佟维雄道:“管兄,你带人到客栈里休息一下,待下官到衙里了解一下情况,等下再来找你。嗯,对啦,听说本城的龙门客栈最为清雅高尚。” 管一见道:“好,老夫在客栈里等你!”他带着手下到龙门客栈,那客栈颇大,楼下还管饭馆。他们换了衣服之后,便在饭馆中等候佟维雄。 佟维雄过了近个时辰才到,还带着位中年汉子,那人一望便知道是位捕头,那位汉子十分乖巧,不用介绍便向管一见行礼:“晚辈郭集英,拜见管前辈,望前辈今后不吝赐教,晚辈幸甚!” 佟维雄道:“管兄,彼乃本地捕头,下官特请他来向你汇报。” 管一淡淡地道:“郭捕头过谦了,老夫是被迫上山,又被迫下山的一位糟老头而已;郭捕头有话便说,不用客气。” 郭集英忖道:“江湖传言管一见架子比沈鹰还大,果然不虚!”当下他告罪一声,拉椅坐下。 管一见先呼店小二送上酒菜,说道:“吃饭时候不宜谈公事,饭后再请郭捕头谈。” 郭集英心中唯唯诺诺,又忖道:“佟大人为何不请沈总捕头来,却请来这位对江北情况不了解的管一见?” 酒菜虽然丰盛,但一来众人一早赶路,早已饿了,二来心中记挂公事,因此风卷残云,不一刻便已吃得碗底朝天。 郭集英心道现在该可以向他汇报了吧,不料管一见长身道:“佟大人及郭捕头要到房中休息,或在此慢慢品尝杯中物,悉从尊便,老夫几天没洗过澡,可得先清洗身上的污垢才有精神。夏雷,替老夫借几件器具,烹一壶茶来!”言毕进房。 郭集英转头望向佟维雄,佟维雄却似没事发生般,笑吟吟地道:“郭捕头,咱们进房体息。” 高天翅带着他们到他房间,道:“佟大人风尘仆仆,不如也先洗个澡吧!” 佟维雄笑道:“下官正有此意。” 高天翅去吩咐小二拿汤,郭集英便道:“佟大人,管总捕头为何……” 佟维雄挥手止住他道:“老夫好不容易才请得他跟沈鹰下山,如今只有他们才有办法破案,一切都得顺他,知道么?” 郭集英心中不服,脸上却恭谨地道:“是,卑职遵命,大人要沐浴,卑职到外面等候。” x       x       x 半个时辰之后,郭集英跟佟维雄到管一见房中,管一见道:“两位请坐,小雷,斟荼。” 夏雷替他各斟一杯茶,管一见举杯道了一声请,便慢慢品尝。佟维雄道:“郭捕头,管兄烹茶之精,誉满朝廷,你能够品尝,实乃毕生之幸!” 郭集英谢了一番,喝了一口,又大赞一番,但对管一见的傲慢却大为不满。 “郭捕头可以说了!” 郭集英放下茶杯,道:“沙大人一家七口,全被剑刺死,凶手在屋内没有留下一丝线索,郭某无能,调查了几天,至今仍无头绪。” 管一见看了他一眼:“可知他一家是为何被杀的?” “根据沙大人家内失却大批财帛,郭某跟几位大人商量过后,将此案列为劫杀案。” “失却财帛便是劫杀?也许劫财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法,杀人才是真正的目的呢?” “暂时没有证据支持此说。” “沙大人子女房中的财物可有什么损失?” “也有,不过沙公子房内的财物不多,所失也有限。” “沙大人丢失的财物有多少?” “粗略估计值三万两银子,大部分是首饰和黄金。” 管一见笑道:“倒也不少,这些只是凭下人提供的吧?其实他们也不知沙大人财产有多少。” 郭集英忍不住反问:“难道前辈知道么?” “老夫当然也不知道,不过老夫的看法可没错,因此他失去的财帛极可能不止此数,而这些财物绝大部分放在沙大人房中吧?” “是的,此乃实情!” “既然如此,劫贼又何须再到沙公子和沙小姐房中杀人?须知他们可能曾因小数财物而被人撞破,那就得不偿失!” 佟维雄忙问道:“然则管兄又有何高见?” “刚才老夫已经提过,劫财是表象,实际是谋杀!” 郭集英道:“前辈,根据什么下此结论?” 管一见不答反问:“死者被杀时,真的没有人听到丝毫声息?” “卑职查过,确是如此!” 管一见沉吟了一下,又问:“沙大人死后,还有谁死?” 郭集英微微一怔,道:“没有呀!” “上个月沙大人是不是去郑州?同行的是谁? “同行据说是沙大人的朋友。” “是官场上的人?” “好像不是……” 管一见冷哼一声:“难怪你什么也查不到,沙家的家丁和丫头在何处?” “还在沙大人府中。” “带路到沙府!” x       x       x 沙逸志祖籍在河西,家眷虽在身旁,但住室却是赁来的一栋四合院子,不大不小,颇为适宜。沙府的家丁、丫头及女仆共有十二个,如今尚住在宅内,因为他们的行动受到限制。 管一见召他们到院子中,第一句便问:“沙大人一家只有你们十二个人?” 那些下人都点点头,管一见再问道:“一向都是十二个人,也都是你们?”沙逸志在郑州任上已四年,故管一见有此一问。 一个老仆道:“老奴已跟沙大人七年,是在济宁时开始的,刚来此时只有七个下人,后来才陆续增加的!” “可有人离开否?” “在济宁的那几位不算,这里只有一位,是在上个月下旬离开的!” 管一见心头一动,便问道:“什么原因离开?那人是男是女,在府内干什么活的?” “他叫黄新泰,是府内的家将,也可说楚大人的保镖,至于是因何离开的,老奴便不知道!” “你将他的情况再介绍一下!” “黄新泰大约三十二三的年纪,平日十分沉默,他喜欢在半夜练武……” 管一见截口问道:“练的是什么武功?用刀还是用剑?” “老奴有几次半夜下床去茅厕,见他练习的都是拳脚。听说他还未成亲,武功也很高,大人对他十分信任。” “既然如此,他又怎会突然离开?” 一个女仆答道:“奴婢曾经听说过,家乡的父母替他找了一个媳妇儿,大概是回乡完婚吧!” “他家乡有人来找他?” “不是的,上个月老爷去信阳之后有人送信给他,奴婢顺口问他是不是父母叫他回去完婚,他应是,后来老爷回来之后,他便向老爷辞职了。” “沙大人可曾挽留他?” “老爷回来三天后他便离开了,他平时很少跟人说话,咱们也不知道,要不是那天早上他来向咱们辞行,还没有人知道他要辞职哩!” 管一见略一沉吟,再问:“他祖籍何处?” 那老仆接道:“老奴曾经问过他,他只说家乡在陇西,不过是哪一条村子,他没说。” “陇西?”陇西乃在潼关之外,管一见又是心头一动,“出事的那天晚上,你们没听到声音?” 家仆一齐摇头,管一见目注老仆:“你半夜有上茅厕的习惯,那天有没有下床?” “有的,大约在四更左右,老奴也没听到一丝声音。” 管一见见他一脸诚恳,不像说谎,便问另一个问题:“沙大人回来之后,可有人来找他否?” 老仆道:“都是衙门里的人。” 管一见问:“难道没有别人?他去信阳之前呢?” 老仆道:“有,是两个中年汉子,一个姓韩,一个姓楚,他们一齐去信阳的,一共去了八天便回来了。” “才去八天?”管一见心头猛地一跳,随即说上个问题:“以一般人的速度,由此去信阳一趟就该三至四天,他这才去八天,难道他便是为了去怡香院嫖妓?”当下又问:“沙大人常去信阳城么?” “一年总会去一两趟。” “大都是什么时候?” “新春他常去,年中也会去一两趟,每次只带黄新泰一人上道。” “他在信阳有亲戚?” “这倒没听过,不过好像有个朋友在那里。” “有什么朋友?” “没听老爷及夫人说过……不过这也奇怪,夫人及公子就从来不去。” 管一见觉得沙逸志一定与怡香院有什么关系,说不定还跟皇帝失踪一事扯上线,那么他的死,料亦与此案有关了。 他想至此,精神不由一振,续问:“那个姓楚及姓韩的,叫什么名字?以前可曾来过?” 老仆道:“七年来,从未见过。但老爷跟他们却似多年老友,他们住在城内的龙门客栈,过了两天他们便一起南下了,而后来也没有再来过,至于他俩叫什么名字,老奴也不知道。” 管一见道:“他来找沙大人时,是你开的门?” “是的,老奴问他们的名字,他们说只须对沙大人说有远方的朋友,一个姓韩,一个姓楚的来看他,他便知道咱们是谁。”老仆道:“老奴通知老爷,老爷立即整衣出迎,并带他们进书房,也不用下人侍候,不久,老爷便跟他们出去了。那夜老爷喝得醉熏熏才回来。” 管一见暗道:“这两个人一定是关键人物,最低限度,在那个组织内的地位,比沙逸志高。” 高天翅显然亦想到此点,是故在旁插腔道:“那个人身上可有带武器?他们去信阳时,可有其他人陪伴?” “都没有!” 端木盛见高天翅插腔问话,也不甘后人,当下问道:“沙大人在去信阳城之前,可有收到什么信么?” “没有,老爷除了公文之外,极少有私人的函件。” 端木盛再问:“七年来,沙大人可有去过家乡探亲或祭祖么?” “有,年半之前去过一次,那次他们全家去,只带黄新泰一人。” 管一见觉得这其中有蹊跷:“为何七个人上路,只带一个人?” “还有一个丫环同行,后来她便是二夫人!” 管一见心头又是一跳,道:“沙大人娶妾是在祭祖回来之后的事?他对她感情如何?” “老爷十分公平,单日到大夫人房中,双日到二夫人房中,似乎十分融洽。” “二夫人叫什么名字?外貌如何?年纪多大?” “二夫人原名叫小红,后来便没再以此称之,她原名傅蕴红!”刚才那女仆答道:“奴婢记得她进来时十七岁,如今该二十一了。” “沙大人到郑州四年?” 老仆道:“是四年零四个月。”一顿他忽然叫了一声:“老奴记起了,沙大人改任郑州时,安顿了家眷便去信阳,后来先是小红进门,继而是黄新泰。” “这样说来,傅蕴红跟黄新泰进府已四年?” “不错,大约如此!” “沙大人去信阳是在何日? 一个年纪较轻的男仆道:“是上月十五日。” 管一见看了他几眼,反问:“你为何记得?” “那天大夫人来交代不用煮老爷的饭,而大夫人逢初一十五必定吃斋,是故小人记得。” 管一见点点头,道:“你们回房去吧,老高,你先带他们进房搜查。” 院子中只剩下三个人,管一见问佟维雄:“皇上是几时出京的?” “上月初七日。” 管一见喃喃地道:“由京城到郑州,快者只须五六天,假如那姓楚的跟姓韩的,初七也由京城出发,那么十二三便一定可以到达郑州,找寻沙大人。” 佟维雄脸色一变,诧声问道:“管兄认为沙大人与此案有关?” “老夫有七八成把握!”管一见冷笑一声道:“不过他也只是个小角色,否则事后不会被人灭口,杀他的人可能便是那两个人。” 郭集英道:“前辈有证据?” “这只是老夫的推论,” “推论可不能作准……”话音未落,管一见已斥道:“老夫当捕快之时,阁下还穿着开裆裤依在你娘怀内,这还用得你教训?” 郭集英一张脸“唰”地染红,巴巴地道:“这是事实,晚辈相信!” “你说此乃劫杀案,但经老夫一问,已问出这许多问题出来……” 郭集英说道:“这些情况晚辈亦已问过了……” “为何你不说?”管一见嘿嘿一笑:“你也问得这般详细?” 郭集英低头不语,管一见拉着佟维雄进房,轻声问道:“佟大人,你在郑州可有稳当的地方?” 佟维雄怔了一怔,道:“管兄不住客栈?” “老夫是为你着想!” 佟维雄想了一下,道:“刘守备府上墙高院深,料颇安稳。” “请佟大人先休息,晚上老夫再去找你!”管一见叫道:“雪儿,你跟殷公正齐护送佟大人回去。佟大人,此刻不比寻常,尚请小心!” 佟维雄去后,管一见仔细打量房内的设备,此乃沙逸志的寝室,布置既不豪华,也不简陋,他心里暗道:“此人做事倒颇懂中庸之道。” 高天翅道:“头儿,房内一切已为人动过,没法查出什么来。” 管一见点了点头,说道:“尽力而为!”他心中不断思索:“假设姓韩跟姓楚的,正如老夫所料,那么他们在朝内也必有内线,否则消息不会这般灵……唔,如此说来,翰林院学士华千山也有可疑之处,皇上跟他出京,必十分恩宠他,他对皇上的一切自然也了如指掌,而他的话,皇上也必较能听进耳朵,是不是他提议去怡香院?” 他越想越惊:“如此华千山也有问题!”他思绪起伏,越想越远。半晌,端木盛与皇甫雪等人不断来报讯,亳无发现。 管一见道:“今日到此为止,咱们回客栈吧!” 他出房见郭集英还在院子中,便道:“郭捕头你也回去休息吧!” 郭集英道:“你可知佟大人命小的协助前辈。” 管一见淡淡地道:“用得着郭捕头时,老夫自然会派人去找你。”言毕带人回客栈。 x       x       x 到客栈,他回到房中便倚在床上。 端木盛道:“头儿,我去替你煮一壶茶来。” 管一见说道:“且慢,去帐房那里查问一下,上月十二三日左右,有没有姓韩和姓楚的来住店,有关的事情也请调查一下!” 端木盛应声而去,不久又回来:“头儿,那两个人是上月十二日中午投店,开了两间房,就在咱们斜对面。帐簿上记着韩亭芳和楚云的名字,据称是三四十岁间的汉子,外表看来很斯文,像是读书人,但一个小二却认为他们行动跟读书人不大相同,而且走起路来,既快又稳,看来便是咱们要找的人。” “还问到什么?” “沙大人在十二日黄昏来找他俩,三人在楚云房中,后来又叫了一席酒菜,送到房中吃,沙大人到二更左右才离开。” 管一见喃喃地道:“你们对此事有何看法?” 皇甫雪道:属下认为这两个人可能便是杀死沙大人一家的凶手!” “不是这一点!”管一见沉吟道:“为何沙逸志在听到这两个人到访便立即出迎,而毫不感觉奇怪?” 皇甫雪脱口道:“这可能他一早便知道他们会来找。” “你忘记那老仆说过,除了公文之外,极少有私人的函件?”管一见跳下床,“因此看可能他们不是去沙家与他接触的,而是通过别人,和在其他地点——这次韩亭芳和楚云直接找上门,大概只是因为时间紧迫,不能拖延而已!” 高天翅接道:“所以郑州城内,有他们的一个联络点。” 端木盛未待他说毕,便跳了起来:“我再去问!” “慢,不要问得太露骨,另者将他们登记客房的账簿拿本来看看。” 端木盛应了一声,立即走出去问掌柜:“掌柜,借问你一件事,那韩亭芳跟楚云,以前有否来住过店?” 掌柜看来颇年轻,约才三十出头,当下他笑道:“小店托皇天之福,生意一向不恶,来往的客官不少,在下实在记不清楚他俩有没有来过。” “既然你也记不清,在下便替他查一查吧!”端木盛说道:“请将今年来的住客登记表借来一看!” 掌柜道:“这是本店的秘密,也是一种道德,不能外借。” “凡事有例外,希望你合作,要不,咱们只好利用官府的力量了!” 掌拒见他们今早与郭集英在一起,以为这是郭集英的意思,不由淡淡地道:“客官大可以请郭捕头来。” 端木盛颇有虎落平阳受犬欺的感觉,若在以前,有谁敢拒绝他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当下他沉下脸来:“韩亭芳和楚云是杀死沙大人的凶手,咱们受朝廷之命来查此案,你敢不合作,难道你与疑凶有瓜葛么?” 掌柜脸色微微一变,道:“既然如此,请客官出示证明。” 端木盛见他仍然拒抗,心头猛地一跳,大声叫道:“黄柏志,你去刘守备家请佟大人来一趟!” 掌柜脸色再一动,堆下笑脸道:“客官何必小题大做?在下就叫人去帐房拿来。” “小题大做的是你。” “这是本客的规定,在下受人之禄,只好忠人之事,莫怪莫怪!”掌柜还要唤小二,却被端木盛阻拦。掌柜不由一怔:“客官又改变主意了么?” “不,由在下跟你去取,相信你不会再拒绝吧!” 掌柜陪笑,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矣!”他引端木盛到帐房,拿了三大本簿子来,道:“本客栈是分季登记,一季一本。” 端木盛谢了一声,将登记薄拿到房中。管一见道:“你们立即查阅一下。” x       x       x 郭集英怀着一股怨气到衙门交差之后,便信步回家,他家就在本城,上有一母,下有妻儿,一家五口靠他一个人挣钱养活,负担也颇为沉重,今日因为受了一肚子气,所以回家时,顺便买了一瓶子酒。 大门开而不关,郭集英推门进去,便破口骂道:“是谁出入不关门的?”他“砰”的一声将门踢上,顺手拉上门闩。 院子里堆了好些干柴,厅上无人,房门紧闭,郭集英大步走进厅,嘴里还不断地唠叨着说道:“他奶奶的,都死去哪里?” 话音未落,后颈一凉,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郭捕头,请你小心一点,俺手上这柄剑可不长眼睛!” 郭集英那股怒气已转化为惊恐了,涩声问道:“相好的,你是谁?咱们吃公饭的,可没什么财帛呢!” “俺是送钱来给你的,可不是要来劫财。” 郭集英挤出一丝笑容:“在下抓过你的兄弟么?不知判了罪没有?” 那人语气带着嘲弄,说道:“你不必自作聪明,凭你这身本领,还拿不到俺兄弟。” 郭集英苦笑道:“如此阁下找上在下,不知有何贵干?” “要你替咱们做一件事情,事后对你大有好处,你大可以告老回乡,安度下半世。” “只怕在下能力有限办不到 “容易得很,只要你肯,白花花的银子便送上来。” 郭集英心中暗道:“天下间哪有这种便宜的事?多半是要我干些犯法的事儿!”当下道:“在下能力的确有限得很,阁下既是高人,何不另请高明?” “因为你行事最方便!” 郭集英苦笑一声“阁下到底要在下办些什么事,可否先透露一点?” “除掉管一见。”那人说活不带一丝感情。 这几个字听在郭集英耳中,如同响了一个霹雳,脱口叫道:“那怎成?” 话音一落,后颈一麻,他张口欲叫,却发不出声音来,他武功虽然不高,却也知道这是被人点了哑穴。 那人把剑移开,霍地抽出郭集英腰上的钢刀,将刀柄塞进他的手中:“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郭集英心头“扑扑”乱跳,不知对方弄什么玄虚,慢慢转过身去。 只见一个灰袍人背对着自己,正将厅门关上:“你若能打得赢俺,俺便放你一马,否则除非你有勇气自杀,要不便得乖乖听我的话!” 郭集英见对方有恃无恐,那刀久久劈不出去,灰袍人道:“你还不出手,等下可没机会了!” 郭集英咬一咬牙,心中暗道:“无论如何也得拼一拼了!”心念一动,钢刀挟风就向灰袍人后肩砍去。 这一刀势力甚猛,还有几分瞄头,难怪他能坐上郑州捕头之位;可是灰袍人好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双肩微微一晃,已滑开两尺,郭集英那一刀几乎劈到门板上去。 于是郭集英腰一扭,钢刀横劈过去,但灰袍人己转过来,长剑一举,“当”的一声,已将刀格开丁。 郭集英目光一及,这才发现灰袍人脸上挂着一块黑布,只露出双眉和双眼,而且目光孕满不屑之色。 郭集英怒不可遏,第三刀再度劈出,灰袍人身子一侧,郭集英急忙变招,灰袍人长剑如毒蛇出洞般,直噬郭集英的喉头。 郭集英再次变招横截,这次刀剑相触,只发出一道轻微的响声,灰袍人长剑忽然沿剑脊滑下,直截郭集英手腕。 这一招十分古怪,郭集英一惊非同小可,忙不迭收刀后退。 灰袍人如附骨之蛆,剑尖遥指郭集英的胸膛,郭集英连变三个身法,都没法脱出其剑势! 这一刹那,他知道自己的武功跟对方,实在有极大的距离,依常规打法,绝非其敌,是故狠下心,钢刀不守反劈向对方的头颅。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灰袍人自忖武功在对方之上,自然不肯冒险,立即滑步闪开;郭集英正暗暗高兴,此计得逞,不料眼前只觉白光一闪,灰袍人的剑尖已抵在自己的喉头上。 这一剑灰袍人是如何出手的,他根本看不清楚,只觉对方那柄剑好像是一具鬼魂般,他后背汗出如浆,人也呆如木鸡,灰袍劈手夺下他的钢刀,双脚一错,又闪到他身后,剑刃架在其后颈上。 灰袍人这几个动作,郭集英全看在眼中,却毫无反应。 灰袍人将刀插进他刀鞘,又解开其哑穴,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地道:“你服不服?” 郭集英的声音好像自远处飘来:“你杀了我吧!” 灰袍人冷哼一声,“你真不怕死?” “左右都是死,不如死得好看一点!”郭集英顿了一顿又道:“你以为管一见是浪得虚名之辈么?何况他还有好些手下。” “你不怕死,但难道你要做不孝的人么?” 郭集英吃了一惊,急问:“阁下此话何意?” “你一家四人都在咱们掌握中,只要你除掉管一见,不但他们会平安回来,而且还有一大笔银子送给你。” 郭集英脸色大变:“家母年纪老迈,身子又一直不大好……” “你放心,她们活得很好,只要你肯合作,没人会难为她们!”灰袍人声音转厉,“俺没有太多的时间,你快作个决定!要不就先拿你的母亲,在你脸前处决,将她的肉一寸寸地割,一块块地切,让你看得到,叫不得,摸不得!再下来就轮到你的子女。” 郭集英猛地抖了几下,涩声的道:“就算在下肯答应你的要求,也杀不了管一见。” “若论其功夫,十个你也杀不了他!但杀人的手段,成千上万,你不会用别的办法么?” 郭集英苦笑一声:“在下愚昧,可不懂得。” “你是吃哪门子饭的?连这个也不懂!”灰袍人收剑,递了一个小纸包给他:“这是无色无嗅的毒药,将它下在酒中,可杀人于无形!就算管一见有十条性命,只要他喝上一口,就算大罗神仙也无救!” “他怎肯喝我给他的酒?你不知道他这人架子有多大。” “在他心目中,你是个小人物,所以他不会提防你,你干了这许多年的捕快,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懂?”灰袍人声音又是一沉:“就算你说不懂,也得干,否则后果不用多说!” 郭集英心中暗忖道:“管一见啊管一见,你可不能怪我郭集英贪生怕死,可得怪你自己没将我看在眼中,事实上你风光了几十年,死了也不白活!”当下道:“在下依你吩咐去办,却不敢保证能杀死他的!” “我对这包毒药放心得很。” “不是这个,在下是怕他不喝,那就无所施其技。” “只要你真心替俺办事,绝不会怪你。”灰袍人的剑又架在郭集英后颈,道:“但假如你通风报讯,或不尽力,告诉你,你的下场将会更惨!” 郭集英身子又是一抖,半晌才问道:“阁下跟管一见有不共戴天之仇?” 灰袍人冷冷地说道:“俺杀管一见的目的,不能问也不能查!你拿定了主意没有?” 郭集英苦笑一声道:“在下还能反对么?” 灰袍人收剑,又放下了一锭银子在桌上,道:“你拿去买酒及菜肴,送去给管一见,要买全城最好的。你最好诚心替我办事,我有人跟着你!脸上多点笑容。哭丧着脸,人家会喝你的酒么?” 郭集英道:“在下有个要求,恳请阁下答应……” “说吧!” “请让在下看看家母,在下才能安心为阁下办事。” 灰袍人沉吟道:“好吧,进房看,头一间。” 郭集英心头着急,轻轻将头房的门推开,只见床上躺着四个人,精神呆滞,不能动弹,看来是被人封住了穴道,床前尚有两个持剑的蒙面汉子。 灰袍人道:“他们没事,出来吧!” 郭集英退出厅,抓起那包毒药。 灰袍人又道:“事情完毕之后,便得回来!记着不许哭丧着面!” 郭集英堆下笑容道:“阁下放心,在下就算活得不耐烦,也不忍心让家母遭受不幸。”他开门出去,心情有点沉重,但想起刚才遭受管一见的冷落,心情又似乎轻松起来,心里暗道:“管一见,你想不到也有今日吧!” 郭集英先到酒铺,买了半坛状元红,趁伙计不觉时,将那包毒药倾进缸内,然后叫他们送到客栈给管一见。 他买了酒,又去买了一堆送酒的食物,包括鸡肉、烧肉等等,然后亲自到客栈。这时候酒铺的伙计亦把酒送到。 郭集英去敲管一见房门,却没有人应他,他叫了一阵,见没有结果,跑到柜台查问,掌柜对他道:“他们刚才全部离开了。” 郭集英一怔,问道:“可知他们去何处?” “不曾交代。” 郭集英暗中出了一身汗,忖道:“莫非他已料到我要对他不利!”他发了一阵呆,忙道:“掌柜,我这些东西放在你这里,等下他们回来,请代交给他……我等下再来!”他匆匆离店,快步回家。 不知为何,他明知事情仍未解决,但心头却有一阵轻松感。 管一见不是神仙,当然料不到郭集英欲对他不利,他去了哪里? x       x       x 端木盛等人每组两人,各自翻查一本登记薄。管一见则坐在床上沉思,一息间夏雷与殷公正便回来了。 不久,皇甫雪与黄柏志那一组,首先发现韩亭芳及楚云的名字:“头儿,这两个人在九月十七曾来此住了两天。” 管一见精神一振,说道:“记下,再查。” 结果端木盛查知四月二十三日那两个人亦来过,同样住过两天。高天翅翻查的春季纪录簿,则没有他们的名字,但皇甫雪在冬季那一本,又查到十月二十日他俩又曾在此住过两晚。 高天翅道:“奇怪,他们每次都来住两晚,是什么原因?” “说明他们来此不是游玩,也不是做生意,是来跟沙逸志联络!”夏雷在旁插腔。 管一见道:“他俩九、十及十一月都来一次,这里面也有玄虚!” 端木盛道:“皇上失踪,若不是有人要以此胁迫皇上答应他们一些条件,便是为了篡位,所以属下有个念头……”管一见目注端木盛,鼓励他说下去。 端木盛吸了一气,续道:“假如属下没有看错的话,应以后面那一个原因的成份较大,那么即使咱们找到皇上,也可能只是增加一场战乱而已……” 皇甫雪忍不住道:“不错,而且咱们也可能白干一场!” 管一见说道:“让他先说了,你们再说。” 端木盛道:“掳劫皇上只是一种手段,这个目标已完成,他们下一步的目标便是夺位。假如皇上不死,面且又让咱们找回来,但时间却在新皇登基之后,届时必会引起一场纷争。” 他看了管一见一眼,然后再说下去:“假如属下估计没错,朝廷之内如今已是风起云涌,暗流激荡。咱们最好能分成两路,由咱们负责找寻皇上,由沈前辈入朝排解纠纷,如此双管齐下才能够成功!” 管一见目光大亮,道:“你们都大有进步,使老夫老杯安慰。不错,实情好可能是如此,反正信阳那里也不会查到什么,就让老鹰入宫吧!他长年在江北,跟高官比较熟识……就如此决定,小雷,带路去刘守备家。” x       x       x 一行人到刘守备家,刘守备闻讯亲自出迎。 “管神捕大驾光临,刘某何幸之有!” 管一见道:“客气话不必多说,佟大人在么?” “正在睡觉!” “老夫有事要跟他商量,请唤醒他下床。” 刘守备道:“请诸位在厅上小坐片刻,刘某即去唤醒他。” 过了一阵,佟维雄睡眼惺松地出来,他面容虽然憔悴,但神情却颇为兴奋:“管兄,可是有了重大的发现?” 管一见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向维雄佟述说他们的看法,佟维雄脸色连变,问道:“下官六神无主,请管兄指教。” “请佟兄立即派快马送到信阳叫老鹰带人来此,与你入京。” 佟维雄道:“如此甚佳,下官离京已久,也记挂着那边情况。” “佟兄入京之后,须先控制御林军和大内侍卫。” “诸位请稍候,下官立即修书派人送去。” 佟维雄离开之后,刘守备又进来:“管神捕光临,今晚无论如何请给刘某一个脸子,在此吃顿便饭!” 管一见想了一下,道:“老夫若不领情,未免不近人情,多谢了!” x       x       x 晚饭时,管一见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道:“刘兄久居郑州,可知龙门客栈的历史乎?” 刘守备微微一怔,道:“那客栈已有几十年历史了,不过两年前拆掉,重新改建,算是本城最好的一家客栈。” 管一见道:“那掌柜才三十多岁吧?是位少东?” “原来的老板已死,由少东经营,但少东对此不感兴趣,到京城去做生意,后来便聘了这位姓侯的做掌柜!” “这姓候的掌柜跟东家有何关系?” “这个刘某也不清楚,神捕为何问及此?” 管一见改问佟维雄:“韩亭芳和楚云,每来郑州必住龙门客栈,佟兄认为这客栈有问题么?” 佟维雄反问:“管兄有何问题?” “也许这客栈是掳劫皇上的那个组织的一个联络点。” 刘守备道:“不会吧,这些年来,他们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 “但刘兄别忘圮,他们已换了掌柜,也许老板没有问题,也说不定这家客栈换了主人。” 刘守备无言以对,管一见说道:“云儿你跟小雷等下悄悄回客栈,留意他们有什么异动,不要给人发现!” x       x       x 郭集英重回龙门客栈已是天色向晚,但管一见等人仍未回来,他便坐在大厅里等候,一直等到起更。 那姓侯的掌柜不理睬他,“滴滴答答”地拨着算盘。 郭集英心中有鬼,越坐越不是滋味,多次问掌柜,掌柜都冷冷地答他:“客官没交代,咱们怎知道何时才回来。” 郭集英忍不住走到后院,管一见等人的房门还关着,焦虑地在房门口踱步。 过了一阵,屋顶上忽然跳下一个人来,郭集英被吓了一跳,定眼一望,忙堆下笑容来:“皇甫兄,小弟等得好苦。” 原来这人正是皇甫雪。 皇甫雪诧声问道:“郭捕头找咱们是有急事?” 郭集英忙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是小弟买了些酒菜孝敬管神捕跟诸兄。” 皇甫雪微微一笑:“何必客气,我头儿不大喜欢这一套。” 郭集英苦着脸道:“小弟也自知高攀不上,但这确是小弟的一番好意。你知道吗?起初见管神捕架子那么大,心中甚不服气,但后来见他一到沙大人家,便发掘出好几条线索,对他印象全改,也可以说现在全服啦!” 皇甫雪又笑一笑:“郭兄客气!” “说真的,小弟送些酒菜来,并无什么用意,只是给神捕陪个罪,因为日间小弟对他态度不大恭敬,希望管神捕大人大量……” 皇甫雪截口道:“敝上面冷心热,绝不会记住这些芝麻绿豆的事,郭兄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小弟也希望能听到他老人家的教诲。”郭集英谄媚地道:“皇甫兄是明理人,请代小弟向贵上美言几句,在他留在郑州期间,能让小弟在他后面跑跑腿,于愿已足。” “郭兄盛意拳拳,小弟焉敢不尽点心呢!” “那些酒菜……” “请你带回去吧,咱们已用过饭了,是刘守备请的客。” “那么神捕为何派你来此?” 皇甫雪心头一动,低声问道:“郭兄久在郑州,可知道客栈……”他一手推开窗子:“郭兄请进,小弟有几句话要问你的。” 郭集英心头猛地一动,堆下笑脸道:“皇甫兄你先请。” 皇甫雪也不客气,左手在窗台上轻轻一按,便进房内。 郭集英跳进去之后,立问:“皇甫兄要问小弟什么?” “你对这间客栈了解多少?这掌柜是不是新的老板?” 郭集英一呆道:“听说不是,皇甫兄因何问此?” “原有的老板叫什么名宇?如今在何处?” “旧日老板叫薛南宝,两年前过世了,他几个儿子并不感兴趣于客栈的生意,都到京城去做买卖,所以雇这侯掌柜掌管。” 皇甫雪暗道:“莫非姓薛的后人,在京城暗中将这间客栈卖掉?所以新主才重新改建?”当下再问道:“那姓薛的家人可有来过?” 郭集英想了一想,道:“小弟没听人说过,皇甫兄是调查什么呢?等下小弟去问侯掌柜!” 皇甫雪忙道:“不必!嗯,你见到他亦不必说在下回来过。郭兄,如今夜已深,有事明天再相谈吧!” 郭集英抱拳道:“好的,小弟明早再来聆听贵上的指示。”他仍从窗口跳出去,对皇甫雪的话却有点奇怪,只是猜透不出,便闷着一肚子疑云回家。 到了家门之外,郭集英先向四处张望一下才敲门,他敲得很有规律,这是事前跟灰袍人的约定暗号。 后来,门内传来一句话:“风高月黑!” 郭集英立即答以“日月无光”,门随即打开。 郭集英一闪进去,灰袍人已将门立即关上。 “管一见没回来,原来今夜是刘守备做东请客!”郭集英边说边与灰袍人进厅。 灰袍人冷冷地问道:“你去刘守备家查问过么?” “不是,他有一个手下叫皇甫雪的,刚才回客栈说的!” 灰袍人慢慢敲打火石,将油灯点亮,他皱眉问道:“只他一个人回客栈?” “是的……不过他行动有点奇怪,是由屋顶跳下来的,进屋时又急跳进窗去,像有点神秘。” 灰袍人“哦”了一声:“你是怎样发现他的?” 郭集英便将经过略说一遍,然后道:“他对龙门客栈很感兴趣,查问在下侯掌柜是不是老板。” 灰袍人目光一变,但随即恢复,不过却落在郭集英的眼中。灰袍人道:“你将他查问龙门客栈的话,仔细复述一遍!” 郭集英不敢不依,便将皇甫雪的话复述了一次:“他们调查沙大人的死因,不知为何又对侯掌柜感到兴趣。” 灰袍人低头沉思,郭集英又道:“大爷,看来管一见是不会回客栈的了,请你高抬贵手,在下一定不提只字,若有泄漏半旬……” “不用发誓!他今日不来,明天还会来!哼,他如何狡猾,终也得死在郑州。你在这里等我,我半夜回来再找你。” 灰袍人言毕翻墙而去,快得像一缕灰烟。 郭集英提着油灯进了寝室,房内冷冷清清的,只有他一个人,刚才他去买酒莱时,灰袍人已着人将他一家人送走,不知去向,他觉得今日好像发了一场噩梦,可怕的是这场噩梦还未了结! 郭集英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到他刚迷迷糊糊合上双眼时,又被灰袍人喝醒:“起来!” 郭集英一骨碌地爬了上来,胆怯地道:“大爷,你有何指示?” “现在我的计划有变,决定让他离开郑州……” 郭集英大喜:“大爷,那小的母亲妻儿……” “且慢高兴,我还未把话说毕!”灰袍人道:“不过现在要你做的事,更加轻松,而且没有人会怀疑,也应该顺利完成。当管一见等人离开郑州后,我会立即把你家人送回来!” 郭集英心头如十五只吊桶,七上八落:“大爷你请说,俺听着!” 灰袍人凑在郭集英耳边说了一番话,郭集英惊喜地道:“这样就行?” “不错,不过管一见的命也活不了多久!”灰袍人的眼露出得意的神色。 郭集英道:“小的一定会照您的意思去办。不过如果他不相信呢?” “也不会不相信,就算他有所怀疑,但仍然会去跑一趟,届时哼哼……”灰袍人忽然一沉声,“假如他不相信,那么你只能怪你的运气实在太差了!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他的说话充满杀机,郭集英听后不由地打了个寒噤,待他定下神来,灰袍人已不知所踪。他重新躺下,心头仍然跳个不停,暗暗祷告苍天,希望管一见相信他的话离开郑州,那就大功告成。 桌子的灯已油尽而枯,郭集英仍然睁着双眼,望着墙角。 第四章 神捕突失踪,歌妓显本领 管一见离开刘守备家已是三更过外,他嘱咐端木盛悄悄翻进客栈询问皇甫雪及夏雷的情况,得知一切照常,然后一行人昂然进店。 管一见进房,他手下也跟着进去,这是管一见一向的规矩,办案时,没有他的吩咐,没人敢贸然休息。 管一见道:“若老夫没有估计错误的话,薛南宝一定在京城将这客栈卖掉,由于招牌不换,所以外人不知道。以此推之,这客栈与掳劫皇上的组织极可能有关连,所以晚上大家都小心一点,你们最好分批轮值;还有,自明早起,不准在店内饮食,即使是洗脸嗽口的水,也要事先试验过才可使用!” 高天翅等人连声应是。皇甫雪忽然说道:“头儿,刚才郭捕头送了一批酒菜来,现在尚寄存在柜台!” “他来拍老夫的马屁?还不够资格,明天退回给他。你们都回房去吧!” x       x       x 次日管一见等刚下床,刘守备又派人来请。 管一见对龙门客栈不太放心,而时间又紧迫,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方面,所以答应所请,率众再到刘守备家作客。 刘守备十分好客,连早饭也十分丰盛,还叫儿子刘熊出来陪客,席间众人言谈甚欢。饭毕,下人收起了碗碟。 佟维雄问道:“神捕准备如何调查?” 管一见叹了一口气,道:“如今老夫跟以前已不大一样,起码没有一个完善的联络网,调查起来十分困难。郑州方面的线索不是没有,而是无从下手。第一条是那位黄新泰,第二个便是韩亭芳和楚云那一条线索,第三件是龙门客栈的侯掌柜,老夫会派人继续监视他。至于首先要办的是要沙家仆人将韩亭芳和楚云的样貌描述出来,找画匠绘下,才可以依图寻人,老高你带人去沙家办这件事……” 刘守备截口道:“敝妹婿是本城著名画匠,善画仕女人物,正好让他一展所长!熊儿,你带高龙卫去找你姨丈。” 高天翅跟刘熊去后,管一见又道:“刘兄可有静室否?” 刘守备忙道:“有有,待刘某带你进去!” “不敢麻烦刘兄,请派个丫头带路!”管一见道:“小雪,火轮,你们把药包带进来!” 过了半个时辰,管一见便带着两个陌生的汉子出来,一个是书生,一个是书僮。邱守备十分诧异,喃喃地道:“这两位是谁?” 佟维雄笑道:“老夫知道了!刘兄,管兄的外号你忘记了么?他的易容术是天下一绝,这两位当是皇甫侄子和火轮侄子了!” 刘守备一声称妙,管一见道:“雕虫小技耳,不敢当此盛赞,刘兄家屮可有书本乎,老夫想暂借来一用!” 刘守备笑道:“小弟只粗通文墨,又不喜看书,不过犬子房中可也有一些。”当下吩咐丫头用方巾包了一包书来,开后门让他从后门出去。 过了一阵,一个门公走了进来,禀道:“老爷,郭捕头在外面求见管神捕。” 刘守备看了管一见一眼。 管一见道:“此人前倨后恭,老夫不想见!” 门公道:“郭捕快满头大汗,说有紧急大事向神捕报告,还说是与沙大人之死有关的。” “哦。”管一见沉吟着道:“带他进来! 俄顷,门公果然带着郭集英进来。郭集英满身汗水,神态也颇为疲乏,他一见管一见,便道:“神……神捕,快追黄新泰……” 管一见目光一亮,急问:“黄新泰在哪里?” 郭集英喘了一口气,道:“今早在下跟了两个手下在西城门附近巡视,无意中发现黄新泰在城外,于是不动声息追下去。追了一程,在下想起神捕来,便吩咐手下继续跟踪,沿途留下线索,便跑回来报讯!” “多久的事?” “在下刚刚回城,到客栈找不到你,便来这里了。” 管一见再问:“他是一个人还是有同伴?” “还有两个中年汉子跟着他。”郭集英想了一下,说道:“黄新泰是被挟在中间!” 管一见目光微微一变,问道:“他们是否已发现被你跟踪?” “到在下回城前,他们仍不徐不疾地走着,似乎不曾发现,那两位汉子不时说话,但黄新泰则一言不发!” 夏雷问道:“他们说些什么?” “在下等不敢追得太接近,所以听不到。” “带路!”管一见长身道:“都跟着去。” 刘守备忙问道:“可需刘某派人协助?” “不必,人多反会打草惊蛇!” 一行人出了刘家。 郭集英见少了几个人,忍不住问道:“神捕,皇甫雪为何不见?” “他另有任务!” “不知皇甫兄有何任务?” 管一见斥道:“你如今的任务是要尽快带领咱们追上黄新泰,快跑!”他一手抓住郭集英的胳臂,也不怕惊世骇俗,展开轻功向前急驰,眨眼间便出了西城门。 郭集英心中暗道:“你死到临头还端什么架子!”心念刚落,另一个念头又升上心房,假如管一见一直拉着自己,拆穿诡计之后,自己如何脱身? 一想至此,他后背又出了一阵冷汗,人也呆了,甚至管一见问他的话,他也听不到。 管一见语气颇为不悦:“你在想些什么?连老夫问你的话也听不到?” 郭集英大吃一惊,忙道:“在下正在揣测他们三个人的关系,神捕问什么?” “你手下的记号是什么?现在追上了没有?” “在下叫他们画一柄剑,剑尖便是方向!”郭集英向树林一指,道:“呶,刚才在下便是在那里跟他们分手的。” 管一见一挥手,带人到树林附近,他们沿途而行,不久果然在一块大石上发现一柄用红砖画下的剑,剑尖向前指,管一见问道:“你离开这里有多久?” “大概一炷香左右!” “快追!” 郭集英故意放慢脚步,不断地喘着气,速度慢了许多,管一见心中冷笑:“此人没几分真实本领,竟敢在老夫面前展威风,哼,若是老夫的手下,一早便被解除了!” 俄顷在一棵榆树树干上,又发现第二柄“剑”,方向依然不变,管一见忍不住道:“郭捕快,你城内还有公事吧,请回去,老夫自个找寻追踪就是!” 郭集英暗暗高兴,却故意道:“在下很想跟神捕学一点本领,不过我也有自知之明,就不敢耽误你们了!今晚务必请神捕跟诸位让在下做个东,在如意酒楼吃饭……”他未说毕,管一见等人早已去远了 郭集英望着他们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既为已完成“任务”,家人可获自由而高兴,但良心上也颇觉不安。 他呆了一阵,便在回城路上彳亍而行,忽然石后有个人道:“你回城作甚?” 郭集英认出是灰袍人的声音,忙道:“小的正想回家等你!” “饭桶,管一见不回去,你自个回去,难道不怕别人思疑么?” “那小的该如何办?” “立即去狮子林,等下我派人将你家小并一辆马车送到那里,你立即驾车外逃,最好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 “这个小的知道,小的一定到远方,隐姓埋名,不问世事!” “车到时,车夫会给你五百两银子,也足够你吃喝半生了!速去勿误!” 郭集英不敢再问,立即转向南行。 x       x       x “狮子林”是一座茂密的树林,由于那里有一座古墓遗址,墓已经被盗墓者掘毁,但仍留下一对石狮子,因此而得名。 “狮子林”在郑州南郊三里,因此郭集英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达,他就坐在石狮子后面,刚才良心上的不安,已被那五百两银子冲刷得干干净净了! 他不断幻想着,有了那笔钱之后,大可以到村庄里买几十亩地做个小地主,将来不愁吃喝还可以讨个漂亮的小老婆。想到此,他几乎笑出声,本来这是一场噩梦,但如今却变成美梦! 忽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心头一震,立即四处张望,不见人,不由轻叱道:“谁?” 树后露出一张眼下裹着黑布的灰袍人脸庞来,他忙堆下笑容,问道:“大爷,您来啦……要你亲自来怎好意思?” 灰袍人冷冷地问道:“他们还在后面!我问你,他们为何少了三个人,他们去了哪里?” “你是指皇甫雪?刚才小的己问过管一见了,那老家伙口风紧得很,只说他另有任务,却不肯说去哪里!” 灰袍人声音更冷:“你没问,还是他不答?” 郭集英指天咒誓地道:“小的问了,我若骗你,教我不得好死!那家伙还骂小的多管闲事,说俺的任务是带路,不是查问他手下的行踪。” 灰袍人冷厉的目光一敛,道:“谅你也不敢骗我,你再等一会吧!” 郭集英忙问:“管一见那些人现在如何?” “你应该关心自己,死人的事何必多管!”灰袍人声落人渺。 “死人的事?”郭集英喃喃地道:“管一见真的死了么?”想起灰袍人冰冷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他为何叫我关心自己的事?” 心念未落,林外已传来一阵辚辚的马车声,郭集英紧张地站了起来。不久,一辆窄而长的马车便驶了进来,那马车车厢颇为华丽,车夫低着头问道:“你是郭捕快么?” “是的,阁下是……”郭集英心头有点兴奋。 车夫道:“你家人都在车上,因为怕他们在路上张叫,所以封了他们晕穴,再过多时辰便会醒来,你上车吧,五百两锒子在车厢里,俺送你一程,然后由你们自己来驾车!” 郭集英感恩戴德地道:“要麻烦你,真不好意思,回去请代向贵上致谢,说在下没齿难忘!” 车夫不耐烦地道:“快上车,别让人思疑!” 郭集英应了一声,爬上马车揭开布帘,目光一及刚一怔,正想问话,那车夫忽然反手一掌拍出,正中郭集英的背心,郭集英“蓬”的一声,跌进车厢。 车夫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弓腰走进车厢,一忽又走了出来,解缰卸辕,再搬了一只马鞍出来,安在马背上,一飞身上马,转头看了一下车厢,便拍马出林而去了。 x       x       x 管一见等人一去一个时辰,仍未回来,刘守备有点担忧,佟维雄却笑道:“刘兄你给我放心,若连他也解决不了的事,就算你派人去也没有用处!” “这倒也是,希望神捕马到成功,早日救出皇上,则天下苍生幸甚!” 过了一阵,高天翅与刘熊回来,刘守备问道:“画像画妥了么?” 刘熊道:“姨丈修改了几次,沙家的老门公说己有八九分像。” 高天翅见管一见等人不在,便问道:“佟大人,敝上去了哪里?” 佟维雄将刚才郭集英来报告的事说了一遍,高天翅也甚为兴奋,三人在厅里闲谈一阵,看看日已近午,仍没有消息,刘守备忍不住派人到衙门打探消息。 军士回报郭集英和他两位手下,至今还未回来,同时也没有其他消息。 刘守备怕佟维雄肚子饿,便吩咐下人开上饭菜,席间问道:“佟大人,卑职今午须到各地巡视一下,今晚再来陪你!” 佟维雄道:“刘兄以公事为重,实乃应该。” 刘守备离开了半个多时辰,佟维雄正想回房午睡,忽然一个军士入来禀报:“佟大人,刘将军派小的来禀报,刚才有人在‘狮子林’里,发现郭捕头的尸首!” 佟维雄吃了一惊,问,“只他一个人么?” “是的,郭捕头藏尸在车厢内,现场没有打争的迹象,已被咱包围,请佟大人定夺!” 高天翅急问道:“那‘狮子林’在何处?” “在南郊三里左右!” 佟维雄讶然问道:“他们分明是出西门,为何会在南郊?”说着转头望着高天翅。 高天翅道:“佟大人在此坐镇,待在下走一趟!”他心急如焚,立即向刘家借了两匹马,与那军士各乘一匹马出城。 不久到了“狮子林”,高天翅见到刘守备也在那里,连忙下马,问道:“刘兄有何发现?” “现场没有打斗的迹象,正等高兄调查!”刘守备焦急地道:“奇怪的是管兄跟他在一道,他何以独个被害?” 高天翅三步并作两步入林,只见石狮子附近放着一座马车厢,附近站着几个衙差和军士。 高天翅揭开厢帘,车厢里躺着一个人,背向天,面向下,他小心翼翼将那人抱了出来。 高天翅将那人反过来,死者果然是郭集英!郭集英双眼圆睁,死不瞑目,双眼仍留着惊悸和难以置信的神色。高天翅看了一阵,道:“此人是被人用内家真力震断心脉而死的!” 他轻轻将他外衣解开,只见前胸有个掌印,而后背那个掌印却更深!高天翅望着那两个掌印,心头骇然,忖道:“这人内力之深,在咱们这一干人之中,恐怕只有头儿才可凌驾其上!” 当下他长身问道:“这尸体是谁发现的?” 一个衙差将一个布衣青年推了出来:“是这人到衙门报案的。” 高天翅和颜悦色地道:“你不用怕,慢慢说来。” 那青年道:“小的是个菜农,每早挑菜进城贩卖,中午才回家,今日不知为何肚子有点不舒服,所以进林解决,无意中发现这座车厢……这座车厢十分华丽,但却没有马匹,小的十分奇怪,便进车厢……结果发现有具尸体。小的不敢怠慢,连忙进城报官。” “你做得很好!”高天翅问道:“你进林时,有没有人?” “没有,夏天倒有人进来乘凉的,但一到冬天便很少人进来了,除非是为了解决大小两便。” 高天翅望一望灰沉沉的天,道:“刘兄请派人找寻一下马车的辙迹吧!” 刘守备道:“已找到了,马车车辙在林外半里便不见,而且如今天冷地硬,车辙不显!” 高天翅心中疑团一个接着一个,又不知管一见的下落,连忙道:“将尸体抬回殓房吧!”他翻身上马返回刘家。 他一见到佟维雄便问:“佟大人,敝上尚未回来么?” 佟维雄担忧地道:“是的,老夫也正为此担心!” 高天翅隐觉不妙,忙问:“敝上等人是出西城门的?” 佟维雄再将郭集英的来报,简略地复述了一遍,高天翅吸了一口气,道:“在下去那里找一找敝上!” 佟维雄急道:“且慢!你带些军士同去吧,探一探有什么消息,立即派人通知老夫。” 高天翅依言,带了一队官兵快步出了西城门。天色苍茫,远处的树木和青山都变成了一片灰黯。高天翅不知管一见由哪里去,只好向前直行。 他所走的方向甚至路径,也正是管一见今早走过的,但他并没有发现那些画在树干上和石头上的“剑”,因为这些图案早已被人抹掉。 高天翅心急如焚,不断催促军士急行,北风呼呼,不时将地上的沙尘吹起,令人睁不开眼睛,但这些都改变不了高天翅的决心,他们急行了六七里路,仍然毫无发现,这时候连他自己也没了主意,不由停下步来。 一个军士道:“高龙卫,也许神捕他们不是走这条路!” 高天翅想起郭集英伏尸在南城,信心也动摇起来,没奈何地道:“咱们在附近搜索一下吧!一炷香后,再来此集合。还有,你们三个人一组,不可分散,免得中伏!” 那二十多个军士每三人一组,刚好多了一个人来,高天翅便带他向一个方向走去。 前面有一座小山包,山包上垒着好些墓堆,看来是座乱墓岗,高天翅心头一动,忙道:“上山看一看!” 那军士自然不敢反对,跟在他背后走上山包,不久,他们便在一座坟堆发现一滩鲜血,可是有血却无尸首。 军士道:“有人在此受伤?” 高天翅看了几眼,喃喃地道:“流这许多血,假如是人的话,一定活不了!” 军士说道:“这附近从来没有野兽出没。” 高天翅心头一沉,忙道:“快再找找!”两人分头找寻尸酋,不久那军士又在另一座坟包后发现第二滩血迹,那些血早已干了,呈着暗褐的色彩,山风吹来,空气还带着几丝血腥味儿。 高天翅打了一个冷噤,心中倏地泛上一股不祥的感觉,这是他跟随管一见查案之后,从来不曾有过的。 难道管一见与端木盛等人已经遇害?不!高天翅心中暗骂自己年纪大了,胆子反而小了,这世上有谁能杀得了管一见?何况他还带了一大批武功机智都不弱的手下。 他定一定神,又立即带着那位军士搜索起来,可惜他俩踏遍山包,不但找不到尸首,而且连线索也找不到一丝,这时候高天翅心头之焦虑,实非笔墨能够形喻。 天上忽然下起雪来,雪越下越大,鹅毛雪落在脸上,溶化之后,雪水沿衣领滴落,冰寒彻骨,但高天翅却毫无感觉。 良久,那军士才道:“高龙卫,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蒿天翅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令他精神一振,两人下山来到集合的地方;那些军士亦已回到原地,都表示找不到线索。 天上如压着一块巨大无朋的铅块,雪越下越大,军士们衣衫单薄,都瑟缩着;高天翅轻叹一声道:“回城去吧!” 军士们如逢大赦,快步跑回城。对高天翅来说,如今最大的希望便是,当他到达刘家时,管一见等人已在那里,可是他又再一次失望了! 佟维雄道:“高老弟,老夫看贵上可能已经出了事了!” 高天翅强作镇定,道:“也许他回客栈去了。” 