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破天荒》 第一章 重重叠叠上瑶台 五月五日。 这一天,对武林人来说,是个十分重要的大日子! 因为这一天,将有许多武林人由默默无名一变而为举世知名的英雄,也将有许多武林人的英名要毁于一旦,埋骨荒山! 这是数十年前几位武林高人想出来的玩艺儿,他们觉得文人一朝金榜题名时,可在一夜之间名扬天下,而武林人要想成名却没这么简单,许多人虽然苦练了一身绝技,仍要在江湖上闯荡几年才能成名,有些人为了想早日成名,更不择手段的以杀为成名的捷径,因此那几位武林高人便创立了一个使武林人不须闯荡江湖而可即日成名的办法,这个办法就是: 绝壁题名! 地点是在王屋山的一面绝壁,这面绝壁:有百丈多高,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武进士”,必须能飞登绝壁三十丈而以指力写下自己的姓名者;第二阶段是“武探花”,必须能飞登六十丈高而在绝壁上题名者;第三阶段是“武榜眼”,必须能飞登八十丈高而在绝壁上题名者,第四阶段是“武状元”,必须能飞登百丈高而在绝壁上题名者! 果然,凡是能够飞登绝壁题名而获得以上四种头衔的人,均成为天下皆知的英雄人物,因而前来王屋山绝题壁名的武林人,也就一年比一年多了。 尽管直到今天,获得“武状元”的人并不多,也尽管每年失败而跌死的人不在少数,然而这正表示武进士、武探花、武榜眼、武状元之难得和可贵! 今年,前来王屋山准备绝壁题名的人,较往年几乎多出一倍,因为早在数月前,素有天下三大高手之称的“武林三仙”——指仙终必凯、金手仙白少游、独脚仙申屠魁——曾公开宣布:今年能够获得“武状元”者,赠金百两! 百两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何况能够获得“武状元”和结识武林三仙,更是武林人梦寐以求的愿望,故而端阳这天的朝阳刚由地平线升起时,王屋山的绝壁下,业己聚集了数以千计的武林人! 当然,这许多武林人,绝大多数是来瞧热闹的,因为今年武林三仙特别规定,参加绝壁题名者,必须先报名,而这时场上虽有上千之众,报名参加者,才只有三十七人。 依照往年规定,绝壁题名由辰时正开始,这时距辰时尚有一个时辰,故武林人仍在由山下源源而来,也陆续有人走到武林三仙面前报名。 武林三仙,他们并排坐在一张桌子后面,目注桌上那本报名簿,三人均是神色漠然,谁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着什么? 半个时辰后,报名参加绝壁题名的人多到四十九个了。 这时,独脚仙申屠魁那张丑而不恶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丝失望之色,开口喃喃道:“看情形,他是不会来了!” 金手仙白少游低“唔”一声,接口道:“真奇怪,老朽听说他很爱财,只要听到那地方有人悬赏,他都不惜长途跋涉赶去,怎的这次竟对百两黄金不感兴趣了?” 他是个面貌清的老人,说话时手捋银须,如果不是出现于今天这个场合,谁都会以为他是一位学富五车的一代名儒! 一指仙终必凯的相貌也很斯文,他耸动一双白眉,面露微笑道:“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老朽敢说他今天是不会到这地方来了!” 金手仙白少游注目一噢,望着一指仙终必凯问道:“你说我们忽略了那件事?” 一指仙终必凯含笑道:“我且问你,他成名武林己有几年了?” 金手仙白少游道:“两年,前年的今天,他打败了三位刚刚获得‘武榜眼’的武林高手,之后又在武林中到处找人较量,仅仅一年之间,几乎所有获得‘武榜眼’的人,都败在他剑下!” 一指仙终必凯接口道:“由此可知他的功夫高出‘武榜眼’不少,他若想获得‘武状元’这个最高荣誉,就是唾手可得!” 金手仙白少游恍然大悟,道:“对!他本有两次参加‘绝壁题名’的机会,其所以不来‘绝壁题名’,必是有某种原因,因此我们今天设下的这个鱼饵,多半要落空了!” 一指仙终必凯轻叹道:“所以,我们都忽略了这个问题,否则我们只要不把鱼饵设在这‘绝壁题名’之上,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可轻易将他诱来的!” 独脚仙申屠魁对一指仙终必凯的见解似不表同意,他耸肩笑了笑,道:“你说他不来‘绝壁题名’是有某种原因,老朽倒想不出他有什么原因不能来‘绝壁题名’” 一指仙终必凯转头望他,笑笑道:“老朽也不知道他不来‘绝壁题名’的原因是什么,但假如没有缘故,他为什么不来呢?” 一语未毕,取集在绝壁前的人群忽然起了骚动,有人脱口呼道:“啊,旋风侠凌云飞来了!” 武林三仙精神一振,面上均不禁流露出欣喜之色.独脚仙申屠魁斜睨一指仙终必凯咧嘴一笑道:“早知如此,这才老朽应该跟你打赌!” 一指仙终必凯嘻嘻笑道:“是老朽猜错了!是老朽猜错了!” 他并不因自己猜错而有丝毫尴尬之色,反之却因所期望的人的突然来临而兴奋不已,这也可见他们盼望的心情是如何的殷切了。 人群在向左右退却,腾出一条狭窄的人墙小道,于是一个黄衫少年龙行虎步的由人墙小道走了出来! 看年纪,二十不到,眉似剑,日如星,相貌英俊绝伦,给予人的印象是出类拔萃,超凡绝俗! 这黄衫少年,敢情就是旋风侠凌云飞! 他走到武林三仙的桌前,含笑向三仙抱拳一拱。 武林三仙没有起立,只以点头答礼,其实以他们武林三仙在武林中的崇高地位,用点头来回答一名武林末学的行礼,己算是很不错的了。 旋风侠凌云飞的态度十分谦和,他面上含着潇洒笑容,开口问道:“请问三位老神仙,晚辈在江湖上听到传说,今年获得‘武状元’者,可得百两黄金,此消息确否?” 居中而坐的金手仙白少游颔首答道:“不错,老朽等应于最近数年获得‘武状元’的人太少,为奖励后学勤练绝艺,故有此举!” 旋风侠凌云飞大为高兴,又问道:“获得‘武状元’的人,立刻就可拿到那百两黄金么?” 金手仙白少游又颔首道:“是的,经老朽等飞上绝壁鉴定后,即可发放奖金!” 旋风侠凌云飞不再多问,提起搁在笔架上的毛笔,在报名簿上写下自己的姓名。 经他一填,参加绝壁题名者,刚好是五十人! 金手仙白少游见他已写好姓名,便道:“凌少侠请暂后退,待会念到你的姓名时,你再过来!” 旋风侠凌云飞应了一声“是”,随即施礼退到人群前站立,等着大展身手,赢取那百两黄金…… 独脚仙申屠魁冷眼瞧着凌云飞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禁为之失笑,轻声道:“哼,要是老朽有这么一个爱财如命的孙儿,老朽非狠狠揍他一顿不可!” 一指仙终必凯笑道:“他虽然爱财,但行为却极光明磊落,听说有一次有个恶霸雇他去杀害某一个人,事先给他一万两银子的酬金,他得了酬金后,发现自己要杀害的是个好人,立刻回头把那一万两银子还给那恶霸,并将那恶霸痛殴了一顿,所以说起来他是个好孩子,老朽要是有这么一个孙儿,将引以为荣!” 金手仙白少游接口笑道:“这少年武功出众,机智更高人一等,实是数百年来仅见的武林奇葩,但不知是哪位高人调教出来的?” 一指仙终必凯道:“直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所以武林朋友便给了他一个‘旋风侠’的雅号,的确,他真象一阵旋风,出现时树拨屋倒,消失时涉无踪迹!” 独脚仙申屠魁忽然提高嗓门说道:“奇怪,辰时将至,怎么再没有人上来报名了?” 一指仙终必凯笑道:“旋风侠一到,谁还敢出来现丑呢?” 独脚仙申屠魁轻“嘿!”一声道:“你们两位简直把他捧上天,依我看,他的身手尚不及当年武皇年轻的时候!” 一指仙终必凯点头道:“也许,但聪明或有过之!” 独脚仙申屠魁爷望天空,道:“好了,时候快到了,可以宣布开始了吧?” 金手仙白少游闻言便由座位上缓缓站起,向对面那一片黑压压人群开声道:“诸位,辰时将至,凡有意参加者,即请出来报名!” 那片人群,不怕有两干之众,人语声有如闷雷在响,可是金手仙白少游的话却能一字不遗的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刹那间,人语声静止了! 金手仙白少游目光慢慢环扫全场一遍,确定已不会有人出来报名参加,及又开声道:“好,报名截止,本年‘绝壁题名’就此开始!” 略一停顿,续道:“今年,参加‘绝壁题名’者,一共有五十位之多,为方便起见,老朽等决定分五组进行,也就是说每十位为一组,至于进行次序,则以报名之先后为准,现在老朽要开始唱名,听到自己姓名的朋友,请到绝壁前立定等候!” 金手仙白少游说到这里,拿起桌上的那本报名簿,朗声念道:“鲁东奇、余逢时、蒋公度、方笑林……” 念完第一组的十名参加者,却只有六人走到绝壁前,其余四人未见出场,不知溜到那里去了! 金手仙白少游神色微愕,高声道:“那四位参加者请快出来!” 人群里无人答应。 独脚仙申屠魁笑“哼”一声道:“大概是被‘旋风侠凌云飞’的名头吓跑了!” 金手仙白少游等了片刻,见仍无人出场,便又高声道:“那四位参加者快请出来,否则以放弃论!” 人群里仍无动静。 金手仙白少游道:“好,余逢时、康祖武、杨兰白、古宝四位放弃参加,现在老朽再念出四位递补上去!” 他念了四个名字,可是只有两人应声走出,于是他只得再往下念,末了凑足十个人时,报名薄上已念到第十七个了。 金手仙少游放下报名簿,与一指、独脚二仙走到绝壁前,向那第一组的十个参加者说道:“诸位,在开始之前,老朽有名话要奉劝诸位,古人有言:陈力就列,不能者止;百两黄金及‘武状元,的荣衔虽然可贵,但生命却比上两样更可贵,老朽等虽乐于看见诸位成功,却不想看见诸位遭遇不幸,所以一句话,老朽等希望诸位量力而为!” 那十个参加者一齐含笑点头,表示理会得。 金手仙白少游道:“好,诸位请准备。” 说罢,与一指、独脚二仙退到十个参加者的身后。 场上又有“嗡嗡”的人语声,金手仙白少游举手示意众人肃静,然后转对十个参加者扬声道:“上”一声令下,十个参加者一齐纵身而起,往绝壁上飞登上去! 那座绝壁,峻拔如削,毫无立足之处,六十丈以上,便被白云所掩遮,是以参加者但能跃上七十丈以上,他的身形就会在人们的眼中消失! 只见那十个参加者身如脱兔也似,脚尖在峻峭的崖壁上连点之下,眨眼已窜上二十几丈高,身子变成十个小黑头了! 而这时,那十个参加者的功力,也分出高下来了。 其中四个,眼看只要再跃上二三丈高即可获得“武进士”之际,却因体力不支而不敢再上,撵附在绝壁上挣扎了片刻,然后手脚并用的滑落下去! 其余六个,先后越过第一阶段,继续向上飞登。 但当他们快要越过第二阶段——六十丈高时,又有四人力竭而停止再上,各人在绝壁上题下自己的姓名后,便纷纷滑落下来。 这四人,虽不能越过第二阶段,但他们已在第一阶段的绝壁上题了名,故仍可获得“武进士”的头衔。 “武进士”,在四种头衔中虽必最低,却不失为二流强一流弱的高手了。 前四人,由于无力越过第一阶段,是以滑落地上后,均面带羞色匆匆下山而去。 后四人落地时,获得零零落落的一阵掌声,武林三仙连忙赴前道贺,毕竟“进士及第”变属不易之事,那四人脸上露着得意笑容,退回人群里去了。 这时,那两个越过第二阶段的人,身形已消失于云端中,在场众人,一个个仰着翘望着,全场安静针落可闻! 绝壁题色,最危险也就在越过第二阶段之后,因为这时距离地面已高达六十丈以上参加者一旦发觉后力不继时,要想下来,就困难重重了,稍一失慎,便会由高空直跌下来,摔个稀烂! “哗!” “掉下来了!” “掉下来了!” 蓦地,全场哗然大叫起来。 果然,一个小黑点由云端里掉落,愈落愈大,跌落到距地面三十丈左右,已看得出那人正是参加者之一! 武林三仙面容一懔,金手仙白少游着忙地道:“糟糕,我们能不能将他接住?” 一个人由高空掉下,其势有若瀑布泻地,又疾又猛,要想接住住是十分困难的,但是武林三仙之能,他们自觉要接住他并不难,难在无法保险使他不死不伤! 独脚仙申屠魁凝容一叹道:“只怕不容易,咱们试试看吧!”语毕,手中铁拐微顿,电闪般飘至绝壁下! 第二章 武林奇葩一枝开 他只有一支左脚,但动作却快得使人看不清! 金手、一指二仙紧接着跳过去,三人站成一个三角形,五条手臂(独脚仙申屠魁的一支手必须支住铁拐)贯足内家真力,仰首蓄式以待。 这都是一瞬间之事,武林三仙跳过去才只一眨眼间,那人已“呼!”的掉落到武林三仙的头上! “嘿!” 武林三仙五条手臂同时疾伸而出! “砰!”的一声,那人终于跌落武林三仙的手臂,但因落势又疾又猛,是以身子触及三仙的手臂后,旋又“弹飞”了出去。 金手仙白少游即时长身掠起,企图抓住那人的身体,那知视线瞥处,突地愣住了! 原来,不知何时,旋风侠凌云飞已悄然赶近绝壁前,这时接住了那人的身子! 他冲着发愣的金手仙白少游露齿一笑,轻声道:“脊骨断了!” 说罢,轻轻将那人放落地,鞠躬而退。 金手仙白少游顿了顿,举步走到那人身边蹲下,关切的问道:“方壮士有无亲人或朋友在场?” 那人没有开口回答,他虽未昏死过去,却因跌断脊骨而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适于此时,有两人由人群里急急奔出,来到了“方壮士”的身旁。 金手仙白少游抬头问道:“两位是方壮士的朋友?” 那两人点头应“是”,面现悲切之色。 金手仙白少游叹息道:“方壮士还有痊愈的希望,不过至少要在床上静躺半年,他跌落在老朽三人的手里时,脊骨碰断了!” 那两人又点点头,抱起“方壮士”掉头而去。 金手仙白少游挺身站起时,发觉第一组的最后一位参加者已安然滑落到地上,不由轻“噢”一声,赴前笑问道:“鲁壮士是在哪一阶段题名?” 那人是今年第一个报名参加者,姓鲁名东奇,闻言含笑抱拳答道:“在第三阶段,原想再上,被刚才那位方朋友吓慌了。” 金手仙白少游笑道:“恭喜鲁壮士获得武榜眼荣衔,鲁壮士且请后退,俟参加者全部题名完毕后,老朽再一并向大会宣布!” 鲁东奇恭声应“是”,施礼后退。 金手仙白少游走向桌前,捧起报名簿,高声道:“现在开始念第二组参加者之姓名,请参加者注意听好!” “孙步风、崔大器、失九、周天白,游浩……” 这一次放弃者更多,念出了二十个姓名,才凑足十个人, 金手仙白少游双上前劝告那十人“应量力而为,千万不可勉强”等等,然后退后喝道:“上!” 那十个人飞步纵起,象一队燕子,冉冉上升…… 这一次,没有发生不幸,但结果只有一人获得“武探花”,二人获得“武进士”,余者都在飞登到二十来丈时,不支中途滑落。 “现在开始念第三组参加者的姓名——伍玄甫、万重山……” 第三组只剩下十三人,但出场参加者较前更少,只有五人应声走到绝壁前,旋风侠凌云飞是其中之一! 他站在最右边的绝壁前,神态十分从容,看见金手仙白少游在和一指、独脚二仙讲话,还未走过来,便向身左一位参加者轻笑道:“喂,你看他们会不会赖?” 那人错愕道:“谁会赖?” 凌云飞笑道:“武林三仙,他们说获得‘武状元’者可得黄金百两,不知是真是假?” 那人正色道:“当然是真的,武林三仙是何等人物,他们的一句话,就象九支鼎那样重!” 凌云飞回头偷看武林三仙_眼,又笑道:“我跟你讲,武林三仙这样做,绝非为了奖励后进,他们一定有别的目的!” 那人一哦道:“什么目的?” 凌云飞神秘一笑道:“只怕是冲着我来的,刚才我一到场,他们就不停的窃窃私语,可能要找我麻烦,所以等下我若拿到那百两黄金,打算撒腿就跑,叫他们无所施展其技!” 那人吃惊道:“武林三仙怎会找你凌大侠的麻烦?” 凌云飞正要回答,一见金手仙白少游已在走过来,忙低声道:“不讲!不讲!他走过来了!” 金手仙白少游来到五个参加者面前,含笑道:“诸位,刚才老朽曾向第一、二组的参加者讲过话,也许诸位没听见,现在老朽再重叙一遍……” 讲完“劝告”话,金手仙白少游接着笑道:“今年,成绩不太理想,老朽希望五位能在最后创造奇迹,一齐荣获‘武状元’的头衔——好,请上吧!” 一声喝上,五人登时象脱弓之矢,并排向绝壁飞登上去。 这最后的五位参加者,身手均极不俗,只一转眼间,五人都已越过了第一阶段的三十丈绝壁。 而旋风侠凌云飞更像一区脱缰野马,越过第一阶段后,便即脱颖而出,直冲而上,眨眼间便消失于云端中! 在场仰观的武林人矗然叫好,掌声如雷响动! 武林三仙相视一眼,金手仙白少游微笑道:“他的身法似乎并无奇特之处!” 一指仙终必凯道:“正是,但却奇快无比!” 独脚仙申屠魁道:“这小子当真莫测高深,待会非得好好盘他的底不可!” 话声甫落,场上突又喧哗起来:“掉下来了!” “掉下来了!” 真的,一个小黑点,正由云端中直摔下来! 武林三仙连忙又跳到绝壁下,准备抢救那人,一指仙终必凯仰望着,叫道:“嘿,这是哪一个?” 金手仙白少游道:“当然是另外那四人,旋风侠凌云飞是万万不会失手的!” 可是话刚说完,他已看出那人正是旋风侠凌云飞,不禁大惊失色道:“嘿,怎么会是他!” 指、独脚二仙及场上许多武林高手也大感意外,他们刚才看见旋风侠凌云飞登绝壁的那种身法和速度时,就都断定他将是今年唯一的武状元,可万万想不到他竟掉下来了,他是怎么掉下来的呢? 这个疑问才闪入众人的脑际,那旋风侠凌云飞已掉落到离地面只有七八丈近了了! 但是,就在武林兰仙一齐出手准备接住他时,忽听他发出了一声遏云长啸,旋觅他手臂一振,竟硬生生插入崖壁中! 但因落势太猛,他的一双手没能扳住崖壁,身子一顿之后,再度往下跌度! “嘿!” 只见他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手臂再往崖壁插去,这一次,插住了! 然后,他抽回双手,身如一片树叶,轻飘飘的降落地,脸上充满满调皮捣蛋的笑厝! 独脚仙申屠魁勃然大怒,瞪眼暴吼道:“好小子,你在寻我们开心?” 凌云飞稚气的“吃吃”笑着,连连拱手作揖,表示非常抱歉之意。 金手仙白少游苦笑道:“凌云飞,你武功虽高,但这样做委实太放荡了!” 凌云飞又连连手道:“晚辈一时忘情,抱歉抱歉!” 金手仙白少游正容问道:“你在最高处题名了么?” 凌云飞点头笑道:“是的,晚辈在所有‘武状元’的姓名头上题了名!” 金手仙白少游道:“好,你退去等候!” 凌云飞躬身行了一礼,欢天喜地的退回入群里去了。 不久,那其余四人也滑落下来,经询之下,他们都在第三阶段题了名,稳得武榜眼! 按照往例,武林三仙必须飞登绝壁一一鉴定无讹后,才能宣布获得荣衔者的姓名,是以当那四人落地之后,金手仙白少游立即纵身而上,翩翩然往绝壁上登去。 他上升的速度并不快,但两袖轻挥间,身法轻灵如蝶,双脚踏在绝壁上,就好像在平地跑动那样轻松,所以即使是武林中的三流脚色,也可看出金手仙自少游的身手较之旋风侠凌云飞不知要高出好几倍! 但因他是“主考官”之一,武功高及是“当然”之事,故在场众人反而没有一人给他喝彩,都只静静的仰望着。 只见金手仙白少游在第一阶段的绝壁上停留了一下,随即掠上第二阶段,再在第二阶段停留了片刻,便往第三阶段掠上,隐没于云端中…… 未了,便见他由云端中飘落,面向外一段一段纵落,转眼安然飘落地上来了! 他神态从容的缓步走到桌前,高声道:“诸位,适才在绝壁上题名成功的十二位朋友,已经老朽鉴定无讹,现在老朽就要介绍今年的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武进士与诸位见面,首先请蒋、郑、章、于、孙、游六位壮士出场!” 六个人,应声出场,走到金手仙面前,转身面向众人,一字排开站立。 金手仙白少游举步走到左边,由右边介绍起,说道:“这位是蒋公度壮士,这位是郑一元壮士,这位是章石壮士,这位是……” 介绍过六人的姓名,然后说道:“这六位是今年‘进士及第’的朋友,我们应为他们六人鼓掌祝贺!” 掌声,热烈地响了起来。 那六位“武进士”一抱拳答谢,便在掌声中得意洋洋下山而去。 接着,金手仙白少游又为众人介绍了今年唯一的一位武探花和五位武榜眼,那六人也在热烈的掌声中下山去了。 最后,金手仙白少游把手搭上旋风侠凌云飞的肩上,含笑道:“诸位,这位凌壮士是今年唯一荣获‘武状元’的人!” 掌声和喝彩声,响澈满山遍野! 金手仙白少游等到声音静止后,又道:“也是自有‘绝壁题名’以来,最年轻最英俊的一位武状元!” 掌声和喝采声较前剧烈,声传数里之外! 金手仙白少游将预备好的百两黄金取出,等到嘈杂的声音再度停止后,含笑再道:“虽然,这位年轻的武状元有点儿调皮,适才在下来时,开了老朽三人一个玩笑,但老朽等仍极乐意将奖金赠给他,因为老朽等早就听到他‘施风侠’的大名,深知他是一个正直而纯洁的好少年!” 说到这里,他把包在红布中的百两黄金递到凌云飞面前,后者接过后,再三称谢不已。 金手仙白少游双把手搭到凌云飞肩上,向全场高声宣布道:“诸位,今年的‘绝壁题名’到此结束,老朽希望明年的今天会有更多人获得荣衔,再见!” 于是,刹那间,人潮开始向山下移退,旋风侠凌云飞觉得也该走路了,便退后三步,向武林三仙长揖道:“晚辈感谢三位老神仙的赠赐,就此告辞了!” 金手仙白少游忙道:“凌少侠且慢,老朽还有话说!” 凌云飞早知他会找麻烦,已打定主意不理会,当下一边后退一边笑问道:“老神仙还有何指教?” 金手仙白少游道:“这王屋山‘绝壁题名’虽无明文规定,但每年获得‘武状元’者,在礼貌上都要去莫干山的‘武德宫’参谒武皇一番,现在老朽三人有事欲去‘武德宫’谒见武皇,凌少侠可随老朽三人一道去。” 凌云飞道:“抱歉,晚辈身有要事,参谒武皇之行,不得不缓后数日,盼三位老神仙勿见怪!” 语毕,拱手一揖,转身撤腿便跑,一溜烟似的混入人群里去! 武林三仙都没想到凌云飞敢公然拒绝,三人呆了片刻后,金手仙白少游着急地道:“唉唉,这可怎么办?” 独脚仙申屠魁叫道:“咱们化了百两黄金才找到他,岂可容他跑了,追!” 一声“追!”字出口,人已离地纵起,跳入人群中,身如泥鳅直追而去…… 三天之后,旋风侠凌云飞出现于洛阳城的街道上! 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走到一家成衣店门口,看见店里挂着许多五颜六色的小孩衣裳,神色一喜,立即折身走了进去。 一个老婆子迎上前笑眯眯的问道:“公子,买衣裳?” 凌云飞点头一嗯,举目打量着那些小孩衣裳,面作思索之状。 老婆子笑道:“这些都是小孩子穿的,公子要的话,可以订制。” 凌云飞道:“我就是买小孩子穿的!” 老婆子笑“哦”一声道:“卖给你弟弟穿么?” 凌云飞点头笑道:“正是,每次出门,我那一群弟弟就吵着要买东西,不买一些给他们,回去要挨揍的!” 老婆子嘻嘻笑道:“对,要买就买衣服,你公子你几个弟弟?” 凌云飞笑道:“十八个,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三岁!” 老婆子神色一愣,继而失笑道:“嘎,你公子有十八个弟弟?” 凌云飞道:“此外还有七个妹妹,所以我今天要买二十五件衣服,你可得算便宜一点啊!” 老婆子以为他在说笑话,但瞧他一本正经,猛的想起有钱的大爷们总有几房妻妾,假如每个妻妾都生孩子,那位大爷有二十多个儿女并不稀奇,想到这里,忙怕赔笑道:“是是,公子你先选衣裳,真要买二十五件,老身当然会算便宜一点!” 凌云飞举手一指挂在店里的一排衣裳,说道:“好,你把这件拿下来,还有那件也拿下来…… 第三章 三仙移樽邀侠客 他指一件,老婆子就取下一件,选定了二十五套衣服后,老婆子拿过算盘,嘴里把每件衣服的价钱说出,一面拔着算盘,最后笑道:“总共二两七钱,就算二两五好了!” 凌云飞摇头道:“太贵,再减一点!” 老婆子道:“不能再减了,老身卖的衣裳质料好手工好,价钱也最公道,只因你公子要买这么多,所以老身才少算二钱,要是再减——” 凌云飞打岔道:“一句话,二两整,你不卖,我到别家去!”说罢,移步欲出。 老婆子着了急,忙道:“好好好!啊哟,你这位公子真会买东西!” 凌云飞笑道:“我不仅会买东西,而且还会烧饭,洗衣服,替婴儿换尿布!” 老婆子只当他在说笑,嘴里“嘻嘻”笑着,当下把衣服一件一件折起来,再用纸包好,捆成一大包。 付过银子,凌云飞抱起衣服,走出成衣店,朝南城门快步走来。 来到南城门附近,他急急忙忙踏入一家名叫“老洛阳”的小客栈! 刚刚进入客栈后院,就听得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在大声鬼叫着:“老家伙,我跟你讲,今天你再不付店帐,我就把你这些小家伙带去卖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叹息着答道:“我说店家,你不必着急,等我那最大的孙儿回来,我一个铜板也不欠你,总会跟你算得清清楚楚的……” “不成,你今天也说你孙儿会带银子来,明天也说你孙儿会带银子来,我看准是鬼扯蛋!” “嘘!小声一点,我这个小孙儿才刚刚睡着呢!” “你不付店帐,我正想把你们赶出去,还怕吵醒醒你孙儿么?” 吵闹声,来自一间大统铺! 凌云飞一个箭步跳过去,推门走了进去。 房中,那个客栈主人正凶虎虎的叉腰站在床铺前,床铺上,则坐着一位白发皤皤的班衣老人和一群小孩子,个个蓬发垢脸,像一群叫化子! “好呀!云飞哥回来了!云飞哥回来了!” 那群小孩子一见凌云飞入房,登时一齐跳跃欢呼起来。 凌云飞把那包衣服放到床上,徐徐转身,斜睨那满脸横肉的客栈主人冷笑道:“你在吵什么?” 那客栈主人凶态一些不改,大声道:“吵要银子!你们老少二十七人在我这儿住了大半月,一天吃我一斗米,到现在一个子儿也不付,什么意思呀?” 凌云飞寒脸道:“谁说住客栈要先付店帐?” 那客栈主人道:“你们住了这么久,就得先付一些!” 凌云飞道:“你怕我们付不起帐是不是?” 那客栈主人点头道:“不错,我看你们这些人就跟叫化子差不多,我——” 凌云飞突地踏上一步,冷冷道:“一共欠你多少钱?” 那客栈主人话锋一顿,眨了眨眼,悻悻地答道:“到今天为止,一共是五两三钱!” 凌云飞由怀中取出一个红布包,解开红布,现出一大堆耀眼的金叶,他拿了一片金叶递过去,说道:“拿去找来!” 那客栈主人一生之中,何曾见过那么多的金叶,不由得两眼一直,呆住了。 凌云飞右掌一挥,在他左颊上“啪”的一刮了一记耳光,喝道:“拿去!你发什么呆?” 那客栈主人一痛而醒,手抚面颊惊叫道:“啊呀,您……您公子怎么打人?” 他的气焰已被那些金叶所吓跑,所以对凌云飞也改口称起“公子”来了。凌云飞对这些市侩之辈的个性早已摸得清清楚楚,闻言冷然一笑道:“怎么,本少爷不够资格打你么?” 那客栈主人不敢发作,“嘻嘻”强笑道:“是是,是是……” 凌云飞又把金叶递出,道:“这片金叶有二两重,你拿去找来,若少找一个钱,我打断你的狗腿!” 那客栈主人双手接过金叶,好像捧着一只发烫的番薯,口里连声应“是”,再三哈腰而去。 凌云飞目送他退出后,这才转对班衣老人笑道:“爷爷,您怎么不揍他?” 班衣老人笑眯眯道:“那怎成,一揍就没有饭吃了呀!” 他年在九旬以上,头发和胡须雪白如银,但却有一张讨人喜欢的孩子脸,双颊丰满,红得像苹果,身上穿的那袭班衣也很别致,有九种颜色,十分鲜艳奇丽,整个看起来,他是孩子们心目中最喜爱的人物! 凌云飞将金叶送到老人面前,笑道:“爷爷,飞儿赢得武林三仙的奖金,咱们有了这笔钱,又可以过几天好日子啦!” 班衣老人把金叶收入一只木箱中,哈哈笑道:“这一百两黄金,咱们一家二十八口至少可以吃上五年!” 凌云飞一愣道:“二十八口?” 班衣老人一指铺统里面正在酣睡的一个婴儿,笑道:“正是,爷爷又捡到一个了!” 凌云飞大喜,爬上统铺端详那婴儿,轻叫道:“好漂亮,是女的吧?” 班衣老人颔首笑道:“嗯,看样子还没满月呢。” 凌云飞问道:“在那地方拾到的?” 班衣老人道:“就在本城!” 凌云飞喜道:“好极了,现在我有八个妹妹了!” 这时,老人身边的一个小孩一把抓住他胸襟,尖叫道:“云飞哥,你说要买东西送给我们,买了没有呀?” 凌云飞忙的点头道:“买了,买了,你看!” 说着,拉过那包衣服解开,把衣服一件一件分给十八个弟弟和七个妹妹。 那些孩子得了新衣裳,喜得直打滚,把一统通铺踢得满天价响。 班衣老人首忙地道:“别叫!别叫!小妹在睡觉啊!” 那群孩子倒很听话,听了立刻安静下来。 班衣老人透了一口气,回望凌云飞笑道:“武林三仙悬赏一百两黄金给今年获得‘武状元’的人,想必别有用意,你获得‘武状元’时,他们有何表示?” 凌云飞道:“他们要飞儿同他们一道去谒见武皇,飞儿答称身有要事,就转身跑了。” 班衣老人道:“武皇乃是武林中的一位圣者,他们既是要你去谒见武皇,你倒不该拒绝。” 凌云飞道:“可是飞儿知道爷爷身上己没有银子使用,再不赶回来,只怕我们一家人都要饿肚子了!” 班衣老人笑了笑,又问道:“武林三仙除了要你去谒见武皇,没说其他的事么?” 凌云飞道:“没有,不过,飞儿看得出他们确有事情要同飞儿谈,要是飞儿猜测不错,大概他们已追踪飞儿到洛阳来了!” 一语未毕,房门外有人“砰砰砰”拍了三下! 凌云飞以为是那客栈主人找钱回来,就开声道:“进来!” 房门一开,出现在房门口的竟是武林三仙! 凌云飞不料说曹操曹操就到,神色一愣,继而哑然笑了笑,向班衣老人笑道:“爷爷,他们就是武林三仙,请他们进来坐么?” 班衣老人似乎对武林三仙并不陌生,他向三仙点头笑道:“三位老友别来无样!” 武林三仙在刚推开房门时,脸上都挂着笑容,可是一眼瞥见床铺上的班衣老人后,三人神色均是一呆,目瞪口呆望着班衣老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班衣老人见他们呆然不动,不禁哈哈笑道:“岁月不饶人,老朽与三位一别二十多年,如今我们都老了,三位莫非己不认得老朽了么?” 独脚仙申屠魁听了,突然振臂一指老人大叫道:“你——你是班衣吹笛人西门公达!” 班衣老人点头笑道:“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老而不死谓之贼’” 一指仙必凯己恢复常态,接口怪笑一声道:“真的,我们都以为你西门公达已经死了呢!” 班衣老人笑道:“论年纪,老朽早就该死,可是这些孩子天天忙得我不可开交,使我连死都忘掉了!” 金手仙白少游面现惊讶笑容道:“怪哉,你哪来这许多孩子?” 班衣老人没有即时做答,他环望身边的二十几个孩子,笑眯眯道:“孩子们,爷爷有客来,你们到外面去玩玩好么?” 那二十几个孩子齐声应“好”,登时“乒乒乓乓”的溢下统铺,一溜烟奔出去了。 班衣老人这才向武林三仙笑道:“三位请进来坐吧!” 武林三仙欣然举步入房,登上统铺坐下,金手仙白少游接着笑问道:“老友,你好像有二三十年没在江湖上出现,是否?” 班衣老人摇头笑道:“不,老朽天天在江湖上走动,只不过没工夫跟武林朋友打交道罢了!” 一指仙终必凯惊讶道:“这些年来,你一直跟小孩子厮混在一起?” 班衣老人颔首笑道:“正是,这个包袱老朽已经背了三十年,一直摔不掉!” 独脚仙申屠魁问道:“那群孩子是从何处来的?” 班衣老人道:“老朽拾来的,战乱使许多孩子失去了父母,老朽不忍见他们饿死于路旁,便把他们拾来抚养,结果越拾越多,到现在老配一共有五十九个男女孙儿,其中的三十二个已长大成人并成家立业,离开老朽了。” 金手仙白少游道:“原来你老兄一直在默默做着一件神圣的工作,老朽等三人与你老兄一比之下,真是惭愧无地矣!” 班衣老人笑道:“好说,这只是老朽性之所好,算不得什么!” 独脚仙申屠魁一指凌云飞问道:“这孩子也是你拾到的孙儿之一?” 班衣老人道:“是的,他比那些孩子要聪明一些,只是仍在‘少不更事’的时候,今后还请三位多多教导!” 独脚仙申屠魁笑道:“得了,你这孙儿现在已名是满天下的少年奇侠,名气比我们三个老不死还响亮呢!” 班衣老人笑道:“这是他运气好,其实名气和实力是两回事,所谓‘满瓶不动半瓶摇’是也。” 独脚仙申屠魁道:“他年纪轻轻即有如此成就,不愧为百年罕见的武林奇葩,不过……” 班衣老人目光一凝,笑道:“申屠老但请批评不防!” 独脚仙申屠魁笑了笑,道:“老夫觉得令孙什么都好,就只有一样叫人看不了顺眼!” 班衣老人问道:“那一样?” 独脚仙申屠魁道:“他市侩气太重了!” 班衣老人含笑道:“申屠老是说他喜欢斤斤计较?” 独脚仙申屠魁道:“岂只斤斤计较而已,古来英雄侠客,皆视金银如粪土,只有你这孙儿与众不同,任何人请他做事或拔刀相助,都要论件计酬,不给钱就不干,这那里像个侠客嘛?” 班衣老人听了哈哈大笑道:“申屠老批评得是,但也把他看错了,他根本不是一个侠客!” 独脚仙申屠魁神色一怔道:“他不是侠客,那他是什么?” 班衣老人欢笑道;“镖客!” 独脚仙申屠魁错愕道:“镖客?” 班衣老人颔首道:“不错,他只是一名替人办事或替人打架的镖客而已!” 独脚仙申屠魁迷惑道:“你西门公达悉心教养他,就只希望他做一名镖客?” 班衣老人道:“是的,这也是不得已之事……” 独脚仙申屠魁摇头叹道:“老夫不懂!” 班衣老微笑道:“申屠老请想想,老朽身无立锥之地,却收养了这么多孩子,如果没有一个人赚钱,你叫我们一家人吃什么呢?” 第四章 圣者就教付重托 独脚仙申屠魁听了恍然大悟,失声道:“啊啊,原来如此,这么说……这么说……是老夫错怪他啦!” 班衣老人笑道:“所以,三位要期望他成为侠客,那是对老朽太残酷,对他太苛求了!” 独脚仙申屠魁有些尴尬,转望金手仙白少游苦笑道:“白老,看来咱们要请他办事,也非得付他酬劳不可了!” 金手仙耸耸肩,目望班衣老人笑道:“老友,老朽三人奉‘武皇’之命来请令孙赴武德宫办一件事,要不要付酬劳?” 班衣老人道:“武皇耿旭乃是武林一代圣者,他的‘九龙玉玺令’可徵召天下英雄为其效力,白老身上如有‘九龙玉玺令’,敝孙自然不敢要酬劳。” 金手仙白少游苦笑道:“没有,没有‘九龙玉玺令’!” 班衣老人讶道:“这倒奇了,武皇既垂青敝孙,为何不发出‘九龙玉玺令’呢?” 金手仙白少游沉默半晌,又苦笑道:“老友,你这一问正好搔到痒处,但老朽等奉命不得吐露不发‘九龙玉玺令’的原因!” 班衣老人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酬劳不能不要!” 金手仙白少游问道:“令孙替人办一件事,酬劳要多少?” 班衣老人笑道:“这要视事情的难易而定,白老请把情形告诉敝孙好了!” 金手仙白少游道:“很抱歉,令孙答应接受武皇的雇请,也要到了武德宫才能明白所要做的事!” 斑衣老人笑道:“这是说,除了敝孙之外,连老朽也不能知道那件事?” 金手仙道:“是的,这是武皇吩咐的,西门老可不能怪老朽故作神秘。” 斑衣老人点点头道:“武皇之为人,老朽素所深知,他如此谨慎,必非无因……” 说到此,转望身边的凌云飞问道;“孩子,你接不接这笔生意?” 凌云飞肃容答道:“既是武皇有事,飞儿自不敢推辞,只是既不知欲做何事,如何能定酬劳之多少?” 金手仙白少游接口道:“凌少侠可任意开个价钱好了!” 凌云飞眼睛一亮,笑道:“真的?晚辈可以任意开出价钱?” 金手仙白少游点头道:“是的,但最多不能超一万两银子!” 凌云飞笑道:“那就一万两好了!” 独脚仙申屠魁皱皱额头道:“哼,你小子真会敲啊!” 凌云飞咧口笑道:“如果老前辈愿意先说明晚辈所要做的事是什么,也许一百两银子就够了!” 金手仙白少游道:“好,就给一万两银子,但假如事情办不好呢?” 凌云飞道:“一文不要!” 金手仙白少游立刻由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他道:“这是本城‘金山钱壮’的银票,一万两!” 凌云飞接过转交给斑衣老人,笑嘻嘻道:“爷爷,我们发财了!” 斑衣老人收下银票,欣喜地道:“等你把事情办成后,咱们就用这笔银子去盖房子,收容更多的孤儿!” 凌云飞毅然道:“对!飞儿一定要把武皇托付的事办成功!” 金手仙白少游便起身向斑衣老人告辞道:“老友,咱们睽别三十多年,今番不期而遇,照情照理我们都该好好相聚数日,无奈武皇那事十分急迫!” 斑衣老人打岔笑道:“白老已付了酬劳,要何时带敝孙去武德宫,老朽己无权过问!” 金仙白少游哈哈一笑,转对凌云飞道:“凌少侠请去打点行李,即刻随老朽等动身如何?” 凌云飞由统铺提起一个小包袱,笑道:“好了,我们可以动身了!” 独脚仙申屠魁觉得凌云飞也有豪爽的一面,不由莞尔一笑道:“说走就走,不想去跟你那些弟弟妹妹告别么?” 凌云飞道;“不必,他们若知道我又要离开,总要把我磨上半天才肯放我走路。” 于是,四人在班衣老人西门公达的相送下出了“老洛阳”客栈,随即雇车出发,敢道莫干山而来…… “凌小侠,你对于皇武耿旭这个人知道多少?” “他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据说他崛起于三十年前武林纷乱之时,那时整个武林纷乱如春秋战国,少林、武当、终南、黄山、峨嵋、昆仑、长白七大门派干戈迭起,由于长年争战,七大门派元大伤,结果为‘宇内七魔’乘机消灭,整个武林便成为黑道人物的天下,而‘宇内七魔’个个都想独霸武林,于是干戈又起,就在那个时候,皇武耿旭出现了,他以手中一柄三尺宝剑,七度击败‘宇内七魔’,遂将七魔驱逐出中原武林——是这样么?” “不错,还有呢?” “据说,他在与‘宇内七魔’周旋的三年期间,始终未杀过一人,并且一直到三十年后的今天,他也未曾伤害过一人,这就是他被尊称为‘武皇’的原因,他的义侠精神和崇高的武德是史无前的人——对不对?” “对,你对武皇的为人有何感想?” “晚辈衷心敬佩之至!” “敬佩之外呢?” “敬佩之外?” “舜何人?予何人?有为者亦若是!” “多谢老前辈指教,晚辈自当铭记在心!” 半月之后,武林三仙和凌云飞抵达莫干山了。 莫干山,在浙江武康县西,为天目山支派,山中林壑深,风景幽美,与江西之灵册,河南之允公山,同为人们称道的避暑圣地。 传说,莫干山的“莫干”二字,是一对夫妇之姓,古吴国时候,吴王命干将铸剑,干将即选此山冶炼,谁知冶炼甚久,铁汁始终不下,其妻莫邪问何原因,干将答曰:“从前先师冶铸剑,不能销,后用女人祭炉始销。” 这或许是一句戏言,莫邪却信以为真,竟于翌晚偷偷跳入炉中,待干将发觉时,莫邪已化为焦炭,而怪的是,不久铁汁果下,干将乃铸成雌雄二剑,雄曰干将,雌曰莫邪…… 不管这段典故是真是假,莫干山之为人乐道,乃是山的本身清幽美丽,山中名迹除了剑池和荷花塘之外,满山遍野一色翠绿,到处竹林片片,一踏入山中,就使人有一种清爽之感,彷佛踏入仙境一般! 就因这个缘故,当少林、武当、终南、黄山、峨嵋、昆化、长白七大门派,为了答谢武皇耿旭驱逐“宇内七魔”的功劳,决定合资为他建造一座“武德宫”时,便选择在这莫干山上。 武德宫,在山之深处,建筑雄伟壮丽,宫外花木扶疏,较之帝王宫殿,毫不逊色! 凌云飞随着武林三仙来到武德宫外时,只见一名老人正在打扫地上的竹叶,他见武林三仙来到,连忙躬身问候道:“三位回来了。” 金手仙白少游颔首一嗯,问道:“老农,武皇在不在?” 老人答道:“在,要老奴入宫通报么?” 金手仙白少游摇头道:“不必,我们自己进去。”说着,领头步入武德宫。 宫中的陈设,却无帝王宫殿那种美仑美奂之胜,而且宫中静谥异常,各处均无人迹,凌云飞看了奇怪,低声问道:“这座武德宫,到底往着好多人?” 一指仙终必凯道:“五个人——武皇、千面怪叟农尧之及老朽三人!” 凌云飞一愣道:“哦,刚才在宫外扫地的老人,就是千面怪叟农尧之?” 一指仙终必凯道:“正是,他原来也是黑道人物,后来被武皇感化,自愿跟随武皇做一名仆人。” 凌云飞啧啧稀奇道:“晚辈听说‘千面怪叟农尧之’是黑道上最顽劣之辈,不想也被武皇的德行所感化,真是不可恩议之至!” 一指仙终必凯微笑道:“这就是武皇能成为武林圣者的原因,老朽三人也因此而甘愿做他的护法!” 说话之间,四人已来到宫中一条宫廊上,只见在那宫廊的尽头,有个白衣人正凭栏注视着栏外水池中的一对鸳鸯。 金手仙白少游快步走过去,开声道:“武皇,旋风侠凌云飞来了!” 白衣人轻“哦”一声,挺直身躯,徐徐转了过来。 他是个年约四十七八的中年人,有一付颀长的身子,修眉朗目,鼻若悬胆,神态温文而雅而又充满英挺之气,只是眉宇间隐透一丝忧伤,看起来不是一个快乐的人! 凌云飞看见他一对深邃的眼睛己盯到自己的脸上,连忙上前长揖道:“晚辈凌云飞,拜见武皇!” 武皇耿旭双手将他扶起,面露一丝笑道:“凌少侠别多礼,我们到里面面去谈话吧。” 五人进入一间布置简雅的宫厅坐下,武皇耿旭注目把凌云飞打量了一眼,然后以赞佩的语气道:“凌少侠年轻英俊,而且武功出众,果然是个人中麒麟!” 凌云飞欠身谦虚道:“那里,晚辈凡夫俗子,不敢当得武皇夸奖。” 武皇耿旭含笑道:“凌少侠年未弱冠即已名满武林,想必令师亦非无名之辈——敢问令师名号如何称呼?” 凌云飞恭声道:“晚辈授业于家祖,他老人家便是人称‘斑衣吹笛人’的西门公达!” 武皇耿旭神色一振,喜道:“啊,原来凌少侠是风尘异人西门前辈之孙,这就难怪了!” 话锋微顿,注目又道:“但凌少侠姓凌,令祖复姓西门,凌少侠称其为祖父——” 金手仙白少游未等他说完,插口道:“西门公达三十年来隐迹市尘,以收养弃婴孤儿为乐,这位凌少侠便是他五十九个孙儿中的一个!” 凌云飞又欠欠身含笑不语。 武皇耿旭为人十分诚恳谦冲。他又说了许多景仰的话,然后转入正道:“本人风闻凌少侠生具异禀,常能为人解决各种疑难,故托三仙请凌少侠来此希望凌少侠能鼎力帮忙!” 凌云飞恭声道;“晚辈力所能及,绝不敢推辞!” 武皇耿旭面呈庄重之色道:“此事关系整个武林之安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故本人不揣冒昧,在托付凌少侠之前,意欲先试试凌少侠之智力,希望凌少侠不要见怪才好……” 凌云飞肃容道:“是的,武皇但试不防,假如晚辈不能通过武皇的考试,自当将一万两银子壁还!” 武皇耿旭微笑道:“凌少侠可知本人有一颗‘九龙玉玺令’?” 凌云飞点头答道:“知道,它有徽召天下英雄的权威,武皇是不是把它弄丢了?” 武皇耿旭摇头道:“不,本人已将‘九龙玉玺’藏于宫中某处,凌少侠只要能在三天之内将它找出,则必能完成本人所将托付之任务,否则只怕……” 凌云飞欣然道:“好的,晚辈如不能在三天之内将‘九龙玉玺’找出,自然不敢接受武皇的托付!” 武皇耿旭笑道:“就这么办,今天是五月二十日,未时三刻,到了五月二十八日的未时三刻,凌少侠如未找出‘九龙玉玺’,我们之间的交易只好作罢!” 凌云飞道:“晚辈遵命!” 武皇耿旭于是转对金手仙白少游说道;“白老请带凌少侠到宫中各处去看看,尽量给凌少侠方便!” 金手仙白少游应声而起,向凌云飞笑道:“来,老朽先带凌少侠去看宫中的每一间宫室!” 辞出大厅,凌云飞随着白少游走过一道宫廊,忽然“噗哧!”笑了一声! 白少游愕然道:“凌少侠你笑什么?” 凌云飞笑道:“晚辈觉得,这是晚辈自为镖客以来,所接受的一次最不痛快的生意!” 白少游笑问道:“你对武皇的‘考试’感到?” 凌云飞道:“如果雇主不是武皇,晚辈不仅会感到不满,而且会掉头就走!” 白少游正色道:“武皇一生急公好义,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与武林有益,今天他先要考试凌少侠的智力,这表示他要交付凌少侠的事,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工作!” 凌云飞点头道:“是的,所以晚辈不敢有所不满!” 白少游沉吟道:“不过,说真的,老朽对此亦深感惊异……” 凌云飞问道:“老前辈指的是那一点?” 白少游道:“当日武皇命老朽三人去找你时,是说‘九龙玉玺’失窃,没想到他所谓失窃竟是假的……” 凌云飞吃惊道:“如此说来,老前辈亦不知武皇所欲交付晚辈的使命是什么了?” 金手仙白少游颔首道:“正是如此。” 凌云飞暗感奇怪,问道:“以往武皇处理事情,有没有跟老前辈三人商量的习惯?” 白少游又颔首道:“有的,他虽贵为武皇,但为人极是谦和有礼,无论什么事,都会先问我们三人的意见!” 凌云飞想了想,又问道:“老前辈三人是否经常与武皇相处一起?” 白少游道:“是的,老朽三人,无事很少外出,一年当中,最少有十个月住在这武德宫中!” 凌云飞道:“前此,老前辈三人离开武德宫时,武林中曾否发生了什么事?” 白少游摇头道:“没有,一点事情都没有!” 凌云飞又只道:“有没有丢过东西?” 白少游道:“也没有,武林宵小根本不敢来武德宫!” 凌云飞皱眉道:“这就奇了,既是平静无波,武皇怎说有关系武林安危的事要晚辈去做呢?” 白少游摇摇头,忽然在一排房舍前停步,手指房舍道:“这里是五间宫房,当中那一间是武皇的寝宫,左右四间是千面怪叟农尧之及老朽三人的卧房,凌少尧要不要进去看看?” 凌云飞道:“武皇处理事务时,是在那间房子?” 白少游举手一指前面道:“在那边的一间书房,你若要先看书房,请随老朽来。” 说着,移步向前走去。 第五章 名山侠士惊变节 凌云飞随着他进入一间书房,举目环顾,只见这间书房布置也极朴素,唯一称得上“华丽”的,只有地面上铺着的一层大理石,它是一小块一小块铺成的,做工异常精细,表面光滑如镜,一尘不染;当下转头向金手仙白少游笑道:“晚辈觉得,武皇这个‘皇’字,与帝皇之‘皇’完全不同!” 金手仙白少游颔首道:“是的,他的生活十分节俭朴实,而且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位人人敬仰的武林圣者,他不喜欢娱乐,也不喜欢摆架子!” 凌云飞道:“他连一个丫环也没有么?” 金手仙白少游道:“没有,他不喜欢女人服侍!” 凌云飞道:“也不喜欢有个妻子?” 金手仙白少游道:“他有个妻子,可是在他尚未成名时,就离开他了。” 凌云飞目光一凝,问道:“为什么呢?” 金手仙白少游摇头道:“不知道,他说直到现在仍想不通她为何要离开他,因此数十年来,他一直不开心。” 凌云飞笑道:“会不会他要晚辈替他寻找妻子?” 金手仙白少游道:“大概不是,他的妻子怎会与武林的安危有关呢?” 凌云飞点点头,道:“好,老前辈请再带晚辈到别处去看看!” 看过了整个武德宫,凌云飞独自走到宫外的一座观竹亭,静坐闭目苦思起来。 武德宫,大大小小有二十几间房子,如要逐一彻底搜寻,三天功夫无论如何是搜不完的,因此他觉得这确是一件必须运用智力之事。 他苦思良久之,终于得到一个结论,武皇耿旭既说要考验自己的智力,那么他必曾将那颗“九龙玉玺”藏在一处“合理”的地方!” 哪个地方才算“合理”呢? 当然只有他的书房和卧房! 他立刻返回宫中,推开武皇耿旭的卧房,但一脚踏过房门,发现武皇耿旭正在午睡,忙的悄悄缩回来。 “凌少侠请进!” 凌云飞只得又跨了进去,拱手施礼道:“武皇午睡,晚辈不敢打扰!” 武皇耿旭挺身坐起,说道:“凌少侠是否要搜查这间房子?” 凌云飞道:“是的,但武皇既要午睡,晚辈先去搜别间房子也一样。” 武皇耿旭站了起来,笑道:“不,凌少侠只管动手搜查,我到别处去睡!”话完,人已走出去了。 凌云飞遂也不客气,立刻动手搜查起来。 他对房中的衣橱衣箱均不感兴趣,因为他知道武皇耿旭绝不会把“九龙玉玺”藏在衣橱或衣箱里,他搜寻的对象是壁间、床底,鼓凳、花瓶等等……” 但是,结果毫无所获! 他并不气馁,把所有移动过的东西恢复原位后,开门走出,往武皇耿旭的书房走来。 进门一看,只见武皇耿旭正座在书案前看书,他一见凌云飞推开房门,便放下书本笑问道:“如何?” 凌云飞颇为困窘,笑笑道:“没有,晚辈只替武皇驱走了几只老鼠!” 武皇耿旭含笑站起,道:“凌少侠现在要搜这间书房?” 凌云飞含歉道:“一再打扰武皇清修,晚辈甚感惭愧!” 武皇耿旭拔步便走,道:“不妨!不妨!凌少侠不必客气,只管动手就是了!” 于是,凌云飞又开始动手搜寻,这一次搜得更彻底,翻箱倒筐,把整个书房里的东西全都搜过,但结果仍是毫无所获! 凌云飞开始感到武皇这个人不简单,他不相信武皇会把“九龙玉玺”藏到书房和卧房以外的房间去,因为如果他那样做,那就不是“智力”所能找到的了,因此想来想去,他仍断定那颗“九龙玉玺”绝不出书房和卧房之外,但现在已将卧房和书房找遍,却未找到“九龙玉玺”,这就不能不佩服武皇藏物手之高明了。 他掏出汗巾擦额头上的汗水,坐下歇息了片刻,视线由房上的天花板转到地上的大理石板,忽然心头一动,迅捷蹲下身子,用手指骨节敲起大理石板来。 每块大理石板均是一尺正方,彼此接得很细密,若非每块石板的花纹不同,几乎使人看不出缝隙,他一块一块的敲着,听声音都很结实! “笃,笃,笃……” “笃,笃,笃……” “咚!” 终于,他敲出一块与众不同的声音了! 这块声音不同的大理石板,就在武皇的书案之下! 凌云飞心中一喜,连忙抽出一柄锋利的小刀,用刀锋轻轻插入石板缝隙,将石板挖开来。 果然,石板底下有个深约一尺的小土坑,里面赫然有个用红布包着的方块物! 凌云飞还不敢相信它就是“九龙玉玺”,他取出解开一看,发现正是一块用玉刻成的印信,印面四边镂刻着九条龙,中间刻着“武皇令印”四个篆字——一点不错,正是武皇耿旭用来对武林人发号施今的九龙玉玺! 只不过半天工夫,他就将“九龙玉玺”找到,因而他反又觉得武皇的手法不大高明了。 他把“九龙玉玺”纳入怀中,开门走出,来到武皇的卧房,轻轻推开房门,探头一看,见武皇不在房中,便即往正宫走来。 武皇耿旭正在厅上看一指、独脚二仙奕棋,一见凌云飞含笑入厅,不由神色一振,迫不及待似的问道:“凌少侠已找到那颗‘九龙玉玺’了?” 凌云飞点头笑道:“是,晚辈幸不辱命!” 武林三仙闻言一齐抬头,不胜惊奇的齐声道:“啊,这么快就找到了?” 凌云飞含笑点点头,取出“九龙玉玺”双手奉上,道:“武皇其实并未移动过这颗九龙玉玺,是否?” 武皇耿旭目光掩不住欣喜之色,他接过九龙玉玺,翻来覆去的瞧了一阵,忽的抬头问道:“凌少侠是在何处找到的?” 凌云飞觉得他问得太可笑,不禁咧嘴“嘻嘻”笑道:“在武皇藏放的那个地方找到的!” 武皇耿旭也发觉自己问错了话,于是自我解嘲的“哈哈”轻笑两声,伸手拍拍凌云飞的肩头道:“好!好!凌少侠果然精明神武,如今本人可以将那件事交付凌少侠去办了!” 凌云飞一躬身道:“是,晚辈恭听武皇吩附!” 武皇耿旭神目闪了闪,忽的摆摆手道:“且慢,凌少侠请在此稍坐片刻,本人先去处理一件事,少时就来!”语毕,起身兴冲冲而去。 目送他的身形隐入宫廊尽头,独脚仙申屠魁脸上止不住流露出一丝惊异之色,开口喃喃道:“奇怪,老夫从未见过他如此高兴……” 金手仙白少游笑道:“武皇想是因见凌少侠办事迅速,心知凌少侠必可完成他交付的事情,故此才高兴的!” 独脚仙申屠魁移望凌云飞问道:“你在何处寻获那颗‘九龙玉玺’的?” 凌云飞笑道:“抱歉,晚辈自觉有为雇主守秘之责任!” 独脚仙申屠魁面容一沉道:“哼,你小子以为老夫会偷武皇的九龙玉玺?” 凌云飞躬身道:“不敢,晚辈是怕老前辈于无意间透露出去,若让武林歹徒获知武皇藏放印信的地总是不太好……” 一指仙终必凯接口笑道:“凌少侠请放心,武皇很少发出‘九龙玉玺令’,所以直到现在,武林中的歹徒还想到‘九龙玉玺’是一颗可以利用去为非作歹的印信!” 凌云飞微讶道:“晚辈听说‘九龙玉玺令’可指使天下英豪为武皇效命,武皇为何不多多使用它呢?” 一指仙终必凯道:“武皇为人耿直无私,他从不为私事发出‘九龙玉玺令’,至于公事,由于近年武林中很少发生重大的事故,所以九龙玉玺也就没有使用的机会了!” 凌云飞道:“原来如此,但此次武皇召唤晚辈,既稍有关系武林安危之事要晚辈去做,为何不发出‘九龙玉玺令’呢?” 一指仙终必凯道:“这因为武皇打算用‘九龙玉玺’来考验你凌少侠的智力,所以——” 凌云飞不等他说完,即摇头微笑道:“请恕晚辈说话放肆,老前辈这话是不通的!” 一指仙终必凯一旺道:“何谓不通?” 凌云飞道:“晚辈并非武德宫之人,武皇大可先把命令盖上‘九龙玉玺’印,交给三位老前辈,然后等三位老前辈离开了武德宫,再将‘九龙玉玺’从容藏匿起来,如此不也一样么?” 一指仙终必凯一想不错,因之对武皇不发“九龙玉玺令”召唤凌云飞,而情愿付酬劳雇请他之举,也感到奇怪起来,当下转望金手仙白少游道:“白老,凌少侠说得不错,武皇为何不发‘九龙玉玺令’徵召凌少侠呢?” 金手仙白少游摇头道:“谁知道,老朽认为此事没有研究之必要!” 凌云飞道:“晚辈却觉得有——” 话说至此,忽然顿住,压低声音轻笑道:“武皇来了!” 武林三仙也同时听到了武后耿旭的脚步声,三人对凌云飞听觉之灵敏颇感惊奇,因为他们都听得出武皇还在七八丈外的宫廊上,以凌云飞之年纪,竟能听出七八丈外的声音,实是非常不凡了。 须臾,武皇一脚跨入宫厅,扬扬手中七只信封笑道:“三位前辈,本人有件事情要劳动三位再下山跑一趟!” 金手仙白少游正容答道:“武皇有事,但请吩咐,老朽等力所能及,绝不敢推辞!” 武皇耿旭又一扬手上的七封信道:“这是七纸‘九龙玉玺令’,三位前辈请即刻下山,将这七纸‘九龙玉玺令’分发给‘武林七佳侣’!” 金手仙白少游神色一愕道;“哦,武皇欲徵召‘武林七佳侣’?” 武皇耿旭颔首道:“是的,希望三位前辈能在一月这内分别将这‘九龙玉玺令,送到‘武林七佳侣’的手上!” 金手仙白少游欣然道:“好的,但武皇因何欲徵召‘武林七佳侣’,老朽等可否先与闻与闻?” 独脚仙申屠魁接着道:“是啊,‘武林七佳侣’武功并不高,武皇徵召他们干么?” 武皇耿旭微微一笑道:“以往,本人所做之事,均不对三位前辈隐瞒,只有这一次例外,但望三位前辈不要见怪!” 武林三仙对武皇耿旭之为人早已了澈于胸,听他这样说,必知他必有不得不隐瞒的苦衷,故三人都不敢再追问,一齐点头道:“武皇请放心,老朽等绝不敢见怪!” 武皇便将七封“九龙玉玺令”递给金手仙金少游,道:“三人传七令,有一位必须跑三处,请自行分配好了!” 金手仙白少游接过九龙玉玺令,问道:“此外,武持有无别的指示?”武皇耿旭道:“有的,三位将‘九龙玉玺令’发给‘武林七佳侣’后,请立即去北雁荡山绝顶等候本人,未见到本人,盼勿离开!” 武林三仙都感到必有重大的事故要发生,当下不敢迟缓,各自回房收拾衣物,立即拜别武皇,匆匆下山而去。 第六章 良辰美景离恨天 武皇耿旭和凌云飞送他们下山后,武皇随即向凌云飞笑道:“凌少侠,你心中必有甚多疑问,是否?” 凌云飞点头笑道:“是的,晚辈有坠入五里雾中之感!” 武皇耿旭道:“凌少侠请随本人到东天目山去,到了东天目山,凌少侠便会明白一切,并知本人所欲托付凌少侠的事是什么了!” 凌云飞颇感意外地道:“哦,要到东天目山去?” “不错,东天目山的最高处——大仙峰!” 凌云飞问道:“现在就走么?” 武皇耿旭道:“是的现在就走!” 凌云飞便去取来自己的衣物背上,武皇耿旭喊来千面怪叟农尧之叮嘱几句,便带着飞下山而来。 这时,天已薄暮,凌云飞估计此去东天目山约有**十里路,如在途中投宿过夜,也要到午夜方能抵达,因问道:“武皇打算在何时赶到东天目山?” 武皇耿旭答道:“今晚午夜!” 凌云飞道:“武皇要带晚辈去看的,必须在夜晚?” 武皇耿旭道:“正是,夜晚是最适当的时候!” 凌云飞忍不住问道:“看人或是看东西?” 武皇耿旭笑道:“凌少侠别发问,到时自知!” 月到中天,他们已登上东天目山的大仙峰绝顶! 半夜登临高山,极目四瞩,岗峦如虎蹲龙卧,有壁立如屏,石徇森列似戟,别有一雄奇诡谲之美。 武皇耿旭仰天轻“吁”一口气,然后转望凌云飞问道:“凌少侠以前到过此山否?” 凌云飞答道:“晚辈只去过西天目山的龙王井,这大仙峰尚是初次登临。” 武皇道:“大仙峰的景色并不比龙王井差,只因山高难登,故到此游山者较少。” 凌云飞道:“这座大仙峰高达数百仞,如非身怀武功者,根本上不来!” 武皇微笑道:“是,即使有武功之人,无事也不会到此,因此这座大仙峰可说是人迹罕至了。” 凌云飞问道:“武皇带晚辈来此,到底要让晚辈看些什么?” 武皇举手一指前方道:“就在那边,我们过去吧!” 他带着凌云飞来到一处下临深不见底的山谷边上,一指谷底问道:“凌少侠可知这绝谷的名字?” 凌云飞笑道:“晚辈已说过今番是初次登临,那会知道这座绝谷的名字?” 武皇笑了笑,道:“此谷名叫亡魂,深达两百余丈,上窄下宽,四无通路,因此人若跌下去,即使没有跌死,也像跌入瓶子里的蟑螂,永远别想爬上来!” 凌云飞打了个寒噤道:“要由谷底爬上来,晚辈自信还可办到,但跌下去而没有摔死,这是不可能的!” 武皇笑道:“不错,普天之下,没有一人能跌入此谷而不死!” 凌云飞暗暗心惊,问道:“以前有人跌下去么?” 武皇耿旭点头道:“有,他还是一位绝世高人,可是他跌下去后,也摔得血肉模糊!” 凌云飞惊问道:“他是谁?” 武皇耿旭缓缓道:“老天真班仲!” 凌云飞大吃一惊道:“啊,是老天真斑仲!” 武皇点点头道:“是的,我听说他是你爷爷的畏友,大概你爷爷一直以为他已经寿终正寝了,是吧?” 凌云飞脱口大叫道:“是呀!他已有十多年没去找我爷爷,我爷爷以为他已病死,没想到他竟是跌死在这亡魂谷!” 武皇道:“他是被人推下去的!” 凌云飞对“老天真班仲”的记忆已甚模糊,但他早已从爷爷的嘴里熟知“老天真斑仲”的一切生平事迹,并知他的武功绝不在爷爷之下,以他的一身造诣,如非受人暗算,自然不致跌入亡魂谷,故听了武皇的话,并不感惊奇,只急着想明白凶徒是谁,当下急问道:“是谁把他推下去的?” 武后耿旭冷笑道:“他是‘老天真班仲’的徒弟!” 凌云飞一愣道:“晚辈没听说过‘老天真班仲’有徒弟啊!” 武皇耿旭道:“老天真班仲一发觉自己收了一个不肖的徒弟,他自然不愿说出来。” 凌云飞由惊而怒道:“杀师之辈,罪不容赦,他叫什么姓名?” 武皇耿旭道:“仇天成!” 凌云飞又问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武皇摇头道:“不知道,本人只知道他将于最近成为武林中的一颗黑杀星!” 凌云飞凝容道:“武皇今夜晚辈来此,就只要告诉晚辈这些?” 武皇耿旭沉声道:“听我说,仇天成天赋极高,有学一而知三之能。因此当今武林中,能够降服他的人已然不多……” 凌云飞冷冷一笑道:“若叫我碰上,我会把他的头砍下来!” 武皇耿旭微笑道:“你们的心意相同,他也正想杀死你哩!” 凌云飞一呆道:“哦,他为何想杀我?” 武皇道:“仇天成既想称霸武林,他自然要先把一些认为会阻挠他的人除掉,凌少侠便是其中之一!” 凌云飞正要接腔,蓦觉有一双手掌悄然按到自己背上,顿时心头大大一震,惊呼道:“武皇,您——”“您”字才出口,他的身子已被一股奇强的力量推出一丈七八,跌入黑茫茫的亡魂谷中…… 两个半月之后—— 七夕之夜,在通往阳安“情尽桥”的一条道路上,有一对男女青年骑着两匹神骏的五花马,进“情尽桥”得得驰来。 这对男女青年,男的貌比潘安更英俊,女的色较西施更妩妞,两人衣饰均极华丽.背插宝剑,双骑并行,神态十分亲匿,任何人一看即知,他们是一对情侣,而且是月下老人的杰作,天造地设的一对! 面对着即将到达的情尽桥,他们脸上没有一丝哀伤之色,看上去他们只是要从情尽桥经过,并不是要在情尽桥分手。 夜色是美丽的,上弦月斜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上,那一道淡蒙蒙的银河,如玉龙横空,在今夜看来,显得格外美丽壮观,充满着“绵绵不绝”的情意。 七夕,是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的日子,在这么一个风光旖旎的晚上,他们却要往情尽桥走,实非怪事? “噗!”蓦地,一双蝙蝠由他们面前掠过! 那女的吃了一惊,轻“啊”一声道:“琦哥,那是什么?” 那男的笑道:“别怕,是蝙蝠!” “噢,那是不祥之物!” “嘻,不要胡说!” “真的,琦哥,小妹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是因为‘情魂桥’么?” “是的,我们真不该到这地方来……” “别为此事烦恼,它即令是‘断魔桥’,也与我们无关!” “可是,世事无常,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哈,婉妹你听我说,牛吃稻草鸭吃,各人的福气不同,我们俩能被誉为‘武林七佳侣’之一,并非无因,想想看,你我的父母和师门对我们的婚事是一百个赞成,而且论身世,你是名门闺秀,我是金陵望族,你是‘圣心神尼’的徒弟,我是‘七海渔父’的传人,可谓名符其实的门当户对,而最重要的是,我们彼此都真心相爱着.我们像我们这种情形,还会有什么波折呢?” “嗯,只是……” “你真是多愁善感。别再说‘只是’了,我对你说,最近我发觉内功和轻功都有满意的进境,我打算提前去王屋山绝壁题名!” “哦……” “等我‘绝壁题名’成功而扬名天下时,我们就择日成亲!” “嗯……” “婉妹,你这开心么?” “我很开心,只是……” “又是‘只是’!嗨!你今晚怎么啦?” “琦哥,我们不要去情尽桥,这就回头好不?” “不行,武皇发出‘九龙玉玺令’要我们今夜来情尽桥听候差遣,我们不能不去!” “我不懂武皇在搞什么鬼,他有权差遣天下英雄为他办事不错,但他为什么要选择七月七日这一天?又为什幺要指定在情尽桥上?” “也许武皇另有用意,你知道他是一位顶天立地侠胆照人的大奇人,他的一言一行,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他绝不会做出糊涂事!” “不管怎样,他不该约我们到情尽桥来!” “说不定武皇这样做,正是要考验我们的修养功夫!” “他为何要考验我们的修养功夫?” “这是我的猜想,因为我们是‘武林七佳侣’中的一对!” “果真如此,他只考验我们这一对么?” “婉妹安知另外的六对没有接到武皇的‘九龙玉玺令’” “哦,希望他们也接到‘九龙玉玺令’,让我们‘武林七佳侣’来一次聚会!” “正是,武皇要我们在时戌赶到情尽桥,现在戌时将至,我们跑快一点吧!” 马蹄转急,扬起滚滚灰尘! 转眼间,情尽桥到了! 这座情尽桥,与长安城外的**桥(灞桥)有“曲同工异”之妙,也是用来送别亲友而“情止于此”的,黯然魂销者,惟别而已矣,这就是此刻这个“婉妹”不开心的原因,它使她无端生起了恐怖感,生怕自己和“琦哥”也将“情止于此”! 桥,长约十五丈,周围是一片无垠的旷野,也和长安的**桥一样,桥头两端各植两排长长的垂柳,夹道设萌,景色宜人,行走其间,令人生出无比清爽之感。 此刻,情尽桥上静悄悄的,桥前那此披着月光的垂柳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摇曳生姿,一望之下,彷佛是无数的美女在那里婆娑轻舞,煞是好看! 但,情尽桥上没有一个人影! 这一对佳侣在桥前勒停坐骑,女的望望男的,讶道:“琦哥.没有人嘛!” 男的举日四顾,含笑道:“大约武皇尚未到来,我们下马吗!” 说着,飘身落地,将自己的一匹五花马牵去拴在桥前的一株柳树下。 女的也跟着跳下,把缰索交给的,看着他在拴马,她玉脸忽然流露企求之色,吐出悲切的语气道:“琦哥,我们就在这桥前等候,不要上桥好么?” 男的断然道:“不,武皇要我们在情尽桥上等候,我们须得听他的命令!” 女的轻轻一叹道:“唉,你总是这样固执……” 男的拴好马匹,回到她身边,一指情尽桥笑道:“你看,婉妹,假如你不把这座桥当作‘情尽桥’看,这座桥的影色不是很迷人么?” 女的意兴阑珊地道:“但这座桥确是‘情尽桥’呀!” 男的为了安慰她,乃装出一副欣悦之态道:“不,情尽桥是老名字,现在这座桥改名叫‘折柳桥’了!” 女的妖嗔的一噘樱唇道:“哼,你替它改的?” 男的笑道;“不是,唐雍陶典守此地,有一天他送客到此,问左右何以名为情尽桥,左右答以‘送别之情止于此’而名,他不以,为然,乃及题诗一道云:‘从来只有情难尽,何事名为情尽桥·自此改名为折柳,任他离恨一条条,所以自那以后,这座侨就改名为‘折柳桥’了。” 妇的仍无欢悦之色,幽幽一笑道:“灞桥折柳,别宴安排,世间上还有什么比别离更令人黯然神伤的呢?” 男的笑笑道:“离别当然令人难过,但我们两人永远不会分离,不是么?” 女的轻轻点首道:“我们当然不会分离,小妹只是不喜欢这座桥,它叫人心惊肉跳的!” 男的伸手扶她,柔声道:“别怕,我永远在你身边,走吧……” 两人走上情尽桥,缓步向前踏去。 第七章 武皇一语惊四座 或许是心情影响了对影物的观感,也或许是天上那半痕新月被乌云遮去了的缘故.四下的景物在他们的眼底下开始起了变化,对面桥头的垂柳.此刻看起来好像是魂鬼的发丝在蠕蠕而动,桥下的潺潺水声,此刻听起来也好像是女鬼在呜咽低泣,使人不期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女的打了个寒噤,浑身微微发抖起来。 男的用力握紧她的玉腕,轻声道:“别怕,别怕……” 终于,他们走到情尽桥的中央了。 两人同时止步,运目前望,仍相不见一点人影,女的颤声道:“他……为何……还不来呀?” 男的极力装出轻松语气道:“他会来的,我们等一下吧。” 女的紧紧偎依着男的,道:“小妹始终想不通,武皇他为什么会想到要徵召我们替他办事,我的武功尚未能在绝壁题名,那能替他做什么事呢?” 男的道:“我想有许多事情,不需武功也一样可以办成!” 女的道:“你刚才说‘武林七佳侣’都会来,看来猜错了。” 男的笑道:“假如武林七佳侣只有我们这一对接到武皇的‘九龙玉玺令’,这正表示武皇特别器重我们,这是我们两人的无上光荣!” 女的正要接嘴,忽然娇躯一震,低声急道:“啊,琦哥你看,是不是他来了?” 一个白色的人影.由对面桥头出现,缓步走了过来! 看他步履轻飘,踏地无声,只一瞬间,便已来到他们面前! 这白衣人,正是武皇耿旭! 男的赶忙拉着女的倒身拜下,恭声道:“晚辈夏侯琦谭香婉,参谒武皇!” 武皇耿旭,一对朗目闪耀着湛湛精光,默默注视他们一阵后,开口吐出清悦而有力的声音道:“九龙玉玺令有否带来?” 夏侯琦答道:“带来了。” “给我!” “是。” 武皇耿旭接过九龙玉玺令,仔细端详一番,检视无伪,便纳入怀中,说道:“本人未曾见过你们两位,故必须收回九龙玉玺令检视无误,才能认定两位确是夏少侠及谭姑娘!” 夏侯琦道:“晚辈四年前曾在龙虎山见过武皇一面,那时人很多,晚辈未敢赴前叩见。” 武皇耿旭轻“唔”一声道:“那次少林武当两派为了一点细故,竟相约在龙虎山以武力解决,本人因恐酿成巨祸,故亲自下山为他们排解,光阴过得真快,转眼已过四年了。” 夏侯琦恭谨的问道:“武皇命晚辈两人今夜到此,不知有何差遣?” 武皇道:“本人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武林七佳侣’鼎力相助!” 夏侯琦色喜道:“哦,另外的十二位今夜也会来?” 武皇耿旭颔首道:“不错,不过时间不同,你们是头一对,再过半个时辰,第二对才会来。” 夏侯琦诧异道:“武皇如此安排一一” 武皇耿旭截口道:“自然有用意!” 谭香婉忍不住发问道:“和这座情尽桥有关么?” 武皇耿旭微微一笑道:“当然有关,否则本人何必选择在这座情尽桥召见你们!” 谭香婉脸色一白,又问道:“也和我们两人有关么?” 武皇耿旭道:“或许有,也许没有!” 谭香婉惑然道:“这怎么说呀?” 武皇耿旭面呈严肃之色道:“两位马上就可明白,现在两位请把子转过去!” 夏侯琦闻言神色一愣,诧声道:“武皇要晚辈两人转身干么?” 武皇耿旭凝声缓道:“本人要向两位发布一道命令,但在发布命令时,你们不能看到本人的面孔!” 夏侯琦和谭香婉愈听愈惊奇,齐声问道:“这是为什么?” 武皇略现不耐,轻“啧”一声道:“两位把身子转过去,不就马上可以明白了?” 夏侯琦和谭香婉虽是满腹疑惑,但因他们对“武皇耿旭是一位武林圣者”的印象已在脑中生根,故一见面有不悦之色,都不敢再追问,两人相觑一眼之后,同时把身子转了过去。 武皇耿旭面上现出一抹残酷的险笑,清了清喉咙,说道:“在发布命令之前,本人先讲个故事给你们听,约摸二十年前,武林中有一对情侣,他们也像你们两位一样,男的英俊潇洒,女的娇美如花,他们后来成了亲,生了个儿子,可是有一天……” 他一面说一面悄悄抽出一把小巧玲珑的短剑,说到“有一天”时,扬起短剑,猛可脱手投出!“嗖!”的一声,深深打入夏侯琦的背心! 夏侯琦上身一仰,发出一声凄历惨叫,身子摇晃了几下,莲然倒下,登时气绝身死! 谭香婉万万想不到武皇竟然无缘无故刺杀了自己的未婚夫婿,她骇然尖叫着,扑下一把抱在夏侯琦的死高,呼天抢地的号哭几声,突地哭声一窒,倒在夏侯琦身上昏死过去了。 武皇面色平静如常,好像他所杀死的只是一只做不足道的蚂蚁,目睹谭香婉一恸而绝,不由淡淡一笑道:“傻丫头,你何必如此伤心,我杀死他是为了你好啊!” 说罢,举步上前,探掌一手抓起一人,将死了的夏侯琦和昏迷中的谭香婉一齐抛入河中! 望着两具身躯在河中载浮载沉,他得意至极,仰头“哈哈”狂笑起来。 那笑声,如狼吼。似鬼哭,响澈夜空! 他纵声狂笑一阵后,返身用脚擦去桥上的一小滩鲜血,然后飞步奔到桥头,解开拴在柳树下的两区五花马,将她们牵过桥,拾在浓密的柳树下。 做完这件事,他在桥栏坐下,嘴里轻轻哼着小调,一会之后,只见他一跃而起,面现狞笑自方自语道:“来了,第二对来了!” xxxx 武林七佳侣被武皇耿旭杀害的消息传出武林后,一向幽静的莫干山武德宫,在一个秋风瑟瑟的早上,突然热闹起来了! 这天早上,千面怪叟农尧之把第一张名刺递到武皇耿旭面前,恭声道:“主人,终南派‘七海渔父其昌’及峨嵋派‘圣心神尼’求见!” 武皇耿旭正在武德宫中凭栏观赏着一座水池中的几尾五色鱼,闻报头也不转一下只淡淡道:“请他们在‘观竹亭’稍候!” 千面怪叟农尧之眉头微微一皱,转身而去。 不久,他又拿第二张名刺走进来。 “又来了两位,少林慈云大师及万字剑朱磊求见武皇!” “仍请他们在观竹亭稍候!” “是。” 又不久——一 “又到一位,武当紫阳道长求见武皇!” “嗳,老农,你可知今天来的都是此什么人?” “武林七佳侣的师尊。” “对,所以我猜他们十四人今天都会来,你等他们到齐后,再来通知我们好!” “是的。” 不消片刻,千面怪叟农尧之又进来了。 “主人,华山柳叟、崆峒梅翁、昆仑独眼老人、铁船帮主席海、红花婆梅凤君都到了!” 武皇耿旭挺直身躯,举步欲出,见千面怪叟农尧之面有异色,不由微微一笑道:“老农,你有话要说么?” 千面怪叟农尧之面国容一懔,垂头道:“是的,主人打算如何对待他们?” 武皇鼻孔轻轻“哼”得一声,面露诡笑道:“你看着好了!” 观竹亭在武德宫外的竹林中,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八角凉亭,武皇耿旭步出武德宫时,观竹亭上的一尼一僧一道七俗十位武林高人便己瞧见,一齐由石板凳上站了起来。 武皇耿旭含着和气笑容,快步登上观竹亭抱拳连拱道:“诸位请坐下好说话!” 少林慈云大师、武当紫阳道长、华山柳叟、崆峒梅翁、终南七海渔父毕其昌,峨嵋圣心神尼、昆仑独眼老人、铁船帮主席海、红花婆梅凤君及万字剑朱磊一齐施礼坐下,个个神情严肃,面色铁青。 武皇耿旭在正中一张石板凳坐下,含笑环望十人一眼,问道:“还有四位如何不来?” 少林慈云大师合掌道:“他们四位的女徒幸免于难,故不敢来打扰武皇。” 武皇耿旭淡然一笑道:“诸位今天光临武德宫,不知有何贵干?” 少林慈云大师长眉微,轻叹一声道:“武皇是否已听到那消息了?” 武皇耿旭含笑点点头,没开口回答。 少林北云大师敛目低喧一声佛号,以感慨的语气道:“贫僧等虽然痛失爱徒,然贫僧等并未相信那是武皇干的,贫僧等今日之来,只是想和武皇研究一下,以便找出那杀害‘武林七佳侣’嫁祸武皇之凶徒!” 武皇耿旭又含笑点点头,仍未开口回答。 武当紫阳道见他始终不开口,不由冷笑道:“恕贫道昌昧,请问武皇早年曾否在江西铸剑仙铁百炼那里订造十八支短剑?” 武皇耿旭点头答道:“有,它仿勾践之惊倪,名日小惊倪!” 紫阳道长问道:“武皇身上现有几支小惊倪?” 武皇耿旭道:“十一支!” 紫阳道长面色一变,再问道:“另七支那里去了?” 武皇耿旭道:“用掉了。” 紫阳道长双惊又怒,双目瞪如铜铃,瞪望着武皇半晌说不出话来。 华山柳叟神色激动的接口道:“那剩下的十一支小惊倪,武皇可否取出一观?” 武皇耿旭颔首应允,即由怀中抽出十一支短剑,一一放上亭中的石桌。 亭上十人互视一眼,其中的少林慈云大师,武当紫阳道长.华山柳,崆峒梅翁,终南七海渔父,昆化独眼老人,铁船帮主席海七人乃各由怀中取出一支式样与小惊倪完全相同的短剑,再伸手由石桌上拿起一支小惊倪,两相对照之下,刹那之间,七人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武皇耿旭微笑问道:“是本人的小惊倪不错吧?” 少林慈云大师面容凝重异常,开口缓缓道:“贫僧等为慎重起见,来此之前,曾特地赶去江西找铸剑仙铁百炼,他经过他细的鉴定后,也说这七支短剑确是武皇早年托他铸造的小惊倪,而且他又说自从为武皇铸造十八支小惊倪后。并未再铸造与小惊倪同样的短剑,是以证明这七支杀害小徒等七人的短剑,确是武皇的小惊倪不错!” 紫阳道长凝目沉声问道:“敢问武皇,这七支小惊倪是在何时何地用出去的?” 武呈耿旭若无其事地道:“时间是本年七月七日夜晚,地点在阳安的情尽挢上!” 亭中十人勃然色变,一齐虎然站起身子。铁躺帮主席海满面凛烈,怒笑道:“武皇如此答复,是否表示‘武林七佳侣’确是你杀害的?” 武皇耿旭点头笑道:“一点不错,诸位绕了几个变才问到这名话,真是浪费时光!” 铁船帮主席海惊怒交进,历声道:“你凭什么要杀害他们?” 武皇耿旭仰脸漫声道:“莫须有!” 铁船帮主席海暴跳如雷,怒吼道:“你说什么?” 武皇耿旭端坐未动,含笑一字一字道:“莫一须一有!” 铁船帮主席海是有名的性烈如炎,一听堂堂一位武皇竟以“莫须有”三字杀害了武林七佳侣,登时肝火大发,突地飘身掠出观竹亭,振臂戟提亭中的武皇耿旭大喝道:“姓耿的,你下来!” 少林慈云大师为人较为持重,他对武皇的承认杀人仍表怀疑,当下开声道:“席帮主请暂请暂息雷霆,容贫僧现向武皇请教一句!” 说到此,转对武皇耿旭合十一礼道:“善哉,武皇数十年来之为人,天下武林莫不知晓,武皇之崇高武德和风范,天下人人敬仰,足可永垂史册而不朽,此番遂然杀害武林七佳侣,贫僧猜想必有原因,还请武皇明白赐告,假若小徒等确有取死之罪,贫僧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武皇耿旭弄着石桌上的小惊倪,耸耸肩道:“真要我说的话,我只能说本人的嗜好改变了!” 慈云大师眉头一皱,问道:“武皇此言怎讲?” 武皇耿旭道:“以前,本人爱好和平,憎恶杀人,而最近,本人忽然对杀人发生了兴趣,如此而已!” 慈云大师长叹一声道:“武皇如此解释,与‘莫须有’三字并无分别!” 武皇耿旭一笑道:“正是,我本来就说莫须有!” 慈云大师虽是少林派有数的高僧之一,至此也按捺不住了,不禁面露冷笑道:“贫僧等十人此番上山,曾惊动了不少武林朋友,他们认为必会发生事故,故一路跟随贫僧等来到这莫干山,而在此之前,贫僧总深信不致与武皇发生不快,是以极力劝解许多武林朋友勿上山打扰武皇之清修,如今看来,那许多武林朋友是猜对了,为了不使他们白跑一趟,请移驾山下如何?” 武皇耿旭欣然道:“好极,本人正有此意!” 说着,收起石桌上的十一支小惊倪,举步走下观竹亭。 第八章 众侠血染莫干山 不知什么时候,千面怪叟农尧之已然来到观竹亭外,武皇耿旭正欲随十个“苦主”下山,一见千面怪叟农尧之静立亭外,不由露齿一笑道:“老农,你也下山来看吧!” 千面怪叟农尧之神色木然,摇摇头道:“不,老奴对那种场面早不感兴趣了!” 武皇耿旭听了耸耸眉,转望十个“苦主”哈哈笑道:“诸位请看,我们主仆之间竟有这么大的改变,十几年前,他千面怪叟农尧之是个无恶不作的杀人王,而今他心肠之仁慈,绝不逊于当今任何一位高僧,但本人却跟他完全相反,哈哈……” 蓦地,笑声一敛,目射锐历寒芒,逼视千面怪叟农尧之沉声道:“农尧之,你不看可以,但等下必须来收尸!” 千面怪叟农尧之自跟随他迄今,从未见他如此疾颜厉色,不由心头一惊,身躯微躬道:“是,老奴遵命!” 武皇耿旭大袖一挥,当先起步往山下奔去,纵声大笑道:“走啊,你们十位!” 慈云大师等十人随即腾身而起,转瞬便与武皇耿旭同时消失于山谣竹林中。 千面怪叟农尧之目送他们下山后,仍静静呆立不动,脸上始终笼罩着一层忧悒和困惑,过了好久,才慢慢仰头望天,露出“无语问苍天”的神情,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在亭阶坐下,伸手检了一支小竹杆,慢慢在地上挥写着——“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为什么变了?” 他反复写着这几个字,似乎内心渴望能求出一个答案,但从他那张迷迷惘惘的脸孔可以看出,他并未求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因此他继续在地上写着几个字,写得入神,以致当武皇耿旭回到他身后时,他仍茫无所觉。 是的,前后不过一炷香光景,武皇耿旭已由山下回到观竹桌了! 他静静望着农尧之在地上写字,嘴角升起一抹诡笑,看了片刻后,突然开声道:“老农,你该去山下收尸了!” 千面怪叟农尧之冷不防吓了一跳,慌忙起身道:“啊啊,主人回来了。” 武皇耿旭含笑道:“嗯,他们都很不错,使我足足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 千面怪叟农尧之对他的“形容”并不感惊异,他只“哦哦”应了两声,道:“好的,老奴这就把他们收埋!”说罢,拔步奔入武德宫,取出一柄铁铲,便朝山下飞奔而来。 他已在莫干山住了十七年之久,对莫干山的每一块地形均甚熟悉,是以他不必问就知道那“地点”会在什么地方。 来到山下一片平坦的土坡上,当那一幕惨绝人寰的情景映入他眼帘之时,尽管他千面怪叟农尧之曾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至此也不由得浑身寒毛根根竖起,几乎惊得喘不过气来! 少林慈云大师,他被一支小惊倪穿透喉咙,插吊在一株枯树上,鲜血仍在一滴一滴沿着他的僧袍流落! 距离枯树约五尺之处,武当紫阳道长仰躺在地上,他的半张脸孔已不知去向,那是被剑消掉的! 再左移数尺,崆峒梅翁倒立在场地上,他的头须和双臂沉入土中,一望而知,他是在搏斗中双臂贯足内力,却被武皇耿旭借力掷入土中的! 此外,华山柳叟,万字剑朱磊,昆仑独眼老人,终南七海渔父毕其昌,铁船帮主席海五人亦陈尸场上,有的被短剑穿头颅,有的被贯穿胸膛,流血遍地,惨不忍睹! 只不见峨嵋圣心神尼和红花婆梅凤君的尸体,许是她们幸免于难,负伤逃下山去了。 而,少林慈云大师嘴里所说的“许多武林朋友”,此刻一个不见,大概是被武皇耿旭凶暴的手段吓跑的。 干面怪叟农尧之伫宁立默望一会,最后在一声轻叹之下收回眼光,就在场边挥动铁铲挖了起来。 他一口气挖了八个坑,将八具死尸埋下,又去捡来八颗石头,运起大力金刚指力,写下他们八人的名号.分别立于八人的坟头,这才荷着铁铲走回武德宫。 回到武德宫,他还自转回自己的房问,把自己的衣物打成一个长包袱背起来,走到武皇耿旭的卧房,见房门虚掩着,便在房门口站住,开声道:“主人!” “嗯……” 一声轻嗯,表示着武皇耿旭正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 千面怪叟农尧之暗感奇怪,伸手推开房门,见武皇耿旭闭目仰躺在牙床上,满面睡容,似是已睡了一段时间,心中更感惊异,暗忖道:“奇怪,他从无睡回头觉的习惯,而且他杀了八个人后竟能倒头便睡,这……咳!变了!变了!他整个人都变了! 思忖至此,又开声喊道:“主人,您醒了没有?” 这次,武皇耿旭清醒了,他翻身侧对站在房门外的千面怪叟农尧之,眨着惺松睡眼问道:“什么事?” 千面怪叟农尧之以冷漠的神色答道:“老奴要走了!” 武皇耿旭似未领会他的话意,张口打了个哈欠道:“唔,何处去?” 千面怪叟农尧之冷冷道:“不一定,随寓而安!” 武皇耿旭似是听出有异了,坐起身子讶然道:“老农,你说什么?” 一句话刚说完,忽然举手抱住头颅,皱眉道:“怪了,我的头怎么昏沉沉的?” 千面怪叟农尧之已决心离开他,故不管他头痛头昏,当下仍冷冷道:“老奴是说,要离开主人您了!” 武皇耿旭轻轻揉着两边太阳穴,一面问道:“你是说,要下山去采购食物?” 千观怪叟农尧之眉头微皱,耐性的一字一字道:“不,老奴要离开此地,永远不再回来了!” 武皇耿旭如闻脆雷,头猛抬,错愕道:“为什么?” 千面怪叟农尧之垂目缓缓道:“十七年前,老奴的一颗心是黑的,而且从跟随主人后,老奴终于懂得了一些人生的真谛,于是老奴的心变白了,可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奴现在忽然觉得,如果再跟主人相处下去,老奴一颗心恐怕又将变黑,有道是人往上爬水往下流,为了珍惜主人过去所给予老奴的一切,因此老奴决定离开您!” 语毕,抱拳一拱,转身便走。 武皇耿旭像是听得满头汗水,脸上挂满惊愕,见他要走,连忙下床叫道:“且慢,老农!” 他才一举步,身子忽然摇摇欲坠,不禁大惊失色道:“咦,我到底怎么啦?” 千面怪叟尧之刹住脚,却不转回身子,昂然道:“老奴早就是个死有余辜之人,主人如不准老奴离去,但请动手不妨,老奴绝不敢反抗!” 武皇耿旭好像喝醉了酒,摇摇晃晃的走到房门边,手扶门框惊诧道:“老农,我简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千面怪叟农尧之冷笑一声道:“老奴也看不懂主人在干什么?” 武皇耿旭道:“告诉我,你有什么不愉快?” 千面怪叟农尧之道:“主人如不知老奴因何不愉快,那更不必多说了!” 武皇耿旭叹气道:“唉!我们已相处了十多年,并且我知道你老农确已真心向善,假如你有事必须离开武德宫,我绝不阻止,但过两天便是我的生日,届时各门派的掌门人都将光临武德宫向我祝寿,武德宫只有你一人懂得张罗,你这一走,事情怎么得了?” 千面怪叟农尧之闻言徐徐转头,以怀疑的眼光深深注望他一阵,又迸出一声冷笑道:“主人大概还没有睡醒,请问主人要做几次生日?” 武皇耿旭有点气恼,道:“一年做一次,怎说要做几次?” 千面怪叟农尧之面露一丝讥笑道:“主人的生日是几月几口?” 武皇耿旭佛然不悦道:“老农,你今天怎么搞的?每年四月十八日总是你替我张罗的,怎的还明知故问?” 千面怪叟农尧之道:“那么,就老奴所知,主人的生日应该还有两百多天,明年的四月十八日,假如各门派掌门人还肯来向主人祝寿的话,老奴也一定会来!” 说罢,大步往武德宫外走去。 武皇耿旭真的好像还没睡醒,神色一派浑浑噩噩,看见千面怪叟农尧之大步的往外走,有些不知所措,脚下不知不觉的跟去,跟到武德宫外,见千面怪叟农尧之即将隐入竹林中,心中一急,大声道:“老农,你真的要离开我么?” 千面怪叟农尧之恍如未闻,略不回头,一路健步如飞往山下奔去,眨眼便消失于远处的竹林中…… 武皇耿旭呆呆望着千面怪叟尧之远去不见,嘴里喃喃自语道:“莫名出妙,简直莫名其妙……” 他长吁短叹了一会,用手按按肚子,皱了皱眉,转身摇摇晃晃的老入宫中,来到武林三仙的卧房,举手敲独脚仙申屠魁的房门,喊道:“申屠前辈!申屠前辈!” 连喊数次,见房中无人响应,于是推门进入一看,这才知道独脚仙申屠魁不在房中,他于是转去敲金手仙白少游的房门,当他发现武林三仙均不在房中时,他大感诧异,自语道:“奇了,他们何处去了呢?” 他觉得饥饿难忍,便往厨房走来,可是进入厨房一看,并无一样可吃的东西,失望之余,他只好自己动手淘米下锅,生火烧饭起来。 厨房里的水缸已没有不,他提出个水桶走到厨房外的一口古井,正想打水,一眼瞥见井边的一只水桶里有两只碗和两双筷子,认得其中的一只碗和一双筷子是属于自己专用的,不禁心疑大起,说道:“咦,是谁动用了我的碗筷?” 他抬头望望天空,又道:“晤,我今天是起迟了一点,可是每天早上,老农总是侍候我起床吃过早饭后,他才吃的,怎的今早他不等我就吃了?而且,是谁用了我的碗筷?武林三仙?不,不,他们是不会用我的碗筷吃饭的……” 由于老农的突然离去,以及他自己的头晕、饥饿、浑身无力等等的怪现象,使他有如置身梦中之感,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生了什么事,他摇头长叹一声,把水桶丢入井内,打出一桶水,洗脸漱口完毕,再打一桶水提进厨房。 他已有十多年没下厨房,因此弄起来颇为生疏,看看已是晌午,一顿早饭还没弄成。 “油放在那里?” “盐放在那里?” “唉,老农你真绝,要走也得把一切交待清楚才是啊!” 他正在手忙脚乱之际,忽然有个人影映入厨房,掉头一看,发现千面怪叟农尧之站在厨房门口,不禁大喜而呼道:“啊,老农你回来了!” 千面怪叟尧之轻“嗯”一声,脸上挂着微笑,道:“主人,您在烧饭?” 武皇耿旭呻吟一声道:“正是,我好像有两个月没吃饭,饿得眼睛发眩,浑身无力——唉,老农,你改变主意,不想走了,是不是?” 千面怪叟农尧之点头道:“是的,老奴改变主意,愿意继续服侍主人!” 武皇耿旭大喜道:“这就好,你快替我弄一份吃的,我饭煮熟了,这会正要烧菜,可是我找到油而找不到盐,你到底把盐放在那里呀?” 干面怪叟农尧之举目四望,然后一指厨房里的一座菜橱说道:“老奴记得放在那菜橱里面,让老奴来找找看。” 一面说一面向菜橱走过去。 武皇耿旭连连摇手道;“没有!没有!菜橱里我找过了,根本没放在那里面!” 千面怪叟农尧之住足道:“那么,让老奴想一想,今早老奴随手一放,不知是放在何处……” 他所谓“想一想”,其实不确,他是用眼睛在找,两眼滴溜溜的在厨房找了一遍,最后视线停留在灶上的一支瓷碗,便举手一指道:“哪,那不是盐么?” 武皇耿旭道:“不,那是油呀!” 千面怪叟农尧之用手一敲脑袋道:“对对,老奴也搞糊涂了,哈哈!” 武皇耿旭困惑的望着他,道:“奇怪,你天天在烧饭,怎会不知盐放在那里呢?” 千面怪叟农尧之忙的到处乱找,一面赔笑道:“老奴因想离开主人,因此心乱如麻,竟忘记——嘿!在这里,找到啦!” 他找到盐后,立刻动手烧起菜来。 武皇耿旭一面看他烧菜一面发问道:“老农,今早是谁用我的碗筷吃饭?” 千面怪叟农尧之笑道:“除了主人您自己,还会有谁?” 武皇耿旭笑斥道:“胡说,刚才你去房中喊我时,我才醒来,怎说我吃过早设了?” 千面怪叟农尧之回头望他,惊诧道:“主人您说什么?” 武皇耿旭正色道:“我说我还没吃早饭,今早是谁用了我的碗筷?” 千面怪叟农尧之惊望他一会,忽的失笑道:“哈,主人您若说还没吃早饭,那么今早您在吃早饭时,一定是在梦游中!” 武皇耿旭叹道:“说正经的,今早到底来了什么人?” 千面怪叟农尧之耸耸肩道:“来了什么人,主人已经忘记了么?” 武皇耿旭见他始终不正经回答,心中颇为不快,嘴里轻“啧”了一声,赌气似的走桌边坐下。 但他心里有太多的疑圈,故忍不住又发问道:“老农,你是不是跟武林三仙闹了什么不愉快?” 千面怪叟农尧之再次回头惊望他。然后又失笑道:“那怎么会?老奴怎会与武林三仙闹不愉快?” 武皇耿旭道:“不然,你为何要离开我?” 千面怪叟农尧之笑笑不答,又转头去炒菜,动作蛮熟练的! 武皇皱眉又道:“那么告诉我,武林三仙何处去了?” 千面怪叟农尧之把炒好的一碟菜端到桌上,含蓄一笑道:“主人竟连武林三仙去何处也忘了?” 武皇道:“昨天他们并未表示要下山,怎说是我忘了?” 千面怪叟农尧之目中内过一抹怀疑之色,随又堆笑道:“主人想是尚未完全清醒,哈哈,我看主人还是填饱肚子再说吧!” 武皇虽觉他的谈吐举止有些反常,但也觉得自己的头晕、饥饿、浑身无力等现甚不可理解,心想或许自己昨夜入睡前的打坐行功,失慎而患了轻微的走火入魔,因此丧失了记忆——唉,老农说得对,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他想到这里,便端起千面怪叟农尧之盛来的一碗饭,张口大吃起来。 一口气吃了五碗饭,方觉好过了一些,于是起身道:“老农,我们找个地点谈谈如何?” 千面怪叟农尧之点头道:“好,老奴正想开诚与主人谈谈!” 主仆两人走出厨房,来到武德宫外的观竹亭,武皇发现亭阶下的地上写着许多字,注目一看,继之轻声念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变了?” 念到此,头一抬,目注千面怪叟农尧之诧声道:“这是你写的?” 干面怪叟农尧之微笑道:“是的,主人今早没看出来么?” 武皇不由又皱起眉头,再问道:“你写的这个‘他’字,是指何人? 千面怪叟农尧之敛笑正容道:“主人若再这样做下去,我们之间就不必再谈了!” 第九章 疑是假来假又真 武皇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吃了五碗饭后,除了已解决饥饿之外。许多怪现象仍未想通,当下登上观竹亭坐下,一指对面的石板凳道:“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 千面怪叟农尧之在他对面坐下,默默望着他,静等他先发问。 武皇轻“咳”一声,以诚恳的口吻道:“老农,我们已相处了十多年,你是我这个人怎样?” 千面怪叟农尧之道:“半年之前,主人是一位十全十美的武林圣者……” 武皇耿旭注目问道:“半年之后呢?” 千面怪怪叟农尧之道:“半年之后,主人一变而为武林最凶残的魔头,手段之狠辣,较之当年的‘宇内七魔’有过之而无不及!” 武皇耿旭对千面怪叟农尧之这番话惊多于怒,瞪目骇然道:“老农你疯了,我那里凶残?那里狠辣?” 干面怪叟农尧之冷笑:“五月二十一日深夜,有人看见主人将旋风侠凌云飞推落亡魂谷,七月七日夜晚,主要在阳安的情尽桥的无故杀害武林七佳侣,今天早上,主人又将武林七佳侣的师父杀死!嘿嘿,短短半年之内,你一共杀害了十九个人,这难道算不得凶残?难道算不得狠辣?” 武皇耿旭跳了起来,大声道:“胡说!这半年来,你明明知道我未会离开武德宫一步,我何曾杀了那十几人?” 千面怪叟农尧之挺身站起,沉容冷笑道;“别说笑话,这半年来,真正未离开武德宫的人是我,而你武皇的行动,我农尧之记得清清楚楚,五月二十一日下午。你和旋风侠凌云飞一起去东天目山,翌日清晨才回到武德宫,到了六月初一,你说要去阳安情尽桥,嘱我好好看守武德宫,一直到八月十六日晚上,你才风尘仆仆的回来,第二天早上,你还亲口靠诉我,你杀了武林七佳侣,像这些血淋淋的事实,你应该不会忘记才对吧?” 武皇耿旭不再跳脚,他只是惊奇的把千面怪叟农尧之打量了一会,然后轻叹一声道:“把手伸过来,让我替你把脉看看!” 千面怪叟农尧之冷哼一声,却带着几分惊讶道:“你以为我有病?” 武皇耿旭点头道:“是的,刚才我还以为自己得了轻微的走火入魔,现在我方才明白,走火入魔的原来是你!” 干面怪叟农尧之听了也不生气,他也以为奇的目光把武皇耿旭打量了一阵,忽然敛目一叹道:“主人,您对自己所做之事,当真都记不得了?” 武皇耿旭道:“我记得很清楚!” 千面怪叟农尧之道:“然则,主人为何不承认?” 武皇耿旭苦笑道:“你要我承认什么?” 千面怪叟农尧之神色略现激动,道:“承认你杀害凌云飞,杀害七佳侣和他们的武林师尊!” 武皇耿旭现在己断定他脑子有病,故听了并不动怒,只深深一笑道:“老农,你说我五月二十一日杀害了旋风侠凌云飞,七月七日杀害了武林七佳侣,今早双杀害了七佳侣的师尊,是么?” 千面怪叟农尧之点头道:“不错,幸好‘圣心神尼’和‘红花婆梅凤君’未遭毒手,将来她们都是证人!” 武皇耿旭笑笑道:“我问你,今天是几月几日?” 干面怪叟农尧之道:“今天是九月十二日!” 武皇耿旭摇头笑道:“错了,今天是四月十六日!” 千面怪叟农尧之不禁仰头哈哈大笑道:“四月十六日与九月十二日相差五个月之多,前者是初夏,后者是暮秋,主人竟连天气之不同也感觉不出来?” 武皇耿旭道:“今天是比往日凉快了一些,但今天是四月十六日不错,你不妨仔细想想,后天四月十八日是我的生日,每年的四月十八日,各派掌门人都会来给我祝寿,情况热闹非凡,而那一天尚未过去,不是么?” 千面怪叟农尧之道:“那一天早已过去了,主人该还记得,四月十五日你请武林三仙下山雇请旋风侠凌云飞,说是‘九龙玉玺’失窃了,要请旋风侠凌云飞来寻找,不是么?” 武皇耿旭叹道:“看来只有一个办法才能使你相信今天是四月十六日了!” 千面怪叟农尧之心中暗发冷笑,问道:“什么办法?” 武皇耿旭道:“我们到山下去,问问过路人,看今天是四月十六日还是九月十二日!” 千面怪叟农尧之觉得这个办法或许可使他的脑子清醒过来,乃点头道:“好,走吧!” 主仆两人于是跃出观竹亭,飞也似的往山下奔去。 不久,奔到山下的一条道路上,正看看见有个老农夫荷锄而来,武皇耿旭便向千面怪叟农尧之说道:“来,由你发问!” 千面怪叟农尧之摇头道:“不,还是由主人发问比较适当!” 武皇耿旭也不再推辞,容得老农夫走近跟前,乃拱手一揖道:“老丈请了!” 老农夫住足问道:“两位要问路?” 武皇耿旭道:“不是,在下想请问老丈,今天是几月几日?” 老农夫一怔,几而失笑道:“哦,你这位先生不知今天是几月几日?” 武皇耿旭窘笑笑道:“是的,一时糊涂,搞忘了。” 老农夫笑道:“喝了酒?” 武皇耿旭道:“是啊,醉了好几天,刚刚才醒过来。” 老农夫含笑打量他一下,问道:“你先生是诗人?” 武皇耿旭点头答道:“是的,老丈如此相询,不知有何见地?” 老农夫笑道:“只有诗人才喜欢在重九吟诗喝酒,你先生大概在重九那天喝多了酒.告诉你,今天已是九月十二日了!” 武皇耿旭面色大变,骇然道:“当真?今天当真是九月十二日?” 老农夫点了点头,见他目瞪口呆,不由“哈哈”笑了两声,迈步迳自走了。 武皇耿旭茫然呆立不动,他仿佛置身噩梦中,迷迷惘惘,痴痴呆呆,而又心乱如麻…… 千面怪叟农尧之冷眼旁观他的神色,心中甚是惊奇,暗忖道:“看他的神色,好像他真的忘记了所做的一切,莫非他脑子有病,他三次杀人,都是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干出的?” 思忖间,看见又有个路人走过来,便移步靠近武皇耿旭身边道:“主人,那边双来了一个过路人,主人不妨再问一次看看!” 武皇耿旭失魂落魄似的慢慢转脸望去,呆呆望着那个走过来的路人半晌,突然飞步跳去,一把抓住那过路人的双臂,激动的大声道:“你——告诉我,今天是几月几日?” 那过路人以为遇上强盗,吓得面色煞白,全身发抖,惊叫道:“啊呀!大爷饶命,小的在城里当伙计,今天回来看家小,身上……身上没带银子呀!” 武皇耿旭吼叫道:“别胡说!我问你今天是几月几日?” 那过路人惶然一哦,口吃着道:“是是,今天……今天……是九月十二日呀!” 武皇耿旭大叫一声,不觉将那过路人推倒地上,转身往山上狂奔。一边狂奔一边大叫道:“天啊!天啊……” 看那样子,近乎疯狂了! 千面怪叟农尧之拔步便追,紧紧跟在他身后。 武皇耿旭毫无所觉,他像一头发狂的牛,拚命狂奔着,漫无目的地狂奔着,奔上山坡,窜入树林,由于失去了冷静的头脑,由于情绪在极度的紊乱中,因此不时被地上的枯藤绊倒,可是他毫不停顿,爬起来再跑!跑!跑…… 就这样,足足奔跑了一个多时辰,几乎把整个莫干山跑遍,最后才筋疲力尽的在武德宫外倒下,这时他已浑身是汁,气喘如牛! 千面怪叟农尧之默默望着他,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他觉得眼前这位武皇耿旭才是真正的武皇耿旭,然而今早杀死少林慈云大师等八人的武皇耿旭,就不是眼前这位武皇耿旭么? 不!不!绝不可能是两个人,如果自四月中旬以至今天早上出现在武德宫的“武皇耿旭”是另一个人,则过去的五个月,眼前这位真正的武皇耿旭何处去了? 一个人能昏睡五个月而不死么? 当然不可能,那么…… 千面怪叟农尧之摇了摇头,走去扶起武皇耿旭,温声道:“主人,回房去歇歇吧。” 武皇耿旭慢慢抬起头,以一种黯然无告的神色望着他,抖着嘴唇道:“老农,这是为什么?我明明记得昨天四月十五日,为什么一觉醒来竟变成九月十二日?那……那五个月何处去了?我……我是否在梦中?” 千面怪叟农尧之看得出他不是在装疯弄傻,因此对他提出的问题也就感到无从回答,摇摇头道:“老奴只能回答主人最后一个问题——这不是在梦中,除此而外一唉,主人还是先回房歇歇吧。” 武皇耿旭推开他的手,道:“不,我要把这事弄清楚!我非得把这事弄清楚不可!” 干面怪叟农尧之深深一叹道:“只怕会愈弄愈糊涂……” 武皇耿旭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动地道:“我不相信自己会神智失常,你想想看,那过去的五个月,我的言语举止是否有异?” 千面怪叟农尧之皱眉道:“言语举止并无异状,可是所作所为却大异其趣……” 武皇耿旭急道:“也许自四月十六日以至今天早上的我,是另外一个人,你以为如何?” 干面怪叟农尧之道:“主人认为受人暗算?” 武皇耿旭点头道:“正是,虽然我不相信会受人暗算,但只有这个理由较为可能!” 千面怪叟农尧之道:“主人一身修为,已臻超凡入圣之境界,照理不致受人暗算才对,退一万步说,即使确是受人暗算,那么,那过去的五个月,主人必是在昏迷不醒的状态中,是么?” 武皇又点头道:“正是,我必是受人暗而昏睡了五个月!” 农尧之淡淡一笑道:“然则,主人以为一个人能够昏睡五个月而不死么?” 武皇一怔道:“是啊,我怎能昏睡五个月而不死?莫非……莫非我真是神智失常了?” 农尧之也不相信他是神智失常,因为一个神智失常的人,他讲话时必有“语无伦次”的现象,但他所见到的武皇耿旭,除了由圣者一变而为倒行逆施的魔头外,他的言语举止并无任何异状,假如说他有五个月的时间是生活在神智失常之中,那是很难令人相信的,是以农尧之愈想愈感困惑,暗忖道:“哼,莫非他真的在装疯弄傻?但他既然自甘堕落,也一样可以把我杀死,又何必在我面前装疯弄傻呢?” 第十章 千面怪叟一少年 武皇脸上又露出那种黯然无告之色,一眼不瞬的望着千面怪叟,良久良久之后,方才悲声道:“是不是?我是不是神智失常了?” 千面怪叟农尧之又深深一叹道:“主人身上还有几把小惊倪?” 武皇神情迷惘的喃喃道:“我的小惊倪一共有十八把,一把不短少,你问此何意?” 干面怪叟农尧之道:“也许那些小惊倪还沾有血迹,主人请拿出来看看!” 武皇耿旭立刻伸手入怀,将插在腰上的短剑一一抽出,帛到第十一支后,他再也抽不出第十二支,不禁面色大变,骇呼道:“天啊,我的小惊倪为何少了七支?” 千面怪叟农尧之冷冷一笑道:“那七支射杀了武林七佳侣的七个男的,今早少林慈云大师等将那七支小惊倪带来与主人的小惊倪对照,证明确是主人的小惊倪不错,后来主人在山下的土坡上杀了他们八人,老奴忘记将他们身上的七支小惊倪取出,已连同八具尸体埋入土中——” 武皇耿旭大叫道:“没有!老农,我真的没有杀人呀!” 千面怪叟农尧之道:“主人请低头看看,那小惊倪上还沾有血迹!” 武皇耿旭低头一看,果然发现有八支小惊倪沾有血迹,浑身不由发抖起来,抬头颤声问道:“那……那八人的尸体,你埋在何处?” 千面怪叟农尧之道:“就在上坡上,主人要去看看么?” 武皇耿旭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点头道:“是的,我要去看看,你带我去吧!” 千面怪叟农尧之带着他来到山岗上坡上,指着八座坟墓道:“老奴已分别为他们立下墓碑,主人请看吧!” 武皇耿旭道:“我要看他们的尸体,你把他们挖出来!” 千面怪叟农尧之眉头一皱道:“死人已入土,再将他们挖出,未免有伤阴一一” 武皇突然发了火,嗔目怒吼道:“挖他们出来!我命令你挖他们出来!” 干面怪叟农尧之略一犹豫,随即走去附过折了一支竹竿,挥动竹竿挖了起来。 他首先挖沙林慈云大师的坟墓,不消盏茶工夫,少林慈云大师的尸体己呈现在眼前了。 武皇一看坟中果然有尸体,原已十分惨白的面也更加惨白.他跪到坟前,伸出发抖的手抚摸着慈云大师的尸体,发出骇恐和近乎哭泣的声调道:“天啊,真的么!这真是我杀的么?” 千面怪叟默然不语,继续挥动竹竿去挖掘武当紫阳道长的坟墓,不久紫阳道长的尸体也显露出为了。 他再要去挖第三座坟墓时,武皇耿旭惨声道:“够了!够了!不必再挖了!” 千面怪叟停手默望站他,他已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说话了。 武皇双手抱着头,痛苦的呐喊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千面怪叟木然道:“可以把他们收埋起来了吧?” 武皇点点头道:“好,埋起来!埋起来!” “不,等一下!”蓦地,由附近传来这么一句话! 武皇和千面怪叟转头循声望去,发现十几丈的土坡上,正有一僧一道四俗如飞疾奔而来! 千面怪叟一见之下,不禁轻呼道:“啊,少林、武当、华山、终南、崆峒、昆仑六派掌门人来了!” 话声甫落,六派掌门人业已奔至坟墓前! 武皇没有起身打招呼,他已被许多不可思议的“怪事”打击得心力交瘁,颓丧得像一个等待接受正法的死囚! 六派掌门人一个个面罩严霜,目露严历精芒,静静的把武皇打量了一阵后,毕竟是少林方丈慧光上人修养有素.他忽然收敛了怒容,朝武皇合掌一礼道:“武皇请抬头,老袖有事请教!” 武皇没有抬头,也没有开口,大概他已自知无法答覆对方的“请教”了。 慧光上人见他不言不动,寿眉微皱,转望千面怪叟问道:“农老施主,他已无话可说了么?” 千面怪叟农尧之轻叹一声道:“不,他有许多话要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罢了!” 慧光上人面容一动,凝目问道:“农老施主此言怎讲?” 千面怪叟农尧之以冷静的声调道:“今早,他杀了贵派慈云大师及武当紫阳道长,华山柳叟、崆峒梅翁,终南七海渔父,昆仑独眼老人,铁船帮主席海,万字剑朱磊八人后,老夫自觉已难与他继续相处下去,是以在掩埋过这八位后,便向他告别,但当老夫去向他告别时,他竟在睡眠中,醒来时,他竟不知老夫因何要离开他,还说过两天是他的生日,要求老夫等他生日过后再走……” 慧光上人诧异的瞥了武皇耿旭一眼,又回望千面怪叟问道:“他神智失常?” 千面怪叟农尧之道:“当时老夫确以为他在装疯弄傻,因此老夫未予理会,掉头就走。” 慧光上人讶然道:“后来农老施主又回来了?” 千面怪叟农尧之摇头道:“没有,千面怪叟农尧之没有回来!” 慧光上人双目大睁,惊诧道:“噫,农老施主你说的什么话?” 千面怪叟农尧之突然哈哈大笑道:“希望六位掌门人别见怪,本人其实也是受害者之一。” 慧光上人真个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困惑的把他端详了一番,问道:“农老施主,你到底在说什么?” 千面怪叟农尧之笑道:“情形是这样的,千面怪叟农尧之下了莫干山时,遇见了一个人!” 慧光上人有些领悟了,注目问道:“那人即是你?” 千面怪叟农尧之点头笑道:“不错,是我!” 慧光上人面孔一寒,冷冷问道:“你是谁?” 千面怪叟农尧之举手往脸上一阵搓抹,抹掉一层易容膏,然后再拿下头上的一圈假发,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二十几不到的年纪,额广鼻端,眉似剑,目如星,相貌俊美英挺,竟是个卓卓佳公子! 终南掌门人袁尚德两眼一直,首先发出惊呼道:“咦,你不是旋风侠凌云飞么?” 一点不错,眼下这个冒充千面怪叟农尧之的美少年,正是被“武皇耿旭”推下亡魂谷的凌云飞! 六派掌门人中,见过凌云飞的虽只终南掌门袁尚德一人,但其余五人也都听过“旋风侠凌云飞”的大名,知道他是一个神出鬼没的少年奇侠,是以突然见他由“千面怪叟农尧之”变了过来,均为之惊奇不置,不过,他们六人都不知道凌云飞曾被武皇耿旭推下亡魂谷之事,因此所感受到的惊奇,还不如武皇耿旭之多。 武皇耿旭,他一听终南掌门人袁尚德的惊呼,心头大大一震,猛然抬头,一看“千面怪叟农尧之”果然一变而为旋风侠凌云飞,登时惊喜交集,脱口大叫道:“凌云飞!原来你是凌云飞呀!” 凌云飞向他拱手一揖,旋即转对六派掌门大笑道:“诸位掌门人,小可可以继续说下去么?” 终南掌门人袁尚德曾于去年聘请凌云飞侦破派中一件神秘的命案,对凌云飞的智慧十人佩服,同时亦深知他是个正直不阿的少年,故虽见他出现得太过诡谲,对他亦毫无怀疑,闻言立刻点头答道:“好的,凌少侠请说下去!” 凌云飞含笑道:“话得从今年端阳说起,想必诸位掌门人已听说过,小可今年获得了武状元的头衔!” 终南掌门人袁尚德笑道:“正是,听说凌少侠得到了武林三仙悬赏的百两黄金?” 凌云飞点笑道:“是,武林三仙悬赏百两黄金的目的,并非如他们所说在奖励后进,而是利用那百两黄金引诱小可前去上钩!” 终南掌门人袁堂德神色一怔道:“何谓引诱凌少侠前去上钩?” 凌云飞道:“他们奉武皇之命欲寻找小可去为武皇做一件事,因不知小可行踪何处,故利用·绝壁题名’赠金为饵,找到了小可……” “武皇要凌少侠替他做何事情?” “在说明之前,小可先要诸位掌门人明白一件事——武皇命武林三仙寻找小可,并未发出九龙玉玺令!” “啊,他为何不发出九龙玉玺令?” “武林三仙找到小可时,对此避而不答,只答应给小可一万两银子的报酬,邀小可即刻随他们来武德宫谒见武皇,小可忖度武皇绝不致强迫小可为恶,故欣接受,于五月二十一日上午随武林三仙来到这莫干山,谒见了这位武皇!” “他要凌少侠替他做何事?” “他说是一件关系武林安危之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故在托付之前,要先考验小可的办事能力,哈哈!” “如何考验?” “他说己将‘九龙玉玺’藏于武德宫中,要小可在三天之内将它找出来,如能在三天之内将它找出,就表示小可有能力完成他所托付之使命,否则表示不能,双方的‘交易’便作罢论。” “结果如何?” “小可当天下午便将那颗‘九龙玉玺’寻出!” “藏于何处?” “藏在他原来放置之处。” “哦,那么,凌少侠既已找出‘九龙玉玺’,他自然立刻就把所欲托付之事告诉凌少侠了?” “不,小可将‘九龙玉玺’交给武皇时,他立刻回房写了七封‘九龙玉玺令’,令武林三仙即刻下山发给‘武林七佳侣’!” “凌少侠可知七封‘九龙玉玺令’写着些什么?” “不知道,当时武林三仙亦曾问及,但武皇隐而不宣,只嘱他们三位将‘九龙玉玺令’发给‘武林七佳侣’后,即去北雁荡山等候他……” “之后呢?” “武林三仙领命下山后,武皇即邀小可同他去东天目山,他说要带小可去东天目山看一样东西,它与欲交付小可的使命有关,于是在当天夜晚,小可随他赶到了东天目山,他引着小可去到亡魂谷的边沿上,告诉小可以前曾有一位武林高人被人推下亡魂谷惨死之事——” “那位武林高人是谁?” “老天真班仲!” “哦,他被何人推下亡魂谷?” “仇天成。” “谁是九天成?” “老天真班仲的徒弟。” “啊啊,竟有这等事?” “小可也不知道有无那回事,当他说到仇天成即将开始在武林中作乱时,他就一掌将小可推了下去!” “什么?” “他——武皇耿旭,他突然动手将小可推下亡魂谷!” “啊啊,他为何要杀害凌少侠?” “小可亦感莫名其妙,还好小可命不该绝,跌下十多丈时,被一株生长在谷壁上的松树接住!” “好险,之后呢?” “小可等他离开后,才爬了上来,为了想明白他杀害小可的目的,小可立即赶向北雁荡山,但赶到北雁荡山的绝顶,所见到的只是地上的一滩血迹,武林三仙业已不知所终了。” “地上既有血迹,只怕他们也遇害了!” “是的,小可弄不清他武皇耿旭为何一变而为杀人魔头,便速返洛阳请教家祖父,家祖父也想不通,只命小可暂勿声张,静观变化,结果我们听到了那个消息——他杀害了‘武林七佳侣’,家祖父即命小可赶来一探究竟,今天早上,小可赶到此地时,慈云大师等八位已不幸惨遭毒手,后来小可发现‘千面怪叟农尧之’因不齿其行为,离他下山而去,灵机一动,便化装‘千面怪叟’返回武德宫,目以为可暗中刺探出他一再杀人的动机,那知事情又有了变化!” “凌少侠发现了什么?” 凌云飞便将自己进入武德宫所见到的情形,以及发现的各种疑问,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六派掌门人均听得满脸疑惑,十二支眼睛不觉又转移到武皇耿旭的身上,默望他良久之后,少林慧光上人回望凌云飞问道:“凌小施主以为,杀人者不足现在这位武皇?” 凌云飞点头道:“八成是如此,这位武皇可能是在四月十五日那一夜为恶人所乘,在睡眠中中了迷药而昏睡不醒,那旋放迷药者便将他藏匿起来,自己再化身为武皇出来为恶,蓄意破坏武皇的名誉!” 武当掌教太清真人一挥手中拂尘面现,冷笑道:“这要有证据才行!” 凌云飞道:“假如太清掌教肯相信小可说的话,小可受雇一切便是证据!” 武当掌教太清真人目光一凝道:“凌小施主可否说详细一点?” 凌云飞点头道:“第一:如果那位雇请小可的武皇是真正的武皇,他可以发出‘九龙玉玺令’徵召小可而不必花费一万两银子,第二:假如那位雇请小可的武皇是真正的武皇,他可以用别的东西考验小可而不必用‘九龙玉玺’,第三:因为他是假的,所以他不知道那颗‘九龙玉玺’藏放于何处,因此他以‘考验智力’为词,要小可替他找出那颗‘九龙玉玺’,第四:眼前这位武皇,小可认为他是今早被带回武德宫的,理由是:如果他是假的,他绝不肯放走‘千面怪叟衣尧之’,因为他已杀害了很多人,他知道必有人会怀疑他是假的,因此除去千面怪叟农尧之,正可掩遮他许多破绽!” 武当掌教太清真人不住轻声冷笑着,听完立刻接问道:“凌少施主认为这位武皇受人暗算昏睡了五个月之久?” 第十一章 破天荒属第一剑 凌云飞耸耸肩道:“掌教问得好,刚才小可说这位武皇八成不是杀人者,除下的二成正是指这一点,小可亦觉一个人不可能昏睡五个月而不死……” 大清真人突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哈,所以,贫道认为这二成足可推翻那八成!” 他说罢,又大笑了一阵,然后转对少林掌教慧光上人问道:“慧光掌教以为如何?” 慧光上人合掌答道:“善哉,老衲不信世上有昏睡五个月而不死之人!” 太清真人转向华山掌门人肃九峰问道:“萧掌门人意见如何?” 华山掌门人萧九峰冷冷一笑道:“昏睡五个月而不死,那是神而非人了!” 太清真人接着转望终南掌门人袁尚德问道:“袁掌门人的看法如何?” 终南掌门人袁尚德凝容沉吟道:“昏睡五个月未死,诚然令人难以置信,然凌少侠提出之反证亦不无道理,故管见以为,此一事件须慎重研究……” 崆峒掌门人姜白崖“嘿嘿”冷笑道:“本人认为凌少侠所说一切亦须慎重研究!” 凌云飞含笑一揖道:“姜掌门人但请研究不妨!” 崆峒掌门人姜白崖轻“哼”一声,突然转对一直低头跌坐于坟旁的武皇耿旭历声喝道:“耿旭,你站起来回话!” 武皇耿旭没有站起来,他仍低头默坐着,过了好一会后,才慢慢抬起头,目注凌云飞苦笑道:“凌云飞,你过来一下。” 凌云飞仍不敢断定自己的推测正确,故走到他面前时,已暗中蓄取真力准备应变当下拱手一揖道:“武皇有何指教?” 武皇耿旭含着亲切的笑容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轻声道:“我曾听到不少人称赞你,说你是一个了不起的少年奇侠——” 凌云飞忙道:“不,小可只是一名镖客,与‘少年奇侠’距离太远了!” 武皇耿旭淡笑了一下,点点头道:“是的,听说你在为人解决疑难之前,总要先索取报酬,这和一般侠客的作风虽然有些不同,不过,由于你是非分明,而且武功高强,因此在一般人的印象中,你仍不失为是个少年奇侠。” 凌云飞下亢不卑又是一揖道:“谢武皇夸奖!” 武皇耿旭轻叹一声道:“现在我有两件事要请你帮忙,希望你能为我完成……” 凌云飞道:“武皇请说,小可力所能及,无不从命。” 武皇耿旭黯然道:“我知道我的‘武皇’头衔和‘九龙玉玺’都将在今天失去其权威,因此我要请你帮忙,自当给你酬劳,你需要多少酬劳呢?” 凌云飞道:“武皇请先说明所欲交付之事,如其可为,小可情愿分文不要为武皇效命!” 武皇耿旭点了点头,道:“我这一生之中,遭遇两件莫名其妙之事,一是发生在二十年前,拙荆骆玉仙突然无缘无故弃我而去,迄今毫无音讯,一是此番发生之变故,现在我已百口莫辩,所以……你能为我找到拙荆及为我洗刷冤屈么?” 凌云飞沉忖半晌,答道:“前一件,小可可以从命,至于后一件,对不起,小可在未明虚实之前,不敢接受!” 武皇耿旭叹自道:“如果你确知我不是那个杀害‘武林七佳侣,的‘武皇耿旭’之后呢?” 凌云飞道:“那自然可以接受!” 武皇耿旭道:“好,你等下就可明白我确实没有杀过人,现在我们先来谈谈酬劳。” 凌云飞正色道:“小可已说过,如其可为,情愿分文不取。” 武皇耿旭道:“不,我要赠与你的不是银两,而是两件很有意义之物,你可以接受的。” 凌云飞没有发问,只注目静等他说下去。 武皇耿旭轻咳了一声,面露微笑问道:“瞧你背插实剑,想必对剑术一门极有造诣,现在我问你,自古至今,有名的实剑一共有几把?” 凌云飞见他态度已不若适才之焦躁和颓丧,而且冷静得异乎寻常,心中暗暗称奇,当下答道:“就小可所知,昔文王之录,太公之厥,桓公之葱,壮君之吻,阖闾之干将莫邪,皆古之宝剑,唯至今已失其踪,又相传昔欧冶铸剑,赤董之山破而出锡,若耶之溪涸而出铜,是时天地为炉,阴阳为炭,太乙下观、铸剑有五、一目湛历、二曰纯钩、三曰腾邪、四曰鱼汤、五曰巨阙,此五把宝剑,为无上神物,此外殷帝有含光、承影、宵练三宝剑,楚王亦有龙洲、太阿、工布三宝剑,勾践有掩日、断水、转魄、悉剪、惊倪、减魂、却邪、真刚八把,吴帝有白虹、紫电、辟邪、流星、青冥、百里六把,小可所知者仅如是,尚望武皇不吝赐教。” 武皇耿旭笑道:“古之宝剑,已尽为你道及,我还能教你什么呢?” 微微一顿,继道:“不过,春秋欧冶子除了铸造湛历,纯钩、腾邪、鱼阳、巨阙五剑之外,又铸就一把宝剑,此剑未见正诸史,所以你不知道。” 凌云飞注目问道:“该剑以何为名?” 武皇耿旭道:“破天荒!” 凌飞云讶道:“破天荒?” 武皇耿旭颔首道:“是的,名曰破天荒,此剑已具灵异,其锋利可以刺犀切玉,它辗转落入我之手,由于它锋芒过甚,我一直不敢用它,故将它埋于书房地下,半年前的某一夜,我发现它剑气异胜,霞光直冲斗牛,心知它即将出土应世,现在看来,也许我应该将它赠送给你!” “小可无德无能,恐无缘动用神物,武皇还是——” 武皇耿旭摇手打断他的话,道:“不,世道循环,一乱一治,如今天荒已至,你少年有为,理应得它,不过,当你得到它时,请记住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就够了!” 未等凌云飞接嘴,接着又道:“与‘破天荒’藏于一处的,还有一册‘神龙九式’的剑谱,这两件东西,算是我付给你的酬劳,你去拿来吧!” 凌云飞知道那“神龙九式”便是他武皇耿旭的成名绝艺,心中大喜,但他突然感觉到武皇如此决定,颇有“立遗嘱”的味道,因之又不禁踌躇起来,呐呐地道:“武皇如此决定,是否……是否……是否” 武皇耿旭接口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这就是我的心意!” 凌云飞道:“此外,武皇对自身将作何处置?” 武皇耿旭含笑道:“这个,等下我会告诉你,你快去吧!” 凌云飞看了立一旁虎视眈眈的六派掌门人一眼,心颇忐忑,不大情愿离开。 武皇耿旭突地面容一沉,目露威严沉声道;“迟则生变,快去!” 凌云飞悚然一震,遂拱手一揖,仰身倒纵而起,往山上武德宫如飞奔来。 转眼回到武德宫,凌云飞推开武皇耿旭的书房走了进去,在书房中间立定,闭目默念道:“皇天在上,我凌云飞若有福气,叫我一找便着,否则绝不强求,让神兵绝学留待有缘!” 礼毕,拨离佩剑,就地蹲下,挖开五块大理石板,运剑掘了下去。 约摸掘了三尺深,剑尖“叮”的一声,剌着坚硬之物,心知自己运气不坏,果然一挖而中,当下手剑并用,将松土取出,一眼瞥见土中埋着一个长方型的铁匣,知是盛放“破开荒”的剑匣不错,于是用自己的长剑剌入剑匣边沿,意欲将之挖出。 那知刚一用力,只听“拍”的一声,自己长剑竟然一折为二! 凌云飞一怔,举起断剑呆望着,继而惊喜的忖道:“奇怪,我这柄长剑虽非宝物,也是精钢打造的,为何才碰到‘破天荒’的剑匣就断了?莫非‘破开荒’合该由我获得?它要我弃凡剑而宠用它?”越想越高兴,于是弃剑用掌,挖松剑匣四边的泥土,将剑匣捧了出来。 由于入土多年,剑匣已全生锈,他用断剑削去剑匣上的铁锈,方将匣子打开,只见匣内果然盛着一柄古斑斓色的宝剑和一册羊皮,他对宝剑的宠爱甚于一切,故情不自禁一把抓起宝剑,按卡抽出来。 一声悠扬龙吟下,顿时银光满室,耀眼生花! 果然是一把人世罕见的好剑! 剑长约三尽余,通体蓝汪汪的,云头、柄把、设偃,制造精良别致敬,雅而不俗,坚而不华,一眼看去,给人一种气势磅礴之感! 定睛上瞧,剑身上赫然镂刻六个篆字:“破天荒第一剑!” 凌云飞欣喜至极,举起反复赏观一阵,不觉豪气突生,仰首长啸一声,手中宝剑撑天一挽,随意挥了出去。 “嘶!” 书房的一扉纸窗,应声破裂! “啊哎!” 一声女人的惊叫,由窗外传了进来! 凌云飞神色一愕之后,立知房外有敌人在偷窥,当即左掌一扬,推出一股掌风震飞纸窗,人跟着疾射而出! 窗外,是一片花园,视线可以一览无遣,但凌云飞纵出纸窗外时,四下已不见那个女人的踪影! 他一看花园四周已无敌踪,随即顿足纵上书房的屋顶,举目四扫,也不见敌人的影子,不禁暗暗惊奇,忖道:“听那声音,分明是个女人,一个女人竟有如此高绝的身手,好历害……” 一般情形,追出屋外如未发现敌人,再追都是徒劳无功,因此凌云飞懒得再追搜,即由屋上跳下。 就在这时,他发现那靠近纸窗的地上,遗留着一撮长约七寸的秀发! 这大概就是那女人发出惊叫的原因,凌云飞随手发出的一道剑劲,碰巧将她的头发斩断了! 凌云飞所以能够为人破解各种疑难,而成为一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独特镖客,主要就靠这些小东西,故一见地上遗留着一撮发丝,心中大喜,连忙俯身抬起,拿到鼻下闻了闻,然后用方汗巾包好,收入怀中。 他跳入书房拿起那册“神龙九式”,立即奔出武德宫,往出下赶来。 赶到山下的土坡,只见六派掌门人仍围立在武皇耿旭的身边,崆峒掌门人姜白崖正在戟指武皇怒吼连连,似在逼他起身动手。 武皇耿旭跌坐如故,瞑目不语,脸上含着一丝欣慰的微笑,任恁姜白崖的口飞溅到脸上,硬是不动一下! 凌云飞连忙赶前向姜白崖一揖道:“姜掌门人请息怒,听小可一言如何?” 崆峒掌门人姜白崖卑视的一哼,神色冷峻地道:“他送给你一柄宝剑和一册剑谱,你就要替他说话了?” 凌云飞含笑道:“好说,小可虽是一名镖客,但自信还知黑白!” 崆峒掌门人姜白崖又轻轻一哼,冷冷问道:“你有何话说?” 凌云飞环望六位掌门人一眼,露出潇洒的笑容道:“今天,除了终南派袁掌门人外,小可与你们五位掌门人算是初次晤面,为了取得诸位掌门人的信任,小可想抬出一个人的名头来保证小可所说的每一句话!” 话锋微顿,俊目一闪,接着笑问道:“诸位掌门人对‘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的观感如何?” 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乃是百年以来武林首屈一指的大奇侠,武功盖世自不必说,其一生侠迹,只有武皇耿旭才能与他媲美,而论辈份,更在号称“天下三大高手”的武林三仙之上,所以六派掌门人一听凌云飞提到他,均不禁耸然动容,少林慧光上人以惊奇的目光注视凌云飞片刻,开口问道:“凌少施主与西门老施主有渊源?” 凌云飞笑道:“他是小可的爷爷!” 慧光上人惊“啊!”一声道:“但小施主姓凌,令祖则复姓西门,你们祖孙关系是怎样来的?” 凌云飞道:“小可是他老人家收养的五十九个义孙之一!” 慧光上人又一啊道:“原来如此,凌小施主既是西门老施主之义孙,老衲愿相信小施主所说的每一句话!” 少林自达摩剑派迄今,一直领袖武林,慧光上人为少林派第六十二代掌教,地位崇高无比,一言可动四方,既然连他都肯要信任凌云飞的为人,其余的武当太清真人,华山萧九峰,崆峒姜白崖,终南袁尚德及昆仑百里云自然不敢再对凌云飞有所怀疑了。 凌云飞一看他们怒容均已消退,便由怀中取出刚在书房外拾到的一撮发丝,说道:“这撮头发是上可拙出‘破天荒’而在试剑时,无意间由一个女人的头上斩下来的!” 六派掌门人全听得面色一变,齐声道:“一个女人?” 凌云飞点头道:“是的,她躲在书房外偷窥,小可随手发出的一道剑劲竟将她头发斩断,她发出了一声惊叫——” 崆峒掌门姜白崖未待他说完,忍不住急问道:“她是谁?” 凌云飞道:“惭愧,她身手似乎极高,小可追出时,她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少林慧光上人接问道:“小施主认为她是谁?” 凌云飞道:“不知道,不过,假如诸位掌门人愿意相信眼前这位武皇是无辜的,那么,那女人必定与那个假武皇有关!” 慧光上人忽然面露微笑道:“小施主已相信眼前这位武皇是无辜的了?” 凌云飞摇头道:“不,小可尚有一些怀疑,但武皇刚才曾说,等下就可明白他确实没有杀过人一语如今我们就来听听他的解释!” 说着,转对武皇耿旭行礼道:“小可已遵命取出宝剑及剑谱,武皇现在能否为六位掌门人及小可释疑?” 武皇耿旭仍瞑目跌坐不动,脸上也依然挂着那一丝欣慰的微笑! 凌云飞静静注视他片刻,见他不作任何表示突觉有异,便踏上一步,但手一握武皇耿旭的右壁,发觉入手冰凉,不禁大惊失色道:“武皇,您……” 敢情,武皇耿旭已气绝多时了! 第十二章 卸命擒凶追天涯 六派掌门人也直到现在才看出不对,急忙一齐围聚过去,同声惊问道:“他怎样了?” 凌云飞摸摸武皇耿旭的心口,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长叹一声道:“唉,原来这就是他要给我们的一个解释,他已自断心脉死了!” 恶人绝不肯用死来掩遮自己的罪恶,只有含冤者才会以死来表明自己的清白,因此刹那间,六派掌门人的睑上都有了悔色。 是的,一代武林圣者,竟这样含冤而死了! 六派掌门人本是前来武德宫举师问罪的,但现在他们心中都充满着悲哀和悔恨,因为他们虽然还没向武皇动过一掌一指,但他们都觉得无辜的武皇是被他们逼死的! 默默的,他们低头围立在武皇耿旭的遗体前,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但他们都有一个同样的感觉一平静了数十年的武林,又将陷入一场浩劫了! 这场浩劫,来势凶凶而又不可捉摸,就像正在向他们笼罩过来的沉沉暮烟一样,使人无法抗拒也无从逃避…… “我这一生之中,遭遇两件莫名其妙事,一是发生在二十年前,拙荆骆玉仙突然无缘无故弃我而去,迄今毫无音讯,一是此番发生的变故,现在我已百口莫辩,所以……你能为我找出拙荆的下落及为我洗刷冤屈么?” 武皇耿旭的话,不停的在凌云飞的耳际旋绕着,凌云飞下意识的抚摸着“破天荒”宝剑,突然感到自己的肩头沉重了起来。 “是的,我一定要擒到那个杀人嫁祸的假武皇,为他洗雪沉冤,并为他找到早年离家出走的妻子!” 他心中暗暗决定着,然后转对六派掌门人道:“诸位掌门人,现在我们先来收殓武皇的遗体如何?” 少林掌教慧光上人敛目深深一叹道:“当然,小施主认为该如何收敛?” 凌云飞道:“小可以为,就在此地挖个坑,草草掩埋就行了!” 少林慧光上人双目一睁,讶然道:“武皇一生豪侠好义,人如冰壶秋月,如今不幸含冤而死,吾等理应予以盛大收殓,聊表惭悔于万一,怎可轻草草掩埋?” 凌云飞道:“掌教请恕小可言语放肆,小可觉得对一个人的尊敬应重内心而不必重形式,况且我们如为武皇盛大收殓,那无异是告诉敌人我们已知道武皇是受冤枉的了!” 武当掌教太清真人凝容沉声道:“武皇确是受了冤枉,这有何不对?” 凌云飞转望他说道:“那会打草惊蛇,对我们的擒凶行动有害无益!” 武当掌教太清真人似觉有理,不觉点头道:“小施主之见不无道理,但武皇乃是天下共仰的一代武林圣者,如今要草草掩埋他,贫道总觉于心不安。” 凌云飞道:“当我们擒获凶徒后,我们可以重新为武皇举行一场隆重的葬仪。” 终南掌门人袁尚德道:“善,本人赞成凌少侠之主张!” 凌云飞见他们均无反对之意,又道:“为求逼真,诸位掌门人不防就此离开,掩埋武皇遗体,由小可一人为之便了。” 昆仑掌门人百里云开声问道:“凌少侠打算恁一已之力去追擒凶徒?” 凌云飞点头道:“是的,这是武皇交托小可的事,小可愿拼死以赴,当然今后的情势如何发展尚难逆料,如需借重贵六派之力,小可自会人去请求。” 百里云再问道:“凌少侠打算如何着手擒凶?” 凌云飞一扬手中的发丝说道:“这是一条线索,当今武林中,武功高强的女人并不多,小可打算逐一查访,相信可以找出一些端倪!” 百里云个性豪爽,闻言点头说了声“好”,转望其余五位掌门人道:“诸位,我们走吧!” 于是,六派掌门人各怀着沉重的心情,黯然走下土坡,回山而去。 凌云飞目送他们远去后,随即动手将少林慈云大师和武当紫阳道人的尸体重新埋好,再在当地挖了个土坑,将武皇耿旭的遗体埋下。 掩埋已毕,夜色已笼罩大地。 凌云飞整了整衣衫,然后腾身纵起,再向山上的武德宫奔回来。 他希望能再在武德宫中找到一些可资擒凶的线索,果然他的希望没有落空,才奔回到武德宫的大门,就发现门庭上飘扬着一张字柬! 撕下一看,只见字柬上写着职下几个字:“放弃你的决定,否则你将活不过十日!” 字体娟秀,分明出自女人的手笔! 凌云飞微微一笑,将字柬折好收入怀中,举步跨入武德宫。 进入宫中大厅,他点亮一盏琉璃灯时,赫然发现案上又有一张字柬! “即刻回头,否则你将活不过今夜!” 字体与前相同。 凌云飞又微微一笑,仍将字柬收下,手提琉璃灯继续向里面走去。 经过一片天井走到内厅门口,又发现了一张字柬! “止步,入厅便死!” 凌云飞“吃!”的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跨了进去。 内厅中,没有一点异样。 凌云飞提高琉璃灯,正想他细察看一番,蓦间身后响起一片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立知门后有敌,迅即屈膝、拨剑、转身,一剑疾点而出! “嘶!” “砰!” 他四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如内电,但剑劲只劈中那两扉砰然关上的厅门! 这就是说,他出剑虽快,敌人的身法却比他更快! 凌云飞心头为达之骇然一凛,他立刻猜想到对方将自己关在内厅必有阴谋,因此不敢怠慢,右手宝剑连扬,向厅门猛劈进去。 剑劲过处,厅门碎裂纷飞,转眼便给他完全劈开了! 他先将称提在左手中的硫璃灯掷出,人正欲跟着飞出之际,忽听厅外天井上“蓬”!”的一声,蓦然由地上冒起一片火焰! 原来,对方已在厅外泼了满地的油,那盏离璃灯落地破碎,灯火正好将地上的油燃烧起来。 “格格格……”一片银铃般的妖笑声中,地上的烈焱像海浪般迅速向四下滚去! 敢情整个武德宫都已浇了油,是以只一眨眼问,内厅四周的殿阁全都燃烧起来了。 那银铃般的妖笑,随着火焰的蔓延,远远而去。 凌云飞情知已陷身火海中,心中震骇欲绝,但他出道以来已经历过不少凶险,早已养成临危不乱的定力,故此刻虽惊却不慌乱,他摆头四望一眼,发现内厅的屋顶上尚未燃着,当即一举宝剑,一连向屋梁劈出四剑。 四响破裂声音之后,一大块正方形的屋脊矗然跌落厅上! 屋顶上,便露出了一个宽大的天窗! 凌云飞将身一纵,以“一鹤冲天”之式跃上屋脊,但举目四望之下,他不由得凉了半截,暗叫一声:“我命休矣!” 原来,果不出所料,整座武德宫除了内厅尚未着火外,其余的均已在大火中,而内厅恰恰在武德宫的中央,不管从那一方向外飞纵,均须经过七八丈的火场! 七八丈长的火场,能够一跃而过么? 当今武林中,能够跃七八丈的人并非没有,但凌云飞却远达不到这种境界! 所以,凌云飞才在心中暗暗叫苦,他万想不到那女人的手段如此狠辣,一下子就将自己制于绝地,现在除了背上长翅膀之外,已万无生路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总会想入非非,凌云飞也不例外,他想到背上长翅膀,又想到假如现在有一只鸟由自己的头上飞过,自己就可纵起抓住它的双脚…… 想到巨鸟,他忽然灵机一动,立即跳落内厅,抽出宝剑,将厅中一张四方桌的四支脚砍掉,再扬剑将“天窗”劈大一点,然后抓着桌面跳上屋脊。 这时,四周火势已甚猛烈,火舌高达三丈,凌云飞觉得一处火舌较低的方向,双臂运足真力,脱手将桌面平抛而出! 桌面出手,他随即旋展绝顶轻功跳上桌面,像神仙驾云似的,乘着桌面往火场外飞来! 烈火虽猛,桌面飞势亦快,他提气立于桌面上,居然平平安安的逃过了一劫! 将及武德宫外,桌面余劲已尽,眼看即将坠入一幢熊熊焚烧的屋上,凌云飞双脚微一顿,纵离桌面,一个翻滚便飞出武德宫的围墙,飘落墙外的竹林中。 身一落地,他迅捷的就地卧下,星目四扫,见附近并无敌踪,这才轻轻透了一口气。 他忖度那女人绝想不到自己能够逃出火海,心想假如她尚未离去,现在正是抓她的好机会,当下手脚并用,向武德宫的正门匍匐前进。 火焰将武德宫四周照得通明如画,是以他行动十分小心,每爬行一段,就停下来谛听窥视,他不愿先被那女人发现自己。 爬到武德宫正门左近,只见那大门外聚集着十几个夫在指手划脚,看模样他们都是居住山中的樵夫,给大火引了来的。 凌云飞心知那女人不会在樵夫们的面前现身,于是立刻掉头循原路抓入竹林,由右边围墙外绕了过去,慢慢的搜索前进。 爬行到德宫左方,也没有发现一点踪迹! 至此,凌云飞断定那女人已逃下莫干山,遂即腾身而起,往山下疾奔而来。 他一面飞奔一面盘算,莫干山附近有武康、安吉、孝丰三大县城,如果那女人已逃下莫干山,她会往那一县城跑呢? 武康在莫干山之东南,一路下去,百里之外便是大海,那女人似不会逃向近海的地方,那么只有安吉和孝丰较有可能了,而两城一在北一在西,前者距莫干山较近,这时夜已深,假如那女人认定我凌云飞已死于大火中,她必定会赶去较近的安吉县城投宿客店。 因此,凌云飞决定连夜赶往安吉找一找,如无所获,再定方针。 奔到山下,经过埋葬武皇耿旭及慈云大师等九人的一段山坡,凌云飞没有再去看那九座坟墓,一迳向北奔去。 假如他肯停留片刻去看看那些坟墓,他必定会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 因为,这时其中一座坟墓正在慢慢隆起,坟头上的泥土正在松动崩落,最后竟由坟中钻出一颗头来…… 夜将半,凌云飞赶抵安吉,越城而人,走上大街,见街上店铺均已关门,只有街边一二处卖夜食的尚未收摊,凌云飞已一日未进食,当下移步过去,要了一碗面囫囵吞了起来。 卖夜食的是个老头子,他见凌云飞吃得凶猛,不禁笑眯眯道:“小哥,来一些小菜么?” 凌云飞边吃边道:“也好,来几块豆干。” 卖夜食的老头子道:“还有两支翅膀,小哥要不要?” 凌云飞摇头道:“不了,那吃起来太费事!” 卖夜食的老头子便切了几块豆干给他,问道:“小哥不是本地人吧?” 凌云飞道:“嗯,路过此地。” 卖夜食的老头子喜欢讲话,又问道:“住在那家客店?” 凌云飞道:“还没去投店了,对了,本城一共有几家客店?” 卖夜食的老头子道:“一共有七八家,这条街上的‘松风阁’和‘云游栈’比较高贵,其余的都是贩夫走卒住的,没有上房。” 凌云飞心想那女人如果来了安吉,她必会投宿“松风阁”或“云游栈”,当下又问道:“松风阁和云游栈距此有多远?” 卖夜食的老头子一指大街道:“过去几步便是松风阁,斜对面即是云游栈!” 凌云飞适已吃完,乃起身道;“好,谢谢你了。” 付过钱,他即大步往街上走来。 行未数步,找到了松风阁,凌云飞见客店大门已关,唯大门内尚有灯光和人语,于是上前拍门。 大门“伊呀”开了,一名店小二拱手问道:“公子要投店么?” 凌云飞道:“先请问你,贵店有没有投宿单身女客?” 店小一歪头想了想,道:“有两位,公子要找那位?” 凌云飞道:“我要找的那个女人,她大约是在半个时辰前进入本城,所以——” 店小二立刻摇头道:“那没有,敝店的两位女客都是今早就来投宿的。” 凌云飞见他有关门之意,忙道:“再请问,那两位女客这两日曾否离开贵店?” 店小二又摇头道:“没有!没有!” 凌云飞道声“打扰”,便折身向斜对面的“云游栈”走来。 云游栈亦已关门,但凌云飞正欲举手拍门之际,刚好有一名店小二开门走出,凌云便拉住他道:“小二,请问一下!” 那店小二一愣道:“什么事?” 凌云飞道:“贵店有没有投宿一位单身女客?” 店小二点头道:“有,你找那一个?” 凌云飞道:“她大约是在半个时辰前进入本城——” 店小二神色一振,笑道:“哈,您公子要找的竟是那位女客呀!” 凌云飞见他笑得古怪,不由一怔道:“假如她是刚刚前来女客,那便是我要找的女人!” 店小二拉着他走到一旁,低声道:“公子说得不错,她正是刚刚前来投宿的,您是她什么人?” 凌云飞心中暗喜,道:“你问这干么?” 店小二笑道:“先问明白,小的才好说话!” 凌云飞道:“她是找义姐,我们刚才在路上吵了一架,她就负气跑了,怎么样?” 店小二面现猥笑道:“嘿嘿,她真是你义姐么?” 凌云飞看他神色诡谲,暗忖他必是发现了那女人的什么秘密,当下面孔一沉,佯怒道:“哼,有何不对?” 店小二双肩连耸,拱手笑道:“对不起,小的猜想,你们两位只怕不止义姐弟的关系吧?” 凌云飞沉声道:“奇怪,你这小二说话竟敢如此无礼,不怕挨揍?” 店小二忙的哈腰赔笑道:“公子请息怒,小的是为了您好呢!” 凌云飞愈听愈奇,讶道:“为了我好?” 店小二笑道:“是呀,要是您公子和她的关系不止于义姐弟,小的便有秘密奉告!” 凌云飞沉忖有顷,点头道:“我们的关系,确实要比义姐弟亲一些,现在你把秘密告诉我吧!” 店小二压低声音笑道:“你这位‘义姐’与一般妇女大不相同,胆子大得吓死人了!” 凌云飞道:“她胆子确然不小,怎么样?” 店小二道:“也许是跟您公子吵架之故,她竟要小的去为她找一个捶背的来……” 凌云飞惊问道:“找男的还是找女的?” 店小二道:“男的,她说女的不要,您看,小的长了这么大,还没听说女人敢要男人捶背哩!” 凌云飞也没听说过,不由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惊声道:“你此刻出来,就是要替她去找捶背的?” 店小二点头道:“正是,小的劝她找女的,她不肯,还赏了小的一些银子,吩咐小的务必替她找一个男的来,还好您公子赶来了,我看她是在气头上,想作贱自己,您公子赶快进去向她赔不是吧。” 第十三章 偷香窃玉一镖客 凌云飞暗忖一个女人敢于找男的捶背,那必是江湖上的淫妇,而她既是刚刚入店投宿的,也必是那个武德宫纵火的女人不错,因忖电转之下,便假装苦恼的点头叹道:“唉,我这个义姐就是如此脾气,她生气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实在拿她没办法……” 店小二道:“女人总喜欢使性子,您公子多向她陪几个小心也就是了。” 凌云飞摇头道:“不成,她现在要找男人捶背,假如不找给她,她便会大吵大闹,把全客店的客人都吵醒!” 店小二咋舌道:“噢,这可怎么办?” 凌云飞道:“只有一个办法,找一个男捶背的给她!” 店小二两眼一直,惊愕道:“这怎么成呀?” 凌云飞笑道:“成的,那个男捶背的便是我!” 店小二听不懂,发愣道:“你?” 凌云飞点头笑道:“不错,我打扮作捶背的,由你带我进去l” 店小二恍然一哦,讶笑道:“这……这样她就不会大吵大闹了?” 凌云飞道:“只要一开始她没认出是我,等她气消时,我再恢复本来面目和她相见,如此她会转嗔为喜,自然就不会大吵大闹了!” 店小二觉得有趣,笑道:“这倒好玩,只是您公子如何打扮作捶背的?” 凌云飞拉起他说道:“你跟我来!” 他拉着店小二走到附近的人家屋檐下,解开随身包袱,换了一身衣服,再取出一面铜镜和许多易容用的东西,迅速的改头换面起来。 不消顿饭工夫,他已变成一个面貌消瘦,唇蓄短须,双目已盲的中年瞎子了! 店小二笑得打跌,道:“哈哈,有意思,果然真像个捶背的!” 凌云飞摆头张望道:“还差一根竹棒……” 店小二忙道:“那边有篱笆,小的去给公子抽一根来!”说罢,撒腿奔去。 转眼取来一根竹棒,凌云飞接过揩拭干净,装着瞎子模样手支竹棒走了几步,翻翻白眼笑问道:“像不像?” 店小二笑叫道:“像极了!哈哈……” 凌云飞便将包袱和宝剑递给他,道:“这个你拿着,进入店中时,先替我收藏起来,然后带我去她房中,注意千万不能发笑,只要事情成功,我重重赏你!” 店小二答应一声,接过包袱和宝剑,再抓起竹棒的另一端,叫道:“走啊!” 于是,凌云飞在店小二的牵引下,走进云游栈客店。 店小二把大门关好,再把凌云飞的包袱宝剑拿去放好,便带着凌云飞进入后院的一排上房。 他推开一间上房的房门,轻声道:“辛姑娘,捶背的来了!” 房中一个女人答道:“好,让他进来,你去睡觉吧!” 店小二应了一声“是”,便把凌云飞扶入房中,轻轻带上房门,自顾自去了。 他本想留下来窃听,因怕坏事拿不到赏钱,故不敢造次。 凌云飞入房后,站着没动,只用竹棒去探路,表示不知床位在何处。 “在这边,过来!”嗓音娇脆,与在武德宫听到的那片娇笑十分相似! 凌云飞循声走去,他知道她正在打量自己,故不敢眼开眼睛偷看。 他摸到床铺,挨到床边坐下,假装局促不安的问道:“姑娘,你……你要捶背?” 那女人笑道:“正是,有什么不对么?” 听声音,年在狼虎之谱! 凌云飞忙道:“不不,没什么不对,没什么不对……” 那女人吃吃笑了两声,问道:“你从未替女人捶背,是吧?” 凌云飞强笑道:“正是,在下吃这碗饭已有十多年,替女人捶背,这是破天荒第一遭!” 那女人笑问道:“你怕么?” 凌云飞嗫嚅着笑道:“是……是有一点啊!” 那女人道:“别怕,奴家今天赶了许多路,浑身酸痛不堪,只因从小有捉龙的习惯,所以不捉不痛快!” 凌云飞一愕道:“捉龙?” 那女人笑道:“捉龙就是捏骨捶背,我们家乡管叫捉龙!” 凌云飞“哦”了一声道:“姑娘宝籍何地?” 那女人道:“惊口!” 凌云飞没听过“惊口”这个地名,因又问道:“惊口在什么地方?” 那女人道:“在闽州之南,靠海的一个地方。” 凌云飞道:“哦哦,原来贵地把捏骨捶背叫做捉龙,这倒很有意思!” 那女人道:“我们那里的扣龙,还有捉半条和捉一条之分!” 凌云飞真的听不懂,问道:“何谓捉半条和捉一条?” 那女人道:“捉半条,就是只按摩上半身,价钱便宜些,捉一条,就是按摩全身,价钱比捉半条多一倍!” 凌云飞暗觉好笑,问道;“那么,姑娘要捉半条或捉一条?” 那女人道:“奴家要捉一条才舒服!” 凌云飞故作一惊道:“捉一条?这……这……这如何使得呀?” 那女人轻脆的笑道:“不要紧,奴家又不是未出阁的大姑娘,你放手提不妨!” 凌云飞窘迫的笑道:“就怕得罪了姑娘,要是有人不分青红白把在下抓去见官,那可冤枉哩!” 那女人伸手握住他手腕,轻轻捏了捏,笑道:“放心,是奴家情愿给你捉的,谁敢狗咬耗子管闲事!” 凌云飞点头道:“是的,那么请姑娘……” 他的话意是要她躺下,但那女人却不躺下,凝眸注视他半晌,露齿一笑道:“你叫什么?” 凌云飞道:“在下叫贾瞎子。” 那女人又问道:“今年几岁了?” 凌云飞道:“四十快到了。” 那女人道:“有没有家小?” 凌云飞苦笑道:“像我这个瞎子,谁肯嫁我呢?” 那女人道:“看你谈吐不俗,不是天生瞎的吧?” 凌云飞低头嗟叹道:“是的,七岁时生了一场病……” 那女人道:“那真不幸,否则像你这付模样,也不致沦为捶背的,而且也早有家小了。” 凌云飞连连摇头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那女人轻声道:“说真的,像你到了这个年纪,难道不想有个妻子么?” 凌云飞长叹一声道:“咳,想有什么用呢?” 那女人吃吃一笑,忽然仰身躺下,道:“好,开始替我捏骨捶背吧!” 凌云飞已知她是个淫妇,当下放下竹棒,伸出双手,但手指一触她的躯体,立刻缩手道:“不对,姑娘请转过身子!” 那女人诧声道:“为什么?” 凌云飞道:“先按摩背部,然后才按摩前身。” 那女人道:“先按摩前身又有何妨?” 凌云飞道:“不习惯,还是先按摩背部吧。” 那女人道:“出钱的出主意,奴家就爱先按摩前身!” 凌云飞作势欲起,道:“那么,姑娘另请高明……” 那女人忙的拉住他,笑“哟”一声道:“好好,就先按摩背部,你这人居然也有一付臭脾气,真教人看不透!” 当下,一个翻身改为俯卧。 这时,凌云飞才敢睁开眼睛,只见她身穿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丰满而雪白的**隐约可见,一眼看来,她是个艳丽的女子! 但凌云飞最想看的是她的头发,因为这是判定眼前这个淫妇是否为晚间在武德宫纵火的女人的唯一恁藉,假如她的飘发有被斩断的痕迹,那么她便是那纵火的女人无疑! 可是,凌云飞的视线移到她头上之时,却发现她头上包着一方青巾! 怪事,人在床上,何须以青巾包头? 