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好时景》 第一章 宛如新生 烈日似火,没有一丝风,连空气都是热烘烘的,闷得让人只想一头扎进冰凉的水里扑腾几下才觉痛快。 湖州陆府的后花园内有一个别致的小跨院,里面种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花草草,浓郁的香气溢满了整个院子。这会,几个还未留头的小丫鬟正顶着炎炎烈日,小心翼翼地给木槿花浇水。 对面阴凉的屋檐下,一名青衣素裙,身形微胖的老婆子正躺在藤椅上,抓着大蒲扇大力地扇着,只是扇了半天也不觉得凉快,便挺身捞起放在小方桌上的大茶壶,仰起脖子,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地喝上一大口凉茶。谁知,一口茶还来得及咽下,便听院门口有人惊呼道:“天啊这是七小姐的鞋” 那婆子被这话吓了一跳,茶水噎在喉咙里差点呛到,正欲起身察看一番,就听见院外传来阵阵呼喊声,丫鬟们满脸仓皇地跑进来,“妈妈大事不好了,七小姐她好像折到井里头去了。” 那婆子闻言,刷地吓白了脸,起身踉踉跄跄地冲到外院的水井边上,只见井底一片幽黑,什么也看不清,立时变了恶脸色道:“你们一个个杵在这里干嘛?还不赶紧下去给我救人救人啊”说完,她伸手指着一个身材纤瘦的小丫鬟,声音又尖又急道:“你马上系着绳子下到里面,一定要将七小姐给救上来。” 那丫鬟吓得浑身打哆嗦,“咚”地一声跪地,哀求道:“妈妈饶命我不敢” 那婆子顾不得许多,伸手重重地给了她一巴掌,咬牙切齿地说:“没用的东西,救不出来七小姐,我把你们全都扔下去填井” 众丫鬟听得毛骨悚然,霍然哭乱成了一团,任谁也没有注意到躲在月亮门外的那个娇小身影。一直偷偷隐藏在暗处的她,看着大家此时无助慌乱的模样,忽地眉头轻挑,从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 “咳咳咳” 陆婧婷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撕心裂肺的难受过,浑身上下痛作一团,尤其是鼻腔和胸口,犹如被无数把尖刀细剐一般,疼痛难耐。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哏哏地咳嗽。 正伏在床边上失声痛哭的女子闻此,忙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看着重新活过来的陆婧婷,不由惊呼道:“婷儿我的婷儿” 方才从井里救出来的时候,孩子的身子都已经凉透了。请来的大夫一连施了好几针,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没救了的时候,谁知,她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恍惚间,陆婧婷突然觉得一阵天眩地转,感觉好似有什么人将自己紧紧地抱进了怀里,仿佛怕谁抢走似的。 她不适地申吟了一声,只听那抱着自己的人,正俯在自己耳边,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陆婧婷艰难地张开眼睛,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却差点被看见的情景给吓晕了过去。这是什么地方?她们是什么人?怎么一个个眼睛红得都像是兔子似的? 看着眼前这一屋子身穿古装,头梳发髻的女人,陆婧婷忍不住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段完全陌生的记忆忽从她的脑海里翻腾而出,那些异常逼真的画面和声音,如走马灯一般地在眼前飞速闪过,刺痛着她的每一根神经。画面的最后,静止在一处黑幽幽地井口,孩童嬉闹的欢笑声萦绕而起,跟着似是有人在她的身后重重地推了一把 不对不可能自己明明是在深海进行潜水拍摄,又怎会被人推进水井里面呢? 等等陆婧婷倒吸了一口凉气,忽地回想之前在海里的情形。因为潜水设备出了问题,她被不知情的同伴们遗落在了后面,海里的温度很低,在冰冷的海水中她拼了命地往上游,直到氧气全部耗尽,冰冷咸涩的海水涌入喉咙,完全窒息了呼吸 天啊,难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借尸还魂来到这里?想着那些曾经看过的小说桥段,陆婧婷连忙低头看看缩小了不止一倍的身子,惊骇万分,这根本就不是她的身体陆婧婷抬头看向这个似乎是她娘亲的女人,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娇颜,看起来还很年轻,肤色苍白,相貌极为秀丽。 此时,从门外风风火火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双眼通红,神情憔悴,她一手扶着素衣婆子,一手扶着个十四五岁的俏丽丫鬟,脚下走得极快。 待见陆婧婷正懵懂无神地靠在媳妇沈氏的怀里,陆老太太满面惊喜,双手合十,神情激动地念了声佛祖显灵,随即挨坐在床边,一把将一脸茫然的陆婧婷揽到胸前,心啊肝啊的搓揉安抚。 陆婧婷木头木脑的听着看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没有在思考,只是单纯地发呆,因为眼前的一切,着实把她给惊坏了。 陆老太太搂着她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并未发觉她此时神情的异样,哽咽道:“傻孩子,往后再也莫要痴心贪玩,做出如此吓人的事情。倘若要是真有个好歹,叫我和你母亲可怎么活啊?” 陆婧婷目光微闪,看着眼前众人充满关切和疼爱的眼神,不禁有些心虚,生怕她们看出自己和之前的不一样,便握着嘴又咳嗽起来。 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不开口说话的好,免得一不小心漏了陷。 沈氏见女儿又咳嗽起来,忙模了模她的额头,感觉有些发热,连忙给她月兑掉身上的湿衣服,跟着用薄被将她给捂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那张胖嘟嘟的小脸。 陆老太太吩咐身边的丫鬟香兰道:“赶紧吩咐下面准备热水,给婷儿沐浴净身。” 香兰抹了抹眼泪,应声而去,待走到门口,却见二女乃女乃文氏赶了过来,便又立马转身进去通报。“老太太,大*女乃,二女乃女乃来了。” 随着她的话音,一个二十八九岁的艳丽**走进了屋子。二女乃女乃文氏生得面容白净,五官精致,一身水红色的长裙,带着纤细的美感,发丝在头侧盘了个髻,上头簪着一朵鲜艳夺目的芍药花。 此时此景,做这样喜庆的打扮,着实有些惹人不悦。 进屋之后,文氏先是稳稳地行了个礼,跟着抬眼扫过去,待落到陆婧婷睁开的双眼上,甚是惊奇道:“天啊这真是佛祖保佑,菩萨开眼啊。”说完,慢慢地从袖中掏出手绢拭了拭并无泪光的眼角。 陆老太太有些严厉地望了文氏一眼,深深地蹙起了眉。文氏却并不在意,施施然地来到床边,对着沈氏说了好几句劝慰安抚的话。 陆婧婷莫名地觉得文氏看她的目光有点锐利,心里有些不太自在。 此时,沈氏的心思全在女儿的身上,只向她微微点头示意,便将陆婧婷牢牢地搂在怀中,温柔地哄着,一会儿模模她的头发,一会儿又亲亲她的脸颊。 独自一个人生活了二十多年,陆婧婷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温柔仔细地对待过,一股暖流渐渐在她的心中荡漾开来,原来,被妈妈疼爱的感觉是这样的好。 看着沈氏哭红的双眸,陆婧婷的心里不由一阵温软,直觉得想要安慰安慰她。于是,伸出自己那胖乎乎的小手,抹掉了她脸上的泪痕,语气稚弱道:“不哭不哭。” “宝贝”沈氏闻此,心中深感宽慰,拉过她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又亲。 陆老太太坐在跟前看着,心里顿时感慨万千,轻言细语的劝道:“哭多伤身,快把泪擦一擦吧婷儿这孩子本就是个命里带福气的,这回能够大难不死,往后,定是还有更大的福气在等着她呢。” 文氏听罢,也伸出一只手轻轻在沈氏背上顺着,道:“老太太说的是。嫂子莫要伤心了,保重身子要紧。” 出事之后,屋中的丫鬟婆子们的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悄悄地偷看着陆老太太和大*女乃的脸色。疏忽职守的许妈妈则是一直跪在地上磕头谢罪,不敢吱声,最后连脑门都给磕破了,鲜红的血顺着额头顺流而下,看着触目惊心。 沈氏看在眼里,只当没看到。 陆老太太用无比锐利又无比森冷的眼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随即道:“屋子里的人太多,闷得慌,先将这几个不会伺候的蠢东西关进柴房,待会再细收拾她们。”陆老太太素来看重规矩,虽然因为常年礼佛,平时说话总是闻声细语的,但一旦发起怒来,处事的手段也很是厉害。 丫鬟们一个害怕得面如死灰,牙齿打颤。许妈妈更是一脸惶然,跪行至陆老太太跟前重重磕头,道:“老祖宗,奴婢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可请您看在奴婢伺候您多年的份上,再给奴婢一次赎罪的机会吧。”她原是从陆老太太身边出来的人,一伺候就是几十年,在陆家的身份格外高人一等,平时就连说话办事也比其他的管事妈妈要体面些。老太太对她一直很放心,可谁知,今日却出了这样惊险万分的事。 陆老太太眉心紧蹙,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不耐烦似地挥挥手,示意下人们的动作快点。 “这么多人连个孩子看不住,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处?”文氏一改之前的温婉语气,阴测测的说:“程妈,赶紧带人把她们都拖出去,免得扰了七小姐休息。” 那程妈妈生得膀大腰圆,只应了一声,便捋起袖子上前一手抓住许妈**头发,一手用力捂住她的口,往后用力一扯,硬生生地将她拖出门去。丫鬟们见了老太太和二女乃女乃都发了恶,若再硬撑着,免不了要受更多的皮肉之苦,便一同哆哆嗦嗦地退了出去。片刻,陆婧婷隐约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哀嚎踢打之声,冷不禁小小的打了个寒颤。 沈氏感觉到女儿的身体有些异样,低头问道:“婷儿可否是冷了?” 陆婧婷有些心不在焉,微楞一下点点头,含糊道,“有点。” 沈氏闻言,连忙又将她抱紧了些,吩咐丫鬟们再抱来一床被子给她盖着。 陆婧婷顺从地依偎在沈氏温暖馨香的怀中,默默出神,一动也不敢乱动。虽然这样占着别人的身体,心里总会觉得不安,但她也没法子改变现状,只能暂时代替这具身体的主人先撑下去了。只是忽想起,方才落井之时,那个推了她一下的人,不由悚然生寒。 那人究竟是谁?为何要狠心到对一个小孩子下手?陆婧婷皱着眉头努力回忆,可惜就是记不完整当时的情景,脑子昏昏沉沉,想得越多,就越觉得晕 ps:新书上传~~~希望大家多多关注支持~~多多推荐收藏~ 第二章 陆家 到底是小孩子的身体,经受不住井水的寒凉。 陆婧婷连着烧了两天,烧的糊里糊涂,昏天暗地的。半梦半醒之间,只觉时常有人过来给她喂药擦身,动作轻柔小心,仿佛她是这世上最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真奇怪,明明身子病得十分难受,可心里总会觉得暖融融的。 也不知这样睡睡醒醒了多久,陆婧婷隐约听见床边有人轻声说话:“大*女乃安好,二爷差老奴过来看看,七小姐她退烧了没有?” “退了,早上吃过药就发了一身地汗,这会已经睡安稳了。” “太好了,到底是京城的名医医术高,几服药下去就见了好。老奴这就回去告诉二爷一声,免得他惦记着。呃大*女乃您都两天没合眼了,还是先下去歇歇吧。七小姐她已经稳妥了,您可得多保重自己呀” “我不累,我想陪着婷儿。万一她等会儿睡醒了,看不见我会不安的。” “大*女乃,您本不能挨累的,如今日夜守在这里,身子如何吃得消啊。二爷他” “我不碍事的,邱妈妈,你且回话去吧。” “是” 待邱妈妈走后,沈氏重新坐回到女儿的床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模了模她的脸颊,神情疼爱至极。这两天来,她一直衣不解带地守护在孩子的身边,人都瘦了一圈。自从丈夫病逝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跟着又生下一对龙凤胎,这副身子基本就算是毁了,每年里总有将近半年的时间缠绵病榻。这次因为女儿的意外出事,沈氏更是伤心伤身,险些撑不过去了。陆老太太见她这般不眠不休,甚是担心,却又不忍阻着拦着,只能吩咐厨房天天用珍贵好药给她盯着滋补。 陆婧婷感受着沈氏的轻抚,心中百感交集前世的她,是个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的孤儿,独自地活了二十多年,虽然身边来来回回出现了不少人,却从来没有一个可以贴心依靠的。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愿望,终于施恩圆了她的梦。不但让她有了一个看似富贵得体的新家,还赐给她一个温情脉脉的娘亲。 陆婧婷慢慢睁开眼睛,望进沈氏温润的眼里,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娘。许是,因为心中饱含太多了感激之情,这声“娘”刚叫得出口,泪就汩汩地流了下来。 听到女儿的声音,沈氏的眼里登时亮起喜悦的光芒,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说:“好宝贝,娘在这里,不怕不怕。” 沈氏的手有些凉,却极其柔软,仿佛带有一种奇异的力量,静静从指端蜿蜒至心脉,让人觉得安稳。陆婧婷看着眼前这个面孔苍白,羸弱不堪的沈氏,不禁一阵心疼,忽地坐起身子扑到她的怀里,哽咽道:“娘,娘” 沈氏也紧紧地抱住她,心中涌起一阵苦尽甘来的滋味,连日来的痛心和担忧,全都一股脑地消散而去,只剩下满满的欢喜。 屋中的丫鬟婆子见状,也是又惊又喜,连忙朝门外喊:“快,快去请大夫过来,七小姐醒了” 门外有人应了一声,随后匆匆来的,不只是大夫,还有陆家的女眷们,以陆老太太为首,二女乃女乃文氏,三女乃女乃柳氏,四姑娘陆家碧齐齐地都到了。文氏今日的打扮依旧亮眼,行动间钗佩清脆,叮当作响。与她相比,三女乃女乃柳氏的打扮就显得素净许多,一身翠绿色的衫裙,配上一对精致小巧的珍珠耳坠子,更衬得她的肤色晶莹。而四姑娘陆明兰,也是一身素色束袖长裙,两眼红红的,似是来前刚刚哭过。 陆婧婷抬头悄悄扫视一圈,只觉这陆家美女如云,不禁开始有些好奇自己的长相了。 二老爷陆俊花费重金请来的名医是一个朱颜鹤发的白胡子老头,据说曾在前朝的宫里当过太医,医术甚是了得。 沈氏轻轻卷起女儿的衣袖,露出一截白胖胖的手臂来给大夫诊脉。 老大夫屏息凝神,缓缓伸出一指,以指月复按触脉体,仔细诊察。足足过了好一阵,方才捋捋胡子皱眉道:“七小姐脉沉体虚,虽然已经退了高烧,但还需要好好养护才是。如今,暑气燥重,吃喝方面一定要多加注意,以免再生内火攻心。”说完,便退到外间开了几幅温补发散的药方,交给婆子去取药煎了。 陆老太太听了大夫的话,又是喜,又是叹,侧身挨着床边坐下,端详了孙女好一会儿,才用温和的声音道:“瞧瞧看这小脸白的,可得要好好补养补养才行。”说完,吩咐丫鬟香兰道:“快到饭时了,去吩咐小厨房多做些清淡败火,健脾开胃的送来。” 香兰连连点头,正欲转身,却听站在旁边的四姑娘陆明兰,插话道:“病中的人总是嘴苦。我屋里那还有些蜜枣果脯,虽不是什么顶好的东西,可吃了最是解苦开胃,你正好一道去取过来。” 香兰点头应了一声,旋即轻巧地转身出了屋子,不过片刻的工夫,就端来了煮好的汤药和蜜枣。 陆婧婷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黑乎乎汤药,蹙蹙眉心,忽将小脸一偏偎靠在沈氏的肩上,不愿张口。 沈氏伸手轻扶着女儿的背,边拍边哄道:“乖了,乖了,吃了药病才能好。”说完,伸手接过碗,用调羹慢慢舀着,吹着气,准备亲自一勺勺喂给她喝。 陆婧婷心知自己早晚躲不过,只得闭着眼睛将药汁统统喝下,苦得眉头紧蹙。 看着孙女这么痛快的喝完药,陆老太太显得很满意,随即拿起小碟子里的蜜枣喂到陆婧婷嘴里。陆婧婷含着甜滋滋的蜜枣,抬头瞧见陆老太太和陆明兰正忧心忡忡的盯着自己,不由略带羞涩地笑了笑,“蜜枣真好吃。” 陆明兰闻言,看着她的眼中又是怜惜,又是心疼,只道:“婷儿喜欢就好。回头姑姑再给你多做些拿来。” 陆婧婷乖巧地点点头,轻声道:“谢谢姑姑。” 难得身边的人都这么关心她,她想回报她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当个懂事听话的乖孩子。 陆老太太见孙女展颜,倍感欣慰,眼里也有了几许笑意。但念及陆婧婷刚醒过来,身体虚弱的缘故,稍微亲近了一阵,便让众人散了。 文氏和柳氏得了老太太的话,亦是不敢多留,相继离开。倒是陆明兰有些不舍,磨蹭到最后一刻,方才起身道:“婷儿,你好生养着,姑姑明日再过来看你。” 陆婧婷闻言,对着她小小的“嗯”了一声。 众人相继散去,可沈氏依旧不肯回去歇息,陆老太太拿她也没辙,亦不再劝,只转身吩咐下人们伺候得仔细点。须臾,小厨房送来了刚刚做好的午膳,一碗银耳百合粳米粥,外加两道精致的时蔬小菜,清淡又有营养。沈氏亲手喂女儿吃了半碗粥,又安顿她睡下,直到确定孩子没什么事之后,才放心离去。 陆婧婷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装睡。这会周围一静,心里反倒静不下来了,她睁开双眼,看着帐外朦胧的烛光,不自觉的深吸几口气。她素来是个务实的人,既然老天爷安排了如此富有戏剧性的方式,让她捡回一条命来重新开始,她怎么能不好好抓住呢?虽然这副身体的原主人留下来的记忆零零碎碎,虽然她对这个陌生的朝代一无所知,虽然所有的事物都需要慢慢适应可她仍有自信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在这个世上好好活下去。 陆婧婷躺在软软的床上,缓缓闭起眼睛,内心一片平和宁静。现在的她,最需要就是要养好身子。 来日方长,一切须得从长计议,她不能急 静心修养了两天,陆婧婷的身体渐渐开始好转,也暗自回想起了一些关于这个家的情况。至于,此时的朝代,乃是陆婧婷从未听说过的大周朝。这幅身体的主人跟她是同名同姓,今年七岁,乃是湖州陆家长房嫡女,父亲早逝,有一个双胞胎哥哥陆靖南,现在杭州求学。 陆婧婷的祖父,也就是陆家的老太爷陆子羽,曾经是前朝的状元及第,官居正五品,后因支持新政改革,被奸相蔡岚陷害设计,贬官逐京。 陆子羽一生骄傲,就这样落魄离去,心中自然抑郁难平,结果,回乡不到三年便郁郁而终了。 陆老太太出身书香门第,陆子羽去世时,家中的孩子还都年幼无知,所以全仗她一人含辛茹苦,养育长大。她相继为陆家生养了五个孩子,但不幸先头两个都夭折了。好在,后来又怀上了两男一女。可世事无常,她最疼爱的长子陆清英年早逝,不到二十六岁便去了,只留下怀有龙凤胎的妻子沈氏。 因为是陆家的长房嫡孙,又是寓意吉祥的龙凤胎,自从陆靖南和陆婧婷出生之后,陆老太太就一直将兄妹俩视为自己的心尖子,呵护疼爱,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对于自己的长媳沈氏,更是心生怜惜,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慈爱。 如今,陆家表面上是由二老爷陆俊来当家主事,二女乃女乃文氏管理内宅。不过,家中每每遇到大事的时候,还是需得先问过陆老太太的意思,方能行事,所以,俩人充其量只能算是半个当家人。和二房相比,三房则相对更要弱势一些。三老爷陆林本就是个不受宠的庶子,整日不思进取,只会游手好闲,吃喝玩乐。三女乃女乃柳氏更是出身平平,进府多年也没有生出儿子,只得把妾室的儿子养在自己身边。至于,四姑娘陆明兰乃是陆老太太唯一的女儿,年纪二十出头,温婉柔顺,且尚未婚配。陆家到了陆婧婷这一代,方才显得子孙兴旺了些,总共有四个男孩,五个女孩。其中,陆靖南和陆婧婷按着长幼顺序分别排行第六和第七。 突然之间,有了这么一大家子的亲人,可是陆婧婷做梦都没想到过的,想到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她不禁开始有些期待有些紧张 第三章 家书 第三章家书 这会,天刚蒙蒙亮,微白的日光照进窗棂,透过淡青色的纱帐,隐约可见睡在床榻里头的那个小小人影儿。 陆婧婷躺在柔软馨香的薄被里,懒懒地翻了个身,睁开略带迷蒙的双眼,只觉口干难耐,便想要爬起身来找杯水喝。 她刚一坐,床边的淡青色纱帐就被人轻轻掀起,一个身穿宝蓝色云纹刻丝比甲的清丽丫鬟,俯笑容亲切地望着她道:“七小姐,您睡醒了?” 陆婧婷微怔了怔,随即很快回过神来,这个人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之一,名叫春喜。 自从那次“意外”出事之后,陆府上下便刮起了一阵整治之风,不少丫鬟婆子都被撵的撵卖的卖,府里的下人们更是整天提心吊胆,人人自危。陆老太太担心刚进府的下人笨手笨脚,照顾不好陆婧婷,便特意从自己的身边和长房那处挑选了几个忠心稳妥,出身干净的下人拨过来伺候。 春喜原是老太太身边伺候茶水的二等丫鬟,平时性子沉稳,办事利落,颇得老太太的喜欢。如今,她被提拔成了陆婧婷身边的大丫鬟,心中自是感恩戴德,不敢怠慢分毫。 陆婧婷对春喜的印象还不错,她的模样端正,眼神清澈,看着倒像是个聪明懂事的。加之,又是陆老太太把过关的,自己用着也可以放心些。 不过,常言道,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到底是好是坏,还得先走着瞧吧。前世过活了二十多年,陆婧婷始终记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每每想到这府上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她就不禁觉得后背发凉。 正所谓,敌在暗她在明,再把情况弄清之前,万事还需要小心谨慎些才行。 陆婧婷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春喜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深邃,忙温和地笑了笑,恭敬道:“回七小姐的话,这会刚过了寅时三刻。” 春喜小心翼翼地扶着陆婧婷坐好,又拿一个绣花软枕垫在她的后背,让她能靠得舒服些,跟着一面捧着茶盅给她漱口,一面低下头殷勤地问道:“七小姐,您的身子才刚好,不用这么早就起来的,要不要再多睡一会儿?” 陆婧婷摇摇头,这几天她已经睡得够多了。 既然醒了,不如早点起床,过去给长辈们请安。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需要时间慢慢培养和经营的,她须得积极点才行。 “七小姐一定口渴了吧?大女乃女乃让厨房的人熬了莲子糖水,很是清甜,奴婢服侍您用一点可好?” 陆婧婷应了声“嗯。” 春喜接过旁边丫鬟端来的青花小碗,坐在床边的小凳上,先用一把羹匙先试好了糖水的温度,方才换了一把羹匙喂给陆婧婷喝下。清甜的糖水,松软的莲子,滋味甚好。陆婧婷也是口渴得很,一口接着一口的,连喝了两小碗,方才摆手说不要了。 春喜看她进得香甜,不禁喜上眉梢,忙又端来了漱口的温水,服侍她稍微洗漱了一下。 ‘吱’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了,从外面进来一名青衣素裙,慈眉善目的敦实妇人,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着绿的丫鬟,身形较春喜略瘦些,长得眉清目秀。俩人进门之后福身给陆婧婷请安,一脸地殷切,“见过七小姐,今日七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陆婧婷目光扫了二人一眼,淡淡笑道:“我觉得好多了。苏妈妈,春英你们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 苏妈妈原是沈氏的陪嫁之人,早年前由陆老太太做主,许配给了陆家大管事陆安为妻,育有一女名叫小春。如今也在这院子里当差,不过,因为年纪还小,只是负责做些打扫整理的零活。而那一身翠绿衣裳的春英,则是她身边的另一个丫鬟,今年十六。 陆婧婷的身边共有两个贴身丫头,一个管事妈妈,还有三个负责打扫的小丫头,一个人使唤六个,着实有些夸张了。但怪只怪,她此时的年纪太小,身边缺不得人手照看。 陆婧婷由着她们给自己梳洗穿衣,管她梳头衣饰的丫鬟春英捧来几件簇新的衣服,笑盈盈地问道:“七小姐,您今儿想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陆婧婷轻抬眼,扫了一眼那些衣服的颜色,摇头道:“这些衣服都太花了,让人看着眼晕,换些素气的来。” 春英闻言,不觉一愣,却仍微笑回道:“是,奴婢这就去换。”可心底却暗觉纳闷,七小姐是怎么了?素来最爱穿花衣裳,打扮自己的人,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 春英很快地拿了些相对素气的衣服回来,陆婧婷指了指那件樱草色的夏衫,便是它了。看来看去,也只有这一件瞧着还素净些。 如今正是热夏,春英给陆婧婷挽了两个小髻,髻上簪了两朵新摘的木槿花,又给她换上了樱草色浅纹蜀锦夏衫。 陆婧婷随意照了下镜子,昏黄的铜镜虽然泛着模糊,但也能照见她的脸。那是一张圆圆胖胖的小脸,肤色间少了一层红润,略显苍白,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一双黑葡萄似地眼睛,亮闪闪的,正牢牢凝视于镜中的自己。 这就是她这一世的模样,虽不是生的花容月貌,还胖了些,但好在五官端正,白白净净,看着顺眼。陆婧婷单独住的节院就在沈氏的屋后,走着去也就几步路的工夫,近得很。 一路走来,洒扫院子的丫鬟婆子们对她皆是迎面堆笑,福身行礼,竟说些吉祥讨好的话儿。陆婧婷听了,面上淡淡的笑,心里却有些不大适应。 延着小石子路进了沈氏的院子。院内种有不少树木花草,环境清幽,两个绿衣小丫鬟正手持着大扫帚,轻轻地打扫着院子。旁边的春喜见状,出声提醒道:“七小姐来了。” 那两名小丫鬟闻言一惊,连忙扔下手中的扫帚,上前拜了下去:“见过七小姐。” 陆婧婷往里走了两步,问道:“娘亲她睡醒了吗?”。 “回七小姐的话,大女乃女乃一早就醒了,这会正准备要喝药呢。” 陆婧婷闻言,脚下不禁加快几步,径直小跑着进了屋。“娘亲。”春喜和春英见状,连忙跟了上去,仔细道:“七小姐,您别着急,慢慢走!” 沈氏靠坐在软榻上面,手中正拿着儿子刚寄回来的信,看得眉开眼笑,两个丫鬟守在榻边的小杌子上,给她轻轻捶着腿。 突然看见女儿,沈氏略显消瘦的脸上洋溢出浓浓的喜意。“你这孩子,怎么又来得这般早?” 陆婧婷笑盈盈地跑到她跟前,回握住她微凉的手,乖巧道:“孩儿想您了。” 沈氏闻言,十分高兴,伸手模了模女儿的小脸,遂又捧起来亲了一口,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陆婧婷抬头看进沈氏温柔的眼里,不由心戚戚焉,沈氏十八岁时就没了丈夫,此时,不过才二十五岁而已,明明还是正值花样年华的美人儿,却被命运和病疾折磨得如此憔悴 此时,沈氏一身月白绫罗衫子,全无环佩修饰,乌黑的秀发只随意地绾了一个髻,看起来越发显得弱不禁风,惹人怜惜。 陆婧婷的思绪飘开了一瞬,又很快飘了回来,她望向放在桌子上的那张书写隽秀的信纸,落款写着“恭请福安,小儿拜上”,不禁有些好奇。看样子,这该是那位在外求学的陆靖南写来的家书。 沈氏察觉到女儿的目光,伸手将那封信展开在陆婧婷的眼前,柔声道:“你哥哥又来信了,说是一切安好,无需记挂。再过几日,那边的书院就要放假了,他便可回家与咱们团聚。” 其实,信上面的字陆婧婷都是认得的,只是用词太过文绉绉,让早已看惯了白话文的她,读起来甚是吃力。 听得自己的双胞胎哥哥要回家,陆婧婷连忙含笑拍掌,欢喜道:“太好了,太好了。”她早就想见一见,自己那位超级聪明的双胞胎“哥哥”了。听说,陆靖南自幼便聪明好学,三岁识字,五岁能文,故被家里人夸赞为神童。待到六岁之时,陆老太太和沈氏几番商量决定,将他送往杭州的鸿儒书院求学。那里的院长韩先生,曾经也是陆清生前的老师,是一位非常有学识和见地的人。而鸿儒书院更是从前朝开始,就在江浙一带负有盛名。 沈氏和陆老太太之所以肯忍痛将年仅七岁的陆靖南送去,就是希望不要埋没掉这孩子的聪慧和才气,让他能够学有所成,重振陆家家声。 陆婧婷突然很庆幸自己是个女孩,若是重生于男儿身,岂不是也要为了金榜题名,而日夜苦读。 这会,沈氏的贴身丫鬟绿珠取得默许,端来熬好的汤药服侍主子,只听身边的陆婧婷,突然开口道:“绿珠姐姐,让我来吧。” 绿珠一怔之下回神,忙摇摇头道:“七小姐,可使不得,还是奴婢来伺候大女乃女乃吧。” 陆婧婷不依,只管从她的手中接过药碗,绿珠微怔,忙轻轻道:“七小姐您小心烫手。” 陆婧婷微微一笑:“没关系的,我一定会很小心的。”说完,抬手用羹匙舀起一勺汤药,鼓起小嘴吹了吹,才递到沈氏的嘴边。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见她这般贴心,沈氏不由莞尔一笑,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感慨,似乎她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一样。沈氏就着那胖乎乎的小手,啜了一口。明明是苦涩难咽的汤药,此时,她却能从其中品出一丝沁人心脾的甘甜来。 第四章 请安 第四章请安 沈氏吃完药,漱过口,便起身更衣打扮,随后带着陆婧婷和几个丫鬟婆子,过去前院给老太太请安。 陆府的宅院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老宅子,据说已有上百年的历史,灰墙碧瓦,滴檐翘角,青石铺地,方方正正。虽然看着有些古旧,却又无一不突出着陆家祖辈曾经的显赫。 沈氏拉着陆婧婷的小手,穿过花园,走过回廊,来到正屋前面,正巧碰上从里面掀帘而出的香兰。 “给大女乃女乃和七小姐请安。两位来得正好,老太太这会刚做完早课,快请进吧。”香兰面带微笑,一边行礼一边回手替她们掀起帘子。 一进到屋里,迎面而来便是一阵浓郁扑鼻地檀香味,陆老太太信佛多年,所以在房内设有一间小小的佛堂。那里面供奉着一尊小巧的白玉观音。普度众生的观音士身着一袭白衣,坐在莲花座上,一手持莲花,一手托净瓶,端庄肃然,神采奕奕。 老太太昨晚似乎没怎么睡好,面容看着有些倦怠,左手缠着水晶念珠,正闭目盘坐在罗汉床上静心养神。夹着银丝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盘成一个桃花髻,只簪着一根玉簪,略显朴素的打扮让她身上那种清幽的气度愈发明显起来。 沈氏上前一步,最先福身行礼道:“玉如给婆婆请安。”老太太闻言,睁开眼看着她,语气略带责怪道:“你身上不好,又连日事多,该好好歇歇才是,何必又过来请安?”说完,忙吩咐身边的香兰,“去把窗户都打开,通风散散屋里的香味儿。” 沈氏柔柔一笑,温婉又恭敬低下头道:“我这副身子本就不大中用,平时也不能伺候陪伴于您老人家左右,只能借这晨昏定省来尽尽孝道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慈蔼的一笑道:“你呀,把自己的身子养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了。清儿天上有灵,若是知道了你这般不听话,心里也定是着急的。” 沈氏应了声是,领着陆婧婷双双来到她的跟前,一见到陆婧婷,坐在罗汉床上陆老太太立即笑呵呵的伸过手来,“好宝贝,快来祖母这里。”陆婧婷微笑着走到她的身前,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用略带甜腻的童音道:“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笑着牵起她的手,仔细端详了一番她的气色,关切问道:“身上都没事了,都好了?” 陆婧婷的神情乖顺又恭敬,回答道:“烦劳祖母细心照拂,孙女都好了。” 沈氏用手绞着帕子,插话道:“昨儿那位老大夫说是,除了身体稍弱些,其他一切正常,以后每天按时喝药,慢慢调理着就会好。” 老太太听了,心中先是喜后是忧,伸手顺了顺孙女柔软的额发,轻轻叹气道:“身体弱也是病啊。寒气最伤人身子,婷儿如今年纪还小,若真是落了什么病根儿,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往后咱们还是得多加留心才行。” 沈氏闻听此话,脸上也是一片黯然。其实她何尝不是这样担忧,最怕女儿的身上留下什么病根,影响以后 “最近咱们家里状况太多,惹得人人心里不安生。”老太太拨了拨手中晶莹清透的水晶念珠,看向沈氏问:“等过几日,我想带婷儿去一趟白云寺进香,你看可好?” 沈氏想了想,点头道:“这自然是好。”老太太信佛多年,佛缘深厚,过去烧烧香,祈祈福,多少也能消一消孩子身上的病气吧。 陆婧婷挨在老太太的身边,看着俩人为了自己忧心忡忡地样子,很是不忍。 好在,老太太随后转移了话头:“南儿可有信回来?”沈氏正要说起这事,浅浅笑道:“是,那孩子说月末便可归家了。” 老太太闻言,脸上的笑容霎那间变大,语气喜悦道:“书院今年倒是放得早,这会南儿可以回来跟咱们一道过节了。吴妈,吩咐下面人端阳节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地办,办得越热闹越好。南儿他在外乡念书辛苦,回到家来可要好好乐一乐才行。” “太太放心,老奴定将此事办的妥妥当当。”吴妈妈笑着保证。 沈氏在旁看着吴妈妈,微笑道:“一切就劳烦吴妈妈多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大女乃女乃这样说,真是折杀老奴了。”吴妈妈毕恭毕敬地答道。 门外的丫鬟随后进来禀道:“二爷和二女乃女乃带着少爷小姐们过来请安了。” 老太太似乎还沉浸得知孙儿归来的喜悦中没缓过神来,顿了片刻,才道:“让他们进来吧。” 陆老太太信佛,喜欢清静。之前,因为不喜旁人打扰免了众人每日清早的请安。不过,自从陆靖南去杭州念书后,老太太一下子觉得心里冷清了不少,沈氏便时常带着陆婧婷过来陪她。二房和三房见状,自然也不敢怠慢,又把晨昏定省的规矩给拣了起来。 门帘再一次掀起,最先走进来的清俊男子,便是陆家二爷陆俊。他的年纪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但看起来却还像是眉目疏朗的年轻人。而且,他的眼神沉稳温和,带着一丝让人眼睛一亮的明亮。 二女乃女乃文氏紧随其后,身上的衣着打扮仍是十分的亮眼艳丽,人惹人注意。跟着,二房的四个孩子也按着长幼排序,依次走了进来。 排在最前的是一个削瘦的蓝衣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身材颀长而清瘦,面色发白,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此人是陆家的庶长孙,大少爷陆翊。在他的后面与他稍稍错开一步的少年,则是陆家的嫡长孙,二少爷陆竑。许是因为同父异母的关系,兄弟俩的眉眼多少有几分相似,只是,陆竑虽比陆翊小了半岁,个子却是比他高出一寸多,和略显孱弱的哥哥完全不同,陆竑长得很是健康红润,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走在最后的是一对十余岁的小姑娘,她俩手牵着手,头上梳着一样的小螺髻,连身上的衣服款式都大致相同,只是衣裙的颜色不一样。其中,穿桃红色裙子的是陆家四小姐陆媛馨,而穿丁香色裙子则是陆家五小姐陆凌珊。 陆媛馨生得极像母亲文氏,一看就是个端正的美人胚子。鹅蛋脸,樱桃嘴,一双杏眼眸光盈盈,虽只有十二岁,但发育得很好,娉娉婷婷,行将褪去稚气。 陆凌珊乃是庶出,今年十一岁,生母早亡,便从小一直由嫡母文氏养在身边,她的五官生得不如陆媛馨那般精致,但看着倒也秀秀气气干干净净。只是,从进门之后,她始终微垂着头跟在陆媛馨身后,仿佛有点胆怯似地。 陆婧婷一瞥之际,正好对上陆凌珊闪闪躲躲的目光,还没来得及微笑,就见她先一脸慌张的避了过去。 陆婧婷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异常神情,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随后,大家纷纷见礼问安,引得屋里一时好不热闹。 陆婧婷调整了一下情绪,学着古装电视剧里的姿态和语气,在大家面前表现得从善如流,并无破绽。 相互行礼后,陆老太太伸手示意大家各自落座,只将陆婧婷留在自己的身边。 陆婧婷乖巧的偎坐在老太太的怀里,静静听大人们的寒暄。 陆俊环顾了众人一圈,对老太太道:“今天母亲这里倒是热闹。” 陆老太太微微一笑道:“难为你们都来得这样早,等会儿留下一起用早膳吧。” 陆俊恭敬地应了声是,继而将目光将落到陆婧婷的身上,招招手叫她过来:“来,婷儿,让二叔看看。” 陆婧婷听话地从老太太的旁边站起来,迈着小步走到陆俊跟前。 谁知,陆俊忽然双臂往前一伸,将陆婧婷从地上抱起来,上下掂了掂,然后对老太太半开玩笑的说道:“呦,几日没见,这孩子的斤两像是又重了一些。” 老太太听了抿嘴一乐:“就你能闹腾,仔细别闪着孩子!” 陆俊却并不急着放手,一副对陆婧婷很是稀罕的模样。 陆婧婷有些羞恼地微红了脸,看着眼前这个无比开心的“二叔”,心中无比郁闷,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抓紧时间减肥才行! ps:请大家多多点击收藏,你们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章 秋千 第九章秋千 陆婧婷如往常一样起得很早,略作梳洗打扮后,便匆匆赶往沈氏那处请安,却见陆竚来得比她还要更早,正独自一人站在房门外抬头望着蓝莹莹的天,默默出神。 相处两日下来,陆婧婷对这个沉默寡言的陆竚,隐隐有些困惑。每次见他,都经常是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仿佛心中装着天下间的所有大事小情,有些沉闷,有些忧郁,完全不像是十岁的孩子该有的模样。唯独和陆婉婉在一起说话玩闹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他童真的一面。 “三哥,你来得真早。”陆婧婷笑盈盈地上前打招呼。 陆竚闻声,立马回过头看她,原本毫无表情的一张脸,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道:“夏日天长,我习惯早起了。” 陆婧婷又问道:“既然来了,干嘛不进屋去?” 陆竚犹豫一下道:“昨日听母亲有几声咳嗽,我怕来得太早,打扰了她休息,所以便在外面先等一等。” 陆婧婷见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笑容更浓了几分,“娘亲也是早起惯了的人,这会,肯定是醒着的,咱们一道进去说话吧。” 她的话音刚落,沈氏的房门便开了,绿珠笑呵呵地将他们往屋里引。 屋里早已经摆好了一桌饭,几样时鲜小菜,一小锅黄鱼面片儿汤,两碟豆沙包,皆是清淡可口的小吃,让人一看就来了胃口。 因为沈氏身子不好,陆婧婷又常爱偏食,所以老太太格外关注她们娘俩的饮食,经常叮嘱厨房,多做口味清淡,养身的吃食。 古代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在饭桌上大家都很少讲话,连夹菜喝汤都是默默无声地。陆婧婷吃得很快,不过只喝了一碗面片儿汤就想要下桌。沈氏见她吃得太少,便又多拿了个豆沙包给她。 陆婧婷一心坚守着自己的减肥大计,将手里的豆沙包掰成两半,一半留给自己,一半递给沈氏,道:“我只要半个就够了。” 沈氏哪里晓得女儿的真正心思,只觉她这段的饭量减了很多,还以为她是要开始苦夏了,没什么胃口,便吩咐厨房煮了一大壶去湿生津的凉茶。无奈,陆婧婷顶讨厌凉茶的那一股子味道,尝都不愿意尝一口。最后,还是苏妈妈换了办法,改做了清凉的酸梅汤,随时给她备着。 苏妈妈做的酸梅汤,味道极酸,颇对陆婧婷的口味。她一向喜食酸物,前生便是个无醋不欢的人,这会得了这美味的汤水,不禁一连进了两碗。 吃饱喝足之后,陆婧婷闷在屋子里十分无聊,正想找点事情做,就见一名婆子陪着陆婉婉在院子里溜达,立即起身,探出窗子道:“婉儿,过来过来。” 陆婉婉一路蹦蹦哒哒地跑过来,把刚摘来的花拿给陆婧婷瞧,“七姐姐,你看是紫色的。” 陆婧婷接过她手里的花,瞧了瞧,跟着将它簪到她的头上,笑眯眯地道:“婉儿,想不想跟姐姐去前院走走。” 陆婉婉一脸欢喜地点点头,兴奋地拍拍手,问道:“姐姐能带我去看大鲤鱼吗?”。她说的大鲤鱼,就在陆家池塘里养的锦鲤。因为养了十多年,那些锦鲤个个长得身长体胖,最小的也将有十四五寸长。 陆婧婷正欲点头应允,就听旁边的春喜,小声插话道:“小姐您忘了,大女乃女乃说过不许您去池塘玩的。” 陆婧婷有些失望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是去喂喂鱼而已,这也不行。” 春喜扯出一丝讨好的笑来:“院子里玩得地方有的是,小姐还是别去了。”随即,她脑子一转,想起一个好去处:“后院假山处新添了几架子秋千,小姐可想去瞧瞧?” 秋千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你们还真当小孩子都是好糊弄的呢!陆婧婷显然对这种束手束脚的生活,有些无奈,心中暗自抱怨道: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好人都得圈出病来。 虽然不大乐意,但陆婧婷还是带着陆婉婉去了假山那里,一路上小丫鬟满院子的忙着给花树浇灌、松土。婉婉也跟着不时地问东问西,倒是给陆婧婷解了闷。 快要到地方的时候,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少女咯咯的娇笑声,“哈哈,高一点,再高一点。” 春喜上前几步,左右看了看,回来回话道:“小姐,二房的两位小姐也在玩秋千呢。” 陆婧婷微微仰头,果见不远处的树丛中,隐隐约约有好几个鲜艳的身影晃来晃去。想起之前,那俩人窃窃私语的情景,不由缓了缓脚步,故意走得极慢。 她们走过去时,陆媛馨和陆凌珊正坐在缠着花枝的秋千上,一荡一回地玩得高兴。 候在身边的丫鬟一看见陆婧婷,稍稍有些意外,陆婧婷在第一时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们免礼。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陆婧婷突然萌生出一种想要做恶作剧的心情,她脚步轻轻走到秋千的后面,在陆凌珊的身后使劲地推了一把。 陆凌珊随着秋千高高荡起,并未察觉身后的异样,反而笑得更开心了,“还要再高,再高一点。” 陆婧婷闻言,又更加使劲地推了一把。 旁边的陆媛馨无意间扭头,待见是她站在后面,不由吃了一惊道:“七妹妹,怎么是你。” 陆婧婷微微一笑:“我看两位姐姐玩得高兴,就过来凑凑热闹。” 陆凌珊听见她的声音,背影明显地僵了一下,狐疑地转过身来。 陆婧婷微笑不语地望着她,伸出双臂作出一个要继续推她的姿势。谁知,那陆凌珊见状,突然心头一阵发毛,脸色煞白,仿佛是怕极了她似的,才微微晃了晃身子,便一个不稳从秋千上直落下来,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啊!”这一下定是摔得极痛,陆凌珊弓着背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乱动。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着实把大家都给吓了一怔。顿了片刻,身后的丫鬟们慌慌张张地跑到陆凌珊的身边,焦急问道:“五小姐,您没事儿吧?” 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陆婧婷却觉脑中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那日落井之时,那些曾经零碎不整的片段重新拼凑在一起,最后定格在眼前那张强忍痛苦的脸。 ps:泪奔求点击,求推荐和收藏,请大家一定要多多支持啊! 第十章 凶手 第十章凶手 陆媛馨目光微微一闪,转瞬又恢复如常,轻盈地从秋千上跳到地上,赶到陆凌珊的身边,格外加重了语气道:“瞧瞧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呢?” 陆凌珊疼得面如土色,额上已是渗出了汗来,和陆媛馨交换了一个眼神,低垂下头没有啃声。因为落地时摔坏了膝盖,她一时间也站不起来了,只能捂着伤口,瘫软在地上。 陆媛馨一见出血了,忙让身边婆子将她背回去包扎敷药,随后转身望向陆婧婷,却见她微蹙着眉,视线直直地盯着陆凌珊的身上,似乎还在寻思什么东西,心中顿觉不妙。 “没吓着妹妹吧?珊儿平时就毛手毛脚的,冒失得很。” 陆婧婷闻言,微微地偏了偏头,看向陆婧婷,眼神冷冷清清:“我没关系,倒是把五姐姐给吓着了,还害得她受了伤。不过,看她方才那模样,像是怕极了我似的。” 陆媛馨脸色微变,连忙淡淡一笑想要遮掩过去,“怎么会呢。不过只是一时手松没抓牢而已。妹妹莫要多心才好。” 陆婧婷闻言,强按耐住心中翻涌而上的思绪,淡定地点了点头。“刚刚那一下摔得可不轻,我随姐姐一道过去瞧瞧吧。” 陆媛馨听了不由蹙眉,“别,妹妹还是先回去吧。你珊儿姐姐脸皮儿薄,这会在大家面前出了丑,准是要暗自懊恼一阵的。” 陆婧婷见她这般阻拦,心中冷笑一声,便也不再坚持。如今该想起来的事情,都已经想起来了,还怕她会跑了不成! 陆媛馨见她不在坚持,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就此与她分了手,忙带着丫鬟婆子往东边走去。 眼见她们越走越远,陆婧婷却是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春喜见她的神态颇有些不大对劲,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袖子,轻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陆婧婷将心中的情绪压在了眼底,淡淡道:“没事,咱们也回去吧。” 从假山回来之后,陆婧婷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出去,连中午和晚上两顿饭,都是让丫头把饭端到屋子里吃的。 因为心里有事,又没什么胃口,每顿的饭她都吃得很少。苏妈妈见了不免担心,连忙吩咐小厨房炖上鸡汤,跟着又把春喜叫到身边,询问上午出了什么事情。 春喜把整个经过说了一遍,苏妈妈听后,从中并未觉得有何异常,便又放她回去伺候了。 夜幕随着时间降临,恼人的热气渐渐散去,空气中偶尔飘过一缕清凉的风。 天一黑,屋子里便点起了灯,陆婧婷抱着双膝坐在床头,静静看着对面桌上燃烧的蜡烛,脑子里一遍一遍地,重复播放着那天落井之时的情景。 没错,就是她!陆凌珊,那个推自己落井的人。陆婧婷咬了咬嘴唇,想不明白她为何要将自己推进井里?分明只是个刚过十岁的孩子,若是放在现代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而已,究竟是为了什么样的理由,要亲手断送一条人命,而且还是自己的堂姐妹! 陆婧婷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只觉像是有一根梗在心头,让她十分地不舒服。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陆媛馨和陆凌珊两个人也是各怀心事,惴惴不安。晚饭后,陆媛馨过来探望陆凌珊,随后寻了由头将负责照看的下人们打发出了屋子,又吩咐贴身丫鬟春茗到外头守着,不许任何人随便进来。 房门刚一合上,陆凌珊便忍不住哭了出来,朝着陆媛馨,颤声道:“姐姐,她一定是想起来了…一定是…” 陆媛馨见状,当即沉下脸来,道:“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原本什么事都没有,你却非要自己吓自己!好!这会子,人家真起疑心了,我看你怎么办?有本事,到老祖宗面前哭去,看她会不会饶你!” 陆凌珊本就心虚,沉不住气,现在被她这么一训,更是吓得身子瑟瑟发抖,“姐姐,你别骂我了…我也是因为害怕…” 陆媛馨蹙起好看的眉,看着她这副胆小怕事的模样,露出些许不满和鄙夷之色来。“好好儿的你总怕什么。之前,老祖宗和大伯母查了那么多人,最后不也说那天的事,只是一件意外吗?可你倒好,每次见了那丫头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频频失态,反而是让她对你越来越注意了!” 陆凌珊一听这话,忙紧紧抓住陆媛馨的手,大声问道:“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陆媛馨见她这样大声,不禁又动了气,挥手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她的肩上,沉声道:“没脑子的东西,你喊什么?” 真是又蠢又笨的家伙,活该从秋千上摔下来!陆媛馨死死的捏着陆凌珊的手臂,压低声音道:“那天的事情,除了你我没人知道,也没人看见。就算那丫头想起来了,也只是想起那天咱们在一处捉迷藏,凭什么敢说是你推的她?” 陆媛馨跟着松开了她的肩,攒着帕子,轻哼一声道:“没人看见,凭她一个人胡言乱语有谁会信!你呀你,可得好好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论何时何地,都要咬紧口风,半个字都不许多说。” 陆凌珊吃痛地咬住了唇,用力点点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陆媛馨,生怕自己再惹恼了她。 陆媛馨被她哭得有些烦心,稍稍别过头,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她,道:“快把脸擦一擦吧,免得一会儿让人看见,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 陆凌珊依言,接过手帕,胡乱地往脸上抹了几下。 在陆媛馨看来,自己这个庶妹虽然够忠心,却是个没脑子的。每每遇到一点小事,就整个人六神无主,慌里慌张地。但转念一想,也就是因为她是个没心眼任人摆布的,所以才会帮自己做了那么多事。 陆媛馨心知自己暂时还很需要她,便嘴角一弯,随即恢复温和的表情,道:“我方才骂你也是为你好。只要咱们姐妹一条心,任何事都难不倒咱们的,知道吗?”。 陆凌珊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显然对她说的这句话,深信不疑。 这会,外面有人轻声敲门,“小姐,二女乃女乃过来了。” 陆媛馨闻言,连忙起身开门,望向迎面进来的母亲文氏,笑盈盈地下了个礼:“女儿给母亲请安!” 文氏见她这么晚了还留在这里,便问:“我刚听说你妹妹白天摔坏了腿,如今人怎么样了?” 陆媛馨乖巧地走到她的身边,一面伸手扶着她进屋,一面回话道:“五妹,她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并未伤及筋骨,休养几天就好了。” 陆凌珊一见文氏,连忙掀起薄被下地行礼,却被文氏摆手制止,道:“你还是躺着吧。让我先瞧瞧伤口再说。” 丫鬟们小心翼翼地卷起陆凌珊的亵裤,文氏大致看了几眼,皱了皱眉道:“啧,伤得倒是不轻,恐怕是要留下疤的啊!怎么弄的?” 陆凌珊眨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懦懦道:“都是女儿自己不小心!” 文氏看了她一眼,随即摆出一副严厉的模样,道:“你这个冒冒失失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掉呢!得了,既然伤了,你就给我在这屋里好好呆上两个月,哪里也不许去!” 陆凌珊诺诺应是。 文氏又稍微叮嘱了丫鬟们两句,便对陆媛馨道:“时候不早了,让凌珊歇着,你跟我一道回去吧。” ps: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 第十一章 夜话 第十一章夜话 陆府东院暖香阁内,文氏把手中的算盘珠子打得劈啪作响。 陆媛馨坐在旁边,眼看着她的手指飞快拨弄,思衬了片刻,才问道:“娘,爹爹他什么时候回来?” 文氏闻言,拿起毛笔在一本摊开的账册上画了几笔,淡淡道:“你爹说是要帮朋友接一批皮货,凌晨时分才能回来。你若是觉得乏了,就先回去睡吧。” 陆媛馨动了动嘴,正欲说什么,刚刚进来的老妈子已笑着上前,道:“二女乃女乃,外府的租子都收回来了,请您过过目。” 文氏听了,眉头微挑,扫了那老妈子一眼,拿过账本翻开起来,道:“这回办得倒是麻利!” 那老妈子含笑应道:“还不都是托二女乃女乃您的福。” 文氏仔细将账本看了一遍,随即又蹙起眉头道:“这账算得不对啊?” 那老妈子闻言,有些意外道:“小的用算盘算了三遍呢,应该不会错的。” 文氏冷哼一声,“啪”地将账本扔到她的面前,“亏你还好意思说的出口。来来,我这里有现成的算盘,你再给我从头算一遍!” 那老妈子闻言,连忙躬身上前,拿起算盘,从第一行仔仔细细地算起来。 文氏肃着一张脸,靠坐在太师椅上,见她慢慢吞吞地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 那老妈子也是算得战战兢兢,心下一乱,结果不由算差得更多了。 文氏举着毛笔将错账一一圈出,气的连连冷笑,道:“照你这么个算法,我陆家就算有座金山银山,也得被亏得个底朝天!一点点小钱都算不明白,留你还有什么用!” 老妈子被吓了一跳,忙“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盯着文氏那一截子桃红色长裙的下摆,恳求道:“二女乃女乃息怒,小的一时糊涂,往后再也不会错了。” 文氏冷冷地看那老妈子一眼:“原想着你是从我娘家陪嫁过来的人,所以特别派了这份美差,偏偏你自己不争气,整天就知斗牌吃酒,如今,连这几宗小钱都把持不明白!这几宗租子虽小,但重重叠叠,加之沾带的那些利息,一年通共算下来,也有将近五百多两银子。” 那老妈子把胖墩墩的身子,伏贴在地上,亦是不敢再言语。 文氏训斥了她几句,便随手把账本甩在她的身上,厉声道:“拿回去重算,甭对付!再算敢差一分半毫,我就十倍百倍地从你的月例里扣。” 那老妈子听了,心里咯登一响,连忙磕头答应着:“是,小的都记下了。” 待她走后,陆媛馨亲自斟了一碗茶递给文氏,轻声劝道:“娘,喝口茶消消气吧。” 文氏抿了一口茶,吁出一口气道:“都是一些不中用的东西,没一个能让我省心的。” 陆媛馨附和道:“常妈妈本就是不擅计算,仗着多跟了您几年,整天就知道拿腔作势,无所事事。娘,您还是赶紧寻个由头,把她打发出去得了,免得留在身边惹您生气。” 文氏听罢,缓了一下语气道:“常妈妈虽然不善计算,却是我身边最老的老人儿了。她见事儿见得多,办事儿办得老,留着她还是有用的。” 陆媛馨转到文氏身后,伸出双手替她按了按肩膀,道:“娘,女儿实在心疼您。瞧您这一天忙得昏天暗地的,身子如何吃得消啊!还是让陆管事给您添个机灵点儿的吧?” 文氏闻言,甚觉窝心,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陆媛馨是她的第二个孩子,因为生得像极了自己,文氏对她的疼爱程度,一点都亚于儿子陆竤。如今,眼看她一天天长大了,文氏心里边对她不禁就更上心了,时常将她带在身边,教导她持家管事儿。“既然想要当家,这点苦是必须要吃的。等你以后成亲,到了夫家,免不了也是要这般操心费神。” 陆媛馨一听文氏说起“成亲”二字,不由面上微红,有些撒娇道:“娘…” 文氏微侧着头,瞄了一眼她的脸,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再过一年,你就是十三了,也该对自己的婚事早点上心了。” 陆媛馨心知,文氏对她的未来早有谋划,索性乖巧道:“是,女儿一切全凭娘亲做主就是。” 一提起这茬,文氏的眼神瞬间变得深远起来,随后她拍了拍女儿的小手,道:“好了,不用按了,你过来陪娘说说话吧。” 陆媛馨答应着,坐到她的旁边。 文氏看着女儿明亮的凤眼,秀丽的小脸,真真是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她可以想像,不用两三年,这孩子必定会成为比自己年轻时更为亮眼美丽的女子。到时,恐怕陆家的大门都要被那些求亲的人给踏破了。不过,纵使来得再多,也是枉费。她文佩蓉的女儿,天生丽质,自然要嫁给这世间上一等一的人。想到这里,文氏的唇边荡开一抹舒心的微笑,伸手抚了抚女儿的小脸,“往后,你要多去正房走动走动,多讨你祖母的欢心。” 陆媛馨微垂眼睑,有些不开心的说道:“每次去祖母那里,她总是只疼七妹妹一个,馨儿看着心里难受…” 文氏闻言,皱了皱眉道:“没出息。婷儿那丫头哪里能跟你相比,你比她不知强过多少倍!你祖母怜惜她是个没爹的孩子,所以对她照顾一些,可心里面最喜欢的还是你。” 陆媛馨抬头,深深看了文氏一眼,继续问道:“那爹爹呢?他心里面最喜欢的也是我吗?”。 文氏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自己,眼底闪过一丝难掩的慌乱,:“傻孩子,为何这么问?你爹心里自然是最疼你的!” 陆媛馨想起那日父亲抱着陆婧婷高兴的样子,心有不甘地说道:“不,我总觉得爹喜欢小七妹妹,多过喜欢我…”她长了这么大,陆俊还从没有抱过她,一次都没有。 文氏闻此,神色间颇有些怅然之色,她将陆媛馨揽进怀里,长长地叹了口气:“馨儿乖,你爹整日忙于生意,难免疏忽了你,往后有娘疼你不就好了吗?”。 陆媛馨默默地窝在母亲的怀里,只觉心中一片苦涩,过了半响才凝噎道:“是啊,馨儿有娘亲的疼爱就足够了。” 第十二章 对峙 第十二章对峙 夜深了,陆婧婷躺在床上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接连翻了几次身后,一旁值夜的春喜终于出声问道:“小姐,您哪里不舒服吗?”。 陆婧婷掀被坐起来,道:“没有,只是觉得有点闷。”因为陆凌珊的缘故,她一直觉得胸口很闷。 春喜闻言,连忙将屋子里的窗户一一打开通风。 院子里种着的那几株夜来香开得正好,沁人心脾的花香和着淡淡青草味,一股脑地飘进屋来,稍稍驱走了陆婧婷心中的烦躁。她披衣站在窗前,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皎洁清亮的圆月,似叹非叹地出了口气。 春喜看眼前心事重重的陆婧婷,担忧道:“小姐,您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陆婧婷看了看身边的春喜,欲言又止。 一旦把那件事说出来,恐是又要在陆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春喜隐约猜测到,陆婧婷定是藏着什么心事,待看到她转过头来,便微微一笑,递上一碗温水,道:“七小姐,您有什么烦心的事,只管告诉奴婢,奴婢一定会竭尽所能地解决它。” 陆婧婷听着,弯了弯嘴角,淡淡道:“你别担心了,我没什么事,只是觉得有点闷热,睡不着而已。” 春喜闻言,忙又道:“苏妈妈交代过,不让用冰。奴婢坐在床边给您打扇子,倒也能清凉些。” 陆婧婷摇了摇头:“这会已经好多了,我又有点想睡了。” 陆婧婷重新躺回到床上,春喜小心地替她拢好了纱帐,柔声道:“小姐晚安。” 陆婧婷轻轻地应了一声,翻身面向墙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陆婧婷起得比平时稍晚了一些,因为没有睡好的缘故,她的眼睛微微有些肿。 今天是陆靖南回来的日子,所以,陆家上下提前洋溢起了节日的气氛。 沈氏一早就开始准备起来,陆老太太更是提前吩咐厨房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都是陆靖南最爱吃的。 吃过早饭后,陆婧婷携着春喜去了东院,她是来探望陆凌珊的。 陆凌珊住在东院中最幽静的西北角,门前亦是冷冷清清,连个打帘子的丫鬟都没有。 陆婧婷刚踏进屋内,便见陆凌珊一脸不悦地靠坐在床上,床旁一名老妈子看着她抱胸轻声叹息,周围的地上散落着瓷碗的碎片和白粥,好像这刚刚经历了一场争吵。 陆婧婷扫了一眼屋内简单素净的摆设,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待见来人是她,那名叹气的老妈子立刻有些惊喜起来,一张圆圆的脸上绽出讨好的笑容,迎上前道:“七小姐,您来了。” 陆凌珊看到她,不由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之色。 陆婧婷朝床边走近了些:“昨天害五姐姐摔伤了腿,我心里一直放心不下,所以特地过来看一看。” 那老妈子闻言,连连点头,高声吩咐旁边的丫鬟:“快,快给七小姐上茶。”说完,又亲自给她搬来了绣墩,“七小姐,快请坐下来说话吧。”屋里的丫鬟们悄无声息地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 陆婧婷缓缓做到床边,一脸平静地看向陆凌珊,询问道:“姐姐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陆凌珊不太敢与她对视,心虚地垂下头道:“不过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怎好意思还劳烦妹妹亲自跑一趟。” 陆婧婷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只道:“姐姐别客气,姐妹之间,互相多走动走动也是应该的。” 站在旁边的老妈子一听这话,心里高兴得很,想来自己的主子能和七小姐多亲近,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想到这里,她伸手接过丫鬟托盘上的茶,凑到陆婧婷身边道:“七小姐请用茶。厨房里没什么好茶,您就凑合着用一些吧。” 陆婧婷笑着接过茶碗,掀开茶盖,象征性地轻抿了一口,便又放了下来。 旁边的春喜,适时地给周围的下人们递了个眼色,含笑道:“小姐们想必有好些话要说呢,你们几个还是随我一道去外面等吧。” 因为,春喜原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如今又在陆婧婷的身边当差,身份地位自是比一般的丫鬟婆子要高,说话也更有分量。 众人依言纷纷退下,春喜带关房门,随后亲自在门口守着,只留陆婧婷和陆凌珊二人相对而坐。 屋子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仿佛是被人按住了画面的暂停键,没了声音。 陆凌珊有些无措似的抬抬头,一双黑眸转到陆婧婷的身上,又速度极快的移开。 陆婧婷静静的瞅着她半晌儿后,方平平静静的问道:“你就这么怕我?” 陆凌珊身子一震,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不,不会。好端端的,我怕你作甚么?” 陆婧婷望着陆凌珊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淡淡地说了一句:“五姐姐,你当真以为我什么不记得了么?” 陆凌珊闻言一怔,脸色有些发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婧婷的表情冷冷淡淡,跟着突然抓过她的手:“那天是你把我推下井的!你为何要害我?” 陆凌珊的脸,霎时惨白。 “你说…什么…胡说…我没有” 陆婧婷的目光细微的闪烁了几下,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却透射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寒意,仿佛是从千年寒冰中散发出的寒气,一旦碰触就会被定住。 “我没有……”陆凌珊被她的眼神给吓住了,慌乱地转着眼珠,不知该怎样为自己辩解才对。 陆婧婷紧紧捏住她的手,沉声道:“你那天一直都在我身后,见我站到了井边,便用这双手把我给推了下去!” 她的话说完,陆凌珊额上已经冷汗淋漓,汗水一颗一颗滴在绣着兰花的被面上,氤出小小的湿印子。 陆婧婷见她的身子颤个不停,阖目慢悠悠的说:“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为何要害我?如果你不说,我就马上去找祖母,然后让你在这个家里再无立足之地。” 此时,陆凌珊的亵衣都已经被汗浸的湿透了。她不敢实在不敢想象,若是祖母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态度,说不好会就地将她活活打死! 陆婧婷见她依旧不语,顿时没了耐心,“哗”地一声站起身来,语气凌厉道:“看来你是不准备说了!” 见她真的转身要走,陆凌珊忽地伸出双臂,死死地拉拽住她的衣角,潸然泪下道:“妹妹,你别去…当时我只是一时不小心,并非真心害你…” 第十七章 姐妹(上) 第十七章姐妹(上) 雪球的反应,让大家都有些意外,尤其是陆媛馨更是灿灿地收回了手,一脸地不高兴。 陆婧婷见状,忙淡淡一笑遮掩过去:“这雪球才刚刚抱来,还有些认生呢!” 春英闻言,上前一步,将雪球抱离了二人的视线。 陆媛馨重新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口茶道:“没关系,我不会和那小畜生一般见识的。” 陆婧婷有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方才说到五姐姐什么,姐姐继续说吧。” 陆媛馨眉角一挑,道:“那日,咱们在秋千架匆匆见面,五妹之所以会那般失态,其实是有原因的。”说到这里,陆媛馨故意似叹非叹地吁了口气,“原来我是想早点告诉妹妹,可是又怕说出来之后,妹妹会多心…生分了咱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看样子,她今天是来为陆凌珊说话的。不用想,那天的事,她必定也是其中的一个知情者。 陆婧婷思衬着,拿起茶盖轻轻地拂着茶碗里的浮叶,随后低头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陆媛馨果然继续道:“其实,妹妹不小心落井那天,五妹曾经跑来和我说找不见你了,她那会着急坏了,说是和你在花园里玩捉迷藏,结果却发现你不见了。” 陆媛馨神色间多了几分沉重,语气也压得低低的。“我听她这么说,自然也是吓得不轻,连忙带着人去找,可谁知,一到那儿就听妹妹你落井了,五妹立即吓得晕了过去。” “你出事之后,五妹一直责备自己没有把你看好,害你受了那么多苦。所以每次见你,她都怕你会因为那天的意外,埋怨她,记恨她。” 听完了这番话,陆婧婷对她心中仅存的那一点点好感,顿时消散全无。既然要说谎,为何不好好的编一个?这样劣质的谎话,就算是用来骗小孩子,也实在太过牵强了。 陆婧婷望着陆媛馨,眼神中有了几分轻蔑和冷漠。 陆媛馨见她的脸色微变,只慢悠悠地问:“小七妹妹,你能原谅她吗?”。 陆婧婷放下喝到一半的茶,正色道:“既然四姐姐都说是意外了,我自然不会因此记恨五姐姐的。不过,那天的事,我每次想起都觉得有些奇怪。” 陆媛馨闻言,忙问道:“怎么奇怪了?” 陆婧婷心中已有了主张,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碗上的花纹,微微摇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陆媛馨听了,脸上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不少,主动捏了捏陆婧婷柔软的小手,低声道:“妹妹能这么想,自然最好。咱们都是自家姐妹,本该好好相亲相爱才是。” 陆婧婷淡淡一笑,稍稍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望着陆媛馨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没再说话。 陆媛馨此行的目的,这会已经达到了,稍作片刻之后,她便起身告辞。 陆婧婷吩咐春喜将她送出门去,跟着从袖间抽出手帕,走到脸盆架子前去洗了洗手。 春喜回屋之后,准备上前过来伺候,却发现自家小姐正眉头紧蹙地盯着水盆看,不知再出神想些什么。 陆婧婷紧紧攥着泡在水里的帕子,脑海中重复回忆着陆媛馨和陆凌珊说过的话。这俩姐妹,想必之前,定是恨极了她,否则怎么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害她!她们一个十一岁,一个十二岁,加起来还不足她前世时的年纪。 陆婧婷前世时素来是有德报德,有怨抱怨的爽快个性,可这回,面对这两个充满心机,却又略显稚女敕的姐妹,她却有些犹豫了… *** 黄昏时分,陆媛馨独自去了陆凌珊屋里。 陆凌珊闷在房内,一言不发,负责服侍她的人个个噤若寒蝉,只因她白天的时候,她又发了好一通的脾气,而且,还用瓷枕打伤了一个丫鬟的脸。 陆媛馨闻此,不由眉头微蹙,摆摆手示意她们退到外间。 “你镇定些行不行?凭白无故地这样作践下人,万一传到正房那边,你就等着挨训吧。” 陆凌珊低垂着头,仿佛对她说的话并不放在心上,陆媛馨眉头微皱,继而便淡淡地说道:“早前我去一趟七妹那里,故意试探了一下,我看她根本就没打算把你的事说出去,所以,你暂时还不用太担心。” 陆凌珊待听她说“你的事”,神情立刻有些慌张,道:“你干嘛要去找她,这会连躲都来不及的人,你干嘛还要去惹她?” 陆媛馨听她的嗓子暗哑,皱眉道:“那依你该怎么办?难道就要这样一辈子躲在屋里不见人,然后发霉发臭地老死!说到底,这件事都是你太冲动了!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你索性也就承认了吧,没准儿,她会念在姐妹一场的情分上,饶过你这一次呢。” 陆凌珊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瞪大双眼地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道:“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天明明是咱们一起的…” 陆媛馨望着她,忽地轻笑一声道:“五妹,话可不能乱说啊!那天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 陆凌珊定了定神,用力摇头道:“不是的,明明是你叫我的,是你说她抢走了家里人所有的宠爱,是你说你恨她的…” 陆媛馨冷冷一笑,脸上露出几分怒色来,“你混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不成体统的话!哼!你少血口喷人了!” “姐姐,明明是一起做的,你不能就这样撇下我一个人,你不能这样…”陆凌珊的语气里已经添了几分哭音。 陆媛馨疾言厉色道:“人是你推下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警告你,最好别乱说话!” 陆凌珊没想过她突然变脸比翻书还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拉住她的手道:“姐姐,你别这样,我要是承认了,祖母和父亲绝不会饶了我的,保不准还会送我去见官…去做大牢呢!” 陆媛馨抬抬胳膊甩开了她的手,“说你笨你还真是笨。出了这等的丑事,遮掩起来还来不及呢,谁会送你去见官!” 第十八章 姐妹(下) 第十八章姐妹(下) ““纸包不住火,你自己承认了,总比被人揭穿的好。” 陆媛馨故意用话撇清自己,陆凌珊在一旁急红了眼,却也只能干受着。明明之前,还说什么姐妹同心,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人,这会竟然如此直截了当地丢弃了自己。 陆凌珊目光灼灼地望着陆媛馨,心下飞快地转着念头:你这么做,就是直接要我去死,与其天天生活在家人们的唾弃和鄙视之下,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想到这里,陆凌珊忽地从床头下到地上,向着左手边那尖利的柜角重重地冲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申吟,陆凌珊的额头顿时鲜血直流,瘫倒在地,陆媛馨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慌神片刻,才唤屋外的人进来帮手。 陆凌珊早已晕了过去,丫鬟们七手八脚地将她扶回床上,齐齐看向陆媛馨,不解道:“四小姐,好端端的,五小姐这是怎么了?” 陆媛馨看着她满脸是血的样子,着实有些被吓到了,起身连连后退几步,摇头道:“我哪里知道?是她自己发疯撞上去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完这话,她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屋去。 陆媛馨一路跑回了房间,丫鬟们见她神情慌张,却鞋尖上还沾着斑斑血迹,连忙上前询问一番。 陆媛馨无意间瞥见鞋尖上的血迹,立刻不管不顾地将鞋子甩到一边,提高声音道:“丢掉,赶快拿去丢掉!” 丫鬟们闻言,连忙俯身将地上的鞋子捡起来。 陆媛馨赤脚坐在床上,眼前一直不断重复着方才的那一幕,胃里不禁开始一阵翻滚恶心,趴在床边干呕了起来。 文氏随后匆匆赶到,待见陆媛馨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不由大吃一惊道:“出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孩子都怎么了?” 陆媛馨一见文氏,立即扑到她的怀中,声音有着轻微地颤抖, “她死了么?她是不是死了?” 文氏被她问得一愣,轻抚着她的背,拍了拍道:“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陆媛馨闻言,抬起头喃喃道:“娘…都是凌珊那个丫头,都是因为她…” *** 陆凌珊寻死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尤其是陆俊,他不敢相信一向内向温和的女儿,竟然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事。 陆凌珊的头,因为伤得严重,可能造成了颅内淤血。这会还在昏迷当中,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陆俊当即找来文氏询问一二,文氏见他态度强硬,语气犀利,不由心生不悦道:“二爷,现在是在兴师问罪吗?突然间出了这样的事,人人心里都不好受!这么多年来,妾身别的不敢说,可对待凌珊那孩子,妾身都是尽心尽力的,自认从未让她受过什么委屈!” 陆俊有些不耐烦道:“既然无事,好端端的,她为何突然要寻死?” 文氏听了,低沉道:“妾身也正闹不明白呢!二爷现在这样,可是认定了这一切,都是妾身的错?” 陆俊扭头看了她一眼:“我又没说是你的错。”说完,他满脸不快地坐回到椅子上,伸手去拿茶碗想要喝茶,却发现茶杯滚烫,根本沾不了口,随即又重重地撂了回去。 文氏见他这般,心里虽然有些气愤,却也没再多说,只是坐在另外一边,想着女儿之前和自己说得那些话。 晚些时候,陆老太太携着沈氏亲自过来瞧了陆凌珊,待见她头缠纱布,昏迷不醒的样子,都不禁摇头叹息。 陆婧婷听闻这件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震惊,第二个反应就是蹙眉。 春喜从苏妈妈那里听说,陆凌珊这一伤,很有可能会终生残废,就这样不知人事地躺一辈子。 身为现代人灵魂的陆婧婷,自然知道伤到大脑的危害性,心中一时间心绪复杂起来,她原是想给陆凌珊一些教训的,可从未想过要她的命! 如今,她这样自残寻死,难不成是要向自己赎罪吗?真是可笑!谁让她这么做了? 这一晚,陆婧婷毫无意外地又失眠了,她平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纱帐发呆,直到窗外天际露白。 简单吃过早饭之后,陆婧婷还是决定去看一看陆凌珊。 进屋时,负责照看陆凌珊的老妈子,正守在她的床边默默垂泪。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想到这些年来的不容易,不禁心痛难忍,哭出声来。 待见陆婧婷过来,那老妈子忙起身擦了擦泪,哽咽道:“七小姐您来了。” 陆婧婷向她微微点头,目光却移向了躺在床上的陆凌珊,不过才两天未见而已,她就像是变了一人一般。 仍是那张女圭女圭脸,只是苍白毫无血色,连嘴唇的颜色都是泛白的。头上缠裹着纱布,还隐约可见点状的血迹,整个人躺在那里,呼吸深浅不一,仿佛很吃力的样子。 