佟维雄这才想起一件事来,喜道:“高老弟,老夫急糊涂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今早管兄跟风火轮去龙门客栈监视那掌柜!”一顿他又补充:“他们是易了容去的……” “易成什么样貌?” “皇甫雪扮书生,风火轮扮书僮。” 高天翅想了一下,问道:“刘守备回来了没有?” “刚回来,在后面更衣。” 高天翅道:“在下要请他跟我到?驼蛔咭惶恕!?br /> 佟维雄长身道:“这个料没问题,包在老夫身上!”说罢便进内了。 x       x       x 刘守备带着十多个荷枪持戟的军士,杀气严霜地跟着高天翅到龙门客栈,小二出门哈腰道:“不知将军到达……” 刘守备喝道:“不必废话,叫你们掌柜出来!” 高天翅道:“咱们进去!”刘守备放下一半人在客栈外面,也走进客栈。 侯掌柜见状连忙走出柜台,陪笑道:“将军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叫所有房客都出来!” 高天翅说道:“把住客登记簿拿出来看看。” 侯掌柜忙道:“小店一向规规矩矩,做的也是正常的生意,将军……” “别废话,这是公事,也没人说你是开黑店!” 侯掌柜忙道:“石湾、冯根本,你们还不照将罕的吩咐去办!” 那几个小子便连忙进内去了,侯掌柜道:“请坐请坐!” 高天翅见今天进店的共有十八个,却不知皇甫雪风火轮用什么名进店,便问道:“今天可有一位书生,带着书僮来投店么?” 侯掌柜道:“有有,共有几个。” “哪几个?” 侯掌柜在帐簿上指出了几个名宇,高天翅默默记在心里。 不久,里面走出好些房客来,嘴里都不断地唠叨着,高天翅一数,道:“人数不对,为何少了十三个?” 侯掌柜:“官爷,现在是晚饭时候呀,他们不在本店饭馆用膳,咱们可管不着!” 高天翅仔细瞧了一遍,那些房客之中,既没有书生,也没人经过易容,当下道:“拿柜,那几位书生呢?” “哦,他们刚才结伴出去吃饭,大概过一阵便会回来。” 高天翅挥手叫那些房客回房,走到柜前道:“那几个书生不是全部都在早上来投店的吧?” “不是,有的上午,有的是下午才来的。” “辰时末过来投店的是不是有一位书生带着一个书僮的?” 刘守备在旁插腔道:“书生是穿蓝衫的!” “有的,便是这个,嗯,他唤方思危!”侯掌柜道,“住在东字八号房!” 高天翅说道:“拿锁匙来,在下要进去!” “但本店的规矩……” 刘守备问道:“是贵店的规矩重耍,还是捉拿杀死沙大人的疑犯重要?万一他们溜掉,你能够承担责任吗?还有,不准将这消息传出去!” 侯掌柜又连声应是,吩咐一个小二拿锁匙开门,让高天翅及刘守备进去。 进房之后,高天翅轻叹道:“刘兄,小弟今日心神一直不定,恐怕对方还有什么厉害的手段耍出来!” 刘守备道:“高兄若不放心的话,刘某多派一队弓箭手来。” “不是这个,小弟是怕他们对佟大人不利,所以请你回去,立即暗中布置弓箭手及人马,妥善保护佟大人,假若有何闪失,你我都担当不起!” 刘守备脸色大变,“啊”地叫了一声:“刘某怎没想到这点!” “还有,由现在起,要注意饮食,小心奸细在井里下毒。记着他们的目的是要谋夺皇位,在此目的之下杀什么人他们都不怕,也没顾虑,只要新君登基,杀几位忠臣志士,又算得了什么?” 刘守备冷汗涔涔道:“高兄自个小心,刘某立即回去布置!”他忽然记起一件事来:“高兄,你还未曾吃晚饭!” 高天翅沉吟道:“请刘兄派个军士替小弟到外面拿几只肉包子!” 侯掌柜见刘守备离店,却将带来的军士留下,心中冷笑一声,暗道:“这样抓凶手,可不曾见过,真是脓包!”忽然心头一动,又忖道:“这姓刘的是脓包,但姓高的跟着管一见那老家伙这许多年,再脓包也有个限度……咦,莫非他们要找的那两个人是……” 侯掌柜心头一动,叫道:“石湾,我有事出去一下,你替我看着。”他衣服也不换便出去了。 x       x       x 皇甫雪跟风火轮遵令改名换姓到龙门客栈投宿,他俩暗中观察了一天,都查不到蛛丝马迹。皇甫雪怕引起客栈有关人等的思疑,刚巧有几位秀才游历郑州,投宿此店,他便乘机眼他们搭讪,还请他们去如意酒楼吃酒。 秀才们边吃边吟诗作对,皇甫雪这两三年在山上闲着,读了不少书,勉强还可以应付,众书呆子乐也融融,不觉已经吃饱。 一个姓温的秀才提议道:“小弟闻说郑州玉春院的姑娘个个能歌善舞,咱何不结伴去欣赏一下呢?” 皇甫雪道:“请恕小弟失陪了!” “方兄何必认真,小弟只是建议大家去欣赏歌舞而已,何况古时文人雅士涉足青楼者,也不计其数。” 另一个姓岑的道:“然也,此际大雪飘飞之时,听弦歌观妙舞,风流文雅之至,方兄未免太迂腐也!” 皇甫雪道:“小弟家有贤妻……” 姓温的截口说道:“是贤妻不是恶妻,那又何惧之有?不去者乃看不起小弟耳!” 皇甫雪没奈何,只好带着风火轮跟他们到玉春院。此刻玉春院的客人还很少,秀才们一口气叫了几位能歌善舞的姑娘陪坐。 岑秀才道:“鸨母说你们都善于弹奏,何不奏一曲与咱们欣赏一下?” 一个红衣姑娘道:“公子有此雅兴,妾身们怎敢不献丑,就由奴来弹琴,请黄莺妹喝一曲。” 岑秀才立即鼓掌欢呼,又叫龟奴送上清酒和下酒物来。那红衣姑娘取了一具瑶琴,先在徵弦上拨了一下,续按在角弦上,一缕清幽的琴声,立即响起。 那穿黄衣的姑娘冉冉站起,先向诸客鞠了一躬,然后轻启朱唇,和琴音唱了起来:“平生不会相思,不会相思,便会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黄莺歌声如其名,仿似出谷黄莺,起初只闻其脆,及后越唱越高,心欲冲上云霄,直教人暗暗替她捏了一把汗。不料她竟能履险如夷,且在高处仍能婉转起伏,连不通音律的皇甫雪也听痴了。 歌声与琴声齐停,众人仍神游太虚,良久才大声叫起好来。 温秀才道:“好一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咱们这里便有一个相思人,黄莺姑娘请另唱一曲吧!”他斜乜了皇甫雪一眼。 黄莺向皇甫雪裣衽一礼,道:“方公子爱听什么曲儿?” 皇甫雪脸上发热,幸而他脸上涂了易容药,不虞被人发觉,当下忙道:“随姑娘喜爱……” 话音未落,旁边那位姓柳的秀才已“哈哈”笑了起来:“莫非方兄已将一缕相思缠在黄莺姑娘身上?” 皇甫雪不悦地道:“柳兄是读书人,岂可开这种玩笑?” 黄莺却落落大方,当作若无其事般,转头向红衣姑娘点点头,琴音再起,黄莺仍和音而唱,这一曲是“水仙子”,乃是前朝徐再思的作品。 “玉纤流恨出冰丝,瓠齿和春吐怨辞,秋波送巧传心事。 似邻船初听时,问江州司马何之。 青衫泪,锦字诗,总是相思!” 歌毕,柳秀才笑道:“又是一句相思,莫非姑娘对方兄也有意思了?” 黄莺与皇甫雪还未答他,下面却有人叫道:“请问皇甫龙卫何在?” 皇甫雪一怔,向凤火轮打了一个眼色,风火轮立即下楼而去,他怕别人生疑,连忙道:“黄莺姑娘之歌声令区区听出耳油,只怕今后三五天之内,脑内萦缠萦绕的都是黄莺姑娘的歌声,可否再唱一曲?” 温秀才笑说道:“此所谓绕梁三日是也!” 黄莺道:“贱妾已唱了两曲,不如由公子们吟几首诗让妾身们欣赏!” 温秀才道:“有理!方兄大可以用相思作题,回敬黄莺姑娘。” 皇甫雪道:“小弟那些歪诗怎敢拿出来丢人现眼,还是由温兄作代表吧!” 岑秀才等人也齐声同意,温秀才道:“区区有个怪癖,须听音才有诗兴。” 黄莺笑道:“这又有何难,就教凤凰姐再奏一曲助温公子诗兴!” 那红衣姑娘也不推辞,欣然笞应,低首拨弦。 风火轮再度上楼,在皇甫雪耳畔说了几句话,皇甫雪脸色大变,连忙离座道:“诸位兄长,小弟忽有急事需要去办理一下,日后有机会再来相聚!” 温秀才哪肯放过他?伸手扯住他:“方兄临阵退缩是何道理?” 皇甫雪忙道;“确实有急事,并非推搪,请兄原谅!” 温秀才道:“岑兄,你们相信否?” 那些有钱子弟和粉头都齐声答称不相信,皇甫雪十分着急,道:“今夜小弟作东,明夜再来此相陪。”他说着放下两大锭银子。 温秀才道:“今夜小弟是言明作东,方兄不可与小弟相争,你要离开也行,罚你喝三大盅,如何?公道不公道?” 众人在旁起哄,皇甫雪说道:“也罢,三盅过后,望诸位放小弟一马,快拿酒来!” 黄莺替他斟了一杯酒,皇甫雪一饮而尽,众皆叫好,黄莺又斟第二杯,就在此刻,皇甫雪忽然心跳加速,有点心惊肉跳的,那杯酒停在半空,岑秀才叫道:“方兄你欲食言乎?” 话音刚落,帐后飞出一道人影,一柄长剑望皇甫雪飞去,这一剑无声无息,又疾又快! 黄莺在皇甫雪对面,恰好与刺客相对,当下她尖叫一声:“小心!” 皇甫雪反应亦快,只见他身子一偏,头也不回便将酒盏向后使劲抛去,同时双脚一顿,身子斜飞而起。 刺客一袭灰袍,脸上挂着黑布,行动起来,如同一头怪鸟,他一剑落空,脚尖一点,身子拔空而起,长剑仍向皇甫雪背心刺去。 皇甫雪料不到对方反应这般快,半空无从闪避,而风火轮又被温秀才等人挡住,眼看就要溅血当场,忽见黄莺将手上的酒壶抛出,不偏不倚,击在灰袍人的剑身上,长剑滑开尺余,再度刺空。 皇甫雪左臂在横梁上一勾,挺腰一荡,斜飞丈余,一落地,腰上的长剑已掣出来! 灰袍人志在杀皇甫雪,不理会黄莺,挺剑仍向皇甫雪攻去。 皇甫雪喝道:“阁下是谁?”他因受袭,憋了一肚子的气,此刻全都发作出来,长剑闪处,“唰唰”几剑全是进手式。 灰袍人闷声不响,挥剑接招,风火轮自怀中揣出长鞭来,“毕啪”一声,长鞭像蛇儿一般,在半空“伸腰”望灰袍人肩上抽去。 灰袍人听声辨位及时闪开,皇甫雪立即自侧攻上一剑。 灰袍人再一退,脚尖一勾,一张几子飞起,向风火轮射去。 风火轮收鞭闪身,第二鞭尚未发出,又一位黑衣人自帐后扑出,手上一柄白骨折扇,急戳风火轮的“紫府穴”,风火轮听得风声,再度闪开,回身挥鞭,但黑衣蒙面人施展贴身搏斗,风火轮长鞭无从发挥,只得不断跳跃,欲摆脱黑衣人的纠缠。 霎时间,楼上形势大乱,嫖客粉头鸡飞狗走,只有温秀才这一边厢,因为大门被灰袍人守住跑不得,都挤在墙角,身子抖得像筛米般。 灰袍人越战越勇,他剑法辛辣,而且内功深厚;所幸皇甫雪这两年来,武功大为精进,否则必然败落,虽如此仍落在下风。 满堂男女都呆如木鸡,唯有黄莺淡定自如,她莲步姗姗,向瑟缩在一角的红衣姑娘走来,忽然拔下金钗,脱手向灰袍人射去! 灰袍人背后没长眼睛,加上乒乒乓乓的打斗声音,影响他的听觉,金钗“卜”的一声,射进灰袍人的后肩。 他又急又惊之下,手底稍慢,皇甫雪乘机向他反攻,剑走偏锋,向其肋下刺了一剑! 鲜血染灰袍,灰袍人怒惊之下,猛叫一声,只见一道青影自楼下冲起,割断珠帘,翻过栏杆,跳了进来。假如有人在“狮子林”见过他的话,便认得他便是杀死郭集英的那位马车夫。 马车夫此刻脸上依然没有蒙布,他矫若灵猴,一上来便接下灰袍客,灰袍客以指封住伤口,挥剑向黄莺杀去。 黄莺身法灵活如鱼,双脚一跃,已滑开六尺,左手一招,已将岑秀才佩在腰上用作辟邪用的钢剑抽了出来,挥剑接招! 灰袍人见她使出三招,隐隐然有名家风范,显然不是寻常歌妓,当下大声喝道:“丫头,报下名来!” 黄莺笑嘻嘻地道:“刚才方公子问你姓名,你都不答,还有脸问别人!” “你既然要自寻死路,某家便成全你吧!”灰袍人剑中挟掌,攻势更急。 黄莺脸上笑容不改:“你未受伤时,姑娘还有点怕你,如今姑奶奶又有何惧?”她身法灵活,剑法刁钻,灰袍人心浮气躁,不但奈何不了她,反而几番遇险,幸而他经验老到,才能逢凶化吉。 黄莺虽然稳占上风,但皇甫雪与风火轮便有点不妙了。风火轮以轻身功夫见称,还可仗着轻灵的身法,借楼中的柱子桌子闪避,但马车夫的武功之强劲,大出皇甫雪意料,他只接了七招,便感压力奇重,几番进攻,都冲不破马车夫双掌的范围。 皇甫雪外表虽然潇洒,但平素并不多言,此刻不会说些无补于事的话,因此一直闷着苦斗。他剑快,但对方掌力浑厚,快剑的功夫,施展不开,威力大减;幸而皇甫雪在管一见手下,素以机智见称,才足堪与对手周旋。 黄莺瞻前顾后,见皇甫雪不敌,芳心太急,她左手剑不时抵挡灰袍人的攻击,右手伸进怀中,慢慢向马车夫靠拢。 灰袍人经过激斗,血流冲破穴道,涔涔滴下,将半边袍子都染红了。他吃过一次亏,得了一次乖,双眼不断望着黄莺的右手。 黄莺忽然对他嫣然一笑,右手探了出来,向他虚扬一下:“看镖!” 灰袍人反应极快,身子即时向旁闪避,不料这正中黄莺下怀,只见她食指一弹,两根绣花针,在灰袍人身边飞过,射向马车夫。 马车夫的确有过人之能,他头也不回,左手向后一扫,一股掌风过处,登时将绣花针扫开。 也是灰袍人合该倒霉,那两根绣花针正好向他飞去,由于时机紧迫,他下意识地挥剑一撩。 黄莺娇斥一声,左手剑“唰”的一声切下,登时将灰袍人的右前臂连剑一齐斩落地下! 这一招,若非灰袍人先已受伤,反应稍慢,加上情急之下,忘记黄莺使的是左手剑,黄莺就不能一击而中。 这些事说来虽慢,但实则疾如白驹过隙,一晃即逝。待得灰袍人的手臂及长剑落地,他才发出一道惨厉的叫声。 马车夫大喝一声,双掌齐出,两股凌厉的掌风向皇甫雪迫去 皇甫雪早已退无可退,只好转身而起,像壁虎一般,贴柱爬了过去。 马车夫闷哼一声,身子忽然凌空飞起,一脚望皇甫雪心窝踢去。 这是名震西北的“穿心锁魂腿”! 黄莺见状不由“啊”地惊呼起来,她心悬皇南雪的安危,顾不得刺杀灰袍人。 皇甫雪没法可避,这刹那他忽然大叫一声,脚底在柱上一撑,人如离弦之箭射出,长剑反刺马车夫的心窝。他臂长加上剑长,比起对方的腿长得多,这一着又化劣势为优势了。 黑衣人在下面目光及之,忍不住叫道:“小心!”因为皇甫雪人与剑速度之疾无以伦比,马车夫在空中根本无法闪避。 他话音未落,马车夫己经一沉身仰腰,踢出的腿斜斜向上,屐底刚好蹬在剑身上。 刹那间,两人同时落地。马车夫反应之快,实在匪夷所思,只见他一俯身,就抓起灰袍人,喝道:“快走!”双脚一蹬,身子倒飞,射出栏杆向大堂落下。 黑衣人见状也舍下风火轮,飞身向外跃去。风火轮见他离开,长鞭才可发挥威力,蓦地一鞭卷出,鞭梢绕过他的肩头,向脖子缠去。 黑衣人及时缩首低头,鞭梢只能卷下其脸上的黑布,缩在栏杆旁的温秀才忽然“啊”地大叫了一声。 皇甫雪飞身追前,却让黄莺伸手拦住:“方公子,穷寇莫追!” 皇甫雪这才有机会向她致谢,他握拳道:“刚才若非姑娘相救,在下早已命丧黄泉,姑娘混迹欢场,侠情未泯,教人好生佩服!” 黄莺“扑嗤”一笑,如鲜花开放:“想不到你文武双全,刚才贱妾情急之下,班门弄斧,请莫见笑!” 皇甫雪正色说道:“姑娘再这样说,在下可没地自容了!嗯,请问姑娘贵姓芳名?” 黄莺粉脸微微一红:“你不是早已知道了?” “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巾帼不让须眉,佩服之至!在下乃皇甫雪!” 黄莺微微一怔:“是江南……那位皇甫龙卫?” “正是在下,不过龙卫两字与在下绝缘已久。”皇甫雪不知为何对她深具好感,话也多起来。 “敢问姑娘是哪位高人门下?” 黄莺笑而不答,将剑交与温秀才,温秀才直至现在一颗心才定了下来,喃喃地说:“方兄,你吓坏小弟了!” 皇甫雪抱拳道:“对不起!在下因要避仇家,所以改名换姓,改变身份,不想仍让对方找上来,惊动了诸位仁兄,小弟在此陪罪!”他顿了一顿又问:“温兄可曾受伤?” 温秀才苦笑道:“托方兄之福,身不受损,倒是胆子已被吓破了!” 岑秀才等人与他一般,魂魄不附,也没人笑他,温秀才忽然咦了一声:“方兄,你谓你是避仇才改名换姓的?但为何又住在龙门客栈?” 皇甫雪微微一怔,反问:“温兄为何有此一问?” “刚才那个穿黑衣拿折扇的就是龙门客栈的掌柜呀!” 皇甫雪目光一变,急问:“温兄所说可是真的?” 温秀才再次苦笑:“此刻小弟尚有心情与方兄相戏乎?适才贵价的鞭子将其蒙面布揭落,小弟在栏边正好看到他那张脸,绝对错不了。” 风火轮说道:“难怪你刚才惊叫了一声!” “奇怪,他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何来此下手?”皇甫雪抱拳道:“诸位,请恕小弟失陪!”他向风火轮打了个眼色,两人寻梯欲下。 黄莺说道:“皇甫少侠与侯掌柜有仇乎?” 皇甫雪摇摇头。 黄莺又道:“两位可相信得过小妹否?请随我来如何?” 皇甫雪心头怀疑,不过对于黄莺他是完全信任的,当下与风火轮跟着她走去。 凤凰等粉头都不知道黄莺有一身武艺,平日欺侮她是新来的,此刻见她经过,都吓得将头低下,黄莺竟无找她们的碴子的意思,在回廊上急行。 皇甫雪忍不住问道:“姑娘欲带在下去何处?” 黄莺转头嫣然一笑道:“此处是人家的地头,你以为由大门出去,人家会放过你么?” “多谢姑娘提醒。”皇甫雪走快两步问道:“姑娘另有良法?”黄莺点头,说着便下楼去了。 只见鸨母走上来杀猪似的叫道:“黄莺,你这死蹄子,将老娘的东西全打碎,好大的胆子呀,竟然敢与情夫远走高飞!” 黄莺道:“妈妈,刚才的情况凤凰姐她们都看见,我可没打碎一件东西。” 风火轮大喝一声,道:,你这死龟婆,只会欺善怕恶,黄姑娘,咱们索性将她杀了吧!” 鸨母这才想起龟奴们提过,黄莺刚才仗剑杀伤一个大汉,知道她不是好吃的果子,心头一惊,几乎从楼上跌下去。 黄莺说道:“我替你做了四十七天工作……” 鸨母忙说道:“老身立即叫人算钱与你……” 黄莺道:“不用,送给你将来晚年买副棺材!” 鸨母气得浑身肥肉乱颤,黄莺等人已在她身旁经过,黄莺轻声道:“皇甫少侠,这鸨母跟客栈的掌柜有些交情,你日后来此可要小心!” 皇甫雪急道:“在下除了查案,从来都不涉及这种地方,今日是头一遭……” 风火轮忍不住在背后“嗤”地一声笑了起来,皇甫雪大窘,斥道:“你笑什么?” 风火轮道:“黄姑娘叫你以后来此要小心而已,可不是不准你再来,三哥你紧张什么?” 黄莺粉脸“唰”地升上两朵红晕,羞道:“小妹哪有权……” 皇甫雪怕她越描越黑,截口道:“这是什么地方?”原来他们已经来至玉春院的后院,此处似乎是灶房和下人居住的地方。 黄莺道:“那里有口井,里面有些地道通到外面去。” 皇甫雪里面没见人便问道:“这鸨母跟侯掌拒既然有交情,他们也必知道!” “不知道的!这是掏井的那位大叔告诉我的,他说这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玉春院最近一年才由这些人经营的,以前的老板死了,才卖给那位玉姑!” “如此请姑娘带路。” 黄莺轻轻跳下去,双手扳住井缘,展开双腿,撑住井壁,慢慢降下去。风火轮跟着她,皇甫雪则在最后面。 黄莺降下丈余,离水面约莫七尺,便见到有个小洞,她推开洞旁的一块麻石,钻了进去,里面有一条地道,十分潮湿,还充满霉气。 黄莺向他们招招手,三个人便弓着腰继续前进,走了约莫三四尺,地道才开始高宽起来,可以站着走动。 风火轮问道:“黄姑娘,这地道通往何处?” 黄莺道:“听说通到城隍庙里的那口枯井!” 再走了一会儿,地道又低窄起来,三人重新弓着腰前进,心中都知道就快到出口。皇甫雪道:“黄姑娘请让在下先走!” 黄莺微微一笑,也不勉强,只道:“你请小心!” 皇甫雪经过她身边,由于地道狭窄,身子几乎相贴,他鼻端嗅到她身上那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女儿香,只觉心头一甜,香气沁入肺腑,如饮醇酒。 皇甫雪定一定神,继续前进,想起刚才的情景,脑海依然有点混沌。前面有道光线,皇甫雪见是石隙,知道已到出口,伸手在壁上一摸,拉开一块石头,探头出去,上面黑乎乎的,天上仍飘着雪花。 “小心,我先上去!”皇甫雪手脚展开,撑住井壁,慢慢爬上去。上面是座院子,看建筑形式便知道是庙宇,大概夜已深了,死一般静寂。 皇甫雪对着井口轻轻呼唤,待得风火轮与黄莺上来,便问道:“黄姑娘,此处离刘守备家路程有多远?” 黄莺道:“不很远,穿过两条小巷便到了。” 三人跃上庙顶,观察了一阵,见没有人才跳下去,黄莺老马识途,在前带路,走了一阵果然便到了刘府外面。 刘府墙高,门帘下的灯笼没点着火,在风中荡来荡去,风火轮道:“咱们跳进去吧!” 皇甫雪道:“不,此刻咱们身份不比以前,千万不可造次!”他上前敲门。 黄莺道:“两位既然已至安全地方,小妹也也要告辞了!” 皇甫雪急道:“这如何使得?你为了救在下,也跟他们结下仇,只怕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就算你有什么事,也得等天亮以后才去办。” 风火轮也道:“不错,黄姑娘你便进去歇一夜吧,刘守备非常好客的。” 说着,门内忽然有人问道:“是谁敲门?” “皇甫雪跟风火轮回来!” 太门打开,三人进去之后,门又“砰”地一声关上,皇甫雪见府内军士来回巡视着,而且灯火照耀,如临大敌,不由问道:“发生了事么?” 那军士说道:“将军怕有人会来对佟大人不利,嗯,刘将军也未睡哩,正在厅里面!” “咱们去找他!”皇甫雪在前带路。 刘守备站了起来,说道:“皇甫侄子回来了,高老弟怎的没来?咦,这位姑娘是谁……” “这位姑娘叫黄莺,是在下的救命恩人!”皇甫雪道:“高大哥去哪里了?” “你没见到他么?他一直在龙门客栈等你呀!” 风火轮“啊”地叫了一声:“不好,咱们快去龙门客栈,要不高大哥可就不妙了!” 刘守备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甫雪说道:“侯掌柜有问题,他刚才还带了两个人去追杀在下和风火轮,幸得黄姑娘解救,要不咱们两个也回不来了。” 刘守备道:“多久的事?” “大约一炷香前!” 刘守备大惊,大声喝道:“来人,准备去龙门客栈救人!” 皇甫雪忽然想起一件事:“刘将军,敝上他们都休息了?多人去并不一定有救,反而增添更多死伤!” 刘守备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你们还不知道,管神捕今早带了端木侄子他们出西城,到现在还未回来,刘某跟佟大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佟大人也是刚刚上床呢!” “他们出西城门作甚?” “今早郭集英带人在城门附近巡视,发现黄新泰,便派人跟踪,一面回来报告,神捕便派人追下去了,可是中午左右,郭捕头的尸首却被人发现躺在城南的‘狮子林’里,管神捕他们却没有消息。高老弟带人去查,一无所获,所以去龙门客栈找你。” 皇甫雪的心也乱了,急道:“现在还是先解了高大哥的围再说!” “且慢!”黄莺忽然插腔问道:“刘将军,你们看见……黄……黄新泰,他去何处?” “据郭捕头说,他好像让人挟持住了,一路向西。” “到底去哪里?” 刘守备有些不悦,问道:“姑娘跟他是什么关系?为何这般关心他?” “他是家兄!” “啊!”皇甫雪惊呼一声,问道:“是真的?” 黄莺急得泪花在眶内乱转:“这种事也能假么?” 刘守备向皇甫雪打个眼色,皇甫雪不明所以,问道:“刘将军可知其兄去了何处?” 刘守备心中暗道:“人人均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尤其是管一见的手下,更是智勇双全,怎地此人却如此糊涂?又非不知黄新泰的重要性!”当下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救人要紧,回来再说吧!”言毕抓起桌上的钢刀走了出去。 皇甫雪连忙安慰黄莺:“黄姑娘请放心,敝上已赶去,就算有任何困难也能解决!” 风火轮旁观者清,轻轻推推他:“三哥快去吧!” 皇甫雪道:“黄姑娘武?崭咔浚胫勖且槐壑Γ ?br /> 黄莺根本听不到他说些什么,只是混混沌沌地跟着一大队人走出去。 第五章 小妖女使诈,高手中毒针 马车夫提着灰袍人飞落大堂,他不向外跑,反而窜进一间房内。 里面的男男女女,见到一个面目死板的人,提着一个血人进来,都惊呼起来;马车夫不理会他们,伸指在灰袍人身上连点数指。 黑衣人(侯掌柜)走了进来,问道:“情况如何?” “他已晕死过去了,再不施救便活不了!” 马车夫将灰袍人扛在肩上,推开窗子跳了出去。 侯掌柜急问:“小弟的行动……” 马车夫的声音自外面传进来:“偃旗息鼓,再等我的命令!” 话音一落,侯掌柜也离开客栈。他收起白骨折扇,走出客栈到客栈外面,便见到刘守备留下来的那几位军士。 他心头一动,暗忖道:“难道高天翅还在里面?假如我回去,万一又碰到皇甫雪等回来,岂不危险?” 他心念一闪,立即窜进一条小巷,左拐右转,穿过几条小街,到一栋砖屋前,他转头向四周看了几眼,双脚微微一顿,便翻进围墙里。 房内有灯,他吃了一惊,忽然黑暗中闪出一个年青的汉子来,一身店小二的装束:“掌柜,那两位在房内!” 他压低声音,又在侯掌柜耳边道:“姓韩的跟姓楚的。” 侯掌柜“唔”了一声,问道:“高天翅还在客栈里?” “小的来时,他仍在,这时候就不知道了!” 侯掌柜双眼闪过一道杀机,道:“可惜让皇甫雪死里逃生,要不现在就可以回去对付他!”他望一望有灯光的纸窗,又道:“跟我守在这里,他们在治伤,不能遭受外界影响。” 那伙计点点头,站在大门后面,侯掌柜似乎满怀心事,在院子中踱着步。过了一阵,大门忽然“砰砰”地响了起来。 伙计问道:“谁?” “俺是客栈的伙计,来找侯掌柜的!”外面传来石湾的声音。 侯掌柜示意伙计开门。 石湾闪了进来,便急着的说道:“掌柜,刘守备又带了一大队人来,还说要找你,俺悄悄溜来报讯。” 伙计问道:“掌柜,您去不去?” 侯掌柜急问道:“刘守备还说一些什么?” “他说他们找不到人要来客栈查!”石湾道:“说什么一个是书生,一个是书童,跟一件大案有关连的!” “见他奶奶的大头鬼!”侯掌柜沉吟道:“我换件衣服便去。” x       x       x 刘守备坐在龙门客栈大堂里等候,而且还有那位高天翅。 侯掌柜装出一副极不满意的神色,道:“刘守备,侯某的房客犯法,可不是我犯法,你一天来几趟,咱们还能做生意?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刘守备说道:“你肯来,刘某便放心了。” “侯某奉公守法,为什么不敢来?” “你奉公守法?”刘守备冷笑一声,“拿下!” 高天翅与旁边的军士立即将侯掌柜围住。 侯掌柜强自镇定:“刘将军,你不能滥用职权!” “你以为蒙着面去玉春院暗杀皇甫雪,便没人知道么?” 侯掌柜知道身份败露,立即自怀中抽出折扇来,向刘守备扑去。 高天翅挥刀将他截住。 与此同时,门外溜进三个人来,正是皇甫雪、黄莺和风火轮。皇甫雪喝道:“姓侯的,咱们该来算算帐了!” 话音一落,长剑已自侯掌柜旁边刺去!侯掌柜身子一偏,让过长剑,高天翅的雁翎刀又劈到,他没奈何只好飞身后退! “快截住他们!”侯掌柜大声嚷着。 可惜除了石湾之外,其他店小二都瑟缩在墙角。 皇甫雪道:“高大哥,让我来!”他剑快,说话间已连攻七剑! 侯掌柜困兽犹斗,高天翅改攻石湾。 黄莺与风火轮,各站在一端,提防侯掌柜逃跑。 侯掌柜连施险招,都没办法冲破皇甫雪的剑网。 刘守备向风火轮打了个眼色,风火轮会意,立即挥鞭向侯掌柜的后背抽去! 侯掌柜闻声闪身,皇甫雪手臂暴长,长剑在侯掌柜肋下划过,留下一道血槽。 侯掌柜忍住痛,双脚一顿向上拔起。 黄莺叫道:“他要破屋逃走!” 风火轮长鞭一圈,缠住侯掌柜的腰际,微一用力便将他拉了下来。皇甫雪标前两步,剑尖刺着侯掌柜的喉头:“侯掌柜,得罪了!” “你们假公之名,滥杀无辜,冤枉良民!” 皇甫雪在山上跟管一见学会点穴之法,趁他说话分神之际,便封住了他的麻穴,侯掌柜双眼满是怨毒。 刘守备喝道:“赶快从实将一切招来!” 侯掌柜冷笑一声:“侯某根本不知道你们要想知道些什么,如何招?” “你的老板是谁?” “谁不知道龙门客栈的老板是薛南宝的三位公子!” 皇甫雪冷冷地说:“你别以为在下不敢杀你,你最好乖巧一点,跟你一齐去玉春院的那两个人是谁?” 侯掌柜闭嘴不答,皇甫雪忍不住给了他一拳。侯掌柜冷冷地道:“多谢皇甫兄‘教诲’,侯某永记在心!” 此刻高天翅忽然走了过来,对皇甫雪道:“那伙计说跟侯掌柜一齐去玉春院的,一个姓韩,一个姓楚!” 刘守备说道:“九成便是韩亭芳和楚云!” 高天翅道:“不错,我也是这样想。那小子怕死,被我一迫便招出来,说姓侯的叫建元!” 原来侯掌柜被皇甫雪制住之后,石湾心头大悸,刀法一乱,便也被高天翅制住。刘守备道:“将那小子带来!” 石湾被推过来,满脸惊惶之色,皇甫雪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小的只知道侯掌柜也不是老板,他是听令那两个人的,不过他平常对我还不错,所以……”石湾忽然抬起头来,道:“刘将军,侯掌柜家里还有人。” 皇甫雪道:“高大哥,你跟刘将军押着侯掌柜在这里等候,小弟带人去他家里。” 高天翅道:“三弟小心!” x       x       x 皇甫雪、黄莺和风火轮,带着几位弓箭手,押着石湾去侯建元家。 到了侯家外,皇甫雪轻声的道:“叫门!”石湾乖乖扣门。 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问道:“谁呀?” “是洪老三啊?俺是石湾呀!” 大门“咿呀”一声拉开,皇甫雪推着石湾走了进去,长剑一横,已架在洪老三的头上:“屋里还有什么人?” “没有!你们是谁?咦,你不是那位方秀才么?” 风火轮和黄莺跟着走进来,皇甫雪说道:“搜!” 石湾指着一间寝室,道:“刚才里面有人……不过现在没灯!” 皇甫雪冷冷地问道:“洪老三,你看清楚,现在无人可以帮助你的,你最好老实一点,要不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洪老三期期艾艾地道:“他们,他们刚才走了!” 皇甫雪叫凤火轮晃亮火摺子,推着洪老三跟石湾进房。火光下,但见房内空无一人,但床上却有血迹,他暗道:“他们果然在这里疗伤!” 当下众人分头在屋内搜索,皇甫雪又问洪老三:“韩亭芳和楚云去了何处?” “小的不知道……他们没说……” 皇甫雪转头问道:“石湾,洪老三跟侯建元是什么关系?” “他们好像是……一丘之貉!” 洪老三骂道:“石湾,掌柜对你可不错,你敢出卖他?小心你的狗命!” 风火轮掴了他一巴掌:“要小心狗命的是你,快从实招来!” 皇甫雪道:“押回龙门客栈,一齐审问!” x       x       x 皇甫雪等人离开,高天翅与刘守备轮流发问,但侯建元都不吐一字。 刘守备性格比较暴躁,不由怒道:“给我拿棍来打!” 话音未落,侯建元忽然如离弦之箭向窗口射去。 高天翅料不到他的穴道会突然解开,不由呆了一呆,刘守备叫道:“放箭!” 弓箭手埋伏在客栈四周,无时无刻都在戒备中,刘守备的话音刚传出,窗口也穿出一团黑影,刹那间,万箭齐发,侯建元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奈何他的折扇已被缴了,空手没法招挡,中了两箭之后,几乎连站也站不稳,第二轮的箭矢又至,侯建元如同箭猪一般,扑倒地上。 皇甫雪回来,刚好见到这种情况,连忙询问原因。高天翅将情况说了,皇甫雪顿足道:“大概是小弟内力未纯,又点得不太准,所以气血很快便畅通了。” 刘守备看看已近五更,便道:“收兵回去再慢慢商量吧。” x       x       x 洪老三只是个小角色,问不出什么来。众人在厅上闲谈,刘守备首先问黄莺:“黄姑娘是几时跟令兄分开的?” “少说也有四年了,那年我才不过十六岁!”话一出口,黄莺才发觉自己无意中泄漏了年龄的秘密,双颊飞红,住口不言。 皇甫雪道:“令兄离家可有说去何方么?” 黄莺摇摇头:“他素来四处闯荡,那次他只告诉家父母说要到中原看看,哪知一去四年多毫无音讯!” 刘守备再问一次:“这四年来,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干些什么事?” “既然毫无音讯,自然一无所知!”黄莺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反问:“刘将军,是不是家兄做出什么犯法的事吧?” “不是,咱们只知道他曾在本城沙知州家当保镖,后来便离开了,那时正是上个月廿三四日间的事!” “那时我已到本城啦,可惜不知道!”黄莺又想到一个问题,花容一变,急道:“后来沙大人被人杀死,所以你们便怀疑家兄是凶手?” 皇甫雪忙又道:“姑娘过虑了,咱们只因他是沙大人的保镖,估计他比较了解沙大人的仇家,所以想找他证实几件事而已!姑娘为何会到玉春院去当歌妓?” 黄莺粉脸又是一红,说道:“一来是为了生活,二来是为了找寻家兄。去年家父逝世时,曾说家兄颇喜流连青楼,所以我……我每到一个地方便到那里卖唱三个月……” “原来如此,也难为姑娘了!” 黄莺道:“家父临终遗言,要小姝必须要找到家兄,就算他死了,也得将骨灰带回故乡!” 刘守备一竖拇指,赞道:“姑娘可称得上孝悌双全哪。” “不敢当,如今我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家兄。” 皇甫雪再问,“姑娘仙乡何处?” 黄莺落落大方地说道:“小妹祖籍陇西。” 高天翅立即进内取出那柄刻着“屠龙”两字的薄剑来:“姑娘可曾见过此剑?” 黄莺脸色一变,反问道:“此剑从何来?” 高天翅是成型的“妖精”,微微一笑:“姑娘先答高某的问题,高某自然会告诉你。” 黄莺吸了口气,道:“此剑与本门的剑无论形式与轻重都一样,而且像是……不过照小妹所知,本门弟子的佩剑,无人刻上这两个字。” 皇甫雪急问道:“贵派大名请姑娘赐告!” “偏僻小地的小门小派,料皇甫少侠不会听过。”黄莺再吸了一口气,道:“不敢隐瞒,敝派称‘剑派’,家父便是第三代的掌门人,家父逝世,按以前的规定,第四代掌门该由家兄担任,这也是小妹急于寻找家兄的一个原因,因为本派掌门一职,至今尚虚悬。” 高天翅与皇甫雪、风火轮暗中交换了一个眼色,高天翅道:“贵派之名,咱们也略有耳闻,此剑是在信阳城怡香院的老板家找到的。” “那老板是谁人?这剑怎会到他的家里?” “他自称傅允文,其正姓名却无人知道,他因犯了大案,投入了大牢里,家里被人悄悄进去搜掠过,现场却遗下此剑。” 黄莺秀眉紧皱着,说道:“这便奇怪了……” 风火轮扬腔问道:“贵派有多少个弟子? “十五位,包括小妹与家兄!” 皇甫雪想起当日在林里遇到那两位老怪,便将其武功及外貌形容了一番,问道:“姑娘可知道他两个是什么人么?” 黄莺脸色一变,道:“如无意外,这两个老怪便是国外传说的‘南北两极仙翁’了,这两师兄弟一个练‘丙火神功’,一个练‘癸水神功’,一热一冷,十分历害。不过他们甚少下山杀人,更未闻曾入关……这又奇怪了!” 皇甫雪又望了高天翅一跟,两人心中泛起无数的疑团。 黄莺道:“多谢诸位款待,小妹明天便出城找寻家兄。” 高天翅道:“姑娘根本不知令兄去向,又如何找他?” “既知他由西去,便往西找寻,希望皇天不负有心人,能让小妹找到他。” 风火轮叹息道:“你担忧令兄的安全,咱们却担忧敝上及诸位弟兄的安危。” 皇甫雪忽然道:“高大哥,小弟明早便陪黄姑娘往西寻找,此处便交由你负责了。” 高天翅道:“你们两个都暴露了身份,人又孤单,危险得很。” 皇甫雪说道:“如今还顾虑得这许多么?” 风火轮道:“那位楚云武功厉害得紧,三哥与黄姑娘可要小心!” 皇甫雪道:“你们此处亦不安全,亦需小心,尤其不能让外人接近佟大人。” 刘守备道:“这个你可以放心,除非刘某死了,否则必不让人接近佟大人。” 高天翅道:“三弟既然明早要上道,便先歇息一下吧!” 皇甫雪道:“天都快亮,不睡了。” 高天翅吹熄灯,众人便席地盘膝练功调息,以恢复疲劳。 皇甫雪练气行走了五个大周天,天色已经大亮,他跳了起来,悄悄着人打水准备盥冼。不久,刘守备也着人送上早点了,还特地挑了两匹官家快马和一包干粮,准备给皇甫雪带上路。 皇甫雪心想自己行踪已露,易容已无作用,便用药水将脸上的药洗掉,恢复本来的脸目,不知为何,自从他洗掉易容药后,黄莺的目光反而不敢与他接触。 黄莺为了行动方便,也换了一套紧身衣裤,借了高天翅那把“屠龙”剑,高天翅本来不允,奈何皇甫雪在旁为她担保,事后即交回来,只得勉强答应。 皇甫雪与黄莺策马出西城门,前路茫茫,不知管一见在何方。他心头如一团乱草,忍不住道:“黄姑娘,你有何找寻计划?” 黄莺叹了一口气:“没有,只望上天保佑,让咱们心想事成。” 皇甫雪忧虑地道:“不知他们情况如何?” 管一见等人为何一去不返?他们去了哪里?是不是正如灰袍人(韩亭芳)所说,一出西城便没有命? x       x       x 甩掉了郭集英,管一见等人的速度快了许多,眨眼间已驰出五六里路,沿途都有箭头指示。 端木盛奇怪地道:“头儿,他们走得倒快。” 冯晓年道:“他们比咱们早走一炷香,咱们未追上并不奇怪。” 管一见道:“你们少说废话,速度还可以再快一点!”他一直走在前面,眨眼间又驰了六七里路,这次他自己也沉不住气了,不由停了下来。 夏雷道:“头儿,这件事有点奇怪,假如黄新泰走得这般快,那两个衙差根本追不上!假如走得慢,又不可能到现在还看不到踪影。” “老夫也想到了,你们两人一组,分开一点行动,避免坠入人家的陷阱。” 端木盛说道:“头儿,属下建议先在这里歇息一下,看他们有什么诡计再行动。” 黄柏志道:“万一黄新泰因此而失去踪迹,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找到他?” 管一见道:“看来那姓郭的话并不太可靠,有没有黄新泰还是个谜。” 路远道:“既然如此咱们还追下去作甚?他们画下的记号,可能还要引咱们进圈套!” 管一见冷哼一声:“你想得到的,难道老夫想不到?这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要引咱们进圈套,老夫也想跟他们正面接触,虽然危险一点,但这个方法却是最快的,万一找到的只是皇上的尸体,咱们的功劳,也只能成为苦劳了,所以一定要快!” 他目光在手下脸上扫过道:“老夫先此声明,此去危机重重,不愿意跟老夫去冒险的,现在还可以退出,老夫绝不会怪他。” 众人都表示紧跟管一见,管一见脸色一霁,道:“既然如此,老夫便接受盛儿的意见,先在附近搜索一下,然后找个地方休息。” 众人散开在附近搜了一阵,不久殷公正及路远回来报告:“头儿,前面石级遗下一柄钢刀,却不见有人。” 管一见连忙跟他俩过去,只见一堆大石缝隙里扦着一柄刀,路远将它拨出来,那刀的式样比平常的略窄一点,这种刀对管一见等人来说,实在再熟悉不过,因为这是衙门公差所惯用的。 殷公正一见便道:“头儿,郭集英那两名手下可能遇害了。” 路远接道:“咱们不如扩大搜索范围再找一下。” 管一见道:“不必,那两位公差的生死,对大局无甚影响,回去休息一下便继续追查。” 他们在石后轮流运动调息,恢复疲劳,便继续上路。 x       x       x 正午,天上灰沉沉的,就像管一见的心情,那“长剑”的记号,仍不时出现,此刻管一见已知道前而布下了一个陷阱,正等他们踩下去。 再走了一会,前面林外有一个摊子,锅里不断冒着白茫茫的烟。在这种天气,特别诱人。摊子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位糟老头,一位是看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有个顾客买了包子上路。 那小姑娘见到管一见他们便大声叫卖。黄柏志道:“头儿,咱们吃点东西再走吧!” 端木盛轻声道:“头儿,这可能便是一个陷阱?” 管一见沉吟了一下,挥手示意下跟他走上前。那老头儿见一下子来了这样多顾客,登时眉开眼笑,道:“客官要吃什么东西,有面食也有馒头。” 管一见道?骸跋壤醇竿朊姘桑 彼欢岳郏皇蓖盘拥囊磺小u馓拥闹窦堋1畈家约坝美醋髟畹哪就烦底樱际蔷傻模孟衩挥幸鹑怂家傻牡胤剑贤贩愿佬」媚锵旅?“老朽年纪大了,手脚不俐落,只能弄些肉酱面。” 管一见道:“只要面,不要肉酱行不?” 老头一呆,满脸皱纹耸动,堆下笑容道:“那怎能吃得下咽?嗯?不是老朽自夸,咱们做的肉酱,比起大店子里面的,要好得多。” “是么?老夫不相信。” “你试吃一口就知道!” “不吃肉酱难道就不行?咱们只吃面,但照付钱给你。” “老汉不卖!”糟老头年纪虽大,但火气却不输年轻人:“你这是侮辱老汉,走走,咱们不做生意了!” 管一见脸上毫无表情,道:“好吧,你就照数每人替老夫弄一碗。” 老头这才转怒为喜,连忙催促孙女。不久,几碗面已摆了上来,老头掀开一只盅盖,用汤匙勺肉酱,果然货真价实,肉酱肉多酱少,一掀开盖子,便已香气四溢,而且每碗面都勺了好几羹。 “客官趁热吃吧!” 管一见的手下都仍站着,只管一见笑吟吟地走前,捧起一碗,忽然左手一伸,抓住老头的腕脉道:“老兄,俺请你吃一碗吧!” 老汉脸色大变,急道:“老汉早已吃饱,而且肠胃不好,吃不得油腻。” “不必多吃,一羹就好。小雷,勺一羹肉酱请老丈!” 那小女孩忽然靠近管一见,嘴上叫道:“你们不能欺侮一个老人家!” 话声未落,管一见忽然提腿后蹴,将她踢开六尺!只见管一见后衣裂开一道小小的裂口,那小姑娘手上抓着一柄篮汪汪的匕首。 端木盛不用管一见吩咐,便标前几步,长剑抵在小姑娘的咽喉上。 那老汉脸色突变:“不要难为她,老汉吃就是!” 小姑娘几乎哭了出来:“爷爷你不能吃!” 管一见将面摔掉,道:“老夫也不忍心你毒死,不过你要识时务,乖乖将一切招出来。” 老汉道:“老汉家穷,因见诸位囊中多金,所以……” 管一见冷笑一声:“这种话只能骗骗小孩子,老夫要听的是真话!”他手上微一用力,立即发觉对方体内隐隐有股内力相拒,这是习武之人的自然的现象,他不由再冷笑道:“原来阁下还是位高人,当真失敬!” “三脚猫的庄稼把式,怎敢当管神捕谬赞!” “是谁叫你下毒的?” 老头闭口不说,端木盛十分伶俐,一脚踏在小姑娘的手腕上,她五指不由松开,端木盛将匕首踢开,路远取出手帕,将它包起。 管一见道:“老兄,你何必令你孙女多受皮肉之痛。” “素闻管一见是当代神捕,怎会对一个小姑娘使手段。” 管一见冷笑,道:“老夫若是个容易受激的人,早已死了。告诉你,我是软硬都不吃的,你招供,老夫自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假如妄图抗拒,只有一个下场,死!” “你早已退出官场江湖,啸傲山林,何等逍遥快活,何必再来趟这浑水?” “你已一脚跳进棺材又何必做人走狗?” “老夫的命就在此,要打要剐任你,要我招供,就请早早死了这条心吧。” 管一见冷哼了一声,手指落在他身上,道:“老夫‘万蚁噬心法’,至今尚未有几个人能抵受得住!”言毕随即松了手。 那老汉脸上皱纹如大海遇风,波涛汹涌似的耸个不停,身子抖了一阵,便扑倒地上,不断地滚动着。 管一见喝问:“你叫什么名?” “葛洪……”老汉在地上嘶叫着。 管一见对他的姓名颇感陌生,当下再问:“是谁要你毒咱们的?” “是……是……” 管一见道:“你答应了之后,老夫便立即收回刑罚! 葛洪喉头“咕”地一声,面上涌出一股血来,身子猛地一抖,接着便不能动弹。管一见怒道:“想不到这糟老头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咬舌自尽!” 那小姑娘道:“他是冤死的,他根本没法满足你的要求。” 管一见转过头来:“难道你知道?” 端木盛轻轻踢她一下,道:“轮到你了,你想步你爷爷的后尘?!” “他怎配做我的爷爷!” 管一见来到她身旁,道:“这样说来,你的身份是比他高了?” “这个那还用说。”小姑娘躺在地上,毫无惊恐之心,笑嘻嘻地说道:“喂,你……这样对待俘虏,人家怎会对你说老实话呢?” “你想怎样?”管一见没好气地道:“难道要老夫叫你姑奶奶?” 小姑娘“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做你姑奶奶岂不是要五六十岁?我才不肯哩!你是大英雄,难道还怕我会逃得去?起码也得让我站起来。” “让她起来!” 端木盛收回长剑,管一见道:“你别想打坏主意,老夫可不是别人!” “你要是别人,早己死在姑奶奶的匕首下了。”小姑娘笑起来,梨涡浅现,露出两排雪白贝齿,十分灿烂。 管一见把脸一沉,大声道:“报上名来!” “你这个人没趣得紧,干嘛对待一个小姑娘也这样凶巴巴的,难怪楚大哥要杀死你!” “楚大哥是?” 他就是楚云呀?你不知道么?他对别人虽然凶霸霸的,对我却好得多。” 管一见道:“你从实将一切说出来,老夫自然不会对你凶巴巴的!” “你这个人说话没头没脑,叫我怎样说呢?”她忽然又露齿一笑,“管叔叔,不如你问我,我照所知的答你!” 管一见看到她的笑容,不知为何,心头反而不甚舒服,总觉得她胆子大得出奇,当下便说道:“你先将你的身世说来听听!” “我是一个没父没母的孤儿,自小便被人叫笑姑!” “胡说,小孩子怎会被人称姑的!” “怎会没有?刚生下来的婴儿,便做舅舅叔叔的,也不知凡几;我喜欢笑,所以人家都叫我笑姑,有什么奇怪?不过别人都叫我小仙子的!算啦,早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那就别问吧!” 管一见不想跟她胡混,便继续问下去:“你师父是谁?” “师父就是师父!” 管一见厉声道:“你到底说不说,老夫可没有时间跟你胡缠!” 小仙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人家说真话你又不信。好好,我告诉你,我师父叫做‘千面罗刹’!” 她这样说众人难辨真伪,管一见沉住气再问:“是谁叫你来毒杀老夫的?” 小仙子道:“咦,你这个人记性怎地这般差,刚才我不是已说过,是楚大哥要杀你的么?” “他为什么要杀我?” 小仙子不慌不忙地道:“我一向听他的话,他叫我来杀你,我便说我一个小孩什么也不懂,只怕办不到,他便叫葛洪随我来了。他为什么要杀你,我可没问他。谁叫我相信他,他一向要我替他办事,我都不问原因的。” 若非管一见这几年在山上生活,火气大减,否则早已发脾气了,他瞪了她一眼,再问:“如今他在何处?” “楚大哥素来神出鬼没,也许他现在就在附近,也可能已到京城。” “他去京城找谁?” “听说京城好玩得很,去玩玩嘛,用得着找谁么?” 黄柏志在旁边再也忍不住,喝道:“你再胡说八道,咱们便不客气了!” 小仙子转头白了他一眼道:“你现在这样,便算客气么?我若是胡说八道,那你头儿可算是胡询八问!” 管一见拉长脸来:“小姑娘,老夫的耐性有限,你最好自己招出来。” 小仙子叫了起来,说道:“你违反规矩了,刚才咱们已说好,你问一句,我答一句。” 端木盛斥道:“你答了等于没答!” “你又忘记了,我是说我照所知的答你!我可以发誓刚才我答的,全是我所知道的!” 管一见冷冷地说道:“你用不着狡辩,老夫现在再问你一个问题,要是你未能令老夫满意,老夫便……” “你便要用‘万蚁噬心法’对付一个小姑娘是不是?” “哼,你比大人还狡猾,不过老夫办事素来不受别人制肘,就算对你使用‘万蚁噬心法’又如何?”管一见道:“你与楚云所加入的是什么组织?” “我只听楚云大哥的话,他加入什么组织,我可不知道,真的!” “楚云是什么人?” “他是一个男人,比你年轻英俊得多了……” 管一见怒不可遏,再也忍不住,忽然一指戳向她的“神封”穴,小仙子忽然尖声叫了起来:“非礼呀!” 管一见被吓一跳,第二指登时戳不出去,怒道:“你胡叫什么?” “你戳我那里?是‘神封’穴!‘神封’在什么位置,你不知道么?我清清白白,给你这样调戏过,还能嫁人么?”小仙子眼泪就如断线风筝。 “神封”是在乳旁,管一见从未对女人施展过“万蚁噬心法”,因此一时之间,不及细思,当下又急又羞,喝道:“你是一个小孩子,也没什么嫁人不嫁人。” 端木盛等人在旁听及,也替管一见尴尬,却不敢开腔。 “谁说我还是个小孩子?人家今年已经十一岁半了,要是好命的,早已做人娘亲了。”小仙子脸上忽然飞上两朵红晕:“我问你,你刚才……摸、摸到什么来着?你再想想,人家可是不是小孩子?” 管一见这才觉,刚才指头似乎触到一团软肉,老脸不由也泛上红潮,蓦地大喝一声:“老夫今日不整治你一顿,这口气怎能消!”说着他又戳出一指。 本来若依“万蚁噬心法”要点的穴道,第一个是“神封”,第二个也是“神封”,以下是“步廊”,但“步廊”是在乳下,这一次管一见再也不敢造次,改戳她双乳之间的“膻中穴”。 “神封”受封只是五内稍觉得不舒服而己,“步廊”再受封,气血倒翻,连说话也困难;但“膻中”受创,轻者不能动弹,重者气血枯竭而亡,由此可见管一见对她实在恨之入骨。 可是管一见手指截出之后,立即退缩,随即满脸怒容,举起左掌欲拍,小仙子笑靥如花:“管叔叔,你见识广,该知道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妄提真气!” 管一见脸色大变,咬牙道:“老夫不用真气,也可以杀死你!” 小仙子笑容不改,轻轻松松地道:“等我死了,谁替你找解药?