是了,这淫妇必是那纵火的女人无疑,她所以要用青巾包头,当然意在掩遮她“受伤”的一头秀发! 凌云飞暗忖着,为求正确无误,他决定将她头上的青巾扯一观究竟。 他伸出双手,往她头上摸了过去。不料手指刚刚碰上她头上的青巾,只见她猛可一摔头道:“喂,你摸着奴家的头了!” 凌云飞无奈,只把双手搭上她双肩,开始轻轻的为她按摩起来。 他的十个指头在她双肩双膊上跳动着,几次想移上去扯她的头巾,却总觉“师出无明名”而犹豫不决,他想在不露痕迹的情况下扯下她的头巾,假如她的头发完好无损,证明她不是那纵火的女人时,自己便可不必多费手脚而适时打退堂鼓。 “喂,你怎么老是在肩上摸摸捏捏?” “哦哦,这样不是很舒服么?” “不,你快按摩奴家的双腿,奴家的双腿痛得要命呢!” “是是,是是……” 凌云飞双手十指在“势在必行”的情势下,不得不慢慢下移,终于触及她那一双修长的**! 这给她的感受竟似相当强烈,只见她一个妖躯顿如水蛇般蠕蠕扭动起来了。 是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眼前这个艳丽的女子,她所需要的并非捶背,而是在寻求怒火的渲泄! 凌云飞暗暗着急,他知道“火山”快要爆发了。 果然,只见她扭动呻吟一阵后,突然妖躯一转,张臂将凌云飞紧紧搂信! 但她才将凌云飞搂住之际,忽然浑身一震,双臂无力的松落,人也跟着往床上倒去! “你……你……你会点穴?”她满脸惊愕的轻声呼叫着。 凌云飞耸耸肩轻笑道:“是的,捶背与点穴属于同一门技艺,我们不幸生为瞎子的人,多少总要学点防身之术,你说是不是?” 第十四章 残花败柳一淫尼 她又惊又急,道:“可是奴家又不伤害你,你干么点了奴家的麻穴?” 凌云飞“哈哈”轻笑道:“不伤害我,那你突然抱住我干么?” 她艳丽的脸庞上飞出了两朵红云,含嗔道:“你这傻瓜,连奴家的心意也不懂?” 凌云飞故意眨眨白眼道:“我瞎子眼睛看不见,感觉也迟钝了些,请问姑娘的心意是什么? “哼,难怪你讨不到老婆,原来你是个呆头鹅!” “我一是个呆头鹅?” “你还不懂?” “别作弄我瞎子了,姑娘有什么心意,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吧!” “唉,真是的,这叫奴家如何启口呢?” “有什么说什么,不必害羞!” “好吧,你听我说,前天奴家去看了一个命,那算命先生说奴家命犯克夫,要再嫁一次,奴家听了她不害怕,那算命先生就教奴家找人做一夜露水夫妇,这样便可破去克夫之祸,奴家虽觉有损贞节,为了救我夫婿之命,也就顾不了许多,奴家想来想去,只有找你们捶背的最为适当,因为你们捶背的眼睛看不见,只要奴家不说,你便不知奴家是谁,这就是奴家今夜找你捶背的原因,请你可怜可怜奴家,做做好事如何?” 凌云飞知她一派胡说,遂不想再跟她多说,伸手一把将她的头巾扯了下来。 目光瞥处,却发现她“牛山濯濯”,头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丝! 凌云飞大出意外,脱口惊诧道:“咦,你是尼姑?” 那女人也吃惊起来,张嘴发呆道:“你……你不是瞎子!” 两人四目相瞪,半天说不出话来:是的,这就是她要用青巾包头的原因,原来这女人是个佛门败类,一个六根不净的比丘尼! 凌云飞心中大为失望,慢慢的站起身,准备走路了。 不,就在他站起身之际,他忽然心头一动,暗忖道:“且慢,她是不是为了逃避嫌疑,临时把头发剃掉的?” 一个女人,头发被人斩断一撮,她就索性把满头秀发剃光,即使为了逃避嫌疑,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但凌云飞却又觉得这种“小题大做”并非又无可能,因此立刻改变主意,决定追究到底! 于是,凌云飞再度坐了下去,目注她沉声问道:“你法号如何称呼?” 那女人已惊得面色煞白,怯生生地道:“贫尼青莲,你……你是什么人?” 凌云飞不答,冷然道:“青莲清净明洁,不染继尘,你既皈依佛门,却又干此勾当,岂不污辱了‘青莲,两字?” 青莲尼面露羞愧道:“贫尼幼龄即为家师渡入佛门,及长不耐青灯木鱼之苦,自知非佛门中人,莫思还俗为妇,恐为礼教不容,今一时迷失心性,身蹈淫劫,皆因神心未定之故,还望施主宽恕则个。” 凌云飞问道:“你在何处落发的?” 青莲尼道:“大素山大悲庵。” 凌云飞又问道:“师父为谁?” 青莲尼道:“大悲神尼……” 凌云飞轻“啊”一声道:“原来你是名震武林的‘大悲神尼’之徒,真想不到!” 青莲尼惊疑道:“你认识我师父?” 凌云飞道:“大悲神尼道行武功均为当今佛门之最,在下虽未识荆,却是闻名已久。” 青莲尼央求道:“看在家师面上,请你放了贫尼好么?” 凌云飞冷笑道:“好,等我证实你确是‘大悲神尼’之徒后,我自然会放你!” 青莲尼问道:“如何证实?” 凌云飞道:“我带你回大素山大悲庵去!” 青莲尼面色一变,骇恐地道:“不,家师若知贫尼今夜之事,她必杀我!” 凌云飞道:“放心,到了大素山,我会先入庵求见令师,问她有无你这个徒弟,如有,我便放你!” 青莲尼哀求道:“贫尼确是‘大悲神尼’之徒,施主何必为此远道跋涉,求求你释放贫尼,今后贫尼当一心向佛,不敢再生凡思!” 凌云飞微笑道:“你是自幼被带入空门而非半路出家,认来是身不由己,因此你的思凡乃是极其自然之事,我绝不怪你!” 青莲尼愕然道:“既如此,施主何不放贫尼逃生?” 凌云飞道:“我怕你所供非实!” 青莲尼哀叹道:“贫尼若有半句虚言,蓓萨詈我永沦地狱!” 凌云飞笑道:“别发誓,我不吃这一套的!” 说到此,突然骈指疾出,一连在她腰间点了两下,然后把她挂在床上的衣裳取下抛给她,说道:“好了,现在你的双手已可活动,快把衣裳穿好!” 原来,凌云飞由“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学到的点穴手法与一般点穴手法大不相同,可以任意限制敌人的手脚,现在他点出的二指,便教青莲尼只能活动双手,而双脚仍然麻木不仁。 青莲尼果然发觉双手已能运动自如,心中暗惊,问道:“施主,你到底是谁?” 凌云飞含笑道:“到了释放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青莲尼问道:“那么,你怎知贫尼的企图而化装男捶背来戏弄贫尼?” 凌云飞道:“这也等到了释放你时,再一并奉告。” 青莲尼忽的挑盾一笑道:“要是贫尼不跟你回山呢?” 凌云飞声调一沉,目放精光道:“那我只好把你杀了,我虽尚未杀过人,但杀死一个淫尼的勇气我是有的!” 青莲尼见他目光湛湛如炬,不由打了个寒战,不敢放刁,取衣穿了起来。 凌云飞乘隙出房,开口轻喊道:“小二!小二!” 早先那个小二因知他们两人正有一场好戏,虽不敢偷听,自家却想入非非,再也睡不着,这时听见凌云飞在呼唤,忙的一骨碌翻起,开门奔出,赶至凌云飞跟前,哈腰笑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凌云飞道:“去把我的包袱和兵器取来,我们要走了!” 店小二一愣道:“怎的,半夜三更,两位要离店?” 凌云飞点头道:“正是,你快去取来,并把店帐算清楚!” 店小二不敢多问,唯唯应诺,拔步往前面奔去。 须臾,取到包袱和宝剑,双手递给凌云飞,躬身道:“店帐一共是七钱三……” 凌云飞付了店帐和赏钱,背起包袱和宝剑,转身入房。 这时,青莲尼已穿戴完毕,正座在床上发呆,凌云飞上前又骈指点她双臂,再为她解下身穴道,笑道:“现在你的双脚已可走动,只是双手不能活动——下来吧!” 青莲尼果又发觉浑身只有双脚能动,心中又惊又恨,却不敢形诸颜色,当下伸脚下床,默默的随凌云飞出房。 出得云游栈,正是更深夜静之时,街上已无一人,凌云飞领着她来到南城门,城见门仍紧闭未并,便折身向右,沿着城墙走了数十步,然后停步问道:“你跳得过去吧?” 青莲尼道:“施主说笑话,贫尼那有这么大的本事?” 凌云飞笑道:“如果你真是‘大悲神尼’的徒弟,这区区数丈高的城墙,应该难不到你才对!” 青莲尼道:“贫尼全身只有两只脚能动,你叫贫尼如何施展?” 凌云飞道:“我想可以,你跳不跳?” 青莲尼放刁道:“不跳!” 凌云飞冷“哼”一声,轻轻抽出宝剑! 耀眼刺目的剑光,令得青莲尼胆为之寒,退步颤声道:“你想怎样?” 凌云飞发出残酷的冷笑道:“我要用这柄剑穿透你的心,把你钉在这城墙上!” 直到现在,青莲尼仍然不知眼前这个昌充男捶背者来破坏自己好事的人,即是名满江湖的旋风侠凌云飞,因此对凌云飞的心性也就无人捉摸,看见他气势汹汹毫无怜香惜玉之色,不由得不发毛,再不敢违拗,双足一顿,纵身往城墙上跳去。 凌云飞所以要逼她旋展,正是要看看她在轻功方面的造诣,因为他也知道,眼前这个淫尼尚不知自己是凌云飞,假如她确是那个在武德宫纵火的女人,则由于她尚不知道自己为谁,在她施展轻功时,自然不会想到要有所掩饰,而如果她在双手麻木不仁的情况下仍能越过城墙,即可知她轻功造诣不凡,其为纵火的女人,嫌疑就更大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娇躯一纵便是三丈多高,左足尖在城墙上一点,身形再度腾起,倏忽之间越上了城墙,一闪而没! 身法速度,确为武林罕见! 凌云飞一见之下,暗暗点头,忖道:“不错,虽然不及那个纵火女人之快,但她此刻双手不能活动,自然要受影响……” 思忖间,他亦随之纵起,跃上城顶! 青莲尼原想乘机逃走,但见凌云飞接踵而至,便知逃不掉,当下向他露出一个凄凉的苦笑道:“如今由上往下跳,没有双手确是不行,假如你不肯抱着贫尼跳下去,就请暂时为贫尼解开穴道,贫尼发誓不逃便了。” 凌云飞手中剑尚未归鞘,闻言竟不答话,宝剑一摆“呼”的一声,往她蜂腰挥去! 青莲尼一声惊呼,慌忙一扭腰肢飘出女墙,往城下一跳了下去。 城墙离地约有五丈,只见她双足落地,由于双手失去平衡作用,因此身子未能站稳,登时跌了一个跟斗。 凌云飞随后飘落,笑问道:“没有受伤吧?” 青莲尼确未受伤,她慢慢站起来,怒望凌云飞咬牙切齿道:“你是贫尼所见到的最残酷的男人!” 凌云飞笑笑道:“你也是我所见到的最残酷的女人!” 青莲尼怒问道:“贫尼那一点残酷?” 凌云飞笑道:“目前你我还是暂时心照不宣吧!” 青莲尼目涌泪光,恨声道:“贫尼虽犯淫戒,却从未伤害过一人,何残酷之有?” 凌云飞纳剑入鞘,挥挥手道:“废话少说,走吧!” 青莲尼恨恨的一跺脚,挪步朝对面的官道走去。 凌云飞随后跟着,他现在已断定她八成就是在武德宫纵火意图害死自己的那个女人,不过,基于宁纵不冤的观念,他仍打定主意押她去大素山大悲庵对证一番。 假如大悲神尼没有她青莲尼这个女徒,则便可确定她是那个纵火的女人不错,但假如她确是大悲神尼的女徒呢? 对于这个问题,凌云飞心中也有定数,他确切的知道大悲神尼是一位十分正派的空门侠尼,以她的道行和为人,如知其徒确有不轨行为,她不但不会隐瞒,甚至必会采取严历的惩治行动,到那时候,青莲尼是否为纵火那个女人,也就不难明白了。 总而言之,在武德宫纵火的那个女人,必与冒充武皇耿旭之人有密切的关系,如今只要捉到那女人,那个冒充武皇耿旭的残徒便可“水清鱼现”了! 凌云飞想到这里,心中颇为忧戚,他知道武皇耿旭为人白璧无瑕,歹徒所以要嫁祸于他,绝非为了私仇,而是要打倒一位武林人人尊拜的偶像,使整个武林为之混乱起来,进而遂其称霸武林的野心! 他是谁呢? 自然是那个把自己推落亡魂谷的假武皇,那时他曾提到“老天真班仲”的徒弟“仇天成”将成为武林一颗黑煞星一语,但此事经询爷爷之后,已知纯属子虚,老天真班仲根本未收传人,是以那歹徒的姓名或许真叫“仇天成”,然而他的身世却是个谜! 现在,武皇耿旭已被他害得自断心脉而死了,他的第一个目标己达到,也许此刻他正在展开他的下一步行动,也许将有许多人要在他的摩掌下丧命,然而自己却茫无所知,一点办法也没有! 神龙九式及远古神兵“破天荒”,这两件武林无价之宝,自己既已接受下来,无论如何也要为武皇耿旭洗雪冤仇,为武林平息魔祸才算不负所托,但是,很显然的,仇天成既有称霸武林的野心,他必然有不少部下,自己一人之力,能够挽狂澜于既倒么? 固然,魔劫一兴,当今各大门派必不致坐视,但数十年来的少林、武当等几个名门大派,只是貌合而神离,如今要他们连合起来对抗魔道,只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是以,凌云飞此刻的心情,沉重得像那浓墨似的夜色! 行行重行行,东方现出鱼肚白了。 这时,他们才走到东天目山的山边,距闽中的大素山,还有千里之遥呢,见到东天目山,凌云飞想起五月二十五日那一夜被假武皇推下亡魂谷的情形,脑中突然闪入一个念头! 他想:大素山大悲庵尚在千里之外,如果自己单独赶路,顶多五六天便可到达,而现今押解青莲尼,只怕要花上十多天的工夫,而且自己一个男人押送一个女人,也有诸多不便之处,如今何不把这青莲尼放入亡魂谷中,再由自己单独赶去大素山见大悲神尼,肯定省时省事得多? 第十五章 绝壁悬崖龙虎关 愈想愈觉有理,便开声道:“向右拐!” 向右拐,便是东天目山的山峦,因此青莲尼听得一怔,住足惊问道:“上山干么?” 她全身只有双脚能动,故尔发问时,也无法回头去看凌云飞。 凌云飞笑道:“别问,照我的话走就是了!” 青莲尼暗暗纳闷,忖道:“天刚破晓,四野无人,他要我上山入林,莫非他改主心意,想和我……”。 想到此处,芳心一喜,立时依言向右拐,快步奔上山! 凌云飞一路指挥,一路跟随,越过一座山头,再上一座更高的山头,进入一片密林中,方道:“好,停下!” 青莲应声停住,转动眼睛看看四周,觉得地方隐僻,十分理想,不由得心头鹿撞,喜极了。 凌云飞走到她身后,运指连点,又闭了她下半身穴道,把她扶着躺下,笑问道:“你想不出我要干什么吧?” 青莲尼柔情似水,嫣然一笑道:“不,你要贫尼上山时,贫尼就想到了!” 凌云飞反为之一呆,道:“哦,你已经想到了?” 青莲尼美眸一溜,妩媚地道:“当然啦,贫尼才不像你那样,一味装傻!” 凌云飞立知她想左了,不禁俊脸一红,嘿然道:“你别想入非非,我带你到此,乃是要让你歇息一下,别无他意!” 青莲尼笑道:“得了,你既有意,何必再假作正经?” 凌云飞又气又觉好笑,当下又点了她哑穴,道:“你在此躺一会,我到附近的镇上去买些吃的回来!” 青莲尼被他点了哑穴后,顿时不能再开口说话,同时也才知道凌云飞并非想跟自己成就好事,一时惊愕不置。 凌云飞微微一笑,当即闪身出林,朝山下飞纵而来。 来到附近一个小镇,天已大亮,他在镇上买了一大捆绳子和一大袋干粮,随即折返东天目山。 一去一来,才只花了半个时辰光景,青莲尼没有入睡,她脸上仍挂着浓重的惊愕! 凌云飞为她解开哑穴和下半身穴道,道:“起来,我们再上山去!” 青莲尼起身惊问道:“再上山干么?” 凌云飞含笑道:“我想你一定知道山上有一座亡魂谷,是不?” 青莲尼脸上一变,瞪大眼睛骇呼道:“你——要将贫尼推入亡魂谷中?” 凌云飞摇头道:“不是推,我打不像你们那么残忍!” 青莲尼既惊且惑,不觉连连后退,道:“你要将贫尼放入亡魂谷中?” 凌云飞点头笑道:“对,放比推要温和得多了!” “不!我不要入亡魂谷!” “哈哈,由不得你不去!” “你原说要带贫尼回大素山大悲庵,怎么忽然改变了?” “我是为你着想,因为你说令师可能会处死你,所以我决定把你放入亡魂谷中,等我去大悲庵谒见令师而证明你确是大悲神尼的女徒时,再回来救你上来。” “不!不!不……” “我已替你准备了半个月的干粮,所以你在亡魂谷中绝不致饿死,走吧!” “不!不!不……” “死也不去么?” “嗯,死也不去!” 凌云说了声“好”,翻腕撤出宝剑,猛然向她双脚扫去。 招疾力猛,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青莲尼荒忙跳起来避过,惊叫道:“啊哎!别动手,贫尼愿意考虑——” 凌云飞又一剑扫出,历笑道:“没有让你考虑的余地!” 青莲尼拼命一挣,滚倒地上,发出“魂飞魄散”的尖叫道:“是!贫尼答应便了!” 凌云飞纳剑入鞘,抬起绳子和干粮,准备地道:“走吧!” 青莲尼慢慢站起,幽幽怨怨的问道:“往哪里走?” 凌云飞道:“往前走!” 青莲尼无可奈何,只得颓然穿林上山。 由于她走得很不情愿,故爬了半天,方才到达山顶亡魂谷边。 凌云飞先把干粮绑好,再把绳子的另一端缚在树身,然后将干粮垂入谷中。 这条绳子,长达两百丈,是他在一家山料店买的,买两捆结成一捆,故有如许之长。 足足下垂一杆烟光景,那袋干粮方才碰着谷地! 这时,留在凌云飞手中的绳子,只剩下两丈不到,他这才确切的感到亡魂谷的确深得惊人,难怪名之日“亡魂”了。 放下绳子,他又骈指疾出,在青莲尼身上连点数下,笑道:“现在你全身只有一只右脚不能动,这样你沿绳而下绝无危险!” 青莲尼垂泪道:“贫尼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如此折魔贫尼是何道理?” 凌云飞道:“我已说过,等到了释放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青莲尼抽噎着,问道:“你下不下去?” 凌云飞点头道:“我也想下去见识见识!” 其实,他是想下去一探老天真班仲的生死之谜,这也是他忽然改变主意要把她禁入亡魂谷的最大动机。 青莲尼含泪默望他一阵,见他冷峻如故,毫不为自己眼泪所动,心中恨到了极点,暗暗发誓,若得活出亡魂谷,必设法置对方于人间至惨之境地不可,当下垂首悲一声,挪动只听使唤的左脚,一拐一拐走去亡魂谷边上,抓起绳子,沿绳滑下。 凌云飞等她滑下数丈后,便也着跟了下去。 这座亡魂谷,如果假武皇所说,上窄下宽,四无通路,形如一只瓶子,谷壁较高之处,还有苍松古藤生长其间,四五十丈以下,都是平滑峭岩,而且渐渐向内缩,峭岩上只有阴湿的青苔,滑不留足! 这便是亡魂谷险恶之处,任何武林顶尖高手,一旦跌入亡魂谷中,即使没有摔死,要想施展其“绝壁题名”的轻功飞出亡魂谷,也万万办不到,因为亡魂谷下窄下宽,而且生满青苔! 滑落四十余丈深后,青莲尼和凌云飞已身悬空中,只能用双手抓着绳子慢慢滑下,双脚根本无法踏到峭岩,这时若有人在谷口斩断绳子,他们两人便将直坠下去,跌得粉身碎骨! 这,凌云飞也曾顾虑到,但他自觉离开武德宫后,行动十分秘密,即使青莲尼不是火烧武德宫那个女人,自己的行踪也不致落入那女人的眼里,故认为不可能发生意外。 然而,他估计错误了! 就在他和青莲尼滑下五十丈左右之际,亡魂谷口上,蓦然出现了一个青衣人! 这青衣人,年在三十七八,头戴文士巾,服饰高贵,像个游山玩水的文士。 但是,他的相貌虽称得上端正清秀,却显得太白太冷,而且神情略显呆板,有经验的道上朋友,一看便知他脸上带着人皮面具! 他缓步走到谷口边缘,探往下俯瞅几眼,略显呆板的面孔渐渐升起一抹残酷的冷笑,轻声自言自语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上次推你不死,这次是你命当该绝,怨不得我了!” 说罢,由怀中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慢慢向那条缚于谷边树身的绳子切去。 “当!”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匕首突被一颗斜刺里打到的石子击落地上! 这一意外,令得青衣人浑身大大一震,倏然错掌转身,双目凶芒暴射! 视线瞥处,浑身又是一震,不觉往后倒退两步。 原来,发出石子打落他匕首的人,已在他转身的一刹那间,来如闪电欺到他身后几丈处! 来者是个缁服苍颜,幅巾绳履的白发老道人,瞧年纪已在九旬以上,脸上满是皱纹,笑容可掬,给人一种十分慈祥的感觉,身上那件缁衣却百孔千疮,比叫化子的鹑衣更不如! 他略歪着头,笑眯眯的瞅望着青衣人,就只一语不着,令人莫测高深。 青衣人冷“哼”了一声,阴恻恻的问道:“你是谁?” 破衣道人裂嘴哑笑了一下,指指自己的嘴,再摇摇手,表示他是个哑巴。 青衣人目光现出诧异之色,又把对方打量了一阵,冷冷问道:“你这老牛鼻子要插手管闲事?” 破衣道人含笑点了点头。 青衣人目光由诧异而变为凶狠,嘿嘿冷笑道:“武林三仙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自忖行么?” 破衣道人又点了点头,脸上笑容如故! 青人不停的“嘿嘿”冷笑着,突地左掌一竖,疾然向那条绳子切去。 看情形,他仍以除掉凌云飞为第一要务! 那知他出手虽快,破衣道人却比他更快,只见他破袖一扬,一股奇道无比的掌风依然后发先至,适时迫住青形人切落的一掌! 青衣人一声冷嘿,身形一闪,横移数尺,右掌一招“倒海翻江”反向破微道人推去。 应手而出的常风,其凌历程度,竟不比破衣道入逊色! 但破衣道人对他发出的掌风竟似毫不在意,不但没有出掌迎击,反向对方迈步欺去,神态飘逸至极! “呼!”的一声,掌风撞上破衣道人的前胸,犹如石沉大海,但余劲扫中两丈开外的树木,却使树枝断裂飞扬,如受狂风袭击! 原来,破衣道人竟然练有武林人视为“无上神功”的保身罡气! 青衣人一见之下,便知遇上了罕见的武林高人,但他目光中并无一丝惧色,反是更阴狠更锐利! 破衣道人似是怕他再度出手打断绳子,故欺到青衣人面前时,骈指如戟,一指便向青衣人丹田大穴点去。 以他练有罡气之人,所发出的指力,其历害是可想而知.的那知,青衣人也有一套,对道人发到的指力竟也视如未见,浑然不动! 这情形,正表示他也练有保身罡气! 破衣道人一指无功,便不再出招攻击,青衣人亦未再动手,两人四日相视,静静对峙着,相距只有五尺之近。 而那条缚于树身的绳子,就在他们两人中间的右方,探手可得! 现在,任何人都看得出,他们两人不再动手则已,再动手势必石破天惊! 要知一个武林人身怀保身罡气后,他的一身修为无疑已达到超凡入圣之境,这等高人一旦碰在一起,若是循规蹈矩的动手过招,绝不是短时间内所能分出胜负的。所以他们两人都在绞脑汁,希望能出奇制胜。 静静的,他们迎风对立于亡魂谷边,好像两尊木雁泥塑的人…… 足有顿炊工夫之后,青衣人忽然目光一闪,退后一步冷笑道:“哼,原来你还有帮手!” “哦,又有人来了?”破衣道人面现诧异的掉头望去。 青衣人即时一掌猛推而出,大笑道:“下去!” 原来,所谓来了帮手,乃是他的诡计,目的在引诱破衣道人掉头后望,乘他分神之际,一掌将他震落亡魂谷,这种诡计十分幼稚,但就因太幼稚,所以往往可以使一位武林高人信以为真,上了他的当! 然而,俗语说,姜是老的辣,青衣人此刻这一着,不但未克敌制胜,反而成为他落败的原因! 但见一掌推出之际,掉头后望的破衣道人就在他掌力未到时,便已自动往右倒去,非常巧妙的避开了对方的突击! 青衣人见他掉头后望,满以为妙计得售,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将计就计,是以一发觉掌力落空,不由神色一愣。 神色一愣,表示他有“意外”之感,而意外之感,会使人分神,于是便在他分神的一刹那,他的左脚“砰!”的挨了破衣道人一掌! 尽管他也有保身罡气,但这一掌仍打得他踉踉跄跄出好几步,虽未折断,骨节多少也受伤了。 破衣道人得理不饶人,乘他脚下行之际,纵身扑去,意图将他生擒下来。 “!” 蓦地,一颗烟幕弹在破衣道人身前爆开,白色的浓烟顿时挡住了他的视线。 等到浓烟消散后,青衣人已然无影无踪了! 破衣道人似也不想追赶,当下就在谷边盘膝坐下,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防备敌人之再来…… 谷上这场凶险的变故,凌云飞毫无所知,因为当青衣二度出手时,他和青莲尼已安然滑落谷底了。 亡魂谷的谷底,怪石嶙峋,寒气逼人,正中是一泓清潭,水清见底,水中有交错穿插的枯树和各种动物的白骨,看来异常阴森可怕! 凌云飞解下那袋干粮,会目环顾整个亡魂谷的形势,觉得比想像中的情形更为险峻恐怖,不由得暗暗抽了一口冷气,忖道:“这亡魂谷当真不是人住的地方,要是这青莲尼不是火烧武德宫那个女,那可太对不起她了。” 青莲尼也在观察_亡魂谷的形势,愈看愈心惊-突然转对凌云飞冷冷问道:“你真决定把贫尼丢在此处?” 凌云飞点头道:“顶多半个月,也许这对你太残酷,但总比去见令师要好!” 青莲尼道:“那么,你得解开贫尼右足的穴道!” 凌云飞笑道:“这个当然!” 话声中,骈指在她腰上连点了两下! 青莲尼顿感双脚一麻,一交跌坐于地,不禁大惊失色,尖叫道:“你——什么意思?” 凌云飞笑了笑道:“别慌,我想看看整个亡魂谷的情形,等我要上谷之前,自然会解开你的穴道!” 青莲尼怒道:“现在解开不是一样?” 凌云飞笑道:“恐怕不一样,因为你有反抗和逃走的可能!” 青莲尼道:“我向菩萨发誓,绝对不走就是!” 凌云飞摇摇头,移步向谷中那个青潭走去。 清潭有两丈宽阔,深仅及膝,凌云飞由潭畔抽起一支树枝,打算探探潭底情形,看看有无人的骷髅埋于泥土中。因为刚才滑落到距谷底七八丈高之时,他已看清了整个谷地的一切,发现谷地上并无一具人的骷髅,假如那个“仇天成”所说非假,一代异人“老天真班仲”必是埋骨于潭底泥中。 他用树枝慢慢向潭中探索过去,探索到清潭的中央时,蓦然一幕惊人的情景出现了! 一道水柱,突然由潭中冒起,宛如一道彩虹,斜斜向对面的谷壁射去! 啊呀!是妖怪么? 凌云飞冷不防大吃惊,慌忙一个仰,倒窜出三四丈外。 视线循着那道水柱望去,只见那谷壁下挂满垂帘般的古藤,水柱注入其中,隐约可见里面盘膝坐着一个怪人! 凌云飞一见之下,心中又惊又喜,暗忖道:“是了,这人必是‘老天真班仲’,但他跌入此谷怎能不死呢?” 思忖之间,那道水柱倏然地中断,代之而起的是一阵充注恶作剧的哈哈大笑:“小娃娃,你把我的饮水搅浊了,该当何罪?” 凌云飞虽已整整十二年没见过老天真班仲,但此刻一听对方的声音,立知他是老天真班仲不错,想到这位生性与爷爷相同,最喜欢和小孩相处的老天真竟然尚在人间,不禁高兴得大叫起来。 “老天真!您是老天真班仲啊!” 谷壁下那怪人正笑得起劲,一听凌云飞喊出“老天真班仲”五个字,顿时笑声一停,惊“咦!”了一声,伸手撩开面前的古藤,露出一张满是惊诧的脸庞问道:“小娃娃,你怎知我是老天真班仲?” 他撩开了古藤,凌云飞一看他的模样后,不由深深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的,老人的模样太惊人了! 他有一头雪白的长发,上身**,瘦骨如柴,下身围着一块破烂布,两只大腿只有普通人的胳臂那么大,小腿更小,而且发烂发臭,隐约可见脚骨,看起来就像一具可怕的僵尸! 但尽是如此,凌云飞仍可由他那张“孩儿睑”上找出几分当年的老天真班仲,是以凌云飞除了为老人的遭遇感列悲痛外,并无一丝恐惧感,他立刻屈膝跪下,朝老人磕了三个头,然抬脸笑道:“老天真,您还认得我么?” 他本想称呼他为“班老前辈”,但一想起自己小时候喊他“班老前辈”便要挨揍的情景,只好仍呼之以“老天真”了。 老天真班仲脸上的惊诧更浓,歪头打量凌云飞好半天,方才开口问道:“小娃娃,你是谁?” 凌云飞忽然想起自己的脸上是经过易容的,连忙用手抹掉,笑道:“我是凌云飞呀!” 老天真班仲似仍记不起来,又问道:“你以前见过我么?” 凌云飞道:“岂止见过,我们以前曾经一同抓上树去捉小鸟,一同下河里去捕鱼,还一同斗蟋蟀,玩弹珠,有一次我赢光了您的弹珠,您伤心得哭了起来,是不是?” 老天真班仲眨眨眼道:“跟我玩过的小娃娃很多,我记不起来了。” 凌云飞道:“我爷爷‘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您老总该记得吧?” 老天真班仲跳了起来,惊喜的大叫道:“哈!原来你是西门公达的孙儿!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是凌云飞!最会欺负我的那个小混蛋!” 凌云飞知他童心未泯,说话常常不干不净,故也不以为许,笑道:“想起来便好说话,您老一” 老天真班仲未容他说完,忽然隔空一掌向他拍去! 掌风过处,地上沙飞石走,如遇狂风! 凌云飞急忙翻身滚出数尺,大叫道:“老天真,您干么打人?” 老天真班仲冷笑道:“哼,你向我下跪磕头,把我当作快要死的老人,所以我要揍你!” 凌云飞连忙站起,笑道:“那么,我们站着说话好了!” 老天真班仲沉容道:“不,坐着说话!” 凌云飞唯唯应诺,立刻走到他面前席地坐了下来。 老天真班仲这才高兴,随着坐下,笑嘻嘻道:“喂,你这小混蛋今年几岁了?” 凌云飞恭声道:“十九岁!” 老天真班仲侧头想了想,又问道:“我们有几年没见面了?” 凌云飞道:“十三年了!” 老天真班仲“哦”了一声,敲敲脑袋,自言自语道:“十二年?那么,我在此谷已住了十二年了,我的妈!八十九加十二是……是……” 凌云飞接口道:“一百零一,您老已一百零岁了!” 老天真班仲脸上不觉流露出一片感伤之色,但很快便消失而恢复常态,裂嘴笑道:“你爷爷好么?” 第十六章 亡魂谷底喜相逢 凌云飞点头道;“还好,他老人家常常在想念您,以为您老已经……却没想到您老是被人推入这亡魂谷中……” 老天真班仲问道:“他现有几个孙儿了?” 凌云飞道:“五十九个!” 老天真班仲道:“我最后一次去找你们玩时,他才只有三十一个孙儿,不想现在已多到五十九个了——那些比你大的小混蛋此刻还在你爷爷身边么?” 凌云飞摇头道:“不,他们都已成家立业,离开我们了。” 老天真一证道:“为何不跟你们住在一起?” 凌云飞道:“他们已能自立,我爷爷就是这样,看见那个孙儿能够自立了,他就不肯让他们留在身边。” 老天真关心的问道:“那么,现在谁在赚钱养活你们祖孙?” 凌云飞笑道:“我,我已经能够赚钱了呢!” 老天真笑“噢”一声道:“你在干什么?” 凌云飞道:“干镖客的生涯。” 老天真叹道:“没出息!在那一家镖局?” 凌云飞摇头笑道:“没在那家镖局,我这个镖客与一般镖局的镖师不同,我做的是独来独往的镖客,谁出钱要我做什么,我就替他做什么。” 老天真骂道:“混蛋!要是人家出钱要你去杀人呢?” 凌云飞道:“那就看杀的是什么人,要是杀好人,我不但不杀,而且把那出钱的人痛殴一顿!” 老天真喜道:“这才对,每月可赚几个钱?” 凌云飞道:“不一定,有时一个月也赚不到一文,有时一个月可赚几千几万,这半年来我赚了一万银子,一百两黄金,外加一柄宝剑和一册剑谱!” 老天真嗤之以鼻道:“哼,你哄我么?” 凌云飞深知眼前这位奇人的心性,若跟他正正经经的谈,他必是左耳进右耳出,须得用讲故事的方式讲给他听,他才会听入耳,当下含笑道:“不骗您,我这半年来遭遇了一件人世间最奇怪最有趣的事,您听了一定会笑得打跌!” 老天真果然好奇心起,忙的催促道:“好,你快说!你快说!” 凌云飞道:“我说了后,您也得把跌入此谷的经过告诉我,好么?” 老天真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您快说,我好久没人讲故事了!” 凌云飞故作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喉咙,道:“您知道王屋山每年端阳要举行一次‘绝壁题名’的事吧?” 老天真又连连点头道:“知道,知道,怎么样呢?” 凌云飞道:“今年的‘绝壁题名’与往年不同,武林三仙忽然在端阳前一月公开声称今年获得‘武状元’者可得黄金百两,我听了消息后,心想‘武状元’虽没什么了不起,可是若能获得那百两黄金,我们一家二十多人就可安安稳稳的用上几年了,因此我便禀明爷爷,动身赶去王屋山参加绝壁题名……” 他用讲故事的方式,将自己半年来的“奇遇”,一件接一件的说了出来,一直说到自己卸命擒凶,在安吉捉到这个可疑的淫尼,而将她放入此谷为止,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方才说完。 老天真一直注目听取,听完之后,便纵声大笑起来。 那神态,就好像发现了人家一椿可笑的秘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凌云飞见他笑得古怪,不由大感困惑,正色道:“老天真,这是一件十九条性命的大血案,有何可笑之处呀?” 老天真指着他一边笑一边喘,道:“好笑!好笑了!哈哈哈,我告诉你,你上了武皇耿旭的大当了!” 凌云飞讶然道:“上了武皇耿旭的大当?” 老天真拭去挂在面颊上的眼泪,笑道:“不错,你以为杀死‘武林七佳侣’及少林慈云大师等十八个人的那个武皇耿旭,是假的么?” 凌云飞道:“当然是假的,真的武皇耿旭才不会干出那种丧心病狂之事!” 老天真又笑了起来,道:“错了!哈哈,我告诉你,你若相信那个杀害十八条人命的武皇耿旭是假的,总有一天,你会死得不明不白!” 凌云飞微微一笑道:“那么,您认为那是武皇干的。” 老天真点头道:“一点都不错,你前后两次见到武皇,都是同一个人,没有假的!” 凌云飞笑道:“如果都是真的,他为何要自断心脉而死呢?” 老天真道:“那是因为他看见六派掌门人已到,自知逃不掉,因此索性自断心脉而亡,以图保持他的名誉!” 凌云飞摇头道:“天下没有一个恶人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掩遮自己的罪恶的,你的理由太牵强,我不相信!” 老天真着急起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热切地道:“这是真的!你要相信!你一定要相信!否则你会像我一样再被人推入绝谷!” 凌云飞惊讶道:“莫非你是被武皇耿旭推下这亡魂谷的?” 老天真道:“你猜对了一半,我是被他儿子推下来的!” 凌云飞从未听说过武皇耿旭有儿子,闻言大为惊骇,失声道:“什么,武皇耿旭有儿子?” 老天真点头道:“不错,他的儿子叫耿天仇!” 凌云飞想起那天“假武皇”欲将自己推下亡魂谷前,曾说武林中将屈起一颗黑煞星,他的名字叫“仇天成”,这时听了老天真的话,觉得“仇天成”和“耿天仇”有点相近,心起莫非杀害十八条人命的人确是武皇本人?而他确育一个儿子叫耿天仇? 可是,如果武皇耿旭确有一个儿子,为何都没听人说过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觉眉头紧皱,目注老天真问道:“你说武皇有个儿子,这事有几个人知道?” 老天真笑道:“假如你没听人说过,那大约只有我一人知道!” 凌云飞道:“您怎知推您下来的确是武皇的儿子?” 老天真道:“在会见耿天仇之前,我接到一纸武皇的‘九龙玉玺令’” 凌云飞注目一噢道:“那‘九龙玉玺令’现在还在么?” 老天真摇头道:“不在了,我被他推下谷后,一气之下,就把它丢掉!” 凌云飞道:“真可惜,那是最有力的证据,您不该把它丢掉的。” 老天真搔搔头道:“其实不是丢掉,是……是……” 凌云飞见他期期艾艾,不由失笑道:“是什么啊?” 老天真羞答答地道:“是……是擦屁股擦掉了!” 凌云飞张目一啊,笑道:“我的天,你竟用武皇的‘九龙玉玺命’擦屁股!” 老天真道:“让我从头告诉你吧,有一天,我忽然接到了那道:‘九龙玉玺令’,武皇在令中说,他的儿子耿天仇将于近日内拜访我,希望我传授他橐龠十八掌——嘿,你可曾听过你爷爷说起我的橐龠十八掌?” 凌云飞点头道:“听过,橐龠十八掌能发能收,乃是天下所有掌法中的无上绝世,也是武学中的四大奇技之一!” 老天真得意的耸耸肩道:“什么叫橐龠,你知不知道?” 凌云飞又点头道:“知道!橐龠为冶铁之器,俗称为风箱,橐者外之椟,所以受龠,龠者内之管,所以鼓橐,创为掌法,可发可收,神妙至极。” 老天真笑道:“正是,我这门绝学,雄冠武林已有数百年之久,高手如武皇耿旭,他的掌法造诣也不及我,因此他要他的儿子来拜我为师,学我的橐龠十八掌!” 凌云飞问道:“您答应了?” 老天真道:“我本来不答应,但一想武皇耿旭是武林中的大好人,他的儿子必然也不错,而且武皇既已发出‘九龙玉玺令’,若是不答应他,未免说不过去,还有,那耿天仇确也长得满讨人喜欢,所以我见了他后,心里便十分愿意收他为徒……” “那耿天仇有多大年纪了?” “他拜我为师时,才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我没有问他,不大清楚。” “这事您怎么没告诉我爷爷?” “那是在我最后一次离开你们所发生的事,而且耿天仇拜我为师后,前后只跟我相处了三个月,他十分聪明,三个月就把我的橐龠十八掌全学了去,学会之后,他就骗我来亡魂谷,一掌推我下谷,所以你们不知道。” “他为何要害死您?” “我想了很久才想出来!” “嗯?” “让我绕个圈子,你刚才说我的橐龠十八掌是武学中的四大奇技之一,那么,另外的三大奇技你知不知道!” “一是武皇的剑法‘神龙九式’,一是戴一萍的拳法‘大罗雷公拳’,一是广寒仙子的轻身法‘雪飘飞’,对么?” “对,除武皇之外,你有没有听到南山一萍和长白广寒仙子的音讯?” “那两位昔日震惊天下的大奇人,已很久没在江湖上出现了。” “那么,他们两人可能也遭了耿天仇的毒手!” “啊,怎么说?” “耿天仇那小子在跟我学橐龠十八掌时,曾说他学成橐龠十八掌后,还要去学戴老儿的大罗雷公拳和广寒仙子的雪飘飞!” “我的天,把天下四大奇技集于一身,那他的武功岂不比他父亲武皇更历害了?” “是啊,他学了我们三人的绝艺后,再把我们三人杀害,这样便可永远牢固他们父子的地位,他父亲死了后,他便是武皇,他死了后,他儿子便是武皇,代代相传,变成家天下!” “嘿,真会有这种事么?” “你不相信?” “不,我要去寻访记戴老前辈和广寒仙子,如果查得他们确已死于耿天仇之手,我便去访查武皇耿旭的身世,果真他有一个儿子叫耿天仇,那时才可确定他们父子的罪恶!” “将来你见到那耿天仇,可别忘了替我报仇啊!” “当然——对了,您被推下此谷怎能不死?” “我运气好,刚好跌入潭中,那时潭水有一丈多深,所以没有跌死。” “怎能又支持到今天?” “我捉蛇和蚯蚓过活,偶尔有鸟飞下来,我便用橐龠掌的隔空摄物手法捉住他,又有时谷上会掉下野猪、山羊、野兔等动物——哈哈!” “咦,您笑什么?” “没什么,你再发问,你问什么,我回答什么!” “这十二年来,您有没有试着爬上谷去?” “有啊,就是爬不上去,这他妈的亡魂谷与众不同,即使是那个以轻功冠绝天下的广寒仙子,她也只有望空兴叹的份儿!” “如今好了,我们可以利用绳子爬出去。” “哈哈!” “咦,您又笑什么?” “没什么,你再发问,你问什么,我回答什么!” 凌云飞发现他脸上充满狡猾笑容,似对自己隐瞒着某种秘密,不由疑心大起,摆头四下望望,不见有什么异样,再掉头看望,这才大吃一惊,骇然跳了起来。 原来,那条由谷上垂落的绳子,此刻已然不见! 凌云飞这一凉非同小可,急忙一个箭步跳到青莲尼身边,急问道:“那条绳子——啊唉,你烧掉了!” 一点不错,地上有一堆绳子烧掉的灰! 凌云飞急怒攻心,抓起青莲尼“劈拍”赏了她两个耳光,厉声道:“谁叫你把绳子烧掉的?” 青莲尼神色异常冷静,笑了笑道:“我!我还有两只手可以活动,所以就拿火折子点燃了它……” 凌云飞气得又掴了她一掌,怒吼道:“你这泼妇,你想死在这里是不是?” 青莲尼冷笑道:“不错,你要把我丢在这亡魂谷中,等于要把我折磨死,既然我逃不了一死,我也好拖住你作陪了!” 凌云飞怒道:“胡说!我只想将你困禁半个月,谁说要折磨你至死!” 青莲尼道:“那是你的谎言,我不会相信的!” 凌云飞愤怒的将她推倒地上,抬头一看,发现绳子烧掉的灰仍在稀稀落落的掉下来,心想绳子也许尚有很长的一段没烧完,待我飞上一看,心念一动,立即纵身而起,施展绝顶轻功踏着容壁往上飞登! 他在王屋山“绝壁题名”时,很轻松便飞登百丈高而获得武状元,是以亡魂谷虽深远两百丈,他却有自信可以飞个百丈以上。 但老天真一见他往上飞登时,却惊叫了起来。 “下来!你这小混蛋不怕跌死么?” 凌云飞充耳不闻,一段一段的往上纵,转眼之间,已上五十多丈高了。 就在此时,他忽觉脚下一滑,上种之势之为一顿,心知踩到了腐蚀的岩壁,急忙换左脚踩上了上去,那知情形相同,左脚落处,岩壁纷纷剥落,身子竟再也冲不上一尺。 那情形颇为滑稽,只见他双脚飞快的运动着,而身子却停留在原来的地方! 老天真瞧得有趣,不禁哈哈大笑道:“下来吧,我都上不去,你还行么?” 凌云飞又“飞奔”了一阵,见无法再上,只得废然往下飘落,走到老天真面前,没好气地道:“你看见她在烧绳子,为何不告诉我?” 老天真笑嘻嘻道:“我若告诉你,她就烧不成了呀!” 凌云飞哭笑不得,叹道:“唉,你以为这样很好玩么?” 老天真笑道:“正是,好玩极了,嘻嘻……” 第十七章 大智若愚老天真 凌云飞又叹了一声,再在他身前坐下,正色道:“老天真,我问您,您已受困十多年,难道不想上去?” 老天真点头笑道:“不错,我喜欢住在这里,这里没有人会欺骗我?” 凌云飞道:“可是也没有人同你玩,不是么?” 老天真笑道:“怎么没有?从今天开始,你和那个尼姑可以跟我玩呀!” 凌云飞微愠道:“你要我跟您死在这亡魂谷中?” 老天真摇头道:“你不会死的,你跟我玩到我死了后,你就可以上了!” 凌云飞不禁苦笑道:“鬼话,您死了后,我要怎样上去?” 老天真道:“我教你一种名叫‘神蛇步’的功夫,你学会后,便可上谷去了!” 凌云飞注目问道:“何谓‘神蛇步’?” 老天真道:“神蛇步是我研究了十年才成功的一种身法脚一般的‘壁虎功’有点相同,但‘壁虎功’只能爬高数丈,而我的‘神蛇步’却能爬几百丈高!” 凌云飞半信半疑,问道:“你既研究成神蛇步,何以不爬上去?” “我研究成功时,已在此谷住了十年,对谷中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因此竟舍不得走,而且我为了研究神蛇步,日日静坐苦思,因盘坐过久,下体不知不觉为阴寒之气所侵,双脚逐渐溃烂,如今几乎只剩下两根白骨,要想上去也上不去了。” 他说到这里,面上不觉流露出一片凄凉之色,但很快又恢复常态,笑嘻嘻道:“怎么样?你跟我玩一些时候,我教你神蛇步和橐龠十八掌,好不?” 凌云飞素知他天性好玩,这十二年来独困亡魂谷,一定尝到了许多苦头,是以刚才看见青莲尼在烧绳子时,为了希望自己陪他玩玩,竟隐而不宣,这虽与他“调皮捣蛋”的个性有关,却也可看出他内心有着强烈的寂寞,如今别说自己上不去,即使上得去,也该留下来陪他一些时候,何况自己还可借此机会学习“神龙九式”、“橐龠十八掌”及“神蛇步”三种绝艺……想到这里,乃欣然点头道:“好,我陪您玩!” 老天真顿时雀跃三尺,高兴得流泪,抱住凌云飞直笑道:“好极了,我早知你这小混蛋很够朋友!” “但是,您不能老是骂我小混蛋啊!” 老天真忙道:“我不是骂你,我是叫惯了的关系,那么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凌云飞道:“就叫云飞好了。” 老天真道:“好,就叫云飞,就叫云飞!” 凌云飞道:“还有,您要我陪您多久?” 老天真道:“到你学会神蛇步和橐龠十八掌时,你就可以出去。” 凌云飞道:“那要多久呢?” 老天真道:“这要看你头脑灵敏不灵敏了,要是你不太笨的话,大概半年即可学成!” 凌云飞吃了一惊,叫道:“半年?那怎成?我们吃什么呢?” 老天真道:“吃蛇肉,这亡魂谷中有不少毒蛇,假如不够吃,你们还可学习吃蚯蚓,蚯蚓的味道也蛮不错哩!” 凌云飞大叫道:“不,我情愿饿死也不吃蚯蚓!” 老天真笑道:“好,不吃就不吃,现在你去把那尼姑带来我瞧瞧!” 凌云飞起身回到青莲尼身边,为她解了穴道,喝道:“起来,随我去拜见班老前辈!” 青莲尼等到双脚的血液畅通后,方才慢慢站起身子,她好像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个擒拿自己的人是名满武林的“旋风侠凌云飞”,是以美脸充满惊异之色,深深凌云飞注视一番后,开口道:“凌云飞,你是今年在王屋山获得‘武状元’的那个凌云飞么?” 凌云飞冷笑道:“也是你在武德宫放火意图把他烧死的那个凌云飞!” 青莲尼脸色一变,诧声道:“你说什么?” 凌云飞暗暗欢察她的神色,觉得她的“诧异”十分逼真,似非伪装出来的,因此心中颇为不安,暗想如果她不是火烧武德宫那个女人,自己的“罪恶”可就大啊,但转而一想,不管她是不是那个女人,横竖是个不守清规的淫尼,惩罚惩罚她也是应该的,想到这里,右手一挥道:“走!别多问!” 青莲尼冷哼一声,挪步朝老天真走过来。 老天真见她已走到寻丈之近,忙的摇手道:“好了!站住!站住!我没穿裤子,你不能走的太近呀!” 青莲尼双颊飞红,住足道:“刚才贫尼听到你们的谈话,知道您老就是昔日名震天下的‘老天真班仲’,如今贫尼就请教班老前辈一个问题——贫尼犯了淫戒,向人自蔗枕席,这若捉到官里去,该当何罪?” 老天真笑道:“我不知道,你问这干什么?” 青莲尼冷笑道:“贫尼想明白他——” 一指走到身旁的凌云飞道:“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贫尼!” 老天真耸耸肩道:“他说你在武德宫放火烧他,所以他要折磨你!” 青莲尼大怒,转对凌云飞叱道:“姓凌的,你亲眼看见贫尼放火烧武德宫么?” 凌云飞摇头笑道:“没有!” 青莲尼更怒,厉声道:“既未看见,你何可如此诬陷贫尼?” 凌云飞笑道:“我心里虽有怀疑,但我要把你困禁于此,也可说与怀疑你火烧武德宫无关!” 青莲尼双眉一挑,气势汹汹地道:“要不然,你为何要把贫尼困禁于此?” 凌云飞道:“这是因为你说令师为大素山大悲庵的大悲神尼,我不相信大悲神尼会有一个淫徒,因此打算只身去问问——” 青莲尼跺足尖叫道:“强词夺理!你分明怀疑我是什么火烧武德宫之人!” 凌云飞见她愈吵恶凶,不由面容一沉,冷冷道:“佛门淫尼,败坏清规,人人得而诛之,你再吵闹,我一掌打死你!” 青莲尼跳脚叫道:“我不怕,你来打好了!” 老天真班仲大叫道:“别吵!别吵!你们都听我的!” 青莲尼转望他冷冷问道:“班老前辈有何指示?” 老天真吞了口唾沫。一本正经地道:“我问你,你刚才烧掉绳子,可是打算跟他一起死在这亡魂谷中?” 青莲尼点首道:“正是,他不怕贫尼死,贫尼也不怕他亡!” 老天真又问道:“你打算怎样死?” 青莲瞟了凌云飞一眼,掀唇道:“他是武状元,贫尼自知不敌,故不想跟他动武,贫尼打算跟他一起活活饿死!” 老天真裂嘴一笑,转对凌云飞问道:“你带下来的那袋乾粮,可以吃几天?” 凌云飞道:“她一人吃,可以吃半月,我们三人吃,只能吃五天而已。” 老天真点点头,回望青莲尼笑道:“听到没有,乾粮可以吃五天,再加上挨饿五天,你们至少还可活十天哩!” 青莲尼冷笑道:“十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老天真道:“但到了忍耐不住饥饿的时候,他也许会跟着我吃蛇肉和蚯蚓,那时你怎么办?” 青莲尼道:“他吃,贫尼也吃!” 老天真嚷道:“不成,你是比丘尼,不能吃蛇肉和蚯蚓啊!” 青莲尼轻“哼”一声道:“到了那时候,也顾不了许多了” 老天真笑道:“那么一来,你们会像我一样活下去,根本死不了啊!” 青莲尼一挑蛾眉道:“死不了也没有关系,反正贫尼能够拖住他,就达到目的了!” 老天真道:“既然如此,你们还有几十年可以活,而两个冤家同在一个绝谷中生活几十年,这味道可不好受,依我看,你们倒不如化于戈为玉帛!” 青莲尼似是听得心活了,注目问道:“如何化干戈为玉帛?” 老天真笑道:“由我做主替你们两个完婚,你们结成夫妇后,就可——” 凌云飞没想到他会想出如此“天真”的主意,一时又羞又气,跳脚大叫道:“老天真,你别胡说八道!” 老天真面孔一沉,愠然道:“哼,你骂我胡说八道?” 凌云飞见他发怒,暗想对付这个老天真,若是跟他正正经经的来,必会给他气破肚子,须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行,一念至此,乃赔笑道:“您老别生气,听我慢慢道来!” 老天真见他陪笑脸,就更加“理直气壮”起来,沉声道:“我替你们想的主意最好不过,你还有什么话说?” 凌云飞笑道:“有,自古以来,男女婚嫁,总是男的年纪比女的大,你看她年纪大我十多岁,怎可做我的妻子?” 老天真道:“话是不错,可是这里是亡魂谷,不能与外面相提并论,所以你委屈一下,凑合凑合算了!” 凌云飞道:“不行,您若要她嫁人,须得给她嫁个年纪比她大的男人才行!” 老天真发呆道:“这谷中何来年纪比她大的男人?” 凌云飞微笑道:“有一个!” 老天真顿然面悟,不由得睑红耳赤,怪叫一声道:“混蛋!你胡说八道!” 凌云飞哈哈笑道:“你老天真年纪比她大,配她正好,一点都不是胡说八道!” 老天真羞得满面通红,怒吼道:“不!不!我不要讨老婆!我死也不要讨老婆!” 凌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老天真岂可鳏居终生?来来来,今天正是黄道吉日,我去取些乾粮来当作祭品,然后你们就可跪拜天地!” 一边说,一边转身欲走,很像煞有介事! 老天真急得跳了起来,大叫道:“站住!” 凌云飞回头笑道:“有何不对?” 老天真忽然换上一副笑脸,低声下气的央求道:“我们是老朋友,如今我不再作弄你,你也别作弄我,大家扯平好么?” 凌云飞笑道:“我是诚心诚意想为你们撮合,怎说作弄你呀!” 老天真喜怒无常,听了又把脸一沉道:“你再乱讲,我揍你了!” 凌云飞见好就收,转回身笑道:“好吧,我们谈正经的,您何时开始教我‘神蛇步’和‘橐龠十八掌’?” 老天真道:“过几天,等我玩过瘾后,再教你吧。” 凌云飞道:“最好一边玩一边教,这样才不浪费光阴。” 老天真摇头道:“不行,练神蛇步时不能玩!” 凌云飞量怔道:“为何不能玩?” 老天真道:“所谓神蛇步,行动连气重于身法,所以你要先静坐勤练内功,等内功练成后,再练身法,因此开始的半月之内,根本不能连玩连练!” 凌云飞笑道:“若说内功,我已经有相当成就啦!” 老天真道:“我所说的内功,是我独创的一门内功心法,与一般的内功大不相同!” 凌云飞一哦道:“你独创的内功心法叫什么名称?” 老天真道:“叫‘回肠荡气’!” 凌云飞失笑道:“哈,怎么叫“回肠荡气’?” 老天真得意洋洋地道:“所谓‘回肠荡气’,就是真气在体内回旋钻动,并且可在肚子里换气吐纳,换句话说,你一连起‘回肠荡气’的内功后,可以半天不必呼吸换气!” 凌云飞对各种武学均有极深的认识,这时听了他的解释,觉得果真能练成那种内功,确是妙用无穷,因之兴趣大起,急问道:“那‘回肠荡气’怎么练?” 老天真道:“附耳过来!” 凌云飞依言附耳过去,只听他发出蚊鸣细语道:“回肠荡气,亦有阴阳动静之分,先阳后阴,先静后动,遵丹田之真阳,达于五脏七级三百六十六关节,气凝于心而藏于海,精凝于骨而发为神……” 凌云飞内功造诣不凡,自然一点即通,故愈听愈喜,不觉连连点起头来。 第十八章 佛口蛇心青莲尼 那知正听得神往,老天真忽的住口不再继续说下去,推开他大叫道:“不对!不对!” 凌云飞愕然道:“什么不对?” 老天真叫道:“我原说要跟你玩几天再教你,不想竟忘了!” 凌云飞笑“哦”一声道:“你先教我口决,过几天我再开始练,不也一样么?” 老天真大摇其头道:“不,剩下的一半,过几天再教你,再在我们来玩捉老虎!” 凌云飞心知拗不过,只得点头道:“好,但要有赌注才行!” 老天真喜道:“可以,你想赌什么?” 凌云飞道:“我赢你一局,你传我一句口诀,你赢我一局,我陪你玩一天,如何?” 老天真欣然道:“就这么办,你要老虎还是要人?” 凌云飞道:“让您先拣好了!” 老天真道:“我要老虎!” 凌云飞点点头,便检来一枝小竹棒在地上划了一个长方格子外加两个菱形格子的棋盘,然后检了两颗较大的石子和十几颗小石子,把两颗较大的石子丢给老天真,于是乎便同他“捉”起“老虎”来了。 原来,老天真虽然好玩,性子却甚躁急,不耐于思考计算,因此他的两只老虎只扑杀了凌云飞三四个人,就被凌云飞逼入菱形格了里面,困死于笼中了。 于是,凌云飞获得了“回肠荡气”的一句口诀! 此后连战连胜,到了这灭薄暮时分,他已将老天真的“回肠荡气”口诀全赢了过来。 次日,他为了“安慰”老天真,便陪他玩了一天。 但由于他玩甚么赢基么,令得老天真索然无味,因此第三天起,老天真便改和青莲尼玩耍,青莲尼虽然没兴趣,只因无计度芳春,只得勉强陪他玩玩。 凌云飞因而有了练习“回肠荡气”的时间,他内功已有相当深厚的根基,故练来毫不困难,没两三天功夫,果然发觉“回肠荡气”,确是一门可以练成的神妙内功。 但是,这时候,他们带来的乾粮已经吃完了! 老天真最是幸灾乐祸,听说乾粮已罄,反而叫妙起来,哈哈大笑道:“好啦,今后你们若不跟着我吃蛇肉和蚯蚓,就要活活饿死,这下有好戏瞧啦!” 凌云飞并不怕吃蛇肉,在乾粮吃完后的第二天,他就开始在谷中和石堆里去捕蛇,费了好大的劲才捉到三条,剥皮去肠之后,再生火熏烤,青莲尼原说“他吃,我也吃”,可是当凌云飞把一条烤熟的蛇递到她面前时,她却连退三步,颦眉道:“不,我不吃!” 凌云飞笑道:“不吃,你会死在我前头!” 青莲尼默然不语,转对谷壁垂泪不止。 一连饿了两天,她已忍受不了,才开始接受凌云飞的施舍,可是谷中的蛇已愈来愈少,有时一天也捉不到两条,老天真还有蚯蚓可吃,故不受饥饿的威胁,凌云飞和青连尼看见蚯蚓就恶心,故常常饿得眼睛发花。 是凌云飞受困亡魂谷的第十一天中午,天无绝人之路,突然由谷上掉下一中野猪! 此后,每当谷中“粮绝”之时,便有野猪、山羊、兔子等适时掉了下来! 一天,老天真把凌云飞喊到面前,问道:“云飞,你们到这谷中来,有没有人知道?” 凌云飞摇头道:“没有,我是临时决定把她放入谷中的,还同是大清早,西野无人。” 老天真诧异道:“即如此,为何有人丢野猪山羊等来救你们?” 凌云飞讶道:“您认为这些野猪山羊是有人故意丢下来的?” 老天真点头道:“对,我在此十二年,每年顶多只有一两只野猪或山羊掉下来,而如今却每隔七八天就有一吧野猪或山羊跌下来,这分明是人为的!” 凌云飞听了方知事非寻常,不禁也大感奇怪起来,转对青莲尼问道:“喂,你原来有同伴?” 青莲尼摇首道:“没有!” 凌云飞道:“到了这地步,你最好讲老实话,假如你是火烧武德宫那女人,你实说不妨,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人为谁,我绝不伤害你!” 青莲尼经过十余日的折磨,人已近麻木,故听了并未再发作,只幽幽一欢道:“贫尼确非火烧武德宫那女人,你不相信,贫尼也没办法了。” 凌云飞道:“但我不相信你是‘大悲神尼’的女徒!” 青莲尼颔首道:“对,贫尼确非‘大悲神尼’之徒!” 凌云飞冷笑道:“你终于说了一句实话,那么你师父是谁?” 青莲尼道:“九指师太!” 凌云飞吃了一惊,道:“是九华山‘九莲庵’那位九指师太?“ 青莲尼点点头道:“正是她!” 凌云飞转望老天真笑道:“老天真,您知道‘九指师太’这位老尼吧?” 老天真笑道:“知道,她是当年天下闻名的‘九嫁寡妇’的三个女徒之一,小名叫莺儿,九嫁寡妇死后,她继承乃师衣钵在江湖上大张淫帜,后来被你爷爷削断一个手指,不知怎的竟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现在年纪只怕有一百出头了!” 凌云冰回望青莲尼笑道:“有其师必有其徒,现在我相信你是‘九指师太’的女徒了!” 青莲尼垂首不语。 凌云飞顿了顿,接问道:“那天你为何要扯谎说‘大悲神尼’是你的师父?” 青莲尼道:“大悲神尼是空门第一高手,贫尼抬出她,只想吓唬吓唬你罢了。” 凌云冰一笑道:“我若能脱出此谷.仍要去九华山九莲庵找九指师太对证一下,如果证明你确是九指师太之徒而又非火烧武德宫那女人,我再来救你出去。” 青莲尼樱唇一掀,没有开口。 凌云飞回对老天真笑道:“我们刚才在研究谷上有人拖下食物之事,不想却说到旁边去——您看那人会是谁?” 老天真道:“不是敌人就是朋友!” 凌云飞道:“如是敌人,他怎肯抛下食物?如是朋友,他何不设法救我们上去?” 老天真搔搔头皮道:“是啊,所以我想不通!” 凌云飞道:“您几时教我‘神蛇步’的身法?” 老天真道:“等你练成‘回肠荡气’的内功之后!” “我觉得已经练成了!” 老天真笑骂道:“去你的,你才练几天就说练成了?” 凌云飞笑道:“已练了二十八天,自觉体内真气已可连行自如!” 老天真道:“我不信,你若能停止呼吸连半个时辰之久才算练成。” 凌云飞笑道:“要试试么”? 老天真道:“好,你试试看!” 凌云飞于是盘膝坐下,凝神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停止呼吸,连行吸入腹中的一口气,缓缓在体内各处回旋游动,由上而下,再由下而上。 老天真伸出一只手指靠在他鼻孔前,如是过了约半个时辰,果然没感觉他在呼吸,乃缩手道:“好,真有你的,你果然把‘回肠荡气’练成了!” 凌云飞挺身站起,笑道:“现在你可以开始传授我‘神蛇步’了吧?” 老天真摇头道:“不,我还要教你‘橐龠十八掌’,等你学会‘橐龠十八后,我再教你‘神蛇步’!” 凌云飞苦笑道:“您怕我学会‘神蛇步’便要出谷去?” 老天真点头笑道:“正是,你也是这样打算的吧?” 凌云飞道:“不错,我必须赶快离开此谷,您还是快教我‘神蛇步’吧!” 老天真笑问道:“你想去找那个耿天仇?” 凌云飞道:“是的,他大概已开始在江湖上为非作歹,要是不赶快把他除去,只怕有很多人会死在他手里!” 老天真道:“但是耿天仇已身怀武林四大奇技,你如不练好‘神龙九式’和‘橐龠十八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凌云飞笑道:“那也不见得,捉拿一个人,机智比武功更有用!” 老天真道:“你别太自大,那耿天仇的机智绝不在你之下!” 凌云飞道:“也许是的,不过您说他已身怀武林四大奇技却是臆测之词,也许他只会您的‘橐龠十八掌’而已!” 老天真道:“至少他还会他父亲的‘神龙九式’!” 凌云飞微笑道:“我倒认为他不可能是武皇耿旭的儿子!” 老天真生气道:“为甚麽?你不相信我的话麽?” 凌云飞道:“不是,我只不相信他跟您说的一切!” 老天真争辩道:“他有‘九龙玉玺令’,可以证明他是武皇耿旭的儿子不错!” 凌云飞笑道:“在那以前,您见过武皇的‘九龙玉玺令’么?” 老天真一怔,不觉期期艾艾道:“这……这倒没有……” 凌云飞道:“所以,您如何能相信他是武皇的儿子,又如何能相信那道‘九龙玉玺令’是真的?” 老天真眼睛眨了一阵,反问道:“你又如何断定他不是武皇的儿子?又如何断定那‘九龙玉玺令’是假的?” 凌云飞笑了笑道:“很简单,假如耿天分是武皇的儿子,武皇便不会把‘破天荒’宝剑和‘神龙九式’剑谱赠送给我!” 老天真强辩道:“他这样做,目的就在掩饰他的罪恶,而且……让我想一想,对了,他因见儿子已学得四大奇技,认为你即使练成‘神龙九式’也不是他儿子之敌,故肯将‘神龙九式’赠你,我这个理由,很充分吧?” 第十九章 练就神技离绝地 凌云飞笑欢一声道:“说来说去,我如不先学‘橐龠十八掌’,您便不教我‘神蛇步’?” 老天真嘻嘻一笑道:“对!正是如此,你不先学‘橐龠十八掌’,我绝不传你‘神蛇步’,看你有甚么办法!” 凌云飞正色道:“橐龠十八掌为百多年前一代神丐归淘所创,代代单传,为震慑天下的武林四大奇技之一,您应该找个传人传给他才是!” 老天真忽似触动心事,竟然流泪哭了起来,大声道:“你就是我的传人!不是么?如今我除了立你为传人之外,还能找到甚么人?你这小混蛋总是弄不懂我的意思,呜呜……” 愈哭愈伤心,好像黄河坦决! 凌云飞的确没想到他有立自己为徒之意,一时既感动又恐慌,忙道:“别哭,别哭,您老请听我一言。” 老天真哭道:“没有说了,你这小混蛋,呜呜,气死我了!” 凌云飞道:“听我说,您若想收我为徒,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老天真听了立刻停止哭泣,抹掉脸上的泪水,笑问道:“甚麽条件?” 凌云飞道:“接受我行拜师之礼,让我喊您师父!” 老天真道:“我们是十多年的老朋友,何必呢?” 凌云飞道:“礼为伦理道德之根本,不可忽视!” 老天真面露羞赧道:“我知道我自己老不正经,所以要是有人向我下跪,我就会心惊肉跳,腰酸背痛……” 凌云飞噗哧一笑道:“您老不必自谦,您是够资格接受许多人的跪拜的!” 老天真歪头想了想,羞笑道:“也罢,你一定要拜师的话,就胡乱磕个头算了。” 凌云飞立即整衣跪下,朝他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抬脸含笑喊道:“师父!” 老天真十分尴尬,勉强接受了凌云飞的跪拜之后,随即跳起来嚷叫道:“来来来,我教你橐龠十八掌,你看……”话声中,双掌一亮,一伸一缩的施展起来。 橐龠十八掌,虽说中有十八掌,但每一掌又蕴有无穷的变化,是以练来并不轻松,凌云飞虽然悟性过人,一天也只能学得一掌,前后花了十八天功夫,方将一路橐龠十八掌勉强练上手。 就在练成“橐龠十八掌”的这一天,谷上又掉下一只野猪! 凌云忍不住仰头大叫道:“喂!谷上是那位朋友?” 他连气而发,声若龙吟,响亮至极! 老天真嘻嘻笑道:“别叫,你叫破喉咙,他也听不到!” 凌云飞也知道自己的声音顶多只能传上百丈高,而谷底距谷上长达两百丈,对方是不会听到的,故也不再喊叫,回对老天真道:“师父,您快教我神蛇步,让弟子爬上去看个究竟!” 老天真笑道:“好,我先施展一番让你看看!” 说罢,飞身扑上谷壁,手脚齐张,像一只壁虎攀附于谷壁上。 然后,只见他身子一扭一伸,宛如蛇行慢慢往上爬,速度虽不快,却有如履平地之稳! 转眼间,已爬上十几丈高,旋见他慢慢转为平行,游行数丈后,再改为头下脚上,垂直游了下来。 凌云飞见“神蛇步”果然比“壁虎功”要高明倍,忍不住拍手欢叫道:“妙啊!这是武林四大奇技之外的又一奇技!” 老天真笑道:“我双脚溃烂,不能爬行太久,你学会后,可以一口气爬上去!” 凌云飞道:“弟子先飞上数十丈,再施展神蛇步,不知可不可以?” 老天真道:“当然可以,现在我开始教你身法!” 凌云飞聪明绝伦,看了他的施展,已心领神会,因说道:“不,让弟子先试试!” 语毕,飞身扑上谷壁。 他也像老天真一样,张开双手双脚,然后扭动腰肢,蛇行而上! 老天真瞧得惊奇不置,道:“咦,我还没教你,你怎麽就会了?” 凌云飞在谷壁上游行了一阵,方才兴尽跳下,笑道:“师父刚才的旋展就是教我。怎说还没教我呢?” 老天真吃惊道:“但是我还没指导你如何运气配合动作呀!” 凌云飞笑道:“师父前已说过,神蛇步运气重于身法,所以刚才弟子一看师父的施为,便知其穷要所在!” 老天真以一种“有眼不识泰山”的眼光打量着池,笑道:“看来你的悟性不比那个耿天分差,真叫人看不出……” 凌云飞笑了笑,转话道:“师父,现在我们可以上去了吧?” 老天真不由着急道:“不成,你的‘神龙九式’还没练成呢?” 凌云飞道:“神龙九式,随时随地均可练习,不一定要在此谷练啊。” 老天真央求道:“那么多住几天再走,好么?” 凌云飞困惑的皱了皱眉,问道:“师父,您为何不想离开此谷?” 老天真黯然道:“并非不想离开,而是我的双脚已无法爬行两百丈长的峭壁……” 凌去飞道:“这个容易解决,弟子上去后,去买一条绳子垂下来,师父就可利用绳子攀登上去了。” 老天真一指青莲尼问道:“她呢?” 凌云飞道:“也让她上去吧!” 老天真举目环望四周,欢道:“我已在此住了十二年,实在有些舍不得离开……” 凌云飞道:“师父若喜欢隐居于此,上去到各地玩玩,等玩腻了再下来也可以啊!” 老天真一想不错,展颜笑道:“对!我倒没想到这一点!” 凌云飞立刻接口道:“就这么办弟子先上去!”说罢,再度飞身扑上谷壁。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施展神蛇步,而是施展绝顶轻功飞上四十余丈高后,再改为神蛇步,因此一转眼间,他已完成了四分之一的“行程”!他急着想爬上谷去,自然也想一看那个把“食物”抛入谷中的人究竟是谁! 他施展“神蛇步”慢慢往卜爬,半个时辰后,终于爬出受困四十多天的亡魂谷! 这是午后不久的时刻,他仰头望望苍穹,再回望深不见底的亡魂谷,不禁长长透了一口气,颇有隔世为人之感! 再摆头张望,谷上并无一个人影! 咦,莫非那些野猪、山羊、兔子等并非被人抛下去的? 凌云飞一连思忖一连搜望,忽见谷边一棵松树身上有一张白笺在迎风飞杨,心头一震,跳上前扯下一看,只见白笺上写着如下几行炭笔字:“凶徒为一青衣人,面带人皮面具,身怀神龙九式、橐龠十八掌、大罗雷公掌、长白雪飘飞四大奇技,你欲擒凶,可去寻房戴一萍及广寒仙子,或可获得端倪也。哑道人留” 咦,哑道人是谁? 他怎知自己受困在这亡魂谷中?又怎知自己即将脱困而留下这张信笺? 凌云飞即惊且惑,发呆良久,方将信笺收入怀中,忖道:“不管他,我且先去买绳子救出师父再说!” 忖罢,腾身疾起,流星般往山下奔来。 不消顿饭工夫,已来到山下的小镇上,他进入那家曾经买过两捆绳子的山货铺子,大声道:“喂,买绳子!” 老板是个老头子,他吃惊的打量着凌云飞,诧声道:“你……你……” 凌云飞笑道:“我怎样?你不认得我了么?” 老头子道:“认得的,上个月,你曾来买去两捆绳子……” 凌云飞笑道:“认得就好,如今我还要两捆,你快拿出来!” 老头子连声应是,却又惊诧道:“可是你小哥为何变成这个样子?” 凌云飞低头一看,这才想到自己一身衣服又破又脏,像个叫化子,不禁哑然失笑道:“你看了奇怪么?” 老头子道:“是啊,上个月,你小哥穿得整整齐齐,好不洒脱,如今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凌云飞道:“小可这个月来都在山中采药,每日翻山越巅,餐风宿露,故此把衣服弄破了。” 老头子“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但你小哥买这么多绳子干么?” 凌云飞道:“利用它攀下山谷采药,上次买的两捆都断了,你快去拿两捆出来吧!” 老头子连忙入内搬出两捆麻绳,一面又问道:“小哥,你采的是甚么药?” 凌云飞道:“凡是珍贵的药材都采!” 老头子道:“那赚钱一定不少!” 凌云飞道:“苦得很,勉可糊口而已。” 付了银子,抬起麻绳正拟出门,忽然想到一事,住足笑道:“老丈,小可还要跟你买一样东西!” 老头子笑道:“好的,那一样?” 凌云飞道:“买你一套衣服!” 老头子摇头道:“抱歉,老汉这里没衣服卖!” 凌云飞道:“把你的旧衣服卖给我一套,我付你新衣服的价钱!” 老头子发呆道:“这是为甚么?” 凌云飞道:“我师父的衣服破了,想买一件给他老人家换换。” 老头子道:“我们这镇上也有成衣店,何不去定做一件?” 凌云飞道:“那太费时间了,老丈若是有现成的旧衣,就让一件给我吧。” 老头子道:“好,待老汉去找找看。”说着,转入屋内。 不久,只见他取出两套旧衣,笑嘻嘻道:“这另一件是小儿穿的,小哥若不嫌旧,也一并买去!” 凌云飞一想自己也该换一件,于是也接受下来,付给他几钱碎争,便带着旧衣和麻绳遄返东天目山。 回到亡魂谷边,他把两捆麻绳结成一条.再把买给老天真的衣服缚上绳子,把另一端缚在树身上,方将绳子抛了下去。 须臾,绳子已到谷底,稍后不久,旋见绳子被拉得笔直,心知老天真和青莲尼已在攀登上来,当下便把自己一身破衣脱下,换上买来的旧衣,站在谷边等候。 不一会,青莲尼和老天真已在谷壁上出现,两手手抓麻绳脚踏峭壁,迅捷的往上攀登。 就在这时,凌去飞忽听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一个腰插斧头肩荷扁担的中年樵夫,便向他含笑点了一头。 那中年樵夫也含笑点头,问道:“老弟,你在于甚么?” 凌云飞答道:“救人!” 中年樵夫走近谷边探头下望,咋舌道:“啊,他们几时掉下去的?” 凌云飞笑道:“一个是上个月,一个是十二年前!” 中年樵夫吃惊道:“啊啊,那怎能不死呢?” 凌云飞又微笑道:“命不该绝!” 中年樵夫把担在肩上的扁担放下,叫道:“你看,他们快要爬上来了!” 话声中,手中扁担如电一抡,突向凌云飞腰上横扫过去! 凌云飞豁然大笑,纵身跳起五尺,空中翻腕撤剑,如闪电下击,“喀嚓!”一声,斩断了对方的扁担! 两人动作均是奇快无比,既惊险又精彩! 中年樵夫似未料到凌云飞早有防备,一看扁担反被斩断,面色一变,急忙移宫换位,手中半支扁担一缩一吐,再向凌云飞腰上点去。 凌云飞大笑一声.悬空的身躯忽然凭空再飘起三尺,手中玉剑迎着对方挥劈而出。 一片“嗖!嗖!”原剑风声中,地上如受鞭笞,冒起一道一道的尘烟! 中年樵夫似是早知凌云飞剑术厉害,故不敢出招抵抗,急忙丢下半支扁担,仰身暴退两丈开外。 那半支扁担,在掉落地上时,已被斩成五段! 凌云飞哈哈大笑,正欲扑出擒敌,突闻左方传来暗器破空之声,转头一瞧,发现有七支飞刀由左方树林中发来,六支射向自己全身,一支则直奔绳子,心中一惊,疾忙倒地一滚,避开六支飞刀,吐剑往那支射向绳子的飞刀迎去。 “叮!”的一声,飞刀被挡落地! 凌云飞翻身坐起之际,又有七支飞刀接连射到,他从容挥剑打掉,最后一支飞刀则用左手接住,回敬过去。 “啊哟”树林中响起了一声惨叫! 第二十章 更番受始走淫女 原来,打出飞刀的是另外一人,他躲在树林中发暗器,却没发觉凌云飞回敬过来,一刀正中心窝,仰身发出一声惨叫后,登时气绝! 那中年樵夫一看苗头不对,那敢停留,慌忙转向窜入林中,急逃而去。 凌云飞怕上当,不敢追去,仗剑立於谷边防备。 未几,青莲尼和老天真已先后爬出亡魂谷,他们一见凌云飞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姿态,立知有变,老天真兴奋的问道:“怎的,有敌人么?” 凌云飞还剑入鞘,笑道:“来了两个跳梁小丑,一个乔装樵夫,用扁担突击弟子,另一个在林中发飞刀,被弟子回敬一把飞刀打死?” 一面说一面举步入林,果在林中一株大树旁发现一具尸体。 死者亦作樵夫打扮,年纪约三十许,那把飞刀深深插在心上,由于死得快,两眼瞪得圆圆的,模样颇为可怕! 老天真俯身打量死者,道:“这两个小贼不知是不是抛给我们食物之人?” 凌云飞道:“不,抛食物给我们的是另外一人——”说着,取出信笺递给他看。 老天真看完信笺,不禁惊诧道:“嘿,哑道人是谁?” 凌云飞摇头道:“不知道,弟子从未听过武林中有‘哑道人’这号人物!” 老天真问道:“你刚才上来时,没见到他的人?” 凌云飞道:“没有,不过他大概是在弟子上谷之前离开的,因为这张信笺还很乾净。” 老天真道:“从这张信笺看来,他似乎对你的一切辽若指掌,而你说当日来此亡魂谷是临时决定的,又说没有人看见你们上山来,那么,这位‘哑道人’是怎么冒出来的呢?” 凌云飞苦笑道:“弟子弄错了,这位‘哑道人’必须是早就在跟踪弟子,只是弟子没发觉罢了!” 老天真问道:“他跟踪你干么!?” 凌云飞道:“谁知道,现在弟子只知道他没有恶意。” 老天真道:“他文中说的青衣人,必是耿天仇无疑!” 凌云飞点头笑道:“对,师父说他身怀武林四大奇技,也猜对了!” 老天真傲然一笑道:“所以我的见解都不错,你以后要多多听我的话,懂不懂?” 凌云飞笑道:“是,现在我们该怎么走?” 老天真歪头想了想,跳起大叫道:“先去附近城里大吃一顿再说,走哇!” 一声“走哇!”之后,人已钻入林中深处! 凌云飞随即转对青莲尼笑道:“假如你愿意乖乖跟随,我便不点你穴道!” 青莲尼轻“哼”一声,娇体一扭,随老天真之后奔去。 老少三人下了东天目山,四野暮烟已起,凌云飞已决定先将青莲尼“送回”九华山九莲庵,然后再去找南山戴一萍和长白广寒仙子访求“耿天仇”其人,故领路越入皖界,一路往西赶来。 这天晚上,老少三人在途中一个小镇上过了一夜,次晨继续出发,第三天入夜,九华山到了。 凌云飞向青莲尼问明白了九莲庵座落之处,便转对老天真说道:“师父,您和她暂时在这山下躲一躲,待弟子先去九莲庵踩探一番,回来再作定夺。” 老天真点头道:“好,快去快回!” 凌云飞答应一声,略作装束,便独自飞登上山。 九华山,旧名九子山,唐李白以九峰如莲花削成,乃改名为九华,山中有李白书堂基址及奇胜无数,亦为许多文人墨客东游之地。 九莲庵就在李白书堂基址之旁。 仲冬之夜,山中游人绝垃,凌云飞来到九莲庵外时,只见庵中灯火通明,传出喃喃幻梵唱,敢情尚在做晚课。 凌云飞看不出有一点诡导之处,于是决定入庵一看,当下公然举步走了过去。 九莲庵并不大,只有一间佛堂和数间精舍,凌云飞一脚跨入佛堂,见有五个尼姑下在诵经,便以“善男”姿态朝堂上菩萨合掌行了一礼。 那五个尼姑仍梵唱不经,似未发觉有人进庵来。 凌云飞觉得不好打挠她们的功课,便移步走向右边偏门,正要抬脚跨过,赫然发现偏门外巍立着一位面貌枯槁的老尼姑,冷不防吃了一惊,忙的缩回脚,拱手道:“抱歉!抱歉!” 老尼姑合十问道:“阿弥陀佛,小施主从何处来?” 凌云飞看见她右手缺了一只小指,知是庵主九指师太,便又拱手答道:“小可凌云飞,有事参见师太,乞师太借地一谈!” 九指师太一听他是凌云飞,面容一动,目露精芒,注意他半晌,点点头道:“好,凌施主请随贫尼来!”语毕,转身走去。 凌云飞跨过偏门,随着她进入一间客堂,分宾主坐下,九指师太又把他打量一番,方才开口问道:“凌施主可是今年在玉屋山‘绝壁题名’,获得‘武状元’的那位旋风侠凌云飞?” 凌云飞欠身答道:“正是小可。” 九指师太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靥,以赞许的语气道:“凌施主年未及冠即获得武林最高荣位,令人不胜钦佩!” 凌云飞谦逊道:“师太谬奖,小可侥幸获得,不足称道。” 九指师太笑道:“凌施主今夜莅临敝庵,未知有何贵干?” 凌云飞见她谈吐举止均极正派,没有一丝邪气,不由肃然起敬,暗忖道:“看来这位九指师太业已改邪归正,我不如把来意实说了吧。” 思忖至此,便又欠身道:“小可此来,欲向师太探询一人,若有溷圣聪,还请师太海涵。” 九指师太道:“凌施主勿客气,但问不妨。” 凌云飞道:“请问师太可有一徒法号为‘青莲’的?” 九指师太颔首道:“有,她是贫尼的第三徒,凌施主问她何事?” 凌云飞道:“师太能否说说令徒青莲尼之操行?” 九指师太又颔首道:“可以,青莲自小为贫尼渡入空门,只因贫尼疏于督教,是以年才十八便私自逃下山,为歹徒引诱,身犯淫戒,贫尼得知后,悲痛莫名,立刻下山将之擒回庵中,令其闭开忏悔,现已醒悟而重披袈裟!” 凌云飞微笑道:“师太安知彼已醒悟?” 九指师太正色道:“贫尼岂敢一错再错,自将她擒回庵中令其闭关思过后,日夜示敢稍有放松,后贫尼见她已有悔意,方将她放出,但仍不令其下山一步,她亦知过能改,十余年来未曾离开九莲庵,此为贫尼亲眼目见之事实,故知其已醒悟!” 凌云飞点点头,接着问:“后来,师太又如何答应她下山了?” 九指师太面色一变道:“青莲现正在庵中,何曾下山?” 凌云飞一呆,立知上了那淫尼的当,忙道歉道:“对不起,令徒既在庵中,那是不可弄错了。” 九指师太惑然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凌云飞便将武皇为人所害,武德宫为一女子纵火焚毁及自己在安吉擒得一个自称“青莲尼”的淫尼等等,详细说了出来。 九指师太听得怒形于色,霍地站起道:“如此说来,那淫尼必为火烧武德宫之女子无疑,她竟敢冒充小徒之名,诚属可恶,凌施主可愿带贫尼去见见她?” 凌云飞跟着站起道:“好的,但假如师太不以为冒犯的话,小可也想先见见令徒。” 九指师太道点头:“可以,她就在佛堂上做晚课,凌施主请随贫尼来!”说罢,大步走出。 进入佛堂,晚课刚好结束,九指师太指着其中一位年约三十,容貌艳丽的尼姑,低声道:“她便是贫尼的第三徒,凌施主可自去问她!” 她阅严极深,心知如果当面介绍给凌云飞,必难令他完全释疑,故请他自去询问。 凌云飞亦明白她的心意,当即走到那尼姑面前,拱手一揖道:“请问,贵法号可是青莲?” 那尼姑一怔,旋即合十答道:“然,施主有何贵干?” 凌云飞笑道:“没有,小可于两年前曾到贵庵参佛,得蒙师父殷勤招待,今番重来贵庵,依稀还记得师父法号。故不揣冒昧上来问候。” 青莲尼一哦,脸上有着困惑之色。 凌云飞已知她确是青莲尼不错,当下转对九指师太笑道:“师太,我们走吧!” 九指师太颔首一嗯,随着他走出九莲庵,往山下飞奔而来。 凌云飞被假青莲尼骗得团团转,心中十分发火,故一路跑一路盘算,等下见到她时,非得让她吃些苦头不可。 讵料奔到山下时,却几老天真单独坐在树下,那个假青莲尼已不见“芳踪”了! 心中一惊,忙问道:“师父,她那里去了?” 老天真反手指了指身后的树林,淡笑道:“在那边的林中!” 凌云飞一愕道:“干甚么?” 老天真有些尴尬起来,耸耸肩窘笑道:“她说肚子痛,要去方便一下!” 凌云飞顿感不妙,急问道:“您有没有点她穴道?” 老天真摇头道:“没有,我若点她穴道,她怎能‘方便’呢?” 凌云飞暗叫糟糕,又急闻道:“她去多久了?” 老天真道:“你走后不久,她就进去了。” 凌云飞跌足道:“完了,您老没过去看看?” 老天真眼睛一瞪道:“我才不看女人拉屎,要看你自己去看!” 凌云飞如飞冲入树林内,连找边喊,结果不出所料,林中已无假青莲尼的影子,不由暗叹一声,转回嗒然道:“师父,您上了她的当了!” 老天真跳了起来,惊叫道:“怎的,她偷偷逃了?” 凌云飞点头道:“正是,已逃得不知去向!” 老天真大怒道:“岂有此理,她怎可骗人啊!” 凌云飞苦笑道:“刚才她说要去方便时,师父没想到她会偷偷溜走么?” 老天真哭丧着脸道:“是啊,她说肚子痛得要命,要去方便一下,我想那一定是拉肚子,还教她赶快去呢?” 凌云飞叹道:“吃一次亏,学一次乖,师父以后可不要轻信人家的话!” 老天真悔急交加,搓搓手道:“不了!不了!以后她就是要生孩子,我也不相信她了!” 他自怨自艾了一阵,视线触及一旁静立的九指师太,登时精神一振,指九指师太大叫道:“有了!跑了徒弟跑不了师父,咱们就找这个老尼姑要人!” 凌云飞忙道:“不,那淫尼不是这位九指师太的徒弟!” 老天真一怔,直眨眼道:“怎的?她明明说是这个九指师太的徒弟,怎么如今又不是了?” 凌云飞道:“那是她胡诌的,这位九指师太确有一个法号‘青莲’的女徒,但那位青莲尼一直住在九莲庵不曾下山,是那淫尼冒用她法号哄骗我们的。” 老天真“哦”了一声,向九指师太笑了笑,表示抱歉之意。 九指师太合十低喧佛号,含笑问道;“老施主可是‘老天真班仲’?” 老天真笑道:“不错,你到现在才认出来?” 九指师太笑道:“睽别数十年,班老施主模样改变不少,是以贫尼一时没认出来,失礼之至!” 老天真挤眼一笑道:“以前咱们曾在金陵打过一架,你还记得吧?” 九指师太窘笑道:“事过境迁,况且贫尼早已扳依我佛,班老施主还提它则甚?” 老天真问道:“你还有两个师妹,她们现在呢?” 九指师太道:“她们也已遁入空门,一在青城,一在天台山,已许久没来往,贫尼此刻也不知她们怎样了。” 老天真笑道:“你们三姊妹能知悔改,倒也是一件好事!” 九指师太笑了笑道:“夜已深,贤师徒若不嫌弃,请移驾敝庵再作长谈如何?” 老天真忙的摇头道:“不了!我们还要去追捕那淫尼,不打挠你了!” 说到此,拱拱手,转对凌云飞道:“云飞,咱们该走了吧?” 凌云飞亦觉在尼姑庵过夜诸多不便,乃点头道:“好,我们追一程看看——” 转对九指师太一揖道:“找挠师太清修,十分不安!” 九指师太还礼不迭,道:“凌施主说那里话,今番若非凌施主前来敞庵查询,贫尼根本不知有人冒充小徒之名在外为恶,贤徒若擒获那淫尼,方便的话,还请给个消息,好叫贫尼心安。” 凌去飞唯唯应允,随与老天真下山而去。 第二十一章 青莲果然出淤泥 九指师太目送他们师徒出林远去后,方才匆匆返回九莲庵,进入佛堂,向一个中年尼姑问道:“慧觉,青莲回来了没有?” 慧觉尼答道:“回来了,此刻正在庵主禅房中!” 九指师太立即跨过偏门,走到佛堂后面的一排精舍,推开其中一间禅房。 房中,赫然坐着那个逃出凌云飞掌握的青莲尼! 九指师太反手指房门关上,笑道:“我的儿,这一次你吃了苦头吧?” 青莲尼摸摸头上长有一寸长的头发,恨恨地道:“就是这一头头发最可惜,不知几时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九指师太在一张精致的紫檀椅坐下来,问道:“是凌云飞那小子把你剃掉的?” 青莲尼摇首道:“不,是徒儿自己剃掉的?” 九指师太讶然道:“即然是你自己剃掉的,怪得谁来?” 青莲尼凄苦的撅撅嘴道:“师父您有所不知,徒儿若不剃掉头发,只怕早已死了哩!” 九指师太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何不详细说给为师听听?” 青莲尼叹了口气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帮主自从徙儿蓄了头发后,益发宠幸我,上次武德宫之行,他还带徒儿同往,后来他说有事要先离去,嘱徒儿暂在莫干山守候,并伺机窃取武皇之宝剑‘破天荒’,那知帮主走后不久,武皇在六派掌门人的斥责下竟自断心脉死,自杀之前,他告诉凌云飞愿将‘神龙九式’及宝剑‘破天荒’赠与他作为擒凶之酬劳,徒儿偷听得那柄宝剑茂放於武皇书房地下时,便先赶去武德宫,打算捷足先登窃走那柄宝剑,那知才入房不久,凌云飞那小子已经赶到,徒儿自知不敌,只得躲到房外去,当偷看到凌云飞由地下掘出宝剑时,那小子不知怎的竟发觉徒儿躲在房外,假藉试剑发出一道剑气斩断徒儿的一撮头发,还好徒儿躲得快,没有被他捉住,之后,那小子便带着宝剑赶去见武皇,其时武皇已自断心脉死了,徒儿心知那小子还会返回武德宫搜查,故先将整个武德宫泼了油,到了入夜之时,那小子果然来了,徒儿才想起放火,他倒先掷出灯火,着地燃烧起来,那火蔓延异常逝速,一下便将那小子困死于武德宫的内厅……” 青莲经一口气说到这里,起身走去茶几旁,倒茶喝起来。 九指师太听得有趣,不禁追问道:“结果怎么被他逃出去的?” 青莲尼一掷手道:“谁知道,他被困的那间内厅,恰在武德宫的中央,照说大火一起,他是插翅难飞的,却不知怎的竟给他逃出来了!” 九指师太微笑道:“于是你便吃他擒住了?” 青莲尼把茶杯放下,摇摇头道:“不,还多着呢,徒儿一看大火已将他困住,便跑到武德宫外的竹林中等候,打算等火熄后再去检那柄宝剑,不意过了没多久,赫然发现那小子由徒儿藏身的附近走了过去,当时徒儿吓得差点叫出来,看见他走远后,不敢再停留,赶忙偷偷溜下山,为了怕被他找到认出是我,便在途中忍痛把头发剃光,因无缁衣可换,便用青巾包头……” 然后,她把投宿安吉云游栈,因一时兴起,想找个捶背的来偷偷嘴,结果来的那个捶背的竟是凌云飞,因而为其所擒等等,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九指师太听了“桀桀”直笑,道:“果然是一段惊险的遭遇,但帮主既知你受困亡魂谷,为何不设法救你呢?” 青莲尼愀然道:“大概他以为徒儿和凌云飞正饿死于谷中,或者是他又去迷恋别的妖精去了。” 九指师太道:“刚才那小子入庵问为师有无你这个徒弟,为师一听就知你出了事,就骗他说‘青莲尼’一真住在庵中,原打算伺机救你,不想你对那老天真的欺骗,竟让你轻轻易易的逃回来了。” 青莲尼笑道:“师父脑子动得很快,这会他们师徒只怕已在数十里外了!” 九指师太问道:“如今你打算怎样?” 青莲尼道:“徒儿须得等头发生长后,才能回帮中覆命,师父您不会把我这个还了俗的徒儿赶走吧?” 九指师太笑道:“我的儿,你现在是帮主的爱妾之一,地位比为师高,为师奉承你都怕来不及,怎还敢你走呀!” 青莲尼吃吃笑道:“师父这话说,可折煞徒儿了!” 九指师太道:“说真的,当今开林,武功和辈份,高过为师的能有几人?可是为师自得你引介加入帮后,至今竟仍是个小小的分舵护法,想来不免叫人心灰……” 青莲尼凝眸含笑问道:“师父可是希望徒儿能在帮主面前多多推荐您?” 九指师太道:“是啊,难道你没有这个孝心?” 青莲尼道:“徒儿那里不想师父得个好位子,只是本帮规律订得极严,任何人必须先有功劳才能获得升迁。” 九指师太道:“帮主从未派为师做事,如何能有功劳呢?” 青莲尼道:“师父且耐心等候,总有一天,帮主会派一您的。” 说到此,打了个哈欠,现出困顿之态,道:“倦死了,师父您还有没有事?” 九指师太忙道:“没有,你去睡吧!” 青莲尼娇慵的“嗯”了一声,起身姗姗走向房门,推开门闩,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她刚欲跨过门槛之际,忽见有一人双手插腰面含微笑立於门口,不禁吓得魂飞魄散,骇叫一声,慌忙顿足倒纵回来。 原来,挡立于房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旋风侠凌云飞! 九指师太也是做梦都没想到凌云飞会去而复返,因而一见之下,面色大变,急忙反手挥出一掌,喝道:“我儿速退!” “砰!”的一声破裂巨响,她身后的一个房窗被她发出的掌风击得粉碎! 青莲尼即时娇躯一仰,由后窗电射出去。 “啊哎!”人,射出后窗后,却传来了一声惊叫! 九指师太大吃一惊,情知自己做计错误,徒儿青莲尼已落入守候于后窗外的老天真班仲之手,当下一声厉叱,右掌前推,向挡立于房门口的凌云飞打出一股狂飙般的掌风,人跟站疾扑而出。 她乃是昔年名震天下的一代淫婆“九嫁寡妇萨珍”之首徒,一身艺业非同等闲,一身功力更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地步,是以这时打出的一股掌力,强如惊涛骇浪,凌厉至极! 凌云飞自知内力不及对方雄厚,故不敢硬挡,当即斜身向右。避开正锋,同时撤出宝剑,以“转身射雁”之式,向业已扑出禅房而身尚悬空的九指师太刺去! 这一手,时间部位均拿捏得恰到好处,但九指师太已练就护身罡气,凌去飞剑尖递到她身边时,已被一股强猛的无形罡气扫得失了准头,一剑刺了个空! 就这一失手,九指师太已飘落于禅房外的井中! “哈哈哈,我的好师太,若非我徒弟头脑灵活,今番真要被你骗得死死的了!” 老天真的声音,由禅房屋上传下来! 九指师太举目一看,只见老天真一手抓着徒儿青莲尼,笑哈哈的盘膝坐在屋脊上,那副得意之状,看了令人不由不冒火,因戟指厉叱道:“老天真,你有种放了她,下来跟贫尼大战三百回合!” 老天真笑道:“不,我老了,不中用了,你还是找我徒弟,他年轻力壮,正合你的胃口” 九指师太知他语含调侃,但一想若得擒下凌云飞,却不失为“收之桑榆”之法,于是转对凌云飞“桀桀”冷笑道:“小子,你想不想连贫尼也捉了去?” 凌云飞一扬手中宝剑,郎笑道:“当然,你虽是小小一名分舵护法,但对我也很有用处!” 九指师太身形一挫,双掌如张利爪,尖笑道:“好,你过来!” 凌云飞纵落天井,笑道:“动手之前,想先请教一事!” 九指师太略退半步,凝目问道:“你有甚么屁要放?” 凌云飞含笑道:“见到你九指师太,使我忽然想起你是当今武林制造迷药的大行家,我想令徒莲尼必已承受了你的衣钵,是吧?” 九指师太笑道:“是又怎样?” 凌云飞打算套问她一些秘密,因胡诌道:“我知你制造的迷药中,有一种异常厉害,它好像无味无色,令人无法防患,任何武林高手中了那种迷药都将昏迷不醒,它的名称好像叫做……叫做……” 九指师太听他说到本门“绝技”,不觉得意起来,脱口答道:“叫‘迷仙液’!” 凌云飞装出恍然之色道:“对了,叫‘迷仙液’,神仙闻了也难逃劫数,的是厉常异常!” 九指师太桀桀怪笑道:“你怕贫尼施放‘迷仙液’么?” 凌云飞道:“当然了,以武皇之功力都低抗不住‘迷仙液’,我凌云飞自非小心提防不可!” 九指师太道:“任你如何提防,也是防不胜防,你若怕中贫尼的迷仙液,赶快俯道就擒,贫尼念你年幼无知,饶你免死便了!” 凌云飞道:“这事等下再研究,如今我还要请教一事,那‘迷仙液’固然厉害,可是武皇中了它后,怎能昏睡五个多月而不死?” 九指师太正要回答,那被老天真抓在手里的青莲尼忽然大叫道:“师父您别乱说,那武皇根本不是中了我们的‘迷仙液’!” 九指师太一听方才想到利害关系,心中一惊,忙道:“正是,贫尼搞糊涂了,那武皇根本不是中了我们的‘迷仙液’而昏迷的!” 凌云一声沉笑,倏地抢步欺身,剑吐如星,对准备九指师太分心便刺! 九指师太拧身滑步,让过剑锋,右手骈伸二指,直抢凌云飞双目。 凌云飞中途变招,收足半蹲,剑化“怀中抱月”,斜劈九指师太右腕…… 两人一开始便互相抢攻,剑来掌去,斗得十分激烈! 老天真高踞屋上,犹如坐山观虎斗,看得很是有趣,不觉手舞足蹈的叫好起来。 他是小孩心性,看见别人打得惨烈,只觉十分有趣,却不管自己徒儿凌云飞有无危险,能胜不能胜。 被他扣住脉门的青莲尼看在眼里,觉得他是个毫无心机的人物,便想再欺骗欺骗他,当下冲他展露出一个妩媚笑靥,脆声道:“喂,老天真,人家说好男不与女斗,你老是抓着我于么?” 老天真神色微愕,眨着眼皮道:“你是说,我不能这样抓着你么?” 青莲尼道:“古训,男女授爱不亲,你这样抓着我的手,像甚么样呢?” 老天真听她说“男女授受不亲”一语,不觉真的脸红起来,赧然道:“那么,你要我怎样对待你?” 青莲尼道:“放开我,我发誓不逃便了!” 老天真摇头道:“不,你现在就是大腹便便,告诉我要生孩子了,我也不相信你!” 青莲尼美脸微晕,道:“你放开我,咱们好好打一架,我输了也甘心!” 老天真又摇头道:“任你怎么说,不放就是不放!” 青莲尼娇嗔道:“这算甚么嘛?” 老天真一呆道:“你说算甚么?” 青莲尼轻脆的笑道:“你这样抓着我,就像我是你的浑家,你是我的老公!” 老天真登时羞得面红耳赤,气叫道:“胡说,你别说不要脸的话好不好!” 青莲尼见他害羞,便索性来个“打蛇随棒上”,左手一下绕上他脖子,把自己的嘴往他嘴上凑去,笑道:“来,咱们亲个嘴!” 事出意外,老天真骇然一震,慌忙把她推开,怪叫道:“去你的!” 由于心慌意乱,在推开她时,不觉琏扣住她右腕脉门的手掌也放松了! 青莲尼立即顺着他一推之势由屋瓦上翻落天井,像一只脱笼之兔,飞也似的逃了。 老天真这才知道又上了她的当,急忙跟着由屋上跳下,可是落地一瞧,青莲尼已不知钻入那一间精舍,不禁急得大叫道:“不好,又被她逃掉了!” 凌云飞正和九指师太打得起劲,闻言心中一惊,一个失神,左肩反挨了九指师太一掌,虽未受伤,却被震得“登登登”倒退了三步。 九指师太一听徒儿逃了,喜出望外,觉得不必再亦战,因此乘着凌云飞倒退之际,身子疾纵而起,闪电般飞掠过佛堂! 老天真指着她急叫道:“看!老的也逃了!” 凌云飞见他光叫不追,又气又急,嚷道:“师父,您快追啊!” 老天真惶然一哦,赶紧一个横飘越过佛堂,一路叫啸着疾追而去。 凌云飞也赶紧四下搜索,但找遍整个九莲庵,除了早先入庵时点倒的数名尼姑外,已无青莲尼的踪迹。 他奔出九莲庵一看,连师父老天真和九指师太也已不知去向。 这时,夜已深沉,举目一片黑黝黝,他站在庵门上张望一阵、忽听右方远处传来一声老天真的怪啸,于是拔步循声盲追。 第二十二章 牛头马面接踵来 九华山奇峰林立,业林蔽天,他循声追入山中约一里远,仍未见到人影,而眼前挡立着一座山峰,左右两边是树林,均可行走,他不知老天真追往那一方向,便住足运气大叫道:“师父!师父!您在那里呀!” 他运气而发,声如天籁,惊得林中宿鸟“噗噗”飞了起来。 但等了片刻,却听不见老天真的回音! 他又连喊数次,见仍无回音,不觉摇头而叹,暗忖道:“大概师父已追去甚远,我即不知他追向何方,倒不如回九连庵等他的好……” 一念至此,便即转身往九莲庵奔回来。 他一面奔驰一面暗叹不已,心想虽然自己判断正确,中途折返九莲庵而再度捕获了青莲尼,那知结果又被她逃掉,这都是师父的个性太“天真”之故,唉…… 思忖之间,九莲庵已到。 这时,他想起庵中的那几个尼姑,心想九指师太和青莲尼虽被逃掉,好在还有那几个尼姑可以盘问,只要他们据实招供,其价值仍与捕获青莲尼相等,想到这里,急急跨入庵中。 但是进入佛堂一看,他愣住了! 原来,早先他和老天真是在佛堂内点倒那几个尼姑的,司是现在,佛堂内空空如也,那还有一尼姑的影子! 是的,很显然的,那几个尼姑是在自己追出九莲庵时,被青莲尼偷偷回来救走的! 凌云飞大为颓丧,一脚踢开供案,转出佛堂,打开每间禅房搜索一番,见整个九莲庵连一只猫也没有了,于是转回佛堂,找到墨砚,提笔在壁上写了起来。 “师爷:青莲淫尼及数名尼姑已逃离九莲庵,弟子将试着往东追缉,如无所获,便在石埭相候一日,然后转赴南山寻访戴一萍查询耿天仇其人。弟子云飞留” 写罢,掷下毛笔,掉头便走。 出了九莲庵,他立刻施展轻功飞纵术,一路往石埭疾奔而来。 夜静更深,道上行人绝迹,他顺着官道直追,始终没见到一个夜行人。 天亮时,刚好奔到石埭。 他入城到每家客栈打听,又到城中的寺庙搜查,均无青莲尼形踪,情知青莲尼等人未逃来石埭,当下只得打消寻敌的念头,决定在城中等候一天,如师父不来,便另起炉灶赶往南山寻访戴一萍…… 他因未写明在石埭的何处等候,怕师父老天真找不到,故就已石埭城门外靠城墙坐下,注意着由九华方面来的行人。 结果,眼看黄昏已至,却不见老天真来临! 至此,凌云飞已断定师父不会来了,心想他老人家一身武功当世无匹,绝不致反为九指师太所害,我还是按照计划往南山走一趟的好。 习意一决,便入城镇饱肚子,买了一匹马,踏着暮色望东前进。 又是一个黑夜来临,凌云飞单骑孤剑,骋驰于荒野道上! 他不怕黑暗和孤寂,自从他蒙一代奇人西门公达抚养成人,得知自己幼年是个不知父母为谁的弃婴时,他便开始喜欢这种孤寂和流浪的生涯。 每当他踽独行时,他还喜欢吹笛子,这是跟爷爷学来的手艺,一曲孤儿行,能使闻者黯然! 这天晚上,他想起已很久未吹身子,于是由怀内取出一支金身,控缓坐骑,袅袅吹了起来。 吹的是“张辑”的长相思—— 山无情 水无情 杨柳飞花春雨晴 征衫长短亭 凝行行 重行行 行到江南第几程 江南山渐青……” 一曲方罢,胯下的坐骑忽然躇踟踌不前,仰首低鸣,现出不安之态! 凌去飞定眼一瞧,只见寻丈开外的道上,横围着一条绳子,中间结着一张黄纸,上面书着一颗髑髅和写着四行黑字,迎风飘扬,鬼气沉沉! 咦,是何玩意儿? 凌云飞飘身下马,走上一看,只见黄纸写着如下二十个字:“今夜路不通 行人希改路 见字速回头 莫待死神临” 哼,有线上朋友在此凶杀或作案? 不对,作案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凶杀也不会选择在道路上,只怕是冲着我凌云飞来的! 凌云飞思忖至此,不由微微一笑,当下拔出宝剑从容割断绳子,转回上马,策骑直进! 这是一段树林夹道的狭路,两连树枝均向中间伸展,举头不见夜空,黑暗得使人有走入鬼城巨界之感。 驰入三四丈,情况来了! 一条黑影,蓦然由道旁林中闪出,挡立于道上! 他,年约五旬,身材又高又瘦,面肉瘦削,颧骨凸出,双眉双目向下倒垂,脸色死白,身穿一袭黑袍,浑身透露着一股森森鬼气! 凌云飞自为镖客以来,见过不少怪异人物,但像今夜这个满身鬼气之人,倒是初次见到,不由心头微栗,当下勒住坐骑,静坐不动,等着对方发话。 黑袍怪人双目射出熠熠寒光,把他打量一阵之后,开口阴恻恻地道:“你没看见那张字条?” 凌云飞含笑道:“看见了,那十二个字没有一点韵味,看起来不顺眼,吟起来不顺口,听起来不顺耳,所以我把它撕掉了!” 黑袍怪人嘴皮微掀,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然后缓缓道:“很好,你贵姓大名?” 凌云飞笑道:“姓凌,名云飞!” 黑袍怪人冷笑道:“原来你小子就是名满武林的旋风侠凌云飞,怪不得行为敢如此狂妄!” 凌云飞脸现轻笑道:“倒要请教,小可行为何狂妄之有?” 黑袍怪人“嘿嘿”笑道:“本人出道迄今,你小子是第一个敢闯入本人惊区之人!” 凌云飞笑问道:“阁下把一条绳子横在路上,便算是你划下了警区,而不准任何人经过?” 黑袍怪人点头冷冷道:“不错,闯入者,杀无赦!” 凌云飞“哼”的一笑道:“这算不算狂妄?” 黑袍怪人道:“本人够资格狂妄!” 凌飞不禁郎笑道:“哈哈,阁下即敢如此狂妄,想来必非无名之辈!” 黑袍怪人道:“方今武林,大概只有你小子一人不认识我了!” 凌云飞点头笑道:“是的,恕小可眼拙,阁下请将尊姓大名吟出来让小可拜识拜识如何?” 黑袍怪人冷声漫吟道:“夜察非为下凡情,游来看去便分明,神祗慧眼四方识,足跻所至八方服!” 凌云飞听得心中一惊,脱口道:“啊,阁下便是武林中那位令人闻名丧胆的‘夜游神’马殿臣?” 夜液神马殿臣和日游神柯镇平,是方今武林二怪,一善一恶,日游神柯镇平生具侠骨,嫉恶如仇,喜管人间不平,但不知何故,每到天色一黑,便躲得无影无纵;夜游神马殿臣则生性凶残,无恶不作,甚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干得出来,但也有一毛病,一到天亮,就不敢再出现,是以日、夜二游神纵未朝过相,但据说二神的武功均极高强,不比当年的“宇内七魔”差不多,因此凌云飞一听他是夜游神为殿臣,也不觉暗暗心惊起来。 夜游神为殿臣微微点着头,脸上升起一抹冷酷笑容,缓缓道:“你小子若怕死,本神也可网开一面——跪下来磕三个头!” 凌云飞笑道:“别说废话,我问你,今夜你在这道上划禁区,所为何事?” 夜游神马殿臣冷冷道:“这个你不必知道!” 凌云飞微笑道:“你怕我插手管闲事?” 夜游神马殿冷笑道:“笑话,你小子够资格管本神的事么?” 凌云飞道:“这不是资格够不够的问题,而是要看我有无兴趣,只要是我感觉兴趣的事,别说是你马殿臣,就是你家老祖宗的事,我也照管不误!” 夜游神马殿臣双晴凶光暴射,狞容恶笑道:“那么,本神的事,你小子感不感兴趣?” 凌云飞笑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干甚么事!” 夜游神马殿臣道:“有一对父女乘马车由此经过,那女的姿色绝佳,因此本神便把她父亲杀死,嘿嘿,底下的事,本神不说,你小子应该猜想得出吧?” 凌云飞道:“有意思,你可以带我去看看么?” 夜游神马殿臣退到路旁,摆手道:“就在前面不远,请!” 凌去飞含笑点头,催骑向前驰去。 “躺下!” 一股阴寒掌风,于厉叱声中,由凌云飞身后袭到! 凌云飞“哈”的长笑一声,身子即时一倾,由右边翻落,同时反手一掌疾挥而出,打出橐龠十八掌的第一掌“北风起兮”! 他动作既迅速又灵捷,落地发掌,几乎同在一眨眼间完成,是以他打出的一股掌风,正好和夜游神的到的掌风迎个正着! “蓬!”的一声,两人同时被震退一步! 夜游神马殿面色一变,猛喝一声,双掌剂扬,应手掷出两道奇冷澈骨的狂飚! 凌云飞托地飘退三丈,双掌以隔空摄物之势,左掌一伸一收,右掌则直推而出。 他这一动作,看来虚飘飘的未发出多大劲道,但夜游神攻到的凌厉掌风,却在他身前来了个大转弯,掉头反向夜游神撞去。 掌风是无形的,是以夜游神直到寒风临身,方才发觉不妙,幸而他身手亦极敏捷,当即一个倒纵暴退三四丈远,但虽未受伤,却已被凌云飞神奇的手法惊得目瞪口呆了! 原来,凌云飞并未发出本身的功力与之对抵,而是运用橐龠十八掌中的“吸、吐”之法,巧妙的把对方发到的掌风推了回去,这也就是“橐龠十八掌”神之所在,及它能被誉为武林四大奇技之一的原因! 夜游神马殿臣出道以来身经百战,见识极广,所以很快就领悟凌云飞身怀橐龠十八的奇学,因而大吃一惊,两眼直直的瞪望着凌云飞好一会,方才失声道:“你……会橐龠十八掌?” 凌云飞微微一笑道:“是的,刚学会不久,使来尚缺纯熟,所以终于被你逃开了!” 夜游神马殿臣凶焰大为收敛,脸上变颜挛色,大感下不了台了。 神龙九式、橐龠十八掌、大罗雷公拳、长白雪飘飞四大奇技,扬威武林已有两百多年之久,任何人如得其一,便可成为纵横天下的无敌高手,此为两百年来武林黑白两道所公认之事实,因此夜游神虽是生性凶狠,一向又自视甚高,一听凌云飞果然身怀橐龠十八掌的无上绝艺,整个人登时凉了半截。 凌云飞一看他现出畏怯之色,不由又微微一笑,道:“别老是站着发呆,你为殿臣若是怕死,本人也可网开一面——跪下来磕三个响头,然后再老老实实供出受何人指使前来寻衅,本人便饮你一条狗命!” 液游神马殿臣也是赫赫有名之人,如何听得下这话,故闻言之下,气得浑身发抖嗔目厉声道:“小子,你敢不敢跟本神决斗三场分生死?” 凌云飞笑道:“本少爷兴趣一来,三百场也敢,你只管划下道儿来吧!” 夜游神马殿臣悍笑一声道:“好,咱们找个地点去!”说罢,掉头便走。 凌去飞讶笑道:“怎的,就在这里不也一样么?” 夜游神马殿臣迈步疾走,一面冷冷笑道:“三场决斗不是很快就可分出生死的,还是找个偏僻地点较佳!” 凌云飞现在是唯恐敌人不来找麻烦,因此毫不迟疑,牵了坐骑,随后走去。 只见夜游神马殿臣向前走出数十步后,忽然折身转入道旁的树林中。 凌云飞跟着转入,笑问道:“喂,你所说的那个姿色绝佳的姑娘在那里呀?” 夜游神马殿臣默然不答,一昧往林中直钻。 凌云飞见他不答,加断定对方是“冲看自己来的”不错,向时也知道对方所谓“找个偏僻地点”,必有某种阴谋,心中不由暗发冷笑,忖道:“哼,我就看看你能玩出甚么鬼伎俩!” 行行重行行,足足走了一里行程,树林忽尽,眼前突见山岩壁立千仞,原来已置身於一狭谷之内! 第二十三章 剑挑三丑一游神 夜游神马殿臣倏地住足,转身冷笑道:“小子,你看这里如何?” 凌云飞连目四下巡视,笑笑道:“除非你在此埋伏帮手,否则我倒真看不出对你有利之处!” 夜游神马殿臣忽然仰头大笑道:“哈哈,你猜对了,本神引你到此,正是要介结几个朋友让你认识识识!” 凌云冰“哼”的一笑道:“好,你请他们出来吧!” 一语甫毕,立见四下人影幢幢出现,由布满巨石的谷地上冒出四个人来! 其中一个,赫然正是九指师太! 其余三个,年纪五十六十不等,一律着黑衫,相貌均极凶恶,望之如三尊煞神! 看见九指师太,凌云飞就知自己的猜测全对,今晚的遭遇,完全是敌人的一次预谋,令他感到惊疑的是:九指师太既在此出,师父的安危如何呢? 虽然,他知道师父的一身武功世所罕敌,绝不至吃瘪于九指师太之手,但他也知道师父的个性“天真无邪”,毫无一点心机,如果九指师太使出了甚么阴谋诡计,他老人只怕就招架不住了。 不过,他明白此刻绝难由九指师太的嘴里问出一个实情,因之他看也不看九指师太一眼,只对那三个黑衣老人打量了几眼,然后回望夜游神笑道:“这三位朋友如何称呼?” 夜游神马殿臣脸呈恶笑,举手一指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相貌最丑的黑衣老人道:“这位是娄分舵主,夺魂剑娄青鸿!” 再指其哪个年纪“居中”的黑衣老人道:“这位是邹分舵主,夺魂刀邹玄圃!” 又指那个年纪“最小”的黑衣老人道:“这位是窃分舵主,夺魂鞭窃万锋!” 最后一指九指师太道:“她是本神的护法,你们已经见过面,不必再介绍她的法号了!” 凌云飞一一向他们点头为礼,笑道:“原来是威名赫赫的北邙三丑,三位几时变成‘分舵主’了?” 北邙三丑是黑道上的有数高手,名气不在夜游神马殿臣之下,但此刻的三丑均似受过特殊训练,除了摆出一副准各备围攻的姿态外,对凌云飞的问话,竟然听若未闻! 凌云飞耸肩笑了笑,转望夜游神问道:“你,也是分舵主之一么?” 冷夜游神马殿臣点头道:“不错,我们五人奉舵主之命,来取你小子的首级!” 凌云飞微笑道:“听来声势颇壮,分舵主之上有舵主,舵主之上呢?” 夜游神马殿臣冷笑道:“舵主之上有堂主,堂主之上有副帮主,副帮主之上有帮主!” 凌云飞接问道:“那是甚么帮?” 夜游神马殿臣缓缓道:“无双帮!” 凌云飞讶道:“无双帮?” 夜游神马殿臣道:“不错,取‘举世无双’之意!” 凌云飞微微一笑,又问道:“帮主何许人?” 夜游神马殿臣摇头道:“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 凌云飞笑道:“也许我可以猜出来——他是否叫仇天成?” 夜游神马殿臣又摇头道:“不是,差得太远了!” 凌云飞再试问道:“那么,可是耿天仇?” 夜游神马殿臣突然怪笑一声道:“小子,你死在眼前,何必这么如奇?” 凌云飞笑道:“不问明,我怎能死得螟目啊!” 夜游神马殿臣探手入怀,“唰!”的抽出一支色泽黑形如钓竿的兵器,“咻!咻!”的虚空挥了两下,嘿嘿冷笑道:“不有明白的,你可以去阴司查问,我想那十殿阎王必然乐于答覆你!” “你”字一落,手中“钓竿”一拌,以“黄蜂钻花”之式,向凌云飞心窝平刺过来。 凌云飞怕伤及坐骑。不愿在它身边迎战敌人,故一见夜游神一杆刺到,当即双足一顿,往后倒纵出去。 北邙三丑和九指师太以为他想逃走,立由四下跃起,纵空截击! 剑、刀鞭再加上九指师太的掌,顿如飞蝗般扑向空中的凌云飞! 电光石火间,只见空中的凌云飞周央突现银光,有如一条银龙在他身上盘旋飞舞,但听“锵!锵!锵!”三声锐响,北邙三丑的剑刀鞭如爱巨震,连人四下飞开! 这只不过是一瞬间之事,北邙三丑和九指师太被震落地时,凌云飞已安然飘落于一颗巨石上! 这时,他们五人才看清他手上已握着那柄“破天荒”宝剑! 北邙三丑一见他手上的宝剑,心头均为之一惊,不约而同低头去看自己的兵,这才发觉自己的兵顺已受到轻微的损坏,均被凌云飞的宝剑壁出一个齿口。 夺魂剑娄青鸿浸淫剑术数十年,一生会敌无数,已有十多年没吃过败仗,如今刚递出一招,就被凌云飞一剑削毁兵顺,心中顿有不祥之感,但这个“不祥之感”并未使他气馁,相反的使他激起一股不服之气,因之突然转对夜游神道:“马分舵主,老夫有个要求!” 夜游神马殿臣正准备发招攻击凌云飞,闻言神色一愕,转望他问道:“娄分舵主有何高见?” 夺魂剑数青鸿掂了掂手中长剑,沉容冷笑道:“老无久闻‘旋风侠凌云飞’之名,他剑术造诣不凡,为武林不可多得的后起之秀,今晚难得在此相会,老夫相先单独领教他几手剑法!” 见猎心喜,为武林人的通性,尤其是双方皆以剑术闻名于世,一声相遇时,都会生起“一较高低”的念头,因此夜游神听了后,立刻点头道:“也好,但我们五人今夜的任务是取这小子之命,所以数分舵主应适可而止。” 这“适可而止”四字,听来好像是在暗示他不可独自抢去功劳,其实却是在劝他不要意气用事,若觉不敌,不可勉强若撑之意。 夺魂剑娄青鸿自然领会得夜游神的意思,当下颔首一嗯,转到凌云飞正面,凝目嘿嘿笑道:“小子,老夫听说你的剑术有独到之处,我们来印证一下如何?” 凌去飞能有机会先干掉对方一个,削减被围攻的压力,自县十分乐意,便点头笑道:“欢迎之至,只是我的剑一向无情,阁下最好谨记‘适可而止’一语,否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夺魂剑娄青鸿大怒,舌绽春雷暴喝一声,欺身直进,骤然一剑扫向凌云飞双足。 如电,确是愧为“夺魂”之誉! 凌云飞并不纵身回避,手中宝剑一沉,势如燕子抄水,迎着对方来剑一挥去。 这一手,无甚名堂,只想利用自己削铁如泥的宝剑斩对方之剑而已。 夺魂剑娄青鸿早已警惕在心,岂肯再与他相碰,一声暴喝,招式立变,剑尖顷势上挑,寒光翻闪而进,直取凌云飞咽喉,剑芒似夜空流星飞泻,凌厉至极! 凌云飞喝声“好剑法”,手中宝剑猝然一抡,幻化成折扇模样,暴掷而出。 夺魂剑娄青鸿重重一哼,身形倏地横闪,避开对方正锋,长剑上下翻飞,纵横交舞妙极、美极、猛极! 凌云冰哈哈笑着,宝剑翻翻滚滚的直砸横磕,硬挡硬轲,似海浪一波连着一波,似绚云一层连着一层,剑气浩浩,烈芒凛凛。 双方出招又快又狠,接手后,便如狂风暴雨,永无绝止似的缠斗下去。 倏忽之间,五十招已过! “当!” 一声金铁闪鸣,双方身形突地分开! 夺魂剑娄青鸿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长剑已是伤口累累,变成一柄蜈蚣剑,不禁气发须倒竖,厉叱道:“小子光靠宝剑伤人兵器,算得那一门好汉?” 凌云冰神采飞扬,露齿“吃吃”笑道:“从现在开始,我不碰你兵器便了,再来吧!” 夺魂剑娄青鸿双目瞪得像疯狗的眼睛,脚下慢慢蠕进,猛可一抖长剑,左三剑,右七剑,弹出满空星点,飞酒而出,厉吼道:“接招!” 攻势,较前更为猛烈! 凌云飞冷“嘿!”一声,身形忽动,旋转如风,宝剑突进突出,猝闪猝幌,刹那之间,竟有数十柄剑影由不同的方向层层密密的刺出,一下便将夺魂剑的凌厉攻势消灭于无形! 夺魂剑娄青鸿面色一变,大吼一声,改攻为守,长剑绕体翻飞,布成一道剑网,竭力抵挡凌云飞奇强无比的攻击。 但是,凌云飞的功击发动之下,竟如长江浪涛滚滚不绝,气势之凶猛,使得在旁观战的四人为之目怵心惊,背脊阵阵发寒。 他们知道夺魂剑娄青鸿要落败了,因此夜游神马殿赶忙跳过去,叫道:“娄分舵主请退下吧!” 夺魂剑娄青鸿也想后退,可是他已没有纵退的“闲”功夫了。 一片昂烈的金属产击声响之后,便见夺魂剑娄青鸿闷哼一声,踉啮倒退,一跤跌坐于地,身上有七处伤口在津津溢出鲜血! 凌云飞本欲赶上补他一剑,但忽然想起那天武皇耿旭赠剑之前,曾有“上天有好生之德”一语,于是收剑昂立,扬眉一笑道:“娄青鸿,你能接我四十我招,实出我意料之外,于此可见你的‘夺魂七十二剑’也颇诡异玄妙,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剑法!” 夺魂剑娄青鸿面色惨白,竟不理会身上涔涔而下的鲜血,怔怔的望着凌云飞,好阵后,方才惨笑一声道:“已有十多年没有人能打败老夫了,凌云飞,你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凌云飞吃吃笑道:“知道就好,我刚才本可一剑否则死你,你知道吧?” 夺魂剑娄青鸿一颗头慢慢垂下,黯然神伤地道:“盛意心领,但愿老夫也有报答的一天……” 凌云飞俊逸一笑,蓦地飞身掠到另一颗巨石上,向夺魂刀邹玄圃大笑道:“邹朋友,区区在刀法上也有独到之处,你要不要试试?” 夜游神马殿臣怕夺魂刀邹玄圃受激上了他的钩,急忙飞扑过去,一杆猛点而出,尖笑道:“邹兄别听他胡说,咱们一齐上吧!” 于是,夺魂刀邹玄圃,夺魂鞭茂锋和九指师太三人同时扑出,围攻而上! 凌云飞一声长笑,宝剑舞如水珠飞溅,以一敌四,夺奋通迎战起来。 剑花,掌影、刀光,顿时交合一团! 以一敌众,右凌云飞来说,已如家常便饭,因为在他过去的一个两年“镖客”生涯中,像这种情形几乎每次都有,但是只有今天这一次,他才真正感到有些吃不消。 使他感到吃不消的,并非夜游神或夺魂刀夺魂鞭两人,而是位在他们三人之下的九指师太! 原来,若论功力,九指师太远在他们三人之上,她每发出的一掌,其劲道均可断碑裂石,在近身搏斗中,凌云飞既无闲发掌迎击,只好施展身法闪避,而在闪避中,要抵抗夜游神三人的攻击,就不如平掌之运用自如了。 是以,四五十招后,凌云飞已感应付困难,若非夜游神三人对他手中宝剑相当顾忌,他早已支技不住而非伤即亡了! 夜游神马殿臣眼尖,一看他头上渗出法珠,就知得手在望,当下手中“钓杆”加紧攻出,口发慑人心神的“嘿嘿”怪笑道:“凌云飞,你看,今夜是你夭折的时候了!” 凌云飞自知不敌,暗萌退志,蓦然长啸一声,宝剑一招“夜战八方”盘旋而出,紧接着纵身掠起三丈多高,如矢投空,往狭谷外电掠面去。 “那里走!” 夜游神三人同声暴喝,如影随形纵空拦截! 凌云飞亦知他们会追上来,故尔纵起之际,左手一扬,大喝道:“照打!” 也没见他打出甚么暗器,忽见空中的夜游神三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手脚一阵慌乱便由空中掉了下来! 一缕鲜血,登时由他们三人的右眼流出! 敢情,他们三人的右眼,于同一时间被凌云冰的暗器打瞎了! 剧烈的痛楚,使得夜游神三人顿时失去了战斗力,只见他们三人跌落地后,手按伤眼号叫数声,夜游神首先纵身掠起,一路发出凄厉鬼啸,往狭谷中逃去。 夺魂刀邹玄圃和夺魂鞭窃万锋也跟着纵起,落荒而逃。 九指师太和夺魂剑娄青浇想不通他们怎会轻轻易易就被凌云飞的暗器所伤,但一看他们都逃了,不由胆为之寒,斗志全失,慌忙也随后拔步,如丧家之犬,急逃而去。 转眼间,五条人影全消失於远处黑暗狭谷中。 凌云飞没有追赶,他双足落地后,便如木鸡呆立不动,怔怔的望着他们逃去,脸上满是错愕之色! 为甚么呢? 原来,他身上并未带任何暗器,刚才的一声“照打!”只是想吓阻他们而已,那知他们竟然真的中了暗器,这是怎么回事呀?” 由于事出意外,他呆呆的发愣半晌之后,方始回过神来,当下忙将宝剑纳入鞘中,向四下抱拳道:“何方高人出手相助,请现身接受小可一拜!” 四处静异常,既无人现身,也无人回答! 凌云飞等了一会,见无动静,便又开声道:“相助者可是哑道人?请出一见如何?” 他想起在亡魂谷上留字的那位神秘的哑道人,觉得出手暗助者必是他,故再发话探询但,四下仍无声响! 凌云飞暗忖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他即不肯现身相见,再求无益,我还是走路吧。” 便去牵了坐骑,走出狭谷,穿入树林,循原路回到道上。上马再进。 一路未再发生事故,拂晓时分,来到了太平。 一夜奔驰,八马皆疲,是以入城后,他便在一家小客栈下马,吩咐店小二为坐骑上料,自己则在街上吃了些早点,便回客栈关门大睡。 一觉醒来,午时已过,他起床盥洗已毕,觉得肚饿,便出栈往街上走来。 经过一个十路口,见右边街上有一家菜馆,酒帘迎风飘扬,看来有些吃头,于是折身转去,进入登上二楼。 拣了个座头坐下,立一名伙计上来招呼,他点了几样下酒菜,半斤花雕,便把身子靠上板壁,等着吃喝。 就在这时,一个年约三十,面貌端正,浑身书卷气的蓝衣文士来到他座头前彬彬有礼的一揖道:“请问,这座头只足下一人?” 凌云飞颔首道:“然,老兄何事见询?” 蓝衣人士态度十分谦和,道:“在下意欲分足下半张桌子,使得么?” 凌云飞举目游视全楼,见还有几个座头没有人,便指着那些空座头道:“那边不是还有座位?” 蓝衣文士潇洒一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我皆是孤单一人,同桌共饮,岂非佳事?” 凌云飞若有所悟,便起身拱手笑道:“即承着爱,小可敢不从拿,老兄请坐!” 蓝衣文士道谢坐下,招来伙计点了酒菜,旋对凌云飞笑道:“这家菜馆的烧鸡相当不错,足下点了烧鸡没有?” 凌云飞摇头笑道:“没有,小可点的是游龙戏凤和鸡腰窝渣几样下酒菜。” 蓝衣文士笑道:“那也不错,足下是路过此地的吧?” 凌云飞道:“正是,老兄呢?” 蓝衣文士道:“在下奉命来此与某位人士谈判……” 第二十四章 技压无双鸿门宴 凌云飞笑道:“哦,但不知老兄要找谁谈判?” 蓝衣文士凝目而笑道:“找一位好管闲事的侠士,他的名号叫‘旋风侠凌云飞’!” 凌云飞神色如常,点头笑道:“很好,老兄的大名能否见赐?” 蓝衣文士含笑道:“在下任宜人,凤堂第一舵舵主!” 凌云飞又点点头,笑问道:“昨夜那夜神游及北邙三丑等,皆属任兄麾下?” 任宜人贪首笑道:“正是,他们笨手笨脚,凌兄把他们教训得好!” 凌云飞笑道:“他们四人确是差了一些,但那位九指师太可不简单哩。” 任宜人摇头笑道:“她武功虽比夜游神等人强些,唯为人无主见,魄力不够,难当大任,故本帮只给她安插一个分舵护法的位置!” 说话间,酒菜已到,任宜人连忙动手为凌云飞斟酒,再为自己斟了一杯,然后举杯笑道:“来我们干一杯!” 凌云飞举杯向他迎去,笑道:“小可量浅,任兄请手下留情啊!” “啪!”的一声,两人的酒杯碰在一块了! 两人在“心领神会”之下,同时运出内力对抗起来。 表面看来,两人都是神色从容,看不出有一点使力的样子,但两人所坐的椅子,却在慢慢下陷,沉入地板中! 相持约摸一盏热茶光影,任宜人忽然缩酒杯,仰颈一饮而尽,笑道:“凌兄,干啊!” 凌云飞干下手中的一杯酒,便抓起筷子笑道:“来来,我们连吃连谈!” 任宜人由怀中抽出一把匕首,切了一片烧鸡,用刀尖刺着,往凌云飞的送去,笑道:“凌兄,这烧鸡味甜肉嫩,你吃一块试试!” 他递送之势极快,似可一下刺穿凌云飞的喉咙! 凌云飞面无一丝惧色.张口“嘎”的一,把鸡肉连同刀尖咬住! 任宜人吃吃笑了几声,慢慢把刀抽回,再切了一片送入自己嘴里,咀嚼起来。 凌云飞笑道:“任兄,你所谓的谈判,不只这些吧?” 任宜人微笑道:“是的,在下奉帮主之命,来劝劝凌兄,希望凌兄能够高抬贵手。” 凌云飞道:“任兄太客气了,贵帮位居最低下的分舵主都已是武林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足见贵帮力量雄大已可君临天下,像我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贵帮还会放在心上么?” 任宜人笑道:“凌兄年未弱冠即获得武林最高劳誉的‘武状元’头衔,堪称为百年罕见的武林奇才,敝帮帮主便是基于爱惜英才及英雄相惜之心,故希望能与凌兄化敌为友!” 凌云飞一连吃菜一连笑问道:“化敌为友本为佳事,小可愿闻其详!” 任宜人道:“敝帮目前之力量,诚如凌兄所说,已可群临天下,所以凡是愿意加入敝帮之人,均可终身离受荣货富贵,假如凌兄有意的话,敝帮主愿予凌兄以舵主之位,不知凌兄意下如何?” 凌云飞欠身笑道:“承蒙贵帮主抬爱,小可深感荣幸,只是小可一向浪荡惯了,不喜欢受人躯策,所以贵帮主的心意,小可心领了!” 任宜人道:“敝帮主以能延揽凌兄为莫大幸事,如凌兄肯屈就,敝帮必对凌兄侥体有加,岂敢驱策欺?” 凌云飞笑道:“任兄今日奉贵帮主之命而来,小可认为这就是驱策!” 任宜人笑了笑,注目问道:“总而言之,凌兄无论如何都不肯加入敝帮,是否?” 凌云飞点头道:“正是,小可只喜欢做一名无束无缚的镖客!” 任宜人微微一笑道:“做镖客有何好处呢?” 凌云飞道:“赚些银子养少我爷爷和二十几个小弟小妹!” 任宜人欣然道:“假如凌兄旨在金钱,这倒简单!” 说着,探手入怀摸出一只精致木盒,打开盖子,现出十颗烁烂耀眼的明珠和一纸十万两的银标,推到凌云飞面前笑道:“这是敝帮主的第二个心意,要是凌兄答应不过问敝帮之事,这十颗明珠和十万两银子便是凌兄的!” 凌云飞立刻把木盒推回到他面前,笑吟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上逢未嫁时!” 任家人面色微冷,乾笑道:“凌兄可是嫌少?” 凌云飞摇头道:“不,小可做镖客的信条是:办完一件委托然后再接受另一件委托,小可已先接受了武皇的委托,所以必须等到办好武皇的委托后,才能接受别的,任兄这十颗明珠和十万两银子未能赶在武皇的委托之前送来,真令小可不胜心疼之至!” 任宜人轻叹道:“武皇已死,凌兄何必再为他卖命?” 凌云飞道:“人无信不立,小可既已答应为他报仇,那怕他的尸体骨休为灰尘,小可也要完成使命!” 任宜人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凌兄还请三思!” 凌云飞道:“任兄请将明珠收起来吧!” 任宜人脸上泛起了一片冷笑,鸽起木盒盖好,收入怀中,冷冷道:“如此看来,凌兄只好接受敝帮的第三个心意了!” 说到这里,转对站在隔桌的一名伙计道:“伙计,看赈!” 凌云飞忙笑道:“任兄何必忙着走,你我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只要彼此放开正事,同桌酒叙一番有何妨?” 任宜人冷然不答,向那过来的伙计道:“算账!算账!我要走了!” 那伙计看看他又看看凌云飞,赔笑道:“两位爷好像不是一道来的,如今是一起算还是各算各的?” 任宜人道:“一起算!” 凌云飞笑道:“让任兄破费,不好意思吧?” 任宜人冷笑道:“不妨,凌兄请放怀大吃,这种机会以后不多了!” 伙计说了数字,他便起身丢下块银子,面含诡谲向凌云飞作了一揖,旋即转身下楼而去。 凌云飞起身相送,直到对方走下楼梯,方才重新落座,放怀大吃起来。 他不想跟下追踪,因为他知道对方即敢从容来去,必有一番布置,自己若予跟踪,不但不会有结果,反会招致敌人的讥笑。 他独酌独饮,慢慢吃着,直至酒足饭饱,这才起身下楼,以散步的资态走回客栈。 半个时辰后—— 他又骑着健马,踏上前往南山之路。 他以为对方必会在路上采取行动,那知一连两个夜晚竟都平安无事而过。 那个所谓“无双帮”的帮主,他不来找自己了么? 不,他可能将采取比“围歼”更为厉害的手段来对付自己,只不过那“手段”还没来临罢了。 这天,凌云飞来到了金华,距离那位一代武学宗师戴一萍住的南山,只有三十里了。 金华为一繁荣府城,因地处要衢,万商云集,街上行人熙攘,热闹非凡。 凌云飞策骑人城时,日正当中,只见街上行人往来穿梭不绝,而令得凌云飞瞿然而惊的是:街上形形色色的行人中,竟有许多武林人! 噫,众多武林人会集金华,所为何来? 莫非这些武林人都是“无双帮”之人,今日出现金华,要向自己采取行动了? 不,不像,看他们个个面露兴奋之色,大概这金货城中有甚麽盛会要在此举行! “嗨,凌少侠你也来啦!” 凌云飞正惊忖问,忽听身后有人叫了这么一句话,掉头一看,见是一个神态潇脱的白衣中年人,瞧他面貌,有几分熟悉,似曾在何处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当下向他点点头笑道:“您好!” 白衣中年人笑嘻嘻的走到他身侧,问道:“凌少侠刚到的吧?” 凌云飞一面思索对方的来历,一面答道:“是的,刚刚入城的……” 白衣中年人豪爽地道:“好极,咱们一道去吃饭,然后再去观赏盛会!” 凌云飞心想反正自己也要去吃饭,如今就跟对方一道毒,待会再“请教”他的姓名不迟,于是欣然下马,含笑道:“本城那一家馆的菜做得最好?” 白衣中年人道:“上等菜馆早已座无虚席,咱们还是将就找一家吗。” 凌云飞也不坚持,便与他找了一家中等菜馆,将坐骑拴好,入内坐下。 点过酒菜,凌云飞仍想不起对方是谁,便以思索的神情道:“让我想想看,咱们自那次见面到今天,已经过去我久了……” 白衣中年人笑道:“今天是十一月十日,咱们已经分别半年多了!” 凌云飞心中默算,骇然而悟.脱口道:“对了,那是今年的端阳,咱们在王屋山绝壁题名属于同一组!” 自衣中年略现尴尬道:“原来凌少侠已记不起在下是谁了?” 凌云飞连连点头道:“记得!记得!你老兄是今年唯一的武榜眼,对不对?” 白衣中年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颔首道:“对,但在下的姓名,凌少侠可能已经忘得一乾二净了吧?” 凌云飞赧笑道:“小可只记得老兄姓伍,至于大名,很抱歉,确是忘了。” 白衣中年人笑道:“贱名玄甫!” 凌云飞一拍桌子道:“对了,还有一位武探花,他老兄好姓万,名叫……名叫……” 武榜眼伍玄甫含笑接口道:“他叫万重山!” 凌云飞叫道:“正是,他老兄当时站在小可身边,绝壁题名之前,我们曾交谈过几句话呢!” 武榜眼伍玄甫道:“他今天也到金华来了!” 凌云飞一噢,问道:“伍兄与他熟识么?” 武榜眼伍玄甫道:“不,也是今早在本城遇见的,他和几个武林朋友在一起。” 这时,酒菜已到,两人于是互相敬酒起来。 凌云飞问道:“伍兄,今天这金华府到底有甚么武林盛会,竟来了这么多武森朋友?” 武榜眼伍玄甫愕然道:“哦,凌少侠还不知道今天金华府温员外家的事?” 凌云飞道:“实不相瞒,小弟今天是路过此地,适逢其会的。” 武榜眼伍玄甫“哦”了两声,失声道:“原来如此,在下远以为凌少侠也是赴来参加打擂的呢!”凌云飞听说“打擂台”,不由大感兴趣,急问道:“谁在这金华府摆擂台?”武榜眼伍玄甫道:“凌少侠既不明白,让在下重头说起吧!”清咳两声,继问道:“凌少侠可知雪山不老仙婆樊舜英其人?”凌云飞点头道:“雪山不老仙婆樊舜英,据说一身修为不在长白广寒仙子之下,而且传说她驻颇有术,年已八十以上,看上去却如四十许人,因此赢得‘不老仙婆’之名——她怎样了?” 武榜眼伍玄甫道:“她收有七个女徒,被人称为‘武林七仙女’,凌少侠有无听说过?” 凌云飞诧异道:“小弟只知武林中有所谓‘武林七佳侣’,至于‘武林七仙女’,倒是头一次听到。” 武榜眼伍玄甫道:“那‘武林七仙女’,容貌之美,远非‘武林七佳侣’那七个姑娘可比,个个有老仙女谪凡,要多美丽有多美丽,任何一个只要向你看一眼.你准会瘫在当场!” 凌云飞笑道:“哦,真的么?” 武榜眼伍玄甫正色道:“真的,她们七仙女出道虽仅半年,但已矗动整个武林了!” 凌云飞笑问道:“她们今天在此比武招亲?” 武榜眼伍玄甫点头道:“正是,只要尚未娶妻而能上台打败她们中的一个,那一个就是他的妻子,可惜在下已有妻室,今天只有乾瞪眼的份儿!” 凌云冰笑道:“这倒是好消息,但伍兄刚才说是温员外家的事,请问那位温员外与‘武林七仙女’的比武招亲有何关连?” 武榜眼伍玄甫道:“那‘武林七仙女’最小的一个叫温环芝,她是温员外的女儿,这次的比武招亲就是由温员外出面主办的!” 凌云飞道:“她们七仙女年纪究有多大.竟糟糕到要比武招亲?” 武榜眼伍玄甫错愕道:“嗄,凌少侠认为她们七仙女很糟糕?” 凌云飞笑道:“小弟总觉女子比武招亲,是因找不到夫胥,不得已之举!” 武榜眼伍玄甫大摇头道:“错了,以她们七仙女的资色,只要放个风声出去,救聘者怕不大摆长蛇阵,何愁找不到到夫胥!” 凌云飞道:“那么,她们何必摆擂招亲?” 武榜眼伍玄甫道:“她们摆擂台招亲的目的,乃是希望找到七个足以匹配她们七仙女的男子!” 凌云飞微笑道:“万一打败她们七仙女的人是个丑八怪呢?” 武榜眼伍玄甫笑道:“凌少侠若知她们的武功造诣,就不会发出这种疑问!” 凌云飞侧目问道:“她们武功高到甚么程度?” 武榜眼伍玄甫道:“就在下所知,她们若去绝壁题名,至少可得武榜眼,尤其那个最小的温环芝,她曾击败过几个武榜眼哩!” 凌云飞一听一个姑娘家竟能击败武榜眼,那等于她的武功已有武状元的身手,不禁也吃惊起来,张目低呼道:“哦,有这等事?” 伍玄甫点头道:“不错,那温环芝的武功不仅凌驾六个师姊,资色也是七人之最,有武林第一美人之誉!” 凌云飞怦然心动,道:“果真如此,那倒得去见识见识了!” 第二十五章 招亲擂上凤求凰 武榜眼伍玄甫笑道:“可不是,那温环芝若能匹配凌少侠,你们可说是天造地设,世无其二的一对!” 凌云飞不禁脸红道:“不,小弟只想去看看,无意上台问津!” 伍玄甫道:“其实凌少侠这个年纪,也该成家了,是不是?” 凌云飞窘笑道:“我听说讨了老婆就像背了个扔不掉的包袱,我不想背那个包袱!” 武榜眼伍玄甫道:“男大当婚,你不背也不行呀!” 凌云飞道:“就算非背不可,那也要等到我那些小弟小妹长大成人以后!” 武榜眼伍玄甫一怔道:“凌少侠有几个弟弟和妹妹?” 凌云飞翻着手掌笑道:“八个妹妹,十八个弟弟,一共是二十六个!” 武榜眼伍玄甫一呆,继而失笑道:“哈,凌少侠真会说笑话!” 凌云飞道:“一点都不是笑话,小弟的确有二十六弟妹,他们现在都要靠小弟吃饭,所以小弟若是在这个时候娶妻,只怕他们都要挨饿了。” 武榜眼伍玄甫不知他是“斑衣吹身人西门公达”的孙儿,故仍以为他在打笑,当下没再追闯,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说道:“时间快到了,咱们走吧!” 凌云飞问道:“那擂台设在何处?” 武榜眼伍玄甫起身招唤伙计算账,然后答道:“在城外的一块空地上,你看街上那些朋友已在纷纷出城了。” 付过酒账,凌云飞再给伙计一些赏钱,嘱他看顾自怀的坐骑,便与伍玄甫走出饭馆,随众人往城外而来。 出得城门,只见不远处的一设空地上,果有一座布置得异常华丽的招亲擂台,擂台下人山人海,万头钻动,四边还有不少齐零食的,真是热闹非常! 凌云飞和伍玄甫挤到擂台下,便听锣声一响,由擂台后面转出一个中年人来。 那中年人生得眉清目明,一身文士打扮,走到台前向四下拱拱手,高声道:“诸位英雄,在下戚敬庭,本城温员外是在下姐夫,今代表敝姐夫向诸位说几句开场自……” 他的开白说得很诚实得当,但凌云飞没有仔细去听,因为他正出神的着挂在台上的一面告示牌——“比武招亲者,开林七仙女、大佩女自丽娟、二仙女薛蘅香、三仙女田凤珠、四仙女左绿云、五仙女陶紫兰、六仙女祝书香、七仙女温环芝,愿结英雄为侣,凡未娶妻室年左三十以下者,均可上台指名挑战,胜者妻之,败者不负伤亡之责。温麟敬告。” 简单扼要,比戚敬庭的开场白更明白! 只见那戚敬庭说完后,再向四下拱拱手,便退回后台,于是乎“比武招亲”便算开始! 刚开始,有意问津者都有些难为情,因此没有人上台挑战。 一会之后,大家都感乏味,人业裹便有人大叫道:“嗨,要老婆的快上去啊!” “嗖!” 一条人影应声由人海里腾飞而起,飘上了擂台。 众人矗然叫好,但等到看清那人的相貌时,有的皱眉有的窃笑,均这样暗忖道:“哼,这岂非癞暇蟆想吃天鹅肉?” 原来,上台挑战的竟是个缺嘴汗子! 武林七仙女以色艺闻名,上台挑战之人即使无潘安之貌.也不该是残缺的,如今来了个撰嘴汗子,自然叫人香了刺眼! 那缺嘴汗子,似也知道自己讨人厌,故飞上台后,立刻向台下抱拳笑道:“诸位朋友,在下有自知之明,今番上来,绝非想得娇妻,只因大家都不肯先上,所以在下就来打个头阵,作为抛砖引玉而已,莫笑莫笑!” 他讲得倒也正经,但因缺嘴之故,听来含糊不清,因此他虽要求大家莫笑,大家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缺嘴汗子无可奈何,只得跟着众人列嘴“嘻嘻”笑了几声,然后转身面对台上,大声道:“在下杜大器,今年二十八岁,出身寒微,无门无派,今特来向在仙女领教几手高招!” 语声甫落,立见一个姿色绝代衣丽人,由后台转了出来。 那丽人,敢情便是“武林七成女”的大仙女白丽娟,只见她果然生得一副发模样: 脸如盛开芙蓉,眉似远山含笑,朱唇缀一颗樱桃,皓齿排两行碎玉,双目灵如解语花,腰似葫芦一把捏,她如眼波一转,管教放定老僧色变! 凌云飞行走江湖迄今,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漂亮的娇娃,一时看得发凝,不觉脱口道:“嘿,果然是嫦娥谪凡,仙女投胎……。” 武榜眼伍玄甫笑道:“这大仙女白丽娟也美丽绝伦,但若与七仙女温环芝一比,却如小巫之见大巫哩!” 凌云飞早先未见之前,一些儿也无上台挑战之心,可是这时见了大仙女白丽娟,再听伍玄甫形容那七仙女温环芝,心底下不禁有些“活动”起来了。 这时,台上那缺嘴汗子杜大器一见大仙女白丽娟走出来,似感自惭形秽,呐呐的不知说甚些么好,一副敛手敛脚不知所措的样子,因此又引得台下观众大笑起来。 大仙女白丽娟看见来向自己挑战的竟是个缺嘴的丑男人,自然芳心不悦,只见她脸上掠过一抹愤怒之色,勉勉强强向杜大器敛衽一福,晚声冷冷道:“杜壮士请!” 杜大器涨红着一张脸孔,抱拳呐呐道:“在下唐……唐突佳人,十分不……不该……只是……只是……唉,废话不说了,仙女请接招!” “接招”两字出口,斗然一拳便向大仙白丽娟的左肩打去。 他嘴上笨拙,身手可不笨拙,打出的二拳,招势沉猛,竟非俗手哩! 却见那大仙女白丽娟既不出手反击,也不移动闪避,只那样婷婷玉立着,似是打算硬挨杜大器那一拳。 杜大顺一拳打出,倏忽之间,距离她左肩已不及三寸,但一看她毫无出手招回之意,不由“咦!”了一声,拳势为之一顿! 就在他一顿之际,那大仙女白丽娟忽然发出一阵银铃脆笑,素手一扬,往他脸上拂去。 杜大器猛吃一惊,不沉上身一爷,往后退出一步! “蓬” 大仙女白丽娟乘机飞直一脚,直把个杜大器踢得离台飞起,飞向台下的人海里去! “好!” “好!” 全场登肘爆起一片雷也似的喝彩声! 武榜眼伍玄甫转望身边的凌云飞微笑道:“如何?” 凌云飞耸肩“嗤!”的一笑道:“那家伙上了‘怜香惜玉’的当,好从何来?” 武榜眼伍玄甫点点头道:“不错,她这场赢得不算本事,但凌少侠若对她的功夫有所怀疑,不妨耐心看下去!” 掌声和喝采声,慢慢静止了。 那大仙女白丽娟竟无回转后台之意,亢自立在台上不动,等到全场静寂下来时,她才向全场投下一个白眼,满含轻蔑之色,轻声道:“哼,全场数千英雄,敢情只有一个缺嘴的敢上来!” 语毕,娇躯一转,飘然进入后台而去! 靠近擂台的许多英雄子弟,听得均不禁面色一变,大感脸上持不住了。 “白姑娘请留步!” 随着话声,就有一人跳上了擂台! 这人年约三十,猿前熊腰,四方脸庞,一看就知是个没遮拦的人物。 仙女白丽娟身形已即将闪入后台的布幔,闻言立刻转回,有含娇笑道:“壮士请报姓名年龄及师门!” 那人抱拳一拱,凝容沉声道:“乔正雄,三十岁,外号八称‘拼命侠’,洞庭铁须叟门下弟子!” 大仙一听外号称“拼命侠”,不由掩口笑道:“乔壮士不是上来拼命的吧?” 拼命侠乔正雄神色冷峻地道:“不,在下意欲讨个悍妻回家管教管教!” 大仙女白丽娟蛾眉一挑,笑得十分妩媚,道:“希望乔壮士能如愿以偿,请!” 拼命侠乔正雄,熊腰微挫,马步一沉,拉开架势,一声猛喝,掌如利斧“呼!”的一声疾劈过去。 看他的出手,就他不是怜香惜玉之从! 因此,台下的观众都在这样想:“这一下,你白丽娟不必再‘投机取巧’了吧?” 那知大仙女白丽娟仍是老样子,看见拼命侠乔正雄一掌已攻到面门,依然纹风不动! 拼命侠乔正雄当真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么? 不,他是个生性憨直的汗子,只因刚才听见白丽娟出言奚落全场观众,一时性起,便想上台“教训”她一顿,可是万万没想到她会重施故技,是以当他的手掌攻到即将劈中她的面门之际,看见她仍是不架不避,不由心慌意乱起来,脑中电忖道:“我的天,她不招架,老子这一掌下去,她那漂亮的脸蛋儿岂非要开花了?”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于是他也像杜大器那样来个悬崖勒马! “蓬!” 如出一辙,他也被白丽娟一脚踢得腾飞而起,在空中打了一转,跌入人丛中! 巧的是,他是在凌云飞头上跌落下来的,是以凌云飞伸手将他托住,很轻巧的将他放下,笑道:“拼命侠,你怎么搞的啊?” 拼命侠乔正雄悔恨交加,顿足叹道:“打错了!打错了!他奶奶的,老子要是打她身子,就不必跟她客气,唉唉……” 凌云飞哈哈笑道:“你老兄怕她流鼻血么?” 拼命侠乔正雄叫道:“岂止流鼻血,老子那一掌真要打下去,她不变成肉饼才怪呢!” 摇摇头,又重重“唉!”了一声,再重重一顿足,便往人丛里钻去,含羞溜了。 大仙女白丽娟美眸一溜,露齿轻脆的笑了一声,转身便往后台姗姗走去。 “等一下!” 话声中,又有一人跳上擂如! 这人,相貌颇为英俊,只是一脸轻佻之色,而且看年纪,似已在四十左右。 大仙女白丽娟徐徐转身,凝眸打量他半晌,双眉微微一颦道:“说呀!” 那人拱手一揖,涎脸笑道:“小生候思刊,今年二十九,崆峒门下!” 大仙女白丽娟脸现狐疑道:“你说你几岁呢?” 那人笑道:“二十九!” 大仙女白丽娟撅唇冷笑道:“二十九再加一百二十个月吧?” 那人连连拱手道:“不!不!二十九过三个月!二十九过三个月而已!” 大仙女白丽娟冷冷一笑道:“好吧,告示上写明不负伤亡之责,你看见了没有?” 那人连连点头道:“看见了!看见了!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大仙女白丽娟玉脸一寒,冷冷道:“很好,请发招!” 那人说声“唐突”揉身疾进,一掌便向她胸前双峰抓去。 这一次,大仙女白丽娟没有再投机取巧,只见她娇躯微拧,素手轻扬,好像在后花圆拍打蝴蝶,轻巧的往候思刊手腕脉门扣去。 候思刊十分乘巧,抓出的右掌立时一沉,改抓她**,出手极为轻佻无礼。 “哼,那家伙出手太轻薄了!” “他年纪不怕有四十,居然自称二十九,简直岂有此理!” 台下,有许多观众纷纷议论起来。 武榜眼伍玄甫也向凌云飞笑道:“这候思刊是邪道中人,武功比前两个挑战者要高,不过……” 凌云飞接口道:“结果可能比前两挑战者要惨!” 一语甫毕,蓦听得擂台上的侯思刊闷哼一声,一道血箭由他口中喷出,仰身翻倒于台边,寂然不动了! 凌云飞赞叹道:“好快,这大仙女果然有一套!” 由于候思刊行为不正,因此他的死,几乎没有一个表示同情。 两个家仆打扮的人,由后台转出,把侯思刊的尸体抬走了。 大仙女白丽娟若无其事的浅浅笑了一下,环望台下众人脆声道:“还有那位英雄肯上来指教?” 一条人影由人丛中冲出,闪电般登上擂台,大声道:“在下来领教白姑娘的高招!” 这第四个挑战者是个年约二十五岁,气宇不凡的青年,凌云飞一看他的相貌,不禁暗道:“咦,这人有点面熟,好像曾在何处见过……” 第二十六章 姐儿爱俏不重才 武榜眼伍玄甫道:“他是今年获得‘武进士’的六人之一,姓于名石英,外号‘落英手’,掌上功夫十分了得!” 凌云飞恍然一哦道:“怪不得有些面熟,好极了,这一回有些看头了!” 那大仙女白丽娟对武进士于石英似乎有些好感,含笑向他一福道:“请壮士报出姓名年龄及师门如何?” 武进士于石英抱拳道:“在下于石英,今年二十六岁,崇明岛‘百花圆主陵涛’门下弟子!” 大仙女白丽娟点首笑道:“幸会,请!” 武进士于石英双掌交叉贴手胸前,躬身行限一礼,直起身躯之孙,双掌便如蝴蝶飘飞而出喝道:“接招!” 大仙女白丽娟身子略向右倾,一手护胸,一手攻敌,一招“东离采菊”,直取于石英腰上章门。 掌法诡异美妙兼而有之! 武进士于石英喝了一声采,右掌一抬,旋风般横飘到她身左,双掌交互扬出,势如落英缤纷,竟使台下观众为之眼花缭乱,看不清他双掌之去处! “好啊!好啊!” 在观众的轰然喝彩声中,大仙女白丽娟身如龙倦风旋飞而起,一下便飘起一丈五六,距妙的避开了于石英诡谲色伦的攻势。 “呀!”看见她身法美妙观,众也对她喝彩不止。 武进士于石英一见她跃在空中,认为机不可失,立时右臂往上一探,以“登峰摘月”之式,往她左足抓去。 “对,抓下她的乡花鞋!抓下她的乡花鞋就算赢了!” 有人情不自禁这样大叫着,而武进士于石英也正想抓下她的绣花鞋,突见她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快如车输旋转倏地降落到武进士于石英的身后! 武进士于石英面色一变,方待转身应付,背上已被大仙女白丽娟一掌拍中,登时向前直出两步! 这种“急转直下”的结果,使得全场观众为之一呆,个个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的情形是真的!武榜眼伍甫再转望凌云飞笑问道:“这一回如何?” 凌云飞由衷的点头先叹赞道:“的确不错,十几岁的姑娘有此身手,确足震惊武林了!” 这时,那台上的武进士于石英也对大仙女白丽娟的身手佩服得五体投地,竟向她深深一揖道:“白姑娘武艺高强,在下佩服之至!”说完,跳下擂台,混入人丛里去了,而就在武进士跳下擂台的同时,又有一条人影由人丛中里冲起,身如天马行空,转飘的飞上擂台! “啊,八步赶蝉!” 八步赶蝉为武林中上乘轻功,因此众人一见之下,均不禁精神一振,认为今番大仙女白丽娟遇上劲敌了。 那是年约二十,面貌十分俊美的青年,他施展“八步赶蝉”飞上擂台后,立刻向大仙女白丽娟抱拳一拱道:“钟一鸣,二十岁,少林俗家弟子!” 台下的武榜眼伍玄甫一听他报出的姓名,不由神色一振冲口道:“哦,原来他就是钟一鸣……” 凌云飞问道:“他是何人?” 武榜眼伍玄甫道:“少林监寺慧明上人的俗家弟子,据说人极聪明,练武至今不过五年,但已极有名气,为少林后起之秀!” 凌云飞道:“曾去‘绝壁题名’没有?” 武榜眼伍玄甫道:“还没有,有人说他已有‘武榜眼’的身手,但他还不想去绝壁题名,他说要等到有把握一举而得‘武状元’时才肯去参加绝壁题名!” 凌云飞笑道:“有志气——噢,他们打起来了!”那台上的钟一鸣报过姓名来历之后,时揉身而上,陡然一掌猛向大仙女白丽娟的手腕扣去。掌出如电,确是正宗的少林绝学! 大仙女白丽娟嘴里进出“格格”娇笑,娇躯略一挪闪,纤手横挥而出,拍向钟一鸣腰身。钟一鸣跨半步,左掌切向来掌,右手顺势一沉,化掌为指,直奔白丽娟的左膝盖。 双方掌来掌去,越打越快,攻守进退均能恰到好处,精彩极了。 凌云飞看了一会,轻笑一声道:“奇怪,莫非她存心放水么?” 武榜眼伍玄甫一愕道:“谁在放水?” 凌云飞微笑道:“她——那位白姑娘,我看她要放水了!” 武榜眼伍玄甫惑然不解,问道:“凌少侠是说,那钟一鸣仍远非白丽娟之敌,而白丽娟所以不想胜他,莫非有意!” 凌云飞未待他说完,点头接下道:“正是,我看那钟鸣并不比先前那位武进士于石英高明多少,可是他竟能支持这么久,这除了表示白丽娟有意放水之外,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呢?” 一言未毕,台上胜负已分。 原来,众人正看得出神之际,忽见那大仙女白丽娟倏地退数尺,纤手往头上云鬓上一摸,雪白的脸颊上登时呈现红霞,羞不可仰,垂首奔入后台去了。 再看钟一鸣,他手上正握着一支玉搔头! “好!” “好啊!” 台下观众顿时掌声大作,疯狂似的喝彩起来。 那钟一鸣又喜又羞,一张俊脸红兮兮的;两眼直瞪着手上的玉搔头发愣,几疑身在梦中似的。 于是,那位代表温麟主持招亲擂台的戚敬庭三步并作两步的由后台赶出,含笑向钟一鸣道贺,然后命家仆带他下去, 最后便向全场宣布道:“诸位,少林高弟已赢得大仙自丽娟,现在‘七仙女’,尚有六个名花无主,有意者请快上来吧!”说罢,施礼而退。 “呼!” 