那老妈子给陆婧婷让了座,跟着又吩咐丫鬟去备茶,却被陆婧婷阻止道:“不用麻烦了,我只是过来看看就走!” 那老妈子闻言,重新立在一旁站好,陆婧婷转头望向他,问道:“大夫今天来过了吗?”。 那老妈子点一点头:“天刚亮的时候就来看过,还给五小姐换了药。” 陆婧婷又问道:“大夫怎么说的?病情有起色了吗?”。 那老妈子闻此,眼眶复又湿润起来道:“大夫说,小姐的伤还得多观察一段时间才行。” 古代的医术落后,自然不能提供什么有效快捷的帮助。陆婧婷想过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过,陷入昏迷中的人,虽然不能行动说话,但大脑还是在运转中,依然有能力感知这个世界。 “你跟了她那么多年,是这里资历最老的。平时的时候,别总哭哭啼啼的,一定要多在她的耳边跟她说说话,也许可以让她早点醒过来。” 那老妈子闻言,一脸困惑道:“奴婢说的话,五小姐她能听得见吗?”。 陆婧婷郑重道:“当然能听到了。人在昏迷状态中,也是有意识的。” 那老妈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那奴婢该跟五小姐说些什么话呢?” 陆婧婷看了陆凌珊一眼。“多跟她说些开心高兴的事,或者,鼓励的话也可以。” 第十九章 无题 第十九章无题 家里接二连三地发生变故,使得陆老太太的心情变得异常烦躁,当晚就将陆俊和文氏责骂了一通,陆俊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乖乖受着,而文氏则是一直低头不语,只用手指缠着绢帕一圈一圈地绕。 陆老太太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继而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文氏避重就轻地回了话,不清不楚的结论,顿时让老太太心中又涌起了一阵不满,“文佩啊,文佩,你平时就是这么糊里糊涂当家的?” 文氏闻言,连忙跪到地上道:“婆婆,凌珊那孩子素来就是心事重的,遇事总爱往坏处去想,儿媳平时待她一直和善,谁知她竟会突然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 陆老太太闻言,眉头微蹙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为人父母的,连自己的子女都教不好,管不住,岂不是和无能没两样!凌珊这会都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难不成你还要一直追责她的不是吗?”。那么小的孩子,竟然能想到寻死,定是遭受到了什么事,才会如此想不开。 文氏叩头道:“婆婆,儿媳知道自己是推月兑不了罪责的。还请婆婆您顾念儿媳多年来一直为陆家尽心尽力的份上,从轻处罚儿媳。 陆老太太见她终于肯低头认错,脸上不悦的神情稍微缓和一下,道:“罚你有什么用?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事情问清楚,弄明白!” 老太太说完这话,眼角扫了一旁立着的陆俊,淡淡道:“回去都多用点心吧!别一天总是把孝顺挂在嘴边,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了这么多事,惹得人人心里不安生…” 陆俊忙低声道:“都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您操心了。” 陆老太太摆一摆手道:“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都回去吧。” 文氏听了也不做声,跟着丈夫陆俊匆匆离开了老太太处,路上夫妻俩一前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 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文氏有意留陆俊到自己的屋子歇息,陆俊却并不领情,只道:“我想先过去看看凌珊,跟着去书房理理账本,可能会很晚,所以你自己先睡吧!” 文氏闻言,渐渐松开了握住他衣袖的手,淡淡道:“那也好,夜里风凉,二爷记得多加件衣裳,免得着凉了。” “知道了。”陆俊微微点头,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偏院走去。 陆凌珊的房间还燃着灯,陆俊进门时,正好听见老妈子坐在陆凌珊的床边,轻声地说着话:“小姐刚生下来时,足有七斤多重,胖嘟嘟地,可爱极了。二老爷一见你,就高兴得喜笑颜开。五小姐,您长得和夏姨娘像极了,二老爷那时候很疼夏姨娘的,每天从外头回来都会特意过来看看小姐,小姐一见二老爷就咯咯地笑个不停…” 听到这里,陆俊不由慢慢停下了脚步。 “夏姨娘去了之后,小的知道您心里一直很苦,可是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你干嘛非要这样和自己过不去呢?唉…”陆俊站在门外一直没动,抬头望向那透着昏黄光亮的窗户,忍不住回想起了一些早已被遗忘的记忆。 陆俊十九岁那年,在老太太的撮合下纳了一家小户人家的长女夏如芝为妾室。 夏如芝进府时,才满十七岁,还是个十分害羞的小姑娘,不过只是和陌生人说几句话,便会害羞的红了脸蛋 陆俊原本对纳妾并无兴趣,只因为是老太太一口答应下来的,他也只好妥协接受。 成亲之前,陆俊和文氏的感情还很好,文氏因为这件事,足足哭了两天,直到把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陆俊心疼安慰她,站在她的床头作发誓状,保证不会多看那个小户人家的女儿一眼,还像以前那么一心一意地疼爱她! 文氏听了这话,高兴得不得了,坐起身子抓住他的手,非要和他拉钩说定才相信。 成亲那晚,陆俊照例过去新房,原本有些不愿意的他,却在见到夏如芝之后,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夏如芝的容貌,长得有些像陆俊暗中喜欢的一个人,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注定俩人没有相守的机会。 烛光盈盈,陆俊仔细打量着夏如芝,只觉好似就像是那个人坐在自己面前一样。 因为这份相似,夏如芝毫无意外地得到了陆俊的疼爱,而且没过两年就生下了女儿陆凌珊。 夏如芝的个性温柔安静,不喜人多,平时最喜欢做些绣活儿打发时间,那是陆俊身上的衣服和鞋子有将近一半都出自她手。后来,她越做越多,连着给老太太和家里的孩子们,一人做了一套衣裳和鞋子。 老太太见了衣裳,连连夸赞,直说她比绸缎庄里绣娘的手艺,还要厉害。 陆俊却是十分心疼她,时常叮嘱她,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要紧,千万别累坏了眼睛。 夏如芝每每听了这话,都会温顺地低头微笑道:“妾身出身小户,才疏学浅,不比长嫂姐姐们那般聪慧,只能用心做些小物件,来表表心意。” 陆俊素来喜欢她这份略带谦卑的贴心,不禁对她更加宠爱起来,使得文氏一度为此而妒火中烧,脾性大变。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劳累的关系,夏如芝在陆凌珊四岁的时候,突然一病不起,病得最重的时候,陆俊还在北方走货,待他赶回家时,只见偏院的屋里多了一只陌生的灵牌。 到底他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有看到! 夏如芝的突然而去,让陆俊着实伤心了好一阵,方才缓过神来。从那之后,他再没有纳妾的心思,整个人一门心思地忙着打理家中的生意和田产,有时要大半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小小年纪的陆凌珊继承了生母安静的性格,陆俊似乎很少看见她哭闹的样子,反而是常见她坐在廊下,认认真真地低头绣花的样子。 想到这些,陆俊心里不免陆凌珊生出怜惜之情,加上,她现在这番昏迷不醒的情形,不由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想迈进屋的脚,轻轻地收了回来,转身往回走,默默地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第二十章 荷包 第二十章荷包 一年一次的端阳节,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个大日子。陆家上下更是提前好几天就忙成了一片,因为要参加城内的龙舟大赛,陆老太太不惜花费上百两银子,特意给陆靖南买下了一只龙舟。 之前,陆靖南和选做队员的小厮们,只能在地面上练习默契和力量,直到端午节的前两天,老太太方才恩准他们下水试一试。 陆婧婷本想一同跟去,却被沈氏看得牢牢地,只能和陆婉婉在园子里玩斗草,枯燥至极。 玩了几把之后,陆婧婷有些无趣地将手中的草叶扔掉,看了看卧在一旁的雪球,这会也懒洋洋地眯着眼睛,不由轻叹一声道:“好没意思啊!” 还在四处寻找草梗的陆婉婉闻此,扭过头来看她,懦懦问道:“姐姐,不愿意和我玩了?” 陆婧婷闻言,忙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玩这个没意思,咱们还是寻些别的来玩吧?” 陆婉婉素来是个没注意的,只懂听她的话,随即扔掉攥在手中的草梗,眨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陆婧婷蹲在地上,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之前来探望过自己的姑姑陆明兰,她说话温声温气,每回带来的糕饼和蜜饯,口味也是一等一的好。 陆婧婷突然站起身来道:“婉儿,咱们去找小姑姑吧?” 陆婉婉自然点头同意,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好。 春喜见她们二人双双起身,连忙迎了上去,用干净的手帕给她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陆婧婷抬头道:“我和婉儿想去南院看明兰姑姑,你和春英陪我们一道去吧。” 春喜点了点头:“好,奴婢这就去准备。” 换了一身衣服过后,陆婧婷牵着陆婉婉携着春喜和春英一路往南院走去。 陆明兰生性喜静,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之外,几乎都闷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去。 对于这个小姑姑,陆婧婷心中多少有一些好奇,她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又是嫡女,为何到了二十岁的年纪,还是待字闺中呢?毕竟,以她现在的年纪来说,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古代的大龄女青年了。 另外一边,陆明兰正和丫鬟翠云坐着绣花,就听有小丫鬟禀道:“四姑娘,七小姐和八小姐来了。” 陆明看闻言微怔,随即笑道:“快请进来。” 陆婧婷和陆婉婉应声而入,看见陆明兰正穿着披散着长发,坐在床边,双双上前行礼道:“婷儿(婉儿)给姑姑请安!” 陆明兰平时在自己的屋子里喜欢舒服地呆着,所以经常穿着随意,不绾头发。 陆婧婷还是第一次看见她散开头发的样子,只见她的头发又黑又长,蜿蜒散至脚下,就好似刚刚降临人间的仙女一般清新月兑俗。 “快起来说话!”陆明兰招招手示意她们过来自己身边,跟着随手从桌边拿起一只玉簪将散了的头发重新绾成发髻。 陆婧婷和陆婉婉走到她的跟前,陆婧婷不由出声道:“姑姑,你的头发真长,真好看。” 陆明兰闻言,轻轻捏了捏陆婧婷的小鼻子,说道:“今日怎么这样好,过来看姑姑啊?” 陆婧婷嘻嘻一笑,故作乖巧状:“我和妹妹想念姑姑了。” 陆明兰笑了笑,故意打趣她们道:“我看你们不是想我了,而是想我这里的点心了?” 陆婧婷闻言,看着陆明兰的脸上露出几分羞涩来,只道:“才不是呢!” 陆明兰微微笑着,拉了拉她们的小手, 让两个人都坐在自己的跟前。 身边的丫鬟恭敬地过来奉茶,陆婧婷伸手接过茶盘里的茶,刚掀开茶碗,便闻见一股淡淡的梅子香。 “好香哦!” 丫鬟翠云笑道:“这是我们姑娘亲自做的紫苏梅子茶。”跟着又端上来两小盘点心,“这也是姑娘亲手做的,两位小姐尝尝看。” 陆婧婷和陆婉婉美美地享用了一番,陆明兰见两人吃得开心,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不少,随即吩咐翠云下包些点心,等会给她们带回去。 陆婧婷无意间看向她手中的绣活儿,发现篮子里装得竟是各式各样的荷包。 “这些都是给端午节准备的。”陆明兰拿起一个递到她的面前,道:“闻闻看,里面添的都是风干的干花。” 陆婧婷接到手中嗅了嗅,不由惊叹道:“是玫瑰,是玫瑰的香味。” 陆明兰闻言,一脸慈爱地呵呵笑着:“这小鼻子还真灵!” 陆婧婷忙举着荷包道:“姑姑,这个要怎么做,请您教教婷儿好不好?” 一旁的陆婉婉听了,也跟着凑热闹地举起手,“姑姑,也教教婉儿好不好?” 陆明兰听着笑道:“这个学起来可不容易,你们若是喜欢哪个只管拿去玩就好了!” 陆婧婷不依,摇摇小脑袋道:“马上就到端午了,婷儿想亲手做荷包送给家人,求你了姑姑就教教我们吧!” 陆明兰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捏了捏手陆婧婷柔软的小手,低声道:“姑姑不是不愿意教你,而是怕你们伤到自己娇女敕女敕的手。” 陆婧婷紧紧地拉住了陆明兰衣袖,嘟着嘴道:“婷儿一定加倍小心,还不行吗?”。 陆明兰经不住她的恳求,只好微笑着点头答应,丫鬟们捧来两只小竹篮,里面放着各种各样,各种颜色的布料。 “选一选你们喜欢的颜色吧。” 陆婧婷忙站起身,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一个宝蓝色,一个桃红色和一个鹅黄色的。而陆婉婉似乎是对粉有独钟,选出来都是不是红的就是粉的。 选好了布料之后,接下来就是裁剪形状。陆明兰做得荷包又各种各样的形状,有圆形、方形、也有桃形和如意形。 陆婧婷想要把宝蓝色那只送给哥哥,便剪了方方正正的方形,桃红色的是要送给沈氏,所以剪成了桃形,至于鹅黄色那只是要送给陆老太太,所以剪成了如意形。 陆婉婉因为使不惯剪子,只好全由春英手把手教着,剪出了一大一小两只圆形的。 陆明兰笑呵呵看着两人认认真真的模样,眼底有了几分宽慰之色。 第二十五章 赛龙舟 第二十五章赛龙舟 龙舟大赛的紧张气氛,一触即发,陆婧婷盯着波澜不惊的江面,原本白胖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略带紧张的弧线。 舒兰站在她的旁边,见她这副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由微微一笑。 片刻过后,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划龙舟大赛正式开始了。 虽然离得很远,但众人已能隐约从那边传过来的鼓声和吆喝声,陆婧婷聚精会神地盯着远处的江面,希望能早点看见哥哥龙舟上的那只红黄相间的鲜艳旗帜。 最先迎面而来的龙舟是标着“江”字的江家青龙舟,舟船上的三十八名水手,皆是腰圆背粗,一袭青衣,随着鼓手敲出的节奏,迅猛规整地奋力划行,口中齐声喊着:“威武!威武!” 一只,两只,三只…陆婧婷一直默默地在心中默数,却迟迟未见哥哥陆靖南的龙舟出现,就当她有些心急的时候,陆靖南和他的龙舟终于出现了。 陆婧婷眨了眨眼睛,脸上随即露出欢喜的笑容,拍手道:“是我哥哥的船,我哥哥的。” 舒兰见她这般激动,也被她激起兴趣,忙问道:“哪一只是你哥哥的船?” 陆婧婷伸手指过去,语气激动道:“郡主你看,就是那一只,挂着红黄色旗子的那一只。” 舒兰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待见那名坐在船头击鼓的小小少年,身着一袭火红色短卦,齐额再用一条寸许宽的红发带勒住,双臂上下挥动,铿锵有力地敲着锣鼓。 赛龙舟最讲究的是团队配合,齐心协力,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跳龙船头的人,他是全船的大脑和指挥,非但要指挥得当,还要随时观察周围形势,保证随机应变,灵活调动。 从起点到终点,总共将近有一千多米的距离,中途还要转一个弯。这么一场比赛下来,甚是辛苦,就连身强体壮的年轻人,都会觉得筋疲力尽,整个人像是散了架子似的,手脚酸痛。 陆靖南是所有人队伍中年纪最小的鼓手,所以不论他最后是输是赢,只要能坚持下来,都是值得让人赞许的一件事。 数十只龙舟急速而来,引得江面水花飞溅,沿岸观众呼声震天,喊声雷动,还有不少半大的孩子沿着岸边一路追逐叫好。 待到陆靖南的龙舟靠近官船时,陆婧婷站在围栏处探出半个身子,挥舞着绢帕,大声呼喊道:“哥哥加油,哥哥必胜。” 陆靖南这会全神贯注,并未能听见妹妹的助威,江云天见他的动作做得极熟,毫无半点生涩,看得出是经过勤奋练习的。 江云天转身望向陆老太太,语气沉稳道:“老夫人教导有方,靖南这孩子年纪小小,就有如此勇气,将来必成大器!” 陆老太太闻此,谦逊地笑了笑,笑容一直进到了眼睛里,“承蒙大将军吉言,这孩子日后还得仰仗大将军多多点拨。若将军有什么事用得着我们的,尽请开口,老身必当竭尽全力。” 江云天畅快一笑,说了声“老夫人太客气了!” 说话间,江家青龙舟已经遥遥领先于其他队伍,以一马当先之势,博得头筹,赢下了今年的龙舟大赛。 青龙舟上,数十名水手齐声欢呼,其中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青衣少年,被众人高高托举起来,面朝着官船的方向,振臂高呼。 江云天见此,脸上露出欢畅的笑容,抚掌笑道:“好!传令下去,犒赏三军水手,赏银赏酒!” 舒兰也跟着高兴拍手道:“表哥威武,表哥威武!” 一旁的陆婧婷闻言,心底微微有些失落,踮着脚张望陆靖南和他的龙舟。 陆靖南的龙舟排在第十九位,虽然未能赢得彩头,但对于初次参赛的人来说,已经是非常出色的成绩了。 赛龙舟的胜者可以获得一只足金的金碗,第二名则是银碗,其他人水手只要参加比赛就可以得到一匹上好的绸缎作为奖励。 比赛过后的龙舟,要被统一送到龙王庙供奉,待到来年再用。 沿岸的老百姓们随后跟着宰鸡杀鸭,家家户户大排筵席,好酒好肉地招待着靠岸归来的水手们。 江云天也派船接回了儿子江淮扬和陆靖南,陆靖南因为没能赢得前十名的彩头,稍显有些失望,待见旁边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江淮扬,正拿着金碗仔细打量,不由暗自下定决心,来年自己一定要赢! 江淮扬是江云天的长子,也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今年十三岁,不仅继承了父亲勇猛果敢的性格,还继承了母亲韩氏的俊秀五官,他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浓密的眉,高挺的鼻,乌黑深邃的眼眸,透着与生俱来的张扬和傲气。 江淮扬身姿轻盈地跃下甲板,随后冲着对面的父亲江云天俯身行礼,“回禀父亲大人,儿子今年又赢了!” 江云天闻言,淡淡一笑,只道:“赢得好!不过,切忌不可骄傲自大,优秀的胜者,要学会尊重自己的对手!” 江淮扬重重地点了点头,语音响亮地应了一声是。 江云天随即将目光落在了陆靖南的身上,飞快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就是靖儿吧?” 陆靖南躬身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是,晚辈陆靖南给大将军请安!” 江云天微微点头,抬一抬手,示意他起身道:“你也辛苦了,快起来说话吧。” 陆靖南缓缓起身,来到自家人的跟前,陆老太太抚了抚他的额头,沈氏则是查看了一番他的手掌,只见都被磨出了血,不由有些心疼地蹙了蹙眉。 陆靖南故作无事道:“没事儿,不过是破了点皮而已,不碍事的。”说完,他又看向妹妹陆婧婷,待见她默不出声地望着自己,正欲开口说话,却见她先上前一步,抿了抿嘴,从袖兜里掏出一朵用五色绸缎做成了小花儿,轻轻系在了他的胸前,甜甜笑道:“哥哥别灰心,在婷儿眼里,哥哥是最棒最厉害的!” 陆靖南目光微闪,脸上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 第二十六章 目光 第二十六章目光 “妹妹放心,来年哥哥一定给你赢个彩头回来!”陆靖南笑嘻嘻地拉了拉妹妹的手,声音微哑道。 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 旁边的韩氏看着陆婧婷勾起嘴角,她与陆家相识十余年,多少了解老太太和沈氏的为人,适才见陆婧婷面色真诚地安慰哥哥,两人相亲相爱一团和气,心中很是适意;到底是陆家的姑娘,虽说年纪尚小,却也知道知疼知热,想必长大之后也是个会心疼人的。 江云天伸手抚了抚两个孩子的头,轻吁出一口气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想来,有他们这样懂事的孩子,陆清兄的在天之灵该多么宽慰啊! 瞧着江云天的这付样子,袁氏和与两个女儿别有深意地对望一眼,心中多多少少都有几分泄气。虽然早知江家和陆家的交情甚深,但毕竟只是隔着一层的外人而已。谁知,这江云天似乎对陆婧婷十分看重,看来之前听来的传闻,也并非都是空穴来风。 江淮扬上下打量了陆婧婷一眼,只觉她面生得很,正在若有所思地看着,便听韩氏轻声唤他道:“我儿过来,见过陆家的几位弟弟妹妹。” 江淮扬闻言,看着面前那位雍容闲雅地老妇人,知道是陆家的老夫人,随即俯身行了礼,接着又拜见了沈氏和文氏。 沈氏拉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让他们互相见了礼。 陆婧婷落落大方地屈膝行礼,跟着对上他那张过分清俊的脸庞,微笑着叫了一声:“淮扬哥哥。” 江淮扬睨了眼前的这张圆圆的小脸,向来不带情绪的眼眸微微一敛,轻轻点了下头。 文氏携着几个孩子紧随其后,不知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什么,陆媛馨一见了江淮扬便蹬地涨红了脸,一双精亮的眼眸中,带着欲说还语的娇羞,看得江淮扬很不舒服,行过了礼后,他便径自告退下去更衣,对那几位俏脸娇红的官家小姐,瞧都不多瞧一眼。 一番寒暄之后,大家这才分了主次,安坐下来,奉茶说话。 过了一会儿,午时开席,丫鬟们来请主人和各家夫人小姐移步上楼,众人附和着,一路说说笑笑地往二楼而去。 这是陆婧婷第一次在船上用膳,也是第一次见全了江家的所有人。江云天的内室,只有一妻一妾,三个儿子中有两个是嫡出,嫡长子江淮扬,嫡次子江淮明,唯一的庶子江淮生,方才年满一岁,只由乳娘抱出来见了见礼,便又抱了回去。 许是因为节日应景,许是因为江云天不拘小节,楼上总共设了四席,各家分座,不分男女。江云天携着韩氏和三个儿子,还有舒兰郡主端坐于主席,陆家,孙家,曹家则各占一席。 这会,江淮扬已经换好了衣服,重新入席。舒兰和江淮扬是表亲兄妹,说话自然不如旁人那般顾忌,趁着还未上菜,舒兰便一脸打趣地凑到江淮扬的耳边,轻语了几句。 谁知,那江淮扬听罢,忽地脸色微变,很不乐意地瞧了舒兰一眼。随后目视前方,仿佛赌气似地不再理她。 舒兰见状,“噗”地一下笑起来,朝着江淮扬笑着打趣道:“哥哥你害臊了。” 江淮扬俊眉一挑,朝她怒目而视,小声提醒她道:“郡主休得胡说,仔细让人听去…” 舒兰掩袖而笑,眼睛移向旁桌的陆婧婷,眼睛都笑弯成了月牙儿。 因为有些紧张,陆婧婷并未察觉到身后的目光,面前的桌上用粉青色瓷盘装着各色佳肴,菜一上齐,韩氏就招呼大家开席。 一时间杯盘交错,十余名穿着青色褙子的丫鬟消无声息地忙着续茶换碟,使得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 席间,大人们纷纷向江云天敬酒,数巡过后,不禁生出了几分醉意,韩氏素知他不胜酒力,便连忙吩咐丫鬟们将他扶下去醒醒酒。 江云天前脚一走,舒兰后脚就亲自过来拉陆婧婷,和自己同桌去坐。 陆婧婷正想着寻个理由婉拒,就见沈氏递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只好起身随她同去。 瞬时之间,孙家和曹家的几位小姐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其中,孙家二小姐的脸色当即变了两变,不屑一顾地轻哼了一声。 陆婧婷就这样在十几道别有深意目光的注视下走到桌旁,待到她落座之后,丫鬟立时给她摆好了新碗筷。 也许是不习惯这样数十双眼睛的注视,陆婧婷微微地低下了头。 舒兰见状,暗暗在桌面下面拉了拉她的手,和她搭起话来。 陆婧婷细声细语地应了几句,稍微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吃完了饭,韩氏又招呼着众人前去听戏。 因为是在船上听,戏台就直接地搭在了甲板上,戏台对面摆着六张黑漆方桌和扶手座椅,桌上供着新鲜水果和茶水点心。 须臾,锣鼓声应然而起,大戏开始了,一名身姿窈窕,衣着艳丽的戏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台上,转身亮相,引得众人拍手叫好。 陆婧婷前世时对戏剧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这会只能硬着头皮仔细听着,不明白也得装明白。 众人皆是听得津津有味,只有陆婧婷一人心不在焉地坐着,眼睛不时瞟向波浪轻抚的江面。 今日的风,只能算是微风,不过头顶有棚顶遮荫,还算凉快。 待戏唱到了第三出,陆婧婷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不由扭头望了一眼邻桌的舒兰,却见她这会正听得全神贯注,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盯着戏台一动也不动。 陆婧婷微微有些失望,原想借她的由头,出去走走转转呢,这会看来是不可能了。 正当她暗自出神时,忽见坐在舒兰旁边的江淮扬转过头来,俩人的目光一下子撞了正着,陆婧婷一时微怔,忙将眼神一闪收了回来,重新望向戏台,摆出专心听戏的样子。 江淮扬抬了抬眉毛,眼神在她脸上稍停了一停,偏开头,想起舒兰方才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话,不免眉心微蹙。 那陆家七小姐,分明还是个没长大的女圭女圭,娘亲怎么会让我娶她呢? ps:奥运会即将盛大开幕,兴奋期待中 第二十七章 无题 第二十七章无题 戌时一到,官船四周就开始燃放起了五彩缤纷的烟火,明快鲜艳的火光照映在波光凌凌的江面上,使得众人恍若置身于光彩陆离的梦境一般。 陆婧婷和哥哥陆靖南手拉手,仰头看着头顶上绚烂的天空,不禁弯起嘴角,双双露出欢喜的笑容。 陆老太太和韩氏站在几步开外,含笑耳语,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舒兰无疑是几个孩子中最活泼的,蹦蹦跳跳地跑到江云天跟前,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仰脸恳求道:“姨父,兰儿想要放烟花!” 江云天膝下只有三个儿子,并没有女儿,一直希望能有个女儿的他,对舒兰的宠溺和疼爱自然是溢于言表,但凡是她的要求,几乎全都点头应允。 不过这次,江云天却是摇摇头道:“旁的事情都可依你,只是这烟花危险灼人,切不可随意碰触!” 舒兰闻言,小脸有些垮下来,嘟着嘴道:“姨父不是说最疼兰儿吗?说兰儿想要什么都行?姨父骗人!” 江云天笑而不语,弯子将她抱在怀中,轻轻哄拍了几下,露出难得一见的铁汉柔情。 舒兰稍微赌了一会儿气,便又开始兴高采烈地观赏起了烟火。 韩氏瞧着舒兰天真烂漫的样子,心底不禁暗暗叹息。昨天京城那边来信说,姐姐的病情又复发了,原本想着早些接回女儿的计划,这会又要拖后了。 舒兰是舒郡王最小的女儿,其母乃是韩氏的长姐。从小到大,韩氏和长姐年纪最近,关系最好,就算是在长大各嫁人妇之后,也时常通信往来,细心维系着多年不变的姐妹情谊。 前一阵子,长姐突然患上了肺病,身子十分虚弱,韩氏亲自过去探望,结果,到了京城,她才发现姐姐的病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连宫中的太医都说了,这病一旦得了便无法去根,只能假以时日慢慢调理。为了怕女儿不小心染上自己的病气,韩氏的姐姐便将最小的舒兰交给她带回湖州,只待自己的病情稳定了之后,再派人把她接回来。 韩氏心疼姐姐,深知她的两个大女儿皆以出嫁,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孩子。 那日,韩氏在病床边上向姐姐真心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舒兰,把她视为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决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舒兰到了湖州以后,韩氏把她照顾得格外妥帖,也算是为自己病中的姐姐出了一份力。 许是因为,太过宠爱的缘故,舒兰的性子渐渐变得有些娇蛮了起来,有时也让韩氏和江云天夫妇俩,觉得有些头疼。 烟火过后,曹夫人吴氏先行起身告辞了,随后王家和姜家也纷纷离开,最后,只剩陆老太太和韩氏还在一处相谈甚欢。交谈间,陆老太太有意无意地提了陆婧婷的事,韩氏隐约猜到了她话中的深意,便提议俩家人一起进到屋内慢慢细说。 大人们在一处叙话,剩下一群半大的孩子们玩玩闹闹,倒是累坏了那些丫鬟婆子们,寸步不离的跟着跑。 不过到底是小孩子的身体,经不住一阵阵袭来的困意,陆婧婷歪在苏妈妈的身上,渐渐睡了过去。 苏妈妈见状,连忙见她抱进门楼里,那里有可供休息的房间。 陆婧婷睡得很舒服,朦胧之间只觉有人将她抱在怀里行走,夜风微凉,可她的身上却是暖暖的。此时,耳边传来的一阵阵水潮声,更像是一首首催眠的小夜曲,让她睡得更加安稳。 不知这样睡了多久,身下突来一阵颠簸之感,陆婧婷微微张开眼睛,只见陆老太太和沈氏正相对而坐,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陆靖南和她正挨在沈氏的身边躺着,同盖着一张薄被,陆婧婷并非有意偷偷地听贼话儿,只是恰巧醒了,正赶上了时候。 陆老太太拿湿布巾子擦了擦手,道:“我没想到事情定的会这么顺,这几年的心思总算是没有白费!” 沈氏淡淡道:“婷儿有了这样强势的夫家,靖儿有了这层有利的人脉关系,咱们陆家重回京城的日子,便指日可待了。” “是啊!”陆老太太微微颌首:“小时候,我爹就常常跟我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做人不可以轻易认输,从哪里跌倒了,就从哪里爬起来!老爷他当年被奸人所害,郁郁而终,如今,我要让陆家子孙亲手把这笔账一笔一笔地算清楚!” 陆老太太说到这里,不由伸手抚了抚熟睡的陆靖南,在她眼里,这孩子便是陆家重振家声的希望,“只要靖儿考取上功名,再加上江家和八王爷的扶持,咱们一定能斗赢蔡岚那个老匹夫!“ 陆婧婷还是第一次听见祖母提及这些事,很是意外,眼前的困意顿时消去了大半,她一边推想着两人的谈话,一边不自觉的攥紧了被子,方才说的夫家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说的是江家吗? 正当她思衬时,沈氏的手轻轻地覆在了她的头上,险些吓了她一大跳。 沈氏并未察觉她醒来,只是长叹一声道:“苦尽甘来,明明是该高兴的事,可我这心里面却总是有些忧心,有些难过…”她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复杂,似乎藏着一种不舍的情绪,却还有些许无奈和期许。 “原以为还能再多等两年,却没想到明年就要送她过去…”话说到一半,沈氏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陆老太太微微沉吟道:“玉茹啊!冥冥之中,这都是命!婷儿虽然还小,但身为陆家的子孙,她必须为陆家为她自己承担起一份责任来。” 陆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透出一股深沉之意。 虽然陆婧婷听得似懂非懂,但两人话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她显然是明白的。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老太太和沈氏这会说的正是她的婚事,而结亲的对象,就是刚刚拜见过的江家。 陆婧婷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听下去了,她忍不住想要翻身而起,把心中的疑问和不解,统统去向沈氏问个明白… 第二十八章 约定 第二十八章约定 沈氏忍不住想将女儿抱起来,却惊讶地发现陆婧婷居然坐了起来,睁着大大的眼睛,望向自己,喃喃地唤了一声娘。 陆老太太和沈氏给她吓了一跳,忙道:“哎呀,这孩子怎么睡醒了?” 陆婧婷沉默地看她们,将两人眉宇间的那丝忧色一览无余。 她们一定是担心方才的交谈,被她无意给听了去。 不知为何,沈氏莫名地有一丝心慌,并不是因为她想有意隐瞒什么,只是不想将大人之间的是是非非说给女儿听,仿佛一旦她听见了,便也沾染上了这世俗的无奈。 眼见陆婧婷这般沉默,沈氏露出一丝微笑,但却略显勉强,:“婷儿,你怎么了?” 陆婧婷因瞧见老太太和沈氏都用探究的目光望着自己,不由犹豫了一下,方才咬了咬嘴唇道:“我哪儿都不想去,你们别送我走!” 这话,听得沈氏一惊,陆老太太一愣。 想必方才的谈话,她都是听见了的。事已至此,老太太也并不装糊涂,微微叹了口气,看向陆婧婷的目光既爱又怜,道:“婷儿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我和你娘的这份苦心了。婷儿,你以后会懂的!”陆老太太轻轻搂住陆婧婷的身子,一只手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心疼。 陆婧婷闻言,微微一怔,原本她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心理,只觉自己或许听错了,但事实告诉她,自己的猜测都是对的。 沈氏察觉到了女儿瞬间黯然的神色,却不知道她心下难言的震惊和慌乱… 怎么可以这样就决定下来,不过只是去赴了一次宴,吃了一顿饭…早知如此,我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我会乖乖地呆在房间里,安安分分地学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娴静女子。八岁,陆婧婷做梦也想不到,这一世将会在这个年纪嫁为人妇! 陆婧婷委屈地得缩进老太太的怀里,“我不要,我不要懂,我只想留在你们身边,一辈子也不离开。” 老太太听得心头一酸,抹了抹眼角的泪痕,没有说话。 沈氏的心中则是突然划过一阵狠狠的疼,眼泪一颗一颗的滚落下来… 此时此刻,沉静入梦的陆靖南隐约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样,忍不住翻身看了一眼,却见祖母和娘亲正在默默垂泪,而依偎在祖母怀中的妹妹,只是呆呆地坐着,看上去犹如一个没有表情的木头女圭女圭一般。 *** 夜已深,陆婧婷却依旧毫无睡意,她抱膝坐在床上,埋头于双壁之间,脑海中不停重复回响着沈氏临走时说的话。 八年前,性命垂危的陆清在病榻之上,向他的好知己,好朋友江云天,声声叮嘱,希望他能在自己走后,帮忙照看陆家上下。陆清深知自己的两个弟弟,皆是资质平庸之人,倾其一生也做不成什么大事。面对父亲的遗志和母亲的期盼,他终究还是要让他们失望了。如今,他心知自己时日无多,为了尚未出生的孩儿和陆家,他真心恳求江云天能够帮助自己。 联姻,无疑是陆清和陆家最最希望的结果。 当年的江云天,还只是一个初露锋芒的武骑尉,因为念及是陆清的临终之托,江云天十分郑重地与他定下了约定,约定了两家儿女的婚事。 这是陆清为陆家,为妻子,为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能做的最后一件事,那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和多年积累下来的兄弟情谊,来为家人寻得一个可以依靠的靠山。 因为有了这个约定,使得陆江两家的联系,更为牢靠和紧密了。 沈氏说,江云天的嫡长子江淮扬,是未来的世子,是前途无可限量的人上人。这样的人,不用多想,待到三五年之后,便会成为众多世家名门女子的心头所选。 沈氏还说,为了避免未来不确定的变数,她们只能先下手为强,以免让旁人见缝插针。 陆婧婷叹息的撑住额头,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其实她早该料到身为封建社会的女子,人生的很多事情都是不能自主选择的。尤其是素来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婚姻大事。只是在她亲身经历这一切的时候,她还是无法做到坦然面对,希望自己可以拥有说不的权利。 对于江淮扬,她并未没有太多的感触,只觉他是个心高气傲的翩翩少年。可现在,就是这样一个陌生人,很快就会成为她要依仗一生的丈夫了。 这样的念头一起,转眼间无数的心思掠过心头,那些思绪止不住地在陆婧婷的脑海中转个不停,让她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烦躁起来。 陆婧婷想的太过入神,直到有人在她的肩上披上了衣服,她才猛然抬起头来,发觉苏妈妈正站在自己的床边,轻声道:“都已经过了子时了,七小姐怎么还没睡啊?” 陆婧婷目光微微闪了一下,淡淡回道:“没事,我这就准备要睡了。” 苏妈妈闻言,笑了笑,点点头,伸手扶着她重新躺好,盖好被子,说了句“七小姐晚安”便转身离开了。 陆婧婷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睑微垂,伴着满月复心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苏妈妈从陆婧婷房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随后来到还亮着灯的前院,沈氏这会也还没有就寝。 沈氏披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坐在桌前,借着烛光摩挲着丈夫陆清留下来的诗文白玉佩。这玉佩是他生前最喜欢的,但凡是大日子的时候,他总喜欢戴在身上。 过了一会,苏妈妈打着帘子进来了,上前行了一礼道:“回大女乃女乃,七小姐刚刚睡下了。” 沈氏闻言,又是一阵沉默后,方才问道:“她怎么样?有没有哭闹或者发脾气?” 苏妈妈回话道:“您放心,七小姐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一个人坐在床上出了一阵子神。” 沈氏听到了她的话,并未觉得宽心,反而更加焦虑了。“我倒情愿她发发脾气,耍耍性子,也好过这样不言不语的,让人看着揪心。” 苏妈妈忙低声的劝:“您别担心,也别着急,七小姐素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再一大些就会明白的。” 第三十三章 火锅 第三十三章火锅 这日炎阳当空,四下里静悄悄地,更没一丝凉风。 陆婧婷守着冰盆坐在屋里,身体还是止不住地觉着热,春喜和春英在旁给她打着扇子,额头已然微微见了汗。 陆婧婷用手帕沾了冰水往脸上敷,春喜见状,忙出声阻止道:“可使不得,小姐仔细激着!”说完,重新用水浸了一块毛巾给她擦脸擦手。 陆婧婷实在热得难受,长叹一口气倒在身后的软榻。 春喜起身走到桌前,给她倒了碗冰镇酸梅汤,递过去道:“小姐喝点去去火吧!” 陆婧婷坐起来,接过仰脖一口饮下,酸甜甜的汤水顺着喉咙而下,虽然凉爽,却只是一瞬而过,来得快去得也快。 眼看就要到用午膳的时辰了,春喜问道:“小姐,午膳想吃些什么?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陆婧婷摇摇头,实在想不出什么,这么热的天,吃什么都没滋味,除非…忽然,陆婧婷灵光一闪,脑中转过一个念头!除非吃火锅,以热攻热,酣畅淋漓地出一身汗,那才叫一个痛快一个爽! 陆婧婷眉头一挑,忙看向春喜道:“你去找个铜锅来,中午我想吃火锅。” 春喜和春英闻言,皆是一愣,忙道:“小姐,这大热天的,您要吃火锅,那得…多遭罪啊?” 陆婧婷微微一笑,“我这叫以毒攻毒,以热攻热。与其这样不温不火地闷着,倒不如酣畅淋漓地出一场汗,来得痛快。对了,还要辣椒,切成小段儿,和辅料一块煮着。” 还要辣椒?春喜显然有些懵了,小姐今儿是怎么了?连辣椒都吃上了,她不是最怕吃辣的吗? 虽然觉得纳闷,但春喜还是依言准备去了,厨房里有现成的冰块镇着的牛羊肉,切片就成,蔬菜和豆皮也齐全,弄起来倒也不费劲。 既然要吃火锅,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陆婧婷连忙起身去找哥哥陆靖南,书房里,陆靖南和陆竚正在一块看书,因为天热,两人身上只穿了一件长衫,没有穿外衣。待见陆婧婷匆匆忙忙地跑进来,陆靖南不由一愣,忙道:“丫头,你怎么来了?” 陆婧婷拿着扇子扇着风,笑盈盈地道:“我是特意来邀二位哥哥一道用午膳的。” 陆靖南闻言,跟着一笑,转身批了件外衣,道:“这么点小事,要下人告诉一声不就得了。大热天的,何必自己来跑一趟!” 陆婧婷道:“半个时辰之后,你们一定要准时到,有惊喜呢!” 陆靖南闻言,刚要问是什么惊喜,却见她一扭头跑开了,忍不住摇摇头笑道:“这丫头到底是从哪来得那么多古灵精怪的主意。” 陆竚站在一旁,也笑了起来,指着他腰间挂着那只荷包,“旁的先不说,光是这只荷包做的就够逗人的了。” 陆靖南低头,看了看系在腰间的荷包,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一顿张罗下来,除了年纪太小的陆依依和推说不来的陆媛馨,家中的几个孩子全部凑齐了。最难得是,就连素来不爱出屋的陆翊也跟过来应了个景儿。 春喜没想到小姐把人都给请来了,连忙厨房加菜加肉,免得等下不够吃。 说话间,几个孩子纷纷入座,且每个人的身后都跟着一个负责伺候的丫鬟或婆子。 待要过水洗手后,陆婧婷便站起身来,笑盈盈地招呼着大家道:“难得哥哥妹妹们这么赏光,今儿,咱们就好好痛快地吃一顿。”说完,她便给春喜递了一个眼色,打开冒着热气的锅盖。 春喜垫着白麻布,掀开锅盖,只见滚着红油,咕咕嘟嘟的铜锅里,翻煮着各式各样的食物,颜色鲜艳,香味扑鼻。 众人见此,不禁都有些愣住了。 “欢迎大家品尝我独家自制的香辣火锅!” 陆婧婷看着铜锅食指大动,第一个伸出手,夹起一块羊肉放进自己的碗里。 陆靖南稍微犹豫了一下,紧跟着也夹起了一块,望向陆婧婷道:“丫头,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陆婧婷迫不及待地将羊肉送进嘴里,呼呼地吸着气,道:“大家就大胆的吃吧!我保证吃了三口之后,你们一定会喜欢上它的。” 陆靖南半信半疑地小尝了一口,顿时辣的脸色泛红,却还是耐着性子,将肉全部吃下。虽说有些辣,但肉质却是鲜美得很,滋味也比之前吃过的暖锅要浓要香。 陆翊和陆竤却是迟迟没有动筷,陆翊从小身子不好,最吃不得腥膻的食物,这会待见那锅里有鱼又有肉,不禁微微蹙了蹙眉,想起身走又怕扫了别人的兴,只得默默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陆竤倒是比他爽快得多,夹起一块肉吹了吹,便放进了嘴里。嚼了几下之后,不禁睁大了眼睛,望向陆婧婷道:“嘿,这个味道真不错,又香又辣,好吃!” 陆婧婷见他这么识货,笑起来道:“喜欢都多吃些,待到吃得全身冒汗的时候,是最舒服的。” 那陆竤闻此,忙又连夹了几块放进嘴里,一边呼着气一边叫好道:“嗯,香!” 站在他身后的婆子见状,不由小声劝了几句:“二少爷,您慢点吃,当心烫着!” 眼见大家都动了筷,只剩下陆翊一个人还在举杯喝茶,陆婧婷不禁劝道:“大哥哥,快来尝尝吧,很好吃的。” 陆翊闻言,摇了摇头,只听他身后的丫鬟接话道:“七小姐,大少爷身子弱,吃了会不消化。” 陆婧婷道:“这都是开水滚熟的东西。这样吧,你且尝一块,就尝一块,若是尝过之后,也不喜欢,我就吩咐厨房给哥哥做别的。” 陆翊闻言,也不好再拒绝,夹了一筷子蘑菇放着碗里,心里暗道:“罢了罢了,既然是你自己要来的,怎么也得吃一口啊。” 陆婧婷见他也吃了,便心下欢喜,果然没过多一会儿,便用余光瞄见陆翊又犹犹豫豫地伸向锅里的筷子。 美食的魅力,着实难挡。看着一桌子人吃得热火朝天,春喜和春英不禁对视一眼,心道:七小姐还真是奇了,难道真有那么好吃?回头寻个机会,咱们也得试试! 第三十四章 有心 第三十四章有心 一早出门办事的苏妈妈,刚进院子,便闻见一股涮锅子的香味。正觉纳闷时,只见一名小丫鬟端着食盘出来,忙问道:“这是哪来的锅子味儿?” “回妈妈的话,七小姐今儿请了几位少爷在屋里吃火锅呢!” 苏妈妈闻言,不禁一愣,忙进到屋子里去看,待见他们吃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时,忙提声道:“哎呦,我的小祖宗们呐!” 大家此时正欢喜非常,却见苏妈妈忽地把锅子底下的火炉给熄了,不免觉得有些扫兴。 苏妈妈转而望向春喜和春英,沉下脸色道:“瞎了心的糊涂东西,我才半日不在,你们一个个都是怎么当差的!这么吃下去,非得吃出病来不可!”说完,抬手就给了春喜一个重重的巴掌。 “啪”地一声,大家不禁都停下了筷,屋中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陆婧婷见状,忙站起身来道:“妈妈先别生气,这都是我的主意。” 苏妈妈板着一张脸道:“不管是谁的主意,她们俩也得受罚!”说完,她忙唤人拿茶给每人泡了一碗饭吃下,解一解辣。铜锅很快就被收拾了下去,继而换上了新鲜的果盘,丫鬟们则是带着各房的少爷姑娘们回去梳洗一番。 陆婧婷没想到苏妈妈会生这么大的气,看着春喜脸上赫然的红指印,心里十分愧疚。 春喜被打之后,一直低垂着头,不想让看见她泛红的眼眶。事后,苏妈妈将她叫到屋外,缓了缓语气问道:“春喜,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要打你?” 春喜低着头闷声道:“因为春喜做错了事,理应该打!” 苏妈妈轻叹了一口气:“那你说说你自己哪里做错了?” “我…我不该由着小姐的性子来…不该让小姐吃辣。”春喜小心翼翼地答道。 “你只说对了一半,还有另外一半你没想到!”苏妈妈继续道:“咱们身为奴才的,除了要对主子尽忠尽责之外,还要尽心!按说,不过只是一顿吃食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要知道,七小姐不比旁人,她可是大女乃女乃的命根子,但凡她有半分一点的不好,大女乃女乃都要跟着操心费神…凭她现在那副身子,哪里是能禁得住的?” 苏妈妈微微沉吟:“倘若你是没头没脑的新人,我也就不打你了,不痛不痒地说你几句也就罢了!可你不是新人了,你跟了老太太三年,应该知道哪头重哪头轻了。七小姐这会年纪还小,做事不免孩子气,所以才需要咱们这帮人在旁伺候着提点着。你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往后还要随她一起到江家,要应付的事,要应对的人,可要比在这里要更多得多。” “那会,老太太之所以派你到七小姐跟前当差,看中的就是你的心思细密,可你现在,办事办得越来越不及从前尽心了,实在让我有些失望啊!” 春喜闻言,心下大急,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妈妈,春喜是真心实意地想好好伺候七小姐,并无半分懈怠之心啊!” 苏妈妈闻言,伸手虚扶了她一把,将她带起来道:“我知你有心。我说这些话,无非是想给你提个醒,咱们做奴婢的,一定要知轻重,要用心思忖。只是一味巴结讨好的奴婢,虽能一时得宠,却不能长久。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既损,什么才是对主子真正的好,你该好好度量度量才是。知道吗?”。说完,苏妈妈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回去伺候。 春喜重重地点了点头,自然是把她方才说过的每字每句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见她回了屋,陆婧婷连忙走到她的跟前,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小声问道:“苏妈妈可是又责骂你了?” 春喜闻言,忙摇了摇头,轻声回话道:“没有,妈妈只是吩咐我几件事而已,并没有责骂奴婢。” 陆婧婷看着她脸上的红印子,略带愧色道:“今日的事,都怪我一时兴起,连累你挨了打…” 春喜抬起头,微微笑道:“小姐快别这么说。今日的事,明明是奴婢疏忽大意所致,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妈妈稍微教训奴婢一下,是应该的,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陆婧婷听她这么说,心里越发不好受了,“这怎么能怪你呢?” 春喜笑道:“小姐,奴婢真的没事,您别多想了。”说完,吩咐下人准备热水沐浴,“小姐方才热了一身地汗,还是得洗一洗舒服。小姐先宽坐片刻,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陆婧婷微微点了一下头,重新坐下。 因为这顿火锅,不仅只有春喜挨了打,陆竤的贴身丫鬟婆子也被文氏一顿重罚。原来,陆竤因为吃了许多油腻饮食,回去口渴一连多喝了好几碗茶,结果身子不适起来,当晚就通泄了起来。折腾了大半夜,幸好,及时用药止住了。 文氏也知自己的儿子平素贪吃,可是没想到他竟会因为贪嘴贪食,闹成这般。一时气急没出撒,只能将儿子身边的下人给罚了个遍。其中,要数婆子罚得最重,听说小半个月都下不得床来。奇怪的是,陆竤通泄了半宿,可素来身子不济的陆翊,却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 陆竤这一病,倒是让陆婧婷更觉愧疚了,当即备了些点心过去探望。谁知,正巧赶上文氏和陆媛馨也在。 陆婧婷想着这事到底是因为自己,不免上前一步,福一福身子道:“婧婷,给二婶婶请安,给二婶婶赔罪!” 文氏佯装温和无事,瞧着她红润润的小脸,含笑道:“好端端的,说什么赔罪的话,快起来吧。” 一旁的陆媛馨眼风冷冷地从她的身上扫过,异常犀利冷漠。 陆婧婷依言起身,稍微瞄了一眼靠坐在软榻上的陆竤,脸色微微发白,瞧着却是病怏怏的。“婷儿不好,不该一时兴起叫二哥哥一道去吃火锅,害得他这般受罪。” 文氏笑着拉了一下她的手,拍了拍道:“这事也不怪你,都怪你二哥哥自己贪嘴,遭禁自己的身子。” 陆婧婷随即问道:“二婶婶,大夫来怎么说,可有什么大碍没有?” 文氏温言道:“说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暂时几日不可沾荤腥,吃些清淡的养养胃。” 她的话音刚落,靠坐在一旁的陆竤便不依道:“我最不喜欢吃素了,我要吃肉。” 众人听了,不由都笑了出来,文氏更是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道:“你这贪嘴的猴儿,也不怕让妹妹们看见笑话。” 第三十五章 李湘君 第三十五章李湘君 陆媛馨原本想趁此机会,好好地刻薄陆婧婷几句,因记挂着母亲之前说过的话,一时忍了回去。 陆婧婷回到院中,来至沈氏房里,只见母亲正自梳着头。一见她来,便温和道:“大中午的你跑来做什么?” 陆婧婷小步跑到她的身边,轻轻模了模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道:“我想过来和娘亲一起睡午觉。”这会天热,每天中午稍微眯上一会儿,正好可以避一避火辣辣的天气。 沈氏闻言,嘴角微微翘起,笑道:“你这孩子,最近越发变得黏人了。” 陆婧婷对着沈氏一脸纯真地笑了笑,由着她来给自己解头发。自从知道和江家亲事之后,陆婧婷便格外珍惜和家人相处的每一天每一刻。这样的温情,原本就是她心中最憧憬的,感谢老天,让死里逃生的她重生一回,真切地感受到了家庭的幸福和温暖。 虽然时间短暂,但对陆婧婷而言,重生之后的这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珍贵,也是最幸福的回忆。 这会,陆婧婷静静躺在沈氏的身边,和她手牵着手入眠,内心一片安稳平和… 小憩片刻过后,陆婧婷醒来要茶来吃,却隐约听见院外有一阵阵轻柔的琴声传来。 咦?这是谁在弹琴?陆婧婷不免觉得好奇,忙悄无声息地掀起纱帐走下床。 沈氏的贴身丫鬟绿珠小心翼翼地给她穿好了鞋子,小声地问:“小姐睡好了?” 陆婧婷先是回头望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沈氏,继而点一点头道:“嗯,外面是谁在弹琴?” 绿珠莞尔道:“是苏妈妈特意为小姐请来的琴师,正在外面调琴呢!” 陆婧婷闻言,喜之不尽,忙轻声道:“绿珠快帮我梳一梳头,我想出去看看。” 绿珠轻轻应了一声是,服侍她稍微梳洗了一番,跟着唤来春喜带她出去。 陆婧婷寻着若隐若现的琴声一路找去,终于在外院的凉亭中,看见一抹湖青色的窈窕身影。那亭中抚琴的女子,低垂臻首,身着浅绿色的罗衣长裙,乌黑的长发披于背心,只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气质淡然自若,轩然清秀,带着一股让人说不出的惬意。 陆婧婷不禁看得有些呆了,心中暗道:真真是好美的女人啊!简直就像是从天而降,不食烟火的仙女一般。 察觉到有人前来,那女子缓缓收住了手,抬头望向来人,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清澈明亮。 苏妈妈见状,回头一瞧,待见陆婧婷站在身后,忙迎上来道:“七小姐,您来了?”她一边行李问安,一边向她引荐道:“小姐,这位是李湘君姑娘,是老身特意从杭州给您请来的琴师。” 李湘君,文雅大气,是个好名字。 陆婧婷的眼神在她脸上停了一停,只见她盈然上前向自己行礼道:“见过七小姐!” 陆婧婷客气道:“李师傅好。” 苏妈妈跟着道:“湘君姑娘是很优秀的琴师,小姐跟着她学,往后一定有好成绩的。” 陆婧婷点一点头:“嗯,一切就有劳李师傅了。” 李湘君文静地笑了笑,只道:“两位请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 忙叨了好几天,看来是没有白忙活,看样子七小姐对这位新琴师还算满意。苏妈妈总算是可以回去好好歇口气了。 既然是第一堂课,姿态易容自然是要郑重些才好,免得让人觉得没有家教。 在上课之前,陆婧婷先回去换了身衣裳,顺带把手上戴着的玉镯也都收了下来。 李湘君则是抱着古琴移步来到书房,稍微打量了一番四周,便将古琴轻轻放置于琴桌之上。 陆婧婷随后赶到,在上课之前,恭恭敬敬地给李湘君行了一个礼,敬了一杯茶,表现得十分和气知礼。 李湘君此时一改之前的温和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道:“今日你既然拜我为师学艺,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师傅,你就是我的徒弟。为师不会再把你看成是陆家的七小姐,更不会优待于你,你明白吗?”。 陆婧婷微怔了怔,点一点头道:“徒弟明白。”没想到,这个看似天仙般的美女师傅,肃起脸来,还真是让人觉得严厉呢! 李湘君又道:“在上课之前,我要先说说我教课的两条规矩。第一,就是守时。第二,就是整洁。第三,就是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来。我想这三点,你应该都能做到吧?” 陆婧婷道:“是,徒弟能做到。”说完,她便向候在一旁的春喜使了个眼色,让她先下去。 春喜依言而退,却没敢走远,站在门廊内的阴凉处,以免小姐随时要人伺候。 李湘君看了一眼陆婧婷,继续道:“琴者,情也!学习琴艺乃是为文人雅士修身养性的必由之径。可如今女子学琴大多是为了卖弄才艺,取悦于人,倒是失了几分原本该有的虔诚和纯真。”她一面说一面双手覆于琴弦之上,右手轻拨,左手按弦,流泻出一段轻灵的小调:“这琴并非只是供人把玩的玩意儿,它们也是有生命的,你要了解它,掌握它,然后驾驭它,最后和它融为一体,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陆婧婷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困惑道:“师傅,那我该如何去了解它呢?” 李湘君闻言,微微一笑,眼神明亮道:“你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想要了解和驾驭自己的琴,首先要了解自己的心。因为琴声能够最真实,也是最完整的传递你的心声,你的心德,你的心意!” 陆婧婷听得似懂非懂,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意思。 李湘君很清楚她的心思,随即弹奏出一曲婉转清幽的《梅花引》,询问道:“你方才在我弹奏的曲子中听到了什么?你不用拘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陆婧婷细细品味一番,回答道:“我从曲中仿佛听到一丝倾诉咏叹之意,婉婉转转,却又不失明亮的大气。” 李湘君听罢,不觉微微惊诧,只觉眼前这个粉润白胖的女孩儿,竟比她预料中得还要有学琴的天赋。 第三十六章 较劲 第三十六章较劲 李湘君很清楚陆婧婷是有潜力的学生,更是加倍用心地教导她。 苏妈妈随后过去给老太太复命,老太太听了李湘君的名字,只觉耳生得很,只道:“这位李先生是什么来头?” 苏妈妈仔细回话道:“李先生是杭州人士,幼年便拜师风琴先生学艺,是她门下最小的弟子。” 老太太待听得“凤琴”二字,不由眉头一挑,露出几分意外道:“原来是凤琴先生的弟子!嗯,你这次的差事办得用心,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能寻得到她的弟子。” 老太太微微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她还好吗?”。 苏妈妈心知这个“她”指的是退隐多年的凤琴先生,轻叹一口气,黯然道:“回老夫人的话,那风琴先生去年生了一场大病,没能挨得过去…” 老太太闻言,拨弄佛珠的手,稍微僵了一下,昏花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惋惜的神情。“可惜啊可惜!” 遥想当年,技惊四座,引得无数达官贵人争相宴请的凤琴先生,可谓是京城中的第一大红人。她不仅琴艺过人,还拥有着让人过目难忘的倾世容貌,甚至还因此差点被先帝纳入宫中为妃。不过,到了最后,心高气傲的凤琴终究不能忍受宫中的尔虞我诈,明招暗算,毅然决然地出走京城,归隐山中,再不过问红尘凡世中的任何事。 据说,当年先帝还因为她的绝然离去,而伤心大病了一场,后来这件事还被说书唱曲的人变成了小曲故事,戏说与茶馆酒楼之间,成为了京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段逸事。 苏妈妈将她微微出神的样子,不敢出声打扰,静待片刻之后,老太太终于出声道:“给那位李先生的酬金,再多加一些吧。” 苏妈妈连忙点头应了一声是。 眼看陆婧婷已经开始学琴了,陆媛馨心下有几分急了,之前陆家的女孩子中,只有她一人会琴,所以,每到逢年过节或是贵客拜访时,老太太都会让她在众人的面前露露手,助助兴。如今,眼看多了一个和自己争宠的人,她心里自然不好受,便每日加紧练习,暗中和陆婧婷较上了劲! 陆婧婷这头刚得了师傅和老太太的夸奖,她便马上也跟着小露一手,因为学得时间长,练得勤,最后总是能博得一个最好的赞许。 老太太见她勤勉,便特意赏了她一对玉镯子,算作奖励。 原本不过是一对普通的玉镯子,但陆媛馨却是高兴地不得了。其一是因为老太太赏的,其二是因为老太太只赏了自己,旁人都没有。 文氏见她拿着镯子欢喜的样子,不免含笑道:“娘早说过,只要你肯静下心来,好好努力,小七根本就没法和你相比!” 陆媛馨将镯子套在手腕上,左右看了看,道:“就凭她那个样子,自然是比不上我的。方才您不是也看见了,她现在连绣个荷包都做不好呢!” 文氏道:“她年纪小,玩心重,想要出彩还得好几年呢。”她一面说一面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婆子,“今日你祖母赏了你,娘自然也要有所表示表示才行。” 说话间,那婆子已经捧来一匹上好的丝绸进了屋,陆媛馨瞧着那丝绸明亮的颜色,华丽的纹饰,不禁惊喜道:“娘,这是蜀锦吗?”。 文氏见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嗯,这是上好的蜀锦,娘特意托人给你买回来的。” 陆媛馨一下子站起身来,走到婆子的跟前,用手指轻轻抚了抚它光滑的表面,欢喜道:“真好看。” 文氏道:“这两天我就会让裁缝过来,等做好了新衣裳,娘就带你去京城看看你三舅舅。” 陆婧婷闻言一怔,稍微犹豫了一下,方才点一点头说好,只是脸上欢喜的笑容,比之前淡了些许。她虽然答应了文氏,要好好准备争取吴家的这门亲事,但心里面却还是觉得有些难过。有时,夜里做梦还有梦见江淮扬那张俊秀的脸,她的心里还会一抽一抽地疼。 许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江家突然派来了请柬,邀请陆家的女眷们齐齐参加过两日的赏花宴。 陆媛馨听得这个消息,心头一喜,想着自己还能见到江淮扬,更是高兴地睡不着觉。只是,她的这份开心,只能默默地藏在心里,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文氏。和她的喜悦正好相反,陆婧婷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反而偷偷地想,自己要不要装病,留在家不去。 装病的念头刚出现,她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自己一病,家里人又该跟着操心上火了,这样不行。陆婧婷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可以不用去的好法子,最后只能放弃。 转眼间,赏花宴的日子就到了。 陆婧婷一早换上沈氏精心准备的新衣裳,端端正正地坐在厅里等着给陆老太太请安。 随后,陆媛馨施施然赶来,待见宛若打扮得犹如花中仙子的陆婧婷,心里暗道这丫头倒是长进了,也知道打扮自己了,于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妹妹今儿打扮的真漂亮。” 陆婧婷闻言,微微一笑,客气地同她寒暄了几句。 陆媛馨原本也想用心准备的,但又怕让文氏察觉到她的心思,只得照着平常的样子,稍微打扮了一下,不敢高调。 江家的府邸在湖州城南,离着江家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 因为天气闷热,马车里都搁上了冰盆,丫鬟们轻轻打着扇子,慢慢将凉气扇到主子们的方向。 陆婧婷坐在车上顺着窗帘的缝隙,向外面张望,来了这么久,她还从没有好好地出去走一回,每次不是坐车就是坐船。往后要是到了江家,恐怕出门的机会就更少了吧! 想到这里,陆婧婷有些泄气地往后靠了靠,沈氏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突然牵住了她的小手,用力握了握道:“别担心,娘会一直在你的身边的。” 第四十一章 离别 第四十一章离别 夏天的时光,漫长而惬意。在这个热热腾腾的夏天里,陆婧婷渐渐适应了新的身份,新的生活,每天定时吃饭,定时睡觉,聊聊天,散散步,做做女红,看看书,学做一个乖巧的孩子。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陆靖南的长假也即将结束,再过两天,他就要启程回到书院。虽然他从来不抱怨辛苦,但陆婧婷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不容易。明明该是无忧无虑欢闹的年纪,他却不得不早早地学会承担责任。只是,把整个家族的责任,全都压在他的一个人的身上,确实有些太过残忍了。 陆婧婷到从心里心疼陆靖南,很多时候她都想为他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所以只能从生活中最最细微的小事做起。 沈氏和老太太的心中,更是千般万般地舍不得,命人准备了好些吃的穿的用的,整理出来足足装了好几只樟木箱子。 因为,这次同行的还有陆竚,所以很多东西,沈氏都是备了两套,甚至四套。 陆靖南看着这些沉重的大箱子,有些发愁,且不说他想要轻装启程,单是要把这些箱子搬到山上,也得花费不少的时间和人力。 陆靖南一脸为难地看向沈氏,“娘,杭州离着湖州不过一天的功夫,若是有什么缺的,孩儿派人回来再取就是,何必非要一次带得这么周全。” 沈氏微笑着道:“山上天凉,你不多带些衣裳,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办?有备无患,带得齐全些,也免得我担心了。” 陆靖南闻言,只能点了点头。 陆婧婷靠在罗汉床上,似困非困,胖乎乎的小手掩住小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陆靖南见状,弯了弯嘴角,忽然伸出手去轻捏了一下她的小脸,道:“丫头,困了就去睡吧。” 陆婧婷闻言,忽地一个机灵地坐直了身子,摇摇头道:“我不困,我要跟你们一起。”后天一早,陆靖南就要走了,这一走,要想再见他就得等到过年了。 沈氏见她故作精神的样子,不由笑着道:“婷儿是舍不得你呢!” 陆靖南也笑:“我知道。”说完,轻轻模了模她的头发,“我走了以后,你要乖乖听话,不许调皮,更不许惹娘亲生气。” 陆婧婷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嗯,我保证一定乖乖的。” 陆靖南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见她一脸的困意,便又哄了她几句,让她回去睡觉。 待到陆靖南走得那天早上,陆婧婷原本想好自己一定不哭的,谁知,真到了分别的那一刻,她那张胖乎乎的小脸骤然皱成了一团,伸手紧紧地拉住陆靖南的袖子,似是恳求,似是撒娇地说道:“哥哥,你不能多留一天吗?”。 陆靖南闻言,心头微微发酸,拍了拍她的头道:“丫头,别闹。过年的时候,哥哥就回来了,你要乖…” 陆婧婷一脸不舍的样子,让人看着心头不忍,陆老太太将她揽到身前,哄道:“婷儿听话,别让哥哥难过。” 沈氏也早已红了眼圈,她先是拍了怕儿子的头,跟着又来到陆竚的身边,轻声叮嘱道:“记得到了书院好好读书,保重身体,还有替我好好照顾你弟弟!” 作为虚长几岁的哥哥,陆竚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一直都是个很让人放心的孩子,如今又得了沈氏的关怀和帮助,更是稳重了不少。 一番依依惜别之后,陆靖南和陆竚依次踏上了马车。 陆婧婷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许是感应到了陆靖南的那份纷杂的心绪,眼圈又红了些,泪珠儿也是随之落下,陆靖南坐在马车里向外看,见她落了泪,忙探出头来道:“丫头,不许哭,乖乖等我回来,知道吗?”。 陆婧婷哽咽着点点头,往前追了一步,挥手道:“哥哥一路顺风,别总顾着读书,要按时吃饭。” 沈氏从袖中掏出几张叠好的银票,交给陆靖南的贴身小厮,交代道:“一定要在食物再多用些心。” 陆靖南的马车渐行渐远,陆婧婷重新被老太太拢在怀中,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忽地扭头跑回了院中。 春喜一路追了上去,待见她一个人跑回了屋里,只得上前好生劝道:“小姐别难过了,少爷他一定会好好的。” 陆婧婷从地上抱起雪球,将它紧紧地搂在怀里,惹得它有些不舒服地喵了一声。 之后的两天里,因为陆靖南和陆竚的离开,家中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陆婧婷对这一点,感受得尤其深刻,虽然每天依然和母亲婉儿一道过去给老太太请安,一样每天按时吃放,一样每天按时上课,可却总觉得身边像是少了什么似地。 习惯原本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一个人一旦习惯了某些事,某些人,就会很难去戒掉这种习惯。 陆婧婷把对哥哥的思念,都化成了对雪球浓浓的宠爱,非但把它养得胖乎乎的,而且还惯出了很多脾气来。 每天给它喂食都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不过最难的还是洗澡,每次雪球都会扑腾得厉害,溅得春喜一身的水。 陆靖南每半个月都会按时寄回来一封家书,沈氏和陆婧婷也会按时回信,说说家中的大事小情,并且顺带寄带一些吃的用的。 七月末,文氏和陆老太太说想要去京城探亲,老太太一听说是京城,稍显得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应允了。 这次赴京探亲,文氏心中装得满满地都是主意,和她兴致盎然相比,陆媛馨就显得平静很多了。自从,上次从江家回来,她就一直将韩氏送的嵌珠累丝金镯戴在手上,一副很宝贝的样子。 文氏见状,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就当文氏要启程之时,陆老太太突然从江家那边得来一个消息,说是宫中的皇上突染暴疾,性命堪忧,据说是连太子继位的诏书,都已经拟好了。 陆老太太闻此,心头一惊,脸色难看之极:“蔡岚终究还是等不及了!” 第四十一章 变天(上) 第四十一章变天(上) 富丽堂皇的延熹宫中,此时一片寂静,静的让人有些心慌。 八王爷李凖匆匆赶进内殿,只见殿里跪了一地宫女太监,都瑟瑟地发抖地伏在地上,将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一言不发。 李凖望了一眼早已垂下床帐的黄金龙床,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回八王爷,求您赶紧劝劝皇上吧,从早上到现在,他都不肯吃药,已经连砸了五六碗了…”一名太监瑟瑟发抖的站了出来低头回话。 李凖闻言,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方才沉声说道:“马上吩咐下面在煮一碗药来,本王要亲自服侍殿下服药” 他的话音刚落,明黄色的床帐内便传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呵斥道:“滚!统统都给朕滚出去!”紧跟着从床帐内飞出来一只玉枕,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名太监的脚下。 那太监着实吓了一跳,却又不敢出声,只能憋红了一张脸,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李凖见状,轻轻地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满屋子的宫女和太监闻此,如同获得了大赦一般,连忙脚下匆匆忙忙退出殿外。 飘荡着苦涩药味的大殿内,就只剩下李凖一人,只见他稍微沉默了片刻,便大步流星地来到龙床前,伸手猛地将床帐掀起。 明黄色的床帐内坐着一个消瘦憔悴的中年男子,他满脸胡茬,面色焦黄,大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透出一阵阵挫败又颓废的目光。 他就是大周朝的皇帝李善,年少时,他曾是先帝最为喜爱的皇子,非但样貌俊美无双,而且,还能写得一手大气的好文章。只可惜,现如今的李善,就犹如一只丧家之犬,被人囚禁在着延熹宫中,做一个活死人。 看着眼前这样的皇兄李善,李凖并不觉得意外或是震惊,反而是一脸镇定地开口道:“皇兄,您这是又是何苦呢?事已至此,咱们只能认了!皇兄,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毕竟,此时的他,还是大周朝的皇帝。不论如何,都该活出一份精气神来才行。 “她们居然肯让你进来看朕?怎么这是最后的怜悯吗?”。李善盘腿而坐,垂着眼睑,让人无法感受到他此时的情绪。 李凖神色凝重,顿了顿道:“皇兄,臣弟真的很担心您!” 李善消瘦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朕不值得你这样牵肠挂肚,朕是个昏君,朕…是朕把先祖们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给弄丢了!” 李凖心里涌起一丝淡淡的悲哀,过去的几年里,他一直极力想要避免今天这样的局面,可偏偏命运就像是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一路兜兜转转,最终李氏子孙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今日的局面,并不是皇兄您一个人的错,而是我们所有人的错。所以,臣弟恳请您不要再自责,先把病养好了再说…” 李善闻言,缓缓地抬起了头,望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李凖,眼中含着泪光道:“八弟,其实,朕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很有才能的人,这么多年,朕对不住你,朕对不住你啊,我的兄弟!”说到最后,他已经是眼泪横流、泣不成声。 “朕已经输了,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是没别的法子。可是朕没有办法,你有!”李善抹了一把脸上的涕泪,颤抖抖地向他伸出手,忽地将他拉至自己的身边,轻声耳语道:“你是李家的子孙,你是大周朝名正言顺地王爷,只有你,可以改变眼前这一切!” 李凖生来就有很强烈的洁癖,可这会,他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回握住了李善的手,“皇兄,臣弟何德何能,如何能挽救这大周国的危机!” “不,你一定能,朕相信你!”李善望着李凖,原本幽暗的眸子闪闪发亮,“这道兵符朕藏了二十年,谁都没有告诉过!想当年,朕刚刚即位之时,先帝曾经亲手把这兵符交到朕的手上,说这是李家在危急之时的最后一道保命符,只要有它在,就可以转败为胜,化腐朽为神奇!现在,朕把这道兵符交给你,你一定要把李家的江山重新夺回来,亲手杀了蔡岚那个老匹夫!” 李善宽大的衣袖里有一个小小的内兜,虽然只有一块桂花糕那么大,却是足够藏住他的最后一个秘密。 那日,兰妃带人将他带离万和殿时,他强撑着这最后的力气,将这道兵符也偷偷地拿走了。 因为是绝密之中的绝密,无人知晓,所以并未惹起别人的主意。 李凖看着他塞进自己手里的兵符,眉头微微一挑,没想到,皇兄真的有传说中的秘兵符令,这道兵符,可以直接调动一直隐藏在之四面八方的十万秘军,一旦集结完毕,便是一股最为强大的力量了。 “皇兄…”李凖显得有些激动,一时间不知该要说什么好。 李善却是在他的耳边,小声地叮嘱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道兵符,否则你会和朕落得一样的下场!” 李凖闻言,连忙将那道兵符掖进袖子里,微微点一点头:“皇兄你放心,臣弟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善听了这话,轻轻地弯了弯嘴角,紧跟着眼风一转,瞄见了那隐藏在纱帘后面的佝偻人影儿,突然脸色大变,一把将李凖推到地上,沉声道:“滚!给我滚!居然连你也敢来咒朕!好啊,你们一个个都要朕死,都想要谋夺朕的江山!朕告诉你们,你们这根本就是白日做梦,朕是不会死的,朕永永远远地都是这大周国的皇帝,哈哈哈哈!” 李凖被他推得险些坐到地上,待见皇兄脸上的神色由绝望变成疯癫,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故作气愤地挺直身子,伸手指向李善的面门,轻蔑道:“哼!我早看你这个昏君不顺眼了,如今,太子即将继位,皇兄你就安安稳稳地在这延熹宫终老吧!”说完,他拂了一下袖子,转身离去。 李善闻言,立马从床上蹦了下去,指着他的后脑勺,骂道:“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小人,贼子!你们别妄想朕的天下了!朕是天龙之子,万寿无疆,神力无边,你们没人能赢得过朕!” 