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教父》 第一夜 青龙之子 夜晚与白天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夜晚的世界里，街道依然喧嚣，不过喧嚣的人跟事物都变了。一些不喜欢——或者说不能够在白天出没的家伙纷纷离巢出动，混入了这个夜晚世界，展露出了真实的一面。 洛城最高的酒店楼顶，三道人影出现其上，站在最危险的楼角，任由劲风吹拂。 这三人由两男一女组成，从外貌上看，都是人中龙凤之辈，极有风采。 其中一个男人俊逸儒雅，穿着休闲样式的黑色西装。另一个男人与其截然相反，生得人高马大，饱满的肌肉块将迷彩服撑得绷紧，里面仿佛拥有堪比炸弹的破坏力。而那女人则出落得冷艳月兑俗，细长笔直的眉毛下是一双清澈的美眸，樱花色的薄唇抿着，表情看上去有很重的心事，一身的白裙在夜风中荡漾着，翻起白色波浪。 三人特别的人，站在这特别的地方，谈论着特别的事情。 “帮主的孩子就在这座城市么？”高大如牛的男人嗡声问道。 “没错，就在这里。”儒雅的男人答道，“我在他的身上留下过印记，只要靠近就能感应到。此外，我还在他的身边留了一个妖怪作为护卫，如果他们搬家了，那个妖怪会通知我的。” “希望少爷能继承帮主的血统，拥有青龙的力量。”高大男人的话里带着强烈的期盼。 “放心吧。虽然不多，但他好歹拥有青龙一半的血统。”儒雅男人并不为此感到担忧。 “那就好。青龙帮的未来就全靠他了。”高大男人点点头，眼神越来越深邃，仿佛把夜晚的黑暗都吸了进去。 “如果不是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来找帮主的儿子就好了。”女人忽然开口，幽幽说道。 “正因为帮主死了，青龙帮后继无人，所以我们才会来找他。如果不是这样，也轮不到一个半妖来做青龙帮的帮主。”儒雅男人实话实说。 “是啊。如果不是这种情况，大家不会认可一个半妖的。但是眼下，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希望他能早日成长起来，带领我们找白虎帮报仇，一雪前耻，夺回青龙帮的天下。”高大男人提及白虎帮一词时，口气忽然转恶，眼神也凌厉起来。 “路漫漫其修远兮。想要报仇，路还长着呢。”儒雅男人转过头，望向两位同伴的侧脸，“你们两个也要有心理准备，这是一场漫长的战斗。” “没关系，不管一百年、两百年，还是一辈子，我都要跟白虎帮斗到底，替帮主报仇。”高大男人握紧了拳头，关节嘎嘎直响。 “妾身也已经有了觉悟。”女人盈盈说道。 “那就好。”儒雅男人放眼望向脚下，街道上各色灯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如梦似幻的彩河，“我们抓紧时间去找他吧。我已经感受到印记的气息了。”他向前迈了一步，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在下落过程中，他的双腿微微蜷着，后面的衣摆被风鼓起，发出猎猎响声。从上面看，他就像是一只轻盈的黑燕。 看到同伴跳楼，那两人并未露出丝毫的惊讶表情，仿佛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我们也走吧。”高大的男人第二个跳了下去，他下落时的声音更大，就像是一枚炮弹。 女人最后一个跳下，采用的是跳水姿势，头朝下，玉足在上，急速下落的身姿化作了一道白影。 一百米，说高也不高，几秒的功夫，三人就统统落了地。 并没有出现摔成肉饼的情况，三人都落得稳稳当当。 儒雅男人落地时了无声息，衣摆落下，像是黑色的帷幕。他只停顿了一秒就迈动了脚步，行动丝毫都没有受到下落的影响跟冲击。高大男人落地时打了个滚，将地表砸出了凹陷，起身后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女人的动作比两个男人柔美许多，她穿的白裙虽然不长，但愣是没有让裙底走光一丁点。 三人下落的地点位于楼侧的停车场。这里零零散散地站着十多人，其中有刚下车的客人，也有穿着制服的保安。所有人都没有看到那三人，尽管那三人就活生生地站在他们眼前。 这三人就像是行走在另外一个次元，虽然与那些普通人相隔很近，实际上却有着横跨光年的距离。 三人与周围的普通人擦身而过，融入了夜色中，消失在人群里。 …… “青杰，青杰，快醒醒。”一个慈祥的声音响起。 青杰从昏睡的世界中惊醒，将双眼睁开一条缝儿，映入眼帘的是母亲的脸庞。尽管母亲已经是奔四十的人了，但看上去还很漂亮，风韵犹存。 “你舅舅家买飞蟹买多了，吃不了，让我过去取一些。你替我看一会儿店，我取完飞蟹就回来。”柳芳拍了拍儿子的脸，试图让他更加清醒一些。 “好，你去吧。”青杰迷迷糊糊地答道。阳光照在他稚气未月兑的脸上，现在已经是大白天了。虽说已经日晒三竿，但他仍然很困，连睁眼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青杰洗漱了一番，正式站到了玻璃柜前。母亲嘱咐了几句之后离开了店。 这是一家食杂店，经营着烟酒糖茶一类的生活用品，名字叫做华海食杂店。食杂店依靠小区而建，名字也取自于这个小区。在华海小区的北边便是宽阔无边的大海，地理位置还可以，不过小区的年头太久了，里面住着的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小区里没有有钱人，食杂店的营业额自然也就一般般了。 再简单谈谈青杰，他由母亲一个人抚养长大，从未见过父亲长什么样，模爬滚打活到了十七岁，还差一年成年。他今年刚刚辍学，仅仅念完了初中，辍学不是因为学费问题，虽然食杂店收入一般，但供一个高中生上学还是没问题的。青杰辍学是因为身体问题，一个并不致命，但却足以影响他一生的身体问题。 他自打小时候就有一个怪毛病，每到白天就会非常困倦，恨不能一口气睡上十二个小时。医生说这是嗜睡症，非常罕见，目前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顶多吃一些精神刺激性的药物来减轻症状。但那些药物如果长期服用的话，会对身体照成伤害，不仅无法根治嗜睡症，还会引发其他更严重的病症。 为了治好儿子的嗜睡症，柳芳曾带着青杰走遍了大江南北，访遍了各地的名医，但都没能治好。青杰不愿意看到母亲这么辛苦，在几年前主动放弃了治疗。 由于白天非常困倦，青杰的学业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自小学起，他的成绩就一直拍在班级末尾。以他这样的成绩，就算上了高中也没用，还不如早点弃学，另谋出路。 经过一番彻夜长谈，母亲叹气同意了这件事。 相同的年龄，别人都在象牙塔里享受学习生活，但青杰却只能困在这小小的食杂店里卖货。人生是不公平的，青杰很早以前就体味到了这一点。 考学这条路已经被封死了，青杰只能重新规划人生，寻找跟别人不同的出路。他在白天异常困倦，可是晚上十分清醒，还可以从事一些晚间能做的工作。他最近都在思考着以后应该做什么工作，并期望这份工作能有点出息。 虽然帮妈妈打理食杂店也算工作，可他觉得这很没出息，不是长久之计。他不能一辈子都当个售货员，守着这仅有七十平米的小店。 青杰坐在柜台后，拄着下巴，又开始思考这些问题了。他半眯着眼睛，看着门外的人来人往，时而会打一个大大的哈欠。 三个小时一晃而过，他陆陆续续地接待了一些客人，大概卖了八十元的货物，销售额很是一般。八十元的销售额，如果抛去进货价，只能剩下八元钱的利润。就是因为利润太低，他才会觉得这行没出息。 “我要买十条软中华。”终于有了一个大客户，开口就是十条烟，而且是中华烟，价格不菲。这个男人四十多岁，有将军肚，脖子上戴着很粗的金项链，一边打电话一边买东西，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青杰注意到，男人的脖子上有一处纹身，不过只是纹身一角，无法判断纹的具体是什么。他觉得这男人像是那种挺有钱，又跟黑*道沾点关系那种人。 “我们这里没有软中华。”青杰忙答道。要是有就好了，卖十条能赚七八百元呢。 “那硬的中华呢？”有钱男人捂住了手机底部话筒的位置。 “硬中华也没有，我这里最贵的烟只有软大会堂，而且没有十条那么多。”青杰说的是一种附近地区出产的香烟，一条价值三百二十元。 “只有软大会堂啊？”有钱男人一皱眉，跟手机里说了几句话，显得更急了，“大会堂就大会堂吧。你有几条？” “五条。”青杰一喜，卖五条这种烟也能赚二百多元。 “我都要了，你给我装到黑袋里吧。”有钱男人掏出了一个自备的大黑袋，放到了柜台上。 青杰麻利地取来香烟，装入了黑袋里，在收钱的时候，抹去了零头，只收了个整数。 “帮我拿到车上吧。”有钱男人还在打电话，腾不出手。 青杰依言照办，跟有钱男人一起走出店，把装着烟的黑袋放进了男人车里的后座上。车门一关，车窗将里面发生的一切都挡住了。 青杰转身刚要走，车门便又被打开了。 “小伙子，我的老板在别的地方买到软中华了，这些烟我用不上了，你帮我退了吧。”男人放下电话，略带歉意。装着烟的黑袋子还放在后座上，安安静静。 青杰喜悦的心情一扫而光，刚赚到手的钱没了。他不愿意给男人退钱，不过人家的烟才刚买，不给退的话说不过去，在大街吵起来又很丢人。 青杰叹气答应了退钱，有钱男人连连道谢，得到钱之后还给了青杰五十元，说不能让青杰白忙活。青杰本想收下这五十元，但忽然想起了母亲的教诲，改变了主意，没有收下那五十元。做人不能贪小便宜，母亲曾经这么说过。 有钱男人顺利地退了烟，对青杰赞许有加，连连道谢。 青杰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打开黑袋检查了一下，确认烟没问题之后，跟有钱男人告了别，拎着黑袋回了屋。 望着青杰离去的背影，那个有钱男人露出一抹阴谋得逞后的邪笑。 第二夜 被骗 将近中午的时候，柳芳回来了，手里拎着一整袋的飞蟹，其中有不少还是活的，爪子还在动弹。现在正是飞蟹成熟的季节，肉肥味美，青杰中午大饱口福，一连吃了五只才作罢。青杰没把白天卖烟的事情当回事，所以一直没有提。 青杰本以为这又是平淡的一天，却没想到晚上出了意外。 一个熟客进店买烟，买的是软大会堂。柜台上的这种烟卖光了，柳芳让青杰去取一条来。青杰取来一条新烟。而这条烟，恰好是今天卖给那个有钱男人之后又被退回来的烟。 熟客犯了烟瘾，当场就打开抽了一根烟，可是没抽几口就变了脸色，还呛了两下。 “你最近都是从哪里进的烟？”熟客很客气，很委婉地问道，并把刚买的烟放回到了柜台上。 “都是从烟草公司进的烟啊，怎么了？”柳芳察觉到事情不妙。 刚想要回屋看书的青杰也站在了原地，回身盯着那熟客。 “这烟不太对劲，味道不好。你会抽烟么？自己抽抽看。”熟客的意思很明白了，这烟是假烟。 如果换做陌生的客人，青杰肯定会跟对方理论。他家的店一直是从烟草公司进货，从不通过其他渠道进货，卖的都是真烟。不过对方是熟客，又常年抽这种烟，双方有一定的信任，遇到问题可以温和解决。 “我不会抽烟，你让我抽，我也抽不出来的。”柳芳试探问道，“你是说这是假烟么？” 熟客点点头。 “不对啊，我们一直是从烟草公司进的烟，怎么会有假烟呢？” 熟客默默抽出一根烟，略一用力掰断了，将白色的烟纸撕开，露出里面的烟叶。这些烟叶看起来非常糟糕，就像是一堆木头渣滓，里面甚至还有碎纸片。 柳芳无话可说了，真烟的质量很好，不会这么易折，里面的烟叶也不会这么差。 “这是怎么回事？”站在一旁的青杰纳闷问道。他心里有点没底了，这一条烟的进价是二百多元，如果是假烟就亏大了。 “你们最近是不是从别的地方进烟了？或者出了什么特别的事情。”熟客善意地提醒。 “我们一直在从烟草公司进货，从来都不会进假烟的。”柳芳连忙解释。 “特别的事情……”青杰念叨了一句，脑海里电光一闪，想起了白天卖烟又被退回的事情。他感觉问题就出现在这里，立即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听完青杰的讲述，那熟客叹气道：“小伙子，你被骗了，那五条烟被人掉包了。” 青杰也回过味来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隐隐发虚。 那五条烟加在一起价值一千三百多元，对青杰一家来说可不是一个可以忽视的小数目。 熟客帮忙分析了一下经过，推测出了骗子行骗的手法。 骗子先打扮成有钱人的样子，准备好一台车跟若干条假烟，还有黑色的大塑料袋。他会专门挑选只有一个售货员的小店下手行骗，免得人多了识破他的骗局。他进屋就装作很忙的样子，给售货员制造一种紧张的心理状态，让售货员降低判断力。 买到真烟之后，他会要求用自备的袋子装烟，这样一来就方便掉包了。他让售货员把烟送到车上，这样售货员就会误以为卖掉的烟一直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如果是骗子自己把烟拎到外面的话，售货员是不会答应退货的。 掉包就在关车门之后的几秒钟进行，骗子会用最快的速度把装着假烟的黑袋跟装着真烟的黑袋替换掉，并调整黑袋中的假烟数量，保证假烟跟真烟的数量一致。 诈骗这种事情，说破了很简单，不过冷不丁碰上的时候，很难转开这个弯。这种诈骗手法，找准了小店铺售货员的心理盲区，不可谓不高明。 虽说诈骗到手的金额不多，但骗子肯定不会仅仅骗青杰一家，而是会连续作案，不骗一万到两万元是不会罢手的。 青杰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被骗，感觉特别窝囊，特别气愤。那一千多元对别人来说不多，但对于他来说很多。他长这么大，兜里还没揣过这么多钱呢。比起损失的钱，更让他气愤的是那种被骗的感觉，那是一种耻辱的感觉。他的双手猛然握紧，指甲戳入了肉中。 “你们赶紧把那五条烟挑出来，别再卖了，免得惹麻烦。我跟你们家很熟，买了假烟也没事，要是生人买了假烟，非得跟你们翻脸不可。”那熟客说。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替我们判断这些是假烟。”柳芳点头称谢，并连忙取出买烟的钱退给了他。 那熟客声称有事要走，临走前还拍了拍青杰的肩膀以示安慰。 “小伙子，现在的世道坏人多，以后做生意小心点。” 话是好话，可青杰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胸膛充斥着愤怒，里面仿佛点了一把大火，熊熊燃烧着。他责怪着自己的愚蠢，痛恨着骗子的可恶。如果能再见到那个骗子，他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骗子一通。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就当买个教训好了。明天我们就报案，没准警*察能抓到这个骗子，替我们挽回损失。”柳芳看出青杰的痛苦，温言安抚，并没有责怪青杰。她心里明白，青杰已经够难过的了。 “等警*察破案？那我还不如等骗子自己良心发现把钱换回来呢。隔壁他们家被偷过两次钱，警*察每次来了都只是做做笔录就走了，就没有一次能抓到小偷。”青杰心情不好，说话的口气有些冲了一些。 现在警局里积压的案子多，人手不够用，像是普通的盗窃案是不会出大力调查的，往往都是备个案了事。破这种小案件，只能是守株待兔，等哪天小偷自己撞到枪口上，把以前做过的案子交代出来。 柳芳又安慰了儿子几句，并把那几条假烟翻了出来，装入了袋子里。 第二天，柳芳明知报警没用，还是报了警，并把这件事通知了烟草公司。警*察来店里做了笔录，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走了。烟草公司随后也来了，没收了假烟，并告诉柳芳，这几天已经有很多家卖店被骗了，受骗的并不止她这一家。 假烟被没收了，但这不算损失，因为青杰家是不会卖假烟的。 之后的许多天里，青杰一直闷闷不乐，对被骗的事情一直难以释怀。他想不起来那个骗子的长相了，更记不住那辆车的车牌号，但对那个骗子脖子上的纹身记忆很深，只要看到就能认出来。 柳芳知道儿子心里难受，所以一直对此事闭口不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青杰连续憋了几天，心中烦闷，在晚上的时候实在憋不住了，决定出去走走，散散心。柳芳觉得这是好事，告诉青杰可以稍晚点再回来。 今晚的云朵很多，时而有云朵将月亮挡住。虽然月亮被挡住了，但下面的城市并不会因此而变得暗淡。就算没有月光，城市的绚烂依然足以照亮夜空。 夜风徐徐，吹走了青杰身上的暑气，他望着夜晚的街道，心中的闷气呼出了不少。他劝说自己忘记被骗一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如果被气出病来就更亏本了。 这个时候的青杰很需要朋友的安慰，可是他昔日的同学们都已经上了高中，有了新的圈子，彼此间的关系已经变淡了。他不想把这种糗事告诉普普通通的朋友，便没有约谁出来，决定一个人走走。 他沿着海边的公路散步，嗅着大海的腥味，偶尔会有车从他身边飞速经过，一个个好像都很急。他走了很远，穿过了一个夜市，路过了一个广场，不知不觉间到了一条繁华的娱乐街。这条街满是餐馆、跟酒吧一类的场所，是富人们挥金如土的地方。这些店，青杰一个也没有进去过，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都能干什么。 街道上人来人往，青杰迎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身材肥胖，脖子上戴着金项链，一侧隐约有个纹身。 这个人怎么有点像那个骗子？ 青杰心跳骤然加速，就跟鼓点似的，咚咚咚敲击着胸膛，并一下下向嗓子眼窜去。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青杰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乱了阵脚，他压根没想过能在街上碰到那个骗子。双方相距不过十五米的距离，不到半分钟就能迎面相撞。他放慢了脚步，争取出思考的时间。 虽然对方跟那个骗子极为相像，但青杰仍不敢完全确认。他决定先近距离观察一下对方脖子上的纹身再说。他对骗子脖子上的纹身记忆很深，能够凭此来做准确判断。 那个“骗子嫌疑人”正在打电话，注意力并不集中。青杰装着胆子走了过去，越是接近那个嫌疑人，他就越是紧张。在两人极为接近的时候，嫌疑人多看了青杰两眼，这可把青杰吓坏了。不过还好，嫌疑人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 擦肩而过的瞬间，青杰微微侧头看了那处纹身一眼，那一条条线路与他记忆中的图案完全吻合。 可以彻底确定了，这个人就是那个骗子！ 青杰恨恨地龇了一下牙，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他没有被愤怒冲昏头，打算采取最安全稳妥的解决办法，先找个地方报警，然后在后面跟踪骗子，争取在不发生冲突的情况下把骗子送到派出所里。 他扫视一圈，在前面发现了一个打电话的好地方，那里是两个楼体的夹缝，宽度仅有一米，黑暗且深邃。他速速冲入那里，掏出了手机，因为过于激动，动作稍显僵硬，手机险些月兑手摔落。 “喂？是警察局么？我要报案。我前两天被人骗走了许多钱，今天恰好在街上碰到了这个骗子，你们快点过来抓他吧。这里是泰山大街，附近是56酒吧跟金爵娱乐会所。” 青杰报了案，挂掉了手机，向楼缝外走去，可刚抬头就愣住了。 “啊！！” 青杰惊呼一声，险些吓破了胆，那个骗子竟然就堵在楼缝前面，冷冷地看着自己！ 原来那个骗子也认出了青杰，只是装作没认出青杰的样子而已，他回头看到青杰匆匆忙忙的钻入小巷，猜出自己暴露了，急忙跟了过来，正好听到了青杰打电话报警的过程。 第三夜 喋血街头 两个楼的夹缝之间漆黑无比，伸手不见五指，站在出口处的骗子挡住了街道的灯光，身体的轮廓就像是黑色的剪影，给青杰留下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小兔崽子，你竟然敢报警，是不是活腻味了？”骗子凶狠地问道。 青杰壮着胆子回应道：“谁让你骗我钱的，怕被抓就别犯法。” “呵呵，谁跟你说我害怕了？警*察抓得住我么？”骗子冷笑一声，一步步走进楼缝的黑暗之中。 “你站在那别过来！”青杰大喝。 “小兔崽子，今天给你留个教训，以后别惹我这样的人，因为你惹不起！”骗子猛冲一步，抬起拳头，照着青杰的脑袋抡了过去。他打算教训青杰一下之后就逃走。 黑暗之中的拳头很难看清，又快又猛。虽然这骗子看上去不像练家子，但毕竟体格在这摆着呢，一拳下来，青杰肯定吃不消。 这是普通人绝难躲过的一拳，但青杰并不是普通人。 上天关上了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户。 青杰在白天嗜睡困顿，但在晚上却精神十足，连反应力、思维力、理解力都会随之上升。危急时刻，青杰的注意力陡然提高到空前的地步，瞳孔猛然缩小，浑身的汗毛孔随之炸开，每一寸肌肉都进入备战状态。 在强大的夜视能力以及动态视觉面前，那只肉乎乎的拳头放慢，再放慢，一直放慢到了青杰能够应变的地步。 青杰闪过了头，拳头贴着他的脸飞了过去，劲风卷起了一头黑发。 “什么？”骗子一拳落空，在惯性作用下踉跄两步，险些栽倒。 青杰惊呆了，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能够这么快！他性格温和，从小到大从未跟别人红过脸，更没有打过架，因此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历。他惊愕地望着双手，首次发现了自己超于常人的一面。这双手里面，涌现出了澎湃如潮的力量。 原来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 力量给了他勇气，他张臂横在了楼缝中，朗声道：“在警察到这里之前，你哪也不许去。” 骗子站稳脚跟，转过身，上下扫视了青杰一圈，眼神像是刀子一样。 “你这个小兔崽子躲得倒是挺快。”骗子再度走向青杰，双臂半抬着，摆出出拳的架势。 “你再打我的话，我可就还手了！”青杰出言警告，可心里却有点期待骗子会再度出拳，这样一来，他就又能体验那种快速闪躲的感觉了。 “去你*的！”骗子的脸孔就跟妖怪一般狰狞，他的拳头再次轰向了青杰的头。 青杰弯腰闪过拳头，既然是对方先动手的，那么反击就算是正当防卫了。他没有了顾虑，一拳猛击在骗子的将军肚上，这拳头一击到底，将脂肪打得深深塌陷下去，释放出来的力量通通作用在了骗子的五脏六腑上。 骗子张开了嘴，一股浑浊的白色液体从中飞出，他的脸迅速变成了猪肝色。 这些天的郁闷之情通过这一拳释放了出去。青杰这下明白了，与其忘记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还不如猛击对方一拳来得痛快直接。郁闷不是用来遗忘的，而是用来释放的！ 骗子捂住剧痛的肚子弯下腰，向后退了两步。 “我说过让你别过来的。”青杰向前迈了一步，往昔看过的某部动作片片段浮现脑海。他照着剧中人的样子做出动作，抬起了手肘，照着骗子的脑袋猛磕了下去。就听碰的一声闷响，骗子的头撞在了地上，双腿也跪了下去。剧中人的动作没有停，青杰便照着样子继续打下去，抬脚猛踢骗子的头，连踢三次之后，又改用踩的，猛踩了骗子的后背一下。 嘎嘣一下，青杰的脚底传来了踩断某种东西的触感。骗子杀猪般哀嚎了一声。 一通穷追猛打，骗子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完全没有之前的气焰。他肯定想不到会碰上青杰这么个硬钉子。 青杰不是暴力狂，见了血之后就冷静了，不再殴打骗子，向后退了一步。 “别、别打我了，我服软了，饶了我吧。”骗子的眼睛被血挡住了，看不清状况，不停出言求饶。 “好，只要你老老实实地等警察来，我就不打你了。”青杰心中的愤怒已经化为乌有，只要等警察来抓走这个骗子，讨回损失的钱就可以了。 骗子抹掉了脸上的血，哼哼唧唧地坐了起来，在黑暗中模索着身上的伤口。 “你这么厉害，肯定学过武功吧？”骗子郁闷地问道。 “嗯，差不多吧。”青杰含糊地答道，没好意思说自己什么都没学过。 骗子在地上坐着不起来了，不敢再造次。 青杰堵在路口，寸步不让。 警察局距此不远，开车过来也就是两三分钟的事情。 青杰制服了骗子，先前的惧意已经没了，一边盯着骗子，防止骗子有什么异动，一边胡思乱想，琢磨着很遥远的事情。他的反应力这么快，去当拳击手正合适。可他只有在晚上的时候特别有精神，拳击手不可能每次都在晚上比赛吧？ 骗子有根骨头被打断了，痛得申吟不止。他恨恨地看了青杰两眼，眼珠骨碌碌转了两圈，酝酿了一个鬼主意。他探手伸入裤兜内，忽然喊道：“警察过来了！” “哦？”青杰一时溜号，中了骗子的圈套，转过了头。 骗子抓住这个时机，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弹簧刀，按下机关，雪白的刀锋弹了出来。他扑上前，照着青杰的肚子刺了过去。 青杰受到突然袭击，猝不及防，没能躲开。他只觉胸口一凉，凉意从胸口一直延伸到体内。他的肺部被匕首贯穿了，血液疯狂注入其中，用不了几分钟，肺部就会被血填满，这种损伤的直接后果就是窒息而死。 骗子拔出了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我说过要教训你一下的。”骗子模仿着青杰刚才的口吻，将发呆的青杰推倒在地，然后持着刀跑出了楼缝口。对面有三五个驻足观望的路人，尖叫着逃到一边，给骗子让开了路。 