一条人影由四丈外的人丛里一掠飞上擂台,大声道:“在下挑战二仙女薛蘅香!” 来者,年纪与钟一鸣相若,也是个俊美英挺的青年武士! 只见后台的布慢一扬,二仙女薛蘅香施施然走出来了。 这位二仙女薛蘅香,身着橙色罢襦,容貌亦是美得出奇,蛾眉可目,唇红齿白,柳腰纤强,走起路来阿娜多姿,有临风欲飞之态! 那青年武士必恭必敬的向她做了一揖,自我介绍道:“在下傅重仪,年二十二,武当谷家弟子!” 二仙女薛蘅香美眸含春,仔细把他打量一番,妩然一笑道:“傅英雄请赐招!” 于是乎,那傅重仪也怒力发挥起来了。 武榜眼伍玄甫着他们拆了几招后,转对凌云飞笑道:“少林武当,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肯落人之后……” 凌云飞微笑道:“怎么说?” 武榜眼伍玄甫下已一抬道:“这个重仪,是武当俗家弟子中的第一把好手,一向很受太清掌教的疼爱,不想如今也跟着上去了。” 凌云飞道:“看他身手,与钟一鸣也差不多。” 武榜眼伍玄甫道:“他们六才子身手都是差不多的。” 凌云飞一怔道:“六才子?” 武榜眼伍玄甫看他一眼,笑问道:“凌少侠没听说过‘武林六才子’之名么?” 凌云飞摇头道:“没有,小弟这半年来是在某一深山内修心养性,对最近在武林中闯出名气的新人都毫无所知!” 武榜眼伍玄甫道:“原来如此,所谓‘武林才子’乃是指少林俗家弟子钟一鸣、武当俗家弟子傅重仪及终南派掌门人彭尚德的儿子袁振南、崆峒派掌门人姜向崖的儿子姜小华、华山派掌门人萧九华的徒弟夏侯巨杰、昆化掌门人百里云的二徒弟边煌六人,这六个青年均是该派之后起之秀,不但武功好,人品也很不错,故武林朋友便给他们一个‘武林六才子’的美号!” 凌云飞笑道:“如此说来,今天这个招新擂台,只怕都是他们‘六才子’的天下了。” 武榜眼玄甫道:“很有可能,如果他们‘六才子’都来了的话,我相信他们都会上去挑战!” 说话之间,擂台上战事已到**,只见那二仙女薛衡香突像大仙女白丽娟一样,身似龙掷风疾速旋转飘起! 那傅重仪一声长笑,右臂猛探,一下便抓了二仙女薛蘅香的小脚! “啊哎!”二仙女薛蘅香惊叫一声,娇躯拼命一挣,没有挣脱,人便由空中掉了下来,掉入傅重仪的怀抱中! 观众又轰然叫好,掌声如雷响动! 凌云飞摇头笑道:“嘿,要是那位‘雪山不老仙婆’在场的话,她不气坏才怪,这些仙女敢情重貌不重才,看见面貌英俊的,立刻就放水!” 武榜眼伍玄甫笑道:“这位二仙女也确有放水之嫌,不过据我想,当今武林中,除了你凌少侠外,要想找出一个武功人品均高过‘武林六才子’的人,恐怕也没有了,所以她们不放水,更待何时?” 这时,台上的傅重仪已将二仙女薛蘅香放下,在主持人戚敬庭的道贺下,被另一个家仆请去了。 “诸位,大仙女二仙女已名花有主,现在只剩下三仙女田凤珠、四仙女左绿云、五仙女……” 戚敬庭尚未说完,已有一人争先恐后似的跳上了擂台! 这个挑战者是个满脸虬须的彪形大汗,他跳上擂台后,向戚敬庭一挥手,宏声道:“废话少说,快请三仙女田凤珠出来!” 说话粗气,十足一个莽汉! 凌云飞颇为惊异,问道:“伍兄、这家伙不是‘六才子’之一吧?” 武榜眼伍玄甫面呈凝重道:“不是,他是去年的‘武探花’——铁拳鲁平,在南方武林,是个响铛铛的人物!” 凌云飞道:“武榜眼上去都不行,他武探花还行么?” 武榜眼伍玄甫遭:“凌少侠若是这样想,那就错了,这位铁拳鲁平虽只是个‘武探花’,但他的武功其实已在‘武榜眼’之上!” 凌云飞不解,问道:“这话怎么说?” 武榜眼伍玄甫道:“绝壁题名,考的只是轻功和内力,而这位铁拳鲁平,刚好轻功最差,因此只得了个‘武探花’,若论动手过招,他绝不在任何一位‘武榜眼’之下!” 凌云飞道:“好,三仙女出来了,我们看他能不能胜吧!” 三仙女田凤珠身着黄色罗襦,潇洒俏丽,如一朵盛开的黄菊!她姗姗走到台前,脸含娇笑道:“壮士报名!” 铁拳鲁平抱拳道:“鲁平,今年二十九,出身小派,不提也罢!” 三仙女田观笑道:“英雄不怕出身低,鲁壮士说说又有何妨?” 铁拳鲁平眼睛一瞪道:“不说出师门,就不能打擂台么?” 三仙女田凤珠道:“可以打,只是我们对付不报师门之人,另有一种打法!” 铁拳鲁平哈哈笑道:“好,另外一种什么打法啊?” 三仙女田风珠微微五笑道:“鲁壮士若是不想报出师门,打下去自可明白!” 铁拳鲁平又说了声“好,”右脚“砰!”的用力跺出一步,口里“嘿!”的大叫一声,斗然一拳直捣过去。真是气壮山河,山崩地裂。 三仙女田风珠“吃吃”脆笑着,身子滴溜溜一转,如天女散花,腰带长袖一齐飘飞起来,很清检便避过了铁拳鲁平凌厉的一拳,巧妙的转到他身左,一掌轻拍而出! 铁拳鲁平虽看不出她这一掌有何厉害之处,但不敢轻视,赶忙身腰左转,拗步拉弓,一式“雁落平沙”,反击三仙女右足,攻守兼有,灵捷异常。 三仙女田凤珠娇笑不止,右足一收,不退反进,乘势侧入锋,一掌拍向鲁平胸口…… 两人均是攻不忘守,守不忘攻,以快制快,互抢先机,是以一开始便呈激烈,看得令人有透不过气之感! 转眼间,五十招已过,两人尚分不出一些高低,一如刚开始那样,彼此於攻拒之,都是那么应付裕如! 但是,忽然间,胜负分出来! 众人所见到的情形是那位铁拳鲁平正打得起劲之际,突似遭遇到意外的表况,整个人突然一呆,打出的拳头就在中途顿住,心脚便拟后退—— 就在这一刹那间,三仙女田凤珠欺身猛进,一掌拍中了铁拳鲁平的胸口。 铁拳鲁平神色一愣,两眼圆睁,直直的望着三仙女,然后目占神光渐散,终于砰然倒卧于台上! 三仙女田凤珠蹲下身子,摸摸铁拳鲁平的心口,随即起身转入后台去了。 “咦,怎么回事呀?” “奇怪,打得正紧张,怎么一下就完了?” 台下观众均看不出铁拳鲁平因何突然落败而亡,因此议论纷纷起来。 武榜眼伍玄甫似也看不出原因,因向凌云飞问道:“凌少侠,那铁拳鲁平好像不该败得这么快吧?” 凌云飞冷笑道:“不错,他受了暗算!” 武榜眼伍玄甫张目愕然道:“啊,受了谁的暗算?” 凌云飞冷冷道:“暗算他的人,就是他的对手——三仙女田凤珠!” 武榜眼伍玄甫吃惊道:“三仙女田凤珠怎样暗算他呢?” 凌云飞道:“她见久战无功,就偷偷把自己头上的玉搔头拔下来,往铁拳鲁平手里塞入——” 说到此,凝目而笑道:“伍兄,假如你是他,突然发现她把首饰塞入你手里时,你会有何感受?” 武榜眼伍玄甫领悟的点点头道:“对,那会使人大感意外,以为她在暗示愿意委身相许……” 凌云飞接口笑道:“这就是铁拳鲁平突然停止的原因,而三仙女田凤珠便乘他发呆的那一刹那,向他下了杀手,然后,伍兄也看见的,她蹲下去假意察看,暗中收回了那支玉搔头!” 武榜眼伍玄甫发怒道:“岂有此理,她岂能用那样卑鄙的手段取胜!” 凌云飞道:“主要原因是她发觉铁拳鲁平身手高强不易取胜,而她又不情愿嫁给他,因此便出那下策了!” 武榜眼伍玄甫愤愤不平地道:“可惜那支玉搔头已被她取回去,否则倒可揭发她的阴谋!” 凌云飞默然一笑,摆头看看左右,道:“糟糕,人这么多,要想退出去都办不到了。” 武榜眼伍玄甫一怔道:“怎的,凌少侠不想看了?” 凌云飞点头道:“正是,看来看去都是那一套,没甚意思……” 武榜眼伍玄甫拉住他,熟切地道:“再看!再看,比武招亲这玩意儿也难得一见,凌少侠又无急事,何必急着走?” 凌云飞其实未决定要走,当下微微一笑道:“好吧,反正已经走不出去。” 第二十七章 君子好逑单取貌 这时,两名家仆已将擂台上的铁拳鲁平移去,旋即就有两个青年同时跳了上去,这两个青年年纪均在二十上下,都长得一表人材,难分轩轾! 敢情两人还是熟识的,因此发觉“不期而遇”时,立刻互相施礼谦让起来。 左边身着青衣的青年连连拱手笑道:“抱歉!抱歉!姜兄,你先来好了!” 右边身着黄衣的青年也拱手不迭,笑道:“不,不,还是袁兄先请,小弟下一场再来也一样!”说着,转便欲跳下。 姓袁的青年忙道:“姜兄且慢!” 姓姜的青年掉头笑道:“袁兄,小弟不一定要挑战三仙女,袁兄何必客气啊!” 姓袁的青年笑道:“那就更好,这擂台十分宽阔,你我何不一起来?” 姓姜的青年面容一动,沉吟道:“唔,但不知她们肯不肯?” 姓袁的青年便转对后台高声道:“那位戚先生请出一见,在下有事请教!” 后台立刻传出那戚敬庭的声时道:“两位之意在下明白——可以一起挑战!” 姓袁的青年一听大喜,回对姓姜的青年笑道:“成了姜兄,你想挑战那位仙女?” 姓姜的青年道:“小弟挑战四仙女左绿云!” 姓袁的青年道:“那么,小弟就挑战三仙女田凤珠!” 于是,三仙女田凤珠和四仙女左绿云一起走出来了。 姓袁的青年便向三仙女田凤珠施礼道:“在下袁振南,今年二十岁,终南派掌门人之子,请田姑娘指教!” 姓姜的青年也向四仙女左绿云施礼道:“在下姜少华,今年十九岁,崆峒派掌门人是在下家父,望左姑娘不吝赐教!” 三仙女田凤珠和四仙女左绿云敛衽一福,齐声道:“不敢,请发招!” 于是,四人捉对儿打了起来。 凌云飞看到他们动手打起来,便向武榜眼伍玄甫笑道:“伍兄,我们料的不错,今天的招亲擂台,将是‘武林六才子’的天下!” 武榜眼伍玄甫点头道:“若能如此,亦属武林一段佳话,就只那位七仙女温环芝,不知谁造化得到她的垂青……” 凌云飞耸耸肩道:“事不干己,管他的!” 武榜眼伍玄甫笑道:“凌少侠如果愿意挑战七仙女温环芝,那就是佳话中的佳话了!” 凌云飞笑道:“不,那就变成第二批‘武林七佳侣’了,伍兄可知‘武林七佳侣’的下场?” 武榜眼伍玄甫黯然一叹,点点头道:“听到了,那是武林中的一桩疑案,谁也想不通武皇何以会干出那种事来……” 凌云飞道:“那不是武皇干的!” 武榜眼伍玄甫一愕道:“哦,那不是武皇干的?” 凌云飞点头冷笑道:“是的,有一个人冒充武皇干出了那种事,他的目的就在嫁祸武皇,现在武皇已死,他的目的是达到了,不过……。” 武榜眼伍玄甫见他沉吟不语,便追问道:“那人是谁?他为何要嫁祸武皇?” 凌云飞不想多谈,摇头道:“不知道:其实,这只是小弟的猜想而已……” 武榜眼伍玄甫早知凌云飞是个“神通广大”的少年奇侠,如今听他这样说,就知他言不由衷,正想逼他说出一些真相,忽见那擂台上的四人已快要打出结果,便把想问的话忍住,专心看擂台上的热闹。 原来,那袁振南和姜少华此刻已大占优势,把三仙女田凤珠和四仙女左绿云攻得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蓦地,忽听三仙女田凤珠一声娇呼,便见她一只玉腕已被袁振南扣住,浑身动弹不得。 袁振南一招得手,忙的放开她的玉腕,后退三步,拱手道:“承让!承让!” 三仙女田凤珠玉脸一红,含羞带笑的“逃”回后台去了。 跟着,姜少华也得了手,一把抓住四仙女左绿云的小脚,将她整个人举了起来,然后轻轻放下,退后施礼道:“得罪得罪,左姑娘海涵!” 四仙女娇嗔的白了他一眼,也“逃”回后台去了。 那戚敬庭连书记又出来向他们道贺,然后又向台下宣布道:“诸位朋友,现在只剩下五、六、七三位仙女,机会不多,有意者请从速上来!” 话声才落,又有两个青年同时跳上擂台! 这两个青年也长得一表人材,一个穿蓝衣,一个穿白衣,两人似是先商量好同时上台的,脚尖落台上,蓝衣青年便向戚敬庭抱拳道:“戚先生,在下两意欲学袁、姜两位那样,同时向五、六两位仙女讨教,行么?” 戚敬庭连声道:“可以,可以,两位请稍候。”说罢,施礼退回后台。 须臾,五仙女陶紫兰和六仙女祝书香莲步姗姗的走出来。 这五、六两位仙女,也美得令人不敢正视,各有一种迷人气质,使人觉得天地间的灵气似乎都集中在她们“武林七仙女”的身上似的! 蓝衣青年一见之下,如沫春风,满脸堆笑的朝五仙女陶紫兰长长一揖道:“敝姓边,贱名一个煌字!今年二十三岁,昆化派掌门人便是在下恩师,陶姑娘请赐教!” 白衣青年也向六仙女祸书香一揖至地,道:“在下复姓夏侯,名世杰,今年双十,华山派掌门人为在下恩师,祝姑娘请指教!” 五仙女陶紫兰和六仙女祝书香盈盈还礼,答道:“别客气,请!” 于是乎,四人也捉对儿打了起来。 “哼,看情形,今天武林七仙女要被他们武林六才子一手包办了!” “不见得,还有一个七仙女温环芝呀!” “听说七仙女温环芝最标致,武功也最高,但不知那个后生小子有福气消受?” “正是,能够和温环芝匹配的,须是武功人品都在‘武林六才子’之上,这样的后生小子恐怕难找!” “老夫倒想起一个,只不知他来了没有?” “谁?” “旋风侠凌云飞!” “啊,就是今年端阳获得‘武状元’的那个后生小子?” “不错,只有他才配得上七仙女温环芝!” “韩老可认识他?” “岂只认识而已,老夫还跟他吃过好几次酒呢!” 这说话的两个老人,正好站在凌云飞身后四五尺之处! 武榜眼伍玄甫听得有趣,用手肘碰碰身边的凌云飞,低声问道:“凌少侠,你有一位朋友站在后面!” 凌去飞懒得回去看,只微微一笑道:“十个老头子,九个会扯谎,理他则甚!” 武榜眼伍玄甫笑道:“不过,由此可见,你凌少侠是‘众望所归’的人物,你可不能让他们失望啊!” 凌云飞含笑不语。 这时,擂台上战事又结束了! 边煌卖了个破绽,引诱五仙女陶紫兰打他左胸,他便将身一转,闪电般绕到她身后,轻轻在她背上点了一指,立即纵身跃开,抱拳笑道:“承让承让!” 五仙女陶紫兰举袖掩脸,踏着碎步奔入后台去了。 那夏侯世杰一看边煌已经得手,心中一急,登时绝招连施,没头没脸的猛攻上去。 六仙女祝曾香似是内功不继,一下便被夏侯世伙逼到台边,由于退得太急,退到台边时,虽然勉强站住,身子却已摇摇欲坠! 夏侯世伙吃了一惊,慌忙前上前拉住她双腕,道:“抱歉抱歉,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六仙女祝书香羞得满脸绯红,用力摔开夏侯世杰的掌握,也奔回后台去了。 那戚敬庭照例出来向他们两人道贺,然后再向台下宣布道:“诸位,如今只剩下一位七仙女温环芝了,想来诸位都曾听说过,温姑娘不但姿色出众,武功亦在她六位师姐之上,所以刚才温姑娘嘱在下转告诸位朋友,凡有意上台者,请先自己估量估量,免得浪费时光和造成无谓伤亡!” 说罢,好像怕挨骂,拱手一揖,匆匆退入后台。 武榜眼伍玄甫立刻向凌云飞催促道:“凌少侠,现在看你的了,快上去吧!” 凌云飞笑道:“小弟并未说要上去啊!” 武榜眼伍玄甫伸手轻推,连声道:“上!上!那姓戚的口气太狂,你该上去经她一点颜色看,让她知道我们中原不是没有能人!” 凌云飞笑道:“别忙,你看已经有人上去了!” 真的,一个蓝衣文士,以快得使人看不清的速度掠上擂台,当众人蓦觉眼前一幌而定眼瞧去时,只见一个蓝衣文士已气定神亲的负手立于台上! “好快!”许多行家均不禁发出这么一句惊叹! 凌云飞在看清那蓝衣文士时,也不期然心头一震,脱口轻呼道:“啊,竟是他……” 武榜眼伍玄甫问道:“他是谁?” 凌云飞讶道:“伍兄不认识这个人?” 武榜眼伍玄甫窘笑道:“在下不能每个人都认识,是不是?” 凌云飞道:“小弟说出他的名字,伍兄一定听过,他是鼎鼎有名的南七省总瓢把子——闹云龙令狐逸!” 闹云龙令狐逸,不仅是因身为南七省绿林总瓢把子而名震武林,在其未坐上总瓢把子的宝座之前,已是一位无不知无人不晓的青年豪杰,在凌云飞获得“武状元”之前,他是年纪最轻的“武状元”,有青年第一高手之誉,所以武榜眼伍玄甫一听之下,也不禁吃惊起来,长长抽了口冷气道:“噢,原来他就是南七省总瓢把子闹云龙令狐逸!” 凌云飞道:“此人武功极高,小弟前年曾与他交过一次手……” 武榜眼伍玄甫一哦,急问道:“结果如何?” 凌云飞微笑道:“我没输,他也没有赢!” 武榜眼伍玄甫骇然道:“这么说,那七仙女温环芝岂不要被他抢去了?” 凌云飞道:“闹云龙令狐逸虽是绿林人物,但人颇正直,从不做下三流的勾当,七仙女温环芝能配上他,诚属佳事,伍兄何必替她着急呢?” 武榜眼伍玄甫道:“我不是替她着急,我是替你凌少侠着急呀!” 凌云飞正想接口敷衍他,忽见后台已走出一位绝代佳人,不由眼睛一亮,轻呼道:“啊,七仙女温环芝出来了!” 全场观众顿时骚动起来,好像在黑暗中突然看见一颗光芒四射的夜明珠,全为之日目眩神迷! 一点都不错,七仙女温环芝真个有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美目一盼,可使城楼倒塌,黛眉一颦,能令妒妇大叹我见犹怜! 凌云飞看得发凝,不觉喃喃自语道:“不道世间竟有此等美女,真乃西施再世,褒姒重生也!” 只见她细步姗姗的走到台上,巧笑倩兮凝睇着发呆了的闹云龙令狐逸,菱唇微露一排皓齿,脆生生道:“壮士,要奴家先请教你的姓名来历么?” 闹云龙令狐逸豁然一震,如梦初醒,连忙拱手一揖道:“不敢,在下令狐逸,匪号闹云龙,今年二十八岁,敬请温姑娘不吝教!” 七仙女温环芝浅浅一笑道:“你忘记报师门!” 闹云龙令狐逸顿了顿,不亢不卑的笑道:“在下一人出丑已够,何必带累师门?” 七仙女温环芝凝眸浅笑道:“这表示你没有诚意!” 闹云龙令狐逸又一揖道:“岂敢,在下若侥幸获胜,届时再报不迟!” 七仙女温环芝道:“也罢,请发招!” 闹云龙令狐逸退后一步,闭目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脚踏寒难挡,提臂作个善恶手,随之一掌轻轻向她按去。 这一手,名曰“左穿花”,可实可虚,目的在探测敌人的虚实而已。 七仙女温环芝微微一笑,玉掌上扬,作势欲扣敌掌,右手则骈伸二指,慢慢向闹云龙令狐逸心窝点出。 她的动作和闹云龙令狐逸一样缓慢,就好像两人在示范表演一般,看得许多人大感惊奇。 但是,在场的行家却个个看得满脸凝重,紧张万分! 武榜眼伍玄甫吃惊地道:“我的天,他们居然一开始就打出真功夫来了” 凌云飞微笑道:“不如此,岂能速战速决?” 武榜眼伍玄甫神色不安地道:“我真替她耽心,要是她输了,就是闹云龙令狐逸的压寨夫人了!” 凌云飞笑道:“能做闹云龙令狐逸的压寨夫人也不错啊!” 武榜眼伍玄甫侧望他问道:“凌少侠认为谁将获胜?” 凌云飞道:“如无意外,闹云龙令狐逸可胜!” 武榜眼伍玄甫发愁道:“这可怎么办?” 凌云飞轻轻笑道:“有何不对?” 武榜眼伍玄甫唉声叹气道:“我总希望凌少侠能得到她,你和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 凌云飞但笑不语,心中却暗忖道:“哼,我才不上当呢!” 这时,台上的闹云龙令狐逸和七仙女温环芝出手愈来重,两人动作虽慢,但招招真力充沛,后台那一道布幕,犹如船帆兜满了暴风,瑟瑟抖傈! 毕竟女人内力较弱,百招之后,七仙女温环芝头上已见香汗,渐渐在后退了。 第二十八章 旋风飞卷七仙女 闹去龙令狐逸见她后退,突然掌招一紧,一连向她拍出七掌,意欲一鼓作气将她制服。 七仙女温环芝只还了三掌,人已退到台沿,像六仙女祝书香一样,双脚拼命钉立台沿,身形摇摇欲坠! 败局已定,她于是伸出右手,示意闹云龙令狐逸拉住她,闹云令狐逸赶忙伸手将她拉住——不,就在她手指触及闹云龙令狐逸的掌心的那一刹那,她倏地玉掌一翻,一把扣住闹云龙令狐逸的手腕脉门! “嘿!” 一声娇呢,闹云龙令狐逸的身躯应声而起,如断了线的风筝,一下便被抛出四太开外,落向人群头上! 这种结果,无疑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全场观众不禁哗然大叫起来。 闹云龙令狐逸虽知自己中了她的诡计,大可上台跟她理论一番,但他也明白她这样使诈等于表示不属意于自己,再争徒惹耻笑,故身子落入人群丛里时,随又冲空而起,口发长啸,如燕投空,疾掠而去,眨眼便去得无影无踪! 七仙女温环芝得意的微笑一下,随也转回后台去了。 台下议论纷纷,都认为七仙女温环芝赢得不大光彩,武榜眼伍玄甫却开心的向凌云飞笑道:“凌少侠,你认为七仙女赢得不光彩么?” 凌云飞道:“不,兵不厌诈,闹云龙令狐逸之败,只怪他自作多情!” 武榜眼伍玄甫道:“是啊,七仙女并未开口服输,而且她也没开口要闹云龙令狐逸拉她一把,都是他闹云龙令狐逸自作多情,怪得谁来?” 众人议论一阵后,突然有人大声道:“咦,怎么没人敢上去了?” 另一人答腔道:“连闹云龙令狐逸都不敌,谁还敢上去啊!” “不,还有一人可以上去一拼!” “谁呀?” “旋风侠凌云飞!” “啊,他也来了?” “你们看,他站在那边不是?” 登时,有几百对眼睛投到凌云飞身上来了! “好,咱们欢迎凌云飞上台!” “对,大家鼓掌!” 一呼百应,登时掌声大和,响澈云霄! 凌云飞含笑而立,恍如未闻未见。 武榜眼伍玄催促道:“凌少侠,上吧,你不能拂却大家的好意,何况现在除了你外,已没有人能够胜得七仙女了!” 凌云飞轻“哼”一声,含笑缓缓道:“伍兄,你可知道小弟一向是干什么的?” 武榜眼伍玄甫茫然道:“你……是干什么的?” 凌云飞仰脸道:“伍兄应该听人说过,小弟是个替人做事的镖客!” 武榜眼伍玄甫迷惑地道:“对,那又怎样?” 凌云飞微笑道:“镖客的一举一动,都是要钱的,你知道么?” 武榜眼伍玄甫仍听不懂,问道:“凌少侠的意思是什么?” 凌云飞道:“意思是要钱!” 武榜眼伍玄甫一呆道:“要钱?” 凌云飞点头道:“不错,武状元为武林人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誉,可是若无好百两黄金的悬赏,小弟也不会去,何况乎这个招亲擂台!” 武榜眼伍玄甫呐呐地道:“你的意思是说,若要你上台打擂,须先给你钱?” 凌云飞点头笑道:“正是,最少要一千两银子,小弟才肯止去!” 武榜眼伍玄甫失笑道:“可是,如果你赢了,那七仙女该归谁?” 凌云飞道:“当然归我!你们大家的兴趣只在于看我打擂台,我只要打给你们看就够了,至于打擂台所得到的彩头,自然应该归我!” 武榜眼伍玄甫耸耸肩道;“说……说得是,可是……哈哈,由谁来付给你一千两银子呢? 凌云飞道:“伍兄,不妨问问大家,假如无人出得起,可由大家分摊拿出来,一人出一两二两者可以,反正这里有几千人,要募集一千两银子,似也不困难!” 武榜眼伍玄甫满脸啼笑皆非,但他“苦笑”了一阵后,仍依言向众人大声道:“诸位朋友,凌少侠说他是个镖客,一举一动都需要钱,所以假如诸位要他上台打擂,就得付给他一千两银子,如有人愿意付出一千两银子,那自然很好,否则可由大家来分摊,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哼,这是那一门的鬼道理?” “哈哈,有趣有趣,我出十两银子好了!” “老子出二十两!” “老夫出三十两!” “老朽出五十两!” 武榜眼伍玄甫大喜过望,立刻取出银囊大叫道:“来!来!来!说要给的,就请把银子抛过来!” 于是,一锭锭白银,如雪片由四下飞来,不消片刻工夫,凌云飞的身前地上,已堆积了一堆银子,为数已在一千以上! 凌云飞心中暗笑,当下解下包袱,把银子包好,请武榜眼伍玄甫代为看守,便纵身跳上擂台。 出道至今不过两年多,旋风侠凌云飞已是许多年轻人的“偶像”人物,因此凌云飞上台后,立刻博得了炽烈的掌声,有不少人兴奋的叫好起来。 凌云飞向四下抱举表示谢意,然后转对后台大声道:“在下挑战温姑娘,请温姑娘出场!” 布幔一动,七仙女温环芝飘然而出! 凌云飞现在在台上看她,更觉她美得入骨,心中不禁暗叹道:“温环芝,你果是人间难见的美人儿,但愿你的心地能像你的外表一样美……” 当下,面容一肃,朝她一揖道:“凌云飞,今年十九岁,无名老人之徒,温姑娘请手下留情!” 七仙女温环芝凝目端详他片刻,不知怎的忽然玉脸一红,微垂蝶首羞笑道:“旋风侠之大名,久已如雷贯耳,奴家今日得都风采,实乃三生有幸!” 说着,敛衽盈盈一福。 凌云飞拱手还礼,含笑道:“不敢当,你我就此开始吧?” 七仙女温环芝道:“且慢,凌壮士尚未报出师门!” 凌云飞答道:“在下已说过是无名老人之徒!” 七仙女温环芝含情又含嗔地道:“奴家怎知‘无名老人’是何许人!” 凌云飞道:“家师既称‘无名老人’,那就表示他老人家无名无姓,温姑娘还要在下说出他老人家的姓名么?” 七仙女温环芝微笑道:“凌少侠若有诚意,就请说出来!” 凌云飞笑道:“要老婆的是在下而非家师,温姑娘何必盘根究底?” 七仙女温环芝听了,一张脸红得像苹,但她没有再坚持,轻轻点首道:“好,请发招吧!” 凌云飞决定出奇制胜以救速战速决,当下运聚十成真力,慢慢一掌向前推出。 这一掌,竟推向七仙女温环芝脚边三尺之处,换句话说,他打的并非七仙女温环芝而是她身旁的空台板! 七仙女温环芝大惑不解,忍不住发出惊诧道:“你……你在打谁?” 凌云飞右掌推出之后,左掌跟着一招一缩,朗笑道:“打你,小心啊!” 七仙女温环芝突觉脚下起了一股回旋的力道:转得双脚站立不住,心中一惊,慌忙双脚一使劲,顿足跃开。 但是,她身子刚刚跃起手际,旋绕在脚下的那股力道像一条活龙疾窜而起,顺着她的去势撞去! 这一下,又大出她意料之外,因此她还没想出要如何回避时,已被那股力道推得踉踉跄跄颠出数步! “好!” “好啊!” “好厉害,这是什么功夫呀!” 全场观众如醉如凝的喝采起来。 七仙女温环芝玉容大变,骇然娇呼道:“你——你会橐龠十八掌?” 凌云飞未容她站桩站稳,又一掌疾推上去,大笑道:“不错,你再接一掌试试!” 武林人,除非他是武皇或老天真,戴一萍、广寒仙子的门下,否则当他知道对手身怀四大奇技之一时,就好像听到了摄魂铃,莫不魂飞魄散,斗志全失,七仙女温环芝亦不例外,看见凌云飞又一掌打到,一时竟不知如何出手抵挡,忙的斜身横飘七八尺。 那知橐龠十八掌的掌力一出,就像一条回旋自如的捆仙索,敌人往那里逃,它便往那边追,十分夹的奸缠,七仙女温环芝不是不知,可是掌力肉眼难见,知也没有,是以她双足刚刚点落台板,又被凌云飞的掌力拖得身子一颠,险些仆倒! 凌云冰正想乘机再打出一掌,七仙女温环芝却已如惊弓之鸟,一声惊呼,逃入后台去了。 观众轰然大笑,而凌云飞却给怔住,失声道:“咦,这算什么呢?” 他一时没想到那是七仙女温环芝表示认输之意,以为她不愿意再和自己打下去,心想这倒好,自己若胜了她,就得娶她为妻,那可麻烦得很,如今就这样“不了了之”正好! 想到这里,转身便想下台。 “凌少侠且慢!”戚敬庭快步跑出,拱手笑道:“恭喜凌少侠夺得花魁,快请随在下去见岳丈!” 凌云飞听得心头“砰!”的一响,张目愕然道:“哎,你说什么?” 戚敬庭笑道:“凌少侠已赢得了七仙温环芝,不是么?” 凌去飞这才领悟七仙女温环芝跑入后台正是认输的表示,心中为之大急,忙道:“不,小可只是兴之所至上来玩玩而已,并无想得娇妻之意,戚敬庭先生请回复——” 戚敬庭未容他说完,沉容打贫道:“凌少侠,你说的什么话?” 凌云飞一顿,呐呐道:“小可是说……是说……” 戚敬庭上前一把拉住他,笑道:“走吧,你凌少侠也是名闻江湖的人物,总不会不知规矩,我们这是招亲擂台,不是可以让人随便上来闹着玩的!” 凌云飞自知抵赖不得,否则台下那几千观众就不步放过自己,当下硬着头皮笑道:“也罢,有那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妻子也不坏,戚先生请带路!” 戚敬庭便向台下说了几句“收场白”,随与凌云飞走下擂台,乘上预先备好的白马,冲开人群往城中而来。 一路上,急观凌云飞风采的人夹至拥挤,一直延续道温员外的大门口,好像在欢迎新上任的父母官,盛况空前! 凌云飞虽是纵横江湖的少年英雄,对此场面却大感受不了,看见有人向自欢呼鼓掌,窘得要死,恨不得一头钻入地下去。 来到温员外家的大门外,在爆竹满天价响中,戚敬庭请凌云飞下马,领着他进入府中。 “大姑爷驾到!” “大姑爷驾到!” 仆人一个一个传了进去,整个员外府中洋溢着一片喜气,好像佳期就在今朝似的。 进到内厅,只见厅门口站着一个年约五旬,面貌清癯的华服老者,戚敬庭忙向凌云飞低声道:“那就是敝姐夫温员外,凌少侠快上去拜见!” 凌云飞到了这时,就像一只被牵着鼻子的牛,根本无法反抗,当下只得上前长拜道:“小可凌云飞,拜见温员外!” 温员外笑哈哈道:“凌少侠勿多礼,请!请!” 说着,当先转回厅中坐下。 厅中,武林六才子均已在座,他们看见凌云飞进来,连忙起立含笑相迎,凌云飞在戚敬庭的介绍下,一一和他们相见,然后在末坐下来。 温员外最关心的当然是自己的女婿,他见凌云飞人品更在武林六才子之上,心中十分高兴,客气的笑问道:“凌少侠那里人?” 凌云飞欠身答道:“小可大概是开封人。” 温员外一愕道:“怎么说‘大概’着?” 凌云飞道:“小可自小就不知父母为谁,家师是在开封检到小可的,所以小可大概是开封人。” 温员外“沏”了一声,立刻以同情的语气道:“原来如此,这真不幸,那么,令师是何方高人?” 凌云飞不愿把“麻烦”带给爷爷,乃道:“很抱歉,家师隐迹深山已久,他老人家除了自称‘无名老人,之外,从不肯将姓名告诉小可……” 温员外竟不以为怪,点点头道:“风尘异人,多半如此,这也难怪!” 轻咳两声,接着笑道:“凌少侠大名,老夫闻之久矣,今日小女能得匹配凌少侠,可谓三生修来的福气,只是小女自小顽劣不驯,凌少侠以后还请多多体贴她才好!” 凌云飞红着脸孔道:“是的,是的……” 第二十九章 乘龙娇客如飞去 温员外环望武林六才子一眼,又回望凌云飞笑道:“老夫今番受‘雪山不老仙婆’之托,终于圆满为六仙女及小女求得佳婿,衷心甚感欣慰,窃意以为,今日就为你们完成婚礼,不知诸位有无意见?” 凌云飞见武林六才子均有“欣然接受”之意,心中大是着急,忙道:“不,婚姻非同儿戏,小可以为……以为还是慢慢来的好……” 温员外目光一注,亲切的笑问道:“凌少侠有何高见?” 凌云飞觉得头皮要发炸,呐呐地道:“没什么,没什么,小可是说……是说……何必这么急呢?” 温员外笑道:“常言道;改日不如今日,何况今日是你们获胜之日,就在今日完成婚礼更具意义!” 捻须笑了笑,又道:“老夫已一切准备妥当,礼堂就在这厅上,现在诸位请随戚敬庭去后圆走走,老夫好吩咐家人布置礼堂。” 戚敬庭立即起身笑望凌云飞及武林六才子道:“七位可愿去后花园走走?” 于是,武林六才子和凌云飞便随着戚敬庭离开客厅,来到了后花园。 八人登上圆中一座八角亭坐下,轻松的疔聊起来。 “戚先生,小可有件事想麻烦您……” 戚敬庭忙道:“凌少侠别客气,但请吩咐不妨!” 凌云飞道:“小可有位朋友,他是今年的武榜眼,姓伍名玄甫,此刻可能还在擂台下替小可看守那一笔银子,戚先生能否派个人去请他来?” 戚敬庭立刻起身道:“好的,在下这就派个人去。” 一面说,一面举步下亭而去。 凌云飞见他去远,即向武林六才子笑道:“诸位,小可冒味请问一事,你们此番前来参加打招亲擂,可曾徵得师辈的同意?” 武林六才子闻言略现尴尬,面面相视几眼,少林“武才子”一鸣耸肩一笑道:“在下并未禀明师尊,武林七仙陵均为贞洁女子,我想家师是不会反对的!” 武当“武才子”傅重仪接口笑道:“在下也未禀告师父,但在下也认为家师绝不会反对此事!” 接着,终南袁振南,崆峒姜少华,华山夏侯世杰,昆仑连煌也先后开口,他们四人的情形和看法也和前两个“武才子”一相,均认为师门对“这门亲事”绝无反对之理。 凌云飞笑道:“问题不在我们师辈的赞成或反对,而是小可觉得此事有些儿不妥当……” 少林钟一呜问道:“凌兄觉得那一点不妥当?” 凌云飞道:“武林七仙女摆擂台招亲,据说是‘雪山不老仙婆’托温员外办的,但小可认为这是一件大事,‘雪山不老仙婆’应该下山亲自主持才对。” 钟一鸣笑道:“这的确有些奇怪,不过凌兄若因此而怀疑他们的诚意,那倒太多虑了!” 武当傅重仪笑道:“不错,今夜完成婚礼后,即使她们没有诚意,吃亏的也不是我们!” 终南袁振南、崆峒姜少华、华山夏侯世杰、昆仑边煌四人听了,均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昆仑边煌笑问道:“凌兄,你对七仙女温环芝不会不满意吧?” 凌云飞摇头笑了笑,没有回答。 连煌又笑道:“七仙女温环芝有‘武林第一美人’之誉,我们因自忖不敌,故不敢向她挑战,凌兄能得到她,实是天大的喜事,可是刚才在客厅里,凌兄好像有些犹豫,为什么呢?” 凌云飞道;“小弟本无意上台挑战,是许多观众硬把小弟‘请’上去的。” 边煌皱眉露出困惑的笑容道:“这么说,凌兄是不属意于温姑娘了?” 凌云飞道:“温姑娘确有绝代之姿,只是小弟目前肩负甚重,还不想成家……” 正说着,那戚敬庭已回到花园来了。 他笑嘻嘻的上坐下,说道:“在下已派家人去请那位伍侠士来此,大概少时即可到来,凌少侠请放心好了!” 凌云飞道了谢,便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疔聊着,心里却在盘算如何逃脱即将临头的美人关…… 过了约摸顿饭工夫,仍未见武榜眼伍玄甫到来,这便给凌云飞想到了逃脱的法子,便向戚敬庭说道:“戚先生,您派去的那个家仆,他认识武榜眼伍玄甫么?” 戚敬庭道:“不认识,不过他可以找得到的。” 凌云飞道:“即不认识,那就很难找到,还是由小弟亲自去找他吧。” 说罢,站了起来。 戚敬庭忙道:“凌少侠但请放心,武林中有几位武榜眼?何况他又是你的朋友,仆人即使找不到他,他也会自己找来的!” 凌云飞故作凝重之色道:“不,实不相瞒,小可与那位武榜眼伍玄甫原非熟识,是今天中午才结识的,如今小可有一千两银子放在他那里,不赶快找到他,实难安心!” 戚敬庭道:“可是马上就要皋堂了,凌少侠怎可出去呀?” 凌云飞移步下亭,笑道:“不妨,小可很快就可赶回来!” 戚敬庭跟着走下八角亭,道:“那么,在下陪凌少侠去吧。” 凌云飞拱手道:“不敢当,戚时先生还请陪他们六位谈谈,小可顶多半个时辰即可赶回,绝对不会误大事的!” 语毕,急匆匆的走出了后花园。 整个员外府,正在忙碌的布置礼堂,大家看见凌云飞走来,只躬身行礼,没人敢问他欲去何处,因此凌云飞很顺利的走出员外府,疾步往城外行来。 他真想找武榜眼伍玄甫么? 当然不是,他现在只想逃婚,至于那一笔意外之财,他是不敢放在心上的! 来到原先打算投宿的小客栈,向店小二要了坐骑,立即一跃上马,催骑直驰出城。 一口气奔驰十来里,见后无“追兵”,这才长长透了一口气,想想也觉好笑,暗忖道:“那七仙女美若天仙,任何人均求之不得,我却在逃避,这是从何说想呀!”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愿成家的原因,因此他这样“问心自问”,只是在感慨系之而已。 暮色渐浓,他抬头看看天色,自言自语:“此地距南山戴一萍的家大概已不远,我再赶一程吧!” 一抖马索,催骑复驰。 当夜幕张开之时,南山已在他眼底下出现了! 南山,脉自括苍山来,周围四百余里,深逐幽远,千峰层矗,高入云表,山中险崖积去,经春不肖,其最高之献日箬阳,而为武林人举为一代宗师的拳王戴一萍,据说便是居住于箬阳之上! 拳王戴一萍的武功,最名符其实的家学渊源,因为他的祖父便是百多年前威震天下的东剑、南拳、西刀、北掌四大奇人中的南拳戴笠翁,那时南拳戴笠翁原住居海南五指山。后因戴一萍的祖母“母夜叉张大娘”不耐边荒之苦,才举家迁居中原,百多年来,一直定居南山箬阳,由于不慕名利,戴一萍又和他祖父一样是个惧内的老实人,因此数十年来一直深居简出。尽管戴家的“大罗雷公源”为拳法的老祖宗,但由于戴一萍鲜少涉足工湖,武林人也就很少会想到他了。 他,如今远健在于箬阳之上么? 或者也被“耿天仇”害死了? 这是凌云最关切的问题,他希望拳王戴一萍仍然健在,只要他未死,自己便可由他嘴里获得一些“耿天仇”的秘密,那时要想找到“耿天仇”就容易多了。 思忖间,不觉来到一个小镇上,凌云飞在一家小饭馆下马,草草吃了饭,复又上马前进。 行未十里,南山到了! 凌云飞在山脚下找到一户农家,问明上箬阳之路,便将坐骑寄存农家,连夜上山。 他施展轻功提纵术一路飞登,约莫半个时辰后,方才上到南山最高的箬阳峰! 寒夜如冰、箬阳峰处处积雪盈尺,峰上树木均披着厚厚的雪块,远远望去,宛像一朵朵白色的山茶花,光彩夺目,壮丽至极! 凌去飞只知戴一戴的家在箬阳峰上,却不知箬阳峰的何处,当下只得到处乱找,穿林越岩摸索了好一程,仍未找到一间房子,心下颇为疑虑,暗忖道:“唉,莫非戴一萍果真已被耿天仇害死,而他的后人也早离开此地了?” 一边想一边找,看看已将整个箬阳峰踏遍,仍未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不觉以叹一声,在一颗平坦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找不到截一萍,自己下一步骤可怎么走呢? 去长白找广寒仙子么? 不,那太遥远了,而且戴一萍既已失踪,广守仙子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咦,那是什么? 凌云飞正思忖间,忽见对面十几丈外的一面岩壁下,有一点火光忽明忽灭的闪射着,不由精神一振,霍然站立起来。 那是萤火虫? 不,冬天那有萤火虫?那可能是鬼火…… 一想到鬼火,凌云飞不由得毛骨悚然,但他并不因而退缩,反举步向前走去。 走上五六丈,他才看清一切,原来那点火光并非鬼火,而是一个黑衣老人静静的坐在岩壁下吸着旱烟! 岩壁上,还有一个黑森森的洞门! 黑衣老人年约七旬,身材瘦小,相貌平平无奇,神态还带着一种惹人怜悯的寒伧,很像一个无依无靠的老长工! 凌云飞一见之下,立刻猜想到他大概是戴一萍雇的一个老长工,当下上前拱手道:“请问老丈,这洞府可是拳王戴一萍戴老前辈的家?” 黑衣老人抬目看他一眼,吐了一口烟云,爱理不理的地道:“不错,怎么样?” 凌云飞心中一喜,急问道:“请问戴老前辈在不在家?” 黑衣老人冷冷答道:“不在!” 凌云飞失望的“噢”了一声,又问道:“那么,他家里的人呢?” 黑衣老人仍冷冷道:“也不在!” 凌云冰再问道:“他们一家人都出去了?” 黑衣老人点点头,没答话。 凌云飞想不通老人的态度因何这么冷傲,心中有些不快,待想掉头下山又觉老远赶到这里,不问清楚未免可异,当下忍着气道:“老丈,再请问一事,戴老前辈一家人往那里去了?” 黑衣老人头一摇道:“不知道!” 凌云飞气往上冲,沉声问道:“你是戴一萍的什么人?” 鞭衣老人浸声道:“你管不着!” 凌云飞转身便走,可是走出三四步后,忽然想到对方可能就是戴一萍,自己一开始就把他看左了,难怪他要生气,愈想愈觉不错,连忙转回长揖道:“老丈就是拳王戴一萍戴老前辈吧?” 黑衣老人忽的起身还礼道:“是的,老弟即听到拳王戴一萍亲口告诉你他不在家,你难道还不相信么?” 凌云飞为之哭笑不行,呆了半晌,方始讪讪一笑道:“戴老前辈这样说,是否表示不愿见客?” 拳王戴一萍微微一笑道:“正是如此!” 凌云飞再一揖道:“晚辈是‘老天真’的徒弟,姓凌名云飞,戴老前辈请破例接见一次如何?” 拳王戴一萍道:“可以,就怕你吃不消!” 凌云飞一怔道:“戴老前辈此言何意?” 拳王戴一萍道:“入我洞门,是福莫喜,是祸莫怨!” 凌云飞欣然道:“好的,要是晚辈运气不好,晚辈绝不抱迎就是!” 拳王戴一萍立刻侧身肃客道:“请进!” 凌云飞也不客套,举步走入洞中。 洞中无灯,漆黑如墨,还有一股泥土的气味! 凌云飞入洞五步,停住掉头问道:“戴老前辈怎不点一盏灯?” 戴一萍道:“点灯的时候还没到,再向前进吧!” 凌云飞依言再向前走,又走了五步,觉得有些不妙,又停步问:“到了没有?” 戴一萍道:“到了!” “唰——蓬!” 身后传来这么两声异响,好像有一扇铁门由洞顶降落下来! 第三十章 对头冤家天外来 凌云飞大吃一惊,疾忙反手挥出一掌,转身大喝道:“戴老前辈,你干什么?” 喝声未已,洞中突然大放光明,同时有数盏油灯亮了起来! “哈哈哈哈……” 跟着,是一片震人心魂的狂笑l 凌云飞霎霎眼皮,定眼一瞧,这才发现已落入敌人的陷阱,不由暗叫一声:“苦也!” 原来,眼前果然已挡着一扇栅,每根铁条粗如人臂,而置身之处已是山洞的尽头,说得清楚一点,他已被办禁于宽长不及一丈的山洞中! 站在铁栅外口发狂笑的拳王戴一萍,他的相貌也变了,变成了张英俊白暂的脸孔!他,竟是那自称凤堂第一舵舵主的任宜人! 在他身旁,两个手提四盏琉璃灯的是九指师太和夺魂剑娄青鸿! 凌云飞做梦也没想他们会抢先赶来南山布下这个陷阱,心中惊奇不置,但他没有把心中的惊骇形诸脸上,当下故作若无其事的耸肩笑笑道:“任兄,你的狩猎之术倒也高明啊!” 任宜人双手倒剪,俊逸一笑道:“在下亦自觉不坏!” 凌云飞走上两步,伸手握住铁杆,暗用真力一指,发现铁杆坚固异常,分毫不动,不禁笑“噢!”一声道:“好紧固,你花几天时间才做成这东西的?” 任家人笑道:“不瞒你说,这个机关是现成的!” 凌云飞皱眉讶笑道:“哦,你是说,这山洞本来就是你们的?” 任宜人摇头笑道:“不,山洞是拳王戴一苹的家,当年戴一萍的妻子孙七娘因痛恨丈夫常常离家出走,故用这个来困禁他,昨天在下上来察看,发现铁栅尚完好无损,故决定用这个来欢迎你!” 凌云飞笑道:“要是我不在晚上来呢?” 任宜人道:“那也一样,你总不会想到拳王戴一萍会计算你吧?” 凌云飞点头笑道:“说得也是,那么请告诉我,拳王戴一萍是否被你们‘无双帮’帮主害死了?” 任宜人摇头摆脑道:“抱歉,在下拒绝回答你这个问题!” 凌去飞微笑道:“你怕戴一萍的后人找你们帮主算账。” 任宜人“哼”的轻笑一声,仰脸带着诙谐笑容,斜望着凌云飞笑道:“凌云飞,谈谈你自己吗,你可知道目前你的处境十分不妙?” 凌云飞笑道:“当然知道,任兄打算在此执行贵帮帮主的第三个心意?” 任宜人点头笑道:“不错,现在你纵使跪下来求饶!也没有一点用处。” 凌云飞冷笑道:“别想入非非,没有人会向你下跪求饶。” 任宜人露齿“吃吃”悍笑道:“那么,你没有什么遗言要留下来?” 凌云飞摇头道:“没有,我只想知道你们准备如何怎样动手杀死我。” 任宜人笑道:“方法多得很假如照我的意思,我会给你一个痛快,但因你上次曾用暗器打伤了夜游神三人的眼睛,因此他们请求我先将你的眼睛挖下来,叫你也尝尝双目失明的滋味,我决定答应他们的要求!” 凌云飞听得暗暗心惊,笑问道:“隔着一扇铁栅,你不觉得有些不方便么?” 任宜人道:“当然有些不方便,因此我们必须先把你弄倒!” 说到这里,转对夺魂剑娄青鸿笑道:“娄分舵主,你可以动手了!” 夺魂剑娄青鸿应声将手里的两盏琉璃灯放下,走去洞壁边抱出一堆干树枝,放在凌云飞对面的洞道中央,然后点烯起来。 凌云飞忖度自己的宝剑“破天荒”应可砍断铁栅,故不大着急,这时看见夺魂剑娄青鸿在生火烧树枝,弄不懂他们要玩什么鬼把戏,不禁笑问道:“任兄,你要在这里烧饭么?” 任宜人笑道:“不是,他要生火熏老鼠!” 凌云飞面色一变,垂头不讲话了。 须臾,那堆树枝已熊熊燃烧起来,夺魂剑娄青鸿等树枝烧红后,便将燃烧的树枝分散,使它熄了火焰,这才转对九指师太道:“师太,把你的‘迷仙粉’取出来吧!” 九指师太便由身上摸出一小包药粉,把它丢入火堆中,立即往前倒纵,喝道:“大家快退!” 任宜人和夺魂剑娄青鸿随后纵出山洞,三人退到洞外五六丈处,卧倒于雪地上,神色极是紧张! 刹那间,只见洞中那堆火火炭冒起一缕黄色浓烟,愈冒愈多,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山洞! 任宜人静静注视片刻,转头向身边的九指师太问道:“那‘迷仙粉’当真那么厉害么?” 九指师太答道:“是的,任何绝世高人也会立刻倒地昏迷不醒!” 任宜人道:“但若事先闭住气,不是可以无事?” 九指师太笑道:“话虽不错,但一个能闭气多久呢?” 任宜人道:“他内功不错,大约可支持一刻时,你那‘迷仙粉’能燃烧多久?” 九指师太道:“至少半个时辰!” 任宜人笑道:“即如此,那就不怕他作怪了!” 慢慢的,黄色烟云充塞整个山洞后,开如往洞口冒出,随风飘散于寒冷的夜空中…… “噗!” 蓦地,附近的树林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异响! 任宜人神色一凝,循声望去,问道:“那是什么声音? 夺魂剑数青鸿答道:“好像有什么东西由树上掉下来……” 任宜人道:“去看看!” “是!” 夺魂剑数青鸿应声站起,撤出长剑,疾步奔入树林。 半晌,只见他手提一只猫头鹰含笑奔回,道:“师太的‘迷仙粉’果然厉害,连树上的鸟儿也昏迷跌下来了!” 任宜人“哦”一声道:“原来是一只头猫鹰,我以为来了敌人哩!” 九指师太道:“这地方除了戴一萍的妻子和儿子,有谁会来?” “听说那孙七娘此刻仍带站儿子戴大福到处找寻她丈夫,是不是?” 九指师太道:“正是,已经找了十多年,看来她还以为丈夫尚在人间哩!” 夺魂剑娄青鸿插嘴笑道:“所以,大家都说孙七娘不爱她的丈夫,根本不确,其实她是爱得太过火,反使戴一萍大感吃不消罢了!” 任宜人道:“我听说他们戴家都是怕老婆的种子,是否?” 九指师太笑道:“正是,他祖父戴笠翁怕他祖母母夜叉张大娘,他父亲小戴笠怕他母亲大脚姑徐金花,他本人也怕母大虫孙七娘,但不知他儿子戴大福又将如何!” 任宜人笑道:“戴大福还没讨老婆吧?” 九指师太道:“好像还没有。” 任宜人道:“那戴大福的武功未知如何?” 九指师太道:“只要学全了他老子的‘大罗雷公拳’总不会差到那里去。” 任宜人道:“武林四大奇技,我一样也没领教过,但头有一多能遇到他……” 聊着聊着,不觉半个时辰已过了。 山洞内的黄烟已尽,洞中寂然无声,看情形被困禁洞中的凌云已遭了“迷仙粉”的毒手了! 任宜人问道:“师太,可以进去了否?” 九指师太起身道:“差不多了,待贫尼先过去看看!” 说着,提起一盏油灯,一步一步慢慢向山洞中走去。 油灯的光亮,接近洞口时,已将洞内照亮,隐约可见凌云飞躺在铁栅内,果然已昏迷不醒! 九指师太入洞走近铁栅一看,立即转对洞外的任宜人高声道:“任舵主,行了!” 任宜人道:“很好,把他拖出来吧!” 九指师太答应一声,伸手到洞壁上板动一支铁柄,那面铁栅便应手往上升去,她于是放下油灯,走入抱起昏迷不醒的凌云飞,飞步而出。 任宜人十分高兴,笑道:“好,放下来,我们来挖他眼睛!” 九指师太把凌云飞放落地,正欲站起之际,忽然一只手掌由地上扬起,“砰!”的一声,打中她胸口,只打得她狂叫一声,一个身子登时飞出寻丈开外,鲜血狂喷不止! 与此同时,凌云飞由地上一跃而起,大笑声中,一掌向任宜人猛劈过去! 任宜人大惊失色,慌忙一个翻身给出三丈,失声道:“你——你没有昏迷?” 凌去飞没有乘势扑出,只哈哈大笑道;“不错,你很惊奇吧?” 话声中,左掌一吐,拍向那个仍在发呆的夺魂剑娄青鸿! 任宜人急喝道:“娄分舵主速退!” 夺魂剑娄青鸿霍然一惊,身子就地一滚,再疾速飘起,也退到三丈之外。 凌云飞倒没想到他能逃开自己的一手橐龠掌,不由神色一证,接着失笑道:“咦,你倒会懒驴打滚!” 夺魂剑娄青鸿冷“哼”一声,撤出长剑摆出一个攻击姿势,目望对面的任宜人道:“舵主,咱们联手干掉他!” 任宜人含笑点点头。由怀中摸出一支白玉箫,潇洒的摆了摆,笑道:“凌云飞,你果然有一套,愿意告诉我你是怎样抗拒九指师太的‘迷仙粉’么?” 凌云飞笑道:“闭气而已!” 任宜人露出不相信的笑容道:“我活了这么大,还没听说过有人能停止呼吸达半个时辰之久!” 凌云飞道:“对,所以我虽然闭住气,却不敢停止呼吸!” 任宜人困惑的皱皱眉道:“你说的什么鬼话?” 凌云飞微笑道:“告诉你吧,我在闭气之前,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利用那口气在腹中呼吸,这是一门最高深的内功心法,名口:‘回肠汤气’!” 任宜人听得面色一变道:“哼,你在胡说八道吧?” 凌云飞笑道:“曲高和寡,你只听得懂下里巴人,也难怪你会怎么说。” 任宜人剑眉一扬,冷冷一笑道:“好吧,如今我要请你尝尝‘下里巴人’的箫音!” 语毕,向凌云飞欺进七步。 夺魂剑娄青鸿配合他的行动,也仗剑向凌云飞迫过来。 凌云飞含笑而立,慢慢抽出“破天荒一定剑,蓄势准备迎击。 场面变得很沉静,但却充满杀伐的气氛! 片刻之后,任宜人首先发难,猛可扬脚踢起一片雪花,然后乘机一箫点出,沉笑一声道:“接招!” 白玉箫去势如箭,倏忽之间,便已点到凌云飞的腰间,只差两寸就可点中凌云飞章门穴了! 夺魂剑娄青鸿也跟着发出一剑,横扫凌云飞下盘,招式凌厉至极! 凌云飞会者不忙,容得对方一箫一剑递到身边之际,蓦然身形一旋,飘起三尺高,右手宝剑一式“燕子抄水”挥向夺魂剑娄青鸿的长剑,左掌则一翻一沉,暗运橐龠掌的“吸字决”抓向任宜人的白玉箫,再同时飞起双脚,猛踢二敌身上要害—— 这说来一大堆,其实几个动作都在一瞬间完成,快得无以伦比! 那知任宜人也非庸手,他攻出的一箫其实可实可虚,一见凌云飞飘起,招法立变,斜身避开他一脚的同时,白玉箫已由平点化为上撩,直奔凌云飞丹田大穴! 夺魂剑娄青鸿上次一柄长剑被凌云飞的宝剑砍得伤痕累累,此番动手,早已警惕于心,故发现凌云飞的宝剑又往自己的长剑挥来,急忙撤回长剑,容得凌云飞剑招落空的那一刹那,又一剑猛刺过去。 但在,由于他太注意凌云冰的那柄宝剑,反而忘了凌云飞踢到的一脚,在他攻出第二剑时,肚子已“蓬!”的挨了一脚,虽未中到要害,也痛得他眦牙裂嘴,脚下“登登登”倒退三步! 任宜人喝道:“老娄你退下,让我自己来吧!” 夺魂剑娄青鸿自知不行,乃依言退下,走去察看九指师太的伤势,因见她伤势甚重,便取出内伤药给她服下,然后把她抱到较远的地方去。 凌云飞见去了一个敌人,以为可以轻松一点,那知跟且人折了几招后,方知大谬不然,发觉对方果然不含糊,是个罕见的一流高手,当下抖擞精神跟他缠斗起来。 数十招之后,任宜人的白玉箫更有惊人的表现,于挥舞之间,竟发出了声音! 起初韵味十足,颇为悦耳,但舞到后来,突然一变而为凄厉怪啸,好像鬼哭神号,刺耳至极! 第三十一章 魔道邪功挫侠士 凌云飞顿如置身噩梦,精神有些恍恍惚惚起来,眼前彷佛有无数牛头马面忽陷忽现的飞扑而至,所幸就在神智即将丧失之际,腿上中了任宜人的一箫,因之突地一痛而醒,慌忙顿足纵退数丈。 任宜人暗叫一声“可惜!”,立刻飞身猛扑,再度挥箫攻了上去。 凌云飞又跟他打了几招,一听对方的白玉箫又在发出声音,赶忙又纵退数丈,大喝道:“姓任的,你的白玉箫有些邪门!” 任宜人怪笑道:“不错,你怕了么?” 凌云飞乘他在答话时,暗暗深吸一口气,藉以清醒脑筋,然后把宝剑纳回鞘中,拍拍手笑道:“在吧,咱们重来过!” 任宜人已知他身怀“橐龠十八掌”,见他忽然收起宝剑,便知他要用“橐龠十八掌”对付自己了,心中暗着急,却伴装不知的郎笑一声道:“哈,我听说你的剑术十分高明,看来也平凡得紧,如今你不敢用剑跟我的了吧!” 凌云飞比他更精灵,一听就知他怕自己打出“橐龠十八掌”,不禁哈哈大笑道:“姓任的,你怕我用‘橐龠十八掌’招呼你是不是?” 任宜人力持镇静的笑一笑道:“哦,我倒忘了你是‘老天真班仲’的徒弟,还有一套补锅的功夫,那么来来来,本舵主就接你几手‘橐龠掌’试试!” 凌云飞抢步而出,竖掌推出第一招“北同起兮”,大笑道:“来了!” 掌风起处,掷起一片雪花,如海浪直撞过去。 任宜人不敢怠慢,疾忙飘起一丈五六,空中身形一倾,双手合握白玉箫,风驰电掣般朝凌云冰疾冲过来。 凌云飞斜身滑步,第二掌“风掷残雪”改向他腹部打出,人则往旁闪开数尺。 地上积雪在他掌力推送之下,冒起一条白龙,回旋着绕向任宜人腰身! 任宜人本想先发制人,以“泰山压顶”之势予凌云飞全力一击,但尚未扑到凌云飞身前时,已觉有一股回旋掌力绕上身子,好像被蛇绕住似的,浑身顿有施展不开之感,心中大大一惊,急忙双手一分,奋力往下拍落,借掌风反震之力,凭空再飘起三四尺高,一溜烟飞掠开去。 凌云飞未容他双足落地,第三掌“风雨飘摇”紧接着推出,那条白龙也似雪花立时扶摇直上,把空中的任宜人撞得翻了一转! 任宜人面色大变,身躯奋力一挣,如虾般弹出一丈开外,双足落地时,踉跄不止,情形十分狼狈。 凌云飞又一掌疾推而出,大喝道:“躺下!” 任宜人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因不知如何抵挡凌云飞飘忽莫定的掌劲,迫得只好就地倒下一滚,但仍未完全避开,番身跳起之际,被掌风“尾巴”扫得站立不住,一跤跌坐在雪地上。 凌云飞闪步欺上,骈伸二指往他胸前巨阙穴去。 任宜人欲避无力,登时被点个正着,大叫一声,仰身便倒! 但就在这时,凌云飞忽觉左肩像被针刺了一下,低头一看,赫然发现左肩上钉着一支细如牛毛的黑针! 敢情任宜人的白玉箫中藏有暗器,黑针是由箫孔中射出来的! 针为黑色,可知是浸有巨毒之物! 凌云飞急忙将黑针拔出,只觉伤口有些发麻,心知不妙,正想运指闭住伤口周围的各路血脉,蓦闻身后一道剑风破空而至,知是夺魂剑娄青鸿攻到,连忙旋身飘开数尺,转身推出一掌! 夺魂剑娄青鸿已知凌云飞中了毒针,故毫不畏层,身形斜蹲,避过凌云飞的掌风之后,随即振剑飞吐,暴叱声中,一连劈出七剑之多,剑剑凌厉,势如狂风暴雨! 凌云飞有心出手反击,但浑身已渐感麻木,勉强退到第七步时,只觉头脑一阵天旋地转,登时失去了知觉,颓然倒地不起! 夺魂剑娄青鸿一见他昏倒,神色一喜,竟未乘机下手杀他,转身跳到任宜人身边蹲下,动手替他推拿起来。 不消盏茶工夫,躺在地上的任宜人慢慢苏醒,开口发出了一声呻吟! 夺魂剑娄青鸿大喜道:“舵主,你醒了!” 任宜人睁目看他一眼,旋又闭上,呻吟道:“啊唉,我的心好痛……” 夺魂剑娄青鸿道:“舵主躺着歇息一会,大概就会好了。” 任宜人呻吟着问道:“那小子呢?” 夺魂剑娄青鸿道:“他中了舵主的五毒针,此刻已昏绝过去了!” 任宜人精神一振,睁眼惊喜的急问道:“真的?我的五毒针射中他了?” 夺魂剑娄青鸿一指倒在雪地上的凌云飞笑道:“舵主请看,那不是?” 任宜人转头一看,不觉大喜,一剥碌翻坐起来,笑道:“哈哈,没想到这一仗还是我胜啦!” 夺魂剑娄青鸿笑道:“这一次他是真昏迷而非假错迷,咱们可以慢慢挖他的眼睛了!” 任宜人轻吁了一声道:“这小子的‘橐龠十八掌’当真厉害,我虽有准备,仍不知如何招架,难怪那……” 他说到这里便停住,注目问道:“九指师太的伤势如何?” 夺魂剑娄青鸿道:“很重,但不致丢命。” 任宜人点点头道:“你去把那小子的眼睛挖下来,然后我们也该走了。” 夺魂剑娄青鸿道:“舵主何不给他一颗解药,等他醒转时,再挖他眼睛?” 任宜人笑道:“对,应该如此,我倒忘了。” 说着,由怀中摸出一个小磁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他,说道:“注意,看他快苏醒时,你就要点他麻穴!” 夺魂剑娄青鸿应声接过药丸,走到凌云飞身边,把药丸塞入他口中,然后把他拖到任宜人面前,静等他苏醒。 解药效力甚佳,不到顿饭工夫,凌云飞原已发黑的脸色,已渐渐恢愎红润了。 任宜人道:“好了,可以点他麻穴了!” 夺魂剑娄青鸿运指点了凌云飞的麻穴,笑道:“这小子一除,放眼武林大概已没有第二个人敢跟我们无双帮作对了!” 任宜人微笑道:“不过,距离本帮君临天下的时日尚远,少林、武当、华山、终南、崆峒、昆仑等几个名门大派尚未征服呢!” 夺魂剑娄青鸿笑道:“属下认为要征服他们只是一举手之劳,倒是我们副帮主,他好像——噢,他醒来了!” 凌云飞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柄锋利的匕首在眼前晃来晃去,不觉“啊!”的叫了一声,本能的想起身逃避,但挣扎之下,发觉浑身已不能动弹,这才知道自己已被点了穴道,完定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夺魂剑娄青鸿“嘿嘿”狞笑着,用匕首轻轻在他眼皮上刺了一下,道:“小子,你知道你的下场了吧?” 凌云冰闭目不语,心里在想:那天在峡谷中,发暗器打瞎夜游神马殿臣三人的眼睛的,是个身份不明的高人,他在峡谷出现,显非偶然,如今自己不幸落入敌人手中,他会不会再现身救自己呢? 夺魂剑娄青鸿见他闭目不语觉得自己的威风落了空,心里不禁有气,大喝道:“小子,你的眼睛能够视物的时间已不多,何不睁眼瞧瞧?” 凌云飞仍闭目不语,他觉得自己即使不能活命,在临死之前,也要表现得勇敢一些,好使敌人若有所失! 任宜人笑了笑,道:“不必跟他多说,挖下去吧!” 夺魂剑娄青鸿道:“这小子死到临头还是这付臭架子,气死我了!” 任宜人笑道:“他正要你生气,你别上他的当!” 夺魂剑娄青鸿一想不错,于是伸手掀开凌云冰的眼皮,怪笑着慢慢刺下。 “咚!咚!咚!” 蓦地,三通震人心弦的鼓响,由附近树林里传出来! 任宜人大吃一惊,跳起来道:“不好!拳王戴一萍的妻子——母大虫孙七娘回来了!” 夺魂剑娄青鸿吓得浑身一震,握在手中的匕首竟因而掉落地上。原来,戴家虽以“大罗雷公拳”威震天下,但因创始人戴笠翁生性忠厚而又懒散,不大喜欢跟人打架,他的妻子母夜叉张大娘有见于此,便制造一个大鼓做助战之用,每逢戴笠翁与人动手,她便从旁击鼓助威,而说也奇怪,戴笠翁一听到大鼓“咚咚”响赶,就像听到河东狮吼,登时精神百倍,斗志高昂,因而战无不胜,挡者披靡,久而久之,大鼓便成为戴家不可或缺的“武器”,若无大鼓助威,打来便要死不活,毫不起劲,戴笠翁如此,他的子孙亦然,因此武林一听到鼓声,便知是戴家的人来了! 果然,鼓声才落,人影立现,由树林中走出母大虫孙七娘和她的儿子戴大福! 母大虫孙七娘,身胖如桶,像个彪形大汗,年纪虽已在六十以上,脸上仍涂脂抹粉,服饰亦极华丽,看起来令人喷饭。 大福却完全两棒,一张四方脸平庸无奇,头上戴着一顶草笠,身穿黑布衣裤,模样十足上庄稼汗子! 他背上背着一个红大鼓,走出树林时,便把大鼓放下,看也不看任宜人两人一眼。 母大虫孙七娘扭着腰肢,迈动有力的步子走到任宜人身前,双手往腰一叉,瞪目尖叱道:“你们这两个小毛贼,给老娘跪下!” 貌威声猛,果然不愧母大虫之称! 夺魂剑娄表鸿也不知是天生怕女人,抑是一时为“母大虫”的威名所慑,听到她的喝叱,吓得浑身一哆嗦,双膝一屈,糊里糊涂就要跪下去。 任宜人伸手拉住他,目注母大虫孙七娘轻笑道:“载夫人,我们又没得罪,您怎么要我们跪下啊!” 母大虫孙七娘右脚一跺,疾厉颜色地道:“你们在老娘的家门口打斗,把老娘的家搞得乱七八糟,这不算得罪老娘么?” 任宜人笑道:“戴夫人好说,我们何曾把您的家搞得乱七八糟。” 母大虫孙七娘一指雪地上的一滩鲜血,怒吼道:“你看,这不是乱七八糟是什么?” 任宜人向那滩鲜血瞥了一眼,笑道:“戴夫人若是指那个,我们替您打扫打扫也就是了,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母大虫孙七娘冷笑道:“打扫那是免不了的,但老娘现在要你们先跪下赔罪!” 任宜人慢慢地把白玉箫的管口对备她,含笑问道:“要是我们不跪呢?” 母大虫孙七娘道:“不跪,你们给十两银子赔偿老娘的损失,否则老娘一拳把你们打成肉酱!” 任宜人似料不到她要的竟是银子,神色一怔,继而失笑道:“原来戴夫人要银子,这好办……” 母大虫孙七娘伸手道:“好办就拿来!” 这时,站在大鼓后面的戴大福忍不住抬头开声道:“娘,你该问他们深夜来此打回的原因,不是——” 母大虫孙七娘不等他说完,回头怒叱道:“闭嘴,没你的事!” 戴大福面容一栗,登时噤若寒蝉。 任宜人微微一笑,转对夺魂剑娄青鸿道:“老娄,拿出十两银子赔偿戴夫人的损失!” 夺魂剑娄青鸿急忙掏出一锭重足十两的白银,向母大虫孙七娘抛去,道:“拿去!” 母大虫孙七娘接住银子,仔细打量一番,又用手掂了掂,道:“哼,好像只有**两重呢!” 夺魂剑娄青鸿忙道:“说那里话,那银子重足十两,一钱也不少!” 母大虫孙七娘把银子纳入怀中,展颜一笑道:“也罢,便宜了你们两个小子!” 任宜人笑道:“如今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母大虫孙七娘道:“不,还得等老娘入屋去察看察看,若是屋里的东西一样不短少,老娘才肯放你们下山!” 说到此,回对儿子戴大福大声道:“大福,好好看住他们,别叫他们跑了!” 说着,举步走入山洞。 夺魂剑娄青鸿见她入洞后,立刻向任家人低声道:“舵主,那臭婆子只怕还要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任宜人低声答道:“我内伤未愈,难再动手,只要她不苛求,我们都依她,真正到了无法应付时,只好用五毒针招呼她了!” 夺魂剑娄青鸿一指躺在地上的凌云飞问道:“这小子呢?” 任宜人道:“对了,你快点他死穴!” 夺魂剑娄青鸿抬目一瞥戴大福,见他站在大鼓后面直挺挺像个木头人,于是迅速蹲下身子,骈指向凌云飞身上的死穴点去。 “别动!” 戴大福突然欢目暴射精光,裂帛般大吼了一声。 夺魂剑娄青鸿吃了一惊,点出的手指不觉一顿,待想再继续点出时,身后已传来母虫孙七娘的喝叱,心知无法再下手,只得窘笑着站了起来。 母大虫孙七娘由山洞大步走出,怒冲冲道:“好呀,你们这两个天杀的混蛋小子,老娘差点上了你们的当!” 戴大福一指夺魂剑娄青鸿说道:“娘,他刚才想杀那躺在地上的小子哩!” 母大虫孙七娘好像没听到,走到任宜人面前,戟指他破口大骂道:“混蛋小子,原来你们偷了老娘藏在屋里的百两银子,快取出还给老娘,不然老娘把你们活活撕成一片片!” 任宜人呆了呆,张目失声道:“嘁,你说我们偷了你一百两银子?” 母大虫孙七娘叫道:“不错,你还不还?” 任宜人苦笑了一下,转望夺魂剑娄青鸿问道:“老娄,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夺魂剑娄青鸿道:“大约只剩七八两。 任宜人无可奈何的耸耸肩回,对母大虫孙七娘苦笑道:“没办法了,戴夫人若肯高抬贵手,容我们下山去,明天在下便派人送一百两银子来,如何?” 母大虫孙七娘眨了眨眼道:“你先把那七八两拿出来再说!” 任宜人道:“那样戴夫人就肯让晚们下山么?” 母大虫孙七娘吼道:“先拿出来再说!” 任宜人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两眼阴睛不定的闪动了几下,突然把手中的白玉箫向她递去,说道:“在下这支白玉箫箫乃是宿舍罕世珍品,价值连地,戴夫人若不嫌弃,就把这个拿去吧!” 母大虫孙七娘注目问道:“它能卖几个钱?” 任宜人道:“至少可卖一千两银子!” 母大虫孙七娘“哦”了一声,伸手便要去接,躺在地上的凌云飞急叫道:“小心,箫中藏有毒针!” 任宜人面色一变,连忙暗中按动箫中机关,一面满脸堆笑的把白玉箫送出,道:“戴夫人别听他胡说。” 母大虫孙七娘倒也机警,见他递出白玉箫,圆胖胖的身子一扭,闪电般横飘寻丈大骂道:“直娘贼,你竟敢暗算老娘么?” 她话讲到一半时,一支毒针已由她身边射过! 任宜人一看暗算未成,就知要糟,忙的一下暴退数丈,觅路欲逃。 凌云飞大叫道:“戴夫人快截住他,您丈夫戴老前辈是他们害死的!” 戴大福一听之下,身形倏闪,电也似的掠到任宜人面前,寒脸问道:“朋友,他说的当真么?” 任宜人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强笑道:“戴兄别听他胡说,我们怎么会害令尊,上个月中旬,在下还在开封见到令尊呢!” 第三十二章 正宗铁拳惩歹徒 戴大福冷“哼”一声道:“兔崽子,你别以为我戴大福好欺骗,快快从实招来吧!” 任宜人一指凌云飞说道:“戴兄不该相信他的话,他最会挑拨离间!” 戴大福冷冷注视他半晌,问道:“阁下名号如何称呼? 任宜人道:“在下任宜人,是金华府的捕头,今晚奉命来此捉拿杀人犯凌云飞,戴兄不会存心和官府作对吧?” 戴大福大耐烦的皱皱眉,转脸向母亲孙七娘道:“娘,您打鼓,儿子要擒下这个被称为‘舵主’的捕头!” 母大虫孙七娘点头一嗯,大步走到大鼓抬面,抽出鼓槌高高扬起,高声问道:“大福,准备好了没有?” 戴大福点头道:“打!” “咚!” 一槌擂下,声如狮吼,震得人心神迷离! 戴大福浑身一震,登时目涌神光,向前踏出一步! 任宜人面色一白,不觉往后倒退一步。 “咚!咚!” 戴大福脚随身上,又迅速欺上两步,每一脚踏出,均似有千斤之重! “咚咚咚咚咚……” 战鼓转急,戴大福精神大振,暴喝一声,抢步疾上,猛然一拳对准任宜人胸捣出! 拳风飒然,雄浑无匹! 任宜人刚才被凌云飞点伤了巨阙穴,此刻胸中仍作痛,实已提不起真气迎战,但他一看戴大福的武功完全走的外家路子,暗想或许可以轻巧取胜,故一见他一拳打出,也不再后退,只滑步横移数尺,闪身避过拳劲,随即揉身疾进,袍袖一扬,右掌倏翻,猛切戴大福乳左的气血囊! 招式迅若奔电,诡谲阴毒至极! 戴大福一声沉嘿,竟然不辟不回,身形略为一侧,右掌由左腋穿出,迎着对方手掌击去,时间和部位均拿担得恰到好处,美妙极了! 任宜人原以为他的武功既是走的刚猛路子,变化必然不多,这时见他右拳由左腋吐出,变化之灵活,实是绝妙透顶,不由心中更惊,当下忙的化掌为爪,一沉一滑,改向他丹田抓去。 两人一开始便打得异常惊险,一个力沉势猛,快如流星,一个灵捷如猿,出手怪异,一接触便是七八招,一气呵成.了无牵强粗俗之处。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紧密如雨,绵绵不绝,愈打愈快,戴大福的拳头也愈出愈快,宛似一串琏珠炮,只攻得任宜人心跳气窒,后退不迭,二十几招后,已全无招架之工了。 夺魂剑娄青鸿一看不是头路,便悄悄后退,退到树林边时,弯身疾钻,打算开溜。 母大虫孙七娘一见大怒,丢下鼓槌飞步便追,尖叱道:“混蛋,你想溜么?” 一掠三丈,瞬即追入林中。 戴大福正打得起劲,忽听鼓声中断,顿时真气中断,攻势立止。 任宜人早就听说戴家的人与人搏斗时,若无大鼓助战,身手便要大打折扣,这时一见戴大福攻势大挫,心知他的缺点出现了,于是抓住机会夺勇反攻,一路喝叱的攻了上去。 其实,他已被戴大福攻得筋疲力尽,这时的奋勇反攻,力道弱得可怜,纯粹是在吓唬戴大福而已。 但是,戴大福却看不出他是外强中干,见他来势汹汹,不觉胆寒,手忙脚乱的连连后退,一边退一边大叫道:“娘!娘!您打鼓呀!您打鼓啊!” 然而,母大虫孙七娘已不知追到那里去了。 这时,最为着急的是凌云飞,他本有“运气述穴”之能,无奈体内针毒刚解,元气未复,一股真气提不起来,无力冲开被闭的麻穴,是以只有躺在地上千瞪眼的份儿,听见戴大福反落下风,心中大急,暗想母大虫孙七娘不在场,戴大福一输,自己岂非又要完蛋了? 情急智生,他突然大叫道:“戴兄勉力支持片刻,在下麻穴快要冲开了!” 任宜人一听,心头一震,不敢亦战,虚张声势的又向戴大福攻出一箫,将他迫退两步后,立即仰身倒纵,投入附近树林中,急逃而去。 戴大福见他逃去,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走到凌云飞身边蹲下,赧然一笑道:“你是日间在金华城外打擂台的那个旋风侠凌云飞吧?” 凌云飞答道:“不错,戴兄请替在下解开麻穴,咱们一起去追赶那任宜人!” 戴大福微怔道:“你不是说快要冲开了?” 凌云飞笑道:“那是吓唬任宜人的,在下中了他一枚毒针,此刻尚未复原,无力运功冲穴。” 戴大福一哦,遂运指替他解了麻穴,再由怀中取出一颗蜡包药丸递给他,道:“这是在下自制的解毒丹,有解毒和增健之效,凌兄服一颗试试。” 凌云飞也不客气,接过担破蜡壳,服下解毒丹,立刻盘膝端坐,闭目行功吐纳起来。 周而复始,一会之后,自觉体力业已恢复,于是一跃而起,摆头张望道:“戴兄可曾看见一个受伤的老尼姑?” 戴大福举手往右方指去,道:“有的,她就在那林边——咦,怎么不见了?” 凌云飞道:“必是那任宜人偷偷回来把她救走的,咱们快追!” 戴大福立刻走去背起大鼓,一面问道:“那任宜人是何来路的人?” 凌云飞道:“他是无双帮的一位舵主!” 戴大福面色一变,诧异的凝目问道:“无双帮?” 凌云飞道:“是的,刚创立的一个帮派,帮主不知叫‘耿天仇’或是‘仇天成’,他极可能是害死武皇耿旭之人,但他以前曾冒充武皇之子去骗取‘老天真班伸’的‘橐龠十八掌’,艺成后竟将‘老天真’推入亡魂谷,而据‘老天真’说,他将以同样手段骗取令尊的目的,在下原希望能由令尊的嘴里获知一些‘耿天仇’的秘密,可是刚才在下由那任宜人和夺魂剑娄青鸿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个秘密,原来令尊果然早就被那‘耿天仇,害死了!” 他一口气把事情说了个大概,见戴大福满脸惊疑,知他心中尚有许多疑问,当下接着笑道:“戴兄,咱们先追一程看看,然后再作长谈如何?” 戴大福沉忖有顷,点头道:“好,走吧!” 说完,当先起步,飞也似的朝峰下疾奔。 凌云飞紧随其后,两人转眼便掠下箬阳峰,戴大福又向前奔驰一程,忽在一处山涧停步,回对凌去云飞指指点点说道:“凌兄,这里有条路可以出山,你走右边这一和,顺山洞一路追下去,在下由左边这一条追去,如追上敌人,可发啸呼唤,否则你我便在山下会合,如何?” 凌云飞道:“就这么办,回头见!” 抱拳一拱,纵身便走,顺着右边的山洞往前疾追。 这条路,正是凌云飞上山走的一条,此刻回头走,速度自然快,他一面追赶一面运目搜索,恨不得敌人立刻在眼底下出现。 结果,追到山下时,却未发现敌人的一点踪迹! 他刹住脚步,正感旁徨之际,忽见左方远处有一条黑影疾奔而来,心想或许正是那任宜人,于是连忙躲入草从后,准备给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临近一瞧,凌云飞不禁呆住了。 原来,这奔来的人既非任宜人也非截大福,竟是武榜眼伍玄甫! 咦,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凌云飞立刻站起开声道:“伍兄!” 武榜眼伍玄甫倏然住足,错掌护胸,举目搜视,喝问道:“是那位朋友?” 凌云飞举步走出,笑道:“是我,伍兄因何三更半夜跑到这里来了?” 武榜眼伍玄甫一见是凌云飞,大喜而呼道:“嗨!凌少侠,你找得我好苦呀:” 凌云飞道:“伍兄找小弟干么?” 武榜眼伍玄甫道:“找你回去和七仙女成亲啊,凌少侠离开不久,在下已到了员外府,于是戚敬庭派了几个人出去找你,结果找遍全城也没找到你,后来有人说曾见你骑马出城,温员外方知你逃了,他很生气,说你凌少侠既无意于他女儿,就不该上台挑战,既已上挑战,就不该临阵脱逃,所以他立刻请了许多武林朋友分头寻你,声言谁能把你凌少侠找回去,便可得一千两银子!” 凌云飞笑道:“哦,这岂不成了悬赏通缉了?” 武榜眼伍玄甫笑道:“说通缉未免不好听,温员外的意思是希望你回去和他女儿成亲!” 凌云飞道:“伍兄希望得到那一千两银子么?” 武榜眼伍玄甫尴尬一笑道:“凌少侠何出此言?当初凌少侠所以上台挑战,都是受了在下的怂恿,是以在下自觉愧对温员外,假如凌少侠肯和七仙女完婚,在下绝不敢要那悬赏。” 凌云飞道:“假如小弟不愿和伍兄回去呢?” 武榜眼伍玄甫苦笑:“那在下也不敢对凌少侠怎样,不过在下总觉凌少侠应该回去和七仙女温环芝成亲才对,这不仅和凌少侠的名誉有关,而且与道义有关,凌少侠还请三思!” 凌云飞道:“能娶得‘武林第一美人’为妻,实是莫大幸事,只是小弟目下正受人委托在办理一个案件,事情未了之前,实难与温姑娘结合,伍兄请代小弟回复温员外,等小弟事情一了,自当依约前去和温姑娘完婚!” 武榜眼伍玄甫问道:“那要等多久?” 凌云飞道:“至迟一年!” 武榜眼伍玄甫沉默片刻,点点头道:“凌少侠既然确有困难,也只好如此了。” 说着,取出一纸钱庄银据递给凌云飞,道:“这是凌少侠在台下得来的一笔银子,因携带不便,在下已替凌少侠存入钱庄,凌少侠请收下吧。” 凌云飞本想不接受,但转而一想,拿去救济贫困也是好事,于是接过银据收下,笑说:“伍兄,无论如何,小弟对你的热心十分感激!” 武榜眼伍玄甫笑笑道:“小事情,何足挂齿,只是凌少侠若当在下是个朋友,请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凌云飞道:“好,伍兄请说!” 武榜眼伍玄甫道:“凌少侠目下受何人委手托在办理什么案件?” 凌云飞道:“小弟受武皇之托,在缉捕那冒充他杀害‘武林七佳侣’等十八个人的凶徒!” 武榜眼伍玄甫惊“噢”一声道:“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 凌云飞笑道:“伍兄请替小弟向温员外致十二万分的歉意,凶徒未获之前,小弟是不能成家的!” 武榜眼伍玄甫点头道:“好,在下一定把凌少侠的心意好了转告温员外,你我后会有期!” 凌云飞拱手道:“多谢伍兄帮忙!” 武榜眼伍玄甫抱拳一拱,转身如飞而去。 凌云飞目遂他远去不见,脸上升起一片怪异的冷笑,突然转向左方开声道:“那躲在林中的可是戴兄么?” “嗖!”的一声,由山脚的林中跃出一人,正是那个身背大鼓的戴大福! 戴大福一步跳到凌云飞跟前,面露赞佩笑容道:“凌兄好灵敏的听觉!” 凌云飞笑问道:“戴兄没找到那任宜人吧?” 戴大福道:“没有,凌兄也没找到么?” 凌云飞道:“正是,连令堂也没了影子,不知是怎么搞的……” 戴大福摆头四下望了望,忽然压低声音道:“凌兄,在下有个要求!” 凌云飞一怔道:“什么事?” 戴大福道:“家母把我管得很严,苦不堪言,所以在下想乘这机会离开她,刚才听凌兄所言,好像凌兄所欲缉捕之人,即是杀害家父之人,是否?” 凌云飞点头道:“正是,怎么样?” 戴大福羞愧一笑道:“在下听说凌兄做事一向喜欢独来独往,但今天,在下希望凌兄能收容我这个伴儿!” 凌云飞哈哈大笑道:“戴兄太客气了,能和戴兄结交,正是小弟救之不得之事!” 戴大福忸忸怩怩的道:“我不是客气,实在我这个人什么也不懂,若是要我单独去找杀父仇人,我一定找不到,我太笨了!” 凌云飞道:“但是戴兄的拳头却很厉害!” 戴大福摇头道:“不成,凌兄刚才在山上已看见了,若然无人从旁击鼓助战,我只有挨打的份儿!” 凌云飞道:“以后小弟替你击鼓!” 戴大福道:“那很好,以后碰到打架的事,都由我来好了,但要注意,你不能像我娘那样,打到一半丢下就走,那……那会要我的命的!” 第三十三章 红粉投怀殃小侠 凌云飞一笑道:“不会,现在我们走吧!” 戴大福道:“好,目的地是那里?” 凌云飞摇头道:“没有目的地,现在小弟还在黑暗中摸索呢。” 戴大福一呆道:“你不知无双帮的总坛在那里?” 凌云飞微笑道:“正是,不过没关系,敌人对我很感兴趣,我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自动来找我的!” 戴大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到处走走吧。” 两人同时移动脚步,并肩而行,漫无目标的向前走去,渐渐远离了南山…… “戴兄,令尊是怎么失踪的?” “那是十一年前的一个夏天早晨,我爹忽然说有事要出去一趟,我娘问他要去何处,他一向怕我娘,有问必答,可是那一次,他硬是不肯说,我娘说要跟他去,他也不肯,我娘一气之下,就说:‘好,你有种就别回来!’结果他真的一去不还,年复一年,我娘急了,就带着我下山找他……” “戴兄以为令尊何以如此?” “我知道他一定有重要的事要做,就只不知是什么事情。” “也许令尊像家师‘老天真’一样,也接到了一道假的‘九龙玉玺令’!” “如果是的话,那又何须隐瞒呢?” “可能令中叮嘱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如戴兄所说:令尊一向畏惧令堂,他怎敢不告诉令堂欲去何处?” “唔,有道理……” “但令尊为无双帮帮主杀害已是不容置疑之事,这是任宜人和夺魂剑妻青鸿於谈话中无意透漏出来的!” “他杀害家父,主要就为了使‘大罗雷公拳’成为他的东西?” “正是如此!” “那么,他应该连家母和在下也一起除掉才对!” “我想当他知道戴兄有力量和他周旋时,他会这样做的!” “但不知道广寒仙子的命运如何?” “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因为她也已十多年没在江湖中出现了!” “唉,但愿广寒仙子也有一个徒弟……” 两人边走边谈,不觉间,一夜已过,东方天边已现出鱼肚白了。 凌云飞住足笑道:“嘿,咱们到底走到什么地方了?” 戴大福一指前面说道:“七八里外便是寿昌县城,咱们就到城里去歇歇,然后再研究出一个寻找敌人的法子好了。” 入了寿昌城,天已大亮,凌云飞提议到客栈里去歇息半日,戴大福自然不反对,於是两走入一家客栈,开了两间单房,吃过早点后,各自回房睡觉。 但凌云飞刚刚躺上床之际,就听见房门外来了一人,旋闻“笃笃笃”三下敲门声。 “谁?” 没有人回答! 凌云飞立知有异,便披衣下床,双臂暗蓄真力准备应变,然后轻轻打开了房门的门闩,后退三步道:“请进来!” 房门被人缓缓推开,现出了一个绝色少女! 她,竟是七仙女温琼芝! 凌云飞突然目瞪口呆,半晌做声不得。 七仙女温琼芝浅浅一笑,移步入房,轻轻反房门掩上,背立房门,微笑脆声道:“不请我坐下么?” 凌云飞轻叹一声道:“请坐!” 七仙女温琼芝便在一张鼓凳上落座,道:“我原不想来,但我爹对武榜眼伍玄甫的解释不表同意,他最后指着我说:‘去!去寻他!你现在生是凌家人,死是凌家鬼了!’,於是我只好来找你想办法……” 凌云飞感到无地自容,呐呐地道:“很抱歉,都是我不好……” 七仙女温琼芝凄然一笑道:“不,你凌云飞武艺高强,够资格戏弄任何人,我只能自叹命苦罢了!” 凌云飞红脸道:“别挖苦人,小可能得姑娘为妻,可谓祖上有德,问题是目前我不能成家。” 七仙女温琼芝道:“你的理由我已听武榜眼伍玄甫说过了,但昨天你为何不当面告诉我爹?” 凌云飞低头道:“在那种场合,教我如何开口呢?” 温琼芝道:“你害我爹丢了个大人,有许多人在讥笑我们父女,说我们父女白白被人家戏弄了一场!” 凌云飞道:“我已说过,都是我不好……” 温琼芝抬目问道:“如今你打算怎样处置我?” 凌云飞嗒然若丧地道:“你说呢?” 温琼芝道:“我大概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死,一是跟着你,让大家知道你并没有抛弃我!” 凌云飞道:“死,万万不可,至於跟随我……你知道,我是个整天在刀口上打滚的人,你怎能跟着我到处涉险呢?” 温琼芝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我既已是你的人,那就是生死与共,我还怕什么呢?” 凌云飞见她说得凄凄惨惨,不由得英雄气短,慨然道:“好吧,既然你不怕吃苦,你就暂时跟着我好了!” 七仙女喜机而泣,突然扑入他怀中,一张娇脸埋入他胸怀,嘤嘤哭泣起来。 凌云飞没想到她会突然如此“放荡”,但一想到她已是自己的妻子,又觉这种“放荡”十分正当,因之反而油然而生怜惜之心,伸臂轻轻把她搂着,低声安慰道:“别哭,我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但现在,所有不愉快的已经过去了,不是么?” 温琼芝慢慢仰起脸,破涕而笑道:“跟你一起走的那人是谁?” 凌云飞道:“他是拳王戴一萍的儿子,戴大福!” 温琼芝一哦道:“怪不得他背着一个大鼓,你们怎么相识的?” 凌云飞把相识的经过毫不隐瞒的说出,最后拍拍她的香肩笑道:“起来,我去叫他来让你们认识认识!” 温琼芝不肯,笑道:“别着急,他大概刚刚睡着,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说罢,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似乎有所期待。 凌云飞也是个风流种子,当下情不自禁的把她揽紧揽高,让自己的嘴已,褙她的嘴巴能够凑个正着…… “笃!笃!” 二下敲门声,顿使“二而一”分为“一而二”! 凌云飞忙不迭的起身整理衣衫,一面发问道:“谁?” “是我,我们该走了吧?”是戴大福的声音! 凌云飞忙去开门,拱手笑道:“戴兄请进!”戴大福一眼瞥见他房中多了一个少女,登时脸红耳赤,连退三步,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凌云飞爽朗的笑道:“戴兄别介意,她是小弟未过门的妻子!” 戴大福嘴里“哦”应着,缅腆的低下头去。 凌云飞看他见了女人就畏畏缩缩,心中暗自发笑,当下又拱手道:“戴兄请进来吧!” 戴大福忽然传音问道:“她是‘七仙女温琼芝’么?” 凌云飞传音答道:“是的,她刚刚找到我的。” 戴大福又问道:“她凶不凶?” 凌云飞笑道:“不,她很温柔!” 戴大福这才有了勇气,窘笑着举步入房,连连向七仙女温琼芝拱拱手道:“温姑娘你好,温姑娘你好……” 七仙女温琼芝忍笑起身还礼,道:“戴大侠您好,请坐!” 戴大福谦恭的坐下,不敢和她说话,立刻向凌云飞道:“凌兄弟,我想……我想……” 凌云飞已知他要说什么,接口笑道:“戴兄不必多虑,我们仍然一起行动!” 戴大福偷瞥温琼芝一眼,吞吞吐吐道:“这……这不大方便吧?” 七仙女温琼芝突然插口道:“戴大侠莫非认为奴家会妨碍你们的行动?” 戴大福吃了一惊,忙道:“不不不,在下是怕……是怕多了我一个,你们会感到……感到……” 凌云飞笑道:“感到十分方便!” 戴大福一怔,干笑道:“不见得吧?” 凌云飞哈哈大笑道:“怎说不见得?比方说,我们若遇上两个以上的敌人,她就可以替你打鼓,而让小弟去应付另一个敌人!” 戴大福耸耸肩道:“凌兄弟既这么说,那……那……” 凌云飞又接口道:“那就来研究一个擒拿‘耿天仇’的办法,是么?” 戴大福点头道:“正是,凌兄弟可有何妙策?” 凌云飞就在房中负手踱步,说道:“小弟已想过了,那耿天仇既创立一个‘无双帮’其野心昭然若揭,如小弟没有猜错,他们将在最近对各大门派采取行动,所以我们若想找到他,最好到各大门派去走走!” 戴大福道:“此地距武当较近!” 凌云飞道:“对,少林武当二派为武林之泰斗,无双帮若欲行动,首先非少林即武当,我们就去武当走走也好!” 戴大福问道:“何时动身?” 凌云飞转对温琼芝笑道;“琼芝,你要不要歇息?” 七仙女温琼芝笑道:“虽说此地距武当较近,但也有数千里之遥,小妹以为要走也不必急在一时。” 凌云飞道:“说得是,戴兄,我们索性休息一天,明天再走吧。” 戴大福道:“也好,我没意见。” 于是竖日早上,三人才动身离开寿昌,又由于武当远在数千里外,非两三日可到,因此不敢急赶路,是以本来可以二十五天抵达的路程,他们却走了一个月。 相差虽仅五天,可是就在这五天之内,武当派已发生了一场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事故! 因为,就在第三十五天的早上,有一对青年男女,先凌云飞三人到达了武当山。 这对青年男女,男的便是“武林六才子”之一的傅重仪——武当太白真人的俗家弟子——女的正是“武林七仙女”中的二仙女薛蘅香! 他们各骑着一匹骏马,并辔“得得”来到了武当山,状极亲热。 “仪哥,小妹有些紧张” “噢,为什么?” “怕见你师父嘛!” “哈,丑媳妇也要见公婆,怕也没用!” “说真的,你师父会不会喜欢我?” “我想不出他会有不喜欢你的理由!” “他凶不凶?” “不凶,但很严!” “要是他不赞成你娶我,那可怎么辨。” “我们已是夫妇,所谓生米已煮成熟饭,他不赞成也得赞成!” “你不怕你师父?” “不是不怕,而是我自觉没有做错,我娶了一个色艺双全而又身世清白的女子为妻,有什么不对呢?” “我听说你师父‘太乙真人’和撑教的‘太清真人’是师兄弟,是不?” “不错,我师父是师兄,掌教是师弟!” “那为什么反是师弟当上了掌教?” “我师父性喜游山玩水,一年当中,总有十个月不在观中,所以他不喜欢当掌教——喔,解剑潭到了,我们在此下马吧!” 解剑潭为上紫霄观必经之路,游客到此,均须下马和解下随身武器,交给守山道士看管,然后方准上山。 傅重仪是武当派俗家弟子中的第一把好手,全派道士没有一个不认识他,是以他刚刚下马,就有一名青年道士含笑迎上来,稽首为礼道:“傅师兄您回来了!” 傅重仪一看是与自己同辈的南阳子,忙拱手道:“您好,南阳师兄,今日当值?” 南阳子笑道:“是的,几月不见,传师兄更为光彩了!” 傅重仪笑道:“那里,家师在山上吧?” 南阳子道:“在,昨天太乙师伯还谈起傅师兄,他说傅师兄可能将在这两天回山来,不想傅师兄果然回来了。” 傅重仪微微一笑,当下介绍娇妻二仙女薛蘅香与他相见,然后便道:“南阳师兄,咱们改天再作长谈!” 南阳子施礼道:“好的,两位路上好走!” 别过南阳子,傅重仪领着娇妻薛蘅香一路往山上而来。 武当山为天下七十二福地之一,山有二十七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五台,五井,三潭,三天门,三洞天,一福地,初名仙室山,最高峰为紫霄峰,武当派的紫霄观,即建其上。 第三十四章 枭雄诡计祸武当 二仙女薛蘅香初临武当,见山势雄浑挺秀,不禁开口赞道:“难怪武当派一直能够领袖武林,单看这武当山,就使人有不平凡之感了!” 傅重仪笑道:“你喜欢这地方么?” 二仙女薛蘅香道:“当然喜欢啦,可惜我们不能长住於此,否则我们就在这山中盖两何房子,老於此乡!” 傅重仪打趣道:“你若情愿做女道士,即可久居於此!” 二仙女薛蘅香娇嗔的瞪他一眼道:“我做了女道士,你呢?” 傅重仪笑道:“我当然做男道士啊!” 二仙女薛蘅香抿唇一笑道:“那样一来,我们就得唱‘孔雀东南飞’了,你敢么?” 傅重仪道:“不,我们做了道士,仍可为夫妇,一同修道炼丹,成为名符其实的神仙侠侣!” 二仙女薛蘅香嗔笑道:“你老不正经,我不跟你讲了!” 夫妇俩打情骂俏,一边谈笑,一边登山,不觉之间,紫霄观己到了! 傅重仪赶忙收敛嬉笑之余,向薛蘅香正色道:“娘子,本门重地己到,我们不能再谈笑了!” 二仙女薛蘅香微笑道:“我怎么辨?” 傅重仪道:“你暂时在观外等着,我先进去谒见掌教和家师后,再来带你进去,好么?” 二仙女薛蘅香一扭嘴道:“不好又有什么辨法呢?” 傅重仪一笑,遂迳自举步入观。 紫霄观中的武当道士看见傅重仪返山,辈分低的纷纷上前招呼,问长问短,傅重仪一一寒暄过后,便随着“典客”道人入内拜谒掌教太清真人。 巧得很,武当掌教太清真人正和师兄太乙真人同在一起,但两人神色均极严肃,似正在商量某一重要事情。 傅重仪由“典客”道人引入静房,见掌教和恩师神色有异,心头微微一凛,当即口称“掌教、师父”,恭恭敬敬俯身下拜。 太乙真人凝重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道:“重仪,为师听说你参加‘武林七仙女’的比武招亲,赢得了二仙女薛蘅香,是否?” 傅重仪纳头恭声答道:“是的,弟子未及禀知掌教和师父,十分不该,愿受处置!” 太乙真人道:“不,掌教和为师并不怪你,那是一桩可喜可贺之事!” 傅重仪大喜道:“谢掌教和师父的恩典!” 武当掌教太清真人微笑道:“听说‘武林七仙女’被你们‘武林六才子’和旋风侠凌云飞得去,是么?” 傅重仪道:“是的,但旋风侠凌云飞未与七仙女温琼芝成亲,他临时逃了。” 太清真人点点头,问道:“他逃婚的理由是什么?” 傅重仪道:“据武榜眼伍玄甫说,凌云飞因身负重托,要擒拿嫁祸武皇之凶徒,怕不能和七仙女温琼芝成亲……” 太清真人又点点头,转望太乙真人笑道:“看来凌云飞尚无所获!” 太乙真人道:“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擒获那个凶徙的!” 说着,回望傅重仪道:“重仪,为师有几样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傅重仪道:“是的,弟子敬聆师父训示!” 太乙真人轻叹一声,沉容道:“这是有关本派之事,最近掌教和为师均有一种可怕的预感——我们武当一派可能大祸要临头了!” 傅重仪一惊道:“啊,我们武当派会有什么大祸呢?” 太乙真人道:“目前,为师也不太清楚,但有两件事,可证明掌教和为师的预感并非祀人之忧……” 傅重仪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太乙真人道:“首先是:这半月来,常有许多身份可疑的游客人入观走动,他们明是游观,却有暗中踩探本观虚实之嫌,接着,就在前天下午,本派弟子突然发现祖师神像被人用利器划破!” 所谓“祖师神像”即是创空武当派的张三丰生前的一幅画像,它已保存了数百年,一直被视为武当派的镇派之宝,如今竟被人用利器破坏,实是一椿惊天动地之事,因此傅重仪听得大吃一惊,失声道:“嗄,竟有这等事?!” 太乙真人颔首叹道:“更令人吃惊的是:我们后来发现破坏祖师神像之人,竟是……” 说到此,满脸沉痛,欷虚不能尽言。 傅重仪心胆皆傈,骇声问道:“是谁?” 太清真人接口浩叹道:“本派之人!” 傅重仪骇然一震,张目错愕道:“什么,是本派之人?” 太清真人道:“不错,他是你的一位师伯——太真道人!” 傅重仪从未听过自已还有一位师伯叫“太真道人”,闻言不由一愕,讶然道:“太真道人?” 太清真人慨叹道:“是的,他是本门上代掌教的徒弟,与你师父和我虽不同师,却是同门师兄弟,在我接任掌教那一天,他就不告而别下山去了!” 傅重仪一听就知缘故,点头不语。 太清真人继续说道:“我不说,你大概已猜想到,他原是上代掌教属意接替的人物,可是后来,上代掌教后现他心地褊狭,又兼性情暴躁,因此就打消了念头,这对他自然是个很大的打击,就在我奉命接替掌教一职之时,他便含恨而去,一去十多年没有音讯……” 傅重仪问道:“掌教因何知道祖师神像是他破坏的?” 太清真道:“不是他亲手破坏的,是替他投柬这人破坏的!” 傅重仪道:“哦,有人入观投柬?” 太清真人道:“是的,那张字柬就订在祖师神像上,来人投柬为主要目的,破坏祖师神像只是一种表示挑战的行动而已!” 傅重仪又问道:“字柬上写着什么?” 太清真人道:“只有四个字——我要回来!” 傅重仪默然片刻,再问道:“掌教打算如何对待他?” 太清真人苦然一笑道:“我对掌教一职实无多大兴趣,问题是:我们武当派怎能沦入像他那种人的手中?” 傅重仪点头道:“当然不能,投柬之人既敢破坏祖师神像,即表示太真师伯对本门已无尊敬之心,假如把掌教一位让给他,那——” 太乙真人打岔道:“所以,昨天掌教已向全派宣布将他逐出门墙,当他来的时候,便是我们武当派的敌人了!” 傅重仪道:“他当真敢来么?” 太乙真人冷然笑道:“当然敢,论武功,本派已无人能制服他,而且,他必会带着许多爪牙来的!” 傅重仪叹道:“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 太乙真人道:“不过,本派已有充分准备,昨天掌教还派人分头去邀请本派两位俗家高手前来助阵,今天你回来正好,可等事情完了后再下山吧。” 傅重仪道:“是的,师父不说,弟子也要留下来!” 太乙真人问道:“你的新婚妻子有没有同你回来?” 傅重仪道:“有的,她正在观外。” 太乙真人道:“去带来见见!” 傅重仪答应一声,退出静房,来到观外,见娇妻薛蘅香垂首伫立原地,便快步走过去笑道:“娘子,我们掌教和师父要见你,快跟我来!” 薛蘅香“哦”了一声,紧张的问道:“他们生气还是高兴?” 傅重仪笑道:“自然是高兴,那有生气之理?” 薛蘅香一听,放心的笑道:“你不知道,我真担心你师父不赞成我们的婚事哩!” 傅重仪道:“别胡思乱想,快跟我入观吧!” 入观来到静房门口,傅重仪先入房向掌教太清真人恭禀道:“启禀掌教,拙荆已在房外!” 太清真人含笑道:“不必客气,请她进来!” 傅重仪立刻转对房外道:“娘子,你进来!” 薛蘅香低首含羞,挪步入房,朝太清真人和太乙真人盈盈下拜道:“贱妾薛蘅香,叩见掌教和真人!” 太清真人伸手做扶托之势,笑道:“别多礼,请坐!” 薛蘅香那敢坐下,退去一旁垂首恭立。 太清真人抬目打量她两眼,点点头,笑道:“薛姑娘,听说令师是‘灵山不老仙婆’?” 薛蘅香恭声答道:“是的。” 太清真人道:“令师大名,贫道倾仰已久,惜无缘谋面,她很好么?” 薛蘅香道:“托福粗安。” 太清真人又含笑点了点头,觉得无话可说,便转对傅重仪说道:“你们下去吧,请典客为你们布置一间睡房,歇息歇息去!” 傅重仪遂与薛蘅香施礼退出,找到“典客”道人,说明掌教之意后,薛蘅香却不想就去歇息,偷偷向傅重仪道:“时间还早,你何不带我到各处去瞻仰瞻仰?” 傅重仪欣然道:“好,你想先看那里?” 薛蘅香道:“随便,你认为那地方值得一看,就带我去便了。” 傅重仪道:“我先带你去看三清大殿,走!” 三清大殿就在紫霄观内,建筑宏伟壮丽,殿上之雕刻彩画,均出自古时名家之手,名贵非常。 第三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薛蘅香随着丈夫来到三清大殿,先向殿上的元始天尊、太上道君、太上老君膜拜一番,然后就在殿上随意观赏,走马看花似的观赏一遍后.她忽然贴近丈夫身边低声道:“重仪,我有些口渴。” 傅重仪见殿上备有茶水,便去倒了一杯拿给她,笑道:“喝吧!” 薛蘅香略现羞涩道:“怎好在这殿上喝茶?” 傅重仪道:“不妨,现在殿上无人,你快喝下吧!” 薛蘅香左右张望一眼,见没人走过来,於是接过茶,匆匆一口喝下,笑道:“果然不同。” 傅重仪一怔道:“有何不同!” 薛蘅香道:“又香又甘!” 傅重仪笑道:“是因为我端给你喝的缘故?” 薛蘅香摇首道:“不,我说的是实话,这杯茶的茶叶和水质都不是普通之物!” 傅重仪侧目笑问道:“你怎么知道?” 薛蘅香道:“我是喝茶的老手,怎会不知道呢!” 傅重仪道:“这茶叶属於何种品种?” 薛蘅香道:“武夷的大红袍!” 傅重仪道:“水呢?” 薛蘅香道:“似是古井之水……” 傅重仪笑道:“果然有一套!不错,这水是龙井之水!” 薛蘅香微惊道:“龙井之水?” 傅重仪点头道:“正是,观中有一口古井名日龙井,其水甘冽芳香,全观饮水都是由那口龙井汲上来的!” 薛蘅香啧啧称奇道:“井水在煮茶用水中列为下品,不想这泉水竟不比杭州的虎跑泉差,这倒得去见识见识了!” 傅重仪一笑道:“那就跟我来。” 他领着她拐弯抹角的走到观后,在一株老松树下的一口古井旁停步,指着那口古井道:“哪,这就是龙井!” 薛蘅香走近一看,道:“看起来倒没什么奇特之处嘛!” 傅重信笑道:“怎说没有?” 薛蘅香注目问道:“哪地方奇特?” 傅重仪道:“这龙井之水,水质甘冽芳香不说,最妙的是,半年不下雨,水位也始终不变,真所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薛蘅香他细一瞧,果见井水在地面之上,不觉点首道:“对,我倒没注意到……” 傅重仪挥手道:“好了,咱们再到别处去走走吧。” 薛蘅香站着不走,问道:“你说全观饮水都是由这口龙井汲上来的,全观到底有多少人呀?” 傅重仪道:“上上下下,大约有七百之众!” 薛蘅香吃惊道:“啊呀,那一天可要汲几百桶水了?” 傅重仪道:“是啊,但汲出好多,它就涌出好多,你要是不汲,它也不会出井外!” 薛蘅香道:“怪事!怪事!我——咦,我的一条素巾怎的掉在那边?” 傅重仪一愕道:“掉在那里?” 薛蘅香一指对面七八丈开外的地上说道:“那不是我的素巾么?” 真的,那地上果然有一条粉红色的素巾! 傅重仪道:“我去捡来!” 说着,举步走了过去。 薛蘅香立刻把右手伸入井中,由食、中二指的指甲内弹出一些药粉,随即移步跟上去,接过傅重仪为她捡回的素巾,笑笑道:“走吧!咱们回房里去歇歇。” 回到“典客”道人为他们布置好的一间睡房,傅重仪正想跟娇妻入房,忽听身后有人喊道:“重仪,你来一下!” 傅重仪回头一看是师父,连忙迎上去施礼道:“师父有何吩咐?” 太乙真人满脸凝重,没有即时作答,负手慢步踱向一片天井,在天井停住,仰首缓缓道:“又有消息来了!” 傅重仪心头一震,急问道:“什么消息?” 太乙真人沉声道:“就是那太真叛逆,他又派人入观投柬,说准於明晨辰时回来!” 傅重仪惊讶道:“投柬之人呢?” 太乙真人摇头道:“没发现,来无踪,去无影!” 傅重仪剑眉一皱道:“到了这时,掌教似应派人看守各要道才对……” 太乙真人苦笑道:“你以为没有么?” 傅重仪微怔道:“哦,已经有人在把守了?” 太乙真人颌首道:“不错,前天发现情况时,掌教立刻指派一百二十名观中弟子轮流把守全山各要道,五十步一哨,如有人不循正路上山,绝难逃过他们的耳目!” 傅重义问道:“游客方面呢?” 太乙真人道:“每有一位游客上山,就有一名弟子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结果也没发现什么!” 傅重仪迷惑道:“这就怪了,难道那投柬之人会隐形术不成!” 太乙真人冷笑道:“不,为师猜想,那投柬之人可能不是外来的!” 傅重仪张大眼睛骇然道:“师父的意思是说,派中有内奸?” 太乙真人点头道:“只怕正是如此,全派数百人,出几个败类总是难免的!” 傅重仪发愁道:“这可怎么得了?我们若不赶忙把他找出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太乙真人轻叹一声道:“话虽不错,可是我们如何能在一夜之间由七百余人中找到那个内奸呢?” 傅重仪也觉办不到,因之默然不语。 太乙真人又轻轻一叹,突然转脸正视他,目露湛湛神光问道:“重仪,你那新婚妻子靠得住么?” 傅重仪没想到父意会怀疑到自己的妻子,一时为之呆住,良久之后,方才激动的答道:“师父,弟子不觉得她有何可疑之处,自金华成亲以至今日回到此处,弟子始终没有离开她一步!” 太乙真人微笑道:“那就好,为师并非怀疑她是投柬之人,而是说,那太真叛逆可能会利用各种人物混入本派,所以我们现在对每个外来之人都要注意!” 傅重仪道:“弟子愿以性命作保,她绝对没有问题!” 太乙真人笑道:“好了,别把为师的话放在心上——你们还没吃饭吧?” 傅重仪答道:“还没有,师父呢?” 太乙真人道:“为师吃过了,现在你回房去陪她吃饭吧!” 傅重仪躬身而退,回到房中,见桌上已经摆着晚饭.便招呼娇妻薛蘅香坐下,夫妇俩对坐着吃了起来。 薛蘅香一边吃一边问道:“重仪,刚才你师父喊你去干什么?” 傅重仪道:“讲话!” 薛蘅香卟哧一笑道:“谁不知是讲话,虽不成你师父喊你去替他捶背?” 傅重仪笑道:“你想知道我们师徒说些什么?” 薛蘅香娇嗔地道:“你不说算了,我也不喜欢听!” 傅重仪道:“其实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明天早上,这里恐怕有一场恶战!” 薛蘅香吃了一惊,停箸问道:“有一场恶战?” 傅重仪点头道:“是的,一场决定武当兴亡的恶战!” 薛蘅香道:“说清楚一点如何?” 傅重仪便将“太真道人”欲返山夺取掌教大位之事说出,最后笑道:“那太真道人必会带领许多高手前来攻山,因此一场恶战绝难避免,你怕不怕?” 薛蘅香浅浅一笑道:“你以为我胆子很小么?” 傅重仪道:“我师父要我们事情完了后再下山,所以你明天也要助一臂之力!” 薛蘅香笑道:“妾身如今也算是武当之人,所以不仅应该助一臂之力,另外的一臂和一双脚也不能闲着!” 傅重仪哈哈笑道:“很好,但动手时要小心,我不希望你受伤!” 薛蘅香道:“不会的,妾身很懂得欺软怕硬。” xxxxxx 翌日一早,武当派进入备战状态! 全派道士,天未亮就已起床,各人把武器带在身上,静候命令。 武当掌教太清真人如集全派检视和训示一番后,又有条不紊的指定各人据守地点,然后下令道:“四队八卦阵留下,余者吃饭去!” 刹那间,场上只剩下三十二个道士和站在太清真人身畔的几位辈份高的老道士! 太清真人转对太乙真人和那几位老道士笑道:“诸位也去吃饭吧,我只想看看他们练习一遍八卦阵而已!” 太乙真人遂与那几位老道士施礼而退,入观吃饭去了。 太清真人即向场中的三十二个道士走近几步,面呈严峻威凛地道:“你们都是本派精英,研究八卦阵亦有多年,等下可能有用,所以本掌教要先试试你们各阵的威力!” 精眸缓缓扫视众道士一遍,沉声道:“现在,各人散开布好阵式!” 三十二人道士齐声应“是!”,迅捷的在场上散开,布成四个八卦阵,每阵八人,各执一柄利剑按位静峙相待! 太清真人一见他们个个身手灵捷,布阵迅速,不觉频频铡首,面有得色。 原来武当派的八卦阵相当於少林派的罗汉阵,变化莫测,威力奇强,来敌如非当代罕见的顶尖人物,一经陷入阵中,休想脱逃! 今天,由於邀请的帮手尚未赶到,因此太清真人希望能利用这四队八卦阵困住敌方四位高手,虽然他不知道太真道人会率领多少人前来,但他认为这是有备无患之策。 默视四队八卦阵片刻,他举步走入其中功力较弱的一阵,翻腕撤出宝剑,凝声道:“本掌教要出手了,你们必须倾力而为,不准留情!” “情”字一落,剑芒串展,施展一招“普渡众生”陡然攻向站在“乾、兑、离、震”四位的道士,一剑连取四人,出招之高明,确非常人能及! 那知他剑势甫动,身外的八个道士已如龙行蛇鼠一下变换了阵位,他所欲攻击的四人,业已不在原来的地方! 这时.剑光连闪,有四柄利剑已经指到他前身“分水”,腰间“章门”及背心“灵台”四大要穴! 这等出手,可谓天衣无缝,使敌人前后左右均进退不得,端的厉害无比! 太清真人一声长啸,脚分子午,身形半转,倏忽欺向立於“巽”位的一名道士,左掌后挥,拍打攻取自己灵台人穴的一剑,右手宝剑倏扬倏沉,架开其余三剑,末了剑锋顺势横劈立於“坎”位的那名道士,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快速异常。 便八卦阵妙在一经施展,中途即无停止,八个人阵位互换,穿梭游走灵若泥鳅,是以他攻出的一剑,再度落空。 於此同时,又有两柄剑挟风着劲劈到,一取前胸一取后背,凌厉至极! 大清真人将身一侧,倏忽欺至“乾”位道士跟前,这名道士即是出剑攻他后背之人,此刻利剑遁空,欲待收回已嫌太迟,按理只有出掌对抗或后退两途了。 第三十六章 暴风卷处血遍地 不料这名道士却有奇妙招式,只见他身躯突地就地蹲下,叉腿盘坐于地,剑身直立上冲,势如擎香! 这一招名叫“朝山进香”,是极为狠毒的杀手,太清真人若不退回,双股就得分家! 八卦阵中,并无这一攻法,换句话说,这名道士使出的这一招“朝山进香”,乃是临危施展的一招可以化险为夷,而又可以转败为胜的奇招。因此太清真人一见之下,大为高兴,疾忙飘身后退,大叫道:“停!” 八名道士闻声立停,收剑退立。 太清真人纳剑归鞘,走到那个发出“朝山进香”的道士面前,含笑问道:“你叫什么?” 那道士躬身答道:“弟子玉虚!” 太清真人又问道:“你的武功是那一位教的?” 那道人道:“弟子等八人,武功皆为本派涵光师所授。” 太清真人点头笑道:“你刚才那一招‘朝山进香’,使得恰到好处,十分难得!” 那道人惶恐地道:“弟子出手粗鲁,冒犯掌教,望掌教原谅!” 太清真人摇头道:“不,本掌教不是在责备你,武功贵在运用灵活,刚才你若出掌抵抗或后退闪避均难困住敌人,你能随机应变,诚属可嘉!” 微微一顿,环望众人又道:“好,下去都吃饭!” 八道士一齐收剑行礼,入观而去。 那其余的三队八卦阵却仍站着不动。 太清真人笑道:“本掌教已知你们三阵的实力都比玉虚那一阵强,故不想再试,都下去吃饭吧!” 那三队八卦阵的二十四名道士这才收剑入鞘,一齐施礼而去。 太清真人遂独自一人伫立在练武场上,时而仰道目凝虚空,时而低头闭目沉思…… 不久,太乙真人走来了,他踱到太清真人身边,轻叹一声,道:“掌教何不去吃一点?” 太清真人摇头道:“我不饿……” 太乙真人道:“我想那太真叛逆即使邀来不少帮手,那些帮手也不一定个个都是顶尖高手,掌教大可不必如此忧虑。” 太清真人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他若无把握,岂敢如此明目张胆?” 太乙真人道:“本派七百之众,人人能战,要说他能一举击败我们,我倒有些不相信。” 太清真人叹道:“就怕会有很大的伤亡!” 太乙真人问道:“掌教刚才试验八卦阵,觉得如何?” 太清真人道:“不错,可以困住四个高手,但我们对敌人的情形毫无所知,也许敌人另有一套,使得我们的八卦阵无所施展其技……” 太乙真人微笑道:“不会这么严重吧?” 太清真人苦笑道:“并非我想得太多?而是那太真叛逆是由我们这里出去的人,他对我们的一切太了解了!” 太乙真人点头道:“对,不过本派除了四队八卦阵外,尚有一百多位高手,也许到时候根本不须动用八卦阵即可轻易击败敌人!” 太清真人轻“嗯”一声,仰望天色道:“时候快到了吧?” 太乙真人道:“还有半个时辰,掌教何不回房坐坐?” 太清真人点头道:“好,我们到房里去,我还有一些事想跟师兄谈谈。” 两人转身往观内走去,可是走没几步,太乙真人身子忽然摇摇幌幌起来,好像喝醉了似的! 太清真人面色一变,停步问道:“师兄怎么了?” 太乙真人抱头皱眉道:“奇怪,头有些发昏……” 太清真人惊诧道:“以师兄之修为,怎会有此情形?” 太乙真人似也弄不懂自己怎会有此情形? 太乙真人似也弄不懂自己怎会突然头昏眼花起来,他勉强又向前走了几步,觉得浑身乏力得要瘫痪下去,心中大为惊骇,连忙伸手道:“不成了,掌教快扶我一把——” 话末完,人已无力的跌坐下去! 太清真人大惊失色,急忙蹲身扶住他,骇声道:“怎么回事?师兄!” 太乙真人拼命摇摆头脑,叫道:“头昏眼花,浑身乏力!天啊!这是怎么搞的?” 太清真人翻开他眼皮一看,面色又是一变,问道:“师兄今早吃了什么东西?” 太乙真人道:“刚才吃了两碗饭,喝了一杯茶,我……我是不是中毒了” 太清真人沉击道:“不错,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药!” 太乙真人脸色一阵苍白,仰天长叹道:“罢了,一定有人在食物中下了毒药,掌教请速去阻止大家吃食……” 正说着,忽见一名道童神色仓的由观中奔出,大叫道:“不好了!掌教您快来!” 太清真人面色大变,瞪目喝道:“清风,发生了甚么事?” 那道童流泪叫道:“全观之人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啦!” 太清真人急将太乙真人抱起,飞也似的衡入观中,只见全派老少东歪西倒的躺在地上,有的倒在房中,有的倒在房外,个个都像中风,只能眨劲眼睛,却无力爬起来! 傅重仪和薛衡香,倒在睡房门外,看情形,他们是在房中发觉中毒!但奔出到房门口时,已不支而倒下了! 太清真人惊怒交并发疯一般到处串,把全观跑了一遍,结果发现,全派七百余人,只有一个病重垂死的老道人和自己及清风道童三个没有中毒! 所好的是,所有中毒者均只头昏眼花全身瘫痪没有继续恶化下去,显然所中的迷药中的一种! 但是,这就够了,武当一派已在顷刻间整个瘫痪了! 太清真人仰天悲汉一声,把师兄太乙真人放落地上,向清风道童问道:“你没有吃东西?” 清风道童答道:“没有,弟子正在拉肚子,不敢吃东西。” 太清真人说道:“好,本掌教要派你去做一件事!” 清风道童年纪虽小,倒有同患难共生死之心,闻言躬身道:“是,掌教请吩咐!” 太清真人沉声一字一字的说道:“你速去山中通知本派一百二十名的守山的弟子,教他们立刻下山逃命!” 清风道童神色一怔,但他正要开口之际,对面已有人冷冷接口道:“我看不必,你的命令下得太迟了!” 人随声现,一位身材雄伟,相貌威凛,身着八卦道袍的老道人已在三清大殿的偏门口出现! 这老道人,不用说,正是投柬声欲返回武当夺取掌教宝座的太真道人! 太清真人一见之下,登时怒发衡冠翻腕,“呛!”的一声撒出宝剑,一指太真道人历话道:“太真,你干的好事,纳命来吧!”喝声中,猛扑而上一剑便向太真道人点去! 太真道人身形一晃横飘到天井上,大笑道:“太清,我们十多年没见面先谈谈再打也不迟啊!” 太清真人历吼道:“没甚么可谈的接招!”身形扑落天井,又一剑猛点而出!” 太真道人哈哈大笑,身躺一侧,避过剑锋,同时拔出长剑横扫太清真人的腰,就跟太清真人在天井上拚斗起来。 这时,又有两个敌人神态从容的由三清大殿的偏门走下天井,他们是年约四旬的中年人,一着青衫,一着蓝衫,均作文儒打扮,气概极是不凡!这两人走下天井,并肩而立,含笑注视太真道人和太清真人的恶斗,看了五十几招后,太真道人尚不能胜,那青衫文士便移步走到躺在走廊上的太乙真人身边,俯身将太乙真的人抓起,悍笑着问道:“太真道长,这个老牛鼻子谁啊?” 太真道人一面打一面笑答道:“他叫太乙,是这个太清的师兄!” 青衫文士故作失惊的“噢”了一声,笑道:“如此说来,这老牛鼻子是目前武当派辈份最高的了?” 太真道人笑道:“不错,而武功也是最高的!” 青衫文士吃吃笑道:“很好,我送他回‘极乐世界’去吧!” 语毕,右掌一扬一沉,太乙真人叫也没叫一声,登时天灵破碎,鲜血脑浆齐流! 太清真人活了七十多岁,这还是头一次看见一个人竟在谈笑中下手杀人,一时惊怒达于极点,大喝一声,丢开对手太真道人,飞身便向青衫文士扑去。 静立天井上的蓝衫文士看见太清真人向走廊上的青衫文士扑去,不由“嗤!”的发出一声充满轻蔑的冷笑,右手一举,骈指隔空点出一缕指风! 身尚悉空的太清真人身躯一震,登时由空中跌下,匍匐于走廊下,寂然不动! 太真道人咧嘴一笑道:“他死了?” 蓝衫文士摇头笑道:“没有,我只点了他的麻穴!” 太真道人便赶前一脚将太清真人的身子踢转过来,剑尖指住他心窝,怪笑一声道:“太清,你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吧?” 太清真人双目充满愤怒的火焰,咬牙切齿道:“鼠辈,武当对你不薄,你竟做出这种欺祖灭派之事,你的良心何在?” 太真道人冷笑道:“嘿嘿,原来你也知道有‘良心’这两个字,你既知什么是良心,当年为何造谣中伤我,夺去我就任掌教的权利?” 太清真人瞪目怒吼道:“胡说!你自己行为不检,心地不正,以是上代学教不愿立你为继,我何曾造谣中伤你!” 太真道人面孔一沉,险恻恻地道:“哼,若非你造谣中伤我,你那能接任掌教的大位?” 太清真人气得面肉寸寸抽搐,吼叫道:“呸!就算我造谣中伤你,夺了你就任掌教的权利,你便要把武当全派毁灭是不是?” 太真道人诡谲一笑道:“不,今天我是返山接任掌教大位的,除了你和几位同辈师兄弟无法饶恕外,余者只要肯顺从我,均可活命!” 太清真人心中黯然一叹,想到武当一派从此将沦入恶人之手,不禁心如刀割,热泪几欲夺眶而出,当下闭目不再开腔。 太真道人嘿嘿怪笑道:“太清,念你我做了几十年的师兄弟,今天我会给你一个痛快,并且假如你有什么未了的心事,也可以说出来!” 太清真人忽然想到,对方带来的两个帮手,其中的蓝衫文士竟能隔空点穴,此等身手显然已在太真叛逆之上,如说他们是太真叛逆的部下,似无道理,那么,他们两个与太真叛逆是什么并系呢? 一念及此,乃睁眼冷笑道:“我没有什么末了心事,只有一件事不大了解……” 太真道人一笑道:“说吧,你已难逃一死,你问什么,我答复你什么!” 太清真人目光移向蓝衫文士,问道:“这两位施主是你的朋友?” 太真道人点头笑道:“不错,如非朋友,怎肯出手相助!” 太清真人冷冷道:“名号如何称呼?” 太真道人一指蓝衫文士笔道:“他是无双帮的四堂主之一——麟堂堂主‘玉麒麟年世雄’!” 太清真人目光一凝道:“何谓无双帮?” 太真道人笑道:“一个新成立的帮派,打算使整个武林置于一人之下!” 太清真人冷冷一哼道:“帮主为谁?” 太真道人道:“未来的武皇!” 太清真人心头一动,再问道:“你是说,无双帮帮主即是害死武皇之人?” 太真道人诡笑道:“我没这么说,不过你要这么想也未尝不可!” 太清真人不禁皱目一叹道:“那么,你也是无双帮的一份子了?” 太真道人点头道:“对,你家道爷是无双帮龙堂大护法之一!” 太清真人讥笑道:“此番奉命前来武当就任傀儡掌教?” 太真道人脸色一红,老羞成怒的暴喝道:“放屁!掌教就是掌教,何谓傀儡掌教?” 太清真人道:“你若不懂,我可以为你解释一下,所谓傀儡掌教,即是有名而无实的掌教,人家牵你一下,你才能动一下,驱之东则东,驱之西则西,此之谓傀儡掌教是也!” 太真道人好像击中要害,又好像被人揭了疮疤,一时又羞又怒,不觉杀心大起暴喝一声,指在太清真人心窝上的利剑猛尽往下刺入…… xxxxx 五天之后—— 凌云飞、七仙女温琼芝和戴大福抵达武当山了! 三人来到龙剑潭,只见一位中年道士迎立于山道上,向他们三人单掌打讯道:“三位施主可是游山来的?” 凌云飞拱手答道:“是的,还要拜访贵派太清掌教!” 中年道人注目把他们三人打量片刻,旋又稽首道:“小道冒味请问,三位施主大名如何称呼?” 凌云飞一指戴大福道:“他是戴一萍的儿子戴大福!” 再指温琼芝道:“她是七仙女温琼芝!” 最后指着自己鼻子笑道:“小可凌云飞!” 中年道人神色如,平静地道:“久仰大名,三位施主说要拜访敝派太清掌教么?” 凌云飞道:“正是,我想贵派掌教一定乐于接见小可三人!” 第三十七章 洞天福地恶叉聚 中年道人忽然面现悲戚,轻叹一声道:“很不幸,敝派太清掌教已于五日前羽化矣!” 凌云飞闻言吃了一惊,失声道:“啊,太清掌教逝世了!” 中年道人合首道;“是的,三位施主来迟了!” 凌云飞惊愕道:“怎么死的?” 书年道人道:“走火入魔!” 凌云飞不胜惊异的“噢”了一声,又问道:“那么,如今的掌教是那一位?” 中年道人道:“道号太真,是故太清掌教的同辈师兄弟!” 凌云飞一哦,沉忖片刻,抬目再问道:“小可三人仍想上山拜刻,不知贵派新掌教肯予接见否?” 中年道人皱眉沉吟道:“敝派掌教因太清掌教之死,正处悲伤中,曾嘱小道谢绝来访者,三位施主如无要事,还请——” 凌云飞打岔遁:“小可正有要事欲拜谒贵派掌教!” 中年道人一顿之后,呐呐地道:“那……那小道做不了主……” 凌云飞道:“我想山上一定有人做得了主!” 说着,转对戴大福和温琼芝一挥手道:“我们上山去吧!” 三人举步欲上,中年道人退后一步,连连施礼道:“无量寿佛,三位施主既欲上山,还请遵守敝派规格!” 凌云飞领悉意,乃解下“破天荒”宝剑还给他,正色道:“小心,小可这柄宝剑乃是远古神兵,价值难以计算,希望道长能替小可好好保存着。” 中年道人接过宝剑频频点头道:“当然!当然!施主请放心好了!” 说罢,转对戴大福赔笑道:“戴施主背上那个大鼓——” 戴大福眉头一皱,低沉地道:“我的大鼓怎么样?” 中年道人客气的笑道:“照说,大鼓算不得是武器,但戴施主既然没有它便不能打架,在戴施主来说,它以是武器了!” 戴大福在女人面前畏畏缩缩像个童养媳,在男人面前可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闻言面容一沉,冷冷道:“这是你订的鬼道理?” 中年道人道:“小道今日轮值领队守山,有权处理一些事情。” 戴大福点头说了声“好!”,卸下背上的大鼓,抽出插在腰间的一双鼓梗递给凌云飞,道:“凌兄弟,替我打鼓!” 凌云飞南飞不接,笑道:“戴兄,咱们今天不是来打架的,还是忍一忍吧!” 戴大福摇头断然道:“不行,大家都以为我戴大福是老实头,好欺负,我倒要瞧瞧谁接得了我的大罗雷公拳!” 凌去飞不想闹事,便好言相劝道:“错了,戴兄,这位道长并非欺负你,他是职责所在,不能不如此,你应该原谅他一次,再说咱位是上山去见他们的掌教的,虽然大鼓算不得是武器,但在礼貌上,也应卸下为是!” 戴大福见他不肯替自己打鼓,有些不高兴,道:“我说凌兄弟,咱们已相处了个把月,你应该清楚我的为人,实在我若不带着这个大鼓,不管走到何处,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凌云飞道:“但此地情形特殊,戴兄就委屈一下吧!” 戴大福想了想,转对七仙女温琼芝赔笑道:“温姑娘,你替我打鼓,让我揍个牛鼻子给你开开心,如何?” 温琼芝含笑接过鼓梗,却把它转交给中年道人,脆声道:“道长请替他好好放着!” 戴大福为之一呆,瞪目怪叫道:“温姑娘,你——” 温琼芝织手一挥,指向山上说道:“走!” 戴大福又是一呆,嗫嚅道:“你走不走?” 戴琼芝脸罩严霜道:“好好,走就走……” 好像怕看她的脸色,话说到一半,已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凌云飞向温琼芝一翘大拇指,轻笑道:“哈,还是你有辩法!” 说着,转脸向中年道人间道:“道长道号如何称呼?” 中年道人稽首答道:“小道玉明。” 凌云飞正色道:“好,小可再说一次,小可那柄宝剑是无价之宝,戴大侠的大鼓则是他的命根子,道长清小心收好,万一出了差错,大家就没有好结果了!” 玉明道人连声道:“不会,不会,凌施主但请放心便是!” 凌云飞于是便与温琼芝疾步赶上戴大福,与他并肩而行,温琼芝笑道:“大福,你心里很气我吧?” 戴大福对女人简直毫无反手之力,闻言忙的否认道:“不不,温姑娘做的对,在下没话可说!” 温琼芝道:“说真的,你应该痛下决心把那种依赖大鼓的习惯改掉,否则要是有一天咱们遇上大群敌人,那时我们自顾都来不及,谁来帮你打鼓呢?” 戴大福温应道:“是,是……” 凌云飞道:“戴兄,太清掌教竟会死于走火入魔,你听了觉得奇怪不?” 戴大福淡然道:“人生只一种,死却有百种,何足为怪?” 凌云飞道:“但太清掌教内功深厚,人又清净无为,怎会死于走火入魔呢?” 戴大福反问道:“不然,你认为他是怎么死的?” 凌云飞道:“不知道,小弟只觉他死得有些奇怪,而且,就小弟所知,太清掌教一死,最可能接任掌教之位的,应是太乙真人才对,怎的会是那位太真道人呢?” 戴大福道:“人家派中之事,管他的!” 凌云飞转望温琼芝笑道:“琼芝,你觉得奇怪不?” 温琼芝道:“有些意外,但不足为奇!” 凌云飞耸耸肩道:“唔,但愿我的猜疑错了……” 温琼芝问道:“你猜疑什么?” 凌云飞道:“我想武当派可能出了一些事故,譬如说,派中人为争权位而起内哄……” 温琼芝微笑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凌云飞道:“为那位新掌教‘太真道人’的声名,我听说他离开武当已十多年,在江湖上的人缘也很不好,据说为人偏激而暴躁,无是非之分,像这种人,怎能坐上武当掌教的宝座呢?” 温琼芝道:“也许传说不确。” 凌云飞点头道:“也有可能,不过说‘太真道人’不好的人,却都是正派中人士!” 温琼芝道:“小妹以为,好人与坏人很难定一个界线,太真道人如无可敬之处,他们派中人怎肯公推他为掌教?” 凌云飞点点头道:“这话也是,我看人的本领自信不坏,他是好是坏,等下一看便知!” 说到此,转对戴大福道:“戴兄,等下咱们不必忙着求见太真掌教,先在观中走走瞧瞧,你说如何?” 戴大福道:“好,不过咱们原是狩猎无双帮而来的,如今你却对太真掌教发生兴趣,这有些不对劲吧?” 凌云飞笑道:“只要不得罪他,暗中观察他的为人有何不可?” 说话间,紫霄观到了。 三人便以游客姿态拾级入观,踏入三清殿时,一名典客道人迎上打讯道:“无量寿佛,三位施主从何处来?” 凌云飞拱手道:“打扰道长,小可三人是游山来的,久闻武当山为天下七七二福地之一,紫霄观便道教发祥之地,今因路过此处,故顺便上山一游。” 典客道人含笑道:“甚好,三位请来客堂奉茶!” 凌云飞道:“不忙,小可等先观瞻观瞻吧。” 典客道人:“是,小道愿为三位施主向导!” 凌云飞道:“如此有劳道长了。” 于是,三人便在典客道人的指引下畅游全观,凌云飞注意观察观中道人的神色举动,除觉道士们的态度太过冷默之外,倒看不出有何异样,因之在转到三清大殿时,便道:“好,我们去客堂休息一下!” 典客道人引领他们进入客堂坐下,献过香茗,凌云飞问道:“请问道长,贵教掌教可在观中?” 典客道人答道:“在,敝教太清掌教已于五日前羽化,如今的掌教道号太真……” 凌云飞道:“小可三人意欲拜谒贵掌教与之一谈,道长烦请代为通报一声如何?” 典客道人面现难色道:“抱歉,敝教掌教因太清掌教之仙逝,心情不佳,不想见客。” 凌云飞笑道:“道长请去通报一下看看,就说南山戴一萍之子戴大福及小可凌云飞有事求见!” 典客道人神色一振,张目惊诧道:“啊,施主即是名满江湖的旋风侠凌云飞?” 凌云飞欠身道:“正是在下!” 典客道人看了戴大福一眼,笑道:“两位均非常人,敝派掌教或肯接见,容小道去请示看看。” 语毕,施礼而去。 戴大福轻“哼”一声道:“这牛鼻子也真势利眼,听到我们的姓名就变了态度!” 凌云飞笑道:“这不能怪他,戴兄为武学大宗师之后,谁听了都要吃上一惊的!” 戴大福道:“算了吧,他吃惊的是你旋风侠凌云飞,我戴大福算得什么东西。” 温琼芝笑道:“大福,你这话有些酸溜溜!” 戴大福脸一红,赧笑道:“我是在批评那道人势利,可不是在吃他的醋!” 凌云飞笑道:“戴兄,你只觉典客道人势利眼而已么?” 戴大福注目反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凌云飞闪目而笑道:“小弟在为太清掌教之死感到奇怪,他才死了五天,这紫霄观中不仅找不到一些殉葬的遗迹,而且也无点悲悼的气氛,好像根本没发生什么似的,这事不透着蹊跷么?” 戴大福道:“唔,这的确有些奇怪……” 凌云飞笑道:“可惜没有人付我酬劳,否则我真想——” 第三十八章 三清圣殿魔障张 一语未毕,蓦闻“呼!”的一声,有一物由客堂门外打进来! 凌云飞反应何等敏捷,即时上身一倾,伸手接住那东西,同时离座扑出! 但才扑出到客堂门口,忽然轻“咦!”了一声,立时刹住去势,围回客堂内坐下。 戴大福和温琼芝均是面色一变,齐声急问道:“怎么回事儿?” 凌云飞神色平静的一笑道:“很奇怪,是观中一名中年道人打进来的!” 说着,把接住的那件东西展开,原来是一张纸包着一颗小石头! 戴大福和温琼芝一看那纸上有字,便趣至凌云飞身边共读纸笺上的文字。 “凌施主大鉴:敝派太清掌教已为恶道太真所害,全派沦入无双帮之手,三清蒙麈面目已非,请速离此地,免遭恶道毒手!” 底下署名为“含辱道人敬上”,字体潦草,显系仓促间写就的! 读完字笺,三人均不禁面色大变! 凌云飞迅速将字笺纳入怀中,低声道:“速回座位坐好,只当没发生什么那样!” 戴大福和温琼芝会意,一齐退回各人的座位坐下。 凌云飞精眸一闪,传音说道:“注意,等下见了太真恶道,神色要从容,但不可喝茶!” 温琼芝注目传音问道:“我们怎么辨呢?” 凌云飞传音答道:“他若无举动,咱们也别揭穿他的假面具——噢,那典客道人回来了!” 话完,客堂门口人影一幌,典客道人含笑走进来了。 他的态度较前更恭敬,躬身笑迷迷道:“敝派掌教十分乐意接见两位施主,请两位施主移驾静房相见!” 凌云飞一听他说“两位”,不由皱眉笑道:“道长,我们一共是三人呢!” 典客道人看了温琼芝一眼,含歉道:“凌施主海涵,敝掌教不喜接见女客!” 凌云飞一指温琼芝笑道:“这位女客也不平凡,她是七仙女温琼芝!” 典客道稽人首道:“是的,凌施主请原谅!” 凌云飞方待再说,温琼芝已抢着道:“你们两个去吧,说真的,小妹也不大喜欢见生人!” 凌云飞原是怕她落入敌人之手,这时听她这么说,倒不好再替她讲话,当下只得向典客道人一笑道:“那么,就请道长带道!” 典客道人恭应一声,转身前行。 戴大福随后跟出,凌云飞在跨过门槛之际,回望温琼芝传音道:“贤妹小心,恶道只怕会派人先向你下手!” 温琼芝微笑传音答道:“放心,小妹有备无患!” 凌云飞知她武功高强,敌人的身手若在“武榜眼”之下,便很难伤害到她,故也不大为她担尤,并回头大踏步随着典客道人走去。 在观中左转右转,最后来到一问静房外停住,典客道人就在房门外施礼道:“启禀掌教,戴二位施主驾到!” 只听房中有个宏亮的声音答道:“请他们进来吧!” 典客道人便轻轻推开房门,侧身肃客道:“二位请进!” 凌云飞一眼望入,只见太真道人盘膝端坐于床上,面含和渴笑容,而静房中除他一人之外,并无第二个人,心想对方尚不知自己已明白他的底细,谅不致在房中设下机关一类的陷阱,故毫不迟疑,欣然举步入房,拱手一揖道:“小可凌云飞,参见掌教!” 戴大福随后走入,也向太真道人行了一礼。 太真道人笑容可掬的稽首为礼,伸手左右摆动道:“两位小施主请坐,贫道不知两位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凌云飞嘴里连说“不敢当”,心里却暗骂道:“去你的老牛鼻子,如今你知道我们‘驾到’了,为何连站都不站起来一下,还说什么有失远迎!” 当下,就在床前石鼓上坐下来。 戴大福也在另一只石鼓上坐下,举目闲瞩静房中的陈设。 太真道人交替望望他们,含问笑道:“两位小施主今日驾临敝观,未知有何贵干?” 凌云飞欠身答道:“小可俩此番拜访贵派,原系有事禀告太清掌教,不意抵达山下时,方知太清掌教业已羽化登仙,斯人远归道山,诚为武林莫大损失,令人不胜惋惜之至!” 太真道人摇头嗟叹道:“正是,敝派太清掌教原是好好的,不想那日于静室打坐时,突然走火入魔,一时气逆于心,竟告不治,咳……” 最后一声长叹,很有一番“无限悲思”之概! 凌云飞心中暗发冷笑,道:“道长文武造极,道德可风,今接长武当,亦为武当之幸,小可谨此敬贺道长荣任掌教大位,并祝贵派教运昌隆!” 说着,起身拱手深深一揖,然后复落座。 太真道人合首还礼,道:“贫道无德无能,实难应当大任,奈因敝派太乙师兄游历未返,只好勉强接受,庸碌之材必难服众,今后还望凌施主等武林同道鼎力相助!” 双方尚有客套时,一名道童已端着三杯香茗走进来,他先把茶盘放落房中的一张茶几上,端起其中一杯递到戴大福面前,恭声道:“施主请用茶!” 戴大福摇头道:“我不渴,拿回去吧!” 太真道人立刻接口笑道:“戴施主请勿嫌弃,那茶是贫道特命道童取上好茶叶和敝观龙井之水煮成的,味道不同凡响,请一尝便知!” 戴大福笑笑道:“多谢掌教盛意,在下适才于客堂上已连饮三大杯,此刻一肚子是水,再也喝不上了!” 太真道人略现不快的笑道:“戴施主就算再喝下一杯,也不见得会涨破肚子啊!” 凌云飞接口笑道:“正是,戴兄你即使不喝,也应接下来,莫教道童进退不得!” 戴大福一笑,便接过这童手上那杯茶拿在手里,但不喝就是不喝。 道童端第二杯茶递给凌云飞,再端第三杯递给太真道人,太真道人接过后,向云飞含笑说了一声“请!”,便先喝了一口。 凌云飞一口饮干,频频点头,表示味道果然不同的是好茶! 戴大福见他喝了,也就把手中那杯茶喝下,学着点头不已。 太真道人把空茶杯放下,目注凌云飞笑问道:“凌施主适才说有事赐告敝派已故太清掌教,但不知是何事,贫道可得与闻否?” 凌云飞道:“说来话长,掌教可知武皇为人所害愤而自断心脉之事?” 太真道人点头道:“知道,听说凌施主受武皇遗托在缉捕那嫁祸他的恶人?” 凌云飞道:“正是,这数月来小可东奔西走,曾几次与那魔头的爪牙接触,可惜均为彼等脱逃,不过,恶徒们的身份已渐明朗,那害死武皇之人,可能叫‘耿天仇’或‘仇天成’,他最近组织一个无双帮,网落无数黑道高手,意图君临武林,就小可之推测,彼等可能将于近日对武林各大门派发动攻击,故特来贵派报信,希望贵派早作应变准备,以免为无双帮所乘!” 太真道人故作惊诧道:“噫,竟有这等事?” 凌云飞点头正容道:“无双帮不仅高手如云,而且善于使用迷药,那种迷药无色无味,令人无法防患,掌教今后在饮食方面,务宜小心!” 太真道人目光掠过一丝笑意,仍以惊诧的表情问道:“凌施主经验过那种迷药么?” 凌云飞道:“没有,小可只知那种迷药叫‘迷仙液’,任何顶尖高手,一旦中了那种‘迷仙液’,就……就……” 说到这里,忽然上身一阵摇幌,最后跌出石鼓,倒地不省人事了! 戴大福面色大变,霍地站起,但才想向太真道人扑去,忽然面容一呆,接着身躯慢慢往右倾去,终于也砰然倒下去了。 太真道人哈哈大笑,由床上一跃而下,向侍立床侧的那名道童挥手道:“去请呼延堂主来,说点子已经擒住了!” 那道童才应了一声“是!”之际,房门口人影倏现,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文士已然步入静房! 这人,正是无双帮“麟凤龟龙”四灵四堂中的龙堂主九头龙呼延海! 太真道人睁目一噢,立刻冲着九头龙呼延海露出一个谄笑道:“堂主,想不到这小子竟远迢迢的跑来这果让我们捉住,真所谓财神爷要进门,挡也挡不住,哈哈,哈哈哈……” 九头龙呼延海目注倒在地上的凌云飞和戴大福,微微一笑道:“帮主上个月宣称凡擒住凌云飞者,可得黄金一千两的赏赐,如今你连戴一萍的儿子也一并捉到,我想帮主必会重重赏赐你!” 太真道人躬身笑道:“那里,有堂主在此,属下不敢居功!” 九头龙呼延海侧视他笑道:“怎的,你以为本堂主曾和你分享帮主的赏赐么?” 太真道人像个小二,连连哈腰笑道:“属下今夫能擒到这两个小子,可谓托堂主之福,堂主与属下分享帮主的赏赐,也是应该的啊!” 九头龙呼延海突地面容一变,双目闪耀锐利寒芒,冷冷道:“太真,你把本堂主看成什么人物?” 太真道人悚然一惊,垂首惶恐地道:“属下对堂主是一片孝心,并非……并非……” 九头龙呼延海摆手打断他的话,收敛严色道:“错了,太真,本堂主贵在一人之下,非练食不食,非醴泉不饮,区区一千两黄金本堂主岂会看在眼里,你不必跟我客气了!” 太真道人又喜又愧的深施一礼道:“是!是!属下设想卑俗,堂主请原谅!” 九头龙呼延海目光转移到凌云飞的脸上,含笑缓缓道:“前天,麟堂年堂主曾说希望有机会和这位旋风侠凌云飞较量一下,可惜他已先回总坛去了。” 太真道人恭声问道:“堂主打算如何处置这两个小子?” 九头龙呼延海道:“帮主虽曾下令除掉这凌云飞,但又表示如捉到活的,很想和这凌云飞见见面,不过……总坛距此远达三千里,若要把这两个小子送回总坛,显然有许多困难……” 太真道人道:“我们可以给他们服下‘真元保命丹’,使他们于昏迷中不致死亡,然后用马车将他们送回总坛,途中若有人盘问,可说是自家人,因患重病,欲赴某地就医,这样就没有人怀疑了。” 九头龙呼延海摇头道:“三千里路程,难保能够一路无事,此举不大妥当!” 太真道人道:“堂主若不欲返回总坛,可由属下一路护送回去!” 九头龙呼延海又摇头道:“不行,你刚就任武当掌教,派中尚有不少弟子对你口服心不服,岂可轻易离开?我看还是暂时把他们关禁于此?” 九头龙呼延海合首道:“嗯,暂时关禁于此,可免去许多劳累,再说我曾听帮主说过有意巡视各地分舵,当他接到已占领武当的消息时,可能会来武当看看,那时——” 话说至此,蓦地转向房门外沉喝道:“是谁?” “我!”声音脆美悦耳,如黄莺出谷! 随着话声,七仙女温温琼芝含笑出现于房门口! 九头龙呼延海一笑道:“是你一一温姑娘!” 七仙女温琼芝向他使了个眼色,也一笑道:“呼延海,你好大胆,居然敢用迷药迷倒奴家的未婚夫婿,可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九头龙呼延海退后一步,恭敬的一揖道:“事非得已,温姑娘尚请原谅!” 七仙女温琼芝冷笑道:“你擒我夫婿,我终生,教我如何原谅你!” 九头龙呼延海赔笑道:“世间美男子亦复不少,温姑娘何必对这凌云飞一往情深?” 七仙女温琼芝冷“哼”一声道:“听你这样说,像是不肯把他还给我了?” 九头龙呼延海一躬身道:“不敢,当年下设非蒙令师搭救,早已是荒山裹的一堆白骨,如今岂敢恩将仇报?” 七仙女温琼芝脸色稍霄,笑道:“那么,你不反对我救他离开?” 九头龙呼延海道:“是的,假如温姑娘一定要救他,那就带他走吧!” 太真道人似是愈听愈心急,这时一听九头龙呼延海愿意放走凌云飞,不觉失声叫道:“这如何使得?呼延堂主,您和她是何——” 九头龙呼延海未容他说完,沉脸冷叱道:“闭嘴,不准你多问!” 太真道人浑身一哆嗦,恭声道:“是,是,可是,咱们难得捉到他,怎可——” “我叫你闭嘴!” “是!” 九头龙咱延海转对温琼芝笑道:“温姑娘!咱们话说在前头,今天我放走他,已算报答了当年令师救我之恩,下次我若再捉到他,那可要抱歉了!” 七仙女温琼芝道:“就这么辨,不过奴家还有个要求,希望呼延海堂主好人做到底!” 九头龙呼延海道:“温姑娘你还有什么要求?” 七仙女温琼芝一指戴大福道:“他,奴家也想救一救!” 九头龙呼延海在现犹豫道:“温姑娘与他非亲非故,何必管他呢?” 七仙女温琼芝道:“他已是奴家未婚夫婿的好朋友,若奴家不救他,于情不合!” 九头龙呼延海搓搓手,叹道:“好吧,拚着受帮主责罚,在下就做一次好人,温姑娘就请带他们走吧!” 七仙女温琼芝伸出玉掌道:“解药呢?” 九头龙呼延海围对太真道人说道:“太真,你把解药拿给温姑娘!” 太真道人不敢违拗,掏出解药递给她,一脸困惑之色,好像商人做生意弄到血本无归似的。 七仙女温琼芝接过解药看了看,忽然冷笑一声,抬目凝望九头龙呼延海问道:“呼延堂主,这是解药么?” 太真道人听得气往上冲,正要叫嚷,九头龙呼延海适时向他使了个眼色,然后沉声道:“太真,你拿出的是解药还是迷药?” 太真道人顿时会意忙的说道:“该死!该死!属下拿错了……” 第三十九章 佳人原是罗刹女 一面说,一面再由怀中掏出一小包“迷仙粉”递给温芝,而把她手上的解药拿回来。 温琼芝接过迷仙粉,笑问道:“请教掌教,你这解药如何使用呀?” 太真道人道:“拿给他闻一闻,马上就可苏醒!” 温琼芝道:“好,两位暂时回避一下,否则他们苏醒后,难免要跟你们大打出手!” 九头龙呼延海点头应是,便与太真道人出房而去。 温琼芝立好蹲到凌云飞身边,轻轻拍着他的面颊,含笑低声道:“起来,别装死了!”原来.她早已看出凌云飞是假装昏迷了! 凌云飞双目微睁,向她挤眼一笑道:“没有解药,我起不来!” 温琼芝轻轻在他面颊上刮了一下,笑道:“正经一点,决把喝下的茶吐出来!” 凌云飞依言把运功逼迫于腹中的一杯迷药茶吐出,笑道:“贤妹,你破坏了我的好事!” 温琼芝低声道:“不,小妹是救了你一命,那九头龙呼延海武功高得赫死人,你绝对不是他的对手的!” 凌云飞道:“但我是准备突击他呀,他武功再高,也不见得能吃得住我突然给他的一掌吧?” 温琼芝正容道:“错了,他练有金刚罩铁布衫的功夫,浑身坚如钢铁,根本不怕人偷击!” “哦,原来如此……” 温琼芝笑问道:“告诉我,你刚才喝下的迷药茶既是连功将它迫住,使它的药力无法散开,但为什么你还能说话?” 凌云飞笑道:“我练有一门奇特的内功,叫‘回肠荡气’,它可以在腹中‘自成一家’,因此可以讲话!” 温琼芝笑道:“好棒,改天你得教我才行!” 凌云飞道:“没问题!” 温琼芝便把手上的一小包“迷仙粉”解开,拿到他民下,笑道:“来吧,闻一闻解药的味道,我知道你最会撒娇,不给你闻一下,你便赖着不起来!” 凌云飞抬头凑近那包“迷仙粉”闻了一下,陡地面容一呆,登时闭目沉沉睡去! 温琼芝随即转过至戴大福身边,轻笑道:“来,你也闻一下!” 原来戴大福也不是真昏迷,当九头龙呼延海和太真道人走出静房后,他就想吐出喝下的迷药茶爬起来,但一听温琼芝在与各凌云飞“打情骂俏”,觉得自己若抓来,一定曾使她尴尬不堪,因此索性暂时躺着不动,这时听得她已转到自己这连,要拿解药给自己闻,便想把迷药茶吐出,可是就在这时,突然发觉有一股醉人的香味扑鼻而入—— 于是,他也真正昏迷过去了! 温琼芝吃吃诡笑两声,起身走去房门外,娇喊道:“呼延堂主,成啦!” 九头龙呼延海和太真道人久忽而至,前者哈哈大笑道:“温姑娘,还是你行——你怎知他们是假装昏迷的?” 温琼芝反身入房,笑道:“刚才在客堂时,有人投柬示警,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说着,俯身由凌云飞怀中摸出那张“含辱道人”写的警柬,递给九头龙呼延海,道:“你看,若非我好时赶到,你们恐怕已死得不明不白了!” 九头龙呼延海接过警柬看了看,转交给太真道人冷笑道:“看来还有人不服你,你去查查看是谁写的,请他回老家去吧!” 太真道人躬身应是,立即匆匆而去。 九头龙呼延海走去凌云飞身边,抬脚踢了他一下,目注温琼芝笑道:“温姑娘,恭喜你圆满达成帮主交付的使命!” 温琼芝笑道:“这也是他自投罗网,我原想慢慢引诱他走入我们的圈套,不想他竟决定到武当来我在途中发出的讯息,你们几时收到的?” 九头龙呼延海道:“昨天晚上,我正想离开此地,接到你的密柬后,才改变主意留下来。” 温琼芝问道:“我二师姐和那傅重仪呢?” 九头龙呼延海道:“薛姑娘已返回总坛覆命,傅重仪却出了岔子,那天太真正欲下手将剃除去之际,突为一破衣道人救去。” 温琼芝讶异道:“何来破衣道人?” 九头龙呼延海道:“年已古稀,身着一袭破道袍,不发一语,看来像个哑巴,他了现时,隔着七八步远向太真挥出一掌,把太真震得退出数步,然后便抱着付重仪纵身离去,施展的身法竟是武林罕见的凌空虚度!” 温琼芝脱口道:“如你所说,那必是‘哑道人’了!” 九头龙呼延海注目问道:“哑道人是谁?” 温琼芝一指凌云飞说道:“我也不明白,是他告诉我的,他说有一位‘哑道人’救过他的命,我问他‘哑道人’何许人,他说他不知道……” 九头龙呼延海轻“哦”一声,又问道:“温姑娘跟了他这么多天,可知这小子的师承为谁?” 温琼芝摇首道;“他只说师父叫‘无名老人’,此外什么都不肯说,他似乎对奴家还不敢太信任呢!” 九头龙呼延海点点头,沉思了片刻.忽然俯身抱起戴大福,说道:“来吧,咱们先把这两个小子带到地上室去再说!” 温琼芝于是也抱起凌云飞,随着九头龙呼延海走入静房中的一道暗门。 暗门就在房中的一座壁橱后面,九头龙呼延海有一手推开壁橱门,弯身跨入。 跨过壁橱,便是一条向下伸的石级,里面黑沉沉的,仅能隐约看见是一间十分宽阔的地下石室! 温琼芝怕黑,轻呼道:“唉,怎不点一盏灯?” 九头龙呼延海笑道:“你看不见么?” 温琼芝道:“看是看得见,不过,点一盏灯岂不更好?” 九头龙呼延海道:“这地下室我只来过一次,也不知油灯放在何处,教我如何点灯?” 温琼芝道:“哼,想不到堂堂的武当派也有这么一个鬼地方!” 九头龙呼延海笑道:“据说这间地下室是历代武当掌教用来研练各种绝技的!” “研练武功何必这么秘密?”“谁知道,大概与掌门人的尊严有关吧。” 说话间,两人已走下了石级,置身于一间大地室中! 温琼芝把石室打量了一番,问道:“这么大一间地下室,如何能关人?” 九头龙呼延海一指对面说道:“那边有一间小石室,正好可以头禁两个人,你跟我来吧!” 温琼芝赶上一步,紧紧随在他身后,亦步亦走。 “温姑娘!” “嗯,什么事?”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可别生气啊!” “你问吧!” “凌云飞少年英俊,武功又是一等,你怎能无动于衷?” “这个么……啊哎!” “怎么回事?” 九头龙呼延海听她后面的一声“啊哎!”有些古怪,乃一面问一面回头望,而就在他回过头之际,突然腰身“麻穴”被人一脚踢中,登时浑身一麻,抱在手上的戴大福首先跌落地上,他也跟着往前仆倒! 刹那间,他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禁心头大骇,急叫道:“不好,太真——” “砰!” 适时,一双手掌已拍中他后脑,不仅制止了他的呼叫,而且把他打得昏死过去! 出手偷击的,是温琼芝么? 不,是凌云飞! 他等到温琼芝抱着他十分接近九头龙呼延海时,便发动攻击,用手指点了温琼芝的麻穴,同时一脚踢出,也中了九头龙呼延海的麻穴! 他们都没想到凌云飞曾突然苏醒,因此在一声“啊哎!”和一声“太真——”之后,双双倒地不起! 凌云飞生龙活虎似的由温琼芝怀果跳落地,即时骈指又点了她的“哑穴”,由于心中有太多的惊和怒,故忍不住打了她一巴掌,沉笑道:“哼,最毒妇人心,你温琼芝是当之无愧了!” 他说了这句话后,立刻跳到戴大福身边,低声喊道:“戴兄!戴兄!该起来了!” 戴大福没有起来,睡得十分甜蜜! 凌云飞立知他中了迷仙粉,要有解药才能醒转,当即转回搜索九头龙呼延海和温琼芝的身上,结果发现两人身上均末带着任何药物! “是了,解药在太真恶道的身上,待我去找他要!” 他暗忖至此,便抱起戴大福,飞步登上地室石级,由原来的壁橱钻出! 太真道人的武功虽然甚高,他却有把握将其制服,因此毫不隐藏身形,钻出壁橱后,把戴大福安置于床上,便大步走出静房。 那知,他刚转出静房之际,却见那太真恶道正由对面走廊上走来! 太真道人一见凌云飞突然活生生的由静房走出,就好像看见死人复活似的,不禁面色大变,怪叫一声,转身拔步便跑。 凌云飞飞步疾追,大笑道:“我的好掌教,你跑不掉了,还是停下来讲几句话吧!” 太真道人那里敢,低头拚命奔跑,在观中转弯抹角,由于熟悉观中的道路,转眼竟被他逃得没了影子! 凌云飞心中一急,便纵身跳上房顶,居高俯瞰,到处追搜。 一路纵越,来到三清大殿附近的屋顶,忽见大殿后面的天井上立着一群人,男女老少均有,而太真道人正跪在那群人之前,似在向当中一人报告什么! 凌云飞定睛一瞧,心中不由吃惊起来。 原来,那群男女一共是十个,当中是个中年美妇人,朱颜绿发,冠帔盛饰,浑身上下,金翠珠玉,光彩夺目,美似皇宫后妃! 在她身旁,巍立着四位模样异常凶恶的花服老人! 在她身后,侍立着五个宫女打扮的女子,个个美丽绝伦,有的执扇,有的捧剑,有的荷旌幢,有的擎如意,真个似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看到这种情形,凌云飞就知他们必是无双帮身份极高之人,因此心中又是兴奋又是紧张,暗忖道:“糟糕,戴大福昏星不醒,我一人如何能够对付这么多人?” 正思忖间,忽见那太真道人挺身起立,转对自己藏身之处大喝道:“凌云飞,你下来!” 凌云飞暗“哼”一声,忖道:“好吧,下去跟他们谈个明白也好!” 于是飞身而出,飘落于美妇人对面的天井上! 太真道人态度变得好不凶悍,狞容冷笑道:“小子,来见见本帮副帮主!” 哦,原来美妇人是无双帮的副帮主! 凌云飞沉着的笑了笑,移脚走上两步,凝望当中的那美妇人缓缓问道:“我该如何称呼你?” 