第四十二章 变天(下) 第四十二章变天(下) 傍晚时分,一名小太监缓缓走进灯火通明的长,宫中的正殿内,数十名身着五彩纱衣的舞伎正在随着轻柔的乐声,翩翩起舞,恍若一只只展翅欲飞的彩蝶。 兰妃坐在主位之上,一身桃红色的宫装,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不时发出一阵阵呵呵地笑声,表示出她此时的心情似乎很好。 那名小太监消无声息地来到兰妃身后,弓着身子说了几句话。 兰妃闻言,脸上的笑容忽地僵住,漆黑光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琴乐声随之戛然而止,兰妃匆匆起身,携着三无名贴身侍女,赶往延熹宫。 偌大的宫室内,只点着两盏烛台,昏暗的烛光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阴影,仿佛就像是一只只潜伏在角落里的怪物,伺机而动。 兰妃命令下人们去点灯,自己则是缓缓往内殿走去,谁知,还未来得及掀起帘帐,就见从旁边猛地窜出来一个人影,用手牢牢地钳住她的下巴,道:“爱妃,你终于来了。” 兰妃吃痛地轻哼了一声,借着渐渐亮起的灯光,望向李善那张憔悴焦黄的脸,微微侧身问:“皇上,一直在等着臣妾吗?”。 “朕今日要和你同归于尽!”李善一改之前的癫狂之色,眉宇间透着一股杀气腾腾地戾气。 旁边的宫女见状,不由一脸惊恐地道:“皇上,娘娘…” “你们统统退下!” 李善的左手握着一把被磨得锋利的金钩子,这钩子原本只是用来挂床帐的,如今却成了可以随时取人性命的利器。 兰妃深吸一口气,隐约可见感觉到那锋利的钩尖,碰触自己时的那种颤栗刺痛的感觉。一双大大的眼睛不离李善的脸,故作淡然道:“皇上要真想杀了臣妾,那就赶紧动手吧!” 李善闻言,手上微微加力,将钩子抵在她的脖间,刺出一道小小的口子,道:“你不要朕还会舍不得,到了这一步,朕绝对不会心软了。” 兰妃脸色微白,却是毫无惧色,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善,忽地绽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缓缓闭上眼睛道:“臣妾十四岁进宫,与皇上相依相伴了整整二十年,如今能死在皇上的手里,臣妾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李善听她这般说,面露狰狞,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道:“呵呵,好,你若真是这么想,那么朕今天可以成全了你!”说完,他紧紧地攥着钩子,欲要刺透她的喉咙。 只听“嗖嗖”两声,李善的左手上多两根银针,银针牢牢地定住他的手。一旁的宫女连忙上前,将兰妃从他的怀中解救出来,满含关切地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兰妃的脖颈处有一道小小的伤痕,微微沁出些血,她抽出袖中的绢帕,轻轻摁住伤口,看向已经被门外冲进来的侍卫制服在地上的李善,长叹一声道:“皇上,您真的以为您能伤得到臣妾吗?”。 李善趴在地上,用力地梗着脖子,怒吼道:“你这个毒妇!朕绝不会放过你的。” 兰妃目光微冷,“皇上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吧!现在叔父要杀你不过是动下嘴皮的事。明天过后,臣妾就是这大周朝的皇太后了,皇上难道不该为臣妾感到高兴吗?”。兰妃说到这里,便是一阵畅怀大笑。 李善觉得她的笑声异常刺耳,咬牙切齿道:“蔡美君,这二十年来,朕一直待你不薄,可你却敢这样背叛朕…”他的话还未说完,兰妃便出声打断道:“皇上若是真心待臣妾好,为何迟迟不立臣妾为后?臣妾十四岁进宫,三十岁时才被封为兰妃,当年,皇上明明向臣妾保证,一定会立臣妾为后,让臣妾成为这大周国最为尊贵的女人!可是,臣妾等了一年又一年,皇上却还是只拿那些虚话来搪塞臣妾!臣妾已经等了二十年,已经等够了,也再也等不下去了,既然皇上不能帮臣妾完成心愿,臣妾也就只能靠自家人了!” “既然做不成皇后,臣妾就能做皇太后了。” 李善被侍卫们押到座位上做好,他的手脚都被牢牢地捆住,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了往常尊贵的王者之气,更像是一个落魄的阶下囚。 李善从不知道这个在自己身边呆了二十年的女人,娇小的身体里竟然会藏着这么大的野心。 蔡美君十四岁被叔父蔡岚送进宫中,最开始的几年里,她并不是很得宠,只不过是一个位份底下的美人,偶有宠幸,却并无子嗣。直到她苦练成了一身精湛的舞艺,方才得到了李善的注意和青睐,待诞下龙子之后,才被封为兰妃。 兰妃见李善铁青的脸,稍微缓了缓语气道:“皇上,臣妾好心劝您一句,别再折腾了。只要好好完成了明天的登基大典,臣妾一定会求叔父留你周全的。” 李善闻言脸上一阵黄一阵白地,忽然仰头大笑道:“哈哈,朕虽然是个昏君,却不是个懦夫!”笑完,他抬头瞪向眼前的兰妃,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头,意欲咬舌自尽。 兰妃待见他的嘴角流出鲜血,微微一怔,连忙提声道:“皇上…快传御医,快穿御医!”偌大的内殿之中,她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惊慌失措。 *** 李凖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遣退了左后的随从和下人,只留他们在门外候命。 他将书房的门窗紧闭,把所有的烛台点燃,跟着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只青玉兵符,仔细打量。 由于方才情形特殊,李善并没有机会多加交代,李凖虽然得到了兵符,却不知该如何使用这只兵符。 他微微眯起眼睛,发现那兵符上竟然雕刻着一首小诗,不由轻声读了出来:“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渝州…峨眉”李凖微微挑了挑眉,顿时意识到这诗句中提到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寻找到秘军的线索。 正当他觉得心头一喜时,却听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李凖连忙将兵符收起,随手将桌上的书摊开来,沉声道:“进来吧。” 只见侍卫们让进来一名身形佝偻的老家丁,那老家丁颤颤巍巍地上前一步,回话道:“王爷,宫中刚刚得来的消息,说是皇上他暴疾发作,大薨了。” 第四十三章 偶遇 第四十三章偶遇 盛夏时节很快就过去了,湖州的天气已经并不十分炎热。如今,正值国丧期间,一切婚嫁宴乐都严令禁止,所以,大街小巷里都是静静的,连孩童玩闹的欢笑声也比平时少了许多。 陆婧婷坐在马车内,看着外面冷冷清清地街道,稍微出了一会神。旁边的陆老太太手持念珠,抬手揉了揉额角,一脸的疲惫。 最近这几日,她一直都睡得不好,所以人也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马车缓缓而行,眼看就要走出东城门了。陆婧婷放下车帘,重新坐好,却听见从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 “军爷,您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我这孙儿还不足三岁,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滚滚滚!别在这儿装可怜!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要讨饭去别处讨去,别脏了爷们的眼睛!” “军爷啊!求求您发发慈悲吧!我给您磕头作揖了…” “嘿!你这老叫花子,皮子痒痒,非要挨一顿打才能消停是不是?” 眼看那兵卒抬起的脚,直奔那邋遢老人的面门,陆婧婷忍不住轻呼一声道:“住手!” 谁知,有人比她出声地还早,说话间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那短衣兵卒的跟前,一掌将他推出老远。 那兵卒被推了个趔趄,一重重地坐到了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道:“哎呦,哪个龟孙子!竟然敢推老子…”他的话还未说完,便瞬间噎了回去。 陆婧婷抬眼望去,只见那人竟是多日不见的江淮扬。 那兵卒一见是他,顿时不敢言语,片刻之后又反应过来,连忙挺直身子跪好,颤声道:“小的不知世子大驾光临,小的罪该万死!” 江淮扬沉着一张脸,用一种隐隐压抑着怒气的的目光打量他,道:“他们不过是些受难的百姓,你为什么不放他们进城?” 那兵卒低垂着头,吞吞吐吐地道:“回世子大人,小的也只是奉公行事,最近城中多了很多这样的流民,他们整天在大街上晃悠,有时还会偷小商小贩的东西吃…闹得人家鸡犬不宁的。” 江淮扬蹙了蹙眉道:“就算如此,你也没道理要施暴打人。今日的事,你该重重地受罚!来人,押回去重打三十大板!”说完,他便吩咐其他人将那名兵卒毫不留情地拽了下去。 那兵卒一听自己要挨板子,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含着哭音求道:“世子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往后再也不敢了…” 这会,跟着江淮扬身后的侍卫,厉声道:“把他的嘴堵上!” 那邋遢老人见状,不禁往前蹭了两步,跪倒在江淮扬的身前,磕头谢恩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多谢公子!” 江淮扬沉声道:“老人家,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那老人闻言,眼中忽地浮起点点泪光,“我们都是从杨家村逃出来的。南蛮子抢走了我们村里所有的粮食,还把地里的苗苗也给烧了,我们实在怕他们再来,也不敢回去,只能出来讨饭…” 江淮扬见他说得老泪纵横,心里颇不是滋味,那般可恶的南蛮子,早晚有一天自己非要将他们收拾干净不可。 陆婧婷看着江淮扬安慰着那位老人,微微有些触动,原本还以为他只是个脾气高傲的世家子,却没想到他也会有这般侠义心肠。 陆老太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见那人是江淮扬,稍稍显得有些意外,开口唤了一声世子。 江淮扬循声望来,待见陆婧婷和老太太,连忙走到马车跟前,行了一礼道:“老夫人好!”跟着,又看了一眼陆婧婷,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老太太含笑点一点头:“你母亲可也在路上了?” 江淮扬恭敬道:“是的,母亲一早就前往白云寺了。” 陆老太太又问道:“今日,世子怎么没有一同过去呢?” 江淮扬故作无意地打量了一眼陆婧婷,又很快收回,“因为早上要习武练功,我出发得要迟一些。” 陆老太太笑着道:“难得在路上碰上了,世子就与我们一道走吧。” 陆婧婷闻言,羽睫一颤,想着要与他同乘一车,实在有些尴尬。好在,江淮扬摆手谢道:“不了,我还是骑马自在些,就由我在前面给您和婧婷姑娘引路吧。” 陆老太太也不勉强他,只道:“那就有劳世子了。” 这会,陆婧婷看着那还跪在地上的那名老乞丐和他的小孙儿,甚是可怜,不免回头道:“祖母,咱们帮帮他们吧!” 陆老太太闻言,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吩咐身边的丫鬟道:“去,那些碎银子给他们爷孙儿,顺道叫人带他们先去馆子里吃顿饱饭!” 丫鬟应声而去,陆婧婷则是想起车里还有几块点心,便伸手招呼那满脸黑乎乎的小乞丐,道:“来,这些点心也给你们吃。” 那老者见状,连忙点头道谢,将点心接在手中,喂给怀中的小孙儿道:“金宝儿,快吃快吃啊!” 那小娃想必也是饿得没力了,只能瘫在爷爷的怀中,就着他又黑又脏的手,狼吞虎咽地大口吃着。 这会,江淮扬已经翻身上马,他座下的白马,体格高大,结构匀称,头部小巧而伶俐,眼大眸明,头颈高昂,四肢强健。再加之,它全身的白色毛发光泽漂亮,更显得俊秀飒爽了。 “好漂亮的白马啊!”陆婧婷忍不住在心中小小地感叹了一句。 马车重新缓缓而行,江淮扬骑马在前引路,身后跟着三五名贴身侍卫,陆家的家丁则是跟在马车两旁,不时地小跑两步。 白云寺是一座百年老寺,坐落在山腰之上,被苍松翠柳层层包围,仿佛就像是一处远离尘嚣的世外仙境。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陆婧婷只能从马车换成了抬轿。山脚下的轿夫们,力气十足,虽然是陡坡不平的山路,却依然走得很稳当。 陆婧婷坐在轿子上,仰头看着头顶上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就像是一块透明的水晶,干净纯洁。望着望着,忽地一阵清风吹来,吹得两旁的树叶哗哗作响,仿佛像是在互相窃窃私语,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第四十七章 震惊 第四十七章震惊 距离文氏离开已有将近大半个月,只派人捎回来一封信说路上安好,便再无音信。陆俊守在家中,暗自有些着急。正当他准备派人去往京城时,忽地接到了文氏的一个口信,只说是馨儿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亲家是京城的一门大户人家,家境殷实。 陆俊得知此事,自然十分震惊,连忙写了封信给文氏,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文氏避重就轻地回复了一番,只提了吴家的名字,却没说他是蔡岚的亲戚,想着再拖延些日子再让他们知道真相。 可是,纸终究就是保不住火,陆老太太和陆俊待知晓自己的未来的亲家,竟然是蔡岚的内弟,当场气得脸色发白。尤其是老太太,踉踉跄跄地跌坐到椅子上,胸中涌起一团闷气,气急攻心,一时控制不住,“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众人见状,皆是吓了一大跳,老太太喘着粗气,用手帕捂着嘴角,指着陆俊道:“你你们真真是要气死我不可!” 此时的陆俊,全身似乎都冰冷和僵硬了起来,只看着那帕子上面殷红色的血迹,忙“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下来,凝视着老太太道:“娘,儿子真的不知道,文佩她…定是也有了什么苦衷才会如此…她明知蔡岚是何人…她绝不会这么做的。” “你…”陆老太太气的已经说不出话来,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屋子里的下人们顿时乱成一团,七脚八手地将老太太给扶回去床上躺着。 陆俊一路跪行至母亲的床榻边,眼中滚出热泪,双手攥成拳头,只恨自己和文氏多年夫妻,竟然不知道她的心里会藏着如此大的计划。 须臾,沈氏携着陆婧婷匆匆赶到,待见一脸死白的陆俊和昏迷不醒的老太太,顿时有些慌了神道:“二爷,娘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陆俊一见到沈氏,羽睫一颤,仍是呆木木地,却没有作答。 沈氏见他不答,心中更急,按着胸口来到床边,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吴妈妈,问道:“吴妈,你说方才到底怎么了?” 吴妈妈这会也是眼圈通红,犹豫了一下,才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沈氏。 沈氏听罢,心头又是一颤,睁着一双波光潋滟的杏眼,直直的看着陆俊,“二爷,你可是一早就知道这事?” 陆俊脸色铁青,用力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若是知道的话,就算是打断她的双腿,也不会让她去京城。” 陆俊咬着嘴唇,神情愤然,恨不能立马赶到京城,揪住妻子的衣领,好好地质问她一番。 陆婧婷站在外厅,看着大人们的脸色,不知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只能默默地来到祖母的床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祈祷她平安无事。 此时,陆俊忽然变了脸色,大步匆匆地往外走,不管不顾地撞到了两个丫鬟。 沈氏忙出声阻止道:“二爷,您要去哪儿?” 陆俊说:“我要去京城,我要去找个文佩和馨儿。” 沈氏柳眉紧蹙,“二爷,不要冲动,现在最要紧的是娘啊。”说完,她便给周围的婆子们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们嫁给他给请回来。 谁知,陆俊已然有些气红了眼,将那帮婆子一一推走。沈氏见状,只能强撑着自己的身子,追上去拉住陆俊的肩膀,道:“二爷,现在可不是置气的时候!” 陆俊原本想要挣月兑,待见是她一脸焦急站在自己身后,当即收住了力气,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伤到了她。 沈氏望向陆俊,神情沉重道:“此事事关重大,咱们先得像个办法和江家解释才行!” 陆俊听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太过鲁莽,怎么会没想到还有江家呢,不禁有些后悔。“这件婚事是不可能的,我绝不会允许这门婚事!” 沈氏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先去看看娘吧。” 随后,留着花白胡子的老大夫赶到,他先是净了净手,然后小心翼翼地给老太太把脉。 屋中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静的让人都能听见自己胸膛里面的“扑通扑通”地心跳声。 老大夫诊脉过后,捋一捋胡子道:“老夫人这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切忌再不能动气。”说完,他回身从随声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一只小白瓶,递给吴妈妈,“早晚各服一粒,用温水化开送服,用药期间,忌食辛冷生辣。” 吴妈妈点一点头,将小白瓶接到手里,吩咐丫鬟取出几枚碎银子打赏与他。 黄昏时分,陆老太太终于缓过神来,她的脸色苍白憔悴,可神情却很冷静,一双刀锋般锐利的眼睛,一直在瞪着跪在床边的陆俊,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道:“你马上启程去京城,不管用什么法子都把她们给我带回来,知道吗?”。 陆俊连忙点头,沉声应是。 陆老太太接着说:“这一次,要是再出什么差错,我就一头碰死在你爹的灵位前。” 陆俊的眼中含着泪光,立誓道:“娘,您千万别这么说,儿子一定将她们带回来!”他心中已经暗暗抱定了决心,就算是将她们娘俩的双腿打断,也要将她们带回来给母亲,给陆家的列祖列宗赔罪。 陆俊走后,沈氏轻轻地坐到老太太身边,亲自给她喝一口温水道:“娘,您别担心,事情一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陆老太太心情平静了下来,但眉心依然紧蹙,说道:“陆家闹出这等的事来,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去江家,我还有什么脸面面对泉下有知的老爷…” 沈氏安慰她道:“这事来的如此突然,江家未必会知道,只要咱们处理妥当,遮掩一下也就过去了。” “这样大的事,如何是说遮就能遮得住的。只要京城一有了风声,江家必然会知道,一旦知道了,那后果…我真是不敢去想啊!” 正所谓,人言可畏,陆江两家之间的关系,势必会受到挑拨和离间。而且,如今正值非常时期,陆家这会和蔡岚牵连在一起,无疑会让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变得更为复杂和危险。 第四十八章 澄清 第四十八章澄清 昏黄的烛光下,陆老太太愁眉苦脸地倚在床头,心中思量着,自己该要如何向江家解释澄清,就算能解释的明白,也难免江家人会埋下心思。 陆老太太无法接受自己和陆家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做了不仁不义之人,她更无法接受文氏竟会在自己的背后,生生地捅了自己一刀。 果然不出她之所料,京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江家人的耳朵里。江云天得知此事时,正在秘密准备赴京解救八王爷,待听了这个消息,他不免十分震惊,韩氏见他眉头紧蹙,只道:“夫君,先不要动怒,妾身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的。” 江云天将手中的书卷扔到桌子上,语气沉重道:“我很清楚老夫人的为人,她这辈子最恨的人便是蔡岚。这件事…我只怕是蔡岚那个老滑头使得坏。” 韩氏眨眨眼睛道:“妾身也是这么想的。那蔡岚心思缜密,行事诡滑,没人知道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说完,她轻轻挽住江云天的胳膊,道:“明天我就去陆家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好吧,你多加留心些,以免节外生枝。”江云天依旧面色沉重,陆家的人脉和财力,对他来说很有利的支持,一旦没了陆家的帮助,他的计划实施起来就会束手束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轻易放弃陆家。 此去京城,已是铤而走险,只要一点点地差错和嫌隙,就会让这步险棋输的一败涂地。 韩氏为人谨慎细致,说话滴水不漏,从不用言语来咄咄逼人。她来到陆家之后,第一感觉就是陆家上下的气氛异常沉重,仿佛是陷入了什么困局之中,人人皆是一脸烦忧之色。 陆老太太眼见她来“兴师问罪”,并没有矜持着面子,装起来糊涂,而是强撑着身子下了地,恭恭敬敬地给韩氏行了一个大礼,叹了一口气道:“夫人啊,老身无颜在面对您和将军,老身真是对不住你们二位,老身在此给您赔罪了…”这话一说完,她便弯下双膝,欲要跪下来。 韩氏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伸出手将她牢牢地扶好,神情关切道:“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啊?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就好,你千万别这样,晚辈我承受不起啊!” 陆老太太的神情十分激动,韩氏明显表示出自己此行的善意,坐下后便拉着老太太细细问话,神情颇为温和,对老太太的态度也恭恭敬敬,没有半分指责的意思。 陆老太太很想直截了当的说,这件事情都是媳妇惹出来的祸,但她还是没有那么说,而是稍微沉吟了一下,才道:“老身终究还是不中用了,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这老天爷竟会在我的背后捅了我这么一刀。” 韩氏很想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没有接话,只等着她自己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我那个媳妇,一直心气很高,此去京城我也知道她是有想法的。但是,老身我万万没想到,她会和蔡岚的内弟结为亲家…” 陆老太太极力想要澄清自己的立场,希望不要因此,影响陆江两家的关系。 韩氏听了很认真。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要在细细思衬一遍。 陆老太太的目光不留痕迹地扫过心思迥异的韩氏,心知她还对有所怀疑,忙立誓道:“老身愿拿江家一族的祖先发誓,陆家对蔡岚此人恨之入骨,绝不会与他勾结成奸,更不会背叛大将军大人多年来的照顾和帮助。” 韩氏闻此,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望着老太太,眼波如水道:“老夫人,我和将军都很信任您,我们相信这事绝不会是你的主意。只是,如今将军启程在即,我们实在容不下一丝一毫地差错。”她一向是个很谨慎的人,从来不愿意冒险,尤其是为了自己最亲的人。 陆老太太郑重道:“夫人请放心,将军此去京城,我们一定鼎力相助。”说完这话,她稍微顿了一顿,轻声道:“那一万两黄金,老身早已让人备好,将军和夫人随时可以带走。” 韩氏闻言,眼中忽地闪过一丝亮光,对将军而言,这一万两黄金绝对是有大用处的。在湖州城内,陆家虽然算不上是首富,甚至连个富户都算不上,但韩氏却知道,陆家真正的实力并非是表面上看着的这些,而是他们家在祖上发现的一座矿山,那矿山地点隐秘,与世隔绝,盛产金矿石,也正是因为有它保驾护航,才能让陆家在百年之中,逢凶化吉,隐世避难。 不过,那座金矿究竟在哪儿,除了陆老太太之外,陆家没有任何人知道。韩氏也只是听江云天提过一次,说是那会他还年幼,不小心偷听到父亲说起。虽然无处考究,但是韩氏对陆家的财力,还是一直抱有很大的期待。 近两年来,朝廷发下来的军饷越来越少,若是没有陆家的支持,军中的兵卒们也不像现在这般衣食无忧。这一万两黄金,原本就是陆家要给江家准备的,但现在却是又点谢罪的意味。 又过了两日,陆老太太接到了陆俊的书信,只见信上字迹潦草,仿佛写的很急很赶似的。陆俊说他已经来到了文氏的弟弟家,却并没有见到文氏,只听说那文氏带着陆媛馨和文吴家的两位夫人一同上山吃斋去了。 陆老太太合上书信,一脸气恼,沈氏在旁开口道:“看这情形,事情似乎越来越难办了。” 陆老太太眉头紧蹙,沉声道:“她们终究是我陆家的人,只要我不点头答应,这件婚事就成不了!我就不信他们还敢来明抢不可!” 家中的沉重气氛,让陆婧婷有些难以适应,好在,身边还有婉婉作伴,才使得她的心里稍微好过了一些。 又过了几日,陆俊托人捎来口信,说是找到文氏和女儿,准备立即带她们回家。陆老太太每天算着日子,含着怒气等待着文氏归来。 待见到文氏的第一眼时,老太太不言不语,抬起手来便给了她重重地一巴掌,愤然道:“没良心的东西!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敢在我的背后捅刀子!” 第四十九章 婆媳 第四十九章婆媳 文氏猝不及防地挨了这重重地一巴掌,人被打得一懵,顺势倒在了地上。 下人们见状,连忙伸手去扶,却被老太太喝止道:“不许扶她,谁也不许扶她。” 文氏捂着脸颊,抬头瞪向老太太,眼中分明闪过一丝寒光,但还是故作哭音道:“娘,您真是误会我了。” 陆老太太也不顾旁边围着的下人,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她的面门道:“误会?那你说那吴家的婚事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硬逼你的不成?” 老太太一脸愤怒,陆媛馨泪光闪闪地上前一步,跪在她的面前,央求道:“祖母,馨儿求您不要生气,给母亲一个机会把事情讲个清楚明白。” 陆老太太闻言,立即皱起眉道:“好,我姑且就给你娘个机会。只是,这事她要是说不清楚,我就立即将她家法处置!” 文氏浑身一颤,缓缓起身,携着女儿一同来到正厅。 文氏此去京城,本就是抱着决心的,如今,大势已成,她心中的底气很足了,她仔细想来,自己没有必要地在陆家人面前卑躬屈膝的。文氏整了整头发,虽然左半边脸颊已经肿起来了,但她还是微微抬起头,缓缓开口道:“我知道,我这一回来,你们都会恨透了我。可是,我和馨儿也有我们的苦衷啊!吴家在京城有钱有势,我那三弟也不过是想过点好日子,所以才和他走得比较近。结果,那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事情就是寸,那吴家的四公子一眼就看上了馨儿,把她搁在眼里拔不出来了。我当时也吓坏了,想着这可如何是好?”她将事情的经过重新编排了一遍,掩饰住了自己的真心。 陆老太太听到一半,冷笑一声打断道:“我不管别人,如何攀权富贵,可你是我陆家媳妇,是陆家的人,怎么能和那蔡岚的亲戚结亲家,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我,对得起你死去的公公!” 文氏抽出手帕,点点眼角道:“娘,我哪里不知道那蔡岚是什么人,无奈,现在人家逼到了家门口,我若是不答应,别说馨儿以后会怎么样,咱们陆家也要跟着倒大霉了。” “吴家的势力那么大,万一要是得罪了他们,馨儿往后如何还能找到门当户对的夫婿呢?整个京城,都知道吴家的四公子看上了她,还会有谁再敢过来提亲?” 陆老太太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合理的解释,继续道:“好,那我问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跟家里知会一声,为何要一个人擅自做决定?” 文氏怅然道:“事出突然,哪里能容得我左想右想,吴家派人都逼上门来了,我能怎么办?” 陆老太太闻言,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叹了一口气道:“听你这么说,倒是你受了莫大的委屈了!” 文氏微微垂眸,没有接话,沉吟片刻道:“娘,我知道我犯了大错,我也知道对不起您,可是为了馨儿的周全,我只能这么做!所以,请您…重重地处罚儿媳吧!”她的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却在想,我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看你这个老太太怎么下得了手! 果然,陆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又变,随后又是叹了一口气:“罚你又有何用?罢了罢了,既然你们已经回来了,那就好生呆着吧。至于吴家那门亲事,就由我来解决!” 文氏闻言,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娘,您别冲动啊,那吴家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老太太打断了,“不论如何,陆家都不会和蔡岚那个老贼同流合污,除非我死了,否则他们休想拿下这门亲!” 文氏听了这话,心中一百个不乐意,暗道:这老太太还真是不开眼,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她还这么固执己见,也不怕拖垮了整个陆家。 文氏眼角的清冷余光不留痕迹的扫过神情怅然的老太太,仿佛下了某种决心。既然如此,你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陆老太太被这件事气的伤了身子,沈氏日日过来服侍汤药,宽慰于她:“凭他是什么皇亲国戚,也不能直接上门来抢人,咱们就是不同意,那吴家又能奈我们何?” 陆老太太脸色沉重,摇着头说:“那蔡岚之所以会同意,让吴家提亲,就是摆明了要给我难堪,要看陆家的笑话,不达目的他是不会甘休的!” 沈氏伸手替她顺着后背,“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就不信就没有王法了。” 陆老太太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心绪翻转,一时间也拿不来什么好法子来解决眼前这个大大的难题。 另外一边,陆俊和文氏相处一室,陆俊背负着双手,来来回回地在屋里走路,走了很久,偶尔望向文氏,无奈地叹息一声。 文氏冷冰冰地坐在一旁,也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须臾,陆俊终于停下了脚步,开口道:“你这次的祸实在是闯大了!你就如此贪慕荣华富贵?不惜牺牲自己女儿的一生去换?” 文氏徐徐坐直了身子:“我知道,我现在就是陆家的罪人,你们个个都恨我!可是,我也想问一句,如果当时那样的情形摆在你们面前,你们也能这样大义凛然吗?馨儿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做娘亲的,必须为她着想!” 陆俊望向她道:“你若真心要推月兑,何苦寻不到理由?依着馨儿的年纪,你完全可以说她已经许配了人家啊!” 文氏冷笑了一声,仿佛是觉得他这话很可笑。“撒谎谁不会,可是这谎话一旦开了头,就得源源不断地说下来,瞒下去,但是万一哪天不慎漏了陷,咱们从哪里给馨儿找一个夫婿出来?” “女子的名声可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咱们不能为了自己清高就坏了女儿的名声!”文氏说的振振有词,反倒是让陆俊一时不好接话了,文氏见他不语,继续道:“大道理我也会说,只是你们别忘了,以卵击石就是送死!上一辈人的恩恩怨怨,没道理要让孩子们去受罪,你们不心疼,可我这个做娘的心疼!” 陆俊闻言,半响没有做声,攥了拳头,愤然起身,大步走出了屋子。“我说不过你这些歪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文氏看着渐行渐远地背影,眼中隐有波澜起伏,心里有些涨涨的酸涩。 第五十章 聘礼 第五十章聘礼 分别之后,吴家四公子对陆媛馨一直很是惦记,没三五天的功夫,就差人送来好些吃的用的,可却都被陆老太太原样退了回去,害得他心生忧愁。 待到吴家送聘礼时,老太太更是直接将那媒婆轰了出去,惹得场面好不愉快。那媒婆本也是京城见过大场面的人,这回被人连拉带拽地撵出门去,心中自然一万个不痛快,于是,匆匆回了京城去向吴家告状。 吴用闻得此事,大怒不已,恰巧他正在蔡岚府上,便和蔡岚埋怨了几句:“那湖州陆家不过就是个表面风光的破落户,还真把自己当成皇亲国戚了,我呸!当初巴巴地过来讨好,这会倒做作起来了,什么东西。” 蔡岚一脸悠然地听着小曲儿,手指随意地动了动几下,只道:“说来那陆家,和我也算老相识了。这世间上的事还真是有趣,有趣!” 那吴用不解其意,凑到他的跟前,轻声问道:“姐夫,您说您和陆家积怨那么深,为何还要我答应这门亲事呢?” 蔡岚眯起一双精明的小眼睛,看了看他道:“凭你这愚笨脑子,如何能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啊!” “是是是,小弟愚笨,还请姐夫您指教一二。”那吴用不气反笑道。 蔡岚挥了挥手,示意弹奏小曲儿的美人停下来,跟着轻抿了一口茶,道:“那陆家虽然看似落败,可势力却不小。那江云天就是她最大的盟友,还有八王爷,和她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吴用闻言,微微有些吃惊,又问道:“江家?姐夫,他们可都是乱党啊!” 蔡岚见他那副大惊小怪的模样,笑了笑道:“怎么?你怕了?” 吴用怔了怔,忙摇摇头道:“江云天不过就是一介武夫,有什么好怕的!倒是姐夫您…您不担心么?” 蔡岚似乎觉得他这话很可笑,大笑两声道:“哈哈,要怕的不是我,而是他们!” 吴用点头道:“是啊,姐夫如今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动谁不过是动下嘴皮的事而已。” 蔡岚换了姿势歪着,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继续道:“陆家这门亲,你就放手地办下去,办得越大越好,知道吗?”。 吴用心知他有他的用意,便应声道:“是,小弟明白,只不过…这聘礼被退了回来,脸面上实在不好看啊!” 蔡岚伸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沉声道:“你多拿出来诚意不就结了,实在不行,还有我给你撑腰呢!别这么沉不住气,那陆家绝对是块大肥肉,一口吞不下的!” 吴用素来对蔡岚的话,言听计从,他说往东,自己绝不敢往西看一眼。这会,得了他的话,自是又回去大张旗鼓地准备了一番,聘礼的单子东西也添加了许多,那吴用的妻子柳氏见状,不由有些心疼道:“不过就是一个富户人家的闺女,至于办成这样吗?”。这般大方操持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迎娶的是公主呢。 吴用瞥了她那满是脂粉的大圆脸,不屑道:“你懂个屁!你那儿子就是看上她了,非她不娶,天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咱们再不抓点紧时间,多下点重本,可就耽误了!” 柳氏闻言,似叹非叹道:“老四那孩子,我真是…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吴用见她不会办事,只会牢骚,心下更不痛快了。“整天拽词弄调的,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臭毛病!罢了罢了,你赶紧去再看看他吧,老妈子说他晚饭又没吃!” 柳氏闻此,连忙出屋赶了过去。 吴用将准备的礼单,重新又过了一遍,心中也有些舍不得,但又不敢拂了姐夫的意思。连夜打发了人,送到湖州陆家。 古人婚配有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陆媛馨和吴家四公子,已经行了前四礼,如今只等下娉,请期便可。 陆老太太三番两次地将吴家的人拒之门外,文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陆媛馨倒是沉得住气,每天绣花写字,过得十分惬意。在她看来,那吴家四公子早已经是把整个心都拿给了自己,所以她不担心,只耐住性子等着便是。 文氏见她沉得住气,心里宽慰了不少,只是,老太太整天派人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又过了三两日,吴家的聘礼再次送到,还是上次的那个媒婆,却不再是上次那般的态度。 陆老太太不愿听她废话,直接吩咐下人将她轰了出去,怎奈,那媒婆此番也是有备而来,带了二十余名的随从,一行人等硬闯了进来。 陆老太太大怒,立马派人去禀报官府,那媒婆倒是不急不慌,只拿出一张大红色的礼单,微微笑道:“老夫人,您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呢?先看看礼单吧,吴家为了陆四小姐,真可谓是用尽了心思啊!” 陆老太太冷冷地瞅着她,道:“我早说过,这门亲事作废,你们赶紧给我滚出去!” 那媒婆依旧微笑:“哎呦!您还是这么大的火气啊!” 陆老太太懒得和她废话,瞧着她带来的那帮五大三粗的随从,冷哼一声:“你们这样登堂入室,赖着不走,还真是懂礼数呢!” “我这也是心急,老夫人别见怪,我在此给您赔不是了!” 陆老太太摆一摆手:“不用,等会官府的人就到了,到时候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那媒婆闻言,忽地笑出声来:“老夫人,我劝您一句,别斗着闲气了!我来的时候,可是带了帖子的,官府也奈何不了我的。” 陆老太太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心知那是蔡岚的帖子,不由气的脸色发青。 那媒婆见她脸色大变,继续笑道:“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吴家老爷可是真心实意来的,您就算不待见他,也得待见待见他上头的那一位啊!” 陆老太太铁青着脸,道:“哼,我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有什么好怕的!回去告诉蔡岚那个老匹夫,就算我死了,也不答应!” 那媒婆见她竟然敢辱骂蔡大人,不由蹙了蹙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我看你们陆家真是装大了!好,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跟您交个实底儿吧。这聘礼我们是下定了,这人我们也是娶定了!您非要这么挡着拦着的,就莫怪我们老爷出手无情了!”说完,她便礼单往老太太脚边一丢,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第五十五章 临近腊月 第五十五章临近腊月 日子一天天将近年关,老太太只吩咐陆明兰今年过年,家里一切从简,切勿太过铺张浪费。虽说是要一切从简,但陆明兰却还是从别处节省下了些银子,给各屋的孩子们添置了新玩意。 陆竤和陆翊两兄弟,各得了一套簇新的文房四宝,陆婧婷和陆媛馨是各添了两家菱纱新衣,陆婉婉和陆依依则是得了一双虾须嵌珠镯子。 陆明兰的安排很是合理,按着长幼大小,给每个孩子都准备了礼物,就连卧床昏迷的陆凌珊,她也都照顾周全了。 这几日来,陆婧婷每天都会早上陪着母亲沈氏,到了晚上便同母亲一道过去主屋给老太太请安,有时还会带上婉婉一道。许是,因为佳节在即的缘故,陆老太太的心情,略有平复,不似之前那般闷闷不乐,吃过晚饭时常会让媳妇孙女陪自己闲话几句。 文氏因为女儿的婚事,和陆老太太结下了心结,每回过去请安,都被陆老太太拒之门外,就算带着陆媛馨同去,也是一样不见。 时近腊月,陆明兰忙着料理年货年礼,又要预备着陆媛馨的婚事,此外绸缎庄的还有几笔账目没有收回,许多事情不得不亲自跑一趟才行。 文氏见状,着实有些过意不去,自然也要忙着帮手,老太太看在眼里,待她再过来请安时,便让她进来道:“年前事忙,你若是有心就多帮着家里做点事情,也不必每日里过来了,来回走走坐坐地,不免太费功夫!如今,你的身份不比从前,每天上门送贺礼套近乎的人想来不少,你也该好好应酬应酬才是。” 文氏眼见老太太好不容易肯见自己,不免故作伤感,红着眼眶道:“娘,媳妇知道,您还在生我的气。娘,媳妇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吧!” 老太太微微闭目,捻着手中的佛珠,脸色很难看道:“文佩,我之所以还能容你在这个家里,全是为了孩子们考虑。你就不要再考验我的底线了,为馨儿的婚事好好忙吧,别再过来了,我实在不愿意看见你。” 文氏闻言,心中颇不是滋味,她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泪水随即打落在地上。 文氏抹着眼泪出门,迎面和前来请安的沈氏和陆婧婷碰了个正着,沈氏见她这般,心知是老太太又难为了她,倒也没多说话,只让陆婧婷给她请了个安。 文氏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院中,只觉,自己现在在陆家就像是个受人厌恶的麻风病人似的,人人避之不及。 虽说,陆媛馨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无须担忧,但待到女儿出生之后,自己还要在陆家过完下半辈子呢,如此这样,备受冷待,这日子可怎么熬啊? 文氏扶着额头沉思,须臾,心中忽地涌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来,与其这样,大家一起面和心不和地住在一起,还不如分家算了,她可以跟着女儿一道去京城生活。不论如何,那里总是会比湖州好得多,且不说还有三弟他们在,互相有个帮衬,自己也不用再看老太太的脸色过生活了。 文氏的上半身忽然坐直了起来,用手掌轻拍了一下桌面,心中暗道:“对,眼下哪里还有比分家更好的办法了?这个家,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只是这件事,夫君一定不会答应的,我得好好想个法子,让他同意不可?” 陆媛馨端来亲手准备的点心,想要给母亲尝一尝,却见文氏正怔怔地坐着发呆,忙轻声问道:“娘,您想什么呢?” 文氏应声回头,待见是她,忙换了一副神情,道:“没事,你今儿没练琴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陆媛馨将点心递给她道:“我和妈妈们学做了两道点心,特意拿来给您和爹爹尝尝。” 文氏一听,有些意外道:“这孩子,也不怕伤到了手。”说完,拉过她的手,仔细瞧了瞧道:“你这双手最是娇女敕了。” 陆媛馨抿嘴微笑,很是乖巧地道:“不过,一点点小事而已,您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娘,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文氏拿起仔细尝了尝,不禁暗暗欢喜,含笑道:“嗯,不错,我女儿的手艺就是好!” 陆媛馨十分开怀的样子,却见母亲的眼角微红,不免疑心道:“娘,您的眼睛怎么红了?您哭过?” 文氏闻言,忙抽出手帕点了点眼角,道:“没有,只是方才被烟尘眯了一下,揉红的,不碍事。” 陆媛馨不信,继续问道:“您骗人,屋子里没生暖炉,何来的烟尘?娘,您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祖母又为难您了?” 文氏微微叹息一声,“倒也不是,都是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呢?你祖母也是一时气不过,怄我两天也就罢了。” 陆媛馨蹙了蹙眉,沉吟道:“我就不明白了,祖母和爹爹他们为何这般固执?我能嫁到吴家,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啊!” 文氏道:“算了算了,咱们不提这些闹心事了。馨儿,你这身衣裳可真漂亮。” 陆媛馨回话道:“这是小姑姑差人做的,我和小七妹妹一人两件。” 文氏点点头:“你小姑姑倒是有心,回头你也给她送些点心去。” 陆媛馨应了一声是。 文氏抿了一口茶,继续问道:“那吴公子最近还给你写信么?” 陆媛馨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低了低头,悄声道:“嗯,信写的越发勤了,每三五天的功夫就过来一封。” 文氏听了,欢喜道:“哎呀,看来他是真把你给装在心里头了。” 陆媛馨却是有些矫情道:“娘您真是的。他天天这么写,也不怕旁人见了笑话。” 文氏笑道:“你们已是要成亲之人了,相互来往几封书信有何不妥?再说,那吴家公子也算是个出了名的才子,喜欢舞文弄墨也是应该的。” “娘,咱们别说这个了。”陆媛馨有些羞涩地转了转身子,握着文氏的手,道:“女儿不想这么早就嫁人,女儿舍不得,女儿还想多陪陪您和爹呢。” 文氏闻言,心中宽慰,抚了抚她的脸颊,似叹非叹道:“娘也舍不得你,娘也想就这么一直陪着你,守着你啊。” 第五十六章 妩媚(上) 第五十六章妩媚(上) 陆媛馨听了文氏这样说,不由把头轻轻地依偎向她,一双波光潋滟的杏眼里透着些许伤感,道:“娘,要是您和爹,还有哥哥们都能和我一道去京城,那该有多好啊?”说实话,吴家虽然财大势大,看上去有千般万般地好,但终究对她而言,还是一处陌生的地方,一群陌生的人。眼看离着年关没几天了,待到来年开春,她就要离家千里,合着一帮陌生人生活在一起,她的心里难免还是有几分胆怯。 文氏闻言,很快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馨儿,娘也想过…京城那么大那么繁华,若是咱们全家人都能搬过去,倒也是一件好事。” 陆媛馨听了这话,还以为是母亲哄她的玩笑话,并未完全当真,只道:“娘就知道哄我,祖母说过,要搬去京城还须得靖南弟弟,高中了状元不可!” 文氏语气凉凉地说道:“靖南他才多大的年纪啊!指着他,还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陆媛馨补充一句:“靖南弟弟可是出了名的聪明好学,凭他的才能,想也用不了几年的功夫,便会有所出息的。” 文氏冷哼,“就算他有朝一日真能高中,娘也不愿指着他们。”我自己有儿又有女的,为何要指着别人的孩子,而且,还是那沈氏的孩子。 陆媛馨只觉文氏好像有些话里有话,抬起头来道:“娘,您今儿是怎么了?” 文氏眼波流转,摇了摇头,微笑道:“没事,娘只是一时感慨几句而已,你莫放在心上。”说完,她又指了指桌上的点心,道:“这点心这么好吃,你赶紧去书房给你爹送些,正好离着用晚膳还有时辰,他正有胃口可以吃得下。” 陆媛馨应了一声是,带着丫鬟和点心往书房赶去。 文氏一个人静坐于屋中,默默地出了好一会的神,方才出声道:“晓月,给我准备热水和花瓣,我要沐浴。” 一番细心沐浴之后,文氏整个人就犹如一块刚被抛过光的美玉,散发着柔和动人的光泽。 文氏披散着长发,只穿着单衣坐在梳妆镜前,用篦子轻轻地梳着头发,她的眼睛望着镜中的自己,忽地想起那年新婚之夜,陆俊曾经贴在她的耳边,一面把玩着她的长发,一面轻声细语地说着那些动听的情话。 文氏想着出了神,只听丫鬟晓月捧来几件衣裳,轻声询问道:“二女乃女乃,你晚上想穿哪一件呢?” 文氏回过神来,仔细看了看那些衣裳,摆一摆手道:“不要这些,你去取些旧衣裳来。” 晓月跟了文氏多年,心知主子做什么事都有她的道理,便也没多嘴问,连忙转身去樟木箱子里去翻找。 只是,因为都是些旧衣裳,搁置在箱子里许久没人动过,衣服非但有些褶皱不说,还有一股子薄荷脑的味道。 文氏从旧衣裳里挑挑拣拣一番,最后选了一件红粉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吩咐道:“赶紧拿下去洗洗,熨烫好了送过来,晚上我要穿。” 晓月应了一声是,神色有些为难地退了下去。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后,才气喘吁吁地捧着衣服跑进来,道:“二女乃女乃,您看衣服都准备好了。” 文氏拿起裙子仔细查看一番,点点头,还算是满意,随后换在了自己身上。 这裙子原是文氏年轻时,最喜欢的衣裳,后来只因为怀了孩子,穿不下了,便收在了箱子里搁着。如今,旧衣再次加身,分毫不适之前的妩媚气质,而文氏的身形也比年轻的时候,显得更加丰腴了。 晓月看着花费心思打扮的文氏,轻声问道:“二女乃女乃,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啊?” 文氏轻轻描了一下眉毛,“你少多嘴,快去差人看看,二爷现在何处?” 晓月回道:“奴婢方才在路上碰见了陆槐,他说二爷还在书房呢。” 文氏听了,想了想道:“去吩咐小厨房,多备些好菜好酒,我一会儿要去给二爷送去。” 晓月微微有些意外,想来二爷和二女乃女乃斗气冷战,可是有好长的时间了。两人谁也不愿意先说软话,结果就一直僵着。没想到,二女乃女乃今儿却是想明白了,主动要和二爷和好了。 文氏让小厨房准备得酒菜很是丰盛,样样都是陆俊平时喜欢吃的,她略施薄妆,亲自端着托盘,来到陆俊的书房门前。 书房里熏着夜兰香,味道很是清新,陆俊正靠坐在扶手椅上闭目养神,待见文氏缓缓而来,神色吃惊,转而又是板起脸来道:“你怎么过来了?” 文氏微微一笑,轻声道:“这几日天冷,夫君夜夜留宿在这书房中,未免清冷,妾身特意命人准备了些酒菜,特来拿给夫君一用驱驱寒气,免得夜里不好安睡。”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陆俊眼见文氏温柔的笑容,温婉的姿态,继而选择了沉默,任由她来到自己身边摆菜斟酒。 文氏表现得十分殷勤,说话也是轻声轻语,完全没了之前的强硬和不满。 陆俊见状,纵使心中还在恼她,一时也找不到由头发难,只是默不出声地坐在桌旁,既不说话,也不吃酒,神情冷漠。 文氏见他这般,连忙倒一杯酒,双手递给他道:“夫君,难得妾身这般用心,您就赏脸吃上一杯吧。” 陆俊闻言,稍微犹豫了一下,几番斟酌之后,方才抬手接过了酒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道:“酒我已经喝了,你早些回去吧。” 文氏柔声道:“妾身才刚来,您就要撵我走吗?”。说完,她也给自己倒一杯酒,举起来道:“妾身知道,夫君心里一直不痛快,妾身今日过来就是来给夫君赔罪的。” 文氏举起酒杯一干而尽,眼波流转道:“妾身再自罚一杯。”说完,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同样还是喝了个干干净净。 陆俊见此,不免张口想要制止,却见文氏又干了一杯,道:“今日,夫君若是不肯原谅妾身,妾身就这样一直喝下去…” 陆俊见她连干三杯,忙伸手拦道:“你这是做什么?也不怕伤到身子?” 文氏闻言,顺势放下酒杯,抓住陆俊的手,紧紧握着道:“夫君,您到底还是心疼妾身的是不是?” 第五十六章 妩媚(下) 第五十六章妩媚(下) 十余年的夫妻情分,摆在那里,对于文氏,陆俊心中到底还是存有几分温情的。只是,每每想到她的所作所为,便会气不打一处来。 文氏年轻时,也是湖州城内出了名的美人儿,才到及笄之年,文家门前,那提亲之人便是接二连三地登门拜访,引得街坊邻居们颇为瞩目。 文氏的美貌,任是哪个男人看见,都会不免心中一动。早年前,陆俊对她也是宠爱有加,可如今,他的心中藏进了别人,眼睛里倒是再也瞧不见她的美丽动人了。 陆俊拂去她的手,沉声道:“你醉了,还是好些回去歇着吧。”说完,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而尽。 文氏不依,端详陆俊片刻才道:“妾身没有醉,妾身清醒得很。倒是,夫君可是嫌弃妾身了?” 陆俊轻声叹一口气:“别再说这些气话了。你我夫妻一场,还有多年的情分在,只是如今,我心中乏累,实在无神安抚与你,你就自行好好珍重吧。孩子们一天天都大了,你也该多放些心思在竤儿和翊儿的身上。” 文氏闻言,心头酸涩,顺势滚下泪珠,怅然道:“夫君这样说,岂非是要从今往后,再也不同妾身恩爱亲近了吗?”。 陆俊又饮下一杯酒,没有说话。 文氏见他不语,随即低垂着头,抽出帕子点点眼角,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惹人怜惜。 陆俊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我本不愿惹你伤心流泪的。” 文氏含着泪光道:“夫君心意如此,妾身也就不多强求了。妾身只求,夫君今日能陪着妾身欢畅同饮,好不好?” 陆俊闻言,沉吟了片刻,方才点一点头道:“好吧,今日我依你就是,你也就不要再哭了。” 文氏擦干泪痕,抬手继续为他斟酒,两人就这样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直到夜色深沉… 文氏突然转变过来的温柔,虽未能让陆俊对她冰释前嫌,却还是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 陆俊虽然还是每日留宿于书房,却会偶尔抽空回来和文氏和孩子们一道用膳。 日子一晃到了腊月二十三,陆靖南和陆竚从杭州归家过年,陆老太太高兴得不得了。 小半年不见,陆靖南和陆竚都有些清瘦,沈氏见了好生心疼,陆婧婷更是一刻不落地跟着哥哥。 一大家子的人,总算是聚齐全了。老太太心里高兴,自然也就不再对文氏斤斤计较,任由她每日过来请安。 陆婧婷和哥哥整日呆在一处,兄妹俩人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 除夕当天,待到年夜饭过后,老太太领着全家人到祠堂内祭祖,老太太跪在陆家先祖灵位之前,诚心请罪。 文氏在旁,听得那些话,不免心中难安,连忙向着灵位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祭拜祖先过后,老太太赏了孩子们压岁钱和供果,祝愿他们一个个地都能平安健康地长大。因为,陆凌珊尚在昏迷中,行不得祭拜大礼,老太太便让婆子们将从白云寺求来的平安符悬挂于她的床头,用来给她祈福求安。 除夕夜要守岁,老太太身子不济,却还是强打着精神,陪着孩子们玩乐了一阵。沈氏也不愿回去歇着,只得歪在软榻之上,看着陆婧婷给婉婉梳辫子,微微一笑。 须臾,老太太有些乏累,先行起身回屋,文氏和陆媛馨硬是陪着一道过去了。文氏亲手服侍着老太太沐浴更衣,老太太念及今儿是个好日子,倒也没有斥责,由着她伺候着睡下了。 此时,花厅之内,陆俊正领着几个男孩儿们一道吃酒作诗,其中,陆靖南做出来的七言律诗最为出彩。 陆俊对他多加称赞,倒是惹得陆竤心中好是无趣,有些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吃水酒,结果,喝得太快,一时竟醉了,倒也生出不少笑话。 酒宴过后,已将是凌晨时分,陆婧婷困顿得厉害,只得一个劲儿地吃东西顶着,沈氏见她睡眼惺忪的样子,不免轻笑道:“苏妈妈和婆子们,抱着两位小姐回去睡吧。” 陆婧婷闻言,忙坐直了身子,“我不睡,我要陪着娘亲一同守岁。” 沈氏点了点她的额头,“都困成这个样子了,还强撑着作甚么?往后,来日方长…”她的话说到一半,却突然顿住,今年除夕,想来该是婷儿在家的最后一个新年了。往后,若是再想一同守岁迎新,便是奢望了。 沈氏心思一转,忙摆摆手,吩咐苏妈妈道:“婷儿不睡就不睡吧,你们先把婉儿抱下去歇着,顺道再拿些女乃羹子来。” 苏妈妈应了一声,取来了些鲜女乃羹给陆婧婷食用。 鲜女乃羹香醇绵甜,很是美味,陆婧婷吃了大半碗,之后便也跟着沈氏歪在软榻上,依偎在她的身边,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 沈氏的身上常年带着淡淡的药味,那药味和香气混在一起,反倒是减去了几分酸苦,多了几分幽香。 陆婧婷轻轻嗅着沈氏身上的味道,只觉一片心安,片刻,抬起头来问道:“娘,您不累么?” 沈氏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摇头笑道:“有婷儿陪着,娘怎么会累呢。” 母女二人相互依偎,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窗纸上,陆靖南赶来之时,恰巧看见那窗户上柔和的影子,展眉一笑,只觉一阵暖意从心头涌出一直传到全身。 大年初一,天刚亮起,各家各户便开始燃放起了爆竹,爆竹声声作响,碎红洒满地,喜气洋洋,正好应了这年节当下的好光景。 陆婧婷熬了一整夜,原本还想要趁着早膳之前,先行眯一小会儿,谁知,又被爆竹声给惹了个精神。 一番请安问候,老太太便吩咐了下人去大门贴上一只红纸袋,以备街坊邻居承放飞帖之用。 古时大户人家,行拜年之礼,有时难以登门遍访,就会差遣仆人带着名片四处拜访,算是一种礼节。 古时拜年规矩繁复,尤其是内院女子,更是不能轻易出门,只得等到正月初六过后,方才能外出拜访。 陆婧婷和婉婉闷在家中,不比陆靖南和哥哥们可以跟着陆俊四处走动,见识外面的喜庆和热闹,难免有些委屈。 陆老太太见状,倒是破例了一回,差人准备马车,准备带着家中的几个姑娘家,出去走走。 第五十七章 热闹街头 第五十七章热闹街头 虽说只是坐车走走逛逛,却还是让陆婧婷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一晃在陆家呆了大半年的光景,她出门的次数,还不超过五个手指头。 得了老太太的准许,陆婧婷和陆婉婉双双换上缎面夹袄,厚底绣花鞋,打扮得十分喜庆。 侯在大门处的陆安笑呵呵地吩咐小厮们去备车,顺道还让丫鬟多搬了个暖盆放在车里,以免在路上冻着了两位小姐。 苏妈妈见状,连忙出声阻止道:“慢着,车里有一个暖盆就足够了。弄得里面太热的话,惹得两位小姐身上挂了汗,那才更容易着凉了。” 陆安听了妻子的话,微微笑了笑,神情完全没有平时当差事的严厉,“是是是,还是你的心思最细。” 苏妈妈笑着睨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老夫老妻之间的亲切感。 苏妈妈和陆安成亲十余年,日子一直过的和和美美,陆安虽然是陆家的大管事,身份极重,可在妻子的面前,他却是从来没有摆过架子。 熏暖了马车之后,苏妈妈领着陆婧婷和陆婉婉一道坐了上去,随行的丫鬟还有春喜和春英。正准备出发时,却听从车外突然传来一声急匆匆地脚步声,只见,陆靖南手抱着暖炉探头进来道:“等等,你们也带上我啊。” 苏妈妈微微一怔,待见陆靖南被风吹得通红地小脸,忙伸手将他拉进车里面来暖和,道:“六少爷,您不是一早就随二爷出门去了吗?”。 陆靖南挤进马车,挨着陆婧婷坐下来,撂下暖炉,搓搓手道:“是啊,二叔今天带我去了城南的商会拜年,那里实在太闷,我不喜欢,便提早回来了。”说完,他冲着妹妹陆婧婷笑了笑,“刚到家门,就见小六子跑出来,一问才知你们也要出去转转,我就跟过来了。” 陆婧婷闻言,欢喜道:“哥哥来的正好,再晚一点我们可就走了。” 陆靖南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道:“哈,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苏妈妈见陆靖南手冷,连忙将暖盆往他的身前挪了挪,“六少爷快烤烤手,别冻坏了。” 陆靖南道了声谢,一边烤着手,一边扬声冲外面道:“小六子,快,咱们出发!”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外面回过来一个清亮的男声道:“好嘞,少爷小姐们都坐好喽!咱们这就走着!” 马车缓缓驶出宽敞的巷道,来到了外面喧闹热闹的东门大街。陆婧婷和陆婉婉依在窗边,透过帘子的缝隙往外看,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陆靖南见状,忽地模了模腰间,发现自己带了钱袋,便拉了拉陆婧婷的袖口道:“甭光看着,喜欢什么就说,哥哥给你们买。” 陆婧婷闻言,心中顿觉一阵欢喜,看着面前略带有孩子气的哥哥,笑道:“哥哥说话算话,一会儿可不许反悔。” 陆靖南拍拍鼓鼓的钱袋,“哥哥说到做到,你们俩尽管敞开了地玩,敞开了地高兴。”每年的压岁钱,陆靖南总是得到的最多,光是老太太一份就赏了一百两。 陆婧婷闻言,笑着竖起大拇指向他,道:“哥哥最棒!” 陆婉婉年纪还小,对银钱并无太大感知,只是跟着在一旁附和陆婧婷,拍手道:“哥哥棒,哥哥最棒!” 苏妈妈在旁见状,忍不住也跟笑了,“六少爷,大女乃女乃给奴婢带足了银子出来,哪里要用到您的钱呢?” 陆靖南笑笑道:“银子用我的也是一样,我高兴给她们用。” 陆婧婷听在耳里,乐在心里,这帮人花钱的差事,她最喜欢了。看来,今儿自己非得好好地“挥霍”一把不可了。 说到挥霍,陆婧婷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经验。前世的她,省吃俭用大半年,只为了存钱买下一只心仪许久的徕卡镜头。记得上学时,她曾听同室的室友说过一句话,会花钱的人才会挣钱!想来,自己就是个不会花钱的主儿,所以也一直没遇上发财的机会。可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陆婧婷看着街道两边的小店小摊,兴致大发,一会儿指着要买这个,一会指着要买那个。 陆婧婷买的过瘾,陆靖南掏钱掏的也痛快。眼见哥哥的荷包一点点扁下去,陆婧婷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道:“自己能摊上这么一个温和大方的好哥哥,想必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不知,待到几年之后,会是哪位妙龄女子亦能如此幸运,嫁给哥哥这样的优秀好青年啊!” 陆婧婷想得出神,却听一旁苏妈妈出声道:“七小姐,咱们府上的花瓶多得是,这个青花的做工实在一般,我看就不要浪费银子再买了?” 陆婧婷闻言,回神一看,只见春喜站在车外,正举着一个宽口的花瓶给自己过目。陆婧婷看了看堆满物件的矮桌,方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经买了这么多东西,忙出声道:“嗯,春喜,这个花瓶不要了。” 春喜应了一声是,继而将花瓶放回摊子上,转头望向陆婧婷,问道:“小姐还看上什么了?” 陆婧婷见她呵着手,站在车外,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道:“没什么了,你快上来吧。” 春喜闻言,却是一点也不着急,反而踮起脚尖向四周望了望,伸手指向一处买面具的摊子道:“小姐,有卖面具的,要不要去看看?” 陆婧婷稍微犹豫了一下,心中暗道:好,就再买一件,最后一件。 看着面前这些手绘的华丽面具,陆婧婷恨不能身边能有一只相机该多好,这些简直就是艺术品,光是用眼睛记住,实在太可惜了! 因为今年是虎年,面具上画的多是虎头的形象,陆婧婷和陆靖南选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陆婉婉胆子小,不喜欢凶巴巴地老虎,便指着一个红脸蛋的兔子道:“哥哥,我要那个!” 谁知,她的话刚说完,忽地从旁边闪过来一个彪形大汉,硕大的身躯好似是生长了百年的粗树干,将三个孩子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那大汉的头发被左、右两撮扎梳成两根小辫垂在脑后,看着十分滑稽,耳朵和脖子上还挂着大大的银饰,看着很是乍眼。 陆婧婷还从未见到过这样彪悍的人,不免吃了一惊,往后缩了缩身子。那春喜也是怔住了,但随后见那大汉拿走了兔子面具,不免壮着胆子道:“等等,那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 那大汉闻言,冷冰冰地瞥了春喜一眼,吓得她手心直冒冷汗。 就在这时,一声脆女敕女敕地童音唤道:“阿甘,回来,快带我去找阿爹啊!” 陆婧婷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人群之中,一个穿着五彩绣花夹袄,头上别着银梳,脖子上戴着银项圈的小女孩坐在一名粗壮大汉的肩膀上,探头望过来。她长着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庞,双眸闪烁如流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角微微向上弯起,带着点儿顽皮般的笑意。 正当,陆婧婷觉得这小女孩儿的打扮,格外眼熟时,只听苏妈妈在身后深吁一口气道:“不好!是南蛮子!” 第六十一章 雪痕 第六十一章雪痕 雪下了整整一夜,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陆靖南捂着暖炉,透过朦胧的窗户纸,看向正在外面堆雪人的妹妹,很有些模不着头脑。这里的天气,是他前所未见的冷寒,不过,陆婧婷似乎比任何人都要乐在其中。 陆婧婷喜欢雪,似乎成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事情,沈氏还担心她会因为不适应,闹小孩子脾气,却没想到她会如此自得其乐。 陆婧婷看着面前堆好的雪人,欢喜地拍拍手道:“好,这回就差两只眼睛了。”说完,又蹲子,继续翻弄地上的积雪。 春喜为了能陪她出来玩雪,身上穿得就像是个粽子一样,可是不知怎地,明明穿着很厚实,还是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小姐,您又找什么呢?奴婢帮您找…啊阿嚏!” 陆婧婷闻声,抬头冲她笑了笑,只是她那张圆圆的脸蛋因为受冻而通红,笑起来也有些紧绷绷地。“我找两颗石头给雪人做眼睛啊!” 春喜吸了吸鼻子,忙也蹲来道:“奴婢帮您一起找。”说完,翻找出两块又圆又黑的石头,“小姐,您看这块行不行?” 陆婧婷扭头一看,立即点点头:“用这个最好。”她接过石块,用手套将它擦了干净,跟着将它一左一右地按在雪人的头上,给它做成了一对眼睛。 春喜见状,呵着白气道:“小姐,雪人堆好了,咱们赶紧回屋去吧。” 陆婧婷见她冷得厉害,点了点头,回手模了模那雪人圆圆的脸,心中默道:雪人啊,雪人,求你一定要保佑外婆的身子,早点好起来。 此时,沈氏正和哥哥嫂嫂一道说话,沈煜从面色沉重,端着微微有些烫手的茶碗,声音低沉道:“方才大夫私下跟我说,娘的身子…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沈氏闻言,手上一抖,将手中的茶碗掉落在地上,生生碎成无数片,炸开了满地的白。 沈煜从抬眼过去,正对上妹妹那双哀伤的眼睛,微微摇头道:“该做的,已经都做了。如今,咱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尽人事,听天命。沈氏听得这句话,顿觉心如刀割,可是她只是紧紧抿着嘴儿、攥着拳,半响都没有说话。 大人们将自己的情绪都隐藏得很好,尤其是沈氏,更是不会在孩子们面前流露出半分哀伤之色。 陆婧婷和陆靖南见娘亲的脸上又恢复了笑颜,还以为是外婆是真的没事了,继而放下了来时的包袱,渐渐变得自在了许多。 一晃过了几天,陆老太太从湖州派人捎了好些珍贵的补品过来,人参,燕窝,样样都是最上乘的。 沈煜从看着这些补品,深感亲家老夫人的用心,想着自己日后一定要亲自上门答谢。 沈老太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迷迷糊糊地认不清人,全靠下人们寸步不离地伺候。正月十四这天,陆婧婷原本要去给沈老太请安的,谁知,临出门前却被迎面而来的苏妈妈拦住。 苏妈妈的眼眶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陆婧婷见她的脸色不对,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苏妈妈摇摇头,故作无事状:“没事,老奴方才在外面滑了一跤。七小姐,老夫人这会刚醒,大夫正在给她诊脉,咱们晚点再去吧。” 陆婧婷感觉她的声音有些发抖,隐约猜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便重新回到软榻上坐下,静静等待。 这一等,就从早上等到了下午,苏妈妈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可眼睛却始终瞄着外间,留意着有没有人进来。 须臾,春英端茶进屋,悄无声息地朝着苏妈妈使了个眼色,苏妈妈见状,心中立时咯噔一下,赶忙站起身来往外走,但才走了几步,便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看着陆婧婷解释道:“七小姐,老奴忽地想起有一件事要办…” 陆婧婷未等她说完,懂事地点点头:“妈妈去忙吧。” 苏妈妈应了一声谢,吩咐春英照顾好小姐,便急匆匆地往外赶。 陆婧婷攥紧了手心,也不说什么话,只是透过朦胧模糊的窗纸,看着还站立在院子中的雪人。 夜深时分,外面的雪终于慢慢地停下来了,此时,明月当空,清淡的月光照在雪地上闪闪发亮。 陆婧婷半坐在暖炕上,一直没有睡下,春喜和春英过来劝了她好几回,都被她淡淡地回绝了。 春喜和春英见劝说无果,只得取来几样绣活儿,坐在一旁陪着她熬夜。 忽地,“哐”地一声,外间的房门被人大力地推开,突来的声响吓了春喜一跳,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过去察看一番,却见二舅爷沈煜良和陆靖南走进屋中,神情十分痛苦。 陆婧婷心头一颤,不敢开口发问,只静静地等待他们先开口说话。果然,陆靖南犹豫片刻,才开口道:“婷儿,外婆她去了…” 沈老太走的时候很安详,儿子和女儿都陪在她的身边,让她格外心安。多日来,她的身子十分异常,只能靠着人参汤吊着一口气,如今,她总算是能安稳地闭上眼睛了,再不用饱受病痛折磨的痛苦。 陆婧婷连夜换上了一身白孝,和哥哥并排跪在沈老太的棺木之前,磕头悼念。 原本挂满大红灯笼地院子里,这会都挂上了白布,就连灯笼也都换成了白色,下人们纷纷跪在灵堂外间,发出隐忍压抑地哭泣声。 沈氏一身白素,更显得身形消瘦,袁氏在旁,轻声劝道:“二妹妹,你都哭了一天一夜了,当心身子要紧。靖儿和婷儿还要你照顾呢,你可千万别….你这样难受,婆婆若是泉下有知,也要跟着伤心的。” 沈氏闻言,轻轻点头,用帕子擦着眼角。袁氏道:“你也跪了许久,还是先回去歇会吧。”沈氏摇摇头:“我还挺得住,你们就让我替娘亲念完这本《华严经》吧。”陆婧婷看着沈氏憔悴的背影,心中酸楚不已,外婆这样一去,她更担心沈氏了,不知道她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第六十一章 碎雪 第六十一章碎雪 得知沈老太去世的消息之后,陆老太太的第一反应就是身子不稳,坐在了座位上。 陆俊在旁,也是眉头紧蹙,背着双手来来回回地踱步,道:“怎么会这样?这么一来,娘,婷儿的事情就要耽搁下来了。”三年的孝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如此非常时期,恐怕又要生出许多变数来。 陆老太太以手扶额,叹息道:“唉…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你嫂子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心里一定很苦很闷。” 陆俊闻言,稍微犹豫片刻,方才道:“要不,我亲自过去一趟,也算是尽一尽咱们的哀思。” 陆老太太摇了摇头:“你不能去,馨儿下个月就要出嫁了,你该为她好好操办才是。” 陆俊的脸庞上笼着一层黯淡,“馨儿的事,有文佩在,哪里还用我操什么心。” 陆老太太道:“老二,你这话儿说的不对。纵使你对这门婚事有意见,但馨儿终究还是你的女儿,你这个做爹的,总要尽一尽心才是。” 陆俊叹了口气,说实话,此时他的心里更牵挂的是沈氏,想她一个文弱女子,先是经历丧夫之痛,如今又是丧母之痛,她的命里实在太多波折了。 陆老太太见他不说话,便继续道:“吊唁的事,我会派陆安过去办的。”他是府上的老人儿了,办事办的多,是最让人放心的人选了。 陆俊闻言,便也无话可说,只得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自己院中。此时,文氏备好了酒菜等他,待见他板着一张脸进来,不免起身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陆俊皱起了眉头,没有搭腔,自顾自地坐在座位上,看见桌子上有酒,便直接拿起来喝了下去。 文氏见他心情不好,忙又抬手给他斟了一杯,轻声道:“这酒是妾身刚刚温好的。夫君多吃几杯暖暖身子吧。” 陆俊毫不在意她话里透出的呵护之意,反而是一连饮下三杯酒,而且,喝得很急。 文氏隐约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便柔声问道:“夫君,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您别一个人闷在心里啊。”说到这里,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难不成是大嫂娘家的事?” 陆俊闻言,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用力,随后将酒杯重重地撂了下来。 文氏见状,心头一动,果然是沈家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来要好好问个明白才行,不过陆俊既然不想说,她也就不好再问,只能找其他人了。 文氏故意寻了个理由离开,只留陆俊一个人在房中喝闷酒,文氏回到自己房中,叫来了老太太身边的丫鬟玉欢。 玉欢从小就在老太太身边伺候,却一直未能当上大丫鬟,心里难免有所不平。文氏见她心中有怨,略加施了些小恩小惠,便让她动了心。 玉欢平时伺候茶水,经常在老太太身边走动,自然能听到一些风声。 文氏赏给了她一些细碎银子,问道:“二爷方才从老太太屋里出来,便是一脸地不高兴,你可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玉欢接过银子,弯着身子道了一声谢,回话道:“二女乃女乃您还不知道,大女乃女乃娘家出大事了,沈老太太前儿晚上没了。” 文氏闻言,微微吃惊道:“好端端的,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玉欢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最近时常听老夫人唉声叹气的。晚上的时候,小厮过来送信,老太太一看就差奴婢去书房叫二爷,结果,奴婢无意间就听到了这件事。” 文氏的神情恢复如常,平淡道:“富贵有数,人命在天,那沈家老太太也算是安详而终,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玉欢和文氏打交道打得久了,倒也渐渐学会了些察颜观色,继而笑得机灵道:“二女乃女乃,您有所不知,老夫人烦心倒也不是完全因为亲家夫人,还有七小姐。沈家老太太这么一走,七小姐光是守孝就要守三年呢。” 文氏闻言,眸中跳跃着不明的神采,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这点!不知为何,文氏的心中涌现出一阵快活之感。江云天虽是名门之后,出身于科举正途,可手中握着的也不是铁打的饭碗。原本,他若是肯本本分分地做着一城之主,倒也可以舒舒服服地安稳到老。谁让江家偏偏这般不识好歹,非要掺和夺位立党的大事,和蔡岚对着来,等不及地要伸出脖子去送死。 文氏显然对江家的未来,十分地不看好,有好几次她都对自己当初的抉择而感觉到庆幸。