青杰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里淌了出来，他试图起身去追骗子，可是每走一步都会导致伤口剧痛不已。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越来越急促，视线也跟着模糊了，看到的一切都出现了重影。 他今天尝试了好几个第一次，第一次跟别人打架，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能打，第一次发现了自身的优点，第一次……接近死亡。 青杰两眼一黑，倒在了血泊之中，陪着他的只有黑暗，以及路人冷漠的目光。 就在这时，天空响起了一记晴天雷，接着刮起了一阵怪风，路人们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睁不开眼。等到风停了之后，躺在地上的青杰不见了，只留一地血迹。 第四夜 觉醒 青杰的意识越来越淡薄，甚至连身体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他仅剩的感觉就是寒冷——冰冻到灵魂中去的寒冷。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心里对这个花花世界产生了无比的留恋，当想到母亲的时候，又觉得十分抱歉，他不能侍奉母亲终老了。 “你还不能死，我们需要你。”一个很陌生的声音响起。接着，一股暖流注入到了青杰的体内，驱散了一部分寒意。 青杰感觉那暖流很舒服，身体自然而然地开始吸收，鲸吞着更多的暖流。他试图回答那个人，可是只能微微张开嘴，发不出什么声音。 “你不用说话，只要照着我说得做就可以了，我会帮你保住小命。”神秘人的声音很温和，让人感到安心。 青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在心里拼命点头。他猜测说话者是一个医生，不过这个猜测与真相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听着，你现在的状态只是普通人，这具身体无比脆弱，仅仅是一个伤口就能要了你的命。为了保命，你必须舍弃这副普通人的身体，去追求更强大的身体。”那神秘人继续说。 青杰被这两句话说得迷糊了，他开始动摇，觉得说话者也许根本不存在，只是自己临死前的臆想而已。 “抛弃自身的平凡，去挖掘深层的潜力，你的血液里沉睡着非凡的力量，一旦觉醒，这点小伤口根本不算什么。” 可我该怎么做呢？青杰在心里问道。哪怕这是臆想他也得继续问下去，别无选择。 “你注意到体内的暖流了么？那是我的力量，这力量能帮助你完成觉醒，冲破凡胎的束缚。在最初你不需要去管这些力量，但是待会儿你会用到这些力量的。你要按照我说的步骤一步步来。首先，你要冷静下来，不要乱动，然后进入冥想状态，让精神高度集中。” 这两步对于现在的青杰来说很容易，他想动也没力气，而且现在心情出奇地平静。 神秘人停顿了一会儿，给青杰做准备的时间，然后说：“很好，我感受到了你止水般的心境，你该进行下一步了。下一步是重中之重，不过有点困难。你要展开思考，思考自己从何而来，思考自己是谁。思考能够带给你力量，思考能让你获得蜕变。你应该会听过这样两句禅语，这两句禅语能帮你完成‘悟我’的过程。”神秘人放慢了语速，“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长大成人方知我，合眼朦胧又是谁？” 这两句禅语是顺治帝所做，字面意思很简单，但蕴含的思考却很深刻，旨在探讨“我”的真正意义。这可不只是对一个汉字的解析，而是对自身由来的一种思考。 我到底是谁？来自哪里？ 思考能够解决疑惑，小到改变自己，大到改变世界。思考中蕴含着无尽的力量，释迦摩尼就是在思考中成佛的。 换做平时，青杰一定不会去思考这种问题，但他现在命悬一线，只能试一试了。他开始了艰难的思考过程，反复寻觅着真正的“我”。因为心如止水的缘故，他思考问题的角度更全面了。 随着思考的深入，那两句禅语渐渐淡化了，从文字变成了一种意境，玄妙的意境。 青杰度过了一个从有想到无想的过程，各种问题统统消失了，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个难以用语言描述，只可以用意念传达的答案。 答案给了他力量，形成了一把钥匙，开启了他心灵世界中的一扇大门。 青杰行走在内心世界中，一步步朝着那扇门走去。那门是个红褐色木门，上面有一对狮头门环，透着一股古色古香的感觉。青杰走到近处，大门自行开启。 门内自成空间，里面有连绵不绝的土地，很是广阔，地上生长着青葱的树木。其中一棵最高大的树木上，坐着一个少年人，他穿着跟青杰一样的衣服，可是样貌大不相同。 他要比青杰高了一些，身体匀称健壮，极具男性身体的魅力。他有一头飘逸的青色长发，有两根玉璞般的角从头发中穿了出来，斜斜地指向脑后。他的五官跟青杰有几分相似，但是俊朗了很多，嘴角微微翘着，带着不羁的笑意。他的小臂上覆盖着鳞片，手指甲十分尖锐，这不是人手，倒像是龙爪。 “你是谁？”青杰问道。 “你不是已经找到了答案么？”那人转头望向青杰，红色的眼眸中映出了青杰的面孔。 青杰恍然大悟，呐呐道：“你就是我？” 另一个青杰笑得更开心了，笑容里说不出的妖异。他猝然而动，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了普通青杰的面前， “交接仪式结束，轮到我出场了。”妖异版本的青杰贴在普通青杰的耳边上，轻言轻语地说。他抬起龙爪，按在了普通青杰的胸口上。 青杰心灵世界中的异象消失了，他已经成功找到了自我，开始了觉醒。他的月复内出现一个光点，就像是一粒种子，受到滋润之后迅速茁壮成长，向周身各处蔓延。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体表的温度骤然上升，热得发烫，血管与青筋都鼓了起来。 “很好，你成功激活了体内的妖力，接下来只要让妖力在体内循环一遍，就能月兑胎换骨，变成妖怪的状态。这是最后的一步了，一定要咬牙挺过去。”神秘人欣喜地说。 青杰已经没时间去在意神秘人“变成妖怪”这句话的含义了，他将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身体上，引导着那股力量的爆发。力量向四周扩散，改变着触碰到的血肉，将一些不需要的部分剔除，将一些需要的部分增强，甚至还重新构筑了新的器官。他身上的伤口被修复了，肺里面的血也被挤压了出去。他的身体长高了许多，胳膊上生出了鳞片，指甲变得又尖又长，他的外貌越来越接近心灵世界中的另一个自己。 “我在你的体内注入了很多妖力，你可以尝试利用那些妖力帮助你觉醒，这样觉醒的过程会容易一点。”神秘人提醒道。 青杰用自己的力量卷住了外来的力量，再度冲向身体各处，进行着一轮轮的洗髓伐毛。果然如神秘人所言，多了一股力量的帮助之后，身体变化得更快了。 经过了一番漫长的蜕变，青杰终于完成了觉醒，他体内的风风雨雨渐渐停歇，疾走的力量也沉寂了下来。他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冷月孤悬的夜幕。 “真像是一场梦。”青杰望着月亮说。 “这不是梦。”那位神秘人的声音更清晰了，就在青杰一旁。 青杰从地上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身处于一栋大楼顶部，周围站了三个人，两男一女，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一齐单膝跪在地上，对着青杰低下了头，恭声道：“参见少主。”初次见面，总不能少了应有的礼数。 第九夜 千年杀局 七十多平米的小房子内住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青杰，一个正在前屋卖货，用幻术坑害着一个又一个客人，另一个正拘谨地坐在卧室的床上，聆听着笔仙的教训。 “你现在就像是一只待哺的雏鸟，对这个夜世界一无所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太多了，其中包括青龙帮被灭的经过，夜世界的构成，还有妖术的用法。这三方面当中，妖术可以慢慢学，夜世界也可以慢慢了解，所以还是先跟你说说青龙帮被灭的事情吧。”笔仙的表情凝重了几分，“你一定也很想知道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吧？” 青杰心口一沉，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他的感受很复杂。他对父亲并没有很深的感情，但父亲就是父亲，是赐予他生命的人，无法视而不见。得知一个陌生人死掉了，他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得知父亲死掉了，就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他不想当害人的妖怪，但是想要知道这位妖怪父亲是怎么死的。 “请你详细地告诉我吧。”青杰口气诚恳。 笔仙坐在椅子上，酝酿了一下措辞。牛头靠在墙上，环抱着粗壮的双臂，微微低着头，以免撞到天花板。新认识的雨女站在床边，双手藏在了袄裙的袖子里，眨巴着大眼睛，等着笔仙的故事。 “白虎为了消灭青龙帮，足足筹划了一千年之久，谁也没有想到他的心机会如此阴险毒辣，我们所有人都失算了，中了他的圈套。在一千年之前，四圣妖发生过一场争斗，导致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战争平息之后，四圣妖缔结了一个和平契约，宣誓永不争斗，如果谁破坏了契约，就会死掉。” “可是……”青杰鼓起勇气打断对方的话。 “你想问什么？” “你之前说过四大帮常年争斗不休，既然有契约在，为什么他们还敢这么做？” “那个契约只对四位帮主有效，对广大的帮众并无效果。妖怪是一个特殊的群体，每一个妖怪都有不同的特性跟习惯，想要把所有妖怪约束起来是不可能的。四大帮派从未有过真正的和平，小的争端经常发生。四圣妖缔结契约只是为了避免大战而已。” “要束缚强大的妖怪，自然也需要强大的契约，四圣妖所选用的契约术是现今最强大的，施展时需要用到四圣妖本身的血。白虎在缔结契约时做了手脚，没有献出自己的血，而是献出了自己儿子的血。因为同是白虎的血，其他三圣妖并没有发现。” “这只是白虎这个杀局的一个开端而已，此后他又为达到目的做了很多准备。他在表面上跟青龙帮频频示好，要博取青龙帮的信任，起初没人相信他，可是他用一千年的时间来打消了别人的质疑。就连老帮主也没能识破白虎的阴谋，误把白虎当成了朋友。在暗中，白虎还培养了十三位厉害的妖怪，给他们取名为十三煞。在这千年里，十三煞一直隐世不出，终日苦练本领，就等着一举击垮青龙帮的一天。” 听到这里，青杰不禁在心中感慨，妖怪的生命实在太漫长了，竟然能活一千多年，而人类只能活匆匆百年，相比之下，人类的生命真是太短暂了。 “白虎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在十多年前，青龙帮主外出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身体衰弱了许多，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我们曾多次问过他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并没有说。我至今没能得知青龙帮主受伤的原因，总之他变弱了很多。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外面，而且越传越玄，导致外人都以为青龙帮主已经变成了废人。”笔仙口气沉重，继续说道。 “陆续有一些野心勃勃的妖怪跑来找青龙帮主挑战，但是来的妖怪大部分都很弱小，我们这些手下人出面就能打发了。不过有一天，忽然来了一位强大的妖怪，这位妖怪比任何一位堂主都要强，只能由青龙帮主出面对付。我们都很担心青龙帮主的安危。就在这时候，不怀好意的白虎出现了，他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等青龙帮主同意，便主动出手打跑了那个妖怪。我们都很感激白虎，青龙帮主还举办了一场宴会来欢迎白虎。” “四圣妖的身份非比寻常，平日里不能擅自离开领地，更不能贸然跑到别人的领地去。白虎跑来青龙帮必须得有个理由才行。他谎称来给儿子提亲，希望青龙帮主能把龙女嫁给他的儿子。这种联姻会破坏四大帮派的平衡，导致大的争端发生，所以青龙帮主并不同意这门婚事。而且龙女本人也不愿嫁给白虎的儿子。” 青龙又遇到不得不插话问一下的问题。 “你说的龙女是谁？” “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论年龄的话，她可比你大多了。关于她的事情，我以后再告诉你，现在继续谈青龙帮被灭的事情。”笔仙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马上就要讲到最重要的部分了，他心口的伤疤又要被撕开，“尽管青龙帮主不同意这门婚事，宴会还是得照办。这场宴会成为了青龙帮最后的晚餐。白虎终于露出了獠牙，对青龙帮展开了猛攻。他先是用幻术迷住做饭的厨师，在伙食里下了毒。在吃饭的时候，他趁着给青龙帮主敬酒的瞬间突然偷袭，施全力击中了青龙帮主。因为之前缔结契约时用的是白虎儿子的血，所以他并没有受到契约的影响，但他的儿子当场就死了。都说虎毒不食子，白虎可算是破坏了这个规矩。” “青龙帮主受了重伤，实力大减，难以抵挡白虎的攻击，情况岌岌可危。我们这些堂主连忙上前围攻白虎，却被白虎收下的十三煞拦了下来。十三煞每个人都很强，而且我们都中了毒，实力大打折扣，不是十三煞的对手。我们连自保都很难，更别提去保护青龙帮主了。白虎施展全力进攻青龙帮主，青龙帮主因为身有重伤，再加上中了毒，最终不敌，惨死在白虎的手上。四圣妖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他们的实力强得可怕，跟我们这些妖怪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白虎杀了青龙帮主之后，转过来进攻我们，我们实力不济，渐渐败下阵来。经过一天一夜的苦战，龙宫城彻底沦陷。” 笔仙轻叹了一声，继续痛苦的讲述。 “白虎跟他的白虎帮胜利了，俘虏了大部分的青龙帮骨干，其中还包括龙女，只有少数青龙帮的骨干逃掉了。俘虏中有人选择了投降，还有人选择了死亡。我们三个堂主也被抓了，闭目等死。这时候，龙女站了出来，以死相逼，让白虎放了我们。白虎当然不愿意放了我们，但他更需要龙女来做人质。最后白虎答应了龙女的请求，不过在放走我们之前，给我们身上下了强力的封印，并没收了我们的兵器跟宝物，大大削弱了我们的实力，降低了我们对他的威胁。” 笔仙扭开了白色衬衫的扣子。他穿的是休闲型的西服，外衣是敞开的，只有里面的衬衫有扣子。衣服解开，露出了他的胸膛，他在肌肤上轻抹了一下，将幻术解去了，露出了藏着的封印。 那是一个血红色的封印，形状很抽象，中间写了几个甲骨文字。 “我们几个原本都是十阶的大妖怪，中了封印之后，实力大减，现在只有四阶妖怪的水准了。以这个实力，在洛城这样的小城市混混还可以，去大城市就不行了。至于替青龙帮主复仇就更不可能了。我们能做到的，只有在暗中帮你，扶持你，让你早日成长起来。复兴青龙帮的大任，解救龙女的大任，还有替青龙帮主复仇的大任，都得交给你了。”笔仙站起，走到青杰面前，将手按在了青杰的肩膀上，仿佛给了青杰一个担子。 青杰默然了，呆呆地回应着笔仙的注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在昨天之前，他还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但是生活忽然被打乱了，他变成了半妖，现在又有人把一分沉甸甸的复仇计划压在了他身上。 “我是办不到这些事情的，而且……我根本不想当妖怪。” 第十夜 妖化失败 说完这句话，青杰立即后悔了，连忙捂住了嘴巴，眼睛扫来扫去，注意几个妖怪的反应。 三个妖怪闻言呆住，其中雨女的眼睛睁得最大。 身为青龙帮的继承人，怎么能说自己不愿意当妖怪呢？ 房间内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外面的车辆来来去去的声音。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牛头嗡声问道，他说话时，连窗帘都跟着颤了一下。 青杰的脸色变白少许，壮着胆子低声答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抱有大展宏图的梦想，但从未想过要当一个黑*道帮派的老大。更何况这个帮派还是一个妖怪帮派。你们还是去找别的妖怪当帮主吧。我是当不了这个帮主的。” 牛头眉头一挑，强忍怒意，严厉地说：“这次我可以装作没听见，以后请帮主别再说这种话了。” 青杰把手握成了拳，微微低下头，依言不再说话了。刚才说的心里话，已经耗尽了他的勇气。 “牛头，别这样，让帮主把话说完。我们不能太勉强帮主了，也要考虑他的感受。”笔仙对牛头皱了一下眉头。 “他可是青龙的儿子，怎么能说那种丧气话？虽说打败白虎帮是一个难以完成的艰巨任务，但那是他的责任。”牛头用凌厉的目光威逼着青杰。 “喂，你别吓到他，他现在是人类状态，性格又变回了原样，根本不是我们昨晚见到的那个青杰。对于现在的他，就不要那么严厉了。”笔仙无奈地叹口气，“从此以后，他都会是这个样子。白天的时候，他会是个普通人类，到了晚上才能变成妖怪。我们得学着容纳两个不同的青杰，不管是哪个青杰，都是我们的帮主。” “这可真是麻烦啊。”牛头挠了挠脑袋，“他昨晚明明很痛快就答应了当帮主的，怎么白天又变卦了。” “让人类的他接受当青龙帮帮主的事情确实太勉强了，我们慢慢开导他吧。”笔仙重新望向青杰，“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说，不要害怕我们，我们是不会害你的。” 笔仙的态度让青杰安心不少，胆子也大了起来。也许这些妖怪没那么可怕，也许这些妖怪也是讲理的，也许这些妖怪并不会逼迫自己。 “我的想法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不想当妖怪，也不想当帮主。”青杰是对着相对温和的笔仙说的，没有去看牛头的反应。 “你怎么又说这种丧气话！”牛头刷地站直了身子，一头顶在了天花板上，把上面的白灰都震了下来。 “别激动，让我来跟他说。”笔仙横起了手臂，挡住了牛头膀大腰圆的身子，然后对着青杰温声说，“你为什么不想当妖怪呢？” “如果某天忽然有人跑到你面前，说你其实是个人，你会有什么感觉？”连青杰自己都觉得这个反问很有问题。 “呵呵，确实，那样我会很困扰的。这样一说，我多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了。你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了妖怪的事情，连妖怪都不想当，就更别提当帮主了。”笔仙用手拄着脸颊，思考了一会儿，“这样吧。我们用一个月的时间为限，这一个月里我会想办法让你接受当帮主的事情，而你也要尽心配合我。等到一个月之后，如果你还是不愿意当帮主，我们马上离开你，不再逼你当帮主了，你看怎么样？” 一个相当不错的提议，青杰不禁为之心动。 “你说的是真的？”青杰问道。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立下一个字据也可以。我是笔仙，写下的字据都是有妖力的，如果违背的话可是会受罚的。”笔仙扣好了之前敞开的衣服，取出了上衣兜里的毛笔。 “写字据倒是不用，我就相信你一次好了。”青杰不认为一张字据能有什么效力。他之前说出心里话是在赌，现在还是在赌，只要这些妖怪能兑现诺言，他就赌赢了。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无法改变他的想法，别说是一个月，就算是经过一年的洗礼，他也不会去当一个以杀人为乐的妖怪！杀人什么的，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拒绝？到底当青龙帮帮主有什么不好？”牛头没好气地问道。 “你永远也无法明白的。”青杰觉得牛头一定是那种杀人如麻的妖怪。 “好了，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大家别为这种事情伤了和气。”笔仙再次当了和事佬，“少主，在白天的你愿意当帮主之前，我还是先这样称呼你好了。既然你答应配合我们了，能不能先变成妖化的自己呢？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我想教你一些妖术。” 外面已经彻底黑了，夜幕点缀着群星，下面的万家灯火与其遥相呼应。一道弯月悬在高处，下面有团状的云层缓缓飘过。 “好吧。”听从命令是约定的一部分，青杰不得不照办。他闭上了眼睛，试图激活体内沉睡的力量。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可他依然是人类的模样，丝毫没变。 “我要怎么才能变成妖怪？”青杰睁开眼，提出最不想问的问题。 “第一次妖化是有诀窍的，需要一个悟我的过程，可是成功之后，就可以随意变成妖怪了，不需要再用什么秘法。估计是你刚刚觉醒的缘故，缺乏经验，所以导致无法妖化。你再多试几次看看吧。”笔仙答道。 青杰依言又试了一次，努力回想之前妖化的过程，尝试开启那扇门，将另一个自己释放出来。可是他又失败了，憋了半个小时也没能妖化。 “你该不是在糊弄我们吧？”牛头皱眉问道。 “才没有，我已经很努力地尝试妖化了！”青杰辩解道。 “那怎么没能妖化成功呢？” “我哪知道。”青杰一脸无辜。 “牛头，少主没有糊弄我们，刚才我感受到了他体内闪动的妖力，他确实在努力妖化，可是一次次都失败了。”笔仙托着下巴打量青杰，“这就奇怪了，我认识的几个半妖都能随意妖化的，只要是晚上就行。为什么少主想要妖化就这么困难呢。” “上次他妖化是因为借助了我们灌输的妖力，这次我们也给他灌一点妖力吧。”牛头说着就要动手，大大的手掌上冒出了黑烟状的妖力。 “你先少灌入一点试试看，灌输妖力这种秘法还是有一定危险的，可别伤到了少主。”笔仙点头同意道。 “放心，我自有分寸。”牛头走了过来，巨大的身影当头照下。 青杰叹口气，静待妖怪们摆布。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变成了青杰的心月狐走了进来，淡淡道：“时间到了，你母亲已经把店门关了。妾身的任务完成了，这是刚才赚的钱。”她把厚厚一沓钱丢在了青杰的床上，由于钱上捆着妖力化成的黑线，所以没有散开。 “怎么这么多钱？这足有一万元了吧？”青杰被那厚厚一沓钱吓到了。 “应该有了吧。妾身没有数。”心月狐抬手要去抚弄耳边的秀发，动作在半空停住了，她现在是青杰的样子，哪还有什么长头发。 “难道说你真的对每个客人都用了幻术？” “是啊。这样就不会因为卖错东西而赔钱了。” “这怎么能行？等那些人发现兜里少了钱，一定会来找我们算账的。”青杰抬起双手插进了头发里，苦恼至极。 “你放心，妾身的幻术没有那么烂。那些人回到家之后也不会发觉上当的，他们会以为自己兜里压根没揣过那些钱。”心月狐轻松地说。 青杰本想让心月狐把骗来的钱还回去，但这想法太过不切实际，他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他们约定的期限是一个月，这一个月内，一定还会惹出不少乱子，这可有得烦了。 “这里空间太狭小了，我们到外面去吧。”笔仙一弹指，窗户应声而开，现在刚到夏天，夜晚的空气还有点凉。 “妾身还得继续扮演少主，就不跟你们一起出去了。”心月狐在临别前送给了大家一个隐身术。 妖怪们带着青杰从窗户里跳了出去，由于牛头身材高大，险些被卡在了窗户上。到了外面，笔仙在前面带路，寻找着合适的地方，牛头紧随其后，把青杰抗在了肩上，雨女伴随在青杰身边，就像从前一样。 他们大摇大摆地行走在夜色中，却没有行人能够发现。青杰坐在坐垫般的肩上，注意着眼中迅速流逝的景物，只觉得自己被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对了，妖怪们将这称之为夜世界，还真是贴切。 他们来到了城郊的一处树林，这里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一派返璞归真的自然景象，林间有一群萤火虫漂移着，闪着绿色的光。 “开工吧。”牛头把妖力注入了青杰体内，帮助青杰妖化。 青杰一次次尝试，又一次次失败，顶多能引发体内妖力的悸动，却不能完成妖化。虽然失败了，他反而觉得庆幸，他潜意识里并不希望把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自己释放出来。 因为青杰连连失败，牛头显得有点不耐烦了。雨女则时而给青杰加油鼓劲，活像个篮球队的啦啦队长。笔仙坐在了一根树杈上，细细观察着青杰的一举一动，仿佛要把青杰看穿似的。 一晚上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太阳露出了头，普照林间。 