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魔镜》 第一章 一江春水,洗不尽仇恨 沉寂的湖面,一望无垠,偶有微风吹过,荡起波浪阵阵,如片片鱼鳞。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远处的渔村,已升起袅袅炊烟。 近处的湖面上,荡来一叶小舟,舟上一个青秀少年,手持竹篙,撑着小舟划过来。一连过了好几个渔村。 那少年抬头四望,看天色渐暗,焦急地撑动竹篙! 渐渐地,水面变窄,两岸都己无人迹! 那少年的竹篙一撑,小船发出“吱……”的一声,突的向芦苇丛中射去,终于完全隐匿不见。 良久 才见那少年肩头背着一个布袋,沉甸甸的,从芦苇丛中钻出来。 他好快的步子,背着一袋米,宛如毫不吃力似的,一纵一跃的,向一道看不出的小路上奔去。 转眼之间,他已翻过了五六个山头。 暮色沉沉的山坑里,有三间草屋。 那少年离草屋还有十丈左右,就喜孜孜的叫起来了:“妈!妈!怎么没有点一盏灯,天都黑了!” “……” 沉寂,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妈!飞儿买回来了!” “……” “咦……妈呢!妈……这门……” 草屋的木门大开,声息全无! 那少年把肩上的布袋向地上一放,急叫道:“妈!” 空洞洞的矮草屋,一眼就可看个清清楚楚,他所叫的“妈”,何曾有半点人影,只有竹编的墙缝中透进几点星光,更显得寂寞。 “咦!奇怪!妈到那里去了?” 他极自然的想起妈平日从不出山门一步,妈也一再的叮嘱着自己,不准自己出门一步,十几年如一日,只有每三个月米吃完了,才放自己下山去! 为什么…… “蓬!”一声大响,发自门外的竹篱之外! 那少年一个纵身,从屋内跳了出来。 “哎呀!妈!” 一个中年的妇人,倒在竹篱上,腥气,一阵阵随风飘来,令人欲呕,他毫不怠慢,抢上一步,扶着她,吃惊的叫道:“妈!血……血……你……” 那中年妇人虽是徐娘半老,然而那匀婷的身材,以及娟秀的脸型,可见其年轻时分明是个美人胎子。 此时,双手血污,鬓角散乱,脸上,肩头,胁下,大腿……不知多少处的伤痕,简直是一个血人。 她血污的脸上,看不出肤色,惨白嘴唇连动几动,吃力的挣道:“剑……剑宇……快……快……走!……” 剑宇惊问道:“走?妈!发生什么事?……” 中年妇人急道:“背……快走……好孩子……快……快……” 他平日是最孝顺妈妈,此时,见妈伤得这个样儿,心痛如裂,真比自己浑身是伤还要难过,一双虎目之中,不由流下几点英雄泪来。 只听他哽咽的道:“不!妈!谁打伤的!我要为你报仇!” 一双铁拳,握得紧紧的,挂着泪水,梭巡着四周,眼神中射出两道怕人的杀芒,惊人至极,充满了杀气和仇恨。 中年妇人低叱道:“背我……伏……快伏下来……快上船……” 那少年咬牙蹲下身子! “好……剑宇,快……走……快……” 他气喘如牛,慌不择路,向前飞奔而去。 当他刚钻进芦苇里面,身后,火光冲天。 依着方向看,正是自己的草屋。 他将妈放到小船的舱内,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怒火,磨拳擦掌,怒冲冲的道:“妈!人家伤了你,又放火烧了我们的家,这仇,我非报不可!” 敢情那中年妇人已昏厥了过去!他救人要紧,伏下去,摇着妈的身子,叫道:“妈!妈!你醒醒!你……” “唉!”一声无力的叹息,那中年妇人才悠悠的醒转过来。 失神的眼睛半睁半闭,吃力的抬起支手,紧紧的握着少年的厚大手掌,呜咽的道:“剑宇!孩子!妈……妈……不……不行了!” “妈!这是怎么一回事?这……” “这是你爹留下来的!”中年妇人说着,从贴身之处摸索了半晌,才摸出了个扁扁的羊皮袋儿,圆圆的,也不过有三寸的直径。 那羊皮袋儿,已磨得光亮如漆,余温犹存。 “妈!这是?……” “这……就是我们古家的祸根!为了它,你爹在十五年前惨死,而且尸骨无归,为了它,妈今日……” “既然如此,把它丢了!”那少年说着,伸手夺过来,作势要丢向河中…… “不!剑宇!” “妈!你不是说……” “这里面是一面……一面神镜!” “魔……镜……?” “武林奇珍,江湖瑰宝!” “哦!怪不得妈教了我十五年的武功,原来是……” “不!妈教你的并不是‘奇镜神功’!而是你爹的‘无敌铁掌’,和妈的‘屠龙五式’!”就在此时嘎一声厉哨,划空而起,就从那火光冲云之中,人影连射。 一条,二条,三条,一连十几条,一个个身手不凡,显是武林高手,如同苍鹰夜呜,在黑黝黝的夜空中盘旋,梭巡不去! “妈……唔!” 中年妇人不等儿子开口,一支手已掩住了他的嘴巴。 此时他的心情如同万箭穿心,胸膛好像要爆炸开来,然而,“母命难违”,他敢不能抛下受伤的老母不顾! 啸声沉寂,夜,又静得怕人。 中年妇人颤声道:“孩子,十五年前,你爹为了‘神镜’曾死在人家手里……” “妈!你屠龙玉女也不是无名之辈,为何不找仇家算帐?” “孩子!那时你小,再说凭我……” 古剑宇插嘴道:“现在孩儿大了!” 中年妇人道:“仇人的功力也高了!” “孩儿不怕!” “古家的香烟,只靠你一人……” “父仇不共戴天!孩儿万死不辞!” 中年妇人无奈的道:“等你能练成‘奇镜神功’就……” “难道凭‘无敌铁掌’和‘屠龙五式’……” “办不到!十五年前也不行,何况现在?” “杀父的仇人是不是今晚的……” 中年妇人已是油尽灯枯,上气不接下气,嘴唇动了几动,全身的伤口,不停的向外渗血!一双眼皮,也缓缓的闭上。 “妈!妈!” “孩……子……剑……宇……” 古剑宇正在哭喊:“妈!妈!” 此时“吼”厉声陡起,刺耳惊魂! 凌空,厉喝如同鬼叫! 来人大声叱道:“老乞婆!小王八羔子在这儿!” 厉声不绝于耳,全向这片芦苇中扑来! “剑宇!快……” “妈!” “看你母子往那里跑!”喝声未了,劲风兜空而下,芦苇倒下去一大片,四条褐灰身形,已由头顶落下。 古剑宇五内如焚,再也顾不得许多,跨步由船舱上船头,挺胸吼道:“小爷正要找你们算帐!” 其中一名大汉一振手中剑,笑道:“算帐?哈哈哈哈!找阎王老子算帐去吧!” 话落,一阵劲风排山倒海,如潮如山,漫天砸下!古剑宇沉势运掌,将十五年朝夕不断所炼的功力聚于双掌,奋臂迎敌。 “小子!找死” 轰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响,小船四分五裂,中年妇人奄奄一息的身子,陡然震飞三丈,血雨四洒。 古剑宇眼前一黑,像万丈高楼失足,坠入一片汪洋水中。 一阵澈骨奇寒。 一个滔天的浪花,把他一冲起五丈高。 古剑宇不由暗喊一声:“完了!这一回一切都完了!” 又是一阵巨浪,把他的身子,平空抛起数丈,哗啦,重又卷入滚滚江流之中,顺着奔腾汹涌的波涛流去。 此时,古剑宇虽然觉得通身骨节如裂,心中血气不涌,但是,他的神智尚清醒。 他知道父亲在十五年前,死在江湖人手里!母亲,重伤之后被仇家追踪,适才在小船之上,势必遭了毒手。 自己,被那些恶人震破了小船,跌落江心!这滚滚的江水,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的卷过来,像是永无休止。 他不敢开口,因为耳,鼻,不断涌进的水,已感到胃胀腹疼,只要一开口,江水抢着倒灌而进。 今天,古剑宇是凶多吉少了。 因为,他试着泅水,感到周身气力全无,手脚酸麻,那有力气与这滚滚白浪滔天的波涛挣扎,只有等互的份儿。 他眼泪向肚内吞,心中如同厉箭刺心,母亲的话,好象是在脑际耳中响起来。 剑宇!孩子!古家只有你这一条根…… 你父亲的血仇,全靠你去报了。 “我不能死!我死了不但父母之仇永沉海底,古家也断了香烟!”念头既起,求生的意志也随之而生! 他拼命的挣扎,一个浪头把他抛起,他抢着这千钧一刻的时候,深深的吸了口气,一个浪头把他沉入水底,他闭住气任它沉入水底。 他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能遇到渔船,或者是浪花把他抛到江边的浅滩上。 然而,这希望是多么渺茫,多么遥远。 浪花,一层层汹涌澎湃,永无休止。 渐渐的,古剑宇瘫痪了,软弱了。 “嗡” 一声凄厉的牛呜,当浪花再一次抛起的时候,他连呼吸的力量也没有了,像一片落叶,像一片浮萍,任他滚滚东流载沉载浮而去。 这是人间的悲剧,惨绝人命的浩劫。 这时,下游处,一支三帆大船,张满了风帆,十六支飞桨,正溯水而上,船头上,迎风站着一个文生装扮的十八九岁的少年。 那少年好生俊秀,瓜子脸,弯月双眉,红晕的面颊,真是吹弹得破,瘦俏的身材,双目凝视着江面,白衫飘飘,超尘出俗。 蓦然他发现了江面一点影子,被阵阵的浪花冲了下来。 那影子渐来渐近…… “啊呀!是一个人!” 白衫少年凝神看清之后,回头对那船后操桨如飞的十六个精壮妇人一举手道:“慢!江上有人落水!” 十六把飞桨一停,大船不进反退! 白衫少年高声喊道:“把那落水之人救上来!” “是!”一个十分精明的少妇口中应了一声,身子却全然没动。 白衫少年瞪了少妇一眼,怒叱道:“还不快些下来!” 少妇回答道:“小的只怕耽误了时间,今晚赶不到河套,万一让血盟帮占了先着,岂不误了大事,帮主怕要见罪!” “我叫你救人!” 白衫少年似乎已是不耐,脸上怒气隐现,大声怒道:“帮主若是见罪自有我耽待,关你什事!” 那少妇不敢再说,一罢手,另外四个健妇,放下两支瓜皮小艇,两人乘了一只,分为左右,直向流水飞逝的那点影子划去。 四人水性娴熟,片刻之间,已把那奄奄一鼻的古剑宇搭救上船,平放在船头之上。七手八脚的慌着一团。 白衫公子伸出粉堆玉琢似的手,试了试古剑宇的鼻息,又凝目端视了他的五官,不知怎的,忽然两腮飞霞流丹,心跳如同鹿撞,愣然起来。 他想这少年怎的会长得如此英俊不凡,天下会有这等美男子?他咬着下唇,怅然无语,其实,他内心里的思潮,比奔腾的江水还要不安。 “我徐凤湘不幸,母亲早死,爹爹处身江湖,女儿的心事他怎会知道?江湖上怎会找得到如意的郎君?” “我若能嫁给像这少年一样的人,也不枉此一生!” “小姐!”一旁的少妇低叫了一声! “哦!哦!” 白衫少年想到出神之际,不由蓦的一惊,对那少妇白了一眼道:“你又来了!” “这人……”那少妇怯怯的道。 “抬到我房里去!”白衣少年断然道。 那少妇心中一跳,急声道:“可是他是个男人!你的规矩……” 白衫少年不耐烦道:“叫你们抬,你们只管抬!” “是!”两个健壮妇人把古剑宇抬进里舱。 白衫少年打开一支精巧的檀木匣子,取出一粒碧绿的药丸,亲自塞进古剑宇的口里,然后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这人不但浸水很久,而且受了内伤,让他好生休养休养!” “是!” 也不知经过了多久…… 古剑宇只觉得口角生香,身下软绵绵的。 他勉强睁开生涩的眼睛,不由大吃一惊,心想:“我这是做梦?还是我已经不在人间?难道说……” 原来自己躺在一张锦帐绣被的雕花床上,布置陈设花丽已极的房子,除了小了一点之外,可说得上是富丽堂皇。 最奇怪的是,这房子好象在云雾里一般,不知不觉之中,还有些儿晃来晃去,令人虚飘飘的。 古剑宇不由一阵迷惘。 这是天堂?传说中的天堂? 那么,我是已经死了,死了! 父母之仇…… 他想到父母血海之仇未报,不由心如刀绞,一咕噜由床上弹身而起…… “兄台的伤势复原了吗?”一个面如传粉,朱唇秀眉的儒衫少年,微笑着踱了进来。 古剑宇一哦之后,不由愣在房中,凝目泛疑,久久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呐呐的愕然道:“阁下是谁?这里……” 儒衫少年朗声道:“这里是在下的小船,兄台请坐!” 古剑宇奇道:“这是船上?” 那少年含笑道:“不错,偶见兄台在水中飘流,命手下打捞上来,原来兄台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凑巧在下带有疗伤之药,想不到无意中与兄台结了个香火缘!” 那少年说到这里,手中折扇一抖,掩住了嘴角,但是,眉梢,腮上的一点红晕,却再也掩盖不住! 古剑宇如梦初醒,敢情人家救了自己一条命,又治好了自己的伤! 想到此处,不由感到一阵惭愧,立即红着脸,拱手道:“原来如此,多……多谢阁下救命之……” 他是个性情高傲的人,最怕担着别人的恩德,所以,下面的一个“恩”字,再也说不出口,含含糊糊的接着道:“他日,在下一定报答!” “那里话来,萍水相逢,总算有……有缘!”那少年也好象不顾说“有缘”似的,嚅嚅嗫嗫的,又道:“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古剑宇忙道:“古剑宇!” 恍似吃惊般,但旋又接口道:“啊!小弟姓徐,小字凤湘!” 古剑宇恭声道:“徐……徐恩公!” “古兄太见外了!从古兄的伤势来看,一定是为武林高手所伤,古兄想必也是江湖中的佼佼,武林一派的英雄了!” 古剑宇不由心头怒火又燃! 他从来未入江湖,自幼,他母亲就屡屡告诫,告诫他不要流入江湖,而且曾说过,江湖人打着道义的幌子,骨子里,最不讲道义两字。 自己的父亲死在江湖上。 母亲又…… “我最恨江湖!立誓不同江湖人来往,甚至于要……” 他本来要说:“甚至于要杀尽所有的江湖中人。”但是,话到嘴边立即留半句,他没有说下去! 谁知,那美少年徐凤湘听了却只是淡淡一笑道:“甚至于要同所有的江湖人作对是不是呢?” 心中之言,被人道中,古剑宇结结巴巴道:“这……” 徐凤湘朗笑道:“古兄好大的豪气,说不定要做所有江湖人的盟主,武林的泰山北斗哩!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笑声未落之时,房门的竹帘一掀,进来两个中年妇人,执礼甚恭,肃声道:“上禀公……” 徐凤湘的折扇一摆,插口拦住道:“什么事?” 右边那中年妇人道:“船离五毒寨不远!” “我不下船了!”徐凤湘道。 “是!” “吩咐在船头摆酒,我与这位古相公赏月!”说完,徐凤湘斜睨古剑宇一眼。 “是。” 两个妇人退出门去。 徐凤湘搭讪着对古剑宇道:“不瞒古兄说,小弟平生最讨厌的是臭男人,不过……不过对古兄却是例外,请古兄恕我失言!” 古剑宇不由凝目道:“徐兄自己不是……” 心中一跳,徐凤湘忙道:“是呀!我自己却是个男子……男子汉!” 古剑宇奇道:“为何最讨厌男人呢?” 沉吟半刻,徐凤湘支吾的答道:“这……这同古兄最恨江湖人是一样的……一样的道理!” “啊!是!是的!”古剑宇嘴里虽然连连应承,心中却不觉好笑。 他心想,你这才是怪人呢!我所以恨江湖人,因为江湖人与我有杀父屠母毁家之仇,难道说你与天下的男人都有仇不成。 想着,先前的两个妇人又进房来:“酒已备好!请公子入席!” “古兄请!” “徐兄请!” 果然,一条大船上,真是没有半个是男人,船前船后,来往空梭待奉的人,全都是清一色的妇女。 古剑宇看在眼内,不由好笑。 两人尚未入席这时,忽然,水上一支快艇,如飞一般的,直向大船迎面驶来。 快艇分波逐浪,箭似的来得好快,徐凤湘忽然面色一变,对身旁的妇人沉声道:“看看他们是干什么的!” 话音未落,小船上一道银色的亮光突然而起,耀目生辉,如同寒夜孤星,连连闪动.不已。 徐凤湘脸色陡变,探手在袖内一摸,寒芒逼人,银光暴闪,竟与那小艇上所发的光芒一式无二。 古剑宇顿时一呆,凝目辨识之下。 原来,徐凤湘手中,一柄三寸长的银剑,精功细镂,唯妙唯肖,剑身欺雪压霜,践人眉发,炫目生辉。 古剑宇正感奇异之际。 蓦然嗖破风声起,快艇上射起一道灰色人影,如同江鸥掠波,迳向大船落下,原来是一个灰衣老者。 那老者手中二指拈着三寸银光短剑,破锣似的喉朗声道:“堡主请示……” 徐凤湘的眉头一皱,双目含怒,不等那老者说完,便立即沉声道:“恶判官!你好大的胆子!” 灰衣老者不由一颤,话音顿止,身子一震,一双暴出眼珠,顿时愕然呆视,呐呐的道:“属下不知何……” 徐凤湘沉声道:“忘了我的忌禁?” 那老者身子一震,急道:“这” “我船上任由你这臭男人上得的吗?”徐凤湘叱道。 “这……小的奉了堡主的火急令符……因此……”灰衣老者急忙的道。 徐凤湘脸一扳,叱道:“呸!银剑追魂令是我爹的规矩,这儿有我的规矩!先报出我爹的差事!” 灰衣老者恭声道:“是?”ぶ鞔睿税镆训玫搅丝跏牢淞制姹Γ爰纯袒乇ご枭檀笫拢 ?br />  徐凤湘喜道:“哦!血盟帮把那主儿找到了?” “是的!”灰衣老者接道。 徐凤湘点头道:“很好!我知道了!” 神色一松,灰衣老者忙道:“如此属下告退!” 徐凤湘右手一摇,道:“慢!再还我的规矩!” 灰衣老者面色突变,通身战颤,瑟瑟发抖道:“请饶属下一遭,下次不敢!” 古剑宇对他们的一问一答,半懂半不懂的,他不知徐凤湘所说的“规矩”是什么?为何那看来十分凶恶的灰衣老者,像是恐怖得很? 徐凤湘却若无其事,回身拱手道:“古兄!家父着人传讯,叫小弟速回!” “既然如此,徐兄请便,搭救之情,日后再报,请烦劳送我上岸!” “且慢!饭后不迟!” 话音甫落。 忽然,船头上的灰衣老者,厉声叫道:“属下遵照自裁!” “裁”字出口,忽见他一抬右手,并指如戟,认定自己的右眼捣去。 “卟!”轻响刺耳,血光四溅。 那老者的一只右眼珠,顿时自行戮破,血、黑水,流满了他一脸、一身,惨不忍睹,惊心动魄。 “恶判官,算便宜了你!” 灰衣老者脸上肌肉抽动不已,眼珠被挖的痛苦可见,然而,他不敢形之于色,仍然恭身一哈腰,口中道:“属下谢过饶命之恩!” 徐凤湘的面色一寒,冷冷的道:“滚!” “是!” 灰影带起一滴滴的血水,由船头上一掠,“海燕凌云”划空而去。 古剑宇不由看得呆了。 从那“恶判官”的身手来看,分明是武林高手,他为何在弱不禁风,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徐凤湘面前,显得这等软弱? 难道说徐凤湘是武林中的不世高手? 还是一代的宗师? 不然,恶判官为什么? 尽管心中泛疑,嘴里可不便问。 因为,他从母亲口中听到过,母亲曾说话,江湖之大,无奇不有,而江湖上的人,大都鬼神莫测,千万不要介入。 “古兄!请入席!” 徐凤湘竟像对“恶判官”毁去一只右眼的事,仿佛没发生过似的,已微笑肃客入坐,意态自然。 古剑宇心忖:这人好阴险狠毒! 想着,觉得自己如同落在虎口内,随时有被杀的可能,勉强含笑道:“徐兄既然有事,在下不敢打扰,就此告辞!” 徐凤湘笑道:“那里话来!吃完了饭,前面就是‘紫云镇’,正好古兄下船,也不耽搁小弟的路程!” “如此!打扰了!” 这顿酒,古剑宇不敢开怀畅饮。 徐凤湘却殷殷相劝。 因此,一个心诚待客,一个心存芥蒂,只是曲意奉承。 船到“紫云镇”,已将要日落时分。 古剑宇如同针在背,起身道:“已到了紫云镇,古某告辞!” 徐凤湘似不忍与古剑宇分手,只听她依依道:“古兄!要是无事的话,随小弟一同回家,也好多盘桓数日!” “古某实在有事!” “好!来人!备小船送古相公上岸!” 两个妇人忙不迭解下船尾小船,拨到大船边来。 徐凤湘抢步进舱。少时出来,手中多了一个小包袱,微笑道:“古兄,这有两件衣衫,几两川资,留做旅途所用吧!” 辞意诚恳,关怀之意感人。 古剑宇不由一阵惭愧,心忖:自己把他当成了毒如蛇蝎,凶如鬼魅之徒,不料人家对自己想的这等周到。 古剑宇如今四海茫茫,不知将要到什么地方去,才是安身立命之所,父母血仇虽然不共戴天,然而,最现实的生活问题,却也不能不顾。 因此,只好接过来,口中呐呐的道:“徐兄对我如此,真叫古某感激不尽了!” “太谦顾,但愿古兄莫忘了小弟的这番……这番心意!” “古某终身不忘!” “闲时请到飞天堡,小弟必定欢迎大驾!” “古某私事一了,定会到飞天堡拜谢!” 小船,已在大船舷边等候多时。 古剑宇拱手下了船。 吱呀声中,两个妇人已点篙摇橹,小船靠岸,古剑宇对这阵遭遇感到大出意外,一面向镇上缓缓而行,一面心中暗想:“奇怪!妈平日对我说,江湖上人满口仁义道德,而实际上没有一个是讲究仁义道德的,而这徐凤湘……” 古剑宇的想念未已。 突的,一支冷冰冰的手,不知何时搭在自己的肩头。 接着,身后一声冷森森的道:“阁下姓古吗?嗯!是不是?” 古剑宇不由浑身起毛,冷汗一冒,忙不迭的一晃肩,就待脱出那手掌之下。 “不要动!先回答我的话!”按左肩头的力道加重,真的动弹不得。 “正是姓古!怎的!” “哦!那就不错了!”身后冷森恐怖的语音又起,听来使人毛发倒竖,不寒而颤。 古剑宇不由勃然大怒喝道:“松手!” “嘿嘿嘿嘿!” 按在肩头的手丝毫未松,而且力道渐来渐重,一阵冷笑之后,怕人的语音又起:“要我松手不难,把你身上的‘神镜’交给我!” 古剑宇不由一愣,心忖江湖上的信息好快,怎的我出道不过几天,竟会有这多人想要我的神镜,岂不是怪事。 想着,不由怒火中烧,叫道:“凭什么?”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身后的人狂笑如同狼啼,尖锐刺耳。 “笑什么?” “小娃儿!我不过试试你而已,果然被我猜中了,老子不怕你飞上天去,回过身来,让老子对对盘!” 肩头手掌一松。 古剑宇忙不迭回身放眼……“啊呀!”他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脚下一连退了三大步,惊得呆了。 眼前的人,矮不过五尺,胖如同肥猪,盆大的白脸,平平的毫无表情,双眉下吊,两眼鼠圆,头上一顶麻冠,右手一个三尺长的哭丧棒。 最怕人的,是他鼻子没有,连着上唇只是一个血红的窟窿,露出一排寸的白牙,似笑不笑,似哭不哭,既怕人,又讨厌! 矮胖怪人端视着古剑宇,脚下缓缓前移,冷兮兮的道:“怕了吗?小娃儿!” 古剑宇不由步步后退,撑着胆子喝道:“你是人是鬼?” “小娃儿!被你猜中了,老子又是人又是鬼!” “啊!” “老子是一魔二帝三大帮为首的‘地魔’幸广生的传人,外号人称‘人鬼不分’谢先林的便是!” 古剑宇低念道:“人鬼不分?” “人鬼不分”右手一伸,道:“拿来!” 古剑宇迷糊道:“什么?” “紫金神镜!” “为什么要给你!” “如今江湖上的千帮万派,武林中所有高手,都在找这面神镜,交给老子,我念在上天好生之德饶你一死!不然……” “不然怎样!” “碰到了别人,只怕连你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人鬼不分”谢先林眦牙裂嘴,凶焰万丈,一摇一摆的已离古剑宇不过丈余左右,两人探手可及。 古剑宇既急又怕,既惊又气,百忙中一抖双掌,急呼呼的奋力拍出,口中叫道:“不要走近来!” “噫!要动手!” “人鬼不分”谢先林肥手一分,轻易的卸去古剑宇的力道,中跨步而起,十指戟张,直向古剑宇抓来。 古剑宇虽然在母亲指点之下练了一十五年,但是,对敌过招,可没有半点经验,心中不由大哧,咬紧牙关,作势喝道:“再来我就不客气了!” “我会客气吗?” “照打!” “嘿!”“轰!”劲风接处,暴响一声,古剑宇顿时一惊,急切间弹身后退丈余,面露惊疑,目不转睛。 “人鬼不分”谢先林白脸苍黄,肥胖的身子摇了几摇,小圆眼忽然凶光暴身,喉中咻咻气喘,恶狠狠的道:“小王八羔子,给你脸不要脸,老子要你的命!” 凶像毕露,杀气冲天。 古剑宇不由没了主意,略一愣神拔腿便跑。 十五年他在荒野山谷里若练惯了的,轻功虽不到登堂入室之境,但比起臃肿如猪的“人鬼不分”谢先林可快捷多了。 一个是情急逃命,尽力而为。 一个是志在夺宝,拼力急追。 两个人如同两只飞鸟,两阵旋风,在卸尾狂奔,紧追不放,指顾之间,便已追逐了十来里之遥。 远远,炊烟四起,暮色深沉里,灯火闪烁。 “人鬼不分”谢先林心中大急,暗自嘀咕着:“糟糕,紫云帮的地盆,外人不能擅自侵入的!” 想着,狂喊狂叫道:“姓古的!站住,我有话说!神镜我不要!站住呀!” 古剑宇虽然听得明白,那里肯相信他的话,一味埋头狂奔? 原来“紫云帮”虽列入一魔二帝三大帮之内,但素来不与人结仇,从不参入是非漩涡,与各帮各派水不犯井水。 尢其近日江湖传闻“紫金魔境”出世,武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际,紫云帮必防卫得更加严密。 眼看去镇梢已是不远。 “人鬼不分”谢先林单人独骑,哪敢去闯山闹镇,他咬牙切齿的收起势子,狠狠的骂道:“小三八羔子!老子倒霉!大意失荆州!” 古剑宇飞似的狂奔一阵,眼看紫云镇在望,心中不由大喜,他想:到了人烟稠密的热闹市镇,就不怕了! 果然,离镇不远,身后“人鬼不分”谢先林的声音沉寂不见追来,他缓下势子,调息了呼吸,缓步向镇内走去。 镇上,已是万家灯火。 古剑宇才走进镇梢。 蓦然,黑暗之中,一跃跳出四个黑衣汉子,每个人手执明晃晃的单刀拦路而立,其中一个大喝道:“什么人?” 古剑宇不由大吃一惊,一连退了三步,愕然的道:“噢!我?在下乃过路之人!” “手中什么?” “包袱!是在下的替换衣衫!” “拿来搜查!” 古剑宇怒道:“搜查?凭什么?” “这是紫云镇的规矩!” “规矩?是皇帝老子的圣旨?还是官府的批令!” “紫云帮的帮规!” 古剑宇决然道:“办不到!” “好小子!你吃了虎胆!” “在下不是紫云帮的人,紫云帮规管不了我!” “找死!” 黑衣汉子喝叱一声,四条身影齐动,四柄单刀挽出四个斗大的刀花,立刻四散开来,全向古剑宇扑到。 古剑宇随着母亲练了一十五年的“无敌铁掌”,从来没有施展过,此时,眼看四人扑到,心中又慌又气。 百忙之中,一夺臂,“铁掌”展开,口中暴喝一声:“欺负人!” 喝声中振腕发出,一招四式,分取四人。 掌式乍吐,劲风已起。 砰!砰…… 四声大响,人影陡射,一连几声闷哼,四个黑衣汉子哪同四道纸人一般,各自震飞起来,卟通连声,全部倒在三丈以外,哼声不已。 事出突然,古剑宇反而为之一呆。 他料不到四个如此雄纠纠的汉子竟然不堪一击,他更想不到自己的掌法居然会有这大的力量。 因此,反而呆在当地,瞠目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但见镇内一对纱灯,缓缓而至,纱灯光彩照耀之下,立即闪出一个三十上下的武生模样人来。 倒在地上的四个黑衣汉子,撑持着从地上扒起,异口同声道:“少帮主到了!” 言还未了。 “什么事!” 那武生模样的人,似乎已瞧见这里的情形,一连两三个起落,已到了当场。 也不等四个黑衣汉子开口,对古剑宇打量了一眼道:“阁下何方高人,敝帮手下何事得罪了你!” 古剑宇闻他是少帮主,不由得眉头一皱道:“哼!我走我的路,难道紫云帮能够管得了吗?” “少帮主”也不由剑眉一耸,冷冷一笑道:“这么说,难道阁下能够管得了我们紫云帮的事吗?” 古剑宇有了先前一掌震伤四人的经验,不由豪气千丈,先是仰天一阵狂笑,大声喝道:“在下要杀尽你们这些邪门帮会,何止是管得了你们!” “好大口气!” “你试试!”古剑宇的语音未落,掌势已出,一派劲风,应掌而起。 “噫!”“紫云帮”的少帮主口噫了一声,弹身斜飘,险险让过。 “再看我这一掌!”古剑宇的人如猛虎,掌似风雷,如影随形,攻势绵绵。 “好不讲理!少帮主就接一掌!” 但听“蓬!”两道劲风相接,地上立即砂石横飞,人影乍合即分,二人各自退出三步,不分上下。 古剑宇不由一震,心忖:这少帮主的功力究竟与别人不同。 “少帮主”吟吟一笑,淡然道:“我这道是三头六臂,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把个狂傲、仇恨,充满了内心的古剑宇,激起了更大的怒火,二次抖臂扬掌,将十五年孕育的功力齐聚双臂,口中喝道:“狂徒!看招!” 不料“紫云帮”的少帮主,避重就轻,一不迎面硬接,二不取势反击,侧身一扭,蜂腰如蛇,轻巧的让过劲道,猿臂舒处,口中叫道:“看你往那里走!” “哦!” 古剑宇试着手腕一紧,顿时半身麻木,通体无力。 “少帮主”抓牢了古剑宇的手腕,朗声一笑道:“初出道的朋友,你未免把紫云帮太看轻了!” 说完,顺手一拉,口中喝道:“来人!捆回总舵!” 以古剑宇十五年苦练的功力来说,与“紫云帮”少帮主可以说在伯仲之间,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然而,从交手的过招经验而论,古剑宇便差得很多,因此,出手一招,即为“少帮主”所乘,腕派被制,束手受擒。 先前的四个黑衣汉子闻言,七手八脚,立即一涌而前,一下子将古剑宇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 “少帮主”向镇内一指道:“将他押入总舵,等候老帮主发落!” 说完,带着手执纱灯的两个手下,迳向镇外巡逻去了,四个黑衣汉子,推推拥拥,挟持着古剑宇,叱喝着直向镇中奔去。 蓦然“站住!” 黑暗之处,两条褐灰身影,冷不防从阴暗中射出,全都面蒙青纱。 其中一个两眼一凌,沉声又喝道:“就是他!” 另一个快如鬼魅,闪身已到了古剑宇的身前喝道:“你姓古?” “老大,错不了!” 他二人一问一答之间,既不等古剑宇开口,就在那四个黑衣汉子愣神之际,游身如同鬼影分掌快如雷电。 一连几声闷哼,夹着血雨纷纷,紫云帮的四个黑衣人,全都倒了下去,胸胶,血如泉涌,惨不忍睹。 古剑宇不由心中一震,茫然道:“二位是来救……” “小子!少开口,跟爷爷们走!” 两个褐衣蒙面人也不等古剑宇再说什么,其中之一的,一提捆绑的绳子,点地上了小巷的房子。 他提着一个偌大的古剑宇,居然像没事的人一样,好深的功力,古剑宇此时身被捆绑,如同小鸡被苍鹰抓着一般,穿心越屋,毫无反抗之力。 那两个褐衣蒙面人,不走街道,专向镇后阴暗之处跃纵如飞,也是一言不发,盼顾之间,已出了紫云镇,认定群山起伏的荒野奔去。 约莫一个更次。 眼前,山势险恶,荒烟蔓草。 提着古剑宇的一个已微微喘息,脚下大不如前。 后面一个冷兮兮的道:“老大!歇息一会儿再走!” “只怕紫云帮的孙子们赶上前来!” “你这是多余的,这儿已到了铁帽山,他们生了翅膀也赶不上,做梦也想不到我们走这条路!” “对!铁帽山!” 提着古剑宇的一个口中应着,已将手中的古剑宇咕呼一声丢在地上,单脚点在古剑宇的胸口,厉声喝道:“小子!你是不是姓古?” 古剑宇被他这一摔,早已觉得一阵头胸发昏,心巾怒火如焚,没好气的吼道:“姓古又怎样!” “哈哈哈哈!” 那蒙面人仰天一阵大笑,声动四野,音如枭啼,狂妄的道:“好小子,爷爷把你从紫云帮的窑口内救出来,可是担了天大的风险,要是弄错了才叫冤枉!” 说到这里,忽的双目凶光陡射,厉喝声道:“说!神镜可在你的身上!” 就在此时,林莽深处,忽然一声嘿嘿冷笑,荒郊深夜,令人毛发倒立,通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亡魂皆冒。 两个褐衣蒙面人全是一惊,顾不得喝问古剑宇,双双回身作势,蓄功戒备,同声喝道:“什么人!” “吧!” 五丈以外,草丛荆棘之中,突的火星一爆,碧绿的亮光一闪。 褐衣蒙面人之一大吃一惊,不由失声道:“鬼火阴魂!” “不错!正是老夫,亏你小弟兄俩还识相!” 冷峻、阴森、恐怖、神秘。 语声乍落,鬼火爆炸的草堆里,钻出一个雪白的人来。 说是人,实在有些离谱。 因为,那“人”,白发四散,长足三尺,披肩盖脸,乱发的后面,一双碧绿的眼一闪一瞌,咕碌转个不停。 塌鼻梁下,分得出两个血洞,嘴上无须,无唇,暴在外面,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足有寸长,通身雪白的衣衫,大而无当。 迎着夜风,虚飘飘的,幽灵一般,哪像人形。 他白衫飘飘,一面缓缓前欺,一面冷森森的道:“血盟帮好大的胃口,神镜在河套已经得手了,为何还穷追不舍,难道天下有两面神镜不成!” 古剑宇不由心中一震:河套得手……难道杀母焚家的,就是两个褐衣蒙面的魔鬼? 忽然,往事又在他脑际一闪……那夜追赶自己同母亲,震破小船的,不正是身穿褐色衣衫的人影吗! “血盟帮!” 他牢记着“血盟帮”,心想:“血仇总算有了着落了。” 此时那血盟帮两个褐衣蒙面人互望了一眼,面对“鬼火阴魂”显然有了怯意,双双拱手道:“敝帮在河套并未得到神镜!” “江湖上谁人不知,那人不晓!” “乃是以论传论,小的们怎敢哄老前辈!” “呸!少耍花招!我鬼火阴魂向来不爱戴高帽子,老前辈值多少钱一斤,等‘血盟鬼主’练成了‘奇镜神功’,老夫便吃不了兜着走!” “敝帮帮主确未得到神镜!” “那么!这小子?” “这小子在河套漏网,奉帮主之命四下追拿!” “神镜在他身上?” “尚不得知!” “拿他干吗?” “屠龙玉女尸体上没有,恐怕在这小子身上!” 古剑宇心中不由一震,下意识的在地上翻了个身,胸口向地上紧压一压,试着,那三寸方圆的神镜,硬邦邦的,正在自己怀内。 他不由又想记妈临死时的话:“孩子,你要能练成‘奇镜神功’才能……” 他心中充满了报仇的怒火。 然而,河套行凶,杀母,烧家的仇人就在眼前,而自己却成了人家的阶下之囚,捆绑着四脚不能动弹,眼巴巴的面对仇家,甚而自己…… 真是不堪设想! 这时,血盟帮的褐衣蒙面人早已嚅嚅的道:“一则追寻神镜,二则斩草除根!” “你们认明了他就是河套漏网的娃儿,古邦安的儿子!” “这不会错!” “呃!是的!” 不料,“鬼火阴魂”淡淡的一挥手道:“好!你们走,老夫破例饶你二人一命!” “多谢老前辈。” 褐衣蒙面人弯腰去提地上的古剑宇,起势…… “放下!”“鬼火阴魂”沉声一喝,人已到了切近,厉如鬼怪的吼道:“我没叫你们把他带走,老夫要留下来!” “这个……小的们怕帮主见罪!” “你们不怕老夫的阴魂指!” “这……” “滚!” 血盟帮的二人骑虎难下,双双目光一横,互施一个眼色,冷不防的左右同时发难,四掌齐拍。 陡的向“鬼火阴魂”扑去,势不可当,一面同声吼道:“老魔崽子看掌!” “逼人太甚!” 这一着陡然而发,全力而为,势可撼山震岳,形同奔雷急电,猛不可当,“鬼火阴魂”不怒反笑。 “找死!”一声断喝之下,白衫同一阵阴风,螺旋一晃,硬从四只魔掌之下滑出,顺势一分双掌,未见使功用力,仅只大袖一拂。 “轰!”一声大响,劲风扫处。 血盟帮的二人蹬蹬连退丈余,立桩不稳,摇摇欲倒。 地上的古剑宇,也被这阵庞大的劲风,扫得一连几个打滚,滚出两三丈外之后,兀自存身不住。 说也不信。 就在这阵巨大的劲风之中,古剑宇试着身上的绳索一松,敢情是捆绑的绳子,被这一震,意给震崩断来,不解自开,心中不由大喜。 古剑宇若是老谋深算阴沉之徒,大可不动声色,趁着他三人尚未开交之际,偷偷摸摸的溜之大吉。 可是,他既无江湖阅历,也不是生性阴沉之人,绳索一松,大喜过望,一挣双手,弹身从地上站了起来。 血盟帮的两个褐衣蒙面人一见,不由大吃一惊,同时喝道:“不好!”喝声之中,双手向古剑宇扑去。 “鬼火阴魂”沉声喝道:“谁敢动他一根毫毛!” 喝叫中,扬掌分拒血盟帮二人。 血盟帮两个褐衣蒙面人,奉命拿人,少不得舍命而为,不避袭击的学风,立即揉身抢向古剑宇。 “鬼火阴魂”怒火如炽,双臂加功用力,陡然大袖一扬,大吼道:“简直找死!” “哦”劲风未到,潜力已经袭来,血盟帮二人各喷一口鲜血,身被震飞五丈有余,凌虚坠落谷底。 古剑宇也觉得心中一震,五脏欲裂,血上涌,气不行,喉头一甜,哇!身子如一片落叶,被狂风猛卷起来,收束不住,只向下沉。 沉,沉…… 古剑宇身重伤,神智尚未昏迷,不由暗喊一声:“今番休矣!” 在这生死一念之间,他仍未忘记仇,血仇,父母的血仇想到父母仇未报,本能的产生一种求生的意念,然而,求生,在此时是多么渺茫的一桩事。 顶上,是黝黑一片,云封雾锁的深夜,星星、月亮,一点也行不见,甚至于,山影、草木,也分不出。 脚下,雾气沉沉,无边无际,一征云海,没有止境的云海唰一条鞭子从脚下扫来,打得腿上疼入骨髓,这一扫,把古剑宇疼得一震,人也清醒了不少,活的念头在他脑际一旋。 是树枝! 我为何不攀着树枝?想着,勉强睁开生涩的眼睛,可是什么也有看不见,夜,太黑了,云雾,太浓了。 然而,他没失望。 他大声的叫起来,“我不能死!我要报仇,报父母的血仇!” 他又想起了母亲临终的嘱咐:“剑宇!古家只有你这一条根,死了,古家的烟火便断了……” 古剑宇舞动双手,东摸,西捞。 他失望了,身子的下落之势,越来越快,双臂,已舞得有些儿酸麻。 ………… 忽然 “嗯!” 抓住了,抓住了! 身子一震,双手握着一根一把粗的树枝,又冷,又湿,又滑,又硬的一根树枝,下落之势停下来了。 古剑宇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意外的收获,反而使他有些不相信。 “我在做梦?” 不是梦,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水一滴一滴的从顶上落下来,落到脸上,冷嗖嗖的,一点也不假。 可是,脚下空荡荡的,四周就找不出一点踏实的地方,他只好就这样吊着,双手握紧了冷硬的树枝,虚飘飘的系在半空。 渐渐的。 双臂发麻,两肩疼痛,头脑昏涨,身子,软绵绵的。 不知过了多久。 云,散了,雾,收了。 云雾散了,应该是一个睛朗的天色,然而,接着来的,却是一场暴雨,唏哩哗啦,撒豆似的雨点,漫天盖地的撤了下来。 古剑宇被淋得打了个寒战。 “卡擦!” 一声巨雷,就像在他头顶上爆炸开来,不防之下,身子一震,抓着树枝的手,几乎松开了来。 古剑宇霍的一惊,当时出了一身冷汗。 汗水、雨水,内外交加,那份难过,真是生不如死,他仰首上望,高不可仰,却是一片交柯的树枝,俯首下视,深有百丈,石笋如林。 他只要一撒手,便…… 他不敢再想。 然而,他再也支持不住了,十个手指,已抓去了表面的皮,血顺着指缝渗出来,被雨水冲到手臂上,淡红惨极。 “算了,生有地,死有处。” 他的心念一转,仰天一叹,幽幽的道:“爹,妈,不孝的孩子,不能替你们报仇,只好到阴司去向你们二老叩头请罪,请求原谅儿子了!” 想着,双眼一闭,就待松…… “吼……吼……” “吼……吼……” 吼吼之声,如同狮哮虎吼,震得出岳齐动,树枝乱摇。 古剑宇不由一震:“这吼声好怪!” 吼声,仍旧不停,而且,就在脚底。 古剑宇俯身下视,不由暗喊了声:“惭愧!”原来,这时他才看出,自己抓着的,不是什么树枝,乃是一根山藤。 那山藤十分少见,黑光发亮,坚硬如铁,弓出来一丈多,像一张弯弓,而自己所抓的,正是弯弓的突出之处。 只要紧抓下滑,不远处,就是一片突出岩来的巨松,脚下自然落实。 他看清楚以后,双手下滑,片刻…… 不由愣住了,喊了声:“苦也!” 眼看离岩石已经不远,可是,他再也不敢下滑了,原来,那岩石上分明伏着一支水牛大的斑烁猛虎,像是沉睡未醒。 古剑宇若在没受伤前一夜的折磨,也许可以斗一斗,拼着十五年的功夫,大约还不至葬身虎口。 然而,此时,那有四两的气力,偏偏,那卧虎之处,正是顺着山藤下滑的落脚之处,避又避不开。 “吼……吼……”先前怪吼声又起。 “噫!”古剑宇不由奇怪,因为,那吼声虽大,却不是猛虎所发。 他想“岩石后面,必是虎穴,穴内的虎不只一条。”想着,不由双手一紧,重新向藤上爬去。 滑下容易,爬上可须要气力。 古剑宇此时无能为力,只把藤身微微摇动了?幌隆?br /> “嗯!是人?”岩石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喝声。 这太也奇了,太也怪事了。 虎穴里会有人? 古剑宇不由又惊又喜,又奇又骇,大声叫道:“谁?你是人吗?” “我不是人!是鬼!魔鬼!” 古剑宇不敢相信这会是人说的话,因为,那话音可怕得令人汗毛一竖,亡魂皆冒,那还敢答话。 “有胆量来,给我进来!”洞内的话音未落,山藤突然下坠。 “啊呀!”古剑宇失声一惊,人已随着山藤的下落之势,不偏不倚的落在岩石沉睡的猛虎身上,怎不令他大吃一惊。 然而那虎,一动也不动,一哼也没一哼。 古剑宇本能的一滚,滚向岩石里面,心跳稍定。 原来,那虎,乃是一只死虎,虎头上明显的有五个指头大小的血洞,虎血已呈淤黑,怕是死去多日了。 这也许是猎户打伤的虎,跑回洞来,伤发而死。 想到虎洞,心中不由悚的一惊,一个转身,向身后洞内望去。 “哦!”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通!”立即一屁股跌坐在死虎头上,张口结舌,几乎当场哧昏。 洞,不深,拦着洞口,盘坐着一付骷髅。 那骷髅顶上无毛,包着一层腊黄的薄黄的薄皮,骨骼可见,一双眼,直视如电,绿晶晶的闪光逼人。 上身,精赤,也没有半点血肉,下身,被乌光发亮,如同大蛇似的山藤,缠来绕去,分不出两条腿。 缠在那骷髅下身的山藤,正是沿洞而上,古剑宇攀滑下来的那一根,深山虎穴,这等情景,怎不使古剑宇魂飞魄散。 古剑宇愣在地上,半晌才撑着胆子,爬起来,跪下去不敢仰视,叩头为礼道:“晚辈被逼来此,误闯了高人的埋骨之所……” “住口!”那白森森的骷髅沉声一喝。 “哦!”古剑宇更加魂不附体,张口喘息不已! “你以为老夫死了吗?你是咒骂老夫!”白森的牙齿一咧,枯骨手掌一伸,远隔七尺,遥遥向古剑宇抓来。 古剑宇通身冷汗直流,双手撑在地上,只向后移! “凭你想走出老夫的掌下,除非你转世投胎!” 但见那枯骨手掌微微一抬,掌心之中,白烟随之而起,隐隐之中,扑向古剑宇的心口,毫无声响。 古剑宇似觉着胸前一震,五脏翻腾,血气互冲,脑中“呜”一声尖啸,倒在地上,人事不知,血从口角向外流。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二章 七杀魔王,掀风作祸浪 那白森的骷髅人形,一掌震昏了古剑宇,反而绿眼一翻,大出意外的道:“咦!好小子!” 说着,挥出的枯骨臂一收,五指虚空抓起,向身前一带,阴兮兮的又道:“老夫要看看你是铜打铁铸的?” 罡风一缕,竟把古剑宇的僵硬身子“吸”了起来,好象身后又有一人推动着似的,倒在白骷髅的怀里。 他脸上无血无肉,显不出异样,而一双碧绿怕人的眼神,不由眨动不已,愕然中,他左手抓紧了古剑宇的右肩。 伸出右手枯骨的五指,神色怕人的吼道:“难道老夫的功力就此完蛋了吗?还是……” 枯骨魔掌一沉,竟已按在古剑宇的天灵穴上,片刻叫道:“小子!醒醒!你用什么功力,来接受了老夫的‘九阴血指’?” 古剑宇死里逃生,觉得一股热流直充脑门,通体痛苦大减,微睁双目一见白骷髅,在自己对面,近在三寸吸气可闻,不由扭腰一挣。 白骷髅狞声道:“别做梦,想走?” 古剑宇哧道:“前辈?” 白骷髅怒道:“住口,叫我前辈?只怕你还不配!” “这……” 白骷髅又怒又急,催道:“不要这呀那呀的,说!你练了什么功力,快说!” “没……没有……” 嘶——白骨右掌一抓,古剑宇的衣衫由颈撕到腰际…… “呛!” 胸衣开处,一个三寸方圆的皮囊落地,那皮囊上,已破裂了手指大三个小孔,紫光两缕应了声上射五丈,炫目耀眼,使人不敢仰视。 白骷髅仰天大笑,久久不息,两排白森的板牙,始终没合拢过,那份欣喜如狂的劲道,使人又怕又奇。他抓紧了古剑宇有肩的手,也不住的加力乱抖。 许久,他的笑声一收,右手抓紧地上的“神镜”绿眼发直,如狂的吼道:“神镜!神镜!老夫找得你好苦!想不到一百二十年才见到了你,从此,天下没有人能敌得过我,从此!我是天下第一人!哈哈哈哈!” 笑声震得林木萧萧,落叶纷纷,山石抖动,泥土下溅。 他如同疯狂一般。 忽然,笑声一敛,绿眼旋即无光,垂头深深一叹:“唉!迟了,迟了!我的腿!我的腿!唉!” 欲哭无泪,哀痛欲绝。 古剑宇不由如痴如呆,他不知道这白骨怪人为了什么? 白骷髅怪人一阵喜,一阵悲,突的一扬手中神镜,作势向谷底欲扔,口中道:“此时要你已没有用了……” 古剑宇不由大急,忘了生死交关,忙不迭的叫道:“前辈,使不得!” 冷哼一声,白骷髅道:“你敢阻拦老夫?” 古剑宇恭声道:“晚辈不敢!可是!那神镜是我的!” 白骷髅冷笑道:“是你的!你的命是老夫的!” 古剑宇不由气道:“这个我不管,在我没死之前,神镜还属于我!我有权!” 右手一扬,白骷髅道:“我先要了你的小命!” 古剑宇俊目一睁道:“我死之后,神镜由你作主!” “好!我就……” 骷髅怪人的眼中绿光陡涨,白牙咬得发声,抓着的左手一抖,右手神镜不丢,连拳带镜,硬向古剑宇砸…… 要是他这一招砸实,古剑宇纵然是铜打的金刚,铁铸的罗汉,也必定落得脑浆四溅,横尸穷岩。 他双眼一闭,静等死神的降临。 许久…… “唉!”静穆中一声长叹。 “我不再杀人了,我曾经发过誓,找到了‘紫金神镜’之日起,立志清修,不再犯杀劫,今天,哈哈哈哈!我能毁我自己的誓言吗?” 白骷髅自言自语一阵,又喝道:“娃儿!我不杀你了!” 古剑宇又是一次意外,双目凝神道:“不杀我,神镜也得还我!” “还你!”怪人的绿眼一转道:“还你容易,你得拜在我的门下,认我为师,不但你神镜,而且……我将我百多年的不二魔功,一起传授给你!” 古剑宇略一沉吟,毫不迟疑的道:“不!” 白骷髅深感意外,忙道:“不?为什么?” “闻听人言,投师学艺,第一不准擅犯杀戒,我有父母血仇,一定要杀人,到时师门难违,血仇要报,反而缚手缚脚,我不干!” “哈哈哈哈……” 骷髅怪人且不答言,先是一阵狂笑,接着道:“娃儿!你算碰巧了,我的门规只有一个字!正合你的心意!” 古剑宇奇怪的问道:“一个字?一个什么字?” 怪人朗声道:“杀!” 这个“杀字”出在白森森骷髅之口,短促、宏亮、阴森、怕人、闷雷似的,引起了四谷回声,群山响应。 古剑宇不由心头一震,茫然道:“杀?难道不分善恶,逢人就杀?” “善?恶?天下哪有真善?哪有真恶?老夫一生杀人盈千累万,从来没有遇到真正的善人,也没遇见过十恶不赦的!” “哦!这……” “你少问这些,愿不愿意?” “我……” 怪人吼道:“不愿意也不行!” “你要杀我?” “老夫已说过,不再杀人……” 怪人耐着性子,道:“不入老夫门下,练不成功夫,下不得这断命岩,出不去这铁帽山了!” “……” “说什么父母血仇!” 提起父母血仇,古剑宇不由热血上喷,心中发毛,目光一凛,挺胸大吼道:“愿意!弟子愿意学成杀人的本领,杀尽天下的恶魔!” “恶魔?哈哈哈哈!” 古剑宇不懂地问道:“前辈笑什么?” 白骷髅笑道:“那你得先杀了老夫!” “弟子怎敢犯上?” “老夫我名讳你可知道!” “弟子不知!” “七杀魔王这个人听说过没有?” “七杀魔王?” 七杀魔王乃是百年以前的武林第一魔头,江湖上已成了武林遗事,只闻传言,漫说是古剑宇,连他母亲“屠龙玉女”在日,也是闻名没有见面。 原来“七杀魔王”自幼受异人传授,习就不世魔功,杀人无数。 百年之前,这位魔头忽然厌倦了杀人生涯,四走名山大川,欲寻高人改邪归正以享晚年,十年不遇。 在五台山遇到一位西域僧人,指点他道:“你所练的一身魔功,儒、僧、道,三界已格格不入,要想修身去魔,只有以毒攻毒,若能寻得大漠驼的‘紫金神镜’,或可成为正果!” 从此——在江湖上再也不闻“七杀魔王”之名,这般传说,在江湖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了。 古剑宇也曾听母亲说过他做梦也想不到这“白骷髅”竟是百年以前江湖人谈虎色变的第一魔头。 因此,好奇的问道:“前辈去到大漠,难道……” “七杀魔王”的绿眼一翻,大声道:“老夫去到大漠,皇天不负苦心人,虽然没找到这面魔神镜,却遇到了大漠神驼的三代传人,我苦跪三日三夜,他传我紫金神镜的入门之法,我依法选了铁帽山苦练了五十年。” 古剑宇接道:“练成了!” 白骷髅苦笑道:“练成残废了!” “啊!” “一则没有‘紫金神镜’的灵光指点,二则入魔之后龟息八年,竟被这劳什子苦缠双腿,无法脱身!” 他说着,指了指缠在下半身的黑光发亮的山藤。 古剑宇不由道:“待弟子把这山藤解了!” “小孩子!说的太容易了!” “什么?” “你当这是普通的山藤吗?” “这是天下无双的古藤,名叫‘百练钢藤’,俗称‘鬼缠腿’,利斧难断,水火不浸,为师台辟八年,他也缠了我八年,回功醒来,无法可治!唉,命该如此!” “徒儿我……” “不要再提这些!叩头吧!” 古剑宇纳头便拜。 “哈哈哈哈!七杀魔王有了传人了!好孩子,罢了!罢了! 小心!” 古剑宇闻言抬头!…… 猛觉一股力道直奔天庭,白森森的五指,猛拍下来。 呜——耳中一声长呜,人事不知。 “娃儿!醒来!”阴沉一声呼唤。 古剑宇醒来,眼前情形大变。 山光风影依旧。 而“七杀魔王”已大大的不同。 绿晶晶的双目失神,碧绿惨淡,通身白骨,不再雪白发亮,变生成了乌青灰暗,夹着紫一块、黑一块,形象怕人。 古剑宇失声惊叫道:“师父!师父!你……” “孩子!安……安静点!三天来,为师的……已将百年的修为,赠送……给你……你了……” “师父!” “你听我说……要不……是……为了口……口授功……夫,我……决不……留下……留下这五天的……寿命……来!” “五天?师父!五天……?” “是……我还能活五天……五天!要把……神镜……血指……传……传给你……” “师父!你这是何苦!” “不……不是为了你!是……” “为了什么?” “七杀魔王……的……名头……” “弟子罪该万死!” “废话!听着!” “七杀魔王”勉撑精神,先从自己的“九阴血指”传起,然后才详细的念出“奇镜神功”的心法。 原来,“奇镜神功”乃是内功的运用,并无外在的招式。 这时——古剑宇才算第一次看清了所谓武林瑰宝的“神镜”。他自从由母亲手中接到以来,也曾偷偷的看过一次。 那时,他所见的神镜,也不过是十分精细的紫铜镜子而已,上面虽有些若隐若现的像是甲骨文的痕迹,但是无法分辨。 此时,不但紫雾萦绕,镜面如虹,而且甲骨文似乎多了不少,也明显不少,加上“七杀魔王”逐字的指点。 “神镜”上的甲骨文,原来是深奥难懂变化莫测的“紫镜心法”。 而且,神镜的光芒、文字,随着持镜人的功力所摄,渐来渐多,越看越明。 也就是说,持镜之人的功力,随着“神镜”的指点,功力越来越深,互相为用,交互增长,奥妙无穷。 古剑宇专心一意,念念不忘复仇,加上天生颖慧,一经“七杀魔王”指拨,举一反三,进步神速。 人生数十寒暑,在宇宙中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何况区区的五天。 日沉!日落……指顾之间,已是五天了。 第五天,古剑宇提心吊胆,不敢想像这一天会发生什么事。然而“七杀魔王”指示练功的情形依旧,与往日并无二样。 他想——也许师父的“五天之期”是鼓激自己勤奋学习的。 日落西山——“七杀魔王”周身的白骨变成了黑骨,碧绿的眼珠,已惨白无光,他一双枯手扶在缠满了下身的“鬼缠腿”上,颤抖着道:“孩子,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 古剑宇奇道:“师父!还有……” “你把那石缝里的一张羊皮拿出来!” “是!” “这是为师的我一生杀人的黑名单!” “黑名单?” “唉!这是我一生的血债,也是我留下的仇恨!孩子!能了结的,我已了结了,剩下的,你替为师的……” “师父!师父!” “七杀魔王”的语音渐微,终于双眼一闭,两肩下垂。 一代魔头,就此结束了一生。 熙熙攘攘的武林,这一回才真正的少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血魔,他生时轰轰烈烈,而死时却无声无息。 “师父!哇!” 想起了赠功授业,恩泽浩大,古剑宇不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太阳,坠入西山的背后。 天上,片片彩霞,照得遍红血红。 古剑宇抹干泪水,把岩傍的一块大石,运用功力移在洞口,就手以“九阴血指”飞书写:“一代武圣七杀魔王归骨之所。” 这才一展身形,直向“断命岩”深不可见底的谷中落去,他的人在凌空飞坠,心也不停的转动,血也不止的奔腾。 此时,他只有一个心念:“报仇!报仇!” 除了报仇之外,他一些也没旁的思虑。 古剑宇原是武林世家,十五年的不断苦练,他虽不能跻身于武林高手之列,但也不是一般泛泛之徒江湖武师可比。 然而,五天的造化,他对自己的过去,感到渺小,渺小的可怜,可笑,过去,自己居然有报仇的想法,此时回想,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时,他只觉身轻如燕,气吞河岳,黑黝黝的夜幕幽谷,他一目可及,草上飞虫可见,叶上脉络可辨。 这幌如隔世的奇遇,他不知该怎样来解说。 想着,已纹风不动的落在实地。 忽然——草偃枝分,谷口,一排站着四个褐衣怪人,八只眼睛,盯着自己身上,面露阴沉微笑,目蕴杀机。 天色黑暗,月光昏黄。 古剑宇乍见鬼魅似的四条人影,不由一惊,等他看清了那触目惊心的褐灰衣衫,顿时血派澎湃,怒吼声:“血盟帮的凶徒,这是你们送上门来的。” 语落,掌势突分,十指如锥。 劲风乍起,吃吃有声。 “好小子!你还活……啊!” “啊——”两声厉哨,四个褐衣怪人的正中两个,未等出势,仰面倒了下去,每人胸口五个血孔,洞穿如利剑所刺,血水外流。 另外两具,根本未看出是古剑宇出手的,一看同伴胸前血如泉喷,五点伤口,反而咆哮如雷,大吼大叫:“什么人暗算,是汉子出来!” “暗算?”古剑宇不由好笑,一扬指…… 就在他十指微扬之际,劲风破空如同裂帛,两个褐衣怪人顿感有异,迅速叠腰而起,抽身要逃…… 哪来得及——“这就是暗算!” 血光四溅,腥风一阵。 一个倒在当地,头上多了两个血洞,一个胁下血如喷箭,寸步难行,古剑宇举手投足之间,四个褐衣怪人三死一重伤。 他的杀心未戈,怒火不熄、一挫步,身如鬼魅,探臂握住了重伤的那人,咬牙切齿的喝道:“说!血盟帮舵可是在‘鬼谷’地方?” “你!你是……” 古剑宇叱道:“不要管我是谁!说!” “你是鬼?” “呸!”古剑宇手上一用力,那位褐衣怪人立即杀猪一般的叫了起来:“放手!我说!我……” “正是在‘鬼谷’地方!” “怎样走法?” “正东方向,天明可到!” “好!杀!” “杀”字声中,血光四溅,掌影一扬,脑浆乱飞,古剑宇顺手摔,血浆斑斑的尸体,只飞向五丈以外,他点地…… “好辣的手段!好狠的心肠!” 阴暗之处,冷哨的一声,人影箭身而出,迎面而立,指着地上的尸体,连连颔音,阴沉沉的道:“阁下连杀血盟四鬼,就想抽身一走了之吗?” 古剑宇大出意外,撤身退了三尺,朗声道:“你是何人?” 来人冷声道:“灵龟居士!” “灵龟居士?灵龟居士是什么东西!” “住口,姓古的!说明白一点,我是为了神镜来的!” “神镜?神镜你想要?” “谁不想要?好狡猾的小辈,你跳岩装死,老夫已候了十天了!” “好!神镜在此!拿去!” 古剑宇一扬右臂,五指轻弹。 “来得……啊!” “好”字尚未出口,“灵龟居士”倒身滚三丈,面色铁青。 “咦!” 他居然能在“九阴血指”之下不死,也是骇人听闻之事,古剑宇“咦”了一声,连环进步,飘峰进击,扬起铁掌…… “无量佛!”一个道家装束的瘦长影子,落叶飞花,毫无声息的来到当地,拂尘一摔,阻止了古剑宇的攻势! 攻势被阻,怒火难遏。 “什么人?” 来人朗声道:“贫道首阳子!无量佛!” 古剑宇问道:“你是江湖武林?” “非敢!你不知贫道的名讳?” “不知道!” “哈哈哈哈!”“首阳子”未语先是一笑,淡淡的道:“出家武当山,住持首阳山,现为道家掌门,小施主真的不知?” 古剑宇怒道:“不知就是不知!还有什么真假!” “首阳子”不疾不徐的道:“小施主的事,贫道却知之甚详!” “你?” “呃!你的仇家,乃是一魔二帝三大帮,是也不是?” 古剑宇不由一撤身形,面露惊疑。 因为,尽管他是一肚皮的父母血仇,而真正的仇家究竟是谁,却只是一知半解,摸不到头绪。 “血盟帮”,是他唯一的目标,那“褐灰衣衫”,是他心中最恨的表记,他盲目的恨所有的武林。 这一次,他学成了“奇镜神功”,以及天下第一魔的“九阴血指”,在他幼稚的心灵之中,要杀尽天下的武林,方消心头之恨。 如今,耳听“首阳子”之言,不由一动,心忖——是呀!我该…… “首阳子!你说的一魔是谁?” “地魔卫广生,他早死了!” “他死了!我的仇……” “你的仇也不用提啦!” “二帝呢?” “五毒帝君现在五毒宫,为宇内毒功之主,无影帝群独剑无影门,势欲君临武林声威浩大,可不是善与之辈!” “嘿嘿嘿嘿!” 古剑宇气极反笑,笑声似利刃,令人心胆俱裂,恶狠狠的道:“声势越大,我的血债利息越多,杀得越痛快!还有三帮呢?” “飞天、血盟、紫气,三帮各有千秋!” “蒙道长指示,在下破例的不杀你,闪开!” 首阳子急道:“慢着!” 古剑宇怒道:“在下说过不杀你,就不杀呢?” “小施主,贫道并不怕你杀,却有话尚未说完!” “什么话?” “小施主向一魔二帝三大帮找场报仇,武林的规矩,贫道不管许多!” “你凭什么要管?” “贫道已说过不管!” “你管得了么?” 干笑一声,首阳子道:“嘿嘿!不过,宇内武林不放心的,就是小施主所有的那面‘神镜’!” “神镜关武林何事?” 首阳子肃容道:“小施主休得取笑,神镜乃万魔之宗,魔功之源,神镜重出,定必引起江湖的杀劫,重蹈百年前的血腥,因此……” “因此你想要?是不是?” “贫道代表武林中正邪两道同派,担保……” “担什么保!” “以武当的信誉,首阳的名声,保管‘神镜’,决不使它落于任何人的手里,以致练成魔,引起杀劫!” “哦!说的轻松,你凭什么担保,你有什么资格作?煜挛淞执恚 ?br />  “这………”“首阳子”的脸上不由一阵发红,微微摇头之后,终于苦笑道:“贫道称为九大门派盟主,还望小施主见信!” “九大门派?盟主!值多钱一斤?在下一不是九大门派,二不是正邪武林,你管不到我的!” 他语起,大步一跨,越过“首阳子”迳向谷外走去。 “小施主,贫道尚有一言!” “也太罗嗦!” “首阳子”不以为许的道:“神镜人人想得,常言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带着神镜有害无益,还是……” “不用你担心!” “贫道乃是好意。” “要是我已练成了‘奇镜神功’,够不够保护神镜呢?” “那当然另作别论!” “让你这九大门派的盟主见识见识!” 古剑宇一聚真气,脸色陡然大变,白皙的面孔,由淡红变成紫红,一层紫雾,萦绕着他的全身,三尺之内,紫雾弥蒙,袅袅一团。 一团紫雾之中,突然伸出一支紫色的手掌,掌心,金光万道,紫虹一匹,徐徐的向一侧四人合围的粗大桧木上一按。 “哈哈哈哈……这就是‘紫阳魔功’!” 笑声暴起,紫气全消。 古剑宇吟吟微哂,道:“老盟主,瞧清楚?” 语落,对着适才所按的粗大桧木“卟”吹了口气…… “哗……轰……” 但见四人合抱不过来的粗大树干,木屑细如面粉,应声而折,山崩地裂声响,陡然倒了下去。 就在那大树倾倒声里,五丈以外,四外人影乱窜,怕不有数百个之多。 他们原都是天下有字号的武林人士,自命不凡的江湖豪客,人人想染指“神镜”,个个想得魔功之宗,闻风到铁帽山来寻古剑宇尸体的。 此刻,抱头鼠尾,纷纷夺路出谷。 “首阳子”目瞪口呆,默默无言。 数日之间,变化太大了。 一个普通功力的少年,会在数日之间练成了旷古少见的“奇镜神功”,这的确是骇人听闻的大事! 古剑宇得意的道:“大盟主,在下有力量保护神镜,不劳费心了!” “首阳子”喃喃语道:“原来这就是‘神镜’所载的‘奇镜神功’,难怪血盟四鬼一块照面没打,就……” “杀他们要用‘奇镜神功’?” “难道小施主……” “九阴血指!” “啊!”“首阳子”面色大变,身子一弹,扑向地上“血盟四鬼”的尸体,略一省视,不由一顿……一连退出丈余远近。 目露惊疑,愕然的凝望着这当面弱冠少年,如同梦呓一般的道:“白……骨……血……指……你……可怕!” 嗖——风声一缕,如同一道轻烟,“首阳子”一射疾飘五丈,直隐向山石云树之间,踪影不见。 古剑宇冷冷一笑,啐了一声:“呸!” 豪气顿生,心胸一阔,双臂振处,仰天发出声石破天惊的长啸,人像一只大鹏,展翅上飞三丈,脚不点地,斜向谷外射去。 他相信了“血盟四鬼”的话,一直认准了正泻去。 东方发白,晨光曦微。 眼前一片田畴,虽有山丘,也不过百起伏的土堆而已,那里像是什么“鬼谷”地方,“谷”在何处? 不由跌脚狠狠的道:“上了血盟四鬼的当不成,或是尚未到地头?” 想念之间,趁着晨光尚早,展起轻功越过田畴,眼前乃是一道江流,水声淙淙,水雾茫茫的。 顺着江水,筑有一道宽敞的堤防。 堤防上,一顶小轿,四个轿夫飞也似的狂奔,轿后,两个俏丫环模样的少女,紧随轿后,寸步不离。 先前,古剑宇在坦下只顾赶路,不感惊奇。 走了十来里。他心中不由大奇。 谁家千金小姐,起这么大早赶路。 这四个轿夫脚力为何会有这等快法?竟同轻功高手一般,脚不点地,浮尘不起,轿子平稳如飞? 这两个小丫环居然寸步不离,江堤上的轿,指顾之间已在分路之下,下了堤防,沿着曲径而去。 好奇心驱使,古剑宇一折身形,也向那小径跟去,他生恐为人发觉,借着堤防的石堆草业,掩匿身形,紧坠下去。 约莫二十里之遥。 眼前,一座城堡也似的村落,堡门尚未开,吊桥高悬,轿夫。叫开堡门,堡内放下吊桥,轿子一溜烟抬进堡去。 古剑宇越觉神秘,不走吊桥,展轻功越过护堡河,翻过堡墙。 好大一座村子。 说是村子,乃是指堡内六街三市而言,屋宇节次鳞比,街道纵横,但人迹不见,所幸,那顶小轿正在堡中心一个红漆大门前停下,古剑宇也越屋在隐蔽之外。 轿子果然不出所料,乃是一个鹅黄宫妆少女,看样子弱不禁风,但可称得是天姿国色,闭目羞花,明艳照人。 “吱呀——” 红漆大门开处,走出两个锦衣汉子,年龄都在三十左右,魁梧英武,气概不凡,但对黄衣少女十分尊敬,双双闪在两侧,低声道:“小姐回府了!” 黄衣少女且不答言,莲步姗姗上了台阶。 突的一翻身,指着古剑宇隐身之处,莺语如同珠走玉盘,黄莺出谷的道:“还有一位客人,请他进来款待。” “是!” 两个锦衣汉子,恭声齐应,同时迈下台阶,直向古剑宇隐身的穷巷而来。 古剑宇还当真有客人。 但环扫左右,穷巷空空,除了自己还有谁? ——难道这小女是未卜先知? 意念未转,身侧话音已起:“请客人入宫!” 这两个锦衣汉子何时来到,从那儿到了自己身侧,以古剑字近百年有余的功力,竟然丝毫不觉。 此时,进又不是,当下只有苦苦一笑,尴尬异常的道:“嘿!嘻!二位……” “请!”锦衣汉子脸上毫无表情,摊手肃客。 “多谢!”古剑宇一横心,挺胸大步向石阶跨去。 进了门,庭院幽静得有些冷清,一重一重,一眼看不到底,究竟不知道这门庭之内有几层院落。 两个锦衣汉子,一左一右,同古剑宇一步一趋。 “通!通……”每一步踏在地上,都发出空洞洞的声音,如同进了凶宅,到了死屋似的,不见半点人影。 一连走了十几重。 雕花格门,五间大厅。 先前的黄衣少女坐在右侧,眼见古剑宇步上大厅,妩媚一笑,立即起身向屏风后面翩然而去。 左首,坐着个白发苍苍,满面春风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除了一头白发之外,脸上粉嫩细腻,俨如二十岁少妇风采,通身衣着鲜艳华丽,似与头上白发极不相称。 锦衣汉子抢前半步,恭身正待回话…… “你们下去!”白发妇人略一挥手。 “是!”两个锦衣汉子不敢出一口大气,退着出了大厅,只到退到台阶,才转身大步而去,恭谨逾常。 古剑宇酌量着眼前如果这老婆子不是皇亲国戚,便定是一品命妇,拱手道:“在下参见夫人!” 白发妇人展颜一笑道:“小客人请坐!” “冒闯潭府,夫人宽恕!” “闻小女言,阁下由江提一路跟来,亏了你好脚程!” “这……” “不要脸红,这也不算什么?小客人尊姓大名?” “在下古剑宇!” 白发妇人脸色突的一变,立即从衣袖内摸出一张大红洒金帖子,略为一过目后,脸上更加不安。 但刹那这间恢复了笑容,双手一拍,朗声道:“来人!” 屏风后,应声出来四个俏丫头,一色水绿衫裙,个个粉堆玉琢! 白发妇人冷然道:“备酒待客!” 古剑宇初见她脸色有异,已是暗蓄功力,打算防身出手。 此刻一听,反而十分不安,忙道:“不敢打扰夫人!” “老身有话同你谈,怎好不吃杯水酒。” 四个丫头应声去了不久,立刻捧出酒菜来! 山珍海味,岂盛不凡,水陆亲陈,十分讲究! “古相公请用,恕老身不便相陪!” 古剑宇推辞不得,只好坐下来,举杯为礼道:“在下无端打扰,甚是不安!” “太谦了,水酒一杯!” “在下不善饮酒!” “古相公自斟自饮,一杯也合老身心安!” “如此,只此一杯!” 酒溢香气,令人饶涎欲滴,古剑宇仰脖子干了一杯,又道:“在下无量,只此一杯就用饭……” “这一杯料你也无福消受!哈哈哈哈!” “啊……” 徐凤湘顿觉双目金花乱绕,五脏翻腾如潮,头晕,脑涨,骨软,筋麻…… 心知不妙,一举臂…… “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还不倒!” “咕通!”古剑宇应声倒在当地,五指硬插入地中寸余深浅,他心中的恨、悔、气、恼、可想而知! 就在此时,外厢云板声响。 白发妇人目光一寒,凝神道:“是谁?这么早就来……” “姑妈!是我。”语如黄莺出谷,白影如蝶,翩然而至。 “是凤儿!你!” “姑妈!有一桩大事……噫!” 那少女一见倒在地上的古剑宇,不由粉脸变色,“噫”地一声,呆在当地,说到一半,接不下去了!愕然如同失魂落魄! 白发妇人眉间一皱!“凤湘!你认识他吗?” “我……不……不认识!” “他就是你父飞骑传来誓必捉到的古剑宇!” “哦!古剑宇!不错!他是古剑宇!” 徐凤湘花容变色,粉面飞霞。 她的心激动不已,她知道古剑宇与自己父亲“银剑追魂”徐人龙有过节,她不知为了什么这一老一小年纪相差三十多岁的人有梁子。 她更想不到,古剑宇就是自己从水中救出来,而又一见钟情的古剑宇! 如今…… 那里容她多想! 白发妇人接着道:“凤湘,你见过他!” “哦……没见过!姑妈既然说他是古剑宇,那……一定不会错!” “他是不打自招,姑妈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手到擒来,比你爹飞骑传柬大张旗鼓如何?” “所以‘迷宫妖姬’名震武林啦!” “傻丫头!姑妈的名字是你叫得的吗?” “妈姑?你打算把他……” “把他废去武功,交给你父,姑妈我留下他身上的神镜!” “迷宫妖姬”脚尖一挑,已把昏迷不醒的古剑宇身子翻了过来,探手在他怀内搜出了“神镜”。 但见紫光两缕,如同两道匹练,从破了两个小孔的皮囊中电射而出,令人不敢仰视,目眩眼花! “哈哈哈哈,这是送上门的买卖!真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野草不肥,娃娃!你休怪我迷宫妖姬心狠!只怪你自己瞎眼!” 她嘿笑一阵,一并右手食中二指,迳向古剑宇点…… “姑妈!” 迷宫妖姬点势顿停,茫然道:“什么事大惊小怪!” “你……不能废去他的武功!也许他消受不起,因而呜呼哀哉,我爹有许我话要问他呢?” “不废武功万一……” “迷宫中蚊子也飞不出去,还怕他钻到地底下去不成!何况还喝了……” “押解途中呢?” “姑妈未免也太小看你们宫中二十八宿了,再不放心,明天我也随着他们一同解回飞天堡!” “也好!来人!” “侍候主母!”四个俏丫头应声出来。 “迷宫妖姬”洋洋得意,道:“将这面镜子交给小姐,叫她好生存放,命人将这小子关进‘旋风地牢’等候明日解往飞天堡!” 徐凤湘目送丫头持向后面的“神镜”,又眼巴巴的看着四个锦衣汉子将自己心上牵挂着的古剑宇用鹿筋四马倒钻蹄的抬了出去。 她一颗少女的心,如同小鹿撞的一般,跳呀!跳…… 她不想到自己初恋的甜蜜尚未领受,却立刻掀起飓风似的波澜,她真不知自己今后的日子如何打发。 她悔!悔不该一见面就爱上了这个冤家。 她恨!恨天公为何这样残酷的安排。 最后,她下定了决心,决定不再爱他,因为,纵然没有今天的事发生,而一对仇人,也决不会有美满的结局,何况,今天的事,迟早是会发生的。 就算是自己爹爹不计较,而听古剑宇的口气,他也不会放下这段梁子。 她与姑妈、表姐、闲谈了一阵,犹自到客房内对着一灯如豆,心里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一时那能安静得下! 昏暗的月色,纵窗中照进来,她对着天上的浮云许久…… 许久…… 她终于突的站了起来。 “我就是这个主意,反正姑妈不会杀我!” 白光一丝,穿出窗子,直向花园中奔去,丝毫不慢,指顾之间,已钻进那一堆面积极大的假山之中。 “轧轧轧……”一阵轻响,徐凤湘已发动了“迷宫”“旋风地牢”的机关。 眼前,是一道宽仅三尺的甬道。 黑呼呼的甬道,像“旋风”似的,左旋右转。 徐凤湘对这“旋风地牢”的道路,异常熟悉,因此,毫不费力的到了地牢的中心,也就是古剑宇被禁的所在。 “咦!” 惊心一噫,脚下顿停。 但见,铁门大关,悉悉索索,好象有人在说话,徐凤湘闻声知警,贴身在甬道的弯处,连集目力…… 一点黄影,伛偻着身子、在低语,如怨如诉的低语!“早知道,我也不该逗你到迷宫来,如今……我该怎么办!” 徐凤湘顿时心中一震。 ——这是慧表姐,司马慧她难道也爱上了他? 想到这里,眼前一阵发黑。 要是司马慧也爱上了他,那我…… 她比我功夫高,而且是姑妈溺爱的独生女,又与他没有仇恨,甚而,她的人也比我美,不像我一会儿男装,一会儿女扮的野性。 我…… 她勉强支持着,只觉着心中跳个不停,身子摇摇欲倒。 司马慧的语音又起:“我不能带你出迷宫,可是,我怎忍心看你留下的神镜,这神镜我担着天大的干系留在你身边,这是一包解药,只有看你的造化!” 语音渐低,而抽泣之声随之而起。 徐凤湘心中一动,——有了解药,怎不带他走,胆小的丫头。 四通八达的甬道,忽然起了一阵离乱的脚步声。 黄影一闪,溜入左首甬道。 徐凤湘毫不怠慢,鬼影儿似的,一溜进了右侧的铁门。 右手挟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古剑宇,左手抓起地上的“神镜”解药,急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远离脚步之声,向另一甬道飞奔狂逃。 她轻车熟路,避过可以惊动迷宫二十八宿的房屋,电闪奔出迷宫,一口气飞奔了十来里,已是娇喘嘘嘘,香汗淋淋。 眼前,一片丛林,十分僻静。 徐凤湘放下古剑宇,打开解药,胡乱向他口中塞去。 果然灵丹妙药! “哦!闷死我……噫!”古剑宇由地上挺身坐起,游目四顾,如梦如幻,如痴如呆,愣愣的道:“这……我是……” 古剑宇松口气道:“你总算醒来啦,哟!这是你的神镜,收好了!” “姑娘你是……” “我是徐凤湘,你不认识?” “徐凤湘?”古剑宇做梦也想不到这眼前的白衣少女,就是船上的恩人徐凤湘,因此,下意识的念着。 “你吃了迷宫的‘透心散功酒’,最少要三天的时间调息才能复原,我只能救你出困,可无法帮别的忙!” “透心散功酒?” 古剑宇才想起了前事,拱手不迭的道:“原来是姑娘援手搭救古某。……” “别酸溜溜的了,我得赶回迷宫,不然……”她跨步起势,疾向林外穿去…… “姑娘,你的芳名……” “不是说了吗!我就是徐凤湘!” “徐……” “时间不多,以后再说吧!反正,你不要忘记我这个人就是了!” “古某终生不忘!” “够了!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 徐凤湘的语落,人已穿出林去。 然而“迷宫”的堡墙上,已是人影遥遥,哨声四起,她虽然胸有成足,但“做贼心虚”,也不由一阵忐忑不安! “凤湘!你到哪里去了?”“迷宫妖姬”脸色铁青,拦在身前,面色凝重,身后站着司马慧,眉头深锁! “啊!姑妈!” “丢了人了!” “迷宫妖姬”但觉怒火高炽,失声道:“进入迷宫之人,转眼之间走脱,这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啊呀!”徐凤湘故作吃惊,煞有介事的道:“糟啦!我夜深醒来,窗上人影一晃,追了出去,只到江堤,被我追丢了!早知真的出了事,我就……” “真的?” “我敢骗姑妈吗?” “你看清了没有?是什么样的三头六臂?” “那人轻功好俊,只看见一点黄影!” “黄影?”司马慧的神情极不自然。 “对啦!表姐!就像你的衣着打扮一样,杏黄的影子!” “糟啦!” 司马慧聪颖过人,玲珑剔透,她已看出徐凤湘的苗头,心忖!——小蹄子,你拿我逗乐,可是!你也救了我了!喊了一声“糟啦!”回身就向迷宫跑去! “迷宫妖姬”算是被这两个少女蒙在鼓里,迷惘的道:“慧儿!随为娘的追!” “妈!‘神镜’!” “神镜怎么啦!” “我放在桌子上,不要!” 徐凤湘生恐姑妈穷搜苦寻,古剑宇的功力未复,若是被她搜到,不但前功尽弃,而且性命难保,因此,乘机失惊的道:“哎呀!真的,可别是人家的调虎离山一石二鸟之计,却走了人,盗走了神镜,弄得人宝两失!” “回堡!”“迷宫妖姬”率先起势,穿回迷宫。 三人连袂进入堡内。 司马慧抢先回房,反身扑出,哭丧着脸道:“妈!妈!神镜……” “真的不见了不成?”但见“迷宫妖姬”怒火如焚,一仰脸,立即发出一声裂空入云的长啸! 随着啸声,二十八个锦衣魁梧的汉子,各展式子齐集在花园水榭之中,个个肃容垂手伺立,等候差遣。 “迷宫妖姬”目光如电,怒火如焚,厉声吼道:“迷宫自主人死后,三十年与武林断绝往来,从今天起,迷宫宣誓重入江湖。” “二十八宿立刻出宫,访察闯入迷宫,劫走盗宝之徒,我‘迷宫妖姬’要重开杀戒,誓必追回神镜!去!” “是!” 二十八宿轰雷似的应了一声,各撤身形,迳自去了。 却说古剑宇跌坐在丛林之中,目送徐凤湘去远,心想:“也太巧了!为何救我的都是徐凤湘,唯一不同的是男徐凤湘,一个是女徐凤湘。” 其实,他那里想到这两个徐凤湘乃是一个徐凤湘呢。 他只觉得事情也太玄妙而已。 呆想了一阵,试着口中干燥,心中翻腾,跌坐运功。 “哎呀!”古剑宇只觉得真气难聚,不运功还则罢了,一提真气,只觉气不顺,血上冲,半点力道俱无。 百十年的功力修为,此时竟与常人无异,通身疲软无力! 怎不使他大吃一惊。 他想起徐凤湘的嘱咐:“你喝了迷宫的‘透心散功酒’,最少要三天的休息!”迷宫,为何要害我? 那白发妇人?黄衣少女?锦衣人? 他们既然不是一魔二帝三大帮的人,自然是不会与我有仇,敢莫是要夺劫我身上的“神镜”? 不会?“神镜”不是好生生的在我身上吗?“我真傻,为何不借神镜之功,恢复原有的修为!”一念既起,顺手取出“神镜”,打开皮套。 紫霞一片,金光千缕。 古剑宇沉心静虑,手捧神镜,口诵心法。 就在此时,林子外人影一晃,一双贪婪的眼神,精光绿然的逼视过来,渐来渐近,却是一个又矮又瘦,枯高如猴的小矮怪人。 古剑宇此时功力既散,又在凝神一意默念心法之际,身外一切已是全无知无觉,进入忘我之境。 矮小怪人渐欺渐近,忽的“卟嗤”一笑:“嗤!神镜!神镜!” 语音未落,点地向跌坐的古剑宇扑去。 “啊!”古剑宇闻声一惊,已是不及。 “拿过来吧!小子!老猴儿赏你一掌!” 劲风陡起,血光如箭。 古剑宇功力已散未聚,怎能当此迎面一掌,两道血丝,顺着嘴角不断外流,坐着的身子再也难以支持,耳中嗡的一声,仰面倒了下去。 林中,黑雾一团,旋风似的滚来。 黑雾初现。 “吧达!”爆炸一响,火星四射。“灵龟居士”在前,“鬼火阴魂”在后,两人鬼鬼崇崇摸索而入。 “灵龟兄!九指怪猿侯老五分明进入林中,为何忽然不见!” “这老儿是个鬼精灵,他焉能放过古剑宇那块神镜!” “所以我主张跟踪着他,让他做我们的耳目!” “你这主意可真不错!” “有人!” 黑雾一拥,鬼火炸处,这两个老怪的人已到了古剑宇的身前。 “灵龟居士”叫道:“哎呀!古小子!” “鬼火阴魂”气急败坏道:“糟啦!猿候老五得手了!” “怎见得!” “看这小子的伤势,进入林中除了侯老五并无二人!” “追!” “慢着,问清这小子!再追不迟,谅他侯老五也跑不掉。” “以这小的功力,恐怕侯老五!” “救活他再说!” “鬼火阴魂”枯掌一探,轻按在古剑宇的灵台大穴之上,“灵龟居士”双手握紧了古剑宇的一双腕派。 两个魔头,各运功力,互不相让,顺着掌心源源而出。 林中,一片寂静,万籁无声,空气紧张如同一支拉满了的弓,落叶萧萧之声,片片可闻。 许久。 古剑宇虎目微睁,鼻息均匀,但见为自己施功疗伤的,乃是铁帽山曾有动手之仇的两个老怪,心中不由大奇。 ——他们会好心救我吗? 不会!不会!一定是阴谋,暗地里使用“吸”字心法,吸取二怪的真元,罡气、精血。 半盏茶的时分。 “鬼火阴魂”面黄如腊,额上汗珠粒粒发光,“灵龟居古”通身如同水洗,周身黑雾尽褪,双目失神。 然而,他两谁也不顾显出支撑不住的神色,谁也塌不下这个台,咬紧牙关,兀自提起精神,不断的向古剑宇体内输送。 又是片刻—— “灵龟居士”再也吃不消了,先是一声长叹,断而颓然道:“唉,想不到这小子的伤势好重!” “鬼火阴魂”也沮丧的收回枯掌,抹去额上的汗珠,幽幽的道:“想不到他已练成了‘奇镜神功’与‘九阴血指’还被侯老五伤成这个样子,难道说侯老五是真人不露相吗?” 古剑宇心中不由好笑,试一运气,觉得真力无阻,血气畅通。 原因是他在“迷宫”中余下的“透心散功酒”,既有“紫金神镜”化解于前,又经“九指怪猿”侯五震散于后。 加上徐凤湘塞在他口中的解药,毒气早已散了个干干净净。 剩下的轻微伤势,只不过是在功力未复之际,又被“九指怪猿”侯五在不防之下的一掌轻伤。 既有两个老怪全力施疗,焉能不是已痊愈,他的意念未泯,耳闻两个老怪之言,真的忍俊不住。 “嗤!”破口发出一声轻笑。 “啊呀!”一声惊呼,两个老怪霍地跳了起来,人影分处,闪出一丈五尺。 “多谢二位施功代疗,七杀魔王之例,又开一次!再见!” 古剑宇一心念在自己的神镜,点地射起两丈,认定“九指怪猿”侯五逸去的方向,疾射出林。 此时,他心急如焚,把轻功展到极限,人如一枝飞箭,破风而去,片刻之间,已下来了五六十里之遥。 哪有“九指怪猿”侯五的人影,放眼远视,林莽苍苍,山势起伏,虎踞龙蟠,迤逦绵互,无尽无边。 古剑宇如何肯舍那自己功力所击的“紫金神镜”依旧穷追不舍。 又奔了一程。 山势更加陡峻,树木更加深茂。 蓦然——万山丛中,现出一座巍巍城堡似的建筑,宏伟壮观。 古剑宇心中一震,暗念——难道这就是“九指怪猿”侯五的巢穴不成! 心中分神,脚下速度顿减。 唰——破风声过处,传声厉吼:“什么人?敢在飞天堡地面逞能!” 喝声之中,灰影四起,数十个灰衣汉子,从四面八方的山巅草丛现身而出,齐向古剑宇立身之处扑来。 他们一个灰布裹头,每人一柄三尺长剑。 人影幢幢,剑光闪闪。 顿时,把个古剑宇包围在人影剑阵核心,四面环敌之中。 古剑宇心中发毛,勃然大怒,双掌蓄势,十指欲弹,怒喝道:“拦路打劫吗?” 灰衣汉子不由乱发狂笑,为首一人长剑虚挽,厉声喝道:“放屁!飞天堡会有人打劫!你瞎了眼了!” 古剑宇掌势陡收,心忖:“飞天堡?第一次在江中救我一命的徐凤湘,不正是飞天堡的……” 想着,功收撤步,朗声道:“请你们堡主出来!” “什么人,妄想见堡主!你也太……” “堡主驾到!” 银光一同匹练,掠空落在地面。 那群灰衣汉子,二龙分水,唰的一声,八字形散在两侧,让出中间一片三丈大小的空地,个个垂手按剑,鸦雀无声。 银光乍落,一个三绺短发的五旬老者,神定气闭,缓步而行,手扶胁下长剑,威仪慑人,气慨不凡。 “参见堡主!”两个灰衣汉子恭声而呼! 银衣老者双目逡巡全场,最后落在古剑宇的身上,徐徐问道:“阁下何人,夜闯本堡意欲何为?” 古剑宇一见老堡主人物不凡,不由甚为恭敬,拱手道:“在下古剑宇!” “啊!”“飞天堡”堡主“银衣追魂”徐人龙蓦的一惊,先前神情顿失,面露惊疑,目射煞气,脚下不自觉的连退三步。 “铮!”暗簧一响,长剑出鞘。 但见银光一缕,寒光中,立即挽成丈来方圆的剑花,罩护全身,厉声叫道:“意欲何为,莫非……” 古剑宇恭声说道:“世伯!” 徐人龙道:“谁是你的世伯?” 古剑宇仍恭声道:“堡主!” 徐人龙怒道:“小娃儿,少来奸滑,划出道子来!” 古剑宇剑眉紧皱,先前大好印象全失,双手十指微曲。 ?欢钤谛旆锵娑宰约河芯让拢闱堪聪屡穑嗫嘁恍Φ溃骸霸谙挛抟饴饭蟠彻蟊ぁ!?br /> “银衣追魂”徐人龙冷冷一笑道:“好一个误闯本堡!” “另有一事,就是在下与令公子少堡主有一面之雅,并且曾蒙江中……” “住口!一派胡言!” “这……在下确承少堡主相救……” “呸!也太欺人了!” “银衣追魂”长剑一领剑诀,步下微动。 劲风卷地而起,银光炫目生花,唰…… 一连八招十六剑,剑剑凌厉,招招歹毒,如同漫天花雨,顿时把个古剑宇罩在剑风之内,险象环生。 他一面抢攻不舍,一面吼道:“老夫半百无子,那来的少堡主,小奴才,你这个瞒天大谎算是找错了!” 古剑宇连连闪躲,闻言不由大奇道:“住手!” “小奴才,还有何话说!” “请问中原有几个飞天堡” “老夫的飞天堡天下无双,独一无二!” “真的老堡主没有一位公子!” “老夫不与你嚼舌根!” 剑风又至,寒光逼人。 “银光追魂”的一柄剑,使得风雨不透,鬼神难测,数十年的修为,全力而为,势如雷霆,气吞河岳。 “徐凤湘”的谜不打开,古剑宇实在无心动手! 因此——他双臂微分,十指轻拨,只守不攻,边闪边退,朗声叫道:“请问老堡主有一位叫徐凤湘的少年,你认识吗?” “徐凤湘?” “银衣追魂”剑招陡撤,人也一弹退出丈余,横剑当胸,不答古剑宇之言,反而大声问道:“你认识她?” “适才说过,他与在下交情非浅!” “越法饶不得你!” 不料,“银衣追魂”怒不可遏,喝叱声中长剑一挥,厉吼如雷:“传令全堡戒备,放走古剑宇的,帮规处治!” “杀!”数十灰衣汉子,各震长剑,一哄而上。 双拳难敌四手,好怕汉最人多。 此时,古剑宇再想不还手,势逼不行,想要还手施袭,又因“徐凤湘”的闷葫芦尚未及时打开。 左右为难之下,十指轻弹,连动护住全身,缓缓向堡外退去。 谁知——灰衣汉子越杀越多,里三层,外.三层,潮水一般,一波未退,一波又来,绵绵无已前扑后继。 但见“银衣追魂”的一枝剑,泛出车轮大小一圈红光,使人难以睁眼,着着进逼,招招凶狠。 古剑宇再也无法忍耐。 他陡的一弹蜂腰,平地上射三丈,凌空发出声闷极的狂啸道:“老堡主,请恕在下得罪了!” 紫虹一道,如同日精月华,从天罩下,紫雾金光之中,十道嘶嘶的劲风,如同十道利箭,破空乱发。 场子中情势突然大变。 血雨,腥风。 惨叫!怪吼! 造成一片大混乱,如同世界末日降临。 尸体,横一倒,竖一倒,东一飞,西一翻。 “银光追魂”的周身,斑斑点点,溅满了鲜血。 古剑宇的一袭长衫,也到处染有血痕。 好一场武林的空前打斗,地狱惨象不过如此。 “好小子!这算误闯本堡吗?” “银衣追魂”眼看手下伤亡过半,双眼冒火,五脏欲裂,一柄长剑,不分招势,不按掌法,连人带剑席地卷来。 古剑宇心忖:“徐凤湘之事未弄时之前,断然不能伤了老堡主,万一一个失手,岂不落个恩将仇报。” 何况,除了不义之外,还多树一个杀“父”之仇,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将人心比自心,徐凤湘将何以堪。 因此——他十指的“九阴血指”,遇上了“银衣追魂”就撤,见了“银衣追魂”就收。 一轮惨白的月色,已到中天。 古剑宇看“飞天堡”伤亡过半,尸体横陈,血污狼籍,不顾久缠,双掌一挫,劲风排山而出,硬把“银衣追魂”的攻势挡住,朗声道:“在下去也!” 语落,紫雾金光掠空飞出五丈,一连内个起落,循着原路向堡外泻去。 “老夫与你誓不两立!” “银衣追魂”尾随而起。 然而,怎能快过百年修为的古剑宇呢? 指顾之间,紫雾在群山深处消失,影踪不见。 “银衣追魂”不由叹了口长气:“唉!这奴才的功力……看来我这半生劳碌,一条老命要断送在他手上了。” 壮志消失,功力全无,人像斗败的雄鸡,垂头丧气的,对着漫漫的空,半钩残月,感到自己的老迈无能。 他回头打量堡内众的尸体,更加沮丧。 却说古剑宇出了“飞天堡”,一溜烟不辨方向的沿着山势疾驰而去。 生恐“银衣追魂”纠缠不放,便自尽力而为。 夜色茫茫,云海袅袅。 正东,一个瘦削的身形,划空而过,捷比飞燕,快如电掠。 古剑宇穷极目力,也看不清那人的身材形象。 以古剑宇的功力来论,虽没到虚室生明之境,但黑夜辨物,并非难事,如今竟瞧不来,这人的轻功之快可想而知。 他生性倔强,越是瞧不清,越要瞧个清。 双臂一剪,拧腰弹腿,认定那人去向追去。 不料——追了半个更次,前面那人总是若有若无的,虚虚实实,时隐时现。 “遇到了鬼吗?” 古剑宇心急如焚。 忽然那人影迳向一片丛林中落去。 是人!一定是人。 古剑宇这一次看清了,乃是一个长发飘飘的怪人,他既已看清,更加不舍,一冲数丈,也向那林中射去。 林中,伸手不见五指,枝柯交错,树干密如麻宁,好一个险恶的去处,林中,黑影一晃,习习有声。 东也有响动,西也有声音,仿佛有千军万马隐伏在其中,好象是半个人也没有,只有妖魔鬼怪藏身在内。 古剑宇略一凝神,心想:“一正压百邪,进去!” 他是说进就进,一点地面。 嗖——人像一枝离弦之箭,游身穿进密林之中。 先前的习习之声全而沉寂下来。 静,死一般的静,静得怕人、古剑宇只听见自己的心“通!通!”跳个不停,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 古剑宇不由寒毛直竖,仗着胆子,大声吼道:“林子内什么人!” “林子内什……么……人……” 四面八方回声齐起,此起彼落,嗡嗡不息。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三章 旷世瑰宝,九狮大金印 幽林之内,一片怕人的沉静。 但是,这种沉静显得危机四伏,与平时的安静大大的不同,好象山雨欲来的阴沉天气,马上就有一场暴风雨来临似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古剑宇连喊数声没有半点回音,心想:“碰见鬼了吗?”想着,一展式子,迳向林荫深处穿去…… “停下来!” 一声暴吼,如同焦雷,激得四周响应,震山欲动,耳鼓欲裂。 沙!沙!沙…… 脚步乱响,鬼影幢幢。 左面一列怪人,个个蓬头乱发盖脸,一色如火似的红衫长可及膝,每人手中一柄三尽短戟,抖动之中,红缨飘展,俨如一团烈火,劲风生威。 右面,一排青衣怪人,也是长发盖脸,赛如鬼怪,每人手中一条九尺铁练,双手分抓,亚赛判卒拘魂,狰狞恐怖。 两排怪人的中间,骇然站着个金衣怪人。 那人,一头金色黄发,绻绻曲曲,下垂及胸,乱发之中,射出两道冷芒,正是那怪人的奇异眼神,冷森如同山精鬼怪,恶狠像是海底夜叉。 古剑宇看清之后,当场不由打了个冷战,立刻运功戒备,朗声喝道:“你们究竟是人是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衣怪人的脑袋一晃,满头黄发随风飘摆,先是仰天一阵怪笑。 笑声甫落,怪如牛吼的道:“小娃儿!问得好!哈哈哈哈!”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东西?小娃儿!你说话可得留点儿神!” “留神?” “老夫半人半鬼,又神又仙!” 古剑宇奇道:“那是……” 金衣怪人叱道:“抬头观看!” 古剑宇闻言,抬头一看,不由得脚下连退三步,神色一颤,顺口道:“禁林重地,擅入者死!” 一块长满了青苔的朽木,斑斑驳驳的八个大字! 但见金衣老人黄发后面的冷峻眼神一闪,厉声吼道:“既知是禁林重地,今日也教你死得明白!” 语落!“通!”跨前一步,沉声如雷道:“娃儿!老夫守护禁林,已有四十年之多,大胆犯禁的,你算是第一个,也算得死有其所,天大的缘份。” “缘份?” “武林之中,路过禁林,也要绕道五十里外,你……哈哈哈哈!算你胆量不小,死后也有光荣!” 古剑宇不由冷冷一笑,朗声道:“一派胡言!” “胡言?” “我是第一人吗?” “老夫守护此处,四十余年,你算得第一人!” 古剑宇不屑的道:“呸!适才我分明……” “你说适才有人进入禁林!” “一个矮小的……” “哈哈哈哈,娃儿!满口胡言,你会看见了老夫死也不相信!百年以来没一个可以进入此林的人!” “强词夺理!” 金衣人突然一拍双掌,“啪”的一声,大吼道:“老夫不愿与你辩论!娃儿!你自己动手,还是要老夫执行林规!” “林规?” “老夫就是问你是自毁还是要老夫杀你?” “在下一不自杀,二不……” “要老夫动手!拿命来!” “没那么容……” “轰!”一声撼山震岳的大响,两道劲风接实,草乱飞,树枝两下一分,双方全是一愣,各自退出五尺之外,都存戒心! “噫!小娃儿你找死!青煞队各执事!杀!” 金衣怪人一声令下。 右面一排十二个青衣怪人轰雷似的应了一声:“是!” 铁练呛当,青影乱起,立刻把古剑宇包围起来。 “吼” 石破天惊的怪吼起处,十二道铁练,如同十二条怪蟒,漫天寒光,席地卷来,势如惊涛骇浪,怒潮飞瀑。 古剑宇一震精神,双掌微挫,展开无敌铁掌,连集“奇镜神功”紫雾一团,在十二道练风之中,搅成了团。 不料,十二个“青煞队”执事,个个身手不凡,功力怪异,加之铁练可长可短,能硬能软,鬼怪的招式,令人防不胜防。 空气紧张得令人咋舌。 古剑宇幸而有“魔功”护体,全神贯注应敌。 饶是如此,二十招之后,也是屡屡遇险。 他不由怒火如焚,激起了真怒,忽的杀心陡起,功力一变,化掌为指“九阴血指”一招“追魂夺命”认定攻来的两个青衣怪人点去,大喝道:“倒!” 惨呼突起,血雨如箭,两个青煞执事,腾空一弹丈余,立刻倒地而起。 金衣怪人咆哮如雷,喝道:“红煞队执事!杀!” “是!” 十二柄短戟,掀起烈火似的红光,加入战团。 古剑宇杀心既起,便如同是洪水犯滥,一发不可收拾,只听他怒吼一声:“你们就全上吧!” 一场武林少见的打斗,只见劲风一团,不分彼此的招式。 暴吼如雷,人影如潮。 但听数声惊心破胆的惨叫,青煞队又是两人中了“九阴血指”,红煞队,也有一人随声躺下。 金衣怪人双目冒火,一晃双肩,厉吼道:“青红两队执事退下!” 话音未落,他的人在金光一动之中,已抢在古剑宇的身前,相距七尺之处。 振掌抖臂,恶狠狠的道:“好小子!若能在我‘金甲鬼王’手下走上十招,任由你出林去!” 古剑宇冷冷一笑道:“那太容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只怕你接不下十招,已经真的去做鬼王去了!” “大胆,看……” “金甲鬼王!住手!” 林阴深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发出一声似低实高,似大实小,震得入耳内嗡嗡乱响的一声闷喝。 古剑宇不由一颤,起步倒射丈余,游目四顾。 因为,古剑宇的功力,足有百年以上的修为,他深知这声闷吼,乃是一种称为“地狱丧钟”的内家功力发出,绝非一般高手所能施展。 他所以蓦地一惊,因为在“七杀魔王”口中曾听说过。 须知“七杀魔王”乃是百年以前的第一魔头,对于魔道的功力可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 因此,古剑宇闻声知警,心知这发话之人,必非等闲。 那厢,但见“金甲鬼王”眼泛怯意,撤身同时暴退,垂手低头,细声道:“徒孙迎接林主!” “金甲鬼王”竟然自称徒孙,这倒是骇人听闻的事。 试想,“金甲鬼王”年纪最少在六十岁以上,他自称守护“禁林”已有四十余年,他的师祖怕不是百岁以上的人了。 古剑宇左右打量,不见人迹,正在犹豫之际。 忽然“你的‘九阴血指’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声音如同蚊蚋,居然起自耳根。 古剑宇魂飞魄散忙不迭闪身斜飘丈余。 “娃儿!别怕!” 啊!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瘦骨嶙嶙的怪老者,如附骨之蛆,纹风不起的,像幽灵一般,又像是古剑宇的影子,竟随他的闪跃,寸步不离依在他的身侧。 古剑宇的一颗心,几乎由口腔内跳出来。 先不答瘦怪老人之言,一抖双臂,急呼呼的发出一掌,火爆似的向左一跃丈余,大声叫道:“不要弄鬼,再靠近我,休怪我无情了!” “本主人怕你不成!”怪老者旋风似的,衣袂无声飘起,又已跟之而进,一张纸似的,贴了过来。 “看掌!”古剑宇铁掌疾推,竟用了五成以上的力道,谁知,双掌推出的劲风,中途化得烟消云散。 他心中一惊,焉同小可,肩头晃处,又是一夺掌上真力,横推斜划,狠命一招,口中同时叫道:“好古怪!” 分明施出十成力道,竟如石沉大海,中途落空,身不由已摇晃了几晃。 “娃儿,你这掌上功夫有限得很,看老夫的!” 怪老者的语音未落,人如一阵轻烟,滑步到了古剑宇身前五尺这外,右臂一挥,右手如同魔爪,看是毫不着力,其实妙不可言。 古剑宇不由亡魂皆冒,欲待闪身已是不及。 “娃儿!有何话说!嘿!嘿!”怪老者的干枯左掌,已搭上古剑宇的肩头,冷冷一笑,阴森怕人! “说!九阴血指……” 一言提醒了古剑宇。 他不顾肩胛为人所制,并起右手食中二指,并着两败俱伤,急如星火,飞快点向怪老者的胁下。 “啊呀!” 人影乍合即分。 怪老者一飘衣衫,弹身撤出丈余。 双手一分长发,露出瘦削的脸孔,塌处翻唇,四个寸长獠牙,暴出老长,白多黑少的眼珠眨动不已,闷声道:“娃儿,说……这一招?” 古剑宇险中求生,一招挫敌,先前的怯意全消,大声道:“你既知道九阴血指的利害,难道不知来源?” “你与七杀魔王……” “看不出你居然知道我恩师的名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怪老者仰天狂笑,久久不绝。 “笑什么?” “你真是‘七杀魔王’的传人?” “何必骗你!” “好!想不到老夫囚居禁林六十年,竟然有出头的一天,哈哈哈哈!” 古剑宇一头雾水,不知这怪老者的话意,问道:“你说什么?” “小娃儿!我先问你,七杀魔王的‘九阴血指’你学了几成?” “在下尽得恩师的真传!” “真的?” “假不了!” “好!太好了!六十年前,我与七杀魔王争夺天下第一魔的名号,曾经拚斗七日七夜,不分胜负!” 古剑宇不由目光一颤,半信半疑的道:“哦!是吗?” “后来……唉!” 怪老者神然忽然一变,咬牙有声,双目煞气顿长,怕人至极。 一声长叹之后,手臂抖得骨节乱响,狠狠的接着道:“后来他用‘九阴血指’破了老夫的‘铁牛功’,曾伤老夫的右胁。” 他说着,一撩长衫,露出竹架也似的瘦胸膊来,指着右胁一点手指大小的黑斑,大声道:“看!这就是六十年前的血债。” 古剑宇不由洋洋得意,神采飞逸的道:“既然败了,还有何话说!” “呸!小娃儿,老夫从那天起,隐于此林,至今足有六十二年之久,立誓不出禁林,也不准江湖人踏入林中一步。” “在下无意……” “住口!” 怪老者目泛煞气,无恨痛苦的道:“老夫发下宏誓大愿,必须还过这笔血债,方才重入江湖!” 古剑宇平静的道:“在下看来,你这一辈子出不得此林了!” “怎样讲?” “恩师他老人家已作了古了!” “七杀魔王他……他死了!” “一月之前,归天去了!” “真的?” “信不信由你!” “这……” “所以在下说今生今世,你不用再出禁林,重入江湖了!” “不见得!” “你愿意违背你的宏誓大愿,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吗?” “杀了你呢?” “啊!我!” 古剑宇脚下不由连退三步,愣愣的望着这当面的怪老人,他想不到这怪老者会把帐记在自己头上。 可是,替师担事架梁,乃是义不容辞的事,没有理由不承认这档子事,那除非自己不承认是“七杀魔王”的门下。 但是,这怪老者的功力,适才已领教过了,可说是出道以来所仅见的高手,以自己目前的修为,可真没有把握。 怪老者见他沉思许久,犹疑不决,冷冷一笑道:“你怕老夫?” “怕!我性古的出生以来,从不知道什么叫怕!” “不敢与老夫动手?” “笑话!有何不敢?” “那是为了……” 古剑宇急道:“对你的话,在下还有两可之间,一时不知真假。” 怪老者沉声道:“我与七杀魔王比拼之事,天下武林皆知!你可以去问!” “不用问!” “那你……” “等等!” 古剑宇一面说,一面退后三步,大声叫道:“在我事情未司明以前,你不要乘机动手,证明以后,我自然有个交待!” “你把老夫当成了下三烂吗?” “好!等着!” 古剑宇探手怀内一摸,取出了“七杀魔王”垂死这际留在石缝中的“黑名单”来,凝神注视。 但见第一页,第一名赫我胡四个大字,写着:“铁牛霸王” 下面,注着几行小字,简明的写出当年与“铁牛霸王”七日夜之斗的结果,并与“铁牛霸王”有七十年内再行比拼之约。 古剑宇看完之后,不再迟疑,立刻藏起“黑名单”之后,立即功运双臂,抖擞精神,朗声道:“你说的不错,好!古某今天就替先师了结这段公案,赴他老人家七十年的约会,来!发招!” 不料,怪老者双手一分,消去古剑宇的劲道,慢条斯理的道:“且慢!” 古剑宇怪道:“铁牛霸王!难道你怯战?” “老夫与七杀老儿尚且恶斗了七日夜,焉能怕了你!” “那为何……?” 怪老者道:“老夫隐匿了六十二年,‘铁牛霸王’的名号早已不用,以后你叫我‘禁林之主’好了!” “这个不关紧要!” “再一点,老夫与你比拼,不但不能在这禁林之内举行! 同时也不能这样糊理糊涂的打闷架!” “你要怎样?” “六十二年前,我与七杀老儿比斗,黑白两道,正邪两派全都在场观战,你我重践六十年前旧约,也要天下武林皆知!” “在下出道未久,不……” “这个由老夫出面!” “好!全凭你了,在下随时奉陪!” “不愧是七杀老儿的传人!去吧!但愿你言而有信!” “究竟什么时候?” “老夫会通知你!” “你知道我……” 怪老者志得意满的道:“只要你活在世上,老夫就找得到你,不怕你飞上天去,更不怕你赖帐!” 古剑宇朗声道:“放心!姓古的不是那种人!我等着你!” 古剑宇说完,一起势,就向林阴深处穿去…… “做什么?”“禁林之主”抢在前面,大袖一抖,拦住了去路! “在下入林有事!” “此乃禁林的规矩,老夫六十年前封林之时的忌禁!” “什么忌禁?” 怪老者坚决道:“只准两个人闯入禁林,除此二人之外,格杀勿论!” 古剑宇问道:“那二人?” “第一个就是你死去的师父,七杀魔王!” “哦!第二个呢?” “任何带着大漠至宝‘紫金神镜’之人!” “啊!” 古剑宇心头一震,他不知这是为何,但是,更证明适才那条瘦小的人影,必是夺走“紫金神镜”之人无疑! 他一惊之余,不解的问道:“却是为何?” “七杀老儿既胜了我,拦,也拦不住,携带‘紫金神镜’之人乃是送宝上门,老夫焉能把旷世神镜向外推,哈哈哈哈!” 古剑宇的剑眉双皱,计上心头,忙道:“如此说在下可以进入此林了!” “为什么?” “第一,我代表亡师的身份,第二……” 怪老者急问道:“难道你身怀神镜?” 古剑宇点首道:“正为神镜而来!” “取出老夫一观!” “被人乘危夺去,逃进此林!” “真的!” “半点不假!” “老夫我相信你的话,来人!” 先前的金衣怪人趋身而前,垂首道:“侍候林主!” “禁林之主”朗声传令道:“传输下去,本林,青、红、赤、白、黑,五路煞队执事,全力搜查禁林,捉拿怀有‘紫金神镜’擅入禁林之人!” “得令!” 金衣怪人朗声一应,翻身入林,青、红两排怪人,一个展起轻功,追踪而起,刹时之间,林木萧萧,归于沉寂。 古剑宇游身一闪,让开“禁林主人”侧身作势,朗声道:“在下乃‘神镜’主人,理应参入搜查之事!” “禁林主人”也领首一笑道:“老夫破例准你进入本林搜查,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十二个时辰之内,若无发现,你必须退出禁林!” “在下照办!” “请!” “慢着!” 一声沉喝,林外若隐若现的飘来一个矮不足三尺,尖头缩腮的老头来。 那老头一身绸劲装,发结牛心髻,髯长及胸,猥琐不堪,好象水浒传上的武大郎,令人发噱。 别看他貌不惊人,那身轻功,足称一等一的高手,喝声初发未落,人已站在入林的路上,拱手对着“禁林主人”道:“在下参见前辈!” “禁林主人”的长发一摇,白果眼一抡道:“老夫若是老花眼未花,阁下该是一魔二帝三大帮的无影门中首领‘无影帝君’!” “正是晚辈!” “来此则甚?” “晚下有……” “住口!” “禁林主人”的脸色一沉,怕人至极,厉声道:“姓古的事也不能干犯老夫的忌禁,无故擅闯禁林。” “这个……” “少辩嘴,老夫的禁忌第一!” “禁林主人”的身法好快,语到,手到,瘦如芦些的手臂伸处,两指已抵在“无影帝君”的命门大穴。 只要“禁林主人”的两指微微用力,或是前推三分,无影帝君的一条老命,必定横尸当场,血染荒林。 “无影帝君”脸无血色,目泛惊惧,颤抖着道:“在下有下情禀告!” “老夫不问你上情下情,犯了禁林大忌,格杀勿论!” “老前辈你……” “无影帝君”一面伏地乞哀,一面转首对古剑宇道:“小哥哥!请你向他老人家讲个人情,小老儿粉身不忘!” 古剑宇见他可怜得很,微笑向“禁林主人”道:“前辈!问明了他的来意,再执行林规不迟!” “禁林主人”点在他命门穴上的两指不收,沉声道:“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夫破例准他申诉入林的理由,说!” “无影帝君”如逢大赦,呐呐的说道:“小的闻得江湖传言,‘七杀魔王’的传人,已在‘迷宫’与‘飞天堡’露面,特来……” “嗤!”古剑宇不由失声一笑。 “禁林主人”也哑然一咧唇,啐了一口道:“呸!这还用你来报!滚!”说着,他一收双指,右脚起处…… 呼平地忽然扬起一阵劲风,力道惊人。 “谢谢主人!” 就在劲风乍起之际,“无影帝君”一式“落花飞絮”,人似一片枯叶,借着劲风的力道,一飘五丈,如同丧家之犬,没命飞逃。 林外,留下他冷冷一笑,也是得意的一笑,古剑宇嗜身而起,人在凌空,口是喊道:“在下冒犯了!” “二十个时辰之内,你要退出禁林!” “古某守信!” 唰!唰! 两阵破风之声,这一老一小的两大魔道高手,分别进入林中,身法俱是快捷无比,显见功力在伯仲之间。 却说古剑宇穿进莽深处,但见远处五色人影此去彼来,如同穿梭一般,分明是“禁林”的五路煞队执事,在搜索入林中之人! 他心中不由一宽,心忖:照这等严密的搜查,慢说是入,就是苍蝇也飞不出搜索人的眼中,谅来“神镜”必有下落。 谁知,天下事往往不如人意。眼看天色入夜,五路煞星的消声,此呼彼应,根本没有片刻停过。 而古剑宇在莽莽苍苍的林内,最少已兜了十来个圈子,慢说是人,连一个岔眼的线索也没有见到。 夜色更深,顶上浓枝密叶,成了暗无天日景象。 古剑宇一阵焦急起来。 而此时林子之中,五路煞队的形踪已渺,显见并无发现,他情急之下,仰天展功发出声冲天长啸,高吭入云。 长啸之声引起四山响应。 可是,他失望了。 在他原意,不过想借这声清啸,惊来“禁林”五煞执事,探听他们搜索的结果,殊不料,清消回声渐落,林中如同一座殉沉的原始森林,并无半点回应。 他愈发焦急,放开喉咙叫道:“禁林主人!铁牛霸主!禁……” 喊声余音初落,果然有了回声。 但这声音好奇怪。 娇滴滴的,如在耳畔,呢喃莺语似的道:“傻瓜!穷喊乱叫有什么用!”这分明是“千里一线”的传音入密功夫! 古剑宇霍然一惊,照定发音方位电射而去。 他快,人家更快,传音之人早已渺如黄鹤,除了空气中留下一丝香息,轻微的一笑之外,影子也没见到一个。 