你可知道我那‘夺命锁魂索魄追魂阎王神针’的药方天下间只有三个人知道,这三个人便是我师父‘千面罗刹’、楚大哥和‘小仙子’知道,而解药只有两个人才知道……” 端木盛等人直至此时才知道管一见着了她的道儿,当下都是又惊又怒,兵器举起,将她围住,冯晓年喝道:“小仙子是谁?” 小仙子咯咯一笑:“便是我啊!你刚才没听清楚么?” “我看你其实是小妖精!” “小仙子也好,小妖精也好,都非凡人能及!” “快将解药拿出来,否则教你由笑姑变哭姑!” “解药不在我身上。”小仙子道:“管叔叔,你一生美名,可不能因此而丧,请你赶快坐下运功,将毒针迫出来,要不然毒针随血流进心房,那就连我师父也救不了你了。” 管一见自出道以来,对付过无数邪派高手,他们都是大奸大恶穷凶极恶之辈,但都能化险为夷,几曾吃过这种亏?而且是栽在二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手下,他真是恨不得一掌将她打成肉酱,没奈何此刻着了道儿,只好抑下胸中怒火,道:“点住她的麻穴!”随即盘膝坐在地上。 小仙子笑问道:“谁敢点我的麻穴?来呀!” 端木盛道:“围住她就行,不要让她离开,管头儿醒来再发落。” 小仙子索性坐在地上,笑眯眯地道:“喂,你们也坐下来休息吧,嘻,你们反而像是俘虏!” 端木盛等人都忍着一肚子气,人人均目不转睛地瞪着她。 小仙子粉脸绯红,嗔道:“你们都不是好人,老看着人家,我还以为管一见是个正人君子,原来他是老而不正经而你们也都不是好东西!” 黄柏志咬牙骂道:“臭丫头,你别嘴硬,等下就知道咱们的厉害!” 小仙子笑道:“谁胜谁败,现在还不知道哩,说不定楚大哥一来,你们都要完蛋!” 语音刚落,管一见的手指头忽然射出一股黑色的血水,中间还夹着一根牛毛大小的金针。原来小仙子胸间藏着一个小小的针简,这只针筒很小,里面只能藏三根牛毛细针,而且要受压力才能射出。她生性聪明,知道若由自己伸手去按,一定会引起管一见的注意,届时要想射中管一见便困难了,所以故意用话引管一见自己按上去,果然使管一见中计。 第六章 被困三奇庄,大侠救弱女 管一见拾起几块石头,向小仙子掷去,手指连弹,小石子射在她身上,小仙子登时不醒人事。管一见再拾起一根树枝,道:“你们都走开!” 他小心翼翼用树枝在小仙子身上扫抹,当树枝经过她双乳之间,只闻“嗤嗤”两声,两根牛毛细针射了出来。 她身上除了有些碎银外,再无其他东西,当下道:“黄柏志,你把她抱起,小心,双手要先用手帕包好,这小妖精十分狡猾,小心她衣服上面也撤了毒粉!” 黄柏志从未抱过女性,闻言颇觉踌躇,管一见道:“此处不安全,快找一个地方再审她!”说罢带头而行。 黄柏志没奈何,只好用手帕包好双手,然后抱起小仙子,向一座树林走去。 管一见并不在树林停下来,面是穿林而出,当他们出林之后,林内有人问道:“老大,你刚才为何不下令动手?” 一个沙哑的声音道:“管一见不比寻常,那小丫头的毒针也不知是否真的这般厉害,咱们贸贸然动手,说不定反而被其杀伤!” “那现在我们怎办?” “哼,小仙子诡计多端,不在管一见之下,她一定还有办法置管一见于死地,咱们只需悄悄跟着他们便行,千万不可妄动!” 林后再度寂静。 管一见边行向边四周观察。 端木盛轻声问道:“头儿,你的毒……” “哼,老夫真是阴沟里翻船,毒素已经留在体内,刚才老夫用树枝‘检查’过她身上没带有解药!” 端木盛听了吃了一惊,急道:“这可不妙!” “别嚷!老夫用内功将毒气压住,一时三刻之内,绝不会有事;但却不能妄动真力,否则毒气攻心,那就……” 说到后来,管一见也不敢再说下去,他第一次感觉到死神的可怕。 x       x       x 爬上了一座山坡,管一见道:“你们守住四面,观察敌情。黄柏志,将那妖女放下。” 黄柏志依言将小仙子放在地上。 管一见用树枝截住她的麻穴,再解开她的晕穴,小仙子一醒来,便向管一见微微一笑:“管叔叔,我刚才睡得好沉,管一见道:“你别装蒜了,把解药交出来。” 小仙子脸上的笑容忽然不见了,担忧地问道:“你不能将毒气完全迫出体外?都是我不好!” “老夫不是来看你演戏的,你最好给老夫放老实一点。” 小仙子委屈地说道:“难道不是我不好,而是你不好?人家说的可是老实话……我可没害你,是你自己要……要轻薄我的!” “你给老夫闭上嘴!”管一见气得脸都青了,小仙子果然合紧嘴皮,管一见忍住怒气说道:“假如你还不将解药交出来,老夫就要将你碎尸万段!” 小仙子脸上表情十分古怪。 管一见怒不可遏:“老夫再给你一个机会,我数十声,你若还是在装死,老夫便一掌毙了你!一,二,三……” 小仙子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管一见喝道:“就算你叫你娘来也没用!四,五,六……” 小仙子抽抽泣泣地道:“又是你叫人家给你闭上嘴的,现在又骂我装死,我到底要听你哪一道命令?早知道你是要欺侮我这没父没母的孤儿了,你打死我吧,反正你打死我,也没别人看见!”说罢索性啕哭起来。 管一见被她气得牙痒痒的,左掌高高举起,但一想起她一死,自己可能也要陪她死,这一掌再也拍不下去。 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老夫未遇敌手,今日算是栽在你手中了!” 小仙子破涕为笑,说道:“多谢管叔叔你的盛赞,原来你对我还是这么好的,我便指一条活路给你走吧!” 管一见双眼瞪着她,不肯低声下气求她。 小仙子十分乖巧,见好收蓬就道:“这种解药炼制十分之困难,就算现在开始动手制造也来不及了……” 端木盛在旁问道:“假如没有解药,可以维持几天?” 小仙子道:“假如他不妄用真气,大概可以活三、四天,但如遭高手,可能在激斗之中,突然暴毙……”她看了看管一见,笑道:“不过我看管叔叔并不是短命的人!” 管一见冷哼一声:“这神废话你就少说吧,就算老夫现在毒发身亡,也不算短命!” 小仙子满怀委屈,噘着小嘴道:“我记得我师父曾经送了两颗解药与任之奇,你知道谁是任之奇么?” 管一见冷冷地道:“老夫不认识!” 小仙子道:“他家在熊耳山下,叫做三奇山庄……” 端盛木又问“哪三奇?” “这个我便不清楚了,去年他找师父,误中机关,师父便给了他两颗解药,实际上只需一颗便足够了,所以说不定咱们可以向他讨一颗。”小仙子道:“由这里乘快马去,一日一夜便可到达了!荥阳城内就有马卖,方便得很。” “你想得倒周到!”管一见冷冷地道:“你若敢再动歪主意,老夫首先便一掌击毙你。” 小仙子道:“你是正人君子,我怎会害你!” 管一见心中忖道:“这小妖女,小小的年纪便这般狡猾,胆子又大,将来也不知要如何厉害。哼,迟早要将她除掉,免除后患!”当下吩咐端木盛、路远和殷公正,即到荥阳城买马,他又盘膝坐在地上运功抗毒,小仙子睁着一对大眼睛,向四周瞟,也没人知道她心中在动什么主意。 一个时辰过去,端木盛还未回来,管一见拾起一根树枝作势欲戳,沉声问道:“小妖女,你是不是还有同党伏在附近?” 小仙子道:“我素来独来独往,那里有什么同党。楚大哥有没有手下在附近,我便不知道了!” “皇上是不是被楚云的人劫走的?” “啊!皇帝不见了吗?这倒好玩,他后宫三千佳丽,岂不是都要守募了?” “你给老夫放老实一点,好好答我的话。” “我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军国大事,你自己懵懂才会问道于盲!” 管一见恨不得刮她一个耳光,忽然小仙子又笑道:“有马蹄声,你那几个手下回来了。” 原来她躺在地上,听声较远,但这份耳力也是够瞧的。 管一见凝神果然听到一阵如雷鼓响的马蹄声,俄顷黄柏志来报:“头儿,二哥他们回来了!” 管一见道:“抱她下山。” 小仙子叫道:“我不要他抱,管叔叔你抱我!”她说这两句话时,好像七八岁的小孩子,又有谁能料得到她心思这般歹毒呢? 管一见没理她,首先下山。一忽,端木盛、路远和殷公正果然牵来十二匹马,众人上马之后,尚有几匹空马,可在路上更换。 管一见道:“上马!” 小仙子忽然叫道:“且慢,我要办一件事……” 管一见厉声道:“臭丫头,你别惹火了老夫!” “人家要小解……你你简直是暴君!”小仙子泪花在眶里乱转:“你要人家撒在裙子上么?” 黄柏志频呼倒霉,管一见道:“黄柏志,你抱她到石后去!” 黄柏志与小仙子一齐叫了起来:“这怎行?” 管一见冷冷地道:“你这小妖精,诡计多端,说不定正要借此而遁!” 小仙子笑道:“我是个黄花闺女,怎能让一个臭男人服侍我小解……我以后还有脸见人么?” “臭丫头,你以为老子很爱看么?” 小仙子气道:“你敢偷看我一眼,眼睛就要烂掉!” 管一见叫黄柏志将她放在一块大石后面,然后又命令他们守在附近,再以树枝解开她的麻穴,道:“老夫守在另一端,你别想逃!” “你在石后,我撒不出来!” “老夫已一把年纪……” “可惜你还未娶妻……” 管一见怒道:“你撒不撒,不撒的话就上路!” 小仙子冷哼一声,在石后蹲下去,不久便传来沙沙的水声。 管一见暗叫霉气,不久小仙子道:“行啦,你们可以出来了!” 管一见走出来,只见小仙子已穿好衣裙,双颊的红晕还未褪,嗔道:“快点我的麻穴吧!” 管一见树枝一弹,又封住了她的麻穴,重新由黄柏志抱她上马。 管一见在端木盛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端木盛同样回了他几句,接着端木盛也转到另一块大石后面小解。 一忽,马蹄声骤起,十余匹健马向西急驰而去,黄尘过处,一群蒙面人自树林中冲了出来,走到小仙子小解过的地方,只见湿濡濡的地上,写着四个字:三奇山庄。 为首那人打了一个“哈哈”,道:“我早说这小妖女诡计多端了,到了三奇山庄任管一见有三头六臂也逃不掉!”另一个人说道:“这倒省得咱们费手脚!” 为首那人道:“黄新泰,将地上的字抹掉,顺便兜路赶在他们之前,先去三奇山庄报讯,咱们在后面慢慢跟着,提防有变!” x       x       x 小仙子沿途十分温顺,而且还不时跟黄柏志说笑,只是黄柏志不大理睬她,小仙子又安慰管一见,黄柏志再也忍不住,喝道:“小妖女,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 小仙子道:“到时你才知道我是小仙子还是小妖女!” “小妖女!” “癞蛤蟆!” “你骂谁是癞蛤蟆!” 小仙子道:“谁想吃天鹅肉,谁便是癞蛤蟆!” “呸,你是天鹅肉么?” “哈哈,那你是承认要‘吃’我了?可怜!不过你有机会抱我,已是你的福气了!” 黄柏志恨不得将她抛下马去,小仙子叫道:“管叔叔,他要将我抛掉!” 管一见头也不回地道:“抱紧她。” 黄柏志只好依言把她抱紧,小仙子轻声问道:“你现在快活么?” 不知为何黄柏志竟然心头一荡,连忙震摄心神,不敢看她,也不敢搭腔。小仙子嘴角泛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x       x       x 次日午后,一行人果然到达三奇山庄,那三奇山庄,就建在熊耳山中,山庄离地约四十丈,居高临下,所以他们将马停在山脚,庄内的人便已知道。 小仙子道:“管叔叔,你快解开我的穴道,要不引起任叔叔的思疑,就不好办了。” 管一见想了一下,忽然又在她后腰上戳了两下,道:“你运气试一下!” 小仙子默默提气,气到腰上时,经脉一阵疼痛,她吃了一惊,连忙散气,笑道:“管叔叔,你这是什么手法?” “是‘海枯法’,三日不解气血全枯!”管一见解开她的麻穴,走在她后面:“上去吧!” 小仙子道:“假如他的解药用罄,可与我无关!” “一命换一命,对你来说大有便宜!”管一见厉声道,“你最好尽力替老夫想想办法!” 小仙子苦笑道:“我一条小命在你手上,能不尽力乎?” 一行人来到三奇山庄,只见山庄左右全是竹林,庄后则是古树参天,腊月天,树叶稀疏,看来有点荒凉。庄院虽小,但围墙与大门色彩鲜艳,似乎新近修葺过。 小仙子在门上敲了几下,庄门便“呀”地一声打开。一个中年蓄须汉子上下看了他们几眼,问道:“诸位找谁?” 小仙子道:“请问贵庄庄主任之奇在家么?” 中年汉子道:“阁下等还未报名。” “你告诉他就说‘千面罗刹’的徒弟小仙子,有事要找他。” 那汉子道:“请稍候。”他又将门关上。 过了一阵,大门再度拉开,那汉子躬身道:“请进!” 管一见紧跟着小仙子走了进去,当最后一个的夏雷进门后,那汉子又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门里是座庭院,种着几棵腊梅,正盛开着,一个汉子在整理树木,一直蹲着身。大厅布置得十分清雅,正中挂着一幅中堂画,似是南宋大画家马远的“对月图”,厅内的几椅全是竹制品,髹上深褐色的油,看来十分古朴。 那汉子道:“诸位稍候,敝上更衣后,便来相见!” 说着丫头送上清茶来,管一见不动,端木盛等人也不敢喝。小仙子笑道:“管神捕烹荼工夫,真比陆羽,寻常茶汤,怎能进得他的金口。也罢,待我代大家喝一杯!”她举起茶盏,一饮而尽,管一见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小仙子问道:“你可是三奇庄的总管?贵姓啊?” 那汉子答道:“在下正是三奇庄的总管。” “这三奇两字是什么意思?” “奇人奇地奇事!” 小仙子“咯咯”地笑道:“单只这六个字便是一奇!好啦,你既然不说,咱们等下便问庄主。对啦,你怎地没一丝礼貌,我刚才问你贵姓,你还未答!” 那汉子淡淡地道:“在下几年前曾与管神捕有一面之缘,他应记得!” 管一见微微一怔,不由看了他几眼,颇觉眼熟,但一时之间记不起来,端木盛忽然问道:“阁下可是姓江?” 那汉子哈哈一笑,道:“还是端木龙卫记性好!” 管一见脱口道:“你是御林军副统领江浩浪?”他心头之惊骇,实非笔墨难以形喻。 江浩浪道:“总算神捕记起江某来,荣幸之至!” 管一见沉声问道:“你们庄主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屏风后忽然传来一阵震耳的笑声:“故人久违,别来无恙乎?”一个而目清瘦的老者走了出来,管一见等人都呆住了! “苏大人!”管一见脱口问道:“你怎会在这里?” 那人哈哈一笑;“管大人记性之佳令人羡慕,不过小弟是山野闲人,再以大人相称便不合适了!”原来此人昔日官居刑部尚书,姓苏名振邦。 管一见问道:“苏大人几时辞官归故里的?” 苏振邦道:“只稍比管兄迟几个月,哼!说什么辞官归故里!” “难道另有内情?” “情况与管兄和沈兄差不多,恐怕比你们还恶劣!” 管一见心头一动,问道:“苏兄弃官之后,便一直隐居于此?” “故友相见,只宜叙旧,其他的事,何必再提!”苏振邦大声道:“来人,奉上香茗!”他回头又道:“管兄,小弟隐居山野之后,也学起烹茶之道来,正要向你请教,不知你肯不肯收我这个徒弟?” “小弟所识十分肤浅,苏兄这样说,不折杀小弟!”管一见万料不到在这个地方会遇上苏振邦和江浩浪,心头一片凌乱,忍不住再问:“苏兄隐居于此,化名任之奇?” “是的,避免朝庭的耳目!”苏振邦叹了一口气道:“所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奈何形势恶劣,不得不化名求生!” 管一见咳了一声:“这个自然不能怪你,其实江湖上这种情况也极之平常!”他一指小仙子:“苏兄这位小姑娘你认识么?” 小仙子未待任之奇答话,已抢着道:“我可没说认识他!” 管一见怒道:“那你又说你师父给了他两颗解药?” “是啊,那只能说明我师父认识任叔叔!”小仙子抢着说下去,“任庄主,去年我师父‘千面罗刹’是不是给了你两颗专解‘夺命锁魂索魄追魂阎王神针’的解药?当时你用了一颗,剩下的那一颗还在不在?管叔叔不小心中了阎王神针之毒,命在旦夕,您老人家既然与他是朋友,就请你先把那颗解药给他服食,以后有机会我再偷一颗还你的就是!” 管一见让她抢先说话,心头一沉,却又不能打断她说话,只好拿眼望着苏振邦,看他如何回答。 苏振邦轻咳一声,沉吟道:“管兄,你怎会中了那种要命的神针?” 管一见涩声道:“一言难尽,苏兄一定非听不可?” 苏振邦哈哈一笑:“小弟既是那种人?其实管兄也不必难过,所谓人有错着,马有失蹄嘛!” 小仙子道:“任叔叔,你还未答复我,我今日一定要你救命了,因为管叔叔点了侄女的‘海枯穴’,你不给解药他,他不会替侄女解禁。” “解药还有一颗,不过近来老夫的记性很差,一时间忘记放在哪里,待我想一想……” 小仙子又道:“佛祖保佑你记起来,要不侄女这条小命便完蛋了。” 恰在此时,一位容貌清丽的小丫头,捧着茶具出来,苏振邦道:“这丫头烹荼之术比小弟高明得多!料尚能入管兄之口,咱们先唱一杯茶,再慢慢叙旧吧!” 众人喝了茶之后,都觉这壶茶之茶味、茶色、火候、器具都允称一流,奈何管一见此刻无心品尝,一杯过后便道:“苏兄既然有解药,尚请着人去找一找。” 苏振邦放下茶盏,笑道:“管兄脸色甚佳,料暂未有生命之危,何必如此煞风景,来,再品一杯,不是之处尚请指点,否则又岂有友情可言?” 此刻不但管一见看出问题的严重性,连端木盛等人也隐觉不妙,都暗作准备,以应万变,管一见更不想拖延,吭声道:“苏兄不是吝啬一颗解药吧?” 端木盛在旁接道:“苏大人是有情义之人,昔日头儿曾救了他父子之性命,不会吝啬一颗解药,纵使不论交情,也不过一报还一报而已!” 苏振邦道:“那颗解药对小弟无益,却能救管兄之命,小弟怎会吝啬?不过……咳咳……” 管一见道:“苏兄有何为难之处?” 苏振邦道:“管兄乃一代神捕,在江湖上名头之大,真是一时无两,何不先解开这小姑娘的禁制?” 管一见无动于衷地道:“这女子十分之狡猾,老夫也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请恕小弟不能从命!” 苏振邦道:“管兄,你为何重出江湖?这岂非与你原意相违?” “小弟自有苦衷,难道此事与苏兄有关?” 苏振邦干咳一声,又打了个哈哈:“管兄言重了,不是小弟与你为难……咳咳你能否不要管朝廷中的事?” “管某不管,你便肯赐我解药?” “请勿用赐字!”苏振邦站了起来,道:“我认为你不该再管闲事!以前管闲事还有道理,现在根本不必再趟浑水!” “假如管某一定要趟浑水呢?” 苏振邦道:“管?郑钤谀阄乙怀∠嘟唬〉茉偃澳阋痪洌饧履愎懿涣耍菔挂芤参弈芪Α!?br /> “你该知道我素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苏振邦大笑:“如今你已见到棺材,为何还不流泪?” 管一见心头一震,本欲立即出手,但见他神态恒常,似有所恃,反而不敢妄动:“苏兄不肯赠解药?” 苏振邦道:“只要管兄答应小弟一个条件,小弟立即双手将解药送上。” “要小弟立即回黄山?” “非也,留在敝庄上作客。” 管一见冷冷地道:“直至你们篡位的计划成功?”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既有明君,昏君自该退位,这是朝延之福,也是百姓之福!”苏振邦道:“管兄是明理的人,料不是愚忠愚孝之辈!” 管一见沉着气问:“阁下口中的明君是谁?” “事成之后,定会告诉您。” “皇上现在是不是在你们手中?” 苏振邦脸上的笑意不复见,沉声问道:“管兄,小弟再问你一次,你到底留不留下来?” 管一见不待他话说罢,便如离弦之箭向他射去! 苏振邦不慌不忙地转到几前,伸腿在几脚一踢! 与此同时,端木盛与夏雷也动手了,一齐向苏振邦扑去。 而江浩浪则早一步,挡在苏振邦身前。 管一见双掌齐出,向江浩浪击去;江浩浪昔日所以能担任御林军副统领,自然有过人之处,只见他双臂如封似闭,欲拒还迎,似挡如击,管一见立即化掌为爪,忽见江浩浪双臂一抖,袖管中忽然射出四枚袖箭来,直奔管一见的胸膛! 管一见一惊非同小可,忙不迭向后侧跌开,同时挥袖拂箭。端木盛、夏雷和冯晓年自旁攻上来。不料苏振邦将荼几用力一旋,“轧轧”声起,地上出现活板,把端木盛、夏雷和管一见一齐陷下! 苏振邦哈哈大笑,黄柏志伸手抓住小仙子的后衣,喝道:“苏振邦,你这狗贼,恩将仇报,快放了咱们头儿,要不便杀死这小妖女!” 小仙子十分镇静,在这时候,兀自叫道:“我不是小妖女,我是小仙子!” 苏振邦冷冷地道:“你乳臭未干,居然敢威胁老夫,简直痴人说梦话!”他向江浩浪打了个眼色,江浩浪便退后。 殷公正及路远立即抽出武器扑上,不料江浩浪忽然伸手把墙上的挂轴一拉,地上又出现一个巨太的地洞,黄柏志等人连小仙子也一齐陷下去。 那地洞足有二丈多深,幸而他们反应都快,落地时及时作了反应,脚骨才没被跌断。 一落地,上面的活板已经合上,殷公正叫道:“头儿头儿!” 他连唤几遍,都没人应,路远晃亮火摺子才见周围上下都是石壁,却不见管一见他们,料被关押在另一处。 黄柏志推一推小仙子,怒道:“你一定知道如何打开出口,快动手!” 小仙子摇头道:“我从未来过,怎会知道?” “总之你要想办法!” “笑话!你是大男人,想不出办法,偏要我一个小姑娘想,你羞也不羞?” 路远道:“他是你师父的朋友,你可以由此点动动脑筋。” “他连我也一起囚了,还有什么情义?”小仙子忽然拂开黄柏志的手,道:“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殷公正道:“你诡计多端,谁知道你又在动什么鬼心思?” “姑娘作你们的陪葬品,这是你们的艳福,你们还不满足?” 话音刚落,左边那堵墙忽然“蓬蓬”地响起来,黄柏志叫道:“头儿他们在那边!” 路远道:“快找一找有没有打通的机关!”他转头对小仙子道:“小妖女,你也找一找吧,免得吃苦头!” 小仙子悻悻然走到一堵墙前,伸手去抚摸,黄柏志怕她使诈,跟在她身旁,殷公正与路远到对面那堵墙检查。 忽然小仙子叫起来道:“这块石是空心的!” 路远道:“快弄出来看看!” 黄柏志说道:“且慢,小心这妖女使诈!” 小仙子退开,道:“好吧,请你过来弄!” 黄柏志又犹疑起来,小仙子冷笑一声,走前在石上用力一拍,那块石头忽然跳出两寸来,她十指落在边缘上,将石头拉了出来,只见里面有个铁环! 黄柏志讶然问道:“这个是什么机关的开启掣?” “你问我,我问谁?”小仙子用卑视的目光瞪着他:“你怕我使诈,又害怕开启机关,大家就守在这里等死吧!” 黄柏志一挺胸膛,道:“谁怕死!”他伸手到土墙内,用力拉动那铁环,却不能动弹丝毫。 路远急道:“小心!” 黄柏志如骑上虎背,只好硬着头皮,旋动那铁环,只听一阵急促的机簧声响,接着又听小仙子惊呼一声,她所立之处的石板忽然陷下,小仙子应声跌下去! 殷公正与路远都吃了一惊,只听小仙子的声音由下面传上来,惊恐万状地叫道:“快!快救我上去,下面都是水!”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去远。 殷公正看看同伴,问道:“现在怎么办?” 话音刚落,又一阵机簧声响起,只见一堵石墙洞开,管一见、端木盛,夏雷和冯晓年走过来,路远问道:“头儿,你没事吧?” 管一见道:“没事,刚才谁在叫?” 黄柏志指一指地洞,道:“那小妖女由这里跌下去了,她说下面都是水。” 管一见伏地静听了一下,说道:“不错,下面有水流……既然水可以流进来,自然有出口了,莫非……” 夏雷道:“头儿,我水性较好,不如由我下去看看。” 管一见沉吟道:“要小心,有没有绳子?” 众人脸脸相觑,此时此地,去哪里找寻绳索? 管一见道:“万一没有出口,你如何上来?” 冯晓年道:“大家脱下外衣,连接起来!”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于是各人将外衣脱下,一开二,撕成两片,缚接起来。 冯晓年、路远和黄柏志抓住一头,夏雷抓住另一头,慢慢落了下去。 管一见忙道:“不要冒险,有意外先上来再作商量。” 夏雷应了一声,缒至水面,殷公正将火摺子移近,探头望下,只见夏雷已落了水。 “头儿,下面的水流颇急,但不太深,我顺流游前看看!”夏雷言毕便松了双手,随水而流,料不到那下水道竟然十分长,游了半炷香,才见到亮光,他扶壁而行,到了洞口,探头望下,只见外面是悬崖,地下水直奔而出,形如一匹巨大的瀑布。 看景物似仍在熊耳山中,夏雷大喜,立即逆流向来路游去。他一口气游至落水之处,见上面尚有火光,便朝上叫道:“头儿!” 上面传来管一见的声音:“快将布条放下去!” 夏雷道:“不用,这水道有出口,仍在此山中!” 管一见道:“好,大家都下去吧,老夫押后,夏雷你带路!” 首先行下去的是殷公正,接着是路远。夏雷道:“咱们先去,提防有人守在洞口!”他们到洞口,不见有敌人,这才放下心头大石,站在洞口喘息,不久冯晓年等人也都来了,最后一个则是管一见。 管一见探头到外面看了一下,道:“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向下爬有瀑布,更增危险,还是往上爬吧!” 端木盛道:“头儿,我先上!” “不,老夫先上,你押后!”管一见首先跃起,抓住攀在洞口的一条山藤,用力试了下,然后猱身爬上去,众人依次跟在他后面爬上去。 管一见爬了二十来丈,便到达一座山坡之巅,转头一望,三奇庄离这里竟有里多远!他心中暗自忖道:“趁苏振邦不备,给他一个迅雷不及掩耳,说不定可以查到皇上的下落!”他连连催促夏雷等人。 山上风大,他们一身尽湿,寒风吹来,令人毛骨悚然。端木盛道:“头儿,先找个挡风的地方运功,免得手脚僵硬。” 管一见道:“不,如今十万火急,迟则来不及了!”他首先纵身向三奇庄飞去,端木盛没奈何只好紧紧跟他后面。 管一见一气驰至三奇庄前,见庄门紧闭,他轻声道:“夏雷、殷公正和黄柏志,你们三个守在后门,不得让人离开,其他的都跟老夫进去。”他双脚微微一顿,飞身越过高墙,落在墙内。 一忽,庄门打开,端木盛等人冲了进去,管一见道:“分成两组,小心踩到机关!” 他们小心冀翼,步步为营,但偌大的一座庄院,竟然没有一个人。不久众人返回大厅,管一见有神无气地道:“叫夏雷他们进来,还有,找几套衣服换上。” 不久,夏雷等人都走进来,冯晓年找来了好几套衣服,众人都到房内更换,最后聚集在厅内,殷公正道:“头儿,屋内没一个人。” 路远一拍桌子,道:“他们一下子去了哪里?” 夏雷忽然叫了起来:“莫非他们躲在机关里面?” 话音刚落,只听头顶“唰”地一声响,一个大铁笼飞了下来,将他们全部罩住,随即又听到一阵笑声。 那笑声未止,黄柏志已破口骂道:“小妖女,有种的便滚出来!” 横梁上传来小仙子的声音,她娇声笑着道:“我当然无种,要不我便是臭男人了!” 管一见瞪了冯晓年一眼,怪他搜查时,忘记观察粱上的情况,当下咳一声道:“苏振邦呢?” 小仙子轻轻自梁上跳下来,此刻她已换了一套黄色的衣裙,外披披风,看来更为娇俏,若非管一见等人着了她的道儿,有谁相信她心肠比蛇蝎还毒? 管一见见她不答,不由怒道:“你不用再端架子,老失纵然死也不会求你!” 小仙子忽然又问道:“你有没有运过功?” 管一见更怒,却不便发作:“你这是什么意思?” “反正你们不能出来,你何不运功试试?” 管一见大笑,声音却十分严厉:“你以为老夫会听你的命令?” 小仙子只淡淡地道:“随便你,我肚子饿,要去找些吃的,等下再陪你。”说着便往内堂走去。 冯晓年道:“这小妖女又在玩什么把戏?” 黄柏志冷哼一声,道:“鬼才知道!”端木盛轻轻推一推他,他回头望去,只见管一见坐在地上沉思,便不敢开腔打扰他。 过了一阵,管一见忽然盘膝运功,众人以为他要迫毒,都十分紧张,不料过了半盏荼工夫,管一见便散了功,众人见他脸色铁青,知道情况不妙,心情都十分沉重。 黄柏志干咳一声,道:“那妖女说要拿东西来给咱们吃,为何还不来?” 夏雷道:“她给你吃,你敢吃么?” 管一见清一清喉管,道:“大家沉住气,说不定还有生机。” 端木盛等人便暗思办法,却苦无良策。夏雷忽道:“咱们试试可否将铁枝扳开。”他跟端木盛合力拉,却不能动之分毫。 管一见道:“这铁笼是精钢所制,你们无能为力,而且老夫又……” 夏雷忍不住问道:“头儿,你觉得如何,体内的毒发作了没有?” 管一见道:“内力仍然没法聚拢,运功时胸腹涨闷。” 冯晓年咬牙道:“有机会出去,一定要将那妖女碎尸万段!”可是众人默算一下,管一见应该在下午到晚间毒发,都很感难过,没人搭腔。 管一见道:“老夫还未死,你们悲伤什么?”一顿他又道:“万一老夫有什么不测,你们也一定要把此案查清楚,不许坏了我的招牌。事后隐居山林,不可再与朝廷或江湖人物来往……唉,也是老夫连累了你们,当初如不答应佟维雄那官老儿,便什么事也没有!” 端木盛说道:“头儿你这样说,咱们可受不了!就算咱们一齐死在这里,也没人会怪你!”夏雷等也纷纷表示死而无怨,管一见笑道:“老夫知道你们不会怪我,是老夫自己心中难安而已!唔,不知老鹰那边情况如何?” 端木盛精神一振,道:“不错,还有沈头儿他们,说不定苏振邦等人走得匆忙,是因为情况有变,这倒是好事!” 夏雷脱口道:“不错,一定是如此!”众人都燃起了一丝希望。 管一见忽然道:“住声,她来了!” 众人缄口,俄顷果见小仙子捧着一具长长的食物盘,满脸舂风地走过来,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们留下不少食物。你们看有鸡、有肉,还有青菜腊肉。”她用力一嗅,眯着眼道:“味道甚香!” 黄柏志斥责道:“妖女,你自己享受吧!” 小仙子道:“这不可惜吗,我的烹调手艺还真不错哩!” 管一见冷冷地问道:“小姑娘,你为什么不走,苏振邦他们去了哪里?” 小仙子自顾将食物盘放在地上,道“我先把饭端来,再陪你说话。”她一翻身又去了。 夏雷道:“这妖女又不知弄些什么玄虚!” 端木盛道:“此女心如毒蝎,不可大意!” 小仙子的话果然没有夸大,她的烹调手艺颇有水准,众人闻到菜香,肚子立即咕咕响起。 一会,小仙子又捧了一锅饭来,接着又拿了碗筷过来,她先盛了六大碗饭,再盛一碗小的。她自言自语地道:“我吃这碗小的便够了!”端木盛等人肚子虽饿,但都冷眼旁观,没人理她。 小仙子将饭一碗碗,透过铁枝与铁枝间的空隙递进去。夏雷好几次要抽刀将其手臂砍下,都为管一见的眼色所阻。小仙子嫣然一笑道:“这些盛菜的碟子太大,拿不进去,委屈你们伸手出来挟吧!”她端起那碗饭,扒了一口,见他们不动筷,脸上现出一副愕然的神情:“你们为什么不吃?” 冯晓年冷哼一声,道:“这不是人吃的,咱们可不吃!” “不错不错,这是神仙吃的!”小仙子每样菜都吃了两口,赞道:“好香,看来我日后可以去皇宫做御厨了!” 她吃了小半碗饭,见他们仍然不动筷子,便笑笑道:“管叔叔,他们怕死得很,难道连你也是如此?那岂不令侄女失望!” 管一见忽然捧起一碗饭,又伸筷挟了一箸菜,从容地吃着。 小仙子眉开眼笑地问:“侄女的手艺儿还见得人么?” “不错,味道正合老夫胃口!” 小仙子喜道:“那你老人家多吃一碗,反正还有饭。喂,你们头儿都吃,为何你们不敢吃?” 众人都隐约猜到管一见的意思,没有他的暗示也不敢伸手。小仙子道:“我知道了,你们是害怕我在饭菜中下毒,真是好笑,我自己也吃嘛!” 冯晓年道:“你这诡计,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咱们!谁不知道你是否在事先服了解药。” 小仙子转头问管一见:“管叔叔,你觉得出这些饭菜有毒吗?” 管一见不答反问:“老夫刚才问你,苏振邦去哪里,你还未答!” 小仙子噘着嘴,说道:“我昨天跟你们一齐见他,如今怎知道他去哪里?就算他要通知我,也没时间!” “他还有什么巢穴?” 小仙子道:“我跟他们真的不认识,我只认识楚大哥而已,楚大哥是个有志气的人。” 管一见暗哼了一声,又问:“你为何不离开这里?反正咱们也跑不出去。” 小仙子嫣然一笑:“我喜欢跟你聊天,所以才用机关困住你。” 冯晓年插腔道:“你懂得使用这里的机关,还说未来过?” “我是无意中发现的!” 管一道:“你害怕老夫死掉,无人会替你解那“血枯法”吧?” 小仙子笑嘻嘻地道:“谁说你会死?我看你还可以活一百年!” 管一见刚好吃了一碗饭,便将碗放在地上,把脸一沉,说道:“你还敢来耍老夫? 小仙子一脸委屈,幽幽地道:“侄女怎敢,你不相信便问问他们,看他们会认为你活不到一百岁否!” 黄柏志骂道:“妖女,你不用花言巧语,那天你怎对咱们头儿说的?” “那天我说的没错,今日的话也是真的!” 管一见心头一动,不由拿眼望着她,暗暗忖测她的意思。 小仙子道:“你那碗饭有解药,不信你再运功试试。” 管一见歌默运功,夏雷道:“姑娘要用此法来交换?” 小仙子泪光欲滴,道:“我真的是被苏振邦那老匹夫出卖的!” 黄柏志问道:“他出卖你什么?” “他们偷偷溜掉,完全不理我的安危,若是让我见到他,便再请他吃一根‘神针’!” “你身上还有那追魂夺魄什么什么神针的么?” 小仙子“噗嗤”一笑道:“是‘夺命锁魂索魄追神阎王神针’。”她笑得十分天真,“我是骗你们的,那种针只叫‘追命阎王针’!” 端木盛等人见她这样说,都半信半疑。小仙子又道:“你们为何不吃饭?” 黄柏志一听,立即端碗大吃,其他人也纷纷动筷。端木盛问道:“既然你有意解开这段梁子,为何不开启机关?” 小仙子把莱推到铁笼窗边道:“等你们头儿‘醒’来再说吧!” 此刻管一见运功正在要紧关头,只见他头顶上冒出丝丝白烟,小仙子心中暗惊:“这老儿的内功比师父还厉害。”嘴上却笑嘻嘻地道:“真好玩,管叔叔头顶还会喷烟!” 再过顿饭工夫,管一见身子响起一阵“必必剥剥”的声音,又过半晌,只见他缓缓睁开眼,神光湛然。小仙子拍手说道:“管叔叔,你完全没事啦,侄女没骗你吧!” 管一见道:“你开了铁牢,老夫替你解制吧!” 小仙子高高兴兴地跳上横梁,神态就像个小孩子。俄顷,只听“唰”的一声,那铁笼已升上屋顶,不见踪迹。小仙子跳了下来,黄柏志与冯晓年便将她牢牢看住,管一见喝道:“让开,老夫不能食言!” 小仙子对他俩扮了一个鬼脸,乖乖坐在地上,道:“要如何运气,请叔叔指点一下!” 管一见根本是骗她的,哪有什么“血枯法”,当下也不说破,伸手随便在她后腰轻轻戳了两下,道:“行了!” 小仙子不能置信地问:“这样就将禁制解开?” 管一见悠悠地道:“你不相信老夫的功力?” 小仙子只好笑道:“管叔叔武功天下第一,侄女怎敢不相信?” 夏雷忽然抽出刀来,这次管一见不但没有阻止,而且转过身去,小仙子道:“你这算什么意思?” “带咱们去找苏振邦!” 小仙子叉起腰,道:“我不带你又能奈我何?” 夏雷道:“夏某虽然一向不欺侮单身弱女,但此事重大,今日就说不定了!” 小仙子将双臂绕在胸前,悠闲地道:“我才不怕!” 夏雷刀快如闪电,“唰”的一声,那刀已架在小仙子的脖子旁,他冷冷地说道:“你还要不要性命?” 小仙子也笑问道:“你要不要命?” 夏雷一呆,咬牙道:“你莫以为我不敢杀你!我敢相信,没有你带路的话,咱们还可以找到苏振邦!” 小仙子无视于夏雷的宝刀,还走前两步,说道:“管叔叔,咱们现在还是冤家么?” 管一见沉吟了一阵才道:“老夫一定要侦破此案,以保住招牌,为达就目的,可能要不守一些道义!” “这样,您老人家是要牺牲我了!” “只要你说出苏振郏的去向,老夫绝对不会难为你!” 小仙子“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管叔叔真的这般相信侄女?你可能会对这句话后悔的!我随便说个地方,你便肯放我下山么?” 管一见心头一震,忖道:“这丫头果然不好对付!”但一时语塞,沉吟不语。小仙子却又道:“侄女真的不知苏老匹夫去了哪里;不过,我愿意跟你们一齐去找他。” 黄柏志道:“找到他,你又可以置咱们于死地,你以为咱们不知道么?” 小仙子没有理会他,仍问管一见:“管叔叔,你还未答应我。” 管一见想了一下,才说道:“好,老夫就暂且相信你,不过你这人令人难以放心!” “你又要在我身上禁制?” 管一见忽然挥挥手,说道:“算了,大家以信为先,我问你,你认为他会去哪里?” “一定是去找皇帝老子!” “去哪里?” “侄女真的不知道,不过楚大哥一定会知道。” “楚云又在哪里?” “他的下落,侄女也不知道。不过我不会出卖他!” 管一见忍不住问道:“楚云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仙子眼圈儿忽然一红,楚楚可怜道:“这世上只有他对我好,不管他叫我做什么事,我都会听他的!” 冯晓年插嘴问道:“你师父呢?” 小仙子说道:“不好,她经常打我骂我!” 管一见说道:“她只是恨铁不成钢而已。” “不,她……她经常无理取闹……骂我长得太漂亮,所以我便偷偷跑出来。” “你师父住在哪里?” “神仙谷。”小仙子又道:“我不会再告诉你。” 管一见道:“老夫也不再问你,咱们下山吧!” “且慢!”小仙子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你们都去喝水吧,喝得越多就越好!” 夏雷诧道:“为什么要喝水?” “那些饭有问题……” 黄柏志叫了起来:“我早知道你不会安着好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小仙子道:“我怎知道管叔叔会吃那一碗饭?给他解药他也未必会相信……而且我也想试试他的胆量,他中了神针之毒,吃了那碗饭,刚好可以化解体内之毒,没中神针的,吃了反而有事,不过大泻一场之后,便没有事了!” 冯晓年道:“我头儿吃了饭,你明知饭有问题,便不该再叫咱们吃!” “谁叫你们口口声声叫我妖女,我不该让你们吃点苦头么?”小仙子道:“你们再不去,便来不及了!” 管一见道:“听她的话,快去!”端木盛等人不敢怠慢,都跑到后面去了,小仙子咭咭地笑,笑得十分开心。 管一见觉得有点奇怪,问道:“你将毒药和解药藏在什么地方,为何老夫查不出来?” 小仙子“咯咯”地笑道:“连你也查不出来,所以我才觉得开心。现在不告诉您,也许以后我会自动揭开这个谜底!”管一见纵横湖海数十年,面对这位小姑娘,竟有点手足无措之感,心中暗叹:“莫非老夫隐居两年,智力便退步了!” 过了好一阵,才见端木盛等人垂头丧气地走过来,小仙女笑得花枝乱颤,冯晓年骂道:“都是你,你还敢笑!” “对不起!我看你们现在下山也不太适合,等我替你们做一顿午饭赎罪吧!” 黄柏志道:“你自己吃吧!” 冯晓年道:“我去做饭。”说着去后头了,忽然端木盛与夏雷等人又相继向后堂奔去,小仙子再度大笑。 管一见沉声道:“你常戏弄别人为乐么?” 小仙子噘着小嘴道:“玩玩嘛,有何打紧!” “你跟老夫到里面搜查一下!” 小仙子不敢反对,跟着管一见到内堂搜查。看来三奇庄的人并不太多,他们亦走得很匆忙,衣服都来不及收拾。管一见猜不到他们为何舍下自己突然离开,有点百思不解。 到了下午,众人下山。管一见派黄柏志东行报讯;自己则带人仍向西行,沿途仍留下标记,以作联络。 x       x       x 皇甫雪与黄莺一路往西行,黄莺十分心焦,但皇甫雪则心情开朗,不断逗她说话。 他接触过不少异性,但从来未试过像今日这般乍喜乍惊的心情,跟她说话,每一句都要经过思虑,生怕会得罪她。 黄莺一见到皇甫雪,便觉得心跳脸红,一颗心乱糟糟的,既想着他,又不敢看他,粉脸不时无端端地发红,这是姑娘家天生害羞,极力不让自己的情感外露。 他们沿途找寻标记,起初还有线索可见,到后来便越来越少了。黄莺担心地道:“皇甫少侠,咱们是否走岔了?” 皇甫雪道:“大概不会,刚才不是还见标记吗?” “但为什么没有其他的线索?” 皇甫雪忽然跳下马来,蹲在地上看了一阵,道:“这里有一只‘鹰’!” 黄莺也跳下马,问道:“是你们头儿的暗记吗?” “不错!”皇甫雪拉着马缰:“咱俩进林看看!” 林内一块大石插着一柄钢刀,黄莺吃了一惊,道:“他们在这里打起来了!” “你哥哥是用刀的吗?” “不是!” 皇甫雪将刀抽了出来,看了几眼,道:“这种形式是衙差惯用的那一种!唔,衙差遇害……头儿一定是追下去了!” “那么咱们快追!” 他们再度上路之后,沿途便不时见到管一见留下的暗记,证明方向没错,至午后,他们便歇在树林里吃干粮,然后继续上道。 由于有了新发现,皇甫雪也收拾情怀,紧张地注视两旁的一切。走了个多时辰,到了一座小树林外,见地上躺着一辆木头车,面条撒了一地,两人连忙下马检视。 地上履印殷然且凌乱,野草折断,旁边的一块青石还有一个“鹰”记,皇甫雪忖道:“头儿在这里遇到什么人?” 黄莺道:“皇甫兄,这里好像有人打斗过!” 皇甫雪抬头向前望,道:“快找一找看有没有线索!” 两人散开找了好一阵,穿过一座树林,黄莺才在一棵树后看到一行字,惊喜地叫道:“皇甫少侠,你快来看看!” 皇甫雪走过去一看,只见树皮被削下角,上面被尖刀刮了六个字:熊耳山三奇庄! 黄莺道:“三奇庄是什么地方,好像没听人提过?” 皇甫雪想了一阵,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咱们上去就是。” 黄莺说道:“且慢,你怎知道这些字是不是有人故意留下来,引咱俩走向歧途的?” 皇甫雪笑道:“这几个字是殷公正刻的,他的字十分有特色,很容易认。再说那只‘鹰’,好像很简单,其实绝不简单,那是一笔画成的,当时咱们练了半个月,头儿才满意!” 黄莺这才放心,拉着马跟皇甫雪出林,忽然树后闪出两个蒙面人,一个穿黑袍,一个穿青袍。 黄莺觉得那黑袍人十分眼熟,不由叫了起来:“又是他!” 皇甫雪拉着她往后退,轻声道:“等一下我拼死截住他们,你乘机离开,回郑州报讯!” 黄莺急适:“这怎样成?” 皇甫雪沉声道:“这是命令,要不谁来救咱们?” 黄莺仍在犹疑,黑袍人已从侧飞了过来,狰狞笑道:“小子这次你再也没那般好运气了,拔剑吧!” 皇甫雪缓缓抽剑,他耳听四方,小心翼翼,避免背后那位青袍人偷袭:“阁下两番与在下过不去,到底所为何事?” 黑袍人冷冷地道:“天下武人如恒沙之数,某家为何不兴与之为敌?要杀你自然有原因,只是这如花似玉的姑娘,要陪你一齐死,令人有点可惜。” 青袍人在背后嘿嘿笑道:“只要那妞儿肯跟咱们走,便可以放她一条生路,而且还有荣华富贵等着她!” 黄莺叱道:“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黑袍人干咳一声,问道:“你们还有些什么人,沈鹰呢?” “要我告诉你也行,你们先报上名来。”皇甫雪道:“阁下信心颇足,为何连庐山真面目也怕让人见识一下?” 黑袍人森森地道:“你死后,我定会告诉你!老实说,管一见现在已在咱们手中,危在旦夕,剩下一个沈鹰不足畏惧!” 皇甫雪吃了一惊,脸上却挤出几点笑意:“凭阁下的身手,也制得住咱头儿?这牛皮实在吹得太大吧!” 青袍人哈哈笑道:“人谓管一见的手下,能人众多,原来却是些白痴!不能力敌,难道就不会智取?” 这次皇甫雪再也笑不出来,干咳一声,忽然又大笑起来。 青袍人怒道:“你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 “如今我知道了,你们两个便是韩亭芳和楚云!” “是又如何!”黑袍人忽然扯下脸上的蒙面巾,露出一张国字形的脸庞,相貌堂堂,只可惜生就了一管鹰鼻,年纪看来不到四十。他道:“小子,假知你供出沈鹰的行动计划,咱们便给你一个全尸!” 皇甫雪冷哼一声:“我皇甫某虽不是什么大英雄,可也经得住恐吓的!全尸跟五马分尸,都只是落个死字而已,有何可惜!” 青袍人也扯下蒙面巾,此人年纪较小,白面无须,唇红齿白,脸庞尖削,有几分英俊;不过神色阴鸷:“韩某索性再做个人情,让你活下来吧!” 皇甫雪冷哼一声道:“不必多说,皇甫雪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动手吧!”话音一落,他身子射前,长剑急刺楚云的胸膛。 楚云冷笑道:“你那几招破剑法,早已领教过,不过尔尔!”他右袖一拂,将对方的剑弹开,左袖运起内功,坚硬如同铁板,拍向皇甫雪的脸门。 皇甫雪斜闪一步,长剑一沉一绞,反截对方的腰际,他的剑法以快著称,剑式未老,又改削对方下肢。 与此同时,韩亭芳也向黄莺迫去:“姑娘,你虽然易弁男装但无损你的花容月貌,死了岂不可惜!” “狗嘴长不出象牙!”黄莺钢剑连刺三剑,都让韩亭芳闪开,他只闪不攻,嘴上不断说些风言风语的话。 楚云一口气接了八九招,见对方剑法稍慢,正想反击,皇甫雪身子突地倒飞,再一个风车大转身,忽然抡剑向韩亭芳攻去,同时挡在黄莺身前。 楚云反应也怏,跟着他飞前,皇甫雪一急之下,再无顾忌,伸出左手在黄莺肩膀上一推,黄莺没奈何,道了声“小心”,便向林外掠去! 韩亭芳见状急追而出,叫道:“老楚,这个留给你!” 楚云忙说道:“勿为了女人而误了正事!” “放心!”韩亭芳的声音已在五丈之外。 楚云立即加紧攻击,黄莺一去,皇甫雪也开始暗打主意溜掉,上次玉春院那一战,他已深知自己的武功跟对方尚差一截,力战实非其对手。 皇甫雪想逃走,岂有这般容易?楚云也提防到他有此一着,因此瞻之于前,而顾之于后,使皇甫雪找不到空隙。 两人翻翻滚滚斗了百余回合,皇南雪气力稍弱,速度逐渐慢下来。楚云攻势却越来越紧,双掌挥动间,带起一片掌风,令得皇甫雪出剑得增添几分内力,真力消耗更多。 激战中,皇甫雪倏地一剑刺出,这一剑自对方双臂空隙间攻进,势疾而猛,这一剑也是他窥机蓄势而发,威力甚大。 楚云空手不敢撄其锋,急切间,只好仰身后退,心头一凛,忖道:“想不到这小子,在这等情势下,还有此功力!”一惊之下,又忙退了一步,避免皇甫雪连环攻势。 不料皇甫雪立定退意,楚云退后正合其心意,他双脚一顿,向后倒飞。 楚云大喝一声,脚尖猛一用力,身子急向前标出,有如离弦之箭。 皇甫雪转身出林,才一个起落,已被楚云追近,他倏地半转身子,长剑向其心窝扎去。 这一剑他自忖有七成把握,即使不杀死楚云,也可将他伤在剑下。 猛听楚云尖啸一声,双掌一合,一招“罗汉朝佛祖”,将其剑刃夹住。由于他双掌按住剑脊,所以丝逢没有受伤。 皇甫雪料不到他会冒险使出这招,一呆之下,抽之不动,急忙转过身来,运劲急拉急推。 楚云此刻中门大露,不能放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一急之下,真力鼓动,用力何旁一拗,只听“啪”的一声,长剑当中而断! 皇甫雪反应亦快,一抡长剑,便向他双臂劈落,楚云在长剑折断时,几先重心,乍见断剑又劈到,大惊后退,脚步踉跄,跌倒地上。 皇甫雪大喜,一时之间,贪功忘输,标前一步,俯身挥剑刺下。 楚云的身子在地上滚开,皇甫雪再度追前,楚云双臂一抡,忽将手上的那一截长剑抛出,向皇甫雪射去。 皇甫雪虞不及此,断剑挡之不及,急忙向旁扭身闪避,可惜仍慢了半步,让断剑插进大腿! 与此同时,楚云在地上一跃而起,皇甫雪忍痛挥剑,为楚云长袖拂开,只见他倏地翻起一腿,向皇甫雪踢去。 皇甫雪踉跄后退,楚云右袖自旁扫至,缠住他的腰肢,用力一扯,将他身体带动,忽地标前! 皇甫雪腰部受伤,闪避不灵活,心知要糟,断剑用力一挥,不料楚云早料到他有此一着,右臂探出袖管,掌缘如刀,切在皇甫雪的手腕上。 皇甫雪手指一阵酸麻,几乎拿捏不住断剑,待到后退,楚云的左脚又飞起一扫,将皇甫雪踢倒在地,接着一指戳在他麻穴上。 皇甫雪喘着气道:“你有种的便杀了我吧!” 楚云冷笑一声:“杀死你跟踩死一只蚂蚁有何分别?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待见到管一见,再慢慢消遣你!”他一俯腰便抓起皇甫雪,再封住他的哑穴,然后出林。 林外那两匹马已不见,也不知是没人理会,自己跑开,还是被黄莺和韩亭芳骑走。楚云轻声骂了一句,呼唤韩亭芳的名宇,却没人应他,他提着皇甫雪跃上一棵大树,先将皇甫雪放在树杈处,自己再爬上去。 附近树林颇多,道路又曲折,一眼望去,不见人影,楚云看了一阵,不得要领,只好坐在树枝上,等候韩亭芳。 x       x       x 黄莺出林,她那坐骑便自动奔过来,她毫不犹豫,纵身上鞍,挥掌拍马催前,那马儿洒开四蹄,向来路奔去,韩亭芳见尚有一匹白马,自然不会客气,上马追赶,他上马时,黄莺已在十余丈外,但黄莺骑术不如他,驰了一阵,便让他逐渐追上。 韩亭芳在背后笑嘻嘻道:“美人儿,你害怕什么?亲哥哥才舍不得杀你!”他见黄莺不开腔,风言风语层出不穷:“美人儿,我韩亭芳虽然不敢自诩貌比潘安,但在武林中也算得是美男子,我跟你,还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黄莺心中暗暗叫道:“马儿呀马儿,你快快跑吧!让他追上来不但我清白难保,连皇甫雪大哥也无人搭救了!”可是那马儿已竭尽全力奔跑,无奈何黄莺骑技幼稚,推送不合尺寸,大大影响速度。 “美人儿,这里风景不错,咱们下马谈情吧!” 黄莺回头一望,韩亭芳与己不过丈余距离,又见他臀部离鞍,作势欲扑;她一惊之下,忽用长剑在马臀上一插! 那马儿吃痛,泼剌剌标前,四蹄犹如生凤,恰在此时,韩亭芳飞扑过来,由于距离拉长,飞落在马后。他料不到黄莺有此一着,微微一呆之下,伸手捞不着马尾,黄莺连人带马已驰出数丈。 