青杰因为劳累过度，再加上已经是白天了，两眼一闭，又晕了过去，搞得他像是个病秧子似的。 牛头嘟嘟囔囔了几句，走上前要把躺在草地上的青杰抱起。 雨女抢先了一步走过来，将青杰一把抱起，微笑道：“还是让我来吧。我已经很久没有抱过他了，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可是经常抱他呢。” 第十一夜 设圈套 这是一间卧室，墙壁被涂成了艳丽的粉红色，上面还画了很多红色小猪，给人一种幼稚调皮的感觉。不只是墙壁，卧室内的其他物品也带有卡通色彩：壁柜里躺着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布偶，椅子跟床头上带有心形缕空，天花板上垂下来许多纸鹤，电脑桌上摆着一整套的模型。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卧室的主人是个孩子，而他的父母非常地溺爱他，花了大价钱为他打造这个温馨的小窝。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个孩子一定能获得非常美好的童年。但遗憾的是，他今晚遭遇了不太顺利的事情。 “嘎吱、嘎吱……”咀嚼声回荡在静悄悄的屋内，墙上的喜羊羊时钟把时针指在了十二点，正是午夜阴气最重的时刻。 鲜血顺着柔软的鹅绒被蔓延开来，涂成一大片鲜艳的红色，在昏暗的夜色中，这血色分外显眼。 正在进餐的家伙吃相很差，时而甩动脑袋，时而猛刨爪子，将一些断指、脆骨、头皮等碎片甩到地上，把原本干净整洁的卧室弄得污浊不堪。 进餐结束，房间的主人只剩下了一滩粘乎乎的血迹，其余的部分都进入到了双头妖的肚子里。 “呃……”名为屏蓬的双头妖打了一个饱嗝，右面的头往左瞥了一眼，舌忝着血问，“你这家伙怎么不吃？小孩子的肉可是很鲜女敕的。” “我恨，我恨，恨恨恨恨……”左面的脑袋恨意绵绵地说，人类面孔的眼中冒着红光， “唉，跟你这个家伙沟通可真是困难。”右面的脑袋抱怨着，抬爪在血迹中刨了几下，挑出了一丝遗漏的剩肉，意犹未尽地塞进了嘴里。 “我只想吃那个小子的肉。”左面的脑袋恨得咬牙切齿，周围涌现翻腾的黑色妖气。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完成这个愿望的，不过你也得先帮我完成愿望才行。我的愿望是吃满九十九个小孩，嘿嘿，只有吃掉这些孩子，我们才能获得打败那小子的力量。”右面的脑袋露出一抹弧度很大的邪笑，“看吧。这孩子的力量已经冒出来了。” 果不其然，一个小小的“怨”字从屏蓬的皮肤里冒了出来，向上飘起，在滚滚妖气中打起了转。屏蓬吃了这孩子之后，将孩子死时的怨力吸收到了身上，增强了自己的力量。 “力量，力量，我要力量！”左面的脑袋兴奋地吼叫，妖气中的“怨”字激烈舞动，发出了暗紫色的光芒，并从中传出了死者的哭诉声。 随着屏蓬吃掉的人数增加，它获得的怨力也会越来越多，力量也会越来越强。 另一方面，对屏蓬的存在并不知情的青杰还在进行着妖化训练。他已经一连气训练了三天，每到晚上就开始尝试妖化，可是至今尚未成功。曾经有一次，牛头将大量的妖力注入到了青杰体内，把青杰撑得浑身疼痛，可还是没能奏效。这可把牛头气坏了，但并没有敢对青杰怎么样。 牛头生气，青杰也同样生气。第四天的时候，青杰以身体不适为理由要放一天假，他从傍晚到晚上帮忙看守店铺，店铺关门之后，闷在屋里看起了书。 笔仙给几个妖怪递了个眼色，示意大家到外面一谈。除了雨女之外，其他的妖怪都出了屋。 青杰装作没有注意妖怪们的动作，但是在牛头跳出窗外的时候，对其瞥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用想也知道，这帮妖怪一定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屋外，三个妖怪站在了路灯下，藏身于幻术迷雾之中，开了一个小型会议。 “少主不愿意当妖怪，又迟迟无法妖化，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们得采取一些行动，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接受妖怪的身份。”笔仙开门见山地提出了会议的题目。 “妖化的少主倒是不错，我对他很满意，可是普通人类状态下的少主也太糟糕了。”牛头挠了挠头，抱怨道。 “我们要想办法改变他。”笔仙托着下巴说。 “要怎么改变？你有主意么？”心月狐插话问道。 “计划倒是有两个，”笔仙点点头，“首先，我们要让少主喜欢上当妖怪，让他知道当妖怪的种种好处。妖怪的力量凌驾在人类之上，可以享受到人类无法享受到的乐趣，普通人是禁受不住这些诱惑的。” “嗯，这个方法可行，与其硬逼他，还不如引诱他上套。”牛头抬拳砸了一下宽厚的手心。 “那其次呢？”心月狐又问道。 “其次得解决他无法妖化的事情，对于已经觉醒的妖怪，妖化的过程重在一种感觉，而非什么窍门。他心里抵触当妖怪，自然无法妖化成功。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我们得给他设一个局，这个局一定要非常危险，如果不妖化就无法解决。这样一来，他就得被迫变成妖怪了。只要他反复妖化几次，自然会熟悉那种感觉，以后就应该可以随意妖化了。” “这个主意也不错。”牛头附和。 “计划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让我们谈谈具体的细节吧。”笔仙拍了一下手，示意大家开工了。 三个妖怪往前踏了一步，缩小了圈子，低声嘀咕了起来，给他们的少主设置了一个又一个大圈套。虽说是圈套，可他们并无恶意。 青杰的作息时间跟常人有很大的不同，他每天会在中午起床，帮助母亲看店铺，免得母亲太劳累。等到晚上店铺关门之后，就是他的自由时间了，他会看一些书，或者玩玩游戏，偶尔出去转转。等到了下半夜，他就得睡觉了，省得睡眠不足。 这天他照常在中午起床，吃完饭后坐在了玻璃柜台前，接待着一个又一个客人。他仅仅是个一阶妖怪，而且还是半妖，在白天时是无法妖化的。白天是他自由活动的时间，笔仙这帮家伙不会逼他修炼。 人一闲就喜欢胡思乱想，在没有客人来的时候，青杰的大脑自行转动起来，思考起了关于当妖怪的事情。 实际上青杰的想法是很矛盾的，他想拥有妖怪的那些能力，改变平凡的人生，可他不愿意为此去害人。更何况当青龙帮主不是要害一个人，而是要害许许多多的人。他可不想当一个手染鲜血的大魔王。光是杀骗子那一个人，就已经让他很困扰了。 “唉……”青杰陷入两难境地，长叹了一口气。 “干嘛要长吁短叹的？”一个百灵鸟般的声音响起。 青杰闻声知其人，出于礼貌地望向了对方。 雨女走到了柜台前，把手按在了柜台上，她手掌下的玻璃立即沾上了一股水汽。阳光透过门帘照了进来，洒在了女妖怪的袄裙上，由于她浑身湿漉漉的，经由太阳这么一照，衣服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娇女敕的肌肤与几个妙处若隐若现。 青杰才刚刚成年，思想很纯洁，只看一眼就脸红了，别过了脸去。 “你身上怎么总是湿漉漉的。”青杰埋怨道，这样对身边的男人真的很不好啊。 “我是雨女，是五行属水的妖怪，身上自然会有水了。正因为我是水属性的妖怪，所以才会被分配在你身边啊。”雨女坦然答道，眼睛一如既往睁得大大的。 “为什么要把水属性的妖怪安排在我身边？”青杰好奇了。 “因为你是青龙，五行属木，而我是水，水能生木，我留在你身边，对你的成长有好处。”雨女得意地笑了，“也多亏你的木属性能吸收掉我释放的潮气，否则的话，我的潮气可是伤人的。如果我住在普通人类的家里，不出一星期，那家人就会因为潮气太重而生病。”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只是青龙的孩子，可不是什么青龙。”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妖怪有一个规矩，彼此可以用妖怪种类来称呼，而不用喊名字。就像你我之间，你可以直接用雨女来称呼我，而不用喊我的名字。实际上，雨女是一个妖怪种类，世上有很多雨女的，可不止我一个。”雨女微微侧过了头，“想知道我的真名么？” “呃，想知道。” “雨晴，我的真名叫雨晴。你一定要记住哦，要是叫错了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雨女直起身子，把双手背在了身后，一滴水珠从额前的发丝滴下，闪着七彩色的光。 “我会记住的。”青杰觉得，哪怕自己不当妖怪了，也无法忘记眼前这个少女模样的妖怪。 雨女笑了笑，然后说：“我给你讲了妖怪之间的属性相生，还给你讲了妖怪称呼上的习惯，这样你对妖怪的了解就更多了。” “我才不想知道妖怪的事情呢。”青杰立即换上一副兴致缺缺的态度。 “这是为什么呢？”雨女竟然模仿出了蔡明在小品里说这句话时的口音。 青杰强忍住笑，答道：“不为什么。” 雨女左右看了看，不依不饶地说：“他们都不在，你就跟我说实话吧。到底为什么这么抵触当妖怪呢？当妖怪很好啊，好处多得说不完。” “没有为什么。” “说吧。说吧。” “没有为什么你让我怎么说。” “你如果不说的话，我就抓住你不放手。”雨女笑嘻嘻地抓住了青杰的袖子，“这招可是我从一对人类情侣身上学会的。那个男的对那个女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不怕麻烦就拽着好了，反正别人也看不到你。”青杰哼了一声。 雨女软磨硬泡了好几分钟，可青杰还是没能吐出掩藏的心事。 第十二夜 幻影150 时间越来越晚，日头一点点向下沉沦，跟着一起沉下去的，还有青杰的心。到了晚上，就意味着他又要开始尝试妖化了。 三个妖怪就像是守时的上班族，在太阳彻底消失的时间段准时出现。尽管阳光伤害不了他们几个大妖怪，但他们仍然喜欢在夜晚行动，因为夜晚能让他们妖力更充盈。 心月狐一进门就变成了青杰的样子，反屋里没什么外人，青杰的母亲又在另一个卧室里休息。就像是交接仪式似的，她走到了柜台后，把真正的青杰替换了出来。 错身而过的刹那，青杰发现另一个“青杰”的脖子上也有一颗痣，与自己身上的痣一模一样，令他不禁暗叹这种变身术的细致入微。 “少主，今晚你不必再妖化了，我决定带你出去溜溜。”牛头嗡声说道。 “溜溜？”青杰一愣。 “没错，就是溜溜，你跟我一起出来吧。”牛头扭身走向屋外。 青杰犹豫着跟了上去，发现其他人都没有动，这有些奇怪。 “你们不一起来么？”青杰向没有动弹的妖怪们问道。 “我们就不去了，牛头的速度我们可跟不上。”笔仙笑了笑。他长得帅气，笑起来格外好看，与明星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别婆婆妈妈的。”牛头探手进来，握住了青杰的胳膊，硬拽出了屋。 青杰险些被拽倒，暗暗抱怨牛头粗鲁。在几个妖怪当中，他最讨厌的就是牛头。 来到了霓虹闪烁的街道，牛头并没有带着青杰狂奔，而是慢慢走了起来，不时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我们要去哪？”青杰忍不住问道。其他的妖怪都没有跟来，这让他隐约有些不安。 “都说了只是溜溜。”牛头说完，眼睛忽然一亮，兴冲冲地指向道边，“发现了一个好家伙。” 青杰顺着那根粗手指看过去，对面的街道上是几家饭店跟台球厅，旁边停着几辆好车，有一些行人来往穿行。他并没有发现什么所谓的“好家伙”，难道说是指那位穿着热裤，双腿修长的麻辣姐姐吗？ 答案很快揭晓，牛头不容分说，拉着青杰过了道，走到了一辆摩托车旁边，拍了两下黑色皮质座椅。“好家伙”就是指的这辆摩托车。 “我本来想开车带你溜溜的，不过临时改变主意了，还是骑摩托吧。这辆‘幻影150’不错，是国内合资品牌中的佼佼者了，最高时速能够超过一百公里，控制性也可圈可点，前后制动都是盘性制动。”牛头亲昵地摩挲着摩托车座椅，“我很喜欢驾驶，不论是飞机、直升机、汽车还是摩托车我都喜欢。驾驶是一件很刺激，很有挑战性的事情。当双手按在方向盘上的时候，注意力会变得空前集中，那感觉美妙极了，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跟前面的道路。” 青杰一句也没听懂，他更在意的是摩托车的主人会不会注意到这里，牛头可没用幻术隐身。 “算了，这种感觉是说不明白的，还是让你亲身体会一下好了。”牛头蹲了下来，从兜里掏出了两根铁丝，明目张胆地捅进了车锁里。 青杰吓得头皮都麻了，急忙挡住牛头，低声问道：“你该不是在偷车吧？” “别说的这么难听，我这是借。”牛头闷头努力撬锁，锁孔里发出令人雀跃的嘎吱声。 青杰紧张地环顾左右，已经有人发现了这里的异状，三个路人停下了脚步，狐疑地望向了这边。 “你忘记用幻术了！”青杰小声警告。他本不想当偷车的帮凶，可是实在没有办法。 “不是忘记了，而是压根没打算用。我不擅长幻术，而且也不爱用幻术。”牛头拍了拍手，掸掉并不存在的灰尘。 崭新的幻影150被插入了两根铁丝，将锁孔扭到了象征开启的位置，液晶仪表盘已经亮了起来，蓄势待发。 牛头跨上车，拍了拍后座，示意青杰上来。 青杰本没什么选择，再加上被路人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得速速跨上了摩托，抱住了牛头的腰。牛头的肌肤硬梆梆的，满是肌肉块，模上去就像是石头。 幻影150被设计出来可不是用来载人的，并没有顾及到第二个人坐上去会是什么感受。当牛头弯下腰之后，后面的青杰可不怎么舒服。当然，如果一个人骑的话，这辆街车的舒适度是很赞的。 牛头熟练地启动发动机、给上了油门，就好像这辆车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幻影150回应了驾驶员的期待，仿佛一头苏醒的兽，张开了眼睛，亮起了车灯。液晶仪表盘的数字跟指针动了起来，宣誓着自己还能更快，更更快。车上路之后，发动机的声音跟震动都很小，只有排气声在尖叫。 在牛头暴力的操控下，油门的指针迅速移动，指向了红区。一档，2500转，二档3500转，三档，4500转，这辆车迎来了飞跃性的时刻，表现出绝佳的中段转速输出，转速直接激增到八千转。这种中段迅猛加速正是为街车贴心设计的，对于街车来说，这个速度跟档位正适合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驰骋。 当档位增加到五档的时候，车速已经超过了街道的限速，达到了一百公里每小时，黑色的流线车体变成了黑影，急速掠过。 这种程度的车速算快么？对于摩托车赛来说确实不快，但在马路上可就不同了，周围全是移动的车辆，稍不留神就会酿成车祸。 刚才还标榜如何如何喜欢驾驶的牛头自然不能让车祸发生，他灵活地操作车把，让车子在数个千钧一发的瞬间躲开危险。由于道路两侧的车辆太多，他干脆把车开到了道中间，在车辆的夹缝中穿行。 在一次眼看着就要追尾的时候，青杰吓得闭上了眼睛，把头贴在了牛头的背上。他能感觉到头发跟衣角被吹乱了，凶猛的风灌入了衣服里。 “这种速度感很不错吧？如果你喜欢，可以让你来开一会儿。”牛头用黑色妖气盖住了脑袋，保证了耳鼻不会灌入风。由于妖气是黑色的，他看上去就跟带了一个黑烟状的头盔一样，很有点地狱骑士的范儿。 “你开慢一点。”青杰所答非所问。 “别逗了，这才哪到哪。”牛头哪会听从青杰的话，不仅没有放慢，反而加大了油门，将幻影150变成了一头狂飙的猛兽。 摩托车在街道上狂奔，路过了一辆警车，掀起的风眯了警*察的眼睛，还在警*察手里的汉堡包上抹上了一层灰。警察端着快餐迷茫了一秒钟，随后果断地丢掉手中的食物垃圾，开车追上了明显超速的摩托。蓝红交替的警灯闪烁不停，警笛也跟着狂叫了起来。 一动也不敢动的青杰看到了尾随的警车，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警匪片既视感。遗憾的是，他是罪恶的一方，只能期盼开车的警*察没有警匪片里那么拉风。 还好，他们并没有碰到警匪片中常见的孤胆英雄，牛头凭借妖怪的反射神经跟娴熟的驾驶技巧，仅用了三条街就甩掉了警车。 摩托车渐渐远离了喧闹的市中心，道上碍事的车渐渐减少，摩托车的车速得以再次飙升，接近了临界点。 习惯了这份速度感之后，青杰的惧意没有了，他稍稍松开了手，观察着飞掠而过的景物。那些灯光因为视觉残留而变成了线条，非常好看。 青杰猜测，如果把车开到这么快的话，一定非常刺激。他毕竟是年轻人，还是很向往这份刺激的。但向往归向往，他并没有开口请牛头把驾驶员的位置交出来。这可是偷来的车。 摩托车狂奔了半个小时，期间牛头讲了一些关于摩托车的事情，声称很想拥有一辆道奇战斧，还希望罗西能在车上签个名。 牛头把车停在了靠海的道边，对青杰勾了勾手指，把青杰带到了护栏上，并排坐了下来。他取出了早就备在了兜里的两罐啤酒，一一启开，递给了青杰一罐。 “我还没成年。”青杰没有喝过酒，有点抵触。 “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多丢脸啊。”牛头把酒塞进了青杰的手里，然后弯起了胳膊，炫耀起了高高隆起的肌肉块，“男人成没成年不是别人说了算的，而是自己说了算的。当你有勇气承担责任的时候，你就已经成年了，不管你是十七岁还是十八岁。在古代的时候，男人十四岁就参军了，上阵杀敌连眼睛都眨一下。” 青杰可不想被当成毛头小子，闷闷地拎起易拉罐，喝了一口酒，很苦，很难喝。 “好吧。我成年了。”青杰晃了晃手中的易拉罐。 “这种事情，光是动嘴皮子可不算数。我刚才说了，成年男人得有勇气承担责任，你有那种勇气吗？” “哼，杀人的勇气？”青杰不认为那是勇气。 “杀人算个屁。我说的是精忠报国的勇气和保护家人的勇气。而且杀人也不是男人的责任，保护重要的人和事，守护心中的执着，贯彻自己认同的极道，兑现许下的诺言，这些才是真正的责任。”牛头沉声纠正。 青杰愣住了，心里受到了触动，原来牛头所说的责任，并非那么肤浅。 “妖怪也讲责任么？”青杰问道。 “那当然了，没人能逃过责任。我在龙宫城一战中输得很惨，被白虎抓住了，我本想一死了之。可是笔仙在这个时候偷偷对我说‘留着小命，我有振兴青龙帮的办法’，这句话打消了我送死的念头，让我忍辱活了下来。龙女以死相逼，用自己换回了我们几个的命。离开龙宫城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追问笔仙有什么办法反败为胜。如果那时候他不能给我一个回答的话，我马上就会杀回龙宫城，把命留在那里。可是笔仙跟我说了你，说你是青龙帮仅剩的希望，让我跟他一起帮助你。”牛头凝视着青杰，“送死很容易，忍辱活下来却很难。但我还是选择了活下来，因为帮助你是我的责任，我不能推卸责任。这是我身为青龙帮堂主的责任，也是我管青龙叫大哥之后应尽的义务。除了我之外，笔仙、心月狐跟雨女也都承担了自己的责任，唯有你选择了逃避。” “我没有逃避，如果是我的责任，我会承担起来的，可你们所谓的责任，是强加给我的。”一句逃避激起了青杰的好胜心。 “你的父亲也是我们强加给你的吗？你父亲被人杀了，难道说你不该为他报仇？连孟子都说过‘吾今而后知杀人亲之重也，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 “可……” “可是你连老帮主一面都没有见过？可是老帮主并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牛头哼了一声，“难道这就能抹去他是你父亲的事实么？难道这就能让你把父亲当成一个陌生人么？” 青杰沉默了，当然不可能，死掉一个陌生人跟死掉一个父亲，这份死亡的沉重感当然是不同的。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身为人子，报仇是你推卸不掉的责任。”牛头一口接一口地喝起了酒。这粗犷的汉子在说出自己的人生观的时候，竟然口若悬河，掷地有声。如果让他说其他话题，恐怕他就没有这样好的口才了。 青杰抿着苦涩的啤酒，在心里进行着一番天人交战。 让一个普通人做出改变是不容易的。 第十七夜 命令 如果怨灵拥有足够强的控制力，此时一定会作鸟兽散，可惜的是，他们无法像活人那样思考，只能凭借一腔怨力的引导来行动。在诱灵之阵的作用下，这群怨灵就像是一群十天没吃过肉的饿狼，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进攻猎物。 怨灵们组织了第二波集体进攻，朝着背靠墙壁的青杰二人涌去。 青杰微微挑眉，看来不破坏那个法阵的话，是无法赶走这群怨灵的。就算把这批怨灵消灭了，还会有更多的怨灵被吸引到这里。 “你们得再死一次了。”青杰瞥了正面那个女鬼一眼，“可别怪我下手无情，我的同情心在刚才已经用尽了。”他张手向前一挥，发出一股原始的妖力，妖力犹如黑色的火焰，在地板上炙烈扫过，这妖力对地板不会照成损伤，但是对那群怨灵却是致命的存在。 粘到了妖力的怨灵们身体轰然碎裂，半透明的肢体四处横飞，那些与妖力正面冲撞的倒霉鬼，更是直接消散于无形，彻底消失于这茫茫的六道之中。毁灭与破坏，为青杰清理出了一条通道。 那些身受重伤的怨灵们捂着伤处，在平常人无法听到的声段中发出刺耳的尖叫。 青杰单手抱着柳倩倩，脸上挂着笑意，一步步走向前面的诱灵之阵，为了防止怨灵的偷袭，他保持着释放妖力的状态，一旦有怨灵碰他的身体，就会被妖力灼伤。他走到了法阵面前，稳稳站好。 青杰并不懂得如何破除法阵，但他懂得什么叫暴力。 “给我破。”青杰跺了一下脚，将妖力尽量汇聚于一点，正踏在法阵的边缘，将地板上毛笔绘制的图案破坏了。法阵的力量出现了扭曲，释放的吸力变得断断续续，那股漩涡也散开了。青杰连踏几脚，法阵变得支离破碎，失去了效果。 没有了诱灵之阵的效果，怨灵们清醒了一些，陆续离开了这间屋子。只剩下几个怨灵迟迟不愿离开，青杰又采取了暴力对待的方式，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处理完怨灵，青杰这才腾出空去检查表妹的伤势。 柳倩倩仍然昏迷不醒，脖子上残留着红印子，不过呼吸平稳，应该没有大碍。青杰将柳倩倩放到了铺着粉红色床单的床上，替她拖了鞋子，盖上了被子，尽显身为表哥的温柔。 “抱歉，我连累你了。”青杰眼光如许地看着表妹。 柳倩倩平躺在床上，吐气如兰，尚未发育完全的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就跟睡熟了一样。其实她昏迷了也有好处，至少能省去青杰不少麻烦。 青杰收回目光，扫视了一圈，仔细捕捉细微的异状。可惜他的实力还太弱，无法看破大妖怪的隐身术。他猜测笔仙等妖怪一定就藏在房间内的某个角落，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事态的发展。他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已经看破了笔仙设下的圈套。 整个事件实在是太蹊跷了。 偏偏今天表妹找他过来玩，偏偏几个妖怪都不在，偏偏这个时候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法阵。一个巧合还好说，但多个巧合叠加在一起就不对劲了，一定是有人在幕后作梗。这个人不会是别人，一定是笔仙这帮妖怪。 “别藏着了，都出来吧。”青杰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免得因为找不到藏着的妖怪们而丢面子。 屋里出现了两个动静，门口出现了一个动静，窗口还有一个动静。 青杰睁开了眼睛，四个妖怪映入眼帘。 四个妖怪看上去都很高兴，尤其是雨女笑得最灿烂，牛头更是笑出了声，唯有心月狐仍是不咸不淡的态度。他们高兴的原因很简单，少主终于又一次妖化了，随着妖化次数的增多，少主妖化起来会越来越熟练。 “真是拙劣的圈套。”青杰没好气地说。 “但是大获成功。”笔仙眨了眨眼。 “你们好像很高兴。” “那当然了，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可我不这么想。”青杰微微皱起了眉头，目光如刀，“你们为我设圈套没关系，但是不应该牵扯到我的家人，你们知道这个躺在床上的女孩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吗？你知道她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的老妈会多伤心吗？” “少主息怒，整个事情都在我们几个的监视之下，不会有任何危险。刚才如果您没有妖化的话，我们几个也是会出手的，绝不会让你的表妹出意外。”笔仙连忙解释。 因为少主在发火，几个妖怪脸上的笑容统统僵住了。 “这还不算意外？”青杰直面凝视着笔仙的双眼，伸出拇指指了一下表妹脖子上的红印。 “抱歉，我甘愿接受少主的惩罚。”笔仙看了一眼那红印，没有借口可以利用了，只得乖乖道歉。 “你喊错称呼了，我已经是帮主了，而不是少主。”青杰没好气地纠正。 青杰这话就说得很不讲理，明明是他自己推辞帮主之位的，众妖们这才会把称呼改成了少主。 面对这样的无理找茬，牛头沉不住气了，瞪起牛眼就要发作。笔仙连忙挡住了牛头的身体，用眼神示意他别动怒，然后单膝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地说：“请求帮主原谅我的口误。” “这次就算了，不论是伤害我表妹的事情，还是叫错称谓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追究了。”其实青杰不光是要泄愤而已，同时也是想要试探一下这几个妖怪。时至今日，他依然无法完全相信这几个妖怪，除非他能亲眼见证有足够说服力的证据。 “多谢帮主宽宏大量。”笔仙恭声道。 “下次如果再给我设圈套的话，无论怎么折腾我都没关系，但绝不能再牵扯到我的家人。这是我以帮主的身份下达的命令。”青杰的视线一一扫过几个妖怪的脸，在看牛头的时候，刻意多看了一会儿。 青杰心里就跟明镜一样，知道自己名义上是个帮主，实际上依然受到几个妖怪的限制，毕竟他实力不如人。可是在这个事情上，他绝不能让步，哪怕动用这帮主轻如鸿毛的分量，也要让几个妖怪知道亲人对自己的重要性。否则今天的事情，就可能发生第二次、第三次。这次是柳倩倩，那下次万一是他那个老妈呢？ 如果今天躺在床上的人不是柳倩倩，而是柳芳，青杰现在表现出的愤怒会提升一倍，甚至会直接跟这帮妖怪翻脸。 “你们听明白了没有？”青杰寒声问道，剑眉微挑。 “听明白了。”四个妖怪一齐表态。 尽管遭到如此冷冽的命令，几个妖怪却并没有生气，因为青杰所展现出来的气势，正是一名帮主所必须拥有的。如果青杰是个听话的软蛋，反而糟糕透顶。 特别是心月狐，她愈发觉得妖化的青杰跟青龙长得好像，不只是外貌像，就连气质也像。那种温柔时如沐春风，愤怒时如剑出鞘的强者气质。 至于雨女，她已经暗中照顾了青杰十七年，积累了深厚的感情，就算青杰凶一点，她也不会生气的。 两个女妖怪此时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盯着青杰看。 “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青杰望向气质冷艳的狐狸精，“心月狐，你留下来善后，最好能把柳倩倩今晚经历的记忆消除掉。其他的人跟我一起出来，我有事跟你们谈。在这里打扰别人睡觉可不太好。” “遵命，我会用幻术让这个女孩把多余的记忆忘掉的。”心月狐说。 “很好。”青杰又想起了一件事，审慎地问道，“消除记忆不会对她的大脑照成伤害吧？” “不会的，我很擅长这个。” “那就好。”青杰这下放心了。 只留下心月狐一个人，其他人都通过窗户跳到了外面，十三层楼的高度可难不倒他们。 第十八夜 心结 四个肉眼难见的身影从十三层的一个窗户中飞出，一一抓住了窗台或者楼体表面用于装饰用的凸起。他们没有迟疑，稳住之后立即向上跳跃，再抓住某样东西固定身体。他们重复这个简单而又危险至极的动作，一直跳到了十五层楼顶。 青杰没有让其他妖怪帮忙，而是凭借自己的力量跳上了楼。 笔仙上来后，欣慰地端详着青杰的背影，这小子今晚的表现非常好，不仅完成了妖化，而且释放出了充盈的妖力，在控制妖力的敏感性方面也相当好。只有这样充满潜力的妖怪才有可能在日后击败白虎，重振青龙帮的雄风。这小子就是青龙帮的希望，仅剩的希望。 “白天的我可真是麻烦，如果不是他在潜意识里不想变成妖怪，也就不会每次妖化都失败了。”青杰称呼自己时竟然用了“他”，就好像白天的自己是另外一个人似的。 青杰把大家叫来，主要就是为了解决白天的自己不愿意当妖怪的事情，这可是当务之急，是他步入夜世界的第一个绊脚石。 “如果不改变白天的你，你就无法变成妖怪了，更别提继承帮助之位。我们几个为此也想了很多办法，但白天的你水米不进，实在是难对付。”笔仙苦笑道。 “你们太不了解白天的我了，选择的解决办法根本不对。”青杰转过了身，面向另一面的夜景，“你们选择用声色犬马的物欲来诱惑他，可是他根本不在乎那些，虽说他看上去很普通，可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违背原则的事情，他是万万不会做的。成为一个妖怪帮派的帮主，恰好违背了他想要当一个好人的原则。” “他想当一个好人？” “没错，就是当一个好人。”妖化青杰继承了人类青杰的所有记忆，能够轻而易举地窥探出人类青杰的内心世界，找出人类青杰不愿意当妖怪的心结。为了能够再次以这个姿态现世，他不得不跟手下们一起算计白天的自己。 “原来白天的你正义感这么强烈，这样可就麻烦了。当青龙帮的帮主，手上难免要沾染鲜血，所作所为也不可能都是仁义之事。”笔仙皱起了眉头。 “你们要想办法打开他的两个心结，只要解开了这两个心结，他自然会答应当妖怪帮主的事情。” “哪两个心结？” 青杰并不急着直接道出答案，因为这个答案要建立在另外一个答案的基础上才能成立。 “笔仙，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吃人吧？”青杰反问道。如果妖怪都是坏蛋，那就别指望白天的他接受妖怪的身份了。 “那当然了，吃人的妖怪其实只占小部分。” “你们几个吃人么？”青杰又问道。 “当然没有吃过！我很喜欢人类的，怎么会去吃他们的肉。”雨女抢先答道。 “我也没有。”笔仙摇摇头。 唯有牛头默不作声，看他的表情，一定是吃过。 青杰也不能对这群黑*帮分子要求太多了，只要大部分没有吃过人肉就不错了。 “这就是他的第一个心结，你要让他知道妖怪并非所有的都是坏蛋，这样他对妖怪的抵触感就会减少很多了。至于第二个心结，你要让他找到当青龙帮帮主的正面意义。光是复仇什么的，不足以给他足够的动力，他要为之奋斗的事情，必须是有意义的才行。” “当青龙帮帮主，成就一番王图霸业，不是很有意义么？”笔仙问道。 “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算是意义，但对他来说不算。王图霸业能够打动我，但却打动不了他。所以你还是想办法给他找点别的正面意义吧。” “一个人两种性格，这可真是麻烦。”牛头都有点抓狂了，猛抓了两下整齐的平头。 “麻烦是麻烦了点，可解决麻烦正是人生一大乐事，不是么？”青杰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关于那两个心结，你有什么具体的解决办法么？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自己了，你定出来的计划肯定最好。”笔仙把话茬接了回来。 “如果我要想的话，一定能想出来办法，不过白天的我也会知道整个计划，这样一来，他内心所受到的感觉就会减小了，很难解开他的心结。所以具体计划还是得你们来想，解决问题之道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想出计划应该不难。”青杰话锋一转，“好了，接下来让我们聊聊妖术的事情吧。上一次我因为身体蜕变消耗了很多妖力，导致妖化没多久就昏迷了，但这次我的妖力还很多，应该还能维持很长的时间，可别浪费了。” 妖化的青杰时间有限，一分一秒都很珍贵，不能浪费。其他的妖怪也深知此点，听到这个提议之后没有任何异议。 笔仙的思维在解决人类青杰的心结一事上打了几个转，之后才把思维拉了回来，用在了教导妖化青杰上面。他心思细密，懂得多，又有耐心，实在是当讲解员的不二人选。 “学妖术并不急于一时。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要想学习妖术，得先把身体内部的根基打牢才行。体内的妖力充盈了，筋脉通畅了，施展法术自然事半功倍，浑然自通。”笔仙侃侃而谈。 “也就是说，我想要学妖术的话，就得先学修炼法门了？”青杰问道。 “没错。你得先学一种功法，将基础打好，之后才能学习妖术。这就跟武功一个道理，得先扎好马步，之后才能学习招式。如果不扎好马步，学了招式也是空架子。而且招式只是力量的运用方法而已，提升力量的强度才是本质上的变强。” “既然如此，那就先学功法好了。”青杰朝着地面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当先盘地而坐。聆听授业，还是坐着谈比较舒服。 笔仙也不客气，跟着坐了下来，打开了话匣子。 “功法是一定要学的，不过在学之前，得先跟你谈谈修炼以及妖术的原理，了解这些概念性的常识，你学功法跟妖术的时候就更容易理解了。有句话叫做‘阴阳未判，一气混茫’，意思是‘气’是构建世界的基础，万物都由这个‘气’组成。无论是花鸟鱼虫，还是日月星辰。这个‘气’并不指妖气，而是指构成物质的最基本单位，就相当于细胞，不过比细胞更小，更细微。” “气有很多种，妖气或者说妖力便是其中的一种，虽说妖力并非最基本单位，但可塑性极高，能够创造或者模拟出很多东西，比如说风火雷电、土石云雾等等。这就是释放妖术的原理，利用妖怪体内的妖力进行重新构建，创造出新的物质形态。妖力也遵守着质量守恒定律，释放多大威力的效果，就要消耗多少程度的妖力。” “到了现代之后，科学越来越先进，有很多妖怪对妖力进行过深入研究，不过至今仍未解开妖力的奥秘。我倒是觉得，想要更好的理解妖力，还是通过参悟古代典籍更好一些。老祖宗说的话虽然艰涩难懂，但他们都是大智慧之人，绝非现代人可比。许多现代才有的事情，其实都被那些先人预知了。这些就是利用妖力转化为妖术的大概原理，你理解了么？” 青杰听的很认真，一边牢记笔仙说的话，一边细细咀嚼其中的意思，并没有遇到什么难以理解的，便点了点头。 “那好，我接着跟你谈谈修炼的概念。其实人身就是宇宙的一个缩影，这就是所谓的天人合一，人身的器官跟五行相对应，三魂七魄也跟六道轮回有着紧密的联系。所谓的修炼，就是模拟万物自然轮回不息的过程，这才是正修，有些邪修利用采补男阳、收魂摄魄的方法来修炼，虽然表面上修炼进度很快，可是底蕴不足，更不可能有大作为，并不可取。当然，我说的邪修并不是指邪恶的邪，而是说他们是旁门左道。”笔仙接着讲解。 “修炼的具体过程，是将神、魄、魂、志、意等力量归于一体，通过静脉走过全身穴位，最后归于小月复内的‘泥丸宫’，也就是丹田，将其储存在里面，凝练出更多的妖力。不同的修炼功法，运功路线都是不同的，修炼速度、安全性以及修炼目的也是不同的。你是属木的妖怪，最适合选择增强木属性的功法。以后你学习妖术，最好也学习木属性的妖术，这样才会效果拔萃。” “木属性妖术的威力会不会弱于其他属性的妖术？”青杰插话问道。木属性代表着生机，恐怕不如金属性跟火属性有破坏力。 “不会，木属性妖术同样拥有拥有很多破坏性妖术，比如说制造毒藤，或者掠夺敌人的生命力，这都是非常厉害的妖术。你父亲处于全盛时期的时候，是四圣妖当中最强的，被称为四圣妖之首。由此可见木属性并不逊于其他属性。而且有句话说的好，只有最烂的妖怪，没有最烂的妖术！胜负输赢别怪罪到妖术属性上面。你父亲甚至在被克制的情况下击败过火属性的朱雀。” “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青杰微微一笑。 “好了，基本的东西已经给你解释清楚了，接下来开始正式传授你功法。”笔仙宣布进入下一个环节。 “什么功法？” “你父亲的看家本领——《天木玄功》。” 第十九夜 天木玄功 一听这功法名，青杰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自从见识了绚烂多姿的妖术之后，他心里就已经种下了渴望变强的种子。想要变强，修炼是唯一的途径，而决定修炼进度的则是功法。 天木玄功，这名字听上去除了古风之外，还有种雄浑霸气之感。想来应该是相当好的功法。 “你父亲之所以能够成为四圣妖之首，与他研习天木玄功有直接关系。这门功法是木属性功法中的数一数二的上好功法，拥有很大的潜力。不过，这门功法也有个很大的缺点。修习这门功法，需要寻找世间的奇花异草、珍贵灵木来吸纳，所吸纳的花草树木越是强大，修炼速度就会越快。反过来也是如此，如果吸纳的只是普通的花草树木，那么修炼速度也会变得很慢、很慢，甚至还不如其他普通的功法。” 不等青杰细问，笔仙便接着详细讲解起来。 “另外，这套功法是秘传的，世上只有很少的人拥有全套的功法。我仅仅知道前五层的功法，对后五层的功法则一无所知。也就是说，我将这套功法传授给你之后，你只能用这套功法修炼到第五层，达到五阶妖怪的水准。这之后就无法再有进益了。”笔仙讲到这里，微微摇了一下头，深感惋惜。 青杰轻皱了一下眉头，他讨厌不完美的东西，更何况这门功法决定着他的未来。 “我将来要面对的敌人是圣妖白虎，仅凭五阶的实力肯定是不够的，那这门功法对我来说还有什么用？”青杰坦白地问道。 “这件事我跟心月狐以及牛头商量过几次，做过深入的探讨，最后还是决定先让你修习《天木玄功》，毕竟这套功法实在太好了，放弃了太可惜。至于后面的五层功法，我们以后再慢慢寻找。如果实在找不到，我们就去四圣妖的书库里面偷一本出来，无论如何也要让你把全套功法学到手。就像你刚才所说，你将来要面对的敌人是白虎，想要打败他可不容易，必须有一套好功法傍身。 在若干个功法当中，普通的功法虽然是全套的，但学了也不可能打败白虎，所以学了也是白学。尽管天木玄功是残缺的，也是唯一的选项。 “既然如此，那就学这门功法好了，就算是残缺的也没关系，我将来可以想办法自悟后面的功法。”青杰若无其事地夸下海口，说出了语惊四座的解决办法。 笔仙愣了一下，随后饶有兴致地看着青杰说：“自创功法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一旦失误，可是会走火入魔的。” “简单的事情做起来还有什么乐趣。”青杰的嘴角噙着自信的弧度。 “这份自信值得褒奖，不过现在说起这个话题还是太早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别让你冒自创功法的危险比较好。好了，让我们接着谈《天木玄功》的事情吧。这门《天木玄功》的原理是分析植物的生长过程，然后用身体加以模仿，让身体用植物的方式进行提高。此外，当修炼者将一种植物完全参透之后，还可以将这株植物吸纳到身体里，与植物融为一体，互惠互利。这样做的好处很多，既能让修炼事半功倍，还能促进体内这株植物的生长，甚至可以利用体内的植物释放某些特殊能力。” “特殊能力？”青杰的兴致更浓了。 “没错，这正是《天木玄功》的厉害之处，你父亲曾多次利用这种能力战败了强敌。这种借助体内寄养的树木释放的能力，被称之为‘共生妖术’。这种妖术的强弱，跟吸纳的植物有很大关系。举例来讲，如果吸纳的植物是普通的柳树，那么能用的共生妖术就是普通的‘藤鞭’。如果吸纳的是‘噬魂树’，那么释放的妖术就是厉害的‘灵魂缠绕’。除了这些基本的植物，《天木玄功》还能吸收更高级的植物，比如说上古时期就存在的三大神木，建木、若木跟寻木。如果能吸收掉这三大神木，不仅可以让实力大幅提高，还能拥有三大神木的特殊能力，可谓好处多多。虽说这三种神木都已经死掉了，但在世上遗留了一些残片。当年你父亲只找到了两种神木的残片，没能将神木集齐，一直深以为憾。如果你能将三大神木集齐的话，打败白虎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 笔仙说出了一个打败白虎的可能性，周围几个妖怪的精神都是为之一振。 这个可能性就像是一团火焰，只可惜太过渺小。连青龙都没能集齐三大神木，可见集齐的难度有多大。 三大神木自从天地初开之时就已经屹立在大地上了，见证了上万年的历史变迁，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三棵树不仅拥有智慧跟神性，还拥有强大的能力，否则也不可能被称之为神木。三大神木枯朽之后，仍保留了一部分力量，是妖怪跟修道者争抢的对象，遗留下来的残片已经很少很少了。 “希望我的运气能比老爹好一点，能把三大神木集齐。”青杰祈祷道。 妖力的概念，妖术的原理，以及《天木玄功》的概况已经讲述完毕，笔仙接着开始正式将《天木玄功》传授给青杰，将这套功法前五层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由于这是上古时期传下来的功法，所以都是文言文，非常枯涩艰深。 幸亏青杰现在的记忆力强，能够回想起所学过的文言文知识，帮助他理解这篇古文功法。 笔仙将功法念诵完毕之后，让青杰背了一遍，青杰自然是背得一字不差。笔仙点点头，又开始用白话来详解功法中每句话的含义。 青杰细心听讲，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过去了两个小时，他的妖化状态也到了极限。笔仙刚刚将白话版的《天木玄功》讲完，青杰便两眼一黑，昏睡了过去。 “看来他现在妖化的最长时限就是两个小时，而且还得是晚上，如果是白天，估计只能妖化一小段时间。以这么点时间来修炼是肯定不够的，必须让他在人类形态下也参加修炼才行。”笔仙站起了身，望着躺在楼顶呼呼大睡的青杰。 青杰身上的妖怪特征渐渐消失了，长发缩短，发色变回了黑色，尖角也缩回到了脑袋中，完完全全地变成了普通人。 “人类状态下的少主也太倔强了，我们花了这么多口舌劝导他，可他还是不肯接受身为妖怪的身份，真是麻烦。”牛头显得很苦恼。 “这说明人类少主有自己的原则，并不会轻易动摇。这样挺好的，我倒是挺欣赏他的这一点。如果青龙的儿子是个没有原则的人，反而会让我失望。”笔仙俯，将昏睡的青杰扶了起来。 “可他坚守的原则我不喜欢。” “他也同样不喜欢你。” “嗯，这是显而易见的。不过我并不指望人类会喜欢我。”牛头话锋一转，“你听了妖化少主说的那两个什么心结之后，有解决的办法了么？” “这两个心结，第一个很好解开，因为妖怪这个族群本来就不全是坏人。但第二个很难解开，当青龙帮帮主实在很难找到什么正面意义。我们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培植势力、争夺地盘以及渗透到人类社会内部，哪有什么意义可言。”笔仙看了一眼怀里的青年，苦笑了一下，青杰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牛头挠了挠宽厚的下巴，也跟着思考起来。 “如果青龙帮是个慈善组织的话，估计白天的少主就会很喜欢当帮主了。”雨女在一旁插话道。 “等等，”笔仙的双眼忽然一亮，“雨女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一下，也许可以从这样的角度来解开少主的心结。” “难不成真要让他带着我们开福利院？”牛头瞪大了眼睛。 “当然不会，我想到的是别的主意。” “什么主意？” “我现在想到的主意还不完整，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诉你。好了，现在先把少主送回家再说。”笔仙已经有了计较，脚步轻快不少，抱着青杰走向了楼沿。 一众妖怪们就那么跳下了楼，将致命的高度视作无物，落地后朝着食杂店的方向跑了过去。 第二十夜 十七年的守护 食杂店的卧室里，一个明媚的午后。 青杰已经醒过来了，但又选择了装睡，只有这样，他才能在醒来前整理好思路，更好地面对那些妖怪。经过短暂的复苏，他的大脑渐渐清醒过来，回忆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他昨晚中了妖怪们设下的圈套，陷入了群鬼包围的危机，被迫再次觉醒为妖怪，如果不这样做，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随着妖化次数的增加，他妖化的技巧会越来越熟练，直至可以随意妖化为止。 这种事情听起来很酷，可是酷不能抹去变身之后犯下的罪过。照这样下去，他早晚得堕入妖道，成为不折不扣的妖怪。 他不想害人，无论如何也不想害人，这是一个人心里最原始的想法。人之初，性本善。 但是面对几个妖怪的精心算计，他又能坚持多久呢？ 在昨晚，妖化的他还将心里话都说了出去，将弱点暴露给了妖怪们。妖怪们一定会想办法进攻他那两个心理弱点。 青杰的拳头猛然握紧，在心里暗下决定，不管如何都要守护住内心的底线，绝不去作恶，绝不去当妖怪。不管当妖怪有多么强大，不管当妖怪之后有多少好处。坚守自己的信念，才是真正的强大。为了贯彻这份信念，他要将心房外表浇灌上铁汁，让其变得坚固不催。 青杰睁开了眼睛，他没什么可怕的了。 “少主，早上好！”雨女见到青杰睁眼后，欣喜地打了个招呼。 “我不是说过么，在我睡觉的时候别老盯着我，这样会让我心里很别扭。”青杰揉着惺忪睡眼，坐了起来。 “没办法，是笔仙堂主让我盯着你的，我是他的属下，不得不听令啊。”雨女吐了吐舌头，舌尖红红粉粉。 “希望我的睡相不错，不会丢脸。”青杰知道不可能阻止雨女的监视了，叹了口气。 “不用害怕，就算你睡觉时咬牙或者说梦话我也不会笑话你的，因为我已经看你睡觉看了十七年啊。话说回来，你小时候睡觉真可爱，长大后就不可爱了。真怀念你小的时候，早知道在那时候就多照几张相留念了。”雨女嘻嘻哈哈地回忆道。 一想到这个妖怪在暗中监视了自己十七年，青杰心里就觉得怪怪的，真不知该说雨女是他的保姆还是保镖。 青杰跑去洗漱了一番，中午吃了妈妈亲手切的面条，直到吃完饭，也没见到其他三个妖怪的踪影。用大脚趾都能猜到，这帮妖怪一定又是跑去研究什么阴谋诡计了。 一想到此，青杰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年轻人长叹气的话会早衰的哦。打起精神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雨女从后面拍了拍青杰的肩膀，在衣服上留下了淡淡的水渍，水渍旋即便被青杰特殊的木属性体质吸收掉了。 雨女释放的水汽是带有妖力的，只有这样的水，才能引诱青杰的身体自动吸取。 “你要带我去哪？”青杰回头问道，近距离观察之下，雨女的皮肤真是相当的水女敕，仿佛稍微用力就能弄伤似的。 “暂时保密，你就跟我来吧。”雨女拉住了青杰的手，向屋外走去。 青杰连忙跟母亲告了别，声称很快就会回来，许下了一个空头诺言。 柳芳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头一歪，喃喃道：“这孩子的走路姿势怎么这么奇怪，就好像被人拉着似的。” 雨女拉着青杰，在外人的眼里，就是青杰一个人把手伸在前面狂跑，相当古怪。 到了外面，路过一个电线杆的时候，雨女瞬间解除了隐身术，显露出了身体。她今天上身穿着白色百褶半袖，下半身穿着牛仔热裤，裤腿下伸出两条圆润光洁的美腿，看上去就跟普通女孩一样。 路上有个眼镜男不小心看到了雨女凭空出现的一幕，吓得呆在了原地，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把眼镜摘了下来，使劲搓了搓眼睛，再重新确认。 青杰注意到眼镜男的怪异举动，猜出雨女已经解除了隐身，他觉得跟女孩拉拉扯扯的怪不好意思，便把雨女的手轻轻拿掉了。 “真是怪事。”眼镜男看着雨女的背影直挠头，刚才那一幕似乎动摇了他的世界观，使他对科学产生了质疑。 走了没多远，青杰侧头瞥了雨女一眼，然后速速收回目光，通过这匆匆一瞥，他发现雨女笑得很开心，真不知道雨女在为什么而开心。 “你在笑什么？”青杰随口问道。 “开心就笑呗。”雨女回答。 “那为什么开心？” “能跟你一起出门我就很开心。在以前，我只能看着你，却不能跟你说话，不能让你知道我的存在。现在好了，我可以随便跟你说话了，甚至还能跟你一起逛街，这让我很开心。”雨女展颜一笑，笑容朝气十足。 “你跟我在一起走就会很开心？”青杰有些惊讶，站在了原地。 “是呀，难道你不开心么？” “我、我当然也开心。” “看来你并没有我心里那种感觉，也难怪，一直以来是我在暗中守护着你，而你压根不知道我的存在。”雨女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变得无奈，“对于我来说，你是一个陪我走过了十七个年头的朋友，而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一个陌生人吧。” 青杰默然了，雨女说得没错，在他眼里，雨女就是个陌生人而已。 “为什么你要守护我十七年呢？哪怕这是工作，你也可以找别的妖怪替班啊。据我说知，以青龙帮的势力，找几个妖怪轮班照看一个人应该不是难事。”青杰不解地问。雨女变淡的笑容，让他的心里产生了微妙的负罪感。 “照顾你的妖怪只能是我，而不能是别人。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首先你的身份不能暴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围在你身边的妖怪太多会惹人注意。其次，我跟你属性相合，对你的成长有利。事实上，自古以来我们雨女一族就一直侍奉着青龙一族，我的母亲还当过你父亲的双修伴侣，她在临死前叮嘱过我，让我为青龙一族好好效力。我继承了母亲的遗志，还有老帮主的嘱托，所以一定要好好照顾你。”雨女说得郑重其事，小小的身子骨里，似乎蕴含着极大的决心。 青杰这才了解到，雨女与自己有着这样深厚的联系，可是这样的结果，让他觉得是自己害了雨女。 十七年的暗中守护，十七年的默然无语，想想都让人觉得好寂寞。 “难道你就不能拒绝这个任务么？”青杰问完之后心底一寒，如果雨女拒绝这个任务的话，估计会受到青龙帮的惩罚，甚至可能会……死。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当我接到任务来到你身边之后，觉得你这个孩子很可爱，守护在你身边也不错，并没有想过要拒绝这个任务。等到你长大之后，我对你已经有了感情，就更不愿意放弃这个使命了。我始终没有因为守护你而觉得后悔，只是这十七年里偶尔会有点寂寞。”雨女的眼皮耷拉下去，剩下的半片眼眸里流荡着水光。 青杰忽然觉得很对不起雨女。十七年实在太太漫长了，雨女把这珍贵的生命长度消耗在了他的身上，而他却无以为报。 “谢谢你了，我在这十七年里一定给你找了不少麻烦吧。” “确实给我找了不少麻烦，你晚上总喜欢踢被子。”雨女捂嘴咯咯笑了几声。 “原来你还给我盖过被子。” “我做的事情可多着呢，不然能叫守护你么？我帮你赶过蚊子，保护你过马路，替你教训过骂你的坏孩子，吓跑过想要咬你的野狗……”雨女掰着手指头细数起来。 青杰看着自顾自说话的雨女，多少有些感动，不管雨女出于什么目的，终归是保护了他很多次，帮了他很多忙。