古剑宇不由大急,沉声喝道:“那位高人,出来一见!” “我不是高人,是熟朋友!” “是熟朋友?” 古剑宇不由更加茫然,穷极目力,向发音之处瞧去,黑洞洞的林子里一根根细参差的野树,一切,都看不出二样。 传音之声而起,极其细微的道:“无影帝君带回神镜被你当面错过,这儿发的什么呆!” 古剑宇又羞又急,冲口道:“无影帝君?神镜?” “不错!你放走了他,还不知道,真是天字第一号傻瓜!” “呸!好狡猾的无影帝君,原来他怕难出禁林!” “对的,先前他冒死闯入禁林,意在避开你,他见你与‘禁林之主’有了约会,又怕会合力捕捉他!才用上苦肉计!” “哦!也许……” “不要也许,我不会哄你!” 古剑宇突问道:“阁下是禁林中人?” 那声音道:“不是!” “那你为何?……” “你正事不办!偏问这些不关紧要的事!” “阁下冒死闯入禁林,是所为何来!” “为了替你送信!” “单是为在下送信?” “另外还有一点,必定要告诉你!” “什么事?” “你杀父的仇人并不是一魔二帝三大帮的人!” “哦!”古剑宇出道以来,每天都在追查仇家! 然而,真正的正凶,他并未弄个清楚,虽然他痛恨一魔二帝三大帮的人,甚至于恨天下武林,这乃是由于找不出正凶主犯,罪魁祸首。 如今,突然有人自愿提出来说明,而且又是个神秘人物,他不由得不顿时紧张起来,忙不迭的问道:“那么是谁?” “…………” 林莽恢复了静穆,四野并无回音。 “喂!是谁呀?你……” “…………” 显然的,传音之人走了。 古剑宇展起身形,认准先前发音之处扑去,口中叫道:“为何不回答我的话!” 良夜迢迢,林木萧萧,除了两片落叶之外,再也听不出半点声音。 他引起父母血仇!不由血气沸腾,对天挥拳,大声的吼道:“我不管!我不管!不管是不是他们,在我访不出正凶之时,我要杀,我要杀尽一魔二帝三大帮所有的人,宁愿冤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真的?”先前声音之声又起。 古剑宇再也不肯放过,如此良机,立即快如弹丸,疾似飞弩,扭腰扑去,口中叫道:“前辈!” “咯咯咯咯!”笑声虽然轻微,但如同一串银铃,悦耳动听。 古剑宇脸上一阵发烧,抢着道:“为何发笑!” 悦耳声又起,道:“我已说过是熟朋友,怎么闹出前辈来了!” “既是熟朋友,为何不能露面!” “此非其时,此非其地,见面有害无益!” “那么害死我父的,到底是谁?” “这……” “难道也是有害无益吗?难道你要我不分青红皂白的多造杀劫,把一魔二帝三大帮的人一概斩尽杀绝吗?” “唉!” 意外的,神秘人忽然一声长叹,接着,极不自然的道:“我不能告诉你究竟谁是正凶,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飞天帮之主没参加那一次劫夺神镜的行动!” “哦!是吗?你说‘银衣追魂’徐人龙没有参与?” “唉!”轻微的叹息已远,只有一丝几乎听不出的尾音,在林子外飘荡,这一次古剑宇已觉出这位“神秘人物”真的走了。 然而,他没有追出林去。 他对着幽暗的林子发愣,他想:自己血海深仇至今还是个浓雾一样的谜!这“神秘人物”是谁,又是一个谜! 他为何关心我的事?比如神镜的下落,血仇的正凶,他为何追踪着我?他是男的?口音不对!是女的,我没有女性的朋友呀!她是谁? 她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极关重要的事? 想…… 无数的问号,在古剑宇的脑海中翻来覆去,一时,他却想不透,找不出适当的答案,来回答自己所问的问题。 其实在这幽暗的林子的浓蜜枝叶之中,这时正有一个纤瘦的白衣人影,脸上蒙着一面黑妙,露出两个水晶似的眼珠,在远远的凝视着他。 那白影秘密的隐藏着,但她的眼神之中,再也掩藏不了像古剑宇一样复杂的情绪,有热爱,有忧愁,更有说不完的深情。 她在暗暗的默祷着,她祈求古剑宇能够相信她的话,心中不把“银衣追魂”徐人龙视仇家。 却说古剑宇苦想了片刻,最后终于获得了不算结论的结论。 他自言自语的道:“看样子,这位‘神秘人物’并无其他恶意,也许,她告诉我的话是真的!” 略微一顿,又道:“不管真假,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事久见人心,目前,我不找‘飞天帮’的麻烦也就是了,免得错杀无辜!” 说着,缓步向林外走去。 林外,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新月高挂,繁星满天。 古剑宇久处林中,至此精神为之一畅,豪气顿生,仰天提起丹之气,发出了声龙吟凤鸣的长哨。 哨声中,人已凌空而起。 神风岭,乃是无影门的总舵所在之地。 日崦西山,云霞满天。 一道矫健的身影,正在通往“神风岭”的山径上的飞驰而过,快同闪电,疾如飞矢,渐来渐近。 他,正是身负血海深仇,加上旷世瑰宝失落的古剑宇。 古剑宇一路盘算着。 盘算着如何进入“神风岭”?誓必追回“紫金神镜”,誓必逼着“无影帝君”说出当年杀父的往事,来证明禁林之内“神秘人物”的语是真是假! 夜幕低垂,叟看离高耸入云的“神风岭”不远。 突然“嘎”一声惊人至极的嘶哑吼声,斜刺凌空而来,刺耳惊魂。“果然不出‘帝君’所料!来的敢莫是古剑宇吗?” 古剑宇不由一愣,收功卸力,停步凝神。 但见,荒径上一个庞大的汉子,长得好生凶恶。 光顶发亮,三角眼精光绿绿,鼻如鹰,口如猪,一脸铜钱大的黑麻子,不分个的一个连一个。 招风耳下,各生一撮白毛,穿了件麻布砍肩,露出筋暴的小桶粗的双臂,敞胸至脐,胸毛黑茸茸的,凶如太岁,猛似厉鬼。 麻衣大汉插腰拦路而立,一路眼神凶焰万丈的盯在古剑宇的身上,好象要把他一口吞下似的。 古剑宇强敌当前,并无怯意,淡淡一笑道:“你是无影门的明桩吗?” 那麻布衣汉子如雷鸣,咆哮狂叫:“老子乃‘立地太岁’杜件威的公子,人称‘小太岁’杜充是也!” “立地太岁?立地太岁这个人,在下……” “怎么样?” “在下没听说过?” “放屁!只见五阎王,莫说杜家庄,江湖上谁不知有个杜家庄!” 古剑宇不由好笑,冷冷的一笑道:“原来杜家庄有这么凶!” “凶?你还说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凶?” “在下乃揣想之词!” “好一个揣想之词,爷爷告诉你,十九年前你那死鬼爹爹,铁掌无敌夜闯杜家庄,将我父内脏震伤之后,便做了缩头乌龟,不敢在江湖上露面!” 古剑宇耳闻他不干不净,满口污秽之辞,不由怒火中烧,破声一吼道:“住口!我父远到大漠探寻神镜!” “探寻神镜!” “小太岁”杜充冷冷一哼,不屑的道:“怕太爷找场是真,寻找神镜是假,谁知……哼哼!被我碰上了,算他的狗命之中有这个狗运!” “再要无礼,休怪古某了!” “谁知你父生性薄命,神镜到手,死神跟着来了!” “放肆!小辈看招!” 人影一闪,劲风陡起,玉掌飞处,势如狂澜! “来得好!” “小太岁”杜充也不甘示弱,一双蒲扇大的手掌,齐推而出。 蓬!震天大响,平地起了阵飓风。 古剑宇渊停岳峙,神定气闭。 “小太岁”杜充庞大的身子连摇带晃之下,登登登……? 连退出九步,冗自立桩不稳,摇摇欲倒。 一招接触胜负立见。 古剑宇不由“卟嗤”一笑,立即轻蔑的道:“你这等脓包,居然称小太岁,笑掉别人的大牙!” “小太岁”杜充脸如猪肝,粗如鼓锤的手指一指两傍,怒道:“小子!你看!” “哦!” 古剑宇不由愕然! 不知何时,两侧的山坡之上,黑影幢幢,已站满了一些多少不等,男女有别的武林中人,为数不下百个。 他们,一个个怒目横眉,充满了敌意。 古剑宇心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然而他是艺高胆大,虎目一扫两侧百余高手,朗声道:“这是你们杜家庄的打手?” 不料右侧一跃落下一个细长汉子,一身丧服,头戴麻冠,破声吼道:“肉眼无珠的小儿,谁是杜家庄的打手?” “阁下何人?” 那人并不答言,一挥手中招魂幡,面对山坡,大吼道:“弟兄们!今日就让这小子见识见识!” 嗖嗖风响,幡影如山,山坡上冲出七个麻冠丧服的汉子,年纪相若,每人手中一柄长幡,幡上乡着同样的一个“方”字。 古剑宇顿加警觉。 因为,“方氏八幡”乃是邪道的时下一绝,“八幡丧门阵”,更是人尽皆知的歹毒绝学,少见的功夫。 想着,依旧神态自苦的道:“敢莫是‘方氏八幡’吗?” 为首的细长汉子十分得意的道:“亏了你知道八幡的名头,献出神镜来,以前的血债一笔勾消!” “血债?” 古剑宇疑云满面,不解的问道:“素不相干,那来血债!” 细长汉子恨声道:“去问你那死鬼的父亲!” “你父亲怎样啦?” “你父路过芒砀山,劈死‘长幡道长’谁不知道!” “长幡道长是……” “是方氏八幡的前人!” “我父为何劈死他?” “因……因……” 古剑宇问道:“说啊!因为什么?” 细长汉子恼羞成怒道:“不同你多说,不献神镜休想逃走!” “哈哈哈哈!” 古剑宇不怒反笑,许久,笑声陡停,目隐杀气,厉声吼道。 “长幡老道在芒砀山用孕子胎妇祭幡,要练迷魂幡阵,是也不是,此事我母亲对我说过事实不假!” “想不到他的徒弟还有脸替这种恶道报仇找场,更想不到你们还承认这种恶道是你的师父,也罢,在下教训你们,亮招!” “好小子,弟兄们!上!”为首的细长汉子恼羞成怒,勃然变色,当场挥动长幡,首先发难。 另外的七道长幡,也同时而起。 “杀!”厉吼一声,“八幡”各据一方,长幡齐倒,指向古剑字,古剑宇站立不动,桩势略矮,迥掌蓄势,以不变应万变。 “方氏八幡”并不追击,八个人喉中“咯!咯!”有声,如同灵猫捕鼠,十六道凶光如炬的眼神,一齐逼视着古剑宇,脚下斜移横走,如同斗鸡似的。 空气,紧张得可以听出每个人的心跳。 两傍,百十个黑道中豪客,不觉低声喊道:“八幡丧门阵!” “方氏八幡”越走越快,古剑宇也只有随之越转越快。 “快……快……” 快到连“方氏八幡”的人影也分不开了。 古剑宇不由暗喊了声:“糟糕!上当了!” 他只觉眼前一片幡影波动,如同千顷白浪,令人目不暇接,眼花四浅,头眩心跳,分不出人影幡招。 他心忖,冲出阵去再说。 不料,心念初动…… “拿命来!”身后一声断喝,试觉着劲风袭至,只点“玉枕”! “不好!”古剑宇翻身扬掌,只向劲风迎去。 “卟!”空气一阵消声,竟只接了个空。 “看招!”脑后劲风又到,比之先前力道更大。 “古某接你……” “卟!”又是一招落空,幡影不见,人影顿失,袭来力道半点俱无。 “拿命来!看招!”左右齐至,两侧袭来。 “拿命来!看招!”前后齐喝,劲风扑面袭背。 等到古剑宇出招接掌,劲风又已一撤而回。 东、西、南、北,一片“看招”之声。 左、右、前、后,尽是“拿命来”的吼叫。 只逗得个古剑宇一阵子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接招,找不到对手,不接,又恐怕会受了暗算。 山坡两侧的黑道人士,一阵轰雷也似的叫好之声,震山颤岳,半盏热茶时分,古剑宇已觉头脑错涨,身上隐生汗渍。 他不是功力不济,而是找不到目标。 正在此时。 身前不远之处,“小太岁”杜充,得意忘形,破锣似的吼道:“方家兄弟,神镜到手,可是人人有份!” 古剑宇听在耳内,不由心中一动,不问左右前后的幡影,一聚丹田之气,迅速运起“奇镜神功”。 紫雾一团金光耀目,电闪一般,忽然从密麻幡影之中惊虹乍起。 紫雾里,陡然现出一双肉掌,掌心泛出两道紫电也似的神光,认定得意忘形的“小太岁”袭到! “啊!”咕通一声,血雨如箭。 “小太岁”杜充庞大的身躯,像倒了半堵土墙似的,仰天倒了下去,肥大的肚皮之中,肚肠外溢,血水横喷。 紫雾方散,古剑宇已岳立当场。 “方氏八幡”尚不知古剑宇已运起“奇镜神功”遁出“八幡丧门阵”之外,还在游走如飞,运幡如狂,吼叫连天。 古剑宇一见,想起适才的困境,不由怒从心上起,暴吼一声:“瞎眼东西,古某今日就此断送……” 吼声未了,人已如一只疯虎,紫光发自掌心,对着“方氏八幡”蒙头盖脸的推去,势如风雷般。 惨呼时起,血浆横飞。 “方氏八幡”已有二人重伤震飞。 两侧山坡之上喧噪一片。 百十个黑道高手同声一吼,连袂齐上。 一场武林少见的混战立刻展开。 荒山野坡之上,混乱不可形容。 古剑宇双眉一皱,大吼道:“杀!杀!杀!七杀门的戒律就是杀!” 紫雾金光,在百十个身影之中如同怒起蛟龙。 紫电两道所到之处,惨呼随之而起。 紫雾一团滚动之中,血雨随之飞扬。 片刻之间,山坡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渠。 呜一声破空厉哨,由半空中疾落而下。 通沉甸甸的一声大响,百十个人全是一惊。 “啊呀!” “九头狮子印!” “九……” 正在以性命相搏的黑道各魔,不由自主退出丈外,个个脸泛死色,人人目有怯意,有的竟呆立当地,通身颤抖。 不说是同古剑宇拼命,甚至连头也不敢抬,只是垂首低头,瑟缩在一旁,既不敢动,敢不敢逃。 古剑宇凝目而视。 但见,场子中,端端正正的放着一颗碗大的金印,那金印四方四正,上面盘着九个雄狮头形,金光夺目,耀眼生辉,份量不轻。 黑道的一众群豪,似乎对这颗金印都害怕之至,全都面对金印肃立无哗,惧怕之色,不可形容。 古剑宇不知这颗金印的来头。 但是,他斟量这金印的主人,必定是武功不可一世,身如天补,金甲金胄的伟丈夫,正直不阿的大英雄。 不然的话,这般魔头也不会怕成这个样儿,一个个好似老鼠见了猫似的,噤若寒蝉,又像待宰囚徒。 正在此时,山坡后面一声沉喝:“老夫破例饶尔等一死,各对金印三跪九叩,速离神风岭三十里外?” “得令!” “谢谢印主!” “印主开恩!” “…………” 百十个黑影高手,开言如同皇恩大赦,纷纷就地双膝下跪,恭恭敬敬的对着地上那颗金印行礼。 说也不信,真的每个人都是三跪九叩,没有一个人敢少叩一个头,更没有一个人不是快叩快走。 好象他们生恐叩头叩慢了走脱不了是的。 霎时之间,一场袭争虎斗的大战,已成过去了。 但见荒坡之上,除了愣然发呆的古剑宇之外,只有十余个肚破肠流的尸体,显得格外的凄惨。 再有,就是阵阵的野风,吹起的血腥之气。 还有,就是那颗碗大的九头狮子印,兀自端端正正的放在地上,发出阵阵的刺眼欲花的寒光。 同坡后面的闷喝又起:“古剑宇!你为何见印不拜!” 人声寂寥,山野空荡,这声音好似不如先前的凌厉,也不如先前的阴沉,气氛,更没有先前肃杀,紧张。 古剑宇不由回声喝道:“我为什么要拜?” “噫!你不怕‘九狮印主’的狮王八掌!” “不怕!” “为何不怕?” 古剑宇质问道:“我为何要怕?” “好!老夫要你知道见印不跪,尸体粉碎的第一戒律。” “戒律!哈哈哈哈!” 古剑宇豪气顿生,狂兴大发,仰天一笑道:“我不归你节制,戒律关我屁事!” 山坡后面的语音一沉,冷冷哼道:“哼!你可见到他们那些成名的人物?” “那是他们心甘情愿,也可说是自暴自弃,我姓古的乃是顶天立地的汉子,男子汉膝头有黄金,下跪?哼哼!除了对父母师尊。” “好一张利口!” “事实如此!” “好!可恶……” 山坡后面的语音不如先前的沉闷,反而有些尖锐,接着道:“……老夫再破例第一遭,免去你对印行礼,快快去吧!” 古剑宇冷冷一笑道:“免我一拜,笑话!何用你免,我根本不拜!” 说着,对那颗金印又省视了一眼,自言自语的道:“真奇怪,百十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竟然对一颗死板板金板怕如虎狼,真正是岂有此理!” “少废话!快走!” “我偏不走!” “不要惹起老夫的脾气,到时想走比登天还难!” “姓古的不信这一套!” “快走!” “是好汉出来见一见!” “你………” “你不见我,我姓古的却要见见你!”古剑宇一提中气,不向前穿,一式云里翻,倒头向山坡上射来。 “啊哎!”惊蝌如同裂帛,山坡后面一道黄影冲天而起。 古剑宇一扑落空,那黄影已飘出三丈以外,但来的是一个身披“一口钟”黄色披风,身材娇小的蒙面人。 蒙面人的语音忽然变得尖锐,急呼呼的叫道:“你这人痪了不成,这一扑……” 古剑宇满腹疑云,心忖:“绿林畏如虎狼的‘九狮印主’,却原来是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脚色!” 想着,不由得好奇之心大炽,冷冷一笑道:“好一个‘九狮印主’,你那睦面目敢情是见不得人!” 黄衣蒙面人见他一步步欺近,忙道:“不许再进一步!听见没有?” “听见了,可是我的脚不听指挥!” 古剑宇口里说着,脚下依旧步步进逼,眼看两下相距不过丈余,他突然一弹足尖,腾空跃起,口中叫道:“在下要看看‘九狮印主’的庐山真面目!” 语落,人到,猿臂舒处,快如惊虹的抢着向蒙面人的面纱抓去。“啊”嘤然一声尖叫,蒙面人的面纱已被他抓在手中“噫!原来是你?” “你这人怎的这等鲁莽!” 敢情所谓“九狮印主”,乃是迷宫之中,“迷宫妖姬”的女儿,古剑宇所见的娇子中的黄衣少女!这事也太出乎意料之外。 黄衣少女双腮火赤,羞惭不胜。 古剑宇也是脸上发烧,耳根通红,手抓着面纱,呆在山坡之上,进退维谷,十二万分的尴尬。 半晌,才呐呐的道:“原来姑娘就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九狮印主’!” “我?咯咯咯咯,我哪有那么大的威风!” “那…………” “我不过是要来问你一句话而已!看他们缠着你不放,又怕你寡不敌众,才想出这个冒名顶替的绝招来!” “哦!” “你看!这九头狮子印!” 黄衣少女一震身形,已由山坡之上飘身而下,莲步款移,走到那颗“金印”之旁,葱白也似的纤指一提金印,解开外裹的金黄手帕。 原来是一声碗大的四方顽石。 在众人神情紧张之际,由于为“九狮印主”威名服慑,无法辩认金印的真假,乃是人之常情。 而并不惧怕“九狮印主”其人的古剑宇,竟然也没分辨出来,实在是分外走眼的事情,因此,也不由一皱双眉道:“惭愧,我竟没………” 他说了一半又道:“姑娘找在下有何话说!” 黄衣少女走了一瞟,不胜妩媚的道:“我叫司马小玉,别尽‘姑娘姑娘’的,叫得怪不好意!” “哦!司马姑……” “又是姑娘!” “嘿嘿!” “我问你!你是不是心中对我们迷宫的恼恨,是不是恨我妈?” 古剑宇想起在迷宫无缘无故的被“透心散功酒”暗算,若不是亏了白衣女子徐凤湘所救,此时…… 想到这里,剑眉一扬朗声道:“当然!我恨!” 黄衣少女闻言,粉面之上,立刻罩上一层愁云,双目闪动之中,竟然泪水晶晶,十分忧伤的道:“你可不可以不要恨我妈?不要恨迷宫!” 古剑宇为难的道:“姑……这不可能,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是你被人家……” “现在你不是很好吗?” “哼!若不是一位徐姑娘所救,我永世也出不了迷宫,永世也恢复不了功力,若不是那次的暗算,我也不至于失去神镜!” “姓徐的姑娘,穿白衣的?” “是的!她是我古剑宇的恩人!” 黄衣少女关心道:“你爱她?” 古剑宇迟疑道:“我……” 这个爱与不爱的问题,在古剑宇的心中,人来没有想到过,一时,答不上来,但略一沉吟之后,大声道:“最少我必须报答她?” “报答?怎样报答呢?” “这个,古某一定有一份人心,大丈夫,恩怨分明!” “古剑宇,我不妨告诉你,你不能爱她!根本不可能爱她!” 古剑宇本来没有这个打算!然而,他倔强的个性,生来不愿报从别人的意见,不由冲口道:“为什么?” “为什么!理由太多了,不用我说,假若你爱了上她,一定没有好的结果,终必演成悲剧!” “哈哈哈哈!你不要危言耸听,在下的事,在下自己理会得,不用别人操心!” “慢走!” 古剑宇游身拦在前面,问道:“你要问的就是这些不要紧的话!” 黄衣少女的凤目一抡,娇声道:“够了!我再问你,你父母的血仇要不要报?” “当然要报!” “要报仇就不能爱那白衣姑娘,爱那白衣姑娘,就别想报仇!”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能说到这里,往后的事,你自己走瞧好啦!” 嗖一声衣袂声震,司马小玉的人已陡射出两丈,眼中珠泪滚滚,回首一瞟,二次疾射而去,转眼没入山路的尽头。 古剑宇若痴若呆。 他不知司马小玉言外之意,他想:为什么对白衣徐凤湘之爱会牵扯到自己父母血仇上面? 司马小玉为什么专为了这桩事来质问我? 谜!一个令人费解的谜! 这一阵扑朔迷离的问题,使他哎尽心思,也想不通。 缓步下了山坡。 这时,弯月西沉,夜凉如水。 神风岭,黑呼呼的深睡在夜色里。 “不要管它,找回神镜要紧!” 古剑宇一抖双臂,人就腾身而起,认定神风岭的去处,不分路径,逢涧过涧,遇谷穿谷,浮光掠影,全力奔去。 指顾之间,已置身在最高的一个峰头上。 他居高临下,游目四顾,夜色深沉,枭啼鹤泪,“无影门”总坛到底在哪里,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到那里去找?” 古剑宇不由焦急起来。 吼一声怪吼,在脚下深谷之中响起。 他不敢怠慢,头下脚上,认定谷底落去。 吼吼声又在右边山脚??br /> 古剑宇急怒攻心,人在左近山腰一点,穿雾裂云,三次向右边山脚落去。 草分叶动,一条银灰身影,快如狡兔,疾闪…… 他快,古剑宇更恰恰,全力而为,百年的修为凌厉膘悍,水银泻地一般,凌空扑了下来,掌势先发,吼道:“兔崽子!那里走!” “啊!”一声闷哼,银灰身影,应声倒下,顺着山脚的蔓草滴溜溜滚向谷中。 古剑宇焉能迟缓,掌随人至。 那银灰的人影,受伤不轻,挣扎几次,站不起来。 古剑宇一跃丈余,脚头点在那人的背后,沉声喝道:“动一动我要你的命!” 那人敢动弹,哀声道:“古少侠饶命!” “没胆子的鼠辈,无影门的总舵何在?” “在……在……” 那人挣扎在怀内取出了两个黑呼呼的圆球之后,立即呐的说道:“发出讯号,自然知道!” “发!” 古剑宇脚尖一提,那人并不站起来,翻身跪在地面,脸色惨白,哀乞道:“小的发出讯号,请少侠饶我一命!” “没出息的东西,发!” 那人又叩了一个头,撑着站了起来,扬手发出一个黑球,上射五丈有余,乘那圆球势完下落,又发出第二个。 两个圆球在空中一碰。 “吧!”蓝焰陡起,火星四溅,黑衣之间,阴森怕人。 接着,山前、山后,谷底…… 到处“吧!”“吧!”乱响,四下里蓝焰一片。 吼声此起彼落,全向这儿射来,围着神风岭,怕不有数百人之多,身法全都快如流云,又是一色银灰衣饰。 古剑宇不禁一颤,立刻蓄功戒备。 “无影帝君,紫金神镜拿出来,我们‘银鼠会’赏鉴赏鉴!” 但见自那些无数灰衣人中,一个瘦削的汉子,越众向前,转瞬落在当场,尖声尖气的,吼叫连天。 他一见古剑宇,不由反而一愕,心忖:“他们不是无影门的?” 只听那汉子的小圆眼一瞪,怒不可遏的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也想染指紫金神镜吗?” 古剑宇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在下就是紫金神镜的主人!” 那汉子怒道:“呸!凭你!配吗?” “为什么不配?” “你认得本会头吗?” “不认识!” “好小子!不认识我‘铁天鼠’你算不得江湖的好汉!本会头打发了你再找无影帝群算帐!” “没那么容易!” “看掌!”“铁天鼠”的人影一飘,右掌虚划,右掌恶狠狠的印出。 一会之首,果然非同等闲,掌势初起,劲风已现,吃吃破空仃声,罩向古剑宇的迎面九大要穴,势如排山倒海。 古剑宇眉头一皱,喝道:“来得好!” 暗提功力,运掌如风,硬生的迎了上去。 两股强大的劲力一接,强弱立见。 啊“铁天鼠”三十年的修为,怎禁得起连番奇遇的古剑宇百年功力,惨叫一声,整个身子离地腾空。 “哇!哇!”一连喷出两口鲜血,歪歪斜斜。 他口角血流不已,双目狠毒异常,探手腰际,摸出“银鼠会”的独门暗器“鼠尾梭”来,扬手咆哮:“小子!看……” “梭”字还没出口,手掌一送,已自发出。 其余百余个会众,一见作头已经受伤,全都闷声不响,各取“鼠尾梭”一齐认定古剑宇射出。 吃吃风响,闪闪银光,数百枝“鼠尾梭”如同一片飞蝗。 银光闪闪之中,隐隐有一层蓝焰。 古剑宇不防之下,大吃一惊,那蓝焰,分明是喂毒的样子,喊了声:“不好!”一面运功双掌,猛发一阵劲风,震向一片梭影之中。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鼠尾梭”中途落地,所落之处,蓝焰一片,立即草枯烟生,其毒可知。 “银鼠会”人多势众,“鼠尾梭”一阵一阵,雨点般不休不止。 古剑宇勃然大怒,忘却了毒梭的利害,揉身发掌,硬向雨点似的梭影中欺至,口中厉喝道:“鼠辈,太也可恶!” 掌风中,隐隐泛出紫电,蒙蒙紫雾一团,滚向“铁天鼠”不由大吃一惊,急的抽身后跃,那里来得及。 “杀!”古剑宇的杀字出口,掌指齐施。 “铁天鼠”连叫都没叫出来,仰天倒下,头颅粉碎,脑浆四溅,胸口五个血指洞,不断渗出乌血。 就在此时。 古剑宇试着“左脚面”上一麻,一枝“鼠尾梭”扎了个正着。 他暗喊一声:“糟糕!” 觉得一丝奇势如火的怪味,由脚面直往上冲,心知是“梭毒”发作,不敢再行跟踪,忙不迭施功封穴,生恐毒气攻心。 黑影一晃而至。 “银鼠会”阵脚大乱,一个通身黑色劲装的老者,旋风似的卷入战圈,手中一柄丧门剑寒光闪闪,左刺右劈,惨叫刺耳惊魂。 “银鼠会”的会众,遇上即死,碰上即亡,一时,残脚断首,不忍卒睹。 指顾之间,已有二三十人横尸当场,没死的眼看会头已死,黑衣老人利害,呼哨一声,撤腿便跑,重伤的呻吟不绝。 一幅地狱的写真。 古剑宇右脚中毒,不敢运功,心中对这黑衣老者感激得五体投地。 若不是他及时到来,自己此时恐不成了刺猬了,通身刺满了“鼠尾梭”,后果何堪高想,那能安然坐在这里? 黑衣老者仍在追杀没命奔逃的银鼠会众,似乎与有未尽,余恨未消。 古剑宇反而大声叫道:“前辈,饶了他们吧!” 黑衣老者阴沉的一笑,反身弹回,骨碌碌的三角眼连连打量着受伤的古剑宇,神情十分暧昧,阴兮兮的道:“怎么!中了喂毒鼠尾梭?” 古剑宇眼看着自己的左脚又肿得大了几倍,苦笑着道:“是的,若不是老前辈援手,此时……” “此时怕早没有你的小命了!” “是……是的!” “这条腿已没有用了,老夫代你齐胯斩掉,好保留你一条活口!”黑衣老者一扬丧门剑,就待…… “使不得!”古剑宇哧出一身冷汗,站不起来,就地一滚七尺,险险躲过。 黑衣老者忽的面色一沉,双目凶光隐现,脸上杀气腾腾,咬着牙道:“小奴才!你做梦!以为老夫真有这份好心来救你不成!哈哈!反正你现在生不如死,老夫成全了你吧!” 说着,一扬丧门剑……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四章 七星剑叟,天魔跳艳舞 此时,古剑宇的一支左脚,毒性发作,肿得水桶粗细,皮肤乌紫,动弹不得,哪里有挣扎的余地。 黑衣矮小老者目光阴森,丧门剑一振,剑尖离古剑宇的心口,也不过是寸来远近,冷冷的一笑道:“小娃儿!你进入神风岭,不就是要找老夫吗?如今,哈哈哈哈!娃儿,纵有天大的本领,少不得做老夫剑下之鬼!” 古剑宇虽在生死一发的极度危险之下,癖傲的性情丝毫不改,闻言目隐杀气,眉现怒容,吼道:“你……你是……” “好让你死得暝目,老夫就是无影门的宗主。” “无影帝君,杀父之仇未报,夺镜之恨又起,我姓古的不杀你誓不为人!” “杀我?哈哈哈哈!你永远没有机会了!” “我不但要杀你,有一天,我要血洗神风岭,杀尽无影门!” “死在目前,你还……” “还有一定!”古剑宇的“定”字出口,咬紧牙根,坐姿不变,舍命扬掌…… 劲风起处,沙石横飞。 “咦!”“无影帝君”猝不及防,不由得猛吃一惊,忙不迭的抽身斜飘丈余,险险躲出掌风之外。 脸色一沉,探手在怀内一摸,取出“紫金神镜”,在古剑宇的眼前晃了一晃,双眼凶光毕露,吼道:“叫你死个明白,神镜在此,让你看最后一眼,明年今天,就是你这短命鬼的忌日好了!” 丧门剑泛起一圈寒芒,挺臂刺去…… “呛!”青光一缕,电射而出,不偏不倚,正打在“无影帝君”的丧门剑尖之上,原来是半截树枝! “无影帝君”手臂一震,剑势走空,一跃七尺,怒吼如雷,大叫道:“那位高人!” “哼!哼!” 冷哼了声虽然轻微,空山野谷听来却分外刺耳,正是那树枝射来之处。 “鬼鬼崇崇,老夫先宰了你!” “无影帝君”一扑数丈,扬剑追去。 “哼!哼!”冷哼之声又已远在五七丈外,分明那人已躲进荆棘丛生的矮林之内,尖声唠叨! “欺负受伤的!居然是一门宗主!敢斗我这没受伤中毒的吗?” “无影帝君”咆哮如雷,怒喝道:“好小辈,不要藏头露尾!” 就在“无影帝君”扑向丛林之际,但见自山坡的石林堆里绿影一冒,迅速地钻出个绿袍老者。 绿袍老者的一支独眼闪着狡猾的光芒,冲着坐地不起的古剑宇冷冷一笑,沉着嗓门道:“娃儿!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古剑宇指了指自己肿得发亮的左腿,呐呐的道:“我……我的……” “不要声张!” 绿袍老者话到手到,指点了古剑宇的“俞贤”左穴,长臂一伸,把他挟在腋下,腾身向山隈奔去。 这老者功力不弱,挟个古剑宇,在山路崎岖高低不平的荒野,逢山过山,逢水过水,飞一般的狂奔。 足有两个时辰。 眼前,一片桑林,到处蔓草。 山路错综复杂,曲折难辨。 转过桑林,地势陡然到了尽头,迎面一道峭壁悬岩,高有千丈,不可仰视,一道丈来宽的瀑布,从岩顶飞奔而下。 水如雷吼,如同千军万马!下面,一泓清潭,被瀑布冲得水花乱溅,抛珠曳玉,气魄雄伟,蔚为奇观。 不料绿袍老者并不稍憩,沿着清潭,直向瀑布奔去。 来得切近,他大声喝道:“娃儿,现在不怕那‘无影’老儿追上了!” 古剑宇尚未答言,那老者眉头一皱道:“还是进了洞府才安全!起!” 他开气出声,突然一叠腰,头前脚后,身子平射,如同一枝飞弩,迳向丈来宽飞泻而下的瀑布钻去。 呜古剑宇耳中一声厉啸划过,在绿袍老者挟持之下,已穿过瀑布。 原来,那瀑布后面,乃是一个水濂洞,而且十分宽敞,初进洞口,有些儿潮湿,入洞三五丈,一片细沙铺地,十分干爽。 绿袍老者将古剑宇向地上一放,顺手在袖内摸出一个绿晶晶的玉石葫芦,倒出四颗绿豆大小的药丸。 那药丸晶洁如玉,扑鼻生香。 老者塞了两颗在古剑宇的口里,把另外两粒在手心一搓,搓成细粉,一声不响向古剑宇的中毒左脚抹去。 摒挡完毕,老者方才咧嘴一笑道:“娃儿,这是老夫的‘鬼府化毒丸’,算你的造化不小!” “鬼府化毒丸”入口生津,香透肺腑,左脚上也有一股说不出的凉爽,鼠派走穴,火热渐褪。 古剑宇虽受毒伤,自己已经封闭穴道,功力未失,心中十分感激,忙道:“多谢前辈援手!” “不用谢,你能知恩答报也就是了!” “在下一定不忘!” “这才够朋友!够交情!” 此时,古剑宇的肿消红褪,痛苦尽失,缓缓的站起道:“果然前辈的灵丹妙药,在下……” “慢着!” 绿袍老者伸手一拦,煞有介事的道:“不能动,让老夫再仔细看看你的毒根褪尽了没,以免隐于血派之内,日后重再发作。” 说着,已凑近了古剑宇的身畔。 古剑宇信以为真,忙又坐回原处,颔首道:“多谢……” 话尚未完。 但见绿袍老者突然一并右手食中二指,虚点在古剑宇的“幽门”大穴,目露凶光,沉声喝道:“要走?是不是!” 古剑宇不意有此,“幽门”被制,倏而一惊,哧出一身冷汗“前辈,你这是……是什么意思?” 绿袍老者冷冷一笑道:“什么意思?你以为我‘鬼府散人’忽然发了善心,特意去救你不成?那你是在做梦?” “你有恩,我有报!” “老夫正要你的报!” “我已答应誓必报答。” “你怎样报答老夫?” “你要我怎样报答?” 绿林老者狠声道:“老夫要你将‘奇镜神功’的口诀,一字不漏,一字不移完完全全的传给老夫!” “哦!” “你不要玩花招,你一方面大声朗诵口诀,一面照口诀世给老夫看,否则的话,哼哼!老夫只这一点……要你回功散气,四肢麻木,血凝气结!” 须知,幽门大穴,乃是练功人第一关。 鬼府散人所说,一点不假,古剑宇既气又恼,狠狠的咬牙有声,恨不得回身一掌,把鬼府散人立毙当场。 然而“鬼府散人”的二指,隐隐在幽门穴上摩娑。 但是,他倔强的个性重又冲冲,当下怒声喝道:“鬼府散人!你真是敢用这卑鄙的手段对付我?” “除此之外,你未必肯从!” “你以为这样我古剑宇就会认你吗?” “不依还行吗?” “不依!”古剑宇斩钢截铁,身子一正,豪气干云。 “你敢连说三句不依,老夫指长一寸,后果如何,不难想象!” 古剑宇星目一闭,大声吼道:“不依!不依!不……” “慢着!” “鬼府散人”不等古剑宇喊完,阴深的一吼,接着道:“小娃儿,你一死不要紧,‘铁掌无敌’可就绝了后了,古邦安的血仇,等谁来报?你要再思呀!再想!” 如同平地一声焦雷,古剑宇心中如同刀割一般。 古氏门中的香烟?岂能为自己断绝? 父母的血海深仇,岂不永沉湖底? 师门的深恩? 死!现在容易得很,只要“鬼府散人”的两指一伸。 活! 自己要活,要活………… 为了………… 古剑宇要活,生命之火燃烧,活的意念在督促。 他要活也不难,只要照着“鬼府散人”的话去做,把“奇镜神功”传给他,自然可以活下去。 老奸巨滑的“鬼府散人”焉能看不出古剑宇已有两可之间的意思。 因此又低沉沉的道:“放心!你把‘奇镜神功’传给老夫,老夫也不是白白的要你传授,愿意承认你三个条件!” “三个条件?” “第一!绝不用魔功与你动手!” “古某并不怕你与我动手!” “第二,帮助你报血海深仇!” “不用!” “第三,尊你为魔道之王,魔界之首!” “天无二日,民无二王,魔道也不许有第二人!” “说了半天,答不答应?” “…………”古剑宇不由一阵沉吟。 他内心矛盾得很,这是一个不容易抉择,而又难以两全的问题。 “鬼府散人”早又如幽灵似的,凑在他耳边道:“老夫口中数出五个字来,在我数到五下之时,你若再不答应,休怪我‘鬼府散人’的心狠手辣!” “一!” 如同一声丧钟,一声招魂夺命的声音! “二!” 古剑宇百感交集,心如油煎。 但是,他不屈报,不低头,不受威协的性情,反而破口骂道:“老魔崽子!动手好了,我姓古的不是怕死的人!” “老夫说一不二,说数五下不多不少!三!” “鬼府散人”也不禁激起怒火,点在古剑宇大穴上的手指,已触及他的外衣,只差没有运上力道而已。 “四!” 空气昆张得喘不过气来。 加上洞外的瀑布倾天下泻,一直震得嗡嗡如雷,闷沉沉的越发令人觉着是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 “鬼府散人”狠声道:“老夫第一次看见你这不要命的小子,好!得不到的,老夫就要毁灭,算你小子有种……” “喳!” “鬼府散人”的“五字”尚未出口。 “喳”的一声,一点银光闪闪的寒星,透过下泻的水廉,疾射入洞。 “噢!” “鬼府散人”的手指一滑,雨点似的点了古剑宇的“昏”、“哑”二穴,人如一道飞矢,流星似的向洞外射去! 口中同时喝道:“什么人!敢到鬼潭洞府!” 鬼潭,波涛依旧。 远处,密林之中白影一闪,远去十丈。 “鬼府散人”看得真切,立即点脚弹起五丈,凌空拧腰又穿二丈,越过鬼潭,直向林中追去!青芒三点,扑面飞来。 “鬼府散人”怒不可遏,人在虚空,不躲不闪,伸出鬼爪抓去。 乃是三片树叶。 “好王八羔子,敢在老夫面前弄鬼。” 然而那道白影,鬼魅也似的身法,如惊鸿,一连几个闪烁,隐于林阴深处,好巧妙的轻功啊! “鬼府散人”那里肯舍,拚命全力追上。 白膨闪闪躲躲,专在隐蔽之处飘忽,“鬼府散人”急怒攻心,益发逗起火来,一味埋首苦追。 一片乱石,尽是人高的荆棘! 白影一飘,悠悠忽忽,迳向一片断岩之下落去。 “鬼府散人”冷冷一笑,不禁大喜道:“朋友!难为你了,你敢向没有出路的鬼崖死谷落去,看你还跑得掉吗!” 说着,一分双臂,随着那点白影,也向鬼崖死谷跟踪下坠。 这时一条娇小的蒙面人衣衫不整,由荆棘乱石丛中钻了出来,轻轻一笑,望着鬼崖死谷谷底,呸了一声道:“啐!老魔头,这一回可吃了本姑娘的亏了!” 说着,点地展功,由原地折身鬼潭。 她来到潭边,起势向瀑布穿…… “哎呀!” 对着潭水,她不由愕然站住,只听她在自言自语的道:“我这样儿,连个外衣都没穿,又怎能……” “右是,他穴道被制,我不救他……” “算了,还是用旧办法,传音入密,要他自己连功解穴吧,怪难为情的!” “不对,他‘昏’、‘哑’两穴被制,必须较长的时间,才能自解,万一‘鬼府散人’在他穴道未解之时转回鬼府,岂不……” 想着,把面纱扯到眼眶的一半,一式“鱼跃龙门”竟向飞奔而下的瀑布钻去,她对着地上昏昏然的古剑宇,不由一阵心如鹿跳! 且不去解他的“昏”“哑”二穴,突然伸出滑如流腻,白如玉笋的双手,抢着握起古剑宇的右手,一上一下的摩擦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蒙面的黑纱之上,有明显的水渍。 她记了自己进入鬼潭洞府的目的,她要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尽情享受这久已响往的,片面的温馨。 良久她的心在跳,有一把火,在她身上燃烧,烧得她通身的血液沸腾,眼发花,口发干,手发抖………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这埋藏在每个人心中的原始冲动,猛的一仆,拦腰把古剑宇抱了起来,不管黑妙的阴隔,脸贴上他的脸,唇,热烘烘的唇,印上他的唇,心…… “哎呀!” 远处,破风有声。 “不好!鬼府散人回……” 她迫不及待,并指向怀中的古剑宇“昏”“哑”二穴点去,“通!”古剑宇半仰的身子,应声倒在地上。 说时太迟,在当时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就在古剑宇倒地的同时,蒙面人一晃双肩,起身射出洞去。 却说古剑宇伤势既愈,“昏”“哑”二穴又被解,此时已与常人无异,功力并未受到半损失。 他被“蒙面人”撒手一丢,当下一惊而起。 然而,蒙面人已无影无踪。 古剑宇略一怔神,睁开朦胧的眼睛,但见洞口不远之处,银光一点,闪闪刺目,正是先前洞外射来,引走“鬼府散人”的东西。 他跌身而起,拣在手上,不由一愣,愕然道:“银剑追魂令,这是……” 他想起自己初徐凤湘从水中救出,江上传令的一段往事,“是徐凤湘来救我?还是飞天帮……” 拈着小小的银剑,再也想不到是什么理由。 远处,破风之声渐近,衣袂抖动可闻! “鬼府散人回来了!” 古剑宇想到适才“鬼府散人”的凶狠嘴脸,不由杀心顿起,揣起“银剑追魂令”,弹身向“鬼潭洞储”外扑去。 “啊呀!” “老不死的!” 两人撞个正着,惊叱声中,齐向洞外落去。 “鬼府散人”怒吼如雷,大声叫道:“不要脸的小辈,居然敢用金蝉脱壳之计取笑老夫!哼!” 说着,把手上的一袭白衫,卷成一条极粗的布卷,点地腾起丈余,越过“鬼潭”一角,当作兵器向古剑宇舞来。 古剑宇适才受尽侮辱,恨如切骨,一出手,拧腰一换步子,抢上前去,猿臂舒处,伸手抓了过,“小子!找死!” 一件白衫,不亚于铜棍铁棒,力愈千钧。 古剑宇百年功力聚于一抓。 “撒手!” 一捞正着,顺势一抖。 “啊!”“鬼府散人”像个断线的风筝,一震上飞三丈。 “嘭通!”水花四溅,潭水一涌,“鬼府散人”成了落汤鸡。 古剑宇人在凌空,并不收势,一折蜂腰,舞动抢来的长衫,披风刷下。 这时,“鬼府散人”正由水中一冒而起,一半在水中,根本毫不着力,一半在水面,回避不及。 “哦!”半声鬼叫,刺耳惊魂。 水上,血红一片。 古剑宇手中的白衫一角,也染上了点点腥红,“鬼府散人”的无头尸体,浮在水面,飘飘荡荡,随波浮沉不定。 古剑宇一招扫去了“鬼府散人”的脑袋,怒火稍减,抖开手中白衫,不由大叫了起来:“是他!不是他还有谁?” 原来,他让得自己在船上初遇徐凤湘之时,他就穿了这件长衫,如今,长衫落在“鬼府散人”手中,敢莫徐凤湘他已经不是他,我此时已被“鬼府散人”双指点了“幽门”大穴,那……他想到这里,一挺身重又上冲三丈,发出一声裂帛入云的长啸。 要用哨声呼唤“徐凤湘”。 凌空游走,兜着鬼潭梭巡了一圈,毫无所见。 他不由焦急起来,几次三番的想着大丈夫,有仇必报,有恩也不能不报。 “徐凤湘!徐凤湘!徐……”古剑宇一面腾身飞奔,一面扬声大叫。 声嘶了,力竭了! 他通身汗水如洗,如同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但是,古剑宇并不稍停,依旧找遍了鬼潭周近每一个角落,渐渐的出了“鬼潭”,依旧不断的叫着:“徐凤湘!徐……” “不要叫了!徐凤湘已经走了!” “啊!”好生奇怪,又是那“千里一线”的传音入密功夫,如在耳畔,十分清晰。 古剑宇停上身上,大声道:“你是谁?你……” “神秘人物!你忘了吗?” “哦!没忘,没忘,你知道徐凤湘走了!” “她早……早已走了!” 古剑宇急道:“是他引走‘鬼府散人’?是他解了我的穴道?” 神秘声音道:“当然是她。” “那他为什么不让我见面?” “这当然不无理由!” “理由?有什么理由?” “眼时还不能告诉你!你也不必要知道!” 古剑宇叫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永远不同我见面了吗?” “永远?……不会的!不会永远不见吧!”传密之人的语气忽然变得伤感起来,像是回答古剑宇的话,又像是问话! “那什么时候才同我见面呢?” “这很快!也许很慢!” “我不明白!” “只要你报了父母的血仇,她会同你见面的!” “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请问你,他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 “恕我不能告诉你!” “他为什么要救我?” 迟疑了一会,神秘声音又说道:“这……你问的太多了!记住!杀死你父母的,飞天帮没有参与其事!” “你为什么三番两次的嘱咐我这句话?” “…………” 一切归于寂静。 古剑宇抖动手中雪白而染有血痕点点的长衫,一时无从捉摸眼前的环境。 一个神出鬼没的“徐凤湘”,已经够他迷糊了,其中又夹着一个“神秘人物”,更加使人费解。 徐凤湘既不是飞天帮的少帮主,他是何门何派,他用的“银剑追魂令”为何又与飞天帮的令符吻合。 “神秘人物”对徐凤湘为何十分了解他就是徐凤湘?还是另有其人? 若说是徐凤湘与飞天帮无关,为何每次“神秘人物”却一直叮咛嘱咐,特别的提到飞天帮的事? 问题也太错综复杂,一时那能想得通。 “啊!”一声尖锐的喊叫,就在不远之处,出自女子之中,分明是惊而呼,垂死的喊叫,难听之至。 沉思中的古剑宇,蓦然一惊。 循着惊呼之声寻去。 丘陵起伏之间,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只穿了紧身衣裤,没命奔逃,十分狼狈,歪歪摇摇,分明已受重伤,撑持着勉强逃命。 ? ∧桥由砗螅邪巳酥啵┳藕旎蹋涡紊峁阏樯铣耍澈攘钭凡簧帷?br />  两下相距不过五七丈左右,眼看就将追及。 古剑宇心中不平顿起,私忖:“人怕一人也就是了,何苦赶尽杀绝,而且以八对一,太说不过去。” 想念既起,人已一腾身凌虚迎了上去,半空中提气吼道:“何必赶尽杀绝!” 就在他喊声未了之际。 “卟通!” 前面的那女子已是不支,结结实实的跌在一个土坡之上“咕噜噜!”顺着荒草滚下土坡去。 嗖嗖风声,后面追赶的八人已鼓风飘落,十六支手掌,一齐向那少女按至。 古剑宇人在山坡之上,不由大急,一扬手中长衫,鼓起功力丢去,口中同时春雷大展的喝道:“都给我住手!” 丝质白衫,如同一片白云,漫空带起呼呼风声,平铺压到。 “噫!”人影乍合即分,那八人被这奇特的阵势哧得四散开来。 白衫未落,古剑宇已岳立当场,探臂一撩,即将压地地面少女身上的白衫,重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这一式干净利落,漂亮至极。 眼前八人莫不为之一震,互望一眼,暗中称奇。 因为,那白衫乃是贯了庞大的力道的,看是毫不着力,其实不亚于一块沉甸甸的钢板,若任它压在那少女的身上,后果不问可知。 古剑宇收回白衫,星目一扫八个奇装异服丑俊不一的怪人,朗声道:“以多欺少,死不饶人,这是什么规矩?” 八人中一个紫面长髯的汉子先量了古剑宇一阵,忽然仰天发出一阵阴森的狂笑,摇动手中铁蒲扇,傲慢的道:“规矩?晓得规矩就好说了!” 另外一个道家装束,肩佩长剑的道:“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地面?” 不等古剑宇开口,八人中唯一的少妇,娇滴滴的道:“这儿叫‘仙人沟’,八仙教的码头!” 古剑宇没好气的道:“我不问你八仙沟!八鬼沟,我只问你与这女子有何血海深仇,竟然以八对一,苦苦不放!” “这就是八仙沟的规矩!” “连你也免不掉!” “对!叫他见识见识!” 八个人不分青红皂白,乱喊乱叫声中,顿时四散分开,把古剑宇困在核心,大有一触即发箭在弦上之势。 “慢着!说出你们的规矩,若是合情合理,在下撒手不管,否则……哼哼!在下我也有一个规矩!” 紫面长髯汉子铁蒲扇一震,神秘一笑道:“江湖上路过八仙沟,男的送往‘阳台宫’,女的送往‘欢喜坞’,各留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之后,还你自由!” “阳台宫?欢喜坞?” “噗嗤!” 那风骚少妇嘤声一笑,销魂的眼神一瞟道:“不懂吗?” “是什么名堂?” “咯咯咯咯!”她笑的通身都是抖动不已,但见乳波起伏柳腰欲折,臀浪摇摆,腮红如火,好幅浪样。 八人中最丑的一个,不耐烦的叫道:“小子,这宫也好!坞也好,反正够你乐的了,比上天堂还要痛快,说不定你进了阳台宫舍不得出来呢?” 古剑宇又不是傻瓜,察言观色,不由勃然大怒道:“敢情非一般淫贼!” “淫贼”二字,触到了“八仙”的疼处,顿时全都脸色一变春雷声吼:“大胆!小子找死!” 古剑宇叱道:“不识抬举!” “哟!小兄弟,别乱说,姐姐我亲自陪你!……” “呸!你们的臭规矩收起来,看小爷我的规矩!” “你的什么规矩!” “杀!”一字出口,如同平地焦雷,古剑宇双掌一挫,一股大无比的劲风,席地卷掠而前,势如怒涛排谷,撼山颤岳! “上!”“八仙”各振兵刃,虚扬一抬,让过古剑宇的掌风,喝声连天联手欺上。 古剑宇气愤填鹰,默运功力,紫雾从他双目之中泛出道金光,刹时全身放出一层淡淡的紫雾。 “奇镜神功!” “八仙”想不到都到识货的角色,一人惊呼,七人警觉。 “吼!”一声唿哨,四散奔逃。 古剑宇的双掌陡发,掌心之中,如同两道彩虹,连人带掌,扑追而上。 “哇!哇!”“八仙”之中的两个跑得稍迟一步的,血箭喷出老远,带伤向正西没命狂奔,像比并脚力似的,各不相让,也各不相顾。 “呸!”古剑宇啐了一声,还待赶上前去,势子初起。 “哎哟”地上的少女蠕动了一下,呻吟不已。 眼前救人要紧,古剑宇顾不得追赶“八仙”,大步一窜,迳向那少女跌落的草堆里跃去,口中道:“姑……噢!” 他不由一阵心如鹿跳,面红耳赤,赶忙掩面回首不迭。 敢情那少女原已衣衫不整,只有件紧身衫裤,跌落回上由土坡上滚下来,上身的小衣,被荆棘挂破碎片,已经不足掩体。 只有一支袖子,还套在手臂上,其余肚脐以上,已一片无存,露出欺雪压霜的羊脂肌肤,明显的,留着几道血痕。 可是,那胴体的美,实在美到极点,一双丰乳,战巍巍的,不住的弹动,越发使人心跳加速,血派澎涨。 古剑宇乃是第一次见到少女的玉体,更加羞惭不胜。 他反身弹到山坡下面,兀自不知如何是好! “哎哟”少女的呻吟之声又起。 “姑娘!姑娘!”古剑宇连喊数声,那少女除了细微的呻吟之声外,没有回答。 “不管她!走了吧!” 他的心念一动,人就点地射向大道:“救人救个活,杀人杀个死,我不管怎行!” 势子一停,低头映入眼廉的,乃是那件白衫。 他不再犹豫,拾起白衫,双手牵开,高举过顶,像瞎子似的,摸索着,约莫到了那少女倒卧之处,猛的盖了下去。 谁知,他神经太过紧张,原来相差尚有丈余,没有盖上。 “呸!” 他又好气,又好笑,只得重新拾起白衫,远远的盖在那少女的身上,一面大声叫道:“姑娘!醒醒!醒………” “唉!”那少女在白衫下面扭动了几下,似乎挣扎不起,伤势不轻。 此时,古剑宇无所顾忌,大步上前,认准白衫下面那少如的太阳穴处,左右手分按上去,口中叫道:“不要动,在下为你疗伤!” 片刻之间,白衫下的少女已在自己运功接力,“多谢……哎呀!” 那少女一声“多谢!”立即翻身而起,白衫坠地,她双手捆胸,惊呼一声,半晌抬不起头来。 古剑宇也把脸偏过去,忙道:“穿……穿……那件……” 息息悉悉,那少女已在穿了。 “好了,恩公回头过来吧!” 古剑宇缓缓的回头来,但是,他不由一怔之下连退数步。 “她是……是谁?好生面熟,在那儿见过?” 此时,那少女已穿好了衣衫,却是十分合身,蓬松的长发撕了片内衣札在脑后,不但别致,而且妩媚得很。 那少女一见古剑宇,也不由愕然一呆。 但是,也不过是一瞬之间,她又回复了镇定,微微一笑,露出一排碎玉似的贝齿,莺声道:“多谢援手,日后再谢!” 她的语落,人已一窜而起。 转眼之间,便已消失在山陵起伏的旷野之中,渐渐的,只剩下一个拳大的白点,终于无影无形。 古剑宇愕然不知所以,他不知这少女的来龙去脉,奇怪的是,那少女也不知他姓氏名号,口说日后再谢,天涯海角,要到何时再谢。 古剑宇虽然不须要那少女“再谢”,但也觉得她也太天真了:“也许是她怕羞,所以……卟嗤!” 此时,他反而觉得十分好笑,整整衣衫……触手之处,正是那支小小的“银剑追魂令”。 他想眼前急于办的事,只有上神风岭去找“无影帝君”,讨取“紫金神镜”,可是,神风岭打到了,无影门的总坛却不得其门而入,何不二事飞天堡,一则可以问“无影门”的窑口,二则可问明这支令符的来源。 三则,据“神秘人物”说当年拦劫中途杀害我父的并无“银衣追魂”,那他当然知道到底是谁! 三全其美,何乐不为。 他的想念既定,认准方向,迳向“飞天堡”赶路。 这一次到了“飞天堡”与上一次不相同,因为,他有了“神秘人物”的话在先,心情里存了一个“礼”字。 先在堡外露宿一宵,第二天近午,他缓步到了堡的外面,请守堡的人传话进去,用江湖“拜山”的礼数。 不料候了片刻,堡墙上面忽然站出无数的堡丁,一个个刀出鞘,弓上弦,个个虎视眈眈,如临大敌。 堡门大开。 二龙出水,拥出二十八名高手,一色银衣劲装,各执随身兵器,紧张得很,“银衣追魂”堡主徐人龙带剑而出。 与他并肩大步的,多了一个银须老者,那老者文士打扮,背负一柄松纹古剑,神采奕奕,气慨不凡。 古剑宇一见,急忙上前,拱手含笑道:“老堡主!别来无恙!” “银衣追魂”徐人龙手按剑柄,脸色一沉,怒道:“古剑宇,飞天堡一不是奄观寺院,二不是招商客店,恁由你说来就来,说去就去,这一回只怕你协生双翅也难飞去!” 古剑宇忙道:“老堡主不要生气!” “住口!要老堡主不恼,除非你自裁堡外!” “堡主……” “还有话说吗?” “在下此番冒昧前来,就是因为有话说!” “本堡主不与你辩论,亮家伙!” 铮!暗簧轻响,“银衣追魂”的长剑已出鞘尺余! 银髯老者抢步而前,未语先干咳一声,含笑道:“堡主且听小老儿一言。” “银衣追魂”徐人龙对那老者甚为礼敬,忙道:“不敢!老掌门有何指教?” 被称“掌门”的老者跨上一步,面对古剑宇道:“这位想必就是‘铁掌无敌’古大侠的少君,崛起武林的古剑宇古少侠了!” “不敢!请教前辈!” “老朽忝掌青城一门,武林人称我‘七星剑叟’南宫明的便是!” 青城派在武林中的地位,仅次手武当少林,而青城派的剑术,在武林之中可是一绝,奇妙不在武当之下,更在少林之上。 “七星剑叟”掌理青城派,名垂三十五年之久,算得上是望重武林的人物,当代数位剑客之一。 古剑宇不由肃然起敬,拱手道:“原来是老掌门,老前辈!” 南宫明答礼道:“太谦了,少侠二上飞天堡……” “在下此来,不是寻仇生事,乃是有三点疑问,要向徐堡主请教。” “但不知……” “银衣追魂”徐人龙白眉一竖道:“不要拐弯抹角,本堡主不耐狡言巧辩!” “七星剑叟”忙又摆手道:“堡主且听古少侠讲说什么?” 要不是有“神秘人物”再三嘱咐,古剑宇焉能有此耐性,怕不早已发作起来,此时,他苦笑一笑道:“第一,闻听人言,当年谋害我父的有一帮没有参与此事……” “银衣追魂”徐人龙的脸色一寒,道:“好汉做事好汉当,本堡主决对不连累别人,一点不错!” “在下近日闻人传言,没参与的就是徐堡主的飞天帮,不知是也不是?” “哦!你听何人所说?” “神秘人物!” “神秘人物?武林之中并无其人。” “七星剑叟”忙接着道:“这个不关紧要,少侠,第二点疑问?” 古剑宇道:“无影门的总坛神风岭,可是在下搜遍神风岭,不见总坛所在,特来请老堡主指教!” “神风岭……” “银衣追魂”徐人龙欲言又止,极不自然的道:“江湖义气门派之秘,本堡主无可奉告!” 其实,他一不是为了义气,二不是为了秘密,而是为了一点私心。 他希望古剑宇找不到当年的一魔二帝三大,帮的人,免得把往事澈头澈尾的一股脑儿全揭穿了出来。 古剑宇也只好苦笑道:“足见老堡主重视武林道义。” “你说第三点是什么?” “罗!堡主请看!” 银光一点,耀眼眩目。 徐人龙奇道:“哦,此乃本堡令符,你……” “堡主看得不错?” “岂有此理,老夫的双眼未花!” “如此,在下一则交回令符,二则就此谢过!” “你少弄玄虚!” “堡主接好了!”古剑宇扬臂抖腕,“银衣追魂令”立即似一点银星,夹着一阵吃吃风声送出。 他乃满怀热忱,一腔兴奋,出手不知不觉的使出五成力道,破风刺耳,快如流星,两下近在迟尺。 “银衣追魂”徐人龙大吃一惊,顿时手忙脚乱,斜飘一步探手抓去,似觉手臂一麻,险些儿抓了个空。 饶是如此,脚下桩势微动。 他老脸一红,就待…… “七星剑叟”忙不迭抢上三步,大声叫道:“堡主!不要误会,老朽看出古少侠乃是一片诚意!” 说完,又对古剑宇连连拱手,竖起一个大姆指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少侠磊落大方,功力更加高人一等,请进堡小坐!” “银衣追魂”徐人龙脸色更加难看,愕然道:“老掌门……” “老夫自有安排,绝不会错!” 他口中说着,又上跨一大步,凑在“银花追魂”徐人龙耳畔低语了一阵,朗笑一声道:“……这才是武林一段佳话,再好也没有了!” “银衣追魂”徐人龙尚有两可之间,但经过脸上一阵不安之后,随即锁着眉头道:“只怕……” “七星剑叟”不等他接下去,已肃客入堡道:“少侠!来请进,老朽也沾光,讨扰大堡主一杯酒喝,哈哈哈哈!” 古剑宇虽不知他捣的什么鬼,酌量青城乃名门正派,料也不会走邪门暗算害人,因此略一拱手道:“掌门请!老堡主请!” “少侠请!” 但见飞天堡好大的气派,屋宇一片,一眼看不到边际,重门叠院,不亚王候府第,将相人家。 一连进了几幢房屋。才是正厅。 献茶之后,“七星剑叟”南宫明含笑道:“古少侠,老朽疾长几岁,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与否?” 古剑宇道:“老掌门请说无妨!” “第一,冤家宜解不宜结,武林恩怨更应如此,令尊大人之死……” 提起父仇,古剑宇血气一冲,不待“七星剑叟”说完,一按椅靠,凝目朗声道:“老掌门,父仇不共戴天,为人子者若不能替父母雪耻复仇,要子孙何用,在下心意已决,有生之年,就是,报仇之日,誓以殷人血祭亡父在天之灵!” “银衣追魂”徐人龙坐在一侧,背上如生芒刺,脸色一时数变。 “嘿嘿嘿嘿!” “七星剑叟”干笑了两声,又道:“还有一点……” 古剑宇摇头道:“若是有关在下父母血仇之事,请老掌门不要再提!” “不!不!不关往事!” “如此请老掌门指教!” “老朽想向少侠讨一杯喜酒喝!” “喜酒?父母血仇未报,何来的喜酒?” “少侠已说过,绝不再提古大侠当年的往事,怎的又……” “哦!在下……” “老朽所说的,乃是要替少侠做一个媒……” “这……老掌门……” “七星剑叟”身子一正,道:“女方就是本堡堡主的女公子……” 心中一震,古剑宇立即歉然的说道:“老掌门,请原谅,这事万万使不得,血仇在身,怎能……” “不教有三,无后为大!” “在古某来说,不教有三,报仇第一!” “成家之后,再报仇也还不晚。” 一旁的“银衣追魂”徐人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局促不安,尴尬之至。 “七星剑叟”又含笑道:“一个是武林世家,一个是正大帮派,门当户对,少侠难道还推却不成!” 古剑宇不由大急,也挣红了脸道:“老掌门何必强人所难,徐堡主有女还怕嫁不出去吗?” 他乃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然而,这一下大大的伤了“银衣追魂”徐人龙的自尊心。 先前,他也望成了这门亲事,可以消除旧恨,等到古剑宇查出了杀父之仇的祸首是他,到时木已成舟,女婿也不能杀老丈人。 但是,这时的难堪,他已恼羞成怒,更顾不及古剑宇的高深修为,按某而起,沉声道:“古剑宇!你欺人太甚!” 古剑宇只道自己拒婚之事,使他难以为情,同时也自觉失言,因此拱手道:“老堡主!在下实在……” “本堡主与你誓不两立,来人!” “喳!”大厅外一呼百诺,轰雷也似的答应一声,二十八个银衣人各执长剑,虎伺阶前,个个蓄功戒备,作势欲扑。 古剑宇苦笑一笑道:“老堡主!些许小事,何必生气?” “银衣追魂”一摆长剑,大声道:“传令封堡,任何人不许放走古剑宇!” 说着,长剑扬处虚点一招,弓身跃出大厅,当院横剑平胸,咆哮如雷道:“姓古的娃娃,出厅受死!” 古剑宇心忖:“这是从何说起,不答应亲事就要拚命,天下哪有这种事!” “七星剑叟”又凑在他耳边道:“少侠,答应了吧!” “万万不能!” 古剑宇不顾再听他的唠叨,从坐位上一跃出厅,朗声道:“老堡主,在下闯荡江湖,从未受人喝骂!也从未如此耐心过!” “银衣追魂”长剑抖得嗡嗡而鸣,吼道:“小娃娃!好大的口气!” “事实如此!” 银光,劲厉,怒吼,寒芒,一齐向古剑宇扑到,快、狠、准、三者俱备,古剑宇朗笑声中,鬼影子似的,飘身轻松的闪出七尺之外。 “七星剑叟”看在眼内,不由大吃一惊。 “银衣追魂”剑招上下了数十年功夫,可称武林少见的剑手,追魂剑快如飘风,不料古剑宇恰恰得使人无法分辨,肉眼难分。 先前,“七星剑叟”虽也料着古剑宇身手不凡,但却想不到已到了炉火纯青,登堂造极的境界。 这时,他不觉自叹不如。 却说古剑宇一闪之后,大声道:“念在鬼潭相救之情,在下让过这一招!” “小娃娃,气死老夫!” 白虹一道,银练又至。 “念你当年未参与拦路截杀我父,再让你一招!”鬼魅似的人影一飘,古剑宇又已斜飘八尺,插腰而立,微微含笑,气定神闲。 “小奴才,本堡主不管你还不还招!” 唰唰唰第三剑与前两剑居不相同。 但见银光一片,分不出招势,俨如一片剑山剑海,令人目不敢仰视,耳不辨风声,直如漫天风雪,势吞河岳。 这一剑,乃是“银衣追魂”徐人龙的“追魂八剑”的精华所在,招中套招,式中夹式,叫人欲躲无从。 古剑宇不由大吃一惊,大喊一声:“不好!” 急切间,默运功力,振起“魔功”。 紫雾突涌,金光灿烂。 “奇镜神功!”“银衣追魂”徐人龙撤招不迭。 “呛当!”银剑坠地,他的人一连退出十来步。一屁股从在石阶之上,执剑的右手,虎口震裂,鲜血淋淋。 这不过千钧一发的时间,眨眼的工夫,二十八个银人一见堡主受伤,呐喊一声,各抖开剑,蜂涌而上。 “你等闪开!” “七星剑叟”南宫明越众而起,落在古剑宇原身前丈余之处,背上长剑在手,戟指喝道:“奇镜神功师出何人?” 古剑宇毫不迟疑的道:“功载紫金神镜,师承七杀魔王!” “七杀魔王!” “七星剑叟”南宫明语落剑出,一柄松纹古剑,舞成一片花雨,疯狂似的怒吼如雷道:“小娃娃!原来是七杀老魔的门下,青城山不世的对头!” “七星剑叟”南宫明一改前态,突然拚命起来。 古剑宇不由大惑不解,虚发一掌,震开来势,朗声道:“老掌门!你……” “七杀老鬼在万佛山掌劈青城八杰,自今血债血还!” “这话从何说起!” “就从你说起。” “七星剑叟”南宫明在喝叫之中,剑招越发凌厉,一刹那间,竟已把古剑宇封在一片剑光之中。 “银衣追魂”抹去手上的血迹之后,拾起地上银剑,立即振臂一呼道:“死人吗,并肩子上!” 二十八个银衣人,呐喊而上。 三十柄长剑,三十个高手,当场便把小小的一个院落,化成了一片剑气,充满了一院的劲风。 花飞、枝折、沙舞、石溅。 一场凶狠至极。武林少见的恶斗,空气中充满了死亡的影子,死神,就是这院子到处躲着,但看谁只要有一分半秒的失神,神就带谁而去。 古剑宇被围在剑阵之中,手无寸铁,全仗功力东推西震,却无从还招施袭,虽有奇镜神功护体,寻常招式伤他不得,但他也无法伤敌脱身。 正在此时堡外一个堡丁,气喘喘嘘嘘的狂奔而入,大声叫道:“上禀堡主,堡外……” 语未尽意,嗖嗖风响。 十二个红衣披发怪人,掠空而至,活像一片红云,又像一团烈火,转眼到了院子,一字排开在石阶之上。 十二柄红缨短戟,闪闪发光。 为首之人焦雷似的喝道:“令谕飞天堡主,不得对古少侠无礼!”这时,由于这十二人来得突然,院子里三十枝剑,已撤到一角。 古剑宇也已后退丈余。 “银衣追魂”徐人龙老脸变色,震剑一声:“各位什么人?怎能如此无理?” “你去看!” 为首的红衣怪人,扬手抛出一个黑呼呼乌漆显亮的东西! “当!”落在院正中,乃是一个精功细琢的“铁牛”。 “铁牛令!” “七星剑叟”南宫明惊一声,收起松纹古剑,面色惨白,急呼呼的对着“银衣追魂”徐人龙胡乱拱拱手道:“堡主,老朽告辞!” “慢走!” 红衣怪人之一跨步下了台阶,大刺刺的面对“七星剑叟”乱发一摔,丝毫也不客气的喝道:“我等正要找你!” “找我?”“七星剑叟”更加骇然,双目神情不安。 “等着!” 红衣怪人厉喝一声,然后一倒手中短戟,恭身向古剑宇一礼,压低嗓门,十二万分小心的道:“小的奉林主之命,追寻少侠已多日了!” 古剑宇淡然道:“追寻在下有事吗?” “奉林主之命,请少侠五月五日正午,大驾到天柱山一行!” “你们林主要在下践约?” “是的!” “回去上覆林主,就说在下必到!” “是!” 红衣怪人退后三步,面孔一沉,转身对“七星剑叟”厉声道:“五月五日你也要到天柱山!” “七星剑叟”呐呐的道:“老朽与铁牛霸主并无前约……” “你配吗?叫你去你就得去,否则青城山夷为平地!” 红衣怪人对这青城的掌门,武林的硕彦,视为三岁顽童,全没放在眼下,转身又对“银衣追魂”徐人龙道:“届时你也要到!” “铁牛令小堡焉能不遵!飞天帮一定前去观光。” “再告诉你们,在五月五日以前,谁敢动古少侠一根汗毛,就是同‘禁林’作对,后果你们自己去想!话已说完,走!” 为首的怪人“走”字出口,人已如一片红叶,凌空飘起。 但见台阶上的另外十一个红衣怪人对着古剑宇一躬身之后,轰雷也似的道:“小的等告退!” 呼一团烈火,扑空而去。 古剑宇眼望着“七星剑叟”南宫明与“银衣追魂”徐人龙如痴如呆的神情,也不由冷冷一笑,道:“二位,古某也告辞了!” “哦……哦……请……请……” 出了“飞天堡”,计算着五月五日天柱山之约,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在这一个月之内,他打算只辨一件事,找回“紫金神镜”。 除此之外,他须要养精蓄锐,斗斗这个当年与师父苦斗七天七夜只输了半招的“铁牛霸主”,就是“禁林”的主人。 天下的事,往往不能如愿。 这一天。 古剑宇贪赶路程,眼看夜幕已垂,星斗满天,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绵绵不断的山,崎崎岖岖的路。 他想,就在这荒野里露宿一夜吧! 说也凑巧! 原来是睛朗的天色,忽然阴云四合,雷电交加,朔风,卷起飞沙,一阵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了。 古剑宇腾起势子,狂奔在沉沉的黑夜里,他急欲寻找一个山居人家,以便能够躲避这场暴风雨。 三十丈外,隐隐有一点灯光。 古剑宇穿云迫月的全力奔去。 “哗啦啦……”暴雨如同洒豆,倾盆的泼了下来。 他一连几个起落,已到了灯光闪烁之处。 “噫!”想不到旷野荒郊,竟有这等巍娥的建筑,必是达官贵人的别墅。 飞沿兽角,金碧辉煌。 古剑宇不暇多想,抖抖湿淋淋的衣衫,伸手扣动兽环。 “呀”开门的,乃是一个十分娟秀的小女孩,那小女孩一见古剑宇,不由突然一惊,失声一呼,回身向内就跑。 古剑宇心想,半夜三更,荒郊野外,一个男人叫门,难怪她不敢答话,一定去报告家主知道去了,且等上一会儿。 果然黑洞洞的深处,有人似乎探减少同外张望一望,雨夜迷茫,看不见探望的是甚等样人。 少时,但见先前开门的少女去而复返,目光闪烁,呐呐的道:“阁下夜半敲门,敢莫是迷路?” 古剑宇红着脸低头道:“正是,想到府上避雨一宵,明日上路!” “随我来!”那少女说完,回身就走。 古剑宇跨进门来,替她闩上大门,在后面跟着。 一连穿过两重走廊,都是黑洞洞的,一点灯光也没有,到了第三进,右侧一间小巧玲珑的书齐,灯明如画。 那少女停下脚步,一指那间书齐道:“家主在书房等候相公,请!” 少女说完,像是十分怕羞,匆匆的沿着迥廊,迳向后进去了。 古剑宇心想:这人家的家教必严,定是……一脚踏进书房,敢情屋中已端正了四色小菜,两付杯筷。 但是不见主人的影子。 “呀!”书房的门,竟然自动的关上了。 古剑宇不由一惊,回头一见,并无人影,不由道:“这房子好奇怪。” “一点也不奇怪!”娇滴滴一声,突然?19云练绾竺妗?br /> “咦!” 古剑宇陡的一惊,反身向发话之处瞧去,灯光之下,依着屏风而立的不是别人,乃是“八仙”之中唯一的女性,风骚浪漫的少妇。 他深情形有,自己受了愚弄,不由勃然大怒道:“是你!” “是我!我们是老相好旧朋友了!是吗?” “呸!不要脸的女人!” “要脸?哈哈哈哈!要脸的人不会进入我这‘阳台宫’!” “大胆的……” “站住!这‘阳台宫’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告诉你,你的小命从进这门起,就已握在我‘赛仙姑’的手里!”古剑宇前扑之势不由一顿,他心知“赛仙姑”的话绝不会假,但是,以他的性情来讲,也不是怕死之人,当下冷冷一哼道:“你打算怎样?” “我打算……嘻嘻!” “赛仙姑”的眉目含春,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抛,无尽浓情蜜意的道:“只要你安安静静,随本宫的规矩,我们两人便成了好……” 说到这里,水蛇腰一扭,不胜娇娆的咬着下唇,单指支颐弄风情的冲口道:“成了好夫好妻!” “呸!不害臊!” “赛仙姑”荡笑不已,道:“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天下的人谁也免不了,佛爷还要喜欢参禅呢!” 古剑宇咬牙切齿道:“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古某办不到!” “办不到?” “办不到怎样?” “只要我把这屏风一推,那时……哼哼!” “怎样?” “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谅你也不敢,我先……” “你……” “咕通!”屏风突然倒下,整个书房立刻旋转起来,桌上杯盘乱飞,轧轧之声渐大,原是明窗兆壁的四周,立刻陷于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古剑宇凌空一不中,“赛仙姑”的人影顿失,此时,黑呼呼的,找不着落脚之处,酌量着屋正中的桌子上落去,一脚踏空。 嗡…… 耳中风声哨处,人就向下坠去。 轧轧轧轧! 怪声又起,下坠的身子一顿,并不着实。 “哎呀!” 只觉着自己落在一个鱼网之中,上不沾天,下不着地。 古剑宇心中大急,一弹……但是,也不过挣起尺来高下,由于无法借力。再也腾不起势子。 更糟的是,一阵挣扎之后,鱼网似的东西,不知不觉的越收越小,片刻之间,把古剑宇像包粽子似的,裹得紧紧的,手脚无法伸展。 而且,遥来摇去,飘飘荡荡,虚悬在半空。 灯光突然一亮。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 在狂笑声中,“八仙”八人,对着离地一丈五尺,情形狼狈的古剑宇围着指手划脚得意至极。 为首的紫面长髯汉子洋洋得意的道:“姓古的,这一次看谁来救你的小命!” 古剑宇试着运功,意想挣断“鱼网”,几次三番,陡劳无功,原来那网乃是鹿筋结,不但柔软结实,而且富有韧性。 他面对迟尺的仇敌,不由怒声道:“快快放下鬼网,还有商量的余地,否则我必血洗八仙沟,屠尽阳台宫!” “朋友!只怕你没有机会了!” “我姓古的说一不二!” “笑话,你的命都保不了,还口出狂言,岂不是找死!” “记着,我不把你们八仙一个个立劈掌下,誓不为人!” “小子!死在临头,你还嘴硬,我看看你有几两骨头!” “八仙”之一的一扬手中铁蒲扇,探臂向古剑宇…… “三哥!你……忙什么!” “赛仙姑”飘身抢先而起,一掌将铁蒲扇震偏尺余。 “哈哈哈!八妹,三哥我差一点把你的宝贝毁了,对……这小子根基不错,不定比十个汉子还要有用,八妹你够福气的了!哈哈哈哈……” “三哥!你!” “八妹!哟哟哟,你还害臊吗?咱们走,别误了八妹的衣辰吉日。” “哈哈哈!”一阵狂笑,“八仙”中七个男的霎时去了个干净。 “赛仙姑”莲步款移,蛇腰乱扭,脉脉含情的走到古剑宇身前。 伸出两个指头,从网里摸着古剑宇的脸,嗲声嗲气的道:“小兄弟!姐姐可救了你,你要怎样报答我呢?” 古剑宇怒火如焚,大吼道:“我要剥你的皮,挖你的心报答你!” “哟!那么凶干吗?自古英雄爱美人,我虽不算美人,可也不丑,你又是武林中的大英雄,难道……” “住口!骚狐狸!” “哟!哟!哟!我的小兄弟,小宝贝,你忍心骂姐姐?” “呸!” 古剑宇默运功力,把一个鹿筋网挣得吱吱有声,淡淡的紫雾,隐隐的金光,笼着风的四周,形成一个紫气腾腾的圆球。 “我不信你是个铁石心肠,来人!” “赛仙姑”的双掌一拍,发出轻脆响声。 突然现出八个风姿绰绰体态妖娆的少女,八人一色墨绿宫妆,个个姿色不恶,云鬓高髻粉面桃腮。 对着“赛仙姑”盈盈下拜,莺音燕语的齐声道:“参见仙姑!” “赛仙姑”略一颔首,对着网内的古剑宇道:“小兄弟,只要你能看完我这龆‘天魔舞’,再不答应我,我就放你出这座‘阳台宫’!” 古剑宇心中不由一动。 他料想,必是一种邪门功夫,以自己百年的功力,至上魔功,必能受得了,等“赛仙姑”放了自己,再找她算帐。 想着,大声道:“你说的是真话?” “我怎忍心骗你!我的小兄弟!” “你放了我,我可不算完!” “你要怎样?” 古剑宇越想越恨,便朗声道:“我一定报今日绑之仇,誓必杀你们八人,以泄胸中之愤!” “赛仙姑”浪笑道:“你若看完了天魔舞,杀死我也甘心!” “不要后悔!” “决不后悔!你们舞来!” 啪!啪!“赛仙姑”玉掌两拍。 那八个妖娆少女,十六支风骚蚀骨的水汪汪眼睛,一齐向古剑宇斜抛,同时低头退了三步,口中发出咿咿呀呀唔唔之声。 那声音如怨如诉,似梦似幻,靡靡糜糜,使人肌肉为之紧张,血脉为之上冲,随着唔唔鼻音,八人罗袖抖起,翩翩起舞。 每一舞姿,都是懒慵慵的,使人不禁想入非非。 渐渐的,舞得快起来。 蓦然,唔唔之声拔尖高起,声如裂帛。 八个妖娆的少女,竟自在唔唔声中,缓缓解开罗带,褪去外衣,每人仅留下一个大红肚儿,三角衩裤,一时,玉体如腻酥胸半露,投手招魂,举腿夺魄。 网内的古剑宇何曾经历过这等阵仗,但觉通身皮肤欲裂,血脉上冲,口干、舌燥、心跳、耳鸣。 八个少女围着他,不住的呻吟,献媚。 古剑宇的一颗心,随着他们的哼声在跳,随着她们的舞姿上升,上升,试着脑门要炸,通身虫行蚁走,像不舒服,不像很舒服。 他咬紧牙关,闭上虎目。 唔唔之声低如蚊蚋,如同在他耳边,使人心烦意乱,五内如焚。 “古剑宇,我的好兄弟,你闭上眼睛不算汉子!” “我没闭眼睛!” 古剑宇虎目一睁,不由大吃一惊! “啊!” “咯咯咯咯!” “赛仙姑”的浪笑,像千万枝利箭,深深的刺进古剑宇的心。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五章 南令北幡,叱咤动江湖 地方不大的小屋里,成了一个天体营,真正不折不扣的无遮大会。 “赛仙姑”与那八个妖娆女郎,已脱得澈头澈尾,九个人都一丝不挂,鼻孔中的淫声如蚊,唔唔不已! 随着她们哼哼啷啷之声,更有使人魂荡神摇的热舞。 乳波,起伏! 臀浪,摇摆! 如雪似玉的胴体,似隐还现的…… 一切,像一团烈火,一切,像一枝利箭,烈火,烧着古剑宇的心,利箭,刺遍了古剑宇的身。 古剑宇的连番奇遇,已具有百年的内功修为,更有旷古的“奇镜神功”,但是,他仍旧是一个人。 是一个道地的血肉之躯的人。 他有人性的冲动。 那冲动不容易引起,是由于他有一种正义与纯真的掩盖,一旦被引起,那人性的原始冲动,就像一团火,一道洪水。 烈火,熊熊的高烧。 洪水,决坦泛滥。 男性的本质,男性的权利,男性的义务,男性的特色…… 心跳、血奔、脸红、耳鸣…… 浑身的肌肉,把皮肤涨得裂开了来。 “赛仙姑”就在此时,发出一阵浪笑:“咯咯咯咯,小兄弟,我的心肝宝贝,你忍心……” 她随着浪声浪气,细细的水蛇腰,扭得更利害,缓缓的向古剑宇移近,另外八个妖女,扭得更急,摇得更快。 古剑宇双眼发红,口干舌燥,心乱如麻。 他闷得只想飞。 可是,富有韧性的鹿筋网,虚悬在半空,使他空自焦急。 “只要你乖乖的,姐姐我立刻放你下来。” “赛仙姑”伸长了一双嫩手,不断的隔着鹿筋网在古剑宇的身上,摸来摸去,摸得他更加焦急,到处奇痒如刺。 “小兄弟!你说一声!” “说什么?” “说你爱姐姐!” 古剑宇不由心中一阵狐疑——“我爱她,我爱她吗?不!不!我绝对不能爱这不知羞耻的女人!” “我……” “你爱我?” “我……我要杀你!” “哎呀!小兄弟!你恨我?是吗?” “是的!” “赛仙姑”浪笑道:“那好!恨!就是爱!” 古剑宇不解的道:“恨就是爱?” “是的!不爱,你恨我干吗?” “那么,我……我不恨你!” “不恨!不恨就是爱呀!你是爱我!” “这……” “我说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有个男子汉不爱美娇娥的,你们退下!”“赛仙姑”挥手,八个妖女缓缓离去。 她一迈步,走到土墙一角,伸手在上面一按。 轧轧轧…… 随着轧轧之声,虚挂在半空的鹿筋网缓缓的落下地来。 古剑宇的双眼发直,不敢看四大皆空的“赛仙姑”,但双眼不知不觉斜睨着她那女神似的曲线。 “小兄弟,姐姐对别的男人,从来没像对你一样,我若不是真心爱你,叫我不得好死,但愿,你也真心对我!”——“赛仙姑”一提网顷,…… 鹿筋一松,古剑宇展腰伸脚,喘了一口气,他的头脑并未清醒,从来没有过的幻觉,在他脑中盘旋…… 女人!女人!女人………… “赛仙姑”渐渐的靠近来,两支雪藕白似的玉臂,已搭在古剑宇的肩头。 古剑宇的发热,有力,厚大的双手,不自觉的伸出去,紧紧捏在赛仙姑的手腕上,用力、用力…… “哟!你轻一点,唔!” “你……” 正在这干柴烈火,即将星火一引际。 “总有一天,姑娘……” 女子的尖叫,隐隐的传来。 “这……是谁?” 古剑宇陡的一惊,两支手不由一松,向后连退三步。 “唔!别管它!”“赛仙姑”一摇一晃,又走上来。 “……不血洗八仙沟,不算……”尖叫之声又起。 这声音在哪儿听过,这是…… “是不是你们八人追杀的那女孩?” 古剑宇想到“八仙”联手追杀的一幕,怒火不由重生,眼前的诱人的“赛仙姑”虽然没变,但此时看来,好比杀人的刽子手。 不知死活的“赛仙姑”还万般风流的道:“谁说不是她,她二次送上门来,想报仇,岂不是找死!来!不要……” “站住!”古剑宇大喝一声! “再进一步,我要你的命!” “噫!小兄弟!你……” “住口!快把那女孩子放出来,不然……” 他的话未说完,人已鬼魅的一飘,抢到“赛仙姑”的身启,右掌迫近她的玉枕穴上,沉声道:“……不然我先毁了你这……” “哈!咯咯咯咯!毁了我?你办不到!” “办不到!只要我的手前伸三分,叫你脑浆四溅!” “可是你不能!” “不能!你做梦!看我……” “赛仙姑”笑道:“除非你不是‘七杀魔王’的门下!” 古剑宇叱道:“一派胡言,七杀门下怎的?” “七杀魔王什么号称‘七杀’,我想你一定比我清楚!” 古剑宇不由一愣! 是呀!为何不叫六杀,或八杀?甚而叫十杀? “赛仙姑”得意的道:“第一、不杀同门,第二、不杀婴儿,第三、咯咯咯!不杀赤身露体的妇女!” “这……” “有这三不杀,才改十杀为七杀,你不怕欺师灭祖?” “妖妇!” “你不怕犯了七杀魔王百年的戒规?” “我……” “咯咯咯咯!小兄弟,你还是将手放开吧!”“赛仙姑”水蛇似的一扭,又已面对古剑宇,毛发毕露,呼吸可闻。 “大胆的妖妇!你敢!”通身绝世武功的古剑宇,束手无策,反而退后不迭。 “小兄弟!你……”“赛仙姑”玉臂一开,环抱…… 当! 当! 当! 洒豆也似的钟声,此起彼落,连响不已。 “哎呀……”“赛仙姑”脸色大变,猛的抽身而退,抓起墙角的衣衫…… “妖妇!你想走!” “咔喳!”一道手臂粗的铁栅,闪电下坠,把古剑宇与“赛仙姑”隔在两下里。 “耐心等一阵吧!小兄弟!鸣钟报警,姐姐去去就来!” “妖妇!你……” “哦!你一人在此,可能是太寂寞了,姐姐替你邀个伴儿来。”“赛仙姑”顺手在身后墙上一按。 轧!轧…… 古剑宇身后响了一阵。 土墙顿时不见,却多了一道铁栅。 “噢!”古剑宇眼前一亮,隔着一道铁栅的那边,放着一个“春凳”,上面,一个白羊似的女子,成了个“大”字形,手脚都绑开了来。 “是她!” “小兄弟,仔仔细细的欣赏,可别动歪念头!”“赛仙姑”语落,人像一阵风似的竟自去了。 那“春凳”上的女子,也已看见了古剑宇,一张脸,红得像火石榴,眼中的泪,像决了堤的水。 咬着牙,通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古剑宇如痴如呆,隔着铁栅,口中喋喋连声。 忽然——他一奋双臂,一手抓紧了一根铁栅,运气出击,立即运功用力,口中同时喝道:“开!” “不要!不要……”那春凳上的女子脸色由红变成铁青,拚命的叫起来。 “姑娘!在下是救你!” “不要!不要你救,死也不要你救!” “为……为什么?” “不为什么?死人!你把脸回过那边去!” “奇怪……不要……” “哗啦!”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响,顶上突然一亮,裂开井口大一块。 “凤儿!凤儿!凤……” “爹!”“春凳”上的女子尖声一叫。 “蓬!” 银色人影一泻而下! “老堡主!” “古剑宇!你……” “银衣追魂”徐人龙一挺银剑,不救女儿,迳向铁栅内的古剑宇刺到,出招狠毒,剑花如雪。 “老堡主!你不要误会!” “误会?老夫误会什么!看剑!” “啊!堡主!你以为她是……”剑风凌厉无俦,剑芒寒意袭人,数尽的铁栅之内,闪躲不便,险象环生。 “老堡主!” “小奴才!”唰唰唰,银剑如同迅雷疾电般,从每人个铁栅缝里,招招不离古剑宇全身的要害。 啸声又起,顶上人影纷乱。 “上禀堡主,小姐可曾……” “爹!别叫他们下……” “银衣追魂”徐人龙这才想到女儿的窘态,一收长剑,由就近抓起八个妖女遗留下来的衣衫,剑尖一挑,垂首丢到女儿身上,掩盖起来。 “凤儿!穿上!” “爹!我的手脚!” “哦!我削了铁栅!” “铮!”银剑挥处,火星四溅。 然而,手臂粗的铁栅,也不过是一道痕印而已,“银衣追魂”徐人龙老脸一红,搭仙着说道:“纯钢的!难不住老夫!” 银剑向腰际挂好,立桩取势,两手分抓,大吼道:“嘿!” 铁栅纹风不动,并未分开,连弯也没弯。 “在下效劳!”古剑宇冷冷一笑,依样双手一分,朗声道:“开!”手臂粗的两根铁柱,向两边弯曲,顿时露出足容一人进出的空隙出来。 “银衣追魂”徐人龙冷哼一声,铁青着老脸,弓身由空隙中射入,银剑挑去女儿的手脚绳索,叫道:“凤儿!咱们走!” 徐凤湘胡乱穿好了衣衫,连哭带泣的道:“爹!银剑给我一用!” “凤儿……” “拿来嘛!” 她探手夺过银剑,一射出了铁栅,只向已冲出顶上裂口的古剑宇追去,口中大声叫道:“姓古的!别走!” 外厢。 八仙沟的“八仙”以及数百手下,正与“飞天帮”的二十八个高手杀得难解难分,混战一场。 古剑宇原想大开杀戒,毁了八仙沟淫窟,闻言收功回身,应道:“姑娘!” “看剑!”银剑炫目,徐凤湘娇叱一声,一连展出三招六势,形同拚命。 “咦!姑娘你……”在冷不防之下,古剑宇险些儿被她刺中,也不过毫百之差,冒死躲过。 “想跑!” “姑娘!你为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知道!” “我!我不知道呀!” “装呆卖傻!” 剑花如雨,势同翻江倒海,汹涌难当。 “姑娘!在下已连连退让,你不要逼人太甚!”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古剑宇边躲边道:“总得说个理由。” 徐凤湘尖声道:“理由?” “是的!” “你要死得明白是不是?” “这也是应该的!” 徐凤湘的银剑一震,扬招待发,咬牙切齿,双腮如火,喝道:“谁要你在地牢之内看我看得那样穷凶极?” “噢!就凭这?” 徐凤湘叱道:“这还不够吗?” “那不能怪我!” “只怪那班淫贼,他们才是你的仇人!” “他们已死定了,你也逃不脱!” “姑娘未免……” “未免怎么?拿命来!” 银剑翻起千层剑波,劲风扑面生寒,“追魂”剑没头没脸的又已施开,连人带剑,狂风似的席地卷来。 层层剑浪,闪闪剑芒,顿时把古剑宇罩在核心,古剑宇不由动了真气,挫掌一分,口中大吼道:“不分青皂白,休怪在下了!” “噢!” 剑花顿敛,人影倏分。 “凤儿!凤儿!你怎么样了!” “银衣追魂”徐人龙一射而入,挟着摇摇欲倒的女儿,老脸作色,怒目面对古剑宇狠狠的道:“你好狠的心肠!” “不能怪在下!” “怪谁?” “怪她……逼在下出手!” 徐凤湘脸色苍白,花容惨变,身子摇摇欲倒。 她功力虽然不差,但古剑宇这一掌,乃是怒极而发,近在迟尺,也使她感到血气不顺,心中发慌。 “哇!”喉头一甜,险些儿喷出口鲜血。 但是,她强忍下来,把到了喉外的一口血,含在嘴里,不住的连连点道:“你……你……好……” 一丝殷红的血丝,由她口角渗出,越发显出她唇白脸黄的凄惨! “凤儿!别急,为父的与他拚了!”“银衣追魂”徐人龙,立即抢过女儿手中的银剑!直扑…… “在下除去了八仙,再来奉陪!”古剑宇一晃肩,人已穿向那一旁的战团之中。 此际,“飞天堡”的二十八个高手,竟被“八仙”八人连手率同数十名壮男少女当场包围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怕人多,飞天堡二十八宿。虽也奋勇不懈,但“八仙”也不是等闲之辈。 古剑宇一震双腕,凌空发招,虎吼一声:“好淫贼!死期到了!” 劲风所至,如同滚汤泼雪。 场子中,情势大变。 惨呼陡起,血雨四溅。 古剑宇的满腔怒火,一股怨气,全在双掌之中发出,他已毫不考虑,一面指掌齐施一面吼道:“杀——杀——” “八仙”沟的一众手下,那里抵挡得住,转眼之间,尸横遍地,血水横流,“八仙”之首的紫面长髯汉子,奋臂扬剑,疾扑而至。 “小子!你……” “看指!” “啊——”叫划过长空,他胸前多了五个血指孔,带起一片血雨。 “咕通!”结结实实的摔倒地上。 古剑宇双目炯炯,杀气腾腾,看也不看一眼,“九阴血指”展开,雨点也似的,迳向“八仙”众人点去! 一场惊心动魄的血腥战围,转眼之间,被他“虎入狼群”的来个速战速决,“八仙沟”的人尸积如山。 “飞天堡”的二十八个高手,也急忙抽身远退三丈。 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被这惊心动魄的手法,绝世罕的“指”功哧得噤若寒蝉,半声不响。 古剑宇杀得兴起,双掌一挫,追着“八仙”沟的残余,叱声时作,每逢他一次大喝,必有惨呼暴起,也必有人倒了下来。 指顾之间,“八仙沟”的人死亡殆尽。 然而,“赛仙姑”却不在内。 人影如箭,剑光一缕。 “银衣追魂”徐人龙人随剑到,暴吼道:“古剑宇!你不狂!”说着,已舞剑如风,旋转扑到。 他手下同来的二十八名高手,一见堡主动手,也不敢退,唿哨一声,二十八枝长剑,怒涛似的卷来。 “慢着!” 古剑宇一抖手,发出阵庞大的劲风,阻住众人的攻势,对“银衣追魂”徐人龙大声道:“老堡主,在下念你与亡父的一点渊源,已经一让再让!” “我与你父的渊源?”“银衣追魂”徐人龙不由脚下退了步,老脸变色。 “是的!” “银衣追魂”徐人龙,闻言顿时紧张起来,银剑横胸,凝神蓄势戒备道:“不要拐弯抹角,你……” 古剑宇微微一笑道:“有人告诉我,当年拦路打劫,一魔二帝三大帮连手杀死我父,只有你没有插手,因此,在下念在这一点上。” “哦!” “不然!哼哼!在下不会有这份耐心!任你父女一逼再逼!” “谁告诉你的?” “一位……一位神秘人物!” “神秘人物!” “爹!我们走!” 徐凤湘飘风一般的奔来,一拉老父的衣角,也不等她爹回话,又对着那厢的二十八个高手大声道:“回堡!” “喳!”轰雷一声,二十八宿收剑起势,匆忙的各展身形,“银衣追魂”徐人龙也茫然的望了望古剑宇,一声不响。 “爹!别理他!走!” “走!” 父女双双作势跃身,沿着不远的官道射去。 古剑宇目送他父女去远,虎目一扫尸体狼藉的现场,不觉的悠然一叹,口中自言自语的道:“武林中恩恩怨怨,真使人捉摸……” “使你捉摸不定是吗?”语音悦耳,黄影一飘,司马小玉已俏立当场。 “司马姑娘!”古剑宇不由一愣,红着脸,不敢仰视。 眼前的司马小玉,太美了。 她不但是美,而神态又是高超,如同幽谷的一枝兰花,清香而不腻人,雅淡不失国色,明日皓齿,流盼之间,令人心动神往。 “古少侠,你打算到那儿去!” “我………” 古剑宇根本没打算,沉吟了一阵才道:“去神风岭,或者是五毒宫!” “你不去天柱山赴约!” “去是去的五月五日尚有……” “依我之见,还是赶赴天柱山吧!” “姑娘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向北走,不要向南走!” “为什么?” 司马小玉微一迟疑,道:“这……不必问,我劝你向北走,自然有理由!” “在下不明白!” “也许!” “真的不明白!” 司马小玉咬了咬下唇,秀眉微掀,缓缓的道:“少侠可知道江湖上有‘南令北幡’这两位了不起的人物?” 古剑宇问道:“南令?” 司马小玉答道:“鬼首铁令呼延冲!” “哦!北幡?” “旋风幡关君豪!” “都没听说过!” “难怪!这两个喧赫一时的武林前辈,隐退都己二十年了,难怪你不知道,可是,他们却都急欲想见见你呢!” “有这回事?” “我不会哄骗你,所以希望你向北走,不向南走!” “我还是不明……啊!姑娘是叫我只见北幡,不见南令是也不是!” 司马小玉不由展颜露齿一笑,玉首连点道:“不错!正是这个意思!” 古剑宇好奇的问:“姑娘可知道他二人找在下为了何事?” “武林之中,正像你适才所说的,恩恩怨怨难以捉摸!” “他二人同我有……” “都有些小小的过节不大的梁子!” “梁子?过节?” “实在的情形,我也不知道!听说南令是与七杀魔王的宿怨,北幡却是与你父有些小纠缠!” 司马小玉双眉深锁,十分担心的又接着道:“这两位可都是成名的人物,江湖咸尊的顶尖高手,尤其是‘鬼首铁令’呼延冲,暴燥成性,冷漠无情。” “功力修为又高是不是!哈哈哈,嘻嘻嘻嘻!” 古剑宇先是一阵狂笑,继又几声冷笑,豪气干云的道:“不论功力高低,若真的是与恩师有梁子,在下一定全接!” 司马小玉不由粉脸绯红,含羞道:“这……我不过是因为‘鬼首铁令’呼延冲为人……” “老夫为人如何!”焦雷震耳?纳裎岬囊簧坪龋顾韭硇∮裢蝗灰徽稹?br />  古剑宇也霍地一惊,因为徒嗡嗡震耳,久久不停的闷喝,可以想见来人的功力之深,实属少见。 他游目四顾,苍莽荡然,并无人影。 司马小玉面上隐忧可见,忙不迭的低声道:“少侠!古相公,呼延冲……”语音未落,身后一声狞笑,多了个铁塔一般的巨人。 “老夫的名讳是你叫得的吗?” “哎呀!” 司马小玉的一条手臂,已被那老者紧紧抓住。 古剑宇的功力,在目前,已是武林少见的高手,来人无声无息,竟将自己面对面的司马小玉抓住,自己才发觉,也不由顿生戒心。 打量这铁塔般的巨人,威猛如同天神,高出常人两头,散乱短发如戟,脸上戴了个鬼脸壳儿,五彩绘成,雕刻得狰狞恐怖,但却栩栩如生。 鬼脸上两个圆溜溜的小孔,射出碧光生寒的眼芒,令人不寒而颤,端的如同鬼怪,形似山精。 但见他手抓司马小玉,面对古剑宇一扫眼神,旋又吼道:“你就是七杀老儿的传人古剑宇?” 出语如打闷雷,显是施功示威! 古剑宇微微一愣,他试着心头一震,体内的热血上腾,暗忖——糟啦!呼延冲的功力,怕不在师父之下! 然而——他倔强的个性,是一向宁死不屈的。 略微一愣之后,微愠的道:“不错!” “原来是个小娃娃!” “住口!谁是小娃娃!” “看!与老夫比起来,哈哈哈哈!” “大有什么用!” 古剑宇的目光一射,厉喝一声:“把司马姑娘放开!” “鬼首铁令”呼延冲面上的鬼脸一遥,目光突然暴射在丈余之外的古剑宇脸上,狂吼一声道:“放他!关你何事?” “你要找的不是她!是我!” “老夫要找的,是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 “做什么?” “要你们两的两条小命!” “鬼首铁令”呼延冲鬼脸后面,发出一阵咬牙的吱咯之声,目光也更加恶毒,顺手将抓着的司马小玉一推。 登登登登……司马小玉惊得嘤然一叫,脚下站立不稳,直向后退,看看就欲倒,“哎呀……” “姑娘放心,今日一切全由在下抵挡。”古剑宇立即抢上一步,双臂伸处,便已经把她搅腰抱紧。 司马小玉一回头。 两人鼻尖相触,嘴唇巧巧碰上。 只羞得司马小玉心跳如鹿,脸红如花。 古剑宇也觉着一阵脸上发热。 此时! “鬼首铁令”呼延冲已怒道:“七杀老儿毁了我的容颜,迷宫妖姬弃的投入别人怀抱,想不到这两笔债,在一天之内讨回,也算上天有眼!” 古剑宇扬声一笑道:“哼哼!只怕天不从人愿!” “小娃儿!你有多大的气候!” “试试就知道!” “老夫就试试!” 粗毛丛生的长臂一挥。 呼——一道如山的劲风,排空而至,鼓动风声,扑面袭来,“来得好!”古剑宇一掌推开中的司马小玉,一掌化消来势。 呼延冲近百年的修为,焉同等闲。 他见古剑宇竟然单掌接招,怒火更发,两道如电的眼神之中,隐隐泛出碧光,其间充满了杀气,半途加功催力,大吼道“找死!” “不好!”古剑宇试着当面如同狂澜汹涌,难以抵挡,惊呼一声,突然暴退七尺,斜跨百尺,险险躲过。 然而,一声惨叫,人影震起,司马小玉首当其冲,被震跌出三丈以外,口角流血,花容惨变,倒地不起。 呼延冲狂呼如雷:“哈哈哈哈!小娃儿,江湖传言你已得七杀老鬼的真传,却原来见面不如闻名,敢情是一个银样腊枪头!仗着死人的一点名头!” 古剑宇怒火攻心!不由反而一笑道:“哈哈哈!呼延冲!看古某的利害!” “我已看到了!不过如此!” “接招!” “来得……噫!” 两股庞大的掌风,半途相接。 嘭!天崩地裂一声大响,沙石上卷十丈。 一场武林少见的恶斗,在死人堆里展开。 忽然——人影疾驰而至,一声不响,寸草不惊,轻轻的来到左近。 场子中的恶斗的古剑宇与呼延冲,谁也不敢分散心神,谁也不敢丝毫的大意,因为,这是一场生死交关的搏斗。 这是一场棋逢对手的拚杀、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所以谁也没有发觉。 而那不速之客儒衫纶巾、手中,执着一杆“八卦幡”,穿着,偈一个不第的秀才装扮,又像一位走方的卫士。 他来到当地,冷冷旁观,神情比正在恶斗的古剑宇与呼延冲还要紧张。 目光一转也不转,握着八卦幡的手,不知不觉的用力,幡身震得乱抖,幡杆插入土中,足有一尺多深,他不自觉。 蓦地,他惊呼一声!“不好!” 古剑宇也在这时不约而同的吼声:“不好!” 原来那“鬼首铁令”呼延冲老练异常,双掌陡分之际,突然飞起右脚,直踢向古剑宇的阴囊。 这一招名叫“阴关三叠”,双手一脚,分取上、中、下三部要害,使人防不胜防,措手不及。 饶是古剑宇身手灵活,也不由手忙脚乱,吸小腹,分双掌,急切之间,总算躲过这招“阴关三叠”。 可是,先机尽失,还招无从。 “鬼首铁令”呼延冲一招得手,更不饶人,双臂舞起劲风,两掌雨点也似的,招招不离古剑宇的要害大穴。 古剑宇连连遇险,怒火如焚难以遏止,猛提真气,拚命抢回一招。 紫雾乍起,金霞满山。 “奇镜神功!”呼延冲惊呼一声,一跌脚倒退丈余。 古剑宇反客为主,雄心更高,右手一并三指,大吼道:“怕了吗?” 九阴血指疾点而出。 “好小子!果然是七杀的手法!” “鬼首铁令”呼延冲的一退,原是欲擒故纵,头上短发一摇,鬼脸上的眼也之内绿光忽然变成蓝晶晶的两道寒光。 双臂微抬,十指戟张,狂笑不已道:“老夫已经苦练二十年,就要试试你七杀门的九阴血指!” 说着,一挺毛茸茸的肚皮,反而迎着指风扑来。 “找死!”古剑宇拚指施力。 “卟嗤!” 指风所接,如遇破革败絮,毫不着力,劲道顿失。古剑宇这一惊焉同小可,急忙收势,卸力…… “那里走!” 功力一收,不但“九阴血指”的力道全无,甚至连“奇镜神功”的紫雾也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几乎是同一时间。 “鬼首铁令”呼延冲已连环上步,斜地里一式“苍鹰搏兔” 如同钢钩似的右手五指已搭在古剑宇的肩井穴上。 快,快得肉眼难分,准,准到毫厘不差。 “哈哈哈哈,小娃儿,你看!”“鬼首铁令”呼延冲右手向上一推,立将鬼脸儿掀在头顶之上。 天下没有比他再丑的人了。 鼻子没有,留下一个拳大的黑洞,上唇没有,露出一排黄板牙,右腮,一块烂肉,血污怕人,左腮一个疤痂,白骨可见。 古剑宇的肩井被制,只不过怒火一喷,崦面对这鬼怪似的面孔,不由毛发直竖,冷汗浃背的。 “鬼首铁令”呼延冲白牙一咧,阴沉沉的道:“小魔鬼,老子这付尊容,就是你那鬼王师父办的好事,使我失去了心爱的爱人,不敢在江湖上露面!” 古剑宇忘却了命在旦夕,天真的问道:“你这脸是我师父伤的?” “难道你看不出是‘九阴血指’所伤。” 呼延冲幽幽的叹了口气,无恨伤感的道:“自从那年起,我失去爱人,毁了容颜,江湖上除了我‘南令’这一号,二十年来,看见我这鬼脸的只有你一人!” “不!还有小弟!”白影一飘,幡影动处。 来了很久的秀才,闪身到了当场。 “旋风幡!”“鬼首铁令”呼延冲一惊而退。 他抓在古剑宇的手并未松开,把他带退丈余。 “不错!关某到了多时了!” “意欲何为!” “找他!” “旋风幡”关君豪的“八卦幡”一倒,幡尖向古剑宇一指,重又朗声道:“当年七杀魔王伤了你,如今你已找回了场,下面,该让关某同时算一算‘铁掌无敌’古邦安留下的一笔帐了!” 古剑宇心中烦乱如麻,大叫道:“要乘人之危,下井落石吗?” 关君豪摇动“八卦幡”道:“放心,我不会,我要向呼延兄要你回来。” “办不到!” 呼延冲手上一用力,把古剑宇带过一边,大吼道:“呼延冲的脸永远不会复原,爱人已结婚生女,万劫难付!” 他二人把古剑宇当成了货物财宝,居然抢夺起来。 古剑宇心如刀搅,感到一种不可稍容的污辱,怎奈,此时肩井穴在呼延冲的五指之下,无法振作! “旋风幡”关君豪冷冷一笑道:“呼延兄!你打算把他怎样办!” “鬼首铁令”呼延冲毫不思考的道:“连那小妞儿带到迷宫,立劈掌下,呼延冲声明重出江湖!” “呼延兄的办法甚好!关某赞同!” “如此请闪开!” “慢着!” “旋风幡”关君豪的“八卦幡”一扬,拦住了“鬼首铁令”呼延冲的去路,慢倏斯理的又道:“关某尚有话说!” “请讲!” “呼延兄可知道小弟来此的意思何在?” “不知道!” “当年古剑宇的父亲铁掌败三杰,单人破孟州的事,至今,呼延兄总应该没有忘记了吧!” “哈哈哈哈!”“鬼首铁令”呼延冲仰天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笑声震得落叶萧萧,宿鸟惊,声动四野。 可以听得出,他笑声之中,含着十二万分的轻视,狂傲,无理! “呼延兄为何发笑!” “关当家的,这事小弟记得,不过……” 他半途而止,鬼脸上烂肉抖动不已。 “旋风幡”关君豪凝目等待许久,不见他说下去,不禁问道:“不过如何?” “据老兄所知,不是铁掌震三杰,却是铁掌劈三凶,也不是单人破孟州,而是单人独马挑了你孟州的练武场!” “这……”“旋风幡”关君豪的面色不由一红,怒意隐现,大声道:“呼延兄,请口上留德!” 言下,已不如先前的客套,手中“八卦幡”已微微上抬! 呼延冲洋洋得意的道:“你那三位大弟子,本来就叫三凶,何来三杰,挑了你的练武场,怎能算破了孟州!” “当时关某不在孟州!” “是呀!关当家的不知你三位高足无恶不作,死有应得吗?” “这个我知道的晚一点!” “古剑宇的父亲替你整顿门户,也不为过!” “呼延兄!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是句句实言!” 关君豪叫道:“整顿门户岂能由人代庖!” 呼延冲冷笑道:“那只能怪古邦安,不关他儿子的事!” “你为何把七杀的五指之仇记在古剑宇的身上。” “师业徒继,师仇徒结!” “可知道父债子还!” “你找他还呀!” “正是向你要人!” “并不迟!关某说要就要!” “哼!好大的口气!关君豪,别忘了‘南令北幡’,乃是‘南令’在前,你‘北幡’是在后的!” “南令北幡齐名并世,不分先后!” “纵然齐名并列,你也别想从我手上要人!” 关君豪喝道:“我要定了!” 呼延冲冷笑道:“不见得!” “手上见!” “稍待!” “旋风幡”关君豪横幡上跨一步,逼近了来。 “鬼首铁令”呼延冲抓着古剑宇一纵,霍地退出丈余,右手并指如戟,认定古剑宇的“睡穴”一点,口中道:“先躺着,看我逗逗‘旋风百幡’!” “让你见识见识!” 幡影如风,席卷而至。 掌劲如山,排空而出。 一个是南疆驰名的老魔头,一个是北地扬威的老江湖,“南令”“北幡”成名甚早,算是江湖上拔尖人物,无敌的高手。 惟因他二人另有千秋,又是各霸一方,双方爱惜名誉,珍重羽毛,从来没有交过手,从来没有火拚过。 想不到已到了成名隐退之后,如今为了一点令名之争,会在这里兵戎相见,而且拚个死去活来! 一时——空气中隐含着杀机,死神,随时随地会降临到不幸人的面前。 这不是一场武林的拚斗,乃是两个人的生死攸关,这不仅是争夺古剑宇的战争,乃是“南令”“北幡”的名声之战。 因为,谁若是一个失手,谁就不能在江湖立足,谁的数十年声名,便要一笔勾销,付之东流,甚而血染荒郊。 他二人既是如此认真,又是同等齐名的霸主,这场恶斗,可以想见必然是紧张到了甚程度。 三百余招过去。 先前阵阵的惊风渐减! 先前的凌厉叱喝渐低。 两个老江湖都到了声嘶力竭之境了。 “旋风幡”的喘息可闻,幡式迟滞。 “鬼首铁令”的掌法呆板,力道不足。 唯一相同的是,两个人都是汗如雨下,半晌递上一招,已是徒具形势,有气无力,点到而已。 但,谁也不肯露出怯战之意,兀自一束一往的厮杀。 这时——司马小玉由地上缓缓而起。 她眉头一皱,扫了拚斗的“南令北幡”一眼,心知他二人此时不敢分神他顾,而且耳目也必迟顿不灵。 她轻移莲步,溜到被点睡穴的古剑宇身前,伸出旬尖也似的嫩指,解了他的穴道,低声凑在他的耳畔道:“古相公……古……” 古剑宇揉揉睡眼,愕然道:“呼延……” “嘘!”司马小玉单指在樱唇上一比,轻嘘一声,指了指“南令北幡”低声道:“在拚命!” 古剑宇虎目一扫,不觉又好气又好笑,口中却道:“姑娘!你嘴角……” “啊!血!” 她有些难为情,娇羞的背过脸去,抹却嘴角的血痕,咬着下唇,面向古剑宇,红着脸一笑道:“还有吗?” “这儿还有一点!” 古剑宇一伸手,很自然的代她抹去腮旁的一道血丝。 在他说来,可说是一片纯洁,觉着人家不顾自己流血受伤,就先来解自己的穴道,感激由然而生,同时代她抹去血痕,并无不对! 殊不知,一个姑娘家的粉脸,岂能轻易任男子来摸,司马小玉的一颗芳心,立刻跳个不已呢!但是,跳动之中,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她觉着一股热流,从古剑宇的手上,直达心扉,温暖,熨贴。 可是,掩不住的粉面,却像五月的石榴花似的,娇羞不胜! 古剑宇既然无心,却道:“这一回没有了!” 说着,站了起来迈步向“南令北幡”恶斗场子走去! 司马小玉一见,忙不迭的跨进一步,探手拉住他的衣角,十分关怀的细语道:“从这儿走!” 古剑宇更加怀疑的道:“走?” “不走干吗?” “到哪儿去?” “不管到哪儿去!也要离开此地!” “离开此地,为什么?” 司马小玉关心道:“他俩一旦分出输赢,焉能放过我们!” 古剑宇摇头道:“姑娘,即使他放过我,我古剑宇也放不过他!” “可是………” “可是在下失败过是吗?” “不!不!我说他俩都是惹不起的……” “我也不好惹!” 司马小玉急道:“万一他二人连手?” 古剑宇道:“在下求之不得!” “你…………” “姑娘只管走!在下决不走,师门的梁子,父亲的恩怨,我有义务要了结,也有权利去担当!” 他二人初时细语呢喃,后来,古剑宇的声音已越来越高。 “南令北幡”双双警觉,两人不红而同的虚点一招分了开来,而且互相望了一眼,并肩而立。 先前拚死活的对头,此刻在利害相关之下,有了共同的默契,一瞥之后,两人会意的心照不宣。 司马小玉一见,不由道:“果然不出所料,你看!” 古剑宇冷冷一笑道:“谢谢姑娘!” “此时他二人功力未复,走还来得及,量他们追赶不上。” “逃得了今天,逃不掉以后,以后在下不能离开江湖!” “对!趁此时他二人……” “在下绝不乘人之危!” “那你……” “要与他二人公平竞争,凭真章实学!” 古剑宇说着,扬声一笑道:“姑娘要是不走,代在下看着些儿!” 说完,人如一阵轻烟,已穿身到了“南令北幡”身前丈余之处,渊停岳峙,朗声喝道:“两位也累了吧!” “南令北幡”同是一震,一个震幡横胸,一个分掌护穴,然而,勉强得很,四道眼眸之中,都有一层怯意。 此时,“鬼首铁令”呼延冲不似先前狂笑如雷,仅只是干咳一声道:“嗯!你打算怎么样?” “旋风幡”关君豪也强打精神道:“不是关某插手,你此时焉有活命!”他的话意之中,隐隐露出施惠求报之词。 古剑宇淡淡一笑道:“师仇徒承,父债子还,在下要替师门了怨,为父母报仇!” “趁我们……” “住口!在下绝不是这等人,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要怎样!” “让你二人连手,两桩恩仇一场结!” “就在此时?” “古某自有安排,你二人坐下来,自管运功调息,古某为你二人护法,何时功力恢复,何时公平决斗!” 人影一飘,司马小玉突然大叫道:“且慢!” 喊,焦急异常的面对古剑宇道:“天下哪有这等事?” 