韩亭芳只得重新上马,但此刻双方的距离已有二三十丈了,而且黄莺的坐骑负伤而奔,速度异常,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远。 韩亭芳见地上有血迹,十分安心,忖道:“小丫头,看你能飞上天去!”他相信不久之后,黄莺的坐骑必会因失血太多而停了下来。 黄莺年纪虽轻,但一来聪明,二来这些日子都在妓院里渡过,那是最感染的地方,所以也懂得动心思。 待得道路转弯,视线为树木遮挡时,便飞身跃下马背,窜进树林,那马匹仍负痛向前飞驰。 黄莺趁韩亭芳尚未发觉,向山坡奔走。那山石头甚多,正好遮挡身形。俄顷,一阵如雷的马蹄声响,黄莺连忙伏在石后,待韩亭芳人马经过,她才继续前进。顿饭工夫之后,她已翻落山后,展开轻功向东奔驰。 黄莺一心要找人去救皇甫雪,所以奋力奔驰,更希望能在路上遇到皇甫雪的朋友,可惜即使遇上,她也未必认得。 头上归鸟吱吱喳喳地叫着。冬天昼短夜长,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黄莺却毫无停下来的意思。现在她走的这段路是小路,所以不见行人,便于她施展轻功。 她一口气跑了七八里,虽然斗志坚强,但也累得她抬不起腿来,便坐在路旁喘息。这时候,她真的又饥又渴,可是心中又惦记着皇甫雪的安危。 黄莺歇了一阵,再度上路,不过这次速度大减,如此走了两个时辰,到了一座小山坡处,她索性歇下来休息,准备找个挡凤的地方躲避一下,但就在此刻,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黄莺大吃一惊,急忙匿在石后,不久那马便来到山坡前,忽然停了下来。 天色虽黑,但马上骑客的瘦削身材,仍依稀可辨,黄莺觉得他极有可能便是韩亭芳,心头不由一沉,忖道:“他怎会找到这里来?” 原来韩亭芳追了一阵,见前面那匹马鞍上无人,心知不妙,于是骑回来路找寻,却无黄莺的踪迹,是以再度前驰追寻,却见那马匹已倒毙路旁。 他放马追了一阵,仍不见黄莺,估计她没有坐骑,不可能还在自己前头,因此转到小路找寻,一路找到这里,见有一座山坡,不由住脚打量。 黄莺见他不离开,一颗脑袋似乎望来这边,紧张得心头怦怦乱跳,连忙闭住呼吸! 韩亭芳跳下马来,向山坡走去,但走了一半,又返回马旁,上鞍驰去,黄莺至此一颗心才松了下来,估计他不会再来,因此倚石假寐。 冬夜寒冷,夜风呼呼,黄莺不时被惊醒,好不容易才挨到天亮。她用山涧里的水,洗擦了一把脸,便继续前进。 走了一程,饥饿难忍,便改行大路,希望能遇到卖食物的小贩,可惜她运气差得很,沿途都不见小贩,只好拖着疲乏的双腿慢慢向郑州方向前进。 中午,天气比较暖和,行人渐多,离郑州城只有七八里路遥,但黄莺却有可望不可即之感。幸而这时候她发现路旁有个卖包点的小摊,她不顾三七二十一,买了五六个包子,一口气吃光。 那小贩见她那副狼吞虎咽的情景,感到好笑,就忍不住说道:“小哥,老汉尚有茶水卖,你要不要?” 黄莺又喝了两碗茶,此刻肚子涨,又不想走了,只是心中很悬念着皇甫雪的安危,是以勉强上路,不料才走了一里,路旁的树上忽然跳下一个人来,满面春风地道:“美人儿,我早知道你会去郑州,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等到你了!” 黄莺一见那人还是韩亭芳,花容失色,不假思索,转身便跑,可是只几个起落,又被韩亭芳搁在身前,她惊怒地道:“你待怎地?” 韩亭芳笑容不改:“我就不相信你会不清楚,乖乖跟我回去吧,韩某不会亏待你的!” 黄莺抽出长剑,便向韩亭芳心窝扎去,韩亭芳用刀格开,黄莺知非其对手,因此一占先机,攻势不绝,铙是韩亭芳武功在她之上,也不得不全神应付,不敢分神以言词挑逗之。 斗了数十回合,黄莺气力渐衰,很快便落在下风。韩亭芳忽然问道:“咦,你的剑法怎地这般熟识?” 黄莺心头一动,问道:“你见过陇西剑派的传人?” 韩亭芳恍然道:“原来你是剑派的传人,那咱们更加是一家人了!” 黄莺心头一沉,嘴上却骂道:“谁跟你一家人!” “你们大师兄跟韩某是同僚,咱们怎不是一家人?” “家兄在何处?” 韩亭芳攻势不绝;“原来你是黄新泰的妹妹,他知道你来了,一定很高兴!” 黄莺道:“我不相信家兄会跟你们狼狈为奸!” “只要你跟我回去一趟,就知道真相了。” “去何处?” “到时你就知道。”韩亭芳稳操胜券,又风言风语起来:“你放心吧,令兄一定会答允咱们的婚事!” 黄莺不再打话,咬牙苦斗,就在此刻,郑州城方向驰来两匹快马,韩亭秀将黄莺压到一旁去。 黄莺忽然叫道:“壮士救命!” 韩亭芳加强攻势,狞笑道:“谁也救不了你!” 来者正是崔一山与古逸飘,崔一山咦了一声:“这人是女扮男装!” 古逸飘道:“咱们办正事要紧,别管闲事!” 黄莺心急之下,叫道:“两位见危不救,还算是人么?这人是个采花大盗!” 古逸飘一听此言,身子登时自马背上飘起,挥刀向韩亭芳劈去;韩亭芳正要得手,闻得背后金刃之声强劲,不敢怠慢,回身挥刀一挡。 “当”的一响,古逸飘再劈一刀,喝道:“臭采花贼你受死吧!” 韩亭芳怒道:“我是采花贼?老匹夫敢是瞎了眼,大爷的事,不用你管!” 古逸飘冷哼了一声,臂上增添几分真力,再一刀急劈,带着一片风雷之声。韩亭芳举刀一挡之下,只觉虎口发麻,手中几乎拿捏不住!他心头一沉,忖道:“哪来的糟老头,怎地这般扎手!”当下喝道:“老匹夫报上名来!” “算了吧,老夫报出大名,只怕吓破你的胆子!”古逸飘刀势展开,如江河急泻,韩亭芳知道对方内力深厚,不敢力敌,心中泛起逃跑的念头。 崔一山见古逸飘稳操胜券,便下马问黄莺:“若老朽没有看错的话,阁下是女儿身!” 黄莺点点头,崔一山再问:“姑娘无恙吧?” 黄莺道:“多谢前辈相救,后辈无事!嗯,不知老英雄肯将坐骑相让否?晚辈可出高价。” 崔一山问道:“这老朽代步,姑娘急着去何处? “晚辈要去郑州!” “此处离郑州不过数里之遥……” 黄莺急道:“我要去郑州讨救兵,俗语谓救人如救火!” 崔一山心头一动,问道:“姑娘要救的是谁?” 黄莺下上看了他几眼,心生警惕,问道:“前辈是否可将大名见告?” “老朽乃中州翟一山!” “中州大侠崔老前辈?”黄莺惊喜地道:“晚辈要救的是皇甫少侠!” “皇甫雪?你是黄莺姑娘?”崔一山急问:“皇甫侄如今在何处?” “他可能……”黄莺一指韩亭芳,道:“大侠抓住他,便可以知道一切了。” 崔一山立即抽剑走到韩亭芳身后,古逸飘不悦地说道:“崔兄认为老朽杀不了他?” “皇甫少侠落在他们手中,这人不能杀,只能擒,而且要快!” 古逸飘道:“那你还站着作甚?” 韩亭芳叫道:“你们两个打一个,算什么英雄?” 崔一山道:“老夫若听你的话,岂不是白痴?”他长剑一削,直取韩亭芳的腰际。 韩亭芳急忙转身举刀一格,古逸飘见他上身露出空门,宝刀顿时夹着一溜日光,砍向其肩膊。 韩亭芳叫道:“此处风景不错,老子今日便葬身这里吧!” 他不理会古逸飘,钢刀反击崔一山。 古逸飘听他这样说,想起崔一山的话来,那刀再也砍不下去,连忙收刀用掌。 韩亭芳也十分了得,扭腰一闪,可是崔一山的长剑又扎至,韩亭芳料对方不会杀死自己,因此钢刀不架反劈,急砍崔一山的手臂。 崔一山投鼠忌器,手腕及时一翻,将其钢刀挡开,冷不防古逸飘在背后横脚一扫,韩亭芳料不到,应声倒地,崔一山踏前一步,将其踩在脚下。 韩亭芳反手一撩,却让崔一山的剑封住,古逸飘弯膝封住其麻穴,崔一山一手将他提了起来道:“快说,你们将皇甫雪抓去何处?” 韩亭芳道:“韩某又无千里眼,怎会知道?不信你问问黄莺姑娘!” 黄莺走前刮了他一巴掌,然后将情形告诉崔一山。古逸飘道:“先带咱们去现场!”说罢他到树后,将韩亭芳的坐骑牵了出来,又在树上留下暗记,然后上马。 第七章 官场起风云,乔装返京师 崔一山带韩亭芳乘一匹,其他各骑一乘,三马四人,很快便绝尘而去。 到达现场,天已黑,却不见皇甫雪和楚云,黄莺想起一事,便喝问韩亭芳:“三奇庄在哪里? “韩某从来未听过!” 崔一山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韩亭芳道:“阁下也是老江湖,试问你们可曾听过此庄?” 崔一山沉吟起来,古逸飘怒道:“既然他什么也不知,不如一刀杀了,省得马匹多费气力!” 黄莺道:“一刀杀他太便宜了,起码得让他吃尽苦头,这是他对皇甫少侠说过的!” 韩亭芳脸色微微一变,黄莺已左右开弓,刮了他两巴掌,他不知道对方还有什么厉害的手段未使出来,忙道:“啊,我记起了,我好像听楚云提过,说三奇庄就在熊耳山中。” 崔一山道:“偌大的一座熊耳山,绵延百余里,座落在何方?” 黄莺道:“他这人的脑袋有点问题,要再打一打才会清醒!”说着又掴了韩亭芳几掌。 古逸飘道:“姑娘别怪,像他这种好色的人,不如一刀将他那话儿切下来,免得妇女受罪!” 韩亭芳脸色大变,急道:“且慢,假如我带你们去,对我有何好处?” 古逸飘又用力掴了他一巴掌,道:“没你讨价还价的余地,你只能将功赎罪!上马!” 韩亭芳与楚云当时便躲在管一见着了道儿的附近,所以十分清楚,便将情况说了一遍。 古逸飘长叹道:“料不到管笑面终年打雁,反遭雁啄眼,姓韩的,你由现在开始,就得求佛祖保佑老管,假如他损失一根毫毛,咱们便在你身上讨回!” 韩亭芳暗暗叫苦不迭,深怪自己没有听楚云的警告,终于因好色而遭了殃! x       x       x 沈鹰收到佟维雄的信,便留下萧穆和陶松在信阳,带着古逸飘、崔一山、司马城和商卫等人,乘快马向郑州出发。 众人马不离鞍,驰了一天半便到许昌地界,忽然迎面驰来两匹快马,直冲过来,毫无闪避的意思。古逸飘道:“小心,可能有架打了!你们都莫跟老朽争!”他拍马领先。 “希聿聿!”迎面而来的骑士忽然将马拉停,古逸飘也把马拉慢:“老朽还以为你们会一直冲过来!” 前面那位脸庞长削如同马脸的,侧头望向古逸飘背后,道:“请问来者是不是江北总捕头沈大人?” 沈鹰催马上前问道:“阁下是谁?老夫正是沈鹰!” 那两个人一齐滚下马鞍,瘦削的自身上取出一寸火漆公文来,弯腰奉上,道:“小的是郑州的驿使,奉佟大人之令,送文与沈大人!” “谢谢!”沈鹰接过公文信袋,拆开取阅,他看了之后,道:“两位请先上路,老夫立即赶去郑州与佟大人会合;至于管大人失踪的事,老夫会另作安排。” 那两个驿使离开之后,沈鹰便吩咐众人到路旁说话。崔一山问道:“老鹰,管笑面怎会失踪?” “信上说得不清楚,只写管一见带端木盛等人去追踪郑州知州沙逸志昔日的一位保镖,至今未回,而带路的郑州捕头,却让人杀死在城郊!” 古逸飘也着急起来:“佟维雄要你去追查?管笑面怎会这般失算,他去调查皇帝老子失踪的事件,连自己也失踪了,传出去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沈鹰道:“佟维雄要老夫护送他上京,他害怕京城有变。至于找寻老管的任务,便要借重你俩位了!” 崔一山道:“这个不是问题,只是咱们毫不知情,如何调查?” 沈鹰沉吟道:“先到郑州再说,大家上路,记着进城之后,先换一批健马。” 他们连夜赶路,到郑州城门尚未开,沈鹰下令席地休息。 腊月天,晓风残月,在郊外十分难受,众人便生了一堆火取暖,只有沈鹰走到一旁盘膝运功,不久他头顶便冒起丝丝的白烟。 崔一山轻声对古逸飘道:“古兄,看来老鹰这两年,不但没有丢废武功,面且内功更是日益进步呢!” 古逸飘淡淡地道:“他是天生的劳碌命,要是我便整天游山玩水!” 崔一山反问:“你不也是天生的劳碌命?” 古逸飘笑道:“不过老朽却没他那份耐心!” 过了顿饭工夫,沈鹰忽然自地上一跃而起,司马城道:“头儿,城门开了!” “进城吧!” 他们一进城便见到街上有些官兵在巡弋,沈鹰向司马城打了个眼色,司马城会意下马,截住一个官兵,跟他说了几句话,立即面露喜色地道:“头儿,这个人要带路!”一行人便跟着那官兵到刘守备府邸。 不久,刘守备、佟维雄,高天翅和风火轮一齐出迎。沈鹰道:“客气话不用多说,现在情况到底怎样?” 刘守备道:“到厅内再说吧!” 到厅里,下人送上香茗,刘守备又去吩咐厨子煮早点,沈鹰问佟维雄:“京师方面,情况有何变化?” 佟维雄道:“尚未听到消息,不过管大人恐怕会有变化,所以希望您能陪老朽到京师一行!” 崔一山道:“假如奸贼已有准备,你们这一去,不是送羊入虎口?” 沈鹰道:“此事如箭在弦,不得不发,老管的事,你们仔细说一说。” 佟维雄道:“这个还是请高老弟说吧,他比老朽更清楚,高天翅将管一见带人去追黄新泰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又把皇甫雪偕黄莺在昨日起程去找管一见等事仔细述了。 沈鹰问道:“杀死郭集英的凶手找到没有?” 高天翅苦笑一声,道:“在下无能,至今尚未有线索,不过估计是韩亭芳或者楚云干的!” 葛根生道:“可惜侯建元已死,探不到线索!” 高天翅道:“那人嘴紧得很,就算不死也未必肯说实话。面且他看来也只是个小角色,所知未必多!” 沈鹰沉吟了一下,道:“老管纵横湖海数十年,经验及见识都非常人能及,他至今未返,若非已遭毒手,便是有了皇上的消息!” 佟维雄问道:“以你之见,哪一个可能性较大?” 沈鹰抽了一锅烟,道:“老夫跟我的手下陪你上京一行。探寻老管的事,便交由崔老弟及老古办理!” “人手够不够?郑州城内还有官兵可用!” “人多未必有作用,崔老弟跟老古为第一拨,沿途留下标记及讯息,高老弟及风火轮则带官兵跟上,前后呼应比较安全!”沈鹰转头道:“老古,此事非同小可,请你谨慎一点,有事先跟崔老弟多点商量!” 古逸飘不服气地道:“难道你认为我不如他?” 沈鹰道:“你们各有所长,但崔老弟心思比较细,遇事三思而行,这方面却比你强。” 崔一山怕他不悦,忙说道:“古兄刀法超绝,临场经验丰富,此乃小弟所不及,这次正好向你讨益!” 古逸飘道:“好啦好啦,你们怎说,就怎办吧,不用替我脸上贴金!现在可以上道了吧?” 恰好刘守备带着下人送上早点来,道:“无论如何,你们赶了一天的路,也得先吃了再走。” 沈鹰道:“吃了之后,先洗个澡,休息一下才上道,须知前路凶险,没有充沛的体力可不行。刘守备,请你着人准备马匹和干粮,高老弟,你也要挑选一些干练的官兵。” 刘守备和高天翅齐应了一声。 x       x       x 黄柏志身负重任,不敢怠慢,急急赶路,只是他们乘来的坐骑,已全被苏振邦带走,迫得步行上路,长途跋涉,自然不及乘马,加上大泻一场,体力不支,走到天黑,便到洛阳城歇息,准备明天一早买马代步。 一宿无话,次日一早,黄柏志便买了一匹马,沿官道向东疾驰,已时未过,迎面驰来几骑,来势汹汹,他忙将马拉开,沿边缘而驰。经过那几匹马时,忽闻“咦”的一声,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却看到几张熟悉的脸庞,不由脱口叫道:“崔老前辈,古老前辈!” 古逸飘与崔一山也认得他,齐声问道:“你们头儿呢?” 黄柏志见崔一山怀中躺着一条汉子,又有一位唇红齿白的青年,便道:“此事说来话长,两位前辈可否借个地方谈谈,古逸飘一指不远处的一座小树林,道:“就到那边去吧!” 黄柏志问道:“崔大侠,你怀中那人受了伤?” 崔一山道:“此人叫做韩亭芳,咱们正要从他身上查探皇甫少侠的下落。” 黄柏志惊喜交集地问道:“三哥被他们抓住了么?对啦,他一定知道楚云的下落!” 说着众人已到林里,古逸飘封住韩亭芳的晕穴,先替黄莺介绍,黄柏志也不客气,急不可待地将别后的情况说了一遍,崔一山与古逸飘互望了一眼,心中都盘算起来。 半晌,古逸飘才道:“莫非那皇帝老子逃掉了?” 崔一山道:“这个可能性不大,可能京师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事关重大,所以苏振邦带人悄悄进京!” 黄柏志道:“咱们头儿也认为一定是咱们内部出现了问题!” 古逸飘道:“咱们快追老管吧!” 崔一山道:“等等!”他拍开韩亭芳的晕穴,问道:“苏振邦和楚云都不在三奇庄,他们会在哪里?” 韩亭芳脸色忽阴忽晴,崔一山一看便知道有蹊跷,当下加上一句道:“只要你带咱们找到皇帝,咱们便放你离开,绝不难为你!” 韩亭芳苦着脸道:“韩某信得过你们,不过只怕他们不会放过我!” 黄柏志道:“咱们不说,有谁知道你出卖他们?” “怎会不知道?我追黄姑娘没回去,楚云不用猜也知道!” 古逸飘不耐烦地道:“那你到底说不说?” “韩某有个条件,你们在事后要保护我,直至把他们全部逮捕之后。” 崔一山道:“没问题,你说吧!” “他们在潼关外有个巢穴,皇帝是由‘两极仙翁’负责运出关的,大概藏在那里。” 崔一山喃喃地道:“两极仙翁便是那两个老怪,一高一矮,一使‘丙火神功’,一使‘癸水神功’的么?” “不错,这两人负责看守皇帝,他俩武功既高且怪,在关外罕有敌手。” 古逸飘冷哼一声:“不用你替他俩卖膏药,你这小子还不老实,潼关之外,地方偌大,那巢穴到底在何处?” “在一座古墓中,机关重重。里面的情况,我也不太熟悉,只去过几趟。” “那你的职位是什么了” “中原方面的联络负责人,楚云的职位跟我一样,不过……不过他颇得上面的信任,知道的比我多。” 黄柏志赶紧再问一句:“你说的上面是谁?” “真的,我不知道!” “那你凭什么听命于他?” “有好处谁不肯听?连两极仙翁都肯,韩某还会犹疑什么?” “楚云是什么来历?” “没人知道,不过他好像对六盘山那里的情况十分熟悉,也许以前在那边活动,也可能楚云只是个化名。” 黄柏志再问:“郑州知州沙大人,是你们杀的么? “是的,黄新泰奉命到他那里卧底,不过沙逸志也是咱们的人!” 古逸飘讶然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杀死他?” 韩亭芳道:“信阳城的怡香院是他们开的,咱们利用他这个关系,掳走皇帝,又怕沈鹰和管一见会查到他头上来,所以将线索切断。” “既然皇帝已落在你们手中,你们还有什么顾忌?”崔一山问道:“侯掌柜也是你们的人?” “龙门客栈是我们这边人开的,侯建元只是个小角色!”韩亭芳道:“至于如何要切断些线索,我只是奉命行动,不知就里!” 崔一山续问“那座古墓有多少个高手?” “不会太多,只是机关重重,不知路径的人,寸步难行!” “你们这边还有些什么高手?” 黄柏志在旁边加上一句,道:“京内有哪些大官跟你们勾结,你们准备扶谁登基?” 韩亭芳说道:“好像还未决定,我只知道京师中已有很多大臣答应支持新君,最重要的是得到一些掌握重兵的大将支持。” 古逸飘道:“上了道再慢慢问,否则追不上老管了!” 黄鸾很紧张地问道:“不知皇甫少侠他……” 黄柏志安慰她:“三哥一定能够吉人天相,现在咱们只能先救皇帝了!” 众人再度上路,由于有了确实的消息,所以,赶到洛阳城,黄柏志立即去衙门,过了一会才回来,黄莺问道:“你去做什么?” “我将皇上被囚于古墓的消息写了一封信,着人速送上京师给佟大人。” 崔一山道:“送去京师只怕佟维雄也未必收到。” “放心,还有一封信是交给解大人的,他只是个小官,料不会引人注目。” 众人再度上路,黄昏已经过三奇庄,到晚上他们便找管一见留下来的标记,看来他们是要出潼关的。由于冬夜无月,找寻标记十分困难,因此众人到达一座树林,便索性停了下来过夜。 次日再度西行,午后终于在三门峡附近追上管一见,管一见问明了一切之后,十分高兴,可是又为古墓的事而担忧,暗道:“假如顾思南在此便好了!”顾思南对机关十分了解,以往每遇这种困难,都由他负责。 小仙子见韩亭芳表现软弱,在他腰上踢了一脚:“你有没有出卖楚大哥?” 韩亭芳冷哼一声,道:“你跟着他们,比我更加背叛!” “胡说,我又不是你们的人,什么背叛不背叛!楚大哥只叫我逮住管叔叔,可没叫我不许跟他们在一起!” “那你为何解了他身上的毒?” “是他自解的!”小仙子又踢了他一脚,痛得韩亭芳呱呱大叫。 管一见制止小仙子虐待韩亭芳,和颜悦色地问道:“你们把皇帝捉去,为何不加以杀害?” 韩亭芳道:“他现在死了没有,韩某可不敢担保,只知道在开始时他不饮不食;但后来也肯进食,估计他怕死得很,不会自寻短见。” 端木盛接问:“太子呢?” “也未死!” “为何不杀死他?” “听说‘上面’不想将事情弄大,造成内战,所以希望说服皇上主动退位给新君。” “这也不是太难的事,皇上怕死,自然会答应。” 韩亭芳苦着脸,说道:“他好像还未答应。” 管一见忖道:“皇上这次倒也聪明,只要他写下一纸诏书,那条命便完蛋了!”当下他见再掏不出什么,便下令上道。小仙子不知打着什么心思,一路上都傍在管一见旁边。 x       x       x 他们过潼关后,天色才黑,休息了一夜,次日再度西行。原来那座大墓便在咸阳城外,管一见旧地重游,心生感慨,不过此座墓与上次那座不同,而且相隔两三里,上次那座是隐蔽的,这次却是露出地面的。 墓碑已不见,就是石仲翁和石马也都已残缺不全,管一见问道:“咱们如何进去?” 韩亭芳道:“我每次进去,都有人带路。” “如何跟里面的人联络?” 韩亭芳指着一座没有头的石仲翁道:“你们推开那座石仲翁……” 管一见解开他的麻穴道:“由你来吧。” 韩亭芳舒展一下四肢,然后走前,双臂抱住石仲翁,向左一转,再向右转动两次,然后再向后一推,石仲翁退后尺余,只见地上有个拳头般大小的洞! 韩亭芳拾起三块小石头,依次抛进小洞,良久,才听到石头着地之声。 管一见迫近几步,右举遥对韩亭芳的后脑,传音道:“假如你答错一句,老夫便一掌毙了你。” 韩亭芳点头表示听见。半晌,下面忽然传来一个怪异的声音:“黄泉路上正寂寞,喜闻土坟添新鬼!” 那声音十分难听,令人觉得好像来自地狱。韩亭芳蹲下对着那个小洞道:“昔日戏言身后事,如今一一到眼前!” 地洞内又飘出声音:“生为人君死为雄!” 韩亭芳又开口笑道:“青天黄泉侍君侧!” 地洞飘出来的声音比较自然,问:“谁?” “中原联络人!” “入地狱何事?” 韩亭芳转头看了管一见一眼,才说道:“管一见已被咱们抓住,奉军师之命送来。” “等等!”地洞里传来这两个字之后便不复再闻,韩亭芳立即将石仲翁推回原位。 小仙子道:“咱们一进去便抓住他,不就行了” 韩亭芳苦笑道:“有这容易,韩某便不用担心了!” 小仙子不服地道:“难道他的本领比天还高,咱们这许多人都对付不了他?”话音刚落,众人所至之处,忽然微微震动起来。 管一见急道:“大家小心!” “蓬”的一声,一只石马忽然仰天倒在地下,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里面传出一个声音:“地狱之门已为君打开,请进!”却不见有人出来。 管一见用“传音入密”示意古逸飘、崔一山及黄莺三人在墓外留守,他则推着韩亭芳向那洞口走去,其余跟随在后面。 x       x       x 再说崔一山与古逸飘刚离开,沈鹰便令手下们改换装束,又拿出云飞烟的易容药来,给他们应用。须臾,众人便装扮成一队商旅,押着一辆马车出城。 佟维雄与沈鹰比较瞩目,所以坐在车上。黄昏之前,他们便过了黄河,继续北进。 沈鹰在车厢里,抽着旱烟,问道:“佟兄对京师里的大员,心中有没有个底?估计有哪几个人比较可靠?” “这很难说!”佟维雄双眉深锁,忧心忡忡。 沈鹰喷一口烟,续问:“那么有哪几个比较可靠的?” 佟维雄叹了口气:“皇上失踪的时日巳不短,国家无主,人心震荡。现在我也不敢肯定谁可靠,谁不可靠……” 沈鹰有点不悦:“老夫没要你保证,凡事总要有个比较,难道你认为府上便一定可靠?嘿嘿,说不定乱党已派人潜伏在府上,等你回去?退馈!?br /> 佟维雄脸色一变,道:“小弟矢志不变!” 沈鹰敲掉烟灰:“老夫不是太子,你不用在我面前矢志。老实说,你准备直接到你家去?” “有何不可?” “理由老夫刚才已提及!” 佟维雄沉吟了一会儿:“翰林院学士华千山华大人在皇上遇事之后便回京,对京里的现今情况,比较了解,而且他是皇上的红人,不如去找他吧!” 沈鹰冷冷地道:“此人在皇上遇事之后,便急急离开,只怕有问题,不能去找他。” “给沈兄这样一说,小弟也方寸大乱了!” 沈鹰又装了一锅烟,缓缓地吸着,忽然抬头问道:“孔尚古孔大人跟你交情如何?” “一般,不过他在翰林院内,你不担心?” “孔修撰(修史的官名)为人秉正,以老夫之见还可以信任之。” “你跟他有交情?” “谈不上,不过见过几次面而已,就先去找他了解一下。” 佟维雄摇摇头:“他官太小,只怕所知有限!” “不,他不是一般书呆子,此人胸怀大志,在翰林院里修撰编写的历史是让皇上看的。你该知道有多少成真实,所以他在家里另编一册,由太祖写起,这一本肯定比较接近事实,起码写他心中要写的;是故他对各地民间的风俗习惯,和对朝廷政策的反应十分留心。老夫与他认识便是由此而起的。” 佟维雄道:“他向你打探民间的反应?” “还有管一见!”沈鹰喷了一口烟道:“这种人,一般比较耿直,相信也不会跟乱党同流合污,而且他为了替历史留下真实的一页,一有风吹草动,必会默默观察。虽然乱党不会看上他,但他会用他的眼睛看,是故一般情况他应该会知道!” 佟维雄道:“只要沈兄认为此人可靠,小弟没有异议。”说着车子已停下歇宿,两人的交谈,至此暂停。 次日,他们改为乘马,速度快了许多,不一日便到达京师之外。此刻他们又化装为商旅,到永定门前见有许多官兵,荷枪插刀检查进出的人,沈鹰临时改变不进城。 佟维雄道:“小弟在这附近有位远亲,咱们到他家去。” 沈鹰问道:“安全否?” 佟维雄道:“这位远亲是位小富,家里有几间房舍,人口不多,又是远亲,甚少来往,除了家人之外,别人不知小弟有此亲戚。” 于是众人在他的带领下,走了两里多路,便来到一座小庄院前。佟维雄去拍门,半晌便有人来开门,那门公见外面有这许多陌生人,吃了一惊,佟维雄忙道:“请问姚远兄在家么?请告诉他一声,说他那位在城内的远亲来探他。” 门公年纪不小,看来在姚家已当了不少年长工,只是认不出佟维雄来,便问道:“请问大爷贵姓大名?” 佟维雄压低声音,道:“敝姓佟!” 门公眨眨眼,迟疑的问道:“可是那位……” “您心知便行,别叫出来!” 门公见他神秘兮兮的,便道:“老爷在家,大爷们请进来再说。”他将众人迎进大门,关上门又引他们上大厅:“大爷们且坐一会儿,待老奴入内禀告!” 话音刚落,里面已有人高声问道:“姚家庆,什么贵客到了?” 佟维雄道:“姚表哥,是小弟!” 门公姚家庆已叫道:“老爷,是佟大人!” 俄顷只见一位身材瘦长,脸目清癯的老头,自内拄拐出来,见到佟维雄,神情一愕,道:“佟表弟,你今日为何这般打扮?” “一言难尽,将来有机会再告诉你!”佟维雄道:“这些人都是小弟的好友,都是非同小可之人,咱们准备在你家里住几天,料表兄不会拒绝吧?” “你肯来舍下,这是愚兄的荣幸!”姚远连忙吩咐下人去准备荼水点心。 沈鹰道:“姚兄不用客气,嗯,这几天城内有什么情况么?” 姚远看了佟维雄一眼,佟维雄忙道:“小弟刚从中原回来。” “这些天来,城内好像有点紧张,大队官兵在各处街巷巡逻,几处大门驻守的官兵就更加多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姚远忽然打了个哆嗦,问道:“表弟,不是朝廷发生了什么事吧?” 佟维雄道:“小弟也不知道,但估计不会是大事。要不,早就乱了!” “但愿如此,否则就苦了百姓了!” 佟维雄心中暗道:“假如这次真是改朝换代,恐怕我比任何人还惨!”他忽然想起家内的老少来,甚为他们担忧。 吃过晚饭后,佟维雄将沈鹰拉到房内去,轻声道:“老沈,小弟有许多事求求你……” 沈鹰一怔,道:“佟兄有事请说,老夫办得到的,绝不推辞。” “沈兄若有机会的话,请先到舍下一行,把这封信交给内人或犬子。”佟维雄自怀内掏出一封信来。沈鹰一口应允,将信收进怀内。 第八章 密谋篡皇位,兄弟俩阋墙 二更将尽,腊月夜风如刀锋凌厉,刮得地上尘沙飞扬。 这是个打死狗也不出门的日子,沈鹰却在这个时候离开姚家,为了避免让人发现身份,他头上扎了一块黑布,脸庞也用黑布捂着,一身灰布衣裤,腰插烟杆,快步向城门驰去。 此刻城门紧闭,墙头上不断有官兵在巡逻,风灯光如白昼,沈鹰等了许久仍未有机会,只好冒险,他拾起几块小石头,向左边的一串风灯射去。 那串风灯应声落地,沈鹰第二块石头和第三块石头已相继射出,紧接着,城头上的另外几串风灯也跌了下来,上面登时传来一阵吆喝声。 沈鹰身子如离弦之箭射出,至城墙脚,身子凌空拔起,势子将尽之时,只见他右手飞出一条细麻绳子,绳子末端系着一只小铁钩,那铁钩钩住城垛,沈鹰借力再上,身子已翻了上去。 他双脚不停,一边收绳,一边向城内方向奔去,两个起落,已落在城内街道上,他双脚一错,射上一栋平房屋脊后,蹲身伏下。 这些事说来虽慢,实际疾如白马过隙,城头上那些官兵,只见一抹黑影掠空而过,眨眼便不知去向,尚以为自己眼花看错,就连沈鹰自己对这一连串动作,也十分满意。 城头上一阵凌乱过后,又归于平静,沈鹰这才跃到后巷,向内城方向奔去。 京城深夜没有行人,但巡逻的官兵队伍却不少,一队队穿梭巡弋,使沈鹰行动速度大受限制。 孔尚古住在崇文门附近,沈鹰好不容易才来到他家前,见门檐上挂着一盏写着孔府的风灯,知道没有找错,便轻轻越墙而进。 墙后是座小院子,一株腊梅在寒风中盛开,冰冷的空气,带着丝丝的香味,沈鹰曾经来过,驾轻就熟来至书房外,只见纸窗内悬着棉布帘子,黑不隆冬的,看不到里面情景,沈鹰正想踏上走廊去寝室敲门,忽闻书房内有个咳嗽声。 沈鹰大喜,忖道:“莫非他还未睡?”不假思索,便伸手扣门。 房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夫人你先睡吧,下官写了这页就回房。” 沈鹰再扣门,里面传来一阵沙沙声,一忽门便拉开了,那人乍见一个蒙面人,惊愕之下,张口欲叫,却被沈鹰快一步,伸手封住他的哑穴,然后轻声道:“兄台勿惊,老夫是昔日江北总捕头沈鹰!”他关上门后,再将蒙面布拉下。 那人正是孔尚古,此刻惊魂稍定,欲言无声,沈鹰道:“请孔大人莫高声张叫,老夫便替你解开哑穴!” 孔尚古点点头,沈鹰依诺解开其哑穴。孔尚古喘了一口气,说道:“沈大人请坐!” 沈鹰见书桌上文房四宝齐全,还有一大叠写好的稿子。孔尚古连忙拉开抽屉,将写好的稿子放进去。 “孔大人好用功,夤夜不眠,为历史留遗迹,崇高精神,令人敬佩!” 孔尚古干咳一声,说道:“沈大人不是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了么?为何夤夜莅临寒舍?” 沈鹰道:“老夫本想就此渡过残年,奈何被佟大人拖下浑水。” 孔尚古沉吟了一下才道:“佟大人忠心耿耿,令下官更为敬佩!” 沈鹰见他拖到主题边缘,便开门见山地问:“老夫敬佩孔大人的铮铮铁骨,因此不惜冒险来问您几句话,不知孔大人肯否赐告?” 孔尚古忙道:“沈大人的为人下官素来钦佩,只要下官所知,当无不言!” “沈某先谢了!”沈鹰道:“皇上失踪的事,你当已知道!” 孔尚古不正面作答:“华大人回朝之后,曾跟几位王公商量过,此事只通知朝内三品以上的高官。”修撰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照理不该知道,但他这样说,等于知道,沈鹰果然没有看错人。 沈鹰抽出烟杆,边装边问:“朝内的大臣有何反应?” “反应不一……详细情况便非下官所能知道的了!” 沈鹰将桌上酌油灯取来,把烟丝点燃,长长吸了一口,淡淡地说道:“孔大人,恐怕您言有不尽吧!” 孔尚古咳了几声:“孔某忠于皇上,这点请沈大人明鉴,至于旁人的反应,事关重大,孔某不敢乱说,恐累及他人身家性命,下官担当不起!” 沈鹰道:“老夫也不喜探取别人的隐私,不过此事关系到社稷,关系到万千个百姓,也可以令历史改写,其重要性相信你比老夫还清楚!老夫再度下山,不是为了官复原职,而是不欲苍生受苦国家混乱!” 孔尚古侧头问道:“也许新的更胜旧的?” “但自皇上即位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新君再英明不过扩大版图而已,但如此一来,穷兵黩武,百姓仍要受苦!”沈鹰又喷了一口烟,“最怕的是会由此爆发一场内乱,斯时若外夷乘势攻华,会是什么局面?” 孔尚古低头不语,沈鹰忽然冷笑一声:“孔大人自诩忠于圣上,在这十万火急之际,却不敢用实际行动表示,也有愧你这太史公的称号!” 孔尚古低头尴尬地说道:“沈大人所说的,乃至理之言,但万一看错了人,后果也堪虑。” 沈鹰道:“可否请孔大人先将朝廷的情况说一下?” “现在根本没人上朝,双方都是暗中行事,保皇党以梅国舅为主,赞成另选新皇的则以卫国公为首!” “他们准备奉哪位为新王?” “本来欲奉谭王为帝,但为谭王所拒,现在好像要奉宁王!” “谭王现在何处?” “也在京师之内。” “宁王那边有什么大臣?” “听说神机营和三千营的人马都被他们拉拢过去,梅国舅那边只有五军营!”(西门丁按:五军、三千、神机合称三大营,为驻京军队) “皇上失踪将近两个月,他们还不举事,原因何在?” “看来他们还未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九门守军员被他们拉去一半,但御林军在统领秦辉的掌握中,他们倒是忠心不二的,所以他们不敢轻易妄动。” “城内平静么?” “表面上看来十分平静,其实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沈鹰敲掉烟灰,道:“以孔大人之见,谁人在这件事中最起作用?是不是卫国公?” 孔尚古笑道:“死了一个卫国公,宁王还可以找另一位代替他!” 沈鹰深觉有理,道:“这样说来,岂非要擒下宁王才成?” “不错,只能生擒,不能格杀,如此困难太大了,如今他深居简出,而且居所四周,都有神机三千两营的官兵守卫着。” 沈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皇上曾对宁王不住么?他为何要同室操戈?” 孔尚古道:“古往今来,为了一个权字,杀尽多少人?父子相残尚且如此,何况兄弟乎?沈大人大概也听过玄武门之变吧?” “难道谭王便不想登基?” 孔尚古咳了一声,道:“这也并非人人均有此野心。” “老夫想去见见梅国舅,不知有何办法?” “下官也没办法。” 沈鹰问道:“佟大人家可有什么事吗?” “应该没有,九门驻军有一部分驻扎在他府上,外人不能轻易进去。” 沈鹰见没有什么可以再问,便长身道:“多谢孔大人相告,老夫告辞了。” 孔尚古紧张地问:“沈大人,你知道皇上仍安在否?” 沈鹰不假思索地道:“皇上仍在,是管神捕保护他的!”他言毕便离开孔家。 由于他由孔尚古口中得悉情况,知道还未大乱,心头稍安,便决定进入内城到佟家。 崇文门比永定门戒备更严,幸而此刻已近四更,巡逻官兵都已十分疲乏,加上连日来不见有人偷偷进城,因此未免有所疏忽,是故沈鹰仍能顺利进城。 沈鹰去过佟维雄的提督府几次,因此老马识途,来至府前,只见墙内有灯光透射,而府外又有巡逻的官兵,戒备极之森严。 沈鹰估计没法顺利逃过耳目,只好现身。 一队官兵立即将沈鹰围住,喝道:“来者何人?沈鹰取出佟维雄的信,道:“在下奉佟大人密令送信给佟公子。” 一个火长(十人之长,等于现今军队之班长)接过信道:“好,请退!” 沈鹰:“在下还等公子回信,否则没法回禀佟大人” 火长问道:“阁下是何方高人?” 沈鹰道:“信中提及,请速递上,时机紧迫。” 那火长见他应对间,态度言语自然料不是寻常人,因此立即持信进府,约过一顿饭工夫才出来,弯腰抱拳道:“请英雄进府,公子有请!” 沈鹰随他到内厅,佟维雄的大子佟贞已离座出迎,他伸手一挥,示意左右离开,肃手道:“请沈大人上座!” “不敢,老夫已是闲云野鹤,大人两字实在不敢当。公子请坐!” 佟贞拱手问道:“家父如今……” “现在姚家庄,平安无事,公子请放心。” “如此请神捕到书房商量。”佟贞引沈鹰到书房,几上已放着两盅热茶:“神捕请坐!” 沈鹰也不客气,坐下揭盅喝了一口,随即将佟维雄的情况说了一遍,佟贞问道:“如今管大人是否已找到皇上?” “老夫至今尚未接到消息!”沈鹰道:“谁做皇帝,对老夫来说,没有分别。最怕的是新君借助西域之力入朝,铲除异己,届时后果就更加堪虑了。如今老夫还有一事不明,为何宁王至今尚未动手?” 佟贞道:“因为京畿之外的官兵都不思变!” “那些将军仍效忠于皇上?” “不错,所以宁王忍而不发,侄儿与梅国舅等人商量过后,认为他们是在等皇上回心转意。” 沈鹰怔一怔,问道:“皇上会回心转意?” “写一张退位让贤的诏书,这样他们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而宝座垂手就可得了!” 沈鹰道:“希望皇上不写,否则他写后,性命也难保!” “但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佟贞道:“所以难说得很,最重要的是尽快将皇上救回来,那就满天阴霾尽扫!” “估计他们下一步便会进行暗杀!” “京师还有什么情况?” 沈鹰道:“可否将宁主捉过来么?” “没办法!” “谭王态度如何?” “他表示置身度外,不会跟兄弟正面冲突,也不会做皇帝,除非所有的兄弟都毙……” “现在他在何处?” “在梅国舅家!” 沈鹰想了一下道:“请公子派人到姚家通知令尊,并带葛根生进来,其他人都暂时住在那里,记住,如今凤云瞬息骤变,有关令尊的事,不得告诉任何外人,包括梅国舅等人。” 佟贞愕然,问道:“为什么?” “说不定他身旁便有奸细,万一有事发生时,不但令尊性命危险,而且会连累姚庄主。” “侄儿知道!” “天亮之后,带老夫去见梅国舅。” “请神捕到房里休息。” x       x       x 辰时刚过,佟贞便与沈鹰乘轿去梅国舅府邸,数百个精锐官兵和家将前呼后拥,壁垒森严。 也在此刻,永定城门前也来了一队人马,他们很快便通过城门,直赴宁王府。 沈鹰和佟贞的暖轿,一直抬进府内,家将揭开布帘,沈鹰与佟贞走了出来,梅国舅已经迎了上来:“佟世侄来得匆忙,敢是有大事发生,嗯,这位是……” 沈鹰道:“老夫沈鹰!” 梅国舅大喜:“沈大人肯再为朝廷出力,实乃朝廷之幸,万民之幸!” 沈鹰拱手道:“山野小民只为苍生,不为名利,国舅莫抬举老夫!” “不管沈大人立志如何,肯来舍下,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来,请进厅喝杯茶!” 沈鹰道:“老夫早已辞官,国舅若不嫌弃的话,便以兄弟相称如何?” “此乃梅某之幸!”梅国舅一坐下,便问道:“沈兄这次是否单独进京?管兄呢?” “他去追查皇上的下落,所以老夫独自来京。” “未知管兄的进展如何?” “不敢相瞒,尚未有消息,对方聘有许多关外高手,所以老夫也十分担心!” 梅国舅眉头一皱,道:“那真是社稷之不幸,但愿圣上能早日无恙归来,平息这场风云!” 沈鹰正容道:“不过老夫却要劝告国舅一句,请作最坏的打算!” 梅国舅脸上忧虑之色更盛,顿了一顿,反问:“莫非沈兄有良策应万变?” “老夫不是诸葛亮,岂有一策以万变?”沈鹰装上烟,梅国舅示意下人替他点上,沈鹰吸了一口,道:“依老夫之见,你们坐着等候,也非办法,应该想办法将宁王抓来,如此也可消弭一场兵祸。” 梅国舅尚未答话,内堂忽然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高见!沈兄此言正合孤王之意。”说着暗廊处走出一个人来,相貌堂堂,龙形虎步,眉宇间有一股王者之气,此人便是谭王。 沈鹰早已跟谭王暗中较量过,自然认得他,碍着他是皇亲,亦不得不长身抱拳,道:“拜见千岁!”他口中说拜,却只稍屈一下,表示对他仍有不满。 谭王说道:“沈兄如今已是平民,无须行礼,请坐!”梅国舅起身让他坐在中间。 沈鹰也再度坐下,而抽起烟来,谭王道:“孤王一早也有此见,只是舍弟那里防守必严,要将他擒来,岂是易事,如今沈兄来了,这难题便迎刃而解了。” 沈鹰一怔,抬头问道:“千岁爷要沈某执行此任务?” “放眼天下,非君莫属!” 沈鹰心中暗道:“这次老夫真是作法自毙了。”他不敢正面反对,便婉转地问:“不知千岁爷有何办法,令沈某可以接近宁千岁?” 谭王笑道:“孤王若有这种天份,宁愿放弃王位去当捕头!” 沈鹰针锋相对:“如令江北总捕头之职尚空着,以沈某阅人之经验,千岁爷若担任此职,颇为适合!” 谭王心中暗怒,嘴上仍不动声息,笑道:“如今孤王是与你说国家大事,不是闲话家常。” “沈某虽已是闲云野鹤,但仍关心国家大事,以同样的心情跟千岁爷交谈。” 谭王涩声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欲担任此任务了,那么阁下来此到底有何用意?” 这句话十分难以回答,沈鹰缓缓敲掉烟灰,再装上一锅,沉吟了半晌才道:“沈某今日来此,自然不是想看热闹,希望能为社稷尽点绵力,不过沈某也不想当牺牲品!” “假如有十足的把握,又何须动用到沈兄这种人才?” “问题是值不值得牺牲。” 谭王把脸一沉,道:“为社稷牺牲,还不值得?” “像这种没有一丝把握的事,不是牺牲,是送死!” 谭王后背向后一靠,仰头问道:“沈兄,假如要你为社稷牺牲,你要什么条件和要求?” “沈某对宁王的一切,毫不知悉,还有他附近有多少个保镖,这些人的武功、来历,还有居所的地形,此等资料缺一不行。” 谭王冷冷地道:“这些都难不了你这位前任总捕头!” “别忘记,第一,沈某如今已不是捕头,手下无兵;第二,沈某向来不熟悉京师一切,如何进行调查!” 谭王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承担此重任!” 梅国舅见他俩越说越僵,忙打圆场道:“千岁爷跟沈兄所说都有道理。这样吧,待臣着一人搜集资料给沈兄,如此沈兄大概不会再推辞了吧!” 谭王也转换一个话题:“皇兄下落查到没有?” “管兄那方尚未有消息至。” “估计他已查到什么阶段!” 沈鹰道:“沈某跟他分开已久,不敢推测。” “你昔日那批手下呢?” “他们在城外,不敢进来!” “为何不敢进城?” “未明情况,正等候沈某的讯息。” 话音刚落,忽见一位家丁匆匆走了进来,轻声对梅国舅说了几句话,只见他脸色一变道:“真有此事?” “小的不敢骗老爷!” 谭王忙问:“什么事?” “宁王和卫国公等召集朝内文武百官到金銮殿,说有大事相告,刚才派人来通知。” 谭王问道:“可知道他们要宣布什么事?” 家丁道:“那人没说!” 梅国舅问道:“千岁爷认为咱们该不该去?” “去!”谭王长身而起,说道:“沈兄,这是机会。你立即容易改装,作为孤王的侍卫,届时看孤王眼色行事,捉拿宁王!” 梅国舅喜道:“真是天赐奇缘!” x       x       x 钟声当当地响着,谭王等人到金銮殿时,宁王等人已先到,他要带沈鹰进去却为卫兵所阻。 “宁王千岁有旨,没有官职的,一概不得进内!” 谭王冷哼一声:“万一殿内有刺客,由谁负责?” “禀千岁,殿内已有御林军。” 谭王没办法,只好与梅国舅进内,只见文武百官已齐集一堂。谭王问道:“皇弟召集百官,到底有何要事宣布?” 宁王脸有得色,缓缓伸手进怀,接着取出一封火漆信封来,道:“这是皇兄的诏书,小弟不敢私拆,所以召集百官一齐观阅!” 谭王心头忐忑,沉吟不语,立在原地不动。 宁王含笑地问道:“皇兄,玉体欠和乎?” 谭王微微一笑,挥手示意百官围拢过来,宁王却叫道:“站住,此信由孤王与皇兄一齐拆阅,阅后再传阅!” “皇弟为何这般谨慎!” “说不定有人存心抗旨,在混乱之中将诏书撕碎!”宁王压低声音,道:“皇兄,如此对你我的安全也有保障!” 谭王心中暗道:“真是士别四日,刮目相看!”当下一指金銮殿道:“皇弟请上殿!” 宁王伸手与乃兄相携,拾级登上金銮殿。宁王举信欲拆。谭王暗道:“信对他必然有利,否则不会如此!”当下伸手一拦,道:“皇弟,在未拆信之前,愚兄有几句话要先问你,相信此乃在场百官心中之疑团,若不能令人怀疑,又如何服众!” 宁王干笑一声:“皇兄之话必有道理,小弟不敢反对,请问!” “此信从何而来?” 宁王早料到他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答道:“此乃今早在陈大人大院内拾到的,信封上书着诏书两字,所以小弟便立即鸣钟召集百官!”他举起那封大信封,让百官看到那两字:诏书! 谭王问道:“是哪一位陈大人?” “礼部尚书!” 只见阶下一位五十左右的文官排众而出,跪下道:“启禀千岁爷,此信确是在寒舍拾到的。” “陈子满,你将情况告诉在场所有的人。” “是!”陈子满高声道:“臣今早刚下床,家人便递了这封信给臣……” 谭王截口问道:“哪一封信?” “宁千岁手上那一封!”陈子满续道:“臣一见信封上有‘诏书’两个字,是故忙问其从何而来,家人话在院子里拾到的,臣立即更衣乘轿,亲自送与宁千岁。” 谭王冷笑一声道:“陈子满,你好大的胆子!皇上的诏书怎会跑到你的家院子里?” 陈子满叩头如捣蒜,道:“臣所言句句属实!” “难道你家夜里没人巡逻么?” “有……” “既然有,为何没人知道诏书自何处而来?” 宁王道:“皇兄你如此怪责陈大人就太甚矣,因为假如送信者武功高强,能飞檐走壁,陈大人府上守卫人数又少,不能发觉,也非奇事!皇兄,还是先拆吧,说不定皇上来讨兵,咱们耽误时间,反为不美!” 谭王没奈何,只好道:“请各殿大学士上来!”中极、建极、文华等六殿大学士的官品不高,但因充当皇帝的顾问,协助批阅奏章,起草诏令,掌实权,又与皇帝接近,因此十分威风。 六殿大学士上丹墀之后,谭王问道:“皇上的字迹你们见得最多,请认一认这两个字。” 宁王道:“皇兄忒也小心,有谁有此狗胆,敢冒名发诏书?” 谭主冷冷地道:“既然有人敢掳走皇上,他们还有不敢冒名写诏书的道理?小心一点总是朝廷之福!” 六殿大学士商量了一阵,道:“此两字的确是皇上字迹!” 宁王笑道:“皇兄尚有何话说?” 谭王道:“愚兄也是为慎重计耳,请拆阅之!” 宁王将信拆后,谭王不让他念,又叫六殿大学士先认字迹,这一次他们看了很久,然后由中极殿大学士道:“字迹似乎没错,不过……” “不过什么?” “信末没注明日期!” 宁王道:“这有何奇怪,须知皇上此刻不是在皇宫之内,说不定还受了别人不少折磨,心神恍惚之下,忘记写上日期,十分正常!” 武英殿大学士说道:“没有玉玺和印记!” 宁王大笑:“罗学士,你不是吃糊涂了吧?皇帝会带玉玺和龙印出巡么?” 谭王道:“请华学士和太师!” 顾太师和翰林院学士华千山排众而出,道:“臣在!” “皇上出巡是否带印在身?” 太师说道:“历来皇上出巡,大都携带王玺,但是次皇上只带常用的印章,预防临时有事写信回朝!华大人,是不是如此?” “不错,皇上将常用的那颗寿山田黄印章带出去,且日夕不离身!” 谭王道:“听见没有?此书假如是皇上亲笔书写的,就算不加日期,也会盖上印!” 宁王道:“皇兄你一直以常理来推测,那印也许在皇上搜捕途中散失了,更有可能是皇上有意将其抛掉,免得落在歹徒手中!” “既然如此,皇上为何会写这封书?换而言之,即使是皇上亲笔写的,但也是被迫的!” 原来谭王刚才已瞥过一眼,隐约看到是要让位与三弟,也即是宁王,因此极力反对。 太师道:“老臣是否可说一句话?” 宁王道:“此刻正是为朝廷商量大事之际,任何人都可以发表意见。” “可否先将诏书宣读,再商量其他细节?” 宁王恨不得如此,便急忙将诏书宣读了,阶下群臣听皇上要将龙位传与宁王,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宁王问太师,道:“顾太师,你意下如何?” 顾太师支支吾吾,转头四望。 谭王道:“顾太师,你素来忠心耿耿,有话但说无妨,今日任何人在此说话,都没罪!” “老臣有点奇怪,诏书之中,为何未谈到谭千岁和太子,按照太子今年已十岁,亦已成人,即使皇上有什么……咳咳,也该由太子继位!” 此言一出,阶下百官议论纷纷,宁王脸色甚不好看。谭王暗暗高兴,问道:“其他人也可发表意见!” 都察院左御史张国同,走前奏道:“老臣认为太子虽已长大,但到底未有经验,不足以担当这重任!” 史部尚书朱重荣奏曰:“老臣认为张大人所说差矣,太子年纪说小不小,历来十余岁登基为君的,不胜其数,何况太子已成人,且朝内尚有诸老臣,可以匡扶!以微臣之见,扶太子登基是比较合适!” 卫国公冷笑道:“如此说来朱大人是要违抗圣意了!” 谭王道:“任何人都可以发表意见,不如举手作决如何?” 宁王道:“孤王反对!皇上虽然不在,但既有诏书,咱们没有违抗的道理!”可是阶下百官大多数并无因此而赞成宁王的意见。 宁王没奈何,只得道:“不如先由孤王登基,三年后再将龙位交给太子。” 谭王第一个反对,下面反对的人也不少,虽然他的死党不少,但双方势力相均。宁王羞怒之下大声道:“你们到底听不听皇上的话?” 谭王道:“假如这封诏书真的是皇上亲笔所写,一定无人反对,可惜这封诏书来历不明,不足为据!” 宁王怒道:“依皇兄之见又如何?” 