他又说了一声谢谢，但不是用嘴说的，而是在心里说的。 雨女将自己的功绩罗列完之后重新上了路，在道边买了两杯炒冰，又买了一袋子水果。青杰数次问雨女要带他去哪，可雨女总说是秘密，越是问反而越是卖关子。青杰只好作罢，不再多问了。走了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来到了城市边缘地带，这里的房屋都很低矮，道路也坑坑洼洼的。 “我们到了，就是这里。”雨女忽然在一个小院子前站住了脚。 青杰向院内望去，小小的院子里堆了高高的垃圾堆，大多是一些饮料瓶之类的废品。在院子中央，有一位坐在轮椅上的残疾老人，轮椅的旁边躺着一只慵懒的黑狗。 青杰万万没有想到，雨女会带自己来见这样一位拾荒老人。 第二十五夜 天资与品级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闯入我的地盘？”濡女恶狠狠地质问道，扯开的大嘴里长满了尖锐的毒牙，为了彰显自身的力量，她还猛甩了一下尾巴，使劲砸了一下海面。海水滔天而起，响起的巨响在海面回荡不息。 从海里陆续冒出一个又一个的脑袋，每一个都长得丑陋无比。原来这片海域归濡女统治，她的手底下还有一群水鬼小弟。 青杰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本市的都市传说。 洛城是海滨城市，海边建有规模颇大的港口，港口被划分为若干个区域，用简单的数字作为标记。按照原本的建筑规划，每一个港区的距离是固定的，每隔一段距离建设一个港区，一个区挨着一个区。 在港口刚刚建设起来不久，怪事发生了。一个夜晚，海边忽然掀起了大浪，大浪将工地完全摧毁了。据那些目击者讲述，他们还在大浪中看到了一条巨蛇，正是巨蛇将工地摧毁的。这个新闻当时轰动一时，被人们广为流传。 起初没有人相信工地会是巨蛇破坏的，港口隔了没几天就重新展开建设了，可同样隔了没几天，晚上又掀起了大浪，再次将港口工地毁于一旦！ 港口两次被破坏，这引起了舆论的非议，有人对港口的建筑质量产生了质疑。可这些非议冤枉了建筑人员，虽说z国的建筑口碑一向不怎么样，但这座港口还算是有良心，建筑质量是合格的，足以抵抗普通的风浪。 政府出面在电视上屡次辟谣，声称港口的建筑质量没有问题，好歹是把公众的声讨压了下去。 四区港口很快第三次投入建设，不过这一次刚刚开始就因为没有工人愿意来这里干活而夭折了。四区港口的工事无限期搁置下来，而其他区域的港口却安然无事，盖得有模有样。诡异的风浪似乎只跟四区港口过不去。 掌管港口建筑的高层们经过一番慎重讨论之后，最终痛下决定，放弃对于四区港口的建设，将五区重新改为四区。 老四区港口被放弃之后，整个事件却并没有画上休止符。此后的日子里，老四区港口这一带海域时而出现伤亡事件，不是来这里散步的情侣无故失踪，就是经过的渔船被海浪卷走。 随着死亡数的增加，人们越来越害怕老四区港口这片地方，将这里称之为死亡海域或者是洛城的黑*三角。 这个恐怖怪谈，至今仍在洛城的人群中以及网络上传播不散，像是一块黑云一样压在了人们的心头。 而青杰所在的位置，恰好是老四区港口！ 濡女口口声声说这里是她的领地，可见这些年发生的怪事都是她在作祟。 想到这里，青杰望着濡女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厌恶。 “我们是谁不是你该问的。”牛头跳到了海面上，掰弄了两下手腕，发出两声爆响。他浑身包裹着浓郁的妖气，非四阶以上的妖怪无法看透他的真身。 这个濡女不是泛泛之辈，有三阶的实力，心月狐无法通过瞬发的幻术控制住她，否则的话也就不用牛头出面这么麻烦了。 濡女瞪了一下蛇眼，可没能看破笼罩在牛头身上的妖气，这证明对方的妖气比她雄浑。而且牛头不只是一个人，后面还有三个藏头露尾的妖怪。那几个妖怪的本相，濡女同样看不透。濡女现在只能看透雨女的本相，因为雨女压根没有要隐藏身份。 濡女势单力孤，实力又明显比对方逊色，心里多了几分顾及，嘶吼道：“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就能在这里撒野么？这里是大海，是我的天下，你们就算再强也奈何不了我！” “你抢走了我刚才的台词。”雨女急于前去追击吃人妖怪，释放出浑身的妖气，打算让濡女知难而退。 “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现在退开，我就不为难你了，但如果你不识相的话，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牛头威胁道。 在濡女的眼里，牛头就是个强大而又深不可测的黑影。她权衡了一下，得出了一个十分矛盾的答案，她不想跟这帮硬茬子血拼，但又不想就这样算了。矛盾的答案驱使她做出了一个矛盾的行动。 “你们这帮外来的混蛋，别以为欺负到我头上就这样算了，我是祸斗组的人，早晚会带着祸斗组找你们算账的！我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我的老大可厉害着呢！他是有三百年道行的祸斗！”濡女选择了退开，但临走前放下了狠话，并送给了牛头这帮妖怪一个“礼物”。她一摆蛇尾，横扫海面，将海浪扫出数十道水箭，激射向牛头等妖怪。 “雕虫小技。”牛头张嘴大吼一声，释放出让人刺破耳膜的巨响，将迎面而来的水箭统统震碎了。 “这个事没完，我会请祸斗老大出马收拾你们的……”濡女仓皇逃走，潜入了海底，她手下那群帮腔作势的水鬼们也跟着逃走了。虽说濡女逃得很快，可海面上却蔓开一片血迹，刚才牛头那一吼不止抵消了水箭攻击，还连带着伤到了她。 “该死的贱货，耽误了我们这么多时间。”牛头哼了一声，却没有去追濡女。 “我继续去追那个吃人妖怪了。”雨女交代了一句，挟裹着一圈圈水汽丝带，顺着海面向前飞掠过去。 “我们这次的目标是追那个吃人的妖怪，还是别去管那个濡女了。”笔仙向青杰建议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是追那个吃人妖怪要紧。”青杰与其他妖怪跳回到岸上，沿着海岸跟着前面的雨女，他想起一件事，问道，“我看见那个吃人妖怪有两个脑袋，长着野兽的身子，他是什么妖怪？” “有两个脑袋，实力又不怎么样，八成是屏蓬吧。”笔仙猜测道。 “屏蓬……不行，脑袋里完全没有印象。”青杰摇了摇头，只要是他看过一遍的资料就能够想起来才对，可见这个名词他是第一次听到。 “屏蓬是一种很古老的妖怪了，生有两个脑袋，外貌像猪，两个脑袋会有不同的想法，有时会因为意见分歧而导致身体无法移动。但这个屏蓬有点古怪，外貌与古时的屏蓬有出入，左边的脑袋好像不是猪头。他也有可能不是屏蓬，而是其他种类的新妖怪。”笔仙进一步解释。 “哦。”青杰对屏蓬的兴趣不大，问到这一步也就不再深入追问了，而是转而问起了其他问题，“那濡女刚才提到的祸斗呢？他又是什么妖怪？” “如果一只母狗产子前被流星击中，那么在她化为飞灰的坑地上就会诞生出祸斗这种妖怪。祸斗的本相类似于狗，皮毛黝黑，尾部分叉，专吃火焰，拉出的粪也是火焰。祸斗的天资很好，是中品的妖怪，倒是不容小觑。” “天资跟中品是什么意思？” “妖怪因为种类的不同，降生下来之后的能力以及日后的成就也是不同的，这也就是所谓的天资。天资一共被分为了四等，最差的为下品，最好的为极品。像你这样的青龙一族是极品天资，而我跟牛头以及心月狐是上品天资，雨女是中品天资，那个屏蓬跟濡女是下品天资。至于濡女所说的祸斗，他也是中品天资。”听笔仙的口气，只要是中品天资就相当让人刮目相看了。 “所谓的天资是指最初的妖力大小么？”青杰推测一下之后问道。 “嗯，就是这个意思。妖力其实是有具体单位的，这个单位被称为‘点’。你以后有时间可以感受一下丹田内的妖力，那些妖力会自行以团的方式悬浮在丹田中，一个团既是‘一点妖力’。像是屏蓬这种下品妖怪，刚刚诞生之时体内能有‘一点妖力’就不错了。而你这样的极品妖怪，在诞生之初就能有五点以上的妖力！这就是天资上的差别，你一出生就已经有了寻常妖怪二阶甚至三阶的实力。正因为这样，你才有打败白虎的可能，而别的妖怪都不行。” 青杰在奔跑过程中试着感受了一下，确实如笔仙所说，他体内的妖力都是以小点的方式悬在丹田里的，一共有六个之多。 “我只是半妖，这对我的天资会有影响吧？我的老爹在出生的时候体内有多少点妖力？”青杰好奇问道。 笔仙有点不愿意打消青杰的积极性，沉默了一下，但他抵不住青杰质问的眼神，只得乖乖回答道：“纯种的青龙，一出生就拥有十点妖力，你父亲是如此，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也是如此。如果青龙帮没有被毁的话，按理来讲应该是由你姐姐来继位的，她才是纯种的青龙。” “没想到我跟纯种相差得这么多，真是打击人啊。”青杰话是这么说，但语气里并没有半点消沉的意思。 “白虎出生的时候，身上也有十点妖力，天资非常高。经过这么多年的修炼，他的实力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可怕！”笔仙不是在替敌人吹牛，而是在阐述事实。 敌人很强，但是只有这样才配称作敌人。 青杰并不会仰高而止，他会顺着这座山爬上去，直到到达巅峰才会甘心。 “笔仙，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将四圣妖中的其他三个都打败的话，是不是就能君临在夜世界的顶点了？” 笔仙眼神一颤，干巴巴地答道：“那当然，不仅是夜世界，到那个时候，连整个z国都是你的。你将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王。” “这是一个多么诱人的目标啊。”青杰露出馋嘴猫似的笑容，仿佛这个目标对于他来说就是一条鲜美的肥鱼。 第二十六夜 妖元 雨女带头往前追出了好几里地，可是再也没能找到屏蓬的踪影，而且屏蓬的味道也没了，再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消耗了这么多时间，青杰的妖化时限也快到了。几个妖怪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头行事，由嗅觉最好的牛头到城里寻找屏蓬的踪迹，其他妖怪则将青杰送回家。 没能抓到那只屏蓬，让青杰稍感不快，好在屏蓬会离开这座城市的可能性不高，早晚还会碰到的。他既然对屏蓬有了杀心，就绝不会再放过屏蓬。 青杰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跟屏蓬还有另一层纠葛，否则的话，想要除掉屏蓬的心会更加坚定。 青杰今晚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想要修炼或者学习妖术都来不及了，他想了想，与其等到妖力耗尽而昏迷，还不如保留一点妖力，主动变回人类。他闭上眼睛，幻想着如何变回人类，等到睁开眼睛之后，他已经成功变回了人。 青杰看着自己变回肉掌的手，体内那种充盈的力量感渐渐消退，他的人格也变成了普通人。这一次他没有耗尽妖力，所以没有昏迷，变回人之后仍然很清醒。 看到青杰变回人，笔仙心里又有点不踏实了，刚才青杰是在妖化状态下答应当帮主的，不知道变回人之后会不会再次反悔。 “你真的愿意当青龙帮的帮主了么？”笔仙问完之后，露出了期待的目光，其他的妖怪也是如此。 青杰沉默了一下，点头道：“是的，我已经决定了。” 他只有当上这个帮主，才能救下千千万万的人。等到他成为群妖之首后，就不会再让那些妖怪滥杀无辜了。 “太好了。”笔仙跟其他几个妖怪都长舒了一口气。 “我已经别无选择，只有当妖怪，才能做到一些我想做的事情。”青杰苦笑了一下，“如果我不答应当帮主，你们也不会替我去抓那个叫屏蓬的吃人妖怪吧。” “你放心，牛头已经去追他了，早晚会抓到他的。”笔仙保证道。 “一个人去找屏蓬的话，找到的几率太低了，人多力量大，我希望你们能一起去找屏蓬。”青杰请求道。 笔仙本想出言劝阻青杰，可是转念一想，妥协道：“好吧。我跟心月狐也去追踪屏蓬的下落，不过你跟雨女还是回家休息吧。你现在是人类，帮不上什么忙的，而雨女又得负责保护你。” “好的，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今晚真是辛苦你们了。”青杰微微点头表示感谢，他能看得出来，这几个妖怪只是碍于他的命令才去追杀屏蓬的，否则的话，这几个妖怪大概会对妖怪吃人的事情视而不见。像是这种事情，这几个妖怪一定已经司空见惯了。 “帮主不必客气，只要是你的命令，我们都会照做的。祝你今晚做个好梦，我们去追屏蓬了。”笔仙说完，向地面轻踏了一下，身体向后疾掠，站到了电线杆上，再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心月狐没有多说话，随后也走掉了。 “我们回家吧。”雨女笑着说，她已经收起了本相，变回了普通女孩的模样。 青杰没答话，而是盯着笔仙的方向不愿离开，过了一会儿，确认笔仙与心月狐已经走远了之后，他望向雨女说：“我刚才是骗笔仙的，我压根不打算回家。” “不回家？”雨女一愣。 “是的，我要跟你一起去找屏蓬，虽然我们两个能找到屏蓬的希望很渺茫，但是也不能放弃。因为这关乎别人的性命。”青杰说得郑重其事。他想起了以前电视上关于塌方救援的报道，那些救援队虽然明知石头下面的人已经死了，可还是得竭尽全力尽快施救，为的就是那一丁点的希望。凡是跟人命相关的东西，哪怕一点希望也有千斤的分量。 雨女盯着青杰的眼睛看了几秒，叹声笑道：“你真是一个好人，没办法了，我就跟你一起去找屏蓬吧。” “谢谢你了。”青杰展颜一笑。 青杰跟雨女选择了与笔仙他们相反的方向寻找屏蓬，免得被笔仙他们发现。他们尽量在海边附近转悠，希望能碰到刚上岸的屏蓬，或者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一夜过去了，随着早晨的临近，青杰越来越困倦。 青杰的身体虽然还吃得住，但是他得回家跟母亲交代一下，免得因为彻夜外出而遭到质疑。他回到家装成刚刚起来的样子，吃了一顿饭，休息了一下，等到了中午后，又出去找了一圈，可还是一无所获。 转眼又到了晚上，笔仙他们陆续回到了食杂店，可是谁都没能带来好消息，那个屏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了踪影。 “要不是他进入海里洗掉了味道，我早就找到他了。”牛头恨恨地抱怨道。 青杰正义感十足，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了，决定带着妖怪们继续寻找那个屏蓬，直到找到为止。 在青杰的眼里，一条人命是非常沉重的，可是在妖怪们的眼里，还是让青杰提升实力更重要一些。笔仙跟妖怪们暗地里商量了一下，然后找到青杰，给出了一个提议，提议让青杰在妖化状态下展开修炼，然后用剩余的时间寻找屏蓬。 青杰心里明白自己的帮主身份有几两重，做事也不能太任性了，为了跟妖怪们搞好关系，让妖怪们继续帮他寻找屏蓬，他只得答应了这个折中的建议。 大楼顶部，夜风习习。 “没想到那样一个小妖怪会给我们带来这么多麻烦。”妖化后的青杰盘坐在地上，轻抚了一下脑后的青发，让缕缕发丝在指间滑落。 “抱歉，都怪我们办事不力。”笔仙微微低头认错。楼顶上只有他们两个妖怪，其他的妖怪都去找屏蓬了。 “不是你们的错，干嘛要道歉。我时间有限，客套话就略过好了，直接开始修炼吧。”青杰坐正了身子。 “好的。”笔仙问道，“那篇《天木玄功》你已经记住了吧？” “一字不漏。”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考考你好了，毕竟修炼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走错穴位就会导致走火入魔。” 笔仙知道青杰能够正背如流，所以抽考了几个问题，让青杰背出功法中某个小段的内容。他连考几次，青杰侃侃作答，毫无错误。他这才答应了青杰正式开始修炼。 青杰按照自己对于功法的理解，屏息凝神，心神合一，之后开始感受精、气、神、意、念、魂、魄、木等力量的存在，他是初次修炼，还十分生疏，只抓到了“意”跟“木”两种力量，将两股力量成功导入了天灵盖中，顺着穴位蜿蜒向下，走过一个又一个穴位。他的穴位里面饱含杂质，就像是一道道屏障，“意”跟“木”两缕细线每穿过一个穴位，就会削弱一分。 青杰严格按照功法记载的路线进行修炼，不敢有半点失误，这个路线对于木属性的修炼极为有益，能够跟空气中游离的木气产生共鸣，进而提高修炼速度。青杰谨慎地运行了一周天，所剩无几的“意”跟“木”成功注入了丹田之中，打了一个转，凝结成了一个小点。 “修炼可真不容易，我运行了一个周天，却没有什么明显的提升。”青杰睁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第一次修炼就能有所提升，已经很不错了，很多妖怪光是迈过这第一道坎就得花费一年甚至几年的时间。”笔仙并没有半点沮丧，反而挺开心。 “我运行一周天之后，丹田内凝结出一个小光点，那是什么东西？”青杰模了模肚子。 “那个光点叫做‘妖元’，有了这个东西，才能凝结妖力。这个东西的概念有点像种子，先种下种子才能开出花来。等你的这个‘妖元’凝结成功之后，你就能拥有七点妖力了。”笔仙形象地解释道。 青杰细细感受了一下，将现有的“妖元”跟新生的“妖元”进行对比，发现两者的大小差距很大。 “按照这个修炼速度，恐怕要修炼八十次以上才能凝结出新的‘妖元’，看来得加倍努力才行了。” “你放心，不会这么慢的。这次是第一次修炼，我们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等到下次修炼的时候，我会带你去更好的修炼地点。别忘了《天木玄功》是木属性功法，要在花草树木很多的地方修炼才能显现出效果。以后我们还会替你留意一些上好的奇花异树，有了奇花异树，你的修炼速度会更快。” “花草树木……”青杰眼前一亮，“我倒是知道一个花草树木很多的地方。” “什么地方？” “我舅舅家的花圃，那里有几十亩的花棚，用来修炼《天木玄功》再适合不过了。我老妈以前多次提过让我去那里干活，我因为对花花草草没兴趣，所以没同意。现在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说服舅舅让我到花圃里工作。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白天晚上都到那里修炼了。那里花草很多，估计白天的我也能进行修炼，帮忙提升实力。”青杰轻快地说。 “是个不错的主意。”笔仙点了点头。 “今晚先将就一下，等到明天我再去那个花圃修炼。对了，我运行一周天花了多少时间？今晚我还能运行几次？” 笔仙看了一下手表，答道：“你用了一个半小时。” “这么久？”青杰有点不敢相信，“我还以为只用了十几分钟。” “妖怪在修炼时会全身心投入，是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有些老妖怪闭关修炼，动辄就会花费几年甚至几十年，可他们在修炼时感觉上只过了一两天而已。” “修炼倒是一个消磨时间的好办法。” “我也进行过一次长时间的闭关修炼，等到睁开眼之后，世界已经大变样了，虽说我的修为提高不少，可是错过了很多很多人和事。”笔仙摇了摇头，扼腕感慨。 “我可没工夫陪你玩伤感。”青杰站起身，释放出一股妖气，将裤子上粘到的灰尘掸落了，“我要去找屏蓬那个混蛋，要是不找到他，白天的我是不会安心的。” “先别急着走，反正还有半个小时，让我再教你一个简单的妖术。”笔仙拦住了青杰。 “什么妖术？” “隐身术。”笔仙露出微笑。 第二十七夜 隐身术 能够隐形无疑是很有趣的事情，青杰很乐意学这门妖术，可问题是…… “只剩下半个小时了，时间够用么？”青杰问道。 “如果是学习高难度的隐身术当然不够用，不过我要教给你的是一种非常简单的隐身术，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了。”笔仙说。 “还有这么简单的隐身术？” “与其说是隐身术，还不如说是一种对于妖力的运用方法。”笔仙翻开手掌，手心里窜出一团黑色妖气，随后迅速散开，成为薄薄的一层，覆盖在肌肤上，“妖力跟妖气都是相同的物质，可是在密度上大大不同，妖力就相当于浓缩的妖气，而妖气则相当于稀释的妖力。妖气这种东西，就跟鬼魂一样，人类是无法看见的，利用这一点就能制造出最简单隐身效果。” “你的意思是将妖气像是衣服那样披在身上么？” “没错，只要将妖气披在身上，人类就看不到你了。做到这一点很容易，不过有两点需要主意，首先要掌握好妖气的覆盖范围，争取将全身完全掩盖，其次要注意妖气的稀释程度，释放出来的妖气越少越好，这样能减少消耗，延长隐身时间。”笔仙做出演示，用身体各处释放出妖气，将全身都裹住了，并削减妖气的厚度，到最后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几近透明。 青杰模仿笔仙的方法实了一下，用妖气罩住了身体，不过他释放的妖气并不均匀，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而且很不稳定，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按照这个程度消耗下去，用不上十分钟就会消耗掉一点妖力。 “接下来这半个小时，你就用来练习掌握妖气的均匀程度好了，这也是一种很好的修炼。” “好吧。我试试。”青杰稳定了一下心神，将注意力高度集中，让精神跟妖气紧密连接在一起，一点点进行微调，将厚实的地方减少，将微薄的地方加厚。 笔仙在一旁观察着青杰努力修炼，继续讲解道：“这个世界存在着许多平行空间，一部分空间会并列呆在一起，而连接两个空间的东西被称为维度。妖怪释放出妖气之后，会切断人类所能看到的维度，所以才能达到隐身的效果。这种隐身术只对人类有效，对于妖怪是完全无效的，想要在妖怪面前隐身的话，还得用更加高深的隐身术才行。隐身术方面，心月狐比较在行，以后可以找她教你。我们几个妖怪当中，我最善于咒术跟阵法，心月狐最善于幻术，而牛头的武术最厉害。” “那雨女呢？”青杰说话时仍在努力控制妖气，使其达到最稀薄也最稳定的状态。 “她只是个小妖怪，懂得不多，最善于的就是驭水以及一些水属性妖术。”笔仙笑了笑。 “那天她露出了本相，我感觉她实力很强，应该有三阶妖怪的水准了吧？” “嗯，她已经是三阶妖怪了。而我们几个被封印到了四阶的水准。”笔仙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苦涩，郁闷地模了模胸口，那里的封印一刻不停地释放着强大的压制力。 “你说过你们以前是十阶的妖怪，难道说十阶已经是极限了么？” “嗯，十阶已经是极限了，我们几个还有你的父亲都是十阶妖怪。” “你们几个都是十阶，结果却打不过同样是十阶的白虎，同阶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吗？是不是因为天资的关系？”青杰觉得有些不解，同时也想要了解一下白虎这个敌人的实力。 “天资是主要原因，在同样的等阶下，白虎的妖力是我们的十几倍，他释放出来的妖术，威力大得惊人，我们根本不是对手。除了天资之外，还有妖术、功法跟宝物等诸多方面原因。你还没有见识到大妖怪战斗，等看到之后就会明白了。”笔仙心有余悸地说，似乎与白虎那一战的阴霾还在笼罩着他，挥之不去。 青杰沉默了，他是个半妖，虽说是青龙一族，可天资只是勉勉强强算是极品，距离纯种白虎的天资还差着一大截。更何况他才十七岁，而白虎已经一千多岁了！这份年龄上的差距，就像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横在了他跟白虎面前。 事到如今，只能盼着白虎越老越不中用了。 青杰在心里自我勉励了一句。 就如笔仙所说，这门基本的隐身术极为简单，掌握起来没什么难度，青杰通过半个小时的努力就已经运用得相当熟练了。在妖力临近枯竭的时候，他提前变回了人类，结束了修炼。 变回人的青杰没有去休息，而是固执地带着笔仙四处寻找屏蓬的下落，可是白白浪费了一晚的时间，却连屏蓬的毛都没见到。 青杰看着天边渐升的太阳，略微有点失望，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 在当天中午，笔仙提议让青杰找母亲去说到舅舅家的花圃工作的事情，那样就能趁着工作期间进行修炼了。青杰的心思还放在寻找屏蓬上，有点不愿意去。笔仙看出青杰的心思，向青杰保证，只要青杰安心修炼，他一定会把屏蓬抓到，哪怕将这座城市掀个底朝天都在所不惜。青杰这才答应了笔仙的建议，找到了母亲，说了去花圃工作的事情。 “你愿意到花圃工作了？”柳芳站在椅子上，手里拎着抹布，停下了擦拭货架的动作。 “嗯，反正也没什么好做的。”青杰其实仍然不喜欢这份工作。话说回来，年轻小伙子有几个会愿意在田地里摆弄花花草草？ “太好了，我现在就去给你舅舅挂电话，他听了之后一定会答应的。其实种花的生意不错，你舅舅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呢。”柳芳很开心地走下了椅子，将抹布放在柜台上，模索起电话来。 “我到那边工作之后，你再雇一个售货员，免得你一个人开店太操劳。”青杰嘱咐道。 “嗯嗯。”柳芳应了一句，拍了拍青杰的头，那边已经跟弟弟联络上了。 青杰的舅舅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件事，说青杰可以随时来。 柳芳放下电话，当即让青杰收拾一下前往舅舅家报道。青杰洗了一把脸，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便出门了。