古剑宇淡淡一笑道:“古某专做别人不愿做的事!” “我乃是……” “姑娘一片好心,在下心领!” 他不顾司马小玉的阻挡,面向“南令北幡”挥手道:“快!运功调息,在下一向是出言必随的!” “鬼首铁令”呼延冲怪眼眨动,看了“旋风幡”一眼之后,低声道:“这娃娃究竟在弄什么鬼?” “旋风幡”关君豪也低声道:“敢莫趁我们调功入定之际……” 古剑宇功力既高,耳目之聪见,冷冷的喝道:“下流,又亏你们在江湖上充字号,‘南令北幡’是怎么成名的,放心!在下若是乘人这危,此时动手取你们之命反掌之易!” 此刻——“南令北幡”真是尴尬异常。 走,料定跑不出古剑宇的脚程,而且名誉攸关,不走,此时内力消耗已到山穷水尽,势非调息不可。 调息!真怕! 须知,练功之人,运功入定,如同蛇虫冬眠一般,三岁童子抻指一戳,也可断送性命,少则走火入魔,落得个残废。 岂有在敌人当前,运功调息之理,可是,古剑宇已一迭连声的催促道:“快!快!捱什么!在下要不耐烦了!” “南令北幡”互望了一眼,无可奈何的跌坐下来,同声向古剑宇道:“我们这条命交给你了!” 古剑宇冷冷一笑道:“哼!那是你们功力复原以后的事!” “南令”“北幡”在万不得已之下,两人只得背靠着背跌坐下来,闭目垂睛,双双调息运功。 古剑宇果然一心一意的插腰而立,四人燎哨,司马小玉睁着一双奇异的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空气一片深寂得连一片落叶坠地也清楚的听得见。 忽而,山雨欲来风满楼。 暗暗的,蕴藏着无限的杀机。 因为,一场生死的搏斗,正在孕育,正在一步步的接近。 司马小玉深知古剑宇的性情,她不敢这时劝告他,怕他因此小看了自己,怕他因此会对她蔑视。 可是,她更怕的是“南令”“北幡”功力复原之后双双连手,这一南一北的高手一连手,势必…… 她不敢想这事的后果,悲惨的结局。 因为,在她心目之中,对古剑宇的印象太深了,古剑宇虽然不知道他在司马小玉心中的重要性。 可是,司马小玉视古剑宇,简直是自己生命的全部,一个少女对心头喜爱的人,是何等的忧心。 而且,“南令”“北幡”也真的是了不起的人物。 她终于忍不住了,抢走几步,以企求的口吻,向古剑宇道:“古相公!你真的等到他二人功力恢复?” 古剑宇微笑道:“在下从不食言!” “南令北幡连手,举世难找对手!” “是吗?” “就是令师七杀前辈恐怕……” “不敢说青出于蓝,在下理应光大师门!” 司马小玉急道:“这不是意气任性可以算得的事!” 古剑宇朗声道:“在下心意已决,请姑娘不必多言,姑娘你可以先离开此地!” “离开?你赶我走?” “这里已没姑娘的事!” “你不走,我也不走!”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要看看!” “看我死在他二人手?” 司马小玉情急道:“我若有此心,天诛地灭!” 古剑宇肃然道:“姑娘,言重了!” 司马小玉双目之中隐含泪水。 古剑宇不由心中就是这一动。忽然惊叫道:“不好!” 他想:——司马小玉为何这样关心我?莫非她…… 要是她爱上了我,那我怎么办? 司马小玉对我深情的关切,都被古剑宇忽略了,殊不料几滴泪水,却扣开了古剑宇的情感之门。 古剑宇的心念既动,更加急欲摆脱这场烦恼,忙不迭的道:“姑娘,在下不会死的,你何必……” 司马小玉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嘶哑着喉咙道:“你死了,我也不能活!”这一句话,无异是说穿了女儿的心事。 古剑宇纵然是白痴,也不能说不知道这位姑娘的心意,因此,更加焦急的连声道:“不!不!姑娘还是先……先回去吧!” “不!我死也不离开你!” 司马小玉的热情如火,索兴一扑,伏在古剑宇的怀里,粉脸靠在他的肩头,呜咽的抽泣起来! 古剑宇空有一身不世奇遇,亘古未有的武功,对于软玉温香抱满的场面,可真是第一遭经历。 一时感到手足无措,德喷气涌,忙道:“你看!你看!” 司马小玉含着泪水道:“看什么?” “你看南令北幡!” “南令北幡”两人顶上白气聚成一团,如同两朵白云,渐来渐大,渐来渐高,如同两枝白柱,直冲上空。 “哎呀!他们的功力快要……” “是的!快要恢复了!” 司马小玉低声道:“你真的等他们连手?” 古剑宇坚定的道:“半点不假!” “你不为自己作想,也要为……” “为什么?” “为我!” “为你?” 忸怩半晌,司马小玉道:“傻瓜!你不知道我……我爱你?” “先前不知道!” “现在呢?” “现在?……现在……现在……”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 “旋风幡”关君豪长笑如虹一弹身而起,双目神光如电,精神焕发,由跌坐之势一弹而起,翘首四望。 “鬼首铁令”呼延冲接着一跃丈余,双臂抖有声,那两眼的碧绿光芒威慑心腑,杀气满面! 他一拍双掌,喉中“咯!”的一声,作势向古剑宇欲扑,口中咆哮道:“小娃儿,你不要后悔!” 说着,弹身…… “慢来!”“旋风幡”关君豪八卦幡一顺,人已拦在中间。 呼延冲奇怪的道:“连上手呀!” “呸!” 关君豪“啐”了一声,朗声道:“呼延冲,你好意思吗?” “什么不好意思?” “天下有等你磨好刀再伸出颈子的人吗?” “哦!这……” “关某生平只碰到这一回,相信你呼延兄也不例外!” “呃!可是!我们的仇!” “我们有什么仇?” “我的脸……” 关君豪笑道:“是你自己功力不济,学艺不精,偏偏又自不量力的去找七杀魔王比武,怨恨谁来!” “你的……” “我的家教不严,劣徒死有余辜,你已说过!” “依你之见这仇不报了!” “岂止不报而已……” “旋风幡”关君豪说着,忽然一跨三步,走到古剑宇身前七尺之外,双膝一屈,“咕通!”跪在地上,纳头便拜! 古剑宇不由反而一惊,斜地一飘,游身离开丈余,呐呐的道:“关……关当家的!你这是……” “旋风幡”挺跪不起,大声道:“我姓关的一生从不报谁,今天,我报了少侠你的宽宏大量,这等宽朗的胸襟,武林中固然找不到,从古到今怕也没有第二个!” 古剑宇不由涨红了脸道:“关当家的,你言重了!” “不!不!不言重,关某心悦诚服,不但不再冒犯,从今天起,愿少侠收留,情愿牵马执灯,追随左右!” “这……这话从何说起!” 蓦然——“鬼首铁令”呼延冲一扑而前…… 关君豪弹身而起“八卦幡”一倒,大喝道:“呼延冲!你待怎样?” 不料,“鬼首铁令”呼延冲竟也“通”的一声,像半截铁塔似的双膝落地,闷雷似的叫道:“你想通了,我也想通了!” “你也……” “我不但愿随着古少侠,而且拥他为‘万魔之王’!” 古剑宇愣然不解道:“万魔之王?” “旋风幡”关君豪将八卦幡向地面一丢,鼓掌拍手,朗声大叫道:“对!万魔之王!万魔之王!” 呼延冲早又道:“三十年前,魔道之中曾有万魔之王的尊号,天下群魔齐聚集大荒山,那时七杀魔王力战三百魔头的挑战!” 古剑宇听到提起师门,不由忘怀一切,兴趣横生的问道:“结果如何?” 关君豪抢着道:“七杀魔王连战三百场,场场胜利。” “哦!” “可是,群魔当时勉强服输,事后矢口否认,因此,魔道从来没有盟主,也从来没有统一之局!” 古剑宇不由幽幽一叹道:“所以,名门正派轻视魔道,原?蛟诖耍 ?br /> 呼延冲抢着道:“现在好了,我拥护你为万魔之王!” 关君豪也紧接着道:“我也拥戴!” 古剑宇连连摇手,忙不迭的道:“万万不可!在下年轻功浅,德薄……” “少侠不必推辞!” “对!不必推辞!” 司马小玉含着眼泪,早已破涕为笑,此时盈盈上前,娇声道:“既然南令北幡诚心,宇内魔道又安定了一半,你就依他们吧,你瞧,二位还在跪着呢?” 古剑宇连忙道:“二位请起!” “少侠不答应我死也不起来!” “我跪上一辈子!” “这………” 司马小玉催促着道:“你就答应了吧!为何这等固执!” “不是在下固执,实在是在下担当不起,再说,也不能有封三齐三关起门来自己当皇帝的呀!” “旋风幡”关君豪高声道:“大江以北,黄淮两岸,属下一力担承!” “鬼首铁令”呼延冲也吼道:“天南一带,属下愿效犬马之劳,谁不服先冲着我‘鬼首铁令’!” 古剑宇皱起眉头,沉吟为难。 然而,经不起眼前的三人,一人苦劝,二人跪逼。 半晌……… 他无可奈何的一笑道:“二位执意如此,在下只好暂时应允!” 一言未了!“南令北幡”二人,双双叩地有声,同时高声道:“参见魔王!” “参见魔王!” 古剑宇的玉面飞霞,呐呐的道:“慢着,在下的话尚未说完!” 司马小玉嫣然一笑道:“你说过从不食言的,如今既已答应,还有什么话可说!难道要食言?” 古剑宇道:“在下三件大事未完成之前,暂不向江湖宣布,在三位之前,我承认是万魔之王,也就是了!” “魔王有何大事,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属下等理当为魔王分忧,万死以赴!” 古剑宇幽幽一叹道:“二位诚意感人,怎奈三事都是不能假手于人,非要古某亲自以赴不可的事,只有心领了!” 司马小玉接着问道:“三件什么事?” “第一!先报了父仇,第二战胜了‘禁林之主’第三……” “有人!”“旋风幡”关群君豪凝目远视,低叫报警。 果然——不远的苍茫暮色之中,一道银灰色的人影,以快速无比的身法,正向这里追风逐电射来,转眼已是十丈左右。 司马小玉蓦然一声惊呼,匆匆忙忙的道:“哎呀!是他!我得先走一步!” 她的神色偬倥,似乎极不愿与来人见面,语落,人如蝴蝶迎风,黄影初动,竟射出五丈之外,指顾间,影踪不见!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六章 绝岩禁地,鬼婆痛断肠 银灰一点,指顾之间已来到贴近。 “南令北幡”不由同时一震,双双抢在古剑宇身前,不约而同的吼道:“魔王你的仇家来了!” 古剑宇愕然道:“仇家?不!是徐老堡主!” “银衣追魂”徐人龙已一泻落地,扬剑怒吼道:“古剑宇,还我女儿来!” “徐人龙!竟敢对魔王无礼!找死不成!”“南令北幡”双双抢出,巨灵双掌,八卦一幡,同时出手! “啊!” “银衣追魂”徐人龙失声惊呼,脚下连退三个大步,愣然省视“南令北幡”,面露怯意,呐呐的道:“原来是二位前辈!” “鬼首铁令”呼延冲环眼暴睁,拱手对古剑宇道:“上禀魔王,徐人龙当年拦路劫令尊大人,请魔王传令,属下将他立毙当场,替令尊报仇!” 古剑宇不由一愣,迟迟的道:“噫!据说,当年,……一魔二帝三大帮,只有他没参入!” “旋风幡”关君豪大叫道:“是谁说的?” “神秘人物!” 此时,“银衣追魂”徐人龙的脸色大变。 他的一颗心几乎从腔子内跳出来。 成名多年,隐退了二十载的“南令北幡”,为何突然变成了古剑宇的属下?他们为何对古剑宇口称“魔王”? 呼延冲震臂一吼道:“此事江湖咸知,谁人不晓,魔主……” “银衣追魂”徐人龙面如死灰,手中银剑瑟瑟作抖,放在眼前的“南令北幡”只要有一个人出手,他也难逃这场噩运。 不料古剑宇淡淡一笑道:“这是另一回事!” 说着,跨上一步,沉声道:“老堡主!‘南令北幡’所说之事若是实情,在下必找你算帐,而且由我单独找你!” “…………” “银衣追魂”徐人龙双目失神,连连眨动,呐呐无言。 “你去而复返,口口声声向在下要女儿,这是什么说词?” “对!还我女儿来!” “你女儿不是………” 徐人龙怒道:“她已被你一气之下,还赴‘苦心岩’舍身殉情!” “苦心岩?舍身殉情?” “这都是你害得她好苦,不找你找谁?” “苦心岩舍身殉情是什么一回事?” “银衣追魂”徐人龙老泪不由滴了下来,父女情深,十分悲切的,忘了适才的怯惧,嘶哑的道:“苦心岩乃是失情女子的归宿之所,进入苦心岩的,先毁容颜,终生不能出岩一步,常年受风吹雨打日晒露湿之苦,可怜……” 他已泣不成声,令人鼻酸。 古剑宇不由双眉紧皱。 他不禁想起徐凤湘的花颜月貌,也不由想起徐凤湘的屡次相救之情,以及她情深似海的…… “老堡主,何不赶她回来?” “我父女几乎翻脸,凤湘这孩子脾气……我想也没有第二人可以劝得她回心转意!” “却是为何?” “这还用问吗?” “魔王!不要听他的鬼话!” 呼延冲大吼一声,抢步上前,沉声喝道:“徐人龙!你是打算用借刀杀人?”“银衣追魂”徐人龙悲痛万分,道:“徐某纵然一千万个不肖,也不会把我的女儿扔在苦心岩,作为陷害别人的钓耳!”“旋风幡”关君豪厉吼道:“你女儿未必在苦心岩!” “古少侠可以去看,此事假不得!” “去看!哈哈哈哈!” “旋风幡”狂笑一声,面色一正,道:“苦心岩是任何人去得了吗?去了就别想回来了!” “鬼首铁令”也接着道:“断肠鬼心狠手辣,戒禁森严,说是男子、女子进入苦心岩出来的,几十年也没有一人!老狐狸!你好奸狡的毒计!” “受我一幡!”幡影,掌风! “轰!”人影一震,血腥突起。 “南令北幡”猛施暴袭,焉同小可。 “银衣追魂”徐人龙顿时跌飞三丈以外,脸色苍白,渗白的胡髯上洒满了血痕,一屁股跌坐在当地! “居然不死!”呼延冲弹身扑去…… “站住!”古剑宇五指遥遥一弹,发出五缕劲风,阻止了呼延冲的攻势。 同时,一弹身纵到徐人龙身前,半信半疑的道:“老堡主!在下相信你的话,立刻赴苦心岩,劝令嫒回心转意!” “银衣追魂”徐人龙伤势不轻,勉强道:“老夫,多谢!” “若是徐姑娘不在苦心岩呢?” “老夫不敢………” “在下一定找你算帐!” “老夫决不撒谎!” “好!去吧!你在飞天堡等消息好了!” “魔王!” “二位不必说了,我已决心去一趟苦心岩!” “南令北幡”互望了一眼,面上各露惊疑,同时朗声道:“使不得!魔王!你千万不能答应!” 古剑宇淡淡一笑,以手虚按示意道:“古某已决定的事,二位不必……” “可是,断肠鬼婆………” “她是虎是狼,古某也无所惧,凭心而论,我就是冲着她的令名去的!” “这……” 古剑宇不理会“南令北幡”,已面对“银衣追魂”徐人龙道:“你该走了!” “银衣追魂”徐人龙撑着站起身来,胡乱拱了拱手,匆匆的道:“老朽告辞,在家谨候佳音!” 他不似来时的快捷,伛偻着一点一点的走上官道。 “旋风幡”关君豪迫不及待的道:“魔主!你真的答应那老狐狸?” “嗯!” “可是,苦心岩实在……” “二位可以不去!” “可是……” “端午日在天柱山见好啦,古某誓必会会‘断肠鬼婆’,一探苦心岩的究竟!” “…………” “…………” “南令北幡”互望一眼,默默无言。 但是,他二人一脸的愁容,再也掩盖不住心中的忧虑,好似苦心岩是刀山油锅,有去无回似的。 古剑宇心中逆料着苦心岩“断肠鬼婆”一定是个辣手的人物,否则,以“南令北幡”的行为与江湖上的地位,绝不会怕到如此地步。 可是,他的个性一向是“勇者不惧”往日之冷酷、仇恨,早已经把他锻炼成一种执拗的心情。 他要为人所不为,做人所不敢做的事! 因此,淡淡一笑道:“二位的苦心,我完全知道,可是,我既已应允的事,从来没有反悔。” “旋风幡”关君豪愁眉苦脸道:“六十年来,没听说有人去苦心岩全身而回的,魔主乃万魔之王,不该为了徐人龙冒此大险!” “鬼首铁令”呼延冲连连点头道:“是呀!断肠鬼婆的‘断肠功’,名震武林!” 古剑宇剑眉一掀道:“我若也同别人一般,二位何必拥我为万魔之王,既是万魔之王,难道放过断肠鬼婆这个魔头吗!” “南令北幡”不禁语塞。 “我去了!”语塞,人如一道轻烟,疾扑而去。 他不管有路无路,一味向西狂奔。 路上,古剑宇心中也不由只泛嘀咕。 “断肠鬼婆”既然名震整个武林,当然不是好惹的,此去,料必有一场唇舌之争,说不定,又是一番恶斗。 以他不世的功力,两个时辰左右,已进入一带恶山穷岭的山区。 群山起伏,荒野一片。 渐渐,渐渐的没路可通。 不远之处,群山星拱之中,陡然拔起一座笔尖的高峰,高峰怪石如同鬼魅,寸草不生,焦黄一片,连一片苔藓也没有。 古剑宇感到奇怪,认定那秃峰驰去。 尚距峰岭数里之遥。 迎面一道三丈高下的石碑,上面赫然写着:“欲到苦心岩,跪行三百丈。”古剑宇不由一愕,估量一下。 由这石碑到那秃峰约莫正有三百丈左右。 他不由心中一阵迟疑,心付这是什么规矩? 想着,略略一顿,立又点地越过石碑,射向苦心岩奔去,表面上,古剑宇心中似乎十分平静。 其实,他心中何尝不暗下里后悔不该答应徐人龙,承认来苦心岩劝他女儿徐凤湘回飞天堡呢! 毕竟,自己目前要闯的,乃是武林禁地。而且,是否能顺利的见到已进入苦心岩的徐凤湘,还在两可之间。 最使他踌躇的是,见了她,自己用什么话劝她才能使她回心转意?她既然不念父女之情,是否能听别人的劝告? 这些,都难以逆料。 他的一颗心,已开始跳个不停。 想念之际,已到了秃峰之下。 “啊!”古剑宇猛吃一惊,失声一呼,不由倒退三丈,目存奇异,峰下一块下尖上大的岩石之上,盘坐着一个黑衣婆子。 那婆子头发似一包乱草,脸色枯黄,双目放出冷如秋霜的光芒,既好象个僵尸,又像个腊像。 最怕人的,是她那两腮之上的两个明显十字架形的疤痕,简直看不出她原来的面像是什么样儿。 古剑宇心忖:这定是江湖上传闻的“断肠鬼婆”无疑了! 想念之中,抱拳一礼,朗声道:“前辈敢莫是断肠……” “住口!那是我师父!” 语音不大,字字震人心弦,入耳惊心,功力修为惊人。 古剑宇一愕,微笑道:“请问婆婆……” “擅入苦心岩!找死吗?” 这声叱喝,比先前更加沉重,冷冰冰的。 古剑宇心间有三分不悦。 但是,他强自忍耐下来,在没见到断肠鬼婆之前,他不愿多生枝节,一则、不屑动手,二则、恐误了此来的正事,妨碍劝说徐凤湘回去的可能。 当下含笑道:“在下有事来见令师!” “进入苦心岩,不膝行叩拜,已有死的理由!” “在下对苦心岩无所求!” “大胆!既无所求,前来则甚?” “在下受人之托,到贵……” “休要罗嗦,念你年幼无知,滚!” 这等森颜厉色的叱喝,古剑宇可是第一次身受,那老婆子早又冷冷的道:“幸而我轮值守山,换了别人,哼!哼!你看!” 她顺手向十丈之外的一个土坑指去,接伸出的二指一划又大声吼道:“那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十丈之外,土坑中,白骨垒垒,怕不有数十具的人头骨。 古剑宇的怒火已有五分,不由冷冷一笑道:“那也未必!” 那老婆的冷森眼神一射,似乎也已动怒,叫道:“我叫你立即出山!” “在下受人之托,不能就此虎头蛇尾!” “快快离此!” “我要是不呢?” 老婆子乱发一摇,冷哼一声!“哼!怪你自己命该如此!” 古剑宇的怒火已到了七分,也冷漠的道:“我已尽了礼数,誓必入山见人!” “办不到!” “莫怪在下失礼了!” 老婆子奇道:“小娃儿!你打算……” 古剑宇朗声道:“自己进去!” “真的不走!” “在下做事向来说一不二!” “放肆!” 古剑宇迈步前…… 老婆子黑袖突然一扬,迳向他遥摇拂去,一道惊人的劲风,迎面扑来,潜力之大,令人咋舌。 “咦!”古剑宇前纵的身形,不由被迫退回原地。 由这守山婆子的修为,可见“断肠鬼婆”的一点名声,并不是江湖传言失实,必有过人之处,定必上压武林。 这时,老婆子又是一声大吼:“给我滚!” 大袖扬处,又是一道劲风,力势不下千钧。 古剑宇既不愿与她纠缠,可也受不了这如雷霆万钧的一拂,躲也来不及,他情急智生,心意初动,功力顿生,“奇镜神功”顿时连护全身。 紫雾突起,金花万进。 “嘭!”震天价一声大响。 古剑宇岳立不动,身如泰山。 “哎呀!”盘坐的老婆子,身子猛向后一仰,惊呼之中长身而起,双目如同冷电,满脸惊慌之色。 她再也想不到眼前的少年,会有这大的功力,简直不可思议,骇人听闻。 “老人家!让在下过去吧!” “办不到!” “办不到也要办!” “你敢!” “这有什么敢不敢!” 古剑宇包在一团紫雾之中,挪步…… 老婆子由大石之上居高临下,一双大袖,飞舞抖动。 劲风,像一堵铁墙,封住了前进之路,激得山石如雨,四处飞溅,泥尘扬起,如同千军万马,铜墙铁壁。 古剑宇不由气往上冲,双掌一扬,挥臂发出。 “波!波!”两声闷雷大响。 那老婆子身形如同风中之烛,一连晃了几晃“哇!”吐出一口鲜血!古剑宇弹身一跃,越过五丈,点地再起,已是十余丈开外。 “什么人!闯山伤人!”喝声中,又是一个老婆子,拦在当面。 这老婆子的身形打扮,头发,疤痕……无一处不与那老婆子相同,几乎使人分不清是第二个。 “小小年纪,恃功逞强。” 古剑宇既已开手,无所顾忌,冷冷的道:“在下已先礼后兵!” “六十年来,苦心岩可是第一回!” “在下不问第几回!” “你可知你将得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 “死!” “哈哈哈哈!” 古剑宇不怒反笑,豪气干云的道:“只怕未必!” “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我是不达目的誓不休!” 身形一闪,捷比鹰体斜刺里向山顶纵…… 古剑宇算是快极。 但是,那老婆子也不示弱,鬼魅一幌,又已截在前面,同时,大袖拂处,啪!啪!啪连攻三掌,快如电光石火。 掌掌的劲风如同狂潮,令人触面生寒。古剑宇不由一震,借着一闪回避之际,反手猛拍一掌。 这一掌情急而为,不同凡响。 不料,那婆子功力竟已到了不可想象的境地,不但轻而易举让过,而且扑身如影附形,乍开五指,如同五指钢钩,疾抓古剑宇的衣领。 就在同时,加一支大袖卷起,分拂古剑宇九大要穴。 手法之怕,快不可言,用招之妙,妙到毫末。 古剑宇临危不乱,身子一旋,反守为攻,抢出双掌,这一招,比之那老婆子不但毫无逊色,而且骇人听闻,武林少见。 “轰!”一声大响,双方各退出一步。 古剑宇心中顿时惊觉,因为,老婆子竟与他的六成“奇镜神功”硬接一招,这是他出道来所见的唯一高手。 就在这一念之间,他对苦心岩已经另眼相看,对尚未见到的“断肠鬼婆”,又有一番新的估计。 那死婆子鬼脸一沉,眼中神光怕人,那身宽大的黑衣无风自飘,突然舍去急攻,双臂一垂之后,缓缓上抬,蓄势凝神。 古剑宇大出意料之外,心忖:“……这是什么诡异的功力?” 那老婆子的双臂平胸之际,突然地向前平推…… 两股震山撼岳的罡风,隐隐破空而出,古剑宇不明功力,不敢轻举妄动,连集“奇镜神功”,发出七成力道。 石破天惊一声巨响。 老婆子闷哼一声连退五步,面色惨白,气喘可闻,额上的汗水,黄豆大小滴滴可见,滚滚下落。 古剑宇不由倒退一步,心动神摇。 然而,那老婆子喘息稍停,人已扑起,双掌左一划,右一挥,看缓实快,部位,穴道,时间,大出武林常轨。 但是,招招诡异不凡,使人无法招架,无从还手,况且,她的攻势绵绵不绝,如同天河倒泻,大江奔腾。 古剑宇连连后退,不由愤怒填鹰,双掌一挫…… 紫光两道,金虹如电。 他大吼道:“在下得罪了!” “奇镜神功”用于“无敌铁掌”,威力岂是等闲。 “哇!哇!”老婆子跄踉退出三丈以外,口角鲜血不止的外流。 古剑宇略略一呆,弹身向岩头射去。 三百丈左右,几个弹身向岩头射去。 灰墙红瓦,石门横匾之上,骇然刻着:“忘情”两个飞凤大草。 古剑宇不由精神一振,跨步…… “擅闯苦心岩,伤我同门……”语音未落,一条黑影,排空落在当地,来势之远,无可比拟,功力竟在先前两个疤面婆婆之上。 古剑宇不由大吃一惊,心忖这番必是断肠鬼…… 一念未已,心知又已料得错了,因为当前的黑衣妇人,年龄不大,而且一双白果眼,分明是个瞎子。 他看清之后,连忙大声道:“在下原想求见岩主,只是被迫出手!” 那瞎眼黑衣人,脸上的四个“十”疤痕一阵扯动,头上乱发一摇道:“六十年,闯入苦心岩的男子,你算是第一个,闯山、伤人、二罪难饶!” 古剑宇已听厌了这一句话,不由冷冷的道:“你把我怎么样!” “拿下了!听岩主发落!” “说得容易!” “你试……”语未落,忽的黑影一动,她已欺到古剑宇三尺之外,伸五指抓来,好快,快得无法形容。 古剑宇冷汗一炸,毫厘之差,险些躲不了这鬼影儿一晃的一抓。 瞎眼乱发人一抓落空,原式不变,突的化抓为拍,有进无退的认定古剑宇胸口推到,招式不可思议,连想念也不可能。 古剑宇再快,也难以躲出掌下。 他念头一急,“奇镜神功”立刻引发。 “啪!”他硬挨了一掌,连退三步,但觉喉头发甜,一阵腥气上涌,眼前金光闪烁,耳中雷鸣不已。 然而,那瞎眼妇人比他更惨。 她另一只手抓紧拍出的手腕,一连退出七尺,“奇镜神功”的反弹之力,几乎使她手腕折断,脸上惊骇失色。 这一掌,打得古剑宇怒不可遏,大发雷霆,双手一挫,紫电、金虹,用上了八成,挟怒拍出。 意料着这一掌,瞎眼妇人不死必伤。 谁知,天下事往往大出意料之外。 瞎眼妇人也是咬牙一哼,双袖下垂,缓缓上挥。 眼看双方力道接实。 竟然没有半点声音。 “奇镜神功”的功力,竟如石沉大海,化消无形,古剑宇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八成的“魔功”,乃是旷世绝学,然而…… 怒火高炽,五脏气炸,奋臂把“奇镜神功”用到十成,铁掌一翻。 瞎眼妇人也似乎十分吃惊,因为,她已将“断肠鬼婆”的嫡传“断肠功”用到了十二成,勉强化去适才的一掌,如今…… 须知“断肠功”不是可以轻易使用的,因为,施功之人的元气有限,而“断肠功”耗损元气之大不可估计,要想连番使用,就是“断肠鬼婆”也办不到。 她是冷汗交流,魂飞魄散,不过古剑宇不知而已。 ?【驮诠沤s钛镎拼18薄?br />  突然,一声清脆的话音,遥遥传自门内:“不要动手!” 古剑宇不由一愣,收起掌势,朗声道:“发话的可是断肠前辈?” 先前的语声果然又起:“你好大的胆子,藐视苦心岩吗?” “不敢,有事相求!” “何事?” “到此找一位姑娘!” 清脆语音道:“姑娘?到此的女子,都是忘情断肠之人,你休妄想!” 古剑宇急道:“不!不!在下乃是受人之托!” “谁托你?找哪一个?” “徐老堡主之托!找他女儿徐凤湘!” “徐人龙奸诈百出,阴沉狡猾,他女儿跪求再三,我已答应了她,择日替她毁容收入门下,此事已经决定!” “哦!那……那不能!” “为什么?” “徐老堡主只有她一个女儿,那太使他伤心了!” “你是他什么人?” “在下古剑宇,乃是……乃……” “你就是古剑宇?” “正是晚辈!”但听那声音突转冷道:“哼!哼!不知高低,看在你父母为人正派,闯山之罪免去,你去吧!” 古剑宇淡淡一笑道:“多谢前辈!可是……” “我命你立刻下岩!” “晚辈来此的事还未办!” “你不下岩?” “办完事立刻就走!” “你管得了吗?” “只要见到徐姑娘,对老堡主才好交代!” “你是不是仗着你那不成熟的奇镜神功?” “并无此意!” “告诉你!徐凤湘上岩之时已再三说明,她不愿再见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不愿见你!” “是……是吗?” 古剑宇眼前可说十分为难、尴尬之极! 可是,倔强的他,不能就此一走,因为,徐人龙托他前来,他已一口应允,更兼,他心中仿佛感到自己欠了徐凤湘一个人情债! 徐凤湘救过自己,如今已纵然不能劝她回去,但这点人事,总是要尽到才安,何况,据徐人龙说,徐凤湘所以到苦心岩来,完全是为了他? 因此,他略略一顿又倔强的道:“不管徐姑娘愿不愿,我一定要见他!” “纵然徐凤湘愿意,你也愿意,你知道我老婆子愿不愿意!” “不行,你可知我断肠鬼婆有一字诀!” “一字诀!什么一字诀?” “杀!” “哈哈哈哈!哈哈……”古剑宇闻言,不由发出一阵豪迈的朗笑,刹时,震得群山四应许久不停。 “笑什么?” “我好笑,笑天下的事竟会这样朽法!” “什么事巧?” “我古剑宇却也有个一字诀!” “你也有一字诀?” “是的!” “一个什么字?” “杀!” “噢!好小辈!” “咔喳!”两扇紧闭的大门,咔喳一声打开了来,一位蒙面的妇人,拦门而立,身材窈窕,形影俏丽,由于青纱蒙面,看不出她面貌的美丑! 古剑宇身一拱手道:“前辈是苦心岩主人吗?” “然也!” “在下我……” “擅闯禁地,恃功伤人,罪无可赦!” 古剑宇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等冷酷的声音,如同数九寒天跌入冰窖一般的,使人通身寒气难禁。 他略一正脸色道:“苦心岩主人打算如何发落!” 他的性情也不觉变为冰冷,语音自然也异常的阴沉:“我数十年未曾与人动手,不过你太过狂妄,免不了要破例一遭,维护我苦心岩的这份规矩。” “怎么维护?” “见个高下!” “岩主的意思是要在功夫上判明是非!” “这才公道!” 古剑宇上山起,连闯三关,而这三关一关比一关惊人。 意料中,“断肠鬼婆”的功力,必到了化境,必是武林少见的高手,修为不知高到何种程度,与这等高手过招,乃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他稍一沉吟,爽朗的道:“既然如此,晚辈也只有奉陪。” “很好!” “岩主是一定要分出生死?” “这却不必,判明高下也就是了!” “我若胜了岩主?” “你办得到吗?” “万一胜了!又当如何?” “由你在苦心岩自由活动,并且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鬼婆”大声道:“随时随地如用到我断肠鬼婆之处,我必全力答应你一个要求!” 谁知古剑宇道:“晚下向来不要求任何人!” “好大的口气,万一你败了……哼!” “又当如何?” “横尸苦必岩!或者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此时言之尚早!” 古剑宇此时不免有患得患失的心情,他不知这位“鬼婆”将要提出什么条件,而这一场功力的试金石,又不顾放弃。 他想了一下,又道:“若是不分胜负呢?” “由你下山,并准你见徐凤湘!” “前辈,你言而有信?” “焉能反悔!” “好!岩主!如何动手!你划出了道子来!” “嘿嘿嘿嘿!” “断肠鬼婆”未说出比拚的方式,先是冷冷一阵寒笑,笑声如同无数冷箭,使人心中发毛,不自觉的起了一层怯意,五脏微微动摇。 “断肠鬼婆”的冷笑骤停,尖声道:“老婆子六十年未出门半步,现在也不例外,你我站在原地,互攻三招,各尽所能,看谁离开原地,便是落败!” 古剑宇略一打量,两人相跨足有五丈来远,不由暗暗点头。 因为,若是一般武林,五丈之外力道也达不到,遑论什么胜负之分,显然,这是内功修为的测验,丝毫勉强不得。 他料着自己的“奇镜神功”,加上“九阴血指”不难力透五丈,尚有致胜之机。 心念未了。 “断肠鬼婆”已冷冷的道:“你乃客位!先发招,动手!” 空气中,隐隐含着一阵杀机,毫无声息,但是透着无比的紧张。 古剑宇沉心静虑,把“奇镜神功”运聚十指,顿时紫雾袅袅,金光闪耀,高声一喝:“放肆了!” “了”字音落,十指弹出,表面上看是平淡无奇,而所发的“魔功指力”其中潜在何止千钧。 “断肠鬼婆”不慌不忙,双袖虚划…… “噗!” 除了半途中空气激动的一响之外,泥牛入海,双方都没移动半寸,劲道中途化解,毫无动静。 其实,两人的心中各自都在翻腾,古剑宇料不到十成的“紫金魔功”竟然会被人轻易的化解。 “断肠鬼婆”想不到冠绝的一世的“断肠功”,会遇了上对手,而对手又是这样一个年青的后起之秀。 “且接第二招!”古剑宇双手一弹,二次发招,紫金光芒,由十指尖端发出,这一招比先前的力道,又大了不少,吃吃声中,滚滚绵绵,无尽无休。 “断肠鬼婆”双袖连舞,又圈又划,她已把平生功力施展到极限,一片青蒙蒙的烟雾,茫茫推出。 一紫一青的雾气,半空会合,响起一片霹雳之声,只震得山摇地动,响彻云霄,两人却如风动残荷,摇晃不已。 两招已过。 古剑宇只有一个获胜的机会,如果不胜的话,结果是“败”“和”之间,第三招是他唯一致胜之机。 他的好胜心涌起,愤然之情隐生,剑眉一掀,心中一阵火热。 紫雾暴涨,金光大盛。 他双手十指微抖,日光如炬,雷吼道:“最后一招!”一缕指风,带起一阵尖锐破风厉啸,激射而出。 “断肠鬼婆”额上汗沫涔涔而下,双袖上抖。 “嘶”她的身子一侧,脚下虽然没动,人已摇摇欲倒。 嗤嗤嗤………… 但见左侧的石门之上,洞穿了五个细小指孔,如同利镞猛攒的一般,石粉纷纷下落,惊心动魄。 “现在该老身三招了!” 古剑宇玉面一阵发烧,心中暗骂自己糊涂。 因为,这一招自己原可获胜,只因用力太猛,中途变向不易,一 时收束不住,未能随着“断肠鬼婆”的身子跟进,坐失良机。 此刻,只好应道:“请!” 一语未落,“断肠鬼婆”已自出手,一道奇猛无敌的罡风,暴卷而至,如同惊涛拍岩,威力无边。 古剑宇连提真气,“奇镜神功”大长,心头微微一震,人也随之一摇,急忙圈套连画,稳定下来。 就在他圈掌一画之际…… 呼迎面罡风又至。 “断肠鬼婆”原式一转,撼山震地的接着发出第二招,凌厉之势无可比拟,势道之强,骇人听闻。 古剑宇料不到对方如此之快,忙不迭运功聚力。 但是,他的身子一侧,人已仰面倒。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脚跟微一用力,挺腰接了一招。 他觉着五脏翻涌不已,血气沸腾不息。 “嘭!” “第三招!”“断肠鬼婆”又是一舞大袖,间不容发出第三招。 古剑宇大吃一惊,魂飞魄散。 然而,坚强的意志使然,纵然死,他也不离开原地一寸,咬紧牙根双掌横护前胸硬挨一招。 但见喉头生痒,血腥欲喷,可是,他忍住了,勉强把一口淤血含在口腔之内,没有吐了出来。 “断肠鬼婆”的真力也已耗尽,一手扶在石门框上,气息身弱的对着一旁瞎眼妇人道:“带这少侠到‘薄命坡’见徐凤湘!”说完,她的人歪歪斜斜向石门内走去,反手一推,把石门掩上。 古剑宇对着石门发呆。 他眼望着石门上自己留下的五个指孔,心中无比的安慰,“咕嘟!”一声,把口中的淤血吞下肚去。 那瞎眼妇人已道:“随我来!” 转过苦心岩的后峰,一个斜坡石壁之前,跪着个白衣女子,石壁上骇然刻着四个不成规则的大字:“恩断义绝”。 四个字触目惊心,正像那四个字的字义一般,使人有恩断义绝的感觉。 “那就是你要找的人!”瞎眼妇人远在丈外一指那白衣女子,返身射去。 古剑宇顿时面热心跳,进退两难,一拧腰冲到白衣女子身畔,干涩着咽喉,进出低低的一声:“徐姑娘!” 徐凤湘仿如不闻,面对石壁,仰望着那四个怪字,手中,双指拈着一柄十字形金刀,不言不理。 古剑宇也不觉为之鼻酸,又激动的唤了声:“徐姑娘!你这是何苦呢?” 徐凤湘逃避古剑宇,可以说是由船上搭救他起已经一见钟情,后加古剑宇飞天堡拒婚,八仙沟地牢的形容毕露,她在羞愤失望之余,才来到苦心岩,寻找这一个不得已的解脱,其芳心的沉痛,可以想见。 她做梦也想不到古剑宇会找上苦心岩来,她更料不到苦心岩数十年的禁令,会容许古剑宇来。 一时间,她悲从中来,方寸大乱,芳心如麻,抑制在内心的一般爱情火花,重又跳跃,一股哀怨之气,重又升起。 古剑宇的叫唤,像一枝利箭,射在她心灵深处。 她的出尘之心已动摇。 终于她抬起粉颈,一双泪眼,缓缓的移动落在古剑宇的脸上,一眨也不眨的死盯着他,泪水盈眶而出。 古剑宇不由一震。 他怕面对这双眼神,不自觉的退后一步,徐凤湘已经失去了往昔的娇艳,憔悴不堪,她变了。 以前的青春影子,再也找不回来,千种相思,万缕愁绪,不用说话,从她哀怨的眼神之中,可以一览无遗。 片刻…… 脉脉无言,相对唏嘘。 古剑宇干咳了一声,立即打破这少有的沉寂,沉声道:“徐姑娘,在下有几句话,要和你谈谈!” “哦!” 徐凤湘似乎像从梦中惊醒似的,抹了把眼泪,眸子中,微现出适才没有的光彩。 在她的心中,也许以为古剑宇为自己的痴情所感动,这将是自己获得所爱的佳音,得尝夙愿的一天。 因此,她十分激动,也十分凄楚的道:“古……你有话说?说吧!” “在下此来,是受了老堡主之托……” “我爹托你来的?” “是的!” 像一飘冷水,浇在徐凤湘的头上。 先前的欣喜与兴奋,显然落空了。 她原想是古剑宇出自内心的来到苦心岩,不料…… 这是说明了他的来意,最少是出于勉强的,勉强的爱情,好象沙地上的高楼,是不会坚定永久的。 古剑宇早已娓娓的道:“姑娘!苦心岩乃是江湖失去爱情女子不得已的归宿之所,你到这里来,不知于情于理,都不合吗?” “为什么?” “你上有老父的爱,青春正当及时,门楣武林世家,姑娘又具有不世武功,天姿国色,岂不……” “你是讽刺我来的?” 徐凤湘的泪水,又像冲开了堤的洪水。 “这………” 古剑宇不由一呆,呐呐的又道:“……纵然情场失意,也该想到老堡主只有你一个女儿……” “你很会替父亲作想!” “你也不能不为他那把年纪作想?” “我已想透了!” 徐凤湘这句话乃是内心深处的真话。 真的,她是想透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所爱的,乃是与老父有血海大仇的人,纵然古剑宁也爱她,一旦真像揭穿,定必是一场悲剧。 她以少女之心,初次爱上的人,在心中是何等的重视,然而,没想到所谓初恋,也就是纯洁的爱的终点。 因此,她含泪又道:“你到苦心岩来,就是替我父亲下说词?” “这………” “不要含糊,你只要说一声,是,或者不是?” 古剑宇不由窘住了。 他从徐凤湘谈话语之中,以及那慑人心神的眼神里,怎会看不出她内心的沉痛。 而且“银衣追魂”徐人龙事前已经告诉过他,徐凤湘所以舍去家的温暖,到苦心岩毁容绝情,原是为了他。 他不能再装呆卖傻,嚅嚅的道:“再有,就是我本人对姑娘深致歉意!” “其余的……没有了?” “没有了!” “古剑宇!你……你可以走了!” “姑娘!难道你是铁石心肠?” “可惜我不是铁石心肠!” “那为什么?” 徐凤湘凄然道:“何不问你自己?” 古剑宇满头雾水的道:“问我自己?” “是的!人各有志,我回不回飞天堡,是我的家务,你……你……你……你完全管不到,不要你管!” 徐凤湘一扑伏在地上,索性大哭起来。 古剑宇还能说什么?他只有搓手跌脚的份儿,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大声道:“徐姑娘,你别哭好不好?” “我……” 徐凤湘勉强双手撑着地上,如同带雨梨花的道:“我为什么不哭?你实在太……太伤我的心!” “怎样才算不伤你的心呢?” “哦!唉!不说也吧!” “你说说在下也许办得到!” “本来你可以办到!” “既然如此,在下必定全力应允!” 徐凤湘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泪水没干,却充满了希望,仰脸道:“真的?” “当然,在下甘冒忌禁,闯上武林人视如虎口的苦心岩,凭这一点可以证明在下之言不虚!” 一股希望之火,又在徐凤湘的内心燃烧起来。 她想!也许他生成的傲性,有意……不愿出口,又想,可是,我是一个姑娘家,怎么…… 反正在八仙沟地牢里整个身子都被他看个够,还怕什么羞。 说出来,古剑宇要是答应,这儿只有两个人,也不算丢脸,他不答应,自己既入苦心岩,今生今世也不用想再出去,怕什么! 想着,她抹干了眼泪,认真的道:“我说你可得给我一个肯定的答覆!” “当然,在下一定!” “好!” 徐凤湘舔了舔嘴唇,慎重其事的道:“要我出岩,除非你答应我一桩事!” 古剑宇见她神色凛然,也不敢轻率的应允,反问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除非是你答应娶我!” “啊!什么?” 古剑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再也料不到徐凤湘生这等大胆作风,一个黄花闺女会当面提出这个问题来。 他愣愣的道:“姑娘再说一遍。” “除非你答应娶我!” 这一次每一个字都是清清楚楚的响亮。 古剑宇一时无从回答。 “怎么样?你是不是答应我的要求?” “在下若是不答应!” 徐凤湘把手中十字形的金刀一举,神色一整,义无反顾的道:“我立刻毁容绝情,永世不出苦心岩!” “姑娘……” “你只是一句话,不要多费功夫!” “在下实在有难处!” “好!我说过人各有志!” 她一扬手中金刀,就向脸…… “慢!”古剑宇大吃一惊,抢步上前,猿臂舒处,抓住了她执刀的手腕,只是分寸之差,没有割在脸上。 徐凤湘哀怨欲绝,不胜凄楚的呜咽道:“你为什么要拦阻我?” “在下有考虑之处!” 这并不是古剑宇有回心转意之余地。 只因,他的来意原是劝徐凤湘回家与老父团聚,要是在他没来之前,徐凤湘已毁容绝情,可以另作别论。 或是在他走了之后,徐凤湘再行毁容,他也是无可奈何。 此时当着他的面前毁去花容,这可就落个我虽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遗憾,无法向徐人龙交待。 有了这个顾忌,他握紧徐凤湘的手一抖。 “呛当!”金刀落地,古剑宇大声道:“姑娘!此时不是谈着这些问题的时候,纵然论及嫁娶,也必要有老堡主之命,才是名正言顺!” “我爹他……” “老堡主等待在下回音,一切回堡再说吧!” 徐凤湘口中说着,左手一并二指,已经快如闪电的点向徐凤湘的睡穴,口中道:“得罪了!” “啊!”徐凤湘半声娇呼,垂颈睡去。 古剑宇握她的右手没放,用力一提,将她夹在腋下,弹身一跃三丈,绕过前峰,循原路直向飞天堡奔去。 日崦西山,薄暮时分。 古剑宇挟徐凤湘飞云出岫似的,迅速出了苦心岩山区,趁着夜色,披星戴月的向飞天堡赶去。 足足走了三更之后,已到了飞天堡。 “什么人?” 劲风疾扑,堡内同六个劲装汉子,正是飞天堡二十八宿高手中的六人。 他们一看古剑宇到来,不由倒退三步,霍地分散开来,六柄长剑出鞘,个个起势待发,其中一个仰天捏唇,发出声刺耳长哨。 哨声甫落。 堡墙上人影突现。 嗖嗖风响,二十八宿俱已到齐。 银影电射,“银衣追魂”徐人龙也现身到了场子。 古剑宇抢着道:“老堡主!幸不辱命,令媛在此!” “银衣追魂”徐人龙不由一呆,失声道:“你……去过苦心岩?” “是的!” “见到了‘断肠鬼婆’?” 古剑宇不由奇怪,私忖:“不关心女儿,光是问这些不关紧要的事则甚?” 想着,连连颔首,道:“喏!徐姑娘随在下回来了!” 谁知,“银衣追魂”徐人龙面色死灰,追逼一步道:“你真的去了苦心岩,见到了断肠鬼婆?” “这假不了,徐姑娘是真的!” “银衣追魂”徐人龙缓缓的接过女儿,一双眼神疑惑重生的,仍然盯在古剑宇的脸上,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奇怪,进入苦心岩的男子,居然全身而出,实在……” 古剑宇不耐的道:“难道老堡主希望在下死在断肠鬼婆的‘断肠功’下?” “这……”“银衣追魂”徐人龙的老脸如同喷眼神闪烁不定! 因为,古剑宇的一句无心之言,可逄是说到他的心中去了,也可以说是无形揭开了他的假面具。 在他的心目中。 女儿既去了苦心岩,已成的事实,放眼武林,谁也别想去捋“断肠鬼婆”的虎颈而去要人。 所以,他想出个“借刀杀人”之计,激动古剑宇,也不过是存心要他去送死而已,怎会想到他真的把人救回来。 他惊讶的忘了自己手中抱的女儿是死是活,迫不及待的问道:“断肠鬼婆任由你来去自如!” “没那么容易,在下与她较量了一手!” “较量了一手?你同她?” “呃!互换了三招!” “真的?” “真的!” “这有什么出奇,堡主要大惊小怪!” 徐人龙的脸色更加难看,但口中却完全没忘记追问:“结果如何?” “没有输赢!” “啊呀!你是……” “令嫒不愿回来,在下无奈之下点了她的睡穴,老堡主,你劳动一下代她解开,在下去了!” 古剑宇不愿与他多说,语落,人已返身倒提,火爆也似的陡然上射三丈,凌虚一横身子,如同一支海燕,掠去十丈左右。 东方泛白,天色欲明。 眼前一片红杨树林,林后一条淙淙溪流,石级小桥,横卧河上,过了桥,不远之处片片黑压压的房屋,像是座市镇。 古剑宇衣不解带,水米不进已有两日。 他打量了一下,想就着溪水洗个脸,先行在杨树林中休息一阵,以利调息在苦心岩所受的震伤。 心动意随,收束功力,直向红杨树林落去。 “迎候少侠!”如雷一声大吼! 红杨树林之中,一排站着十二个红衣怪人。 原来是“禁林”之中的“红煞队”。 古剑宇认出是他们之后,心神略定,昂步入林,一面拱手道:“各位何事!” “红煞队”一十二人齐声应道:“五月五日已近,禁主之命,催促少侠的大骂,请勿忘记了约会!” 古剑宇不由冷然一笑道:“你们的主人对在下可算关注得紧!” “小的等不敢当!” “哼!” 古剑宇脚下一停,反身插腰,掀起剑眉,目光炯炯的射在“红煞队”一十二人的脸上,怫然不悦道:“那里是怕我误约,分明是小看古某!” 一十二个红衣怪人汕全是一颤,同时后退一步,低声齐回道:“不敢!少侠必是误会了!” “误会,他以为在下会毁约不到吗?” “这个……” “派你们追踪我姓古的,是什么意思?” “小的们奉命保护!” “保护!古某用不到!” 他跨上一步,右手一挥,高声喝道:“回去!告诉你们主人,在下绝不是背约毁信之人,五月五日之约,届时必到,叫他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 “再说凭你们这十二个人也盯不住在下!” “小的们实在是奉命保护!” 古剑宇气道:“保护!我若不行,你们未必保护得了,我若能自保,要你们何用,你们强得过在下吗?” “当然不能!” “这就是了!回!回!回你们的禁林!” “小的等怕林主责备!” “你们只知有林主?” “是的!乃是奉命差遣,身不由己!” “呸!由不得你们,要由着古某,我要你们回去!” “是!可是……” “回去!” 就在此时,暴起一破风之声,一个斗大的黄光,金光幌幌的直向林子内射去,夹着一道劲风,如同霹雳闪电,气势惊人。 “不好!”十二个红煞队,突然散开了来。 古剑宇也闪身一颗树下,作势戒备。 “嘭!”一声闷响,斗大黄影坠地。 古剑宇一见,不由失声一笑,高叫道:“司马姑娘!司马姑娘!你又开玩笑了,你在哪里……” “老夫在这里!” 沉声一喝,如同平地起个焦雷,不知何时,林子内昂然一个金甲金盔的巨人,就站在古剑宇的身后不远之处。 以古剑宇功力之高,别人何时欺到身后,竟自毫无所知,这显见来人功力之高,必已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境地。 先前 古剑宇以为是司马小玉故技重施,想是她误会以为自己遇上了十二红煞队的劲敌,冒九狮金印之名,意在惊走敌人。 所以才有当时的叫喊。 如今 他已不言可知,眼前的金甲巨人,必是真的“九狮金印”无疑。 因此精神一震,飘身斜闪丈余,扬首道:“来人敢是传言的九狮金印吗?” “九狮金印”只把一双火红的眼珠一转,大步前跨一步,反向那十二个禁林“红煞队”喝道:“铁牛霸主霸占禁林,武林望了却步,为何自毁禁令,派你们四下出走,为害武林,一月之内做下二十几宗案子,杀了黑道近百名的高手!” 古剑宇一听,心想:“敢情九狮金印今日正是冲着‘禁林’来的,自己何不置身事外呢!” 须知,九狮金印,也是扎手人物,久已谢绝武林的绝世高手。 古剑宇并不是怕。 他是由于自己血仇未了,“神镜”无踪,不愿再多生事端,把自己一天到晚的置于东奔西走的劳碌之中。 殊不料,“红煞队”的一十二人,此时一齐恭身向“九狮金印”朗声道:“禀告印主,小的们不敢妄杀一人,请印主明察!” “大胆!” “九狮金印”沉雷似的一喝,伸出巨灵之掌,拔着指头计算着道:“费山二十煞,崂山四鬼,太湖十三龙,于氏五贤……追风怪,五方金蝉……这些人不是死在你们的手上吗?” 二十个“红煞队”为首的怪人俯首道:“这些……是的!确是小的们所为!都是最近杀的!” “为何还说没有作案?” “这……并非林主的令谕!” “大胆!你们自作主张!” “是的!” “为什么?” “为了古少侠!” 二十个禁林“红煞队”怪人,不约而同,异口同声的对着古剑宇望着,古剑宇不由一愣,正要问个仔细…… “九狮金印”这才重新回头,打量了古剑宇一眼道:“为了他?” “为了我?” “禁林”红煞队为首的怪人咧嘴一笑道:“印主适才?档哪切┖诘栏呤郑群笠辉轮冢即嫘囊雍i傧溃〉哪朔睢种鳌;ど傧溃坏貌簧彼牵 ?br /> 古剑宇那里肯信,辩道:“我为何全不知道这回事!” “他们那敢与少侠对面叫阵,不过是耍些下三流的玩艺,而且小的们都在事先把他们了结掉,不敢惊动少侠!” “他们为什么要害我!” “据小的们所知,他们受一个人的指使!” “指使?是谁?” “传言说是‘飞天帮’帮主,‘银衣追魂’徐人龙!” “是他!” 古剑宇再也不信,他不知“银衣追魂”徐人龙是自己杀父的仇人,当然不知他之所以要加害自己的理由。 何况,自己屡次与徐人龙见面,除了一些好象是小小的误会之外,从来没有见到徐人龙对自己的狠毒。 而且,“神秘人物”屡次告诉自己,徐人龙不是自己的仇家。 “神秘人物”既不求名,又不求利,连面也不见一见,当然不会是为了施恩求报,他的话必然可信。 然而“禁林”戒律森严,十二红煞敢骗自己,也不敢骗他们的一林之主,更不敢骗“九狮金印”。 在古剑宇沉吟之际,“九狮金印”火眼连眨,望着古剑宇道:“娃娃!‘铁掌无敌’古邦安是你何人?” 古剑宇如雷轰顶,陡的一惊道:“乃是亡父!” “九狮金印”好似十分吃惊,火眼之中电芒如火,仔细的扫视古剑宇一阵,破锣似的干笑两声道:“哈!哈!古邦安这小子有了这个有出息的儿子,总算难得!” 古剑宇不由几分不悦,大声道:“身为江湖硕彦,出口太不择言!” “九狮金印”大笑一阵,比先前自然不少!狮面火眼中有欣喜之色,笑道:“怎么?你嫌我倚老卖老吗?” 古剑宇这才想起“九狮金印”在江湖上的地位,成名已近百年的历史,不由红着脸问道:“前辈与家父有交情吗?” “交情,那谈不到,古邦安这小子,渊源却有一点!” “什么渊源?” “你父亲的授业恩师,算是我的徒孙!” “你说的真话,还是……” “‘九狮金印’会在言语上占便宜吗?今天是我百年来说话最多的一次,走!小娃儿,跟我走!” “走!要我跟前辈走!” “是的,找一个僻静之处,老夫把我不成器皿的玩艺传你两手,也算是你我今天一见有缘!” 古剑宇本身已具备百年的功力,又有旷世绝学“奇镜神功”,可说已是武林少见的奇葩,绝世难求的高手。 但是,奇怪的是,他对任何事都冷漠孤傲,唯独对武功一道,他却一直是虚怀若谷,求益心切。 此时,耳闻“九狮金印”之言,不由狂喜道:“真的?” “这娃儿!为何凡事都问真假!” “噗嗤!” 古剑宇也不由失声一笑,觉得这武林泰山北斗的“九狮金印”似是威猛凶恶,却原来是性情中人,爽朗已极。 古剑宇想着,也不由引起了童心,立即跳跃着向“九狮金印”跑去,叫道:“我是怕你骗我嘛!” 正在此时“禁林”的十二个红煞队一拥而前,同声恭谨的道:“少侠!此时去不得!” “九狮金印”大眼一翻,怒容满面的吼道:“你们要拦老夫的事!” “小的等万死也不敢,只因少侠与敝林有约在先,此时为期已近,生恐少侠因习印主的玄功而误了约期,小的们无法交差!” “小娃儿!你与‘铁牛’有约!” “是的!” “约什么了” “五月,五日,天柱山头一见高低!” “那……好的,此刻赶往正当其时,要想学功,就改一天吧,免得‘铁牛’说是你现学现卖,胜之不武!” 这句话,也提醒了古剑宇,挺胸道:“前辈说得是,可是我赴约之后,到何处再见前辈金面?” “九狮金印”道:“到时我也到天柱一行,说不定把这颗九狮金印作为胜利者的奖品呢!再见!” “九狮金印”掌势一出,“吸”字诀,将地上斗大的金印一吸而起,未见作势,人已在金光一晃之下渺无影踪。 古剑宇一扫“禁林”十二红煞队,也穿出红杨树林,绝尘而去,他一路赞成赶路到了天柱山,正是龙舟处处,艾旗蒲剑的五月五日,晨露未干,已进入天柱山,当他展功进入天柱山的腹地,不由悚然一惊,亡魂皆冒。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七章 铁翊秃鹰,双凤齐朝阳 但见天柱山入口处,左右各树了一个十字形的木桩。 左面木桩之上,钉着一个血迹斑斑,惨不忍睹的尸体,乃是“鬼首铁令”呼延冲,右面木桩上,钉的乃是“旋风幡”关君豪。 两人的双眼暴出,钉在十字架上,鲜血淋淋,不忍卒睹,古剑宇瞧清之后,五脏欲裂,七窍冒火。 试想,“南令北幡”甘心情愿的追随古剑宇,一片忠诚,虽是短短的一段时间,但是非常感动人的一幕。 殊不料一别竟成永诀。 虽然他二人与古剑宇没有深厚的交情,但古剑宇已经答应了他们拥为万魔之王的一句话,在名份上,“南令北幡”已算得是他的属下。 如今,死得这种惨法,怎不使古剑宇寒心呢?他想!也许这是“禁林主人”所为,他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想着,不由一蹬脚,疯狂似的吼道:“铁牛霸主你记住,这笔血债,我古剑宇誓必加倍讨回!” 语音未落…… 半山腰里突然暴出一声怪笑:“哈哈哈哈!嘿嘿嘿嘿!”笑声如同鬼哭神嚎,尖锐刺耳,惊心动魄。 古剑宇不由一震,觉着这声厉哨,使人不自觉的心神动摇,魂不守舍。 他急忙一运功力,拟定心神,朗声吼道:“什么人?” “这笔帐不要记在铁牛霸主的身上,乃是老夫超度的!”蔓草后面,突的现出一个秃头老人。 那老人干瘦如柴,顶上头发濯濯,光得发亮,半根头发也没有,小眼如鹰,钩鼻尖嘴,宽肩长臂。 他身上披了件紧身大袖的麻衫,斑斑点点,如同一身褐花的羽毛,赤脚焦黄短趾如爪,怪异至极,直如一头苍鹰无异,乃是少见的怪人。 古剑宇不由勃然大怒,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 “东西?嘿嘿嘿嘿!” 鹰形老者冷森森的一阵尖笑,突然之间,一双圆眼突出两道逼人的黄光,精光慑人心魄,使人不敢正视。 古剑宇功力虽高,也不由感到血气一冲,目眩头晕,他暗喊一声:“好深的功力!好凌厉的眼神!” “量你也认不得老夫!” 鹰形老者如爪的赤脚,缓缓走下山坡,赤足所踏之处,碎石如纷,荆棘枯蒌,通!通!之声,连山地有些动摇。 口中洋洋自得的道:“三禽五兽你没听说过!” “三禽五兽?” 古剑宇更是一惊,暗自纳罕,三禽五兽,“铁牛霸主”,“九狮金印”就是五兽中的一“牛”一“狮”。 至于三“禽”…… 古剑宇不由豁然大悟,问道:“敢莫是三禽之首的‘铁翅秃鹰’?” “正是老夫!” “这………” “奇怪吗?还是有些害怕?” “何怕之有?” “老夫隐退数十年,并未死去!你小子要想如愿以偿,除非先毁了我这双铁翅,不然的话,哼哼!” 这番话把古剑宇说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茫然道:“你说的是什么?” “什么?要想在魔道中称王道主!还轮不到你!” “在下并无此意!” “住口!” “铁翅秃鹰”双袖一摔,分指左右十字桩上“南令北幡”的尸体,目隐杀气,眼泛凶光,狠狠的道:“你不是要称‘万魔之王’吗?” “哦!”古剑宇顿时明白,冷冷一笑道:“原来为了这!” “这乃是魔道的大事!” “可是………” “南令北幡乃是后生小辈,凭他二人就能拥你为主,要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干么?哼,自封三齐王,想关起门做皇帝,你还不配!” 一阵刺激,引起了古剑宇的怒火,厉声一吼道:“别的不讲,‘南令北幡’可是你干的吗?” “也可以说是的!” “这话怎讲?” “是老夫交给‘飞天堡’办的。” “飞天堡?”古剑宇愕然一惊?他一时愣住了。 他不知飞天堡为何插上这一手? 难道飞天堡…… 也许是被“铁翅秃鹰”威逼着办的? 想着,追喝一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你干的,血债血还,我先找你算帐,替他二人报仇!” “凭你!” “就凭我一双肉掌!” “呼!”劲风乍起,无敌铁掌展开,出势直逼过去! “这一手还不够!” “铁翅秃鹰”大袖一扬,人就凌空而起,如同一只苍鹰无二,半空中微摆双袖,未见作势,不听劲风。 古剑宇暴吼一声,反弹丈余,大惊失色,心忖:这是什么功力,竟把我的劲道化得无影无形? “小娃娃,有看家的本领亮出来,不要使老夫扫兴!”“铁翅秃鹰”竟似飞鸟一般,在空中盘旋不落,冷言冷语,极尽讽刺之能事! 古剑宇自从出道以来,何曾受过眼前这等奚落,勃然大怒,一提丹田真气,暗运“奇镜神功”。 紫雾顿起,金霞立生。 “这还有点意思!”“铁翅秃鹰”的身子一旋。 呼一阵怪风,人已凌空挺直,大袖拂开,俨如雨片乌云,声势之凶,见所未见,来势之猛,惊心动魄。 “看招!” “接!” “嘭!”黑云,金光,两股力道半空相接,必出一声山崩地裂的大响,古剑宇两臂酸麻,肩胛如裂,连退了三个大步,方才立稳桩势。 “铁翅秃鹰”“咻!”一声怪叫,霍的上飞丈余,展袖连挥,总算没有落下地来,勉强在半空兜了一匝。 这一招双方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一匝之后,乌云似的大袖扬起一阵怪响,二次扑来,古剑宇的“奇镜神功”运到十成,扬掌又是一推。 “嘎”乌支上飞三丈,怪吼声动数里。 “秃老鹰!吃了疮吗?”山坡上突然落下一男一女,阴阴而笑。 男的,身披灰毛大披风,瘦骨梭梭,腿长如竹。 女的,五彩宫装,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眉梢眼角之中,可以看出,年青之时,必是个美人胎子。 古剑宇暗喊一声不好! 因为,“三禽五兽”的“三禽”,想不到突然之间一齐在此出现,那男的,正是三禽中的“凌云野鹤”。 女的,不用说是“三禽”中的“灵霄彩凤”无疑,一个已难应付,要是三人同时出手,后果何堪设想。 就在此时。 “铁翅秃鹰”怪声咻咻而叫,人在凌空翻动两支大袖,大吼大嚷道:“二位不要插手,我不信他能挨我一招半招!” 其实,两招相比,他已吃了不小的亏,不过江湖上成名露脸的人物,是宁肯输命,也不肯办输脸,打肿脸充胖子而已。 古剑宇听他的语气,已知自己所料不错,心中虽觉这场生死搏斗难有制胜的把握,口中并不示弱! 相反的,雄心益发高炽,奋起神威,陡然掠三丈,发出一阵长哨,喝道:“三禽齐上,在下也不含糊!” “好大的口气!” “龟儿子太狂!” 两声叱喝,“凌云野鹤”与“灵云彩凤”同时作势而起。 三个至尊的魔头,修为百年的高手,竟同时发招,六道庞大无俦的劲风,由三方面向古剑宇涌至。 紫雾浓罩,金光万缕! 古剑宇凝神运功,以十二成的力道,接应一招。 震天动地一声大响,人影乍合即分。 三个魔头同声一叫。 古剑宇心浮气动,血冲神散,险些跌倒当地,摇摇晃晃,伤势不轻。 “哈哈哈哈!” “小娃儿!万魔之王岂是好做的!” “这叫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的下场!” 三个老魔头一字落在当地,六支手掌扬起,脚下一步步的向古剑宇存身之处欺来,作势欲击。 空气,紧张万分。 死神,已向古剑宇招手,他睁开失神的双眼,强忍下阵阵上冲的血腥,心念!完了!这一回…… 可是,他心头忽然掠过一道影子。 他仿佛看到自己母亲被人拍在小船上的惨状。 又好似看见父亲被人截杀的一幕…… “我死不足惜,可是这父母的血仇,谁报?古氏的香烟不就此断绝了!还有师父的深恩……” “我不能死!” 他心念既起,求生的欲望大长,勉强抖动双臂,出气已经不顾,功力难聚,但是,他不气妥,全力振起仅有的功力,十反映微曲猛弹 “九阴血指!”三个魔头齐声一呼,六道掌风抢着发出。 啊!古剑宇再也立脚不住,身子如断线的风筝,平地震起五丈,向山谷落去。 这时一道娇小的黄影,正隐在半山谷的石隙之中,那黄影一见古剑宇直向谷底落去,低喊了一声:“不好!” 斜刺里舍命扑出。 然而,迟了!一抓落空,剑宇被三个老魔六股掌力一推,力道何止万钧,下落之势其疾可知。 那黄影一收双臂,头上脚下,快如一支黄雀,飞逝而下,舍命坠落。 眼看古剑宇翻翻腾腾已将砸在乱石之上,那黄影一式“海燕掠波”,人像一片落叶抢先平射在古剑宇的身子下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离地尺余之际。 “嘭!” “哦!” 古剑宇的人,已经结结实实的砸在那黄影身上,把她压的惊叫一声,半晌几乎透不过气来了。 却说,“三禽”连招得手之际山坡银灰人影一掠而下“银衣追魂”徐人龙对着三禽躬身一礼,低声道:“三位前辈功力实在到了天人之境!这小子的‘魔王宝座’算是落空了!” “徐人龙,你少耍花腔,老夫等于了却你一番心事,你这叫公报私仇,以为我们三个老不死的不明白吗?” “这个……姓古的虽与晚辈有些梁子,但是……” “但是什么?” “他心想成为‘万魔之王’的也是事实!” 正在此时怪吼连天,厉哨如雷。 但见入山之处,阵阵劲风,青、红、赤、白、黑、五队六十个高手,如同海潮一般,汹涌而至。 “银衣追魂”徐人龙脸色大变,低声惊呼道:“哎呀!禁林主人到了!” “铁翅秃鹰”也低声道:“三禽五兽水火不容,我们让他铁牛失望一遭,走!” 语落,领先穿上山坡,一隐而没。 其余的二禽一声不响,更不怠慢,快如鬼魅的追踪而去,“银衣追魂”徐人龙却大刺刺的仗剑而立,面含阴笑。 这时。 “禁林”五煞队的六十个怪人已扑而至。 “银衣追魂”徐人龙不退不躲,反而迎上前去,拱手含笑道:“各位!林主前辈已经来了吗?” “老夫来了!”无声无息,“禁林主人”依旧冷兮兮的,飘虚而至,青纱后面,枯瘴精烁,目光如炬。 忽然一扫左右木桩上“南令北幡”的尸体,沉声道:“嗯!这是谁?” 徐人龙抢上一步,协肩诏笑道:“晚辈正为此事,诚心在此候驾,因此,没有在天柱峰也天下牙林恭迎前辈!” “禁林主人”双眉一皱道:“为什么?” “这左边乃是‘南令’呼延冲,右边乃是‘旋风’……” “老夫认得出!” “是!是!前辈明察!” “禁林主人”沉声道:“这与你上不上天柱山峰顶去有何关系?” “有何关连!” “今晚之会,只怕古剑宇不会来了!” “哦!怎见得!” “银衣追魂”徐人龙得意洋洋的道:“南令北幡的死,据本堡耳目所见,乃是古剑宇亲手干的!” “噢!他……” “林主!古剑宇所以如此,乃是存心叫前辈丢脸!” “此话怎讲!” “他杀了‘南令北幡’乃是故意镣鸡哧猴,显示威风,他的人今夜一定不到,试想,天柱峰顶,前辈柬约的宇内武林前来观光前辈神功,他故意不到,叫你做主人怎生下这个台,怎丢得起这个脸!” “古剑宇不会不到吧!” “依晚辈之料,他一定不到!” “哼!古剑宇若真的不到,本林主走遍天涯海角,誓必把他找到,重约天下武林,把他当场碎尸万段!” “银衣追魂”徐人龙心中得意非凡,唯唯点头哈腰不迭。 “走!且到天柱峰顶等他!”“禁林主人”蹈虚而起,五煞队抢先开路,众星拱月向峰头泻去。 “银衣追魂”徐人龙冷冷一笑,笑声,好象一把刀。 却说古剑宇眼前发黑,身如飘絮,直向谷底落去,自知必死,接着身子一震,人便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忽听有人在耳畔低声叫道:“古相公!古剑宇!剑宇!”叫声柔和甜美,但有一股凄凉意味。 “这会是谁?” 古剑宇似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发酸,艰涩难开,同时觉着五脏隐痛,周身骨节酸疼寸断,喉间火烧一样的干燥。 “唉!”一声幽幽的长叹,接着,一只细嫩如腻的手,按到自己的额上,脸上,唇边,颈际,胸前,心口。 停住了。 心口,仿佛一个十分温和的熨斗,发出阵阵的微温之气,直透五脏六腑,顿时舒服不少,血气平静异常。 古剑宇感到一阵无比的舒畅。 片刻痛苦大灭,血气归位! 他微微的睁开眼睛。 心头一阵鹿跳,忙不迭的双把双眼闭得紧紧的,暗忖:这是什么一回事?我不是明明跌落在天柱山下的深谷里吗?为何…… “古相公!”轻盈的呼唤,如同珠走玉盘,黄莺出谷。 古剑宇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口腔来,那敢答应。 “咦!为什么他的血流突然加快了起来,心脏这等剧烈的跳动不宁,莫非伤势已起了变化吗?” 那双柔若无骨的手,说着,一掀薄衫,就要替古剑宇解胸衣上的纽扣。 “说……没有变化……不……不要……”古剑宇大吃一惊,语无伦次的叫起来,同时,人也一坐而起。 “哎呀!哧了我一大跳!” “司马姑娘,我怎会到这里来呢?这儿是什么地方!” 古剑宇像从梦中,如痴如呆的望着床沿上坐着的司马小玉,又不断的打量着这儿的情形。 这分明是一间书房似的卧室,布置华丽精致。 鹅黄廉幔低垂,古鼎香烟袅袅,案上,除了图盈架以外,还横着一座遥琴,时当入夜,烛影摇红。 司马小玉且不回答古剑宇的话,右手不断轻拍酥胸,既妩媚又娇憨的道:“原来你装佯,把人家吓了一大跳!” “姑娘,我……” “你来到这儿已经两天了!” “两天?” “呃?” “啊呀!糟啦!糟啦!”古剑宇一跃由床上跳下地来,连鞋子都没穿,赤着脚站在铺满了厚厚红毯的地上,弯着腰找…… 司马小玉不由“噗嗤”一笑道:“你要寻找什么?” “鞋子!鞋子!” “约会!约会,我与‘禁林主人’的约会!” “唾!你这个人是怎么啦!约会!现在是什么时候啦!” “什么时候?” “今个儿已是五月初七了,来得及吗?” “这……这怎么行,大丈夫一言既出,四马难追!” “你要是死在‘铁翅秃鹰’的掌下呢?还能想到约会吗?” “死了,那当然另当别论!” “你为什么死而回生呢?” “这……”古剑宇不由语为之塞,张口结舌半天,顿时,一张脸涨得像关夫子似的,呐呐半晌。 拱手突的一揖到地,酸溜溜的道:“多谢姑娘搭救,再生之德,容当后报!” “哈哈哈哈……” 司马小玉笑得花枝招展,直不起腰来,一手按小腹,一手指着古剑宇,笑声难抑,道:“看不出你,却是个秀才人物,好象是西厢让里的张君瑞……” 她笑嘎然而止,粉脸忽然涨得像一朵红玫瑰,羞的抬不起头来,敢情她这个譬喻说得有些儿毛病! 古剑宇若是张君瑞,如小鹿撞的一般。 好在古剑宇却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搭讪着道:“姑娘!在下的鞋呢?我马上要告辞了!” “好!你走吧!鞋!罗!在这儿!”司马小玉在床下鞋盒抽屉里丢出一双鞋来。 古剑宇一看,不由暗叫了声“苦也”,原来,自己的那双鞋,已破成了片片碎布,一片一片的,那还能穿! “罗!你也不能穿了内衫见人呀!这是你的衣衫!” 雪白的长衫,不但泥污血痕,而且破得不堪再穿,袖子少了一支,领口撕到胸前,背后数不清的破绽! 古剑宇只好苦苦一笑,抓在手上无可奈何的抖了一抖,胡乱的拖上破鞋,哈哈腰又道:“多多打扰姑娘!” 说着,跨步向门外…… “你真的就这样走?”司马小玉又好气又好笑,咬着下唇睨视着他。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 “那……在下……” “你真气死人,想不到你这死心眼!来!坐下来!” 司马小玉拍了拍房内的靠椅,命令式的,又抢上前去,顺手把房门一关,插腰倚门而立,一双俊眼又得意,又生嗔。 古剑宇憨憨的,果真又依言坐了下来,一手拖着破长衫,一手提着穿不住的破鞋,莫名其妙的道:“姑娘……你……” “不要你说话!你听我的!” “哦!好……” “告诉你,你是被三禽全力一掌所伤,虽然我已灌下了家传的续命丹,也要休息三天,方保没事!” “哦!谢……” “听我的呀!你瞧你这付狼狈的德行,衣不遮体,鞋不上脚,有偈个偷儿,也像个花子,对着这个铜镜你自己瞧瞧!” 果然,迎面的一个黄铜雪亮的镜子,正照着古剑宇的影子,古剑宇也不由脸上发烧,尴尬异常! 司马小玉见他窘得玉面绯红,头不敢抬,不由仰脸笑了起来,笑声未落,外面忽然一阵破空之声! 她粉面立变,大惊失色,一拉坐在椅上的古剑宇,低声道:“不好!我妈来了,快,不要说话!” 她不等古剑宇出声,只把他迅速的推到卧床的后面,又忙不迭的放下帐幔,故意的干咳了一声。 外面,“迷宫妖姬”的影子,已经出现在薄薄的门廉之上:“玉儿!你好象是在同谁说话哩?” “噫,我好象……” “啊!琴弦断了,我一个人在咕噜!” “我说嘛!好象是你的声音!” “妈!你不进来坐坐!” “好!琴弦怎么会断的呢!”“迷宫妖姬”的足音,话声,已到了房门口了! 床后的古剑宇,几乎要一抢而出,一颗心,咚咚咚,再也安定不下去,喘气不来,空气,紧张得像鼓上的羊皮。 司马小玉的紧张,更是难以形容。 她纤指疾向摇琴的弦上一弹。 “铮!” “妈!您听见没有好生生的又断一根!” 呀门开处,“迷宫妖姬”已应声而入。 古剑宇隐身床后,就着罗帐纱缝里看了个仔细,他暗运功力,作势戒备,双手握拳,手心中隐隐见汗,眼神一眨也不一眨! 其实“迷宫妖姬”做梦也想不到女儿房中藏着一个人。 因为,她进门之后,只注意琴案前的女儿,加上烛光摇动不已,司马小玉有意站在烛火之前,影子遮住烛火的光,越法的半点也瞧不出。 “迷宫妖姬”走到案前,按了按琴弦道:“玉儿,近些日子你常吵着出宫去玩,许久不弹,弦都生锈腐朽了!” “也许是的!” “还是听妈的话,以后少出去。” “为什么?” “江湖上情形一天比一天恶化,数十年不出的魔头,突然之间,却在武林霹面,少不得又将发生重大的变化,说不定就是一场空前浩劫!” “哦!” “迷宫妖姬”叹道:“你舅舅也真是!” 司马小玉奇道:“我舅舅?他怎么?” “唉!还不是为了一段恩怨,他费尽心机,把这些老魔头引出来,古语说得好,请鬼容易送鬼难,我看,将来他如何打发!” “唉!玉儿!天不早了睡吧!” “妈!我说……” “小孩子!最好不要渗入江湖漩涡,这些事,还是少问为妙!” “妈!” “睡吧!哦!听妈的话!”“迷宫妖姬”说着,轻轻的抚着女儿的肩头,已向房门外跨去! 躲在床后的古剑宇,恨不得一跃而出,抓住迷宫妖姬问个来龙去脉。 可是,他转念一想,又复屏气凝神,谛听着“迷宫妖姬”渐去渐远的脚步之声,此时他的功力虽说完全复原,而耳目之聪,仍然比一般高手敏感很多。 “迷宫妖姬”的每一步足音,都是那般清晰,一声声的都像富有引诱的力量,把古剑宇带往迷茫如梦的境地。 要不是自己躲在一个姑娘房里,他准早已出面了。 怎奈,他不能不顾及司马小玉。 女儿家名誉比生命还重要! 自己一个年青力壮的男子,藏在年纪相若的姑娘房里,传出江湖,岂不是天大的话柄,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古剑宇只顾遐想…… “喂!出来呀,赖在里面干么?”司马小玉一掀罗帐,十分俏皮的对他微笑。 古剑宇想得出神,不觉蓦吃一惊,如梦初醒的拖着破衫破鞋,匆匆忙忙的侧身而出,忙道:“哦……我……我该走了!” “鞋子!喏!”司马小玉竟从床头摸出一双半深的靴子,薄底云头,黑缎白花,一举在古剑宇眼前晃了两晃! “靴子?”古剑宇不由奇怪的道:“姑娘那里来的靴子,我穿的上吗?” “试试嘛!” “哎呀!再合适也没有了,怎么会这么巧!” 司马小玉娇声啐道:“呸!人家费了一天一夜的功夫,照着你的样儿做的,还能不合适吗?” “噢!谁?是谁一天一夜赶着做的?” “你想会是谁?” “你?” “就算是我吧!” “司马姑娘……你……” 这不过是一双短靴而已,有钱,到处可以买得到。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八章 黑锅血债,金甲鬼王 可是,眼前的情形,可就大大不同! 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从古剑宇的心底深处油然而生,他对着脚的一双靴子觉着有一股暖烘烘的。 在他的记忆里,除了母亲亲手为他做过一双十分合适的靴子之处,从来没有第二个人这样过。 甚至于,当初穿上母亲做的靴子,也没有今天这种感觉,一种说不出,但是十分不平凡的感觉。 为什么? 他找不出答案。 “发什么愣!你看,这件长衫!”司马小玉又捧出了一件天青色的长衫,叠得平平整整,递了过来。 古剑宇鼻头发酸,眼眶湿润! 这是第一次他感到人生的温暖,也是第一次有这样感觉,是自然,也出自内心,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的喉咙生涩得只迸出断断续续的字:“司……马……姑娘……” 司马小玉闻言,不由脸带娇羞,目横秋水,只道:“不要死马活马的,你不能叫我的名字吗?” “哦……温玉……你……” “我怎么?” “你对我太好了!” “是吗?” “我实在不知该怎样报答你!” “我不是希望你报答!” “今晚的事,我终生难忘!” “真的!”司马小玉的眼睛里突然放出一层异样的光彩! 那光彩里,有欣喜,安慰,满足……有最高度的情谊,那两片光彩,落在古剑宇的脸上,久久不移。 她的心在跳。 因为,反映在她眼睛里面的,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影子,从那天的轿子里第一次见到起,已深深的印在她芳心深处。 不但没随着时日冲淡,相反的,还随着时间的累积加深。 一直,她都在追踪着他。 她已发现了另外一个女子,也就是徐凤湘,也在追踪着他。司马小玉知道这是“爱”,这是不相让的爱。 她原可以把古徐两家的事完全抖出来,好绝断徐凤湘的心,好叫古剑宇根本不会爱上徐凤湘。 然而,她没有! 因为,万一古剑宇一旦翻脸,连带着“迷宫”也成了他的仇家,岂不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为“银衣追魂”徐人龙是自己的舅舅。 更兼,古剑宇与徐人龙的仇恨,不能由自己透露出来,生恐伤了母亲的心,母亲把心一横,自己想爱古剑宇,便也成了幻想了。 她宁愿暗恋着他,也不愿横生枝节,说不定弄巧成拙,今晚,她得到了报酬,已经满足了,值得安慰了! 古剑宇听司马小玉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忙不迭的道:“若是敢忘却你对我的好处,叫我死无……” “啐!咒什么?婆婆妈妈的!” “不!我是一片真心!” “只要你是一片真心,我也……” “什么真心假心的!”娇语一声,一道人影划空而至,正落在窗外。 “不好!” “噗!”司马小玉一口吹灭了案上的烛火,游身向门外…… “表姐!干嘛吹灭了灯?”白影一飘,徐凤湘已推门而入。 古剑宇先前以为是“迷宫妖姬”去而复返,早已二次隐于床后,此时,虽已听出了是徐凤湘的声音,但却不能出来了! 司马小玉一扑,几乎与徐凤湘撞个满怀,不由一楞道:“表妹!是你?” “是我!我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还有谁?” “我以为你同丫头们说话呢?” “丫头们早已睡了!” 徐凤湘自作聪明的道:“那!哦……我明白了,表姐是对着月亮许心愿,一定是有了心上人了!” “胡说八道!一定是你自己有了意中人了!” “唉!”徐凤湘先是一声深深的叹息,无限哀怨的道:“不瞒表姐说,人,是有一个,不过,现在,一切都完了!” 古剑宇闻言,不由暗自庆幸。 因为,他记得苦心岩头徐凤湘的纠缠,如今她既有了意中人,这个心事可以放得下了,免去了一重烦恼。 司马小玉也大感惊奇的道:“哦!一切都完了,那人变了心吗?” “没有,不会变心,他亲口对我说过,他不会?” “那是为了什么?” 徐凤湘伤心的道:“他死了!” 司马小玉惊道:“死了!” “三天以前死的!” “怎么会死呢?是因病?” “不会?是被三个举世的魔头合力连手打死的!” “哦!”古剑宇心想:真巧!三天以前正是我被三禽打得落深谷的时候,天下的事,真是无巧不有! 徐凤湘早已哽咽着道:“表姐,我的命太苦了。” 司马小玉也不觉唏嘘,不禁问道:“说了半天!你那心上人是谁?” “古剑宇!” “啊!” “…………” 司马小玉不由失声惊叫起来。 床后面的古剑宇,幸而以手掩口,方才没叫出声来。 古剑宇惊异的是,想不到徐凤湘所说的“意中人”居然就是自己,而且她竟说自己已经死去! 司马小玉的惊讶,是惊讶徐凤湘的话。 因为徐凤湘说古剑宇亲口对她说过,说过永不变心。假若徐凤湘所说的话不假,那么自己的爱,岂不…… 她不敢想下去,只觉一阵急血攻心,头脑发涨,昏昏沉沉的。 但她忍耐下来,问道:“他真的对你说过,他是真心爱你!” “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害羞,古剑宇若是不爱我,怎肯为了我冒死闯入苦心岩,只凭这一点,就是最好的说明,不想……表姐,我的命太薄了!” “古剑宇也许没死,表妹不必伤心!” “表姐是安慰我的话,‘三禽’连手,将他震下了深谷,还能活吗?” “你去找过他的尸体没有?” “去过了!” “见过了?” “没有!” 司马小玉尖声道:“那怎能断定他已经死了!” “穷山深谷,只见到他的一片衣袖!” “也不能证明他已遭毒手呀!” “尸首怕是被虎狼拖去!” “你想的太多!” 摇摇头,徐凤湘苦笑道:“我怎能不想,不怕表姐见笑,古剑宇已死了,我也不能单独活着!” “表妹的意思!” “追随他于九泉!” “未免太……” “表姐!你是女子,应该知道一个少女的初恋,对女子是多么重要,我已在天柱深谷把他的一片衣袖埋下去,垒成了一个‘衣冠坟’!” 古剑宇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又焦急,连大气也不敢出,贴着墙,屏神而立,半点也不动弹。 好在,两位姑娘只管交谈,把熄了的灯未曾燃亮,否则的话,以徐凤湘鬼精灵,必会发觉的。 这时司马小玉又道:“表妹现在打算如何?” 徐凤湘已饮泣道:“我与古剑宇虽未经明媒正娶,但在我心中已是他的人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我来此辞别姑妈同表姐……” “你要为他殉情!” “生不同衾死同穴!” “表妹!你未免太多情!” “人生自古谁无死,他死,我活着也是多余的!” “可是,舅舅他老人家只有你一个女儿!” “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你一点不念父女之情!” “事到如今顾不得许多了!” 正在此时,前院传来了一阵急切的呼唤之声:“凤儿!凤儿!” 是“银衣追魂”徐人龙的啜音:“温玉!温玉!你表妹来了没有?” 徐凤湘低声急道:“表姐!我是瞒着我爹跑出来的,千万别说我在此地!” 司马小玉忙道:“那怎……” 前厢的呼唤之声渐来渐近…… “表姐!我在你床后躲一躲!” “不行!不……” “凤儿……” “温玉!你睡了吗?” 就在这同时“咦!” “啊呀!” 床后两声惊呼。 房门一开,“银衣追魂”徐人龙与“迷宫妖姬”已先后跨进门来。 司马小玉的一颗心跳得咚!咚!不停,无可奈何之下,装做睡眼惺忪的样儿,含含糊糊的道:“妈!什么事!” “银衣追魂”徐人龙迫不及待的道:“温玉,你表妹来了没有?” “表妹?……她……她……” “这孩子!她来了没有?” “哦……没……没有……” “糟啦!”“银衣追魂”徐人龙一跌脚,十二万分焦急的道:“凤儿这孩子敢莫又到苦心岩去了,可是,这一回那里再去找第二个古剑宇冒‘断肠鬼婆’禁忌去找她回来!” 司马小玉冷冷一笑道;“表妹不一定去苦心岩!” “哦!你何以见得呢?” “也许到天柱山去殉情去了!” “天柱山殉情?” “银衣追魂”徐人龙不由一楞,双眼连眨,问道:“你怎么知道!” “不过是猜想而已!” “猜想?你猜得真准,你也知道古剑宇已死在天柱山?” 司马小玉自知失言,一时无法回答。 幸而,此时“迷宫妖姬”早已抢着道:“古剑宇死了?他身上的‘紫金神镜’,被谁……” “银衣追魂”徐人龙像是突的想了出来,身子一震,晃肩退到门口,匆匆忙忙的道:“哎呀!这大的事情我竟忘怀了,真糊涂!” 那“迷宫妖姬”尾随出房,也是十分紧凑的问道:“二弟!你……” “去找神镜……” “我也去!” 两声衣袂震动,一缕破空之声,划过寂静的夜空,急掠而去。 司马小玉耳听母亲与舅舅已经去远,立即伸手一撩晚帐,大声喝道:“你们应该出来了吧!” 但见古剑宇迅速的由床后一跃而出,一张脸红得像黄昏的晚霞,恨不得有个地缝立刻就要钻了下去。 徐凤湘如同泥塑木雕似的,靠在墙上不言不笑,纹风不动!司马小玉感到一阵酸溜溜,十二万分的难过。 在她想两个挤在床后一尺之地,耳鬃厮摩,肌肤相接,这是最好的机会,这是莫大的享受,自己偏偏没有这个“福份”。 想着,不由妒火中烧,沉声道:“飞天堡的公主,还没温存够吗?赖在那儿等机会是不是!” 古剑宇呐呐道:“她……她……” “她呀她的!多亲热呀,不怕肉麻!” “徐姑娘她……” “她怎么?” “她被我……” “被你欺负了是不是!” “不是!被我……被我点了昏穴!” “哦!” 司马小玉迷惘得很,她仔细端详了一下。 果然,徐凤湘昏穴被点,如同白痴,她想!他为什么要点了她的昏穴?是善意的?是恶意的? 心念既起,口中不觉道:“你为什么点了她的穴道?” “我怕她……” “怕她亲你?” “不……不……怕她……” “怕她什么?” “怕她露出马脚,使你无法交代!” 司马小玉心中感觉到一丝甜意,脸色由恼转为微笑,口中却道:“我才不信呢?谁知你捣的什么鬼!” “捣鬼!捣鬼为什么点了她……” “你欺负她,怕她喊叫!” 古剑宇庄容道:“若有此心,五雷轰顶!” 司马小玉娇声道:“呸!没出息,开口就是赌咒发誓的!” “怕你不相信!” “关我什么事!解铃还需系铃人,你解了她的穴道呀!” “姑娘代劳吧,在下已冒失得很了!” 司马小玉出自内心的不愿古剑宇再同徐凤湘接近,因此,并不坚持,莲瓣微点,已到了徐凤湘的身前,一并右手一指,解了她的昏穴。 不料昏穴甫解,徐凤湘已如一只疯虎,扑身翻到屋子中间,凤眼含泪生威,望了望古剑宇,瞧了瞧司马小玉。 气得嘴唇泛白,花容失色,半晌,才冷冷一哼,咬着牙齿,十分沉痛的道:“哼!哼!你们好!” 她的银牙咬得吱吱有声,双目似乎要冒出火来。 司马小玉冷冷一笑道:“表妹,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问你?” “问我!我司马小玉有什么可问的!” “哼!黄花闺女,未出阁的大姑娘,卧室床后,竟然藏着一个野男人,还要叫人挑明了来说吗?” 司马小玉急道:“徐凤湘,你血口喷人!” “真赃实犯!” “我司马小玉行的正,坐的稳!” 徐凤湘不屑的道:“哼!任你在好一个行的正,坐的稳,事实用于胜于雄辩,任你再嘴硬有什么用!” “不像你,别人不爱你,自作多情,说出不顾羞耻的话!” “什么不顾羞耻的话!” “殉情罗,死同穴罗!哼!不害臊!” “比偷偷摸摸的强的多!” “满口胡言!” “不如一桩事实!” 两个姑娘一对一句,句句针锋相对,各不相让,古剑宇十二万分的尴尬,也十二万分的为难。 他对这两位姑娘都没分外之想,可是这两位姑娘对他的爱,他已完完全全的明白,而且知道她们是一片真心。 偏偏,这两位姑娘又都是救过他急难的人,自己也不能反面无情。 此时,他见这二位姑娘闹的不可开交,吵的不了不休,不由心中大急,再也忍不住了,朗声道:“二位姑奶奶,不要再吵了!” 谁知,任他大声喊叫,不但没能使得徐凤湘与司马小玉让步,而且反而使她二人同时进一步的逼上前来。 她二人一左一右,不约而同的分拉着古剑宇一条手臂,摇动不已。 徐凤湘昵昵的道:“你说,你在苦心岩断情碑前答应过我什么话?你说!” “我……我……” 司马小玉也喃喃的道:“适才你对我说的什么!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给她听!” “我……我……” 古剑宇的心乱如麻,烦到极点。 他在苦心岩对徐凤湘说过!嫁娶之事,缓缓再议,必须父母之命,媒约之言,但那是想借来安慰她,目的在劝她不要毁容绝情! 他对司马小玉说过!终生难忘! 但那是指着她的救命疗伤之恩而言。 如今,两人都拿这话相逼,使他无从分辩,也无从解释。 “你们都给我撒手!”古剑宇双臂一分,大吼如雷。 两位姑娘不防之下,不自觉的同时后退到两边的墙角,全是泪痕满面,一个似带雨梨花,一个似含露的牡丹。二人同样的楚楚可怜。 古剑宇原想大大的发作一阵。 但是,他眼看二人的凄惨哀痛,不由又不忍太过份了,只好幽幽一叹,摇头道:“二位姑娘!你们对我的许多好意,我古剑宇统统的心领!可是……” 徐凤湘抢着上前,含泪道:“可是,我们二者之间,你必要有一个选择!” “我的意思……” 司马小玉也抢上前来,紧接着道:“是的,你不能同时爱两个人!” “现在你要明白的表示!” “现在你必需有一个了断!” 古剑宇皱起眉头道:“我正有这个意思!” “你到底爱谁?” “你究竟爱谁?” “我……我……我谁都不爱!再见!” 古剑宇语落人起,一点地面,穿房越屋而去!身后,留下“哇哇”两声心内哭泣。 古剑宇把毕生功力施展开来,人如一阵轻烟,三两个起落,已出了“迷宫”,他的人离开了“迷宫”,摆脱了两位姑娘的纠缠。 然而他的心却半点没离开过那难以回答的问题。 耳畔仿佛响起,两个同样的声音:“你到底爱谁?” “你究竟爱谁?” 两个姑娘同样的月貌花容,同样的武林世家,同样的俱有一等一的武功,同样的对自己钟情,有恩,痴心,热爱…… 本来,自己没有爱谁的想法。 可是,此时却无法判断该爱谁。 说是爱谁?真的自己也不知道。 爱情,第一次带给他这样的烦恼,他第一次尝试这多角的爱情苦酒,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思潮起伏的片刻也没有停过。 只到天已大亮,他已到了三岔路口。 人,总是趋向于“现实”的。 想不到他一夜想不通,又放不下“爱谁”的问题,到了三岔路口反而不重要了,抛得下了啦。 眼前,他要考虑的,该是:“到那里去?” 他想:自己由于被“三禽”震下谷底,以致爽约,必须到“禁林”一趟,当面向“禁林主人”解说明白,或另定约会。 想念既定,折向左边通往“禁林”的路奔去,约莫是黄昏时分,眼看离“禁林”已自不远。 左近。 吆喝连天,吼声四起,夹着破风之声,刀剑相击不绝于耳。 酌量着,必是武林人物械斗。 古剑宇略一凝神,循声扑去。 一片荒坡之上,二十余人正在拼命恶斗,场子地上横一条竖一条,已有不少的尸体,有的肚破肠流,有的手断脚折,血污狼藉,惨不忍睹。 古剑宇距不远,已瞧出。 那些红衣短戟的怪人,正是“禁林”的红煞队。 另一帮是一个黑衣武士打扮少年为首,一律黑色的劲装,除了死伤之外,尚有三十余人,挣扎苦斗。 但是,都已筋疲力尽,处于劣势。 那为首的少年,并不陌生,乃是紫云帮的少帮主“乾坤掌”沙中玉,紫云帮的一干帮众,怎及得“禁林”的红煞队,早已死伤累累。 就在古剑宇一瞥之际,已是惨吼连连,指顾之间,又有七八个紫云帮的帮众惨死在“红煞队”怪人的短戟之下。 古剑宇一见两下武功相差悬殊,“乾坤掌”沙中玉也十分危急,连连遇险,在三个“红煞队”短戟之下险象环生。 一股抱不平的豪气,不由自心中油然而生,凌空一式“雁落平沙”,中途高喊道:“各位住手!” 语落!人已飘然而下岳立当场。 不料“乾坤掌”沙中玉一见古剑宇,双目怒火暴涨,双掌一震,厉声吼道:“古剑宇!你露面了!好!本少帮主找的就是你!” 一番话把古剑宇喝叱楞了,苦笑道:“找我?” “不找你找谁?” “少帮主找古某何事?” “何事?你自己知道!” “我?我知道?我?我?我不知道呀!” “乾坤掌”沙中玉怒不可遏,抖臂?魇疲10鹨簧溃骸靶展诺模÷劢磺椋显瓢镉肽愀缚伤闶来煌愀副蝗四焙Γ显瓢镆哺械缴诵募彩住?br />  古剑宇想不到扯到自己父仇之上,他原想发作,但又强自忍下,要从他口中听出些端倪。 沙中玉又气咻咻的道:“你现身江湖,替父报仇,乃是公认应该之事,可是,你不能恃功滥杀无辜,应该先调查真正的仇家是谁呀!” “滥杀无辜?”古剑宇不由楞然不解。 “乾坤掌”沙中玉又提高了嗓门道:“范氏三雄,乃是你父好友,隐退多年,被你杀害的‘潭腿’尚大均,向不与江湖为仇,你一夜杀他全家一十八口,夜袭青风岗,火焚厉家沟,短短数日之内,足足杀人盈沟,血债如麻……” 他一口气,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古剑宇真是如坠五里烟雾之中,不由大喝道:“沙中玉!你疯了不成!” “我没疯,却是你疯狂了!” “不疯不狂,你不会说这番捕风捉影的话!” 沙中玉叱道:“捕风捉影!哼!既做了不敢承认!” “呸!姓古的乃堂堂汉子,敢作敢当!” “为什么不敢承认!” 古剑宇苦笑道:“我根本连你说的这些人是谁都不知道,承认什么?” “你推得干净!” “沙中玉休要逼人!” “乾坤掌”沙中玉朗声道:“紫云帮看在已死的古世伯一世正派英名之上,不得不管!” “说的仁义道德!” “紫云帮一向如此!” 古剑宇一思忖,又道:“你我口说无凭,你姓沙的能举出证据吗?” “有!” “有?” “每到一处,你留下‘替父报仇’四个血字!” “这……” “这你没话说了吧!” 古剑宇不由陷入一片沉思之中。 “乾坤掌”沙中玉寒声一笑,淡淡的道:“在下奉老父之命,前来相劝,不想你唆使禁林魔怪,残杀我手下,喏!这些血债,你看着有何感想?” 古剑宇忽然眉头一扬,朗声道:“古某不愿多辩,你既言之鉴鉴,我必要查明是谁冒名陷害在下,在下只有一句话可以交代!” “什么话?” “青风岗远在山东,厉家洼地处江南,三日之内,在下定不能分身做案,其余的不用多讲。” “乾坤掌”沙中玉不由一愕,双眼发楞,呐呐的道:“哦……这……” 古剑宇淡淡一咧嘴角,苦笑一笑道:“少帮主的好意,在下心领,请吧!” 沙中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着十分过意不去。 “少帮主!请回紫云镇……” “慢着!”“红煞队”的首领,一扬短戟,拦着去路,一头乱发厉吼的枭道:“找上禁林,指名叫阵,这就想走!” “乾坤掌”沙中玉正色道:“闻得古剑宇寄居禁林,特来一晤,并非向禁林挑事!” “不问理由,此乃禁林规矩!” “已有不少手下在此丧命!” “既来之人一个休想回去!” “乾坤掌”沙中玉不由一皱眉头道:“未免太过份了吧!” “看戟!” “住手!” 古剑宇扬掌一挥,发出了一道潜力,硬把“红煞队”首领的攻式阻住,抢上一步,含笑道:“看在古某的份上,让少帮主……” “呸!”“红煞队”的首领勃然变色,挥动手中的短戟认准古剑宇捣来,出招凶狠,力道不弱,意在必得! 这一招大出古剑宇意料之外。 全然不防之下,险些刺个正着,鬼魅的一闪,虽然让过戟尖,但也吓出一身冷汗,俊脸飞红。 “红煞队”首领一招落空,厉吼又起,摇动乱发,狰狞如同鬼怪,扬戟飞舞,抢步猛扑,口中喝道:“上!打死勿论!” 其余的十一个红衣怪人,唿哨一声,各持短戟一拥而上,其势之凶,如同怒涛拍岸,有如千军万马,席地卷来。 古剑宇不知他们因为自己失约,“禁林主人”一改前令,必欲得他而甘心。 但眼看这等情势,不容多想,百忙之中一震双臂,遥遥发出一道凌厉无比的罡风,硬把十二怪人的攻势拦住。 口中喝道:“看在禁林主人份上,你等休得无礼!” “乾坤掌”沙中玉一见古剑宇已与“红煞队”翻脸成仇,更加晓得江湖传言古剑宇已与“禁林”勾结,必定是恶意中伤。 他也抖抖精神,指挥残余的帮众,大叫道:“弟兄们!与古剑宇连手。” 古剑宇对这位少帮主的正气,不由产生好感,急切连连挥手道:“少帮主!不要劳驾了,凭他们还奈我古某不得!” 说着,改后退之势前扑。 就在前扑之际,已暗暗运起了“奇镜神功”。 紫雾朦朦,金光如电。 他的双掌发出,如同两道金虹,隐隐有风雷之声。 “嘭!”石屑纷飞,泥水四溅,地上,平添了两个三丈见方的土坑。惊心动魄,实殊少见呢。 “红煞队”十二怪人暴吼一声,纷纷退出三丈以外,眦牙咧嘴,咋舌难收。 其实这乃是古剑宇手下留情,已经半途卸去了三成力道,又存心将功力拍在荒坡之上。 不慢说“红煞队”只有一十二人,纵然再多一倍,也必是非死必伤,血肉一片,尸横当场了。 一旁的“乾坤掌”沙中玉瞠目不知所以,舌桥久久不下。 他以“紫云帮”少帮主之尊,所见高手不在少数,像古剑宇这等的功力,可以说是闻所未闻,不要说亲眼目击了。 古剑宇一掌镇住了十二“红煞队”之后,立即朗声道:“禁林主人与在下有约,你等为何……” 一言未了。 蓦地一声厉吼,禁林方面,射起一个金塔似的人影,飞似的泻来。 十二“红煞队”凶焰又起,厉吼一声同时吼道:“护林将军到了!” “禁林主人”的徒孙“金甲鬼王”已飘然落地。 他一双金晃晃的眼睛,落在古剑宇身上,突然射出两道赤黄的寒光,声如闷雷的吼道:“失约背信的小辈,快快跪下受死!” 古剑宇怫然不悦,暴吼一声:“大胆!出口伤人!” “岂止出口伤人!本将军要你的命!” 语音未落,金甲抖动,出手一招认定古剑宇扑到,一派金光,两股劲风,直取古剑宇迎面九大要穴。 空气中,隐伏杀机,劲风里,泛出金光。 “你还不行!”紫雾纷起,金霞万缕。 嘭!震天价一声大响。 “嘿!哈哈哈哈……”古剑宇发出一声怒极的冷笑,“金甲鬼王”闷哼一声,一连退了五个大步,兀自摇晃不停。 紫云帮少帮主以下的一干帮众,那里见过这等凌厉的搏斗,一个个张口结舌,眼珠一瞬也不瞬。 古剑宇并不追击,朗声道:“饶你一遭,快请你们主人答话!” “金甲鬼王”脸上杀气腾腾,双目暴出眼眶,喉咙咯咯有声,他的脚下寸寸上移,恶狠狠的道:“要见主人,先得交代我‘护林将军’!” “这一招还不够吗?” “再接本将军一招!” “不知死活的小辈!”古剑宇勃然大怒,不等“金甲鬼王”出手,抢先挥掌拍出。 含怒出手威力惊人。 轰! “杀!” “金甲鬼王”半截金塔的身子一侧,竟在庞大无比的劲风里不退不让,反而扑向劲风,抢步抓来。 古剑宇旷世奇遇,绝顶魔功,焉同等闲,殊不料“金甲鬼王”竟穿过力道,仿若无事一般。 沙尘迷漫,劲风如刀,“金甲鬼王”如同云里金刚,鬼魅似的游身欺近古剑宇,肉眼难分的已到了五尺之前。 古剑宇大吃一惊,百忙中一点地,斜刺里穿出丈余。 这时十二“红煞队”早已散开来,陡闻呐喊一声,十二柄短戟,雨点般泛出点点寒星,片片光芒。 古剑宇当场便被“金甲鬼王”逼退,心中之怒火可想而知,一分双掌怒吼道:“你们想找死!” 紫云帮少帮主“乾坤掌”沙中玉大叫道:“少侠莫慌,本帮助你一臂之力!” “用不到!”古剑宇怒气填胸,左手一指,拦住了,紫云帮众人,右手一震铁腕,横里拍向欺到的两个“红煞队”怪人。 惨叫一声,血寸暴射。 他的杀心既起,人已疯狂。 紫雾渐浓,金光暴长。 “禁林”之内魔影晃晃,青、赤、白、黑……另外四队“煞星”四十八个怪人狂风似的卷出,来势汹汹,惊心动魄。 紫云帮的一干人,个个面带寒霜,目有怯意。 古剑宇怒火更炽,忽的改掌为指,遥空分弹,怒吼如雷,一连喊出七个“杀”字,声动四野! “九阴血指!” “金甲鬼王”脸色一变,抽身撤退不迭,古剑宇杀得兴起,十指拨右弹,人如游龙,虎入羊群适人便杀。 惨呼,厉叫,血雨,腥风…… 一片荒坡,立刻变成了人间地狱,血腥屠场。 “住手!”一声大喝,如同平地起了个旱雷,在场之人,心神全是一震,古剑宇功力虽高,也觉得心神摇动,耳鼓欲裂。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九章 风起云涌,大地含悲 “禁林”的五煞队身子尚未站稳,“禁林之主”已捷比苍鹰掠空而至,两道寒芒也似的鹰眼,如同两道冷电,凌空沉声喝道:“古剑宇!言而无信的娃娃!” “林主!非是在下……” “住口!” “禁林主人”飘身落在剑宇的当前,两下相距不足两丈,戟指着剑宇吼道:“武家约会生死不渝,天塌地陷,也无更改!” 古剑宇不好意思道:“实在是万不得已!” “那里是万不得已!分明是藐视老夫!” “林主!你错……” “我错?” “错怪在下了!” “哼!不管你舌翻莲花,也难逃公道,接老夫一掌!” “林主……啊!” 不容古剑宇分辨,一股冷嗖嗖的劲风,以雷霆万钧之势,迎面扑来! 古剑宇全然未防,双方相距太近,百忙中挥掌卸力,然而,“禁林主人”百年功力,焉同小可。 “砰!”力道上激十丈,震得落叶如雨,瑟瑟纷飞。 古剑宇立意太迟运功不及,一阵血浮气燥,身子摇迳向后退了五个大步,还收不住仰倒之势。 五煞队的六十个怪人,暴雷也似齐声呐喊,替他们的“林主”助威!“禁林主人”一招占尽上风,声势更不可当,扬掌二次待发。 “慢来!”古剑宇厉声一喝,暗运功力戒备,朗声道:“先把失约之事揭过,信不信在你!再动手不迟!” “没有什么好说的!” “好!发招!” 古剑宇忙提丹田之气,“紫金魔功”施展八成。 紫雾立生,金光乍起,他的人如同紫雾金霞中的“韦陀”佛像,越显得英俊超人,气概不凡。 “禁林主人”也不由一懔,暗忖这娃儿的“紫金魔功”已练到这层火候,不可轻视。 想不到掌走中途,重又加上两成力道,夺臂推出。 “啪!” “怪道!” 金光紫气暴涨,劲风化于无形,仅只“啪”的一声,如中败革破絮。 “林主!接招!”两支雪白的手掌,隐隐有两道紫气,直压过来! “老夫接你一招!” 一场武林少见的恶斗,于是展开。 六十个“五煞队”的怪人,个个屏气凝神,百多支精光绿绿的眼睛,一眨也不一眨,空气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住手!”恶斗炽烈,如火如荼之中,“禁林主人”暴吼一声,弹身跳出圈子,手搭凉棚,远眺百丈,口中道:“这群人是那一路的!” 不亏是修为高极的魔头,大敌当前苦拼恶斗之际,尚能眼观四方耳听八路,而且毫厘不差呢! 古剑宇不由暗暗佩服,自感惭愧。 他顺着“禁林主人”凝神之处望去,果然,百十丈外,数十条人影茑起鹘落,如飞奔来了呀! 从身法速度上推测,全非等闲之辈,均是少见的武林高手。 “禁林主人”双眉一皱,冷哼一声道:“好家伙!居然都到了,莫非是冲着老夫来的吗?” 话音甫落,十余个高矮不等僧俗俱全的各色人等,已相距不到十丈,同时远远的落在一片荒坡之前,并不向场子中扑来。 这时“禁林”五煞队的六十个怪人,早已四散开来,人人作势戒备,等候迎敌!古剑宇不由呆了。 “禁林主人”见那十余个高手踌躇不前,冷冷一笑道:“丢人现眼!金甲鬼王!” “徒孙在!” “去问问他们意欲何为?” “是!”“金甲鬼王”并不转身,一式“飞云出岫”倒提飞越五丈,中途双脚一剪,已到那十人落脚之处。 但见他与来人指手划脚一阵,立刻返身而回,朗朗禀道:“上禀师祖,他们是冲着古剑宇来的!” “哦!冲着我!” 古剑宇更加茫然,不觉又重复一句道:“他们会是找我!” “金甲鬼王”双肩一晃,金晃晃的甲胄发出声金铁交鸣之声,冷冷道:“假不了!” “禁林主人”早已问道:“既然找人,为何远远的观望不前?” “他们禀于师祖神威,不敢踏入本林禁区!” “算他们识相!” 古剑宇心中不由觉得难以为情,心念,不知底细的,说不定认为我借禁林庇护,心存怯意呢? 想着,寒声一笑道:“如此说来在下讨了便宜了,哼哼!” 他说着,迈步起势,就向林外…… “那里走!” “去会会他们,问他们找在下何事!” “不用!” “林主要留下我来!还是怕我借此逃去!” “老夫破例,让他们进入本林边地!去!传令要他们进林!” “是!” “金甲鬼王”应了一声,原地回头对那十余人叫道:“林主有谕,破例请各位入林,面见古剑宇!” “多谢林主!” 那十余人同声一应,各展势衣袂飘飘扑了过来,转眼到了场子一侧,同时恭身哈腰,向“禁林主人”一躬。 “禁林主人”眉头不由一皱,大刺刺的略一颔首。 然后眼神落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身上,问道:“九宫游侠!你身如野鹤闲云,久已不问江湖恩怨,为何……” 白发苍苍的老者苦苦一笑,拱手应道:“林主过奖,老朽原本早已跳出江湖是非圈子!” “那今天……” “今天实在出于万不得已!”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吗?” “老朽与范氏双雄同师习艺,情逾手足!” “这我知道!” “不得不替他兄弟出面找场,否则!武林中笑老朽不讲道义,贪生怕死!” “找场?范氏双雄兄弟怎么样了?” 白发老者的双眼暴露精光,忽的回首指着古剑宇,大声道:“那得问他?” 古剑宇茫然不解,道:“我?” 另外八个中年汉子,个个怒形于色,同时吼道:“夜袭青风岗,也要问你!” “火焚厉家洼,必须还一个明白!”说话的是一个独臂中年怪人,短髭戟张,双目如炬呢! “禁林主人”单掌一摆,轻声喝道:“君山八环,单掌贯立元!” 八个中年汉子与那独臂怪人立刻恭谨的应道:“晚辈们在!” “你们都是来找古剑宇的?” “是的!” “哈哈哈哈!” “禁林主人”仰天长笑,脚下向古剑宇走来,朗声道:“不赴天柱山之约,原来去闯天下去了,小娃儿!你怎么专找正派中人下手!范氏双雄为人慷慨,青风岗仗义疏财,厉家洼乃是镖局之母,宇内镖师大半是由厉家调教出来的!不想你!哈哈哈哈!” 古剑宇不由大急道:“这是从何说起?这……” “禁林主人”自信十足的说道:“本主人知道了,你要走‘七杀魔王’百年以前的旧路是不是?” “这个……” “可是!你错了!七杀魔王并不乱杀无辜!” “古某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你不要怕!” “姓古的向来不知什么叫怕!” “本主人向来不管别人的事!” “禁林主人”说完,仰天凝神片刻,忽然大声道:“古剑宇!在你与我分出高下以前,你把这些人打发了!” 古剑宇虎目一扫九宫游侠等人,淡淡的道:“也好!” “如此!你小心了!” 暴吼一声,十来个武林高手,立刻四散开来,把古剑宇围在核心,个个屏气凝神,作势备战。 林中,杀气隐隐,大战一触即发! “且慢!”禁林主人双掌虚按,接着吼道:“禁林圣地,破例让各位进来,已是不易,还想在我这儿动手不成!” 他一反一复,十余高手不由面面相观! 古剑宇不由道:“依林主之见!” “远离禁林,三十里以外去,任由你们杀得天翻地覆,本主人也不闻不问!” 单掌贯立元马上跃起,大声喝道:“古剑宇!三十里外等你!” 其余众人跟踪而起,齐声喝道:“若是不来,我们自会找你!”嗖嗖风声,转眼窜出林子,尽向正东奔去。 古剑宇高声道:“古某正要找你们问个明白,不会不到,这就……” 他作势尾追而起,“禁林主人”却招手拦住! “古剑宇!” “前辈还有话吩咐?” “禁林主人”关心道:“这些人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一派一方的高手!” 古剑宇点头道:“在下理会得!” “他们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是强龙不过江呀!” “古某与他们先讲理!后动武!” “讲理?你杀人放火还有理讲?” “嘿嘿!无中生有,古某与什么青风岗厉家洼,还有什么范氏双雄,全然一面不相识,无仇无怨!怎会呢?” “在本主人面前你何必说假!” “无论谁面前,大丈夫敢做敢当!” “既然如此,又何必隐瞒?” “笑话!我先去交代他们!” “禁林主人”朗声道:“好!你若胜了他们,再来与老夫了却这段约会!” “我若不胜呢?” “那……” “禁林主人”冷冷的道:“只怕你回不来了!君山八环的‘九龙环’,算得当今武林一绝,八人连手,八九七十二路环阵,就够人瞧的了!” “古某还怕不了!” “嘴强可不算数!” “禁林主人!你等着瞧!” 古剑宇的性情突的大发,语落猛提真气,霍地上射五丈有余,凌空一扑,越过“禁林主人”头顶,循着众人所去之处,向东泻去。 