如果当初,自己由着女儿的决定,那将来倒大霉地就是自己了。 文氏抱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情,故作无事地看着陆老太太愁眉不展的样子。 陆俊因为挂记着沈氏的安稳,整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是让文氏看准了机会,夜夜备好好酒好菜陪他借酒消愁,陆俊贪杯成性,难免会有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 这天夜半,陆俊便是又喝了个酩酊大醉,神思恍惚间,竟把身边的文氏错认成了沈氏,一时情动,说了好些糊里糊涂的话。 文氏听在耳里,痛在心里,多年间的夫妻情分,难不成自己做得只是她的一个替身不成。 陆俊醉的昏头转向,只握着文氏的手,口齿不清地说道:“玉茹这么多年了….我每次看见你都觉得好心疼….老天爷真是不公…让你苦了这么多年…” 陆俊用手捂着胸口,重重地捶了几下,捶得通通作响,仿佛是在疏解此时心中的郁闷。 文氏听到这里,霍地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抬手重重地给陆俊一巴掌。 这一巴掌来得太过突然,打得陆俊猛地怔住,他的醉意顷刻间淡了几分,抬头看向身前的女子,只觉方才重叠在眼前的那张脸,忽地变成了妻子文氏。 陆俊怔怔看着妻子,回想起方才自己的酒后失言说过的话,身子不由僵了僵。 文氏冷眼看着他,浑身颤抖着,低声道:“陆俊,这么多年来,我早知你心里藏着一个人。如今,你终于亲口说出来这个人是谁了!” 陆俊撑着站起身来,胃中有剧烈地不适,屏住气息道:“你浑说什么?” 文氏含泪而笑,冷冷道:“浑说?我方才亲耳听到的,难道还有错吗?”。 第六十二章 慌 第六十二章慌 陆俊皱眉,脑子里嗡嗡地混乱了起来,自己不该喝这么多酒的,酒后失言,如今该要如何收场?这个秘密,他从来没打算说出来,只想让它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烂在心里。 文氏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不觉又渐渐地硬了起来,冷笑连连道:“哈哈,笑话,这真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了!” 陆俊见她笑得阴郁,垂在身侧的手不由紧握了一下,沉声道:“不过是一时神思恍惚说的醉话,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文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我咄咄逼人?我若是真有心逼人,早就直接去找她问个清楚明白了?” 陆俊斥声道:“你休得胡闹!醉话是我说的,你何必要迁怒于旁人!” “怎么?夫君觉得怕了,担心了?”文氏轻笑了下:“亏得你们陆家还自诩为书香门第,且不知私底下竟然藏着这样龌龊的心思!” 陆俊听她的语气不对,再也顾不得心底还有的那一份心虚,沉声道:“话是我一人所说,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你别太放肆了!好歹,你也是读过书的人,说出这种话来,也不怕辱没了祖宗!” 文氏冷冷地盯着他,嘴角不由闪过一丝嘲讽之色:“放肆?我就算再放肆也比不上你,竟然敢对自己的长嫂存有不伦之念,陆俊,你真让我觉得寒心!” 陆俊对于沈氏的感情,虽然深浓意长,却并无任何非分之想,如今被妻子文氏这般出言讥讽,倒好似自己真的成了什么心存不轨的伪君子了,气愤不已。陆俊听得怒不可遏,哐的一声,将酒壶重重地摔在地上,酒壶应声碎成无数瓷片,散了一地。 文氏见他动了气,神色微动,拢了拢衣袖,没有说话。她今天的目的,不是为了彻底激怒陆俊,而是要让他向自己妥协。 “这件事,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陆俊顿了顿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怎么样?难道真要把这件事闹翻天,让咱们全家人都被沦为笑柄吗?”。 文氏道:“放心,我没那么狠毒!我只想要你做个选择而已。” 陆俊越来越觉得自己对眼前的妻子,了解甚好,这么多年的相安无事,今晚她却是故意来灌醉自己,就是为了等到自己醉后失言么?想到这里,陆俊心头一阵一阵发寒… “什么选择?” 文氏看看夫君陆俊,上前几步,低声道:“馨儿马上就要出嫁了,我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去京城,所以我想分家,咱们带着翊儿和竤儿一起去京城生活。” 分家?陆俊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妻子,只觉她真是被那京城的繁华奢靡蒙住了眼睛和心智,如今,居然连这么荒唐的话也敢说出口。 “分家!你想都不要想!”陆俊直视着文氏,目光如刀尖般闪烁着阵阵寒光,“大哥去得早,老三又被撵了出去。我现在是陆家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分家?” 文氏对他的苦衷,恍若未闻,只道:“不管你有什么苦衷,反正,我一定要去京城。今天你若是不答应,可见你心里根本就没为我想过,所以,我也不用再顾忌什么夫妻情分了,只把你这些混话一并说给老太太听了…” 陆俊见她以此为由,要挟自己,很是震惊,“你…” 文氏道:“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都是你欠我的。”十余年的夫妻情分,她何尝不曾心痛过,只是,终究是他先负了自己,是他先对不起自己。 *** 石青色绒锦织车顶微微摇晃,陆婧婷靠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外面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一片喜庆喧哗之声。 今儿是正月十五,花灯节,白天有市集大会,晚上有花灯迷会,一整天都十分热闹。 不过此时,在马车内却是另外一种气氛,人人皆是沉默不语,毫不关心外面的欢喜景象。 陆婧婷和陆靖南来了津门五天,如今,已是到了要启程回家的日子了。因为还在孝中,两人皆是一身素净,陆婧婷的发髻上还簪着一朵小小的白花。 马车一早从沈家出发,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在拥挤的人群中走走停停,方才来到了城南门。 春喜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焦急,时不时地掀起一角帘子向外张望。 苏妈妈见她神情不定,轻声问道:“从早上开始,你就慌里慌张地,怎么了?” 春喜闻言,闪过一丝犹豫,小心翼翼道:“没事,我只是觉得这车走得太慢了,着急得很。” 苏妈妈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着急什么?别总是这么沉不住气似的,让主子们看着烦心。” 春喜闻言,忙应了声是,重新端端正正地坐好。早上从沈家出发时,她无意间在车上瞄见了一个人影儿,虽是匆匆一瞥,但她却觉得那人像极了三爷陆林。 春喜心中觉得十分纳闷,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人,但谁知,方才从窗户扔果皮时,却见那人正挤在人群中跟在车后。 春喜当时惊得手上一抖,险些叫出声来,只见那陆林和她对视一眼,便又极快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三爷,他怎么会出现在京城,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久未见,陆林变得邋遢了许多,而且神情也有很大的不同。春喜记得,那陆林林转身时,冲着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冷冷地,看着有些阴险。 春喜正思衬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苏妈妈,只听春英在旁拿着一件未完的绣活儿,请教自己道:“春喜姐,你看这处该怎么收尾才好?” 春喜回过神来,将绣活儿接在手中,大致看了几眼,便道:“我来吧,你去给小姐换个手炉子。” 春英笑着答应了一声,春喜捻起绣针儿,顺着花边继续绣,不料,第一针下的太猛,结果一下子就刺破了手指头。 春喜轻轻地嘶了一声,微微蹙眉,将冒出血珠的手指头放进了嘴里。 春英见状,有些意外,忙道:“春喜姐,没事儿吧?” 春喜尝着嘴中的血腥味,眉头越蹙越紧,只觉,之前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第六十三章 劫 第六十三章劫 上了官道之后,春喜趁着倒水的空当,叮嘱驾车的六子和随行的两个伙计在路上多加留心,一定要赶在天黑之前到达驿站。 六子虽不是常年在外跑的人,却也知道该小心留意些什么,于是,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天黑之前一定赶到。” 春喜一脸心事地上了车,几番犹豫之后,还是凑到苏妈妈的身边,把自己看见陆林的事情告诉了她。 苏妈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和慌张:自从陆林被撵出陆家之后,便很少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有人说,他因为烂赌而被人痛打一顿,险些连小命都要丢掉了。陆林就是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没人能管的了他,更没人能救得了他。可是,现在他居然出现在京城,而且,就出现在少爷和小姐的身边,这显然不是巧合。 人心就是这样,只要有一点点恶冒出来,就能慢慢长出一山的恶来。尤其是,陆林这样不管不顾的人,天知道,他心里头打得是什么主意。 苏妈妈皱着眉头望向窗外,发现官道上的行人远比之前少了许多,显得很是冷清。马车又匆匆行驶了七八里路,官道上已经看不见行人了。 六子披着皮袄,挥鞭赶马,随时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雪茫茫一片,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陆婧婷和陆靖南并未察觉到苏妈妈和春喜的紧张,两人正和春英学着剪纸花,打发时间。 日落黄昏,距离可以歇脚的驿站,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六子用力挥了挥鞭,让马跑得更快了一些。 跑了大半天的马,呼哧呼哧地喘着白气,跑得很是吃力。突然,它的脚下一个不稳当,两只前腿踉踉跄跄地跪在了地上,直接将前面赶车的六子和伙子射了出去。一瞬间,伴随着嘶鸣的马蹄声,大家的惊呼声,马车整个翻倒在了雪地上。 哐当一声,世界仿佛一下子静止了下来。陆婧婷只觉背部一阵剧痛,痛得她忍不住申吟了一声,好在,她的神志并没有晕去,就在方才那惊险的一刻,苏妈妈本能地用身子护住了她,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马车里的东西都乱成一团,暖炉上的火炭也跟着散落了出来,好在,被茶壶里的茶水浇灭,滋滋地冒着白烟。 春喜护着陆靖南趴窝在车内,手背已经被热炭烫掉了一层皮,看着惨不忍睹。躺在她身边的春英,因为磕到了头,人已经没了知觉。 陆婧婷动了动身子,立时痛得“哎呦”一声,苏妈妈摔得有些晕乎乎地,但一听见她的叫声,立马回过神来,抬起头来看她道:“小姐,您还好吗?”。 陆婧婷咬着牙,微微点头:“我…没事…”说完,她又扭头看向旁边的其他人,轻声唤道:“哥哥…春喜…” 陆靖南最先应了一声,春喜则是痛的浑身发抖,强撑着身子爬起来,冲着车外喊道:“六子!六子!” 她叫了好几声,外面也没有人答应,她回头看向苏妈妈,哽咽道:“妈妈,我觉得不太对劲…” 苏妈妈仔细打量了一番陆婧婷,见她并无大碍,便捂着手臂,转过身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翻车呢?你看着少爷和小姐,我先出去看看…” 她的这句话还未说完,从外面有人突然顺着车窗伸进来一只手,那手上攥着一只匕首,直接抵在苏妈妈的咽喉,沉声道:“老东西,别乱动啊!” 苏妈妈满脸惊色,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声音发颤道:“你们是什么人?” 外面的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匕首更加用力地抵过去,恶狠狠道:“老子是你爷爷,少他妈的废话!” 春喜见状,连忙将陆婧婷和陆靖南护在身后,哀声求道:“这位大爷,求您放过我们吧。银子都在这儿呢,你想要就拿去吧。” 外面的人一听说有银子,轻笑了两声道:“你把银子扔出来吧。” 春喜乖乖照做,将身上的银子全都扔了出去。只听,外面的人哈哈笑道:“你们几个还杵着干嘛,赶紧把银子捡起来啊!” 陆婧婷躲在春喜的身后,心中顿觉不妙,他还有同伙,而且还不止一个。倘若只是求财,还算是好的,若是碰上那种不留活口的强人,大家可就是凶多吉少了。 苏妈妈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道:“这位好汉,我们只是寻常人家而已,身上只有这些银子,还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我保证一定不会多嘴…” 外面的人闻言,又笑着说:“哈哈,老东西!你当爷爷是好骗的呢,你们可不是寻常人家啊!陆家,可是湖州首富啊!”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咯噔一下,苏妈妈没想到他们居然知道她们的底细,陆婧婷畏缩了一下,想着这帮人并非是随意妄为的歹徒,而是就是故意冲着她们来的… 正当她心绪翻滚时,车帘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跟着有人掀起帘子,陆婧婷也被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拽起来,硬生生地外面拖去。 陆靖南见状,立时窜了上去,拉住那只手上的衣袖,大喊道:“放开她,放开我妹妹。” 怎奈,他人小力单,如何能应对得了一个大人的力量,非但没能救下陆婧婷,反而还被带出去老远。好在,缓过神来的春喜也跟着上前帮忙,张开嘴,照着那人的手背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春喜咬得极其用力,惹得那人顿时痛的松开了手,陆婧婷用力挣了挣,爬回到陆靖南的身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苏妈妈大声道:“你们不过为了求财,千万不要伤人…” “苏妈妈,您还是省省力气吧。”外面忽然有人冷笑着说。 苏妈妈闻言,身子猛地一怔,回过头看向车外,全身忽然冰冷,她看见了陆林。 陆林正对着她阴森森的微笑,消瘦黝黑的脸上泛着隐隐的青色。 苏妈妈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一切,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人。片刻之后,她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继而脸色铁青,气的全身发抖道:“你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第六十七章难关(下) 收费章节(8点) 陆婧婷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有分寸,婆婆只管帮我把东西预备好了就行。”说完,她将压在枕头底下的玉镯子拿出来,递给她道:“这玉镯价值不菲,少说也能当出几十两银子,您收着吧。” 钱婆子见状,连连摆手道:“我不能收,丫头,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千万要收好,别让外面的人看见了。” 陆婧婷硬是将镯子塞进她的手里,“婆婆,这镯子我藏不了多久的,早晚还是会被他们抢走的。所以,您就收下吧,待到这件事情平息之后,用这一笔钱好好跟儿子生活下去,别再被他们欺负了。” 钱婆子一听这话,不禁眼眶泛红,伸手模了模陆婧婷的手背,有些激动道:“丫头,你这么做我就更觉得惭愧了。” 陆婧婷心知她的难处,即使埋怨与她也于事无补,又说道:“这几天来,一直都是您在照顾我,我不能不知道感恩。外面的那些人才是真真可恨的人,您不是。” 钱婆子用双手接过镯子,神情且悲且喜,一股从来没有的愧疚情绪开始浮上心头,内心沉重的担子似乎也更重了。 第二天一早,钱婆子趁着送药的功夫,将剪刀和绣针偷偷地带了过来。陆婧婷将剪子压在枕头下面,绣针则是用布头牢牢缠住,藏在腰间的荷包里。如此一来,倘若是有人想要对她不利,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陆林为了保全自己,得到赎金,早已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瘦猴过去在京城混日子的时候,曾经为了卖艺训练过不少的信鸽和雏鹰。如今,这些小东西终于都能排上大用处了。 三千两的银票就是这样由信鸽送到了陆林的手上,不费吹灰之力,银子到了手,大家不由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陆婧婷躲在小屋里,隐约听着他们畅快放肆的笑声,心知陆林已经得手了,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这天晚上,陆林让钱婆子买了好些酒菜回来,似乎是想要好好地庆祝一番。他们在正房吃肉喝酒,陆婧婷却是提心吊胆地不敢睡觉。 酒过几巡之后,大家都微微有些醉意,陆林举起杯道:“这次大伙儿都辛苦了明天一早,你们就各自拿着钱逍遥去吧。” 张二虎附和道:“陆兄弟,这笔银子多亏了你。说实话,就这样分道扬镳,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陆林心知他这话里暗有所指,淡淡笑道:“来日方长,后会有期,来,我敬你一杯。”现在对他来说,拿到银子就消声灭迹地离开了。因为对他而言,麻烦已经够多了。 瘦猴和他的大兄弟在旁听着,也跟着举了举杯,跟着说道:“陆兄弟,那丫头你准备怎么办啊?” 陆林喝完了酒,又吃了一口菜,“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她毕竟是我的侄女,我当然要把她送回去了。” 瘦猴闻言,似笑非笑地咧咧嘴:“唉,要说我啊,你也算够有良心的。换做别人早就不管她的死活了。” 陆林道:“陆家是对不起我,不过我现在已经讨回来了。那孩子也算是个可怜的,你们最好别打她的主意正所谓,好来好散,千万别坏了大家之间的和气。” 瘦猴听了这话,呵呵笑了笑道:“那是当然,有你这话在,我们哪能啊来来来,咱们喝酒,喝个痛快。” 整个晚上,行酒欢笑的声音就一直没有停过,直到了后半夜,方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陆婧婷一直没有睡,也不敢睡,就算觉得乏累,也只是依着墙壁稍微闭了闭眼睛。 待到第二天清晨,瘦猴和他的大兄弟最先收拾行李离开了小院,待天大亮了之后,其他人也跟着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陆林还没有走。 陆林几乎没什么行头,只有一个随身的包袱,里面装着一些换洗衣裳。 钱婆子一早起来熬药,待见那帮歹人走了,心中暗道了一声老天保佑。不过,她对陆林还是很是惧怕,也不敢多话,只是按着时辰给陆婧婷送药。 陆林在陆婧婷的门前停了一停,最后还是掀起帘子走了进去。陆婧婷一见是他,心中顿时一紧,不知道他要如何安置自己。 陆林见她的脸上气色也好看了些,微微沉吟道:“婷儿,三叔要走了,这段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陆婧婷心中一动,没有说话。 陆林继续道:“这里离着湖州并不算远,驾马车几天便可到,我会雇一辆马车给你。” 陆婧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连忙抬起头来看向陆林,水汪汪地大眼睛闪烁着泪光道:“谢三叔成全” 陆林闻言,眉宇间有着闪烁的光芒,摇了摇头道:“别叫我三叔了,我不再是了也不配了。” 陆林看着陆婧婷稚女敕无辜的脸庞,沉声道:“中午过后,就会有一辆马车过来接你。”他的话音刚落,一直站在旁边的钱婆子鼓起勇气道:“大爷,我…让我送姑娘回去吧。她现在还病着,身边不能没人照顾着。” 陆林似乎很有些意外,看向钱婆子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不解,钱婆子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忙又道:“我…只是看姑娘身子太弱,未免路上再出什么波折,还是有个人陪着她最好…” 陆林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方才点点头道:“也好,就随你们的意思吧。”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钱婆子踌躇着跟了出去,待见他拿着包袱走远了,忙跑回屋道:“走了走了,这回是真的走了” 陆婧婷闻言,眸中一动,有些疲倦地伏在枕上,慢慢叹了口气:“婆婆,您赶紧去收拾收拾,我得马上离开这儿。” 钱婆子忙答应了一声是,也怕他们会突然改变主意,再折回来乱折腾一番。 陆婧婷稍微梳洗了一番,便和钱婆子和他的傻儿子匆匆离开了小院,待见到人来人往的大街,她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钱婆子搀着她的手臂,道:“市集那边就有跑车的马夫,咱们去那边租一辆车吧?” 陆婧婷微微摇头,向着周围四处看了看,轻声道:“马夫不行,咱们得着一家镖局,这样才能稳妥些。”经过这次事情,她算是知道怕了,越发地小心谨慎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八章归途 收费章节(8点) 寒风瑟瑟,小镇街面上人极少,只是那些沿途摆摊子小商小贩,为了讨生活,还得兢兢业业地守着开业,寻思着能多赚点是点儿 卖汤面的小贩看着锅里煮沸的热汤正摇头,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就走了近来草棚里,低沉道:“喂,这附近大街上哪里有歇脚住宿的地方啊?” 那小贩被他的凶巴巴地样子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退了两步,指着南面的街口道:“那条街上有…有一家乾福客栈,大爷…您走几步就能看得见了。” 那孩子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瞄着那锅里滚滚沸腾的热汤,动了动喉结。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这会要是痛痛快快地吃一碗热汤面,想来一定是最舒服不过的了。 小贩战战兢兢地盯着那大汉,又见他的身后跟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小姑娘和一对样貌憨实的母子俩。 陆婧婷看了看小贩,见他吓得老老实实地缩在锅灶边,不由微微一笑道:“这位小哥,给我们来几碗面吧。” 那小贩闻言,忙打起来一叠笑意,招呼着他们来到棚子里面坐下,“几位请坐,小店地方小,还请您多多担待。” 陆婧婷道:“没关系,有什么好吃的,都一并拿出来吧。”说完,她又看向那名高高壮壮地汉子,“柴叔,叫融儿也进来暖和暖和吧。” 那名唤作柴叔的汉子闻言,点一点头,“也好,这会已经进城了,小姐不用太担心了。”柴叔是一家镖局的镖头,习武多年,武功很是了得,只是年纪有些大了,为人又比较严肃,其实是个很热心肠的人。 两天前,陆婧婷和钱婆子来到镖局,想要找人护送自己回家,谁知,那些镖师谁也没把她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非但没有人要接这单生意,还将她们赶出了镖局。 陆婧婷没想到,他们会这样瞧不起人,正准备离开再找别家时,柴叔出门拦住了她,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问清楚了之后,更是决定挺身相帮。 柴叔领着小儿子柴融驾着马车,护送着陆婧婷一路向西行,途中还算安稳,并没有出什么大事。 小贩见来了生意,自然要十分热情,将压箱底地香肠火腿都拿了出来招呼。 柴叔见他折腾了一大桌子菜,免不了觉得破费,忙阻止道:“好了,这些东西足够吃了。” 那小贩闻言,连忙退到了一边,用手上的围裙擦了擦手,“几位请慢用,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小的就是。” 陆婧婷点一点头,看向柴叔和柴融,伸手拿起温过的酒壶,亲自给他们二位斟了一杯酒道:“天凉风寒,大叔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柴叔见状,连忙端起酒杯,郑重道:“小姐,您实在太客气了。” 陆婧婷淡淡笑着,脸上露出两个小巧地酒窝,“这次全凭柴叔您来帮忙,我真的很感谢您。” 柴叔闻言,略显腼腆地低了低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收了小姐的银子,自然要将您稳稳妥妥地送回家去。” 虽然,只是短暂地相处过两天,陆婧婷便觉得柴叔父子是很稳重的人,话说的少,事做的多。 钱婆子的傻儿子叫小福,这会一见了汤面,高兴地拍手直乐。钱婆子见状,忙小声叮嘱他别大声说话,跟着用筷子架起自己碗中的肉片放进了他的碗里面。 小福一见着肉,更觉得高兴了,架起肉片就往嘴里送,一面吃还一边用拿眼睛偷瞄其他人碗里的肉。 陆婧婷察觉到,便将自己的肉片也夹进了他的碗里。 钱婆子出声道:“小姐,您别惯着他,您自己吃。” 陆婧婷道:“不碍事儿,我吃荷包蛋就行了。” 吃过了热气腾腾地热汤面之后,大家都觉得暖和了不少,陆婧婷从荷包里拿出银子来付账,那小贩乐呵呵地接过钱,“小姐,看您的样子,您是从外乡来的吧。”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柴叔用严厉的眼神给瞪住了。“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 那小贩见状,顿时不敢再言语了,悻悻地点点头。 出门在外,住店一定要住老店,以免生出什么波折来。这乾福客栈便是一家老店,祖孙三代一直在守着。 这会年关还有没过,客栈里的客人不少,一楼的大堂里有很多吃饭喝酒的旅客。 柴叔打量了一圈大堂里的人,走到柜台询问道:“掌柜的,最近生意不过啊?” 那掌柜的是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一笑起来脸上尽是皱纹,“这位客官,您还不知道呢?这两天要下大暴雪了,大家都不敢轻易上路。” 柴叔闻言,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这大雪一下,路上可就不好走了啊” 那掌柜的拍了拍木桌,道:“是啊,今年这天气也不知是怎么了?唉对了,客官你是不是也要住店啊?” 柴叔点头道:“给我来两件上房,再预备好热水。” 掌柜的笑了笑道:“好咧,我这就差人给您准备。”说完,唤来小厮过来帮忙伺候。 陆婧婷得知了要有暴风雪的消息,很是担心,这么一来,路上又要耽搁好几天的功夫了。这会,家里面都急疯了,也不知之前捎去了平安信,有没有准时送到。 掌柜的话,果然没有说错。这天夜里,外面就下起了鹅毛大雪,雪下了整整一夜都没有停下来。 掌柜的一早就使唤小厮出去扫雪,陆婧婷呆在客房里面干着急,钱婆子见她心急,不免劝说道:“小姐也着急,这雪来的快去的也快,耽搁不了几天的。” 钱婆子拿出之前大夫开出来的药方,道:“我现在出去给小姐抓药,小姐,您有什么想吃的没有,我一道给您捎回来。” 陆婧婷从荷包里模出些碎银子,道:“我想吃汤圆,顺道再给小福买包麦芽糖吧,他一直说想吃来着。” 钱婆子道了声谢,接过银钱出了门。 中午的时候,钱婆子向客栈借了厨房,煮了一大锅芝麻汤圆给大家吃,香香甜甜的味道,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陆婧婷吃了一大碗,只觉那甜滋滋的味道,虽然美味可口,却总是没法和比之前在家里吃的时候,那么能甜进人的心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九章团聚 收费章节(8点) 雪后放晴,悬挂在屋檐下的冰柱化成一滴滴露水,打落在窗棂上。 陆婧婷压着性子等了两天,终于说服柴叔继续上路。道路泥泞难行,拉车的马也跟着耍脾气,一路上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来到了湖州的城南门。 终于到家了,陆婧婷的手指因用力的绞着手帕而有些泛白,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窗外,似乎是是想要把看见的每一人每一物,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从城门到陆家,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可陆婧婷却觉得比一年都要漫长。陆家的大门紧闭,过年节时挂上的红灯笼早已撤去。 陆婧婷扶着钱婆子的手,走下马车,眼中隐隐泛着泪光。 柴叔迈着大步上前叩门,片刻,便从里面出来一名小厮,那小厮见他面生,正欲询问一番,却无意间瞄见了他身后的那抹娇小的身影,失声惊呼道:“七小姐七小姐” 那小厮且惊且喜地看着陆婧婷,随后扯着脖子大声道:“来人啊,快来人啊七小姐回来了。” 说话间,四五名小厮陆续赶到,看着突然出现的陆婧婷,激动不已,有一阵子很想马上窜蹦起来,雀跃欢呼。 紧跟着,陆婧婷看见了她心心惦念的家人们,陆老太太拄着拐杖,憔悴虚弱的脸庞上挂着两行酸楚的泪水,陆明兰和陆俊紧随其后,亦是神情激动。 忽然间,从门里面跑出来一个人影儿,他极快地来到陆婧婷跟前,“婷儿。” 陆靖南紧紧地拉起妹妹的小手,只觉冰凉而柔女敕,他仔仔细细地将妹妹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只见她全身上下都好好的,方才大大地送了一口气。 陆婧婷看着陆靖南,千百般的滋味齐齐涌上心头,一时有些难过,也有些高兴,牵起嘴角笑了笑,唤了声哥哥。 陆老太太为了陆婧婷,整日忧心忡忡,神思恍惚,仿佛置身于一场噩梦之中,久久无法醒来。 陆老太太颤巍巍地弯子,将陆婧婷拦至自己的身前,陆婧婷鼻子里酸酸涩涩的,泪水在眼眶里团团打转,她用力咬住嘴唇忍着不哭,总算是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陆老太太搂着她心疼道:“孩子你受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陆婧婷依偎在她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檀香味,顿觉心安。 看见陆婧婷平安无事地回来,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是可以稳稳当当地放回到肚子里了。 陆婧婷被陆林绑架要挟的事情,可以说是对陆老太太重重地一击,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竟然是一只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竟会对自家人下毒手。 说实话,陆老太太曾经做过最坏的打算,如果陆婧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她在陆家列祖列宗面前立誓,不论如何都要找出陆林,将他摧骨扬灰。 这个不孝子,不仅丢尽了陆家的脸面,也用自己的所作所为让陆家人彻底断了对他的念想。 陆婧婷回到了她日夜思念的家,苏妈妈和春喜春英一见到她,立时扑通一声齐齐跪下,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无能,奴婢让小姐吃苦受罪了。” 自从回到陆家之后,苏妈妈便每天以泪洗面,吃不下也睡不安,人都瘦的月兑了相。 春喜和春英就更不用说了,双双来到老太太屋外跪了好几宿,磕头认错,样子也是憔悴得很。 陆婧婷用手虚扶了她们一把,示意她们起来说话,苏妈妈不敢起身,只是跪着抹眼泪。 陆明兰见状,出声道:“婷儿还不容易回来了,你们这些人该要打起精神,好好伺候才是,总哭哭啼啼地可不行” 陆明兰示意身后的丫鬟,都将她们扶起来,跟着拉过陆婧婷坐到软榻上,揉着她的小手道:“这几天来,想必你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回来了,先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休息,调养调养身子。” 陆婧婷闻言,顺从地点一点头,望向苏妈**眼睛,亮晶晶道:“苏妈妈,我肚子饿了,想吃你做的糯米团子。” 苏妈妈听了这话,眼泪簌簌地流个不停,应声道:“好,奴婢这就去给您做。” 春喜和春英红着眼眶去给主子准备洗澡水,洗洗这一路上的风尘。 陆婧婷向陆明兰道出了自己这一路上的来来回回,也说了钱婆子和她那傻儿子的种种难处。 陆明兰听了这话,想了想道:“她们也是够可怜的,孤儿寡母的,整天被人欺负好了,这件事我有分寸,会给她们娘俩找个地方落脚的。” 该说的话,该交代的事都交代好了,陆婧婷沐浴过后,便踏踏实实地睡下了。 她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个时辰,苏妈妈和春喜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 一觉醒来,陆婧婷不免觉得又渴又饿,苏妈妈对她微微一笑,从食盒里面拿出一碗燕窝粥和几样小菜,轻声道:“七小姐,奴婢亲自给您做了些小菜,您用一些吧?” 陆婧婷点点头,睡得太久了,声音也有点嘶哑问道:“这回什么时辰了?” 苏妈妈答道:“马上就到申时了,小姐这一觉睡得还真长。” 陆婧婷尝了尝甜滋滋的燕窝粥,只觉味道极好,一时便多用了小半碗。 苏妈妈见她胃口不错,心安了不少。 陆婧婷懒懒的吃过了饭,换好了衣裳,刚梳洗整齐,老太太那边的吴妈妈便请她过去说话。 祖孙俩相对而坐,陆老太太遣走了丫鬟们,只留吴妈妈一个人伺候着。 陆婧婷见状,心知她是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说,便端端正正地坐好。 陆老太太伸手轻抚着陆婧婷黑亮的头发,沉声道:“一知道你出事,我就命人去报给了官府。只是,他们每次都用信鸽传信,来无影去无踪的,实在衙差们头疼原以为,你这次是凶多吉少了,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 陆婧婷亲昵地凑到她的身边,轻声道:“他们也只是为了求财,其实并没有难为我。” 陆老太太叹息道:“这件事来突然,我怕你母亲的身子撑不住,就一直瞒着她。” 陆婧婷点一点头:“外婆的事,已经让她心神俱疲了,您们瞒着她也是对的。” 陆老太太心疼她的懂事,继续道:“再过半个月,你母亲就回来了。你可一定要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地,别让她看见起疑心。” 陆婧婷闻言,忍不住笑了笑,环抱着老太太的手臂蹭了蹭,没有说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章迎亲 收费章节(8点) 对于陆家人而言,这个年关是很不好过的难关,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了很多事,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经过陆婧婷的事情之后,陆老太太的身子便开始垮了下来。她原本是一个活泼健康的老太太,每天平心静气潜心佛法,可如今她的精力突然从她的身上消失了,她真正地开始衰老了。 陆老太太的一生饱尝艰辛,年轻丧夫,年老丧子,好不容易才把痛苦压在了心底,可世事无常却总是有一些人有一些事要来揭开她内心的伤疤。 陆婧婷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祖母身上的变化,霜白的头发,沉寂的眼神,一点点小事都会让她心烦意乱。如今一日里,老太太总有大半天都在床上躺着,人也懒懒地,没什么精神。请来大夫一看,也只是说是深思忧虑,导致地气血不畅,除了清心静养之外,也再无他法。 陆婧婷知道,对于陆家上下而言,祖母就是全家人的定心丸,只要有她,只要有她在把持着大局,全家人才会觉得踏实。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平时难免在一些小事小情上相互看不顺眼,斗斗气,斗斗嘴,倒也终究是相濡以沫,骨肉相连。 陆俊和文氏私下里正为了分家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无心顾忌旁事,沈氏尚在娘家戴孝,陆明兰管着家里家外,难免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陆婧婷见状,不禁暗生忧心,想要帮帮家里人的忙,却又不知该如何帮起。 陆媛馨出嫁在即,只待良辰吉日,坐上从京城而来的花轿子。再过几天,二月二之后,陆婧婷也要回到书院去了,想来,这家中又要冷清许多了。 最近整个湖州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恩科的事。 新皇登基,为了拉拢民心,下旨大赦天下,而且,还将恩科提前了一年。大周朝的恩科分为文武艺工四类,每三年一届。文试,顾名思义便是读书人考取功名,阐述治国之道的科举考试,从乡试到省试,再到会试,殿试,要求十分严苛。而武试则是习武之人大显身手的机会,凡是习武之人都想着能有朝一日考上武状元。文试可以做官,武试可以入伍,至于,其他两类全都是一些世代沿袭的手艺人,通过层层选拔比赛,最后在圣驾面前一展才艺,博得一个御用的美名,从此名扬天下。 陆靖南从小苦读圣贤书,考的自然是文试,只是他的年纪太小,现在只能算作是童生,待到几年之后,才能参加乡试,省试。 可是,江淮扬却是不同,他今年十四岁,已经够了前去京城参见武试的年纪,虽然按他的年纪,还比不得那些武有大成的佼佼者,但就算取不中,也可以与各路高人高手较量过招,互相切磋学习。 江淮扬虽有傲气,也有傲骨,从小立志要成为武状元,成为比父亲还要厉害的大英雄。这次恩科,他势在参与,江云天和韩氏自然全力支持,开始打点他上京的一切事宜。 陆婧婷因为要给外婆守孝,近三年内不可再提及婚嫁之事,如此,和江家的关系不免淡了下来,除了舒兰偶尔派人捎些点心过来,便很少有人过来走动。 正月二十一,吴家的迎亲喜队从京城来到了湖州,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湖州虽也算得上是富庶之地,但如此浩浩荡荡的迎亲场面,却还是并不多见。街道巷口处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对着迎亲的人议论纷纷。 陆家得了这么一门好亲,自然是引得不少邻里邻居赞叹和羡慕。文氏每天忙着应酬那些前来道谢送礼的人,倒也没了功夫和陆俊置气吵架。 迎亲这天,陆媛馨起得很早,也可以说她几乎一宿都没怎么睡踏实。眼看自己就要成为新媳妇了,她这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就是迟迟地静不下来。 忙乎了整整一个早上,陆媛馨总算是梳妆打扮好了,文氏看着自己那娇艳如花儿一般的女儿,心中大感满足。 文氏忙着准备大事小情,陆老太太身子又不爽利,便吩咐陆婧婷一早过去陪陪她,毕竟是自家姐妹,这会总要有个人陪在她的身边才是。 陆婧婷从从容容地去了,完全没有针对她半分的意思,今天是她的好日子,自己总要让着她几分的。 陆婧婷笑着与陆媛馨打了招呼,说了几句为她高兴的讨喜话而。陆媛馨对她也没了往日的冷淡,淡淡地道了谢。 陆媛馨心里发慌,如今,见了陆婧婷更是不能表露出半分不适,只能强撑着笑意和她闲谈几句。 陆婧婷今儿穿了一身梅花色的夹袄,看着清新淡雅,绝不会抢了新娘子的风头。 “妹妹之前受了不少苦,我这心里一直很不好受,幸亏,老天爷保佑,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必妹妹的福气就要到了。” 陆婧婷听了这话,淡淡地道:“今天是姐姐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说这些了。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在我看来这运气也是个靠不住的东西,若是一味就念着它,想必最后总有不如意的时候。” 陆媛馨笑笑道:“唉?话也不能这么说。妹妹从小就是个有福气的人,别说旁人了,就我这个做姐姐也羡慕不来呢。” 陆婧婷也笑了笑道:“姐姐这话我可当不起呢,姐姐就莫要拿我打趣了。” 两人互相说笑了几句,倒也是些不痛不痒地闲话,陆婧婷虽然能听得出来她话里有话,但也得不着痕迹地挡了回去。 陆媛馨心里七上八下的,说话也有些没头没尾,偶尔冒出一两句略显唐突的话,也都被陆婧婷淡淡一笑给敷衍过去了。 眼看迎亲的队伍就要到了,门外的丫鬟都纷纷忙碌起来,陆媛馨忽然有些紧张地抓住了陆婧婷的手,半天没动。 陆婧婷微微一怔,只觉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不免轻声劝道:“姐姐,想来是有点紧张了吧。” 陆媛馨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陆婧婷又笑了:“这会,还有点时间,姐姐赶紧再补一补妆吧。”说完,欲要起身召唤外面的丫鬟婆子。 谁知,却被陆媛馨紧紧攥住了手,只听她清了清嗓子,轻声道:“再等等,再等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四章进京 收费章节(8点) 陆婧婷格外认真地剥着栗子,并未察觉到旁人注视地眼神,只是到了散场时,她在出门时不小心被一个秀气的丫鬟撞了一下,惹得春喜好生气恼。结果,回到马车上之后,陆婧婷方才察觉到自己一直掩在袖口的手帕,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春喜见状,不免想起方才那一幕,愤愤道:“准是方才那个丫鬟偷走的。奴婢这就寻她要回来。” 陆婧婷拦了她一下,“算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没准儿是我自己不小心弄掉了呢。”这个时辰,怕是沈氏的午睡也要醒了,自己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 原本想看完了戏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家中,谁知,却被吴妈妈在正门处给堵了个正着。 吴妈妈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样子,看着有点凶,陆靖南和陆竚互视一眼,心知大事不妙了。 吴妈**目光在三个孩子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陆靖南的贴身小厮福九身上,轻斥道:“你这个糊涂东西,都带着爷们儿去哪儿耍去了?” 那福九闻言,一脸地委屈,也不敢辩白,只微低着头,看着脚下。 陆靖南开口道:“妈妈先别生气,我们就是出去转了转,没有乱走。” 吴妈妈面向陆靖南,脸上的神情稍稍平和,恭敬道:“两位少爷想来也该累了,早点回房休息吧。劳烦七小姐随老奴去花厅,老夫人正等着您说话呢。” 陆婧婷笑着应了一声,和两位哥哥告了别,随着吴妈妈来到了花厅。 这会,陆老太太正在饮茶,见她来了,便放下茶杯,笑着问道:“去哪儿玩了?” 陆婧婷微笑向她行了一礼,“哥哥们带我去看了皮影戏。” “哦?这个听起来倒是新鲜。”陆老太太见她不再如之前那般闷闷不乐,也跟着放心了不少。 陆婧婷吃了一口茶,待见祖母含笑地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解,继而开口问道:“祖母,您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陆老太太点头道:“年前的时候,京城传来消息说是馨儿有孕了,如今,算算日子,她该有五个多月了,我和二婶商量过后,决定去京城看看她。” 陆婧婷闻言,稍微有些吃惊,但随即转念一想,便又能理解她老人家的心情。想来,祖母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心里着急,便借这个由头去一趟京城。陆老太太继续道:“这次进京,我想带着你一起去见识见识,婷儿,你可愿意啊?” 陆婧婷犹豫一下,既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淡淡道:“一切全凭祖母做主就是了。” 陆老太太望着陆婧婷意味深长地道:“好,那我就做主了,你跟我们都一起去。” 得了要去京城的消息,陆婧婷心头并无半分喜悦之情,反而是春喜和春英兴奋地不得了。 “这回好了,小姐入夏之前做好的那些漂亮衣服,都可以拿出来穿了。” 春英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那些首饰也可以拿出来戴了。”陆婧婷平时不喜华丽,穿的极为素净清雅,只把那些新鲜颜色的衣衫压到箱子底下,看也不多看一眼。 陆婧婷看着她们俩忙进忙出的样子,微微蹙眉,冷笑道:“不过就是去一趟京城,哪里值得你们这样高兴这些衣服拣几件带着就好,何必大费周章的。” 春喜闻言,尚不知小姐这是为何动气,不由暗觉诧异。抬头看一眼春英,有些不知所措地样子。 陆婧婷轻叹了一口气,靠在手边绣花软枕上,转头望着窗外淡淡道:“衣服和首饰,你们就看样子准备吧。不要太过华丽的,也不要一味只拣素净的。” 春喜和春英闻言,连忙应了一声是,静默无声地下去收拾。 苏妈妈在外间听得分明,随即明白什么似的,挑了挑眉,端着茶杯果盘转身出了屋子。 陆婧婷的手指一圈一圈地卷着手帕,不知不觉中竟不小心将手帕卷成了一个结,陆婧婷将手帕扔在一边,扭头看向蜷在窝里打瞌睡地雪球,轻唤了一声:“雪球,过来。” 雪球闻声,支起身子看了看她,随即十分灵巧地跃上软榻,喵喵叫着来到陆婧婷的身边蹭蹭。 陆婧婷抱起它圆胖软柔的身子,瞧着它那双幽蓝幽蓝地眼睛,恍若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雪球,你说我该去京城吗?”。 雪球闻言,半眯起眼睛撒娇似地喵了一声,低下脑袋不安地望着身下,无辜又可怜。 陆婧婷将它抱进怀里安抚了几下,想着若这样去了京城,怕是肯定要和江淮扬见面的,三年了,他连只言片语地问候都没写过来,想必定是忘了在家乡还有她这么一个人呢。这般尴尬相见,倒像是她迫不及待地念着他一样,如何情何以堪。 陆婧婷越想越觉得不妥,若真如此,见还不如不见呢。她的手上力道加重,惹得雪球不满地挣了挣身子,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随后跳到窗台前一下子冲到了外面。 陆婧婷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泛上一丝层苦笑,喃喃自语道:“唉,暖风露草,花语消愁,一别三年,何解我忧啊?” 五月二十一,陆老太太携着文氏和陆婧婷奔赴京城,只留沈氏和陆明兰在家主持大局,陆俊因为商业协会的事,几天前就去了常州,归期未定。 此去京城,文氏准备了不少东西,陆老太太早前刚准了她去吴家小住,直到陆媛馨做完月子再回。陆媛馨嫁进吴家三年,这是她的第一胎,众人自然是极为看重,很是小心谨慎。 从湖州到京城,坐船需得两天,坐车需得半天,这会正值盛夏,赶路十分辛苦,陆老太太身子受不住,只得放慢行程,多走几天。 临近京城前,陆老太太早有准备地来到一家客栈,要了三间上房,给了各人梳洗打扮的时间。 陆婧婷估算着吴家的人,可能会派人过来迎接,便稍事打扮了一番。脸上薄施粉黛,头上戴着一只碧玉的簪子,耳朵上戴了一对珍珠耳坠,看着清雅,又不失庄重。 陆老太太看着装扮妥当的她,很是满足地点点头,含笑不语,只捏了捏陆婧婷柔柔软软的小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五章故人(上) 收费章节(12点) 重新坐上马车出发,几人坐下,文氏就望着陆婧婷笑道:“婷儿,今天可真漂亮” 陆婧婷闻言,微微笑了笑,神情乖巧。 一路上,文氏的心情略显得有些激动,手里绞着帕子,一遍又一遍地掀起帘子看车外。 陆婧婷见她这般神情,斟了杯茶给她,文氏接过茶,粉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抿了两口茶。 老太太见她额角都见了汗,便问道:“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身上都出上虚汗了。” 文氏抽出帕子点点额角的汗,笑了笑道:“我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地,还没有个孩子稳当呢。” 陆老太太仔细看了她几眼,微微沉吟道:“你慌什么?难不成是有什么事” 文氏闻言,一脸惶然,急切道:“不是不是,是我有日子没出过门,自己身子有点不大爽利。”说完,她便重新端起茶杯,将剩下的茶一股脑地喝了下去。 陆婧婷眨眨眼睛没作声,陆老太太思考着,忽想起之前吴妈妈和她说过的话:二女乃女乃那最近时常觉得不舒服,可总是不请大夫过来瞧病,弄得神神秘秘的。 马车缓缓而行,临近城门的路上,和陆婧婷想象中的一样,这里是喧哗而又热闹的。陆婧婷掀起车帘子一角,只见马车四周已经被各色人等挤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操着不同乡音的商贩排成一条长龙,等待着接受城门侍卫的盘问。其中,甚至还夹着一片艳艳的红色,仔细瞧去,才知那是一队迎亲的喜队。 陆老太太顺着窗口望了一眼,似叹非叹道:“这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春喜有眼色道:“老夫人,这会时辰早,商贩们都等着进城里做生意。” 长长的人龙,缓缓而动,陆婧婷坐得久了,膝上有点酸麻,便站起来时活动了一下,马车内的空间有限,动得上身,便动不得,动得,便动不得上身。 陆婧婷动了动腿,复又重新坐下,拖着脑袋,看向窗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春喜道:“如此这般,还不如下地走的快。” 春喜就笑道:“请小姐忍一忍吧,过了卯时就好了。”说完,又递给了陆婧婷一杯茶。 陆婧婷接过茶杯刚要喝,却又立马放下来,摇头道:“我还是不喝了,这里怕是连个如厕的地方都没有。” 又等了一阵,马车四周的行人渐渐少了,小六子瞬时扬鞭,驾着马车朝城门而去。 过了城南门,迎面就是繁华的南门大街,街上人来人往,店铺林立,也许是因为是京城帝都的缘故,使得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看着都要比别处气派很多。 不出所料,吴家果然派了人过来,为首的那人约莫四十出头,一副中等管事的模样,身后跟着两名面相老实又带着几分讨好的年轻小厮,急急忙忙地上前问安行礼。 文氏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女儿,陆老太太准了她先行前往吴家,至于,自己和陆婧婷待到明天一早再过去拜访。 陆老太太也算是给了文氏面子,文氏顺从地随着吴家人去了,待她走后,陆婧婷看向老太太,问道:“祖母,您累了吧,咱们找家客栈歇歇脚吧。” 陆老太太久违进京,此时不免心中感慨万千,微微沉吟道:“也好,吩咐小六子向北走,再过两道街口,有一家王家和饺子馆,我从前最喜欢吃那里的虾仁饺子。” 陆婧婷闻言,微微一笑,“能让祖母喜欢的,想必一定是厨艺过人了,我也要尝尝才行。” 陆老太太直起身子,道:“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它还在不在了。” 小六子驾车按着老太太指的路,走走转转来到了一家装饰素净的小店,一抬头看到招牌,只见四个朱漆大字:王家和饺子馆。 “老夫人,咱们到了。” 陆老太太走下车来,盯着门口上下瞧了瞧,方才道:“嗯,就是这里。” 店里的布衣伙计出来招呼,咧嘴笑道:“几位客官,里边请了。”伙计手脚麻利,一面让着她们落座,一面回身提起大茶壶里来倒茶。 陆老太太仔细打量了一圈店内的布局摆设,忍不住出声道:“想来快三十年了,这里倒是一点都没变。” 那眉清目秀的伙计,听了这话,不免笑道:“老夫人听您这话,您是咱们店里的老主顾了啊。” 陆老太太瞧了他一眼,笑笑道:“也算是吧。” 伙计笑吟吟道:“那好,小的一定好好招呼您们几位,请问,几位想吃点什么啊?” 陆老太太连墙上的菜盘都没看,便月兑口而出道:“一盘水晶虾仁饺子,一盘驴肉蒸饺,一壶桂花香醋。” “老夫人,您真是太会点了,这两样可都是我们店里祖传的镇店之宝啊” 谁知,那伙计的话音刚落,就从一位掌柜模样的敦实男子便从柜台来到桌前,看了看陆老太太,又看了看陆婧婷,犹豫着问道:“请问,这位老夫人,您可认识陆子羽大人吗?”。 陆老太太应声回头,抬头看了看那男子,忽地嘴角微翘,淡淡笑道:“你是小福儿吧?” 那男子闻言,微微吃惊,上下打量老太太数眼,极认真地点头道:“我是小福儿,您是您是陆夫人” 陆老太太点了点头,“我就是。” 那男子听了这话,神情高兴地不得了,哎呦一声道:“老夫人,小的本该一早就认出您的,小的小的”话未说完,竟然硬生生地流出两行清泪来。 陆婧婷微微诧异,不知这祖母和这家的老板究竟有何渊源。 陆老太太见他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笑道:“说来也有二十多年了,你长成大人了,我也老了,认不出来也无碍。” 这掌柜的名叫王福,是这家饺子馆的第五代传人。陆老太太当年住在京城时,常来这里吃饺子,那会的王福还是一个只知道满地乱跑地小孩子。 王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用袖口擦了一把脸,继续道:“老夫人,没想到您还记得我们,这么多年您过得好吗?陆大人过得还好吗?”。 陆老太太点一点头,没有多说,只道:“嗯,都好,都好。” 王福闻言,随即笑道:“好,难得您今天来捧场,小的这就亲自下厨给您露一手来。” 陆婧婷见他风风火火地样子,不免弯起嘴角,却听陆老太太在耳边道:“你莫看他现在沉稳的样子,小时候可是个皮到不行的鬼灵精。” 热乎乎的饺子很快地端了上来,王福略显局促地站在一旁,等待着陆老太太品尝过后的评价,心情很是紧张。 陆老太太尝了尝,不由笑了,“嗯,跟你爹的手艺一模一样,好吃得很呢。” 那王福听了这话,心里仿佛是比得了圣旨还要觉得高兴,乐得嘴都快合不上了。 陆老太太放下筷子,问道:“你爹的身体还好吗?”。 王福回话道:“劳烦您一直记着我们,我爹他身子硬朗得很,这回在家也闲不住,收了两个小徒弟。” 陆老太太道:“你爹一个人将你拉扯大不容易,你可要好好孝顺他。” 王福应了一声是,随即邀请陆老太太去家中坐坐,却被婉言谢绝道:“不了,今日我还有事,待到日后得空,我再来吃你做的饺子。” 临走时,王福一直将陆老太太送上了马车,还让伙计们包了两盒饺子交给小六子,“小小心意,你们拿着吃吧。” 陆婧婷见状,不免轻声问道:“祖母,今天咱们不是无事吗?您怎么不多呆一会儿?” 陆老太太并未回答,只是反问道:“婷儿,这会什么时辰了?” 陆婧婷答道:“刚过卯时。” 陆老太太继续道:“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去昌南楼吧。” 陆婧婷问道:“祖母是要去见什么人吗?”。 陆老太太看看陆婧婷,“不是我见,是你见。” “嗯?”陆婧婷一脸诧异,却见陆老太太又开始闭目养神,似乎是不准备再同自己说话了。 昌南楼是京城内数一数二的大茶楼,门楼三层,光是一楼的大堂就可以坐下百余名的客人,但凡是京城的说书名角,弹词艺人每个月都要来这里开上一两场的专场。二楼的雅间,装饰精美华丽,颇有江南之风。至于,三楼是只有贵宾才能预订的地方,常作为达官贵人联络感情,互通消息的好地方。 在这里,光是一杯普通的清茶都要一两银子,一盘吊炉花生也要一两五钱,寻常百姓根本就不敢进来。 陆婧婷还从未见过这样大的茶楼,不免心中更觉诧异了,看向祖母问道:“您要让我见谁呢?” 陆老太太淡淡笑道:“还能有谁,自然是淮扬那孩子了。” 老太太这话一出,陆婧婷不知为什么,脸上腾地红了起来。“祖母,既然是他,您又何必瞒着我呢?” 陆老太太道:“我不是瞒你,只是怕你不高兴。” 陆婧婷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起来,“凭白无故地,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只是如今,他在宫里当差,想要出来怕是不方便吧。” 陆老太太继续道:“按说,现在皇上也该下早朝了,咱们别着急,等等他就来了。” 陆婧婷闻言,低头垂目,一副乖顺的样子随着陆老太太上了二楼雅间。可心里却极不自在,想着那江淮扬连个只言片语都没写给过自己,可自己凭什么要这么赶来巴巴地等着见他?就因为和他有婚约,就因为他是江家的宝贝儿子,就因为是他现在是御前的红人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五章故人(下) 收费章节(8点) 陆婧婷犹自出神,陆老太太却是怡然自得地喝着茶,仿佛并没有把她的郁郁不乐放在心上。 这会正值上午,茶楼里的客人不多,只有大堂内有三两桌谈买卖的小商贩,整个二楼几乎都是空的。 陆婧婷好半天才回过了神,待见四周平静如常,便撩起身边的窗帘,透过那扇小窗去看向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知是因为巧合,还是故意,小窗下对着的街道,正是通往皇宫的必经之路。 陆婧婷的视线越飘越远,落在远处一处骚动的人群之中,只见街上的百姓纷纷小跑着推到路边,给两道骑着快马的人影让出了宽敞的大街。 那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一黑一白,就像是两道如影随形的风,奔驰在京城的街道上,如入无人之境。 不知是因为他们实在太过乍眼,还是陆婧婷隐隐感到了什么,总之她的目光从远及近始终都没有从两道人影的身上离开过。 渐渐地,那两道人影来到了茶楼门前,走在前面的那一匹黑马通体黝黑,身材高壮,一看便知是西域极为珍贵的品种,马上坐着一个身穿天青色锦缎骑装的年轻挺拔的男子,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脸上,使得陆婧婷清楚地看见了他俊秀的五官和熟悉的身姿,三年未见,当初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大人的模样。 陆婧婷深吸一口气,利用垂帘隐藏住自己的身子,把头微微向前倾,似乎是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茶楼外,江淮扬一跃跳下马背,将缰绳交给上前招呼的茶楼伙计,吩咐道:“什么都不要喂,寻一处阴凉的地方栓着。”说完,他又回头看向那名坐在白马之上的白衣男子,拱一拱手道:“白兄,我有点私事要办,还请你先走一步吧。” 那白衣男子闻言,狭长漂亮的眼微微眯起,脸上有着掩不住的笑意,语气略带促狭道:“好,那我就不耽误你的好事了。”说完,扬起马鞭,重新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江淮扬见他远去,不由抬起头望了望昌南楼,此时,陆婧婷早已撂下帘子,收回目光,故作平静。 陆老太太将孙女的神情变化,全部都看在了眼里,轻轻地放下了茶杯,眼神向着门帘的方向移去。 片刻,伴随着咚咚作响的脚步声,陆婧婷的心也跟着跳的厉害,她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安抚自己那颗略慌乱的心。 陆婧婷,你慌什么?亏得你还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这会就认怂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帘被人轻轻掀起,江淮扬迈步进来。陆婧婷明知是他来了,却只作不知道,一心一意地盯着手上的茶杯,不动不语。随后,帘外响起了一道清亮的嗓音道:“晚辈江淮扬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一路辛苦了。” 陆老太太一见他来了,脸上立马浮现出喜悦的笑容,起身迎接道:“世子来了。”随即看向陆婧婷,微笑道:“婷儿你快看,世子来了。” 陆婧婷盈盈起身,抬头看向许久未见的江淮扬,福一福身子道:“婧婷,给世子大人请安。”她的嘴角抹出一抹不深不浅的微笑,露出两个乖巧的酒窝。 娇润的脸,弯弯的眉,一双墨色琉璃般的眼,仿佛像是会说话似的。一件浅粉色丝质长裙,内衬着白色衬裙打底。腰间配有同色极宽腰带,凸显出她少女姣美纤细的身姿。此时的陆婧婷就宛如一朵开在明媚阳光之下的芙蓉花那般嫣然动人。 江淮扬凝眸于眼前的少女,有刹那间的失神,记忆中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就这样变了个样子,唯一没变的是她那双眸光盈盈的眼睛。 陆婧婷见他半天不语,再次微微举目,正迎上他目光灼灼的眼神,脸上随即多了一抹尴尬的红晕。 两人微微相触的目光,让江淮扬心头一热,也缓过神来,于是,抬手向陆婧婷行了一礼,“婧婷姑娘,莫要多礼,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 陆婧婷又是福身一礼,含笑道谢,语气里带着几分疏远的客气。 江淮扬好不容易才把目光移到陆老太太的身上,简短询问了几句,这一路上的情形。 陆老太太请他坐下来喝茶寒暄,江淮扬坐得笔直,神情谦和又带了几分威严。 陆老太太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眉宇间那一抹掩不住的英武神气,如今他是御前数一数二的人物,想来也是该骄傲的。 不过,江淮扬对待陆老太太依然很是恭敬,有问有答,语气不急不缓,显得很是沉稳。 陆婧婷垂目静静盯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脸上那抹尴尬的微红也不渐渐消失不见了。 小窗外,偶有一阵微风拂过,陆婧婷坐在窗边,风从她的方向而来,也夹带着她身上清清淡淡地脂粉香,沁人心脾。 江淮扬显然也嗅到了这若有似无的香气,目光斜斜扫过,正好可见,陆婧婷那美丽精致的侧脸,她的肌肤如白瓷般细腻光滑,只消一伸手,便可触到。 这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暗暗袭来,使得江淮扬不自在地绷紧了后背,他无法允许自己有这样无礼的念头。他清了清嗓子,仿佛想要让自己专注于和陆老太太之间的交谈,于是,他开口询问道:“老夫人,刚到京城想来也该疲乏了,我想应该想给你们找个休息的地方才是。” 陆老太太笑道:“我们来时已经订好了客房,世子不用担心。” 客栈?江淮扬微微摇头,“客栈那种地方,人头混杂,实在不适合你们去住。老夫人,我已经命人在新修的宅子里给你们两位备好了房间。” 如今,江淮扬已经是正四品的官职,按说,也该是有一户正经的宅院作府邸才算体面。之前,江淮扬整日都是陪驾在皇上左右,就连夜里也是写在外皇城的厢房,随时等候皇命召唤。后来,因为他提议用功,皇上龙颜大悦,便下令将原本常将军的府邸赏赐给了他,作为府邸。不过,自从翻新装修过后,江淮扬还一直没有回去住过,一切还都是全新的。 陆老太太闻言,忙摆摆手道:“这可使不得,我们怎好叨扰世子呢?” 江淮扬立正身子,明朗地笑了笑,“老夫人就不要客气了,我是真心实意请你们去住,还请老夫人能成全我这个聊表寸心的机会。” 陆老太太稍作犹豫,又看了看一只低头不语地陆婧婷,点一点头:“世子这么说,老身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登门叨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六章新府 收费章节(8点) 对于祖母这突如其来的决定,陆婧婷微微有些诧异,但面上却丝毫也看不出来什么,只是随着祖母一道起身,向江淮扬行礼道谢。 江淮扬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陆婧婷的身上,略微沉吟道:“我今日还要回宫伴驾,不能亲自护送两位进府,实感抱歉。” 陆老太太闻言,淡淡一笑,“伴驾御前是大事,不可耽搁,世子先行去吧。” 江淮扬霍然起身,朝着老夫人拱一拱手道:“多谢老夫人体谅,我已经吩咐好了下人过来,还请两位在这里稍等片刻。” 陆婧婷见他这般形色匆匆,想来是又要赶回宫去,微垂眼睑抚着自己衣裙上的绣花,不言也不语。 江淮扬离开的脚步,显得有些迟疑,可惜,皇命难为,他始终还得快马加鞭地赶回去。 小窗外的马蹄声再次响起,这回,陆婧婷没有掀帘望去,反倒是江淮扬骑在马背上频频回头,仿佛是希望能再看她一眼似的。 江淮扬走后,陆婧婷暗暗松了一口气,见四下没有其他人在,方才开口道:“祖母,我们就这样过去住,会不会不太合适?” 陆老太太喝了口茶,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你早晚都会是那里的女主人,过去看看也好。” 陆婧婷闻言,垂下眼帘,让陆老太太看不到她的情绪,道:“祖母既然已有了这样的安排,为何不早点告诉婷儿,也让我多少能有些准备” 陆老太太笑一笑道:“怎么?你不高兴了?” 陆婧婷微微摇头:“我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有些紧张” 陆老太太笑道:“你不必紧张,他是即将要成为你丈夫的男子,往后你还要和他朝夕相处一辈子的时光,所以就和往常一样就好。”方才,她一看那江淮扬的眼神,便放下心来了。 陆婧婷看着祖母若有所思的目光,点了点头,心知,自己单纯无忧的安静日子就要慢慢结束了。 江淮扬的新府坐落于京城东边,临近繁华热闹的东市大街。黑漆铜环的大门向南打开,门前左右蹲立一双威严凶猛的石狮子,府院三进三出,青砖瓦房,一进为办理公事的大堂,二进为内寝所用,设有附院,三进则为“后堂”,两侧为小花园。 诺大的院子里,只有一名管家,五名小厮和两个未留头的丫鬟,显得十分冷清。 陆老太太领着陆婧婷就这样住了下来,府上的下人们皆知两人的身份特殊,不禁越发小心翼翼地伺候,以免得罪了这位未来的女主子。 一路车马劳顿,陆老太太早已乏累,稍微用了些点心之后,便洗洗歇下来。陆婧婷则是一直有认床的毛病,到了陌生的地方,很难睡得着。 春喜给她准备了热水泡澡,又在水中放了些香气宜人的花瓣,希望能借此舒缓一下小姐疲乏的身子。 陆婧婷散着长发,坐在浴桶里面闭目养神,飘渺如烟地水气在她的脸颊,发梢凝结成一层细密的小水珠。 春喜用毛巾给她擦身,不一会儿出声道:“小姐的后背上多了一颗痣。” 陆婧婷闻言,缓缓坐直了身子,道:“哦?去给我拿面镜子来。” 春喜应了一声是,绕过屏风取来梳妆台上的镜子,照给她看道:“小姐您请看。” 陆婧婷偏过头去,借着昏黄色的铜镜,隐约可见自己的左肩上面多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春喜看她的表情似乎有点不高兴,忙道:“小姐这颗痣是朱红色的,是吉利之痣。” 陆婧婷趴在浴桶边上,支起胳膊看向她,含笑道:“你怎么也信这些?” 春喜放下铜镜,一脸认真道:“小姐,奴婢这可不是在胡说的。小时候,奴婢出生的村子里有一个相面师傅,专看人的面相占卜为生。奴婢记得,那会我们村里有一个老人家,在七十大寿的那一天,脸上突然生出一颗痣,结果,那位相面师傅一看就说:红痣吉,黑痣凶,这是大吉之兆,说他要有喜事来了。”说到这里,春喜忍不住笑了一下,继续道:“小姐,您猜最后怎么着,那老人家家里还真出了一件大喜事呢。” 陆婧婷听了一会儿,见她说的这么热闹,便问道:“是什么喜事?” 春喜含笑道:“那位老人家有一个孙子,小时候皮得很,被家里人送到镇上念书,结果竟然考上了秀才。那位老人家欢喜不已,在村里摆了两天两夜地酒席呢。” 陆婧婷拂了拂水面上漂浮的花瓣,笑道:“人家寒窗苦读十多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回报,结果却被一颗痣给抢了风头,还真是委屈。” 春喜道:“小姐,咱且不说那些功名利禄的事,光是这颗红痣,就是极好地预兆呢?奴婢想啊,小姐您一定也是要有好事发生了。” 陆婧婷抿嘴笑道:“就你知道嘴甜。要不成,我也考考秀才去?” 春喜道:“小姐,考功名是男人家的事,奴婢说的是,您和世子要好事将近了。” 陆婧婷闻言,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微微沉吟道:“水有点凉了,你去再加些来。” 春喜见她神情微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垂着头退了下去。 陆婧婷重新向后靠去,满心想的都是那个桃花眼女子的事情,方才进府的时候,除了下人并未见有任何女子出现,想来是还未抬进来吧。 陆婧婷怀揣着心事,整夜睡睡醒醒地,一直未能安稳。 第二天上午,江淮扬曾经派手下来府上传话说:他今天晚上会回府来给陆老太太和陆婧婷接风洗尘,吩咐下人们好生准备。可惜,当时陆老太太和陆婧婷正在前往吴家的路上,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吴府,陆老太太光是看着门匾上那金漆的大字,心中便涌起一阵深深地厌恶之感。陆婧婷瞥见她不经意间蹙起的眉心,心下忐忑。 吴家的大管家吴九正端端正正地侯在大门外,待见她们两人的马车驶来,立马招招手,示意身边的小厮往自己的跟前听话。“小子们,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机灵点儿,千万别让人家看了咱们的笑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章大婚(上) 收费章节(12点) 夜深静谧,月光如水,正红色缎地彩绣金牡丹花吉服披挂在檀香木的宽衣架子上,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鎏金掐丝的珠翠头面和玫瑰色的簪花扁钗,一切皆是精致瑰丽。 春喜拿了干帕子给春喜揩干头发,又简单绾了纂儿,陆婧婷才是洗沐过的,周身透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春喜含笑道:“小姐,明儿是您的好日子,您早点歇着吧。” 陆婧婷此时全无睡意,想着明天自己就要成为**了,她这心里总是还有几分不安。 春喜见她睡不着,忙道:“奴婢叫小厨房煮了红枣银耳汤,小姐用一碗可好?” 红枣补气血,银耳女敕肌肤,陆婧婷很欣慰她的这份用心,点点头道:“好。” 陆婧婷喝了口汤,暖暖热热的,心里头也跟着舒服了一些。 此时,春英在院中倒炉灰子,偶一回头,只见大*女乃沈氏站在院门外,正在巴巴地往小姐的闺房望去。 春英见状,连忙迎了上去,轻声道:“大*女乃,您还没歇着呢?” 沈氏原本已经躺下了,可心里却总觉得有几分放不下,便又起来,她上前一步,望向屋内道:“婷儿也还没睡吗?”。 春英点点头:“小姐说睡不着,春喜姐刚端进去一碗热汤,大*女乃也请进屋去吧。”她一面说,一面扶着沈氏来到屋内。 陆婧婷一见着娘亲,立马站起身来,迎到她的跟前,娇娇柔柔地唤了一声娘。 沈氏不由握住她的手,细细打量了她一眼,“明儿还要早起,你得早点睡下才是。” 陆婧婷心里不安,哪里能睡得下,如今见了沈氏,更是粘着她不撒手,撒娇道:“娘,您今晚能不能陪女儿一起睡啊?” 沈氏闻言一愣,睨了她一眼,掩唇笑道:“都是大姑娘家了,理应该一个人睡才是。” 陆婧婷不依:“娘,您就依女儿一回吧。明天往后,女儿就是想粘着您都不行了。” 沈氏想想也是,她知道女儿舍不得自己,自己何尝舍得下她呢。“你这丫头,越发爱撒娇了。” 春喜闻言,连忙过去给两人整理床铺,又从柜中多拿了一个绣花软枕,这会天热,只有一床薄被倒也够用了。 沈氏和陆婧婷并肩躺下,陆婧婷依偎在沈氏的身边,活像是一只黏着人不放的小猫似的。 沈氏轻轻拢了拢女儿鬓边的碎发,将温凉的手心贴在她的脸颊上,柔声道:“婷儿,明天过后,你就是江家的人了,往后不许再耍小孩子新兴,万事要以大局为重,要以夫君为重。如果有什么不好应付的事,千万要跟娘说,就算娘帮不上忙,但多少也能给你出个主意啊。” 官场上的风云变化莫测,虽说江淮扬的官职并不高,但还是需要细心经营的。陆婧婷一旦嫁过去,除了要管理家事之外,也免不了要为他打点人情往来。女儿的年纪还小,应付起来一定会很吃力的。 陆婧婷静静聆听娘亲的叮嘱,心窝里热乎乎的,她回握住沈氏的手,喃喃道:“您说的话女儿都记下了。娘,我永远都是娘亲的女儿,我一定保证时常看您和祖母。” 沈氏心中感动,柔声道:“傻孩子,你有这份心,娘就知足了。” 眼见夜色已深,沈氏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轻声道:“好了,快点睡吧。睡好了,人才有精神,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陆婧婷轻轻地“嗯”了一声,缓缓闭上眼睛,片刻间,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这几年来,她已经都快忘记了,自己是从何而来的。有时候,她会有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沈氏就是自己真正的娘亲,陆老太太就是自己真正的祖母,自己她只是不小心做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家人的身边。 陆婧婷紧紧攥住沈氏的衣角,无以言表地忧伤,暗暗塞满了她的心,可她却不敢哭,也不能哭。 次日清晨,天际方才露出一丝鱼肚白,陆婧婷就已经开始梳妆打扮,因为是在京城出嫁,而不是在湖州,花轿要先从江淮扬府上离开,到承华门前静候,然后再由江淮扬带领着喜队从承华门接回府上。 陆婧婷陪嫁丫鬟也都挑选好了,除了春喜和春英以外,又添了秋菊,秋香两个小丫头,还有小六子和五名小厮,苏妈妈不能陪嫁,便从湖州陆家叫来了自己的干妹妹梁氏,这梁氏在陆家当差也有几年了,为人忠厚老实,曾经伺候过三房,经验也算丰富。 一番梳洗打扮过后,陆婧婷只觉头上身上皆是沉甸甸地,连站起来都十分地费劲。再最后一次补粉之前,春喜避着喜婆偷偷地将一块糕点拿给了陆婧婷,轻声道:“小姐,早饭吃的太少了,再多吃块点心吧。” 陆婧婷接过点心,背过身子吃了几口,却听见外面有人唤了几声自己的名字,随后又被婆子们劝住。 陆婧婷仔细一听,不禁扶着桌边起身道:“是哥哥,春喜你快出去看看,是不是哥哥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便见沈氏和陆靖南一前一后地来到屋内,风尘仆仆地陆靖南看见妹妹穿着大红吉服的样子,微微一怔,随即笑着道:“婷儿,哥来了。” 陆婧婷眼眶微红,脸上笑得却是比花儿还要灿烂。 陆靖南一得了妹妹要出嫁的消息,便从书院告了假回来,无奈,路上遇上了些麻烦,耽误了几天的功夫。 陆靖南心里既高兴又不舍,看着明艳端丽的妹妹,只觉她似乎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吉时就快到了,兄妹俩人也只能简短地说上几句话,沈氏收了收泪,又帮女儿重新整理一番了妆容,方才道:“时辰就快到了,把红盖头盖上吧。” 那喜婆拿着正红色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喜帕,轻轻地盖到了陆婧婷凤冠之上,陆婧婷紧张地绞这手中的帕子,听见娘亲含泪的声音:“婷儿你一定要好好地,若是受了委屈,千万要告诉家里,告诉娘亲” 陆靖南也在旁道:“记住,万事都有哥哥在,哥哥永远都会保护你。” 陆婧婷听着这些话,不禁热泪盈眶,一手拉着娘亲,一手拉着哥哥,久久不舍得松开。 