他穿的衣服还是自己的地摊货，先前笔仙为他的衣服还在床底下藏着，动都没动过。 青杰打车赶往了舅舅家，心里多少有点抵触，他倒不是抵触当花农，反正他去花圃是另有目的。他真正抵触的是那个嘴损的表妹。 一想到表妹掐腰狞笑的嘴脸，青杰不禁露出苦笑。 车很快就到地方了，看着电梯里逐渐增加的红色数字，青杰有种奔赴战场的心境。 站在舅舅家的门前，青杰做了个深呼吸，按下了门铃。 “好小子，几天不见好像又长高了，快进来吧。”青杰的舅舅打开门之后微笑道，他的名字叫做柳象杰。 柳象杰这个人的身上兼具农村汉子的身板儿与知识分子的文雅，两种气质放在他一个人身上却并无冲突的感觉。他早先一直是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身板打磨得如钢似铁，后来手头有些积蓄之后，在朋友的帮忙下开始种花，生意一直做得顺风顺水，这些年赚了不少钱，房子跟车都买了。因为经常看花卉资料，他宽厚的国字脸上多了一副眼镜，有了点文化人的样子。 青杰的舅母王燕也是个不错的妇道人家，除了爱唠叨之外没什么大缺点。虽然王燕在城里住了很多年，但身上依旧带着农村人的淳朴，经常念叨着想搬回农村住。 一进屋，青杰四下张望了一下，舅母跟那个魔女表妹都在家。 柳倩倩看到青杰，吐舌做了一个鬼脸。她今天穿着粉红色的卡通家居服，低矮的领口袒露出漂亮有致的锁骨，带着蕾丝边的裤腿下伸出一对光洁的小脚，指甲上涂着透明指甲油，将她的脚衬托得更加秀色可餐。 经过心月狐的洗脑，这一家三口都已经把那天的事情全忘了。 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之后，王燕给青杰端来了水果。柳倩倩故意将水果抢了去，不放过任何一个跟青杰做对的机会。柳大山抽起了烟，开门见山地跟青杰讲起了花圃的工作，并许诺会给青杰开工资，起步工资是一千元，以后再陆续增加。 “现在网上不是流行玩什么qq农场么，花圃的工作就跟qq农场差不多，无非是施肥、除草、杀虫，再就是控制好温度跟湿度。你要是爱玩qq农场，就能爱干这个工作。”柳大山往烟灰缸里掸了一下烟灰。 “嗯，我挺爱玩那个的。”青杰应承道。 “得了吧。qq农场跟花圃可是两回事，那里的工作累着呢。那里的虫子也比qq农场里面的恶心多了。臭表哥，你就等着吃苦去吧。”柳倩倩插话道，极力打击青杰的积极性。 “倩倩你别插嘴，我跟你表哥聊正事呢。”柳大山瞪了柳倩倩一眼，不过柳倩倩压根没害怕。 “我不怕吃苦，我来之前已经做好准备了。”青杰没理会表妹。 “嗯，男人就得学会吃苦，不然怎么养家啊。”柳大山点点头，接着说，“我的花圃里种的是百合、月季跟玫瑰，这些花挺好养活的，东北这块的需求量还挺大，销路很好。做生意这种事情，做的就是人脉，做的就是交情，我这些年下来，拉拢了不少客户，跟他们都跟哥们一样，他们只要能从我这里拿花，就不会从别人那里拿花。” “舅舅好厉害。”青杰说话的时候，往厨房那边瞥了一眼，他不是被饭菜的香味而吸引了，而是去看笔仙在干什么。 青杰在这边聊着工作的事情，隐身状态下的笔仙闲极无聊，自顾自地走到了厨房门口，驻足在一个细身花瓶前，伸鼻轻嗅着一株百合的香气。 青杰害怕被人误认为走神，看了一眼之后就收回了眼神，继续聆听舅舅的教诲。 “我也算不上厉害，就是交对了朋友而已。”柳大山说得很谦虚，不过笑得很是开心，“你在我这边工作，我们爷俩接触的时间就多了，有空我会多给你讲讲男人的生存之道。 “呵呵，好的。”青杰微笑道。 “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花圃的工作，不然你早就过来了。但我觉得比起喜欢不喜欢，还是赚钱更重要，你说对不对？你跟在我手底下干活，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等到过几年，你对花圃的方方面面都熟悉了，我可以借给你一笔钱，让你出去单干，我还可以把客源分给你，帮你把生意做起来。退一万步讲，如果花圃的生意过几年不行了，我也可以带你去做别的生意，总之不会让你吃亏。”柳大山许诺道。 青杰听得心头一暖，他虽然涉世未深，但也知道这年头像这样的好亲戚很少了，现在的人都把钱攥得紧紧的，有几个人会愿意借出去？ “舅舅，谢谢你了。”青杰感激道。 “哈哈，谢什么，都是一家人。”柳大山豪爽地笑道。 青杰去花圃工作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十八夜 祸斗组 在阳光的照耀下，覆盖在大楼表面的玻璃闪着亮光，炫目刺眼。 这栋楼叫做朝日燃气大楼，一共二十七层，是洛城数一数二的高楼。在表面上，这是一栋普通的办公大楼，但实际上这是“祸斗组”的基地。这个燃气公司是祸斗组旗下最赚钱的一个公司，公司内的主要成员有好几个都是妖怪，不过大部分的员工依然是不知情的人类，这样的配比正好符合妖怪们避世的规矩。 妖怪们在人类城市里可以恣意享受，吃人也好，开公司赚钱也罢，但不管怎样胡闹，都要隐藏着身为妖怪的身份。祸斗组尽管是洛城中名列前茅的妖帮组织，但也不敢违背避世铁则，平日里行事相当低调，乖乖蛰伏在暗夜阴影中。 祸斗组是以老大的妖怪种类命名的，简单而直接，对外宣告着这个组的实力。祸斗这个词汇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分量，凌驾于许多小妖怪之上。 这个叫祸斗的妖怪，经常会站在这栋楼的顶层俯瞰全市的面貌，品尝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今天他照常站在玻璃墙面前，将手臂环抱在胸前，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 祸斗的人类面貌是个中年壮汉，穿着裁剪得体的白衬衫，挽着的袖子下露出带有鲜红纹身的胳膊。他身上纹的是火焰，象征着毁灭与破坏的火焰。 “青龙一方的势力撤走之后，我们抢到了洛城四分之一的势力，已经跟‘蒋四’与‘地狼’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虽说三家当中，蒋四的实力更强一些，但是他不管是去动地狼还是动我，都会元气大伤。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三家都不会挑起战争了。洛城的势力格局已经定下，剩下的就只是等待。”祸斗望着楼下，说话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屋里除了祸斗之外，另有三个骨干妖怪在内，其中两个对坐在沙发上，另外一个站在窗帘投下的影子当中。坐在沙发上的妖怪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人类面貌粗犷彪悍，体格高高大大。躲在窗帘下的妖怪则保持着本相，他通体漆黑如墨，淡如云烟，就像是站立的影子。在他的背后，背着一个巨型的手里剑，腰间还插着两柄成对的小太刀，竟然是一身日本忍者的装备。 “等待什么？”双胞胎兄弟之一嗡声问道。他的手里托着一张锡纸，下面用打火机的火苗缓缓加热，热力使得锡纸上的白色粉末冒出一缕缕白气，他张开鼻孔贪婪地吸食着这股白气。 “等待白虎的到来。”祸斗答道。 “没想到老大你会拥护白虎。”双胞胎兄弟之二耸了耸肩。 “我谁也不想拥护，可是我对抗不了天下大势。白虎击败了青龙，整个青龙帮的领地变成了一盘散沙，早晚都会被白虎一一吞掉。等白虎来到这里之后，我们无力跟他对抗，只能用现有的筹码跟他讨价还价，争取最大的利益。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他让我继续留在洛城当山大王就行。”祸斗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眼神莫名犀利。 “白虎未必会来。”站在暗中的“影子”忽然插话。 “此话怎讲？”祸斗挑起了一边的眉毛，看了“影子”一眼。 “青龙虽然死了，但他手下有不少的死忠，这些家伙盘踞了几个重要城市，决心跟白虎血战到底。虽然他们不是白虎的对手，但是能够跟白虎对抗相当一段时间，阻碍白虎吞并青龙帮的进度。在这个时间里，我不相信朱雀跟玄武能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他们早晚都会插进来一脚，跟白虎一起抢夺青龙帮剩下的地盘。到那个时候，夜世界的局势会变得一片混乱，谁才是胜者还未可知。”阴影分析得头头是道。 “如果朱雀跟玄武也搀和进来了，到时候又是一番龙争虎斗，整个夜世界都要跟着变天了。”祸斗面露惋惜之色，“可惜我实力不足，否则的话，一定要参与这场战争，跟天下的妖怪霸主一决雌雄。” “对于我等来说，只要守住洛城的势力就已足够。”“影子”的声音沙哑粗糙，就像是两块磨石刮出来的。 “哈哈，就是，就是，我们有洛城就足够了，现在我们有得吃有得玩，不是很好吗？”双胞胎兄弟一说完猛吸了一口白色气体，用强烈的甲基苯丙胺刺激着他粗大的神经。 这时候，忽然有人敲了敲门。这里是大楼顶层，普通的员工是严令禁止到达这里的，哪怕是敲门也不行，敢来这里敲门的，都是隶属于祸斗组的妖怪。 祸斗喊了声进来，把凌厉的目光投向门口。 走进来的是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上身穿着白色的露脐装，展现着盈盈一握的腰肢，在腰肢正中，则是无可挑剔的圆润肚脐。她的双腿也极为曼妙，勾勒着迷人的曲线。如果单看她的身材，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心驰神迷，但是看了她的长相之后，这些男人的色心都会被泼上一盆冷水。这女人的脑袋上长着一张蛇脸，上面布满光滑的青色鳞片，裂开的大嘴里吞吐着红色信子，丑陋至极。 在女人的手里拎着一个双头妖怪。双头妖怪的身上满是伤口，外面还捆了一圈水凝结的绳索。他们俩正是濡女与屏蓬。 原来，屏蓬那日逃进海里之后，因为不敢露头，在海里憋得昏迷了，后来辗转被濡女抓到了手。 “濡女，你干嘛要拎一个小妖怪过来？”双胞胎兄弟之二回头问道，舌忝了舌忝嘴唇，“该不会是给我们送来打牙祭的吧？他右边那个猪头看上去不错。” 濡女没有理会双胞胎兄弟的问话，而是冲着祸斗弯下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老大。 “你不守着海边，跑到这里干什么？”祸斗问道。 “我有一件要事禀报。”濡女将前天晚上遭遇的事情添油加醋地交代了一遍，刻意把青杰等人说得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一伙神秘的妖怪？”祸斗眉头紧锁，形状犹如苍劲拔起的树根。 “是的，他们一伙人用隐身术罩住了身体，看不清具体人数。我跟其中两个妖怪交过手，一个是雨女，另外一个看不透本相。据我观察，他们应该有四阶妖怪的实力，甚至……更高。” “四阶以上的妖怪？他们大概有多少人？”祸斗嗅到了严重的味道。双胞胎兄弟与那块阴影受到影响，释放出肃杀的妖气，屋内的温度骤然降低，又有无形的气场如火燃烧。 “至少有五人，不超过八人。”濡女咽了一下口水，答道。 “一点身份的线索也找不到么？你能不能认出那个雨女是谁？”祸斗继续追问。 “那个雨女很面生，我没有见过。要说线索的话，这个屏蓬就是线索，那几个妖怪下海就是为了追杀他。”濡女踢了屏蓬一脚，高跟鞋尖刺破了屏蓬的身体，登时血花飞溅。 “看他身上的样子，你已经进行过审问了吧？他说了什么没有？”祸斗瞥了一眼屏蓬身上的伤口。 “这家伙的两个脑袋里有两种不同的思想，那个猪头知道的不多，而那个人类的脑袋已经被怨气冲昏了头，难以进行正常交流。他们只透露出一个有用的消息，追杀他们的似乎是一个青年，因为那个人类脑袋经常说什么要杀了那个小子。那个猪头脑袋也交代，自己这些天吃人就是为了积攒力量帮左边的人类脑袋找那小子复仇。” “小子？什么小子？” “这个他们也说不上来，但是人类脑袋说一旦遇到那个小子就能认出来。” “你在那群妖怪里看到什么小子了么？” “不，没有看到，他们身上罩着的隐身术太厉害了。” “几个四阶妖怪突然出现在洛城，这件事非同小可，一定要调查清楚才行。”祸斗沉吟片刻，吩咐道，“‘影魅’，你去城里四处调查关于这群外来妖怪的情况，特别注意寻找雨女的下落。濡女，你把屏蓬留下来就回海边吧。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 “是。”影魅得令后向后退了一步，消失在窗帘下的阴影中。 “遵命。”濡女也跟着退出了屋。 祸斗又望向那对双胞胎兄弟，命令道：“‘凿齿’，你们两个把这个屏蓬带下去继续审问，不过别把他弄死了，我留着他还有用。” “就包在我们两个身上吧。我们两个可是很擅长做这个的。”双胞胎兄弟之二阴狠地看了地上的屏蓬一眼。 奄奄一息的屏蓬打了个寒颤，后悔也已经晚了。 祸斗再度望向楼下的街景，隐约有种山雨欲来的预感。 …… ps：祸斗、凿齿以及影魅的能力会在跟主角那伙妖怪打起来的时候详细提及。 第三十三夜 求救 小黑身在火中，遭受着火焰的炙烤，浑身剧痛无比，双眼被黑烟呛得眼泪横流。他在心里迅速做出衡量，以他的实力，断然不是这一群火鼠的对手，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可能取胜。既然不能取胜，就只能改变策略了。他的奔跑速度极快，月兑身不成问题，不过在跑之前，他得拦住这群火鼠，为居民们逃走争取时间。 他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周围的每一张面孔都非常熟悉，他不希望这些居民有事。 打定了主意，小黑压低腰肢，月复肌跟臂肌猛然绷紧，积蓄了惊人的爆发力，随后猛蹬地面，从火堆中窜了出来。他在半空中再度变化，由半人半狗的状态变成了彻底的犬身。他的本相可不是寻常的狼狗，而是妖化的狼狗，体积是寻常狼狗的两倍，浑身都是发达的肌肉，脸颊两侧以及背上伸出来几缕飘逸的长黑毛，看上去就像是黑色缎带。 借由一跃之力以及瞬间带起的劲风，小黑将身上的火给震灭了。他跳到了火鼠的包围圈外面，再一纵身，跳上了墙头，朝着那两只企图袭击人类的火鼠追了过去。 火鼠群虽然慢了一拍，可是回过神之后，立即追向了小黑，在地上留下一连串的火焰。 “这只小狗崽还挺不好对付，看来得我亲自出马了。”穿西服的人动了动肩膀，身体里发出爆豆之声，体形骤然暴涨，也变成了一只火鼠，不过他的体形比其他火鼠大，放出的火焰温度也更高。 火鼠头领顺着街道狂奔，企图用包抄战术拦住小黑，他的身影化作了一线火光，点燃了道旁的几棵大树，使得街道上的火势越来越大。那批铲车车队连连后退，躲开当街燃烧的火焰。 “不要过来！”一个小院里发出了女人的惊叫声。 小黑闻声跳上了墙头，向下一望，心里咯噔一下。他晚了一步。 一个火鼠将一个女人扑倒在地，张嘴撕烂了女人的喉咙，并用火引燃了女人身上的衣服。 烈火之中，女人的脸孔变得非常恐怖，张着大嘴却发不出声，皮肉在高温下冒出了黑烟。 小黑依稀认出了女人的身份，回忆起女人在路过时偶尔弯腰抚模他的头的画面，心中莫名一痛。他扑进了院子里，忍着火烧叼住了火鼠的后背，将火鼠甩到了一边，然后冲上去对火鼠连撕带咬。火鼠痛得惨叫连连，凄厉无比。 妖怪的生命力相当旺盛，普通的皮肉伤根本杀不了他们。还没等小黑把火鼠咬死，其他的火鼠便陆续跳进了这个院子里。 这里空间太小，很容易被围堵住，实在不宜久留。小黑飞速看了那女人一眼，女人已经咽了气，救不活了。他一咬牙，丢下重伤的火鼠不管，带着满身的火跳到了墙头上，大吼道：“所有人的人听着，想活命就快点逃走，逃到人多的地方去！动作快点！我支持不了多久！” “你不是支持不了多久，而是马上要死了。”一个阴狠的声音从侧面响起，接着扑过来一道耀眼的红光。 小黑急忙向前扑出，进行闪躲，随后一个急转身，盯住了袭来的家伙。对方是一个体积硕大的火鼠，看样子是首领。 “小子，我跟他们是不同的，他们只是‘妖偶’而已，但我却是纯正的火鼠。”火鼠首领高傲地扬起了头，浑身的火焰节节窜高。他在原地踏了几个古怪的步子，嘴里念念有词，做完这些动作后，他身上像是引燃的爆竹一样，火焰向外疯狂喷溅。 五行之术·火之轮！ 火鼠一低头，顺着墙头滚了下去，浑身的火焰打起了转，变成了一个燃烧的轮子。他滚动的速度非常快，再加上火焰的助长，前进的势头充满了威不可挡的破坏力。 小黑感受到了难以抵抗的热力，急忙向一旁闪避，可是那只火鼠就像黏人的狗皮膏药，竟然半路改变方向追了上来，他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着，整个身体飞了出去。 “火之轮”去势不止，继续向前碾压，将一面墙给生生推倒了，碎裂的砖瓦飞出老远，炸碎了一家的玻璃。 小黑只觉体内血气翻涌，脑袋嗡嗡作响，骨架像是要碎掉似的，至于皮肉的火烧之苦就更不用说了。他觉得自己只要再挨两下那种攻击，就会一命呜呼见阎王。 可是，现在还不是逃走的时候。 “你们听到了我的话么？赶快逃走！”小黑忍痛飞跃到一根电线杆上，抖了抖粘在身上的火，可是这些火就像生了根似的，怎么也甩不掉。 “小子，别白费力气了，我的火里面带有妖气，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灭的。”火鼠首领吱吱怪笑一声，窜到了电线杆下，一甩尾将电线杆扫断了。他很清楚高压电线的威力，所以一击得手之后，立即向后跳开了一段距离。 电线杆轰然倒塌，断掉的电线发出一道蓝光，崩断后四处乱扫。 小黑急忙向后滚落，差点就被电线刮到了。虽说妖怪身体强悍，可是也害怕电击或者子弹一类的攻击。 “怎么样？你一定后悔多管闲事了吧？不过后悔也晚了，现在就算你跪地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我要把你彻底烤熟，然后上供给凿齿大哥，他最喜欢吃小妖怪了。”火鼠首领狞笑几声，身后的“妖偶”小弟们迅速散开，形成一个包围圈。 “会因为死掉而后悔的，就只有你这种胆小鬼而已。”小黑歪头往地上啐了一口。 “可胆小鬼也比死鬼好。”火鼠首领被激怒了，再次施展出火之轮，朝着小黑冲了过去。 小黑连连躲闪，与一大群火鼠进行游斗，拖延着时间。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有几个居民趁此期都逃掉了，捡回了一条小命。 小黑仗着速度快四处移动，躲掉了大部分攻击，艰难地度过了一秒又一秒，每一秒钟过去，都会蚕食掉他一部分生命。 火鼠首领的攻击连连击空，越来越恼怒，忽然喝道：“他跳来跳去的太碍眼了，上去两个人把他按住！” 火鼠们吱吱乱叫一气，胡乱地扑向了小黑，小黑左躲右闪，但还是没能躲过所有的火鼠，被其中一个扑到了后背。他被按到了地上，刚想挣扎着起来，其他的火鼠又扑了上来，使得他被死死压在了下面，动弹不得。 “哈哈！这下看你还往哪跑！”火鼠首领浑身驭火，飞速滚向了小黑，连同压在上面的火鼠一起碾压，将火鼠们撞飞了，而他自己停在了小黑背上。 被撞飞的火鼠中有两个死掉了，可是其他火鼠并没有觉得伤心，更没有对老大出言谴责。他们依然保持着沉默与忠诚，因为他们是“妖偶”。 “啊！！！”小黑被火烧得嚎叫了一声，他一身漂亮的黑毛都烧焦了，皮肉也几乎被烤熟。 “这叫声就当做你的临终遗言好了。”火鼠首领从小黑的背上跳了起来，在天空中蜷缩起身体，重重地砸了下来。 如果受了这一击就死定了。 小黑遍体鳞伤的身体发出了警告信号，提示他赶紧躲开。他咬咬牙，压榨出四肢中为数不多的力气，向前窜了出去。下一秒，他身后的土地被砸得支离破碎，而他的尾巴也被刮到了边，被这一击给撕断了，洒出几点血花。 小黑勉强逃过一劫，再也无力战斗，顺着街道狂奔而去，并释放妖力藏住了身形，以免被其他人类发现，破坏避世铁则。 “混账！别让他逃了，赶紧给我追！还有记得用隐身术，别再给我惹麻烦！”火鼠首领气得破口大骂，连续施展火之轮对于他这个一阶妖怪是一种高负荷，他已经累得不行了。 火鼠群追向小黑，收敛了身上的火焰，取而代之地放出了稀薄的妖气。 小黑一路狂奔，但没有盲目乱跑，而是朝着市中心的方向跑的。市中心的人类很多，妖怪不方便在那里作乱，二来市中心里有他的两个朋友在。 虽说不能确定这份友情的分量，但小黑现在无路可走，只能向雨女求救了。 小黑每当转弯的时候就猛甩身体，希望籍此甩掉身上的火焰，可是火鼠首领留下的妖火十分粘人，怎么甩也甩不掉。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前面出现了一个矗立在道上的消防水井，他急忙扑上去将其撞开了，大量的水喷了出来。他站在水流上，浑身的火熄灭了不少。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冷水浇身这么舒服，可惜的是他没福气继续享受了，后面的火鼠们已经追了上来。 小黑不得已继续逃跑，他的体力所剩无几了，而他又不知道雨女家的具体位置，想要求救就必须找个地方停下来打电话。他选中了一家话吧，一爪子刨坏了卷帘门的锁头，拉起门之后冲了进去，卷帘门轰隆隆落了下来。他变回了人身，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一个电话前，拨通了雨女的号码。 “我要死了，你能不能过来救救我？” 第三十四夜 没听过 “喂？小黑？”雨女连续喊了几声，可是电话那头只有忙音作为回应。在刚才这场简短的对话中，小黑只交代了自己重伤的事情，以及一个大概的地址。 “小黑打电话找你做什么？”青杰刚刚完成一轮修炼，小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站了起来，鼻子里塞满了玫瑰田的花香。夜色之下的玫瑰田呈现出一种暗红色，带有别样的美感。 “他出事了。”雨女交代了大致的电话内容。 青杰挑眉想了想，这个小黑好歹也是雨女朋友，而且自己答应过替那个死掉的老头照顾小黑，不去救是说不过去的。 “救人如救火，我们赶紧过去吧。”青杰下达了命令，冲着笔仙等几位妖怪勾了勾手指，很是轻佻。 由于青杰刚刚进行过一番修炼，妖力消耗了四分之三，只得暂时变回了人类。青杰变回了人类之后，言谈举止一下子客气了许多。 小黑刚才的电话内容虽然模棱两可，但说出了所在的街区，这就足以让妖怪们找到他了。笔仙抓住了青杰的肩膀，纵身跃飞，几个纵跃就远离了花圃，接近了道边。其他妖怪也各自跟了上去。 这里是城边的大片农地，距离市中心的距离不短，等上道之后，心月狐用幻术弄到了一辆轿车，妖怪们坐到了车里，牛头当起了驾驶，让这辆车驶出了自诞生以来最快的速度。 用汽车代步不比妖怪们的速度慢多少，而且能节约妖力。小黑并没有说出敌人具体是谁，几个妖怪心里没底，只能尽量保存实力，以免阴沟里翻船。在行驶途中，雨女一直在给小黑挂电话，可是一直没人接。 汽车驶过大道，一头扎入了高楼林立的城市中。现在是午夜，道上的车很少，就算一路狂飙也没关系。就是可怜了这辆车的主人，等他回过神之后，不知道要收到多少张交通罚单。 在临近市中心的时候，牛头停下了车。大家改变了交通方式，改为奔跑前进，很快到达了小黑所说的那条街道。心月狐跳到了一栋楼顶，居高下望。牛头则使劲嗅着空气中的痕迹，寻找着蛛丝马迹。 “这里的妖气很浓烈，闻上去像是老鼠的味道。”牛头的耳朵动了动，“而且有一群狂奔的脚步声在接近这里。” “这帮老鼠可能就是小黑的敌人。”笔仙猜测道。 “我们该怎么办？”牛头问道。 “这得问帮主的意思了。”笔仙望向青杰，笑眯眯地说。 青杰想了想，决定道：“我们先藏起来，看看这帮鼠妖是要做什么。” “好的。”笔仙拉着青杰跳到了道边，取出本命毛笔，凌空虚画了十好几笔，画出了一棵大树。墨线迅速月兑离空气，化作了一棵葱葱郁郁的大树。虚幻的大树将这几个妖怪的身形笼罩在内，达到了完美的隐藏效果。 “这就是高等一些的隐身术了，不仅能骗住人类，就连妖怪也能骗住。这招妖术叫做‘隐于山水’，可以根据地形特点来用毛笔作画，画出的景物便会成为幻象，罩住施术者，达到隐身的目的。在外人看来，这里就只有一棵大树，而没有我们。” “好厉害，这棵大树就跟真的一样。”青杰去碰树干，手一下子穿了过去，“这门妖术很好，我也想学。” “那就好好努力修炼吧，等你的实力足够高了，想学什么我都教给你。”笔仙笑着拍了拍青杰的肩膀，但他的笑容很快消失了，严肃了起来，“他们来了。” 说话间，街道尽头出现了一群火鼠，领头的火鼠体积较大，身上的毛发也更加鲜红艳丽。这帮火鼠自然就是追踪小黑的火鼠，因为小黑速度快，他们一度跟丢了小黑，凭着气味才慢慢找到了这里。 “我能感觉到那个狗崽就在附近，给我仔仔细细地找！”火鼠首领直起了身子，抬起鼠爪往前一指。 火鼠群四散而开，分头寻找着小黑的踪迹，很快就有一个火鼠走到了一个话吧前，指着里面吱吱直叫。在卷帘门的底部有破坏的痕迹，地上还有一缕黑色毛发，这都是小黑留下的。 “哈哈，终于让我找到你了，看你还往哪儿跑！”火鼠首领面露狞色，当先冲向了卷帘门。 躲在暗处的青杰清楚地听到了火鼠提及了狗崽一词，想必那指的就是小黑，他忙道：“赶紧上去拦住他们！”他触动了体内的妖力，身体转化为了半妖，长出了青色长发以及双爪。 “这帮鼠妖是火鼠，还是由雨女出马吧。雨女的水能克制住他们。”笔仙没有因为火鼠数目众多而担心，表现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交给我吧。”雨女月兑离了隐身术的范围，高高地跳到了空中，两手一挥，制造出两股水流。 具现化之术·碧落弓·水影箭。 雨女左右两边手中的水分别化成了一张蓝色的弓跟一根蓝色的箭，她将箭搭在了水凝成的弦上，使劲拉开，身体的曲线形成了优美的弧度，兼具力量感与美感。 同一时间，火鼠首领掀开了卷帘门，将断掉的卷帘门丢向了路边。 下一刻，一根水影箭射中了火鼠首领的左爪，停留了零点一秒之后，自行炸开，爆开的水汽窜入了火鼠的体内，伤及了筋骨跟血管。