三十里外的一片荒坪上。 “九宫游侠”等十余高手,早已剑拔弩张。 他们不等古剑宇站稳,便蜂涌而上,气势滔滔。 古剑宇双掌作势,厉声喝道:“慢来!” “单掌”贯立元独臂一震,咆哮如雷道:“古剑宇!你还有何话讲!” “你们所说的夜袭青风岗火焚厉家洼,惨杀范氏双雄,我姓古的一概不知,假如要在手上见真功,我是一概奉陪!” “呸!而你却推得干净!”“九宫游侠”白发迎风而舞,欺上一步道:“杀人之后,留下血字,不是你是谁?” “血字?什么血字?” “七个鲜血淋淋的‘杀’字!” “哈哈哈哈!” 古剑宇不怒反笑,笑声才落,扬声朗诵道:“若是杀人留字的是我!既留下七杀作记,就没有不承认的道理,若是存心赖帐,我就不会留字,情理自明,只是你等故作聪明,受人愚弄而已!” “啊!”“九宫游侠”不由一愣。 其余各人也觉言之有理,顿时也面面相观。 然而,这也不过一刹那之间的事。 “君山八环”八人散为四下,同声喝道:“休要听他强辩!我们千里迢迢为友寻凶,难道就凭你这三言两语打发得了的吗!作梦!” “对!先制下他来再说!” “单掌”贯立元首先发难,独臂划了个半圆,猛向剑宇拍去。 古剑宇不由一震,暗道:“好深功力。” 心念之中,脚手不慢,向左一飘七尺,右手发出五成力道,连消代打,有守有攻,出乎名家架势。 “叮当!哗啦!”“君山八环”外门兵器俱已同时亮出,八付“九龙环”闪闪发光,声势慑人。 “单掌”贯立元出招无功,人如一匹疯虎,抢步欺上,“九宫游侠”肩头斜晃,亮出蓝晶晶的“蓝电剑”领诀前欺。 一时 小小的荒坡之上,杀气腾腾。 古剑宇强敌当前,身陷重围一脸上虽也作色,心中全无怯意,大声喝道:“各位既然存心见个高下,在下不改初衷,这就得罪了!” 语落,功聚。 紫雾渐渐而起,金霞缓缓而生。 “君山八环”各震身形,八付一十六支“九龙环”声如龙吟,光似长虹,连手欺至,如同波涛汹涌,怒潮奔腾。 眼看一场血腥浩劫,序幕已经展开。 古剑宇的野性大发,“奇镜神功”既已施出,想要收手已是不能,暴吼一声,两个雪白的手掌心内,顿时泛起两道金光。 “君山八环”八人连成一片巨浪也似的风,环声嘹亮席卷而至。 “来得好!”紫雾一滚,金光暴涨! “啊呀!” “轰!”雷霆万钧的暴响,“君山八环”身环如同飘絮,平身震起三丈,“单掌”贯立元怒吼如雷,连跳连蹦,分开劲风,直向紫雾扑去。 不料,尚未欺进雾圈,便已被一股其大无比的反弹之力所阻,如遇铜墙铁壁,寸步不能前进。 “九宫游侠”仗着剑光护体,勉强立定身形。 古剑宇杀念既生,难以遏止。 紫雾滚动之中,金光直扑猛攻,有进无退。 “哇!”“九宫游侠”白髯飘起,喷出鲜红血箭,殷红怕人! “古某不为己甚,各位……” “小魔头!与你拼了!” “君山八环”一退之后,形势更凶,八付“九龙环”舞成漫天金霞,二次连手攻上,杀声震天。 然而“奇镜神功”焉同等闲。 古剑宇双掌扬处,两道耀眼的金光,如同滚汤泼雪,“九龙环”的光芒,顿时黯然换色,劲风隐息。 “君山八环”乃是当局者迷,兀自拼命抢攻。 可是,不等他们招式变换,紫雾已迷漫而止。 喝叱连连之下,蹬蹬蹬蹬!“君山八环”并没有看清古剑宇的影子,如同大力猛推的一般,同时后退八步,试着一阵血涌气逆功力难聚。 “哈哈哈哈!”古剑宇长笑一声,一个“旋风式”紫雾已退,卸功消力,人如玉树临风,双手插腰,挺胸言道:“各位,在下的三脚猫功夫,就是这点玩艺,已经全露出来了!要是没有其他的用意,各位也应该满足了吧!” “九宫游侠”伤势不轻,喘息着道:“古剑宇,你杀了我们,杀不尽天下武林!少不得有人找你!” “单掌”贯立元心犹未死,暴吼道:“在我没断气之前,誓必以死相拼。” “君山八环”又复震身而起。 古剑宇怒火大炽,高声叱道:“真要拼个死活?” “废话!”“单掌”贯立元真的以死相搏,咬牙切齿,双目冒火,“君山八环”互打眼色,分为四路欺至。 有了先前的经验,他们不再硬打硬碰,九个人围着古剑宇,绕成一个两丈来大的圈子,不断的穿梭游走,采取寻空钻隙的打法。 古剑宇不由怒火如焚,原已平复的杀气立即又起,夺臂扬掌,功聚双指,大吼道:“找死!” “啊!”半声惨叫,“单掌”贯立元身子震起坶高,咕通!跌在枯草坡上,胸前五个指孔,噗噗的热血喷喷! “九阴血指!” “君山八环”同声惊呼,四下暴退,全都面如死灰,呆若木鸡。 古剑宇双手十指未收,凝神喝道:“君山八环也难逃劫运!” 说着扬臂弹出…… “千万不能!”嘶哑一声惊呼,灰影疾掠而至,场子中,多了一个灰头土脸的讨饭花子来了! 那花子弓腰驼背,老态龙钟,通身鹑衣百结,腰下一个黄葫芦,腋下挟着根一丈左右的紫竹打狗棒,赤脚。 但是,太阳穴鼓起甚高,隐隐中目光如电,威棱天生。 “君山八环”之一不由大叫道:“好!又来一个,薛帮主来得甚好!”敢情来的乃是大名鼎鼎的丐帮帮主薛不老。 薛不老先看了看地上的贯立元的尸体,又省视正在运功疗伤的“九宫游侠”一眼,最后才打量着古剑宇,缓缓的道:“这位少年侠士是……” “君山八环”之一的抢着道:“他就是古剑宇!” “哦!”薛不老不由一楞,分明十分吃惊的样子,呆视着古剑宇,久久的不发一言。 此时“九宫游侠”调息已毕,缓缓而起,目凝杀气,大声道:“薛帮主!丐帮与已死的‘弹腿’尚大均老英雄交情不浅,他全家一十八口的血仇,你报是不报!” 薛不老大吼道:“我若不替他报仇,交朋友何用?” “武林道义,丐帮第一!” “君山八环”乘机齐声道:“现放着尚老英雄的仇家在此,你……” 薛不老一指古剑宇道:“你真的是古剑宇?” “在下正是!” “你……” “帮主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对!”薛不老跨步抢到“单掌”贯立元尸体之前,端视着他胸前五个指孔,乌血结成一块块的淤血,又问道:“贯立元是你杀的?” “在下被迫出手!” “不对!” “桀桀桀桀!嘿嘿嘿嘿!‘“君山八环”齐声大笑,乱吼道:“久闻丐帮义气千秋,足为宇内武林榜样,想不到!嘿嘿嘿嘿!” “八位这话是……” “不敢出面替友报仇,还敢东扯西拉!” “闪开了!”“九宫游侠”蓝电剑一领,作势拨开丐帮帮主薛不老,左手剑诀扬处,直取古剑宇。 “铮!”紫竹打狗棒中途伸出,架开一剑! “薛不老!你……” “等我把话说完!” 薛不老疑云满面,缓缓的道:“这位少年若真的是古剑宇,老花子我是所见的第二个古剑宇!” 此言一出。 古剑宇楞然退后一步,问道:“此话怎讲!” “三天之前,我与他们各位原是约好同路找古剑宇找场!不料老花子在赴约的路上,也就是两天之前碰了个古剑宇!” “哦!” “九宫游侠”冷然道:“活见鬼!” “君山八环”也冷笑轻蔑的道:“少耍花招!” “老花子素来不打诳语,江湖人尽皆知!” 古剑宇因为事有奇巧,而且关系自己本身甚大,不由道:“薛帮主!可否请你说得详细一点!” 薛不老认真的道:“那个古剑宇身材与尊驾仿佛不差,只是……” “只是怎的?” “只是以黑布蒙面,双目以不见庐山真面,难以辨认。” “真有这回事!” 薛不老点头道:“我已说过,绝不欺人,而且,我已经与那个古剑宇,还有三天之约!” “啊!什么约会?” “九江口关帝庙本帮总坛一会!” 古剑宇略一沉吟不由掀眉一笑道:“好办!在下届时愿随帮主去到贵帮总坛,会一会那另外一位古剑宇。” “老花子也有此意!” “慢着!” 不料,“君山八环”一字列开,扬起了十六个“九龙环”哗啦乱响,同声暴喝一声,拦住了去路。 其中之一的冷笑道:“先了结了咱们这段公案再走不迟!” ?⊙Σ焕厦Φ溃骸鞍宋缓伪卣庖惶斓墓Ψ颍缑刹黄奖职镆恍校 ?br />  “君山一环”冷笑道:“到了九江口,一切由你丐帮摆布是不是,君山八环还不至于傻到这步田地!” “八位还不相信我老花子头?” “鬼相信你存的什么心!” “凭你们这能耐,自信拦得住我!” 古剑宇挺身而出,身如飘花落絮,晃肩已到了“八环”身前,相距不过三尺,又厉声喝道:“丐帮声誉放在一边,在下也不是畏惧之人!去不去由你!” 他豪气千云的一吼之后,转身对薛不老道:“薛帮主!咱们走!” 薛不老又含笑对“九宫游侠”与君山八环道:“事实如此,那个古剑宇气焰万丈,居然叫我老花子三天之内献出本帮汴梁分坛的分坛主,交给他带走,万事皆休,否则他要挑了丐帮。” 古剑宇满面疑云的道:“哦!理由何在?” “老花子当时不知其情,因此,答应了三天之后,给他一个答覆,一面星夜赶往汴梁本帮分坛!问个水落石出!” “老帮主可曾问出端倪?” “有些眉目?” “什么道理?” “牵扯十五年前江湖一段恩怨!” “十五年前?” “是的,十五年前一魔二帝三大帮路截铁掌无敌古邦安的旧帐!” “哦!”古剑宇心头一震,如同中了重击,惊呼一声忙不迭的问道:“牵扯贵帮在内吗?” “因为,当时本帮汴梁分坛坛主‘过天星’许老八正在出事地点不远避雪,曾经亲眼目击当时情形!” “薛帮主!” 人影一动,飘风快急! 古剑宇一把抓住了薛不老的手腕,连连摇动,迫不及待的叫道:“太好了!太好了!许老八他现在何处!” 薛不老未曾提防,他也想不到古剑宇的身法快得这等眨眼不及。 试着手腕一紧,半个身子血脉不顺,顿时麻木不灵,挟着打狗棒跌落在地,红着脸道:“你偷袭!” “不!老帮主!快快告诉在下,许老八现在何处?” “你也要找他!” “是的,在下必须找他!” 古剑宇出道以来,第一次得到自己父亲当年遇难的消息。 他东奔西走,为的什么? 就为的是替父母报仇! 事隔十五年,当时情形除了当事的人知道以外,谁还清楚呢?而当事的人,谁又肯说出自己当年的事来。 江湖上虽有少数人听过这回事,慢说不是亲眼看到,纵然是的,谁也不愿意惹火上身,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于今,有了这条可靠的线索,古剑宇岂肯轻易放过。 薛不老当然不知道古剑宇的心情,但也觉着奇怪道:“怪事!两个古剑宇都要找许老八,必有……” “在下只要面见许分坛主,请教他两句话,绝不影响贵帮的清誉!” “好!” “走!”古剑宇手一松,率先起势。 薛不老拾起地上的打狗棒对“八环”诸人道:“两个古剑宇出现,显然其中一真一假,各位若有兴趣,何妨到敝帮一行,必然真假立辨,泾渭分明!” 他语落人起,疾如离弦之箭,认准方向射去,可是,足有十里之久,他虽全力而为,快如闪电,但并没见到古剑宇的影子。 薛不老不由暗感惭愧! 他想!英雄出少年,我薛不老毕竟老了,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人家已远去不见,老花子要想重振丐帮声威,除非转世投胎,再学再练。 其实,以薛不老的功力,根本不至于差到那里去,尤其是轻身功夫,可以说与古剑宇不相上下。 既然如此,为何他追不上古剑宇呢? 原来,古剑宇情急慌忙之下,未免忙中有错,他虽也认定了“九江口”方向钻赶,但道路不如薛不老熟。 薛不老抄直径走近路。 古剑宇却绕了圈子,走了“弓背”远路了。 薛不老到了关帝庙总坛。 但见,本帮的十二长老,及各地分坛坛主,为数以百计的帮众,已在庙侧一片空地之上分散戒备,脸上都带着悲愤紧张的神色。 他们一见掌门帮主回坛,不由一阵欢呼,喜形于色! 薛不老披口问道:“古剑宇到了没有?” 首席长老恭身回道:“适才已派人送信,少时便到,属下正在焦急!” 薛不老知道他们弄错了,忙道:“另外有一个古剑……” 这还未了。 眼前轻风一缕,众人眼还未眨,一个黑布蒙面的黑衣人飘落场中,身手的确惊人,快的令人咋舌。 此时丐帮一众,个个眉头深锁,人人肃声无哗。 静,一片死也似的沉静。 静寂之上,透着肃穆之气,紧张的气氛,恐怖的意味,像是世界末日的来临,一场血劫的预兆。 薛不老起身迎了上去。 丐帮十二长老跟在帮主身后,悲壮,肃穆。 就在黑衣人落地未久。 破空之声又起。 八个灰衣人影,星飞丸泻落了下来。 他们一字排列,肃立在黑衣人的身后,个个腰佩长剑,人人灰布蒙面,十六个精光碌碌的眼睛,射出十六道寒光,赫然怕人,一言不发。 黑衣蒙面人先是一声冷哼,阴沉沉的道:“薛不老,三日之期已到,‘过天星’许老八现在何处?” 场子中起了一阵骚动。 死沉的空气,嗡嗡作响。 丐帮帮众之中,十二长老之后,一个秃头老者,跨步越过同伴! 薛不老回首一瞪眼,手掌虚按示意,阻止了秃头老者,然后也沉声道:“他乃本帮以下的坛主,当然现在本帮!” 黑衣蒙面人大刺刺的道:“把他交给古某,古某立刻就走!” 薛不老报之一声冷笑道:“嘿嘿!没有丝毫道理!丐帮也没这个规矩!” “我古剑宇是要定了!” “没人可以命令丐帮!” “范氏双雄,潭腿尚大均就是榜样!” “正要找你血债血还!” 黑衣蒙面的“古剑宇”凶光毕露,喝道:“可曾考虑丐帮的后果?” 薛不老咬牙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要三思!” “用不着!” “嘿嘿!休怪我姓古的心狠手辣!” “你真的姓古?” “岂有此理!古某还会有假?” “薛不老!你疯了!准备动手!” 黑衣蒙面的“古剑宇”双臂平伸,他身后的八个灰衣人立刻各卸长剑,突的转身散开站了个半圆形,面对三方的丐帮,横剑欲发。 薛不老眼见势成骑虎,真所谓箭在弦上不能不发,而另一个古剑宇又不见踪影,没法分辨啦。 自己身为一帮之主,当着一帮之众,岂能稍示怯意,再行推拖。 因此,他一顺打狗棒,退了一步喝道:“丐帮全接!” 喝声未了,他身后的十二位长老纷纷抢步而出,闷声不响,齐向蒙面黑衣的“古剑宇”扑去。 “大胆!” 蒙面黑衣人暴吼一声,双掌猛拍。 惨号顿起,十二长老之中,已有四人震飞起来。 一阵血寸,洒满遍地。 丐帮中高手一见,人人胆寒,个个心惊。 薛不老短髯戟张,目眦皆裂,大叫道:“除非天亡丐帮,老花子三寸气在,断不与你罢休!” “帮主稍待!” 秃头老者抢步如飞而出,躬身对薛不老一礼,悲愤的道:“事为届下而起,这条命交给了他!” 薛不老突然伸出打狗棒,横出拦阻道:“许老八!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对!许老八交给我!” 蒙面黑衣的“古剑宇”,语落人动,竟已越过薛不老的打狗棒右掌伸处,紧抓住“过天星”许老八的肩头。 薛不老勃然大怒,伸出打狗棒不收,顺势挑去,吼道:“留下人来!”谁知,一棒落空,许老八已被人家抓小鸡似的攫了过去。 薛不老今日这个脸可丢大了,怒到极点,夺臂一吼道:“是丐帮子弟,不要忘了千年的基业!” 他吼着抢先扑上。 其余为数几百的帮众,呼哨一声,舍命而止。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蒙面黑衣的“古剑宇”,仰天狂笑一阵,声闻十里,他身后的八个灰衣人接着大吼一声,迎着潮涌的丐帮厮杀。 一场血劫,至此已达高潮。 薛不老首先扑向黑衣蒙面的“古剑宇”,打狗棒雨点似的,一连使出八招一十六棒,也是凌厉无比。 可是,他的八招一完,尚未变式。 迎面劲风袭至。 “不好!哇!哇!” 惨喝一声,口迸鲜血,跌跌歪歪,退出七步之远,兀自存身不住。 剩下的八个长老一见,同时抢出。 黑衣蒙面的“古剑宇”,早已扬掌又发。 “哇!哇!” “啊” 长老中两个又应声倒地不起,其余的一干帮众,早与八个灰衣高手斗着一团,混战苦斗。 一时。 暴吼之声不绝。 惨号之声屡起。 劲风之声惊人。 金铁之声交鸣。 呻吟之声四闻。 这是一场血的乐章,疯狂的画面,惨绝人寰的景象。 黑衣蒙面的“古剑宇”功力固然惊人至极,而他带来的八个灰衣剑士,也是个个身手不凡,堪称罕见的高手。 八枝长剑,此时化为八团寒光,只在数百丐帮子弟堆里滚来滚去。 寒芒所到之处,丐帮必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另一边薛不老身受重伤,竭力支撑着,脱开四个长老的扶持,咬牙切齿道:“拼了吧!不死也对不起丐帮历代的祖师!” 剩下的几位长老,也是人人决心拼死为止,闻言舍身再战。他们随着薛不老,如同一群疯虎,抢攻硬上。 黑衣蒙面的“古剑宇”阴阴一笑道:“好,一齐超渡了你这群臭叫化子!” 他百忙之中,探手并指,点了“过天星”许老八的昏穴,反掌又向薛不老挥出一道奇厉的劲风。 薛不老重伤之后,那堪一击。 又是一声闷哼,被震回三丈之远。 几个长老各使打狗棒,疯狂卷出,如同怪蟒毒蛇,禁不起黑衣蒙面“古剑宇”的掌风凌厉,一迎之后,被逼得后退不迭。 黑衣蒙面的“古剑宇”身手快极。 就在几位长老退去之际,他一点地面,凌飞如鹰,空中右掌下按,照着摇摇欲倒的薛不老就拍。 眼看薛不老半点气力全无,要避也已无力,断然难逃一死。 就在此时“住手!”震耳欲聋的一声大吼,在纷乱如狂的噪杂声中,如同半夜钟响,旱天焦雷,震得林木簌簌,耳鼓欲裂。 场子中迅雷奔电的声音也自然被这声断喝慑住! 一切突然归入寂静。 无数人的眼泛惊疑,游目四顾。 连那黑衣蒙面的“古剑宇”,也不由心头巨震,取势停身,跃回退地,愕然的向四下梭巡着。 咻轻响划空而至。 一个蓝衫俊美的少年,疾射而出,正落在黑衣蒙面的“古剑宇”身前不远,目光炯炯,威仪逼人。 重伤倒地,闭目等死的丐帮帮主薛不老死里逃生,强睁双目,不由精神一震,心忖:看谁是真古剑宇。 另外,八个灰衣剑士更是一惊,不约而同的惊呼道:“古……” 他们似有顾忌半途而止。 黑衣蒙面的“古剑宇”已经听出,眼光也不由一懔,喝道:“你是何人?” 古剑宇煞气隐现,反喝一声:“你是何人?” 他喝声之中,早已微抬双掌,眼见一言不对,就要杀人。 黑衣蒙面的“古剑宇”心知遇上了真主,闪烁其辞的道:“你管不着!” “在下一定要管!” “我乃与丐帮有约!” “不问那些,我只问你是谁?或者把脸上黑布揭下来!” “你不配!”黑衣蒙面人说话之际,突然弯腰探臂,抓起被点昏倒在地上的“过天星”许老八。 退后一步,对着八个灰衣剑士道:“目的已达,我们走!” “走?”古剑宇肩头未晃,人便已拦在当前,狠狠的道:“阁下来得容易,要走可不大容易!” “你要怎样?” “说出你们来龙去脉,再看你们的造化!” “好大的口气!” “我是说到办到!” “只怕未必!” “先看你们见不得人的鬼脸儿!” 蓝影一阵飘动。 惊呼之声暴起。 八个灰衣人脸上的灰布,全都落在古剑宇的手里,个个原形毕露。 若不是那黑衣人蒙面人功力高上一筹,而又见机飘身疾退,恐怕他脸上的黑布,此时已被古剑宇掀去。 古剑宇揭去八人的蒙脸灰布,不由大吃一惊道:“啊!原来是你们!” 丐帮帮主薛不老,此时也在两个长老挽扶之下走近了来。 薛不老一抹口角的鲜血,失惊的道:“飞天堡的二十八宿!” 原来,这八个灰衣蒙面之人,竟然会是“飞天堡”徐人龙手下的高手,二十八宿之中的八人。 八个灰衣人面如死灰,一时呆若木鸡,个个噤若寒蝉,古剑宇也被这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楞住了。 飞天堡为何要做这种事? 这黑衣蒙面人又是谁? 由丐帮之事看来,范氏双雄,尚大均全家一十八口,想必也是他们杀害的了,更有那,夜袭青风岗,火焚厉家洼,当然也没有二人! 他们杀人放火,为什么冒自己的名字? 想着,将手上八块黑布向地上一抛,沉声喝道:“你们为何到处嫁祸于人,是徐人龙的命令?还是你们胆大妄为?” 八个灰衣人并不答言,却向黑衣蒙面凝视着。 古剑宇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为何不说话!” 黑衣蒙面人冷冷一笑道:“千个有头,万头有尾!” “如此说你就是他们的首领?” “然也!” “我就找你这个首领是问!”古剑宇语出身随,双掌一分,迳取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身手快捷非凡,一手拉着“过天星”许老八,另手虚划,游向肩头微动,斜地飘出丈余,冷冷的道:“就凭这一手还不行!” “是汉子你别走!” “小子!接招!”“招”字方落,他竟单掌一翻一正二反,一连发出三掌,势如奔雷,劲风分三波,全向古剑宇涌到。 古剑宇不闪不让,双掌迎着来势,随意一推。 一声天崩地裂巨响,“轰!” 黑衣蒙面人再也站立不稳,一连退出七步。 空气鼓动之中,嗡嗡之声不绝,三丈之内的丐帮帮众,以及八个灰衣怪人,也被震得后退不迭。 那黑衣蒙面人眼中的凶光顿减,戾气全消。 代之而起的,是满眼的惊惧之色。 他算不到古剑宇的功力,会高得不可思议。 就在他退身之际,“过天星”许老八,一见机会已来到,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一挣被抓的肩头! “许老八!不要动!”黑衣蒙面人虎吼一声,探指! 古剑宇一听他手中抓的乃是“过天星”许老八’血脉一喷,出手抢去,喝道:‘放下他来!’ ‘放给你吧!’ 黑衣蒙面人先前只不过想故技重施,点了许老八的昏穴,再同古剑宇作孤注一掷的最后一拼! 此刻见古剑宇目的也在抢许老八,不由杀心突起,顺手一推,把过天星许老八迎着古剑宇的掌风推去。 就在一推之中,双手中指齐齐戳向‘过天星’许老八”的“玉枕”死穴。 呼古剑宇的掌风,也已发出,不由大急道:“不好!” 急忙收招卸力,那来待及。 “啊”裂帛一声惨号,血光四下飞溅。 “过天星”许老八的身子,一震上飞三丈,“玉枕”穴中两个指孔,噗噗噗,翻着血沫,顿时气绝身亡。 场子中丐帮帮众,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呼! “过天星”许老八,乃是唯一目击当年的“铁掌无敌”古邦安被人中途戳杀时的人,乃是今日之事的关键所在。 若是他一死…… 因此,古剑宇既急又怒,霍地一扑,抢到了许老八的尸体之前,探手一摸他的鼻息,试着已无半点呼吸。 不由怒从心上起,一势虎跳,咆哮如雷道:“小辈!杀人灭口!” 黑衣蒙面人阴森森的冷笑道:“人是你杀的!” “放屁!他的玉枕大穴!” “那是他生得太弱,不堪一点!” “看我不杀了你!” “哈哈哈哈!”黑家面人扬扬得意的长笑声中飘身飞向八个灰衣人之前,朗声道:“此间事了,我们走!” “走!怕你们走不了!” 古剑宇那里肯舍,扬掌推出巨浪似的劲风,阻住了他们的去路。 “怕你拦不住!闯!” 黑衣蒙面人一声“闯!” 八个灰衣怪人各扬长剑,纷纷夺路。 古剑宇冷冷一笑,突的双臂一振,十指齐弹。 惨呼裂帛入云,红光洒满半天,八个灰衣怪人,不分先后仰面栽倒,每人胸前血如喷泉,吃吃有声。 黑衣蒙面人眼神大变,脱口叫道:“九阴血指!” “既知古某功力,就该安安份份听候问话!” “少发狂言,接招!” “找死!” 黑衣蒙面人情急拼命之下,双掌抡起一阵狂澜,啪啪啪,一口气攻出了八招之多,势吞河岳。 招式凌厉奇异实属武林少见。 古剑宇只顾生气,不由失去先机,连连后退五步,黑衣蒙面人得理更不怠慢,一招紧似一招,节节进逼。 就在他攻势绵绵不绝之中。 古剑宇化怒火为悲愤,陡提丹田之气。 紫雾渐起,金霞乍升。 他的一双白嫩细掌,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高扬缓压,金光一道,冲出紫雾,看缓实快,晃眼一闪…… “啊!”半声惨叫,惊心动魄。 黑衣蒙面人,连连倒退,一条左臂突然虚垂,鲜血,透过黑衫,看不出刺目的殷红,已是湿漉了的。 片刻顺着他的下垂手指,滴滴下落。 然而,他咬紧牙关,寒着声音,咬牙道:“古剑宇!记着,后会有期!”一弹身,舍命忍痛,向后陡射五丈,带起一阵血雨。 古剑宇不料他会就此一走,不由一楞,喝道:“那里走!” 点地一射而起,尾追上去! 那黑衣蒙面人好生了得。 他带着左臂的重伤,仍然轻功捷如飞鸟,丝毫未见迟缓,鬼影子似的,穿云追月,快逾流星。 古剑宇御尾急追,虽然也快逾常人,但因迟了一步,总是可望而不可及,他心中这份焦急,可想而知。 一面狂追,一面暗想:这人分明不是“飞天堡”的人,为何与飞天堡的二十八宿中八人连在一起?那八人为何又听他的指使? 这人功力如此之高,为何做案要冒用我的名字? 是与我有仇? 还是…… 想念之中,两人已下来三四十里之谱。 迎面崇山峻岭,叠峰翠岚。 一个笔直的峰间,出类拔萃的高入云表。 敢情已到了神风岭! 果然,半点不差,“神风岭”路碑就在眼前。 黑衣蒙面人埋头苦奔,正是向神风岭正岭钻去,古剑宇更不迟缓,加功死盯,澈力穷追不已! 前面,一道断涧,宽有十丈,势难飞渡,慢说那黑衣蒙面人身怀重伤,就是古剑宇也未必能一跃而过。 因此,剑宇心中大喜,高吼道:“看你往那里走!” 不料黑衣蒙面人全不理会,身到断涧之前,飘身落下涧去。 古剑宇不由大急。 他以为黑衣蒙面人被自己追得无路可走,跳涧自杀。 “啊呀!”他惊呼一声,把功力展到极限,点地猛力一窜,到了断涧边沿,不由暗喊一声“惭愧”,发出冷冷的一笑:“哼哼!” 原来,断涧下面五丈左右,斜生一棵苍龙似的老松,那松树盘枝错节,伸出涧中足有四五丈之长。 凑巧,对岸的那一边,也有一棵同样的松树,伸过来也有三四丈长,两棵松树相隔不足三丈,不知其情的,断然意想不到。 此时那黑衣蒙面人已由这面一棵松树之上涌身跃过间隔三丈的虚空,向那边的松树之上跳去。 古剑宇那敢怠慢,如法泡制。 前面受伤的黑衣蒙面人路径十分熟悉,越过断涧,如同灵猿狸猫,几个扭闪,穿枝拂叶,向一个陡峭的山嘴转去。 古剑宇循影而追。 忽然,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一座似庙非庙的房屋,深深的隐在群山屏障之中。 “咕通!”黑衣蒙面人到此,已是筋疲力竭,流血过多,未等进门,人已跌在那庙似的大门之前,喘息有声。 “谁?”大门一开,闪出一个矮小的瘦削的黑衣老者。 古剑宇一见,又惊又喜,心想:原来是这个老不死的,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想着,兴奋至极,一现身,大吼道:“无影帝君!还我‘紫金神镜’来!” “啊!”“无影帝君”正在查看黑衣蒙面人的伤势,闻言不由一震,弹身退到了门前,双目既惊又疑。 他看清了是谁以后,不由心如鹿跳,吼道:“古剑宇,神风岭是好闯的吗?” “我古剑宇是好惹的吗?” “你待怎样?” “我不想怎么样?” 无影帝君喝道:“立刻退出神风岭,凡事尚好商量!” 古剑宇不在乎的道:“要是不呢?” “叫你后悔莫及!” “古某做事向不后悔!” “太过狂傲!本帝君……”无影帝君横掌欲发! “慢着!”古剑宇剑眉上扬,不怒反笑,接着又道:“在事情未了断之前,古某还不想动手!” “何事必须了断!” 古剑宇且不回答他的话,自顾道:“等到古某动起手来,那事情就不好了断了,这一点,我想你心中明白!” “本帝君不明白!” “我可以叫你明白!” “你叫我明白?” 古剑宇点头道:“对的!” 无影帝君问道:“怎样叫法?” “一文一武!” “一文?……一武?” “我先用文的!” “怎讲?” “古某只问你两句话!” “两句话?” “第一,这黑衣蒙面人是谁?” “他……” “是谁?” “他……” “说!” “他是本帝君的传人,唯一的弟子!” 古剑宇满意的道:“哦!好,算你爽快!” 无影帝君不耐烦的道:“还有一句是什么?” “交出我的‘紫金神镜’!” “紫金神镜?哈哈哈哈!” 无影帝君仰天一阵狂笑,笑声凄凉刺耳,震得林木簌簌,群山响应,回声在空中荡漾,久久不绝! 古剑宇的眉头一皱,沉声道:“鬼笑什么?” 无影帝君笑声一收,十分狡猾的道:“这话在本帝君听来,未免有些儿欠通!” “欠通?有什么不通之处?” “紫金神镜是你古家祖传的私产不是?” “不是!” 无影帝君得意的道:“这就对了!既不是你的私产,当然人人可得!” 古剑宇急道:“可是!是你在古某手中乘机偷去的!” “在你手,算你的是吗?” “当然!” “那么,现在在我手,当然就算我的了!” “一派胡言,强词夺理!” “一些也不胡言,名正言顺!” “无影帝君,你想死!” 无影帝君狞声道:“本帝君还没有死的念头!” “你量来要用武的了!” “算你聪明!” “古剑宇!”无影帝君勃然变色,一指地上强着撑起,依山而坐运功调息的黑衣蒙面人,怒如雷吼道:“你伤了本帝君的爱徒,擅闯神风岭,居然还想撒野!” 古剑宇也是怒火如焚,厉声道:“好一个狡猾的老狐狸!你得到神镜,又派弟子在江湖上大肆烧杀,嫁祸于我,想叫天下武林群起而攻,借刀杀人,你好苦练神镜神功,居心可说毒极!” “算你猜对了一半!” “一半?” “呃!猜对了一半!” 古剑宇原本作势欲起的架势,不由又缓了下来,“那另一半是什么?”心念既动,不由愕然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鬼计?” 无影帝君面容冷酷,阴兮兮的道:“你猜呀!” “呸!鬼鬼崇崇的东西!” “这叫做天机不可泄漏!” 古剑宇叱道:“老狐狸!不要贫嘴,不怕你不说!” “要动武!” “看招!”喝声中,奋力一掌,硬劈过去,这一招乃是他怒极而发,不但快逾闪电,而劲道之强,令人咋舌。 冷喝声中,无影帝君的右掌一划,微卸袭来的劲风,左掌几乎是同时而发,间不容发,反拍剑宇前胸。 老魔头原是武林顶尖高手,其快令人不容稍想。 古剑宇出招无功,身形疾晃,抢着抓去。 近身肉搏,其快如矢。 双方都是武林一时高手一连三个照面,也只是眨眼不及,刹那之间的事,但却都凌厉无俦,惊险万状。 无影帝君心头不由起了一丝寒意。 此时,他懔于古剑宇鬼神难测的身法,那是“无敌铁掌”夹着“屠龙五式”神化了的奇绝掌法。 古剑宇也不由小心谨慎,半点不敢大意。 深山隐蔽之中,劲风四溢,如同海底暗潮,狂澜鼓浪。 好一场少见的恶斗。 两个绝世高手,又是一声不响的苦缠。 除了嗡嗡劲风激动之声之外,万籁沉寂,这是一场生死的决斗,谁若是稍一大意,便会遗恨终身。 高手过招,快如闪电。 转眼之间,四十余个照面,三十七八回合。 古剑宇心中一动,私忖:同他苦缠什么,何不施出“九阴血指”,先把他弄一个残废,再行追问。 想念之际,身随意动,撤身退后一步,并指一弹。 “噗!” 突然紫雾清淡,金光略呈。 ?∥抻暗劬成下冻黾樾Γ11肿瞎猓笱笠恍Φ溃骸罢饩褪瞧婢瞪窆Γ ?br /> “啊”古剑宇这一惊焉同小可,不由连退三步。 想不到事才月余,无影帝君居然渗透了“紫金神镜”的“神功”,而且能施展出来,使“九阴血指”如中败革。 如此一来,怎不使他焦急万分,怒恼至极,同时,也增加了他急欲收回“紫金神镜”的决心。 因此,一提衷气,运起功力。 紫雾一团,金光万缕。 无影帝君一见,也咬紧牙根,逼起功力,沉声吼道:“古剑宇,本帝君今日早与你拼上了!” 于是,一场“魔功”对“魔功”的恶斗,又告展开。 虽然古剑宇的魔功,曾经“七杀魔王”的指点,比无影帝君高上一筹。 但是无影帝君老奸巨滑,得省力就省力,处处避重就轻,明知“魔功”火候不及古剑宇,尽量避免硬碰,一味油滑打法。 因此,两人成了旗鼓相当的不了之局。 一时两团紫雾滚滚腾腾,翻翻扬扬,时而噗通一声相触,想必也是乍合即分。 指顾之间,已是百十个来回。 渐渐的! 紫雾暗淡下去,金光也转弱下去,这分明是说,两人的功力,已都是强撑持着,到了强弩之末的情况了。 依在山石上运功疗伤的黑衣蒙面人,这时已调息一周,左手外伤虽一时没能复原,但功力已自痊愈。 他黑布上端的一双眼神,泛出凶绿绿的杀气,右手运功着力,微扬待发。 忽然两团紫雾一碰。 “啊!” “哼!” 两声厉叫,同时破空而起。 无影帝君人如飘絮,连连后退收脚不住。 幸而他身后乃是大门,一屁股跌坐在石阶之上,喘气如牛。 古剑宇也一连飞几跄踉,一时立桩不稳。 黑衣蒙面人此时突然而起,扬起右掌,恶狠狠的扑了过去,猛力下拍,古剑宇登时亡魂丧魄,冷汗全身,一声“不好”尚未喊出。 “砰!”紫雾一喷之中,血箭扑面射来。 “徒儿!”“无影帝君”身子一震,又复跌下。 古剑宇再也忍受不住,“哇”顺着嘴角流血。 再看那偷袭暗算的黑衣蒙面人,却直挺挺的僵卧在地,七孔流血,右臂已断,一动也不动,显见活不成了。 原来古剑宇虽然与无影帝君拼得精尽力乏,他究竟是俱有百年以上的内功根基,“奇镜神功”尚有一股潜在的力量存在。 在他一惊之下,求生的本能昙花似的在内心深处生明。 因此,一遇外来压力,自然的产生刺激的作用,紫雾反喷,真元一击,出其不意的保住了性命。 倒是暗算的黑衣蒙面人,经不起“魔功”的反缜,功力复元未久,自食恶果,送了一条命。 “无影帝君”眼见唯一的爱徒横尸当场,心如刀割,勉强的站了起来,喝道:“姓古的,本帝君与你誓不两立!” 古剑宇也是力不从心,但他那肯示弱,也咬牙站起来道:“老狐狸!你也难逃一死!” 就在此时 忽然一声暴雷似的怒吼,由半山腰里传来,“老子看你二人全是死路一条!” 暴喝未落,丛树枝头连跳带纵,如飞的奔出个身披豹皮的巨人,十来丈之外,几个晃眼已到了场子。 那豹皮为衣的巨人粗壮肥胖,通身毛茸茸的,如同野人一般。 他脚未站稳,环服慑人,大手掌一扬,左右开弓,分别向古剑宇同“无影帝君”劈了下去!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十章 不速之客,百变飞狐 这豹衣巨人来得太也突兀,“无影帝君”以及古剑宇,转念不及,连他是敌是友尚未分清,那能谈得上闪避接招。 而且他二人都已到了身疲力竭之境,更加无从化解。 “砰”夹着半声惊呼,血雨喷处,“无影帝君”被震飞两丈,古剑宇觉得心头一阵发呕,神智顿时昏沉。 豹衣巨人环眼仰视,自言自语的道:“这才叫一石二鸟! 干脆俐落!”说着,大步跨向“无影帝君”横卧之处,抓着他的衣领向下一撕。 “吃”由外衣到胸衣裂为两片。 紫雾浓浓,金光一道。 “当!”“紫金神镜”小小皮囊已然不在,光闪闪的跌在地上,眩目耀眼,烁烁生辉,旷世奇宝引人入胜。 古剑宇心头一震,顿时清醒了不少。 豹皮披身的巨人,喜笑颜开,弯腰拾起了“紫金神镜”捧在手掌心里,再三的磨娑,爱不释手。 他将它揣在腋下的豹皮囊中,对着倒地的“无影帝君”与古剑宇扫了一眼,然后跨步就向山腰…… 古剑宇一弓腰,坐在地上,忙不迭的叫道:“喂!慢走!” “唔!”豹衣巨人口中唔了一声,果然停了步子,眼睛眨了一眨,盯在古剑宇的身上,憨楞楞的道:“是你!” 古剑宇忙道:“呃!是我!” “大呼小叫怎的!” “我有话说!” “找死?” 古剑宇道:“这……不……那面镜子,那镜子,叫‘紫金神镜’!” “我知道!” “乃……乃是我的!” “桀桀桀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豹衣巨人仰天大笑,笑得透不过气来。 笑声,震得山谷回应,蔓草偃倒,古剑宇觉得心动神摇,连忙摄定心神,仰脸大声:“本来是我的,笑什么?” “是你的?我问你,你的命是谁的?” “我的命?” “你的命现在也在我的手掌之中,还说什么神镜是你的?” 古剑宇心头虽然怒不可遏,然而,此刻有气无力,枉有一片雄心万丈豪情,等于案上之肉,任人宰割而已。 豹衣怪人一指地上垂死的“无影帝君”沉声如同闷雷似的喝道:“我只当是他的,亏你这一叫,分明是要我斩草除根,免得留下活口!” 他一脚踢开“无影帝君”迳向古剑宇欺来。 古剑宇高声道:“你要怎样?” “在我未练成魔功之前,不愿让别人知道!” “杀人灭口!” “这是你自己找的!” “你的名号?” “你还不配问我的名号,等到魔功练成之后,我就是万魔之王,那时,自然……哈哈哈哈哈哈哈!” 豹衣巨人狂笑声中,脚下已到了古剑宇五尺左右,他是恶狠狠的杀气满脸,双目血红,扬起巨掌…… 古剑宇眼巴巴的看着对方的巨灵之掌渐渐压近,但苦无半点反抗之力。 “小娃儿!超渡了你……”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交关之际…… “住手!”一声娇滴滴的吆喝,倏的传了过来。 豹衣巨人略一楞神,掌上卸力,一个紫衣少妇,已不知从何处来到当场,迎风自立,香息隐生。 古剑宇自分必死,此时惊诧的回首一看。 正好,那紫衣少妇的目光,也正好扫了过来。 四目相触,同是一震。 古剑宇心不由己的一阵狂跳,脸上一阵灼热,立刻转回头去,不敢正视。 太美了。 紫衣少妇太美了,月里嫦娥,龙宫仙女,料来也不过如此,古剑宇不敢相信人间会有这等绝色天香的女子。 适才,四目相投,她那一支会说话而又有勾魂魔力的眼珠,使人根本无法抗拒那股力道。 一种说不出的力道!直扣人心弦的怪力道! 她突然而至,连那豹衣巨人也不由面色一寒,半晌,才沉声道:“是你?” 紫衣少妇冷若冰霜的道:“想不到吗?” “为何喝止我?” “我不要你伤他!”说着,明媚照人的一双剪水眸子,还斜斜的瞟向坐在地上未起的古剑宇。 古剑宇不由心神荡漾了一下。 “你是成心捣乱?还是你淫心大发!” “啪!” 豹衣巨人的话音不过才落,轻而又脆的一响,他脸上已留下了五个明显的指印。 紫衣少妇冷一哼道:“出口不逊,略示小惩!” 这一耳光着实不轻。 豹衣怪人面露杀机。环眼暴睁,如同鬼怪。 但是,刹那之间,他仅只深深的吞了一口气,狠狠的道:“你竟出手……你何必管这闲事?” “今天我是管定了!” “你……你是何苦?这这这……这原本不关你事!” “咯咯咯咯!” 紫衣少妇花枝招展,笑声冷酷而含着无限的娇媚,使人荡气回肠,仿佛身子也不由自觉的随着她的娇笑迎风荡漾。 她笑声一收,恢复了怕人的冷漠,低沉沉的道:“金钱豹!你与我罗嗦!” 古剑宇不由心头一震,暗忖这豹衣巨人就是“金钱豹”? 须知,“金钱豹”能够身列“三禽五兽”之中,乃是成名多年,江湖上难得一见的特殊人物。 所谓“五兽”,乃是五个不世奇功的魔头,依着功力深浅排列为:“铁牛霸主”,也就是禁林主人。 “九狮金印”,前已提过,还算是“铁掌无敌”古邦安的师叔祖。 “千面狐仙”。 “大力神犀”。 最后一名,才轮到“金钱豹”。 “金钱豹”在“五兽”之中固然是“敬陪末座”,但以整个武林来说,可是一等一的顶尖高手。 由于“金钱豹”的地位,不用问,这紫衣少妇的能耐,一定高得不可思议,她若不是高过“金钱豹”,适才的那一耳光,岂能善罢干休。 她是什么来历? 古剑宇百思不解,越法的迷惘。 此时紫衣少妇的眼神,又落在古剑宇的身上,十分柔软的道:“金钱豹!你把他打成了这个样儿?” “金钱豹”浓眉一皱道:“我并没伤他?你为什么对他这等关心!” “多嘴!” 紫衣少妇娥眉一竖道:“你管得到吗?好不识抬举!” “嘿嘿!我管不到!我当然管不到!” “既然知道,你可以走了!” “你叫我走!” “金钱豹”想走不走,环眼之中露出一片凶光,无尽的恨意,一付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十分露骨。 紫衣少妇冷冷一笑道:“不走吗?要等死?” “你与这小子有何渊源?还是你爱上了……” “还不给我滚!” “好!我走!”“金钱豹”钢牙一咬,转身跨步…… “站住!”紫衣少妇两字钢截铁出口,插腰俏立凝神。 “金钱豹”愕然而停步道:“叫我走是你,如今又叫我站住,你……” “把东西留下来?” “什么东西?” “紫金魔镜” 一个字一个字的,一声比一声高,字字如同重击,打在“金钱豹”的心上,也打在古剑宇的心上。 古剑宇不由暗暗叫苦。 “紫金神镜”落在“无影帝君”之手,凭功夫,有把握可以豪取强夺,落入“金钱豹”的手中,就较难困难,要是再落入这紫衣少妇手里…… 显然的,她的功夫必是难上加难了! 这时“金钱豹”愤然于色道:“要紫金神镜?为什么?” 紫衣少妇十分坚决的道:“没有理由!拿过来!” “办不到!” “办不到?那你可别想走!” “你……” “我要神镜,可是,你要再拖泥带水,我也要你的命!” “你太过份了!” “一点也不过份!”紫衣少妇的手腕一翻,玉笋也似的葱白五指,已横在胸前五寸,五指掐成兰花形,粉脸上布满寒霜。 空气,突然转为紧张。 古剑宇心念一转,急忙收摄心神,暗暗运功调息。 他心想:这紫衣少妇横中拦事,料必有制下“金钱豹”的能耐,自己要一心一意的对付她才行。 因此,他对场子中剑拔弩张之事,不闻不问。 事实上,以紫衣少妇的架势看来,只要“金钱豹”口迸半个“不”字,她势非立刻出手不可。 偏生另一厢的“金钱豹”透着顾忌甚大,也可以说是怯意已深,既不肯把“紫金神镜”双手献出,也不敢冒然动手。 他的浓眉动了一动,心忖!事大事小一走就了。 想着,蓦然一撩豹皮弹身…… 紫衣少妇粉面生寒,喝道:“你想死吗?”紫袖一扬,拂起了一片寒风,冷悚悚的,只向“金钱豹”去路袭去。 “啊!”“金钱豹”身子一震,虎面苍白,双眼失神,只好重回原地,神情沮丧至极,伸手在腋下摸出紫雾绕袅的“紫金神镜”,喝道:“拿去!” 紫金光芒一道,夹看如刃的劲风,直向紫衣少妇射来。 “噫!”紫衣少妇不由一惊,忙不迭的偏身斜跨三尺,探手一抓,同时咖手紫袖一拂,口中怒叱道:“找死!” “嘎!”一声怪叫,冲天而起。 “紫金神镜”已到了紫衣少妇手中,“金钱豹”退靠在山石之上,额上冷汗交流,通身似乎颤抖。 这一连串的事出仓促,在当时可以说是不分先后,同时发生,真是险而又险,紧张得使人窒息。 紫衣少妇冷冷一哼:“哼!金钱豹!念在我们之间的一点渊源,我破例饶你一次,换了第二人,此时的后果,你可以想象得到!” “金钱豹”凄凉的点点头,先前凶焰化于无形,呐呐的道:“这……话,我相信!” “你相信就好了!” “可是!你为什么……” “不要得寸进尺!” “我连问一问理由也不能吗?” “不能!趁着我的心意尚未改变之前,你最好乖乖的离开,不然的话,我的脾气可是一时三刻就变了样!” “我走!我走!” “你不走行吗?” “金钱豹”低声道:“可是!我可不可以再说几句话?” 紫衣少妇叱道:“金钱豹!你自己酌量!” “我自己酌量?” “该说的,你就说!不该说的,还是闭上你的一张嘴!” “金钱豹”浓眉连皱几皱,环眼翻动了几翻,狠狠的吞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万不得已的样儿,狠狠的道:“好!没有话说了!” “咯咯咯咯!” 紫衣少妇娇声朗笑,如同珠落玉盘,十分妩媚的道:“哼!算你识时务!” “后会有期!”“金钱豹”重重的跺脚,一窜五丈,几个起落,已没入群山丛树之中,眨眼看不见影子。 空气,由沉闷变成了寂静,古剑宇调息正到紧要关头,顶上白雾袅袅,隐隐参杂着紫云,金光。 紫衣少妇先看了看左手的“紫金神镜”,然后一双俊目落在古剑宇的身上,脚下也缓缓的向他走去。 这时,古剑宇人虽入定一般,但听觉也特别灵敏,视觉也特别敏锐,他试着那紫衣少妇已到了他的身前,并且伸出手掌按自己的灵台大穴。 这一惊焉同小可。 而运功正当“丹火”入窍之际,只要自己一个大意,或者外界一分压力,必然走火入魔,小则落个残废,大者立刻丧命。 因此,古剑宇只有坐以待毙,暗道:“一切都完了!” 忽然“灵台”大穴微温,一个柔若无骨,如油似腻的手抚在上面,毫无四两力道,接着,一股温暖之气,直透重关。 古剑宇转忧为喜,凝神气,深纳丹田。 他调息原已到了成熟阶段,又经灵台上外力输功之助,不由霍然而愈,痛苦顿失,顶上白气紫雾渐收,一跃而起。 紫衣少妇“噫”了一声,收掌面带娇嗔,道:“你急什么嘛?差点碰了我的鼻子!” 古剑宇不由脸上发烧,苦苦的一笑道:“哦!哦!鲁莽!” 此时,他与紫衣少妇近在咫尺,鼻息可闻,心情更是不同,加上紫衣少妇薄嗔佯怒,益发动人。 他的心又怦然而跳,吞了一口无声的气,舔舔嘴唇,紫衣少妇在古剑宇的眼中,可以称得上“人间绝色”“闭月羞花”。 古剑宇自从出道以来,所见的女子虽然不多,但可都是一时选的美人胎子,一个胜似一个。 “赛仙姑”太过妖娆,生成淫贱之相,美态尽失。 “迷宫妖姬”年事已老,难以比拟。 司马小玉,太过端庄,缺少这份女性的风韵,徐凤湘,妩媚无足,更不如眼前紫衣少妇的成熟。 而且,这紫衣少妇,好象有一种说不出而令人陶陶然的意味,是任何女子身上找不出看不到的。 古剑宇的思想领域上,从来没有被人占领过。 然而,如今面对的紫衣少妇,却闯进了他的心湖,深入他的心扉,甚而全部溶入了他的脑际。 他觉着,心头紊乱得如潮上涌,绮念油然而生。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其实,这是一个男性天生俱来的,正常的潜意识,人,所以,为人,便免不掉这一道关隘,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也。 古剑宇功力固然出类拔萃不同凡响,但他依旧是人,到了这种情况之下,并不是功力可以抗拒的。 他只顾想入非非,沉吟不语。 那厢紫衣少妇早已茑歌百转的道:“你就是轰动武林要做万魔王的古剑宇?” 古剑宇如梦似幻的,呐呐半晌憨然点头道:“正是!正是!多谢!多谢援手!” 紫衣少妇不由嫣然一笑,贝齿微露,道:“这‘紫金神镜’是你的?”她两指指着“神镜”,在古剑宇的眼前照了一照。 古剑宇不由心头一震,清醒了过来。 他不知道当前紫衣少妇的存心若何?只有点点头道:“是的!多谢姑娘……” “姑娘?咯咯咯咯咯!”紫衣少妇只笑得花枝招展,直不起腰来,笑起不止的又道:“你看我像姑娘吗?” “那……”古剑宇不由玉面发烧,红透耳根。 他窘得恨不能立即钻到地底下去,他自己也不知道一股什么力量,曾把自己引逗得神不守舍。 搭讪着道:“这……多谢你从金钱豹手里夺过来,在下不知怎样报答才好?” 不料,那紫衣少妇紧接着道:“你打算如何报答呢?” “这……”这又是个一时不容易答覆的问题,只好呐呐的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报答!” “这却不必!” “你虽然不一定要我答谢,但是我决不是恩怨不明的人!” “如此甚好!我本来就是有为而来!” “有为而来!”古剑宇心头一惊,暗忖:必定难以打发!说不守…… “什么?你觉得我不应该有目的而来!” “你……你目的是什么?” “简单得很!坐下来谈!” 紫衣少妇嫣然一笑,顺手拉着古剑宇的一支手,自己先坐在石阶上,并且挥一挥身侧的灰尘,示意要古剑宇也坐下来。 古剑宇身上如同中了电流,一股说不上来的意味。 “你怕?” “不!我没有可怕的!”古剑宇说着,真的坐在她的身畔。 紫衣少归吐气如兰,幽香阵阵,引人遐思。 但是,她的一双俊眼,忽然起了一层莫名其妙的轻愁,凝视着辽远的山谷,幽然叹息了一声,道:“你一定觉得我奇怪是吗?” “你并不奇怪呀!我没有这个想法?” “紫金神镜乃是旷世奇珍,既已到手,怎肯轻易的送给你!” “这……” “这还不够奇怪吗?” 这的确是绝对离奇之事,古剑宇也不能不承认这是少见的怪事,但是,一时找不出适当的话来说。 紫衣少妇早又道:“我想,也许你急欲知道我是谁?” 古剑宇心头原在想,闻言苦笑道:“你……太聪明了!” “我叫梁伊芸!姓稻梁稷的梁,上下的上,燕子的燕!” “哦!好美的名字!” “难道我的人不美?” “人?人……” “不美?” “同名字一样的美!”古剑宇的心跳得太利害,说话的嗓音也有些生硬! 谁知,那紫衣少妇忽然一正脸色道:“可是,我另外有一个名字,听起来不但丑,而且恶、丑恶得怕人!你相信不相信?” “你说笑话!” “真的!我不欺骗你!” “不会吧!” “千面狐仙!你听说过!” “啊!你……”古剑宇大吃一惊,一跃跳了起来,连连跨出两步,十二万分吃惊的道:“敢莫你是‘五兽’中千面狐仙的门下?” “门下?” “是也不是?” “不是!” “不是!那你提他干吗?” “她?就是我本人,我,就是千面狐仙?” “姑娘是说笑话?” “这还假得了,金钱豹是好惹的吗?我若不是千面狐仙,他也不会这么好说话,若不是我的飞狐袖,他也没有这么服贴!” 古剑宇不能不相信,而又不敢相信。 “三禽五兽”,乃是八十年前已经成名的魔道,与自己师父“七杀魔王”是同一个时代的江湖。 古剑宇所见到的“三禽”,以“五兽”中的“九狮金印”,“铁牛霸主”,连同适才的“金钱豹”,却是老得可以,为什么“千面狐仙”她,仿如二十几岁的人,纵然驻颜有术,也不会关得这样远? “千面狐仙”盈盈一笑,神态自若的道:“你还不相信?” “我……”古剑宇仍旧摇摇头! “奇怪!我无缘无故的骗你干吗?” 其实,古剑宇心中早已电转一下。 他这时已担心自己的“紫金神镜”。 因为,“千面狐仙”在“五兽”之中,功力列第三位,纵然不怕她会怎样,但要在她手上强取豪夺,就透着困难。 古剑宇心中想着,渐渐觉得事态严重。 甚而,他觉得“千面狐仙”笑容,以及神色自若的样儿,一定另有文章,说不定是一种阴谋。 他戒心顿起,暗运功力,气纳丹田,朗声道:“你若真的是千面狐仙,在下要问你一句话!” “哦!什么话?” “你打的什么主意,揭开来说,不必装腔作势!” “主意!我没有什么主意呀!” “少来这一套!说!” “要我说什么?” 古剑宇振声道:“紫金神镜到底还不还给我?” “千面狐仙”笑道:“还呀!我是说过还给你呀!” “真的?” “真的!” “拿来!” “喏!给你!” “噢!” 古剑宇反而一阵迟疑,愕然接过了“紫金神镜”,又眼发直,望着“梁伊芸”的紫衣少妇。 天下武林,舍主拼命追逐的不世奇宝。 她竟然若无其事神色自如的交给古剑宇,这不能不使人惑疑其中必定有文章,事态绝不平凡。 然而,梁伊芸是那么诚恳,一点看不出来半点勉强。 古剑宇如同梦里一般,他手中握着的,乃是紫雾渺渺金霞闪闪的旷世奇宝,这又分明不是在梦中。 因此,他愕然道:“你!你怎么会……你不后悔?” 梁伊芸微微一笑道:“你这人!我要不愿给你,适才你奄奄一息之际,我只要举手之间,就可将你毁了,何必等到现在!” “是呀!那你!……” “我已说过,我有目的!” “目的?” 梁伊芸玉首微点道:“是的,如今你既然收了‘紫金神镜’,就是说你已答应达到我的目的!” “啊!可是!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不知道?” “不知道!” “简单得很,轻而易举!” 古剑宇立道:“既然如此,在下一定照办!” “好!” “请你爽快的说出来!” “千面狐仙”梁伊芸忽然粉面一阵红晕,含情脉脉的凑近古剑宇的耳畔,低声昵喃的道:“我要你爱我!” “啊!”古剑宇想不到她会说出这等话来,不由自己的心跳不已。 “怎么?你不……” “这!这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古剑宇急道:“因为……因为……” “你有心爱的人?” “没有?” “那为什么?” “因为……”几次三番,古剑宇都想说;“因为你是五兽之一的魔头,而且你已老了!”然而,话到唇边又咽了下去。 关于“魔头”,古剑宇本身也不是名门正派,虽然“铁掌无敌”古邦安虽是侠义道的人,“七杀魔王”可是魔头中的魔头。 古剑宇既已拜了师,便脱不掉一个“魔”字。 关于“年老”,眼前的“千面狐仙”梁伊芸,是这么明艳照人,不但绝色天生,而且风韵之美,实为古剑宇前所未见。 此时“千面狐仙”梁伊芸,又如梦呓般的低声道:“你嫌我丑?可是,刚才你说过我美呀!” “你是美!” “那为什么你不答应呢?” 古剑宇吱唔道:“这……反正我说不上来!” “这就是爱了!” “不!不!不!” 古剑宇一连说了三个“不”字,终于道:“因为,因为爱情是无条件的!” “千面狐仙”喜孜孜的道:“我们之间也没有条件呀!” “谁说没有,不但是有条件,而且是以物质来交换的!” “不!我不是交换!” “那你送还我的神镜?” “要不答应,我只好收回!” “收回?”古剑宇一时左右为难起来,眼睁睁的看着手中的“神镜”,事实上的的确确不能弃而不顾。 可是,“千面狐仙”的一双手,又已伸在自己的面前。 “是答应?还是把神镜放弃?” “好!你暂时拿去!” 古剑宇再三考虑,终于决定暂时把“神镜”交给她,他不愿以爱来换取,他从没爱过女人,他要珍惜自己的这份爱情。 “千面狐仙”梁伊芸也出乎意料之外。 但是,她连脸色也没变,媚态十足的一笑道:“怎么?不要了!” “现在不要了,我说过由你暂时拿去!” “什么时候要呢?” 古剑宇朗声道:“换过一个地方,过一天,我会找你!” 梁伊芸笑道:“我还是要达到目的!” “那时!嘿嘿嘿!又当别论!” “又当别论?你要用强!” “也许免不掉!” “你要杀了我?” “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只有走这一条路!” “你好狠的心肠!” “事有轻重缓急,为了神镜,只好走不愿走的路!” “现在你为何不动手?” 古剑宇苦笑道:“现在?既有你救助之力,又蒙你慨然交回,我不愿意现实的马上动手!” “你真的这样想?” “真的!” “那……” “千面狐仙”忽然脸上笼罩一层说不出的哀怨,突的泪如雨下,张臂一扑,冷不防倒在古剑宇的怀里。 抽泣不已的如怨如诉的道:“你现在杀了我好啦,也叫我死了这条心,想不到我的命这样苦!” 她口中伊唔唔的说着,水蛇似的柳腰,不断扭动,高耸的胸脯,在古剑宇的胸前一阵乱揉。 古剑宇的心在跳,血在喷。 他只觉得有少见的紧张,一股难耐的烧火,由丹田中点燃,片刻之间,通体都被这股热流燃得发涨。 两支手臂,不自觉的用力,用力…… 渐渐的,揽着了“千面狐仙”的柳腰。 “唔唔!嗯嗯!”“千面狐仙”鼻孔哼着使人如醉如痴的声音,更加使人心动神摇,难禁欲念,如醉如痴。 古剑宇似觉得身上虫行蚁走,痛苦已极。 但是,他再三的警惕自己,心中默念道:眼前的乃是“千面狐仙”,少见的女魔头,不能儿戏。 老实说,以“千面狐仙”梁伊芸的魔力,任何人也难以自禁,即使“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重生,未必便能有这等定力。 何况古剑宇血气方刚的年龄? 但是,他强忍住了,所以能强自矜持,并不是他定力过人,而是“千面狐仙”的名气太大,使他不能不产生一种“惧”意。 可是!“千面狐仙”魅力太大了。 她由贴胸而及于腹、于腿、于胸、于……她那殷红如火,闪光发亮的两瓣樱唇,已印上了古剑宇同样火热的唇上。 吐气如兰,伊唔有声。 古剑宇的戒心顿失,意志的提防,已面临崩溃的阶段,他双臂一紧,环腰抱得更紧,嘴唇一开…… 正在此时突然一声冷笑,来自半空,接着:“不知羞耻的狗男女!”半山里,唰的一声,飞下一个似人非人,似禽如兽的怪物来。 那怪物形同蝙蝠,两翼张开足有一丈多宽,鼓涨如同右风的船帆,呼呼生风,形势怪异惊人。 古剑宇一松手,推开怀中的“千面狐仙”,不由退后三步。 “千面狐仙”更是娇叱一声,粉面勃然变色。 蝙蝠似的怪人凌空而下,夹着风雷之声,已落在当地,凝立在距他二人一丈五尺之处,冷笑不语。 古剑宇从来也没见过这等怪人。 但见来人鹰鼻如钩,小眼如鼠,尖嘴缩腮,其形怕人。 最可怕的是,那人的脸上,由鼻梁起,左边是黑中泛青,右边是白中透灰,十分明显,好象用彩笔划上去的一般,十分刺眼。 “千面狐仙”梁伊芸,一愕之后,忽然喝道:“鸳鸯帮主……是你!” 怪人阴沉沉一笑道:“梁小妹妹!想不到吧!” 古剑宇不由一楞!鸳鸯帮,从来没听说过! “千面狐仙”早已又道:“我梁伊芸与你们‘鸳鸯宫’河水不犯井水,五十年来也没有恩怨,帮主为何突然至此,而且出口伤人!” “哈哈哈哈哈!” 鸳鸯帮主先是狂笑一阵,一对精绿绿的小鼠眼转到了古剑宇手中的“紫金神镜”之上,冷冷的道:“紫金神镜!” 古剑宇不由一惊,下意识将“神镜”向怀内一塞,心想!糟糕,又是一个对“神镜”动心事的人!而且必然是扎手的煞星。 因为从“千面狐仙”的神色上看,这鸳鸯帮主一定不是好惹的人,否则,“千面狐仙”岂能容忍。 想着,一面暗暗的留神,一面道:“你少打歪主意!” 鸳鸯帮主依然冷冷的道:“不为神镜,本帮主早坐到鸳鸯宫逍遥自在的了,要重出江湖干吗?” 古剑宇心想!果然不出所料。 他一退半步,横掌怒道:“先看看手底下如何!” “慢来!慢来!本帮主现在还不想要!” “什么时候想要?” “自然要你知道?”鸳鸯帮主说完,探手在贴身之处取出了一面黑白各半的小巧面具出来,扬手向“千面狐仙”发出。 吃劲风划空,功力深厚。 “千面狐仙”不敢怠慢,藕臂伸舒疾抓,已接在手里。 鸳鸯帮主尖声如鹰叫道:“烦劳你遍传魔道,就说‘鸳鸯宫’恢复五十年前十年一次的‘万魔竞技大会’,日期仍然是九月重阳!不到会的……嘿嘿!” 他说到此处,忽然一停,冷笑两声,嘎然而止。 古剑宇闻所未闻,不由道:“要怎么样?” “挫骨扬灰,血祭鸳鸯祖师!” “谁的规矩!” “就是本帮主的规矩!” 古剑宇勃然作色,沉声道:“管不到在下的头上!” “你是不是魔道,七杀魔王是魔头!” “是又怎样?” “既是魔道,必然参加!” “在下要是不参加呢?” “除了自承不是魔道以外,别无二路可走!” “太也……” “不要动手!” 古剑宇原本作势欲扑,扬招待发,不料“千面狐仙”快不可言的娇叱一声,跨步拦在他的前面,低声道:“兹事体大,不是你我二人的事!” 说完并不等剑宇思索,她又向“鸳鸯帮主”道:“五十年前最后一次‘万魔竞技大会’,阁下曾当着天下魔道宣布,鸳鸯宫从那年起,不但不举行十年一次的大会,而且退出武林,为何……” 鸳鸯帮主冷然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可不可以说明白一点?” “自然可以!” “那时为何宣布?” “由于竞技大会死伤累累,本帮主不愿眼见魔道自相残杀,让自命名门正派中人坐收渔人之利,深觉长此一往,魔道中落式微!” “如今为何又故……” “嘿嘿嘿嘿!” 鸳鸯帮主冷笑连连,双目一瞥古剑宇道:“这问题该你来答覆!” 古剑宇不由一楞!“谁?我答覆?” “呃!要不是你要想做‘万魔之主’,本帮主也早已淡薄名利之争,更不会重提五十年的兴趣来!” “这……” “不要多说,本帮主今天的话已说得太多了!”鸳鸯帮主的手一摆,两臂虚悬的两幅如翼大袖扬起一派劲风。 “慢走!” “千面狐仙”梁伊芸忙不迭的喝止,大声道:“竞技真的举行!” “鸳鸯宫令不虚传!” “请恕我不能与贵帮合作!” “本帮不与任何人合作!” “也无意与贵帮为仇!” “还没听说谁同本帮有仇!” “所以!竞技大会我梁伊芸必到,代为传令之事,另请高明!”“千面狐仙”梁伊芸语出扬掌,将手心的小巧两色面具顺势丢向鸳鸯帮主,一点寒星,快如飞矢,显然她已隐隐用上内力。 “你!”鸳鸯帮主的面色一沉,急切问右袖疾抖。 呼一道旋风似的黑风起处,已将星飞丸泻的小巧面具卷入大袖之内,半点声音全无。手法不凡。 试想,两下相距咫尺,“千面狐仙”出手的力道既急又猛,以她的功力来讲,纵然是钢板也不免洞穿,何况是布袖。 由此,鸳鸯帮主的功力,不问可知。 “千面狐仙!要耍几套,还不用本帮动手!哼!哼!”他语音甫落,突的捏唇发出一声厉哨。 哨声高亢大云,裂帛刺耳! 突然东南西北,四面八方的山腰,无数的黑影齐动,呼呼风声之中,数以百计的黑翼怪人鼓风兜空,扬摆双翼,齐向场子奔来。 “千面狐仙”不自觉的横跨三步,与古剑宇并肩而行,低声道:“准备!” 古剑宇不由一震,心知事不平凡。 “毋须准备!” 敢情“千面狐仙”的低语,已被鸳鸯帮主听个清楚,但是仍然十分冷漠,阴沉沉的一笑道:“本宫的七十二高手,三千护卫虽已到了三分之一,还不至于对你二人动手,你二人只管放心!” “你少狂!咱们就动手好啦!怕你不成!”古剑宇豪气干云,上跨一步,功聚双掌,意存一搏。 “不!”鸳鸯帮主挥手道:“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你等着好啦!” 他说完之后,缓步斜移三尺,避开古剑宇的正面,大袖上扬,一点寒芒,那面小小的两色面具,又向“千面狐仙”射到。 同时,他口中道:“‘千面狐仙’,接令!不传也要你传!” “大胆!”古剑宇的肩头微动,人已斜穿七尺,探手一抓,心头不由一震。 那面具虽被他抓个正着,但是,一条右臂顿时觉得震得酸麻隐疼,力道之大,真是前所未见。 但是,他面上仍然毫不着色,只是冷冷的一笑道:“不管梁姑娘愿不愿意,古某先不答应!” “古剑宇,你不知天高地厚!本帮……” “少卖狂!” “这关你何事?” “我姓古的看不顺眼!” 鸳鸯帮主尚未发作,只是阴沉的道:“好!你看不顺眼!本帮依你之言,不要她传令!交回来!” 古剑宇二指拈着那面钢质的面具,报之一声冷笑道:“哼!算你见机,尚知道进退!接着!” 他暗运内功,力聚两指,猛的一捏,扬腕丢出…… “噢!” “啊!” 鸳鸯帮主花脸一沉。 “千面狐仙”也大吃一惊,抢到古剑宇身前道:“你怎的?” 鸳鸯帮的无数黑衣怪人,不约而同的咆哮呐喊,个个怒目相向,数百对怒火如焚的眼神,一齐落在古剑宇的身上。 空气紧张万分。 事态严重异常。 鸳鸯帮主双目如电,久久不发一言,可是,那下垂的两幅拖地长袖,不住的抖动,显见他那份激动。 “千面狐仙”双目一眨不眨,站在古剑宇的身侧。 古剑宇意识着毁了一个小小的面具,不过是略施薄惩而已,他那料得到鸳鸯帮对这一帮之尊的令符信物,不啻视为祖师的替身,门派的代表呢! 沉寂!沉寂之中,隐伏着一层杀机。 许久…… “鸳鸯帮”的两个黑翼怪人越众而前,对着鸳鸯帮主恭身肃容道:“上禀帮主,这小子毁了本帮……” “我知道!”鸳鸯帮主一举手,阻止了两个门下的话,仰脸道:“古剑宇!你是存心与本帮过不去!” “没有!” “那你为何……” “理由只有一个!” “你还有理由?” 古剑宇不屑的道:“看不顺眼!” “又是看不顺眼!” “除此之外,你我风马牛不相及!” “按照‘鸳鸯宫’的规矩,你应该剥皮抽筋!” “请帮主下令!”数百鸳鸯帮的帮众,呼声如雷,人人作势欲起! “慢着!” 鸳鸯帮主两臂上举,又朗声道:“怎奈你是本宫重开‘竞技大会’的中心人物,眼前杀了你,重阳日的大会便没有意义了!” 古剑宇也朗声道:“你未必办得到。” “古剑宇!你小看本帮主了!” “你也不要小看了我姓古的!” “记下你今天毁令辱帮之罪,重阳日同你算总帐!” “古某不在乎!” “到时除了要你的命以外,誓必毁了你的命根子!” 古剑宇不知他指的什么,冷冷的道:“在下此身以外无长物!” “本帮主要以伺样手法,毁了你的‘紫金神镜’,以雪今日之耻,以消今日之恨,你记着。” “未必像你所说一样容易!” “本帮主说到做到!” “古某是即说即做!” 鸳鸯帮主勃然变色道:“本帮主言出令随!” “在下在此候教!” “逼人太甚!”黑影闪动,劲风一激,好快的身法。 未见鸳鸯帮主任何作势,他的人便已到了古剑宇身前三尺左右,右臂上扬,作势欲…… “杀!”他身后的黑压压的帮众,个个扬起黑翼大袖,如同一堵黑墙,密不透风,围了个半月的圈子。 情势紧张万分。 “千面狐仙”低呼了声:“不好!” 立刻与古剑宇站了个背靠背,势欲分拒来敌。 古剑宇向来冷静爽朗,骠悍勇敢,他最不愿与人连手,也最怕受别人的恩惠,百忙之中兀自习惯不改,吼道:“梁姑娘!你闪开!” “千面狐仙”,破釜沉舟,十分坚决的道:“要死,我也与你死在一起!” “哈哈哈哈!”鸳鸯帮主扬声厉笑。 忽的笑声一敛,尖声喝道:“千面狐仙!你是找死!竞技大会有你不多,没你不少,本帮主先毁了你,让姓古的见识见识!” 话落,大袖扬处,一道排山倒海的劲风,狂卷而至。 嘤然一声惊呼。 霹雳一声吼叫。 人影乍合即分,血光突然四射! 石破天惊的一声大响之后,古剑宇只觉血气逆行,倒退丈余,掌心一股阴寒之气,使人难以抵挡。 “千面狐仙”花容惨变,粉面焦黄,一手按在心口,一手扶在石磴上,由先前的娇媚,变成令人怜惜。 鸳鸯帮主虽是先发制人,抢出一招。 但是,由于古剑宇尽力一挡,乃是他防所未防的,乃由于他出招施袭的目标,却是“千面狐仙”梁伊芸。 幸而,古剑宇乃是匆忙出招,而又未运用“奇镜神功”特殊功力,他才没有当场受伤。 饶是如此,他也是身不由己,一连的退出五步,鹰目闪烁不定,心中也暗自感到大吃一惊。 随在他的身后数百黑翼怪人,二个个不约而同的呐喊起来。 古剑宇眼见“千面狐仙”伤得不轻,心中便觉不忍,趋前一手扶着她摇摇欲倒的身子,低声道:“怎么样?” “不要紧!”“千面狐仙”摇摇头,十分戚楚。 她口中虽说不要紧,可是从她的神色上看来,分明是内腑受伤,势必要立刻疗治调息不可。 古剑宇感到一阵心酸,安慰着道:“你休息片刻,等我打发这鬼帮主!” “不……不……” “千面狐仙”一手扶在古剑宇的肩头,身子也斜倚在他的身上。 那厢鸳鸯帮主暴喝一声道:“千面狐仙!你少要骚动,今天……” 古剑宇怒不可遏,一晃肩头口中道:“你坐下!” 古剑宇语落,人已闪身到了鸳鸯帮主的身畔,怒目喷火,怒叱一声:“阁下,好辣的手段!” “段”字出口,“奇镜神功”早已运起。 紫雾迷朦,金霞万道…… 鸳鸯帮主黑白相间的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两支鹏翅也似的宽大黑袖卷动之中呼呼有声,如同两幅铁板。 古剑宇见他舞动双袖只守不攻,心中先有了七分把握。 因此,雄心更大,一双肉掌掌心隐隐发出两道毫光,大喝声中,只奔鸳鸯帮主卷起的劲风中扑去! “看招!” “奇镜神功”乃是“神镜”上所载旷世绝学,再加上古剑宇不世奇遇,百年的功力发出。 但见,两道泛紫的金光,分为左右,夹击而出。 鸳鸯帮主似乎心存怯意。 他的一双黑袖,舞得更疾,根本分不出袖风人影,只是一团三丈大小的黑雾,滚滚飘忽不定。 古剑宇奋手一击,不由“噫”了一声,忙不迭收掌撤势。 原来,分明是以八成内力击出。 不料劲道一近黑雾,便如石沉大海,毫不着力,这也就是说,他发出的力道,无形之中消失净尽。 这是一种特殊功力,居然会自然消失,乃是不可思议的事。 因此,他楞然不知所错。 鸳鸯帮主的双袖并不稍停,而且越舞越急,他看古剑宇的神色有异,不由大叫道:“姓古的!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其实他施用平生的功力,运起了“鸳鸯门”的“阴风袖”勉强接了一招,已是额上见汗,心中发慌。 古剑宇那里知道,心忖似这等功力发出,如同泥牛入海,任何人也难以制胜,难怪他只守不攻,原来存心叫敌人功疲力竭。 想着,心中戒念隐生。 他二人可以说是两存惑疑,同具三分怕意,古剑宇虽也游走环攻,但力道降低到五成左右呢! 鸳鸯帮主双袖不停,却以八成“阴风袖”护体。 这样,双方僵持不下。 眼见成了个不了之局。 正在此时。 突然半山丛中风声陡振,衣袂飘飘。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全都住手!” 喝声如同闷雷,震得四山响应。 “住手!”鸳鸯帮主借机喝叫一声,拂袖退出两丈。 古剑宇也一惊暴退丈余。 劲风排空之中,已落下一个头生肉角的胖矮怪人来。 那怪人,额头长了一个五寸长短的肉角,乌漆发亮,青蟹脸,大耳招风,鬓边,各有一撮红发,奇丑怕人。 但是,他身上披的一袭绿袍,却织锦绣花,刺目鲜艳。 鸳鸯帮主冷冷一笑,轻屑的道:“哈哈!五兽之中又来一个!” “三禽”“五兽”,除了“大力神犀”之外,他全都见过了,如今这人既身列五兽之中,必是大力神犀无疑。 果然额生肉角的怪人咧嘴一笑道:“‘鸳鸯宫’五十年来停下的五次‘竞技大会’,为何突然旧事重提?” 鸳鸯帮主淡淡一笑道:“只因有人要做万魔之王!” 他说时,双眼斜斜瞟向古剑宇! 古剑宇欲言尚未出口…… 大力神犀早又道:“你身为一帮之主,可知已犯了你们鸳鸯宫的大忌!” “大忌?”鸳鸯帮主的神情一懔,不由退后一步。 “鸳鸯宫除了竞技大会之外,严禁门下弟子与人动手,想不到你身为一帮之主,在众目睽睽之下甘犯禁忌,不知如何领导弟子!” “这……” “真乃是天大的笑话!” “只因……” “只因什么?” 鸳鸯帮主指着古剑宇道:“古剑宇他指捏本门令,所以……” “所以你才甘犯自定的戒律!” “大力神犀!你少挖苦!” “算老夫多事!” 大力神犀说着,神情轻蔑,不理会鸳鸯帮主,却缓步走到静坐调息的“千面狐仙”的身侧,自管道:“三姐!你受了伤?” “千面狐仙”微睁杏眼,颔首道:“不妨事!” 大力神犀对“千面狐仙”,似乎甚恭敬,低声道:“既然如此,咱们走!” 鸳鸯帮主甚为没趣,沉声道:“走?没那容易!” 大力神犀也突然变色,大吼道:“你要怎样!” “代传本帮令物!” “别人不管,五兽弟兄已经知道了,到时你‘鸳鸯宫’小心着就是!” “大力神犀!你与本帮主说话要谨慎些儿!” “哈哈哈!” “大力神犀”仰天狂笑,得意至极的道:“你不要忘了我大力神犀最不怕的就是你那鬼影的‘阴风袖’!更不要忘了你除了三两式‘阴风袖’之外,并没有过人之处!” “你试……” “慢!”大力神犀慢条斯理的道:“不要忘了你们的戒规!” 鸳鸯帮主只被大力神犀气得通身发抖咬牙有声。 大力神犀又冷冷的道:“鸳鸯帮沿传了七十二代,你大帮主算是出类拔萃的帮主之一!居然一反七十一代的惯例,吸收半邪半魔的外人进入鸳鸯宫!” “千面狐仙”这时的神情稍微好转。 但显然的,功力尚未复原。 她抢着问道:“四弟!此话是真的?” 大力神犀冷笑道:“怎么不真,据我所知,‘飞天帮’已经正式插血入盟,加入了鸳鸯宫,并宣布飞天从今散帮!” 古剑宇不由也是一惊,抢着道:“果然吗?” “你何不问他?”大力神犀一指鸳鸯帮主。 同时,他既短又粗的手掌,已经拍着古剑宇的肩头道:“老弟!你那位‘飞天公主’也该去看一看,她要是进入鸳鸯宫,以后你们见面的机会只怕就少了!” “你说的是徐凤湘?” “不是她是谁?” 古剑宇虽然对徐凤湘爱苗尚未真滋生。 但是,他是一个十分重情感的人,最少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是难以忘怀的,何况,徐凤湘对他有救命之恩。 因此,脸上不期然的露出三分关怀,七分同情。 “千面狐仙”焉能看不出他的神情有异,忙问道:“徐凤湘是什么人?” 古剑宇幽然道:“银衣追魂徐人龙的女儿!” “千面狐仙”十分诧异的道:“徐人龙的女儿?” “是的?” “你与她?” “曾有数面之缘,而且十分投契!” “十分投契?你的意思?……” “不过是尚能相处而已!” “呸!” “千面狐仙”花容突变,喘了两口气道:“如此说来你是爱她了!” “谈不上儿女之私!只是道义的交往!” “哼!说得好听,难怪你……” “千面狐仙”似乎气血攻心,内伤重发,一手扶在大力神犀的肩头上,喘息大作道:“四弟!我们走!” 突然她气成这个样儿,在场之人都莫明其妙! 古剑宇虽有点儿明白,但也拿不准,楞楞的道:“你!你是……” “告诉你!”“千面狐仙”的嗓音忽然提高,近于咆哮的吼道:“徐人龙是你杀父的仇人,想不到你……你……” “三姐!” “想不到你爱上了杀父仇人的女儿!哼!哼!” “千面狐仙”说着,忽然一晃双肩,扶在大力神犀肩上的玉掌一按,勉强得十分吃力弹身而起。 只因她伤发气动,显然功力不济,歪歪斜斜,只向山谷中奔去,一阵饮泣之声迎风传来,令人鼻酸。 古剑宇突然一惊,忙道:“慢!慢走……” 可是,“千面狐仙”仿如未闻。迳自跌跌闪闪的踉跄而去。 大力神犀的怪眼一?宰殴沤s畹溃骸靶∽樱∧闵僮髂酰闳粲懈鋈ち蕉蹋掖罅i裣肽悴荒苌瓢崭市荩咦徘坪美玻 ?br /> 他说着,一起势,追踪着“千面狐仙”大叫道:“三姐!三姐!” 鸳鸯帮主已拦在他的前面,大声道:“大力神犀!本帮令物之事!” “我们五兽虽然早已各奔前程,但是重九之会必到,你不要逼人太甚!令物也好,鬼脸儿也好,我们用不着了!” “好!到时有人不到,本帮主向你要人!” “哼哼!三姐!三姐!……” 大力神犀冷哼一声,意在追赶“千面狐仙”,因此,一面高声喊叫,一面已穿给跳跃而去。 他的呼叫之声,在空谷回音之下,越发荡气回肠,听来令人鼻酸。 古剑宇也不由望着他的背影,感到一阵难过。 “古剑宇!重九大会你一定要到!” 古剑宇正在出神,闻言不由一惊。 他此时不知怎的,只感到烦乱如麻,有一种说不出烦恼,压在他的心头,像一块沉重的大石,移之不去。 他的情绪,可说是恶劣至极。 因此,没好气的道:“我不但要去,而且誓必毁了你的巢穴,叫江湖之上,由重九之日起,鸳鸯宫一笔勾消!” “未必吧!” “在下说到做到!” “嘿嘿!恐怕不是你想得那么天真:” “此时见过高低,也未尝不可!” 鸳鸯帮主沉声道:“适才本帮主已犯了戒规,恕我此刻不能奉陪!” “如此,九月九日本帮主在鸳鸯宫候着你!” “古某一定不叫你失望!” “好,一言为定!走!” 呼呼风声,阵阵黑影,好似一朵乌云掠空而过,眨眼之间,鸳鸯帮主率领数百帮众呼啸而去。 深山,静得怕人,只剩下了古剑宇一人,孤零零的。 他想! 目前应该先到“飞天堡”一行,以解开心中的闷葫芦。 想到这里,奋臂而起,凌空发出一声长啸,以吐心中的郁积之气。 “神风岭”相距“飞天堡”不远。 第二天,他已进入堡内。 入堡的谷口,一反常态,万籁无声,人影全无。 古剑宇心知有异,一溜烟腾起身形迳向中堡泻去,到了堡中,他不由惊呼一声:“啊呀这是怎么一回事!”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十一章 飘泊萍生,亲仇未报 原来,“飞天堡”中堡大厅之中,陈设物件,俱是一片凌乱不堪,正厅的地上,横躺着三条须发斑白的尸体。 三条尸体同样的被刀剑所伤,胸口制命之处,鲜血已结成了乌黑的血块,看来已经死去多日。 隐隐中,一股尸臭,飘扬在空气之中,中人欲呕。 古剑宇心想:敢莫是有人来把“飞天堡”挑了。 心中猜疑着,叠腰越过中堡,迳向后堡穿去。 奇怪的是,正房中,箱笼敞开,细软值钱贵重之物,全然不见,只剩下些粗重物品,似乎是遭人打劫一般。 但是又无打斗的痕迹。 若是“飞天堡”真的被人打劫,乃是不可思议的事。 “飞天堡”的前身,乃是一魔一帝三大帮之一的“飞天帮” 姑且不论“银衣追魂”徐人龙的一身功夫与武林地位。 就凭他手下的二十八宿,也莫不是江湖上一时的高手。 何况,“飞天堡”布置千变万化,迷踪离奇,戒备森严,岂是轻易让人得手的目标,更无人敢存妄想。 然而眼前的景像,实在费人猜疑。 古剑宇信步向左进走去。 他要在这怪现象之下,找出“飞天堡”为何会在短短十余日之中土崩瓦解的蛛丝马迹来。 左进,布置华丽。 显然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飞天堡”除了徐凤湘之外,谁还是堡中的女主人。 古剑宇脚下顿停。 他想:男女有别,擅闯女子闺房,岂是……嘻嘻…… 想到一半,不由好笑起来。 前来分明并无二人,怎会有人看见? 果然不出古剑宇所料,他跨步进了房门,已不由自主的被迎门墙上挂着一幅“良夜抚剑图”吸引住了。 那幅图画,显然是出自工笔名家之手。 不但月夜画得情景幽静,衬出夜深如水的意味,而那抚琴对月的少女,更画得贞静文雅,一发一毛,莫不如活生生的一般,呼之欲出。 更使古剑宇目不稍瞬的理由。 乃是,画中的少女,分明是徐凤湘的写照,不但眉目维妙维肖,而且身材衣着,也十分神似,半点不差。 古剑宇一时心头的情感火花,又复跳动起来。 睹画思人,他此时陡然在心底深处,觉得对徐凤湘有惭,他自问徐凤湘对自己是一片痴情,而自己呢? 他想得入神,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站在那里如痴如呆。 “噗嗤!”一声轻笑,起自身后。 荒凉的暮色,死寂的鬼堡。 这声轻笑突然意外而发,使人汗毛直竖。 古剑宇变势回身。 四周沉静,毫无响动,也不见人影。 “有鬼吗?”此时此景,他不由自然的想起,低念一声,跨步入院落…… “为何开口骂人?”语落,黑影闪动。 “原来是司马姑娘!” “你又来了,我叫司马小玉!” “是的!司马……温玉!” “噗嗤!”司马小玉见古剑宇窘得脸色通红,不由嫣然露齿一笑。 “姑……温玉,你为何也来到……” “你能来我不能来?” “不!我的意思是太凑巧了!” “凑巧?你指的是什么?” 古剑宇红着脸,急道:“我是说在下突然来飞天堡,不料就碰上了姑……温……哦!碰上了你!” “你是说我们……有缘!” “呃!是……是的,有缘!有……” 司马小玉这一次可没有笑,反而一片正色道:“少侠看了飞天堡这等情景不知有何感触没有?” “感触,那一方面的?” “不管那一方面的!” “啊!在下觉得奇怪!” “什么奇怪!” “偌大的飞天堡,十余日之间为何有这大的变化?而且中堡大厅还有三具死尸,更是令人莫测高深!” “三具死尸?” 司马小玉冷冷一笑,指着又道:“何止三具死尸,你随我来!” 她跨步一跃出了二门,回眸多情的一瞟,遂向古剑宇招了招手!一付天真无邪,少女的情态流露无遗,十分美妙。 古剑宇不由心中起了一点波动。 在以前,男女之间的事,对于古剑宇来说,从来没有想到过,可以称得上是一张纯洁的白纸。 可是,神风岭“千面狐仙”却在这张白纸上,留下了鲜明的痕迹,也就是说,古剑宇对男女之间,已启开了异样的心扉,有了不同的感触。 因此,他只觉一阵心跳,呆在那里! 司马小玉早已招手微笑道:“喂!你来呀!” “哦!哦!”古剑宇如梦初醒,拧身出房。 司马小玉轻盈的一笑,领先向右边一列的房中穿入,口中道:“你看!” “啊呀!这……” 原来,每一间房里,都躺着一具两具的尸体。 一连穿梭看了十余间,都是一样。 最后,司马小玉俏立在庭院之中,秀目凝神,面对古剑宇娇声道:“你怎么说三具死尸哩!” “这……我没见过!怕不下百十具之多?” “以你的聪明,可曾看出这些死尸有何相同之处吗?” “以在下来看,全是利器刀剑所伤!似乎是……” “除这一点之外,还有什么呢?” 古剑宇不由玉面飞红,偏着头…… 片刻,呐呐的道:“再也看不出了!” “傻瓜!”司马小玉“傻瓜”二字出口,自己也不由飞霞流丹,觉着失言抿嘴一笑道:“太鲁莽了!你不生气吧!” “那里!那……” “受害的近百人之中,全都是白发皤皤,没有一个年青人,难道这一点你都没看出来吗?” “哦?”古剑宇凝神追忆! 果然不错,这一列房屋之中,连中堡厅上的三具尸体,真的全是五旬以上的老者,一个年青的人也没有。 先前,他的确是没有留心。 如今,经司马小玉提醒,顿时觉得奇怪,因此,睁大了眼睛,急切的问道:“姑……温玉!真的!这是什么道理!” “这当然有道理!” “可否……” “我不能告诉你,因为……因为……” 古剑宇奇道:“因为什么?” “因为我与‘飞天堡’是嫡亲,而且这桩事说出来,必是一件震惊武林的大事,少不得掀起一场风波!” “啊!有这等事!” 司马小玉忽然目光电转,低沉沉的道:“你是不是担心我表妹?” “你表妹?” “徐凤湘呀!” “不!不!在下此来,是因为听人传言,有两点不明白,想来问明白,不料……就遇上这大的变故!” “不明白?那两点?” “其一,听说徐老堡主已下旗散帮,改投入鸳鸯宫!” “啊!这事你是听谁说的?”司马小玉不由粉脸变色,十分吃惊,再也掩饰不住她镇定的神情。 古剑宇淡淡的道:“大力神犀!连鸳鸯帮主人也没否认!” “你认识鸳鸯帮主?”司马小玉似乎更加震惊,脚下不由自主的向前跨了一步,等着古剑宇答覆。 古剑宇却神情自若的道:“见过了。” “可曾与他交手!” “换过几招!” 司马小玉惊道:“啊!结果如何?” 古剑宇道:“未分了谁胜谁负来!” “真的?你没受他的‘阴风毒功’?” “没有!” “你骗我!” “在下从不欺骗人,而且,现在我不是好生生在这儿吗?你看我像是受了什么伤的人吗?” 司马小玉真的闪动着一双大眼睛,由头到脚,仔细的打量着古剑宇,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一点端倪来。 古剑宇被她看得十分不好意思,呐呐的又道:“第二,我想当面问一问徐老堡主,当年我父之死……” “你父之死?” “是的,因为有人说是他干的?” “谁?谁说的?”司马小玉的震惊,更加明显,口中说着,双目发直,脚下一连退出三大步。 “先别问是谁,我得来探清楚!” “是不是丐帮的过天星许老八?” “噫!姑娘怎么会知道丐帮的过天星许老八!”古剑宇大感惊奇,反而跨上一步,追问起来了! “是不是姑娘也知道此中的渊源!” 司马小玉的一张粉脸涨得血红,摇头不迭的道:“不!不!我那里知道,我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 “在下此话并不是听到许老八说的,可是……嘿嘿!关于许老八的事,在下也已有些惑疑!” 司马小玉暗吞了一口冷气,强自镇定着道:“啊!那……那我……” “姑娘慢走!” “怎么?你!……” “在下想请问姑娘,飞天堡是不是真的投入了鸳鸯宫!” “这……”司马小玉愕然一阵,终于玉首连点几点,分明承认是的,但是口中却道:“我也是听见传言,奉母亲之命前来看个真假!” “是吗?” “是……是的!” “我再锖姑娘指教一个疑问!” “还有什么?” 古剑宇朗声道:“就是姑娘所指出过的,为什么飞天堡会死了这么多的人,而且都是年纪大的人?” “哦!这……不知道!” “依在下看来,姑娘!你一定知道!” “怎见得呢?” “若是不知道的人,绝不会留意,也绝对看不出来!” “……”司马小玉半晌不言不语,垂头凝思良久。 古剑宇淡漠漠的一笑道:“姑娘若有为难之处,在下决不强人所难,再见!”他说着,反身作势,就待离去。 “不要走!” “姑娘有事?” “我不是告诉你,实在是……” “在下已经说过,决不强人所难!” 恍似下定决心,司马小玉柔声道:“你既然已经知道飞天堡已投入鸳鸯宫,我便可以告诉你!” “哦!在下先行谢过!”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献血入宫’!” “何谓献血入宫!” “乃是鸳鸯宫的规矩,凡是加入鸳鸯帮之人,事先必定各携一瓶人血,乃是第一要点,入宫必备的条件!” “为了什么?” “一则杀人以明誓,二则以自己所带的人血,作为纹成半片鸳鸯脸之用!” 古剑宇悟道:“怪不得鸳鸯帮的人都是脸分二色呢?” “飞天堡集体入帮,需要的人血就多,仓促之间无处寻找,加上鸳鸯宫中还有一个十分厉害的规定!” “什么规定!” “宫中不养毫无武功之人!” “难道说这些死尸……” “都是‘飞天堡’中下人仆妇,没有武功的老人!一则怕他们被别的江湖人收容,泄漏了飞天堡的秘密,二则杀人灭口就地取血,两全其美!” 古剑宇骇然道:“姑娘的意思是说,这些人乃是飞天堡中自己人所杀!” “也许是的!”司马小玉微微点头,她不由叹息了一声。 古剑宇不由咬牙道:“未免太也残忍些儿!怎能下得了手!” 司马小玉又长叹一声道:“当然是事不得已!” “事不得已?飞天堡一定要投入鸳鸯宫不成?” “是的!一则可以排斥一时,二则刺面改容,别人不会认识!” “刺面改容!对了!鸳鸯帮的人都是一半黑中泛紫,白中透灰的鸳鸯脸,既凶恶,又难看!” 司马小玉忽然神情一震,大声道:“可惜我表妹那付花容月貌!” 古剑宇心头一震,抢着道:“徐姑娘也要刺成鸳鸯脸!” “只怕不能例外!” “那她是何苦!” “这……也是事非得已!平时爱美如命的表妹,今后只怕要以泪洗面,肝肠寸断了,唉!又有什么办法呢?” 古剑宇剑眉一皱道:“你说得不错,若是徐姑娘也刺成了半人半鬼的鸳鸯脸,未免太可惜了,她那一付天生的美!” 司马小玉闻言,似乎神情一震,接着道:“她美吗?” 古剑宇微微一笑道:“她算是够美的姑娘!” “那么你爱她?” “我……”古剑宇料不到她会有此一问,一时呐呐的道:“我!我?不瞒姑娘说,在下从来没爱过任何一位姑娘!” 这话,好似一瓢冷水无异乎从司马小玉的头上淋下来。 司马小玉爱上古剑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她冒着危险,不顾母亲的责骂,把古剑宇放出迷宫,心中早已种下了情苗,而且是根深蒂固。 她暗中一再警告古剑宇,要古剑宇不要爱上徐凤湘固然是因她对古徐两家的血仇有些眉目,生恐造成悲剧。 另一个最大的原因,乃是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不过她是一个内向的性格。 她不愿露骨见血的直接向古剑宇表示,从来没明言过。 她要以自己的真爱,慢慢的达到古剑宇的心底,要感动古剑宇,甚至于在自然的逐步发展之下,使古剑宇向自己示爱。 这些,古剑宇蒙在鼓里,那里知道呢? 因此,他这一句话,使心思深沉的司马小玉感到一阵失望,戚戚然的道:“真的?你从来没爱过任何一个人?” “真的!连想也没想到过!” “要是别人……别人爱上了你呢?” “不会有这种事!” “假如有呢?” “那与在下无关!” “你为什么这等冷漠!” “不为什么!” 司马小玉追问道:“一点理由也没有吗?” 古剑宇道:“假如说有的话,那只是由于在下无家飘泊,父母之仇未报!” “要是你能爱上一个人,不就立刻有了家了吗?再说,爱与报仇是两回事,而且人生总不免要结婚生子,难道你……” “姑娘!”古剑宇不等司马小玉的话说完,便已立即接着道:“人各有志,在下的志愿如此!” 司马小玉乃是一个大姑娘,与一个男子谈论爱的问题,已是万不得已,露出羞耻的脸面之事了。 如今被古剑宇这句毫无余地的拒绝之词,不禁羞愧万分,无地自容,略一凝神,泪在眼珠中,滴溜乱转,生硬着喉咙道:“好!我太不自量!” 说着,一扭腰肢,平地上起…… “姑……温玉!” 古剑宇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话太也冒失,拧身一射三丈,跃落屋面,伸手拦住了司马小玉的去路道:“请原谅……哎呀!你看!伏下来!” 他不顾许多,快逾闪电的伸手一拉司马小玉,两人双双伏在屋面之上。 正东二十丈之外。 有一点黑影,风驰电掣的如飞而来,一连几个起势,已落在“飞天堡”的堡门之外,好快的身法。 那黑影在堡门之外驻足,打量了一阵。捏唇发出声长啸,人又退到距堡门五丈之外,插腰而立。 片刻…… 想是他看堡内没有一点动静,一矮身,嗖一式海燕抄水,腾身射上堡墙,又发出一忽哨,游目四顾。 又是片刻。 那人扬声叫道:“喂!巡哨值更的朋友!在下求见徐老堡主!” 屋面伏着的司马小玉一拉身畔的古剑宇道:“这人口音好熟!我认识他!” 古剑宇低声道:“是谁?” “紫云帮的少帮主,‘乾坤掌’沙中玉!” “是他?” 对于“紫云帮”的少帮主沙中玉,古剑宇并不陌生。 他在落水遇徐凤湘获救之后,曾被沙中玉在紫云镇稍制服过,后来被两个血盟帮的褐衣怪人中途劫走。 此时“乾坤掌”沙中玉喊叫不应,已从堡墙之上,直向中堡穿跃而来。 古剑宇低声道:“司马姑娘,紫云帮在武林之中属于那一面的?” 司马小玉也细声道:“列入魔道,但沙老帮主为人正派!” “沙中玉呢?” “也是正大光明的江湖人!” “不见得吧!” “的确如此!” 正在此时。 “乾坤掌”沙中玉已由中堡越屋而过,挺身站在中堡的正厅屋上,游目四下搜索,目光四射。 想是已看到了正厅上的三具尸体。 他梭巡四周,忽然飘身落下屋面,一闪而没。 此时,因房屋拦阻视线,伏在屋面上的古剑宇与司马小玉,已无法看到他的影子,二人正待起立。 蓦然身后一声怒吼,劲风随之而至。 “什么人!”喝声未了,劲风逼至,凌厉无俦,古剑宇与司马小玉同时大吃一惊,双双纵出三丈。 “轰!”瓦片四飞,灰尘扬起。 “乾坤掌”沙中玉已一涌现身,也十二万分吃惊的道:“司马公主!是你?” 敢情他也认识司马小玉。 古剑宇一见自己已经满头满脸溅满了灰尘,不由勃然大怒,喝道:“沙中玉暴施辣手,为什么?” 沙中玉不由扬声一笑道:“上次紫云镇被你给跑了,这一回……” “亏你记得!看招!” 想起紫云镇被擒受缚之事,古剑宇怒火更是难耐,挫掌运功,抢攻一招,怒极出手,竟用了八成以上的力道。 “哇!”半声惨呼。 一阵血雨。 人影翻处,“乾坤掌”沙中玉身子竟被震起三丈之外,砸碎了一大片屋瓦,咕碌碌滚落下去。 就在同时“啊呀!”司马小玉嘤然一声惊叫,头上脚上,尾追下落,玉腕疾抓,险中又险,总算抓着了沙中玉的腰带。 然而,离地也不过是三尺来高,若是再迟一分一毫,沙中玉少不得便要摔个脑浆粉碎血染凶堡。 以“乾坤掌”沙中玉的家学渊博来论,却不会这等脓包,经不起古剑宇的一掌之力,便自重伤。 只因他前在紫云镇中的事实,使他大意轻敌。 这也难以怪他,他怎会想到古剑宇有不世的奇遇,已是目前武林之中绝无仅有顶尖的高手呢? 此时司马小玉额上已吓出一阵香汗,将沙中玉轻放在阶石之上,星目斜瞟着古剑宇,苦笑道:“他父子为人却不错,你何必下此……” 她生恐开罪了古剑宇,说到此处下面的“毒手”二字到了唇边,又忍了下去,还娇媚的露齿一笑。 古剑宇也不由道:“我生平最恨人偷袭暗算!” “乾坤掌”沙中玉脸色苍白,撑着站了起来,喘息着道:“公主!救命之德,在下永矢不忘!” 他一手抹去嘴上的血渍,又寒着脸色对古剑宇道:“阁下若有意毁了沙中玉,就请动手,不然,今天我自认栽了!” 古剑?罘炊缓靡馑迹拍诺牡溃骸罢飧觥矣肽恪?br />  “我知道你是为了紫云镇被捆之事找场!” 司马小玉生恐他二人又一言不合,连忙转过话头道:“沙少帮主!过去的事你就不用再提了!” 沙中玉摇摇头道:“在下原本无心再提,此次乃是奉了家父之命,而来,想不到……唉!”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振神色道:“哦!我知道了!” 突然之间,他的目光暴涨,好似猜透了一桩大事,解开了天大的疑团似的,一手按胸一手环指四周,对着古剑宇道:“想不到,轰轰烈的飞天堡,被阁下一人给挑了?可是……” 沙中玉又目露奇怪的转问司马小玉道:“迷宫与飞天堡乃是至戚,公主为何也会参加这一件私人血仇之中?实在大出在下意料之外!” 司马小玉不由道:“少堡主,你说的是什么话?” 古剑宇也分辨道:“你不要妄加揣测,飞天堡并非古某所为!” 沙中玉迷惘的道:“啊!那……” 司马小玉也解释道:“少堡主,的确你是误会了,你想,我会吗?我妈会答应吗?” “那!这是谁干的?” 古剑宇心直口快,忙道:“飞天堡已下旗散帮,投入鸳鸯宫……” “啊!”“乾坤掌”沙中玉身子一震,脸上一阵紧张,伤势重发,口角的血丝滴水似的外流,呓语似的道:“有……有……这等……等事?” “哄骗你不成!” “糟啦!其中大有文章!” 沙中玉自言自语的说完,对着司马小玉连连拱手道:“公主!沙某有事必须告辞,先走一步了!” 司马小玉见他双目失神,脸色苍白,忙道:“少堡主!你的伤势?” “顾不得许多,事情太急,我若不赶去,只怕家父……” 他那份焦急的神色,使人可以看出必是事态严重已极,否则他不会如此神色仓惶,急欲赶路。 “老堡主他怎么啦!” “公主!一言难尽,说来话长!恕我不能相告了!” 司马小玉诚挚道:“若有用我之处,也好稍尽绵薄!” “只怕公主插不上手!” “我的力量不够!” “不!不!不!” 沙中玉一连说了三个“不”字之后,立即舔了一天嘴角的血迹,又道:“是公主不便插手!” 古剑宇从“乾坤掌”沙中玉的言语谈话语之中,已看出他为人十分正派,对于适才的一招,心中有些儿过意不去,搭讪着道:“究竟是什么事,何必……” 沙中玉淡然的一叹道:“不是在下卖关子,实在是说来话长,事又迫急!” 司马小玉催促着道:“长话短说呀!” 沙中玉未语先是一声长叹,道:“五天之前,家父接到了‘飞天堡’徐堡主的一件火急书信,要家父在十日之内亲自赶到‘鬼影绝崖’一会。信中并说,事关紫云帮今后的命运,无论如何叫家父一定不要失约,否则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古剑宇不知“鬼影绝崖”在什么地方,不由淡然道:“想必有大事商量!” 司马小玉却十分紧张的道:“老帮主是没去?” 沙中玉焦急的道:“家父已由家中动身,只因不知徐堡主为何要约在‘鬼影绝崖’,要我星夜赶来此处,问明真象,是否书信有错!不料……” 司马小玉忙道:“由飞天堡已投入鸳鸯宫来说,其中必有奇巧!” “是呀!在下怎能眼看着家父冒险赴约,因此必须立刻兼程追赶他老人家回来,不然的话,我做儿子的于心何安!” 古剑宇不由问道:“鬼影绝崖是什么地方所在?” 司马小玉道:“乃是‘鸳鸯宫’的外围,鸳鸯帮外五堂所在之地!” 沙中玉又已迈步欲起。 势子初成,勉运功力…… “啊!哇!”一股鲜血抢口喷出,人也摇摇欲倒。 司马小玉蛾眉紧皱道:“少堡主!以你目前的伤势,只怕赶不上老堡主了,纵然赶上去,也不能与人动手,必须先休息一阵,再作道理!” 沙中玉虎目之中,不由下泪,哑着嗓子道:“可是,我不能眼看着老父历险!” “老堡主!也不一定……” “公主!这事你想必略知一二!当年一魔二帝三大帮在塞北道上连手拦截这位古少侠之父的事……” 古剑宇忽听沙中玉提起自己父仇之事,不由得精神一振,忙道:“此事与当年之事有关吗?” 沙中玉吃力的点了点头,又道:“只因当时我紫云帮没有参加……” 古剑宇目光一凛道:“紫云帮没有参加?” “此事老一辈的武林人所共知,并有丐帮弟子亲目所见,沙某纵然不肖,紫云帮虽然无名,也不会做事不敢承担!使人笑掉大牙!” “那么当年究竟是谁动的手?” “我紫云帮既未参加,当年的真实情形自然不知!” 古剑宇沉声道:“沙中玉此话可靠吗?” “沙某生死尚不惧,还有比这更严重事吗?” 古剑宇略一沉吟,忽然道:“少帮主,适才一招,出于误会,请勿介怀!” 沙中玉苦苦嘴唇微动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为了补偿这一招,古某替你去一趟‘鬼影绝崖’!” 此话出自古剑宇之口,大出沙中玉意料之外,失神的眼中,顿时有了光彩,欣慰的道:“真的?” “古某说到便做!司马姑娘,再见!” 语落,人已远在五丈之外,在中堡的屋脊略一点脚借力,一阵风似的,迳向“飞天堡”电射而去。 “鬼影绝崖”在大别山的崇山峻岭之中,地处鬼影谷的峰顶,一座下尖上大的绝崖峭壁之上。 时当深夜,月色黯淡,松涛如潮。 “银衣追魂”徐人龙仗剑而立,游目四顾。 他的脸色,不是当年的白净面孔,而变成左面黑中透紫,右面白中泛灰,中鼻梁五官,刺成鸳鸯的特有花纹,然而,他一袭银衣,一柄长剑,依稀可以看得出来。 由于他与“鸳鸯宫”的功夫不同,因此并未穿上那大袖如同双翼的“鸳鸯帮”一式的奇装怪服。 在“银衣追魂”徐人龙的身后,一字站了四个“鸳鸯宫”的人。 乃是“鸳鸯宫”外五堂的四大堂主,他们也是鸳鸯帮的二流高手,仅次于帮主及内五堂堂主以下的武林使者。 “银衣追魂”徐人龙游目四顾,回头对四人道:“崖上崖下都布置妥当了吗?” 四大堂主齐声道:“总舵主请放心,崖下各通道,崖上草丛中,已有三百名弟兄,都是准人进,不准人出,天罗地网一般!” “银衣追魂”徐人龙冷冷一笑道:“此事明是本舵主的私事,其实乃是本帮杀鸡吓猴的谋略,要江湖武林闻风知誉,望风来归,也不枉鸳鸯宫重出江湖!” “总舵主的高见!” “少时看我眼色行事!” “属下等……来了!” 入谷之处,一道深蓝的影子,浮光掠影而至。 “正是沙峰老儿!放起讯号!”“银衣追魂”徐人龙语落。 他身后的四大堂主之一,宽大黑袖一扬…… “呜”破风哨声突起,一道惨白略黄的火光,随之射入半空,直上云端。 “紫云帮主”沙峰,已进入了“鬼影谷”口。 他一见火光升空,知是“银衣追魂”徐人龙所发,毫不迟疑,一缕轻烟似的,加功催力,迳向“绝崖”奔来。 指顾之间,已登上绝崖,虎目一扫,不由大吃一惊,一连退了两步,茫然道:“阁下何人?为何冒用‘飞天堡’之名,招本帮主前来?” “银衣追魂”徐人龙仰天一声厉笑:“嘿嘿嘿嘿!沙兄!不认识徐某了吗?” 沙峰更加吃惊,不由道:“徐堡主!你……” “徐某已蒙鸳鸯宫不弃,聘为统率外五堂总舵主了,沙兄从现在起,称徐某为总舵主可也!” “此话当真!” “喏!你看呀!” “银衣追魂”徐人龙洋洋自得的指了指鼻尖,又摆手向后道:“这乃是本舵五大堂主的四位,除了中堂堂主守本舵之外,已全随徐某到绝崖来迎接沙兄!” 沙老舵主已知事态不妙,双目连连眨动。 他半晌无言。 徐人龙哈哈一笑道:“哈哈!沙兄,你可知本舵主拜书相约真意何在吗?” 沙峰只好强自镇定的道:“老朽正要请徐堡……徐舵主明示!” “好说!哈哈哈哈!” 徐人龙的笑声,如同枭啼鹤唳,刺耳惊魂,一股不祥的预兆,在沙峰心头涌起,一道凶恶的影子,在沙峰的脑海幌动。 但是,他却不动神色,沉着的道:“就请徐兄指教吧!” “银衣追魂”徐人龙干咳一声,煞有介事的道:“鸳鸯宫重出江湖,继续举行十年一度的‘竞技大会’,不知紫云帮知道这一回事不知道?” “老朽有些耳闻!” “敢情好!” “可是,老朽的为人,徐兄是知道的!” “那一方面呢!” “紫云帮自老朽接掌以来,决心守着中立,不参入江湖任何恩怨,数十年来承武林朋友赏脸,也容许老朽自保!” “银衣追魂”徐人龙冷兮兮的一笑道:“现在,只怕形势要变了!” “要变?怎么变法!” “对鸳鸯宫来说,所有武林,不是朋友就是对头!” 沙峰朗声道:“徐兄!可是,老朽这点基业,对鸳鸯宫来说井水不犯河水!” “不行!” “依徐兄之见?” “下旗散帮!有徐某飞天堡的榜样!” “老朽不学无术,鸳鸯宫无我不少……” 徐人龙笑道:“太谦了?鸳鸯宫内五堂堂主悬缺未决,正虚座以待!” “要老朽做鸳鸯宫的内五堂堂主?” “乃是鸳鸯帮主之意!” “哈哈哈哈!”“紫云帮主”沙峰,不怒反笑,冷冷道:“老朽不如徐兄的人才,只怕难以胜任,有误鸳鸯宫的大事!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之中,却含着七分挖苦,三分气愤。 “银衣追魂”徐人龙不由脸上一阵发烧,咬牙道:“徐某奉命相约……” “徐兄!你奉谁之命!” “鸳鸯宫!” “老朽却不是赴鸳鸯宫的约会而来!” “此话怎讲!” “乃是赴‘飞天堡’堡主之邀而来,因为书信乃是飞天堡的名义,恕我对鸳鸯宫之事不便答覆,更想不到徐兄身为飞天帮帮主,却听命于另一帮的帮主,活到老学到老,老朽今日终于长了见识了!” 徐人龙的面皮再厚,也不由勃然大怒,沉声喝道:“你是存心找岔!” “非也!老朽实话实说!” “银衣追魂”徐人龙阴声道:“沙峰!徐某曾一力推荐,你狗咬吕洞宾,不认识神仙是好人!” “老朽碍难遵命!” “老朽心意已决,生性如此!” “果然!” “徐兄无事,老朽就此告……” “要走?”“银衣追魂”徐人龙肩头一动,拦住去路。 黑翼迎风,四大堂主身形疾闪之下,立刻散开了来,分为四方,把“紫云帮主”沙峰包围起来。 空气顿形紧张,火药味笼罩了整个绝崖,剑拔弩张。 “紫云帮主”沙峰眼见情况不妙,料着双拳难敌四手,不由苦笑一笑道:“徐兄!要留下老朽?” 徐人龙目光一懔道:“除了答应徐某的邀请之外,势逼出此!” “嘿嘿!徐兄可否容老朽一言!” “说好啦!” “老朽与徐兄的情形大大的不同!” 徐人龙阴声道:“紫剑宇虎门派相同,帮主的地位一样,有何不同!” “徐兄乃是事态所逼,环境使然!” “徐某我有何……” “不是古邦安之子名震武林,徐兄!谅你也不会舍弃飞天堡的基业,以帮主之尊来充别人的属下!” 徐人龙叱道:“一派胡言!” “徐兄!老朽所说,乃是实话!” “住口!” “徐兄已答应老朽说话!” “你还有话说吗?” 沙峰朗声道:“有!徐兄立逼老朽投入鸳鸯宫的心事,老朽也略知一二!” “徐某一片好心!” “哼哼!是因为当年老朽未去塞北,没有参加劫夺……” “本舵主不与你饶舌!” “也许老朽已猜透了徐兄的心事!” “发出信号!” 嗖一道刺目血红的火箭,由一个“堂主”扬袖发出。 沙沙沙沙…… 一阵草分枝动,绝崖的四周,黑影幢幢,纷纷由乱草荆棘之中站起,不下有百人之多,形如鬼怪。 “紫云帮主”沙峰,不由心胆俱裂,深知已入虎龙潭,此时想走已是不易,只好强自镇定道:“徐兄!老朽立誓在江湖上不提起当年之事!” “徐某不管许多!你再看!”随着“银衣追魂”徐人龙的手势,四大堂主之一的,又将第三道讯号发出。 火光掠空,如同流星。 “鬼影谷”四通八达的谷底,又现出百十个“鸳鸯脸”的怪人来,真的如同天罗地网,插翅难飞。 “银衣追魂”徐人龙沉声道:“沙峰,为了不伤彼此的和气,徐某给你一个最后的机会啦。” “紫云帮主”沙峰,已知除了向“鸳鸯宫”俯首称臣之外,今晚必是凶多吉少,要想全身出谷,势比登天还难! 但是,他立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意,寒声一笑道:“徐大舵主!你这就叫做不伤两家的和气吗?” “只要你答应下来,不但立刻化干戈为玉帛,而且这些属下,以及本舵的各位堂主马上以礼相见!” “老朽要是不呢?” “不用徐某多说!” 沙峰讽刺道:“马上要沙某的老命!是吗?” “嘿嘿!” “紫云帮没有惊人的艺业,却天生的一付硬骨头!” “啊!沙峰!” “徐人龙!一魔二帝三大帮的脸给你丢尽了!” 徐人龙骂道:“老狗!找死!” “君子除死无大灾!我就……” “四大堂主上!上!” “老朽先斗斗你!” 人影闪烁,劲风乍起。 “紫云帮主”振腕向徐人龙扑去。 四大堂主抖起了八支大袖,齐向“紫云帮主”拂到。 劲风一激,空中响起嗡嗡之声。 人影乍合即分。 “银衣追魂”徐人龙退出两丈铮然一声,银剑出鞘,“紫云帮主”沙峰,也被八支大袖拂出的“阴风”逼退三丈以外。 这一招如同电光石火,几乎是间不容艰,同时出手。 但却没分出高下。 四大堂主一招发后,也都随着劲风四散开来,远离“紫云帮主”围成一个两丈的圈子,蓄功伺机出招。 “紫云帮主”目眦皆裂,大声喝道:“徐人龙!想不到你牺牲一帮门户,为了惧怕古剑宇报仇,情愿卑颜屈膝,降为他帮的舵主,贪生怕死,卑鄙之辈!” “沙老狗!你……”“银衣追魂”徐人龙也气得嘴唇发抖,他的一语未完,长剑抖成万点寒芒,猛刺过去! “老夫接你的!” 劲风一震,剑芒落空。 “你接得几招!” “老夫死不足惜,比你遗臭万年强得多!” “砰!”一声大震,石溅砂飞。 四大堂主连手之下,阴风虽然不凡。 但“紫云帮主”数十年的“乾坤罡风”也是武林少见的功夫,两下较量,依然旗鼓相当,半斤八两。 接着!银星万点,剑芒生寒。 黑影翻飞,阴风袭人。 “银衣追魂”徐人龙为首。 “鸳鸯宫”外五堂的四大堂主连袂施为。 一场少见的恶斗,就在“鬼影绝崖”之上展开。 “紫云帮主”沙峰,聚数十年中苦练的掌法,在万点剑芒八支大袖之下,舍命接招,苦撑苦斗。 初时,还分得出一招一式。 后来,只见一团纷乱的人影,在旋成的劲风之中飞轮似的旋转,除了银寒的剑光刺目之外,已分不出谁是谁来。 足有盏茶时分。 “接!” “哈哈哈哈!” “啊!”厉吼一声,人影分开,飞轮不转。 “银衣追魂”徐人龙笑声惊破长空,剑芒一长,正好抵在倒地的“紫云帮主”沙峰喉结之上。 他咬牙切齿的道:“沙峰!我只道你有三头六臂!还嘴硬吗?” “紫云帮主”被四大堂主中的两支黑袖分拂在两肩之上,奇疼刺骨,其寒如冰,喘息着道:“徐大舵主!要命一条,别无可说!” “银衣追魂”徐人龙冷冷又道:“此时还来得及!” “来得及!哈哈哈哈!”“紫云帮主”沙峰,气极反笑。 “死在目前,你还笑!” “老夫虽死,死而无撼,比活在世上丢人现眼强得多!” “你说谁丢人现眼!” “就是你徐人龙!” “找死!” “老夫死……”“紫云帮主”沙峰,不闪不避,反而一挺劲子,用力对着徐人龙的剑尖之上迎去。 “老狗!你做梦!” 不料“银衣追魂”徐人龙的长剑一收,快如闪电的撤回尺余。 “徐人龙!你不敢杀老夫!” “有何不敢!” “你怕!” “我怕?嘿嘿嘿嘿!本总舵主怕什么?” 沙峰朗声道:“你怕我儿沙中玉象古剑宇一样的将来为父报仇!” 