沈氏和陆靖南送她出了小院,陆老太太站在廊下看着孙女坐上花轿,忍了多时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喜婆确认新娘子诸事完备,便抬手示意吉时已至,准备起轿。 花轿一起,悦耳的锣鼓声也随之而起,陆靖南作为陆家的长房嫡子,亲自为妹妹扶轿送嫁,只有十三岁他,此时却像是一个沉稳的大人。 花轿从江淮扬府上离开,走了大半个时辰,进过长长的繁华街道,来到承华门前,此时,江淮扬一早就等在了那里。 吹吹打打折腾了一路,从承华门在回到江府,一路上多了许多围观的百姓,江淮扬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引得人们私下里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陆婧婷坐在花轿之中,听着外面喧哗的锣鼓声,心中百感交集。 重新回到江府,江淮扬翻身下马,一脚踢开了轿门,惹得陆婧婷心头一惊,喜婆在旁说着好些吉祥如意的话。 陆婧婷被喜婆搀扶着下了花轿,红色的绣鞋踩在大红色的红毡子上,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进正堂。 正堂之内,江云天,韩氏和陆老太太,沈氏分作两边,看着眼前这一对新人,四人俱是心情十分激动。 陆婧婷垂下眼睑,时时刻刻地盯着脚下的路,只觉满眼竟是红色,醒目、靓丽,光彩照人。 江淮扬在前,陆婧婷在他的身后,微微错开一步。 因为是顺承了皇上的圣意,婚礼的司仪是当朝的皇上身边大太监周成海,为了迎合喜庆的气氛,周公公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官服,越发显得精神了不少。 周公公见得新人入堂,扬了扬手中的拂尘,扬声道:“吉时已到,新人行礼。一拜天地” 陆婧婷恭恭敬敬地弯身行礼,只听周公公那尖利的声音又起:“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陆婧婷从红彤彤地盖头下往身前看,隐约可见了一双靴子,那便是江淮扬的靴子。 “礼毕,新人礼成,送入洞房” 这个过程下来,陆婧婷只觉自己就像是在梦里一样,连脚下踩着的地面,都有几分绵软了。 陆婧婷手中的红绸的另外一端,正攥在江淮扬的手里,两人一前一后,在喜婆的带领下往新房而去。 陆婧婷的手心微微冒汗,只觉自己的命运,也犹如这红绸一般,紧紧地系在了江淮扬的身上。不过,只是片刻间的功夫,自己就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了,从今往后,与他夫唱妇随,白头相守。 进屋之后,陆婧婷被喜婆搀扶着坐到簇新的梨花木架子床上,随后她只觉身边多了一个人,陆婧婷心知那是江淮扬,心头忽然升起一丝羞意,脸颊微微发烧。 两人刚刚坐好,只见一屋子的婆子丫鬟,齐齐地行礼道喜,又往两人的身上床上撒了好些的花生桂圆,示意吉祥。 隔着大红色的盖头,陆婧婷只听江淮扬在旁,清亮亮道:“都起来吧,回头去门房那头领赏。” 那喜婆又是一连声地道谢,跟着道:“公子,您可以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章大婚(下) 收费章节(12点) 江淮扬略想了想,便伸出了手,将那红盖头轻轻一拽。只见眼前的人儿,嘴角噙着微笑,带着欲说还语的娇羞,甚是好看,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如胜似火,映衬着她的脸也是红润润的,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 江淮扬的目光晃了几晃,陆婧婷抬眼看去,正对上他炯炯有神的眸子,不免脸颊发烧,颇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视线。 江淮扬则是一直盯着她看,心中乱了方寸,忘了下一步要做什么,幸好,身边的喜婆掩嘴一乐,适时提醒道:“新娘子,可真漂亮啊两位新人,该喝交杯酒了。” 春喜由外间走来,端了酒壶来给两人斟酒,江淮扬先拿了一杯,陆婧婷随后也拿起另外一杯,陆婧婷看着他系在胸前的那朵红绸制的大花,淡淡地扬一扬嘴角,再抬眼看向江淮扬,他的脸上也带着少年青涩的羞赧,只见他举一举酒杯,身子主动地往这边倾了过来。 陆婧婷看着越靠越近的脸,只觉耳根子越烧越热,仿佛自己还未喝酒便已经醉了。两人相互交错着身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齐齐地都变成了大红脸。 喝过了交杯酒,这成亲的仪式,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喜婆将两人的酒杯,一正一反地掷于床下,已示两人婚后百年好合,夫妻情深。 满屋子的人都笑嘻嘻地望着他们俩,喜婆也笑道:“好了,外面的喜宴还等着公子招待贵客呢?” 江淮扬还在暗暗品味着方才的那一杯酒的甘甜滋味,便被众人簇拥着出了新房,他似是有些不舍地回了回头,只见,陆婧婷正笑吟吟地给屋中的人派赏红包,一脸地喜气洋洋。 眼见江淮扬出了屋子,陆婧婷方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扶了扶头上沉甸甸的凤冠,道:“春喜,给我换身衣裳吧。戴着这个我头疼。” 春喜闻言,忙应了一声是,唤来春英和秋菊秋香,准备热水,伺候小姐梳洗更衣。 那精致华美的嫁衣,被月兑下之后,便由春英整整齐齐地叠好,收进了樟木箱子里。这么美丽的衣裳,虽然只能穿一次,却在人生漫长的时光中留下了最为惊鸿的一瞥。 待到陆婧婷沐浴过后,秋菊秋香已经把床上的喜果收拾干净,并在大红色的被褥下面铺了一条白色的绸子,跟着又极快地盖好。 陆婧婷无意间瞥见,身子微微一怔,随即想到那绸子所为何用,顿时气血直冲大脑,脸色绯红。 随后,小厨房派人送来了些吃食,皆是陆婧婷平时最喜欢的,折腾了小半天,陆婧婷此时正是又渴又饿,一连吃了两小碗的红枣粳米粥。 吃饱喝足之后,陆婧婷好整以暇地坐在软榻上等待着江淮扬,春喜和春英在旁,默默地收拾首饰物件。 外面的喜宴正进行到最热闹的时候,但凡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都不约而同的过来捧场道贺。一时间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等了片刻,陆婧婷便有些乏累地向后倚去,身后的大迎枕软绵绵地,依靠着甚是舒服,许是因为太过舒服的缘故,也许是借着那一杯水酒的微醺,陆婧婷竟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隐约觉得身边有人来来回回地经过,随后伴着一股浓重的酒味,有人开口道:“快去端一碗解酒汤来。” 陆婧婷应声而醒,起身一看,只见身上多了一张薄薄的毯子,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八仙桌,只见江淮扬正被众人扶着坐在那里,满脸通红,双眼微闭,显然是已经有些醉了。 陆婧婷见状,连忙起身下榻,走到江淮扬的跟前,轻声问道:“世子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一旁的秋菊回话道:“奴婢已经叫人热了解酒汤,小姐夫人别着急。” 这一句“夫人”唤得陆婧婷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谁知,江淮扬却是睁开眼睛,看向陆婧婷,道:“我没事。” 解酒汤很快就端来了,陆婧婷从秋香的手里接过来,亲自拿到江淮扬的面前。 江淮扬索性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地慢慢将整碗地解酒汤给喝了下去。 江淮扬又恍恍惚惚地坐了片刻,方才站起身往外间的净房走去,他才走了几步,就见春喜和春英跟在自己的身后,突然摆摆手道:“我不用你们伺候。” 他的语气比方才清亮了许多,想必是因为喝了解酒汤的缘故。 春喜和春英闻言,略显尴尬地站在原地,不敢再跟着过去。 陆婧婷想着他的身边必是已经有了伺候惯了的人,便叫春喜过去询问外面的婆子,谁知,那婆子却道:“世子从小身边就没有固定的丫鬟,只有一个女乃娘跟到六岁,后来就是由九斤一直贴身伺候着。” 陆婧婷闻此,很是意外。 片刻过后,江淮扬梳洗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月白色的云纹细锦长衫,腰间系着天青色的丝绦,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了许多。 江淮扬的脸上还是有点红,但是和陆婧婷相比,却算不得明显。 苏妈妈见状,悄无声息地给旁人递了一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随即都默默地退了下去。 陆婧婷轻咬了咬唇,心中无比紧张了起来。 江淮扬把目光注视到陆婧婷的身上,陆婧婷见他这般模样,心里略咯噔一下,方翕动下嘴唇想说些什么,犹豫一下,方才道:“我倒杯茶给你。” 她才刚一转身身,江淮扬便出声道:“我不渴。” 陆婧婷“哦”一声,转身来看他,两个人默默相对,一时竟也找不出什么话说。 屋子里安静极了,气氛也尴尬了起来。 江淮扬清了清嗓子,缓缓踱步来到床边坐下,跟着用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也过来坐吧。” 陆婧婷稍有些迟疑,还是坐到了他的旁边,只是故意离得有些远。 江淮扬见她局促不安的样子,微微含笑,略想了想道:“这房间你还喜欢吗?”。毕竟是生活一辈子的地方,总要问一下她的意见才好。 陆婧婷“嗯”了一声,“这里布置得很用心,我很喜欢。” 江淮扬闻言,又环顾一圈房内四周的摆设,继续道:“都是娘亲拿的主意,我对这些事情不是很在行。往后,家里面你喜欢什么就添什么,一切都随你的心意。” 陆婧婷听了这话,心头一热,状若低头看着寝衣袖口上绣着的兰花,弯了弯嘴角。 江淮扬转过头,又盯着她看了看,有些迟疑伸出手,想要牵一牵她的手,却拿不下主意,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手心。 陆婧婷的手心已然湿透,江淮扬一下子模到了她一手的冷汗,不禁愣了愣,轻声问道:“你这么害怕吗?”。 陆婧婷有些不自在地缩回了手,抽出帕子擦擦手心上的汗,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不是怕” 江淮扬闻言,只是沉默,许久,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道:“时候不早了,早些歇着吧,明天还要进宫去向皇上谢恩呢。”说完,他便一把掀起被子,先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 陆婧婷愣了愣,再见那床上铺着的白绸,脚下不免又有了几分犹豫。 明明都已经做好准备的了,可这会心里还是这么慌呢。 江淮扬见她站在床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模样,忽地轻声笑了一下,微微闭上眼睛道:“睡吧,难道你要站一晚上不成?” 陆婧婷深吸一口气,半转了身子吹灭了床边的烛台,小心翼翼地躺在了江淮扬的身边。 不大不小地一张床,两人各守着一边,谁也不说话。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轻柔的月光透过窗格,照在地上桌上,接着朦胧的月光,陆婧婷微微侧首,看向身边的呼吸低沉平缓的少年,心里镇定了许多。 眼见身边的人已经睡着了,陆婧婷小心翼翼地朝外翻了一个身,将颈下的枕头也往外挪了挪。 陆婧婷心知自己有认床的毛病,这一夜,想是又要呆上许久方才睡得着,正无奈时,她无意间注意到了床下放着的那两双鞋。 江淮扬的穿的是官靴,厚底缎面,一只向内一只向外地放着,而自己的则是一双红色的绣花鞋,上面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摆放的却是规规矩矩。 两双鞋,一黑一红,一大一小地放着,看着有些不太搭调。 陆婧婷枕着手臂,微微撑起身子,从被子里探出手将江淮扬的靴子,也并排整齐地放好。 此时,一旁的江淮扬并没有睡着,他似乎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动静,扭头一瞧,待见她正侧卧在床边,仿佛就要掉下去的样子,连忙伸出手臂揽住了她的腰。 陆婧婷只觉腰间忽地被人从后一抱,一下子吓了一大跳,险些惊呼出声。 江淮扬将她紧紧地拢在怀里,撑起身子望着她,眼眸甚亮:“你在干嘛?” 陆婧婷一时有些慌,将手握成拳抵在他的胸口,愣了愣道:“我在看地上的月光。” 江淮扬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的脸,“嗤”地一声笑了一声。 陆婧婷睁大眼睛看着他,脑子里嗡嗡地一片空白,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眨眼间,江淮扬带着酒气的滚烫的唇,已经落了下来,陆婧婷浑身一抖,却并没有挣扎,只是柔柔地靠在他的胸前,缓缓松开了握成拳头的双手。 ps:中秋佳节到在此祝愿所有的书友朋友们身体健康,工作顺利,阖家平安,万事如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一章进宫(上) 收费章节(12点) 一觉醒过来的韩氏在佩云的服侍下在床上坐直了身子,待听说两个孩子已经等在外面了,忙吩咐道:“赶紧帮我梳头更衣。” 不消一会儿,韩氏穿好了衣裳,江淮扬携着陆婧婷进来问安,韩氏含笑而视,待见陆婧婷嫣然腼腆的小脸,弯起漂亮的唇线,只觉两人的模样,简直比画上的金童yu女还好看几分,笑道:“你们两个来得倒是早,不是先要进宫谢恩吗?”。 江淮扬和陆婧婷齐齐地行了一礼,举手投足之间,有着几分出人意料的默契。“儿子(媳妇)给母亲大人请安。” 江淮扬解释道:“皇上要处理政事,须得到了下午,方才能得空召见我们。” 韩氏闻言,点一点头,“我已经叫人备了早饭,你们俩陪着我一道坐下来吃吧。” 说话间,外间的丫鬟们已经摆好了碗筷,因为江云天连夜赶回了湖州,韩氏便坐在了主位上,她给自己和儿子准备的都是粳米粥,而给陆婧婷准备的则是红枣粥,专门给她补气血的。 陆婧婷道了一声谢,用勺子舀起一勺送进嘴里,只觉甜腻得很,并不是自己吃得惯的口味。无奈,韩氏一片心意在此,她只得勉强自己。 江淮扬见她只是一勺一勺地吃着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莲蓉馅的酥饼给她,道:“你也尝尝这个。” 陆婧婷看着碗里的金灿灿的酥饼,朝着江淮扬微微一笑,两人之间的气氛,从早上起来以后就有些尴尬。这原是昨晚的缘故,昨晚不光是她的第一次,也同样是江淮扬的第一次,虽说这前已经有人告诉了他们该如何行周公之礼,但初次的青涩和生硬却是避免不了的。 韩氏看着两人相视不语的样子,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只道:“你们如今都还是长身子的年纪,能吃是福,胃口一定要好才行。”说完,她又看向陆婧婷,“这几年,你可是清瘦了不少,那会,刚见你的时候,我都有些不敢认了。” 陆婧婷腼腆笑笑,柔声道:“小时候贪嘴,让您见笑了。” 韩氏也笑道:“我喜欢你小时候的模样。” 三个人和和气气地用过了早饭,韩氏便让陆婧婷和江淮扬回屋歇着去了。 陆老太太和沈氏昨晚连夜随着江云天回了湖州,陆婧婷心里不舍得,回了屋又见春英在收拾自己的嫁妆,心头不免又是一酸。 春喜过来服侍着两人用茶,陆婧婷因为早饭吃得太腻,胃里有些不太舒服,春喜见她的脸色不对,小声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陆婧婷吩咐道:“许是,早饭吃得太腻了,你去帮我拿碗山楂汤来。” 春喜应了一声是,转身出了屋子,江淮扬从净房里出来,待见陆婧婷乖乖地坐在软榻上,垂首不语。 江淮扬回想起昨晚的情景,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不太自在,走到陆婧婷的对面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你若是还是觉得乏,就先躺一会儿,反正时候还早。” 陆婧婷闻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只道:“我不累。” 江淮扬见她微微低着头,犹豫一下,方才起身走到她的身前,用手抬了抬她的下巴,道:“你还在怪我?” 陆婧婷红着脸道:“没有。” 江淮扬依旧盯着她,“从一早上到现在,你只和我说了三句话,加上现在这两句,才不过五句。” 陆婧婷愣了一下,微微笑道:“世子想听我说什么?” 江淮扬似叹非叹地呼出一口气,放开了手,继而弯子,在她的面前蹲下来道:“昨晚都是我的不好,以后我会注意些” 陆婧婷一听他说的这话,只觉耳根子越烧越热,还没等他说完,便用手轻轻掩住他的嘴道:“你还说这个,也不怕害臊。” 这会,春英领着秋菊和秋香有眼力见地避到了外间。 江淮扬见她露出羞恼的神情,笑了起来,语气却不似玩笑,眼神里浮现出一股认真,道:“我会好好待你的。” 陆婧婷闻言,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笑着拉了拉江淮扬的手,想要拉他站起来道:“世子的心意,我知道了。” 江淮扬回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地吻一吻。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外面的春英忽然来报,“世子,夫人,正厅里来一位从宫里出来的嬷嬷,说是特意来教导进宫的规矩的。” 江淮扬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摇摇头道:“瞧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陆婧婷是头一回进宫,对宫中的礼仪规矩所知甚少,为了避免失礼于人,冲撞了圣驾,宫中自会派人先行教导一番。 江淮扬看向陆婧婷道:“我第一次进宫时,也是由礼部的人先教过的,你不用担心。” 陆婧婷一看见那位从宫中来的嬷嬷,便联想到了十恶不赦的容嬷嬷,同样一张煞白煞白的国字脸,小眼睛,高鼻梁,薄薄的嘴唇随意弯了弯,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陆婧婷还是头一回见到宫中的人,谁知,便摊上了一个这样的“极品”。 那嬷嬷自持是宫里来的人,一言一行皆有几分的虚架子,只是她的鼻音较重,一开口说话瓮声瓮气地,听起来像是个男人。“奴婢常月,乃是宫中的教导嬷嬷,今日得知新夫人要进宫面圣,特来府上指导一二。” 陆婧婷淡淡地笑道:“一切就有劳常嬷嬷了。春喜,给嬷嬷看茶。” 常嬷嬷闻言,摆一摆手道:“不了,时间有限,奴婢不敢耽误了夫人的时辰,咱们现在就开始学习吧。” 陆婧婷点点头,“也好,那请嬷嬷先开始吧。” 陆婧婷虽说从未进过宫,可之前在电视上却看过几部宫廷连续剧,想来宫中礼节繁琐,跪了又跪,很是麻烦。 那常嬷嬷是宫中的老人儿了,前前后后教导过的世家女子,也有几百人了。虽然说不上是阅人无数,却也是经验丰富。 陆婧婷学得很快,倒是让她暗暗有些刮目相看,原以为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户女子,没想到却是这般从容淡定,仔细想想也是,若是一般寻常人家的女子,又怎能入得了江家人的眼呢。 学规矩学了将近一个多时辰,陆婧婷的额头已然累出了汗,常嬷嬷也抽出手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颊,躬身道:“新夫人聪慧,该会的规矩,奴婢已经都交给您了。” 陆婧婷长吁一口气,“嬷嬷辛苦,还请坐下喝一杯清茶,解解乏吧。” 这一回,常嬷嬷并没有拒绝,想来说了半天,嘴唇也干了,接过茶杯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陆婧婷一早让春喜备好了银子,常嬷嬷收了银子,脸上却依旧半分笑容都没有,只是淡淡地道了声谢。 常嬷嬷走后,春喜立马扶着陆婧婷坐了下来,关切道:“夫人累着了吧。” 陆婧婷问道:“这会什么时辰了?” 春喜道:“刚过了午时。” 陆婧婷重新站起身来,“歇不得了,该准备准备进宫了。” 因为得了一个安人的封号,陆婧婷也得按着品级,必须穿着符合自己身份的衣裳首饰,切不能有分毫地差池,否则就是不敬之罪。可是,又因为是进宫谢恩,亦不能太过素净,免得又失了该有的庄重。 拣来拣去,陆婧婷最后选了一件四喜如意云纹锦锻绣花裙,长裙逶迤着地,端庄得体又透着股喜庆。乌黑的长发挽成发髻,鬓发斜插着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耳畔坠着浑圆珍珠,脸略施粉黛的脸上,越发显得肤色白里透红。 江淮扬身着官服,脚着官靴,整个人看上去神采熠熠。 江淮扬看着明艳端丽的陆婧婷,一时间竟有些恍神,陆婧婷朝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世子,咱们该出发了,免得耽误了时辰。” 江淮扬笑着点了点头。 进宫的马车是从宫中来的,青顶红帏,四角垂着金黄色的宫穗子,看着十分漂亮。 江淮扬在前骑着他那匹黑骏马,陆婧婷则是领着春喜坐在马车之内。从江府到承华门,须得走上将近半个时辰,陆婧婷坐着许久不动,不免有些腿酸。 好在,没过多一会儿,江淮扬掀起车帘子,道:“内宫之内不能行马车,咱们得下来走路了。” 陆婧婷搭着他的手,缓缓走下马车,抬头一看,只见自己已经来到了这四面高墙的宫城之内。 江淮扬将随行的车马留在了神武门外,携着陆婧婷跟着前来领路的太监,一路往太后的万寿宫走去。 走了快有两刻钟的功夫,陆婧婷着实有些觉得累了,领路的太监体恤她,故意让他们二人在路上回廊上歇息片刻。 回廊外的花园,花开正好,锦绣一片,引得成群的蝴蝶围聚过来,在娇艳的花丛中穿梭往来,络绎不绝,把满园的花色点缀得更加妖娆、美丽。 陆婧婷正看得出神,忽而听见一连串清丽丽的笑声,那领路的太监抬头一看,“哎呦”一声道:“是丽妃,咱们还是避讳一些的好。”说完,他便领着江淮扬和陆婧婷继续往前走,可身后的笑声却依旧悦耳。 陆婧婷微微诧异,原没想到这寂静的深宫之中,竟然还能听到这般张扬欢愉的笑声。 ps:中秋月圆,国庆家安,好日子接二连三,柒柒祝愿各位书友们心情愉悦,假期愉快,佳节多喜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一章进宫(下) 收费章节(12点) 来到万寿宫前,领路的太监先是进去通传了一声,随后又含笑着向他们作揖:“两位请随杂家进去吧。” 这会,皇上还在太和殿上和大臣们讨论国事,太后先行召见他们二人,江淮扬在皇上身边当差当了两年,但面见太后娘娘的机会,却并不多。 太后对这个英气挺拔的少年,印象深刻,待知他是江云天的儿子之后,更是颇为留意。 陆婧婷看着眼前明艳端丽的太后,暗暗吃惊,眼前的女子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可就已经是这大周朝的最为尊贵的皇太后了。 陆婧婷按着之前学过的礼节,向太后跪地行礼,太后面带微笑,见到陆婧婷清亮的眼眸,抬一抬手道:“都起来说话吧。” 江淮扬和陆婧婷垂手恭立,一脸地恭谨谦逊。太后将他们两人年纪轻轻,脸上都还带着些许青涩,让人看着不免心生羡慕。 到底还是年轻好啊想来当初,未进宫之前,哀家也曾有过这般安详静好的年纪。太后暗自出了一会儿神,只听,外面的太监又扬声道:“皇上驾到” 太后闻言,微微弯起嘴角,道:“好了,这会倒也免得你们再跑一趟了。” 陆婧婷一听见太监的通报,顿时有些紧张,江淮扬见她神情有些僵硬,忙偷偷地轻捏了一下她的手,算作安慰。 作为一名九五之尊的皇帝来说,李明的样貌实在有些太过阴柔,白净的脸庞,修长的眉毛,一双又圆又长的凤眼像极了太后,微微翘起的嘴角,似乎总是带着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 皇上先是向太后问了一声安,随后看向跪在面前的江淮扬和陆婧婷,笑着道:“淮扬,这就是你的新娘子?” 江淮扬应了一声是,再一次叩谢皇恩浩荡。 皇上的目光落在陆婧婷的脸上,微微有些惊奇,这小女子长得好生精致啊一双眼眸犹如一泓清水,带着娇柔的光彩,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就算是送到宫中选秀,也能算得是上上等的。 陆婧婷抑制住内心的不安和紧张,神色镇定地接受着皇上的打量,浑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 片刻之后,只听皇上仿佛是在用开玩笑一般地语气,说道:“朕一直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你,如此记挂心间。今日一见新娘子,朕倒是有几分理解你了。” 江淮扬闻言,心中一紧,开口道:“一切还得多谢皇上成全,微臣感激不尽。” 皇上轻轻地笑了一声:“佳人难求,你可要好生珍惜啊” 江淮扬恭敬地应了声“是” 紧跟着,太后赏赐了陆婧婷两匹宫锦,两串珍珠手串,还有一对翡翠耳坠。 陆婧婷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再次叩头谢恩,又陪着太后娘娘说了一会儿的话,便赶在晚膳之前出了宫。 重新回到马车后,江淮扬轻轻拉过陆婧婷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心早已经沁出一层的冷汗,忙出声宽慰,半开玩笑道:“瞧你怎么紧张成这样?一手心的汗,连帕子都快能攥出水来了。” 陆婧婷没什么心情与他说玩笑话,只是低了低头道:“外面天热,出点汗也是正常。” 江淮扬听了就笑笑道:“你第一次进宫,自然紧张些,往后习惯了就好了。” 习惯?陆婧婷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心道: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危险地方,我才不愿意多来呢。只是,每每到了年节关口,怕是也少不了要折腾一番。 回到新府之后,江淮扬和陆婧婷先去给韩氏请了个安,韩氏先是打量了一番他们的神情,方才问道:“怎么样?一切可还好?” 江淮扬微微一笑,道:“娘,您不用担心,一切都好。” 韩氏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望向站在江淮扬身边的陆婧婷,轻声道:“第一次进宫,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吧?” 陆婧婷微微颔首,“一路上有世子爷照顾,倒也平安无事。” 韩氏闻言,点一点头:“这样就好,想来折腾一整天,你们也该累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小厨房的人,早已备好的晚膳,陆婧婷亲自给江淮扬盛了一碗汤,江淮扬抬眼望向她,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样的感觉真好。” 成亲之前,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住着,吃饭的时候,除了身边伺候的人,就只有自己一个,实在冷清的很。 陆婧婷微微红了脸,没说话,坐下来舀了一口汤,仔细尝了尝道:“这汤熬了一个下午,滋补的很,世子爷要多用两碗才行。” 江淮扬闻言,连忙拿起羹匙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怕是连滋味都没细品就咽了下去。 两人用过了饭,便各自去了净房梳洗,江淮扬临睡之前,总喜欢找点事情做,不是看看书,就是去院子舞一会儿剑。陆婧婷和他没法比,这一整天下来,加之昨晚又睡得不好,她只觉自己靠在浴桶里都能睡着了,待听得江淮扬还在书房,便自己先行躺下了,吩咐春喜道:“我先睡一会儿,待世子爷回来的时候,再叫醒我。” 春喜答应着给她放下了纱帐,窗外蝉鸣声声,不知不觉中竟成了陆婧婷的催眠曲,她这一睡,竟然睡到第二天清晨才醒。 陆婧婷隐约感觉到帐外的光亮,翻了个身坐起来,却见身边的位置上空空的,愣了会神,唤来春喜问道:“什么时辰了?世子爷呢?” 春喜微微笑着:“夫人,卯时了。世子爷一早就进宫去了,临走时,特意吩咐奴婢不要叫醒您。” 陆婧婷闻言,有些生气道:“糊涂,你怎么不叫醒我呢?” 春喜道:“世子爷见您睡得香甜,不让奴婢们出声” 陆婧婷又道:“你是我的丫鬟,还是世子爷的丫鬟。方才一天的功夫,就这么听他的了。” 春喜闻言,登时红了脸色,忙认错道:“都是奴婢不对,奴婢知错了。” 陆婧婷略想了想,虽说她有不对,但毕竟是自己贪睡在前,倒也不能全怪她,于是又道:“好了,赶紧帮我梳洗更衣吧。” 许是,因为睡得好的缘故,陆婧婷的脸色红润润的,眼睛清亮亮的,甚是有神。陆婧婷全身收拾妥当,对着镜子左右看了许久,才道:“昨儿,吩咐小厨房炖的燕窝炖好了吗?”。 春喜点头道:“炖好了,正在火上温着呢。” 陆婧婷带着炖好的燕窝,去到前院给韩氏请安,韩氏瞧着她来,十分高兴,“你这孩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我听你祖母说,你有认床的毛病,怕是昨夜又没有睡好吧?” 陆婧婷有些惭愧道:“劳烦娘亲惦记,婧婷昨晚睡得很好,以至于早上都睡迟了。” 韩氏闻言,伸手拉起她来到自己跟前,“你啊,别总这么小心翼翼地,就把这里当成是湖州的娘家,知道吗?”。 韩氏这话说得很是亲切,陆婧婷不免笑笑道:“多谢娘亲关怀。”说完,回头示意春喜将炖好的燕窝送上来。“这是我命人炖好的燕窝,还请您尝一尝。” 韩氏拍了拍她的手道:“孩子,难为你有心了。” 燕窝合着牛乳一起炖着,吃起来又香又甜,韩氏用了一小碗之后,笑着道:“燕窝这东西最是滋补,你如今还是长身子的时候,更应该多吃些才是,往后,留着自己吃吧,别再送过来给我了。” 韩氏说完,捧起茶杯来漱了漱口,随后道:“再过几天,我也要回湖州了,淮扬那孩子,和这个家就都交给你了。” 韩氏事先让人将准备好了一只匣子,里面放着一些银票和金银首饰,另外还有几张田契和地契。 “淮扬是从四品的一等侍卫,每个月的俸禄有三百二十五两,这些银子我一直给他攒着,换成了银票放在这里。另外,这里还有些田契,你也仔细看看,每年年关之前也有不少的银子。” 陆婧婷认认真真地听着韩氏向她事无巨细的交代着家事,陆婧婷起身谢过了韩氏,将那匣子好生地收了起来。 韩氏交代完了家事之后,微微沉吟片刻,又道:“婧婷,如今你也是江家的人了,有些事,娘想要告诉你,只是你听了之后,一定要保密到底,跟谁都不能说起,哪怕是你的娘家人,也不能讲。” 陆婧婷见她神色认真,连忙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娘亲请说。” 韩氏招招手,示意她凑到自己的身边,陆婧婷附耳过去,只听韩氏用极轻的声音道:“你祖父当年被人陷害的事情,想来你也是知道一些的。如今,蔡岚独霸朝纲,八贤王和大将军都想要将他彻底铲除,淮扬之所以会去做皇上的心月复,也是为了实现这一目的。” 其实,这些陆婧婷而言,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这些话如今出自韩氏之口,倒是让她感觉到一丝沉重和不安。 原来,八贤王一心想要扶持先帝的嫡长子李云继承皇室,可偏偏遇上蔡岚这道难关,如此争锋相对,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要有一场恶战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四章桃花眼(一) 收费章节(12点)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一个月就过去了。 陆婧婷连着往湖州的家里写信,敲定着即将回去的日子。 陆老太太和沈氏每回在信上虽说不急不急,可心里却着急地很,提前半个月就让下人们开始准备。 这天上午,陆婧婷难得忙里偷闲,坐在窗边的炕桌上临字帖,侍奉在旁的春喜忙着沏上茶来。 陆婧婷写的正认真,便听窗外传来一声轻斥道:“糊涂东西,这青瓷缠纹花的茶碗可是夫人最喜欢,你怎么就给砸碎了呢?” 春英训斥过后,隐约传来一阵哭声:“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手滑” 陆婧婷停住了笔,扭头看向窗外,“春喜,你去把她们俩叫进来。” 春喜应了一声是,放下针线出了屋子。 春英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已经碎了的瓷碗,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小姑娘,颤抖着身子,不时地用手背抹着眼睛。 春英将碎了瓷碗拿给陆婧婷过目,“夫人,这个丫头手脚太笨,把您最喜欢的瓷碗都给弄碎了。” 陆婧婷微微蹙眉,那瓷碗可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用了也快有好几年了,如今就被这么打碎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名小丫鬟见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轻声求饶。 陆婧婷见她哭得可怜,心肠也硬不下来,最后决定小惩大诫,只罚了她半个月的工钱。 一套茶碗有四只,摔碎了一只,还剩下三只,自然是不能再摆上面上了。 事后,春英难免替她不值,“夫人的心肠也太软了,那茶碗最少也值十几两银子,您却只罚她三百文钱,实在是太亏了。” 陆婧婷换了一张字帖道:“你既然也知道那茶碗价格不菲,想来凭她的月钱,怕是十几年都还不清的。她是新人,做起事情难免磕磕碰碰的,回头你慢慢教导就是了。” 茶碗虽然好,却毕竟只是一件物件而已,碎了便碎了,实在不值得动气。 春英听了她的话,微微点头,回去教导那名小丫鬟时,也没了方才的火气,只道:“今**犯的可是大错,不过夫人心慈,怜惜你,不忍多罚你。往后,你可要念着夫人这份恩情,当差事的时候,手脚都麻利些,别再冒冒失失地,糟蹋了东西。” 那小丫鬟红着眼睛,连连点头,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陆婧婷当家当了也有些日子了,韩氏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府中上下不论是大事小事,她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韩氏彻底放心了,准备先行一步回到湖州,早些回到丈夫和小儿子的身边。只是,江淮扬因为陪着皇上在南山狩猎,已经两天未归了,家中剩下韩氏和陆婧婷相互作伴,她的行程便又耽搁了几日。 傍晚时分,韩氏忽然接到一封从湖州寄来的书信,上面寥寥几笔,却是让韩氏一下子蹙起了眉。 晚饭过后,韩氏特意留了陆婧婷多坐了一会儿,陆婧婷乖巧地坐在她的旁边,拿起一颗桔子剥了起来。 韩氏望着她的侧脸,犹豫片刻,方才开口道:“婧婷,有件事我想和你说说。” 陆婧婷将剥好的桔子,放到她的面前,含笑道:“您说,我听着呢。” 韩氏低一低头道:“在你和淮扬成亲之前,应该听说过一个人,一个姑娘,名字叫做杨蓉蓉。” 陆婧婷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韩氏微微沉吟道:“那杨蓉蓉的父亲,原也是将军的启蒙老师,军功显赫,后因一首流传民间的反诗受了牵连,被革去了大将军的名号,被遣发到峨眉山筑修行宫。那杨老将军一共有四个孩子,前三个都是还未长大,便夭折了,只剩下一个女儿” 陆婧婷静静听着韩氏的话,半响也没有说话。 韩氏继续道:“之前,我曾经和你说过,八王爷意欲铲除蔡岚的势力,正在秘密集结力量。而这杨老将军便是其中最最不可缺少的一环,到底是为什么重要,现在还不能多说。只是婧婷,让她进府是我们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你明白吗?”。 该来的始终要来,总是躲不过的。那个一直搁在她和江淮扬之间的女子,终于要出现了。 陆婧婷又剥好了另外一只桔子,她抬起头来,神色不同之前的平和,语气淡淡道:“我才嫁过来一个月,您就要让她过来,这岂不是让我和这个陆家都沦为旁人的笑柄。” 韩氏没想到她会这般坦诚地说出自己的心思,忙说:“我知道你委屈,我又何尝不觉得为难呢?原想着收她为义女,算是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平安无事了。可偏偏那孩子也是个倔脾气,非要心心念念地嫁过来,宁可做小,也无所谓。” 陆婧婷听着暗暗吃惊,原以为只是大人们的一厢情愿,怎料,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如此听来,这位杨蓉蓉可并不像自己预想的那么简单。难不成,她对江淮扬早已是情根深种,所以才这般不管不顾,哪怕是为人妾侍,也心甘情愿。 陆婧婷微微攥紧了手心,只觉事情有些难办了,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不管是什么难言的苦衷,她都不希望江淮扬纳妾。因为,她实在无法容忍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她害怕面对那样的场面,也害怕为了捍卫自己在江淮扬心中的地位,终有一日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陆婧婷忍不住心底的酸涩,沉吟片刻,道:“对不起,我实在无法忍受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镇定温和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坚定。 韩氏闻言,微微一惊,随即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悠然深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就算是她进了府,你和淮扬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毕竟,只是她一厢情愿地喜欢,淮扬对她却并无半分它想。” 现在不喜欢,不代表未来也不喜欢,陆婧婷总不能大意到摆一个定时炸弹在自己的身边,时时提防,不得安心。 陆婧婷垂下眼睑,“那杨姑娘为何对世子爷如此情深?” 其实,韩氏心中也有这样的困惑,之前在湖州时,两个孩子也不过是碰过几次面而已,除了必要的寒暄之外,几乎毫无话说。如此简单的接触,却能激发出这样坚决炽烈的感情,韩氏想过,就算自己的儿子再出色,再英俊,再高人一等,也不至于杨家如此啊。“说实话,我当初也觉得很突兀,只是年轻的人心思我是猜不透的。” “事到如今,只有两条路走,一是让杨姑娘对淮扬死了心,二就是把她接过来,也算是了了两家人的一桩心事。” 陆婧婷皱了皱眉,想了片刻,才道:“既然如此,我也只有先让她死了这份心了。” 韩氏看向她,问道“你准备怎么做?”说到底,她只不过还是个孩子,哪里能应对的了这样的局面。 陆婧婷轻声道:“我自信和世子爷的感情,再容不下其他人的介入,所以,我要让她亲身体认识到这一点。” 韩氏不解道:“让她亲身认识?” 陆婧婷点一点头:“请母亲明日写一封书信回去,就说我请杨姑娘过来京城小住,陪我做做伴。” 韩氏看着陆婧婷瞪大了的眼睛,“孩子,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陆婧婷摇摇头,低下头去望着自己手里捧着的茶盅,轻声地道:“我不是同意,而是要让她彻底死心。只是,事已至此,我不知道娘是否会支持我?” 韩氏的心里自然是向着她的,只是不忘叮嘱道:“你不用担心,我自然是向着你的。只是,那杨姑娘毕竟是外人,凡事你还是要多给她留几分情面的好,切记不要伤了彼此间的和气才好。” 陆婧婷微微一笑,淡淡道:“请您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天黑之后,陆婧婷重新梳洗了一番,静静等待着江淮扬回来。须臾,风尘仆仆地江淮扬终于回来了,他的肤色晒得有些黑,可眼睛却依旧是炯炯有神的,仿佛是黑夜里明亮的星星。 陆婧婷在屋子里熏点了安息香,惹得满室皆是香甜清新的味道,让人闻着甚是舒服。 沐浴过后的江淮扬,鬓角发梢处滴着水珠,陆婧婷拿过毛巾,亲自为他绞干了头发。 江淮扬一脸惬意地坐在床头,温和道:“这两天我不在,你一个人在家闷坏了吧。之前,我向皇上告了两天假,想着带你出去好好玩玩,来了京城这么长时间了,我早该带你出去看看的。” 陆婧婷因为藏着心事,没有办法坦率的觉得高兴,只是淡淡一笑,“政事要紧,世子爷不必为了我分神费心,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有很多事做。” 江淮扬见她的兴致不太高,微微侧身道:“怎么了?你不高兴?” 陆婧婷放下毛巾,缓缓坐到他的身边,轻声道:“今天我和娘谈了关于杨姑娘的事,我决定将她接过来住上一段日子。” 江淮扬闻言,微微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半天没缓过劲来。“接过来婷儿,你怎么想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四章 桃花眼(二) 收费章节(12点) 江淮扬实在无法理解陆婧婷的决定,明明之前还对这件事心怀芥蒂,可如今却突然转了性子,着实让江淮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听见江淮扬这么说,陆婧婷笑了笑。 “之前,为了这件事,我确实有些生气,只是今天听见娘说,那杨姑娘对你是一往情深,我反倒是有些不气了。” 江淮扬微愣:“你这话怎么说?” 陆婧婷一笑:“杨老将军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再说他还曾经是你父亲的老师,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份恩情迟早都是要还的。至于杨姑娘,想来年纪应该也不大,性情哪里就能早早地定了性?所以,我想把她接过来,让她慢慢断了那层念想。” 江淮扬听了这话,心中更觉得纳闷了。“既然要让她死了心,就该避着她,远着她,躲着不见最好,你又何苦将她接过来呢?” 陆婧婷嘴角微翘,“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该面对的事,迟早都要面对。再说,江杨两家的交情不一般,世子爷怎么忍心让那么好的姑娘,就这样白白蹉跎了大好年华。” 有时候,人们经常会陷入一个误区,那就是只有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为了一时地冲动而赔上一生的人,比比皆是。可是,当他们一旦追求到了那份冲动的需求之后,才发现原来之前所拥有的生活,才是最完美的。 江淮扬没想到,自己的妻子竟会如此善良大方,就连是自己厌恶之人,也要为她考虑几分。“婧婷,那杨姑娘是好是坏,我并不在意,我只是担心你想得太多,怕你会觉得委屈难受。” 陆婧婷只是微笑:“只要世子爷的心在我这里,我就不会觉得委屈,也不会觉得难过。” 江淮扬闻言,眉眼都舒展开来,握住她的手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从未想过旁人。” 听了这句话,陆婧婷稍微松了一口气,偏过头去羞涩地笑了笑。 江淮扬伸手揽过她的身子,让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微微沉吟道:“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吗?”。 陆婧婷闻言便知道江淮扬的意思是什么,伸手环住他的腰,淡淡道:“听娘说,已经收了那名杨姑娘为义女,所以,你们也算得上是兄妹了。既然是兄妹,世子爷就如兄长一般待她就好,温和从容,点到为止。” 江淮扬闻言,很平静的说了一声儿:“我知道了。” 陆婧婷决定将杨蓉蓉接过来之后,先是往家里寄了一封信,说是要推迟些时日才回去。 陆老太太和沈氏闻此消息,心中自然不免焦急,还以为是她出了什么事。 这一来一去之间,有些话也说不清楚,陆婧婷便让苏妈妈连夜坐车赶回了湖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家里人讲个清楚明白。 对于孙女的这个决定,陆老太太无疑是觉得是冒险的,一旦让杨蓉蓉进了世子府,那就等于是引狼入室。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男女之间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万一江淮扬稍有松懈,岂不是正好随了旁人的心愿。 和陆老太太的忧心忡忡相比,沈氏却觉得自己的女儿表现得很有主见,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事情的主动权还是握在她手里面的。与其,一味地强硬拒绝,落下一个善妒狭隘的名声,还不如直截了当地会一会,让对方知难而退。 不过几日的功夫,陆婧婷派去的马车就把杨蓉蓉平安无事地接到了京城。 马车到了世子府,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陆婧婷看了看天色,便吩咐的小厮们在大门外挂上了明亮的灯笼。 之前,曾经舒兰说过,这杨姑娘生得标致,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更是招人喜爱。陆婧婷盯着那即将踏入大门的身影,眼睛也比平日里亮了许多。 待见到杨蓉蓉的那一刻,陆婧婷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可眼皮却没有动一下。 眼前的女子确实是美的,鹅蛋脸儿,桃花眼,嘴角边有一粒细细的黑痣,盈盈不足一握地腰身,更显得她的身子窈窕清瘦,仿佛随时随地地过来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似的。 看她的年纪,应该是比自己稍微年长几岁。陆婧婷轻轻笑着上前一步,看着眼前的女子向自己行一行礼,柔声道:“给夫人请安了。” 陆婧婷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虚扶了她一把,道:“杨姑娘不必多礼,姑娘一路车马劳顿,怕是辛苦了。” 陆婧婷说话的语气温和客气,并无一丝亲热。 杨蓉蓉听了,用目光微微扫视了一圈院中的人,没有发现江淮扬的身影。 陆婧婷心知她的目光寻找的是谁,却只作未见,让着她来到正厅坐下说话。 春喜带人上前奉茶,谁知,还未等茶杯撂下来,便听立在杨蓉蓉身边的小丫鬟,出声道:“我们家小姐,自幼只喝得惯峨眉山茶,旁的一口都不沾。小姐怕是夫人府上没有,便自己带来了些,还劳烦几位重新沏来一碗。” 真是好没规矩的丫头,怎么连最基本的做客之道都不懂。 春喜闻言,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却听陆婧婷开口道:“杨姑娘既是爱茶之人,想来也十分注重一个“品”字,品茶之道,顺乎自然,同样的茶,用不同的水,不同的器具,也有会有不同的味道。姑娘喜欢峨眉山茶,可是这里是京城,地域不同,水质也不同,沏出来的茶自然味道也不同。既然如此,杨姑娘还不如先尝一尝这杯中的茶,也好了解一下这京城的风水人情啊。” 陆婧婷这话说的不紧不慢,十分地平和,杨蓉蓉听在耳中,却觉得有些刺耳。 原想着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罢了,可这么一看,这陆家的姑娘,自己还真是不能小觑了。 杨蓉蓉道了谢,端起茶碗喝了下去,立在她身后的丫鬟,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不大自在。 陆婧婷看着微微笑:“这茶的味道怎么样?” “还好。”杨蓉蓉平平淡淡的道,多余的一个字也没有说。 陆婧婷放下手中茶杯,淡淡道:“我已经命人给姑娘收拾好了客房,姑娘只管放心住下来,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来说,我自会派人给你安排。” 杨蓉蓉听了这话,起身行了一礼,道了声谢。“多谢夫人。” 陆婧婷继续道:“姑娘辛苦一路,想来也该觉得累了,不如早些休息吧。” 谁知,那杨蓉蓉闻言,忙又站起身来,道:“蓉蓉初来京城,就这般上门叨扰,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特想设宴感谢世子和夫人的一番好意。” 陆婧婷嘴角微微一翘,还想着要见世子呢?就这么着急不成? “世子爷如今还在皇上身边当差,须得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姑娘还是先下去休息休息,待到晚上,我和世子爷亲自给姑娘洗尘。” 杨蓉蓉听了这话,倒也不再多言了,随着春喜一道去了偏院的客房。 春英站在陆婧婷的身边,犹豫片刻,忍不住唤了一声:“夫人” 陆婧婷一脸平静地吃着茶,“有什么话就说。” 春英吞吞吐吐道:“这杨姑娘也太猖狂了些” 陆婧婷扫了她一眼,已经笑着开口道:“你没听过一句话,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这样端着,我反而觉得好应付了。” 春英又道:“那您还真准备让她见世子爷啊?” 陆婧婷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要敢让她来,我就不怕她见。” 春喜着实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安顿好了杨蓉蓉,和她那个不懂规矩的丫鬟。一回到陆婧婷身边,春喜就忍不住诉苦道:“夫人,您别看那杨姑娘人长得秀气,可这脾性倒是麻烦得很。” 陆婧婷一早就猜到她要受委屈,便道:“具体什么情形?你仔细点说说。” 那春喜不加犹豫道:“夫人您也算客气了,单独拨一节院子给她住。谁知,奴婢刚领着她们进了厢房,那杨姑娘身边的丫鬟就开始碎嘴道:我们姑娘素来觉轻,睡觉的屋子窗户得朝南,窗外得有树,被褥得是新面新底子。还有,周围不能养鸟儿雀儿的,免得一大早上吵着人。” “夫人,您不知道,光是她要睡哪间屋子,就折腾了两回。一会儿说是东厢好,一会又说西厢好,奴婢觉得她就是故意的,故意使唤人。” 陆婧婷闻言,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就随她去吧。你若是觉得麻烦,就叫新人过去伺候。”这么早就想要反客为主,摆架子了,也好,她越主动,就越容易犯错。 春喜埋怨虽埋怨,却不会耍脾气撂挑子,只道:“算了,还是奴婢去吧。新来的那几个手下没轻没重的,到时候再惹出什么麻烦,岂不是要给夫人您丢人现眼吗?”。 陆婧婷很感谢她的这份用心,“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了。依着眼下的情形,咱们还得让着她些,待到以后,我一定给你个出气的机会。” ps:感冒发烧纠结中~~大家要多多给力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五章待客之道(一) 收费章节(12点) 陆婧婷明白,不论杨蓉蓉做什么说什么,不过就是想嫁到江家,想嫁给江淮扬;如今她先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无非是想让自己不要小觑了她。 陆婧婷自然不会小觑了她,想当要好好照应照应这个情敌的。 杨蓉蓉就这样住了下来,陆婧婷着手开始准备晚上的酒宴,江淮扬按着约定的时间,早早地回来了。 他刚一进府,便见院子里多了一辆马车,心知是杨姑娘已经到了。虽说之前在府上见过几面,却只是客气疏远,这会眼见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大习惯。 陆婧婷亲自帮着江淮扬换上常服,只见,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不禁微微一笑道:“世子爷,干嘛这么看着我?我的脸上有东西?” 江淮扬摇摇头,微微沉吟道:“婧婷,你真的想好了吗?要不,咱们还是把她送回去吧。”家里面突然多了一个外人,他总是觉得不舒服。 陆婧婷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笑道:“咱们不都说好了吗?世子爷怎么突然又反悔了?” 江淮扬绷直了脖颈,沉声道:“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样不好。我白天常不在家,只留你和她在一处呆着,我总觉得不妥。” 陆婧婷闻言,嘴角微翘,“你担心什么?难道,怕那杨姑娘吃了我不成?还是怕我欺负了她?” 江淮扬见她一脸俏皮的样子,伸手抚了抚她的脸,“你倒是变得快,之前还为了这个跟我生闷气呢,这会反倒想得开了。” 陆婧婷伸手,回握住他的手,停留在自己的脸颊上,柔柔地笑了笑。 甜蜜的笑意,让江淮扬不禁感觉很温暖,他伸出另外一只手臂,将陆婧婷轻轻揽住身前,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虽然两人的年纪相差不过三岁,但陆婧婷却比江淮扬矮了大半个头,陆婧婷抬起头来,与他相视一笑。 春喜侯在外间,隔着一层珠帘,只见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儿,心下不禁觉得轻松了不少。 小姐和世子爷如今是新婚燕尔,正是感情最好的时候,想来那杨姑娘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离间不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再说,世子爷碍于身份和礼数,绝对不会单独与她见面,春喜就不信那杨姑娘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不顾女儿家的颜面,当着小姐的面去招惹世子爷。 春喜犹自出神,只见,江淮扬和陆婧婷两人手牵手走了出来。 酒菜都已经备好了,江淮扬和陆婧婷来到正厅,却发现杨蓉蓉还没有到。 春喜见状,连忙开口道:“世子爷和夫人先坐下等等,奴婢这就去请杨姑娘。”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陆婧婷轻声道:“不急,今儿月色正好,我们就在这儿一边赏月一边等她就好。” 江淮扬见桌上有酒,想要先给自己斟上一杯,却被陆婧婷出手拦住,“空月复喝酒最伤身,再说咱们还得等杨姑娘呢?” 江淮扬已经闻见了酒香,将酒壶重新放下道:“我在自己家里,连吃杯酒都不行。” 陆婧婷正欲说话,却见杨蓉蓉袅娜的走到屋内,来到江淮扬身边福了福,然后对着自己轻声婉婉而道:“蓉蓉因为身子有些不适,稍稍来晚了,还请世子爷和夫人见谅。” 杨蓉蓉本就看着身形纤细,此时她穿着一件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越发显得细腰纤纤不足一握了。 江淮扬看着她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只见旁边的陆婧婷,先行一步开口道:“姑娘既然身子不适,只管差人告诉一声便可,何必还亲自过来呢?” 杨蓉蓉看向了陆婧婷微笑着,完全没了白天里的清冷:“那怎么行呢?世子也和夫人费尽心思为我接风洗尘,我不能辜负了你们的一番心意。” 陆婧婷笑了笑,想着方才一下午的功夫不见,她就这样突然变得温和了起来。 陆婧婷招手示意杨蓉蓉入座,随后她和江淮扬一同举杯,向她敬酒。 杨蓉蓉星眸流转,看着江淮扬和陆婧婷默契十足的模样,淡淡一笑,随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席间,江淮扬淡淡地和她说了几句话,大多都是些不打紧地客套话,而陆婧婷只是在旁,淡淡笑着,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 杨蓉蓉仔细看了看江淮扬娘的眼睛,随即开口道:“之前在湖州,干娘总是让我唤您哥哥,如今到了京城,怕是不能再这么叫了。” 江淮扬闻言,眉头轻挑,看了看身边的陆婧婷,只见她正一门心思地给自己布菜,便道:“你也不必拘谨,平时该叫什么就叫什么。” 杨蓉蓉柔柔一笑:“哥哥这么说,我心里可就踏实了。原以为许久不见,蓉儿和哥哥怕是要生分了呢?”她这话是故意说给陆婧婷听的,现在生分?那之前就是亲近了。 江淮扬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在起来了,扭头看了一眼陆婧婷,随即道:“都是一家子的兄弟姐妹,何来生分这一说呢?只是,如今我的身边有了婧婷,按理你也该唤她一声嫂子才是。” 杨蓉蓉听了这话,不禁失笑:“哥哥这可是要为难我了。”杨蓉蓉跟江淮扬是同岁,两人的生日只隔了不到十多天而已。 陆婧婷心知,这一声嫂子,她是万万不愿意叫的,就算她叫了,自己也不愿意听。于是,开口道:“论年纪,杨姑娘比我要年长几岁,世子爷就别难为人家了。” 江淮扬在桌子下面握了握陆婧婷的手,含笑道:“辈分是辈分,年纪是年纪。” 陆婧婷笑吟吟地看着他,“方才你还说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不用拘谨,这会又拿辈分出来压人。” 杨蓉蓉看着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甜蜜模样,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之色。 席间,江淮扬和陆婧婷有很多这样的互动,杨蓉蓉方才与他们喝了几杯,便觉有些微醺起来,借故提前离了席。 杨蓉蓉见到陆婧婷起身,仅仅只是微笑,而后转身朝着江淮扬欠身,“多谢哥哥今晚的款待。” 江淮扬笑道:“这是应该的。”他望了眼杨蓉蓉,礼貌笑了一笑。 陆婧婷看着她微红的脸蛋,随即吩咐厨房煮碗醒酒汤送过去。 其实,杨蓉蓉并没有醉,只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她回了厢房之后,并没有着急梳洗休息,而是歪在软榻之上,撩起窗帘呆呆望着满地月光。 身边的丫鬟小虹见她情绪不高,一脸怅然,心里嘀咕,小姐可真是的,究竟是看上世子爷哪一点了?偏偏为了他这么委屈自己。 杨蓉蓉望着窗外出了会子神,忽然道:“小虹,你说,那陆婧婷美吗?”。 小虹闻言怔了怔,没想到,自家小姐会问起自己这个,稍微想了想,才回话道:“回小姐的话,那陆姑娘也算得上姿色上乘,只是跟您比起来,还是逊色一筹。” 杨蓉蓉放下窗帘,回头看向小虹,似笑非笑道:“你这丫头,如今也学会说这些漂亮话了。” 小虹连连摇头:“奴婢说的是实话。以小姐的姿容,就算是十个陆姑娘也比不上的。她不过是得了家里的照顾,要不然,世子爷也未必看得上她。” 杨蓉蓉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懂什么”倘若真是单凭着父母之言结成的婚事,那方才两人那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又算什么? 送走了杨蓉蓉之后,江淮扬和陆婧婷手牵手漫步在这轻柔的月光下,春喜和春英跟在身后,因为月光清亮,院子里就算不用点灯,也能看得见路。 两人绕着院子走了一圈,陆婧婷便轻微地打了个哈欠,方才她只吃了两杯酒,一杯是敬杨蓉蓉的,一杯是杨蓉蓉回敬的。 虽然只是两杯酒,却还是有些酒劲,江淮扬见状,紧了紧她的手道:“怎么?你困了?” 陆婧婷轻轻依向他的身子,揉了揉太阳穴道:“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甚是犯困。” 江淮扬闻言笑了笑:“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来,我抱你回去可好?” 陆婧婷轻轻地“咳”了一声,清醒了一下自己,“我又没事,哪里还用人抱着走。” 江淮扬不等她说完,便弯子,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不是说犯困了吗?”。 陆婧婷微微红了脸,待见身后的春喜和春英双双低下了头,忙小声嘀咕道:“你闹什么呀?也不怕别人看笑话。” 江淮扬笑着道:“我抱我自己的媳妇,有什么可笑的?” 陆婧婷拿他没辙,只得喃喃道:“你快放我下来吧。我很沉的” 陆婧婷心知自己的体重,在同龄的女孩子中实在不算轻的,像是舒兰,或是杨蓉蓉,都要比她清瘦许多。 江淮扬听了这话,故意将她往上掂了掂,惹得陆婧婷忍不住轻呼一声。“哪里重了?我几乎都能把你给扔到树上去了。”说完,便作出了一个要往上抛的姿势。 陆婧婷看着他笑也不是,恼也不是,只小声道:“你再逗我,我可真恼了。” 江淮扬回给她一个微笑,“好,我不逗你了,咱们回去了。” 陆婧婷低着头:“那你走快些。” 江淮扬眨了眨眼,轻轻点头,道:“遵命夫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五章待客之道(二) 收费章节(12点)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江淮扬每天早出晚归,陆婧婷一个人把持着家事,只是经常差人问一问偏院的情形。 新府上下还是平平静静的,只是,傍晚时分小院子里忽然飘过来了一阵药味。 随后,春喜小跑着过来报道:“夫人,那杨姑娘突然病了。” 陆婧婷停了停手中的笔,淡淡道:“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生病了呢?” 春喜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其实她也觉得这杨姑娘病得游戏蹊跷,但方才见她又咳又喘的模样,还真是有几分吓人。 陆婧婷放下笔,合上看到一半的账本,整了整衣裳,起身道:“赶紧去回春堂请薛大夫,我这就过去看看。” 陆婧婷携着春喜春英,匆匆赶至小院,便见那杨姑娘的丫鬟正在院中拿着竹扇子,用力地扇着药壶。 “你家小姐怎么样了?”陆婧婷出声问道。 那丫鬟小虹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只低了低头道:“我家小姐好多了,待会儿喝了药就好了。” 陆婧婷见她神色藏着慌张,示意春喜上前掀起门帘,继续道:“我已经叫人请了相熟的大夫过来,你随我一道进去看看。” 谁知,那丫鬟小虹忽然一闪身,堵在门口,挡住了陆婧婷的去路,道:“奴婢替小姐多谢夫人的关心,我们小姐只是一时着了凉,并未大碍,喝点药就好,不劳夫人操心了。” 陆婧婷听完她的话,眉头微蹙,“生病哪有不看大夫的道理,你也不怕耽误了你家小姐的病?” 那小虹神情焦急,似是有话要说,可却被春喜伸手拨弄到了一边,“一点规矩都没有。” 陆婧婷的目光从小虹的脸上静静扫过,随后迈步进了屋中,只见厅堂内摆放着,早上刚从花园摘来的各色花朵,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陆婧婷看了看房间四周,只见,杨蓉蓉正和衣躺在床上,待走近一看,不免暗吃了一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又短又急,嘴唇也是毫无血色,脸上和身上全是汗,就连穿在身上的亵衣也被打湿了。 陆婧婷微微一怔,转身回头看向丫鬟小虹,蹙眉道:“她都这副样子了,你还说不用请大夫?” 那小虹急的也是一脸的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婧婷连忙催促着她道:“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看看大夫来没来?” 那小虹犹豫着出了门,陆婧婷却忍不住在心里纳闷,片刻过后,薛大夫匆匆忙忙地赶到,待见躺在床上喘个不停地杨蓉蓉,忙平了平气息,给她诊脉。 这会,陆婧婷已经退到外间,等着大夫的消息。 薛大夫很快就出来了,一面用白布擦着手,一面看向了后在外间的随从,口述药方子。 陆婧婷起身问道:“大夫,情形怎么样?” 薛大夫微微躬子道:“夫人不必担心,里间那位姑娘没什么大碍,只是一时犯了气喘的毛病,我已经为她施针,用过药就会好的。” 气喘?陆婧婷倒是没想到,杨蓉蓉的身上竟会有这样的毛病,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每次犯病时,都免不了要有几分凶险。 薛大夫开好了药方,又叮嘱了几处要注意的事项,便收了诊金回去了。 随后,陆婧婷派了春喜进去照顾杨蓉蓉,而将丫鬟小虹叫到跟前问话。“你家小姐这气喘的毛病,有多少年了?” 那小虹微微红了眼眶,“这毛病自小就伴着小姐,是遗传的,夫人当年也是因为这个病才去了的” 陆婧婷点头,脸上流露出很遗憾的表情。“好端端的,今儿怎么会犯了病呢?” 小虹闻言,稍微犹豫了一下,“小姐等了世子爷两天,起得早,睡得晚,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江淮扬最近都是早出晚归,每天回来都是一脸疲乏,沾了枕头就睡,倒也忘了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陆婧婷微微沉吟,轻叹了一口气道:“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吧。”得了这种病,往后遭罪的日子还多着呢。 杨蓉蓉喝过了药,便安安静静地睡下了,脸色略显得好了些。 陆婧婷从她的屋里出来,慢条斯理揉了揉太阳穴,春喜见状,忙小声道:“夫人往后还是少来这里吧,免得沾上些病气。” 陆婧婷对春喜道:“告诉小厨房,多做些清淡的食物送过去,千万多加小心。” 春喜点点头,又道:“夫人放心吧,这杨姑娘的嘴巴,一直都是挑剔得很。” 陆婧婷没再说话,慢慢往自己院子里走,春喜隐约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便也止住了口,直到回了屋,接着端茶的机会,轻声问道:“夫人,您是不是又心软了?” 陆婧婷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接过茶杯,迟迟没有打开来喝。想来,她这个病,就算是再怎么小心留意,也避免不了危险的发生。之前不知道的时候,陆婧婷还可以全副武装地准备对付她,可是现在,她每每作出一个决定,都不得不小心谨慎,斟酌再斟酌。 陆婧婷只是想要守护自己的幸福,伤人性命的事情她不愿做。 天黑之后,江淮扬回到府上,他才刚一进屋,便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 陆婧婷没有像往常那样笑盈盈地迎上来,而是,静静地坐在软榻上,静静地看着自己。 江淮扬愣了愣,接过春喜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来到陆婧婷的跟前道:“你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陆婧婷点头,很轻柔的说道:“白天的时候,杨姑娘突然犯起了气喘,当时情形很危急,但现在已经没事了。” 江淮扬闻言,脸上果然浮现出一丝忧色,又问道:“请大夫过来看过了吗?已经确定没事了吗?”。 陆婧婷道:“我特意请了回春堂的薛大夫,薛大夫说她这是旧疾,施了针,服了药就会没事了。” 江淮扬稍微松了一口气,起身在房中来回走了几圈,微微沉吟道:“之前,她在湖州从未犯过病的,她还亲口和娘说,自己的气喘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我们才能放心把她留下来。可是” 江淮扬似乎对杨蓉蓉的病情很在意,当然,作为她的义兄,他绝对有理由也有资格而为她担心。 陆婧婷抬起头,看着江淮扬道:“你既然知道她身子不好,为何不早点和我说?” 江淮扬转过身子,“我们都以为她真的已经好了,而且,我们也从没见过她发病。” 陆婧婷轻轻叹息着没有再说什么,江淮扬重新来到陆婧婷的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道:“出了这样的事,你一定吓坏了吧。” 陆婧婷确实受了惊吓,但还不至于扰乱心智,“我确实很意外。之前,是我执意要将她接过来的,万一她有什么闪失,我可就真成罪人了。” 江淮扬闻言,蹙了蹙眉,“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清楚。” 陆婧婷微微摇头:“不论如何,她出事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江淮扬道:“看来,咱们得把她送回去了,送回到她父亲的身边。” 陆婧婷沉声道:“她现在还很虚弱,要走至少也得等到她的身子恢复了再说。而且她也得愿意肯回去才行。” 陆婧婷心里很不痛快,突然生出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之后的懊恼,仔细想想,当初自己得知杨蓉蓉的时候,就该多想想,为何杨老将军要将她托付给江家。 江淮扬看着陆婧婷蹙眉出神的样子,出身安慰道:“这一切都是我疏忽了,都是我的不好,你别担心。” 陆婧婷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那杨姑娘,真真是难为她了。世子爷,明天能不能早些回来,好过去看看她。” 江淮扬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这一晚,陆婧婷睡得很不踏实,加之外面的蝉鸣吵人,更是让她似醒非醒。 第二天一早,陆婧婷送走了江淮扬之后,便去了偏院探望杨蓉蓉。听丫鬟小虹说,杨蓉蓉昨晚就已经醒了。她醒来之后,用了药,又吃了小半碗粳米粥,便又睡下了。 和昨天的面如白纸相比,今天的杨蓉蓉已经恢复了七八成的气色,不过看着还是有几分虚弱。 陆婧婷毫不避讳地坐到了她的床边,仔细打量着她的气色,面带笑容道:“感觉好些了吗?”。 杨蓉蓉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好多了,昨天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陆婧婷轻柔地摇头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往后,再有不舒服的时候,可要马上告诉我,免得我和世子爷担心。” 杨蓉蓉听了这话,心知江淮扬也已经知道自己病了的事,忙又低下头道:“我也真是没用,一来就生病” 陆婧婷又道:“世子爷说了,下午会早点过来看你。”跟着,她稍微停顿了一下,问道:“我听小虹说,你这气喘是老毛病了。” 杨蓉蓉点一点头,语气略带几分苦涩道:“是啊,从我记事起,这病就一直跟着我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六章凶兆(四) 收费章节(12点) 夜明珠散发的青光晃花了蔡岚的眼睛,他生平虽已经见识过了无数的奇珍异宝,可是如此大颗的夜明珠,却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 老管事在旁,也跟着忍不住赞叹道:“老爷,这么大的夜明珠,真真是世间少见啊。幸亏,小的方才去的及时,否则保不齐就被门房那帮家伙给私自藏起来了。” 蔡岚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那颗夜明珠上面,捧着它左看右看,恨不能揉进眼睛里才罢休。 “老爷,外面的客人还都等着您吃酒呢。要不,您先把夜明珠收起来,回头有空了再慢慢欣赏” 蔡岚头一回对一件物品产生了如此大的兴致,连连摆手道:“出去出去,就说我喝多了,身子乏了,不能陪客了。” 那管事应了一声是,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蔡岚守着这颗夜明珠看了许久,忽然鼻尖处隐隐闻见一股奇异的香味,正觉纳闷时,蔡岚将那颗夜明珠凑近了鼻子,仔细地闻了闻,方才发觉那阵异香竟是夜明珠本身散发出来的。 泛着青亮色的夜明珠,在屋子里熠熠生光,蔡岚也就这样守着看着过了一整夜。待到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下人们进来伺候,却见他们的老爷还怀抱着那颗珠子,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瞧着十分憔悴。 蔡岚的长子蔡凤生闻讯,匆匆赶过来,待见父亲神志不清,哼哼唧唧地模样,连忙找来了相熟的太医进府查看,得来的结果,确实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那颗夜明珠看似华美,却是属性极其阴寒之物,而且那珠子上面还涂着一层含有毒性的香料,常人一旦沾染,便会受其影响,或是产生幻想,或是神情恍惚,做出很多超乎自己意识之外的事情。蔡岚守着那颗珠子过了一夜,体内已经中了它的毒,若不是太医及时赶到,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蔡凤生是蔡岚的长子,也是蔡岚最为看重的儿子,眼见父亲在大寿之际,被人如此陷害算计,他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将门房的小厮和管事统统叫到跟前问话,结果都被他给打了个半死。 蔡岚吃了几碗汤药之后,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一个劲儿地咳嗽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蔡凤生守在他的跟前,亲自侍候他用药用茶,用手拍着后背给他顺气道:“爹,您这次真是太大意了。若不是下人们及时发现,还不知道要出什么样的大事呢?” 蔡岚又咳了两声,方才喘着粗气,问道:“是谁?是谁要害我?” 蔡凤生蹙了蹙眉道:“那几个下人都快被打死了,可还是一口一个不知道。儿子想来,从他们的身上倒也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蔡岚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颤颤哆哆地伸手去抓儿子的手,道:“查彻底的查,别人敢扣我的鼻子,我就要挖走他的眼睛,一定要查出来” 蔡凤生轻轻拍着父亲的后背,沉声道:“爹,您放心,养好身子。儿子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个混蛋给您揪出来。” 蔡岚这一病,倒是让朝廷上下受到了不少的影响,尤其是那些平时和蔡岚较好的人,如今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蔡凤生果然如他自己所言,派出百余名的人手,在整个京城打听那颗夜明珠的来处。 京城所有的珠宝铺子,都从未经手过这样的宝贝,就连宫中见多识广的太监总领姚盛,瞧着那珠子也是一脸地犯难。 蔡凤生素来就是个急脾气,眼见查来查去也没挖出什么消息来,脾气日渐暴躁,惩罚下人的手段,也是越来越残忍起来。每天清晨,在蔡府隐蔽的后门处,都会有铺着厚厚稻草的板车从里面拉出来,那车上堆得满满的,尽是被蔡凤生祸害丧命的死人。 蔡岚的身子恢复得慢,一连五六天没有上朝,皇上为表自己的体恤之情,派了太医院最为年长的太医前去视疾。 蔡岚称病,对外只说是感染了风寒而已,如今,来了旁的太医诊视,蔡岚虚白的脸色,还有那点点青斑,这中毒的病症是怎么瞒也不瞒住了。 皇上得知蔡岚并非生病,而是中毒,一时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权倾朝野的蔡丞相竟然也会遭人算计,而且还中了毒,险些丢了性命,这个消息来得无疑比西南的战事报捷更让李明觉得高兴。 原来,自己的身边真的有忠勇护君之士,朕终究不是孤立的。李明的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人,就是皇叔李凖。 只是,如今的李凖早已不复从前,他已经不过问朝政大事很多年了,每日只把自己关在府衙之内,吃喝玩乐,做一个隐世的快乐神仙。 李明想了又想,只觉不可能是他,可是如果不是他的话,那又会是谁有这般的胆量。 李明百思不得其解,站在高高的楼台上眺望着整个宫城,独自出神许久,方才开口淡淡道:“淮扬,你觉得丞相中毒一事,是何人所为?” 江淮扬闻言,脸上的表情有轻微的变化,沉声道:“回皇上,微臣不知道。” 李明淡淡道:“你一向心思缜密,想来对此事也该有自己几分猜测才是。” 江淮扬察言观色,轻声道:“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不敢轻易推测。” 