火鼠首领惊叫一声，急忙甩了甩爪子，把那些沾满水属性妖力的水珠甩掉。 “是谁干的？”火鼠首领捂住伤口侧头喝问道。 “我。”雨女悄然落在地上，足尖先碰地面，足跟才跟着缓缓落下。她已经露出了本相，眼角的蓝色印记闪闪发亮，伸出的一头白发缓缓飘舞，周围水汽直冒。天空落下了淅沥沥的小雨，雨势在以极快的速度变大。 “雨女！”火鼠首领像是见了猫一样惊叫了一声，他随即联想起上面在前几天下达的命令，祸斗老大叫他们手下这群妖怪留意一下出现在城中的雨女。眼前这个雨女，很可能就是老大提及的那个雨女。 雨水落在了这群火鼠身上，因为雨点里带有妖力，导致火鼠们受到了轻微的伤害，一个个连连抖动身体，显得极不舒服。 雨女先把火鼠首领晾在了一边，朝着那个话吧问道：“小黑，你在里面么？” “嗯。”话吧内传出了微弱的回答声，正是小黑所发出的。他现在正躺在地上，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原来你是要救那个狗崽子，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我们可是祸斗组的妖怪，祸斗组你总听过吧？”火鼠首领胆怯地亮出了自己的靠山，想要震慑住雨女。在平常，他这样做往往都能收到不错的效果，就连蒋四跟地狼两伙妖怪都不敢拿他怎么样。他实力虽弱，但背后可代表着祸斗这尊杀神。 祸斗在洛城的名堂可是杀出来的。 “祸斗组？没听说过，我对蓝天幼儿园倒是挺熟。”雨女轻蔑地哼了一声，其实她是听说过祸斗组的，只是故意想要灭一灭火鼠首领的威风。 站在后面的青杰哑然失笑，蓝天幼儿园就是他小时候去的那家幼儿园，难怪雨女对这个幼儿园很熟。他噙着笑意，慢条斯理地步出隐身术的范围。这帮火鼠根本不足为惧，他没什么可怕的，而且有些事必须当面问个明白。 笔仙与牛头有把握保护青杰的安全，所以并没有阻拦，但也没有现身。 “雨女，先别急着动手，我想跟这群火鼠还有小黑谈一谈。”青杰一步步走进雨水里，雨点打在他的长发上，顺着发梢滑了下去。 “好的。”雨女又扣了一根新的箭矢到弓弦上，出言警告道，“你们谁都不许乱动，听到没有？” 青杰大胆地走向了那个话吧，与一只又一只火鼠擦身而过，那些火鼠被他身上的气势所震慑，没敢碰他一下，乖乖让开了道路。 “你是谁？”火鼠首领感受了一下青杰散发出来的妖力，觉得并不强大，顶多是二阶妖怪的水准。不过这个看似很弱的妖怪却好像是雨女的头领，实在不能轻视。 “我是青杰。”青杰答道。 “青杰？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 “呵呵，我会让你牢牢记住这个名字的。”青杰走到火鼠首领面前，瞥了一眼门洞大开的话吧，往里面问道，“小黑，为什么这群火鼠要追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三十五夜 灭鼠 “这帮家伙想要强行拆掉我主人的家。”话吧里传出小黑微弱的回答声，他陆陆续续地交代了朝日公司想要把那片居民区强拆的事情。 火鼠们没有跟小黑争辩，因为小黑说的句句属实，而且小黑跟雨女这帮妖怪明显是一伙的，他们就算争辩也没人信。火鼠首领看了几眼雨女手中的利箭，打了个寒颤，向后退了一小步，给火鼠手下们递了一个眼色。这群火鼠慢慢聚集到一起，做好了抵抗的准备。 听完小黑的讲述，青杰弄清了事情的经过，带有漂亮弧度的眼睛微微眯起，眼角泛起了惨白的月光。他非常不满意火鼠们的做法，有心教训一下这群火鼠，可是教训了这帮火鼠，就相当于跟祸斗组做对了。 青杰不是第一次听到祸斗组这个词，之前濡女也曾提过自己是祸斗组的人，从濡女跟这群火鼠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个祸斗组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灭掉祸斗组的话就相当于为洛城铲除了一大毒瘤，而且还能抢到祸斗组的一部分势力。 青杰既然有心与白虎组一斗到底，那么脚下的洛城就是他的起点，想要在洛城站起来，就得先把其他站着的人打趴下，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想要对付别人，首先要做的就是衡量双方的实力对比，然后根据衡量结果来制定战略。 因为白虎太强大，所以青杰现在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以待一雪前仇。 但现在的敌人可不是白虎，而是祸斗。相比之下，祸斗一定好对付多了。 “用毛笔那个，我想问你一件事，假如我借助你们的力量在洛城发展势力的话，我的身份会不会泄漏？”青杰侧过头，望向了那棵由幻术制造出来的大树。 “假如我们三个不公开露面的话，你的身份是不会泄漏的。当然了，前提是你得谎称自己是另一种妖怪，并且永远保住这个秘密。”树后面的人悠悠答道，声音极富磁力。 “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现在就涉足夜世界，跟本地的几个妖帮进行对抗的话，会不会太早了一点？”青杰的骨子里有一股自信，但他不会让这股自信膨胀到把自己吞噬的地步。他对于夜世界了解不多，所以还是问一问比较好。 笔仙沉吟片刻之后答道：“应该说好坏参半，好的是你能得到磨练，坏的是有一定的危险。” “听你的口气，就算有危险也不是太严重吧？” “那当然，我们几个就算拼上命也会保护你的。” “既然这样，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青杰的嘴角微微翘起，下定了收拾祸斗组的决心。虽说这样做太过招摇，但他早晚都会走这一步，早点晚点都是一样的。 没错，这样会使他暴露在夜世界，有可能吸引到白虎的注意，但不管他躲躲藏藏，还是大摇大摆，危险的程度都是一样的。比起躲躲藏藏，他还是更喜欢大摇大摆。 “你已经决定跟这个祸斗组做对了么？就为了那个叫小黑的犬妖？”笔仙问道。 “不只是为了小黑，也是为了我自己。不拿掉这个祸斗组，洛城就不会有我的位置。”青杰望向那群火鼠，眼中杀意浮现，寒光闪烁。 火鼠首领仔细听着青杰与笔仙之间的对话，确认了暗处还藏着深不可测的敌人，而且这帮人似乎要跟祸斗组做对。敢跟祸斗组做对的妖怪，要么是大傻瓜，要么就是妖怪中的超级强者。他念及此处，眼珠骨碌碌一转，忽然吼道：“大家一起上，跟这个雨女拼了！” 火鼠们得到命令，战战兢兢地走向了雨女。 “别慢慢吞吞的，快点冲！我们人多，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火鼠首领咬了一个火鼠一口，刺激手下们前进。 这帮火鼠们这才壮着胆子冲了上去，发了疯似的吱吱乱叫，豆大的雨点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化作了缕缕升腾的白气。看到手下们挡住了雨女，火鼠首领急忙转身逃走，抛弃了这帮炮灰手下们。他让手下们发起总攻只是为了争取逃跑的机会而已。 “雨女，这帮火鼠就交给你了，记得一个都别放过。”青杰望着逃走的火鼠首领轻笑了一声，抬起了头喊道，“狐姐姐，那个逃走的家伙就交给你了，我需要留他做‘舌头’。”为了避免麻烦，青杰喊三个老妖怪时都是用的化名。 楼上的心月狐并没有做出回应，但是有一道白影从楼顶一闪而过。 火鼠群们还没有发现首领已经逃了，仍在往前猛冲，有两个火鼠相中了青杰，朝着青杰冲了过来。 青杰笑了笑说：“我还没学到什么妖术，手里也没有趁手的兵器，才不会傻到跟你们打。”他没有逞强，径直跳上了二楼的窗台。 雨女跟王爷爷认识了好几年，又跟小黑有点交情，事情闹成这样，她对这群火鼠相当不满，得到命令后下了狠手，连射了三根水影箭出去。三根箭矢命中了两根，一个贯穿了火鼠的头，一个刺入了火鼠的身体，两根箭矢先后爆开，两个火鼠当场殒命。 雨女瞥见有两个火鼠要袭击青杰，急忙出手阻拦，捏了一个手诀，施展出驭水术。经过雨水的浇灌，地面已经有很多水了，驭水术一用，地上的雨水立即掀了起来，把那两个火鼠掀飞了。 大群的火鼠冲到了雨女近前，眼看着就要扑到雨女身上了。雨女的手诀再一引，驭水术的效果附加到了附近的水上，形成了一股激流，将眼前这群火鼠打得东倒西歪。 雨女连连跳跃，与火鼠们拉开距离，边跑边射出水影箭。她的箭法极准，每一到两根箭就能夺走一个火鼠的性命。 青杰身边没了危机，大咧咧地坐在了阳台上，欣赏着雨女的表演。雨女在雨中奔跑旋转，弯弓射箭，就像是在跳一支水之舞，每个动作都很优美。 在雨女跳舞般的打击下，火鼠们的数量迅速减少，分分钟就少了大半。剩下的火鼠们还没有放弃进攻，企图聚集在一起制造出更大的火势。雨女没有给火鼠们这个机会，她用驭水术将雨势再度放大。哗啦啦的瓢泼大雨浇灭了火鼠们身上的火焰，没有了火焰，这帮火鼠就是大一号的老鼠而已。 雨女展开了最后的屠杀，致命的箭矢接连射出，剥夺着一个又一个火鼠的生命。仅剩下的三个火鼠这回真是怕了，发出吱吱声，掉头就跑。如果放走了这三个火鼠，那将会后患无穷。雨女不能让任何一个火鼠逃走，一口气搭上了三根箭矢，美眸半眯，矫正着箭尖的位置，让其与三个火鼠连成一线，这是死神的精度。 “嗖嗖嗖！” 三根箭矢同时射出，分别命中三个火鼠。雨女参加过的战斗并不多，这次射出的三箭是她的最高杰作了。 雨女松了一口气，身上涌出的妖力大大减少，手中的“碧落弓”也化成了水，哗啦啦落在了地上。 同时，心月狐从街道对面走了过来，在她的脚边跟着一个体形硕大的火鼠，正是刚才逃掉的那个火鼠首领。火鼠首领的双眼有些呆滞，嘴角挂着口水，走路直打晃，就跟喝醉了似的，明显是中了心月狐的幻术。 雨女跟心月狐都没有辜负青杰的命令。 “这家伙的体形可别别的火鼠大多了啊。”青杰的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从阳台上跳了下来，落脚点溅开了一圈水沫。 “不应该说他的体型大，只能说其他的火鼠体积太小了。”笔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踢了一脚火鼠的尸体，“其实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妖怪，而是低等的‘妖偶’。” “妖偶？这又是什么玩意？”青杰问道。 “妖怪这个种族繁衍起来太困难了，为了增加妖怪的数量，有妖怪发明出了一种大量制造妖怪的办法。这种办法就是让高阶妖怪把妖力强行注入动植物体内，再加上一些材料的辅助，使那些动植物被催生为妖怪，这样诞生出来的就是妖偶。妖偶要比真正的妖怪弱很多，而且灵智很低，需要一个首领下达命令才能行动。虽说妖偶很弱，可还是能派上很大的用场，许多妖帮都会通过制造妖偶来壮大自己。”笔仙解释道。 “怪不得叫妖偶，原来只是听人摆布的木偶而已。我不喜欢这种烂大街的炮灰，我喜欢以一当十的精英。”青杰看了看受控的火鼠，又看了看那个话吧门口，考虑着是不是能将火鼠以及小黑两个家伙收到麾下。火鼠跟小黑发生过冲突，两者是不能共存的，相比之下，还是招揽小黑，灭掉火鼠比较好。 第三十六夜 鬼市 雨女确认所有的火鼠都死透了之后，跑进了话吧里，边跑边喊：“小黑，你没事吧？” “嗯，暂时死不了。”小黑虚弱地答道。 雨女匆匆忙忙地将小黑抱了出来，妖化后的小黑体积是她的一倍，抱起来相对吃力。 虚弱状态下的小黑只能保持本相，既不能变成人类，也无法变成狼狗，否则的话，他现在倒是挺愿意把身体缩小一点。 “你们当中有谁懂医术？”青杰回头问道，既然要拉拢小黑，就得给小黑一点小恩小惠。 “妖怪的伤口跟人类是不同的，需要‘妖医’才能治好，我们几个在这方面都不是很擅长，只有我会一点简单的疗伤咒。”笔仙答道。 “保住他的命总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笔仙简单看了两眼小黑受的伤。 “那就好。”青杰又把注意力放到了一大群火鼠尸体上面，“把这么多妖怪尸体放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得处理一下才行。” “他们都是妖偶，就算用来当材料都不配，顶多能当饲料或者肥料。不过，就算没用也还是带回去好了，放在这里会惹麻烦的。”笔仙掏出毛笔跟几张黄表纸，用笔在上面写了一些咒文，然后把写好的符咒丢到了火鼠尸体上，那些贴了符咒的火鼠尸体迅速缩小，变得只有巴掌大。比起原版的火鼠尸体，迷你的火鼠尸体显然更好搬运。 “这是缩小咒？”青杰又一次大开眼界。 “没错。”笔仙拍了拍牛头的肩膀，示意牛头去捡火鼠的尸体，很显然，他是不愿意干这种脏活的。 “如果用这个符咒把敌人变小可就有意思了。”青杰幻想着把火鼠变成正常老鼠大小，然后一脚踩死的画面。 “这种符咒的威力没那么大，只能把死物变小，而且是不具备太高妖力的死物，如果是一些妖力浓郁的宝物，也是无法缩小的。”笔仙的回答打破了青杰的美梦。 “原来是这样。”青杰明白了，妖术也不是万能的，而是有着诸多限制。真正能做到无所不能的，恐怕就只有真正的神仙了。 牛头把火鼠们的尸体都捡了起来，用衣服包好了，牢牢系好。青杰不愿意雨女抱着别的男性妖怪，主动把小黑接到了自己的怀里。雨女倒是没有多想，坦然地道了声谢。而心月狐则继续控制着火鼠，让其保持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大家一齐消失在街道尽头，空留一些战斗痕迹，以及满地的雨水。 在众妖走后不久，一个电线杆后面的阴影中站出来一个人形的影子。他通体漆黑，唯有鲜红的双目以及背着的兵刃是雪亮的颜色。他瞪着众妖离去的方向，眼中似乎没有任何的情绪，又似乎充满了冷冽的杀意。他无法识破青杰这帮妖怪聚在一起所释放出的隐身术，否则就会跟踪过去了。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尽快回到朝日大楼，将刚才发生的情况报告给祸斗老大。 黑影在原地消失了，融入到脚下的影子中。他正是祸斗派出的手下影魅，祸斗组的骨干之一。 …… 朝日燃气大楼顶层一共有五十多个房间，其中包含几间密室，这些密室的功能各异，有牢房，有储藏室，还有修炼室以及餐厅。在这些密室当中，最为奇特的就要属餐厅了。这一层的餐厅是祸斗独有的，这里没有鸡鸭鱼肉一类的食物，只有炙热无比的火焰。 祸斗是驾驭火焰的妖怪，平时吃的也都是火焰，对于他来说，越是高温的火焰，吃起来越是美味，为了满足他这张吃火的嘴巴，这个餐厅地下铺设了一个完美的发火装置，以液态氢为原料，发出的火焰温度足以供给火箭升空。 为了保证这个房间不被火点燃，房间内的墙壁都由超合金打造，就算是液态氢发出的火焰也难以撼动这层铜墙铁壁。 祸斗今天晚上照常在餐厅里吃食火焰。他端坐在金属椅子上，手握着从地面延伸出来的喷火器，大口撕扯着火焰，吃得津津有味。火焰烧得笔直，干劲十足。在火焰的炙烤下，周围的温度高得离谱，如果往地上丢一个鸡蛋，几秒钟之后就会被烤熟。 在平时，很少有妖怪敢到这个餐厅里，一来是不喜欢这里的高温，二来不敢打扰祸斗的进餐时间。但是今天晚上，一个妖怪没打招呼就飘了进来，丝毫没有担心会遭到祸斗的责骂。 进来的人是影魅，身为祸斗组的密探、情报员、刺客以及间谍，他拥有自由进出这里的特权。 “我发现了那帮来历不明的妖怪，还见识到了他们的战斗。”影魅站在墙角，在火焰的猛烈照耀下，他的身体依然暗如影，浓如墨，既不消散，也不敦实。 “他们是什么人？你都查出了什么消息？”祸斗背过手去，按下了椅子旁边的开关，喷火器的火焰应声减小，迅速消失。他对于这伙妖怪的来历很在意，想要全神贯注地听影魅交代的所见所闻，不愿被进餐所干扰。 “我以濡女遇到那帮妖怪的地点为中心，在城内四处寻找那帮神秘妖怪的踪迹，今晚终于让我遇到了他们。他们为了救一个犬妖，跟我们组的火鼠打了起来，火鼠不敌，被他们抓走了，火鼠手下的妖偶全部身亡，无一生还。因为他们的隐身术很高明，我无法看破，所以没法加以跟踪。我查到的基本消息，就是这些了。”影魅的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色彩。 “火鼠被他们抓走了？”祸斗眼皮猛跳了一下，再也坐不住了，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当时的情况很危险，我没有把握能战胜这伙神秘的妖怪，所以没有出手相救。”影魅侧面给与了肯定的回答。 “这帮妖怪太放肆了，前两天刚伤了我的手下，今天又抓了我的手下，他们难不成是冲着祸斗组来洛城的？”祸斗咬了咬牙，重新坐了下来，使劲握住了椅子把手，“火鼠虽然实力不强，但是跟随我很多年了，是我资历最老的部下，正因为这样，平日里我才对他有所放纵，容忍他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这次他被那帮妖怪抓走了，只怕凶多吉少。” “而且免不了要遭受一些折磨。他没什么骨气，肯定会把祸斗组的情况全都说出去的。” 闻听此言，祸斗挑了挑眉毛，感觉到了深深的担忧，火鼠知道祸斗组全部的事情，如果火鼠把祸斗组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那帮神秘妖怪，将会带来很大的麻烦。他的心境很快发生了改变，从对火鼠的担忧，转变为了对自身的担忧。 “你给我详细讲讲那场战斗的过程，还有那帮妖怪在战斗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遵命。”影魅将那场战斗的详细过程交代了一边，并把青杰等人说过的话背了一遍。青杰那天说话时都用的假名，没有透露出身份信息，可是从对话里面，透出了犀利的敌意。 听完影魅的讲述，祸斗陷入了沉默，这是一场大麻烦，敌人的实力深不可测，而且来历不明，身在暗处。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查清楚敌人的身份，知己知彼才能做出应对之策。如果不知道敌人的身份，祸斗就不好贸然出手，以免得罪什么不得了的妖怪巨头。身居高位，行事不小心一点是不行的。平日里谨小慎微，出手的时刻则稳、准、狠，这才是当老大的行为规范。 权衡敌我的筹码，敌人暂时略胜一筹，不仅藏在暗处，而且手里握着火鼠这个人质。但祸斗这方也并非完全被动，他的手里也有一个人质，也就是那个双头妖怪屏蓬。 这盘迷雾重重的棋局，似乎才刚刚开始。 祸斗的胸中升起一股豪情，这种杀气腾腾的棋，他不是第一次下了，更不会是最后一次下！ “传我的命令下去，将派出去的妖怪全都调回来，没有重要的事情，禁止外出。另外加强组内各个据点的守卫，严防敌人来袭。你选一批机灵的妖怪出来，组织一个临时的调查小队，到城内调查那帮神秘妖怪的线索，一丁点蛛丝马迹也不要放过。”祸斗面露凝重之色，“我们这一次得拿出跟蒋四战斗的决心出来，否则很可能会吃大亏。” “是。”影魅停顿了几秒，“要查出这帮妖怪的身份，我倒是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再过几天就是‘鬼市’的日子了，全城的妖怪都会去那里，也许从那里可以得到关于那帮妖怪的消息。” “嗯，这是一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不能放过。”祸斗的眼睛忽然一亮，“你倒是提醒了我，趁着这次鬼市人多眼杂，我可以把那个屏蓬带过去，利用他把那帮妖怪引出来。这样一来，就能弄清楚那帮妖怪的身份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影魅表示赞成。 祸斗眯了眯狠厉的眼睛，摆摆手道：“好了，没别的事情了，你下去把我刚才的命令传达给各个小组长吧。” 影魅颔首施礼，退后了一步，向上一纵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祸斗靠在了椅子上，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墙壁，目光深邃狠厉。从种种迹象来看，这次的敌人很强大，但不管谁来了，他都要保住自己打下来的这片基业，因为这片基业上洒着的是他的血。 第四十一夜 月胧幻雾 祸斗这帮妖怪的实力都不低，祸斗本人、凿齿两兄弟以及影魅都是四阶的实力，就连濡女也有三阶的水准，再加上他们都是一伙的，相处的时间久了，有一定的默契，能够将妖气联合起来发动。如此蓬勃的妖气已经具备了一定杀伤力，将青杰一伙推得连连后退，眼看着就要跌出鬼市的范围之外了。 “妾身来挡住他们，你们快点跑。”心月狐艰难地保护着青杰与雨女，低声嘱咐了一句。她就算说话声很小，也会被祸斗他们听到，所以不能说出太多的内容。 青杰明白心月狐的意思是让自己去跟鬼市外面的牛头以及笔仙汇合，只要有那两个大妖怪帮忙，祸斗组根本不算什么。 “你撑住。”青杰拉住雨女的手，借着敌人妖气的推力跳出了鬼市的大门，一瞬间窜出了十多米远。 同一时间，心月狐也被敌人的妖气推出了鬼市的门口。 “你们越线了。”祸斗阴森森地哼了一声，抬起粗壮的右臂，向前隔空猛击，他手臂上的火焰纹身变成了真的火焰，烧毁了西服袖子，形成了一个火球，轰然打向了前方。火球冲开了妖气，划破了夜晚的黑暗。 在生死一刻，心月狐深深地看了祸斗一眼，从瞳孔里释放出一股无形波动，在空气中缓缓荡漾开来，形成一圈圈的涟漪。她施展了妖术，但似乎慢了一步。 火球正中心月狐的胸口，轰然炸开，仿佛一枚高爆炸弹。火光吞噬了心月狐的身体，连同地面一起炸出了一个大坑，飞溅的火花引燃了周围能够引燃的一切。鬼市前拱门型的妖怪连连后退，甩动着自己脚上粘到的火焰。 火焰散去，心月狐变成了一具焦黑的狐狸尸体。 另一方面，青杰跟雨女受到了爆炸的冲击，双双倒在了地上，似乎是昏迷了。 “哼，说大话说得倒是漂亮，上真章却跟废物没两样，连一击都接不住。”祸斗大步往前走，踏在沿路的火焰上，那些火焰就跟着了魔似的，统统依附在了他的脚上，钻入了他的身体里面。 “我去看那两个小妖怪怎么样了。”濡女兴奋地一跃，扑向了倒地的青杰跟雨女。 “别乱来，我要留活口问话。”祸斗提醒道。他走到了心月狐的尸体前，用脚踏住了心月狐的尸体。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死得这么容易的。”濡女吐着红舌头，裂开的大嘴里罗列着一排森然的尖牙。她到了青杰跟雨女的近前，一手掐住一个，将两人拎了起来。两人都已经昏迷不醒了，没有任何的动静。 “把这两个妖怪给我带回总部好好审问，别出什么岔子。”祸斗用力一跺，想要将心月狐的尸体踩碎，可是经他这么一用力，尸体却发生了异样，忽然膨胀了起来，像是注满了水的气球，整个爆炸开来。 心月狐的尸体炸开之后，喷出来的并不是血肉，而是浓郁的紫色雾气。与心月狐的尸体一同炸开的，还有青杰跟雨女的身体，他们两个的身体里喷出来的也是那种紫色的怪雾。 濡女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大叫，连忙松开手后退数步。祸斗的样子也很狼狈，干脆整个人跳了起来，还捂住了鼻子，生怕紫色雾气是毒气。 紫色雾气迅速扩散，将祸斗等人全都罩在了里面。 “想要杀掉妾身，你们还早了一百年。”心月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难以确定具体的方位。 “刚才我抓到手里的明明是那两个小妖怪，怎么他们忽然变成雾气了？”濡女一边摆手驱赶着雾气，一边愕然地问道。 “我们可能中幻术了。”影魅淡淡地猜测道，“他们几个人的影子在刚才就很不对劲。” 影魅猜得没错，早在离开鬼市之前，心月狐就已经酝酿好了幻术。在跟祸斗交手的时候，心月狐施展出一个双重幻术，首先布置了一个幻境欺骗祸斗等妖怪的眼睛，接着将两团“迷雾”做成了三个假的身体当陷阱。 这紫色雾气叫做“月胧幻雾”，并不具备杀伤力，但是可以大幅增强幻术的效果。如果心月狐在幻雾的范围内施展幻术，其效果能接近五阶妖怪的威力，非常可观。 “你们应该庆幸碰到的是妾身，而不是妾身的那两位同伙，否则你们当中已经有人死掉了。”心月狐站立在马路正中央，距离祸斗等人并不远，可是祸斗他们却看不到她，这就是幻术的威力。用幻术迷惑敌人，寻找机会重创敌人的精神，这就是心月狐一贯的作战方式。很多的时候，她都能兵不血刃地消灭敌人。 祸斗等妖怪四处寻找着心月狐的位置，慌乱得团团打转。在鬼市出口站着的几个长老会执法者看到了这一幕，都露出了骇然的表情。祸斗是本地一方的小霸主，能把祸斗耍得团团转，证明拥有相当可怕的实力。 “这些雾气有些古怪，我们快点跳出雾气的范围！”祸斗大喝道。 主意是不错，可心月狐并不会让祸斗他们这么容易就逃掉。她捏了一个手诀，利用周围的月胧幻雾施展了一门厉害的幻术。 幻术·雾之迷宫。 心月狐对着紫色雾气轻轻吹了一口气，紫色雾气的范围与浓度瞬间增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将她与祸斗等妖怪完全封锁在了里面。在雾气范围内，她可以对敌人的神志进行干扰，将敌人完全困在里面，就如同进入了一座无限庞大的迷宫。只可惜她的实力被白虎封印了，否则的话，她很容易就能收拾掉祸斗这帮妖怪，完全不用这么费事。这个叫做雾之迷宫的妖术只能困住敌人，却不能对敌人进行杀伤。 祸斗大步一跃，跳到了雾气的边缘位置，可他再一跃，却又跳回到了雾气中央！不是他不想直接跳出去，而是他受到了幻术的干扰，丧失了正确的距离感跟空间感。他自我感觉上是跳出了很远，可实际上却没能跳出雾气的范围。他又连跳了数下，可每次都是这个结果，始终都跳不出这团月胧幻雾。 除了祸斗之外，其他几个妖怪也在横冲直撞，就连那个被铁链拴着的屏蓬都不例外，可是谁都没能冲出去，反而因为走的方向不同，全都迷失在了雾气中，落了单。祸斗看不见自己的手下们在哪，那些手下也找不到祸斗在哪，他们之间距离很近，可就是无法走到一起。