徐人龙叱道:“沙老狗!你想迷了心窍!沙中玉本舵主还不放在眼下!” “为何不杀老夫!” “这等死法,太便宜了你,本总舵主要叫你受尽活罪,慢慢的死,看你还敢不敢疯言疯语!” “徐人龙!小辈!老夫可要破口了!” “你敢骂!本总舵主点了你三十六穴,把你通身骨节卸下来!” “紫云帮主”闻言,不由心胆俱裂。 他知道以徐人龙的阴险心术,是说得到做得到。 他若真的使用武林中最恶毒的“卸骨阴指”,卸脱周身骨节,即死人如软蛇,四肢百骸无法动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罪可真够受的。 想到这里,不由道:“徐人龙,你真的不给老夫一个爽快吗?” “银衣追魂”徐人龙得意的一笑道:“哈哈哈哈!你不是自称硬骨头吗!本舵主要把你的硬骨头变成软骨头,看你硬得成硬不成!哈哈哈哈!” “银衣追魂”徐人龙恶狠狠的,长剑交到左手,右手食十二指如戟,先点“紫云帮主”沙峰的肩井大穴。 “徐人龙,你可辣的蛇蝎心肠!” “你只管叫!本舵主一向如此!”徐人龙的双指,如同雨点一般,纷纷点下。 但见“紫云帮主”额上冷汗如同黄豆大小,脸上肌肉抽动不已,痛苦之情,令人不敢正视。 但是他咬紧牙关,哼声沉闷。 指顾之间,徐人龙已遍点了他三十六个大穴的一半,手上一停,阴沉沉的冷笑着道:“沙峰!此时叫饶,还来得及!” 可怜,沙峰此时通身一半骨节脱臼,人已成了半瘫痪的状态,骨髓里虫行蚁走,奇痛如割,其痒如搔,那还说得出话。 简直像一条半僵的锦蛇,在地上滚来滚去。 “哈哈哈哈!”“银衣追魂”徐人龙狂笑一声道:“沙老狗!你再不点头,爷爷就送你上路了!” “紫云帮主”沙峰牛喘着道:“徐……人……龙……你……你做……做好……好事吧……给我……给我……一……剑……” 徐人龙目露凶光,脸生杀气,吼道:“没那么便宜!爷爷我叫你嚎叫七天再死,休怪……” 就在此时,西山之颠,一道闪电追风的人影,划空无声,疾泻而至。 说时迟,那时快。 “住手!” 唰如同飞将军从天而降,一个俊美少年,英风飒飒岳立当前。 “啊!”“银衣追魂”徐人龙蓦吃一惊,顾不得伤人,陡的暴退丈余,横剑当胸,作势戒备,暴吼道:“你是……” “哦!”古剑宇也不觉一楞,哦然良久。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他脑中一念电旋,从那袭银衣以及那柄长剑,已经断定是“银衣追魂”徐人龙断然不错。 同时,他也意味着是怎么一回事。 因此,冷冷一哼道:“哼!我道是鸳鸯宫的鹰爪,原来是飞天堡的老堡主!” 徐人龙心中生怯,脸上发烧,勉强喝道:“一派胡言,老夫乃是堂堂鸳鸯宫外五堂的总舵主!” “哦!失敬!失敬!哈哈哈哈!” 古剑宇心头冒火,仰天一笑,又道:“徐人龙,改头换面,掩不住你那一件银色丧衣,破烂长剑,更改不了你父母天生的身材长相,说话的嗓音!” 此时鸳鸯宫的四大堂主,不知古剑宇的来历,不由各自扬起大袖,齐声道:“总舵主!属下等打发他!” 徐人龙心知古剑宇来者不善,应了声:“上!” “野小子!接招!” 八片铁板似的大袖,一齐拂了过来,其势汹汹! 古剑宇沉声一喝道:“杀不尽的妖孽!” 扬掌之处,陡起两般罡风,如同千军万马席地卷出。 “啊呀!”连声暴吼,人影四分。 四大堂主如同被火药爆炸的一般,四散退避不迭,半招不到,鸳鸯宫的四大堂主败象已露,远退三丈以外,如痴如呆。 徐人龙亡魂皆冒,急呼呼的吼道;“不要放走了这小子!” 一言未了,四大堂主之一的长袖一抖。 嗖又是一道血红的火箭激空发出。 “杀!杀呀!” “吼!吼!……” 绝崖四周的人影如潮。 鬼谷各处的杀声震天。 四面八方的“鸳鸯脸”怪人,全向崖头欺近,转瞬之间,把一座“鬼谷绝崖”,围了个水泄不通。 形势之险,险到极点。 不用动手过招,光是这等阵式,已足惊心动魄,令人胆落,古剑宇艺高人胆大,虎目寒芒电射暗运“奇镜神功”…… 紫金渐起,金霞顿生。 他心存“擒贼擒王”之策,脚下连环上步,双掌发出金光,闪电的向“银衣追魂”徐人龙扑去。 “各位堂主!上!”徐人龙那敢硬接,虚挥一剑,斜跃丈许。 四大堂主不知利害,舍命齐上! “找死!”古剑宇闷喝一声,出招分取四人。 “嘎!”两声惨吼不分先后。 血雨洒处,尸体倒地。 四大堂主中的两个,已眼见活不成了。 另外两人那敢再战,各挥大袖,向后暴退,古剑宇杀心既起,焉能收手,脚下不动,猿臂分舒,喝道:“杀!” “啊!”二大堂主之一的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平空震起五丈高下,半空中翻翻滚滚,直向绝崖底落去。 转眼之间,四大堂主只剩下一个。 徐人龙通身汗流如洗,手中长剑乱舞,口中不住的叫道:“不要放走了这人,退者帮规治罪!” 残余的一个堂主也疯狂的吼道:“弟兄们,杀!”数以百计的鸳鸯帮众,人人凛于帮规森严,只有疯狂的潮涌而上。 古剑宇面对人海,不由眉头一皱。 他原可在投足举手之间,杀净这些怪人。 但他觉得这些人本是受人驱使,情不得已,要是不动杀心,不施辣手,又如何打发这些亡命之徒呢? 就在他犹豫未决之际,忽然想起父母的血仇,还有“七杀”门的一字门规。 “杀!”虎吼一声,双目赤红。 挫振双掌,厉风狂起。 这时,老奸巨猾的“银衣追魂”徐人龙,反而逐渐退到人潮之外,挥动长剑,狂吼瞎叫,督催“鸳鸯帮”帮众送死。 古剑宇更加恼火,左拨右推,掌发处,吼声连天,只把那些仅只是三四流的怪人,像杀蚂蚁一样的,抢路向徐人龙逼去。 怎奈“鸳鸯帮”的戒规惨酷。 那般帮众情愿死在敌人的手下,不敢临阵退却,受帮规的惨刑不死不活,去受那人间地狱之苦。 因此,他们前仆后继,波浪似的一层接着一层。 片刻之间“鬼谷绝崖”之上,血流成泊,尸积如山,残兵败将的“鸳鸯帮”帮众,人人胆寒,个个心惊。 渐渐的,攻势顿挫,不是先前凌厉疯狂。 古剑宇也缓下招势,双目电转。 他巡视崖头一下,不由得勃然大怒,原来,“银衣追魂”徐人龙,不知何时已经乘机溜之大吉了。 他一袭银衣鲜艳夺目,最为刺眼。 可是,此时再也不见。 一群伤残不堪的帮众,还在鼓噪内呐喊。 古剑宇不由又急又气,猛发一招,震退舍命涌来的帮众,雷声吼道:“亡命之徒!徐人龙跑了,你们还不逃命!” 一群“鸳鸯帮”众,这才如梦初醒。 果然,绝崖之上,他们已找不到自己的“总舵主”。 至此,他们唿哨一声,纷纷夺路向崖下跳去,人人争先恐后,恨不得生了翅膀,如同丧家之犬,漏网之鱼!一场血战,至此归于沉静。 古剑宇不由啐了一声:“呸!徐人龙你跑不了!” 说着,点地起势…… “古……少……侠……”尸体堆里,“紫云帮主”沙峰有气无力的喊叫。 古剑宇这才想起他来。 他踢开压在沙老帮主的尸体,问道:“老帮主!怎么样了?” “多谢……少侠……” “老帮主!不要客套,你此时觉得如何?” “徐……人龙……” “老帮主!不要动,在下先解了你的穴道!” 古剑宇功运双腕,左右四指齐出,一阵吃吃风声响处,洒豆般点向“紫云帮主”沙峰的三十六穴。 “紫云帮主”穴道虽解,但功力一时难复,撑着坐了起来,感激的道:“老朽死里得生,二次做人,全是少侠所赐!” 古剑宇见他已能坐起讲话,心中大喜。 他想从沙峰口中探听出父仇的详情,因此道:“老帮主穴道被制太久,必须调息一阵,在下愿尽绵薄,为老帮主施功代疗!” “不!不!” “信不过在下吗?” “不!言重了!” “为何……” 沙峰默然道:“此处离‘鸳鸯宫’近在咫尺,你我身临险地,万一他们卷土重来!” 古剑宇道:“有在下抵挡!” ?  笆茄剑u羰枪α乃穑阄胰济幻 ?br /> “他们不会来得这等快!” 沙峰摇头道:“使不得,老朽一死不足惜,若连累了少侠,老朽死后不安,更有何颜见古兄夫妇于九泉!” “老帮主!你与家父……” “乃是道义之交!” “老帮主原是世伯辈!” “痴长几岁而已,怎敢当!” 古剑宇诚心道:“小侄有事请教世伯,不知能否赐告!” “老朽知无不言!” “关于家父当年之死!详情究竟如何?” 沙峰沉吟道:“这个……” 古剑宇急道:“望世伯念在与家父道义之交情份,以开小侄茅塞!” “唉!”“紫云帮主”沙峰抹了抹脸上的泥沙,长叹一声道:“当年发动此事,确是徐人龙。” “啊!” “徐人龙具名,帖红一魔二帝三大帮北起潼关,因为在十五年前,江湖上魔头隐退,名门敛迹,这六大门派不像近一年来如此的微不足道,算得上是那时的有名帮派,了不起的武林六雄!” 古剑宇根本无心听他细数当年武林大势,因此急问道:“哦!当时家父之死,到底是死在谁手!” “这一点老夫说来惭愧!” “老帮主不必谦辞!” “当时我紫云帮算是最弱的一帮,本想劝阻徐人龙,自感微言轻,明知无用,因此议而未行!” “多谢世伯好心!” “至于令尊大人,古兄之死……” “死在谁手?是不是徐人龙?” 沙峰摇头道:“徐人龙虽对老朽手段辣极,老朽也不能信口胡言!” “那究竟……” “老朽未赴寒北之约,当时的详情丝毫无知!” 古剑宇失望道:“如此说来,世伯是不知道了!” “抱歉得很!” “…………” 古剑宇不由一阵黯然,虎目之中,滚动着晶晶的泪水,自古道:“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身负血海冤仇,枉有绝世武功,怎不痛心呢! “紫云帮主”沙峰见古剑宇不胜伤感,不由道:“古兄有子如此,九泉之下也当含笑,报仇之事尚有一可靠线索可循!” 古剑宇不由精神一震道:“什么线索!” “据传当年有丐帮汴梁分坛坛主……” “世伯说的是过天星许老八!” “你已见过他了!” 古剑宇黯然道:“许老八已死在飞天堡二十八宿乔装怪人之手!” “如此说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什么证明?” 沙峰朗声道:“徐人龙做贼心虚,分明是杀人灭口,至于难堪断定!” “对!小侄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找他!” “可是,他现投入鸳鸯宫,还要小心从事!” “你要闯鸳鸯宫?” “小侄这就去!” “贤侄……啊呀!有人来了!” 果然,鬼谷入口之处,一道身影箭似飞来。 “杀了这么多还不够!”那道人影来得好快,娇叱一声,人已到了崖上。 “噫!司马姑娘!是你!” 司马小玉蛾眉紧颦,杏眼四瞧,道:“你已把‘鬼谷绝崖’搅了天翻地覆!我表妹同他爹呢?” “在下没见到徐姑娘,徐人龙趁在下被‘鸳鸯帮’帮众苦缠之际溜了。” “哦!” “姑娘来得正好,请你陪沙帮主远离鬼谷!” 司马小玉问道:“你呢?你不走?” “在下要到鸳鸯宫,与徐人龙讨取血债!” “鸳鸯宫!这事必须从长计议!” “忍耐了十五年的血仇,已不能再等,再见了!”古剑宇不等司马小玉回话,点脚射起三丈,扑下绝崖,直向鸳鸯宫奔去!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十二章 鬼殿玄机,虎穴情仇 群峰叠翠,云封雾锁的深处! 分为东、西、南、北,矗立着四座高入云端的高楼。 那乃是“鸳鸯宫”的四座辽望碉堡。 此时,晓色朦朦,山谷的水气,山岫的云雾,迷迷茫茫的阻碍着视线,近身丈余之地,都看不清楚。 碉堡中辽望之人,守候了一整夜,在饥饿疲劳之下,也松懈下来了。 正在此时。 一道飞渡流星似的人影,像一缕清风,划破水气云层,如同离弦之箭,穿林跃石,越涧跳川,疾驰入山。 他,那影子,正是满腔怒火,一身血仇的古剑宇,古剑宇避开四座辽望的视线,迳向“鸳鸯宫”的腹地前进。 “锵!”一棒锣响,突然而起。 在万籁无声的荒山野谷,听来刺耳惊魂。 古剑宇以为自己被人发觉。 他倏而一惊,立刻收势停身,飘落在一块山石之上。 “锵!锵锵!”又是三棒锣响,正是来自停身之处不远。 他仔细观察,凝神谛听。 原来沿着山势,有一道蜿蜒小道,曲曲折折,直通山谷深处,这几声锣响,正是这山路的尽处发出。 接着嘎一声刺耳难听的惨叫,听来令人毛发悚然,不寒而栗。 古剑宇不敢怠慢,屏气凝神,鹿行鹤伏,顺着小路,循声而进。 “啊!” 原来,转过山腰,地势豁然开朗。 四山环抱之中,有一片大小五丈的荒坪。 雾气朦朦之中,有些人影晃动,相距虽然不远,晨雾实在太浓,只是隐隐约约,不知他们在干什么! “啊”又是一声惨叫。 浓雾之中红光暴射,血腥随风飘来,中人欲呕,古剑宇登时感到事态不凡,一提丹田之气,生恐打草惊蛇,蛇行而前。 前进不远。 一道石碑横亘坪前,上锈四个草书:“帮规如铁”。 敢情是“鸳鸯宫”执行帮规的刑场。 再弯过一个山嘴,就可看见坪子里的实况如何。 古剑宇既然已经看清是“刑场”,也就安下心来,不急欲追寻,沿着山麓,绕过正道缓缓淌去。不料,山势盘旋,转了几转就绕了一个不小的圈子,等他到了“刑场”,一队红衣的“鸳鸯帮”众,已离开了。 然而刑场的景象,令人不忍卒睹,触目惊心。 靠山一面,累累白骨,堆积如山,原来是一个宽大的土坑,已堆成一个小山丘似的,不知究竟有多少。 右侧,一个深坑,一阵阵臭气薰天,使人喘不过气来,古剑宇俯首一看,也不由倒抽一口气。 原来,下面横七竖八的全是死尸,有的已经腐烂,有的尚未发臭,左面,一排埋了十二个十字木桩。 木桩上,四个破膛开心的尸体,血淋淋,赤条条,脸色恐怖,眼珠暴出,乃是两男两女,胸膛势气尚冒,血沫噗噗有声。 这是人间地狱。 想不到世界上会有这等凄惨的地方。 古剑宇有时也杀人如芥。 但是,他也不由感到鼻孔一酸,头皮发麻。 突然 他想:何不追踪他们进入鸳鸯宫,呆在这里看什么?一念既起,追踪着山路上那些行刑的刽子手而去。 谁知,转眼之间,那一队红衣执刑之人,已形影俱渺,不知去向,他不禁大奇,自言自语的道:“咦!奇怪!” 呼 一阵空气激动,凌空四个“鸳鸯脸”的怪人疾扑而至。 其中为首之人不等古剑宇答话,喝道:“拿下了!” 四人分在四方,扬起大袖一涌而至。 古剑宇随手一挥,大声喝道:“住手!” 四个怪人被他吆喝,同时一楞,真的停势收招。 古剑宇渊停岳峙,朗声道:“在下因为有要事,必须面见你们帮主,因此,今日前来并无打斗之意!” 四人中为首的稍长大汉道:“拿来!” 古剑宇不由愕然道:“什么?” “本宫的令符,或是信物,甚至于请帖都行!” “在下既不是应约而来,那来信物请帖!” “否则立刻退出山去,听候禀过帮主,再定行止!” 古剑宇听他说得合情合理,一时也不由无言可答。 但是,退出山去,又非他内心所愿,不由得微微一笑道:“烦请通报,在下就在此地等候也好!” 那四人尚未回话。 嗖嗖风声,猎猎衣袂。 怪石莽林之中,忽然奔出十余个怪人来。 为首之一的虽也是同样的“鸳鸯脸”,但是,颈间围了一条朱红的围巾,与其余的众人大大不同。 这四人一见忽然退到一旁,低声道:“巡山香主到了!”颈围红巾的怪人风轮一般,指顾之间已来到切近。 他的怪眼一翻,先行打量了古剑宇一阵之后,又转面对先前四个汉子喝道:“你们是当值的吗?” 四人齐声垂手应道:“弟子等正是当值!” “为何不把闯山人拿下?” “他说要面见帮主!” “放屁!” 古剑宇忙拱手陪笑道:“巡山香主请了,在下的确有事,必须面见帮主!” “住口!” 巡山香主沉声一喝,森颜厉色的道:“既欲面见帮主,可以拜山投柬?又为何由这小路上山,分明私窥本帮刑场禁地,来呀!” “在!” “拿下了!” 他带来的十余个怪人,以及先前四个,暴雷似的应了一声,立即各抖大袖,齐向古剑宇扑到! 古剑宇,肩头微动,斜飘丈余。 十余人的一招齐出,人影顿失,不由全是一惊! “没用的东西!”巡山香主游身一飘,果然高明不少,直向古剑宇扑至。 但是,古剑宇并没放在心上,脚下微移,口中道:“不必动武!” “噫,那里走!” “在下已让了多次了!” “小杂种,你是人是鬼!”巡山香主一连两次扑空口喝骂起来。 古剑宇忍无可忍,冷冷一笑道:“不要怪我!” “哎呀!” 巡山香主的一双手腕,已被古剑宇捏了个牢,他疼的眦牙咧嘴,兀自狂叫道:“放手!敢到‘鸳鸯宫’撒野!” 古剑宇淡淡一笑道:“要我撒手吗?” “快快放手!” “只怕你受不了,去!”古剑宇振腕就…… “手下留情!”娇滴滴的一声惊叫,如同黄茑出谷,翠鸟鸣春。 可是,现身而出的,乃是一个黑白鸳鸯脸的小巧怪人,身材之美无以复加。 而半黑半白的脸色,除了一双眼睛之外,半点感情也没有,使她所有的身材之美,显得黯然无色,丧失尽净。 “古少侠!别来无恙!” 好熟的语音,古剑宇却一时想她不起,“尊驾何人?” “鸳鸯后宫统领!” “我们在那儿见过了吗?” “噢!古少侠是贵人多忘事!” 古剑宇沉思片刻,还是想不起来,但是,那动人的语音,却是耳熟得很,只好苦苦一笑道:“恕在下眼拙!我想一定是神风岭!” “嘿嘿!” 那小巧怪人冷冷一笑,木呐呐的脸色一变,凉冰冰的道:“当然,古少侠心中那有我徐凤湘三个字!” “你?”如同晴天霹雳,旱地焦雷。 古剑宇心头一震,撒手…… “啊”他忘了手中还捏着一个巡山香主,被他一推,一连跌出五六丈远,还稳身不住结结实实的跌坐地上。 徐凤湘冷漠漠的道:“连这点小面子也不赏光,还要施功示警吗?” 古剑宇的心头,有说不出的难过。 在他脑际里,本来有一个美好印象的徐凤湘,而在短短的时间里,已变成了阴阳脸鸳鸯帮的“后宫统领”。 这话是从何说起? 他依然有些儿不相信的追问一句道:“你真的是徐姑娘!” “错不了!” “你这是何苦!” “装龙像龙,妆虎像虎,入了鸳鸯帮,就得照帮行事!” “唉!”古剑宇幽幽一叹,旋即面呈苦痛的道:“徐姑娘!事已至此,在下也没有话说。” 徐凤湘一双眼珠之中,忽然闪放着异彩,娇声道:“你是说我的脸!” “这也是使在下感叹之一!” “我有了这个怪脸,你就否定我们以往的情感吗?” “不!在下并无此意!” 徐凤湘眼中的光彩夺目。 那光彩里,充满了希望,慰藉,以及说不尽的安定的力量! 像一座黑夜海上的灯塔,引导一个迷失方向的夜航人找到了港岸。 古剑宇早又接着道:“不过还有一点,在下也不希望影响我们之间的情感!” “哦!那一点!” “姑娘必须不要介意才好!” “我不介意!你说!” “在下闻江湖传言,就是你父亲与我父的事!” “啊!”徐凤湘眼中的光辉立刻淡薄了,忧虑了。 但是,她生硬的道:“不!不会!” “姑娘是说不会影响我们的友情!” 徐凤湘神色一变,道:“不!我是说家父与你父并没有什么关连,而且,两人生前还是好友!” “古某此次……” “哎呀!我忘了,鸳鸯宫中,不许谈私人的事!” 徐凤湘脚下连退两步,站在十余帮众之前,大声道:“阁下闯入本宫禁地,有何说词!” 她的身子一振,好象陌生人一般,一付官腔官调,俨然换了一个人。 古剑宇不由暗自感叹。 他知道这一定是鸳鸯宫的规矩,更深知徐凤湘也是势逼如此,所以并不以为怪,也答道:“要会见贵帮帮主!” “本帮帮主岂是轻易见客的!” “在下与贵帮主有一面之雅!” “笃!笃!”两声梆子响亮,轻脆入耳。 徐凤湘一闻梆声,立刻垂手肃容,凝神谛听,其余帮众,更是如奉纶音圣旨,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出,屏神而立。 “后宫统领,带入山之人进宫!”一声极其细微,但又十分清晰的声音,字字入耳,随风送来,这是千里一线的传音功夫。 徐凤湘朗声对空应道:“遵谕!” “本帮主在‘天星殿’迎客!” “后宫统领徐凤湘,谨遵帮主金谕!” 徐凤湘的传密功夫,似乎也不是等闲,她说完之后,对着身后的十余帮众道:“帮主令谕,你们可曾听到!” 十余帮众连同巡山香主,众口同声的应道:“属下等听到!” “此间已没事了!去吧!” “是!”众人立刻隐入山石丛树之中。 徐凤湘瞧料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道:“鸳鸯宫处处陷阱,处处杀机,不下于虎穴龙潭,你要小心一二!” 古剑宇十分感激,虽然他豪气干云并不害怕,但是徐凤湘的这份心意,他不能不觉得可贵。也低声道:“多谢姑娘照顾!” “随我来!”徐凤湘抢着大叫一声,率先扬起双翅般的大袖,左转飞去。 “请!”徐凤湘落在一个平坦如镜的峭壁之前,侧身让客。 古剑宇不由一呆道:“徐……” 徐凤湘急忙弹指在唇上一比道:“该叫我统领!” 古剑宇从她的举止行动之中,可以看出“鸳鸯宫”中毫无自由可言,不由微微摇头替徐凤湘叫屈。 略一颔首道:“统领!贵宫……” 吱……吱……一阵轻响,如镜的峭壁陡然从中裂开,现个拱形的门来。 门内,一座雪白的石屏风,分为三扇曲立,每面氓上题着一个字,合起来,乃是“鸳鸯宫”。转过屏风,别有天地。 一条箭道,笔直宽敞。 箭道两旁,排列着两排鸳鸯脸颈缠红巾的香主级帮众,异口同声的叫道:“帮主命后宫统领引客在‘天星殿’接见!” 徐凤湘并不答言,拱手向古剑宇道:“随我来!” 她大跨步,从箭道中走去。 不远,正是“天星殿”。 所谓天星殿,乃是一座其大无比的石山凿成,门窗户槛,如同真的一般,可说是鬼斧神功,叹为观止。 通通通通! 一阵爆豆似的鼓响。 徐凤湘脚下立停,侧声肃立。 “帮主出迎!”天星殿内一声高叫,嗡嗡隐有回声四合。 “当!”钟鸣一响,鼓音顿止。 但见在天星殿石檐之下,“鸳鸯帮主”正拦门而立,只听他大声喝道:“古剑宇!咱们又碰头了!” 古剑宇见他一付“我武维扬”的架式,高高在上的威风,心中虽有些不耐,但是,勉强忍下了怒火,以礼相见,拱手道:“冒失得很!” “鸳鸯帮主”双目神光电射,大刺刺的道:“重九之约尚早,你可知道五十年来,闯入本宫的禁林,除你之外并没有第二个吗?” “在下不知!” “谅你也不知本宫的……” 古剑宇朗声道:“在下今日此来,并不是对鸳鸯宫有何要求!” “却是为何?” “有一事要向帮主领教!” “鸳鸯帮主”不耐烦的道:“天大的事情,都在重阳那天解决,胜者为万魔之王,败者永沉湖底!” “在下乃是竞技以外之事!” “容你一言!” 古剑宇回眸一看徐凤湘,原来,她不知何时已退去不见。 徐凤湘既走,却减少了古剑宇的顾忌,他提高了嗓门道:“为了在下的杀父之仇,特地前来!” “杀父之仇?与本帮何关?” “要向帮主叫一个人出来,三头六面问个明白!” “谁!” 古剑宇沉声道:“新入贵宫的‘银衣追魂’徐人龙!” “他乃本帮外五堂的掌舵总舵主!” “江湖传言,他也是在下杀父的血海仇家!” “你不用找他了!” “为何?” “鸳鸯帮主”神目一扫道:“他已投入本帮,皈依鸳鸯祖师,其一切做所为,全由本帮担待!” “在下的杀父之仇呢?” “也由本宫担待!” “哈哈哈哈!” 古剑宇不怒反笑,仰天道:“只怕帮主你担待不起!” “你说什么?” “鸳鸯宫担待不起!” “放肆!古剑宇你可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难道是刀山油锅,虎穴龙潭不成!” “却也差不多!” “在下既来,就全然没放在心上!” “鸳鸯帮主”冷冷一哼,双目之中煞气已现,双臂微抬骨节咯咯有声,但是,他忽然哼一声:“哼!重九大会不能没有你!鸳鸯宫破例一遭,送你出山,重阳大会再见!” “慢着!” “你要知足呀!” 古剑宇意志坚决的道:“在下既然前来,必要弄个水落石出!” “既入本宫之人,一切由本宫作主!” “最好交出徐人龙来!” “那是你痴心妄想,办不到的事!” “在下心意已决,帮主你……” “鸳鸯帮主”不解的道:“你的心意已决?哈哈哈哈,把鸳鸯宫放在何处?” “在下不管许多!” “如此说你打算带走人了!” “最好不过!” “本帮主看你是怎么一个带法,来人呀!”“鸳鸯帮主”朗声而叫,手掌一拍…… “伺候帮主!”天星殿两侧,八个鸳鸯帮众飘声而出,肃容垂首。 “请外五堂总舵主见客!” “是!” “古剑宇!进殿说话!”“鸳鸯帮主”反身进了天星殿。 古剑宇既来之则安之,也不能总是站在殿上,大跨步尾随而入,殿内甚是宽敞,分宾主左右坐了。 “银衣追魂”徐人龙仍是银衣长剑,由殿外而入。 他且不理会左首的古剑宇,只是垂头肃步,深深对右首的“鸳鸯帮主”一躬到地,朗声道:“外五堂舵主属下徐人龙参见帮主!” “免!” “谢帮主!” “银衣追魂”徐人龙大步一跨,立即侍立在“鸳鸯帮主”的身后,一手按剑,对古剑宇冷冷而笑。 古剑宇不由鄙视万分,凝神虎视。 “徐舵主!古剑宇找你有话说!” “帮主!” “徐人龙!古某在未问你话之前,希望你能够尊重自己,对我的问话坦白回答,以实相告!” 不料,“银衣追魂”徐人龙淡淡一哼道:“鸳鸯宫里的人,向来有大无畏的精神,你有话问好啦!” 这位老奸巨猾,出口已把鸳鸯宫给套上了一顶大帽子,也就是说,先把责任推鸳鸯宫的肩上。 而且,他的妙计已经获得了一半以上的收获,因为,“鸳鸯帮主”已经微微的颔首,甚为得意。 古剑宇冷冷一笑道:“这我不管,我只问你,当年一魔二帝三大帮拦劫我父,塞北连手,据说你乃是罪魁祸首!” “哦!何人为证?” “丐帮的过天星许老八!” “他的人呢?” “人?……被你派手下杀死!” 徐人龙狡猾的道:“死无对证,恕本总舵主不买这笔帐!” “还有……” “还有别人吗?” “紫云帮可以证明是你发的帖子!” “本舵主与你父乃是好友,闻得你父获得旷世奇宝的‘紫金神镜’,约同一魔二帝三大帮同住迎接,并为你父护宝,乃是好意!” “一派胡言!” “不料人没接到,你父已出了事!” 古剑宇叱道:“紫云帮却不是这等说法!” “本舵主请问你,紫云帮主去了塞北没有?” “没有!” “这就对了,他既没到塞北,怎能看见本舵主是当日下手之人,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捕风捉影!” 古剑宇又道:“你不要巧言令色,还有一事足以证明你做贼心虚!” “什么事!” “你放下一帮之主,舍去大好基业,投入鸳鸯宫,作为护身符!” “哈哈哈哈!” “银衣追魂”徐人龙仰天狂笑,煞有介事的道:“本舵主敬佩帮主的为人,仰闻鸳鸯宫的威风,五十年后复出,少不得是万魔之王,魔道之宗。天下魔道四水归,少不得都是鸳鸯宫的属下,所以才提前投身,怎么你竟胡言乱语,是有意诬蔑本舵主,还是存心小看鸳鸯宫!” 那厢的“鸳鸯帮主”,目光也有了怒意。 古剑宇更是气恼他这油滑的腔调,不由从坐位上弹身而起,大喝道:“你口口声声鸳鸯帮,存的是什么心?” “本舵主生为鸳鸯帮的人,死为鸳鸯帮的鬼!” “好不知羞耻? ?br />  “本来如此!” “徐人龙!是汉子随古某出山!” “出山怎的?” “古某随你遍访天下武林,以舆论所指,人心为断,决定来了解你我这段梁子,洗雪十五年的血案!” “甚好!” “走!” “且慢!” 古剑宇激道:“你不敢?” 徐人龙反问道:“本舵主有何不敢?” “还待怎的!” “本舵主此时乃是鸳鸯宫的人,本身不敢擅动,禀过帮主之后,帮主若要我走,我立刻随你出山。帮主不让你带人,料你也不能用武在鸳鸯宫中把本舵主带出山去,这一点,本舵主必须遵守帮规戒条!” “徐人龙你……” “古剑宇!”“鸳鸯帮主”按桌而起,暴吼一声,怒形于色。 古剑宇心知他已经上了徐人龙的圈套了,也是怒不可遏的道:“古某今日一定要带徐人龙出山!” “办不到!”“鸳鸯帮主”暴喝声中,两支既宽又大的双袖已自拂出,两道排山倒海的劲风,冷不防急旋而至,他怒极出手,势吞江河。 “不好!”古剑宇不防之下,一连退了三个大步。 “古剑宇!不知天高地厚!”大袖一卷而收,电光石火的二招又发。 古剑宇高声道:“帮主!你不明是非!”口中叫着,手上可没怠慢,双掌分拒两袖,一招改为两式。 “哼哼!凭你敢在天星殿撒野!” “鸳鸯帮主”的招式被解,劲风被化,更加怒吼如雷,两支大袖,如同两片乌云,凭空飞舞,激气如潮。 古剑宇被逼在殿中一角,衣襟被震得猎猎有声,周身都被劲风罩住。四面八方都是力道的侵袭。 “鸳鸯帮主”不给他有喘息之机,更不给他运用“奇镜神功”的空儿,一双大袖,不断发出“阴风”,暴雨如雷一般,招招相连式衔接。 他乃一代魔头,百年修为,焉同小可。 转眼之际,古剑宇先机尽失,险象环生。 这时天星殿外,已围满了鸳鸯宫的手下,而这座大殿,既是天生巨石凿成,除了正门之外,别无门窗。 古剑宇掌护周身,也不由急得遍体生津,汗渍隐现。 他一面应敌,一面打料脱身之计。 正在他分心散神之时…… “接这一招!” 黑袖一拂而至,如同半堵黑山,劲道之强,前所未见。 古剑宇略一矮身,双掌上推…… “纳命来!” 左袖被他一推化解,右袖已紧追而至,间不容发,十万火急。 “啊!”血光一缕,人影暴退。 古剑宇的左臂,已被袖角扫去一片油皮,血流如雨。 “鸳鸯帮主”狂笑一声道:“古剑宇,知道本帮主的利害吗?” “银衣追魂”徐人龙叫道:“帮主,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留他小命,重阳日叫天下魔道心服!” “帮主……” “本帮主心意已定,哈哈哈哈!” 古剑宇心中如同刀绞,望着左臂的血珠,不由牙关紧咬,强行忍住疼痛,凝神运功,默念心法。 紫雾微起,金芒缓出。 “紫金魔功!”“银衣追魂”徐人龙大惊而呼。 “鸳鸯帮主”心中也有怯意,双目顿露杀机。 古剑宇的“紫金魔功”,他在神风岭头已经见识过了,的确是出乎意料的诡异离奇,高深莫测。 紫雾渐浓,金芒四射。 “银衣追魂”徐人龙不知不觉已退到了天星殿外。 “鸳鸯帮主”左袖护胸,右袖作势,面上黑的一半发乌,白的一半泛红,双目凝神,不敢稍瞬。 古剑宇双掌横胸,作势微振,双目电射,脚下前移。 空气,紧张得喘不过气。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架式。 沉寂,每个人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紫雾化成一团金光射满了天星殿。 古剑宇已逼近“鸳鸯帮主”身前丈余之处,沉声道:“帮主!把徐人龙交出来,免伤了你我的和气!” “梦想!” “真的!” “有何本领你……” “嗨!” “杀!” “轰!” 一声天崩地裂的大响,天星殿的桌椅齐飞。 紫雾暴涨丈余,金光耀眼难开。 “鸳鸯帮主”立桩不稳,勉强矮身扬袖! “帮主!何必与他这小子一般见识,速退!”只听“银衣追魂”徐人龙在天星殿外,阴阴而叫。 “也好,本帮主暂记下你一条小命!”“鸳鸯帮主”语起人动,大袖顺势一拂,人已穿出殿外。 古剑宇大吼道:“少说大话,那里走!” “哈哈哈哈!” 殿外“笃!”一声轻响之后,“鸳鸯帮主”一声“好!”随着是“银衣追魂”徐人龙的阴森鬼啸,刺耳惊魂。 古剑宇不由一楞,略一沉吟…… 忽闻“轧轧轧轧!”一声雷鸣,来自地底。 “不好!”他点地提身,向殿外穿…… “轰!”山摇地动一声巨响,“天星殿”的正门突然被顶上落下一块庞大无比的石板封闭了来。 光线顿暗,伸手不见五指。 古剑宇的去势纵快,但分厘之差,已被关在殿内,人声被隔,严丝无缝,四周鬼气森森,如同黑暗地狱。 古剑宇焉能不急,大呼大嚷道:“徐人龙!老狗,你这无耻的小人!” “鸳鸯宫原是见不得人的鬼计多端,不怕武林耻笑!” “鸳鸯帮主,是好汉与我真刀真枪……” 然而,除了回音如在瓦罐之中,不断的嗡嗡作响,在头顶飘来荡去之外,连半点回应也没有。 古剑宇不再喊叫。 但是,他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他约摸着方向,暗暗运起全身的功力,认准石板封闭的正门拼命推去。 “轰!”地动山摇,沙石如雨。 空气的回荡之力,把他自己的桩式也震得一晃。 石板如故,黑暗照旧。 半点裂痕固然不见,一点动摇的样儿也没有。 “轰轰轰!”他一连发了三掌,却是聚精会神而为。 古剑宇的手臂震麻了,腰也酸了,脑子里一片幌幌荡荡的,还是徒劳无功,白白的耗损了功力。 忽然!!!一道亮光,足有尺余大小,由顶上射下来,“古剑宇,安份一点吧,何苦呢,嘿嘿嘿!” “银衣追魂”徐人龙一张半黑半白的鸳鸯脸,从那离地十丈的洞中现出来,发出冷兮兮的惨笑。 古剑宇如喷火,怒喝道:“徐人龙,是人你下来。” 徐人龙又是一笑道:“依本舵的猜想,你此时最好希望上来。” “呸!总有一天把你碎尸万段!” “只怕今生今世你办不到了!” 古剑宇狠声道:“你等着瞧!” “这句话要本舵主说才对!” “老狗才!” “银衣追魂”徐人龙阴声道:“古剑宇,你等着瞧,等到重阳大会那天,帮主自然会放你出来!” “重阳大会!” “是的,快快,还有两个月,不过……哈哈哈哈哈!” “银衣追魂”徐人龙狂笑一阵又接着道:“两个月不吃不喝,到时你出来也不过是送死而已,咱们在‘万魔竞技大会’上再见吧!哈哈哈哈!” “徐人……” “卡擦!”一声大响。 “银衣追魂”徐人龙的人影顿失,笑声已渺,天星殿的一线阳光,也随之而没,又恢复了先前的黑暗,阴森,潮湿。 古剑宇聚全身功力推那石板,此时已筋疲力尽,加上神志沮丧,人更提不起精神,他打量着顶上先前的那个小孔。 那个尺来大的透光小孔。 在光亮初射之际估计,高可十丈左右,要是养精蓄锐的竭力一冲,也许勉强可以接近,只要能接近…… 他的求生之念又起。 目前,他唯一要做的,是在恢复疲劳,调息功力,于是,他跌坐在地面,屏气摄神,专心调息了。 古剑宇功力奇高,仗着不世奇遇,又加禀赋天生,这些不关内脏的伤势与疲劳。一经调息,便自霍然而愈,疲乏尽失。 功行一周,精神大振。 因为久处黑暗之中,目力已经能够适应,点地一跃,上射五丈,凌空叠腰再起,又是数丈高下。 “咚!” “哎呀!” 敢情顶上并不是平坦的。 一根木柱似的下垂石笋,正碰在脊背之上,痛澈心腑,人也一坠落地,沉心静虑凝神仰视,不由喊了声:“苦也!” 顶上石笋如同倒垂的石林,密密麻麻,连先前透光的小洞,也不知在那里,慢说是由洞中穿出去了。 古剑宇并不灰心。 他要利用石笋,寻找出困之路。 “起!”二次腾身,依式上射,猿臂舒处,认定一个石笋抱去。 果然,被他抱了个牢。 “他产生了一线的希望,由这一个石笋,移向另一个石笋。” 由于石笋生了苔藓,十分的油滑,他不得不十指用力,抓进石笋中半寸,才能支持他的体重。 试想这种爬法,脚不着力,是何等的艰苦。 一股求生的勇气与报仇的信心,在鼓励他。 他要出困,否则,两月之后的重九大会,必在长期饥饿之下凶多吉少,他自己的生命虽不可惜,而父仇,师恩,古家的香火…… 有这些力量的支持,他虽然十指血淋淋,还不断的爬,不然的话,也许他早已一撒手,便活活的跌成肉泥。 足有一盏茶的时分。 古剑宇不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气馁了。 他没找出先前石孔的半点痕迹。 他又已进入疲劳不堪的境地,十指上的鲜血,顺着手掌向手臂上流,染透了他的衣衫,耳鸣,心跳。 失望,毁灭了他的意志,消沉了他的信心。 就在此时一阵悉悉吃吃的声音,由顶上传来。 古剑宇原已死了的心思,忽然又是一振,他双目如同猛兽似的凶狠,功力暗聚十指,他用一支左手插进石笋之中,把自己身子吊在那儿。 腾出一支右手来,振腕作势,他打算只要“银衣追魂”徐人龙再一露面,就给他个迅雷不及掩耳。 一则可能一掌叫他非死必伤。 二则凑巧了也许可以把小洞震成大洞就此出困。 因为,舍此以外,要想出困势比登天还难。 果然一线耀目的阳光,红通通的突然由不远的头上下来,分明是顶上有人揭开那小洞的盖子。 相距古剑宇吊身之处,约有三丈左右,中间虽然尚隔着些石笋,但是酌量着力道尚可以达到。 所以,古剑宇屏气凝神,意存一击。 “卡!”一声轻响,光线更加大了。 “古……” 古剑宇振腕发出一股仅有的力量,竭力拍去,怒吼道:“老狗!” “啊!”嘤然一声闷哼,小洞又已合上了。 “不好!”古剑宇由于力聚右掌一击,左手功力顿消,身子一沉直向下坠,幸而他人尚清醒,半空中提气卸力,杀住了下沉之势。 “咕通!”一屁股结结实实的跌坐在地上,耳中“嗡!”的一声,血气觉着一翻,这一跤摔得不轻。 “古剑宇!你不要冒失!”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竟在耳畔响起,悠扬悦耳。 “噫!”古剑宇不由摇了摇头,心忖:我这是做梦? “古剑宇,你为何不说话,不想出困吗?” 这一次再也不容古剑宇疑惑了,这是事实,不是梦,千真万确是事实,而且这传音入密千里一线的功夫,声音熟得不能再熟了。 这是…… 他不由一阵大喜过望,也聚起功力,传音入密对空说道:“你是叫‘神秘人物’的恩人吗?” “你还记得我!” “古某屡蒙指点,又承援手……” 古剑宇中途停口不言,迟疑无语。 因为,他忽然对这位“神秘人物”起了疑惑。 那自称“神秘人物”的人,以前曾经不止一次对古剑宇说过,说“银衣追魂”徐人龙不是他的仇家。 而江湖之上恰巧又相反的都说徐人龙是当年杀死“铁掌无敌”古邦安的正凶,这是什么原因? 想着,不由又传音道:“你以前说徐人龙不是我的仇家,可是……” “古剑宇,这是什么时候,还能谈这些问题吗?” 古剑宇不由脸上一阵发烧,呐呐的道:“你是……” “我是救你出困的,难道你真想在这里住上两月?” “可是……” “小心,顺着绳子爬,要快!” 不由古剑宇多想,顶上的小洞光射之下,坠下一根拇指粗的麻绳来,一直垂到地面落在古剑宇面前。 此乃天降奇迹,绝处逢生。 古剑宇怎肯放过这千载一时之机,抓牢麻绳,猿升而上。 也不过上升到一半。 “什么人?”顶上传来一声吆喝。 接着砰!一声大震,劲风呼呼,闷哼一声,由小洞中传下来。 显然是有人动上手了。 “好大的胆,敢放走要犯!” “把这丫头的面巾揭下来!” 听语气,必是有一个女子,但却听不见女子的声音,呼呼劲风,阵阵吆喝,动手的似乎不止一个人,而且十分激烈。 古剑宇不敢怠慢,一连几个攀登,人已到了洞口。 彩霞满天,原已是黄昏时候,五个“鸳鸯宫”的高手,围着一个青纱包头蒙脸的女子在恶打恶斗。 那女子似乎怕五个高手逼近洞口,割断了绳索,因此,不敢离开洞口一步,形势上也就不能跳跃闪避,只是碰接碰硬。 五个高手的十支大袖,左拂右抖,呼呼劲风排山倒海的凶狠逼迫,显然,情势对那女子十分凶险,力逾千钧。 两声闷哼,血花四溅。 五个高手已有两个脑袋崩裂,死于非命。 另三个一见,撒腿就跑。 古剑宇那里肯舍,拔脚就追。 蒙面少女这时也奋身追去,低声道:“不能放走他们!” “晓得!”古剑宇应声未了,电射而前,探臂疾抓。 跑得稍后的一个,衣领被抓个正着,抖腕用力一摔。 “去你的!” 脑浆四溢,血肉狼藉,被古剑宇活活摔死,这时,蒙面少女也由背后点了另一个死穴,半声没有哼僵倒就地。 可是,另一个鸳鸯帮的高手早已一溜烟狂奔出十丈之外,而且,他一面狂奔逃命,一面呼哨示警。 眼见追不上了。 “呛呛呛呛!”四山锣声齐响,胡笛阵阵。 蒙面少女十分焦急,一拉古剑宇道:“不好!快走!” 古剑宇道:“姑娘先走一步,我誓必找‘鸳鸯帮’算帐,手劈徐人龙报仇!” “哎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走!” “在下……” “你功力耗损,光棍不吃眼前亏,日子长呢?” “这……” “走,快!”蒙面女子匆匆忙忙,拉紧了古剑宇的衣袖,不择路的落荒而走,古剑宇觉得不错,又被她紧紧的拉着不放,只好随了她窜高跳低,飞似的狂奔。 那女子似乎对这一带的山路十分热悉,甚至于对“鸳鸯帮”的戒备布置也了若指掌,十分清楚。 一路之上,居然没有遇上一处明桩暗卡。 两个人手牵手,如同一双彩蝶,又像一对飞燕,风驰电掣,捷逾飞鸟,快比流星的埋头展功。 眼看快要出山,蒙面女子忽然势力一缓,低声道:“出山之处的一道关隘再也绕不过去了!” 古剑宇听她的口音,十分耳熟,且不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你是……” 蒙面女子似乎身子一震,忙道:“我是谁?你……” “你就是屡次援手的‘神秘人物’!” “唉!” 蒙面女子先是幽幽一叹,语毕之后,又凄凉的道:“此时尚未离开险地,咱们还是等一下再谈吧!” 古剑宇游目四顾,果见山脚之下一道关隘,两旁峭壁千仞,正是出山入山必经之路,舍此无路可遁,忙道:“杀过去!” “也只有如此,但要快捷俐落,你在左,我在右,叫他们防而不备,来一个措手不及,千万不要恋战!” “就依姑娘!” “记好了!” 蒙面女子说完,一撒手,迳向右壁飞身而下。 古剑宇更不稍缓,腾身由左岩下落。 但见山口,左右各有一座栅栏,在栅栏内各有五个“鸳鸯脸”的大汉,虎视眈眈,把守谷口。 “吼”蒙面女子一声长哨,凌空发掌,向下扑去。 “杀!”古剑宇高声呐喊,也像一头苍鹰扑向左面。 呼呼掌风,惊人惨叫。 两人双双得手,十个“鸳鸯帮”的守山人,连看都没有看清,一个不漏的血染当场,横尸木栅。 “大胆的小辈,那里走!” 山内,立即冲出数十高手,“鸳鸯帮主”率领徐人龙,以及内五堂堂主,已风卷赶来,气势惊人。 转眼之间,“鸳鸯帮主”等一行,已狂澜似的卷到了山口。 此时,暮色苍茫,天色昏暗。 蒙面女子拉了拉脸上的青纱,低声道:“且战且走,出了山,他们不便追了!” 古剑宇咬牙切齿的道:“姑娘,你抵挡他们一阵,我先毙了徐人龙!” 那女子陡然一震,忙不迭的道:“不!不!” “怎么?” “我接不下鸳鸯帮主,徐人龙交给我!” “哦……” 他俩低声交谈之际,“鸳鸯帮主”已领先而至,暴喝声道:“古剑宇,你逃不掉!” “你更难逃公道!” 古剑宇不容多想,“鸳鸯帮主”的大袖已经拂出。 交上手,谁也不敢大意。 他二人这已是第三次过招,彼此各存戒心,若是古剑宇功力未曾受损,精力充沛之时,少不得占着三分优势。 然而,此时已一再耗损,影响不小,也只是个势均力敌旗鼓相当的局面,谁也不敢稍存侥幸,谁都专心一意应敌。 二人缠在一起,全是快打快攻。 但见“银衣追魂”徐人龙为首,长剑一挥,朗声对身后众人喝道:“快把古剑宇团团围住!” 众人呐喊一声,顿时四散开来,虽没出手,却喊声震天,替帮主助威。 徐人龙长剑一抖,挽出斗大的剑光,一指蒙面女子道:“好丫头,报名受死!” 蒙面女子身子一撤,不自觉的退后三步,一双眸子由青纱后面射出既惊又急,既怕又慌的异彩来。 “银衣追魂”徐人龙凶焰更高,扬剑欺身,拦腰挥去,大喝道:“纳命来!” “噢!”嘤然一声惊呼,蒙面女子闪身飘出丈余,并没还手,徐人龙得寸进尺,剑势不收,尾随上拨,迳挑她的面纱。 蒙面女子一声不响,连连退后不迭,“你不敢还手,居然有胆子闯进本宫!” “银衣追魂”徐人龙一剑紧似一剑,一招狠过一招,“追魂剑”法,夹着风雷之势没头没脑的横劈直刺,左削右挑。 那女子不知怎的,一味游走闪躲,偶而急难之时遇上险招,才掌风虚发,只把剑尖震开,也不采取攻势。 幸而她身法灵活,对“追魂剑”法的招势,好象十分了解,否则的话,只怕不只面纱被挑,连性命只怕早已不保。 那厢。 古剑宇与“鸳鸯帮主”杀得难解难分。 “鸳鸯帮主”已尽生平功力,大袖发出阵阵的“阴风”,脸上罩上一层朦朦的黑雾,狰狞恐怖。 古剑宇也已运起“奇镜神功”,化为一团紫雾,万道金芒。 他一面与强敌对垒,一面还留心蒙面女子的形势,他见她连连遇险,毫无还招之力,不由暗暗称奇。 以蒙面女子适才的轻功造诣看来,似乎不会接不下“银衣追魂”徐人龙!最少当在百招以上。 以她的“传音入密”千里一线的功夫推断,甚至于还要强过一般的高手,为何会如此的不济? 难道她有什么顾忌? 还是另有原因? 此时“银衣追魂”徐人龙越战越勇,竟把蒙面女子逼到左边的木栅之前,木栅与山石峭岩,成了一个三角形。 蒙面女子已退到了三角地带,后退无路,左右也没有再退的余地。 徐人龙仰脸一笑,恶狠狠的喝道:“小贱人,你那里走!” 喝声中,长剑一式“仙人指路”,直刺那女子的喉结,并挑他的下颚,一招两式,鬼怪至极。 “啊!”蒙面女子惊呼一声,无从再躲,情急之下,扬起左袖横扫上拂。 “做梦!”徐人龙咬牙一喝,剑势斜削。 “哦嘎” 血光一喷,断袖飘扬。 徐人龙得理更不饶人,长剑“回水挽波”变式削回! 就在这一发千钧之时。 “住手!”紫雾一滚,金芒闪至。 “呜” “哦呀!” “银衣追魂”徐人龙长剑飞入半空,人已怪吼一声,硬被震退三丈。 古剑宇说快也真够快。 他一掌逼退了“鸳鸯帮主”百忙之中从徐人龙长剑之下救下了蒙面女子,不知她伤势如何,救人要紧。 猿臂一钩她的柳腰,就在木栅门上一点脚借力,人如离弦之箭,疾射一泻三丈,口中道:“暂且饶你们一死!” 语毕,一连几个起落,已下来数十丈之远。 先前“鸳鸯帮主”还率领一千高手呐喊追来。 渐渐的,已经不闻声息。 古剑宇打量着,已出了大别山区,崇山峻岭早已抛在脑后,眼前虽仍然是起伏的山地,但已不是那等险峻,只不过是丘陵起伏而已。 他一面跑一面低下头看腑下夹着的蒙面女子,但见她蒙在脸上的面纱,迎风扬起,露出鼻孔以下的小嘴来。 嘴唇惨白,鼻息呼呼,似乎是惊恐过度,成了半昏迷状态,眼前,急欲要做的是察看她的伤势。 绝不能再跑了,万一她伤势甚重,流血过多。 正巧前面不远的洼里,丛竹梢头露出一角红墙碧瓦。 约莫看必是庵观寺院。 古剑宇不由心下大喜。 因为,自己若是夹着一个受伤的少女,到了官塘大道,定然会引起他人注意,少不得惊世骇俗。 就是找山居村落,也有不便之处。 遇上庵观寺院,方便之至,最好也没有了。 指顾之间,已起过竹林,不由一楞。 原来是一座山神庙。 庙门倾侧,蔓草及膝,正殿塌了一角,神像更是不全。 幸而,正殿的左间,四壁尚足以蔽风雨,而且地上还铺着一堆厚厚的荒草,好像有人睡过一般。 此时,古剑宇再也无暇多想,抱定蒙面女子,大跨步进了庙门,将她轻轻的平放在荒草之上。 这时,才仔细察看她的左手。 但见她左袖被削一截,而伤势异常轻微,只不过被剑尖挑上一条三寸长的血槽其深不过,两分,血已结成了干疤。 古剑宇不由顿感奇怪,心忖:“难道她另外又受了内伤不成?不然为何会仍然昏昏沉沉的?” 想着,伸手去解她的衣扣…… “哎!使不得!” 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观念,忽然在他的心中作崇起来。 因此,他伸出的手,不由又缩了回来。一个人,睁大了双眼,盯在她一起一伏的胸口上,一时脑子中思潮也随着那女子的胸部的伏波动不已。 良久古剑宇莫明其妙的叹了一口气,终于一手按上了她的腕脉,那女子的腕脉和平,毫无内伤的征兆。 这却奇怪了,她为什么会昏昏沉沉的呢? 古剑宇迷惘的,又伸了一支手轻轻按上她的额头。 隔着一层黑纱,试不出她是不是在发烧。 终于,古剑宇毫不迟疑的解去了她的面纱…… “啊!” 古剑宇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心里跳出来,对着美好的面孔,不由惊得呆了,“原来是你?你?徐姑娘!徐凤湘?” 那弯弯的秀眉,半闭不开的眼睛,端正的鼻子,苹果似的双颊,弧形的雨瓣嘴唇,雪白的粉颈。 “怎么会?怎么会?” 徐凤湘不是已刺了“鸳鸯脸”吗? 她不是已经充在鸳鸯宫的后宫统领吗? 怎么会是她。 而眼前的事实,又不容许人疑惑,不是她是谁? 古剑宇一时心里翻腾如潮。 “徐姑娘?徐姑娘!”他摇着她,叫着她。 “唔……”徐凤湘仅只扭动了一下,口中唔唔的哼了一声。 “徐姑娘,你?会是你?” “唔……”回答的,又是一声“唔”。 “凤湘姑娘,你怎么样了!你……” “我的心……”徐凤湘眯着双眼,好似睁不开的样子,只说出三个字。 “你的心?”古剑宇一支手不知不觉的按住徐凤湘的心口,然而,手掌一触到她的胸口,果然,徐凤湘的心跳动得异常利害。 同时,古剑宇的心,可以说比徐凤湘的心跳得更厉害。 男女之间,就是这点奇妙,尤其是彼此产生了情感的男女,哪怕是看上一眼,也觉心跳加速,血液加快。 相反的,若是根本没有互爱的意思存在,是绝不会有这类现象的,如今他二人肌肤相接,便如触了电似的。 徐凤湘感到有一股说不出的韫馨,由古剑宇的一支手掌上发出,周身舒适不少,也感到安全、慰藉、享受。 古剑宇也觉得手按之处,柔如腻如脂,似酥如棉。 虽然,这不是“施功代疗”。 但是比施功代疗不知要灵验多少倍。 渐渐的…… 徐凤湘的脸上有了红云,樱唇已隐隐发亮,眼睛,也缓缓的睁开。 古剑宇看在眼内,不由道:“徐姑娘,你好一点吗?” 说着,收回按在她胸口的手。 “哦,唔……”徐凤湘的口中哼了两声,身子一扭,双眼又闭上了。 “你怎么了?徐姑娘!” “我的心……” “哦!我的心!” 当古剑宇的手重又按上她的胸口,徐凤湘好似舒泰了不少。 其实,她那里有内伤。 她要把握着这难得的机会,享受这片刻的温馨。 须知,在徐凤湘的心目中,古剑宇是闯进她少女心房中的第一个男子,也是她?找顾寄降牡谝桓霭恕?br /> 无论英俊、潇洒、功力、人品,古剑宇在她的心目中已经是天下第一人,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她深切的爱上了他。 但是,她知道自己父亲与古剑宇父亲的一段血仇,虽然自己用尽了方法,使尽了心机,意存达到自己的愿望,要以真爱去感动古剑宇,以爱来结束这场杀气腾腾的血仇,而放在眼前的,似乎希望很少。 她自从“断情崖”之后,一颗心,早已破碎了。 她也曾经深夜扪心,想要抛下这一片痴心妄想,但是任怎的也放不下来,斩不断这一缕情丝。 徐人龙的一意孤行。 古剑宇的报仇心意又是那样的坚决不移,古剑宇真是心如黄莲,除了自叹命薄以外,只有以泪洗面。 如今,她朝思暮想的古剑宇,人,倚在她的身畔,手按在她的胸前,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安慰的呢? 因此,她尽情的领受这难得的温馨,珍重这梦中难求的片刻。 古剑宇也在沉思。 他猜不透这令人想不到的事实。 徐凤湘为什么冒生命之险从“天星殿”把自己救出来?她竟然会不惜同她相依为命的老父作对? 她的脸,已经刺了“鸳鸯帮”记号的脸,为什么又能恢复本来的面目? 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对她绝情,为何她还能自己这么关切,关切的程度,还超过她父女之情呢? 这也许叫做“爱”! “我能爱她吗?” 在古剑宇的心中,这是一个绝对否定的答案。 徐凤湘是自己仇家的女儿,自己若是爱她,就不能对她父亲采取敌对的态度,也就是说不能报杀父之血仇? “父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 古剑宇想到了父仇,不由通身一震,血气上涌,他一收手,突的站了起来,大声叫道:“徐姑娘,起来!” “哦!你……”徐凤湘突然一惊,原来是装成半昏迷的样儿,也不觉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呆了,半闭的杏眼,失惊的道:“剑宇,你……” “徐姑娘,你的一片好心,在下心领,多谢你屡次相救,我会想法报答你!” 徐凤湘不由怨怨的道:“你为什么说这种话,我并没要求你报答呀!” “可是,我不能不报答,因为那是我应该做的事!” “我不要你报答!” “那是徐姑娘的美德!” “万一你一定要报答,我有一个要求!” 古剑宇不由心中一震,连忙道:“不怕姑娘见怪,除了你我的婚姻之外,在下一定答应!” 他开门见山的说出来,因为,他已有了一两次的经验,他不能重蹈前辙。 徐凤湘闻言,一双杏眼之中,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簌簌下落,想是痛心抽泣,不能自禁。 她含泪咬了咬下唇,终于呜咽着道:“我知道我是无福使你相爱,因此,我所谓的要求,不是这一方面的。” 古剑宇一时也不胜感慨,点头道:“在下愿意答应姑娘一个要求!以报屡次相救之德!” “就是你对我父亲的……” “你父亲?” “我知道,家父当年一步走错,可不可以请你看在他风烛残年,行将就木活不久的份儿上,不要杀他!” 古剑宇闻言,不由猛的一震,失声叫道:“你……你要我不报杀父之仇?”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十三章 墨雨飘香,群寇丧胆 古剑宇正在犹豫之际。 徐凤湘又已泪如雨下,几近哀求的道:“古少侠,别的我不敢想,但能得到你的同情高抬贵手,放我父女一条生路,我情愿与老父找一隐蔽之处,长伴青灯,诵经念佛,以度残年!” 古剑宇摇头道:“徐姑娘!你的意思,在下明白,可是,为人子的……” “你就是杀了我爹,古老前辈也不能死而复生。” “可是,总算我尽了人子之道!” “难道你是铁石心肠?” “父仇不共戴天,至于姑娘待我的天高地厚情义,他日另图报答!” “好了!” 徐凤湘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满面悲戚,花容惨变,哭着道:“既然你一心代父报仇,我也没有话说!徐凤湘的心思白用,不如以死而明心志也就是了!” 说着,忽然一低头,照定石柱上撞…… “徐姑娘!”人影疾飘,古剑宇抢上一步,分厘不差,一把抱住。 “你不要拦我!” “徐姑娘!你这毫无意义!” 徐凤湘凄然道:“你能替死去的父亲报仇,我为什么眼看着活着的父亲被杀!” “这……” “不要拦我,松手!” “这话不是这等讲法!” “要怎样讲法!” 古剑宇柔声道:“你安静一下。” “有话你说!” 徐凤湘的柳腰被古剑宇抱了个牢不可放,她的人也整个依在古剑宇的怀里,一阵青春少女的幽香,阵阵的冲进了他的鼻息,柔柔的秀发,也在他的脸上轻拂,一种少见的奇痒,使古剑宇的心情乱极。 他不敢睁眼。 因为眼前就是徐凤湘雪白圆嫩的粉颈。 徐凤湘的话,虽然是站在她自己的立场而言,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理由,而且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儿,也实在叫人同情。 何况,她一次又一次的曾把古剑宇从死神的边缘救出来。 她为的是什么? 除了你一心爱着古剑宇之外,当然也有化解这段血仇的含意,古剑宇既不能答应,一时也不忍心决绝。 他只呐呐的道:“徐姑娘,事关父仇,只好从长计议!” 徐凤湘饮泣着道:“好!你能替父报仇,可怜我上无长兄,下无幼弟,老父弱女,届时,又有谁……” 她泣不成声,扭转身子,伏在古剑宇的肩头,大哭起来。 “徐姑娘!你哭不算事呀!” “你……你先杀了我好啦!” 古剑宇的心有些动摇了。 他耳中听的是徐凤湘抽泣的低语。 胸前是徐凤湘的热烘烘的肉体。 她扭呀扭的,在摩擦之中,自然有一股火热的力量,把古剑宇替父报仇的意志溶化了,动摇了。 他眼望着怀内绵羊似的徐凤湘头脑发昏,双眼发花。 忽然,无数的金星,在眼前闪来闪去。 金星里是徐凤湘的悲不自胜。 渐渐的又是徐凤湘的花容月貌。 变了!变了…… 忽然变成了自己父亲古家邦血淋淋的首级,母亲在舟破身亡一刹的惨状,老母临死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剑宇!云儿!你要替你……” “报仇!” 古剑宇也突然变色,双手一推怀中的徐凤湘,大叫道:“徐姑娘!我无论如何,不能放下父母的血仇不报!” 徐凤湘蓦的一惊,连退几步,身子靠在石柱之上,咬着下唇含泪道:“你真的丝毫无动于衷吗?” “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徐凤湘喜道:“啊!你答应了?” “答应你在重阳大会之前,暂且不找你爹!” “重阳大会以后呢?” “事情水落石出,古某誓必报仇!” “你……” 古剑宇坚决道:“姑娘对我的情意,我必有一个交代,恩怨分明!” “怎么交代呢?” “这……眼前我不能答覆你这个问题!” “为什么?” “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晓得怎么样才对得起姑娘天高地厚的情义!” “无量寿佛!”庙外,突然传来了一声佛号,音如洪钟。 古剑宇与徐凤湘不由而同一惊,意念未转,破山门前已拦门站着一个道家打扮的瘦削中年人。 那道士头挽道髻,发黑鉴人,枯脸无肉,双目发绿,鹰鼻如钩,海口无须,身后斜插一柄拂尘,油绿八卦衣,虚飘飘的迎风飞舞。 渊停岳立,毫无血色的脸上,微含阴沉奸笑。 她阴阳怪气的道:“想不到荒山破庙也有贵客驾到,而且一来就是两位!” 古剑宇忙拱手道:“道长!” 不料,那道士跨步进庙,不理剑宇,自顾道:“一男一女,阴阳调和,看来这座破庙的气运要复兴了,香火要旺盛了!” 徐凤湘的一张粉脸,羞得喷血般的红。 古剑宇也不由脸上发烧,朗声道:“道长,此言差矣!” 那道士如同没听见一般。 此时,他已走到了那堆铺好的荒草之前,眉头一皱,在草堆上扫了一眼,忽然回身高叫道:“你们在我的云床上……未免太也糟踏了山人的清修了!” “放屁!”徐凤湘那能再忍,怒喝一声,跨步而前。 古剑宇也勃然变色道:“道长说话也得有个分寸!” 道士眯着眼睛冷冷的道:“是你们没有分寸,怎么反说贫道没有分寸!” 古剑宇剑眉上扬道:“我们怎的没有分寸?” “擅入贫道清修之所,难道还有理吗?” “这庙是你的?” “难道是你们的吗?真乃笑话!” 古剑宇咬牙道:“这分明是一座废庙,无主的荒庙,你还想讹人!” “对!” 道士的脑袋一晃,皮笑骨不笑的道:“贫道就打算讹人,你们既进了我的庙,少不得要布施布施,大大捐上一笔,好让我修修这荒山废庙!” 徐凤湘又好气,又好笑道:“呸!你穷疯了!” 谁知,道士仰天发出一阵驴叫的怪叫,尖声吼道:“我不向你化缘,因为你爹已没了飞天堡的基业,现在是替别人打天下,不值得贫道开口!” 徐凤湘不由一惊,脚下退后一步,道:“你认识我!” 道士冷冷一哼道:“哼!你好妙的心思,居然另外带了一张人皮面具,瞒得了‘鸳鸯帮主’好苦!” 徐凤湘以人皮面具假装刺脸,是十分秘密的事。 除了她自己以外,甚至连“银衣追魂”徐人龙都被蒙在鼓里,可说是,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不料被这怪道士一语揭破。 古剑宇觉这道士有些来历,接着道:“道长是……” “贫道正要找你说话!” “找我说话!” 道士摇头道:“呃,我想请古少侠慈悲慈悲,慷慨的布施贫道一次!” “在下此身之外无长物!” “贫道正要募化你身上的东西!” “我身上的东西?” “哼哼!募化你身上的那面‘紫金神镜’!” 古剑宇深感意外的道:“啊!” “少侠慷慨一点吧!” “你是什么人?” “你问贫道?” “报上名来!” “也好!”道士说起“也好”忽然右手伸出干枯的手掌,将左臂的大袖向上一掀,大声的喝道:“你瞧!” 一条金晃晃的手臂,闪闪发光。 徐凤湘嘤然一惊,叫道:“金臂煞星吕少阳!” “被你猜到了,凭这支金臂有资格化这个缘吗?” 古剑宇气极反笑:“哈哈哈哈哈!你是说凭你这残废的手臂,就梦想唬人!” “小娃儿!你死定了!” 原来,“金臂煞星”吕少阳是“川中五道”之一,“川中五道”是川广云贵一带出名的煞星,辣手人物。 他一生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残废”。 古剑宇出口就碰上了他的痛处,原是无心。 而“金臂煞星”已经探手摘下背后的拂尘,抖腕一振,立即洒出千万点寒芒,同时,金臂一摔。 呼掠起了一股劲风,点地出了破殿,咆哮如雷,站在庙外空场中心,叫道:“小娃儿,道爷连你的小命也要募化了!” 古剑宇点地一穿…… 徐凤湘抢先拦在他的前面,低声道:“小心!他金臂中有鬼!” “有鬼?” “听人说金臂中心有毒,出招时由五个金指甲里外射,必须小心!” 古剑宇不由皱起眉头。 他最恨的就是江湖人使用药物。 如今,当面的“金臂煞星”从身法功力判断,已算得上强敌之一,若是加上防不胜防的巨毒,却不能不格外小心。 幸而徐凤湘的关照。 不然,怎会想到金臂之中藏有巨毒呢? 他不由对徐凤湘的关切之情,更加的感激。 庙门外。 “金臂煞星”吕少阳已咆哮如雷牛吼道:“古剑宇!连镜带命,一齐交给道爷吧,道爷替你多做一场法会,好叫你早日升天!早转轮回!” “牛鼻子!你做梦!”古剑宇越过徐凤湘,射出了庙门。 呼迎面劲风如山寒芒万点,拂影一片之中,一条黄澄澄的金臂,如同一支猛虎,直捣过来。 “咦!”出招太快,古剑宇大吃一惊,吓出一身凉汗,匆忙的跃退丈余。 “小子!纳命来吧!” 寒芒已展开,直如洒在眼前。 金臂化捣为砸,势如泰山压顶。 “不好!” “哈哈哈哈!”惊呼,狂笑,同时而发,“砰!”半堵土墙倒下,灰沙扬起了一片花雨。 “金臂煞星”吕少阳志在必得招势用老,砸在土墙之上,更加怒吼如牛,追踪着飘退丈外的古剑宇扬金臂,抖银拂,直扑追来。 与人过招连连后退,毫无还手之力,在古云乃是出道对敌以来的第一次。 这并不是“金臂煞星”吕少阳的功力高人一等。 而是由于古剑宇有了“金臂巨毒”先入之见,因此,小心,谨慎,一心一意的防在巨毒之上。 此时,他满头满脸的溅满了泥沙,狼狈的连连遇险,一腔怒火,如同要爆炸了似的,提气凝神,功聚双掌,喝道:“牛鼻子!接招!” “招”字出口,双掌推出。 空气鼓动如潮,隐隐中有淡淡的紫雾金芒分两股发出。 “金臂煞星”吕少阳,狂嚎道:“道爷不在乎!” “噗!”闷声一响,人影即分。 古剑宇退了一步,暗喊一声:“这恶道鬼怪!” “金臂煞星”吕少阳退了三大步,一双绿眼看了一下横在胸前的那支金臂,心中也不由暗暗的道:“小子!力道不小,真是人小鬼大!” 两人各怀鬼胎,其实都在暗下里加倍留神。 古剑宇不敢放手与“金臂煞星”吕少阳迎战,因为随时随地要防备着他的金臂里可以射出的巨毒。 “金臂煞星”吕少阳也不敢与古剑宇接近。 他惊惧古剑宇绝高的惊人内功。 但是,尽管彼此心里明白,外表上谁也不愿露出半点怯意。 彼此都冷哼一声,面对面的逼视着对方,立桩作势,在三丈大小的距离之下,脚下游走,目不稍瞬! 一场生死的搏斗的序曲,杀气充满了荒山破庙。 正在此时,远处一连声的厉叫顺风传来,此起彼落。 徐凤湘忽然花容变色,一探手在袖内摸出人皮面具,忙不迭的向吹弹得破的脸上蒙去,口中道:“不好!我要走了,千万不能放走了老道,不然我的性命难保!” 说着,扬起大袖,迫不及待的向破庙后面一闪而去。 古剑宇不知为了什么事,虎目一扫徐凤湘的去处。 “小子!死!” “金臂煞星”吕少阳乘着古剑宇分神之际,虎扑而至。 银拂挥处,如同雪花漫天。 金臂扬起,赛如霹雳雷霆。 他奋力一击,平生功力所聚,声势之厉无可比拟,劲道之强没法估计。 “不好!”古剑宇勉强双掌外推,急切之间功力大打折扣,试觉脑前一紧,血逆气喘,眼花耳鸣,再也立脚不住,蹬蹬连退七步。 “吼”厉哨之声划空而至。 唰“住手!”一个“鸳鸯宫”的矮小怪人,中途一袖拂出,拦住了“金臂煞星”吕少阳的势子,恰巧把古剑宇由险极之下救了。 “金臂煞星”吕少阳眼看得手,突然被逼得收招撤身,不由面色一寒,怒气冲冲的喝道:“你中途插的什么手……” “哈哈嘿嘿!”“鸳鸯帮”的怪人桀声狂笑,声如枭啼。 笑声嘎然而止,双眼上仰云天,又道:“你不知道鲍某的职务所在吗?” “职务所在?” “鲍某乃鸳鸯帮五宫十堂总教领,三山九路都巡使……” “哈哈哈哈哈……” “金臂煞星”吕少阳也还他一阵怪笑,同样的阴森尖锐,刻薄的道:“鲍子安!你的衔头不小呀!” 鲍子安气呼呼的一吼喝道:“住口,古剑宇乃是本帮在逃的囚犯,不许任何人动他一根毫毛!” 古剑宇此时方知徐凤湘为何急急避开,原来是怕被他撞见,揭穿了她人皮面具的秘密,引起麻烦。 “道爷不听你这一套!”“金臂煞星”吕少阳舞起拂尘狂卷攻出。 “来得好!” 鲍子安果然不愧是鸳鸯帮的五宫总教头,十堂都巡使,他不慌不忙,左袖微拂,右袖突然扬起一片黑云,反扑过去。 这一招奇异诡怪,恶毒至极。 “哼!”“金臂煞星”闷哼一声,收拂尘出金臂。 “砰!”两下接实,劲风鼓动如潮,各自退后三步。 古剑宇也不由咋舌。 因为武家过手,很少有在第一招就硬拼硬碰的。 他这二人大出常轨,出招一派拼命架式,全是施出内力真力,而且不躲不避,不化招不卸力。 人影一闪又合。 两支黑袖,一拂一臂,眨眼不及之下,已经缠在一起,快打快攻,分不出了人影,看不清招式。 突然“看道爷的墨雨飘香!” 一阵黑漆的墨雨,应声四下激射!如麝似兰的香气,扑鼻而至。 “啊哎!” 厉啸如嚎,接着只听“咕通!”,鲍子安的人一震丈许,连连打滚,吼叫如同杀猪。 “不要怨道爷心狠!” “金臂煞星”吕少阳一支金臂的五个指甲中,滴黑雨依然未止。 他缓步走向一旁的古剑宇,脸上阴沉沉的道:“姓古的!不是道爷杀鸡吓猴,他就是你的榜样!” 古剑宇勃然大怒道:“你要怎样!” “墨雨飘香没生眼睛,违背道爷意思的人,少不得尝尝滋味!” “呸!不见得吧!” “金臂煞星”吕少阳狠声道:“道爷再警告你,七个时辰之内,骨肉化成黑血,连道爷也没法化解!” “哼!哼!古某还没放在眼下!” “你执迷不悟!” “你一派妖气!” “看……”吕少阳的“招”字尚未出口。 嗖嗖风声,霍霍人影。 十余个“鸳鸯宫”的高手,一泻落地,连袂而至。 “噫!”他们一见鲍子安在就地打滚,不由同吃一惊。 “金臂煞星”吕少阳大刺刺的一笑道:“把你们总教头都巡使抬回去吧,告诉你们帮主,就说姓古的被吕道爷我留下来了,哈哈哈哈哈!” “好杂毛!”“鸳鸯帮”的高手,同声呐喊,作势…… “不要找死!”“金臂煞星”吕少阳的拂尘一横,发出阵劲风,拦住众人的攻势,又向地上的鲍子安一指:“你看清楚了!” 这时地上的鲍子安,一不打滚,二不翻身,一双眼睛,睁的铜铃大小,通身的衣服已经片片的剥落。 血水!从全身外涌。 皮,开始裂脱。 肉,开始溶化。 白森森的骨头,已节节现了出来。 这惨状,前所未见,令人不寒而栗。 “鸳鸯宫”的十余高手,固然是面面相观,噤若寒蝉。 古剑宇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指顾之间,情形又变。 鲍子安的尸体之处,一阵微微的香息之后,便已经荡然无存,随着微风飘来的,乃是一阵恶臭。 同时,鲍子安的肉已经化成一滩黑水,四下溢流,他那付白骨斑斑点点的生了数不清的黑斑,渐渐扩大。 “金臂煞星”吕少阳,一付狂傲之态不可一世,“鸳鸯帮”的十余高手,全都面露惊惧,双眼失神。 “你们快给我滚,道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饶了你们!” 他说完,眼角一转,又欺近古剑宇道:“识时务者为俊……” “住口!”古剑宇雷吼一声,双目煞气陡现,厉声道:“凭你这鬼蜮的手段,古某就放不过你!” “你……” “怎样?” “你不怕!” “哼!哼!接我一掌!” 紫雾隐现,金光乍起!古剑宇运起“奇镜神功”先出一掌! 这乃是他出道以来与人动手抢先的第一回。 百年功夫,不世魔功,怒极气愤出手,其势焉同等闲。 “哇!”“金臂煞星”吕少阳暴吼一声,霍地斜跃丈余,小眼一翻怒声道:“你执迷不悟……” “再看这一掌!” “轰!”劲风如同惊涛巨浪,排山倒海而至。 “噫!看不出!” “金臂煞星”吕少阳,料不到古剑宇修为之高令人莫测,急切之间,发声喊,陡然上射三丈,险险躲过。 “怎不还手!”古剑宇如同鬼影也似的,一招跟着一招,第三掌又已发出。 “哇啊啊啊!”“金臂煞星”吕少阳气极败坏的哇哇乱叫。 他凌空一扬拂尘,划了个圆圈,泛泛银光耀目之中,一条金晃晃的手臂接踵而至,分外刺眼! 古剑宇不怕他的功力,却怕他的“墨雨飘香”。 果然微微香息,又已飘出。 “不好!”古剑宇朗声一吼,点地穿出五丈。 墨雨如漆,漫天落下。 “啊” “吼” “鸳鸯帮”十余高手只顾发呆,凝视观战,不料古剑宇见机得早,身法又快,出人意外的闪出五丈。 可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他们虽然也抢着夺路而逃,无奈“金臂煞星”的“墨雨飘香”洒开来三丈之内,密如雨点,跑得慢的五个,早就洒得满头满脸,惨叫之下,倒地翻滚。 转瞬之间,又归于沉寂,尸体化为浓血。 ?沤s羁丛谘勰冢鹑绶佟?br />  “金臂煞星”吕少阳凌空一摔拂尘,人不落地上射丈余,鹰式一阵盘旋,二次向古剑宇头顶扑到,口中吼道:“古剑宇!看你跑到那儿去!” 呜破风惊人,金光生辉。 砰!一颗大的黄金印,由破庙后面,夹着凌厉的声坠落当地! “哦!”“金臂煞星”吕少阳一见,突然一收拂尘,飘身坠落地面,脸上惊恐万分对着金印语带颤抖的道:“是你老人家!” 古剑宇一见这颗金印,知是“九狮印主”到了。 但是,他想不到“金臂煞星”吕少阳杀人不见血的魔头,竟会对“九狮金印”这等服首贴耳,见了这颗,“九狮金印”便如老鼠见猫似的。 “九狮金印”虽是“三禽五兽”之一的不世魔头。 但以“金臂煞星”吕少阳眼空四海,目中连“鸳鸯帮主”也看不起,怎么会怕“三禽五兽”呢? 此时破庙之后已传出一声尖锐而沉闷的语音道:“吕少阳!你给我走!” “是!” “快!” “是!遵命!” “快呀!” “这就……” “金臂煞星”吕少阳的“走”字尚未出口,人已点地而起,一跃五丈,连连点地借力,转眼走了无影无形。 此时“鸳鸯帮”的人,除了死在地上化为黑水的以外,其余没死的早已逃之天天,走了个干净。 场子内,只剩下古剑宇一个人。 他不觉望着“金臂煞星”吕少阳的去处发呆。 究竟他为何怕“九狮金印”呢?这是一谜! 这绝对不是功力的问题,而是…… 是什么? “你发什么呆?”一声娇滴滴悦耳之声,已到了古剑宇的背后! 他一惊道:“噫!司马姑娘……” “忘了!我叫司马小玉!” “哦……温……温玉!又是你!” “这个老怪物上了我的当了!哈哈哈哈哈!” 司马小玉笑得花枝招展,缓步走向那颗黄澄澄的“九狮金印”,十指尖尖,就解开了印结,顺势一抖! “哗哗啦啦!”敢情那颗看来唯肖唯妙的“九狮金印”,乃是一块金色狮子花纹的怪布,包着一方有棱有角的玩石! 古剑宇也不由好笑道:“你真会作弄人!” “这就是三国志上死诸葛吓退活司马的故事!” “姑……你的妙计!” “掌握了那老毒物的弱点而已!” “对了!请问‘金臂煞星’为什么怕‘九狮金印’?而且怕到那种一字不敢违抗的程度呢?” “其中自有道理!” “可不可以……” 司马小玉得意的道:“说来简单得很!” “难道他们功力……” “不!只因吕少阳‘墨雨飘香’正练到九成的时候,在他练功的洞中,忽然有一条赤练毒蛇侵入,眼看就要吐出毒信,咬他的咽喉……” “啊呀!危险!” “是呀,他若动手去打毒蛇,不但功亏一旦,而且有走火入魔之灾!” “可是!要是不打,也就完了!” “正在那时‘九狮印主’凑巧路过!” 古剑宇问道:“他救了他?” 司马小玉点头道:“是的,他打死了练蛇,救了吕少阳一条毒命!” “吕少阳感恩图报,所以……” “不!‘九狮印主’打死了毒蛇并未离开,还替吕少阳护法,直到吕少阳的‘墨雨飘香’功力练成!” “原来如此!” “所以吕少阳感恩之余,自动的拜在‘九狮印主’的门下,以为寄名弟子,而且十分认真,比授业恩师还尊敬!” “难怪他见了‘九狮金印’毕恭毕敬!” “这事我听我妈谈过,不想今天……咯咯咯!” “今天你派上了用场!” “可不是吗?哈!咯咯咯咯咯!” “哈”古剑宇也随着一笑。 但他一笑之后,不则觉得脸上发烧,因为,这件事虽然可笑,但是,自己有些失去面子的歉疚。 司马小玉为何要用手段把“金臂煞星”吕少阳惊走? 是不是她发觉自己已经不是对手,眼看就要伤在吕少阳的“墨雨飘香”之下,有化为浓血之虑。 想着,好胜之心不由收起笑起,淡淡的道:“古某对‘墨雨飘香’还没……” “呃!你不要误会!” 司马小玉已看出古剑宇的意思,急忙正色道:“我所以惊走吕少阳,是有正事要向你说,可不是小看了你!” “你有正事!” “我妈要我四下找你,请你无论如何,在未赴重阳大会之前,千万到迷宫一行,决不要失约!” “为什么?” “详情我此时未便多说,反正是与你报仇之事有关!” 古剑宇一心一意在为父母血仇,闻言不由一震道:“真的?” “我骗过你吗?” “温玉!你没骗过我!” “谁又骗过你呢?” 又是一声女子的口音,凌空而至突然接下话来,古剑宇司马小玉不由同时一惊,双双涌退七尺,并肩凝神待敌! 风声微动,绿影一掠而至。 “千面狐仙”梁伊芸已俏立当场。 但见她秀目一飘司马小玉,鼻孔中冷冷一笑,道:“原来是谈情说爱,我未免有些唐突了!” 古剑宇不由脸上发热,呐呐的道:“不!不!” “你是谁?” 司马小玉黄衫飘飘,已闪身拦在“千面狐仙”梁伊芸前面,气得脸色铁青,花容变色,一变玉掌微微上抬。 “千面狐仙”梁伊芸冷冷的打量了她一眼,缓步侧移,十分冷漠,也十分轻蔑,若无其事的道:“我要找的是古剑宇!” 司马小玉看在眼内,不由无名妒火高炽,她受不了这冷漠的轻视,探掌一拦道:“我问你是谁?” 她盛怒之下,虽然只是轻轻挥一掌,已是不知不觉之中引出了五成力道,劲风吃吃,隐隐可闻。 “咦!”“千面狐仙”梁伊芸乃是多年的老经验,焉能瞧不出。 但是,她表面上依旧是冷冷的一笑,翠袖略飘,口中道:“河水不犯井水,你根本就管不到!” 古剑宇也是个大行家,一见二女发出内力,不由大急,忙不迭挫掌双方分化二女所发力道,口中高叫道:“使不得!” “砰!”三股劲力集于一点,大响一声,人影倏分。 三人不约而同,各自退出三个大步。 司马小玉面有疑云,娇声道:“你帮助她?” “千面狐仙”梁伊芸,也是脸有异色道:“你与她连手?” 古剑宇十分尴尬,苦苦一笑,连连搓着双掌,只好道:“不!不!谁也不帮谁,因为……因为……因为你们不应该动武!” “她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 两个女子异口同声,一齐逼着古剑宇! 古剑宇左右为难,只好红着脸道:“朋友!” “朋友?” “不错!是朋友!都是朋友!” 司马小玉眼中晶晶泪水乱转。 她一颗少女的心破碎了。 须知,司马小玉初见古剑宇,就在心灵深处种下了爱苗,因此,她才不顾母亲的责备,送还“神镜”,甚至将她放出迷宫。 而且,她想尽了千方百计,防着古剑宇为徐凤湘夺去,在她的心目中,徐凤湘才是她唯一的情敌。 同时,她知道古剑宇与徐人龙有不可化解的杀父之仇,这一点,是徐凤湘无法与自己抗衡的,也就是自己最有利的条件。 不料神不知鬼不觉的又从中插出个第三者来。 而古剑宇又当面直接了当的承认是朋友,最少,在古剑宇的心里,这女子与自己是同样的份量。 也就是说,无形中自己又多了一个劲敌。 她焉能不吃惊,勉强忍住悲戚,向古剑宇道:“她是你的朋友?” 古剑宇点点头道:“是的!” “千面狐仙”梁伊芸冷冷一笑道:“是的怎样,你吃醋是吗?”“千面狐仙”乃是久经沧桑的魔头,可以开门见山毫无顾忌的破口而出。 司马小玉却是个深闺的姑娘,闻言脸上飞红,心中气极怒极,恼羞成怒,一分玉掌大叫道:“不要脸的女人!看……” “动手!” “咻” 两人彼此互相一击,同时一让,全都快得肉眼不分,疾掠风互换了一个位置。 这一招连古剑宇都没来得及阻止。 “千面狐仙”梁伊芸嘻嘻一笑道:“论漂亮我不如你,讲动手,最好不过,我们以古剑宇为赌注吧!胜了你就得到他的爱!” 司马小玉气得花容颤抖,咬牙道:“好泼妇!” “骂人!” 古剑宇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不能发作。 在迷宫,司马小玉有还镜之惠,而又有屡次援手之情,在神风岭,“千面狐仙”也同样的有还镜及救命之德。 他只有连声道:“不可以!不……” “噗!”一声响,两女早已又换了一招。 这一招,居然见出了上下。 司马小玉的身子连摇几摇,脚下未动。 “千面狐仙”梁伊芸却意外的后撤了一步,粉面生寒,这其实,并不是意味着司马小玉功力会强过“千面狐仙”梁伊芸。 原因在司马小玉是气极出手全力而为,梁伊芸只不过是以游戏三昧的手段,随意出手应敌而已。 然而,她的败象一露,怒气便生,分掌道:“小丫头,你造反!” 古剑宇一见她们都动了真怒,急忙抢上前去,舒臂一拦道:“不能动手!” “千面狐仙”微愠道:“你没有见她那么凶!” 古剑宇转面又向司马小玉含笑道:“你……你也不用动手……” 不料司马小玉的粉面一沉,大声道:“你没见她说的是什么话?你还帮助她,原来你是同她好的,先前我还以为你的女友只有徐凤湘一个呢?哼!” 唰一阵风扑来,黑翅如鹏。 徐凤湘已换了一身“鸳鸯帮”的打扮,带了人皮面具,不先不后,恰在此时落在当场,接着冷冷一声道:“表姐!所以你想尽方法从中破坏是也不是!” 一场三角恋爱,立刻变成四角的纠纷。 古剑宇剑眉深锁,口中连连噤噤道:“徐姑娘,你……” 徐凤湘双目一连眨动了几下,语带呜咽的道:“你快走!鸳鸯帮已经大举出动,前来找场!” 她说完,又上跨一步,走到了若痴若呆的司马小玉身前,冷冷一哼道:“哼!我徐凤湘忍了!漂亮的表姐,我把他让给你这位迷宫的大公主吧!免得你处处破坏我!哼!” 她语落,已饮泣有声,大袖一拂,不容别人开口,已腾空而起,疾掠而去,古剑宇拦也不及。 司马小玉气得脸色铁青,呆若木鸡。 只有“千面狐仙”梁伊芸,冷冷一笑,缓步走向他道:“小兄弟,想不到你在神风岭之时,装呆卖傻,却原来到处受美人的垂青,留下斩不断的情丝,却是个多情种子!” 这下子,古剑宇可真的被逼得窘了,只见他红着脸分辩道:“不!不!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任何人?” “噢!” “啊!” 两个女子同时俱是一震,不由惊呼了一声,齐问道:“真的?” “真的你从来都没有爱过任何人!” “是的,古某心中有的只是恨!血海冤仇的恨!” “千面狐仙”梁伊芸幽然一叹道:“对我!你也恨!” 古剑宇毫不迟疑的道:“没有恨!也没有爱!” 梁伊芸不由一阵黯然,双眼发直,一对眸子盯在古剑宇的身上,脚上连连后退,一直退出丈余以外,口中如痴如呓的道:“你说得对!没有恨,也没有爱,是的,恨与爱是不可分的!” 她似乎十分激动,也十分悲戚,忽然大叫一声道:“我!我恨你!” 古剑宇不解其故道:“你为什么恨我?” “因为我爱你!” “啊!” “古剑宇!我所谓的爱,并不是儿女之私,而是超出友情,近乎爱情的爱,你……你懂吗?” “我……懂……我不懂!……” “你不懂?” 司马小玉忽然插上一嘴,不蔑的道:“好不害臊,亏你说得出口!” “千面狐仙”梁伊芸并不生嗔,寒脸一笑道:“司马小玉!你只管爱古剑宇吧!你的爱不妨害我!” “办不到!” “办不到!凭你!” “有我司马小玉在一天,就不容许你狐狸精似的迷住他!” “嘿嘿嘿嘿!” 古剑宇此时反而插不上嘴,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一片喊杀之声由远而近,渐渐传来,场子内三人不由同时一楞,虽然在面色不同,但吃惊的神情并无二样。 这阵喊杀之声,太也刺耳难听。 “杀杀杀杀……”一连串喊出九个杀字。 每一个“杀”字,如同尖塔冲霄,飞鹰穿云,而且是一个高似一个字,一个音尖似一个音。 初听来,如同千军万马,狂杀狂斗。 隐隐中,又似乎是空谷足音,此呼彼应不绝如缕。 司马小玉双掌一震,自语道:“鸳鸯帮的人来了!” 古剑宇也不由面色肃然道:“来人功力十分特异,为‘鸳鸯帮’中少见,恐怕不是好打发的!” “哼!哼!” 而“千面狐仙”梁伊芸却特别显得不安,冷哼了两声,一双眸子精光绿绿四下不住的打量,口中道:“几十年不曾听到的‘七杀雷鼓’之声了!” 这时,喊杀之声越过几层山峦,好像由云端里传来。 古剑宇耳闻“千面狐仙”梁伊芸之言,不由神情一震,冲口道:“你说什么?” “你难道听不出?” “你说这是‘七杀雷鼓’?” “除了‘七杀雷鼓’之外,还有那一种功力,如此的惊魂动魄!” 古剑宇仔细谛听…… “杀……”风涌雷滚,杀声震耳。 “不是!不是本门的七杀雷鼓!” “一定是……” “你听!这杀字分明每九个一句,本门的‘七杀雷鼓’是……” “千面狐仙”梁伊芸忽然花容大变,倾耳听去,失声叫道:“不错!九个,每一句九个杀……” 她说着,势子一矮,点地…… “杀!”大吼一声,如同平地起了个焦雷。 劲风排空而至。 呼砂飞,石走,枝断,叶舞。 由破门的石梁之上发出阵怪异至极的狞笑。“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 风陡然而至,“千面狐仙”梁伊芸的起势被阻,司马小玉与古剑宇双双一跃,退出劲风威力之外,仰脸而视。 但见破庙石梁半倒的顶端,多了一个披发的怪人。 披发怪人生得好生丑陋,头上乱发蓬蓬,掩至眼下鼻梁,由乱发之中透出一双刀锋也似的白森森寒绿绿的眼芒,使人不敢逼视。 那个尖得出奇的雷公嘴,暴出四个如钩的黄牙,双腮无肉,颧骨高耸,长颈如鹿,双肩下垂。 怪人的一双手臂,似乎垂至膝头,大异常人,而两腿矮的如同顽童,身上,披着一件半绿不青,半红不黄的麻衣,简直象一堆枯草无二。 天下,再也找不出这等其丑无比难拟的怪人。 司马小玉看清之后,不由惊呼一声,闪身伏在古剑宇的肩头,娇喘不已的低声道:“是人是鬼?” 古剑宇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但口中却安慰着她道:“别怕!有我!” 他说着,暗运“奇镜神功”,力聚丹田,单掌横胸。 不料披发怪人的一双冷电似的眼神,一扫场子,落在“千面狐仙”梁伊芸的身上,眨连几眨道:“梁伊芸!你还没死?” “千面狐仙”梁伊芸脸上有一阵不平凡的表情,但是,转眼之间,又由木然的神色,变成了无尽的悲凄。 她幽幽的叹了一声,缓缓的道:“是的!我没死!我为什么要死!” 怪人沉声一吼:“因为你不该害我师兄。” “我害你师兄!” “不是你吗?” “哈哈哈哈!” “江湖上谁不知道我爱你师兄,又有几个不知道你师兄爱我?说是我害了他,恐怕是你违心之论吧!” “哼!”怪人把披在额前的乱发一掠,目光突向外射,十步之内,隐隐有一派寒光,两道冷电一般,怒道:“爱他,就是害了他!” “此话怎讲?” 怪人恨声道:“你不爱他,他不曾受百魔的攻击,也不会心火失调,说不定他的志愿现在早已完成了!” “你说是你师兄一心想做万魔之王的志愿!” “当然!要不是你消磨了他的志气,把一生事业坏在你的手上……” “住口!”“千面狐仙”花容一寒,由凄凉变为悲壮,吼道:“你知道我梁伊芸人称‘魔道第一美人’不知道!” “红粉害人如蛇蝎!” “呸!当时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的,不知几多,光是我们‘五兽’之中,铁牛霸王为我废去尊号隐入禁林,九狮印主为我,远走边陲,金钱豹为我愿任奴役自今不改,大力神犀为我长病了五年!” “所以你是害人精!” “我梁伊芸情有独钟,却偏偏爱上你师兄,想不到如今他的人死之后,反而我落得一个害人精的臭名!” “千面狐仙”一口气侃侃而谈,说到这里,突然双袖一扬,戟指着披发怪人,眼中泪水盈眶,厉声大呼道:“九杀帝君!我的功力也许比不上你,可是……” “哈哈哈!……”披发怪人放声一笑,声如炮竹,狂极怪极的道:“亏你有自知之明!” “可是我梁伊芸也不是好侮辱的!” “你要怎样!” “还我一个清白!” “呸!本帝君不管你是爱我师兄还是害我师兄,反正我今天要毁了你!” 称为“九杀帝君”的披发怪人未见移步晃肩,眨眼不及已无声无息的到了“千面狐仙”的身前,如钩的十指竟搭向她的双肩。 “嘤!”惊呼一声“千面狐仙”忙不迭闪出一丈二尺,面有惧色。 司马小玉固然是身子一震! 古剑宇也不由勃然作色,心惊胆惧! “九杀帝君”的身法实在太快了,快得使人无法分辨,像一片飞絮,像一阵清风,连影子也看不见! 他长发迎风,又如影附形的二次扑出。 “砰!”劲风一声潮吼。 “千面狐仙”的人一仰,倒飘五丈有余,眼看就要跌个倒栽葱! 唰! 古剑宇抢先一式“鱼跃龙门”,快如惊鸿的双手一托,险中又险,把“千面狐仙”从死神手里救了出来,托在臂上。 说时迟,那时快。 “哼!”“九杀帝君”早已冷哼一声,人也扑了过来。 他那动作实在太快了!快得连古剑宇这等高手居然也没法闪躲,只急得大声一叫,楞然不敢动弹! 原来“九杀帝君”的双手左掌虚按在“千面狐仙”梁伊芸的俞大穴,右指正印在古剑宇的乳下穴口。 这两处可都是要命的所在! 只要“九杀帝君”的双臂微用半分力道,后果就不堪设想,不但“千面狐仙”立刻呛血而亡,古剑宇也少不得落一个肺腑破碎,五脏寸断。 一旁的司马小玉只吓出一身冷汗! 她再也不顾自己的功力,情急之下,暴施大力,功聚双臂,玉掌疾拍,娇喝一声:“撒手!” “未必!” “啪!” “啊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司马小玉的双掌齐施,分明结结实实的拍在“九杀帝君”的干枯背上,可是,“啪!”的一声,如中破鼓。 不但那“九杀帝君”未见异样,反而是司马小玉两臂酸麻,惊呼一声撤招不迭,点脚尖斜退丈余,粉面失色。 “九杀帝君”仰天的狂笑一收,冷电眼神,又落到了司马小玉的身上,惊人至极的森颜厉色道:“你也得死!” 司马小玉的一击无功,但在这刹那之间,古剑宇乘机弯腰一闪,已脱出了“九杀帝君”的指下。 此时,他气极怒极,将“千面狐仙”一撒手放了下来之后,立即狂叫道:“九杀帝君!你也得死!” 语落,人已到了“九杀帝君”的身前五尺,扬掌疾发。 “大胆!”“九杀帝君”眼角不瞧,沉闷的一喝,反掌硬接! “轰!”山崩地裂一声大响,两人双双退出了一丈有余。 “小娃儿!有些意思!” “老怪物再接一掌!” 轰隆之声又起,依然不分上下。 “哈哈哈!多少年本帝君没接过人家的第三招,也没人接下本帝君的第三招,想不到,哈哈哈!” “不要狂!倒!” “倒?噫!”“九杀帝君”大意轻敌,桩势浮动,目露惊疑,凶光隐伏。 古剑宇一连三招,不料竟然全部徒劳无功,也是怒气大盛,冷冷一嗯道:“老怪物,今天……” “今天你休想活!” 人影一闪,劲风划空,两人一改先前硬碰硬接的拼斗,展开闪电身法,稍沾即走,寻觅空隙! 这种快攻快打,一方面是身法的比拼,但功力不相上下的高手,内功修为随时随地却准备出其不意的制敌一击,因此彼此全不敢大意。 指顾之间,五十招以上。 忽然……人影一分,“千面狐仙”闷声不响的插手而上。 古剑宇不由眉头一皱,翩然退出丈余,高声叫道:“梁伊芸,快退,在下从来不与人连手!” “千面狐仙”百忙之中叫道:“你走!我与他拼了!” 谁知“九杀帝君”偏不与她拼斗,双掌凌厉一拍,逼退了狂攻猛打的“千面狐仙”沉声道:“你的三招两式,本帝君已见识过了,我要伸量伸量这怪小娃儿!” 有了先前的经验,古剑宇不再迟滞。 他徒然剑眉上扬,目露杀机,双手改掌为指,喉头发出“咯”的一声,连划了两个半圆,舍命疾点,口中大吼一声:“杀!” “啊!慢!” “九杀帝君”忽然一退三丈,愕然凝呐呐的道:“九阴血指!你用的是九阴血指!” 古剑宇淡淡一笑道:“既知古某神功利害,乘此给我滚!” “九杀帝君”更加惊奇,自言自语的道:“真的是九阴血指……” “看招!”古剑宇不耐其烦,厉喝发招! “住手!”“九杀帝君”依然出声喝止,人又立即退出丈余,大声道:“你从何处偷学来的!” 古剑宇不由怒道:“偷学的?告诉你,本门绝学!” “本门绝学?你是那一门派?” 古剑宇叱道:“少见多怪,普天之下,除了七杀门人,还有第二家吗?” “是呀!绝不可能有第二家,你是?……” “七杀门下!” “九杀帝君”叱道:“一派胡言,七杀门从无二代!” “胡说,古某就是!” “骗人!” “九杀帝君”的骗人两字出口,脸上忽然起了一层青气,双眼突然睁得大如铜铃,舌尖一吞一吐,鬼叫似的道:“师兄一生未收弟子,你……” “师兄?”古剑宇不由心中一震,心念“七杀”“九杀”莫非他不敢鲁莽,急忙把脚退后一步,对着“九杀帝君”道:“你师兄是谁?” “九杀帝君”怒道:“好个假冒字号的小辈,既口称七杀门下,又不知本帝君的师兄是谁,分明……” “你……” “九杀帝君从不被欺,欺我之人绝不能活!” “你是师叔?”古剑宇再也不能迟疑。 这时“九杀帝君”的一双枯爪,已凌风抓至,闻言不由一呆,吼道:“你真是七杀门传人?” “你与恩师七杀魔王是何关系!” “乃是本帝君的同门师兄!” “师叔!”古剑宇一肃面容恭身便拜。 “九杀帝君”侧身一让,尚自不信的道:“师兄在日从未提到有收徒传艺之事,你是……” “说来话长!”古剑宇正待将如何拜师的话说一遍。 忽然呼啸连连,由“鸳鸯宫”方面传了过来。 “九杀帝君”的小眼一翻道:“是谁!你的同伴!” 古剑宇忙道:“不!是鸳鸯宫的人来找场!” “咱们走!” “师叔是……” “九杀帝君”道:“鸳鸯宫准备掠夺万魔之王的尊号,意欲雄霸魔道,他若知道我重出江湖,就要打消这个念头了!” “那不是正好吗?” “娃儿!你该知道,万魔之王的尊号,应该是我七杀师兄的呀!” “师父对侄儿说过!” “九杀帝君”喜道:“所以,我们要让他召集天下魔头,到时我们出其不意,哈哈哈哈,叫‘鸳鸯宫’狗咬尿泡,空喜一场!” “这……事先灭了鸳鸯宫,岂不少造杀劫!” “魔头大会就没了主人了!” “由师叔出面召集!” “谅必无人敢到!” “小侄出面召集!” “你……未做掌门,不能散发武林令符!” “啊!” “咱们先避着他们些儿,走!”“九杀帝君”不等话落,拉起古剑宇的手,喝道:“起!” 双双都是心到意随,念动功发的高手,竟已鼓起了一阵劲风,上射三丈。 古剑宇是第一次见到师门的人,既高兴,又欣喜。 本来他一生,父早死,母继亡,孤苦伶仃,师徒如父子,如今见了师叔,真是他在人海中唯一的亲人,怎不使他大喜过望,忘怀了一切呢? 殊不知,他这一走,当场抛下了两个人。 “千面狐仙”梁伊芸恨恨的道:“就这把人带走了!” 司马小玉口中不言,眼中的泪水发光。 她的一颗芳心大大的受了创伤,心想!古剑宇就这样冷漠无情吗?还是心上根本没有我司马小玉这个人? 越想越难过,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千面狐仙”不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同情之心油然而起,缓缓的道:“这位姑娘!你……” 司马小玉不由大窘,粉面飞红,连忙用衣袖擦去泪,眼望着她曾认为是第二号情敌的“千面狐仙”搭讪着道:“你说什么?” “千面狐仙”苦苦一笑道:“彼此都是女人,我对你是百分之百的同情!” “我不要你的同情!” “也许我先对你解释一件事之后?憔突峤邮芪业耐椋 ?br /> 司马小玉捂耳道:“我最不要听的是花言巧语!” “好!你先听听是不是花言巧语!” “但愿如此!” “千面狐仙”梁伊芸,对司马小玉的冷漠言语并不为意,却目视远处,对着天上的悠悠的白云,无限感伤的道:“我承认我心中热爱着古剑宇!” “哼!你也说得出口,何不先算算你的年龄?” “你等我把话说完!” “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爱古剑宇,但并不是爱他本人!” “嘿嘿!一派胡言!” “我把他当成一个人的影子!” “影子?” “千面狐仙”道:“我爱那个人,即使是他的影子,我一样觉得可爱,数十年来,我日夜思念着他,渴望着他!” 司马小玉急道:“你为什么不把别人当那人的影子,偏偏要找古剑宇?” “这当然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 “千面狐仙”凄然道:“我爱的那个人与古剑宇有极大的关连!” “你想我司马小玉是三岁的小孩!会相信你的话!” “这是你的问题,我只要把话说完,信不信由你!” 司马小玉问道:“那人是谁?” “就是七杀魔王!古剑宇的师父!” “啊!真的?” “他为了爱我,耽搁了五十年的群魔竞技大会,因此失去夺取万魔之王的机会,使他遗恨终生!” “那是你对不起他!” “我为了爱他,拒绝了更爱我的人,使插血为盟的‘五兽’貌合神离,瓦解了五兽的结合,江湖上五兽门至今尚是一片散沙!” “唉!” “谢谢你司马姑娘!” “谢谢我?” 梁伊芸慨然道:“你叹这一口气,证明你不但相信我的话,而且同情我的苦心!” “苦心?同情?” “我!我梁伊芸要设法补偿对‘爱情的破绽’!” “所以你把古剑宇当成‘七杀’前辈的影子!” “我不但如此,并且还要尽所有的力量,智慧,帮助古剑宇,使他完成他师父的宿愿,继承遗志,成为万魔之王!” “真的!” “我不会欺骗我自己,更不能欺骗我心目中唯一的,但是已死去的爱人!”“千面狐仙”说话的神情忧伤,但却十二万分的诚挚。 司马小玉不由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十分高兴的拉起了“千面狐仙”的手,跳跃着道:“前辈!真的!那太好了!你对爱情真正的伟大!” “姑娘!请你允许我爱古剑宇,但我也劝你爱他,而且要不顾一切的爱他,因为有一个万魔之王的爱人,人生也不枉此一身!” 司马小玉又羞又喜,红着脸,尚未回答。 忽然,杀声匝地而起,而且就在破庙的四周,荒草乱石堆里,不知何时隐伏了数百怪人,突然一齐现身,大声呐喊。 “千面狐仙”与司马小玉,不由陡然一惊,顿感手足无措,情势紧张。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十四章 千手如来,阴阳调和 徐凤湘去而复返,飘身而出。 鸳鸯脸只有黑白之分,瞧不出她面部的表情,但是一双凛若冷电的眼神,面对二女沉声道:“两位的如意算盘,只怕由不得你们了!” 司马小玉勉强镇定着道:“表妹……” “住口!” 徐凤湘的黑袖一拂,划出一股凌厉的劲风,怒气冲冲的道:“口口声声姐姐妹妹肚子里的自私自利的心,从今以后,我与你断绝姐妹关系,有我无你!有你无我!” “这是为何?” “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吧!为了古剑宇!” 一言未了,“千面狐仙”冷冷一笑,狂声叫道:“吃醋?何不先看看你这付长相,三分不像人,七分……” “好妖狐!”徐凤湘怒叱一声,双袖扬起,如同两扇铁板,迎风鼓舞,势如奔雷。 “哼!哼!”“千面狐仙”梁伊芸也不是弱者,翠袖抖卷兼施! “砰!”劲风激起了十来丈高,落叶草皮旋成一团,久久不见停息,两人出手一招,全是心血而为,倒也不分高下。 司马小玉忙不迭插身震腕…… “同别人连手吗?敢情好!” 徐凤湘误会她的意思,左袖上卷三尺,凌空疾唰而下。 “不好!”司马小玉原是意存排解,所以完全没有防到这一着,娇呼一声,疾飘丈余,险险躲出袖风之外,吓得冷汗渗透胸衣。 徐凤湘一招得手,寒声道:“要你知道姑娘我的利害!” “千面狐仙”勃然大怒道:“好贱婢!就凭这一手,还想横刀夺爱!配吗?” 此情此景之下,司马小玉十分为难! 她有心劝解徐凤湘,但却没有说话的余地,若是与“千面狐仙”梁伊芸连手,更怕伤了骨肉至亲的情感。 抽身一走,四下俱是鸳鸯帮的高手,少不得要引起一场恶斗,而且凭自己单人双掌未必就能顺利脱出重重的包围圈。 此刻“千面狐仙”与徐凤湘一来一往,都是快打快攻,转眼十余个照面。 “呜呜” 胡角之声突起,一递一声,由远而近,由东而西,由南而北,好似千军万马,又如一望无垠的波涛阵阵,浪花层层刺耳惊魂。 徐凤湘忽然仰天一声长笑,猛挥一招,点水蜻蜓似的,一射暴退三丈,目扫四周扬声娇喝道:“姑娘无心与你这妖狐多缠,有本领的只管闯出大别山去!” “千面狐仙”梁伊芸面色一寒,怒道:“你以为姑奶奶留得下吗?” 徐凤湘冷冷一笑,却对司马小玉道:“好表姐!你既不讲义气,我也不讲人情,姑妈面前的孝道,日后由我替你代劳,你要安心好啦!” 司马小玉不由骇然道:“表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徐凤湘目隐杀气,咬牙切齿的道:“鸳鸯帮的‘十面埋伏万恶阵’,九九八十一道歹毒射手,看你这两个色迷心窍的丫头逃得过几道巨毒!” “啊!” “哦!” “千面狐仙”梁伊芸惊呼一声。 司马小玉也不由粉面变色,两人面面相觑,舌桥久久不下,互望一眼,四日相投,都没了主意。 “鸳鸯帮”的“十面埋伏万恶阵”,乃是群打群殴的绝阵之首,在江湖之中,乃是绝无仅有的歹毒阵法,武林中人,闻之丧胆,谈虎色变。 原来,这种阵法本身并无出奇之处。 其所以令人胆落,乃是重重叠叠的阴损巨毒,计分九九八十一种,一道道的隐伏暗中,只要敌人一动,立刻万般毒器齐发。 而每一种巨毒,都是无药可解,要中了一件,必死无疑,连“鸳鸯帮”本帮帮主也束手无策,不可救药。 徐凤湘眼看当面的两大情敌吃惊的样子,不由洋洋得意的道:“怎么?怕了吗?哈哈哈哈!” 司马小玉双眉紧皱道:“表妹!你竟兴师动众,用这歹毒的恶阵,来计算我!” 徐凤湘冷冷的道:“你抚心自问你对得起我吗?” “你是为古剑宇……” “是的!你明知道我与他交情在先,为什么……” “那是我不愿眼看你二人演成悲剧!” 徐凤湘冷冷道:“你准知道是悲剧?” 司马小玉点头道:“事实如此,何用多作解说!” “爱情的力量无穷,不是为了要以这一代的真爱,消弥上一代的血仇,也许我不会这样死心的爱他!” “有目的的爱,并不算高尚纯洁的爱!” “本统领无心同你辩论,十面埋伏在等着二位!嘿嘿!” 徐凤湘冷冷一笑,翩然飘身而起,在山石上一点。人已穿出五丈之外,仰天捏唇,发出声尖锐的清哨。 “徐凤湘!” “千面狐仙”梁伊芸大叫一声,追上前去,吼道:“请鸳鸯帮主出面讲话!” 徐凤湘报之一声轻蔑至极的冷笑道:“你不配!”她的语落人起,大袖拂处已远去十丈之外,捷如铁翅苍鹰。 “千面狐仙”不由怒道:“司马姑娘!我们闯!” 司马小玉不由一阵犹豫道:“闯!”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另外的办法!” “好吧!” “随我来!” “千面狐仙”梁伊芸振起双臂,一射上冒三丈,凌空折腰,头前脚后,如一道飞矢,向山外射去。 司马小玉的势子刚起。 “呜”号角声刺耳入云,随之而起。 “杀吼!”接着杀声动地,草丛石堆之中,只闻呐喊,不见人面。 破空裂帛一声厉哨,数百道蓝晶晶的“追魂弩”漫天花雨似的,一齐向二人去路乱射,好像迎面挂了一道“箭帘”,又像暴雨倾盆。 慢说是人,连蚊蚋也难飞过。 “千面狐仙”梁伊芸凌空倒提,叠势反射而回,连呼道:“追魂弩!好险!” 司马小玉也愁眉苦脸的道:“看来要闯出去势比登天还难了!” “千面狐仙”梁伊芸凝神沉思,半晌不语。 忽然她双手一拍道:“司马姑娘!咱们不用冒险了,就在破庙里等吧!” 司马小玉苦苦而笑道:“除了坐以待毙之外,再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出困了!” “不然!依我之见!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时间?” “鸳鸯帮的‘十面埋伏万恶阵’,乃是压箱底的玩意,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肯轻易动用!因为他们的歹毒暗器有限,用一次少一次!” “所以也透着我们该当恶运!” “千面狐仙”梁伊芸有把握的道:“不然,用他们帮里的最后法宝对付你我,并无此必要!” “难道这是假的!” “不假!” “那……” “必是徐凤湘假报军情,要公报私假如对付你我,鸳鸯帮主一定不明详情,我们只消在此耐心苦斗,鸳鸯帮主出面,恶阵必撤!” “是吗?” “万无一失,来,坐下调息!” “千面狐仙”梁伊芸果然找一山石夹缝的“死角”,暗器射不到的缝隙中,盘膝而坐,当真调息起来。司马小玉再也没有好的主意,也只好学她的样儿,运功将息,她心想:左右是闯不出去,调息一阵有益无害。 这时由于她二人折身而回,埋伏的各道射手,全都隐伏不动。 归鸟回巢,晚霞渐淡。 除了阵阵晚风之外,荒野似一片寂静。 沉静…… 暴风雨欲来的征兆,杀机隐伏的死沉。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紧张中过去,已是暮色霭霭,夜色渐渐深的时分,果然不出“千面狐仙”梁伊芸所料徐凤湘隐匿在暗处,已渐渐的焦急起来。 她想我原是向帮主报告,说是山外发现了百余魔道人物,有连手侵入本山之势,并且自告奋勇,率领九九八十一道射身,布下了“十面埋伏万恶阵”,意在公报私仇,如今两个丫头抵死耍赖的不露面,令人叫绝。 时间一久,帮主少不得派人前来查问,甚至于亲自出宫巡视亦未可知,若是发现并无其事,岂不大糟。 心念既起,大感不安。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徐凤湘已沉不住气了。 她不再隐匿,一长身,二次射到了破庙之前,远在五丈之处,已发现两个敌人却在沉神静气的调息。 不由更加冒火,双臂一摆,大声叱道:“这等耍赖,算那门子字号!” “千面狐仙”经多见广!心里更加有数,故意缓缓的道:“我反正也没事,并不急于出山了!” “不出山饿死你!” 梁伊芸轻松的道:“少不得你的九九八十一道射手,也陪着我们挨饿!” “我们可以换班!” “你既要换班,等你老了我们自然闯得出去!” 徐凤湘气道:“呸!厚脸皮!有本领的向阵外闯!” “暂时我没有这个打算!” 徐凤湘越发焦急,气呼呼的道:“不出山我也要你出!”她一怒之下,抖手翻袖,认定跌坐的“千面狐仙”发出一招。 “要动手我奉陪!”“千面狐仙”坐势不变,双掌外推,借着一震之力,弓腰而起,先卸徐凤湘的来势,间不容发的又攻出一掌。 “呜”号角一声,入云裂帛,冲霄而起,接着正东方位绿闪闪的“扪心锥”飞蝗一般的射起。 徐凤湘不由大吃一惊。 她想不到突然有外来的敌人,会凑巧在此时侵入山来。 因此,她怒挥一招,人向正东穿去,撇下了“千面狐仙”口中道:“有本领的,你俩向外闯!” 语落人已到了山外二道射手埋伏之处,慌忙不迭扬言的问道:“山外冲阵的究竟是什么人?” 第二道掌管“白虎毒钉”的头目回道:“古剑宇闯山!” “啊!”徐凤湘闻言不由得芳心一震,目光生寒,立即抢着道:“快快鸣锣传令,停止射毒!” “呛!呛……”一阵锣响,“扪门锥”顿时停射,徐凤湘的人也已越过第二道射手,飞也似向第三道射手阵外奔来。 果然古剑宇已运起了“奇镜神功”,在浓浓紫雾闪闪金芒掩护之下,像飞动一个绝大的风火轮似的,直向山顶闯来。 徐凤湘见他安然无恙,心中一块大石方才放下,迎上前去,不胜哀怨的道:“你又入山来了,是不是……” 古剑宇收起了“奇镜神功”冷冷的道:“有一句话,特来向你说明!” 徐凤湘一听古剑宇并不是为了救司马小玉同“千面狐仙”而来,而且是为了自己而来,芳心不由有一丝甜蜜之味。 因此目露欣喜的道:“找我而来!” “是的!” 古剑宇口应一声,略一沉吟,忽然脸色大变,目光一寒道:“姑娘!古某的血海深仇,有了进一步的发展,特来告诉你知道!” 提到血仇,徐凤湘不由顿形紧张,忙道:“有新的发展?可靠吗?” 古剑宇斩钢截铁的道:“千真万确,只待在下亲到汴梁一行,就可以找到真凭实据了!” 徐凤湘的心头突然起了一道阴影。 当年徐古两家血仇之事,除了参与其事的“一魔二帝三大帮”之外,唯一目击当时情景的只有丐帮汴梁分坛坛主“过天星”许老八。 如今古剑宇说是到汴梁就可找到真凭实据,这就在九成不妙。 “过天星”许老八虽已被二十八宿劈死掌下,万一他在死前留下了什么足以证明的文书,岂不大大的糟糕。 她眼珠转动了一下,强自镇定道:“真的吗?