李明扭头看了他一眼,“这里没有旁人,你说话大可不必这么小心翼翼。朕只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朕想听你说实话。” 江淮扬立即道:“微臣愚见,想来算计丞相大人的幕后黑手,必定是一位世外高人,而且和蔡岚宿怨已深。” 李明微微沉吟道:“丞相大人也算有福气的了,能够逃过这一劫。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朕看丞相大人怕是要走运了。” 江淮扬却是淡淡道:“皇上,微臣并不这么看。那人既然想取丞相大人的性命,这次不成,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李明闻言,身体蓦然一震,转头盯着江淮扬。 江淮扬毫不逃避他充满疑惑的视线,双目射出坚定的目光。 虽说天气还很热,但在吹着风的夜里,还是偶尔会有一阵寒凉之意。 仔细算了算日子,杨蓉蓉住过来也有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陆婧婷已经慢慢适应了她的存在。虽说在心里面,还是有疙瘩在,但表面上的应付,却是从容了许多。 站在女人的立场上来说,陆婧婷可以感觉到她过得并不怎么好,听小厨房的人说,每天送去的食物,多半都是原封不动地送回来。 之前,陆婧婷为了照顾她的身子,特意嘱咐过每天除了早中晚三顿之外,还要多给她准备两道汤品送去,从每天三顿变成每天五顿,顿顿有肉有女乃,晚上有时还吃炖品。 可就是这样精细的照顾,杨蓉蓉的身子骨也没有长胖半分,反而是比来的时候,显得越发姿态轻盈了。 陆婧婷每次看见她那不足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都要忍不住暗暗叹气。动气之后,她也叫春喜裁布给自己做束腰,春喜照着她的话,做是做了,可却不太同意道:“夫人,您年纪还小,还在长身子呢?再说,您从来没穿过束腰,怕是不习惯的。” 陆婧婷没顾上那么多,当即就穿了上去,结果难受得坐也坐不住,站起站不起,把自己折腾得够呛。 陆婧婷一脸疲乏地靠在床上,看着被扔到地上的束腰布,只觉自己还真是有些好笑。好端端的,你和她比什么,较什么真呢? 春喜见她靠在那里,一会儿叹气一会儿轻笑,不禁出声道:“夫人,您实在不必那么在意那位杨姑娘的。您算算,这都一个多月了,世子爷见她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了,而且,每次您都在场,世子爷对她有多客气冷淡,您也是知道的啊。” 陆婧婷闻言,支着下巴看向她道:“你以为我是在和她置气,所以才这样的?” 春喜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了,夫人心胸宽广,可不会和她们一般见识的。” 陆婧婷淡淡一笑:“说实话,杨姑娘的姿色却是过人,别说是普通人了,就连我自己看着都觉得她很美。” 春喜闻言,怔了怔道:“夫人,您不会是又心软了吧?” 陆婧婷道:“这不是心软不心软的问题。身边有这样的温婉秀美的女子,世子爷又不是铁打的心肠,早晚会有动心的时候” 春喜连连摇头:“夫人,您别多想了,世子爷绝对不会的。他待您一直疼爱有加,全心全意,您可一定要相信他啊。” 陆婧婷点一点头:“我当然相信他了,我相信他是专心一意地喜欢着我。春喜你不明白,我信不过的是这匆匆而逝的时光。再美好的事物,也经不住时光的消磨。” 春喜一脸困惑的眨眨眼睛,“夫人,您说的这话,奴婢不明白” 陆婧婷看着她笑了笑,“等你以后也嫁了人就明白了。好了,帮我去厨房看看,给世子爷熬得鸡汤好了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七章买地(上) 收费章节(12点) 熬成乳白色的鸡汤一端上来,便惹得人食指大动。 陆婧婷按着药理,在鸡汤里面添了香菇、香菜和枸杞,越发提升了鸡汤的鲜美。 江淮扬一身家常便服,摆了一个最为舒服的姿势,一勺一勺喝着碗里的鸡汤,十分享受地吁出一口气道:“婧婷,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再过一阵子,怕是能和宫中的御厨都比试一番了。” 陆婧婷闻言,温和一笑,作势伸手想舀一勺他碗里的汤,道:“我尝尝,是不是谁往里面放了蜂蜜了。” 江淮扬也跟着笑了笑,放下羹匙,模了模自己的肚子,道:“这几天都没有练功,我身上倒是长了不少肉。”说完,不禁瞄向搁在一旁的佩剑。 江淮扬的个头高,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全身肌腱发达,腰板挺直,所以看着要比同龄人还要壮实一些。 陆婧婷的一只手也轻轻按在了剑柄上,轻声劝道:“这会子才刚吃完饭,你着什么急?”她一面说,一面春喜又给他添了些汤。 江淮扬倒是愿意依着她,又将碗里的汤给喝了个干干净净。 陆婧婷见他吃得香甜,心情甚好,重新低头看着自己翻到一半的账本。在她的嫁妆里面,有一只陪嫁算盘,沈氏特意为她订做的。算盘通身都是用最上乘的木料,算盘注重原色,上面完全没有涂漆,走珠也是纯木质的,颗颗圆润光滑,拨弄起来甚是顺手。 陆婧婷对于珠算不太精通,好在还有些前世的底子,记得些加减法的口诀,用起来还算比较顺当。 江淮扬单手支腮,看着陆婧婷一板一眼地认真模样,只觉有趣得很。 陆婧婷没理会含笑的目光,只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算账上,算珠子噼里啪啦地响着,江淮扬瞄了一眼她的面前的账本,只见上面用黑色和红色分别做了好几处记号。 江淮扬从小出身富贵,加之又是男儿身,从来不用操心家务之事,对钱的概念更是淡薄得很,每每只有到了年关节下时,才用自己使唤银子。如今,虽是成了亲,可家中的事情,他几乎也是很少过问的。只是,他的记性很少,家中来了什么新人,他总能第一时间发现。 江淮扬伸出手,指了指那红色的标记,道:“这处记得是什么?” 陆婧婷见他难得过问起家事来,随即停下手中的动作,“这一笔笔都是咱们日常的开销银子,红色的标的是超支的地方。” 江淮扬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你算得倒是仔细。” 陆婧婷微微一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们家里面,已经有一个甩手掌柜的了,我也不能再偷懒躲清闲去了。” “甩手掌柜的?”江淮扬只觉这话听起来很是新鲜,指了指自己道:“你说的是我?” 陆婧婷看了他一眼,似嗔非嗔道:“除了你还有谁。” 江淮扬略显无辜的摊摊手,道:“我最不擅长地就是算账了,麻烦得很。”他看了看那几处零星的红记号,“你也太操心了,我的俸禄不算少,足够咱们两个人用了。” 陆婧婷低了低头,用朱红色笔尖又在本子上圈了一圈道:“能省则省,往后的日子还长,免不了要有用钱的时候。” 江淮扬其实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附和着地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说完,他的嘴角又泛起一丝微笑,道:“看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是戏台子上演的地主老爷。” 陆婧婷瞪了他一眼:“地主老爷担不起,我充其量也就是个地主婆。”此话一出,两人都忍不住乐了,陆婧婷拿起桌上的毛笔,伸出手去道:“来来来,老爷我给您添上两撇胡子怎么样啊?” 江淮扬难得也冒出几分孩子气来,用小拇指点了一点朱砂,身子微微前倾,凑到她的唇边道:“好啊,我正好也给你加一颗美人痣。” 两人闹得十分起劲,春喜给旁边的春英递了个眼色,随即带着她默默地退了出去。 陆婧婷用毛笔给江淮扬画上了两撇逗趣的西洋卷胡子,江淮扬则是给往她的脸上添了两颗痣,两人面对这面,看着彼此一直忍不住地笑。 陆婧婷更是捂着肚子笑弯了腰,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掏出帕子去擦脸上的朱砂。 江淮扬从身后抱着她的腰,故意在她脸上轻轻地啄了一下,陆婧婷想起他脸上还带着墨,忙闪身躲了过去。 陆婧婷缓了缓气息道:“好了好了,咱不闹了。我还有正事和你说呢。” 江淮扬靠向了身后的大迎枕上,“什么事啊?” 陆婧婷道:“如今,咱们手里算是有了一点点的闲钱,我想在郊外买几块地。” 江淮扬一听,稍微愣了愣,有些奇怪道:“买地?买地做什么?”在湖州那边,两家人加在一起,也算是有不少的地了。 陆婧婷道:“闲钱放着也是放着,买一块留着也挺好的,种点儿自己喜欢的食物,往后连菜钱都省下了。” 江淮扬全然不在意自己脸上还带着的“胡子”,笑笑道:“怎么?你还真想当地主婆了?” 陆婧婷的嘴角不由微微翘了起来:“当地主婆有什么不好的,等以后咱们俩老了,正好可以归隐田间,过点如世外桃源一般的清闲日子。” 江淮扬没想到她会想得这么远,淡淡道:“你喜欢买什么就买什么?只是别把自己累着了就行。你这回郊外,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抽出时间陪你一道去。” 陆婧婷点一点头:“我知道了。买好了地,我就请别人来看管,倒也费不了多少事。” 两个人正说着话,只听外面的春英提高声音道:“世子爷,夫人,杨姑娘过来了。” 江淮扬闻言,微微一愣,陆婧婷也瞧着他的脸,忙道:“请杨姑娘先等一等。”说完,她用帕子沾了水给江淮扬擦脸。谁知,这墨汁浓郁,糊弄了一片,一时半刻还擦不净。 杨蓉蓉携着丫鬟小虹等在外间,看着里面迟迟没有动静,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她的丫鬟小虹却是微红着脸,暗自想着,这会不过才酉时三刻,就算是要休息,也实在太早了些吧。 好不容易弄干净了脸,陆婧婷连忙出声道:“请杨姑娘进来吧。” 杨蓉蓉应声而入,脚步轻快,好像有点迫不及待似的。她一进屋,便见江淮扬有些不自在地侧过脸去,轻轻地“咳”了一声。陆婧婷则是一脸微笑,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合上一册本子道:“杨姑娘来了,快请坐。” 杨蓉蓉朝着他们二人福了福身子,缓缓地坐了下来。她身边的小虹,却是大着胆子抬头,往床笫的方向瞄了一眼,只见上面的被褥摆放的整整齐齐,没有动过的痕迹。 春喜无意间瞧着这一幕,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杨蓉蓉含了几分笑意,看了看陆婧婷,又看了看江淮扬,柔柔道:“是不是我来得有些唐突了?” 陆婧婷闻言,淡淡道:“没有,方才我和世子爷正在商量事情,所以让你多等了会。” 春英奉茶进来,陆婧婷随即又道:“之前,听姑娘说最喜欢峨眉山茶,所以我特意命人寻了些来,还请姑娘尝尝味道如何?” 杨蓉蓉端起茶杯,先是闻了闻味道,跟着又抿了一口道:“嗯,味道还不错,就是沉了些,不如在山上刚采下来的新鲜。” 陆婧婷轻轻笑道:“毕竟是隔着千里送过来的,哪里比得上新摘的女敕叶。” 江淮扬握着茶杯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却又压了回去。 随后,杨蓉蓉让丫鬟小虹拿出来两只荷包,一红一绿,图案和样式都是一样的,南燕一起飞。 “近来闲来无事,我便一时兴起做了两件小玩意儿,送给你们,还望笑纳。” 陆婧婷微笑着接过荷包,仔细看了看荷包上的图案和针线,不禁赞道:“杨姑娘真是好巧的手啊。” 江淮扬也跟着赞了一句不错,杨蓉蓉闻言,脸上露出一个温柔地笑容:“你们两位不嫌弃就好,这荷包的图案极为讨喜,正好适合挂在你们的房间里。” 陆婧婷闻言,微微挑眉,只道:“难得杨姑娘一番心意,我这就让春喜挂起来。” 春喜接过荷包,选来选去,最后将那两只荷包挂在了窗边。 杨蓉蓉很是满意地笑了笑,随后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回去了。 待她走后,江淮扬望着那两只荷包沉默不语,陆婧婷则是毫不在意,继续翻开账本,拨弄着算盘算账。 过了好一会儿,陆婧婷忽然听到江淮扬唤春喜进来。 春喜进屋,只见江淮扬指了指那两只荷包,道:“还是先拿下来,收起来放着吧。” 春喜微微一怔,随即答应着摘了。 陆婧婷回身望着他道:“刚说好的,又摘下做什么?” 江淮扬淡淡道:“东西虽好,搁在那里却有些碍眼,还是收起来吧。” 陆婧婷的语气很轻柔:“杨姑娘好不容易做的,你怎么一点都不领情呢?” 江淮扬拿起茶盅啜了一口。“咱们俩的房间,摆着她的东西,有些不大合适。” 陆婧婷轻轻地“哦”了一声,转身回去继续看账本,嘴边浮现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七章 买地(下) 收费章节(12点) 自从决定买地之后,陆婧婷挑选了很久,最后才选上了位于京城西郊的柳家村。柳家村的村长一听说是要买给世子爷的,特意从乡亲那里选了几处紧挨着河边的好地。 陆婧婷先是派苏妈妈过去看了看,苏妈妈看过之后,很是满意。回来和陆婧婷稍稍商量一番之后,陆婧婷便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陆婧婷原想着和江淮扬一起去,只是等了两三天,他都是没有合适的时间。陆婧婷只好让小六子备车,自己先过去看一看。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陆婧婷坐在马车上面,沿途看着一片片绿油油的田野,只觉心情格外舒畅。从城南门到柳家村坐车需要走将近一个时辰左右,陆婧婷坐的太久,有些腿酸,春英忙俯子给她轻轻地捶了几下。 这一路上,春喜都望着窗外,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陆婧婷问她是怎么了,她却只低一低头说,自己没有睡好。 马车沿着田间的小路进到了柳家村里,村长家的房子在村子中间偏上首的位置,一间简简单单地砖瓦房,外面用大小不一的石头围了一个小院,院子里地方不大,却是散养着不少的小鸡。 这柳家村放眼看去,也就不过三十户人家,百十余口村民,大家的房子一户连着一户,很是亲近。 小六子将马车停好,跟着搬下来马凳,掀起车帘。 陆婧婷一手扶着春英,一手扶着车门,只见,村长家门口聚集到了不少的村民。 陆婧婷的脚刚沾到了地,就见村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连连拱手道:“给夫人请安了,夫人一路过来辛苦了。”柳家村的村长名叫柳二贵,四十多岁的模样,看着很憨厚的样子。 陆婧婷看了看围过来的人们,向着村长微微一笑:“大家伙儿都来了啊。” 柳家昌笑着点点头:“这几位都是想要买地的乡亲,这不是知道您要来了,所以都跟过来看看。”他一面说一面招手让着陆婧婷进来院子,“夫人屋里请吧。” 村子里的民风淳朴,家家户户白天都是不用关大门的,陆婧婷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地道淳朴的农家小院,看着哪里都觉得很新鲜。 她们随着村长一路往里走,还没等到屋门口,从里面忽然跑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小男孩儿,灰头土脸的冲着她呵呵地憨笑。 陆婧婷被那孩子吓了一跳,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村长见状,二话不说,抬手就照着那孩子的肩膀给了一下子。“乱跑什么?回屋找你母亲去。” 那孩子虽然挨了一下子,脸上却还是笑盈盈,一扭头又窜回屋里,高声唤了一声娘。 村长看着陆婧婷,面带惭愧,道:“孩子太皮,不懂事儿,请夫人别见怪。” 陆婧婷微微摇头:“没事儿,你们都不用太拘谨,自在些更好。” 陆婧婷抬脚进了屋,迎面闻见一阵香喷喷地味道,原来是那村长的媳妇做好了饭,正等着她们呢。 一张简易的四方木桌上摆着刚出锅的贴饼子,炖的烂乎乎的老母鸡,还有两道用野菜拌成的小咸菜。 “乡下地方没什么好吃的,还望夫人您别嫌弃。”村长局促不安地站在旁边,陆婧婷看着他们一脸惶惶不安地模样,忙笑了笑道:“这闻着可真香啊。难为你们想得这么周到,多谢了,来,大家做下来一起吃吧。” 那村长忙摆摆手道:“不不不,这都是给您准备的,我们已经都吃过了。” 陆婧婷心知他这话说的不老实,瞧着他那个小儿子,正眼巴巴地望着桌上面的鸡肉,想来一定是馋得很。 陆婧婷道:“我一个人哪里吃多了这么多,村长,你们就陪着我一起吃吧,人多也热闹点。” 一路上不爱言语的春喜,这会也跟着附和道:“夫人都这么说了,你们就赶紧坐下吧。” 那村长看了看陆婧婷,又看了看身后的妻子和儿子,犹豫片刻,方才点点头道:“那好,我们陪您一块吃些。” 刚出锅的贴饼子又香又甜,吃起来有一股浓郁的玉米香味,陆婧婷学着他们的样子,也没有用筷子,直接就用手掰着吃了。 一个饼子一分为二,陆婧婷将另外一半递给那个黑乎乎的小男孩儿,那小男孩儿是村长的小儿子,名叫福贵儿,今年只有五岁大,长得非常壮实,肤色黝黑,很爱笑,见了人也不怕生。只是不太会说话的样子,一张嘴只会说一个词一个词儿地往外冒,好像是有些口吃似的。 福贵儿接了饼子就往嘴里塞,可眼睛却一直放着陆婧婷的身上,仿佛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陆婧婷见他不住地盯着自己,便又问道:“福贵儿,你想不想吃鸡腿?” 那福贵儿一听这话,忙点了点头,随即又扭头瞄了一眼他爹。 柳家昌皱了皱眉,连瞪了儿子好几眼,轻声斥道:“馋嘴的东西,那是给客人吃的,你胡乱要什么?” 陆婧婷闻言,忙道:“没关系,还是给小孩儿吃吧。我是吃过了饭才过来的,并不怎么饿。” 她的话一说完,站在她身后的春喜就拿起筷子,将鸡腿掰了下来,递给福贵儿道:“来,孩儿吃吧。” 那福贵儿拿着鸡腿,咽了好几口唾沫,方才咧开小嘴咬了下去。 吃过了饭,陆婧婷让春喜拿出了些碎银子递过去,“我今日来的唐突,实在是麻烦你们了。” 柳家昌倒也没有做作,接下银子,连连道谢。随后,他将银子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我先带夫人过去看看地吧?至于,价钱嘛都好商量。” 河边的几处水田都不错,还有临近小山包的一块坡地,看着也不错。 陆婧婷暗暗算了算,只觉自己今天带来的银子足够了,便选了两处水田,连那块坡地也要了。那两块水田加起来有三百亩左右,而那处坡地则要大一些,而且上面还种着好些尚未成熟的石榴。 陆婧婷选好了地,身为村长的柳家昌便把村民叫进来商量价钱,商量了半天,村民都觉得一两银子一亩地有些少了,不愿轻易点头。 陆婧婷也算是体谅他们了,又在每亩地上多加了五百文,村民们相互耳语了几句,终于都肯点头答应了。水田的买卖倒还算是省事,就是那块坡地,着实费了些功夫。 那块坡地的主人叫做张全,三十多年前和父亲逃荒逃到了柳家村,随后便在这里扎了根,成了家。 那张全在村里是个很勤快的人,谁家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只要招呼一声,他都会过去帮忙,因为他为人善良又仗义,村里的人都记着他的好。如今,有了这样的好买卖,身为村长的柳家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 谁知,别人想的都好,可张全却是死活都不愿意把地给买了。 柳家昌好说歹说地劝了他半天,见他还是这么固执,不禁动了气,站起身来叉腰道:“大全子,我说你这个咋就这么倔呢?这回来得可是大买卖啊,一亩地一两银子加五百钱呢,你也会算数,你自己算算,你那么一块地买下来要多少钱啊” 张全闷着头不吭声,身边的两个女儿也不敢轻易插嘴,最能挨坐在炕沿边儿上,继续搓着玉米。 柳家昌见他还是不说话,气得直跺脚:“哎呦,你这个闷葫芦,倒是给我句痛快话啊?” 张全略想了想,沉声道:“我不卖,那块地是我爹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我不能卖。”父亲一辈子,自己的半辈子全都搭在这片地上面了,怎么能轻易说买就买了。 柳家昌瞪着他道:“你不卖地,拿什么来养活这一家四口人,光是种石榴能有几个钱还有,大妮身上的病,你就不治了是不是?” 他说的这些话,无疑是戳进了张全的心窝子里去了。张全有些急躁地站起身来,将肩膀上的毛巾摔在地上:“我就算是死,我也不卖” 柳家昌伸出手指,指着他的面门道:“大全子,亏你还认识几个字,你糊涂啊地没了可以攒钱再买,人要是没了,那是拿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好,你不卖就不卖,我现在就去给人家回话去了。只是往后,你可千万别后悔” 柳家昌扔下这些话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张全站在门口,双手攥成拳头,好几次张开口想留住他,却都没有说出来。 柳家昌憋着一肚子闷气往回走,可是没走了两步,他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张家简陋破旧的小泥房,忍不住又是长叹一口气。 这边,陆婧婷已经给村民下了少量的定金,只等明天去县衙登记立契之后,再把剩下的银子付清。 谁知,柳家昌突然说那块坡地不卖了,陆婧婷心中很是纳闷,柳家昌生怕得罪了她,只得解释一番。“夫人,大全子是个好人,可惜命不好,媳妇跟人跑了,闺女又生了病,他如今只剩下这块地过活了,所以一时有点想不明白。您别着急,回头我再劝劝他,一定让他跟您做成这笔买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八章涉险(上) 收费章节(12点) 陆婧婷不愿意强人所难,淡淡道:“他若实在不肯就算了,你也别难为了他。” 柳家昌点点头:“夫人就放心吧,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一定会说服他的。” 陆婧婷又简短地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准备起身回去,临走时,那柳家昌的小儿子福贵儿忽然从屋里又窜了出来,手里抓着几个果子塞向陆婧婷,“吃果果,吃果果。” 陆婧婷伸手越过车窗接了下来,那福贵儿站在原地冲着她笑呵呵地挥手,陆婧婷看着那红彤彤的果子,心情甚好,随和可亲地笑了笑。 春英将果子用水洗的干干净净,陆婧婷对着红润润的果皮咬了一口,带着丝丝清亮的甘甜涌入口中,饱满的汁水像是蜜汁一般,完全没有酸味。 一旁的春喜拿起果子,却是迟迟没有下口,一直低着头,好像是再想什么心事似的。 春英察觉到不大对劲,轻轻推了她一把,只见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一副要哭的样子“春喜姐,您怎么了?” 春喜喃喃道:“我没事,只是有点” 陆婧婷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随即道:“你有事就说,可不许瞒着我。” 春喜微微转身,看了看外面绿油油的农田,沉吟片刻道:“奴婢只是有点想家了奴婢小时候也是生长在这样的乡村,也有一个和福贵儿差不多大的弟弟。” 陆婧婷心中一动,想起之前吴妈妈说过的,春喜十岁时被家人卖进来的,想想也有七八年没回过家了。 “你要是想家了,等咱们回湖州之后,你就回去看看。” 春喜闻言,眼眶不由更红了,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他们想必早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闺女了。”刚被卖的头几年,爹娘曾经过来看过她两回,还拿走了她辛辛苦苦攒下的月钱,待到了第四年,家里人就再没有过来看过她了,甚至连只言片语的问候,都没捎过来。 “他们不会忘了你的,等下次回来你就回去看一看。”陆婧婷淡淡道:“家人之间的情谊是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 申时三刻,陆婧婷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家门前,苏妈妈早早就等着门外,待见陆婧婷下了车,忙迎了上去道:“夫人,您回来了。” 陆婧婷道:“苏妈妈,您怎么到外面来了?” 苏妈妈笑一笑道:“您这是第一回一个人出门去,老身不太放心。” “妈妈不必担心,今天的事,总体还算是顺利的。”陆婧婷一想起郊外那清新秀美的景色,便觉得心情舒畅。 晚饭时分,江淮扬也回来了,只是和往日不同,今天的他突然多了一身地酒气。 陆婧婷离着他好远,都能闻见他身上的酒味,只是,酒味之中还参杂着几分胭脂的芬香。 陆婧婷慢步走到江淮扬的身边,只觉他身上的那股胭脂气更浓了,不禁微微蹙眉道:“世子爷,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江淮扬显然脑筋还很清楚,只是身子有些无力,扶着她的肩膀,道:“那蔡凤生实在热情,我也无可奈何。” 蔡凤生?陆婧婷只觉这个人名有些耳熟,随即想到他是蔡岚的长子,神情越发认真起来:“好端端的,他为何要请你吃酒?” 江淮扬闻言,用手指了指腰间的佩剑,“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我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陆婧婷只觉他身上的酒气,有些熏人,忙唤来春喜春英,扶着他先去净房清洗清洗。 过了好一会,江淮扬穿着寝衣,头发微湿地走出来。 陆婧婷坐在桌边等他,还特意准备了解酒茶,江淮扬却是一口都不想喝,直接躺在床上,微弓着身子,睡了过去。 陆婧婷站在床边,见他双眼紧闭,呼吸绵长,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只觉弯腰俯身,小心翼翼地掀起薄被盖在他的身上。 这一夜,江淮扬睡得格外的沉,几乎都没怎么翻身。待到第二天天亮,江淮扬向外翻了个身,伸手习惯性地往身边探了探,却发现旁边并没有人。 江淮扬睁眼起身,只见,陆婧婷早已换好了衣裳,坐在床边低头做着针线。 “你起来了?”见他睡醒了,陆婧婷将针尖插在布头上,转身用水浸湿了毛巾给江淮扬擦脸。 江淮扬起身起得有些猛了,头上晕晕的疼,皱了皱眉道:“我昨晚有些乏了,没顾得上和你说话。怎么样?郊外的地都看好了吗?”。 陆婧婷见江淮扬眉头皱成了一团,就微微笑着将手指点在上头,轻轻地揉了揉,淡淡道:“地方已经选好了,定金也付了,今儿苏妈妈就去县衙办地契去了。” 江淮扬展开了眉,握过她的手,微微笑着说:“下回我一定陪你过去看看。” 陆婧婷长长地睫毛扇了两下,拿起茶杯递给他,微微地笑道:“喝口茶漱漱口吧。小厨房熬好了粥,你多吃一点,昨晚连晚饭都没吃就睡了。” 江淮扬点一点头,这会胃里空荡荡的,正有些难受呢。 江淮扬和陆婧婷吃过了早饭,陆婧婷把刚刚晾好的官服拿过来,一面服侍着江淮扬换上,一面出声问道:“昨晚,世子爷是在哪里喝的酒啊?” 江淮扬轻轻地“咳”了一声,“蔡凤生请我在醉月楼吃的酒,怎么了?” 陆婧婷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醉月楼,听名字倒是秀气。昨晚你沾了一身的胭脂味,所以我才叫人连夜洗了这衣裳。” 江淮扬微怔了怔,随即忙道:“婧婷,你别多想,那定是我喝醉了时,不小心沾上的。” 陆婧婷看着他一脸着急的模样,闷闷地笑了起来:“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这样?” 江淮扬见她笑了,心知她是没有真的恼了自己,松了一口气道:“往后再有这样的应酬,我不会再去了。” 陆婧婷偏头看了看赵一鸣,伸出手去整了整他的领口,“我不是那种爱吃飞醋的人。只是酒喝多了要上伤身,还是能免则免的好。” 江淮扬用自己的额头顶向她的额头,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今天我会早些回来,好好陪你。” 陆婧婷红着脸轻轻摇头:“正事要紧,别为了我耽误。” 江淮扬含笑点点头,戴好佩剑进宫去了。 陆婧婷重新坐下来,又把针线活拿起来对着光线看了看。正巧,秋香进来换水,无意间瞧见她手中的绣活儿,一脸的羡慕道:“夫人,您的针线做得真好。” 陆婧婷没抬头,淡淡问道:“怎么?你也喜欢做针线?” 秋香难得能和主子说上几句话,语气不免越发恭敬起来:“奴婢虽然喜欢,但手脚愚笨,只跟人学过些简单的。” 陆婧婷望了她一眼,“都没好好学过,就说自己笨呢。我之前绣得也不好,如今,都是勤学苦练的结果。” 秋香点点头:“夫人心灵手巧,自然学什么都学的好。” 陆婧婷笑笑道:“真是好甜的一张嘴啊平时我怎么没发现呢?” 秋香羞涩的笑了笑,轻声道:“夫人,您别笑话奴婢。” 陆婧婷又补绣了两针,方才觉得满意,放下针线,活动活动手指道:“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叫春喜拨空教教你。” 秋香闻言,心头一喜,睁大了圆圆地眼睛,忙福身谢道:“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事后,陆婧婷将春喜叫到跟前,询问道:“仔细算算,那些新人进府也有一个月了,你觉得她们都怎么样啊?” 春喜略想了想道:“奴婢也时常留意着,觉得她们还都算老实。虽然有的手脚笨了些,但也算勤快。”人笨一点没关系,就怕心思不正,话多活少。 陆婧婷微微点头:“方才,那秋香和我说喜欢做针线,你要是有空,就教教她,我看她还算是个懂事的。” 春喜应了一声是,“秋香也是夫人从娘家带回来的丫鬟,奴婢一定会好好教她的。” 陆婧婷和她说了一会字话,便觉得有些困,就闭了眼睛养养神。不想,她才刚眯了不到一刻钟,就听春喜走到跟前,小声地唤道:“夫人,夫人。” 陆婧婷拥着薄被坐起身来,喃喃道:“怎么了?” 春喜的语气有些急:“二女乃女乃方才派人来报,说是四小姐早产了。” 陆婧婷闻言,心中一惊,整个人也跟着精神起来:“早产?陆媛馨早产了?” 春喜还是第一次听见主子直呼陆媛馨的名字,微微一怔,又点点头道:“是啊,说是四小姐早上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结果就动了胎气。那来的人说,二女乃女乃差点吓晕了” 文氏在京城除了女儿之外,就只认识陆婧婷了,如今出了事,自然要想到她。 陆婧婷挺直了身子,沉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你赶紧叫小六子备车,咱们过去看看,还有顺道把回春堂的薛大夫也请来。” 虽说,吴家财大势大,想必早已是请来了宫中的太医,但这种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有备无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二章暖香 收费章节(12点) 刚敲过了三更天,微风轻抚的夜晚有些阴冷,水月宫的花园内,各种珍奇异草竞相开放飘来一阵阵暗香。 香气伴随着晚风,穿过长长的游廊,一路雕梁画栋,两边挂着不少鎏金笼子,里面豢养的竟是些稀罕不常见的鸟儿,各各色彩鲜艳,鸣声悦耳。 水月宫位于皇宫西北角是个极其安静地方,是皇上特意为了丽妃而修建的宫室,平日里极少会有人来,可以说是皇城内一处僻静的“世外桃园”。丽妃性子孤傲,不喜热闹,就连留在院子里的宫人,都比别处少了一半。 偌大的宫室,虽富丽堂皇,对于丽妃来说却是索然无味。她只觉自己,亦如那豢养在金笼子里的鸟雀,看似美好,却是生不如死。 殿室内暖烘烘的,淡淡的伴月香从香炉里一点一点飘出来,丽妃闲来无事,捏着银拨子挑了挑铜炉中红彤彤的炭火。那银拨子的末端被烧得发黑,丽妃随即将那银拨子按向正跪在自己脚边处的宫女。 那宫女被烫的身子一抖,痛叫一声,向前扑倒。她穿的绸缎外裳被烫出来一个圆形的窟窿,露出里面已经烧黑了的皮肉。 丽妃的目光转回脚边的宫女身上,淡淡道:“你抬起头来。” 那宫女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申吟出身,缓缓抬起头来。 丽妃审视着她的脸庞,她的身材,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容貌平平的女人,会有这般婀娜多姿的身段,隔着薄薄的绸缎,她胸前的那片白花花的*光,格外地惹人注意。想来,皇上昨日也是为了这副身段动了心,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向自己讨了她。 丽妃暗笑,转眼,又将那只银拨子扔进了炭火里。 那宫女害怕得浑身发抖,白皙光滑的脸涨得通红,额角渗出了汗珠。“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她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抓主子的衣袖,想要苦苦地哀求她。 丽妃一甩衣袖,仿佛是怕她的手碰脏了自己的衣服,铜炉中的炭火,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丽妃幽黑的眼中,随即闪过一丝阴霾。须臾,凄厉的惨叫声乍然而起,惊得那游廊里的鸟雀在笼子一个劲儿地扑腾不止。 第二天一早,享受了一夜风流的李明,慵懒地从床榻上坐起来。 身边的太监总管姚盛,战战兢兢地走进来,脸色难看道:“皇上,皇上您睡醒了?” 李明微微打了个哈欠,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你来了,就过来伺候吧。” 姚盛应了一声是,接过小太监手里的长袍,亲自替李明穿在了身上。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双手一直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李明瞥了他一眼,“你身子不爽利?” 姚盛微微摇头,俯道:“不不不奴才该死,皇上奴才有事要报。” 李明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甚是不悦,轻斥道:“有事就报,你哆嗦什么?” 姚盛闻言,“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道:“皇上,丽妃娘娘正侯在外殿见驾。” 李明听了这话,微微有些意外。谁知,出去一看,外面除了丽妃之外,还有一个用白布裹着的尸体。 圣驾面前,竟敢如此放肆大胆的,整个后宫之内,便只有桀骜不驯的丽妃了。 李明眉头紧蹙,看向丽妃道:“爱妃,这是怎么回事儿?” 丽妃对他盈盈一拜,含笑道:“皇上,臣妾是特意过来请赏的。臣妾昨晚替皇上,抓了一个奸细,皇上该要如何奖励臣妾呢?” 奸细?李明闻言,微微一怔,忙问道:“什么奸细?在何处抓到的?” 丽妃示意身边的宫人,将地上的白布缓缓掀开,露出了里面青白色的女尸。那尸体是那名昨夜受刑的宫女,全身赤luo,一丝不挂。她那痉挛变形的脸,被咬的血糊糊地下唇,说明了她死时是多么地痛苦。 李明见此,脊背忽地蹿过一阵阴森的凉意,不由后退一步。姚盛也是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地偏过头去,不敢多看那女尸一眼,生怕午夜人静的时候,自己会做恶梦。 “皇上昨天不是说,很喜欢这个宫女吗?臣妾想着既然皇上喜欢,臣妾自然是要割爱的。于是,连夜叫她过来,想要叮嘱她几句,该如何伺候皇上。谁知,臣妾无意间闻到她身上飘来一阵异香,那香味虽然清淡,却瞒不过臣妾的鼻子,臣妾仔细一闻,便知那是从西域而来的**香。” 李明看着那青白的尸体,只觉胃里一阵翻腾恶心,之前在花园里,他曾经见过一次那宫女光滑丰满的身子,可如今那温热的身子,变成了一具冰凉的死尸,再也不能让人勾起一丝美好的幻想。 李明一时忍不住干呕了起来,神情厌恶地捂着口,“来人,赶紧把这尸体带下去。” 姚盛闻言,忙招手示意门外的侍卫们,将尸体抬下去。 丽妃依旧站在大殿之内,笑靥如花,像是丝毫不受眼前恐怖景象的影响。 李明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语气清冷道:“你凭什么认为她就是奸细?” 丽妃双眼一眯,呵呵笑起来:“皇上不相信臣妾吗?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如何能得来那么名贵的**香,就算她不是奸细,也是心怀鬼胎。” 李明的目光深深的掠过站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丽妃,仿佛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丽妃见状,非但不惧不怕,反而是提着裙角,盈盈走到他的面前,娇嗔的挽住他的胳膊:“皇上可是恼了?臣妾也是为皇上的安危着想,没想到,下手稍微重了一些”此时,听她说话的语气,恍若刚刚死得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小猫小狗。 李明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却终究没有拂去她的手,淡淡道:“罢了,你既然这么说,朕就相信你一次。不过,往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一定要先问过朕才行,不可再动用私刑” 李明尤为加重了“私刑”这两个字的语气,抬手轻轻捏起她的下巴,心中不由得想着这样一个风娇水媚的女子,竟然也有这么可怕的时候原本以为她会是不同的,原本以为她是天生就不会妒忌的女子 丽妃撅了殷红的唇笑起来轻轻挣月兑了他的手掌,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是,臣妾知道了。” 夜凉如水,月光穿透茂盛的枝叶落在青石板地,树影斑驳,随风晃动,却是看不见一个人影。 许是,因为还在介意白天的时候,李明今晚依旧没有召幸丽妃,而是去了冷清多时的水榭园。丽妃并不在意皇上,此时身在何处,她屏退了屋子里伺候的宫女,只留自己一个人月下小酌。 一杯清香绵甜的梅子酒,仰颈饮尽,丽妃舌忝了舌忝嘴唇,淡淡一笑。随即又往杯子里斟满了梅子酒,冲着窗外,轻声道:“既然都来了,干嘛不进来陪我喝上一杯?” 她的话音刚落,从阴暗的树影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儿。 那人微微佝偻着身子,缓缓靠近前去,待到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时,丽妃只看见了一张经脉突兀的白脸,穿着太监服,步履蹒跚。 丽妃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瞪着他,脸上露出震惊又伤痛的神情来。“紫璃,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鬼母的手艺,确实厉害,能将一个风华正茂的美男子,化妆成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那人闻言,忽地挺直了脊背,原本佝偻难看的身板,顿时变得高挑起来。随后,他开了口,说话的声音沙哑又低沉,“我听说,你又杀了一个宫女?” 丽妃看着他来到自己的面前坐下,眼瞳乌黑,闪烁这老年人不该有的清亮。“不过死了一个宫女,有什么好在意的?倒是你,为何这副鬼模样?” 那人端起桌上的那杯梅子酒,一饮而尽道:“我这样呆在宫里比较安全,人人都当我是一个做杂役的老太监而已。” 丽妃闻言,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似乎要看透他精心制作的面具之下隐藏的那张脸。忽然,丽妃伸手攥紧了他的手,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动手?这里,我已经呆够了。”逢场作戏,强阳欢笑的日子,她真的是受够了。 那人反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主公的意思是不能操之过急。你一定要忍耐,待时机成熟了之后,我会亲手结束这一切的。” 丽妃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有些怅然道:“好,我就再信你一次。”说完,她绕过桌台,猛地扑进那人的怀中,虽然眼前的人,此时是一张老人的面孔,可是她却毫不在意,只想如世间所有温顺柔弱的女子一样,在这清冷的夜里,藏进自己心爱之人的怀里,静静取暖。 那人缓缓的抚模着她的肩膀,凑到她的耳边,一边咬着她耳朵一边道:“你放心,待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就带你回山上去,我保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三章血色(上) 收费章节(12点) 夕阳西下,三匹骏马从街口踏尘而来,马蹄飞扬,嘶鸣阵阵。沿街的百姓循声望去,只见为首的马上坐着的正是蔡岚的长子蔡凤生便立马闪躲地往后退,将整条宽敞的大街让了出来。 蔡凤生刚刚从宫里出来,此时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府上,仿佛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蔡府朱门,门口立着两座神情狰狞的石狮子。蔡凤生翻身下马,门口的小厮立马迎上来道:“大爷,您回来了?” 蔡凤生显然心情极差,阴森的目光所到之处,让人不敢正视,那小厮忙低着头,不敢多言语了。 蔡凤生甩手将马鞭子撇到他的身前,沉声道:“把马喂饱,洗干净。” 蔡岚膝下共有两子三女,大儿子蔡凤生位居正四品御林军统领,二儿子蔡楚云天生孱弱,身子单薄,武功不行,文采也平平,很不讨父亲的喜欢。至于,他的那三名女儿,皆是侧室所出,自幼因为不受重视而养成了谨小慎微,不爱言语的性子。 蔡岚自从中了毒之后,除了正房的大太太之外,其余三房侧室,皆是每天过来侍奉左右,极尽殷勤。 蔡凤生径直来到了父亲的房中,待见三姨娘正在侍候父亲食用汤水,微微蹙了蹙眉,开口道:“儿子给父亲请安。” 蔡岚此时正是一脸的惬意和享受,眯着眼睛,道:“起来说话。” 蔡凤生冷冷地瞥了一眼三姨娘,继续道:“儿子要事禀报,还请闲杂人等先回避一下。” 三姨娘听了这话,脂粉满面的脸上浮现出一个不自在的笑容,缓缓起身道:“老爷,妾身先告辞了,您多注意身子,别太劳累了。”说完,她便往屋外走去,只是,临到门口时,对着蔡凤生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 蔡凤生一直听着她极轻的脚步声走远,方才缓了缓脸色,走到父亲的跟前,沉声道:“父亲,儿子觉得八王爷最近有些不大对劲。” 蔡岚眉头一挑:“哦,这话怎么说?” 蔡凤生继续道:“儿子在宫内的探子来报,说是这两天李凖频繁出入皇宫,表面上是说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可每次都要和皇上单独见面,而且时间很长。” 蔡岚闻言,神情肃然冷了下来,他似乎在生气,脸都有些气红了。“李凖那小子,深居简出好几年,如今肯抛头露面,想必是都谋划好了的。” 蔡岚从不相信,李凖会真的“看破红尘”不问世事,如今眼看他要出招了,自己的心里难免会有几分急躁。 蔡凤生微微沉吟道:“父亲,皇上会背板您吗?毕竟,当初是您让他坐上这个金龙宝座的。” 蔡岚嗤笑一声,“皇上在乎的只有他李家的河山,他才不会在乎你我的死活呢凤生,你不要太天真了。” 蔡凤生闻言,气愤地握紧双拳,“既然如此,咱们还留他做什么?不如,让儿子派人直接了结了他,父亲您就可以一登大统之位了。” 蔡岚似笑非笑地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李凖和皇上打得什么主意,咱们还不知道,太过贸然的行动,只会让咱们陷入被动。而且,想除掉皇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旁的不说,就说江淮扬那个小子,就不太好对付。” 一提起江淮扬,蔡凤生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不过就是个连毛都没长全的毛头小子,跟我斗,他还差得远呢” 蔡岚静静的看着沈儿子半晌才道:“我知道你看他不顺眼很久了,不过,切记不要轻敌,毕竟咱们在明,他们在暗。” 蔡凤生应了一声是,拍着胸脯保证道:“请父亲放心,儿子一定尽快处理掉那小子,就当是儿子给您候补上的一份寿礼。” 蔡岚闻言,微微笑了笑,笑的十分邪气。 太后娘娘自从害了疯病,便整日呆在万寿宫里养病,这几个月来,皇上免除了所有嫔妃去万寿宫问安,所以除了每日伺候的宫女太监之外,只有太医院的太医们可以出入万寿宫。 近来,太后娘娘的身体略微好转,不似之前那般疯癫急躁,偶尔心平气和的时候,便在暖阁中看看书,听听戏。 原本,李明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太和睦,如今,母亲病了糊涂了,李明的心中倒是多了几分生为儿子的孝心,每每在朝政余暇之时,便会常常来此探望说话。除却皇上之外,来这儿次数较多的,就是八贤王李凖了,出嫁的瑞静公主回京之后也来过几次,但顾虑太后娘娘身体虚弱又不稳定,都是少坐片刻就走,不敢多留。 太医院的张太医一直负责太后娘娘的身体,近来他从古旧的医书上寻见了一剂方子,专治太后娘娘的疯癫之症,服用过后有很好的效果。只是,那方子年代久远,需要的药材也是十分罕见,若有全部找个齐全,绝非易事。 张太医将药房抄写了几分,交给太医院的同僚,让大家一起帮忙斟酌斟酌。其中,一直与蔡岚交情甚深的康太医,说是自己可以找到这幅方子上面的药材,而且需要三天的时间。 李明闻此,心情大悦,随即下令康太医出宫。三天之后,康太医果然带回了全部的药材。 太后娘娘用了几天的药,果然整个人变得精神起来,虽然还认不清人,却已经是气色红润,言语舒缓。 如此,张太医和康太医立下了一功,皇上特赏两人黄金百两,以作褒奖。 次日,李凖再次进宫请安,皇上有留他说了很久的话。江淮扬侯在外间,虽然听不得两人交谈什么,却隐约能听见李明爽朗的笑声。 之后的几天里,李凖开始每天上朝,缺席已久的他,重新出现引起朝中不少的议论。尤其是同样抱病的蔡岚,也随即恢复上朝。一直争锋相对的两人,如今再次碰面,互相免不了要暗自较劲,只是臣子之间还有的礼数还在,众人面前还是给双方留了几分面子。 秋意临近,李明因为太后凤体安和,心情愉悦,便再次提议去南山围场举行狩猎大会,这一回八贤王李凖也会亲自参加。 蔡凤生闻此,心知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于是,暗自谋划在狩猎之时,看准时机除掉李凖和江淮扬。 江淮扬的骑术过人,在马背上如同在地面上一样轻巧,每次发箭都是力道十足,很有冲击力。而李凖虽然看似温文尔雅,却也是个习武多年的人,实力也不容小觑。 和他们俩相比,蔡凤生的能力略显不足,和他为人阴险狡猾,常常使用一些小诡计坐享其成。 狩猎的第一天,三方皆是没有打到什么大猎物,只有几只野兔野鸡之类的。到了第二天,蔡凤生一马当先,最早出发。 李凖和江淮扬随后依次出发,原本想要一展身手的两人,却在密林中遭人暗算,险些出了大事。 江淮扬为了躲避偷袭的暗箭,从马背上直接摔在了地上,伤了左手臂。而李凖则是更加严重,肩膀被人射中了一箭,血流不止。 狩猎之前,每个人的用箭都做了相应的记号,而射中李凖和偷袭江淮扬的箭,却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箭。 出了这等大事,李明的心情顿时坏到了极点,随即命令回宫彻查。只是,查来查去,也查不到是何人所为。 不过,李凖和江淮扬对这个幕后黑手,却是心知肚明。除了蔡凤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敢如此大胆妄为,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搞鬼。 江淮扬受了伤,经过太医的诊断,骨头并没有断,只是稍稍错位,左手的筋脉有些扭伤,暂时不能用力,需要慢慢修养。 陆婧婷守在他的身边,苍白着脸,一夜都没有阖眼。她从未想过,身手过人的江淮扬,竟然也会受伤。虽然不知当时的情景究竟如何,可光用手指头想,也必定是极为凶险的。 陆婧婷明明心急如焚,想要问个清楚明白,却又不忍心扰了江淮扬的休息。如此这般心神不安的坐了一夜,陆婧婷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脸颊也消瘦了一圈。 江淮扬因为药力的作用,一直沉睡至辰时,待见身边的人,脸色憔悴,眼圈微红的模样,不禁暗暗一惊道:“婧婷,你怎么在这里?” 江淮扬的话刚说出口,便发觉自己正躺在家中的床上,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布带。随即反应了过来,看着她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陆婧婷有些心疼有些生气地看着他,声音微微沙哑道:“是宫里人的把你抬回来的。太医给你吃了药,所以你睡得很沉,不知道” 江淮扬见她的眼睛越来越红,忙抚了抚自己的胳膊,忙道:“你别担心,只是摔了一下而已,不碍事的,真的不碍事。” 陆婧婷忍耐了一夜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哽咽道:“昨儿看你被人抬回来,我吓得都不会说话了。以后,你再不能这么吓唬我了,再也不能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三章血色(下) 收费章节(12点) 江淮扬心中一紧,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语气坚定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大意了。” 陆婧婷见他口口声声做了保证,稍微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又不免有些悸动。以江淮扬的身手,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受伤,昨晚她脑海中闪过千万个念头,忍不住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突然从马背上摔下来呢。” 江淮扬微微蹙了一下眉,随即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是我一时失手,不小心而已。” 陆婧婷闻言,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一个人不小心,那八王爷也是不小心吗?听说,他也受了很重的伤。”虽然不知究竟为何,但陆婧婷的心中总隐隐地预感到,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江淮扬神情一凛道:“王爷怎么样了?身子有没有大碍?” 陆婧婷道:“送你回来的公公说,王爷现在还留在宫中,由太医们看护着,具体怎么样,我也不大清楚。” 之前,还神情平静的江淮扬,此时却显得有些气恼,陆婧婷抬手抚了抚他紧蹙的眉,宽慰道:“王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伤了胳膊,怕是有一阵子不能舞刀弄枪的了。” 江淮扬是左撇子,平日里用惯了左手拿剑。 江淮扬低头看了看自己缠裹着白布的左手,稍微活动了一两下,道:“这点小伤,无需在意,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陆婧婷闻言,忙轻轻按住他的手,道:“这事,你说的不算,咱们都得听大夫的。大夫说你什么时候能动,你才能动。”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可不能大意。 江淮扬听了这话,脸上亦是深深的无奈,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好,我听你的还不成” 陆婧婷舒了一口气,扭身吩咐春喜把熬了两个多时辰的牛骨汤端来,亲自喂食给江淮扬喝下。 牛骨汤添了几味中药,虽然喝起来香浓,却免不了要有几分寡淡和微苦。 陆婧婷把这称为以形补形,江淮扬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喝了进去。 这会,春喜打外间掀起帘子进来,轻声道:“夫人,杨姑娘听说世子爷醒了,特意过来看看。” 陆婧婷放下杯碗,给只穿着寝衣的江淮扬,披上一件长衫,点点头道:“请她进来吧。” 看得出来,杨蓉蓉昨晚也是一宿担心受怕地没阖眼,脸色竟然比陆婧婷还要白上几分。 杨蓉蓉见江淮扬半坐在床上,身上披着长衫,脸颊上有一处轻微的擦伤,手臂上还缠着白白的布带。 杨蓉蓉蠕动了嘴唇好一阵子没有说出话来,一时间竟是连问好的话都忘了。 陆婧婷见她且惊且慌的模样,忙让春喜给她看座。 杨蓉蓉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江淮扬的身上,挨在他的床边坐了下来,满脸焦急道:“淮阳哥哥,你没事吧?” 江淮扬不愿让她为自己费心,淡淡一笑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杨蓉蓉艰难地点了点头,悬着心稍微落了落底儿。 江淮扬用能挪动的左手,握住了陆婧婷伸过来的那只右手,轻声说道:“看看你们俩的眼睛,就知道因为担心我,一宿都没睡。” 陆婧婷摇摇头:“不打紧的,我本也不觉困,再陪你多待会儿。”说完,她望着斜坐在床边那抹清瘦的身影,暗暗叹了一口气。 如果这时候说累,明摆着就是下逐客令呢。她到底是为了江淮扬牵肠挂肚的,自己就当是发发善心,让她多留一会儿,多看两眼吧。 出了偷袭这件事后,李明把身为御林军总领的蔡凤生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要不是顾念在他是蔡岚的长子,只怕会一声令下,将他拉出去斩了。 心高气傲的蔡凤生面对盛怒之下的皇帝,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放肆,老老实实地挨了一顿骂。李明只给了他三天时间,若是找不出是何人所为,便直接撤去他的官职,将他发送到西南去。 蔡凤生得了这样的处罚,自然要临时找出一个替罪羊,让自己开月兑出来。 卧病在床的蔡岚得知此事,不禁十分生气,埋怨儿子实在太过冲动,不该这么粗心大意,自作聪明。 蔡凤生却是不服气道:“如果他们再下手狠一点,那李凖和江淮扬绝对活不过今天” 蔡岚的脸色难看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如果赢就是赢,败就是败,你现在惊动了敌人,咱们就再无任何余地可留了。” 蔡凤生脸色阴沉:“父亲,就算撕破了脸,咱们也没什么好怕的。他们李家已经是快瘦死的老虎了,就算是张嘴咬人,也不过是自己丢人现眼而已。” 蔡岚摇了摇头:“你别太轻敌了,李凖这个小子不好对付。” 蔡凤生咬了咬牙:“除非他会飞天遁地,否则只要他在京城,就一定有办法除掉他。” 李凖的伤势不轻,箭头整个穿透了他的肩膀,若是射的再往下几寸,直达胸口,便可立即要了他的性命。 李明过来探望,见他已经退了烧,不禁长叹一声道:“叔父,您可千万要保重啊朕和这天下的百姓都不能没有你。” 李明从前还是皇子之时,便和李凖的关系很亲近,只是先帝驾崩后,叔侄二人的关系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 李明担心李凖会拥立李云夺了自己的皇位,所以对他一直颇为冷淡,甚至还剥夺了他的手中的兵权。 李凖因为有自己的打算,和先帝的临终嘱托,并没有趁势而起,反而是急流勇退,避讳着朝中诸事,一心一意默默地守护着皇长子李云。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愚蠢,太过相信眼见的。 李凖的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干裂,语气虚弱道:“皇上,臣还要继续为李家王朝尽忠呢。” 李明闻言,微微色变,扶着李凖的手不由得一紧,“有叔父这句话,朕从此便安心了。” 李凖嘴唇再次蠕动了一下,问道:“皇上,您可知道是谁要杀臣?” 李明眉头一皱,随即回道:“蔡大人已经抓到了凶手,现在正在审问当中。” 李凖深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撑在床沿,他有些气闷,语句不甚清晰:“蔡大人皇上难道就那么信任他吗?”。 李明明白他话中所指,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弯腰凑到李凖的耳边,低声说道:“叔父放心休养身体,朕早晚会还你一个公道。” 李凖闻言,阴冷的眼缓缓垂下,仿佛安心了似的,重新卧倒在床上。 因为得知了八王爷和江淮扬受伤的事,江云天和韩氏两夫妻一路快马加鞭赶往京城,与其一同而来的,还有陆婧婷的二叔陆俊,老太太和大*女乃的身子都不好,所以便派他来了。 眼见,江淮扬的伤势不重,夫妻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江云天却将这笔账,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谁敢动他的儿子,便是自己在找死。 风尘仆仆地江云天,屏退了屋中的其他人,只留自己和儿子说着悄悄话。 “这件事,一定是蔡岚做的。那老贼怕是已经坐不住了,你一个人留在京城实在太危险了。” 江淮扬低声道:“父亲,这次只是意外,往后儿子会多加小心的。他们越沉不住气,咱们的胜算就越大。” 江云天的肤色晒得有些黝黑,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是黑的发亮。“王爷已经派人放了消息,给杨老将军,只等他们的人一到,咱们就可以动手了。” 江淮扬听了这话,心情微微有些激动,这毕竟是一件要变天的大事。不过,他很快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一旦开始,这京城怕是再无安宁了。我想把婧婷送回湖州去,我不想让她跟着担惊受怕。” 江云天点点头:“这件事,你母亲亲会和她好好说的。” 此时,韩氏在外间和陆婧婷面对面,说着好些体己的话,陆婧婷面有惭愧道:“婷儿不好,没能好好看住世子爷,还请娘亲您责罚。” 韩氏执过她的手,轻轻拍着道:“傻孩子,武将在外,难免有磕磕碰碰的时候,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方才见屋外的炉子上还温着汤水,想来都是你用心准备的。” 陆婧婷点一点头:“我最近和一位厨娘学习煲汤,想着给世子爷调理调理身子。” 韩氏听了这话,满脸是笑:“难为你有心,淮扬有你照顾,我是放心了。”说完,她又想起一事,道:“你二叔从家里给你捎来了不少的东西,你快去瞧瞧,别让他久等了。” 陆婧婷应了一声是,匆匆赶到正厅,只见陆俊正背着手在厅里走来走去,一副很心急的模样。 “二叔。”陆婧婷轻声喊了一句。 陆俊循声望来,待见面前娉娉婷婷的陆婧婷,不免欣喜道:“婷儿。” 陆婧婷心中欢喜,却没有忘记行礼问安,陆俊忙摆摆手道:“一家人还这么拘礼做什么?来来来,坐下来陪二叔说说话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四章猫眼 收费章节(12点) 陆俊给陆婧婷带来了家里人的问候和牵挂,陆婧婷听着听着,心中有莫名的忧伤淡淡袭来。转念想起不日就要归家探望,方才喜悦起来。 陆俊此行,一来是探望陆婧婷和世子爷,二来也是要看一看自己刚刚出世的外孙子。他表面上看着淡淡的,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陆婧婷吩咐迎上来的仆从小六子好生送陆俊前往吴家,然后带着春喜回到内院。 一路穿过后堂,方才走进院中,却见阴暗的墙角里有暗影一跃而起,陆婧婷吃了一惊,躲避不及,那暗影便直接扑在了她的身上,伴随着“喵呜”一声,锋利的猫爪瞬时撕破了她的衣袖。 陆婧婷听到是猫的声音,只觉意外,又见这猫来势汹汹,眼中闪动这诡异的绿光,心中一片惊惧。 那猫似乎认准了陆婧婷一般,一扑刚落,便又要扬爪。春喜也是吃了一吓,连忙护在陆婧婷的身前,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随着院中有了灯火,陆婧婷终于是看清楚了那猫的模样,它的身形比一般的家猫要大上整整一倍,全身黝黑,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格外引人注意。 不知是春喜的叫喊发挥了作用,还是那只大猫惧怕灯光,待到来人赶到时,它已经一个窜身跳上墙头,重新消失在了无边的黑夜里。 “怎么了?”惊魂未定的陆婧婷,忽然被人伸手拉向后方,陆婧婷抬头一看,只见是江淮扬,正满面焦急关切之色的望着自己,刚要摇头说没事,感觉手臂处一阵嘶啦啦的疼痛。 低头一看,才发觉衣袖上已经溢出了点点血迹,那么锋利的猫爪,又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江淮扬凝眉,忙轻轻撩起她的衣袖,只见她的手臂上多了三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江淮扬不禁发出一声轻呼,随后赶到江云天和韩氏,也是颇为吃惊,看向春喜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春喜好似还在慌乱,声音发颤道:“有猫好大的一只猫奔着夫人就抓过来,仿佛着了魔似的,太吓人了。” 韩氏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陆婧婷手臂被猫抓伤,薛大夫查看过后,只说是皮肉伤,并没有伤及筋骨,坚持敷药就可痊愈。 陆婧婷担心会留下疤痕,薛大夫拿着祖辈三代行医的名声保证,绝对不会让她留下任何疤痕。 虽然有了薛大夫的坚定保证,但陆婧婷还是觉得有些后怕。这次的事情,实在来得蹊跷,方才那只大猫,绝对不是普通的家猫,更像是出没于山林中的野猫,十分危险。倘若不是春喜连喊带叫地护在自己身前,恐怕自己伤得还要更为严重。万一要是被抓破了脸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了。 陆婧婷暗暗出神,未发现身边的江淮扬似乎正在生气,此时,一股火气直往他的脑门里冲,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敢有人自己的家里,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事情。 陆婧婷忽听身边喘一声粗气,扭头去看,只见江淮扬的脸都气红了,忙摆摆手,示意薛大夫先下去开方子,继而出声道:“大夫不都说没事了吗?”。 江淮扬抬头看了她一会儿,沉声道:“这次没事,只能说明你运气好,万一下次我不在家时,再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要怎么办?” 陆婧婷闻言,微微怔了怔:“也许,这只是一次意外呢?我想不会再有下次了。” 江淮扬摇摇头:“不,那人既然能弄来这么凶残的东西,怕是对你已经动了杀意,我绝不能放过他。” 陆婧婷似是被他所说的话触动,只是轻轻抚着茶碗失神。也许没他说的那么严重,也许只是自己流年不利,犯了小人 江淮扬独自沉吟了一会儿,方才又道:“这几日内外事多,而且恐怕蔡岚那老贼子的耐心要耗尽了。你最好嘱咐家里人少出门一些,有生人进出也留心些更好。回头,我会派人过来守着,不会让人再有机可趁的。” 陆婧婷闻言,忍不住问道:“那你呢?外面那么危险,那你的周全谁来保护?” 江淮扬缓了缓神情,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微笑来。“我会多带一队人马在身边。” 陆婧婷摇头:“不行,就算是带上千军万马我也不依,一切都等你伤好了再说。” “淮扬,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要好好养伤,再不让我担心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江淮扬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轻轻握住她微凉的小手,俩人对视了一会,脸上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夜间,陆婧婷睡到一半,忽然做了一个十分逼真的噩梦,梦中她被一只硕大的黑猫紧紧盯着,那是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凶光。 陆婧婷下意识地想要逃走,可她不论跑到哪里,那只大猫都紧随其后,而且,它并不着急下手,仿佛是在故意耍弄她一般。陆婧婷就这样在梦中跟它缠斗了一夜,待到清醒时,额角已经渗出了汗珠,身上的亵衣也是潮乎乎的。 醒来时,天才刚蒙蒙亮,陆婧婷深深吸了一口气,本能地往江淮扬的身边凑了凑,蜷缩在他的身边,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许是,微微察觉到了枕边人的异样。江淮扬翻了个身,伸出一只手来,将陆婧婷轻轻拥过,轻轻拍了拍她,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江淮扬轻柔的安抚,让陆婧婷好受了一些,可是只要她一闭上眼睛,便会再次想起那双绿幽幽的猫眼,就像是黑夜里剩下的一盏灯火,忽明忽暗。 微凉的风,缓缓地吹着,带来包含秋意的湿润气息。 又是一个阴天,杨蓉蓉坐在窗边,抬头看了看天,心情不悦地嘀咕了一句。 丫鬟小虹在香炉子里添了新香,随后,一阵轻缓香甜的香气,缓缓在房中飘散开来。 杨蓉蓉本不是爱香之人,只是最近时常和陆婧婷亲近,见她的房中时常熏着香,便也学着点了一些。 丫鬟小虹仔细嗅了嗅那香味,转身回到杨蓉蓉的身边,出声道:“小姐,这香料真是奇了,既有淡淡的花香,还有一丝果香味。” 杨蓉蓉淡淡道:“她用的东西,一向都是极为精致的。这香味道奇特,怕是价格也不便宜呢。” 丫鬟小虹闻言,停顿一下道:“早听人说,江南多富庶,女子个个娇生惯养,很是讲究。” “阿爹说过,陆家祖上也曾经是名门,只是后来落了难。不过,家底儿还是极为殷实的。她又是陆家嫡女,从小万千宠爱于一身,自然是一般的小家碧玉不能比的。”杨蓉蓉说这话时,神情没有一丝的怨念之色,反是一边绣着一幅绣活,一边淡淡笑着说。 小虹听了这话,只觉这世上好命的人还真多,打小就含着金钥匙出身,一辈子不知愁为何物。 杨蓉蓉又道:“我叫你准备的粥食,你都送过去了吗?”。 小虹点点头:“嗯,小姐吩咐的仔细,奴婢都一一送去了。将军的是粳米粥,大夫人是红枣粥,世子爷和夫人是芙蓉点心。” 小虹挨着小姐的身边,缓缓坐到了小杌子上面,看着小姐纤指来来往往,手中正绣的是一幅鸳鸯戏水图,清波荡漾的池水中,一对鸳鸯相互交颈依偎,含情脉脉,相亲相爱。 小虹忍不住出声赞道:“小姐,绣的真好看” 杨蓉蓉微微抿嘴一笑:“多亏了她教得好,我才能学到这其中的要领。”之前,她曾经以刺绣一事,虚心向陆婧婷讨教一二。 陆婧婷没有拒她于千里之外,而是心平静气地交了她很多,尤其是这鸳鸯戏水,更是用足了心思,仿佛是生怕她学不会似的。 杨蓉蓉学得认认真真,进步飞快,从刚开始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的飞线走针,一针一式内多了几分熟练后的从容。 小虹见她绣得临近尾声,便递上来剪刀给她剪去线头。谁知,杨蓉蓉却是用嘴咬住线头,微一用力,便将线头崩了下去。 小虹微微一怔,只见杨蓉蓉审视着那幅寓意美好的鸳鸯戏水,轻声道:“小虹,你猜他们看见这副鸳鸯锦会觉得喜欢吗?”。 小虹连忙点头道:“当然会喜欢了,小姐绣得这么好看。” 杨蓉蓉弯了弯嘴角,似乎也对自己的这副作品很满意,不过,这份喜悦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随后,她接过小虹手里的剪刀,将那幅刚刚绣好的鸳鸯锦,剪了个支离破碎。 小虹看的发愣,却不敢出声阻拦,稍稍退开了一步,等她剪完了之后,方才小声道:“小姐,您绣了好几天,就这么剪掉多可惜啊?” 杨蓉蓉似叹非叹地呼出一口气,悄声道:“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她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少这一样也不会怎样?” 小虹闻言,没有说话,心中忍不住暗暗打了个寒噤,。 杨蓉蓉将剪子撂在桌子上,随后冷冷地说:“让你准备的生肉,都备好了,晚上千万别忘了喂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六章疑心(四) 收费章节(12点) 春喜的话,江淮扬听得分明,他的眉头轻轻一挑,似乎没想到杨蓉蓉会这样的不懂事。 江淮扬转首去看陆婧婷,“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陆婧婷慢里斯条地摘下一枚珍珠耳坠,笑道:“左不过是几枝花而已,世子爷别太在意春喜多嘴说的话。” 江淮扬坐到她的身边,道:“可那不是你最喜欢的吗?这么没了,岂不是太过可惜。” 陆婧婷莞尔道:“喜欢是喜欢,可不是最喜欢的。” 江淮扬将目光落在她莹润的耳垂上,语气带着轻快的笑音道:“那你最喜欢什么?” 陆婧婷回头看他,唇角漾着甜美的笑意,用水葱似的指尖,在他的脸上画了一个圈:“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陆婧婷不想陪着杨蓉蓉一起置气,她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现在拥有的幸福。所以,只要自己过得幸福愉快,便等于是在她的心上划刀子了。所以,别说是几朵花了,就算是明天一早,她将这个院子的花都剪去了,终究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而已。 江淮扬牵起陆婧婷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眉眼间有说不尽的温存之意。 随后的好几天里,江淮扬和陆婧婷每天几乎都是形影不离,一道吃饭散步,读书写字,两情欢好,堪比新婚。 陆老太太和沈氏已经在前往京城的路上了,韩氏派了亲信之人过去照顾,一路上倒也平静无事。 陆婧婷盼母心切,每天都要去小六子去正门外听信儿,很是焦急的样子。 韩氏宽慰她道:“再晚不超过两天,她们一定会到的,你别着急。” 陆婧婷恭顺地应了一声是,可暗底里还是觉得度日如年。 左盼右也盼,终于是等来了祖母和母亲,陆婧婷激动地手心里都冒汗了。 陆老太太和沈氏依次从马车上走下来,只不过一瞬间,陆婧婷的视线便变得模糊了起来。 陆婧婷稍一犹豫,匆匆跑上前去,陆老太太顺势将她拦在怀里,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地叫着。 沈氏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儿,也是眼眶微红,但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拍着老太太和女儿的肩膀,柔声道:“娘,婷儿,这是该高兴的事,咱们不哭了。” 陆婧婷抬头看向沈氏,细细打量着她的气色,关切道:“娘,你这段日子过得好吗?身子还好吗?”。 沈氏点点头,“好,娘一切都好,倒是你看起来又瘦了些。” 陆婧婷摇摇头,一手挽住祖母,一手挽住沈氏,含笑道:“咱们进去吧。” 江淮扬侯在大门外,向着她们二人行礼问安,随后江云天和韩氏也迎了出来,口中亲切地唤着她们为亲家。 陆老太太携了韩氏的手,与她亲切地问了好。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进了正厅,陆老太太看着整洁雅致的世子府,微微满意地点点头。 住在偏院的杨蓉蓉隐约听见外面的动静,眉头一挑道:“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小虹低声答道:“陆婧婷的娘家人来了。” 杨蓉蓉闻言,点了点头,依旧是淡淡的神色。 和她寂静的院子完全不同,此时,正厅里已经设好了家宴,江云天提起酒杯,正向远道而来的陆家人祝词提酒。 陆老太太笑得开怀,沈氏也是神情愉悦,陆婧婷看着低头抿一口酒,只觉今天这酒喝起来都是甜的。 这一顿饭吃了很久,最后还是韩氏善解人意,领着江云天和江淮扬先行下去醒酒,只留她们三人好好说说话。 沉默相对的刹那,沈氏伸出手来,轻声道:“婷儿,快过来让娘好好瞧瞧你。” 陆婧婷来到她的身边,沈氏用脸颊贴着她的额头,抚模着女儿柔软的头发,闻着她身上熟悉的胭脂香,忍不住流泪道:“娘,天天惦记着你,想着你。” 陆婧婷伸手抱住了沈氏的胳膊,含泪道:“婷儿也思念娘亲,思念祖母,思念你们每一个人。” 沈氏泪光闪闪,却听身边的陆老太太发问道:“方才我听春喜说,你在府上差点遭了凶险,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婧婷闻言,不禁抬头瞄了一眼春喜,暗责她是这样的嘴快。 春喜面上一红,随即低下头往后退了下去。 陆老太太又道:“你别怪多嘴,她就算不说,我也会问出来的。婷儿,你和祖母说实话,别让我们担心。” 陆婧婷看着她们包含忧心的目光,只得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避重就轻地说了出来。 陆老太太听完之后,还是觉得心中一阵阵地发寒,沈氏就更不用说了,拢了拢女儿的肩膀,困惑道:“娘,这会是谁呢?” 陆老太太摇摇头,显然一时间也想不到是何人所为,沉声道:“不管是谁,这个人的心思都极为阴狠。这样的人最可怕,不达目的绝不罢手。” 沈氏闻言,不禁又将陆婧婷抱紧了些,焦急道:“那可怎么办才好?” 陆老太太稍一犹豫,方才发问道:“婷儿,你之前写信说,那杨姑娘已经住到了府上,会不会是她?” 陆婧婷怔了怔,摇摇头道:“杨姑娘身子娇柔,应该不会是她。”不论如何,陆婧婷也无法把娇娇弱弱的杨蓉蓉和那惧人的野兽联想在一起。 陆老太太道:“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毕竟是冲着世子爷而来,你小心些总是好的。” 陆婧婷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道:“祖母放心,她住了这么久,世子爷待她一直淡淡的,我心里有数的。” 沈氏却是还不放心,又多叮嘱了一句:“男女之情,最不可大意。让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并不容易,但让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却很简单。” 这样中肯的叮嘱,只有亲近的家人,才会坦诚相告。陆婧婷感激地看向母亲,低声道:“我是不会让她得偿所愿的。世子爷和我之间,再容不下旁人了,我是这么想的,世子爷自然也是。” 陆老太太和沈氏闻此,安心了不少,脸上恢复了之前的神情,调整情绪,又和她谈了些家事。 陆婧婷陪着她们聊了很久,无意间发现沈氏的眼中有红血丝,才意识到她们舟车劳顿,怕是已经累坏了。 陆婧婷连忙起身,一面责怪自己不够贴心,一面吩咐春英看看客房准备好了没有。 陆老太太和沈氏被安置在了西厢,那里环境清雅又安静,而且离着陆婧婷的房间也近,方便走动。 虽然只是在女儿家小住几日,陆老太太和沈氏还是带来很多行李,其中大部分是从家里给陆婧婷带来的布料和吃食。 为了重新归置这些东西,沈氏特意晚睡了一会儿,结果等来了苏妈妈进来回话。 苏妈妈原本就是沈氏身边的亲信,之前之所以会让她顶替吴妈妈,而作为女儿的陪嫁嬷嬷,沈氏看中的就是她的阅历和能力。 苏妈妈看见沈氏,心情还是显得有些激动,上前行礼道:“奴婢给大*女乃请安,大*女乃多福万安。” 沈氏虚扶了她一把,温和道:“苏妈妈快起来,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苏妈妈缓缓站起身,恭敬道:“大*女乃这话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能够陪着七小姐出嫁,一路服侍她,照顾她,这都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气。”她的语气十分诚恳,让人听着并无半分讨好巴结之意。 沈氏让她坐在自己跟前,继续道:“我正想找你过来说说话呢,你倒是先来了。” 苏妈妈道:“奴婢知道大*女乃一直惦记着七小姐。” 寒暄了几句过后,沈氏还是切入正题,发问道:“那杨蓉蓉是个什么样的人?住进来之后,有没有让婷儿为难?” 苏妈妈到底沉稳,道:“杨姑娘的性子孤傲,刚进府的时候,确实有些盛气凌人,和七小姐不合也是有的。不过,七小姐大方温和,从不和她一般见识,久而久之,杨姑娘倒也收敛了不少。最近她还有些转了性子,常过来和七小姐亲近。