那美妇人一见到凌云飞,整个人惊呆了,美脸上略带一丝惊诧,望着凌云飞久久不发一语。 那表情,那目光,并无半点淫荡之意,倒像是见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故人似的! 凌云飞见她呆望着自己发痴,不由微微一笑,又道:“喂,我说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那美妇人豁然而醒,似也发觉自己失态,脸上微泛红晕,但旋即恢复常态,露齿浅浅一笑道:“你只要知道我是无双帮的副帮主,这就够了!” 凌云飞一哂道:“在下听说贵帮有君临天下之意,但今天见到你这位副帮主,在下敢断言贵帮的希望必难实现!” 那美妇人笑“哦”一声,轻声轻气的注目问道:“何以见得?” 凌云飞道:“理由很简单,风度大方的人才能成大事,你的风度不够大方!” 美妇人笑道:“是因为本副帮主不肯报出姓名?” 凌云飞点头道:“正是,这表示你的胆气不够,不敢正面对人!” 第四十章 玫瑰亦有慈悲心 美妇人听了竟不生气,微笑道:“你说得对,好在我只是个副帮主!” 凌云飞沉笑道:“你是说,贵帮帮主很大方?” 美妇人点首道:“嗯,他是应该比我大方的!” 凌云飞乘机问道:“他贵姓大名?” 美妇人笑道:“你不该问我这个不够大方的人!” 凌云飞情知碰到一个口齿伶俐的女人了,当下闪目望望她身旁的四位花服老人,笑道:“无论如何,你身边这四位卫士可以介绍我认识认识吧?” 美妇人道:“可以,但你听了后,可不准逃走!” 凌云飞剑眉一扬,昂然道:“放心,我凌云飞不会被人吓倒!” 美妇人细手轻抬,先指身左皮色一黑一白的两个老服老人,含笑缓缓道:“这两位是同胞兄弟,黑面的是‘太阳魔漆雕烈’,白面的是‘太阳魔漆雕泉’!” 再指身右一疤面一尖嘴的两个华服老人道:“这两位,相信你也听闻过,他们是异姓兄弟——百兽大仙皇甫长啸和百鸟大仙公冶秋!” 凌云飞好像听到四声震耳欲声的焦雷,不由得脸色全变了! 要是武皇耿旭尚在人世的话,他听了这四个老人的名号时,也一样会面色大变! 何以故? 原来,这四个老人正是当年把武林闹得天翻地覆的“宇内七魔”中的四个! 当年,这四个老魔头和“天残翁魏坤”,“地缺叟桑天良”,“混世魔王赫连坚”为害江湖时,七人几乎是“各自为政”的,然而武皇耿如也花了二三年的时间才把他们一一制服,迫他们洗手退出武林,如今,他们居然不甘势伏二度重出,而且竟一齐寄身于无双帮中,怎不令人吃惊! 不过,凌云飞年纪虽轻,毕竟是经得起大风大浪的少年英雄!他面色一变之后,很快就恢复常态,含笑环望四魔一眼,见他们一脸傲慢之态,于是也不跟他们打招呼,回望美妇人笑笑道:“另外的‘天残地缺’和混世魔王三人呢?” 美妇人道:“他们三位没有来!” 凌云飞道:“贵帮能罗致他们七人,确然很够气派,请问他们在贵帮的地位是什么?” 美妇人含笑反问道:“你以为他们应该是什么?” “好像贵帮舵有舵护法,堂有堂护法,他们该是总坛的护法吧!”美妇人微微一笑道:“也许他们将来会有升为大护法的一天,但现在,他们距离大护法还有一段路子!” 凌云飞心中大为惊骇,忖道:“我的天!字内七魔竟还不是他们无双帮的总坛大护法,如此说来,他们帮中岂非有许多武功高过宇内七魔的人物?” “哦,那么,他们现在在贵帮中的职位是什么呢?” “你刚才曾说对,他们是我的卫士!” 凌云飞闪目一扫四魔,略带讥讽的笑道:“想必卫士的地位也不小,因此才令得昔日的盖世大魔头安之若胎!” “别考验他们四位的耐性,我问你,据太真说你和戴大福为迷仙粉所迷倒,如今你即然复醒,那就表示你的昏迷是假的——我的龙堂堂主和七仙女温琼芝怎么样了?” 凌云飞傲然一笑道:“还没死!” 美妇人凝眸问道:“那是说,你把他们制服了?” 凌云飞点头道:“不错。” 美妇人微惊道:“你怎么打败我的龙堂堂主?” 凌云飞冷笑道:“你以为你的龙堂堂主武功很高么?” 美妇人道:“正是,他的武功和我的四位卫士差不多,照说你是胜不了他的!” 说到末了,忽似恍然大悟,点点螓首道:“是了,他们不知你是假装昏迷,因此在接近你身边时,被你突然出手点倒了,是也不是?” 凌云飞暗暗佩服对方思想敏捷,当下点头承认道:“对,他们已被我点了穴道!” 美妇人又问道:“那戴大福呢?” 凌云飞道:“他太信任那位七仙女,以致中了她的迷仙粉!” 美人妇人道:“对了,你是如何看出她的身份的?” 凌云飞道:“本来我已渐渐在相信她是个好姑娘了,可惜她刚才和九头龙呼延海的表演不够技巧!” 美妇人笑了笑,转对太真道人道:“太真,你去为他们解开穴道!” 太真道人恭应一声,拔步奔去。 凌云飞并不阻挡,只转对业已奔出数步的太真道人笑道:“我说太真掌教,你若想伤害那位戴大侠,请先为九头龙呼延海和温琼芝解开穴道后再下手!” 美妇人听了甚为不解,笑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云飞微笑道:“等下你就可明白!” 美妇人蛾眉微举颦,沉吟半晌,忽的正色道:“凌云飞,你老实回答我,你当真姓凌么?” 凌云飞道:“你这话问的可笑,本人出道以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美妇人深深注视他一阵,脸露困惑又问道:“那么,你的父母为谁?” 凌云飞道:“不知道!” 美妇人面容一动,注目再问道:“你是说,你不知父母为谁?” 凌云飞大感烦恼,冷冷道:“我的父母不会和你们无双帮作对,你问他们干么?” 美妇人意犹未足,但正要再问时,忽见那太真道人神色惊惶的由果面奔出,不由轻“噢!”一声,扬声发问道:“太真,出了什么事?” 太真道人奔至跟前跪禀道:“启禀副帮主,属下无能,无力为呼延堂主和温姑娘解开穴道!” 美妇人注目一哦,转望凌云飞笑道:“原来你的点穴手法与众不同!” 凌云飞笑道:“不错,所以我才关照他不要伤害戴大侠,否则大家就很难和解了!” 美妇人轻轻一哼,转对身左的太阳魔漆雕烈和太阳魔漆雕泉说道:“两位随太真去看看,如不能解开,就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双魔躬身应是,随与太真道人入观而去。 美妇人随即回望凌云飞笑道:“让我们来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愿意告诉我你的父母是谁么?” 凌云飞因自小即不知父母为谁,在这方面无形中有了自卑感,是以每逢有人间到他的父母,心中便甚不快,好像被人揭了疮疤似的,这时见她一再问起自己的父母,不由心头火发,面容一沉道:“你若不相挨骂,最好换个话题吧!” 美妇人笑道:“人,谁都有父母,我问起令尊令堂,对你并无侮辱,你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见凌云飞寒脸不语,又道:“我问起你的父母,并无一些恶意,只因我看了你的相貌后,觉得你的脸型很像我当年认识的一位故人,又觉得你可能就是我那位故人的儿子,因此才问起的!” 凌云飞闻言之下,止不住心头大大一震。 是的,她这一句话,对凌云飞平静的心湖,宛如投下了一颗石头,顿使他已死的心湖为之活了起来。 但是,他立刻警觉到:这可能是对方欲引诱自己说出师门的诡计,因之他极力把激荡的心情压抑下去,冷冷答道:“哦,请问你那位故人是谁?” 美妇人忽然轻叹一声道:“我那位故人,是个武林有史以来最奇特的人物,不过,假如你不是他的儿子,我就不能告诉你他们的姓名!” 凌云飞听了更加确信她是在鬼扯蛋,不由冷笑一声道:“好了,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美妇人困惑的注望着他,缓缓道:“可是,你说说令尊令堂又有何妨?假如你是怕我们会伤害他们,你可以不必说出他们居住何处,只说你父母的真姓实名就行了!” 凌云飞反手指指身后,道:“我们来谈谈呼延堂主和温琼芝的穴道吧,他们来了!” 果然,太阳、太险双魔和太真道人抱着九头龙呼延海,七仙女温琼芝和戴大福走来了。 敢情,以太阳、太险双魔的身手和经验,竟也无法为九头龙呼延海两人解开穴道,无怪美妇人一见他们抱着呼延海和温琼芝走过来,不禁花容失色,问道:“怎的,还是解不开么?” 太阳魔漆雕烈把九头龙呼延海轻轻放落地,躬身答道:“是的,解不开!” 美妇人双眉一皱,转对身右的百兽大仙皇甫长啸和百鸟大仙公冶秋道:“两位过去试试看。” 太阳魔漆雕烈冷冷道:“不必再试了,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能够解开他们两位的穴道!” 美妇人注目问道:“谁?” 太阳魔漆雕烈道:“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 美妇人脸色一变,惊喜的回望凌云飞说道:“哦,原来你是‘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收养的孤儿?” 凌云飞暗暗佩服太阳魔漆雕烈的见识多广,心知再否认也难令他们相信,当下点头道:“不错,这是在下首次被人识破师门来历,佩服之至!” 美妇人像似为“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的威名所震慑,脸色有些苍白,默默的把他瞪视良久之后,忽然玉脸一寒,冷冰冰地道:“凌云飞,你该明白,现在你是插翼难飞了!” 凌云飞刚才一听她身边的那四位华服老人竟是“宇内七魔”时,就知自己万无生理了,故反而镇静下来,闻言冷冷一笑道:“我并不想逃走,要‘插翼’干么?” 美妇人冷笑道:“你自信打得过我的四卫士?” 凌云飞道:“过去,我也曾碰到打他不过的人物!” 美妇人道:“你仔细想想,我只要命令一位上去和你动手,那结果会是如何呢?” 凌云飞也自知那四个老魔头只要走出一个,自己便难逃劫数,当下冷笑答道:“你也仔细想一想,要是我抵死不替呼延海和温琼芝解开穴道,那结果又是如何?” 美妇人一笑道:“所以我要和你来个交易,你为呼延堂主和温琼芝解开穴道,我则放你和戴大福下山去,怎么样?” 凌云飞正是希望如此,但不敢表现出欢喜之色,仍冷冷道:“可以是可以,不过由那一方先让步却要先谈好!” 美妇人立刻接口道:“不必谈,我先为戴大福恢复知觉便了!” 说着转向太真道人道:“太真,给戴大福服下迷仙粉的解药!” 太真道人虽觉得这个交易不划算,却并不敢表示意见,闻言连忙取出解药,塞入戴犬福的嘴里。 凌去飞道:“还有,我的宝剑和戴大福的大鼓也请派人去取来!” 美妇人道:“那两样东西,你们下山时,可自去取回!” 凌云飞道:“就怕到时取不回!” 美妇人遂又向太真道人道:“太真,派个人去解剑潭取那两样东西来!” 太真道人道:“他的‘破天荒’宝剑和戴大福的大鼓已送到观中,唯‘破天荒’为帮主明令夺取一物——” 美妇人面色一寒,截口道:“我叫你去取来!” 太真道人不敢再说。躬身应是,拔步奔去。 当他由观中取来凌云飞的宝剑和戴大福的大鼓时,躺在地上的戴大福已悠悠苏醒了。 他双目徐徐睁开,迷迷糊糊的四下望了望,等到看清身前站着不少女人,不禁“啊!”的惊叫一声,慌不迭的爬起来,靠近凌云飞身边低声问道:“凌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凌云飞一指温琼芝道:“戴兄适才中了这妖女的迷仙粉……” 戴大福两眼一直,骇然失声道:“嘎,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呀!” 凌云飞一笑道:“是的,可惜她做无双帮的妖女比做我的妻子兴趣还高,她永远过不了门啦!” 戴大福畏惧的瞥了温琼芝一眼,喃喃道:“我爹说女人是祸水,果然一些不错!” 凌云飞继续道:“还好她拿‘解药’给我闻时,小弟已听出有异,因此没上她的当,后来小弟便把他们点倒,正要为戴兄求取解药,这帮人正好来了!” 一指美妇人接着道:“戴兄,这位是无双帮的副帮主!” 再指四魔道:“这四位是当年扬名武林的‘宇内七魔’中的‘太阳、太险、百兽、百鸟’四人,现在是这位副帮主的卫士……” 戴大福听到‘太阳、太险、百兽、百鸟’四个名号时,一连吓了四跳,面色变得十分难看,战战兢兢起道:“凌兄弟,这一架不能打了……” 凌云飞笑道:“是的,还好大概也可以不必打了!” 说着,转对美妇人道:“副帮主,假如我替呼延堂主和温姑娘解开穴道后,你们突然食言不肯放我们下山,那可怎么辨?” 美妇人摇首道:“不会有那种事,你放心!” 凌云飞道:“在下吃过女人的亏,所以不敢放心!” 美妇人不悦道:“那么,你想怎么样?” 凌云飞道:“派个人带他们跟我们下山,到了山下,在下再为他们解穴!” 美妇人笑道:“要是到了山下,你突然食言不肯为他们解穴,那可怎么辨?” 凌云飞道:“我是男人,说一不二!” 美妇人略一沉忖,点头道:“好吧,我派公冶卫士同你们去!” 第四十一章 百鹰横空日失色 说着,别对百鸟大仙公冶秋笑道:“公冶老,你带呼延堂主和温琼芝同他们下山如何?” 百鸟大仙公冶秋合首道:“属下遵命!” 语毕,走去一手挽起一个,然后仰头对空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接着嘴巴疾速翕动,吐出“吱吱嚓嚓”各种鸟儿的声音! 凌云飞正自错愕间,蓦然发现空中飞来一群巨鸟,不由心头一震,暗叫道:“嘿,百鸟大仙施出他的看家本领来了!” 那群巨鸟,都是凶猛异常的鹰、鹫、鹣鸠、鹈鹃之类,为数约有一百双,飞到百鸟大仙公冶秋的头上空中盘旋飞翔,好像一片乌云盖住了日头,使整个山头为之变色! 凌云飞强自镇定的向美妇人一笑道:“这群老鹰等于是一百个武林高手,你的打算不坏!” 美妇人笑道:“这是公治卫士豢养的百鹰,公冶卫士走到那里,它们就跟到那里,不过你放心,它们未得命令是不敢伤人的!” 凌云飞冷笑道:“假如得了命令呢?” 美妇人围向百鸟大仙公冶秋正色道:“公冶老,等下到了山下,凌少侠为呼延堂主和温琼芝解穴后,你就得带着百鹰回来,不许侵犯凌少侠两人!” 百鸟大仙公冶秋唯唯应是,态度十分恭敬。 凌云飞于是由太真道人手中取回宝剑和大鼓,把大鼓交还戴大福,向美妇人拱手一揖,举步便走。 美妇人道:“凌少侠请听我一言再走!” 凌云飞停足回头问道:“副帮主尚有何指教?” 美妇人正容道:“从今以后,希望你们不要再和敝帮作对,否则莫怪敝帮手段狠辣!” 凌云飞一笑道:“贵帮手段狠辣,在下早就知道了!” 说罢,一拉戴大福,掉头大步走去。 百鸟大仙公冶秋挽着九头龙呼延海和七仙女温琼芝随后跟着,天上那群百鹰亦展翼慢慢跟随,距离他们头上不过五丈! 走出紫霄观,下了紫霄峰,凌云飞举头看看天上那群世鹰,忽然转脸向那跟在身后的百鸟大仙公冶秋笑道:“公冶老前辈,你养这么多老鹰,所为何事?” 百鸟大仙公冶秋冷冷道:“好玩!” 凌云飞道:“他们平常都吃什么?” 百鸟大仙公冶秋道:“人肉!” 凌云飞打了个寒噤,失声道:“啊呀!那有许多人肉好吃?” 百鸟大仙公冶秋怪笑道:“一天打杀五个就够了!” 凌云飞道:“他们今天吃饱了吧?” 百鸟大仙公冶秋道:“不,他们今天还没吃!” 戴大福听得毛骨悚然,暗暗的伸手入怀摸出一把碎银,捏在手心,准备应变。 凌云飞却全无惧色,含笑又问道:“听说你懂得各种鸟语,是不?” 百鸟大仙公冶秋轻“嗯”一声,没说什么。 凌云飞笑道:“百闻莫如一见,表演一手如何?” 百鸟大仙公冶秋冷声道:“表演什么?” 凌云飞道:“你命令他们到山中去找一种食物来,要是没有找错,那就表示你公冶秋的确懂得鸟语!” 百鸟大仙公冶秋冷笑道:“哼,你小子怕老夫命令它们攻击你们,因此想骗老夫遣开它们?” 凌云飞道:“绝对不是,你可以只遣十双去!” 百鸟大仙公冶秋道:“这倒可以,不过老夫的百鹰一向只表演给朋友看,不表演给敌人看!” 凌云飞道:“你只当在下是朋友,表演一次又有何妨呢?” 百鸟大仙公冶秋也想买弄一番,便点点道:“也罢,你要它们找何种食物?” 凌云飞道:“这武当山十分辽阔,想必山中有不少野猪,你命令它们去捉几支野猪来如何?” 百鸟大仙公冶秋一时兴起,点头说了声“好!”,便仰头向空中道百鹰“呱呱”乱叫一番,旋见有十支雄鹰脱离队伍往山中飞去。 凌云飞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跟它们讲的?” 百鸟大仙公冶秋道:“老夫限令它们在一炷香之内,要捉十支野猪回来!” 凌云飞道:“他们当真有那么大的力气?” 百鸟大仙公冶秋道:“有,他们找到野猪时,先抓着野猪飞上半空,然后抛下来,把野猪摔死后,便可抓着死野猪直飞回来!” 凌云飞道:“老前辈有这一手绝技,照理在无双帮中应可独得较高的地位,何至于只当个卫士?” 百鸟大仙公冶秋道:“无双帮能人奇士多得很,老夫这点伎俩,算得了什么!” 凌云飞道:“可是就在下所知,百年以来的黑道高手,没有人强过你们‘宇内七魔’啊!” 百鸟大仙公冶秋道:“武林时时在变,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时至今日,高过我们‘宇内七魔’的人物已不少了!” 凌去飞道:“老前辈可否说出几个让在下拜闻拜闻?” 百鸟大仙公冶秋道:“别的不说,就以‘麟龟凤龙’四位堂主来说,他们的武功就高出我们‘宇内七魔’一成!” 凌云飞问道:“他们是些什么人物?” 百鸟大仙公冶秋道:“麟堂堂主叫‘玉麒麟年世雄’,武功为四堂主之最,凤堂堂主叫‘金凤险若花’,是个女人,本帮女子皆由她管,龟堂堂主叫‘长颈龟宿百龄’,龙堂堂主叫‘九头龙呼延海’,即是现在老夫抱着的这一位!” 凌云飞笑道:“这位龙堂堂主被在下一点便倒,我看也不过如此!” 百鸟大仙公冶秋冷笑道:“你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形下出手袭击他的,这算不得本事,你若不信他的能耐,等下给他解穴后,不妨跟他走几招试试!” 凌云飞道:“只要他敢,在下无不奉陪!” 一句话完,接着又问道:“除了这‘麟凤龟龙,四堂主外,还有什么人武功高过你们‘宇内七魔’?” 百鸟大仙公冶秋道:“至少还有十个!” 凌云飞追问道:“都是些什么人物?” 百鸟大仙公冶秋笑道:“对不起,那十个人,老夫等遵嘱不得对外泄漏!” 凌云飞笑道:“贵帮帮主其人,可不可对外泄漏?” 百鸟大仙公冶秋道:“你总有一天可见到他,届时自可明白,现在何必多问?” 凌云飞道:“再问一事,刚才那位副帮主,可是帮主的妻子?” 百鸟大仙公冶秋摇头道:“恕难奉告!” 凌云飞笑笑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让我这个敌人知道有什么关系呢?” 百鸟大仙公冶秋摇头不语,似乎已发觉自己话太多,有失“老前辈”的身份,因此决定不再跟凌云飞讲话了。 岂知,他因多年和鸟类相处,无形中养成了“叽叽呱呱”的个性,沉默一会之后,却忍不住先开口道:“小子,老夫问你一件事!” 凌去飞道:“好的,在下知无不答!” 百鸟大仙公冶秋道:“据说武皇耿旭已自断心脉死了,此事可真?” 凌云飞点头道:“不假,那是在下亲眼看见的!” 百鸟大仙摇头叹息道:“真可惜,他是老夫这一生所见的最了不起的人物!” 凌云飞讶笑道:“听你口气,好像你还很尊敬他?” 百鸟大仙点头道:“不错,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物,当年他七度击败我们‘宇内七魔’时,竟未下手杀伤我们,只苦口婆心的劝我们改邪归正,那种慈悲心肠,实非常人所能及!” 凌云飞听了更为诧异,问道:“你既知武皇是位好人,如今怎好加入害死他的无双帮?” 百鸟大仙道:“老夫等七人是在武皇自杀后才加入无双帮的!” 凌云飞苦笑道:“这又有何不同呢?” 百鸟大仙笑道:“自然有些不同,老夫等只敬佩武皇耿旭一人,现在他已不在人间,老夫等自然可以再出来活动活动!” 凌云飞道:“如此说来,你们根本不是在尊敬武皇,而只是惧怕他而已!” 百鸟大仙道:“尊敬也好,惧怕也好,反正老夫等不甘老死荒山,所谓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便应遣臭万年是也!” 凌云飞暗骂一声贱骨头,接腔道:“可是俗语说‘宁为鸡口不为牛后’,你们‘宇内七魔,想出来活动活动也罢,为何甘愿做人家的卫士?” 百鸟大仙笑道:“做卫士有做卫士的好处,不比当个大护法差哩!” 凌云飞问道:“请问好处何在?” 百鸟大仙神秘的笑笑道:“不足为外人道!” 一直沉默的戴大福忽然插口道:“那好处我知道!” 百鸟大仙神色一怔,转望他笑道:“哦,你知道?” 戴大福点头道:“不错,那时显而易见之事!” 百鸟大仙道:“你说说看!” 戴大福道:“你知我知,何必说出来?” 百鸟大仙笑道:“你但说不妨,老夫倒要瞧瞧拳王戴一萍的儿子有多聪明!” 戴大福道:“你不怕难为情?” 百鸟大仙公冶秋不由脸色一沉道:“别罗嗦,有屁就快放吧!” 戴大福道:“女人‘是不是’?” 百鸟大仙一愕,继而忍不住纵声大笑道:“女人?哈哈哈,原来你小子满脑子想的都是女人呀!” 戴大福一听他的笑声,就知自己猜错了,不禁羞愧得脸红耳赤,抗击道:“不是么?那副帮主身边有许多美女,你们当副帮主的卫士,正可近水楼台先得月。” 百鸟大仙大笑不止道:“错了,老夫对女人不感兴趣!” 戴大福道:“不然,你当卫士的好处到底是什么?” 百鸟大仙不答,忽然举头望天说道:“看,他们捉野猪回来了!” 凌云飞和蛾大福抬头一看,果见有三支雄鹰已同时抓着三支野猪回来,原在空中飞翔的那一群一看来了食物,登时飞上抢食,刹那间,空中的“百鹰”聚成三团,宛如三个巢。 这时,三人已走到解剑潭,山麓已近,凌云飞暗忖乘着百魔抢食之时脱身较为安全,当好停步道:“好,在下就在此处为他们解穴,老前辈请将他们放下来吧!” 百鸟大仙闻言微微一笑,依言将九头龙呼延海和七仙女温琼芝放下,退后静立。 凌云飞上前分别为他们解了穴道,随即向百鸟大仙抱拳道:“交易已了,老前辈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转对蛾大福一挥手道:“戴兄,咱们走吧!” “别慌!” 几头龙呼延海嘴里说着,慢慢站立起来。 凌云飞怕的是天上的百鹰而不是他九头龙呼延海,故闻言一刹脚步,从容转身笑道:“好吧,我们是应该重新亲近亲近!” 九头龙呼延海一面舒展身躯一面笑道:“当然,本堂主对阁下的点穴法非常欣赏,要再领教一下!” 百鸟大仙公冶秋插口笑道:“副帮主说过不许为难他们。” 九头龙呼延海点头道:“听到了,我会向副帮主解释的!” 百鸟大仙笑道:“既如此,老夫便可安心的作壁上观啦!” 说着,身形后飘,飞上一株大树的枝桠上,盘膝而坐! 那枝桠虽可支持一个人的重量,但他百鸟大仙却是坐在枝桠上的树叶,而令人吃惊的是,树叶竟纹风不动! 第四十二章 恶龙饮恨解剑潭 凌云飞瞧得心头一傈,暗忖道:“我的天!这老魔头的一身功力分明已到出神入化之境,而他竟说‘麟凤龟龙’四堂主的武功还在他之上,果真如此,今天可真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思忖电闪,忽得一计,便移目转望原已站立一边的七仙女温琼芝笑道:“贤妹,你也来么?” 温琼芝脸一红,垂下了螓首。 凌云飞哈哈笑道:“怎的,你都有胆量谋杀亲夫,如今倒没胆量跟我动手了?” 温琼芝忍不住抬头怒叱道:“狂徙!你别逞口舌之利,本仙女只是奉命引你入观,你以为本仙女真愿意嫁给你么?” 凌云飞笑道:“可是我们虽未行过大礼,毕竟也有那么一点点的肌皮之亲,常言道:一夜夫妇……” 温琼芝羞不可抑,顿足骂了一声“胡说!”便转身往山上奔去。 凌云飞哈哈大笑,旋转对九头龙呼延海笑道:“呼延堂主,我们如何动手?” 九头龙呼延海冷笑道:“为了让你死得服帖,本堂主让你出主意吧!” 凌云飞闻言心头一动,暗想既要我出主意,我就想个法子赚赚他,叫他输得没话可说,乃笑道:“真要我出主意,我倒有个别开生面的花样,就怕阁下不肯接受!” 九头龙呼延海道:“你说说看,不够残酷的,本堂主不接受!” 凌云飞道:“我的想法虽不太残酷,却也很叫人忍受不了!” “说出来吧!” “我的法子是,我们不要动手过招,你我同时跳入解剑潭,看谁能在水中支持较久,我输了从此不与贵帮为敌,你输了也得脱离无双帮,水远不得为无双帮的龙堂堂主!” “哼,你怎么想了这个婆婆妈妈的主意,咱们马上动手分生死不就得了?” “不,我所以想到这个主意,乃是因你‘九头龙’这个绰号而起的!” “噢?愿闻其详!” “龙为水中之物,阁下为九头龙,想必水底功夫非比寻常,故在下想在水中与阁下一决雌雄!” “如此说来,这个法子本堂主是非接受不可了!” “阁下如有困难,作罢亦可。” “不,本堂主接受你的挑战方式,但有一点修正,我认为我们还可在水底动刀子!” “好主意!” “挨了刀子,那不用说,谁先冒出水面,谁就算输了,那时如你所说,我输了离开无双帮,你输了不得与本帮为敌!” “就这么辨!” “还有,这主意是你提出来的,是不是?” “是,怎么样?” “我想我也有权利提出一个挑战的辨法,对不对?” “对,你想怎样?” “头一场,本堂主若输了,必按照约定离开无双帮,但本人却要与你再来一场以决生死!” “好,你的辨法什是么?” “等本堂主若输去头一场时,再提出来好了!” 九头龙呼延海说到这里,转对坐在树上的百鸟大仙公冶秋说道:“公冶老,你和戴大侠就做我们双方的见证人如何?” 百鸟大仙公冶秋笑道:“好的,老夫绝不偏私!” 九头龙呼延海立刻把外衣和鞋子脱下,由腰上抽出一柄匕首,抬目望着凌云飞笑问道:“你有没有这东西?” 凌云飞点头道:“有,匕首乃是每个武林人必备之物!” 说完,他也已将外衣和鞋子脱下,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握在手上,把宝剑破天荒拿给戴大福,笑道:“戴兄请替小弟拿着这个,万一小弟战败身亡,请将此剑拿去交给小弟的祖父——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 戴大福接过宝剑,道:“凌兄弟放心打好了,我相信你可以胜他!”凌云飞一笑,举步走去解剑潭的南岸的边上立住,九头龙咱延海一掠而至解剑潭北岸边上,与凌云飞遥遥对峙。 百鸟大仙公冶秋见们业已准备妥当,使高声道:“好,跳啊!” “扑通!” “扑通!” 凌云飞和九头龙呼延海同时投身入潭,一潜数丈! 潭水颇为清澈,因此两人入水后,均将眼眼睁开,争急搜索对方的踪影。 凌云飞手握匕首慢慢向潭中潜去,估计已潜游到潭的中央,应该和对方碰上了,却不见对方的影子,心知对方必是潜伏于某处,打算伺机偷裂自己,于是立刻停止前进,往潭底潜落。 他的水底功夫很有独到之处,深知要避免敌人的攻击,唯一的辨法就是“脚踏实地!” 但是,他才潜入寻丈深之际,蓦见一条白影由身右疾冲而至! 原来,潭水虽颇清澈,但人在水中,目力也仅能及于七八尺,是以一旦发现敌人时,敌人差不多已欺近身边! 凌云飞一看九头龙呼延海突由身右攻至,连忙掉头相迎,手中匕首猛吐,疾刺对方面门! 九头龙呼延海采用的是偷击战术,是以一见凌云飞已经发觉而反扑过来,立即身形一翻,急潜而去。 他速度奇快异常,一掠便失踪迹! 凌云飞追之不及,乃一面追一面继续在潭底潜落,那知将及潭底这际,忽觉身后有异,掉头一看,赫然发现九头龙呼延海的匕首已刺到距离自己的背心不过一尺! “好快!” 凌云飞暗叫一声,猛可右脚倒飞,踢中对方拿刀子的手腕,紧接着缩脚转身,又一刀真刺过去。 九头龙呼延海偷袭不成,重施故技,又是一掠而没! 凌云飞不由心头发毛,暗想对方刚刚还在自己前面,倏忽之间,意会由自己身后裂至,这等速度,实比自己快过一倍,看情形,这一仗自己只有挨打的份儿子。 不过,他不大忧急,因为他打算取胜于对方的,并非用手中匕首去刺中对方。 他慢慢蹲落潭底,决定以静制动。 俄顷,只见九头龙呼延海在对面五尺外出现,但没有攻上来,好像没看见凌云飞蹲在潭底,迅捷由左方游了过去。 然后不久,又由凌云飞右方七尺外游过,这次游得很慢,似在搜索凌云飞,可是却没发现凌云飞就在近处的潭底! 凌云飞看得暗笑,忖道:“好,现在输到我来偷袭你了!” 当下,起身举步,脚踏潭底,慢慢跟在九头龙呼延海后面。 尾随数丈后,前面的九头龙呼延海潜游的速度忽然转快,去势如箭,瞬即不见! 凌云飞一呆,暗笑道:“哈,你见了鬼是不是?” 他想不通对方因何突然速度转快,当下利用潭底的怪石掩藏身形,仍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前进四五丈左右,忽然隐约看见对方蹲伏于潭底一堆乱石的中间,不知在干些什么。 凌云飞停脚看了一会,见对方一直蹲伏不动,一时好奇心起,便移步悄悄欺近。 那堆乱石,有的高与人齐,参差耸立,人入其中,颇像进入森林! 凌云飞悄悄掩近到距离对方五六尺之际,蓦见身边白光一闪,一柄匕首突由身边一座怪石后刺出,一下刺到自己腰上来了! 啊,潭中有两个人?! 凌云飞这一惊非同小可,忖度避已不及,当下拚着与对方两败俱伤,手中匕首猛可后发挥,切向敌人的手臂!但他虽有拚命之心,却仍迟了一步,只觉腰上一痛,业已中了敌人一刀,而他挥出的一刀,却挥了个空,原来敌人已迅速的缩回手臂了! 一缕血丝,立由凌云飞腰上袅袅冒出! 凌云飞伸手一摸,感觉伤口不大,心中稍安,当下双足一顿,往一座怪石后窜去,准备跟那个来历不明的敌人硬干一番。 可是转到那座怪石后面一看,却已不见敌人的影子,再看那九头龙呼延海,只见他仍蹲伏于乱石堆中——不,突然间,凌云飞看清楚了! 原来蹲伏于乱石堆中的,根本不是九头龙呼延海,而只是他的一件白中衣披在一颗石头上! 凌云飞这才知道上了九头龙呼延海的恶当,暗叫一声“惭愧!”,当下赶忙也将自己身上的一件白色中衣脱下,因为他立刻想到对方脱下中衣后,身形将更不易发现,既然如此,自己也不能轻易让对方发现! 他脱下中衣后,立即潜游到一座巨石下,背对巨石蹲伏不动,决定不再动去攻击敌人。 经过数度交锋,他已知对方水性比自己高强,跟他动手绝难取胜,故打定主意利用自己“回肠荡气”的内功与对方耗下去,他想:对方水底功夫虽然高明,但总不能像自己的“回肠荡气”一样,可以在水中支持半个时辰以上吧? 一会之后,九头龙呼延海又出现了! 他见凌云飞蹲伏不动,颇感凝惑,便面露狞笑向凌云飞招了招手,意思是说:“来呀,小子,咱们走几招试试!” 凌云飞含笑摇头,表示说:“我不干!” 九头龙呼延海眉头一皱,凝望他半晌,突然迈步向他迫过去。 凌云飞仍就蹲着不支,既不起身迎战,也无逃避之意! 九头龙呼延海原想逼他起身动手,看见他老是蹲着不动,看样子又不像受伤站不起来,不由疑心大起,以为他也安排了什么诡计,故只走到凌云飞面前五尺之处,便不敢再上。 凌云飞见他面有“疑神疑鬼”之色,心中暗笑,当下索性倚石坐下,翘起二郎腿! 九头龙呼延海那知他身怀“回肠汤气”的奇特内功,可在水中闭气甚久,见他一副有持无恐之态,更加相信自己的猜疑不错,闪目沉忖片刻之后,突地仰身潜游而去。 凌云飞仍然静坐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凌兄弟,你可以出来啦!”是戴大福的声音! 凌云飞一听大喜,起身潜入乱石堆中找到自己的中衣,便往水面上冲去。 转眼冒出水面,摆头张望,只见那九头龙呼延海已站在岸上穿衣服,脸色一片铁青似乎输得很不服气。 戴大福一见凌云飞冒出水面,拍手欢笑道:“好棒!凌兄弟,你赢了!” 凌云飞游到潭边跳上岸,向九头龙呼延海含笑抱拳道:“承让承让!” 九头龙呼延海冷“哼”一声道:“本堂主虽然先上来,但你小子却中了本堂主一刀,因此这一仗应该是不分胜负!” 凌云飞微微一笑,转对树上的百鸟大仙公冶秋说道:“公冶老前辈,你曾说绝不偏私,请问他说的对不对?” 百鸟大仙公冶秋看了看呼延海,向他露出一个歉笑道:“呼延堂主,假如你不见怪的话,老夫觉得这一仗应该算他赢!” 九头龙呼延海冷冷道:“何以见得?” 百鸟大仙道:“你虽然刺中他一刀,但那一刀并未使他失去战斗能力,所以——” 九头龙呼延海摆手打断他的话,冷然道:“别说了,这一仗算他赢好了!” 说到此,转对凌云飞冷冷一笑道:“但是小子,别忘了还有一仗呢!” 凌云飞点头表示记得,把中衣拧干挂上树,然后穿上外衣,装束停当,这才笑道:“请说出你的主意吧!” 九头龙呼延海仰头望着天上那群鹰鸟,道:“公冶老,本堂主想借用你的百鹰,使得么?” 百鸟大仙一怔道:“呼延堂主打算如何使用?” 九头龙呼延海道:“给他五十双,给本堂主五十双,由你发令攻击,谁先倒下,谁就算输!” 百鸟大仙面容一傈道:“这一来,老夫的百鹰岂非要遭殃了?” 九头龙呼延海道:“不会,本堂主有权规定不得使用任何武器!” 凌云飞听得心头“咚!”的一跳,暗叫道:“老天爷,对付五十双鹰类凶鸟而不准使用武器,这岂不要命么?” 他希望百鸟大仙不要答应,可是百鸟大仙听了却立刻点头笑道:“这倒可以,不过呼延堂主最好再考虑考虑,老夫的百鹰凶得要命呢!” 九头龙呼延海一笑道:“愈凶愈好,反正先倒下去的绝对不是本堂主!” 说到这里,转望凌云飞嘿嘿狞笑道:“小子,本堂主这主意不坏吧?” 凌云飞耸耸肩道:“的确不坏,发号施令的是你们无双帮之人,我不知道这一仗能不能算是公平的决斗!” 百鸟大仙艴然不悦,沉声道:“好小子,你把老夫看成什么人物?” 凌云飞笑道:“有你公冶秋这一句话,在下就可放心了!” 九头龙呼延海接口道:“小子你听好,除了不准使用武器之外,还须坐在地上,站起来便算输!” 凌云飞尽管心胆阵阵发寒,仍故作从容的点头笑道:“好主意,最好也不准发出内家掌力!” 九头龙呼延海冷笑道:“正是,打出掌风的也算输!” 凌云飞一颗心直往上沉,但仍强笑道:“痛快!痛快!再没有比这种决斗方式更够刺激的了!” 九头龙呼延海退后五步,在相距凌云飞四丈之处席地坐下,道:“好,咱们开始吧!” 凌云飞就在原地坐下,闭目深深吸了一口真气,凝神准备应付五十支鹰鸟的攻击。 第四十三章 再见武当应有日 百鸟大仙大声问道:“准备好了没有?” 九头龙呼延海答道:“好了!” 百鸟大仙于是抬头对着天上百鹰,嘴嘴疾速翕动,“叽叽呱呱”的叫了起来。 那群鹰鸟刚才吃了几支野猪,差不多都已填足了肚子,此刻正在天上悠闲的飞翔,可是听到百鸟大仙的命令,竟立刻分成两队,一下飞临到九头龙呼延海和凌云飞的头上,振翼张爪跃跃欲扑! 百鸟大仙又“叽叽呱呱”的叫了几声,那两队鹰鸟同时各飞出十支,向呼延海和凌云飞俯冲下去。 声势之猛,端的如天瀑倒泻! 九头龙呼延海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发掌倏扬倏翻,幻化无数掌影,宛如一尊千手观音,迎着俯冲下来的十支鹰鸟飞劈上去!“砰!砰!砰!砰!……” 那十支鹰鸟,竟于同一时间被他的手掌拍中,纷纷往旁跌开! 也许是他手上留情,或许是鹰鸟羽厚体坚,虽然中掌,却无一支受伤,跌开数尺后,随即一齐振翼冲空而去! 接着,又有十支电射而下,但情形几乎相同,没有一支能够伤害到他…… 凌云飞却有了惊险,十支鹰鸟俯冲到他头上时,他只发掌打退了七支,其余三支抓着了他的衣服,幸而他第二次出,手得快,又将它们打退,但肩头上的衣布已为利爪所粉碎,情形颇为狼狈! “呼!呼!呼!呼!……” 又十支紧随第一批之后疾冲下来,他大叫一声,掌出如电,又只将其中的七支打开,其余的三支,凶猛无比,一支啄中他的后领,一支咬着他的左臂,差点咬下他一块肉! 但饶是没有咬伤他,却已使他痛澈肺腑,他又大叫一声,上身急向前倾,右臂连足真力往上拍去! “卟!”的一声,啄着他头发的那支老鹰登时头颈碎裂,跌死地上! 手掌顺势后挥。又是“扑!”的一声,啄着他后领的那一支,也跌地了账! 凌云飞恨他太凶、顺后一掌劈下,也把他打得脑袋碎裂,血肉模糊。 百忙中,偷眼一瞥九头龙呼延海,只见他出手干净俐落,所有攻到的鹰鸟均被他打退,心中不禁佩服万分,深深感觉到对方确确实实是个武林罕见的顶尖高手! 那百鸟大仙一看凌云飞打死了自己三只爱鸟,又是心疼又是愤怒,立时仰头“鸟叫”起来。 盘旋在空中的鹰鸟随之攻势一变,一次冲下了二十只,攻击力顿增一倍。 不过,他倒不失公平,因为攻击九头龙呼延海的鹰鸟,也一样增为二十只! 九头龙呼延海这下也不敢掉以轻心了,一看二十只凶鹰怒矢般冲到,连忙双掌一按地面,身形倏闪,暇蟆一般往旁跳出两丈五六,落地时,仍是盘坐的姿势! 那二十只凶鹰,登时扑了个空! 戴大福立刻振臂一指呼延大叫道:“嘿,你输啦!” 九头龙呼延海大笑道:“谁说的?本堂主只规定不准站立起来,并未规定不准移动身子!” 戴大福一想不错,便转对凌云飞大叫道:“凌兄弟,你——” 他本想凌云飞也快避开,但只说到一个“你”字,便目瞪口呆说不下去了! 情形很糟么? 是的,简真惨不忍睹! 凌云飞双掌已发挥到了极致,但也只打退了十只凶鹰,保护住了一颗脑袋,而于二度出掌之际,已有六只凶鹰啄中他全身各部,十二只利爪更像钢钩抓住他的肩头、手臂和背部,一下将他整个人抓得离地飞起! 并且倏忽之间,升空三丈多高,似乎打算将他抓上半空,然后予以分食! 这情形当真险恶到了极点,凌云飞若不赶快发出内家掌力将它们击毙,眼看已是有死无生了! 在这时候,凌云飞要发出内家掌力将它们一一击毙并非难事,问题在于,他若发出内家掌力,那便是输给了九头龙呼延海了。 生命重要? 抑是胜负重要? 一瞬间,凌云飞感到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问题,因为他立刻联想到,假如自己不发出内家掌力,难道就能不输给对方么? 因此,他决定违约解救自己的性命! 但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蓦闻附近传来一声严历无比的娇喝:“公冶秋,把他放下来!” 人随声现.那位中年美妇——无双帮的副帮主——带着随从出现于山径上! 百鸟大仙公冶秋如闻纶音,慌慌张张发出一阵鸟语,跟着由树上跳了下来。 那六只抓着凌云飞在空中的凶鹰,在百鸟大仙的命令下,也立刻将凌云飞丢下! 凌云飞虽已遍体磷伤,仍以轻妙的姿势由三四丈高的空中飘荡落地。 戴大福连忙赶前帮他脱下上衣,掏出外伤药为他敷伤。 那美妇人看见凌云飞上身伤痕累累,面有怜悯之色,看了凌云飞几眼后,转向百鸟大仙寒脸问道:“公冶秋,我是怎么关照你来着?” 百鸟大仙躬身答道:“副帮主不应责备属下,这都是呼延堂主的主意!” 那美妇人更怒,冷冷道:“哦,你不听我的命令,倒听起呼延堂主的命令来了?” 百鸟大仙忙道:“属下不敢,刚才呼延堂主未与凌云飞较技之前,属下曾转达副帮主之意,但呼延堂主不肯,说一切由他负责……” 美妇人立刻转望九头龙呼延海冷笑道:“是这样么?呼延堂主!” 九头龙呼延海神色不若公冶秋之惶恐,沉着的朝她一揖道:“是的,副帮主请听属下一言!” 美妇人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明白我为何要放走他们,是么?” 九头龙呼延海道:“正是,凌云飞是帮主下令铲除的人物,难得他今天自投罗网,副帮主因何反要放走他呢?” 美妇人轻“哼”一声道:“我放走他们的原因,就是为了要救你和温琼芝的命,你没有忘记刚才是谁替你解开穴道的吧?” 九头龙呼延海毫无羞愧的笑了笑道:“属下没有忘记,但属下以为本帮为欲达到最终目的,似不必对外人如此守信义!” 美妇人冷冷一笑道:“要人臣服,就非守信义不可!” 九头龙呼延海微笑道:“既然如此,本帮对外的一切行动也须正大光明才对,但属下记得,武林七仙女的比武招亲,好像是出自副帮主的意思吧?” 美妇人蛾眉微扬,冷冷道:“呼延堂主反驳得有道理,我看我这个副帮主应该让给你来当才对!” 九头龙呼延海面色一变,忙的拱手陪笑道:“副帮主何出此言,属下纯为本帮之利益而有此疑问,并无冒犯副帮主之意!” 美妇人道:“你若承认有我这个副帮主,就该尊重我的意见,听从我的主张!” 九头龙呼延海不敢再说,拱手答道:“是的,是的。” 美妇人抬目望凌云飞说道:“凌云飞,你们去吧!” 凌云飞由戴大福手里接过宝剑带上,耸耸肩道:“我谢谢副帮主的好意,但是那七仙女温琼芝呢!” 美妇人微怔道:“她怎么样?” 凌云飞一笑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怎可舍她而去?” 美妇人脸色一沉道:“算了吧,这不是你可以揶揄人的时候!” 凌云飞道:“我想婚姻大事岂可当儿戏,现在整个武林都已知道七仙女温琼芝是我凌云飞的妻子,假如我不带她走,武林朋友必会讥笑我无能!” 美妇人道:“较之‘武林六才子’,你是幸运多了,你还不满足么?” 凌云飞笑了笑,道:“副帮主不容许我带她走,那也可以,但总有一天,我是要娶她为妻的!” 美妇人浅浅一笑道:“这就要看你们两人的缘分了!” 凌云飞笑道:“烦请副帮主转告她,在我未对她下休书之前,不准她改嫁!” 美妇人道:“好的,你也记住我的话,不要再与本帮为故,否则莫怪本帮手段残酷!” 凌云飞笑而不答,转对戴大福一挥手道:“戴兄,咱们走吧!” 于是,他们在无双帮数位高手的注视下从容举步,往山下走来。 两人一语不发,默默的走着,一直走出武当山,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小镇上,戴大方才打破沉默道:“那边有家饭馆,咱们去吃饭吧?” 凌云飞点头说好,两人便进入饭馆坐下,点过酒菜后,戴大福见凌云飞仍是闷闷不乐,便以劝慰的口吻说道:“那七仙女温琼芝的确是古今罕见的美娇娘,但女人为祸水,这句话总是不错的,所以——” 凌云飞扑哧一笑,道:“戴兄,你以为小弟在想念她么?” 戴大福略现尴尬地道:“如果不是,那就更好!” 凌云飞苦笑道:“实不相瞒,小弟是在发愁恐怕无力完成武皇的遗嘱!” 戴大福默然半晌,嗒然道:“不错,我也觉得这个父仇难报!” 凌云飞道:“敌人已然公开行动,从今天的情形来看,无双帮的实力,实非我们一二人所能对付之事!” 声调整一顿,又道:“别的不说,单就那昔年威震天下的‘宇内七魔’如今竟只是无双帮副帮主的七个卫士,就可知道无双帮是如何的强大了!” 戴大福道:“武当既亡,我想少林、终南、崆峒、昆仑、华山等几个名们大派只亦怕难逃劫敷。” 凌云飞道:“这要看另外那五位‘才子’各人携眷返回本派的快慢而定,谁先把他的娇妻带回本派拜望师长,那一派就先完蛋!” 戴大福注目问道:“你是说,武当派是败在二仙女薛蘅香的手里?” 凌云飞淡淡一笑道:“是的,难道戴兄还看不出来么?” 戴大福点点头,道:“如此看来,武林七仙女在金华的比武招亲,是无双帮一次有计划的阴谋了!” 凌云飞道:“正是如此,可惜那时小弟虽有些怀疑,却没想到她们竟是无双帮的妖女!” 戴大福沉吟道:“有一点我弄不大清楚,她们‘武林七仙女’设擂招亲既是一种阴谋,他们怎能计算到‘武林六才子’一定都会去参加?” 凌云飞笑道:“这并不难解,他们事先到处宣传‘武林七仙女’将在金华比武招亲,然后再派人分头去怂恿‘武林六才子’,就像那位武榜眼伍玄甫一再怂恿小弟上台挑战一样,自古才子爱佳人,英雄爱侠女,有那么标致的姑娘等着你去赢取,谁会不动心呢?” 戴大福点头道:“对,那天我也在台下观看,我看那位南七省总瓢把子‘闹云龙今狐逸’已经赢了七仙女温琼芝,照说‘闹云龙令狐逸’的武功人品均配得上她温琼芝,可是结果她却不惜使诡计胜了他,而后来轮到你凌云飞上台的时候,虽说她武功还不及你,但她对你的那种打法,叫人一看就知她在放水!” 凌云飞冷笑道:“我算是丢了一次丑,还好,我命不该绝,假如温琼芝不那么操之过急,我也完蛋了!” 正说着,酒菜已到,两人于是边吃边谈起来。 戴大福道:“奇怪,我看那位副帮主对你好像有些特别,那是怎么回事?” 凌云飞道:“小弟也弄不懂,不过,今天所见的那些人,小弟觉得只有她较为正直……” 戴大福摇头不以为然地道:“我看那不能说是正直,她对你似乎有一种很特别的感情,你不以为她一再问你的身世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么?” 凌云飞坦然点头道:“诚然,但小弟实在想不通她何以会那样?” 戴大福道:“起初我以为她是个淫妇,但后来我发现她的眼神毫无淫荡之意,她在看你的时候,那种眼光,好像母亲在看儿子!” 第四十四章 哑道倡组群英会 凌云飞嫌恶的皱皱眉道:“别说了,戴兄!” 戴大福饮了一杯酒,笑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辨?” 凌云飞也饮下一杯酒,道:“小弟是个镖客,接下的生意不能不完成!” 戴大福微笑道:“但对付无双帮,即使再来两个旋风侠凌云飞,只怕也完成不了吧?” 凌云飞威积的一笑道:“那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戴大福听了不由也生起一股豪情,毅然道:“好,我戴大福跟进!” 话声一落,忽闻近处有人接口道:“无量寿佛,小道可否加上一个?” 凌云飞和戴大福闻言面色一变,别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年道士正由左边一个座头起立,举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年约二十三四岁,剑眉朗目,鼻端唇朱,神态英挺至极,只是眉宇问正笼罩着一层浓重的悲怆! 凌云飞一望之下,觉得对方很是面熟,再望之下,不禁心头一震,起立失声呼道:“咦,你不是武当派的武才子傅重仪么?” 那青年道士走到他们座前,面现悲切,稽首行礼道:“不,傅重仪已经死了,贪道现在有个道号叫‘怀恨’!” 凌云飞听他说得悲哀愤恨,不由感慨万端,轻叹一声道:“说得是,怀恨道长请坐!” 傅重仪道谢坐下,目注凌云飞苦然一笑道:“听说两位刚从武当下来?” 凌云飞点头道:“是的,道长听谁说的?” 傅重仪道:“哑道人!” 凌云飞精神陡振,惊喜的“啊!”了一声,急问道:“那位哑道人在哪里?” 傅重仪道:“他说有急事,已经走了。” 凌云飞微感失望的一噢,再问道:“他何处去了?” 傅重仪摇头道:“不知道,他指示小道来此找你们两位,就迳自离去。” 凌云飞道:“他曾两次为在下解危,听说此次傅兄——” 傅重仪打岔道:“请呼我怀恨道人!” 凌云飞一顿,点头道:“是,听说怀恨道长此次也是蒙其所救,请问他哑道人是位什么人物?” 傅重仪道:“年纪很大,面貌很慈祥,身上穿着一袭破旧的八卦道袍,武功高不可测,小道所知仅如此。” 凌云飞问道:“他耳朵聋不聋?” 傅重仪道:“不,只是嘴巴不会讲话。” 凌云飞皱眉道:“奇怪,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傅重仪道:“他有一封信,嘱小道转交给凌施主。” 说着,由怀中取出一封书函递给凌云飞。 “凌云飞,如你感觉力单势寡,不克完成抱负,老道这里有个构想值得一试,成立一个武林群英会! 会主:旋风侠凌云飞。 副会主:红绫女席锦枫。 护法:小拳王戴大福、闹云龙令孤逸。 会员:少林武才子钟一呜、武当武才子傅重仪、终南武才子袁振南、崆峒武才子姜少花、华山武才子夏侯世杰、昆仑武才子边煌…… 此外,相信还有许多少年英雄曾陆续加入,至于如何展开行动,那就要看你的能耐了! 老道乐见其成!” 看完信,凌云飞俊脸发热,窘笑道:“嘿,这位‘哑道人’太抬举我了!” 戴大福问道:“他信上说些什么?” 凌云飞把信递给他,道:“戴兄请看!” 戴大福接过看完,不禁也红了脸孔道:“这主意不坏,只是像我这块料,怎能担任护法之职?” 凌云飞笑道:“戴兄当护注没有甚么不对,倒是小弟才万万不能坐上‘会主’的大座,我们应该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来主持才对!” 傅重仪道:“不,凌施主请再仔细看看,那份名单中,没有一个人的年龄超过三十岁,换句话说,武林群英会是我们年轻人的组织。哑道人说:只有我们年轻人才能消灭无双帮,挽救整个武林!” 凌云飞错愕道:“老年人就不行么?” 傅重仪点头道:“是的,老年人缺少一股冲劲,临事犹豫,而且容易流亍权位之争,这是‘哑道人’说的。” 凌云飞失笑道:“这话小弟不敢苛同,年轻人虽有一股冲劲,但这股冲劲并非全无毛病,譬如我们七人冲上了招亲擂台,结果却上了无双帮的恶当!” 傅重仪面露痛悔之色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以后六会再有那种事发生了!” 凌云飞道:“无论如何,小弟认为如要成立武林群英会,会主一职应由某一位老前辈来担任!” 傅重仪道:“小道以为不必,老前辈们只须从旁指点和协助我们就够了!” 凌云飞见他意志坚决,颇受感动,含笑问道:“道长认为我们这些毛头小子可以与无双帮一拚?” 傅重仪点头道:“是的,小道确信,除敝派之外,那少林、终南、崆峒、昆仑、华山等五派也已毁在我们‘武林六才子’的手里,我想他们五位武才子在痛心疾首之后,也必会像小道一样,发誓为收复本派而与无双帮周旋到底!” 凌云飞肃容点了点头,沉忖有顷,忽的一笑道:“对了,你那个二仙女薛蘅香,她是如何‘引狼入室’的?” 傅重仪低头垂泪道:“小道根本不知她是无双帮的妖女,那天带她返回武当拜望师长后,她要求小道带她游观,而就在那天,她暗中把迷药投入观中的一口龙井,第二天早上,全观之人在用过早餐之后,便全中毒倒地不起,敝派掌教及小道恩师因而惨遭太真恶道杀害,后来太真恶道要杀害小道时,哑道人突然出现救了小道一命,他告诉小道,武当一派已毁在我手里,问我有无收复武当的决心,小道原想一死以谢师门,听了他的话后,便决定出家为道,从今以后,小道将只为收复武当而活,武当不收复,小道死不瞑目!” 凌云飞点头道:“很好,小弟接受了武皇的迈诧,不干掉那个无双帮也于心不安,咱们就来组织群英会吧!” 戴大福道:“哑道人指定的副会主‘红绫女席锦枫’是谁?” 凌云飞望着傅重仪说道:“是呀,小弟从未听过武林中有一位‘红绫女席锦枫’,道长可知她是谁?” 傅重仪道:“哑道人说,她是‘广寒仙子’的女徒,据说‘广寒仙子’,十多年前为现在的无双帮帮主所害,双脚已告残废,她为了要报仇,就悉心调教出‘红绫女席锦枫’这个徒弟,小道猜想‘红绫女席锦枫’必已来到中原,我们迟早会遇到她的!” 凌云飞大喜道:“原来是‘长自雪飘飞’之后,那她的武功定很高的了!” 戴大福黯然道:“广寒仙子只残废了一双脚,人毕竟还活着,而家父却一去不返,连一根骨头也找不到!” 凌云飞安慰道:“戴兄勿伤心,也许令尊尚在人间也说不定!” 戴大福叹道:“身怀‘蠹龠十八掌’的老天真班仲落谷未死,轻功天下第一的广寒仙子只伤了双足,这都是难得有的运气,家父只怕没有这么好下场!” 凌云飞道:“古人自有天相,也许令尊的情况较广寒仙子及家师要好……” 戴大福道:“好个屁,要是好的话,他怎么不回家?” 凌云飞道:“如果令尊是被无双帮帮主禁锢着,他怎么回家呢?” 戴大福道:“得了,别尽说梦话,我且问你,你到底打算怎么辨?” 凌云飞道:“不成立武林群英会,咱们的确无力与无双帮一拚,但是会主一职,小弟觉得——” 戴大福截口道:“你干不干‘会主’一职,那都是以后的事,我问的是现在,今天!” 凌云飞心头一动,放低声音道:“戴兄是说:今夜咱们应该有个行动?” 戴大福点头道:“正是,那位副帮主警告咱们不许再与他们对敌,咱们今夜就再上武当去搞她一家伙!” 傅重仪道:“对,目前能干掉一个算一个,小道愿带路由后山直上紫霄观!” 凌云飞道:“那么,咱们得先准备一些东西!” 傅重仪问道:“准备甚么东西?” 凌云飞道:“针!” 傅重仪发呆道:“凌施主说的是暗器么?” 凌云飞点头道:“不错,眼下紫霄观的无双帮有副帮主、龙堂堂主九头龙呼延海及太阳、太险、百兽、百鸟四魔等人,其中的百鸟大仙公冶秋带有一百只凶鹰,端的历害无比,我们须得买些针带在身上,以备使用!” 傅重仪皱眉道:“这地方哪有针卖?” 戴大福起身道:“女人缝衣用的针即可,我去买!” 说罢,大步走出饭馆。 这时,天已黄昏,戴大福在街上买了一大把针,正想回饭馆,忽见街上驶来一辆湘帘深垂,金碧辉煌的华丽马车,那车辕座上一排坐着三个老人,戴大福一见之下,面色一变,连忙闪入就近的一家杂货铺子。 蹄声得得,马车缓缓驰过去了。 “哟!好大好漂亮的一辆马车!” “那四匹白马也不错,你看他们混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呢!” “这一定是哪一位王爷的坐车,否则平常人家哪有这种东西?” 马车所过之处,街上行人纷纷驻足注望,惊讶不置,以为是哪位王爷驾临小镇上来了! 戴大福等马车过后,立即冲出杂货铺子,飞也似的奔回到饭馆,向凌云飞和傅重仪急声道:“快,他们刚由街上经过,咱们跟下去看个究竟!” 凌云飞一怔道:“你说的是敌人?” 戴大福道:“正是,他们乘坐一辆华丽的马车,太阳、太险和百兽大仙坐在车辕座上,我猜那个副帮主要离开武当了!” 凌云飞思忖电闪,立即离座而起道:“走,咱们跟下去!” 付过酒账,三人疾疾走出饭馆,由戴大福领路,向街尾赶来。 凌云飞边赶边问道:“戴兄,你说车辕座上只坐着太阳、太险和百兽三魔。” 戴大福道:“正是,三魔又是卫士又是车夫,看了真令人同情!” 凌云飞问道:“那百鸟大仙和九头龙呢?” 戴大福道:“没看见,或许是坐在车厢中。” 凌云飞道:“绝对不会,那副帮主还有五个侍女跟着,车厢中岂容得下他们两人!” 戴大福道:“那么,他们两人必是留在武当山辅助太真恶道!” 凌云飞道:“可能正是如此!” 说话间,三人已走出小镇,远远看见那辆华丽的马车正在道上飞驰,扬起一道滚滚的尘烟! 傅重仪道:“凌旋主,那三个老魔头非比寻常,咱们这样跟踪,只怕不妥当。” 凌云飞道:“正是,咱们绕道赶到他们前面去,再见机行事!” 于是,三人避入道旁的荒地野林中,施展轻功疾速追赶,别看戴大福土头土脑,轻功却是高得出奇,反是有“武才子”之称的傅重仪相形见绌,落后数丈! 一路穿越岭,眼看即将超过马车之时,忽见那辆华丽马车“嘎!”然一声,停在道旁! 这时,三人刚好奔上一座小山坡,距道上的马车约有十二三丈远,三人一见马车停住,亦随之止武,一齐匍匐在山坡上,探头往下偷窥。 傅重仪低声道:“奇怪,他们怎的忽然停下来了?” 凌云飞道:“总有缘故的,看下去就知道!” 只见车辕座上的太险魔漆雕泉一个箭步窜入道旁林中,旋见他由林中抱这一个少女走出来。 那少女面貌颇为俏丽,只是一身丫环打扮,这时一颗头仰垂在太险魔漆雕泉的臂弯里,似正陷于昏迷中! “死了没有?” 车厢中,有个女人发出这一问,听嗓音,正是那个风韶犹存的副帮主! 太险魔漆雕泉把少女抱到马车旁,答道:“还有一点气,大概刚上吊不久!” 马车上一个窗帘“唰!”的卷起,那副帮主探出她的螓首,她看了了那少女,露齿脆笑道:“长的蛮清秀嘛!” 太险魔漆雕泉问道:“副帮救不救她?” 美妇人道:“你把她救醒,我来问问她!” 太险魔漆雕泉答应一声,便把那少女放下,一掌按上她背心灵台穴,运功为她输送真气。 不消盏茶工夫,只听那少女发出一声凄苦的呻吟,悠悠醒转了! 当她神智清醒而发现眼前的情景时,她“啊哎!”惊叫了一声,瑟缩后退,神色极为惊惶。 第四十五章 香车美妇 美妇人“格格”脆笑道:“小姑娘,你干么要自尽?” 那少女一看当中有女人,放心不少,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是你们救了我?” 美妇人点首笑道:“正是,我们由此经过,刚好看见,因见你尚未断气,所以把你救醒!” 那少女低下头,垂泪哽咽道:“你们不该救我,我是生不如死……” 美妇人道:“常言道:好死不如恶活,你有甚么困难逼到非死不可呢?” 那少女似是悲从中来,竟掩脸“嘤嘤”啼哭起来了。 美妇人劝慰道:“别哭,小姑娘,你有甚么困难跟我说,也许我可以替你解决!” 那少女摇头哭道:“不成,解决不了的,除非我死了!” 美妇人道:“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你好好告诉我吧!” 那少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他……我家老爷,他要收我……” 美妇人恍悟的一哦道:“他要收你为妾,是么?” 那少女连连点头道:“正是!” 美妇人失笑道:“哈,这是你的福气。” 那少女发急的叫道:“不!你不知道!我家老爷,他……他……” 美妇人笑问道:“他怎么啦?” 那少女吞吞吐吐地道:“他……他年纪已有八十一,相貌又长得好丑,而且他跟你讲话时,满口喷着臭气,你看这教我怎么忍受得了?” 美妇人注目一噢道:“就因这个原因,所以你才要自尽?” 那少女道:“我不肯他说要打死我,我只好偷偷跑出来,可是我没爹没娘,举目无亲,不知往那里跑的好,今天到此处,肚子饿得发慌,又没钱买东西吃,愈想愈苦,因此想一死以求解脱!” 说到此,又哭了起来。 美妇人道:“别哭,你家那位老爷住在何处?” 那少女道:“李家村。” 美妇人问道:“李家村在甚么地方?” 那少女茫然道:“我现在也说不上来,我跑了两天两夜,慌不择足,这会连东南西北都弄不清楚了!” 美妇人笑道:“也许可以打听出来,你想不想回去。” 那少女坚决地道:“不,我死也不回去。” 美妇人道:“那么,你跟着我好了!” 那少女一怔,眨着眼睛问道:“跟着你?” 美妇人笑道:“我收留你贴身丫头,好不好?” 那少女眼睛一亮,又喜又忧地道:“好是好,可是我又不认识你……” 美妇人听她说得天真,不禁“格格”发笑起来,道:“傻丫头,我们现在不就认识了么?” 那少女羞涩一笑道:“我叫小凤,你呢?” 美妇人笑道:“我姓吴,你称呼我吴夫人好了!” 那少女立即口称“吴夫人”,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起来。 美妇人道:“来,你上车来吧!” 那少女欢天喜地的登上马车,太险魔漆雕泉也登上车座,马车便在一声清脆的鞭响之下,再度前进。 凌云飞三人偷窥至此,也随之起身跟踪,傅重仪令“哼”一声道:“看不出,那妖妇倒会做好事!” 戴大福道:“那种好事,对她有利——她是不花一文钱得了一个丫头!” 凌云飞笑道:“戴兄若碰上那种事,将如何处置?” 戴大福脸一红,道:“救活她,给她几个钱,此外我就无能为力矣。” 凌云飞道:“戴兄年纪已不小,何不娶一房妻子?” 戴大福脸更红,呐呐道:“看到家父对家母的情形,我就觉得女人难侍候,所以不敢兴起娶妻的念头。” 凌云飞道:“女人并非个个难侍候啊!” 戴大福道:“我爹说,自我祖父起,我们戴家就没娶过一门好妻子,这大概与祖上的风水有关!” 三人一边跟踪马车,一边聊起天来,不觉之间,夜已深沉。 这时,马车来到十徒镇,但太险魔漆雕泉只下车买了一包食物,复又上车前进,取道西北。 等到马车出了十徒镇,凌云飞三人便现身入镇,也在镇上买了一包食物,继续跟下去。 凌云飞见马车一路取道西北,心有所悟,因向戴大福和傅重仪笑道:“两位猜想他们将去何处?” 戴大福道:“要是这样一直走下去,可能是去——” 傅重仪抢着道:“终南!对不对?” 凌云飞点头道:“对,然后再北上华山!” 戴大福道:“这样看来,终南、华山二派大概也完蛋了?” 凌云飞道:“八成是如此,我想这位副帮主此次可能是代表帮主巡视占据的各派!” 傅重仪道:“咱们来跟踪一程看看,等确定他们将去终南,咱们就先赶去终南等候他们!” 凌云飞了解他所说“等候”两字的意义,点头笑道:“好办法!” 傅重仪道:“不过,就只不知终南派的情况到底如何?” 凌云飞道:“假如已被无双帮占领,大概像贵派一样,有一个叛逆当上了掌门人,再就是有几个无双帮的高手在那里辅助他镇压终南派的弟子!” 傅重仪道:“那么,咱们三人成么?” 凌云飞道:“只要没有堂主以上的人物,应该不成问题!” 正说道,戴大福不知发现了甚么,忽然往地上一扑,傅音急道:“禁声,躺下!” 凌云飞和傅重仪急忙跟着扑倒,即于此际,只听一声轻微的衣袂声响由左方夜空掠过,三人掉头一看,发现一条黑影已跟踪掠过五丈开外,瞬即隐没于夜色中! 傅重仪轻“吁”一口气,低声问道:“那是谁?” 戴大福傅音答道:“太阳魔添雕烈!” 傅重仪惊讶道:“奇怪,他怎么忽然离开了马车?” 凌云飞傅音道:“大概是在搜查有无敌人跟踪,还好戴兄发现得早,否则就糟了!” 戴大福傅音道:“那老魔头大概还会由此转回,咱们——嘿!果然转回来了!” 一语未毕,一条黑影已由他们头上三四丈高的空中电掠而过,快速流星! 一点不错,那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太阳魔漆雕烈! 三人直到太阳魔漆雕烈返回马车,才慢慢站起来,凌云飞低声道:“不保险,咱们再远离一些为妙。” 傅重仪道:“这条路,小道很熟,要到黄龙镇才有一处三岔路,咱们还是先赶到黄龙镇等候他们吧?” 凌云飞道:“如此甚好,道长就请带路!” 傅重仪于是领头向前飞纵,三人远远绕过马车,朝黄龙镇赶来。 十徒镇距黄龙镇约仅五十里。是以未到半夜,三人已赶到黄龙镇,在镇外一处三叉路口躲好,未几便听车声辚辚而至: 马车驰至三叉路口时,只见车座上居中驾车的百兽大仙皇甫长啸摆头向太阳魔寨雕烈问道:“是中间这一条吧?” 太阳魔漆雕烈道:“没错!” 于是,马车笔直驰去。 躲在黑处的凌云飞三人目送马车去远后,方起身走出,重仪道:“中间这一条,正是去终南之路,看情形他们确是要去终南了!” 凌云飞问道:“你看咱们还要不要再跟随了?” 傅重仪道:“不必,咱们这就直接赶赴终南!” 第四天早晨,凌云飞、戴大福和傅重仪三人连袂赶到了终南山! 终南山,在长安县西五十七,西起于秦陇,以临于戎,东至于太华,以距于关,绵互八百余里,雄峙狱立,气象万千! 数百年前,武林中便有终南这一派! 起初,全派亦如武当尽皆三清弟子,后因一次回禄,使全派为之星散,过了数十年后,才有一位终南派的俗家高手发起恢复终南宏业,几经艰难,终南终于恢复旧观,可是却找不到一个理想的掌教,那位高手只好暂代掌门人之职,由于治理有方,不数年终南派声势大张,一而跃为武林名门大派之一,因之全派便恭推那位高手为正式掌门人。 第四十六章 终南疑云 本代掌们人为袁尚德,浸淫剑术四十余年,一路“永字八剑”使得出神入化,在武林中有“剑先生”之称,生有一子聪明绝世,武功出众,即是在金华招亲擂台上赢得三仙女田凤珠的终南“武才子”袁振南! 武当“武才子”傅重仪,中了无双帮的美人计,把个二仙女薛蘅香带回武当山,因而使武当派沦入无双帮的手,如今,终南派的命运又是如何呢? 掌门人袁尚德和他的儿子袁振南,是死是活? 这是凌云飞三人心中最迫切想知道的一件事! 一年前,凌云飞曾接受终南掌门人袁尚德的邀请,来终南派侦破派中一件谋杀案,是以一入山中,凌云飞便如识老马,领路往终南派的所在地赶去。 傅重仪也会听过凌云飞会为终南侦破一件谋杀案,这时想了起来,因笑问道:“凌施主,听说你会赚了终南掌门人三百两银子,是么?” 凌云飞道:“不错,那是去年的事,有名的‘终南八剑’突然于一夜之间一齐中毒而死,袁掌门人只知是派中人所为,却不知是谁干的,因此找小弟去帮忙。” 傅重仪道:“大家只听你找到了那个凶手,却没听说那凶手是谁,凌施主可愿透露一下?” 凌云飞道:“这事袁家掌门人曾一再叮嘱小弟为他们终南派保守秘密,但小弟现在觉得那件谋杀可能与无双帮有关,故可以说出来了。” 傅重仪急问道:“莫非那凶手在派中的辈份很高?” 凌云飞道:“一点不错,那凶手是袁掌门的师弟——七绝剑楚天英!” 傅重仪不胜惊异地道:“真想不到会是‘七绝剑楚天英’干的!他为何要杀害终南八剑呢?” 凌云飞道:“此事说来话长:道长可知他们终南最出色的技艺是甚么?” 傅重仪道:“正是,永字八剑脱胎于书法用笔之‘永字八法’—一侧二勒三努西跃五策六掠七啄八砾;八法练成,能书万字,以之研练成为剑法,竟可使一般剑诀中的刺、劈、砍、撩、挑、剪、摸、抛、拦、挂、衡、绞、抽、弭、削、托、云、抄、钻、切二十个招溶于入法之中,收而无形,出则莫测,集轻灵沉猛正规诡计于一时,端的历害无比,可说是他们终南派赖以立派的武技!” 傅重仪接口道:“是的,听说他们终南派流传一句话,说是‘八剑练成,天下去得’,不过因‘永字八剑’看虽只有八式,却易学难精,有的虽然八剑皆得,仍难入高手之林,这大概像书法一样,八法人人皆会,却有高下之分。” 凌云飞道:“是啊,所以数十年来,终南一派,剑术高强的亦寥寥无几。” 傅重仪道:“七绝剑楚天英却是个很出色的人物!” 凌云飞道:“据说当年他与师兄袁尚德同师练剑时,处处都比袁尚德强上一些,但他师父却只傅授他七剑,最后一剑虽也教了他,其实却没将那一剑的‘神髓’讲出来,因此他便成了‘七绝剑’,武功还差袁尚德一等!” 傅重仪道:“他师父是上代掌门人‘慈心剑鲁地吧’?” 凌云飞道:“是,慈心剑鲁地已谢世二十多年了!” 傅重仪问道:“他为何不肯把最后一剑传给‘七绝剑楚天英’呢?” 凌云飞道:“慈心剑鲁地生性仁慈,他不善欢奸许残横之辈!” 傅重仪一哦道:“那‘七绝剑楚天英’为人奸许残横么?” 凌云飞道:“正是,慈心剑鲁地在传授两个徒弟‘最后一剑’之前,曾设法试验他们的心地,结果发现楚天英奸诈残横兼而有之,因此就不肯把那‘最后一剑’传授给他了!” 傅重仪问道:“‘最后一剑’叫啥名堂?” 凌云飞道:“招式名称好像叫‘一剑定乾坤’,据说威力无穷,许多武林高于常败在这一剑之下。” 傅重仪道:“那七绝剑楚天英因得不到‘一剑定乾坤’的冲髓,因而怀恨在心?” 凌云飞道:“不错,但他为人城府极深,谁也看不出他对乃师有何不满。” 傅重仪道:“这和他杀害‘终南八剑’有何关系?” 凌云飞道:“终南八剑为该派之精英,辈份仅低于楚天英,但剑术写得‘永字八剑’真传,楚天英看了不免眼红,尤其糟糕的:是终南八剑因得掌门人的叮嘱,故每次练剑练到那一招‘一剑定乾坤’时,都特别小心,看见楚天英走过来,便即停止研练,楚天英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因此触动了他的杀机!” 微微一顿,继道:“不过,我这个判断恐怕只对了一半,去年他下毒杀害终南八剑时,大概已与无双帮有了勾结!” 傅重仪道:“凌施主当时如何查出他干的?” 凌云飞笑道:“说来惭愧,当时小弟用的是恐吓手段,因为一连侦查三天均无头绪,小弟心中一急,便请袁掌门人把全派集合于广场上,当众宣布已查出凶手是准,那七绝剑楚天英做贼心虚,听小弟那样宣布时,纵身便走,露出了狐狸尾巴!” 傅重仪笑问道:“结果呢?” 凌云飞道:“结果被他逃脱了!” 傅重仪一呆道:“那么多人在场,怎会被他逃脱呢?” 凌云飞道:“因为大家都感意外,而且在场之人辈份比他高的不多,袁掌门人没有即时下令,谁也不敢动手拦截。” 傅重仪道:“那时袁掌门人大概是惊呆了?” 凌云飞道:“是啊,他做梦也没想到下毒杀害‘终南八剑’的人竟是自己的师弟,他震骇欲绝,流着眼泪看‘七绝剑楚天英’逃下山去。” 傅重仪轻叹一声道:“祸起萧墙,诚属可悲,他们终南派的情形,与敝流有些相同呢!” 凌云飞沉笑道:“假如终南‘武才子’袁振南也已带着三仙女田凤英返回终南,只怕如今的掌门人已变成‘七绝剑楚天英’了。” 傅重仪想到自己带着“娇妻”返回武当面使全派一败涂地,不禁羞愧难当,嗒然无言。 凌云飞举手一指对面不远一座高入云表的绝峰,说道:“终南派就建居在那峰上,咱们加紧赶一程吧!” 三人加快脚步,转眼已到绝峰之下,只见有一条着肠小径螺旋般直通峰上,凌云飞当登上小径,戴大福和傅重仪紧接其后,快步真上。 绝峰高达百余丈,三人上到半腰时,忽见有个年约五旬面貌瘦削的黑衣老人坐在山径旁抽烟,他瞧见凌云飞三人走近,神色微变,起身指着凌云飞惊讶道:“咦,你不是旋风侠凌云飞么?” 凌云飞不认识他,止步抱拳道:“在下正是凌云飞,长者贵姓大名?” 黑衣老人收起烟杆,抱拳笑道:“凌少侠敢情不记得老夫了,老夫‘终南一鹤向野’,去年凌少侠来敝派时,我们曾见过面。” 凌云飞恍然一哦,立刻露出亲热的表情笑道:“对!对!在下一时想不起,抱歉之至!” 深深一揖,接着注目问道:“向老前辈今日因何独坐在这山径上?” 终南一鹤向野含笑道:“老夫今日轮值守山。” 凌云飞又一哦,回头一指戴大福道:“这位是拳王戴一萍戴老前辈的儿子戴大福!” 又指傅重仪道:“这位是武当‘武才子’傅重仪,如今已出家为道,道号怀恨!” 终南一鹤向野连“哦”两声,向戴大福和傅重仪抱拳笑道:“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戴大福和傅重仪也抱拳还礼,凌云飞接着说道:“在下三人今日路过终南,意欲上山拜谒贵派掌门人,向老前辈既在此,就烦请通报一声如何?” 终南一鹤向野豪爽的笑道:“三位均属武林同道,凌少侠更非外人,不必再经过‘通报’这道手续了,凌少侠只管带戴大侠和怀恨道长上去吧!” 凌云飞笑道:“既如此,在下等就先走一步。” 说罢,抱拳一拱,迈步便走。 戴大福和傅重仪仍随后跟着,三人走上数十步,凌云飞回头正想说甚么,一跟瞥见一支信鸽由头上高空掠过,心头一动之下,立即俯身拾起一石子,奋力打了上去。 石子去势甚疾,无如那双鸽飞在**丈高,白子打中他时,力道已尽,只将它打得身子一翻,旋又振翼往绝峡上飞冲,瞬即不见! 凌云飞顿足道:“可惜!” 戴大福惊讶道:“你打那支鸽子干么?” 凌云飞道:“刚才那老家伙放出来的,可悟小弟发觉太迟,没能将他打下来!” 傅重仪接问道:“凌施主认为那终南一鹤向野有问题?” 凌云飞道:“岂只有问题而已,小弟敢说他是无双帮之人!” 傅重仪一呆道:“但刚才看凌施主与他寒暄的样子,好像你们是认识的嘛!” 凌去飞冷笑道:“小弟见过之人,不会忘得没有一点印象,他说去年曾在山上与小弟见过面,根本是鬼扯蛋!” 戴大福道:“这样看来,终南已完了,等下咱们可要小心,莫中埋伏!” 凌云飞道:“当然,不过别动手太快,咱们也许将计擒住那位新掌门人!” 戴大福取出在小镇上买的针,分给凌云飞和傅重仪道:“这东西你们拿着,等下也许有用!” 三人略作结束后,继续顺着山径往峰上走,约摸绕行绝峰一匝,峰巅已到了! 一眼望去,终南派一大片建筑物,就呈现于对面五六丈。 整个看来,那是一座庞大的庄院,庄前有一溜红墙,大门内是一片广场,再后是一道观,两旁和道观之后房屋如云,不下百幢之多,气派十分不凡! 凌去飞领着戴、傅两人大步走到大门外,向一个抱刀守立于门侧的一名劲装汉子笑道: 那劲装汉子定睛把凌云飞打量一番,忽的透出惊喜之色,脱口呼道:“啊,你是旋风侠凌云飞?” 凌云飞点头笑道:“不错,贵派袁掌门人在不在?” 那劲装汉子恭敬的躬身答道:“在,凌少侠要见敝派掌门人么?” 凌云飞一听他说“在”,心中大感惊奇,当下又点头道:“正是,请去通报贵派掌袁门人一声,说在下和小拳王戴大福及武当武才子傅重仪求见!” 他把那个“袁”字说得特别重,希望对方时白自己要见的是袁尚德袁掌门人。 那劲装汉子却没说“敝派袁掌门人不幸已谢世”一类的话,闻言恭应一声,拔步疾奔而去。 怔怔的望着劲装汉子奔入庄中,傅重仪不禁惊诧的喃喃道:“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凌云飞红脸道:“也许是小弟弄错了,终南派根本没发生事故……” 戴大福沉吟道:“果真如此,那必是袁振南尚未带着三仙女田凤珠回来。” 傅重仪道:“以日期和路程来说,他应该已回来了才对啊!” 凌云飞道:“会木会是:袁振南带着三仙女田凤珠到各地游玩去了?” 傅重仪摇头道:“不会,三仙女田凤珠心怀险谋,她会劝他赶快返回终南拜谒师门,薛蘅香那妖女就是如此,当时小道要带她去游山玩水一番,她不肯,说应该先回武当拜谙师门才对,哼!” 提起那回事,他就不禁咬牙切齿! 凌云飞道:“但是,假若袁振南已带着三仙女田凤珠返抵终南,终南这一派怎能无事呢?” 一语甫毕,只见那位终南派堂门人袁尚德已与两个青衫老人由庄内那座“道观”走出,快步朝大门口走来。 终南派掌门人袁尚德笑容满面,快步走到凌云飞三人面前,抱拳一拱道:“老夫不知三位驾临,有失远迎,失礼之至!” 凌云飞抱拳笑道:“好说,在下三人今日贸然而来,还请袁掌门人莫怪!” 袁尚德大笑道:“凌少侠说那里话,三位均是名满武林的人父,今日肯来终南,可谓蓬毕生辉,老夫欢迎之不迭,说甚么怪不怪啊!” 凌云飞觉得他的客套有些做作,与去年及上次在莫干山见面时的诚恳讲话大不相同,心中暗感奇怪,当下为他介绍了戴大福和傅重仪,然后望望他身边那两位青衫老人笑问道:“恕在下眼拙,这两位老前辈如何称呼?” 袁尚德手指身左那位面貌威武的青衫老人笑道:“这两位是敝派护法,这位叫‘终南剑客雷延年’!” 再指身右那位面目瘦小的青衫老人道:“这位叫‘云梦隐叟裴一洲’!” 凌云飞向他们拱手道久仰,回望袁尚德笑道:“去年在下来终南时好像未见过贵派这两位护法!” 袁尚德道:“是的,他们刚于月前返山,只因敝派‘终南八剑’惨遭毒害,为安全计,老夫便派人下山邀请他们两位返山辅佐老夫。” 说到此,侧退一旁,拱手肃容道:“此地非说话之处,三位请入庄再作欢叙!” 于是,凌云飞三人举步入庄,通过广场,进入那座已改名为“终南山庄”的道观,分宾主坐下,献过茶后,袁尚德含笑问道:“关于武皇之事,凌少侠这数月来有无进展?” 凌云飞摇头道:“没有,愈来愈糟糕!” 袁尚德注目一噢道:“怎么说?” 凌云飞道:“现在只知是无双帮主干的,至于无双帮帮主为谁,该帮总坛设于何处,通通不知道!” 轻轻一叹,抬目反问道:“袁掌门人可曾听过‘无双帮’这三个字眼?” 袁尚德摇头道:“没听说过,那是怎样一个帮派?” 凌云飞道:“该帮最近才公开出现武林,实力强大无比,除网罗昔年的‘宇内七魔’以外,还有四位武功不在七魔之下的‘麟凤龟龙’四堂主及无数黑道高手!” 袁尚德听了竟无惊奇之色,只听“噢”一声道:“竟有这等事,那凌少侠要完成武皇的遗托,只怕十分困难了!” 凌云飞道:“是啊,所以现在只好邀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跟他们周旋周旋,至于能不能完成武皇的遗托,只好听天从命了!” 第四十七章 智破隐私 袁尚德笑了笑道:“三位今日驾临敝派,不知有何见教?” 凌云飞因见他言语举止均与往日有些两样,便想试他一试,因笑道:“在下今日造访,乃想恳求袁掌门人相助一臂之力!” 袁尚德掀发哈哈笑道:“凌少侠说笑话了,老夫庸碌之材,何能有助于凌少侠?倒是少林武当能人请出,凌少侠若真需人帮助,应去找他们二派才对!” 凌云飞听了心中暗发冷笑,说道:“少林武当现正沦入无双帮之手,袁掌门人莫非尚无所知?” 袁尚德闻言脸上仍无一丝惊骇之色,像刚才那样注目轻“噢”一声道:“原来如此,那真不幸……” 神色淡淡,毫无兔死狐悲之情! 凌云飞益发感到奇怪,忍不住正容直言道:“袁掌门人请听在下一言,该无双帮之崛起武林,意图甚为明显,实有并吞武林各大门派之意,贵派虽与其他各派无甚交情,然助人即是助已袁掌门人若肯帮助在下对抗无双帮,也许贵派亦因而可免于覆亡!” 袁尚德皮笑肉不笑地道:“哈哈,凌少侠此言真叫老夫听不懂!” 凌云飞微微一笑道:“在下请问袁掌门人一事,假如这两天内,有一个无双帮副帮主率领太阳魔漆雕烈、太险魔漆雕泉及百兽大仙皇甫长啸进犯贵派,袁掌门人自信应付得了否?” 袁尚德依然神色如常,笑笑道:“凌少侠如此相询,是否表示真有那些人要来了?” 凌云飞点头道:“不错,至迟明午,他们便会抵达终南!”、袁尚德看了看坐在自己左右的“终南剑客雷延年”和“云梦隐叟裴一洲”,仍是神色镇定的哈哈笑道:“让他们来好了,敝派不信对付不了他们四人!” 凌云飞原以为他纵然对,这位副帮主毫无认识,在听了“宇内七魔”中的太阳、太险、百兽三魔时,也必会大惊失色,没想到对方听了后,竟说出自信自满的话,不由大感意外,失声道; “哦,袁掌门人不怕太阳、太险、百兽三魔?” 袁尚德微微一笑,面露不屑之色道:“三魔昔日虽以其惊人技艺为害武林,然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他们如今已是垂垂老矣,还能有多大作为呢!” 凌云飞不觉冷笑道:“掌门人差矣,在下数日前会见过他们太阳、太险、百兽、百鸟四魔,就在下观察所得,四魔的武功不但不因人老而退步,而且较昔日更见精纯!” 袁尚德笑道:“那也不要紧,反正敝派已有万全之策。” 凌云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暗忖道:“哼!别说三魔外加一个武功莫测高深的副帮主,即令只来一魔,已可血洗终南有余,你袁尚德剑术虽好,要想打败三魔无异是瘫人说梦!” 接着,他又不禁暗暗称奇,心想事并一派存亡,对方若无把握,怎敢如此大言不惭。 因此这时的凌去飞,心中迷惑到了极点! 他想了想,便含笑问道:“掌门人所谓之万全之策,在下能否与闻与闻?” 袁尚德摇头道:“抱歉,天机不可泄漏!” 凌云飞努力掩饰心中的不快,笑道:“在下三人不自量力,意欲留下协助贵流退敌。掌门人意下如何?” 袁尚德又摇头道:“三位盛意,老夫心领就是,敝派似乎还不到需要外人帮忙的时候!” 凌云飞听了再也坐不下去,挺身起立,抱拳一拱道:“如此说来,是在下三人太自作多情了,就此告辞!” 戴大福和傅重仪随之起身,袁尚德也跟着站起,虚情假意的急声道:“三位何必急急乃尔,吃个便饭再走也不迟呀!” 凌云飞笑而不语,向戴、傅两人使了个眼色,举步便向厅外走去。 袁尚德也未再挽留,便与二护法出厅送他们出庄,六人走到庄门口,凌云飞忽然转身向袁尚德笑道:“在下再冒昧请问一事,令郎回来了没有?” 袁尚德含笑答道:“没有,犬子尚未回山。” 凌云飞道:“令郎与其余五位‘武才子’在金华打招亲擂台,得‘武林七仙女’中的三仙女田风珠为妻,那‘武林七仙女’其实是无双帮的妖女,若令郎带着三仙女田风珠回来,请留心她的行动,她也许会把一种叫‘迷仙粉’的迷药投入贵派的饮水中!” 袁尚德忽然露出一丝苦笑,抱拳道:“多谢凌少侠示警,老夫留意就是了!” 凌云飞一揖道:“请留步!” 说罢,转身便走。 戴大福和傅重仪默默相随,三人循原来之路下峰,走下百来步,傅重仪忍不住“哼”一声道:“百闻莫如一见,人说终南掌门为人如何谦冲和气,看来恰恰相反,他是小道所见最狂妄无知之人!” 凌云飞摇头叹道:“很奇怪,就小弟所知,袁尚德不是那种人,他今天如此对待咱们,可能有某种原因!” 戴大福冷笑道:“他竟说不怕太阳、太险、百兽三魔,听来真肉麻!” 凌云飞道:“并且他说话前后矛盾,原先他根本不知有那副帮主和三魔要进犯终南,及至小弟说了之后,他又说已有万全之策,所谓万全之策,应是指计谋而非指武功,他听到消息立刻就有‘万全之策’,简直不可思议之至!” 傅重仪道:“咱们别急着离开终南,等看过他的‘万全之策’后再走!” 戴大福道:“他的‘万全之策’会不会指向无双帮投降?” 凌云飞道:“应该不是,终南立派已有数百年之久,并且武林人都有宁死不屈的精神,谁也不肯轻易向敌人投降!” 戴大福道:“我觉得那两位护法有些古怪!” 凌云飞道:“他出手虽快,无如凌云飞已有准备,左掌一翻一提,他的烟杆,右手同时骈指点出,一下便点中他的麻穴! 终南一鹤向野一声闷哼之后,仰身便倒,动弹不得了。 凌云飞拔出宝剑指在他的咽喉,冷冷一笑道:“你要死还是要活?” 终南一鹤向野面色煞白,冷汗立现于额,颤颤道:“小子你别凶,我们副帮主马上就要来了!” 凌云飞手中宝剑一紧,面现杀气悍笑道:“这样说,你是要死了!” 说着,作势便欲刺下。 人,没有不怕死的,终南一鹤向野看见凌云飞言语爽快,一言不合便要动手,不禁心胆皆裂,冲口道:“且慢!” 凌云飞顿住剑势,笑问道:“你要活?” 终南一鹤向野眼皮一垂,缓缓道:“彼此同是武林人,在下只求凌少侠不要强人所难!” 凌云飞含笑道:“当然,我不会问你知道的事——你贵姓大名?” 终南一鹤向野道:“姓名不假,外号人称恶樵夫!” 凌云飞道:“隶属那一舵?” 恶樵夫向野道:“龟堂第一分舵主‘鹰爪王雷延年’的手下。” 凌云飞转对戴大福和傅重仪笑道:“原来那位护法‘终南剑客’的真正外号是‘鹰爪王’!”回对樵夫向野又问道:“那位‘云梦隐叟裴一洲’呢?” 恶樵夫道:“他叫‘黑豹裴一洲’,龟堂第二分舵主!” 凌云飞再问道:“终南袁掌门人因何受你们控制?” 恶樵夫道:“我们擒住了他儿子袁振南!” “袁振南眼下被关在何处?” “这个在下不知道。” “哼,当真不知道?” “是的,只有堂主以上的人才会知道。” “眼下你们有多少人在此?” “一位龟堂堂主,一位堂护法和雷、裴两位分舵主!” “龟堂堂主叫‘长颈龟宿百龄’?” “是的。” “堂护法呢?” “七绝剑楚天英!” “哼,果然是那个杀害‘终南八剑’的叛贼——你们控制袁掌门人,所欲要求于他的甚么?” “七绝剑楚天英逼他交出‘永字八剑’的剑谱,他不肯,故把他禁锢起来。” “可是刚才他仍以掌门人的身份接见我们,只是说了一些言不衷的话而已!” “这么说,你并未打下我发出的信鸽?” “正是,你太沉不住气了,哈哈……” “……” 恶樵夫向野默默无言,面有痛悔之色! 凌云飞纳剑入鞘,笑道:“你很够朋友,所以我不杀你,但你必须暂时躺一躺!” 说完,又点了他的哑穴,然后把他抱去附近的树林中的隐僻处藏好,转回向戴、傅两人笑道:“走,咱们再上峰去——” 傅重仪笑道:“咱们错怪了袁掌门人,原来他已非自由之身!” 戴大福凝望凌云飞问道:“你打算如何行事?” 凌云飞道:“跟他胡扯,看准时机干倒那两个假护法,然后再对付那位龟堂堂主及七绝剑楚天英,戴兄以为如何?” 戴大福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但袁掌门人,就因怕儿子丧命于无双帮之手才不敢反抗,如今咱们帮他歼敌,只怕他反会不高兴呢!” 凌云飞轻笑道:“我想袁尚德不致于那么混蛋,咱们走吧!” 于是,三人折返峰上,又来到了那“终南山庄”的大门口,凌云飞向刚才那名守门的劲装汉子笑道:“老见,再麻烦你一下!” 那劲装汉子面露狐疑问道:“凌少侠还想见敝派掌门人么?” 凌云飞点头笑道:“是的,在下有件要事忘了告诉贵派掌门,烦请再通报一声!” 那劲装汉子一哦,又拔步奔入庄去。 这一次,足足等候了顿饭工夫,方见那住掌门袁尚德在那两位“护法”的随身“护卫”下走出庄来,他笑嘻嘻的向凌云飞抱拳道:“凌少侠去而复返,不知有何指教?” 凌云飞抱拳笑道:“很抱歉,在下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故此又来打扰掌门人。” 袁尚德注目问道:“甚么事情?” 凌云飞满面凝重地道:“这事与掌门人的——” 说至此,视线忽的移向袁尚德身后的广场上,面现惊异道:“咦,那位朋友是贵派的甚么人?” 袁尚德和两个假护法——鹰爪王雷延年、黑豹裴一洲——同时回头后望。 凌云飞乘他们回头之际,欺身直进,右手骈伸二指,直取鹰爪王雷延年的穴道! 戴大福亦同时出手,一拳打向黑豹裴一洲的腹部,拳出无声,但却凌历至极! 他们两人,一个是身怀武林两大奇人的奇艺,一个是拳王戴一萍的儿子,身手均非常人能及,即使不出于偷裂,震、裴两人亦难抵挡十招以上,现在突然出手偷裂,他们自然更加逃不掉,两人警觉不妙时,已同时着了个道儿,鹰爪王雷延年浑身一震,慢慢倒了下去,黑豹裴一洲则像个临盆的孕妇,双手按着腹部,慢慢蹲下,冷汗涔涔而下,显然挨的一拳相当严重! 袁尚德大惊失色,骇声道:“使不得,拙荆和犬子尚在对方手里!” 凌云飞精悍一笑道:“袁掌门人你好糊涂,不这样你那有解救妻儿性命的机会?” 袁尚德惊急地道:“可是——” 凌云飞截口又道:“再说,你也不能为了保住妻儿的性命而把终南派拱手让人,是不是?” 义正严词使得袁尚德无言以对,颓然低下了头。 第四十八章 神拳扬威 凌云飞转对戴大福笑道:“戴兄,你那一拳很够份重,但不须要再点他麻穴么?” 戴大福摇头道:“不必,他至少要躺半个月才爬起来!” 凌云飞心知他们家传的“大罗雷公拳”历害无比,所说必定不假,当下放心的回头袁尚德问道:“那位龟堂堂主‘长颈龟宿百龄’和七绝楚天英此刻何在?” 袁尚德一指广场对面那座“道观”说道:“他们来了!” 真的,一个年约四十,脖子长长的怪人,在七绝剑楚天英的陪同下,正由“道观”走出来! 头尖尖,脸长长,双目倒垂,嘴巴奇大,身穿一裂黄长衫。看起来真像一支长颈龟。 那七绝楚天英年约也只在五旬左右,面貌倒还端正,只是双眉紧绉,透着一股险沉沉的煞气! 两人步履从容的走到广场上站住,龟堂堂主长颈龟宿百龄开口冷冷道:“凌云飞,你过来!” 声音像乌鸦,刺耳已极! 凌云飞虽未与他见过面,但也一见就知他是长颈龟宿百龄,当下举步迎上去,在距他两丈处住足,含笑道:“在下凌云飞,龟堂主你好!” 长颈龟宿百龄双目怒瞪如豆。紧抿着那张阔嘴巴,把凌云飞打量了一阵,然后险恻恻地道:“哼,本堂主听说你这小子最喜欢管闲事,不想今天竟敢管到本堂主的头上来了!” 凌云飞笑道:“别大言不惭,我管的闲事才不是属于你长颈龟的闲事!” 长颈龟宿百龄一时没听懂,沉声问道:“你说什么?” 凌云飞道:“我说我管的不是属于你长颈龟的闲事!” 长颈龟宿百龄颇觉对方的话有损自己的威风,不禁狞容暴叱一声道:“那么,你小子管的是谁的闲事?” 凌云飞缓缓道:“你的顶头上司——无双帮帮主的闲事!” 长颈龟宿百龄“嗤!”的发出一声讥笑,道:“这才是大言不惭,凭你小子一点点小能耐,也配管我们帮主的闲事?” 凌云飞笑道:“如不配的话,武皇也不会重金礼聘我了!” 长颈龟宿百龄满脸不屑地道:“依我看,你还是赶快罢手为妙,否则眼看今天你就下不了这终南山!” 凌云飞道:“我也要劝劝你,你长颈龟宿百龄如知早日缩头,或许还可活个百龄,否则的话,常言说得好,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须知你的头伸得太长了!” 长颈龟宿百龄一生最痛恨的是自己颈太长,当然也最痛恨人家说他的颈太长,这下听凌云飞“骂”得太过尖刻,登时怒火大起,雷吼也似的怪叫一声,便欲纵身扑过去。 适时,七绝剑楚天英闻声道:“宿堂主,杀鸡焉用牛刀,这小子让属下来收拾吧!” 话声中,人已越前而出,探腕撤出佩剑。 凌云飞俊逸一笑,正拟迈步迎出,戴大福也适时闻声道:“凌兄弟,他说得不错,杀鸡不必用牛刀,这一阵该由我来!” 说着,卸下背上大鼓,向傅重仪道:“来,你替我打鼓!” 大罗雷公拳,为武林四大奇技之一,武林人见过的并不多,傅重仪就是没见过的一个,故此一听戴大福要自己替他打鼓,立刻欣然答应,接过那一双鼓梗,笑问道:“怎么打呀?” 戴大福道:“由慢而快,最重要的是不能中途停止,那会要我的命!” 傅重仪笑道:“好的,戴施主请放心!” 戴大福举手摸摸头上的草笠,然后举步走到七绝剑楚天英面前,神色冷漠地道:“楚天英,我听说过你的‘七绝剑’有七步夺命之妙,但愿你能在七步之内把我干掉!” 七绝剑楚天英不是没有听过“小拳王戴大福”的名气,但总觉得对方年纪轻轻,而且长得土头土脑,武功未必如传说那么历害,故闻言之下,不禁“嘿嘿”冷笑道:“本掌门人会成全你的愿望,你发招吧!” 戴大福凝声道:“好,怀恨道长你打鼓!” “咚!” 鼓声一响,他向前跨出一步。 “咚!咚!咚!” 脚随声上,他倏地又欺上三步,就在第四声鼓响之际,他吐气开声,斗然一拳直捣而出! 气势磅礴,如挟千军万马之威! 七绝剑楚天英长笑一声,右脚后滑,上身前倾,于避过戴大福打到的一道拳劲之后,身形猛起,脚下连闪,倏忽欺至戴大福身右,长剑一吐,以永字八法中的“侧”字诀,斜点戴大福眉心! 出招沉雄而又诡异果然与一般剑法大异其趣! 戴大福虽有满腹奇学,一时也想不出破解之法,只得往后倒退了一步。 以退避敌,是最拙劣之法,就像授人以柄一样,最容易失却先机。 果然,他一退之后,七绝剑楚天英的剑招更如狂风骤雨绵绵而出,一剑连着一剑,一口气劈出六剑之多! 这六剑,便是“永字八法”中的勒、努、跃、策、掠、啄,使来一气呵成,如大大书法家之振腕挥毫,潇脱极了! 在场的凌云飞和傅重仪,两人声术剑均有极深的造诣,可是这时也几乎只看到一片剑光上下翻飞,只听到一片剑风“嘶嘶”作响,待到看清楚时,也就是七绝剑楚天英使完了他的“七绝剑”的时候。 戴大福,他一共退了五步,左胸襟上的衣服破了一道三寸长的裂口! 他低头看了一眼,轻“哼”一声道:“这就是你的‘七绝剑’么?去你的!” “咚!” 鼓声震响中,他左提袍袖一扬,一拳直击出去。 这一拳,看似平凡无奇,但七绝剑楚天英竟然无力避开,只听“砰!”的一声,他的胸口已然被拳劲击中,登时如中巨杵,踉跄倒退数步,一跤跌坐于地,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凌云飞大为欢服,喝彩道:“好拳!” 戴大福淡淡一笑,转身走了回来。 “站住!” 他身后响起了一声裂帛般的暴吼! 戴大福闻声停步,徐徐回头望向长颈龟宿百龄,轻笑道:“怎的,你长颈龟也想试试么?” 长颈龟宿百龄一对凶睛福如铜铃,尖声道:“不错,你转回来!” 戴大福依言转身举步走去。 凌云飞情知长颈龟宿百龄是个十分历害的人物,戴大福未必能胜他,当即一个箭走跳到戴大福身前,面对长颈龟笑道:“戴兄,这一阵让给小弟来吧!” 戴福不肯,身形一闪,反又挡到凌云飞身前,说道:“别急,我兴未尽,还要再玩玩!” 大凡武林知名人物,均有其不可侵犯的尊严,尤其像戴大福这等身怀奇技之人,更加不能轻侮,凌云飞明白自己若再跟他坚持,那便表示自己的武功强过他,这是十分失礼之事,故听了戴大福那样说,凌云飞只得再退下。 长颈龟宿百龄亦知戴大福家学渊源,大罗雷公拳名震天下,出身不比凌云飞低,故觉跟他动手与跟凌云飞动手无甚差别,当一朝当迈出两大步,怪笑道:“嘿嘿,小子,本堂主听说你们戴家目你曾祖父戴笠翁迄今从未吃过败仗,是么?” 戴大福点头道:“正是,我们戴家永远不会打败仗!” 长颈龟宿百龄笑道:“不,今天本堂堂主不仅要你吃败仗,而且要你们戴家绝了后嗣!” 戴大福不耐与人门嘴,沉哼一声道:“怀恨道长,打鼓!” 傅重仪答应一声,神采飞扬的举槌擂下。 “咚!咚!咚!” 照例,戴大福又欺上三步,然后在第四响鼓时,击出了他的第一拳。 这一拳,较之刚才更见雄浑凌历,令人觉得他那一拳若是击中泰山,泰山也将为之崩溃! “砰!” 长颈龟宿百龄腹部被击个正着,一个身子应声声离地飞起,被拳劲直送出寻丈开外! 倒下去了么? 没有! 却见他双足落地之后,随即笑嘻嘻的走了回来! 戴大福面色一变,沉容一嘿,又一拳猛击出去。 不用说,这第二拳的劲道,比第一拳是更为凌历的了,但是结果仍然相同,长颈龟宿百龄在被打出一丈三四之后,又是那么若无其事的走回,笑道:“还是不够劲,再来!” 戴大福面色苍白了! 这是自“大罗雷公拳”出现武林地来所未曾有的事,百多年来,不论人功如何深厚的武林高手,包括身怀“神龙九式、橐龠十八掌、长白雪飘飞”三大奇技的后人在内,在听到“大罗雷公拳”时,莫不闻而色变,因为“大罗雷公拳”非一般拳法可比,与抗者即令练就护身罡气,也一样抵挡不住雷公拳的攻击,而今天这个长颈龟宿百龄竞能经得起雷公拳的考验,这无疑将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了! 他为何不怕“大罗雷公拳”呢? 在场的终南掌门袁尚德.他算是见识最多最广的一个·但是他也想不出缘故,倒是凌云飞,他忽然想起对方的绰号叫龟,因而脑中电光一闪,立前开口大叫道:“戴兄,打他的头!” 戴大福一想不错,于是抬脚抢上两步,一拳右穿花,对准长颈龟宿百龄的面门而去! 长颈龟宿百龄面容一懔,再不敢站着不动,身形往左一掠,避过拳劲,同时双掌齐举,箕张如爪,隔空向戴大福抓了过来! 果然凌云飞所料不差,龟盖虽坚,**却不堪一击,长颈龟宿百龄的弱点就是头部。 戴大福摸得“要领”这后,登时胆气一壮,出拳愈来愈快,每一拳均打向对方的头部,一抢猛攻之下,居然把个长颈龟迫退了数步! 但是长颈龟并未就此居下风,他也立刻还以颜色,施展出一种奇异的身法,好像乌龟在水中潜游那样。然后双脚一齐划动,快速的低飞到戴大福面前三尺之处,双手往头上一抱,右脚倏伸倏缩,向戴大福身上踢出三脚,一取分水,一取气海,一取丹田! 戴大福初者为他的身法所迷惑,再见他双脚护住头部,就知自己已没有攻击的“对象”了,因之只好连退三步,避开对方踢到的三脚。 长颈龟一看自己的战术成功,立时再度施为,仍以双手保护头部,以双脚作为武器,没头没脸的踢了过去。 他浑身上下只有一颗头经不得打,现在没有了“上头之尤”,攻势自可长驱直入,因此立刻占了优势,把戴大福攻得后退不迭。 傅重仪一见戴大福只有招架之功,心中十分着急,手中一双鼓槌拚命似的打下去,但是尽管“咚咚”这声震耳欲聋,戴大福却已章法大乱,扳不回败局矣。 凌云飞不信戴大福就此败北,他跳到傅重仪身边,说道:“鼓槌给我,让我来打看看!” 傅重仪把鼓槌给他时,由于鼓声忽然停止,场上的戴大福顿时更为狠狈,险此被长颈龟的脚踢中,他有鼓声才有勇气,没有鼓声助战,便由顶尖高手跌为二流脚色,是以一听鼓声没有了,慌忙抹头便跑,大叫道:“怀恨道长,你怎么搞的呀?” 凌云飞大喝道:“戴兄别慌,重来过!” “咚!” 一声鼓鸣,戴大福猎服了一颗定心丸,登时刹住脚步,没再奔逃。 “咚!” 戴大福精神一振,缓缓的,沉着的转回了身子。 “咚!咚!咚!” 戴大福双目精芒大盛,龙行虎步的朝长劲龟宿百龄迈上三步,浑身衣裳陡地涨起,兜满了真气! 长颈龟宿百龄颇为其气势所惊,不觉往后倒退一步,凝神错掌准备迎挡。 “咚!咚!咚!” 戴大福身形微挫,右足横出半步,一声大喝,双拳“呼!呼!呼!”连环击出。 一拳强过一拳,势如雷霆万钧,猛烈至极! 长颈龟宿百龄身形倏左倏右的闪了三下,避过戴大福的三拳后,重施故技,双掌护住面门,飞步疾进,双脚连扬,迅若闪电踢了过去。 “咚!咚!咚!咚!咚!” 戴大福突然改变战略,出拳直击龟脚! 长颈龟宿百龄一脚缩得稍迟,小腿上中了一拳,身形一颠,险些摔倒。 而且,痛得他怪叫了一声! 敢情,龟脚虽不如**之脆弱,但也不如龟彀之坚硬!戴大福一发现对方的双脚亦是可攻之处,不禁高兴得哈哈大笑,于是再度发挥家传艺,对着龟脚大肆攻击起来。 这一来,长颈龟再无先前那种好时光,已不敢肆无忌惮的出脚乱踢了。 战鼓咚咚,拳风虎虎,戴大福在凌云飞有技巧的击鼓助 战这下,把大罗雷公拳发挥得淋淳尽致,虽未能因而取得优势,却已能与长颈龟战了个平手! 这时,傅重仪因未见终南流的人出现,便赶至袁尚德身旁问道:“请问掌门人,贵派目前情况到底如何?” 袁尚德泣然泪下,道:“敝派高手因不愿服从楚天英,业已全数遇害,剩下之数百门徒,此刻尚在昏迷中!” 傅重仪讶道:“尚在昏迷中?” 袁尚德沉痛的点头道:“是的,诚如凌少侠所言,犬子带三仙女田凤珠回来的第二天,敝派上下五百之众全中了迷药!” 傅重仪问道:“那么,令郎此刻何在?” 袁尚德摇头道:“我不知道,据说已被那妖女带走了。” 傅重仪道:“守在山腰上的那个恶樵夫向野已被凌施主制服,此处除这长颈龟和雷、裴、楚三贼之外,还有没有无双帮的人?” 袁尚德道:“还有几个喽罗,刚才守门那个便是其中的之一,他们现在都已逃开了。” 说到这里,深深一叹,抬目反问道:“武当当真完了么?” 傅重仪含悲点头道:“是的,祸根亦起于小道带返山的二仙女薛蘅香,此刻敝派已沦入无双帮之手,伪掌教是夜真恶道……” 袁尚德注目问道:“你就因此而出家?” 傅重仪道:“正是,小道如不收复武当,誓不为人!” 袁尚德被他的意志所感染,不觉勾起无限悲愤,突地目射精光,面呈杀气注视那个受伤坐在地上的七绝剑楚天英半晌,随即举步向他走去。 很显然的,他是要对“引狼入室”的师弟七绝剑楚天英下杀手了! 只见他走到七绝剑楚天英面前,俯身拾起楚天英的长剑,吐出异常冰冷的声音道:“楚师弟,你睁开眼睛!” 七绝剑楚天英刚才挨了戴大福的一拳,内伤甚重,此刻正在瞑目调息以图疗伤,听到声音,睁眼一看袁尚德赫然巍立在自己面前,不禁面色大变,惊“啊!”一声,挣扎着想起身逃走。 鼓尚德一剑抵住他心窝,冷冷道:“别动,我有话跟你讲!” 七绝剑楚天英就是想动,也已办不到了,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身子微微发抖,颤声道:“师兄,您知道,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是被迫的……” 袁尚德惨然一笑,仰望天空缓缓道:“哦,下毒杀害‘终南八剑’也不是你的本意吧?” 七绝剑楚天英结结巴巴道:“是的,那时……小弟已为无双帮所控制……” 第四十九章 勇武盖世气如虹 袁尚德恍似没听到他的话。目涌泪光,嘴里喃喃说道:“师父对不起你,没有把‘永字八剑’的最后一招‘一剑定乾坤’传授给你,使得生起这么大的怨恨,现在我来教你吧!” 说到此,退后三步,擎剑竖于胸前,厉声道:“师弟你看好”! 话声中,长剑撑空一挽,倏忽之间,一点寒星直泻而落,直奔七绝剑楚天英的心口。 “住手!”千钧一发间,突然一声暴喝响遍全场! 暴喝声中,一条人影闪电般蹈空而至。掠落袁尚德身前,扬掌“啪!”的打开袁尚德将刺入楚天英心窝的那一剑! 紧接着,来人于打开长剑的同时,手臂一弯,以手肘击向袁尚德胸口! “蓬!”的一响,袁尚德口吐鲜血,仰身便倒! 快,快得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凌云飞等三人终于看清楚了。 来人,赫然是“宇内七魔”中的太阳魔漆雕烈! 凌云飞大惊失色,不觉停止擂鼓,急叫道:“戴兄速退!” 因,戴大福此刻所站的地点,距太阳魔漆雕烈不过寻丈之近! 戴大福一个倒纵飘退三丈,愕然问道:“凌兄弟,怎么回事呀?” 感情,他已打糊涂,还不知情势已经改变了。 他转头发问时,亦已看清了一切,因之面色大变,赶忙跳到凌云飞身边,打算与对敌。 原来,除了太阳魔雕烈之外,此刻的庄门内,已然出现九个人! 当中,正是那们艳丽绝伦的无双帮副帮主! 在她身畔,是太阳魔漆雕烈和百兽大仙皇甫长啸! 在她身后,仍是上次在武当山见过的五个美貌侍女,但今天多了一个,她就是在途自尽遇救的小凤。 凌云飞料不到他们会来得如此之快,心中暗叫一声“完了!”当即向戴、傅两人说道:“两位请注意,今天已不能善了,等下动手时,各自觅隙逃命,如一时不能会合,去长安宝度寺等候!” 戴大福和傅重仪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凌云飞手是神态镇静的转对部位副帮主含笑一揖道:“冤家路狭,副帮主,我们又碰上了!” 那副帮主脸上一片冰冷,双目更含无比怒意,启唇冷冷道:“凌云飞,那天在武当山,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凌云飞笑道:“你劝在下勿再与贵帮为敌,但是你知道,我是个镖客,且已收下苦主的酬金!” 那副帮主冷笑道:“这就是说,你永远不肯罢手?” 凌云飞点头道:“是的,不捉到那个嫁祸害死武皇的凶徒,我的使命就不算完!” 那副帮主冷“哼”一声道:“你太狂了凌云飞!想想你自己的能耐,我只要派出一个卫士,就可轻易置你于死地,你想你能完成武皇的托付么?” 凌云飞道:“也许我不能,但我既已接受了武皇的托付,就得尽力而为,那怕以身相殉也在所不惜!” 那副帮主冷冷一笑道:“好志气!但你当真认为为武皇拚命是一件值得的事么?” 凌云飞微笑道:“看来你还没有弄清楚我凌云飞的为人,我再说一次,我是个镖客,一旦接受了人家的酬金后,就得尽力去完成人家的托付,所以这与值得拚命与否无关!” 那副帮主道:“然则我听说你这个镖客从不接受恶人的召雇!” 凌云飞道:“是的,但武皇并非恶人!” 那副帮主脸上陡地升起一片强烈的悲哀和怨恨,道:“你怎知武皇耿旭不是恶人?” 凌云飞道:“武皇一生之作为,天下武林有目共睹,我认为他白璧无瑕!” 那副帮主胸中似有一股无名火要爆炸开来,但眼睛一瞪之后,却又忍了下去,改以轻叹的语气道:“错了,凌云飞!你只看到他的表面,没看到他的骨子里,他其实是普天下最卑鄙的伪善者!” 凌云飞从未听见有人对武皇耿旭做如此刻毒的批评,看着对方一脸悲怒怨恨的之情,不禁深为惊异,道:“你对武皇如此攻讦,想来必非无所凭藉吧?” 那副帮主点首道:“当然,我有血淋淋的证据可证明他是个伪善者!” 凌云飞问道:“那血淋淋的证据是什么?” 那副帮主道:“我且问你,你没听过武皇曾经杀过人吧?” 凌云飞道:“不错,我没听武皇杀过人!” 那副帮主咬牙切齿道:“但其实他是杀过人的,他杀了我的哥哥!” 凌云飞目光一凝,问道:“令兄何许人?” 那副帮主道:“目前,我不想告诉你家兄的姓名,只有一样我愿诚恳的告许你,家兄当年是个白道上的侠士,他没做过什么错事,但耿旭却无缘无故把他杀了!” 凌云飞不由微笑道:“我不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杀人,副帮主请问问你手下的卫士,他们是当年无恶不作的宇内七魔,可是我相信他们在杀害一个人时,也不会全无缘故的!” 那副帮主道:“你说得不错,所以他当年杀害家兄,完全是起于嫉妒家兄在武林的声誉!” 凌云飞道:“令兄名气很响亮么?” 那副帮主点首道:“是的,他是个热情而正直的青年侠士,出道不及三年,即受到各方的称赞,那时耿旭也是个知名的青年侠士,但他的名气没有家兄响亮,因此生起了嫉妒之心,就暗中把他杀了!” 她说话时,神情激动,目涌泪光,使人觉得她所说的一切百分之百是确实的。 但凌云飞却仍不相信她的话,笑笑道:“后来,武皇即取令兄之位而代之,成为武林中最受人爱戴的侠客?” 那副帮主道:“正是,你说他算不算得是个卑鄙的伪善者?” 凌云飞耸耸肩道:“武皇果真做了那种事,那他的确是个伪善者,但在下有一点深感不解,他既欲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大侠客,为何当年他不杀‘宇内七魔’而则予七擒七纵呢?” 那副帮主道:“这正是他最阴险之处,他要使武林人知道他是一个心肠最仁慈之人!” 凌云飞摇头道:“不对,当年‘宇内七魔’劫夺奸杀无所不来,如果他杀了他们七人,没有人会说他手段残酷,相反的都会额手称度,赞为功德无量之举。” 那副帮主怒道:“说来说去,你是不信他杀了家兄?” 凌云飞点头道:“是的,在下有证据可以证明武皇之为人!” 那副帮主气得美脸泛青,脆喝道:“胡说,你的证据是什么?” 凌云飞举手指着她,道:“在下的证据是:你——是目前的无恶不作的无双帮的副帮主!” 那副帮主似已忍无可忍,转对身旁的百兽大仙皇甫长啸道:“你下去,同漆雕卫士及宿堂主去将他们三人生擒下来!” 百兽大仙皇甫长啸应声举步走出,向凌云飞迎上去。 原在广场上的太阳魔漆雕烈和长颈龟宿百龄也分别和戴大福和傅重仪欺去,一时场上便成了三对三的局面。 傅重仪是伤心人,随时随地都有拚命之心,故面对着走上来的长颈龟宿百龄,神态昂然无惧,倒是戴大福反而浑身紧张起来,看着太阳魔漆雕烈向自己一步一步追来,不由打了个寒噤,忙向凌云飞傅音道:“凌兄弟,我没有人打鼓一定不行,你若逃得掉,就自顾逃去,然后再偷偷摸摸回来解救我们!” 凌云飞傅音答道:“好的,但戴兄即使打不过太阳魔,要全身而退也应该没问题吧?” 戴大福传音道:“不成,我现在紧张死了,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 那百兽大仙皇甫长啸看见凌云飞嘴唇在微微翕动,不由嘿嘿狞笑道:“小子,你跟谁讲话?” 凌云飞含笑答道:“跟戴大福讲话!” 百兽大仙皇甫长啸笑道:“讲些什么啊?” 凌云飞道:“说这一仗对他不公平!” 百兽大仙讶笑道:“何谓不公平?” 凌云飞道:“他没有人打鼓助战,就打不出力气来,而现在我们已没有人替他打鼓了。” 百兽大仙笑“哦”一声,转对太阳魔漆雕烈笑道:“听到没有?雕烈老,你的对手没有人替他打鼓就不能打啊!” 太阳魔漆雕烈闻言哈哈大笑,掉头向站在副帮主身边的太阴魔漆雕泉道:“泉弟,你来替他打鼓!” 太阴魔漆雕泉别头望副帮主笑问道:“副帮主,使得么?” 那副帮主点首道:“也罢,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太阴魔漆雕泉于是一个箭步跳到那面大鼓前,拿起鼓槌怪笑一声道:“戴大福,老夫替你打鼓来啦!” 戴大福点点头道:“谢谢,开始要慢慢来,然后渐渐加快,最要紧的是不能中途停止,那会要我的命的!” 太阳魔漆雕泉哈哈笑道:“放心,老夫不会扯你后腿!” 说罢,举起鼓槌用力擂打下去。 “咚!”一声,六个人登时捉对儿打了起来。 武当武才子傅重仪虽是最弱的一个,但他战志高昂气势如虹,鼓声一响,即便翻腕撒剑,抢步疾上,一剑便向长颈龟宿百龄的**点去。 凌云飞则以“橐龠十八掌”对抗百兽大仙皇甫长啸,两人一开始呈激烈,互相抢功,丝毫不让。 戴大福还没提足气力,只同太阳魔漆雕烈踏上一步。 “咚!咚!咚!咚!” 战鼓转急,戴大福刹那间勇气百倍,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开始打出了他的大罗雷公拳! 六人愈斗愈猛烈,一时广场上只见人影兔起鹊荡,掌花错落飘飞,剑光拳风,真气四溢! 数十招后,傅重仪首先露出败象,被长颈龟宿百龄绵绵而出的凌厉掌风逼得施展不开,连连后退。 长颈龟宿百龄一身武功本不在“宇内七魔”之下,如今的对手又只是个武林后起之秀,因此打来十分得心应手,他一看傅重仪已只有招架之功,于是发起一抡疾攻,把傅重仪一直逼到墙边,然后咧嘴怪笑一声,扬掌便欲施出厉害杀手! 适时,那副帮主开口喝道:“宿堂主,我说要生擒!” 长颈龟宿百龄手掌已经按到傅重仪胸口,闻言在下,陡沉,改向傅重仪的麻穴切去。 傅重仪脑中虽有许多可破解对方的招术,无如长颈龟功力奇强,他人到那里,掌风和身上发出的罡气就逼到那里,使得傅重仪有如身陷沼,双手双脚欲举无力,因而眼看着对方手掌切到自己的麻穴,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浑身一麻,傅重仪倒下去了。 “戴兄,咱们若再打下去,准输不赢,我看还是走吧!” 戴大福亦自知百太阳魔漆雕烈之敌,故亦萌退志,当下佯作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势,慢慢往左方墙边退去,退到距围墙约两丈左右之时,猛可一声大喝,双拳齐吐,以“孤注一掷”的姿态,向对方打出一拳。 太阳魔漆雕烈当年曾吃过拳王戴一萍的亏,是以对戴家的“大罗雷公拳”不无顾忌,今天是因戴大福的功力与自己相差悬殊,故稳操胜券,但这时一看戴大福拼命似的打出一式双贯拳,却也不敢攫其锋芒,不觉攻势一顿,往旁横踩出一步。 戴大福于是乘机疾纵而起,一个横飘越过围墙,往庄外树林急钻。 凌云飞也于同一时间向右边围墙跳出,电闪般掠到峰缘,纵身往峰下直泻。 身后,传来太阳魔漆雕烈和百兽大仙皇甫长啸的暴喝声! 凌云飞宛如一双大鸟,张臂往峰下俯冲,飞落数十丈,掉头一看,发现百兽大仙皇甫长啸就在自己头上十丈高处,心中一惊,连忙投身飞入峭壁林内,利用茂密的树木为掩护,左钻右钻,疾速奔逃。 第五十章 妙计绝伦智似海 终于,他摆脱百兽大仙皇甫长啸的追赶了。 但是他没有一直逃下峰,而是绕着峰腰窜钻,一路转往峰巅的那条小径,在附近林中找到了被自己点了穴道的恶樵夫向野,意欲遵守自己的诺言,先为对方僻开穴道后再逃走。 但,他的手指即将占到恶樵夫向野的身子时,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缩手暗忖道:“对了,我何不冒充这个恶樵夫上峰去救傅重仪?” 他所以生起这个恶头,乃是因为他发现恶樵夫向野的面貌容易“仿造”之故,他愈想愈觉可以冒险一试,当下便把恶樵夫的衣服脱下穿上,取出易容用物,细心的化装起来。 顿炊工夫之后,他已变应恶樵夫向野了! 他把恶樵夫藏到更隐僻的地点,然后再到附近藏好自己的宝剑,这才举步出林,顺着小径往峰上奔来。 转眼间,已来到终南山庄。 只见庄内广场上,此刻躺着十多个,而那位副帮主和龟堂堂主百龄及太阳太阴二魔等人,正站在那些人身边,不知说些什么。 凌云飞一眼望去,发现那躺在场上的十余人中,竟有戴大福一个,不由心中一惊,暗叫道:“我的天,原来戴大福没逃掉,被他们擒住了!” 不过,这一来,他倒觉自己冒充恶樵夫非常之对,只要那副帮主不下令即刻处死他们两人,自己必可将他们救出,那时候,三人再一齐行动说不定会有所收获哩! 思忖间,他已走入庄内,这时他才看清,那躺在场上的十余人,除戴大福和傅重仪外,余者尽是终南派的知名人物! 那些人,此刻均清醒着,就只不能动弹,显然被点了麻穴。 那长颈龟宿百龄一见“恶樵夫向野”走入庄,神色一怔,问道:“向分舵主,你不是被凌云飞那小子点了穴道?” 凌云飞装出惭愧的模样,躬身答道:“是的,属下无有,望堂主恕罪。” 长颈龟宿百龄又问道:“是谁替你解开穴道的?” 凌云飞低头道:“是凌云飞,他逃下山时,跑去解开属下的穴道。” 长颈龟宿百龄诧异道:“皇甫卫士没追上他么?” 凌云飞佯装惶惑地道:“属下没见到皇甫卫士呀!” 长颈龟宿百龄眉头一皱,转望那副帮主微笑道:“嘿,看来皇甫卫士是追丢了人了!” 面容一沉,回望“恶樵夫向野”再问道:“凌云飞那小子怎肯替你解穴?” 凌云飞低头答道:“他……他要属下带话给副帮主,他说……他说……” 那副帮主冷笑问道:“他说什么呀?” 凌云飞转对她一躬身道:“他说今夜一定要回来救走戴大福和傅重仪” 那副帮主笑“哦”一声道:“好好,他这是在向我挑战了!” 长颈龟宿百龄冷“嘿”一声道:“他若敢回来,本堂主就把他生吞下去!” 那副帮主脸色一正道:“记住,我要捉活的!” 长颈龟宿百龄不解的望着她,问道:“副帮主何以对他如此留情?” 那副帮主道:“我自有用意,你别管!” 长颈龟宿百龄道:“但属下离开总坟时,曾得帮主指示,捉到凌云飞可格杀勿论!” 那副帮主道:“对的,但现在你要听我命令” 长颈龟宿百龄耸耸肩,一指地上的戴大福和傅重仪问道:“这两个呢?” 那副帮主道:“暂时把他们关禁起来!” 长颈龟宿百龄怏怏然道:“副帮主请三思,这两人对本帮仇恨极深,若不除掉,后患无穷!” 那副帮主道:“我自有主张,你别管!” 长颈龟宿百龄脸上一掠过一丝不满之色,又指地上终南派的高手道:“这些人也一并关禁起来?” 那副帮主道:“不,他们既誓死不归顺,那就除去吧!” 长颈龟宿百龄点头一笑,旋转望“恶樵夫向野”喝道:“向野,你过来!” 凌云飞心中大吃一惊,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躬身道:“堂主有何差遣?” 长颈龟宿百龄百容一沉,官腔十足地道:“凌云飞未打杀你,想必因你向他透露不少本帮秘密,是吧?” 凌云飞心里明白,这时如再装出“卑恭屈膝”之态,必难使对方相信,当下正容吐出平静的声调答道:“没有,他的确曾逼属下说出本帮秘密,但属下不理他,只说要杀要剁随便,他见属下不畏死,反把在下称赞一番,点了属下穴道就上山来了。” 长颈龟宿百龄见他态度镇静,便以为他所言属实,乃又问道:“他是怎么瞧出你身份的呢?” 凌云飞道:“这个属下也想不通,他走到属下跟前,突然发问:‘向野,你在无双帮担任何职?’属下吃了一惊,出手欲点倒他,不想他已有准备,结果属下不敌反为其所擒……” 长颈龟宿百龄沉吟道:“这么说,是你不小心上了他的当,失职之罪难免!” 凌云飞垂头道:“是的,只求堂主开恩。” 长颈龟宿百龄沉声道:“本堂主就处罚你做一次刽子手,把你的斧头拿出来吧!” 凌云飞虽然早就想到他要流“自己”处死那些终南派的高手,但这时听了后,仍不禁心头一震! 自己可以以“恶樵夫向野”的身份下手杀害那些人么? 不行! 那么,如何是好? 还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长颈龟宿百龄已沉容怒斥道:“怎的,你不敢?” 凌云飞惶声一哦,忙的抽出插在腰间的一柄利斧,但正想“破釜沉舟”对准对方腹部挥去一斧之时,长颈龟宿百龄忽然往后退去,笑道:“好,开始动手!” 他虽仅后退了两步,但距离凌云飞却已有寻丈之远,这时凌云飞纵想“破釜沉舟”,业已破不到“舟”了。 凌云飞为之急出一身冷汗,他举目—望,发现那副帮主等人都已在等着自己动手,众目所集,要想“造反”已不可能,当下只得慢慢转身,举步走到最近的一位终南高手身边,慢慢举起利斧——这个即将惨遭斩首的人,凌云飞认得他是终南掌门袁尚德的新传弟子,名号叫“穿云雁辛杰”,他现在仰躺在地上,手脚张开成一个“大”字,凌云飞利斧只须一沉,便可轻轻易易砍断他的头! 说时迟,那时快,凌云飞手中利斧才举至肩平之际,忽然“啊哎!”痛呼一声,那利斧便由他手上掉落地! 长颈龟宿百龄面色一变,狞容喝问道:“向野,怎么回事?” 凌云飞用左手抚着右肩膀,痛苦状道:“属下右……右手举不起来……” 长颈龟宿百龄怒道:“为何举不起来?” 凌云飞假装极力忍耐着肩膀上的痛楚,道:“属下早先与凌云飞动手时,这条手臂被他扭伤,此刻尚未痊愈,一动就痛……” 长颈龟宿百龄气极,走上前飞脚横扫过去,大喝道:“滚!你这饭桶!” “砰!”的一声,凌云飞屁投挨了一脚,一个身躯登时飞出两丈开外! 长颈龟宿百龄一脚踢开“恶樵夫向野”之后,怒目环视,见七绝剑楚天英和鹰爪王延年等人都还是受伤之身,无法行动,而太阳太阴双魔则是副帮主的卫干,论地位不比自己低,不好派他们动手,故只得俯身拾起斧,负气似的一路砍下去。 每一斧落处,躺在地上之人登时头飞血溅,一一死于非命! 长颈龟宿百龄最后走到身受内伤倒在场上的终南掌门袁尚德身前一脚踩在他身子,喝道:“姓袁的,你交不交出‘永字八剑’的剑谱?” 袁尚德早先被太阳魔漆雕烈一肘举中胸口,内脏已碎,此刻已是奄奄一息,但他听长颈龟的话时,突地抬起头,张口“呸”的向他脸上吐去一口痰。 长颈龟宿百龄摆头避地,怒骂一声,狠狠一斧砍了下去。 “噗!”的一声,袁尚德亦告身首异处! 适于此时,百兽大仙皇甫长啸由外转回,那副帮主一见便先发问道:“怎的,被他逃掉了?” 百兽大仙皇甫长啸老脸微赤,呐呐的答道:“正是,那小子好不滑溜,属下一路追他出了终南,经过一条大河时,他忽然跳入水中潜水逃遁,属下因不谙水性,只好瞧着他逃走。” 那副帮主听得蛾眉一皱,讶问道:“你由此追出,一直追到山外,始终没把他追丢?” 百兽大仙不敢和她对视,顾左右答道:“是的,可惜追下山时,相距远达十丈,属下一时没能追上他。” 那副帮主道:“这倒奇了,向分舵主说凌云飞替他解开穴道后,才逃下山的——皇甫卫士可曾看到凌云飞在替向分舵主解穴?” 百兽大仙老脸更红,看了垂首恭立于数丈外的“恶樵夫向野”一眼,窒息似的点头道:“是……是……属下看见了。” 那副帮主双眸发射出犀利的光芒,含笑诧声道:“既已看见,何不乘机截住他?” 百兽大仙低头道:“那是因为……因为那小子动作太快,属下即将赶上时,他已解开了向分舵主的穴道……” 那副帮主冷笑了一下,没有再问,转话道:“我要派你一件事做,这一次你可不能再出岔子!” 百兽大仙深深打躬道:“是,副帮主请吩咐!” 那副帮主道:“凌云飞由向分舵主带话给我.说今夜一定要回来救走戴大福和傅重仪,所以我要派你看守戴大福和傅重仪,从现在起到明天早上,你不准离开他们俩一步!” 百兽大仙知道这是给自己的一种处罚,也可说是一种最轻的处罚,故不敢表示不满恭声道:“是,属下遵命!” 那副帮主道:“现在帮宿堂主把他们两人带入庄去!” 百兽大仙又应了一声,随即走去揽起戴大福,长颈龟宿百龄接着揽起傅重仪,吩咐走过来的两名帮卒收埋场上的那些尸体,便举步走入庄院。 百兽大仙随后跟着,一面问道:“宿堂主打算把这两个小子禁锢于何处?” 长颈龟宿百龄道:“里面有一间石屋非常坚固,皇甫老等下一看便知。” 百兽大仙骂道:“他妈的,这两个小子,一掌打杀不就算了,却要关禁他们干么?” 长颈龟宿百龄道:“这是副帮主的意思,我也不知道她在作何打算。” 百兽大仙问道:“那小子说要回来救人,不知是真是假?” 长颈龟道:“多半是吹的,不过皇甫老可也不能大意,那小子武功虽不足惧,机智却不能等闲视之!” 百兽大仙轻“哼”一声道:“老夫就照副帮主的指示,从现在起到明天早上,一步也不离开这两个小子,看那小子如何来救人!” 话说之间,已走到庄中的一间石屋前。 这间石屋恰在终南山庄的中央,是存粮食的粮仓,除一个门外,屋中没有一个窗户,口壁均是用巨石板砌成的,因此百兽大仙现在只要守住石屋门,便不愁敌人会使什么诡计来救人。 把戴大福和傅重仪带入石屋中,百兽大仙说道:“这两个小子恐怕也有‘运功冲穴’之能,宿堂主等下请派人拿两条牛筋来。” 长颈龟道:“好的,这庄中还有数百个终南派的门徒,他们现在虽然暂时失去功力,但皇甫老也得小心才好。” 百兽大仙道:“当然,宿堂主请关照下去,除本帮之人外,不准任何人走近此屋,否则别怪老夫手下无情!” 长颈龟点点头,便走了。 百兽大仙看看天色,才是薄暮时分,当下搬过一张竹凳在门口坐下,托腮闷坐着。 不一会,只见“恶樵夫向野”手拿两条牛筋走了过来,百兽大仙因想到凌云飞给他解穴而使自己的谎言露出马脚,不禁运怒到他身上,看见他拿着牛筋走过来,乃冷冷问道:“是宿堂主命你拿来的么?” 凌云飞暗忖自己只是个“分舵主”,地位低他一大截,故躬身答道:“是的,宿堂主要在下来帮皇甫老的忙,从现在到明天早上,皇甫老若有事,但请吩咐。” 百兽大仙听了心喜,气也消了一半点头道:“好,你替老夫把屋中这两个小子绑好!” 凌云飞躬身应是,走进石屋,用牛筋把戴大福和傅重仪结结实实地绑好,然后返身问道:“皇甫老还有别的事没有?” 百兽大仙想了想,点头道:“有,去拿杯热茶来!” 凌云飞唯唯而应,快步而去。 第五十一章 英雄侠女初相会 百兽大仙又闷坐了片刻,觉得无聊.便拿着竹凳走入屋中,在戴大福面前坐下,笑道:“喂,你们两个小子,咱们来聊聊天吧!” 戴大福和傅重仪只麻穴受制,嘴巴仍可说话,但两人都没开口,没心情聊天。 百兽大仙一指戴大福笑道:“你,戴大福,刚才老夫看你和太阳魔漆雕烈动手的情形,深觉你已得了你爹‘大罗雷公拳’的真传,可惜你功力销差,是以终于为太阳魔所擒,哈哈……” 看见戴大福仍不开口,乃又笑道:“听说你在找寻你爹,是么?” 这一次,戴大福开口了,冷冷答道:“哼,家父不是被你们无双帮害死了?” 百兽大仙摇头道:“老实说,关于你爹的下落,老夫不大清楚,老夫是刚在半年前加入无双帮的!” 戴大福道:“不大清楚,那就是只清楚一点,你可以把那一点说出来!” 百兽大仙又摇头道:“不行,老大夫若说出来,那便是泄漏帮中秘密,要受严厉处罚呢!” 戴大福冷笑道:“俗语说:宁为鸡口不为牛后,你们‘宇内七魔’当年都是纵横天下不可一世的人物,如今竟肯屈居人下,这倒是稀奇古怪之事!” 百兽大仙笑道:“说得是,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加入无双帮,有着许多好处哩!” 戴大福道:“什么好处比名头更重要?” 百兽大仙道:“可惜老夫不能告诉你,否则你会觉得我们所得到的好处,确比名头更好!” 戴大福道:“废话!” 百兽大仙笑道:“咱们谈谈别的吧,老夫听说你经常跟你娘‘母大虫孙七娘’在一起,被她管得死死的,这一次是怎么抛开她的啊?” 戴大福冷笑道:“不用你管!” 百兽大仙哈哈笑道:“说真的,老夫和你娘也算是旧识,记得有一年,老夫在无量山中遇着你爷你娘,只因你爹被她管得太严,不堪其苦,看见老夫,就偷偷央求老夫召来百兽把他吓跑,谁知你娘看见老夫发啸召来三又大虫,不但不惧,而且大发雌威,那三双大虫被你娘一吼之下,吓得夹着尾巴跑了,那是老夫生平第一次看见老虎怕了人,所以老夫就对你爹说:‘人之不畏死者,不能以死惧之,如汝之妻,老夫虽有驱策百兽之能,亦莫奈何牟!’哈哈……” 戴大福大为愤怒,道:“你再敢说我娘,我吐你口水了!” 百兽大仙哈哈大笑道:“口水老夫不怕,要是你娘从天而降,那才可怕哩!” 一语甫毕,蓦觉身后有人走近,不禁面色大变,口发怪啸,反手一掌猛挥过去。 “啊哎!” “啪!” 一声惊叫和一个磁器破碎声响,顿使百兽大仙明白打错了。 回头一看,果见“恶樵夫向野”满脸惊愕的跳在一旁,一只茶杯已跌地粉碎,倒在地上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呢! 百兽大仙大是尴尬,不觉呐呐地道:“哦,原来是你……” 凌云飞心中暗感惊惑,赔笑道:“皇甫老不是要在下端茶来么?” 百兽大仙仍呐呐地道:“嗯,老夫以为,以为是‘母大虫’来了呢!” 凌云飞一听之下,忍不住“噗哧!”笑了一声! 百兽大仙顿觉自己失态,忙的把脸一沉,没好气的道:“你笑什么?” 凌云飞赶忙收敛笑容,深深打躬道:“没什么,没什么……” 百兽大仙喝道:“再去端一杯来!” “是!” 凌云飞抹头便跑。 一溜烟跑到庄中一间厨房,几个终南派的厨师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凌云飞走入厨房时,那几个厨师一齐停止工作,默默望着凌云飞,似有微询之意。凌云飞轻声道:“再来一杯,他还没吃到就打破了!” 一名中年厨师欺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凌云飞笑道:“是个意外,他正在和戴大福谈他母亲‘母大虫孙七娘’,我端茶走进去,他以为是‘母大虫’来了,吓得反手挥出一掌,还好我避得快,没被他打中,不过那杯茶却跌碎了!” 那中年厨师便再替凌云飞泡了一杯,递给凌云飞时,见附近没有无双帮的人,便低声道:“凌少侠,在下有个主意!” 敢情,凌云飞已跟终南派受压迫的门徒勾通了。 凌云飞注目问道:“郑兄想到什么主意?” 那姓郑的厨师闪目冷笑道:“在下有一些迷药,可以放入晚饭里面,凌少侠以为如何?” 凌云飞摇头道:“不成,眼下他们还不敢信任诸位,所以诸位送去的饭菜,他们必先经过一番检查才敢吃,要是被他们发觉饭菜下了迷药,诸位就没命了!” 郑厨师冷笑一声道:“冒险试一试又有何妨?” 凌云飞环望围聚过来的众厨师一眼,正色道:“诸位现在都服了他们的药,失去一身功力,在这时候动手是不智的,要是诸位都有为本流复仇之心,且暂时忍耐着吧,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郑厨师泫然道:“掌门人及数位长辈已然遇害,吾等安可偷生事贼?” 凌云飞道:“话不是这么说,诸位只须假意顺从楚天英,等到他认为诸位已无异心,便会为诸位恢复功力,那时再伺机举事方能成功!” 一名厨师接口道:“吾等恢复功力后,愿追随凌少侠共谋歼敌!” 凌云飞点头道:“在下正在筹划联合各派志士对抗无双帮,一俟稍有规模时,自当邀请诸位共举义旗!” 说到此,闪目一笑道:“那老魔正在等着在下的茶,在下得赶快送去,失陪了。” 语毕,端茶走出厨房,快步往石屋走来。 回到石屋,却见那个上吊遇救的小凤在石屋内和百兽大仙说话,不知那小风说了些什么话,引得百兽大仙哈哈大笑起来。 百兽大仙接过“恶樵夫向野”端到的茶,笑道:“向野,你可想要一个女徒弟?” 凌云飞一怔道:“一个女徒弟?” 百兽大仙一指小凤笑道:“这个小丫头竟磨着老夫收她为徒,老夫那有工夫教徒弟,你若是有兴趣的话,就让她拜你为师吧!” 凌云飞望着小凤,老气横秋的笑笑道:“女孩儿家,学点女红也就够了,干么动脑筋想学武功来了?” 小凤一披嘴道:“夫人跟前那些姊妹,她们都会武功,只有我不会,所以我要学!” 凌云飞笑问道:“老夫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你是副帮主收留不久的丫头么?” 小凤点头道:“正是,我是在路上蒙副帮主收留的。” 凌云飞道:“姓什么?” 小凤道:“姓贾!” 凌云飞手捻假髯沉吟道:“你想学武功,应该去求副帮主才对……” 贾小风摇头道:“我不,我有些怕她。” 百兽大仙笑道:“哈哈,老夫经常与禽兽为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这小丫倒反不怕老夫么?” 贾小凤哈哈笑道:“我不怕,您老的相貌有点像李公公,所以我比较喜欢您!” 百兽大仙一怔道:“谁是李公公?” 贾小凤道:“是我们李家村的一位白发老人,他老人家人很慈祥,喜欢抱小孩,又最会讲故事我常常磨着他讲故事给我听呢。” 百兽大仙一哦,又指假“向野”道:“老夫确是没工夫授徒,你真想学的话,就拜他为师吧。” 贾小凤看了假向野一眼,轻蔑的一披嘴道:“才不,这个人武功平平,我才不拜他为师!” 百兽大仙失笑道:“胡说,你怎知他武功平平?” 贾小凤耸耸肩道:“他被凌云飞一点便倒,而且刚才在场上连一柄斧头也举不起来,我若拜他为师,那才永无出人头地的日子!” 百兽大仙见假向野“一脸尴尬之色”,便替他讲话道:“错了,他是在冷不防下着了凌云飞的道儿,若论武功,他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手中一柄无情斧,南方武林鲜有敌手,你若拜他为师,必可学成一身本事!” 贾小风还是无动于衷,摇头淡然道:“不要,我又不想做椎夫,学斧干么?” 百兽大仙颇感为难的搔搔头,想了一会,才道:“这样吧,改天老夫找机会把你学武的意思禀告副帮主,老夫多替你讲几句好话,猜想故副帮主必会从你心愿,替你找一位好师父,如何?” 贾小凤又摇头道:“不,我只想学您老的武功!” 百兽大仙佯作不悦道:“可是老夫已说过了,老夫没工夫教徒弟!” 贾小凤道:“怎么没有,您老可以利用空暇的时间教我呀!” 百兽大仙中口道:“不成,空暇的时间,老夫要躺在床上抽——”说到一个“抽”字,便倏地住口,默笑着。 贾小凤眨眨眼问道:“抽什么呀?” 百兽大仙忽然轻叹一声,低头缓缓道:“抽一种使人又恨又爱的东西!” 贾小凤追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嘛?” 百兽大仙苦笑道:“那种东西,只有副帮主才有……” 贾小凤嗔笑道:“您老别卖关子好不好?” 百兽大仙摇头嗟叹道:“唉,不是老夫不肯说,只因老夫对那种东西已痛恨入骨,因此想都不想说那东西的名字!” 贾小凤不禁“咕”的一笑道:“您老既对那种东西痛恨入骨,怎么一有空暇又要躺在床上‘抽’呢?” 百兽大仙道:“这就是老夫所说又恨又爱的原因,那东西,老夫已是不可一日无之,要是一天不抽它,就会流眼泪打哈欠,苦不堪言!” 贾小风大是好奇,顿足道:“到底那是什么东西呀?” 百兽大仙深深一叹,缓缓道:“福寿膏。!” 贾小凤发呆道:“什么叫福寿膏?” 百兽大仙道:“一种花的津液,吃了它后,会使人精神振奋,痛快无比,可是瘾性一发,若不赶快抽它,便会使你流眼泪打哈欠,浑身无力,痛苦不堪!” 说罢,摇头不已。 贾小凤忽然拍手笑道:“我知道啦,副帮主就因拥有福寿膏,所以才能驱使你们乖乖做她的卫士,是不是?” 百兽大仙面色一变,沉容轻叱道:“小丫头不可胡说!” 贾小风连忙敛笑道:“好,我不胡说,可是您老肯不肯收我为徒嘛?” 百兽大仙见她聪明伶俐而又天真烂漫,不由有些喜欢起来,沉吟道:“老夫实在懒于收徒,不过你既然这么喜欢学武,老夫没事情时,就指点你一些好了。” 贾小风喜道:“好极了,您老现在就开始教我如何?” 百兽大仙摇头道:“现在不行,老夫今夜必须看守这两个小子,不能教你!” 贾小风道:“我听说练武要先练内功,您老先教我内功,我便陪您老坐一夜!” 凌云飞一听顿感不妥,心想老魔头若是答应下来,今夜行动时就要多费手脚,当下插嘴道:“我说小凤,皇甫老既答应你武功,那也不必急在一时,再说你是服侍副帮主的人怎可一整夜陪着皇甫老,我看你还是赶快回到副帮主身边去吧!” 贾小凤白他一眼道:“没你的事,要你来管!” 凌云飞笑笑道:“老夫不是管你,而是在提醒你,你想,要是副帮主有事找你时,你怎么办呢?” 贾小凤道:“告诉你,我一路服侍副帮主到此,她说我太辛苦,叫我休息一天,她今夜不会找我了!” 凌云飞闻言一时接不上嘴,不由暗哼一声,忖道:“你真要陪着老魔头坐一夜的话,那是你晦星高照,可怪不得我了!” 贾小凤说了后,便去扯百兽大仙的衣袖,央求道:“好不好嘛?” 百兽大仙道:“好是好,可是又有些不好,你知道凌云飞那小子今夜要来救人,他若来了,你在此恐怕——” 第五十二章 兵不刃血脱虎穴 贾小凤抢着道:“您老武功很高,可以保护我,不是么?” 百曾大仙觉得若再拒绝,那便表示自己的武功很低不能保护她了,因之只好点头道:“也好,老夫现在就传你内功心法。” 说着,转又搬向野说道:“你去吧,待会再替老夫送晚饭来!” 凌云飞应了声“是。”躬身而退。 晚饭过后—— 副帮主在长颈龟宿百龄、太阳太阴双魔、七绝剑楚天英等人的陪同下,来到石屋巡视情况,当她知道贾小凤在跟着百兽大仙学武时,只笑了笑,没说什么,临走又以郑重的口吻道:“皇甫老,我再说一次,这两个人不能丢,否则唯你是问!” 百兽大仙答道:“是的,来的若只是凌云飞一个,老夫有自信不会出差错!” 副帮主一听微笑道:“你以为他还有帮手?” 百兽大仙道:“这可难说,若然只他一个,他怎敢夸下海口声明今夜要来救人?” 副帮主点点,转向长颈龟吩咐道:“宿堂主,皇甫老说得不错,你多派几个人埋伏在屋外吧!” 长颈龟点头道:“好的,副帮主请放心。” 副帮主走去看了看戴大福和傅重仪,见他们安然无恙,于是随与太阳太阴双魔出屋而去。 长颈龟留住了鹰爪王雷延年,黑豹裴一洲和假向野三人,说道:“你们三人今夜就在屋外埋伏,发现有敌人出现时,立刻吹哨示警!” 三人齐声应是,长颈龟目注黑豹裴一洲问道:“你的伤好了吧?” 黑豹裴一洲答道:“是的,属下服堂主所赐伤药后,现已无碍!” 长颈龟转望假向野问道:“你的臂膀呢?” 凌云飞躬身答道。“也好多了。” 长颈龟道:“好,你们跟我来,本堂主指定你们埋伏的地点!” 四人走出石屋,长颈龟为他们三人指定了埋伏的地点,又严嘱几句后,便走了。 凌云飞被指定埋伏于石屋后的屋脊黑暗处,他心中暗笑不已,当下便在屋脊上躺下,闭目假寐。 三更时分—— 凌云飞正想起身行动,突然发现对面数丈外的屋顶上出现一条黑影,但他立刻就看出那黑影是长颈龟宿百龄,故没有发哨示警,只开声道:“来者是宿堂主么?” 那黑影果是长颈龟宿百龄,他一闪便到凌云飞埋伏的屋上,以赞许的口气笑道:“向野,你倒没有偷懒!” 凌云飞道:“属下岂敢!” 长颈龟笑道:“本堂主在拭验你们的警觉性,看你这么机警,本堂主就可放心去睡了!” 凌云飞道:“是的,堂主只管安心歇息去!” 长颈龟点头一嗯,纵身越要一栋屋顶,去与雷、裴两人讲了几句话后,便回房睡觉去了。 凌云飞又等了片刻,见全庄已静寂如死,便悄悄起身,灵捷的纵过几栋屋脊,来到了鹰爪王雷延年的身边。 鹰爪王雷延年神色一怔,低声问道:“有什么事!” 凌云飞低声道:“在下发现了一椿怪事?” 鹰爪王雷延年急问道:“什么怪事!” 凌云飞道:“雷护请附耳过来!” 鹰爪王雷延年那知眼前这个“恶樵夫向野”就是他要等候的凌云飞,闻言便把耳朵凑近过来,凌云飞假作欲跟他耳语,一掌对准他后脑劈下,鹰爪王雷延年轻“哼”一声,登时扑倒于屋脊上,昏死过去了。 凌云飞又纵到黑豹裴一洲埋伏的地点,依法将他打昏,然后轻跳落地,走入石屋向那正在闭目练习内功的贾小凤道:“小凤,副帮主叫我来带你去!” 贾小凤睁眼问道:“做什么?” 凌云飞摇头道:“不知道,她只派人来通知我,叫我带你去” 百兽大仙也不疑有他,接口道:“去吧,小风,副帮主大概要你服侍。” 贾小凤嘟嘟嘴道:“她明明说过要给我休息一天,怎又要我服侍了?” 百兽大仙道:“可能有别的事,你去看看,可以再来,你再来好了!” 贾小凤只得怏怏站起,随着假向野走了出去。 凌云飞带着她走过几间屋子,在一堵黑暗的壁角停步,低声道:“小凤,我有件事要告诉——” “你”字尚未出口,他突地呆住了。 因为,就在此时,他突然发觉贾小凤的一只手掌按到了自己的背心灵台穴上! 更令他大吃一惊是:贾小凤的手掌竟蓄着一股隐隐欲发的真力,乖乖,她竟是一个武林高手呀! 顷刻间,凌云飞领受到从未有过的惊骇和迷惑,但他还未开始想时,已听贾小凤低声冷冷道:“说,你是谁?” 凌云飞一听她低声发问,更为惊惑,当下也低低答道:“小凤你疯了,我是分舵主恶樵夫向野呀!” 贾小凤冷笑道:“算了吧,我早就看出你是冒牌货,刚刚若不是我先动手,你早已一掌把我杀死了!” 凌云飞惊出一身冷汗,低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贾小凤道:“如今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凌云飞感觉她那一掌按得很紧,自己若稍一妄动,绝难逃过厄运,同时亦在再狡辩无益,不禁苦笑一声道:“姑娘既知我是冒牌货,就应猜想到我是谁才对……” 贾小凤忽的轻笑道:“你是旋风侠凌云飞?” 凌云飞道:“不然,还会有谁?” 贾小凤的态度完全改变了,但按在他灵台穴的手掌仍未缩回,只笑吟吟道:“好,我让你去救戴、傅两人!” 凌云飞回头望她,苦笑道:“姑娘,我捉到敌人的时候,从不揶揄他!” 贾小凤露齿一笑道:“我也是,所以我说的是实话!” 凌云忽然明白过来,不禁又惊又喜的问道:“这么说,你也在与无双帮为敌?” 贾小凤点头浅笑道:“正是,我是使计混进来的!” 凌云飞喜问道:“贵姓芳名!” 贾小凤含笑道:“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行奉告!” 凌云飞讶笑道:“这是为何?” 贾小凤扭嘴一笑道:“我师父教我逢人只说三分语,所以我要保留一些秘密!” 凌云飞笑道:“姑娘既与无双帮有仇,我们应该可以合作!” 贾小凤道:“不错,我打算在下次见面时,送你一样礼物!” 凌云飞问道:“什么礼物?” 贾小凤微微一笑道:“我想离开无双帮时,总不能空手离开,你说是不?” 凌云飞点头笑道:“对,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面?” 贾小凤道:“你救了戴、傅两人之后,不会就此远离他们吧?” 凌云飞道:“当会不会,我的任务尚未完成呢。” 贾小凤道:“那么,我们随时随地都可连络,现在你快去救人吧!” 语毕,缩回按在他灵台穴的手,移步便走。 凌云飞忙道:“姑娘请等一下!” 贾小凤住足回头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凌云飞笑道:“在下想知道无双帮的一切!” 贾小凤一笑道:“别急,等我知道时,我会告诉你的!” 说罢,飞奔而去。 凌云飞犹如置身一场美好的梦境中,目送贾小凤的身形消失后,愉快的耸耸肩,转身往石屋走回来。 走近石屋,只见百兽大仙皇甫长啸正负手伫立于门口,仰首看天,有似张天师在观星望斗。 他看见“恶樵夫向野”回来,便问道:“副帮主唤不凤何事?” 凌云飞趋近他跟前,轻笑道:“说来令人难信,哈哈……” 百兽大仙注目问道:“到底什么事儿?” 凌云飞轻声道:“进去在下再奉告如何?” 百兽大仙点头一嗯,转身往石屋内走入。 凌云飞便乘他转身之际,双手齐出,分取他麻哑二穴,百兽大仙虽有一身超凡绝俗的武功,由于做梦也没想到“恶樵夫向野”会是旋风侠凌云飞,因之连警觉都未警觉到时,二穴已被凌云飞点中,登时双脚一软,痪了下去。 凌云飞即时出手揽住他腰身,将他拖入屋角下,然后立刻抽出一柄匕首,走到戴、傅两人身前,先为傅重仪割断身上的牛筋,一面傅音说道:“两位莫惊奇,我是凌云飞!” 割断傅重仪身上的牛筋后,再去割戴大福的,他们两人早已运功冲开了受制的穴道,身上牛筋一除,立时挺身站了起来。 傅重仪一指百兽大仙低声道:“干掉这魔头如何?” 凌云飞摇头道:“不,在下不习惯在对方无力抵抗下杀人!” 说罢,举步走出石屋,四下望望,见无任何动静,便向石屋的戴、傅两人招招手,领路闪入庄院中。 戴、傅两人随后跟着,三人一路沿着黑暗的屋壁下疾行,拐弯抹角的走到终南山庄的后门,凌云飞轻轻吹了一声口哨,便见两个黑影由一间木屋窜出,一个拿着戴大福的大鼓,一个拿着傅重仪的长剑! 凌云飞傅音道:“这两位是终南门下,两位请快接过武器!” 戴大福和傅重仪没开腔,接过大鼓和长剑背好,凌云飞向那两个终南门下点了点头,立即一个横飘越过围墙。 三人出了终南山庄,已听到庄中哨声大作,敢情无双帮已发觉丢了人了! 戴大福诧异道:“咦,他们这样快就发觉了!” 凌云飞领头往峰下疾奔,一面答道:“这有个原因,待会再奉告!” 他一路领先的在峰林中钻行,转眼问来到峰腰上,取出藏在草丛里的“破天荒”宝剑,再去抱出恶樵夫向野,替他解开麻哑二穴后,沉容冷笑道:“向野,我不必多说,你大概也看得出我冒充你干了一些事,现在你如认为可以向你们副帮主解释清楚,那你就回去吧!” 说完,向戴大福和傅重仪一招手,又当先朝峰下疾窜。 转瞬间,三人已下了绝峰,凌云飞举目四下一望,立即举手一指对面一座山峰说道:“走,咱们到那峰上去。” 三人身手均灵捷如猿,不消片刻工夫,已登上山峰。 这座山峰虽不高,但有许多参天古木,凌云飞向戴、傅两人一指其中一株哥年老松,随即纵身而上。 三人在一枝松丛茂密的横桠上坐下,凌云飞吐了一口大气笑道:“他们大概不会找到这里来吧?” 戴大福道:“嗯,在此居高临下,咱们还可将他们的行动看得清清楚楚!” 傅重仪十分高兴,笑问道:“凌施主,你是怎么想到要冒充恶樵夫去救我们两人的?” 凌云飞笑道:“小弟逃出山庄后,原想一直逃下山,然后再设法回来搭救两位,后来想起恶樵夫尚在那里,如我不去替他解穴,只怕有死无生,故转去为他解穴,就在那时,小弟忽然想到,假如冒充他上去救人岂不更好?因此就没有替他解穴了!” 傅重仪道:“真妙,小道听他们说凌施主要在今夜回来解救我们两人,还以为是凌施主吹的呢!” 戴大福接口道:“凌兄的点穴手法与众不同,那百兽大仙被你点了麻哑二穴,这下岂非活不成了?” 凌云飞道:“不,小弟早已想到这一点,故点他穴道时,用的是一般手法。” 傅重仪不解地道:“无双帮实力雄厚,非我们三人所能与抗,有机会除掉一个,对我们就减少一分压力,凌施主何必对那些老魔留情?” 凌云飞笑道:“当年武皇对他们都七擒七纵,更可况七魔此番出山,是迫于无奈,而且他们看来也不如当年之凶恶,咱们何必杀他呢?” 第五十三章 天涯追踪又一程 傅重仪问道:“凌施主怎知他们加入无双帮是迫于无奈?” 凌云飞微笑道:“晚间,小道听没听见百兽大仙对贾小凤说的那一番话?” 傅重仪方欲开口,戴大福已傅音道:“别作声,有敌人追下来了!” 凌云飞在和傅重仪对答时,当然也一面在注意对面那绝峰的动静,故戴大福发现敌情时,他也同时发现,只有傅重仪没看见,他连忙吩嘱,一边低声问道:“在那里?” 凌云飞一指绝峰的峰耀传音道:“就在那峰腰的山径上,看见没有?” 傅重仪循着他手指望去,果真有两条黑影正沿着山径飞掠下来,由于距离在数十丈漆黑夜里,因此,那两条黑影在三人眼中像是两只兔子那么小,傅重仪很佩服戴、凌两位好眼力,“可知他们是谁么?” 凌云飞傅音道:“看那身法和速度,必定是太阳,太阴及长颈龟三人!” 戴大福道:“那三人听觉均可达十丈之外,等下他们若朝这山峰奔来,咱们可得小心!” 正说着,那两条黑影已然奔下绝峰来了! 不幸而言中,其中一条黑影,真的向凌云飞三人躲藏的山峰疾奔而来! 戴大福道:“要命,大家快屏住呼吸!” 俄顷,只听“嗖!”的一声,那条黑影刚好由他们头上的树梢掠过! 那黑影去势如电,眨眼之间,已在七八丈外,旋即隐没手树林中。 傅重仪低声问道:“他是哪一个?” 凌云飞傅音答道:“正是那双长颈龟!” 傅重仪轻笑道:“他只知追人,却不搜人,真是可笑!” 戴大福道:“别讲话,也许他还会转回来呢!” 傅重仪尚无“傅音人密”的能力,因此只好闭住了嘴巴,三人静等许久,未见长颈龟宿百龄转回来,凌云飞乃傅音说道:“他大概由后面的山峰翻下去了!” 傅重仪忍不住接口道:“对,他又不知咱们躲在这里,而且终南山这么大——” 戴大福武功虽不在凌云飞之下,胆量却在傅重仪之下,听他又开口说话,立刻傅言打岔道:“我的好道长,你少说一句如何?” 傅重仪望着他微微一笑,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是武林中有名的小拳王,怎么胆子这样小啊?” 戴大福自然也看得出来,因冷“哼”一声,又传音道:“我戴大福不幸被人家擒过一次,现在可不想再来一次,别以为只一个长颈龟好对付,他只要发出一声长啸,太阳太阴双魔立刻就会赶到呢!” 凌云飞传音笑道:“戴兄说的不错,怀恨道长你委屈一下,只听不说好了!” 戴大福转望凌云飞问道:“凌兄弟,刚才离开山庄前,你说对方所以这么快就发觉我们脱逃,乃是有种原因,请问那原因是什么?” 凌云飞心中甚佩服他的细心,当下含笑传音道:“原因就是:有人发现我们脱逃而去报告那位副帮主!” 