你听谁说,汴梁有真凭实据?” “敝师叔亲口对我说的!” “他又是何从知道!” “丐帮帮主薛不老托他老人家带信找我!” “也好!” 古剑宇心里已有了主意,口中应了一声道:“请你在此稍等片刻,我有一件事办过之后,少时便来,务必不要走!” 她说着一返身,又向破庙前泻到。 此时“千面狐仙”梁伊芸与司马小玉二人正在破庙之前枯坐发呆。 她二人既不敢冒险向外闯,又不知正东阵势为何忽然发动,一见徐凤湘又已来到,不由双双作势散开,蓄功戒备。 不料,徐凤湘怒气全消,缓步轻声道:“这一次,我不打算同二位翻脸动手了,而且愿意送二位平安出山!” 司马小玉不禁喜道:“表妹!你已回心转意,想通了吗?” 徐凤湘又娓娓的道:“不但送你们出山,而且给二位一个绝好的机会!” “机会?” 徐凤湘语气生硬的道:“古剑宇现在山外,适才的阵势就是他触发的,所以万枝‘白虎毒钉’齐发!” 二女闻言,不由同是一惊,齐声问道:“啊!他的人……” “现在山外,徐凤湘我念在你我同是女流,特别是破例一次,立刻放二位出阵,与你们心上人一见!” “如此,多谢……” “慢着!” 徐凤湘缓移两步才道:“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作为交换的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司马小玉俊目逡视着“千面狐仙”,一时不敢冒然作答。 “千面狐仙”梁伊芸机警的道:“少耍花枪,要依阵要协,万万办不到!” 徐凤湘叠指一划,十分轻松的道:“这不会!我相信这条件二位也乐于答应,因为非但对你们无害,而且可以增加你们与古剑宇的情感!” “少兜圈子,先说出来!” “请你二位推出一人,或者是两人一起!” “作为人质?” “不!陪着山外的古剑宇,在山明水秀的江南,痛痛快快的游玩半个月,与他寸步不离,形影相依!” “这是……” “噢!为什么!” “不须要问理由,只问两位愿不愿意!” “千面狐仙”与司马小玉面面相觑,再也猜不透徐凤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时反而无从回答。 徐凤湘又已催促着道:“答不答应,只是一句话,不要扭扭捏捏!” 司马小玉愕然道:“表妹!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说过,你不必要知道理由!” “千面狐仙”又问道:“半月以后呢?” “各不相干,二位的诺言就算终结,只当没发生这件事!” 司马小玉凝神皱眉道:“要是不答应!” 徐凤湘的双眸一楞,寒光杀气,暴射数丈,沉声道:“立即发动阵势,不但二位性命难保,爱到极点转成恨,古剑宇也逃不出九九八十一道毒射手的万恶利器之下!” “好狠毒的心肠!” “少废话,徐凤湘一向言出必随,先礼后兵!” 此时“千面狐仙”心中电转的思索。 反正如何,出困再说,凭古剑宇与我们二人结伴而行,谅也不会弱过谁人,大不了江南一带鸳鸯帮安排了虎穴龙潭似的陷阱,散布着江湖人辣手人物,论艺业功力,绝不致像现在这样坐以待毙。 心念既定,大声道:“答应你!” 徐凤湘又叮嘱一句道:“不要过河拆桥,忘了诺言!”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相信你们,随我来!”徐凤湘领先向山外射去,二女也戒备尾随而起。 果然,入山不远,第一道射手与第二道射手隐伏之间,古剑宇昂首站在一块巨石之上,衣角迎着夜风微扬,人如玉树临风,超然不群,潇洒出俗。 古剑宇也早已看见他们三人连袂而至,高声叫道:“温玉!你们没事了吧!” 徐凤湘芳心破碎,柔肠寸断。 司马小玉相反的,如饮蜜糖一般,笑着道:“徐家表妹放我们出困!” 徐凤湘心中如同箭穿,泪水向肚内流,她不愿再在这里看这幕自己所不能忍受的镜头,右手一挥,对着乱石丛树喝道:“收阵回宫!” 嗖!嗖…… 人影此起彼落,一队队鸳鸯宫的怪人,看似零乱,仔细辨认却是井然有序的纷纷退向深山而去。 “当!”锣声震耳大响,转眼都无影无踪。 徐凤湘禁不住泪如雨下,幽怨不胜的对古剑宇道:“希望你弄清楚父母恩仇之后,对爱情有所选择。” 古剑宇也不由十分感动。 但是,他心中对徐人龙认定是自己血海深仇,只等有了铁证,立刻就要采取行动,怎敢再与徐凤湘建立情感。 因此,他一心一意要离开此地,木然的道:“徐姑娘,但愿我的血仇,不致影响你我的友谊!” 徐凤湘身子一震,紧接着道:“万一有所牵连呢?” 古剑宇毫不迟疑的道:“那只好归诸天意!” “天意?” 徐凤湘重复了两个字,仰首望天,对着茫茫的夜色,良久,忽然:“哇!”放声大哭,双手抚着脸,弹脚跃身奔驰而去。 古剑宇也有些难过。 他深切的知道徐凤湘对自己一见钟情,而且是一片痴心的相爱。 他更知道,徐人龙是自己的仇家,现在只等到找出铁证,同时也要等一个相当的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为父母寻仇。 这内心的矛盾,本身就是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儿女情长难以割舍。 望着徐凤湘的去处,是一处无尽的黑暗。 司马小玉爱古剑宇,可是她也同情徐凤湘,因此,她同情的内心掺杂着多种情感,也幽然神往的遐想这眼前的多角关系。 她知道,即使自己放弃对古剑宇的爱,他也不可能与自己的表妹徐凤湘,纵使万一真的结合在一起,一旦事情揭穿,依然是一幕悲剧。 此中只有“千面狐仙”梁伊芸,她有第四者旁观的心情。 她先是淡淡的一笑,柔声道:“想什么?走吧!” 古剑宇如梦初醒,暗暗叹息了一声:“是的!在下该走了!” 说着,迈步回身向山下走去! “剑宇!” “古……” 二女几乎同时出声。 “二位有事?” 司马小玉问道:“你到那儿去?” “汴梁!” “哈哈哈哈哈!” “千面狐仙”不由娇声一笑,笑声未落,已接着道:“原来如此!” 司马小玉也渗透了徐凤湘所以要自己与“千面狐仙”把古剑宇缠在江南的道理,但是她究竟与徐凤湘的渊源极深,至亲血戚。 因此,连连向“千面狐仙”施着眼色,同时抢着道:“你是到汴梁去游山玩水,还是……” 古剑宇苦笑一笑道:“在下此时那里有心去游山玩水,乃是到丐帮分坛去取一件重要的文书!” “重要的文书?” 司马小玉可说是明知故?省?br />  古剑宇天生爽朗性格,毫无隐讳的道:“有关家父当年被害的经过,过天星许老八有详细的记载,如今他的人已死了,这是唯一的铁证,可靠的记录。” “千面狐仙”与司马小玉交会了一个眼色。 以武林的“信”与“义”来讲,纵然是天塌下来,也不能违背已有的诺言,她二人谁也不肯背上失诺违信的名誉。 因此,都苦笑一笑。 “千面狐仙”而且还道:“这么急干吗?我同司马姑娘陪着你,一路缓缓而去,顺便也可一游名胜古迹,收罗文物风情!” “在下没有这种闲情逸致,更不敢劳动二位的大驾!” “你嫌我们伧欲?” “你讨厌我们!” 两个女的一递一句。 古剑宇忙不迭的道:“那里,那里,只因在下报仇事急!” “也不争这一天两天!” “重阳大会的会场上,在下要揭开十五年前的旧帐!” “时间还早!” “在古某心中,真是度日如年,恨不得插翅飞到汴梁!” “千面狐仙”见古剑宇心意甚坚,由于她与徐凤湘无所关连,也无可无不可的道:“出了山再说吧!” 司马小玉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绊得住古剑宇,三人出了大别山,星夜向官塘大道赶程去了。 天色黎明,已到了南北交通的驿道: 南下,乃是风光明媚的江南。 北上,就是奔汴梁的大道。 由于古剑宇的心意已决定,“千面狐仙”与司马小玉即使百般借口,也改变不了他北上的决心。 弄得“千面狐仙”与司马小玉只好用缓兵之计,意在拖延时日,三人结伴,一路游山玩水,却也排去不少的寂寞。 这一天。 日落时分。 三人进入了许昌府城。 许昌府,乃是北上汴京的咽喉之地,商贾云集,热闹异常。 也不过是刚进府城的城门。 “千面狐仙”忽然低喊了一声:“不好!” 古剑宇与司马小玉同时一震,顺着“千面狐仙”的眼神望去。 但见攘攘挤挤的人群,一个高出常人一头的和尚,光头一转,转瞬竟已不见,连古剑宇这等犀村的目力,也没看清他的面目来。 此时! “千面狐仙”早又道:“快点住店!事有蹊跷!” 古剑宇明知“千面狐仙”乃是不凡的魔头,她既然大喊惊奇,事态必然严重,口中应了一声,就在入城近处胡乱找了家客店,要了一明两暗的上房住下来。 店家前脚出门。 “千面狐仙”不等二人开口,已道:“你们看到没有?” 古剑宇奇怪的道:“是不是那高大的和尚有些岔眼?” “何止岔眼,你道他是谁?” “没看清………” “他就是倒反少林寺,名门正派改正归邪的中原第一硬汉……” “千面狐仙”的话未说完,司马小玉已接着变色道:“敢莫是武林人称‘千手如来’的广大法师!” “对!就是他!” 古剑宇毫无所谓的道:“我们与他河水不犯井水……” “千面狐仙”正色道:“那个老秃驴的一双眼神贼兮兮的死盯着你的身上,直到被我发觉,他才冷笑而去,看来必不怀好意!” 司马小玉也焦急道:“广大法师的‘小九阳功’在少林寺首居一指,非常辣手!” 古剑宇依旧无动于衷道:“未必是对着我而来,因为我与他风马牛不相及!他有什么理由找我……” 不料一言未了。 窗子突然出现一个庞大的身影,映在纱窗之上,同时洪钟似的一声:“阿弥陀佛!洒家的理由光明正大!” 三人不由同时一惊,正待跃身…… “三位稍安勿燥,容洒家说明来意!”高大和尚身躯移动,便已由窗前进入明间,当门而立。 古剑宇首先跨出房门。 这时,他才看清“千手如来”广大法师的相貌。 除了高逾常人虎背熊腰之外,光头发亮,留下九个乌紫的戒疤,板刷眉,铜铃眼,鼻如悬胆,蟹面狮口,少见的一付凶像。 披着一幅火红的袈裟,如同染红的半截佛塔。 古剑宇打量了一阵之后,朗声道:“大师父敢莫是‘千手如来’!” “正是洒家!” “素不相识,追踪在下有何见教?”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尽在有缘人!” 古剑宇有些不耐其烦,语含讽刺的道:“大法师敢莫是前来募化的!” 不料“千手如来”闷雷似的一笑道:“哈哈哈哈!被小施主猜到了,洒家正是向小施主募化而来!” “啊!在下过路之人,此身以外无长物!” “小施主!太谦了!” “千手如来”说着,一跨步迈过门槛,不让自进,大眼一扫古剑宇道:“小施主身上所怀的不世奇珍,旷古瑰宝,怎说此身以外无长物!” “你指的是什么?” “小施主的那面‘紫金神镜’!” “你要募化我这面‘紫金神镜’?” “洒家正有此意!” “哈哈哈哈哈……” 古剑宇怒极反笑。 那笑声震得屋瓦吱吱发声,然后面色一沉,不悦的道:“这并不难!只怕也不是这么容易!” “小施主指的是什么!” “要看手上的功夫,不能光凭这么三言两语!”古剑宇说着,已经暗自运功戒备,双腕微扬。 谁知“千手如来”广大,却神情自然至极,淡淡的毫不作色道:“这个当然!” “古某候教!”古剑宇脚下一退七尺,迎门作势。 “千手如来”忙不迭的摇手道:“慢来!此时此地都不合适!” “要等何时何地?” “今晚二更之后,三更以前,洒家在城北‘红燕沟’候教,有关‘紫金神镜’属谁,到时再见分晓!” 古剑宇尚未回答,眼前红影一晃,“千手如来”的庞大身子,竟如鬼魅一般,一闪出厅门,不见踪影。 因此,他沮丧之至,怅然立在门前,一时发起呆来。 繁星满天,残月如钩。 古剑宇在前,“千面狐仙”梁伊芸与司马小玉尾随出了客店,三人鱼贯划过沉静的夜空,向城北泻去。 红燕沟就在城北不远。 一片起伏的荒草坡前。 “千手如来”广大,却早已负手迎风而立,袈裟飘飘,衣角猎猎,他朗声大叫道:“小施主,洒家候驾半刻了?” 古剑宇有了客店的经验,特别小心谨慎,但心中一腔怒火,实在难以按奈,没好气的道:“划出道子来啦!” “千手如来”广大却慢条斯礼的道:“事急无功,先把话说明!” “古某不善饶舌,紫金神镜现在身旁,胜我者立刻可取,万一不胜,哼哼!在下也不是好欺的!” “当然!” “动手好啦!” “听我把话说明!” 古剑宇不耐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千手如来”道:“紫金神镜乃是大漠神驼的遗物,小施主必知道了。” “古某知道!不劳挂怀!” “千手如来”不由淡淡咧嘴一笑道:“只怕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古剑宇好胜心切,见“千手如来”阴沉沉,越发引起不耐,沉声道:“在下不问其一其二,既然要紫金神镜,必有惊人的艺业!” “千手如来”依旧娓娓而谈道:“大漠神驼本是佛教中人,因此紫金神镜也算是佛门禅宝!” “只要胜过古某,佛门不佛门完全无关。” “紫金神镜落于七杀魔君之手,他由于根基来至魔道,不能渗透禅门,也就不能发挥神镜的神力!” 古剑宇嘲笑道:“你的意思是只有交给你,才不埋没这旷世瑰宝!” 谁知“千手如来”庄容道:“洒家正有此意!” “叫古某好笑!” “洒家一片真言!” “古某只服真功,不信真言!” “的的确确令师‘七杀魔王’只发挥‘紫金神镜’的‘阴’面工夫,对它的‘阳’面力道无从渗透!” “你能?” “洒家‘九阳功力’足堪胜任!” “不要唠叨,也不要阴阳瞎扯!手底下见!” “硬要洒家动手!” “除非你不打神镜的歪主意!” “小施主!你是执迷不悟!” “老秃头!你居心叵测!” “千手如来”朗声道:“一味相逼,洒家也顾不得许多了,要是胜了你……” 古剑宇脱口道:“神镜是你的!” “也好!” “你要是不胜?哼……” “洒家也不白赌!” “赌?” “不但不要神镜,而且把‘九阳功’相赠,以作发扬‘紫金神镜’全功之用,助成小施主为‘神镜真主’!” “噢!” 想不到“千手如来”的语意诚恳,古剑宇先前对他的恶劣印象,至此一扫而净,略微拱手道:“你说的是真的!” “洒家名声虽坏,却不愿诳人!” “这……” “既然说过手底下见,请吧!” “千手如来”的肩头微动,袈裟飘扬,人已欺至古剑宇身前五尺之前,巨灵手掌按一招道:“洒家出招了!” 古剑宇神情一凛,扬掌应敌。 不料,“千手如来”的一招虚着,稍安之后,人已退出五丈之外,突然像晴天打了一个闷雷,喝道:“看招!” 他的喝声如同焦雷,掌势快过闪电。 一阵狂飙的劲风排山倒海而至。 古剑宇心中大骇,心忖:这是什么功夫? 因为迎面的劲风未到,隐隐中有一股炙肤如裂,难以抗拒的奇热,比劲风的力道更大,也更加惊人。 他不能怠慢,侧身疾退丈余。 然而那阵热风,一往无前,如影附形的尾随袭到。 古剑宇暗喊一声“不好!” 在急切之间,一式“落叶飘零”脚跟一并,借力斜刺里跃射三丈左右,方才的那股热力顿减。 可是,只听得。 “轰”火光一扑,灰飞烟卷,五丈之外的一尺荒草,便如同放火烧荒似的,顿时焦黑了来。 古剑宇不由吓出一身凉汗,心想:“好险!” 那厢的“千面狐仙”与司马小玉两人手拉着手,也不觉同时嘤然一呼,彼此手心透汗,捏得紧紧的! “千手如来”的一招凌空,大袖疾抖,人又二次扑出。 就在他凌虚一扑之际,双掌互挫,开气出声道:“还有一招!” “招”字出口劲风又起。 古剑宇出道以来,与人交手不下百次,而所遇的高手,更不止百人,似这等措手闪避不及,还是首次。 因此,他心中的怒火如焚,功力逼聚丹田,运起“奇镜神功”护体,左手全力一划,明消来势,右手五指疾弹,竭力还攻。 吃……一种奇异的细微之声陡起。 “千手如来”突然大喝一声:“九阴血指!” 喝声中,庞大的红影暴射退出五丈。 轰!轰…… 他的人虽退出五丈,而所发的掌力,依然把地上的荒草,摧燃得焦黄,不过,先前烧的痕迹是一片。 这一掌留下的痕迹却是五道长形,此乃他的“九阳功”所发的力道,被古剑宇的“九阴血指”划裂分开。 须知,阴阳为万物之理,宇宙之基。 阳刚可以制阴柔。 阴柔也可以克阳刚。 只有阴阳调和为万物孕育之力,而这种力量,才是无穷无尽的,因此,天地万物有孤阴不生,孤阳不长的哲理。 却说古剑宇想不到“九阴血指”一击奏功,先前的怯急全消,攻击精神一旺,气定神宁,“奇镜神功”无形增进几倍。 紫雾一团,金光万道十指作势,反宾为主,直向“千手如来”逼去。 旁边的“千面狐仙”与司马小玉双双大喜如狂,一齐呐喊道:“攻!攻!” 古剑宇的雄心更盛,抖臂振腕大声吼道:“杀!”十指弹出的力道,破风吃吃有声,如同十道利刃,直扑猛刺。 “千手如来”不敢大意,双掌力透掌心,奋力推出。 砰!震天价一声巨响。 就在两人功力劲风接实的中途,平地起了一股狂澜似的旋风,地上,立刻成了一个土坑,足有两丈大小,尺余深浅。 泥沙上扬十丈有余,久久才像雪花冰雹似的纷纷下落,哗啦之声历久不绝,洒得“千面狐仙”与司马小玉双双跃退不迭。 一招硬拼,居然不分上下,半斤八两,古剑宇攻击精神旺盛,略一撤身,双臂又扬,就在砂飞灰舞之中抢步发招。 “住手!”“千手如来”暴吼一声,幌眼斜飘让出丈余。 他的一双环眼如炬,双手连摇道:“算了!算了!大出洒家意料之外!” “洒家与人动手,从来不用第三招!” “哼!哼!” 古剑宇的星目电转,冷冷的说道:“你说算就算?你准知道我姓古的是算完不算完呢!” “哦!依你……” “你可知道强盗打劫不成,事主也不放过强盗!” “有约在先……” “有约在先,你承认……” “当然!洒家承认落了下风!”此语一出,大大的出人意外。 因为,江湖上人输命不输口,成了一种沿习已久的例规,慢说“千手如来”广大是中原数一数二的人物。 就是一般江湖庸手,也不会有这等爽快。 古剑宇反而迟疑不决的道:“你……” “洒家实行诺言,来,随我走!” “随你走?” “千手如来”正经的道:“到洒家的落脚之处,以十天的功夫,传你‘九阳功’!以完成‘紫金神镜’阴阳双面功力!” “你为什么?” “一则是诺言,二则是甘心情愿!” “此外呢?” “毫无目的!” “千手如来”说完之后,蟹面略有愧色,感伤的道:“洒家在没遇到小施主之前,目空一切,觉得‘紫金神镜’非我莫属,不然就埋没了神镜的珍贵。想不到,小施主才是不世奇材,堪为武林放一异彩,‘神镜’有了你这样主人,比在洒家手里强万倍!” 他一口气侃侃而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冲着古剑宇倾诉,然而,他面色的端肃,词意的恳切,丝毫不是娇揉做作。 古剑宇反而羞红了脸。 “千手如来”早又催道:“小施主!随我走!” 司马小玉在一旁低声向“千面狐仙”道:“这和尚会不会是另有鬼计!” 不料“千手如来”听了个真切,冲着她一咧嘴道:“放心!洒家不屑弄鬼!” 古剑宇一则是艺高人胆大,二则也看透了“千手如来”所以遭抨击,全在他倒反少林寺的事上。 因为名门正派往往把持着武林的声威,使违反他们的人受江湖的唾骂。 他不由点头道:“在下愿随大师一行,但有一点必须说明!” “千手如来”也爽朗的道:“只管说来!” “古某已有师承,传功之事……” “千手如来”叫道:“哎!这是你多顾虑的,洒家立誓不收徒,不立门派!” “你为何……” “完全看在‘紫金神镜’的份上!” “古某也不与你以功换功!” “洒家并无此意!” “此乃师门所限,大师定能谅解。” “洒家晓得,另外洒家向你说明,你我今日若是硬拼到底,终是个两败伤之局,你固然不会血染红燕沟,洒家也自信不会横尸在这儿!” 古剑宇对这一点,也有同感,因此道:“大师说得对!” “如此走呀!” “大师请!” “洒家引路!”“千手如来”语出,大步凌虚御风,看快实慢。 古剑宇也展功提气尾随而起。 “千面狐仙”与司马小玉同时携手跟来。 不料“千手如来”突然止步停身,对着二人道:“二位女施主请留步!” 二人不由全是一楞,双双道:“怎么!不让我们去?” 谁知“千手如夹”咧开狮口苦笑道:“非是洒家不会待客,实在有不便之处!” 古剑宇也问道:“贵宝刹不留女客吗?” “哈哈哈哈!”“千手如来”洪声仰天而笑,半晌才道:“我那里有什么宝刹,洒家是住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土洞里!” “千面狐仙”忙道:“土洞大师能住,我们也不怕!” 司马小玉接口道:“对!我们也不怕!” “千手如来”的大光头连连点了几点,笑道:“这一点我知道!” 二女又是异口同声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去不得呢?” “九阳功,顾名思义,乃是纯阳之气,二位以女儿之身,不但不便,而且冲散了阳刚的功夫,小则拖延时日,大则永练不成。” “千面狐仙”与司马小玉互望了一眼,两人的粉面全都通红。 她二人也是武林的健者,内功的大行家,而“千手如来”之言,不用置疑,分明是可信的实情。 但是她二人与徐凤湘有约,如今才不过五六天,离半月之期尚有十天,若是不随同古剑宇在一起,恐怕他在半月之期未到,就赶往汴梁。 因此,两人不由犹疑起来。 “千手如来”早又道:“二位是不是对洒家的为人有疑惑之处!” 司马小玉忙道:“不!不!” 古剑宇对“千手如来”已完全了解,同时他也有摆脱二女之意,微笑道:“既然如此,就此别过!” 司马小玉眼望“千面狐仙”,“千面狐仙”忽然想起道:“大师!适才曾说练成‘九阳功’须要十日功夫,是也不是?” “千手如来”颔首道:“正是!” “千面狐仙”双眼向司马小玉一眨。 四目相投,两人全是会心一笑。 因为,这样一来,正合了她与徐凤湘半月之约的时间,反而省却一路费尽口舌想尽方法的拖延。 二人领会之后,才同声道:“既然如此,我等只好别过了!” 古剑宇生恐她们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忙着连连拱手道:“二位姑娘请,古某也要随大师去了!” 他说完,反而抢在“千手如来”广大法师的前面,展功向前射去。 “千面狐仙”梁伊芸目送古剑宇与“千手如来”去远,一拉司马小玉道:“走!我们先到汴梁城等他去!” “嗖!” 一阵破风之后,夜,又归于沉静,红燕沟像没发生什么事一般。 且说古剑宇紧随着“千手如来”广大法师乘风疾驰,两人全是上乘轻功,片刻之间,已下来数十里之遥。 眼前,乃是一片放眼看不出尽头的“青纱帐”,(按北方由于天候亢旱,泥土松散,不宜于种植水稻,大都播种高梁,高梁,生长得丈余高,加上一片平坦,动辄数十里,人行其中,如同在青纱帐里一般,完全看不到外面,外面当然也看不到里面,因此,高梁绵瓦之地,多称为青纱帐。) “千手如来”突然一涌身子上了高梁的顶端,稳立如岳,遥指远处道:“剑宇!我们抄直路吧!免得迷失方向!” 古剑宇登时不由一呆。 因为,高梁的梢子,软如棉恕,随风摇摆。 而“千手如来”铁塔似的身子,竟然毫不摇晃,轻功若不是已达登峰造极的巅峰,断然无法办到。 古剑宇从来没到过北方,因此也没有这种经验,然而,口中却不能露出怯意,毫无把握的应道:“法师请吧!” 涌身一跃,轻轻落在“千手如来”不远之处。 他觉得脚下一软,险些踏断了一根高梁,要是因而摔下去一脚落空,这个脸可就丢得大了。 饶是如此,也不觉脸上喷火,生恐被“千手如来”看出马脚。 “千手如来”此时却目凝远眺,没留心古剑宇的功力,突然大声叫道:“哎呀!不好!快!” 古剑宇放眼望去。 但见遥远之处,一点人影,星丸飞泻似的,绝尘而去。 “千手如来”此时人已如同虚空而行,在一望无垠的高梁梢上电闪飞去,正是那人影消失的地方。 古剑宇不知就理,一面尾随疾驰,一面低声道:“大师父!有什么不对吗?” “洒家的对头!”“千手如来”说着,脚下丝毫不停,迎着夜风,飞箭一般。 显然的,事态定非小可! 古剑宇见他面如严霜,目露焦急,既不多说,当然不便多问。 突然“千手如来”的身子一起,前驰之势改为上射,半空中头下脚上,倒栽葱似的,劲向下落。 古剑宇心知已到身子尚未刹住。 “啊!”一声破天的大叫。 “千手如来”庞大的身躯突然上弹起来,一拉正待落下的古剑宇,硬把他即将下沉的身子抓住,大声暴吼!“起!” 掠成一股奇绝的力道,扑出十余丈外。 这一下大出意外,两人的功力全失。 通!双双存身不住,脚下沉重,一齐跌在地面,把那丈五高下的高梁杆子,压倒了两丈左右一大片。 古剑宇不由失惊的道:“大师父!这是做什么?” 但见“千手如来”环口暴涨,威棱逼人,狮口微喘,咬牙切齿道:“好魔崽子!好毒的心肠!” 古剑宇如坠五里烟雾之中,摸不清头脑的道:“有什么不对吗?” “千手如来”撩起袈裟,吃撕下了一片里面僧衣衣角,分开一片碎布,交给古剑宇道:“塞起鼻孔,屏住呼吸!随我来看!” 说着,他自己也塞住鼻孔,爬了起来。 古剑宇如法泡制。 两人分枝拂叶,前行不到十丈。 但见,眼前深绿的高梁,已渐渐枯黄死去,再向前走了数丈,枯黄的枝叶全都变成了一片白森森,软绵绵的,半点生气全无。 “千手如来”左手一拉古剑宇的手臂,右手向五丈之处连连指点,接着,及以手示意,叫古剑宇不要开口。 古剑宇顺着他所指之处望去,不由凉气陡起,张口结舌,敢情在高梁丛中,露出一个凸起的庞大坟墓,雪白的大理石砌成,其大无比。 而此时,石碑的两侧,横着两个白森森的尸体,同样的,两个尸体都一丝不挂,毫无血色。白得如同剥皮的两个鸡蛋。 最怪的,是那坟墓的大理石,好象年长日久,被风雨剥蚀了一般,一层层的,正在剥落,堆满了石粉。 “千手如来”的环目之中,泪水滴滴而下。 古剑宇依旧莫明其妙。 但,忽觉一阵头脑发胀,心跳加烈,勉强忍住呼吸,但却痛苦万分,前所未有。 正待说话…… “千手如来”怪不迭以手掩口而意。 他的人一指远处,率先点地飞去。 古剑宇被这景象闹糊涂了,更被他这神秘的手示闹糊涂了。 因此不敢怠慢,跟踪追出。 一口气足射出三十丈之外。 “唉!”“千手如来”才长叹了一声,拔下了鼻孔的布卷。 他不等剑宇开口,先自道:“洒家的居处,就在那商王坟里!” 古剑宇也不由因他的居处被人挑了,寄与无限同情,点头道:“啊!是的!” “想不到半夜之间,被那老魔崽子得了手去!” “大法师知道是谁干的吗?” “当然知道?” 古剑宇急问道:“是谁?” “黄河三怪之一的‘阳阴人’邓车!” “找他去!” “找不到了!” “为什么?他飞上天去不成!” “他的去处并不会远!” “那为什么?” “适才商王坟的景象你可曾见到?” “见到了!” “千手如来”苦笑道:“邓车撒下了‘风化阴丹’,乃是能够克制洒家的‘九阳功’的唯一毒物!” “风化阴丹?” “是一种纯阴的毒药,只要一滴落地,百年寸草不生,半点沾身,发毛血液尽失,乃是‘黄河三怪’的歹毒玩艺!” “有这么凶吗?” “凡人嗅到了它那无臭的药味,也要损耗功力十年,败坏血气难复!” 古剑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既然好奇,又仗义,大声道:“如此说罢了不成!” “千手如来”摇头道:“眼前只好罢休!” “他这种恶药完全无法克制吗?” “有!” “什么方法?” “千手如来”庄容道:“洒家的‘九阳飞霞散’一分一滴,风化阴丹等于废物。” “那太好了!” “怎奈洒家并未带在身畔!” “藏于何处?” “留在商王坟内!” “现在去取!” “千手如来”并不回答,只把个光秃秃的大脑袋一连摇个不停。 古剑宇眉头一扬道:“怕那坟外的巨毒是吗?我们可以……” “千手如来”目光忽然暴射道:“九阳飞霞散料已不在坟中!” “怎见得!” “坟中若有半点灵丹,五十步之内,阴毒难逞!” “啊!” “必是乘洒家外出,邓车计诱了洒家的爱徒,夺骗了灵丹,然后下此毒手!” 古剑宇更为同情的道:“那殉难的是法师的爱徒?” “是的,是洒家唯一的亲人!” “千手如来”虎目之中,洒下滴滴清泪,又道:“邓车得手之后,必在最近停留,隐伏起来,伺机向洒家下手!” “法师与他有仇!” “没有仇!” “有恨?” “也没有恨!” “那是为何?” “千手如来”恨声道:“就因为洒家的九阳功,是他们‘阴风’毒功的克星!” “法师曾经找他们麻烦!” “没有!” “那……” “黄河三怪意在夺取‘万魔之王’……” “啊……” 古剑宇想不到“万魔之王”的争夺,已传遍了宇内,连北地的魔头全都跃跃欲试,纷纷打算起来。 因此,紧逼一句道:“这关大法师何事?” “洒家如今也算魔道之一,他焉能无所顾忌!” “大法师是否有意逐鹿!” “千手如来”摇头道:“先前没有!” “如今呢?” “势在必去走一遭!” “誓在必得魔王之位?” “并无此意,毁了黄河三怪如愿已足!” 古剑?羁谥胁谎裕闹邪底脏止荆?#8212;先前对“重九大会”只不过等闲视之,谁知道天下正邪两道中人,会这等重视这件事,看来到时艰苦万倍! 群魔蜂起,能人百出,我凭什么? “唉!”他不由叹息了一声,缓缓站起道:“大师如今遭此横变,心情必定难安,在下告辞!” “千手如来”一伸手,抓住他道:“你要走?” “嗯!” “到那里去?” “汴梁!” “九阳功尚未传给你!” “大法师心情欠佳……” “难道你不愿学?” “只是为大师作想!” “千手如来”庄容道:“不要为我着想,洒家更不能赖帐,既有前言,焉能反悔!” “…………” “随我来!” 古剑宇只好随着“千手如来”窜出“青纱帐”,不远之处,有一所倒廊破败的“五谷祠”。 “千手如来”一面褪去身上袈裟,一面解着僧袍,急匆匆的道:“有一件事,必须在此说明!” “大法师只管指教!” “此时洒家一无所有,不能采用循序渐进之法,只能恶性的加速传授,因为我必须北上天山,南到普陀,寻取药物,重炼‘九阳飞霞’散!” “啊!” “灵散最少一月炼成,以备‘群魔大会’之用!” “是的!晚辈没有主意!” “脱下衣衫!” 古剑宇见“千手如来”本人已脱得一丝不挂,四大皆空,不由红着脸道:“大法师,我也……” “所以我阻止了你的两位同伴!脱!” 古剑宇还在犹豫之际。 “千手如来”广大法师已盘膝跌坐在地上,一双巨灵手掌,平伸向前,十指上翘,掌心之中隐隐泛出朱砂氯红。 他口中喃喃的道:“坐下来,脚心相对,掌心相合!” 古剑宇此时已无考虑的余地。 他连忙把通身的衣衫脱去,坐在“千手如来”的对面。 又照着他的吩咐,脚心,掌心,贴了上去。 “咦!”古剑宇心中不由一震。 因为,脚心掌心方与“千手如来”相接,觉得如同火烧烫灼的一般,四处的肌肤澈骨奇痛不等,而周身的血液,也如滚烫似的沸腾。 此时欲待收回,已是不能。 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的把自己手心脚心吸住,如同磁石吸针,琥珀引芥,欲罢不能! 耳中忽然起了一阵怪响。 先前,吃!吃……剥!剥……如同水泡,如同烧柴,如同细水长流,如同微风檐铃。 “嗡”忽然一声大响,好像上通霄汉,飞矢入云。 古剑宇只觉得,身在红通通的火堆里一般,又觉得周身百骸全四散开来,到处不知痛痒,到处失去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 震天价一声大吼:“好了!洒家的诺言已尽,古剑宇,你好自为之吧!” 古剑宇如同被雷击昏,此时又如同被雷震醒一般,一跃而起,但觉自己所坐之处,湿淋淋的,如同泥掉无二。 敢情是他周身流下的汗水,把地上的泥土浸透,变成了一团泥沼,眼前,阳光四射,时已正午。 他赶忙穿上衣服。 试摸着自己的“紫金神镜”尚在衣服包裹着。 古剑宇解开包袱,双手才摩抚上“神镜”…… 突然眼前紫气上冲百丈,金光飘渺四射,与先前大不相同。 他不由奇怪的道:“哎呀!这敢莫就是‘九阳神功’的力量表现!” 正在此时,破庙之外,桀笑连连,一晃眼之间,闯进三条如鬼似怪的人影,立刻把古剑宇包围起来! 这三个人一色的白衫飘飘,全是瘦骨嶙嶙,面上一片死灰毫无血色,既瘦又高,宽大的白衫,好比挂在竹竿儿上似的。 还有一点相同的,是他们的六支细眯眯的凹眼,一齐射着绿晶晶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起一股阴森恐怖的感觉。 古剑宇一见来意不善,立刻运功戒备,朗声道:“三位意欲何为?” 白衫怪人不言不语,露出排白森森的牙齿,三人同是面含阴笑,而且都有得意之色,轻蔑之意。 古剑宇那里能耐,双臂微震,怒声喝道:“这是什么意思?” 白衫怪人之一的依旧不声不响,探手在衣袋之内取出一个筒形的鹿皮囊来,在手中扬了一扬,不死不活的道:“别急,少时便知!” 说着,忽然将皮囊一端的套孛一拉…… “噗!”一阵香息过处,皮囊倒提,一种极其粉细的药末。 纷纷扑出。 那怪人嘻嘻一笑道:“邓老三!你把这座破庙封了吧!” 三个白衫怪之中的一个尖着嗓子一笑,扭动腰脚,似男非女的嗲声道:“大哥!这主意不错!” 他接着鹿皮囊,脚下踏着碎步,如同风摆荷花似的围着破庙疾走如飞,那皮囊中的药末,鲜明的留在地上。 片刻之间,他已兜了一个圈子,破庙被那药粉围在圈子以内。 古剑宇不明就理,茫然的道:“搞什么鬼?” 叫邓老三的白衣怪人笑盈盈的学着女人的姿势,扭腰飞眼,右手一做“兰花式”尖声道:“这叫保护你!” 古剑宇不由恶心欲吐,没好气的道:“你还有一点人味没有?” “哟!什么叫没人味?” “呸!” “姓古的,别不知好歹!这个圈子别看不上眼,‘风化阴丹’得来不易,除了对人,别人我们还真心痛呢?” “风化阴丹!” 古剑宇不由突然一震,破口道:“你们是‘黄河三怪’?” “亏你有眼力!我就是……” “你就是‘阴阳人’邓车?” “正…………” “看我取你狗命!” “咦!”劲风扫处,“阴阳人”邓车一飘身疾退三丈,穿出庙门,跃出“风化阴丹”所画的圈子之外。 “黄河三怪”的另二怪,也不约而同远跳三丈,三人一并排站在圈子之外,白衫的大袖齐拂,引起一阵寒风。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十五章 阴丹锁龙,有缘得宝 寒风起处,扬起“风化阴丹”所散的粉末。 腥膻、恶臭、刺鼻、辣目。 古剑宇不由一凛,不敢追击,急忙后退丈余,依在神案之上大惊失色。 “风化阴丹”的利害,他已从“千手如来”广大法师的口中听到过,同时,也在商王玟前见过了阴丹留下的惨象。 因此,他不敢冒味从事,心中犹疑不决。 以古剑宇的功力来说,不难一跃数丈。跳出圈子以外。 然而,他不敢。 如今还隔丈余,那“阴丹”的气味便已经不可耐,若是再由圈子越过,势必要直接中毒无疑。 何况,“黄河三怪”此时每人手中左右开弓各执着一个筒形的鹿皮囊,作势欲发,势难通过。 “阴阳人”邓车又尖着嗓门叫道:“古剑宇!把‘紫金神镜’放在地上,我们网开一面放你逃生!” 古剑宇怒到极点,沉声喝道:“快些撤去阴丹,古某既往不究,否则…………哼!” “你要怎样?” “古某出困之后,活剥三怪之皮!” “要你出不了圈子呢?” “没有那回事!” “不死心只管试试!” “古某这就来了!”古剑宇话落人起,箭似的向庙外腾身。 “噗!噗!噗!”黄河三怪人的六个皮囊齐抖,六阵细毛似的“阴丹”,如同沙漠中的风暴,迷迷蒙蒙迎面撒来! “不好!” 古剑宇呼吸困难,脑胀欲裂,不敢硬闯,折腰疾射而回,怒不可遏的骂道:“三个无耻的小辈,是汉子真刀真枪!”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古剑宇!这就叫做阴丹锁龙阵!我劝你认命了吧!放下‘紫金神镜’,还是逃命的要紧!” 古剑宇空有一身绝世武功,血肉之躯难与“风化阴丹”的毒气相拼,一时五脏欲裂,怒火攻心。 “黄河三怪”更不饶人,六个毒粉皮囊,不断的轻轻而抖,放出阵阵毒丹,细粉末飘飘渺渺,化成一片薄雾似的,渐来渐浓。 “阴阳人”邓车早已尖声的叫道:“等咱们弟兄把这座庙布满了阴丹毒雾,到时想救你也不可能了,识相的留下神镜放你一条生路!” 果然的,随着渐渐浓的阴丹,空气中腥膻之味也厚起来,呼吸也益觉因难,古剑宇眼见冲不破浓雾,周身感到不适。 他不由一阵犹疑! “嚏!” 眼泪,不禁的外流。 鼻涕,清水似的下淌。 周身,软绵绵的,一点儿力道也没有。 古剑宇虽把“黄河三怪”恨得牙痒痒的,但却莫可奈何,眼见得即将沉身于“风化阴丹”之下,连人也要化为浓血。 他只好咬牙切齿的道:“黄河三怪!住手!” “阴阳人”邓车隐于“丹毒”云雾后面,得意的一笑道:“嘿嘿!怎么?受不住了吗?想通了吧?” 古剑宇只要一开口,浓雾就冲入口腔,不住的呛咳,他勉强的逼着气道:“停了丹毒,‘紫金神镜’交给你们!” “这才够交情!”邓车将手中皮囊收起,扭了扭颈子,得意非凡。 三怪之一的一个又道:“将神镜放在神案上,高举双手,我们自然会引你出‘锁龙阵’的!” “双手举起来?” “非如此不可!” “有理由吗?” “当然有!人心隔肚皮,你万一出其不意的动手,三怪弟兄虽然不在乎,可是……可是哈哈哈哈!太也麻烦!” 古剑宇怒不可遏,气冲冲的道:“古某答应放下神镜,就不会立刻翻脸!” “但愿你言而有信!” “过了今天,我姓古的要随时收回!” “收回?” “不错!收回‘紫金神镜’!” “哈哈哈哈!桀桀桀桀!” “阴阳人”邓车怪笑一阵,尖声如啼的道:“咱们得到了‘神镜’找一灵山圣地清修去了,只怕你的心愿难以达成!” “你们除非今生今世永不出现!” “等到黄河三怪二次重出江湖,少不得三人因为‘万魔之王’,武林的三尊金刚巨佛了,你想找死!那是痴心妄想!” 古剑宇心中不由一懔。 暗忖:如果他三人真的将“神镜”携往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苦练上十年八载,将“奇镜神功”练成,那便如何是好? 想着,伸到怀内的手,不由一时拿不出来,摸着光油油的“紫金神镜”镜面,真是后悔适才答应留下神镜的诺言。 “快快留下神镜!不然……” 噗!一股“风化阴丹”扑面而至。 “咳咳!咳咳咳…………” 古剑宇眼泪鼻涕分不开的外流,难受至极,只好道:“好!任由天命,古某逃了今天,誓必夺回…………” 他说着,一咬牙,忍痛将仲到怀内的手抽出,将“紫金神镜”向神案上重重的一放,喝道:“来,神镜在此,拿去!” 紫雾突起,金霞顿生。 古剑宇虎目之中,不由湿润润的。 他在万不得已之中,舍去旷世奇珍,心情的沉痛可想而知,不由对着那萦萦的紫雾,闪闪的金光多浏览了几眼,恋恋不舍。 “噫!” 他的双目突然睁得不能再大,放出异样的光彩,脸上,由悲伤优郁,忽然变成了欣喜,充满了希望。 他发现了奇迹,一种意料之外的奇迹。 但见那“紫金神镜”的紫雾金芒,竟与往日不同。紫雾的面积不断的扩大,金霞的光芒不断的增长。 最使古剑宇兴奋的是,紫雾金芒所到之处,如同滚汤泼雪,“风化阴丹”的薄雾立刻消失于无形。 周近的腥膻怪味一扫而空,闷人的空气已如往日无异。 这时“阴阳人”邓车又在庙外叫道:“古剑宇!快一点!邓某弟兄已等得不耐烦了!” 古剑宇并不怠慢,探手将“紫金神镜”抓起,同时挥起“奇镜神功”,右手一震铁腕,大声道:“古某这就出庙了!” 紫雾,金芒,人影,掌风,随着他一声断喝,分开“风化阴丹”云封雾锁的毒阵,奔雷迅电的泻出庙门。 “黄河三怪”不由大吃一惊,同声喝道:“放下神镜!” “你们接着!”掌风如同紫电,声未落,势已发。 “啊”大声破空而起。 “黄河三怪”中之一怪,平地震飞五丈,半空中泄起了一阵血雨,尸体直挺挺的摔在山石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 古剑宇一掌发出,招势不撤,化掌为指,就势疾插。 “哎!” 半声惊叫,“黄河三怪”的二怪,怎能挡得往“九阴血指”全力一插,胸前五个血孔,立即射出五道血箭,跄跄踉踉退出十几个碎步,仰面朝天跌下,了结了作恶多端的一生,再也站不起来了。 “阴阳人”邓车眨眼不及之下,两个同伴死于掌指之下,不由心胆俱落,魂飞魄散,手中皮囊猛然摔出,破声吼道:“看宝!” “风化阴丹”一扑散开。 古剑宇忙闪身斜飘丈余。 “阴阳人”邓车那敢多留,就乘这刹那之间的空隙,丢下同伴的尸体,亡命的反身狂奔,绝尘而去。 古剑宇让过“皮囊”,再想追赶已是不及,气得一跌脚道:“邓车!料你逃不出‘九阴血指’之下!” 说着,点地上射,尾追而去。 他脚下不停,收起左手的“紫金神镜”,撤去“紫金魔功”,疾驰穷追,半个时辰下来,何止三五十里! 然而,“阴阳人”邓车人影不见,飞鸿冥冥。 古剑宇正待收起轻功………… 忽然不远之处,两道灰色影子卸尾疾驰,风卷而过。 “这不是邓车呀!”古剑宇口中虽然说着“不是邓车”,但身不由已的向那两条灰影追踪而去。 眼看即将追到………… 谁知那两条人影一折势子,倏的鹘落星没,向右侧一片乱葬岗子翻腾而下,却也快如鹰隼,十分利落。 古剑宇现已追赶了上来,焉能不看个究竟,不由分说,尾随而下。 脚未沾实。 “好小子!” “看家伙!” 两声厉喝未已,两股劲风已到。 先前的两个灰衣人,各执一个枯竹杆儿,左右夹攻,拦腰扫来! “啊呀!”古剑宇不意有此,忙不迭微一弓腰,三次弹起。 不料,两个灰衣人突的也是惊呼一声,几乎是同时撤回竹杖,弹身左右退出五,丈有余,前倨后恭的异口同声道:“原来是古少侠,小的等鲁莽了。” 古剑宇不由一楞,道:“二位…………” 年纪大的一个躬身垂首道:“丐帮刑堂副使程占魁,参见少侠!” 另一个癞痢头的少年,接着手中竹杖一倒,也恭敬的朗声道:“丐帮二代弟子金癞狗,拜见少侠!” 说着,真个的扑倒地上纳头便拜。 古剑宇不由慌了手脚,忙越步上前,挽扶起他来,口中连道:“不敢当!不敢当!二位怎的会认得在下!” 丐帮刑堂副使程占魁肃声道:“前次敝帮受困,多蒙少侠援手,方能挽既倒之狂澜,少侠乃本帮祖师之外的全帮恩人,焉能不认识,同时,当天小的也在场!” 金癞狗也应道:“这叫百姓认识皇帝,皇帝认不识百姓!” 古剑宇不由玉面一红,忙道:“二位太谦了,请恕在下健忘眼拙!” “小的们不敢!” “贵帮主薛老先生可好!” “承问,帮主安泰!” “二位匆忙赶路,莫非贵帮又有重大的事故发生吗?” “唉!”程占魁不由深深一声叹息,脸上愁云密布,显然是事非寻常。 古剑宇不由意味着丐帮中必定又发生了不寻常的事件,情急之下忙道:“副堂主,敢莫…………” 程占魁的面容一肃,紧接着道:“敝帮汴梁分坛告警,据巡视堂的消息,最迟明夜必有变故!” “变故?”古剑宇身子一震,吃惊的道:“为什么?” 金癞狗却抢着道:“这件事情多少与少侠有关!” “与我有关?” “汴梁分坛的朝祖典册之上,‘过天星’许故坛主记下了当年塞外夜劫的秘密,本帮大遭江湖人士所忌,意在消灭证据!” 古剑宇闻言之后,不禁大大的冒火,立即朗声喝道:“别人要它无用,莫非是在下的仇家?” 程占魁冷静的道:“这却不然,少数不肖之徒,想劫去记事册,换取少侠的‘紫金神镜’,因此,汴梁分坛,已成了众矢之的了!” 古剑宇越发焦急,不禁气得面色铁青,当下,一把抓起程占魁,大吼道:“事不宜迟,咱们走!” “少侠请!” 程占魁被他抓得手臂酸疼不已,咧嘴苦笑,但也不能挣扎,只好跟着古剑宇射起之势勉力而奔。 三人第二天傍晚时分,已远远望见汴梁的古城头,金癞狗与程占魁,两人已累得筋疲力竭喘息不已。 古剑宇恨不得一步飞到丐帮的汴梁分坛,因此,焦急异常的道:“二位缓缓而行,在下先进小汴梁城!” 程占魁却道:“依小的之见,白天少侠进城,必定惹人注目,好在江湖人行事,大半都在夜间,不如先在郊外调息一阵,俟至起更时分,再到相国寺本帮分坛,料必还不至出岔子!少侠之意如何!” 古剑宇也觉有理,点头道:“也好!” 于是,三个人在离城不远之处,找一僻静地方,分别养神凋息。 鱼更初跃。 远处城头梆声乍起。 古剑宇跌坐方才功行一周,忽见汴梁城头之上,突然现出一点白影,以奇快无比的身法,眨眼飘入城内,娇健婀娜。 他不由心中一动,忙道:“走!有人已进了汴梁城了!” 这时,程占魁与金癞狗也早已发现,追踪着古剑宇射起的势子,直向城内扑去。 不料越过城墙未久。 汴梁城高大的鼓楼之上,突然穿出十余条黑影,以海燕掠波的身法,在栉次鳞比的民房之上,一连十余个起落,迎了上来。 来人个个面色惨白,每人手中一柄尺长既短又宽的怪剑,一宇排开,拦住了去路,为首一个狂声喝道:“来的敢是古剑宇吗?” 古剑宇并不相识,凝神扫视来人,反问道:“各位何事?” 那人阴阴一笑道:“本教教主有请!” 古剑宇更加茫然道:“教主?你们教主是谁?” 那人觉声冷然道:“你看!” 说着,顺手在怀内取出了一面绿色三角小旗,小旗的两面,各绣着一个张牙舞爪的白色饿狼。 古剑宇对江湖上的门派帮会,并不熟悉,而对这一类的信物标记,尤其是不尽了解,谅来丐帮耳目遍天下,必定晓得这三角旗的来历。 因此,他回头对丐帮二人道:“他们是…………” “少侠!他们乃是‘白狼教’的!” 那些白脸汉子为首之人,早又接着道:“白狼教,一点也不错。” 古剑宇皱起眉头道:“好难听的帮会!” 白脸汉子面色一沉,十分不悦的道:“少在嘴上缺德!” 古剑宇一心要赶到丐帮分坛,不愿与他们多说,也沉声道:“诸位拦住在下去路,是何道理!” “本教教主有请!” “他在何处?” “城外旧河坪候你!” “候我?” “呃!有关你父母血仇的大事,去不去在你,我等话已传到,走!”为首的白脸人说完,一扬手,率先穿出城垣奔向西北。 其余的十余个汉子,也鱼贯起势,转眼之间,只剩下几点白影。 古剑宇欲赶到汴梁,原是为了察明自己父母血仇而来,因此,“白狼教”手下的话,正打动了他的心意,转而向丐帮二人道:“二位先到相国寺吧,在下要看看白狼教…………” “少侠!” 程占魁的眼珠连动几动道:“白狼教‘粉面判官’为人阴险狡猾,少侠千万不要轻信他手下的话!” 古剑宇父仇既急,艺高不免胆大,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金癞狗微一沉吟,也道:“白狼教乃是北道上出名多年的帮会,说不定真的会有些其他信息!” 金癞狗这句话,益发加深了古剑宇的决心,他蜂腰微弓道:“二位,我们在贵分坛见面吧!” 语落,人起。 认定“白狼教”手下去处疾驰而去。 出城不远,眼前一片黄沙,夜月凄凉,旧河坪乃是黄河改道前的河床,细沙如粉,寸草不生。 河坪中,数十个“白狼教”群,全都凝神而立,为首的怪人,白面如银,上面生满了发红的细毛,尖鼻圆眼,小耳阔嘴,披了件绿白相间的杂花大氅,一支白多黑少光芒发绿的眼神,滴溜溜乱转。 古剑宇来到当场,一见白脸怪人,就知定是“白狼教”的教主“粉面判官”无疑,略一打量,正容道:“阁下就是‘白狼教’教主?” “粉面判官”也仔细的打量了古剑宇一番,半响之后才阴阳怪气,颔首道:“正是本教主!” 那付神气十足的架子,令人见而生厌,那种大刺刺的味道,使人觉得生气。 但是古剑宇既有所求,勉强的忍了下来,朗声道:“贵教手下……” “本教主,请你前来,有一桩买卖,要同你谈一谈!” “买卖?” “呃!一桩买卖!” “是有关在下父母血仇的事?” “正是!唯一留在武林中的铁证!” “唯一的铁证?” “喏!你看!” “粉面判官”探手怀内,摸出一卷似皮非皮,似纸非纸的土黄卷儿出来,在眼前扬了一扬,接着道:“现在请你说一句话,本教主就可以决定去留!” 古剑宇精神不由一振,他此时已无心研究“粉面判官”的态度,全神贯注在那小小的卷儿上面。 但仍旧不明真像的道:“要我说什么话?” “粉面判官”又把那黄卷儿纳入怀内点身之处,缓缓的道:“你愿意提出代价,交换这唯一的铁证吗?” “代价!” “当然,本教主得来不易!” “那是什么…………” “丐帮分坛的宗卷!” “啊!”古剑宇不由大吃一惊! 因为,他千里迢迢的赶来汴梁,完全就是为了要一看丐帮分坛“过天星”许老八手写的宗卷。 而那宗卷上面,记载着“过天星”十五午前目击夜劫古安邦的实况。 不料如今竟落在“粉面判官”之手。 因此,忙不迭的道:“怎会到你手上?” “粉面判官”阴兮兮皮笑肉的一咧嘴道:“这是本教的事!” “难道你从丐帮分坛抢来的?” “嘿嘿………” “偷来的?” “嘿嘿…………” “是骗来的?” “你不管怎么来的?本教主只问你需不需要!” “需要!需要!” “粉面判官”道:“那么!这桩买卖好谈,你愿不愿出本教主的代价!” 古剑宇急道:“你说吧!” “本教主一言既出,可不许讨价还价!” “说嘛!” “粉面判官”问道:“你是要换去丐帮的宗卷,还是要看一遍?” 古剑宇咬牙道:“我要宗卷作为报仇的铁证,叫仇家死而无怨!” “好!必须用你那面‘紫金神镜’作为交换的代价!” “啊!”古剑宇大出意外,不由神色一楞。 “紫金神镜”乃是旷世奇珍,武林瑰宝,放下它的贵重可以不谈,而师门的传授,又是功力的源本,更重要的一点,他父母之死也起源于这面“神镜”,焉能轻易的交给“粉面判官”,作为交换。 他迟疑了一阵,不由摇头苦笑道:“这一点,在下难以应命!” “粉面判官”又是一阵无声的冷笑道:“那你是不要丐帮的宗卷了?” 古剑宇只好强按满腔怒火道:“在下只要看一遍上面所记的文字也就可以了!”他意味着“粉面判官”一定不会再要以“神镜”交换。 谁知“粉面判官”摇头晃脑的道:“也好!但也不能白白的让你看呀!” 古剑宇闻言,意想自己所料不错,心中立刻产生无限的希望,忙道:“当然!教主开口吧!” “要看丐帮宗卷,必须拜在本教主的门下!” “什么?” “就在这儿叩头行礼,认本教主为师!” “这…………” “这就是本教主的代价!” 古剑宇的脑袋几乎要爆炸开来,江湖之上最忌的是“爬灰倒篓”自己已是?捌呱泵拧钡拇耍跄苡指拿疟鹜丁?br />  况且,“白狼教”乃是江湖上形而上之帮会,“粉面判官”更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怎能………… 想着,摇头不迭道:“办不到!” “办不到,好!哈哈哈哈!” “粉面判官”扬声桀笑不已,笑声一收,阴死阳活的一拱手道:“既然如此,本教主决不强人所难,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见!” 他说完之后,回身迈步,对着手下一挥手,喝道:“走!” 人影一晃,古剑宇已拦在前面,大声道:“且慢!” “除了这两个条件之外,古某全然依你!” “本教主已说过,定不讨价还价!” “真的毫无转围的余地?” “本教主向来如此!” “如此,莫怪…………” “古剑宇!你打算用强?” “事逼出此,休怪无礼!” “哈哈!嘿……哈哈哈哈!” “粉面判官”不答反笑,笑声久久始绝,脚下已退到三丈之外。 嗓门立刻提高,狂声吼道:“本教主有自知之明,敌不住你‘奇镜神功’,也接不下你的‘九阴血指’。” “如此,你算聪明!” “可是,本教主也不打算动武!” “你不动武,拦不住古某不动武!” “你们退过!”“粉面判官”挥手对着他的教众大吼一声之后,突然之间飘身退了出丈余外。 古剑宇以为他要动手过招,一提丹田中气………… 想不到“粉面判官”忽然大叫如雷道:“本教主说不动手就不动手,只要你敢发动,本教主决不还招!” “你要赖!” “本教主只要三跃两跳,就到了滚滚黄河堤岸上,随手一抛,那本丐帮的宗卷,也就…………哈哈哈哈…………随着黄河的急流东去了!哈哈哈哈!” 古剑宇不由大急,喝道:“你敢?” “有什么不敢!” “找死!”古剑宇急怒攻心,蜂腰一挺,疾扑而出。 “啊!”“粉面判官”尖声一嚷,真的弹腿一射,果然向十丈以外的黄河堤上奔去。古剑宇不由大骇。 万一“粉面判官”真的把丐帮宗卷丢到滚滚黄河里去,那日夜奔腾澎湃,势同天河倒泻的急流,要到哪里去捞。 想念及此,真的不敢再追他。 因为“粉面判官”若把丐帮宗卷丢下去,纵然能够把他立劈掌下,依然是于事无补,后悔莫及。 怎不叫古剑宇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呢? “粉面判官”又在远远的叫道:“古剑宇!要报父母血仇,只有本教主怀中的宗卷,才能查出真凶!” 古剑宇心中怒火如焚,然而,脚下却一动也不敢一动。 此时,“粉面判官”已将那卷“宗卷”取在手上,在空中扬了几扬,连连划着圈子,口中道:“你的‘奇镜神功’既已练成,还要‘神镜’何用!” 古剑宇忍气吞声的道:“此事实在碍难………” “七杀魔王已死,拜在本教主门,又有何妨?” “呸!古某不屑!” “好!这是你自绝此路,休怪本教主不让交请!”“粉面判官”说完,故作悠闲自在的负手大跨步走去。 古剑宇怒不可遏的喝道:“你要到那里去!” “本教主格外开恩,带着丐帮宗卷,找一隐秘所在等你三年,三年之内,你若回心转意,可以来找我!” “等我三年?” “可是,三年之中,若是你的仇家已死,只怕你父母的血仇,找不出正主儿,要报也报不成了!” 古剑宇尚未答言,忽然汴梁城内,古破天惊的发出一声裂帛惨叫,惊心动魄。 古剑宇不由一惊。 “粉面判官”白脸一阵变青,也有十分不安,但是,这声惨叫之后,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半点声息全无。 古剑宇忽然心中一动,暗忖何不设法接近“粉面判官”,出其不意的制下他来,还怕他飞上天去不成? 一念既起,强打笑脸道:“粉面判官,凡事且好商量……” 殊不料,“粉面判官”何等狡猾,焉能轻易上钩。 他不等古剑宇语落,早已冷冷一笑道:“古剑宇,你不要在江边卖水,孔夫子门前卖文,本教主别的不行,论心计足够教你十年八载,答应不答应,只等你一句话。” 古剑宇的心事被他猜透,不由玉面发热,咬牙道:“粉面判官,你太可恶了!”冷不防的箭射而起,展出全身功力,拼命一扑! “噫!”“粉面判官”一跺脚,已先上射丈余,迳向河堤上奔去,口中大喝道:“你向黄河的龙宫里讨吧!” 他的人还没有到河堤,手中的丐帮宗卷已猛力向河心丢去。 “不好!”古剑宇不由大吃一惊,眼见抢接已是不及。 忽然河堤背后射起一条身影,捷比苍鹰,快如闪电,千钧一发之际,不偏不倚,竟把那卷“宗卷”抓了个牢。 然而,他还不过是刚把宗卷抓到………… “粉面判官”的人已扑至,奋力一掌,快如风雷的拍出,口中同时喝道:“哼!多管闲事!” “啊呀!” 手抓宗卷之人,全然没防之下,惨叫一声,被“粉面判官” 所发的掌风一震三丈,“哇!”血箭疾喷。 “咕通!”他的人直挺挺的跌落河堤里面。 这突然的变化,全是间不容发,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的。 古剑宇越发大怒,凌空双臂一剪,铁翅苍鹰似的,划破长空,连功凝神,力聚五指,照定“粉面判官”弹去。 “嘎”历啸再起,血滴如雨。 “粉面判官”的一双小腿,多出四个血孔,淋淋斑斑,洒满了一溜血点,映在黄沙平壤之上,殷红点点。 古剑宇一招创伤了奔走未停的“粉面判官”,恼气未消。 但是,眼前急务乃是夺回丐帮的宗卷,急救那自河堤后突然而起,为了要抢救宗卷而受伤的人。 因此,他不再追赶狂奔狼突的“粉面判官”,飘身落在受伤那人的身侧。 此刻,那人已坐了起来。 古剑宇一看,不由道:“是你!沙少帮主!” 敢情那人乃是“紫云帮”的少帮主,沙中玉,沙中玉由于一时未防,被“粉面判官”一掌震昏,这时已醒了转来。 他挣红了脸,十分惭愧的道:“一时大意,使少侠见笑!” 古剑宇也不与他客套,反而振腕一声道:“紫云帮之事,在下尚未忘怀!” 因为古剑宇未逢奇遇之前,会被沙中玉擒下捆绑起来,又因“紫云帮”乃是一魔二帝三大帮之一,也算古剑宇的“准”仇家。 虽然江湖上流传当年紫云帮没有出面参加塞北劫夺“神镜”杀死“铁掌无敌”古邦安之事,但也仅只是传闻而已。 如今。 沙中玉突然在汴梁出现,古剑宇不由想起丐帮程占魁之言,直觉的想到沙中玉也是为丐帮的宗卷而来。 沙中玉的内脏并未受伤,略一调运气息之后,已如没事的人一般,含笑道:“当时乃是误会!” 古剑宇不由冷漠漠的道:“现在也是误会吗?” “现在?” 沙中玉不明其故,愕然道:“现在并没有什么误会呀!” 古剑宇依然冷冷的一指沙中玉手中握着的那卷宗卷,问道:“沙少帮主,敢莫也是为了此物而来!” “正是!” “要想毁灭这唯一的证据?” 沙中玉急道:“不……不……在下并无此意,相反的,我原来是为了怕别人毁了这唯一的证据而来。” 古剑宇冷笑道:“哼!少帮主!你好一张利口!” “少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要你把那宗卷乖乖的交到我的手上!” “可以!” “可以?” “当然可以!喏!少侠请收下!” 古剑宇做梦也想不到沙中玉会毫不惊奇的把“宗卷”交给自己,因此,一时反而不知说如何是好! 接还是不接? 古剑宇急道:“你……你不是说为了此物而来吗?” 沙中玉毫不迟疑的道:“是呀!但愿得‘过天星’许老八记载当年的情形与事实一样,少侠过目之后,能使血仇昭雪!” “啊………这………” “不过,沙某离家之时,老父曾有片言,嘱在下转告少侠!” “什么话!” “家父说冤仇宜解不宜结,江湖上恩怨绵绵,无休无止,平添无数杀劫,尚请少侠本上天好生之德,宽宏大量……” 古剑宇不等沙中玉说完,仰天一笑道:“哈哈哈哈,姓古的我明白了!” “少侠明白何来?” “你父子打算动我以说词,是也不是!” “不过是请少侠留一步余地而已!” “做梦!” 古剑宇沉声一喝,突然双目电射,杀气冲冲的道:“父母血仇不共戴天,说什么好生之德,留什么余地,当年一魔二帝三大帮劫杀我父之时,可曾想到好生之德,河套追杀寡母弱小之时,何曾想到稍留余地!” 他说话的语调声沉如雷,脸上怒容怕人。 沙中玉不由苦苦一笑道:“少侠的意思…………” “在下的意思是访清仇家之后,杀…………” 古剑宇一连吼了七个“杀”字,一个字的声音高似一个字,在黄河流水呜咽,夜风卷动黄河之际,越觉愁云惨雾,杀气腾腾。 沙中玉不由紧锁眉头道:“在下不过是奉老父之命,传言而已,少侠…………” “用不到!拿过来!” 古剑宇冷冷一喝,伸手夺过沙中玉掌中的那卷丐帮宗卷。 但见那卷宗卷外面用黄纸朱封,上面两行八个正楷:第一行是:汴梁分坛。 第二行是:祖典宗卷。 上面还隐隐约约的丐帮总舵的帮印,十分慎重。 沙中玉忽然幽幽的道:“少侠,丐帮宗卷已到你手上,谅来‘过天星’不会在丐帮神物之上有不实的记载,沙某心愿已了,告辞了!” 古剑宇不由喝道:“慢走!” “少侠有事?” “为何不等我看完了宗卷再走?” “用不着!” “哈哈哈哈,那里是用不着,分明做贼心虚,怕古某先拿你开刀!” 沙中玉脸色大变,忽然挺腰朗声道:“沙某已再三忍耐,更同情少侠的报仇心切,何苦再三再四的逼人!” “逼人?古某还要杀人呢?” “只要师出有名,沙某毫无牵连!” “你是说与紫云帮全然无关?” 沙中玉道:“沙某不愿自辩,老实说,若有牵扯到紫云帮之事,沙某适才可以不把丐帮的宗卷双手奉上!” 古剑宇冷笑道:“怕你逃不出古某的双掌十指之下。” “那也未必!” “要动手?” “你还是先看宗卷,如果必须动手,沙某舍命奉陪!” “好,量你也走不掉!” “哼哼,沙某………………” 嘶古剑宇的两指一拉,已撕去,黄纸朱封,露出一层的桑皮纸卷儿来。 此时,沙中玉也脸色紧张,凝目瞧着古剑宇的面色。 古剑宇的玉面生寒,激动得双手微微发抖,双目运功凝神,如电如炬,虽然在沉沉夜色里,也是蚊蚋可辨。 这时,算是古剑宇父母血仇的谜底的揭晓。 也是武林中掀起血腥,无数人命的关键。 虽然他二人心情不同,但紧张与激动乃是一致无二的。 渐渐的……………… 古剑宇已一层层的松开焦黄的桑皮纸。 一层,二层,三……………… “咦!” “啊!” 两个少年人不由却同是一呆,不先不后,同时发出一声惊叹。 桑皮纸已经一层层解到了尽头。 原来纸是一张张长长的空白张,不但不见传言中有关十五年前“过天星”许老八目睹夜劫血案的记载文字,竟连一个字也找不出。 古剑宇的满怀希望,至此完全落空。 沙中玉楞然不知如何是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两人眼神相对,默默无言。 良久………… 古剑宇才抖动手中长长的桑皮纸,大吼道:“这是什么道理!” 沙中玉陷于一片觉思之中,凝神皱眉道:“其中必有……” 一语未完。 汴梁城头忽然射起一条灰影。 那灰影歪歪斜斜,挣扎着直向这旧河坪而来。 沙中玉忽然叫道:“古少侠,这丐帮宗卷有诈!” 古剑宇也道:“你说是丐帮中人变的花样!” “眼前还说不出是谁弄的鬼,反正这绝不是丐帮真正的宗卷。” “那么?真正的……” “古……少……侠……”凌空歪歪斜斜的灰影已来至切近“吧哒!”结结实实的跌在河堤之下。 “哇!哇!”口中血如泉涌,腥气呕人,分明受了严重的内伤! 古剑宇不由猛的一扑,抢上前去,叫道:“金兄弟,金癞狗,金…………” 金癞狗脸色苍白,双目失神,口角血丝外渗,气如牛喘,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不气的哼道:“哎……啊……少……侠……分坛……高手……夜……龙……程……”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古剑宇大叫道:“相国寺出了岔子吗?” 金癞狗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咯”的一声,猛喷一口鲜血,双眼上翻道:“宗……卷……被……” 沙中玉此时一探手,运功施气,伸掌按在金癞狗的中庭大穴,试着他五脏破裂,血不归心,气不入穴。 金癞狗借着沙中玉的外力,勉强引动真气,拼出最后一点微弱的力量,道:“分坛……宗卷……被高手……抢……” 古剑宇既惊又疑,既气又急,插口问道:“那一路的高手?” “多……多……哇!呕!呕……咯!” 金癞狗的喉咙里“咯”的一声,话未话完,伸腿微微一弹,人已断了最后一口气,直挺挺的卧在当场。 他眼见活不成了! 沙中玉急忙一收手掌,压低嗓门道:“少侠,我们走!” “走!”古剑宇也是迫不及待,展功向汴梁城内射去。 两人一先一后,如同流星赶月,飞鸢追风认定相国寺丐帮分坛狂奔而去,片刻之间,已越过高大的汴梁城堡。 “嘎”又是一声高亢凄历的吼叫。 正是城中鼓楼之上发出。 接着,一条血红的人影,星落丸泻的由鼓楼之上翻跃而下。 沙中玉凌空道:“少侠,你看!” 古剑宇闷声不响,直向鼓楼泻去。 近在咫尺,弹身已到。 鼓楼的中层,人影翩翩,掌风如雷,数十位红衣汉子,挤在一堆,围着一条黄影,连手猛攻。 那条黄影全仗着身法灵活,闪避得宜,但也如同旋风中的一片落叶,丝毫没有还手脱走之机。 古剑宇目光犀利,已瞧出那黄影是谁,一时怒火如焚,凌空一挫双掌,提足中气,大叫一声:“司马姑娘,古剑宇在此!” 喝声未了,双掌已发。 “哎呀” “啊哟!” 随着他的掌风,两个红衣汉子应声被震出鼓楼,尸体带起血雨,如同断线的纸鸢,迳向楼外飞去。 司马小玉鬃发散乱,矫喘嘘嘘,叫道:“少侠到了相国寺没有?” 这时那群红衣汉子,早已蜂涌了一围,数十道掌风,全向古剑宇攻到。 古剑宇无暇回答司马小玉的话,猛运内力,一式“横扫千军”铁腕振处,疾厣无侍的反击来敌。 沙中玉此刻已落入鼓楼之内,揉身加入战围。 他一面挥掌拒敌,一面低声凑近古剑宇道:“少侠!这是五毒宫五毒帝君手下一百零八个‘布毒使者’!” 古剑宇急切问道:“也是一魔二帝三大帮的人?” “是的!” “杀不尽的兔崽子,杀!” 古剑宇一声“杀!”人如疯狂的饿虎,百十年的功力,聚在一双铁掌之上,分式扬威,专找那群红衣汉子的要害下手。 沙中玉运起“乾坤掌”也是手不停挥,司马小玉精神大振,一双杏黄的翠袖,左拂右扫,更加劲风如潮。 三人同为少年高手,却有深厚的修为,连手合击之下,其势如同雷霆万钧,顿使风云为之变色。 五毒宫的数十“布毒使者”虽然人人功力不凡,那能与这三个当代男女高手抗衡,转眼之间,惨呼屡起,死者累累。 面积不大的鼓楼之内,尸体横陈,血花四溅。 然而,炽烈的酷斗,仍旧不停。 人们,踏着刚死未僵的尸首,跃纵奔扑,惨绝人寰。 司马小玉一面彩袖拂扫不停,人已一面慢慢地向古剑宇靠近,低声道:“丐帮分坛之事如何?” 古剑宇手上不觉一晃,忙道:“在下尚未到相国寺!” 司马小五惊讶的道:“你不是从相国寺退出来的?” “不是!” “那你也没见到梁伊芸?” “没有!” “不好!” 司马小玉一双彩袖突然加功用力,猛的向外凌厉的一挥,震退了来袭的十余“布毒使者”,忙不迭的道:“丐帮分坛今晚到的人不少,梁伊芸一人恐怕……” “恐怕怎样?” “恐怕保不住丐帮的宗卷!” “哦!”古剑宇心中大急,“哦”了一声,陡然运起“奇镜神功”。 立刻鼓楼之内紫雾泛泛,金霞闪闪,势如狂澜的一双紫电掌力,横扫直推,东拍西按,其中又夹着“九阴血指”的嘶嘶指风。 一时,“五毒宫”的数十“布毒使者”,东倒西跌,惨叫如嚎! 那里是人间阴世,分明是地狱阴司。 沙中玉的“乾坤掌。” 司马小玉的一双翠袖。 两人左右包抄,只将五毒宫的人封在鼓楼之内,逼向古剑宇指掌之下,欲躲无从,欲逃不能,只有受死的份儿。 不到半盏热茶的时分。 五毒宫的数十“布毒使者”,半个不剩的死得干干净净,一场火炽炽的恶斗,结果是满楼尸体,四壁血泻,立刻沉静下来。 古剑宇俊目之中的杀气未灭,寒芒一扫地狱似的四周,瞧了瞧手上的鲜血,一跺脚,狠狠的道:“杀,七杀门只有一个字的戒律,杀!” 其实,他内心之中的印象,是惨然的,悔恨的!因此,他对着血腥的场面,一时矛盾至极。 却是沙中玉低沉沉的一声道:“少侠,事不宜迟,我们到丐帮……” “走,相国寺!”古剑宇话未落音,人已射出鼓楼。 司马小玉瞟了沙中玉一眼,跟踪而起。 沙中玉也打量了司马小玉一眼,尾随穿出鼓楼。 三人全是上乘身法,至高的轻功:指顾之间,便已到了宫殿巍峨红墙碧瓦兽角飞檐的相国寺。 可是,静无人声,连灯火也没有。 古剑宇首先落向正殿。 但见寺内一片凌乱,血污狼藉,几个已死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墙角,阶前,血污淌流,惨不忍睹。 司马小玉与沙中玉双双落在院中,同声一呼:“哎……哟……” 金银楼黑暗的阴影里,传出了微弱的呻吟之声。 古剑宇毫不怠慢,大喝道:“什么人?” 他的语落,人已欺至。 “少……侠……” “程副堂主!”古剑宇说着,已把丐帮刑堂的副堂主程占魁拖出阴暗之处。 程占魁的身上,血污斑斑,离死不远,但他却挣扎着痛苦异常的道:“少……侠……你来迟……来迟一步……步了!” 古剑宇此刻后悔莫及,悔不该让“白狼教”的人花言巧语,把自己骗到旧河坪去,以致相国寺内不可收拾。 眼见着丐帮分坛落得如此下场,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因为,这些事可以说都是为了自己的家仇所引起的。 若不是“过天星”许老八的记载关系到古家的血仇,也不会有这场挑帮毁山之劫,纵然有古剑宇也没有关系。 如今……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古剑宇不由惨厉的道:“分坛的宗卷呢?” 程占魁出气多,吸气少,呐呐的道:“被……一个……一个……蒙面少……年……抢……抢去了!” 古剑宇身子一震,心想奇怪:宗卷?恼人的宗卷。 忽闻沙中玉此时插口道:“少侠!由此看来,‘粉面判官’先前所谓的宗卷,乃是假的了。” 古剑宇此刻的心中,也凑巧正在想着旧河坪“粉面判官”那卷宗卷来。 他沉吟了一下道:“粉面判官为何要以假品来欺人,他不怕事后我会为了宗卷前去要他的命!” 沙中玉苦笑一笑道:“粉面判官想在少侠尚未到丐帮之前,用假宗卷兵不血刃的换取少侠的‘紫金神镜’,意在不劳而获。” “他是做梦!” “天下不少人都自以为聪明,把别人当傻子!” “他财迷心窍!” 古剑宇嘴里咬牙有声,转面又向程占魁说道:“那蒙面少年是那一路的?” “不……不……认……识……” “不认识?” 天下武林,以丐帮的眼皮子最准,帮众遍满宇内,不但稍有名气的武林,丐帮耳熟能详,尽知来龙去脉,连江湖上一般小卒,也很难逃出丐帮的眼线。 程占魁怎会不认识? 古剑宇不由大急道:“他的功力如何?穿装打扮怎样?” 程占魁略一沉思道:“他……一身……白衫……黑纱蒙……面……功力……功力……” 说到这里,他忽然在地上翻了一个身,又道:“小的抱了宗卷……出殿就……与他照面……” “他动手就抢?” “小的接不下他的……掌风……回头就……跑……” “他呢?” “他……突出暗器……射中……小的……玉枕……” “暗器?” 古剑宇心知程占魁所以翻过身来的用意,是想叫他查看受伤的“玉枕大穴”,从暗器上去寻那少年的来历。 司马小玉与沙中玉两人也都会意。 三人不约而同,一齐向程占魁的玉枕伤处瞧去! “啊!” “噫!” “是他!” 他们同时后退半步,全都大吃一惊,互望一眼。 原来,程占魁的玉枕大穴上,银光闪闪,在猩红血痕中,格外刺目的插着枝精工细镂的“银剑”,剑身深入寸余,尚有寸余霞在外面。 古剑宇不由愕然失惊,叫道:“银剑追魂令!” 司马小玉峨眉双锁,久久不发一言。 沙中玉口中也道:“是的,飞天堡的信物,飞天帮的大令。” 古剑宇俊目一睁,冷哼一声,右臂舒处,两指一捏,捏紧那支露在外面寸余银剑,顺势轻轻一拔………… “噢”程占魁疼得就地一滚,发出刺耳惊魂的高叫,咕碌碌由古阶上滚到院落中心,当时气绝身亡。 只有石阶上留下的一滴滴污血,在淡月疏星之下,特别刺眼。 古剑宇深锁眉头,凝目盯在手中的小小银剑之上!这柄如玩具的小小银剑,他并不陌生。 记得是他出道之初,被徐凤湘从水中救上船,就看见过两柄。 一柄是艇上飞天堡“恶判官”传令所持。 另一柄是徐凤湘取出迎令所用。 前一柄远在江上,只不过仅见到寒光刺目生辉而已,后一柄因他那时正站在徐凤湘的身畔,分外看得清楚。 与这一柄一式无二。 而且他又想起当年船上徐凤湘女扮男装的事来,如今程占魁又说是一白衣蒙面少年,不是她还有谁? “是的,一定是她!” 古剑宇顺手在靴底上擦去“银剑”上的血污,放进贴身袋内。 沙中玉不由茫然道:“少侠,难道已看出是谁了吗?” 古剑宇颔首沉思道:“是……” 他的话到口边,又忍了回去,迷惘的道:“揣测而已!” 沙中玉根本不知道有徐凤湘这段事情,因此,又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道:“追魂令虽是飞天帮的东西,可是……” “少堡主也知道是飞天帮的信物?” “但是……银衣追魂徐人龙无子,手下也没有年青的高手,似乎又不是飞天堡的人,恐怕其中另有文章!” “这……”古剑宇在沉吟之际…… 司马小玉忽然又失惊的道:“哎呀,梁伊芸为何不见了,她……” 她说着,秀目梭巡四周,人也纵出正殿。 古剑宇也才想起他想起“千面狐仙”梁伊芸原来与司马小玉在一起的,此时为何…… 想着忙道:“她与你……” “她与我分拒来敌,我因想引部分强敌离开相国寺,免得他们乘乱夺走丐帮的宗卷,她……” 司马小玉说到此处,语气一顿,豁然想起道:“对了,这是我们商量好了的,她也用同样的手段,引诱了一班血盟帮为首的强敌,向……” “向那个方向去了。” “正东!禹王台方面!又是为何不见回来!” 古剑宇不由也焦急道:“我们这就赶去!” 说着,嗖衣角带起一阵破风厉哨,腾身上了殿角。 夜风袭袭之中,隐隐可以听出正东方有阵极其细微的叱喝之声,也有劲风鼓动之声,分明有人动手。 这时,沙中玉司马小玉也已到了屋面。 三人不再多言,一齐展功腾身,直向禹王台扑去。 百十来丈,转眼已到。 土丘坟后,叱喝不绝。 人影奔腾,血盟帮的数十褐灰衣衫怪人,还有十余个奇丑无比的高手,各在呐喊相搏。 奇怪的是,其中并无“千面狐仙”梁伊芸。 古剑宇并不放松,还在十余丈外,双臂已微微上抬,力聚掌心,半空中,头下脚下,如同天将天兵,怒吼声道:“全给我住手!” “啊” “哦” 他口喊别人住手,而自己早已发出奔电似的一掌,掌风“砰”然一声大响,砂石高扬,血滴如血。 血盟帮的一众死伤了三四个。 另一帮的奇丑怪人,也有两个震飞三丈,血染土坡。 古剑宇招发人落,插腰站在两帮人的中间,咆哮如雷道:“你们是什么来路!” 血盟帮中不少见过古剑宇的,他们想不到在?犹滓灰畚此溃潭痰氖轮洌丫淞郑蚪墓沤s睿嵬蝗欢痢?br /> 因此,人人互望了一眼,没人敢回答。 古剑宇更加生气,沉气冷森森的喝道:“血盟帮帮主专做缩头乌龟,却要你们这些小辈出来丢人现眼!” 血盟帮众敢怒而不敢言,个个噤若寒蝉。 古剑宇呸了一声,回头又向那帮奇丑怪人喝道:“你们是那条线上的?” 奇丑汉子一人越众而出,立即反喝道:“瞎眼小杂种,你睁眼看我们是那一条线上的!” 此时,古剑宇正在怒火高炽之际,焉能任他泼口便骂,但见他一抖右手五指,暴吼声:“找死!” “九阴血指”焉同小可,指风嘶的一声……那怪人半声没哼,胸前五道血泉怒喷,尸体仰天倒下。 “啊呀!……” “…………” 血盟帮的人异口同声聚蚊成雷的发出惊讶的叹息,奇丑怪汉的同伴,也吱吱喳喳的鼓噪起来! 就在那群奇丑怪人尚未答言之际。 禹王台土坟七十二洞之中,突然一声:“他们是老夫的手下,中原五鬼七判十二兄弟!” 话声阴沉如同闷雷,语气冷森如冰。 但是,听在人们耳朵之中,如同雷霆洪钟,嗡嗡有声,久久不绝,来人功力之高实在空前未见。 古剑宇等三人不由全身一震,由不得一齐回头瞧去,禹王台的山洞之内,施施然,踱出一个绛袍老者,好生凶恶。 他头如巴斗,红发碧眼,身高如塔,乱髯发黄,腰际,露出九柄“蜈蚣柄”的三尖飞叉,丑如鬼怪,凶似太岁。 司马小玉一见,不由嘤然一声怒吼!“飞叉老贼!是你!” 她的一语尚未落音。 那绛袍怪人碧眼一翻,肩头未动,振臂推掌,沉声喝道:“丫头!找死!” “死”字音落,劲风扑到。 司马小玉前扑的势子已成,正与那股劲风撞个正着,欲接不及,欲躲不能。 “哇!”血光疾射,她的人也一震离地,像片落花似的,平落下来。 绛袍怪人出其不意,凌厉无伦的出手震伤了司马小玉。 古剑宇不由勃然变色,振腕抖臂,遥发一掌,虽然两下相隔足有十丈,但劲风破空有声,锐声刺人耳鼓,劲道着实不凡。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十六章 母子情深,身困陷阱 不料那怪人冷冷一笑,一不闪避,二不卸力,袍袖轻拂,轻蔑的道:“凭你这一手还差得远!” 说也奇怪,以近百年功力的古剑宇,虽未全力而发,却也不是一般高手所可比拟的,力道焉能软弱。 可是,空气一阵浮荡,嗡嗡四散。 古剑宇掌上毫不着力,如同扑了个空。 这力道是怎样消失的? “噫!”他惊异的一叹,忙着收掌卸势,脚下后退一步。 绛袍老怪阴兮兮的一笑,缓步向土坡前走来,口中不死不活的道:“古剑宇,你在别人面前,可以称强道霸,在老夫面前,劝你少张牙舞爪!” 古剑宇气愤不过的道:“你有三头六臂?” “没有?” “纵然真的有三头六臂,古某也要你头落臂折!” 绛袍老怪叱道:“少说大话,但听老夫说明来意!” “古某不问可知!” “你道老夫是谁?” “邪门左道不齿的冤魂野鬼!” “老夫在河套的海天坞安窑之寨!说起来我们是一水之隔的邻居,哈哈!”绛袍怪人的笑声如同狼嚎,嘶哑音沉。 古剑宇冷漠的道:“关我何事?” “大有关连,因为一年之前,老夫我在河港海里,收殓了一具女尸!” “老怪物,少扯东拉西!” 绛袍老怪斜视古剑宇一眼之后,冷笑道:“那女尸荆簪布裙,但却受了遍体的鳞伤!” “什么?” “老夫仔细的辨认之下,原来不是别人,却是……嘿嘿!” 古剑宇急问道:“是谁?” “却是!嘿嘿嘿嘿!” “到底是谁?” “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屠龙神女!” 古剑宇当时身子一震,鼻头辛酸,险些儿落下泪来!然而,他心中产生了一线欣慰的希望呢。 他记得一年前的夜里…… “轰!”劲风凌空一震,母亲被震离船的一刹那,自己船破落水的情景,自己在波浪涛天之中,幸而不死,遇到了徐凤湘。 她不知怎么样了?也许是像自己一样,在九死一生之中,遇到了救星,如今陡然听见这绛袍老怪之言,怎能不紧逼的问道:“真的吗?” 绛袍老怪见状,只是冷冷一笑,摇头晃脑道:“我飞叉太岁一生从来不打诳语,信不信由你!” 古剑宇神情大振,忙道:“你救下她来吗?” “救是救上来了,不过……” 古剑宇急欲知道下文。 但是,“飞叉太岁”却故意的卖关子,把尾音拖得长长的。 他迫不及待的道:“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飞叉太岁”煞有介事的叹息了一声,幽然道:“可惜她受伤太深,又有水中浸满了一肚子水,老夫回生无力,那风华一世的屠龙玉女,就香消玉殒,魂归天国了!” 古剑宇泪水盈盈,悲凄不胜。 他们母子在河套之中,相倚为命,隐匿了一十五年,一直朝夕不离,母子天性,正如当肉连心。 而古剑宇自从形单影双的走入江湖之后,虽然没有一时片刻的安静,但对于思念母亲的一片孝心,却是一日不能或释。 如今“屠龙玉女”之死,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但是,母亲的尸体既然有了下落,焉能任由她去。 所以,古剑宇抹去泪水,强忍悲哀道:“不知我母亲的后事……” “飞叉太岁”好似十分慷慨的道:“老夫焉能任由她抛尸露骨!” “多谢前辈!” “我把她用上等棺木,隆重的厚礼,收殓起来。” “古某不知怎样答谢才好。” “同时江湖一脉,不必拘礼!” “请问前辈,敢莫与家母是旧友!” “非也!” “那更感激不尽,请受……”古剑宇说着拱手到顶,深深一揖。 不料,“飞叉太岁”身子一侧,突然飘出七尺,让过一礼,连连摇手道:“慢来!慢来!老夫不受你的大礼!” “却是为何?” “我‘飞叉太岁’所以有这番好意,先前并没有什么目的……” “难道如今……” “如今不料有了大大的好处,这叫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是好心有了好报,心术没有白费,哈哈!” 古剑宇不由疑惑的道:“可不可以说明白一点?” “正要说明!” “前辈有何好处?” “老夫觉得做儿子有生养死葬的义务!” “古某不孝,生未养死未葬!” “飞叉太岁”心中暗喜,笑道:“老夫代你办了,也是一样,不过你却要大大的谢我才是啊!” “在下心中铭刻,永远不忘!” “老夫是现实主义!” 古剑宇奇道:“现实?” “呃!我想用你母亲的骨骸,换你一件宝物!” “宝物?什么宝物?” “紫金神镜!” “啊!”古剑宇不由楞然后退了三步,双眼发直,不知如何是好! “紫金神镜”岂能轻易转手交与别人? 母亲的尸骨焉能不顾?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有半哀求的道:“前辈可否改一个条件?” “老夫心意已定,万无更改!” “神镜乃旷世奇宝,并无第二面!” “飞叉太岁”冷笑道:“难道生你的母亲有第二个?” “这……” “答不答应,只要你一句话,老夫并不勉强!” “可是……” “最好你给我一个直接了当的答复!” “要是答应?” “飞叉太岁”阴声道:“立刻随老夫到海天坞,见到你母的尸骨,将‘神镜’留下,任由你将屠龙玉女的尸骨带去也行,就近下葬也好!” “我要是不答应呢?” “老夫也已有了打算!” “你打算怎样?”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飞叉在岁”阴阴而笑,笑声里,如同有万把尖刀,一齐扎在古剑宇的心上,紊乱如麻,打不定主意。 这时受伤不轻的司马小玉,原本在运功调息。 她忽然一收功力,顾不得伤势未愈,娇声道:“少侠,飞叉老怪狡猾如狐,他的话不可轻信!” 古剑宇尚未回答。 “飞叉太岁”绛袍大袖一拂,踱开了两步,十分悠闲的道:“老夫已经说过,信不信由你,绝不强人所难!” 他那份闲情逸致,更使人捉摸不定。 古剑宇只好试探着道:“我若真不答应,你准备将我母亲骨骸怎样处置!” “天机不可泄漏,恕老夫……” “大胆…………” 紫雾一喷,人影疾射如电,古剑宇被他这一句话激起无名怒火,突的以动攻势,探掌一抓,快如奔雷,眼前的人全都不会看清。 “飞叉太岁”更来不及闪躲,一支右腕,已被古剑宇扣了个结实。 腕脉被制,生死交关。 不料,“飞叉太岁”毫无惧色,反而冷冷一笑道:“你要怎样?” “我要你说出你的办法!” “老夫说也无妨。” “说!” “我要把‘屠龙玉女’的骨骸从坟中取出,化骨扬灰,叫她永世不能投胎,死无葬身之地!” 古剑宇五脏欲裂,手上略一用力,大吼连天道:“你放屁!谅你也不敢!” “我为什么不敢?” “古某先将你立毙在禹王台前。” “并不能挽回‘屠龙玉女’死后的劫数。” “欺人自欺!” 眼珠一转,“飞叉太岁”尖声道:“索性告诉你知道,老夫明知不是你的对手,临行之时已着人依老夫的妙着行事,不敢有误!” “什么鬼计?” “只要敢动老夫的一根毫毛,他们会找已死的‘屠龙玉女’算帐!” “这……” “哈哈哈,你动手呀!动手毁了老夫吧!”“飞叉太岁”要起无赖来,冷笑如旧,神色怕人。 古剑宇如同斗败的雄鸡,泄了气的皮球,他的右手五指渐松,人也沮丧的颓然呆立当场。 因为,“飞叉太岁”这句话是足可相信的,因为这并不是难事。 而自己既不知道母亲葬在何处,当然不能杀了“飞叉太岁”之后,立刻到那儿把母亲骨骸起走。 这时“飞叉太岁”早又缓缓的道:“你杀呀!你要不杀老夫,以后不可追悔!” “我……我……我……杀……了……” “你杀了老夫,以后是追悔定了。” 古剑宇如同滚油浇心,气,愤,恼,怒,集于一时,他左右为难,但是他却必须马上有所选择。 要保存“神镜”就难免使生母的尸骨化成灰尽!要保存生母的骨骸,就要放弃武林瑰宝的“神镜”。 这二者是不可兼得的,而又是二者同等重要的。 片刻,沥血呕心的片刻。 古剑宇终于以最大的决心,作了一个不凡的决定。 他忽然大惊吼道:“飞叉太岁!我答应你了!” “飞叉太岁”心中一跳,但脸上却是一片肃容正襟,神色不动的道:“答应走那一条路?走……” “用‘紫金神镜’换取我母亲的骨骸!” “好,你可不要反……” “古某说到做到!” “那……” “慢着!”司马小玉的脸色苍白,她一则功力未复,二则对古剑宇所做的决定,感到十二万分的不安。 姗姗上前几步,双目呆滞的望着古剑宇道:“你……你……你真的……真的已经做决定了。” 古剑宇也是十分颓丧的点头道:“是的!” “飞叉太岁的话靠得住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古剑宇说着,已转而对“飞叉太岁”认真地道:“古某不惜以武术之宗,魔功之主的‘紫金神镜’,换取你毫无一用的母亲的骨骸,你若是骗我的话,哼哼!” 他的两声冷笑,如同九秋寒霜,令人不寒而栗,“飞叉太岁”的脸色不由一变,心中打了个寒噤。 但他转瞬之间,又恢复了阴沉面色,寒声一笑道:“到时自知!” 古剑宇大跨步走到血盟帮那群褐灰长衫怪人的身前,历声喝道:“今日放你们一条生路,借你们之口,回去告诉‘血盟鬼王’就说古某改日定必血洗血盟帮!滚!” 血盟帮一干帮众那敢出声。 他们互望了一眼,一声不响各展身形,迳自去了。 这时沙中玉缓缓上前,凝目道:“少侠真的要随‘飞叉太岁’到海天坞!” 古剑宇沉重的点点头道:“是的。” “那么今晚丐帮的宗卷?” “既已落到别人手里,只有空跑一趟!” “不知那白衣蒙面的少年高手是谁?” “一俟海天坞事情告一段落,古某不难查出!” “飞叉太岁”生恐夜长梦多,事情又会另外有了变化,走上前来道:“古剑宇,我们该走了!” 古剑宇转而又向司马小玉道:“姑娘伤势如何?” 司马小玉的花容苍白,由于她未能及时调息,心中又耽心古剑宇到海天坞的安危,因而,皱起柳眉道:“我不妨事,有关神镜之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多谢姑娘的好心。” 沙中玉自告奋勇的道:“在下随古少侠海天坞一行!” “不必,请少帮主劳驾,护送司马姑娘一程,在下到海天坞多则十天,少则七天,必有分晓。” 古剑宇说之后,提高了嗓门对“飞叉太岁”喝道:“我们走!” 前袂飘飘,彼此分道扬镳,沙中玉与司马小玉转向江南,古剑宇与“飞叉太岁”并肩疾驰,星夜向海天坞赶路。 海天坞三面环水,一面靠山,进入的道路只有一条,形势十分险要,地点也十分隐秘,更十分荒凉。 青衫飘飘,绛袍抖抖,古剑宇与“飞叉太岁”在十余个奇丑怪人蜂拥之下,已经到了入坞深处。 “飞叉太岁”收势停身,立即一指不远的一片房屋尖声道:“少侠初来敝坞,且请少憩……” 古剑宇正心急如焚,急欲一探母亲的遗骸,因此迫不及待的道:“不必了,我母亲遗体现在何处?” “随我来!”“飞叉太岁”胸有成竹,拧腰而起,直向左侧土山后面射去。 古剑宇丝毫不慢。 指顾之间,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室之前。 石室大约五丈,两扇石门紧闭。 横着石门之上,写着:“屠龙神女归骨之处。” 古剑宇一见,不由珠泪如雨,禁不住悲痛万分。 他扑倒坟前,叩地有声,祷告着道:“不孝的飞儿,竟不知母亲早有归所,未能……母亲!你在天之灵有知,帮助孩儿报……报了血仇……我再来……守孝……终生侍候……母亲的……香火,再也不参与江湖……中争名夺利……” 他越哭越伤心,先前还流的是泪,到后来,泪也流干,代之流下来的,是滴滴的鲜血,眼睛也模糊不清。 “哼哼!” “飞叉太岁”得意的一声冷笑,道:“古剑宇,老夫之言不虚吧!” 古剑宇勉强应道:“多谢前辈……此生难忘!” “老夫有为而来,不用多谢!” “前辈之意……” “你我履行诺言!” “啊!紫金神镜……”古剑宇说着,一双手探入怀中,摸出“紫金神镜”来。 紫气渺渺,金霞生辉。 “飞叉太岁”的一双怪眼,贪吝得虎视眈眈,落在“紫金神镜”之上。 他喜极如狂。 因为,这面魔道之宗,魔功之首,万魔之王的旷世奇珍,在片刻之间,便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天下魔道用尽心思,想尽方法,都想得到,有的甚至不惜牺牲性命,倾荡基业来争取这面神镜,却落得一个横死。 还有的人直到死,并没有看到“神镜”的影子。 想不到自己略施小计…… 嘿嘿嘿嘿!“飞叉太岁”心头不由笑了起来。 他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跨步而前,探手过去道:“神镜算是老夫的了!” “慢!”不料古剑宇一收手,泪眼婆娑的道:“你急什么?” “噫!”“飞叉太岁”脸色一沉,又道:“你失信毁约!” “在下不会失信,更不会毁约!” “那为何……” “事情不是这样简单!” “你要怎样?” 古剑宇执着“紫金神镜”的手扬了一扬,紫色的影子,夹着黄晃晃的光芒在“飞叉太岁”眼前照了一照道:“这面神镜可是武林的奇珍,旷世瑰宝……” “你母亲的骨骸也是……” “当然也是万家难寻,举世无双!” “这不就结了吗?” 古剑宇沉声道:“可是,我不能凭着这间石屋,几个大字就把这神镜双手奉上!” “要怎样才……” “我母亲的骨骸是不是真的在这石室之内?” “当然!” “在我来说,还有疑问!” “飞叉太岁”不由蓦然一惊。 但他阴沉的性格使然,片刻之间又冷冷的一笑道:“那是你多疑!” “对江湖上一向声誉不佳的人,不得不如此!” “你说老夫的信誉不佳?” “最少我对你不太信任!” “怎样才使你信任老夫!” “打开石门!”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飞叉太岁”仰天发出一阵狂笑。 他要借这阵狂笑掩饰他的奸狡,借这阵狂笑,引开古剑宇的一双电目,也要作这声狂笑来施展他的奸猾。 古剑宇茫然道:“笑什么?” “飞叉太岁”的笑声一停道:“我笑你聪明过度,假不了的,你放心!” “我要你打开石门!” “这有何难!”“飞叉太岁”真的大步上前,左右开弓,双手向石门分两旁推去。 吱石门大开,里面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飞叉太岁”毫不犹豫,穿身射进石室。 唰他一摇火折子,点燃了迎门石案上的一对素烛。 洞内,顿时明亮起来。 古剑宇不再迟滞,点地一飘身,也进了五丈的石室,石案后面,猩红刺眼的红毡铺盖着一口庞大的黑棺。 黑棺之前,一块白底金字的神位,上面写着:“一代大侠铁掌无敌古邦安夫人屠龙玉女之灵位。” 洞内阴风惨惨,微弱的烛火摇摇,桐棺一口,凄凉万分。 “哇!”古剑宇不由放声大哭起来。 “飞叉太岁”怪眼珠连连眨动不已,心中高兴非常。 他心中暗想你越是哭得厉害,我“飞叉太岁”越有把握,“紫金神镜”看来是属于我所有了。 古剑宇哭了一阵,含悲忍泪,缓缓立起,眼望七尺桐棺,悲凄的道:“妈!你可知道飞儿回到你面前了吗?妈……你为何……为何不言……不……语……不语呢?妈……” 他一面说着,已走到棺木切近,探手一掀,那幅猩红的毡子应手揭开,露出黑漆如镜的棺盖来。 “飞叉太岁”不由猛的一惊,几乎失声叫了起来,暗喊一声:“糟糕!难道古剑宇看出了什么破绽不成!” 任令他是如何老奸巨猾,也不由捏了一把汗,勉强的上前一步,提心吊胆的道:“你要开棺?” 其实,古剑宇乃是一番孝思,孺慕之情难以遏止,并无“开棺”之意,乃是一时冲动,下意识的行为而已。 人死一年,纵然开棺,早已看不出什么了,慢说是“屠龙神龙”的面貌,恐怕连肉早化,衣衫腐蚀,最多,不过是一缕头发还存在着了。 古剑宇闻言,不由轻抚棺木道:“我恨不得真的开棺……” “万万使不得!” “飞叉太岁”连连摇手,神情有些焦急的又紧接着道:“你母死已年余,尸体早已羽化,此刻开棺反而惊动了她的阴灵不安!” “阴灵?不安?” “可不是吗?再说,你有今日的成就,说不定就是你母亲在天之灵,在冥冥之中暗暗的指点,保佑……” “呃!也许是的!” “甚至是风水使然,你一开棺走了地气,泄了龙穴,只怕……” 古剑宇心思已乱,忙道:“这……你的……意思……” “老夫乃一片好意!” “哦!好意!” “退一大步说,纵然这些顾忌都没有……” “还有什么不便之处呢?” “翻尸抖骨,终不是人子之道!” “噢!人子之道……”古剑宇心中已在暗暗盘算“飞叉太岁”这等口?粜樱嗨评校榕谒频奶咸喜痪晃独棺枳约海恢髡趴祝裁矗?br />  他真的是一番好意? 还是…… 他想到这里,不由先前丝毫无疑的信心,渐渐有些动摇。 因此,他试探着道:“依你之见呢?” “飞叉太岁”连忙接着道:“依我之见,摆吉不如碰日,就在今天,老夫你亲眼目睹之下,派人封了石窒,挑土搬石,垒起一座大大的坟墓!” “却是为何!” “一则入土为安,使屠龙玉女得以安顿,二则尽了你人子之道,也好放下一条心思专心一意的为你父报仇!” “嗯!不错!言得极是!” “如此!你请出来,老夫立刻命人……” “不要忙!”古剑宇一面说,一面已将扶在棺木上的一双手紧了棺盖的边沿。 “飞叉太岁”的一双怪眼,也不稍移的盯在他的手上。 忽然古剑宇的五指一抓,手臂略抬…… “喳!”棺木上盖轻响一声,立刻移开寸余。 “啊!”人影一闪,但见“飞叉太岁”弓腰向右室门前,大叫道:“古剑宇!你真的要开棺?” 古剑宇这时已看出其中必有蹊跷,冷冷的道:“你为何这等怕,难道说……” 他的话音未落…… “飞叉太岁”的双目生寒,充满了杀气,手臂一长,突然抓住了石门顶上的一个铁环,口中恨恨的道:“小奴才!找死!” 但是他用力向下一拉。 “卡!”轻响如簧,接着“轧轧轧轧轧……”铁器滚之声不绝,震人心弦。 古剑宇顾不得去掀棺盖,游身扑向门外,喝道:“不要捣鬼!” “自寻死路!”“飞叉太岁”也暴吼一声,扭腰出石门。 “砰!”一声大响,两扇石门合得风丝不透。 石室之内,立刻黑暗起来,先前的两支素烛,这时一枝已熄,另一枝已蜡泪滴滴,一炸一炸的溅出火星,分明是油尽欲灭。 借着一星星的烛火,但四周壁一色水磨麻石,从右门间观察,怕不有五尺多厚,酌量要想出困,还只有从石门处动手! 想念既起,运功提气,力聚双掌,开气出声。“嗨!” 两股奇大无比的劲力,遥遥向石门震去。 “轰!哗哗啦啦……”大响一声,石屑纷飞。 石门分明已被震粉碎,而墓中丝毫未见光亮,先前那点星星烛火,也被激动的气流,震得熄去。 古剑宇心中大奇,摸索到石门之前,不由暗喊了声:“苦也!” 敢情在那石门外面,另外还有一层牢不可破的钢板,用手扣时,半声不响,真不知有多少尺厚。 他不由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出,把“飞叉太岁”碎尸万段。 正在此时。 吱身后一阵大响,刺耳惊魂。 古剑宇急忙回过身来,凝定神色,运集目力瞧去,不由愕然大惊,但见那七尺黑棺盖,正在向一侧移动。 这岂不是吓人听闻之事。 莫非是活见鬼? 古剑宇的一念未了,那棺盖已移动横放在棺木中间,不再转动。 黑洞洞的石室之中,原本阴森鬼气。 此时,更显得毛发倒竖,鬼气森森。 渐渐的……一个女人的头发,由黑棺中露出,眉、眼、鼻、口、脸、颈……红色的衣衫,隐隐约约之中,分明一个女人,由棺内坐了起来。 古剑宇虽然胆大,但出为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此时,他身靠在石门的钢板上,两手手心不住的渗汗,大声喝道:“你……你……你是什么人?” “是我!”娇滴滴的一声,如同黄莺出谷。 古剑宇魂飞魄散,他不由头晕脑胀,只听过人家传说中有鬼,但鬼是什么样子,从来没有见过。 如今…… 正在他一念未转之际。 那棺中的红衣“女鬼”,忽然一起上冲,陡然在棺木之中,双袖微拂,虚飘飘的腾身而起,离了黑棺。 古剑宇不由怠慢,双手一按身后的钢板,挺胸而前,挫掌运功,大吼道:“大胆的女鬼,还不……” “啊!动手!”红衣女鬼十分惊讶,扬袖一拂,闪身飘至石室的一角,惊叫道:“古剑宇!我怎么啦!” 这口音好生熟悉。 先前,古剑宇的神情紧张,尚不觉得。 此时,已听出一些端倪,凝神横掌道:“你是谁?” “我就是我!” 那“红衣女鬼”语落,人已袅袅婷婷的走向前走。 古剑宇一面运功戒备,一面横掌当胸,目不稍瞬的凝神望去。 “红衣女鬼”渐来渐近,盈盈一笑道:“把我当作了鬼?” “是你?” “我梁伊芸还不想死,纵然死了,变鬼也不会吓唬你!”“千面狐仙”梁伊芸已到了古剑宇的身前五尺之处,俏然微笑。 古剑宇想起适才自己的窘迫情形,不由脸上发烧,搭讪着道:“你不是同司马姑娘在一起吗?为何……” “我与她同到汴梁,无意之中,她追踪着血盟帮,我追着飞叉太岁,这老怪异想天开的鬼计,被我听个一清二楚!” “鬼计?” “就是要以你母亲的骨骸为饵,钓你上钩!” “棺内……” “空空如也,我是事先躲到里面的!” “啊!好老怪人!” 古剑宇不由咬牙切齿,但对着黑黝黝的石室,密不透风的四壁,颓然一声长叹,沮丧的道:“可是,我们困在石室之内,不饿死也要闷死,还是没有活路呀!” 谁知“千面狐仙”梁伊芸脸上笑容不改,摇头道:“不见得!天无绝人之路!” “这有什么办法!” “千面狐仙”若没有三两下子,也不敢冒险进入虎口! “千面狐仙”梁伊芸口中说着,跨步到了石案一侧,手扶案头道:“来,你到那一端去推!” 古剑宇依言到了石案的另一端,手上用力,耳听“千面狐仙”娇声道:“向左!好!向右!好!再向左!” “轧轧轧轧轧!……”一阵大响不已,突然“通!”石室一震,光线陡射,两道拦门的钢板,快如迅雷的两旁缩进了石墙。 古剑宇大喜如狂。 他急欲找到了“飞叉太岁”,一泄方才被捉弄之愤,双手一按石案,便腾向向石室门外疾射而…… “哎呀!”“千面狐仙”的红影一飘,玉掌探处急切一抓。 古剑宇一挣不脱楞神道:“你……” “你”字刚才出口。 石门之外,驻光霍霍,劲风呼呼,嗖嗖叮当声里,千万柄小小的飞叉,从石壁之中乱射而出,叉落之处,正是石门的正中。 古剑宇倒抽一口冷气,脊背冷汗交流,暗喊了声:“惭愧!” 若不是“千面狐仙”梁伊芸的一抓,他此时已成了千万柄飞叉的靶子,人,少不得成了刺猬中满了飞叉了。 “千面狐仙”伸出个粉嫩的纤指,在古剑宇嘴唇上一按,口中低声道:“够了,我已满足了,多少年来,我所需要看的眼神,今天看到了!” “眼神?什么……” “这是你不知道的?虽然你不是他,但是我把你当作他的影子!” “影子?我?他?他是谁?” “是你……” 一语未出,石室之外人声噪杂,足音已近。 古剑宇有了先前的经验,不敢冒昧行事,凝望着“千面狐仙”,看她的脸色行事,恐怕又出岔子。 “千面狐仙”梁伊芸露齿一笑道:“走,飞叉老儿的鬼计不过是到此为止!” 把抓在古剑宇臂上的手不放,两人双双并肩,迳向石室外面射去。 “杀!”一声暴吼,如同春雷乍展。 “飞叉太岁”手舞一柄长有九尺的三股钢叉,不分青红皂白,任凭凌空下扑的二人没头没脑的搠到。 两人凌空下落,势子快极,收身不住,险些迎着钢叉扑去。 “千面狐仙”一撒手,猛力向侧一推,硬把古剑宇推出丈余,她自己的柳腰一折,脚尖任凭钢叉尖上轻点,借力倒射三丈。 这一式精妙固然到了极点。 然而,惊险也到了万分。 古剑宇被“千面狐仙”一推射出钢叉之下,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点地疾的一射,斜刺里奋臂出掌。 含怒出手,功力用到八成! “不好!” “飞叉太岁”暴吼一声,突然腾起绛色大氅,人已如一支大鹏,射悬半空,双手一扬,口中喝道:“接老夫的飞叉!” 呛呛当当! 九尺长的钢叉,像煞一条怪蟒,夹着迎空的劲风,迎头射下。 古剑宇那把它放在心上,右掌横扫。 “呜”飞叉荡起一阵厉哨,落下的势子一变,突然向斜地里飞去十丈远近,迳向草丛之中,星觉落去。 “啊”惨嚎声起。 原来草丛里伏满了奇丑的怪人。 “飞叉太岁”丑脸一沉,大喝道:“小辈大胆!” 绛袍大袖一抖,探手腰际摘下一个皮囊。 那皮囊口外,一排露出十二把飞叉的木柄。 他抱着皮囊桀声一笑道:“嘿!生有地,死有处,海天坞就是你葬身之处!” 话落,右手一顺,抓住三柄蓝晶晶的飞叉,迎风扬了一扬,抖手振腕…… “咻咻咻”尖声如同裂帛,破风惊魂而起,三柄飞叉,如同三道惊虹,不分前后,从三面向古剑宇刺到。 古剑宇狠声道:“破铜烂……” “千万不要去接!” 一道红光,活像一匹彩虹,游龙一般,叮当声响,把三柄分为三方面疾射不停的飞叉缠在一起。 “千面狐仙”梁伊芸眼明手快,可说毫厘不差,妙到极点。 “飞叉太岁”勃然大怒道:“千面狐仙!好不要脸,当年死缠老的,如今居然又为迷小的,哼!” “放屁!无礼的小辈!” “千面狐仙”一抖手中大红汗巾,摔去三柄飞叉,狂风似的,卷向“飞叉太岁”,势如奔电迅雷,狂涛巨浪。 古剑宇对“飞叉太岁”恨之入骨,抢上前去,大叫道:“这老怪物是我的!” 他喝叱之中,已运起“奇镜神功”。 紫雾腾腾,金光灿烂。 “飞叉太岁”心中已有怯意。 眼前一男一女,都是当前绝世高手,慢说是两路连手夹攻,纵然可以一对一,也必落败无疑了。 但是,他的心犹不死,意存孤注一掷。 突然之间,捏唇有声,发出阵刺耳长哨。 “嘎”哨音乍起,群山响应,土坡蔓草之中,也随着暴起阵阵长哨。 敢情周围数十丈之内,全都埋伏了他的手下,而且都是奇丑无比的怪人,个个赛如鬼卒夜叉,人人狰狞恐怖。 “飞叉太岁”疯狂吼道:“古剑宇,除了留下‘神镜’之外,别无二路可去。” 古剑宇五脏欲裂,恨声道:“你做梦!” “发!”“飞叉太岁”“发”字出口,人也疾退三丈。 古剑宇追踪一弹…… 嗖! 嗖嗖嗖嗖嗖…… 蓝星闪闪,利刃划空。 但见左右前后,东南西北,数以百计的奇丑怪人,呐喊一声,一阵飞叉乱掷,齐向古剑宇射来。 “千面狐仙”花容变色,娇叱一声:“退!” 她手中的大红腰巾,舞成一团红光,挡在前面,人也卷到古剑宇的身侧道:“快!退!退到石屋前面,免得四下受敌!” 古剑宇纵有“紫金神镜”护体,也不禁被这两点般的飞叉吓得一楞。 闻言应了声道:“只好如此。” 两人借着汗巾的掩护,一齐退到石屋门前。 “停!”但听“飞叉太岁”高声叫停。 果然,风平波静,漫天飞叉立即停止。 古剑宇与“千面狐仙”眼见飞叉停止,互使一个眼色之后,二次腾身,快如惊鸿的向外坡射去。 嗖嗖嗖嗖………… 他们快,四下的飞叉阵也不慢。 相隔十余丈之遥,万不能一射越出包围圈子。 两人只好折身匆忙的退回,一进,一退,何止十次,但是,仍然是个不了之局,双方僵持不下。 眼看日色西沉,天已入暮。 蓦然南边的天际,泛起一道金光,金光后面,缀着十个白点。 渐来渐近。 片刻之间,已星丸飞泻的落在土坡之上。 古剑宇一见,不由奇怪的道:“噫!金甲鬼王与禁林的白煞队!” “千面狐仙”梁伊芸的脸色安然大变,紧张异常的道:“不好!禁林之中必有重大的变故!” “怎见得呢?” “禁林五煞队之中,‘白煞队’轻易不出禁林,数十年来此例不破!” 语音才落。 但听“金甲鬼王”大声喝道:“请‘飞叉太岁’出接‘铁牛令’!” 此刻“飞叉太岁”的一千手下,已经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金甲鬼王”与十二位“白煞队”的身上。 “飞叉太岁”也听见“金甲鬼王”的喝叫,展身到了土坡。 古剑宇焉能失此良机,低声对“千面狐仙”道:“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这……”“千面狐仙”梁伊芸反而犹豫起来,低声道:“我立誓不与禁林中人见面,你先出去。” “噢!是吗?” “你快冲出去!” 古剑宇不再犹豫,点地一个“平地青云”,人如一头铁鸢,扑空而起,直向土坡的“飞叉太岁”身前落去。 “飞叉太岁”大吃一惊,快如鬼影一闪飘出丈余。 “撕”然而,他的绛色袍角,已被古剑宇撕下一条。 “少侠息怒!” “金甲鬼王”巨灵双掌一抬,横身拦在中间。 古剑宇怒冲冲的道:“禁林主人要你来此助拳吗?” “金甲鬼王”神情十分悲凄,连连拱手道:“少侠请容小的一言,但是请等我传主人的遗命!” “遗令!” 古剑宇闻言不由突然一惊,不由退后了两步,同时失惊的道:“贵主人难道……” “小的师祖已于十日之前归天去了!” “啊!” “禁林主人”身为“五兽”之首,功力修为极高的江湖少数硕彦之一,虽未修成金钢不坏之身,但也不是轻易便会突然而死的。 武林之中打斗拼命而死,乃是司空常见,并不为奇,而对一个功力绝高的人物去世,可就迥然不同。 论病死,凡练功稍有成熟之人,断然不会。 与人拼斗而死,必然是武林中另外又多出一个功力绝高的新人,当然这更加引起武林的不安了。 因此,古剑宇也急欲知道“禁林主人”的死因。 “金甲鬼王”此刻已转身面对“飞叉太岁”朗声道:“请三师叔接令!” 原来“飞叉太岁”乃是“禁林主人”的师侄。 “飞叉太岁”闻言,面对“金甲鬼王”道:“请亮师伯的金令!” “金甲鬼王”一双环眼之中,也不禁有些湿润,探手怀内,摸出那威震武林的“铁牛令”来,高举过顶。 不过,小小的铁牛角上,多了两朵白花。 “飞叉太岁”一见,不由霍的一震,丑脸变色,“通!”的一声,跪在当地,直挺挺的面对“铁牛令”。 “金甲鬼王”朗声道:“祖师铁牛令主,受人暗算而终,弥留之际,遗命本门弟子,无论何人,遇见三师叔祖,即请大驾速赴禁林,主持大计!” “飞叉太岁”听完之后,连叩了三个头,才站了起来,茫然的道:“此一遗令究竟是真是假?” “金甲鬼王”宜护遗命之后,收起“铁王令”,这才还了晚辈礼,恭身应道:“上禀师叔,这等大事,谁敢……” “其中有一点矛盾之处?” “什么地方不对!” “大师伯与三师叔翻脸之后,如同路人,而且曾传令在先,要‘五兽’弟子不得认三师叔,此时为何……” “金甲鬼王”一声长叹道:“师祖临死之时特别提到这一点!” “飞叉太岁”又问道:“他老人家如何解释?” “师祖说,爱情不是自私,以往他错了,他不该阻挡三师叔与七杀前辈的爱,更不该强行加以破坏,尤其不该由于自己得不到三师叔的爱,以至使‘五兽’一门成了一片散砂,失去了基业!” “噢!