谭王道:“再等消息,而且孤王要审查陈大人,因为孤王怀疑他与掳劫皇上的歹徒有关系!” 顾太师等人也赞成,但张国同、卫国公等又极力反对。 “微臣认为这样,对陈大人实在不公平,以后发生同样的情况,也无人敢呈上!” “你不相信孤王?”谭王冷哼一声:“难道孤王会不分青红皂白?假如陈大人是清白的,孤王自然不会难为他!” 宁王冷冷地说道:“小弟相信皇兄不会难为他,但其他人就很难说了,而陈大人孤王是一定要保的了!” 谭王道:“莫非有人作贼心虚?” 宁王沉下脸道:“皇兄说话请三思,朝廷之上无戏言!” 众官只道两兄弟即将爆发一场唇争舌战,不料谭王虽然铁青着脸,但并无继续争执,只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愚兄也不勉强,免得有人以为愚兄要跟你争位!”他双眼向下一扫,道:“孤王认为这封诏书的事暂时按下,再等候几天再说!” 宁王不悦,问道:“皇兄认为要再等多久?” 谭王沉吟了一下,道:“半个月。” “国不能无君,半个月太久了!” “这一个多月来可有什么事发生?即使有事,咱们也可以齐集共同商之!” 殿上赞成这个意见的人占大多数,宁王没奈何,只好答应。他手上有一张诏书,终于掌握了有利条件,因此宣布退朝。 x       x       x 沈鹰被拒进殿,他立即走出内城,因为不想暴露,须知他现在已无官衔,若让人认出身份,十分尴尬,此刻,他仍易容,头上戴了一顶帽子,烟杆也收了起来,不虞被人发现。 沈鹰一直来至崇文门附近等候,过了好一阵,孔尚古才回家,沈鹰依然翻墙进去。 “孔大人,是沈某!” 孔尚古请他进书房,双方坐下,沈鹰取出烟杆装烟,问道:“请孔大人将今朝内发生的经过说一说!” 孔尚古没有拒绝,将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他,然后问道:“依沈大人之见,那封诏书是否皇上亲手所书?” “这一点老夫不敢妄论,不过肯定不是皇上的本意!”沈鹰敲掉烟灰,“你知道陈大人家的地址么?” 孔尚古画了一张地形图与沈鹰,泷鹰道:“老夫厚颜,求孔大人赐一顿饭。” 孔尚古忙道:“沈兄这样说,岂不折杀下官!沈兄肯在舍下用膳,乃下官之荣幸!” x       x       x 沈鹰估计陈子满今夜的防守一定严厉,因此决定在日间去陈家。他另换了一套深色的衣服,然后进城。 陈子满家居王府井附近,沈鹰先由他家门外走过,果见外面驻守了一队荷枪的官兵。他走到后巷,跳上一栋平房,再飞上附近一棵榆树,居高临下,观察陈府。 前院内虽然有守卫,但人数并不多。沈鹰沉着气等候时机,一直过了半个多时辰,才见一部分卫兵走进内堂,其他人也聚在树下赌钱,估计是吃晚饭的时间,所以松懈了下来。 沈鹰立即乘此机会潜进陈府,他稍稍匿在内厅承尘之上。天色渐暗,陈府已点起灯,这时候,内宅的人也开始吃饭了,沈鹰才在此刻溜下来。 他躲在横梁上,见下面吃饭的人,全是女人和孩子,看来是陈子满的家人,陈子满却不在。沈鹰忖道:“不知他今天晚上回不回来?” 酒席散去,人也离开,沈鹰则仍退回内厅。夜渐深,四周静悄悄的,只闻风声。忽然前院传来一阵人声,沈鹰心头一跳,立即悄悄窜出,只见一个五十余岁的男人,穿着官服,行色匆匆走了进来,沈鹰急忙匿在门后。 陈子满夫人迎上前,道:“老爷,怎地到现在才回来?” “你们睡吧,为夫今晚要到卫国公府上过夜。” “怎地刚来就去?” 陈子满一挥手,不耐烦地道:“当然有事,妇道人家,问这许多作甚?退下!”他转向书房。 沈鹰忖道:“他回来拿东西?”他决定立即动手,当下趁其夫人回房,便去敲房门。 陈子满问道:“谁?” “老爷,轿夫在催!” “等一等!”陈子满应了一声,半晌便将门拉开,却让沈鹰一指戳住晕穴,然后抱他进去,关上了房门。 陈子满手上拿着一包东西,沈鹰将其打开,却是几块四方的印石和雕刻刀。他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当下蒙上汗巾,制住其哑穴,然后拍开其晕穴。 陈子满悠悠醒来,张眼见到一位蒙面人,大惊之余,张口欲叫却呼不出声来。 沈鹰冷冷地道:“我带你到一处地方去,你有办法不惊动别人么?” 陈子满双眼不眨,沈鹰又道:“如今老夫解开你的哑穴,假如你张叫的话,便取你的狗命!”他在陈子满肩上戳了两记。 陈子满喘息道:“你是谁?” “别管!你快叫轿夫将轿子扛到房外。” “你要带我去哪里?” “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出了府上,自然会告诉你。”沈鹰将他扯了起来,把手掌按在他天灵盖上,然后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话。 陈子满立即大声呼叫,不久家人在外面应声,陈子满吩咐说道:“我要扛一箱东西到卫国公府上,叫轿夫把轿子抬到书房外面。” 那佣人应了一声之后便去了,又过了一阵,外面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有人道:“大人,轿子到了!” “把轿门对着书房门,然后退开,老夫叫你们才出来!” 那些人又轰应一声,然后又是一阵脚步声远去。沈鹰一手提着陈子满,一手开门,轿子果然对着书房门,他立即提着陈子满进去,自己坐在轿椅上,再将陈子满放在膝上,拉好布帘,故意等了一忽才吩咐陈子满叫轿夫起程。 那些轿夫只知道陈子满回家取东西,却不知道拿的是什么东西,因此轿子虽重,也没怀疑,慢慢将轿扛出陈府,到了街上,沈鹰附耳对陈子满说了几句话,陈子满虽然不愿意,可是沈鹰一掌按在他头顶,一手轻轻扼住他的喉管,没奈何只好道:“出城去!” 轿夫问道:“大人出城作甚?” “国家大事,几时轮到你管?快!” 轿夫没奈何只好转身向永定门走去,背后那八位神机营火长紧紧跟着,由于有卫国公的腰牌所以十分顺利,一直走出城门。 轿夫又问:“大人如今去哪里?” 陈子满早得到沈鹰的命令,应道:“去梁家庄!” 一位火长道:“卫国公可没吩咐咱们送你去那里!” “有事由下官一力承担,假如你们不肯再走的话,便在此处等下官!” 那些火长不敢再说,只好赶着四个轿夫再走。沈鹰估计已远离永定门,便封了陈子满的晕穴,然后穿帘而出。 前面那两位轿夫刚觉得肩上一轻,沈鹰飞至,一人一指,将他们戳倒地上,紧接着那顶轿子便跌落地上。 火长喝道:“什么事?”沈鹰已挟着着陈子满飞进树林,他几个起落,跃上一棵大树,将陈子满挂在树枝上,刚藏好身子,那八位火长已进林了。 沈鹰悄悄溜下去,匿在树后,倏地现身,一指戳在火长的后腰上,那火长“咕咚”一声倒地,前面那个听见声响,转过腰身,沈鹰飞起一脚,蹬在在他胸膛上,那火长就像断线风筝般,飞出两丈余,摔落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余下的六个火长和两位轿夫,跑了过来,沈鹰如虎入羊群,拳打脚踢,将那几个火长打得呱呱乱叫。 那两位轿夫见势不利,立即脚底抹油,不料被沈鹰追上去,一人一掌,登时倒地,未倒地的四位火长散开奔跑,沈鹰拾起一柄单刀用力抛出,正中一个,再赶上一个,一掌将其击毙,但另外两个人的踪影已不见了。 沈鹰在附近找了一阵,不见踪影,只好挟着陈子满飞身离去。 他一口气飞至姚家,刚跳落地便听见司马城的声音:“谁?” “别呼,是老夫!”沈鹰道:“快叫醒佟大人!” x       x       x 房内,一灯如豆。陈子满躺在冰冷的地上,床上坐着佟维雄、沈鹰和司马城。 沈鹰问道:“陈子满,这是你活命的唯一机会,希望你老老实实!老夫问你,那封信真的是在你院子里拾的么?” 陈子满道:“此事满朝文武均知,不信的可以随便去问。” “老失不信,又偏要你说!”沈鹰下床,用烟杆在他身上戳了几下,陈子满的身子立即蜷缩起来,接着满地打滚,司马城知道沈鹰在他身上施展“万蚁噬心法”,便道:“你要老老实实地答话,要不还有苦头吃!” 陈子满杀猪似地道:“我说我说!” 沈鹰解了他身上的刑法,陈子满不断喘着大气,只过了那一瞬间,他已好像由地狱里转了一圈似的,全身都是冷汗。由于沈鹰三人脸上都蒙着黑巾,故陈子满认不出来,喘息地道:“你们如此对待朝庭命官,难道不知有王法么?” 话音刚落,沈鹰已在他左颊上狠狠地掴了一巴掌,冷冷地道:“老夫的话,你还未答!” 这一掌将陈子满打醒,他立刻意识到,假如不合作的话,不但难以生离此地,而且受尽凌辱和痛苦,但他不愧是宦海风波的老手,一边雪雪呼痛,一边道:“假如下官说真话,也没命,不如死了还落个忠贞的好名声……” 佟维雄道:“只要你肯说真话,不但咱们会保护你,而且保你以后尚有锦绣前程!” “莫非三位是下官的同僚?” 沈鹰又掴他一巴掌,说道:“你对咱们知道的越多,坏处也越多!你是聪明人,便只答不问,快说!” 陈子满举袖拭去额头的汗,道:“其实那封信,下官根本没见过,今早卫国公忽然派轿子到寒舍,将下官请去,然后拿出那封信来,吩咐下官在朝上如此如此答复。” 佟维雄叫了起来:“卫国公只手遮夭,好大的胆子!” 沈鹰连忙止住他再说下去:“因此你就听他的命令?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陈子满苦着脸道:“他只许日后给下官好处,详细的情况却没有谈及。” “你好糊涂,事后他们还会留下你么?你还替他们隐瞒什么?” 陈子满脸色大变,沉吟了半晌才道:“今早下官在卫国公府上见到几个陌生人,不过有一位却是旧袍泽,便是昔日刑部尚书!” 佟维雄与沈鹰身子齐是一震。佟维雄脱口问道:“苏振邦经已辞官,他还来京师作甚?哦,莫非皇上失踪之事与他有关么?” “是否与他有关,下官不清楚。他脸上蒙着布,不过下官从他的声音和动作认出来的。” 沈鹰接问:“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些什么人?” “他们都蒙着面,但下官看出大多数都是身怀绝技的人。”陈子满略一沉吟,“也许这封信是他们带来的!” 沈鹰虽然认识苏振邦,但并不熟悉,如何知道他的底细?当下再想了一阵,便问道:“卫国公如何称呼他们?” “没有称呼他们,但他们对卫国公府邸好像颇为熟悉,眼神毫无陌生或不安之感!” “卫国公已掌握到神机营和三千营,他们为何还不举事?” “他们大概不欲动干戈,所以还在等待!” 佟维雄插腔问道:“等待什么?” 陈子满犹疑地道:“等待时机……” 司马城喝道:“放老实一点!” 陈子满苦笑道:“下官并非卫国公心腹,他们不会将最机密的事告诉我……下官自己猜想……假如那封诏书真的是由今早在卫国公府里的那些人带来的,那么皇上失踪便……” 沈鹰沉声问道:“便如何?” “又假如卫国公与苏振邦……勾结,那么皇上失踪的事,便可能是卫国公策划的了!” 沈鹰冷冷地问:“你为什么不说是宁王策划的?宁王可曾在你面前说什么机密的事?” “没有……不过宁王是在皇上失踪之后才来京的!” 司马城截口斥道:“难道他不在京便不能策划?” 陈子满低头不语,佟维雄续问:“你还知道什么?” “下官所知有限,请诸位明鉴!” 沈鹰再问:“你回家拿印石,意欲为何?是不是要假冒皇上的印章?” 陈子满苦着脸,说道:“我不知道,卫国公只吩咐我回家取印石,回去替他刻印。” 沈鹰封住他的晕穴,道:“如今天色已亮了,司马城你派商卫到梅国舅府邸通知一声!” 佟维雄道:“沈兄辛苦了一夜,也该休息一下了!” 第九章 正不能胜邪,双鹰遭囚禁 沈鹰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姚远他们招呼倒是十分周到的,又烟又茶,热情之至。 沈鹰刚吃了点东西,商卫已和葛根生回来,他放下包子,问道:“梅国舅意思如何?” 商卫道:“梅国舅十分高兴,吩咐头儿亲自将陈子满押送去他府内,但后来谭王闻讯,吩咐咱们稍候,不久出来却改令头儿将陈子满送到卫国公府上!” 沈鹰不由心头一跳,脱口问道:“要老夫将他送到卫国公府上?他可有说为了什么?” “没说!” 葛根生接道:“他还吩咐头儿立即送去,小的听他对梅国舅说,这样会刺激宁王那边的人,很可能会立即举事,还说头儿手法不干净,杀漏两个卫兵。” 沈鹰又是一动,道:“他已知道这件事么?” 葛根生道:“今日一早,卫国公便派人去问过,不过谭王跟梅国舅却矢口否认!” 沈鹰想了一下,也觉谭王所虑有理,不由暗怪自己计划不周。 商卫又道:“谭王还令头儿跟佟大人,将所知写下一信,由佟大人带去梅府,您到宁王府交了人之后,便需暂时出城;还有,他怕此处不安全,要咱们转到别处去,避免宁王报复!” 佟维雄道:“沈兄,你意下如何?这趟不能不去,但宁王只怕不会这般好商量,您得小心!” 沈鹰又抽起烟来,道:“老夫正为此事操……” 司马城道:“头儿,咱们跟你一齐去吧!” 沈鹰道:“假如宁王欲对老夫不利,再加上你们不但无济于事,而且只能多赔上……” 司马城自然知道,忙道:“头儿,那就别去了!” 沈鹰为难地道:“老夫不去行么?万一宁王因此而发生兵变,老夫岂不要成为千古罪人?” 商卫从身上取出一块令牌,还有一封信,道:“谭王要头儿将此信交由宁王,说这是替你说情的,他还说假如你不出来,他便会亲自去卫国公府要人。” 沈鹰哈哈笑道:“他替老夫想得好周到,老夫再不去,他日相见倒难以说话了!好,你们替老夫准备一下吧!老佟,有关审问陈子满的情况,就由你向谭千岁禀告吧,老夫先走!” 佟维雄道:“沈兄,吃饱再走吧!” 沈鹰没答应他,换了紧身衣裤,外面再加一件灰色长袍,提着陈子满跳上马背,向京城驰去。 途中沈鹰拍醒陈子满,向他警告一番:“陈大人,老夫便是沈鹰。现在我奉命送你到卫国公府去,到那里最好少说一点,要不,对你也无好处,相信你是明白人!” 由于沈鹰有梅国舅的令牌,所以连过两个城门,都很顺利,不一刻便到卫国公府前。沈鹰提着陈子满下马,已有门外的卫兵围了上来,沈鹰道:“不用紧张,沈某是奉命来负荆请罪的!” “要进府?”侍卫长问道:“是奉谁的令?” “梅国舅!” “可有凭据?” 沈鹰将腰牌交出,那侍卫长接过腰牌看了几眼,便道:“这腰牌俺暂时收下了,待你出来再交给你,赵七,带沈大人跟陈大人进去。”沈鹰点点头,那侍卫便带他们进入卫国公府内。 只见庭院内,种了不少花树,花树之后,人影幢幢,显然埋伏了不少人。中间那条石板甬道,宽及八尺,足可供五个人并肩通过。 石板甬道的尽头是座四尺高的石台,一座高大宏伟的厅堂,便建在石台上,朱柱雕栏,飞檐画栋,美轮美奂,而且气派非凡。一道八级的石阶,横在石台之前。 那侍卫走至石台之前,回头道:“请两位大人稍候,待小的进去通报!”说话间里面已跳出六个持刀的侍卫,分两排立在厅堂大门外,看那六个人,个个气定神闲,分明都是好手。 那侍卫进去不久,便走出门外,大声道:“卫国公请两位入厅相见!” 沈鹰拉着陈子满进厅,只见卫国公坐在当中的太师椅上,两旁的高背椅上尚坐着不少人,椅后还有些待卫。沈鹰走前两步,抱拳道:“山野小民沈鹰,参见卫国公!” 卫国公“唔”了一声:“沈鹰,你既然已辞官,为何还来这里?” “启禀卫千岁,小民是受佟大人之邀下山的!如果不是皇上失踪,老朽绝不会再来京师!” 卫国公冷笑一声:“沈鹰,佟维雄邀你下山你便下山,假如老夫请你回山,不知你是否又肯听令?” 沈鹰料不到他会出此言,登时一呆,半晌才说道:“老朽刚才说过,下山的原因是因为皇上失踪!” “皇上失踪,自然有朝庭里的文武百官处理,怎轮到你一位山野武夫过问!” 沈鹰说道:“卫千岁此言差矣,所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皇上乃一国之君,他失踪关系到社稷百姓,老朽又怎能不担心?” 卫国公脸色铁青,道:“朝野均说管一见嘴快,想不到连你也词锋犀利!” “老朽并不觉得,只是据理而言,所谓有理走遍天下!” 卫国公道:“皇上失踪,无暇与你多说,我再问你一遍,卫某叫你立即带你的手下回山,你听不听令?” 沈鹰心里一沉,但用平静的语气道:“老朽听令与不听令有何分别?” 卫国公脸色一变,但随即仰天打个哈哈,道:“我差点忘记问你,你到底是因何事来到舍下的?” 沈鹰道:“梅国舅着老朽将陈大人送来府上的!” 卫国公冷哼一声:“你抢劫朝庭命官,残杀无辜,便是死罪!” 沈鹰忙道:“卫国公为何不先问老朽请陈大人密谈,到底所为何事?” 卫国公道:“不管你有何目的,总之抢劫朝庭命官,残杀无辜,便是死罪!” 沈鹰急又道:“老朽有谭千岁的亲笔信在身!” “将信递上来!” 沈鹰将信交给一位侍卫,那侍卫又将信递给卫国公。 卫国公匆匆看后,便怒声道:“沈鹰曾身为朝庭命官,如今竟然知法犯法,罪无可恕,来人,将他拿下!” 几位侍卫立即飞身过来,沈鹰见卫国公脸色不好,早有准备,卫国公话音刚落,他忽然纵身向卫国公扑去!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沈鹰智勇双全,威震朝野,卫国公虽在自己家中,见状也忍不住发出一道惊呼。 厅内的卫兵下意识地向中间靠拢,一字排开,横在卫国公与沈鹰中间。 不料沈鹰早已料到对方有此一着,估计自己没法擒下卫国公,那一扑只是虚招,他身子刚标前,脚尖倏地一顿,身子弹起,凌空打了个没头筋斗,反向大门射去。 厅门口那六个侍卫一闻卫国公的命令,便横在门口,以防沈鹰逃脱。沈鹰人未落地,便已抽出早烟杆。 双脚落地,不待对方抽刀,左掌便挟风扫出。 罡风骤起,中间那两个侍卫已被迫退。 沈鹰如箭射出,右手烟杆向旁边的一个侍卫戳去,那侍卫连忙翻刀招挡,说时迟,那时快,沈鹰忽然翻腕劈下。 “当”的一声响,烟杆敲在刀刃上,碰出一团火星子,那侍卫只觉得处处发麻,单刀应声跌落地面上。 与此同时,另一旁的侍卫,挥刀砍过来,喝道:“沈鹰不得无礼!” 沈鹰耳声八方,眼观六面,只见他肩头微微一侧,左脚倏地飞起,那侍卫的刀还未砍到沈鹰的衣袂,沈鹰已一脚蹴在其心窝上。 那侍卫如遭巨木撞击,身子倒飞,把背后那个同伴也撞倒。 这些话说来虽慢,但实际上快如闪电,第六个侍卫才闪了出来,沈鹰烟杆疾快无比地在他肩上一抽,身子借力窜出,飞落在庭院之中。 卫国公大怒,喝道:“你们平日自诩武功如何了得,这么多人,连一个沈鹰也制服不了!抓不了他,便都给我滚蛋!” 沈鹰双脚落在庭院,由于庭院占地大,再一个起落,仍无法离开,就在此刻,花树后面的侍卫已一涌而出,将沈鹰围在核心。 沈鹰大喝一声:“挡我者死!” 他向一个侍卫扑去,烟杆作势欲打,当那侍卫举起武器,沈鹰手臂移开,改打旁边那个,同时右腿伸出,身子一转,那个侍卫足踝被勾住,应声而倒。 沈鹰转过身去,刚好背后冲上来的两人,他左掌拍出,正中其中一个的胸膛,那人口吐鲜血,倒跌在地上。 可是埋伏在庭院中的侍卫实在很多,他们听见卫国公的命令,都蜂拥过来,沈鹰几番都无机会逃脱。 他知道再耽下去,必陷重围,届时再想脱围,就难比登天了。是以他大发神威,掌杆齐施,毫无顾忌,只听“砰砰”连声,几个侍卫如皮球般弹开。 沈鹰当机立断,双脚一顿,纵身跃上屋顶。 身子凌空,双脚尚未沾瓦,忽见屋脊后面飞出一条人影,那人双掌齐出,两股强烈无比的罡风涌至,把屋顶上的积雪也刮了起来。 沈鹰凌空没处着力,加上猝不及防,见状急忙打个没头筋斗,倒翻下庭院。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厅里已跃出几位蒙面人,将沈鹰围在核心,而匿在屋脊后那位蒙面人也跳了下来。 沈鹰一望便知这些人全是武林好手,那些侍卫与之不可同日而语,他深呼吸一口气,暗中戒备,一对神眼在他们脸上扫过。 匿在屋脊上的那位青袍蒙面人冷冷地道:“沈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 沈鹰吃吃的笑着道:“想不到贵为王公的卫国公府邸,也养了这许多的武林败类!” 卫国公带着那一位青袍蒙面人走出石台,闻言道:“对付你这种人,用武林人物,此正用兵之道!” 卫国公旁边的那位蒙面人道:“沈鹰,管一见已死,你与他多年老友,也该到黄泉之下陪伴他,免他寂莫!” 沈鹰吃了一惊,却故作镇定地道:“这种话有谁相信?难道管一见是死在你手中?” “不错,正是死在我手中,是以我特来报讯,等宁千岁……” 卫国公连忙轻咳一声,止住他说下去:“沈鹰,念你曾为朝庭出过力,就准你投降吧!” 沈鹰已跟他撕破了脸,说话再无顾忌,问道:“要老夫投降,有何好处?” 卫国公冷冷一笑,道:“给你一个全尸!” 沈鹰大声道:“卫国公,你们这伙人谋国篡位,将来的下场更加惨!” 卫国公厉声道:“替老夫杀了他,谁先伤着他的重重有赏!” 那蒙面人阴恻恻地道:“管一见虽然饿毙,但还落得一个全尸,沈鹰你可得考虑一下。” “全尸碎尸,都是一死,老夫不曾放在心上,来吧!”话刚说出,又道:“且慢!”抬头问:“阁下到底是谁,为何声音这般耳熟?” 那蒙面人待要告诉他。 但卫国公却截口说,“到时候他自会在你坟上告诉你,上!” 那些蒙面人立即围攻沈鹰,这些人果然不同凡响,沈鹰不得不全力应付,可是打了一阵,他仍禁不住大声叫道:“你是苏振邦!” 卫国公哈哈笑道:“你既然知道,如今死了也该心息了吧!” 他一句话轻轻带过,便将罪状全部推到苏振邦身上,苏振邦眼光一闪,却不反驳。 沈鹰怒道:“苏振邦,你恩将仇报,十足卑鄙小人,老夫恨当年不一杆打破你的脑袋!” 苏振邦冷冷地道:“这句话管一见已经对我说过,但他到后来还不是抱憾而终!” 沈鹰道:“老夫若有机会,必取你狗命,你给老夫小心一点!” 苏振邦听他说得怒恨冲天,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卫国公冷笑道:“你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 “这倒来必!” 沈鹰说话分神,一不小心,几乎着了由屋顶跳下来的那位青袍蒙面人的道儿,他身子刚刚后退,背后一对短枪向其左右肋刺来。 沈鹰及时拧腰一闪,同时左掌一拌,带开枪杆。 可是仍慢了一步,左肋被枪尖割破一道血槽,沈鹰怒哼一声,烟杆即使出小花枪法,直戳其心窝。 可是对方人多,斜刺里挥来一柄单刀,将其烟杆格开,与此同时那位青袍人的双掌又拍至,掌未到,掌风已激得沈鹰衣袂猎猎作响。 好个沈鹰,只见他霍地一个风车大转身,左掌挟劲迎上,右手一翻,烟杆迎风而上。 “蓬”的一声,双方去势太快,很快便接触上,两人齐退两步,沈鹰只感内腑气血翻动,心头一凛。 沈鹰忖道:“此人是谁,为何内力这般雄浑?” 青袍人掌力虽强,但右掌吃沈鹰烟锅戳及,只觉火辣辣的一阵疼痛。他也暗吃一惊:“想不到此老家伙,名副其实,我出其不意偷袭,他仓猝应战,竟也能与我平分秋色!” 沈鹰一吸气,正想扑向青袍蒙面人,但一对短枪,如毒蛇出洞般戳至,与此同时,一柄单刀,一条九节鞭在电光火石之间也同时卷至。 沈鹰不求有功,但求自保,只见他烟杆飞起,用力敲在单刀上!但闻一道震耳的金铁交接声响起,那汉子吃不住沈鹰的攻势,单刀便弹开,恰好九节鞭卷至,那人意不及此,收刀不及,单刀便被扯开,飞上半天! 沈鹰左手五指箕张,向其中一柄短枪抓去! 那人心中大喜:“你这是寻死路!”他放弃右手枪,准备被对方抓住,左手短枪加速去势,直戳沈鹰心窝,不料沈鹰并未因此而失去冷静,他五指将接近枪杆时,忽然化抓为推,掌力一吐,右枪杆急速弹开,撞在左枪杆上,两条枪杆登时分开,那人的左枪尖在沈鹰的肋下及右腰之间刺过! 沈鹰烟杆及时击出,烟锅向对方右臂敲去,那人反应也快,一枪刺空,便知不妙,立即缩后,可是仍然稍慢,左臂被烟锅擦过,如遭火灼,忙不迭飞身退后! 青袍蒙面客双掌齐出,向沈鹰后背拍去。这次沈鹰不回身招架,脚步一点,转身向双枪蒙面客迫去,振声笑道:“原来又是一个旧相识!江浩浪,皇上待你不薄,给你一个御林军副统领的高职,你还不心满意足?” 那人果然便是江浩浪,他双枪舞得风雨不透,护在身前,道:“那昏君不提也罢!沈鹰,只要你肯过来咱们这边,必受重用,今生的荣华富贵可享之不尽!” 话音未落,忽见沈鹰改变去向,双脚一顿,身子忽然拔空而起!这时他哪里有心恋战?只想早点离开此地。 不料经过这场恶斗,卫国公府内的侍卫早已匿在屋顶上。沈鹰身子凌空,已经万箭俱发! 好个沈鹰,只见他凌空吸气曲腰,一个没头筋斗,翻了下来,可是那位青袍蒙面人,早已在下面等着他。只见他身子如流水般飘前,双掌如山,向未落地的沈鹰击去! x       x       x 地道之内又阴又暗,好像有股冷气,从地底往上冒。管一见不由自主地走快一步,左手一伸,轻轻抓住韩亭芳后背。 端木盛与夏雷两个押后,中间夹着小仙子、路远、冯晓年与黄柏志等人。 当他们全部进入地道之后,头顶上传来一声巨响,入口封闭,地道漆黑。夏雷即道:“头儿小心!” 管一见沉声道:“大家都小心!韩亭芳,你更要给老夫放聪明一点!” 小仙子道:“他不聪明,我自有办法教他聪明。” 韩亭芳道:“假如你们想活着出去的,便别再说废话!” 地道石级,十分之长,而且还拐了两个弯,然后才到达地底。只见前面是一条深不见尽头的甬道,甬道上每隔五丈,便挂着一盏绿幽幽的灯,映在人与物上,都有青面獠牙之感,更添几分妖异之气。 韩亭芳忽然停住,小仙子问道:“为何不走?” 韩亭芳呼吸有点急促,吸了口气才道:“由此处开始,便有机关设置,一不小心便得粉身碎骨!” 小仙子冷笑一声:“问题是你能不能破此机关,要是你不懂得的,便老老说出来,别累了咱们的性命!” 韩亭芳转头瞪了她一眼,道:“你既然自号小仙子,你何不带路?” 管一见道:“不必争执,咱们既然进来,便不惧冒险,你到底知晓此处的机关否?” “韩某略知一二,只不知他们现在有没有改过装置!” “改换装置,谈何容易,料不会如此,带路吧!” 小仙子道:“管叔叔,你得小心,他才略知一二,就算他无心害你,也危险得很!” “你假如怕的话便留在外面,老夫叫黄柏志陪你。” 小仙子轻哼一声:“我宁愿陪叔叔冒险,也不愿他陪我。” “如此你跟着老夫。”管一见推一推韩亭芳,示意他前进。 韩亭芳道:“此处装置,仿照七星,大家照我落足之处走动,料无妨。” 管一见松了手道:“你若使诈,老夫在一丈之内,也可杀你。” 韩亭芳来到此处,一张脸早已无人色,给那绿灯映照,更是难看。只见他战战兢兢,先向斜前方跨出四步,再向左跨出三步,甬道里一切平静如常,韩亭芳回头道:“神捕请来!”言毕又向左跨出。 管一见依他所落足之处走动,小仙子记性佳,更是跟得一步不错,其实不用韩亭芳提醒,众人到此地狱似的地方,心头自然生出警惕之心,也是步步为营。俄顷,已顺利走出七丈,此刻众人才发觉甬道尽头有道黑黝黝的东西横住。 韩亭芳走到尽处,举袖拭去汗珠,道:“这是一道铁门,铁门之后是个石室,石室里的机关更为厉害。大家小心,我要打开铁门了!” 小仙子撇撇小嘴,道:“要开门便开门,何必废话!” 黄柏志禁不住道:“你别老是跟他拌嘴,影响他的心情!” “哼,他有什么了不起?” 话音一落,只听“蓬”的一声响,甬道的地板忽然陷下,众人都一骨碌地跌了下去! 下面的陷阱好像不太深,只丈余便触到地,但那地却是倾斜的,众人止不住去势,不断往下滚动。 管一见只滚了两转,便定下神来,他双掌齐出,十指如钩般,向地上抓去,岂知那是一片青石块。 黑暗之中,看不到东西,只闻手下不时发出惊呼,管一见又焦又急,他一急之下,居然被他想出一个办法,身子倏地一转,以前身贴着石板,双掌不断拍在石板上,借掌心与石板接触,化解下滚之力,竟然让他定在“半空”! 他不待稍喘一口气,便大声问道:“盛儿,雷儿,你们在哪里?” 他声音在黑暗之中回荡着,却没有人应他。他开腔泄气,又滑下三尺,连忙凝神定气,慢慢转身,向下观望。 俄顷,他双眼逐渐适应黑暗,可是仍看不到什么,此处就似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大地洞,其他人已不知去向。 管一见沉思了一下,抬头向上望,上面的地板又恢复原状,换言之,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便是向下“走”。 管一见经过无数次风险,但从来未像这次如此令他心里畏惧,就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这种情景比死还难过。 倾斜的石板好像通向地狱般,似无尽头,不过管一见终于看到实地了,他不敢贸贸然纵下,想了一下,忽然脱下鞋子向下抛去。 只见地上又露出一个地洞,随即又“合”上,管一见听见有人道:“好啦,又多了一个,还差一个!” 管一见只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影,现在他又不能下去,如此“吊”在石板上,十分费劲,正在不知如何之际,又闻下面“蓬”一声响,紧接着刚才那人道:“九个人,一个不漏!” 管一见心中忖道:“刚才跌下去的那个人是谁?”忽见黑暗中有人向他招手,他稍松手掌,让身子滑下七尺,此刻离地已不足一丈,而他看到那个向他招手的人赫然是小仙子。 小仙子不在石板上,也不在地上,而在一只铁架上,铁架离地一丈,也不知是如何爬上去的?管一见未暇思索,手足一齐用力,身子一挺如弓,人即如离弓之飞蝗石,射向铁架,他右臂轻舒,抓住一条铁管,曲腰一弹,翻上铁架,坐在小仙子旁边。 小仙子轻声笑道:“还是管叔叔你聪明,如果不是您想出那个好办法,也骗不过他们的那双眼睛!” 管一见传音道:“别开腔,提防有人听见。” 小仙子道:“他们大概已经走了,咱们如果不早点离开,等下他们便会发现‘网’着的,不是人而是鞋子。” 管一见忧愁地道:“此处的机关设备,令人防不胜防,老夫真不知道……” 小仙子嫣然一笑,忽然脱下另一只弓鞋,用力向下抛去,弓鞋触地,发出“啪”的一声响,但地上却没有丝毫反应。 管一见心中大喜,暗赞道:“这小妞举一反三,人又聪明,也不知道她如何发现这个铁架的,连盛儿也不如她哩!”当下拉着她的手跳落地上。 下面还是一片漆黑,本来管一见身上带有火摺子,但一时之间,犹疑不决,不知该不该取出来应用。 小仙子好像洞悉他的心事,自言自语:“管叔叔,这里是一片漆黑,咱们如果踩到机关,可死的不明不白呀!” 管一见暗道一声惭愧:“想不到老夫还要她提醒,莫非我真的老了?”他收拾思绪,取出火摺子,将其点燃,举高一照,只见此处是个巨大的石室,上下四壁都铺了青石板。小仙子忽指一指左旁那堵石壁,道:“那里有个小洞,快过去看看!” 管一见道:“你暂且留在此处,等老夫去,免得一齐遭殃!”言毕暗提一口气,飞身向前,两个起落已到石壁之前,凑向那小洞望去。 小洞实在太小,他凑首过去,挡住光线,便看不到什么,只好挪开一点,这才知道里面又是一座石室,却不见人,估计刚才里面必有人看守,如今大概去捉俘虏了。 假如这个推论没错,那么石洞之内,必定另有出路。管一见心头一动,立即仔细观察石壁,小仙女走了过来,轻声问道:“管叔叔,你在找什么?” “里面是个石室,石室必另有通道!”他取出他的成名兵器鹰链出来,用链子尖端的鹰嘴,轻轻敲打石壁,忽然机括声一响,接着传来一阵飒飒之声,管一见连忙拉着小仙子跳开。 只见石壁又露出一个半尺见方的大洞,洞里飞出十数支短矢,估计此乃机簧所控制。管一见见箭矢已射尽,便慢慢走前,探头望进去,原来箭矢的射出竟在内墙,因此外壁的那个洞口,便成为一个新入口,管一见也不客气,立即由洞口飞进石室。 此室长而狭,里面有一张石床,还有石桌石椅,石桌之上尚留有一瓶药,却空无一人。管一见招手示意小仙子进去。 小仙予忙道:“咱们快去找他们! “分开找出路!” 小仙子也有火摺子,取出点亮之后,便走到另一端检查;管一见见那张石床上面铺有木板,心生疑云,连忙扯起草席,拿开木板,伸下火摺子一照,便见到下面有道石级向下延伸。 “在这里!” 小仙子吹熄手上的火摺子走了过去。 管一见首先踏上石级,才下三四级,便发觉下面有光,也忙将火摺子吹熄,收将起来,再走下几级,便看到有条长长的甬道。管一见落地之后,伸首一望,甬道没有人,于是蹑手蹑脚走出去。 忽然有个隐隐约约的人声传出来,道:“快说,管一见去了哪里,还有一个是谁?” 管一见立即站定,将耳贴在墙上,只见石墙有道细微如丝的缝隙,他将耳朵接近,便听到里面传来端木盛的声音,道:“咱们一早便落在你们手中,又怎知他去了哪里?” 一个粗暴而语气有点生硬的声音,接着响起:“韩亭芳,你这家伙吃里扒外,当知下场……” 韩亭芳呻吟似的道:“我是被迫的……请您明鉴!” 那人喝道:“闭嘴!假如人人都像你这样……哪还有一个是忠贞的!”一顿又道:“还有一个是谁?” 韩亭芳叹了一声,道:“她……她叫小仙子……是楚云的好朋友。” 那人暴喝一声:“又是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夏雷道:“你说错了,楚云与小仙子根本是来你们这里做卧底的。” “真的?操他娘的!”那人沉吟了一下,又道:“不对呀,为何皇帝老子并没有提到这一件事来呢?” 管一见不知里面有几个敌人,不敢贸贸然进去,便沿墙前进,走了一程,忽然耳际又听到一声长叹,管一见忍不住将耳朵贴在墙上,不料那里竟是一道活墙,而且没有闩上,管一见轻轻一按,石门便开了,他也被带了进去。 石墙又迅速关上,只见里面是间丈余长,八尺左右宽的石室,床、桌、椅、几一应俱全,床上还挂着锦帐,桌上放着一盏灯。帐内似乎坐着一人,那人背对着门,是故并不知管一见进来。 管一见心头一跳,蹑手蹑脚走过去,直至他站在床前,那人才抬起头来,只见他骨瘦如柴,脸色蜡黄,双眼无神,两个颧骨高高耸起,管一见忽然怔住了。 那人见到管一见先是一愕,继而脸上的肌肉全部扭动起来,呜咽地说道:“管卿家,你来救朕出险?” 管一见见他毫无帝王之气概,甚至差一点认不出来。起初心头也微有恻然,但一听到管卿家三个字,脸色便是一沉,冷冷的道:“皇上记性差了,老夫早不为官,山野武夫,担当不起卿家两个字!” 那人正是天子,闻言又是一愕,随之露出一个惨笑:“管卿家还生朕的气?” “怎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对老夫很好,老夫怎敢生你的气!”说真的,两年前天子设下的那个圈套,几乎迫死他与沈鹰,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俩功高震主而已,管一见每次想起,便愤恨难平。 “那也难怪你……朕以前做事是有点疏忽……” 管一见声音更为冰冷:“以后皇上办事,再不能有半点疏忽,否则你脚下的人,脑袋便很难保得住了!” 天子长叹一声,道:“这些日子来,朕在此无日不自反省之,当日如不是迫卿家跟沈卿家辞官,也许不会弄至如此田地!” 管一见冷笑道:“这也难怪你,忠言从来都比较刺耳。朝中风骨铮铮的大臣,所余无多,都剩下自私自利,追权逐贵的小人,至今江山尚能保得住,已是祖宗有灵!” 天子到底是一国之尊,数番吃他冷讽热嘲,不由也动了怒,不悦地道:“你今日是来救朕,还是来教训朕的?” 管一见道:“老夫辞官之后,便不理朝庭之事。今日来此是不忍社稷沦落在小人手中,又恐外夷乘机进侵,为祸苍生,否则留在山林间,何等逍遥,何必冒死而来?” 天子还待说话,但管一见多年来的怨懑,全部冲了出来:“老夫与沈鹰不为名利,为朝庭为百姓办了三十年的好事,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加体恤也还罢了,何必再施借刀杀人之计。未知皇上这些天可有想起这件事来,又是否会感到不安?” 天子神色一黯,忖道:“今日我这条命就在他手中,不顺着他一点,万一他撒手不管,便连最后的一线希望也没了!”当下以沉重的语气道:“管卿家说得对,那事是朕一时糊涂,听信谗言……咳咳,朕事后已十分的后悔,朕回宫之后,必加封两位的官衔,君无戏言,一言为定!” 管一见冷笑一声:“皇上,你这个赏赐太小了吧?” 天子暗喜道:“他说不为名不为利,哼!天下有几个人可以不为名、不为利、不为权贵而折腰?哼,你要加官晋爵,只要我可以回朝,重登九五,又有何难处?”当下忙道:“卿家要什么官衔,尽管开口,而朕现在更可赐秩一品,贵同王公将侯;如果你还不放心的,朕可另赐丹书铁券,有免死之功,如此卿家便不再有所顾忌了。” 他见管一见脸上仍有不豫之色,不觉一怔,忖道:“至此等地步还不满足?”转念一想,说道:“对啦,朕一时忘记你还有许多得力的手下……他们都在外面么,朕对他们也另有赏赐,就恢复他们带刀龙卫之衔吧,改赐五品秩!” 管一见道:“皇上还说漏了一些!” 天子笑问道:“你是指朕忘记了沈鹰么?对啦,他怎没与卿家同来?朕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将来对他也会论功行赏。” “错了,管某不是指这一些。” 天子见他由称老夫改为管某,心中舒服了许多,走下床来,问道:“朕近来饱受折磨,脑筋迟钝得紧,小事是再也想不出来了,管卿家你便提醒朕吧!” “我要你对百姓有所保证,这才是大事!”管一见冷冷地道:“老夫与沈鹰根本不稀罕什么官衔,只有手下们以后能够来去自由,百姓有安乐的日子,于愿已足!” 天子脸上微露愧色,忙道:“朕对你保证,五年之内,绝不加赋;朕一回朝,便立即清除朝中昏庸之辈,起用忠良!” “这才像话!”管一见道:“有一点要先说明的,我虽然能够进来,却不一定能出去,何况还带着皇上,所以请皇上别高兴太早。” 天子一惊,随即道:“卿家太自谦,你与沈卿家天下莫敌,有什么事能够难得住你?” 管一见道:“皇上这顶高帽,我不敢戴,须知此处不但有能人把守,而且遍地机关,何况我几位手下都被他们捉去了。” 天子这次可真的大惊起来了,忙问:“如此怎办?你总不能将朕留在此处!”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救你,自然不会将你放在此处,不过我先声明一下,免得你以为我不尽力,届时又要加罪于我!” “卿家放心,朕可不是昏君,怎会连这点好歹也分不出来!” 管一见道:“由现在开始,到出了这座古墓之前,请你暂时忘记身份,听我的命令。你答应了,我才带你出去!” 天子苦笑一声:“卿家忒也小心,朕现在势孤无依,一切自然听你吩咐。” 管一见至此时才露出笑容,道:“如此咱们现在便走吧!你不可离开我太远,小心看我一双脚的落足处,依路而行。” 话音一落,石墙忽然翻开,一个尖细的声音,阴恻恻地道:“两位不用走了,都留下来吧!” 管一见一转头,便见一高一矮的两个老怪走了进来,说话的正是那一个高瘦的,另一个矮胖的道:“老夫早料到你必是来此处,果然不出所料!” 天子见到他俩,便缩在管一见背后,龙体猛抖,颤声道:“管卿家快来救朕!” 管一见想不到以往威风凛凛的一国之尊,此刻面对危险,竟然表现得如此脓包,可怜之余,又有点鄙视他,淡淡地道:“皇上请坐回床上去,待我先收拾了这对怪物。” 矮胖老怪气得哇哇大叫:“可恶,你说咱们两个是什么?” 管一见抽出鹰链,冷冷地道:“你们两位不报名,叫老夫如何称呼?” “你没有听说过‘两极仙翁’的名头么?” “对不起,老夫对什么仙呀魔呀,全不感兴趣。” 高瘦老怪怒道:“师兄,此人轻视咱们,咱们给点厉害他瞧瞧! 矮胖老怪道:“先报个名给他,让他死得明白!老夫是‘南极仙翁’,这位是我师弟‘北极仙翁’!” 管一见道:“两位,只要放咱们出去,皇上他日自有厚赐。” 南极仙翁打了个哈哈:“现在已有皇帝答应给咱们当国师了,可惜他一早不说!” 管一见吃了一惊,急问道:“答应封你们为国师的皇帝是谁?” “便是宁……” 北极仙翁忙道:“师兄,不可告诉他!” “是宁王?”天子怒哼一声,“想不到他竟敢谋害皇兄,篡夺皇位,真是大逆不道!只要朕出去他便死无葬身之地!” 北极仙翁冷冷地道:“说得好!但假如你不出去,他便做得成皇帝了!” 管一见道:“他篡夺兄位,江山坐不稳。两位都是高人,这点道理,自然会明白!” 南极仙翁接答道:“谁说的?军权已在其手,有谁敢反对?” 天子忙道:“一个国师的虚衔算得了什么?朕可以封你们为镇西王,西陲之境便都是你们管辖的了,岂不更加实惠?” 南极仙翁有点意动,轻声道:“师弟,镇西王可比当国师实惠……” “师兄,不可中其奸计,咱们这些天来,不断迫他,你能保证他不怀恨在心么?就算封咱们为镇西王,咱们也做得不安稳。” 管一见忙道:“宁王勾结外族,篡位之事,你们最清楚,你能保证他们不忌惮你?封你们一个国师,无兵无将,赐一壶毒酒已可取你们的生命,岂如镇西王拥有自己的军队?” 这次连北极仙翁也沉吟起来,天子道:“朕一向言出如山,决不食言,两位卿家无需顾虑!” 管一见对此处之机关也十分忌惮,因此极希望他俩归顺。 北极仙翁道:“不行,咱们不能失信于人!” 管一见冷笑一声,故意问道:“两位大概已有数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过吧?” 南极仙翁颔首道:“不错,这有何关系?” “是故两位不知人心不古之理。如今之人,跟以前根本不一样!试想想,宁王如能登基,还用得着你们么?” “皇帝在咱们手中,他有求咱们!” 管一见大笑:“假如他登基成功,还要这个皇帝作甚?两位算是白白替他干了一场滔天的大罪行!你们也许会去找他,但他翻脸不认人,反说是你们将皇上掳走的,有谁可以为你们作证?届时朝野人人均欲置两位于死地,这情况两位可曾设想过?” 这一番话击中其要害,南极仙翁把师弟拉了出去。管一见知道他们在商量,便对天子道:“皇上,看来咱们有机会出去了!” 天子更是龙心大悦,道:“朕一回朝,便大力铲除叛逆,以振朝纲!” 管一见道:“只要不祸及百姓,料无什么人反对!皇上,等下这两位怪物无论提出什么条件都好,你都答应他,离开这座古墓,他们便不足为惧了!” 天子仍不放心,问道:“离开此处,卿家一人便能对付他们?” 管一见道:“外面还有我一些朋友,他们都是支持你回朝的武林高手!” 天子放下心头大石,喜道:“经此事之后,朕对武林人士也要另眼相看!” 说着南极仙翁及北极仙翁又进石室,道:“要咱们放你回去也可以,但要皇帝先答应咱们几个条件!” 天子道:“两位卿家有条件,可先提出来,让朕考虑一下。” 北极仙翁道:“不必考虑,有一项不答应,咱们也不会放你出去!” 管一见道:“你们先说出来听听。” “第一,皇帝要先写一封诏书,封咱们为镇西王,写明属地有多大;第二,赐咱们丹书铁券;第三,皇帝要一直跟着咱们,管一见只能在两里之外保护。这三项条件,一项也不能少!” 天子望了管一见一眼,道:“第一个条件,完全没有问题,第二个条件有困难,因朕如今没有铁券在身。” 北极仙翁道:“丹书可以现在写,铁券回朝之后再补。” “至于第三个条件嘛……朕与管卿家相识二十年了,异地重逢,有很多话要叙,分开两里嘛,这个……” 南极仙翁说道:“回朝之后再叙不行么?” 管一见插腔道:“这个条件老夫可以代皇上答应你们!总之,老夫出了古墓之后,绝不接近你们,不过老夫也有两个条件。” 南极仙翁红脸涨得更红,粗着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跟咱们讨价还价?” 管一见道:“不说条件,说是请求吧!你们何妨听听?第一,你们沿途要善待皇上,不得有一丝怠慢,否则你俩死无葬身之地!” 北极仙翁道:“这还用你说么?咱们也想做几年镇西王!” 天子在旁忖道:“管一见这老狐狸,莫非有意跟朕过不去?明知朕落在他俩手中,寝食不安!真是岂有此理!”一顿又想道:“啊,对啦!他不是说过么?他有些武林高手的朋友在外面,他自己不动手,大可以令他们救朕!嘿,真是一头老狐狸,幸好他自己说过不再为官,否则今后见到他也头痛!” 与此同时,南极仙翁却急不及待地问:“第二个请求是什么?” “先放了老夫的一个手下!” 北极仙翁冷笑一声:“管一见诡计多端,咱们已久闻,放你的手下,万一你食言,咱们岂不是作法自毙?” “皇上在你们手中掌握,你们还怕什么?”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担心?”北极仙翁较有城府,道:“将来咱们便是一殿之臣了,交情不比寻常,待咱们当上镇西王,再来放他们还不是一样?” 管一见沉声:“这个条件你们一定要答应。” 北极仙翁道:“师兄,他们不是诚心的,其实只要咱们挟持住皇帝,带他回京城,也可以达到目的!” 南极仙翁道:“还是师弟想得周到。那么这个管一见呢?” 北极仙翁冷笑一声:“他是忠臣,自然肯为皇帝牺牲,你就住在这里代替皇帝吧!” 管一见料不到他们会突然改变主意,不由吃了一惊,忙道:“老夫囚禁在此处,对你们没有什么好处!” 南极仙翁道:“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 “不,起码咱们比较放心!”牝极仙翁道:“师兄,他虽然答应咱们在两里之外,但到中原之后,他大可以通知他的朋友拦截咱们,届时咱们的好梦便可能要落空了!” 南极仙翁连连点头,道:“有道理,不能让他离开!” 管一见忙道:“这条件是你们自己提出的,难道这样快便要食言?” 北极仙翁不理会他,转头问道:“皇帝,用管一见来换你出去,你认为如何?只要你开口,他是忠臣,便会一口应允,假如他不答应,此人便是奸臣了!你想傲皇帝还是继续傲奴隶,请你三思!” 这句话十分厉害,天子不由意动,抬头望向管一见,管一见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用“传音入密”对天子道:“皇上千万别答应他们,他们现在顾忌的是我,假如你跟他们离开,万一他们又改变主意,届时危矣哉!” 天子心中忖道:“这北极仙翁说得也有道理,朕岂可不当皇帝,在此当奴隶之理?管一见不过一个武夫而已,牺牲他一人又何妨,只须朕御史谓他是因救朕而死的,留记在汗青里的他名垂千古,料他也不会怪朕!嘿嘿,其实他口口声声为了社稷,为了天下百姓,那么因此而死,正是遂其心愿,他何乐而不为?” 管一见见天子脸色晴阴不定,心头暗惊:“这昏君怕死得很,为求自保,要老夫代他死,对他来说,根本不当一回事,不好!”当下又再以“传音入密”说道:“皇上,此两人反复无常,你千万不可上当!” 天子暗暗冷笑:“他们已分明垂涎于镇西王之荥华富贵,若要对朕不利,又何须带朕出去?” 管一见再道:“皇上,他们不一定带你回朝,只是用此法困住老夫,省得他们动手而已!” 天子干咳了一声,道:“两位卿家真的要带朕回朝?” 南极仙翁道:“这个当然啦,咱们骗你作甚!” 管一见冷笑一声:“宁王的人遍布中原朝野,凭你们有限的人,可以安全护送皇上回京么?” 天子吃了一惊,暗道:“朕真糊涂,竟没想到这一点!”当下问道:“两位卿家手下有多少人?” 北极仙翁道:“兵贵精而不贵多!皇上到中原之后,大可叫人加派官兵来保护您!” 管一见转头问道:“如今朝中大臣多已成为宁王掌执。皇上知道谁是忠心耿耿的么?万一所托非人,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天子不敢答话,北极仙翁道:“皇上,咱俩没时间跟你闲磨,答不答应,请立即决定!” 管一见见实无把握说服天子,又知不能再拖延,是以当机立断,忽然一步冲前,鹰链离手,如白蛇吐信般,截向北极仙翁的胸膛。 北极仙翁虽然猝不及防,但仍能及时飘身退闪开,管一见手腕一振,鹰链如活蛇一般,改袭南极仙翁! 南极仙翁大喝一声,运起劲来,一张脸涨得如同柿子,只见他手臂一挥,身子半旋,鹰链竟被弹开! 管一见左掌随即拍出,他蓄势而发,这一掌不但快疾,而且力藏千钧,但南极仙翁也非弱者,只见他右掌及时翻出,迎了上去,“啪”的一声响,管一见上身一晃即止,但南极仙翁却因仓猝应战,未及运劲,被震退两步!他不甘失败,大喝一声,踏前一步,两掌齐出! 只见他双掌发出淡淡的白烟,热浪迫人,管一见暗吃了一惊,因还有一位强敌在旁,他不欲跟对方硬拼,是以闪开半步,鹰链飞出,缠向对方的手臂。 北极仙翁一退即进,左掌疾发一记,被鹰链震飞,右掌却击向管一见的身体。 迎面而来的是热风,侧面的则是冷风,管一见暗叫一声邪门,登时想起皇甫雪描述的景象来,他不敢怠慢,连忙退后一步,左掌迎起,抵御北极仙翁那掌。 “蓬”的一声响,两人各自退了一步。管一见被对方馀风渗进肌肤,不由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直至此刻,他才知道这两个老怪的造诣,不在自己之下。 掌风在石室之内乱窜,吓得天子龙体猛颤,连声叫道:“有事慢慢商量,不可动武!” 管一见知道今日一战胜算极少,长啸一声,拼命反攻。但“两极仙翁”能够名震西北,自非浪得虚名之辈。管一见的猛攻,虽然暂时遏住他们的攻势,时间稍长,“两极仙翁”便开始反攻。 南极仙翁的“丙火神功”已有颇深的造诣,运起功来,连行动间带起的风也是热的,北极仙翁则相反。管一见置身于一冷一热的气流中,极不舒服,不但要应付对方的攻势,而且还要运功抵抗邪功透体渗入,真力消耗甚速,七十招之后,已由攻势转为守势。