只是,七小姐对她还是清清淡淡的,很聪明地避了过去。” 沈氏点一点头,又问道:“那只大猫的事,你怎么看?” 苏妈妈稍一犹豫,直接了当道:“奴婢愚见,只觉得这件事,也有可能是府内的人做的。” 沈氏闻言,惊得站起身来,忙道:“苏妈妈,你这话怎么说?难不成是你已经找到了什么破绽?” 苏妈妈略显沮丧地摇摇头:“奴婢无能,还没能找到什么证据。只是,奴婢想着那只大猫虽然凶残,却只冲着七小姐一个人来的,旁人它连碰都不碰一下,奴婢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 沈氏攥紧了手中的绢子,忍不住低呼:“这可怎么办?按你这么说,婷儿不是很危险吗?”。 苏妈妈安抚她道:“有世子爷在,大*女乃倒也不必担心。奴婢一定会尽快找出是什么人做的,让您和老夫人安心。” 沈氏道:“你一定要用心,婷儿是我的命根子,我绝不容许她有任何一点点地闪失。” “是,奴婢明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七章破绽 收费章节(12点) 这一天清晨早起,陆婧婷隐约听见外面传来几声犬吠,正觉纳闷,便见春英一脸慌张地端着水盆走进来。 陆婧婷睡眼惺忪道:“春英哪来的狗叫声?” 春英上前一步,道:“回夫人,是苏妈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好几只大黄狗,看着怪渗人的。” 陆婧婷不解,身旁的江淮扬翻了个身,也坐起来道:“在后门留两只看家护院也是好的。” 陆婧婷见他醒了,忙接过春英手上的温水,拿出青盐瓶子递给他漱口。 江淮扬漱好了口,又道:“我原也想在院子里养几只狗,只是怕你不喜欢。” 吃过了早饭,陆婧婷叫来了苏妈妈,问了一句养狗的事。 苏妈妈实话实说道:“老身擅自做主,还请夫人体谅。老身养它们,都是为了找出谋害夫人的真凶。” 陆婧婷微微一怔,神色间有几分犹豫道:“苏妈妈,你还是认为那真凶就在府上,就在我的身边?” 苏妈妈点一点头:“夫人聪慧,想来也怀疑过的。那大猫出现得实在蹊跷” 陆婧婷道:“那妈妈还是觉得杨姑娘最可疑?” 苏妈妈沉声道:“待到明天,让老身试一试她,便可知道她有没有嫌疑了?” 陆婧婷眉头一挑,“你要怎么试?” 苏妈妈道:“狗的鼻子最为灵巧,能闻见极其细微的气味。老身让人留下了那日卷着大猫尸体的破布,靠着那上面的气味,老身也许能找到一丝线索。” 苏妈妈微微一笑,目光坚定道:“夫人放心,老身自有分寸,绝不会唐突了杨姑娘的。” 看着苏妈**微笑,陆婧婷选择了沉默。 陆婧婷把苏妈**计划,全部放在了心里,只寄望明天早上再睁开眼睛时,苏妈妈会给自己一个还算满意的答复。 苏妈妈命人带着两只大黄狗,开始在府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了个遍。最后,终于在一处通往后院的角门边上,发现了之前留下的些许气息。 这处角门离着杨蓉蓉住的偏院很近,苏妈妈随即命人带着大黄狗进去里面去搜。 小虹忽闻犬吠声,忙迎出去查看情况,谁知,一出院门,便将两只大黄狗朝着自己猛扑着过来。 小虹吓得一惊,顿时双脚发软,瘫倒在地上,睁大了眼睛道:“你们要干什么?” 苏妈妈命人勒紧了狗,上前一步道:“你别害怕,我只是带人来查一查附近有没有那只大猫经过的痕迹。” 小虹闻言,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重新站直了身子,挡住门口道:“苏妈妈,您这是什么意思?那只大猫不是已经被世子爷打死了吗?你们还要找什么?” 苏妈妈神情平静道:“那是大猫虽然被打死了,可是那放它进来行凶的人,还没有找到。” 小虹闻言,神情一凛:“怎么会呢?那么怕人的东西,怎么会有人敢碰?” 她的话音刚落,那两只被人牵住的大狗,又开始冲着小虹大声叫着,而且还用双爪不停地刨着地上的灰土,十分急躁的样子。 苏妈妈见状,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将小虹从头到尾地审视了一遍,发现她的额间流下两滴冷汗,当即冷笑一声道:“怎么?难不成是你们做贼心虚,害怕老身进去搜出来什么?” 小虹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沉声道:“苏妈妈,你说话最好注意点,我们小姐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小心我回头告诉将军,让他给你好看” 苏妈妈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哼,不管你要去向谁告状,老身今天都要进去搜。”说完,便伸出胳膊将小虹用力地推向一边。 那小虹本就脚软无力,这会被她这么一推,便是毫无阻挡之力了。 苏妈妈带着人浩浩荡荡地闯了进去。小虹顾不得多想,嚷嚷着追了上去。“不许进,谁让你们进去的出去,出去” 苏妈妈丝毫不理会她的呵斥,只是挥一挥手,示意下人们带着狗,在院子四周搜寻。 小虹脸色发白,神情焦急,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小姐清冷的声音响起:“都给我住手。” 杨蓉蓉肃着一张脸,一双晶晶亮的眼睛,望向苏妈妈,似笑非笑道:“苏妈妈,有什么事情,至于这么大动静啊?” 苏妈妈虽然心中厌恶,但还是不忘自己的身份,俯身行了一礼:“老身给杨姑娘请安,不好意思,打扰姑娘休息了。” 杨蓉蓉冷哼一声,“你们这又是人又是狗的,进来吵吵闹闹,成心是让找茬的吧?” 苏妈妈依旧恭敬道:“姑娘莫怪,老身也只是为了夫人的安全考虑,还请多多见谅,行个方便。” 这会,小虹已经跑回到了杨蓉蓉的身边,压低声音道:“小姐,她们欺人太甚了,咱们不能让她搜。” 杨蓉蓉瞄了一眼那还吐着红舌头的大黄狗,厌恶地别过头去:“之前,苏妈妈不是已经带人搜过一回了吗?怎么又要搜?” 苏妈妈回话道:“上次搜得不够彻底,搜来搜去还是让夫人险些出了事。老身这次带来了可以探寻气味的猎狗,想来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小虹暗暗拽了一下杨蓉蓉的衣袖,杨蓉蓉依旧面不改色,冷淡道:“苏妈妈既然要搜,我也不拦着,只是在搜之前,我有一句话要问。” 苏妈妈道:“姑娘请问。” “今天的事,苏妈妈究竟是领了谁的命令?是世子爷的?还是夫人的?万一你们什么都没有搜到,又搅了我的清净。到时候,苏妈妈可就别怪我,事后翻小账了。” 她这是故意要让苏妈妈难做人,倘若她说是陆婧婷的吩咐,那一旦没搜到什么,杨蓉蓉便会一脸委屈地去向江云天和韩氏告状,让陆婧婷为难。 苏妈妈稍一犹豫,丝毫不惧道:“好,姑娘把话说清楚了,老身也就不客气了。今天的事,虽然是老身的主意,可却是得了世子爷的吩咐。世子爷说过,这府上任何一处角落都不能放过。” 那大黄狗还是冲着小虹叫了两声,小虹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苏妈妈看了看四周:“这狗看似凶残,却不咬人,姑娘莫怕,我们搜完了就走,绝不会乱碰你们的东西。” 眼看着他们进了屋,小虹忍不住急了,小声道:“不行,小姐不能让她们这么做,奴婢这就去找将军夫人说理去。” 杨蓉蓉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她紧紧攥着手绢,手心冒汗。 苏妈妈一进屋,便闻见了一股十分浓郁的海棠花香,此时,杨蓉蓉的房间里摆满了海棠花,窗台上,桌子上,茶几上,放眼看去都是一片粉艳之色。 苏妈妈蹙了蹙眉,看着那大黄狗用鼻子探探这里,又探探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旁边有人凑过来道:“苏妈妈,这房间里的味道太重了,怕是一时半刻不太好找啊万一,那杨姑娘告状去了,咱们对夫人可不好交代” 苏妈妈道:“你别操心旁的,只管细心的找,有什么事,我担着。” 小虹一路小跑着去了韩氏的房间,还未等丫鬟们通传,便哭着跑了进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夫人,您可快去看看我们小姐吧我们小姐实在太委屈了。” 韩氏正在和江云天下棋对弈,见她这么哭哭啼啼地跑进来,不由一惊,随即问道:“出什么事儿了,你要哭成这样?” 小虹流着泪道:“我们小姐昨日受了些风寒,身子正不舒服,原想趁着晚饭之前躺一会儿,然后过来给大将军和夫人请安。谁知,就在刚才苏妈妈带着一大帮人还有两只又凶又大的大黄狗,闯进来说要搜屋子,闹得可凶了” 韩氏听到这里,立即明白是什么事了,随即起身道:“将军,妾身先过去看一看,回来再陪您下棋。” 江云天心知自己不好插手这种杂事,点一点头,道:“也好,你去宽慰那孩子几句,她会明白的。” 韩氏应了一声是,随着小虹来到了偏院。果然,一走进院子,就见杨蓉蓉一个人站在院中,身后摆着一张八仙椅。 “蓉蓉。”韩氏亲切地唤了她一声。 杨蓉蓉见她来了,立时哭得梨花带雨,走到她的身边,行礼道:“夫人,您可算来了。” 韩氏见她这般,心中一软,拢了拢她的肩膀道:“好孩子,别哭了。” 杨蓉蓉没有了方才的凌厉气质,继而柔弱道:“夫人,蓉蓉害怕,那些大狗实在太吓人了。” 韩氏安抚着拍了怕她的肩膀,“别怕,别怕。走,陪着我一起进去看看。” 杨蓉蓉抽出手帕点点眼角,携着韩氏的手一起进了屋。 苏妈妈一见韩氏来了,眉头略皱,又连忙展开,随即行礼道:“给夫人请安。” 韩氏有些不满地看着她:“要搜就好好搜,何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苏妈妈闻言,小心翼翼地回道:“是奴婢不小心,惊扰了杨姑娘。”这个时候多说什么,也只会被人当成辩白,所以还不如直接请罪来得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八章 演戏 收费章节(12点) 韩氏看了苏妈妈一眼,淡淡道:“我也知道你是忠心,只是搜来搜去,搜到什么没有啊?” 苏妈妈微微摇头:“回江夫人的话,还没有搜到,只是这小虹丫鬟的身上,好像沾过那只大猫的气味。” 韩氏凝眉:“什么叫做好像,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苏妈妈闻言,忙道:“那猎狗寻这大猫的气味,一个劲儿地想要往小虹的身上扑,老身以为这不是巧合。” 小虹闻言,心急如焚,只得跪地摇头道:“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啊。” 杨蓉蓉泪眼朦胧地看着韩氏,轻声道:“江夫人,小虹从小跟在我的身边伺候,素来是胆小的很,别说是那伤人的大猫,就算是寻常瞧见一只老鼠,她都会怕得跳起来。” 韩氏闻言,略想了想道:“光凭这一点,确实很难断出什么来。” 苏妈妈继续道:“这被面是卷过那只大猫的,上面沾染的竟是它的气味。这狗循着气味而来,不向旁人,偏偏只向小虹,这不就是直接证明,小虹她曾经接触过那只大猫吗?”。 她的话说的并无道理,小虹听得更是心惊肉跳,她明明格外小心,这衣裳已经是洗过一遍了的,何来什么味道啊? 小虹揪住衣袖,仔细嗅了嗅,只觉除了自己平时涂抹的胭脂的香气之外,再无旁的。 “夫人,一定是苏妈妈故意陷害奴婢。那大猫被打死两天了,她拿着一块被面就说是奴婢,这也牵强了些。” 苏妈妈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做贼的喊抓贼,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别看你现在不承认,早晚都躲不过去。” 杨蓉蓉自然要维护小虹,上前一步,悲悲戚戚道:“苏妈妈,我们主仆二人,自认住进来之后,从未怠慢得罪过你。可是今日,你这样处处为难我们,还要冤枉我的贴身丫鬟,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着从刚刚的盛气凌人到现在绵里藏针的杨蓉蓉,苏妈妈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态度,乱了自己阵脚,沉声道:“姑娘这么说才是真正的冤枉老身了。老身带人搜查府上,是得了世子爷的吩咐,也是为了全家人的安危着想。两天前,夫人险些就被人害去了性命,杨姑娘素来和夫人交好,难道就不想帮忙一起找出真凶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谁也不敢反驳什么。 杨蓉蓉没想到,苏妈妈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候却是这么从容淡定,滴水不漏,一时间竟有些语塞,索性便又拿起手帕哽咽起来。 其实,韩氏心里也是有几分怀疑的,只是待见杨蓉蓉流眼泪的样子,不忍心道:“好孩子,你别哭了,有什么事我给做主便是。” 杨蓉蓉听了这话,心中一动,不禁哭得更凶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嫂嫂出了事,我比谁的心理都觉得难过如今见她安然无事,心中刚刚好过了些,却又要受下这等的委屈” 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一早就有丫鬟过去给陆婧婷传了话。 陆婧婷最清楚苏妈**性子,倒也没有太着急,只携着春喜的手,慢慢往偏院走去。谁知,刚走到门外,便听杨蓉蓉哭得委委屈屈的声音。 陆婧婷听着听着就眉头大皱,远远看着杨蓉蓉哭得快背过气去了,忙抬脚进去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杨姑娘怎么哭上了。” 韩氏息事宁人道:“没什么,不过是苏妈妈来得太突然,她心里委屈的慌。” 陆婧婷抬头看了一眼苏妈妈,见她神情平静,开口道:“方才我在门外,隐约也听见了一些。杨姑娘实在不必委屈,搜府本来这是我的意思,苏妈妈也只是遵照行事,并非是故意冲着你来的。是我先头考虑的不周详,没有先派人过来知会你一声儿,让你觉得委屈了。姑娘千万别吃心,我也是被那伤人的畜生吓怕了,所以心急了些。” 韩氏闻言,随即轻拍了拍杨蓉蓉的手,含笑道:“瞧,事情都说开了,你就别难受了。” 杨蓉蓉收起了眼泪,看着陆婧婷的目光有些不同。“苏妈妈方才话里话外的意思,我听的分明,旁的我都可以忍,只是说我的人故意害人,我断断不能忍。” 陆婧婷闻言,似是无意地瞄了一眼她的身后的小虹,她却在那一刻有些狼狈地垂下了眼帘。 陆婧婷想了想,微微笑道:“按说,姑娘身边的人,自然是极稳妥的。姑娘既然说不是,我便相信不是。” 苏妈妈闻言,忍不住小声道:“夫人,这怎么行?” 陆婧婷笑道:“瞧姑娘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我这心里也不落忍。那畜生神出鬼没地,没准儿碰过什么东西,让小虹不小心沾了手。算了,别为了这样的事,伤了大家的和气。” 韩氏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陆婧婷,点一点头。 杨蓉蓉眼看着自己逃过一劫,自然见好就收,拉过陆婧婷的手,柔声道:“嫂嫂这般相信我,我心里就踏实了。” 陆婧婷含笑道:“好了,听说你的身子不好,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娘家人带了一些燕窝,我等会儿叫人给你顿一碗补补身子。” 杨蓉蓉点头,亦不再说什么,只是将她和韩氏送至门前。 待见她们走远了些,小虹方才像是虚月兑了一般地坐到地上,喘着粗气道:“小姐,就差一点就完了。” 杨蓉蓉冷下一张脸来,轻声道:“你怎么这么没用,才吓唬你几句,你便撑不住了。小黑的东西,你还有留着的吗?”。 小虹咽下一口口水,道:“除了那只哨子,其余的奴婢早都扔出去了。”她原想着小姐养了小黑五六年,对它感情不浅。待得知它被世子爷一剑断了性命,便想着留下那只竹哨子给她留个念想。 杨蓉蓉道:“糊涂东西什么都不能留,就算是那只哨子也不能留。你还摊在地上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小虹勉强地站起身来,望了望紧闭的远门,问道:“小姐,您说她们会不会已经认定了是咱们做的?” 杨蓉蓉不免斜睨了小虹一眼,冷冷道:“管她们如何想的,没有证据,也不能把我怎样。我不是陆家的人,也不是江家的人,谁能管得了我。” 小虹忧虑道:“那万一世子爷知道了呢?” 杨蓉蓉微微蹙眉道:“不知道,但愿他会相信我吧。” 另外一边,韩氏和陆婧婷一路并肩往后走,韩氏对她方才的表现很满意,道:“刚刚你做的很好,不偏不倚,有情也有理。” 陆婧婷恭敬道:“这本是我的疏忽,还让娘折腾过来一回,是婧婷不好。” “唉,你被这么吓了两次,心里自然过不去,想要查查清楚,也是对的。”韩氏温和道。 陆婧婷表现得是大方,可心里却是系上了一个疙瘩,如果说之前她对杨蓉蓉的疑心有五成,经过方才那么一弄,便是有了九成。 真的是她?她就这么狠毒了自己?非要取走了自己的这条性命不可? 陆婧婷只觉心口上,像是突然多了一块大石头压着似的,沉甸甸地难受。 回屋之后,陆婧婷见江淮扬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便小心翼翼地回到外间,叫来苏妈妈,小声道:“苏妈妈,方才的情形,有些委屈你了,你别在意。” 苏妈妈摇头道:“不,是老身动作太慢了,本该早早弄个清楚,结果却惊动了将军和夫人。” 陆婧婷道:“这也不能怪你,她哭成那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再说,她还是咱们家的客人,互相总是不好撕破脸的。” 苏妈妈没想过要为自己开月兑,轻声道:“夫人,老身刚去的时候,杨姑娘可是盛气凌人的很,待到将军夫人过来了,她才一变脸,扭头哭上了。” 陆婧婷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点点头:“我知道她是什么性子的人。今儿,真是难为你了。” 苏妈妈又是一摇头:“夫人,老身一把年纪的人了,不怕受委屈。老身只怕她心思不正,害了夫人。” 陆婧婷闻言,忙伸出食指“嘘”了一声:“别让世子爷听见。” 苏妈妈压低了些声音道:“老身觉得那只大猫,绝对是杨姑娘弄来害人的。” 陆婧婷用手抚着额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原不信是她,可是现在,她越是这样,我便越觉得可疑。” 苏妈妈道:“夫人,干脆您去和将军夫人说一句吧,别让她留在这里了,免得再出什么事。” 陆婧婷低声叹了一句:“旁的事情还好说,可她的事,我却是不好做主的。” 苏妈妈焦急道:“那您也不能就由着她动心眼儿啊” 陆婧婷略想了想道:“经过今天的事,她怕是会消停几天的。咱们都别急,一起想想看,能不能寻个法子,让她原形毕露。” 正说着话,内间忽然听见江淮扬轻声唤道:“婷儿,是你回来了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九章挑明 收费章节(12点) 江淮扬在里间并没有睡沉,隐约听见外面有人正窃窃私语。 一见江淮扬醒了,交谈的声音顷刻间消弭,陆婧婷微笑着走进来,只见,江淮扬斜倚在床头正在等着自己。 “世子爷怎么还没睡?” 江淮扬打量着她的神色,道:“那边没什么事吧?” 春喜奉了茶过来,陆婧婷看了茶杯一眼,低了低头道:“没事,不过是闹一些误会而已,已经都解决了。” 陆婧婷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此时的她,脸上的神情表露出了她的不开心。 江淮扬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份愧疚感,原本想要让她无忧无虑地跟着自己,可偏偏总要有不必要的人,不必要的事情参杂进来。 次日清晨,陆婧婷过去给祖母和母亲请安,顺道还陪着她们一起吃了早饭。 吃罢了饭,陆老太太拉过陆婧婷的手,握在手心,问道:“那个杨蓉蓉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陆婧婷看看祖母,又看看了沈氏,微微沉吟道:“原想她只是对我有些成见,如今一看,想来她早已经是恨透了我。” 陆老太太冷冷道:“这样歹毒的人,你万万不可留在身边,还是把事情和将军他们说个清楚好了。” 陆婧婷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只是现在不行,她摇摇头:“杨蓉蓉的父亲对大将军来说,十分重要,我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他们的大事。” 沈氏急切道:“你顾全大局,自然是好的,可你总该为自己想一想。” 陆婧婷道:“我想过了,与其这样一明一暗,不如直接把话挑明的好。所以,我想找她谈一谈。” 陆老太太和沈氏对视一眼,随后轻轻叹息:“你总是愿意体谅别人,可是身为女人,有时候断人断事,必须要狠决一些。” 陆婧婷点一点头,沉默了半响,才道:“婷儿明白你们的意思。” 之后的几天里,杨蓉蓉明显地感受到了旁人对她的冷漠,且不说平时待她亲切的韩氏,突然身子抱恙,免了她来问安,分明是要故意冷着她。韩氏称病不见,陆婧婷每天过去侍奉婆婆,也没留什么空闲。就连世子府里里外外当差的下人,也敢明目张胆地给她摆脸色看。 小虹被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一阵子才憋出了一句话来:“真是岂有此理小姐,她们这就是故意让咱们难堪。” 杨蓉蓉瞧了瞧桌子上放着的几样清淡素菜,淡淡道:“算了。” 小虹看着桌上单调的菜色,紧蹙眉头:“之前还一天五顿的往这边送,现在倒好,连四菜一汤都快凑不齐了。” 杨蓉蓉夹起一块白菜放进嘴里,还未咀嚼,便直接又吐了出去。 小虹见状,微微一怔,随即拿起筷子挑了一口放进嘴里,只觉齁咸。“呸呸这帮狗奴才,竟敢这样欺负人。不行,奴婢得去找她们好好说道说道。” 小虹一面说一面端着那盘齁咸的白菜往外走,却被杨蓉蓉喝止道:“你回来,她们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咱们去理论。” 小虹转过身来:“那小姐,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忍着啊。” 杨蓉蓉淡淡道:“不过就几天而已,我忍得住。爹昨天不是派人送了消息,说要来京城了。” 小虹闻言,只得一脸悻悻地往回走,可是瞧着手上端着的菜,还是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将满桌子的菜都倒在了院子里。“小姐,奴婢亲自给您做好吃的。” 陆婧婷过来时,正赶上小虹在院子里倒菜倒饭,春喜见状,不禁眉头微蹙,扬声道:“小虹姑娘,这么凭白无故地糟蹋粮食,不怕作孽啊” 小虹一见陆婧婷来了,心不甘情不愿地行了一礼,方才起身道:“夫人,不是奴婢糟蹋粮食,而是有人要糟蹋我们小姐。” 陆婧婷闻言,微微一笑:“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啊?你家小姐呢?” 小虹让着她进了屋子,转身时朝着春喜的方向狠狠的剜了几个白眼。 春喜看在眼里,骂在心里,“小蹄子,少得意,早晚有你哭的一天。” 杨蓉蓉对陆婧婷的到来,似乎并不感觉到意外,轻轻淡淡地一笑:“嫂嫂来了。” 陆婧婷见桌上还放着碗筷,却是没有饭菜,温和道:“方才见你的丫鬟在院子里倒菜,可是厨房做的不好,不合你的口味。” 杨蓉蓉似笑非笑地摇摇头:“没有,不过是我自己没有胃口而已。” 陆婧婷闻言,还是转头吩咐春喜,道:“叫小厨房重新做些精致的小菜过来,顺便再熬些粳米粥。” 春喜应了一声是,转身走出了房间。 杨蓉蓉淡淡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陆婧婷的眼中依旧闪烁着笑意,“姑娘的身子不好,理应要吃得好些。” 杨蓉蓉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亦回之一笑:“多谢嫂嫂挂心。” 小虹奉了茶进来,陆婧婷抿了一口茶,微微沉吟道:“今天我过来,除了探望姑娘之外,还准备了一些话想说。” 杨蓉蓉眸光一闪,含笑道:“嫂嫂请说就是。” 陆婧婷放下茶碗,淡淡道:“仔细算来,姑娘来京城也快两个月了,想必心中一定十分记挂着家中的父亲吧。” 杨蓉蓉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陆婧婷继续道:“世子爷经常和我提起,说姑娘的父亲,杨老将军可是大周朝不可缺少的大功臣,我虽然不懂什么军事,却敬佩老将军的丰功伟绩。想一想,也不知何时有幸能亲自见一见老将军本人?” 杨蓉蓉微笑:“嫂嫂真是问的巧。昨日家父刚刚派人捎信过来,不日将要启程来京。” 陆婧婷的眉头微微一挑,略显惊喜道:“是吗?这可真是太好了。之前,因为种种事情,我的心情一直不大好,如今,终于是来了一件好事。” 杨蓉蓉道:“真是辛苦嫂嫂了,每天忙里往外的,不得休息。” 陆婧婷含笑摇摇头:“处理家事倒还好,我最怕的就是与人勾心斗角。” 杨蓉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但是没有接话。 陆婧婷定定地看向杨蓉蓉,直截了当道:“姑娘心中所想的,我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能明白几分。但是,我真的没想到,姑娘会这么的恨我。” 杨蓉蓉故做不解地道:“嫂嫂这话从何说起,真是让我觉得糊涂了。” 陆婧婷心平静气道:“姑娘是明白人,咱们就不要再拐弯抹角了。不如就趁今日,全部说个清楚明白的好。” 小虹听到此话,忙出声道:“夫人这话可真是委屈我们小姐了,我们小姐素来与世无争,从不愿与人为敌” 她的话还未说完,杨蓉蓉便被不悦的目光制止住了。“糊涂,我和嫂嫂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地方。” 小虹被噎的满脸涨红,不敢再说话了。 陆婧婷的声音无比的清越:“那只大猫没能取了我的性命,着实让姑娘很失望吧。” 杨蓉蓉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冷冷地轻哼一声道:“夫人真是有福气的人,能在那样的猛兽爪下安然无恙。” 陆婧婷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姑娘不知,我本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阎王爷认得我是谁,所以并不着急要我的性命。” 杨蓉蓉脸色微变,目光包含着憎恨和嫉妒的目光。“你既然一口咬定是我做的。为何不去大将军夫人和世子爷面前告状?” 陆婧婷淡淡道:“我方才说过,我敬佩杨老将军,所以不愿因为姑娘的糊涂心思,断送了两家的好交情。” 杨蓉蓉冷笑一声道:“那你就不怕我,继续害你吗?”。 陆婧婷点一点头:“当然怕了,我只是凡人肉胎,不是不死之身。不过,我也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辈子。” 两人之间,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终于被当场戳破,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杨蓉蓉轻声笑道:“所以呢,所以你想把我怎么样?” 陆婧婷闻言,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甩过去。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甩人巴掌,她的手心涨涨地发热发痛。 杨蓉蓉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被打的一愣,随即捂住脸颊,站直了身子。 小虹见状,立马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来,却被春英牢牢钳住。 “你凭什么打人?我家小姐哪里是你可以随意对待的。” 陆婧婷揉了揉打得发痛的手掌,牢牢盯着杨蓉蓉:“自你入府之后,我自认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半分。衣食住行,样样操心,原想着你不领我的情就算了。可谁知道,你竟然敢那种畜生出来害人,你好狠的心啊” 杨蓉蓉的脸颊上印着一个红红的五指印,目光清冷道:“没能了结你,是我的失误。不过,下一次你也许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我想要做的事情,一旦开始,不达目的绝不会放弃。” 陆婧婷沉声道:“你真是太蠢了,你以为我死了,世子爷就会喜欢上你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二章冷暖自知 收费章节(12点) 杨蓉蓉说的信心满满,江淮扬却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你好生歇着吧。” 杨蓉蓉见他欲走,一下子追了上去,拉住他的袖子问:“淮扬哥哥,你要去哪儿?” 江淮扬拂去她的手,“今日能为你做的,我已经都做了。” 杨蓉蓉闻言,脸色微微发白。 接着窗外清亮的月色,江淮扬能瞧见她眼中蓄着的泪光,语气稍微和缓了些。“你的身子不好,需要好好休息,早些睡吧。” 杨蓉蓉再一次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撒手,只是她的力气,哪里能胜得过江淮扬。 原本留在外面守夜的小虹,待见江淮扬走出房门,不禁诧异道:“世子爷,您怎么出来了?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江淮扬隐约听见房间里传出来的哭声,皱了皱眉道:“进去好生照顾着你家小姐。” 小虹听得一头雾水,今儿是俩人大喜的日子,世子爷理应留下来才是,如何这般匆匆忙忙地就要走呢。 小虹连忙掀起帘子进屋,只见杨蓉蓉正瘫坐在地上,满面泪痕,哭得甚是伤心的模样。 “小姐,您怎么坐在地上了?地上那么凉。”小虹上前扶着杨蓉蓉的手臂,用尽全力想要把她扶起来。 “小姐,到底怎么了?您和世子爷吵架了吗?”。 杨蓉蓉流着眼泪,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左盼右盼等来的日子,可等来的却是这样冷漠地羞辱。活该,这都是她自己活该父亲明明告诫过她的,这样的日子不会好过,可她偏偏非要选择这条路。 既然是自己选的,就算是咬碎了牙和着血吞下去,也要忍下去。 杨蓉蓉擦干了脸上的泪珠,携着小虹的手,坐回到床边上,缓了缓气息道:“小虹,我觉得有些饿了,你去给我端些吃的来。” 小虹吃了一吓,越发闹不明白状况了,顿了顿,方才应声道:“是,厨房里面有温好的粥,奴婢这就给您端来。” 小虹一路小跑着去,小跑着回,端着粥碗小心翼翼地捧到她的面前,“小姐请用。” 杨蓉蓉看着那热气腾腾地燕窝粥,忽然抬起手来,端起那碗燕窝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小虹忙道:“小姐,您慢点吃啊,小心烫着了。” 这粥是刚从炉子下拿下来的,可杨蓉蓉像是不知道什么是烫了,一口接一口地吞下去,好像在跟人赌气似的。 小虹看着着急,顾不得再多劝了,忙伸手将碗夺了过去。 杨蓉蓉的嘴唇被烫得通红,撂下汤匙,扭身躺倒在了床上,连身上的衣裳都没换,便直接盖上了被子。 小虹这边刚收拾好了碗,回头再看,小姐盖着被子的样子,含着哭音道:“小姐,您到底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了,您跟奴婢说句话吧。” 杨蓉蓉闭着眼睛,时不时有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一滴一滴氤湿了大红色的鸳鸯戏水枕套,这是她亲手缝制的,结果没有迎来枕边人,反而等来的却是自己的眼泪。 夜凉如水,借着清亮的月色,陆婧婷能清楚看见手中的玉佩,自从韩氏给了她之后,她便一直戴着,很少离身。 陆婧婷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似叹非叹地吁出一口气,此时,屋中有轻微的响动。 陆婧婷以为是春喜梳洗过后,进来守夜,没有翻身起来,只轻声问道:“春喜,把蜡烛熄灭了吧,我想睡了。” 帐外没有人回话,蜡烛却应声灭了。 陆婧婷将玉佩重新塞进衣服里,抱了抱身前的被子,正要入睡,却被人从身后轻轻地抱住。 陆婧婷微微一怔,既没有转身,也没有挣扎,只是开口道:“今天这样的日子,你不该过来的。” 江淮扬在心底轻轻地叹了一气,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我说过不会负你,我今天就要留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陆婧婷闻言,不动声色深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依偎在身后温暖的怀抱,安稳地闭上了眼睛。原以为会失眠睡不着觉,陆婧婷却是一觉到天明。 作为刚入门的新人,杨蓉蓉必须起早给家人的每一个长辈问安,而作为陆婧婷的正室,更是要在奉茶之时,提点新人几句。 虽然一夜都没有睡好,又哭了好久,但杨蓉蓉还是打扮得光彩亮丽,为了不让旁人看见自己眼下的青黑,她用了很厚的脂粉来遮掩。 不过只是,过了一天的时间而已。杨蓉蓉就像是从头到尾变了一个似的,原本的清雅素净,变成了珠光宝气。 杨蓉蓉面带微笑,一一向长辈们见了礼,语气温和,态度恭敬,真是任谁都挑不出一点地错来。 昨晚,江淮扬并没有与她同寝,江云天和韩氏都已经知道了,所以面对杨蓉蓉时,免不了要有几分尴尬。 陆婧婷尽力让自己保持微笑,装出一副亲切的样子,待到用过早饭之后,陆婧婷回到房间,只觉自己的脸颊都酸痛了。 原来,假笑是这么一件费力的事。 杨蓉蓉的表现,着实让陆婧婷很意外,回想起她之前恨极了自己时的样子,陆婧婷就觉得不安。她究竟还有多少张面孔,一时温顺,一时凶狠,明明方才还是笑着的样子,可转过脸来时,却恨不能咬断你的脖子。 陆婧婷抚了抚额头,只觉有些头疼,和这样的人相处,还真是觉得棘手。 之后的两天里,杨蓉蓉每天早上都过来请安,有时还会带来一些自己做好的点心。 陆婧婷看着那些点心,只是含笑收下,等她走后,方才命春喜将那些点心,偷偷地扔出去。 陆婧婷待她总是加倍小心,杨蓉蓉却是来得更勤了,每次姐姐,姐姐的叫着,只惹得人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陆老太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陆婧婷怕她着急伤身,只得劝慰她道:“祖母,您别担心,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陆老太太微微摇头:“你且看看她每天花枝招展的样子,真是让人不放心。” 沈氏在旁道:“世子爷还没有同她圆房吧?” 陆婧婷稍微犹豫了一下,点一点头:“世子爷说过,只是给她一个名分而已。” 沈氏略想了想道:“他到底是年轻气盛,涉世不深,你总要防范着才行。” 陆老太太也附和道:“是啊,那杨蓉蓉虽不是什么狐媚,可心思歹毒,万一使出什么手段来世子爷毕竟还年轻。” 人,有时会禁不住诱惑,犯下自己都难以面对的错误。 陆婧婷点一点头:“嗯,我会留心的。” 沈氏轻轻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道:“之前,我在湖州请了一位有名的大夫,开了一剂补身子的方子,你从现在开始试试吧,争取能早点有福气。” 陆婧婷闻言,面上一红,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家里人说起这个话题。 不过,虽然沈氏这么说,陆婧婷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眼下的情势,孩子是断断要不得的。 江淮扬近来似乎变得有些心事重重,每天总是夜深了,才能睡着,然后天一亮就起来练功。 手臂的伤势,恢复的还算快,但到底是伤到了筋骨,不能操之过急。但是,江淮扬还是已经开始练剑了。 陆婧婷担心他的伤势,曾经劝过几回,但江淮扬却是有些焦急的样子。“时间不等人,我得抓紧时间才行。” 陆婧婷不解道:“世子爷,为什么这么着急?” 江淮扬欲言又止道:“没什么,只是不想这么无所事事地呆着。” 陆婧婷闻言,抽出手帕给他擦了擦额间的汗,“你别太着急了,万一累着了,反而更耽误事。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江淮扬闻此,只觉新鲜道:“你这话说得倒是有意思。” 陆婧婷含笑道:“我说什么,世子爷都觉得新鲜。” 江淮扬很少说起政事,但他不说,总有别的人在说。现在京城里面,已经散播开了不少的传闻。 街角巷尾,每天都有新话题,流言纷纷扬扬,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陆老太太派人去吴家给陆媛馨送东西,见到吴家正在忙着搬家,一副火急火燎地模样,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果然,陆老太太派去的人回来没多久,陆俊和文氏后脚也跟着来了。 文氏在吴家也住了一段日子了,看似风光,暗地里也受不了委屈。如今,来到陆老太太跟前,免不了要倒倒苦水。 不过,她才说了两句,便被陆俊喝止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闲心说这些。” 陆俊继续道:“娘,听说蔡岚那老贼要造反了,那吴家人正忙着把金银财宝搬出去呢。” 陆老太太皱了皱眉:“你们听谁说的,吴家的人说的?” 陆俊摇摇头:“他们怎么敢说这种事,是下人们无意间听来的。” “亏得那蔡岚帮衬了他们这么多年,如今还不是脚底抹油跑得快。树倒猢狲散啊。”文氏想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眼看就要落了空,心里颇不是滋味。 陆老太太愤愤地看了她一眼,“当初,你看上的不也是吴家的好,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四章设计 收费章节(12点) 丽妃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用手抚了抚自己的微微隆起的小月复。 深夜里的御花园,完全没了平日里百花争艳的景象,反而黑沉沉地一片。 姚盛提着一盏六角宫灯给皇上照路,走得极慢,只觉忽地一阵阴风从后背拂过,经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姚盛忍不住停下脚步道:“皇上,这夜里风凉,您是万尊之体,千万不能受凉了。” 前阵子,这里还传出过闹鬼的传闻,如今,看上去阴沉沉地,实在有些渗人。 李明依旧用慢慢地步调往前走,待见姚盛没有跟上来,回头瞥了他一眼,待见他正望着边上的草丛发呆,开口道:“你在看什么?” 姚盛闻言一怔,忙提着灯笼跟了上去。“皇上,奴才该死,总觉得这御花园里阴测测的。皇上,不如咱们换一个地方吧。” 李明闻言,冷冷一笑道:“亏你还是宫里的老人儿了,竟连那种怪力乱神地事情也会相信。姚盛,你让朕有些失望啊。” 姚盛脸上依旧陪着笑意:“皇上,奴才知道自己不中用” 他的话还未说完,忽闻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跑步声,不禁吃了一吓,扬声道:“什么人?” 很快就有小太监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丽妃娘娘她方才不小心动了胎气,请皇上快点过去看看吧。” 李明闻言,神情微变,沉声喝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动了胎气?你们这帮没有的东西。” 盛怒之下,那小太监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姚盛见他这副蠢样子,走上前去踢了他一脚:“还跪着等死呢?还不赶紧拿上灯笼给皇上照路。” 小太监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接过姚盛手中的灯笼,一路让着李明回到了寝宫。 内殿之内,太医们已经在里面开始诊脉了。 李明赶到的时候,太医们还未出来,李明担心孩子会有事,更怕丽妃会有所闪失,一连差人进去问了好几回,结果都说太医们还在会诊,没能得出来一个结果。 李明心急如焚,顾不得什么避讳污秽之说,抬脚走了进去。 内殿之内,太医们在床边跪成了一排,正在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待见李明来了,连忙面朝着他跪好,叩头道:“臣等拜见皇上。” 李明看也不看他们,直奔向床边,只见丽妃眉头微蹙,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珠,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样子。 李明见了,甚是心疼,看向跪在一旁的太医,怒声道:“丽妃的身子如何了?你们诊来诊去,究竟诊出什么来了?” 太医们闻言,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个人大着胆子道:“皇上,臣等愚见,丽妃娘娘的脉象奇特,似是动了胎气,却又时缓时急,着实让臣等理不出头绪来。” 李明恶狠狠地给了他一脚,“一帮废物,既然是动了胎气,就该马上稳住才是。这么多人,连一个方子都拿不出来,朕还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就在李明发脾气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丽妃,轻轻地申吟了一声:“皇上” 李明微微一怔,随即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道:“爱妃,朕在这里,朕在这里。” 丽妃缓缓睁开眼睛,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轻声道:“皇上,臣妾没事,请您不要迁怒于别人,都是臣妾自己不好。” 李明见她醒了,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瞥了一眼那帮太医,“还不赶紧滚下去,朕不想看见你们。” 听了这话,太医们如同获得大赦一般,忙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丽妃挣扎着要坐起来,李明连忙扶住她的身子,道:“你要做什么?” 丽妃顺势依偎进他的怀中,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前。因为刚刚去过御花园,李明的身上带着一点点花香的气息。 李明环住她的肩膀:“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动了胎气呢?爱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丽妃摇摇头,故作哽咽道:“都是臣妾自己不好,臣妾不该”她故意将话说到一半,让李明听得更为心急。 “你现在有孕在身,一定要加倍小心才是。朕绝不允许,你们有任何的闪失。所以,你要和朕说实话,不要让朕担心。” 丽妃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继续道:“臣妾方才睡醒了,发现皇上不在身边,便起身唤人来问。小太监说皇上去了御花园,臣妾便想准备一些点心,等着您回来一块吃。谁知,臣妾经过书桌旁,不小心看见了前朝的奏折,臣妾不是有心的,只是不小心看到的。” 李明闻言,眉头一蹙,看了看桌上堆着的奏折,不解道:“你看了便看了,朕不会怪你的。只是,你为何会动了胎气?” 丽妃伸出双手,轻轻地抓住了李明的衣襟,“臣妾一心一意侍奉皇上,如今得以孕育龙嗣,臣妾心中无限欢喜,原想着可以让皇上高兴的,却没想到,反而害得皇上为了臣妾为难” 李明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吁了一口气:“你不用理会前朝的事,朕是大周朝的皇上,没人敢忤逆朕的意思。” 丽妃哭出声来道:“可是,他们居然说臣妾是狐媚,是祸水” 李明安慰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伤心了。朕一定会好好责罚他们的。” 丽妃闻言,不禁更加用力抓住他的衣襟,开口道:“请皇上不要责怪他们,更不要因为臣妾迁怒于旁人,否则臣妾就成了真正的红颜祸水了。” 李明道:“朕知道你心里委屈,你不要担心,朕永远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丽妃眼神微微闪烁,仿佛在思量着什么,继续道:“皇上对臣妾的心意,臣妾明白,只是如今臣妾成了这后宫的众矢之的,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都狠毒了臣妾,所以臣妾想请求皇上允诺臣妾一件事。” 李明点头道:“别说是一件,就算是百件事,千件事,朕也都依你。” 丽妃道:“臣妾只要好好地孕育这个孩子,希望能给皇上生下一个健康可爱的皇子。所以,臣妾想请皇上允许,让臣妾暂时搬出宫去,去西岚山的行宫安心养胎。” 李明闻言,微微一怔:“你想出宫?” 丽妃轻轻点头:“臣妾本就不喜欢热闹,如今身子一天比一天沉了,更加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了。” 李明低下头看她道:“可是,你这样离开,朕实在不放心。行宫那边太过冷清,你一个人如何能住的开心?还是留下来吧,留在朕的身边。” 丽妃又道:“臣妾自然是不舍得离开皇上的,可是,为了皇嗣着想,臣妾还是想搬出行宫去住。” 见她这般苦苦乞求,李明不由得有些心软了下来,略想了想,方才道:“好吧,朕答应你就是了。” 丽妃抬起头来,泪光盈盈地样子,甚是惹人怜惜。“臣妾多谢皇上。” 李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要你出宫,朕真是舍不得的。” 丽妃重新靠回到他的怀里,柔声道:“皇上,要以社稷江山为重,千万不可再为臣妾分心耗神了。” 李明神色凝重,伸手轻轻覆盖在她的小月复上,关切道:“身子可觉得好些了吗?要不要再让太医进来瞧瞧看。” 丽妃摇摇头:“臣妾已经没事了,孩子也没事了。夜深了,臣妾想早些回宫休息。” 李明扶着她重新坐好道:“都这个时辰了,你今天就歇在这里吧。” 丽妃轻轻摇头:“不了,皇上还有政事要处理,臣妾留这里只会碍事。” 李明闻言,看着还堆在桌上的奏折,点一点头道:“也好,你身子不舒服,还是回水月宫里要舒服些。” 李明吩咐姚盛好生地将丽妃送了回去,姚盛心知,这是提着脑袋的差事,自当十分小心翼翼。 丽妃乘坐着轿辇回到了水月宫,身边的宫人皆是诚惶诚恐地伺候着,生怕再出什么事端。 丽妃回到自己的寝宫,神情微变,一改之前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目光转而变得清冽起来。 方才在皇上面前,她演的着实不错,不禁让李明信以为真,她的身体真的不好,还让自己有了搬出宫去的理由。 快两年了,她一直在等待着离开这个宛如黄金鸟笼一般的宫殿,如今,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遣退了周围的宫人,丽妃披着长衫,坐到床边,抽出一根碧绿色的玉笛子,轻轻地吹了起来。 笛子的声音轻柔婉转,就像是夜莺的歌声,悦耳又动听。 丽妃吹了半响的笛子,果然看见从对面的树丛中走来一个人,她顾不得多等,直接起身来到门前,脸上露出少女一般羞涩纯真的笑容。 那人还做着一身太监的打扮,丽妃毫不介意,迎上前看着他的脸,道:“你终于来了。” 那人含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和身上,最后停留在她的小月复上,眼神清亮。 丽妃见此,微微一笑,拉过他的手,抚了抚自己的小月复,“十多天没见你了,孩子很想你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五章分离 收费章节(12点) 自从丽妃搬出皇宫之后,李明的心也似乎跟着她一道走了,每天食不知味,夜不成寐。 姚盛在李明的身边伺候多年,还从未见他如此魂不守舍的样子。不过,他到底不是寻常的男子,不能肆意的由着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 近日来,朝中的气氛异常紧张,大家似乎都不约而同地觉察到了某种含有危险的气息。 蔡岚和李凖早已开始暗中较劲,都希望能够一鼓作气地将对手彻底解决。 城中的百姓,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开始疯狂地卖粮存粮,生怕一旦出了事,让全家老小一起跟着挨饿。 水涨船高,粮食的价格也是一路节节飙升,原本一石米不过才一两银子,可如今居然涨到了五两银子还不够。 苏妈妈一早出去采购食物,结果东西没置办全,还惹得了一肚子的气。 陆婧婷皱着眉头,心中忐忑不安,她倒不是因为心疼那多花的十几两银子,而是担心之后要发生的那件大事。 京城一天比一天不安稳,陆婧婷准备马上派人送陆老太太和沈氏回去,以免让她们牵扯进麻烦之中。 陆老太太和沈氏放心不下,不肯就这样离开,最后,还是韩氏出面苦劝,方才让二人稍微安心了一些。 陆老太太临走时,对待陆婧婷千叮咛万嘱咐,陆婧婷一一应允,握着她的手保证,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一定会回家看望她们。 送走了祖母的母亲,陆婧婷的心里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越早离开这块是非之地,她们就越安全。 晚上,陆婧婷枕着手臂,默默出神,却不知身后的江淮扬,此时也还是醒着的。 须臾,江淮扬忽然开口道:“婧婷,我想让你离开京城。” 为了保证家人的安全,江家早有安排在津门置下一处大宅,收拾妥当,来人随时可以住进去。 他这一句话来得突然,着实让陷入沉思的陆婧婷吓了一跳,她翻身看向他,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惊慌。 江淮扬望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惜:“这是事关生死的大事,我不能不替你打算。京城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留下来。” 陆婧婷的身体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不由摇头道:“我不要,之前我说过,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绝对不和你分开。” 江淮扬抓住了陆婧婷的手,搁在自己的胸口,眸子中闪动着一丝异样的清亮:“再过不了几日,这就会变成一片只有杀戮的战场,我们和蔡岚之间,势必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婧婷,我不能让你留在这里冒险。” 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陆婧婷觉得心惊肉跳。看来,如今已是到了万不得已饿时候了。 她下意识地用手掩住了江淮扬的口,静静的看着他,看了许久,她的眼中方才涌出了滚烫的泪,语气忧伤道:“一天,只要再多一天就好。” 江淮扬低垂着双眼,并不敢看她眼中的盈盈泪光,点一点头道:“好。” 一天,只有短短的一天。陆婧婷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伏在江淮扬胸前蜷缩成一团,暗自在心中祈求佛祖,保佑他平安无事。 陆婧婷并不是不明事理的女子,大局在前,孰重孰轻,她分得清楚,正因为分的清楚,她只能选择接受江淮扬做出的安排。 第二天早晨,江淮扬和陆婧婷手牵着手过去给江云天和韩氏请安。这样大胆的举动,无疑引起了下人们的惊奇。 江云天和韩氏见状,也是微微一怔。 江淮扬和陆婧婷给两位长辈请了安,随即双双跪了下来,韩氏忙道:“好端端的,你们跪下做什么?地上凉,赶紧起来。” 江淮扬和陆婧婷相互对视一眼,没有起身,江淮扬开口道:“爹娘,我和婧婷说过了,她答应去津门,所以我们俩特意过来给你们请安,给你们磕头。” 两人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响头,江云天紧抿着嘴唇,脸上的线条僵硬,似乎正在隐忍着某种情绪。韩氏则是低了低头,用手绢点了点眼角,轻声道:“都起来吧。” 江淮扬携着陆婧婷的手,缓缓站起身来,韩氏来到两人跟前,把自己的手覆在他们二人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把婧婷交给我,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江淮扬点一点头:“儿子知道。” 因为只有一天的时间收拾行李,陆婧婷只让苏妈妈挑一些重要的东西带着,毕竟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家还是要有一个家的样子。 下人们忙着收拾行李,江淮扬和陆婧婷却是忙里偷闲,在书房练习写大字。 虽然,这一天格外珍贵,但陆婧婷还是希望能平平静静地度过,就像是他们每天一样的自在,一样的安详。 江淮扬虽是武将,但字写的很不错,深厚圆劲,透着一股子强势的力道。 陆婧婷看过,不由赞叹道:“写的不错。世子爷是不是背着我,一个人练习过。” 江淮扬撂下毛笔,摇摇头,笑道:“你也知道我不爱舞文弄墨的,这些不过是小时候刻苦得来的。小时候,娘总和我说,要我不论如何都要练得一手好字,因为字是人的门面,见字如见人,万万马虎不得。” 陆婧婷点一点头:“嗯,这话说的极是。” 江淮扬淡淡笑道:“那会,为了练字,我可没少挨师傅的板子。”也难怪,凭他这样好武好动的性子,让他坐下来乖乖地练字,实在是一件难事。 陆婧婷嘴角微翘,似乎可以想象出他挨打时那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江淮扬抬起头,见她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忽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你一直站着磨墨,一定也累了,来,坐过来。” 陆婧婷闻言,不禁面上一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许胡闹。” 江淮扬脸上带着一丝坏笑,伸出手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陆婧婷一脸气恼地坐在他的腿上,生怕被下人们看见,捶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这般成何体统,万一让人看见了如何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江淮扬便忍不住托起她的下巴,轻轻地在那红唇上啄了一下。 陆婧婷顿时没了声音,脸上烧得发烫。 江淮扬看着她有些呆滞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陆婧婷被他笑得好不自在,忙低了低头,江淮扬却是笑得更欢了。 陆婧婷挣开他的手就要起身,却又被他一下子按住了,含着笑意道:“你脸红时的样子最好看了。” 陆婧婷闻言,对上他那双笑弯的双眼,气鼓鼓的瞪了过去,最后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偏院内,小虹也在忙着收拾行李,韩氏说过,此番要带着杨蓉蓉一起走的。 小虹正整理着衣裳,却听杨蓉蓉在旁出声道:“算了,小虹咱们不收拾了。” 小虹闻言一怔,转身看她道:“小姐,您又怎么了?” 杨蓉蓉将碧心兰斜斜簪进发间,审视着镜中的自己,缓缓道:“我要留下来,不走了。” 小虹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急急道:“小姐,您这是说什么呢?夫人之前不是说过吗?京城危险留不得” 杨蓉蓉道:“我知道这里危险,可我的父亲和丈夫都在这里,所以我不要离开。” 小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跪下来道:“小姐,奴婢求您了,现在可不是您使性子的时候,奴婢求您了” 杨蓉蓉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停留了一阵,却并不看她,只是低声道:“我不是使性子,生死之事,如何能用来玩笑?只是,我的亲人都在这里,却让我一个人去逃命,这实在太残忍了。” 她的亲人,她的淮扬哥哥,是她此生全部的希望和期待,若是没有了他们,她的生命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小虹微微叹了口气:“小姐,您是老爷最放心不下的人,只要您好好的,老爷就会好好的。” 杨蓉蓉没有说话,小虹顺势跪行至她的跟前,仰着头求道:“小姐,奴婢求您了,念在老爷的份上,念在世子爷的份上,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吧。” 杨蓉蓉看看她,又看看院子里忙进忙出的人们,语气悲凉道:“好了,你接着收拾吧。” 小虹长舒了一口气,答应着站起身来,手脚麻利地继续收拾。 离别的时候,总是最难受的。 江淮扬的目光充满了别离之时的淡淡愁绪,陆婧婷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上前倚在他的臂间,轻声道:“我等着你,你一定要平安。” 江淮扬亦拥住她,叹一声:“婧婷,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陆婧婷听得他的语气沉稳,心下也稍稍安慰了些,闭上双目,嗅着他衣间淡淡的薄荷香气,只能任眼泪倾泻而出。 韩氏见状,连忙上前安慰了几句。 陆婧婷深深的舒出一口气来,止住了泪,回头携着春喜的手,坐上了马车。 江淮扬隔着车帘看她,而她却是不敢抬头,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让眼泪不要流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六章消息 收费章节(12点) 原以为这一辈子相守,细水长流,时光慢慢,可没想到离别的时刻,就这样突然而至,来得让人措手不及。 对于津门的回忆,陆婧婷还停留在那个寒冷无比的冬天,她被三叔绑在了一间阴暗潮湿的小黑屋子里,苦苦地熬着日子。 马车一过了城门,耳边便传来阵阵清亮的叫卖吆喝声。这里的百姓,说话时都带着一种憨厚圆润的口音。 陆婧婷掀起帘子的一角,向外面看了看,苏妈妈在旁,往她的怀里放了一个汤婆子道:“外面天凉,主子小心着凉。” 如今,出门在外,一切都需要小心谨慎些才行,下人们一律都改口叫主子,夫人,绝不轻易唤出名号。 苏妈妈深知,陆婧婷此时心里不好受,一来担心世子爷的安危,二来还要忍住不去回想那些阴暗的回忆。 马车行驶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方才缓缓停下来。为了避人耳目,不引起旁人的注意,韩氏选的这处宅子,十分简朴,看起来也有些老旧,实在不能和京城住的宅院相比。 陆婧婷一心惦念着江淮扬,对庭院里的摆设毫不在意。许是,因为心里头不安稳,加之车马劳顿,韩氏和杨蓉蓉也都是一脸倦色。 这天晚上,大家似乎都没有心思用晚膳,苏妈妈吩咐大家先把厨房收拾出来,给各屋熬了点粥送过去。 一碗粳米粥,一盘细面馒头,外加两三道精致的小菜。虽然清淡了些,但吃起来却很舒服,不过,陆婧婷只是吃了两口,便又放下了。 苏妈妈见她忧心忡忡地模样,不禁劝慰道:“夫人,你可要想开些,身子要紧啊” 陆婧婷点一点头:“我没事,只是一路颠簸,我胃里不舒服,你去煮些牛乳来就好。”越是难过的时候,越不能不吃不喝,这个时候,她可不能生病,给家里添乱。 香喷喷地牛乳很快就端了上来,苏妈妈趁热往里面加了两勺白砂糖,搅了搅,递到陆婧婷的面前。 牛乳温热香甜,霎时间温暖了她的全身,也稍稍缓和了些她的紧张心绪。 一碗牛乳见了底,苏妈妈算是彻底放心了,身后的春喜已经整理好了床铺。 陆婧婷素来有认床的习惯,每每换了地方,头两天都会睡不安稳,甚至是失眠。可是,连着赶了两天的路,就算睡不着,也要躺下来歇一歇才是。 陆婧婷梳洗一番,便早早地上了床,闻着屋子里陌生的味道,她自然是毫无睡意,只能抱着被子望着窗外的月光。 天气凉了,窗户再开不得了,陆婧婷想看月亮也看不见了,只得望着花白白的窗户纸。 这会,他应该还在和大将军议事吧?最近,他总是睡得很晚,天还未亮便要起身陆婧婷默默地想念着江淮扬,随后翻身看了看,自己旁边空荡荡的位置,心中苦涩不已。 这一晚,陆婧婷一夜未睡,自不用说。待到次日清晨,过去给韩氏请安时,发现韩氏也是眼底青黑,神情憔悴。 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如今都身处危险之中,此时此刻,她才是那个最难熬的人吧。 陆婧婷红着眼睛,走到韩氏面前,轻轻俯身一礼道:“婧婷给母亲请安。” 韩氏一见她的气色,微微叹息道:“起来吧,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不必讲究那么多虚礼。” 陆婧婷应声而坐,随后,杨蓉蓉也过来请安,她的眼睛又红又肿,脸色也是极其难看的。 三个立场不同,心思不同的女人,如今却心心念念着一件事,再顾不得旁的。 陆婧婷把家务琐事全部交给了苏妈妈打理,她现在心里乱的很,别说是管理家事,就连吃饭喝水这样的小事,都无心理会。 很快,京城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开始在津门传散开来。 那消息说,蔡岚亲自带领三千精兵,冲进皇宫,挟持皇帝李明,意欲逼宫,其子蔡凤生领着十万御林军,固守京城。如今的京城四面落锁,守卫森严,宛如铜墙铁壁一般牢不可摧。 据说,蔡岚是突然行动,八贤王李凖一时措不及防,结果被软禁在了王府,受尽虐待,生不如死。 这样的消息,无疑让陆婧婷揪起了一颗心,她不知道江淮扬他们的计划,可是她明白,八贤王李凖的重要性,一旦他遇了险,对于江淮扬和将军而言,便是天大的危机。 陆婧婷心惊不已道:“八贤王一向足智多谋,怎会轻易被俘,这消息真的准确吗?”。 韩氏深吸一口气道:“口耳相传的消息,实在不可信。你别着急,将军之前说过,一旦有了什么消息,便会派信鸽过来送信,我们再等等看。” 韩氏的话,让陆婧婷暗暗松了一口气。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极慢极慢的。陆婧婷靠在窗边,守着一盏小小的青铜灯台,外面的更夫刚刚从院墙外经过,因为实在太过安静了,陆婧婷甚至可以隐约听见他嚷嚷的那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不知为什么,听着那“咚咚”地打更声,陆婧婷忽然身上一阵寒意袭来,屋子里明明烧着暖炉,可她还是觉得一阵发颤。 这样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深夜时分,后来,还是苏妈妈进来时,无意间模了一下她的额头,才发现早已经是滚烫滚烫的。 陆婧婷并不知道自己发烧了,还以为是坐在窗边的缘故。 苏妈妈吩咐春喜去请大夫,却被陆婧婷阻止道:“不要惊动了正房那边,别让大家担心。春喜,你去烧些热水,帮我擦擦身子就好。” 春喜虽然不愿,却还是应声去了。 连喝了两碗姜汤,又用温水擦了一遍身,折腾了大半天,烧是慢慢退了,可陆婧婷却是早已疲乏地睡了过去。 苏妈妈小心翼翼地替她穿好亵衣,盖好被子,有拿了一块湿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 春喜陪着熬了一宿,眼睛红红地,站在床边,轻声道:“五天了,夫人已经五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苏妈妈微微一叹:“再这样熬下去,身子一定吃不消的。” 春喜吸了吸鼻子道:“夫人一心惦念着世子爷,心里着急又帮不上忙,只能这样辛苦自己。” 苏妈妈略想了想道:“这样下去可不行,上回薛大夫不是开过一个安神的方子吗?你可收着没有?” 春喜点点头:“我一直收着呢。薛大夫的方子都是极好的,我寻思着往后还能用,便一直留着。” 苏妈妈道:“那就好,从明儿来时,按着方子给夫人熬上。” 春喜连连点头,“我明天一早就出抓药,只是我怕夫人到时候不肯吃。”这两天因为上火,陆婧婷的嘴里总是泛苦,连茶都不愿吃了。 苏妈妈撂下纱帐,轻声道:“夫人从不是任性的人,我多劝着她就是了。” 之后的两天,陆婧婷每天靠着安神汤,才能稍微睡得沉稳一些,可是江云天说得信鸽,还是没有到,外面的街上又开始传起了京城的消息。 和上次的版本相比,这次的消息更为让人心惊。据说是,皇上李明已经被蔡岚给杀了,蔡岚那老贼都已经开始准备龙袍子要登基上位。结果,蔡岚才刚乐了一宿,便被江云天和杨神武围在了皇城里面,如今进出不得,只能做困兽之斗。 好不容易,听了些关于江云天的消息,陆婧婷忍不住在心中暗道:老天保佑,他们平安无事,旗开得胜。 韩氏实在等不及了,便派了自己信得过的人,连夜赶回京城,虽然进不去城,但可以先在外面打听打听。 谁知,韩氏前脚刚派了人去,江云天饲养多时的信鸽,后脚便飞回来了。 信鸽通体雪白,脖子上系着一根红绳,脚上装着一个小巧的信筒。韩氏迫不及待地抽出里面卷着的纸条,短短的纸条,只有寥寥两行字。 “事态紧急,不予多言,吾与淮扬,杨老将军一切安好,无需担心。” 明明只有这两行小字,韩氏却是反反复复看了两三遍,方才抬起头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得了他们父子平安的消息,韩氏第一时间告诉给了陆婧婷。 陆婧婷亦是如此,将那张纸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只觉一直悬着的心,稍稍安稳了些。 杨蓉蓉来得最晚,听了消息之后的反应,却是最为激烈的。杨蓉蓉自从来了京城之后,每天也是以泪洗面,如今听闻父亲平安无事,心绪万千,不由又险些落下泪来。 韩氏看着面前神色蔫蔫地两个人,微微沉吟道:“这几天,咱们一个个都魂不守舍的,这样下去可不行。男人们在外面辛苦,咱们心里惦记是对的,可这日子还得过下去。” 陆婧婷闻言,微微点头:“娘说的是。” 韩氏拍拍她的手:“瞧你这两天瘦的,下巴都瘦尖了。若是日后让淮扬见了,他一定要埋怨我对你不上心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十一章狠绝 收费章节(12点) 秋风瑟瑟,落叶纷纷。今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都要来得清寒,从津门一路去往京城,陆婧婷看见的便是一片萧条落败景象。 沿途的官道两边,经常会看见暴露在外的尸体,其中不少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 一路上,陆婧婷一直都能闻见这股难闻的味道,连着吐了好几次,因为月复中空空,吐出来的只有胆汁。 身边的婆子见状,连忙强行喂她吃了小半碗粥。 蔡凤生瞧着她苍白虚弱的样子,沉声道:“好好照顾着,千万别让她死了。” 那婆子闻言,连连应了一声是。 陆婧婷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转首看向车外,静静听得车轮辘辘碾过碎石路,一颗心渐渐往下沉。 每每离着京城近了一步,陆婧婷的心中便多了一份忐忑。眼下在京城,蔡岚必是如同困兽之斗,蔡凤生就是他唯一的最后的希望。 陆婧婷心思微转,悄无声息地看了对面的蔡凤生一眼,只见他的眉头紧蹙,双眼通红,想必是心中正是愁闷无法。 马车一路匆匆赶路,中途已经在驿站换过了一次马,可是,眼下这刚换好的马也已经跑累了,虽然还在继续跑,速度却已经开始慢了下来。 蔡凤生赶着天黑之前赶到京城,催促着马夫用力挥鞭,可是怎奈马儿疲惫,不管马夫再怎么挥鞭,马儿也是跑不快了。 蔡凤生的心情,因此变得异常暴躁起来,此时的他心急如焚,唯恐浪费一分一秒,因为没多耽搁一天,父亲的处境便会多一份危险。 蔡岚之前拼劲全力,保住了儿子,如今,他和李明死守在皇城之内,手上的精兵剩下不到五千余人,要和李凖的五万精兵对抗,纵使有着地势上的优势,怕是也撑不过三。 三天,蔡凤生离京之时,和父亲保证三天之后,一定想办法带人回去救他。 天黑之后,马车终于来到京城西郊附近的一片小树林中,蔡凤生早已命人在此等候,这些人都是他的死忠之士,冒着生命危险留在京城,专门为蔡凤生探听消息。 蔡凤生将陆婧婷和婆子留在车上,蔡凤生下车与他们接头,片刻之后,蔡凤生领着十余名神情肃穆的男子回到马车前。 借着微弱的火光,陆婧婷可以看见他们手上拿着的长剑,长剑又细又长,泛着寒光的剑锋就像是异常建立的银针。 陆婧婷的心头不由泛起一阵寒意。 蔡凤生和那帮人商议着什么,他故意压低声音说话,陆婧婷听不清楚,只能零零星星地听见几个人名,其中就包括江淮扬。 过了一会儿,蔡凤生伸手掀起车帘,对着里面的婆子勾勾手道:“你先出来。” 那名婆子应声走下了车,紧随其后,便听闻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那叫声来得十分突然,害得陆婧婷大吃一惊。 她连忙探出头去,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却见到让她惊愕不已的一幕。 蔡凤生的手下正手持利剑,正对着那名跪倒在地的婆子说着什么,随后用锋利的剑锋刺向了那婆子的眼珠。刚刚是左眼,现在是右眼,那婆子的双眼顿时变成了两个血糊糊的大窟窿。 陆婧婷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神情惊惧地看着这一幕,不知是因为什么。 蔡凤生听见了她的惊呼,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让手下将那刚刚剜出来的眼珠子,用一只淡青色的手帕收好。 那名婆子疼得惨叫不已,血肉模糊的样子,让人不忍多看。 蔡凤生微微别过头,沉声道:“给她一个痛快,好生安葬。” 他的手下闻言,点头应声,随即提剑轻轻一挥,了断了那婆子的性命。 陆婧婷不敢多看,只觉胃里一阵翻滚不止,蜷缩着身子干呕了起来。 蔡凤生随后回到车上,不知是因为方才的那一幕,陆婧婷只觉他身上沾满了刺鼻的血腥气,不禁干呕得更加厉害了。 蔡凤生用事先备好的毛巾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瞥了陆婧婷一眼道:“现在知道怕了?” 陆婧婷强忍住恶心,抬头望着他,问道:“她不是你的人吗?你为何要杀她?” 蔡凤生闻言,嗤笑一声,仿佛是觉得她的这个问题很蠢。“是我的人又怎样?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还有心管别人的生死,还真是菩萨心肠呢。” 陆婧婷无法理解他的心思,继续道:“难怪别人都说你这人心狠无情,连对待自己的手下都这么残忍,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蔡凤生闻言,笑得愈发厉害了,只是那笑声听起来透着一股子煞气。“报应?人世间真的有那种东西吗?就算是日后要遭报应,也不是我,而是你。” 陆婧婷瞪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蔡凤生将擦过手的毛巾丢到她的脚边,身子微微前倾道:“她是为你而死的。” 陆婧婷道:“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心思残忍,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蔡凤生冷笑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要先剜下她的眼珠吗?”。 陆婧婷闻言,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恶心,微微别过了头。 蔡凤生的身子又向前了几分,故意离着她很近,轻声道:“因为我需要她的眼珠子来冒充你的。” 陆婧婷猛然抬起头,似乎意识到了他话中隐含的意思,“你” 蔡凤生扬起唇角笑了笑,幽幽道:“不知道你的丈夫看见那对眼珠子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呢?啧啧啧,那小子一定会很伤心的。” 陆婧婷乌黑的眼睛睁得极大,恨不能把目光化成刀子,将眼前这个心肠歹毒之人千刀万剐。 蔡凤生见她脸色苍白如纸,不禁道:“没有剜你的眼珠,你该要感谢我才是。”说完,他忽然伸出手来,勾起陆婧婷的下巴,继续道:“不过,你可千万别误会,留着你眼珠,并不是我怜香惜玉,而是不想带着一个麻烦的瞎子办事。” 陆婧婷狠狠地别过头,极其厌恶地瞪向他,“凭着一双眼珠子,他们怎么就会轻易相信?你也想的太天真了。”她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强撑着嘴硬而已。 蔡凤生闻言,收起了笑意,再次伸手钳住了她的脖子,用另外一只手撕开她的领口,拿出她一直贴身佩戴的玉坠,一字一顿道:“旁的可以不信,但只要有这个,他必信无疑。” 陆婧婷的身子猛然一颤,夹杂着震惊和慌乱的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珠子般,颤栗着滚下眼眶。“你怎么会知道这玉坠的事?” 蔡凤生淡淡道:“这世上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法子知道。”说完,他的手上微微用力,将那枚玉坠硬生生地拽了下来。 晶莹通透的玉坠上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体温,蔡凤生将它拽走的那一刻,陆婧婷只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被紧紧地揪了起来。 蔡凤生细细打量了一番那玉坠,随后顺着车窗扔给了侯在车外的手下,淡淡道:“把这个也一并送过去。” 陆婧婷缩着身子,不敢去想象,待到江淮扬见了那些东西会是什么样子。 蔡凤生见她垂头流泪,却隐忍着不发出一点点的声音,慢慢移走了视线。 夜凉如水,马车停在树林之中,虽然可以遮风,却依旧挡不住那寒意瑟瑟。 蔡凤生正在等待手下的消息,暂时还不准备离开,马车之内的空间有限,陆婧婷简直是无处可躲,只能侧过身子,背对着蔡凤生。 就这样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报信,只是来的这人和方才去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主子,那边的人似乎真的信了。” 蔡凤生闻言,眉头微微一挑,陆婧婷却是后被一阵发凉。 “他们有什么话说吗?”。 “没有,江淮扬那小子似乎气坏了,当场就把小德子给杀了,没留活口。” 又是一条人命,蔡凤生今晚已经损失了两个人了,可他却依旧毫不在意,只是淡淡道:“如今就是比谁能沉得住气了,你们随时留意着动静,不要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是,主子,小的明白了。” 蔡凤生放下车帘,看向陆婧婷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玩味,“他心里要是真的在乎你,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来救你。” 陆婧婷骤然抬起头来,满脸泪水,开口道:“你想拿我要挟他们救出你父亲?” 蔡凤生微微点头:“聪明。” 陆婧婷咬了咬下唇,道:“你最好不要高兴的太早,你的如意算盘未必会实现。” 如果这件事,只有江家参与,江淮扬也许会真的不惜一切代价来解救自己,可这其中不止有江家,还有八贤王李凖,还有杨神武,还有李家皇室的江山社稷。和这些东西相比,自己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蔡凤生道:“是输是赢,我们只管走着瞧好了。说实在的,你重不重要都无所谓,因为不管是你死了还是活着,他们都会心里难受。只要他们觉得难受,我心里就觉得舒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十二章折磨 收费章节(12点) 蔡凤生说得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缝锋刃利刀,直直地刺向陆婧婷的心窝子。 