那…………” 古剑宇听了半响,也听不出道理。 但是,这乃是别人一派的事,未便追问。 此时,“金甲鬼王”忽然提到七杀魔王,这事既牵扯到自己师门的身上,便不能再隐忍不言。 因此,他插口先从“禁林主人”之死问道:“贵主人功高盖世,怎会受人暗算!” “金甲鬼王”摇摇大脑袋道:“这就叫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 “暗算的人是谁?” “这…………” “金甲鬼王”苦笑一笑,终于道:“故师祖遗命,此事只能够让三师祖一个人知道,因为…………” 一门一派的首脑人物,除了寿终正寝普请天下武林知道以外,死于非命者,不到万不得已,不愿让人知道来风去浪。 因为,此乃一门之羞。 不但影响一门的声誉,而且否定了一派的武功。 此乃江湖通例。 古剑宇自然不便勉强。 但是,他转过语气,又道:“贵门三师叔祖是那位高人,在下…………” “金甲鬼王”不由微微咧嘴一笑道:“少侠并不陌生!” “我认识?” “只怕还相熟得很呢?” “是吗?” “当然,小的焉敢撒谎!” “到底是谁?” “三师祖姓梁,佩字伊芸,江湖人称‘百变飞孤’的便是!” “啊!是她!好小辈!”古剑宇惊呼一声,转身游掌,振腕认定“飞叉太岁”出手就是一招! 古剑宇突然而发,怒极出手,力道势如江河,劲风势如潮涌,“飞叉太岁”出其不意,身子一侧,一连几个滚身,沿着土坡落下。 “蓬!”土坡之上,留下一个丈大的灰坑,尘飞沙扬,惊人至极。 “金甲鬼王”不由跃退七尺,茫然道:“少侠!突然出手,却是……” 古剑宇怒冲冲的道:“我代你们‘禁林’整顿门风!” “少侠此话…………” “少时自知!”古剑宇一势飞渡,追着“飞叉太岁”跃下土坡。 “飞叉太岁”虽然见机得早,滚落得快,然而也没能逃出古剑宇的掌风之外,被劲风扫在右肋之上,半个身子不由酸疼难当。 他以为受伤之身,怎能逃出古剑宇乘势追击之下。 因此“啊呀!”一声惊呼,已被古剑宇抓着后颈,提上土坡。 他重重的向地上一放,喝道:“你敢动一动,我将你立毙当场!” “金甲鬼王”十分尴尬,他插手,深知不但不是古剑宇的对手,而且有违“禁林主人”的论令。 不插手,焉能眼看着本门师叔这等狼狈。 他只好苦苦的似笑非笑道:“少侠!念在与故师祖交情上,给本门留些情面!” 古剑宇怒气不息的道:“飞叉太岁他已算不得你们‘五兽’门中的弟子!” “少侠此话……” “我给你一个证据!”古剑宇说完,一叠腰返身扑向石屋,口中叫道:“梁……噫!” 石屋的破门依旧,石屋内毫无影踪,“千面狐仙”梁伊芸的人影已渺,芳踪全无,不知到那里去了。 他不由大急,朗声叫道:“梁伊芸,梁伊芸!” 四处一片寂静,夜空万籁无声。 那有“千面狐仙”的半点音讯。 “金甲鬼王”闻声已率领白煞队赶来,急呼呼的问道:“少侠,三师祖她……” 古剑宇愤愤的道:“她与我同被关在石室之内,险些儿死在喟毒飞叉之下!” “有这等事?” “问‘飞叉太岁’就知真假!” 古剑宇明知“千面狐仙”已走,喊破喉咙也是枉然,因此,他更把“飞叉太岁”恨得牙痒痒的,弹身回到土坡之上。 真够他气的了。 原来就在这一眨眼之间,“飞叉太岁”也带伤而逃,土坡之上,已空荡荡的,找不出半点人影。 他气得咆哮如雷,咬牙道:“谅也难逃古某的掌握。” “金甲鬼王”不便接话。 但他躬身一礼道:“本门叛逆,只有找到三师叔才能定罪,小的还有另外地方要去,就此别过!” 古剑宇连道:“请吧!请吧!” “走!”“金甲鬼王”一挥手,率领着“白煞队”风驰而去。 流水呜咽,夜风徐来。 整个海天坞,万籁无声。 古剑宇感到形只影单。 忽然他想起此地离河套不远。河套,正是自己儿时嬉戏的地方,也是遭遇家庭大变,老母殉死的地方。 不由自主的腾身而起,循着记忆中的旧路,向故居奔去。 三间人字形的草屋,已成了一堆灰烬,屋外的垂杨桃李,也是枯焦而死,只有远在屋外的破竹篱,无人修理,风吹雨打倒在地上。 地上,血迹虽然已找不出。 但是那晚母亲受伤逃回,跌在竹篱笆上的陈迹,历历如在目前。 在凄凉的月色照映之上,倍觉惨然。 古剑宇不由感慨万千,愁绪如麻。 他在这破残景象里,留连不舍离去,梭巡再四。 夜凉如水,冷雾袭人。 “哇!”一声夜莺的惊叫,冲破死沉的黑夜。 古剑宇如梦乍醒,不禁自言自语的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为父母报仇,活在世上尚有何事可为,报仇!报仇!报仇!……” 他的吼声充满了悲凄,荒凉,雄壮。 声音越来越高,人也一射而起,正打算射出山去。 忽然“唉!”一声轻微的叹息,随着夜风传来。 古剑宇不由一楞,立刻收起轻功,飘落山迳之前,游目四顾。 夜风萧萧,那有半点声息。 古剑宇大感惊奇。 以自己的耳目之聪,身法之快,居然没能觉出这叹息之人隐身何处。 想念之中,不由开口叫道:“那位高人?谁?是谁?” “你是谁?”港义芦苇之中,暴起一声怪喝。 红影蠕蠕而动,芦苇分处,鱼贯走出一队血衣人来。 为首的一个顶尖如锥,猩红的道袍之上,绘着五毒宫的标记,不问可知,来的乃是“五毒宫”的手下。 古剑宇身临旧地,最易触景伤情,想起往事。 他分掌一挫,喝道:“是五毒帝君的喽罗吗?” 但听那尖听衣人扬声高笑道:“算你没有看走眼,老子乃是五毒宫一等侍卫‘索命金吼’是也!” “索命金吼!” 古剑宇正当怒火难忍之际,闻言冷冷一声,又道:“是你索别人的命,还是别人索你的命!” “索命金吼”勃然大怒,暴吼道:“讨死,你是……” “古剑宇!”古剑宇的三字出口,人已跃跃欲起,扬掌待发。 但是略一楞神之后,接着仰天狂笑道:“好小子!你就是古剑宇,老子找得你好苦……” “找死?” “从汴梁城起,可把老子累惨了!” 古剑宇原想出手,闻言反而停势不发,大声道:“找古某则甚?” “本宫帝君金谕,有人生擒古剑宇,立刻升为未来毒宫主人,有人毙了你,回宫升为毒宫总管。” “嘿嘿嘿嘿嘿!” “索命金吼”叫道:“不要笑,赏个交情,跟随老夫前往毒宫,让老夫做一做毒宫二代之主!” “使得!” “爽快!走!” “也未免容易了吧!” “还要怎样!” “古某要估量估量你的能耐,看你有没有这份福气!” “你……” “杀!”凌厉刺耳惊魂的一声“杀!”,古剑宇的掌势已如排山倒海的推出。 “啊呀!”“索命金吼”也不稍迟,尖头一摇,空然上射丈余,斜地飘出五丈。 “啊!”惨叫一声,血雨四溅。 “索命金吼”虽然躲出劲风之下,而随在他身后的毒宫手下,匆忙之中难逃劫运,其中三人震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古剑宇一招出手,怒火更高,二次运掌,直向落地未久的“索命金吼”发出,这一招较之前一招力道有增无减,益发惊人。 “索命金吼”立足未稳,身子一震,离地跳起丈余,再也无法运力,翻腾着跌入了芦苇丛中。 其中“五毒宫”的人,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未见半招,不堪一击。 古剑宇不觉既好气又好笑。 他一点地面,迳向“索命金吼”跌落之处扑去。 “住手!”枝分叶拂,一股凉风迎面拦住去势,澈骨生寒。 古剑宇觉得这股劲风好怪,身不由已的打了个寒噤,人也硬被逼退原地。 他的攻势被阻,其怒难遏,振腕喝道:“索命金……” “吼”字尚未出口,芦苇深处已钻出一个老婆子来。 月色暗淡之下,但见那老婆子发白如银,鸡皮鹤颜,最奇怪的是额上生了一对肉角,长有寸许。 她通身血红衣裤,翠绿滚边,显得十分刺眼。 古剑宇不由眉头一皱道:“老婆子,你是……” 那老婆子不等古剑宇话落,破竹嗓门一咋道:“你就是古剑宇?” “正是!” “‘屠龙玉女’的儿子!” 古剑宇还以为她是母亲的江湖朋友,因此,反而面色一正,肃声道:“正是!请问你老人家……” 不料,老婆子忽的老脸一沉道:“我老人家就是‘双角龙女’!” “双角龙女!” 古剑宇口中说着,眼看着她额上的一双肉角,不由心想人的名字没有错喊的,她………… 想着,几乎失声而笑,但却强自忍下来,又道:“请问……” “双角龙女”眉头一动,像是十分懊恼的道:“我叫‘龙女’,你那死鬼妈妈偏要叫做‘屠龙玉女’,乃是存心与我龙女为仇做对!” “哈哈哈!”古剑宇不由展颜一笑道:“老人家取笑了!” 谁知,“双角龙女”十分认真的变色道:“何人同你取笑!你母在生你之时,我就与她翻脸动手过!” 古剑宇见她神气十分认真,不由更觉好笑!又觉十分有趣,问道:“?峁绾危俊?br /> “结果……结果……”“双角龙女”呐呐半响,说不出所以然来。 查颜观色,古剑宇已料定是怎么一回事,他微微一笑道:“必定是你落了下风,本来人的名字……” “住口!”“双角龙女”勃然作色,似乎恼羞成怒,破锣似的吼道:“你母亲仗着你爹撑腰,姑奶奶我虽有一个‘五毒帝君’哥哥,但从来不借五毒宫的名头吓唬人!” “你是‘五毒帝君’的妹妹?” “别管这些,今晚找你乃是为了私事!” “私事?” “我双角龙女先礼后兵!” “什么私事!” “重阳大会之时,你当众宣布一件事!” “什么事?” “双角龙女”正容道:“宣布你母亲不叫做‘屠龙玉女’!” “这……” “这乃是轻而易举之事。” 古剑宇庄容道:“我母已死,这段不要紧的公案,乃是不了自了!” “不!怎说不要紧!必须正名!圣人也重视名说!” “你太言重了!” “你答应不答应?” “碍难照办!” “那你是不答应!” “没法答应,天下那有儿子替母亲改名字的道理!” “强词夺理!” “双角龙女”冷然不防之下,突的由大袖之内取出一个青竹筒儿来,迎风一扬,提高了嗓门叫道:“古剑宇!今天答应了我的话,我与你哈哈一笑,万事皆休!” 古剑宇剑眉上扬道:“要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桀桀桀桀!” “双角龙女”怪笑连连,手中的青竹筒儿一侧,眼望着不远之处一片迎风摇曳的人高芦苇,冷冷一笑道:“你瞧!” 她的一语初出,执着竹筒的手忽地一划。 “哒!”暗簧轻脆的一响。 呼竹筒之内,突然喷出一蓬白雾似的浓烟,快如飞矢疾射而出,正罩上那片摇曳不已的芦苇之上。 “轰!”好似一蓬烈火,原本是青枝绿叶的芦苇,眨眼之间,一根根枯萎丝黄,垂倒下去,足有五丈方圆一块。 “双角龙女”冷冷一笑,竖起青竹筒,转向古剑宇道:“这就是五毒宫祖传的仙方,江湖闻名丧胆‘五绝毒雾’,喷在地上,十年寸土不生,喷在水里,鱼鳖虾蟹全族尽灭,要是喷在人身上……嘿嘿……” 古剑宇对着那不远之处的一片枯芦断草,也不由起了一股寒意,五毒宫的“五绝毒雾”乃是出了名的歹毒恶物,量来“双角龙女”之言不假。 但是,古剑宇生性倔强高傲,焉能被人吓唬住了。 他一面运功戒备,一面朗声道:“喷在人身上又是如何呢?” “一时三刻化为浓血。” “你要恫赫我姓古的!未免打错了主意!” “答不答应?” “莫怪我‘双角龙女’心黑手辣!” “双角龙女”的牙根一咬,突然肩头一震,奋臂疾摔,一蓬如雾的毒烟,立即迎面向古剑宇喷出。 古剑宇猛吃一惊,高叫一声:“不好!” 他正欲待闪躲,怎奈那片毒雾,面积足足有两丈大小,而且喷的势道苍劲,任那飞鸟也恐插翅难逃。 “双角龙女”阴阴一声:“倒下吧!”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十七章 穿心魔指,吸血采玉 “未必!”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说快,也真的快得肉眼难分。 右首出侧,但见白影一晃,虚空中一道珍珠罗网似的,洒下了一蓬雪白的银光,夹着呼呼劲风。 “咻”那片银光如同一个丈余的盾拦住,没有沾到古剑宇的人以外,他四周的荒草,断芦,如同火烧。 那面“盾牌”,乃是一件银灰的披风。“五绝毒雾”喷在披风之上,“蓬”黄烟一闪,立刻化为灰烬。 古剑宇死里逃生,就在这刹那之间,弹身上射一丈,奋力一扑,飞出毒雾烈焰之外,险之又险,吓出一身冷汗。 场子内,多了一个白衫儒生。 “徐……凤湘!”古剑宇再也想不到这生死一瞬之间,徐凤湘会突然而至。 他不能再受徐凤湘的恩惠了。 因为徐凤湘是他仇人的女儿。 他要报仇,势必要手刃“银光追魂”徐人龙,虽然目前没有铁证足以证明徐人龙是他的仇家。 但江湖之上,已成了公开的秘密。 眼前,只是时机而已。 可是,一次、二次…… 无数次,自己都是在死神的边缘,徐凤湘救了自己。 这真应了一句“恩连怨结”的古话。 这是一个矛盾,十二万分不幸的矛盾。 古剑宇活着,是为了替父母报仇而活。 古剑宇为什么能在死里逃生的活着,是仇家的女人救的,这是多么复杂的纠缠?这是多么难容水火的冲突? 怎样摆脱这种纠缠呢? 不可能!因为,这些都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怎样才能使水火相容,矛盾消除呢?这也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 在这一眨眼的时间里。 古剑宇心里想的太多,也想的太乱! 毒敌当前,恩怨难分。 他陷于一片迷惘之中,思潮的纷乱,连生死都忘记了,只像是一尊“无名英雄”的塑像,临风站在野风里。 “双角龙女”三角眼一翻,早已恶狠狠的对着三丈以外的徐凤湘道:“好小子!你这一手是怎么想出来的?哼哼!” 徐凤湘淡淡一笑,神情中却十分忧伤。 她先瞟了古剑宇一个哀怨的眼色,口中却道:“老毒婆!你该知道‘银光追魂’功力的妙处?” “啊!” “双角龙女”勃然变色,怒容满面,紧接着道:“对!这是飞天堡的‘银光追魂’功夫!你……” 徐凤湘颈子一晃道:“算你开了眼界了!” “双角龙女”眨眨眼睛道:“原来是你!” “是我怎样?” “丐帮汴梁分坛宗卷失劫,传说是一少年高手,今日一见,才知是你弄的玄虚!小女娃儿!你女扮男装的这份长相还真够瞧的!” 徐凤湘脸上起了一阵红晕,身份被人道破,自然有些。 口中不由呐呐的道:“你少倚老卖老!” “倚老卖老?哼!丐帮的事除了你还有谁?” 徐凤湘忽然想起此事与古剑宇大有关连,急忙用眼角的余光斜溜过去。 果然古剑宇的一张脸,正像铁一般的生硬,像冰一般的冷漠,那对威严的神光,也正盯视着徐凤湘! 她不由心中一阵急骤的跳动! 她不安! 因为,在她的意识中,这一点,又把古剑宇与自己的距离拉长了。“双角龙女”那知道眼前这一男一女的心思。 她缓缓的走向徐凤湘,阴沉沉的又道:“小女娃!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徐凤湘不由暗暗发笑,心想:我比你认识的太早了,这还用你问? 但口中却故意的道:“不管什么人,你不该用五毒的‘五绝毒雾’!” “哈哈!嘿嘿嘿嘿嘿!” “双角龙女”仰天桀笑一声道:“他就是古剑宇!” “我说过,不管是谁!” “呸!他就是你爹的仇家!他要报仇的对象就是你爹!你爹!……” “一派胡言!” “胡言!你以为他不是古剑宇!” “我说徐家同古家没有仇恨!” “双角龙女”尖声道:“小丫头!我问你!那么你爹为何投入鸳鸯帮?你为何要抢走丐帮的宗卷?” 徐凤湘不自然的道:“这……都是……都是……凑……凑巧……” “好一个凑巧!” “你……” “都给我住口!”古剑宇楞楞的呆站了很久,忽然大喝一声,如同晴天霹雳。 徐凤湘一字出口,不由突的失惊。 “双角龙女”也一跳跃出丈余,青竹筒儿,微微举起。 古剑宇双目寒芒闪闪,凝视着徐凤湘,大声道:“徐姑娘!请问丐帮的宗卷真的是你抢走的吗?” 徐凤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嚅嚅的道:“这……这……这事……” 古剑宇连连摆手道:“没关系!这叫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理所当然!”徐凤湘闻言,不觉脸上有了欣慰之色。 她觉得自己眼前露出一线曙光,现出了一片光明的远景,心忖:也许古剑宇受了自己真诚相爱的感化,变了先前的心事,说不定把两家血债的旧帐,抛弃前嫌,化干戈玉帛! 那么,自己的事…… 她想着,不由展开愁眉,盈盈一笑道:“你是说……” 古剑宇急忙抢着道:“我是说,我要为父报仇,你也应该为父分忧!” “剑宇……” “你听我说!” “还有什……” “姑娘三番两次相救,在下心中感激不尽!” 徐凤湘急道:“不要……” 古剑宇痛苦的道:“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古某也不能苟安偷生,为了自己一条身负血海深仇的命,就这样忍辱偷生下去!” “哦!那你打算……” “我打算恩怨分明!” “恩?怨?分明?” 古剑宇朗声道:“父母之仇必报,姑娘的大恩,也必有个交代!”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 “我不明白!” “杀尽一魔二帝三大帮的凶手,再报姑娘的大恩!” “你!……” “我的真心如此,还望姑娘了解我的苦心!” “这事……难道……一点余地……”徐凤湘的花蓉惨白,通身颤抖。 因为,她料不到古剑宇竟然这么毫无保留的这样说,也料不到古剑宇报仇之心丝毫不为稍动! “双角龙女”幸灾乐祸的冷冷的一笑道:“好呀!小丫头!你的一番心思白用了!” “哇!”徐凤湘不由“哇”的一声,双手掩脸,放声大哭,哭声中,她的柳腰一挺,霍地射出五丈。 如同一支惊鸿,转眼消失无踪。 古剑宇也不由鼻头一酸。 “双用龙女”忽然狂笑一声道:“居然同仇人的女儿谈情说爱,古小子!算你是瞎了狗眼了!” 古剑宇满腔怒气,一派悲愤,正在无处发泄之际,闻言不由突然变色,大声喝道:“老乞婆!你找死!” “找死的不是我!”“双角龙女”尖声一叫,人又退后两步。 但是,她手中的青竹筒儿已高举齐眉,外倒欲发! “嗯!”古剑宇有了先前的经验,早已存心戒心。 他适才亏了徐凤湘的一件披风,又靠着“飞天帮”独有的“银光追魂”绝技,才侥幸的逃出厄运。 若是“双角龙女”故技重施,抖出“五绝毒雾”来,自己要到那里再去找一个从中插手的徐凤湘? 因此,他也警觉的飘退三丈,双眉凝神! “嘿嘿嘿嘿嘿!”“双角龙女”阴兮兮的寒笑如泣,却一寸一寸的,脚下向古剑宇移动过去,黄板牙一咧道:“看谁还来救你?” 古剑宇轻功之高,此时可称独步武林,他满可以冷然不防之下,展功绝尘而去,毒雾固然喷不到那远,而“双角龙女”的脚程,也未必追赶得上。 但是,他不!甚至在他的心里,也没有这个念头。 为什么呢? 因为,古剑宇自从出道以来,与任何高手对敌,就从没有跑过,他的个性是宁断不曲,死不低头的人。 无奈,眼前光凭真功实学,敌不了“五毒门”的第一毒雾。 几次,他想出其不意的暴施辣手。 但他计算着时间,断然办不到。 “双角龙女”的手只要一动,“五绝毒雾”必然随之而出,她动动手,只不过一分半秒的事。 凭你功力如何之高,如何之快,也难以争取先机。 此刻“双角龙女”的三角眼瞪着,脚下一步步向前欺,口中道:“古剑宇,把怀中‘紫金神镜’留下来,老身我放你一条路!” 古剑宇空有一身绝世武学,也只好一面缓缓后退,一面含怒道:“不要梦想!” “你是不要命了!” 古剑宇叱道:“老乞婆,你敢?” “你以为老身是只念佛不杀人的尼姑吗?” “古某我……” “双角龙女”耐着性子道:“你何不想想!你若一死,神镜也是保不住!” “古某死也不能将神镜……” “再想想你死了,古邦安与屠龙玉女的血仇?” “啊!” “哈哈哈哈!有谁来报?古氏门中的香烟?哈哈哈!有谁接续?” “这……” “这些你可要想想清楚!” “你再进一步,古某就要……” “你就要没命了!” “呸!”古剑宇肩头一动,手臂尚未抬起…… “双角龙女”突的前射五尺,手中的青竹筒儿一倒,厉声喝道:“不许你动!” “啊!”古剑宇又是一个“左飘风”点地斜出丈余! “嘻嘻嘻嘻!” “双角龙女”阴笑如枭,冷然道:“你能多快!拿出来!” 古剑宇心中怒火如焚,一咬牙道:“万万不能!” “不要命了?” “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了!”古剑宇再也不耐,喝叫之中,突的运起“奇镜神功”,紫雾一起,光芒四射。 他打算孤注一掷,舍命而为,抛去生死观念,以保护旷古奇珍。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之间。 突的一个老叫化斜刺的飘风而出,手中的“打狗棒”一探,快如闪电的已虚点在“双角龙女”的肋下大穴。 这老叫化来的太突兀了。 古剑宇也不由撤回前扑的势子一惊而退。 “双角龙女”更加失声惊呼,手臂微扬。 古剑宇一惊退出之后,一见乃是“丐帮帮主”薛不老。 薛不老此时手持“打狗棒”,正作势弓立于“双角龙女”的身侧,两下相距,也不过是五七尺远近。 古剑宇不由高声叫道:“薛帮主!小心老乞婆的青竹筒儿!” “双角龙女”的大穴被制,口中却勉强叫道:“老花子!你找死吗?” 谁知,薛不老淡淡一笑道:“老婆子!你那竹筒里是不是‘五绝毒雾’?” “双角龙女”脸露奸笑道:“既然知道,事就好办!” 不料,薛不老完全没把武林第一毒物放在心上,反而嘻嘻一笑道:“我老化子赶路赶了一身臭汗,你喷点出来,替我凉快凉快正好,越多越好,只当我洗一个毒水澡!” “你活的不耐烦了!” “老化子活够了!你不要客气!” “休怪老身手辣!”“双角龙女”说着,手中的青竹筒一倒,但是,“双角龙女”的竹筒一倒之后,不似先前抖腕外摔,却密云不雨的提高喉咙尖声喝道:“五毒宫与丐帮素无恩怨,老身不愿……” 薛不老扬声笑道:“哈哈!老乞婆少客气!这一点小事情老花子绝不记在心上,你只管……” 古剑宇在一旁感到十分奇怪,他想难道丐帮有一种避毒的功夫? 难道薛不老真的修成百毒不侵,金刚不坏之身? 还是…… 不妥!也许是他不知道“五绝毒雾”的利害。 若是为了我,他死在…… 他心念既起,不禁口中大叫道:“老花子!听见了吗?古剑宇不领你的情!” 薛不老突然把“打狗棒”一撤,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朗声喝道:“哼!好一个狡猾的老乞婆!” 古剑宇一见他撤招收势,站在“双角龙女”身前,不由焦急的叫道:“老帮主!退!老婆子的……” 薛不老转面一笑道:“少侠是怕她的‘五绝毒雾’?” “有些鬼门道!” “哈哈哈哈哈哈…………” 薛不老长笑一阵道:“少侠你上了她的当了,来!看!” 他说着,出其不意的一振手中“打狗棒”,突然向“双角龙女”作势欲发,尚未收回的青竹筒儿砸去。 “笃!” “呜” 一声轻脆的响声,青竹筒儿破空飞去,直对古剑宇射到,那里有半点毒雾,分明是一截空竹子。 古剑宇不由一楞,探猿臂抓着那青竹筒儿,瞪大眼睛发楞。 他不知这是什么道理。 “双角龙女”一惊立即暴退丈余,口中狠狠的道:“薛不老,你这老不死的臭叫花?你……” 薛不老朗声一笑道:“哈哈,靠骗!骗不过我这臭花子!” 古剑宇依然不明其故,楞神道:“老帮主!” “少侠!这老婆子是出名的老毒物,‘五绝毒雾’也称得起天下第一毒!” “老帮主为何不怕?” “她已用完了,老花子还怕什么?” “你怎知……” 薛不老笑道:“喏!左面一片芦苇,右面一片荒草,这是分两次施用的铁证!” “那……” “这老毒婆每次出门,只带一筒,一筒只用两次!” “啊” “话又说回来了,江湖上,谁也躲不过她的一点毒雾,若照眼前她用的重手法三五百人早已没命了!” 一旁的“双角龙女”,只气得老脸铁青,吱咯咬牙有声,双脚一跳,抖臂震腕,大怒喝道:“薛不老!你这老不死的!” 喝叱声中!双掌一挫,竟狂扑过来! 薛不老不慌不忙,冷笑道:“比划真功实学,还有些意思!” 他口中说着,手上也不怠慢,“打狗棒”一顺,横划半圈,消去袭来的劲风,快如闪电的出一棒。 丐帮的“打狗棒法”也是武林的一绝。 因此,出招不凡,势吞江河。 “双角龙女”掌上功夫,也是数十年的浸淫,招势诡怪,力道猛恶,一声惊心动魄的恶斗,就展开了来。 两个前辈的高手,各不相让的拼作一团。 古剑宇不喜连手,因此,只在一旁冷眼静观。 半盏热茶时分。 场子中恶斗虽然未能终止,但胜负的预兆而见。 丐帮帮主薛不老的一根“打狗棒”虽然如同生龙活虎,舞成一派棒山棒海,风雨不透,洒水不进。 但是,“双角龙女”的一双手掌,招数变化万端,掌势神鬼莫测,实在是个少见的高手架式。 而且,她如同已经疯狂了的一般,竟然在密不透风的棒影之中,处处争取先机,招招都是主动。 兼且,她越战越勇,滔滔如同江河,奔腾澎湃,无止无休。 又是三十招过去。 薛不老不但棒法迟滞,而且额上发亮,隐见汗渍。 相反的,“双角龙女”喝声连天,疯虎一般,站在远远的五毒弟子,呐喊助威,声动四野了! 古剑宇暗自焦急。 欲待插手,不但生恐薛不老难堪,而自己也落个仗着人多欺人,犯了自己不耻的连手群殴之局。 要想不插手,事情是为自己而起,更不能眼看着薛不老落个灰头土脸,栽在“双角龙女”的手里。 左思右想,终于一提丹田之气,大声叫道:“薛老帮主!请住手!” 薛不老正在紧张之际,闻言猛力一招,逼退劲敌,撤棒后跃九尺,老脸发红,略略喘息的道:“少侠……” “双角龙女”深知古剑宇不是好相与的,功力在薛不老之上多多,真担心自己功力消耗甚多之下出手。 因此她冷冷一笑道:“怎样?车轮战法吗?” 古剑宇嗤之以鼻的道:“嗯!古某从来不打落水狗!你放心!” “双角龙女”自然不信,叱道:“你要怎样?” 古剑宇一派大将风度,猿臂一振道:“今天的事到此为止,老毒婆,古某手下积德!快给我滚!” “双角龙女”尚未答言。 薛不老急忙道:“少侠!老毒婆不除,必为江湖大患,趁着她手中没有‘五绝毒雾’之际,若不把她废了,只怕……” 古剑宇不等他说完,手掌一伸,止住了他的话道:“老帮主万安,邪不胜正!迟早,她难逃公道!” 老奸巨猾的“双角龙女”明知手中没有了绝门的“五绝毒雾”,如同瞎子没有问路的竹竿一样,定是凶多吉少。 她巴不得古剑宇有此一说。 乘雨罢台,拖延生恐有变,“双角龙女”急急忙忙的道:“好!姓古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走着……” “瞧”字尚未出口,人已经暴起数丈,率领“五毒宫”一干手下,呼哨声中,风驰雷掣而去。 薛不老愤然于色,作势欲追…… “老帮主!穷寇莫追!” “少侠宽宏大量,但是,‘五毒宫’……” “古某改日必定找上‘五毒宫’,灭尽毒!” “可是……” “要他们死而无怨,一正足以压百邪,毒雾又有什么可怕!”古剑宇说得豪气纵横,正义凛然。 其实,他对于五毒门的著名巨毒,此时并没有制禁之法,可是,他的生性一向如此,难以移改! 说完之后,反而面对薛不老,盈盈一笑道:“老帮主为何……” 薛不老的脸色忽然一寒,目光有异道:“哎呀,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从这位丐帮帮主的神色上看,显然事出不凡。 古剑宇察颜观色,忙不迭问道:“老帮主!贵帮又发生了什么岔子吗?” 薛不老幽幽一声长叹,才道:“本帮并没有什么?” “那为何……” “此事已成了百年以来武林中的第一威胁,不出三月以内,江湖上势将没有一人可以逃出浩劫,也就是武林末日!” “哦!” 古剑宇不由大惊失色。 他不知道什么事竟会使会这位丐帮帮主如此吃惊。 同时,薛不老主持丐帮,乃是一帮的正统,丐帮千年以来,在江湖上声誉极佳,断然不是故作惊人之语。 所以,他一“哦”之后,紧接着又道:“究竟是什么大事?” “说来话太长了!” “老帮主不能长话短叙吗?” “唉!”薛不老又是一声长叹,摇头叹息的道:“少侠!你是否要返回江南!” “北边的事已了,在下正要南返。” “我们走着谈吧!” “请!”请字出口,二人几乎是同时起势,各展轻功南向飞奔。 古剑宇的轻身功夫,已可说是登堂入室,身子灵活,放眼武林找不出第二个来,加上百年奇遇而得的内功修为,更是快上加快。 薛不老江湖硕彦,武功上格于门派,虽然有限,但丐帮日走千家,夜问餐风露宿,轻功较之其他门派,也有独到之处。 两人一齐腾身,如同两点殒星,飞云穿雾,浮光掠影,划空疾泻。 薛不老一面竭力穷追,一面叫道:“少侠,有一个足以震撼武林的讯息,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古剑宇不愿使丐帮帮主薛不老难堪,仅仅循着他的速度,并肩略略前尺余,此时闻言,不由微笑道:“什么消息?” “禁林主人不久之前中了别人的暗算!” “这……在下已有耳闻!” “唉!” 古剑宇问道:“老帮主所谓武林末日就是指着这件事?” 薛不老不答反问道:“少侠可知道暗算‘禁林主人’的是谁?” “这个………不知道?” “真所谓此人来头大了!” “啊!是谁?” “此人与少侠多少还有点渊源!” “是吗?”古剑宇的身子一震,陡然之间停了下来。 唰破空声响,他已落在一个乱葬岗子的“招魂庙”前,大声道:“老帮主!敢莫又牵扯到我父母血仇之上?” 他脸上的气色是既紧张,又愤慨,而又焦急的,等待着薛不老的回答。 薛不老原已正在拼着毕生的功力,刻意追赶,不意有此,急切间收势不住,前穿数丈,闻言,这才一拧腰肢,喘了口气折身而回。 他先不回答古剑宇的话,只是拍着胸口喘道:“古少侠,你差一点没把我老花子累死了!” 古剑宇明知薛不老的话不假,但却谦的道:“薛老帮主!言重了!” “真的是……” 古剑宇急欲知道与自己有渊源的武林大事,忙不迭的拦住薛不老的话头,苦笑一笑道:“老帮主适才所说……” “啊!”薛不老啊了一声,四下打量一下,脸上十二万分紧张! 古剑宇眉头一皱道:“难道帮主还怕有人听到吗?” “呃!是的!” “此地四下无人,谅……” “不!不!因为……” “丐帮帮主”薛不老神情异常,凑近了古剑宇,一手掩口,低得不能再低的也不能再神秘的道:“暗算禁林主人的这位,真可说是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而且是来无影,去无踪,功力高绝,举世无双的人物!” “哈哈哈哈!”古剑宇不由扬声而笑,半信半疑的又道:“老帮主这等神秘!恐怕是江湖传言失实吧!” “不!千真万确!” “哦!他是……” “真名真姓没人知道,江湖老一辈的,都以‘鬼影子’称呼他!” “鬼影子!” “呃!端的是难以形容的功力!” 古剑宇问道:“帮主可以断定,暗算‘禁林主人’的就是他吗?” “除了他之外还有谁?” “何以见得呢?” “他所到之处,不出手则已,每当出手,必在附近留下一个黑色的‘鬼影’为记,这也就是他被人称为‘鬼影子’的来历!” “禁林之内……” “禁林主人横尸的石壁之上,留下一个尺来大小的鬼形黑影,因此,禁林中人,也不敢轻易传出找场报仇的话来!” “哦……”古剑宇哦了一声,不由沉吟起来! 这是神话一般的故事。 但这故事虽然近于神话,而且自“丐帮帮主”薛不老之口,最少有六分可信,不会有空穴来风。 以“禁林主人”功力之高,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遭了毒手,就透着事态的不平凡,下手人功力之高,确乎是不可想像。 但是,这近于玄而又玄的事,对古剑宇来说,他不能相信。 因为,古剑宇自忖本身的功力,也不是一般高手可比,要想暗算“禁林主人”,还没有那么容易。 难道此人鬼影子,真的是登峰造极,举世无双不成。 若是真的,自己…… 最少自己“万魔之王”的亡师遗命,便难以实现了! 他只管想…… 薛不老早已嚅嚅呐呐的道:“少侠!我所以说‘鬼影子’与你有渊源……” 古剑宇意念原就要问清楚这一点,但他由于一股好胜之心,只顾考虑到“鬼影子”的功力,反而忘忽了。 闻言,忙道:“是呀!他与我有何……” “他与你血仇之事无关,但与少侠的师门渊源极深!” “哦!” 薛不老神色凝重道:“他乃是令师‘七杀魔王’的师叔辈,令师祖‘混天大帝’的同门师弟!” “啊!老帮主!” 古剑宇身子不由一震。 这事太也的确出乎意外了。 因为“七杀魔王”已是百年前成名的魔头,武林中硕彦仅存,而在古剑宇机缘凑巧之中,仅只见面五天就功竭力枯而死,武林威尊的前辈。 那会想到“七杀魔王”还有一个师叔呢? 所以,他探臂一抓,紧捏薛不老的手臂,连连摇动,大声道:“薛老帮主,你这话是真的?” “老花子慢说不打诳语,就是骗人,也骗不到小侠你的头上来,那岂不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了吗?”“丐帮帮主”薛不老的态度认真非常。 古剑宇不由苦苦一笑道:“既然如此,老帮主所说的江湖浩劫,武林末日,又指的是什么呢?” “这……”薛不老欲言又止,似乎十分为难。 “老帮主有难言之隐?” “没有!” “那……” “怕的就是少侠的那位师叔祖!” “他会突然在此出现?” “这可说不定,以他过去的事迹来看,可说是早在东海晚在峨嵋,真可说神龙见首不见尾!” 古剑宇惊道:“啊!有这等事?” 薛不老神色一正,道:“百年之前,他初出江湖,逢武林之人必杀,不分善恶!” “哦!” “那时,正邪数百家武林,在九龙谷聚会,正在商量对付他的大计,不料他突然而至,施暴辣手!” “结果呢?” “数百家各门各派的高手,立刻联成一体,展开一场血战!” “才把他撵走!” “那里?数百门派大小高手不下五千余人,半个时辰之内,被你那师叔祖杀得尸集成山,血流成河!” “老帮主……” “那时,我老化子才入丐帮,本帮的第十九代掌门,就是在那一仗断送了性命,以致本帮著名的‘千门万户’掌法,因此而失传!” 古剑宇不信的问道:“难道五千余位高手一个不剩吗?” “没有一人生出九龙谷!” “这事……” “后来,令师叔祖又用大力运行功夫,封了九龙谷口,顺手在迎谷千尺岩头题了四个飞仙大草的草书!” “写那四个字?” “冤魂五千!” “冤魂五千?” “九龙谷血腥未已,江湖杀劫又起!” “难道又是一个绝世高手出现了吗?” “没有?到处追杀武林中人的,仍然是少侠的那位师叔祖!” “他为什么?” 薛不老摇头道:“当时谁也不知他的目的何在!因此,江湖上至一派一门的首领,下至踩盘放线通风报信的小卒,莫不人人自危,个个提心吊胆,朝夕不保,闹得到处风声鹤戾,草木皆兵!” “奇怪!” “到半年之后,江湖武林人士,死在他手下的,又不下五千之数!” “这是何苦来?” 薛不老神色一整,道:“突然,在同一月之中,每个侥幸没死的江湖人,人人接到一纸通知!” “又有什么奇事?何人所发?” “通知又是你那位师叔所发!” “难道他要把江湖人士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少侠又猜错了!” “怎么?” 薛不老摇摇头道:“他通知所有的江湖人,要他们恢复活动,说他从此以后,绝对不再杀人!” “是何道理。” “原来令师叔祖练成了一种‘穿心魔指’!运功后,指风随意一发,不问对准何处,都能随心所欲,敌人不死,指力不消!” “怪道!” 薛不老续道:“他在练功之初,尚不自知,等到功力练成,方知‘穿心魔指’必须在功成之后,杀人一万,方才能永远保存!” “不然的话呢?” “十指血充气涨,终必爆炸而死!” “所以他要不分正邪杀够万人!” “对的!通知中也有悔不该学此一魔功的语气,说是事不得已,请天下武林谅解他的一苦衷!” 古剑宇听到这里,几乎想哭,立刻不以为然的道:“谅解又有何用,那些死的都已经死了!” 薛不老也苦笑一笑道:“好者,从那时起,他的人果然也就远离江湖,而且一点音讯也没有!” “是呀!若是他重又练一种更恶毒的魔功,江湖上的血劫,只怕不止于一万之数,武林人永无宁日了!” “老帮主!你想可能吗?” “太可能了!” “从什么地方看呢?” “禁林主人之死!” “有什么征光呢?” 薛不老道:“禁林主人之身,一无伤痕,除了岩石上的‘鬼影’以外,再也找不出另外的蛛丝马迹!足可证明!” “……”古剑宇不由一阵沉吟。 薛不老也紧锁双眉。 “鬼影子”重出江湖,乃是震动江湖,撼武林的大事。 薛不老不过是忧心焦愁。 古剑宇也十分不安。 因为,“七杀门”的一字门规,乃是一个“杀”字,假若自己碰见了这位未曾一见的师叔祖,究竟如何呢? 也许他不杀自己!那是因为自己是七杀门人。 我要不要学他的“穿心魔指”? 还是他杀人无形的怪异功力? 杀!杀!…… 古剑宇的心中不由连喊了几个“杀”字。 他心血上冲,不由陡的奋臂一挥,忘了眼前尚有薛不老在身边,突然大吼道:“对!我要学,要这更厉害的魔功,报仇!报父母的血仇!” 薛不老身子一撤,失声道:“少侠!真的要学那必须杀满万人的‘穿心’魔指……” “我要学!” “为什么?” “报仇呀!” “你的仇家有一万?” “…………”古剑宇摇了摇头。 “既然你的仇家没有一万,学会了‘穿心魔指’之后……” “我不会乱杀无辜,留下万条血债!” “可是由不得你!” “由不得我?” 薛不老关心道:“十指血充气涨,爆炸而死!” 古剑宇坚毅道:“只要能报父母之仇!一死何妨!” “少侠!” “我必定要学会‘穿心魔指’,才能有把握报仇!” 古剑宇声音才落。 咻破空轻哨骤起。 “啊!” “哦!” 古剑宇与薛不老同时一惊,闪身向外跃…… “不要走!”低沉的三字如同寒冰,两人的手,一左一右,已被人牵扯了个牢,已起之势,难以施展,身子略震,欲动不得。 二人的中间,多了一个又瘦又矮的黑人。 那黑人,高不满三尺,通体消瘦如柴,皮肤黑炭如漆,没有半点人色,一双小小的圆眼,闪光发亮,也像点墨一般,不见半点白色。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小眼快如闪电的一眨,先向古剑宇打量了一眼,然后沉声对薛不老道:“小花子!你在编排我的是非是不是?” 薛不老功夫不同一般高手,修为堪称顶尖,闻言抖臂一挣…… “要走?”黑矮怪人淡然一声。然而,薛不老奋力一挣,似乎毫无作用。 古剑宇霍然一惊之下,也是幌肩摔手,竟欲脱身,不料,也是枉费心机,力道即出即消,如同蜻蜓扳石柱。 以二人力道之强修为之高,结果如此,来人的能耐,不问可知。 黑矮怪人又对古剑宇露齿一笑,声如蚊蚋的道:“小娃儿!站着别走,我有话同你说。” 说完,抓着古剑宇的那双手,五指一松。 蹬蹬蹬蹬蹬…… 古剑宇试着如受电力所击,身不由已的一连向后退了五步之多后,才能拿桩扎式,立定脚跟。 这时“丐帮帮主”薛不老已退出几尺,提功运气,横杖当胸,大吼道:“你是什么来头?” “问我?” 黑矮怪人二字出口,忽然一个飘身,未见移步,人已退到“招魂庙”的水磨墙的墙根,背后靠在墙上,咧牙一乐道:“你看我是谁!” “啊!” 薛不老一仰身,脚下连连后退,呆立在三丈以外,古剑宇的身子一震,双目炯炯发光,凝视在墙上。 墙上,剥落的粉白泥之上,忽然多了一个人的黑影,如同用黑漆画上的一般,正是那黑矮怪人的影子。 他咧嘴眦牙,缓缓走离庙墙,若无其事的道:“你该不陌生吧!” 薛不老如梦魅一般,喃喃的道:“鬼影……” 矮小黑人的怪眼一翻,喝道:“小花子!你讨死?” 古剑宇此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在愁是认这人做师叔祖好?还是…… 黑矮怪人手臂一抬,指着远处道:“小花子,还不识相!滚!” “丐帮帮主”薛不老神不守舍,似乎是心不在焉,楞楞然的道:“是……是……前辈是叫……晚辈……” “叫你滚!” 滚,滚…… 一帮之主的薛不老,口中连连说着,又对古剑宇望了一眼,脚下虽然在连连后退,眼神之中,似乎有十分紧要的话说。 古剑宇一见,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无论怎样,薛不老总算是一门的掌门,一帮的帮主,似这等当众任人叱喝,实在是值得同情。 因此,走上前去道:“老帮主有话说吗?” “少侠!千万不能……不能练穿……心……” 矮小黑人冷峻的一哼,低声道:“敢管我的……” “少侠!再见!”薛不老脸色惨白!目泛死灰,点地疾冲而上,展势狂奔如飞。 古剑宇目送薛不老的影子去远,这才一转身口称:“再传弟子古……噫!” 就在这一瞬之间,他身后的矮小黑人,竟然不知去向。 太快了! 就在古剑宇的身侧之人,何时走的,他居然毫无所觉,半点不知,他的脸上发烧,心泛嘀咕。 这要是敌人,自己的性命…… “古小子!进来!”冷峻,低沉,阴兮兮的,正是那矮黑怪人的特有声音,原来是从“招魂庙”内传出来的。 古剑宇毫不迟疑,纵身向庙内…… “鲁莽!” 矮小黑人插腰站在庙的山神像前,黑掌微微外扬,但是,古剑宇已觉得迎面一排铁盾似的阻力,使自己无法前欺半寸。 他只好双膝落地,跪在庙门外面,伏地道:“参见师叔祖!” “叩头吧!” 矮小黑人大刺刺的迎门而立,双目仰视,一付受礼的架式,古剑宇只得伏在地上,一连行了三跪九叩的朝祖大礼。 大礼已毕。 那矮子的黑人低沉沉的一声道:“古剑宇!从现在起,你已算是本门的嫡传,朝过祖,见过香的真正七杀一门的未来之主!” “徒孙不敢!” 那矮小的黑人沉声说道:“有什么不敢!我问你,你的‘奇镜神功’自问已有多大的火候!” “徒孙不过是略知皮毛而已!” “略知皮毛?” “是的,徒孙求师祖慈悲!” “慈悲!” “请师叔祖传受‘穿心魔指’好为父母报仇!” “这有何难!” “徒孙先行叩谢!”古剑宇说着,又伏在地下,叩了三个头! 不料那矮小的黑人一摆手道:“你先把‘紫金神镜’取出来,让我详细指点你进一层的修炼之法!” “遵命!”古剑宇丝毫不疑,也丝毫不敢怠慢,探手怀内,摸出那面旷世奇宝,魔功之首的“紫金神镜”来! 紫雾一片,金霞万缕。 黑矮怪人的一双小眼,放出既惊且喜,异样兴奋的光彩。 古剑宇双手高举过顶,捧着“紫金神镜”,朗声又道:“徒孙因父母血仇在身,江湖横事时生,以致未能详参苦练,不能领会‘神镜’的无穷造化!” 那矮小黑人缓步跨出庙门,双目凝视在“神镜”之上,口中却道:“当然,‘神镜’奥妙无穷,倾一生之力,也难参透万一!” “一并请师祖指点!” “这个自然!” 矮小黑人此时已走到古剑宇跪的地方七尺左右,只要跨上半步,探臂就可将“紫金神镜”接去。 但见他的一双怪眼四下扫视,眨动不已,终于,他露出一丝阴沉沉的笑意,口中道:“让我看过‘神镜’再说!” “师叔祖请看!” 矮小黑人手伸处已接过紫金神镜,而且忙不迭的纳入怀中,仰天发出一声狂笑,笑声高昂入云。 古剑宇垂颈低头道:“师叔祖……” “古剑宇!”矮小黑人厉声一喝,突然杀气毕露,凶焰万丈。 他的右手双指一并,快如惊鸿的飘身而前,食中二指已经距离古剑宇的顶门冲天大穴不过寸余。 口中狠狠的道:“古剑宇!你是老夫的好徒孙!哈老夫多谢了!” 语声未落,他的人忽地弹起三丈,凌空一式“恶旋风”像一头秃尾云似的,一泻五丈,直向山外射去,快似飞矢,头也不回。 这一连串的变化,也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 古剑宇略一楞神。 那矮小黑人,已远去十丈之外,星飞丸泻,快不可言,太也突然了,古剑宇做梦也想不到。 师叔祖他为何…… 心念初动,人也追踪而起,此时,那矮小的黑怪人,已只剩下一点小小的黑影,穿云流星似的丝毫不停。 古剑宇不由更加生疑,立刻展起无上轻功,运集所有力道,人如一缕轻烟,卸尾疾驰,半点不舍。 那点黑人的影子,越来越小,渐去渐远。 眼看日色西沉。 云低雾浓,视线渐渐不明。 古剑宇心如火焚,急怒异常。 无奈,功力绝高的黑小怪人,早已不见影踪。 追……追…… 古剑宇既不灰心,也不气妥,一味的埋头追。 忽然前面一带崇山峻巅,荒涧绝谷之中…… “蓬!”一声大震,突的射起两点黑影。 古剑宇不由大吃一惊。 等他现身大响之处,那两点黑影也同时随着劲风的消逝,双双落在谷底,正在古剑宇存身之处不足三丈。 “咦!有鬼!”古剑宇不由失声一呼,目泛惊奇。 原来那两点黑影,正是取走自己“紫金神镜”的矮小黑人。 更使古剑宇惊奇的是,乃是那两人生得竟然一模一样,根本毫无二致,简直是分不出谁是谁非来。 但见他二人落在古剑宇的身前之处,又不约而同的齐声叫道:“古娃儿,别管闲事!闪开了!” 最恼人的,是那二人的口音,几乎完全一样低沉、阴郁、冷酷、怕人。 古剑宇望望东边一个,又望西边一个,如坠五里烟雾之中,正所谓丈二的金刚摸不到头脑。 他一时楞在当场。 因为,谁是拿走自己“紫金神镜”的一个?不知道!谁是自己的师叔祖? 忽然他像发现了绝大秘密似的,立刻向左面的一个跑了上去,口中叫道:“师叔祖!你老人家……” 左面一个黑小矮人,咧嘴一笑,居然与先前的笑容毫无二样,低沉微哑的道:“古娃儿!算你有眼光!” 古剑宇暗自欣喜。 因为,自己所看的幸而没有走眼。 若是看错了,平日无故的喊一个不相干的人一声“师叔祖”,若传入江湖,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他想着,口中不觉道:“并非徒孙有眼光,而是你老人家露出了破绽!” “破绽?” “瞧!,你老人家衣襟少扣一个纽扣,露出了‘神镜’的金芒!” “金芒?” 左边的黑小怪人一听,不由黑脸陡变,一手扣上纽扣,又忙不迭的道:“神镜?你是说‘紫金神镜’我那有‘神镜’?” 古剑宇不由苦笑道:“师祖你老人家真会说笑话,‘神镜’适才不是已经给你老人家拿去了吗?” 右边的黑小怪人不由冷冷一笑,插言道:“对!就是他拿去的!” “大胆的黑怪!”左边的黑小怪人暴喝一声,点地向右边一个扑去,人未到,掌已扬,劲风陡起,凶猛无俦。 古剑宇不由大吃一惊。 右边的矮小黑人只是不接不架,晃肩飘出了五丈,冷冷一笑道:“你要赖,赶快送给人家吧!” 右边那个不再闪躲,分掌一招。 “砰!”山摇地动的一声大响。 人乍合即分。 于是,两个同样的矮小黑人,拆招换式,立刻打成一团。 古剑宇不由暗暗咋舌。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恶斗。 敢情这两个鬼影子似的矮小黑人,功力竟在伯仲之间,每一招都鬼怪离奇,每一式都是少见的绝学。 连功绝一切的古剑宇,居然忘了自己的本意,凝神注视这二人的搏斗,刻意的揣摸二人的招式起来。 更由于此刻他分不出谁是真正的“师叔祖。” 所以他无从插手,说真个的,这矮小的两位黑人,搭上手之后,也没有第三者插手的余地。 幽谷里,劲风呼呼,一阵紧似一阵。 转眼之际,已是百十来招,半个时辰过去。 突然先前衣襟缝内放出一溜金芒的黑衣,猛攻一招,闪身跃出圈子,大喝声道:“是汉子不要走!” 说着,快如一眨眼,探手怀内,亮出一个心形的血红采玉来。 红云一片,金芒万缕。 古剑宇以为是自己的“神镜”,不由身子一震,顾不得刺眼欲花的金芒,立刻聚功凝神看去。 他不由失声叫道:“啊呀!不是!” 那里是什么“紫金神镜”。 却原来是一个手掌大的“心形”。 那心型的采玉,通体血红,透明生辉,放出一派深红,闪出万道光芒,刺目欲花,令人不敢正视。 谁知右边那黑小怪人扬声一笑道:“一个时辰之前,‘吸血采玉’可说是人见人怕,现在没有用了!” 他说着探手怀内一摸…… 紫雾蒙蒙,金光烁烁! 古剑宇不由大叫道:“紫金神镜!” 右边的黑怪人一面晃动“紫金神镜”,一面沉声道:“古娃儿!运起‘奇镜神功’护体,把这小黑妖手中的采玉夺过来!” 古剑宇虽然听的明白,但身子却没动。 他在想他想!自己先前认错人了,看走眼了。但是,手执“吸血采玉”的黑人,为何竟也承认是我的…… “师叔祖”这两个字在心中如同雷轰的一般,引起他无名的怒火。 他大吼一声:“好妖精,你冤我!”运起“奇镜神功”,全力向手执“吸血采玉”的怪人扑去。 “古娃儿!不……”手执“吸血采玉”的黑人,高叫一声,手中的红云一转,金芒暴旋之下,垫步射出三丈! 紫雾暴长,金芒微动。 手执“紫金神镜”的黑人冷冷一笑道:“古娃儿!再攻!我助你一臂之力。” 他说着,扬动“神镜”,斜地里,夹攻上去。 嗖古剑宇一见,不由眉头一皱。 紫雾顿散,金芒骤消。 他的人也退出三丈,迎风而立。 持着“神镜”的黑人叫道:“你为何不……” “我不惯连手,也不愿连手!师叔祖……” “呸!” 闪出圈子的黑小怪人啐了一声,将那块“吸血采玉”高举过顶,沉声喝道:“古剑宇!你这认贼作父的逆徒!” “你……” “小子!你既是七杀门人,为何不识本门的‘吸血采玉’,见玉不朝,反而帮外人,真乃七杀门中的不幸!” 古剑宇不由一楞,大叫道:“你一派胡言!” “孽徒!” 古剑宇忽然脑海中闪出一个影子,原来是打算运功出手的势子陡然一收,探手怀内摸出一张折叠的桑皮纸来。 那焦黄的桑皮纸,乃是“七杀魔王”留下的黑名单。 他百忙之中展开了来…… “啊!” 原来那“黑名单”的正面,用朱砂画着一个心形的图案,正是黑小怪人手中所执那块“吸血采主”的形状。 那图形之中,隐隐有七个“杀”字。 横着上面四个古篆,用是“七杀至宝”。 古剑宇一瞥之后,立即揣起“黑名单”大叫道:“前辈那块采玉,是不是叫做‘七杀至宝’?” “你去看来!” “呜”黑小怪人一扬手,“吸血采玉”溜起红光破风掷来! 这时手执“紫金神镜”的黑小怪人,忽然朗声一笑道:“失陪了!”“了”字音出,人就立刻点地而起。 掷出“吸血采玉”的黑衣怪人大喝道:“那里走!” 人就逼上前去,拦住去路! “找死!”紫光金芒,陡射急闪。 黑小怪人扬起“紫金神镜”,硬向他印了过去。 “啊!”血箭疾射,黑影翻腾。 手中空无一物的黑小怪人,虽也扬掌用力,那能抵挡得住“紫金神镜”的力道,惨叫一声,矮小的身子震起数丈。 虚空喷出一口鲜血,人已跌下地来。 古剑宇在这短如一发之间,昙花一现的当口,已看清了“吸血采玉”血红之中隐隐的七个金色“杀”字。 他深知此乃“七杀至宝”。 执有“七杀至宝”之人,必是七杀门的正宗?抟伞?br /> 因此他在刹那之间,已运起“奇镜神功”扑了过去,若没有先前的黑小怪人舍身一挡,此时追赶已自无及。 有了这舍命的一挡,手执“紫金神镜”的黑小怪人,起势被滞,正与古剑宇的扑来之势迎个正着。 两人的一起一扑。 双方的身子正在半空遇上。 一面是“神镜”所发的“紫金”光芒。 一个是“魔功”所发的“紫金”力道。 以毒功毒,以魔制魔。 “巴哒!”暴响如雷,双方同是一震,各感压力奇绝,不但不能落地扎桩,连身子都控制不住,一齐向幽谷一侧的断涧之中落去。 “蓬!” “通!” 快如殒星,同声一响,水花四溅之下,都掉进了乌黑深蓝的润水之中,古剑宇此时的功力,已与河套之中有天远之别。 河套之时,被露落水,受不了冲天巨浪,此时,慢说润水平静无波,纵然有滔天巨浪,也难不住他。 因此,他如同蜻蜓点水,随着水花也稍点即起,身上的衣衫也不过是湿了半截而已,毫无大害。 另一边的那位黑小怪人只顾护着手中的“紫金神镜”。 所以人差一点被水淹至头顶。 但由于他的功力不凡,也借势一冲,落到润连岸上。 古剑宇一见,不由气得“哇哇”乱叫,吼道:“你是假冒的!气死我也!” 但见那鬼似的矮小黑人,染水的手掌,忽然变成了雪白,衣衫上,也滴下点点的黑水,露出半灰的白衫。 脸上,因为水花所冲,立即露出点点白斑,颈子,也被涧水洗去乌黑,赫然露出白白的皮肤来。 显然的,这是冒牌的“师祖”,古剑宇一看出破绽,不由得怒火如焚,立即哇哇一叫,又已扑了过去。 那黑小怪人自己并未察觉。 他一见古剑宇扑来,沉声道:“你疯了吗?我是你的……” 古剑宇生恐他说出“师祖”二字来! 他赶忙接着道:“住口!你是我誓必杀的妖孽对头!”语落,左掌掌心的紫光一幌,右掌一推而出。 金紫的风声如同奔马,直奔冒牌的“鬼影子”扑去。 “冒牌”的“鬼影子”也低沉的怒喝道:“大胆的小娃儿……” 两边的紫雾一触相接,双方的金芒未沾即合。 “咻” “紫金神镜”在不知不觉之际,忽然从“冒牌”“鬼影子”的黑小怪人手中脱空飞起,夹着破空的清哨,竟向古剑宇射到。 古剑宇一见,不由大骇。 这事太也离奇了,双方都不会料到。 “冒牌的鬼影子”手中一空,不由大叫道:“哎呀!不好!” 古剑宇也是不约而同的叫道:“糟糕!”然而,快如飞矢的“紫金神镜”已风驰雷掣般的射过去,情势急于星火。 双方距离既近,“神镜”的来势又猛,恁他古剑宇如何了得,如何深厚的修为,欲躲不能,欲接不得。 若是被飞来的“紫金神镜”砸中,古剑宇焉有命在。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十八章 万恶之徒,难逃厄运 古剑宇眼见那紫雾腾腾金芒闪闪的“紫金神镜”,一阵金声玉振的铿锵嘹亮,如同铁马金戈,夹着风雷之势,锐不可当的向自己迎面推到,不由暗喊了一声:“我命休矣!”凌空疾如飞矢,斜向左侧跃去。 焉知,他快,“紫金神镜”的速度更快。 唰眼前紫金光芒如同天外陡起的长虹,应声而至。 欲射不及,欲退不能,急切之间,他心中忽的一动,求生的本能由不得他双掌疾力向外推去…… 紫雾一喷暴涨数丈,金芒万道跃目难开。 古剑宇觉得双掌一股微湿,身上的冷汗顿收。 “噫!”原来,那面“紫金神镜”已好生生的捧在自己的手上。 同时,丹田的微湿愈来愈烈,一道无形的力量源源而生,上透重关,通体顿时为之轻松了不少。 相反的,“紫金神镜”的紫雾金光,比起往日不同,紫雾浓如一朵彩云,金光胜似于千条赤炼。 耳中又听“鬼影子”高声道:“古娃儿!神镜大功已告完成,就拿这个假冒的怪物试功吧!” 古剑宇只顾发呆,竟忘了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被“鬼影子”一言提醒,想起这矮小黑人捉弄自己的旧事,不由勃然大怒,双手捧着“神镜”镜面向外,口中大喝道:“把神镜交回来!” 他原也是向前猛扑之势,恶狠狠的出手。 然而,忽然面色一阵惨痛,觉得紫雾蒙蒙之中,一缕金芒如同万把利刀,使他的功力涣散,四肢如绵,甚至双目难开。 因此他的前扑之势疾收,口中大喊:“不……啊” “好”字尚未出口,胸口一涨,喉头发腥,喷出一道血箭,人如一片落叶,平地震起五丈高下,直向涧水中落去…… “蓬!”水花四溅,涧水乱扬。 古剑宇垫步追踪,乘势…… “住手!”“鬼影子”快如飘风,游身拦在前面。 他指着水面的矮小怪人道:“赛仙猿!你的名头原来也不小,为何偏又假冒我鬼影子的名号?” 这时,古剑宇才看清那涧水之中半沉半浮的矮小怪人的庐山真面目,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原来那矮小怪人并不是生来黑炭肤色,原来是用黑漆化装成的,连通身的衣衫之上,也涂了层黑漆墨粉。 此刻,被涧水一冲变成花斑斑的样子,十分滑稽。 “赛仙猿”索性在涧水之中洗去黑色,还了本来面目,脸上那层金黄的猴毛一抹,居然毫不示弱的吼道:“鬼影子,这事与你无关!” “鬼影子”历声道:“与谁有关?” “我找的是古剑宇!” 古剑宇怒不可遏的喝道:“找死?素不相……” “你既是‘七杀魔王’的传人,就要替七杀魔王还债!” “还债?”古剑宇口中说着,已收起“神镜”探手怀内取出“七杀魔王”遗下的“黑名单”来。 第一页才掀过。 第二页上果然有“赛仙猿”三个大字,下面的注解非常详尽。 他略略看过之后,不由剑眉一扬道:“你是不是来讨四十八年以前,我师父灵山采药,夜毙三十六对七十二个‘淫猿’血债!” “赛仙猿”闻言,一式“鱼跃鸢飞”,由涧水之中跃登峰侧,一双小眼血红闪闪,射出两道杀气道:“何谓‘淫猿’?” 古剑宇不由冷冷一啐道:“呸!七十二个仙猿男女,集体宣淫,污了灵山的‘净土佛莲’,使我师父空跑一趟,这不是‘淫猿’还是什么?” “少见多怪!” “难道……” “条条大路通西天,各门有各门的功夫,各派有各派的禅法,七杀魔王手辣心黑,一口气杀本门七十二个功入化镜的二代,使仙猿派陷入青黄不接,面临烟火断绝之境,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少废话!”古剑宇揉身振腕…… “慢着!” “鬼影子”二次拦住古剑宇的势子,转面各“赛仙猿”道:“要想报仇,重阳之日万魔竞技大会上见,必定还你一个明白!” “也好!量你难逃公道!” “赛仙猿”自料眼前一定讨不了便宜,因此,他语落人起,一蹦纵过断涧,连着几个起落,飞奔而去。 古剑宇怒火未熄,起势就待追上。 “穷寇莫追!”“鬼影子”口中低沉一呼,人也腾身而起,又道:“随我来!”果然不同凡响,身法之快,如同一缕黑烟,三跳两跃,已过出数十丈之外。 古剑宇不敢怠慢,揉身拧腰疾追而前。 而“鬼影子”丝毫不停,射法反而加快。 足有半个时辰。 眼前波光岚影,渔村竹篱。 一湖如镜,帆影如梭,好一幅“渔家乐”的美景,“鬼影子”登萍渡水,人如一点黑星,毫不着力的向湖心飞去。 古剑宇的功力,而今已算一时无二的高手,但也觉得有筋疲力竭之感,好在“紫金魔功”乃无上的魔法,勉力尚可应付。 一黑一白的影子,以肉眼难分的速度,越过数十丈的湖面。 原来,湖心之中,有一片突出的礁山。 方圆足有数十丈,绿荫密茂,莺鹤成群。 山深处,有一浑玉似的峰绿石碑,上面四个龟甲古体大字,乃是:“镜湖仙居。” “鬼影子”飘身落于石碑之前,又一招手道:“古剑宇!来!”黑影一闪,人已转入石碑之后,一业金黄的野花之中。 敢情在那堆野花的后面正有一拱形石门,门内架着一如虹石梁,梁下流水淙淙,如同午夜呜琴。 古剑宇沿梁而进。 眼前突的一亮,原是一个十分干净的石洞。 他正在打量之际。 忽然眼前一花,半身发麻,血涨气逆,功散难紧“鬼影子”的一双枯手,五指已紧捏他的右腕脉穴,隐有力道一楼,压力不断的增长,越来越烈。 古剑宇一惊非比寻常,慌不迭的道:“你……” “我有话问你!”“鬼影子”不等他把话说完,早又接着道:“你是不是‘七杀门’的门下!” 古剑宇朗声道:“是的!” 不料,“鬼影子”肃声道:“你可知‘七杀门’人的规矩?” “弟子不知!” “跪!”“鬼影子”顺手一沉。 古剑宇身不由已的膝头点地,如醉如痴。 “鬼影子”喟叹了一声道:“七杀门始祖以来,从未主宰武林,也不与魔道争强夺胜,你师‘七杀魔君’就是榜样!” “弟子并无争强夺胜之心!” “为何与‘鸳鸯帮主’订下重阳之约?” “这……” “鬼影子”质问道:“这不算争强夺胜吗?” “弟子有下情!” “说!” “弟子本意原在为父母报仇!” “噢!为父母……报仇!” “是的!” “一旦父母之仇洗雪呢?” 古剑宇朗声道:“弟子情愿退出武林,静修紫镜功夫,延续‘七杀’门派!” “真的?” “弟子不敢妄言!” “好!倒下!”“鬼影子”捏着古剑宇的手向怀内一带。 古剑宇身不由已,直挺挺的躺在当地。 “鬼影子”更不怠慢,突的双目一楞,神光暴射,同时,一双干柴似的枯手,十指齐弹,片刻之间,骨骼咯咯乱响,全向古剑宇周身大穴点去。 古剑宇似觉骨痛如拆,穴道顿开。 “哟!”他忍不住惨叫一声,通身的力道全失,筋骨如同散开了来,耳中“嗡”响起一声厉啸,顿时人事不知。 “鬼影子”更不怠慢,双手十指引起嗖嗖风声,雨点般向地上瘫痪了的古剑宇周身点着,他自己的头上汗水淋淋,仿佛十分痛苦。 就在此时石梁上一点黄影疾飘而处,娇叱一声:“好老怪,你是……”言还未了,粉掌发出一股功风,直拍向“鬼影子”的脊背。 “鬼影子”闻声知响,回身抬掌…… 谁知,那黄影的手法好快,不等“鬼影子”回身,连人带掌压推兼施。 “哇?”“鬼影子”喷出一口鲜血,小小的身子一翻跌在当地,双目失神,喘息不已的挣扎着道:“司马……温……玉……你……你……害了……” 司马小玉不料自己一击得手,她不敢多留,一言不发,双臂一探,抓起地上的古剑宇,反身一背夺路便走! “鬼影子”喘息更加大作,血丝顺着黑唇外流不已,但是,他仍旧大叫:“不……不要……要走……快回……” 然而司马小玉的人影已渺,再也喊不回头。 “鬼影子”一双小黑眼中泪滴如雨,双手撑在地上,勉强爬过石梁,出了拱门,扶着大石碑,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眼望苍天,吐了口长气,缓缓的道:“天啊!……苍天……难道‘七杀门’注定……永远……永远……不能成正果吗?……难道……哇……” 他的伤势太重。 只因,他已渗透“魔功”的极峰。 他之所以用“穿心魔指”点了古剑宇的穴道,乃是为了使古剑宇的功力由魔转正,由邪化善,拼着自己的修为不要,使古剑宇重开“七杀门”一门的武功之路,改正七杀一门的“以杀为律”恶习。 想不到,在他全功将成之际,突然闯来一个司马小玉,出其不意的插手一击,若是以修为来论,缓有十个百个司马小玉,也不是“鬼影子”的对手。 可是,当“鬼影子”身疲力竭之际,就经不住这意外的奇袭。 因此,不但功亏一篑,而且他的人也受了内伤,五脏震动离位,纵然大罗神仙,也难起死回生。 “镜湖”的微风,正吹飘着天上的浮云,这个一代魔头,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奄奄一息的地步。 忽然他的小眼一亮,抹去口角鲜血,自言自语的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咬紧牙关,左手扶着石碑,右手食中二指一并,运集仅有的功力,以穿心魔指的手法在石碑后面写着:“纵然万魔之王,毕竟难脱魔道,宏扬七杀一门,必须从此………” 写到这里,他已力不从心。 嘶一声轻响,他的人已经完全瘫痪下来,食中二指在石碑之上,划成一道由深渐浅的痕迹…… “哇!哇!……”地上,一堆堆的鲜血。 “咯!”他的喉咙里发出声怪响,伸腿闭眼,一代魔头,存心将七杀门改邪归正的有心人,就此卸恨而终,失志而殁。 枯草,衰杨。 冷月,寒风。 只有夜枭的悲号,悼念他的尸体。 未来的“七杀”一门的命运,已经完全落在古剑宇的身子上,而古剑宇此时却仍然丝毫无知。 他如死去的一般,被司马小玉背着狂奔猛跑。 司马小玉原是为了救古剑宇,她何当知道这是天大的误会呢?她还恐怕“鬼影子”会追了上来呢。 因此,她奋力展功疾奔,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已累得她娇喘嘘嘘,上气不接下气,再也没法跑了。 这时已是东方欲曙,黎明时分。 酌量着,已离“镜湖”还在数十里之遥。 眼前,一片桑树林子,枝叶茂盛十分隐密。 司马小玉背着古剑宇作势射入林子,轻轻将古剑宇放在地上,自己一抹额上的汗珠,又将古剑宇扶起,靠在树干之上,解开他的胸衣,就想察看他的伤势。 蓦然林外白影一闪…… 徐凤湘面罩寒霜,人已悄无声息的站在司马小玉的身后,冷冷的道:“表姐!你打算怎么样?” “啊!”司马小玉一心在古剑宇的伤势之上,闻言蓦的一惊,点地斜飘七尺,玉掌一翻,认定发话之处推出一道劲风! “噫!出手,哼!”徐凤湘冷冷一哼。划掌迎去。 “哎呀!表妹!是你!” “少装呆卖傻,难道听不出我徐凤湘的声音!” “我实在没听出,因为我一心在……” 徐凤湘挖苦道:“一心在想与他温存!是不是?” “表妹!你……” “我怎么样?” “你冤枉人!” “冤枉人?哈哈哈哈……” 徐凤湘发出一阵狂笑,忽的一沉声道:“捉奸捉双,现在就应了这句话,我是当场捉了个双!” “徐凤湘你……你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亏你说得出口,我早知道你司马小玉有这点私心,而且在暗中破坏我!现在,只不过是证明确有其事而已!” 司马小玉只气得脸色铁青,通身发抖。 一个姑娘家居然会当场把“捉奸捉双”这种话说出来了,可见徐凤湘也是气得可以了啦! 她凤眼一转望着地上昏沉未醒的古剑宇,冷冷一笑道:“哼!哼哼!是不是又用了你们迷宫的上好佳酿!” “呸!” 司马小玉啐了一声,飘身迎了上去,娇叱道:“表妹!你说话,总要留点分寸!” “分寸!” “是的!我们是女儿身!” “若不是同为女儿身,还不会出这等事呢?” “我司马小玉是一清二白!” 徐凤湘尖声道:“好个一清二白!分明是……嘿嘿嘿嘿!” “冷笑什么?” “你叫人好笑!” “表妹!” “住口!” 徐凤湘的双拳一挥。森颜厉色的又道:“从今以后,你我断绝亲谊,我不认你是表姐,你也不许叫我表妹!” “表……” “识相的给我滚开!” 司马小玉痛苦的道:“你……叫我……滚……滚开……你?……” “怎么?要我动手!” “你动手?” “你以为我不敢吗?”徐凤湘语落掌出,迎着司马小玉推到,她含怒出手,力道千钧,如同排山倒海,突然而至。 司马小玉冷示防之下,不由大叫一声:“不好!” 徐凤湘全然不等她有喘息之机,第二掌又已闪电般推出,口中叫道:“你既无情,我就无义!” “啊哇”血光一缕,司马小玉口中喷射丈余。 她的人也像落叶飘絮,在徐凤湘的掌风震动之下,平地倒出三丈,一手扶着着棵树干,摇摇欲倒,挣扎着道:“表……你……好……你……” “住口!这可不能怪我徐凤湘!” “怪谁?”一声断喝,如同晴天焦雷。 林外一个瘦高老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古剑宇的身侧。 他一脚点地,另一脚的脚尖,虚点在昏迷未醒的古剑宇“中庭”大穴之上,瘦削无肉的脸上,含着一层既得意又阴险的惨笑。 徐凤湘不由大吃一惊。 她顾不得与司马小玉打话,顺手在怀内一摸…… 那瘦削老人摆手一笑道:“不必了!徐少堡主!你打算套上那块鸳鸯脸的面具,是也不是!” 徐凤湘不由粉面一红,十分尴尬的道:“帝君,你……” “我五毒帝君不管你的闲事!可是……嘻!嘿嘿嘿嘿!可是我劝你也不要管我五毒宫的闲事!” 五毒帝君说完之后,尖脑袋一晃,得意非凡! 这时徐凤湘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里跳出来。 因为,她知道,五毒帝君是出了名的老毒物,“五毒宫”是一魔二帝三大帮之一,也是古剑宇的仇家之一,同时,夜袭河套,毁了“屠龙玉女”,正是五毒宫所主持的,对古剑宇有更深一层的仇恨,解不开的冤家。 如今,古剑宇人在昏迷之中,五毒帝君的脚尖只要微微用力,就能使他五脏粉碎,胸腔开膛。 此时,徐凤湘有些后悔。 她悔不该自己一怒之下,把司马小玉给震伤。 若是二人连手,一个应付着五毒帝君,一个暴施奇袭,也许可以把古剑宇从危险之中救下来。 如今…… 以徐凤湘的功力而论,也不在五毒帝君之下。 但是“五毒宫”的毒…… 万一五毒帝君以古剑宇为要协…… 果然就在徐凤湘心乱如麻之际。 五毒帝君冷冷一笑道:“凤姑娘!你发什么呆,老夫的话你没听到吗?还是没听明白?” 徐凤湘的素性好强,怎么能够忍受他这等的质问,不由勃然大怒的道:“你要怎么样?” 五毒帝君并不生嗔。 他又是阴阴一笑道:“我要取走神镜,带走古剑宇!” “办不到!”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嘿!哈哈哈哈哈!” 五毒帝君笑声如同狼啼鹰号,尖锐刺耳。 他的怪笑甫敛,又干枯枯的道:“凤姑娘!你不要忘了!古剑宇不除,一魔二帝三大帮的后患无穷,‘紫金神镜’不毁,江湖上万魔不安!” “我不管!” “徐老堡主为了古剑宇,放弃飞天堡的基业,投靠了鸳鸯帮,你风姑娘花容月貌,也不得不戴上鸳鸯脸!” 他一面说,一面指手划脚。 那份既骄傲,又尖削的刻薄劲儿,实在令人难以消受,徐凤湘怒不可遏,回头一看司马小玉。 司马小玉的面色苍白,樱唇口角,一丝血痕未干,惨惨一笑道:“表妹!古剑宇交给你了,我……” 她的话未说完,双目之中滚滚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徐凤湘一面对着仇敌,一面对着情敌,真是左右为难。 她一咬银牙,振腕抖臂道:“我徐凤湘认命了!” 司马小玉喘了口气道:“表妹!完全靠着你了,如今他的……(此处缺两页)” “嘶!”灰布一片,随风飘落。 “哼!”冷哼一声,怕人至极。 “啊!”娇叱一声,短促尖锐。 五毒帝君的左袖被削去了五寸一块,徐凤湘的银剑,也被五毒帝君的右袖凝劲缠了人牢牢不放。 她粉面飞霞,用力后带。 “撒手!” 五毒帝君也将内力贯入双袖,吸牢不松。 “做梦了!” 双方各不相让,互相展出内功的“吸”字功夫,成了个僵持之局。 谕身法的灵巧快捷,徐凤湘是不落五毒帝君之后。 但要比拼内功修为,五毒帝君却是稳操胜算。 因此,他阴阴一声道:“这是你自找苦吃!” 徐凤湘一咬牙,拼出生平之力,也沉声道:“只怕未必!” 他二人一言之后,各自沉静凝神,以内功互吸,互拒。 沉寂,静肃。 四野林木萧萧,野风阵阵。 这死一般的沉静之中,隐含着一片可怕的杀机,内力的拼斗,一不能投机取巧,二不能?銎嬷剖ぁ?br />  这种斗法,是真才实学的比拼。 徐凤湘虽然修为年事不够,但她乃是元阴之身,童体功力,加上一片拼命之心,哀愤情怀,却也颇见功夫。 五毒帝君修为数十年,但成名已久,疏于锻练,而且有骄傲的散漫之态,一刻半时,两人却也见不出高下。 可是五毒帝君是胸有成竹他料定时间一久,徐凤湘必然难逃恶运。 所以,他不慌不忙,沉着应战,守株待兔,拖延时间。 徐凤湘何尝不明白这一点。 因此,她拼出全身之力,舍命震动手中银剑,恨不得一抽一送,把三尺银剑全部插进五毒帝君的心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已有一个时辰之久。 徐凤湘已自不耐。 她的汗水渗透了内衫,鼻尖,额角,也隐生汗渍。 相反的。 五毒帝君的一双怪眼,光芒暴涨,脸上冷笑加深。 徐凤湘更加心烦意乱,四肢微抖,银牙一咬,聚齐仅有的力道,扬臂一抽,大吼道:“老毒物你……” “哈哈哈……噫!” 双方全是一震,如同山摇地动的一声大响。 “啊!”徐凤湘的人,如同一支彩蝶,被五毒帝君的大袖,拂出五丈之外,兀自去势不停,蹬蹬蹬连退五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五毒帝君也被徐凤湘猛力一抖,飘身退去三步。 说时太迟,当时快极。 徐凤湘觉得丹田力道涣散,心头血气上涌。 显然的,她已力竭功散,受了内伤。 但是,她并未忘去昏迷不醒的古剑宇。 此时,她见五毒帝君人已出三步,古剑宇已经脱出他的足尖之下,此时一再不抢救他还等到何时。 因此,她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就在一式“鱼跃龙门”,全力一弹,直接向古剑宇倒卧之处扑去。 伸手一探,抢着把古剑宇托了起来。 “哼!哼!不要命的丫头!” 五毒帝君人被震退,毫发未伤,语出人到,仍然脚尖一起,照着古剑宇的肾俞大穴踢去,来势之猛,无可比拟。 徐凤湘大吃一惊,百忙之中欲待跃身而……她既受伤在前,手中托着个古剑宇,欲振乏力,想跃无能,只有顺势一滚。 “哼!”五毒帝君的一脚,正踢在古剑宇的尻尾之上,不偏不倚。 五毒帝君这一脚,力道不下千斤,徐凤湘那受伤之身,又怎能忍受得了,眼前一花,仰面倒下。 古剑宇的人上飞五丈有余。 五毒帝君冷冷一笑,不等古剑宇落地,弹腰一纵,迎扑而上,右臂舒处,拦腰把古剑宇抱个正着。 他对地上的徐凤湘望了一眼,挟起古剑宇就走。 这老毒物此时可说是心得志满,说不出的高兴,他一边如飞的狂奔,一面不断的打着如意算盘。 他想料不到万魔瞩目的“紫金神镜”,转眼之间便是老夫的囊中之物,变成了“五毒宫”中的装饰品了。 更料不到的是。 江湖上谈虎色变的“七杀”传人古剑宇,此时成了毒宫的阶下囚,生死只在老夫的喜怒之间了。 他想到五毒宫高手齐出,远到河套,却被血盟帮抢先,不但未得到“神镜”而且还扑了个空。 如今……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想到得意之处,不由仰天发出一声枭啼似的狂笑。 狂笑尾音未落,人已离五毒宫不远,这才缓下势子,插起自己被徐凤湘削缺的一支左袖,向万山丛中的五毒宫门驰去。 “咯!” 五毒帝君也不过势子才缓忽然好似身后有人喉头“咯”了一声。 他不由大吃一惊,心忖徐凤湘伤势甚重,难道她会跟踪而来吗? 想着,回步停身,游目远眺。 远处,一片茫茫山色,毫无半点人影。 噫!奇怪!难道…… “咯!”又是一声喉头气响,而且是发自身后不远。 五毒帝君再不迟疑,夹着古剑宇,猛的回身,同时喝道:“什么人!” “咯!”声音又从身后传来,近在耳畔。 “见鬼!” 等到五毒帝君转过身来,依然不见半点人迹。 这个老毒物又急,又气,又是吃惊。 论功力,他自信不弱,不能说有人近在咫尺还看不出,论地头,这儿已是五毒宫的地面,自己的属地,岂能遭人戏弄。 他右手一松,将古剑宇放在地上,弹身上起五丈,凌空大声喝道:“那位高人,也来一……” “见”字尚未出口。 “咳!”一声沉浊的咳声,就在脚下。 五毒帝君不由失声一笑。 原来,咳嗽之声,乃是出于古剑宇的口中。 先前的“咯咯”之声,一定也是…… 他的一念未已!人已飘了下落,正待去抓古剑宇…… 不料古剑宇挺身坐了起来,揉揉眼睛,大声道:“做什么!” “啊!” 五毒帝君不意有此,惊吼一声,点地退出丈余,面生惊疑,对着古剑宇打量个够,口中吃吃的道:“你……你……” 古剑宇挺身一跃,岳立当场,也惊疑的道:“我怎样!” 原来古剑宇被“鬼影子”使作“穿心魔指”点了他周身一百零八个大穴,意在为他改历力为大法,化戾气为祥和,完成“鬼影子”改邪归正的数百年夙愿,以消弥江湖的杀劫,免去武林的魔隹之争。 想不到遇上了个司马小玉。 司马小玉以为“鬼影子”是古剑宇的仇家,冷不防出手,“鬼影子”又当用功之际,不幸身罹重伤,卸恨而终。 古剑宇的穴道被制,形同昏迷。 放眼武林,要想以内功指法,解去古剑宇被制穴道,真可说是凤毛鳞角,找不出一个有此功力之人。 然而,天下事,往往出乎人意料之外,这也可以说是无巧不成书,偏生遇上了“五毒帝君”用尽平身之力踢了他一脚。 那一脚若是踢在别处,古剑宇此时早已尸体四碎,血染血郊,而最巧的是踢在他的尻尾穴上。 “尻尾”穴,正是化解“鬼影子”禁制穴道唯一生穴,凭五毒帝君的功力,要存心化解,还真办不到。 然而,他当时一脚乃是盛怒之下,恨不得连同徐凤湘也踢死在当场,所以力道竟超出他应有的功力。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几种巧合,不但没有使古剑宇吃亏,无形中反而救了他一命,说一句宿命论的老套也许这就叫做“吉人自有天相”。 却说古剑宇穴道既解,经过一阵奔腾,此时除了因穴道被禁过久,身上几处略有麻木之感之外,全无二样。 他站了起来,回想当时的情形,对五毒帝君并无恶意。 五毒帝君乃是做贼心虚。 他一见古剑宇岳立而起,不由顿时吃了惊,立刻掌拧腰,跨步吼道:“小子!你活见鬼!” 语到人到,凌风一抓,凶狠异常。 古剑宇并不还手,侧身一跃,闪出七尺,愕然问道:“为何这等无礼!” “无礼!老夫要你的命,原来你装死!” “装死?” “啊!”五毒帝君的“阴”字诀推出,一股寒意刺骨的掌力,迎面涌至,古剑宇心知有异,惊呼一声,二次退出丈余。 五毒帝君那里肯舍,以为他是想要逃走,一面展开“五毒掌”招招进逼,一面仰天发出一声刺耳惊魂的长啸。 啸声尖锐入云,刺耳高亢。 啸声未落,深山野洼之中,立刻腾起无数灰褐色的怪人来。 这些灰褐的怪人一出,古剑宇不由头脑一震,心忖这是…… 这是当年河套杀母的怪人! 其实,古剑宇错了。 这并不是血盟帮的血盟四鬼,而是五毒宫的三十六大禁卫手,因为他们的穿着打扮,与血盟帮的差不多,只有功力不同而己。 然而,古剑宇那管许多。 他想起了杀母之仇,落江之恨,不由勃然大怒,振臂一呼道:“原来是你们这些杀不尽的鬼东西!” 喝着,展起“奇镜神功”护体! 金芒万丈,紫雾腾腾。 五毒宫的三十六大禁卫,此时己一齐来到。 五毒帝君厉声吼道:“不要放走了古剑宇!否则禁律谕罪。” “遵命!”三十六禁卫雷声齐应,各退一方,把古剑宇围在核心。 古剑宇也不等他们动手,双掌扬处,发出两道闪电似的金芒,左推右拍,人如天神,威猛难当。 “啊!” “哎呀!” 三十六禁卫,虽然不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但也是不平凡的人物,“毒宫”之中的二流角色。 不料,古剑宇的掌风所到,如同滚汤泼雪,转瞬之间,竟已倒下了两个。 五毒帝君一见,不由恼羞成怒,奋掌吼道:“大伙儿上!” “杀!” “吼!” “毒宫”禁卫呐喊一声,三十余人舍命发招。 古剑宇冷冷一笑道:“古某手下既动,愈多愈好!” 他改掌为指,左右开弓,才点出一半,不由陡吃一惊,暗喊了声:“奇怪!”急忙之中,收回指力,又用掌势出击。 因为,在他的意念之中,原想施用“九阴血指”,早一点结束这场血战,不料指力使出,与往日大不相同,因此不敢冒然再用,中途收回。 其实,他哪知道“鬼影子”已舍了自己的功力,改变了他的魔根,将“九阴血指”的力道,无形中已变成了“穿心魔指”。 五毒帝君为首,“毒宫禁卫”连合的攻势,此刻已是火辣得很,如火如荼,个个阴狠毒辣,人人恨不得把古剑宇立毙当地。 古剑宇心神稍分,连番遇险。 “毒宫”禁卫的暴吼之声,一声接着一声,更是震山动谷。 此时,远处的“五毒宫”中高手齐出,为数不下数百之多,如同蚂蚁似的,迅速从山巅飞奔而至。 五毒帝君的一双毒掌,时而“阴”风兮兮,时而“热”气腾腾,五毒掌的功夫,连环展出,凌厉至极。 古剑宇一见毒宫之人越来越多,眉头一皱,双目紫虹暴涨,杀气满面,魔心大起,功力一振,吼道:“杀!……” “七杀门”的七个杀字,字字撼山震岳,字字如雷如霆,每一个杀字出口,必有“毒宫”中人血光四溅,惨吼一阵。 片刻之际。 小小的山坡之上,已成了人间地狱。 血,肉,血,肉…… 到处是血,到处是肉。 肚破肠流的。 肢断头落的。 血肉模糊的。 痛苦呻吟的。 ………… 一幅惨不忍睹的血劫围,惊心动魄的人肉场。 半个时辰不到,“五毒宫”的一干手下,已毁了三分之二,不下百十人之多,剩下的数十人,人人胆寒,个个心惊。 那个还有半点斗志? 怎奈,“五毒帝君”双眼火赤,挥动一双毒掌,一面寻空钻隙的冷袭古剑宇,一面枭声吼道:“退后半寸,禁律不饶!” 五毒宫平日戒律森严,手段毒辣,手下莫不关之丧胆,谁敢不遵。 可是,如今面对生死关头! 戒律厉害,尚未见到,古剑宇的“奇镜神功”要命就在眼前。 因此,除了五毒帝君的死士,三十六禁卫之下,其余的不管毒宫戒规,不问五毒帝君的吆喝,纷纷溜之大吉。 五毒帝君不由怒恼至极,立即展开五毒掌,不找古剑宇,却专门在外圈内向逃走不成的手下招呼。 不逃的,遇上古剑宇必死。 想逃的,碰到五毒帝君也活不成。 指顾之间,成了个内外夹攻之局。 剩下的数十毒宫手下,转眼又去了一半。 古剑宇见五毒帝君如此可恶,暴吼一声,越过了所剩无几的毒宫手下,杀开血路,向五毒帝君扑到,口中大喝:“老毒物,好不要脸,你接我一招!” “老夫怕你不成!” “接…………” “嗨…………” 语不尽意,双方已各自出招。 紫雾如烟如云,金光如电如虹。 热风如火如荼,阴劲如霜如冰,破风吃吃一往无前。 说也不信! 五毒帝君拼出全力左阳右阴,五毒掌两股力道分施而出,势如翻江倒海,迅同雷霆万钧,自问不是等闲。 谁料,力道相距紫雾金芒还有五尺远近,如同遇到一钢保铁墙。 他怪眼一楞,急忙收掌卸力……… 那里由得了他。 不但推而不前,而且收不回来,所发的力道,竟被那“紫雾”吸得紧紧的。 同时,吃!吃!声音微细之中,金芒万道如同金龙般的,越出紫雾,穿透劲风,锐不可当,奇袭而至。 五毒帝君大叫一声:“不好!” 抽身猛施“虚怀若谷”,散去功力,拔脚便逃。 “哪里走!”古剑宇焉肯饶他,点地射起三丈,衍尾追来。 五毒帝君心胆俱裂。 他想不到自己苦练数十年的“五毒掌”,遇见了“奇镜神功”,竟同雪儿见了太阳似的,丝毫无用。 他不敢转回“五毒宫”,只是没命的落荒而逃。 古剑宇心知一魔二帝三大帮与自己的切身血仇所关,难得遇上,更是穷追不舍,一面叫道:“老毒物,看你跑到那儿去!” 可怜,五毒帝君平日临一宫,俨然是皇帝老子一般,做梦也想不到落得这般田地,败得如此惨法。 耳中听到古剑宇的喝声如在身后耳畔。 他魂飞魄散,埋首狂奔。 两个人如同流星赶月,飞云穿岫的在乱山中疾驰,指顾之间,已远出“五毒宫”数十里之遥。 而古剑宇是志在必得,加功用力,快逾飞矢。 眼看越追越近,相距不到二十丈左右。 五毒帝君已喘息嘘嘘,筋疲力竭。 古剑宇人在凌空,右掌突扬,口中喝道:“倒下!” 五毒帝君试着身后劲风破空如同利刀,真是欲振无力,欲射无从,不由得暗喊一声:“完了……哇!” 身后如同被大力一推,又像五道钢锥齐刺。 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倒。 正在此时,左侧不远的深谷之中,突然发出一声裂帛入云的厉啸,声破长空,古剑宇不由一愕。 楞神之际,脚下不由一慢。 五毒帝君心头不由一动,一丝求生之意油然而生。 他原已自份必死的希望之火,重新燃烧起来,强忍着喉头的淤血,舍命一拧腰肢,转向发声之处奔去。 这时惨哨的深谷之中,又发出十余声同样的厉叫。 “吼” “嘎” 似乎有不少人在那儿打斗。 古剑宇此时,反而不急欲取五毒帝君的老命。 他要看看这阵惨哨的来路。 好在五毒帝君正是向那深谷奔去,不虞顾此失彼,因此,他也不疾不徐的展起轻功追随而去。 两下相距不过是百十丈左右,转眼已到了深谷的峰巅。 古剑宇放眼谷底,不由猛的一楞,星目梭巡一遭,由惊疑变成愤怒,猛提丹田之气,发出一声春雷似的暴吼:“杀不尽的妖人,一个也不许走!” 吼声之中,只向谷底泻去。 原来,那深谷之中,乃是以“血盟帮”帮主“血盟鬼王”为首的十余个灰褐长衫怪人,正围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在姿意调戏,大声威逼。 那女子不是别人。 乃是受了徐凤湘突击重创的司马小玉。 古剑宇看在眼内,怎不七窍冒火。 他凌空大喝,如同飞将军从天而降。 这时五毒帝君也不过刚才入谷,他似乎已难以支持,才进谷口,人已“通!”倒在荒坡之上,气息奄奄。 “血盟鬼王”乍吃一惊,他看清了是古剑宇不速而至,双目一惊,神情之中分明有着三分惧色。 然而,刹那之间,嘴角又挂上一条阴笑。 他不迎向古剑宇,反而斜地跃出丈余。 晃身到了受伤不轻的司马小玉身后,疾并双指,虚点在她的五枕穴上,扬声冷笑道:“古剑宇你来得正是时候,嘿!嘿嘿嘿嘿!” 古剑宇勃然作色,大声喝道:“血盟鬼王!你的死期到了!” “只怕未必!”血盟鬼王阴森一笑。 “你拿命……”古剑宇的“来”字尚未出口,便已立刻运起了内功,功贯双臂,振腕…… 谁知血盟鬼王阴兮兮的一笑,冷然道:“只要你动一动手,我先毁了她!” “你……”古剑宇投鼠忌器,不由收功撤身,一退三步。 他望着衣衫不整,云发散乱的司马小玉,一时思潮如涌。 司马小玉曾经多次从死神手里把古剑宇救了过来,她甚至于不顾老母的严命,全力维护古剑宇。 司马小玉对于古剑宇,可说是无微不至。 此时她在血盟鬼王的双指胁制之下,只要古剑宇稍为一动,却先遭毒手的,必然是她无疑。 古剑宇心中怎忍?又怎能安? 因此,他略一犹疑,怒冲冲的喝道:“血盟鬼王!你枉为一帮之主,竟……” 血盟鬼王冷冷一笑道:“这叫权宜之计,本帮主要与你谈判!” “谈判?” 呃!你安静一些儿,本帮主决不伤害司马小玉的一根毫毛,也不与你动手过招,和平解决! 这时司马小玉的喘息稍平,双颊泛赤,一双俊眼失神,但却哀怨的向古剑宇多情的一瞟,欲言又止,低下头去。 古剑宇不由心中一跳。 那厢,血盟鬼王早又叫道:“古剑宇!你难道忍心眼见心爱的人在本帮主血指之下香消玉殒吗?” 古剑宇尚未答言。 司马小玉泪水已流。 她期期艾艾的道:“古……你……不要管我……他就是……你……” 血盟鬼王厉声喝道:“住口!除非你不要命!” 口中说着,点在她玉枕上的双指,已微微用力。司马小玉觉得脑后一震,半身木麻,粉面焦黄。 古剑宇看在眼内,心如箭穿。 然而,空有一身功夫,却不能冒然施为。 他只好安慰着司马小玉道:“姑娘!安心,古某在此,量他不敢!” 血盟鬼王淡淡一笑道:“本帮主原本不要伤人,只要与你谈谈!” “谈什么?” “谈谈你父母的血仇!” “你说什么?” “你父母的血仇!” “…………” 古剑宇大出意外。 在他的意识之中,血盟鬼王所以要以司马小玉作为人质,目的必然是在自己“紫金神镜”之上。 想不到血盟鬼王竟提到父母的血仇来。 因此,他忙不迭的道:“有什么可谈的?” “当然值得一谈!” “说吧!” 血盟鬼王未语先是一笑,他回过首对着身后的血盟众鬼道:“来人呀!先把司马小玉姑娘保护好了!” “喳!”十余褐灰衣衫怪人同声一应,立刻围了上来,把有气无力的司马小玉围在核心,每个人都怪目梭梭,一瞬不瞬。 血盟鬼王平地上拔三丈,飞出圈外。 先对古剑宇尴尬的一笑,又回头对着手下道:“无论谁不准乱动她的一根毫毛,违者处死!” 古剑宇见他装模做样,不由嗤之以鼻道:“少耍花枪,要谈什么?说吧!” 血盟鬼王未说先是一笑,笑脸俨如阴司的鬼卒,眦嘴咧牙,难看至极,然后,他才不徐不疾的道:“当年塞外劫夺父的紫金神镜,你谅必已访出是谁来!” 古剑宇复仇之火,重被点燃,沉声道:“一魔二帝三大帮,全有份!” 血盟鬼王的大头点点道:“不错!” “这就对了!” “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什么其一其二!” 血盟鬼王阴声道:“连袂北上,我们一魔二帝三大帮乃是接了徐人龙的飞柬传书,应邀而去。” “银衣追魂徐人龙乃是元凶!” “你们呢?” “固是从犯,一样的仇家!” “你的意思!……” 古剑宇朗声道:“古某之意已决,半个也不放过!”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笑什么?” “本帮主不笑别的,只笑你的话……” “你以我办不到!” “办得到!” “为何笑我!” 血盟鬼王尖声道:“笑你青白不分,事理不明,恃功欺人,全无公理!” “公理?哈哈哈哈!” 古剑宇气极,不禁也是放声长笑,接着剑眉一竖大吼道:“当年你们连手下毒,这算公理?” 血盟鬼王退后一步道:“当年塞北之行,除了紫云帮未去之外,本帮主的确曾经前往参加!” “这就不算冤枉!” “可是下手的只有一人!” “谁?” “银衣追魂徐人龙!” “你们呢?” 血盟鬼王迅即道:“我们并未动手,你父乃是不幸先中了徐人龙‘追魂银剑’,然后被杀!” “真的!” “本帮主以血盟帮的威名担保,信誉作证!” “好!可是……” “慢着!除了本帮之言以外,尚有其他的人可以证明!”血盟鬼王说着,一指那厢的“五毒帝君”。 五毒帝君这时,正跌坐在一块大石之前,靠在石块上,强自运功调息,但却也颔首认可,点头示意。 古剑宇冷冷一笑道:“你们推得干净……” 血盟鬼王不等他说完,早又接着道:“我们的话你纵然不信,还有丐帮过天星许老八视眼目击,并且记入丐帮汴梁分坛的宗卷之内!” “可是……” “宗卷被盗不难找出!” “是你干的?” “嘿嘿!本帮主不屑做下三流的事!” “那到那里去找?” “徐凤湘!徐人龙的女儿,说起来……哈哈哈……又是阁下的爱人!哈哈哈……你又少不得为难了!” 古剑宇不由玉面一红,沉声道:“少耍贫嘴!” 血盟鬼王似笑非笑的道:“你想,徐凤湘为什么要盗去丐帮的宗卷?” “为什么?” “只不过消灭铁证而已!” “这……” “这是浅而易见,不问可知的事!” “……”古剑宇不由一阵沉吟。 血盟鬼王双眉一垂,喟然长叹道:“本帮不管别人如何,只要阁下弄明是非,不牵扯到血盟帮之事,血盟帮从此退出武林,立刻封闭鬼谷!” “却是为何?” “免去恩怨,跳出血劫。” “这……” “本帮乃是掬诚而言,只等你古少侠一句话!” “我若是不答应呢?” 血盟鬼王沉声道:“拼着血盟帮这点小小的基业,参加重阳日的万魔大会!” “威胁不了我古剑宇!” “虽不能威胁你,也增加你的烦恼!” “……”古剑宇又是一阵沉吟。 血盟鬼王见他已有些动摇,不由进一步道:“不但如此,今后你如用本帮之处,血盟帮必定全力而为,倾力以赴,万死不辞!” “这却不须!” 这时在石块之前运功调息的五毒帝君也功行一周,站了起来,插言道:“血盟帮主说的不差,五毒帝君也愿如此,只要你古少侠弄明事体,释去成见,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古剑宇心忖若果如他二人所言,何当不可以谅解纵然对他们稍嫌宽大,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何必多造杀劫。 他所以一连几次都从杀劫上作想,一则是他的本性善良,夙根未泯,二则是“鬼影子”的功力起了作用。 他已把古剑宇“七杀”之心,默化成一点善念。 因此,他念头一转道:“好……” 谁知,他的话未落音…… 血盟鬼王拱手含笑道:“古少侠一诺千金!” 五毒帝君也躬身一揖道:“你我一言为定。” 古剑宇连忙不迭的摇手道:“慢着,在我尚未能获得证明之前,暂时不会与你们二人为难!” 血盟鬼王与五毒帝君同声道:“要怎样才能证明呢?” “看到了丐帮汴梁的宗卷,或者是‘银衣追魂’徐人龙亲口承认!” “这也不难,我就等这一天!” 血盟鬼王说完之后,回身向手下一招手,大声道:“来!请司马姑娘出围,与古少侠起身!” “是!” 十余个褐灰衣衫怪人,又是轰雷一应,顿时撒开包围圈子,让出一条大道来,恭身齐道:“司马姑娘请!” 古剑宇不等司马小玉步出,早已迎了上去道:“姑娘!为了在下,你受屈了!” 司马小玉双颊飞红,杏目含羞,垂头道“那里话来!只是……” 话尚未了。 忽然自谷口外一条人影如飞而至,人还未到,便已朗高喊道:“司马姑娘,你追得我好苦!” 众人不由同是一楞。 古剑宇目力奇佳,早已看出,来的乃是紫云帮的少帮主“乾坤掌”沙中玉,他看清之后,心中不由一动。 他记起前次司马小玉受伤之时,自己会请求沙中玉护送她转回迷宫,如今沙中玉追来,并且急呼呼的样儿,莫非…… 莫非二人已产生了情愫? 念头初起,“乾坤掌”沙中玉已飘身落地。 他一见古剑宇在场,显得十分尴尬。 原是奔向司马小玉和方向一转,对着古剑宇连连拱手,呐呐的道:“少侠,别……别来可好!” 声音不自然,态度也有些儿忸怩呢? 古剑宇聪慧超过常人,他从沙中玉的一双眼神之中,已瞧出他的心事,不管司马小玉的心里如何,沙中玉已爱上了她,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了。 此时“乾坤掌”沙中玉的一双虎目,早已不安的瞧料着司马小玉。 他见到司马小玉的衣衫不整,云发散乱焦急的道:“司马姑娘!你……” 古剑宇此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晓得司马小玉对自己是一往情深,自己也不能说完全不爱司马小玉。 过去,为了“血仇未报”,一心一意要找仇家,因此,忍心拒绝了儿女私情,如今,仇家谜已揭开,报仇之期也不远,但是…… “唉!” 他幽然一声轻叹道:“我们走吧!” 不料,“乾坤掌”沙中玉回眸一扫“血盟鬼王”又看了看五毒帝君,脸色一正,探手拦住了古剑宇,朗声道:“少侠!你母亲的仇家当面,你竟不思报仇?” “啊!”人影乍分,惊呼乱起。 血盟鬼王一飘撤出五丈,古剑宇愕然不知这话从何而起!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十九章 仇人相见,格外眼红 古剑宇的身法奇快,可说在场无人比得。 就在人影乍合即分的刹那之际,他已游身欺至“乾坤掌”沙中玉的身侧,右手紧抓他的左臂,大声道:“少帮主,你这话……” “乾坤掌”沙中玉戟指着“血盟鬼王”朗声道:“北寒夜劫,是徐人龙的安排,河套施袭,就是他干的好事!” “哦!”古剑宇惊叫一声,双目怒气逼人,一股无名怒火立刻燃烧起来。 他所以东奔西闯,不外是为了要报父母仇而已,如今,仇人当面,怎不燃起他心中复仇的火焰呢? 惊叱声中,他的人已摔开“乾坤掌”沙中玉,弹身向“血盟鬼王”欺到,同时口中沉声吼道:“老魔崽子!河套之事,可是你……” 血盟鬼王早已有了准备:“哈!哈哈!是又怎样!哈!嘿嘿嘿嘿!”冷笑声里,灰影疾飘三丈有余,阴阴躲过了古剑宇凌厉的一扑。 古剑宇那里肯舍,怒吼声道:“那里走!” 紫雾突现,金芒乍起。 敢情他已运起了“紫金魔功”,双掌掌风起处,隐隐有两道如虹的金光,犀利无比的陡然而至。 “不好!”半声惊呼,“血盟鬼王”百忙之中扭腰侧让。 “蓬蓬!”两声惊大巨响,碎石如雨,泥沙乱飞。 但见十余褐灰衣衫怪人,纷纷在沙石横飞之中一拥而上,而且乱声叫道:“休得伤我帮主!” “小子!大胆!”数十人数十道掌风,不分先后,一齐向古剑宇拍到,古剑宇的杀心既起,不分招势,化掌为指,横扫猛弹。 “啊!啊!” “噢” 几阵惨呼之声,在血雨如注里,血盟帮的十余个人,转瞬已倒了一半。 血盟鬼王神情大变,不顾逃命,却目光如同饿狼,厉声叱道:“姓古的!你……你是……穿……穿心……” “穿心魔指” 古剑宇大吼一声,双手十指齐出,两点般的指风,齐向“血盟鬼王”立身之处弹到。 “血盟鬼王”不由魂飞魄散、既不敢还招,也不敢卸力,他矮身一式“蛇行”,伏地如同野狗,连滚带爬,远离丈余。 古剑宇丝毫不慢,招式未收,二次展功,猿臂长时,又再逼进一招。 “啊呀!”一溜红光,“血盟鬼王”的左臂之上,被指风画上了一条七八寸的裂缝,滴在地上的斑斑点点鲜血,殷红刺目。 其余没死的血盟帮众,个个心寒胆战,血盟鬼王带着臂伤,如同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没命的狂奔。 古剑宇起势点地…… “少侠!慢走!”“乾坤掌”沙中玉高喊一声,人已拦在前面,拱手又道:“谅他跑不掉,不一定在此时……” 古剑宇性如烈火,杀母的仇家,岂肯让他轻易走脱,因此,他慌不择言,大声道:“沙中玉!你是什么意思?” 沙中玉苦苦一笑道:“血盟鬼王是有基业的人,跑不了!” “你……” “我尚有一句话要向少侠说明!” “何事?” 沙中玉朗声道:“少侠的令堂大人,虽在河套蒙难,尸骨却葬在此地不远!” “哦?” 这又是一个令人费解的事! 谜一般的事! “屠龙玉女”分明在河套死于小船之上的,那时古剑宇曾亲眼目击,他想母亲的尸体,必已顺着江流不知漂向何处。 前在汴梁,为了母亲的遗体,被困入石室之中,莫非…… 如今为何又葬在此地? 而且,这里左近血盟帮总舵的鬼谷不远,右边又与“五毒宫”近在咫尺,这两个门派,俱都是仇家。 他们岂肯让仇者的尸体埋在此处? 想着,不由抢着问道:“沙少帮主!你的话可……” “在下焉敢信口胡言!” 古剑宇,急问道:“不知究竟在何处?” “离此不远!” “是何人代为收葬!” “这个……” 但见“乾坤掌”沙中玉欲言又止,他楞了一楞之后,十分神秘的道:“少侠看过就会明白!” “此去怎样可以找到?” “少侠!请随我来!”“乾坤掌”沙中玉蝉腰微闪,又向司马小玉瞟了一眼,展势向南射去。 古剑宇急如流星,腾身随尾而起。 此时司马小玉早已运功调息无毕,衣衫已经略略整顿好了,也提气行动,鱼贯追踪急驰,半点不晃。 三个身形,飞燕惊龙似的,都是上乘身法。 越过几个山峰。 转眼间,不远的开朗之处,果然有一坟台。 那坟台坐北向南,十分庞大,乃是用十分整齐的石片垒成,虽无翁仲石马古鼎香案,但地势却干爽向阳。 围着攻墓,有数十株龙形古柏,高可参天。 显得格外的雄伟,壮观。 “乾坤掌”沙中玉人在凌空朗声道:“少侠!这就是了!”话落,“唰!”双臂一剪,由古柏枝头落向坟前。 唰!唰! 破风声响,古剑宇与司马小玉双双降势落地,寸土不惊,古剑宇人甫落地,双目已瞧向墓前高大的石碑之上。 但见光滑的石碑上,赫然刻着:“古夫人侠义节烈屠龙玉女之墓”。 谁知,墓碑的下角却刻着:“世侄女徐凤湘叩献”。 “啊”!古剑宇惊呼一声,不由目瞪口呆,半响开口不得,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母亲的尸骸有人收葬。 更想不到收葬自己的母亲遗体的人,竟然会是竟想不到的仇家之女徐凤湘。徐凤湘怎会…… 须知,自己不孝,不能亲视含殓,有亏人子之职,别人代为收葬,免得自己母亲抛尸露骨,可说是天大的恩德。 这恩德怎样报答? 难道要古剑宇放弃杀父之仇不报? 父仇不共戴天,要报! 可是,这份恩德将可以…… 古剑宇陷入极端的矛盾之中,迷惘在“恩”“仇”的岐路上,好像迷路的人,站在十字街头,找不出今后应该走的路。 不但古剑宇感到意料之外的,而又是两个不可并立的既成事实,使得自己左右为难,无以排遣。 连第三者的司马小玉,也觉得这是徐凤湘过人聪明之处。 同时,她也觉得自己在争取古剑宇的爱情大战之中,分明是失策多多! 自己竟没有想到这一个最使人难忘,而又最能感动人的一桩事。 就中,只有沙中玉的心情,没有他二人复杂。 沙中玉见古剑宇虽有悲伤之色,但却有更多的惊疑神态,他苦苦一笑道:“少侠!莫非你对这坟墓的真假有所疑惑?” “哦!哦!”古剑宇如梦初醒,楞楞一哦。 他心中又有一个新的矛盾,因沙中玉这句话而产生,他盼望这坟墓内躺着的是母亲的遗骸因为,那样可以使自己母亲归骨有所,免得抛尸露骨,自己也有了春秋祭奠之处,为人子者心安。 他同时也希望这坟墓是假的他可以不必感激徐凤湘的大恩,毫无顾忌的为父报仇。 想着,眨动一下眼神,反问道:“依少帮主之见,这坟墓内……” 不料,“乾坤掌”沙中玉不等古剑宇说完,抢着道:“据在下得知,这坟墓内安然长眠的,正是少侠的老母,江湖成名的屠龙玉女,半点毫无虚假。” “噢!是吗?” “少侠!”“乾坤掌”沙中玉面色一肃,又是拱手为礼,不疾不徐的接着道:“并不是在下自作聪明,徐凤湘所以肯为老太太建墓立碑,只怕其中隐藏着一个阴谋鬼计,少侠不能不防!” “鬼计?什么鬼计?” “她必是要故意留下姓名,使少侠认为是假坟假墓!” “有何阴谋呢?” “若是少侠一怒之下,挖开坟墓,毁去石碑,那时……” 沙中玉呐呐一阵,才接着道:“那时岂不落个翻尸倒骨,大逆的名誉。” 古剑宇沉吟不语。 他心知沙中玉所想的纵然不错,但以徐凤湘已经对自己的一片痴情来说,断然没有这个意思的。 一旁的司马小玉早已插口道:“沙少帮主所说的这一点,虽然不无道理,依我看来徐凤湘所以安墓立碑,乃是另有原因!她的一片用心,也可算苦了!” 她说完,一双剪水双瞳,斜斜的瞟向古剑宇。 古剑宇心如明镜,他晓得司马小玉的弦外之音,言中之意分明是说徐凤湘所以做这件大事,只有两点用心。 第一,借此消除两家的仇恨。 第二,作为求爱的手段。 古剑宇不由点头道:“司马姑娘所料……” 司马小玉盈盈一笑道:“我意如此!” 古剑宇默默无言。 “唉!”他用一声轻微的叹息,表示内心的深意,无言的悲哀。 “你能体会她这番苦心,她也不枉此举了!” 司马小玉一方面为徐凤湘的苦心感到安慰,一方面也叹息自己在场上打了一个大败仗而惋惜。 因为,从古剑宇脸上的神色来看,分明已被这件事感动,他对徐凤湘的情谊,一定也感动接近了一步。 徐凤湘与他接近一步,自己也就…… 司马小玉的芳心,不由凉了三分。 只有“乾坤掌”沙中玉,兀自坚持的道:“在下之言……” 古剑宇见他脸上有些微红,只好搭讪着道:“少帮主所料,并不算错,只是,要陷害在下的,不是徐凤湘而已!” 沙中玉睁大了眼睛道:“那还是谁?” “‘血盟鬼王’与‘五毒帝君’两个老魔!” “他俩?” “他俩若无此意,断不会使我母亲尸骨在此安然!” 古剑宇说到这里,忽的双目一楞,威凌逼人,两道剑眉直坚,杀气满面,咬牙有声,双掌迎空一划,突然大声道:“二位在此稍等,在下去去就来!” 语落,人已过出五丈之外。 “少侠!那里去!” “少侠……” 他耳闻司马小玉与沙中玉的呼唤,势子仍然不停,转眼之间,越过十数个峰头,直奔“鬼谷”泻去。 疾似惊虹,快如飘风。 何消半盏热茶时分。 已远远看见了“血盟帮”总舵所在之地的“鬼谷”。 谷口。 嗖衣袂振动声里,射起两个灰褐的身影,正是“血盟四鬼”之二,双双抄出谷口,并拦在路口,齐声喝道:“意欲何为!” 古剑宇目光如电,杀气冲天,凌厉高喝:“叫血盟鬼王出来见我!” 血盟二鬼虽被古剑宇这等气派吓得一震,但迫于血盟帮规森严,守山之责不轻,只好咬牙喝道:“血盟鬼谷,岂能由你乱闯!” “大胆!闪……”“开”字尚未出口,古剑宇的掌势已扬。 金光两道,劈空有声。 “啊!”血盟二鬼双双飘退丈余。 古剑宇不顾与他二人周旋,就在二鬼闪身飘退之际,肩头略动,人已进了谷口,点地疾射五丈有余。 一阵风似的,只向内谷淌近,快得肉眼难分。 嗖嗖风响,猎猎衣角。 中谷两侧,鬼影一般,抢出八个褐衣衫的鬼怪壮汉,十六道掌力,一言不发,早已一拥推至。 古剑宇也是一言不发,鼻孔中冷冷一哼:“哼!” 紫雾枭枭,金霞闪闪。 他运起旷古绝代的“奇镜神功”护体,十指分弹! “穿心魔指!” “啊呀!” “噢……” 惨呼惊叫,血雨横飞,八个血盟帮众,就在紫霞金芒之中,转眼间便倒下了四个,血水横流。 古剑宇举手投足之间,毙了血盟四个守山高手,不稍迟滞,游身又向谷内……… “好小子!欺人太甚,找上门来!” 血盟鬼王已由鬼谷深处疾奔而出,他身后紧紧随着血盟帮的高手不下百人,如同一朵灰云,来势汹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古剑宇一声大喝:“老鬼王,拿命来!” “看本帮主擒你!” 两人几乎是同时而发,双方全无考虑的余地! 轰!一声震天巨响,深谷群山四应! “死期到了,还我血债!”古剑宇跃动之中,紫雾渐来渐浓。 “哇呀呀!”血盟鬼王拚出全身力道毕生的功力,虽然外表没露败象,但似觉得心头血气一涌,如同大力一击,脚下几乎站桩不稳。 一招才过,二势又起。 古剑宇急怒攻心,左掌右指,漫天划出。 血盟鬼王一招接过,深知凶多吉少,他不敢二次硬接,陡然点地而起,爆花似的,平地上射五丈。 “啊!呀!” “哇!” 就在血盟鬼王上射势子未落,他身后的百址高手之中,已被古剑宇的掌风指力击中了五六个之多。 那五六个血盟帮的高手,连眨眼都没来及,便已仰天倒在地。 有的胸前多几个指孔,血流不止。 有的被掌风所击,肉绽皮开,骨断筋折。 这等既快又狠的手法,实为武林少见。 血盟鬼王勃然大怒,凌空折回势子。 人还未落,以泰山压顶之势,双掌突向古剑宇项上接下,口中厉吼如狼道:“好小子,给我倒下!” “办不到!”古剑宇仰面扬掌,猛力上推。 “碰!”又是一声震天价响。 呜血盟鬼王虽然居高临下,但也禁不住古剑宇“奇镜神功”的上推之力,偌大的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飘飘忽忽,陡然上震三丈,斜地里翻翻滚滚而下。 幸而他功力不同寻常。 眼看就要落在断岩了,急切中立刻一拧双脚,勉强刹住势子,险而又险的,没有当场活活的跌死。 饶是如此,他已脸色大变,通体冷汗如洗。 古剑宇冷冷一哼道:“看你还有什么鬼门道!” 