他心中暗暗着急,颇悔自已太过孟浪。 再过三十招,管一见虽然尚能支持,但天子已经抵御不住,身子忽冷忽热,如患大病,忍不住大声叫道:“管一见快给朕住手!” 管一见猛发一掌,抽身退后,问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天子喘了口气,道:“你不用再打了,朕决定跟他们上道!” 管一见冷冷地说道:“皇上的决定,我不敢妄议,不过一切后果,我可不负责任。” 天子不悦地道:“你能够负责得了么?两位卿家,联如今即写诏书、丹书与你们。” 北极仙翁道:“皇上不愧是一国之君,有过人之见识,臣等佩服得五体投地,请皇上跟臣到隔壁!”他见天子答应其要求,立即攻变称呼。 管一见道:“老夫呢?” 南极仙翁冷冷地道:“你便留在这里吧!三餐一宿,绝对少不了你的。” 北极仙翁道:“请皇上下旨命令管一见!” 天子干咳一声,说道:“管卿家,联知道你一向忠心耿耿,又肯以社稷和苍生为念……咳咳,你自然不会跟朕过不去,朕一回京,使立即命镇西王派人放你出去。” 管一见长笑一声:“只怕到时管某已经一命呜呼!” “‘留取丹心照汗青’这句话你听过吧?万一真是如此,朕也决不会亏待你,必使你名垂千古!” 管一见冷笑不已,却又无话可答,眼睁睁地望着北极仙翁带天子出去。 南极仙翁桀桀的笑道:“管笑面,此处十分清静,你不妨趁此机会,苦练功夫,将来必有成就!”言毕哈哈大笑,闪身而出,石门“啪”的一声合上! 管一见冲前,双掌在石门猛按,那石墙分纹不动,他环视一下石室,暗笑道:“难道我管一见今生便葬身于此?”想起天子之无情,感触万端,一时之间,万念皆灰,恨不得撞墙而死。忽然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沈秃鹰在哪里?他会不会赶来此处? 此念一起,心头稍安,索性跳上床,和衣躺下,身心虽然劳累,却毫无睡意。刹那间,往事如图画般,一幅幅在脑中浮现…… x       x       x 青袍客这一掌,蓄势而发,力藏千钧,掌未至,掌风已压得沈鹰呼吸难畅。 掌风广及一丈,沈鹰凌空无从闪避,迫不得已,把左掌反手拍出,“蓬”的一声,青袍客只退了半步便站住,但沈鹰如断线风筝般,急飞一丈,双脚落地时,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如此同时,一柄鬼头刀已自后劈了过来。沈鹰忙不迭拧腰一闪,“嘶”的一声,衣角已被砍下一角,未待沈鹰站定,江浩浪的双枪已抵在沈鹰的胸前。 沈鹰大惊之下,再一退,不料下盘不稳,一跤跌倒,江浩浪双枪随之落下。 忽然石台上有人喝道:“要活擒!” 江浩浪及时止住去势,枪尖离沈鹰的喉头不及二分,青袍客飞身赶至,手指一落,封住了沈鹰的麻穴。沈鹰如泄气的皮球倒在地上,心知被擒,必受凌辱,使索性闭上双眼。 ? n嗯劭凸恍Γ溃骸拔琶煜碌奈羧战弊懿锻贰吧裱弁河ァ鄙蛴ィ谷蝗绱伺滤溃媸羌娌蝗缥琶 ?br /> 沈鹰咬牙不语,青袍客道:“你不想看看某家的真脸目么?”他扯下蒙面巾,却原来是楚云! 沈鹰双眼仍然闭住,淡淡地道:“老夫既然落在你们手中,宰割随便!” “沙逸志是我杀死的,皇帝失踪是我策划的,难道你真的舍得不管?” 这句话正击中沈鹰的要害,须知天下间之捕快,都有一份比人强的好奇心,沈鹰当然不例外,闻言后便缓缓睁开眼来。 楚云挥起一掌,掴在沈鹰的脸上,沈鹰半张脸立即肿了起来,不由怒眼瞪着他。楚云冷冷道:“楚某从来都看不起老家伙,你在武林中享了数十年声誉,也该退位,让给咱们这一辈了!” 沈鹰冷冷地道:“老夫在武林中的地位,不是我自封的,你本事大可以取而代之,使用这种手段,证明你既自大又复自卑!” 楚云又掴了他一巴掌,这一掌使沈鹰的双颊,登时对称起来。 “我何必自卑,连你都落在我手中,天下间还有几个人在我楚云眼中!” 沈鹰向天打了个哈哈:“阁下别忘记你自己的身份!” 楚云怔了一怔,反问道:“我是什么身份!” “在宁王、卫国公和苏振邦等人的眼中,你不过是一条狗而已,你千万不要把他们也骂上,这对你十分不利!” 楚云脸色大变,傲态一敛,忙道:“他们都是大人,自有大量,岂会听你挑拨离间!” 沈鹰笑声更响:“你这样自我解释,正好说明你心虚得很。” “楚某心虚什么?刚才我说那几句话,只是指武林中人而已!” 石台上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楚云,你跟他说些废话作甚,带他上来!” “是!”楚云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提起沈鹰踏上石台。只见厅门外多了一位国字脸的中年汉子,那汉子身穿蟒袍,神态专横,顾盼自豪,睥睨一切,一望使知非寻常人。果然那人一捋颏下短髯,傲然道:“沈鹰,你未朝见过朕吧?” “失敬得很!沈鹰一向只知为朝庭办事,不懂巴结权贵,阁下脸生得紧,恕沈某不识!” 苏振邦在旁道:“沈鹰,你太过狂妄了,面对宁千岁,竟敢说这种话!” 沈鹰吃吃笑道:“楚云刚才已供出你们的阴谋,以前沈某可以敬他一声千岁,如今他既是阴谋夺位的叛党,老夫对他何必客气!” “岂有此理!将他押回地牢里!”宁王一拂袖,走进大厅,楚云提着沈鹰走进暗廊。 卫国公轻声地问道:“千岁为何不杀他?” 宁王笑道:“杀死沈鹰,与踩死一只蚂蚁有何分别?待朕登基之后,再将他跟佟维雄、梅国舅那干人,一齐斩首,助我威势,岂不更妙!” 卫国公忙谄笑道:“原来千岁早有打算!” 宁王道:“夜长梦多,要加紧行事,卿家立即传他们前来商议。” 卫国公恭应一声,连忙派人去通知党羽。 x       x       x 楚云提着沈鹰来至后花园,两位卫国公府内的侍卫,由假山后跳出来,问道:“什么事?” “宁千岁命我将他关在地窖内。” “此处外人不得进来,请将他交给咱们!” “这是位要犯,你们可得小心!” 一位马脸的侍卫,看了一下道:“谁不知道他是沈鹰!放心,到地窖内,谁也不能出来!” 楚云又在沈鹰腰上的麻穴上重重地戳了一下,道:“我用重手法封了他的麻穴,但四个时辰之后,他穴道便能自解,你们可要小心!” 另一位蓄髭的侍卫怒道:“你是看不起咱兄弟么?” “不敢,楚某只是提醒两位一下而已!”楚云虽自忖立了大功,但在卫国公府邸内,到底是客人,也不敢多言,拱拱手使转身去了。其实,他也只知道卫国公府内有座私牢,是在地窖里,进口在后花园处,详细情况他并不清楚。 那两个侍卫互望了一眼,马脸的提着沈鹰走向一座假山,蓄髭的则留在原处戒备。 马脸侍卫右手在假山上拍了几下,然后用力向左一推,假山滑开三尺,下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涧口来。马脸侍卫提着沈鹰走下地窖,那道石级既陡又窄,马脸侍卫还未走下石梯,洞里迎来两位脸色青白如同僵尸的老汉来。 马脸侍卫道:“孔老,这位是要犯,交由你们看管,可得小心‘侍候’!” 前面那位老汉伸手接过沈鹰,目光一落,脸色便是一变,忽然挥手打了沈鹰一拳! 马脸侍卫讶然问道:“孔老,您跟他有仇么?” “咱两兄弟弄至这个田地,便是拜这秃鹰所赐!” 马脸侍卫哈哈大笑,“这岂不是天助您也?老天爷无端端将他送来给你们!不过你们可得放分寸一点,听说宁千岁暂时还要留住他的性命!” 老汉道:“得啦,包管他死不了!”马脸侍卫走了上去,重新将出口封闭。 那老汉向同伴打了个眼色,他同伴将一扇铁门打开,姓孔的老汉将沈鹰抛了进去,随即将门关上。 沈鹰从未试过这般窝囊,像石头一般被抛落地上,只恨不得一头撞死,可惜麻穴被制,除了口与眼之外,全身不能动弹分毫! 不料石牢之内竟然有人叫他:“沈头儿,您……您怎么也来此?” 沈鹰不禁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是谁?” “我是皇甫雪!” 沈鹰睁开眼来,只见一位脸色蜡黄,白衣染红的青年,缓缓自地上爬过来,看见他受伤不轻,沈鹰忙问:“你们的头儿呢?” 皇甫雪喟然道:“小侄还未见到咱头儿,便被楚云捉来了!”一顿,他又问道:“沈头儿……只你一个被……咳咳,咱头儿和崔大侠他们没来吧?” 沈鹰道:“没有。”他忽然想起苏振邦的话来,涩声道:“老夫听苏振邦那老匹夫讲,你们头儿已被他……” 皇甫雪道:“不会的!咱头儿一定会来救咱们!” 沈鹰心中暗道:“老夫都会失手,管笑面失手又何足为奇!”却不忍说出口,令皇甫雪难过。 皇甫雪问道:“沈头儿,您怎会落在他们手中?” 沈鹰不想再提此事,淡淡地道:“如今提这件事,有何好处?” “对不起!”皇甫雪有点尴尬地低下头去。 沈鹰忽然压低声音问道:“皇甫侄,你可知道外面那两个守牢的老头是什么人么?” “小侄只知道他们都是姓孔的!”皇甫雪也压低声音:“不过这对老家伙,武功看来不弱!” 沈鹰想了一下,又问道:“你伤在何处?” 皇甫雪咬牙道:“楚云这恶魔十分凶残,在小侄腿上各刺了一剑!” 沈鹰冷哼一声:“假如老夫不死,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他!” 皇甫雪精神一振,问道:“司马兄他们有办法……” 沈鹰轻哼一声:“咱们如今只能靠自己!”可是他心中还是希望管一见能够突然出现,救自己出去! 要是沈鹰和管一见都知道对方也危困之中,不知他们会否失去求生之志? 第十章 策划大阴谋,肆意杀忠良 佟维雄在沈鹰离开之后,立即将牢间陈子满的经过,写在信里,再放入信封。换了衣服,准备去找梅国舅。商卫道:“佟大人,如今不同往日,待咱们送你进城吧!” 佟维雄略一沉吟便点头称善,司马城道:“咱们都去吧!” 葛根生道:“不如留一个人在此,以作联络!” 司马城担心地道:“我却担心头儿……卫国公及宁王只怕不会让他离开!” 商卫道:“既然如此,咱们立即赶去吧!” 众人立即离开姚家,奔向京城。但料不到至永定门外,商卫忽然叫道:“萧大哥!” 司马城循他手指望过去,果见萧穆在城外徘徊,连忙上前叙旧,并将沈鹰进城去卫国公府的事对萧穆说了:“萧大哥,您怎会来此?” 萧穆道:“愚兄的事,以后再说,还是先进城吧!” 佟维雄他们进城,由于守门的官兵,很多是他的属下,所以他们顺利通过。 到了内城,萧穆道:“你们去梅府,愚兄到卫国公府邸附近打探消息!” 佟维雄带司马城等到梅府内,立即被带进大厅。梅国舅道:“佟大人,谭千岁在内厅等您!” 佟维雄跟一位丫环进入内厅去了,梅国舅说道:“司马少侠,咱们好像未有见过面!” “是的,小民跟沈神捕日子不长。” 梅国舅问道:“萧龙卫、顾龙卫和云龙卫他们为何没来?” “顾二哥跟云三姐留在山上,至于萧大哥……他则留在信阻搜索皇上失踪的线索!” 梅国舅说道:“诸位身在江湖,心在朝廷,令人钦佩,今后便暂且在舍下歇脚吧!” 司马城想了一下,道:“咱们如今已是江湖人,住在国舅府上,只怕对你有影响。” “有何影响?诸位虽是江湖人,但比起朝中许多文武百官,还要忠贞!” 司马城轻咳一声:“敝上到卫国公府邸送信,不知回来否?” “还未回来,沈神捕有谭千岁的亲笔信,宁王与卫国公料不敢难为他。” 司马城步步紧逼:“假如卫国公难为敝上,未知国舅有何善策替他解围?” 梅国舅微微一呆,道:“卫国公胆子再大,也不敢逆谭千岁之意!”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今双方壁垒分明,卫国公有宁王撑腰,他为难敝上,并不奇怪!” 梅国舅安慰他:“少侠不必多虑,假如沈神捕过一阵仍不回来,梅某便派人去向他要人。” 司马城暗忖道:“假如谭王的信不起作用,你派人去又有何用?”当下他不怕招梅国舅发怒,问道:“其实要送信给卫国公,随便派个人都行,何必派敝上去?国舅可知道原因否?” 梅国舅语气不大耐烦:“陈大人是沈神捕抓走的,不派他去,还有谁比他更适合?” 司马城道:“国舅之言,未必无理,不过国舅又是否考虑及卫国公会以此入敝上之罪?” 梅国舅冷哼一声,道:“梅某说过,他身上有谭千岁的亲笔信!总之,假如沈神捕不能离开卫国公府,便由梅某负责保他回来!” 司马城正要说这句话,当下连忙长身行礼道:“司马城代表兄弟们先向国舅致谢!” 梅国舅见他一本正经,这才有点紧张起来,连忙派人去打探消息。 x       x       x 佟维雄跟丫环到内厅,只见谭王在厅内踱步,他连忙上前行礼,谭王道:“佟卿家不必多礼,请跟朕到书房。”他亲自引佟维雄进书房。 双方坐下之后,佟维雄立即双手将信奉上。谭王拆信匆匆一看,问道:“佟卿家将牢间陈大人的经过,都一字不漏记下么?” 佟维雄说道:“禀千岁,基本上都已记下,不过语气及一些细节,可能有点出入。” “是么?”谭王脸色一沉,道:“陈子满还招出些什么?” 佟维雄一怔,忙道:“没有呀!” “他在沈鹰手中,才供出这几句话来?你以为朕是三岁小孩么?” 佟维雄大惊,急忙离座跪下,道:“臣不敢,请千岁明鉴!” 谭王神态稍软,柔声道:“你把一切原原本本说出来,朕自不会怪你!” 佟维雄道:“臣并无一句隐瞒,事情是这样的……” 他一口气将沈鹰把陈子满提到姚家,向他严刑迫供的经过,全部复述一次。 谭王听后,皱眉道:“想不到陈子满这匹夫,骨头倒还硬!” 佟维雄道:“也许他所知便是这些,与骨头软硬并无关系。” 谭王道:“卿家请起来,你几时发现说漏了,须立即向朕禀告!” 佟维雄暗中松了一口气,连声答应,坐回椅上,这才说道:“千岁,按照陈子满所供,宁王与卫国公勾结,陷害皇上,意图争夺皇位之事,已昭然若揭,千岁尚有何疑问?” 谭王冷冷地道:“咱们对他们的阴谋知道得越清楚,便越有利,这道理卿家亦不知道乎?” 佟维雄道:“照陈子满所述,今日有一批蒙面人到卫国公府邸,看来他们即将有所行动,未知千岁有何良策,扫除那些敌党?” 谭王含笑反问道:“佟卿家又有何高见?” “高见两字,臣愧不敢当……”佟维雄想了一下,道:“以臣之愚见,他们力量稍强于咱们,是故千岁理该采取先下手为强之策。” “先下手为强是个好办法,但除此之外,别无他策乎?” 佟维雄叹了一口气,才说道:“除非皇上此刻回京,这就有办法令乱党不攻自败。” 谭王反问道:“假如皇兄不能回来呢?” 佟维雄沉哼道:“太子年纪尚轻,而宁王专横骄傲,不是明君,万一皇上若有不测,由千岁接替,乃最为妥善之策。” 谭王叹了一口气,道:“朕自知无此福气,又素来知足,从来都无想及此……佟卿家以后万不可再提及此事,免得他人怀疑。” 佟维雄亦叹息一声道:“只凭这句话,千岁已比宁王高明百倍矣!可恨卫国公那老匹夫暗地挑拨,既然……” 谭王干咳一声,说道:“佟大人,你暂时不用回府,就在此陪朕,帮朕出谋献策。” “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谭王哈哈大笑:“好一句死而后己,我朝有你这位良臣,实乃朝廷之幸,百姓之福!嗯,你将你辖下忠心的将领,列一份名单与孤。” 佟维雄道:“臣刚回京,尚不知他们如今之意向,不过杨思明将军素来耿直忠厚,臣可以去问问他。” 谭王颔首道:“朕就等你的好消息!”他携佟维雄之手步出大厅,使佟维雄颇感受宠若惊。 梅国舅、司马城等人立即长身行礼。 谭王道:“请国舅派人护送佟大人去找杨将军。” 梅国舅连声答应,谭王看了司马城等人一眼,道:“朕素知沈管两位卿家的手下,都是万中选一的能人,佟大人此行,任务重大,就请诸位壮士陪同佟大人前去如何?” 司马城本想问他给沈鹰的那封信,写的是什么内容,但听他这样说,话至口边,也不好意思再问,连忙答应。 x       x       x 谭王这边的准备只是开始,但宁王那边已订下一整套计划。 卫国公府邸的密室极大,坐着二三十个人,犹不觉挤迫。此刻有份参与密议的人,全是宁王之心腹,而楚云也赫然在座。 宁王首先问道:“苏卿家,那昏君的藏身之所的确机密么?” 苏振邦道:“千岁请放心,那地方机关密布,又有高手把守,外人根本走不进三步!何况沈鹰在咱们手中,管一见陷在三奇山庄内,此时料亦已饿死,已无足畏的强敌!” 宁王哈哈大笑,楚云忙道:“千岁若不放心,臣即派人传旨,将其杀死!” 宁王想了一下,道:“如今已准备差不多,将其杀死,已无顾虑,楚卿家等下派人传达吧!” 他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口吻道:“皇兄啊,你太昏庸,留在世上不过多受痛苦而已,赐你一死,乃念兄弟之情!”可惜他神色却无一丝悲戚。 众人立时献谄辞,宁王乐得大笑一场,道:“先前京城附近的几个都督军将领尚未答应归顺,朕尚存顾忌,希望假借昏君之诏书登基,也免却一场干戈,但如今他们都已答应归顺,并准备在起兵时来京师声援,这办法便用不着了!” 陈子满道:“千岁,臣有一建议,咱们先派高手铲除佟维雄的手下,以利将来城外的大军,可以顺利进入!” 宁王道:“此正合孤意,不但如此,其他逆朕的文武百官,也该动手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苏振邦忙道:“千岁,臣认为不宜全部一律对待,只预先杀有兵权有威望的人即可,其他人见势不对,还不是乖乖归顺,待千岁登基之后,再慢慢暗中将其铲除,此方是上策!” 卫国公附议道:“苏大人言之成理,杀得太多人只怕天下万民有所议论!” 宁王哼了一声:“蚁民之言,有何可怕?” “非也,所谓民如水,能载舟又能覆舟,这条路是迫不得已才可走的!” 密室内的人大部分赞成卫国公之议,其中楚云更是长篇大论,分析两者之厉害关系。 宁王道:“既然众卿家都认为如此,朕也不再坚持,是次行动便由卫卿家负责一切!” 卫国公正好姓卫,是故宁王称他卿家。当下卫国公道:“不知千岁有否限定日期?” “此事已迫在眉睫,自然越快就越好了!” 卫国公道:“如此便暂定三日吧!假如一切顺利者,第四天咱们便派兵进宫,并捉拿谭王和梅国舅,届时天下则为千岁所有了! 宁王沉声道:“卫卿家之言是有稍为改动的必要,这三天的暗杀行动,就算不顺利也要达到目的,误了朕的大事,你们便提着首级来见朕吧!” 他倏地长身离开太师椅,大声说道:“总之,第四天朕便要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他伸脚一蹴,将那张太师椅踢翻,拂袖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陈子满机伶,首先跪下道:“臣等跪送千岁!”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跪下。苏振邦转头一望,见卫国公双眼斜瞪陈子满,眉宇间闪过杀杌,他心头一寒,向楚云打个眼色。 卫国公长身道:“关于这次行动,称之‘天盛行动’,详细情况,请诸位大人本着对千岁的忠诚,迅速指定,午饭时交上来!” x       x       x 苏振邦拉着楚云到客房里,他十分谨慎地关好门窗,轻声道:“楚老弟,你对这一个‘天盛行动’,有何看法?” “虽有困难,但并非不能解决!”楚云豪气十足地道:“可惜我未能掌握大权,否则绝对可以依时完成任务!” 苏振邦叹息道:“愚兄自然相信你,但你对京师里的地形和情况都了解么?说真的,他们虽都是权倾朝野的权贵,但手下有多少个能人,你我都不知道!” 楚云道:“假如由小弟全权负责,两三个时辰之内,我便能分辨出他们武功的高低!” “天盛行动,唉,天威难测呀!”苏振邦忽然又长叹起来。 楚云轻声问道:“大人可是心生后悔?” “今日愚兄才比较了解……他……看来他比昏君还难侍候!” 楚云道:“如今后悔已来不及,咱们都已骑上虎背!” “你不会为官,又怎会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难处!他喜怒无常,今日咱们替他打江山,说不定他日他坐上龙椅,便来个翻脸不认人,咱们可就……” 楚云道:“大人,这种话,你以后千万莫再说!” 苏振邦一惊,道:“这个当然,老弟自然也不会说出去!”一顿又问:“看老弟满怀信心,难道你有万全之策?须知捉拿昏君之行动,由咱们负责,事成之后,他大可能会来个杀人灭口!” 楚云双手把玩着桌上的油灯,仰头望着横梁,道:“那是以后的事,小弟绝不担心,我只担心他坐不上龙椅!”他目光忽然落在苏振邦脸上,壮志凌云地接下去:“大丈夫生于世,理该立一番功业,不能传芳百世,也该遗臭万年,方不负父母养育之恩!人谁无死?只要达到此一愿望,事后被斩被杀,又有何妨?大人认为我此言有理否?” 苏振邦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脸露笑容。 他伸手在楚云肩上轻拍一下,道:“老弟壮志凌云,气吞斗牛,使愚兄敬佩万分,以老弟之出世夺才,将来必是朝廷栋梁,届时还请老弟多多提携!” x       x       x 午饭时,宁王不在座,群臣纷纷向卫国公出谋献策。 卫国公不断点头,并立即分配人手:“陈大人,佟维雄手下的九门守军便交由你负责,请楚壮士协助之!” 饭后各组人员分开回房,再商量细节。 楚云自然与陈子满同房商量,陈子满道:“楚壮士,你底下的人,除了一位江副指挥外,余者下官都不认识,可否请您介绍一下?” 楚云立即令手下扯下蒙面巾逐一介绍,其中一位赫然是黄新泰,楚云道:“陈大人手上可有名单?” 陈子满故装不懂地问道:“楚壮士指的是什么名单?” “佟维雄手下那些效忠旧人的人!” 陈子满道:“这个问题不大。下官有一位朋友在九门守军里当书记,等下下官便去找他,一问即知!” 楚云道:“事不宜迟,陈大人何不立即去?有了名单,才查得到他们的住址,详细的计划才拟得出来!” 陈子满道:“楚壮士说得有理,下官这就去。” 江浩浪道:“陈大人,待卑职保护你吧!” 陈子满略一沉吟,便点头答应,楚云又派了一位手下跟江浩浪去。房内都是他手下,楚云毫无顾忌地道:“老实说,楚某根本无兴趣为官,大事成功之后,诸位如果要留在朝廷当官的,某家绝不反对,否则便都跟着某家,包管前程远大!” 黄新泰问道:“楚大哥,你辛苦数月,苦苦经营,才有今日的局面,为何不想当官?” 楚云冷笑一声,道:“你们懂得什么?咱们清楚宁王的底细,为宁王所忌,古人云:‘飞鸟尽,良弓藏’,这道理你们都明白么?” 黄新泰道:“难道大哥另有打算?” “我想当一位御赐的武林盟主,这是空前的壮举!将来不但御史要记下这一笔,武林史上也留下这页光采!”楚云说,“我成为武棉盟主之后,你们的好处也少不到哪里去!” 一个老者道:“楚大哥是盟主,咱们也可分到一个分盟主,届时可就荣宗耀祖了!” 楚云道:“咱们不在朝为官,不但不会引起皇帝忌惮,而且还可以利用咱们在野的关系,暗中替他办事,而咱们既可以消除皇帝的顾虑,又可达到目的,有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 那老者又问:“大哥肯定宁王会答应你的请求?” “我正想征求你们的意见,然后再去求他,相信成功机会极大。” 黄新泰道:“最好叫他先写封信,将来也有个凭据!” 楚云道:“我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就是管一见与沈鹰,假如他俩还未死,对咱们将来必有所影响……” 老者道:“但现在管一见已死,沈鹰也落在咱们手中,已不足惧!” “可是沈鹰还未死,此人诡计多端,加上朝野都有朋友,我深怕他会逃脱。” 黄新泰问道:“大哥有何打算?” 楚云阴恻恻地道:“此人越早死越好。黄老弟,这件事便交给你办吧!” 黄新泰为难地道:“只怕小弟混不进去!” 楚云笑道:“犯人也要吃饭!” 黄新泰点点头,道:“小弟试一试,只是身上没有毒药。” 那老头道:“偌大的一座卫国公府邸,难道找不到一包毒药?何况杀人也不一定需要毒药!” x       x       x 黄新泰到灶房去,找到送饭到地窑的一位小厮,塞了一块碎银给他,接过他的食篮,那小厮跟他走出灶房,问道:“这位大哥,你为何给我钱?” “我闻沈鹰之名已久,可惜未曾见过,想借个机会看一看他到底是不三头六臂的?” 小厮道:“你替我送饭乜行,但不许你做什么手脚,否则出了事,我可负责不了!” 黄新泰笑道:“一个个关在密不通风的地窑里,还会出现什么事?” 小厮一想,觉得有理,就放心了,道:“也好,我乐得去找小翠姐聊天。” “地窖在什么地方?” “你去到后花园便有人指引。” 黄新泰提着竹蓝来至后花园,那两位待卫从假山后跳出来,黄新泰道:“小三子肚子痛,叫我代他送饭!” 那马脸待卫推开假山让他下去,下面那两位姓孔的老头听见声音,便迎了上来。 黄新泰说道:“我是代小三子来送饭来的。” 年纪较老的道:“跟老夫来!”他取出一条锁匙,将铁栅打开。黄新泰谢了一声,正想进去,不料背后那位年纪较大的却道:“且慢!放下竹篮!” 黄新泰边放下竹篮,边问:“两位大叔,有何指教?” “将手举起来,咱们要搜身,这是规矩!” 黄新泰只好乖乖举起手来,让那两个死老头搜身,心中却暗暗叫苦,原来卫国公生怕手下下毒,所以底下的人,都没有毒药;而黄新泰又不敢向卫国公要求,没奈何只得悄悄带了一柄匕首,一把透骨针,准备相机行事。 忽然他身子一震,麻穴竟被人制住,他吃了一惊,急道:“两位大叔这是什么意思?” 那年纪大的叫孔忠,另一位是他堂弟叫孔义。当下孔忠将匕首和透骨针拿到黄新泰脸前,问他道:“这是什么?” 黄新泰镇静地道:“这是晚辈用来防身用的,别无他意!” 孔义接问:“你学过武功?” “小时候在乡内跟一位老拳师学过几年三脚猫的拳脚,只为防身健体。” 孔忠冷笑一声:“你在卫国公府内也需要用这种东西防身么?” “这些东西自小便带在小的身上。” 孔义忽然伸掌掴了黄新泰一巴掌,黄新泰怒道:“你我同为卫国公办事,地位平等,你有何资格打我?” 孔忠冷哼一声:“何止要打你?”他伸起一脚,踢在黄新奉的屁股上,黄新泰如皮球般飞进牢里,只听背后“蓬”的一声,铁栅已被关上! 黄新泰麻穴受制,爬不起来,却大声嚷道:“快些放我出去,要不任总管知道之后,可有你们瞧的!” 孔义道:“大哥,让我进去跟他‘玩玩’!”他打开铁栅,走进去,在黄新泰腰上赐了一脚,黄新泰身子在地一滚,前身向上。 “你们两个要造反么?” 孔义又在他小腹上踩了一脚,冷笑道:“老夫不把话说清楚,料你死也不瞑目!告诉你,府内有规定,除了咱们两兄弟之外,任何人进来都不许带利器。” 黄新泰兀自分辩:“我是代替小三送饭的,不知道规矩,有何奇怪?” “你这比驴还笨的蠢才,要混进来,也得先打探清楚!卫国公府里有个规定,在灶房工作的,不许学过武功,不许学过草药病理!你这小子竟然敢公然谓学过武功,分明是由外面混进来,准备救沈鹰的!” 黄新泰喑暗叫苦,悔恨自己孟浪,没先调查清楚,当下只好说道;“我可没说过是在灶房工作的!我……我是在柴房工作的!” 孔义哈哈笑道:“小子,你真越描越黑了,不在灶房送饭,根本就不能进来此处!你乖乖受死吧!” “喂,我真的不是奸细,快放我出去吧!” 孔义将门重新锁上,道:“是不是奸细,老夫一查便清楚!快报上名来。” 黄新泰只好将名字报出:“两位如果不相信的话,请去问楚云!” “楚云是什么人?” “是他带我进府的,咱们跟苏振邦苏大人一起来的!” 沈鹰与皇甫雪听得双眼神采连闪,但孔义却不为所动,道:“你别嚷,是真是伪,很快便有答复,就请你委屈一下吧!”言毕与乃兄离开。 牢里一片沉默,黄新泰心中忽然害怕起来。良久沈鹰才轻声问道:“你来此处有何目的?” 黄新泰想了一下,道:“没有目的,只是久闻你的大名,故意来见你一面。” 沈鹰冷冷一笑:“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苏振邦跟楚云是什么货色,老夫清楚得很!” 黄新泰无话可答,便索性紧闭嘴巴。刚才他进来时,已经看清楚沈鹰与皇甫雪的手脚都套着铁链,而铁链的另一端却连着石壁,因此有恃无恐。 皇甫雪道:“黄新泰,你别以为咱们不清楚你的底细!”他见对方仍无反应,便续继说下去,“你是陇西剑派的掌门弟予,串谋楚云与韩亭芳二人杀死沙逸志!” 沈鹰道:“不是串谋,而是一早便有计划利用沙逸志。” 黄新泰忍不住的说道:“我利用他什么?” “利用他的怡香院,掳走皇上!” 黄新泰登时闭嘴,皇甫雪忽又开腔:“你有一位妹妹叫黄莺,她还来中原四处找你!” 黄新泰身子一震,急问:“你们怎么会知道?” “你父亲已仙逝,你那些师兄弟正四处找你回去当掌门。” “爹他……你胡说!” 沈鹰冷笑一声:“你被人利用还不知道,笨蛋!” 黄新泰不悦地说道:“谁说我被人利用,由头到尾都是我自愿的,当个‘剑派’掌门有什么稀奇?我要光宗耀祖!” 皇甫雪道:“你以为你们成事之后,宁王会封你做大官?” “不错!咱们家乡周围数十里,从来未有人当过大官,假如我……哼哼!” 沈鹰笑一笑,道:“有一件事,不知你知否,咱们在怡香院老板家里找到一柄屠龙剑,而且剑柄上还铸有剑派两个篆字。” 皇甫雪接道:“他们利用你们剑派的兵器,进行栽赃嫁祸之技,这不是你自愿的吧?” 黄新泰目光连变,但仍强辩:“这是别人弄的,那柄剑也不是咱们的!” 皇甫雪道:“不,令妹已看过,认定那柄剑是你的,我就不知道你的剑,为何竟会落在别人的手中!” 黄新泰目光大变,半晌作声不得。 沈鹰知道这几句话已击中其要害,是以续道:“宁王专横骄傲,不会得人心的,即使他坐上龙椅,江山不稳,你们替他卖命,得到的可能只是悲惨的下场!” 皇甫雪冷笑道:“最无辜的还是令妹,她为了找寻你,不幸遇上楚云及韩亭芳,结果被韩亭芳穷追……” 黄新泰急问:“舍妹被他如何?” “在下被楚云抓来,也不知结果。韩亭芳的德性如何,你自然比在下更加清楚,只盼她莫被他追上!楚云没将此事告诉你么?有机会你大可以问他!” 沈鹰道:“正面问他,只怕会引起他之不快,你自己瞧着办吧!” 黄新泰久久都答不出话来,沈鹰道:“楚云只是利用你,你该为你自己和家人留一条后路!” 黄新泰呻吟似的道:“你们胡说,舍妹怎会来中原找我……” 皇甫雪冷冷地道:“何止来中原,她听说你好女色,还混进妓院,希望能碰到你!皇甫雪若有一句话骗你的,便教我五马分尸而亡!” 黄新泰脸色再一变,就在此刻,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铁栅又打开,孔忠道:“小子,算你命大,现在且放你出去,以后进来时,可别再带利器!”他伸手解开黄新泰的麻穴:“赶快喂他们吃饭,然后滚蛋!” 黄新泰舒一舒四肢,乖乖喂沈鹰及皇甫雪吃饭。饭菜虽然不好,但比想象中为佳,沈鹰与皇甫雪吃得津津有味。孔忠与孔义大概也在吃饭,没在旁边。 沈鹰忍不问道:“你可知道管一见是否真的落在苏振邦手中?” “应该是确实的,不过咱们离开时,他们已被困在地窖内。” 皇甫雪冷笑道:“一座地窖怎困得住咱头儿!” “问题是打开地窖的机关是在外面,而四周的石壁又十分坚硬;何况苏振邦临走时又下令毁坏开启的机关!纵使管一见有三头六臂之能,也不能不吃饭喝水!” 皇甫雪不由语塞,转头望向沈鹰,希望能够得到一点安慰,不料沈鹰只是不断地咀嚼着,不吭一声,孔忠的声音又传来道:“喂完了饭就走!” 孔义送黄新泰出去,孔忠走了过来,将铁栅再次锁上,凌厉的目光自缝隙中射进来,锋利如同刀刃! x       x       x 管一见在石床上躺了顿饭工夫,忽又闻石门开动声,他反应极快,立即由石床上跳下,只见北极仙翁有神没气地道:“管一见,你运气来了,老夫准你离开。” 管一见抑制住心头之狂喜,冷冷地问道:“阁下心意善变,这次是否已考虑清楚?” 北极仙翁悻悻然地说:“老夫已经说过,这是你的运气,离不离开,悉从尊便!” 管一见立即随他走出石室,只见小仙子笑嘻嘻地站在通道里,管一见心头一跳,忖道:“一定是她重施故伎!” 果然小仙子道:“管叔叔,你何不问我?” 管一见道:“老夫早料到是你!” “你想不想知道,我用的是什么手法呢?” “自然是毒!” 小仙子笑嘻嘻地道:“侄女一切都瞒不过您的一双利眼。” 说着南极仙翁己带着端木盛及夏雷等人出来。南极仙翁身后还跟着天子,只见南极仙翁怒气冲冲地道:“小妖女,解药在哪里?” 小仙子笑道:“解药在地面,到了上面自然会给你们,这一点咱们刚才己谈妥了的。” 南极仙翁那张红脸涨得更红:“你若敢骗老夫,老夫拼着死,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管一见心中暗暗冷笑:“连老夫也着了她的道儿,何况是你们两个蠢货!只是不知道这小妮子将毒药藏在哪里!” 北极仙翁悻悻然地道:“都跟老夫来吧!”他首先登上石级,管一见示意端木盛和黄柏志跟着他,他与天子和小仙子在中间,接着是夏雷等人,最后才是南极仙翁。 北极仙翁带他们走上石室,伸手在墙上一按,一堵石墙忽然露出一道门来,北极仙翁自怀中掏出一根小火把来,用火点上,发出一团绿幽幽的光芒。 这地方正是刚才端木盛被捕的地方,北极仙翁再打开一道石门,便现出一道长长的石梯,众人拾级而上。那道石梯竟有百余级,上面又是一座大厅,厅中既有石椅,尚有石桌,管一见心中暗叹道:“不知死者是谁,一座坟墓也建得如斯豪华宏伟!” 北极仙翁身上中毒,不敢怠慢,走得很快,他不断打通出口,走出大厅,经过一条通道,再到另一座较小的厅堂,又至一石室,然后才见到一道铁门,铁门打开之后,便是那条长长的通道,也就是韩亭芳带路走过的那条甬道! 管一见忖道:“真是天助我也,若是陷于机关内,直送古墓心脏,也不知要历多少险!” 当北极仙翁推开头顶上的石仲翁,日光照了进来,众人才放下心头大石,北极仙翁跳上地面,便见到两男一女。管一见走上去,见到崔一山、古逸飘和黄莺时,恍如隔世。 古逸飘性急问道:“老管,老朽见你们进去这许久,还以为不妙了,想不到竟然大功告成!” 小仙子笑嘻嘻地道:“有我在,自然能大功告成!” 南极仙翁道:“小妖女,你的解药呢?快拿来!” 小仙子道:“你急什么!”她拉着管一见走到一边,天子则一直跟着管一见。 “管叔叔,你意下如何?” 天子问道:“管卿家,如今你已有办法制服他们了吧?” 管一见道:“带他们到京师,这是人证!而且在关外可能还有他们的势力。” 天子连连点头:“卿家说得有理,这就由你决定吧!” 管一见道:“两极仙翁,你们富贵荣华的日子将快来了!”他把天子交给崔一山和古逸飘,向前走去。 南极仙翁道:“咱们现在还有什么富贵的日子?” 此极仙翁却说道:“咱们如今只要解药!” 管一见转头问道:“小妞儿,你的毒要多久才发作?” “常人大概十天便要毒发身毙!但两位老爷子内功深厚,大概可以多挨一两天的!” 南极仙翁怒道:“你刚才又说一个对时便会发作!” 小仙子笑嘻嘻地道::“如果不是这样说,你们会这般听话么?” 管一见挥手止住她道:“两位送咱们一程如何?” 天子接答道:“朕不但不会怪罪你们,而且假如你们跟肯朕回京,指证宁王等罪行,朕还另有赏赐!” 北极仙翁道:“皇上宽宏大量,不怪臣罪,臣等感恩不尽,但可否请皇上先赐解药,便臣等无后顾之虑?” 天子笑道:“卿家不必惊慌,只要沿途小心保护朕,朕还要你俩回京作人证,又怎会不给你俩解药?” 北极仙翁此刻受制于人,心中虽然不愿意,但也没奈何,只好说道:“希望皇上记着自己说过的话!” 天子把脸一沉,不悦地道:“君无戏言!管卿家,请即安排行程!” 管一见道:“请问两位仙翁,附近可有马车否?” 南极仙翁道:“要到咸阳才有!” 管一见扶天子上马鞍,众人立即乘马前进。两极仙翁没有坐骑,只好跟在后面。由于他们体内有毒,所以不敢妄动真力,跟得十分辛苦,心中恨不得一口把小仙子生啖下肚去。 小仙子也怕两极仙翁会报仇,因此与管一见并辔面驰。管一见忍不住问道:“小妞,你的毒药及解药藏在哪里?” 小仙子笑嘻嘻地道:“连鼎鼎大名的管一见也搜不出来,实在令人高兴,要我告诉你也行,你赏什么给我?” 天子逃出生天,龙心大悦,问道:“是次朕能安全离开魔窟,你出力不少,朕也该有所赏赐,你喜欢什么?” “君无戏言!”小仙子笑道:“我有两个要求,第一,等皇上回朝,清除乱党之后,请准我到皇宫里游玩几天!” 天子笑说道:“此点朕哪有不答应之理!” “第二,希望你对楚大哥从轻发落,他待我很好。” “你的楚大哥是谁?” 管一见代答道:“他叫楚云,是此次叛乱的重要角色之一。” 天子道:“朕向来赏罚分明,你有功自该赏赐,他既然是叛党要角,又岂能从轻发落?否则朕以后如何服众?” 小仙子忙道:“那我不要您的赏赐,只求你免他一死如何?” 天子一忖道:“那姓楚的,大概也只是个武夫而已,不杀他,把他放在天牢里,还不是死路一条?”当下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你一个小姑娘也懂得情义、友爱,朕那些……咳咳,好吧,朕便答应你,免他一死吧!” 小仙子又道:“到了京师之后,我可不要抛头露面,要不见到楚大哥,可难以自处!” 管一见道:“老夫也不想你参与这场风暴,如今老夫知道你的毒药藏在哪里了。”他看看小仙子那高耸的发髻,笑道:“除了头发之中,再无别处好藏!” 小仙子道:“又让你猜中了!跟你在一起真有趣,跟那些蠢蛋就不好玩了!” 天子又问道:“不知京师如今情况如何?” 管一见道:“最好尽早赶去!皇上,我扶你乘马,你支持得住么?” 天子心中大喜,却道:“朕却怕你支持不住!” 管一见道:“皇上不必难过,我早已向你表明过心迹!” “如此朕便由你决定吧!”天子见他仍把社稷和百姓放在他之上,心中顿觉不快。 管一见见如此便加快速度向咸阳进发,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肋生双翼,飞至京师。 到咸阳城刚好午时,管一见下令进食,然后又买了许多健马,准备在路上更换之用。管一见最担心的是在关外,恐外夷得到消息来袭,但不知是苍生有幸,还是天子福厚,竟一路平安地进入潼关。 x       x       x 黄新泰走上后花园,心境难以平静。他那柄剑是交给楚云的,当时楚云对他说,假如他使用独门兵器,很容易让人侦破身份,因此代他保管,料不到他却借自己的佩剑,故布疑云! 沈鹰没有说错,这是利用!假如皇甫雪所说的也是事实,那么,楚云与韩亭芳就更不将自己放在眼内,他不禁替胞妹担心。 黄新泰吸了口气,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将竹篮交给小三子,便去向楚云报告。他虽然耿直,但并不愚钝,当楚云问他的结果,他只告诉他,地牢里的规矩是不能带武器进去的,其他的事便一字不提。 由于陈子满已取到名单,楚云一心放在暗杀计划上,只轻责了几句,便与陈子满商量。 楚云的计划虽然详尽,但有一点他竟料不到的,就是佟维雄那些党羽,事前都好像有了准备,虽然他们成功地刺杀了两个将领,但手下伤亡情况也颇为严重。 黄新泰当然也厕身其中,不过他心中有了疙瘩,卖命程度大为减低,而且他是有意让自己受了点伤。 当他们提着首级返回卫国公府邸时,黄新泰忍不住便说道:“可惜韩二哥不在,要不便轻松得多了!” 楚云冷哼一声:“那小子重色轻义,不要再提他!” “大哥为何说他重色轻义?” 楚云冷冷地道:“他是为了女人而离开咱们的。以后就当没有这个人!” 回到卫国公府邸,其他各路人马也纷纷回来,他们所遇到的情况跟楚云这组人差不多。宁王皱眉道:“想不到那些混账的东西,居然有准备!但无论如何,明晚还得继续执行任务!” 楚云建议道:“千岁,草民有个提议……” 宁王看了他一眼,道:“楚卿家有话但说无妨。” “他们今晚既有准备,明晚也必有准备,是以草民提议明天上午动手,如此可以攻其不备!” 宁王大喜:“楚卿家此议正合孤王心意,诸位卿家无人反对吧?就这样决定!”他用肯定的语气询问,在座的人全是在官场打滚的,自然是闻弦音而知雅意,都一致赞成。 楚云的这个建议,果然收到一定的效果,宁王大悦,吩咐设宴庆祝。 x       x       x 但另一边的梅国舅可就紧张了,尤其是佟维雄,眼看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被人偷袭杀死,更是悲愤,他忍不住去见谭王。 “千岁,对方已发动攻势,咱们不能再守了,不管皇上能不能回来,咱们都不能束手待毙!” 谭王笑道:“他们人多势众,咱们人少,宜守不宜攻,佟卿家不用焦急!” 佟维雄道:“千岁不是同意先下手为强么?” “既然对方比咱们更早,咱们只好采取以不变应万变之策!” 佟维雄道:“千岁,再如此发展下去,不用多久,咱们更无将可用了!” 谭王向后一靠,含笑问道:“以卿家之见又如何?” “立即调动五军营的兵将,集中起来固守,提防对方再来袭!” 谭王笑道:“佟卿家虽然带兵多年,但近来大概少读兵书吧?他们采取的方法是偷袭,经过这两次,明知咱们必有准备,他们会再来么?再说假如咱们调动五军营,他们一定会调动神机营和三千营,届时,局势就更加不利了!” 佟维雄道:“难道就继续如此……” 谭王笑问道:“除了五军营之外,难道完全没有别的人可供调动?” 佟维雄揣摸他的意思,道:“臣可以请沈鹰的手下协助。” “好,就派他们去保护张向将军,要是连张向也……九门守军便不堪再用了。” “臣现在立即去找他们!” x       x       x 沈鹰至今尚未回来,葛根生等人都十分担心。司马城屡次催促梅国舅派人向卫国公要人,但卫国公的答复十分岂有此理:沈鹰与陈子满并无到舍下! 司马城心急如焚,估计沈鹰若非被杀,也被困在里面,便与众人商量。商卫道:“咱们求佟大人,叫他给一队官兵让咱们指挥,杀去卫国公府邸吧!” 司马城不断在房内踱步:“没有作用!卫国公府内能人极多,又有官兵把守,咱们不容易打进去的!” 葛根生道:“除此之外,尚有何良策?总不能袖手旁观!” “我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司马城叹了一口气:“更要命的是连萧大哥也不知所踪!” 商卫道:“司马四哥,会不会连萧大哥也被他们抓去? 葛根生道:“有可能!” 司马城连忙安慰他们:“萧大哥经验丰富,头脑又冷静,绝对不会让他扪抓去,大概他……去讨救兵。” “城内有什么救兵好讨的?”商卫跺足道:“顾二哥跟云三姐又留在山上!咱们以前办事,一向顺利,只有这次这般窝襄!” 话音刚落,房门忽被敲响,葛根生将门打关,喜道:“佟大人,咱们正想去找你!” 司马城走前道:“佟大人,咱们头儿陷在卫国公府内已超过一日一夜,再不想办法,恐怕来不及了!” 佟维雄道:“下官跟你们一样焦急,可是现在又有何办法?” “打进卫国公府内,顺便把宁王杀了!”商卫道:“佟大人你借些兵马给咱们吧!” “咱们一调动人马,对方大军便会发动攻势,届时就更加不妙了!” 葛根生冷笑一声,“咱们头儿真是瞎了眼,他不应该重出江湖!” 佟维雄忙道:“你们以为沈鹰下山是为了老朽么?错了,他是为了社稷的安全和不忍见苍生遭受战火洗劫!古往今来,为国捐躯者不计其数,这也是大丈夫所应为之事,你们埋怨什么?” 葛根生冷笑一声:“敢情佟维雄大人如今是打算为国捐躯了?” 佟维雄正色道:“若有此需要的话,老朽绝不退缩!如今老朽有一事求你们,相信就算沈鹰在此,他也会赞成!” 司马城道:“佟大人请说!” 佟维雄将谭王的意思转述一遍:“老朽也认为如今最要的是这件事!”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交给司马城,“请你将此信交给张向,他便知道你们的身份和任务。” 司马城接过信后,问道:“佟大人,在下想问您一句话,谭千岁采取以不变应万变之法,是他另有所恃,还是在等待援兵?” 佟维雄叹了一口气,道:“这一点,老朽也百思不得其解,诸位且先去找张将军,沈鹰的事,老朽不会不闻不问,一有消息,必定会派人去通知你们!” x       x       x 萧穆正如司马城所描述的一样,他到卫国公府邸附近,远远便见到那里森严壁垒,便留在远处观察。他等了很久,才见到两个侍卫走了过来。 萧穆迅速地作了决定,立即匿在墙后。俄顷,那两个侍卫走了过来,萧穆倏地现身,一指戳倒一个侍卫,另一位侍卫立即抽出佩刀来,可是萧穆比他更快! 只见他金剑一闪,剑刃已指在对方的喉头上:“不许高声喊叫,否则送你下黄泉!” 那侍卫心头震惊,但仍强自镇定,道:“这里靠近卫国公府邸,你敢杀人?” 萧穆冷冷地道:“卫国公这些日子来,间接杀的人还不少?他敢背叛朝廷,勾结外夷,我杀死他几个党羽,乃替天行道,天下人若知道,只怕都要大声赞好!” 那人脸色一变再变,涩声问道:“你准备如何?” “问你几句话,你要照实说!”萧穆道:“沈鹰是不是被你们抓住?” “是的……听说是困在地牢里,他只受皮外伤……宁千岁好像还不想杀他。” “地牢在哪里?” “在卫国公府里,除了少数人可以去那个角落之外,其他人都不能去;里面有人把守,你们劫狱是不会成功的!” 萧穆冷笑道:“你的信心倒很大。” 那侍卫忙道:“因为出口受机关控制,里面还有两位高手,不过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 “府内还有什么高手?” “咱们只负责外面的防察,里面的情况不清楚!”那侍卫恐怕萧穆不相信,连忙又道:“是真的,俺可发下毒誓!” 萧穆还想继续盘问,可是远处已传来脚步声,萧穆只好封住对方的麻穴,跃上屋脊离开。 萧穆年纪较大,他在江湖上闯荡了好些年才跟着沈鹰查案,因此论到与武林人物的交情和关系,数他最深最广,在北京城内,他有一位朋友姓伦名从威,此人以前也在江湖混过,后来成亲之后便在城内营商。 萧穆依稀还记得他家住址,当他拍着一栋四合院大门时,开门的赫然便是伦从威。只是十年人事几番新,两人脸上都留下不少岁月的痕迹,两人互相瞪了几眼,都一齐叫了起来,接着紧紧地握住对方手掌。 伦从威关上大门之后,问道:“萧兄,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萧穆道:“有事来京师,想起了你,顺道来看看,你欢迎小弟否?” “问这样子的话,理该罚十杯!” “伦兄不用开店么?” “小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店务大都由舍弟打理,我也乐得偷懒!” “嫂夫人跟令郎呢?待小弟先去拜见一下!”萧穆摆摆双手,“只是小弟来得匆忙,忘了带礼物,实在有失礼教!” 伦从威苦笑一声,道:“萧兄要拜见他们,只能到八宝山坟上去了!” 萧穆吃了一惊,伦从威又道:“内子在去年前因难产已过世。” “原来如此,伦兄没再娶?” 伦从威笑道:“每天练武,一个人乐得逍遥自在,也没想到这个问题!”他瞥了萧穆一眼,说道:“嗯,近来城内许多风雨,你在这个时候进城,敢情是为这而来的?” “不敢瞒伦兄,正是如此!” “听说你与沈鹰已归隐,怎地又理起朝廷的事来着?没的讨烦恼!” 萧穆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伦从威道:“城内风声紧,你又注目,咱们就在家里吃饭吧!”他引萧穆进厅,又吩咐一位老妇烧水泡茶,到外面买些酒食回来,他怕箫穆误会:“我跟舍弟都未有家室,雇个人烧水冼衣服!嗯,还是说你的吧!” 萧穆便将情况扼要地向他说了一遍:“如今敞上陷在卫国公府内,真最令人担忧!” 伦从威道:“你打算劫狱?” “确有此意,但力量不足!” 伦从威道:“小弟在城内也有八个知已朋友,不过靠咱们这八个人还是成不了事的,除非佟大人肯拨兵进攻,咱们才有机会乘机混进去。” 萧穆道:“小弟也想过这个问题,但考虑到动用官兵,有很多不便之处,再说将来对敝上的声誉也有影响!” 伦从威道:“假如萧兄坚持打进去,小弟可以奉陪,但其他朋友,小弟可就不敢保证了!” 萧穆道:“因小弟的事要惊动到贵友,小弟心里难安!” “假如不能患难与共,还能叫朋友么?你放心,今晚小弟去请他们来吃饭,届时咱们再慢慢商量吧!” x       x       x 伦从威请来的朋友有五个,这些人都没有家室之累,平日都到伦从威家吃喝、挥棒弄棍,游手好闲。但这种人也有可取之处,便是义薄云天,一听了伦从威的话,便一致表示愿意同往。 萧穆忙道:“卫国公府邸有如龙潭虎穴,此去危险之极,诸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一个叫白虎的小伙子一拍胸膛,说道:“萧大哥,你这样说便不当我们是朋友了!” “不敢,在下不敢连累你们!” 伦从威也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咱们也得详细计划一下,万万不能轻举妄动,以免丢了自己的生命,还可能连累了沈神捕的命!换言之,这次劫狱,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另一位白面汉子叫古柳桥的,比较冷静,接道:“伦大哥说得对,咱们不能意气用事,要仔细计划一番;不过凭咱们七个人,力量的确单薄一点!” 