戴大福传音问:“那人是谁?” 凌云飞笑道:“就是那个贾小凤!” 戴大福一呆道:“你没把她点倒?” 凌云飞摇摇头道:“没有,小弟骗她离开石屋,正想点倒她时,她却来个先下手为强,一掌按住了小弟背心灵台大穴!” “你说什么?” 傅重仪听得满脸惊愕,失声“问”了出来。 戴大福以责备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再回望凌云飞问道:“那小丫头是个会家子?” 凌云飞点头笑道:“而且还是个高手!” 戴大福诧异道:“但她分明是那个在路上自杀遇救的小丫头呀!” 凌云飞道:“不错,但她的的确确是个身怀绝学的女孩子!” 戴大福惑然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凌云飞道:“她自杀是假的,目的在混入无双帮!” 戴大福问道:“那是说:她也与无双帮有仇?” 凌云飞道:“正是,不过如何结的仇,她没有说,她甚至不肯将她的真姓名说出来。” 戴大福沉吟道:“唔,既然她也与无双帮为敌,为何又向你动起手来了?” 凌云飞笑道:“她那一掌并未一直按下去,因为她已猜到我可能是凌云飞,她只想认识我而已。” 戴大福一哦道:“后来呢?” 凌云飞便把经过说出,最后笑道:“所以,她必须假装受了‘恶樵夫向野’的欺骗,去见副帮主问问差遣,那副帮主根本未命‘恶樵夫’去唤她回来,因此她当然会发觉事有蹊跷,这就是他们所以能那么快就发觉你们两位脱逃了的原因!” 载大福啧啧称奇,又问道:“她说要送礼物给你,那会是什么礼物?” 凌云飞道:“自然是对无双帮有害面对我们有利的东西。” 戴大福道:“这是个奇女子,咱们组织群英会时,可不能少了她。” 凌云飞道:“当然,下次再见面时,小弟会邀请她加入的。” 傅重仪听着他们两人在“传音”对答,虽然句句听得清楚,但不讲话总觉气闷,这时便开口低声道;“喂,小道可以开口了吧?” 凌云飞移望他笑问道;“道长有何话要说?” 傅重仪窘笑一下,道:“没有,小道只想明白凌施主所说‘宇内七魔’加入无双帮是迫于无奈的原因!” 凌云飞道:“这原因贾小凤已经说过了,‘宇内七魔’就是为了抽那种又恨又爱的福寿膏才不得不加入了无双帮的!” 傅重仪道:“那福寿膏究竟是什么东西,竟使‘宇内七魔’又恨又爱呢?” 凌云飞道:“这是刚为人所发现的一种烟,据说人吸了会精神饱满,有快乐似神仙之感,但最容易上瘾,一旦上瘾后,就不能没有它,否则诚如百兽大仙所说会使人流眼泪打哈欠,浑身乏力,痛苦不堪。” 微微一顿,接着又道:“大概无双帮主为了想整致他人‘宇内七魔’入帮,就使人赠送福寿膏给他们,七魔不知厉害,终于吃上了瘾,为了要继续吃它,只好向无双帮俯首臣服,甘受其驱策了。” 傅重仪道:“他们怎会有那么多的福寿膏?” 凌云飞道:“如果是贾的,宇内七魔就可以自己去则不必受制于无双帮,我看可能是无双帮自制的。” 戴大福缓缓道:“假如咱们把副帮主带在身边的福寿膏偷来,那会有什么结果!” 凌云飞神色一振道:“那一来,宇内七魔就会乖乖受咱们驱策了!” 说至此,不禁目发奇光笑道:“戴兄,这是个好主意,可惜刚才我没有想到这一点,不然……” 戴大福打岔道:“也许贾小凤所说要送你一样礼物,正是指福寿膏而言!” 凌云飞觉得很有可能,心中大喜,望着他直笑道:“戴兄,你对事态的判断有过人之处!” 戴大福微微一笑道:“任何事情,我只要慢慢想,总可想出一些名堂来,但是我没有机智,常常无法处理一些突发事故,因此我娘常常骂我是个笨蛋……” 凌云飞正要接腔,忽见对面那座绝峰下出现两条黑影,正并肩向绝峰上飞登,仔细一看,正是长颈龟宿百龄和太阴魔漆雕泉,因向戴傅音笑道:“看,他们要回终南山庄去了!” 三人远远望着长颈龟和太阴魔飞上绝峰后,傅重仪大大的“吁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小道可以大声说话了吧?” 戴大福道:“为什么你一定要大声说话?” 傅重仪笑道:“小道天生的大喉咙,要小道窃窃低语,那实在难过得紧!” 戴大福道:“看来你也是一个怪物!” 傅重仪耸耸肩道:“每个人或多或少总有一些怪脾气,譬如你戴施主,外表看来是个硬棒棒的汉子,大罗雷公拳打来更是虎虎有声,气庄山河,可是一见到女人,顿时就像矮了半截似的,歙手歙脚忐忑不安,哈哈……” 戴大福橡是被搔到痒处,不禁面色一红道:“小牛鼻子,你也敢说笑我么?” 凌云飞心知戴大福自卑感甚重,不是好打趣的人物,当下连忙插口笑道:“好了,咱们来谈正经的吧,戴兄,你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戴大福一听凌云飞在向自己请教,顿感面上有光,乃正容沉吟道:“打又打不过,为今之计,还是继续跟踪那副帮主为妙……” 凌云飞道:“他们下一站应该是华山吧?” 戴大福点头道:“照理应该是华山,不过那副帮主既知咱们在跟踪,只怕他们临时改变行程!” 凌云飞道:“若是改变行程,那必是去崆峒,但崆峒派距此远达数千里,他们会舍近去远么?” 戴大福道:“所以,咱们还是等他们下山看他们如何走再作决定为是。” 傅重仪道:“老是跟踪他们,咱们何日方能组成群英会呢?” 戴大福白他一眼道:“不跟踪他们,咱们就能立刻去组织群英会么?” 傅重仪道:“咱们可以分头去找寻那少林、终南、华山、崆峒、昆仑五位武才子” 戴大福道:“咱们现在已来到终南,却仍找不到终南武才子袁振南,若专程去少林,华山崆峒、昆仑四派,就一定能找到他们么?” 傅重仪为之语塞,窘笑笑道:“戴施主说得是,那么咱们就继续跟踪好了。” 戴大福得理不饶人,又道:“告诉你,咱们继续跟踪敌人有个好昝,最后可获知无双帮的总坟所在城,知道了敌人的总坟所在地,我们便可从容布置歼敌之策!” 傅重仪连连点头道:“是,是,小道没有话说了。” 戴大福咧嘴一笑,转望凌云飞道:“凌兄弟,你说咱们怎样跟踪才好?” 凌云飞道:“跟在后面,必难得逞,咱们照老法子,跟在他们前面好了。” 戴大福笑道:“对,就这么办!” 傅重仪忽的轻“啊!”一声道:“快看,他们下来了!” 凌云飞和戴大福举目望去,果见那副帮主和太阳、百兽及六名侍婢正沿着绝峰小径走下来,凌云飞不由点点头道:“他们每到一处就留下一位堂主和一位卫士辅助伪掌门人,这次留在终南的是太阴魔漆雕泉,如此看来,这富帮主可还有两个地方要去!” 戴大福道:“他们天未亮就下山来,想必是怕咱们跟踪。” 凌云飞笑道:“正是,她以为咱们已经逃离终南山了呢!” 看着那副帮主一行九人已走下了绝峰,三人便由树上纵落,远远跟在右方数十丈外,一路往山下疾行。 不消顿饭工夫,那副帮主等于九人已来到终南山麓,那辆华丽的马车适时由远处驶至,驾车的是一名劲衣汉子,他跳下车座,朝那副帮主行了一礼,便把手里的马鞭交给百兽大仙皇甫长啸,然后往山中飞奔而去。 那副帮主挥手命六侍婢上车,自己却没跟上,站在马车前含笑环望四处,忽然启唇脆声道:“凌云飞,我知道你们正躲在暗处准备跟踪本副帮主,现在本副帮主最后给你一次警告,假如你不罢手,不出十日内,你会后悔莫及的!” 她的声音并不高,照理数十丈外的凌云飞三人是听不到的,可是这时三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就好像她站在你面前说话似的! 凌云飞听得面色一变,傅重仪失声道:“哧,她的功力相当惊人呢!” 戴大福傅音道:“正是,咱们的‘傅音入密’最多仅能达于十丈,而且仅能对准某一方向而发,她却能不分方向而达于数十丈外,这等功力,与我爹差不多呢!” 凌云飞点头道:“她一个女人能练到这等境界,委实十分不易,怪不得她能当上无双帮的副帮主!” 说话间,只见那副帮主已登上马车,太阳、百兽双魔随后登上车辕过坐下,一抖疆索,驱车驶上骡道,缓缓向西北而去。 凌云飞轻笑道:“看情形,他们要去长安呢?” 戴大福道:“咱们跟一阵看看,等确定他们真正欲去长安时,再超到他们前面去。” 第五十四章 前度剑郎今又来 凌云飞点头称善,三人于是起身窜出了山麓,在骡道右方数十丈外,远远跟随马车前进。 不久,天亮了。 马车继续驰向西北,一路顺着官道往长安疾驰。 这时,凌云飞三人已确定对方欲去长安,于是绕荒地超过马车,领头向长安赶去。 终南山距长安仅五十里,因此才交已时,马车已驶入了长安城。 自然,凌云飞三人已先进入长安城了! 金陵、北京、长安,世称中国三大城,若以古时的规模而言,自是长安为第一了。 因为,长安自古帝王都! “闻道长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胜悲”! 如今,长安城中已看不到汉唐宫阙的遗迹,那些有名的含光殿、花寿楼、大明宫、凌烟阁等都已了历史上的名词,只有一些与政事无关的寺庙,如实应寺、迎祥观、太极寺、卧龙寺、八仙宫等远能够幸运的逃过兵刃,仍健在无恙。 不过,整个看来,长安城仍是雄伟而繁华的,二重门气象万新,城中有许多巍峨的建筑物,处处飞檐腾龙,楼阁如云,街上商号更是林立无比,来往行人穿梭不绝,呈现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 当马车驶入城中时,戴大福和傅重仪已避上一家酒楼,凭窗眺望着马车由楼下经过,凌云飞早化装成一个衣着褴褛的叫化子,一路尾随马车而行。 马车在街上徐徐驰行着,经过几条大街,最后来到开化妨的荐福寺,嘎然停了。 那位副帮主在侍婢的扶持下走出马车,她现在看来已不是一个身怀绝顶的技艺的女人,而是个弱不禁风,娇慵无力的贵夫人! 那太阳、百兽双魔,此刻也显得很像是两个和蔼的老仆人! 在六个侍婢的簇拥下,那副帮主进入荐福寺了。 凌云飞等那太阳、百兽双魔也随入后,方才拖着一双“烂”脚,一拐一拐的走了进去。 他不敢跟得太近,就在大雄宝殿外的石阶上坐下,低头晒太阳、捉虱子。 虽然看不见那副帮主在大雄宝殿的行动,但他们的一言一语,都逃不过凌云飞的听觉! 大约她们已净过手,凌云飞在殿外坐下时,已听得一个侍婢说道:“夫人请上香!” 然后是一阵寂静,过了一会后,只听那副帮主发问道:“大师物法号如何称呼?” 一个老人的声音答道:“贫僧悟莲,敞寺知客,夫人请入内奉茶。” 那副帮主道:“不了,弟子发愿要在今天拜过全长安的寺庙,少刻就幕走了。” 那知客僧悟莲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虔诚向佛,菩萨必保佑女施主一家平安……” “请问大师父,贵寺建于何时?” “建于唐文明元年,高宗崩后一百天,初为献福寺,天授元年改为荐福寺,中宗即位时,曾大加营饰,自神龙以后翻译佛经于此寺,寺东院有放生池,周二百余步,女施主可愿移趾一观?” “好的,还有小雁塔,弟子亦想去瞻仰一番!” “女施主请随贫僧来!” 一阵脚步声,远入寺中去了。 凌云飞探头一瞧,见大雄宝殿中已无一人,于是起身绕过殿阁,向小雁塔走来。 他曾游过长安,也曾到过这座荐福寺,看过寺中的放生池和小雁塔,故知道小雁塔的所在地。 其实,他即使不知,也一样可以找到,因为小雁塔有十五级,高达三十余丈,任何人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它。 塔为四方形,中间大,上下略小,颇为特异,相传为唐景龙宫中人捐钱所建,与慈恩寺的大雁塔称为姊妹作,一大一小遥遥对峙,相得益彰。 凌云飞来到小雁塔,在附近坐下,仍作低头捉虫之状,心里却在想那副帮主当真要拜遍长安城中的寺庙么? 以她一个无双帮的副帮主,竟是个虔诚的佛门信女,其谁能信? 但是,假如说荐福寺是他们无双帮的一个秘密分舵。又似乎不大可能,因为荐福寺是长安城中历史悠久的一座名寺,怎可能为无双帮所占据或“收买”呢? 凌云飞甚为迷惑,因暗忖道:“看下去吧,看下去总可明白的……” 一会之后,只听一片脚步声和人语声由远而近,那副帮主等九人在一位老僧的陪同下,走近小雁塔来了! 那副帮主一面望小雁塔,说道:“对了,大师父,如今贵寺的主持为谁?” 老和尚即是知客悟莲,闻言肃客道:“敞寺主持为无畏大师。” 那副帮主点首道:“无畏大师弟子听说过,据说他是一位得道高僧,著有‘宗门讲金录’一书,是否?” 知客悟莲道:“是的,女施说读过‘宗门讲金录’那部书么?” 那副帮主摇首道:“没有,弟子曾于一位义姊处见过那部书,原想借回一观,后来竟忘了。” 知客悟莲道:“该书敞寺尚存不少,女施主待会可拿一部去看看。” 那副帮主点首称谢,笑道:“弟子听说无畏大师不仅佛学高深,且有一身极为高强的武功,不知传闻确否?” 知客悟莲一怔道:“女施主恐怕听错了,敞寺主持那会什么武功?” 那副帮主微笑道:“这么说,那是谣言了,大约一般人总以为得道高僧是有武功的。” 知客悟莲笑道:“就贫僧所知,只有嵩少林寺的和尚有武功,他们居住于山上,必须练武以防野兽侵袭,敞寺近在京畿,根本不须练武。” 那副帮主笑道:“正是,贵寺主持有多大岁数了?” 知客悟莲道:“刚过八十大寿。” 那副帮主点点螓首,又仰首看看小雁塔,问了一些有关小雁塔的事,便道:“好了,弟子还想去大兴善寺参拜,不打扰大师父了。” 说着,转身向大雄宝殿走去。 回到大雄宝殿,捐献五两银子,收下知客悟莲送的宗门录,便在侍婢簇拥下走出荐福寺,登车往街上驶来。 凌云飞仍是远远跟随着,只见马车远离荐福寺后,并未直驶大兴善寺,而是往大街上驰去,心中不禁忖道:“看这情形,她说要拜遍全长安城的寺庙乃是一种谎言,而她此番来荐福寺参拜,可能有着某种目的……” 什么目的呢? 他想不通! 马车转入长安城中,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在最大的一家“长安古栈”门外停了下来。 凌云飞远远驻足而望,直看到他们都已进入客栈,于是转回找到戴大福和傅重仪,把所见情形讲述一番,最后问道:“两位可想得出他们要干什么吗?” 戴大福摇摇头道:“这倒奇了,我听说荐福寺的主持无畏大师是个不谙武功的高僧,无双帮对他会有什么企图呢?” 傅重仪道:“咱们快去长安客栈偷听他们讲话,就可以明白他们要干些什么事!” 凌云飞笑道:“小弟正有此意,但咱们不能一起去,那样目标太大了!” 戴大福道:“咱们两人去吧!” 凌云飞摇头笑道:“戴兄背着一个大鼓,处处引人注目,更不能去!” 戴大福道:“好吧,我知道你想勾搭那个贾小凤,怕我们碍手碍脚,哼哼……” 凌云飞一笑道:“两位请去荐福寺等我,如何?” 戴大福耸耸肩道:“你是未来的群英会主,你说什么,我们只好遵命了!” 语毕,迈步便走。 凌云飞向傅重仪要过自己的包袱,走进僻静的小巷内,脱下身上的破衣,抹掉脸上的易容,再重新易容一番,一发而为头戴浩然巾,身着青衫的才儒士,再到街上买了一把摺扇,便摇摇摆摆的往长安古栈走来。 踏入长安古栈,即有一名店小二迎上来哈腰问道:“老先生,您要打尖还是……” 凌云飞接口道:“住店,给老夫开一间上房!” 店小二躬身道:“是,老先生请随小的来。” 进入客栈中一排上房,店小二打开其中一间,含笑问道:“这一间如何?” 凌云飞凝神谤听片刻,听不到那副帮主等九人的声音,乃摇头道:“不,再到里面去!” 店小二于是带着他走入后一进上房,问道:“这里如何?” 凌云飞朗目一扫,旋即举手一指最后那一排上房道:“那边去吧!” 店小二哈腰笑道:“对不起,那边的上房,都给一位贵夫人包去了。” 凌云飞一哦,佯装无奈的道:“即如此,那在这边开一间好了。” 店小二打开了一间上房的门,侧身拱手道:“老先生请先入房坐坐,小的去泡一壶茶来。” 凌云飞举步入房,立刻走去打开后窗,凭窗眺望后面那排房的情形,只见有一名侍婢端着一盆水走出其中一间上房,把水泼在房外地上,随即转回房里去。 之后,便不再有任何动静。 凌云飞仍凭窗观望着,直到听见店小二已端茶入房,方转身向店小二笑道:“小二哥,老夫听友人说,你们这家‘长安古栈’是城中最好的,如今一见,果然传言不虚!” 店小二听了十分受用,倒了一杯热茶恭恭敬敬的递过去,笑道:“多谢老先生夸奖,敝栈已有两百多年之久,许多上京师来的达官显贵,也都是敝栈的客人哩!” 凌云飞接过茶喝了一口,笑道:“你们东家想必也是一位极有声望的人物,是不是?” 店小二点点头,笑道:“正是,实不相瞒,敝栈老东家便是当今朝中权倾内外的曹公公!” 凌云飞注目一噢道:“原来如此,他一个太监,在宫中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干么还要经营客店赚钱?” 店小二笑道:“金钱人人都爱,不是么?” 凌云飞点了点头,一指后面那排上房问道:“那排上房的后面是花园?” 店小二道:“是的,老先生想去花园走走?” 凌云飞道:“正是,能不能去?” 店小二道:“可以,小的带老先生去吧!” 凌云飞道:“不必,老夫自己会走。” 说着,举步踱出房,往后面那排上房走去。 经过那副帮主包下的一院上房,他不敢停留,口里吟着诗句,一迳来到花园。 花园里,假山、凉亭、荷池,设计精巧优美,因是晌午时分,园晨无人盘桓,四下静谥异常,凌云飞在最接近客房的一座凉亭坐下,凭栏闭桃着园景,口里不停地吟哦着,装得很像老酸儒。 这时,如有人在他身边,便可听出他已不是在吟诗,而是在喃喃自语:“怎么不出来呢?花园就在你们房后,怎么不出来走走呢?” 终于,他的期望出现了。 一阵银铃脆笑由远而近,那副帮主的四个侍婢连袂超走入花园,其中正有那个贾小凤。 “喂,你们看,这花园很美呢!” “真的,好久没游花园了,乘着夫人在歇息,咱们来玩个痛快!” “咦!那边有个老人!” “怕他怎的,咱们玩咱们的!” “对,咱们玩秋千去!” 于是,四女一窝蜂似的奔向秋千架,各占一个飞荡了起来。 凌云飞远远望着她们此起彼落的荡着秋千,耳听她们讲的都是无关重要的话,便慢慢起身踱了过去,口里轻吟道:“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鞭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臭……” 一首李清照的“占绛唇”吟诵甫毕,人也刚好走到秋千架下。 那四女(包括贾小凤)都是身有武功的婢子,因此,她们都听见了凌云飞吟的词,其中一个侍婢一边荡秋千一边“咭咭”笑道:“老先生,你想看我们‘和羞走’我们偏偏不走,看你有什么办法?” 凌云飞捋髯哈哈笑道:“老夫是个糟老头子,姑娘们当然不怕,若是来了个年轻小伙子呢?” 另一个侍婢接口笑道:“也不怕,本姑娘一阵花拳绣腿,就可揍得他抱头鼠窜!” 凌云飞笑道:“喝,你们四位姑娘好凶啊!” 四女娇笑不停,继续荡秋千。 凌云飞便在附近的一桑石板凳坐下,手掩嘴巴做捋须状,暗中向那贾小凤发出“传音入密”道:“小凤,这一回没有被你瞧出破绽吧?” 那贾小凤花容微变,不胜惊异的一瞥凌云飞,随又转头去继续荡秋千,传音说道:“凌云飞,你来得好快!” 凌云飞含笑传音道:“阴魂不散嘛!” 贾小凤传音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第五十五章 运敌帷幄一局棋 凌云飞道:“想知道副帮主去荐福寺上香的目的!” 贾小凤道:“这个我也还不知道。” 凌云飞道:“你不以为她去荐福寺上香有些怪异么?” 贾小凤道:“是的,所以我想向这三个丫头旁敲侧击一番!” 凌云飞问道:“她们清楚么?” 贾小凤道:“至少比我清楚一些!” 凌云飞道:“那么,我到附近去走走,等下再来。” 说罢,慢慢站起,负手向园中深处踱去。 这片花园规模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后花园还要大,凌云飞心知那三个侍婢均非等闲女子,自己若不走远一点,她们绝不肯回答贾小凤的问话,故一直走到花园尽头的园墙下,就在墙下踱方步来回了一会,忖度贾小凤所要问的大概已问完,于是又慢慢走回来。 回到近处,举目一望,他不由怔住了。 原来,此刻的秋千上,业已人去秋千空! 噢,她们都回房去了? 那贾小风是怎么搞的呀? “好棋!” 凌云飞正疑惑间,忽听左方园中传来一声喝彩,循声转头望去,只见七八丈外的一座凉亭上,那贾小凤正在和百兽大仙弈棋,另三人侍婢则在一旁围观,不禁心头一沉,暗忖道:“哼,真是好事多磨,这下可不好和贾小凤暗通消息了。” 但略一沉忖之后,他仍举步向凉亭走去。 甫近凉亭,那百兽大仙抬头看了他一眼,挥手道:“别过来!别过来!” 贾小风笑道:“师父,这花园可不是我们的呀!” 百兽大仙笑道:“所以为师只叫他别过来!” 贾小凤道:“他是个老人,让他看看又有何妨?” 百兽大仙道:“你这丫头,才占了一点优势,就恨不得全长安人都知道你的棋比为师强么?” 贾小凤哈哈娇笑几声,转向亭下的凌云飞挥挥手道:“去!等我师父占优势时,你再来看!” 凌云飞笑了笑,转身踱去。 百兽大仙怪叫道:“回来!回来!” 凌云飞回头笑道:“你老兄在喊谁?” 百兽大仙道:“喊你,你过来看吧,看老夫如何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杀的片甲不留!” 凌云飞骄傲的微微一笑道:“老兄大概不知道夫为谁,否则老兄要老夫观棋,还得说个‘请’字!” 百兽大仙神色一怔道:“嘿,你这糟老头有什么了不起的?” 凌云飞冷笑道:“别的,老夫不敢夸口,若说弈棋,嘿嘿……” 百兽大仙脸色一沉道:“你很行么?” 凌云飞冷冷道:“先请教老兄,朝中棋待诏‘王富沽’其人,老兄听过没有?” 百兽大仙一摇头道:“没有!” 贾小凤道:“我知道,他是全国第一高手,曾打遍天下无敌手,前年入朝为棋待诏!” 百兽大仙诧异韵望着她问道:“你一个丫头怎么懂得这许多?” 贾小凤道:“我们李家村那位李公公告诉我的,他最喜欢下棋,我就是跟他学的。” 说到此,转望凌云飞问道:“喂,我说的对不对?” 凌云飞点头笑道:“对,不过‘王富沽’是全国第一高手不错,若说打遍天下无敌手,那倒未必……” 贾小凤凝眸问道:“他曾遇过劲敌么?!” 凌云飞道:“正是,那个劲敌便是老夫!” 贾小凤眼睛一亮道:“啊,你跟王富沽下过棋?” 凌云飞道:“分先下五局,前四局战平,最后一局由他先着,结果老夫仅负一子!” 贾小凤惊喜的叫道:“啊,您老可是金陵棋杰黄清和?!” 凌云飞贪首道:“正是老夫!” 贾小凤忙连推秤而起,敛衽道:“原来是黄老前辈,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之至!” 凌云飞微笑道:“老夫此番应王富沽之邀前来长安游历,适因王富沽正在与外邦来的一位高手对弈,老夫便暂时停宿于此……” 微微一顿,转望百兽大仙笑道:“如何,老夫够不够接受你老兄一个‘请’字。” 百兽大仙干笑道:“嘿嘿,阁下若真是金陵棋杰黄清和,老夫当然不敢失礼。” 凌云飞声调一沉道:“哼,老兄以为老夫非金陵棋杰黄清和?” 百兽大仙道:“是不是,下一局便知!” 凌云飞突然哈哈大笑道:“老兄既不知老夫之名,棋力可想面知,你我怎么能下啊?” 百兽大仙道:“对子不能,让子总可以!” 凌云飞拾级登上凉亭,看了看棋秤上的棋样,轻声一笑道:“老兄的棋,老夫可以让九子!” 百兽大仙一指对面座位道:“好,请坐下!” 凌云飞笑道:“谈好条件再下不迟!” 百兽大仙一怔道:“什么条件?” 凌云飞道:“老夫是个棋客,谁要跟老夫下棋,均须付酬金——” 一看对方要发火了,连忙转话道:“但老兄因不认识老夫,故酬金可以不必付,咱们下彩如何?” 百兽大仙怒色稍霄,问道:“如何下彩?” 凌云飞道:“老夫让九字,胜一局,老兄付我百两银子,负一局,老夫付老兄百两银子!” 百兽大仙想了想,点头道:“好,你坐下!” 凌云飞欣然落座,两人收拾秤上棋子,百兽大仙取出九粒黑子摆上九个星位,立刻就杀了起来。 刚开始,百兽大仙因有九子之利,故棋势看去十分厚实,但凌云飞毫不在意,落子忽东忽西,忽上忽下,进入中局时,百兽大仙发觉—条大龙有受围之势,赶忙在里面做眼,那知几着之后,做出的竟都是假眼,心知不妙,又拚命往外逃。 黑子逃,白子追,不知不觉便影响到边地的棋子,于是弱点暴露,处处皆危牟。 百兽大仙神态渐渐呈紧张,不停的搔头发,咬牙齿,有时还抬头狠狠瞪了面前的“金陵棋杰黄清和”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说:“哼,你这糟老兄棋艺虽然强过老夫,但若论武功,老夫只要伸出一个小指头,就可以制你于死命呢!” 凌云飞态度十分悠闲自在,每下一子,均是用力的打下去,那“拍!”的一声,清脆而响亮轮到对方落子时,他就闭上眼睛,含笑而待。 一阵搏杀之后,百兽大仙忽然张口打了个哈欠,道:“糟了!” 贾小风忙道:“别慌,师父还没输呢!” 百兽大仙又打了个哈欠,目中涌现泪光,道:“我知道,为师不是说棋糟了,是说……是说……” 说着,又连连打哈欠,目光盈盈,疲态毕露。 凌云飞一看就知他“福寿膏之瘾”发作了,当下故作惊奇的问道:“老兄,你怎么哭了?” 百兽大仙本在极力控制着不使眼泪流下来,这时一听之下,气得眼泪夺眶而出,怒喝道:“胡说!老夫才不是在哭!” 凌云飞愕然道:“不然,老兄为何流眼泪?” 百兽大仙道:“老夫身有暗疾,每发作便会流眼泪打哈欠,根本不是在哭!” 凌云飞注目一唔,关切的问道:“是何暗疾,竟这么厉害?” 百兽大仙摇摇头,颤巍巍的站起身道:“老夫的暗疾一服药便好,阁下且请稍坐……” 一面说,一面跟跄下亭,一路打着哈欠向客房奔去。 贾小凤叫道:“师父,要小凤扶您么?” 百兽大仙摇头道:“不必!不必……” 转眼间,奔出花园去了。 凌云飞目遂他身形消失后,回望亭上四女,不胜惊异的问道:“这位老人到底所患何疾,好端端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贾小凤轻叱道:“你最好少问!” 凌云飞一怔,继而会意似的点头一笑,随即低头闭目不语。 不,他低下头时,立刻传音问道:“旁敲侧击的结果如何?” 贾小凤举手掩口,作轻哈欠之状,传音答道:“没有,刚要发问时,那老魔头就来邀我下棋了。” 贾小风见身边那三个侍婢均聚精会神的在研究棋势的变化,乃又传音答道:“耐心的等待会吧,你住在哪间客房?” 凌云飞道:“在你们前面左起第三间上房。” 贾小凤又问道:“另外两位呢?” 凌云飞道:“他们在荐福寺等候我的消息。” 贾小凤道:“打吸到消息,我会去告诉你,这局棋完了后,你还是少来花园为妙,刚才若不是我帮你说谎,老魔头已想出手试你了哩!” 凌云飞道:“好的,好的,你准备何时离开无双帮?” 贾小凤道:“等获知无双帮总坟的地点而予以歼灭之后!” 凌云飞道:“在下等打算组织群英会对抗无双帮,姑娘可愿加入?” 贾小凤道:“好的,但你知道,我潜伏在无双帮中,对你们将有巨大的贡献,所以我要做群英会的副会主!” 凌云飞一呆道:“哦,这个么……” 贾小凤偷偷向他一挤眼睛,微笑一下道:“使不得?” 凌云飞仰头上望,手捻颚须笑道:“实不相瞒,组织群英会一事,乃是出自一位‘哑道人’这授意,他曾开了一份名单,寄给在下,其中副会主一职,是指定给长白广寒仙子的女徒‘红绫女谦绵枫’的……” “那‘红绫女廉锦枫’有甚了不起?” “我不知道,不过……” “无论如何,我要副会主一位,可以的话,你我继续合作,不可以的话,大家拉倒。” “唉,姑娘为何对‘副会主’一位如此有兴趣?” “我看那无双帮副帮主过的好不舒服出入有车、侍女如云,贵如金枝玉叶,因此也想当个‘副会主’过过瘾!” “哈,姑娘若怀着享受的心意,那恐怕会令你失望!” “怎的?” “群英会之成立,旨在消灭无双帮而不是在求各人名利,所以,姑娘若当上群英会副会主,就必须比别人更能吃苦耐劳才行!” “依你说,会主也要比副会主更苦了?” “当然!” “谁是会主?” “那位‘哑道人’本属意于在下,但在下自觉学浅才疏难当大任,所以等群英会成立时,在下打算建议众人公推出一位理想的人物来当会主一职。” “别说了,群英会会主一职,非阁下莫属……” “……” “我问你,假如你当上了会主,你肯吃别人所不能吃的苦?” “那是不在话下!” “好,本姑娘奉陪!” “但是,我现在可没有权任命你为副会主呀。” “这个不妨,等群英会成立时,你要全力为我推荐,如何?” “好吧,此事暂且按下木表,现在我急想知道一事——那副帮主给予七魔吸食的福寿膏是从何处来的?” “他们无双帮自制的!” “地点在何处?” “还不知道,炼制福寿膏为他们无双帮重大的秘密之一,我也正想探出那炼制福寿膏的场所。” “福寿膏对人的危害极大,我们必须及早将之毁灭才行!” “上次我说要送给你一件礼物,指的就是这个,假如我们找出炼福寿膏的场所而将之占据,不仅可予无双帮以重创,而且‘宇内七魔’也不得不倒向我,因为他们在没有那东西已不能生活!” “但愿你能早日得手!” “看,那魔头回来了!” 第五十六章 古刹一夜来浩劫 百兽大仙皇甫长啸健步如飞而至,刚才的疲倦之态业已一扫而光,变得容光焕发,精神饱满,登亭坐下后,拈子用力打下,喝道:“再来!” 打出的一子,竟是起死回生的妙棋! 凌云飞且不下子,面露惊异的打量他一阵,讶笑道:“老兄,已经好了?” 百兽大仙声如宏钟答道:“不错,已经好了!” 凌云飞啧啧称奇道:“真是不可思议之至,那究竟是何灵药,竟能药到病除?” 百兽大仙沉声道:“别噜嗦,快下子吧!” 凌云飞笑了笑,不慌不忙的拈子着下,百兽大仙吸食“福寿膏”后,连思考力也敏捷了不少,看见凌云飞已下子,立刻跟着打下,而且所下的子都是好棋,因之几着之后,居然扳回劣势,胜败不明了。 于是,轮到凌云飞伤脑筋起来…… 约摸半个时辰后,百兽大仙着下最后一子,说道:“没有了!” 凌云飞抬头笑道:“谁赢了?” 百兽大仙笑道:“好像是老夫赢了一子吧?” 凌云飞道:“不,是老夫赢了一子!” 百兽大仙面色一变道:“老夫已目算过呢!” 凌云飞微笑道:“老兄的目算,未必比老夫高明!” 百兽大仙神色不禁有些不安了,道:“好吧,咱们算算看!”他伸手去取凌云飞的死子时,手微微发抖,显见其内心已紧张到了极点! 一算之下,白子果然赢了一子。 百兽大仙为之面红耳赤,怪中道:“奇怪,老夫目算明明是赢了一于,为何结果却反输了一子?” 凌云飞道:“老兄后半局下得相当不坏,否则会输得更多!” 百兽大仙沉“哼”一声道:“真是岂有此理,咱们再来一局吧!” 凌云飞道:“抱歉,今天下午,老夫有棋约,不能再奉陪了。” 百兽大仙发怒道:“不成,你赢了就想跑么?” 凌云飞笑道:“笑话,老夫确是有棋约,老兄一定还要下的话,明天也可以!” 百兽大仙道:“好,咱们明天早上再来一局!” 凌云飞道:“那么,这一局的彩金呢?” 百兽大仙道:“明天给你!” 凌云飞冷笑道:“若是如此,不下也罢,那彩金老夫也不要了!” 抱拳一拱,移步便欲出亭。 百兽大仙见他那么大方,反觉自己太小家气,不禁冲口道:“好,老夫给你就是了!” 说着,转对一侍婢道:“春花,你去向夫人讨一百两银子来,就说老夫要借的,可由下月的月薪扣还!” 那侍婢应声出亭而,丢,不久取到一封银子,递给百兽大仙道:“夫人请皇甫卫士去一下,那位‘铁头陀’已经到了!” 百兽大仙一哦,接过银子转交给凌云飞,正色道:“记住,明早老夫仍在此候教!” 说罢,起身匆匆而去。 凌云飞慢条斯理的把银子纳入怀中,见对方已去远,于是移步下亭,传音问道:“贾姑娘,铁头陀何许人?” 贾小凤传音答道:“我跟你一样,现在才听到‘铁头陀’这个名号!” 凌云飞边走边传音道:“只怕与副帮主去荐福寺上香有关,姑娘请即去看看,在下在房中等候佳音!” 回到房中,命店小二端来一些酒菜,便在房中独吃独饮了。 酒足饭饱,正想上床稍作歇息,蓦地“拍”的一声,有大由纸窗外投入一物。 他冷不防吃了一惊,但定睛一看,见是一支小竹棍,当中塞有纸卷。知是贾小凤打进来的,连忙拾起抽出纸纸郑,展开看完,暗骂一声“可恶!” 便把字柬往怀中一塞,立刻匆匆离开客栈,往荐福寺而来? 这天晚上,三更时分,静谧的荐福寺大雄宝殿后,蓦地出现了三个夜行人。 这三个夜行人,身手均灵捷异常,几个晃闪间,便悄然来到了荐福寺主持无畏大师的禅房外。 正在禅房中打坐的无畏大师听到三个敲门声,乃眸眼发问道:“谁?” “我——铁头陀!” 无畏大师浑身一震,骇声道:“你……回来干么?” 房外的“铁头陀”发出毫无感情的干笑声道:“十年漂泊,备尝餐风宿露之舌,如今小弟是呈落归根的时候了!” 无畏大师沉默半晌,忽然浩叹一声,缓缓道:“是的,十年睽离,衷心一狄,贫僧但愿即将见到的徒弟,是个业已觉悟前非,改邪归正的师弟!” 房外的铁头陀笑道:“是,铁头陀不会叫主持师兄失望!” 无畏大师道:“进来,门没有上闩!” 一个年约六旬,一身行者打扮的僧人,含笑推门而入。 这僧人长得豹虎目,满面于思,左手托着一只大如石臼的铁钵,通体乌黑,看上去不怕有三五百斤重,可是看他托在掌上却轻如无物,显见其有一身惊人的神力! 在他身后,跟随入房的是太阳魔漆雕烈和百兽大仙皇甫长啸! 铁头陀走入房后,轻轻把铁钵放下,以“主人”的姿态请太阳,百兽在石鼓上坐下,然后转对禅床上的无畏大师笑道:“主持师兄,这两位是我在江湖上认识的好朋友!” 无畏大师合十向双魔行了一礼,回望铁头陀问道:“师弟这十年来都驻锡于何寺?” 铁头陀道:“小弟被师兄逐出荐福寺后,无寺可投,因此一直在江湖上栋飘西荡!” 无畏大师默然注视着他,似想了解今夜突然返寺的这个师弟是否一如往昔那么邪恶,抑或已经改邪归正,觉悟前非了。 铁头陀干笑两声,道:“师兄,小弟虽被你逐出荐福寺,但时至今日,小弟对师兄不但已无怨恨之心,而且非常感激师兄的厚赐!” 无畏大师闻言神色欣然地道:“这就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师弟能悟前非,令人欣慰之至!” 铁头陀道:“十年前,小弟离开本寺时,只不过有一身蛮力,而今天,小弟已学成一身武力,这是拜受师兄之赐,小弟所谓感激者,即是指此!” 无畏大师面色微变,注目问道:“如此说来,师弟你……” 铁头陀哈哈大笑道:“小弟打算返寺久住,不知师兄可肯收留?” 无畏大师面容一严道:“只要师弟改过还善,不再行恶,典污佛门,愚兄无不收留之理!” 铁头陀笑道:“小弟已说过,十年流浪,所得者仅一身武功而已!” 无畏大师凛然注望他片刻,敛目轻叹一声道:“贫僧知道了,原来师弟今夜回来是报仇的!” 铁头陀道:“师兄不谙武功,说报仇,对师兄未免太不公平了!” 无畏大师睁目道:“那么,你今夜回寺意欲向为?” 铁头陀道:“小弟觉得师兄年事已高,来日已经不多,因此想和师兄商量一下……” 无畏大师道:“别吞吞吐吐,爽快的说出来吧!” 铁头陀笑道:“师兄快人快结,小弟敢不从命,事情是这样的,小弟流浪江湖期间,加入了一个帮派,现在这个帮派决定在长安建立一个据点,作为来日经商之所,我们看来看去,觉得本寺最为适当,因此小弟恳求师兄把主持一职的权利让给小弟——” 无畏大师冷笑打断他的话,凝声道:“师弟你疯了,本寺受禄朝廷,任何帮派也不得侵犯,你们要经商,应另觅场所!” 铁头陀笑道:“师兄有所不知,我们做的生意不好公开,是以必须利用寺院作为掩护!” 无畏大师冷笑道:“师弟今夜若为报仇而来,现在只管动手,若妄想利用本寺为非做歹,那最好乘早打消念头!” 铁头陀道:“假如小弟不愿打消念头呢?” 无畏大师道:“侵犯荐福寺,等于冒犯朝廷,这个罪名你受得了么?” 铁头陀“哈!”的轻笑一声道:“小弟不会把事情弄得那么严重的,师兄!” 无畏大师怒问道:“你打算怎样?” 铁头陀道:“小弟素知师兄不畏死,所以师兄如不肯让位——” 无畏大师打岔道:“贫僧受朝廷封赐,纵使贫僧肯让位,朝廷也不会封你为主持!” 铁头陀笑道,“对了,小弟还没有解释清楚,小弟所说的让位,其实并非要师兄真的让出主持的职位,而只要师兄事事听我指挥即可,换句话说,小弟希望师兄做个有名无实的主持!” 无畏大师瞪目怒叱道:“你做梦!” 铁头陀面容冷酷的笑厌道:“师兄一人虽不怕死,但总不好连累全寺的和尚于今夜死于非命吧?” 无畏大师神色大变,又惊又怒道:“你敢?!” 铁头陀嘿嘿笑道:“师兄若不相信,小弟马上去带几个人头来给你看!” 说罢,转身向房门走去。 无畏大师登时急怒攻心,跃身下床,大喝道:“孽障,你给我站住!” 铁头陀听如未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他一脚正欲踏出之际,突地面色居变,一声轻嘿,倏然暴退数步! 原来,此刻的房门口,赫然静静巍立着两个老人! 这两个老人非别,竟是老天真班仲和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 坐在房中的太阳,百兽双魔自然也认得他们两人,因之一见之下,均不禁面色一变,同时挺身站立起来。 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首先举步入房,笑吟吟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两位老朋友……” 转望无畏大师笑问道:“大师父,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出家人,怎么认识漆雕、皇甫这两位武林高人呀?” 无畏大师苦笑道:“两位老施主可是被贫僧吵醒的。” 斑衣吹笛人笑道:“是呀,老朽好梦正酣,忽闻大师父在大声喝叱,以为来了梁上君子,却不知道竟是两位武林道上令人闻名丧胆的大人物!” 说到此,转向太阳,百兽双魔抱拳笑道:“两位老友久违了,可还记得老朽两人否?” 太阳、百兽双魔对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虽无畏怀惧,但也明白取胜不易,故两人都有了一样心意——今夜如能善了,以善了为宜——这时看见斑衣吹笛人口气还友善,遂也客气的抱拳还礼道:“西门大侠别挖苦了,老夫两人老眼还不花呢!” 斑衣吹笛人一指铁头陀笑问道:“这一位,老朽就‘有眼不识泰山了’!” 太阳魔漆雕烈道:“他叫铁头陀,原是本寺主持的师弟。” 转对铁头陀道:“和尚,这两位武林高人你认识吧?” 铁头陀只知对方两人必是身怀绝技的人物,却不知他们一个是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一个是老天真班仲,闻言摇摇头道:“不认识!” 太阳魔漆雕烈一指斑衣吹笛人道:“这位是凌云飞的义祖斑衣吹笛人西门大侠!” 再指老天真班仲道:“这位是凌云飞的师父老天真班大侠!” 铁头陀听得面色一阵苍白,因见双魔无动手之意,只得合十向西门、班仲两人行了一礼,道:“幸会!平会!” 老天真班仲理都不理,目注西门公达,手指地上的那只铁钵笑嘻嘻道:“老友,这是什么东西?” 斑衣吹笛人笑道:“钵,和尚化缘用的!” 老天真耸然而惊的叫道:“我的妈,如何用这么大的钵去化缘?” 斑衣吹笛人道:“这样人家才会给银子,你不给,他把铁钵往门口一放,看你怎么办!” 老天真目注铁钵嘿然道:“我讨厌这东西!” 斑衣吹笛人微笑道:“班老若讨厌,可把它请到外面去!” 第五十七章 谈笑却双魔 老天真说了声“好!”,上前轻轻一脚向那铁钵勾去,铁钵登时离地飞起,如车轮般翻滚着飞出禅房外,落地时毫无声响! 铁钵重逾数百斤,落地竟能毫无声响,由此可见老天真这一脚的劲道是如何的神奇了。 铁头陀一看就知道自己差人家太远,因此,虽然感觉到这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却不敢发作,只强笑一下道:“斑老施主好俊的脚力!” 老天真大感有趣,指着他怪笑道:“哈哈,我踢翻了你吃饭的家伙,你怎么反又称赞我呀?” 铁头陀一张脸涨红如猪肝,看了太阳,百兽双魔一眼,默然低头不语。 百兽大仙觉得过意不去,笑道:“老天真莫欺人太甚,老夫两人耐性不多呢!” 老天真歪头笑道:“稀奇,我踢了他的东西,干你什么事?” 百兽大仙寒脸一哼,不再理他,转望斑衣吹笛人问道:“两位隐迹江湖已久,今番因何在此?” 斑衣吹笛人道:“老朽两人是这位无畏大师的方外之交,此番因事途经长安,便道前来拜访,不期与两位相遇——” 目光一凝,含笑反问道:“两位又因何到此?” 百兽大仙移目一瞥铁头陀笑道:“老夫三人亦因事来此,和尚因不见无畏大师已久,故来与他见见面……” 斑衣吹笛人又问道:“为何半夜三更才来呢?” 百兽大仙道:“这是和尚的意思,他早年不肖,为无畏大师所驱,自感无颜会见其他人,故选择在半夜来。” 老天真接口问道:“刚才听到他和无畏大师在吵架,怎么回事呀?” 百兽大仙道:“和尚跟无畏大师开了个小玩笑,无畏大师却以为真,因此吵了起来。” 轻咳一声,转望太阳魔和铁头陀笑道:“喂,咱们也该告辞了吧?” 太阳魔颔首道:“正是,是该告辞了。” 说着,移步向房门走去。 老天真嚷道:“嗳,老朋友见面,应该多谈谈,怎么要走啦?” 太阳魔道:“老夫三人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有缘下次再作长谈吧。” 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送他们三人出去了禅房,走在前面的百兽大仙忽似想到什么,转身笑道:“西门大侠,你那些孩子呢?” 斑衣吹笛人道:“都在城中!” 百兽大仙道:“你如何离得开他们?” 斑衣吹笛人道:“他们都很听话,从来不吵不哭的。” 百兽大仙笑道:“听说那‘旋风侠凌云飞’是你抚养成人的‘孙儿’之一?” 斑衣吹笛人颔首笑道:“正是,老朽等现在赖他为生,皇甫兄会见过那孩子么?” 百兽大仙摇头道:“没有,老夫只听说他是个专门应雇为人抱打不平的镖客,武功机智均高人一筹,每次接受召雇,均能圆满完成任务,真是后生可畏!” 斑衣吹笛人笑道:“那孩子见钱眼开,其实不值赞誉。” 百兽大仙问道:“他刻下也在城中么?” 斑衣吹笛人摇头道:“不,他正在侦办一椿嫁祸害人的案子,离开老朽已将近一年了。” 百兽大仙点点头,抱拳一拱道:“好,后会有期,两位请留步!” 语毕,转身便往寺外走去。 太阳魔看着铁头陀托起铁钵后,亦随后走去,转眼之间,三人走出荐福寺,隐入黑暗的街道。 三人不敢一直回到长安古栈,在距离荐福寺不远的一条小街詹下静立一会,不见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出寺跟来,这才顺着小街拐弯抹角往长安古栈而来。 太阳魔轻“哼”一声道:“他妈的,竟这么巧碰到那两个老家伙!” 百兽大仙叹道:“等下见到副帮主,真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铁头陀道:“两位前辈身手不低于他们两个,刚才若是动手,由贫僧收拾那老秃驴,似乎仍可成事!” 太阳魔冷笑道:“嘿,你以为干掉那老秃驴即可夺得荐福寺么?” 铁头陀道:“那两个老家伙不除,秘密外泄,纵使除去那老秃驴,荐福寺对本帮赤无用处,然释见以为由贫僧除去老秃驴后,再帮助两位前辈对付他们,似亦有成功的可能。” 太阳魔道:“假如不成呢?” 铁头陀道:“那么,我们放弃荐福寺,这对本帮并无多大损失。” 太阳魔道:“哼,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铁头陀道:“前辈有何顾虑?” 太阳魔道:“一:西门公达和斑仲不是省油的灯,咱们如不能一举将他们解决,那就反树立了两个大敌;二、老夫两人能够动手的时闻已不多了……” 铁头陀讶问道:“前辈此言何解?” 太阳魔冷哼一声道:“不说也罢!” 百兽大仙接口道:“说了不妨,老夫两人吸食福寿膏的时候已快到了,所以不能跟任何人动手!” 铁头陀笑道:“原来如此,这倒是真的……” 太阳魔道:“皇甫兄,咱们回去吸个痛快后,就去找西门公达那些孙儿!” 百兽大仙道:“对,抓他几个孙儿。不怕他西门公达不低头!” 说话之间,不觉已回到了长安古栈,三人由花园翻入,叩开副帮主的房间,走了进去。 那副帮主没有起床,躺着发问道:“成了么?” 太阳魔恭声答道:“没有,出了意外……” 当下把遇见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的情形说出,最后说道:“属下两人原可与之一拚,但因吸食福寿膏的时间将至,故回来请示故副帮主……” 那副帮主沉吟有顷,抬目问道:“你们确信所见到的是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么?” “是的,属下两人早年曾与他们两人见过几次面,不会错的!” 那副帮主冷笑道:“两位见到他们时,有没有想到他们两人可能是冒牌货?” 太阳魔确未想到,闻言不由一怔,转望百兽大仙苦笑道:“皇甫以觉得如何?” 百兽大仙发窘道:“老夫也未想到,不过,若以那老天真脚踢铁钵的功力而论,似乎不可能是假的……” 那副帮主冷冷道:“老天真那一脚没甚了不起,凌云飞和戴大福都可以办到!” 太阳魔和百兽大仙觉得不错,因之不觉惭愧的低下了头,默然无言。 那副帮主由怀中摸出两片小红包,分向双魔抛去,轻叱:“拿去,别那样可怜兮兮的!” 那两片小纸包,每包重不逾半两,可是双魔接住时,却似接住了数千斤重的东西,脚下均“登登”倒退两步! 但双魔接住小纸包时,却如获至宝,脸上满是欣喜兴奋之声!那副帮主冷冷一哂,接着道:“吸食过后,先去城中各处找找看有无西门公达那些孙儿,如有,证明你们所见确为真人,否则便是凌云飞和戴大福易容的,去把他们抓来!” 双魔躬身应诺,倒退出房。 那副帮主见铁头陀也要退出,便又启口道:“你站着,我有话问你!” 铁头陀诚惶诚恐的合十道:“是,属下恭听副帮主训示!” 那副帮主浅浅一笑道:“你来的时候,帮主在干什么?” 铁陀恭声道:“在监督造船。” 那副帮主又问道:“船造好几艘了?” 铁头陀道:“已造好七艘,其余三艘可在月内完成。” 那副帮主笑了笑,道:“那七艘船应该可以先行动了吧?” 铁头陀道:“是的,第一批货,大约可在三月内到达此地。” 那副帮主道:“这里是京畿重地,你可得加倍小心,绝对不能出纰漏!” 铁头陀道:“副帮主请放心,有关方面,属下呆施赂贿!” 那副帮主微笑道:“赂贿不成呢?” 铁头陀道:“则杀之!” 那副帮主沉默半晌,转话问道:“少帮主最近在干什么?” 铁头陀道:“仍在总坟教练神龙、神风、神雷三队。” 那副帮主问道:“听说你也曾受过少帮主的指点?” 铁头陀道:“是的,只是属下天赋不高,未能得其万一……” 那副帮主笑道:“你太客气了,帮主敢派你来长安建舵,可见你必有过人之处。” 铁头陀合十道:“今后还望副帮主多多提拔!” 那副帮主道:“好,你下去吧!” 铁头陀刚欲施礼退下,太阳、百兽双魔业已神采飞扬的走了进来,一齐施礼道:“副帮主,等这就去。” 那副帮主道:“记住,果真找到了西门公达那些孙儿,就抓他几个来!” 那副帮主掩口打了个呵欠,转顾侍立床侧的贾小风道:“小凤,把门闩上,你也睡吧。” 贾小风略现羞涩地道:“不,婢子想出去一下……” 那副帮主注目问道:“那里去?” 贾小凤弯身附耳向她低语,副帮主笑“哦”一声道:“既如此,这几天你不必来服侍我,去隔房喊秋月来吧!” “谢副帮主!” 贾小凤敛衽一福,走出房间转到右边一间上房,举手拍门喊道:“秋月!秋月!” “谁呀?” “是我——小凤!” “干么?” “夫人叫你服侍!” “咦,还没轮到我呀!” “你开门,我跟你讲嘛!” 第五十八章 意外失六弟 房门“咿!”的半开,秋月一脸倦容的问道:“还没轮到我,怎么就来喊我?” 贾小凤又附耳向她低语几句,秋月听得小嘴一嘟,牢骚道:“哼,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半夜来?” “你说笑话,那怎么由得我呀?” “好好,算你运气,进来睡吧!” “真对不起,改天我也帮你做些事好了。” 秋月笑着啐了她一口,用手整整散乱的云发,随即转入副帮主的房里去了。 贾小凤等她关上房门后,便悄悄往前院走来,转上前院走廊,在第三间上房停住举手轻轻敲了三下房门。 房门缓缓而开,露出了一张老人脸庞,贾小凤一见之下,神色一怔,忙敛衽道:“对不起,敲错了!” 说着,转身欲走。 那老人伸手一把拉住她,笑迷迷道:“没有敲错,贾姑娘!” 贾小凤又是一怔,但随即恍然大悟,不由含嗔带笑道:“哼,阁下的易容术真可媲美‘千面怪叟农尧之’了!” 那老人正是凌云飞化装的,他把贾小凤拉入房,及手关上房门,轻笑道:“身为镖客,易容术为必修之一门。” 贾小凤笑道:“你化装老天真?” 凌云飞点头笑道:“正是,戴大福化装我爷爷,傅重仪化装无畏大师,我们把太阳、百兽双魔吓得抱头鼠窜!” 贾小凤微笑道:“你以为那样就算完了?” 凌云飞道:“当然不会完,你有好消息赐告吧?” 贾小凤道:“是坏消息,那副帮主已怀疑到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是你们化装的,因此已命双魔和铁头陀搜索全城,假如找不到你那些小弟小妹,便会再去荐福寺找你们算帐!” 凌云飞笑道:“他们再去时,不会找到人了!” 贾小凤问道:“你做了什么准备?” 凌云飞道:“那位无畏大师认识一位朝中大将,他早已派人去求助,双魔离寺不久,那位大将已率领三百名御林军赶到,此刻整个荐福寺已在御林军卫护下!” 贾小凤一哂道:“那些御林军成么?” 凌云飞道:“当然不堪双魔一击,但我相信双魔不会动手!” 贾小凤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无双帮只想在长安建立一处秘密分舵,现在御林军一到,他们不会再要荐福寺了。” 凌云飞道:“所以我说荐福寺和无畏大师已无危险!” 贾小凤道:“刚才我由副帮主与铁头陀的对话中听出一些秘密——无双帮有帮主、副帮主和少帮主,那位帮主正在某地监督造船,已造好七艘,还有三艘正在赶造中……” 凌云飞诧异道:“他们造船干么?” 贾小风道:“那铁头陀说,造好的七艘已在行驶,又说第一批货可在三月内到达,猜想大概是在做什么秘密买卖吧。” 凌云飞急问道:“还有呢?” 贾小凤摇首道:“我只知道这么多而已!” 凌云飞道:“你必须赶快设法探出他们总坟地点和造船的目的!” 贾小凤白他一眼道:“这还用你吩咐?” 凌云飞笑道:“还有,你听到的少帮主是怎样一个人物?” 贾小凤道:“那副帮主问铁头陀最近少帮主在干什么,铁头陀答称仍在训练神龙、神风、神雷——如此而已!” 凌云飞皱眉道:“何谓神龙、神风、神雷三种?” 贾小凤道:“大概是他们无双帮的打手!” 凌云飞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猜测,笑道:“希望明天你能把我想知道的事都打听出来!” 贾小凤道:“但愿如此,现在我要回去睡觉了。” 凌云飞笑道:“距天亮尚远,何不再谈谈?” 贾小凤凝眸问道:“谈什么?” 凌云飞俊脸一红,耸耸肩道:“没什么,我是说,我们也许还可以聊聊天……” 贾小凤含笑啐了他一口,转身开门溜了。 凌云飞怅然若有所失,凝凝呆立一会,最后摇摇头忖道:“不成,那七仙女温玫芝才是我的妻子,我不能得陇望蜀……” 他把房门关好,正想洗去易容,恢复“金陵棋杰黄清和”的面貌,忽听房门外又有人轻轻敲了三下,不由一怔,开声问道:“谁?” “是我!”又是贾小凤的声音! 凌云飞忙把房门打开,轻声问道:“什么事?” 贾小凤满脸凝重之色,问道:“你爷爷‘斑衣吹笛人’是不是到长安来了?” 凌云飞道:“没有,你问这干么?” 贾小风双目深注的又问道:“你确知他没有来?” 凌云飞不禁心一震,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贾小凤道:“我回到房中是,正好发现太阳、百兽双魔和铁头陀劫掳六个小孩回来!” 凌云飞面然大变,骇然道:“天啊,莫非我爷爷当真到长安来了?” 贾小风道:“双魔绝不敢抓不相干的小孩来塞责,我看你爷爷确是到长安来了” 凌云飞登时心如刀割,用力搓着手道:“糟糕,怎么这样巧?怎么这样巧呢?” 说着抬目又急问道:“那六个小孩此刻何在?” 贾小凤道:“他们三人得了副帮主的指示,连夜把那六个小孩带走了!” 凌云飞听了更为焦急,一把握住她玉腕问道:“快说,带到何处去了?” 贾小风摇头道:“我听不出来!” 凌云飞顿足道:“惨了!惨了!这下惨了!” 一边说一边焦躁的在房中团团转,好像桶里的泥鳅,钻不出一条生路。 贾小凤见他那样,心颇不忍,便安慰道:“你别急,他们主要在逼你放手,因此那些小孩暂时不会有危险,等我打听出下落时,你就可去救他们回来!” 凌云飞说了一声“不!”突然转身回床前,由枕头下取出宝剑,道:“乘着双魔不在,我去找那副帮主!” 贾小风玉容一沉,张开双手拦住他说道:“不可,你不是他的敌手!” 凌云飞冷笑道:“未必,我懂得拚命,你快让路吧!” 贾小凤那肯让他出去,仍张臂挡住,道:“双魔功力均在她之下,你想拚命也不成的!” 凌云飞道:“那么,你帮我一个忙,出其不意把她点倒!” 贾小凤摇首道:“这个我不干!” 凌云飞怒道:“为什么?只要你肯,一定可将她点倒的!” 贾小凤道:“我知道,但小不忍则乱大谋,那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就都落空了!” 凌云飞道:“不管他,我非立刻救出那六个弟弟不可!” 贾小凤不由冷笑道:“哼,我常听人说你‘旋风侠凌云飞’如何了不起,看来也不过如此!” 凌云飞更怒,沉声道:“你说什么?” 贾小凤声调平静地道:“我说你遇事慌张,不够冷静,不配做镖客!” 凌云飞犹如挨了一棒,登时“清醒”过来,低头沉默片刻,长叹一声道:“好吧,我不去便了,但你要赶快替我打听出我那六个弟弟的下落!” 贾小凤一笑道:“当然,但你要付我多少酬金呢?” 凌云飞一呆,张目愕然道:“嗄,你……你是个女镖客?” 又想到自己身为镖客竟反要“委托”一个姑娘解决困难,一张脸涨得通红了。 贾小凤见他神色十分尴尬,不禁吃吃而笑,娇躯一闪出房,飘然而去。 凌云飞等她回到后面上房后,便即闪出房间,掩上房门,纵登屋顶,闪电似的奔出长安客栈。 转眼来到荐福寺,那些守卫在寺外的御林军已知他是何人,故未加阻止,凌云飞便直奔无畏大师的禅房,入房见戴大福和傅得仪已恢复本来面目,正陪着无畏大师谈话,当下急向戴、傅两人道:“大事不好,两位快来帮小弟一个忙!” 傅得仪面色一变,起立问道:“可是双魔又到了?” 凌云飞道:“不是,我六个弟弟被双魔和铁头陀掳去了!” 戴、傅两人均听得满头雾水,齐声问道:“你说什么?” 凌云飞便把太阳、百兽双魔等人奉副帮主之命搜查城中有无爷爷收养的那群孩子,不想事有凑巧,爷爷果然带着那群孩子来到长安,双魔等人便将其中六个掳去等等说了一遍,最后道:“小弟尚不知家祖住宿于那家客栈,两位请帮忙分头找一找如何?” 戴大福惊奇不置,道:“嘿,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凌云飞叹道:“戴兄不必再疑惑了,赶快帮忙找寻家祖吧!” 戴大福道:“好,如何找寻?” 凌云飞道:“戴兄负责找寻朱雀门一带,怀恨道长负责找寻安福门一带,小弟负责找寻玄武门一带,天亮前回此会合!” 于是,三人同时告别了无畏大师,离开荐福寺,分头寻人去了。 这时候,在告近玄武门的一家四海春客栈里—— “咿——” 一间客房的门缓缓而开,走出一个身着九色斑衣的老人! 这个斑衣老人,正是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 他手提一盏气死风灯走出房,仰头看看黑暗的天色,喃喃自语几句,然后走去打开左边一间客房。 客房里,床上正酣睡着七个小男孩,年纪均在十一、二岁之间,他们盖在身上的被子,此刻都已踢到脚后。 斑衣吹笛人把气死风灯放下.走去床前看了看,摇头笑叹道:“咳,我就晓得你们这七个小家伙最会踢被子!” 说着,拉过棉被轻轻替他们盖上。旋即提灯走出。 转到第二间客房,他一面推门一面又自语道:“这六个也差不多,咳……” 他举步入房,正俗将灯搁下,一眼瞥见床上空空如也,原在床上睡觉的六个孙儿已全数不见,不由神色一愕诧然道:“咦,这六个小淘气半夜里跑到那里去了?” 目光迅速一扫全房,发现后窗半开,心头大大一震,又道:“怪了,莫非有人……” 他没有说完,一步跳到窗前,推窗察看一遍,神情渐呈凝重,双目精光灼灼发亮,陡地一声沉哼,抬脚登上窗棂,身形一仰,电也似的掠上屋顶! 纵目四瞩,忽见远处的屋顶上,正有一条黑影朝四海春客栈疾奔而来! “好啊,劫去我六个孙儿还不够,你个贼娘养的又想来一次么?”斑衣吹笛人心念至此,立刻身形一挫,闪入暗处躲藏,打算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一瞬间,那黑影已飞越到四海春客栈的屋顶上! 斑衣吹笛人一看来者竟是自己的畏友老天真班仲,不禁大为惊讶,暗忖道:“好呀,原来是你老天真,哼哼,咱们十多年没见面,你一来就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 急忖之间,那老天真班仲正好飞向飘落近处的屋檐上,斑衣吹笛人即时一窜而出,掌出如电,一把抓住老天真的双脚,将他举了起来。 老天真一声惊呼,低眼一看是斑衣吹笛人,忙喊道:“爷爷是我!” 第五十九章 一笛吹出慈母泪 斑衣吹笛人怪笑一声道:“去你的!你现在就是喊我老祖宗,我也要好好整你一顿!” 老天真急叫道:“不,爷爷,我是云飞呀!” 斑衣吹笛人一呆,松手将他放下,满脸错愕道:“什么,你是云飞?” 凌云飞纳头便拜,道:“正是,云飞易容老天真,因故未克即时恢复本来面目……” 斑衣吹人笛立刻换上一副惊喜的笑容,一把拉起他笑道:“好,你发现爷爷来到长安,不赶快来见爷爷也还罢了,为何还跟爷爷开玩笑,拐走了你那六个弟弟?” 凌云飞正容道:“不,那六个弟弟是被太阳、百兽双魔劫去的!” 斑衣吹笛人面色一变,吃惊地道:“你说什么?那六个孩子是被太阳魔漆雕烈和百兽大仙皇甫长啸劫去的。” 凌云飞点头道:“是的,此地非说话之处,爷爷请到房中,再容云飞详细察告。” 斑衣吹笛人点头一嗯,纵身跳落客栈院中,引凌云飞进入自己房中坐下,沉声道:“爷爷知道你一定经历许多事故,现在你以最快的速度把别后经过说一遍,以便赶去救你那六个弟弟!” 凌云飞便将别后经历简要说出,斑衣吹笛人静静的注目听取,听完之后,立时起立道:“好,你速回长安古栈监视那副帮主行动,爷爷把孩了们安顿好后,就去找她要人!” 凌云飞跟着站起问道:“爷爷大约几时可赶去长安古栈?” 斑衣吹笛人道:“至迟天亮即去!” 凌云飞于是施礼而别,跃上房脊,一路踏着民房奔驰,先赶至荐福寺见无胃大师,嘱其转告戴、傅两人,然后才奔回客栈。 为了准备应付百兽大仙的棋战,回到房中,立刻洗去老天真的容貌,再改为“金陵棋杰黄清和”,推开后窗看看无双帮副帮主等人住宿的那几间上房,见无任何动静,乃和衣上床假寐。 未几,天已破晓,正思爷爷应该快到了,忽听房门“笃笃”轻响二下,连忙翻身下床,走去打开房门。 来的,却是戴大福傅重仪! 凌云飞招手请他们入房,复将房门关上,转身轻声问道:“无畏大师已将情形告诉两位了吧?” 戴大福道:“正是,你爷爷何在?” 凌云飞答道:“在四海春客栈,大约也快来了。” 一语甫毕,房门又“笃笃”轻响二下,开门一看,果然是斑衣吹笛人到了。 凌云飞忙请他入房,为戴、傅两人引见后,接着问道:“爷爷把那二十二个弟妹安顿于何处?” 斑衣吹笛人答道:“在大兴寺,主持智不空是爷爷的旧交,他已答应替爷爷照顾孩子们。” 说到此,凝目反问道:“那副帮主等人有无动静?” 凌云飞道:“没有,大概尚在酣睡中。” 斑衣吹笛人又问道:“太阳、百兽双魔回来了没有?” 凌云飞道:“不知道,云飞因怕打草惊蛇,不敢过去窥探。” 斑衣吹笛人点点头,目光炯炯的看了戴、傅两人一眼,以异常沉着的声调道:“走吧,咱们去擒那副帮主!” 语毕,开门而出。 凌云飞随后跟出,越前领路走下天井,往对面的上房走来。 天则破晓,客栈里仍是静悄悄的,没有店小二或宿客起来,因此老少四人走到后院上房时,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凌云飞走到那副帮主住宿的房门口,举手敲了三下,然后闪身侧立门,掌蓄真力以待。 但是,等了片刻后,竞听不见房中有一点声响! 凌云飞疑惑的一皱眉,又举手敲门,同时开声喊道:“喂,请开门!” 房中仍无声响! 斑衣吹笛人沉容凝声道:“打开,别跟她客气!” 凌云飞也知事不宜迟,立即一掌按上房门,运发真力震碎里面的门闩,直推进去。 视绵瞥处,却见房中床上被褥零乱,而那位副帮主和侍婢已然失去踪迹! 凌云飞惊“咦!”一声,喊道:“不好!爷爷,他们溜了!” 斑衣吹笛人在他推开房门时,也已发现房中空无一人,不禁色变道:“岂有此理,这边离你房间甚近,他们跑了,你怎么未发觉?” 凌云飞叫道:“他们一定是在云飞去找爷爷的时候跑掉的。” 说着,一个箭步跳到右边另一间上房,运掌打开房门,进入一看,见房中亦空无一人,急忙转身奔出,又去打开左边的一间…… 结果,一无所获,那副帮主九人全都不见了! 凌云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跳脚叫道:“完了!完了!这下糟啦!” 斑衣吹笛人沉容问道:“那位贾姑娘睡在哪一房?” 凌云飞一听就懂,忙的一个旋身冲入副帮主右边的那间上房,点亮房中一盏灯火,把整个房间仔仔细细察看了一遍,却无任何发现,于是又去自己房中搜寻,仍无所得,不禁嗒然一叹道:“没有,爷爷,那贾姑娘没有留下什么!” 斑衣吹笛人皱眉沉吟道:“这就奇了,照你所说,她应该留字通知你才对……” 凌云飞咬唇道:“也许他们走得很匆忙,使她无暇留字通知我……” 斑衣吹笛人点点头,叹道:“如今只有向敌人屈服,等着他们前来谈判了。” 凌云飞低头道:“爷爷,云飞不能放弃武皇、遣托!” 斑衣吹笛人沉声道:“但是你也不能不顾那六个弟弟的命!” 祖孙俩,不觉陷入愁云惨雾之中! 相对沉默一阵,斑衣吹笛人打破沉寂叹道:“走吧,回四海春看看!” 老少四人由花园后墙翻出,回到四海春客栈时,天已大亮,四海春客栈的店小二一见斑衣吹笛人去而复返,立刻含笑迎上来道:“嗨!您老果然回来了!” 斑衣吹笛人问道:“有人留下东西要给老朽么?” 店小二道:“是的,有位老先生送来一封信,说是您老等下回来,要我们转交给您……” 说着,转身走去柜台,取来一封信。 斑衣吹笛人道谢接过,转出客栈,就在街上把信拆开来。 “西门大侠钧鉴: 岁月匆匆,一别弹指数十寒暑,吾兄长春松柏,风仪依旧,令人不胜欣慰之至。 兹者,敝帮副帮主久仰吾兄大名,渴思拜晤,并有事相商,祈请移以灞桥十晨亭一盼。 顺颂时祺‘弟漆雕烈敬上’” 看完信,老少四人立刻动身出城。 灞桥又名**桥,在长安之东,桥跨灞水,柳荫成趣,为来迎去送之地。 凌云飞走到半路,见路旁有小溪,便走去洗掉睑上易容,恢复本来面目。 傅重仪看了不解,问道:“凌施主易容好好的,怎么要洗去了?” 凌云飞道:“小弟曾以‘金陵棋杰黄清’的面目与百兽大仙弈过棋,并与贾姑娘交谈数语,如今若再以‘金陵棋杰’的面目前去,恐对方会怀疑到贾姑娘的身上去。” 傅重仪笑道:“原来如此,凌施主设想周到,小道佩服之至!” 凌云飞俊睑生热,转望斑衣吹笛人问道:“爷爷,被掳去的是那六个弟弟。” 斑衣吹笛人道:“志越、志洁、志健、志贤、志仁、志信。” 凌云飞又问道:“爷爷有没有开始教他们武功了?” 斑衣吹笛人道:“他们才只九岁,爷爷只教他们内功和一些拳掌,玩玩还可以,若要他们与人动手,那可还差得太远!” 凌云飞道:“那志云、志宏、志忠、志雄、志刚、志传六弟和芳兰、芳菊、芳萍三妹呢?” 斑衣吹笛人道:“还不错,大概有‘武进士’的成就了!” 凌云飞喜道:“那很好,云飞受‘哑道人’之命组织‘群英会’,将来他们可以成为‘群英会’的一份子!” 斑衣吹笛人问道:“你何时组织群英会?” 凌云飞道:“等和‘副会主’红绫女席锦枫及、少林、终南等五位‘武才子’会合之后,即可成立!” 斑衣吹笛人苦笑道:“那位‘哑道人’倒有意思,他瞧不起我们几个老头子。” 凌云飞忙道:“不是这么说,爷爷和师父可以从旁指点和协助我们!” 斑衣吹笛人道:“对了,你师父老天真到底何处去了呢?” 凌云飞道:“他老人家自于九莲庵与云飞失散后,即未闻音讯,大概正在四处找寻云飞。” 斑衣吹笛人叹道:“他生性憨直,容易受骗,但愿不是被九指师太骗去蹈险才好!” 祖孙俩;边谈边走,不觉已到**桥。 十里亭在**桥右侧,是一座八角石亭,四周浓柳深垂,风景十分优雅。 这时,亭上已坐着那副帮主,太阳、百兽双魔和铁陀三人侍立其后,只不见那六个侍婢。 一见贾小凤不在场,凌云飞不由心头一沉,深深感到今天的“谈判”已处于“无利可图”的境地了。 那副帮主瞧见斑衣吹笛人已到,便含笑盈盈起立,表示欢迎之意。 太阳魔漆雕烈走上一步,向业已登上石亭的斑衣吹笛人抱拳一拱,然后向副帮主介绍道:“副帮主,这位便是武林奇人‘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西门大侠!” 那副帮主姿态娴静的敛衽一礼道:“久闻大名,幸会!” 斑衣吹笛人淡淡一笑,在姬对面的石板凳坐下,爽朗地道:“副帮主别客气了,有话就请说吧!” 那副帮主重新落座,含笑道:“西门前辈快人快语,令人心折之至。” 话声微顿,接着又道:“其实本副帮主今天请西门前辈来此,所谈何事,猜想前辈也已明白!” 斑衣吹笛人摇头截口道:“抱歉,老朽不明白!” 那副帮主微微一怔,旋又展笑道:“西门前辈莫非不知令孙凌云飞最近所做何事么?” 斑衣吹笛人颔首道:“这个老朽知道,他受武皇遣托,在缉擒那个杀人嫁祸的罪魁!” 那副帮主道:“对了,令孙认为敝帮帮主是陷害武皇之人,因此一再与敝帮纠缠不清,今天本帮主请西门前辈到此,就是想谈这件事。” 斑衣吹笛人又摇头道:“副帮主错了,这不干老朽的事!” 而副帮主凝眸浅笑道:“怎说不干西门前辈的事呢?” 斑衣吹笛人道:“老朽不是镖客,也未接受武皇的托付,而且老朽对小孙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一向不过问!” 那副帮主笑道:“但他是你的孙儿啊!” 斑衣吹笛人道:“老朽的孙儿多得很,他们现在有不少已成家立业,老朽不管他们了!” 那副帮让一指站在他身后的凌云飞笑道:“这个也不管了么?” 斑衣吹笛人道:“正是,他是老朽由褓襁中养大的,其品行如何,老朽知之最深,错不了的!” 那副帮主道:“既然如此,他的生死,西门前辈也不管了?” 斑衣只笛人道:“笑话,我们祖孙感情未断,怎能不管呢!” 那副帮主道:“那么,西门前辈清以祖父的立场劝劝他勿再与敝帮为敌!” 斑衣吹笛人摇头道:“没用,他懂得择善而固执!” 那副帮主不禁冷笑一声道:“西门前辈态度如此强硬,实出本副帮主的意料之外!” 斑衣吹笛人道:“好说,老朽自觉一点也不强硬,只要贵帮不把他打死,你们之间的纠慕如何解决老朽一概不过问!” 那副帮主冷冷道:“西门前辈若想再与那六个孩子见面,还请三思!” 斑衣吹笛人陡地双目一抬。精光熠熠地道:“副帮主,你这是惹到老朽的头上来了!” 那副帮主脸上绽开了一丝笑面,道:“西门前辈请原谅。假如令孙愿意答应不再与敝帮为敌,本副帮主可以立刻释放那六个孩子!” 斑衣吹笛人寒脸沉声道:“那六个小孩子是老朽的,不是他的!” 那副帮主道:“西门前辈的看法,恕本帮主无法接受!” 斑衣吹笛人头一仰,声如洪钟的哈吟大笑道:“老朽一生与人无忤,副帮主一定要强迫老朽破戒杀人,老朽不会让副帮主失望就是!” 第六十章 龙凤唱出群英谱 那帮主冷笑道:“那六个孩子怎么办?” 斑衣吹笛人缓缓起立道:“老朽尚未死,副帮主也尚未逃,现在就谈那六个孩子的命运未免太早了!” 那副帮主跟着起立,笑道:“本副帮主并未打算与西门前辈动手!” 斑衣吹笛人冷笑道:“老朽却有这个打算!” 那副帮主蛾眉一挑,脆笑道:“西门前辈请再三思,你一动手,那六个孩子就完了!” 斑衣吹笛人道:“可是你会完在他们前面!” 那副帮主笑道:“只怕未必,西门前辈一定要动手的话,请随我来!” 语毕,转身下亭,向道旁一片柳林走去。 太阳、百兽双魔和铁头陀紧紧距在她身后,不使斑衣吹笛人有发动突击的机会。 斑衣吹笛人手微抬,示意凌云飞也等三人跟来,便领头跟上去。 老少四人紧紧跟随着,进入柳林走了数十步,那副帮主忽然住足转身笑道:“西门前辈一定要动手么?” 斑衣吹笛人停步冷笑道:“老朽已别无他途可走!” 那副帮主一指太阳、百兽双魔“吃吃”脆笑道:“这两位是本帮的侍卫,西门辈要与本副帮主动手,得先经过这一关!” 斑衣吹笛人看都不看双魔一眼,神色冷峻地道:“来者不拒!” 那副帮主含笑默望他片刻,忽的笑叹一声道:“唉,看来本副帮主不施出杀手锏,你西门达还是不肯屈服的了?” 斑衣吹笛人道:“老朽这里等着!” 那副帮主道:“我再说一次,你一动手,那六个孩子便会立刻头颅落地!” 凌云飞突然开口问道:“我那六个弟弟此刻何在?” 那副帮主抬目望他一笑道:“就在近处!” 凌云飞道:“能否让我看看?” 那副帮主道:“可以,但你们不能妄动,否则他们会死得更快!” 凌云飞道:“好的,你把他们带过来吧!” 那副帮主举手一指右方说道:“他们就在那边的土坡上!” 老少四人转头望去,只见十几丈外的一座土坡上,一排站立着六个劲衣汉子,他们手上各抓着一个小孩,右手各握着一柄锋利的钢刀,六柄钢刀一齐搭在那六个小孩的肩上,只等副帮主一声令下,便将直切而落,神仙也抢救不及! 斑衣吹笛人原以为六个孙儿不在近处,自己只要拚老命将那太阳、百兽双魔打杀,就有解救六个孙儿的希望,如今一见六个孙儿如此情况,不禁面色倏变,登时没了主意了。 凌云飞更是又惊又急,忍不住转对那副帮主大喝道:“泼妇!你有没有人性!” 那副帮主听了“泼妇”两字,竟似比拿刀子割她的肉还要难过,陡地玉容惨变,厉声道:“畜牲!你骂我什么?” 凌云飞见她突然之间生了那么大的气,也不禁微微一怔,但一看“泼妇,两字骂得有效,心中便有一种“胜利”的愉快之感,当下暴声答道:“我骂你泼妇!骂你没有人性!怎么样?” 那副帮主气得面色煞白,浑身也微微发抖起来,怒目瞪望凌云飞好一阵后,忽然两行眼泪夺眶流下,以异常悲愤的声调道:“跪下!” 凌云飞冷笑道:“你做梦!” 那副帮主声色俱厉的尖叱道:“你不跪,我宰了你那六个弟弟!” 凌云飞闻言暗吃一惊,转望爷爷苦笑道:“爷爷,云飞听您老人家的指示!” 斑衣吹笛人沉声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青年,不应屈服于淫威之下!” 凌云飞点点头,但两眼仍望着她,因为他觉得“不屈服”只能保全自己的人格。却不能解救那六个弟弟的性命。 斑衣吹笛人却已有主张,神态从容的转对那副帮主笑问道:“他不跪,你真要杀那六个孩子?” 那副帮主咬牙切齿道:“不错!” 斑衣吹笛人道:“那么,在你下令杀害那六个孩子之前。老朽有个请求!” 那副帮主冷笑道:“说来听听!” 斑衣吹笛人一指土坡上那六个小孩道:“他们都是可怜的孤儿,年纪虽只有**岁,尝到的痛苦却不比一个大人少,是以老朽不忍看着他们在备尝恐怖之后死去,副帮主能否使他们在毫无恐惧的心情下死去呢?” 那副帮主冷冷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斑衣吹笛人轻叹一声道:“他们很喜欢听老朽的笛子,老朽打算为他们吹奏一曲,使他们暂时忘记恐惧和痛苦,然后副帮主可在老朽的笛曲即将结束时,下令杀死他们,这样他们才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如何?” 那副帮主道:“哼,你想在笛声中搞鬼,打谅我不知道?” 斑衣吹笛人苦笑道:“副帮主是何许人物?漆雕、皇甫两位又是何许人物?老朽若在笛声中搞鬼,难道还瞒得过你们么?” 那副帮主闪动美眸思忖片刻,点头道:“好,本副帮主答应你的要求,你吹吧!” 斑衣吹笛人欣然抽出插在腰上的一支玉笛,席地坐下,横笛就唇吹了起来。 笛声,柔和而悠美,像一缕轻烟袅袅而起! 渐渐的,笛声变得轻快活泼,就像一群天真可爱的孩子在温煦的阳光下蹦跳嬉戏,追逐呐喊…… 玩呀! 孩子们! 尽情的玩吧! 看那绿油油的细草多美,去打个滚! 看那野花多鲜艳,摘一朵送给你妹妹! 啊,那树上有一只小鸟在吱吱嚓嚓的叫! 嘿,我捉到了一只蟋蟀!我捉到了一只蟋蟀…… ——忽然,一声长长的呼唤,淹去了孩子们的戏闹声! 歇歇吧! 孩子们! 看你累得满头大汗! 来……来……躺在妈妈的怀里睡一觉,乖乖的睡一觉! 然后,笛声更低更柔和,那是母亲的歌声,她在哄着孩子进入梦乡! 不知不觉间,笛声静止了! 斑衣吹笛人慢慢放下玉笛,抬目凝注那副帮主,脸现慈祥笑面,轻声道:“副帮主,你可以下令他们动手了!” 那副帮主恍如未闻,目凝虚空,一脸迷惘失魂之色,两行晶莹的泪珠,不停的沿颊滴落。 斑衣吹笛人笑迷迷道:“我说副帮主,你可以下令他们动手了!” 那副帮主眼皮慢慢敛合,慢慢的低下了头,启口道:“皇甫卫士,喊他们把那六个孩子带过来!” 百兽大仙立刻转向那土坡上的六个劲衣大汉高声道:“把孩子们带过来!” 那六个劲衣大汉齐声应是,各将抓在手里的孩子提下土坡,在副帮主身后停步。 那副帮主低着头又道:“皇甫请将孩子们的穴道解开!” 百兽大仙依言解开了六个孩子的穴道,然后问道:“放么?” 那副帮主道:“是的,放!” 那六个劲衣大汉立时松手放开那六个孩子,刹那间,那六个孩子脱兔般向斑衣吹笛人奔去,口中喊叫“爷爷!”不止。 斑衣吹笛人张开手臂将他们搂抱起来,哈哈大笑道:“好!好!孩子们,快向副帮主叩谢不杀之恩!” 那副帮主却不领情,尹快的转向凌云飞道:“凌云飞,这是本副帮主对你的最后一次宽恕,假如你仍不肯放手,下次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了!” 说罢,向太阳、百兽等人一挥手,纵身投入柳林深处。 太阳、百兽、铁头陀及六个劲衣大汉疾起跟随,转眼均去得无影无踪! 这种结果,是凌云飞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望着那副帮主等人遁去的方向发呆良久,他才慢慢收回视线,向爷爷一笑道:“爷爷,真想不到她还是个有母爱的女人!” 斑衣吹笛人笑道:“所以,以后你不能对她太无礼,她的本质并不坏,大概过去曾有过一段不幸的遭遇,因此使她一怒之下加入了无双帮……” 凌云飞点点头,道:“可惜我们不知道她是谁,要是能知道她的姓名来历,也许可对症下药,使她改正过来。” 斑衣吹笛人站起来身子道:“走吧,我们先回大兴善寺再谈!” 老少一行十人回到长安城,凌云飞特地赶去长安古栈结了店帐,然后才随着爷爷往大兴善寺而来。 大兴善寺在永宁门外五里,距荐福寺三里许创于习武唐时为佛教宗策源地,建筑庄严宏伟,灿烂辉煌,初名遵善寺,据说随开皇间改为大兴善寺,开罗笈多曾赴经其中,诏僧徒二十万实之,招提之盛,甲于海内! 当今主持智不空大禅师,出身少林,曾远天竺参研佛裹,为佛门有数高僧之一,地位声誉远在荐福寺的无畏大师之上,斑衣吹笛人成为他方外之交,已是五十年前的事,每次斑衣吹笛人来到长安,总要去拜望他,唯因孩子门不惯素食,因此斑衣吹笛人很少把孩子们带到大兴善寺去,昨夜因发生孩子被劫的事故,斑衣吹笛人才临时把其余二十几个孩子带去,请智不空大禅师代为照顾…… 全寺僧众,没有一个不认识班衣吹笛人,因此老少十人一踏入寺门,立刻受到热烈的招待,知客僧必恭必敬的把他们请到智不空大禅师的禅房中。 智不空正在房中批阅几宗文卷,看见斑衣吹笛人走入,连忙含笑起迎,合掌低喧道:“阿弥陀佛,那六个孩子救回来了吧?” 斑衣吹笛人一指身后笑道:“喏,这不是?” 智不空看了那六个孩子一眼,欣慰的点点头,然后望着凌云飞笑道:“云飞,几年不见,你长大啦!” 凌云飞连忙上前叩拜,智不空一把将他扶起,笑顾戴、傅两人问道:“这两位小施主好像不曾见过,是……” 斑衣吹笛人一指戴大福道:“这个是拳王戴一萍的儿子,小拳王戴大福!” 又指傅重仪道:“这个是武当‘武才子’傅重仪,刚于不久出家,道号怀恨!” 戴、傅两人亦知智不空为武林高手,当即趋前礼见,智不空合十还礼道:“善哉善哉,诸位施主请坐下好说话!” 斑衣吹笛人首先坐下,笑问道:“老和尚我那群孩子呢?” 智不空道:“正在园里玩,西门老要见他们,贫僧派人去喊他们来—一” 斑衣吹笛人忙的摇头道:“不必,不必!让他们多玩玩吧!” 说着,转对那六个孩子笑道:“孩子们,你们也去园里玩玩,但记住不能践踏花木!” 那六个孩子齐声应好,一窝蜂似的奔出禅房去了。 智不空笑吟吟道:“看了这些孩子,贫僧也顿觉年轻了许多,难怪你西门公达一点不见老!” 斑衣吹笛人一拂银须笑道:“不见老,这白花花的胡须是假的么?” 智不空道:“十年前,你的胡须就已是这个样子了!” 斑衣吹笛人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不瞒你说,老朽最近常感无法安定,大概距离大限已经不远了!” 智不空道:“西门老若欲心定,多检几个孤儿抚养便可!” 斑衣吹笛人笑了笑道:“你和尚倒会说风凉话。可知抚养一个孩子比什么都苦呢!” 智不空道:“贫僧以为,西门老尝到的乐趣,比任何一人都多!” 斑衣吹笛人道:“说真的,老朽有件事想请教你和尚,希望你多给老朽一些意见!” 智不空正色道:“西门老请说!” 斑衣吹笛人一指凌云飞道:“这孩子自从当上镖客后,着实赚了一些银子,老朽打算在长安买块地皮,盖一间屋院,收容无父母的孤儿,你看行不行?” 智不空点头道:“行!西门老道主意比贫僧念一辈子的佛更有意思,贫僧尽所能赞助其成!” 斑衣吹笛人问道:“假定盖一间可收容一千个孤儿的房子,大约需要多少银子?” 智不空道:“这倒不大清楚,大约三二千两银子总够了,但连长年开支算上,约要二三万两才行。” 斑衣吹笛人道:“老朽现在只有一万两银子,这岂非相差太远?” 智不空道:“不妨,贫僧可派本寺僧众四出化缘,长安善男信女不少要募个一二万两银子并不困难!” 斑衣吹笛人大喜道:“好,老朽也带孩子们卖艺赚他几个,不达目的绝不停止!” 凌云飞越听越高兴,探手入怀取出一张钱庄银票递给爷爷道:“爷爷,这是一千两银子,是云飞打擂台讨来的,您老请收下!” 斑衣吹笛人甚喜,接过银票收下,道:“武皇的遗托,你最好尽快把他完成,也好多去赚些来贴补贴补!” 凌云飞恭声道:“是的,云飞会尽力而为!” 智不空尚不知道武皇托付云飞之事,闻言注目问道:“武皇托付令孙何事?” 斑衣吹笛人便将无双帮帮主杀人嫁祸武皇的事说出,智不空听了不禁深深一叹道:“原来如此,但无双帮既有‘宇内七魔’等人在内,令孙一人之力能成么?” 斑衣吹笛人道:“单他一人当然很难消灭无双帮,因此他正想邀集武林各派侠士组织群英会!” 智不空点头笑道:“好主意,令孙人中之龙,必能领导群雄数平魔祸!” 斑衣吹笛人笑道:“成不成,只要看他的运气了!” 知不空笑道:“你是他的爷爷,他的成败,难道你能袖手旁观?” 斑衣吹笛人叹道:“那二十几个孩子已忙得我不可开交,那还有时间帮他的忙?” 智不空问道:“你说老天真遇害未死,他此刻人在何处?” 斑衣吹笛人道:“谁知道,自从在九莲庵与云飞失散后,就没见到他的影子了!” 智不空道:“他的‘龠橐十八掌’天下无敌,可惜人太憨,容易受人欺骗……” 第六十一章 振臂一呼群英聚 一语甫毕,忽见知客僧兴冲冲的奔入禅房,不由神色一怔,开声问道:“了尘,什么事!” 知客僧笑道:“禀告主持,班老施主驾到!” 智不空和斑衣吹笛人惊喜的“啊!”了一声,同时站起急问道:“真的?老天真来了?” 只听禅房外有个老人怪声怪气的接口笑道:“不错,老和尚你好大的架子,还不赶快出来迎接老夫!” 凌云飞一听大喜,转身冲出禅房,大叫道:“师父,您来啦!” 一点不错,老天真班仲正含笑立在走廊上! 而且,他身边还站着三个青年——南七省总标把子闹云龙令狐逸、少林武才子钟一鸣,终南武才子袁振南! 老天真一见凌云飞从智不空的禅房中奔出,神色大愕,怪叫道:“咦?你这小混——噢不,我的好徒弟,你怎么也来这儿呀?” 凌云飞尚未开口,房中的智不空和班衣吹笛人已含笑迎出,齐声道:“老天真,你好啊!” 老天真看见斑衣吹笛人,神色又是一愕,接着哈哈大笑道:“好!好!原来老朋友们都在一起,这太巧啦!” 智不空合十笑道:“是啊,贫僧正在骂你,不想你就来了!” 老天真一呆道:“嗄,你正在骂我?” 智不空道:“正是,贫僧听说你遇害未死,却久久不来找老朋友谈谈,什么意思!” 老天真叫道:“怎么不想,我现在不是来了么?” 智不空笑道:“别鬼叫,入房坐下再谈吧!” 于是,众人入房坐下,老天真迫不及待的向斑衣吹笛人问道:“喂,老朋友,你们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斑衣吹笛人笑道:“我们祖孙到这儿来不足为奇,你忽然带着他们三位跑到这儿来,叫人奇怪呢!” 老天真道:“说来一言难尽,我这几个月做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打了几场惊天动地的架哩!” 斑衣吹笛人微笑道:“不要夸张,老老实实的从九莲庵追擒九指师太讲起吧!” 老天真看了凌云飞一眼,笑道:“好徒弟,告诉你,那九指师太已经被为师杀死了!” 凌云飞一哦,问道:“九指师太何时被师父杀死的?” 老天真道:“就是那天晚上,为师追她出了九华山,在扫帚附近追上她,没几个照面就将她擒下来!” 凌云飞讶然道:“后来呢?” 老天真道:“为师捉住她后,就告诉她说:‘老淫尼,你不守清规,害人不浅,老夫留你不得了!’她听了害怕得要死,苦苦哀求为师饶她一命,为师那肯答应,后来她问为师将如何处死她,为师心想她害人无数,不能让她死得太痛快,就说:‘老夫要毁去你一身武功,再点你穴道,叫你活活饿死!’她一听竟反高兴起来,连说:‘好极了!好极了!’,为师大感奇怪,就问她说:‘你不怕活活饿死?’,她说:‘不怕,只要你不把老尼抛到江里去.用什么方法杀死老尼都不妨!’,哈哈,原来她怕水,竟不打自招,于是为师就把她抛入江去!” 凌云飞顿足道:“师父又上了她的当了!” 老天真一怔道:“怎说上了她的当?” 凌云飞道:“她根本不怕水,她那样说,正是在引诱师父把她抛到江里去,好便潜水逃遁!” 老天真摇头道:“不会,为师亲眼看着她在水里挣扎喊救命,又看着她不支沉下去,她确是不谙水性逃不了的!” 凌云飞道:“可是后来,弟子却又在南山见到她!” 老天真张大眼睛,惊问道:“真的吗?” 凌云飞一指戴大福笑道:“这位是拳王戴老前辈的儿子,他那天晚上也见过九指师太!” 老天真骇然道:“这么说,当真又上了她的当了?” 凌云飞苦笑道:“可不是,师父当时应该一掌把她打杀才对!” 老天真又恨又怒又羞,磨拳擦掌道:“哼哼,地老淫尼竟敢愚弄为师,下次捉到她,右手提到,左手打杀!” 老天真耸耸肩,望着凌云飞继续说道:“为师把那老淫尼抛入江后,就赶回九莲庵找你,那知回到九莲庵一看,却见那九莲庵已化为灰炉矣!” 凌云飞一惊道:“啊,九莲庵烧掉了?” 老天真道:“是呀,为师原以为是你纵的火,在那里等了一夜不见你的影子,只好独自离开九华山到处流浪,也不知过了几天,有一天在酒楼喝酒时,伙计送来一封密函,打开一看,原来是那个‘哑道人’写的,他说少林有难,要我去救,为师心想必是无双帮侵犯少林派,于是立刻动身赶去,但到达少林寺时,仍迟了一步,全寺和尚都已倒在地上!” 智不空面色大变,骇然道:“啊,少林派全完了!?” 老天真道:“他们没有死,好像都中了迷药,老夫到达时,正见无双帮的人要杀害这个钟一鸣——” 指了指在座的少林武才子钟一鸣,又道:“老夫连忙飞身扑出,打翻了一个无双帮的人,将这个钟一鸣救下,不料正在那时,大雄宝殿忽然跳出一个大魔头,嘿!你们猜猜看他是谁!” 凌云飞道:“可是‘宇内七魔’中的一‘混世魔王赫连坚’?” 老天真讶道:“正是,你怎么知道?” 凌云飞道:“弟子已见过太阳、太阴、百鸟、百兽四魔,他们现在已是无双帮副帮主的侍卫,故师父一说大魔头,弟子便知是他!” 老天真点头道:“对!那混世魔王赫连坚劝为师别管闲事,为师不肯,于是打了起来,打了四五百招还没分出胜负,就在那时,大雄宝殿又出来一个美艳入骨的妖女,她和赫连坚联手攻为师一个,嘿!那妖女的武功真不劣,看情形不在赫连坚之下呢!” 凌云飞道:“那必是四灵堂中的凤堂堂主‘金凤阴若花’!” 老天真道:“为师左手抱着钟一鸣,剩下一只右手要应付他们两人自然吃不消,打没几招,为师只好选上那三十六计的第一计!” 凌云飞问道:“后来呢?” 老天真道:“逃下嵩山后,为师想起你说去南山找拳王戴一萍,就决定去南山寻你,有一天走在路上,忽然遇见一队官兵押着二辆囚车,车中囚犯便是这两人!” 指的竟是闹云龙令狐逸和终南武才子袁振南! 凌云飞诧异的望着令狐逸和袁振南问道:“两位因何成了官家的囚犯?” 令狐逸苦笑道:“不,那队官兵并非真的官兵,而是无双帮乔装的,他们要将在下和袁兄带往某处,因路途太远,行动不变,故伪装作官兵押解囚犯以掩人耳目!” 凌云飞惊讶道:“令狐兄因何落入无双帮之手?” 令狐逸道:“他们要在下连同南七省众兄弟投顺无双帮,在下不肯,因而打了起来,结果在下为麟堂堂主‘玉麒麟年世雄’及二护法合力所擒!” 凌云飞问道:“如今你那三十六寨是否已为无双帮所占踞?” 令狐逸惭愧地道:“正是,在下这个跟斗栽的太大了!” 凌云飞回望老天真问道:“师父怎知那队官兵是无雄帮乔装的?” 老天真道:“为师那里知道,是钟一鸣认出囚犯是令狐逸和袁振南,因此上前盘问,一问之下,对方便露出狐狸尾巴,于是又打了起来,还好当中并无特出的高手,终被为师打得落花流水,救出了他们两人。” 轻咳一声,继续道:“这是前天下午的事,那时为师忽然想到长安近在咫尺,何不先来看看老朋友再去南山,主意一决,便带着他们三人转道前来长安,哈哈,不想你们祖孙也都在此,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斑衣吹笛人笑道:“这个巧合,对无双帮的打击太大了!” 凌云飞闻言心动,笑道:“爷爷的意思是说……” 斑衣吹笛人颔首道:“不错,组织群英会,此其时也!” 凌云飞道:“但长白‘红绫女席锦枫’及华山、崆峒、昆仑三位武才子还没到呢!” 斑衣吹笛人道:“不妨,群英会成立后,他们便会闻风而至!” 旋风侠凌云飞组织群英会对抗无双帮的消息,迅速的传遍了整个武林。 这并非事机不密走漏了消息,而是凌云飞有计划的向各方武林豪雄发出了请贴! 请贴内容,大意谓无双帮崛起武林,阴谋祸害武皇于先,夺占少林、武当、华山、终南、崆峒、昆仑六派于后,残杀无辜,扰乱安宁,倘不予消灭,今后武林永无安宁日,故决联合各方义侠创组群英会与之对抗,组会地点在阿房宫旧址,日期为三月一日,敬请光临指教云云…… 于是,组会前一二天,许多形形色色的武林人便分纷赶到长安来了! 这些前来长安准备“赴会”的武林人,绝大多数都是原在江湖行道的六派门徒,他们于闻悉师门沦入无双帮之手,均悲愤填膺,誓为师门复仇,但都因孤掌难鸣而无法采取行动,听到旋风侠凌云飞要组织群英会对抗无双帮,顿如黑暗中投入一线曙光,自然奔走传告,相率来归了。 但是,二月廿六日的清晨,突然有人发现十几个武林人被人杀死在灞桥附近! 遇害者均为六派门徒,致命伤均是眉心中了一剑! 凶手于杀人后,还甩鲜血在地上留下一句话:“无双帮外无帮会!” 一看即知,凶手为无双帮中人,他们为了要阻挠群英会之成立,故尔下此残横手段! 凌云飞闻报之后,即与闹云龙令狐逸赶到现场,看过十几个遇害者的致命伤,两人均不禁面色苍白,闹云龙令狐逸沉容缓缓道:“哼,每一剑分毫都不差呢!” 凌飞点点头道:“不错,对方剑术极高,为小弟出道以来所仅见!” 闹云龙令狐逸道:“会不会是太阳,百兽双魔的手笔?” 凌云飞摇头道:“不,太阳,百兽双魔不用剑!” 令狐逸道:“即非太阳、百兽双魔,那就是那位副帮主了!” 凌云飞又摇头道:“也不,那位副帮主不会干出这种事……” 令狐逸微笑道:“凌兄何所据而云然?” 凌云飞道:“小弟会见过她数次,觉得她还有一点人性,不是穷凶极恶的女人!” 令狐逸道:“不然,凌兄认为是那一个干的?” 凌云飞道:“无双帮高手如云,目前小弟对该帮所知亦极有限,不过,看这人的出手,极可能是四堂主以上的人物!” 令狐逸沉吟道:“今天才是二月二十六日,距组会之日尚有五天,假如我们不赶快找到他,像这种事还要继续发生!” 凌云飞点头一叹道:“对,今天晚上,我们就在城外各要道守候一夜看看!” 令狐逸道:“灞桥这条路,就由在下来吧!” 凌云飞闪目而笑道:“令狐兄可是见猎心喜?” 令狐逸点头笑道:“正是,在下雅好玩剑,惜从未遇高人,如今出现了这么一位剑术大家,机会难得,岂可失之交臂!” 凌云飞道:“令狐兄剑术造诣,弟素所深知,果真遇着对方,大概不会有问题,不过群英会成立在即,为防万一,如能以另一面与之过招——” 令狐逸会意的点头接口道:“好的,在下理会得!” 凌云飞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低声道:“走吧,我们不宜在此久留!” 两人回到城中,在大街小巷乱转一阵,直到确定身后无人跟踪,才转回大兴善寺。 这夜,约摸二更左右,又有五个武林人由灞桥这条路赶到长安来了。 这五人年纪均在三十左右,一律腰悬长剑,跨坐骏骑,一路谈笑风生往灞桥驰来。蓦地,一个黑衣人幽灵般的出现于道上,挡住了那五个武林人的去路! 这个黑衣人身材雄俊,脸上覆着一方黑巾,仅露出一对锐利的眼睛,腰间也悬挂着一柄金穗宝剑,从形态上看,年纪似仅在三旬上下。 他静静地巍立道上,浑身洋溢着一片杀气,令人见而生畏! 那五个武林人一见就知对方来意不善,故在距离黑衣人一丈七八处一齐勒住坐骑。 当中一个头戴草笠身披紫色披风的武林人,似是五人中的首脑,他神态沉着的注目打量黑衣人一阵,抱拳一拱道:“在下金狻猊潘家骏,阁下贵姓大名,何故挡道?” 黑衣人不答,冷冷一字一字道:“五位此番来长安,可是应邀欲参与群英会的开会大典?” 那金狻猊潘家骏眉头微微一皱,点头答道:“然,有何指教?” 第六十二章 无双帮外无帮会 黑衣人道:“请回头!” 金狻猊一笑道:“阁下可否说明白一点?” 黑衣人道:“无双帮外无帮会!” 金狻猊恍悟的笑“哦”一声道:“原来阁下是无双帮的人物,这就怪不得了!” 黑衣人声调微沉道:“你们回不回头?” 金狻猊沉笑道:“朋友你说笑话,我们兄弟走了几百里路才到这地方来呢!” 黑衣人冷笑道:“那么,滚下来!” 金狻猊翻身落地,移脚走上两步,含笑道:“潘某人不惯与无姓无名之辈动手,阁下还请亮出万儿!” 黑衣人满含不屑的轻“哼”一声道:“我认得你是南七省总飘把子闹云龙令狐逸座下的三十六寨主之一,凭你金狻猊潘家骏六个字,还配知道我的姓名!” 金狻猊大笑道:“好,阁下既如此不堪承教,就请动手吧!” 黑衣人右手往腰间的剑柄握去,只听“卡”的一声轻响,一柄寒光闪耀的宝剑慢慢自剑鞘抽出,他抽出宝剑后,剑尖斜垂于地,目注地面,冷然道:“请!” 金狻猊一看对方那副架势,就知碰到了绝顶扎手的人物,当下也不示弱,拔出长剑横握胸前,沉着一笑道:“这一架应该由阁下先动手才对!” 黑衣人阴笑一声道:“假如由我先手,你会死得很不值!” 金狻猊笑道:“阁下是说:潘某人一招也接不了?” 黑衣人点头道:“正是!” 金狻猊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潘某人更非让阁下先动手不可了!” 黑衣人道:“好,你接招!” 话声中,剑尖由地上跳起,势如灵蛇吐信,在黑暗的夜空中闪亮了一下! 这电光石火的一闪,看来似未及于金狻猊跟前,可是金狻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啊,身形修地暴退数步。 然后只见他眉心涌出一缕鲜血,面现惊骇困惑的瞪视黑衣人半晌,一个身子便慢慢往前倾去,终于砰然扑地气绝! 由于变起一瞬间,那四个尚跨坐在马上的武林人直到金狻猊倒地气绝,方才惊悟金狻猊已中剑身亡,一时相顾骇然,惊呆了。 却见黑衣人仍钉立在原地上,手中那柄宝剑也仍斜垂地上,彷佛根本没动过一下似的! 他两眼仍注视着地面,看也不看那四人一眼,只开口冷冷道:“你们四人也下来吧!” 那四人豁然惊醒,连忙一齐由马上跳下,在交换一个眼色之后,便同时撤出了佩剑。 原来,这四人也都是闹云龙令狐逸座下的一寨之主,他们在绿林中的地位颇不低,一向对自己的身手也颇具信心,可是这时看了金狻猊在对方一招之下即横尸当场的情景,心中的惊骇是无法形容的,因为他们已看出黑衣人的武功不仅高过自己四人,而且高得无法估计,因此不约而同的想到只有四人联手才堪与对方一搏。 四人长剑出鞘,身形倏闪,一下便将黑衣人包围起来。黑衣人对此却是正中下怀,阴沉的“嘿嘿”冷笑两声道:“很好,这才省得我多费手脚!” 四位寨主默然不语,全都凝神严阵以待! 静寂片刻,黑衣人又发出阴沉的冷笑道:“嘿嘿,要是诸位不想先动手,我可要动手了!” 四位寨主仍默然不语,八只眼睛紧盯在黑衣人身上,神色紧张已极。 “嘿嘿嘿……” 笑声中,杀气渐浓了! “且慢!” 蓦然,附近的黑暗处来了这么一句! 人随声现,来者是个衣饰极其华丽高贵的中年文士! 这中年文士面貌颇为俊秀,修眉朗目,唇红齿白,手持一柄牙骨摺扇,神态极是潇洒俊逸。 黑衣人举目对中年文士一瞥,淡淡一笑道:“也是赴会人?” “不错!” “那么,站进来吧!” 中年文士微微一晒,目望那四位寨主缓缓道:“四位请退下!” 语气虽极温和,但听来又似有着无比的威严! 那四位寨主互相望望,尚犹豫间,视线接触到中年文士的眼光,四人顿有所悟,立即一齐后退,黑衣人轻笑道:“哼,看样子,阁下还有几套呢!” 中年文士含笑道:“昨夜那十几位侠士是你朋友杀的吧?” 黑衣人点头道:“一点不错!” 中年文士笑道:“阁下胆子好大,昨夜在此杀人,今夜又在此杀人,难道不怕有人等着你么?” 黑衣人笑道:“我正要等着一个人来,可惜你不是我要等待的那个人!” “请问阁下要等待的那人是谁?” “旋风侠凌云飞!” “旋风侠凌云飞就在城中,阁下何不入城去找他?” “嘿嘿,假如他不来,我当然要去,但初次见面,不先准备一些见面礼怎行?” “原来阁下杀人之意在此,可惜旋风侠正在为组织群英会而忙碌,不可分身前来讨教!” “你是凌云飞的什么人?” “群英会的一员!” “凌云飞派你来的?” “正是!” “那好,我今夜宰了你,比杀死任何人更有意思!” 中年文士又微微一哂,转顾站在自己身右的一位寨主说道:“史寨主,你那把剑借我一用如何?” 那史寨主欣然首肯,把手中的长剑抛了过去,中年文士伸手接住,暗运真力轻轻一抖,长剑竟响起一片“嗡嗡”之声! 黑衣人目光一凝,愉快的笑道:“好极,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你是我所会过的武林朋友中,身手最高的一个!” 中年文士微笑道:“废话少说,请发招吧!” 黑衣人喝声好,斜指地面的剑尖斗然飞起,像刚才那样,势如灵蛇吐信,剑芒疾如电光一闪! 中年文士一声长笑,身形猛挫,于蹲身中一剑横劈而出,去势亦是奇快无比! 黑衣人一剑无功,立时将身一侧,左脚一提,收剑倒挂胸前。 这动作刚完成,就听得“锵!”的一响,在他剑身上爆起几点火花! 但是站在四边的那四位寨主只见剑光一闪,却都没看见决斗者的双剑碰在一起,因此对决斗双主的出剑和招架之快,大为惊骇,暗暗叫绝。 就在他们张目惊愕之间,中年文士和黑衣人又已对拆了数招,而这数招他们所看到的仍只是一片交错的剑光而已! 闪电战! 是的,这一场剑斗,就像天上的两道闪电在不停的交击着,分合之间,快得使人眼花缭乱! 刺耳的“咻!咻!”剑声,更使人听得胆战心惊,头皮发炸。 蓦地,剑光忽敛,只见中年文士面色苍白的飘身暴退三丈! 右臂衣袖上;一道血槽正在慢慢扩大! 那四位寨主定睛瞧清之下,均不禁“啊呀!”惊叫起来。 中年文士低头看看右臂上的剑伤,苦然一笑道:“阁下剑法果然高强,在下甘拜下风矣!” 黑衣人嘿嘿笑道:“我会过的剑客,没有一个能接得五招以上,你却能接了我三十多招,所以今夜你死亦可满足了!” 中年文士点点头,黯然道:“是的,但再度动手之前,你也该先让在下明白是死于何人之手才对啊!” 黑衣人目光一闪,阴恻恻地道:“不,你还不够资格知道我是谁!” 中年文士又点了点头,突地双目精光暴射,抬头向那四位寒主沉声道:“四位还不走,可是想等死?” 那四位寨主悚然一惊,连忙朝中年文士抱拳一拱,纵身疾起,连坐骑也不敢要了。 黑衣人竟不阻拉,掉头看了他们一眼,回对中年文士一笑道:“我想他们会去通知凌云飞叫人来为你收尸吧?” 中年文士笑道:“当然换了你阁下,恐怕就没有人肯效劳了!” 黑衣人声调一沉道:“你快把臂伤裹好,我等着你!” 中年文士摇头道:“不必,小小一点伤口,不会有妨碍的!” 黑衣人掂掂手中宝剑道:“那么来吧!” 中年文士臂上伤口虽仍在淌着血,态度仍极沉着,举步走到距对方寻丈之处,含笑慢慢一剑点了过去。 “嘿!” 剑光复现,黑衣人后发而先至,一剑已点到中年文士的胸前! 中年文士拧身一跃,于避过对方剑招之一刹那,突然一脚飞踢而出。 黑衣人怪笑一声,长剑顺势下沉,猛切中年文士踢到的右足……。 二度交手,双方奇招迭出,好像彼此结有深仇大恨,都恨不得一剑将对方刺穿! 倏忽之开,两人已拆了四十几招! “嘶!” 一声衣衫破裂音啧,其中一个立时飘身暴退数丈! 那是中年文士,他的胸襟裂开了一个长达一尺的大口,露出一片毛茸茸的胸膛! 这真个是惊险至极,要是黑衣人的剑尖再深入一些,中年文士就得腹破肠流了。 看见中年文士破了衣服,黑衣人似感意外的轻“噫”了一声,旋即举步欺上,冷笑道:“阁下的确有一些真才实学,现在我们重来过,你再能接满五十招,我便饶你一命!” “不,底下由在下来领教吧!”附近的柳林中,突然传来一个沉悦的声音! 黑衣人神情一振,抬目循声望去,悍笑道:“说话的是哪一个?” “哦——你要等待的人!” 话声中,一人由柳林中缓步而出! 黑衣人眼睛陡亮,欣喜的叫道:“是你——凌云飞!” 不错,来者正是旋风侠凌云飞! 他迈着沉稳而缓慢的步子走到黑衣人面前,闪动精眸俊逸一笑道:“朋友可以把脸上那块黑巾扯下来了!” 黑衣人嘿嘿冷笑道:“为什么?” 凌云飞含笑道:“因为你要等待的是我,而我已经来了!” 黑衣人仰头“哈!”的一笑道:“不错,本人此番前来长安,正是专为向你旋风侠讨教来的,但你若想见我的面貌,只有用你的剑挑!” 凌云飞点点头,拔出宝剑笑道:“对付藏头露尾的人物,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黑衣人听了竟不生气,望着凌云飞手中那柄宝剑赞叹道:“好剑!那就是武皇耿旭送给你的?” 凌云飞道:“正是,名日破天荒,斩鬼驱邪最具威力!” 黑衣人哈哈大笑道:“但今天晚上,你可不能反为鬼邪所斩啊!” 凌云飞笑道:“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两人说到此处,同时马步一沉,四目相对,凝视片顷,然后慢慢游动脚步,准备动手了! 一个向左移,一个向右移,彼此都在寻觅可乘之机…… “嘿!” 黑衣人首先发动,一剑疾如闪电刺向凌云飞咽喉! 凌云飞豁然大笑,身形一幌,有如行云流水,洒逸而美妙的闪开三尺,但一退即又欺上,宝剑抖起一道光芒宛如夜空流星的曳尾,直奔敌人面门! “好剑法!” 黑衣人喝采声中,身躯左倾,接着抢步疾起,剑使“玉笛横吹”反向凌云飞腰上挥去。 “锵!锵!锵!” 电光石火间,双剑交击三次! 然后,剑光翻翻滚滚,好像一团火球在地上飞转,飞转,飞转…… 两人出手均是又快又狠,沉浑有力的互相紧逼着,一口气攻拒了二十余招,方才同时顿足跃开。 静静的,两人针锋相对的又游步转了一圈—— 黑衣人又先发动攻势,厉叱一声,长剑“嗡”然一抖,弹起满天星斗,向凌云飞网罩过去! 凌云飞毫不退让,身子半蹲,双手合握宝剑,以太公钓鱼之式,迅捷的来回摆动两下。 这两下,由于摆动甚快,因此看上去就像一柄展开的摺扇! “叮叮!”二声锐响,进起数点火星,黑衣人攻出的奇招,于刹那间消失无踪! 凌云飞乘机猛进,身如泥鳅直往前钻,手中宝剑一路攻去,宛似一条银龙旋舞而进。 第六十三章 玉洁险遭魔鬼玷 黑衣人仰身纵退三丈,厉声道:“神龙闹云!嘿嘿,你小子敢情也学会了武皇的‘神龙九式’!” 凌云飞笑道:“不错,有何不对?” 话落,含笑收剑而立。 看见对方为武皇的绝学所惊退,他也见好而收,希望能与对方暂时罢手。 这并非他心软下不了手,而他自己心里明白,刚才那一式“神龙闹云”其实只是“虚有其表”而已,因为武皇的那一册“神龙九式”剑谱,他带在身上虽已数月之久,却因一直在东奔西走而无暇取出研练,刚才发出的“神龙闹云”这一式,是他某一天晚上,于睡前“走马看花”看出来的,如何发挥威力,尚在莫名其妙之中。 而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发觉自己赖以成名的“八十一路天罡剑法”不仅不能克制对方,而且还遥略现逊色的趋势,因此才希望暂时罢手为妙。 但是,黑衣人却全无罢手之意,他说了那句话后,随即仗剑一步一步迫过来,嘴里发出慑人心魂的狞笑道:“很好,即然你也学会了‘神龙九式’,那我们就来比比看谁的火候好!” 话完,长剑撑空一挽,蓦见光芒连闪,继而化五点寒星,直奔凌云飞打去! 这五点寒星,排列的情形就像一只龙爪,来势不仅奇快绝伦,而且飘忽不定,使人无法推测其动向! 凌云飞一瞥之下,已看出对方使的是“神龙九式”中最深奥最奇妙的“神龙探爪”,他曾听义祖斑衣吹笛人说过,当年武皇七擒“宇内七魔”即都是在“神龙探爪”这一招之下奏功的,又说“神龙探爪”为剑法中旷古绝今的第一奇招,他曾穷研三年希望想出一手破解“神龙探爪”的招式,结果徒劳无功,因此这时一见对方突然使出了“神龙探爪”不禁心头大震,当即一个仰身往后倒纵。 然而,“神龙探爪”如果是一退就能避开,也就不能算是奇招了! 就在他仰身纵出三四尺之际,蓦觉左腿上一阵剧痛,好像被利爪抓住,纵势一顿,一个身驱便由空中翻跌下来! 接着,不容他腾身跃直,一柄利剑业已抵住了他的心窝—— “躺着!” 凌云飞只好乖乖躺着,因为他知道这时若稍一动弹,对方的利剑立可穿透自己的心房! 黑衣人十分得意,嘿嘿直笑道:“凌云飞,我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敢情不过如此而已呀!” 蓦然,“嗖!”一柄长剑由黑衣人身后射到! 黑衣人身形略侧,左掌后挥,“拍!”的一声,将射到的长剑打掉,双目暴射凶光,瞪视中年文士怨叱道:“你再妄动,我立刻宰了他!” 中年文士沉声道:“你过来,我们还有五十招没有打呢!” 黑衣人不再理他,回望凌云飞狞笑道:“凌云飞,你服不服?” 凌云尿淡淡一笑道:“阁下可是无双帮的少帮主?” 黑衣人笑道:“不错,你身手虽不高,脑子倒是够敏捷的!” 凌云飞道:“我晓得你会冒充武皇之子去骗取老天真的橐龠十八掌、戴一萍的大罗雷公拳及广寒仙子的雪飘飞,但神龙九式你是如何向武皇骗到手的?” 黑衣人嘿嘿笑道:“神龙九式并非武皇耿旭所创,会使的人也不只他一个,我何必向他行骗!” 凌云飞道:“这倒是奇闻,除武皇之外,武林中还有谁会神龙九式呢?!” 黑衣人把抵在他心口上的利剑微微一沉,悍笑道:“你死到临头,干么还这么好奇?” 凌云飞道:“就因快要死了,所以心里很想知道啊!” 黑衣人轻“哼”一声道:“我先问你,要是我今夜不杀你,你还想不想组织群英会?” 凌云飞笑道:“当然想,一个人做事岂可半途而废?” 黑衣人又问道:“群英会一成,你便是会主?” 凌云飞道:“大概是的,因为群英会没有一位老前辈参加,所以,在下便成了众望所归的人物!” 黑衣人轻蔑的笑道:“哼,凭你小子这副身手,也有资格当一个帮会的首脑?” 凌云飞道:“常言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现在距离成立群英会之日还有五天,此‘三日’还多两天呢!” 黑衣人仰天大笑道;“哈哈,既然如此,我今夜就放你回去,等三月一日群英会成立那一天,我再去找你!” 凌云飞注目微笑道:“你的意思是:要在会场上杀死我?” 黑衣人点头笑道:“不错,我要让群英会在刚刚组成之后,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殡葬他们的会主!” 凌云飞笑道:“好主意,就怕你会后悔!” 黑衣人冷傲一笑道:“绝不,但有一点要先说明……” 凌云飞道:“请说!” 黑衣人沉声一字一字道:“如果你不敢在三月一日那天晚上去阿房宫旧址组织群英会,你就是乌龟孙子!” 凌云飞道:“如果你不敢去,也是乌龟孙子!” 黑衣人道:“好,咱们五日后再见!” 语略,收剑后退三步,纵身而起,瞬即消失不见! 中年文士一见黑衣人已去,立刻一步跳到凌云飞身边,关切的急问道:“凌兄没受伤吧?” 他问的是凌云飞被剑尖抵住的心口,因为腿上的剑伤根本不足尤虑。 凌云飞慢慢坐起,苦笑道:“没有,但没受伤比受伤更叫人痛苦!” 中年文士安慰道:“凌兄只是一时失手,不必放在心上!” 凌云飞摇摇头,取出汗巾裹着腿伤,一面裹一面叹息道:“令狐兄不必安慰小弟,小弟对这挫折并不气妥,问题是他的武功的确胜过我们很多……” 中年文士正是闹云龙令狐逸化装的,他闻言深表同感的点点头叹道:“正是,今夜也是在下出道以来初当败绩,上次在下与那位麟堂堂主‘玉麒麟年世雄’对斗时,虽觉压力奇强,但自觉还挺得,后来是他两个护法加入围攻,才为他们所擒,而刚才那一仗,在下使尽浑身解数,竟然接不了他五十招……” 凌云飞道:“他身怀武林四大奇技,别说你我两人,即使武皇复活,只怕也拿他没办法!” 闹云龙令狐逸注目问道:“凌兄怎知他是无双帮的少帮主?” 凌云飞道:“猜的,正如令狐兄所说,小弟也发觉他的武功高出四堂主数倍,因此便猜想到他必是无双帮的少帮主,因为除了帮主,副帮主和少帮主外,不可能还有人高过四堂主!” 闹云龙令狐逸点了点头,忽然露齿一笑道:“凌兄,你倒会藏私!” 凌云飞一呆道:“令狐兄这话怎讲?” 令狐逸笑道:“前年秋天,凌兄受雇去金顶山向在下索讨一批劫货,那时我们打了一千多招都还不能分出胜负:是不是?” 凌云飞笑道:“是啊,令狐兄是小弟首次碰到的头痛人物!” 令狐逸道:“在下今夜方才明白,当时凌兄是不忍打败我,并非真的胜不了我!” 凌云飞诧道:“不啊,小弟是确确实实胜不了令狐兄,那里是不忍打败令狐兄?” 令狐逸微笑道:“但刚才,在下接不住那少帮主的五十招,而凌兄却接了他八十多招!” 凌云飞恍然一哦,张口笑道:“原来令狐兄是因小弟接了他八十多招便认为小弟强过令狐兄,哈哈……” 令狐逸笑道:“难道是在下看错了?” 凌云飞点头道:“正是,令狐兄忽略了一个原因!” 令狐逸问道:“那个原因?” 凌云飞道:“实不相瞒,小弟在令狐兄与他动手之前就到了,亲眼看着令狐兄与他动手的情形,要是先与他动手的是小弟,而令狐兄也在旁边观看的话,令狐兄也一样可以推他八十多招!” 令狐逸笑了笑,转话问道:“凌兄若再度与他交手,有无制胜把握?” 凌云飞摇头道:“没有,小弟若再苦练三年,只怕也还逊他一筹!” 令狐逸皱眉道:“那么,到时怎么办?” 凌云飞低头沉默半晌,忽然展颜一笑道:“有句话叫‘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令狐兄对‘抱佛脚’感不感兴趣?” 令狐逸笑道:“如何抱呢?” 凌云飞道:“我们回大兴善寺请智不空大禅师给一间静房,你我就在静房如‘闭关’五天!” 令狐逸不以为然的笑道:“你我能在五天之内,想出对敌之策么?” 凌云飞摸出武皇剑谱“神龙九式”递过去,笑道:“我们发奋在五天之内把这东西琢磨一番,或许到时能稍有帮助亦未可知!” 令狐逸接过一看,见是武皇的绝学,不禁大为兴奋,捧着剑谱的双手竟微微发抖起来,惊喜地道:“这是武皇送给凌兄之物,在下怎可与凌兄共同研练?” 凌云飞微笑道:“怎么不可?群英会成立之后,小弟还打算要求戴兄也把他的家传绝艺‘大罗雷公拳’贡献出来,让我们大家一同练武林剑、拳、掌三大奇技!” 令狐逸不胜欣喜地道:“对,大家拼弃门户之见,彼此交换武学,这样才有希望歼灭无双帮!” 凌云飞手支膝盖慢慢起立道:“走吧,我们回寺去。” 令狐逸把剑谱还给他,因见他腿伤不良于行,便上前扶着他,两人并肩向长安城走去…… 这时,在反方向的道路上,有一个年约三旬,面貌英挺的黑衣青年,正骑着一匹神骏的五花马,意气扬扬在黑夜下徐驰着。 他仰着脸庞,脸上始终挂着高傲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的目空一切,那么的不可一世! 嘴唇微动着,他在喃喃自语:“嘿,名满天下武林的‘旋风侠凌云飞’在我手下走不过百招,现在还有谁是我的对手呢?” “得答,得答,得答……” 忽然,一片清脆的马蹄声,由对面的官道上传来! 黑衣青年面容一动,一抹杀气和着冷笑由嘴角上升起,又喃喃说道:“是四个!又有四个短命鬼来了!” 语毕,在道中勒住坐骑。 俄顷,四匹骏骑并排驰临他面前了! 来的,竟是四个背插长剑,姿色绝代的少女! 黑衣青年颇感意外的“噫”一声,不由自主的一拉马索,退至道旁。 “咦,那不是我的五花马么?!” 其中一个紫衣少女,忽然脸露惊诧,望着黑衣青年的五花马嚷叫起来。 这紫衣少女非别,乃是“武林七佳侣”中,在情尽桥上遇难未死的谭香婉! 原来,当日“武林七佳侣”受骗赴情尽桥应召时,那个假武皇只下手杀害七个男的,而将七个女的抛入流河中,结果其中四女幸免于难,她们便是谭香婉、曹垮媛、简瑞华、颜佩珍! 现在,谭香婉认出黑衣青年的坐骑竟是自己当日与心上人夏侯琦骑去情尽桥的一匹五花马时,芳心大大一震,立刻由马鞍上跳下,走到黑衣青年的坐骑前问道:“喂,你这匹五花马是那里得来的?” 黑衣青年含笑拱手道:“承姑娘下问,小生这匹马是买来的。” 谭香婉脸现狐疑道:“何处买来的?” 黑衣青年道:“在阳安城中一家马场买来的,姑娘何事见询?” 谭香婉听到阳安,想起情尽桥上那一幕,不由得目涌泪光,咬牙切齿道:“没错了,你买的这匹五花马是我在情尽桥丢失的!” 黑衣青年皱眉讶笑道:“哦,真的吗?” 谭香婉含悲道:“真的,请你还给我!” 黑衣青年仰胸轻笑一声道:“姑娘差矣,莫说姑娘所言教人难以至信,即使这匹五花马真是姑娘的,那也与小生无关,因为这匹以是小生花了三百两银子买来的呢!” 谭香婉道:“我不管,你非还我不可!” 黑衣青年注目微笑道:“姑娘请讲点道理如何?” 谭香婉怒道:“看你身佩宝剑,想必也是武林中人,为何竟无一点恻隐之心?” 黑衣青年笑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姑娘无凭无据却要小生还马,这个小生恕难遵命!” 谭香婉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黑衣青年欠身道:“抱歉,小生眼拙,前此似未见过姑娘……” 谭香婉道:“你没见过本姑娘,也应听过本姑娘的姓名才对!” 黑衣青年点头道:“或许是的,敢问姑娘高姓芳名?” 谭香婉道:“我姓谭,名香婉!” 黑衣青年面作思索之状道:“谭香婉?啊,这名字好像听人说过……” 第六十四章 慷慨高传正义声 谭香婉道:“去年七夕之夜,武林七佳侣在情尽桥上遇害之事,你知不知道?” 黑衣青年连连点头道:“知道!知道——啊,对了,谭姑娘就是未死的四女之一?” 说着,满脸流露惊奇之色! 谭香婉点首道:“正是,那天我与夏侯琦分骑两匹五花马前去,阁下现在骑的这一匹正是我的?” 黑衣青年轻“啊”两声,深表同情地道:“谭姑娘无端遭逢不幸,令人不胜同情之至!” 谭香婉道:“阁下既有同情心,就该把这匹五花马还给我!” 黑衣青年点了点头,转望另外那三个姑娘道:“好极了,姑娘们幸亏遇着小生,否则只怕很难找到旋风侠凌云飞哩!” 谭香婉美眸一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黑衣青年道:“小生先自我介绍,金狻猊潘家骏便是区区在下!” 谭香婉一惊道:“哦,原来你是南七省绿林盟主闹云龙令狐逸的座下寨主之一?” 黑衣青年道:“正是,无双帮欺负到我们总标把子的头上,因此,我们总标把子便率领所有未遭无双帮杀害的寨主前来投顺旋风侠凌云飞,今夜在下正是奉旋风侠之命在这条这道上迎接各路英雄的!” 谭香婉听了面露喜色问道:“原来如此,那么旋风侠此刻何在?” 黑衣青年举手一指南方道:“在去此十多里外的一座破庙内,旋风侠因不欲让无双帮知其行踪,故暂时与数十位朋友藏身破庙中!” 谭香婉喜道:“那好,潘寨主就请劳驾带我们去见旋风侠如何?” 黑衣青年点头笑道:“好的,谭姑娘这匹五花马,在下也愿就此归还!” 说着,轻跃落地。 谭香婉欢欢喜喜的走去牵来坐骑交给他,赧然一笑道:“我这一匹就送给潘寨主骑,权当补偿潘寨主的损失!” 黑衣青年接过马来,笑道:“谭姑娘等加入群英会后,就是自己人了,何必计较这些!” “那么,潘寨主就请带路!” “是的,姑娘请随我来!” 黑衣青年飘身上马,一提马索,领路驰离官道,向南方荒野飞驰。 十多里路,转眼即过,眼看来到了一片黑压压的松林,黑衣青年甫策骑入林,便听松林中有人开声喝问道:“来者可是——” 黑衣青年抢着答道:“是我!” “哦,原来是少——” “邱铮,你这样开声呼喝,要是来了敌人,岂不被你惊走了!” “是是……” 黑衣青年回对身后的四女一笑道:“破庙就在林中,四位姑娘请随在下入林去吧!” 说罢,驱骑进入松林。 四女随后跟入,行约百步,果见前面耸立着一座破败的庙宇,里面黑漆漆的不见一丝灯光。黑衣青年在庙前林边下马,将马拴好,便向四女笑道:“旋风侠等数位朋友大概都已入睡,四位姑娘请稍息片刻,容在下进去通报!” 说罢,快步奔入破庙。 四女于是下马将马拴上树,一齐向破庙走来。 不一会,只见黑衣青年领着十三个年纪均在四旬左右的黑衣武士走出破庙来,个个面露邪笑,一下便将四女包围起来! 四女面色居变,谭香婉翻腕握住剑柄,目注黑衣青年喝叱道:“潘寨主,这算什么?” 黑衣青年闪目吃吃恶笑道:“兄弟们,我说如何?” 其中一个黑衣武士咧口怪笑道:“不错,都是上等货色!” 黑衣青年笑道:“你们天天嚷气闷,如今我就把这四个妞儿犒赏你们,不过人家可是鼎鼎有名的美人儿,你们下手可得温柔一点啊!” 十三个黑衣武士齐声应是,同时向四女举步追去。 谭香婉又惊又怒,“呛!”的一声撤出长剑,戟指黑衣青年厉叱道:“你是何人,竟敢骗我们到此?!” 黑衣青年哈哈朗笑道:“好教姑娘知道,小生乃是无双帮的少帮主是也!” 说到此,一指那些黑衣武士又道:“这十三个,外加那个把风的邱铮,一共十四人,是我亲手训练的神龙队,他们剑术之高,已非一般武林高手可化,姑娘们若肯乖乖顺从他们,必可享受许多乐趣,否则不妨上前动手试试!” 谭香婉气得粉脸一阵青一阵白,怒目切齿道:“原来你是仇人之子,好极了,今夜本姑娘就先杀你为我夏侯哥报仇,你滚过来!” 黑衣青年仰头大笑道:“姑娘要报仇不难,请先闯过我的神龙队再来吧!” 谭香婉方待再说,一名黑衣武士业已柔身欺至,怪笑亮掌抓来,当下只得运剑与对方斗了起来。 十三个黑衣武士背上均斜插一柄长剑,但他们却赤手空拳向四女扑去,显然未把四女放在眼内! 四女奋起抵抗,霎时展开一场混战! 但是不消一盏热茶的时间,胜败的形势就已经十分明显了。 原来,十三个黑衣武士,不论那一个,身手均比四女高出数倍,甚至可以说,一个黑衣武士就可单独生擒四女而有余,但现在的情形却是三个黑衣武士联手围攻一女,实力相差悬殊,四女那能支持得了? 因而动手未及十招。四女已被十三个黑衣武士玩弄于股掌之上! 四女又拚命抗拒了几招,已知难有胜望,颜佩珍突然发出悲愤的尖叫道:“三位姊姊,咱们纵使报仇不成,也不能受这群狼狗的污辱,小妹要先走一步了!” 语毕,长剑一收,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拍!” 一声脆响,她的长剑已被一名黑衣武士打落地上! 另一名黑衣武士怪笑垢中,骈指疾出,一下点中她的麻穴! 颜佩珍一声嘤咛,登时萎顿于地! 紧接着,曹冰媛也在同样的情形下遭擒! 谭香婉悲愤交集,手中长剑疯狂似的挥出,一边打一边哭叫道:“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恶贼,姑娘死了也要化作厉鬼——” 一语未毕,蓦觉腰上一麻,浑身顿成僵硬,慢慢地向前倒下。 自然,最后的一个简瑞华也不能幸免,结果都躺在地上了! 一直站在一旁含笑观战的黑衣青年,这时便哈哈大笑着走过来,俯瞅望四女笑道:“姑娘们不必害怕,我的神龙武士们并不凶残,他们不会杀害你们的,哈哈……” 身躯一挺环望十三个黑衣武士笑问道:“现在,你们如何分配啊?” 十三个黑衣武士一齐躬身道:“全凭少帮主做主!” 黑衣青年手捏下巴闪目沉忖片刻,忽然笑道:“好,去把邱铮喊来!” 须臾那个轮值把风的邱铮来了。 黑衣青年入厅一会后,含笑而出,亮掌现出十四个小纸团道:“这里有十四个纸团,每一纸团写着一个号码,由一到十四,你们每人过来拿一个去,拿到第一号到第四号的人为第一优先,拿到第五号到第八号的人为第二优先——这办法公平不公平?” 十四个黑衣武士齐声道:“公平之至!” 黑衣青年笑道:“那么,过来拿吧!” 十四黑衣武士上前各取去一个纸团,一片悉悉沙沙的一展祭声音后,登时几家欢乐几家愁,有的雀跃欢呼有的顿足悲叹—— “哈哈,我抽到第一了,我抽到第二了——” “妈的头!那曹冰缓是老子点倒的,可是老子却抽了第十四号……” 黑衣青年大笑道:“好,现在抽到第一号到第四号的,可以请啦!” 四个黑衣武士一步跳到四女身边,每人探手抱起一个,喜洋洋的便要举步入庙。 “站住!” 蓦然,一声清喝由松林里传出! 黑衣青年面色一变,右手“拍!”的握住腰上剑柄,目放凶光历声道:“什么人!” “我!” 语音,清悦而冷静! 随着话声,兰馨渐浓,环佩声近,一个衣饰华丽的高贵中年妇人走出来了。 她,竟是那位无双帮的副帮主! 自然,她身后还跟着太阳、百兽双魔和那六个美丽的侍婢。 黑衣青年一眼瞧清之下,连忙垂手躬身道:“哦,是娘来了!” 那副帮主面罩寒霜冷冷一笑道:“来得很不巧,是不是?” 黑衣青年木无表情的答道:“孩儿不敢!” 虽说“不敢”,口气却无恭敬之味。 那副帮主寒亮的目光一抬,望向那四个黑衣武士清叱道:“你们还不把她们放下来?” 那四个黑衣武士神色惶恐的望着黑衣青年,在等待他的指示,看样子他们虽然畏惧副帮主,但更畏惧少帮主! 黑衣青年便向他们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道:“放下来吧,谁叫你们运气不好……” 那四个黑衣武士立刻放下四女,退去一边侍立。 静寂片刻,那副帮主的目光又慢慢移回黑衣青年的脸上,冷冷问道:“你几时来的?” 黑衣青年道:“大前天!” “谁叫你来的?” “我爹!” “为何不来见我?” “孩儿不知娘在何处……” “胡说,我的行踪你还会不知道?” “……” 那副帮主轻哼一声,冷笑道:“我晓得你越来越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了,但是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已经无人能制,我还有办法整治你哩!” 黑衣青年默默不语,但是脸上带着顽强的微笑! 那副帮主贪怒望他片刻,启唇又道:“你爹叫你带‘神龙队’来长安干什么?” “爹听说旋风侠凌云飞要在长安组织群英会与本帮对抗,恐娘的人手不足应付,故儿带‘神龙队’来援助!” “我有办法对付凌云飞,不需要任何援助,你们即刻回总坟去吧!” “不,孩子不敢违抗爹的命令!” “你回去可以告诉你爹,就说是我要你回去的!” “太迟了!” “哼?” “孩儿已与凌云飞朝过相,并与他约定在三月一日那天晚上一决高下!” “你几时见到凌云飞的?” “约摸半个时辰前,我们在灞桥附近打了一架,他被孩儿刺伤倒地,但孩儿没有杀他,因为孩儿觉得等他组成群英会时,再动手杀他比较有意思!” “那么,你和他的约定可以取消!” “不能,我们已讲好,谁不去谁就是乌龟孙子!” “我可以替你向他解释!” “不!” “你是我的儿子,我要你去做乌龟孙子,你就得去做乌龟孙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不是……” 那副帮主面色居变,厉声道:“说下去!” 黑衣青年神色冷漠地道:“别激动,娘,孩儿十分乐意继续与您维持母子关系!” 那副帮主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不必!你不必勉强了!” 黑衣青年淡淡一笑,双目略抬,轻佻地道:“现在孩儿请问娘一句话,娘为何反对孩儿约战凌云飞?” 那副帮主面呈狂怒道:“我说过了,我有办法对付凌云飞,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第六十五章 叱咤风云英雄胆 黑衣青年耸肩一笑道:“娘这理由太牵强了,凌云飞是我们无双帮的敌人,孩儿代娘除掉他,不应算是帮助呀!” 那副帮主道:“不算帮助也罢,我就不喜欢你出手管这档事!” 黑衣青年凝目而笑道:“娘是否害怕孩儿杀死凌云飞那小子?” “不错!” “娘不想杀凌云飞,理由何在?” “你只知杀人而不知收买人心,须知不嗜杀人者能立,你们父子要想无双帮永远屹立于武林,就得用另一种手段!” “杀一个凌云飞,可使群英会众志瓦解,有何不可?” “那样一来,势必还有第二个凌云飞和第三个凌云飞继续起而与本帮为敌!” “孩儿倒想不出还有谁够资格做第二个凌云飞和第三个凌云飞!” “这是夜郎自大的话!” 沉吟有顷,黑衣青年含笑道:“这样好了,娘既反对孩儿杀凌云飞,届时孩儿只将他打败就是!” 那副帮主见他已让步,脸上怒色稍霄,点首表示答应,道:“此外,你和‘神龙队’在长安期间,一切行动均须听我指挥!” 黑衣青年道:“只要娘能做得使我爹满意,孩儿没话可说!” 那副帮主目光移向地上的四女,问道:“这四个姑娘是谁?” 黑衣青年道:“武林七佳侣,四个未死的!” 那副帮主面容一动,随即转对身后六个侍婢说道:“把她们抱入庙去!” 倏忽之间,三月一日到了! 已成一片废虚的阿房宫所在地,当那一钩新月在天边出现时,许多武林人已在源源而来…… 而这时,旋风侠凌云飞和闹云龙令狐逸仍在大兴善寺的一间静室中参研神龙九式。 距离静室不远的一间客堂中,一群整装待发的青少年侠士正围在斑衣吹管人和老天真的身边,一面等待凌云飞两人出关,一面聆听斑衣吹笛人的指示。 这一群青少年侠士,一共是十六人,即是小拳王戴大福、少林武才子钟一鸣、武当武才子傅重仪、终南袁振南、崆峒姜少华、华山夏侯世杰、昆仑边煌及斑衣吹笛人的九个已可上阵的男女孙儿——凌志云、凌志宏、凌志忠、凌志雄、凌志刚、凌志伟、凌芳兰、凌芳菊、凌芳萍! 其中的姜少华、夏侯世杰、边煌三人,是昨天才赶到的; 原来华山、崆峒、昆仑三派也已沦入无双帮之手,他们三个武才子都是在即将被杀时,先后为“哑道人”所救,奇怪的是:那位“哑道人”始终不现身与凌云飞相见,而更怪的是:他都能知道凌云飞的行踪;华山、崆峒、昆仑三武才子便是在他指示下赶来长安大兴善寺的。 现在,客堂中的群侠,话题转到“哑道人”身上来了。 少林武才子钟一鸣向斑衣吹笛人问道:“请问西门老前辈,那位‘哑道人’究是何许人物?” 斑衣吹笛人摇头笑道:“惭愧得很,老朽也是直到最近才听到他‘哑道人’这个人!” 钟一鸣一哦,又问道:“老前辈认为他今夜会不会现身与我们相见?” 斑衣吹笛人又摇头道:“很难说,此等武林异人,非到不得已时,是不肯在大庭广众前出现的。” 武当武才子傅重仪道:“小道以为,他今夜一定会现身,因为组织‘群英会’是他策划的,而且可想而知,等下我们去阿房宫组会时,无双帮必会大举来犯,该帮有许多绝世高手,他老人家不现身帮助怎么行呢?” 昆仑武才子边煌接口道:“对!只有他老人家和西门、班两位老前辈莅会帮助,才堪与无双帮一决雌雄!” 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均含笑不语。 华山武才子夏侯世杰接着开口道:“距组会之时只剩下一个时辰,凌兄和令狐兄两位应该出来了吧?” 老天真道:“正是,戴大福,你去喊他们出来!” 戴大福应命起身而去。 老天真接着转对斑衣吹笛人道:“他们已整整闭关五天,想必那一套‘神龙九式’已经练成了!” 斑衣吹笛人微笑道:“即使练成,也不一定胜得了那少帮主!” 老天真道:“不妨,打他不过时,老夫就上前一拳把他解决了事!” 斑衣吹笛人道:“只怕那时不得你呢!” 老天真不解道:“怎说由不得我?老夫要动手,谁阻挡了?” 斑衣吹笛人道:“多得很,帮主、副帮主、四堂主及‘宇内七魔’等,任何一个出场,都可使你忙个半天!” 老天真抽了口冷气道:“哦,你认为那些人都会来?” 斑衣吹笛人凝容深深一叹道:“难道你认为他们不会来?” 老天真不由发愁道:“果真无双帮今夜倾力而至,咱们这边即使再加上拳王戴一萍和一个长白广寒仙子,也不一定能胜啊!” 斑衣吹笛人道:“所以,除非那位‘哑道人’已有万全之计,否则今夜之战,只怕凶多吉少!” 老天真嚷道:“既然情势不佳,智不空那老秃驴岂可让他闲着,老夫去抓他来!” 说着,站起欲出。 斑衣吹笛人忙道:“不成,你给我坐下来!” 老天真困惑的慢慢坐下,问道:“咱们请他帮个忙,有何不可?” 斑衣吹笛人正色道:“智不空是受朝廷封赐的一位高僧,他肯让我们在此安身,已是犯法的行为,我们岂可再拖他下水,把无穷的麻烦带给大兴善寺?” 老天真觉理有理,只好打消念头,叹道:“好吧,不找帮手,咱们只有拚老命了!” 一语甫毕,蓦闻客堂门外有人笑道:“老天真,要是你不嫌弃的话,这里还有三条老命可以奉陪!” 客堂中,老少十余人闻言色变,一齐霍然站起,老天真怪笑一声道:“好呀,是哪三位朋友?进来喝杯茶吧!” “茶,当然想喝,可是就怕你老天真的‘橐龠十八掌’认不得老朋友!” “放心,我老天真也懂得先礼后兵!” 话声未落,门口人影一幌,三位白发老人业已并肩立在众人眼前!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来者并非敌人,而是失踪已久的“武林三仙”——金手仙白少游,一指仙终必凯,独脚仙申屠魁! 去年,武林三仙奉“假武皇”之命,携“九龙玉玺”令离开武德宫前,假武皇曾嘱他们把“九龙玉玺令”交给“武林七佳侣”后,即去北雁荡山绝顶相会,后来,旋风侠凌云飞被假武皇推落亡魂谷脱难后,曾去北雁荡山找寻三仙,结果只在山顶上发现几滩血迹,却不见三仙的踪迹,并且自那以后也未见三仙出现武林,因此凌云飞推断三仙已经遇害,这件事故,众人均已听凌云飞说过,现在三仙突然出现,就使众人大感意外了。 所以,斑衣吹笛人一见之下,也不禁脱口呼道:“咦,三位敢情没有死呀!” 武林三仙脸上均有一丝苦笑,他们看来比去年瘦了许多,精神也略显萎靡,显然在他们失踪的那一段日子,必然有过一场艰苦的遭遇! 未等三仙答话,老天真接着急问道:“喂,我听说你们三个老家伙都被无双帮害了,到底真相如何呀?” 金手仙白少游苦然一笑道:“不错,我们三人为无双帮所害,已经死了!” 老天真一怔,接着笑骂道:“呸!扯你娘的蛋!你们既已死了,怎还能走到这里来?” 独脚仙申屠魁面上掠过一抹惨笑,道:“告诉你老天真,我们三人此番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老天真跳脚叫道:“别老不正经,快把一切经过说出来吧!” 金手仙白少游,忽然低头黯然一叹道:“一言难尽,现在请先告诉老朽,眼下距成立群英会还有多少时刻?” 斑衣吹笛人答道:“还有一个时辰不到,白老有什么事么?” 金手仙白少游面露痛苦之色,喃喃道:“那么,只要我们行动迅速,大概还来得及……” 斑衣吹笛人目光一凝道:“到底什么事啊?” 金手仙白少游抬头苦笑一下,道:“有件事情我们必须在成立群英会之前去完成,否则群英会绝对无法组成!” 老天真惊愕问道:“什么事必须在成立群英会之前去完成?” 金手仙白少游道:“时间无多,两位还是赶快跟我们走,等到了地头,两位一看便会明白的!” 斑衣吹笛人心知必是发生了极其严重的事故,因急问道:“能赶回来参加群英会么?” 金手仙白少游道:“能的,只要两位即刻动身!” 斑衣吹笛人立刻转对傅重仪等人说道:“等下你们先和云飞前去,老朽等至迟在开会前便可直接赶到会场!” 说到此,回对三仙一甩手道:“走吧!” 武林三仙一闪便到了客堂外,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随后跟出,五老迅若飘风掠上寺中殿阁,一幌而没!客堂中的十五个青少年侠士呆了半晌后,少林武才子钟一鸣首先开口叫道:“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 “是呀,干什么也不说,去何处也不讲,叫人满头雾水!” “大概是无双帮计划对我们采取某种厉害手段,无意间被三仙发现,因此三仙就来邀西门等两位老前辈一同去破坏无双帮那个计划!” “可是,看三仙那副惨然神色,似乎情况还很严重呢!” “正是,猜不透,猜不透……” “好了,大家别叫,凌兄来了!” 不错,旋风侠凌云飞和闹云龙令狐逸,小拳王戴大福走进客堂来了! 五尽夜的闭关苦修,显然获益非浅,因为这时的凌云飞和令狐逸,两人神色均极明朗,可以看出他们内心正充满着无比的信心和喜悦! 可是,看见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不在客堂中,凌云飞不由一愕道:“咦,我爷爷和师父哪里去了?” 傅重仪答道:“他们两位老人家被‘武林三仙’请去了!” 凌云飞双目一直,大愕道:“什么?我爷爷和师父被谁请去了?” “武林三仙!” “武林三仙没有死?” “是的,刚才三仙突然莅临……” 听完了傅重仪的叙述,凌云飞心中又惊又喜,喜的是三仙无恙,正派这一方的力量为之大增,今夜的群英会谅可顺利组成,惊的是以三仙的修为,竟还要邀请爷爷和师父去帮忙,足见他们所要“完成”的事,必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是一椿什么大事呢? 他也一样想不出,因此沉思片刻后,抬头毅然道:“时刻已到,我们出发吧!” 于是,十八人由大兴善寺的后门走出,望城西阿房宫旧址奔来。 转瞬间,阿房宫到了! 阿房宫,亦名阿城,秦惠文王造未成,始皇广其宫,史记称:始皇营作朝宫渭感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 当年,一代暴君用他染满血腥的铁鞭完成了阿房宫,与他的数万宫嫔日日**纵乐,直到楚人一炬,才解除了多少人心头之恨。 如今,阿房宫除了还残留着少数废虚之外,已恢复为一片辽阔的绿野,天地空旷,四野风飘,当年的绮丽豪华,已成过眼云烟! 这时,在一片平坦的草坪上,已围聚着一团黑压压的人群。为数约有七八百之多! 人群当中的草坪上,摆着一张香案,案旁排着几张椅子,此外别无他物,看来仪式十分简单。 凌云飞等一行十八人来到会场时,正好“开会大典”的时刻已到。 在热列的掌声中,十八人鱼贯走入场上的香案前,凌云飞一看香案旁的那一排椅子上空无一人,不由心头一沉,便向身边的小拳王戴大福和闹云龙令狐逸低声道:“奇怪,我爷爷和师父等人怎么还没来?” 原来,今夜的“开会大典”,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将以长者的身份莅场观礼,而明是观礼,暗中却是想“镇压”无双帮的干扰,现在二老不来,事情就不大妙了。 第六十六章 及锋而试宝剑威 闹云龙令狐逸闪动精眸电扫全场一眼,以低沉的声调道:“他们两位老人家不会不来的,咱们再等一会吧。” 凌云飞道:“但是时辰已到,怎好等待?” 小拳王戴大福道:“还是按时开始吧,那个少帮主的意思是要等咱们群英会成立后才现身与凌兄决斗也许开会仪式未完之时,二老已经来了也说不定……” 凌云飞点头道:“戴兄说得是,咱们这就开始好了!” 会场上,原有令狐逸座下的几位寨主在负责办理各种“开会”事宜,这时一位寨主在凌云飞的示意下燃起一阵号炮,最后一声巨响过后,全场就归于沉静! 凌云飞抱拳向四下行礼过后,开口朗声道:“诸位:今夜在下等十余人将在此创立群英会,在场诸位武林前辈及各路英雄好汉,想必都是接到请帖专程赶来的,唯因某种缘故,今夜在下等未能依照江湖规矩好好招待诸位,衷心至感歉疚,简慢之处,先此谢过!” 微微一顿,接着又道:“想来,诸位都已明白在下等创立群英会的目的,所以在下不欲在此多作赘言,如今在下只有一个诚恳的要求,希望赞成我们创立群英会的朋友,多予我们协助和指教,使我们能顺利敉平魔祸,达到维护武林安宁的心愿,谢谢诸位!” 语毕,又向四下抱拳连拱。 于是,一位被任命为“司仪”的寨主拉开嗓门高声宣布道:“武林群英会,开会典礼开始——鸣炮!” “轰轰”的鞭炮声,又响起来了。 鞭炮声中,凌云飞领着十余人拈香祭拜天地,接着各叙姓名年龄,八拜为交,然后歃血为盟,愿共组织群英会,誓灭无双帮,生死与共,患难相济…… 接下来是推选会主,十余人一致推举凌云飞为群英会会主,凌云飞情知推不掉,再客套便落俗气,乃欣然接受,并即时任命小拳王戴大福和闹云龙令狐逸为护法,余者一律称为会士,至于副会主一职,则暂予空缺,留后选举,最后当众宣布会规: 一、赤诚服从会主。 二、不得事奉其他帮教。 三、锄强济弱。 四、勿妄杀。 五、禁淫。 六、禁盗。 七、违者开除会藉并酌情惩处。禁赌,典礼简单而严肃,又在号炮声中,群英会于焉宣告成立了! 而直到此时,斑衣吹笛人等五老仍未见莅临,凌云飞心知必有重大事故绊住了爷爷等人,同时亦知无双帮的少帮主 即将现身了,当下便向全场发话道:“诸位,群英会至此成立,感谢诸位的支持,现在有个消息要奉告诸位,在下五日前曾与无双帮的少帮主有个约定,双方要在今夜此地决个高下,该少帮主姓什名谁,在下尚无所知,只知身怀真‘神龙九式、大罗雷公拳、橐龠十八掌、长白雪飘飞’四大武林奇技——” 话说到此,全场声起了一片惊诧声! 是的,一个人身怀武林四大奇技是够骇人听闻的,因为谁都知道,武皇耿旭以一路“神龙九式”而制服了宇内七魔,南山戴一萍以“大罗雷公拳”而成为举世无匹敌的大拳王,老天真班仲以“橐龠十八掌”而雄居掌法大宗师的地位,长白广寒仙子以“雪花指”和轻功“雪飘飞”冠绝天下,这四人都是武林人认为高不可攀的人物,任何人只得到其中一位的稍加指点,即可受用无穷,一踊而为武林一流高手,如今无双帮的少帮主一人竟集四大奇技于一身,那他的武功岂非已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了? 所以,难怪在场众人一听之下。要大感惊异而纷纷议论起来。 凌云飞等到人静人声静此后,开口继续说道:“也许诸位很想明白该少帮主因何能够获得四大奇技,关于此点,在下因所知不多无法详为奉告,但有一点诸位或许已经知道,前此的武林四大奇人下场均极悲惨,武皇为人嫁祸而终于不得不自戕以求清白,长白广寒仙子为阴谋所害而废去双足,南山戴一萍更连尸骨也找不到,只有家师老天真叨天之幸,被推落亡魂谷未死,但也尝尽十余年人间至苦的生活,诸位只要把四位武林奇人的下场及该少帮主的身负四大奇技连在一起想,就不难明白其四大奇技之由来了!” 冷冷一晒,接着沉声道:“今夜,在下决心不计生死成败,与该少帮主一战,当然在下自知难有胜望,但在下纵然战死,并不表示群英会随之结束,因为在下虽死,仍有第二位会主和第三位会主继续起而抵抗!” 这是一段热血沸腾慷慨激昂的话,因而他话声一落,全场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 凌云飞面容一沉,语声铿锵地道:“现在,那位少帮主请出来!” “哈哈哈哈……” 一阵极其嘹亮的狂笑,蓦然由人丛里传了出来! 人影一闪,一个黑衣青年赫然已立在场上! 这黑衣青年,正是无双帮的少帮主! 他的现身,带给全场一片萧杀之气,顿使全场沉静下来了! 但见他刘态倨傲的徐徐转动身躯,闪着一对寒森森的眼睛向四下作了一遍挑战性的巡视,然后掀动嘴唇“嘿嘿”轻笑两声,回望凌云飞道:“凌云飞,我先祝贺你荣任会主一职!” 凌云飞冷冷一笑道:“谢了!” 少帮主耸耸肩笑道:“但是,贵会请了这么多武林朋友前来观礼,结果参加者却只有小猫三四双,实出我意料之外!” “阁下且慢得意,愿意加入本会的朋友多得很,只是本人尚无暇接受他们的申请罢了!” 少帮主扬眉诡笑道:“你说的也许不错,但我们这一架打完后,只怕他们已无勇气申请入会了!” “阁下今夜依约而来,莫非只想口逞舌之利?” “当然不是,我们这就开始好了!” “很好,但今夜当着各方武林豪雄面前,阁下可敢把姓名报出来?” “仇天成!” “嗯,仇天成就是你?” “不错,可笑你小子却一直以为仇天成是家父!” “那么,冒充武皇杀害‘武林七佳侣’等人的凶徒就是你了?” “对了!” “原来如此,这很好……” 凌云飞挥手命人撤去香案,然后手按剑卡慢慢将“破天荒”宝剑抽了出来。 仇天成面含诡笑也将宝剑慢慢抽出,目注凌云飞缓缓道:“你现在已是一会之主,大概更不肯先发招了,所以——” 一语未毕,群英会护法闹云龙令狐逸倏地一闪而出,向凌云飞拱手道:“会主请退下,此人由属下来打发即可!” 未容凌云飞表示可否,随即转对仇天成道:“阁下说得不错,本会凌会主不仅不宜先发招,且不宜先与人动手,这一场就由在下来讨教好了!” 仇天成也知道他是南七省绿林总瓢把子闹云龙令狐逸,却不知自己五日前在灞桥附近将之打败的中年文士就是他,当下面现轻蔑打量着他笑道:“令狐逸,你的名气我听过,但你认为自己行么?” 闹云龙令狐逸豪爽的一笑道:“行不行,那是另外一个问题.在下只知应该出来向少帮主领教一番!” 仇天成道:“我却觉得你不够资格跟我动手!” 说到这里,转头扬声道:“神龙队何在?” 登时,由人丛里闪出十四个腰悬长剑的黑衣武士来了! 他们一字排开缓步走过来,在仇天成面前刹住脚步,一齐施礼道:“神龙队恭聆少帮主吩咐!” 仇天成一指其中一个道:“你过来,余者退去一边!” “是!” 那个被指定的黑衣武士应声向前走上二步,其余十三个退到场边去了。 仇天成回对令狐逸,手指身前的黑衣武士笑道:“这是我亲手训练的‘神龙队’队长一剑断魂费建将,你若胜得了他,再来跟我动手不迟!” 令狐逸一看对方带来了不少部下,暗忖能先打杀他几个部下挫挫敌人锐气也好,当下点头一笑道:“也罢,阁下既如此不堪承教,在下就先找个人发发利市!” 仇天成转望凌云飞笑道:“你我先别动手,且看他们打一架如何?” 凌云飞忖度令狐逸无论如何不致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一剑断魂费建将,乃点头笑道:“好,这的确是你的‘神龙队’闯万儿的好机会!” 说罢,纳剑归鞘,退后数步。 仇天成也同时退下,于是同时场中只剩下令狐逸和一剑断魂费建将两人了。 令狐逸撤剑平握胸前,含笑道:“朋友,你请!” 一剑断魂费建将存心卖弄本事,手握剑柄,身躯微挫,目注地面微微而笑道:“总瓢把子若想多玩几招,还是先发招为妙!” 令狐逸心中怒,却哈哈一笑道:“既如此,在下有僭了!” 话声中,跃上一大步,脚尖点落地面时,旋即来个叉步盘坐,斗然一剑猛刺而出! 这一招,名曰“盘龙刺虎”,是他的本身绝艺,他不愿意发出闭关五天苦练而成的神龙九式,怕打草惊蛇也。 “嘿!” 一声厉叱,一剑断魂费建将迅捷无伦的一旋身子,一道耀眼银光划空投出,疾若奔电! “锵!” 一声锐响,犹似雷电交击,爆起一片刺目的金光火花! 令狐逸一连两个翻身暴退三丈,面色一阵苍白,恍如死里逃生似的! 看情形,对方出剑之快,大出他意料之外,因此他虽然挡住了对方一剑,却挡得惊险无比,在震骇之下,才仓皇后退的。 一剑断魂费建将得意之极,一面口发嘿嘿冷笑,一面举步直迫过去。 这时,最为惊骇的要算是那七八百个围观的武要人了,他们没有一个不知令狐逸是个得过“武状元”的青年绝世高手,在凌云飞未出道之前,他是武林人心目中的青年第一高手,凌云飞出道之后,他只算遇到劲敌,并未败给凌云飞,因此他始终是“偶像”人物,想不到今天晚上,竟在一个默默无名的剑手的一招之下,露出了狼狈相,而这个默默无名的剑手还是仇天成一手训练出来的,以此类推,那仇天成的武功当真已到匪夷所思的程度了! 是以,许多人开始为凌云飞“免不了的一战”担心起来。 一剑断魂费建将气势如虹,不停的口发冷笑向前迫去,而令狐逸却像惊弓之鸟,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这情形看得众人胆战心惊,但仇天成却反眉头一皱,开声道:“建将,不可轻敌!” 