血盟鬼王死里逃生,人还没有站定。 古剑宇如影附形,紫雾飘风而至。 “大伙儿拚了!”血盟鬼王情急拚命,一面双掌挥动如风,阻住古剑宇的来势,一面喝令手下百余高手,连袂合斗。 百十高手,眼见帮主不敌的狼狈情形,耳听帮主的群殴命令,发了声震天动地的大喊,蜂涌齐上。 古剑宇毫无所惧,七杀门的杀心顿起,朗声一连喊了七个“杀”字。 “杀……” 每一个杀字出口,必有几个敌人倒下。 每一个杀字音落,血雨必随之一喷。 杀声。 血雨。 掌风。 惨嚎。 “鬼谷”,真的成了人间地狱,血腥的屠场。 这可算是自从古剑宇出道以来,杀人最多,手法毒辣,毫无顾忌的一次真正的杀人大表演。 也是武林中极为少见的大屠杀。 “杀……” “杀……” 惊心破胆的大吼,四山荡起的回声。 呻吟。 狂叫。 一切,这一切都是杂乱而凄惨的声音,混合成一首血腥的乐章。 平时,这种事只要有一件,已足骇人听闻,震动武林。然而,现在每秒每分,就有人横死在地。 血盟帮主固然是心惊胆落,咬紧牙关撑苦斗。 而古剑宇已在死人堆里穿梭施袭,溅得满身鲜血,遍体腥膻,双眼发红,形同一条孽龙,一匹疯虎。 转眼之间,半个时辰不到。 山隈岩头,已是尸体积如山。 草丛树梢,挂满了断肢残骸。 血盟帮的百十高手,已只剩下十余个残兵败将,围着血盟鬼王团团乱转,好像釜底之鱼,没头的苍蝇。 若是在别的地方,血盟鬼王早已率先逃之夭夭。 然而目前他不能逃! 因为这是鬼谷,而且是血盟帮的老巢,一帮的总舵所在之地,血盟帮的数百年根基,都在这儿。 只要他一逃,江湖上从此没有“血盟帮”这一号,血盟帮历代祖师留下的这点基业,便算连根拔去。 因此,“血盟鬼王”咬牙苦斗。 他不走,血盟帮的手下,除了死之外,谁也不敢开溜。 这么一逼,全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古剑宇杀得兴起,也毫不留情的任意掌指齐施。 那是由于他在未长大成人之时,已受了“屠龙玉女”的教训,教训他仇视江湖,虽然屠龙玉女的本意不过是希望他为父报仇,并无仇视所有武林的想法,但在他幼小的心灵之中,已深深的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稍大,生在河套的荒山之中,更养成了孤僻的习性,除了母亲之外,他不晓得人尚有一个“合群”“友爱”。 加上母亲的毙死。 他更加深了对人们的仇恨。 出道以来,也没能发觉有人真正的爱他。 虽然他也觉出徐凤湘、司马小玉、甚至于“千面狐仙”,都很爱他。 无奈,这些爱人都渗在“仇”与“恨”的夹缝里,使他无从领会,更可以说他根本没有领受,没有了解。 巧在他又投在“七杀魔王”的门下。 “杀!” 在他心目中成了应该做的事,好像为人必须“杀”,杀了别人,自己才能生存,多杀一个,自己就少一个敌人。 人之初,性本善的一点良知,被仇恨代替了。 “爱”被他心中的“仇恨”淹没了。 惟有“杀”,他才感到满足。 只有用“杀”才能解除他内心的恨。 因此,虽然血盟帮的人已被他杀得十去其九,而他的“杀念”尚未消除,相反的,他的杀心更重,杀意更浓。 掌力、指风,依旧追逐着剩下的十余人猛施恶着。 血盟鬼王看在眼内,心如刀绞。 他跌脚暴喝了声:“好小辈,你要赶尽杀绝是不是!” 古剑宇也声如鬼魔,闷沉沉的道:“还要用你的狗头,作为我母亲的祭礼!” “本帮主认命了!”血盟鬼王的声音已经变得不成人味,在嘶哑之中,另外尚隐有几分鬼气的。 同时,他奋臂扬掌,不顾古剑宇指力掌风,抢攻而上,一付拚命的架势。 古剑宇不为稍动,冷冷一笑道:“这里还不是你死的地方!”说着,五指一收,撤回劲道,认凭血盟,鬼王的昏穴点去。 血盟鬼王存心一死,不闪不避,脚下连环上步,右掌斜劈,左手疾抓,不封穴,不让位,恶狠狠的迳向古剑宇扑到。 他存了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古剑宇焉肯由他得手,游身电转,立刻斜让七尺,他既游身斜转,点出的双指,也就失了分寸。 血盟鬼王狰狞严如猛兽,全然没有撤招卸力的想法,也全然不依武家的掌法。 他破声一喝:“小王八羔子,别走!” 这个老?非榧鞭彰匆膊皇堑认小?br />  但是他双手舞动之下,实如夜叉一般,带起的劲风,吹得草偃树倒,沙石横飞,蒙头盖脸向古剑宇袭到。 古剑宇冷冷一笑,左掌虚划,右手拚指疾点。 一派紫雾之中,射出两道电似的光芒。 “倒!” “哼!” 暴喝夹着一声闷哼。 古剑宇的双指带着一溜红光。 血盟鬼王左肋衣衫裂开尺许一条破缝,第五根肋骨之处,现出一道血槽,血水不断的外流在他褐灰衣衫之上,变成了乌紫。 他的肋下受伤,并不稍杀凶焰。 手掌在伤处一抹,掌上染满了鲜血,扬声高叫道:“血盟弟子速退,本帮主与他独拚到底。” 他在这生死存亡的边缘,忽然发了善心,扬声叫手下逃命,其中固然想保存血盟帮的一点香火。 但是,这偶而一发的善心,也不能说不是人们潜在内心的一点良知,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发现。 这就是古人所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十余个血盟帮弟子,眼见帮主已到了这个地步,反而不想逃命,彼此互望了一眼,数十个凶煞恶神的眼光,一齐落在古剑宇身上。 片刻。 他们忽然发声喊:“杀!杀!” 十余个不约而同,一齐向古剑宇扑到。 古剑宇岂是好惹的,他此时毫无其他的想法。 唯一的意念,报仇! 唯一的手段,杀! “来得好!” 喝声中,“穿心魔指”破风嘶嘶有声,只不过几个振腕扬式,十余血盟帮帮众,东倒一个血箭外喷,西倒一个血孔满身。 只剩下一个血盟鬼王,身上染满了鲜血,也带了三四处伤痕,兀自追来跃去,专找古剑宇的要害下手。 古剑宇已是不耐。 他突然一腾身子,双脚离地,双手左右一抄,使出他母亲的“屠龙五式”中的“怒擒孽龙”,凌空开气出声,大喝道:“随我来!” “走”字出口,双手拦腰把血盟鬼王抱了个牢,就在抱紧的一刹那之间,左右齐施,四个指头分点在他的软穴之上。 血盟鬼王欲躲不及,欲闪不能,想要挣扎,觉得双臂一软,通身无力,软成一条缃花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古剑宇把他向腋下一夹,并不落地,凌空拧动蜂腰,仰天发出一声龙吟凤呜的长啸:“吼!” 长啸声中,人已如一枝离弦之箭,由原路向母亲的墓庐,还离“屠龙玉女”的坟墓,尚有二三十丈左右。 他已看见,司马小玉与“乾坤掌”沙中玉,两个人并肩而立,衣角连袂飘动,凝目远眺,似乎在喁喁低语。 古剑宇心中不由一动。 他想他二人才是一对璧人,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是,自己呢? 古剑宇记得自己与司马小玉也曾“好过”! 在内心深处,他是爱司马小玉的,三番几次他都与她互诉过心事,虽然,没有男女之爱的实际行动。 然而,在彼此的心灵深处,已种下了爱苗。 由于古剑宇的血仇在身,从来没有片刻安静过,以致于从来没有时间正正式式的谈到彼此的爱。 如今…………… 古剑宇只顾想,势子不知不觉之中,便迟缓了许多。 但,二十余丈远近,不能算远,司马小玉与沙中玉,二人已看得清清楚楚,双双起势迎了上来,同声叫道:“古相公!” “古少侠!” 古剑宇心中一震,玉面微红,一弹双腿。 唰落在母亲坟前,口中吱唔的道:“累二位久等了!” 说着,左手一松,将血盟鬼王“通!”一声摔在就地。 “乾坤掌”沙中玉一见,脚下连退两步,大惊的叫道:“血盟鬼王!” 司马小玉也大感惊异的道:“少侠把他抓来了!” 古剑宇单人独马,闯进一魔二帝三大帮之一的“血盟总舵”,片刻之间,擒来了一帮之主,武林咸尊的血盟鬼王。 这可说不可思议之事。 焉能不使他二人愕然吃惊,同感惊异,古剑宇并不答言,突的一个纵身,掠到一棵白杨树之前,探手认定一个碗粗细的枝呀攀去了。 “咔喳!” 白杨树应手而折。 他返身跃回,顺手扯去枝叶,大力一插,那枝一丈七尺的白杨树,立即插入地中三尺,成了一个木桩。 接着他抱起地上的血盟鬼王,将他软绵绵的身子就用他的衣衫作为绳索,胡乱绑在木桩之上。 顺手解了血盟鬼王的软穴,高声喝道:“喂!血盟鬼王,你就再不要装孙子了,睁开眼瞧瞧!” 一旁的司马小玉与沙中玉,已心知古剑宇要举行血祭。 两人全都面色端肃,一言不发。 血盟鬼王睁开一双怪眼,略一打量,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上,更加显得惨白怕人,全然没有人形。 他是自分必死无疑。 江湖人原是输命不输脸,何况他乃是一帮的令主,闯名的魔头。 因此,他冷冷的一笑,破口骂道:“古剑宇,小奴才,本帮主交给你了,杀就杀,剐就剐,不要罗嗦!” 古剑宇闻言,立刻咬牙有声,双手握拳而抖,十分激动的道:“河套追杀我母子的,可是你!” 血盟鬼王不愧一代魔头,厉声道:“正是老夫!” “当年塞北夜劫我父的,可是你?” “老夫在场!” “暴施暗袭的可是……” “老夫并未动手!” “可是徐人龙所为?” 血盟鬼王摇头道:“你问的太多,老夫不愿回答!” “你找死!” 古剑宇叱道:“老匹夫……” “小奴才!快点,不给老夫一个爽快,可要骂了!” “哼!我偏不叫你爽快!”古剑宇咬牙切齿,一振手腕,突的一个箭步,暴射丈余,扬掌下削。 “啊哟”血盟鬼王一声号叫,如同一支猛兽垂死的嚎叫,凄厉刺耳,使从听来,通身汗身根根直竖,不寒而栗。 原来古剑宇掌式如同利斧,劈在血盟鬼王的右肩之上,把他的一条右臂,卸下骨节,软软的垂出衣袖之外。 疼得那血盟鬼王双眼血滴如雨,额上汗珠如水淋,牙咬得滋滋有声,司马小玉双手掩脸,不忍卒睹。 古剑宇意犹未尽,沉声道:“我母子二人隐匿河套,偷生一角,你还不放过,你可曾想到也有今日!” 血盟鬼王强忍痛苦,惨哑着舌尖叫道:“江湖上讲的是斩草除根,我恨当时没有把你杀死。” “老魔……再废你这条左膀。” “嘎” 血盟鬼王的一条左膀,又在古剑宇一掌之下脱臼虚垂。 他人已瘫痪在白杨木桩之上。 但口中半点也没示弱,喘息着骂道:“小奴才,老……夫……死……后也……也不饶……” “老魔头,这就给你一个爽……快!” “快”字出口,古剑宇的玉面生寒,双目闪冷电,右手五指如钩,迎百划了个半圆,突的一伸长臂,大喝道:“母亲,飞儿与你报仇了!” “啊!”半声惨呼! “噗!”鲜血四溅。 古剑宇的五指硬生生的插入血盟鬼王的胸膛之内,入肉半尺。 司马小玉娇叱一声:“啊呀!”沙中玉也不由自己的倒抽一口凉气,退后五步之多,张口结舌。 古剑宇毫不为异,五指一收,硬向怀内一带。 “呼!”血水,内脏,淋淋漓漓的淌满了一地。 血盟鬼王的头一垂,已毫无声息,只有开膛的血,噗噗噗噗,不断喷着一层层血沫,惨绝人寰。 古剑宇抓着血淋淋的一颗心,双目金光闪闪,激动异常。 他一阵喘息之后,忽的反身一扑,伏在“屠龙玉女”的墓碑之前,双手把血盟鬼王的心高捧过顶!祷告着道:“妈……妈妈!飞儿已……已手毙了仇家……你老人家……安眠吧……等……飞儿报了………父仇……便来……与……你……守……孝……” 野风,吹起血腥。 冷月,照着荒丘。 古剑宇声泪俱下,伴着远处一两声偶发的枭啼,显得分外凄凉。 司马小玉不便劝慰。 沙中玉也默默无言。 许久! 古剑宇挺身而起,目凝着当面的高大石碑,前跨一步,右手食中二指一并,就着石碑的右侧,龙飞凤舞,运用“穿心魔指”的功力留下两行大字:动此坟土一撮,必须以命抵还。 石屑纷落,深尺盈寸。 他写完之后,一拱手向沙中主道:“小帮主,在下得报家母血仇,完全依仗兄台指点,改日再谢!” “乾坤掌”沙中玉还礼不迭,口中道:“少侠意欲何往?” “在下赴了重阳之约,报了先父之仇,才能定下行止!” 司马小玉娥眉一颦,忙道:“古相公,我奉家母之命,约相公到敝宫一叙……” 古剑宇不由一楞。 因为,司马小玉相约已有数月,其间为了汴梁之行,一直耽搁下来,此时经她提及,不由玉面一红道:“迷宫不是江湖名门正派,所以……” “姑娘!那里话来,我这就一齐起程……” “少侠!请……”司马小玉微微敛任,礼让一下。 “且慢!”突然一声断喝,由远及近。 慢慢风声,一道银灰的身影,突的到了眼前。 这人来得好生突兀,不但身法之快无可比似,而且是由何而至,场子中的三人,可说半点不知。 因此,三人不由同时一楞,不约而同凝神戒备。 说来太迟,就在三人一楞神之际,眼前已多了一个清癯的老者,银灰大憋,白面微须,头上一顶鲜红的毡帽,十分着眼。 “乾坤掌”沙中玉身子一震,他回首对着古剑宇低声道:“少侠小心!此人乃三禽五兽之五,‘三禽’中的‘凌云野鹤’!” 古剑宇也不由神情一震。 因为“三禽五兽”,均是武林前辈,三禽中的“铁翅秃鹰”,他已会过了,功力果然不同凡响。 如今…… 就在他想念未已之际…… “凌云野鹤”已缓步上前,不理会三人的窃窃私议,却向“血盟鬼王”的尸身走去,大袖一拂。 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喃喃的道:“唉!冤冤相报,何时是了期!” 说完,突然一跃侧穿丈余,挥起大袖,认定一块空地上拂去,同时开气出声,发出一声断喝:“嗨!” 但见平地风卷丈余,砂石草屑飞扬,地上,立即被他拂出一个丈来深浅,两丈宽窄的一个土坑。 古剑宇三人,不知他的用意何在。 “凌云野鹤”并不怠慢。 他站在原地不动,左掌迎空一举,突的向白杨树桩上绑着的血盟鬼王尸体缓缓推去,隐隐而发,不闻声响,然后缓缓而收。 说也不信。 血盟鬼王血淋淋的尸体,如同被人用线牵着的一般,随着“凌云野鹤”的手掌收势缓缓移动,移动…… 直到那土坑的边沿。 “凌云野鹤”才将掌势一沉。 “通!”血盟鬼王的尸体应声倒在土坑之内。 这一连串的动作,也不过眨眼之间的事,耍魔术一般,干脆俐落,沙中玉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司马小玉也仅知这是内功修为的上乘手法,连功力最高的古剑宇也不由叹为观止,自忖也办不到这一层。 “凌云野鹤”丝毫不稍动容,扬起大袖,围着土坑左一挥,右一拂,片刻之间,已将土坑的周近的浮土石块,用内力驳到土坑之中,把土坑重又填平。 他这才微微一笑,面对古剑宇走来。 古剑宇不知他的来意,一面运功戒奋,一面…… 谁知,“凌云野鹤”清瘦的手掌连摇,十分和霭的道:“不必紧张!老朽说完话自然立即就走!” 古剑宇不由玉面一红。 “三禽”也好,“五兽”也好,可都是魔道中硕彦仅存的人物,以后,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在古剑宇遇到过的魔道中人,从来没有这等和气过。 尤其是形之于外的外表,不是狰狞怕人,就是凶神恶煞,不是丑如神蛇鬼,就是杀气满面。 因此,古剑宇对着“凌云野鹤”的一脸正气,与他的和霭慈祥的神态,不由自主的肃然起敬。 他也一拱手道:“前辈有何指教?” “凌云野鹤”又是一声喟叹,才缓缓的道:“唉!小兄弟!你为父母报仇,老朽不便责难,此乃人子应尽之道!” 古剑宇不由一呆,奇怪的道:“除此之外,前辈尚有何事指教?” “凌云野鹤”苦苦笑道:“武林之中,自有正邪之分以来,历时三千年之久,从来没人能把魔道真正的统一过,因此,万魔之王这一名词,便是一种假说!” “晚辈并无意……” “你听老朽把话说完!” “前辈只管指教!” “魔道能有个盟主,未尝不是好事!” “晚辈的确是……” “可是,魔道是不能统一的!” 古剑宇十分疑惑这句话。 他在心中暗想:“魔道为何不能统一?魔道难道永远是魔道吗?” “凌云野鹤”的目光落在古剑宇的脸上,含着一层神秘的微笑。 他仿佛已看透了古剑宇的心事似的,徐徐的道:“魔道不能统一,正象名门正派的派别之分,门户之见一样,少林是少林,武当是武当,峨嵋是峨嵋,互不相容,也势不相容!” “以前辈之见呢?” “少侠了却自己的恩怨,能把自己的魔,改为一个‘正’字,已是功德不浅,除此之外,请容老朽一言,就不必计较了!” “晚辈谨遵台教!” “凌云野鹤”面有喜色,连连颔首不已。 但是当他眼神转向司马小玉之时,忽的面露悲凄,习惯的叹息一声道:“唉!姑娘!你该早点赶回去了!” 司马小玉不由一栗,忙道:“前辈!难道……” “若是老朽所料不差,迷宫之中恐怕已有了岔子了!” “哦!”司马小玉不由一震,惊呼一声之后,不由立刻抢着问道:“真的会有什么……” “凌云野鹤”已转面向古剑宇道:“这事又是由少侠而起!” 古剑宇不由骇然道:“由在下而起?” “七女盟已连袂奔赴迷宫,目的原要以司马姑娘母女为人质,要肋你献出‘紫金神镜’,岂不是由你而起!” “可是……‘神镜’……与迷宫……何关……” “嘻嘻嘻嘻!” “凌云野鹤”不由盈盈一笑,望望古剑宇,又看了看司马小玉,然后才摇头叹息着:“情之一字,害人匪浅,其中道理至为明白!” 古剑宇不由玉面一红。 他知道“七女盟”所以要以司马小玉母女为人质,乃是误会自己与司马小玉有了深厚的爱情,甚至于发生了男女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一阵心跳,虽然又气又怒,口中却未便开言。 这时! “乾坤掌”沙中玉却插口道:“请问前辈,‘七女盟’敢莫是以‘双角龙女’为首的丑女集团?” “正是!” “糟啦!”沙中玉面色大急,迫不及待的道:“丑女集团手辣心黑,司马姑娘,我陪你连夜赶回!” 古剑宇此时是义不容辞! 慢说“凌云野鹤”已经说明了是为他而起,纵然此事与他无关,以他受司马小玉屡次的援手之情,也不能袖手旁观。 因此,他也一振臂道:“在下理应随姑娘一行!” 这时司马小玉已是满面焦急之色,玉首连颔,敛任向“凌云野鹤”为礼道:“多谢前辈!” “姑娘多礼”“凌云野鹤”抢先起势,语落人已在五七丈之外。 古剑宇也自感对方这么快的身法,为他出道以来所仅见,同时,他对“三禽”也有了崇高的看法。 虽然,他与“凌云野鹤”只不过匆匆的一见,但这一见的潜移默化的力量,真是不可以道计。 在他逐渐向善的心灵上,烙上了一层印子。 他感觉到凌云野鹤的气宇轩昂,气质不凡。 这样,才是一个正家的恢宏风度,大方得体! 在江湖上,光是凭着一个“杀”字,并不能摄人,还必须有“凌云野鹤”这等风采,才能使人心悦诚服。 想着,他不由轻轻的叹了口长气。 “少侠!我们也……”沙中玉抱拳一揖,含笑催促。 古剑宇如梦初醒,连忙道:“请!请!” 说着,又对面有戚容的司马小玉道:“姑娘,事不宜迟!请!” 嗖嗖风声,衣袂连振。 三人俱是上乘身法,又加心急赶路,其快可知。 次日天色入暮,已离迷宫不远。 眼前,一片茂林,正是古剑宇被“迷宫妖姬”用药酒灌醉,取去神镜,将他困于迷宫地穴之中,又被徐凤湘与司马小玉二人,一个送回“神镜”,一个舍身冒险救他出困,安顿在林子之中的旧地。 古剑宇忆起前情,不由觉得人生的变化,真可说是风云变幻,不可思议,尤其是江湖的诡变,更是不可想象。 甚至于所谓恩仇,也没有一定不移的道理。 想着,不由好笑起来:“噗嗤!” 司马小玉领先赶路,耳闻古剑宇失声一笑,不由问道:“古相公!你……” 古剑宇侃侃言道:“在下想起初上尊府之事,不觉失笑!” 司马小玉闻言,顿时红晕满面,哀怨的道:“莫非你还记取前仇,对我母亲……” “在下怎会!……” “哼哼!”突然,林荫深处,传出声刺耳的冷笑,十分清楚。 这声冷笑来得好怪。 三人全是一惊。 “谁?”古剑宇身法最快,喝声初起,捷如鹰隼,人已向发笑之处扑去。 司马小玉与“乾坤掌”沙中玉,二人的身法也是快极,左右一分,也一齐向出声之处兜逼过去。 然而林莽苍苍,落叶萧萧。 不要说是人,连半点影子也没有,甚至连一点枝分叶摇的动静也没有。 “噫!”古剑宇不由眉头一皱,“咦”了一声,立刻大喝一声道:“那位高手!何不出来一见!” “高手不敢当,一见未尝不可!”语音起自三人的身畔,敢情在三人立身之处的头上,浓叶密枝之中。 三人不由又是大出意外,人影一分立刻散了开来,六个精光绿绿的眼神,一齐向发话之处瞧去。 话音虽然迫在咫尺,如同发自耳畔。 但是,依旧不见半点人影。 突然古剑宇心中一动,一件许久未发生的事,突的在脑打了个转,他不由暗念道:“一定是他,屡次千里传密的神秘人物。” 这声音太熟悉了,心念既动,开口朗声叫道:“阁下敢情莫是自称‘神秘人物’的高人是吗?” 果然,古剑宇猜得一点儿不错! 就在他的话音初落,林荫深处又响起了那人的话音。 可是,这话不是先前清晰,而且含着一股说不出的怨奋之气道:“哼!你还记得有这一个神秘人物?” 古剑宇忙不迭的道:“那里话来,在下屡蒙指点,焉能不记得,只是阁下一再规避,使我想二见尊颜却不得其门,叫我如何……” “你的嘴甜如蜜,心如……” “在下心口如一!” “嘿嘿!”一声冷笑,使人感到一阵寒意逼人,这声冷笑,不知包含多少说不出的感情,有悲戚,怨恨,幽思,失望…… 不料人影一射而起。 司马小玉冷不防的向左侧一个穿纵,口中娇叱一声:“表妹,出来!” “啊!”惊呼之声陡起,枝叶一分,白影顿显。 “阁下休走!”古剑宇的人也立即冲霄而起,全与司马小主一前一后,硬把那道白影逼下村来。 “果然是你!” “表妹!” 原来不出司马小玉所料,被逼落下树来的,不是徐凤湘还有谁! 徐凤湘被逼落地,不由粉面通红,冷冷的一扫古剑宇与司马小玉道:“怎么,两人连手呀?” 古剑宇从来没有想到所谓“神秘人物”就是徐凤湘。 他想起徐凤湘一再用传密之法告诉自己,说是“飞天帮”不是自己的仇家,原来是有深切的用意的。 想到这里,不由在大大的不悦,冷冷一笑道:“好一个自私的神秘人物!” 徐凤湘一脸色哀怨之色,不由道:“自私?人,总是免不了要自私,可是,我对你那一点自私过?” 真的。 徐凤湘自从在大江船头一见古剑宇之后,一片真爱已经在她芳心之中萌起爱苗,而且誓死不渝。 她为了古剑宇,受尽了折磨,甚至不惜舍身苦心岩。 为了古剑宇,他几乎忘了父女之情。 她所以一再挖空心思,想尽了方法,要解开徐古两家上代的死结,也不是为了想达到爱的目的。 以她来说,对古剑宇可说半点没有私恋。 纵然有的话,也不能深责她。 因为爱,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自私。 可是,古剑宇站的立场不同。 他所一心难忘的,只是一点血仇。 在他的心目中,准违背了他报仇的心愿,谁就不是他的朋友。 他忽视爱情,友情。 他所念念不忘的,只是仇、恨,仇,报仇、报仇雪恨,除此之外,他不会替自己打算,也就更不会替别人作想了。 因此他不加思索的道:“你不止一次的告诉我,说你不是我杀父的仇家,可是,事实呢了事实恰好相反,这还不是自私?是什么?” 他一句句的大声叫着,隐含着三分怒火,三分轻蔑,三分怨恨,勉勉强强的,只有一分的感情。 这每一句话,都使徐凤湘如受铁锥刺心,她粉脸青一阵白一阵,摇摇头道:“古剑宇,我想不到你会这样对我。” “古某没有一句不实之言!” 徐凤湘忽然面色一寒,大声道:“你好!我来问你,你不自私吗?” 古剑宇茫然道:“我?” “我自私?” “你口口声声为父报仇,时时刻刻为父报仇?难道不是自私?为父报仇,为父报仇,是公?” 徐凤湘一句句语音提高,一步步向古剑宇逼来。 古剑宇不由脚下后退不迭。 徐凤湘深深的吞了口气,又大叫道:“你记得我的自私,难道我徐凤湘对你没有半点的好处?你为什么不记得呢?你为什么又半字不提呢?” 的确,徐凤湘对古剑宇的感情姑且不论。她曾从死亡的危机之中,几次三番的救了古剑宇的性命。 远的不说。 就凭她为“屠龙玉女”辛辛苦苦收殓母坟这件事,算是替古剑宇尽了职,惠及亡灵,恩及白骨。 古剑宇依情依理,都该对她深致不尽的谢意。 他此时面对徐凤湘的高谈阔论,一时也感到无言可答,只是嚅嚅的道:“徐姑娘,你……听我……听我说……” “我不要听了!” 徐凤湘的眼圈一红,泪水在眼珠内团团乱转,接着道:“你知道为父报仇,说是尽孝,而我呢?” “你何不进一步的想想,要是我俩换了一立场,你该老早的找我拚命了!谁没有父母!难道只你姓古的是孝子?” 真的,徐凤湘的这一句话,是一针见血,说的最为透澈。 古剑宇纷乱已极。 他的心七上八下,一时无法置答。 司马小玉见局面僵持,不由移步向前,低声道:“表妹……” 谁知,徐凤湘却直摇手大声道:“用不着你来插口,我徐凤湘佩服你,真佩服你的手段高明!” 司马小玉的粉面飞红,忙道:“表妹,你为何……” “哼!哼!” 徐凤湘寒着面色,冷哼两声道:“你如今左右逢源,既有万魔之王的陪伴,又有少帮主护持,当然是意得志满,心目中那里还有我这个丫头表妹!” 她这句话,可是尖酸刻薄,极尽挖苦之能事,司马小玉气得花容颤抖,脸色铁青,半晌说不出话出。 她胸部一起一落,突的一咬牙道:“表……你好……好一张……利口!” 语音未尽,人已一弹丈余,迳向林外穿去。 隐隐中留下一丝抽泣的呜咽之声。 “乾坤掌”沙中玉自徐凤湘现身而来,一言未发,因为,这里面错综复杂的一切情形,是他丝毫无法了解的。 此时,他眼见司马小玉饮泣而走,不由自己的尾追而起,同时口中叫道:“司马姑娘!慢……” 古剑宇不由叹了口气道:“徐姑娘,你这是何苦!”徐凤湘依旧倔强的道:“怎么?难过吗?” “这……” “是不是我又太自私?又太伤了你的心?” “徐姑娘,有话,你自管说,不要……” “好的,我要说,你不要我说我也要说!” “说吧!” “你还记得在大江之中小船上我俩第一次相见吗?” “哦”古剑宇不由感到脸上一阵发热,那是他出道的开始,也是命运的起点,死里逃生的第一回。 想起来,只好搭讪着道:“你救命之恩我……” “我所要问的,并不是什么救命之恩!” “那!……” “我只记得你曾经说过一句话!” 古剑宇茫然道:“一句话?什么话?” “忘了吗?” “在下一时也想不起来!” 徐凤湘气道:“好,好个一时想不起来,可怜我徐凤湘却把你的一句淡话,当成了金石之言,没有一时一刻忘记它!” “啊!这……究……竟是……” “你曾经亲口对我说,说……说……” “我说什么来?” “你说对我永远不忘,永远不忘?”徐凤湘十分激动,一连两句,字字铿锵,句句有力! “这……” “不承认?” 古剑宇支吾道:“在下记得,确……确乎说……说过!……” “亏你还有一点良心!” “姑娘……” “不要叫我姑娘!” “叫你?” “你也曾叫过的,叫我的名字!” “凤湘!凤……”古剑宇有一身绝世的武功,但是,他过份的感情重压之下,百练钢变成了绕指柔。 他在徐凤湘的情感攻势之下屈服了! “哇!”不知怎的,徐凤湘脸上虽然挂着一丝?老驳男θ荩匆馔獾摹巴邸钡囊簧奁鹄戳恕?br /> 她喜极而泣? 还是没有忘却伤心的往事? 这是个谜?女孩子心底,使人难以猜透的谜。 她泪水盈眶,蓬步轻移,缓缓向古剑宇走来,一面呶哑着咽喉道:“剑宇,难道你真的把我的一片心意,全都放在心上不管,你……” 古剑宇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徐凤湘究竟是喜是悲。 他只是迷惘的道:“徐……姑……凤湘,我……我……” 徐凤湘这时已到了古剑宇的身侧,手伸处,已紧捏着古剑宇的大而有力的手掌,低沉沉的道:“剑宇,你坦白的说一句,你究竟爱不爱我?” 这是一个大胆的发问,也是一个急迫的问题。 古剑宇无法规避这个问题。 因为问题的答案只有两个。 一个是“爱”。 另一个是“不爱”。 古剑宇是爱徐凤湘的,但是两家有血海的深仇,使他欲爱不能,“报仇!”“爱”!二者不可兼得。 他不能用“不爱”来回答徐凤湘。 因为徐凤湘的人材,可爱,徐凤湘对他的一片痴情,可爱,甚至徐凤湘对他的一切恩惠,可爱。 古剑宇真是无从选择。 徐凤湘更近逼一步道:“你说呀!为何不说!” 古剑宇呐呐半晌,依旧找不出一句适当的话,来渡过这一难关,他只是嚅嚅嗫嗫的道:“你……要我……要我……说什么好?……你!……” “我要你说是不是爱我,从心底说是爱,或者是不爱!” “我心底?” “对!从你心底说出来!” 古剑宇吞吞吐吐道:“我心底是……是……” “是什么?” “是爱你的!可……” 徐凤湘满意道:“好了!够了!我只要你说出这一句,已经够了!” “可是……” “不要再说了!”徐凤湘的面色忽然一肃,用汗巾抹去腮的泪痕,朗声接着道:“我知道,你爱我,但是你要报仇!是不是?” “凤湘!” “最不幸的,就是我父是你的仇家,使你无法爱我,对不对?” 古剑宇口里没有回答,但潜意识的却点了点头。 徐凤湘苦苦一笑道:“我不怪别的,一切归诸天命,爱,我是爱定了你,仇,也拦不住你要报,我接受命运的安排!” “凤湘!” “我已下了决心!只是还没立定主意!” “决心?主意?” 徐凤湘下定决心道:“决心做一个为爱而不顾一切的人,接受爱的毁灭,原只要等你来为我决定!” “我为你决定!” “是的,你今天要是说一句并不爱我,我就不做这场恶梦,站在父亲的一面,与你以仇家的身份相见!” “啊!” “你既真心爱我,我与你是爱人,但也不能忘去父女之情,因此,我只有毁灭我自己,完成与你的爱,也不负父女之情!” “凤湘!你!” 徐凤湘此时反而镇定得很,她侃侃而谈她的大道理,已又朗声道:“爱,就是一种牺牲,我爱我爹,因此我不能替你报仇我爱你,因此我不能改变你为父报仇的志愿,剑宇,我……你原谅我吧!” 古剑宇听不懂徐凤湘的话。 但是,他明白徐凤湘的心头的苦。 徐凤湘说到这里,突然由怀里取出一大叠半旧的黄纸来,递给古剑宇道:“噫!这是丐帮汴帮分坛的宗卷,你看了之后,酌量办理吧!宗卷上记载着你父当年被害的详情。” “啊!”古剑宇大出意外,双手接着那叠半旧的丐帮宗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忽闻“咕通!”一声大响,由林外冲进一个满身血污的人,翻身倒在五丈以外。 “啊呀!”两人不由同时惊呼一声,弹身双双向那血污满身之人扑去。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二十章 凤呜飞蝗,鸳鸯玉阵 “啊呀!少帮主!你……”古剑宇扑身而前,双手托起了“乾坤掌”沙中玉。 但见他通身血痕斑斑,受伤的伤口多到二三十处,淋淋鲜血,还在不断的外渗,脸色惨白,双眼失神。 沙中玉奄奄一息之际,依然强撑着一丝游气,喘息着道:“迷……宫……完……完了……” 古剑宇大声道:“司马小玉呢?” “被……被……人……围……” “在下去……”古剑宇话未落,人已疾射出林,朝着迷宫飞一般奔去。 徐凤湘一见古剑宇耳闻司马小玉被人围攻,毫无反顾,疾如流星一般的前去援手,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心中一丝酸溜溜的,感到自己在情场上是注定了失败的命运,虽然自己是一片痴心,眼见得付之东流了。 想着,她的两行情泪,又抑止不住的流下来。 忽然她对着眼前微微呻吟的“乾坤掌”沙中玉端睨了一眼。 “乾坤掌”沙中玉人虽受伤,但身材英挺不改,也像古剑宇一般,正当青春少年,又是武林世家,人品,门庭,都是上上之选。 他此时,他正勉强的睁开双眼,向徐凤湘瞧来。 四目相投。 徐凤湘不由芳心一动。 她想:我何不…… 就在这刹那之间,徐凤湘的心中,同时有着两个奇妙的想法,在她的脑际萦绕,一时犹豫不决。 自己既然得不到古剑宇的爱,何不求而次之,爱上了沙中玉,也不算是辱没了自己,总比自己一心一意痴恋着古剑宇,而处处遭他的白眼好得多。 而且,自己可以劝老父远到荒陲边地,隐匿下来,避过古剑宇的锋头,大不了,也可以与古剑宇一拼! 想着…… “不!我绝对不让步,我那点不及我那司马小玉姐姐?” 她的念头一转,倔强的个性立刻又发作了。 本来,徐凤湘自幼丧母,“银衣追魂”徐人龙百般宠爱不说,而且把她当着一个男孩子看待。 因此,她所要的,一定要得到。如今,对古剑宇,她也一定要得到。 面对着的现实,有一个她心目中的情敌,就是司马小玉,换了别人,徐凤湘是会不择手段,甚至与情敌兵戒相见,拼个死活的。 对于司马小玉,她不能。 一则是彼此半斤八两,武功不相上下。 二则,二人是骨肉血亲。 因此,另一个想法,在她脑海中盘旋。 假若司马小玉有了第二个爱人,除了古剑宇以外的人,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不攻自破了。 那样司马小玉就不会死缠古剑宇。 古剑宇也不会再对司马小玉有情。 眼前的“乾坤掌”沙中玉,不就是最理想的人吗? 徐凤湘走念至此,不由嫣然一笑,莲步轻移,缓缓的走向沙中玉,轻启朱唇,低声道:“少帮主!你的伤势……” 一魔二帝三大帮,彼此互通声气,原是通家之好,全都见过,并不陌生。 “乾坤掌”沙中玉连连颔首道:“徐……姑娘……在下……不能……见礼了!” 徐凤湘轻摇玉首,道:“少帮主!不要见外,你这身外伤,只要调息一阵之后就会立刻痊愈的。” “是的!只……只是……!” “只是须要人引动你的功力,收聚你已散的真气!” “呃!是……” “来,我为你施功代疗!” 沙中主急道:“这……太……” “事不宜迟,坐好了!” 徐凤湘说着,已将“乾坤掌”沙中玉的身子扶正,自己向他背后跌膝而坐,右掌运功聚气,轻轻的抵在他的玉枕大穴之上,娇叱道:“你试着运功行止血吧!” 不容“乾坤掌”沙中玉有半点思考的余地,只觉着玉枕穴上,有一支柔若无骨的粉掌,掌心有一股微微的潜力,贯穿穴孔,直抵中庭。 他不由自主知行运起功来,强逼一口真气,发动丹田之力…… 静,一切都归于寂静。 ………… 却说古剑宇,射出林子,几乎以肉眼难分的身法,全力向迷宫奔去,相去不远,指顾之间,“迷宫”的殿角已隐隐在望。 一阵吆喝之声,也隐隐传了过来。 分明是多人恶斗之声。 古剑宇两个起落,已腾身射进迷宫的寨墙,放眼错踪复杂的迷宫道路,依然是像第一次来时一般,寂静无人。 隐隐的吆喝之声,一时不知来自何处! 他由寨墙之上飘身而下。 人还未落实地…… “嗖”黑暗中一点金晃晃的寒星,曳起声破空厉啸,疾射而来。 “噫!”古剑宇“噫”了一声,凌空折势,一闪而过! “小辈!”破锣也似的一声喝! 劲风突击而至。 接着,一个紫衣身影,扬掌迎面袭至,凌厉无比。 古剑宇不由勃然大怒,双掌疾分,化招卸力,沉声道:“什么人。” 紫衣人破竹一喝,双掌齐发,这时,古剑宇才看清,这紫衣人乃是个年过五旬的奇丑婆子。 那老婆子,一脸的疙瘩,个个大如蚕豆,乌紫发亮,几乎分不出面部的五官来,顶上光秃秃的,牛山濯濯,半根头发也没有。身子,圆滚滚的,四肢又短又粗,好像一个肉球。 她咧开乌紫的嘴唇,露出迎面四个板牙,似笑不笑,似哭不哭的脸上肉疙瘩一阵抽动,俨如女判官一样,对着古剑宇不住的打量。 古剑宇喝道:“你是迷宫的人吗?” “我是迷宫的催命娘娘!” “放肆!”古剑宇不由益发难耐,大吼一声,奋臂扬掌! ………… “小心!五妹!这小子就是正点子!”左侧又是一声大吼,彩色人影疾飘,“双角龙女”突然现身而出。 紫衣丑婆闻言,忽的仰天一阵怪笑!“哈哈哈哈!说是他,见面不如闻名,我‘无双女’倒要见识见识!” 敢情这紫衣丑婆乃是“七女盟”的老五“无双女”聂珍珍。 “七女盟”乃是江湖上七个丑八怪的女人自然的结合,以“女天蓬”为首。 原来,七个女人本是河水不犯井水,半点渊源也没有,她们的结合,只是一个“丑字”所促成的。 三十年前,七个丑女,都是花言年华,二十岁左右的姑娘,武功也都了得,虽未登峰造极,但同样的进入高手之列。 无奈七个人都是天生的奇丑无比。 武家也像普通人一般,除了功夫之外,也要过人的生活,因此,七个丑女的婚姻大事,便成了“春色恼人”的问题了。 女人,过了二十五岁,已经是一个紧张的开头,三十岁,更是一个尴尬的年龄,七个丑女的婚姻失意,原是意料中的事。 她们在失意之余,便“臭味相投”结成一个帮会门派以外的怪团体,自称为“七女盟”,标榜“独身主义”。 其实,天晓得。 由于她们情场失意,老处女不正常的性情,使她们变成了残暴,嫉妒,桀戾,破坏人间的一切美好。 在她们初结合之时,的确轰动一时。 但是,昙花一现之后,也就劳燕分飞,各奔前程了。 如今,不知为何,却又突然在迷宫出现,若不是“凌云野鹤”传警示意,谁根本也想像不到。 却说古剑宇一见“双角龙女”,不由冷冷一笑道:“杀不尽的丑婆子!” “啊!呸!” “小王八羔子!” 这句话,犯了“七女盟”的大忌。 “双角龙女”怒吼一声。 “无双女”聂珍珍破口大骂。 两人双双作势,同时发招,四道掌风,一齐向古剑宇拍到,两人同是数十年的修为,相隔不过丈余,怒极出手,其势焉同小可! “哼!哼!”古剑宇冷冷一哼,心随意动。 紫雾暴起,金芒陡射! “双角龙女”忙不迭抽卸力,大叫道:“奇镜神功,五妹,小……” “心”字尚未出口。 “噢”“无双女”大叫一声,双手虎口震裂,人也站立不在,蹬蹬蹬……一连退出七八尺步之多,斜倚在上墙之上,丑脸变色。 只因她不知道“奇镜神功”的利害,招式用老。 “老乞婆,太也的没有用了!”古剑宇暴一声,人随势起,追踪…… “不要伤人!”“双角龙女”斜刺里狂扑施救! “连你也饶不得!”古剑宇的前欺之势不变,右手食中二指横扫过去。 “穿心魔指”,破风如同利刃。 “不好!”“双角龙女”乃是识货的行家,身子一矮。 咻指力划空而过,她试着头上一凉,渗白的头发乱飞,迎风而舞,她不由吓出一身冷汗,魂飞魄散。 就在她这略略一闪之际。 那厢的“无双女”双掌齐发。 嗖嗖嗖嗖……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十余点金星,一齐向古剑宇面门袭到,这乃是“无双女”成名的暗器,名叫“凤呜飞蝗”。 “凤呜飞蝗”,本身乃是合金所造,形如蝗虫,两翼凌风展开,其薄如绡,其利如刀,借着发出的力道,快如飞蝗,发出咻咻哨声。 两翼之中,乃是一个细小的空心铜棒前锐后钝,只要中入敌身之后,两翼变成倒刺,不易取出。 中空的铜锥,藏有毒粉,端的是见血封喉,奇毒无比。 古剑宇虽然没见过,不知这“凤呜飞蝗”是歹毒的暗器,但也觉得断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玩意。 他身子一侧,双掌突然两道金芒,暴出紫雾之外,排山倒海的劲风,无声推出。 呜呜咻十余双凤呜飞蝗,受不住这“奇镜神功”的大力一震,漫天飞去,远至十余丈外,纷纷坠落。 此刻“双角龙女”与“无双女”,两人咬牙切齿,四掌猛推,不顾武林忌禁,一齐欺到古剑宇的身后,同时发掌。 “小子!拿命来!” “倒下!” 紫雾飘如风,金光乍闪如电。 “轰!” 古剑宇的人已上腾丈余。 半堵土墙硬生生被她二人掌风推倒。 土飞尘扬,沙溅石射。 古剑宇更加大怒,凌空双脚一剪.人同爆花似的,半途不落反起,又纵上丈余,这才头下脚上,双掌微伸前探,反扑两个丑女。 这一招说来太迟。 在当时,也不过是转瞬之间一刹那的变化。 两个丑女再也躲不及,逃命要紧,那管许多,双双叫了声:“不好!”一式懒驴打滚,不约而同的向“迷宫”内滚去。 “那里走!”古剑宇怒吼声中,尾追不舍。 “嘎”就在此时,一声破空厉哨,由不远之处陡起,正是“迷宫”中心,尖锐,高亢,令人惊心,动魄。 分明是女子的惨叫。 敢莫是司马小玉?她陷入危险之中?古剑宇心上阴影一掠,不追两个丑女,折身向“迷宫”中心射去。 人影奔腾,刀光剑影,数十名青衣壮汉,正围着一个白发美妇死拼恶斗,正是“迷宫妖姬”。 不见司马小玉的影子。 那迷宫妖姬功力虽高,双掌难敌四手,因此,累的呼呼喘息,偶而发出一声惨吼,强打精神应敌。 古剑宇看在司马小玉的份上,大声吼道:“以多欺人,算不得汉子!”话声未落,人已到了场子中间,掌势微扬,金光一掠而至。 “哎呀!” “哦!” 十余黑衣壮汉,发声惨叫,四散跃开。 “迷宫妖姬”一见是古剑宇,不由粉面一寒。 她虽对自己女儿与古剑宇交游之事有些耳闻。但此时此地,她不知古剑宇的来意如何,是敌?是友? 古剑宇对着“迷宫妖姬”微微颔首道:“前辈稍稍休息,看我打发他们!” “迷宫妖姬”自已虽面对强敌生死未卜,但对母子连心的女儿,却更加的耽心,她不答反问道:“温玉现在何处?” 古剑宇不由大奇道:“怎么?温玉姑娘,她……她没……” “适才宫外告紧,她……” “她怎么?” 正在此时,正东屋面之上,突然现出一个庞大的黑影,闷沉沉的道:“先顾你们自己的命才是正理!” 话音如同平地焦雷,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来人的功力之高,可以想见。 古剑宇与“迷宫妖姬”不由全是一惊,放眼向那黑影瞧去。 “啊!呀!”待三人瞧清那黑影之后,立刻不由同时后退一步,互望一眼,不知这人是什么来路。 那黑影,高愈常人,通身不衣不衫,仅只一张兽皮围腰,露出一身粗皮糙肉,生满了白中透红的茸毛。 最怕人的是他那双精光线线的眼睛,只如一对小小的纱灯,正不断地闪出焰火一般碧绿的寒光。 他左手微屈如钩,指甲长可五寸。 右手,却执着一个海碗大小的铜铃。 此时他一扫视场中的“迷宫妖姬”与古剑宇。 咯喉内发出一声怪响,右肩微动…… “叮当当当当……”手中的铜铃发出一阵刺耳的乱响。 迷宫妖姬的脸色一变双手掩耳不迭,口中叫道:“摄魂铃!申三仙!” “哈哈哈哈哈……”狂笑如同炸雷,震得屋瓦乱响。 连那些黑衣汉子,也退缩在一起,全都伏在地上,高声叫道:“参见魔王!” “鬼!” 那怪人“鬼”字出口,只象平地一声焦雷,迈步如同履走平地,向场中跨了下来,竟是“凌虚飞渡”的至上劲功。 古剑宇也不由为之一凛,一面运功戒奋一面低声对“迷宫妖姬”问道:“前辈!这人是……” “迷宫妖姬”似乎惧怕至极,低声喃喃的道:“摄魂铃!摄魂铃……” 没等她的话说完。 “叮!当当当当当……”怪人手中的铜铃又是一摇。 古剑宇也不由觉得一阵心动神摇,通身的血液真气,随着那怪的铃声,如同波涛起伏,怒涛汹涌,难以安宁。 他不由暗喊:“不好!” 勉强的摄定心神,默运功力,心境渐趟平静,血气不再奔腾。 “咦!”那怪人见古剑宇脸色不变,挺立如故,不由“咦”了一声,左手长臂疾挥,一言不发,就向古剑宇抓到。 好快的身法,鬼影一般,连古剑宇也大出意外,幸而他“奇镜神功”已到了化镜,意念初动,功力已聚。 紫雾一围,金光万道。 略一幌眼之中,脱出这鬼爪似的一抓。 “你……古剑……宇……”“摄魂铃”申三仙的怪眼一楞,语音如同枭吼,生硬的说不顺口,怪眼之中,也露出三分惊奇之色。 古剑宇不由冷冷一笑道:“在下正是古剑宇!” “好……好……你……” “你是那个野人窝的怪物!” “哼!小……子……你……” “夜闹迷宫!所为何来!” “找……找……找你!” “找我?” 古剑宇不由一楞,但一楞之后,又觉十分好笑,冷冷的道:“在下不是迷宫的人,你到迷宫找我,未免使人好笑!” 不料,“摄魂铃”申三仙双目一寒,绿光陡射,敌声喝道:“不是找你找谁?” “是呀!我正要问你找谁?” “摄魂铃”申三仙似乎不善说词,一跺脚之后,急呼急的道:“你是不是要……要做万魔之王?” “这……在下还……” “你小小年纪就做万魔之王,老夫去做什么!” 古剑宇见他憨直,不由不觉得好笑,淡淡的道:“在下并无此意!” “你骗我!” “怎见得?” 申三仙道:“有人告诉我,你要做‘万魔之王’,已定于重阳日在万魔竞技大会上,向天下万魔挑战?” “这是谁说的?” “徐人龙!” 古剑宇悟道:“啊!是他!” “是真是假?” “真假尚在两可之间!” “大胆!”“摄魂铃”申三仙勃然作色,怪眼一翻,双臂乱舞。 叮!当当当当当…… 使人心动神摇的铃声又起,那班黑衣壮汉,忙不迭飘身退出三丈,“迷宫妖姬”也连忙掩耳退后丈余,粉脸铁青。 古剑宇深知他这铃声就是一种魔功,能使人心分神散,血气不聚,因此,他早已摒气凝神,运功戒备。 眼见“摄魂铃”申三仙的人将扑到,双掌虚划一圈,卸力半推半拒。 紫雾一团之中,两掌掌心的金光幌眼之下,他的人如一条游龙,虚飘的,点地斜跃丈余,纹风不起,轻如飞絮。 “好小子!果然……” “摄魂铃”申三仙如影随形,追踪而至,他虽然身材高大,但轻功已到登峰造极之境,丝毫不显呆笨。 “叮!当当当当……”一串刺耳铃声,黑影疾扑。 “来得好!”朗声一喝之中。 紫雾陡喷,金光乍起。 “啊”震天动地一声惨嚎。 “叮!当……”铃声杂乱。 “摄魂铃”申三仙的庞大身子,如同一截将倒的土塔,双脚连连后退,一步步通通有声,险些儿站立不稳。 他右手的“摄魂铃”乱摇,左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怪眼连连眨动不已,敢情他已挨了古剑宇的一掌。 那厢古剑宇也不由变目生寒,大感惊疑。 他自料这一掌虽然没用全部功力,而力道止千钧。恁他是一等一的高手,必已五脏离位,甚至于骨断筋折。 不料…… 因此,他怒火更炽,双目杀气隐现,凝神注视,双臂微振之中,已将“奇镜神功”运到八成以上,毕等伺机一击。 “摄魂铃”申三仙喉中咯咯有声,通身茸毛直立,两人谁也不敢稍一分神,只是相距三丈,互相逼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一场生死之判的交手,武林少见的恶斗,即将展开。 空气,紧张的喘不过气来。 突然“叮!当当当当当……” “摄魂铃”申三仙牙齿一咬,摇动右手的铜铃,怪眼中绿光暴涨,浑身肌肉鼓起无数的疙瘩。 鬼怪似的脸孔,变得更加狰狞。 脚下,一步一步的向前探到。 古剑宇桩势一沉,左掌,右指,作势迎敌,两人都是一样的紧张,心情同样的沉重,箭去弦上,一触即发。 “通!”一声惊人大响,一团金黄的影子,凌空而下。 巴哒!地上,多了一颗金晃晃的“九狮金印”,闪闪生辉。 “咦!”“摄魂?濉鄙耆梢患熬攀n鹩 保粢簧┩苏捎唷?br />  古剑宇也不由一楞,扬声道:“前辈……” 一言未了,“九狮印主”已一幌而至。 “摄魂铃”申三仙一见“九狮印主”,凶皱顿灭,脸色平静如常,顾不得再去打斗,抢上前来。 通!竟然双膝落地,直挺挺的叫道:“小妖参见恩公!” “九狮印主”的金袍一抖,狮眉上扬,微怒道:“申三仙!你要怎的?” 古剑宇不由暗暗称奇。 因为,以“摄魂铃”申三仙的功力为论,并不在“九狮印主”之下,而且根本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为何对“九狮印主”这等恭敬? 就在他想念之际,“摄魂铃”申三仙已经压低的喉咙道:“小妖不敢!不知恩人有何指示!” “九狮印主”森颜厉色的喝道:“想当年我路过芒砀山,不惜以数十年修为,才完成了你‘撼天魔功’,你是怎生对我当天盟誓来的?” “摄魂铃”申三仙低首道:“小妖曾经发誓今生不与武林拼斗,自愿诚心修炼‘撼天大法’!” “你还记得?” “小妖念念不忘!” “如今呢?” “小妖依然遵守誓言!” “九狮印主”叱道:“住口!你这是遵守誓言吗?” “他……” “摄魂铃”申三仙一指,古剑宇呐呐的又道:“恩公!他……他又另当别论!我一定要杀了他!” “为什么?” 申三仙高声叫道:“我不杀他!他也一定会杀我!” “一派胡言!” “真的!” “谁告诉你的!” “‘银衣追魂’徐人龙!” “啊!”古剑宇不由心中怒火一喷,不由插口道:“他是……” 不料,“摄魂铃”申三仙一改温驯的态度,喉口咯咯发出怪声,恶狠狠的道:“小子!你跑不掉!” “九狮印主”不由闷闷的一哼道:“嗯!无礼!” 说也奇怪,“九狮印主”一开口,“摄魂铃”申三仙立刻低下头去,恶狠狠的凶悍尽失,服首贴耳。 古剑宇看在眼内,心中实在不服。 他恨不得立刻与“摄魂铃”见个高下,分个胜负。 “九狮印主”见得明白,忙向古剑宇使了个眼色,一面又问道:“徐人龙与你说些什么来?” 申三仙道:“他对小妖说,‘神镜’在江湖出现,持有神镜之人,要做‘万魔之王’君临魔道,并要找小妖开刀,以威镇群魔!” “你相信?” “小妖不能不信!” “你相信本印主吗?” 申三仙恭声道:“恩人,那里话来,当年我初炼魔功,眼看走火入魔,若不是恩人拼着数十年的功力,替我震开‘离火大穴’,小妖早已火焚而死,焉有今天!” “亏你还记得!” “小妖死也不忘了!” “告诉你!你上了当了!” “上当?” “中了徐人龙骗虎赶狼,借刀杀人之计!” “恩人……” “九狮印主”道:“徐人龙与这位古少侠有血海深仇!他自料斗古少侠不过,叫你出面硬碰硬!” “摄魂铃”申三仙的怪眼一翻,扫了古剑宇一眼,立刻大声叫道:“莫非他不做万魔之王?” “九狮印主”朗声道:“那要看九月九日的竞技大会的结果!” 古剑宇急忙插口道:“在下无意夺取万魔之王的宝座!” “你不想先杀我?” “在下从来未想过杀谁,除了徐人龙之外!” “真的!” “在下向来言行如一!” “九狮印主”又补上一句道:“你相信我好啦!” “摄魂铃”申三仙连连点头。 忽然他一跃而起,手中铜铃摇得震天价响,咆哮如雷道:“恩公!小妖错了,我去……” 他说走就走,一迈粗如山桶的毛茸茸大腿,起势…… “九狮印主”大声道:“到那里去?” “小妖要活活的把‘银衣追魂’毙死!” “慢!”古剑宇飘身而前,拦住去路,大吼道:“不!不许你杀徐人龙!” “摄魂铃”申三仙怪眼一楞,也怒吼道:“为什么?” “他是古某的仇家,你杀了他,我找谁报仇!” “他骗我,我就要杀他!” 古剑宇叫道:“不许你动他一根毫毛!” “老子一定要……” “不准,不准,不……” “看招!” “哼!” 轰暴响声中,人影乍合即分。 瓦片横飞,沙石四溅,空气激动得陡起十丈,旋动不已,两人在眨眼不及之下,竟然硬拼了一掌,不分轩辕,未见高下。 连“九狮印主”也突然不防之下,霍地跃退两丈,古剑宇怒发冲冠,一奋双臂,运起“奇镜神功”,扬掌并指,二次欲发。 “摄魂铃”申三仙摇动铜铃,左掌横出。 “九狮印主”连忙叫道:“二位住手!” 喝声之中,他的人已拦在中间,面对“摄魂铃”申三仙道:“重阳已近,届时你到场,自然还你一个公道,不必再行多言,去吧!” “摄魂铃”申三仙也真听话。 他的大脑袋连点几点,口中应道:“小妖照恩公的话办!” 说完,他挥手对墙角的十余黑衣壮汉喝道:“走!”一字出口,他已点地腾身,无声无息的上了屋面。 但听衣袂一阵阵震之中,十余位黑衣壮汉,也一齐作势展身,一群人刹那之间去个无形影。 “九狮印主”弯身拾起地上的“金印”,转身对着仍在愕然发呆的“迷宫妖姬”微微一笑道:“你把迷宫二十八宿借给徐人龙,想不到落得迷宫空虚,防守无人,连‘七女盟’都闯进禁地,此时悔之晚矣!” “迷宫妖姬”的脸色一红,嗫嗫的尚未发言。 “九狮印主”又指着,右首屋面道:“看!那是你那一路的仇家?” 右首屋面上,一列站着五个道家打扮的恶汉。 其中一个正是“金臂魔君”吕少阳。 “九狮印主”淡淡一笑又道:“川中五道连袂而至,只怕不好打发!” “迷宫妖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紧牙根道:“迷宫妖姬也不是好欺负的!” 这时川中五道已连袂飘落实地。 “金臂魔君”吕少阳右手拂尘一抖,散出万点寒星,左面的袍袖一举,露出黄澄澄的一条金臂,厉吼道:“小妖姬!还道爷的这条左臂来!” 古剑宇想起司马小玉屡次之德,不由兴起了一片报答之念,倒提一口真气,运起“奇镜神功”。 紫雾,金芒。 不料,“九狮印主”的双臂一伸,拦在他身前道:“少侠!随我救人去!” “救人?” “随我来!”“九狮印主”金光一闪,人已射出三丈。 古剑宇耳闻叫他救人,心想:敢莫是去救司马小玉? 想着,不自觉的也起势循着“九狮印主”的身形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 “九狮印主”人在凌空,低声道:“川中五道虽凶,迷宫妖姬尚可应付,她女儿可被‘七女盟’的四个丑婆修理得够惨了!” 古剑宇闻言不由一懔,忙道“怎么?难道她……” “九狮印主”道:“性命无妨!我把几个丑婆给撵跑了!” “司马姑娘她……” “可是,老夫不便救她!” “却是为何?” “她……” “九狮印主”欲言又止,手指着不远之处一间石室道:“她就在那间石室之中,想不到迷宫造下八卦迷踪阵,却使自己的姑娘吃了亏!这也是……” 他说到这里,人已落在石室之外。 这时,古剑宇已飘身着地,倾神而听。 “九狮印主”语气突然一转道:“少侠,重阳期已渐接近,到时千万不要耽误,我这就去了。” 古剑宇应了一声,又道:“前辈!司马姑娘她……” “她被几个丑婆子制了穴道,弄得……你去救她吧!” “九狮印主”的语意未尽,人已空上屋顶。 “前辈……” “石室内只有她一个人,你放心!” “这……” “哈哈哈哈……”“九狮印主”爽朗的一声大笑,金光幌眼而逝,走个影形不见。 古剑宇站在石室之外,一时犹疑不决。 听口气,司马小玉是被“七女盟”的丑婆子们生擒活捉,剥去她的衣衫施以威协囚在石室之中。 “九狮印主”见状却又不便施救,仅只把“七女盟”的丑婆子们赶走了事,要自己来解去她的穴道。 而男女受授不亲,自己如何冒然进入石室。 要是不进去救她,万一“七女盟”所使用的是歹毒手法,时间拖得一久,焉还有司马小玉的性命。 他思索了一阵,终于一跺脚道:“性命要紧,何必拘泥于礼教!” 相着,双手推开石室的铁门。 “啊!”古剑宇也不过一脚踏进石室,脸上热火一喷,抽身急忙退了出来,一阵心如鹿撞,狂跳不停。 石室内空荡荡的。 平铺的石板地上,有一个赤条的人,卷做一团,一堆衣衫,分堆在两屋角。 半点不会错,睚是古剑宇救的司马小玉。 司马小玉的双腮火赤,星目紧闭,穴道封闭甚深,胸部起伏如潮,显然是遭人用了重手法了。 似这等封穴避经,不出三个时辰,人会活活闷死。 古剑宇手足无措,心乱如麻。 他说不出这时心头的紊乱。 他恨,“七女盟”的丑婆子实在太缺德了! 他悔,后悔不该冒昧闯了进来,眼不见为净,他原可以不管这事,可是,如今,见死不救吗? 古剑宇不由陷入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之中。 思忖再三,眼见司马小玉胸部起伏甚剧,情知已不容再拖延下去了,古剑宇一咬牙,弯身抱起了司马小玉! 少女肌肤,入手细腻光滑,古剑宇不由心神一震。 所幸,石室内没有第三者,古剑宇强忍了心中的激动,凝神运功,右手食指飞快的在司马小玉身上点着…… 好半晌,古剑宇松口气,将恢复正常的司马小玉置于地板上,取过一旁的衣衫盖置其上! 忽闻:“古剑宇!老身在此向你致谢!” 嘿!原来是“迷宫妖姬”,但见她发角不整,神色疲乏至极。 古剑宇转过身子,喜道:“好了!如今遇上你,不用我姓古的烦恼了,我走啦!快走吧,时间一久,只怕你女儿血凝气绝,无药可救了!” 古剑宇说着,点地起势,横里腾起! 嗖嗖嗖嗖嗖…… 一连五道人影,接着而至。 川中五道连袂而来。 “金臂魔君”吕少阳冷兮兮的喝道:“迷宫妖姬!今天你休想……” 敢情“迷宫妖姬”一见敌不了“川中五道”连手,要借“迷宫”的迷踪道路,来作为逃命之处。 她的脸色一寒道:“想不到司马家数代的基业,居然坏在……”她说着,舍命扬掌,现身迎敌…… “慢着!”一道紫金彩霞,半途拦在前面。 古剑宇冷然道:“我来打发恶道,你去照顾令嫒。” 言讫,古剑宇转身向“川中五道”扑去。 他有股说不出的怨气,全集在一双肉掌之上,因此,不分青红皂白,迎着扑来的“川中五道”,口中大叫道:“杀!杀……” “七杀门”的杀字如同霹雳迅雷,“穿心魔指”破风有声,他出手就展开了十成的力道!毫不留情的掌指齐施。 “奇镜神功”“穿心魔指”双管齐下,川中五道怎能逃出厄运? “哇!哇!”血雨如箭,腥风刺鼻。 川中五道已有两个翻腾跌出三丈之外,呻吟不已。 “没有用的饭桶!” 古剑宇游身如风,猿臂轻舒,抓起近身的一个恶道,陡的一奋神力,将他高举过顶,平空向着墙上而去,口中高喊:“杀!” 血肉横飞,脑浆四溢。 “金臂魔君”吕少阳,痛不欲生,右手拂尘挥动,左边的金臂飞舞,哭似的暴吼道:“心狠手辣的小辈,道爷拼了。” 古剑宇举手投足之际,转眼毁了“川中五道”之三,怒火犹未稍刹,他冷冷一笑道:“吕杂毛,亮出你的‘墨雨飘香’!” “道爷要你的狗命!” “金臂魔君”吕少阳奋不顾身,金臂一起,连人带着臂向古剑宇压到。 同时,另外一个恶道,也扬起手中飞钵,合力由身后扑到。 古剑宇杀心既起,那顾许多。 左手两指疾划,“穿心魔指”疾点身后扑来的道士,右手五指如钩,竟抓“金臂魔君”吕少阳的左臂。 “啊” 血光刺眼。 那道士未曾领教过古剑宇的指法,他前扑之势一时收势不及,胸口被“穿心”指力戳个正着。 两个血吼,喷出两股污血,人也仰天倒下。 这厢,古剑宇的右手,试着大力一震。 “小子!死!”“金臂魔君”吕少阳的一条金臂,已横扫过来。 古剑宇双眼泛红,不避不闪,借势猛力一抓,口中喝道:“杀!” “啊呀!” “擦!” 一声大响,人影即分。 吕少阳暴眼环睁,飘出丈余。 古剑宇的手上,已多了半条金臂。 原来他一抓正着,吕少阳奋力后退。 两股力道一拼,硬把一双金臂挣断。“金臂魔君”不由魂飞魄散,胆战心惊,拂尘扬处……香气扑年轻,黑雾如烟。 “不好!”古剑宇功力虽高,血肉之躯,难以与巨毒较量,暴吼一声,飘身斜穿两丈,躲出一片毒雾黑雨。 “金臂魔君”吕少阳得势岂肯饶人。 拂尘一划,二次洒出“墨雨飘香”毒雾,古剑宇怒恼至极,陡提丹田一口真气,运起“奇镜神功”护体。 紫雾迷漫,金霞如虹。 他原是怒极气极,冒着“墨雨飘香”毒雾之险。 不料紫雾到处,墨雨纷纷落地。 金霞所射,黑雾烟消云散。 “奇镜神功”竟能克制“墨雨飘香”巨毒。 古剑宇喜出望外,手中的半截金臂当作兵器,抖出丈许大小的劲风,揉身抢向“金臂魔君”吕少阳。 吕少阳一见自己拿手的“墨雨飘香”顿然失灵,不由通身冷汗直流,那敢再行恋战,眼前逃命要紧。 他拂尘虚幌一招,叫道:“道爷去也!” 返身上了屋面…… “跑不了你!”古剑宇展起无上劲功,衍尾而追,两人功力相距何止五十年以上,相形之下,强弱立见。 不到两个起落,古剑宇已欺到他的身后,猿臂舒处,已搭上他的衣领,口中喝道:“那里走!” 嘶“金臂魔君”吕少阳心胆俱裂,猛力一挣。 那身道袍,由领口只撕到衣角。 古剑宇手中抓了一片破道袍。 “金臂魔君”吕少阳逃命要紧,散披着裂成两片的道袍,狼奔豕突,没命的抱头窜尾向“迷宫”之外飞奔! 古剑宇又好气又好笑,手中的道袍一丢,顺势将半截金臂向“金臂魔君”吕少阳摔出,口中叫道:“倒下!” “咕通!”一掷正着。 “金臂魔君”吕少阳脊背欲折,无力逃命,跌了个“野狗吃屎”。 古剑宇一射而至。 但是,“金臂魔君”情急拼命,一式“鲤鱼打挺”,手中拂尘虚幌一招,撑着胆子喝道:“墨雨飘香!” 古剑宇冷不防的不由一楞,势子稍迟,“金臂魔君”吕少阳二次跃起,转眼间就跑出“迷宫。” 古剑宇怒火如焚,喝道:“牛鼻子,使诈!” 喝声之中,尾随追出。 出了“迷宫”,前面不远就一片密林。 古剑宇暗感“不好!” 因为,“金臂魔君”吕少阳只要一进入林子,便难以追踪。 “金臂魔君”吕少阳也暗暗心喜。 心忖:只要进了林子,这条命算是保…… 谁知,他的一念未了。 “站住!”枝分叶动,劲风如潮,树林之中,突然飘出一个金甲人来,随着金甲人的身后,一列站着十个红衣怪人,一字排开,拦在林子边沿。 古剑宇已看出是“禁林”的金甲鬼王率领的“红煞队。” 他不由大叫道:“截下那牛鼻子老道!” “金甲鬼王”一挥手,对着身后的十个红衣怪人道:“拿下了!” “吼”十个“红煞队”怪人,雷吼一声,蜂涌而上。 “金臂魔君”吕少阳已成强弩之末,半点力道俱无,十个“红煞队”的十柄短剑,闪光发亮的已抵在面前。 古剑宇此刻一跃而至,口中道:“有劳各位,闪开了!” 说着,若不经意的右手双指一并,远隔七尺认定“金臂魔君”吕少阳的后脑制命之处遥遥点去。 红影乱动。 “红煞队”的十个怪人忙不迭四散跃开,闪出指风之外。 “啊”半声尖锐的怪吼。 “金臂魔君”吕少阳的脑后多了两个血孔,血如泉涌,尸身摇摇晃晃,久久才通的一声,横尸林边。 “金甲鬼王”幼随“铁牛霸王”杀人无数,红煞队的十个护守禁林,更是司空见惯,毫不为奇。 他们见“金臂魔君”吕少阳已死,并不动容,轰雷似的一声,对着古剑宇恭身为礼,不约而同的道:“参见魔王!” 古剑宇不由玉面一红,苦笑一笑道:“各位不要多礼,在下也不是魔王!” “金甲鬼王”的怪眼一楞道:“哦!万魔之王的宝座……” “在下无意争名夺利了!” “那……重阳之会!” “我一定到!” “既然如此,万魔之王的尊号,除了少侠之外,还有谁?” “我已说过,我无意夺此这个尊号!” “金甲鬼王”不由迷惘的道:“却是为何?” 古剑宇微叹口气,又对“金甲鬼王”道:“一言难尽,此时无暇细说,各位来此,不知有何大事!” “正为了寻找少侠而来!” “找我?” “是!” “有何见教!” “不敢!” “金甲鬼王”又是恭身一礼,才接着说道:“我要向少侠要求一件事,企望少侠能够答应!” “啊!什么事?” “暗算本林主人的凶手,已在晚辈近月的察访,有了下落!” “啊!是谁?” “金甲鬼王”道:“乃是五十年前一个阴损毒辣的小人物,数十年不出江湖,现在被人纵恿出来,害死本林主人!” 古剑宇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名号人称‘阴魂不散’,惯使歹毒暗器,放药施毒!” “他的功力如何?” “除了一身‘阴魂渺渺’的轻功之外一无可取!” “各位对他无法吗?” “金甲鬼王”的一双铜铃眼突然暴出眼眶,双手紧握,咬牙切齿的道:“非是晚辈下夸口,纵然有千个万个‘阴魂不散’,也不是晚辈的对手!” 古剑宇双眉一皱道:“既然如此,你何不……” “唉!”“金甲鬼王”第一次发出无可奈何的长叹,接着道:“他如今隐藏在一个恶毒帮会之中,难得一见!” “那一门派?” “鸳鸯帮!” 想了一下,古剑宇又问道:“哦!他与鸳鸯帮有渊源?” “没有!” “那为何……” “阴魂不散二次重出江湖,乃是鸳鸯帮的策动!” “金甲鬼王”续道:“利用他专门对付魔道高手,眼前除了本林主人之外,已有多人遭了毒手!所以对他更加保护!” 古剑宇道:“啊!还有谁?遭了阴魂不散的毒手!” “三师祖千面狐仙梁伊芸就是其中之一!” “啊!” “金甲鬼王”的话如同平地焦雷,古剑宇不由猛吃一惊,心想:难怪自汴梁以后,便没有了“千面狐仙”梁伊芸的消息!敢情她也遭了“阴魂不散”的毒手! 古剑宇所见的魔道人物不少。 但是,“千面狐仙”梁伊芸所留下的印象最好,虽然谈不上儿女私情,但是诚挚的感情,已在他心中生了根。 如今,突然听见她的凶讯,怎不顿吃一惊,他身子一震,不自主的上前半步,大声道:“此话当真!” “金甲鬼王”正色一正道:“梁师祖的尸体在汴洛道上出现,断然不假!” 古剑宇一连串的逆事,心如刀搅,握拳迎风一划,沉声道:“阴魂不散若碰见了我,定把他剥皮抽筋!” “金甲鬼王”躬身一礼道:“晚辈正为此事而来!” “你已发现了阴魂不散的音讯吗?” “金甲鬼王”道:“据晚辈所知,他如今隐藏在鸳鸯帮中,重阳大会必然露面,到时请少侠将他赠给晚辈,好为死去的主人报仇!” “好!到时我也不饶他!” “望少侠将他赐予晚辈!” “也好!一定不饶他!” “多谢少侠!晚辈告退!” “…………” 古剑宇尚未答言。 嗖嗖嗖……衣袂连震,金光闪烁,“金甲鬼王”已闪身入林。 十个“红煞队”怪人同声高喊:“属下告退!” 红衫飘飘,指顾之间已没入林荫深处。 荒山寂寥,林木萧萧。 古剑宇对着穹苍,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感到孤独、寂寞、忧伤、惆怅…… 天下之大,仿佛没有他什么再留恋的了,父亲,在他出生不久,便为人所害,自己记忆之中,连什么样儿也想不出。 母亲,相依为命,河套荒山抚养他一十五年的母亲,活生生的为人逼死,自己却眼睁睁的瞧着。 但是,没法保护她,生育之恩未报。 徐凤湘不失为一个闺秀,也算得是最好的伴侣。 不幸的是,她是仇家的女儿,自己怎能与仇家的女儿交往,至于结合,相爱,更是不可想象的事! 除非是不再为亡父报仇! 可是,父仇不共戴天,为人子者,不能为父母报仇,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还有“千面狐仙”梁伊芸,不失为茫茫人海之中一个忘年的“红粉知己”,可以作严师,作挚友。 忽而,不幸的噩耗,竟然如此残酷。 司马小玉…… 想起司马小玉,古剑宇的心头不由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她不失为一个武林之花,人品,丽姿天生,武功,冠盖群豪,对自己,也可说是无微不至。 她该是一个最为理想的终身伴侣。 但父仇未报,未来情况不可预料…… 越想实在越心烦……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 第二十一章 金榜传书,仇了情消 古剑宇一阵烦闷,仰天发出一声龙吟虎啸的长吼。 “吼” “站住!” 吼声才止。 斜刺里一声断喝,高山重叠之中,发出声高亢的喝目之声,喝声甫落,一个赤面长髯的汉子已迎风奔至,快愈飞矢。 古剑宇不由一愕。 但是,他正当极烦之际,不问许多,身子一折,抖臂振腕,隐发三成内力,认定那人来路拍去,口中喝道:“什么人,鸡猫喊叫的!” 他虽然只用上三成力道,但“奇镜神功”已具火候的修为,岂是等闲可比,但见金光一道,在萦萦紫雾中电闪而出,破风有声,力道惊人。 “噫!”那赤面长髯汉子虽也吃了一惊,但身法丝毫不慢,扭腰一闪数丈,脱出掌风之外,口中噫了一声,冷兮兮的道:“干什么?” 古剑宇气呼呼的已飘身落地,没好气的喝道:“我正要问你是干什么的?” “你问人就是这等问法吗?” “古某一向如此!” “好!”赤脸长髯汉子大声一喊接着道:“本堂主我来替你送死信来的!” “放屁!你……”古剑宇扬起掌势,二次欲发…… “慢着!”赤脸长髯汉子也够机警的,点地斜跃丈余之后,立即大喝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来使?你奉何人所差?” 赤脸长髯汉子朗声道:“本堂主乃鸳鸯帮十大堂主之一,‘长寿堂’堂主,‘赛关羽’田奉章的使者!” “原来是鸳鸯帮的小卒!” “赛关羽”田奉章冷冷一笑道:“不要在嘴上欺人!” “你以为古某的掌上……” “我知道你掌上有三招两式!” “何必前来送死?” “前来送信!” “你不怕死?” 田奉章不在乎的道:“一来奉命行事!二来试试你风度如何!” “哼!哼!风度!”以古剑宇此刻的怒火,恨不得把“赛关羽”田奉章立毙掌下,以泄心中一腔的怒火怨气。 他双手握掌,跃跃欲动的又道:“少耍嘴皮子,送什么信?” “重阳大会改期举行!” 古剑宇问道:“改期?为什么?” 田奉章摇摇头道:“在下只是奉命传达而已!” “提前或是延后?” “提前!” “提前?”古剑宇一听,不由沉吟。 但是,在他的心目之中,暗暗的觉得正合心意。 他已感到狐独的很,满怀的壮志,全都消沉下来,恨不得立刻遁迹荒山,永不出尘,理首钻研自己的“魔功”,与草木同朽,与人世融绝。 人世对于他,已毫无留念之处了。除了父仇未报之外,他了无可做之事,他已失去了一切的爱。 父母:留下的只有恨! 兄弟姐妹:没有。 爱人:被不可理喻的各种力量剥夺了。 友情:千面狐仙,唯一的朋友,死了,他还延迟什么?他还等待什么? 因此,他大声道:“提前!很好!什么时间?” “中秋之夜!” “中秋之夜?”古剑宇不由仰脸望了望天色。 计算着,今天已该是八月十二日,距离“中秋之夜”,只不过是三天头,两天整的时间,太迫切了。 然而,他并不觉得时间迫切,反而觉得越快越好,他不加考虑的道:“好!正合古某的心意!” “一言为定!”“赛关羽”田奉章红脸一沉,运功…… “慢着!”古剑宇沉声一喝,人已欺近了“赛关羽”田奉章,两下相隔不过五尺远近。 “赛关羽”田奉章顿时一颤,叫道:“还有什么?” “古某的规矩!” “规矩?” “赛关羽”田奉章的脸色大变,由红而紫,叫道:“敢莫是七杀门的规矩?” “一点也不错!” “你……你……”“七杀门”的规矩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赛关羽”田奉章焉能不惊。 他脚步连连后退,双目突出眼眶,高叫道:“不……不斩来使!” 古剑宇冷冷一笑道:“胆小的鼠辈,古某今日并不想杀你,杀了你谁给我带信给鸳鸯帮的魔头!” 他一字一字的道出,脚下可也一寸一寸的向“赛关羽”田奉章逼近。 “赛关羽”田奉章注视着古剑宇,不由自主的步步后退,口中同时呐呐的道:“你……你……” 古剑宇冷冷一笑道:“哼!我不要你的命!你放心!” “你要……你……要……要……” “我要留一点记号!让鸳鸯帮晓得七杀门的利害!” 田奉章惊道:“记……记号……” “不错!” “你……你。” “你不要走!” “啊!”短促的一声惊呼,人影疾疾一飘。 古剑宇的双手十指,已分扣在“赛关羽”的左右手腕,不偏不倚,正是通身血脉相连的七脉之上。 “赛关羽”田奉章不由魂飞魄散,虽知以功力来论,腕脉被制断无脱身之机,但求生的本能,乃是与生俱来的。 因此,他一奋全身之力,挣扎着道:“快快松手!” “嘿!嘿”古剑宇冷笑两声,又道:“想走?你做梦!”他口中说着,双手十指微微一捏。 “啊哟!”“赛关羽”田奉章通身血流不畅,血管暴涨欲裂! 古剑宇咬牙切齿的叫道:“你回去对鸳鸯帮主说,就说中秋之夜古某必到,有什么恶毒鬼计,他只管施为,那一夜,就是他的死期。” “你……松……手……” “我这就松手了!”“了”字音出,古剑宇的左手一推,撒手松开五指,右手顺势一拉,抖腕紧跟着一拧! “克蹦!” “啊呀!” 轻脆的一声微响,“赛关羽”田奉章的人站立不住,摇摇欲倒,带起一阵血雨,终跌坐在就地。 他的一支左臂,还握在古剑宇的手上,齐肩折断之处,鲜血淋淋,悚目惊心。 敢情就在这一拧之下,古剑宇活生生的把他的一条左臂齐肩拧拉下来,力道之大,令人难以相信,其状之惨,使人不敢正视。 古剑宇毫不动容,将手上的一条血臂抖一抖,随手又丢向坐地不起的“赛关羽”田奉章,口中喝道:“手!还是你的!” “赛关羽”田奉章疼得死去活来。 但他仍是黑道中的人物,鸳鸯帮堂主之尊的地位,江湖人输命不输脸,勉强撑持着低声道:“你好狠毒的……的手段……” “滚!” 古剑宇暴吼一声,指着厉声喝道:“若不是要你带信……哼!哼!” “好!姓古的,算你有种!” “赛关羽”田奉章摸起地上的断臂,摇摇倒倒的站了起来,双目放着恶毒的寒光,一跃一跳,留下地上滴滴血痕,迳自去了。 古剑宇目送他去远,怒火兀自未清,握拳迎风一划…… 忽然林荫深处,传来一声清朗的话音…… “古剑宇!你大错特错了!”语音虽低,但字字入耳,十分清晰,分明是“传音入密”的功力发出。 古剑宇不由双眉一皱道:“徐姑娘!你……” “徐姑娘?谁是徐姑娘?” 古剑宇不由一楞,顿时脸上发烧。 不是徐凤湘!不是! 徐凤湘以前以“神秘人物”屡次传音的语音甜美娇柔,这次,苍功有力,清朗比之徐凤湘功力高过不少。 古剑宇初时未加辨白,直觉的以为又是徐凤湘在弄鬼,如今,仔细辨白之下,知道这是另有其人。 他不由腼腆的道:“啊!不是……阁下……” 传密之声又起:“不要问是谁?总之,你错了!” “我错了!” “呃!” “传密之声”道:“我……你是说我不该用‘断臂示警’的手段对付……” “这当然也是,但最大的错误并不在此!” “那……!” “你不该答应将重阳之会改在中秋之夜!” “啊!为什么?” “可想而知!” “可想而知?” 那声音又道:“重阳大会,乃是以万魔竞技为号召,到时天下宇内万魔齐集,争取‘万魔之王’的宝座!” “在下无意如此!” “可是,群魔毕集,众目睽睽,鸳鸯帮不敢采用下流手段,卑鄙的办法来对付你,你就安全不少!” “中秋之夜会吗?” “当然会的!” “你……”古剑宇一字出口,冷然不防,认定发话之处竭力扑去,同时凌空叫道:“你究竟是何人?” “哎呀!”人影一闪,黄光暴射,“断肠鬼婆”的人已立于林莽之中,冷冷的望着古剑宇,苦笑一笑道:“你太鲁莽了!” 古剑宇一扑落空,乍见是“断肠鬼婆”,不由肃然起敬,想起苦心岩之事,心中又不禁起一阵淡淡的清愁。 因此,幽然叹了口气,拱手道:“原来是前辈。” “断肠鬼婆”寒着脸色道:“老身百年来未出苦心岩的庙门一步,原已与任何人恩断义绝,于今为了你不惜犯我的禁令,而且有违我的苦心庵的誓言,这是为什么?” 古剑宇心知她所说不错,只是苦苦一笑道:“晚辈不知。” “谅你也不知!” “到底为了何故!” “为了你!” “为了晚辈?” “为了你留在我庵门上的几个指孔,才发誓对你做一件有用的事,才回去补好庵门,此愿未遂,耿耿于怀!” 古剑宇不由又是淡淡一笑道:“前辈的大量!” 原来古剑宇独往苦心岩,劝徐凤湘之时,与“断肠鬼婆”较量内功修为。 当时断肠鬼婆曾说过,若是不胜古剑宇,除了苦心岩由他自由行动而外,还替他做一件困难的事。 古剑宇事后也就不放在心上,忘记得连影子也没有,但是,“断肠鬼婆”却不能放下,今日重又提起。 她眉头皱了一皱道:“须知,宇内群魔都知‘万魔竞技大会’是在九月九日的重阳节,若是突然改在中秋之夜,短短十余日,怎能使飘忽不定的群魔知道!” “那……”古剑宇不由一愕,道:“敢莫所谓改期是为了晚辈一人而来!” “那是自然!” “晚辈无意争夺‘万魔之王’的空名,故此,并不……” “断肠鬼婆”不等古剑宇的话落,立即又接着道:“你并不能确保鸳鸯帮主绝对不出坏主意!” “坏主意?” “他既热衷‘万魔之王’的宝座,唯一的顾忌就是你这位‘七杀门’的传人,除了你,他毫无所怕!” “我目的在徐人龙!” “断肠鬼婆”道:“鸳鸯帮主不知道,他除了你,重阳之日,可以把你的尸体展给宇内群魔过目,把你的‘紫金神镜’亮给群魔看,杀鸡吓猴,群魔谁敢不尊,到时候兵不血刃,稳坐‘万魔之王’的宝座!” “啊!” “他知你在中秋之夜赴约,必有恶毒之计!” 古剑宇坚毅道:“晚辈万死不辞!” “值得吗?” “这……” “匹夫之勇,有何可贵?” “可是……晚辈既已答应,不能反悔!” “明知火坑,何必去跳!” 古剑宇思忖一下,吱唔的道:“这……不知鸳鸯帮玩的究竟是什么把戏,使的是什么阴谋!” “惭愧!老婆子我也不知道!” “这就叫人防不胜防了!” “是呀!预防之计只有一条!” “前辈有何妙计?” “不去赴约!” “这个……晚辈情愿一死,不愿背信!” “断肠鬼婆”沉声说道:“除此之外,却有一个可行之计,只是怕在短短几天中难以行得通!” 古剑宇急道:“哦?前辈计将安出?” “通知天下群魔,也提前于中秋之夜赴会,鸳鸯帮的鬼蜮伎俩,自然不敢轻易施展,才能光明正大的竞技!” “这就难了!” “是……有人!” “断肠鬼婆”一偏头,已发现林外山径之上,一条灰影疾掠而至。 古剑宇的目光何等犀利,他不等“断肠鬼婆”作势,已离地疾射而起,发声喊道:“什么人?” 那条灰影原是斜刺里飞驰,闻得古剑宇的喝叱,身子一折,凌空兜转飘来,口中叫道:“林内是古少侠吗?” “啊!是……” “是薛老花子吗?”“断肠鬼婆”喝叫一声越过古剑宇抢着迎了上去。 来的原是“丐帮帮主”薛不老! 薛不老游身入林,手中的“打狗棒”一倒,对着“断肠鬼婆”低头便拜,执礼恭谨的道:“原来是你老人家!晚辈叩见!” “断肠鬼婆”眉头大展,眼神微动一动,忽然对着古剑宇道:“少侠!你与丐帮的渊源如何?” 薛不老不等古剑宇开口,早已经大声道:“上禀前辈,古少侠乃是本帮全帮上下的恩公!” “哦!” “他曾救了丐帮面临解体的困境,使丐帮数百年的香火不断。” “这就好办了!”“断肠鬼婆”的愁容尽去,笑逐颜开的.对着古剑宇道:“有这点渊源,中秋之夜的约会可以去了!” 古剑宇不由大感不解的道:“前辈说请薛老帮主到时率领全帮去援手!” 不料,“断肠鬼婆”并不立即回答古剑宇的问话,只是转身对“丐帮帮主”薛不老大声的问道:“既然古少侠有恩丐帮,眼前他有一件为难之事,只有你们丐帮才能帮这个忙,你愿意不愿意?” 薛不老的胸膛一挺道:“前辈!没有古少侠,丐帮早已瓦解,为了古少侠,我们丐帮弟子万死不辞,义无反顾!” “好!” “断肠鬼婆”一拍薛不老的肩头,又嘉许道:“难怪人说丐帮弟子义气千秋,果然名不虚传!” 古剑宇如坠烟雾之中,不知“断肠鬼婆”有何事使丐帮出头。 他想“丐帮虽然弟子门人遍天下,但以目前来论,技业方面,没有一个出类拔卒之人,能与江湖帮派争一日之长短。” 自己与鸳鸯帮之事,要想让丐帮援手,乃是不可思义之事,甚至到时反而使自己多一层顾忌,缚手缚脚。 薛不老早已大声道:“不知丐帮怎样才能……” “断肠鬼婆”不等他说完,便已缓缓的道:“此事用不着丐帮弟子去流血,只要丐帮弟子流汗!” “流汗!” “对了!” “前辈!你老人家只管吩咐!” 古剑宇反而楞楞的望着他二人一问一答。 他不知“断肠鬼婆”打的什么主意! “断肠鬼婆”终于道:“鸳鸯帮把重阳之约改在中秋之夜,丐帮有何耳闻吗?” 薛不老面色一正道:“毫无所知!” “麻烦就出在这个改期之中!” “你老人家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说鸳鸯帮打算在重阳大会之前,设下圈套,叫古少侠上钩,神不知鬼不觉掩尽宇内群魔的耳目!” “这事有些儿麻烦!” 古剑宇见薛不老浓眉紧皱,分明是十分为难,忙道:“老帮主不必为在下劳心,刀山油锅,古某尚无所惧!” 薛不老连忙摇手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这档子事,古少侠还是要三思而行才是!” “古某……” “断肠鬼婆”的双目一楞道:“老花子!别扯淡,丐帮中弟子满天下,消息最灵通,这个忙,只要你存心帮,一切都好办!” 薛不老闻言,老脸急得绯红,急道:“我薛叫花子,若是不存心,叫我……” “不要赌咒发誓!” “前辈吩咐!” “断肠鬼婆”道:“只要你立刻发出丐帮的‘金板铁瓢’令,用十万火急的飞快方法,通知宇内所有的魔头,就说‘万魔竞技大会’改在中秋之夜,不但鸳鸯帮的鬼计揭穿,而且使他措手不及……” “妙!”薛不老一拍脑袋,大声叫“妙!” 古剑宇忙道:“只剩下三天了,来得及吗?” “放心!”薛不老十分得意的一拍胸膛又道:“这事包在老花子身上!” “断肠鬼婆”盈盈一笑道:“臭叫花,少得意,要还办不到看你到时候又有什么脸来见人!” “你老人家放心!我这就去办!”薛不老匆匆的连忙拱拱手,打狗棒一点地面,人如一缕轻烟,掠空而去。 “断肠鬼婆”对着古剑宇道:“这事错不了,咱们中秋之夜在鸳鸯帮见吧!”语落,人影微动,已去了个无影无形。 古剑宇料想不到在浊浊人世之中,还有这些人在关心自己,同情自己。 适才,丐帮帮主薛不老的那种义不反顾的精神,使他深深的感动,这种感动,并不是由于需要帮助,而是一种金钱买不到,力量压不住出自内心的。 他觉得自己并不孤独。 由于这一念的大悟,使他对“七杀门”的戒律有了疑惑。 “杀!”能解决一切吗? “杀”能使人折服吗? 他开始内心起了问号,他动摇了。 他不禁在心中起了个“向善”的念头。 他想:别人杀了我父母,我要以杀对杀,血债血还! 可是,我杀了别人呢? “唉!报父母的血仇之后,我不再杀人了!”他自言自语的,也不展功使力,缓步向山外走去。 唰一阵破风震耳,红云一片,扑面而至。 “参见少侠!”禁林的“红煞队”一字排开,低音肃容。 古剑宇不由微退半步道:“各位何来?” “红煞队”为首之人恭身应道:“鸳鸯帮已将‘万魔竞技大会’安排在‘野鬼谷’底,早在本月月初,派有数百高手守护,不知有何花样,特来禀告少侠知道!” 古剑宇不由心中一动,忙道:“野鬼谷?野鬼谷在何处?” “就在距离鸳鸯帮总舵不远的九曲山深处,地势险恶异常,端的是一夫把守万夫难闻,恐怕……” 古剑宇不由淡淡一笑道:“当然,宴无好宴,会无好会!” “既然如此,少侠务请谨慎!” 古剑宇道:“多谢禁林各位关注,请转告金甲鬼王,就说古某一定不会使天下武林失望的!” “少侠的意思是……” “活,要活得光荣,死要死得轰轰烈烈!” “少侠!……” “各位还有事吗?” “小的等别的无可上告!” 古剑宇想了一下,又道:“烦劳各位见了魔道之人,就说重阳大会已经改在中秋之夜举行了!” “小的等遵命,告退了!”“红煞队”像一阵风似的?途矶ァ?br />  古斜宇不由喟然一叹。 他这一声叹息之中,有感慨,有惆怅。 他四顾茫茫苍天,莽莽原野,有身切飘零的悲伤。 此刻,他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到鸳鸯帮,手刃仇家之后,找一个人迹罕至的穷乡僻壤,沉心静虚的隐匿一生。 因为,在攘攘尘寰之中,他已感到没有一点意义。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像一场春梦。 他一个踽踽而行。 不知不觉出了山口。 出了山口,正是阳关大道。 突然“小友!一个人意欲何往!”大路一座茶亭之内,转出来的,乃是“青城派”掌门,“七星剑叟”南宫明。 古剑宇不防之下,不由一楞。 那“七星剑叟”南宫明单掌当胸,银髯飘飘,面含微笑拦路而立,又道:“台端神情沮丧,莫非……” 古剑宇一楞之后,突然想了自己与青城派之间的误会。 他一面暗运“魔功”护体,一方面朗笑道:“原来是老掌门,敢莫又是为了,范氏双……” 不料“七星剑叟”南宫明连连摇手不迭道:“不!不!老朽追寻少侠已非一日,就是为了……” “为了他们的血仇!要找在下算帐!” “小友!请听我说完!” “说吧!” “范氏双雄被杀,以及‘潭腿’尚大均全家一十八口血债,老朽经数月之中,都已一一查明!” “我古剑宇问心无愧!” “已知不是你古剑宇所为?” “是谁?” “乃是‘飞天帮’干的好事!” “飞天帮?”古剑宇双目一楞,不由咬牙切齿的接着道:“那时我还一直把‘银衣追魂’徐人龙当做江湖前辈,却原来他一心一意在计算我,杀人移祸!叫我在江湖上无路可走!” 南宫明点头道:“少侠所见不错!” “那么夜袭青风岗呢?难道……” “也是徐人龙乔装改扮,亲率手下所为!” “好奸猾的老狐狸!” “火焚厉家洼……” “不用说,都是徐人龙一手包办的了!” “呃!不错!” “老掌门,虽然此事是徐人龙所为,但他目的是为我而起,古某誓必手刃徐人龙报家父血仇,并安慰这几位老英雄的在天之灵!” “七星剑叟”南宫明连连点头,语音低沉的道:“江湖传言,少侠你……” 这位老掌门说到这里忽微微一顿,一双精绿绿的眼神,落在古剑宇的身上,把他打量了一个够,半晌无言。 古剑宇甚为惊奇,也自己察看了一下自己,苦笑道:“老掌门,你……” “七星剑叟”南宫明微微一笑,才道:“江湖传言,少侠与徐人龙的女儿……” “我……我与……徐凤湘……” “是的!” “江湖上有何传言?” “传言你二人已有夫妻之份,白首之盟!” “错!错!天大的误会!绝无此事!”他涨得满脸通红,连连摇手蹬足。 “七星剑叟”南宫明只是微微一哂道:“果然如此,化干戈为玉帛,却也是武林中一段佳话,不但两家血仇全消,而且可以免去一场杀劫!” 古剑宇连忙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若与仇家女儿结合,岂不被天下人耻笑,古某虽然不肖,断然不会如此糊涂。” “七星剑叟”南宫明,慎重其事的道:“若是少侠有意,老朽愿作调人,兼作一次月下老人,牵你们两家这一条红线。也讨杯喜酒喝!” 古剑宇越发焦急起来,忙不迭的道:“老掌门的一片好意,在下心领,不过,父仇不报誓不为人!” “少侠真的……” “在下之心已决!” “唉!”“七星剑叟”南宫明不由幽幽一声长叹道:“少侠为父尽孝,老朽未便拦阻,不过……” “前辈不要……” “老朽不提你们两家的亲事!” “除此之外,尚有指教但请言明。” “届时,务请少侠上体好生之德,以少杀为妙?” “在下愿意如此!” “重阳之会,老朽也要去凑凑热闹!” 古剑宇奇怪的问道:“老掌门,青城一派乃是正道盟主,难道也有意参加这‘魔道’的聚会!” “这个……”“七星剑叟”南宫明略一沉吟,接着徐徐的道:“此次大会与往昔不同,老朽要开开眼界!” “那就不必等到重阳之时了!” “怎么……” “改在中秋之夜,九曲山野鬼谷!” “野鬼谷?” “七星剑叟”南宫明的脸色登时一变,像是十分吃惊,脚下也不由退后半步,大声问道:“真的吗?” 古剑宇见“七星剑叟”的神情有异,不觉大奇反问一句道:“有什么不对吗?” “俗语说的好:‘只上阎罗殿,不到九曲山’,九曲山是险恶所在,野鬼谷乃是险恶之中又险恶的地方,怎么选在那里?” 古剑宇不由冷冷的道:“魔道之会,少不得是些怪地方!” “不!不!不!”“七星剑叟”南宫明,一连说了三个不字,偏头想了一想道:“其中必有原因?” “老掌门的意思……” “以往五十年一度的群魔大会,都是在光明正大的地方举行,因为彼此都是魔道,谁也不能用暗箭害谁,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平竞技。” “掌门人曾经参加过……” “老朽虽没参加过,但是江湖的大事,各门不分正邪,全都在各门宗卷中记得十分详尽,以作各自参考!” 古剑宇心知这位武林地位甚高的掌门人所说不错,因此连连颔首道:“掌门所说不错,可是……” “七星剑叟”南宫明不等他说完,早已接着道:“依老朽之意,野鬼谷之会,少侠能不去,则以不去为妙!” 古剑宇淡淡一笑道:“老掌门,这一点请恕在下不能应命!” “少侠一定要去!” “父仇待报!怎能坐失良机。” “少侠不是在‘万魔之王’的魔道最高名位?” “不,决不为名位之争!” “既然如此,何不先找到徐人龙,报了父仇之后,岂不可以省却许多烦恼,免去身历一声血劫!” “这……” 古剑宇不由心中一动,接着道:“哦!不是老掌门一言提醒,晚辈想不及此,对!我这就先找徐人龙报了血仇,再定行止!” “七星剑叟”一见古剑宇真是一心一意要为父报仇,心中对这位少年高手,益发的折服,赞佩。 连连拱手道:“少侠太谦了,老朽不过是一愚之得,井蛙之见而已!” 在古剑宇心目之中,只要报了血仇,也就是尽了人子之道,了却了一段公案,至于“万魔之王”的争夺,已在心头淡然了。 这一方面,是由于他承受了“鬼影子”“由魔归正”功力的洗炼,二则也由于他历经变故的消沉,壮志已失,心情落寂所至。 这时经“七星剑叟”南宫明一言提醒。 他已决定先到“鸳鸯帮”了却自己与“银衣追魂”徐人龙的血仇,到了“中秋之夜”是否对照九曲山野鬼谷再作道理。 顿时,血仇已报,能去则去,不能去,也就罢休。 他打定了心意之后,立即对“七星剑叟”南宫明拱手道:“多蒙前辈点醒,在下这就去找徐人龙。” “七星剑叟”南宫明也拱手道:“少侠,珍重,中秋之夜,我们就在九曲山见吧!请!” “请!”两声“请”字,但见人影倏分,一老一少的正邪两道高手立刻分道扬镳,各奔西东。 古剑宇不分日夜,披星戴月向鸳鸯帮总舵兼程赶路。 谁知,到了鸳鸯帮,不由他大吃一惊! 但见,鸳鸯帮的前后十堂,以及内宅各宫,不但人迹不见一个,而且荒烟蔓草丛生,久已无人居住。 一帮一派的总坛所在之地,算是一帮的核心。 每一帮派开山立柜之初,必已再三再四的选择总坛所在之地,不但千秋万世的基业,而且是不能摇动的根本。 鸳鸯帮为何不声不息的“搬了家”了? 古剑宇再也想不出任何理由。 他存了个万一之望也许鸳鸯帮留下了暗桩! 一念至此,捏喉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嘎”啸声高亢入云,数里可闻。 果然啸声甫落,人影陡现。 数棵老树林中,一条白影,如同仙鹤似的,凌云而起。 古剑宇毫不怠慢,也一振双臂,迎风而起。 两条影子接近。 “噫!是你!”古剑宇看清这条白影是谁之后,不由大感意外,斜刺里一扑数丈,落身在一颗枯枝之上,原来,这白影不是别人,乃是儒衫飘飘,手中扬着折扇的乔装公子徐凤湘,焉能不使古剑宇一惊。 徐凤湘这种装扮,在她是习以为常。 但古剑宇除了在落水遇救之时,在船上见过第一面之外,这一面乃是第二次看她的男人打扮。 徐凤湘苦苦一笑,折扇一抖,追着古剑宇的身后,也落在那枯枝对面的一枝树杆之上,若不胜情的道:“怎么?你想不到会是我?” “的确出乎在下意料之外!”古剑宇一面说话,一面打量着当面的徐凤湘,她脸上虽勉强含着微笑,但一份掩不住的愁容,充满了眉宇之间。 尤其她的人,不但清瘦了许多,而且显得十分的疲倦,憔悴异常,真是人比黄花瘦,我见犹怜。 古剑宇道:“徐姑娘!鸳鸯帮为何不声不响的搬了家?” 徐凤湘却环顾左右而言他,有意的道:“你可知我表姐如今在何处?” 古剑宇甚是不耐,不由大声道:“古某不管她人的闲事!” “这是闲事!” “不是闲事是什么?” “那么!什么才是正事呢?” “替父报仇!” 每一个字出自古剑宇的口,都像巨雷一般的响亮,每一个字听在徐凤湘的耳中,也像晴天霹雳一像的震耳。 古剑宇对徐凤湘说话,从来没有这样火爆,这般喝叱过。 徐凤湘仿佛受了雷击一样,再也不能存身在树枝上,一个倾斜,飘身倒下高耸的树枝,向下落去! “哎呀!”古剑宇不由手足无措,仓促之中,跟踪下坠。 幸而徐凤湘人尚明白。 就在即将跌实地面之际,一式“金鲤跃波”勉强立定桩式,粉面变得惨白怕人,花容也有些颤抖,寒声道:“你……你……真的……真的要……报……报仇?” 换了任何一件事,面对徐凤湘这等惨象,古剑宇必然回心转意。 但是,“父仇不共戴天”。 他没改变初衷,生硬的点点头道:“不错!一定要报!” 徐凤湘的一双凤目之中,不禁淙淙落泪,簌簌有声。她一面不断的挥泪,一面饮泣道:“事到如今,再也隐瞒不住了!” “徐姑娘!你隐瞒什么?” “你的仇家,就……就是……我……我……我你!” “这…………在下早已知道!” “你早已知道?” “是的!” “那……” 古剑宇沉声道:“在下所以迟迟未曾履行报父仇的志愿,一则为了没有铁证,二则,二则……” “怎样?” “感于屡次受姑娘的恩惠,不忍心如此而已!” 徐凤湘急问道:“如今呢?” “铁证已有了?” “谁?” “太多了!” “可不可以略举一二?” 古剑宇道:“丐帮分坛的宗卷,三大帮中未参与此事的紫云帮,还有你父火焚厉家洼,夜袭清风岗,杀了范氏双雄,尚家一十八口……” “够了!”徐凤湘泪如雨下,手中折扇一划,娇叱声道:“好了,我如今了最后问你一句话!” “姑娘请问?” “你真的不能饶我父女吗?” “姑娘此话……” “我只要你说一个‘可以’,或是‘不可以’!” 古剑宇不由左右为难。 他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内心之中的一点复仇之火,怎么也无法熄灭。 他想起河套的那晚…… 想起“银衣追魂”徐人龙的一切为自己所安排的陷井……那点复仇之火随着他的意念燃烧,燃烧……他毫无所顾的大声道:“徐姑娘!这……这是不可能的!我忘不了!” 徐凤湘反而不再哭泣,她凤目一凛,银牙微咬道:“好!你为父报仇,任何人也不能拦阻你,可是……” 说到这里,突然一顺手中折扇,提高嗓门吼道:“我既然不能替父消灾,活着在世上又有什么用!” 话未落音,手中的折扇一侧,迳向自己的喉头插…… “哎呀!”古剑宇突然大惊,迫不及待,抢上前,猿臂舒处,在间不容发之际,探手抓牢了折扇的顶端,叫道:“徐姑娘!你何苦……” “松手!松手!” “你不能……你……” “克擦!”一柄钢骨折扇,应声折为两断。 由于二人全是用力太猛,各自一个站脚不稳,跄跄踉踉退后数步。 古剑宇不由十分难过道:“姑娘!你……” 徐凤湘此时粉面惨白,花容大变,将手中的半截折扇向地上一丢,道:“你不叫我活着,却又不许我死!” 古剑宇道:“姑娘,在下对你的心意不变!” “心意?不变?哈,哈哈哈哈哈……”徐凤湘一阵狂笑,接着又道:“记得我与你初见之际,你曾说过,永远不分离,永远不变,可是……” “在下并未变呀?” “你……你……变得太多了……太厉害了!” “这话从何说起?” “此时说也无益,你既存心报仇,我就只好做不孝之人,最后,我只说一句,说一句……说……” “姑娘有话……” “我爱你!” 唰徐凤湘的话未落音,人已穿身跃出丈余,一连几个起落,向东首疾驰而去。 古剑宇的心头一震,比受了一下电击还要难受,他毫无目的,追踪而起,叫道:“徐凤湘!徐姑娘,徐姑……” 荒野,深夜! 白影一溜烟如同电闪,一往无前,毫不停留。 徐凤湘一味狂奔,虽然,她也听得见古剑宇的喊叫声,但她头也不回,只是展起全身功力奔跑。 古剑宇也是猛力狂追,半点也不放松,他不知追上了徐凤湘又当如何,但是,他还是要追赶她。 这一阵,足足追了一个更次。 突然眼前黑呼呼的一片林莽,山势险恶,形成一条孽龙似的,隐伏在黑夜里,盘旋婉蜒峰回谷转。 前面的徐凤湘突然返身大叫道:“不要穷追,我意已决!” 古剑宇了大吼道:“你停下来,我有话……” 白影一闪而逝,徐凤湘已闪进了那黑呼呼的山峰之中,隐匿不见,古剑宇那里肯舍,闷声不响,认定她消失之处追去。 眼前一黑,透体生寒。 时间虽是八月,但气温如同寒冬一般。 古剑宇不由立刻一凛。 因为以他目前的功力修为来说,已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不料初进穷谷,顿生寒意,怎能不大感奇怪。 他略一迟滞,但见不远之处,一道灰暗的黑影,好像是一道高大的石碑,他一点地疾射而前,果然石碑之上,骇角是“九曲神山”四个大字。 “这就是九曲山!哼!”古剑宇冷冷一哼,热血猛然上冲,立即不分青红皂白,迳向内山扑去。 蓦的枝分叶动,两侧暴雷一声怪吼:“什么人?” 但见八人一式鸳鸯帮的装扮,黑衣宽袖,脸分黑白二色,在深夜穷谷突然出现,俨如鬼怪无二。 古剑宇由于一心要寻鸳鸯帮,因为不惊反而一笑道:“在下古剑宇!” “古剑宇?” “啊!” 八个鸳鸯帮众不由同是一惊,双方同时暴退两步。 其中一人勉强问道:“来此窥探……” 古剑宇见他们八人,也不过是鸳鸯帮三流的脚色,不等他的话落音,早已不耐的喝道:“叫鸳鸯帮的头子来见我!” 八个帮众不由同声道:“帮主?” 古剑宇沉声道:“叫他出来答话!” 呜八人之中的,一个大袖一拂,发出一溜蓝晶晶的寒光,火焰箭破空而起。 说也真快。 蓝箭初起未落,半山之中一道银色的孤光,鼓起衣袂呼啸而至。 “何事?啊!是你……” 古剑宇一见,不由仰天一笑,大出意外的道:“徐人龙!古某找的正是你,可说是冤家路窄了!” “银衣追魂”徐人龙鸳鸯脸一笑,眼光顿时不安,略略一皱眉头,突然大声叫道:“古剑宇!你我的梁子,到野鬼谷了断,是好汉随老夫来!” 他说完,也不等古剑宇答话,抖起长袖,一掠足有五丈,迳向左侧山谷深处射去,快如惊虹陡起,闪电飞星。 古剑宇焉能怠慢,弹腿长身,大吼道:“正合我意!” 两人星飞丸泻,在黑黝黝的夜色中疾驰狂奔。 “银衣追魂”徐人龙对山势道路,乃是十分熟悉,他没命的狂奔一阵,倏而左旋,时而右拐,东窜,西跃。 古剑宇虽然轻功修为高过徐人龙,但是,道路不熟,山势不明,一切又是被动,渐渐的落了后了。 入山越发深了。 林荫黑暗得几乎不见五指。 两下相距,已拖到五十丈左右。 古剑宇十分焦急。 幸而他目力特佳,不时发现前面一点银光闪烁的影子。 不然,怕早已丢了。 突然耳听前面“银衣追魂”徐人龙猛然大喝一声:“什么人竟敢……” “啊”接着,一声尖锐的惨叫破空而起。 古剑宇心中大疑,立即展尽全身功力,一连几个腾身之后,疾如离弦之箭,循声追了上去。 但见一点白影歪歪斜斜,在山巅吃力的奔跑。 “银衣追魂”徐人龙三尺银衣已出鞘,泛着阵阵银光,在后苦苦的追赶那个似乎已受伤的白衣人。 两下相隔也不过七八丈左右。 古剑宇想不到深山穷谷之中,会有第二者隐藏着,心忖:“这会是谁?” 一念未转,忽见“银光追魂”徐人龙拐掌作势,认定前面狼狈而逃的白衣人拍去,口中同时叫道:“小辈,敢破坏老夫的好事!” 掌风破空有声:“轰!” “啊”劲风声里,前面白衣人一个跄踉,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飘飘忽忽的,直向谷底坠落,眼见受了重伤。 “银衣追魂”徐人龙并不放松。 他一顺手中的三尺银衣,抖腕发出,口中叫道:“小辈拿命来!” 三尺银衣曳出一道耀眼的寒芒,如同一条游龙,直向那已受伤的白衣人隐坠之处飞矢一般追去。 “哟!”半声惨嚎,尖锐刺耳。 白衣人带着三尺银衣,落在一道淙淙山涧之中。 这时古剑宇已追到切近。 同时,这座深谷也仿佛已到了山穷水尽,前去路之处。 “银衣追魂”飞剑射死了白衣人之后,反身迎谷而立。 冷森森的面对古剑宇来处大声喝道:“古剑宇,有什么真材实学,老夫在这‘野鬼谷’要伸量伸量!” 古剑宇一听这儿就是野鬼谷,不由游目四下打量。 但见四围高山,全是峭壁千仞,飞鸟难攀,如同覆盆一般,好一个险恶的去处,除了来路之外,插翅也难飞出。 此外,并无二样。 他打量一周,气冲冲的道:“徐人龙,古某要报当年塞北拦劫我父之仇!” 徐人龙也冷冷的道:“没那么容易。” “当年塞北之事……” “全是老夫一人所为,又当如何?” “你倒也算得干脆!” “谅你也奈何不得我银衣追魂!” “那是你做梦!” “既入野鬼谷,只怕连你那条小命也要变成了孤魂野鬼了!” “哈哈哈哈……”古剑宇一声朗笑,接着朗声道:“徐人龙,我父在日,与你原是好友,情同兄弟手足一般,你不该为了‘紫金神镜’邀集多人……” “住口!”徐人龙沉声喝止古剑宇的话,厉声道:“你今日也要约集好手,来计算我老,是也不是?” “古某单人独……” “呸?”徐人龙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遥遥的指着山涧之内,沉声道:“那白衣死鬼到底是谁?” “他……” “他要不是你约来的人,为何敢闯入野鬼谷,想要动手破坏老夫费尽心血才安好的地雷火炮?” 古剑宇闻言,不由倏而一惊,失声道:“地雷火炮?” “哈哈哈哈……”“银衣追魂”徐人龙仰天狂笑一阵,声震夜空。 他的笑声一收,才咬牙切齿的吼道:“你既进了野鬼谷,老夫也不用瞒你,老夫已安排好了天罗地网,装了地雷火炮,料你插翅也难逃小命!” 古剑宇的怒火更炽,暴吼道:“好个老狐狸!你……” 他的语未落,人已起,腾起身子,直向“银衣追魂”徐人龙扑到。 他快,徐人龙更快。 银光一闪,徐人龙已跃出两丈之外,阴兮兮的一笑道:“你打算在老夫面前逞强,算打错了主意!” 古剑宇那里肯舍,点地追踪扑…… “银光追魂”徐人龙抢了个先。 但见他斜刺里一连几个跃纵,人已上了一个突出的石上像枯滕一般的长索。 同时厉声一笑,冷冷的左手抽出了火折子,吼道:“古剑宇,你敢再动一动,老夫就燃点这个火信引线!” 古剑宇不由身子一震,不由自觉的道:“火信?引线?” “银衣追魂”徐人龙十分得意的道:“半点也不错,只要老夫的火折一亮,野鬼谷中数不清的地雷火炮,就会一齐发作,到那时……哈哈哈,你的尸骨……哈哈哈……恐怕也要化骨扬灰,随着火烟……” “你……”古剑宇咬牙切齿,半信半疑。 徐人龙已经又叫道:“识相的,取出‘紫金神镜’放在地上,立刻飞出谷去,不然,嘿嘿……” 正在此时但见自那白衣人尸体坠落的山涧之中,突的射起了一道黄影,娇声叫道:“舅舅!舅舅!” 来的敢情是司马小玉! 司马小玉突然在野鬼谷现身,不但古剑宇大感意外,连“银衣追魂”徐人龙也意料不到,不由叫道:“温玉!你怎会……” 司马小玉人在凌空,斜斜的瞟了古剑宇一眼,却已尖声叫道:“舅舅!凤湘表妹被人……” “哦!” “哦!” “银衣追魂”徐人龙与古剑宇不约而同的惊呼失声。 这时“银衣追魂”徐人龙如梦如幻的道:“怎……怎会是……是她……” 半晌,他突然哈哈一笑道:“温玉,我想你看错了,凤儿已经刺了鸳鸯脸,然而,那人乃是……” “哎呀!舅舅!” 司马小玉忙不迭的急急道:“表妹她……没有刺……” “那她平日?” “戴了人皮面具!” “真的!” “我敢哄你吗?” “凤……凤……儿……”“银衣追魂”徐人龙不由老泪纵横,如痴如呆。 这时,古剑宇也如同一尊像似的,双眼失神,凝目遥着远远的山涧,形同泥塑木雕的神像。 他的心绪乱极了。 他知道徐凤湘进入野鬼谷,破坏她父亲安装的地雷火炮,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内心的一点真诚的爱。 而自己呢…… 对徐凤湘这个痴情的女子,毫无一点恩惠。 徐凤湘为了爱,情愿违背老父的意志,甚至连老父的生死也不顾及,这时她的爱情之坚,可说金石不渝。 古剑宇不由滴下几点英雄泪来。 蓦然“银衣追魂”徐人龙忽然大声虎吼,右手高举枯滕似的引线,左手火折子抖腕待燃,接着如同狼嚎的吼道:“古剑宇,我女儿已死,老夫也不想活,可是,你也活不成,老夫要与你这小子同归于尽,玉儿,快走!” 司马小玉那里肯走,忙不迭的双手抱着徐人龙的左臂,尖声哭叫道:“舅舅!你……不能……” 此时,古剑宇心如刀绞,那里顾得了许多,长身而起,迳向徐人龙扑到,口中叫道:“老匹夫……” “银衣迫魂”徐人龙一面挣扎,一面叫道:“玉儿!放手!玉儿!放……” “舅舅!舅舅!……” “老匹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哎呀!舅舅!” “玉儿!凤!……” “啊,舅舅,你……” 就在司马小玉尖叫声中,但见徐人龙心口正插着一把银刀,断断续续的道:“玉儿,马上……爆炸……我……先走了……哈……” 笑声一顿,一代奸恶溘然逝去! 司马小玉顿足道:“舅舅!舅舅!你听我说呀!表妹她只是受了重伤,并没有死呀!目前正由我娘在照顾她呀!舅舅……” 可惜!徐人龙并没有听到! 更可惜的,并没有引爆地雷火炮! “哈哈哈哈哈……” 随着“九狮印主”爽朗笑声,出现了正邪百余名高手。 其中最令人注目的是垂头丧气的鸳鸯帮帮主。 只听“九狮令主”朗声道:“这名贼头已经被‘断肠鬼婆’废去了一身武功,那些喽罗也全散了,这下子天下太平了!” 丐帮帮主薛不老乐道:“请问前辈,重阳之约是否可以提早在今日举行?” “摄魂铃”申三仙叫道:“我建议不必比了!就由古剑宇这个小孩子担任魔道之主吧!有没有赞成的?” “九狮印主”及“断肠鬼婆”颔首表示同意! 群魔立即欢呼不已! 古剑宇慌得不知所措! “迷宫妖姬”,“丐帮帮主”薛不老,司马小玉及伤重方醒之徐凤湘更是相视一笑,欢喜不已! 待欢呼声稍歇,忽见“青城派”掌门,“七星剑叟”南宫明站立石上,向四周一揖后,朗声道:“各位,请听老朽一言!” 现场立即肃静,众人齐视着他。 南宫明续道:“古少侠智勇双全,众望所归荣膺魔道之王,令人羡煞!老朽有个建议,尚请各位成全” 薛不老笑道:“掌门人快言明吧!” 南宫明高声道:“老朽建议古少侠?挝淞置酥鳎斓颊傲降溃员憬饩鑫淞址渍ず推剑 ?br /> “哇!妙呀!” “赞成……” “赞成……” 古剑宇更加惊慌失措了…… “九狮印主”见状,笑道:“小子,别慌,既然你要慌,干脆我建议司马夫人,可否让徐凤湘及令媛两女共侍一夫?” “迷宫妖姬”乐得直点头。 二女羞得低垂着头不语,心里却甜得很! 古剑宇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众人见状,齐呼:“恭喜盟主……” 全书完 豆豆书库收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