萧穆道:“不是单薄一点,?窍嗟毙猓 ?br /> 一个黑脸汉子说道:“古二哥,你不是有个表亲在卫国公府里办事么?不如叫他里应外合,这样成功的机会便大增了!” 古柳桥道:“愚兄明天先跟他商量一下,然后再决定。”他举杯道:“萧大哥,小弟先敬你一杯,预祝你顺利救出沈神捕!” 萧穆连忙回敬一杯,由于城内晚上戒严,古柳桥等人便在伦家过夜。晚上萧穆与伦从威同床共眠,他忍不住问道:“伦兄,贵友们的功夫如何?” 伦从威说道:“他们的武功都过得去,只是比小弟略差一点而已,不过他们打斗的经验却相当丰富!” 萧穆心中忖道:“他十年前的功夫已比我差,而他们……看起来对付府内的待卫还可以,要是有高手在场,便成不了大事了!” 伦从威自然知道他心中想什么,当下忙安慰他,“萧兄不必担心,也许古老二的表亲可以帮咱们一个忙!” 萧穆长叹一声,“但愿如此!” “萧兄要不要小弟派人先去梅府送个讯?” “暂时不必,待咱们决定了行动之后,再通知他们!”萧穆叹息一口气道:“可惜咱们请不到武林高手!” “天子脚下谁敢造反?京师内的高手,大都有家有业,这将来会招来连诛九族的灾难,咱们也不能惊动他们。”伦从威道:“到京师外去请高手,反而比较容易!嗯,沈神捕为武林人士做了不少事,他交游广阔,难道没有要好的朋友么?” “当然有,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萧穆心头一动,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伦兄,快马去邯郸要多久?” 伦从威道:“快马回来,大概要四五天,邯郸城有什么高手? “邯郸城内有位年轻好义的好手,叫卓湛的,不知伦兄知道否?” 伦从威吃吃一笑,道:“可是燕云十八骑么?小弟跟他们也有点交情哩!不过他们的武功好不了古老二他们多少!” “高手也非没有,比如‘铁掌金刀’赵容国,再远一点便是少林的高僧,但这些人不敢正面跟朝廷作对,其他的又不够交情!唉,还是得靠咱们!” “沈神捕本人跟燕云十八骑的关系如何?” “曾替卓湛查了一件案子,对他们有恩。” “咱们劫狱也不是一两日间的事,那就请他们来助一臂之力吧!” x       x       x 宁王的偷袭计划,在第三天的收获不多,楚云又献计:“千岁,咱们明天偃旗息鼓,以扰乱敌人防守!” 宁王道:“孤王决定明天行动,打进皇宫!” 卫国公道:“内宫有御林军,不容易得手……” 宁王接着说道:“那就立即调动神机营和三千营的兵将。你们若想升官发财,难道还会害怕打仗么?” 卫国公道:“如今保皇党以谭王及梅国舅为首,假如先解决了他们,御林军军心即涣散,届时不攻自破,就是神机营的兵将也不敢妄动,此方是上策!” 宁王道:“此话有理,孤王如今便给你们两天的时间准备,然后挥军直袭梅府,不胜无归!”他言毕又返内室寻欢作乐。 宁王去后,陈子满道:“两三天的时间似乎匆促一点。” 楚云冷笑一声:“陈大人,这叫做攻其不备。宁千岁与谭王那天在金銮殿上不是有半个月之约么?三天之后,离半个月之约只有两天,那时动手,他们一定没有提防。” 苏振邦也说道:“宁千岁说得不错,要办大事,又岂能学妇人之仁,还要怕打仗,在快刀斩乱麻之下,造成事实之后,只要不祸及百姓,纵有人反对也成不了气候!” 卫国公点头,道:“如今先将梅府的人手分布弄清楚,再定下计划,招集人马,两三天的时间已颇足够!” 楚云忽然道:“草民有个提议,由现在起开始,凡任何人离府都要得到批准,而且也不能单独行事!” 苏振邦道:“府内的人全不准回家,不得走漏一点风声!” 陈子满冷笑道:“苏大人家眷不在京师,自然可以不回家!” “非苏某因此而提出此议,实是以大局为重。” “难道咱们便非为大局着想?试问府内的人突然不许离开,这不是更引人思疑么?” 楚云道:“即便引人思疑,也好过将宁千岁的秘密泄漏出去。” “楚壮士怀疑哪位不忠贞?” “楚某不敢怀疑任何人,但办事还是小心一点是好的,不但如此,在行动之前也不许让其他人知道,换言之,这个消息,除了宁王千岁外,只有在座的十七个人知道!如果秘密有所泄漏,便是出了奸细!” 陈子满问道:“不许离府,那么如何去了解梅府内的情况?” 楚云道:“相信宁千岁有办法!” 卫国公早安排了奸细去梅府之内,当下颔首道:“楚壮士之提议,正合吾意,此事由吾负责,待弄清楚对方的情况,再跟诸位大人商量。” 散会之后,卫国公又跟楚云密谈了一阵,命令他跟手下,暗中留意诸位大臣的举止。 x       x       x 且说黄新泰从由地牢回来后,便心生后悔,偏在此刻又不便向楚云提出离开,一个人闷闷不乐,苏振邦十分仔细,便唤他到房中。 “黄壮士近来似乎满怀心事!” 黄新泰心头一震,说道:“在下并无心事!” 苏振邦道:“你瞒不过老夫的一对眼睛的,是不是想半途退出?老夫办事素来不勉强别人,只要你有此心意,老夫必令你如愿!” 黄新泰沉吟不语,苏振邦又道:“黄壮士是害怕宁千岁登不了基?” “不是……千岁一定可以做万岁,不过在下却无心当官。” 苏振邦执着他的手,道:“黄壮士,老夫跟你有缘,你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大可以告诉我!” 黄新泰鼓起勇气,道:“管一见有一位手下叫皇甫雪的,大人大概认识他?” “见过数面,也称得上认识,听说他在地牢里,还受了伤。” “那天在下送饭去,他说见过在下之胞妹,还说家父已仙游,在下想到地牢问一问他。” 苏振邦暗暗笑道:“原来是这件事,老夫替你向总管求个人情,准你再下地牢问清楚。” “多谢大人!” “见到沈鹰请代老夫向他问安,咱们虽然各为其主,但他到底对老夫有恩!”苏振邦忽然间开门道:“你在这里等等老夫!” 他找到卫国公府的龙总管,告诉出沈鹰对他有恩,他要请他吃八个好菜。当年沈鹰和管一见为苏振邦解除危难的事,传遍朝野,龙总管自然也知道,当下笑道:“苏大人真是有情有义,也罢,反正他离死不久,便请他吃一顿好的!” 苏振邦道:“多谢大总管,老夫还想派个手下亲自送饭。” “是不是那个黄新泰?”龙总管道:“请大人提醒他一下,叫他不要再带武器下去,要不出了纰漏,龙某可没法交代的。” “这个自然,若出了事,便由老夫承担,请大总管放心!” 第十一章 谭王巧安排,布局除对手 春寒料峭,晚上更冷。伦从威和萧穆等已经上炕,忽然萧穆自炕上跳了起来道:“伦兄小心,有夜行人至!” 伦从威则抽出藏在枕下的单刀,房门便被敲响:“伦大哥,是我,快开门!” “古老二!”伦从威将门拉开,道:“老二,你这时候来作啥?” 古柳桥惊喜地道:“老大,城内乱起来了,你们还在睡大觉!” 萧穆问道:“什么事乱起来?” “卫国公府上的人攻打梅府!” 萧穆喜道:“这就是咱们劫狱的良机了!” 伦从威道:“不等燕云十八骑么?” “不等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萧穆道。 说着住在邻房的白虎和另一个青年也走了过来,闻言即道:“俺现在就去找他们!” 伦从威道:“路上小心,还是来这里集合。” 伦从威的朋友都住在附近,人很快便到齐。箫穆道:“大家蒙上面,出发!” 七个人出了四合院,立即向卫国公府邸飞去。街上果然大异平常,吆喝声和脚步声不时传来,看来双方都在调集人马,白虎兴奋地道:“想不到咱们竟能适逢其会!” 萧穆道:“别开腔说话!”他一马当先,未至街口,忽见外面来了一彪人马,他连忙挥手止住背后的人。 那彪人马前面是官兵,中间一位将军骑着马,旁边有几位汉子保护。萧穆目光一及,忽然道:“司马四弟!” 话音刚落,只见几枝长箭射了过来,萧穆挥动金剑,将箭拨落。原来那位将军便是张向,司马城认出萧穆的那口金剑,连忙喝道:“住手,是自己人!”他向街口窜了过来。 萧穆问道:“四弟,你们现在准备去哪里?” 司马城道:“卫国公率人攻打梅府,咱们得讯,正要去解围。大哥你跟他们去何处?” “正要乘机杀进卫国公府邸拯救咱们头儿!”萧穆道:“你身边那位将军是谁?快介绍与愚兄认识!” 司马城领着他追上张向,路上将张向的身份介绍了,到了中军,司马城大声叫道:“张将军,这位是咱大哥萧穆!”张向看了他一眼,道:“可是萧龙卫?你来得正好,快助本将去梅府解围!” 萧穆问道:“将军此刻有多少人?” “两百五十个精兵!” “此去梅府,路上必多狙击,只怕将军未至梅府,梅府已失陷了!” 张向道:“佞党叛乱军人人得而诛之,难道要听由他们胡为?” 萧穆急道:“非也,以在下之见,将军理应绕路去攻打卫国公的府邸,方是上策!” 张向目光一亮:“此是围魏救赵!” “不错!” 张向想了一下,便下令副将带一百人仍去梅府,自己便率兵绕路去卫公府邸。萧穆在路上又献策:“至卫国公府外,咱们要大张旗鼓,让卫国公知道,这才可以使他们分兵回救。” 张向笑道:“想不到萧龙卫竟亦精通兵法!他们知道宁王危险,必会分兵回来!今次若非你提醒,本将一时间也想不到此高策哩!” 萧穆连忙道:“将军过谦,此乃所谓旁观者清也!将军负责京畿安全,古人云:不关心则已,一关心则乱也!” 一路上虽遇到小股的叛军,但张向这边气势如虹,加上有武林好手相助,挡者披靡,一直杀到卫国公府外。 张向立即下令:“攻门,发烟花!” 萧穆连忙道:“一百个攻前门,最好用火箭攻!其余五十个分散在两侧等候命令!” 张向喟然道:“可惜咱们来得匆忙,没有带火箭!” 萧穆立即道:“快下令收集易燃品,如果没有就脱下衣服扎在箭镞下发射。” 张向在这时候顾不得端架子,大声道:“萧龙卫的话,你们都听见没有?快照办!” “飕飕”几声,三枚讯号烟花在半空爆开,将漆黑的苍穹染红! 刹那间,卫国公府围墙后,亦露出许多人头来,拉弓搭箭,向张向这方射来!张向手下虽然来得匆促,但弓箭盾牌倒是齐备的,于是一边由盾牌手布阵在前,掩护后面的弓箭手还击。 萧穆向附近一望,接过一位官兵的弓箭,拉着司马城向旁边的一座平房奔去。他俩跃上屋顶,拉弓点火,连发数箭,由于他俩臂力之强,当非那些官兵可比,是以其中有两根射到厅里去,还有几根射在树上。 萧穆道:“两侧比较近,四弟,你去叫张将军传令,两侧的箭手发火箭,若府内的房舍起了火,便好办了!” 司马城即长身跃下,向张向传述萧穆的意见,不料张向笑道:“本将早已下令了,前门的只用普通箭矢,两侧门用火箭!只是本将有点不明白,为何萧龙卫不顾后门?” 司马城也不知道,只好含糊地道:“也许萧大哥故意要留一个缺口,引他们出来吧!” 说话间,萧穆因箭用罄,重新回来,对张向道:“将军,咱们负责由后面攻进去,你请小心他们的‘回马枪’!” 张向道:“若能解了梅府的围,本将牺牲也值得。萧龙卫请你小心,若果你能够潜进去,最好生擒宁王,如此则大功告成!” 萧穆道:“这个自然!”他立即领人绕路奔向后门。卫国公府后一片漆黑,有点异常,萧穆心头一沉,忙道:“头儿被囚在后花园的地牢里,看此情况他们好像有埋伏,大家小心!” 伦从威道:“咱们一共是十个人,就分成两组进去吧!” 萧穆叫司马城和伦从威指挥另一组,自己带领四个人,首先向后墙迫去,他第一个飞越后墙,双脚刚落地,黑暗中便响起一个兵刃破空声! 萧穆听声辨位,金剑一举,格开一柄鬼头刀,立即换了个方位,果然又让开一柄斧头! 萧穆心急救人,金剑反手刺出,“噗”的一声,刺着那个持斧头的,与此同时,那柄鬼头刀又砍了过来,但商卫亦已越墙而到,替萧穆接过那一刀! 后花园忽然亮起几盏风灯来,萧穆回头一望,自己这组的人全部进来,跟对方的侍卫恶斗,而对方竟有二十多人,看情况武功都不弱!他恐怕白虎他们没法支持太久,便发出一道尖啸! 啸声未落,他已向一个三角眼的老汉扑过去,那老汉冷笑一声:“老夫们早料到你们会来救沈鹰了!现在叫你们来得去不得!” 萧穆一向沉默寡言,在此情况,更不打话,舞起金剑,一口气连攻了七招,招招都指向对方的要害。 那老者功力虽深,但只凭一双肉掌,应付颇难,不由退了几步,萧穆估计对手是这干人的头目之一,锲而不舍,对方退,他更进,攻势不竭! 沈鹰手下数萧穆的武功最高,归隐之后,他不但比别人用功,而且最为专注,此刻比往日更胜两筹!那老者是黑道上的一位高手,姓名甚怪,叫辰土,外号“毒蛇”,向在关外活动,此次是随楚云进京。 萧穆连攻二十七招,只闻“嗤”的一声响,剑尖划破辰土的左上臂!辰土身子半斜,右手忽然翻起,向萧穆的金剑拍过去! 萧穆变招极快,不让对方手触及,手臂横挪,金剑攻刺对方小腹! 辰土身子已半扭,没法再闪动,只好仰天跌落地上,向旁滚开,右掌向上一扬,发出一团梅花针来! 萧穆见那些梅花针在灯光下,发出篮芒,知道有毒,不敢怠慢,振衣飞起,脚尖落在一座假山上,向另一个侍卫扑去! 那侍卫一闻风声,急忙回身劈出一刀,将剑挡开,萧穆左脚蹴起,踢在其后腰上! 这一脚力量颇大,把那侍卫踢得向前蹭蹬,撞着前面的一位同伴。他同伴意不及此,只道来的是敌人,手肘向后一缩,枪杆戳在他心窝上!他这一来,却给葛根生一个机会,只见他长棍过处,但闻“啪”的一声,那侍卫的脑袋已经开花。 此时,司马城那一组的人也都翻进墙来,双方展开混战。萧穆见己方人少,不宜久战,是以先放弃强手,连杀两三个侍卫,减轻己方的压力。 司马城也抱定此宗旨,先拣软的吃。他家传的“百步神拳”虽然名震武林,可惜他内功修为尚未足,因此难以发挥威力。归隐之后,沈鹰特别教他一套短枪之法,不过司马城却不大肯用,但此刻不比寻常,只好取出来应用。他一连扎死两个侍卫,才遇上一位使九节鞭的高手,双方立即展开鏖战! 辰土自地上跳了起来,环顾一下战场,他为人阴险,不再急于动手,悄悄跟在萧穆背后。当萧穆的金剑刺进一位侍卫的背心,正想拔出金剑时,才骤然发出三柄小飞刀。 那三柄飞刀比一般的既小且薄,成品字彤向箫穆背后飞去! 由于体积小,发出的声音也比较轻微,待得萧穆发觉之时,已来不及拔剑挡格,只好弃剑横掠七尺! 不料这种暗器叫做“回风夺命刀”,萧穆身子横掠,衣袂难免拂动,产生一股气流,那三柄飞刀随风而动,忽然凌空拐了个弯,仍向萧穆射去! 萧穆虑不及此,待他发觉时,飞刀离他不过尺余,他惊诧之余,不及细思,拔空而上! 那三柄飞刀“呼”的一声,也向上飞去,萧穆亡魂丧胆,凌空打了个筋斗翻落地上! 这次飞刀力道已尽,笔直跌落地上!但萧穆双脚未站定,辰土已自他背后袭至,只见他双掌黑黝黝,挟着两股阴风,一望便知练了毒掌。 萧穆为人木讷,但却机智无比,不闪不避,脚步微一用力,向前蹿去。 辰土喝道:“哪里逃!” 萧穆绕过一座假山,回头见他双掌有异,不敢硬接,去找自己的兵刃! 辰土紧跟不舍,也绕过假山,忽然他大叫一声,反手发出一掌!“啪”的一声,他手掌拍在假山上,碎石四溅,只见假山后飞起一道黑影,消逝在黑暗中。 萧穆抽出金剑来,见辰土弯腰踣地,后背钉着两柄飞刀。而那两柄飞刀,赫然就是“逍风夺命刀”! 萧穆心中奇怪,但无暇思索,挥剑又杀死一个侍卫,在四周走动起来,找寻地牢的入口。忽然树后有人向他挥手,萧穆缓缓走前,问道:“阎下是谁?” “是友非敌,不必多问!” 萧穆见他一身穿着黑衣黑裤,脸上蒙着一块手绢,心头一动,忖道:“莫非那老怪是死在他手中的?”当下问道:“阎下有何指教?” “你可是来救沈鹰的?” “不错!”萧穆倒抱剑拱手道:“阎下如果知道敝上被囚之所,尚盼指点!” 蒙面客道:“你到那座最高的假山去,入口就在那里,小心假山内有人,你先将人引出来!”他言毕又缩回花树丛中。 萧穆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情奔向那座假山,只见那假山高逾一丈,十分巨大,假山有洞,他冷笑一声:“龟缩在里面,未免胆小!” 假山之内没有人应话,萧穆心中想道:“莫非那人骗我的?当下横剑胸前,慢慢走过去。忽然假山里飞出一蓬铁莲子来,萧穆连忙向旁掠开,只见里面钻出两个待卫来! 萧穆也不打话,挥剑杀回去,那两位侍卫武功颇高,萧穆以一敌二,却占不到丝毫便宜。萧穆十分焦急,偷眼一瞧,司马城那边没有进展,又恐卫国公手下叛军大举回来,更为犹虑。 那两个恃卫一左一右将他紧紧围住,不让他越雷池一步。那蒙面客忽然出现,挥剑向其中一位侍卫刺去。 那侍卫反应也快,回身抬刀一格。蒙面客叫道:“快削他后肩。” 萧穆微微一怔,那侍卫下意识转头向后望去,蒙面客左手一扬,又发出一把“追风夺命刀”,射进其大腿。这是他聪明的地方,因为射上身对方容易听见风声;但射下盘,离双耳较远,加上喊杀之声四起,那侍卫毫无所觉,直至让飞刃射进大腿才跳起来。 可是他刚跳起,使“咕咚”一声,跌倒地上!蒙面客立即转身走到假山前,在上面拍动几下,再用力一推,那座假山便被他推开,露出一个洞来。 此刻箫穆也杀退那个侍卫赶了过来,蒙面客道:“沈鹰及皇甫雪都在下面……”萧穆不待他说罢,已首先跳了下去。 萧穆双脚落在石级,方醒起一事来,问道:“多谢阁下指教,请将大名见告,待日后萧某也好回报!” “快去救人,我替你守住洞口!”蒙面人说道:“里面还有两位高手,你得小心!” 萧穆又谢了一声,然后走下石级,只见下面站着两位丑陋的老汉。萧穆见他们渊渟岳峙,心头一凛,抱拳道:“两位前辈,何必甘心为奴,替叛党看守牢狱?请行个方便,日后必有所报!” 孔忠桀桀一笑,道:“小子,先报上名来!” “在下萧穆!” “可是沈鹰的手下?” “不错!” 孔忠孔义忽然大笑起来:“你来得正好!” x       x       x 卫国公大举进攻,虽行偷袭,但梅府的防卫森严,几番进攻都被打退。宁王大怒:“小小的一座梅府也攻不下,真是饭桶!” 楚云道:“千岁不用愁,他们现在只靠箭矢抵御,时间一久,便无足以恃!” 宁王转忧为喜:“楚壮士说得有理。叫他们上前搦战,引对方发箭!” 陈子满忙道:“千岁,如此咱们这边会增加伤亡数量!” “废话!”宁王冷冷地道:“岂不闻一将功成万骨枯?死人有什么打紧?快些去调集人马,天亮之前,一定要攻下梅府!” 卫国公道:“先将后卫调上来,让前锋休息一下!” 楚云摇头道:“不好,让疲兵消耗对方的箭矢,后卫养锖蓄锐,阻挡对方的援兵。” 宁王笑道:“楚壮士真神人也,孤王登基之后,就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楚云忙谢恩,亲自上前督战。半晌又回来对宁王道:“千岁,对方的箭矢已较前疏落,再过一阵,草民即率一批人先攻进去,内应外合,攻破梅府不过是弹指间事!” 宁王道:“有壮士行军布阵,孤王尽可放心,早知也不必亲自来督战了!” “非也,有千岁在此,三军自然肯用命!” 忽然有军士来报,张向引兵攻打卫国公府邸,宁王大怒,卫国公大惊失色,楚云却大笑起来。 卫国公道:“楚壮士因何发笑?” “我笑张向用错‘围魏救赵’之策,他以为千岁留在卫国公府内,他派兵围困,便可解梅府之危!哈哈……”楚云踌躇满志地道:“千岁如今该知草民坚持要您来督战的原因了吧!” 宁王道:“楚壮士之能直比诸葛亮、刘伯温!孤何愁不能登基!”心中却想道:“幸亏他自己要求孤赐他一个武林盟主的虚衔。他如此英明,要是留在朝廷,孤可寝食难安了!” 卫国公道:“千岁,臣一家老少全在府内,乞请千岁派一队军士去解围!” 宁王道:“此乃妇人之仁,不得调动一兵一卒!” 楚云问道:“张向带多少人攻府?”答称百余二百人,楚云笑道:“卫国公无须担忧,府内的防卫大可抵御!” 卫国公道:“楚壮士有所不知,这张向是员悍将,十分厉害!” 楚云道:“不管他有多大厉害,一时三刻之内,也攻不下,说不定咱们活捉谭王和梅国舅后,他们尚在吃闭门羹哩!” 卫国公苦着脸道:“但愿如此!”现在轮到他大力督战了,楚云借此机会挑选精兵,准备翻墙进府。 x       x       x 卫国公开始进攻,梅府内的人便十分紧张,尤其是梅国舅,更似面临末日。佟维雄走出走入,忙着指挥侍卫抵御,倒是谭王表现得最镇定,不断安慰诸大臣。 顾太师竖起拇指赞道:“谭千岁,今日老臣方知千岁是人中之龙,此实乃国家之福!”人中之龙,敢情顾太师已立定主意,假如天子不能回来,便改立谭王为君皇。 谭王道:“所谓邪不胜正,只要大家镇定应付,一定可以稳如泰山!” 佟维雄道:“臣已派人去通知张将军了!” 梅国舅惊慌地道:“只怕去通知张将军的人,没法突破重围!” 佟维雄笑道:“下官早有准备,他是住在附近,叛军一到,下官即令人发射信号烟花,料不久之后,援兵即至。” 君臣听后,心头方稍安。谭王自始至终,端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他左右各立着一位保镖,一望便知是武林高手。 俄顷,侍卫来报称,府内贮存的箭矢,已将用罄。佟维雄边叫人收拾外面射进来的箭,一面又命令卫兵不得浪费。 双方僵持了将近一个时辰,互有伤亡,但比对之下,叛军伤亡的程度较为严重。顾太师与梅国舅盼的援兵尚未至,心头又再揪紧。 忽又有卫兵来报:“启禀大人,小的刚才在屋顶上看见卫国公府上空有信号烟花!” 佟维雄道:“张将军施‘围魏救赵’之策?妙!如此一来,不怕卫国公不退兵!再去打探!” 可是外面的叛军并未退。 不久卫兵又来报:“佟大人,叛军之中,有些武林高手跳进后院。” 佟维雄大吃一惊,急道:“立即围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打开大门!调一队弓箭手来大厅,保护千岁爷!” 不过两盏荼工夫,卫兵又来报:“佟大人,后门又守不住了,叛军大量涌入,请即定夺!” 此言一出,厅上群臣齐都“啊”地惊呼起来。谭王大声喝道:“嚷什么?为朝廷捐躯乃本份,谁再惊慌失措,即替孤王斩首!” 佟维雄抽出佩剑守立谭王身前,说道;“千岁请放心,只要臣一息尚存,便不教他们损你一根毫毛!” 中极殿大学士心中暗道:“千军万马尚且抵挡不住,你一人济得什么事?” 刹那间只听前后院惨叫和喊杀之声,不绝于耳,不过顷刻间的事,前门也被叛军打开,只见一簇人马拥着几位踌躇满志的大人物进来,正中那位正是宁王,左边卫国公,右边是满身浴血的楚云!背后还有一群叛党。 自谭王以下,站在厅上呆如木鸡,喊杀声和惨号声,也在此刻突然静止。 宁王哈哈笑道:“二哥,你如今尚有何话可说?” 谭王离座长身,沉声道:“亏你还有脸来见我!” 宁王又是一阵大笑:“二哥此理教人难明,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小弟是胜利者,你是失败者,没脸见人的,该是你!” 谭王冷冷地道:“谋害兄长,篡夺皇位,你不愧对列祖列宗,也愧对天下百姓!” 宁王冷哼一声:“废话!用不着你来教训孤!朝廷在孤统治之下,国势将比前更强,百姓会拥戴我!二哥,念在你我一场兄弟情义上,孤给你一个全尸吧!来人,送一条白绫与他!” 谭王道:“不用!” 宁王冷笑道:“二哥你要举剑自刎,小弟也不反对!” “身为皇族,面对叛党,只能战死,不能受辱!” 宁王怒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楚壮士,替孤将他活捉过来!” 厅上的弓箭手都把弓箭举起,宁王这边先发制人,万箭齐发,双方先来一次箭战。卫国公拥着宁王退后,对面射过来的箭自有人替他们挡格。 谭王那边因为人少箭弱,很快倒下一大堆尸体。宁王大笑:“二哥,待小弟送你的终后,便挥军直迫皇宫。天亮之后,孤已坐在金銮殿上的龙椅上了!” 陈子满走前一步,取代楚云的位置,楚云十分卖力,立在盾牌手后面,亲自弯弓搭箭,他连珠弹发,几乎毫不落空。 陈子满道:“谭王、佟维雄,你们如果投降,如今还来得及!” 谭王喝道:“谁能杀死此獠者,赏黄金百两!” 宁王大笑道:“谁能杀死谭王赏黄金千两,自佟维雄以下者,赏黄金二百两,楚壮士你要努力发财!” 宁王这边的人,一闻此语,斗志更盛,吆喝之声,直冲牛斗,更有些人冒死冲前,大厅上君臣都吓得浑身乱颤,连话也说不出来。 x       x       x 萧穆见那两个老头仰头大笑,心中暗自戒备,只听孔忠倏地止住笑声,问道:“你带来多少人劫狱?” 萧穆不知他说此话是什么意思,难以回答。孔义连道:“快说,时间紧迫!” 萧穆只好道:“前面和左右两侧都已被张向将军包围了,后院连在下则只有十个人!” 孔义看了乃兄一眼,道:“只张向的军队,济得了什么事,你们简直是以卵击石!” “非也,卫国公带兵攻打梅府,此刻上面的人并不多。两位前辈虽然神勇,但稍后大军一至,两位也守不住!” 孔忠大叫一声:“真的如此?” 萧穆扬一扬剑,道:“两位如果不相信,大可以上去看看!” 孔忠又问:“宁王在上面么?他身旁的保镖有多少个?” “攻打梅府,枪林箭雨,宁王自然不会去,至于他身旁有多少个保镖,在下就不知道了!” 孔忠道:“老二,你看着他!”他转身向内走去。 萧穆只道他要去杀沈鹰,心头大急,猛喝一声,挥剑向孔义刺去。 孔义使一支判官笔,只见他翻笔将剑挡开,萧穆情急之下,振腕翻剑再攻,同时大声叫道:“四弟快来!” 孔义一步不退,见招解招,才说道:“傻小子,你胡叫什么?家兄又不是要去杀沈鹰,真要杀他,你现在唤人,也来不及!” “那他进去作甚?” 孔义判官笔忽然自其剑底透进,向萧穆胸前的“华盖穴”戳去,这一招使来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萧穆来不及挡架,只好退后两步。 孔义并不迫前,只是说道:“你且听听!” 只听孔忠对铁栅内的沈鹰道:“沈鹰,老夫如今可以答应放你出来,不过你先要答应老夫一个条件!” 沈鹰淡淡地道:“你的条件一定十分苛刻,也罢,且说来听听!” “老夫放你出去,你帮老夫赶开宁王身边的保镖!” 沈鹰一怔,讶然问道:“你跟宁王的保镖有仇?” “不是,宁王杀死老夫的儿子和媳妇,使老夫绝后,老夫恨不得生啖其肉!” 沈鹰恍然道:“你们为了报仇,所以屈身守牢?” “宁王府那里咱们是混不进去的,又知卫国公素来与他有来往,老夫与舍弟便投到此处,诈称在江湖树敌太多,投身官邸避难。” “老丈可否先知悉大名?” “果然不愧是神捕,老夫真姓名乃裴雕,舍弟乃裴雁。” 沈鹰道:“原来是名震一时的‘左右判官’,裴氏昆仲,难怪几年来都听不到令昆仲之消息。好吧,老夫答应你,不过老夫也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萧穆大声道:“头儿,时机紧迫!” 沈鹰道:“你们要杀宁王,老夫不反对,但为了避免麻烦,最好等老夫不在之时才下手!” 裴雕立即掏出钥匙,将铁栅打开,道:“此非问题!”他忙又替沈鹰及皇南雪打开铁链。这几天,黄新泰偷偷送了金创药给皇甫雪,经过几天的休养,皇甫雪已能走动。 萧穆一见沈鹰出来,大喜道:“头儿快上去,上面吃紧得很!”他首先跳上去,只见那位黑衣蒙面汉正守在洞口,以一敌三,身上已中了几刀。 萧穆立即挥剑加入战团,说道:“多谢阁下相助,大恩不敢言谢,请将姓名见告,日后也好答谢!” 蒙面客不答反问道:“你救了沈鹰没有?” 话音刚落,沈鹰己跃上地面,闻言道:“你是黄新泰?好,老夫记下了!” 他被囚禁了数天,一股怨气,全发泄了出来。他跳到黄新泰身旁,只见他手脚齐施,只六招,便解决了两位衙府的侍卫。 此刻伦从威的几位弟兄都受重伤,黄新泰与萧穆立即杀了过去,沈鹰和裴氏兄弟见人便杀,刹那间,后花园已添了八九具尸体! 司马城和葛根生等见到沈鹰都欢呼一声,斗志陡增,似增加了不少气力。那些衙府侍卫见状都向内堂退去。说时迟,那时快,屋顶忽然冲起一股浓烟,惊呼声和哭啼声,此起彼落! 萧穆喜道:“张将军攻进来了!” 只见后窗跳出一个仆人模样的青年,古柳桥叫道:“表弟,里面情况怎样?” 那青年飞奔过来,道:“外面兵马攻不进来,俺等不及了,先放了一把火!” 裴雕急问:“宁王住在哪里?” 黄新泰接道:“宁王亲自督军攻打梅府。” 萧穆大吃一惊,叫道:“哎唷,不好啦!咱们错施‘围魏救赵’之计了!谭王危矣!” 裴雕尖啸一声:“快去梅府!”他与乃弟首先飞了出去,沈鹰也知危急,急忙紧跟其后。 萧穆忙对司马城道:“四弟,你赶快报知张将军,叫他率兵赶去梅府!其他人都跟我走!” x       x       x 管一见等人马不离鞍,一口气赶至潼关,众人晓行夜宿,很是辛苦,尤其是天子,他几曾如此劳碌过? 但他仍不断催促,管一见自然了解他的心情,何况自己责任在身,也恨不得立即赶到京师。 他们刚进潼关,便遇到高天翅及风火轮,管一见大喜:“你们来得正好,老夫正愁人手不足!”天予却问:“高卿家,可知京师近日动态么?” 高天翅道:“皇上失踪之事,地方百官都知道,听说地方将领蠢蠢欲动!” 天子又惊又怒:“真是岂有此理,朕离开几天,他们就想造反?高卿家可知要造反的是哪几个叛逆?” 高天翅道:“这个草民也只是听说而己,没有确实的消息。” 管一见接问:“沈鹰已进京师?朝内没有大事发生?”他虽没明说,但其他人都明白话中之意是指有没有新君登基。 高天翅道:“没有消息,但应该还平静。” 管一见这才稍为安心。天子忙说道:“管卿家,你快派人传附近的官兵来保护朕。” 管一见道:“不可,我有把握将皇上平安地送进京师。假如用军队保护,消息传到京师,只会迫叛党提早造反!” 天子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朕也没了主意,就由你决定吧!” 管一见立即说道:“咱们先到洛城再说。” 他们又走了两天才到达洛城。管一见选了一家干净的客栈,悉数进店歇宿。 管一见和高天翅与天子同房,夏雷、黄柏志在左边,右边的是端木盛和冯晓年,其他人则住在对面,将天子包围着。 管一见进店之后,拉着小仙子到一旁,轻声交代她几句。小仙子笑嘻嘻地道:“我早就有此打算了!” 管一见于是吩咐小二备热汤给天子洗澡,由于天子衣着破旧,他又派人去买些成衣,而马匹因为连番奔驰,体力衰竭,是以又命手下拉去贩卖,再买一批新的。 他布置好一切,两极仙翁便苦着脸来找他了。管一见说道:“两位放心,老夫在路上还要仰仗你们。小妞,快给他俩解药。” 小仙子道:“我给他们药吃,他们也不敢吃!” 南极仙翁道:“若是解药,为何不敢吃?” 小仙子拿出两份药丸来,每份各有两颗,不同颜色,道:“你们不怕的话,那就拿去吃吧,最好用酒送服。” 北极仙翁问道:“如何服法?” “先服黄色的,再服黑色的。两丸最好相隔半个时辰,如果能够在服后再运功化开药物,功效最佳。” “为何有两颗?” 小仙子冷冷地道:“你大可以只服一颗!”说着扭身回房找黄莺去了。 北极仙翁向管一见谢了一番,道:“管兄一诺千金,老夫十分佩服!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管一见道:“两位何不先服了解药再上路?老夫绝不会勉强两位!” 南极仙翁道:“不必了,咱们在路上再服也未迟。” 管一见道:“两位离开之后再回来,可就有点不大方便。” 北极仙翁脸色微微一变,忙道:“师兄,管兄既然如此关心咱们,便听他的话!”他拉着南极仙翁回房。 南极仙翁道:“师弟,他们人多,万一反脸,可不是好玩的事,你为何还肯留下来!” “管一见话中有话,难道你听不出来?”北极仙翁冷冷地道:“哼,那小妖女十分奸狡,咱们就故意先服黑的,再服黄的!” 南极仙翁道:“师弟,你不怕会弄巧反拙?” “他顾忌自己的声誉,相信不会毒毙咱们。” “那师弟为何不按照那妖女的吩咐服药?” “嘿嘿,她的诡计小弟才不会上当!”北极仙翁首先将黑色的药丸吞下去,再喝两三口烈酒。 南极仙翁见状也把药丸吞下,两人都盘膝坐在床上运功。 过了半晌,北极仙翁额头爆汗,脸色大变,叫道:“这小妖女果然便诈!” 南极仙翁的脸色也如白纸,道:“快去找她!” 话音刚落,房门上被人震开,进来的正是小仙子,背后还跟着黄莺。小仙子入房,目光便落在桌上的药丸,她冷冷地道:“谁说姑奶奶便诈!我叫你先服黄色的,为何你们服黑色的?哼,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南极仙翁道:“小妖女,你明明便诈,还说风凉话?” 小仙子道:“姑奶奶如果使诈,为何不叫你们先服黑色的?” 南极仙翁一时语塞,北极仙翁忙问道:“请姑娘……咳咳,不知现在咱们服错了药,会有什么后果呢?” “催促原有体内的毒性,一对时辰之后,两位数十年的修为,便都要化为乌有了!” 北极仙翁脸色更是难看,南极仙翁不敢嘴硬,柔声道:“姑娘大量,请指一条明路,给咱们兄弟走,敝师兄弟感激不尽!” 小仙子叹了一口气,道:“也许这是天意,我也无能为力!” :南极仙翁从床上跃下来,欲向小仙子扑去,小仙子不慌不忙地道:“两位不服吃‘黄丸’,可就来不及了。”她抄起桌上的药丸向两极仙翁抛去。 两极仙翁伸手接过,立即投进嘴里咀嚼,然后和酒咽下。北极仙翁道:“姑娘刚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两位最好立即运功,幸亏我早料到你们会自作聪明,过来看看,否则,哼!”小仙子拉着黄莺,道:“黄姐姐,咱们回去吧!”黄莺出去时,顺手将房门拉上。 两极仙翁运行了六个大周天,体内的异状才逐渐消失。南极仙翁嘘了一口气,道:“想不到这小妖女,这次竟然这般好商量!” “哼!只怕未必。你忘记她刚才那句话么?”北极仙翁伸掌在床缘上一拍,咬牙道:“想不到老夫一世英明,却连番败在这黄毛丫头手上!” 南极仙翁忍不住埋怨地道:“都是你自作聪明,要不何以会弄至此地步!” 北极仙翁冷笑一声:“你别相信她,说不定先服黄丸跟先服黑丸,后果都是一样!” 南极仙翁悻悻然地道:“如今怎办?愚兄可不去求她,事情是你弄出来的,总得由你解决!” “小弟去求她,也许只能求到一份解药,去不去由你!”北极仙翁言毕开门出去,他找到小仙子的房间,伸手拍门。 还未待他开腔,小仙子的声音已自房内传出来,道:你们是来问我,把服药的次序弄错后会有什么后果么?告诉你们,如今只能暂时抑制药性,半个月后还会发作。一发作,两位便跟废人没有两样的了!” 北极仙翁沉住气,说道:“姑娘可以高抬贵手,放过老朽么?老朽将来必有所报!” “当然可以,但要到京师之后,姑娘才会将解药方子告诉你们,两位好自为之吧!” 北极仙翁心中将小仙子的祖宗都骂遍了,但嘴上仍恭敬地说道:“多谢姑娘,希望姑娘下次不要再为难老朽,则老朽幸甚!” 小仙子咯咯大笑:“北极仙翁,你要跟姑奶奶比心智,还差一截哩!乖乖回房睡觉吧,姑奶奶先洗澡,没空跟你们聊天。”言毕又是一阵大笑,两极仙翁没奈何,只得怀着一肚子气回房。 管一见洗了澡之后,便对风火轮道:“你明天一早独自上路去京师,找佟大人及沈鹰,把皇上平安回来的消息告诉他们。老夫随后即至!记着,路上可要小心,这消息也不许告诉别人!” x       x       x 管一见万万没料到,当他护送天子进洛阳时,已为当地的知府得悉,立即修书,连夜派人报上京师。 x       x       x 谭王重赏的诺言刚出,他身旁的两位保镖立即走前,亲自挽弓搭箭,瞄向宁王,楚云连忙回头道:“大家小心保护主上!” 话音刚落,“飕飕”两声,两支长箭离弦直取宁王。宁王身前的侍卫立即举起盾牌掩护他,就在此刻,陈子满忽然踏前半步,将宁王身前的一个侍卫向旁一推,道:“小心一点!” 那侍卫虑不及此,身子滑开尺余,“飕”的一声,其中一根长箭便自他头侧射过去! 宁王大笑未止,蓦见长箭射至,脸色大变,情急之下,向陈子满靠去,但陈子满早提防及此,双脚站得稳稳的。 说时迟,那时快,“卜”的一声,那根长箭由宁王的肩下射进,箭镞由后面透出。 变生肘腋,旁人都是一愕,不知如何应付。忽见苏振邦抽出佩剑,“唰”的一声斩了过去,长剑过处,宁王一颗脑袋已跌了下来,鲜血泉涌! 人丛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宁千岁死了!” 卫国公转过头来,苏振邦长剑已架在他后颈上,喝道:“别动!” 陈子满也扭住卫国公,叫道:“大家停手! 他叫声虽响,但在这喊杀震天的场合,只有旁边的几个人听见,都暂停下手,谭王在厅上却看得清楚,哈哈笑道:“你们的主子已死,还替他卖什么命!” 楚云这才转头望去,见状脸色大变,忽然抢过手下一柄剑,向陈子满扑去! 陈子满大惊,呼叫道:“谭千岁快救臣!” 不料楚云双脚倏地一顿,身子弹高,凌空一个筋斗,改向大厅扑去。 谭王笑声不绝,他两位保镖再度发箭,这次射的自然是楚云。 楚云运劲手臂,挥剑将箭格落,只觉虎口隐隐发麻,心中一懔,忖道:“怎地谭王身边有此高手,宁王那边竟无人知道?”当下知道杀不了谭王,立即翻落地上,叫道:“大家不要气馁,继续攻击,咱们还未输,不杀死他们,大家今后都没安乐日子过!” 谭王笑道:“主子已死,你们就算杀死孤王,也没有什么实际好处!听着,现在弃甲投降,弧王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楚云道:“千万不可听他的!杀死他咱们才能全身而退。三千营及五军营大军一到,他们便死无葬身之地!死了宁王,咱们可以推举别人为王。” 谭王冷冷地道:“楚云自己想做皇帝,所以要你们卖命,谁杀死他,便赏黄金两千两,还官封伯爵!” 这个条件十分诱人,有几位侍卫立即冲向楚云。楚云心头一惊,知道今日己方已功亏一篑,万没料到万世功业,却败在陈子满及苏振邦的手上,他长叹一声,又向陈子满及苏振邦迫去。 苏振邦吃惊地说道:“楚兄弟,你投降的话,下官一定求谭千王放你一条生路!” 卫国公哀叫地道:“楚壮士,快救救我!” 谭王笑道:“苏大人跟陈大人弃暗投明,孤王十分高兴,他日朝廷必有重赏。至于楚云……嘿嘿,杀!”他向身旁的两个侍卫打了个眼色,那两个人又挽弓搭箭向楚云射去。 楚云忽然向旁掠去,钻入人群,那两根长箭便向陈子满等人飞去。 陈子满急忙举剑挡格,可是这个羸弱文官,又怎格得开由武林高手射出来的箭,“卜卜”两声,那两根箭全射进他胸膛,他身子如泄气的皮球,缓缓倒下,双眼满是怨色,叫道:“谭王,你好毒辣……”话未毕已气绝。 谭王失声叫道:“你俩怎会错杀忠良?还不将功赎罪?”那两个侍卫立即扑下去。 苏振邦十分聪明,他一直把卫国公挡在身前,道:“千岁请下令他们小心,不要让流矢杀死了他,此獠是个活人证,对千岁大有用处!” 佟维雄代谭王下令。此刻楚云已带人退出梅府,叛军主帅已亡,士无斗志,退兵如同潮水,一齐向大门涌去,挤迫间有不少人被推倒地上,被后面的人踩死,而后面的人很多也死在谭王手下的弓箭中。 佟维雄正要挥兵乘势掩杀,顾太师及一干大学士齐声说道:“佟大人,穷寇莫追!” 佟维雄道:“不先杀一杀他们的锐气,他们定下神来,就会反攻,届时更危险了!” 顾太师道:“他们已经群龙无首,怎还敢造反!” 佟维雄道:“如今他们已骑上虎背,只能继续反下去。而且宁王与国公死了,还可以推选别人的!” 谭王道:“佟卿家所说乃至理,此事便由他处理。” 苏振邦已推着卫公上来,跪下道:“臣苏振邦,叩见千岁。” 谭王冷笑一声:“苏振邦,你朝三暮四,还有脸来见孤!” 苏振邦忙道:“千岁冤枉,小民是因家人落在他们手中,所以不得不跟他们串连,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有机会便要为朝廷立功!小民可没有做过一件不利朝廷的事。” 卫国公朝他唾了一口涎沫,骂道:“苏振邦,老夫瞎了眼才会相信你!” 苏振邦举袖拭面,冷冷地道:“你如果不是瞎了眼,又怎会劝宁王造反?” 卫国公大笑:“难怪你,树倒猢狲散,你自然要反戈一击了!” 苏振邦道:“笑话,刚才苏某如不将宁王授首,如今也不是这个局面。” “你说没有做过一件对朝廷不利的事?是谁策划掳劫皇上的?是谁囚住管一见的?” “掳劫皇上之事,是你下的命令,我妻儿在你手中,不得不听令。我对皇上可客气得很,没动过他一根毫毛!”苏振邦侃侃而言:“至于管一见,他如今可不是朝廷命官!” 顾太师道:“但你该知道他正为朝廷办事,找寻皇上的下落!” 苏振邦叹了一气,道:“苏某自然知道,所以只将他囚禁,没有立即杀死他。须知当时苏某只需放毒气进机关,他跟他那些手下,非立即气绝不可!” 卫国公冷笑一声:“毒毙跟饿毙还不是一样?” 苏振邦道:“大有分别,一旦放毒,管神捕便毫无生机;把其困住,管一见尚有机会逃生。二则沈鹰被你们囚禁之后,苏某还暗中着人送药给他跟皇甫雪疗伤,苏某若非一早打定为朝廷效力的主意,又怎会如此。” 卫国公道:“现在你便不怕妻子和儿子会被杀了么?” 苏振邦转头道:“千岁,说真的,小民屈敌固然是家人落在他们手中;二来也希望藉此混进叛党里,找寻良机反戈一击,如此总比白牺牲好得多!” 厅里的人听了他的话仍半信半疑,但刚才苏振邦反应极快,一剑斩落宁王首级、制服卫国公,一气呵成,似是早有准备,因此也很多人接受他的解释。 谭王道:“孤如今无暇跟你计较这些,但你总算立了大功,孤素来恩怨分明,当不会难为你,你便留下来吧!时机成熟,孤自会着人去救你的家小。” 苏振邦叩头如捣蒜,道:“千岁宽宏大量,四海难及,英明神武宇内无人可及,小民实在感恩不尽!” 谭王道:“你不用拍孤之马屁,暂时便恢复你的原官职吧!待皇兄回来之后,再请他定夺!” 苏振邦又献了一大篇谄辞,然后道:“多谢千岁,但臣还有一事启奏。” 谭王有点不耐烦地道:“你还有什么事?” “千岁,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叛党声势仍盛,只要千岁肯登基,臣等振臂一呼,当可瓦解贼人之志,对大局大有好处!” 顾太师也道:“千岁,苏大人言之成理。如今皇上至今仍无消息,恐怕大多已……咳咳,请千岁一肩扛江山,否则他日外夷入侵,则江山危矣!” 谭王摇摇头,道:“除非皇上已不测,否则孤绝不会做出这种令人留下话柄的事来。汝等不得多言!” 苏振邦是成精的狐狸,听了此言之后,心中暗打主意,他嘴上又把谭王吹捧一番,就在此刻,外面忽然传来一道震耳的啸声,厅上群臣一齐变色! 佟维雄却道:“此乃沈鹰之啸声,有他在此,咱们大可以放心矣!” 谭王脸色一变,说道:“沈鹰还未死么?” 苏振邦道:“不但未死,面且也没受伤。臣还留下一位心腹在卫府内,准备伺机救他。” 谭王目光向他一瞥,苏振邦无端端地打了个冷颤,心中忖道:“他目光怎地充满怨毒?啊!莫非他要借楚云之手杀……一定是如此!”当下忙道:“千岁,快下令沈鹰取楚云的首级,如此叛党便不成气候了!” 谭王道:“佟卿家听见没有?快替孤传令下去!” x       x       x 沈鹰与裴雕、裴雁三人出了卫府,便向梅府飞去。由于那方喊杀之声震天,因此也不用辨别方向,很快便到达梅府外面。 此刻叛军已退了出来,但依然徘徊不去,主要是群龙无首,下面官兵无斗志,诸大臣在一旁商量进退。正在争论不下之际,天际忽然传来一道啸声,接着三条人影降落场中。 楚云目光一及,忙呼道:“快擒下沈鹰!” 沈鹰未待对方有所反应便向他扑去,那些官兵此刻却不想再替叛党卖命,呆呆地站立着,楚云带来的西北高手,不敢不给他一点面子,刹那间便有两个人飞出,拦在楚云身前。 沈鹰大喝一声:“挡我者死!”他双掌一错,分劈那两个人。 裴雕及裴雁取出判官笔也纵了上去。 那两个人只是“装模作样”,与沈鹰交了几招,便退开。楚云又惊又怒,此人虽然利欲熏心,但却懂得看时机,见形势不妙,立即脚底抹油。 沈鹰大喝道:“老夫只要对付他,谁敢挡我者也必死!”他又尖啸一声,从人丛中飞起,急追下去。 裴雕叫道:“宁王那狗贼现在何处?”他兄弟一对判官笔,一左一右配合,妙到毫巅,所到之处,官兵如潮向后涌退,唯恐避之不及。 一个火长说道:“宁王早已被人杀死了!” 裴雕怒道:“你敢胡扯,第一个便不放过你!” 另一个忙说道:“是真的,他被苏振邦斩下首级的,否则咱们又怎会停在此处呢!” 裴雁问道:“宁王尸首在何处?” “在梅府之内。” 裴雕喊声走,便与乃兄越墙跃进梅府。恰在此刻,大门打开,佟维雄带人冲出来,大叫道:“沈兄,谭千岁令你擒拿楚云!” 叛军道:“沈神捕已追楚云去了! 佟维雄道:“宁王已死,你们还不投降!” 叛军之中,有人弃枪投降,但更多的人却是往后直退。 佟维雄这方人少,也不敢尽力追赶,虚张声势一下便收兵,此刻张向才带人赶至。 x       x       x 沈鹰因起步较慢,落后楚云三丈,他恨不得杀死对方,斗志鼎盛,速度有越来越快之势。相反楚云经过一场浴血苦斗,气力衰退,便渐渐被拉短距离。 沈鹰见地上有块小石子,俯身拾起来,运劲向楚云后背抛去,喝道:“看暗器!” 楚云闻得风声,连忙向旁一闪,但沈鹰第二块石头又到,这一块又劲又疾,破风之声,令人惊心动魄,他不敢怠慢,急忙转身挥剑一格,只这么一耽误,沈鹰追上,一掌望楚云拍去! 楚云见逃不脱,也豁了出去,不退不闪,迎剑而上,反切沈鹰手腕。 沈鹰掌至中途,忽然化掌为爪,急抓对方手腕。 楚云沉臂,剑尖改刺对方小腹。沈鹰左手一沉,食一弹一曲,“当”的一声,将剑弹开! 说时迟,那时快,沈鹰的左脚几乎与左臂同时发动,急蹴对方小腹。 楚云也不是省油灯,左掌一落,将对方的左脚格开,同时剑刺过来。 沈鹰大喝一声“来得好”,标前一步,扑向其怀内。楚云只好缩臂,剑刃仍指向对方肩膊。 忽然沈鹰双臂一展,一招“野马分鬃”,左掌切在楚云右臂之上,楚云虑不及此,右手立即扬起,长剑指向夜空! 但楚云反应之快,也大出沈鹰意料,只见他左掌直取中宫,沈鹰中门大开,给他长驱直进。 好个沈鹰,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吸气飘身,退后三尺,楚云再踏前一步,长剑也再度飞过来,只见沈鹰身子半扭,右脚飞起,遏住对方来势,双掌齐出,一齐切在楚云右臂上。 楚云左掌刚切在沈鹰小腿上,将其腿格开,但觉得右臂一阵疼痛,那柄长剑再也拿捏不住,冲天飞起! 沈鹰猛啸一声,再一个转身,双掌如山,向楚云拍去,这两掌蕴力千钧,势如奔雷。 楚云不及后退,只好挥掌迎了上去,“啪啪”两声,四掌相触之后,沈鹰只退了一步,楚云连退两三步,一条右臂再也举不起来。 两人一上手便以快制快,这些事写来虽慢,但实际上疾如流星划空,待得双方暂时停歇,楚云已受了伤。 此刻他背后已贴近墙壁,退无可退。沈鹰冷冷地道:“老夫还以为你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好汉,原来也只不过尔尔!” 楚云道:“此战不公平,败亦无话可说!” 沈鹰长笑一声:“老夫与你单打独斗,如何不公平?你说老夫以老欺幼?” 楚云道:“楚某刚才已打了一场,体力消耗不少,而且宁王乍亡,精神大受打击。而你刚脱困而出,气势如虹,自然占了不少便宜。” 他所说的确是实情,而高手比试,除了武功机智外,环境和斗志也极为重要。沈鹰见他说得内行,只得承认:“不错,以你的年龄来说,老夫所遇到的高手,除了‘天涯剑客’楚天舒可以与你比拟外,数你为第一人。老夫却不明白为何你要涉足朝廷风云中? 楚云反笑道:“学武之士,谁不想扬名天下?我在塞外苦寒之地,苦练大半生,岂甘蛰伏?” 沈鹰道:“凭你如今这等身手,大可以到中原扬名立万!” “扬名立万?”楚云冷笑一声:“你把楚某看得太低了,我的理想是当武林盟主!” 沈鹰一怔,道:“武林有史以来,才出了几个盟主,而且都只是昙花一现。再说,只要你加紧努力,十年之后,也有可能成为武林第一高手!” “十年?”楚云忽然笑得十分苍凉:“你所说的都很合理,但对我来说却不合情!十年的时间在别人眼中,只是弹指间的事,但我却是可望不可即!你可知我今年几岁?” 沈鹰没有答他,楚云只好再说下去,继续道:“我今年三十八岁,相士说我活不过三十九岁。换言之,楚某最多只有一年的命。” 沈鹰也失笑起来:“想不到连你也相信江湖术士无稽之言!” “命理相学已有数百年历史,假如全是子虚乌有,又怎会流传下来?”楚云冷冷笑道:“认为此乃无稽,本身就是无知!” 沈鹰脸色一变,反问:“如此阁下也有研究?” “楚某没有时间研究,假如我这生不研究武学,必会潜心苦习这门学问。”楚云道:“由于我练武过于急进,可能伤到奇经八脉,内腑常有异象,尤其最近两年,情况更加严重,所以楚某相信那位高僧之言!” “断定你活不过三十九岁的人,是位高僧?” “不错,他当年八十九岁,体力衰弱不堪,又在病榻中,却自言可以活到九十五岁,结果正如他说,他是在九十五岁那年仙游的!” 沈鹰不想再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道:“老夫现在让你休息两顿饭工夫,再跟你决一死战,届时你可不要再怪老夫占便宜!” 楚云诧问道:“你为何会如斯‘大方”?” “因为老夫已久未逢敌手,也想活动一下筋骨。”沈鹰豪气干云地道:“何况老夫也想借你证明一下,老夫宝刀不但未老,而更胜从前。武林中能胜得过老夫的人,屈指可数!” “这是你的心愿?哈哈,可惜你无法完成!” 沈鹰一瞪眼,道:“老夫如今要杀你,不用一百招,若超过此数,即放你一条生路!” 楚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你一招也不用!”