一剑断魂费建将颔首表示理会得,然后突然抢步扑出,一声断喝,长剑交叉舞出! 令狐逸奋起相迎,于是刹那间,两人展开一场惨烈无比的拚斗! 霍霍剑光,将两人的身形包裹了起来! 这一仗,十分有意思,一剑断魂费建将是“神龙队”的队长,他的“队”既以“神龙”为名,不用说必是练过“神龙九式”,但他却不想立刻出来,他打算猫玩老鼠把令狐逸玩弄一番后,再突然打出一式“神龙”剑法将令狐逸刺杀,而令狐逸的心意正好跟他相同,他也想让对方惊奇一下,所以,这时两人虽打得惨烈,其实都只有惊无险,谁也奈何不了谁。 倏忽间,两人已拆了五、六十招! 蓦地,双剑发出了一连串的交击声,然后令狐逸一连倒退数步,像似敌不住对方凌厉的攻势了。 在这时,一剑断魂费建将也微微感觉到令狐逸的“不支”颇有伪装之嫌,但他虽有警觉,却仍毫无顾忌的乘机扑了上去。 因为,他认为令狐逸即使蕴藏着厉害杀手,也绝强不过神龙九式。 他,现在就要发出的神龙九式的剑法了!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他身形扑起之际,手中长剑蓦然撑起一旋,原已在向前飞扑的身子突然加快,就像是被自己得中长剑拉去似的,连人带剑朝令狐逸电射过去。 那情形,很像是一条龙突由海里窜出一般! 而这时,令狐逸的脚步尚未站稳,一见对方御剑而至,识得正是“神龙九式”的第一式“神龙出水”,不禁面色一变,连忙就地滚倒,疾速的向左滚去。 这是他和凌云飞研究得来的逃命身法,两人闭关五天,不仅把“神龙九式”生吞活剥下去,而且还研究出差强人意的避招之法,一致认为要避开“神龙出水”,最好的办法就是贴地翻滚! “嗤!嗤!嗤!” 令狐逸滚过的地面,像被鞭苔似的,扬起一蓬一蓬的细草! 但令狐逸仍未完全避开,最后右腿上还是中了一剑,鲜血汩汩流出。 一剑断魂费建将一招得手,心中窃喜之极,忍不住仰天哈哈狂笑起来。 真的,当今武林人,虽把‘绝壁题名’列为最值庆贺之得意事,但如有人能把获得“武状元”那人打倒,那更比什么都值得高兴,换句话说,他一剑断魂费建将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但从现在开始,他的“一剑断魂费建将”七个字,已经比七斤黄金更重了,所以难怪他会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 但是,就在他笑声刚起之际,突闻场边的仇天成厉声喝道:“建将小心!” 一剑断魂方自一愣间,五点寒星业已袭至面前,他是练过“神龙九式”的人,一看即知对方使的是“神龙九式”中的“神龙探爪”,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叫一声,仰身疾速纵退! 他退得极快,好像拍岸怒涛突然往后倒冲似的,一下退出两丈开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杀!” “干掉他!” “快冲,去干掉他!” 人丛里,忽然有人这样大叫起来。 但令狐逸没有依言乘机冲过去痛下杀手,他反是好整以暇的把长剑纳入鞘中! 众人正感诧异,忽听又有人大叫道:“看他胸口!看他胸口!” 几千双眼睛立刻转移到一剑断魂费建将身上,大家这才发现费建将的胸口正有五点血迹在慢慢扩大,原来他并未逃过令狐逸攻出的一招剑法! 于是,顷刻间,全场欢声雷动! 仇天成一个箭步跳到费建将身边,伸手扶住他臂膀急问道:“伤势如何?” 一剑断魂抬头向他苦笑一下,努力吐出平静的声调道:“少帮主,属下并未轻敌,但是他……但是他怎么也会‘神龙九式’呢?” 仇天成皱眉道:“我问你伤势如何?” 一剑断魂垂下了头,答道:“还好,大概未伤及内脏……” 第六十七章 剑剑凌厉天变色 仇天成点点头,挺直身躯,举手召来两个黑衣武士将一剑断魂扶出场,然后转对令狐逸冷笑道:“原来你也会‘神龙九式’,是我看走眼了!” 令狐逸正半跪地上在包扎腿伤,闻言抬脸笑道:“惭愧得很,那一招‘神龙探爪’其实是在下向少帮主学的!” 仇天成目凝精光沉笑道:“是么?我倒想不起有你这个徒弟!” 令狐逸笑道:“实不相瞒,在下五日前在灞桥附近看见少帮主施展出那一招‘神龙探爪’,暗中激赏不已,回来后便潜心琢磨,终于给在下琢磨出一点神髓来,少帮主看在下的依样葫芦还可以吧?” 仇天成微微一震,接着点头冷笑道:“不错,你的天资还不坏!” 这时,令狐逸已包扎好伤口,当下挺身起立道:“那么,在下够不够资格与少帮主动手?” 仇天成断然道:“不够!” 令狐逸笑“哦”一声道:“要怎样才够呢?” 仇天成沉容凝声道:“再杀我一个部下便够!” 令狐逸微笑道:“好的,这一点耐性在下还有!” 仇天成立刻转对立在场边的神龙队喝道:“郝祖杰,你过来!” 一名黑衣武士应声快步而至,仇天成回望令狐逸冷笑道:“这一个叫‘饮血剑郝祖杰’,你胜得过他,便可与我较量!” 语毕,拂袖退下。 令狐逸举目打量饮血剑郝祖杰,见他生得威武而不粗野,满面笼罩杀气而又不失冷静之态,心知是个十分扎手的人物,当下向他点头一笑,轻轻的将长剑抽出来。 饮血剑郝祖杰不像一剑断魂那么骄傲和托大,他也向令狐逸点头一笑,然后撤出佩剑。 两人同时走上两步,猛可马步一沉,宛如两双斗鸡,互相凝视起来。 场面,静得针落可闻! 慢慢的,两人的脚步开始在蠕动,身手也慢慢的在变换着各种不同的姿式,凛烈的战斗气氛,看得使人有透不过气之感。 良久良久,双方仍不发动攻势,似乎两人都在寻觅可乘之机,然后发出致命的一击。 每一瞬间,都隐伏着重重杀机! 又静静对峙一阵后,饮血剑郝祖杰忽然横跃一大步,似在引诱令狐逸动手。 令狐逸却不为所动,只徐徐转身对他,含笑以待。 饮血剑郝祖杰眼睛闪了闪,随之身躯慢慢弯曲,作半蹲之式,以左阴右阳合握剑柄,剑尖划遥指令狐逸心口,似有率先发难之意。 令狐逸一见之下,左脚即时跨出半步,双腿成叉之势,上身略向前倾,剑身竖起紧贴于左胸,仍含笑以待。 原来,郝祖杰摆出的架式名叫“金蟾吐虹”,而令狐逸摆出的架式名叫“哪叱献圈”,正是破解“金蟾吐虹”的绝妙招术! 强将手下无弱兵,郝祖杰一看令狐逸摆出的姿势,便知自己的“金蟾吐虹”绝难得逞,于是收式挺身,向右跨出一步。 令狐逸亦随之恢复原来姿式,也向右跨出一步。 仍是四目相对,紧张逼视不瞬! 忽然,郝祖杰身形又动,跨足前倾,左手举领剑诀,右手长剑缓缓平伸而出。 这一招名为“潜龙待纵”,其意仍在敌人心窝。 令狐逸微微一笑,身躯一拧,侧对敌人,长剑横垂于地,摆出“顺水推舟”之式。 郝祖杰一看无隙可乘,只得再移步变换招式,继续试探对方能耐。 两人就在场上施展剑法互相试探着,但一连“交换”了二十几招,始终没有真正干上,因而看碍众人气闷之极,有几个人忍不住窃窃私议起来。 “老甘,你也是使剑的老手,他们这样虚来虚往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这是高等战术,说了你也听不懂!” “哼,我倒觉得这比花拳绣腿更没劲!” “没劲么?嘿嘿嘿,你瞧着好了!” “你看,那饮血剑郝祖杰又在虚张声势——啊哎!” 蓦地里,场上剑光一闪,一点刺眼的光芒划空而起,还挟带着凌厉无比的剑啸! 那是饮血剑郝祖杰,他连人带剑跃上空中,势如蛟龙旋身,朝令狐逸雷扑而下! “嘿!” 令狐逸发出一声厉叱,猛然身形一转,左足急撤一步,接着蹲身蜷伏于地。反手一剑向上直刺! 电光石火间,只见饮血剑郝祖杰扑落的身子突地往旁一翻,着地飞滚出一丈开外! 而令狐逸也同时由地上蹦跳起来,掠出数尺,砰然踣跌于地! 两人都倒在地上,没有爬起来! 原来,饮血剑郝祖杰发出的一招是“神龙抢珠”,闹云龙令狐逸则以“神龙摆尾”对抗,结果是两败俱伤! 只不过,由于郝祖杰不知令狐逸已练得武皇的剑法,因之防患较疏,结果右肩中了一剑,深及见骨,差点把一条右臂连肩砍下来,而令狐逸因早有防备,故伤得较轻,左胸被剑尖划伤一道深仅半寸的裂口而已。 半晌之后,令狐逸翻身慢慢爬了起来,仇天成沉脸一哼,示意两名黑衣武士过去将饮血剑郝祖杰抬走,自己便闪步欺至令狐逸而前,干笑一声道:“令狐逸,你这一招‘神龙摆尾’也是跟我学的么?” 令狐逸虽然身负二伤,仍是硬朗得紧,神采飞扬的哈哈:“少帮主何必多闻,若觉在下够资格与阁下一较长短,就请动手好了!” 仇天成道:“好,但你已身受二伤,我若用剑胜你,未免胜之不武,现在我就用一双肉掌接接你的‘神龙九式’!” 令狐逸笑道:“双方对敌,有道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所以阁下要用大刀或光着屁股打架,都不干在下之事!” 仇天成双眉陡扬,目中进射杀气,一字一字道:“说得是,请!” “且慢!” 突然,人丛里响起一声焦雷也似的吼叫,但见发话之处,人群排山倒海一般退去,一个圆胖胖的老太婆排众大步走了出来! 老太婆,年约六旬,身材比彪形大汉还要雄壮几分,但脸上涂着浓厚的胭脂,打扮得很是漂致,因此看起来十分的滑稽! 这老太婆非是别人,拳王戴一萍的发妻,母大虫孙七娘是也! 小拳王戴大福一看母亲突然来临,面色一白,正想溜之大吉,又一声裂帛般的厉吼已适时打入他耳朵—— “大福你过来!” 戴大福浑身一震,只得硬着头皮走入场,腼腆的向母亲赔笑道:“娘,孩儿终于找到您了!” 母大虫孙七娘因儿子不告而别,原瞥着一肚子火气,这时两眼瞪如铜铃,正欲发作之际,一听“孩儿终于找到您了”一语,不由为之一呆,诧异道:“哦,你也在找为娘?” 戴大福道:“是的呀!那天娘追‘夺魂剑娄青鸿’下山不久,孩儿便同凌会主随后追下,那知到处找不到娘,孩儿深恐娘有意外,又同凌会主继续追寻,咳咳,结果总是找不到……” 言下,不胜欷觑! 孙七娘骂道:“傻瓜,你不会回家去等么?” 戴大福道:“怎么没有,娘后来是什么时候回家去的?” 孙七娘道:“娘追不着那姓任的贼子,天亮就回到家了!” 戴大福问道:“娘在家等了多久?” 孙七娘道:“娘一直等到下午,见你还不回来,心想必是看你爹的样子跑掉了,就下山来找你,哼!这数月来,你……” 戴大福顿足叹道:“真是阴差阳错,孩儿也以为娘必会回家,故当天下午就转回家去等呢!” 孙七娘又一呆道:“那么,娘怎么没等到你?” 戴大福道:“必是娘下山时,孩儿才回到家的!” 孙七娘发恨道:“一步之差,竟叫我们母子分开了数个月!” 戴大福道:“正是,娘这几个月过得还好吧?” 孙七娘一瞪眼道:“没有你,难道娘会饿死不成?” 戴大福连声称是,不敢再多说。 孙七娘忽的两手一叉腰,凶虎虎的问道:“我且问你,刚才凌云飞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戴大福点头道:“听到了!” 孙七娘道:“那么,杀父仇人在你面前,你怎么不动手?” 戴大福面容一凝道:“孩儿是要动手,只因刚才令狐护法已先——” “废话少说,把大鼓卸来来!” “是!” 戴大福熟练的卸下背上大鼓,再将一双鼓谴交给母亲,呐呐道:“娘,这一架非同小可,娘可不能像上次那样丢下就走啊!” 孙七娘道:“不会,你放心打就是了!” 戴大福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对闹云龙令狐逸说道:“令狐兄,这一仗该让给我,你退下去休息吧!” 令狐逸心知他要为父复仇,不能与他争执,乃抱拳一拱道:“好的,戴兄请小心!” 说罢,转身向场边走去。 仇天成对令狐逸已痛恨入骨,早已下定决心要取他性命,见他要走,岂肯罢休?大喝一声道:“回来!” 手掌猛扬,隔空向令狐逸抓去! “别乱动!” 戴大福暴叱声中,斗然击出一拳,直取仇天成腰章门穴! 大罗雷公拳,与一般拳术大不相同,乃是至阳至刚的拳法,即使练就护身罡气也一样挨不得打,因此仇天成顾不得再伤人,撤掌跃开数尺,怒瞪戴大福厉声道:“戴大福,你当真想死么?” 戴大福点头冷冷道:“正是,只要你打得死我!” 仇天成厉笑道:“你父亲我都打得死,你算什么东西?” 戴大福面容一惨,双目暴射精光,声调沉痛的问道:“你在何时何地害死家父的?” 仇天成悍笑道:“反正你父亲是我打死的,再问何时何地有什么用呢?” 戴大福点点头,脸上剧烈抽搐着,开声道:“娘,您打鼓!” “咚!” 一通震人心弦的鼓声之下,戴大福浑身一震,两眼锐芒大盛,身上衣服无风自动,平日里那副忠厚相已消失干净,一变而像一尊勇盖世的天神! 仇大成嘴里“嘿嘿”干笑着,右手慢慢向腰上的剑柄握去。 “咚!咚!” 戴大福随着鼓声踏上两步,每一脚踏出,都像含蓄着千斤之力! 仇天成不自觉的倒退一步,右手一扬,将宝剑抽了出来,两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戴大福的肩头,脸上虽然还挂着一丝笑容,但谁都看得出他对小拳王戴大福一些也没有轻敌之意。“咚!咚!咚!” 突然,鼓声急速的响了三通,戴大福豪气干云的大喝一声,袍袖飞扬中,已一连向仇天成击出三拳! 每一拳,都像一记凌厉的脆雷! 仇天成身形飞快的闪了三下,紧接着猱身直进,厉笑声中,宝剑由砍而钻而挑,也向戴大福攻出三剑。 这三剑,一气呵成,发出“咻!咻!咻!”三响刺耳的剑啸! 戴大福没有跃避,身形就地一倾一挫,也自避过对方发到的三剑,而令人吃惊的是,他在一倾一挫之中,同时打出三拳,而且姿势美妙至极! 若换了旁人,这三拳一定无法避开,那知仇天成仍是应付裕如,只见他身如泥鳅扭闪了三下,不但完全避开戴大福漂亮的三拳,甚且边避边进,挥剑硬攻上去。 两人这种有进无退的打法,顿使全场武林人看得心惊胆战,目瞪口呆了。 “咚咚咚咚咚……” 战鼓频频急催,两人出手越来越快,到后来由于两人已接近到毫无距离可言,因此只见到一团剑光和拳影而看不见一点人形! 神龙九式和大罗雷公拳,同为武林盖世奇技,自出现近今,从未正式较量过,是以没有人知道到底是“神龙九式”强过“大罗雷公拳”抑或后者强过前者,但有一点大家是明白的,如果这一架的结果若不分胜负的话,则可以证明“大罗雷公拳”要比“神龙九式”神妙! 因为,大罗雷公拳凭的是一对拳头,而神龙九式却有一柄剑,剑比拳长,武器总是长的占伤势,所以今夜戴大福这一仗,如能保持不败,便可算赢! 因在场大多数的武林人,也都希望戴大福能够获胜,这不仅是戴大福为人正派,另一原因是仇天成的跋扈嚣张使人看了不顺眼。 然而,渐渐的,戴大福开始在后退了! 原来,五六十招后,仇天成突然剑掌并旋,右手施展神龙九式,左手施展橐龠十八掌,绝招绵绵而出,顿时占了上风! 橐龠十八掌,威力不在大罗雷公拳之下,仇天成既能同时施展两种奇技,那就是等于武皇耿旭和老天真班仲在联手合攻拳王戴一萍,戴大福焉能抵挡得住? “砰!”然一响,戴大福腰上挨了一掌,登时踉踉跄跄的倒退了五步! 仇天成一声厉笑,乘势猛进,右手宝剑使出一招“神龙探爪”,左手打出橐龠十八掌中的一招“风卷残雪”,双管齐下。 戴大福外表虽然木呐呆板,头脑却极敏捷,一看情形不对,不敢硬接,立刻学令逸狐那样,身躯就地躺倒,迅速往旁滚开。 仇天成变招异常快速,发觉双招即将走空,猛可沉嘿一声,纵扑之势一刹而住,紧接着身形半转,一剑横扫过去。 这扫出的一剑,距离戴大福虽有两丈多远,但由锐厉的剑啸听来,谁也不敢说它的剑气赶不上戴大福,而戴大福如不能避开这一剑,一个身躯必然一分为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蓦听得一声暴吼起自他们两人的中间,同时有一个庞然巨物迎着仇天成飞去! “唰!”的一响,那庞然巨物迎上了仇天成发出的剑气,登时被劈成两半,接着由空中跌下,散乱一地! 众人定睛瞧清时,不禁“啊啊啊”的惊呼起来。 原来,那庞然巨物竟是大鼓,母大虫孙七娘一看儿子情况危及,一急之下,竟将大鼓抛出,挡住了仇天成所发出的剑气! 就这一阻挠,戴大福已脱离危险,由地上跳了起来。 第六十八章 招招狠辣地无皮 仇天成停止追扑,转望孙七娘哈哈笑道:“母大虫,大鼓是你儿子的生命,如今毁了大鼓,你儿子怎么办呢?” 母大虫孙七娘沉声道:“大鼓虽毁,还有老娘!” 仇天成面色微变道:“哦,你的意思是说……” 孙七娘没有听他说完,就转对儿子戴大福道:“大福,今天你是为父报仇还是为群英会出力?” 戴大福嗒然道:“两者都有!” 孙七娘又问道:“为父报仇的心重还是群英会出力心重?” 戴大福道:“自然是为父报仇的心重!” 孙七娘道:“这就对,若以较技而论,你已经输了,不该再动手,但今天你是为父报仇,所以还可以再打下去!” 戴大福愁眉苦脸道:“是的,但是……但是大鼓已经毁了……” 孙七娘突然厉声道:“大鼓毁了还有老娘,你听不懂么!” 戴大福悚然一震,躬身答道:“是的,娘!” 孙七娘双目圆睁,凶虎虎地道:“咱们母子联手打死这小贼,为你爸报仇!” “是!” “上前!” 于是,母子俩一左一右,磨拳擦掌的向仇天成追去。 仇天成身形微挫,宝剑垂指地面,两眼左右瞟动,满面杀气的“嘿嘿”冷笑着! 母大虫孙七娘的大罗雷公拳造诣有多高,没有人清楚,但大家都知道她的丈夫拳王戴一萍对她畏惧如虎,她只要说一声跪下,拳王戴一萍立刻应声屈膝,因此武林人一听到“母大虫孙七娘”七个字,较之听到“拳王戴一萍”更感恐惧,也因而觉得母大虫的“大罗雷公拳”必然有很深的成就,如今母子俩联手攻打仇天成一个,至少应可立于不败之地。 腾腾杀气,在他们母子俩不停的迫近下,越来越紧张浓烈了。 突然,母大虫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暴吼,跨步挫腰,一拳猛捣而出。 拳风锐厉,果然其势如虹贯日! 戴大福亦同时发动,推测仇天成即将闪避的部位,一拳向他身左的空间打去。 这种打法,是所谓料敌机先,厉害无比! 而按照母大虫打到的一拳而言,仇天成确是该向左方闪避才是正法,那知他也是个精灵无比的人物,戴大福的右拳甫出,他已测知其意,当下只将身形一转,再略向右倾,便已避过母大虫凌厉的拳劲,戴大福的那一拳自然也击了个空! 即于此际,只见仇天成身躯迅捷一蹲,进右脚劈出一剑,攻向母大虫腰部,接着旋转身子,叉左脚再劈出一剑,横扫戴大福双足,剑光纷飞,疾若星闪! 母大虫大叫一声,纵身跳起,于避过仇天成剑锋的同时,空中来个双贯拳,猛击而下。 这两拳击出时,仇天成已转身向戴大福攻出,因此背部犬露,看上去似可被她一击而中的了。 不料就在此时,忽见仇天成身形如风一转,挺身而起,举剑反向空中的母大虫刺去。 这一式名为“转身射雁”,施展之下,不仅巧妙的避过母大虫的双贯拳,而且宝剑指处,已到母大虫胸前! 身尚悬空的母大虫遽遇险招,竟也不慌不忙,只见她张口大吼一声,双脚连扬,向仇天成的剑身踢去,反应奇快无比! 这时,戴大福也一连打出五拳,向仇天成背身各大要穴击来,仇天成哈哈一笑,身形一闪退开数尺,但稍退即进,宝剑左右翻飞,快速的分击母大虫和戴大福…… 交手数招,双方均是应付裕如,看来胜负之数,绝非短时间内所能分晓的了。 旋风侠凌云飞默察情劳,心知以母大虫母子俩的能耐,要取胜仇天成恐亦不易,当下移步走近闹云龙令狐逸身边,低声问道:“令狐兄伤势如何?” 令狐逸含笑道:“轻伤,不要紧!” 凌云飞道:“等下小弟决定亲自动手与他一决生死,若然小弟遭遇不测,群英会会主一位,还请令狐兄勉力挑起来!” 令狐逸沉默半晌,点点头道:“好的,会主放心跟他打就是了。” 凌云飞轻叹一声道:“今天晚上的形势很奇怪,令狐兄看得出来么?” 令狐逸注目道:“会主是说那副帮主和双魔等人没有来?” 凌云飞点头道:“正是,令狐兄认为他们不来的原因是什么?” 令狐逸闪目沉思特刻,忽然神色一喜道:“对了,武林三仙邀令祖令师出城,大概就是去对付他们!” 凌云飞道:“小弟也是这样想,但对方只有副帮主和太阳、百兽双魔三人,其余几个丫头均不堪一击,以武林三仙和家祖家师五人的修为,竟胜不了他们三人么?” 令狐逸恍然道:“是啊,五个打三个,应该早就结束了!” 凌云飞忧郁地道:“所以,可能发生了意外的变化……” 令狐逸道:“但是,他们五位老人家都有一身超凡绝俗的武学,有什么意外的变化能够困住他们呢?” 凌云飞缓缓道:“拳王戴一萍,长白广寒仙子和家师也都有一身奇绝的武功,可是他们一个尸骨无存,一个断了双足,一个被推落亡魂谷!” 令狐逸道:“会主不必忧虑,今夜但看不见那那副帮主等人到来,即表示他们五位老人家未遭意外!” “啊!” “啊!” “啊!” 蓦地,全场响起了一片惊呼! 但见场上正在“兔起鹘落”的三人,母大虫孙七娘突然倒纵出三丈,砰然摔倒地上。 戴大福也“登登登”倒退数步,身形摇摇欲坠! 凌云飞心头一震,一个箭步跳到戴大福身边,伸手扶住他急问道:“戴兄何处受伤?” 戴大福面色煞白,浑身微微发抖,咬着牙齿道:“他忽然打出一招不属于‘神龙九式’的奇怪剑法,在下闪避不及,幽门……幽门……” 话未完,头一歪,昏绝过去了! 幽门穴,在心下巨阙穴两边,左属肝,右属肺,若伤及肝肺,当场毕命,否则亦须调治数日方能痊愈,凌云飞一看戴大福的伤势,就知所伤甚重,当即抱着他走回场边,把他放倒地下。 这时,凌云飞的一个妹妹——凌芳兰也走去场中将母大虫抱回,母大虫亦伤在幽门,而且伤势更重,在她摔倒场上时,已不省人事了。 凌云飞眉头紧绉,抬目望向昆仑武才子边煌问道:“边兄,小弟听说令师医道极为高明——” 昆仑武才子边煌未等他说完,即跨步而出,点头答道:“属下亦稍涉及,会主请将这两位交给属下好了!” 凌云飞点点头,挺身起立,环顾周围聚过来的所有群英会士一眼,吐出低沉的声音道:“诸位,群英会在艰难中组成,亦将在艰难中长大,我们的意志比金城坚固,不消灭无双帮绝不休止,倒下一个护法,还有一个护法!倒下一个会主还有另一个会主,诸位以为是不是?” “是!” 众人齐声而应,声调坚毅雄壮至极! 凌云飞微笑道:“那好,令狐护法武功见识均不在小弟之下,假如小弟失手战死,诸位请拥护他为会主!” 语毕转身,举步回场中的仇天成走去。 仇天成一剑连伤孙七娘母子两人后,神态好不飞扬,昂首巍立场中,口中不住发着充满骄傲的冷笑,这时一见凌云飞出场,更仰天大笑道:“哈哈,我还以为你旋风侠凌云飞要一直龟缩到底呢!” 凌云飞在他对面丈五左右立定,慢慢抽出“破天荒”宝剑,神色肃穆地道:“废话说完时,就请抽出你的剑来吧!” 声调之平静,使得他像个得道高僧,毫无一点火气!真的,经过五天的“闭关”苦练后,他的剑术似已更上一境界,已达到内外三合的最高地步,单看他那副无怒无威气定神闲的气概,已使在场观战的许多剑术高手为之心折百自叹不如。 仇天成也感到五日前的凌云飞和五日后的凌云飞似有很多不同之处,故态度虽然充满骄傲,心中却无一丝轻敌之意,当下重新撤出宝剑,合笑道:“请!” 立刻,两人马步一沉,同时进入战斗状态中! 高手对敌,气势自然不同,弥漫场上的杀气:似把空气凝结起来,使得全场众人均有一种压迫感,好像泰山即将在面前崩塌似的! 天上那一钩新月,不知何时已躲入乌云中,而满天的云,也似感受到凛烈的杀气,全都停止不动了! 凌云飞竖剑胸前,双目平视敌人,气纳丹田,神注锋令,神态沉静至极。 仇天成两眼精光灼灼,脸上荡着精灵悍然,轻轻摆动着利剑,似也不想率先出招,在等着凌云飞发动攻势…… 两人静静对峙足有一杆烟光景,仇天成似感不耐,突地一声轻嘿,脚踏左弓右箭,一剑平刺而出。 这是一手虚招,意在诱敌出击而寻隙下手而已。 凌云飞亦知其意,却佯为不知,故意将对方的虚招当作实招应付,身形向左一斜,同时横扫出一剑,劈向对方右足。 这一剑也是虚招,并且在斜身避招时,还露给对方一个空门。 仇天成一见大喜,招式立变,利剑顺势一沉一扬,电也似的反向凌云飞左腰撩去。 凌云飞正要他如此,容得他剑尖撩近之际,猛可拧身横步,剑锋突抬,一式“神龙出水”直往他咽喉钻刺。 神龙出水,风起云涌,其势端的既灵且疾,厉害无匹! 若换了旁人,这一剑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的,但仇天成浸淫“神龙九式”已有数年之久,对于如何避招也有妥善之策, 并且他也知道凌云飞必已学得了神龙九式,在此情况下发出“神龙出水”也是“理所当然”之举,故他不但不感惊异,而且只将身子一蹲便已避开了凌云飞的剑锋,真是会者不忙,分毫无伤! 凌云飞就式变式,连臂摇腕,拧身错步,再施一式“神龙摆尾”削其下盘。 仇天成怪笑一声,倾身提足,沉剑倒插,以“海底刺鲨”之式,反拨凌云飞来剑。 “锵!”的一声,双剑交叉互击,进出了几点火花! 仇天成的宝剑应声跳起,划出一个半圆形,宛如一点火花直向凌云飞面门射去。 凌云飞把头一低,剑随身走,顺势使出一招“犀牛望月”,横割对方腰部…… 两人一动手便施出各种不同的剑法,招招攻守兼备,剑剑中藏杀机,身形动如疾风,腾蹲闪跃,左旋右转,时而潜如游鱼,时而行如飞鸟,剑芒错落似花,一剑赶一剑,一步连一步,较之先前令狐逸那两场更凶恶剧烈数倍,当真看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转眼百招已过,双方仍一如开始那样,攻手绵绵不绝,分不出一些高下。 大约仇天成已杀得性起,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剑法陡过一变,舞起一片蓝汪汪的光点,似一群飞蝗般,挟着锐厉剑啸向凌云飞蜂拥射去。 凌云飞立刻发觉有数十道剑气交错袭到,心中大吃一惊,忖度无法一一避开,急忙飘身横掠数丈。 仇天成豁然大笑,乘机猛进,重施故技,又舞其层层剑影,一路闪飞着硬冲上去。 这一路剑法,与他先前施展的各种剑法均不相同,它好像聚集在空中的一群萤火虫成群结队的向前直飞,所发出的剑啸极其尖锐刺耳,听得人心神紊乱! 凌云飞对天下各门各派的剑法均知之甚稔,这时却看不出对方剑法的出处,但觉它是集诡奇刚猛之大成,而且出招之快速,可谓所有剑法之冠,令人有无从招架之感。 一连后退数十步,凌云飞才在惊涛骇浪中脱出了仇天成的一抡快攻,但他并未完全避开,仇天成的最后一剑-在他胸襟上开了一道裂口! 仇天成面露冷酷“嘿嘿”沉笑道,仗剑一直向他欺去。 凌云飞一步一步往后退,他现在已确切的感觉到,自己苦练五日而成的‘神龙九式’对敌人简直毫无用处,相反的对方使出的这一路奇怪剑法虽不及“神龙九式”之神妙,但由于自己不熟悉它的路数,因而居于挨打的局面,怎么办呢? 思忖电转之下,他突然大喝一声,扭身跨步,猛可一剑横扫而出,紧接着抢步欺上,没头没脸的猛攻过去。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觉得要对抗对方那一路惊人的快剑,只有先动手攻他一番,使他无暇施展故技或可扳回劣势。 他本已有着死拚之心,此番奋勇攻上,出招只攻不守,形同疯狂,攻势端的猛烈至极! 仇天成不防他还有反扑的胆量,一时抢先不及。挡开他几剑之后,立即倒纵而起,意图脱出对方的快攻,变换情势。 但凌云飞岂肯容他脱出,一见他往后倒纵,便如影随形的追扑上去,仇天成双足刚刚着地,他也接踵而至,手中宝剑刺、劈、砍、撩继续快攻过去。 由于大多数的武林人均希望凌云飞获胜,因此一看凌云飞占了上风,登时一齐鼓掌喝彩,为他呐喊助威起来。 凌云飞也登时气势如虹,越战越勇,一柄宝剑舞得密不透风,把个不可一世的仇天成迫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但仇天成虽然失去先机,却无一丝败象,见招破招,始终沉着应付着。 时间一刻一刻在消逝,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过去了,凌云飞仍在拚命攻击,仇天成也仍在沉着的防守着,只是两人全身衣服均已为汗水透湿,活像两双落汤难…… 蓦地,围在场边观战的武林人中,突然有人兴奋的大叫起来:“武林三仙来了!” “武林三仙来了!” 除了仇天成和他带来的神龙队外,全场众人一听之下,均不禁精神一振! 是的,武林三仙一到,群英会是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在全场众人的摆头搜望之下,金手仙白少游、一指仙终必凯、独脚仙申屠魁由右方人丛里走了出来。 这时,凌云飞仍在一步不懈的猛攻着仇天成,似打定主意要一鼓作气将仇天成收拾下来。 武林三仙走到场中并排立定,金手仙白少游立刻开声道:“凌云飞你住手!” 凌云飞听如未闻,继续猛攻不已。 独脚仙申屠魁双眉一竖,厉声道:“凌云飞,你还不住手!” 凌云飞身形一仰,“嗖!”的一声倒纵三丈七八,转身用剑支地,气喘如牛的望着金手仙白少游笑问道:“白老前辈有何指教?” 金手仙白少游好像怀着什么鬼胎,竟不敢和凌云飞对视,移开视线顾左右道:“先问你一句,老朽三人的话,你听不听?” 凌云飞肃容一揖道:“三位老神仙如有指示,晚辈无不从命!” 金手仙白少游抬目瞥他一眼,窘笑道:“真的么?” 凌云飞心想他的“指示”绝无不利自己之理,乃点头正容道:“当然!” 金手仙白少游未语脸先红,呐呐地道:“那么,老朽现在要求你立刻解散群英会!” 凌云飞神色一愕,张目诧声道:“解散群英会?” 金手仙白少游颔首道:“不错!立刻解散,永不得与无双帮为敌!” 凌云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脸惊惑的瞪望金手仙好一会,方才失声问道:“为什么呢?” 金手仙白少游道:“因为,无双帮不是一个邪恶的帮派,我们应该归顺或拥护他们……” 略一停顿、接着又道:“而且,无双帮帮主也是一位武功盖世配天地的大奇人,我们应该尊奉他为武林真正的武皇!” 全场鸦雀无声,都听呆了。 第六十九章 哑道奇兵 凌云飞注目仔细把他们三人打量一番觉得他们并非神经错乱,因讶笑道:“白老前辈是说笑话吧?” 金手仙白少游摇头道:“不,老朽说正经的!” 凌云飞面色一正道:“那么,恕晚辈愚昧,听不懂老前辈的话!” 金手仙白少游道:“听不懂,老朽可以重述一次,无双帮是个正派的组织,帮主更是个品行正直志节高超的大侠士,因此你不能组织群英会与之为敌!” 凌云飞听得心头火发,怒极反笑道:“哈哈,晚辈还是听不懂老前辈在说什么,要是老前辈所言是出于本意的话,晚辈倒要请问,无双帮何处正派?无双帮帮主又哪一点谈得上正直?” 金手仙白少游眉头一皱.微愠道:“凌云飞,老朽三人的为人,你不敢信任是不是?” 凌云飞奇:“三位老前辈一向正直不阿,嫉恶如仇,素为天下武林同道所敬仰,晚辈自然信任得过,只是老前辈如今之言,却叫晚辈不敢苟同!” 金手仙白少游沉声道:“既然信任老朽三人,其余一切你就不必怀疑了!” 凌云飞一笑道:“抱歉,事关正义和真理,晚辈不能不怀疑!” 金手仙白少游看见说他不动,不由转对一指,独脚二仙苦笑道:“事到如今,两位也得开口了啊!” 独脚仙申屠魁沉“哼”一声,突地双目一抬,怒吼道:“凌云飞,一句话,你解不解散群英会?” 凌云飞皱眉不话,有生以来,这是他碰到最为困惑的一件事,他不相信他们武林三仙会变节投顺无双帮,但假如说他们武林三仙这样“倒行逆施”是因某种缘故不得不听命敌人的话,那也不能解散群英会,因为群英会现在是代表正义的一面,那怕是自己的爷爷或师父落人无双帮之手,也一样不能向敌人屈服! 沉默有顷,他抬目眈眈注视着独脚仙申屠魁,吐出缓慢而有力的声音问道:“申魁老前辈,家祖和家师怎么样了?” 独脚仙申屠魁沉声道:“告诉你也不妨,你爷爷和师父已为老朽三人所擒,交给无双帮了!” 凌云飞心头大大一震,瞪目骇呼道:“你说什么?” 独脚仙申屠魁脸上掠过一捧残横冷笑,缓缓道:“一个时辰前,老朽三人去大兴善寺邀你爷爷和师父出城,伪称有急事须五人合力去办,出了长安城后,老朽三人便突然出手将他们点倒,然后交给无双帮副帮主!” 这真是骇人听闻的一段话,凌云飞原也想到爷爷和师父可能中了敌人某种诡计而失手被擒,并推测敌人以杀死爷爷和师父为要挟,逼武林三仙来强迫自己解散群英会,却万万想不到武林三仙竞早已投入无双帮,成了无双帮的帮凶! 他们为何自甘堕落投顺无双帮呢? 凌云飞想不通,他努力定住心神后,以严正的目光正视武林三仙问道:“三位老前辈投入无双帮多久了?” 独脚仙申屠魁冷冷答道:“不久,还没超过半年!” 凌云飞又问道:“投效无双帮的理由是什么?” 独脚仙申屠魁仍冷冷答道:“人各有志!” 凌云飞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之间已无话可说了!” “凌云飞,你听老朽一言,无双帮确非邪恶帮派,你何必拼命与其为敌,要是你肯——” 凌云飞摆手打断他的话.面现憎恶之色道:“老前辈若是说的这些,那就不必多费唇舌,请退回去吧!” 一指仙终必凯老脸发赤愠然道:“哼,别的不说,斑衣吹笛人是你爷爷,老天真是你师父,你难道忍心看着他们受害?” 凌云飞垂目缓缓道:“要是家祖知道在下因欲救他老人家的性命而向敌人屈服,他老人家会打死我!” 一指仙终必凯沉声道:“这么说,你是决定不顾令祖令师的死活了?” 凌云飞目噙泪光,点头坚毅地道:“从来忠孝难两全,要是家祖家师不幸遇害,在下会誓死为他们报仇!” 一指仙终必凯转对独脚仙苦笑道:“你解不解散群英会?” “放屁!” “哼,你不解散群英会,就得准备收埋老天真和斑衣吹笛人的尸体!” “那样的话,本人会拿三个晚节不修的老贼的头颅去奠祭他们两位老人家!” “嘿嘿,你小子拿得下老朽三人的头颅么?” “试试!” “好,老朽接你几招试试!” 独脚仙申屠魁一顿铁拐,倏然跳出一大步,单脚挺立,铁拐横胸,准备接受凌云飞的挑战。 一指仙终必凯却随后跳出,喝道:“申屠老且慢!” 独脚仙申屠魁转望他问道:“终老有话要说么?” 一指仙终必凯点了点头,视线转移到凌云飞睑上,极其诚恳的说道:“这小子太以冥顽不化,申屠老上前把他擒下来吧!” 语毕,拂袖退了回去。 独脚仙申屠魁一顿手中铁拐,大喝道:“小子,念你年轻无知,老朽先让你三招!” 话声甫落,原立在凌云飞身后的仇天成忽然一闪而至,朗笑一声道:“申屠老些请后退,我们的一仗还没打完哩!” 独脚仙申屠魁态度恭敬的向他抱拳一拱道:“老朽三人奉副帮主之命来帮助少帮主,凌云飞这小子技艺平平,何须少帮主亲自动手,还是让老朽来效劳吧!” 仇天成摇头道:“不,我要打完这一架,申屠老请退下去!” 独脚仙申屠魁深感为难的犹豫了片刻,最后点头笑道:“少帮主既执意要亲自动手,老朽自不敢相强,那么——” 话才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面现惊愕望向仇天成身后,失声道:“咦,你是何人?” 仇天成面色一变,急忙转身跪下右脚,一剑疾挥而出! 他不知道来了什么人,只知道来的必是敌人无疑,故无不迟疑的转身出击。 但是,他的动作虽快,来人却比他更快,竟在仇天成的剑尖扫到身前之际,用大拇指和食指一下扣住剑尖! 仇天成大吃一惊,而等到定睛看清来人的面貌后,更是面色大变,也顾不得夺回宝剑,慌忙顿足暴退四丈开外。 来的,是个缁服苍颜,幅巾绳履的老道士,瞧年纪当在九旬以上,满是皱纹的脸庞洋溢着慈祥和气的笑靥,身上一袭缁衣却千疮百孔,比叫化子的鹑衣更不如! 凌云飞一见之下,脑中灵光一闪,脱口大叫道:“哑道人!” 一点不错,这破衣老道正是曾在亡魂谷上出现,后来又策划组织群英会的哑道人! 武林三仙却不知哑道人是何许人,看见仇天成对他畏惧如虎,脸上均不禁流露异常惊惑之色。 哑道人笑迷迷的掂着扣在手指上的宝剑,不住向凌云飞点头,似在嘉许他干得不错。 凌云飞欣喜万分,连忙收剑长拜道:“道长来得好,晚辈幸不辱命,已组成群英会了。” 哑道人含笑点点头,抛转宝剑握住剑柄,一指对面的武林三仙,然后在地上写下七个字:“他们三仙在搞什么鬼?” 凌云飞苦笑道:“他们三位老神仙不知因何投入无双帮,一个时辰前去大兴善寺诱捕家祖和家师.现在又来逼晚辈解散群英会!” 哑道人大感惊奇,歪头把武林三仙打量一阵,随即挥剑在地上写了起来:“三位原为武皇护法,武皇为无双帮所害,三位理应为其复仇,因何反投入无双帮助纣为虐?” 武林三仙面上均有一丝惭愧之色,三人低头沉默半晌后,独脚仙申屠魁忽然昂首道:“人各有志,尊驾何必过问!” 哑道人皱了皱眉头,又把三仙端详一番,猛可宝剑一举,倏伸倏缩,势如灵蛇吐信各向他们刺出一剑! 武林三仙虽未料及哑道人会突然不宣而战,但他们均有一身超凡,绝俗的武功,那会轻易为哑道人所乘,倏忽之间,已各自旋展不同的身法避开了哑道人的剑招。 紧接着,三人正欲出手反击,却见哑道人左手连摇,右手又挥动宝剑在地上写起字来。 “怪哉,三位确是货真价实的武林三仙呀!” 原来,他怀疑武林三仙可能是假的,故发剑试探,而一试之下,已断定三仙是真非假,因此更为惊奇了。 武林三仙一看他在地上写的字,面上不禁又流露出惭愧之色,但是似乎有某种强烈的意识战胜了他们每次油然而生的惭愧,是以那短暂的惭愧并不能左右他们的意志,默然片刻之后,三人又恢复强悍之态,独脚仙申屠魁冷冷一笑道:“尊驾看差了,真正的‘武林三仙’已死,老朽三人是假的‘武林三仙’!” 哑道人挥剑写道:“不,你们是千真万确的‘武林三仙’!” 独脚仙由屠魁突地脸色一沉,冷冰冰地道:“废话少说,尊驾可是打算插得管这挡闲事?” 哑道人写道:“三位之为人,贫道清楚得很,此番加入无双帮,想必另有用意,如不宜明说,请以‘传音入密’赐告如何?” 因是深夜,仇天成和神龙队又站在数丈之外,假如三仙之一发出传音入密,仇天成等人是绝对看不出的,但独脚仙申屠魁却断然摇头道:“老朽三人确是诚心诚意加入无双帮,并无任何**可以奉告!” 哑道人脸上笑容凝固了,双目发出湛湛神光,眈视三仙良久之后,随又挥剑写道:“三位意欲如何?” 独脚仙申屠魁坦然道:“要凌云飞解散群英会,并当众宣布永不与无双帮为敌,否则本帮将杀其祖父及师父以为报复!” 哑道人脸孔一寒,写道:“你是在说笑话吧?” “若方半句虚言,申屠魁三字让你倒写!” “好,看剑!” 宝剑撑空一挽,攸而消失不见,三点寒星直奔武林三仙的面门! 武林三仙从容略退一步,手掌一翻,正要发招反举,忽然三人同时一声惊噫,一齐撤掌飘身暴退! 三撮白须,在他们飘退时,由他们颚下飘飞落地! 原来,他们自以为避过哑道人攻到的一剑,其实都没避过,颚下银须被哑道人斩断了! 以武林三仙的能耐,竟避不开哑道人发出的第一剑,这真是惊天动地的一大奇闻! 全场武林人直到武林三仙低头去看他们自己的胡须时,方才看出哑道人已断了三仙的胡子,登时一齐轰然叫好起来。 武林三仙骇然失色,以万分惊恐的眼光瞪视着哑道人,齐声道:“你……你……你……你是……” 他们没有继续说下去,好像再说下去便会横死当场似的,忽然惊惶失措的倒退数步,旋即一齐纵身而起,飞越人丛,急逃而去。 哑道人微微一笑,徐徐转身,举步向仇天成走去。 仇天成面色一懔,机警的退出几步后,突也纵身越过人丛,落荒逃了。 哑道人怪叫一声,左脚一抬,蹈空疾追,一眨眼间,也消失于远处黑暗中! 那站立在场边的神龙队,一看情势不妙,立即纷纷纵起。打算溜之大吉,凌云飞忙向闹云龙令狐逸大声道:“令狐护法请留下照顾伤者,其余随我追敌!” 话未完,人已越出场外,疾追那几个黑衣武士。 少林钟一鸣,武当傅重仪,终南袁振南,崆峒姜少华,华山夏侯世杰及斑衣吹笛人的八个男女孙儿,亦随后追出,他们个个心思敏捷,均知要搭救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唯一的办法只有多活捉几个敌人。 一条一条的黑影,流星也似的冲下山坡,旋风侠凌云飞跑在最前面,但是那十几个黑衣武士逃出会场后,立即化整为零,四散而逃,因此凌云飞空有一身本事,也只能看准其中一个,来衔直追。 他的轻功提纵术亦极不凡,转瞬之间,已追近到那黑衣武士身后五丈之处。 “咻!咻!咻!” 三枚铁蒺藜,挟带锐啸迎面打到! 凌云飞挥剑一打掉,纵身猛扑,一掠便又迫近一丈左右,“咻!咻!咻!咻……” 黑衣武士右手连扬,又打出七枚铁蒺藜,企图是阻挡凌云飞的追赶,后一枚铁藜才蒺脱手打出之际,只听头上“呼!”的一声轻响,旋见一条人影从天而降,赫然挺立于自己面前。 这人,正是凌云飞! 黑衣武士面色一变,急速后退三步,撤出长剑准备与凌云飞一搏了。 凌云飞视如未睹,举步直进,含笑道:“放下武器,俯首就擒可以免死!” 黑衣武士一面后退,一面悍笑道:“放屁!” 凌云飞抢步出招朗笑一声道:“那就试试吧!”刹那间,两人就在山坡下干了起来。 第七十章 闪电剑法 交手数招,凌云飞不禁暗暗心惊,因为他发觉这些神龙队的黑衣武士个个都是武林罕见的剑术高手,身手之高,不在当今任何一个“武榜眼”之下! 这就是说,他凌云飞跟与这些黑衣武士实力相差不多,虽可稳操胜景,但若要生擒他们,却非短时间内所能办到之事。 想到钟一鸣等六个武才子和自己六个弟妹,即使追得上其余的黑衣武士,却不一定胜得了他们,尤其是凌芳兰、凌芳菊、凌芳萍三个妹妹,她们武功经验均远逊于黑衣武士,若然追敌落单,只怕反要为敌所乘…… 一念至此,凌云飞大为着急,不敢再存生擒之念,登时杀手连施起来。 打消了生擒之念,打法自然不同,因而未及十招,黑衣武士已陷入苦战。 原来黑衣武士最厉害的技艺也就是神龙九式,而凌云飞对神龙九式正不陌生,是以黑衣武士使完神龙九式而占不到便宜后,就只好以本身武学对抗,这一来情形就完全两样了。 又过数招,黑衣武士骤亲眼前一花,接着感觉腹部一凉。低头一看,发觉自己腹部业已裂开,肠脏连带鲜血正在往外翻涌! “啊——”黑衣武士发出一声恐怖惨叫,身躯往前一栽,登时扑地气绝! 凌云飞一剑得手后,看也不多看黑衣武士一眼,立即仗剑向前疾追。 奔出数十丈,蓦闻右方远处传来兵器交掣之声,心知有人截住了敌人,当即折身循声追去。 转眼奔到一片荒地上,只见华山武才子夏侯世杰正与一个黑衣武士打得异常激烈,但夏侯世杰有退无进,显然非黑衣武士之敌。 凌云飞一个箭步飞纵过去,大声道:“寿侯兄别慌,小弟来了!”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那黑衣武士一听凌云飞赶到,心中一慌,立时虚晃一剑,纵身便走。 夏侯世杰大喝一声“那里走!”,左手扬处,便见才从出寻丈的黑衣武士身躯一震,由空中摔落地上,寂然不动! 凌云飞一见大喜,纵落黑衣武士身边,笑道:“夏侯兄的三十六颗铁莲子原来已得令师真传!” 夏侯世杰一笑道:“若非会主赶到,属下只怕反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凌云飞笑道:“这些黑衣武士确非庸手,小弟刚才也倾全力才干掉一个。” 夏侯世杰俯身察看黑衣武士,见他确是被自己发出的铁莲子打中麻穴,心下至感惬意,当下笑问道:“会主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凌云飞道:“夏侯兄请带他去大兴善寺,小弟还想追下去应援各会友,若能多捉到几个敌人,天亮时再一并处理好了!” 夏侯世杰举手一指南方说道:“适才属下曾见令妹凌芳菊追赶一个黑衣武士往这边去,会主不妨追下去看看!” 凌云飞最担心的正是自己三个妹妹,闻言立即顿足纵起,往南方疾奔。 奔驰约摸半里,来到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前,忽见一条黑影手搅一人由林中奔出,凌云飞以为是凌芳菊落入黑衣武士之手,大喝一声,纵身疾扑过去。 那黑影斜身往旁掠出数尺,娇叫道:“云飞哥,是我呀!” 凌云飞闻言大奇,悬空的身躯打了一转,飘身落地一看,这才看出情形刚好与自己的想像相反,原来被擒住的不是凌芳菊,而是一个黑衣武士,不禁大感意外道的“啊”了一声,又惊又喜道:“菊妹,你是怎么捉住他的?” 凌芳菊年纪才只十四岁,但已发育得花一般美丽,她把黑衣武士抛落地上,杰然一笑道:“你以为是怎么捉到的呢?” 凌云飞笑道:“我猜是使诡计捉到的!” 凌芳菊摇头笑道:“不,我是凭真本事捉住他的!” 凌云飞心知她扯谎,便以不欣赏的语气道:“哦,那就没有什么稀奇了。” 凌芳菊一呆道:“我凭真本事捉住他,怎么反说不稀奇呢?” 凌云飞笑道:“凭真功夫捉到一个敌人,不如使诡计来得轻松有趣!” 凌芳菊惑然道:“哦,是这样么?” 凌云飞点头道:“正是!” 凌芳菊眼珠一转,娇丽的脸孔上渐渐升起得意的甜笑,说道:“云飞哥,我实说了吧,这个黑衣武士正是我使诡计捉到的!” 凌云飞笑道:“那么,你刚才怎么说是凭真本事捉到的?” 凌芳菊娇羞一笑道:“我骗你的,我以为凭真本事捉拿敌人才算高明……” 凌云飞哈哈笑道:“你欺骗会主,该当何罪?” 凌芳菊一怔道:“你要处罚我?” “只要从实说出,就不处罚!” “好,我说,我追这个黑衣武士来到这树林,他以为我好欺负,就转身跟我动手,打了几十招,我的长剑失手被他打掉,他便也一丢下长剑想活捉我,又打了几十招,他忽然一一指点中我麻穴,我便倒了下去!” “啊,后来呢?” “云飞哥,要是你被人点中麻穴,你怎么办?” “我……我恐怕毫无办法!” “我也是,最糟的是,这贼子竟起了歪念头,他把我抱起来,向林中深处走去……” “那时你应该开声叫喊!” “我没有,我只在他即将把我放落地上时,突然出手点了他的麻穴!” “啊,你穴道受制,怎还能出手点人穴道?” “咭,你说怪不怪?” “你会运功冲穴?” “不会!” “那……到底怎么回事呀?” “告诉你吧,我根本没被他点中麻穴,他出手不准确,点在麻穴旁边,我便将计就计,应声倒了下去!” “啊啊,原来如此!” “你说妙不妙?” “妙极了!” “我们捉到这贼子,可以去把爷爷换回来。” “对,你有没有见到芳兰和芳萍?” “没有,她们好像也追敌去了吧。” “你先把这贼子带回寺,愚兄去找找看!” “好。” 凌芳菊揽起黑衣武士,飞也似的向长安城奔去。 凌云飞也施展飞行术到处搜索,但是一直到东方出现鱼肚白,并未再见到一个敌人或一个会友,当下只得折返长安城而来。 回到大兴善寺,却见所有会友已一个不少回到寺中,原来众人追敌的结果,也只有夏侯世杰和凌芳菊各捉到一个黑衣武士,其余均追丢了人。 凌云飞向在座的闹云龙令狐逸问道:“孙七娘和戴兄的伤势如何?” 令狐逸道:“已无危险,但据边会士说,须疗养半月才能复元。” 凌云飞听了心下稍宽,转问道:“那位‘哑道人’有没有来?” 令狐逸摇头道:“没有……” 凌云飞负手来回踱步,沉思良久后,叹了口气道:“小弟始终想不通,那武林三仙到底为何要投入无双帮呢?” 令狐逸慨然道:“大概诚如他们所说‘人各有志’吧?” 凌云飞摇头道:“不,一定有很重大的原因驱使他们不得不投入无双帮!” 令狐逸点点头默默不语。 凌云飞又来回踱了几度,忽然住足喃喃自语道:“我想敌人不在城里就在城外,不会离开长安很远……” 说到此,环顾众人笑道:“诸位会友,小弟如今要行使会主之权了!” 众人起身答道:“敬请会主吩咐!” 凌云飞道:“钟、傅、袁、姜夏侯四友志云、志宏、志忠、志雄、志刚五弟,你们十人两个一组,立刻出城搜索敌踪,如有发现,一人看住敌人,一人回寺报告,如无所获,均须在天黑前回到寺中!” 十人齐声应是,施礼而去。 去了十个,客堂中便只剩下令狐逸、凌志伟、凌芳兰、凌芳菊、凌芳萍,令狐逸原来的四个寨主,那凌志伟一看凌云飞独独不派自己出城,不觉大感委屈,涨红着脸孔起立道:“云飞哥,你忘了我!” 凌云飞微笑道:“没有忘记,你和芳兰、芳菊、芳萍三个姐姐负责搜全城!” 凌志伟年仅十三,却自以为已是男子汉,他满脸不屑的看了芳兰、芳菊、芳萍一眼,撅撅嘴唇道:“我不喜欢和女人在一起!” 凌芳萍年纪比凌芳菊还小一岁,也是稚气未脱,听了大发娇嗔道:“哼,臭美!谁又喜欢和你在一起了?” 凌云飞忙道:“别吵!别吵!我叫你们负责搜索全城,可不是要你们四人在一起走,你们一人要负责搜索一方,所以恨本不会在一起!” 凌志伟听了方才开心,跳起来笑道:“好,我负责搜索朱雀门一带,走哇!” 身形一长,一溜烟似的奔去了。 凌芳兰、凌芳菊、凌芳萍随也施礼离寺而去。 令狐逸一指耶四个寨主向凌云飞道:“会主,这四位武功虽无过人之处,经验倒是不比人差——” 凌云飞点头接口笑道:“是的,小弟岂敢冷落这四位会友!” 说着.转对那四个寨主笑道:“四他也请即刻离寺,但不要离开太远,就在本寺附近守望,发现有可疑人物走近大兴善寺,即予跟踪!” 那四个寨主也欣然衔命而去。 这时,客堂中只剩下凌云飞和令狐逸,后者笑问道:“会主不派属下做些事么?” 凌云飞笑道:“令狐兄剑伤未愈,不宜劳动,还是暂时与小弟坐镇寺中等候消息吧!” 微微一顿,又道:“走,我们去看看孙七娘和戴兄!” 两人来到一间静房,只见母大虫孙七娘和小拳王戴大福分别躺在床榻上,母子两均已苏醒,昆仑武才子正在一旁煮药,那母大虫孙七娘一见凌云飞入房,呻吟一声道:“凌云飞,仇天成那小贼捉到了没有?” 凌云飞跃前一揖道:“没有,不过有哑道人退下去,谅来那小贼也难逃脱。” 母大虫悲叹道:“唉,我们戴家今番算是败到家了!” 凌云飞安慰道:“胜败乃兵家之常,伯母何必放在心上,还请静心疗养为是!” 母大虫道:“我正要告诉你,那小贼后来施展的那一路剑法,我现在想起来了!” 凌云飞也对仇天成那一路快速绝伦的剑法耿耿于怀,闻言精神一振,急问道:“哦,伯母知道那路剑法的出处?” 母大虫道:“是的,不过,老身也是以前听大福他爹说的,对不对可还难说……” 凌云飞道:“伯母请说说看!” 母大虫道:“你听过‘闪电十三剑’这个剑法名称么?” 凌云飞皱眉沉思道:“闪电十三剑?唔,好像没有听说过……” 母大虫道:“闪电十三剑已有两百多年未再出现武林,也难怪你们这些后生小子不知道!” “是的。” “据说,两百多年前,武林有‘东剑、南拳、西刀、北掌、长白雪飘飞,五大奇人称灞武林,那时的‘南拳’即是大福的曾祖父戴笠翁,‘北掌’便是你师父老天真的师祖‘降魔神丐归淘’,‘长白雪飘飞’,是广寒仙子的师祖‘弄雪道人’,这些人你们大概会听说过?” “是的,只有‘东剑、西刀’两位不太清楚。” “东剑复姓欧阳。单名一个昶字,他手创一路‘闪电十三剑’,打遍天下无敌手,因此赢得‘无双剑客’的招呼,昨晚仇天成使出的那一路剑,法很像传说中的‘闪电十三剑’,我们母子一时不防,结果着了道儿!” “闪电十三剑威力更在神龙九式之上么?” “不,闪电十三剑不及神龙九式神妙,但你如不熟悉它的路数,便很容易为其所乘,因为它每一剑都快得像闪电那样,叫人看都看不清!” “那东剑欧阳昶后来怎么样了?” “他在北雁荡山创建无双堡,气焰不可一世,但最后却被一个少年奇侠黄勃所败,投入万丈深渊而死!” “哦,那黄勃何许人也?” “他是降魔神丐归淘和弄雪道人合力调教出来的一个徒弟,聪明绝世,屡获奇缘,据说他打败东剑欧阳昶用的就是神龙九式,那是他在五龙山某一深洞里获得的!” “这么说,武皇耿昶便是那黄勃的传人了?” “大概不错,但这些我们不必去深究,老身在想,如今出现的这个无双帮和两百多年前东剑创建的那座无双堡,都用‘无双’两字,会不会无双帮帮主就是东剑欧阳昶一脉之人呢?” “仇天成使出的那路剑法既然很像‘闪电十三剑’,那就一定是了!” 第七十一章 正气哀兵 “果真东剑一脉死灰复燃,那就不是你们群英会的几个孩子所能应付的了!” “事在人为,晚辈愿尽力试试!” “当时,东剑欧阳昶只靠‘闪电十三剑’扬威武林,如今无双帮却已大不相同,你看仇天成那小贼武功好杂,几乎所有惊人的奇艺他都学全了,自然他的父亲无双帮帮主更不在活下,所以你们如想消灭他们,还得再下苦功!” “伯母说得是,等救出家祖和家师后,晚辈打算暂时不与该帮为敌,先集中全体会友共同研练四大奇技,然后再与该帮一较长短!” “你是说,要大福把我们家传绝技‘大罗雷公拳’掏出来教给所有群英会的会士?” “是的。” “这不行,我们戴家的秘技岂可轻易传人?” “这对伯母和戴兄并不吃亏,因为戴兄也一样可以学到神龙九式,橐龠十八掌和长白雪飘飞各种奇技!” “哦,要是那样的话,那倒可以……” 凌云飞笑了笑,正拟转去慰问戴大福,忽见大兴善封主持智不空大禅师同着一个卖花生的小女孩走入房来,当即赴前施礼道:“大禅师早安,晚辈等此番有扰贵寺安宁,衷心至感歉疚!” 智不空合掌答礼,蔼然道:“小施主莫顾忧这些,令祖令师有无消息?” 凌云飞道:“还没有,晚辈已派遣全体会友四出搜索,也许午后会有消息。” 智不空点点头,一拉身旁那个卖花生的小孩说道:“这个小孩要找小施主,他说有人托他带信来。须见到小施主才肯交出那封信!” 凌云飞一哦,目注那卖花生的小孩问道:“信呢?” 那卖花生的小孩眨眨眼问道:“你就是旋风侠凌云飞?” 凌云飞点头道:“不错,谁托你送信给我。” 那卖花生的小孩道:“一个老人,他交给我一封信,要我送来大兴寺面呈旋风侠凌云飞,说只要我把信送到,他会给我赏钱,这……不知是真是假?” 凌云飞一笑,即由怀中摸出一些碎银递给他,说道:“好了,把信给我吧!” 那卖花生的小孩接过赏钱。这才欢天喜地的掏出一封信交给凌云飞,随即转身飞奔而去。 凌云飞拆开信封,取出信笺一看,只见信笺上写着如下数十个字:“凌云飞:限你三日内解散群英会,并当众发誓永不与无双帮为敌,如愿遵从,本帮便释放令祖令师及谭香婉、曹冰媛、简瑞华、颜佩珍四位姑娘,否则杀之,莫谓言之不预也! 无双帮副帮主。” 读完来信,凌云飞不禁“哼!”的冷笑一声,把信交给智不空过目。 智不空看完后,不胜惊诧道:“这信中提到的谭香婉、曹冰媛、简瑞华、颜佩珍四位姑娘是谁?” 凌云飞道:“武林七佳侣四位侥免于难的姑娘,她们大概是在来长安参加群英会的途中,被他们无双帮劫去的!” 智不空喟然道:“阿弥陀佛,该帮如此昧心为恶,真不知所为何来!” 见凌云飞冷笑不语,因注目问道:“小施主打算如何应付?” 凌云飞坚毅的道:“晚辈绝不向他屈服!” 智不空沉吟道:“但是,令祖令师及四位姑娘的性命却不能不救啊!” 凌云飞道:“是的,好在还有三天的时间,要是老天爷有眼睛,他会帮我找到那副帮主藏身之处!” 智不空点点头道:“小施主侠骨雄心,抗志不屈,贫僧相信菩萨也会帮助你的!” 他又说了许多安慰和鼓励的话,便告辞而去。 这一天,凌云飞寸步不离大兴善寺,一直在等待消息和苦思解救爷爷等人的策略…… 终于,日落西山了。 派出搜索的人陆续回到大兴善寺,但是没有一人带回好消息! 凌云飞急得像热锅上下蚂蚁,不停的在客堂上踱步打转,茶不思饭不想,那副焦虑的样子,使人不禁替他担心,担心他会像伍子胥那样,一夜愁白了头发! 全体会士也个个愁眉苦脸,闷声在客堂里干着急,最后是年纪最小的凌志伟打破沉寂,起立道:“云飞哥,咱们何不假意解散群英会。等他们释放爷爷之后,再把群英会重新组织起来?” 凌云飞倏地停止踱步,沉容凝坐道:“志伟,你年纪还小,不懂事,不要乱讲!” 凌志伟不服,哮着小嘴道:“小弟这主意并不错,怎么说我乱讲?” 凌云飞慨然长叹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且问你,你可知什么叫‘正气’么?” 凌志伟嗫嚅道:“正气……正气就是正直的气节嘛!” 凌云飞点头道:“小弟亦知所谓不屈不挠的精神,我们做人处世都要有择善固执的良知和不屈不挠的精神,并且我们要尊敬它而不可玩弄它!” 凌志伟低头道:“这和解散群英会有什么关系呢?” 凌云飞道:“关系太大了,我们群英会现在总共还不满三十人,实力与无双帮相差悬殊,其所以敢与无双帮对抗,凭藉的就是一股正气,如今我们怎可忽视这种正气,说组织就组织,说解散就解散?” 凌志伟红着脸道:“小弟是说假意解散,不是——” 凌云飞截口道:“正气没有假的!” 凌志伟不敢再抗辩,默默坐了下去。 一股凄烈悲怆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客堂。良久之后,钟一鸣突然起立道:“会主,让我们再出去搜索一次看看吧?” 凌云飞沉忖片刻,点点头道:“也好,不管有无发现,天亮前均请回来!” 于是,众人一齐离座而起,仍是两人一组,离寺分头搜索去了。 凌云飞和令狐逸也不眠不休的坐镇客堂中,等着一旦有消息回报时,立即采取行动…… 但是,令人焦虑而漫长的一夜又过去了,外出搜索敌踪的人又陆续败兴而回,只有姜少华和凌志刚一组直到日上三竿仍未见回来! 这带给众人的是又惊又喜,喜的是姜少华和凌志刚必然有所发现,惊的是他们迟迟不归,极可能已落入无双帮之手! 看看已时已近,姜少华和凌志刚仍无音讯,凌云飞立即召集众人围聚身边,在地上划了一个长安城的地形,然后抬头向众人说道:“诸位,姜兄一组必然已落入敌人手中不错,现在诸位请将搜索地点划出来,如此即可明了姜兄一组失陷之处!” 四组负责搜索城外的人便蹲下将各人搜索地盘划出,于是很快的,姜少华一组前往搜索的地盘便呈现于众人眼前了! “啊,是灞桥一带!” 众人不约而同的叫了起来。 凌云飞挺身起立道:“令狐兄留下保护孙七娘母子,其余均随我出城搜寻。” 未几,众人已置身于灞桥之上。 凌云飞向众人发问道:“那位熟悉灞桥这一带的地理?” 终南武才子袁振南越众而出道:“属下生于终南长于终南,对这一带的地理颜为熟悉!” 凌云飞喜道:“很好,袁兄请想想看,这一带有没有敌人可以藏身之处?” 袁振南举手一指南方道:“此去十里左右有一片黑松林,林中有一座开元寺,久已断绝香烟。是歹徒们经常出没之地!” 凌云飞道:“好,我们先去开元寺找一找!” 语毕,当先腾身疾起。 众人随后奔驰,转眼工夫,那片黑松林已遥遥在望了。 凌云飞刹住脚步,转身向众人说道:“诸位,我们先来估计一下,假如敌人确是藏身于开元寺中,那么,他们大约一共有二十五人,这二十五人是:副帮主、太阳魔漆雕烈、百兽大仙皇甫长啸、武林三仙、少帮主仇天成及十二个黑衣武士及副帮主的六个侍婢,这二十五人中,可去掉两名重伤的黑衣武士和那六个侍婢,所以他们实际能战的人只有十七个,而我们这边一共有十八个,从人数看,好像我方占一点伤势,实者不然,对方那十七人,个个武功都远在我们之上,因此等下一旦遇上时,势有一场苦战……” 少林钟一鸣微笑道:“我们只怕打不赢,并不怕苦战!” 凌云飞道:“当然,因此我们这一战要用脑筋打,动手过招间,最好能出奇制胜!” 凌芳菊接口问道:“怎样出奇制胜呢?” 凌云飞笑道:“昨天晚上,你原打不过那个黑衣武士,结果你却把他捉住了,那就是出奇制胜之一例!” 凌芳菊恍然一哦,点首笑道:“我懂了!” 凌云飞环望众人又道:“还有,等下我们见到敌人时不必打话,立刻打上去!” 凌志伟皱眉道:“这不好!” 凌云飞一怔道:“怎么不好?” 凌志伟一本正经地道:“小弟虽然还没跟人打过,但就小弟所知,动手之前,好像要说:‘报上名来,少爷剑下不杀无名小卒!’,是不是?” 凌云飞虽是心情沉重,闻言也不禁“噗哧”一笑,摇头叹息道:“我说你年纪还小,不懂事,不要乱讲话,你却偏要乱讲!” 凌志伟不服气,抗声道:“有道是先礼后兵,我们先请教对方的姓名再动手,这有何不对?” 凌云飞苦笑一下道:“你请教他姓名,假如他不理你,而进入寺中把爷爷等人抓出来,一剑架到爷爷脖子上,喝令你弃剑投降,否则就动手杀害爷爷,那时你怎么办?” “我……”凌志伟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孔又涨得通红了。 凌云飞微微一笑,向众人一挥手道:“好,我们偷偷掩近黑松林,然后一齐冲入寺去!” 于是,众人走下一条通往黑松林的小沟,利用溪岸掩蔽身形,弯身鱼贯向黑松林走去。 掩到林前,凌云飞示意众人撤出武器,然后一挥宝剑,领先腾身踊出,箭也似的疾冲入林。 众人随后跟进,一齐向林中的开元寺冲来。 原来,这座破敢的开元寺,正是六天前仇天成诱擒谭香婉等四女之地! 冲入林中,凌云飞一眼瞥见寺前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和几匹骏马,认得那辆马车正是无双帮副帮主乘座之物,心中大喜,脚下加力一跃,电闪般飞扑过去。 这时,整座开元寺仍是静悄悄的,似乎所有的敌人均在寺中昼伏。 凌云飞第一个仗剑直入,打算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但冲入到破旧的大雄宝殿时,忽的惊“咦!”一声,原来,这座开元寺只剩大雄宝殿未倒,而此刻的大雄宝殿中,却空无一人! 咦,敌人都跑了么? 凌云飞惊愕之间,众会士也已冲到大殿门口,他们一真殿中空无人迹,也不禁神色一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凌芳菊叫道:“怎么搞的,马车还在外边,怎么人都不见啦?” 凌云飞泄气地道:“大概他们已知我们必会找到这里来,所以连夜躲到别处去了!” 凌芳萍失望的问道:“嗳,这怎么办?” 凌云飞立刻想到贾小凤,心想她也是个精灵无比的姑娘,当她获知那副帮主要撤离开元寺时,应该会想到要留下一些“东西”使自己明白那副帮主的去向才对,一念至此,便向众会士道:“诸位请到寺外各处找一找,不管找到什么物品,都拿来给我看!” 众会士齐声应是,立时四下散开,到寺外搜索去了。 凌云飞也在殿上找起来,他推测贾小凤假如确会留下线索,极可能题字在壁上,当下便从殿上的墙壁开始找起,仔细的搜索起来。 但是,结果却未发现只字! 他沉思有顷,目光慢慢转移到殿中那张破旧的供案,视线瞥处,公然发现佛案下盘膝坐着一人,不由心头独烈一震,张口“啊!”地惊叫了一声! 原来,那个盘膝坐在供案下的人,竟是前夜追擒仇天成一去不返的哑道人! 他,敢情正在打坐行功.但是头上汗水涔涔而下,身子也微徽发抖着,只要是内家高手,一看就知他身负内伤,正在运功自疗! 凌云飞自然一看就明白,所以在一声叫之后,连忙上前道:“道长请继续运功,晚辈助您一臂之力!” 说着,轻轻搬开供案,然后在哑道人身后坐下,伸掌按上他背心灵台穴,缓缓把自己的真气输送人他体内。 哑道人似乎正缺少一股新力,得凌云飞帮助后,情况立见好转,身子已不再发抖,脸上也不再流汗了。 气运全身奇经八脉,周而复始的运行数次后,哑道人长长吐了一口气,随即站了起来。 他转身向凌云飞含笑点头,表示感谢之意。 凌云飞拱手问道:“道长可是为无双帮所伤?” 哑道人一点头,捡了一支木棒在地上写道:“太阳、百兽双魔和武林三仙五人打我老道一个,差点要了我老道的命!” 凌云飞骇然问道:“道长几时找到此处的?” 哑道人写道:“昨晚找到的,前夜贫道追擒仇天成未果,乃继续在城外搜索,终于找到此处,原想回城通知你,不想被他们发现形藏。” 凌云飞又问道:“道长可曾见到家祖家师等人?” “见到了,令祖令师似乎服了敌的迷仙液,神智虽清醒,浑身却软弱无力。” “还有姜少华和凌志刚两人,道长可曾看见?” “他们两人在贫道之后找到此处,随即为十个黑衣武士合力所擒。” “后来敌人都跑了?” “正是,贫道与双魔三仙拚斗间,那副帮主即带着令祖等八人匆匆撤离此寺,他们去远后,双魔三仙方始丢下贫道跑了。” 第七十二章 终南追踪 “真叫人想不透,那武林三仙果真投到无双帮里去了!” “贫道已知他们投顺无双帮的原因!” “哦,是什么原因使他们弃明投暗的?” “福寿膏!” “啊啊,他们武林三仙也吃上福寿膏了?” “他们在北雁荡山为无双帮所擒,那副帮主先用迷仙液使他们失去抵抗能力后,再逼令他们服食福寿膏,一而再,再而三,终于使他们吃上瘾了!” “我的天,那福寿膏吃上瘾后,会使人迷失本性么?” “不是迷失本性,而是丧失意志,福寿膏是一种提神灵药,食后通体舒服精神愉快,有飘飘欲仙之感,但是瘾性一发,如不赶快服食,便会流眼泪打哈欠,基至倒地发抖不止,痛苦不堪,所以凡是吃上瘾的人,都想继续吃它,视如第二生命,在他的生活中,除了福寿膏之外,已别无他物,因而任是何等有志气的人,一旦吃上,便一变而不为不知羞耻的废人,为了想吃它,他可以去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唉,这么说,武林三仙算是已经完了!” “是的,不仅是他们三人,要是我们不火速设法将令祖等人救出,他们也将步三仙之后尘!” “什么,那副帮主也在逼令家祖等人服食了!” “贫道虽未亲见,似这是可想而知之事!” 凌云飞登时心如刀割,仰天一声悲呼,挥舞着拳头道:“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这时,钟一呜等十七个会士已搜索回来,他们一见哑道人坐在殿上,均人感惊异,经凌云飞解释后,方才明白真相,听说爷爷可能服食福寿膏而步上武林三仙的后尘,凌芳兰、凌芳菊、凌芳萍三女不禁急得哭了起来。 凌云飞深深一叹,目注哑道人道:“事情发展至此,晚辈已感力不从心,道长可有良策以教我?” 哑道人摇摇头,表示他也无法可想了。 凌云飞转望众会士问道:“诸位可曾找到什么可疑之物?” 钟一鸣摇头道:“没有,什么也没找到!” 凌云飞皱眉道:“奇怪,那贾小凤怎的忽然‘深藏不露’起来了?” 钟一鸣道:“照这位道长所说,那副帮主一行人是匆匆撤离此寺的,因此那位贾姑娘大约也不知副帮主将迁往何处,故无法留下文字或线索给我们!” 凌云飞点点头道:“或许是如此,但敌人显然已在此寺住了数日,在过去的五、六天内,她为何不设法通知我们呢?” 钟一鸣道:“也许她走不开吧?” 凌云飞正要再说,那哑道人忽然伸手拍拍他肩头,然后又在地上写道:“有人来了!” 凌云飞凝神一听,果然听到有个脚步声正向寺中奔来,当即向众人一挥手,示意大家躲起来。 众人会意,急忙退到大雄宝殿后面,哑道人和凌云飞则躲入殿门两侧,准备来的若是敌人,便给他一个措手不及,将他擒下来。 俄顷,一个劲装青年一脚跨入殿中来了! 他,竟是群英会会士之一,受命在大兴善寺照顾孙七娘的昆仑武才子边煌! 只见他神色仓皇,一脚跨过殿门,见殿中没人,便拟转身离去—— 凌云飞即由门后转出,开声问道:“边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边煌本已转过身子,闻言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凌云飞,不觉大喜道:“嗨!终于找到你们啦!” 凌云飞断定大兴善寺必有变故,否则他是不会赶出来的,因又急问道:“快说,寺中发生了什么事故?” 边煌神色却是一片喜悦,转身走回笑道:“没发生什么事故,属下是带一个好消息来给会主的!” 钟一鸣一听来的是边煌,即由殿后转出,边煌见哑道人也在场,颇感意外,先向他行礼致敬之后,才由怀中掏出一只女人用的绣花荷包,递给凌云飞说道:“属下说的好消息,就是这个绣花荷包!” 凌云飞接过荷包,发怔的问道:“怎么说?” 边煌道:“会主等离寺不久,有个武林朋友入寺求见会主,说有急事奉告,当由令狐护法接见,告诉他会主不在寺中,问他有何事情,那位武林朋友自称姓尹名桐,是前来长安看我们创立群英会的武林人之一,他说今早于离城南归时,在路上捡到这个绣花荷包,因知这个绣花荷包对会主很重要,故立即折返城中,打算把这绣花荷包交给会主!” 凌云飞错愕道:“怎么说这绣花荷包对我很重要?” 边煌微笑道:“会主请打开一看便知端的!” 凌云飞顿有所悟,喜“哦”一声,即将荷包打开,只见荷包里放着一张折成四叠的白纸,取出展开一看,赫然入目的却是一首诗:“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阳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诗后还有一行文字:“凡拾得此荷包者,请即送交大兴善寺旋风侠凌云飞,可得赏银十两!” 凌云飞看完后,满心欢喜,急问道:“令狐兄有没有取十两银子赏给那位朋友?” 边煌答道:“有的,但那位朋友不肯接受,说能为会主效劳,衷心至感愉快,就走了!” 凌云飞笑问道:“边兄可知这绣花荷包和这首诗蕴藏着什么玄机么?” 边煌道:“绣花荷包是女人之物,可知寄诗者是个女人,而这首诗可能暗示说一个地名,只是属下一时还参悟不出……” 凌云飞转望哑道人笑道:“道长知道这首诗的出处吧?” 哑道人含笑点了点头,却不肯先“说”出来。 凌云飞环望众人笑道:“诸位,这绣花荷包是贾小凤之物,她寄这首诗给我,正是暗示着敌人的去处,如小弟没有记错,这首诗是唐朝大诗人王维咏‘终南山’之作,换句话说,敌人跑到终南山去了!” 众人欣喜已极,齐声道:“好极,咱们这就赶去终南山救人!” 凌云飞点点头,再望哑道人问道:“道长对此有何指示?” 哑道人蹲身写道:“没有,贫道相信你们必能将令祖等人救出来!” 凌云飞一呆道:“道长不去么?” 哑道人写道:“贫道另有事办,无法同行,告辞了!” 写罢,长身而起——往殿处掠去。 凌云飞不料他说走就走,十九人越出寺外一看,哑道人已去得无影无踪,凌志伟叫道:“这哑道人真怪,怎么不肯帮我们的忙呢?” 傅重仪笑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像他这样一位绝世奇人,岂肯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在一起!” 凌云飞笑了笑,便向边煌说道:“边兄,我们这就赶往终南救人,孙七娘母子,还请边兄和令狐兄妥为照顾,不管怎样,到时小弟会派人来通知你们四位!” 边煌躬身道:“好的,属下等就在大兴善寺静等会主凯旋归来!” 于是,边煌返回长安大兴善寺,而凌云飞等十八人取道终南而来。 长安与终南可说近在咫尺,所以天刚入暮,众人已进入终南山区。 袁振南是终南派掌门人的儿子,他对整个终南山的形势比谁都清楚,凌云飞便请他带路,袁振南乃领着众人避开正路,拣最偏僻的山路走.一行十八人翻山越岭的走了数里,进入一片茂密的树林中,袁振南停步对凌云飞问道:“会主打算即刻攻上山?” 凌云飞摇头道:“不,我们歇一歇,等半夜再采取行动!” 袁振南道:“那么,我们就在树林里休息好了。” 众人就在林中围成一个圆圈坐下,凌云飞问道:“袁兄,此处距离贵派的‘终南山庄’还有多远?” 袁振南含笑道:“一百步而已!” 凌云飞吃了一惊道:“哦,我们似不该逼得这样近吧?” 袁振南微笑道:“会主请放心,此处异常隐蔽,而且属下所说的一百步是指直线而言,其实还要走下一道山涧再爬上二十多丈高的绝峰才能到达,所以我们在此藏身,绝不愁被敌人发现!” 凌云飞这才放心,问道:“那座绝峰在那一方向?” 袁振南举手一指南方道:“由此出去,二十步外便可见到那座绝峰!” 凌云飞起身道:“走,我们先过去看看!” 袁振南于是领着众人穿林走去,果然行约二十步,树林已尽,再过去便是一道深约十几丈的山涧,越过山涧便是那座终南派建派的绝峰! 原来,此刻众人立足之处,也可说是绝峰的一部分,高在七十丈以上,仅隔着一道小小的山涧而已。 凌云飞心中甚喜,问道:“由此上峰,是终南山庄的后部吧?” 袁振南点头道:“正是,后门附近有一棵巨松,敝派通常都在树上设有了望台,不过这没关系,等开始行动时,属下可以去把那负责守望的喽罗摸下来!” 凌云飞正想再问,忽见那绝峰顶处同时纵出两条人影,不禁面色一变,低声急道:“有敌人出现,大家速退!” 众会士也都同时发现,故凌云飞的话未完,大家已迅速退入树林中。 由于距离远达二十丈,且又隔着一道山涧,因此由绝峰纵出的那两人,并未发现凌云飞等人。 但见那两人纵出绝峰时,身形向下直沉,飘落于三丈下的一块凸出的岩石上! 那块岩石,上面长着许多杂草,看上去像是一蓬乱发,是以那两人飘落岩石后,只能看到他们两人的头,脖子以下都藏在杂草中。 一看那两颗头,藏在林中偷窥的群英会十八侠士均不禁心中一惊! 原来,那两人一个是仇天成,一个是现今终南派伪掌门人“七绝剑楚天英”的护法“黑豹裴一洲”! 这时,只见那仇天成向黑豹裴一洲笑道:“老裴,你现在是堂堂一派大护法,今天叫你来看守后山,未免太委屈你了!” 那黑豹裴一洲笑道:“少帮主说那里话,如今情形不同,若叫一个部下来,他那能胜任?” 仇天成欢笑正色道:“不错,我怕凌云飞那小子万一知道我们来到终南,他必会追来救人,而他们群英会中有个袁振南原是终南派袁尚德的儿子,他对终南山一定很熟悉,如果他们来了,必然不走正门,因此这后山要加紧防守,不能为敌人所乘!” 黑豹裴一洲道:“是的,属下明白!” 仇天成道:“你藏身于此,可对前面的情况一目了然,如发现有敌人就立刻施放信号!” “是的。” “你和鹰爪王雷延年轮流着看守,两个时辰后我会请他来换你回庄休息!” “是的。” “好,我回庄去了!” 仇天成说罢,纵身拔起三丈多高,流矢般飞上峰顶去了。 群英会十八侠士偷窥至此,不觉面面相觑,个个发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是么?自己一方幸得贾小凤的通知,即时追踪来到终南,满以为可在敌人猝不及防下将斑衣吹笛人等救出来,那知对方竟然也提防到这一着,在袁振南认为最理想的入庄路线他们布下高手,这样一来,今夜的计划岂非全部落空了? 凌云飞皱眉沉思良久后,打手势示意,众人后退众人退回原来的树林中坐下,袁振南开口骂道:“他妈的,那仇天成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凌云飞苦笑道:“袁兄再想想看,除了此处外,还有没有比较不为敌人注意的地方?” 袁振南摇头道:“没有了,我们若想偷偷摸入山庄,此处最为适当,若想硬闯进去,也以此处较易成功!” 凌云飞道:“可是我们一走出树林,便逃不过那黑豹裴一洲的眼睛,这如何使得?” 彭振南道:“所以,除非能把他干掉!” 凌云飞道:“这一点小弟早就想到,他距离峰顶只有三丈高,我们距离他们却有二十丈远,他发一发现我们冲出树林,一个纵身就可逃上峰顶去报讯,如何能干掉他呢?” 凌芳菊笑道:“我们可以想办法把他诱骗过来!” 凌云飞转望她笑道:“菊妹说的不错,可是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把他诱骗过来呢?” 凌芳兰道:“大家想想看吧!” 凌云飞不觉点头道:“对!我们都来想一想,看有什么妙计可将那支黑豹诱骗过来!” 于是,众人开始低头苦思妙计,一会之后,钟一鸣抬头笑道:“在下想到一法,不知行不行……” 凌云飞笑道:“说来听听!” 钟一鸣道:“伪装两个樵夫在此砍柴,其中一个忽然在地下发现一缸黄金,另一个人要求均分,那一个不肯,于是吵了起来!” 凌志伟喝采道:“妙计,妙计,那裴一洲听有人发现黄金,自然会过来观看.那时我们合力将他打杀!” 凌云飞却不以为然,沉吟道:“这恐怕不大好在这个时候,任何偶发事故,都会引起他们怀疑的……” 袁振南接口道:“不错,而且这地方从无樵夫敢上来,钟兄这法子不妥当!” 钟一鸣笑道:“那么大家再想,三个臭皮匠抵得一个诸葛亮,在下不信想不出一个完善的办法来!” 凌云飞忽然转对凌志云和凌志宏笑问道:“志云、志宏,你们两人那一手绝技现在还行么?” 凌志云和凌志宏同是十六岁的少年,样子好像比凌志伟“老成”得多,可是闻言之下,好像童心复发,均不禁眼睛一亮道:“行的,云飞哥!” 凌云飞含笑点点头,环颐众人微笑道:“诸位,小弟也想到一个法子一一” 说到此,声调一低,将他的“法子”说了出来。 第七十三章 猴急之计 众人一听之下,不觉个个点头称善,袁振南笑道:“对,这个法子即使不成功,也不致引起对方的怀疑!” 凌云飞于是取出易容用物,开始化装起来。 由于时间还早,因此他慢慢的“刻划”着,半个时辰后,方才完成脸部的化装。 你道他化装为何人? 竟是黑豹裴一洲! 他抬脸笑望众人问道:“像不像?” 钟一鸣笑道:“就像一个样子印出来的!” 凌云飞笑道:“好,志云志宏可以开始施为,其余的人都躲起来!” 这时,天已大黑,众人各自找寻隐蔽地点躲藏起来,那凌志云和凌志宏则跃上一棵大树,开始施展他们的“绝技”来了。 原来他们的绝技是口技! “吱!” 静静的山林中,突然透出一声猴啼! “吱吱!” 远处,传来两声响应! 然后,好像有一支猴子由远处越树而来,一路跳跃一路“吱吱”叫着,最后两支猴子在靠近山涧的树上会合了,只听它们在树上跳跃追逐一阵后,忽然吵叫起来了。 听声音,二猴似是一雄一雌,大概雄的要向雌的求欢,雌的不肯,因此雄的老羞成怒,猴急了。 “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 追逐和吵叫声越来越厉害,后来似是雌的被雄的追上了,顿时闹成一团! 这些吵闹声,自然都听入黑豹裴一洲的耳朵。 起初他并不以为怪,后来听见越吵越剧烈,不由生起一观究竟之心,于是纵出藏身的岩石,一段一段的飘落到山涧,飞身越过山涧,往对面峰头飞登上来。 转瞬间,黑豹裴一洲上峰来了! 也就在这时,树林上的二猴突地停止吵闹,似是警觉有人过来,因而噤若寒蝉。 黑豹裴一洲脸上升起一抹讶异的微笑,目光灼灼的在林中搜寻一遍,似已发现二猴藏身之处,于是蹑手蹑足的往一棵大树走去。 看样子,他想活捉二猴哩! 他悄无声息的掩到大树下,就在他探手入怀似想掏出暗器之际,树上二猴突然又“吱吱吱”的叫起来。 这片叫声,掩护由他身后打到的两颗铁莲子! 于是,一霎间,黑豹裴一洲脑后“哑穴”和腰下“麻穴”同时被铁莲子击中,哼都没哼一声,身子便慢慢倒了下 “呼!呼!”二响,树上的凌志云和凌声宏飘然而落! 凌云飞等十六人亦由四下现身走出,这时的黑豹裴一洲当然已知中了敌人的诡计,因此面如土色,只苦于麻哑二穴受制,既不能动弹也不能喊叫。 那凌志云和凌志宏跳落地面后,向他扮了个鬼脸,然后立刻动手把他全身衣物脱下来。 凌云飞也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换上了对方的衣服,顿时一变而为“黑豹裴一洲”了。 袁振南见到杀害父亲和侵占终南派的敌人,真个是仇人见面分处眼红,目中露出熠熠杀光,瞪视裴一洲片刻后,转望凌云飞问道:“会主打算如何处置此贼?” 凌云飞慨然道:“论理,此贼死有余辜,但我们使用诡计捉到的人,不宜打杀!” 袁振南愤愤地道:“对付无双帮的贼子,何必讲江湖规律?” 凌云飞道:“这虽是江湖规律,另一方面却有关我们自己的品德,袁兄若不以为然,小弟也不反对袁兄动手。” 袁振南默然无言,脸上的杀气褪掉了。 凌云飞微笑道:“下手杀害令尊的是九头龙呼延海,等下入庄,苦有可能,小弟愿助袁兄一臂之力!” 袁振南黠黠头,脸上已有笑意。 凌云飞于是环望众人笑道:“诸位,这裴一洲的勤动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小弟要支替他站一站,等鹰爪王雷延年前来换班时,咱们再入庄去!” 说罢,纵身掠出树林,跳下山涧,飞上对面绝峰,就在岩石上代替黑豹裴一洲守望起来了。 群英会众侠士便一齐涌到树林边坐下,与凌云飞遥遥相望,静候好戏上台。 月,慢慢的在上升,将近二更时分,碉石上方的峰头,蓦然冒出一个人? 这人,正是鹰爪王雷延年! 他探头朝下望了望,开声喊道:“老裴!” 凌云飞抬头笑道:“老雷,你来了!” 鹰爪王雷延年纵身跳下,笑道:“时间已到,输到你去快活啦!” 凌云飞笑问道:“少帮主他们睡了吧?” 鹰爪王雷延年道:“没有,他和宿堂主在厅上弈棋!” 凌云飞又问道:“副帮主呢?” 雷延年道:“副帮主已回房,大概睡了。” 说到此,众目望道:“有没有什么情况?” 凌云飞道:“有的,刚才有两只猴子在林中打仗。” 雷延年笑道:“哦,在那里?” 凌云飞举手一指对面树林道:“就在那边——” 话声中,右掌由雷延年身后翻起,砰然一响,劈中对方后脑! 雷延年神色一呆,接着露出一个迷迷糊糊的傻笑,便倒入凌云飞的臂弯里。 凌云飞又点了他麻哑二穴,向对面众人挥挥,方见钟一鸣等十七人一个个灵如脱兔的窜下山涧,疾奔而来,第一个登上岩石的是钟一鸣,凌云飞便把雷延年交给他道:“钟兄,劳驾把这一个也带到对面树林里去吧!” 钟一鸣接过雷延年,返身跳了去。 凌云飞向人低声道:“诸位,小弟和袁兄去将入庄的路线清除一下,你们暂时在此等一等!” 说着,向袁振南一招手,纵身跃上峰头。 袁振南随后跃上,两人掠上峰头即匍匐于地,凌云飞举目前瞩,见数丈外有一道围墙,靠近围墙的地方有一棵参天古松,枝叶浓密,看不见什么,当下向身边的袁振南低声问道:“袁兄所说的了望台,就在那树上?” 袁振南低声答道:“不错,如今不知有没有人,会主先过去看看,有的话就喊他下来!” 凌云飞点头一嗯,爬起身大步走到树下,仰头一看,果见树上建有一座了望台,台上正有一个喽罗站在那里,当下开口道:“台上值勤的是哪一个?” 了望台上那个喽罗早就看见“黑豹裴一洲”走过来,这时听见他发问,便恭声答道:“是小的——向三!” 凌云飞心想喊他下来倒不如上去收拾他来得干净利落,乃一纵跃上一枝横桠,再一纵登上了望台,神色严峻的问道:“你的值勤时间还有多久?” 那向三躬身答道:“小的刚接勤,要到四更才完。” 凌云飞沉“唔”一声道:“这两天可能有敌人犯庄,你可不准偷懒打瞌睡!” 那向三恭声道:“是的,小的不敢!” 凌云飞一指台外道:“眼睛要一直叮着前面看!” “是……” 一语未毕,他也倒下去了。 凌云飞轻轻将他放倒于台上,立即飘落树下,向匍匐于数丈外的袁振南招手,袁振南起身疾窜而至,轻声问道:“解决了?” “嗯,此外还有没有?” “后门内可还有一个,但我们最好不要由后门进去,因为后门内如有人把守,我们打倒他也难处置!” “对,袁兄看由何处进入较好。” “后门右边**丈处是花园,我们翻墙进入花园,再由花园入庄好了。” “好,入庄后,我们首先去找贵派那几位厨师,他们都是不甘降敌的朋友,我们向他们问明庄中的情形后再动手救人!” “哦,会主认识敝派那个厨师?” “上次与戴大福来终南时,小弟曾暗中与他们连络,他们都表示不肯事奉七绝剑楚天英,要求小弟救他们出去,当时小弟因无能为力,故劝他们暂时忍耐,今夜事情若能顺利,可将他们一起救出来。” “是的,现在属下去带兄弟们来,然后我们一起入庄去!” 袁振南说罢,矮身疾奔而去。 不久,钟一鸣等十六人已到,大家便在袁振南的领路下,来到一处围墙下。 凌支飞施展“神蛇步”游上墙头一看,见花园里寂静无人,当即一翻而过。 其余十七人也一一翻墙迹入园中,袁振南领着众人穿过花园,进入庄中,拐弯抹角的来到了厨师们的睡房外。 为谨慎起见,凌云飞示意众人先在暗处躲起来,然后才上门拍门。 “谁?” “是我!” “裴护法么?” “正是,你开门!” 房门开处,出现于凌云飞眼前的,果然是上次见过的厨师之一,凌云飞紧张的心弦为之一松,吐出自己的声音笑道:“老兄还认得在下的声音么?” 那厨师神色一愕,既惊且疑的问道:“你……你不是裴护法?” 凌云飞点头传音答道:“在下凌云飞!” 那厨师闻言大喜,探头左右瞧瞧,低声问道:“凌少侠今番入庄,可是打算解救令祖等人?” 凌支飞仍传音答道:“是的,来的不止在下一人,还有贵派少主人袁振南等十七位!” 那厨师听了更喜,急问道:“敝派少主人此刻何在?” 凌云飞转身向四下招招手,袁振南等十七位立时由暗处幢幢现身走出,在凌去飞的挥手示意下一一进入厨师的睡房,那厨师把房门关上,返身便向袁振南拜倒,袁振南一把将他扶住,激动的问道:“郑海,你们都好么?” 郑海含泪道:“小的们还好,只是忝颜事仇,愧对少主人罢了!” 袁振南叹道:“不要这么说,你们只要明白恩仇就够了?” 微微一顿,接着问道:“这间房只你一个人睡?” 郑海答道:“是的,陈崇仁、管连发、郭明等人睡在左边房间,待小的去把他们喊来参见少主人!” 说着,移身欲出,袁振南拉住他道:“不必了,时间宝贵,现在我问你,庄里一共盘踞着多少人?” 郑海道:“不少,副帮主、少帮主、宿堂主、太阳魔漆雕烈、百兽大仙皇甫长啸、伪掌门楚天英、裴雷二护法、十二个黑衣武士及六个婢子等,约有四十人之多!” 袁振南又问道:“斑衣吹笛人被关禁在什么地方?” 郑海移望凌云飞说道:“就在上次凌少侠救戴、傅二位那间石屋里。” “谁在看守?” “十个黑衣武士分二组轮流看守,少帮主仇天成和长颈龟宿百龄也常常去巡视。” 袁振南点点头,转望凌云飞问道:“会主打处如何动手?” 凌云飞沉吟有顷,目注郑海问道:“家祖家师等人情况怎么样?” 郑海道:“他们八位均服了迷仙液,全身功夫尽失,故未加任何桎梏。” “副帮主和那六个侍婢睡在何处?” “在西厢房。” “那六婢中,有一个名叫贾小凤的,郑兄可知道?” “知道,那丫头无事就东奔西跑,十足是个野丫头!” “郑兄可知她睡在那个房间?” “不大清楚,只知道她们都睡在西厢房。” “唔,假如郑兄下厨房去弄点吃的,送给看守石屋那五个黑衣武士,伪称是少帮主吩咐,妥当不妥当?” “只要不被仇天成撞见,似无问题。” “那么,郑兄速去准备,但别忘记在食物中放上那东西!” “是!” 郑海答应一声,立即开门而去。 凌云飞也立刻转对众人道:“诸位暂时在这房中躲着,待小弟去找那贾小凤,看能不能弄到迷仙液的解药,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就悄悄将家祖等人救走,否则再硬干不迟!” 说罢,开门而出。 他现在是黑豹裴一洲,行动自然不必躲躲藏藏,当下负手往西厢房走来。 来到西厢房,一看各房灯火微弱,知副帮主和侍婢均已入睡,于是装出一副饮醉酒的姿态,边摇幌而行一边轻吟道:“太乙近大都,连山到海隅,白去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吟的,正是贾小风寄给他的王维咏终南山一首诗。 “兰香,去看看谁在房外吟诗,拢我睡眠!” 当中一间绣房,突然传出那副帮主的斥责! “是的,夫人!” 那名唤兰香的侍婢应声不久,便见她开房探出头,轻叱道:“谁在吟诗,吵人睡眠?” 凌云飞转身对着她,脚下颠行后退着,手指她嘻嘻而笑道:“是我,兰香姑娘,你……呃!你还没……睡么?” 一面说一面打呃,醉态可鞠! 第七十四章 醉心之情 那兰香啐了他一口道:“原来是你!喝多了黄汤不去挺尸,却来这里吟诗吵人——” 话未完,房中的副帮主又开声道:“兰香,是哪一个?” 兰香回头答道:“是裴护法,他喝酒喝醉了!” 那副帮主一哦,声调一冷道:“你叫他自己动手掴三个耳光,滚回去睡觉” 兰香立刻回对“黑豹裴一洲”娇叱道:“听到没有?副帮主命你自己打三个耳光,滚回去睡觉!” 凌云飞故作迷迷糊糊的问道:“你说什么?谁打谁三个耳光?” 兰香怒道:“你吟诗吵醒了副帮主,副帮主命你自己动手打三个耳我,听懂了没有?” 凌云飞霍然一惊,表示听懂的连连点头道。 “是!是!属下该死,吵醒了副帮主……”说着,举掌左右开弓,自己打了三个嘴巴。 兰香噗哧一笑,随又叱道:“还不滚回去!” “是!” 凌云飞惶然应着,转身抱头鼠窜。 但是他没有跑远,转入一幢屋角即刹住脚步,就在屋角下等候着。 过了顿饭工夫,只见副帮主右边那间卧房,房门慢慢而开,贾小凤由房中闪身而出。 她小心翼翼的把房门掩上,举目四下打量一遍,然后往凌云飞藏身的层角走来。 似乎她早已猜到凌云飞躲在层角后,是以转入层角看见凌云飞时,脸上并无惊奇之色,只微微一笑道:“你要什么?” 凌云飞含笑道:“迷仙液的解药,你能不能拿到?” 贾小风即由怀中摸出一小包药粉,递给他笑道:“早就知道你需要这东西,所以我昨天就偷到手了!” 凌云飞接过解药,欣喜的问道:“这解药如何使用?” 贾小凤道:“泡成一碗,每人给他喝一口,一刻时后即可恢复功力!” 凌云飞收下解药,一把握住她玉腕笑道:“贾姑娘,我真不知要如何答谢你才好!” 贾小风玉脸微晕,轻轻抽回手道:“不难,副会主一职给我留着就是了!” 凌云飞道:“那没问题,副会主一职,那位哑道人原属意广寒仙子的传人‘红绫女席锦枫’,但那位席姑娘迄今未见芳踪,而贾姑娘对群英会已有很多贡献,副会主一职,自然非你莫属!” 贾小凤抿嘴一笑道:“不过,我暂时还不想离开无双帮!” 凌云飞问:“你打算何时离开?” 贾小凤道:“等获知无双帮制造福寿膏的地点的时候!” 凌云飞听到“福寿膏”三字,不由心头一懔,急问道:“对了,我爷爷和师父等人有没有吃过那东西?” 贾小凤微笑道:“那不叫吃,而叫吸,像吸烟那样!” 凌云飞急声道:“是是,我爷爷和师父有没有吸上那东西?” 贾小凤道:“有的,不过还不太严重,你救走他们之后,立刻设法把他们关禁起来,只要把他们关禁三天五天,大概就可改掉了。” 凌云飞大愕道:“为什么要把他们关禁起来?” 贾小凤道:“瘾性发作时,其苦难忍,你若不把他们关住,他们会跑回来的!” 凌云飞骇然道:“我的天,当真那么厉害么?” 贾小凤冷笑道:“武林三仙是个榜样,你还不信?” 凌云飞一想到武林三仙的堕落,不由得不信,点头黯然一叹道:“不错,可怜武林三仙竟落到那步田地……” 贾小凤道:“要是我们不赶快把他们制造福寿膏的场所破坏,不仅是武林三仙,全天下的人都会受毒害的!” 凌云飞一惊道:“哦,他们准备用那东西对付天下人?” 贾小凤道:“他们要大量制造,出售给人吸食,从中牟取巨利!” 凌云飞诧异道:“还有人敢自动吸食那种东西么?” 贾小凤道:“任何人吸食了它,都会觉得那是人间至妙的享受,谁能预知其后患无穷?” 凌云飞懔然道:“既然如此,你要赶紧设法探出他们制造的场所!” 贾小凤道:“当然,他们除了制造福寿膏外,还在做贩卖私盐的勾当,你不妨派人注意黄河一条水路,也许必有收获!” 凌云飞又一惊道:“嗄,他们在贩卖私盐?” 贾小凤点首道:“正是,我最近才明白,无双帮最大的目的并非在于称霸武林,其所以要攻占各大门派,意在各地建立利其贩卖私盐和福寿膏的据点!” 凌云飞大大抽了一口冷气道:“原来如此,我早就觉得一个人立意要君临武林,实是一椿毫无意义的傻事!” 贾小凤道:“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已探出他们无双帮的总坛所在地了!” 凌云飞大喜道:“好消息,他们的总坛在那里?” 贾小风微笑道:“在黄河之上!” 凌云飞一呆,失声道:“什么,他们的总坛在黄河上?” 贾小凤道:“是的,船驶到哪里,总坛便在那里!” 凌云飞失望的轻“噢”一声道:“这样说来,要打到他们的总坛是很困难的了!” 贾小风道:“只要有船,那也不太困难!” 凌云飞注目问道:“你已经有了破敌的构想?” 贾小凤摇首道:“没有,不过你如有兴趣打入敌人的总坛,可到产盐之地走走,也许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凌云飞皱眉道:“天下盐田盐井不计其数,要到何处去找呢?” 贾小风道:“福寿膏的产地据说在云南,而云南也有不少盐井,我猜他们贩卖的私盐极可能得自云南,你可以去云南走走看!” 凌云飞觉得有理,点点着道:“对,等我把一切事情摒挡妥当后,就去云南一行,如能因而接近敌人的总坛,擒获该帮帮主,群英会的任务便算完成一半了!” 贾小凤笑道:“我预祝你成功!” 凌云飞也笑道:“我也该向你致十二万分的谢忱!” 贾小凤道:“废话少说,你该去救人了!” 凌云飞现在越看越觉得她美丽动人,听说要走了,不觉有些依依不舍,望着她直憨笑。 贾小凤眼睛一瞪,带娇带嗔道:“哼,老盯着我干么?” 凌云飞笑道:“容我说一句肺腑之前,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姑娘!” 贾小凤啐道:“你已是有妇之夫,别来跟我献勤殷了!” 凌云飞一愣道:“啊!我……我是有妇之夫么。” 贾小凤道:“要不,七仙女温琼芝的夫婿是谁?” 凌云飞不觉发狠的一咬牙道:“她犯了七出之罪,下次见到她,你看我向她下休书就是了!” 贾小凤一笑道:“你还不走,要说多少废话?” 凌云飞不敢再流连,必恭必敬的朝她一揖后,立即转出屋角,沿着黑暗的屋影往郑海的房间回来。 回到房间,郑海已熬了五碗甜粥等在房中,凌云飞把得解药的经过向众人说知,然后对郑海道:“郑兄,你这就把甜粥端去,切莫心慌,我们随在你身后!” 郑海于是端起五碗甜粥,往庄中的石屋走来。 凌云飞等十八人随后鱼贯而行,来到石屋近处,即分散躲藏于黑暗的地方。 只见那间关禁着斑衣吹笛人、老天真、姜少华、凌志刚、谭香婉、曹冰媛、简瑞华顾佩珍八人的石屋,此刻由屋中透出暗淡的灯光,正门设着一扇坚固的铁栅,其上有一副厚重的铁锁,石屋外有五个神龙队的黑衣武士环绕逡巡着,戒备森严,令人深感棘手。 这时,郑海已端着五碗甜粥走到石屋门前,其中一名黑衣武士停步喝问道:“干什么的?” 郑海躬身答道:“少帮主命小的熬五碗甜粥给五位当点心……” 那黑衣武士一哦,脸上立现笑容,即向另四个黑衣武士答道:“兄弟们,少帮主赏我们点心吃,大家来啊!” 半夜里,有一碗热甜粥喝喝的确不坏,那四个黑衣武士闻言之下,立即围聚过去,每人端起一碗,站着喝了起来。 五人正喝得津津有味之际,忽见铁栅内人影条现,老天真班仲跳到铁栅前大叫道:“喂,也请老夫喝一碗如何?” 其中一个黑衣武士笑道:“你么?哈哈,尿也休想!” 老天真大羞,怒道:“混蛋!老夫又不是向你讨取,你凭什么骂人?” 那黑衣武士笑道:“骂你又怎样?” 老天真恨声道:“好,你等着瞧,总有一天,老夫要撒泡尿给你喝!” 那黑衣武士大笑道:“你做梦!再过两天,你就会服服贴贴的接受本帮驱使,那时……那时……” 说到这里,端在手里的碗忽然“拍!”的掉落地上,人也摇幌幌的倒下了去! 其余四个黑衣武士还来不及呼喊,也先后倒下去! 老天真瞧得一愣,继而省悟的大喜而呼道:“妙极!哈哈,公达,你快来看!” 斑衣吹笛人听出有异,急忙起身趋至铁栅门,一看那五个黑衣武士倒在地上昏迷不省,立刻伸手蒙住老天真的嘴巴,刻止他乱叫,低声道:“别叫,如我猜想不错,大概是云飞来了!” 一语甫毕,忽见黑豹裴一洲由暗处闪出,不禁面色一变! 凌云飞含笑朝他一揖,传音道:“爷爷,师父,我是云飞!” 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一听大喜,前者低声急问道:“只你一人来!” 凌云飞传音道:“不,都来了!” 说者,转对郑海住声吩咐道:“郑兄,速去喊醒那几位厨师,准备随我们走吧!” 郑海点头一嗯,转身疾窜而去。 凌去飞随向躲在各处的十七名会上招招手,然后趋近铁栅门,摸摸门上的铁锁问道:“钥匙在谁手里?” 斑衣吹笛人道:“仇天成!” 凌云飞眉头一皱,回头向已走过来的十七会士低声道:“袁兄、志云、志宏、志雄、志伟,你们五人先把地上的五个熏衣武士带出庄去!” 袁振南等五人闻言立即各抱起一个黑衣武士,由袁振南领路,急急而去。 凌云飞这才抽出藏在身上的宝剑,运刀一砍,锵然削断铁锁,斑衣吹笛人一掌推开铁栅,回封已围聚到身后的姜少华、凌志刚、谭香婉等四女急道:“大家快走!” 说着,拉着老天真冲出石屋。 姜少华等六人亦随后冲出,个个兴奋得脸都红了。 凌云飞心想刚才暂断铁锁那一声锐响可能已惊动敌人,故一见众人已冲出石屋,立即掉头就走,随着众人循原路往郑海的房间疾行而来。 来的郑海的房门口,只见郑海和三个厨师已整装等候那里,当下向他们一挥手,示意他们跟来,脚下继续往庄后花园疾走。 他不敢奔跑,怕众人的脚步声惊醒庄中敌人。 第七十五章 险到毫巅 将近花园之际,蓦闻静谧的庄中响起一声长啸,接着有人大叫道:“不好!敌人跑了!敌人跑了!” 声音尖锐刺耳,叫喊者似是长颈龟宿百龄! 凌云飞心头一震,思忖电闪之下,即由怀中摸出解药递给钟一鸣,传音急道:“钟兄请带他们八位出庄,小弟来断后……” 钟一鸣接下解药,面呈忧虑道:“会主一人行么?” 凌云飞又传音急道:“至少可挡他们一阵,钟兄带他们出庄后,即刻逃回长安,如无需要,家祖和家师两人等回到长安再给他们服解药,若见他们瘾性发作不克支持,可暂时制住他们的穴道——快去吧!” 钟一鸣把头一点,立即领着众人奔入花园,傅重仪和夏侯世杰护送于后,十二人转眼便没入黑暗的花园中。 凌云飞便把宝剑收起,藏身花园门外的黑暗处,他希望敌人不要追向花园这边来,只要爷爷等人能够安全的逃出了山庄,自己就可不必与敌人多费手脚。 但是,他的希望落空了! 他才躲入黑暗处,便见一个黑衣武士仗剑朝花园疾奔而来。 这个黑衣武士之来,和钟一鸣等人之去,前后不过一盏茶时间,凌云飞情知爷爷等人尚未翻出围墙,因之即由黑暗中跳出,迎上那黑衣武士急问道:“喂,发生了什么事?” 那黑衣武士一看是黑豹裴一洲,便道:“快追!斑衣吹笛人等被凌云飞救走了!” 凌云飞故作惶然的问道:“真的?他们往那里逃去的?” 黑衣武士道:“不知道,我们入园搜搜看!” 凌云飞忙道:“老夫刚由花园出来,园中并无敌人呀!” 黑衣武士诧异道:“半夜三更,裴护法入花园干么?” 凌云飞道:“老夫刚从后山守山回来,因为……因为……咦!那是什么?” 说着,举手指向黑衣武士的身后。 黑衣武士那里知道他就是凌云飞,闻言转头后望,凌云飞便顺手一掌向他后脑劈去。 “啊!” 黑衣武士怪叫一声,登时扑倒地上,昏死过去了。 凌云飞连忙把他抱入花园,丢到黑暗的树下,再转出花园时,又见一条黑影朝花园飞扑而来。 临近一瞧,赫然正是龟堂堂主长颈龟宿百龄! 凌云飞叫道:“是你——宿堂主!” 长颈龟宿百龄身形一刹而住,闪动凶眸沉声问道:“刚刚谁在这里叫了一声?” 凌云飞道:“不知道,我也是听到声音才赶来的!” 长劲龟宿百龄又问道:“花园里搜过了没有?” 凌云飞道:“搜过了,里里没有敌人!” 长颈龟宿百龄道:“那么,敌人大概不是由此逃出庄去的,咱们快到别处去看看!” 凌云飞点头应是,又道:“在下刚由后山回来,并未发现敌人,也许敌人是从前门逃出去的!” 长颈龟宿百龄立时转身前奔,道:“走!咱们追下去!” 凌云飞不敢违拗,只好硬着头皮往庄前奔去。 两人奔到庄中,迎面撞见仇天成,长颈龟宿百龄急问道:“怎么样?” 仇天成含怒道:“没有,你们呢?” 长颈龟宿百龄道:“也没有,斐护法刚从后山回来,他说未发现敌人,大概敌人是由前门逃出去的,咱们快追下去看看!” 仇天成道:“我已去看过,前门所有守望的人均在,他们都说没看见敌人跑出去!” 长颈龟宿百龄讶然道:“这就奇了,敌人既不走前后门,那他们从何处逃出去的呢?” 凌云飞插口道:“只怕是从左右围墙逃出去的吧?” 长颈龟宿百龄不以为然的摇头道:“左右幽墙外均是峭壁危崖,西门公达等人功力未复,怎能逃得了?” 凌云飞又道:“也许群英会的人都来了,他们一人抱一个,就把八人数下去了!” 长颈龟冷笑道:“那样峻险的峭壁,除凌云飞一人之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有能耐带人下去吧?” 凌云飞恍然道:“正是,这就奇了……” 仇天成冷“哼”一声道:“我看敌人必是后山逃走的,咱们由后山追吧!” 说罢,做势便欲纵起。 就在此时,忽听附近有个清悦的嗓音冷冷道:“不必追,他们跑不了的!” 话声中,那位副帮主由一幢屋后转了出来! 仇天成身躯一旋,转对走过来的副帮主沉笑道:“娘怎见得敌人跑不了?” 那副帮主冷冷一笑道:“他们八人均已吸食福寿膏上了瘾,再有半个时辰,瘾性便会发作,那时他们便会一个个乖乖的跑回来!” 凌云飞一直以为吸食那毒物的只是爷爷和师父两人,这时一听八人都已吸毒成瘾不由得一颗心往下直沉…… 仇天成闻言笑“哦”一声道:“他们才被福寿膏的烟味薰了三天,娘就以为他们已经上瘾了么?” 那副帮主笑道:“不错,这三天中,娘每天烧薰他们三次,每次长达半个时辰,所以他们吸入腹中的已经很多,任是大罗神仙也非上瘾不可!” 仇天成道:“假如凌云飞制止他们跑回来呢?” 那副帮主微笑道:“我不信凌云飞忍心,看得他们挨受那种人间至惨的痛苦!” 仇天成点点头,笑道:“好吧,娘既这么说,我们就不追入,等着瞧瞧福寿膏的威力!” 那副帮主问道:“你那五个部下呢?” 仇天成道:“不见踪影,不过石屋外有五只碗跌碎,瞧那情形,似是凌云飞勾通厨房那几个厨师,在食物中下迷药把他们迷倒,然后连带把他们劫走了!” 那副帮主道:“也许他们被藏放于庄中,大家再把全庄找找看吧!” 仇天成点头应是,旋转对“黑豹裴一洲”吩咐道:“裴护法,你再去后山看看,我和宿堂主搜索全庄!” 凌云飞躬身应是,拔步便向庄后奔去。 这是脱身的最好机会,但是他已决定暂时不走了,因为他觉得那副帮主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假如钟一鸣一个处理不善,爷爷师父等人是极有可能跑回来乞食那毒物的! 他奔过几幢屋子,立刻悄悄折返花园中,运指点了被自己打昏的黑衣武士的麻哑二穴,使他苏醒后无法揭穿自己的假面具,然后才越过围墙,往后山奔来。 经过山涧,进入树林搜索一番,见钟一鸣等及所救所虏之人均已一个不见,这才放了心,当下在树林里坐下“拖延”一阵后,方才返回终南山庄。 因各处不见仇天成和长颈龟等人,他于是往大厅上走来,只见那副帮主、仇天成、长颈龟、太阳百兽双魔、七绝剑楚天英及四个黑衣武士正围立厅中,厅地上则躺着那个被他点住麻哑二穴的黑衣武士! 仇天成一见“黑豹裴一洲”回来,便抢着问道:“怎么样?” 凌云飞道:“毛病果然出在后山,雷护法已不在岩石上,不知那里去了!” 仇天成剑眉一扬道:“哼,只怕也是被凌云飞那小子虏去了!” 语至此,转对那副帮主道:“娘,这一次我们栽得不轻,我带来的神龙队,一死二伤七被虏,如今地下这一个眼看也变成废人了,哼哼……” 地下那个黑衣武士业已苏醒,他看见“黑豹裴一洲”来到,似已记起刚才上当之事,因而面色一变,目光充满惊急和愤怒,但因凌云飞独特的点穴手法无人能解,是以他就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围立在他身边的十人也发觉他神情有异,却不知他是看见“黑豹裴一洲”激动,倒以为他是听了仇天成之言在伤心哩! 凌云飞不敢和他对视,转到他头部后面站立,使他无法看到自己。 这时,那副帮主听了仇天成的话后,神色仍极平静,微微一笑道:“你别急,我想不出一刻时辰,那八个瘾君子一定有人会跑回来,到时你如舍不得那七个部下,再跟他们交换好了!” 仇天成摇着道:“不,那没意思,我想他们必是逃回长安大兴善寺,我要去大兴善寺把他们五人救回来!” 那副帮主道:“也可以,不过等着看那些跑回来的人,再作决定也不迟吧?” 仇天成沉默半晌,点头道:“好,半个时辰后如没有一个敌人跑回来,我就去大兴善寺闹他一个天翻地覆!” 于是,大家便在厅上坐下,等候着斑衣吹笛人等自动跑回来…… 时间,在谈话中一刻一刻消逝着,终于半个时辰过去了,那副帮主所预期的现象却未出现! 仇天成起立笑道:“娘,半个时辰已到,怎不见他们跑回来啊?” 那副帮主颦眉沉吟道:“正是,我看准是出了意外,否则他们一定会跑回来的!” 仇天成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那副帮主点首道:“好吧,不过单你一人成么?” 仇天成一指那四个黑衣武士笑道:“我还有这四个,另外再请宿堂主同去,大概也差不多了。” 凌云飞插口道:“在下可否随少帮主走一趟?” 仇天成转望他笑道:“裴护法可是想救雷护法?” 凌云飞道:“是的,雷护法与在下情同手足,在下不去.于心不安!” 仇天成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凌云飞躬身道:“谢少帮主!” 仇天成一挥手道:“走,我们天亮前赶到长安,中午前把人救回终南来!” 说罢,朝那副帮主一揖,便欲与长颈龟及四武士出厅去,即于此际,厅外突然有人叫道:“回来了!回来了!” 凌云飞听得心头一震,即时移步靠近仇天成身边.准备出其不意制住对方,逼迫对方放走自己的人,虽然他知道跑回来的人一定肯回去,但只要自己擒住仇天成,那副帮主终得给自己一个满意的处理。 一瞬间,有三个人跑进厅上来了! 可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跑回来的却不是早先被救走的人,而是武林三仙! 那副帮主听到有人跑回来,脸上正升起一喜悦,一看跑回来的却是武林三仙,不由大感意外的“咦!”了一声,问道:“跑回来的就是你们三人么?” 武林三仙一齐躬身答道:“正是老朽三人!” 那副帮主忍不住怒叱道:“呸,你们三人回来就回来,干么大惊小怪的?” 武林三仙大是惶恐,再躬身道:“副帮主明察,叫嚷的是永门的兄弟,不是老朽三个人!” 那副帮主也觉不应责怪他们,当下叹了口气道:“交付你们的任务办好了没有?” 武林三仙齐声道:“幸不辱命,已圆满完成任务!” 那副帮主点点头,又问道:“你们回来时,可会在途中看见什么?” 金手仙白少游茫然问道:“副帮主问的是什么?” 那副帮主道:“敌人!半个时辰前,凌云飞偷偷入庄把他爷爷等人救走了!” 武林三仙同时惊啊一声,金手仙白少游接着摇头道:“没有!没有!老朽三人不曾在路上遇见任何人!” 那副帮主颦眉道:“既无所遇,急匆匆的跑进来干么?” 金手仙白少游面呈谄笑,抖着嘴唇道:“副帮主知道,老朽……老朽三人吸食福寿膏的时间到了!” 那副帮主冷哼一声,由怀中掏出三个小纸包向他们抛去,冷叱道:“拿去!” 武林三仙如获至宝,接住小纸包后,躬身行了一礼,转身便欲出去。 “站住!” 武林三仙浑身一震,转回身子,诚惶、诚恐的问道:“副帮主有何指示?” 那副帮主道:“你们三人和斑衣吹笛人是几十年的老朋友,是不是?” 武林三仙答道:“是的,但老朽三人早已是副帮主的人了!” 那副帮主笑道:“你们三人既与斑衣吹笛人交往数十年,想必对他的‘梅花点穴’手法不陌生吧?” 武林三仙道:“是的……” 那副帮主道:“谁能解得‘梅花点穴’?” 一指仙终必凯道:“老朽略知一二!” 那副帮主一指地上的黑衣武士道:“那么,他麻哑二穴受制,你替他解开吧!” 一指终必凯恭声应是,举步走近那黑衣武士,蹲了下去。 凌云飞登时惊出一身冷汗,立即移步后退,若无其事的向厅外走去。 第七十六章 怪到极点 仇天成生性骄傲自大,看见“黑豹裴一洲”不禀告便要出厅,大感不悦,开声道:“裴护法,你上那儿去?” 凌云飞不敢停留,继续向应外走去,一面答道:“在下去解个手便来!” 仇天成冷然道:“站住!” 凌云飞思忖电转,觉得走为上计,故听了对方的喝令,不但不站住,反而将身一纵疾射出厅。 这一来,不待黑衣武士的穴道解开,他的身份已经暴露无遗了! 虽然应上众人均甚感意外,但反应却极迅捷,顿时暴喝连连,仇天成、长颈龟、太阳百兽又魔四人如影随形的疾追而出! 凌云飞纵出大厅,身尚悬空,便将身上的宝剑掣出,打算逃不脱时,便与敌人硬干一番。 身形一起一落,他已在厅外的广场上! 但仇天成、长颈龟、太阳魔、百兽大仙四人的身手不比他慢,他正想再度纵起之际,四股劲风业袭至! 凌云飞临危不乱,立即勒住纵势,斜身往旁掠出数丈,但双足落脚时,却发觉已在对方四人的包围中,不禁暗叹一声:“我命休矣!” 对方四人,任何一个出手,叫他全力应付也不能取胜,而现在却一下来了四个! 仇天成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倒真有一手啊!” 凌云飞无话可说,只横剑于胸,凝神蓄武,严阵以待。 仇天成向长颈龟、太阳魔、百善大仙一使眼色,四人便同时举步向他迫去。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那副帮主由应中飘然而至,开口脆声道:“且慢!” 仇天成四人闻声而止,那副帮主目注凌云飞微微而笑道:“凌云飞,你的易容术很好,可惜运气太坏,如今我看甭打了,丢下武器投降吧!” 凌云飞一面闪目警戒,一面阴恻恻道:“要放臭尸,站远一点!” 那副帮主不料他开口就伤人,一张美脸不觉红霞阵阵,似怒似悲的瞪视他一会,突然厉声道:“动手,给我活捉下来!” 仇天成四人闻言之下,顿时一齐扬掌,由前后左右向当中的凌云飞推出一股怒减般的掌风! 凌云飞一声长啸,身形倏地拔起三丈高,空中一鹞翻身,变成间下脚上,左掌进发,也推出一般劲风袭向颈龟的头,右手振剑吐向仇天成的百会穴,双招同发,攻势凌厉至极! 那知,他的左掌右剑刚刚发出,又四股劲风已由地上涌到,其中一股劲风与他打出的掌风两相对消,另一般劲风撞歪了他的剑招,还有两股劲风把他撞得在空中翻了一转,所幸因副帮主声明要活捉,故打中他身上的这两股劲风力道不强,没有把他震伤,但饶是如此,已使他手忙脚乱了! 百忙中,他斗然再向下拍出一掌,意欲借掌风反弹之力,向上飘起,但敌人出手着着先鞭,他的掌风才发出,又有四股劲风袭击,上来! 这四股劲风,刚柔并蓄,撞上他身子时,就像一团无形的鱼网网住了他,不但逼得他手脚无力施展,而且竟硬生生的把他迫停在空中! 凌云飞拼命挣扎着,但使尽浑身之力也无法脱出四人的掌力范围,情形狼狈极了。 仇天成大笑道:“哈哈哈,这叫做玩弄于股掌之上!凌云飞,你有办法下来啊!” 凌云飞怒吼道:“以多取胜,称得什么好汉,你有种就单独跟我斗一斗!” 仇天成正待接口,那副帮主忽然铁手一扬,一缕指风破空而出! 云飞浑身一震,立时动弹不得,呆在空中! 那副帮主冷冷道:“放他下来!” 仇天成四人掌力一收,凌云飞便由空中坠下,跌倒于场上。 那副帮主接着又道:“脱下他上衣,把他吊起来!” 一名黑衣武士上前毁去他易容,脱下他上衣,另一名武士则取来一条绳子,把他双腕绑在一起,然后把他拖到厅门口,吊上一支横梁。 “再取一条鞭子来!” “是!” 不久,鞭子取到,那副帮主接过鞭子,挪步走到凌云飞身后,向他背上看了一眼,也不知看见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冷峻之态,转到凌云飞面前冷笑道:“凌云飞,我三番五次劝你勿与本帮作对,你总是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现在我要让你尝尝不听话后果!” 凌云飞冷笑道:“别忘记你也有九个部下在我手里!” 那副帮主脆笑一声,手中鞭子一抖,鞭梢灵蛇也似的飞吐而出—— “叭”的一声脆响,凌云飞洁白健美的胸膛上立现一血痕! 凌云飞虽是麻穴受制,全身无法动弹,但由于遽受剧痛,身躯不由一弯,虽然咬牙忍住没有叫出口,面上却起痉挛了。 仇天成笑道:“娘,让我来效劳吧?” 那副帮主断然道:“不,我要亲自动手!” 说着,手中鞭子倏扬倏沉,交叉挥了出去。 “叭!叭!叭……” 惊心动魄的鞭声,就像连响的爆竹,每一鞭响之后,凌云飞的胸膛便喷起一道肉槽,然后由那道肉横溢出一粒的血珠,像苍水般滴落! 凌云飞的身子在骤雨般的鞭影中不停的扭曲着,到后来由于忍不住痛苦,不禁厉声狂吼起来。 但是,那副帮主似乎比他更愤怒,不但不歇手,而且打得更快更重,好像要活活把他打死似的。 仇天成一直以为母亲对凌云飞有着一份异乎寻常的感情,也一直以为母亲必不忍放手毒打凌云飞,这时看了她对凌云飞所下的重手打,心里虽甚痛快,却也为之目术心惊起来。 “叭!叭!叭!叭!” “叭!叭!叭!叭” 连珠炮的鞭声中,蓦地里,庄中突然有女人惊叫道:“不好!失火了!失火了!” 那副帮主面色一变,停手向众喝道:“快去看看!” 庄中失火,那必是敌人所为,因此仇天成等不待副帮主说完,已纷纷腾身纵起,越屋奔去。 大阳、百兽双魔是副帮主的随身卫士,他们未得副帮主命令,不敢擅自离开,故仍守在副帮主身旁没有动。 那副帮主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说道:“你们两人也去看看!” 太阳魔漆雕烈恭声道:“敌人放火烧屋,意在调虎离山,副帮主一人在此,似不妥当吧?” 那副帮主冷哂道:“我正要看看谁有办法在我面前救走这凌云飞,你们但去不妨!” 太阳、百兽双魔听她那样说,自然不好再表示意见,当下两人同时纵上屋顶,向失火处赶去。 这时,大厅外便只剩下她副帮主一个,她面带异样的表情盯视着她已痛昏过去的凌云飞一会,又转到凌云飞背后,伸手摸摸凌云飞的背部,仿佛触动什么心事,脸上的煞气突然消失,换上了一副迷茫痴呆之色! 静静的,她痴立不动,恍似进入梦境,一直到仇天成由屋上跳落而来到她身边,她仍浑然不觉!仇天成见她痴痴呆呆,颇感纳罕,便开口喊道:“娘,你怎么了?” 她这才霍然而醒,问道:“敌人呢?” 仇天成道:“跑了!” “跑了!” “是的,搜查全庄,并未发现一个敌人!” “房屋烧了多少?” “只一间,是靠近西厢房的一间空屋。” “这就奇了,难道敌人只来放一把火就跑了?” “也许是终南派门徒在捣蛋……” 正说着,长颈龟、太阳百兽双魔等人,已继续回到厅外,一问之下,均称未见敌人.那副帮主冷哼一声,便向仇天成道:“你这就起程赶去长安救人,如未能将裴、雷等九人救回,就告诉他们凌云飞已在我们手中,如要他活命,就把那九人带来换人!” 仇天成笑道:“娘可得把这凌云飞好好看住啊!” 那副帮主道:“你怕我把他放走?” 仇天成没有再接腔,含笑向长颈龟和那四个黑衣武士一挥手道:“走,咱们长安去来!” 于是六人连夜下山,直奔长安而去。 那副帮主随转对太阳魔漆雕烈道:“漆雕卫士,你把这凌云飞带去石屋,并负责看守到天亮!” 太阳魔应了一声,便将凌云飞飞放下,抱着他来到庄中的石屋,因见凌云飞尚昏迷末醒,乃将他手腕上的绳子解掉,把他放倒屋中,自己则走到门边席地坐下。 不久,躺在地上的凌云飞发出了一声呻吟,醒过来了。 太阳魔知他麻穴尚未解开,故不在意,其实以他太阳魔的身手,凌云飞即使穴道未受制,也无法由他面前冲出去。 恢复神智的凌云飞,只觉浑身剧痛难禁,但她没再发出呻吟,只转动眼睛打量着周遭,而就在此时,他听见坐在门边的太阳魔忽然废话问道:“谁?” “我,奉副帮主之命,来为凌云飞敷伤!”是一个待婢的声音! 然后,一个侍婢端着一盘治伤药物走进石屋,在凌云飞身边蹲下来。 凌云飞初以为是贾小凤来了,一看来的却是名叫兰香的待婢,心中颇感失望,接着不禁暗暗称奇,忖道:“奇怪,那副帮主既然打了我,如今却又命待婢来为我敷伤,什么意思呀?” 思忖间,只听太阳魔开声道:“兰香,副帮主怎么会命你来为这小子敷伤呢?” 兰香一呆道:“有何不对?” 太阳魔笑道:“你刚才没看见副帮主在毒打这小子,要是看见了,你就会觉得副帮主现在要你来为这小子敷伤,是一件多么奇怪之事!” 兰香呆望着凌云飞的胸膛道:“但是你看,这人胸口鲜血淋淋,不敷药怎么行呀?” 太阳魔道:“既然不忍看他受困,刚才又何必打他?” 兰香摇头道:“我不知道。” 太阳魔道:“好,你替敷药他吧!” 兰香开始动手为凌云飞洗去脸上的血渍,凌云飞一想拒绝,但后来一想,拒绝敷药对自己并无好处。故也就闭上眼睛让她去“料理”了。 兰香一面为他清洗伤口,喃喃自语道:“好惨!怎么成这个样子?” 太阳魔接腔笑道:“你看了心疼是不?” 兰香脸微红,发呆道:“我,心疼?” 太阳魔笑道:“可不是,这小子貌若潘安,那家姑娘看了不动心!” 兰香啐了他一口道:“你乱讲,我只是有些可怜他而已,谁动心呀!” 太阳魔哈哈笑着,正要再调侃她一下,一眼瞥见帮主走了过来,连忙起身施礼道:“副帮主来了!” 那副帮主螓首轻点,举步跨入石屋,目注正事接受治疗的凌云飞,启口问道:“他醒了吧?” 太阳魔答道:“是的,刚醒不久!” 那副帮主厉声道:“你要每半个时辰点他一次穴道,别让他使诡计跑了!” 太阳魔唯唯而应,那副帮主便转对兰香说道:“兰香,敷好药时,替他穿上衣服,然后你就可回房睡觉了。” 兰香答道:“是的,但他老是躺在这地上,恐怕不大好吧?” 那副帮主目光一凝道:“怎么不大好?” 兰香道:“这地上冷冰冰的,躺起来不舒服咧!” 那副帮主声调一沉道:“怎的,你把他当作大少爷了?” 兰香吃了一惊,忙不迭的摇头:“不不不,婢子只是……只是看他伤得这么重,有些……有些可怜他而已!” 第七十七章 天真之言 那副帮主忽的“噗哧”一笑道:“也罢,你既然可怜他,待会就去拿一条被子来让他铺着睡!” 兰香又摇头道:“不,不干婢子的事!不干婢子的事!” 那副帮主喜怒无常,闻言又发怒道:“我叫你去拿,你就去拿!” 兰香又吃了一惊,又忙的点头道:“是!是!婢子马上就去拿……” 那副帮主似不忍多看凌云飞那血迹斑斑的胸口,当下转身便要出去,正当比时,忽有一名劲衣汉子兴冲冲的奔到石屋门口,朝副帮主跑禀道:“启禀副帮主,那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跑回来了!” 那副帮主神一振,急问道:“人在那里?” 那劲衣汉子道:“他们跑入庄时,瘾性已发,此刻正倒在广场上发抖!” “速去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是!” 劲衣汉子恭应一声,转身疾奔而去。 凌云飞听说爷爷和师父果然抵不住福寿膏的“魅力”而跑回来自投罗网了,心中既惊且急,不禁睁眼大喝道:“贼婆娘,你若再拿那毒物给我爷爷和师父吸食,你便不是人!” 那副帮主冷笑道:“要我不给他们吸食,也可以只要你答应解散群英会,不再跟本帮作对!” 凌云飞骂道:“放屁!” 那副帮主杏目一瞪道:“你再出口伤人,我就强迫你吸那东西!” 凌去飞心头一惊,暗想她所谓强迫,必是使用一种使人无力抗拒的方法,否则爷爷师父也不致于吸上瘾了,故一听她要强迫自己吸食毒物,便不敢再骂,只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恰在此时,两个劲衣汉子扶着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走入石屋来了! 二老浑身发抖不停,又不住的打哈欠流眼泪,一见那副帮主在屋中,不由精神,老天真口吃叫嚷道:“副帮主,你……你做做好事,我们……我们受不了啦!” 那副帮主得意的“格格”脆笑道:“想吸食福寿膏是不是?” 老天真频频点头道:“是是,是是,老夫现在……才知道……那那那……那东西妙不可言!啊呀我的姑奶奶,你快施舍我们一些吧!否则……否则老夫的骨头要断断断……断成一块块啦!” 那副帮主笑道:“先回答我,你们两个怎么到这个时候才来?” 老天真流着口水道:“跑……跑……跑不动呀!我们是是是……爬上来的……” 那副帮主问道:“还有那六个呢?” 老天真道:“他们也……也想跑回来,可是……可是被钟一鸣那几个小……小子点了穴道……” “钟一鸣为何不点你们两人的穴道?” “他要点……老夫就大大大……大吼一声说:谁敢动手,老夫就就就……就宰了他,因此他就就就……就不敢动手!” “他们逃往何处去了?” “长安大……大兴善寺啊!” “如今你们两人打算怎么办?” “先……先给我们过……过过瘾再说吧……” “不,假如你们愿意死心塌地归顺本帮,本副帮主就给你们吸,否则休想!” “那……那武林三仙呢?” “他们正在房中吞云吐雾!” “哦哦,唉!西门老,你说……你说我们怎么办啊?”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就答应她吧!” 凌云飞听到这时,忙大声道:“不!爷爷,那东西不能再吸,再吸就完了!” 老天真转头瞥了凌云飞一眼,哭丧着脸道:“好徒弟,你你你别说风风风凉话,为师……非吸不可了!” 斑衣吹笛人发抖着道:“正是,云飞,你只当……只当我们两人死了就是了!” 凌云飞心如刀割,悲声道:“不!爷爷,你们再忍耐三天痛苦就可戒掉的!” 斑衣吹笛人不听,转对那副帮主哀求道:“副帮主,我们……答应归顺就是,请你快给福寿膏如何?” 那副帮主抿嘴一笑,便由怀中掏出两个小纸包,分递给他和老天真道:“你们先把这一包吃下去,改天我再教你们吸食方法!” 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抢过小纸包,餮饕也似的急急解开,把纸包里的那一小块黑膏塞入嘴里,好好吞了下去。 不消片刻,两人渐渐停止了发抖,渐渐的变得有精神起来了! 老天真惬意的长吁一声,抬一声抬目笑望副帮主问道:“我说副帮主,你这福寿膏当真妙不可言,到底是从那里来的啊?” 那副帮主笑道:“来自外国,不过,本帮现在已能自制,不久即可推出问世!” 老天真喜道:“真的,副帮主在何处制造这东西?” 那副帮主道:“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 斑衣吹笛人接着问道:“福寿膏是什么制成的?” 那副帮主摇首道:“这东西外国叫‘乌兵’。本帮推出问世时,定名为福寿膏!” 说到此,似不想多谈下去,转话道:“好,你们两位再在此屋耽个三五天,之后本副帮主便承认你们为本帮之人!” 语毕,转过娇躯,向太阳魔深深凝注一眼,暗示他好好看住他们,便挪步姗姗往屋外走去。 老天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大叫道:“副帮主请等一下,老夫有一事相求!” 那副帮主住足回头问道:“什么事?” 老天真道:“老夫两人服了迷仙液,功力尽失,感觉很不舒服,副帮主可否先为我们恢复功力。” 那副帮主笑道:“不,等本副帮主承认你们为本帮之人时,再为你们恢复功力不迟!” 老天真失望的叹了一声道:“副帮主还在怀疑我们的诚意么?” 那副帮主笑道:“不是,我怕你们意志不坚!” 说罢,脆笑着飘然而去。 这时,兰香已为凌云飞敷好了药,她起身向太阳魔请教道:“漆雕卫士,副帮主要我拿一条被子来,到底是真是假?” 太阳魔笑道:“大概不假,你快去拿来吧!” 兰香笑道:“好,我去拿!” 不久,她抱来一床棉被。给凌云飞半铺半盖,便回房睡觉去了。 由于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功力未复,故太阳魔毫无所惧,只把铁栅门关好,便和他们三人同关在石屋中。 斑衣吹笛人虽已表示投降无双帮,与凌云飞的祖孙之情仍在,他在凌云飞身边坐下,正想同他谈话之际,太阳魔忽然沉声道:“西门老,你走开吧!” 斑衣吹笛人神色一怔道:“怎么了?” 太阳魔道:“阁下功力虽失,解穴的力气想必还有!” 斑衣吹笛人哑然失笑道:“你怕老朽为小孙解穴?” 太阳魔颔首道:“不错,那对老夫是个麻烦!” 斑衣吹笛人笑道:“别说老朽已无意离开无双帮,就是想离开,在你太阳魔的监视下,老朽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呢?” 太阳魔道:“有其孙必有其祖,你斑衣吹笛人的能耐,老夫知之深矣!” 斑衣吹笛人一指凌云飞道:“老朽只想和小孙讲讲话,并无他意!” 太阳魇道:“既然如此,坐远一点,令孙也一样听得到!” 斑衣吹笛人笑道:“老朽就坐在阁下身边和小孙讲话如何?” 太阳魔略一沉忖,点头道:“好,老夫接受阁下的挑战。” 斑衣吹笛人笑叹一声,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以极为诚恳的口吻道:“老朋友,我且问你,在你还末吸食阿芙蓉之前,你可肯心甘情愿的投效无双帮?” 太阳魔呆了一呆,接着点头道:“老夫是心甘情愿投靠无双帮,并非吸食阿芙蓉才进来的” 斑衣吹笛人笑道:“你说谎,你们‘宇内七魔’是何等人物,如非吸食阿芙蓉上了瘾,吹断你的头,你也绝不肯投效无双帮的!” 太阳魔似是被道中心事,不觉紧张起来,转头向石屋外张望几眼,才回头对斑衣吹笛人低声道:“不瞒你说,我们‘宇内七魔’确是吸食阿芙蓉上了瘾后,才不得不向无双帮低头的,虽然明知不对,但每当瘾性发作,即使要老夫去杀一千人才有阿芙蓉吸食,老夫也是肯的!” 斑衣吹笛人叹道:“所以正直如武林三仙,也不得不昧着良心变节了!” 太阳魔深表同感的点点头道:“不错,我们‘宇内七魔’本来就不是好人,所以投入无双帮还不觉得怎样难过,而他们‘武林三仙’原是白道上的大人物,如今被迫投靠无双帮,我想他们内心必然痛苦不堪……” 斑衣吹笛人道:“这不是他们的错,而是阿芙蓉那东西太厉害了!” 太阳魔道:“是啊,那是人间至妙至绝的东西,只要副帮主继续不断供给老夫吸食,老人情愿终生为她效犬马之劳!” 斑衣吹笛人道:“老朽亦有此意,但阁下却还在怀疑老朽的诚意。未免太那个了!” 太阳魔笑道:“老夫是因你们刚刚吸上瘾,恐怕意志不坚,故不能不防着点儿!” 斑衣吹笛人笑问道:“你现在还怀疑老夫么?” 太阳魔轻笑道:“刚才有五分,现在只有一分了!” 斑衣吹笛人摇头表示不满,道:“你若肯仔细想想,连那一分都不该怀疑!” 太阳魔一笑道:“怎么说呢?” 斑衣吹笛人道:“你想想看,班老和老朽功力尽失,你只须轻轻一点就可把我们制死,而敝孙的身手,你太阳魔也清楚得很,老朽就是暗中为他解开穴道,他难道就能在你的手下逃脱?” 太阳魔笑道:“令孙的身手,老夫自然应付得了,可是他的机智却不简单哩!” 耸耸肩,又道:“天亮时,老夫要建议副帮主给他喝一杯迷仙液,他喝下迷仙液后,就算有满腹机智也不管用了!” 老天真一听不觉大叫道:“不行!老夫正要设法帮他——” 说到一半,倏然警觉,忙的用手蒙住自己的嘴巴,同时惊慌的望着斑衣吹笛人,好像闯了大祸的孩子,怕大人打骂似的。 太阳魔面色一变道:“你想设法帮他逃走是不是?” 老天真急得连连摇头,道:“不不不!我是说溜了嘴,不是故意说出来的!” 斑衣吹笛人越听越气,怒喝道:“呸!你说溜了嘴,那表示你心里确想救他,对不对?” 老天真又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想帮他……想帮他……嗳!公达,怎么连你也逼起我来了!” 第七十八章 惊魂之变 斑衣吹笛人怒哼一声,转对太阳魔道:“漆雕老,你快去报告副帮主,说老天真心怀二志,想设法帮敝孙逃离此地!” 太阳魔嘿嘿冷笑道:“老夫若去报告,你们便可乘机替他解开穴道,帮他逃走,是不?” 斑衣吹笛人眉头一皱道:“老朽是怕连累了自己,漆雕老怎说这种话?” 太阳魔突然哈哈大笑道:“这倒有意思,凌云飞是你西门公达一手带大的,而如今你竟反对老天真帮他逃走,你真是——” 话至此忽然顿住,转望屋外喝问道:“那边来的是谁?” “我!” 嗓音娇悦,又是副帮主的一个侍婢来了! 这次来的是贾小凤,她双手端着一个茶杯,好像怕杯中物溅出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一看是贾小凤,太阳魔释然一哦,笑问道:“小凤姑娘,你来干么?” 贾小凤道:“副帮主命我拿这杯东西来给凌云飞喝!” 太阳魔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贾小凤道:“迷仙液!” 老天真一听要给凌云飞喝迷仙液,不禁又跳起来大叫道:“不行!公达咱们快……” 斑衣吹笛人戴口大吼道:“快什么?要救他你自己去救,我不干!” 老天真一呆,惊讶道:“奇怪,咱们原说得好好的,怎么你真要反过去啦?” 斑衣吹笛人断然道:“不错,我不能没有阿芙蓉!” 老天真眼睛骨溜溜转了几下,忽的废然一叹道:“好吧,孙儿是你的,你既然不想救他,我姓斑的更不值得替你们拼老命!” 说罢,负气的走去屋角,面壁坐下,表示眼不见心不烦! 贾小凤一脸迷惑的望望老天真又望斑衣吹笛人,最后回对太阳魔道:“漆雕卫士,他们在吵什么呀?” 太阳魔冷笑道:“等下你回去报告副帮主,他们回来投降是假的,实在是想救走凌云飞!” 贾小凤毫异道:“不可能吧?” 太阳魔沉容道:“怎说不可能?” 贾小凤嘴唇一呶老天真和斑衣吹笛人道;“他们两人都服过迷仙液,全身功力已失,如何能救走凌云飞?” 大阳魔道:“他们打算牺牲自己,帮助凌云飞逃离此地!” 贾小凤讶笑道:“果真如此,他们就不怕没有阿芙蓉吸食么?” 太阳魔道:“大概才尝过一次瘾性发作的痛苦,印象还不深刻吧。” 贾小凤忽然垂目注视手上的一杯迷仙液,微笑道:“喝下这杯迷仙液,他们即使解了凌云飞的穴道,他也不能作怪了!” 太阳魔笑道:“正是,你快拿给他喝下去!” 贾小凤把迷仙液递给他道:“不,漆雕卫士拿给他喝吧!” 太阳魔点头说好,起身接过迷仙液,走到凌云飞身边蹲下,用大拇指和食指往凌云飞的两腮一捏,迫使凌云飞强开了口,便欲将迷仙液灌下去。 这之际,最为着急的自然是斑衣吹笛人了,他不知贾小风拿来的是真是假,只知乘太阳魔背对自己之时,是下手的好机会,是以一看太阳魔即将把迷仙液灌入凌云飞的口里,立刻扬起右手—— 不料,就在此时,跟在太阳魔身后的贾小凤已骈伸二指悄然点出,一下个点中太阳魔的麻穴,紧接着,只见她纤手一扬,砰然一响,又击中太阳魔的后脑! 太阳魔浑身一震,登时扑倒在凌云飞身上,昏迷过去了! 斑衣吹笛人一见大喜,一步跳过去,拉开太阳魔,向贾小凤低声笑道:“贾姑娘,承蒙帮助,老朽感谢之至!” 贾小风一笑,低声问道:“两位老前辈已服过迷仙液的解药了吧?” “正是!” “两位老前辈已中那物之毒,竟仍有毅力忍受痛苦,实出晚辈意料之外!” “实不相瞒,老朽两人并未吸食!” “嗄,那副帮主在这屋中烧福寿膏薰了你们九次,你们都没有吸入体内?” “是的,老天真临时教老朽等‘回肠汤气’的内功,使老朽能够闭住呼吸,因此未受毒物之害,不过,姜少华凌志刚和谭香婉四女功力较浅,无法于短时间内练成‘回肠汤气’的内功,是以稍受毒害,唯亦不太严重,过两天即可痊愈如常!?” “原来如此,那么,乘敌人尚未发觉之际,老前辈等快逃吧!” “贾姑娘你呢?” “晚辈还不想走!” “贾姑娘除非下手除掉这个太阳魔,否则就非走不可!” “这太阳魔遽受袭击,苏醒之后,绝不会想到下手袭击他的是晚辈的!” “唔,但要是——” “老前辈快走吧,晚辈不会有问题的!” “好,贾姑娘请保重!” 斑衣吹笛人一边和她说话,一边已出手解开凌云飞的穴道,这时凌云飞的全身血气均已畅通,由地上站了起来,他先向贾小凤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低声问道:“贾姑娘可知在下的‘破天荒’宝剑放在何处?” 贾小凤笑而不答,突然转身奔出石屋,转瞬之间,便见她捧着宝剑奔回石屋中,她把宝剑递给凌云飞,这才笑道:“你这柄宝剑原放在副帮主的房中,刚才我奉命送迷仙液来时,便顺手牵羊把它偷了出来!” 凌云飞道:“既如此,那副帮主发觉我们逃脱时,必会怀疑到你,你还是跟我们走吧!” 贾小风摇首道:“不,未探出无双帮制造福寿膏的地点,我绝不走!” 凌云飞担忧道:“你不怕事败被擒?” 贾小凤笑道:“那副帮主早就认定我不识武功,她再怎么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凌云飞道:“但是……” 贾小凤抢嘴道:“你们再不走,我可要喊叫了!” 凌云飞吓了一跳,忙向爷爷和师父笑道:“爷爷,师父,我们就听她的话走吧!” 老天真道:“我不走!” 凌云飞一呆道:“师父为何不走?” 老天真道:“你爷爷心性不定,做好做歹,弄得我无所适从,我——” 贾小凤知他在耍小孩子脾气,怕他再闹下去误了大事,便开口大叫道:“不好了,副帮主您快来,他们跑啦!” 老天真大吃一惊,跳起来抹头便跑,斑衣吹笛人和凌云飞心中暗笑,但也不敢怠慢,立即随后冲出石屋,老少三人疾如流星往庄后急遁。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冲出石屋才只十几丈,就在转过一幢房屋之际,蓦然有一股奇强无经的劲风迎面涌到,迫住他们三人的奔逃之势! 所幸老少三人反应极快,一发觉颈风袭到,急忙发掌迎担,故均未受伤。 定睛一瞧,他们不禁呆住了。 原来,发掌挡驾的,赫然是武林三仙! 他们并肩巍立于寻丈之外,从神态上看,显然们并非听到贾小凤的喊叫才匆匆赶来,而是老早就等候在那里的! 一看他们三仙的神色,斑衣吹笛人不由凉了半戴,嘿然道:“老朋友,你们当真疯了么?” 金手仙白少游渐愧的低下头,道:“西门老请原谅,我们不能再忍受那种啃心蚀骨的痛苦了!” 老天真嚷道:“你是说,不放我们过去?” 金手仙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老天真立刻转对斑衣吹笛人道:“公达,咱们冲吧!” 话声中,进步欺身一掌猛拍出去。 他是当今武林的掌法大师,橐龠十八掌已练到炉火纯青之境,这时拍出的一掌,其劲力是可想而知的。 武林三仙黯然一叹,一声亮掌想迎,双方真力悬空一接,只听“蓬!”的一声巨响,老天真落了下风,被武林三仙联手发出的掌风震退两步! 老天真没想到他们三人会同时出手,气得跳脚怪叫道:“好呀!三个打我一个,你们要不要脸?” “哈哈哈哈……”蓦地,身后传来一片银铃般的脆笑! 老少三人心头微震,掉头一瞧,只见身后不远处,那位副帮主一手拉着贾小凤,正望着自己三人脆笑不止。 贾小凤颓丧的低着头,敢情她的身份已败露,被那副帮主抓住了。 老少三人至此已知自己一方的计划和贾小风的出手帮助均在敌人料算之中,因此心中大感不是味道。 那副帮主又脆笑了一阵,方才说道:“西门公达,你想不到会有这种结果吧?” 斑衣吹笛人一笑道:“正是,老朽自觉表演得很逼真,不想竟被你窥破了!” 那副帮主笑道:“不,说真的,你们跑回来乞食福寿膏,本副帮主并不知你们是伪装的!” 老天真呆然道:“那么,毛病出在那么?” 那副帮主一瞥身边的贾小凤,笑道:“毛病出在这丫头的身上!” 老天真向贾小凤投去一个埋怨的眼光,道:“叫你跟我们一起走,你不肯,如今可好了,哼哼……” 那副帮主笑道:“你不要怪她,她今晚的行动也做得很干净,只可惜在她开始行动之前,本副帮主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凌云飞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副帮主笑道:“这丫头常常磨着我传授她武功,我看她聪明伶俐,也有意栽培她,但本副帮主在信任一个人之前,总要先偷偷去听那个人过去的一切,昨天中午,本副帮主便命武林三仙去李家村打听,结果发现周围三百里内并无李家村,因此本副帮主才知道收容数月之久的这个贾小凤,原来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说到这里,低头向贾小凤一笑道:“小凤,你真了不起呀!” 贾小凤苦笑道:“你也不错,我辛辛苦苦服待你几个月,没想到你还一直把我当作外人!” 那副帮主笑了笑,抬头向斑衣吹笛人继续说道:“本副帮主一听武林三仙说附近并无李家村,虽知道丫头可疑,但还不相信她是你们的人,为了试探她的身份,刚才我就命她端一杯迷仙液给令孙喝,然后偷偷跟在她后面,结果发现她把迷仙液倒掉,换了一杯茶,于是我才明白了上这丫头的当了!” 凌云飞冷笑道:“你应该感激她,因为这数月来,她有好多机会可制你于死命!” 那副帮主点点头,笑望贾小凤问道:“小凤,你为什么不下手杀我?” 贾小凤淡淡道:“杀掉一个副帮主有何用,我想一网打尽!” 那副帮主笑“噢”一声道:“好厉害,我以为群英会的会主,应该由你来做才对!” 贾小凤道:“我是副会主!” 那副帮主一啊道:“这就是了,你是我所见过的最了不起的一个姑娘——贵姓芳名?” 贾小凤冷冷道:“告诉你也不妨,本姑娘是长白广寒仙子的传人——红绫女席锦枫!” 不仅是那副帮主感到意外,就连斑衣吹笛人,老天真和凌云飞都听得两眼发直,不胜惊异的“啊!”了一声! 原来她就是红绫女席锦枫,怪不得迭次声明要“副会主”一职,敢情她早已和“哑道人”有了连系! 凌云飞又惊又喜,脱口叫道:“我的天!原来你就是‘红绫女席锦枫’呀!” 红绫女席绵枫黯然一笑道:“本来我打算等事情成功时再让你知道,但现在我恐怕要死了,所以不得不说出来……” 那副帮主微诧道:“哦,他还不知道你是‘红绫女席锦枫’?” 红绫女席锦枫笑道:“不错,所以说起来我和群英会尚无关系,你若想利用我向群英会要胁,那可错了!” 那副帮主抬望凌云飞笑问道:“是这样么?凌云飞!” 凌云飞正色道:“不,她是群英会的副会主!” 那副帮主道:“你想不想救她!” 凌云飞点头道:“当然!” 那副帮主笑道:“那么,本副帮主要要胁你了!” 凌云飞冷冷道:“说出来吧!” 那副帮主道:“你,还有令祖和令师,都给我滚回石屋里去!” 凌云飞道:“要是不呢?” 那副帮主“格格”冷笑两声;道:“你再说一个不字,本副帮主立刻下手打死她!” 凌云飞沉声道:“我可以留下来,但家祖和家师却没有理由要留下来!” 红绫女席锦枫怒道:“胡说,你也没理由留下来!” 那副帮主扣住她脉门的左手突然一紧,右手按上她天灵盖,发出冷冰脆笑道:“你当真不怕死么?” 红绫女席锦枫垂目缓缓道:“不怕,你动手好了!” 那副帮主冷哼一声,转望凌云飞道:“凌云飞,要本副帮主遵照他的意思做什么?” 凌云飞心知她非虚言恫吓,当下转对爷爷苦笑道:“爷爷,我们不能弃席副会主于不顾——” 斑衣吹笛人不待他说完,颔首答道:“对,我们回石屋去吧!” 说罢,当先举步走去。 第七十九章 束手之囚 那副帮主喝道:“且慢,还没完!” 斑衣吹笛人神色一怔,住足问道:“还有什么事?” 那副帮主掉头向身后的黑暗处喊道:“皇甫卫士,把那四杯迷仙液端过来!” “来了!” 百兽大仙皇甫长啸端着四杯迷仙液由黑暗中走出来。 那副帮主由茶盘上端起一杯迷仙液,又道:“一人给他们一杯吧!” 百兽大仙便把三杯迷仙液端到斑衣吹笛人三人面前,咧嘴笑道:“来,一人一杯!” 红绫女席锦枫尖叫道:“不要喝,凌云飞,你们不必管我,快走吧!” 凌云飞若然一笑道:“席姑娘,别再说了,我们没有看着你死之理!” 说罢,端起一杯迷仙液喝了下去。 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也各把一杯迷仙液喝下,转眼之间, 老少三人的眼睛都失去了光彩,全身功夫尽失了! 原来,九指师太制造的迷药种类极多,有的服后会使人昏迷不醒,有的服后会使人功力全失,其中还有液、粉、有形、无形之分,药力均极厉害,任何绝顶高手不中便罢,一中便无法抗拒! 红绫女席锦枫在敌人中混了数月,自然知道迷仙液的厉害,一看凌云飞三人已喝了下去,觉得大势已去,不禁失望的叹了口气,抬头向那副帮主道:“你手里那一杯是给我的吧?” 那副帮主点首笑道:“不错,喝不喝?” 红绫女席锦枫道:“怎么不,让你一直扣着脉门也不是味道!” 那副帮主便把手里的一杯迷仙液给她喝下,随即放开她的脉门道:“好,你们可以到石屋里去了!” 斑衣吹笛人、老天真、凌云飞、席锦枫老少四人,便在百兽大仙和武林三仙的押送下,乖乖的走入石屋,接受禁闭。 那副帮主看着百兽大仙把石屋的铁栅门下了锁,嘱咐他负责看守到天亮,便迳启离去。 石屋中,老少四人相对沉默良久,凌云飞才开口道:“爷爷,约摸半个时辰前,那仇天成带着长颈龟和四个黑衣武士到长安大兴善寺去了。” 斑衣吹笛人轻叹一声道:“那里还有什么人?” 凌云飞道:“令狐护法和边会士在看顾孙七娘母子,此外还有被我们俘虏的两个黑衣武士,但是云飞会嘱咐钟一鸣等人回大兴善寺,所以——” 斑衣吹笛人戴口道:“不,钟一鸣等人不会去大兴善寺了!” 凌云飞听了大为欣慰,转眼一瞥石屋门外的百兽大仙,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斑衣吹笛人低音答道:“南五台文殊峰!” 凌云飞喜道:“爷爷教他们去的?” 斑衣吹笛人颔首道:“正是,爷爷觉得不宜再回大兴善寺,就教他们去南五台等候!” 老天真也低声道:“南五台距比仅十里路,他们见我们迟迟未回,必会再来终南探查,那时我们便可得救了!” 斑衣吹笛人面带苦笑道:“别说那几个孩子无能力救我们出去,即使救得了,我们现在功力全失,逃出去又有何用呢?” 老天真道:“我们可以去找九指师太要解药!” 斑衣吹笛人仍面带苦笑道:“九指师太在那里?” 老天真摇头道:“不知道” 斑吹笛人道:“这就是了,人海茫茫,我们要到何处去找九指师太!” 老天真道:“碰碰运气,运气一来,一打就可找到!” 斑衣吹笛人笑了笑,转对席锦枫问道:“席姑娘,令师还好么?” 红绫女席锦枫点首低声答道:“还好,只是双足残废,行动不大方便……” “她现在仍在长白?” “是的。” “令师是如何遇害的?” “说来话长,十多年前,有一天有个少年拿着一纸‘九龙玉玺令’去拜谒家师,他自称是武皇耿旭的儿子耿天仇,希望家师传授他绝世轻功‘雪飘飞’和‘雪花指’,家师因见‘九龙玉玺令’上写得明明白白,故不疑有他,欣然答应传授绝技,半年之后,那耿天仇已尽家师真传,便突然下毒手打断家师的脚筋!” “哼,真是穷凶极恶!” “那时家师方知他不是武皇的儿子,之后八年,家师收晚辈为徒,要晚辈为她老人家报仇,不取耿天仇的首级,不许回长白见她!” “那时的耿天仇,到底是现在的无双帮帮主或是仇天成那小贼?” “是现在的仇天成?!家师曾绘有一强耿天成的像,虽然那时他只有十七八岁,但和现在的他并无多大变化!” “如此说来,他当时利用‘九龙玉玺令’骗取令师及戴、班三人的绝艺,必是他父亲使的!” “不错,仇天成的父亲就是现在无双帮帮主,也就是冒充武皇杀害‘武林七佳侣’等人的凶手!” “席姑娘可知他是何许人?” “不知道,不过,据那位‘哑道人’的猜测,可能是二十多年前曾经轰动一时的‘白衣儒侠’欧阳辉!” “白衣儒侠欧阳辉?” “是的,老前辈想必还记得‘武林三剑客’吧!” “对对,‘武林三剑客’是指耿旭、骆文豹、欧阳辉三人,那时耿旭才是二十几岁的青年,他和骆文豹、欧阳辉均以剑术高强名振武林,但据他说他们三剑客各踞一方,彼此不相识,后来耿旭单剑扫荡‘宇内七魔’而被武林人尊称为武皇,骆文豹和欧阳辉却突然失去踪迹,渐渐为人遗忘……” “家师说,三剑客都是白道上的侠士,所以‘哑道人’说现在的无帮帮主可能是‘白衣儒侠欧阳辉’不知何所据而互然?” “是啊,而且仇天成姓仇,他父亲怎会是欧阳辉?” “姓名是可以假造的,这一点不必怀疑,问题是晚辈打听的结果,人人都说:‘白衣儒侠欧阳辉’和‘流浪剑客骆文豹’是白璧无瑕的人物,虽然对武林的贡献不及武皇耿旭,但怎会由白道义侠一变而为黑道魔头?” “不错,哑道人之言值得怀疑……” 凌云飞插口低声问道:“哑道人这个人,席姑娘知道多少?” 