许是,因为受到了惊吓,伤心过度的原因,陆婧婷当晚便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烧得昏迷不醒,险些就丢了性命。 蔡凤生没有派人给她找大夫医治,只是派人去抓了两幅退热的汤药,熬好连着喂了下去。 陆婧婷也算是命大,靠着那两碗汤药捡回了一条性命,只是时值寒秋,陆婧婷自从被蔡凤生绑架之后,连番波折,身体已经大弱。加之,又高烧了一夜,更是虚弱得很。 蔡凤生见她浑身绵软无力,做不得任何反抗,便免去了绳子,没有再把她捆成粽子似的。 陆婧婷坐在马车之中,静静地想了很多事,想起小时候在家里和母亲一起午睡,想起了和哥哥一起捉弄婉婉,总是把她弄哭了,想起了和舒兰一起女扮男装出去吃酒,想起了江淮扬 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珍藏了这么多美好的记忆,陆婧婷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就算真的就此死了,她也觉得这辈子足够了。 陆婧婷如此想着,心情随之也趋于平静,不再胆颤心惊。 蔡凤生吩咐手下在郊外找了一处农舍住了下来,附近的村民全部都逃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茅草屋。 农家的地方简陋潮湿,窗户门缝还透着凉风,住起来很是麻烦。不过,蔡凤生靠着他那群神出鬼没的手下,还是可以将这里收拾得相对舒适一些。 陆婧婷被关在一间朝阳的小屋里,蔡凤生带着两名侍卫歇在外间,随时随地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屋子里点着暖炉,陆婧婷裹住披风坐在暖炉边上烤火,冻了一整天,她好不容易能暖和暖和自己了。 暖炉里的火炭不时发出清脆的崩裂声,暖烘烘的热气,熏得人一阵一阵地犯困。 这时,门口的布帘子忽地一动,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那人生的尖耳猴腮,一双细长的小眼睛透着狡猾。 见他的手上端着一碗汤药,陆婧婷下意识地起身后退了两步。 那男子见她连连后退,皮笑肉不笑地嗤了一声,调笑道:“美娘子,怎么怕我要害你啊?” 陆婧婷极其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瘦脸男子将药碗往桌上一撂,碗里的汤药顺势洒出去了大半,只剩下一碗底子。“赶紧喝药,别劳烦我动手了。” 陆婧婷瞥了一眼那汤药,又拿近嗅了嗅味道,认定和自己之前喝过的汤药是一样,方才肯喝下。 那瘦脸男子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陆婧婷的身上,忽而一笑,随即伸手模了一把她消瘦的脸颊,调笑道:“小娘子,长得可真俊俏啊” 陆婧婷顿时脸色大变,一面后退着躲开他的脏手,一面扔下药碗,呵斥道:“你干什么?” 那瘦脸男子见她一脸惊慌,顿时笑得更厉害了,“小娘子莫怕,我只是想好心安慰安慰你而已。这么多天了,你心里一定怕极了,是不是?” 陆婧婷见他又要伸手过来,连连后退,四五步退到墙边,脊梁抵上冷冰冰的墙壁,站稳了身子道:“无耻之徒,赶紧给我滚出去” 那瘦脸男子步步逼近道:“小娘子,我可是好心好意过来送药给你的,你总该道声多谢才是,哪有这样就撵人走的。” 陆婧婷最怕和这样的人纠缠不清,可惜她现在的处境,根本毫无反击之力。 那瘦脸男子见她虚弱无力的样子,顿时起了一番戏弄之心,含笑道:“小娘子,长夜漫漫,还是让我陪陪你多好啊?” 陆婧婷见他要对自己动手动脚,本能地张口喊道:“救命,来人啊,救命” 那瘦脸男子听见她的求救,讽刺地冷笑一声:“这里都是我们的人,有谁会来救你?你喊破喉咙也是没用的。”说完,便要去扯陆婧婷身上的衣服。 衣裳撕破的那一瞬间,那男子的目光骤然变得可怕起来,陆婧婷拼尽全力去反抗,怎奈还是被他死死地抓住不放。 那瘦脸男子将她推倒在冰冷的土炕上,陆婧婷又是打又是踢,还是被他控制得死死的。 一阵从未有过的绝望瞬时涌上了陆婧婷的心头,就在她快要彻底绝望的时候,忽然听见匡当一声:“燕九,你这混账小子。” 陆婧婷的视线一阵模糊,只觉有人拽走了那名瘦脸男子,将他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陆婧婷连忙挺直身子,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衣服,退缩躲进角落里。 蔡凤生的脸色阴得吓人,那名唤作燕九的男子摔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道:“大爷,您这是干嘛呀?” 蔡凤生看了看衣裳不整的陆婧婷,又看了看他,道:“你小子太犯浑,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玩女人?” 燕九闻言,揉着站起身来,被蔡凤生扫了两眼暗暗胆颤道:“这女人本就该死,留给兄弟们玩玩不是正好吗?”。 蔡凤生闻言,抬腿便又重重地给他了一脚,燕九重新又跌倒在了地上,脸上不由浮现出一阵羞恼之色。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再惹麻烦,我就拿你的人头去祭旗。”蔡凤生的眼中掠过一丝清冷的狠光。 燕九纵然心中有气,但碍于蔡凤生的威慑,还是不敢放肆造次,只得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裳道:“大爷您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就是了。” 蔡凤生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 燕九连连点头,临出门前又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陆婧婷,心中暗暗嘀咕: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真是倒霉 燕九走后,蔡凤生看了一眼陆婧婷,什么都没有多说,便出去了。 过了没多久,蔡凤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套衣裳,扔给浑身发抖的陆婧婷。“你还真是没用,赶紧换上吧。” 陆婧婷低着头,抱着双膝,依旧缩着墙角一动也不动。 蔡凤生垂手站在一旁,看她半天也没有反应,不由走到床边,抬手推了一下。不过只是轻轻地一下,陆婧婷却是整个人倒在了土炕上。 蔡凤生走近一看,才发现陆婧婷早已昏厥过去,伸手过去,无意间模到她那一脸湿漉漉的泪水。 蔡凤生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转身坐下,打开摞在一旁的棉被,把她整个人给盖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走出了茅草屋的燕九一脸不悦地系好衣裳,守在侍卫李然见状,不由上前小声道:“主子这两天心情不好,你干嘛还要惹事?” 燕九蹙眉道:“不过就是个小娘们而已,有什么可稀罕的,连碰一下都不行。” 李然低声道:“这个女人可是江淮扬的妻子,别看年纪小,身份可不一般呢。” 燕九闻言,冷笑了一声:“怪不得长得白白女敕女敕的,大爷都舍不得为难她。” 李然见他说得阴阳怪气的,忙道:“你说话小心一点,别让大爷听见了。” 燕九道:“说来也怪,咱们大爷平时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这回倒是转了性子。” 李然见他越说越来劲,伸手推了他一把,催促道:“赶紧去城门附近看看,有没有消息送来。” 燕九一脸不痛快地走了,李然继续回到门口守着,偶然抬头向小屋子里瞄了一眼,只见蔡凤生还坐在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陆婧婷。 好不容易等来的晴天,结果还没到中午,便又再次阴沉了下来。 老天爷沉着一张脸,引得底下人的心情也是低沉。 江云天黑着一张脸走进大帐,身后紧跟着儿子江淮扬,两人脸色都极难看,一言不发。 大帐之中,江云天回头看向儿子,沉声道:“现在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江淮扬双手紧握成拳,神情悲痛道:“婧婷如今在他们手里,生死未卜,我不能坐视不管。” 江云天道:“所以呢,所以你就要带着五百精兵去冒险,你这样岂不是正好中了敌人的诡计。” “父亲,我没有别的选择,我一定要去救她。” 江云天叹了一口气:“我没说不让你去救人,只是现在还不能动手,我们还要等八王爷的命令。” 江淮扬摇头道:“我等不下去了,已经三天了” “淮扬”江云天急道:“军令如山,我们一天没拿到命令,一天就不能出击。王爷不在我方不能擅自主动出击。” 江淮扬道:“蔡岚势弱,我们正应该趁此机会,主动出击,一举将他拿下。父亲,现在出击才是王道,我们不应该再给他们苟延残喘,休养生息的机会和时间。” “此事事关重大,不能仓促决定,一切还得等八王爷回来定夺。”江云天揉揉太阳穴,叹息道:“淮扬,你耐心一点,蔡凤生为了救他父亲,不会轻易伤害婧婷的。” 江淮扬皱起浓眉,微怒道:“蔡凤生素来心狠手辣,父亲您也看到了他送过来的东西了”如今只要想起那一幕,江淮扬便还是会觉得触目惊心,天知道,婧婷在他的手上会受多少的折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十三章 条件 收费章节(12点) 江云天不是不知道儿子心中的担忧和焦虑,只是军令如山,他虽为人父,但也亦为人臣。 自古忠孝两难全,更别说要顾全男女之情了。命运在此时此刻,可以说是给他们父子俩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江淮扬神情悲痛道:“父亲,您从小就教育儿子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对国家尽忠尽职,对兄弟尽情尽义,对家庭尽心尽力。可是现在,儿子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好好保护,还算什么男人,还算什么顶天立地。” 江云天闻言,甚是动容,扶着他的肩膀道:“淮扬,为父向你保证,一定会尽快想办法救出婧婷,她是你的妻子,亦是江家的媳妇,也是我江家的半个女儿,我同样很替她担心。” 江淮扬心绪沉重,帐外侍卫忽然禀报道:“杨将军到。” 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厚重的帘子被人一把推开来,露出杨神武微怒的脸。 “老将军您回来了。”江云天对他提前回来,很是欣喜,连忙迎了上去。 江淮扬也暂时收起一脸沮丧的神情,冲着杨神武行了一礼道:“将军大人。” 杨神武脸色阴沉,似乎在和谁闷着很大的气,江云天出声道:“老将军,皇城那边的情形如何?” 杨神武抬头看了一眼江云天,淡淡道:“蔡岚那老小子,可真是豁出去了,竟然把皇后的首级挂在玄天门前示众” 皇后出门名门,性子温婉和顺,只是因为没有子嗣,而被皇上冷落多年。原本那样温和的女子,却这样不得善终,死不瞑目的头颅被悬挂在高高的城门上,任凭风吹雨打,无比凄惨。 江云天和江淮扬闻言,俱是一愣,原以为眼下这种形式之下,蔡岚不会轻举妄动,没想到他还是这般胆大妄为,竟然连当朝国母也敢诛杀羞辱。 江淮扬有些沉不住气了,双拳紧握道:“我看他是在作死” 杨神武微微沉吟道:“现在还不算完,皇城之中除了皇上皇后之外,还有小公主和几位妃嫔,蔡岚派人在城门上放话,只要咱们一天不撤走,他就每天杀死一个皇室之人,然后取下首级,挂在城门上示众。” 江云天蹙起双眉:“皇室血脉,怎能容他如此残害?” 杨神武道:“他这是破釜沉舟了,把自己的退路给断了,同时也把咱们攻城的计划给打乱了。” 江淮扬忍不住插话道:“老将军,既然如此,咱们干脆就以拯救皇室血脉之命,直接进攻,速战速决。” 杨神武闻言,瞥了他一眼,语气略带责备道:“你这样做,便是中了那老小子的诡计了。年轻人,心浮气躁可是兵家大忌,你要注意。” 江淮扬听了这话,心下有些不服气,但碍于他是前辈,又不好多言,只得保持沉默。 江云天接过话茬道:“八王爷和大皇子原说十天就回来,可是如今半个月都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杨神武微微摇头:“不会的,王爷是何其心思缜密的人,你我都清楚,他不回来定有他不回来的理由。” 江云天在战场也算得上是所向无敌的一员猛将,兵法兵工他还是颇为精通的,可是如今八贤王的所作所为,究竟出于何种目的,他是如何想得不太明白。 “老将军,您资质深厚,经验也多,还请您赐教在下几句。”江云天诚恳道。 杨神武故意沉吟片刻,方才道:“江老弟,你素来是个聪明人,王爷为何这般拖延,其中有什么涵义,我想你未必猜不出吧?” 江云天从来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可这一回他倒是有些保留了,多了个心眼,又拱手道:“还请老将军明示,免得让在下多心疑虑。” 杨神武听了这话,便也不再卖关子了,直接道:“王爷是皇室血脉,皇上的至亲之人。眼下,皇上被蔡岚扣在宫中,生死未卜,他自然要多些思量。” “这天下,是李家当年在马背上历尽艰辛打下来的。可惜,不过才几十年的光景而已,一切就便了模样。皇上昏庸无道,蔡岚一派独大,八王爷顺势而出,集结势力,打得是捍卫江山,拯救社稷的旗号,感动世人。所以,等蔡岚这件事了结之后,不论是当今皇上继续执政,还是大皇子夺位成功,这天下终究是姓李的。” 江云天听到这里,还是不能完全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杨神武继续道:“蔡岚苟延残喘至今,元气大伤,对王爷而言,并不是什么难搬的石头。可他的手里握有皇上和公主的性命安危,八王爷不得不为自己的名声着想,一旦有所行动,胜也好败也好,皇上和公主的性命,怕是难保了,所以他才有所顾虑,三思而行。” 江淮扬开口道:“这只是蔡岚的鬼把戏,说句大不敬的话,也许皇上和公主,早就已经被蔡岚那老贼给杀了。” 杨神武忽然轻笑一声,“这个你能想到,王爷也一定能想到,可是咱们怎么想,怎么看都不要紧,关键是天下人怎么想,怎么看?” 杨神武盯着江淮扬问道:“之前,京城刚有消息传出来,说皇上被俘之后,城中的百姓是怎么说的,你可还记得?” 江淮扬点一点头:“晚辈还记得,他们说他们说皇上活该,昏庸无能,咎由自取” 杨神武继续问道:“没错,可是没过几天,当又有消息说,皇上被蔡岚杀掉了之后,城中的百姓又是如何说的?” 江淮扬道:“他们人人觉得气愤难平,拿着自制的武器,聚集在玄真门外说要冲进去报仇雪恨。” 杨神武似叹非叹地呼出一口气道:“看,这就是王爷最顾忌的地方。虽然皇上早年间丢了不少人心,可是他终究还是皇上,还是万民眼中的真龙天子。他可以犯错,也可以无能,但他决不能轻易死掉,而且还是被奸臣杀死。因为一旦皇上死了,天下就要易主。政权变更,势必会带来一场场杀戮和改变,老百姓最怕的就是战乱之苦。” 江云天若有所思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 江淮扬想了想道:“可是,不管是大皇子继位还是王爷执政,这天下还是一样姓李啊” 杨神武摇了摇头:“那不一样,王爷今日要冒的风险,不是决定是否牺牲皇上那么简单,他要为李家皇室的未来打算。一旦我们攻进城去,皇上不死还好,一旦死了,王爷和大皇子便要担负起这个“意外”的责任。新帝即位之后,这件事情,便会成为那些反对者们手中最好最锋利的武器。” 此时,江云天彻底明白了。“原来如此,将军果然是见识非凡,心思缜密,在下算是彻底明白了。” 杨神武又笑了一声:“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们心里一定也曾这样想过,只是不愿说出来而已。如今,借我之口说出来了,咱们也该想想办法。如何应对才是。” 江云天低了低头:“王爷顾虑是非流言,按兵不动,咱们又能如何呢?” 说到这里,江云天又看了一眼江淮扬,沉声道:“老将军,您也该知道,王爷等得起,我们江家可等不起啊淮扬的妻子如今还尚在蔡凤生的手上,情形十万火急。” 杨神武对陆婧婷的印象不深,之前匆匆见过一眼,只知道她是自己女儿的“眼中钉”,长得白白净净,温婉可人的样子。 “蔡凤生和他父亲相比,少了一分谋算何处城府,却多了几分胆色和霸道。他抓人过去,不是想为了要挟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设计,所以那孩子的性命应该暂时无忧。” 江淮扬见他说得这般风淡云轻,不免心里闷堵,到底是和他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才能说得如此轻松。 “眼下,咱们的难题不是再救人,而是如何解决眼前这个困局。”杨神武换了正色,道:“王爷迟迟不露面,是想让咱们来扮这个黑脸,就算皇上死了,也可以把责任推到你我二人的身上,保全自己和大皇子。” 江云天闻言,心里猛然发紧,脸上的神情便有几分不自然:“那依老将军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杨神武目光阴沉:“眼下想要斩草除根,怕是不行了。蔡岚为了保全儿子,很有可能不会等到援兵,就先把皇城内的所有人杀掉,然后再来和咱们面对面死磕。所以,现在咱们只能暂时不动,想办法先让他泄掉这股子狠劲。” 江云天为难道:“他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杨神武道:“总会有的,他要杀人不过是为了保住蔡凤生,所以咱们就给他点甜头,明天就派人过去议和,让他以为蔡凤生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使得咱们不敢贸然出手,趁机让他分心。” 江云天闻言,一脸赞同道:“嗯,这个方法好,以柔克刚,让他无从下手。只是,万一他开出什么过分的条件,怎么办?” 杨神武很有把握道:“他的条件会很简单的,无非就是要粮要水而已,皇城内的储备本就不多,对付不了几天的。” 多年来积攒下来的经验,让杨神武说话时多了一份自信和从容,只是如今,面对蔡岚他有法可寻,但面对八贤王,他却不得不小心谨慎了起来。 江云天随即吩咐手下,准备一小队人马,立即护送使者过去谈判。 江淮扬听了杨神武的分析,并未放下心来,反而更加担心陆婧婷的安危了。 江云天见他脸色沉重,劝解道:“老将军分析的有理,婧婷暂时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一旦蔡岚松懈下来,咱们就有机会,你一定要稳住心神,切莫轻举妄动。” 江淮扬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思忖再三,终于忍住心绪点头道:“是,儿子明白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四章夜话 收费章节(12点) 十月二十三,京城忽然下了一场蒙蒙细雪,因为天气还不比冬日里寒冽,雪花落在地上,瞬间化为了水,根本就站不住。 因为下雪的缘故,郊外的山路变得十分难走,蔡凤生抬头看了看灰沉沉的天空,下令吩咐道:“今天我们暂时不动,待到明天放晴之后,再换地方。” 为了不被人发现踪迹,蔡凤生没隔三五天便要换一个地方居住。京城西郊的村落里,几乎已经全空了,村民逃的逃,跑的跑,倒是让他免去了不少麻烦。 天还未大亮,蔡凤生领着三两名手下乔装打扮之后,出了门去打听消息。 陆婧婷静静坐在屋子里,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暗暗出神。 自从那晚燕九走了以后,蔡凤生便下令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陆婧婷的房间,而且还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个小丫鬟过来伺候,十二三岁的年纪,说话轻声轻语,名叫碎玉。 陆婧婷对她的来历毫无兴趣,也不想让她服侍,只不过想起之前那婆子惨死时的情景,才没有出言撵了她出去。 躲居的院子中,集聚着十多名看护的守卫,外面天寒地冻,他们在院子升起了篝火,飘起一缕灰色的烟雾。 碎玉每天负责给大家做饭,农舍简陋,厨房更是噼里啪啦地露着水。所以,她直接把一口大黑锅架在院子里,生火做饭。侍卫们见了,忙熄灭了身前的火堆,纷纷围着黑锅而立,一来等着吃饭,二来正好可以取暖。 如今正是非常时期,粮食比人命还要金贵,所以每天三餐,只有馒头和一大锅菜汤。偶尔,有人出去猎到一只野兔,回来收拾收拾放进汤里,也算是有了点油星儿。 物质的困乏,并不是让人最绝望的事情,陆婧婷暗暗算着日子,想来自己已经被关了七天了。自从上次之后,蔡凤生便再也没提起江淮扬的消息,每次他都是带着人在外间小声地议论,把声音压得极低极低。 陆婧婷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但她从蔡凤生近来的表现判定,他的心情缓和不少,不似之前那几日的心浮气躁,看来是他手头上的事情出现了转机。 碎玉送了饭菜进来,亲切地向陆婧婷问安行礼,陆婧婷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看着热气腾腾的馒头和菜汤,稍稍犹豫了一下,方才端起碗来抿了一口。 如今不是置气的时候,陆婧婷再也没有了寻死的念头,而是要好好地活着,然后想办法逃离这里。 碎玉看着陆婧婷细嚼慢咽地吃起了东西,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前两天病着的时候,可是连喂上一碗水都极其费劲。 碎玉难得有机会这样细细打量她的机会,陆婧婷脸颊消瘦,脸色苍白,但看上去依旧是个美人,加之带着几分羸弱的病容,反而多了一种魅力。 碎玉偷偷地看着陆婧婷,见她就着菜汤吃了半个馒头,不禁欢喜道:“夫人,今天看样子好多了。” 陆婧婷闻言,淡淡道:“剩下的馒头,都给你了吧。” 那碎玉闻言,连忙应了声谢,如今粮食不多,那些侍卫们又个个是大胃口的习武之人,所以每天她只能吃上一个馒头,有时连口菜汤都喝不上。 碎玉拿起那半个馒头,就着陆婧婷剩下的菜汤,走到墙角,蹲下来美美地吃了起来。 陆婧婷见她这般,便又开口道:“你去坐到凳子上吃吧。” 碎玉闻言,微微一怔,脸上随即露出一丝惊喜的笑容,这是她今天和自己说得第二句话了。 碎玉顺从地坐到凳子上,把汤碗和馒头放了下来。 陆婧婷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窗外那些交头接耳的侍卫。 碎玉吃饱之后,收拾碗筷出去,没过一会儿又进来送了热水,给陆婧婷暖了一个汤婆子捂在怀里。 蔡凤生天亮出门,天黑方才回到农舍,他身穿着一身寻常农夫的粗布衣裳,头上戴着用兔绒做成的帽子,脸上也蓄起了胡子,乍眼一看,倒是有几分像是普通人的样子,但一旦走进了,多看两眼,便会察觉他与常人不同的地方,比如他戾气十足的双眸,还有那从不离身的翠玉玉扳指。 蔡凤生今天出门,听来了一个好消息,也听来了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杨神武和江云天围剿京城的军队,以中天门为界,向后撤退了数百米,而且还派人往宫城内运送了两车大米和面粉。而坏消息就是皇后的首级被悬挂出来之后,城中的百姓情绪愤怒难平,人人声讨诛杀蔡岚,刻不容缓。 蔡凤生最是了解父亲的脾性,父亲素来老谋深算,从来不会冒险行事,可如今竟然出手这般猖狂,定是为了彻底断了自己营救他的心思。眼见,父亲如此破釜沉舟,蔡凤生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深深地愧疚,身为人子,非但不能救出父亲,还要让父亲用自己性命换取自己的平安,实属不孝啊 虽然,蔡凤生为人高傲,手段狠戾,但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个听话的孝子,过了将近三十年,从未有过忤逆父亲的时候。 蔡凤生难言心中的抑郁,便叫人寻来了两坛子农家人自酿的米酒,就着简单的食物,喝起了闷酒。 这米酒酒味过大,劲道不足,又带着一股子甜味,完全没法和蔡凤生平时喜欢的玉琼美酒相比,只是心中有事,又不能说的时候,喝酒便是最好的排解之道了。 有酒总比没酒好。 蔡凤生一口气便把整坛的酒给喝光了,李然见状,怕他贪杯昏睡,耽误了大事,便大着胆子劝了几句。 蔡凤生一个人喝的正烦闷着,见他过来,便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按住他坐下道:“别光站着,你也喝,陪我一起喝。” 李然摇摇头,恭敬道:“大爷,属下还有保护您的周全,必须保持清醒,不能沾酒。” 蔡凤生不由分说,就把酒杯推到了他的面前,“能动得了我的人,还未出生呢。你管痛痛快快地喝着,别扫了兴致。” 李然闻言,不好在推月兑拒绝,只好拿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下,却又被蔡凤生教训道:“别喝的像个女人似的。” 李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方才道:“大爷,您还是少喝几杯吧,这东西虽好,但毕竟伤身。” 蔡凤生慢慢将头摇了两下,盯着手中的酒杯,“这酒是世间上最好的东西了,再没有比它更能让人快活自在了。” 李然很少见到蔡凤生这样,因为他的脸上虽带着淡淡的笑容,可是笑意进不到眼睛里。 “大爷,您很担心老大人吧。” 蔡凤生放下酒杯,一番沉默之后,才开口道:“李然你在我身边有多少年了?” 李然回话道:“属下十二岁那年被您召入蔡府做事,如今算起来也有十五年了。” “十五年了”蔡凤生又是一番沉默,“嗯,我还记得一些,当年你的家人在逃难时的路上都死了,是剩下一个妹妹,饿得头昏眼花,你大着胆子来偷我身上的荷包,结果被打得半死。” 李然微微点头道:“承蒙大爷当年不杀之恩,属下和属下的妹妹方才能活到今天。” 蔡凤生看着他,道:“那你可知,当年我为何要饶过你的一条性命?” 李然摇摇头,“属下不知。” 蔡凤生伸出一指,点了点他的胸口,低声道:“因为你有情义,为了快要饿死的妹妹,什么都敢做。” 李然微微一怔,随即低了低头,“这一切因为大爷心存仁厚,属下才能跟着大爷,没有丧命于荒野之地。” 仁厚?蔡凤生听着这两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平日也该听见别人是如何说我的,仁厚?蔡家的人,没有一个人担当得起这个字。” 李然沉吟片刻,缓缓道:“不管旁人如何说,在属下眼中您就是这天底下最仁厚的人,也是属下最感恩的人。” 蔡凤生拿起坛子要给自己倒酒,却被李然接到了手里,亲自替他满了一杯。 “你小子平时寡言少语,没想到竟然也学会拍马屁了。”蔡凤生喝了口酒,继续道:“朝中那些书呆子,总是叫嚷着什么人仁心仁德,说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一大堆的屁道理,结果到了真有事的时候,一个个都是脚底抹油,跑得比谁都快。” 说到这里,蔡凤生忍不住一声冷笑:“人人都说我们父子俩是奸臣,是恶棍,可他们谁又知道,我们为李家的江山社稷出了多少力,扫除了多少的麻烦。李明身为皇帝,却毫无雄心壮志,,每天只愿守着他祖辈的名声过日子,连一点皇族该有的威严和气势都没有。” 李然道:“皇上无能,大人英武,属下愿意跟着大人共谋天下。” 蔡凤生闻言,敛住了笑意,沉声道:“如今,父亲深陷困局,咱们的实力也早已元气大伤,一切都需得从头开始。” 李然语气坚定道:“只要大人吩咐,属下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蔡凤生对他的这份忠心,很是欣慰,淡淡道:“你是我最亲信的人,旁的你都无需理会。”他一面说一面指了指内间,“你暂时要保护好她的安危,别再让燕九和他那帮不成器的兄弟乱来,坏了规矩。” 李然闻言一怔,随即点头道:“是,属下遵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九章 收费章节(12点) 蔡凤生闻言,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陆婧婷一言不发地擦净了他的脸和手,一旁的碎玉看见那手帕上的血迹,脸上又白了几分。 陆婧婷转过身将手帕拿给她,道:“去把这个扔了,顺便再打点水来,要凉的。” 李然扶着蔡凤生坐好,抬头看了一眼陆婧婷,“时间不多了,你别磨磨蹭蹭地瞎耽功夫。” 陆婧婷心知他对自己戒备很深,沉声道:“你看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就算上路了,可能坚持到津门城吗?”。 李然闻言,面色一沉,低头看了看蔡凤生,抿着嘴唇不说话。 很快,碎玉就捧着一盆凉水进来,陆婧婷又拿出一只手帕甩到李然的面前,“快用凉水给他擦一擦身,退一退热,再上路。” 李然的目光略带怀疑,陆婧婷则是带着碎玉暂时避了出去。 蔡凤生神思恍惚,很快便晕厥了过去,当他再醒来时,耳边充斥着马车轱辘的吱呀声和商贩议论砍价的叫卖声,蔡凤生一脸警觉地坐起身,掀起车帘看向窗外,只见外面到处都是赶脚卖苦力的力夫,码头附近还停着两艘大货船,一看就知是官家的船。 蔡凤生忽地放下车帘,扭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陆婧婷,低声问道:“李然呢?” 陆婧婷微微别过头,“不知道。” 蔡凤生刚刚退了烧,这会身子虚弱,还使不上什么力气,只能靠向身后的大迎枕,道:“李然不在,你也肯这么乖乖听话坐着?” 陆婧婷瞥了他一眼,冷漠道:“他带走了碎玉,还把我给绑住了,我还能怎么样?” 蔡凤生闻言,方才注意她的双手被反剪着绑在身后,动弹不得。 片刻过后,李然带着碎玉回到了马车上,待见蔡凤生已经苏醒,不由松了一口气道:“大爷,您可算醒了,船已经准备好了,咱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蔡凤生掀起帘子,指了指对面的货船,低声道:“外面有官家的人,你可有多留意些?” 李然点一点头:“大爷放心,属下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陆婧婷听到这里,忽然开口道:“蔡凤生,如今我对你已经毫无用处了,请你就此放了我吧。” 蔡凤生的嘴角轻轻勾起:“想让我放了你,可没那么容易。” 陆婧婷顿了顿道:“我和碎玉跟着你也是累赘和麻烦,你现在已经安全了,没有必要再带着我们俩了。” 蔡凤生蹙了眉,冷冷道:“我说过,你是我最后的战利品了,所以我不会放你走的。” 陆婧婷闻言,面上一沉,别过了头,看向窗外,不再言语。她早知蔡凤生不会善罢甘休的,只不过是她不死心,总想着要问一问才甘心。 李然随后接话道:“大爷,咱们赶紧上船吧。” 蔡凤生点一点头,勉强撑起身子走下马车,李然亲自护送他上了小船,随性的两名护卫则是押着陆婧婷和碎玉跟在后面。 陆婧婷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人群,恨不能随便揪住一个叫救命,只是她不能,腰间抵着的锋利匕首,瞬间就可以刺穿她的身体。 上了船后,李然率先走过去和船夫交谈了几句,陆婧婷微微扫过了他们一眼,发觉那船夫看着一脸凶相,而且身材魁梧,一看便知不是寻常的百姓。 蔡凤生一上了船,李然便往他的身上多盖了一件大氅,河面上已经结成一层薄薄的冰凌,虽然不大影响行船,但寒风凌冽刺骨,若是不穿上寒衣取暖,恐怕是连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住。 开船之后,陆婧婷和碎玉被带到了船舱内的一个房间内,房内预备着一床棉被和一个枕头,碎玉过去把枕头和棉被都铺好,回身向陆婧婷道:“夫人,躺在被子里能暖和点儿。” 陆婧婷冷得身子发颤,忙缩进厚厚的棉被里一动不动,待见碎玉站在旁边呵着手,忙道:“你去寻人点个火盆来。” 碎玉应声而去,陆婧婷从床上做起来,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找出几件衣裳,扑在旁边的木箱子上,算是给碎玉弄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小床。 碎玉很快端来了火盆,待见陆婧婷正在给自己不免心头一热,轻声道:“”夫人,您待奴婢真好 陆婧婷看了看她,温和道:“你我都是可怜人,往后的日子还不知要怎么过呢,只有彼此相互依靠着取暖,才能活下去。” 碎玉点点头,将火盆端到陆婧婷的跟前,语气认真道:“奴婢自小没有爹娘,被叔叔婶婶卖了出来给人当丫鬟,没想到还能遇上夫人这么好的主子,往后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夫人” 陆婧婷拉着她一同做到火盆边上取暖,轻声道:“但愿有机会能逃出去,否则真不知道还要这样提心吊胆地过多久?” 碎玉微微沉吟道:“夫人,奴婢觉得大爷这个人虽然喜怒无常,但还不算是太坏,上次李侍卫要杀了咱们的时候,大爷就没让” 陆婧婷闻言,摇了摇头:“他那不是好心,而是不愿给我一个痛快而已。” 碎玉不解道:“夫人,您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她不明白像夫人这么温柔美丽的女子,怎会和人结下怨仇。 陆婧婷轻轻叹息一口气:“不是我得罪他,而是我的家族得罪了他。” 碎玉闻言,稍微犹豫了一下,方才道:“夫人,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婧婷将双手凑向火盆,道:“有什么话你说就是。” 碎玉往她的身边凑了凑,附在她的耳边道:“夫人,奴婢觉得大爷对您并不是只有恨。” 陆婧婷闻言,眉心微蹙,看向她道:“你浑说什么呢?” 碎玉吓了一跳,忙小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说错话了。” 陆婧婷看看碎玉消瘦的脸颊,责备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碎玉抬头解释道:“奴婢不是乱说,只是隐约觉得如果大爷肯心软,一定会放了夫人的。” 心软?陆婧婷笑笑,将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冷冷道:“他那种人根本就没有心。” 碎玉闻言,不再说话了,只是盯着火盆中烧得通红的火炭,暗自心想道:“倘若夫人肯想大爷稍微服服软,低低头,也许事情还有转机也说不定。” 蔡凤生在码头上的短暂露面,引起了马三爷手下的注意,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的体貌特征和随行女子的年纪长相,都和马三爷之前交代要找的人很相像。 消息很快送到了京城,马三爷好不容易等来了消息,连夜亲自赶往世子府,通知了江淮扬。 江淮扬听闻有了陆婧婷消息,心中欣喜不已,忙道:“他们在津门,那咱么现在就出发。” 马三爷阻止道:“他们是在津门上的船,这会已经不在了,我让人去打听了一下,说是去往杭州一带的。” 江淮扬原本有些激动的心,瞬时又跌回到谷底,如此说来,自己又是晚了一步。“那咱们也坐船过去,连夜追赶的话,总能找到线索的。” 马三爷摇头道:“不可,河面上就要进入结冰期了,坐船根本没法走。那蔡凤生想来也是掐准了时间,才敢走这一步险棋。” “不论如何,我一定要尽快赶去杭州。” 马三爷略想了想道:“世子爷,那就由在下陪您走一趟吧。” 江淮扬有些意外:“马三爷,多谢你了。” 马三爷淡淡一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好不容易找到令夫人的消息,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赶去的好。世子爷赶紧去和家里知会一声,咱们半个时辰后在城南门外会和。” 江淮扬向他拱拱手,连忙转身回到府上去向父亲告别。 江云天和韩氏一听是陆婧婷的消息,心中不免倍感欣慰道:“到底是老天有眼,过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了消息了。” 江淮扬语气坚定道:“这次我一定要将婧婷平安带回来。” 江云天点点头:“好,你和你的朋友先去,为父随后派人过去支援,还有,为父再写一封信给你,你到杭州直接拿给杭州府尹宋大人,他也会帮忙的。” 江淮扬带好了书信,便准备出门。谁知,在门口遇见了杨蓉蓉,不免放缓了几分脚步,“天这么冷,你身子不好,干嘛还要出来?” 杨蓉蓉走到江淮扬跟前,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听说,夫人有消息了?” 江淮扬点头道:“嗯,我现在就要去找她。” 杨蓉蓉微微攥紧手心,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大自然的笑容,“真是太好了。” 江淮扬急着出门,并不欲和她多说,只道:“你快些回去吧,我要走了。” 杨蓉蓉连忙拉住他的衣袖,仿佛是怕他这一走就不回来了似的,“淮扬哥哥,你一定多加小心。” 江淮扬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微感诧异,应声道:“我知道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章 收费章节(12点) 转眼已经过了几天,陆婧婷开始渐渐适应了船上的生活,眼看就要到达杭州了,外面的风也不再那么寒冷刺骨了。 蔡凤生休养了几天之后,身体恢复得很好,只是经过这一病,他整个人清瘦了不少,尤其是脸颊瘦的都有些凹下去了,显得一双眼睛更黑更大了。 碎玉每天要跑来跑去两头伺候,陆婧婷体谅她的不容易,很多事情都不用她帮忙,常常忙里偷闲给她一个打盹歇息的时间。 蔡凤生身子大好了之后,性子变得越发沉默寡言了,虽然不似之前那般动不动就发脾气,但沉默不语时那冷漠阴郁的眼神,却让人打从心里觉得害怕。 陆婧婷不知他心中藏着什么样的计划,蔡家的势力,远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庞大。到了杭州之后,陆婧婷更是亲眼所见,一代奸相蔡岚的真正实力。 蔡岚死了之后,曾经拥护他的势力,瞬间分崩瓦解。正所谓,树倒猢狲散,人走茶也凉。不过,凭着蔡岚的足智多谋,必然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他的后路就是神仙阁。 来到杭州的第一天,等在码头迎接的便是一位衣着华丽,举止不凡的中年妇人,乌黑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还涂着一层清香的发油,双眸清亮,肤色白皙。 陆婧婷想来她年轻时,也一定是容貌出众的女子,虽然如今有了些年纪,却更添了几分成熟妩媚之色。 蔡凤生称呼这名妇人为姚夫人,语气很是客气,但姚夫人却有些诚惶诚恐地模样,躬身道:“大爷一路辛苦了,老身已经命人备好了马车。” 姚夫人说完话,便把目光落在了陆婧婷的身上,微微诧异道:“大爷,请问这位是?” 蔡凤生回头看了一眼陆婧婷,淡淡一笑:“这是我的夫人。” 姚夫人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吃惊的神色,但又很快地微笑道:“原来是夫人啊,老身在此给夫人行礼问安了。” 陆婧婷狠狠地瞪了蔡凤生一眼,沉声道:“谁是你的夫人?你不要太放肆了。” 蔡凤生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对着姚夫人道:“我和夫人都有些累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会馆吧。” 姚夫人的目光极快地两人面上扫过,点头道:“是,请大爷和夫人随老身来。” 杭州的天气晴朗温和,蔡凤生解下了身上的大氅,看了看窗外,恍若无意道:“这里离着湖州很近了。” 陆婧婷闻言,心中一紧,抬头看向蔡凤生,低声道:“你到底再打什么主意?” 蔡凤生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微微笑了笑,答非所问道:“听说,你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就在杭州念书。” 陆婧婷脸色微变,忽地伸手一把揪住蔡凤生衣领,咬了咬嘴唇道:“你敢乱动我的家人,我一定和你拼命,就算是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旁边的李然皱了皱眉:“休得放肆,快放开大爷,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蔡凤生看了看陆婧婷,之前还从来没在她眼里看到过这么重的戾气,微愣了愣,随后掰开了她的双手,淡淡道:“你放心,只要乖乖听话,你家人一定没事。” 陆婧婷目不转瞬的盯着蔡凤生,“你还想怎么样?我不过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苦苦为难我又有什么用?” 蔡凤生笑笑,闭上眼睛道:“我没想难为你,只是让你听话而已。” 陆婧婷重新坐直了身子,看向外面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心中一片难言的苦涩。 碎玉见状,连忙挪到陆婧婷的身边坐着,伸出小手轻轻地握了她的手,仿佛是想要安慰她。 马车缓缓而行,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装饰华丽的三层门楼面前。随后,姚夫人在车外道:“大爷,夫人,到地方了。” 蔡凤生先行下了车,跟着神情平静地向陆婧婷伸出手,轻声道:“夫人请吧。” 陆婧婷看着他伸出的手,眉头微蹙,稍稍迟疑一下之后,还是递出了自己的手。 蔡凤生的嘴角弯了弯,有些得意的样子,顿时让陆婧婷看着更为恼火。 陆婧婷一下了马车,便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碎玉一脸小心地扶着她,忍不住抬头打量着眼前这座气派的门楼。 陆婧婷看着那三个鎏金的大字,暗暗心道:如此精致华丽的地方,想必一定是做有钱人生意的地方。神仙阁,光是听这个名字,便已经让人心驰向往了。 这神仙阁的里面,远比外面还要气派,光是一楼大堂内的摆设陈列,就已经是堪比京城侯门府上的气派了。 陆婧婷看着这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简直无法想象蔡岚,这个人人恨之入骨的奸相,到底剥削积攒了多少百姓的血汗钱。 姚夫人领着他们穿过神仙阁的大堂,随后兜兜转转,经过一条幽长的游廊,再穿过一道拱月门,便来到了一处宽敞整洁的庭院。 院子中站着六男六女,皆是一身朴素干净的青衣打扮,待见了姚夫人领着客人进来,同时行礼问安道:“奴才(奴婢)给大爷夫人请安。” 李然闻言,目光一紧,看向姚夫人问道:“这些人都是哪来的?” 姚夫人心知他顾虑得是什么,便微笑道:“大爷和夫人请放心,这些孩子自小就在我身边长大,都是一些无依无靠的孤儿,从未踏出过这院子一步。” 李然听了这话,放心了不少,但还是用目光将他们依次打量了一遍。 姚夫人看向蔡凤生,恭敬道:“这些下人都是过来伺候大爷和夫人的。” 蔡凤生点一点头,满意道:“姚夫人果然细心周到。” 姚夫人看着笑意道:“老身能有今日的好福气,皆是大人所赐,老身不敢忘恩。”说完,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着他们进屋吃茶。 陆婧婷毫无兴致作陪,只是淡淡道:“我有些累了,想歇息了。” 蔡凤生转身看了她一眼,随即点头道:“也好,你先去歇着吧,我和姚夫人还有话说。” 他的话音刚落,侯在旁边的丫鬟小厮便迎了上来,喜滋滋地笑道:“奴婢带夫人去房里休息吧。” 陆婧婷随着她们去了,蔡凤生和姚夫人来到大厅吃茶叙话。 姚夫人早已听得了蔡岚去世的消息,心中无限悲痛,这会见了蔡凤生,更是止不住心头酸涩,红了眼眶道:“老大人走得太凄惨了,大爷您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蔡凤生低头抿了一口茶,微微沉吟道:“伤心又有何用?父亲已经去世了,我现在想得只是替他报仇雪恨。” 姚夫人点头道:“大爷说得对。”说完,她从袖子中拿出来三把铜铸的钥匙,轻轻地放在桌上,道:“这是宝胜银号和盛泰银号的钥匙,总共加起来有将近十万两的银子。为了避免引人注意,我都是分开存的,盛泰银号的老板是我的老朋友了,大爷可以相信他。” 蔡凤生看着那三把钥匙,微微沉吟道:“这些银子,暂时还是由你来保管吧。我这次来杭州,一来是为了避避风头,二来是想重新集结一批可用之才。” “大爷只管在这里安心休养,剩下的事,老身会替你暗中安排的。”姚夫人闻言,很是顺从地收回了钥匙,随后询问道:“只是大爷,老身有一事不太明白,还想请问您?” 蔡凤生又抿了一口茶道:“请问。” 姚夫人笑了笑:“老身记得之前大爷府上并未迎娶正妻,如今这位夫人不知是” 蔡凤生淡淡一笑:“都是缘分使然,我和夫人认识的时间并不长,说来也不过才一个多月而已。父亲去世,我如今尚在丧期,不能娶她,只能先把她带在身边。” 姚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还未过门的准夫人啊大爷真真是好福气,准夫人可是个不多见的美人呢。” 蔡凤生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姚夫人的神仙阁里美女如云,这话听着倒是有几分奉承之意了。” 姚夫人笑着摇头道:“老身说得可是实话,神仙阁里面的姑娘,如何能跟准夫人相比呢?” 蔡凤生似笑非笑地弯弯嘴角。 傍晚时分,碎玉端着香米粥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待见床上还未掀起的纱帐,忙把托盘放到了桌上。 陆婧婷这会正在睡着,坐了多天的船,每晚睡得都不安稳,如今到了陆地上,她想要好好补一补精神。 碎玉来到床边,熄灭了香炉里燃着的安神香,正准备把香灰倒出去,却见蔡凤生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顿时吓了一跳,手上的香炉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灰白色的香灰撒了一地,惹得蔡凤生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陆婧婷也被这动静惊醒,她猛然坐起身来,掀起纱帐,待见碎玉正跪在蔡凤生跟前,颤声求饶。 蔡凤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真是不中用的东西。” 碎玉连忙用手拢着地上的香灰,低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蔡凤生板着一张脸,踱步来到屋里,转过身看向刚刚睡醒的陆婧婷。 陆婧婷满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在窗外昏黄的日光照耀在她的身上,仿佛是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暖暖的光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收费章节(12点) 蔡凤生看着陆婧婷,忽然想起姚夫人方才说过的话,微微挑了挑嘴角,没有说话。她虽然不是顶尖的美人儿,但身上却藏着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清新气质。 陆婧婷穿着亵衣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一床淡粉色的蚕丝被子,松散的头发还未来得及梳理,一缕青丝散落到脸颊,衬着她的肤色越发白皙清透,浓郁乌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慌之色,就像是那在丛林中受了惊吓的小鹿。 陆婧婷没料到蔡凤生会忽然出现,只因为那一声沉闷的响声,惊醒了自己。她抬头看去,正对上蔡凤生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心中一紧,用略带沙哑的低沉语气道:“这里是我的房间,麻烦请你出去。” 蔡凤生淡淡道:“姚夫人请来了一位大夫,要过来给你诊平安脉。” 陆婧婷将整个身子缩进棉被里,脸上带着几分戒备之色,道:“我没有生病,不需要看大夫。” 蔡凤生环视了一圈屋中的摆设,随后来到桌边坐了下来。“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你又何必总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陆婧婷低了低头,幽幽问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蔡凤生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只听她继续道:“你并不是你的夫人,你没必要和所有人表明我是你的人。蔡凤生,你不可以这样羞辱人。” 羞辱?蔡凤生显然对她用的这个词,心生不悦,他站起身来,盯着陆婧婷的侧脸,道:“愚蠢的女人,你该觉得庆幸,该觉得感恩才是。我没有把你说成是不相干的人,保住了你的一条性命。”说完,他便上前,将陆婧婷从床上拉了起来,待见陆婧婷眉头猛然蹙起,愤愤地盯着自己,不由道:“大夫已经等了很久了,你最好别乱说话,否则被人识破了,就算我也救不了你。” 陆婧婷用力推开他的手,低声道:“不要碰我。” 蔡凤生收回了手,只将搭在披风上的衣裳扔到她的面前,“既然不想让我动手,你自己就听话些。” 陆婧婷背过身去,穿好了衣裳,碎玉洗过手后,也跑过来收拾床铺。 蔡凤生见她穿戴整齐之后,方才走到门口,招手示意一直低头站在廊下的那名大夫过来。 那名大夫躬身走了进来,他满头白发,身形消瘦,朝着蔡凤生和陆婧婷行礼问安:“小的给老爷夫人请安。” 蔡凤生点一点头:“起来吧,内人近来有些食欲不振的样子,烦你看看如何调理才是。” 那名大夫走到陆婧婷的身前,躬身说:“小的要为夫人请脉,请夫人伸出手来。” 陆婧婷稍稍迟疑了一下,方才把手放在了桌上的脉枕上。 蔡凤生站在陆婧婷的身后,离着她不过一步之遥,甚至都能闻见陆婧婷身上的***香味。 那名大夫把手轻轻地搭在陆婧婷手上,微微闭上眼睛,认认真真地诊了起来。大夫先是皱起了眉,随即又缓缓舒展开来,起身回话道:“回大爷,夫人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因为思虑过度,导致气血两虚,神疲肢倦,须得好好调理一阵子才能见好。” 蔡凤生闻言,伸出双手轻轻地搭在陆婧婷的肩膀上,陆婧婷面上一沉,正欲挣月兑,却发觉蔡凤生暗中用力捏住了她的肩骨。 蔡凤生语气关切道:“内人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劳烦大夫开一副好方子来。” 老大夫闻言,连连应是,忙走到从随身携带的医箱里拿出两张纸,往里面挨个抓了几副药材,随即包好,放在桌上道:“这药一天一副,八碗水熬成一碗,晚饭后服用。” 碎玉在旁,连连点头,接过药包。 老大夫走后,陆婧婷猛然站起身来,回头看向蔡凤生,冷冷道:“大夫也看过了,药也熬上了,你可以走了吧。” 蔡凤生扫了陆婧婷一眼,“夫妻俩哪有分房而睡的?” 陆婧婷脸色大变道:“你别太欺人太甚了,蔡凤生” 蔡凤生笑:“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了什么吗?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目的?这么简单的事,你还装什么糊涂啊?” “你真无耻” 陆婧婷霎时间觉得一阵心寒,数十天的愤怒和委屈缓缓向她压来,让她无处可藏,无处宣泄。她原以为为了自己,为了和家人的重逢,不论何时何地,她都能坚持得住。可如今,命运已经将她逼到天涯海角了,却还要这样折磨羞辱于她,陆婧婷打从心底里泛起一丝苍凉的绝望。 陆婧婷苍白着一张脸,身子微微晃了两下,摇摇欲坠似的。 蔡凤生见状,目光一紧,正欲伸手扶她,却见她缓缓蹲子,将脸埋在双手间,抑制不住地痛哭了起来。她的肩膀不断地颤抖着,哭声细而凌乱,仿佛是隐忍着极大的痛楚一般。 蔡凤生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霍然转过身去,将双手负在背后,语气冷淡地对着碎玉道:“你好好看着她。” 蔡凤生看了碎玉一眼,碎玉本就甚怕与他对视,连忙低下头去,答了一声是。 蔡凤生前脚出了屋子,碎玉后脚就跑到陆婧婷的跟前,轻声劝道:“夫人,好夫人,您快起来吧。” 陆婧婷却不理会,依旧蹲在地上哭泣,仿佛要把心中的委屈和难受,一股脑地宣泄个痛快。 碎玉见她这般,心里也跟着难受,不由也嘤嘤地哭了起来。 主仆二人依偎着流着眼泪,却不知蔡凤生在门外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天黑之后,哭累了的陆婧婷睡得很沉,碎玉陪在她的床边,不敢丝毫带满地看顾着她,就算是困极了,也不敢偷偷地打盹,硬是独自一人看护了她一整晚。 姚夫人派来了的丫鬟,虽然手脚勤快,却总不能让陆婧婷放心,她宁愿留着碎玉一个人,也不愿使唤她们。 次日清晨,陆婧婷醒来的很早,血气不足的脸上依旧泛着一丝苍白之色,眼睛也是肿着的。 碎玉端来清水给她漱口,小心翼翼道:“夫人,昨天一天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吧。” 陆婧婷神情恹恹地漱了漱口,随即摇头道:“我不饿。” 碎玉忙道:“空月复最是伤身了。夫人就算不饿,多少也要吃一点。奴婢刚刚亲自熬一点粳米粥,这就去给您端来。” 陆婧婷没有说话,碎玉连忙转身小跑着去取,待回来时,却见陆婧婷正在倒桌子上的凉茶,忙道:“夫人,那茶是冷的,不能喝了,奴婢这就去沏些热的来。”说完,就要上前伸手去接壶。 陆婧婷不理会,只道:“我口渴了,冷些也无妨。”不等碎玉上前,便一仰头将茶碗里的冷茶,一股脑地喝了个干干净净。 碎玉张了张口,还想要阻止,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冰凉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进体内,一直让人凉到了心口。陆婧婷放下茶杯,只觉胃里一阵难受。 碎玉不敢由着她胡来,忙把温热的粥,送到她的嘴边,轻声劝道:“夫人就算心里委屈,又何苦拿自己的身子来糟蹋呢?” 陆婧婷闻言,轻轻启齿道:“我自己来糟蹋,总比别人来糟蹋的好。”说完,她拂开了思碎玉的手,拿起茶壶又倒了一杯凉茶,“不过就是一具无用的身子罢了,好不好的,又有什么打紧?” 碎玉放下粥碗,抬头去看她道:“夫人,您不能这么说?” 陆婧婷见她抢下自己的茶碗,微微沉吟道:“碎玉,你不要管我了。” 碎玉摇头道:“夫人是好人,奴婢不能不管您,奴婢要照顾好您。” “好人?”陆婧婷似笑非笑地弯起嘴角,“好人又如何?坏人又如何?我如今这般身不由己的苦撑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碎玉安抚她道:“夫人自然是为了和亲人团聚了,夫人您不是和奴婢说过,等以后带着奴婢一起回湖州老家吗?”。 碎玉拽着陆婧婷的衣袖轻轻摇道:“奴婢从来没去过湖州,奴婢想跟您一起回去看看。夫人,您别灰心,也许再坚持坚持就有希望了。” 陆婧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清亮的光芒,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碎玉,我累了,累极了,怕是再也坚持不住了。” 碎玉仍不放弃,轻声道:“您一定能撑住,您也必须能撑住。”说完,她重新端起粥碗,含着眼泪道:“来,夫人吃点东西。” 陆婧婷依旧摆摆手,“我没有胃口,还是晚些再吃吧。碎玉,你扶我回床上去躺一躺吧。” 午膳过后,碎玉被蔡凤生叫到了书房,碎玉走进书房,朝着蔡凤生行了一礼,“奴婢给大爷请安。” “她还是不肯吃饭吗?”。 “是。” “汤药吃了吗?”。 “也没有。”碎玉低声道:“夫人整天都躺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吃饭,看着就像失了魂一样。” 蔡凤生闻言,稍稍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松开了又缓缓握紧,低声道:“她什么都没说吗?”。 碎玉心里向着陆婧婷,顿了顿才道:“夫人刚醒来的时候,说过一句,她说自己只是一具无用的身子,好不好,又有什么打紧,自己糟蹋了,总比别人来糟蹋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二章 收费章节(12点) 碎玉欲言又止,抬眼偷瞧了蔡凤生铁青的脸色,不敢再言语了。 蔡凤生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还没把她怎么样呢?就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不知为何,明明看着那么羸弱娇小的女子,性情却是刚烈无比,着实不好对付。 碎玉垂手而立,等了半响,才听蔡凤生吩咐道:“好生照顾着,她万一要是有了什么闪失,到时候唯你是问。” 碎玉暗暗在心尖捏了一把汗,忙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之后的几天里,蔡凤生没有再出现过,偶尔会派人来送些东西,吃的用的,还有用上号丝绸做成的衣裙。只是东西虽好,却无法讨得陆婧婷的半点欢心,反而招来了她更大的反感。 凭它是什么好东西,只要是蔡凤生送来的,陆婧婷连看都不看一眼,便直接命碎玉扔了出去,眼不见为净。 碎玉到底是没见过世面,有时见了那东西实在稀罕,不禁起了旁心,每次陆婧婷命她扔掉的时候,便私自藏了几件,悄悄埋在院子里的花土下面,想要留着以后用。 碎玉自认为小心谨慎,不会被人看见,可偏偏有次她正要偷偷埋下一个镯子的时候,却正好被陆婧婷给看了个正着。 陆婧婷见她往身后藏着什么,顿时脸色微变,走上前道:“碎玉,你在藏什么?” 碎玉一脸惊慌,连忙站起身,用脚拨弄了一番地上的土,摇摇头道:“奴婢没藏什么啊。” 陆婧婷见她撒谎,不由沉声道:“你最好自己乖乖交出来。” 碎玉闻言,面上一红,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来,将那只金光闪闪的镯子交了出来。 陆婧婷瞥了一眼,道:“这镯子哪来的?” 碎玉低了低头:“这是大爷方才送来给夫人,夫人看也没看就让奴婢扔了出来,奴婢看着东西极好,便想着就这扔了可惜” 陆婧婷闻言,重新审视她方才拨弄过得地方,察觉不对,便伸手指着道:“这样的东西你还藏了多少?统统拿出来。” 碎玉本就怕她生气,这会更是不敢再隐瞒,只得缓缓蹲下来,将自己之前埋在土里的东西,一一地挖了出来。 陆婧婷见她私藏了这么多不该留的东西,不禁气从心头起:“你这是干什么?谁让你觅下这些东西的?” 碎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俯身求道:“夫人息怒,奴婢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只是奴婢看着实在可惜,想着扔了也是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自己收着,等以后有机会以备不时之需。” 陆婧婷蹙眉道:“明明是你自己贪心,居然还有这么多话说。碎玉,我原以为你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没想到却是我看错你了。”这些东西,就算扔了,也不过是扔在这庭院之中,用不了多一会儿,便会有人来收走,拿回去还给蔡凤生。 碎玉连连摇头,含着哭音道:“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往后再也不敢了,求您饶恕奴婢这一回吧。” 陆婧婷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心中更觉烦懑,深吸一口气道:“你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然后拿去还给蔡凤生,我便暂且饶过你这一回。” 碎玉闻言,面上一喜,忙用手把首饰聚拢在一块,收在衣摆里,然后起身道:“是是是,奴婢这就去还,这就去还。” 陆婧婷摆一摆手,随她去了,独自一人回到屋中,回身想要关门,却见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走出一名青衣丫鬟,上前柔声道:“夫人是要休息了吗?奴婢来伺候您吧。” 陆婧婷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说完,便要阖上房门,却被那丫鬟出手阻拦。 那丫鬟看着娇小,力气却是不小,把房门扣得死死地,就是不让陆婧婷把门关好,可面上还带着盈盈笑意:“夫人身子刚好,一个人怕是有诸多不便,还是让奴婢服侍您吧。” 陆婧婷板着脸,又用力试了几次,还是拗不过那丫鬟的力气,最后也只得放弃松手。 那丫鬟见她松了手,连忙见两扇屋门打开,然后朝着陆婧婷行了一礼:“奴婢巧莲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夫人多多担待。夫人是我家主人的贵客,奴婢受了主子的吩咐,不敢怠慢了夫人分毫,平时您的身边总有碎玉在,奴婢也不好伸手,如今她有事不在,奴婢正好可以过来略尽薄力。” 陆婧婷目光蓦然转厉,看向巧莲丫鬟道:“你倒是嘴巧,明明是奉命监视,却说得如此动听悦耳,看来真的是你家主子教导有方了。” 巧莲面不改色道:“奴婢愚笨,不懂讨得夫人的喜欢,不过奴婢真的不是过来监视夫人的,还请夫人不要多心怀疑奴婢。” 陆婧婷踱步走到桌边落座,指了指茶杯道:“好,你既然想要来伺候,我也什么好拦着的。桌上的茶凉了,你去沏杯新的来。” 巧莲闻言,忙端起茶壶,应了一声是。很快,她便沏了新茶过来,陆婧婷端起茶碗,刚开盖闻了闻香气,便又撂下道:“总是喝花茶我也喝腻了,你去换些别的来。” 巧莲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换了雨后龙井,谁知,陆婧婷连尝都没尝就说不好,让她再换旁的。如此这般折腾了四五趟,陆婧婷摆明是故意刁难她,巧莲却是毫无怨言,每每都是尽心去做。 须臾,碎玉回来了,显然她是受过罚的,脸上印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眼睛也是肿着的。 陆婧婷见她两手空空,微微缓和了脸色,轻声道:“东西都还回去了?” 碎玉闷闷地应了一声是,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 陆婧婷道:“这次的教训你要记住,下回不要再犯了。” 碎玉咬了咬嘴唇:“奴婢往后再不敢了。” 陆婧婷沉默了片刻,又问道:“折腾了大半天,你也该饿了吧,赶紧下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碎玉鼻子一酸,摇摇头道:“奴婢不饿,奴婢还是留下来伺候夫人吧。” 陆婧婷呼出一口气道:“不用了,新来的巧莲可以留下来伺候。” 碎玉闻言,心中一紧,没料到夫人会让旁人进来伺候,不由更觉得难受了。 碎玉走后,巧莲进来陪夜,陆婧婷由着她服侍洗澡更衣,临睡之前,巧莲端了一碗温热的汤药,递到陆婧婷面前,“夫人,这是大夫开的药方,请您慢用。” 陆婧婷盯着那碗汤药细看了一番,只觉和之前喝过的汤药,颜色气味都无太多分别,便接过来抿了一口。 “这药为何微微发甜?” 巧莲淡淡一笑:“回夫人,这是奴婢听闻夫人不喜汤药的味道,便往里面添了两勺红糖。奴婢事先问过大夫的,大夫说加些红糖,效果也会更好。” 陆婧婷闻言,没多说什么,低头又喝了一口。 巧莲站在床边,一直等她喝完,才收了药碗,又递了漱口的温水。 明明是这般贴心仔细,陆婧婷却不得不担忧她这份仔细背后的用心,倒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只是背过身子躺了下去。 巧莲随后替她放下了纱帐,熄灭了床边的烛灯,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的软榻上守着。 直到二更时分,巧莲方才起身来到床前看了看,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门,一路匆匆赶去前面的神仙阁。 明明已经是深夜时分,但神仙阁中依旧是丝竹声声,不绝于耳,身姿曼妙的歌ji穿着七彩云锦衣裳,吟唱着轻柔的小调。 巧莲一路上了二楼,来到最内间的雅间门前,扣了扣门道:“夫人,巧莲来了。” 房内还燃着烛光,很快便有人轻声道:“进来吧。” 巧莲推门而入,只见姚夫人正靠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一副很疲乏的样子。 巧莲脚步轻盈地走到她的面前,行礼道:“巧莲给夫人请安。” 姚夫人依旧闭着眼睛,只是摆摆手,示意她起身道:“怎么样?有什么事要禀报的?” 巧莲低声道:“奴婢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亲近了那位夫人,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无意间听见她训斥下人,心中有些疑惑。” 姚夫人缓缓睁开眼睛,问道:“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巧莲仔细道:“原本奴婢还以为是那小丫鬟偷了什么东西,结果仔细一听,竟是私藏了大爷送过去的东西,结果引得那位夫人生了气。” 姚夫人眉头一蹙:“主子的东西就敢乱拿,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巧莲继续道:“她倒也不算是偷。那些东西原本就是那位夫人不要了的,原本是吩咐她扔出去的。谁知她起了私心,捡了几件值钱的东西留了下来,埋在花园的土里。” 姚夫人轻轻“嗯”了一声,眼神犀利道:“就算不偷,但也是不老实。不过,大爷选的东西,素来都是极好的,如何这般入不了她的眼?” 巧莲微微沉吟道:“奴婢愚见,只觉得那位夫人对大爷极为冷淡,丝毫没有男女之间的绵绵情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七章 收费章节(12点) 窗外清风明月,凉气徐徐,室内静寂,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陆婧婷脸上忧伤的神情,在烛光之下清晰可见,蔡凤生拧着眉头,目光凝在床边的黑漆小方桌上,桌上隔着一直青花瓷碗,碗里有着刚刚熬好的安胎药。 这药已经热了三遍了,却依旧是分毫未动,碎玉瞧瞧看着两位主子的脸色,心中暗捏了一把汗。 眼看着汤药再一次凉掉,蔡凤生眼有薄怒,声音温醇却颇具威严:“赶紧把药喝了。” 陆婧婷置若未闻,白白的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不作声。 蔡凤生的耐心早已开始告急,举起瓷碗,猛一拍桌,浑厚的力道将桌面震出一条长长的裂纹。 碎玉被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一步,小声劝道:“大爷息怒,夫人的身子不好,经不住惊吓” 蔡凤生的脸色冷酷了几分,冷冷的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你自己喝,还是我让你喝。” 陆婧婷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是把他当成是一团视而不见的空气。 蔡凤生没了耐心,一手端着瓷碗,一手钳住陆婧婷的下巴,捧起瓷碗就往她的嘴里灌,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 陆婧婷紧紧地皱着眉,苦涩灼热的药汁顺着她的喉咙蜿蜒而下,仿佛是要一直苦进她的心里。 蔡凤生深知她身子虚弱,毫无还手之力,所以手上的力道用得并不重,但松手之后,一圈淡红色的红印还是浮上陆婧婷白皙的脸颊。 蔡凤生放下瓷碗,冷冷吩咐道:“睡觉吧。”说完,一面站起身来,一面拿起毛巾擦拭着手背上的汤药。 蔡凤生知道自己不管怎么逼她,今天也是逼不出个所以然来了。与其步步紧逼,还不如给点时间,让她自己想想清楚。总有一天,她会想清楚的。 碎玉快步走到床边,扶住陆婧婷伏在床头的身子,轻声道:“夫人,您没事吧?” 此时,陆婧必须抚著胸口才能安稳的呼吸,模样略显狼狈,她茫茫然地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却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再没了意识…… 恍惚之间,陆婧婷忽然发觉自己回到了湖州的家,院中的花草都已经开好了,祖母和娘亲正坐在凉亭内乘凉,待见她来了,便微笑着招手道:“婷儿过来。” 陆婧婷顾不得去想这是不是梦,立即抬脚向着她们跑去,谁知,才跑了几步,她的双脚就不听使唤地僵住不动了。 祖母和沈氏远远看着陆婧婷,一直笑着在招手,好像并无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儿。 不一会儿,哥哥陆靖南牵着妹妹婉婉的小手,来到陆婧婷的身边,笑着问道:“你怎么站着不走了?”说完,陆靖南向她伸出手道:“来,婷儿咱们走。” 一旁的婉婉也拉住她的衣摆,嘟起粉女敕女敕的嘴唇,喃喃道:“姐姐带我去摘花,好不好?” 陆婧婷极力想抓住哥哥伸出来的手,却无奈她如何用力,身体就像是被定住一样,动弹不得。 “哥哥”陆婧婷蹙起眉,哽咽道:“哥哥帮帮我” 陆靖南只是含笑看着她的脸,眼神一如往常般的清澈温和,待见陆婧婷迟迟不动,他忽然笑了笑,牵着婉婉的手先走了,只剩下陆婧婷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陆婧婷急得就快要哭了出来,随后陆竚也笑着从她的身边跑过去,大家陆陆续续地都跑过去了,就只差她一个人了。 陆婧婷看着家人齐齐地望向自己,满脸困惑道:“婷儿,你怎么还不过来?”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陆婧婷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明明就在眼前,可偏偏自己就是够不到,模不着。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身后忽然有人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陆婧婷回头看去,只见江淮扬正站在她的身后,神情愁苦道:“婧婷,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陆婧婷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脸上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淮扬,你来救我了,是不是?” 江淮扬的神情憔悴不堪,就像是久治不愈的病人似的,他看着陆婧婷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心疼和困惑,“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家?” 陆婧婷忙道:“我被蔡凤生囚禁起来,逃不出去,我没有办法。”她的话还未说完,只见江淮扬的脸色忽然一沉,他伸出手指,指着陆婧婷的小月复道:“你怀孕了?” 陆婧婷闻言一惊,连忙低头去看,发现自己的小月复不知何时,忽然高高隆起,就像是一个即将临盆的产妇。 陆婧婷惊慌不安起来,她看着江淮扬,想要跟他好好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江淮扬的脸色瞬时铁青,一改之前的情深意切,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深地厌恶道:“你居然背叛我” 陆婧婷连连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这样的。淮扬,听我解释给你听。” 江淮扬冷冷道:“陆婧婷,你居然怀着蔡家的孽种,我永远无法原谅你,无法原谅。” 陆婧婷忙道:“淮扬,我是被逼的,我没有办法。请你不要放弃我,请你救我回去,我想回家” 江淮扬略显空洞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不,婧婷,你再也回不去了。” 听了这话,陆婧婷的心顿时发凉发颤。 江淮扬皱了皱好看的眉,一脸愤怒地转身离去,沉声说道:“你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陆婧婷在他的身后苦苦挽留他,结果却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越想越远,知道消失在一片浓重的云雾之中 陆婧婷不敢相信,她看见的听见的一切,就在此时,原本正在凉亭内等待着自己的家人,也忽然消失不见了,熟悉的庭院,满院的鲜花绿草,渐渐都被一阵浓雾覆盖住了,眼前只剩下一片模糊不清的虚白。 再醒来时,陆婧婷依旧沉浸在方才那个虚幻缥缈的梦境之中,虽然是不真实的梦,却也让她和家人有了一次短暂的相遇。在梦中大家看起来一如往常,只有江淮扬不同,他充满了愤怒和困惑。 陆婧婷无法忘记他的眼神,他的表情,和他说过的话:“你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依她现在这副模样,就算真的能回到江淮扬的身边,怕是也再无法与他像从前一般相知相伴了。 陆婧婷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脸颊,却模到了一脸冰凉凉的泪水。 碎玉守在床边一夜未眠,刚想要闭着眼睛歇会儿,就听身边传来细微的动静,睁眼一瞧,发现陆婧婷满脸泪水地坐在床上,不免心惊道:“夫人,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陆婧婷拖着虚弱不堪的身子,只觉得痛苦万分,她咬着嘴唇,眼泪继续扑簌簌的往下掉。 碎玉见了,忙凑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夫人,您做噩梦了是不是?您别怕,有奴婢在呢。” 陆婧婷垂着头,嘤嘤地哭着,仿佛是要把多日来积攒的辛酸,统统地宣泄出来。 碎玉看着心疼,双手扶着她的双肩,好生劝道:“夫人别难受了,奴婢知道您心里委屈” 陆婧婷哭了好一阵,忽然看向自己的小月复,伸手轻轻地触模了一下,随即又极为嫌弃地收回了手。 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从身形来看,还看不出半分异样。碎玉见她神情有变,忙道:“夫人,您一定觉得饿了吧,奴婢做了燕窝粥,您多少吃点吧就算是为了孩子。” 陆婧婷闻言,悠缓地摇了摇头:“他不是我的孩子,他不是。” 碎玉低语道:“这孩子是您的亲生骨肉,您难道忍心让他受罪吗?大夫说头三个月最重要了,您的身子本就不好” 看着陆婧婷小口小口的喝了粥,苍白的脸上稍有了血色,碎玉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 陆婧婷原本以为自己恨极了月复中的孩子,每天只是生生熬着过日子,无悲无喜,一声不吭。大夫吩咐吃什么药,她就吃什么药,碎玉端来什么菜,她就吃什么菜。只是,孩子在她的月复中慢慢长大,她的心也一点点地软了下来。 三个月过后,陆婧婷的小月复微微隆起,因着身边人的小心伺候,她月复中的孩子长得很好,大夫连看了好几次,都说胎心强壮有力。 蔡凤生听着胎想安稳的消息,心情大好,只是碍于陆婧婷对自己的态度,并不经常过来探望,只是每天早晚两次,固定派人往这边来送东西,吃的用的,应有尽有。 碎玉看着那些布料甚好,便寻思着给未出生的小儿做两件新衣裳,只是她的手笨,又没有拜师学过,每年缝了拆,拆了补,白白糟蹋了不少衣料,却也未能作出一件像样的。 陆婧婷见她的手指被针刺得又红又肿,不免微微沉吟道:“你无须白费心思了。这些东西,会有人专门负责备好的。” 碎玉面上一红道:“奴婢知道自己手笨,让夫人看笑话了。只是奴婢一心想着给小主子尽点心意” 人心都是肉长的,连碎玉都对未出世的孩子多加疼爱,更何况是身为娘亲的陆婧婷,只是她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能对这个孩子太好。 陆婧婷看着碎玉一脸窘迫的样子,微微沉吟道:“好了,你把料子拿来我看看。” 碎玉闻言,心中一喜,连忙笑呵呵地捧着料子,一一呈现给陆婧婷过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