再加上幻术对于感知的干扰，他们连通过妖气来寻找同伴的方法也失效了。 祸斗胡乱冲击了几次，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他一想到青杰等人可能已经逃远了，心中越来越急躁，进而想到了一个暴力的解决办法。 “你们躲远点，保护住周身要害，我要释放火焰把周围的雾气冲散。”祸斗在紫色雾气的缭绕中咬牙切齿道。 “老大，不要这样做，会伤到我们的！”濡女惊恐道，她在几个妖怪中实力最弱，可禁不起祸斗的一击，哪怕是余波也不行。 “先别着急。”影魅冷静地阻止了祸斗，环视了一下四周浓密的雾气，“我试着用‘影遁’月兑离这里，只要我能离开这里，攻击到那女人的本体，就能解开这里的幻术了。” “好吧。你先试试。”祸斗强压下怒气，暂时按下了用火焰冲散雾气的想法。 影魅是影子化成的妖怪，拥有穿透物体以及在影子中架设空间通道的能力，不过因为他本身已经是影子的缘故，他的脚下无法诞生影子，想要利用影遁穿梭的话，就必须借助别人留下的影子。 影魅放慢脚步，在周围仔细搜索，终于找到了一块足够大的影子。他踩在了上面，连手诀都没有用便直接沉了下去，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面似的。 影魅进入了一个常人无法进入的维度空间之中，他在这里可以进行短程穿梭，而且移动速度要比在三维世界更快。他瞬间到达了百米之外的一处地点，从另一处影子中跳了出来。他确确实实地跳到了紫色雾气的边缘，周围的雾气已经非常稀薄了。他急忙向后移动，拉开与雾气的距离。 只见心月狐的身影隐约出现在紫色雾气之中，掐着手诀，极力维持着幻术。 影魅目光一寒，取下了背后的巨型手里剑，瞄准心月狐纤细的后背，猛然丢了过去。手里剑锋利的刃面切裂了空气，发出了杀气腾腾的呼啸。 …… 今天紧赶慢赶也没能弄出三章，明后天再补吧。 第四十二夜 拳对拳 影魅的身上常年背着这个手里剑，每当闲暇时间便会加以研习，准头早已练到了百发百中的地步，这枚十字型的手里剑准确无误地贯中了心月狐的后背。只听雾中传来一声哀嚎，那道浅浅淡淡的身影栽倒在地。 “得手了。”影魅心下一松，就算不能一击杀死心月狐，也足以让心月狐把幻术解除掉了。 可情况却并非是这样，周围的紫色雾气仍然存在，丝毫没有要散去的迹象。 “啊……是谁伤的我？”在雾气中倒下的人发出了哀嚎，但声音却并不是心月狐的，而是濡女的！ “什么！？”影魅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珠子。 雾中倒下的身影慢慢变幻，由心月狐变成了濡女，回归了真实。 影魅周围瞬间冒出浓密的紫雾，将他牢牢地困在了当中。他脸上的惊愕之色更浓了，也许他压根就没能跳出过紫雾，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 影魅本身是个影子，无形无体，除了能够影遁之外，还能利用黑暗制作一些幻象，所以说，他对于幻术有一定的了解，正因为了解，他才能更深刻地感受到敌人施展出的幻术有多强大。 “祸斗老大？你能听到我的话么？如果能听到的话，请务必记住，千万不要施展高威力的妖术！如果释放那种妖术，一定会伤到我们自己的人！”影魅大声喊道。 “难道说我们只能在这里傻等着么？”祸斗不甘地吼道。 “不用担心，像是这么大型的幻术，对于妖力的需求一定很大，她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在她妖力耗尽的时候，就是她死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影魅不再轻举妄动，乖乖站在了原地，冷眼扫视着周围。 祸斗恨恨地哼了一声，无奈接受了影魅的建议。 一旁的濡女想要拔掉背上的手里剑，可是轻轻一碰就火辣辣的痛，她哀叫了一声，放弃了拔掉手里剑的打算，趴在那里哼哼唧唧。 在紫雾的外围，心月狐极力控制着局面，面具后面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影魅猜测得没错，她维持幻术需要很巨大的妖力供应，坚持不了多久。再过一分钟左右，她的妖力就将耗尽。 另一方面，青杰跟雨女各自抱着一个花盆，快步奔向笔仙跟牛头所在的位置。在青杰参加鬼市之前，牛头跟笔仙因为不便露面，所以一起藏在了鬼市的不远处。只要找到牛头跟笔仙，自然就能解开现在的困难局面。 “我们遇到麻烦了！”青杰闯入了一栋居民楼，将一楼的一个房门扭开了，这个房子是笔仙跟牛头临时选出来的歇脚点。青杰进入了屋内，屋里的灯开着，可是空荡荡的，并没有发现笔仙跟牛头的身影。 “他们去哪了？”雨女焦急地问道。 “也许是因为什么事离开了。”青杰的心忽然一沉，他刚才之所以那么镇定，就是因为有牛头跟笔仙这两个后盾，但是这两个后盾现在不见了。 “心月狐堂主坚持不了多久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雨女急得眼泪都溢出来了。 “别着急，我打电话看看。”青杰将种着妖树的花盆放到了墙边，掏出手机给笔仙打了电话，电话响了两声之后，却被另外一头按掉了。 “他怎么不接？”雨女问道。 “也许是快回到这里了，所以把电话挂了。他们俩并不知道我们遇上了危险。我还是给他发个短信好了。”青杰没有乱阵脚，手指连动，将现在的情况凝聚成了一句简单的话：我们遇到了麻烦，速回临时歇脚点集合！ 短信发出去三十秒钟之后，一道狂风冲破了房门，在屋内骤然停下，将木质地板生生踏烂。狂风散去，人影定住，正是牛头跟笔仙两个妖怪。笔仙的手里拎着一袋饮料跟啤酒，原来他们是出去买这些东西了。 “发生了什么事？”牛头瞪着大眼睛急问道。 看到站在身前的两个大妖怪，青杰放下了心，“我们在鬼市遇到了祸斗，他认出了我们，跟我们打了起来。心月狐一个人挡住了他们，让我们两个跑回来向你们两个求救。” “还有这事？我去救她！”牛头转身就要冲出去，但被笔仙及时抓住了。 “不能乱来，鬼市那里的妖怪太多了，我们不能随便现身，更不能在那里跟祸斗战斗。”笔仙托腮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决定道，“这样吧。你过去之后，不要跟祸斗他们交手，只要把心月狐救走即可。我则保护帮主速速离开这里，大家最后在帮主舅舅家的花圃汇合。” “好，就这么办。”牛头以大局为重，按下了冲动的情绪，大踏步跃出了屋外。 青杰觉得笔仙的决定非常正确，没有任何异议。笔仙带着青杰跟雨女，另外带好了两个妖怪植物，一起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尽管心月狐还处在危机之中，但他们都相信牛头有能力救出心月狐。 大家的信任不是没理由的，牛头在速度以及战斗方面的能力要远远高于心月狐跟笔仙，是典型的肉搏型妖怪。在老青龙帮之中，每个堂口的职能都各不相同，牛头所属的冲锋堂是在战斗中专门负责冲锋陷阵的堂口，能肩负如此危险的重任，可见牛头有多么强大。 虽然牛头的实力从十阶跌落到了四阶，可是他的战斗经验还在，所学的妖术还在，只是妖术的威力降低了而已。 牛头以追星赶月的速度冲向了鬼市的出口，速度快得惊人，带起的劲风吹向两边，将地上的沙石统统卷了起来，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击打在墙壁上，发出啪啪的撞击声。因为牛头的速度极快，再加上妖气的包裹，他的身影变成了一道迅捷的黑影，以秒为单位穿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仅用了几十秒的时间，便到达了心月狐所在的战斗地点。 月胧幻雾出现了不稳的现象，这证明心月狐的妖力要耗光了。 “收掉幻术吧，我来救你了。”牛头飞身跃上了街边一栋废弃大楼的第三层窗台上，居高下望，掌握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下面有一大团月胧幻雾，幻雾里面的情况不甚明朗，在附近有不少看热闹的妖怪，其中还包括长老会的人，这帮人都穿着统一的黑衣，很容易辨认。 这里的妖怪实在是太多了，果然不便在这里开战。 月胧幻雾开始散去，祸斗等妖怪的身形显了出来，不过雾气没有全然散去，仍留下了几团。心月狐明显就藏在某个雾气团当中，不愿直接露面。 “别以为有帮手来了就能逃掉！”祸斗恶狠狠地望向了楼上的牛头，目光锋利如刀。他极力想要看破牛头的真身，可是没能成功，牛头在他眼里就是一团黑影。 牛头弯下了腰，绷紧了身体，在双腿以及腰部上积蓄着可怕的动能。 “你以为凭这点雾气就能保护你吗？”影魅压低腰肢，拔出了整整十六个飞镖，将飞镖捏在手指缝中，每个指缝捏住两个。他一甩手，将十六个飞镖一齐发射出去，射向了不同的紫色雾气。凭借他的手劲，发出的飞镖足以轻松贯穿铁板，就算是妖怪也扛不住这样的攻击。 “白痴，你在往哪射呢？”牛头猝然而动，速度竟然快过了影魅的飞镖，瞬间落在了祸斗等人的面前，往空气中捞了一把。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出现了心月狐虚弱的身影！ 心月狐又耍了祸斗等妖怪一次，那些雾气团都是假象而已，她才不会藏在那里面。 影魅发出的飞镖一闪而过，被击中的雾气团全部散掉了，劲力未歇的飞镖继续前进，贯入了马路下跟墙壁中，爆开一团团烟尘。 牛头本来想要直接离开，可他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屏蓬。因为这个屏蓬的缘故，青杰浪费了不少时间，实在是碍事。他一狠心，一手揽着心月狐的腰肢，另一手握成了拳头，轰向了屏蓬的脑袋。这一招是武术，名字叫做“铳拳”，能够将拳头的力道传播到空气中，隔空打击敌人。这招威力虽然一般，可是用来打小妖怪的话，绝对是一击必杀。 祸斗起初还以为牛头是针对自己，可随后便察觉到牛头真正的目标是屏蓬。他虽然不知道实情，但知道屏蓬对于这帮来历不明的妖怪很重要，万万不能让屏蓬死掉。 “休想！”祸斗一拳迎向牛头的拳头，他的拳头上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里夹杂着一丝丝妖力。 牛头打出的拳头虚影跟祸斗的火焰拳撞到了一起，两股力量彼此角力，形成了两团气流，以相逆的姿态凛冽散开。双方的力量斗了个旗鼓相当，不过牛头的拳头是隔空击出的，所以更胜了一筹。 经过这一番交手，祸斗对于这帮妖怪有了新的认识，对方至少有两个妖怪跟自己是同一个水平的，实在是太棘手了。 “你这个藏头露尾的混蛋，给我去死吧！”凿齿两兄弟一起攻了上来，分左右夹击牛头，他们两个跟牛头一样，都是肉搏型的妖怪，挥出的拳头极有力量。 “两个小毛孩子也敢在我面前放肆！”牛头向后大退了一步，凿齿两兄弟的拳头随后杀至，碰撞到了一起。牛头抓住这个机会进行反击，一拳轰出，打在了凿齿两兄弟的拳头上，把凿齿两兄弟震得倒退数步，绊倒在地。 凿齿两兄弟不服气，又要攻上，一旁的影魅也拔出了雪亮的太刀。 “你再不走的话，我可要走了。”心月狐不满地说，她被牛头拉着跑来跑去，手腕非常疼痛。 牛头想起了笔仙之前的叮嘱，压下了战意，带着心月狐纵身一跃，离开了这里。 凿齿两兄弟本想追上去，却被祸斗拦了下来。 “别追了，在这里战斗对我们不利，就算能够胜利，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祸斗说。 “总不能这么算了吧？”凿齿两兄弟气得咬牙切齿。 “当然不能算了。”祸斗掰了掰手腕，把周围的火焰都吸收到了身体里，“凡是想要摧毁祸斗组的人，不管他是谁，我都会跟他死战到底的。” 第四十三夜 黑风诀 [正文]第四十三夜黑风诀—— 青杰他们一路狂奔，没多久就跑出去老远，在半路上，他们接到了牛头的电话，得知牛头跟心月狐已经月兑离险境了。其实也不算什么险境，有牛头在，就算不能击败祸斗这帮妖怪，想要月兑身也是很容易的。 青杰一直维持着妖化形态，妖力到达了极限，精神越来越困倦，他放慢了速度，从后面环住了雨女的脖子，轻声道：“雨女，我困了，你背我回去吧。”他也不等雨女同意，就大咧咧地把身体靠了上去，将脸贴在了雨女的背上，嗅着雨女身上那股干净的清香。 虽说旁边还有笔仙，但雨女的后背显然更吸引人一些。 青杰也只有在妖化状态下才敢这么轻佻放肆。 雨女忠心耿耿，没有任何的异议，抓好了青杰的后背，稳稳当当地跳跃前进。青杰的脸颊贴到了雨女的脖子，感觉到了那丝般的顺滑，很快沉入了梦乡。 等青杰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躺在花圃的宿舍里，周围空无一人。他回忆起昨晚跟祸斗等妖怪相遇的情形，稍稍有点心有余悸，妖怪之间的战斗实在是太危险了。幸亏他妖化状态之下胆子很大，如果是现在的他面对那种情况，一定会大乱阵脚。他在心里鼓励自己要勇敢一点，因为以后肯定还会面对这种情况。 青杰洗漱了一番，在门外遇到了站着没事干的笔仙。 “心月狐跟牛头他们两个没事吧？”青杰问道。 “他们两个都没受伤，你就放心吧。”笔仙回过身，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那就好。”青杰的表情放松了许多，但旋即又凝重了起来，“我们已经跟祸斗组进行过正面交锋了，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跟他们斗到底了，这不是你所期望的吗？” “……嗯，我不喜欢祸斗组这个组织。”青杰回忆起了祸斗组要强拆那片居民区的事情。 “既然你不喜欢祸斗组，那么我们就把祸斗组铲除掉好了。这对于你是非常好的磨练，而且没什么大危险。以我们几个的实力，可以轻松地端掉祸斗组。” “你已经有计划了么？” “也谈不上什么计划，我只是想要将祸斗组一举拿下而已。如果我们分头铲除祸斗组的骨干会很麻烦，也容易导致祸斗组其他的妖怪逃掉。所以我想找一个好机会，将祸斗组的老大以及骨干一起消灭，来一个痛快。”笔仙说话时很轻松，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 “嗯，能越快消灭祸斗组越好。”青杰眼睛一亮，“对了，祸斗昨天晚上手里牵着屏蓬，他们两个怎么搞到一起了？” “可能那个屏蓬本来就是祸斗组的妖怪吧。”笔仙耸了耸肩，“这样不是更好么，正好能将屏蓬跟祸斗组一并收拾了。” 青杰点了点头，消灭了屏蓬的话，就能为那三口之家报仇了。 “祸斗组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心月狐已经出去调查祸斗组了，一旦抓到对付祸斗组的时机，我们就会全体出动，给他们来个一锅端。你现在要操心的只有修炼，你买回来的两个妖怪植物我看了，那棵寒螭木很不错，如果你能吸收的话，就能拥有控制寒气的能力。寒气能够抵御火焰，你拥有了寒气之后，会弥补掉五行上的缺点，不必再害怕火焰了。” “那另外一个种子呢？那是个什么东西？”青杰知道笔仙见多识广，应该能认出这个种子。 “我也算是阅遍群书了，可是从未见过这种种子。”笔仙摇了摇头，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这个神秘的种子，也许能长出了不起的东西。” “是吗？”青杰兴奋了起来。 “这个种子很奇怪，对于饲料的需求很大，我往花盆里面丢入了一个火鼠妖偶的尸体，结果一晚上就被种子吞噬了。这么一个饥饿难耐的种子，长出来的妖怪植物一定很强大，这是毋庸置疑的，唯一的难题就是这种植物会不会难以控制，如果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植物就麻烦了。那样的植物会很难吸收，而且也很危险。我建议在种子长成之前，你先别接近这个种子，暂时将种子交给我来照料。” “有那么危险么？”青杰觉得笔仙的态度有点太夸张了，那不过是一粒小种子而已，就算长成一个芽又如何。 “你对妖怪植物的危险性知道的太少了，有些植物是非常危险的，就算你父亲都不敢小觑。”笔仙转移了话题，“好了，先别管这个种子了，你先吃口饭，然后抓紧时间利用寒螭木来修炼。” 有这帮妖怪在，青杰几乎不用怎么工作，花圃也不用怎么打理，修炼才是他真正的工作。吃罢饭之后，他便找了个僻静处，在笔仙的照看下，利用寒螭木展开了修炼。修炼需要集中注意力，时间过得特别快，一个小时转眼间就过去了。青杰欣喜地发现，他在寒螭木旁边修炼，吸收到的“元气”增加了许多，而且吸收过程也更容易了。有了寒螭木的帮忙，他第一次修炼成功，将吸收到的少量元气灌入了丹田之内，加诸在了“妖元”上面。 从此开始，青杰在白天修炼也能有所提升了，就是进度不快。青杰感觉很开心，笔仙也露出了笑容。 修炼完成之后，青杰累得躺在了地上，呼呼喘着气。笔仙趁着这功夫，取出了一张纸，递给了青杰。青杰接过来一看，通篇都是稀奇古怪的修炼方法，但跟他所学的天木玄功完全不同。在功法的最上面，用一行灵秀的字写着：黑风诀。 “这是什么？是给我学的么？”青杰问道。 “不是给你的，是给你那个小手下的。你学天木玄功就足够了，这个黑风诀不适合你。”笔仙答道。 “是给小黑学的？”青杰身边能称之为小手下的也就只有小黑了。 “小黑是你第一个收到的手下，我们怎么也得关照关照他。这篇黑风诀功法很适合他修炼，没有什么属性上的限制，重在提高妖怪的速度跟力量，追求单纯的破坏力。他修炼了之后，实力一定会突飞猛进的。我们这次收拾祸斗组，可以顺便把他也带上，让他也磨练磨练。我观察过他一段时间，他这个人还不错，将来有可能会成为你的得力助手。” “他非常讨厌祸斗组的妖怪，很乐意帮助我们攻打祸斗组，就是不知道打完之后，他还会不会愿意帮我。” “你可以试着挽留他，当一个头目，有时候是需要拉下脸面来的。” “嗯，我会的。”青杰点了点头，等到处理完祸斗这件事之后，他会请求小黑继续帮助自己。 当天下午，青杰抽出时间去了小黑的临时养伤处，把黑风诀给了小黑。小黑得到功法之后声称对其没兴趣，但这只是嘴硬而已，他等青杰走了之后，把这门功法钻研了整整一天，看出一些门道之后，立即开始修炼了。 第四十四夜 木生术 祸斗自打鬼市结束回去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大好，他通过跟敌人的交锋，认清了这帮妖怪的实力，知道了这帮妖怪是硬茬子，不好对付。可是，不好对付也得对付，洛城是他的利益根基，要是他在这里栽倒了，就没有地方可供他爬起来了。 这一仗，躲是躲不开的，从敌人的态度上来看，求和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况且他本人也不太愿意求和。两个帮派对立，如果谁主动求和那就是认怂了，认怂的一方不管是对是错，都得向敌人认错赔礼，割让出一部分好处。如果他这样做了，跟栽了没什么区别。 既然一定要打，就得想想怎么打才能赢。 祸斗这一方的优势有三个，一个是人数多，一个是占据了地理优势，最后一个是手里攥着屏蓬这张牌。想要打败这伙强大的敌人，就得好好利用这些优势。祸斗在洛城经营多年，也有不少敌人，为了保证安全，他在自己的老巢，也就是朝日大厦上下了很多心血。这栋楼里潜藏着许多的陷阱，全都是针对妖怪的，一般的妖怪闯入朝日大厦，绝对是有来无回。如果能把敌人引诱到朝日大厦作战，那么胜算至少能增加三成。 想要引诱敌人就必须有合适的诱饵才行，祸斗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放到了屏蓬身上，那帮妖怪一心寻找屏蓬，屏蓬是最合适的诱饵。 第二天，祸斗发动了组内全部的势力，散播出一个消息，声称要在次日的晚上处死屏蓬。他希望用这个消息把敌人引到朝日大厦来决一死战。 一天的时间定得有点紧，这样做是为了不给敌人准备的时间，如果定的时间太长，危险性就会增加。 祸斗提心吊胆地等了一整天，一天都没有吃火，话也说得很少。与他一起苦等的，还有包括凿齿兄弟、魅影以及濡女在内的几个骨干。这帮妖怪，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可是他们白准备了，一直到东方的天空变得大白敌人也没有出现。 “看来这个屏蓬的身上是真的没有什么秘密。”祸斗闷闷地哼了一声，尽管约定好的时间早已经过去了，可他并没有如约杀死屏蓬，这么重要的一张牌，不能随随便便就烧掉了。 “我看也是这样，那帮家伙根本不是想要抓走屏蓬，而是想要杀了屏蓬。我们要是把屏蓬处死了，正合他们的心意。”影魅分析道。 “既然这样，我们就跟敌人反着来，不仅不杀屏蓬，还好吃好喝地养着他！”凿齿兄弟之二说道，他的哥哥正在那吸食能让人飘飘欲仙的粉末。 “我只听说救人着急的，没听过杀人着急的，如果他们不急于杀死屏蓬，我们就算养屏蓬一年又有何用。”祸斗微微摇了摇头，眉头皱成了疙瘩。 “那怎么办？杀又不能杀，养又不能养。”凿齿兄弟之二恨恨地瞪了一眼屏蓬，上去猛踹了一脚，痛得屏蓬哼唧一声。 祸斗闭目想了想，摆摆手道：“也没什么好办法了，你们把他带下去再审问审问，看看能不能再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凿齿兄弟得令，猛拉铁链，把屏蓬给带走了。屏蓬肯定免不了又要遭受一番严刑拷打。特别是凿齿兄弟的老大，这家伙吸了药之后晕乎乎的，下手没轻没重，好几次都差点把屏蓬弄死。 再说说青杰他们，他们得到了祸斗要处死屏蓬的消息之后非常高兴，都盼着借祸斗的手弄死屏蓬。反正谁杀屏蓬都是杀，他们压根不打算救屏蓬，只想着在暗处看热闹。 只可惜这个热闹没看成，事后心月狐通过打探得知，屏蓬依然活得好好的。听到这个消息，牛头不禁嗤之以鼻，他最瞧不起言而无信的人，既然说了要杀死屏蓬，那就必须要杀死，而且一分一秒都不能差。祸斗在牛头心中的形象，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用他话说，那就是“根本不配做自己的敌人”。 双方肯定免不了一场大战，但对双方来说，大战还没到时机。这就像是一枚炸弹引线，火不烧到时候，是碰不到炸药的。谁要是掌握了火药爆炸的时间，谁就掌握战斗的先机。 笔仙认为现在开战还每到火候，首先没找到一锅端掉祸斗的好时机，其次青杰现在还太女敕，如果青杰能吸收掉寒螭木，并学会一两门妖术的话，那么时机就成熟了。现在的青杰就算参战也没太大意义，这就相当于让赤手空拳的新兵上前线一样，实在是太仓促。新兵想要上前线，至少也得有趁手的兵器才行。 青杰缺少兵器，非常缺少。笔仙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打起了寒螭木的主意，把寒螭木的一根枝杈折了下来，当作了炼制兵器的材料。笔仙带着材料找到了本地的一个妖怪工匠，付了钱，让工匠打造一件兵器。打造是需要时间的，这段时间就让祸斗再多喘几天气好了。 自从青杰在白天也能修炼之后，他的修炼进度大大提高，每天都有明显的进步。日积月累，滴水穿石，铁杵早晚都有磨成针的一天。 “火候已经够了。”一天晚上，笔仙看着刚刚修炼结束的青杰点头说道。 “什么火候？”青杰问道，他现在是妖化状态，一头青发拖得老长，风一吹就轻轻散开。 “你的基础已经扎实了，可以开始学习妖术了。” “是吗？”青杰大感惊喜，就像是小孩子要得到新玩具了。 “木属性的妖术有很多，不过太复杂的妖术你学不来，就算学会了也释放不出。你现在能学的，只有木属性中最基础的妖术。” “最基础的也行，你以前说过的，只有最烂的妖怪，没有最烂的妖术。”青杰的兴奋劲并没有打折扣。 “嗯。”笔仙点了点头，“我要教给你的这种妖术叫做‘木生术’，顾名思义，就是让植物快速生长的妖术。” “能提升多快呢？” “那要视植物的种类而定了，像是寒螭木这种妖树，就算用妖术催生也无法快速长大，但是对于某些植物，木生术可以让其在瞬间长成。木生术只有具备了让植物瞬间长成的效果，才能有足够的杀伤力。可惜我无法放出这种妖术，不然的话倒是可以给你表演一下。” “就算是瞬间长大，普通的植物又能有多少杀伤力呢？”青杰对这门妖术的威力保持怀疑，不过这是基础的妖术，也不能期待过高了。 “杀伤力很可观的，等你学会了木生术之后就会知道了。”笔仙从衣兜里掏出了若干个种子，在手掌里摊开，“这是一种叫做‘裂竹’的种子，这种竹子的生长期很快，长成之后会成为刺猬状向四周发散生长。如果将木生术的效果附加在‘裂竹’上面，就能让这种竹子瞬间长大，通过竹子尖锐的头部刺伤敌人。” 笔仙说的话有点笼统，青杰无法想象出配合裂竹施展木生术的情景。笔仙接着详细解释了一番，只要将木生术学好了，就能通过木生术在一秒内将裂竹的种子催熟，让裂竹在地面上疯长，如果有人在旁边，就会被裂竹刺伤。裂竹不是寻常植物，对于妖怪也能照成伤害。而且裂竹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容易收集，到处都能通过妖怪买到。木生术算是烂大街的妖术了，凡是木属性的妖怪基本都会，作为施展木生术的最佳材料，裂竹种子也成了热卖的货物。 笔仙虽然不会木生术，但是能背出木生术的修炼方法。他的脑袋就是个宝库，里面记录了大量的妖术，几乎面面俱到。 青杰自此以后，除了修炼之外，还得尝试研习木生术。作为木属性的基础妖术，木生术最大的优点就是容易学，对于木属性妖怪来说，操控植物本来就是天赋能力，学木生术只是为了将这种能力发挥到最大而已。青杰花了两天的时间弄明白了木生术的本质，花了三天的时间学会，最后花了五天时间练得炉火纯青。 五行术·木生。 青杰手腕一翻，将一粒种子抛了出去，落在地上，种子闪了一下绿光，瞬间长成了若干条尖锐的竹子，竹子四散而开，足足伸长了一米多。凭借瞬间的爆发力，竹子尖轻松刺碎了旁边的一块岩石，展现了可观的破坏力。千万不能小看植物，就算是小小的豆芽，也能通过膨胀的力量挤裂岩石。 青杰嘴角一扬，他也会妖术了。虽然这是基础妖术，但有基础才能盖起万丈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