席锦枫答道:“数月前,有一天我在五虎岭管了一档闲事,施展‘雪花指’,击退五个强盗,之后正想离开,那位哑道人突然现身写字问我是不是广寒仙子的门下,我答称是,他又问我是不是下江湖来找寻杀害师父的仇人,我又答称是,他就写字教我投奔凌会主,说凌会主也正在找寻嫁祸武皇和杀害拳王戴一萍的凶徒,就是那一次,我们笔谈了许多话,但他对自己的姓名来厉却不肯写出,因此我对他也了解不多。” 凌云飞以肯定的语气道:“我敢说,他哑道人现身的模样,必非他的本来面目!” 席锦枫点首道:“也许是的,但他给我们的种种指示和协助,我们却不能怀疑!” 凌云飞点点头,转望爷爷和师父道:“哑道人曾在长安城外的开元寺力敌太阳百兽双魔和武林三仙五人,结果仅负内伤爷爷和师父可知武林中有谁能够力敌太阳百兽和武林三仙的围攻而可以不死的人物?” 斑衣吹笛人道:“如果拳王戴一萍不死,长白广寒仙子不伤,还有你师父和我,我们四人每人以一敌二大概可以勉强支持,若是再加上一个,那只有死路一条了,而武功比我们还高的,恐怕只有一个已经死了的武皇耿旭!” 凌云飞道:“他哑道人只说无双帮帮主可能是‘白衣儒侠欧阳辉’,却不提‘流浪剑客骆文豹’,会不会他就是‘骆文豹’化装的?” 斑衣吹笛人摇头道:“这是毫无依据的猜想,爷爷无从回答!” 这时,老天真忽然抬目向石屋外的百兽大仙大声笑曰:“喂,皇甫长啸,你要看就看,何必探头探脑呀?” 百兽大仙正是站在屋外门侧频频探头张望内面的老少四人,闻言脸孔一红,转身正对老少四人冷笑道:“怎么样,老夫没有权利看你们么。” 老天真嘻嘻笑道:“正因你有权利瞪着眼睛看我们,所以我觉得你不必探头探脑!” 百兽大仙沉声道:“老夫在看你们窃窃私议!” 老天真人笑问道:“听到了没有?” 百兽大仙道:“当然听到了!” 老天真又问道:“你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百兽大仙道:“你们在商量逃走之策,对不对?” 老天真大笑道:“才不是,你在老夫面前自作聪明,不怕丢尽了你百兽大仙的脸皮!” 百兽大仙原以为他们一定在商量逃走之计,一听不是,不由老脸发赤,怒道:“不然,你们在说什么?” 老天真冲口道:“告诉你吧,我们在研究武林三剑——” “客”字刚要出口,已被一双手掌蒙住了嘴巴! 斑衣吹笛人伸手蒙住他嘴巴后,面呈严峻道:“班老,把你的‘天真’改掉一些好不好?” 老天真这才发觉自己又说溜了嘴,不觉大是惶急,扳开斑衣吹笛人的手掌,向百兽大仙央求道:“喂,皇甫长啸,把你听到的话通通忘掉,要不你就是王八蛋!” 百兽大仙冷笑一声道:“你要老夫忘掉哪一句啊?” 老天真道:“忘掉我刚才说的武林三——啊哎不跟你说了!不跟你说了!” 说着,赶紧转身面对墙壁,紧紧抿着嘴巴。 席锦枫上次曾磨着百兽大仙传她武功,后来百兽大仙也曾教她一门内功心法,故两人有一点“师徒”之情,这时席锦枫忽然起身向百兽大仙走去,笑道:“师父,你还要我这个徒弟么?” 百兽大仙怒笑道:“哼,人这鬼丫头还想玩什么花样?” 席锦枫靠上铁栅门笑道:“我现在一身功力尽失,还能出什么花样呢?” 百兽大仙似乎对她有些忌惮,看她靠上铁栅门,不觉退后一步道:“那么,回去乖乖坐着吧!” 席锦枫道:“不,我想跟你商谈一件事!” 百兽大仙面现不耐问道:“什么事?” 席锦枫道:“先告诉我,你有没有毅力戒除掉那毒物?” 百兽大仙双眉一皱道:“有便怎样?没有又便怎样?” 席锦枫道:“有的话,我们便不必再谈下去,没有的话,我有好消息奉告!” 百兽大仙面色—动道:“什么好消息?” 席锦枫微笑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哩!” 百兽大仙困惑的注视她半晌,耸耸肩道:“老实说,老夫自觉无力戒除,但也不想戒除,因为吸食福寿膏是一种享受,只要副帮主供应不缺……” 席锦枫道:“对了,万一副帮主突然停止供给呢?” 百兽大仙面色一变,干笑道:“不会有那种事,只要老夫不背叛无双帮,副帮主便会供给老夫吸食到老为止!” 席锦枫笑道:“这个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假如那东西突然缺货呢?” 百兽大仙摇头笑道:“这更不可能,副帮主已在某地大量制造,准备行销各地,怎么会缺货呢?” 席锦枫神秘一笑道:“看来你不没听懂我的话,我的意思是说,假如有一天,那制造的场所被我们群英会破坏了呢?” 百兽大仙脸上笑容倏忽消失,不胜惊讶的问道:“你想占领那制造的场所?” 席锦枫笑道:“不仅是想,事实上最多再过两三天,我们便可占领那场所,破坏一切设备,夺取所有已经制造好的福寿膏!” 百兽大仙神色遽变,但很快又恢复常态,嘿嘿冷笑道:“你这鬼丫头真会吓唬人,幸好老夫不是三岁孩子,不会被你吓倒的!” 席锦枫深度一笑道:“你不相信么?” 百兽大仙一指石屋中的老天真笑道:“说给他听,他也不会相信!” 席锦枫道:“要是你肯仔细想想,便知道我的话毫无虚言,你想我混入无双帮甘为副帮主之待婢,所为何来?” 百兽大仙一想不错,不由注目问道:“你已经探出那制造福寿膏的场了?” 席锦枫点首笑道:“不错!” 百兽大仙紧张的急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席锦枫道:“距比甚远,非半月不能到达!” “到底是什么地方?” “副帮主身边的福寿膏大概还够,你们吸食半个月,你急什么呀?” 第八十章 身世之谜 “哼,你既不肯告诉老夫,那表示你所说一切均是捏造的!” “我并不强迫你相信,反正不须太久就会有消息来的,到那时你再相信好啦!” “那么,你不怕老夫去转告副帮主?” “我已计算过,我们的人大约再过两三天即可赶到那场地,所以现在副帮主即使知道,也已鞭长莫及了!” “你们群英会的人,不是今晚逃走的那几个,就是你们现在四人,还有谁受你差遣去那场地呢?” “哑道人!” “嗯?” “那天他在开元寺和你们五人打斗时,我发出传音入密告诉他的,我觉得有他哑道人一人去,即使那场地有不少无双帮的高手也不管用,你已经领教过哑道人的能耐,大概不会认为我说话太夸张吧?” “哼,老夫还是有些不相信!” “那就算了,你把我的话拿去转告副帮主好了!” “要是……要是老夫愿意相信呢?” “那要看你想不想继续吸食那东西,想的话,就得听我命令!” “说了半天,原来你是要老夫背叛无双帮,偷偷释放你们逃生?” “正是,不过,你也可以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可以无限制供给你吸那东西,而且不曾像副帮主那样对你颐指气使!” “抱歉,老夫不能冒这个脸!” “那就算了,我对你百兽大仙原不敢存多大希望,要是换了‘混世魔王’或‘天残地缺’二叟,他们一定肯干,因为他们比较有志气!” “鬼丫头,你拐弯儿骂老夫?” “我是实话实说,何曾骂你?” 席锦枫说完这句话后,一笑转身,走回凌云飞身边坐下,看都不再看他百兽大仙一眼。 百兽大仙呆呆望着席锦枫的背身,似在心里思量着什么问题过了一会后,突然开口低声道:“喂,席姑娘!” 席锦枫掉头淡淡问道:“有何指教?” 百兽大仙向四下张望一遍,然后又低声道:“要是老夫愿意释放你们,但是你们功力全失,如何逃得了呢?” 席锦枫微笑道:“当然逃不掉,所以你在释放我们之前,必须先去弄解药来!” 百兽大仙问道:“解药在哪里?” 席锦枫道:“现在大概在副帮主身上!” 百兽大仙面色一懔道:“那怎成?” 席锦枫道:“眼下仇天成和长颈龟都不在庄中,你可以突然下手点倒她!” 百兽大仙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万一不成功,那老夫就完了!” 席锦枫笑道:“只要你有胆量,一定会成功,因为她绝不会想到你敢向她动手的!” 百兽大仙仍期期然以为不可,而且似乎越想越怕,不敢再和席锦枫谈下去,举步在屋外走来走去……” 天,渐渐亮了。 斑衣吹笛人也起身在屋中走来走去,最后他走近铁栅门仰头望望破晓的天色,突然转身向凌云飞问道:“飞儿,今儿是几月几日?” 凌云飞答道:“四月初六吧。” 斑衣吹笛人又问道:“你今年几岁?” 凌云飞神色一愕道:“飞儿今年已二十岁,爷爷突然问这干么?” 斑衣吹笛人叹了口气,道:“那么,还有四十天,还有四十天……” 凌云飞迷惑地道:“什么事还有四十天?” 斑衣吹笛人走过去坐下满面严肃地道:“本来:爷爷打算过几天再告诉你,但如今我们已落入敌人的手中,也许我们都会在这里,所以,爷爷决定提前告诉你……” 凌云飞感觉到爷爷要告诉自己的必是一件重大的事,不由肃容道:“什么事?爷爷!” 斑衣吹笛人突然压低声音道:“关于你身世的事!” 凌云飞一呆,继而瞪大眼睛失声道:“我的身世?” 是的,这“身世”两字给了他很大的刺激和惊疑,因为他早已认定自己是个不知父母为谁的弃婴,并且一直以为自己已不可能找到亲生父母了,是以十多年来,他的脑海中很少浮起“父母”这两个字,有的话只是满腔感伤而已,如今斑衣吹笛同人,突然一本正经的提出身世一语,使他立刻明白爷爷过去所说的必有不实之处,否则他就不必再郑重其事的提出来了! 因之,他登时激动得面色苍白,心房剧烈的狂跳起来。 斑衣吹笛人目光一敛,低声缓缓道:“别激动,飞儿,爷爷所以一直不把实情告诉你,乃是因为时间未到,说了后使你心神不实而已!” 凌云飞也发觉自己激动得太厉害,当下力持镇静的强笑道:“现在时间到了么?” 斑衣吹笛人颔首道:“是的,再过四十天,也许就可以见到你的父母了!” 凌云飞抑制的咬了咬牙,问道:“飞儿的父母是谁?” 斑衣吹笛人道:“这要等到四十天后的五月十七日那一天才能知道。” 凌云飞愕然道:“为什么?” 斑衣吹笛人道:“因为,爷爷以前说你是个弃婴其实并不假,只不过没有把留在你身上的一件东西让你看而已……” 一面说一面由怀中掏出一只旧荷包,再由荷包中取出一只小布包,小心的解开布包后,拿起一块半尺见方的黄绸布递给凌云飞道:“二十年前,五月十七日清晨,爷爷在开封府城隍庙前捡到你时,这东西就在你身上!” 那块黄绸布,似是由女人身上割下来的一片衣角,由于时间已久,已失去了原有的鲜丽,但令凌云飞震动的是:那上面有字! 凌云飞再也镇静不来,一把抢过黄绸布,急急展开看了起来。 “有缘,二十年后来相见”! 一共只有九个字,除了由字体上可以看出是女人的手笔。 另外,布上并没有写下姓名,也没有任何记号! 凌云飞拿着黄绸布的双手微微发抖起来,神情激动的瞪视黄绸布良久之后,抬脸望着斑衣吹笛人苦笑道:“爷爷,这是怎回事?” 斑衣吹笛人轻叹一声道:“爷爷只知道这块黄绸布必是你母亲留下的,她知道爷爷会由城隍庙前经过,故把你丢在那里……” 凌云飞颤声道:“但是……但是她为什么不留下姓名呢?” 斑衣吹笛人道:“自然她有不能留下姓名的苦衷,正如她有不得不把你送给爷爷收养的苦哀一样!” 凌云飞垂下了头,极力把涌出来的眼泪“吞”了回去,然后一慢慢抬头道:“我想是这样的,我母亲既知爷爷你这个人,她必然也是武林中人,也许当时我家遭逢变故,譬如说我父亲为人所害,我母亲为了我的安全,或者为了希望我学成武功为父报仇,因此她才把我送给爷爷收养……” 斑衣吹笛人点头道:“爷爷是这样想,不过,二十年不是一个短暂的时间,令堂竟忍心把你丢弃二十年,这似乎有违常情。” 凌云飞轻“嗯”一声,表示同意爷爷的怀疑,但他没有接下去想,因为这件突如其来的事件已使他方寸大乱,他现在只想着自己必须在五月十七日赶去开封会见父母,如果自己不能准时赴约,以后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了。 但是,如今自己身在敌人手中,又且全身功力尽失,如何能前去“赴约”呢? 这,使他心急如焚,深深感觉到一切都完了! 斑衣吹笛人自然也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但他也无法可施,不禁长叹一声道:“如果你能在五天之内恢复功力逃离此地,仍可在五月十七日赶到开封,但看这情形,希望是幻灭了,所以……” 话说到此,突然顿住! 凌云飞抬头注目问题:“怎么样?” 斑衣吹笛人敛目缓缓道;“那副帮主的意思是要你解散群英会,如你愿意——” 凌云飞未听完已明白爷爷的意思,摇头断然道:“不!飞见必可一生不见父母,也不能向敌人低头屈服!” 斑衣吹笛苦笑一下道:“既然你有这个决心,那就得看开一点了!” 凌云飞听了便把黄绸布收入怀中,装出一个爽朗的笑容道:“当然,从现在开始,除非他们能在五日内脱离魔掌,否则飞儿绝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有了决心,心情便开朗不少,因之所有的尤急都在一霎间一扫而光了。 这时候,天色已然大白,终南伪掌门人七绝剑楚天英带着两名亲信来到屋前,向百兽大仙抱拳一拱道:“皇甫前辈请去休息,副帮主说白天由在下的部属来看守就够了。” 百兽大仙点头一嗯,入庄你息去了。 七绝剑楚天英带来的两个亲信,年约均在五旬左右,其中一个手提一盒早饭,他把早饭拿入石屋后,七绝剑楚天英谨慎的把铁栅门锁好,叮嘱他们几句后,也迳自走了。 早餐倒也不坏,有鱼有肉,老少四人也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凌云飞一面吃一面向席锦枫低声问道:“席姑娘,你对百兽大仙种下的种籽,不知能不能萌芽?” 席锦枫浅浅一笑道:“百兽大仙是老之又老的老江湖,他只要多想想,就会明白我在胡说八道!” 凌云飞道:“那么,我们只有一个希望了?” 席锦笑道:“等着钟一鸣他们来救?” 凌云飞摇头道:“不,他们即使来了也救不了我们,只有那位哑道人才行,若是他一到,我们就有希望了!” 席锦枫道:“他会来么?” 凌云飞道:“不知道,但望他来!” 席锦枫道:“要是他不来呢?” 凌云飞突然发觉她语带识味,不由赧然耸耸肩道:“别以为我不肯动脑筋,我已经想了很多很多!” 席锦枫微笑道:“想到最后,却是希望有人来救?” 凌云飞叹道:“要不然,你能想到什么逃脱的妙计?” 席锦枫含笑道:“我也想不出,只是……我总觉你应该比我聪明才对!” 凌云飞苦笑道:“不要逼我,让我再想想看吧!” 老少四人吃罢早餐,遂各自倚壁而坐,瞑止作“养神”之状。 自从“挂牌”为镖客以来,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使凌云飞感到一筹莫展,他殚精竭虑的苦思良久,最后仍只有摇头叹息! 席锦枫是个聪慧绝顶的少女,她也深深了解目前的情况不是一个人的智力所能克服的,看见凌云飞那么尤急,芳心大是不忍,当下趋至他身边低声道:“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反正生死有命!” 凌云飞睁眼苦笑道:“你知道,虽然我们现在功力全失,但是要想脱出这石屋实是轻而易举之事,问题在于我们无法获得副帮主的解药,没有解药,我们是绝对逃不了的!” 席锦枫点头道:“我明白,所以你别再伤脑筋了!” 凌云飞叹道:“可是,我们怎能坐以待毙呀!” 席锦枫问道:“你的伤怎样了?” 凌云飞道:“不碍事!” 席锦枫道:“那副帮主鞭打你却又派人来为你敷药,真是莫名其妙!” 凌云飞冷笑道:“这并不难解,她想收买我的心,希望我解散群英会!” 席锦枫问道:“群英会现在有多少人?” 凌云飞道:“三十来位而已。” 席锦枫笑道:“论实力,我们差无双帮太多,可是他们对群英会竟如此顾忌,这也叫人想不通!” 凌云飞道:“无双帮是乌合之众,而我们群英会是在同仇敌忾之下结合起来的,人人都有拼命歼敌之心,并且可想而知,今后必有许多人顾意加入群英会,所以他们当然要顾忌了。” 两人正说着,忽见那副帮主在太阳、百兽双魔的陪同下向石屋走来,凌云飞立刻转对坐在角落的斑衣吹笛人低声道:“爷爷,那疯婆了来了!” 斑衣吹笛人闭目淡道:“别理她就是了!” 凌云飞亦觉不理她可以免受闲气,于是闭上眼睛,作瞌睡之状。 第八十一章 意外脱樊笼 那副帮主来到石屋门前,转一变美眸向石屋里的老少四人瞧子瞧,最后视线盯在凌云飞脸上,含笑道:“凌云飞,你想通了没有?” 凌云飞恍如未闻,闭目不动。 老天真却忍不住问道:“什么想通了没有?” 那副帮主笑道:“他应该明白本副帮主希望他答应什么!” 老天真茫然道:“你希望他答应什么?” 那副帮主道:“解散群英会!” 老天真嘻嘻笑道:“原来你问的是这个,嘻嘻,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满脑子只想如何逃离此地,那有功夫考虑解散群英会呀!” 那副帮主脆笑道:“对了,他从昨晚想到现在仍想不出脱身之计,这证明你们是永远也别想逃出去的,所以他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说到此,又转望凌云飞问道:“怎么样?凌云飞,你虽然不怕死,但总不能连累你爷爷和师父也陪同你一起死吧?” 凌云飞仍闭目不理睬。 老天真笑道:“老夫也不怕死,你别多费唇舌了!” 那副帮主美脸一寒,冷冷问道:“真的么?” 老天真点头笑道:“真的,要斩要剁,要煮要煎,悉听尊便!” 那副帮主冷“哼”一声道:“本副帮主最后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的这个时候,假如你们仍不改变主意,本副帮主便放火把你们四人活活烧死!” 语毕,转身含怒而去。 听得她脚步声已远,凌云飞才睁开眼睛,尤悒而痛苦的望向斑衣吹笛人…… 那副帮主的话,的确刺中了他的弱点,使他为之心乱如麻,是的,他对自己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可是,爷爷和师父怎可陪自己死呢? 尤其是爷爷,他死了后,那群年幼的弟弟妹妹叫谁去照顾? 但是,斑衣吹笛人一接独到凌云飞尤变的眼光,立刻明白自己的孙儿在想什么,当下沉笑一声道:“别发愁,飞儿,爷爷和你师父一样,不是畏死之辈!” 凌云飞道:“但是,那些孩子怎么办,他们有的还在吃奶呢!” 斑衣吹笛人昕到他提起那些孩子,不禁也叹一声道:“那也没办法,老天既给他们生命,就不会使他们夭折的,而且我想,智不空弹师是佛门高僧,他不会使那些孩子再流浪街头的!” 凌云飞咬牙切齿道:“那疯婆子简直万死不足以赎其罪,爷爷与他们无双帮并无纠葛,她凭什么——” 斑衣吹笛人打断他的话道:“别说了,她若懂得是非分明,这世上也没有恶人了!” 谈话中,不觉中午已到,那位终南伪掌门人七绝剑楚天英,又带着一个“手”提一盒饭菜的喽罗,来到了石屋。 他取出钥匙开了锁,让那个送饭的喽罗把饭菜提入屋中,随又谨慎的把铁栅门锁好,一声不响的走了。 中午的菜更好,有鱼有肉外,还有四个包子和一大碗蛋花汤,老少四人虽无食欲,但为故作从容,仍立刻围聚吃了起来。 不约而同,老少四人都伸手先拿起包子来吃,席锦枫吃下一口后,再咬第二口时,陡地神色一呆! 凌云飞吃了一惊,急问道:“怎么了?” 席锦枫不作声,把咬在嘴上的包子拿下,用馅中取出一片摺叠的白纸。 原来她吃到的那个包子,里面竟藏有字条! 老少三人一见之下,不由精神一振,斑衣吹笛人低声道:“快看,必是有救兵来了!” 席锦枫抬目看了石屋外那两个看守者一眼,见他们中未注意屋中的情形,于是把纸条展开来。 “机会凑巧,轻易的偷到解药,已将解药放入汤中,四位可在今夜离此,来日哑道人若夺得制造福壁膏的场所,希勿食言!” 字条上写着这么数十个字,底下没有署名,但老少四人一看就知,写这字条的人是百兽大仙皇甫长啸! 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想不到百兽大仙真的把席锦枫的话当作真实的了! 呆了半晌,席锦枫的脸上渐渐露出喜出望外之色,喃喃说道:“意外意外,竟有这等事么?” 斑衣吹笛人沉着地道:“只怕是在戏弄我们,让老朽先喝喝看!” 说罢,伸手去拿汤匙。 凌云飞也想到汤中放的可能不是解药而是毒药,因之急忙抢过汤匙道:“不,让飞儿先尝尝!” 一面说,一面挑了一匙蛋花喝下。 只因这时他们功力全失,已无运功抗拒的能力,是以汤中若有毒药,凌云飞便非死不可,故斑衣吹笛人和席锦枫看见他喝下汤后,神色大为坚强,紧紧注视他片刻,异口同声的急问道:“怎么样?” 凌云飞闭目“体味”一会,发觉腹中开始生起一股热气,慢慢的向全身伸延,热气所到之外,那一处便像活了起来似的,有一种无比舒畅之感,不觉大喜道:“果然不假,你们快喝吧!” 于是,一碗蛋花汤,转眼间喝了个精光! 然后,老少四人在愉快继续吃食,席锦枫一边吃一边轻笑道:“真奇怪,那老魔头竟完全相信了我的话!” 斑衣吹笛人笑道:“不,老朽敢说,他对席姑娘只是半信半疑!” 席锦枫一呆道:“若是半疑,他怎肯偷解药给我们? 斑衣吹笛人道:“这有个原因,他们‘宇内七魔’原都是武林威名赫赫的大人物,个个自视极高,此番因误吸阿芙蓉成瘾,才不得不向无双帮低头,虽然那副帮主对待他们不薄,但他们由大魔王一降而为一个女人的卫士,心中难免有一股怨恨,有了这股怨恨,他们便不会竭诚归顺无双帮,所以昨晚他听了你的话,虽然仍有怀疑,其所以仍肯偷解药给我们,乃因他觉得这对他有利无害,因为只要他在偷取解药时不被发现,那副帮主就绝不会怀疑到他,而他救了我们,却有种种好处,大而言之,果真有一天你们夺得制造阿芙蓉的场所,一定会继续供他吸食,再就是无双帮溃败时,他可以保全性命!” 凌云飞飞接口笑道:“一言以蔽之,他想脚踏两只船!” 斑衣吹笛人颔首道:“对,但他们‘字内七魔’自受武皇感化后,已不像以前那样凶恶,这就是以德化人的伟大,你们今后对付无双帮,也要多多采取武皇的手腕才好!” 凌云飞肃然道:“是的,爷爷!” 一顿午饭未完,老少四人失去的功力已完全恢复了,老天真匆匆填饱肚子,一抹嘴说道:“走!我们这就冲出去吧!” 斑衣吹笛人面容一沉道:“不行,我们得听从百兽大仙的话——今夜再走!” 老天真嘟嘴不悦道:“现在走不是一样?” 斑衣吹笛人道:“不一样,我们现在冲出去,势必有一场恶战!” 老天真道:“那更好,我正想把武林三仙痛揍一顿呢!” 斑衣吹笛人道:“算了吧,除了他们三仙外,还有那副帮主和太阳、百兽三人哩!” 老天真道:“百兽大仙既给了我们解药,难道还会跟我们动手?” 斑衣吹斑人道:“不错,他还要吸阿芙蓉,岂敢公然背叛无双帮?” 老天真还要再说,席锦枫已抢着笑道:“斑老前辈,晚辈告诉您一件事!” 老天真一怔道:“什么事?” 席锦枫含笑道:“您老可知武林中对您的批评么?” 老天真眼睛一瞪,沉声道:“他们批评老夫什么?” 席锦枫道:“他们说您老像个小孩子,做事没有忍耐心,沉不住气!” 老天真怒道:“胡说,老夫若是没有耐心,怎会在亡魂谷底一住十三年?” 席锦枫笑道:“那是因为爬不下来呀!” 老天真道:“可是老夫也没有自杀!” 席锦枫吃吃笑道:“您老若自以为很有耐心就和晚辈比一比如何?” 老天真点头道:“好,你说怎么比?” 席锦枫道:“比坐功,您我从现在开始坐着不动,也不说话,看谁支持最久!” 老天真最喜欢和人比赛,听了立刻点头道:“好,先动先讲话的,就得在地上爬一圈,学狗叫!” 席锦枫含笑点首,就去角落里坐下,瞑目打坐起来了。 老天真也在她对面角落盘膝端坐,垂目入定。 斑衣吹笛人和凌云飞自然都明白席锦枫是怕老天真事才提议跟他比赛坐功的,祖孙俩相视一笑,遂也各自走去壁下坐定,闭目调息起来。 在等待中,便觉时间过的特别慢,但虽然如此,天色终于渐渐黑下来了。 人夜前,那副帮主又来察看一次,并吩咐太阳魔漆雕烈换下那两个看守者,负责看守到天亮。 太阳魔搬来一张藤椅,就在石屋门侧坐下,翅起二郎腿…… 夜渐深,全庄进入静谧中,凌云飞伸了个懒腰,挺身站了起来。 他走到铁栅门前,向距离只有三尺的太阳魔开口笑道:“怎么不拿一本书来消遣?” 太阳魔也不掉头看他,只淡淡一笑道:“老夫并不觉无聊!” 凌云飞微笑道:“但是在夜里,我们可以睡觉,你却不能!” 太阳魔道:“老夫白天已睡够了!” 凌云飞一哦,转话问道:“你们那位少帮主回来了没有?” 太阳魔摇头道:“没有!” 凌云飞笑道:“那他一定是扑了个空!” 太阳魔道:“也许,但且慢得意吧!” 凌云飞笑道:“你也希望他得手?” 太阳魔别脸望着他,讶笑道:“怎么不,难道老夫也像你一样希望他扑空?” 凌云飞耸耸肩笑道:“他傲慢自大,目中无人,我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物也喜欢他!” 太阳魔回头去仰望天上的星星,淡笑道:“老夫喜不喜欢他是另外一件事!” 凌云飞道;“我始终看不懂,他分明是你们副帮主的儿子,可是他对你们副帮主似甚不恭敬,何以改?” 太阳魔摇头道:“老夫不知道!” 凌云飞仰望夜空笑问道:“你喜欢观星望斗么?” 太阳魔颔首道:“正是,老夫发现有一颗慧星在明天殒落!” 凌云飞笑道:“不会的,那颗慧星永远会挂在天上,给人以光明!” 太阳魔笑道:“别嘴强了,明天早上就是你小子离开人世的时候!” 凌云飞俊逸一笑道:“绝不,我今夜就可逃走!” 太阳魔哈哈笑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请问你要怎样逃走呢?” 凌云飞道:“点你穴道,然后用我的宝剑削断铁锁!” 太阳魔好像听到了笑话,张口大笑道:“哈哈哈哈,你小子功力已失,就算还能点穴,可惜你的手臂却没有三尺长!” 凌云飞笑道:“我功力虽失,却还能隔空点穴!” 太阳魔笑骂道:“去你的吧!” 凌云飞沉笑道:“你若不相信,让我试试如何?” 太阳魔把头一点道:“好,你只管来” 凌云飞举手弯曲食指于大拇指上,作准备击出之势,含笑道:“你可不许运功抵抗!” 太阳魔又点头道:“老夫若运功抵抗,漆雕两字让你倒写!” “写”字甫落,陡地神色一呆,张口惊“啊!”一声,整个身躯登时像泄了气似的,瘫痪在藤椅里了! 凌云飞迅速又发出第二道指力击中他后脑哑穴,使他无法开口喊叫,然后撤出卖剑,运力一剑削断铁锁,一脚踢开铁栅门,回头向屋中三人一挥手,纵身便向屋外飞去。 斑衣吹笛人、老天真、席锦枫三人紧随其后飞出,老少四人真个似脱笼之免,流星也似的向庄后疾奔! 眨眼间,老少四人已消失于远处黑暗中了。 第八十二章 再下苦工夫 就在此时,那副帮主和百兽大仙含笑由石屋后面转出,两人走到太阳魔身前,那副帮主伸手拍开太阳魔的麻哑二穴,脆笑道:“还好他是隔空点穴,若是施展他的‘梅花点穴法’,那可又得麻烦武林三仙了。” 太阳魔穴道一解,立时站了起来,举手搔搔头道:“属下仍想不通副帮主为何要释放他们……” 百兽大仙接嘴道:“正是,副帮主要放就放,为何还要属下将计就计偷偷送给他们解药呢?” 那副帮主微笑道:“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原因的!” 仰首望天,缓缓又道:“记住我的话,不准让少帮主和楚天英知道这件事!” 斑衣吹笛人、老天真、凌云飞、席锦枫四人,一路毫无阻碍逃出终南山庄,由庄后越过山涧钻入密林之中。 一入树林,老少四人方才透了一口气,因为到了这时,才算真正逃出了敌的人掌握。 虽然,他们都觉得这次的逃脱顺利得简直有些反常,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帮助他们逃脱的,其实并非百兽大仙,而是那位副帮主。 凌云飞兴奋得直想打滚,因为他已经可以赶去开封会见自己的父母了! 他一路穿林疾窜,恨不得立刻赶到南五台山,把一切摒挡妥当,然后就动身前往开封府。 但是,他虽然不能顷刻间赶到南五台山与钟一鸣等会合,钟一鸣等却已赶到终南山来了! 就在老少四人奔入树林百多步,蓦闻林中有人喊了一声:“凌会主!” 凌云飞闻声住足,错掌护胸,喝问道:“谁?” “咚!咚!咚!”三响,钟一鸣、傅重仪、袁振南三人由黑暗的树内跳了出来。 凌云飞一见大喜,叫道:“啊,你们来了!” 钟一鸣三人满脸惊喜之色,齐声道:“是的,我们因见令祖令师入庄救你迟迟未返,料想必有意外,故打算入庄一探究竟!” 凌云飞笑道:“我们确是有了意外,不过一切都已过去了,你们都来了么?” 钟一鸣答道:“不,只我们三人来,其余的还在南五台文殊峰上。” 凌云飞问道:“姜会士谭香婉四位姑娘情况如何?” 钟一鸣凝容叹道:“他们因中了福寿膏的毒,一直躺着呻吟不止,属下因怕他们忍受不了而跑回终南山庄求食那毒物,故将他们关禁于寺中。” 凌云飞转望席锦枫问道:“席姑娘可知有什么药物能解福寿膏的瘾毒?” 席锦枫摇头道:“没有,唯一的办法就是咬着牙齿忍受痛苦,只要忍受得住,慢慢便可康复的!” 钟一鸣一听凌云飞称呼“贾小凤”为“席姑娘”,大感惊异,一齐瞪望凌云飞诧声道:“会主怎么称她为席姑娘?” 凌云飞看了席锦枫一眼,微笑道:“贾,假也,实者她是长白广寒仙子的传人——红绫女席锦枫!” 傅重仪惊喜的叫道:“啊,原来就是哑道人那张名单中群英会副会主呀!” 凌云飞点点头道:“正是,等到了南五台山,小弟再把一切经过告诉你们吧!” 众人亦知离敌人极近,不宜久留,当下便由袁振南领路下峰,离开终南山,望南五台赶来。 终南与南五台,相隔仅十来里路,因此不消两刻时,老少七人已来到南五台的文殊峰。 凌云飞知道文殊峰上有一文殊禅院,并知姜少华等人必在禅院中,因向斑衣吹笛人问道:“爷爷,那文殊禅院的主持是谁?” 斑衣吹笛人道:“慧觉尼,她年轻时,爷爷救过她一次危难。” 钟一鸣道:“怪不得她对我们十分亲切,原来是有这个关系。” 说话间,文殊弹院已到,因是半夜三更,斑衣吹笛人不想惊动慧觉尼,故直接进入鸣等值宿的禅房中。 禅房中,夏侯世杰、凌志云、凌志宏、凌志忠、凌志雄、凌志伟及凌芳兰、芳菊、芒萍等因关心爷爷和云飞哥的安危,均未入睡,一见他们安然回来,自是高兴万分,凌云飞把两天来的遭遇说出,并为众人引见红绫女席锦枫,然后问道:“姜会士他们六位在哪里?” 夏候世杰答道:“在左右禅房中,他们现在好像已经好多了!” 凌云飞道:“走,去看看他们!” 众人出房转到右边一间禅房,开门进入,只见姜少华和凌志刚并排躺在床上,正睡得舒酣,凌云飞悄悄走近看了看,随招手示意众人退出。出到房外,凌云飞才向斑衣吹笛人道:“他们既能入睡,大概瘾毒已经消失了。” 斑衣吹笛人欣慰地道:“不错,我们再去看看谭香婉四位姑娘!” 众人来到左边的禅房,由凌芳兰打开房门,探头一瞧,似是看见了什么,惊咦一声道:“谭姐姐你们没睡觉?” 房中传出谭香婉的声音道:“我们刚刚被人声吵醒的,是谁来了?” 凌芳兰道:“是我爷爷和云飞哥,他们刚刚回来,想来看你们呢。” 谭香婉喜道:“哦,那就请他们进来!” 凌芳兰便将房门推开,让斑衣吹笛人和凌云飞进入,凌云飞见她们拥被坐在床上,脸上憔悴中呈现几分舒爽,心知她们的瘾毒也已消失了,当下向她们拱手一揖道:“四位姑娘已经康复了吧?” 谭香婉略现羞涩的点点螓首,道:“早先睡了一觉,现在觉得好多了。” 凌云飞欣喜道:“这就好,只要再静养两天,便可一切如常,在下不知四位姑娘落入魔掌,未即援救,衷心至感歉疚!” 谭香婉道:“凌会主说那里话,那天若非凌会主即时救我们脱险,只怕此刻已经……”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代之而起的是一阵悲喜交集的抽泣。因为当她想到自己四人原是打算投效群英会为情郎报仇,而结果却落入无又帮之手,她的感触是极多极多的。 那曹冰媛、简瑞华、顾佩珍看见谭香婉哭起来,不觉也悲从中来,垂首流泪不止。 凌云飞连忙安慰道:“别哭!别哭!一切都已过去了,不是么?” 曹冰媛抬起泪浓浓的玉脸道:“你……肯让我们四人加入群英会么?” 凌云飞一揖道:“在下欢迎之至!” 曹冰嫒哭道:“我们四人都发了誓,不把无双帮帮主的头砍下来,绝不甘休!” 凌云飞道:“总有一天,你们会达到愿望的!” 曹冰嫒道:“我要用这把剑……” 她一面说一面伸手入怀,说到“这把剑”时,陡地玉脸一呆,失声道:“咦,我的那把剑呢!” 站在房门口的凌芳兰说道:“在我房中,我去拿来带给你们!” 说着,转身而去。 须臾,只见她抱着四柄短剑返回,她把短剑还给谭、曹、简、颜四女,曹冰媛接过短剑后,立即抽了出来,望着凌云飞笑道:“凌会主可识得我们这四柄短剑么?” 凌去飞一看就认出那是武皇的小惊鲵,因之不胜惊异的问道:“这四柄小惊鲵,姑娘们是从何处得来的?” 曹冰媛道:“是哑道人送给我们的,他说这四柄小惊鲵就是那个冒充武皇的无双帮帮主用以杀害……” 说到此,垂首不语。 其实不用他说,众人也已知道那是无双帮主用以杀害她们情郎的凶器,但是凌云飞却知道那四柄小惊鲵原是埋在莫干山少林慈云大师等人的坟墓中的,是以听了更为惊骇,道:“这就奇了,这四柄小惊鲵原埋在慈云大师等人的坟墓中,怎么到了哑道人的手里的?” 简瑞华答道:“是哑道人挖出来的,他说我们应该用这四柄小惊鲵回敬仇人!” 凌云飞点点头,心中却觉哑道人此举有些古怪,当下说道:“好,四位姑娘请歇息,等天亮再作长谈吧。” 语毕,一揖而退。 出了禅房,凌云飞转向钟一鸣问道:“我们由终南山庄捉出的那七个人,现在怎样了?” 钟一鸣道:“都关禁住寺中,逃不了的!” 凌云飞道:“锺兄是说,关禁他们的房子很坚固?” 钟一鸣笑道:“是的,此外属下已将他们一身武功毁去,会主要不要去看看?” 凌云飞想了想,摇头道:“不,我们到房中去,小弟还有一些事想和诸位商量商量!” 众人进入禅房,凌云飞先向斑衣吹笛人说道:“爷爷,那仇天成已于昨天带着长颈龟等人赶去长安大兴善寺打算救人,令狐护法戴护法尚在寺中,恐怕有危险,所以飞儿打算立刻赶去看看,这里——” 斑衣吹笛人摇头打岔道:“你不必去了,我想他们不会有危险的!” 凌云飞一怔道:“何以见得?” 斑衣吹笛人笑道:“假如他们落入仇天成手中,仇天成早就带着他们回到终南山庄了,但是我们刚才从终南山庄逃出时,那小贼仍未见回来,可见令狐护法等人必无危险!” 凌云飞道:“爷爷所说亦是,但总得去看看才能放心。” 斑衣吹笛人道:“当然应该去看看,但可由爷爷去,因为开封之行,你不能再耽搁了!” 凌云飞沉思片刻,便向钟一鸣,傅重仪、袁振南三人说道:“这样吧,三位请即刻下山去途中守望,如发现仇天成捉了我们的人回来,即请回来通知!” 钟一鸣三人躬身应是,领命匆匆下山而去。 凌云飞向对斑衣吹笛人道:“那么长安大兴善寺,就请爷爷和师父去一趟。” 斑衣吹笛人起身道:“好,爷爷这就去!” 凌云飞忙道:“不忙,飞儿还有事想和爷爷师父商量呢!” 斑衣吹笛人注目问道:“什么事?” 凌云飞道:“从最近我们数度与无双帮交锋的情形看来,飞儿深深感我们群英会的力量还不够消灭无双帮,所以飞儿打算暂时不与该帮冲突,先找个隐僻地点安脚,一面吸收会士,一而由爷爷、师父、席副会主、戴护法及飞儿所得之‘神龙九式’,各将绝学传授与全体会士,使每一位会士都能练成惊人绝艺,那时再与无双帮一决高下,我想获胜的机会必然较大,爷爷和师父以为如何?” 老天真大声道:“我才不犹豫,谁有意练‘橐龠十八掌’,都过来好了!” 斑衣吹笛人笑了笑,回对凌云飞道:“你这主意是所谓有教无类,打破自古以来的武林陋规。我想当今各派人士一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凌云飞笑道:“不如此,何能消灭无双帮?” 斑衣吹笛人问道:“你认为地点选择何处好呢?” 凌云飞道:“山西龙门山如何?” 斑衣吹笛人颔首道:“好,等与令狐护法四人会合后,立刻就去!” 凌云飞即由怀中取出“神龙九式”的剑谱递给他,说道:“每个会士都练。” 第八十三章 软语问檀郎 老天真惊讶道:“你是说,要每一个会士都练成武林四大奇技?” 凌云飞点头道:“正是,那样一来,我们随便派出一人都可与仇天成那样的高手一较高低!” 老天真转望斑衣吹笛人问道:“公达,你肯不肯把本身绝学全掏出来教人?” 斑衣吹笛人点头笑道:“怎么不肯,老朽才不像你班仲那样小气!” 老天真嚷道:“瞎说,我要是小气,也不把‘橐龠十八掌’和‘神蛇步’传给你孙儿了!” 斑衣吹笛人微笑道:“既然如此,你还犹豫什么?” “爷爷请收下这个,在飞儿开封之行未返前,可先开始让他们研练。” 斑衣吹笛人接过剑谱收下,问道:“你打算何时动身去开封?” 凌云飞道:“飞儿打算现在就走!” 红绫女席锦枫接口笑道:“何必急急乃而?” 凌云飞转望她问道:“席副会主有什么事么?” 席锦枫道:“我在开封有个朋友,想托会主带一封信给他不知会主可肯等个把时辰?” 凌云飞道:“好的!你快去写!” 席锦枫立即拉起凌芳兰笑道:“来,带我到你房里去!” 凌芳兰带着席锦枫去后,老少众人因无睡意,就在房中闲聊起来。 一个时辰后,席锦枫手拿一封信走入房,她把信交给凌云飞,说道:“我那位朋友姓白,家在开封府南街倒数第九家——麻烦你了。” 凌云飞接过信,心中有些酸味,强笑道:“令友是男是女?” 席锦枫笑道:“是男的!” 凌云飞调侃道:“怪不得写了一个时辰,原来是一封情书!” 席锦枫玉脸一红,笑道:“是又怎样?” 凌云飞佯装豪爽的笑道:“哈哈,不怎样,只是我只和令友姓白而不知其大名,若是投错了怎么办?” 席锦枫羞笑道:“会主到了那里,只说要见白公子,那就不会错了!” 凌云飞起立道:“好,见到了那位白公子,我会狠狠敲他一个竹杠!” 说罢,向爷爷和师们拜别,又向夏侯世杰等人告别,转身便走,连夜下山而来。 出了南五台,天已破晓,凌云飞决定走水路,故一路往黄河南岸疾行。 由黄河乘船入河南,可直达开封府,比走旱路要轻松得多,但凌云飞最大的目的是想碰碰运气,因为他听席锦枫说无双帮除制造毒品外,还在做贩卖私盐的勾当,黄河是他们经常出没之路,该帮总坛可能就在黄河之上,如果运气好碰上他们贩卖私盐的船只或总坛之船,正是一大收获! 他一边赶路一边想,由无双帮想到自己的身世,再由自己的身世想到席锦枫的心上人白公子……” 哼,我凌云飞竟比不上那个姓白的家伙,到了开封府,我倒要仔细看看,到底那家伙哪一点比我凌云飞强! 正想得又气又惆怅之际,蓦闻一道暗器破空之声,由对面发来! 他豁然一震,急忙斜身闪避,电光石火问,只见打到的是一朵小黄花,不觉“咦”了一声,伸手将小黄花接住,举目向前一瞧,不禁跳了起来,大叫道:“嗨!原来是你!” 原来,站在他对面道上的,竟是红绫女席锦枫! 她手上拿着另一朵小黄花,巧笑倩吞的玉立道上,似乎已经站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凌云飞大感意外,又叫道:“你!你来干么?” 席锦枫含笑挪动脚步,姗姗走到他面前,挺挺黛眉悄皮地道:“我托你带给白公子的信,越想越觉写的辞不达意,所以……” 说到此顿住,娇丽的脸上绽出一朵神秘的微笑。 凌云飞愕然道:“所以怎么样?” 席锦枫笑道:“所以,我想信去不如人去!” 凌云飞大为懊恼,叹道:“唉,席副会主,你请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席锦枫笑声道:“请说!” 凌云飞正色问道:“你有无诚意加入群英会?” 席锦枫点首笑道:“有,怎么样?” 凌云飞道:“那么,现在不是谈请说爱的时候!” 席锦枫一扭嘴道:“没有这么严得吧?” 凌云飞沉声道:“你是副会主,又是广寒仙子的传人,你应该随全体会士去龙门山,把你的‘雪飘飞’和‘雪花指’两种绝技传给本会会士!” 席锦枫微笑道:“是的,我并没有逃避责任!” 凌云飞迷惑的一皱眉道:“你要去会心上人,那就无法把绝技传授给大家,还说不是逃避责任么?” 席锦枫道:“我已经把绝技传给他们了!” 凌云飞一呆道:“你说笑话吧?” 席锦枫摇头道:“不,我花了一个时辰把‘雪飘飞’和‘雪花指’录成一册,交给了你爷爷!” 凌云飞失声道:“哦,那怎么成?” 席锦枫挤眼一笑道:“要是不成,你把‘神龙九式’交给你爷爷干么?” 凌云飞为之语塞,沉吟半晌,道:“总之,我觉得你放着重要事不做而要去会心上人,未免太那个了……” 席锦枫歪头笑道:“谁说我要去会心上人?” 凌云飞大愕道:“难道不是?” 席锦枫笑道:“你可以把我的信拆开来看看!” 凌云飞心头一动,注目笑问道:“真的么?” 席锦枫点头道:“真的,你只管拆开来看吧!” 凌云飞也很想知道她和那位“白公子”的关系,当下便把信取出,拆信封,抽出信笺来。 信笺多达十张,但是一看之下,凌云飞目瞪口呆了。 原来,十张信笺均是空白,没有一个字! 凌云飞并不笨,他很快就领悟到“白公子”是谁,因之又喜又羞,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慢慢抬起眼睛,尴尬的笑道:“你,真会戏弄人呀!” 席锦枫掩口吃吃笑道:“现在,我可以跟我去了吧?” 凌云飞既知她并无什么心上人,又知她已将绝学录给爷爷收存,自是十分乐意,点头笑道:“好吧,我带你去开封找那位白公子!” 席锦枫笑道:“要是真有那位白公子,我想他准会死在你的剑下!” 凌云飞摇头笑道:“不会,我只须把他打败就够了!” 席锦枫转身前行,一面笑问道:“你打算乘船直故开封?” 凌云飞举步跟去,笑道:“正是,走水路比较舒服!” 席锦枫“哧!”的轻笑一声道:“你真正的目的只怕不在于舒服吧?” 凌云飞笑欢道:“总而言之,我佩服你就是啦!” 这天下午,他们两人已置身于黄河上一艘客船的舱房之中! 他们以夫妇的名义租下一间舱房,因此当凌云飞房门关上后,立刻身一把搂住席锦枫的纤腰,抱着她“痛吻”起来。 席锦没有拒绝,两人一边亲热一边向床上移去,当两人一齐倒上床上时,席锦枫用力把他推开,红脸兮兮的羞笑道:“就到此为止,再敢越雷池一步,我就把你扔到河里去!” 凌云飞至感满足,笑道:“别怕,我会尊重我所喜欢的人!” 席锦枫双手捧着他的面颊,含情脉脉地道:“从实招来,你向好多姑娘说过这样的话?” 凌云飞道:“只向一位姑娘说过,那位姑娘此刻正在我的眼前!” 席锦枫啐了他一口道:“骗鬼,你那未过门的妻子,谁不如她是武林第一美人,你和她相处了数十日,我就不相信你不会动心!” 凌云飞笑道:“信不信由你,我虽然和她相处了数十日,但是始终没有一点狂热的感觉!” 席锦枫不信的撅唇道:“她不够妩媚?” 凌云飞摇头道:“不,原因是我对她了解不深,爱不起来!” 席锦枫道:“何谓了解了深? 凌云飞道:“我始终想不通她为何要比武招亲,所以不敢乱来。” 席锦枫道:“她比武招亲的目的,就是想选一个如意郎君,这有什么难解的?” 凌云飞笑道:“可是我却觉得这种理由不充分,因为能够打败她温琼芝的人,不一定是她喜欢的人,要是她被一个丑八怪打败了,她怎么办吧?” 微微一顿,接着以感慨的语气道:“当时我确有一点怀疑,只是万万想不到她是无双帮的妖女罢了!” 席锦枫笑道:“你说要她下休书?” 凌云飞“哈!”的一笑道:“那是一句笑话,其实她连接受我休书的资格都没有!” 席锦枫道:“我觉得她真是美得出奇,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神的杰作。” 凌云飞轻哼一声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何足道哉!” 席锦枫道:“你不以为她比我美得太多太多么?” 凌云飞伸手握住她玉腕,诚恳而热切地道:“别妄自菲薄,在我的眼光中,你比她美得太多太多了!” 席锦枫芳心大悦,把头贴上他胸膛,含笑喃喃道:“我师父常关照我不可太相信男人那张甜嘴,但是我现在愿意相信一次……” 于是,两人情不自禁的紧紧相拥着,沉醉于美丽而甜蜜的梦中。 “拍拍拍!” 三下敲门声,惊醒了他们神人的两智! 凌云飞翻身坐起,开声问道:“什么人?” “是我——送饭来的!” 凌云飞走去开门,见是船上的伙计送晚饭来,当下侧身让他进入,笑道:“舱中看不见日光,原来天已经黑了!” 那伙计把饭菜端上桌子,一面答道:“还没全黑,只是船上总在这个时候开饭。” 凌云飞问道:“现在驶到什么地方了?” 那伙计道:“交口附近。” 凌云飞又问道:“夜里走不走?” 那伙计道:“不一定,能停的地方就停,今天只到孝义为止。” 摆好了饭菜,见凌云飞未再发问,乃躬身而退。 凌云飞招呼席锦枫坐下,两人相对坐着吃了起来。 这天晚上,船抵孝义,就在孝义停泊过夜,一夜无事而过。 翌日,起锚继续顺流而下,凌云飞和席锦枫除了吃饭外,都在甲板上注意着过往船只,可是一连数日,均无任何发现。 这天下午,客船驶到了天下闻名的砥柱山! 砥柱山,亦名砥柱,昔日夏禹治水,经此破山而过,砥柱六峰,皆在大河之中,河水分流包山而过,山见水中,形若柱然,故以为名。 有名的神、人、鬼三门,就在此处! 三门宽广约三十丈,其中只有“人门”可行舟,鬼门则险恶无比,船只一入,罕有得脱。 那老四应了一声,便把船驶入人门。 “呜!呜!呜!呜!呜!”后面,海螺连吹! 原来,在客船的后面,距离约二十几丈处,正有七艘货船朝“入门”疾冲而来! 凌云飞看不懂船老大在着急着什么,当下趋前问道:“船老大,你在急什么?” 船老大面色苍白,手指后面那七艘货船,牙齿打颤道:“他们……他们来了呀!” 凌云飞一瞥那七艘货船,困惑的问道:“他们来了又怎样?” 船夫大道:“要我们的船让他们先过,可是……可是这地方水势湍急,山峰又近在眼前,怎么能停呢?” 第八十四章 红绫戏虎伥 就在客船即将驶入“人门”之际,突然后面传来了一阵“呜!呜!呜!”的海螺声。 船老大面色一变,忙向把舵的舵手道:“老四,能不能停下来?” 那被称为“老四”的舵手摇头道:“不能!若是靠边停,只怕会撞上山峰!” 船老大急得团团转道:“这怎么办?这怎么办?咳咳,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当口驶到一一” 说到这里,那老四已在大叫道:“大哥,你快作决定,看是走鬼门还是不理他们直冲过去!” 船老大直搓手道:“鬼门如何能走?咳咳,还是冲过‘人门’再停下来吧!” “他们是何等人物?” 船老大道:“黄河帮!” 凌云飞从未走过黄河,不知“黄河帮”的底细,因又问道:“黄河帮是什么东西?” 船老大两圆睁,惊惶惶地道:“别这么说,客官,你这样说若让他们听见了,准得没命!” 凌云飞笑道:“我是真的不知黄河帮是什么东西,并非在骂他们啊!” 船老大“哦”了一声,窒息似的吞了一口唾沫,道:“黄河帮是……四……唉,总之在黄河行驶的船只,都得听他们就是了!” 凌云飞道:“现在你的船没有让他们先过,那结果会怎样?” 船老大惨然道:“最轻的下场是……不能再吃这碗饭了!” 凌云飞笑道:“既然如此,你刚才应该停下来让他们先过或是转入鬼门才是!” 船老大瞪大眼睛道:“那怎么成?我不能拿全船七十多人的性命开玩笑啊!” 凌云飞伸手一拍他肩头笑道:“行了,冲着你这句话,等下我替你把一切担当起来吧!” 船老大讶道:“你——?” 凌云飞点头笑道:“不错,等下他们若责问你为何不让路,你就说是我旋风侠凌云飞吩咐的!” 船老大迷茫的问道:“你——旋风侠凌云飞?他……们怕你么?” 凌云飞微微一笑道:“也许他们不怕,但我终究会叫他们怕的!” 船老大看了看他腰悬的宝剑,疑虑道:“您客官武功很高?” 凌云飞晒然道:“就算不高,我想对付他们黄河帮大概绰有余裕!” 这时,客船仍在行驶于山峰中间,而后面那七艘船,已迫至十丈之近了。 凌云飞问道:“在驶出人门之前,会不会被他们赶上来?” 船老大摇头道:“不会,快要驶出入门了。” 席锦枫插口问道:“他们七艘货船,载运些什么东西?” 船老大又摇头道:“不知道,他们黄河帮有三十几条船,也都是为人运货的。” 席锦枫道:“一样在黄河帮上讨生活,他们竟敢如此专横,等下他们不来找麻烦便罢,否则就叫他们吃吃苦头!” 说话间,客船业已驶出砥柱山。 船老大虽然得了凌云飞的保证,心里踏实些,但总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客船一出砥柱山,便立刻吩咐舵手靠边停下,让黄河帮的货船先过。 客船靠边停住时,黄河帮的头一艘货船已由客船身边驶了过去。 就在货船即将擦过客船之际,一条人影已由货船飞出,一个翻身降落客船上! 那人是个彪形大汉,豹头虎目,敞开的胸膛出浓密的胸毛,模样异常威猛,他手中握着一条长鞭,双足点落甲板时,立即一抖长鞭,向那船老大卷去。 灵蛇也似的长鞭一下便卷住船老大的腰身,然后在彪形大汉的挥动下,船老大一个身子离开了甲板,在空中翻滚着! “叭!叭!叭!叭!叭!” 船老大撕心裂肺的号叫着,刹那之间,全身衣服尽成碎片! 彪形大汉的动作实是奇快无比,凌云飞才想出手时船老大已经挨了十多鞭,但就在准备向凌云飞前,跨出一步出手之际,那彪形大汉忽然停了手嘿嘿狞笑道:“说吧,你不停船的原因是什么?” 船老大跪着连连磕头道:“大爷饶命,小的岂敢不停船,只是那时距离人门太近,停了势必会撞上山峰,所以……所以……” 彪形大汉冷笑道:“这就是你的理由么?” 看他神情,只要船老大答称“是”的话,他便要再挥动长鞭。 船老大吓得浑身哆嗦,连忙指着凌云飞道:“还有……还有这位客官吩咐的,他不准小的停船!” 彪形大汉冷眼一瞥凌云飞,又回对船老大冷笑道:“他是谁?” 船老大磕头道:“他是……他是旋风侠凌云飞!” 一听“旋风侠凌云飞”六个字,彪形大汉面色遽变,别脸瞪视凌云飞半晌,忽然轻“哼!”一声,转身便欲跃上正由客船身边驶过的第二艘货船。 席锦枫冷叱道:“站住!” 那彪形大汉不理会,顿足纵离了客船,但眼看即将落到第二艘船之际,忽见一条红带由席锦枫的袖中飞吐而出,快逾闪电的卷住了空中的彪形大汉! “砰!”然一响,彪形大汉被席锦枫的红带卷回客船了! 彪形大汉大吼一声,翻转身躯,意欲脱出红带,但才翻过一转,庞大一个身子已在席锦枫的娇叱声中飞上半空,滚木般翻飞着。 看看劲道已尽,彪形大汉已在开始下坠,席锦枫的红带又飞吐了上去,在彪形大汉的身上连续拍了三下,于是彪形大汉又高升了! 这一手绝技,立刻震惊了站在货船上观看的黄河帮之人,他们看得连惊叫都忘了。 足足有一盏热茶的时间,彪形大汉就在空中升升降降的翻滚着。 这时候,只听第三艘货船上响起一声长啸,立见一条人影由船上射起,倏忽间便到了客船上! 来人,是个年约五旬的疤面老人! 他脸上的疤,是由左眼下斜向右颊,一看就知是那一道刀伤,也因此而形成了他一张充满冷峻和煞气的面孔,看来是够吓人的! 他掠上客船后,便以极其冷峻的声调道:“这位姑娘,请你把他放下来如何?” 语气虽冷,倒也不失客气,席锦枫也是吃硬不吃软的侠女,听了便将红带收了回来。 那彪形大汉已被转得七荤八素,跌落甲板时,脑子还在天旋地转,直挺挺的躺着爬不起来。 席锦枫收回红带后,随即转对疤面老人脆笑道:“我已经放了,现在你有何指教?” 疤面老人冷冷道:“姑娘贵姓芳名?” 席锦枫道:“红绫女席锦枫!” 疤面老人似是第一次听到席锦枫的名号,因此未受震动,当下转望凌云飞问道:“你呢?” 凌云飞欠身笑道:“在下旋风侠凌云飞!” 疤面老人面色一变,脸上的冷峻登时换上了惊诧失声道:“你——就是旋风侠凌云飞?” 凌云飞笑道:“如假包换!” 疤面老人态度立现恭敬,抱拳连拱道:“原来是凌少侠,敝帮不知凌少侠在此,恕罪如罪!” 凌云飞最不喜欢先倨后恭之人,故不还礼,笑笑道:“别客气,我们本来不是朋友!” 疤面老人大是尴尬,但仍赔笑道:“言重言重,凌少侠也许不知黄河上有敝帮这些人,但敝帮帮主对凌少侠是极钦佩的!” 凌云飞道:“贵帮帮主何许人?” 疤面老人道:“宿河神杨大海!” 凌云飞笑道:“抱歉,在下真的不认识他!” 疤面老人窘笑道:“是是,敝帮主常说希望能和凌少侠结交,可惜敝帮帮主不在此处……” 凌云飞见对方一再谦逊,也就打消了“惩治”之念,当下扬眉一笑道:“如有机会,在下也十分愿意结交几位品行正直的朋友,但是今天,在下想为船老大请求贵帮高抬贵手,希望贵帮继续让他在这黄河上讨饭吃!” 疤面老人连声道:“是是,敝帮绝不敢对他怎样,凌少侠请放心好了!” 凌云飞道:“过些日子,在下会去拜访贵帮帮主,现在最后一条船已即将过去,两位可以请了!” 疤面老人掉头一看,果见第七艘货船已即将驶过客船:若不赶快跳回船上,就得留在客船上,当即向凌云飞抱拳道:“抱歉抱歉,异日凌少侠驾临敝帮时,在下再向凌少侠谢罪,告辞了!” 说罢,向那彪形大汉一挥手,纵身跳回货船上。 那彪形大汉在疤面老人和凌云飞说话时,已站起肃立一边,这时一见疤面老人跳回货船,急忙跟着跳回,随疤面老人入舱去了。 转眼间,那七艘货船已远而去。 凌云飞目送货船远去后,回对席锦枫一笑道:“现在我才知道你‘红绫女’三字是怎么来的了!” 席锦枫笑道:“我师父双足残废,不良于行,所以他老人家不得不再研究一种绝技来弥补缺陷!” 凌云飞含笑道:“于是,令师就为武林造就了一个了不起的‘红绫女’!” 席锦枫又喜又嗔的白他一眼道:“别拍马屁,我不接受的!” 凌云飞笑了笑,转对一旁发椤的船老大道:“船老大,你可以开船了!” 船老大霍然一哦,忽的跪下磕头道:“小的谢谢两位救命之恩,今天若非遇着两位——” 凌云飞连忙将他扶起道:“别这样,船老大,你快吩咐开船吧!” 说着,拉起席锦枫急急“逃”回舱房。 两人回到舱房时,船已在慢慢驶动,席锦枫往床上一倒,笑道:“真不够刺激,你刚才怎不动手?” 凌云飞道:“他一再赔罪赔笑,如何打得起来,而且我忽然想到那黄河帮帮主也许值得结交!” 席锦枫凝眸笑问道:“你又没见过那宿河神杨大海,怎知他值得结交?” 凌云飞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无双帮真有船在这黄河上行驶,那黄河帮的帮主一定知道!” 席锦枫面色一动,坐了起来道:“对,我们可以去找他问问!” 凌云飞在她身边坐下,笑道:“但是别急,假如今后仍无发现,等会见我父母后,回头再来吧!” 一晃,又是数日过去了。 一路上未再发生事故,也一直束发生事故,也一直未发现可疑的船只,终于在五月十五的黄昏,船到了柳园南口。 由柳园南口上岸,向南七八里便是开封,凌云飞和席锦枫上岸后,立刻往开封赶来。 抵达开封府城时,天已黑下来,两人找了一家上等客栈,仍以夫女名义开了一间上房。 在船上,由于舱房不多,两人才同睡一间舱房。如今到了大客栈,是大可各开一间的,但因两人在船上的一段日子,都能洁身自爱,故席锦枫并不反对再和凌云飞同睡一房。 在一切安顿好以后,凌云飞吩咐店小二把酒菜端入房,两人就在房中吃了起来。 “后天才是五月十七日,明天我们作何消遣呢?” “在这客栈里消遣!” “哦,你不想到街上去走走?” “想的,但我觉得还是以不出去为妙!” “为什么?” “后天清晨,我就可以和亲生父母晤面,我不希望在会见父母之前发生事故!” “哪会发生什么事故?” “万一在城中遇见了无双帮的人,那会把麻烦带给我父母的!” “原来如此,你倒是蛮小心的嘛!” “非小心不可,你想想看,二十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想竟有这一段不平凡的秘密,我想我父母把我送给斑衣吹笛人收养,必有重大的原因,要知道那个原因,所以我不能在会见父母之前遭遇别的事故!” “你心里很紧张么?” “是的,我怎能不紧张呢!” “万一你父母不来呢?” “除非他们已不住人间,否则他们一定会来的!” “后天清晨,我陪你去好么?” “不,我想我自己去好些!”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觉独自去好些……” 第八十五章 天伦泪 第二天—— 五月十六日,凌云飞陪席锦枫在客栈里下了一天的棋,由于心神不宁,下十盘输八盘,而且这天晚上,他失眠了。 兴奋和紧张,使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频频起床推窗看天色,恨不得赶快天亮。 当第一声鸡啼由远处传入他耳中时,他立刻跳了起来,取衣穿上,打算要走了。 席锦枫撑起身子,揉着惺忪睡眼道:“何必这么急,天还没亮呢!” 凌云飞一面穿衣一面说道:“差不多了,我应该先去那里等候,不能让父母等我!” 席锦枫道:“别忘了洗把脸,把脸上的紧张洗掉!” 凌云飞一怔?继而展颜笑道:“你说得对,有生以来,我从未像现在这么紧张,我是太紧张了!” 席锦枫一笑道:“你现在不紧张了么?” 凌云飞点头笑道:“是的,不紧张了!” 他又走到镜台前,把散乱的头发梳好,对镜顾盼一番,然后走近席锦枫转动身子笑问道:“怎么样,还有没有毛病?” 席锦枫笑道:“只有一点,你忘了佩剑!” 凌云飞抬目望向挂在床上的宝剑,迟疑道:“我应该携带上宝剑么?” 席锦枫道:“不错,我想你爹娘一定很喜欢看到他们的儿子是个少年英雄!” 凌云飞一想有理,于是取剑佩上,也就在这时,他忽然有个疑问,抬头注望席锦枫道:“席锦,我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是不?” 席锦枫点头笑道:“旋风侠凌云飞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凌云飞皱眉道:“那么,我成名迄今已有两三年,为何我爹娘都不来找我?” 席锦枫微笑道:“你凌云飞这个姓名,是你爷爷替你取的吧?” 凌云飞释然一哦,笑道:“正是,我竟未想到这一点,姓名既是我爷爷取的,我爹娘当然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就是旋风侠凌云飞!” 他愉快的耸耸肩,俯身在席锦枫的雪颊上亲了一下,轻声道:“我走了,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许乱跑!” 席锦枫推开他嗔笑道:“去吧,我还不是你什么人,你就管起我来了!” 凌云飞嘻嘻一笑,遂开门走出,离开客栈,往城隍庙走去。 拂晓时分,街上弥漫着白蒙蒙的浓雾,凌云飞迎着浓雾疾行,一边走一边暗忖道:“二十年前的今天,大概也像今天一样弥漫着浓雾吧?那时我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为了某种原故,爹娘不得不把我遗弃……现在,我已长大成人了,爹!娘!不管你们有什么大的困难,我都会替你们解决的!” 思忖间,不觉已来到城隍庙前。 这时的城隍庙前,仍只有白蒙蒙的雾,视力可及的三四丈内,不见一个人迹! 凌云飞在庙前站住,不住摆头张望,因久久不见一个人影出现,不由又忖道:“大约时间未到,我再等一等吧。” 他又仔立着等了一会,仍未见一个人走过来,不禁焦急起来,移步来回踱着,一面踱步一面搓手忖道:“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莫非——不!不!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来的!也许爹娘也要从很远的地方赶来开封,走远路,总是无法控制时间的,是以我必须等下去,一直等下去,那怕是一天、两天、三天……” 蓦地,他身后响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凌云飞心头一震,猛然转头望去,一看却是一个挑着一担豆浆的老人,不觉失望而又懊恼的“嘿!”了一声。 那卖豆浆的老人挑着担子走到庙堵右侧歇下,向凌云飞点头招呼道:“小哥儿,喝杯豆浆么?” 凌云飞摇头道;“不,你走开吧!” 那卖豆浆的老人神色一愕道:“你说什么?” 凌云飞焦躁地道:“我叫你走开!” 那卖豆浆的老人“哈!”的一笑道:“这不是叫化子赶庙祝喧宾夺主么!老汉每天早上来这里卖豆浆,已经卖了几十年了,从来没有人敢叫我走开!” 凌云飞听得心头一动,走到他担子前笑问道:“你说几十年,到底是几年?” 卖豆浆的老人手捻胡须傲然道:“老汉四十一岁开始在此卖豆浆,现在老汉已六十四岁,你看老汉卖了几年?” 凌云飞轻“噢”了一声道:“那是二十三年呀!” 卖豆浆的老人点头道:“不错,而你小哥儿却要老汉走开,这是不是笑话?” 凌云飞赔笑道:“抱歉,小可在此等人等得心焦,一时出言不逊,老丈请原谅!” 卖豆浆的老人倒也风趣,一笑道:“来一碗豆浆,老汉便原谅你!” 凌云飞那有心情喝豆浆,他转头四望一眼,见仍无人走过来,乃又回对老人笑道:“豆浆等一会再吃,现在小可先问你老一事,你老每天这么早就来到这里么?” 卖豆浆的老人道:“不错,风雨无阻!” 凌云飞道:“那么,在这二十三年当中,一定有不少个早晨,在你面前发生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是不是?” 卖豆浆的老人笑道:“是啊,老汉看过不少与人私奔的女人由此经过,也看过满身带血的人由此跑过,还有许许多多的喜怒哀乐在此发生,说也说不完!” 凌云飞紧接着问道:“可曾看见过有人把婴儿遗弃在这里么?” 卖豆浆的老人点头道:“有的,去年有一次,还有一次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凌云飞道:“有没有二十年?” 卖豆浆的老人眨眼想了想,突地豁然笑道:“对了,正是二十年前,那一年老汉才四十四岁,有一天清晨,大约就是这个时候,老汉挑着豆浆来到这城隍庙前,忽然听到——咳,小哥儿,你先喝一碗豆浆再听老汉慢慢道来吧!” 凌云飞立刻掏出一块碎银塞入他手里,催促道:“快说下去!” 卖豆浆的老人头然已明白凌云飞要打听二十年前那件事,故老实不客气的收下银子,笑笑道:“小哥儿真不想喝一碗么?” 凌云飞急声道:“不喝!不喝!你快说吧!” 卖豆浆的老人清了清喉咙,缓缓道:“那天清晨,老汉挑豆浆来到这里,忽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老汉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有个婴儿被人丢弃在那里——就是那里,你身后五步左右之处!” 凌云飞回头向那块地方看了一眼,又回对老人问道:“之后呢?” 卖豆浆的老人道:“老汉一看就知那是有人故意遗弃的,大概是哪家的姑娘做了末出嫁的妈妈,或者是哪家窑子的窑姐儿——” 凌云飞面容一沉,打岔道:“别胡说八道,你只把后来发生的事说出来就够了!” 卖豆浆的老人见凌云飞发怒,连忙收起笑谑之态,说道:“老汉一见之下,赶忙歇下担子,走去一看,嘿!那婴儿皮肤红红的,敢情尚未满月哩!” 凌云飞怕他是胡乱捏造的,因问道:“那婴儿是男是女?” 卖豆浆的老人道:“好像是男的,不过,老汉不敢肯定,因为当老汉俯身把婴儿抱起来时,立刻被一个人接了过去!” “谁!” “一个老人,那老人衣着很怪,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大袍,他身边还带着一群小孩子,看他的样子,说他是叫化头子又不像,说他是人家的老仆也不像,总之老汉看不出他的身份,他由老汉手里接过那婴儿,由婴儿身上拿起一块黄绸,大概是那黄绸上有:……有……有……” 老人说到这里,好像看见了什么,忽然两眼大睁,充满惊奇的瞪望着凌云飞身后! 凌云飞一看老人的神色,便知身后来了人,而且知道来的必是个很“奇特”的人,因之浑身猛烈一震,倏地转身举目望去。 一点都不错,在他对面四五丈开外,一个身材修长的人影,正由浓雾中走了出来。 那是个女人! 一个气质高贵的神秘女人! 她身穿一套陈旧的黄绸劲衣,左下衣角缺了一大块,但这绝不影响她高贵的气质,只是她脸上蒙着一方黑巾,使人无法看见她的容貌而觉得她太神秘而已! 凌云飞一见她身上的黄绸劲衣缺了一角,登时浑身血液澎湃,一颗心剧烈的狂跳起来。 他知道来的这女人是母亲不错,因此他直想冲过去抱住她,一泄多年来的渴望,可是他又觉得母亲的眼神太冷峻,冷峻得使人不敢亲近,是以一时之间,他只是惊喜的,激动的瞪望着她,双脚却呆立不动。 那女人态度异常冷静,慢慢走到凌云飞面前,凝目默注凌云飞半晌,然后吐出毫无感情的声调道:“你来此等人?” 凌云飞惊疑的点了点头,涌到喉咙的“是的,我来此会晤父母”一语,不觉被她冷淡的语气压了下去。 那女人见凌云飞点头,仍不改冷峻之态,伸出右手道:“有没有信物?” 凌云飞又点头,急忙掏出那块写着“有缘,二十年后来相见”的黄绸,双捧着递了过去。 那女人接过信物,展开看了看,又在自己左下衣角对了对,检视无讹,这才向凌云飞一点螓首道:“好,你跟我来!” 语毕,转身便走,步履看似从容缓慢,其实快速异常! 凌云飞依顺的举步跟去,他的心仍在剧烈跳动着,只不过刚开始的那股狂喜已减到最低程度,代之而起的是太多的惊疑和怅惘,就像眼前的浓雾一样,他有着如入五里雾中之感? 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么? 一定不错,因为她的黄绸劲衣上缺了一角,而自己持有的信物,正是她割下的一角! 但是,她的态度为什么那样冷淡? 一个作为母亲的人,二十年前抛弃了儿子,二十年后见到了儿子,她的态度应该这样冷淡么? 四周气氛的浓雾,使她几疑身在噩梦中!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跟她走出城的,直到耳边响起“好了,就在这里吧!”一语的时候,他才霍然发觉已在一片密林中! 他抬目瞪望着她,颤声道:“您……您是我的母亲么?” 那女人点了点头,也不知有了什么感触,忽然垂下头去。 凌云飞走上两步。在她跟前跪下,双手抱着她的脚,抬头流泪问道:“娘,您不要我这个儿子了?” 那女人摇摇头,蹲下将她搂入怀中,紧紧的搂着,默默的搂着! 犹如云开见日,凌云飞的所有疑惑在顷刻间完全消失了! 不是,那是自己太多虑了,在城中那样的地方,怎是母子俩发泄感情的场所! 低低的,母子俩激动的饮泣着…… 良久良久之后,凌云飞抬头问道:“娘,我爹呢?” 见到了母亲而见不到父亲,他心中仍有许多疑虑,因此第一句这样发问,自在情理之中,可是那女人听了后,却突地把他推开,嘴里发出深沉的苦笑道:“孩子,你问得太远了,你应该先问娘的脸上为什么要蒙着一块黑巾!” 凌云飞呆了呆,道:“是的,娘,您可以把它除下来了!” 那女人摇头道:“不,等我把一切说清楚后,再除下来不迟!” 凌云飞又是一呆道:“这是为什么?” 那女人道:“说来一言难尽,不过,为娘知道你急于想明白自己的身世,所以,为娘可以先简要的把一切告诉你……” 停顿片刻,凝注凌云飞缓缓道:“孩子,你爹已经死了!” 凌云飞早已想到过可能有这种不幸,故听了并不感意外,只悲伤的问道:“我爹是怎么死的?” 那女人道:“被人逼死的!” 凌云飞又问道:“仇家是谁?” 那女人道:“我!” 凌云飞骇然一震,养目大睁,惊愕失声道:“娘说什么?” 那女人声调平静地道:“我说你爹是为娘使计逼死的!” 凌云飞面如土色,瞪目张口,震骇欲绝的呆望着母亲,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的,他本来只知道自己的被遗弃一定包藏着许多悲欢离合,可是却万万想不到竟有这种惊人的内情——母亲杀了父亲,而且是使计逼死的! 这,是真的么? 第八十六章 母子情 过度的震惊和悲哀,使他的神智进入恍惚中,好像整个人被冻在冰块中似的,他的眼睛没有泪水流下,只那样死死的盯望着母亲,死死的盯着! 那女人和他对视了一会,突然垂头哭泣道:“最可怜的是你!孩子,你实在不该生到这世上来……” 凌云飞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颤懔的声音问道:“为什么?娘,为什么您要使计逼死爹爹?” 那女人抽泣着道:“因为他是个最卑鄙最下流的人,他杀死了我哥哥,然后又欺骗我,使我成为他的妻子!” 凌云飞摇头道:“孩儿听不懂!” 那女人猛可抬起头来,又发出那种深沉的苦笑道:“好吧,为娘是该说得清楚一点,那是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那时我哥哥是个名满武林的大侠客,你爹他也是,可是他竟嫉妒我哥哥的成就,诬指我哥哥强奸良家妇女而将他杀害,其时为娘才十六岁,有人把我哥哥的死讯告诉我,我便离家找寻仇家,可是我不知道杀害我哥哥的仇人是谁,因此找了三四年均无所获……” 一阵咬牙切齿后,接着又道:“后来,我和他邂逅于庐山,我们彼此一见钟情,因此很快便结为夫妻,不久,我肚子有了你,我要求他为我哥哥报仇,他答应了,可是有一天,他忽然喝得醉醺醺的走回来,入门便大叫说:‘你哥哥是我杀死的!你哥哥是我杀死的!我在济南杀了他!因为他强奸了良家妇女!’说完,他就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当时,为娘悲愤欲绝,几次想乘他熟睡时杀死他,但后来一想,为娘没有那样做,我要等他清醒的时候,并且等他在武林中的地位很高很高的时候再杀他,使他在死前尝尽一切痛苦!” “于是,我偷偷的离开了他,我还不止一次的去药铺买药,打算把腹中的你打下来,不料每次药铺的人总是拿安胎药给我,使我无法达到目的——孩子,你听了很生气吧?可是你想想看,当时为娘是多么的痛恨,他杀死了我哥哥竟又欺骗了我,如果不是他醉中失言,我永远被蒙在鼓里一辈子做他的妻子,受他的侮辱!” 说到此,她放声大哭起来。 凌云飞面孔不住抽搐着,母亲的每一句话,就像刀子在割他的心,他想不到父亲竟是那样的人,那样的卑鄙可恶,只因他嫉妒舅舅的声名,他就杀死了舅舅,再诱骗母亲成为他的妻子,这当真是人干得出来的么? 也许他和舅舅有着什么深仇大恨吧? 一想到这个,凌云飞不禁脱口问道:“娘,是不是我爹和我舅舅有着深仇大恨?” 那女人摇头痛哭道:“不!不!他和你舅舅没有仇恨!一点仇恨也没有!” 凌云飞叹息道:“也许他遇见娘时,并不知娘是舅舅的妹妹!” 那女人气愤地道:“他怎会不知道?我一开始就告诉他我是谁的妹妹了!” 凌云飞没有话说了,既然母亲一开始就把“姓名来历”告诉父亲,而父亲仍然娶母亲为妻,这除了说明父亲太卑鄙太可恶之外,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呢? 他深深一叹,抬目注视母亲道:“娘,你还没有把我爹的姓名告诉孩儿?” 那女人止住了痛哭,仰头惨笑道:“为娘这就告诉你,但是你心里先要有个准备,因为他的姓名对你将是个更大的打击!” 凌云飞麻木的苦笑一下道:“不会的,娘,您不是说我爹已经死了么?” 那女人点头冷笑道:“是的,他已经死了,不过,他的阴魂一直附在你身上,在指挥你和为娘作对。” 凌云飞张目愕然道:“娘这话怎么说?” 那女人冷声道:“因为,他是你见过的人,姓耿名旭!” 凌云飞跳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大叫道:“什么?武皇耿旭就是我父亲——” 他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最后跌坐于一株树根下。 那女人站了起来,冷笑道:“孩子,你不相信么?” 凌云飞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话,可是他相信那是真的,因为有那块黄绸为证,它证明这个女人是自己的生母不错,既然如此,她说的话那会有假? 一阵迷迷茫茫浑浑噩噩之后,凌云飞泪如雨下,开口颤声道:“那么,娘,您就是骆玉仙了?” 那女人点点头道:“不错,也是你十分熟悉的人!” 说着,举手把脸上的黑巾扯下来。 她,竟是无双帮的副帮主! 凌云飞一见之下,心头像被铁杵击中,浑身剧烈的震动了一下,然后身子往旁一歪,昏了过去。 骆玉仙静静的注视昏倒地上的儿子良久,似乎压仰不住感情,突然冲过去搂起凌云飞,紧紧的搂在怀中,泪潜潸的喃喃自语道:“孩子,你是无辜的,娘实在不该再和你相见,把痛苦带给你……” 她越哭越伤心,因之不觉又放声大哭起来。凌云飞在她的悲哭声中悠悠苏醒,当他发觉自己躺在母亲——曾经是自己最痛恨的无双帮副帮主——的怀里时,不禁百感交集的长叹了一声。 骆玉仙轻轻把他放下,略现惭愧的问道:“孩子,你醒了?” 凌云飞慢慢支撑着坐了起来,颓丧的垂着头,沉默一会后,才开口道:“那么,我的舅舅便是昔日的‘武林三剑客’中的‘流浪剑客骆文豹’了?” 骆玉仙点首道:“是的,你舅舅的剑术虽略逊于耿旭和‘白衣儒侠欧阳辉’,可是他是一位真正的侠客,不像耿旭那样挂着一张伪善的面具!” 凌云飞仍低着头道:“然则,无双帮帮主是不是‘白衣儒侠欧阳辉’?” 骆玉仙摇头道:“不,为娘也不能把无双帮帮主的姓名告诉你,因为娘和他有个约定!” 凌云飞又问道:“那仇天成可是娘后来生的?” 骆玉仙又摇头道:“不是,他只算是为娘的义子,为娘和……和无双帮主并无生子……” 凌云飞突然抬头问道:“娘为何和一个恶人合组无双帮?” 骆玉仙道:“他并不坏,而为娘所以和他合组无双帮,乃是因为他帮助为娘报了仇,因此为娘也须帮助他使他达到目的。” 凌云飞抑制的一抿嘴唇道:“娘认为这样做是正道么?” 骆玉仙道:“即使不是正道,也不能说是邪道,因为他统一武林的目的是想使整个武林永远得到和平!” 凌云飞极力把涌到喉头的一声冷笑咽了回去,改以感伤的语气道:“贩卖私盐和制造毒品福寿膏的目的也是想使整个武林得到和平么?” 骆玉仙道:“那是他的手段,因为他需要许多金钱来从事他的理想。” 凌云飞道:“但是无双帮未出现之前,武林本来就是和平的!” 骆玉仙道:“不,武皇耿旭统治的武林,没有和平可言!” 凌云飞默然不语,这并非表示他没有话说,相反的,他有许多许多话要说,只是当对方由无双帮的副帮主一变而为自己的母亲的时候,他有着难于反驳之苦。 骆玉仙叹了口气,以温和的声音道:“孩子,你可知道为娘今天所以愿意来和你相认的原因么?” 凌云飞点头道:“知道,娘要我解散群英会,永不得与无双帮为敌,是不是?” 骆玉仙道:“不错,娘本来不想把痛苦带给你,可是你始终不听我的劝告,为了怕你死在无双帮之手,所以我不得不以母亲的身分来向你劝告。” 她伸手搭上凌云飞的臂膀,近乎央求的道:“孩子,听娘的话,别再和无双帮作对,好么?” 凌云飞面上痛苦的抽搐两下,道:“如果娘不是无双帮的人,孩儿也许会答应……” 骆玉仙面色一变道:“这是说,你公然不肯解散群英会,仍然要继续和无双帮作对?” 凌云飞点头毅然道:“是的,假如娘认为这是不孝的行为,娘现在可以打死我,我决不反抗的!” 骆玉仙怒了,抓住他臂膀用力摇撼着,厉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无双帮作对?是因为不相信娘刚才告诉你的一切么?” 凌云飞默默无言的望着她,但心里却在这样回答着:“是的,娘,假如您不是无双帮的副帮主,孩儿会完全相信您的话,但您既自甘与无双帮主同流合污,这就是表示您所说的一切必有不实之处!” 骆玉仙似已由儿子的眼光中看出他心里在说什么,因此又用力摇撼着他的手臂,流泪哭叫道:“相信我,孩子!你爹确是天下最卑鄙最阴险的人,你不能怀疑为娘所说的一切!你要相信我!听我的话……” 凌云飞低头惑然道:“娘,孩儿可以相信您,但要孩儿解散群英会,那却是万万不能!” 骆玉仙突地放开他的手臂,寒脸冷冷道:“若是如此,你便不是我的儿子!” 凌云飞长叹一声,垂头无语。 骆玉仙又冷冷道:“娘最后一次问你,你听是不听?” 凌云飞仍是垂头不语,但是面孔抽搐得很历害,浑身也发抖得很历害,彷佛有一股巨浪在撞击他的心,而他在极力克制着,压抑着。 骆玉仙又悲又怒的瞪望他一会,突然起身惨笑道:“好,我本该猜到你身上有着耿旭的血液,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了!” 语毕,嚎哭一声,纵身掠上树梢,疾奔而去。 凌云悦紧抿着嘴唇,但是牙齿却“格格”响着,全身仍在发抖不停,终于他似乎压抑不住了,忽然发出一声气冲斗牛的历啸,旋见一道白光起自腰间,接着是“唰!唰!唰!”三响,在他面前的三株大树登时拦腰齐断,哗然倒下! 然后,好像发疯一般,他拼命挥剑砍树,在他四周的树木,一株一株倒下,势如山崩地裂! 他一面砍树一面口发历啸,身形疾似旋风,到处乱冲乱砍,一直到整座树林快要被他夷为平地时,他才扑倒地上,号啕哭起来。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他哭得声嘶方竭,哭得神智恍惚,最后的静静躺在树林下…… 醒来的时候,他发觉躺在客栈的床上。 红绫女席锦枫坐在他身边,她一见他醒来,立即起身走去推开窗户,这才转头向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甜笑道:“起来!你来看看这个!” 凌云飞迷迷茫茫的下床走到她身边,问道:“看什么?” 席锦枫道:“你决定继续领导群英会向消灭无双帮的路上走去!” 凌云飞苦笑道:“但是,我娘怎么办?” 席锦枫道:“那是另外一件事,她不认你做儿子,你仍可认她做母亲!” 凌云飞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道:“是你把我带回来的么?” 席锦枫点首道:“是的我雇了一辆马车把你载回来,我觉得你应该睡一觉,所以点了你睡穴。” 凌云飞道:“那么,你都看见了?” 席锦枫又点首道:“看那天,刚下了一场大雨,但现在已雨过天晴,你看那天上丽日高挂,万里无云多美呀!” 真的,这是正午时分,窗外阳光满地,使人眼睛发刺,天上一色碧青,没有一片白云,视野辽阔,极目远瞩,令人产生无比爽朗之感! 凌云飞立刻明白她要自己看天空的意思,不由苦笑一声道:“你以为真正雨过天晴了么?” 席锦枫点首笑道:“是的,雨过天晴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凌云飞摇摇头道:“不可能的,如也我已是无所适从了!” 席锦枫道:“不,你已经有了决定,不是么?” 凌云飞黯然一叹道:“你说我决定什么?” “是的,都看见了!” 凌云飞叹道:“真想不到……真想不到武皇会是我生父,也真想不到她会是我的生母……” 第八十七章 双访黄河帮 席锦枫道:“你相信不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凌云飞对那一切早已心力交瘁,故不愿作答,反问道:“你呢?你相信不相信?” 席锦枫道:“我不相信武皇会是那种人,我想其中必然还有内情!” 凌云飞痛苦的摇了摇头,道:“不管是什么内情,他总不应杀了人家哥哥又娶她为妻!” 席锦枫道:“我记得你曾说,武皇托付你替他报仇时,又要求你替他找寻早年失踪的妻子,是不是?” 凌云飞道:“是的,他竟说不知道她是因何离开他的!” 席锦枫道:“关键可能就在这里,也许武皇不知道她是‘流浪剑剑客骆文豹’的妹妹!” 凌云飞道:“不,今早说认识他时,她就说了!” 席锦枫沉吟道:“不然,就是武皇不知他杀死的人是‘流浪剑客骆文豹’!” 凌云飞道:“这也不可能,你想他们‘武林三剑客’是当时鼎鼎有名的人物,怎会彼此不认识呢?” 席锦枫道:“我听说以前‘宇内七魔’开始为害江湖时,他们之中也有彼此不认识的!” 凌云飞想想也颇觉有理,因点头叹道:“唉,但愿是如此,如果我爹不知道他杀死的人就是‘流浪剑客骆文豹’,那就不能怪他了。” 席锦枫道:“使人想不通的是:流浪剑客骆文豹据说是个十分正派的人,他怎会去强奸良家妇女呢?” 凌云飞道:“正是,可惜双方皆已亡故,死无对证了。” 席锦枫道:“有一个人也许明白造成那场不幸的全部情形!” 凌云飞道:“你是说‘白衣儒侠欧阳辉’?” 席锦枫道:“不错,他在那场不幸事故中并未沾上一点关系,可是他因何突然消失不见呢?” 凌云飞目注远方喃喃道:“我娘说,无双帮并非‘白衣儒侠欧阳辉’……” 席锦枫道:“可是她接着又说不能告诉你无双帮主是谁,因此她所说的话,并非完全真实!” 凌云飞道:“如果无双帮主即是‘白衣儒侠欧阳辉’,你有什么意见呢?” 席锦枫冷笑道:“那么,我想‘流浪剑客骆文豹’以强奸妇女被令尊所杀,是死得很冤枉的!” 凌云飞点了点头道:“对,现在我们仍按照计划去找黄河帮帮主杨大海,再由他那里打入无双帮贩卖私盐的船支,也许就可找到无双帮的总坛了!” 席锦枫笑道:“不错,但在行动之前,有一件事情必须先做!” 凌云飞微怔道:“什么事情?” 席锦枫道:“把今天的不愉快一股脑儿忘掉,把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凌云飞虽是心情沉重,至此也不禁开颜的笑了一下,一拍她的肩头道:“走吧,我们立刻离开这伤心之地!”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了黄河南岸的柳园南口,席锦枫向停泊在河边上的船支打听之下,得知黄河帮的总坛设在山西永济黄河北岸的风陵渡,两人觉得往上流走的船支太慢,于是决定走旱路,到达潼关再乘船过河。 一路上,席锦枫绝口不再提起凌云飞的伤心事,而且不住以爽朗的娇笑去感染他,因而两三天后,凌云飞已不再皱眉头了。 晓行夜宿,半月之后,他们到达潼关,由黄河南岸过渡,来到了有名的风陵渡。 风陵渡亦名风陵关,为黄河津渡处,河岸边停泊着许多大小船支。凌云飞和席锦枫打听得黄河帮的总坛就在河边层阜之上,名曰黄河庄,当即按照指示走去。 行约半里,举目黄河庄已在望,就在这时,凌云飞忽然感到四周静得异乎寻常,他久走江湖,经常历险犯难,因此有一种特别的嗅觉,能够嗅出异样的气氛,现在他除了感到四周静得可怕外,还嗅到一股战斗气味! 他向路旁那些高低不平的土丘扫视一眼,便向身边的席锦枫低声道:“锦枫,我们大概会受到黄河帮的特别招待!” 席锦枫一怔道:“怎么说?” 凌云飞嘴唇一呶道:“那些土丘后面好像躲藏着不少人呢!” 席锦枫玉脸微变,却笑“哦”一声道:“这倒奇了,难道说,黄河帮主杨大海对你‘旋风侠凌云飞’的印象,并不如他的部下所说那样?” 凌云飞微笑道:“我倒以为,所谓黄河帮,可能就是无双帮扮演的!” 席锦枫笑道:“对,我们捉一个来问问如何?” 凌云飞道:“不必,等下入庄后,我们提防中计就是了。” 他觉得,此刻躲藏在路旁土丘后面的人,必然是黄河帮主杨大海的部下,既然杨大海如此布置,用意自是不善,因此他疑杨大海极可能正是无双帮的一份子,是则自己佯为不知,将计就计去拜访他,收获就更多了。 那知,他的话刚说完,四下蓦然响起了一片弓弦声! 一瞬间,便见有上百支羽箭,一窝蜂似的向他们射了过来! 这些羽箭,由于发射地点就在近处,因此来势又强又快,而且范围广达五丈,使人无法逃出它的笼罩。 说时迟,那时快,凌云飞一听弓弦声起,立即一掌推倒席锦枫,同时撤出宝剑,施展一式“乌云盖日”,上下挥舞护住全身。 剑芒翻飞中,只听一片“叮!叮!叮”的声响,射到他身前的羽箭,全被他的长剑打落! 但是第一阵羽箭才到中途,第二阵羽箭又由土丘后射出,一阵连着一阵,绵绵不绝,势如蝗虫! 凌云飞的武功,自然不会为这些箭雨打伤,但因阵阵箭雨来得紧密无隙,因此他除了挥剑将射到的羽箭一一打落之外,一时也无法动弹。 躺在凌云飞脚下的席锦枫一看无法施展身法飞出险地,立即抓起地上一支羽箭,一面打掉迎面射到的利箭,一面向发射处匍匐过去。 她身子紧贴地面,能够射中她的利箭便不多,是以她匍匐前进的速度极快,娇躯蛇行般的扭动了几下,人已到了土丘前。 然后,只见她身形一翻,便滚入一座土丘之后,旋听惨叫声接连而起,转眼之间,由土丘后射出的羽箭已大为减少了。 凌云飞心中大喜,当下一边挥剑一边举步追去,由土丘后射出的利箭,随着他的迫近而越来越少,到了迫近土丘时,已不见一支羽箭射出,只看见几个劲衣汉子在落荒奔逃,而席锦枫正在土丘和两个中年大汉打斗,那两个中年大汉一用鞭一用刀,但席锦枫却像耍猴儿似的把他们逼得狼狈不堪。 土丘后,还躺着七八十个劲衣汉子,他们有的昏迷有的目瞪口呆,显然是被席锦枫点了穴道。 凌云飞没想到席锦枫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制服了七八十个敌人,心中着实惊佩不置,但等到看见她和那两个中年大汉打斗时所施展的步法,也就领悟她身手之快乃是“理所当然”了。 长白广密仙子以绝世轻功“雪飘飞”和“雪花指、雪花步”名震武林,她的武功最大的特色便是敌人越多越能发挥威力,雪花步一经施展,那情景就像一支蝴蝶飘飞于花叶之间,轻灵快捷至极,再加上出手飘忽莫测的雪花指,像眼前这些三脚猫的人物,自然倒得很快了。 这时,她就以两个中年大汉的中间施展雪花步,脚步移动间,那两个中年大汉的鬼头刀和七节鞭招招落空,有几次还引诱得两般兵器碰在一起,哧得他们撤招不迭。 凌运飞看得有趣,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大笑中,他蓦觉身后一股劲风疾袭而至,连忙将身子一蹲,反手一剑劈了出去。 “呼!”的一声,在他蹲下之际,一柄大刀由他头上挥过。 同一刹那,凌云飞劈出的一剑也落了空,他不知道敌人使用的是一把冲锋陷阵的大刀,觉得敌人既未撤招后追,照理是逃不过自己的一剑才对,是以一发觉剑招走空,不由大吃一惊,慌忙一运脚劲,往前跳出一大步。 脚尖着地,身形已转,一看对方的兵器是一把长达一丈的大刀,这才释然的“啊!”了一声,失笑道:“老兄,你是退休的大将军么?” 使大刀的是一个年约五旬,豹头虎目,满脸虬胡的老头子,他的模样就像画像中的三国猛将“万人敌”张飞,神态威猛异常,他一刀使空后,张口发出一声焦雷般的怒吼,疾速迈上两步,又一刀猛扫过来。 凌云飞怪叫一声,纵身跳起三尺,左脚在攻到的大刀上一点,身形倏地向前扑去,运剑攻向对方心窝。 这是所谓乘虚直入,但若无过人的胆识和正确的计算是少有人敢施为的。 当然,凌云飞的动作施为得恰到好处,是以对方的大刀由他脚下挥过之际,他的剑尖已经指到了对方的心窝上! 虬胡老人哧得面色发白,慌忙拖刀暴退,但他一连纵退三次,仍未能摆脱凌云飞指在他心口上的剑尖,这使他惊怒交并,突然抛下大刀,停步不再后退嗔目历吼道:“小了,士可杀而不可辱,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云飞笑道:“我要见你们帮主!” 虬胡老人猛可飞脚踢向他剑柄,大喝道:“去你的吧!” 凌云飞宝剑迅速左移,避开他的右脚,然后仍又指到他心上,沉笑道:“告诉我,你们帮主在不在庄上?” 虬胡老人敢情个性极强,明知远非凌云飞之敌,却毫无惧色,看见一脚无功,立刻又踢出一脚,历声道:“你问问老夫这个吧!” 凌云飞大怒,左掌陡沉,一反抓住他脚踝,再运力往前一推,将他推倒地上,剑尖移上他咽喉,沉脸冷笑道:“你说不说?” 虬胡老人闭上眼睛道:“不说,你动手好了!” 凌云飞不料黑道中竟有如此硬骨头,一时反生钦佩之心,当下收回宝剑笑道:“算你历害,你去吧!” 虬胡老人大感意外,睁目诧然道:“怎么?老夫不值得你杀么?” 凌云飞摇头笑道:“不,你的骨头太硬,我的剑杀不死你!” 虬胡老人翻身站起,道:“好,老夫带你去见我们帮主!” 语毕,掉头便走。 凌云飞对老人的突然转变态席并不感意外,当下转对席锦枫笑道:“锦枫,够了,我们入庄去吧!” 席锦枫仍在和那两个中年大汉开玩笑,闻言纤掌左右扬出,将那两人推出老远,挪步姗姗向凌云飞走过来。 那两个中年大汉在她一推之下,其实已经同时被她施展“雪花指”点中麻穴,是以倒地后便再也不能动弹。 凌云飞问道:“你没杀人吧?” 席锦枫笑道:“没有,杀这些喽罗,岂不辱了我们‘长白雪飘飞’的名头!” 凌云飞欣慰的一笑,便拉着她随在虬胡老人的后面走去。 来到距黄河庄只有百步之处,忽见由庄中走出十多个人,由衣着和气色上看,显然都是黄河帮的高手! 为首一人,年在六旬之谱,一身员外打扮,他一眼看清凌云飞和席锦枫时,面上突露诧异之色,立刻转望走近的虬胡老人失声道:“三弟,就是他们两位么?” 虬胡老人点头沉声道:“不错,大哥,人家身手高强,咱们认了吧!” 那员外打扮的老人顿足不迭,道:“错了!错了,这两位不是我们在等待的人呀!” 虬胡老人神色一楞道:“大哥您说什么?” 那员外打扮的老人一指凌云飞苦笑道:“你知道他是准?” 虬胡老人回望凌云飞一眼,面带错愕道:“大哥说他是谁呢?” 那员外打扮的老人叫道:“他是‘旋风侠凌云飞’呀!” 虬胡老人一呆,再度回望凌云飞,满脸惊诧地道:“你——你是旋风侠凌云飞?” 凌云飞微笑道:“那么,老丈以为在下是谁?” 虬胡老人不答,跳脚怪叫道:“我的天!原来你是旋风侠凌云飞。怎么不早说啊!” 凌云飞也深感惊异,因为虬胡老人显然不是一个善于做作之人,既然刚才那场伏击是出于误会,既然对方一听到自己的名号便敌意全消,这便表示黄河帮与无双帮绝无一点关系,自己的猜测完全错了。 那么,他们黄河帮在庄外埋伏箭阵,所欲袭击的是什么人呢? 此念刚起,那员外打扮的老人已大步走到,抱拳笑道:“抱歉抱歉!老朽不知凌少侠大驾光临,部属亦不识得凌少侠,故有那场误会,真歙抱歉了!” 凌云飞抱拳还礼道:“不妨,尊驾想必就是黄河帮帮主?” 老人笑道:“正是,凌少侠虽不识老朽,但老朽对凌少侠却是心仪已久!” 凌云飞一指身边的席锦枫道:“这位是长白广寒仙子的传人——红绫女席锦枫席姑娘!” 黄河帮主杨大海忙向席锦枫抱拳道:“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席锦枫点首为礼,含笑道:“杨帮主,贵帮今天有客人要来么?” 杨大海敛去笑容,凝容一叹道:“正是,有两位要命的客人要来!” 席锦枫笑问道:“那要命的客人是何来路?” 杨大海道:“一言难尽,两位先请移驾入庄,再容老朽详细奉告吧!” 说罢,拱手肃客。 凌云飞略作客套,便与席锦枫举步向前,一行十余人进入黄河庄的大厅上,分宾主坐下,庄丁献茶已毕,杨大海欠身客气的问道:“老朽斗胆先请问,两位今日驾临敝庄,不知有何贵干?” 凌云飞道:“在下拜谒杨帮主,有两件事,第一件是为数日前得罪贵帮朋友之事,特来向杨帮主致歉!” 第八十八章 龙凤入虎穴 杨大海一呆道:“哦,敝帮手下曾得罪凌少侠么?” 凌云飞摇头笑道:“不,是在下得罪了杨帮主的部下!” 杨大海惶惑地道:“那……那是怎么一回事?” 凌云飞见他一脸睑迷惑,心知他尚不知情,便道:“半月前,在下和席姑娘乘船赴开封,船到砥柱山‘人门’门前之际,适有贵帮七艘货船……” 他以温和的态度和语气,把当日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出来。 杨大海听得怒发冲冠,转对座上一位黑衣老者道:“二弟,那天负责护送船货的是那一个?” 那黑衣老人答道:“是疤面客高野,小弟命他护送一批黄豆去济南府。” 杨大海怒问道:“回来了没有?” 那黑衣老人道:“还没有,他最快也要到下月中旬才能回到庄中。” 杨大海右手重重在茶几上拍了一下,道:“哼,愚兄不止一次训令他们不可仗势欺凌外人,不想他们竟敢阳奉阴违,简直气死我了!” 那黑衣老人道:“大哥请暂息雷霆,俟高野回庄时,小弟按帮规处罚他就是了。” 杨大海冷哼一声,回对凌云飞道:“真气人,老朽与几位拜弟创立黄河帮,做的完全是与镖局一样的生意,想都没想到要在黄河上横行,凌少侠那天应该替老朽把他扔到河里才好,像那种败类,老朽一个也不要!” 凌云飞颇为对方的正直所感动,当下含笑道:“杨帮主手下众多,难免良莠不齐,等那位高朋友回来,畅帮主告诫他一番就是,此事就此为止吧!” 杨大海颔首道:“好,老朽为人如何,凌少侠日久便知。现在请问凌少侠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凌云飞道:“来向杨帮主打听一件事,杨帮主以黄河为生,想必对行驶于黄河上的船支都很清楚吧?” 杨大海道:“略知一二,凌少侠要打听什么?” 凌云飞道:“最近,在下获知无双帮有贩卖私盐的船支在黄河上行动,在下希望找到那些船支,不知杨帮主能否帮个忙?” 杨大海面色一变,神情激动地道:“原来如此,但不知凌少侠要的是船还是人?” 凌云飞注目问道:“杨帮主此言怎讲?” 杨大海道:“若是要船,那要等待,若是要人马上就有!” 凌云飞大喜道:“杨帮主是说,今天要来的‘客人’即是无双帮之人?” 杨大海点头道:“不错,凌少侠若是要人,今天来得正是时候!” 凌云飞兴奋得道:“好极了,等下来的是什么人?” 杨大海道:“天残地缺二叟!” 凌云飞吓了一大跳,失声道:“嗄,竟是宇内七魔中的‘天残叟魏坤,地缺叟桑天良’二魔?” 杨大海凝容道:“正是,所以老朽刚才说他们是要命的客人!” 凌云飞问道:“他们要来贵帮干什么?” 杨大海冷笑道:“数日前,该帮派一个人来见老朽,要老朽加入无双帮,并把三十几艘货船归入无双帮,老朽不予理睬,隔了几天,那人又来,他说只要老朽愿意加入无双帮,该帮会给老朽以堂主之位,仍旧管理黄河一条水路,老朽一火,就把那人痛骂一番,赶了出去,昨天夜里,他们入庄投柬,说天残地缺二叟将于今日前来拜访老朽,嘿嘿,他们以为抬出天残地缺二魔即可吓倒老朽,殊不知老朽可也是宁折不弯的人物,他们不来便罢,来了管教他一支鸟也得不到!” 凌云飞接口问道:“杨帮主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杨大海摇头道:“不,老朽倾全帮之力也非二魔之敌,所以老朽已决定焚毁所有船支!” 凌云飞吃惊道:“杨帮主这样做,固可使他们一无所得,但贵帮的损失也太大了。” 杨大海苦笑道:“不如此,老您还有什么办法呢?” 凌云飞道:“要是杨帮主愿意把在下当作朋友,在下倒有一计可使贵帮暂时度过危机!” 杨大海道:“凌少侠请先说说看,如属可行,老朽自当从命。” 凌云飞一扫厅上众人,低声道:“此地非说话之处!” 杨大海坦然道:“在这厅上坐的,都是老朽生死之交,凌少侠但说不妨!” 凌云飞微笑道:“最好还是到里面去说,杨帮主可以请他们一起来听!” 杨大海沉忖有顷,起身道:“好,我们都到密室去谈吧!” 当他领着众人进入密室不久,庄外已经来了两个模样古怪的老人! 这两伞老人,均是满头白发披肩,一个穿黑袍一个穿白袍,除了面貌均极狰狞可怕之外,穿黑袍的老人双臂垂直不动,深藏袖中,明眼人一看即知他那两条手臂已不是真正的手臂,穿白袍的老人更怪,双脚是两根铁杆,由裤管上看,可知他双脚是从膝盖上断去的,现在绑着两根铁杆,就像高跻一样,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煞是滑稽! 可是任何武林高手一看到这两个老人时,谁也生不起滑稽之感,因为这两个老人正是宇内七魔中最凶残的天残叟魏坤地缺叟桑天良! 他们出现于庄门口时,守门的一个劲衣汉子吓得面色苍白,牙齿打颤,浑身发抖不停,犹如死神临头似的。 这也难怪,他已知道天残地缺二叟今天要来,而且知道这两个老魔头一向把杀人当作吃饭,一言不合便要杀人的,他是个三脚猫的庄卒,二魔一动手,他那能抵挡得住? 看见他怕成那个样子,二魔不禁失笑,天残叟魏坤仰头“赫赫”震笑道:“别怕,去通知你们帮主,说老夫两人到访!” 那劲衣汉子如闻赦令,惶声应是,立即拔步奔入庄去。 二魔相视一笑,天残叟魏坤问道:“你看如何?” 地缺叟桑天良轻“哼”一声道:“帮主大概看我们闲手发慌,所以才派我们来,其实对付这个黄河帮,只派一二个舵主来就够了!” 天残叟魏坤笑道:“话是不错,但老夫已好久没杀人,等下那杨大海若不亲自出迎,老夫就可杀个痛快了!” 地缺叟桑天良问道:“你可知那杨大海武功如何?” 天残叟魏坤道:“听说也不大高明,不过个性极强,是个宁折不弯的人物。” 地缺叟桑天良笑道:“那好,他若不答应投降,今天我们就把他的腰骨打断,看他弯是不弯!” 天残叟魏坤笑道:“对!不过——咦,你看那是不是他来了?” 原来,正在这时,已有两人由庄内走出,朝庄门快步而来。 那正是黄河帮主杨大海和他的一个拜弟,这个拜弟是他十多个拜弟中年纪最轻的,只有三十余岁,而且作书生打扮,不像练武之人。 他们快步来到庄门口,杨大海便向二魔抱拳一拱道:“老朽不悉两位老前辈何时会到,有失远迎,抱歉之至!” 天残叟魏坤怪笑道:“别客气,你就是黄河帮主杨大海么?” 杨大海不亢不卑地道:“是的,老您正是杨大海!” 天残叟魏坤发出充满威胁性的笑声道;“那么,你明白老夫两人今天的来意吧?” 杨大海道:“当然,但此地非说话之处,两位老前辈请入庄奉茶再怍长谈如何?” 地缺叟桑天良接口笑道:“不必那么婆婆妈妈,肯不肯就此一句话!” 杨大海陪笑道:“有两位老前辈出面,老朽那敢不答应,只是兹事体大,有些细节,老朽不能不和两位商量一下!” 天残叟魏坤点买一唔,转望地缺叟桑天良笑道:“他说的也对,咱们就进去喝他一杯茶吧!” 地缺叟桑天良凝视杨大海阴侧侧的笑道:“你是不是在庄内布置了机关,要老夫两人去上上当?” 杨大海苦笑道:“桑老前辈别多疑,老朽不是喜欢用计赚人的人——” 地缺叟桑天良下巴一抬道:“好,你带路!” 杨大海于是领着他们走入庄内,入厅坐下,庄丁献过茶后,杨大海转对那书生打扮的拜弟道:“十四弟,去把兄弟们喊来见见魏桑两位老前辈!” 那书生答应一声,起身而去。 不久,杨大海的另十二个结拜兄弟一一入厅,在杨大海的引见下拜见二魔,然后在厅上落座。 杨大海轻咳一声,笑道:“现在,老朽的兄弟都到了,两位老前辈请将贵帮主的意思说给我们兄弟听听吧!” 地缺叟桑天良冷笑道:“你们已知老夫两人的来意,还要说什么呢?” 杨大海道:“桑老前辈有所不知敝帮所有船支,都是老朽和这十三个拜弟共同斥资经营的,现在老朽的拜弟中,还有几个不大相信两位老前辈的来意,所以老朽请两位再把贵帮主的意思说一说,好让老朽的拜弟明白不答应会有什么后果。” 地缺叟桑天良轻“哦”一声,嘿嘿冷笑两声道:“如此,老夫就把我们帮主的交代再说一次,我们帮主的意思是:要是你们黄河帮肯加入我们无双帮,你杨帮主和你十三个拜弟都可获得一个舵主之位,否则的话,嘿嘿,那就要看各位身手能不能把老夫两人干掉了!” 这话说得极其嚣张跋扈,但杨大海的十三个拜弟似已为二魔的淫威所慑,没有一人敢吭气。 地缺叟桑天良闪目打量众人,又嘿嘿恶笑道:“怎么样?有意和老夫两人一试身手的,请站起来!”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没有一人敢站起来。 地缺叟桑天良“哼”一声,回对杨大海问道:“杨帮主,你把那几个不服贴的告诉老夫吧!” 杨大海轻叹一声道:“既然他们没有表示,那就说明他们已同意归顺贵帮,桑老前辈何必再如此咄咄相逼!” 地缺叟桑天良笑道:“那么,你呢?” 杨大海道:“老朽已想过了,与其被杀得鸡犬不留,还不如加入贵帮的好,不过,在加入贵帮之前,老朽总觉得先见见贵帮帮主,桑老前辈已为然否?” 地缺叟桑天良点头道:“这倒可以!” 杨大海问道:“何时可以谒见贵帮帮主?” 地缺叟桑天良道:“现在就走也可以!” 杨大海欣然道:“好,老朽现在就与十四弟随两位老前辈去谒见贵帮帮主!” 地缺叟桑天良转望那书生道:“为何要带你这个十四弟去?” 杨大海道:“他是敝帮总管,负责调度所有船支,他不去,就无法办理移交了!” 天残叟魏坤接口问道:“你这十四弟叫什么?” 杨大海道:“玉面书生白梦龙。” 天残叟魏坤点了点头,沉声缓缓道:“在带你们去谒见帮主之前,老夫要警告你一件事,你们黄河帮的所有船支已在本帮严密监视之中,如果你想利用谒见帮主的这段时间内,偷偷把船开走,那你就完全弄错了!” 杨大海笑道:“不会的,魏老前辈放心好了。” 地缺叟桑天良站起来道:“好,这就走吧!” 于是,杨大海和玉面书生白梦龙随着二魔离开了黄河庄,往风陵渡走来。 敢情二魔是乘船来的,那是一艘崭新的双桅大船,它停泊在黄河帮的船支中间,船上有无双帮的喽罗抱刀守立着,戒备森严,宛如一艘战船。 天残地缺二魔有意卖弄武功,走到河岸边,距离那艘新般还有十几丈远.便双双纵身而起,施展“凌空虚渡”的上乘神技,飞掠上船。 杨大海和玉面书生白梦龙相视一笑,前者传音笑道:“锦枫,这两个魔头若知你是广寒仙子的传人,就不敢这样班门弄斧了!” 玉面书生白梦龙也传音笑道:“我师父的‘雪飘飞’自然比二魔的‘凌空虚渡’高明,但我的成就可还比不上他们哩!” 杨大海传音道:“走,我们上船去吧!” 两人走到距离那艘新船很近之处才跳了上去,杨大海跳上船后,立刻向二魔一翘大拇指赞道:“两位老前辈的轻功真是超凡入圣,老朽今天总算开了眼界了!” 天残叟魏坤微微一哂,转向驶船的喽罗挥手喝道:“好了,开船!” 一声令下,船便缓缓驶离港口,往上游破浪前进! 天残叟魏坤旋即向杨大海和白梦龙做了一个清的手势,说道:“来,我们下舱去!” 四人走下舱房,坐定之后,杨大海抱拳发问道:“请问两位前辈。贵帮帮主是怎样一位人物?” 天残叟诡笑道:“年约五十岁,身材雄伟,武功比武皇还高!” 杨大海哑然一笑道:“贵姓大名?” 天残叟道:“抱歉,连老夫两人也不知道!” 杨大海发怔的一哦道:“两位老前辈既不知贵帮帮主为谁,为何甘愿受其差遣?” 天残叟面色微沉道:“这个你别管!” 杨大海忙道:“是是,那么,贵帮帮主现在驻节何处?” 天残叟摇头道;“到了你就知道,现在不必多问!” 杨大海略现尴尬的笑道:“无论如何,贵帮要老朽的船支做何用途,总可让老朽知道吧?” 第八十九章 见帮主 天残叟笑道:“货船用来运货,这还用问?” 杨大海问道:“是不是运私盐?” 天残叟面色一变道:“咦,你怎么知道?” 杨大海笑道:“老朽在黄河上混了数十年,对来往船支所运何物,都可猜个**不离十!” 地缺叟桑天良冷哼一声道:“你既知道:还问什么?” 杨大海转对他一笑道:“老朽只猜想到可能是贩运私盐,还不敢断定是不是,故顺便问问,但桑老前辈只管放心,老朽既决定加入贵帮,就不会去告发了。” 地缺叟阴沉地道:“见到帮主时,你老儿最好不要自作聪明,否则你老儿的寿命随时有缩短的危险!” 杨大海表示感谢的欠身道:“是的,我们大约什么时候可见到帮主?” 地缺叟道:“今夜即可见到!” 天,黑下来了。 由于杨大海和白梦龙一直被“软禁”在舱房内,因此无法知道船已驶到何处,不过,他们对此并不着急,因为只要能见到无双帮主,在什么地方都一样。 天残地缺二魔一看天色已黑,便双双走出舱房,上到船面去了。 舱房内,只剩下杨大海的白梦龙两人,杨大海目送二魔出舱后,便向白梦龙传音道:“锦枫,大概快到了吧?” 白梦龙传音答道:“也许,不过你别太高兴,说不定见到无双帮帮主时,也就是我们毕命的时候哩!” 杨大海传音笑道:“不会,只要我们的假面具没有被揭破,在办理移交之前,绝对安全!” 白梦龙传音笑道:“我们虽然没有问题,但那位在黄河庄的杨大海万一躲藏不密,被无双帮侦知后,我们可就惨了!” 杨大海笑道;“应该不会,我传授他那一式‘神龙出水’,够他在密室中琢磨一个月呢!” 一语甫毕,忽听有脚步声走下舱来,忙又传音道:“别再开口,二魔下来了!” 舱门一开,天残地缺二魔缓步而入,但在他们身后,有一男一女跟了进来。 那男的,一身华贵衣服,身躯挺俊伟岸,举步之间,风度翩翩,但瞧不清他有多大年纪,因为他脸上蒙着一方黑巾! 那女的,年约二十七八,蛾眉杏目,面如桃花,体态丰腴而苗条,身着银色劲衣,左胸上襟上绣着一支小小的金风,外罩一件银披风,浑身银光熠熠,是个艳丽异常的大姑娘! 一看见那个蒙面人,杨大海和白梦龙立刻敏感的猜想到对方若非无双帮帮主,也必是身份极高的人物,是以连忙一齐站起来。 果然,天残地缺二魔对蒙面人态度非常恭敬。前者立刻一指杨大海和白梦龙恭禀道:“帮主,这个就是黄河帮帮主杨大海,这个是他拜弟玉面书生白梦龙!” 说着,随即转对杨大海道:“这位便是本帮帮主,你们可以上前拜前帮主了!” 杨大海原以为要想见到无双帮帮主,必须经过许多门路,万万想不到无双帮帮主会“移樽就教”来到这船上,这使他既感意外又感失望,失望的是:这样一来,自己就无法知道无双帮的总坛究竟是设在那一艘船上了,但失望归失望,他可不敢形诸脸上,当下便与白梦龙走上一步,拱手长揖下去。 无双帮帮主微微颔首,一指身边的银衣丽人,吐出不威不冷而又毫无感情的声调道:“这位是凤堂堂主‘金凤阴若花’!” 杨大海和白梦龙转向“金凤阴若花”拱手,面作“幸会”之色。 金风阴若花点首笑道:“别客气了,大家坐下来说话吧。” 六人落坐之后,无双帮帮主目注杨大海问道:“本帮主适才听魏桑二卫士说,你们已同意入帮,是么?” 杨大海答道:“是的!” 无双帮主轻“唔”一声,又问道:“是否心悦诚服?” 杨大海苦笑一下道:“老朽如说心悦诚服,帮主会相信么?” 无双帮主一笑道:“不错,本帮主正准备你如回答‘心悦诚服’时,便一掌劈死你,还好你说了实话!” 杨大海又露苦笑道:“帮主应知老朽之为人!” 无双帮主颔首道:“对,本帮主听说你杨大海个性耿直豪爽,是个没遮拦的人物!” 微微一顿,略带笑笑声道:“但是你们入我无双帮后,就必须绝对服从!” 杨大海慨然道:“是的,老朽等既愿加入贵帮,自然不会再心生异志,但是帮主若要老朽心悦诚服,那是需要时间的!” 无双帮主道:“那没关系,你何时把船支和人马移交给我?” 杨大海道:“最快也要一个月,因为有半数以上的船支正在各地航行中,老朽已下令他们卸货后火速驶返风陵渡,大约下个月的这个时候方能全部回来。” 无双帮主道:“好,就决定在下个月的今天在风陵渡办理移交。” 杨大海道:“至于人手,老朽有一句话要说……” 无双帮主道:“说吧!” 杨大海道:“有少数部下,他们可能不愿加入贵帮,老朽希望帮主不要为难他们!” 无双帮主道:“可以,只要他们不与本帮为敌,本帮主自然会给他们一条生路!” 杨大海道:“得帮主这一句话,老朽无虑矣。” 无双帮主道:“你经营船运,一年可获利多少?” 杨大海道:“约十万两银子,十三个拜弟,每人亦有五万两之谱。” 无双帮主道:“那么,今后每年加你五万两,你的拜弟每人各加二万两,余者亦只多不少,就是要绝对服从命令,不得擅自接受生意!” 杨大海道:“好的,老朽代表众兄弟向帮主致谢!” 无双帮主道:“你还有什么要说?” 杨大海道:“没有了。” 无双帮主起身道:“那么,你们暂时住在这船上,俟下月你的船支全部驶回风陵渡时,本帮主再派人同你们去接受!” 杨大海跟着起立,苦笑道:“这不等于软禁么?” 无双帮主笑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本帮主保证你们会过得很舒服!” 说罢,向金凤阴若花一挥手,转身便向舱门走去。 金凤阴若花和天残地缺二魔随后护送,鱼贯的钻出舱去了。 杨大海和白梦龙——让我们还是称呼他们为凌云飞和席锦枫吧——两人呆呆的望着对方四人出舱后,不约而同的相视苦笑了一下,席锦枫传音道:“哼,我们费尽心机想见到他,如今见到了,却不等于像没见到一样么?” 凌云飞传音苦笑道:“正是,想不到他防范得这么周密!” 席锦枫传音道:“好在这种结果我们也曾考虑,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凌云飞道:“只好走第二条计策了!” 席锦枫皱眉道:“在这船上接受一个月的软禁?” 凌云飞点头道:“是的,我们要钓大鱼,就不能不放长线!” 席锦枫道:“就怕时间一久会露出马脚来。” 凌云飞道:“不会,小心一点就是了。” 席锦枫道:“我和你不同,我是女人呀!” 凌云飞一想不错,便道:“不错,你女扮男装的确有许多不方便,那么我请求他们放你回去如何?” 席锦枫又舍不得离开他,摇首道:“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凌云飞笑道:“你又怕露出马脚又不肯走,那——” 席锦枫抢着道:“那就照你说的——小心一点就是了!” 凌云飞一笑道:“我看你还是离开这里的好,你闯到黄河庄,可以把一切情形告诉杨大海,教他放心行事,而且我师祖师父接到信时,可能很快就会赶到黄河庄,你先和他们见面,做好里应外合的准备,不是更好么?” 席锦枫嗔笑道:“你别用这么堂皇的理由来强迫我好不好?” 凌云飞笑道:“我不是强迫你,而是事情该这么做,而且……但教两情相悦,又何必朝朝暮暮?” 席锦枫白他一眼,低头羞笑道:“好吧,但不知他们肯不肯放我回去?” 凌云飞道:“我想肯的,有我在此,他们还怕什么呢?” 席锦枫正要说什么,忽听舱门外又有脚步声响到,两人不敢再开口,一齐正襟危坐。 旋见舱门一开,天残叟魏坤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女走了进来。 这两个美女,当真美的出奇,一个柳腰纤细,肌白肤嫩,气质潇洒绝俗;一个浓艳丰肌,曲眉广颊,美似海棠含晨露,令人一见之下,为之目眩心迷,神魂颠倒! 但是凌云飞和席锦枫一见之下,却似大祸临头,吓了一大跳! 天残叟咧嘴笑道:“杨帮主,造化造化,老夫奉命带这两位姑娘来给你们使唤!” 席锦枫霍地站起,沉声道:“不,我们不需要女人使唤!” 天残叟好像没听见,一指那潇洒清丽的姑娘笑道:“这一位,芳名白玉——” 再指那浓艳丰肌的姑娘道:“这一位芳名绿珠,都是我们帮主心爱的侍婢!哈哈,名义虽是侍婢,但是琴棋歌舞样样俱能,两位不管需要什么,都不会叫你们失望的!” 白玉、绿珠在天残叟的介绍下,一齐向“杨大海和白梦龙”敛衽盈盈下拜,花容含春,妩媚至极! 席锦枫气得心房咚咚直跳,一等天残叟说完,立刻接口冷冷道:“魏老前辈,我说我们不需要女人使唤!” 天残叟颇感意外的一噢,面带讶笑道:“为什么呢?” 席锦枫扳着脸也道:“我和我杨大哥都不习惯使唤女人!” 天残叟仰头打个哈哈,笑道:“毕竟是年纪轻脸皮嫩,哈哈,你只管放胆受用不必害羞,女人是第二粮食,谁个不喜欢啊!” 席锦枫道:“我们兄弟就不喜欢,魏老前辈把她们带回去吧!” 天残叟见他说得正经,不由收敛笑容注目问道:“怎的,你玉面书生从未接近过女色么?” 席锦枫点头道:“正是,我杨大哥也一样!” 天残叟看了“杨大海”一眼,诧声道:“你们不接近女色的理由是什么?” 第九十章 发醋劲 席锦枫道:“没有理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天残叟转望“杨大海”问道:“真的么?杨帮主!” 凌云飞点头道:“真的,老朽和十四弟都有这种怪癖,见到女人就厌恶!” 天残叟笑道:“他妈的,这么说,你们是真正的柳下惠了?” 凌云飞道:“不错,魏老前辈请送她们回去吧!” 天残叟摇头道:“不,不能送回去了!” 席锦枫变色道:“为什么不能送回去?” 天残叟道:“这两位姑娘原是在我们帮主的船上,现在我们帮主的船已经开走了!” 席锦枫道:“那就把她们扔到河里去!” 天残叟眉头一皱道:“别说笑话,你们即使不喜欢那玩意儿,你让她们陪你们聊聊也好,而且在未来的一个月中,这船上也需要女人烧饭洗衣!” 席锦枫道:“那么,别让她们走进这舱房来!” 天残叟又摇头道:“不可能,这条船总共只有两间舱房,一间是老夫两人和开船的部下睡的,你不要她们走进这间舱房,那么她们日夜站在船面上么?” 席锦枫道:“我不管,反正我不准她们走进这间舱房来!” 天残叟不由冷笑道:“老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不是你发威风的地方哩!” 席锦枫也冷笑道:“魏老前辈若一定要她们进来,那么请转告贵帮帮主.刚才的决议作罢算了!” 天残叟面容一狞道:“恐怕由不得你吧?” 席锦枫道:“除死无大事!” 天残叟嘿嘿狞笑两声,转对“杨大海”道:“杨帮主,是这样么?” 凌云飞倒没想到席锦枫的态度竟如此强硬,当然他也明白她是怕和女人相处而露出马脚,但他觉得此事并不难解决,当下沉吟着道:“我这位拜弟的确不善接近女人,魏老前辈一定要她们进入这间舱房的话,那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了。” 天残叟冷笑问道:“你的办法是什么?” 凌云飞道:“让我拜弟回黄河庄去!” 天残叟摇头道:“这不行,老夫未得命令,不敢擅自放人!” 凌云飞笑道:“魏老前辈不妨仔细想想,我这位拜弟并不是重要人物,他在不在此,都不会影响我们的交易!” 天残叟想了想,点头道:“也罢,等明天有船经过时,老夫就放他搭船回去。” 席锦枫摇头道:“不,我不回去!” 凌云飞正自暗喜,一听她不肯回去,不由为之一楞,张目失声道:“你——怎么啦?” 席锦枫冷笑道:“我一走,你就可肆无忌惮,哼哼,我才不傻呢!” 凌云飞这才知道好坚持不要二女服侍的原因,一时大感啼笑皆非,当下一捋额下的羊胡,乾笑道:“哈哈,十四弟你说那里话,愚兄已是六十开外的人了,难道还不知自爱么!” 席锦枫道:“大哥的毛病,小弟知之最深,何必再说呢!” 这些话听入天残叟的耳里,自然以为“杨大海”是个好色之徒,而“白梦龙”所以不肯回庄,就是怕“杨大海”纵欲过度坏了身体,以是不禁哈哈大笑道:“原来杨帮主也有此嗜好,老夫还以为你真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哩!” 凌云飞至此已有不便否认之苦,只得顾左右而窘笑道:“那里,那里,老朽年轻时,虽也曾荒唐过,但自从上了年纪后,就已不作与那回事了。” 头一抬,目注席锦枫笑道:“十四弟,愚兄保证不荒唐就是,你回去吧!” 席锦枫摇头道:“不,小弟死也不回去!” 天残叟艴然不悦道:“奇怪,你又不是他的老婆,为何管得他这么严?” 席锦枫耸耸肩道:“我杨大哥什么都好,就只见了女人便着迷,所以我非看住他不可!” 天残叟道:“那也可以,但是你若不准白玉绿珠睡这间舱房,老夫只好请你走路了!” 席锦枫心想有自己在,心上人和白玉绿珠二女人大概也不敢乱来,当下点头道:“好吧,魏老前辈也请约束她们一下,叫她们规矩一点,否则莫怪我玉面书生手下无情!” 天残叟转对白玉和绿珠笑道:“听到没有,杨帮主和这位白老弟若无表示,你们可不能去碰他们啊!” 白玉和绿珠一齐含笑点首,表示理会得,但是两人的秋波却频频向“白梦龙”抛送,显然“白梦龙”的“不近人情”反而使她们对他大感兴趣了。 天残叟接皤一挥手道:“好,你们去准备晚膳!” 二女敛衽一福,领命出舱而去。 天残叟也随后跟出,凌云飞听他已走上甲板,便向席锦枫传音埋怨道:“锦枫,你怎可这样不相信任我?” 席锦枫微微一笑,传音道:“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又不是木头做的人,叫我如何信任你?” 凌云飞传音道:“可是我根本不会对那两个妖女动心呀!” 席锦枫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你现在这么说,若再跟她们相处几天,那就靠不住了。” 凌云飞不禁苦笑道:“你一向聪明过人,怎的对这事这样想不开?” 席锦枫一披嘴道:“嘿,我若想得开,那才不聪明呢!” 凌云飞摇摇头,没再开口,因为他已明白一个女人无论如何冰雪聪明,一旦进入“鼎足而立”的情况时,她便再也聪明不起来了。 他耸耸肩举目打量整个舱房,见房中刚好有四张布床摆在一起,便起立笑道:“来吧,我们来把这四张分开!” 两人动手把其中两张布床搬到对面的角落里,使双方有个五六尺左右的距离,然后席锦枫在一个木箱里找到一面帆布和一条绳子,她把帆布张挂了起来,形成一面布幔,吊挂在双方的中间。 做好隔离时,白玉和绿珠正好端一份晚膳进来,她们一见舱房的情形,只微微一笑,似无惊异之感。 她们在布幔前停住,绿珠启唇脆笑道:“杨帮主,我们可以把晚饭端进去么?” 凌云飞道:“好,你们端进来吧!” 席锦枫忙道:“不,让我来!” 说着,撩开布幔,接过绿珠手里的一份晚膳,迅速又把布幔拉好。 白玉和绿珠吃吃娇笑,把自己两人的一份晚膳放下,就在她们的“房间”里吃了起来。 席锦枫仔细把饭菜检查一番,没发现掺有药物,这才招呼凌云飞坐下来吃…… 这一夜,楚汉无风浪。 翌日,吃过早饭后,白玉和绿珠就在她们的房中下棋消遣,自得其乐。 听到“叮叮”的棋声,凌云飞心响往之,便向席锦枫低声道:“十四弟,你听,她们在下棋呢!” 席锦枫瞪他一眼道:“下棋又怎样?” 凌云飞苦笑笑道:“我想,我们这样一直闷坐着,也不是办法,是不是可以过去看看?” 席锦枫摇头道:“不行!” 凌云飞央求道:“唉,看看有什么关系呢?” 席锦枫又摇头道:“不行就不行!” 凌云飞大感痛苦,不觉轻哼一声,传音道:“喂喂,你还不是我的妻子,怎么就把我管得这样严了?” 席锦枫传音道:“你若是觉得难过,现在一刀两段还来得及!” 凌云飞吃了一惊,不敢再发牢骚,只叹了口气,往床上一倒,闭目暗忖道:“还是戴大福的想法,对,唉……” 席锦枫看了不忍,推推他笑道:“大哥,你想下棋是不是?” 凌云飞闭目淡淡道:“看棋都不行,愚兄那敢奢望下棋!” 席锦枫笑道:“小弟的意思是说,要是大哥想下棋,你我兄弟也可以下啊!” 凌云飞一想不错,翻身坐起,笑道:“对,快叫他们拿弈具来!” 席锦枫撩开一角布幔,向那两个正在揪秤对垒的白玉和绿珠沉声道:“喂,你们两个丫头听到没有?” 白玉和绿珠连忙起身,道:“白爷有何吩咐?” 席锦枫道:“我们也要下棋,去替我们取一付弈具来!” 绿珠含笑道:“禀白爷,这船上并无第二副弈具!” 席锦枫道:“那么,把你们的让给我们!” 绿珠摇首笑道:“对不起,白爷,这付弈具是我们丫头带来的私人物品,不能让的!” 席锦枫怒道:“胡说,你们帮主命你们两个来服侍我们,我们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 绿珠眉毛一扬,娇笑道:“是么?昨天我们好像听白爷说不习惯使唤女人,难道说,白爷不喜欢女人,倒反喜欢女人的东西了?” 席锦枫不由又羞又怒,大叫道:“不错,你给不给?” 绿珠毫无惧色,吃吃笑道:“不给又怎样?” 席锦枫身形一幌闪入他们房中,正欲出手去抢弈具,蓦觉眼前人影一闪,同时有一股雄浑的掌劲迎面打到,心中陡地一惊,急忙斜身回避。 定晴一瞧,这才发现出掌攻击自己的,竟是地缺叟桑天良! 如果换了别人,席锦枫立刻就会动手反击,但是来者既是地缺叟,她可不敢乱来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绝非老魔头之敌,妄动只有自讨苦吃,而且甚至会露出马脚误了大事。是以一见是地缺叟桑天良,只佯怒说道:“桑老前辈来得好,请你评评理,这两个丫头到底是丫头还是千金小姐?” 地缺叟转望绿珠问笑道:“怎么回事?” 绿珠笑道:“这位白爷看我们在下棋,他也要下,我说没有弈具,他就要我们把这付弈具让给他,我说这是我们私人的东西,不能让,他——底下的,桑卫士你已经看见啦!” 地缺叟笑“哦”一声,回对“白梦龙”沉下脸孔道:“白老弟,你最好安静一点,否则莫怪老夫对你不客气了!” 席锦枫忿然道:“这倒奇了,这两个丫头原说是来听我们使唤的,如今我们要她拿出弈具都不行,还说什么使唤呢?” 地缺叟冷笑道:“不错,他们是来听你们使唤的,但是你应该把主仆之间关系弄清楚——你可以占有她们的身子,但不能占有她们的裤子!” 席锦枫不料他会说出如此不雅的比喻,一时羞得满面通红(还好她脸上涂着易容膏),当下愤愤的一顿足,转身钻回“房”中。 只听白玉和绿珠娇笑了一阵,然后是地缺叟的笑声道:“你们继续吧,他若客气一点,你们就不妨借给他们玩玩……” 一幌间,凌云飞和席锦枫已在船舱内渡过十天了。 白玉和绿珠言语举止虽极放荡,却也始终没有“引诱”的举动,这使席锦枫放心不少,但使她和凌云飞深感气闷的是:天残地缺二魔始终不肯让他们离开舱房一步,因而两人只:有日夜躺在布床上唉声叹气…… 这一天,凌云飞实在忍不住了,便向席锦枫传音道:“锦枫,我们还要在这舱房住二十天之久,我觉得我们应该设法使未来的二十天过得愉快一些,你以为如何?” 席锦枫传音问道:“你想怎样?” 凌云飞传音道:“首先,我向你保证,决不受那两个妖女的诱惑!” 席锦枫又问道:“那又怎样?” 凌云飞道:“如果你愿意信任我,我们便假意和她们修好,借她们的弈具来玩玩,或者叫她们歌舞娱乐一番,如何?” 席锦枫闷坐了十日,也觉无聊透顶,当下点头道:“好吧,你去问问她们借不借。” 第九十一章 助情花 凌云飞当即掀开布幔,向那两个正在对弈的白玉和绿珠拱手道:“两位姑娘请了。” 白玉和绿珠一齐抬头问道:“杨帮主有何贵干?” 凌云飞笑道:“记得十日前,桑老前辈曾说,假如我们客气一点,两位就不妨把弈具借我们玩玩,不知两位姑娘有无此意?” 白玉笑道:“有是有,但你杨帮主作得了主么?” 凌云飞窘笑道:“作得了的,老朽已徵得十四弟的同意了。” 白玉回望绿珠笑道:“借不借?” 绿珠点首笑道:“也罢,就借给他们玩两天,但有个条件……” 凌云飞问道:“什么条件?” 绿珠凝眸一笑道:“我们要有观战的权利!” 凌云飞心头一沉,掉头向席锦枫问道:“十四弟,使得么?” 席锦枫沉吟道:“要看可以,但不能走过来,就站在布幔前观战!” 凌云飞心想这个限制她们一定不肯接受,当下回对绿珠苦笑道:“行吗?” 绿珠想了想,笑道:“也好,你过来把弈具搬去吧?” 凌云飞大喜,立刻上前收拾秤上棋子,把弈具搬入自己“房”中,兴冲冲的坐下道:“来!来!十四弟,愚兄让你五子试试!” 席锦枫冷笑一声道:“别大言不惭,下棋是我们长——” 说到此,倏地警觉,连忙改口道:“是我玉面书生的擅长,下对子大哥还不一定能胜小弟呢!” 凌云飞道:“那就先下一局看看,来!来!来……” 于是,两人布下座子,由席锦枫持黑先着,开始杀了起来。 原来,席锦枫的师祖弄雪道人在世时,以嗜棋闻名于世,广寒仙子得其衣钵再传授给席锦枫,是以席锦枫的棋艺虽不能说是名手,却也是中上之材,下了几十子后,仍能保持一先的优势。 凌云飞夸口要让她五子,这时一看她下得头头是道,方知她果然不弱,当下不敢再存轻敌之心,谨慎的应付起来。 白玉和绿珠就站在布幔前观战,但大部分的时间,她们的眼情都盯在“玉面书生”的脸上。 棋势进行极快,半个时辰后,双方已进入收官阶段,就在席锦枫于左下角着了一手伸长腿之际,白玉忽然脱口叫道:“呀哎,这手棋下坏了!” 席锦枫一怔,抬目问道:“你说谁下坏了?” 白玉掩口笑道:“说你,你那手棋太小,如果你先在右下角立一手,这局棋你就赢了!” 席锦枫冷哼一声道:“胡说八道!” 白玉笑道:“不信着下去便知,这局棋白爷要输四五子左右!” 席锦枫不再理她,回对凌云飞催促道:“大哥,你快下啊!” 凌云飞依言下子,此后两人均未再作长考,运子如飞的一直着完最后一个单官为止。 点算之下,席锦枫的黑棋果然输了五子! 白玉大是得意,吃吃直笑道:“如何,我说的没错吧?” 席锦枫气往上冲,沉声道:“你过来!” 白玉敛衽一福道:“白爷有指教?” 席锦枫道:“我要领教你的棋力!” 白玉面色一喜,又敛衽道:“恭敬不如从命,白爷请手下留情。” 她走了过去,在凌云飞让出的座位上坐下,一面收拾棋子一面含笑问道:“谁拿白的?” 席锦枫冷然道:“当然是我拿白的!” 白玉抿嘴一笑道:“白爷恐怕拿不起吧?” 席锦枫冷笑道:“拿得起拿不起,下一局便知!” 白玉道:“那么,我们还来赌个什么吧?” 席锦枫道:“好,你说!” 白玉道:“奴家输了,为自爷高歌一曲,白爷输了,也为奴家高歌一曲,如何?” 席锦枫那肯示弱,点头道:“可以,你下子!” 于是,其秤上又展开了一场扑搏! 凌云飞旁观者清,他看了白玉的落子,已知她的棋艺绝不在席锦枫之下,因此暗暗为席锦枫捏一把汗,心想这局棋她若输了,就得为白玉高歌,以她现在的心情,怎么受得了啊? 但是,席锦枫却是一副胸有成竹之态,落子异常快速,好像自以为稳操胜算似的。 棋至中局,胜负已隐约可见,席锦枫的白子虽然攻势凌历,但白玉的黑子却块块皆活,看情形如无意外的变化,席锦枫是输定了。 这时,席锦枫似已发觉局势不妙,故突然一改快速落子的战略,闭目蹙眉苦思起来。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足足长考半个多时辰,席锦枫仍无落子之意,白玉大感不耐烦,噘噘嘴道:“白爷,你是怎么啦?” 席锦枫轻声道:“我在考虑……” 白玉道:“那有一步棋考虑这么久的?” 席锦枫不答,拈起一子着了下去。 白玉看见他下了,立刻跟着下子,一旁观战的绿珠尖叫一声道:“啊哎,上当了!” 真的,席锦枫下的是一步鬼棋,白玉一时大意没有看出来,应付不当,中了白棋的诡计了! 白玉闻言吃了一惊,仔细一看,也看出中央一条大龙势将被斩,因之慌了起来,伸手便欲取回已经着下的那一颗黑子。 席锦枫沉声道:“你干什么?” 白玉脸一红,缩回手道:“我放错了地方,我原来不是想下在那里的……” 席锦枫冷笑道:“那你就想回棋?” 白玉讪讪地道:“不回就不回,你凶什么嘛?” 席锦枫露齿一笑,拈子在白龙上跨出,果然把大龙切断了。 轮到白玉伤脑筋了,但由于被断的半条龙已无做活的余地,因此终于无法挽回劣势,着了数子后,使投子认输。 席锦枫得理不饶人,傲然一笑道:“我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白玉大羞道:“再来一局如何?” 席锦枫道:“可以,但我要先听一首歌曲!” 白玉无奈,只得请绿珠弹琴,唱了一关巫山一段云,她的歌喉极为美妙,余音绕耳,不仅使凌云飞听得神往,就连对她“仇视”的席锦枫也大为叹服。 于是,不知不觉间,双方的隔阂消失了,除了晚上睡觉之外,白天四人都在一块儿玩,或弈棋或歌舞,玩得十分痛快。 转眼间,又过去了十天! 这天黄昏,凌云飞和席锦枫在舱房里对弈,白玉和绿珠,则在一间舱房里准备晚膳,绿珠对白玉低声道:“喂,差不多了吧?” 白玉一呆道:“你说什么?” 绿珠挤眼一笑道:“我说那个柳下惠!” 白玉讶笑道:“你想对他下手?” 绿珠点首道:“正是,我不相信他不喜欢!” 白玉道:“我看他的确不喜欢,不然已经这么多天了,他为何都不表示一下?” 绿珠笑道:“你好傻,他因一开始就严词拒绝,现在即使心里愿意,也不好意开口呀!” 白玉点首沉吟道:“果真如此,咱们今晚就在菜肴里加上一些助情花,不过……你我由谁受用玉面书生,却要先决定一下!” 绿珠道:“那杨帮主虽然年纪较大,却是个懂得风情之人,你就找他吧!” 白玉微笑道:“得了吧,丫头,咱们还是掷钱决定胜负吧!” 绿珠一叹道:“也罢,你掷!” 白玉便取出一枚铜钱,注目问道:“你要那一面?” 绿珠道:“花,是你的,字是我的!” 白玉说声好,把铜钱往上一抛,铜钱跌下时,在地板上转了一阵,然后倒下不动。 铜钱现出的是有字的一面! 绿珠高兴得要跳了起来,笑叫道:“看,还是我的运气好!” 白玉恨恨的一顿足,道:“真是岂有此理,每次赌输赢,总是我输!” 绿珠满心欢喜的掏出绣花荷包,由里面取出一粒大如粳米的红色药丸,轻巧的投入煮好的一碗蛋花汤中,笑道:“这种‘助情花’原是唐玄宗用来助情发与驾驭宫女之物,现在送给那柳下惠吃,看他还能正经不!” 白玉道:“服了助情花,铁人也会动情,何况是他,哼哼,你丫头今晚是有得快活了!” 绿珠笑道:“你也一样呀,那杨帮主是个中老手,他服下助情花后,一定会把你弄得欲仙欲死的!” 白玉把饭菜端上菜盘,说道:“你拿碗筷,走吧!” 她们端着晚饭来到舱房时,凌云飞和席锦枫一局棋刚好结束,白玉将饭菜搬上桌,笑道:“来,吃过饭后再下吧!” 自从席锦枫与白玉下了第一局棋后,虽然四人常常在一起玩,但吃饭仍是分开的,白玉把他们两人的一份放在桌上,便端着自己和绿珠的一份退回房中,与绿珠先吃了起来。 凌云飞和席锦枫在开始的那几天,对每样食物都要先经过“品尝”然后才敢放心吃,但一连十来天后,由于未发现什么,故早已疏于防范,这时看见晚餐已到,自然不疑有他,两人收拾了棋子,便也入座吃了起来。 隔着一道布幔里的白玉和绿珠,听见他们已在吃饭。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两人的脸孔上都阵阵发红了。 听见挑羹在蛋花汤里发出了“叮当”之声,他们更是喜上眉梢,欲火奔腾! 终于,她们期待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隔房”里的玉面书生白梦龙“拍!”的一声放下筷子,语声发颤地道:“大哥,我……” 旋听“杨大海”喘气道:“奇怪!奇怪!十四弟……我们好像……” “大哥,小……小弟心头跳……跳得好厉害,你……你摸摸看。” “啊呀!十四弟,这……这……” 话,到此而止,底下的是气喘如牛的声音! 白玉和绿珠相视一笑,她们都知道,隔房时的“杨大海”和“白梦龙”正在极力克制着,但那是没用的,不出一盏茶之后,他们饿虎般的扑过来,把她们紧紧抑住,然后发疯的撕破她们的衣裙…… 这,多美妙呀! 然而,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隔房里的杨大海和白梦龙却只是在喘气,并未冲了出来。 绿珠大为诧异,望着白玉轻声道:“奇怪,怎么搞的呀?” 白玉低声道:“再等一等,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克制得住!” 绿珠正要再开口,忽听隔房传来一下衣服破裂声,不禁面色一变,低声道:“不对莫非那杨帮主有断袖之癖?” 白玉也觉有异,低声道:“你过去看看!” 绿珠立即上前撩开布幔,一看之下,不禁失声大叫,后退不迭的惊叫道:“天哪!他是女的!原来她是女的……” 凌云飞闻声一惊,神智吓醒了不少,突然由床上倒纵起来,闪电也似的扑上绿珠,一把抓住她的腕脉门,瞪着一对血红的眼睛怒喝道:“好淫婢!快把解药拿出来!” 他一面说一面运力扣下,绿珠登时痛得蹲下去,脸色窘白的骇呼道:“是!是!你放手,我给你就是了!” 凌云飞那肯先放手,面现杀气道:“你给不给?” 绿珠急忙掏出荷包递给他,痛呼着道:“那——啊哎!那白色的就是解药!” 凌云飞接过荷包,一脚将她踢倒,转身跳回,打开荷包取出一颗白色药丸送入正在床上辗转呻吟的席锦枫的嘴里,又取了一颗自己服下。 就在此时,蓦闻地缺叟桑天良在舱外发问道:“绿珠,你们在叫什么啊?” 凌云飞心头大震,虽然解药尚在腹中行开,此刻的他仍在欲火焚烧之中,但他仅存的一点神智,仍支配了他的行动,他迅捷的跳到白玉面前,举掌做劈杀之势,示意她不可说出真相。 第九十二章 脱身计 白玉自然知道如果自己说出了真相,在地缺叟冲入舱房之前,自己便将先死在“杨大海”掌下,故连连表示服从的点点头,开声答道:“没什么,只是一支老鼠由我们脚下窜过!” 舱房外的地缺叟闻言哈哈笑道:“原来如此,老夫以为是……哈哈哈……” 笑声,由近而远,返回甲板上去了。 凌云飞透了一口气,走去把舱门闩好,转回房中时,感觉体内“狂热”已消失大半,席锦枫情形亦然,她神情茫然,她神情茫然,两腿眼呆呆的瞪视顶上船板,好像还弄不清楚刚才那一场“疯狂”到底是噩梦还是真实。 但好终于醒悟到那是真实的了,因此看见凌云飞走进来,她急忙躲入被窝里,把衣服整理好,然后一跃下床,撩开布幔,走入白玉和绿珠的房中。 白玉下得站在床前发呆,绿珠则由于被凌云飞一脚踢中胸口,此刻仍昏迷不醒。 席锦枫满脸笼罩杀气,走到白玉面前,一言不发,骈指便向她心窝点去。 白玉闪身欲避,但是没有避开,心房登时被她的指力点碎,倒毙于床上了! 席锦枫一指点中白玉的心窝后,立刻转身走进绿珠,仍以同样手法将绿珠杀死,这才转回自己床上,扑在床上嘤嘤哭了起来。 凌云飞像个犯了过失的孩子,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到她床前,低头呐呐地道:“锦枫,别哭了,乘着二魔尚未发觉之前,我们赶快商量个办法……” 席锦枫猛可抬起泪颜道:“还商量什么,我恨不得打死你!” 凌云飞惶声道:“那……那不是我错呀!” 席锦枫怒道:“谁说不是?若不是你先向她们借弈具,也不会有今天这种事!” 凌云飞道:“但是我们总算没有铸成大错,不是么?” 席锦枫一呆道:“哦,我们刚才那样,不算是铸成大错么?” 凌云飞苍笑道:“当然不算,我们只不过……只不过……唉,总而言之,事情已经过去啦!” 席锦枫坐直身子问道:“那么,现在我们怎么办?” 凌云飞道:“我们把天残地缺二魔喊下来,告诉他们一切经过!” 席锦枫道:他们只怕不肯善了呢?” 凌云飞道:“我想他们未得帮主命令之前,大概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席锦枫沉忖半晌,点头道:“不错,那无双帮帮主总不致于为了两个侍婢就不要船支而把我们杀掉——你去喊他们下来吧!” 凌云飞于是走去打开舱门,探头向上大叫道:“魏桑两位前辈,请下来一谈!” 地缺叟桑天良闻声而至,面呈狐疑问道:“夜已深,你们不睡觉,还要谈什么?” 凌云飞佯佯作愤怒地道:“桑老前辈下来一看便知!” 地缺叟桑天良面色一变道:“看什么东西?” 凌云飞道:“看白玉和绿珠!” 地缺叟桑天良讶然道:“她们怎么啦?” 凌云飞道:“她们已经死了!” 地缺叟桑天良大吃一惊,飞步冲入舱房,进入一看,果见白玉和绿珠已然香消玉殒的倒在地板上,不禁大为震骇,倏地转对凌云飞大喝道:“好个杨大海,你竟然杀害帮主的爱婢,这下你别想活了!” 凌云飞岸然一笑道:“老朽绝不怕死,但是老朽倒想问问贵帮帮主,到底他要我们黄河帮的船支还是老朽兄弟两人的命!” 地缺叟桑天良又惊又怒,道:“你为何杀死白玉和绿珠?她们那地方得罪你了?” 凌云飞伸手扯下布幔,一指桌上那碗蛋花汤道:“桑老前辈不妨去尝尝那碗蛋花汤,就知老朽为什么要杀她们了!” 地缺叟桑天良一怔,目光移上那碗蛋花汤,疑惑的问道:“那碗蛋花汤有何不对?” 凌云飞冷笑道:“她们在汤内放了春药!” 地缺叟注目一噢,走去端起蛋花汤轻轻啜了一口,点点头道:“这是助情花,你怎么察出来的?” 凌云飞道:“桑老前辈知道,在江湖上混的人,对这类药物不能完全无知!” 地缺叟放下蛋花汤,阴沉的一哼道:“就为了她们在汤里下春药,你便下手把她们杀了?” 凌云飞点头道:“不错,老朽觉得把船支交给贵帮帮主已够,不须要把人陪进去!” 地缺叟脸上怒色稍霄,沉吟道:“我看,这事须得我们帮主来处理……” 凌云飞道:“当然,老朽也想见见贵帮帮主!” 地缺叟双目一抬,沉声道:“好,明天早上,你们就可见到了!” 说罢,立即出舱而去。 俄顷船身颠动了一下,开始缓缓驶动了! 这是二十多天来的首次驶动,自从第一天会见无双帮帮主后,船一直停泊未动,凌云飞虽不知船停泊于何处,但已知道必是停泊在一处偏僻的河面上。 想到明天早上将可再见到那位无双帮帮主,凌云飞和席锦枫不禁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席锦枫靠近凌云飞,低声问道:“你想结果会怎样?” 凌云飞道:“在未移交之前,应该不会有杀身之祸,不过只管放心,一看情形不妙,咱们就先下手为强!” 席锦枫道:“还有六天便是移交之日,不知你爷爷和师父赶到黄河庄没有?” 凌云飞道:“如无意外,应该已经赶到了!” 席锦枫道:“只他们两位老人家,你看成么?” 凌云飞道:“只要杨大海准备得好,至少也可给予敌人一次重创!” 席锦枫道:“要是无双帮帮主肯亲自去风陵渡接收,那就更妙了,我们两人或许可以合力把他擒下来。” 凌云飞微笑道:“你以为他不会去么?” 席锦枫道:“上次他不是说派人去接收?” 凌云飞笑“哼”一声道:“接收三十多艘船是一件大事,我相信他会亲自去指挥的!” 席锦枫喜道:“那才好,擒贼擒王,若能擒住他,无双帮便可不攻自破!” 凌云飞笑道:“但愿如此,现在我们睡吧!” 舱内有两俱尸体,他们那能入睡,躺上床过了许久,两人的眼睛仍是睁得大大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正进入朦胧间,突觉船身一顿而止,两人同时惊醒,一齐坐了起来。 席锦枫低声道:“到了么?” 凌云飞道:“大概是吧。” 但是足足等了顿饭工夫,方见舱门被人一推而开,天残地缺二魔当先走进舱来。 随后入舱的,却是百兽大仙皇甫长啸和太阳魔漆雕烈。 凌云飞一见之下,心中吃了一惊,只因他知道太阳、百兽二魔原是一直跟随保护副帮主的,如今二魔既到,分明自己的生母也来了! 果然,接太阳、百兽二魔之后走入舱来的,正是那个副帮主! 最后,便是那个蒙面的无双帮帮主! 这六人进入舱房后,首先开口的是无双帮帮主,他看了看白玉和绿珠之后,即向太阳、百兽二魔说道:“两位卫士劳驾把她们投到河里去吧!” 太阳、百兽二魔躬身应是,即将白玉和绿珠的尸体抱出舱去。 无双帮主这才转对“杨大海”,以严厉的目光和声调道:“杨帮主,本帮主想不到你们竟如此不识抬举,但是即使那两个侍婢的手段惹怒了你,其罪也不致于死吧?” 凌云飞态度沉着地道:“是的,但老朽在盛怒当头,出手就未加考虑了!” 无双帮主冷哼一声道:“假如你有意投顺本帮,我想你是不会把她们杀死的!” 凌云飞道:“帮主这么说,真叫老朽无法回答,上次老朽已坦白陈述过,敝帮自知无力与贵帮抗衡,为了不使敝帮众弟兄惨死,老朽只好把所有的船支移交给贵帮,但若要老朽心悦诚服,那是需要时间的!” 无双帮主冷然道:“这种话,本帮主不大喜欢听!” 凌云飞道:“帮主若要老朽说些口是心非的话,老朽也会说!” 无双帮主道:“你应该了解,本帮可以使用武力把你们的船支强占过来,而本帮主之所以不愿这么做,就因敬重你杨大海的为人,假如你不领情,趁早说出来!” 凌云飞苦笑一下道:“老朽怎敢不领情呢?只是人总是有自尊心的,帮主既说敬重老朽的为人,那就不该把老朽两人软禁在这船上,而且又指使那两个丫头来向老朽两人下春药,企图使老朽两人身败名裂,帮主请冷静的想一想,老朽能忍下这口气么?” 无双帮主道:“本帮主派白玉和绿珠二婢给你们,纯属一番好意,大概二婢看你们太过正经,故有下药之举,这也不算什么,何谓之身败名裂?” 凌云飞道:“老朽感觉是如此!” 无双帮主默望他一会,忽然一改冷峻的口气,耸肩笑笑道:“好罢,本帮主总不能为了两个侍婢和你杨帮主闹翻,你说是么?” 凌云飞道:“帮主只要明白老朽的个性,以后我们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无双帮主笑道:“好,现在本帮主为你们引见几个人——” 说到此,一指那副帮主道:“这位是本帮的副帮主,你们上来见见吧!” 凌云飞和席锦枫便朝那副帮主拱手一揖,说道:“参见副帮主!” 那副帮主点首回礼,没有开口,只用眼睛盯着“杨大海”瞧个不瞬。 凌云飞登时为之胆战心惊,他从母亲的眼光中发觉到,自己的身份似乎已被她识破,他知道她从第一眼看见自己时,就有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只有她才会有! 怎么办呢? 果真她已看出自己是她的儿子,她会采取何种态度? 是的,她即使不当场揭穿自己的秘密,也绝不会放任自己继续冒充下去的!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两位是副帮主的卫士,左边这位是太阳魔漆雕烈,右边这位是百兽大仙皇甫长啸!” 凌云飞向二魔行礼如仪,其实整个身心已麻木得几乎要倒下去了。 无双帮主为他介绍那副帮主等三人后,接着说道:“现在距移交之日只剩四天,但据本帮部属的报告,你们黄河帮的船支只有三艘尚未驶回风陵渡;不过那三艘最迟后天中午即可回来,所以本帮主打算提前两天去接收,你意下如何?” 凌云飞道:“只要船支全部回到风陵渡,何时移交都一样!” 无双帮主欣然道:“那好,后天早上,我们一齐乘船出发,如今仍请你们再在这船上委屈两天!” 说到此,转对那副帮主笑道:“我们走吧!” 那副帮主点首一嗯,向凌云飞投去深邃的一瞥,然后转身挪步走向舱门。 转眼间,舱房中又只剩下凌云飞和席锦枫两人了。 凌云飞发痴的呆望着母亲消失了的那个舱门,久久不言不动。 席锦枫晓得他是因再度遇见母亲而在感伤,当下走去关上舱房,转回到跟前时,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含笑轻声道:“要我再劝慰你么?” 凌云飞摇摇头,苦然一笑道:“不,我在想,也许她已经认出我了!” 席锦枫一惊道:“那怎么会呢?” 凌云飞道:“我有这种感觉,她刚才一直默默望着我,那眼光有着惊和怒……” 席锦枫仍不相信的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她从什么地方看出你是她的儿子呢?” 凌云飞道:“我说不上来,不过,我觉得我的感觉不错,她似乎第一眼就认出是我了!” 席锦枫失笑道:“别疑神疑鬼——来!我们坐下来谈谈吧!” 她拉着他在床边坐下,以欣慰的口吻道:“刚才,我以为那无双帮主要发火了,结果竟平安无事,还是你料的对,但他还没得到黄河帮的所有船支之前,他是不敢对我们怎样的!” 凌云飞道:“但是等他接收完了之后,他就杀人了!” 席锦枫笑道:“但我们的行动会比他快,他会先死在我们‘火烧连环船’的计策之下!” 