话音未落,只见他翻起左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脑浆迸出,登时气绝身亡! 沈鹰呆了一呆,随即冷笑一声,提起他的尸体,向梅府方向飞去。 x       x       x 裴鹏与裴雁跳进梅府,梅国舅与顾太师大惊失色,立即喝叫左右,道:“快抓住他俩!” 裴雕道:“咱们是陪沈鹰来的,并无恶意!” 谭王立问:“沈鹰如今何在?” “他追楚云去了!”裴雁道:“宁王的首级咱们要了!”他俯身抓起地上那颗血头,与乃兄重新越墙离开。 梅国舅道:“此两人是何方神圣,怎地像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苏振邦道:“他俩是在卫府看守地牢的。” 俄顷,佟维雄进来禀报;“启奏千岁,叛军已退,请千岁休息!” 谭王颔首,道:“如此便辛苦诸位卿家了!” 谭王去后,苏振邦道:“只怕他们还会再来,佟大人不能疏忽!” 佟维雄淡淡地道:“这个下官自然省得!” 苏振邦也冷冷地道:“就怕佟大人对他们的手段还不太清楚。下官最怕的是他们会到诸位大人家里去!” 厅上群臣,脸色齐是一变。佟维雄大声道:“真要如此也是天意!” 不久沈鹰提着楚云的尸体回来,他见到苏振邦,十分惊奇,佟维雄便将经过告之。沈鹰道:“诸位大人都去休息吧,刚才老夫回来时,到附近走了一匝,附近的官兵全是九门守军!” 萧穆、司马城等人这时才有机会跟沈鹰叙别。沈鹰几天没抽烟,此刻大事稍定,便即问:“佟兄,小弟那根烟杆给卫国公没收,请给老夫找一杆来。” 梅国舅道:“不成问题,下官立替你办。”梅府人员众多,自也有人抽烟的,果然很快便替沈鹰找了一根。 沈鹰急不及待地装了一锅烟,用力抽吸起来,他抽了一锅烟,再装一锅,道:“佟兄,小弟有几句话想问你。” 佟维雄自然知道他要跟自己说些机密的话,当下道:“请沈兄跟下官到房内谈谈。” x       x       x 此刻正是四更将尽,五更未届之际,天色正暗,房内仍燃着灯。 沈鹰抽着烟问道:“佟大人,你确实知道天子尚未有消息?” “是的,不但如此,也没有管一见的消息。” 沈鹰沉吟道:“可否请你再将苏振邦反戈一击的经过,前前后后,详详细细的说一遍,最好一字不漏!” 佟维雄虽然奇怪,但素知他心思缜密过人,自有其道理,当下依言复述一遍。沈鹰插腔问道:“陈子满临死之前,怎样说?” 佟维雄道:“他说‘谭王,你好毒辣’,他好像还有话要说,可惜已经气绝身亡!” “照佟兄所见,他为何说这句话?” “那两根箭本不是射他……所以下官也百思不得其解!” 沈鹰道:“这句话不会没有含义!” 佟维雄反问:“什么意思?” “他是谭王派去宁王那里卧底的!” 佟维雄急道:“既然如此,谭千岁又为何会……” “所以说他此话必有含意!”沈鹰匆忙装上第三锅烟,喃喃地道:“其中只有一个可能,他知道谭王很多秘密,所以谭王非杀他不可!” “谭千岁有什么秘密?” 沈鹰嘿嘿笑道:“有些话现在老夫也不便说,总之你得小心谭王及苏振邦!” 佟维雄想了一下,说道:“谭王最多是想登基而已,此刻一国无主,由他坐江山,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假如天子已死,他接位自然没人说话,但天子可能还未死……嘿嚷,说不定他早就觊觎皇位,很多事都是他策划的!” “这个下官便不明白了,咱们已数度要推举他接位,但都为他拒绝!” “此乃欲擒先纵之法。谁做皇帝跟老夫都没什么关系,问题是谭王此人太过深沉,手段又毒且辣,由他坐龙椅,可不是一件好事!”沈鹰忽然问道:“佟兄,万一小弟发生了什么事,你肯定帮我么?” “沈兄此话教下官不悦,下官几时不维护你?” “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告诉你,假如老夫推测没错的话,谭王早有除掉老夫之心。这次叫老夫去卫府,便是一个陷阱,请你再想一想陈子满的下场和临终遗言!” 佟维雄道:“下官也记起了,你去卫府之后,他便不断追问下官,陈子满还招供了些什么!” 沈鹰目光一闪,道:“这就是了!嘿嘿,这次他借宁王之手,除掉很多‘保皇党’,为他将来铺好一条路,真是好计!” 佟维雄听后,脸色全变了。 沈鹰又语重心长地道:“佟兄可也得小心!” 第十二章 乱党被歼灭,群雄建奇功 天色刚亮,忽然守在外的侍卫进来报告,道:“佟大人,一个自称由远方来的汉子,要求见千岁!” “带他进来!” 俄顷,一位高大健硕的汉子上来。 佟维雄问道:“阁下何人,何事要见千岁?” “在下叫邱天保,是受人之托来送信的!”来人递上一封火漆信封,上书谭王亲启,但却没有下款。 佟维雄道:“千岁还在内堂睡觉,等下本官自亲自把信转交给他。邱壮士辛苦了,请到客舍休息吧!” 邱天保道:“不,此乃十万火急之事,无论如何须立即交给谭千岁!” 沈鹰闻讯出来问道:“谁知道此信里面有没有毒药?你是何身份?是谁托你送信的?快说,否则休怪老夫动刑!” 邱天保十分倔强,道:“假如误了大事,两位肯负责么?” “那就得看是什么大事!” 邱天保冷笑一声:“此事两位根本就负责不了!请告诉千岁,说是洛林托我送信的,拆不拆开便任由千岁。” 沈鹰再问:“洛林是谁?” 邱天保大声道:“你们无权过问!既然你们有意刁难,请将信交给我,在下立即回去!” 佟维雄道:“慢,你且等等!”他捧信进内堂。唤醒谭王,将信交给他。奇怪谭王接过信便叫他出去。 半晌,只听谭王道:“叫那个邱天保进来!” 佟维雄好送邱天保进房。 邱天保向谭王叩了一个响头,道:“千岁爷,这是洛阳林大人托小的送来的!” 谭王沉声道:“此事确实?如今他们还在洛阳?” “小的连夜出发,后来的情况小的不知道!” 谭王立即修了一封信道:“你替孤到邯郸跑一趟,行动可得小心!”他轻声对邱天保说了一番话。 邱天保连连点头。 谭王大声呼唤道:“来人,送三百两银子及一匹骏马与邱天保。” 佟维雄带邱天保出去,沈鹰见谭王赏马给邱天做,心生疑云,连忙吩咐萧穆及司马城先到外城等他,又附耳交代他俩一番。 邱天保刚离开,谭王又唤顾太师及苏振邦进房。 不久,谭王才出来吃早点。 谭王道:“卿家们连日辛苦,今日便陪孤一起进食吧!” x       x       x 席间,苏振邦旧事重提,顾太师立即赞成,说道:“千岁,既然边防重镇有加急快书报称,西域诸国集结兵马在关外,正欲挥军入中原,千岁实在不宜再犹豫,理该为国为民承担重责,指挥文武百官抵御!” 罗学士接道:“叛军之乱未敉,外夷又虎视眈眈,千岁再不登基,国家将要大乱矣!” 谭王叹了一口气,道:“孤本来极不赞成此议,但既然国家有难,只好勉而为之。待皇兄回来,当即退位!” 苏振邦立即推席跪倒地上,高声呼道:“臣苏振邦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刹那间,厅上群臣跪满了一地。 沈鹰在柱后看见,心神震动。 只听谭王道:“卿家们如此于礼不合,此事尚当筹备一番,再择个黄道吉日祭天方可!” 苏振邦道:“皇上此言差矣,此乃迂腐之见也!” 谭王并不发怒,问道:“孤又如何迂腐?” “请问皇上,是国家朝廷重要,还是礼节重要?” “自然居前者重要!” “假如皇上自恐一时之礼节不周而生流言,致误了国家大事,岂非迂腐?” 顾太师等人也在旁大力促成。 谭王只好叹了一口气,道:“诸位卿家敬爱孤之心意,孤自然了解,只是卿家将孤推上龙椅,将来若有事,卿家也得为孤分忧!” “臣等理该为皇上分忧,皇上英明,请即决定!” “无论如何也得请文武百官齐集金銮殿,若无人反对,孤才登基。” 顾太师道:“此有何难?老臣即与罗学士去令人敲钟召集文武大臣!” 谭王道:“请佟卿家派人护送!” 沈鹰心知此事必有蹊跷,谭王此去十九能顺利登基,一时无计可施,内心万分焦急…… 谭王目光一掠,忽道:“孤忽然忘记此处便有一位高手在此,就请沈卿家护送顾卿家及罗卿家如何?” 沈鹰脱口道:“不好!” 谭王神色不变,问道:“卿家是因不吃朝廷之禄,便不肯为朝廷办事?” “非也……”沈鹰心中在此瞬息间,浮上数十个念头:“顾大人跟罗大人此去料危险不大,草民顾虑的却是皇上!” “你顾虑孤何事? “怕皇上去金銮殿时,路上有叛军袭击。” 佟维雄跪奏道:“皇上,沈神摘此言有理,还是由他保护皇上。” 谭王尚在沉吟。苏振邦也跪奏:“皇上,沈鹰武功天下莫敌,有他护送,万无一失。” 谭王本来对沈鹰也有所顾忌。但一来群臣奏得有理,二来又见他称呼自己为皇上,便打消了疑念,点头准奏。 佟维雄另选派侍卫送顾罗两位,沈鹰心头大急,他拿不定主意该怎办。 谭王脸无喜色,不断在厅里踱步,还不时发出长吁短叹。但这些举动落在沈鹰眼中,却觉得他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不由暗暗冷笑。 过了一阵,皇宫那方已隐隐传来钟鼓之声,沈鹰心头怦怦乱跳,暗道:“萧穆跟司马城怎地还没有消息带回来?” 苏振邦道:“钟声已鸣,料文武百官即将齐集,请皇上准备起驾!” 谭王道:“待孤去换件衣服再去。”他向那两个保镖打了个眼色,那两个保镖立即跟上去。 沈鹰知道再不能耽误,脚尖倏地一顿,赶在那两个保键之前,奔至谭王身后。谭王一回头,沈鹰已一指封住他的麻穴,同时将他扭至身前。 那两个保镖发觉不妙时,谭王已落在沈鹰手上,沈鹰喝道:“退后!” 那两个保镖只得退后一步,道:“沈鹰,你竟敢对皇上无礼,当知何罪?” 沈鹰早已想好藉口,冷冷地道:“老夫这样做是为了谭千岁的好。假如他登基,可能就要遗臭万年了!” 谭王麻穴虽然受制,却还能开腔,怒叱道:“孤是顺天意登甚,如何会遗臭万年?” 沈鹰道:“所谓天意,却只是你一些党羽而已!” 梅国舅道:“沈神捕请你立即放开谭千岁,万事都可以商量。嗯,你是不是希望官复原职?” “老夫早已说过,无心当官!” 谭王冷笑一声:“你自然不会将一个小小的江北总捕头放在眼内,因为你想做皇帝哩!” 沈鹰道:“你不必挑拨离间,你说得越多,就错得越多。” 保镖喝道:“沈鹰,你以为制住千岁就可以离开此处么?告诉你,你是死定的了!” 谭王道:“诸位卿家听着,今日绝不许让他离开,否则便是抗旨!” “抗旨?”沈鹰冷笑道:“你这个皇帝梦,未免发得太早了吧!” 梅国舅道:“沈鹰,你挟持皇上,到底意欲何为?” “你也叫他皇上?”沈鹰冷冷地道:“假如你姐夫回来,你如何向他解释?” 梅国舅惊喜地问;“皇上已平安归来了么?” 沈鹰吃吃大笑:“老夫不知你指的是哪一位皇上?” 梅国舅羞惭地低下头去,谭王道:“沈鹰造谣生非,皇兄经已驾崩。孤因怕扰乱军心,所以一直不宣布。苏卿家,此事你最清楚,就由你代孤宣布吧!” 苏振邦犹疑了一下,为难地道:“臣只知他被西北关外两个恶魔所带走,生死如何却不知道!嗯,宁王一直恨不得皇上早死,也许他早已下令将其处死了,可惜、可惜楚云已死,否则他必然知道!” 一直在旁不作声的佟维雄,忽然插腔道:“宁王虽死,还有一个卫国公!” 梅国舅道:“不错,带卫国公来问话便知道!” 谭王故作镇定地道:“押他上来!” 佟维雄立即派人去抓卫国公,不久卫国公至大厅,佟维雄即问:“皇上是不是已被你们杀死?” 卫国公冷笑一声:“这个当然,他既然已写了诏书,怎能不死?诏书写得清清楚楚,皇位是让给宁王的,你们竟敢抗旨,将来只怕都没有好下场!” 梅国舅急问;“此话当真?” 卫国公冷冷地道:“他尸体恐怕早已烂掉了!” 谭王急道:“拉他下去!” 卫国公道:“你们有种的便杀了我吧,只有那无种的太监才不敢杀人!”叫声未了,他被拉了出去。 谭王冷冷地道:“沈鹰,刚才他的话你都听见吧!” 沈鹰心中焦虑万分,表面上却力持镇定:“老夫又没耳聋,怎会听不到?不过一个将死的乱党所言,值得相信么?”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皇兄尚在人间?” 沈鹰不答。谭王的一个保镖大声道:“沈鹰,你到底要挟持千岁多久?” 沈鹰道:“慢者两日,快者一日。” “作用何在? 沈鹰只得硬着头皮道:“因为老夫也接到线报,得悉皇上尚在人间,而且正由管一见护送来京途中!” 谭王脸色一变,喝问道:“满嘴胡言!皇上若已进京,为何咱们没听到一点消息?” “只因皇上久不在朝,不知谁忠谁奸,不敢泄漏行踪。” “既然如此,你又如何能知道?” “这是秘密!”沈鹰道:“你不必多说,总之最迟两天,老夫便复你自由。” 保镖道:“届时只怕你将没命!” 沈鹰冷笑道:“不用你俩动手,老夫自尽就是!” 谭王冷冷地道:“朝廷之内,不容嬉戏。如今钟鼓已鸣,教孤如何向文武百官交代?” “这还不容易,就请梅国舅去一趟,说千岁玉体欠和,延期登基!” 谭王道:“简直岂有此理!孤如今便要你放人!” 沈鹰道:“你如果是聪明的便少说这种话,不要迫老夫动手杀人。叫你保镖退后!”说着葛根生等人亦闻讯赶至。 谭王只好向保镖打了个眼色,那两个保镖已退后几步。沈鹰把太师椅拉近,把谭王放在椅上,商卫抽刀架在谭王后头。沈鹰道:“佟大人,请你派人去府外布阵,不许外人随便进入,否则老失只好杀了谭王!” 佟维雄自然不加反对,立即安排人手。沈鹰悠闲地抽着烟,梅国舅因听见沈鹰谓其姐夫尚在人间,心中半信半疑,倒还罢了,但其他大臣则深感不安。苏振邦干咳一声:“沈神捕你为人做事,都有目的,你挟持皇上,自然也不例外,大家不妨皆退一步,只要你肯放了皇上,下官等人必保奏皇上不治你之罪,甚至另发一笔银子与你,让你安度晚年。此乃两全其美之策,何乐而不为?” 沈鹰冷冷地说道:“苏振邦,你少来这一套,那天老夫便恨不得一掌送你归西!你再说什么,老夫也都只当你在放狗屁而已!” 苏搌邦自讨没趣,只好站到一旁去。梅国舅咳了一声,道:“臣到金銮殿宣布延期!”这次他学了乖,不再称皇上。 大厅的气氛既尴尬又沉闷,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粗浊的呼吸声,令人觉得厅上的人尚有生命。 x       x       x 今日的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梅国舅已和顾太师回来。以顾太师之意见,要令官兵将梅府围住,但梅国舅反对,因为怕一惊动神机营,五行营和三千营也会有所行动,所以只令神机营密切注视其他两营的动向。 日已至午,沈鹰和葛根生等人都有点疲劳,因为要提防谭王保镖袭击,一直需要将刀架在谭王后颈。 谭王冷冷地道:“沈鹰,你还不想孤王死吧!孤肚子饿,要吃饭了!” 沈鹰淡淡地道:“不吃一顿,绝对死不了!” “孤要去茅厕!” “何必麻烦,就拉在裤子里吧!” 谭王被气得两眼反白,半晌才道:“诸位卿家去吃饭吧,料这逆贼不敢动孤一根毫毛!” 话音刚落,外面的一位侍卫忽然跑了进来报告:“佟大人,史官孔大人带着一位汉子求见,说有机密大事报告!” 谭王说道:“先问清楚才能让他们进来!” 沈鹰冷笑一声:“谭千岁是做贼心虚么?”他忽然封了谭王的哑穴,向佟维雄打了个眼色。 佟维雄叫侍卫带人进来,只见孔尚古带着一个高大的汉子进来,那汉子见厅上的情景,先是一怔,继而道:“沈头儿一切可好?” 沈鹰见他脸上涂了易容药,便道:“你是风火轮?把脸上的药擦掉!你们头儿现在何处?” 风火轮边擦易容药,边道:“头儿护送皇上,在来京途中!”此言一出,厅里大臣都“啊”地一声叫出了口,只是这叫声有的是充满喜悦的、有的是感到意外的、有的却是失望的、有的甚至是惊慌的! 梅国舅问道:“此话当真?” 风火轮道:“这种话也能够乱说么?在下来时已至洛阳,估计如今快至邯郸附近了!” 沈鹰放下心头大石,仰头大笑数声,解开谭王的哑穴,说道:“千岁爷,不知你得悉皇上驾崩的密报自何而来?今早那位邱天保来送信,大概也是提这事,你知道,皇上一回来,便做不成皇帝,所以你要先下手为强,坐上龙椅,再回头对付皇上!” 谭王脸色大变,却大声的说道:“胡说!” “老夫哪句话胡说?” 谭王道:“你句句都是胡说!” 沈鹰道:“大家都听到了,他在强辞夺理。” 谭王道:“谁不知道风火轮跟你一个鼻孔出气,他说的话,谁能信?除非你能拿出证据来!” 沈鹰道:“你要什么证据?” “证明皇兄确实回来!”谭王顿了一顿,续道:“就算皇兄无恙,但也未回朝。如今外夷虎视眈眈,孤上朝跟大臣商量应付之法。你不但无权阻拦,而且也无道理!” 沈鹰道:“要证明即是要皇上立即到京师,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他人未至,应该有圣旨或者诏书先至!” 风火轮道:“皇上怕在下在路上遇险,若写诏书,会泄漏他的行踪。” 沈鹰道:“不管如何,阻千岁一天半天,也说不上大事!否则皇上回来,一国两君,这件事要如何处理?” 他转头问厅上群臣:“诸位可有善策?” 顾太师、梅国舅与苏振邦在一旁商量,假如沈鹰所说是确实的,沈鹰的做法自然没错,但假如沈鹰是捏造事实的,这就很棘手了! 风火轮道:“佟大人,在下一直跟着管神捕来京师,这件事你很清楚,因此在下绝无与沈头儿串通的可能性!” 佟维雄说道:“不错,这件事下官的确知之甚详,沈鹰与风火轮都一直不在一起。” 谭王冷笑一声:“佟卿家,这件事你能负责么?” 佟维雄不由闭嘴,免得惹祸上门。梅国舅道:“风壮士,皇上被囚在什么地方?假如他真的平安回来,你必定会知道情况!” 风火轮道:“皇上是被囚在咸阳城外的一座古墓之内,看守的人是两位西北关外的武林高手,外号叫‘两极仙翁’,如今这二人已被敝上制服,一齐护送皇上回京。” 沈鹰道:“苏振邦,你一向看风驶帆,这次就看你的了!” 谭王急道:“苏卿家,你依言直说,不必有所顾忌!”他故意将“依言直说”四个字读慢一点,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苏振邦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但正如沈鹰所说,此人一向善于看风驶帆,假如天子真的为管一见所救,他可得另立新功,才可保住乌纱帽,甚至项上人头。但假如天子仍未脱困,谭王这里又不能得罪,是以心中委决不下,沉吟不语。 谭王暗吃一惊,急又提醒他:“苏卿家,你前程锦绣,不可因听信谣言而自毁前程!” 苏振邦心中忖道:“佟维雄之言,看来足以深信。嘿嘿,他既然要我依言直说,我何不…… 当下立即说道:“千岁既然要依言直说,臣不得不遵旨。据臣所知,圣上确是被囚禁在咸阳城外的一座古墓中,而负责看守的人,也正是‘两极仙翁’!” 谭王脸色铁青,气得身子簌簌乱抖。沈鹰冷笑道:“谭千岁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谭王冷哼一声道:“事实将会证明一切!” 沈鹰大笑:“这句话也正是老夫要说的!” x       x       x 萧穆与司马城一个守候在正阳门外,一个则守在永定门外。守在正阳门外的司马城,很快便发观邱天保走出城门,他立即跟上去。 邱天保十分机灵,否则他不会被选派担任此职,他慢慢地走着,忽然走进一家客栈,将马交给小二,然后到柜台付帐。 司马城颇感意外,忖道:“这厮为何到客栈投宿?哼,一定有问题!” 心念刚动,又见邱天保在店里走出来,司马城立即匿在一旁,只见邱天保十分悠闲地向大街走去,司马城远远吊在后面。 邱天保向南行,司马城心中疑云难释,但见他向南城门走去,心头始较安定。沈鹰给他俩的任务便是抓住此人,看他身上是否有密件,再不,便迫他作为证人,供出真相。 邱天保忽然往人丛中走去,司马城吃了一惊,连忙加快步伐,可是那是一个菜市场,人来人往的,当他挤进人丛中,已失去邱夭保的踪影。 司马城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推开行人,找了一阵仍不见其踪影,司马城急回永定门外通知萧穆。萧穆一听,道:“我到菜市场再找一找,你回客栈,等下在菜市场街口等候!” 萧穆在莱市场转了两匝,不见邱天保踪迹,转到街口,便见到司马城快步奔来,道:“大哥,咱们中计了,那厮进店便叫小二替他拉马到广安门外等他!” 萧穆道:“事不宜迟,快追!” 司马城道:“大哥你先去,小弟去买两匹快马!” 广安门在西城,萧穆到城门,问守军,已知邱天保刚才乘马出城,却不知去何处。 俄顷,司马城拉着两匹马来。 萧穆道:“四弟,愚兄向南追,你去西面,不抓到那人,决不罢休!” 司马城向西驰了一阵,沿途问路人,都没有人看见邱天保,他估计自己追错方向,于是由来路驰去,改向南追。 萧穆在路上自然也问途人,知道自己的方向没错,而且还知道邱天保在一顿饭前离开,是以不断拍马苦追,由于他坐骑不如对方,而且要沿途询问路人,所以追了半天仍不见邱天保的踪影。 萧穆不敢吃饭,只买了两个包子在马上充饥,他要争取时间。可是邱天保同样也如此,路上很少耽待,司马城买来的马虽然是佳驷,但比起谭王赐给邱天保的那匹,又逊了一筹,是故不但追不上,反而还将距离逐渐拉开。 萧穆心急如焚,幸而到霜县县城有马买,他一口气挑了两匹,又买了干粮饲料,连夜赶路。 邱天保驰至二更却停了下来,一来人累,二来也待让马匹休息。但他只歇了二个更次,又再上路。 萧穆追至天亮,犹未见邱天保的踪迹,只好咬牙苦撑,继续追赶。这一天,他仍可打听到邱天保的行踪,但始终没法追上。 直至下午才远远见到邱天保一人一马在前面,萧穆大喜,急忙策骑而上。邱天保闻得背后马蹄声响,回头见到萧穆也吃了一惊,他虽然未悉萧穆的身份,但见他一人乘两马,隐隐觉得不妙,也急忙挥鞭,萧穆的坐骑己筋疲力尽,换马也无济于事,反而又让邱天保将距离逐渐拉开。 大路笔直,忽然前面奔来一群骑士,人马俱是黑色,人强马壮,就像一阵旋风,见到邱天保的人马也不闪避,邸天保只好将马拉慢。 萧穆心头一动,忽然大声叫道:“来者可是‘燕云十八骑’?在下乃萧穆,请卓兄拦住那个灰衣人!” 来者果然是燕云十八骑,卓湛闻言应道:“可是沈神捕的手下?” “正是!” 卓湛立即下令兄弟将邱天保围住,邱天保料不到横地里飞来一群煞星,又惊又急,忙喝道:“在下乃正当人家,你们要想打劫呀?” 蒋十八喝道:“咱们是堂堂的燕云十八骑,瞎了你的狗眼,谁要打劫你!” 邱天保仗着胯下马骏,忽然横越官路,向麦田冲过去。 郝二喝道:“哪里跑?”只见他手臂一抡,一条绳子飞出,绳端的绳圈,刚好套住邱天保的马颈,郝二立即拉紧绳子。 邱天保坐骑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邱天保拼命拍马,司徒三及安十一怕郝二支持不住,双双上前帮他抓住绳子。邱天保人马动不得分毫,他只好纵身跳下马,向田陌奔去! 他快卓湛更快,若论到马匹的神骏,卓湛胯下那匹远在邱天保之上,不在他之下,论到骑技,则邱天保更是望尘莫及! 邱天保身子刚落地,卓湛与安十一已连人带马冲落田间,安十一手中的长棒,直扫邱天保的后腰,邱天保连忙跳开,但卓湛已至,缅铁宝刀居高临下望邱天保肩膊斩去! 邱天保刚取出单刀一格,背后安十一的长棒又至,迫得他扭腰闪开,卓湛已乘机策马拦住他的退路,然后跃下马,挥刀攻击。安十一则仍乘在马上,不时来回抽冷子给他一下。 邱天保武功之强,出乎卓湛意斜。他这两年来,朝夕在家苦练,自忖武功大进,可是面对邱天保竟然占不到一丝优势,若非有安十一相助,早就落在下风了。 就在此刻,萧穆亦已赶至,他抽出金剑,道:“卓少侠替在下掠阵,不要让他逃脱!”他挥动金剑,接下卓湛。 邱天保面对萧穆可就不行了,到了三十多个回合,便已落在下风。邱天保又惊又急,急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沈鹰之名你听见没有?我是他的手下,只要你跟咱们合作,便有生机!” 邱天保挥刀不停,问道:“你要在下如何跟你们合作?” “你送来的那封信,内容是什么?谭王有何交代?你赶着去何处?” 邱天保知道自己一泄漏秘密,谭王那里便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所以索性咬牙支撑。 萧穆一口金剑指东打西,招式越来越见凌厉,激斗间,只见萧穆一剑挡开邱天保的单刀,左脚忽然踢出,蹬在其小腹上!这一腿力量奇大,使得邱天保收不住势,连退数步。 尚未待他定下神来,安十一的棒头已戳在他后背上!邱天保猛觉后背一阵疼痛,眼前又金光一闪,萧穆的剑尖已抵在他喉管上,邱天保顿时呆住。 卓湛走前道:“十八弟,拿条绳子过来!”他伸手便摘下其手上单刀。 萧穆道:“不用麻烦。”收剑用指,封住邱天保的麻穴,随即伸手到他怀中,摸出一封信来。 只见信封上写着几个字:南宫卿家亲启。 卓湛在旁瞥及,说道:“莫非是南宫达?” 萧穆问道:“南宫达是谁?” “他是新任几个月镇总兵之一。” 萧穆道:“难怪在下不知道!”他急不及待地撕开缄口,将信取了出来,只看了几行便脸色大变,冷声道:“原来天子已被管神捕寻获,你们竟敢派兵拦截,真是狗胆包天!” 邱天保见事败,脸如死灰,萧穆道:“幸好让我拿住你,否则岂非要引起一场兵祸!快说,天子如今在何处?” 邱天保道:“小的是下人,不得不听命令,您……” 萧穆道:“你的罪自有朝廷来治你,现在只需答我所问!” “小的来京之时,天子已至洛阳,如今大概已将近至邯郸。” “邯郸的南宫达是谭王的党羽?”萧穆冷笑一声,“原来谭王早有篡位之心,只是他的做法比较隐晦而已!护送天子的,还有些什么人?” “小的不大清楚,只知道他们那一行人,只有十个人左右。” 萧穆道:“卓少侠,你可是应伦从威兄之遨往京师的?” 卓湛道:“不错,他派来的人是萧兄您请的。” “如今在下是否可再辛苦诸位一下?” 卓湛急道:“沈神捕及你们诸兄对卓家和咱燕云十八骑恩同再造,小弟无时不想报答。箫兄有话快说!” “请卓少侠与在下赶回邯郸去保护天子!” “小弟等听由萧兄安排。” 萧穆立即吩咐蒋十八继续上京,并将谭王给南宫达的密函交给他:“请蒋少侠到京师,先去找御史孔尚古,再请他带你到梅府找敝上!此事关系重大,蒋少侠路上务须少心,尤其是此信,不能落在别人手中。” “萧兄放心,信在人在,信失人亡!”蒋十八立即跳上马背,向京师方面进发。 x       x       x 萧穆虽然解决了邱天保,但沈鹰却没法解决自己的窘境,到了次日,谭王的两个保镖便不断迫沈鹰放人。 沈鹰见司马城和萧穆尚未回来,不知他俩是否发生意外,又记挂天子的安全,当真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顾太师等人也希望沈鹰先放人。沈鹰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释放谭王,否则后果堪忧。 沈鹰当机立断提起谭王,道:“梅国舅,请借静室一用。佟兄,请你也进来!”他领着手下,随梅国舅到他书房。 梅国舅左右为难,当初姐夫失踪之后,他以为谭王是维护天子的,着意奉承,希望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如今听到风火轮的消息,他自然希望姐夫平安抵达京师,是以一进书房,他立即便问道:“沈兄,你有何善策改变这场面?” 沈鹰反问:“两位是否深信天子已回来的消息?” 梅国舅道:“我自然相信!” 沈鹰道:“老夫要听你俩的真心话!佟兄你呢?” 佟维雄道:“数朝中诸位,除了我,还有谁会最相信你的?” “两位有没有胆量行险?” 佟维雄吃了一惊,道:“你要杀死谭王?” 沈鹰回身封了谭王的晕穴,道:“没那么严重!老夫想困住谭王,一直等到司马城及萧穆回来为止!” “但其他人只怕会有微言!”梅国舅担心地道:“何况谭王尚有一干死士!” 沈鹰道:“要行大事,便不能顾忌太多!老夫的计划是请佟大人把九门军守军调来此处,团团围住梅府,不让府内的大臣离开一步,谁敢反对的便锁将起来。第二步是请国舅挑选忠心的侍卫监视谭王的手下,至于那两位保镖,自有老夫来打发!” 佟维雄咬一咬牙,道:“过件事是下官拖你们下浑水,下官只好豁上身家性命了!” 沈鹰道:“第一步是请佟兄先将家人接来此处!” 梅国舅又问一句,道:“为何要调官兵来此?” “老夫最担心的是那三个营的大军,宁王一死,五军营及三千营的官兵,很可能会倒向谭王那边,届时可能会来抢救,所以老夫一定要先问明你们的意向,同时还要将天子回来的消息放出去,争取其他将领的支持,这件事便要由两位负责了!” 梅国舅道:“好!就此一言为定,大不了咱们跟谭王同归于尽!” 沈鹰回头对商卫道:“你们轮流休息,最好有一个到房外去!” 梅国舅与佟维雄去后,沈鹰也跟着出去。谭王那两位保镖怒道:“沈鹰,你到底是不是人?说过的话还算不算?” 沈鹰道:“事情有变化,只能随机而变,办大事岂能一成不变,何况老夫曾有言最多两天,如今才过了一天。两位面生得紧,不知如何称呼?” 左边那位保镖道:“不用套关系,你到底想怎样对付千岁?” 沈鹰道:“两位不过是受人所雇而已,何必趟此浑水?真命天子早已在回京途中,两位再替他卖力,也得不到好处!” 那两位保镖低头商量了一阵之后,左边的那个抱拳道:“既然如此,在下等便告辞!” 沈鹰连忙道:“待老夫送两位出门如何?” “不必!”话音刚落,那两人已纵身飞出梅府。 沈鹰望着他俩的背影,却有点担心他俩会去对付佟维雄,奈何他又不能离开,只能空着急。幸而佟维雄的家人在午前便回来,而九门守军也缓缓向梅府靠拢。 沈鹰忽然醒起一件事,拉着佟维雄到书房商量厂:“佟兄,御林军及皇宫内的情况如何?” “御林军在秦辉统领指挥下,紧紧保护住皇宫。” “既然如此,何不将谭王悄悄带进皇宫?”沈鹰道:“假如谭王在这里,老夫便不能离开。如今我最担心的是那两位保镖,他俩可能会纠党守在外城,等候天子回来,然后施袭,将天子掳走,迫咱们同谭王交换,届时不欲内战,则几稀矣!” 佟维雄一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道:“下官为何想不起!” 沈鹰说道:“你替老夫准备几套侍卫衣服,还要一架木头板车,上面装些青菜。” 佟维雄目光一亮,知道他要以此将谭王运进皇宫,便道:“下官先去找秦辉,跟他打个招呼,再作准备!” 沈鹰道:“如此更好,此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佟维雄笑道:“老沈,你也将下官看得太低能了!” x       x       x 沈鹰等人易了容,就在午饭时分,推着木头车进入内宫,守门的御林军得到秦辉的关照,让他们长驱直入。秦辉在里面迎接,沈鹰道:“秦统领,人便在竹箩里面,他便由你负责了。” 秦辉道:“你放心,内宫有一座地窖,十分安全,保证他插翅也难飞。” “只能让心腹送饭给他,老夫走了!” 沈鹰离开皇宫,便道:“你们到外城等候,商卫你跟老夫一起!”他带着商卫在街上闲荡,街上行人较前稀疏得多,但十分平静,沈鹰却觉得这种平静有点异常,连忙返回梅府。 沈鹰与商卫恢复本来的面目才出大厅与群臣相见,顾太师道:“沈兄你这样做于法不合,不知你知道否?” 沈鹰哈哈笑问道:“沈某早已把生命抛开,还管他合不合法!难道太师有所教我?” “不敢,你大可以将千岁放了,其他的事再慢慢商量。” 沈鹰抽着烟,冷冷地道:“老夫很高兴听到你改口称他千岁!” 顾太师老脸发热,讪讪地道:“这可不是下官一人之意。” 罗学士道:“神捕不准咱们离开,到底又有什么用意?老夫不让你们离开是为你们的好,否则叛军找上你们,你们自忖有能力应付么?” 沈鹰道:“大家放心,不出三五日,皇上必安全回来!” 褚学士问道:“皇上已真的安全回来了?” “当然是真的!若非皇上已来,老夫扣着谭王又有何作用?徙增添麻烦而已,他是被管一见救出来的!” 顾太师道:“苏大人,你不是说管一见已被你的机关困住么?” 沈鹰冷笑一声:“管一见若能让他一座小小的机关困住,还能安安稳稳的当了二十多年总捕头么?”苏振邦无言可答。 梅国舅接道:“诸位只要仍对皇上忠心,前程料不会毁掉!”这是一颗最佳定心丸,众人都知道他是答应替大家说项。 罗学士道:“咱们欲推举谭王,乃是基于皇上……咳咳,如今皇上既然安全回抵中原,咱们自然对他忠心耿耿,矢志不二!” 真是一呼百诺。 褚学士道:“都是谭王放的谣言,说什么皇上驾崩,原来他比宁王更加不肖!” 沈鹰见已解决了这群大臣,便告罪回房休息,他已多日来未好好睡过,此刻大局暂时平静,便争取时间恢复体力,以便应付即将到来的风暴。 x       x       x 梅府在平静中渡过一宵,次日探子来报,城内三营的官兵有蠢动之意。佟维雄大惊,连忙将消息告之沈鹰。 沈鹰急问道:“如今三营以谁最有威信?” “神机营的陆千帆!” 沈鹰道:“可否找他跟老夫一谈?” 佟维雄为难地道:“只怕很难!” “试试派人去说一说!” 佟维雄派人去找陆千帆,陆千帆的答复十分干脆,限沈鹰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交出谭王,否则三军齐发,攻陷梅府!梅国舅大惊。 沈鹰镇定地道:“不用担心,他们只是虚张声势而己,何况谭王尚在咱们手中!” 梅国舅问道:“神捕如何说他们是虚张声势?” “假如他们已取得统一意见,又有十足的把握,最多只会给咱们三个时辰,而不会是十二个时辰了!” 佟维雄道:“不错,下官也急昏了,还是老沈够冷静!” “总之加强守御,再派人去打探消息,必可无事。” x       x       x 下午,京城三营官兵,果然有所调动,把外城围困起来,严禁出入。沈鹰这才有点担心,怕的是己方从此与外面的消息完全隔绝。 佟维雄担忧更甚:“咱们食指浩繁,只需给他们围困几天,粮草断绝,不攻自破!” 梅国舅说道:“神捕,不如由你亲自出马,去劝陆千帆,也许可以解决此一问题。” 沈鹰道:“十二个时辰还未届,不用惊慌,不可忘记谭王还在咱们手中!” 他送走梅国舅和佟维雄之后,又抽起烟来,这件事的确难以解决,最要命的是他完全没有萧穆和司马城的消息。 商卫道:“头儿,不如由属下混出去看看!” 沈鹰敲掉烟灰,道:“不,还是由老夫去,比较稳当一点,今晚出发。” x       x       x 沈鹰在三更时分,又换上夜行衣,易了容,然后混出梅府。到了内外城交界之处,见对方的防守并不太严紧,放下了一半心,他并无费太大的劲便溜到孔尚古家。 孔尚古见到他便道:“沈兄,城内又吃紧了,到底如何善后?” 沈鹰道:“未至最危急的关头,孔大人不必过于担心!” “嗯,您两位手下就在舍下。”孔尚古到客房,请出葛根生及风火轮。 “你俩可曾见到司马城和萧穆?” 两人同时表示没见过。沈鹰道:“明早你们再找,找到之后,仍来此处。” x       x       x 蒋十八在次日早上便见到司马城。沈鹰的一干手下,他最早认识的便是司马城,而且共同患过难,是故老友见面先叙了一番故情,还是司马城不忘掉自己的任务,急问道:“蒋兄可曾见到萧大哥乎!” 蒋十八道:“原来你也是为此而来的!”他立即将经过告诉司马城。 司马城急道:“如此咱们立即赶回京师,通知敝上!”他接过谭王的密函,拔马向来路驰去。 他们马不离鞍,驰至京城,不料城门却提早关门,司马城没奈何,只好带蒋十八到姚远家借宿一宵。 司马城办事十分之细心,见城门早关,知城内情况有变,生恐会被人认得,便将密函交给蒋十八,吩咐他由西城门进去,先到梅府找沈鹰,如果情况有变,则改去孔尚古家,至孔家相候。 蒋十八由西城门进城,司马城则由永定门进去,一到关口,他便发现情况不对,因为守军换了人,而且还见到谭王的那两位保镖,他想后退,但已为那保镖发现,追了出来。原来这两人虽是汉人,但自小在南蛮长大,他父亲是中土的大盗,因在中原耽不下去,才逃至南蛮居住,这两兄弟又兼学当地的武功,是以在南蛮十分著名。 此两人是异母兄弟,大哥叫苗克标,小弟叫苗克诚。他们不甘在南蛮长居,得谭王礼聘,一心以为鸿鹄将至,希望从此能在中原扬名立万,一享荣华富贵,所以谭王被制,依然死心不息,去游说陆千帆,能救出谭王固然好,否则便自立为王。 陆千帆倒没有太动心,只是三千营及五军营的官兵,因为如箭在弦,不得不发,所以在旁推波助澜,表示事成之后,拥他为王,陆千帆才施出围城之策。 当下司马城心想对方既能被谭王看中,武功自非泛泛,自忖难以匹敌,因此连忙逃走。 苗氏兄弟在后面苦追,司马城奔到树林,跳上坐骑,策马狂奔,苗氏兄弟在后面发射暗器。 苗人擅用毒,这两兄弟自然也学了用毒之道,飞刀淬毒,射在马臀上,那马匹奔了几丈,便毒发而亡! 司马城弃骑而奔,正在危急间,幸而迎面遇见裴雕及裴雁两兄弟,便大声叫道:“两位前辈请救晚辈!” 裴氏兄弟认得司马城,便道:“别怕,此两人是谁?为何要杀你?” 司马城急道:“他俩是谭王的保镖,谭王要谋反,被敝上抓住,他大概要杀晚辈泄恨吧!” 裴雕抽出判官笔,道:“这位司马少快,咱两兄弟保护定了,两位请吧!” 苗氐兄弟低头商量了一下,大概认为犯不着跟裴氏兄弟为敌,于是转身便走。司马城谢了他两人,又将情况说了一遍。裴雁道:“老大,城内既然有热闹,咱们也去凑凑兴吧!” 于是三人结伴同行,这次改由广安门进城,守军虽然盘问一番,但也让他们进城,三人在街上走了一程,便见到蒋十八,司马城忙上前询问情况,蒋十八告之实情,司马城便带他们到孔家,恰好沈鹰正因十二个时辰将届,而感棘手,见到谭王那封密函,决定去找陆千帆。 裴氏兄弟齐声道:“神捕你单人独往,太过危险,愚兄弟愿意同往,替神捕掠阵!” 沈鹰大喜,便带他们向正阳门走去,那里正是神机营守军的大本营,沈鹰求见陆千帆。陆千帆在营里听到消息,十分奇怪,又感惊奇:“真是饭桶,沈鹰几时出城的,竟然没人知道!” 苗氏兄弟道:“将军息怒,他送羊入虎口,岂不正好?咱们乘机抓住他吧!” 陆千帆问守军道:“沈鹰带多少个人来?” “连他只有三个人!” “准备刀斧手,带他们进来,但只准沈鹰一人入营!”陆千帆吩咐苗氏兄弟匿在帐后。 俄顷,沈鹰昂首而进,陆千帆故意堆下笑容:“神捕为何没将谭千岁送来?” “天子已至城外,将军仍想立谭王为君乎?” 陆千帆一沉脸:“谁说天子已回来?皇上若回来,难道本将会不知道?而且朝廷大事,也用不着你这个山野草民来多管闲事!” 沈鹰冷笑一声:“将军莫非尚有其他图谋乎?” 陆千帆脸色微微一变,道:“你造谣生非,强行扣留朝中大臣,擒拿谭王,罪恶滔天!来人,给本将拿下!” 沈鹰猛喝一声道:“慢!老夫有证据!” 不料苗克标与苗克诚已自帐后扑了出来,那些刀斧手挥着刀斧向沈鹰攻去。沈鹰标前一步,陆千帆急忙退后,沈鹰抄起长几,身子一旋,格开刀斧,同时发出尖啸,通知外面的裴氏兄弟! 苗克标与乃弟抽出一柄弯刀,喝道:“沈鹰,咱两兄弟已忍耐你很多天了!” 沈鹰抽出烟杆来,随手一戳,一个刀斧手立即挺立不动,沈鹰顺势飞起一脚,将他踢飞,并撞倒几位刀斧手,然后向陆千帆扑去! 苗克诚的弯刀自旁劈至,沈鹰顺手一敲,烟锅奇准地将弯刀震开,但苗克标的弯刀自后挥至,沈鹰没法前进,只好回身接战。 陆千帆惊魂稍定,随即喝道:“紧紧围住他,不许让他生离!” 裴氏兄弟要冲进去,奈何官兵太多,一时没法突围。 司马城偷空抽出火摺子,引火烧营,他与风火轮及葛根生围住火头附近,不让官兵救火。 正阳门外,一时间杀声震天,而营帐的火势也渐大,陆千帆在里面不断喝人救火,沈鹰退至火头附近,抵御刀斧手。 苗家兄弟嫌他们碍手碍脚,喝道:“你们都去保护陆将军!” 两兄弟一左一右,仍将沈鹰围住。 沈鹰内力虽在他们之上。但一来对方招式怪异,二来他原来那杆不畏刀剑的烟杆已被卫国公没收,如今这杆是普通之物,使来颇受限制,是故落在下风。 陆千帆这时才定下心神,不过营帐火势已成,营幕之内,浓烟滚滚,呛人咽喉,他立即挥动佩剑,割开营幕,钻了出去。 沈鹰几番冲突,都没法脱围,而后背的火焰越来越烈,更添危险。幸而这烈火把官兵吓乱了,裴氏兄弟一对判官笔乘机发挥优势,片刻间倒下十余个官兵,风火轮不断捡起地上的官兵向人多之处抛去,造成更大的混乱。葛根生的长棒,在此种场合,最能发挥威力。司马城抢了一柄单刀,尽力扑杀。 裴氏兄弟乘机攻进营幕,裴雕喝道:“两个打一个算得什么英雄?”他挺笔便攻向苗克诚。 苗克诚没奈何,只得回身接战,裴雕道:“神捕,你去找那位陆千帆,这两个便交给咱们!” 沈鹰道:“千军万马之中,如何找得到?” 裴雕道:“找不到也得找!”他不管沈鹰,判官笔急戳苗克标的后背。 苗克标道:“你们现在不是也以二敌一!”沈鹰只好退开,见裴氏兄弟虽然稍逊对方,但他两兄弟练就的那套左右判官笔法,十分神妙,双笔合璧,威力陡增,尽可敌得住对方,因此便返身扑向那些刀斧手,他如虎入羊群,三下二拨,己击毙四个刀斧手。 其他刀斧手见状,都心生畏惧,纷纷割破营幕逃生,一个跑得较慢的,就被沈鹰一把抓住,喝道:“陆千帆在哪里?” “小的不知道……” 沈鹰点了他的晕穴,接过他的斧头,飞身跃起,一斧劈开营幕,冲天飞出营帐去。 只听葛根生叫道:“头儿,陆千帆在左首那座营幕里。” 沈鹰飞身落地,猛地一声大喝:“都给老夫住手!”这一喝,如平地起了一个焦雷,众官兵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转首望着沈鹰。 “你们听着,皇上已在管一见的保护之下,已到达附近,你们还想替谭王卖命么?” 人丛中有人道:“谁知你说的是真还是假?” 沈鹰扬一扬谭王的密函,说道:“这是谭王给南宫达的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可不是老夫造的谣,快叫陆将军出来答话!” 他声如霹雳,陆千帆在营内听得清清楚楚,自动走了出来,冷冷地道:“谁知你的信又是不是捏造的?” 沈鹰道:“老夫可以将信给你看,但在你未看信之前,老夫还有几句话要说。假如你如今立即退兵,老夫包管你事后无罪;第二,假如你执迷不悟,欺君大罪你固然受不了,你手下的官兵也不肯再替你卖命,请三思!” 司马城在旁大声叫道:“诸位兄弟,你们就算造反成功,还不是当个丘八,有何前程?说不定反要惹来杀身之祸;但假如立即退兵的话,起码可以保住生命。哪一条路才是光明大道,料诸位不用在下再分析。” 这几句话,在官兵之中,引起一场骚乱,大家都交头接耳起来。沈鹰便叫人将信送给陆千帆,陆千帆立即拆信观阅,只见他脸色顿变,怔在当场,呆如木鸡。 他手下见状都知沈鹰所言不虚,也不知是谁带头叫了起来,道:“将军,咱们以为皇上已经驾崩,所以才拥谭千岁为君;既然皇上来了,咱们自然无须再为谭千岁卖命!” 所谓一呼百诺,霎时间,都是要求退兵之声。陆千帆知道大势已去,暗叹一声,却大声喝道:“别吵!待本将跟他说话。” 沈鹰道:“阁下有话但说无妨。” “你能够保证咱们事后不会受皇上处罚?” 沈鹰道:“老夫会尽力替你说好话,估计有七八成把握!你可将一切推给谭王,并设法可以说服三千营及五军营的官兵退兵,同到城外迎接皇上!” 陆千帆道:“今日本将念着一干手下的前途,便答应你,希望你不会食言!” 沈鹰道:“老夫说话,素来一是一,二是二!” “一言为定!兄弟们退兵,请梁副将去请邹将军及邵将军共商退兵之事。” 话音刚落,沈鹰背后忽然传来“轰隆”的一声响,他一回头,便见到陆千帆那座营帐的支柱被火烧断,跌倒地上,只见四道人影自火堆中冲了出来。 裴氏兄弟滚落地上,压熄衣上的火星;苗氏兄弟知道大势已去,夺路便跑!沈鹰喝道:“陆将军,此两人活不得,快拦住他!” 陆千帆更加害怕苗氏兄弟逃脱,是故不待沈鹰话落,便下令道:“谁拦住他便有赏!” 那些官兵立即将苗氏兄弟团团围住,苗氏兄弟几番冲不出去,便大声问道:“陆将军,你是不是要迫咱们将你的‘大事’拱出去?” 沈鹰道:“临死挣扎!狗急也会反咬一口,你造谣生非,有谁相信?”他一长身已扑进苗氏兄弟之间,双掌一分,分袭两人。 苗克诚:“沈鹰,你不找帮手的,咱们才服你!” 沈鹰冷冷道:“放心,老夫一个人便足以送你们上西天!”他料对方已跟裴氏兄弟恶战了一场,体力消耗颇大,自忖有把握以一制二,因此一上手,便展开攻势。 陡千帆见他为自己说好话,便指挥官兵,将他们围在核心。苗氏兄弟也知道今日即使能杀死沈鹰,也没法逃出生天,是故只存心击倒沈鹰。 不料沈鹰这两年来的内功更胜从前,再出江湖,有心立威,是故对方虽然凶狠,他毫不退让,三人瞬息间已换了数十个照面,乃是平分秋色之局。 苗氏兄弟自小在苗疆长大,沾染了苗人的习气,十分勇悍,居然越斗越勇。沈鹰长啸一声,左臂忽然避开苗克诚的弯刀,望其胸肋拍去,苗克标弯刀一横,由侧砍至。 沈鹰听声辨影,双脚一错,闪开苗克标的弯刀,但是左掌仍然笼住苗克诚的胸肋。 苗克诚没奈何,只好退了一步,弯刀“唰”地在胸前砍下。沈鹰标前一步,待苗刀一过,左掌又再拍去。 苗克诚目光一及,见乃兄已在沈鹰之后,便咬牙举起左掌迎了上去。与此同时,苗克标快步窜上前,再一刀向沈鹰的后肩砍去。 沈鹰忽然向旁滑开三尺,苗克标那一刀便变成砍向乃弟,而苗克诚那一掌便变成拍向乃兄。 刹那间,两人都发觉不妙,连忙收招让开。说时迟,那时快,沈鹰左脚忽然向后横扫,苗克标登时被踢开几步,只见沈鹰再一个风车大转身,右掌过处,已印在苗克诚的左肩侧。 但闻“啪”的一声轻响,苗克诚肩骨已碎,身子已蹭蹬开去。沈鹰轻啸一声,向苗克标射去!苗克标忽然回身一刀望沈鹰拦腰砍去! 沈鹰早料到他有此一着,左掌一沉,劈在苗克标的手腕上,“啷当”一声,弯刀落地,苗克标拼命回身拍出一掌,不料沈鹰比他更快,五指一分一合,已抓住苗克标的腕脉,转身将其手臂扭后。 苗克标那一掌击在空处,随即感到右臂关节痛到流出泪水,紧接着后腰一麻,便不能动弹了。 苗克诚左肩骨已碎,见状自知已无生望,他叫了一声:“大哥,小弟先走一步了!”苗刀一回,砍在喉上,鲜血迸裂,人亦随即倒地。 苗克标双眼赤红,嘶声道:“沈鹰,你妤狠!” 沈鹰冷冷地道:“老夫的手段还未施展出来,你便害怕了?” “你有种的便连我也杀死!” 沈鹰望向陆千帆,见他有不安之色,即用“传音入密”问:“陆将军已决定,仍拥旧君?” 陆千帆点点头,沈鹰再问:“你同意老夫杀死他的,请再点头!”陆千帆又再点头,沈鹰大声道:“老夫今日若不杀你,岂非自认无种?”当下轻轻在他头顶上的“百汇穴”上一拍,苗克标身子一抖,气绝倒地。 官兵们目睹这场龙争虎斗,仍然深醉未醒,直至陆千帆首先喝起采来,正阳门外,才爆出一道震天的喝采声! x       x       x 礼乐喧天,陆千帆率领官兵,跟在沈鹰和文武百官后面,出城迎接天子。 无子虽然沿途有管一见及燕云十八骑等人的保护,但一路都战战兢兢,寝食不安,直至此刻才放下心头大石。 梅国舅与佟维雄首先走前跪下,三呼万岁,天子龙心大悦,抬手道:“卿家平身,城内乱党是否已经敉平?” 佟维雄道:“启奏皇上,多亏沈、管两位神捕以及众位大人努力,乱党已经敉平,并且都被幽禁在天牢中,请皇上入朝!” 天子道:“沈卿家与管卿家,今次立下奇功,使社稷得以安稳,请随朕入朝,朕即有赏赐!” “多谢皇上!”沈鹰淡淡地道:“沈鹰今生已不愿为官!” 天子笑道:“匹夫尚不可夺其志,何况是两位卿家!不过,两位卿家即使不愿为官,但朕请你进朝,你也不肯么?”沈鹰这才一颔首,一行人便直入皇宫,到达金銮殿。 天子上朝与众臣朝了相,安抚嘉勉一番。然后道:“是次乱党谋反,几乎败了祖宗基业,朕决定重振朝纲,至于清除乱党之事,便由佟卿家、梅卿家、沈卿家、管卿家和顾卿家协助朕处理!今日朕精神疲乏,就此退朝,三日后再议。” x       x       x 一番紧张的审问和调查立即展开,由于有充足的人证,所以进行得十分顺利。 谭王久有谋反之心,但宁王比他更加沉不住气,首先策划掳劫皇上。谭王有心让宁王将保皇党的实力削减,故意站在天子那一边,暗中却派陈子满到宁王那边去卧底。 宁王气焰最盛的时候,他也不怕,因为他在宁王身边已安排了几只棋子,随时可取其首级。至于苏振邦则是被宁王威迫利诱入彀的,不过此人老奸巨猾,善于看风驶帆,他内心真正的打算无人知道,即使这么严重的事件,最后他仍然无罪,而因为杀死宁王有功,天子重新召他入朝,封个国子监,专司祭酒的从四品闲官。比起以前的尚书职位,相差甚远,但苏振邦已心满意足。 “两极仙翁”获得发放,他两个迫天子写诏书不成,便想了一个办法,每天叫天子抄书,再撷取适用的字,造假诏书。是次落在管一见手中,险些丢了性命,得皇恩大赦,连夜赶出关外。 天子本欲送金银珠宝、田宅布帛,却为管一见和沈鹰所拒,天子问他们要什么东西,最后沈、管两人求天子赐其丹书铁券以及天柱峰及黄山光明顶各二十亩地,以作隐居之用,天子照准。 天子另赐崔一山、古逸飘、小仙子、端木盛、夏雷、高天翅、萧穆、司马城、云飞烟、顾思南、卓湛等人各一块拥有无上权威之“黄龙金牌”。持之有巡按的作用,可重审民间冤案。虽无实权,但持牌人犯了王法,须得布政使以上的官员才审断。 佟维雄因平息内乱有功,晋升为兵部尚书。 管一见和沈鹰在他家里盘桓了几天,便带着手下离开京师。至于天子如何处置乱党,他们都无兴趣知道。 (全书完,古龙武侠网 凌妙颜ocr、黄鹰武侠q群7649715 →孙悟空←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