凌云飞沉默了片刻,抬目凝望她问道:“如果一切顺利,而我娘也在场,那可怎么办?” 席锦枫颦眉怅然道:“最好她不在场,万一她也在的话,那你就得想办法救她了。” 凌云飞咬咬嘴唇道:“届时,如果她站在我身边,火起之时,我或许可以把她推入河中,带着她潜游到火海之外,但就怕她不会站在我身边……” 席锦枫道:“你可以尽量告近她身边。” 凌云飞道:“假如在同一条船上,那当然可以,但万一不同一条船呢?” 席锦枫道:“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凌云飞道:“只有一个办法,由你先回风陵渡通知杨大海,并与我爷爷商量如何在火起之前引开我娘!” 席锦枫点首道:“好的,只要天残地缺二魔肯放我回去。” 凌云飞道:“那天他已答应让你回去,后来是你自己变卦的,我想我们只要再想个理由,二魔大概不会不答应……” 说到此,似已得到了主意,乃走去你开舱门,探头向外发问道:“守外面的是那位老前辈?” 天残叟魏坤的声音答道:“是老夫,你有什么事么?” 凌云飞道:“老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意欲再与贵帮帮主谈谈,魏老前辈请代为通知一声如何?” 第九十三章 巧脱困 天残叟魏坤道:“不成,我们帮主已经走了!” 凌云飞道:“副帮主呢?” 天残叟道:“也同船走了!” 凌云飞顿足叫道:“糟糕!这可怎么办?” 天残叟举步入舱问道:“你有什么事,不妨跟老夫说说看!” 凌云飞故作沉吟道:“这事情,魏老前辈只怕作不了主……” 天残叟不白冷笑道:“是么?原来你杨大海竟是这样瞧不起老夫!” 凌云飞忙道:“魏老前辈言重了,实在这个问题很严重,非得——” 天残叟打岔道:“你说吧,我们帮主已把可能发生的事情告诉过老夫,因此老夫有权处理一些事情!” 凌云飞喜道:“如此甚好,老朽要求魏老前辈赶放设法送我这位十四弟回风陵渡去!” 天残叟目光一眨,微笑道:“理由是什么?” 凌云飞假装着急的搓手叹道:“老朽刚才忽然想到,我们兄弟已离开黄河庄二十多天,此刻在黄河庄的兄弟们完全不知老朽的情况,只怕他们会认定老朽已为贵帮所害,而开始暗中准备焚船,所以必须先让老朽这位十四弟回去告诉他们,否则移交那一天,必会发生事故!” 天残叟微微一笑道:“我道是什么天大的事.若是这个,嘿嘿,我们帮主早已愿虑及此,他说他有把握控制一切,你们放心好了!” 凌云飞道:“不行的,若不先回去关照他们,到时一定会发生事故!” 天残叟道:“但我们帮主已嘱咐老夫不得放你们回去!” 凌云飞道:“你们还有老朽这个人质,怕什么呢?” 天残叟笑道:“怕你的十四弟回去暗中准备反抗的行动!” 凌云飞皱眉“啧”了一声道:“这是笑话,老朽若想反抗,那天魏老前辈去黄河庄时,早就动手了!” 天残叟道:“不管怎样,老夫不能让你十四弟回风陵渡去!” 凌云飞叹道:“我说如何,这事魏老前辈根本作不了主!” 天残叟冷笑道:“得了吧,你别枉质心机,老夫闯江湖时,你杨大海还在流鼻水呢!” 说罢,掉头而去。 凌云飞也顺手把舱门关上,回对席锦枫传音说道:“锦枫,我们不必再顾虑我娘的安危了!” 席锦枫传音问道:“怎么说?” 凌云飞沉容道:“我猜的没错,我娘已识破我们的真面目了!” 席锦枫吃惊道:“你是说,你娘已经把我们的身份告诉无双帮主了?” 凌云飞点头道:“是的,不然那天二魔已答应让你回去,为何今天又不肯?这显然了是无双帮主已知我是凌云飞,你是席锦枫,因此他将计就计,骗我们继续呆在这里,他则提前去风陵渡劫夺船支!” 席锦枫变色道:“这可如何是好?” 凌云飞断然道:“我们必须火速离此,赶回风陵渡去!” 席锦枫问道:“二魔正在船上监视,我们怎能逃离此船?” 凌云飞星目一扫舱房。即由裤管中抽出一柄匕道,道:“你去守住舱门,二魔进来时,立刻出手偷袭,我来挖开船腹!” 席锦枫亦知事态严重,若不是赶快逃走,别说在黄河庄的人有被歼灭之虑,自己和心上人也要没命,故亦不敢迟疑,立即抽出藏在身上的匕首,跃到舱门边站住,打算天残地缺走入时,立刻给他一刀! 凌云飞行动更为迅速,搬过一张凳子站上去,开始挥动匕首,在一面估计高在河水之上的舱壁上挖了起来。 他每一刀都运足了真力,是以不到一刻时辰,已挖通船腹,听到了泊泊的水声! 虽然挖通,但还只有碗口大,故他继续挖着,但就在这时,舱门外“砰!砰!砰”响起来了! 凌云飞心头一震,即时停止挖掘,脱下外衣挂上洞口。 再把原来丢在一旁的帆布拉过来盖住地板上的木屑,这才转对舱门开口问道:“那一位?” “我——你们的早饭来了!” 是天残叟的声音! 凌云飞向席锦枫使了个眼色,示意藏起匕首然后去打开舱门。只天残叟手端一盘菜饭站在门口,当下双手接过,含笑道:“劳动魏老前辈,真不好意思!” 天残叟没好气地道;“哼,若不是你杀死白玉和绿珠,老夫也不必亲自下厨,你再说风凉话,老夫就宰了你!” 凌云飞忙的收敛笑容道:“不敢。要是魏老前辈肯让我们走出这间舱房,我们可以替老前辈造饭!” 天残叟轻“哼”了一声,举目向舱房内巡视一遍,一指地板上那面帆布问道:“你把那帆布丢在那里干什么?” 凌云飞道:“老朽正要把它摺好放入箱中,听到老前辈的喊声,就顺手把它丢在那里的。” 天残叟似未加怀疑,点了点头,即转身走了。 凌云飞暗暗透了一口气,把食物递给席锦枫,关好舱门,立即又开始挖舱壁。 不久,一个斗大的洞口挖成了! 由洞口望出去,发现停泊在一处四面满布礁石的河面上,河水流动湍急,分明是一处险恶的河道! 凌云飞自忖要在湍急的河水中潜游还不太困难,但若要带着席锦枫,那就非能力所能及的了,当下向席锦枫传音问道:“锦枫,你能不能在这样的河水中潜游?” 席锦枫颦眉道:“老实说,我不能!” 凌云飞道:“我也得无力帮助你,那么如今只有有一个办法了……” xxxxxx 在船上,二十多天以来,天残地缺二叟均是以轮流方式在看守“杨大海”和“白梦龙”,每人看守一个时辰,当天残叟把早饭送给凌云飞约半个时辰后,又轮到地缺叟看守了。 地缺叟准时由他的舱房中走出来,到天残叟面前,向软禁“杨大海”两人的舱门望了一眼,低声笑问道:“没有什么事吧?” 天残叟低声答道:“没有,他们已吃过早饭,此刻大概又在下棋!” 地缺叟诡笑一下道:“这两个小子,若非副帮主看出来,我们真要栽在他手里了!” 天残叟笑道:“但现在,被蒙在鼓里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 地缺叟道:“是啊,帮主他们大约今天中午即可到达风陵渡,所以后天下午,这两个小子即使能够活着去到风陵渡,将会发现黄河帮的船支已一支不剩,黄河庄也已变成一片焦土!” 天残叟含笑道:“你认为他们能够活着去到风陵渡么?” 地缺叟沉吟道:“对了,副帮主吩咐我们不可伤害他们,帮主却暗中嘱我们今天夜里放火把他们烧死,你看我们到底听谁的命令好?” 天残叟道:“当然要听帮主的命令他是一主啊!” 地缺叟道:“但是我听说我们吃的福寿膏是副帮主供给的!” 天残叟道:“我不相信副帮主能够完全控制造福寿膏的那个场所!” 说到此,起身仲个懒腰道:“好了,任务交给你,我要到房里去躺一会。” 天残叟走后,地缺叟就在那个位牲坐下,但他坐没多久,不知生起什么念头,忽然走去舱门前,举手敲门道:“喂,杨帮主,你开门!” 舱房内,没人响应! 地缺叟没听舱房中的凌云飞回答,不由脸色一沉,用力拍打舱房怒声道:“杨帮主,你听到没有?” 舱房内的凌云飞大概没听见,故仍无响应! 地缺叟心里明白冒充杨大海的凌云飞绝不敢对自己如此傲慢,故一听房中仍无响动,立知有异,当即发掌震碎门闩,抬起“铁脚”踢开舱门,冲进舱房一看,发现左边舱壁上破了一个大洞,凌云飞和席锦枫业已不见踪影,不禁大叫一声“不好!”,旋转身躯跳上甲板,急叫道:“老魏,你快来!” 天残叟听到地缺叟呼叫得急,情知发生了事故,连忙匆匆奔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地缺叟一指舱房,气急败坏地道:“你下去看看吧!” 天残叟奔下舱房。一看舱房里的情形,不禁大惊失色,顿足道:“坏了!你老桑是怎么看守呀?” 地缺叟怒道:“老魏,他们分明是在你看守的时候逃掉的,你为何说这话?” 天残叟道:“嘿,怎见得是在我看守的时候逃掉的?” 地缺叟道:“我接班到现在,只不过盏茶光景,你说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挖出这么大一个破洞么?” 天残叟走去破洞,向外望了望,说道:“他妈的,此处河水疾如奔马,他们怎能泅水逃走啊!” 地缺叟冷笑道:“事实摆在眼前,他们是逃掉了!” 天残叟转对他苦笑道:“老桑,帮主派你我看守他们,并未教我们轮流看守,所以这个过失谁都脱不了关系,你一味怪我有什么用呢?” 地缺叟道:“依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天残叟道:“老实说,你我对这个无双帮都没有好感,咱们若怕责罚,大可乘此走他娘的,但是,咱们一走了之后,到那里去吸食福寿膏?” 地缺叟沉声道:“不错,老夫已不可一日无此物,逃走的念头趁早打消吧!” 天残叟道:“所以,咱们还是火速赶去风陵渡报告帮主为妙,只要赶在凌云飞那小子之前到达风陵渡,我想帮主也许会原谅咱们的!” 地缺叟立即拔脚向舱外奔去,说道:“对,咱们快下令开船!” 于是,船起锚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顺流而下,往风陵渡疾驶而来。 薄暮时分,船驶到风陵渡了! 一眼望去.风陵渡上的船支排列零乱,有几艘货船正在焚烧中,河面上有许多尸体在浮沉着,敢情风陵渡已经过一场战火洗劫了。 当然,这一场战斗的胜利者是无双帮,因为此刻停泊在码头的船支,半数以上是黄河帮的,但这时在船上走动的人,却是无双帮的喽! 天残地缺二叟吩咐舵手把船靠近码头,天残叟随向邻船的一名喽罗大声问道:“喂,黄河帮都被我们消灭了么?” 邻船那名喽罗一看是天残叟,连忙弓身答道:“是的,我们大获全胜了!” 天残叟又问道:“帮主他们在那里?” 那名喽罗又答道:“追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到黄河庄去啦。” 地缺叟接口问道:“你手里提着那个木桶,里面盛着什么东西?” 第九十四章 诓马骑 那喽罗道:“油!他们黄河帮准备放火烧船,把我们困死河中,幸亏我们早到四天……” 天残叟未等那喽罗说完,即向地缺叟一挥“铁手”道:“走,咱们赶去黄河庄看看!” 魔于是腾身而起,施展“凌空虚渡”飞掠上岸,往黄河庄疾奔而去。 这个时候,在原来软禁凌云飞和席锦枫的这条船舱中,一块地板慢慢升起,由地板下钻出了两个人! 一个,是凌云飞! 一个,是席锦枫! 两人钻出要板后,相视笑了一下,席锦枫传音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凌云飞传音道:“敌人提前四天发动攻击,使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我想杨大海的兄弟必有重大的伤亡,我们应该为他们报仇!” 席锦枫道:“你爷爷和师父都不是无双帮之敌,我们现在还能有何作为?” 凌云飞冷笑道:“趁着他们去了黄河庄!我们放火烧船,叫他们一无所得!” 席锦枫道:“好,你我分头进行,由这条船开始!” 凌云飞立刻取出帆布和一些易燃物品,放置于舱房中央,找来火摺子点燃起来,席锦枫则做好两支火把,将油灯的油倒在火把上,把一支交给凌云飞,两人随即由舱房冲出来。 船上原有三名负责开船的喽罗,他们同时发现舱中冒出黑烟,开船的人最怕失火,一见之下,大惊失色,慌忙一齐奔过去,可是才奔到舱门口,迎面撞上凌云飞和席锦枫,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凌云飞和席锦枫还在船上,是以一声惊叫未已,各人胸上已挨了重重一击,全部往后飞跌出去。 凌云飞和席锦枫奔上甲板一看,只见停泊在河边的船支尚有二十几艘之多,两人一打手势,立即分头飞向邻船! 他们此刻仍作杨大海和白梦龙的打扮,也许早先发生的那一场激战,有许多喽罗没见过杨大海和白梦龙,故尔一见凌云飞和席锦枫飞上船来,一时都摸不清是敌是友,而等到他们明白来的是敌人时,已有数名喽罗死在凌云飞和席锦枫的掌下! 妙的是,由于杨大海接受凌云飞的计划,准备“火烧连环船”困死无双帮的人,故每一条船均备有一桶油,这时在每一条船上的喽罗都把那桶油提到甲板上,打算做安全的处理,于是这便给了凌云飞和席锦枫很大的方便,他们一脚将油桶踢翻,用火把在上面点了一下,船立刻就燃烧起来了! 更妙的是,此刻把守在船上的人,除了几个二流脚色之外,其余均是不堪一击的喽罗,因而凌云飞和席锦枫如入无人之境,已有十多条船着火燃烧起来。 一时,场面大乱,没被打死的喽罗,纷纷跳水逃生,不会泅水的,大喊救命不已! 凌云飞和席锦枫步法快如旋风,点燃了这一条船又跳到那一条船,不消片刻工夫,所有的船支均已在大火的吞噬中了。 最后,两人跃上河岸,看见有几个喽罗在抱头鼠窜,凌云飞灵机一动,便向席锦枫附耳低语道:“锦枫,我们是否可以这样……” 席锦枫大喜道:“妙极,就这么办!” 于是,两人纵身疾起,朝那几个正在奔逃的喽罗飞扑过去…… 与此同时,无双帮帮主以下十多位高手,正在黄河庄到处搜索斑衣吹笛人,老天真和杨大海等人的踪迹! 因为,早先斑衣吹笛人,因寡不敌众被迫退入黄河庄后,竟突然一齐失踪不见,这显然是黄河庄中有极秘密的藏身之处,他们正企图把斑衣吹笛人等找出来。 天残地缺二叟一到,匆匆把凌云飞和席锦枫逃走的事报告无双帮主之后,立即也加入搜索敌人的行动。 他们以“席卷”的方式破坏每间房子的一切设备,最后终于在一间房子中找到了一个地道的入口! 无双帮主显然决定把斑衣吹笛人和杨大海等人一网打尽,故发现地道入口时,立刻下令众人进入! 当然,最先进入地道的是太阳、百兽、天残、地缺四魔,而后是凤堂堂主金风阴若花和几个帮中一流高手,最后才是副帮主和他帮主本人。 地道颇为宽阔,是用砖砌成的,五丈一转折,伸入无止境似的地腹中。 太阳魔漆雕烈提着一只狮璃灯走在最前面,他虽然有一身超凡绝俗的武功,毕竟也害怕中了机关,故步步为营走得极慢。 一行十余人在黑暗的地道中鱼贯前进着,由于始终未发现有机关布置,太阳魔便渐渐加快前进,拐弯抹角行约半里,地道渐渐下伸,而且越来越小,走在太阳魔后面的百兽大仙皇甫长啸不禁发疑道:“咦,只怕不对了吧?” 太阳魔停步说道:“不错,如果说这条地道是他们的逃路,怎的越来越深,莫非我们走错了?” 走在最后面的无双帮主开声道:“没有错,继续前进!” 太阳魔无奈,只得继续前进,又行约数丈,地道上忽然有水,而且水位越进越高,百兽大仙便掉头高声道:“帮主,这地道有水呢!” 无双帮主冷声道:“再走一段看看!” 复行数丈,水淹到胸部了! 太阳魔发现淹到胸际的水阵阵波动着,突然恍然大悟,叫道:“嘿,我们走到河边来啦!” 无双帮主问道:“看见出口了么?” 太阳魔答道:“没有,一丈外的地道,全被河水淹没了!” 无双帮主道:“那么,潜水游过去!” 太阳魔于是吹熄灯火,把琉璃灯丢掉,双臂向前一伸,潜水游了过去。 然后,一个接着一个! 水是混浊的,因此大家都闭着眼睛摸索前进,太阳魔最先潜出地道,冒出水面一看,不禁发出一声苦笑! 所料不差,置身之处是黄河的河岸边! 显然的,杨大海是领着斑衣吹笛人由这条地道逃出了黄河庄,追是追对了,但现在,不知他们已逃去多远呢? 太阳魔纵声跳上河岸时,后面的百兽,天残等人亦相继跳了上来。 河岸上有滩渍,证明杨大海等人确是由地道逃出来的,无双帮主大为愤怒,但他还没骂出口,金凤阴若花忽然惊叫道:“啊呀!风陵渡那边怎么啦?” 众人转头望去,这才发现风陵渡那边浓烟蔽空,而且一看就知起火的必是那些船支,无双帮主气得怪叫一声,顿足疾起,怒矢也似的向风陵渡赶去。 转瞬间,众人奔到风陵渡,一看河上船支已没有一支幸免,无双帮主一对凶眸几乎要进射出火焰了,他一把抓住一名喽罗的胸襟,喝问道:“快说,是谁放的火?” 那名喽罗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地道:“是……杨大海……和白梦龙!” 太阳魔嚷道:“胡说!白梦龙早被老夫给干掉了!” 那名喽罗极口呼叫道:“真的!是杨大海和白梦龙!他们突然由魏、桑二卫士那船跳出来,见人就杀,见船就烧,小的们不是他们敌手,所以……” 天残地缺二魔,闻言面色大变! 无双帮主放开那喽罗,徐徐转对天残地缺二魔冷笑道:“两位,你们不是说凌云飞和席锦枫破船逃了么?” 天残叟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旋惊且疑地道:“是啊!他们偷偷在舱中挖了个洞,属下两人发觉时,他们已不在舱房中了!” 无双帮主冷冷道:“那么,他们怎又由舱中跳出来了?” 天残叟低头呐呐地道:“这个……属下亦想不通……” 无双帮主道:“你们真的想不通么?” 他目光移向地缺叟,后者也低头呐呐答道:“是的,属下也想不通……” 无双帮主道:“那么,我告诉你们,他们挖开船腹后,并未逃出船,而是躲在在地板底下,乘坐你们的船来到这里,懂不懂?” 天残地缺二魔满面通红,一齐点头答道:“是,属下两人疏忽了这一点……” 无双帮主冷哼一声,转对身边一名高手道:“刑堂堂主,你把他们的过失记下来!” 那刑堂堂主躬身答道:“是的,他们应得之罪是……” 无双帮主摆手制止他说下去,道:“到时再说吧,现在先把众人集合起来,看看死伤了多少!” 那刑堂堂主应命把众喽罗集合起来,点数之下,便向无双帮主报告道:“启禀帮主,本帮带的三个分舵主全战死,百名部下只剩二十三人!” 无双帮主轻“嗯”一声,转对副帮主骆玉仙冷笑道:“你看,我们一条船没得到,反而折了七十多人!” 骆玉仙幽幽一笑道:“这是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我看我们还是再多造几条船省得麻烦!” 无双帮主道:“假如当初你不对凌云飞那小子留情,就不会有今天这种损失了!” 骆玉仙微微一皱道:“这是在责备我么?” 无双帮主苦笑道:“我的希望是,今后不要再对那凌去飞留情!” 骆玉仙道:“在此之前,我总想拉拢他入帮,瓦解他的群英会,但现在,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咦,那是什么?” 她指的是远处的一大队人马,那队人马约有三百名之多,正朝风陵渡赶来! 太阳魔笑道:“哈,那是官兵,大概有人去报官,他们要来镇压了!” 无双帮主道:“走吧,跟官兵冲突,徒然浪费时间!”说罢,一挥手势,起步向黄河上游奔去。 众人随后跟着,沿河岸驰三四里,来到一处停泊着三艘大货船的河岸边,四十余人分乘三艘大货船,起锚便向上游破波前进。 一连两昼夜,货船不停的在黄河上航行,到第三天中午,才在一处偏僻的港湾停下来。 无双帮主等人才由货舱中钻出,一条人影适时飞落甲板上! 来的,是少帮主仇天成! 无双帮主轻“咦”一声道:“天成,你怎么在这里?” 仇天成躬身笑道:“孩儿知父亲会到此,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无双帮主双手一摊道:“为父此番出师不利,一条船也没夺到,唉……” 仇天成精悍一笑道:“是不是败在凌云飞手里?” 无双帮主恨声道:“正是,那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下次你找到他,无论如何也得把他的首级带来给我!” 仇天成笑道:“爹要凌云飞的首级,也许这两天即可如愿!” 无双帮主目光一凝道:“噢,你发现他的行踪?” 仇天成点头笑道:“是的,孩儿已找到他们群英会藏身的地点!” 无双帮主大喜道:“那好,他们都在何处?” 仇天成道:“在距此两百里外的龙门山!” 无双帮主讶然道:“在龙门山?” 仇天成道:“不错,上次孩儿下终南去长安,打算救出被凌云飞掳去之人,但到了长安大兴善寺后,发觉戴大福和令狐逸等人已不在寺中,而且遍寻不着敌人的踪迹,后来孩儿便命本帮部属分头去各地搜索,结果河津那边发到一支信鸽,报告已在龙门山发现敌踪,孩儿赶去踩探之下,果然发现所有群英会的人都在山上练武,孩儿因自觉一人之力无法将他们一网打尽,故赶回来等候爸爸,我想这一次我们可得好好准备一下,无论如何也得将他们一网打尽!” 无双帮主道:“好,我们即刻出发吧!” 仇天成道:“孩儿,意到爹会在今天回来,前天孩儿已发出命令,限令神风,神雷二队于明早之前赶到此地,所以现在只好等他们到达时,再一起出发了。” 无双帮主道:“也好,现在大家上岸去歇歇!” 众人上岸走了几百步,便来到一处小小的村庄,这村庄只有几户人家,而且看来都是贫穷不堪,却原来是无双帮的“基地”之一! 进入村庄不久,那位刑堂堂主忽然神色慌张的奔到无双帮主面前,说道:“帮主,有两个兄弟逃了!” 无双帮主一怔道:“那两个兄弟?” 那刑堂堂主道:“一个叫陈武雄,一个叫章发,他们原是船上的兄弟,刚才没有随我们下船,一个兄弟跑来报告属下,说他们逃走了!” 无双帮主诧异道:“他们为何要逃走?” 那刑堂堂主道:“可说毫无理由,因此属下在想,那两个兄弟可能是奸细!” 无双帮主又是一怔道:“本帮兄弟均是经过严格考察才准其入帮的,怎会是奸细呢?” 刑堂堂主道:“属下之意是,那陈武雄和章发可能是凌云飞和席锦枫化装的,他们原想冒充陈武雄和章发混在本帮里面,后图听到少帮主说已在龙门山发现他们群英会的行藏,故一一” 无双帮主恍然大悟,顿足叫道:“不错,快传令下去,立刻开拔!” 就在他下令追敌之际,陈武雄和章发已在五十里之外,正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北方…… 刑堂主的猜测没错,这陈武雄和章发两人,正是凌云飞和席锦枫化装的,他们原想混在无双帮中,慢慢进行破敌工怍,但是一听少帮主仇天成之言,他们觉得不能再逗留了,因为即使斑衣吹备人和老天真已赶回龙门山,群英会仍远非无双帮之敌,假如不火速赶去龙门山通知全体群英会会士走避,后果是不堪想像的。 所以,凌云飞和席锦枫商量之下,觉得走为上计,并且他们也想到,当敌人发现陈武雄和章发逃走后,可能会猜想到他们两人他装的,因此敌人会追上来亦是意料中之事,是以他们尽量选择荒僻赶路,拼命向龙门山疾赶。 两人一口气奔驰七八十里,夜幕已垂,而两人亦觉双腿发麻,疲乏不堪了。 席锦枫娇喘吁吁的叫道:“喂,云飞哥,咱们可以停下来歇歇了吧?” 凌去飞摇头道:“不,一停下来,就有被敌人追上之虑!” 席锦枫道:“不然,你想一直跑到龙门山?” 凌去飞道:“不错,你跑不动了么?” 席锦枫道:“是呀,再不停下来歇歇,我恐怕要倒下去了。” 凌云飞道:“那么,你停下来歇歇吧!” 席锦枫问道:“你呢?” 第九十五章 传警龙门 凌云飞道:“我要再跑,无论如何也要在明天早上赶到龙门山!” 席锦枫叫道:“不行,那样你会累死的!” 凌云飞举手挥掉头额上的汗水,道:“不会,我可以利用‘回肠荡气’的内功,在奔跑中调气呼吸!” 席锦枫悲声道:“但是你不能把我抛下呀!” 凌云飞道:“要是你跑不动,我只好把你抛下,否则我们群英会死伤很多!” 席锦枫气叫道:“但是你就不怕我会被敌人抓去么?” 凌云飞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向她笑道:“这样吧,我们弄两匹马来骑骑!” 席锦枫扑入他怀中,一面娇喘一面笑道:“去你的,这荒野上哪来的马?” 凌云飞含笑道:“你注意听听,那边不是有马蹄声正在响过来么?” 席锦枫凝神一听,果然听到对面远处,正有“得得答答”的马蹄声响过来,不禁大喜道:“妙!真是天送来的好运气!” 一言甫毕,两匹骏骑已出现于他们的眼底下! 马士骑者,是两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出于夜黑,无法清楚看出他们的面貌,但凌云飞可不管许多,一个箭步跳过去,大喝道:“呔!路是我开树是我栽一一啊呀!” 说到“树是我栽”时,他已看清那两个中年文士的面貌,因此吓得失声惊叫起来! 为什么呢? 原来,这两个中年文士非是别人,竟是无双帮的麟堂堂主玉麒麟年世雄和龙堂堂主九头龙呼延海! 这两个地位仅次于正副帮主的人物,就凌云飞所知,前者是在少林辅助为掌门,后者也是在武当辅助为掌门,却不知怎的竟同时在此出现了! 九头龙呼延海的身手,凌云飞已在武当见识过,的确是个相当难惹的人物。而玉麒麟年世雄,据说武功是四灵堂之最,就是平常时候遇上,凌云飞也没有把握取胜,现在以疲困之身,怎能与对方一较长短? 因此,凌云飞这一惊,真是惊得魂飞魄散,暗忖道:“我的天哪,这下可真完定了!” 那玉麒麟年世雄和九头龙呼延海在听见凌云飞开口喝叱时,就已一齐勒住坐骑,及至看见凌云飞反又惊叫起来,不由得大感啼笑皆非.玉麒麟年世雄头微侧,讶笑道:“朋友,路是你开,树是你栽,底下是什么呀?” 凌云飞看看他又看看九头龙呼延海,见后者的脸上也是一片讶笑,突然省悟自己和席锦枫此刻的面貌,仍是陈武雄和章发,因之心头登时大大的一宽,连忙长拜下去道:“小的瞎了眼,没看出是两位堂主,真是罪该万死,伏乞两位堂主体念小的两人有急命在身,饶恕则个!” 玉麒麟年世雄神色微愕道:“你是谁?” 凌云飞恭声答道:“小的叫陈武雄.同行这位叫章发……” 玉麒麟年世险问道:“是本帮之人?” 凌云飞道:“是的,小的两人奉帮主之命,须在明天早上赶到龙门山,因坐骑在途中脱力倒地不起,刚刚跑到此处,听见马蹄声,故想抢夺马匹赶路,不意来的竟是两位堂主,真是……真是……” 九头龙呼延海笑问道:“帮主命令你们去龙门山干什么?” 凌云飞道:“帮主说有紧急事,要请少帮主回来!” 玉麒麟年世雄诧异道:“什么紧急事?” 凌云飞道:“帮主没有说,小的不知道。” 九头龙呼延海又问道:“少帮主何时去龙门山的?” 凌云飞道:“昨天去的。” 玉麒麟年世雄接口问道:“少帮主去龙门山干什么?” 凌云飞道:“这个小的亦不明白,帮主只吩咐小的两人一定要在明早赶到龙门山,请少帮主回。” 玉麒麟年世雄沉“唔”一声道:“帮主此刻在张家村么?” 凌云飞道:“是的,副帮主及太阳、百兽、天残、地缺四卫士亦在村中。” 玉麒麟年世雄又问道:“黄河帮的船支,是否都已接收过来了?” 凌云飞摇头道:“没有,接收时发生意外,所有船支都被旋风侠凌云飞放火烧了!” 玉麒麟和九头龙闻色一变,互望一时,前者突然飘下马,说道:“好,这两匹马让你们骑吧!” 凌云飞故作惶恐的倒退一步道:“不!不!小的不敢——” 玉麒麟突地声调一沉道:“李堂主叫你骑,你就骑!” 凌云飞惶然一哦,上前接过马索,佯装非常不安的问道:“那么,两位堂主骑什么?” 玉麒麟道:“我们脚程快,可以步行去张家村!” 九头龙也把马索交给席锦枫,说道:“你们既有急命在身,那就快去吧!” 凌云飞和席锦枫于是同时跃上马鞍,向玉麒麟和九头龙抑拳一拱,立即催骑向前疾驰…… 是的,他们拼命似的向前疾驰,一直到回头看不见对方两人,两人方才放声大笑起来。 于是,天未破晓,他们已赶到龙门山了。 龙门山,在山西河津与陕西韩城之间,峰峦挺秀,苍翠涌螺,分跨黄河两岸,形若门关,相传夏禹导河至此,鉴于通流,河水豁然奔放,声如万雷,以是龙门山得峻秀雄浑之美,其最高处岩石林立,因峻险难登,故经常罕见人迹,凌云飞几年前曾游过此山,觉山顶悠美而僻静,所以上次斑衣吹笛人在询及群英会会士研练武林四大奇技应以何处为佳时,凌云飞便先想到这座龙门山,可惜为时不过两月余,这个地点就为无双帮的少帮主侦悉了。 由何处登上最高,凌云飞自然知道,他和席锦枫已在山麓弃了坐骑,立时穿林越岭一路飞登上山,不消顿饭工夫,业已登临龙门山的最高处。 “嘿!” “呀!” 再抵一座屏风般的大岩石前,便听岩石后传来剧烈的搏斗声,凌云飞大吃一惊,回对身后的席锦枫低声道:“怎么搞的,无双帮赶在我们的前面来了?” “快过去看看!” 凌云飞纵身疾掠,转到岩石后一看,只见正在岩石后厮杀的,并非群英会与无双帮,而是所有群英会的会士正在捉对儿练功喂招,有的练神龙九式有的练橐龠十八掌,还有的在练大罗雷公拳,在场监督指导的人是斑衣吹笛人、老天真、戴大福三人,凌云飞和席锦枫甫一现,便有两颗石子挟着凌厉劲风打到,凌云飞和席锦枫才低头避过,眼前又攻到两柄长剑! 发剑攻击的,是终南武才子袁振南和昆仑武才子边煌,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此刻他们两人递出的二剑,使得凌云飞又惊又喜,慌忙斜身回避,大叫道:“好一招神龙探爪——袁会士手下留情。” 凌云飞的嗓音,群英会的会士都耳熟能详,袁振南闻声一咦,收剑纵退三步,惊诧的问道:“你是何人?” 凌云飞举手抹掉脸上的易容,笑道:“袁兄剑法已非往日可比,真是可喜可贺!” 袁振南一见是凌云飞,高兴得跳了起来,大叫道:“好呀,兄弟们我们的正副会主回来了。” 正在练武的全体会士立即跑过来,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欣喜之情溢于脸上。 凌云飞上前拜见师父和爷爷,然后向围聚在身边的众会士笑道:“各位,小弟现在有好消息奉告,无双帮帮主此刻正在百里外的黄龙山,随身只带三位高手,有道是擒贼擒王,咱们现在就动身赶在黄龙山如何?” “好!” “好啊!” 欢声如雷,震动山狱! 凌云飞攘臂高声道:“那么,事不易迟,诸位请随我来!” 说罢,拔步便跑。 众会士随后跟着,像一队义勇军,浩浩荡荡飞奔如箭,直扑黄龙山而来。 这是凌云飞和席锦枫在路上商量好的骗术,他们知道全体会士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尤其是练了两个多月的绝技,可想而知个个都自命不凡,现在要他们逃避敌人,他们那肯听命,故扯了个谎,说无双帮的帮主在黄龙山,果然个个为之精神大振,恨不得一下赶到黄龙山,好大展身手擒拿魔首…… 红绫女席锦枫受凌云飞暗中嘱咐,没有随众人一起走,而是远远跟在众人后面,每过一段山路,就躲起来窥视后面有无敌人跟踪,因为仇天成既发现群英会藏匿于龙门山,他必会派人躲在山卜日夜窥视群英会的动静,现在群英会撤离龙门山,如不把跟踪之人除去,群英会走到何处,无双帮也会追踪到何处的。 果然,凌云飞的顾虑没有错,全体群英会会士离开山顶不过数百步远,就有两个黑衣人时隐时现的在后面跟踪着,可是当他们由一块巨石上越过时,噩运来了,蓦地由巨石下飞起一缕红绫带,一下卷住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右脚! “啊哎!” 那黑衣人惊叫一声,正想拔刀斩断红绫带,整个身躯却在红绫带一甩之下,身不由己的向附近一块巨石下飞去,于是一声惨嚎未已,脑门业已粉碎! 另一个黑衣人见状大惊,急忙将身一纵,疾似流星投向树林里去。 红绫女席锦枫一声娇笑,赶上两步,手中红绫带再度飞出,也卷住了那黑衣人的右脚。 “女侠饶命!” “不,饶了你的命,我们就没命了!” 话声中,红绫带一拉一甩,黑衣人也向一块巨石撞去,登时亦头颅破裂而亡! 除去了两个跟踪的敌人,席锦枫把红绫带收入袖中,飞身便走,一路往下奔来。 晌午时分,凌云飞已领着众人进入黄龙山中,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中停下来。 喘息一定,众人便在林中席地坐下,凌志刚首先发问道:“云飞哥,无双帮帮主在那里?” 凌云飞笑道:“别急,跑了半天的路,大家先好好休息一番吧。” 说着,转望斑衣吹笛人问道:“爷爷,那黄河帮帮主杨大海没有跟来么?” 斑衣吹笛人摇头道:“没有,他们十三个兄弟只剩下四人,他悲痛万分,发誓要和无双帮周旋到底,已带着三个拜弟潜伏于黄河附近,打算伺机破坏他们无双帮的船支,不过,他已讲好和我们的地点连络,并要求加入群英会,爷爷已代你答应他们了。” 凌云飞道:“因发生意外,云飞和席副会主身份被识破,故有这场不幸,还好,云飞已将停泊在风陵渡的船支全部焚毁,他们也没有得到二点好处!” 斑衣吹笛人惊讶道:“哦,你几时焚毁了那些船支?” 凌云飞道:“就在爷爷退入黄河庄,那时敌人都已追入黄河庄,风陵渡上空门大露,云飞两人这时赶到,便将二十多艘货船尽数 焚毁,然后我们又化装成两名喽罗混入该帮——” 老天真打岔道:“慢一点,先说说你会见你父母的事吧!” 凌云飞面色一黯,低头长叹道:“唉,那件事,不提也罢……” 斑衣吹笛人讶然道:“怎么,你没见到你的亲生父母么?” 凌云飞摇摇头道:“不,云飞已见到生母了……” 老天真急问道:“你生母是怎样一个人?” 凌云飞慢慢抬起头,涨红着脸孔道:“好是个大家非常熟悉的女人,在那次会晤之前,云飞已经跟她见过几次面了!” “别卖关子,她到底是谁呀?” “好是无双帮的副帮主!” “什么?!” 包括斑衣吹笛人在内,老少三十余人,恍好焦雷贯耳,全部惊跳了起来。 斑衣吹笛人张目大叫道:“天啊!那副帮主就是你的生母?” 凌云飞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而且,她姓骆名玉仙,是武皇失踪二十年的发妻!” 众人楞住了,一个个瞪大眼睛,满脸惊愕,却像木雕泥塑的! 半天之后,斑衣吹笛人才以一声欢息打破了沉寂,目注凌云飞缓缓问道:“如此说来,你是武皇耿旭的儿子了?” 凌云飞点点头,没有作答。 老天真诧声说:“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允许无双帮帮主去嫁祸害死自己的丈夫呢?” 凌云飞咬咬嘴唇,极力压抑激动的情绪,说道:“那不仅是她允许的,而且是她策划的!” 斑衣吹笛人接口惊问道:“她为何做出这种事情?” 凌云飞道:“她说家父在未娶她之前,杀害了她哥哥,她哥哥就是当年‘武林三剑客’之一的‘流浪剑客骆文豹’……” 当下,他以“有气无为”的声调,将生母那天在开封城外所说的一切,陈述给众人听,一直说到离开开封去现黄河庄为止。 众人均听得惊疑不置,谁也不敢相信武皇耿旭会是那样卑鄙可恶的人一一杀了“流浪剑客骆文豹”却又娶他妹妹为妻! 斑衣吹笛人双眉紧皱.面呈严肃的沉思了一会,抬目凝望凌云飞问道:“你相信她所说的一切么?” 凌云飞嗒然道:“家父杀死‘流浪剑客骆文豹’大概不假,后来娶她为妻也是事实,不过……我想这其中必有我们无法测知的缘故……” 斑衣吹笛人颔首道:“不错,我不相信武皇耿旭会是那种人!” 小拳王戴大福问道:“那个无双帮帮主,他又是谁呢?” 凌云飞摇头道:“不知道,家母不肯说出来!” 戴大福沉吟道:“他会不会就是‘武林三剑客’之一的‘白衣儒侠欧阳辉’?” 凌云飞道:“小弟亦会这样猜想过,但可能性恐怕不大,因为当年的‘白衣儒侠欧阳辉’据说也是一位十分正派的侠客……” 戴大福道:“但是他既未听说被人杀死,为何二十年来都没再听到他的消息呢?” 凌云飞不想再谈下法,摇摇头道:“好了,小弟现在只有一句话要说,虽然家母是无双帮的副帮主,但是小弟消灭无双帮的意志不变,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件事了!” 明白了他的身世,大家也都了解他内心的悲痛,因此听他说不愿再谈下去,斑衣吹笛人立刻换话题道:“孩子,今早离开龙门山时,席副会主没有跟来,她何处去了。” 凌云飞道:“席副会主在清除可能在跟踪我的敌人,大概等下即可赶到。” 一言刚毕,忽听远处传来一声胡哨,凌云飞一听立刻发哨响应,须臾便听附近树林“沙沙”作响,旋见红绫女席锦枫由树梢飞射下来。 凌云飞抬头笑问道:“有没有?” 席锦枫挤到女会士堆里坐下,笑答道:“有,一共解决了八个!” 凌云飞微惊道:“嘿,竟有那么多人么?” 席锦枫道:“恐怕还不止这个数目,仇天成显然已派人把整个龙门山包围监视起来,我除去八个,只是把守一方的人而已!” 斑衣吹笛人愕然道:“什么,敌人已知道我们躲藏在龙门山了?” 第九十六章 并赴南荒 凌云飞道:“是的,敌人大概已在一个时辰后会赶到龙门山,打算一举消灭我们群英会,所以今早云飞说无双帮主在这黄龙山,其实是假的——” 武当派的傅重仪跳了起来,大叫道:“什么?原来会主是在领着我们逃命么?” 凌云飞点头道:“不错,只因小弟估计无法取胜,故决定暂避——” 傅重仪顿足叹道:“唉,会主未免顾虑太多了,我们在龙门山苦练了两个多月,自觉已非吴下阿蒙,正想找个机会跟他们斗斗,那知——唉唉……” 凌云飞微微一笑道:“怀恨道长自认已可与仇天成一决高下了么?” 傅重仪道:“至少,小道已有把握接他一百招以上j” 凌云飞摇头笑道:“这还不行,小弟希望我们群英会的人个个都能达到像仇天成的身手,那时才有歼敌之力,在未达到那那种程度之前, 我们只有忍耐,不能孤注一掷!” 傅重仪脸一红道:“但是敌人也不见得个个都像仇天成那样高强吧?” 凌云飞笑道:“不,将于今天袭击我们的敌人,个个都不在仇天成之下!” 傅重仪道:“他们是谁?” 凌云飞道:“无双帮帮主,副帮主,少帮主,麟、龙、凤堂主、天残、地缺、太阳、百兽四魔,此外还有一个刑堂堂主和三个一直跟随无双帮主身边的老人,这三个老人,我看均非等闲之辈——道长认为我们现在的力量,能够打败这十四个出类拔萃的人物么?” 傅重仪不敢再吭气,默默的坐下去,护法闹云龙令狐逸开口问道:“如今,会主打算怎么办?” 凌云飞道:“继续苦练绝技,等时机一到再鸣鼓而攻!” 闹云龙令狐逸又问道:“地点就在这黄龙山?” 凌云飞摇头道:“不,地点仍在龙门山!” 令狐逸一证道:“怎么说?” 凌云飞笑道:“现在敌人已知我们离开龙门山,今后他们将会派人四处 寻找我们的行踪,而绝不会想到我们又会回龙门山去,假如我们过两天再偷偷转回龙门山,大概就可完全无虑了!” 令狐逸不禁点头赞道:“对!敌人怎么想也想不到我们敢再返回龙门山,这法子当真妙极了!” 凌云飞道:“返回龙门山时,诸位必须改变容貌,并且不能一起走,否则绝难逃过敌人的耳目!” 凌芳菊问道:“云飞哥,你说诸位,那就是说我们,莫非你又不想同我们回龙门山?” 凌云飞点点头,转望斑衣吹笛人说道:“爷爷,云飞打算和席副会主去一趟云南,这里的事,还请爷爷和师父再照顾照顾如何?” 斑衣吹笛人道:“好吧,你们去云南,可是想找出敌人制造毒物的地点?” 凌云飞道:“是的,无双帮贩卖私盐,为害尚不甚大,唯有那毒品最可怕,如让他们制造成功卖给百姓吸食,那就非常严重了!” 斑衣吹笛人颔首道:“不错,但你如何找到他们制造毒品的地点呢?” 凌云飞道:“假如他们大量制造,一定有许多人物,故应该不难打听出来!” 斑衣吹笛人问道:“何时动身?” 凌云飞仰头看看天色,道:“今天,大家就在这黄龙山过一夜,明早爷爷等可陆续返回龙门山,云飞等大家起身了后,再走好了。” 翌日午后,靠近黄龙山的澄城城中,有一对年老夫妇,各骑一匹骠子,由南门并肩而出,一路取道南下。 一月之后,这对年老夫妇已踏入云南地界。 他们像是漫无目的!看见有路就朝前走,一路晓行夜宿,不疾不徐…… 这天,他们渡过金沙江,由于看到许多男女的窘着与中原不异其趣,那老婆子不禁转对身边的老人问道:“云飞哥,这些脚上系着彩带的女人,不是我们中原人吧?” 那老人道:“当然不是,这些人大概是九黎三苗中的一族。” 原来,这一对年老夫妇,正是凌云飞和席锦枫! 这时,席锦枫又说道:“我听说,这地方有一族名叫摆夷的,不知是不是这些人?” 凌云飞道:“唔,也许是吧。” 席锦枫道:“我听我师父说,摆夷又有水旱之分,水摆夷的女子又美又多情,我看这些女人长得都很不错,只怕正是水摆夷的人呢!” 凌云飞道:“唔,是么?” 席锦枫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由发起娇嗔道:“喂,你可在听我说话?” 凌云飞点头道:“听了,你说水摆夷的女子又美又多情……” “是不是?” “是,不过,我是老头子啊!” “就怕人老心不老!” “即使心不老,我也不敢去招惹她们!” “你只管去招惹没关系,我不会生气的!” “你生气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蛊!” “蛊?” “不错,你没听说夷女会放蛊么?” “对了,好像听我师父说,不过已经忘了,你说蛊是一种什么东西?” “一种毒害人的怪物,据说是十二种爬虫变化来的,他们把毒蛇、壁虎、蜈蚣、蛤蟆、蜘蛛、蚯蚓、蝎子等等之类捉入瓮中,让他们在瓮缸中互相吞噬,毒多的吃毒少的,强大的吃弱小的,最后只剩下一支,那支爬虫吃了其他十一种虫后,就会改变形态和颜色,变成怪模怪样的蛊,这些蛊经过饲养人的祷告和悉心饲养后,就会听从饲养人的指挥,或飞出去杀人,或潜伏于人的身体内,慢慢把人折磨至死!” “这些夷女都会放蛊么?” “当然不是人人都会,但你若碰到一个会的,那就后患无穷矣!” “只要不得罪她,她凭什么要放蛊害人?” “不得罪她,当然不会,但有许多汉人因听说夷女又美又多情,故想都来享受一番,殊不知夷女最是夹缠,她爱上一个人后,就要那人永远跟她生活在一起,假使你想中途开溜, 那任你逃到天边海角,也逃不过她的掌握!” “果真如此,那我……那我……” “那你就可放心了!” “呸!我是说,他们放蛊的对象是男人而非女人,因此我可以不必担心,你想到那里去了!” “哈哈——咦,怪了!” “什么事?” “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啊,是马车声!” “不错,这地方马车好像不多见吧?” “嘿,你快看,好像是你生母丢在长安城外的那一辆马车呢!” “嗯,咱们快避入林中去!” 两人说到这里,急忙一拉缰索,双双窜入道旁的树林里去。 俄顷,车声渐近,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由道上驰过,果然是无双帮副帮主经常乘坐的那辆马车! 真巧,骆玉仙也到南荒来了? 她来南荒干什么呢? 当然是来巡视她那里制造毒品的场所。 一等马车去远,凌云飞和席锦枫即由树林中驰出,两人相视一笑,席锦枫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凌云飞一挥道:“跟!” 于是两人策骑疾追,远远尾随着前面那辆马车前进! 一程又一程,这天入夜时分,来到滇中的武定,只见那辆马车驰入城后,便在一家客栈的门口停下来。 凌云飞和席锦枫不敢走得太近,就在十几丈外的街旁停骑而望,果见由车厢中走下来的正是那位副帮主和原来跟随服侍的五个侍婢,此外就是那个驾驶马车的大汉,七人相继进入客栈去了。 席锦枫惊讶道:“奇怪,怎么不见太阳,百兽二魔呢?” 凌云飞道:“这并不奇怪,我那生母赖以驱使‘宇内七魔’的是那毒物,如果让七魔知道制造那毒物的地点,他们恐怕不肯死心塌地接受驱使了。” 席锦枫笑道:“对,咱们这趟滇境之行,如能顺利找到他们制造毒物的地点,就可迫使七魔投向我们群英会了!” 凌云飞沉吟道:“听们只要随住马车,必能找到那地点,问题是难免又要和我生母发生冲突……” 席锦枫道:“不会,咱们等她离开后再动手。” 凌云飞一想不错,点头笑道:“对,现在咱们也去投宿吧!” 席锦枫问道:“投宿哪一家?” 凌云飞一笑道:“你想投宿哪一家较好呢?” 席锦枫没再开腔,驱骑向骆玉仙投宿的那家客栈驰去。 两人来到客栈门口下骡,一名店小二迎上来哈腰问道:“两位大爷大妈要投店么?” 凌云飞答道:“不错,我们要一间上房!” 那店小二一呆,继而哑笑道:“上房?我们这地方哪有上房?” 凌云飞面色微沉道:“没有上房,你们开的什么客栈?” 那店小二笑道:“就小的所知,滇境一地只有昆明的几家客栈有上房,其余的能有几间单房就很不错啦!” 凌云飞道:“那么,给我们一间单房吧!” 那店小二摇头道:“对不起,敝栈的三间单房,刚刚给六个女客住进去了,如今只剩下统铺还可睡几个人,要是两位不嫌简陋——” 席锦枫打岔问道:“你说的统铺,是不是男女老幼生张熟李大夥儿睡在一起的那一种?” 那店小二道:“是的,在我们这里,统铺的生意最好,每晚都挤得满满的!” 席锦枫抽了一口冷气,转望凌云飞惊呼道:“我的天,这怎么成啊?” 凌云飞耸耸肩道:“唉,此地情形既是如此,我们也只好将就一点了。” 席锦枫嚷道:“不成,我怎么可以跟着众人一起睡统铺呀!” 凌云飞已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住进这家客栈,以便就近监视生母的行动,当下轻叹一声道:“我说老太婆你已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还怕难为情么?” 席锦枫眼睛一瞪道:“什么?你说我是老太婆,你——” 猛然想起自己确是一个“老太婆”,因之说到“你”字时,立刻收敛凶态,泄气的一叹道:“唉,罢,不过老娘事先声明,老娘要睡那靠边儿的!” 第九十七章 虎毒不食子 那店小二道:“这个没问题,待会小的替两位安排好了,现在请两位把骡子交给小的。” 进入客栈,凌云飞和席锦枫假装选择铺位,把整个客栈摸了个清楚后,便在靠近那三间单房的一张铺放下行囊,命店小二弄点吃的,草草填饱了肚子,随在统铺上躺了下来。 统铺上已有几个宿客在大发鼾声,好在席锦枫睡在母右边,身旁又有凌云飞“保护”着,故虽然蹩扯,倒还能忍受。 这一夜,凌云飞和席锦枫频频起床外出“解手”,到了后半夜,因始终未见那三间单房里的骆玉仙主婢六人有什么行动,两人遂不再起床“解手”,一睡睡到天亮。 一大早,凌云飞和席锦枫还在盥洗时,便见那骆玉仙与五个侍女由房中走出,匆匆自角道经过,两人不敢怠慢,随即唤来店小二结了帐,俟骆玉仙主仆六人上车驰去后,两人才走出客栈,骑上骡子,悄悄尾随上去。 车出武定,渐渐转向荒凉地带,过了中午后,马车驰入一座不知名的山中。 山路崎岖不平,因此马车速度极慢,像蜗牛似的在起伏的山坡上爬行着。 约摸一个时辰后,马车已在人迹罕见的深山之中! 远远跟踪的凌云飞和席锦枫心知快到“那个地方”了,心中欢喜不已,他们感觉希望正在逐步实现——到了那制造福寿膏的场地时,且先躲藏起来,俟骆玉仙离开后,再动手夺取一批福寿膏,把其余的福寿膏和所有的设备放火焚毁,然后返回中原,迫使“宇内七魔”投效群英会,则消灭无双帮指日可待矣! 两人正想得高兴,忽见那辆马车转入一片密林中,倏然消失不见! 席锦枫轻“咦”一声道:“怪了,怎么开入树林里去了?” 凌云飞笑道:“不必见怪,我想那制造福寿膏的场地就在树林中!” 席锦枫喜道:“那么,咱们该下骡了!” 两人一齐飘身落地.把骡子牵入附近的树林中拴好,然后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朝那片密林掩去。 甫抵林边,蓦闻林中传出一片银铃般的“格格”脆笑,接着便听骆玉仙说道:“凌云飞,你们来了么?” 凌云飞差点惊叫起来,慌忙一拉席锦枫,顿足纵退数走,但两人的脚尖刚刚着地,又听身后有人“嘿嘿”怪笑道:“别跑了,小子,这地方的风水不错,你们还跑什么呢?” 声音,就在身后两丈之处! 两人掉头一瞧,不觉暗暗抽了一口冷气,心知落入敌人的陷阱了! 原来,站在他们身后的是无双帮的少帮主仇天成、麟堂堂主玉麒麟年世雄、龙堂堂主九头龙呼延海! 凌云飞既惊且疑,他想不通敌人怎会知道自己要来云南,更想不通敌人怎能识破自己的真面目,是以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仇天成看见凌云飞在发呆,不由更是得意,仰头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很奇怪我们怎会知道你要来此,是吧?” 席锦枫脱口道:“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仇天成眉飞色舞的笑道:“告诉你吧,是你生母说的,她说你们一定会到南荒来,破坏她制造福寿膏的设施!” 凌云飞心头一震,失声道:“我生母?” 仇天成冷笑道:“不错,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我们早就知道你是副帮主的儿子了!” 凌云飞浑身起了一阵寒颤,他万万想不到母亲竟会对自己“绝情”到这种程度,在他的想法以为母亲在开封所说:“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儿子!”只是一句气头上的话,可是从今天这个“陷阱”来看,母亲顾然已不把自己当作儿子看待,否则她怎会一反常态,命令仇天成和麟龙二堂主来围剿自己呢? 她准许仇天成出手,那就表示她决定杀死自己啊! 一瞬间,凌云飞内心所感受到的悲哀,使他的一颗心几乎要撕裂而死! 他极力想控制住内心的悲痛和失望,但他终于控制不住,突然仰天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泪水,随着笑声滚滚而下! 他悲愤的大笑一阵后,突然转对树林大喝道:“娘,您出来!” 骆玉仙由林中姗姗而出,冷冷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凌云飞凛容一字一字道:“娘可是想杀我这个不肖子!?” 骆玉仙点首道:“不错,我已经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凌云飞决然道:“好!作为您的儿子,我能够向您表示孝顺的也只有这个身躯!” 说到此,举手抹掉脸上易容,整衣席地坐下,以极其平静的声音道:“母亲请过来动手吧!” 骆玉仙冷冷一笑,抬目望向仇天成说道:“天成,你替我杀死他!” 凌云飞闻言面容一沉,迅速抽出藏在身上的宝剑,厉声道:“不!我只愿死在您手里!” 骆玉仙眉毛一挑,格格脆笑道:“你以为我不敢么?” 凌云飞冷笑道:“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您是我的母亲,您有权力杀我的!” 骆玉仙轻脆一笑道:“好,你活在这世上也真是痛苦,为娘为你解脱好了!” 语毕,移步走过来。 席锦枫大是惊急,伸手便欲将凌云飞拉起,但凌云飞手掌一翻,将她推开数步,凝自沉痛地道:“你走吧,我实在不是群英会主的适当人物!” 席锦枫惊急的尖叫道:“不!你太傻了!她既不认你作儿子,你也不必认她作母亲!你一一啊哎!” 原来,骆玉仙乘着她在尖叫时,突然骈指向凌云飞胸上点出,凌云飞没有反抗,仰身倒了下去! 席锦枫震骇欲绝,一声惊叫未已,猛然欺身直进,一掌向骆玉仙抓出。 骆玉仙冷笑一声,娇躯一拧,纤掌下挥,拍开席锦枫抓到的一掌,接着纤掌顺势一扬,反向席锦枫颈上劈去。 席锦枫承长白广寒仙子,一身武功虽比不上凌云飞,却不在小拳王戴大福之下,照说此刻即使不是骆玉仙之敌,即她斗个几十招总不成问题。可是这时却挡不过骆玉仙劈向她粉颈的一掌,“啪!”的一声,颈脖中掌,登时倒地昏死过去。 原来,她目睹心上人惨死,一时悲愤到了极点,方寸大乱之下,出手便无章法.故一招之下就完了! 她,就躺在凌云飞的身边! 骆玉仙俯身看看凌云飞又看看席锦枫,然后抬头向仇天成和麟龙二堂主脆笑道:“早知如此简单,三位根本不必来!” 仇天成由怀中取出两副精钢打造的手铐,走过去将凌云飞和席锦枫的手铐住,然后转对麟龙二堂主笑道:“两位可以动身赶回中原报告家父了!” 玉麒麟年世雄和九头龙呼延法点头一笑,随即双双往后倒纵,转眼消失于山峦丛林中。 仇天成转对骆玉仙笑道:“我们现在就救醒他们如何?” 骆玉仙笑道:“少帮主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仇天成于是动手为凌云飞推拿胸口,骆玉仙也蹲下为席锦枫推拿颈部,不一会,凌云飞和席锦枫同时悠悠苏醒过来了! 看见他们醒转,仇天成立刻出手制住他们的麻穴,这才起身笑道:“凌云飞你睁开眼睛看看!” 凌云飞神智一复。方知自己没有死,不禁大感惊奇,睁目瞪望站在身前的生母骆玉仙,激动地道:“是不是还要折磨我一番才肯让我死?” 骆玉仙点首笑道:“这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我觉得不应该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凌云飞惨笑道:“我怎么不明白呢?” 骆玉仙笑道:“那么,你知道我是谁么?” 凌云飞陡地一呆,又惊又怒道:“你——难道不是我的生母?!” 骆玉仙笑道:“不错,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你也不想想,假如我是你的母亲,怎忍心下手杀你呢!” 一面说,一面举手抹脸,抹下一层易容膏,现出了本来面目…… 她,竟是凤堂堂主金凤阴若花! 凌云飞勃然大怒,厉吼一声,张口“呸!”的向她脸上吐去一口痰。 阴若花偏头避过,寒脸冷冷道:“安静一点,否则你只有吃苦头的份儿!” 凌云飞怒哼一声,没有再吐她口水,他心头虽有一股熊熊怒火,但在心底深处,却也有一份喜悦,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是上了敌人的恶当,而不是自己的生母绝情到要杀死自己,这对他来说,是最足欣慰之事。 阴若花见他不再发横,觉得自己的恐吓发生了效力,不由得意的哈哈笑了起来。 仇天成接口笑道:“小子,你们大约还有一个月可活,在这一个月中,假如,你们不妄想逃走,我也不想折磨你们!” 说到这里,探手将凌云飞抓起来,向阴若花笑道:“阴堂主,我们把他们带到洞里去吧!” 阴若花抱起席锦枫,雄仇天成走入树林,在树林中走了一会,眼前忽现一座山洞,这山洞十分宽广,且深达七八丈,是一座可以居住的洞府。 那辆马车,此刻就停在洞中! 仇天成在洞口把凌云飞放下,由马车里取出一条铁练,分别结连在凌云飞和席锦枫的手铐上,然后解开了他们两人的麻穴,笑道:“好,你们可以自己走了!” 凌云飞和席锦枫一齐站起来,看看结连在手铐上的铁练,凌云飞不禁发出一声苦笑道:“你打算这样把我们禁锢一个月么?” 仇天成道:“不错,不过你放心,要大小便时,我会替你们解开!” 凌云飞听了心中稍安,道:“我还要请问一事,你暂时不杀我们的原因是什么?” 仇天成笑道:“这个,到时你自会明白——进去吧!” 凌云飞遂与席锦枫并肩走入山洞中,仇天成和阴若花随后跟入…… 这以后,凌云飞和席锦枫开始在洞中过着“囚犯”一般的日子,凌云飞自然时时刻刻在计划逃出,但因宝剑和匕首已被仇天成拿去,掌力无法震断手铐和铁练,而且仇天成和阴若花日夜轮流看守,寸步不离,因此凌云飞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逃出敌人的掌握。 虽是度日如年,但终于度过一个月了。 就在第三十一天的中午,洞外突然响到一片马蹄声,接着人影连晃,有四个人入洞中来! 这四人是:无双帮帮主、副帮主骆玉仙、玉麒麟年世雄及九头龙呼延海! 仇天成连忙起迎道:“爹来了!” 无双帮主点头一下,手牵骆玉仙走到凌云飞两人面前,注目打量一番,后便转向骆玉仙笑道:“贤妹打算如何处置这两个人?” 骆玉仙脸色略现苍白,反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呢?” 无双帮主笑道:“凌云飞这小子不除,总是本帮的祸根,所以我决定处死他!” 骆玉仙面色一变道:“我倒觉得处死他没有多大用处,他死了后,还有第二个和第三个凌云飞继续起来跟我们反抗,所以我觉得——” 无双帮主突然哈哈笑道:“贤妹,你对这个凌云飞似乎特别留情,到底为什么啊?” 骆玉仙脸色一沉道:“不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凌云飞可以感化,假如我们可以使他归顺本帮,那比杀他更好!” 无双帮主笑道:“我不相信他肯归顺本帮!” 骆玉仙忽然露住一个妩媚的笑道:“熊渠于见其诚心而金石为之开,何况乎人?” 无双帮主摇头道:“我没有这个耐心!” 骆玉仙笑道:“我有,你去忙你的事,把这个凌云飞交给我好了!” 无双帮主又摇头道:“不,不把这小子铲除,我不能安心!” 骆玉仙收敛笑容,略现不悦道:“你既然决定杀他,又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无双帮主道:“尊重你,因为你是副帮主,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和看到!” 第九十八章 玉掌转乾坤 话锋一顿,沉吟又道:“不过,贤妹说的不错,假如他肯归顺本帮,那当然更好,现在贤妹就请当面问他一句,愿意归顺本帮和解散群英会的话,可以不杀他,否则立刻就他的命!” 骆玉仙心中似乎起了一阵颤傈面色又现苍白,她移目深深注视着凌云飞,眸光充满热切的企求,启唇问道:“凌云飞,你已经听到了,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你愿意归顺本帮和解散群英会么?” 凌云飞在她来到自己面前时,便一直低着头,这时才慢慢抬起头,激动地道:“娘,您不要再受他们的愚弄了!” 骆玉仙容色遽变,尖叱道:“你疯了!谁是你的娘?!” 凌云飞惨笑道:“娘不必再隐瞒,他们父子早就知道我是您的儿子了!” 骆玉仙浑身大大一震,猛然转过脸,瞪望无双帮主惊呼道:“你——已经知道了?” 无双帮主退后一步,点头笑道:“不错,我已经知道了!” 骆玉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颤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无双帮主笑声道:“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曾生过一子,只不知道你把儿子丢在何处,直到最近……咳,说了你定会生气,还是不说算了!” 骆玉仙眸中进射出愤怒的光芒,冷笑道:“好啊,原来你根本没有诚意,你根本不承认我这个副帮主,是么?” 无双帮主略一躬道:“不,没有诚意的是你,你应该早些告诉我凌云飞是你的儿子,而且你不应该老是独自控制造福寿膏的场地!” 骆玉仙怒道:“因此你今后打算和我们翻脸了?” 无双帮主笑道:“这要看你如何处置凌云飞,你要做他的母亲,就不能做本帮的副帮主!” 骆玉仙断然道:“我要做他的母亲,也要做副帮主!” 无双帮主摇头道:“这等于一把刀插在我的腰上,我不能忍受!” 骆玉仙重重一哼道:“那你想怎么办?” 无双帮主道:“我认为,这个凌云飞既然你跟仇人生的,你大可不必怜惜,由我下手除掉他,那么你仍然是本帮的副帮主,也仍然是我的妻子!” 骆玉仙冷冷道:“假如不呢?” 无双帮主沉声道:“那我只好不承认你的地位了!” 骆玉仙道:“好,你让我带他们走,从今以后我们一刀两断就是了!” 无双帮主冷笑道:“可以,但你得先把制造福寿膏那场所交给我!” 骆玉仙怒叱道:“你做梦!那是我的产业!” 无双帮主道:“那是你的产业不错,可是你的儿子在我手里,你要救他一命,总得付出代价!” 骆玉仙冷笑两声,目中露出森森杀气,似有猝然动武之意! 无双帮主又退后一步,嘿嘿冷笑道:“你最好冷静一点,这里除了我的儿子外,麟、龙、凤三位堂主也是我的人呢!” 骆玉仙举目看看麟、龙、凤三堂主,见他们都面含诡笑望着自己,不由气为之馁,收敛凶光点点首道:“好,你赢了,我带们去吧!” 凌云飞一惊,大声道:“不!娘!您不能把它交给他们!” 骆玉仙不答,目注无双帮主冷冷道:“把他们放开,我立刻带你去!” 无双帮主摇头道:“不,等到了那地方再放不迟!” 骆玉仙道:“假如到时你食言不放呢?” 无双帮主笑道:“不会的,我们总算做了十多年的夫妻,怎好赶尽杀绝?!” 骆玉仙冷哼一声,转身向洞外走去,说道:“那就走吧!” 无双帮主随向仇天成一摆手道;“命他们上车,你和阴堂主随车看守——年、呼延两位堂主跟我求!” 于是,凌云飞和席锦枫被押上马车,仇天成和阴若花同乍而坐,夫双帮主等四人仍骑原来的坐骑,一行数人一路往山下而来。 骆玉仙默默走的在最前面,神情痴呆麻木,浑身似乎已没有一点力气,精神也似乎到了崩溃的边沿! 无双帮主紧紧跟在她后面,将近山麓时,他催骑驰前和她并肩而行,笑声道:“贤妹,假如你愿意改变主意,现在还来得及!” 骆玉仙没有作声,默默前进着。 无双帮主轻叹一声,道:“我真不懂,你有勇气置耿旭于绝地,却没有勇气除掉他生的孽种,你想当他知道你是杀害他父亲的仇人时,他还肯承认你是他的母亲么?” 骆玉仙仍不作声,彷佛三魂七魄已离开她的身体似的。 无双帮主又叹了一声道:“唉,想当年,我们初次在金陵邂逅时,你曾表示——啊!你怎么啦?” 原来,骆玉仙似因受不了刺激,突然在马上昏迷过去,娇躯上歪,由马鞍上滚了下去! 无双帮主掌出如电,在她身子即将着地的一刹那抓住了她的左臂膀,将她拉起抱到怀中,急问道:“贤妹,你——” 只说到一个“你”字,便见他身躯突地一震! 接着,只见骆玉仙伸手反将他抱住,一下纵离马马背上,掠出三丈开外! 麟、龙二堂主神色一变,一声暴喝之下,双双纵离坐骑,向骆玉仙疾扑过去。 骆玉仙又往后倒纵三丈,厉声道:“站住!否则我一掌打死他!” 喝叱中,她的右掌已按在无双帮主的头上百会穴,从她疾言厉色的神情看来,似乎只要麟、龙二堂主再敢上前,她便将毫不迟疑的一掌震碎无双帮主的头颅! 投鼠忌器,玉麒麟年世雄和九头龙呼延海果然不敢再上,双双刹住了扑势。 这时,仇天成和阴若花已由车厢射出,仇天成一看父亲落入骆玉仙之手,神色并无多大惊恐,只迅速拉出车厢的凌云飞和席锦枫,也一掌按上凌云飞的头顶百会穴,凝望骆玉仙冷笑道:“骆玉仙,你这一手并不高明,别忘了你的儿子在我们手中哩!” 骆玉仙脸上毫无惊急之色,格格脆笑道:“你弄错了,老实告诉你吧,我虽然不忍杀他,但也早就不认他是我的儿子,你要杀他,只管动手便了!” 仇天成嘿嘿笑道:“你这样说,只怕不是由衷之言吧?” 骆玉仙笑道:“不信你动手试试,我和他根本已无母子之情,我伤心的是你们父子对我没有诚意,自从我和你爹组织无双帮迄今,我从没想到要对凌云飞屈服,可是你们父子却疑神疑鬼,竟想利用凌云飞来剥夺我的地位,哈哈!现在好了,你要杀凌云飞只管动手——你动手呀!” 仇天成听她之言,顿觉凌云飞已失去利用价值,心中慌了起来,但仍力持镇静的笑道:“这么说,我杀了这凌云飞时,你是一点也不在乎?” 骆玉仙点首道:“不错,他身上有耿旭的血液,你杀他等于替我消除心中之恨,我还要感谢你呢!” 仇天成道:“那么我爹呢?” 骆玉仙道:“你还以为我会放手么?” 仇天成道:“说了半天,原来你劫持我爹还是为了要救你儿子之命!” 骆玉仙微笑道:“不,我已说过,我只伤心你们父子对我没有诚意,这就是我要杀你爹的原因!” 说到这里,又“格格”娇笑起来,道:“这样好了,你既认为我劫持你爹是为了要救凌云飞,那么我就先动手杀死你爹,然后你再动手杀死凌云飞!” 话完,脸色一沉,便拟发出掌力震死无双帮主! “且慢!”无双帮主近乎哀求的大叫起来。 骆玉仙收住掌力,冷笑问道:“怎么,你有什么后事需要交待么?” 无双帮主颤声道:“不,贤妹,我错,我以为你总有一天会听从凌云飞的要求离开本帮,所以我要先下得为强,现在昕了你的话,我才明白想错了,既然……既然你对凌云飞并无情感,那么我们可以言归于好,如何?” 骆玉仙摇头冷笑道:“不可能了,世上没有破碎的镜子能够重圆的!” 无双帮主忙道:“可以的,我发誓——” 骆玉仙打岔道:“你不必发誓,我对誓言不感兴趣!” 无双帮主庙然道:“那么你要怎样?” 骆玉仙冷声道:“假如你想活命,我倒有一个条件,不过我这个条件你恐怕不会接受的,还是不说算了!” 无双帮主急促地道:“我愿意接受,不管什么条件我都接受!你快说吧!” 骆玉仙道:“我的条件,目的只在救我自己的性命,因为我放了你后,假如你不肯言归于好,我一人无力敌住你们五人,所以我只能在双方势均力敌之下释放你,你懂我的意思么?” 无双帮主道:“懂!懂!你要我释放凌云飞和那姓席的丫头是不是?” 骆玉仙道:“正是,我虽然不认他作儿子,.但若到了生死关头,我想我们也只好站在同一条战线!” 无双帮主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你翻脸的了!” 骆玉仙冷笑道:“这要时间来证明,现在说了等于是废话!” 无双帮主叹道:“好好,我答应释放他们两人就是!” 骆玉仙道:“万一发生打斗,我们三人的力量也敌不住你们五人,所以我第二个条件是……” 无双帮主催问道:“是什么啊?” 骆玉仙冷冷一字一字道:“你发令,由你儿子动手——毁去麟、龙、凤三位堂主的武功!” 无双帮主浑身一震,失声道:“嗄,这怎么成!” 骆玉仙冷笑道:“假如你认为他们三位堂主的武功比你的性命重要,那你不接受没关系!” 说着,按住他百会穴的手掌,慢慢发出力道。 无双帮主惊出一身冷汗,大叫道:“等一等,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骆玉仙道:“不,愿否立刻回答!” 无双帮主浑身不禁微微发抖起来,双目慢慢抬起,向麟、龙、凤三个堂主望了过去。 麟龙凤三堂主不禁打了个寒噤,不约而同的往后倒退一步。 无双帮主看见他们后退,心中一急,怒吼道:“站住!本帮主还没有答应她,你们怕什么?” 麟、龙、风三堂主面色一红,同时低头不语。 无双帮主喘了一口气,努力吐出庄严的声调道:“年堂主,当年你们投入本帮主的麾下时,为说愿誓死跟随本人,这话现在还算数不算数?” 玉麒麟年世雄呐呐地道:“是的,属下等曾说过这句话……” 无双帮主道:“好,现在本帮主不要你们以死报答,只要你们牺牲一身武功,你们愿不愿?” 玉麒麟年世雄默默不答,神色充满为难之意。 无双帮主沉声道:“说啊,你们不愿意么?” 玉麒麟年世雄仍默不做声,无双帮主勃然震怒,喝道:“天成,你动手!” 仇天成面色一紧,抬目看看三个堂主,犹豫不决起来。 无双帮主气得发抖,厉声道:“怎么,连你也无视为父的性命么?” 仇天成眉头紧皱起,轻轻叹了一声,缩回按在凌云飞头上的手掌,举步向麟、龙、凤三堂主走过去。 他背对骆玉仙向三个堂主走去时,嘴唇微微翕动着,分明发出“传音入密”向三个堂主说了什么话! 麟、龙、凤三堂主神色骇恐的连连往后倒退,玉麒麟年世雄一边倒退一边颤声道:“少帮主你不能这样做,我们三人不能失去武功,我们——” 第九十九章 子夜惊变时 一语未毕,仇天成突然抢步而上,骈伸二指向他身上疾点过去。 玉麒年世雄怪叫一声,仰身纵起,一掠数丈,一溜烟似的急逃而去。 九头龙呼延海和金凤阴若花也跟着纵起,一个向北一个向西,落荒急逃! 仇天成怒喝一声,飞身猛扑,但只向前追出数丈,一看三个堂主都窜入林中,只得废然住足,转身走了回来。 无双帮主眼看赖以活命的三个堂主背叛逃去,一由又急又怒,嗔目厉喝道:“快追啊!天成!你怎么可让他们逃掉?” 仇天成苦笑道:“爹,他们武功不在孩儿之下,除非他们自愿接受,否则根本办不到,如今他们又一个逃一个方向,您叫孩儿怎么追呀?” 无双帮主破口大骂一阵,然后向骆玉仙哀求道:“贤妹你看见了,是那三个堂主不肯接受的,不过这样也一样,他们虽然武功未毁,但今后也不会再跟随我了,现在你可以放我了吧?” 骆玉仙沉忖片刻,点首道:“好,你先命你儿子放开凌云飞和席锦枫并把‘破天荒’宝剑还给他!” 无双帮主立刻向仇天成喝道:“天成,你照办!” 仇天成无计可施,只得上前为凌云飞和席锦枫解开于铐,再把“破天荒”宝剑还给凌云飞。 凌云飞接过宝剑后,随即拉着席锦枫跳到母亲跟前,欣喜万分地道:“娘,您不要放走这个魔头,就交由孩儿带回中原如何?” 骆玉仙冷冷道:“不,我马上要放他,你们去吧!” 凌云飞着急道:“不!这是消灭无双帮的好机会,娘若是放了他一” 骆玉仙截口道:“谁是你的娘?” 凌云飞一愣,瞪目失声道:“嗄!娘怎还说这种话啊?” 骆玉仙冷笑道:“没有什么不对,那天在开封说的话没有改变,你不再是我的儿子了!” 凌云飞万想不到她和无双帮主闹翻后,仍不肯回心转意,一时心如刀割,低头垂泪不止。 骆玉仙寒脸冷笑道:“你要认清楚,今天我所以要救你,可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而是气不过无双帮主对我的怀疑,所以你不必感激,也不必希望我回心转意!” 凌云飞声泪俱下的问道:“娘仍要和他们在一起么?” 骆玉仙点首道:“不错,我仍然是无双帮的副帮主!” 凌云飞突地屈膝跪下,磕头哀求道:“不!娘,您不能再租他们相处,他们父子不会再视你为同路人的,您还是……” 骆玉仙厉叱道:“滚开!我早就说我不是你的母亲了!你再不走,我就先放了这个无双帮主!” 席锦枫吃了一惊,伸入一拉凌云飞道:“云飞哥,我们走吧,她既不认你作儿子,你再求也没用,走走走!” 一面说一面用力拉起他,飞步便跑。 凌云飞还想挣扎,忽觉席锦枫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腕上用力捏了三下,心知她必有所见,于是不再挣扎,跟着她向前疾跑。 跑出数十丈远,席锦枫忽然拉着他窜入树林中,绕了一个大圈子转回到附近一座山坡上。 由山坡上往下望,正可看到骆玉仙、无双帮主及少帮主仇天成三人! 这时,只见骆玉仙的手掌仍按在无双帮主的头上,不知在跟他说什么。 凌云飞忽有所悟,转对席锦枫破涕而笑道:“原来我娘并非真的不要我这个儿子,她是另有打算哩!” 席锦枫低声道:“这倒不见得,不过她不忍见你被杀倒是真的!” 凌云飞兴奋地道:“不,你看她还不放开无双帮主,这表示她已无意再和无双帮主合好!” 一语甫毕,忽见山坡下的骆玉仙缩回按在无双帮主头上的手掌,飘身退开数步。 凌云飞一呆,轻声惊呼道:“啊,怎么又放了呢?” 席锦枫冷冷一笑道:“可见你娘所说皆真,她还想和无双帮主合作!” 凌云飞又惊又急道:“果真如此,我娘未免太傻了!” 一点不错,骆玉仙是太傻了! 只见那无双帮主由地上慢慢站了起来,一面拍打身上的尘土,一面笑声道:“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上车回中原去吧!” 骆玉仙摇摇头道:“不,你先回去,我要顺便到那地方看看!” 无双帮主笑道:“最好一道回去,你若去那地方,凌云飞一定会跟踪前去,破坏你那产业!” 骆玉仙道:“不会,他跟踪不到我的!” 无双帮主耸肩笑道:“那么,我跟你去如何?” 骆玉仙冷笑道:“算了吧,在我们创建无双帮时,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不过问你贩卖私盐的事,你也不得干涉我制造福寿膏的事,假如你真有诚意和我言归于好,我们就照往日那样相处下去吧!” 无双帮主哈哈笑道:“当初我是不知道福寿膏的价值,现在我已经知道制造福寿膏比贩私盐更能获取巨利,所以我现在对福寿膏的兴趣较为浓厚了!” 骆玉仙面色一变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无双帮主嘿嘿怪笑道:“意思就是,我要你那一份产业!” 骆玉仙怒道:“好啊,你刚才的誓言那里去了?” 无双帮主仰天大笑道:“哈哈,那是你自己说的,你说对誓言不感兴趣?” 骆玉仙是愤怒至极,猛可闪身欺上一大步,竖掌便向无双帮主拍去。 掌风起处,地上的树叶如被暴风袭击,飞卷而起! 无双帮主没有发掌抵抗,身形微挫,滑步横跃数尺,长笑一声道:“骆玉仙,你自己说无力以一敌五,现在还找什么啊?” 骆玉仙正欲再出手追击,闻言心中一惊,住手怒道:“你说什么?” 无双帮主哈哈笑道:“我说你根本打不过我们五人,何必再动手呢!” 骆玉仙又惊又怒道:“你们五人?” 无双帮主笑道:“不错,我们还有三位高手等候在一旁哩!” 骆玉仙举目向四下扫视一眼,冷笑道:“哼,你的准备倒真周到,请他们出来见见吧!” 无双帮主说了声“好!”右手一举,旋见麟、龙、凤三堂主由附近的树林中跳出,闪电般飞扑而至,很快便将骆玉仙包围起来。 骆玉仙面色一变,这才知道刚才他们的逃脱乃是一种欺骗手段,不由恨得牙养养,目注无双帮主怒笑道:“你这支老狐狸,刚才我真该一掌劈死你才对!” 无双帮主大笑道:“是啊,可惜你骆玉仙聪明一世懵懂一时,哈哈哈……” 躲藏在山坡上窥视的凌云飞看到这里,腾身便欲扑出,席锦枫慌忙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你干什么?” 凌云飞着急地道:“干什么?难道你认为我娘一个人打得过他们五人么?” 席锦枫道:“我们两人出去,就打地过他们五人么?” 凌云飞断然道:“打不过也要打,她是我的母亲。我怎可躲在这里看着她挨打?” 席锦枫微笑道:“放心好了,无双帮主要的是你娘的那份产业,不是要你娘的命,在他未夺到那份产业之前,你娘绝不会有危险的!” 凌云飞原也是绝顶聪明之人,只不过每次见到生母时,常因感情冲动而失去了冷静,这时一听席锦枫的分析,顿时便知自己应该采取何种措施,当下向席锦枫会心的点头一笑,低声道:“你说得对,我们看下去吧!” 这时候,无双帮主父子及麟、龙、凤三堂主已将骆玉仙困在核心,无双帮主发出充满戏谑的笑声道:“如何,还想动手么?” 骆玉仙寒脸默望他一会,启唇冷冷道:“你已占了优势,还在等待什么?” 无双帮主笑道:“在等待你的答覆,看你到底要产业还是要性命!” 骆玉仙道:“我要产业!” 无双帮主狞笑道:“没有性命,那有产业呢?” 骆玉仙道:“我死了,你也一样去不到!” 无双帮主道:“但是我不会让你立刻死去,我要把你犒赏给现在这三位堂主,让他们尝尝副帮主的滋味!” 骆玉仙脸色一阵苍白,含悲咬牙切齿道:“好,我总算认清你的真面目了!” 无双帮主吐出残酷的冷笑道:“就可惜太迟了一点!” 骆玉仙泫然泪下,道:“假如我答应把那份产业送给你呢?” 无双帮主道:“那你可以活命,而且我保证你不受任何人的侮辱!” 骆玉仙垂首道:“好吧,我带你们到那地方去……” 无双帮主立刻转对仇天成道:“天成,替她带铐!” 仇天成即由怀中取出一副手铐,走上前笑道:“请把双手伸出来!” 骆玉仙伸出双手,让仇天成带上手铐,无双帮主愉快的耸了耸肩,笑问道:“那地方在何处?” 骆玉仙道:“远得很,还有三天的路程!” 无双帮主道:“我是问那地方在何处?” 骆玉仙道:“在无量山中一个秘洞中!” 无双帮主一挥手道:“好,你上车去!” 骆玉仙低头默默登上马车,仇天成和金凤阴若花亦随后上车,无双帮主和麟、龙三堂主仍乘原来的坐骑,一行人便继续往山下而来。 这种结果,正是凌云飞所期望的,目送对方去远,他向席锦枫笑道:“好了,有三天的时间,我们可以设法救出我娘了!” 席锦枫抿唇一笑道:“但是别忘记,无双帮主也正打算利用你娘为饵,引诱你去上钩呢!” 凌云飞挺身站起道:“这个当然,所以我们必须想个又妙又安全的办法——走,我们跟上去!” 两人一齐纵身而起,掠下山坡,一路悄悄跟踪下去…… xxxxxx 这天晚上,马车抵达盐兴,投宿城中一家“鸿发客栈”,骆玉仙被安置于一间单房中,金凤阴若花同房看守,无双帮主等四人分睡左右两问单房,相隔仅只一堵木板壁,一有风吹草动,举步即到,故尔可说防备严密,令人无隙可乘。 夜渐深,鸿发客栈的人语声也渐止,不久都进入沉醉的梦乡了。 约摸三更时分,鸿发客栈的后门墙上,蓦然冒起一颗人头! 这颗人头,既非凌云飞也非席锦枫,而是脸蒙黑布的蒙面人! 他探头向客栈内窥望几眼后,随即向后打个手势,人即越墙而入,轻轻跳落墙内。 接着,墙头上再冒起一颗人头,也是一个黑衣蒙面人! 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越墙而入,个个身材相等,衣著相同,一共有十个之多! 这十个黑衣蒙面人越墙进入鸿发客栈后,立即四下分散,往无双帮主等人住宿的房间悄悄掩来。 距离房间约十来步,各人倏地隐入黑暗的角落里,然后忽见六点火星“呼!呼!呼!”的由角落里飞出,飞上了那三间客房! 原来,那竟是六支火箭! 自然,这六支火箭射出时,已惊动房中的无双帮主等人,只见骆玉仙左右二房的房间“拍!”的飞开,无双帮主、少帮主仇天成、玉麒麟年世雄、九头龙呼延海四人闪身而出! 但是,他们冲出房外时,所看到的只是那六支射在房壁上的火箭,此外却看不见一个敌人的影子。 无双帮主“哼!”一声,右手一挥,喝道:“两位堂主扑灭火箭,天成随我搜敌!” 喝声未已,人已闪入一处黑暗的角落里。 仇天成撤出长剑,亦向另一处可能躲藏敌人的黑暗角落扑去。 玉麒麟年世雄和九头龙呼延海也立即飞向正在着火燃烧的房壁,拔去火箭,挥掌扫灭火焰…… 正在这个时候,无双帮主突由另一个角落里纵出,一掠而至骆玉仙的房门口,一掌按上房门,发出阳劲震碎门闩,而推门而入,又迅速的关上房门。 出乎意料之外,房中只有骆玉仙一个,负责看守她的金风阴若花不知何处去了。 骆玉仙坐在床上,双手仍带着手铐,她一见无双帮主闪入房,而露诧异问道:“怎么回事?” 无双帮主一步跳到她面前,低声道:“娘,我是云飞,我来救您的!” 说着,未容骆玉仙开口说话,立即伸出左臂将她搅起推开后窗,一跃而出。 脚尖刚刚落地,忽见眼前人影一闪,九头龙呼延海已站在面前! “帮主,您怎么——” “快到前面去帮助少帮主,群英会的人都来了!” “是!” 九头龙呼延海庙然一应,急忙纵上屋顶赶往前面“助战”去了。 这个冒牌的无双帮主不敢怠慢,也急忙揽着骆玉仙疾纵,一溜烟似的掠出鸿发客栈往城外飞奔。 转眼间,已奔出到城外钻入一片密林中。 甫入树林,另一个无双帮主随后赶到! 假无双帮主立刻刹住脚步,转身轻喝道:“是席锦枫么?” 随后赶到的无双帮主拉下脸上的黑布,笑道:“不,我是真正的无双帮主!” 第一oo章 生死刹那间 原来,随后而至的这个无双帮主,正是红绫女席锦枫! 凌云飞也将脸上的黑布扯下,笑问道:“没有敌人跟来吧?” 一面说一面把母亲放下。 席锦枫笑道:“没有,他们已被那另外的八个‘无双帮主’搞湖涂啦!” 凌云飞拔出藏在身上的宝剑,转向母亲说道:“娘,孩儿替您削断手铐!” 骆玉仙微一点首,把双手伸出,凌云飞便对准手铐一剑削落,锵然一响,手铐登时一分为二! 现在,正是凌云飞心情最愉快的时候了! 不是么?不管母亲认不认自己作儿子,她总算认清了无双帮主的真面目,从今以后,她再不会和无双帮合作了,而自己也可以放手与无双帮周旋到底了!脱掉手铐的骆玉仙,她脸上也升起了一片喜悦之色,她在一株树头上坐下,说道:“来,坐下来谈谈!” 凌云飞和席锦枫便在她面前坐下,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之色。 骆玉仙交替着打量他们几眼后,忽的含笑轻叹一声道:“真想不到,真想不到你们这样快就把我救出来了……” 席锦枫一指凌云飞笑道:“这是他想到的计策,他这计策实在太妙了!” 骆玉仙笑道:“但是我还有点不明白,你们把详细情形说给我听听如何?” 凌云飞笑道:“事情是这样的,日间娘叫我们走后,我们并未离开多远,后来看见娘被迫上车,我们也就悄悄跟上来,在跟踪到达盐兴时,孩儿就想到了这个鱼目混珠的法子,我们到城中去雇了八个身材与无双帮主相同的地痞流氓,每人给他一两银子,命他们打扮成无双帮主的模样——” 骆玉仙截口道:“好,我明白了,但是那八个人恐怕活不成了吧?” 凌云飞道:“大概不会,他们看见孩儿入房救娘时,便明立刻撤退,在撤退时,碰到的若是仇天成、麟、龙、凤三堂主,他们大概可以冒充过去。” 骆玉仙道:“但是若碰上无双帮主呢?” 凌云飞道:“那当然逃不掉,不过他无双帮主总不致于敢在客栈里杀人吧?” 骆玉仙笑了笑道;“嗯,你这法子的确妙不可言,不过……” 凌云飞一呆道:“不过什么?” 骆玉仙没有立刻作答,她伸出右手,亲切的握住凌云飞的手腕。再伸手握住席锦枫的手腕,脆笑一声道:“不过,你们把无双帮主估得太低!” 凌云飞迷惑地道:“娘这话怎么说?” 骆玉仙笑道:“我是说,你这法子虽妙,但并未成功,你好比孙悟空,一个筋斗翻出十万八千里,却没翻出如来佛的手掌!” 凌云飞不解的笑“哦”一声道:“可是,孩儿不是把娘救出来了么?” 骆玉仙摇手笑道:“不,你并未把你娘救出来!” 说到这里,握住凌云飞和席锦枫的双手,突然手指一紧,扣住了他们两人的脉门! “啊哎!” “啊……” 凌云飞和席锦枫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欲待反抗时,浑身已软绵绵使不出一点力气! 骆玉仙“格格”脆笑两声,将他们两人拉站起来,飞脚踢出,砰砰二响,踢中他们的麻穴,然后将他们推倒地上。 接着,她举手往脸上一抹,笑道:“你们看,我说的对不对?” 原来,她那里是骆玉仙,而是金凤阴若花! 凌云飞心头大震,不禁破大骂道:“啊,又是你这贼婆娘!” 金凤阴若花笑道:“这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现在你没有话说了吧!” 凌云飞心如刀割,他万万想不到无双帮主会有这一手,如今什么都完了,母亲已失去了和无双帮主一急短长的凭藉,自己和席锦枫又落入敌人手中…… 金凤阴若花一边说一边由怀中取出一付手铐,把他和席锦枫铐在一起,然后替他们解开穴道,拔出凌云飞的宝剑,挥剑笑道:“走!和你娘做伴去!” 凌云飞和席锦枫无计可施,只得默默站起,垂头丧气的举步出林。 回到城中,只见那辆马车已停在鸿发客栈的门口等待出发,无双帮主等四人就站在马车边交谈,他们看见金风阴若花押着凌云飞两人回来,只含笑而望,毫无惊奇之色,似乎这是他们意料中之事。 无双帮主容得凌云飞两人走近时,这才开口笑道:“凌云飞,你不救你娘,怎么把我的阴堂主救走了呢?” 凌云飞沉容不语。 无双帮主笑了笑,一挥手道:“上车去吧,我们要连夜赶路了!” 凌云飞知反抗尢益,便自动与席锦枫爬上车厢,骆玉仙也在车厢中,她垂首静坐不动,对于爬上车来的凌云飞和席锦枫,看也不看一下。 马车,辚辚驶动了! 麟、龙二堂主策骑走在马车之前,无双帮主和仇天成阴若花随在马车左右,连夜离开了临兴城。 车厢中,凌云飞见母亲始终不言不动,也不睁眼看自己一下,心中极为难过,不觉长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娘,我们可以谈谈么?” 骆玉仙闭目如故,似若未闻。 凌云飞抿抿嘴唇,喃喃自语道:“娘一直以为无双帮主是个好人,现在事实证明——” 骆玉仙突地睁目轻叱道:“住口,假如不是你这孽种,我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凌云飞眉头一皱,缓缓道:“既然如此,娘何不在我出生时就把我杀掉!” 骆玉仙冷笑道:“不错,我正在后悔呢!” 凌云飞顿时心灰至极,当下把眼睛闭上,不再开口了。 有生以来,这是他最痛苦最绝望的一刻,他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是这样的人,他把眼睛闭上,泪水却夺眶而出…… 第三天的薄暮时分,马车抵达无量山了。 无双帮主喝令马车停住,探头进车厢笑道:“骆玉仙,无量山已到,你下来领路吧!” 骆玉仙顺从的走出车厢,抬目一瞥横卧耷眼前的高山峻岭,冷冷道:“由此上山,还须走两天的山路才能达到那地方,我看还是在此过一夜,明天一早再上山的好!” 无双帮主沉笑道:“夜长梦多,我觉得还是立刻上山为妙!” 骆玉仙道:“要连夜上山也可以,但若走错了路,可别怪我!” 无蕊帮主笑“哦”一声道:“这无量山是你骆玉仙的地盘,你也会走错路么?” 骆玉仙冷声道:“山中奇峰林立,丛林蔽天,即使是土生土长的樵夫,一不小心也会迷路,何况是我!” 无双帮主凝目注视她一会,最后点点头道:“好吧,就依你在此过一夜!” 说着,向驾车的喽罗一挥手道:“把车驶入林中!” 那喽罗应声一抖马索,躯车朝附近的山麓树林中驶去,麟、龙二堂主亦随即策骑跟了过去。 就在这时,仇天成忽然开口道:“爹,后面道上驰来了一骑!” 无双帮主精眸一闪沉声道:“你迎上去看看!” 仇天成立即拨转马头,往来路上驰去。 无双帮主随与金凤阴若花押着骆玉仙走入树林,又命骆玉仙登上马车,他们四人,便在马车旁席地坐下。 不一会,只听一片马蹄声由远而近,仇天成与一个青衣老者并疾驰而至! 那青衣老者非别,竟是他们自己人——刑堂堂主! 无双帮主轻“咦”一声,脱口问道:“谢堂主,你怎么赶来了?” 那刑堂堂主在林边飘身下马,趋前行礼道:“帮主走后,本帮遭遇意外,故属下特地赶来禀告——” 无双帮主虎然站起,急问道:“本帮遭遇什么意外?” 刑堂堂主顿了顿,面露悲痛道:“帮主走后的第五天,本帮正在黄河上行驶的八艘货船,突然同时被人击破船底沉了去!” 无双帮主如闻霹雳,浑身猛烈一震,瞪目厉声道:“当真?” 刑堂堂主惶声道:“是的,帮中兄弟也死了不少……” 无双帮主双目闪光暴射,怒问道:“是那杨大海干的么?” 刑堂堂主点头道:“正是,还有群英会的人!” 无双帮主恨得咬牙切齿,猛可挥出一掌,劈断身边一株大树,大喝道:“把凌云飞拉出来!” 在车厢中的凌云飞正听得暗暗高兴,一听无双帮主叫人拉自己出去,立知吃苦头的时候到了,当下觉得应该表现得勇敢一点,于是不等敌人来拉,便自动跳了出去。 他知席锦枫同带一副手铐,是以他走到那里,席锦枫也只好跟到那里。 无双帮主见他跳出,立即大步瞳上,手掌一抬,劈拍两声,重重的掴了他两个耳光怒笑道:“小子,你听了很高兴,是不是?” 凌云飞无力还手,只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道:“那么,你要我生气么?” 无双帮主像似要把他一口吞下,虎视眈眈的怒蹬他半晌,突地转对仇天成喝道:“天成,车裂!” 一听“车裂”两字,凌云飞登时面如土色! 原来,车裂是所有酷刑中最厉害的一种,那是在地上竖起两支可以转动的木柱,把人的左手左脚绑在一支木柱上,右手右脚绑在另一支木柱上,扯成一个“大”字形,然后由两人来转动木柱,同时向后转,于是起先,是腕骨胫骨根根拗断,发出清脆的“拍!拍!”声响,再后是皮开肉裂,血管爆破,最后是“卜!”的一声,腹部大开,心肝肠肺一齐翻涌出来…… 一言以蔽之,车裂是一种最难死的死刑! 是以虽然凌云飞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在听了“车裂”两字时,也不禁面色大变,席锦枫更是一惊而绝,当场昏倒地上! 而仇天成一惊之下,却面色一喜,立即撤出长剑,走去附近砍倒两株碗口大的树,削去树身上的枝桠,然后用剑在地上控了两个洞,把两支木柱插入洞中。 一切准备就绪,他抬起一张兴奋的脸孔,望着无双帮主问道:“爹,那一个先来?” “我!”骆玉仙由车厢里跳了出来。 无双帮主呆了一呆,继而失笑道:“别开玩笑,我怎么会让你吃这苦头呢!” 骆玉仙冷冰冰地道:“他是我的儿子,你要我看着他遭受酷刑而死?” 无双帮主道:“奇怪,你不是一再声明不认他作儿子了?” 骆玉仙道:“原来的是,但我想来想去,觉得耿旭虽然可恶,你仇阳明却比他更可恶,所以……” 无双帮主狞笑道:“所以,你要认他作儿子了?” 骆玉仙点首道:“正是!” 无双帮主断然道:“但是我却要杀他!” 骆玉仙道:“你不要我的产业了?” 无双帮主道:“要!我要杀他!也要你的产业!” 骆玉仙冷冷一笑道:“别做梦,你放他们走我便带你去,否则休想!” 无双帮主突地纵声大笑道:“哈哈哈,你以为我打不到地方么?” 骆玉仙缓缓道:“一点不错,如无我带路,你休想找到那秘洞!” 无双帮主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张口大笑一阵后,忍然转对仇天成一挥手道:“上刑!” 仇天成应了一声“是!”,立时举步向凌云飞走过去。 眼看凌云飞已难逃毒手了,那刑堂堂主忽然开口道:“帮主请听属下一言如何?” 无双帮主侧头望他问道:“谢堂言有何话说?” 那刑堂堂主面呈庄重道:“属下觉得,在这个时候处死他未免太可惜……” 无双帮主举手示意仇天成住手,仍望着那刑堂堂主问道:“怎么说?” 那刑堂堂主道:“属下来此之前,已获得确实的报告,群英会那些小子,现在个个都已练成武林四大奇技,身手较前强出数倍,看情形已可与本帮一较长短,所以帮主若暂时不处死凌云飞这小子,也许可牵制群英会的行动。” 无双帮主点点头,沉忖有顷,遂向仇天成说道:“好,再让他多活几天吧?” 仇天成诧然道:“爹何必顾虑这么多,群英会那些小子,再强也不是本帮之敌,我看——” 无双帮主截口道:“不,谢堂主说的不错,你命他们回车上去吧!” 他天成颇为不悦的瞥了那刑堂堂主一眼,只得向凌云飞道:“听到没有,滚回车里去吧!” 凌云飞暗暗透了口气,当下俯身抱起席锦枫,跳回车厢坐下。 这时,天已全黑,无双帮主即命麟龙二堂主取出蓬布造了一座帐幕,然后拿出干粮来吃,大家就挤在一个帐幕里过夜。 第一o一章 忧伤成疾 麟、龙、凤及刑堂堂主四人轮流看守马车里的骆玉仙、凌云飞、席锦枫三人,每人看守一个时辰,轮到刑堂堂主看守时,已是四更天,他在马车旁踱了一会,就走去拉开车厢门察看,见凌云飞坐着没睡,不由微微一笑道:“小子,你睡不着么?” 凌云飞淡淡地道:“刚才醒来的!” 刑堂堂主含笑道:“天尚未亮,何不再睡?” 凌云飞道:“睡不着。” 刑堂堂主道:“那么,咱们来聊聊天吧!” 凌云飞道:“也好,阁下大名如何称呼?” 刑堂堂主道:“无情判官谢必安!” 凌云飞忍不住“噗!”一笑道:“真的是无情判官么?” 无情判官谢必安道:“不错,铁面无私,六亲不认!” 凌云飞笑道:“那么,谢必安三字作何解释?” 无情判官谢必安一怔道:“谢必安就是谢必安,还有什么解释的?” 凌云飞轻笑道:“只要向你致谢,必可得过安全,这解释通不通?” 无情判官顿悟受戏弄,不由把睑一沉道:“好小子,你死到临头,还敢戏弄老夫么?” 凌云飞压低声音道:“不,我是说真的,阁下已救了我一命,如今何妨好人做到底——” 无情判官未等他说完.大袖一挥,骂了一声“狗屁!”,便把车厢门推上,不想再跟他聊天了。 不久,天已破晓,无双帮主第一个走出帐幕,他走去看了看车厢的骆玉仙等三个人,然后喊醒众人准备出发,凌云飞却忽然在车厢中大叫起来:“喂!姓仇的,你过来一下!” 无双帮主冷“哼”一声,返身走回问道:“小子,你嚷什么?” 凌云飞道:“今天不能走了,再等一天吧!” 无双帮主冷笑道:“为何不能走?” 凌云飞一指躺在车厢里的骆玉仙,说道:“我娘在发高烧!” 无双帮主目光一凝道:“发高烧?” 凌云飞点头道:“正是,不信你摸摸她的头额!” 无双帮主转望骆玉仙问道:“骆玉仙,你真的在发高烧么?” 骆玉仙没有回答,但从她脸上的神情看,显然正是在发高烧! 无双帮主便伸手去摸她头额,果觉烧得发烫,不禁着恼起来,沉声道:“哼,你居然也会生病,这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么?” 凌云飞冷冷道:“如果你是她,我想你也会气出病来的!” 无双帮主恨恨的一跺脚道:“好,就让你躺一天,明天不好也得走!” 于是,正在拆除的帐幕,只好又支撑起来了。 这一天,凌云飞整日在车厢中照顾母亲,他要来一桶清水,用汗巾蘸水为母亲凉额,但骆玉仙的高烧却始终未退,而且有更张加剧的样子。 果然,到了半夜,热度更高,嘴里不住发出梦呓,有时还大声尖叫,吵无无双帮主等人一夜未睡。 第二天早上,无双帮主察视她的病况后,知道无法迫她动身,便向仇天成道:“天成,你去附近镇上请个大夫来!” 仇天成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亦明白若不医好骆玉仙的病,即无法找到制造福寿膏那个秘密场所,当下答应一声,登骑疾驰下山。 他知道附近有个名叫朝景东的城镇,故驰出山麓后,即一路朝景东赶来。 但奔驰约摸一半路,忽见迎面道上走来一个荷药锄背药箱的老人,不觉大喜,立即勒住坐骑,向那老人发问道:“喂,老人家,你是郎中么?” 那老人住足抬头道:“什么事?” 仇天成道:“我问你是不是郎中?” 那老人哑笑道:“你看老夫像不像呢?” 仇天成一笑道:“那好,我正要找个郎中去替一个人看病,你就跟我去吧!” 那老人摇头道:“抱歉,老夫今日是出来采药的,没工夫替人看病!” 仇天成跳下马,挥手道:“我的马给你骑,上去吧!” 那老人愕然道:“你耳朵聋了么?老夫今日是出来采药的,没工夫——” 仇天成掌中“飕!”的一声拔出长剑,冷笑道:“当真没工夫么?” 那老人吓得浑身发抖,忙的连连点头道:“是!是!有工夫!有工夫……” 一面说一面仓皇登马。 他天成微微一笑,抬脚一踢马屁股,喝了一声“走!”。那马立时“泼刺刺”的向前疾驰。他便拔步紧随马后奔去。 转眼回到无量山山麓。仇天成越前拉住马,令老人下马后。便带着老人走入树林来。 无双帮主正在帐幕中闷坐,一见儿子已带来一个老郎中。立即起立走出帐幕,问道:“怎么看病还要带着药锄来?” 仇天成笑道:“这位郎中是出来采药的,孩儿在路上碰到他,就把他请来了!” 无双帮主轻轻一唔,便向老郎中说道:“病人在马车中,你过来看看……” 打开车门,老郎中一见骆玉仙等三人,带着手铐,不禁吓了一跳,失声道:“啊,他们怎么带着手铐?” 无双帮主道:“这个你别管,你只替那位女士看病就是了!” 老郎中一哦,看了看凌云飞和席锦枫,说道:“两位请暂时下来如何?” 凌云飞和席锦枫即由车厢跳出,老郎中于是登上马车,先为骆玉仙把脉,然后看看她的眼睛和舌头,面呈严肃道:“嘿,这位夫人病得这么厉害,你们怎么把她丢在这马车中?” 说罢,连连摇头。 无双帮主问道:“她是什么病?” 老郎中沉声道:“气逆于心,忧伤成疾,而且还带肝炎,如不赶快服药静养,只怕……” 无双帮主着急道:“能不能痊愈?” 老郎中颔首道:“大概可以,不过不能把她丢在这马车中,必须找个地方让她好好休养!” 无双帮主又问道:“大约几天可好?” 老郎中道:“最快也要半个月!” 无双帮主沉吟道:“唔,要这么久么?” 老郎中道:“而且还要越快服药,再迟缓一天只怕就难医治了!” 无双帮主焦躁的来回踱了几步,最后无可奈何的长长一叹道:“好吧,你开药方!” 老郎中打开药箱,开了一张药方递给他,说道:“用两碗清水煎成八分,一日二服,连服三帖后,大概即可见效,但千万不能让她劳动,否则有复发之险!” 无双帮主接过药方,转对仇天成道:“天成,取一两银子给这位大夫!” 老郎中忙不迭的背起药箱道:“不必了!不必了!小事情,老夫原说今日是出来采药的……” 说着,跨下马车,拱拱手,便即迈步出林而去。 仇天成目送老郎中出林后,忽然向无双帮主低声道:“爹,要不要除掉他?” 无双帮主摇头道:“不,他不是武林人物,证他去吧!” 仇天成道:“那么,我们可不能再在此处逗留了。” 无双帮主道:“当然,我们得找个住处去……” 仇天成问道:“爹真打算等她病愈时再入山?” 无双帮主吧道:“不如此,还有什么办法呢!” 仇天成道:“那就这样,爹和阴堂主带他们去找个地方住下,孩儿和麟龙二堂主入山去找找看假如找到那秘洞的话,就不必替她治病了,爹意下如何?” 无双帮主点点头道:“也好,你看到那里找住处较妥当?” 仇天成道:“最好不要住客栈,前天我们来时,会经过景东城外的一个村落,也许到那村落去借个民房住比较安全!” 无双帮主想了想,点头道:“好,就到那村落去,你和麟龙二堂主入山找寻时,也要小心提防,听说山中有不少野兽和瘴气呢?” 仇天成道:“是的,孩儿理会得!” 无双帮主即命无情判官收拾帐幕等物,然后喝令凌云飞和席锦枫上车,便与金凤阴若花和无情判官谢必安押送马车离开山麓,往景东附近的村落驰来。 仇天成和麟龙二堂主亦即取道入山,分头找寻那座制造福寿膏的秘洞去了。 无双帮主一行人来到村落时,果然很顺利的借到一间民房,金凤阴若花把骆玉仙抱入屋中床上,无双帮主便拿出药方,命无情判官去景东城中抓药,如此这般,就在村落里安顿下来了。 倏忽过了三日,骆玉仙果然大有起色,但仍无力下床走动。 这天,仇天成和麟、龙二堂主找到村落里来了,一问之下,原来三人在无量山穷搜三天均无所获,由于疲乏,便决定回来休息一两天,然后再度入山搜索。 看见骆玉仙大有起色,仇天成便偷偷向无双帮主说道:“爹,我们何不以杀凌云飞作为威胁,逼她说出那秘洞的所在地?” 无双帮主摇头道:“没用,她知道说出之后,我们便会杀死他们母子,所以这个时候逼她,她是死也肯说的。” 仇天成道:“既如此,她就肯带我们去么?” 无双帮主道:“为父已明白告诉她,假如她肯带我们去,我便毁掉他们母子的功力,放他们求生去。” 仇天成微笑道:“她肯相信?” 无双帮主道:“当然不一定相信,但这是他们母子的唯一生机啊!” 仇天成问道:“爹打算每让她休养几天?” 无双帮主道:“看情形,还得让她休养十来天。” 仂天成道:“还好,群英会那些人不知道我们已来到此地,否则耽搁这么久,他们不赶来才怪!” 无双帮主道:“正是,这一点不可不防,你明天就和麟龙二堂主再入山去找找看,如果能在一两天内找到那秘洞,即使群英会得到消息,他们也鞭长莫及了!” 仇天成点头道:“好,孩儿明天一早就走……” 翌日,他又带着麟龙二堂主离开村落,赴无量山搜索去了。 第一o二章 毒蜂伤人 转眼过了五天,三人却杳无音讯,没有再回到村落来,无双帮主开始不安了,他来到骆玉仙的榻前坐下,问道:“骆玉仙,你那制造福寿膏的场地,当真在无量山中么?” 骆玉仙冷漠的答道:“不错,有什么不对?” 无双帮主沉声缓缓道:“我儿子和麟龙二堂主已去山中搜索了八天,相信假如那场地在无量山中的话,他们应该已经找到了!” 骆玉仙冷冷一笑道:“他们再找八个月,或许会找到的!” 无双帮主轻哼一声道:“那场地一共有多少人?” 骆玉仙道:“不少,有四十人,不过除了几个部下外,余者均是雇来的夷人。” 无双帮主道:“这就是了,有四十个人躲在山中炼制福寿膏,那目标不可谓小,怎么他们三人会找不到呢?” 骆玉仙道:“你在怀疑什么?” 无双帮主道:“怀疑你所言不实,否则便是……唔,你那几个部下是何等样人?” 骆玉仙道:“三个只有分舵主的身手,另外三个却是了不起的人物,他们的修为不在你那四堂主之下!” 无双帮主目发奇光问道:“那三个是谁?” 骆玉仙淡淡道:“武林三仙!” 无双帮主浑身微微一震,诧声道:“咦,你怎敢派他们去那场地?” 骆玉仙道:“怎么不敢?” 无双帮主道:“你不怕他们背叛?” 骆玉仙微微一笑道:“他们现在只要有福寿膏吃,对其他的事情都已不起劲了!” 无双帮主问道:“那么,你派他们去那场地的用意何在?” 骆玉仙道:“他们曾一再表示愿意死心塌地服从我,只求我不要派他们与群英会为敌,所以我就派他们去那场地,帮助另外那三人守卫秘洞。” 无双帮主沉呤道:“那么,是不是我儿子他们三人被武林三仙撞见了?” 骆玉仙道:“那也有可能!” 无双帮主起身道:“再等一天看看,假如仍不见他们回来,我只好请你提前出发了!” 说罢,移步欲出。 骆玉仙道:“等一下!” 无双帮主停住脚步,回头问道:“什么事?” 骆玉仙道:“你坐下,我还想跟你谈谈!” 无双帮主转回坐下,凝目笑问道:“想谈什么?” 骆玉仙道:“谈你!” “谈我?” “是的,我们已相识了十多年,可是我现在觉得有重新认识你的必要!” “你指的是我的为人?” “不,是你‘仇阳明’三字!” “哈,我的姓名有什么不对么?” “我的感觉告诉我,你可能不叫仇阳明!” “这倒有趣,那么你认为我是谁?” “你是‘白衣儒侠欧阳辉’吧?” “白衣儒侠欧阳辉!” “当年武林三剑客之一!” “哦,你不说我倒忘了,哈哈,你怎会想到我是白衣儒侠欧阳辉呢?” “我儿子说的!” “他这样猜测,那是太抬举我了,人家白衣儒侠欧阳辉是白道上的大侠客,而我仇阳明——哈哈,像我这样无恶不作的人,怎么会是白衣儒侠欧阳辉呀!” “在这世上,有些人伪善的技术是很高明的!” “不错,但我的确不是白衣儒侠欧阳辉!” “我和我儿子已在你掌握中,如果你是白衣儒侠欧阳辉,据实承认又有何妨?” “当然,但我的确不是白衣儒侠欧阳辉!” “好,我们谈另上一个问题,你说接收我的产业后,便会释放我们母子,这叫我如何相信?” “我已说过,我毁去你们母子的一身功力后,便不愁你们母子再来和我作对,所以我愿意释放你们!” “如果食言呢?” “那就叫我死在乱剑之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可别把誓言当作耍子!” “不会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没有了,你去吧!” 无双帮主于是起身出房,来到房外,只见无情判官谢必安正站在马车前和凌云飞谈话,当下信步走过去,问道:“谢堂主在和他谈什么?” 无情判官谢必安躬身答道:“没什么,他在吹牛,说过几天就要走了……” 无双帮主笑道:“想逃?” 无情判官谢必安笑道:“正是,属下问他怎么逃,他说天机不可泄漏!哈哈,这小子真有意思……” 无双帮主靠上车厢门,斜睨车中的凌云飞和席锦冷笑道:“真的么?小子!” 凌云飞剑眉一扬道:“绝对不假,最多再过五天,我不但可逃出你的掌握,而且可反败为胜。” 无双帮主沉笑道:“为什么还要五天,现在就走不更好?” 凌云飞摇头道:“不,我还没休息够呢!” 无双帮主嘿嘿笑道:“可是五天之后,我已经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一切,那时,嘿嘿嘿……” 凌云飞微笑道:“现在多说无用,到时再看吧!” 无双帮主道:“我还要问你一件事,据说你怀疑我是白衣儒侠欧阳辉,是么?” 凌云飞点头道:“是的,不过发出这种怀疑的人不是我,而是哑道人!” 无双帮主目光一凝,缓缓问道:“他根据什么怀疑我是白衣儒侠欧阳辉?” 凌云飞摇头道:“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无双帮主又问道:“他那里去了?” 凌云飞又摇摇头道:“不知道!” 无双帮主精眸闪了闪,忽然愉快的笑道:“自从你在长安阿房宫址成立群英会那天见过他一次后,就没再见到他,是不是?” 凌云飞自然不愿告诉他后来自己又在长安城外的开元寺见过哑道人一面,当下点头道:“正是,你知道得真清楚啊!” 无双帮主得意的怪笑一声道:“那么,我告诉你,那哑道人只怕已经死了!” 凌云飞故作一惊道:“你说什么,哑道人已经死了!” 无双帮主颔首笑道:“大概不错,此事你娘最清楚,她没告诉你么?” 凌云飞道:“没有,那是怎么回事?” 无双帮主道:“你在长安组织群英会时,我儿子和她就藏身于开元寺,后来不知怎的哑道人竟找到了开元寺,于是他隐入太阳、百兽二卫士及武林三仙的转攻,结果身负内伤而逃,我想他的内伤一定很重,既然他没有去找你们,那就表示他已经伤重而死了!” 凌云飞心中暗暗发笑,当下便假装忧伤的皱起眉头,低头默然不语。 无双帮主更是得意,哈哈笑了一阵,然后叮嘱无情判官好好看守,便负手踱开去。 就在这时,驾车的喽罗忽然由村外跑回来,兴奋的大叫道:“帮主,少帮主和两位堂主回来了!” 无双帮主精神一振,急问道:“人在那里?” 那喽罗反手一指村外道:“在那里,他们好像受了伤……” 无双帮主举目一望,果见儿子和麟龙二堂主已走入村落,三人的脚步皆是踉踉跄跄似乎全身已无一点气力,他不禁骇然一震,急忙闪步迎上,喝问道:“天成,你们怎么啦?” 临近一瞧,更使他吓了一大跳! 原来,仇天成和麟龙二堂主的脸孔均是又红又肿,活像猪头! 仇天成一见到父亲,登时瘫痪的坐到地上,有无气力的苦笑一下道:“爹,我们遭遇意外……” 无双帮主惊问道:“什么意外?” 仇天成一面喘气一面说道:“蜂!我们受到毒蜂的攻击……” 无双帮主骇然道:“毒蜂?!” 仇天成点点头,呻吟一声道:“是的!毒蜂!成千成万的毒蜂——我的天哪!” 他说到“成千成万的毒蜂”时,突然打了个寒噤,目中露出恐怖的光芒,不觉掩面大叫起来。 无双帮主连忙上前扶住他说道;“别怕,天成,你们先回屋里歇歇再说吧!” 仇天成摇头道:“不,孩儿要在这里说,我不愿让骆玉仙和凌云飞听到这件事!” 无双帮主道:“也罢,你们的伤不要紧么?” 仇天成道:“不要紧,我们只是太疲惫而已,咳,真想不到会弄得这样狼狈……” 无双帮主问道:“你们没有找到那座秘洞吧!” 仇天成道:“没有,我们三人入山的头一天,就在山中的丛林内遭遇到毒蜂的攻击,那群毒蜂,不知从那里飞来的,为数不怕有几万支,像再点那么密,黑压压的蔽住了天空,嗡嗡之声就像雷响,我们拼命的逃,可是逃不掉……” 无双帮主听得浑身疙瘩,紧张的问道:“后来呢?” 仇天成喘息片刻,接着道:“我们拼命奔跑,由晌午一直跑到日落时分,足足奔跑三个时辰,仍然逃不出他们的攻击,后来我们发现一个潭,就跳入潭中潜水躲避,那知那群毒竟在潭上盘旋不去……” 无双帮主凝目沉声道:“这么看来,那群毒蜂倒像是人养的了?” 仇天成一怔道:“人养的?” 无双帮主沉吟道:“你们跳入水中,他们还盘旋不去,这分明是存心制你们于死命,如果那群毒蜂不是人养的,怎会如此?” 麟堂堂主玉麒麟年世雄接口道:“对,属下也觉得那群毒蜂可能是人养的!” 仇天成道:“谁会养那么多的毒蜂?” 九头龙呼延海道:“百兽大仙皇甫长啸早年也曾养过毒蜂!” 无双帮主颔首道:“不错,不错不过攻击你们的毒蜂,不可能是百兽大仙养的,他虽然听命于骆玉仙,却并不知道我们已和骆玉仙闹翻,而骆玉仙也不会让他来无量山的!” 玉麒麟年世雄道:“正是,但除了他百兽大仙之外,还有谁会养毒蜂呢?” 无双帮主没有作答,回望仇天成问道:“后来你们怎么逃开毒蜂的攻击?” 仇天成道:“那里逃得掉,我们闭气躲在水中,那些毒蜂就好像知道我们迟早非冒出水面呼吸不可似的,一直在潭上盘旋飞舞,久久不肯离去,后来我们闭气不住了,只好把面孔浮上水面,那些毒蜂便乘机攻击——爹您看,我们三人面孔肿成这个样子,就是为了要呼吸,被那些毒蜂螫的!” 无双帮主道:“那么,你们就一直躲在那潭中?” 仇天成道:“是的,我们闭气不住时,只得忍受毒蜂的攻击,把面孔浮上水面换气,等换过气后,再潜入水底躲避,大约每一刻时要换气一次,也就是说每一刻时就要被毒蜂攻击一次……” 第一o三章 深山探密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接着恨恨地道:“就那样,我们三人在潭中受困两天一夜!” 无双帮主张目失声道:“两天一夜?” 仇天成道:“是的,那些毒蜂对我们摸取车轮战术,一批去一批来,直到第二天黄昏,他们才渐渐离去,我们三人爬出潭时,已浑身肿涨,而且没有一点气力,更糟的是我们带去的干粮都在奔逃中丢掉了!” 无双帮主道:“那何不赶快下山回来?” 仇天成道:“当然我们已无力继续入山搜索,可是动身下山时,却走错了路,我们在山中丛林到处乱闯,好像陷入断魂阵,一直找不到出路,直到今天早上,才误打误冲的走出了无量山!” 无双帮主轻轻一叹道:“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如今你们且回屋里静养几天再作打算吧。” 仇天成挣扎的站担来道:“不,我们到旁的住家去借住!” 无双帮主一怔道:“何必如此?” 仇天成苦笑道;“我俩弄成这副狼狈,相让凌云飞那小子看见了,不被他笑掉大牙才怪!” 无双帮主沉思片削,点头道:“也好,对面有一家猎户还有一间空房,你们去向他们借住,回头我派谢堂主去照顾你们!” 仇天成点点头,便与麟龙二堂主举步向那家猎户走去。 无双帮主立即转回屋中,向在看守骆玉仙的金风阴若花说道:“阴堂主,你去代替谢堂主看守凌云飞两人,叫谢堂主去天成那里!” 金凤阴若花已听说少帮主和麟龙二堂主回来了,这时一听帮主之言,便知少帮主三人必有事故,当下也没发问,应声走了出去。 无双帮主便在骆玉仙床榻前坐下,深深注视骆玉仙良久,突然冷笑一声道:“骆玉仙,你真有一套啊!” 骆玉仙原在装闭目假寐,闻言睁目问道:“你说什么?” 无双帮主道:“我说你真有一套!”骆玉仙颦眉道:“什么事真有一套?” 无双帮主道:“那天我们离开总坛之前,你大概已猜想到我对你不利,故尔你暗中嘱咐百兽大仙等人尾随来此,是不是?” 骆玉仙讶然道:“那有此事?” 无双帮主冷笑道:“别再装算了,告诉你,我儿子和麟龙二堂主入山搜索时,遭遇毒蜂的攻击,后来他们捉到了百兽大仙皇甫长啸!” 骆玉仙惊喜的坐起来道:“真有这等事?” 从她说话的神情看,显然她并不知道百兽大仙等人已来到南荒,因此无双帮主对自己的推测也有些动摇,但他仍继续扯谎道:“不错,而且百兽大仙已经招供了!” 骆玉仙一呆道:“他招供什么?” 无双帮主嘿嘿沉笑道:“他招供什么?难道你想不出来么?” 骆玉仙怔然半晌,忽似有省悟的吃吃轻笑起来,凝眸深注地无双帮主道:“仇阳明,你才真有一套!” 无双帮主怒声道:“你说什么?” 骆玉仙脆笑道:“据我想,你儿子和麟龙二堂主在无量山中遭遇毒蜂的攻击足真,而所谓捉到百兽大仙则是捕风捉影之事!” 无双帮主一哼道:“可是我儿子确已擒住百兽大仙,这怎是假的?” 骆玉仙听如未闻,继续笑道:“你也不想想,宇内七魔所以甘受我躯使,完全是因为吸食我的福寿膏成瘾之故,其实他们心中对我并不服贴,这一点我清楚,他们也清楚,你想我怎肯把制造福帮膏的地点告诉他们呢?” 无双帮主也觉得她绝不敢让宇内七魔知首炼制福寿膏的地点,故更加断定自己猜错了,当下耸耸肩道:“那么,你说攻击我儿子的那群毒蜂是谁养的?” 骆玉仙道:“那是天养的,名叫天网!” 无双帮主一时听不明白,讶问道:“怎叫天网?” 骆玉仙道:“又有一名叫天谴!” 无双帮主这下听明白了,不由怒哼一声,起身拂袖而去。 三天之后,仇天成和麟龙二堂主的蜂毒消退了,而骆玉仙的病亦已痊愈,于是无双帮主下令出发,一车五骑,起程往无量山而来。 入山数里,马车已不能行驶,凌云飞和席锦枫便下来步行,两人带着一副手铐,行动极不方便,好在前面领路的骆玉仙也不肯走快,故他们还赶得上。 这天入夜,一行十人已深入无量山五十余里,但骆玉仙说距离炼制福膏之处尚有三十多里远,山中的三十多里非平地的三十多里可比,故无双帮主接受了骆玉仙的意见,在一株参天大树下札起两座帐篷,决定在山中过一夜。 麟龙二堂和无情判官等负责看守凌云飞和席锦枫,六人在一个帐篷,无双帮主、仇天成、金凤阴若花、骆玉仙四人 住另一个帐篷,为了防止野兽侵袭,他们在帐蓬外生起两堆火,澈夜燃烧不止。 敢情山中野兽极多,天色一黑,虎吼猿啸此起彼落,更有不少野兽在帐蓬附近出没。还好,野兽怕火,没有一支敢来袭击。 这一夜,众人只在帐篷中歇息,没有一人真正入睡。 好容易挨到天亮,无双帮主命取出干粮草草吃了,然后开始了第二天的行程。 一路上,尽是在险恶崎岖的山路拔蔽天匝地的丛林中行走,无双帮主不禁起疑,便向骆玉仙问道:“你那炼制福寿膏的场地当真在此山中吗?” 骆玉仙冷冷道:“不错,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无双帮主道:“那么还有一点想不通,当初你决定炼制福寿膏的目的是什么?” 骆玉仙道:“起初只想控制宇内七魔,后来你说可以大量炼制行销各地,牟取巨利,所以我便听从你的话,你忘了不成?” 无双帮主笑道:“我没有忘记,我想不通的是,你既有意把福寿膏当作一种商品出售,就不应把场地设在这么偏僻的山中,因为运输不方便啊!” 骆玉仙道:“虽然不方便,却很安全!” 无双帮主道:“那么,你要怎样把大批福寿膏运到山下去?” 骆玉仙道:“我派人驯养十支大象,他们是最好的运输工具!” 无双帮主释然一哦道:“原来如此,那倒是我多疑了……” 骆玉仙侧望他问道:“你怀疑什么?” 无双帮主笑笑道:“我看你尽带着我们在这丛林野地上走,觉得这不大像是去那地方之路,不过你的运输工具既是大象,那就不错了。” 骆玉仙轻轻一哼,忽然举起被手铐铐住的双手,一指对面一座山洞说道;“你看,已经到了!” 无双帮主举目一望对面那座形势平凡的山洞,讶然道:“就在那山洞中?” 骆玉仙点首道:“不错,就在那山洞中!” 跟随在后面的仇天成一听那山洞就是炼制福寿膏之处,不禁冷笑一声道:“你看错了吧,那座山洞我曾经搜看过,只有五六丈深,洞中什么也没有!” 骆玉仙回头报以冷笑道:“所以我说你们再找八个月也找不到!” 仇天成面色一变道:“那洞中有洞?” 这时,众人已走到山洞前,骆玉仙没有回答仇天成的话,回对无双帮主道:“来吧,把我的手铐打开!” 无双帮主望望洞中情形,见洞中并无异样之处,有些不相信,问道:“这山洞中另有秘洞?” 骆玉仙道:“马上就可分晓,你何必多疑——打开我的手铐吧!” 无双帮主道:“为可要打开你的手铐?” 骆玉仙道:“在秘洞炼制福寿膏的人,都是我的部属,他们一看我带着手铐,只怕会发生事故,其次是,我不愿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主人已经垮了。” 无双帮主沉吟有顷,点头道:“好,我替你除去手铐,但请别忘记你的儿子尚在我手中!” 说罢,取出钥匙替她除下手铐,然后转对麟龙二堂主吩咐道:“两位堂主好好带着凌云飞和席锦枫随后跟来,若发觉有异,立刻下手击毙他们!” 麟龙二堂主躬身应是,立刻转到凌云飞和席锦枫身后。 无双帮主回望身边的骆玉仙笑道:“好了,我们入洞去吧!” 骆玉仙默默移步入洞,一直走到山洞尽头,俯身搬开一颗毫不起眼的石头,便见石头下有一条铁线通入洞壁中,她抓起铁线用力拉了三下,旋闻洞壁深处透出人语声问道:“谁?” 骆玉仙答道:“我——断肠人!” 刹那,只听一片“轧轧”声起,旋见那整堵洞壁慢慢往右移开,露出了一条黑森森的洞道! 接着,洞中亮起盏琉璃灯,走出一个青衣女子! 骆玉仙开口问道:“最近情况如何?” 那青衣女子恭敬的答道:“很好,月前完成的三个新炉,已开始使用了。” 骆玉仙点了点首.转对身边的无双帮主一笑道:“进去么?” 无双帮主道:“好,你带路!” 骆玉仙于是向那青衣女子打了个手势,那青衣女子立即转身入洞,提灯引路,骆玉仙便和无双帮主并肩走入,随后是仇天成、凌云飞、席锦枫、麟龙二堂主,最后是金风阴若花和无情判官谢必安。 洞道颇为宽阔,但进入数十步后,忽然改为石级,笔直往上伸去。 无双帮主在石级前停住脚步,抬头看看往上伸的石级,笑问道:“那上面有机关布置吧?” 骆玉仙道:“当然,你怕了么?” 无双帮主笑道:“不,我是在提醒你,不管什么陷阱,首先死的是你儿子!” 骆玉仙浅笑一下,拾级而上。 登上数十级,石级拐向左边。再上数十级,又拐向右边,所过之处,除了石级外,什么也没有! 无双帮主忍不住又开口问道:“我们好像已在百丈高的山腹中,你那炼制福寿膏的场地就在这山腹中么?” 骆玉仙道:“不,是在绝谷中!” 无双帮主微带惊异的说道:“噢,这条洞首可一直通往一座绝谷。” 骆玉仙道:“不错,谷名困兽,任何野兽一旦进入谷中,插翼也难飞!” 无双帮主干笑一声道:“有意思,希望你说的野兽是真正的野兽!” 骆玉仙道:“当然,难道野兽还有假的?” 无双帮主举目四望,转话道:“你开凿这条洞道一定费了不少时间,是不是?” 骆玉仙道:“也不多,半年而已。” 无双帮主问道:“还要走我远才能抵达困兽谷?” 骆玉仙道:“快了。” 一连登上几段向上伸的石级后,石级忽往下伸,笔直的走下百多步,石级已尽,眼前挡着一道铁门。 骆玉仙伸手拉动门环,便听门后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钟声。 “哪一位?” “我——幽灵客!” “隆隆”响着,慢慢往上升起,射入一片刺人眼睛的阳光! 无双帮主举目一望,脱口道:“嘿,好一处世外桃源呀!” 原来,展现于他眼前的,是一座美丽如画的绝谷! 谷地宽阔约半里,四面环山,仰望山头,高在五百丈之上,谷地上树木浓,当中房屋隐约,也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错,鸡犬相闻,真个是一处“不足为外人道”的世外桃源! 这时,站在铁门内恭迎的,又是一个青衣女子,骆玉仙向她问道:“武林三仙何在?” 那青衣女子答道:“正在堂中弈棋。” 骆玉仙道:“去叫他们到场房来见我!” 那青衣女子答应一声,飞也似的跑去了。 骆玉仙举手一指谷地中央,向无双帮主说道:“那边有五支烟囱,看见没有?” 无双帮主点头道:“那就是炼制福寿膏的场房?” 骆玉仙道:“是的,我们过去吧。” 语毕,举步走去。 第一o四章 奇迹出现 进入谷地,只见到处种植着许多红白色的花,高四五尺,花大而艳丽,花蕊状如壶,无双帮主看了不懂,问道:“这是什么花儿?” 骆玉仙道:“罂粟!” 无双帮主目光一亮道:“哦,这就是制造福寿膏的罂粟花?” 骆玉仙点点头,没有再回答。 无双帮主义问道:“你炼制福寿膏,都采这谷中的罂粟花么?” 骆玉仙道:“不,还由夷人手上买进来。” 无双帮主道:“夷人也种植罂粟花?” 骆玉仙摇头道:“没有,他们知道我要收买罂粟花,故纷纷入山去采。” 无双帮主道:“没有人问你摸集罂粟花的用途?” 骆玉仙道:“看,我说要制药。夷人脑筋呆直,容易受骗。” 说话间,场房已到。 那是几间大石屋,屋中有石制炉灶,正在炼制福寿膏,屋外有几十个男女夷人在那里工作,倒也相当繁忙。 骆玉仙好像招待客人似的,领着他们进入石屋参观,把炼制福寿膏的方法一一说给他们听,无双帮主兴奋极了,问道:“到目前为止,你一共制成多少福寿膏了?” 骆玉仙道:“约有五千斤之多!” 无双帮主又问道:“那值多少银子?” 骆玉仙道:“二两福寿膏可卖一两银子,你自己算算看吧!” 无双帮主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又道:“那么,化费的本银是多少?” 骆玉仙道:“总共还不到两百两银子。” 无双帮主欢道:“这是确确实实的一本万利了,当初你怎么懂得制造这种东西呢?” 骆玉仙道:“一个外邦人带来了炼福寿膏的方法,我用百两银子把它买下来的。” 无双帮主还要再开口时,只见武林三仙和另外三个彪形大汉已匆匆赶到,他们似乎并不认识无双帮主,一来就向骆玉仙施礼道:“属下等不知谷主驾到,有失远迎,望谷主恕罪!” 说话的是金手仙白少游,他和一指仙终必凯、独脚仙早屠魁一样,不知怎的变得面黄肌瘦,往日的那一副仙风道骨,早已不复存在了。 骆玉仙向他们点了点头,一指无双帮主说道:“这位就是无双帮主,你们上来见见吧!” 武林三仙和那三个彪形大汉似乎想不到“谷主”会把无双帮主带入谷,闻言面色微变,一齐吃惊的望望骆玉仙,见她一脸冷漠之色,都猜不出她和无双帮主的“关系”已发展到什么程度,当下只得依言上前参见。 无双帮主领首答礼,目注武林三仙沉笑道:“三位前辈因吸食福寿膏而被迫加入本帮,如今副帮主派你们来到这里,假如我是你们的话,我一定要把这绝谷占为已有,或者是劫夺一批福寿膏远走高飞!” 这话,讽刺少而惊疑多,因为他认为武林三仙大可这样做的,他不懂他们为何肯死心塌地的归顺骆玉仙。 武林三仙却无任何表示,只望着骆玉仙发怔。 骆玉仙淡淡一笑道:“你还不了解福寿膏对一个人的魅力,难怪会有这种疑问……” 无双帮主转望她笑问道:“吸食福寿膏,可使一个人改变意志么?” 骆玉仙点头道:“不错,它会使人意志消沉,只求眼前享受,天塌下来也不管。 无双帮主笑道:“那么,他们归入我手下后,也肯死心塌地服从我吗?” 骆玉仙道:“是的,你不要他们,他们还会跪下来向你哀求呢!” 无双帮主耸了耸肩,摆头四望道:“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些已经制成的福寿膏!” 骆玉仙举手一指附近的一幢库房说道:“就在那里,你来看吧!” 说着,移步走去。 进入库房,便见里面堆积着许多大缸,骆玉仙打开其中一个大缸,指着缸中黑油油的福寿膏说道:“这东西将来出售时,还要包成一小包一小包,使买的人方便一些。” 无双帮主神情愉快的环望着那许多大缸,问道:“已经有这么多,你何不开始出售呢?” 骆玉仙道:“五千斤并不多,必须再有五千斤才能开始发售,否则一旦供应中断,那对我们有害无益。” 无双帮主道:“现在每天可炼成几斤?” 骆玉仙道:“大约十斤左右。” 无双帮主道:“不能再多了么?” 骆玉仙道:“当然可以,要是你打算大量出产,增加设备和人手即可。” 无双帮主点点头道:“好,现在你把所有的人手召集起来,当着他们面前宣布把这困兽谷的一切移交给我,然后你们母子和那席丫头就可走了!” 骆玉仙轻嗯一声,转身向库房外走来。 不久,所有在困兽谷工作的人,都被召集到一块空地上来了。 骆玉仙首先介绍无双帮主和少帮主仇天成等人给大家认识,然后宣布道:“诸位,这里的一切,自今天起交由仇帮主本人管理,仇帮主为人慷慨,诸位只要勤快一点,相信他会给你们许多好处的!” 武林三仙、三个彪形大汉及三十多个男女夷人,均默然无言,似乎没有人觉得这是一件严重的事情。 骆玉仙见他们毫无表示,也不想多说,当下转对无双帮主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无双帮主摇头道:“没有,你叫他们回去工作吧!” 骆玉仙便向他们挥了挥手,等他们散开之后,又回望无双帮主道:“现在你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无双帮主点点头,沉吟半晌,忽然轻笑一声道:“你真的这样就想走了?” 骆玉仙冷冷道:“是的,我无所要求!” 无双帮主笑道:“但是我却想给你一些东西!” 骆玉仙注目问道:“什么东西?” 无双帮主道:“关于我的一切!” 骆玉仙困惑的皱眉道:“关于你的一切?” 无双帮主笑声道:“是啊,那天在村落里,你不是曾经问我是不是真叫仇阳明么?” 骆玉仙面色微变道:“哦,仇阳明三字果然是假的?” 无双帮主颔首道:“是的,我们总算是十多年的夫妻,在放你们母子回去之前,我觉得应该把我真姓名告诉你们!” 说到此,举手扯下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英挺的中年人面孔,转对凌云飞笑道:“小子,你一定很想看到我的庐山真面目,现在你看到了,认得我么?” 凌云飞冷峻地道:“我虽不认识你,但我曾猜出你是谁!” 无双帮主突地纵声大笑道:“哈哈哈,你猜我是谁?” 凌云飞道:“你是白衣儒侠欧阳辉,也就是百多年前称雄武林的无双剑客欧阳昶的孙儿,欧阳承剑的儿子!” 无双帮主道:“一点都不错,当年我祖父为南拳戴笠翁,北掌伏魔神丐,长白弄雪道人及耿旭的师父黄勃所败,我父亲欧阳承剑也被黄勃断去一足,这笔血海深仇,我欧阳辉终于完全讨回来了!” 这—席话,凌云飞是听得懂的,他知道百多年前的武林中,有东剑、南攀、西刀、北掌、长白雪飘四大奇人,那时的东剑却是无双剑客欧阳昶,南拳即是戴大礼的祖父戴笠翁;西刀是化外人米斯达,目前已无传人;北掌是老天真班仲的师祖伏魔神丐;长白雪飘飞是广寒仙子的师父弄雪道人,也就是红绫女席锦枫的师祖,当时由于无双剑客欧阳昶横行武林,引起武林公愤,结果无双剑客欧阳昶和他的儿子欧阳承剑被南拳北掌白雪飘飞及三人合收的徒弟黄勃所败,使不可一世的欧阳昶父子所属溃败星散,如今这个无双帮主欧阳辉所说的“血海深仇”,即是指这一点,而戴大福父亲的遇害,广寒仙子的被断去双足,老天真的被推落亡魂谷,也都是他讨还“血海深仇”的结果。 骆玉仙自然也知道这段往事,因之闻言之下,脸色遽变,失声道:“那么,你怂恿我害死耿旭,并非在替我报仇,而是为了要消灭黄勃一脉?” 无双帮主欧阳辉点头笑道:“正是,并且耿旭害死你哥哥骆文豹,也是我一手设计的!” 骆玉仙浑身一震,面色苍白如死,惊骇欲绝的尖叫道:“什么?!耿旭杀死我哥哥,是你的阴谋?” 欧阳辉笑道:“不错,家父逝世之前,遗命要我消灭南拳、北掌、白雪飘飞及黄勃的后人,耿旭是黄勃的徒弟,当然也在我要消灭的名单之内,到于耿旭杀死你哥哥,那是我临时决定的这阴谋,因为你哥哥虽与我们欧阳一家没有仇恨,但他剑术颇为不俗,如不除掉他,将来必成大敌,所以我想到一个借刀杀人的方法,我化装成你哥哥模样,假意去强奸良家妇女,引诱耿旭现身阻止,然后我假装不敌,逃到你哥哥投宿的那家客栈,耿旭不辨真伪,看见你哥哥,动手便攻,结果你哥哥终于死在耿旭的剑下……哈哈哈……” 骆玉仙身子摇摇欲坠,怒瞪双眸颤声道:“那时耿旭认不得我哥哥么?” 欧阳辉点头笑道:“正是,那时武林人虽然称呼我们为‘武林三剑客’,但其实我们三人始终没正式会过面,所以耿旭并不知他杀死的人就是流浪剑客骆文豹,直到他和你结为夫妇后,才知道你一再要求他帮助你找寻杀兄仇人就是他自己!” 骆玉仙眼泪夺眶而出,厉叱道:“欧阳辉,你这丧心病狂的禽兽!你不得好死!你……” 她没有再骂下去,为她在极力克制着悲忡的心情,不使自己昏绝过去。 欧阳辉哈哈大笑道:“是的,也许我欧阳辉不得好死,但今天先死的不是我!” 骆玉仙身子又是一震,惊怒交迸道:“你说什么?!” 欧阳辉笑道:“别紧张,我会放你们母子回去的!” 骆玉仙神情突然冷静下来,举手掠了掠鬓发,惨笑一下道:“这就好,我以为你要背弃誓言,甘心死在乱剑之下呢!” 欧阳辉笑了笑,徐徐转对身边的无情判官谢必安道:“谢堂主,你用那小子的宝剑放他们回去吧!” 无情判官躬身应是,取出凌云飞的“破天荒”宝剑,举步向凌云飞和席锦枫走去。 骆玉仙似不知对方之意,目注欧阳辉冷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欧阳辉笑道:“我叫谢堂主用宝剑劈断他们手腕上的手铐!” 这时,无情判官已然走到凌云飞和席锦枫的面前,他慢慢举起宝剑,凝声道:“凌云飞,把你们的手伸出来!” 凌云飞和席锦枫同时伸出被铐在一起的手,两人似乎也没发觉死神已到头上,神色十分镇静! “杀!”欧阳辉突然喝出这么一句! “铮!” 一声锐响,接连在凌云飞和席锦枫手腕上的手铐,登时一分为二! 欧阳辉面色一变,诧声道:“谢堂主,你在干什么?!” 无情判官回头向他嘴一笑道:“帮主不是要属下劈断他们的手铐么?” 欧阳辉怒道:“我要你杀!” 无情判官摇头道:“这不对,人无信不立,帮主原说要放他们母子回去的,不是么?” 欧阳辉勃然大怒道:“混蛋!你竟敢顶撞本帮主?” 无情判官一面把宝剑交给凌云飞,一面哈哈笑道:“你才混蛋,如果我是无情判官谢必安,我就不敢顶撞你,可惜我不是!” 欧阳辉面色陡变,瞪大双目惊呼道:“啊,你不是无情判官谢必安?” 无情判官点头笑道:“不错,真正的无情判官谢必安,已和长颈龟宿百龄同埋在地下了!” 欧阳辉大吃一惊,厉声道:“你说什么!” 无情判官耸耸肩道:“此外我们还光复了少东、武当、终南三派,干掉了你数十个部下!” 欧阳辉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刑堂堂主竟是冒牌货,一时惊怒交进,又厉声道:“你是谁?” 无情判官举手揭下两道假眉,又扯下假须,再在脸上抹了两下,笑嘻嘻道:“你看我是谁呢?” 欧阳辉浑身一震,冲口惊叫道:“咦你不是‘千面怪叟农尧之’么? 一点不错,这个冒充无情判官的老人,正是离开武德宫后一直未再出现的千面怪叟农尧之! 这时,千面怪叟农尧之又耸耸肩笑道:“你还认得老朽,足见你眼力还不坏!” 欧阳辉陡地沉下脸孔,发出慑人心魂的狞笑道:“农尧之,你这老废物也想来和本帮主作对么?” 千面怪叟笑道:“如果你认为老朽一个人还不够,老朽再介绍一个让你认识认识吧!” 说着,举手向他身后指去。 欧阳辉和欧阳天成等人掉头往后一瞧登时人人变色,连忙把武器撤了出来。 原来,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正是那神秘莫测的哑道人! 哑道人笑眯眯道:“欧阳大侠,假如你认为老道还不够力量的话,老道也可再介绍几个人让你认识认识!” 这一下,不仅是欧阳辉父子等人惊得发呆,就是凌云飞和席锦枫也为之愕然—— 哑道人竟会说话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欧阳天成忍不住大叫道:“哑道人,你怎么会说话了。” 哑道人一边走过来,一边笑道:“这是因为老道一直没有说话的权利,直到今天才有,所以老道今天说话了!” 欧阳辉马步一沉:杀气腾腾地道:“好玩得很,阁下又是何许人呢?” 哑道人笑道:“一个死了又复活的人!” 说着,他也举手揭下两道假眉和颊下假须,抹掉脸上易容膏,恢复其本来的面目! 刹那间,正邪双方都失声惊叫起来,骆玉仙更是惊得瘫痪地悚悚发抖! 哑道人是谁? 武皇耿旭是也! 凌云飞也激动得什么似的,虽然半月前他知道无情判官是千面怪叟化装的,可是千面怪叟只告诉他群英会将于半月之后赶来困兽谷,并未告诉他父亲还活着,他万万想不到父亲还活着——自己亲眼看见他在莫干山自断心脉而死,又亲手把他埋入地下,他怎么复活的呢? 过度的惊喜,使得他的脸部起了剧烈的跳动,若非敌我双方已到一触即发的时刻,他真想冲过去抱住生父,一发心中的兴奋。 这时,最吃惊的当然是无双帮主欧阳辉父子了,他们像见了鬼似的,浑身泛起一阵悚悚的鸡皮疙瘩,面色惨自如纸,瞪望武皇耿旭一阵之后.欧阳辉才发出颤的声音道:“耿旭,你一一没有死?!” 武皇耿旭仰天大笑道:“哈哈,谁说没有,我曾经死了一年多,直到今天——直到刚才你不打自招说出一切真相后,我觉得复活的时刻已到,因此才复活过来的!” 欧阳辉抬头看看身边的麟、龙、凤三堂主,见他们仍有一战的勇气,当下极力定住心神,移目转望垂首跌坐地上的骆玉仙冷笑道:“哼,怪不得你这贱妇肯带我来此,原来你已经和前夫破镜重圆了!” 武皇耿旭接口笑道:“你这样说,就表示你还不清楚一切的经过,现在让我告诉你吧,我们能够先赶到这困兽谷其实应归功于武林三仙,他们虽然中了福寿膏的毒,不得不加入贵帮,但自从他们在长安群英会开会大典上被我一剑击退后,已知我哑道人是谁了,因此他们不敢再为贵帮效命,要求副帮主派他们做些不相干的事,副帮主因见他们瘾毒已深,不可能背叛她,故派他们来此管理困兽谷,此事为我侦悉后,我便跟踪他们来到此谷,劝他们痛下决心,戒除福寿膏,然后我又返回中原,乘你欧阳帮主骗她前来困兽谷时,连络群英会扫荡你的部属,并一举克复少林、武当、终南三派,在开始行动之前,我先请农老冒充无情判官赶来设法阻挠你们入谷,她的卧病半月,使我们终于能够先你们到达此地,这就是一切经过始末,你明白了吧?” 无双帮主欧阳辉以为今天来到这困兽谷的只有他和千面怪叟两人,这时一听之下,不禁面色大变,紧张的摆头张望,色厉内荏的嘿嘿恶笑道:“如此说来,斑衣吹笛人和群英会那些小子都来了?” 武皇耿旭领首笑道:“正是,此外还有愿意弃邪归正的太阳、太阴、百鸟、百兽四位前辈!” 一语甫毕,便见附近一幢石屋门“拍!”的一声被人踢开,由石屋中走出斑衣吹笛人、老天真班仲、太阳魔漆雕烈、太阳魔漆雕泉、百鸟大仙公冶秋、百兽大仙皇甫长啸及戴大福的母亲母大虫孙七娘七人。 接着,那些在石屋外剥生罂粟子的男女夷人,这时也纷纷抹掉脸上的易容,向无双帮主等六人包围过来。 他们是小拳王戴大福、闹云龙狐逸、少林武才子钟一鸣、武当傅重仪、终南袁振南、崆峒姜少华、华山夏侯世杰、昆仑边煌及谭香婉、曹冰媛、简瑞华、顾佩珍、凌志云、凌志宏、凌志忠、凌志雄、凌志刚、凌志伟、凌芳兰、凌芳菊,凌芳萍二十余人! 无双帮主欧阳辉至此已知大势去了,除了拼命之外,已别无他途,当下抬臂一挥,大喝道:“冲!” 喝声中,人已电射而起! 但这时四面八方已在正派一方的包围中,他身形一起,老天真班仲跟着纵起拦截,怪笑一声道:“欧阳辉,事情未了,你急什么呀!” “砰!”的一声,两人在空中对了一掌,雄浑的掌力相震之下,同时往后飞开,飘然落地。 欧阳辉双目暴射凶光,厉声道:“姓班的,你敢跟我独斗三百回合么?” 老天真笑嘻嘻道:“怎么不敢,但在动手之前,我想请你欣赏一幕好戏!” 欧阳辉凶睛四下连闪,冷哼一声道:“要打就打,还有什么东西好看的?” 老天真举手一指库房笑道:“有,那是你要的东西,你看吧!” 原来,那几间库房正在冒出缕缕浓烟,看情形所有已制成的福寿膏将会之一炬了。 无双帮主现在是性命要紧,那里还敢希望夺取那批福寿膏,当下故示从容的“哈哈”大笑两声,突地身形一旋,双掌齐所,反身向斑衣吹笛人拍去。 掌风,端的凌厉至极! 斑衣吹笛人长笑一声,也立刻发掌相迎,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两人均被对方的掌力震退三步,斑衣吹笛人一退之后,并未再进,挥手大笑道:“诸位会士,这是你们报仇雪恨的时候了,你们可以上啦!” 一语甫毕,少林钟一鸣、武当傅重仪、终南袁振南、崆峒姜少华、华山夏侯世杰、昆仑边煌及谭、曹、颜四女,十人伺时仗剑扑上,联手围攻起无双帮主来了。 欧阳天成一看父亲隐入围攻中,立即撒出宝剑,也想扑入助战,凌云飞适时仗剑迎上,朗笑一声道:“这里来,我们两个才是理想的一对!” 话声中,一剑飞吐而出! 欧阳天成也觉得能够杀死凌云飞,死了也甘,故欣然接受凌云飞的挑战,与他拼斗起来了。 麟、龙、凤三堂主还在犹豫之际,戴大福、令狐逸、凌志云等十多个初生之犊,早已发一声呐喊,同时运剑攻了上去。 武皇耿旭、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老天真班仲及百鸟百兽、太阳太险等人,含笑站在四边观战,看见那些群英会士越战越勇,把个无双帮主和麟龙凤三堂主攻得应接不暇,武皇耿旭不禁大为惊奇,转头向站在旁边的斑衣吹笛人笑道:“西门前辈,这些少年英雄怎么忽然厉害起来了?” 斑衣吹笛人笑道:“这些孩子,现在都已练成武林四大奇技,早就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 老天真接口笑道:“是呀,前天老夫还被他们攻得走投无路,最后逼得只好举手投降!” 武皇耿旭赞欢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此言诚然不错,我们都该退休了!” 这时,那个一直垂首跌坐地上的骆玉仙忽然慢慢站起,低头向附近的一排屋舍走去。 武皇耿旭神色一动,连忙一个箭步跳到她面前,苦涩的一笑道:“玉仙,你那里去?” 骆玉仙一颗螓首垂得更低,弦然颤声道:“你别过来,让我……让我仔细想一想吧。” 武皇耿旭面呈严肃长叹一声道:“好吧,我只有一句话要说——一切的一切,都是欧阳辉一手造成的,我希望你能忘掉一切,让我们重新开始……” 见她垂首不语,便转对未参加打斗的红绫女席锦枫招手喊道:“席姑娘,你请来一下!” 席锦枫应声而至,行了个万福道:“武皇有何吩咐?” 武皇耿旭一瞥骆玉仙,说道:“席姑娘陪她去屋里歇歇如何?” 席锦枫会意的点首笑道:“好的,武皇请放心,晚辈会好好服侍她的!” 语毕,趋前扶住骆玉仙,向那一排屋舍走去。 “啊哟!” 金凤阴若花首传惨叫,在戴大福等人的围攻下,脸颊上中了一剑,倒下去了! 而这时,最为狼狈的还是无双帮主,他原以为六才子等人好对付,可是交手之后,方知大谬不然,敢情今日的六才子已远非昔日的六才子,一个个如龙似虎,绝招绵绵而出,把他围攻得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数十个照面后,他身上也负了伤,他知道再打下去便会应了那句“死在乱剑”之下的誓言,当下拼命发出一掌打退攻到身前的傅重仪,乘机一式一鹤冲天拔起三四丈高,向洞道那边疾掠过去。 六才子等人岂甘让他逃掉,纷纷暴喝着纵身疾追,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怕众小有失,立即跟了上去,老天真一面追一面大笑道:“欧阳辉,洞门已经封闭,你想往那里跑呀?” 欧阳辉举目一望,果见洞门业已紧闭,而且洞门前还站着武林三仙,心中一慌,急忙转个方向奔去,似想飞登绝壁而逃。 老天真看了看又大笑道:“哈哈,算了吧,这困兽谷的谷壁比亡魂谷还高,你飞得上去么?” 欧阳辉充耳不闻,奔近谷壁,纵起三丈,脚踏谷壁,施展飞檐走壁的绝顶轻功,箭一般的往上飞登。 他身法极快,一转眼便已在十七八丈高的谷壁上了! 六才子和谭、曹、简、颜四女也想追上去,斑衣吹笛人却已换打出—颗石头,大喝道:“下来!” 若在平时,这颗石头是无论如何打不中无双帮主的,但现在的无双帮主早已像一支受惊的小鹿,心神已失冷静,而且身在峻峭的谷壁上飞登,闪避极为不易,故尔打上的石头正中他的背部,只见他身躯一震,登时由谷壁上掉了下来。 六才子和四姑娘一见之下,呐喊一声,同时脱手掷出手中长剑! “啊唷!” 一声凄厉惨嚎之上,跌落地上的无双帮主,全身已被十柄长剑刺穿,天网恢恢,果然死在乱剑之下! 欧阳天成一看父亲惨死,一时心慌意乱,胸口登时被凌云飞一剑刺中,他发出一声垂死的厉吼,踉踉跄跄倒退数步,终于一跤跌倒,气绝身死了。 剩下的瞵龙二堂主一看帮主和少帮主都已战死,那里还有斗志,慌忙举手大叫道:“停手!我们认输了!” 戴大福等人因与他们两人无切身仇恨!一听他们服输,也就立刻停手,但就在他们十多人撤招后退的一刹那——“嚓!嚓!”二响,玉麟麟年世雄和九头龙呼延海的心口已同时被两柄利剑刺穿! 掷出利剑的,是少林钟一鸣和武当傅重仪! 武皇灵旭神色一呆,移望钟、傅二人道:“两位怎可如此?” 钟一鸣和傅重仪一齐躬身沉痛地道:“武皇请原谅,这两人亲手杀害敝派掌门人,晚辈两人不能不报仇!” 武皇耿旭黯然一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剩下来的就是那些正在熊熊焚烧的福寿膏了,散发着香味的浓烟,像一条黑龙冲向谷上,笼罩着整个谷口,使整个困兽谷变得阴暗无比! 百鸟、百兽、太阳、太阴四魔看得愁眉苦脸,连叫“可惜!”不已。 斑衣吹笛人哈哈大笑道:“不必着急,留给你们四位的一批福寿膏就在你们房中,你们可以吸食到老死为止!” 凌云飞现在最关心的是生父生母“合离”的问题,他转头四望,不见生母在场,不觉紧张起来,跳到武皇耿旭面前问道:“爹,我娘呢?” 武皇耿旭一指那排屋舍笑道:“席姑娘陪她到屋里去了!” 凌云飞释然一哦,忽然屈膝跪下,仰脸热切地道:“爹,您不会不要我娘吧?” 武皇耿旭点头笑道:“当然,她没有错,为父怎会不要她呢?” 凌云飞大喜,跳起来道:“那好,爹快去安慰我娘吧!” 武皇耿旭上前拉起他右手,笑道:“来,我们一起去看她!” 父子俩手牵手向那排屋舍奔去,进入一幢像是客厅的石屋,只见席锦枫呆呆坐在一张椅子上,骆玉仙却已不知去向,凌云飞大吃一惊,急问道:“锦枫,我娘那里去了?” 席锦枫呆然不语,脸上略现啼笑皆非之色。 凌云飞愕然道:“你怎么啦?” 席锦枫仍是呆然不语,武皇耿旭皱眉沉声道:“席姑娘,是被你娘点了穴道,你快替她解开吧!” 凌云飞心头一震,忙的上前为她解开麻哑二穴,急问道:“锦枫,是我娘点了你穴道么?” 席锦枫穴道一解,长长透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刚走进这间客厅,你娘就突然出手点了我的穴道……” 凌云飞摆头张望,惶声道:“我娘呢?” 席锦枫苦笑道:“走了!” 凌云飞失声大叫道:“什么,我娘走了?” 席锦枫由怀中取出一张信笺,递给武皇耿旭,一面答道:“是的,这是她要我转交给你父子的信!” 武皇耿旭接过信笺,神情忧伤的将信笺慢慢展开,凌云飞连忙转到父亲身后,共读母亲留下的信:“旭哥、飞儿: 当你们父子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离开绝谷了,我希望你们不要激动,同时把悲哀化为愉快。无论如何,今天这个收场,是值得庆祝一番的。 我想了很久,深深觉得我应该选择另一条路走,方能稍赎我以往造成的罪孽,也许你们会觉得很意外,是的,我自己也感到很可笑,想不到我们的一生竟毁在一个既可憎复可笑的武林人手中,欧阳辉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武林人,他为了想恢复他们‘东剑’一家的威望,竟然把不是仇恨的仇恨加在许多人身上,更殚精竭虑的设计了一套阴谋,使我们应该是美满的一对夫妇,变成了一对怨偶你说这一切都是欧阳辉一手造成的,不错,但你要我忘掉一切却不可能,因为我已经明白我是怎样一个女人了。好几年前,我便已发现他不是一个良善的人,可是我为了要替我哥哥‘报仇’,为了要打倒你这个‘仇人’,竟不惜跟着他倒行逆施,做出许多我不应该做的罪恶,这就是我决定离开你们父子的原因,我知道我的罪愆不是我忏悔所能解除的,我不配再跟你们父子生活下去。 我走了,但愿所有的毒品焚毁后,接下来便是飞儿和席姑娘的喜事,我希望你能跟他们夫妇生活在一起,更希望他们的下一代不是武林中人! 一个该死的女人——骆玉仙留” 读完信,武皇耿旭一把拉起儿子凌云飞,往外便跑,叫道:“飞儿,咱们快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