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你也想讨伐魔王?」被勇者小队逐出队伍,只好在王都自在过活》 第一卷 1章 拒绝神明慈悲的反转少女 001 仅仅是渴望平凡的少女的末路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物理盐鱼(百度id) 校对: 物理盐鱼(百度id) 「就你这种货色也想打赢魔王?」 少女被传说中的魔法使抓住领子,表现出了明显的害怕。 那种事就算不用说出来她也明白。 在先前和魔族的战斗中她完全派不上用场,反倒是无力自保而给其他人造成了麻烦。 但是被单方面地骂成是『废物』,她也不能一直沉默忍耐着。 她打算宣泄心中的烦闷,带着点幽默的语气反论——结果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了缓和现场的气氛而作出的笑容也崩坏了,她的眼角浮现出泪光。 男人看到少女的表情后「哈」地嗤之以鼻,像是失去兴趣了一样离开了那里。 她就站在那里不动,低下头,用衣服的袖子擦着眼睛。 「明明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才来到这种地方的……」 用着发抖的声音轻声说着这些话的少女,名为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由创造神起源神(origin)的宣告,她成为了与勇者一起踏上讨伐魔王之旅的英雄之一。 顺带一提芙拉姆以外的人—— 刚才和她起了激烈冲突的人,是掌握了火·水·风·土四种属性的“孤高的贤者”吉恩·伊恩特吉。 拥有将猎物射杀于千里之外的眼力和弓术的“弑神的射手”莱纳斯·雷迪安兹。 拥有慈悲的心怀和光之力,能治愈所有的伤口与病症的“慈爱的圣女”玛莉亚·亚菲恩兼斯。 单手就能挥舞巨大的剑,产生的冲击波就能粉碎s级魔兽的“碎星的豪腕”加迪欧·拉斯卡特”。 拥有压倒性的魔力,将所有的敌人都沉入水底的“永远的魔女”叶塔娜·利恩巴乌。 最后,持有压倒其他英雄的力量,为了打倒魔王而生的“救世的勇者”琪莉露·斯维奇卡。 ——总之,为了打倒魔王而结成的这个队伍里的人,都是连芙拉姆这种区区村姑之流都听说过的超有名的人。 而在这样的队伍里,持有“反转”这种不知道使用方法的能力,连能反应战斗能力的状态值都全是0,拥有这种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前所未闻的状态值的村姑,参加这种队伍,肯定没有她呆的下的地方啊。 琪莉露也是在被宣告名字之前,和芙拉姆一样是个村姑,但是就算她这样主张也是没有用的。 琪莉露很强,芙拉姆很弱。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所以,她想着做出战斗以外的部分的贡献而努力着。 比其他的英雄更加的牺牲自己。 为了掩护别人而受伤,也只会被说『治疗她也只是浪费魔力』,所以她身上一直都有着伤口。 即便如此。 她想去帮别人的忙,也只会被『多管闲事』给骂回来。 即便如此。 当有人肚子饿了,她拿着点心过去低下头说『请拿去吃吧』。 即便如此—— 搞不好这只是落入低潮的芙拉姆的被害妄想。 但是她明显受到了不正当的虐待,她不断的自问,为什么自己不得不受到这样的遭遇,自己又是为了什么才会来到这里。 每次她都是重复给自己说即便如此,来勉强自己继续努力……但是,这么做的极限应该不远了。 「……」 坐在地上的芙拉姆感觉到了视线,抬起了头。 不知何时,有谁在看着她。 是来鼓励她的吗?——芙拉姆带着这样的期待,但事实是琪莉露无言的看着芙拉姆。 金色的长发遮住了耳朵,她是比起芙拉姆更加娇小的少女。但她的身体里,拥有着魔族都恐惧的力量。 没错,她正是“勇者”琪莉露·斯维奇卡。 芙拉姆无法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在想些什么。 但是芙拉姆很容易推测出来,她此时是抱有负面的感情。 芙拉姆抱有一丝希望对她说 「琪莉……」 但是在她念完名字之前,琪莉露就转身离去了。 芙拉姆的心脏像是被捏住了一样。 泪水止不住上涌,她咬着嘴唇忍耐着。 ——完全被抛弃了。 她是这么想的。 刚开始旅行的时候,由于都是同样都是从乡下来的,而且还是同世代的女孩子,两人相当的亲密。 但是,当芙拉姆慢慢的显露出她派不上用场的事实之后,两人就渐渐地疏远了。 到现在,变成芙拉姆陷入低沉后她都不会来鼓励一下了。 本来就没有持有那种力量的芙拉姆完全没有参加旅行的打算。 但是,由于起源神(origin)的宣告,被指名的她又无法拒绝。 而且,她故乡的人们还说着『村里出英雄啦!』大肆庆祝,她完全没退路走了。 她的双亲、朋友给予那么多的期待,要是知道了如今的她完全派不上用场,还被同伴们舍弃了,独自一人陷入失落。他们会怎么想呢? 「大家,应该对我很失望吧……」 她想像了一下自己亲近的人对自己露出冰冷的眼神的样子,更加的沮丧了。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停止旅行。 这与芙拉姆的意志无关,因为这是赋予他们的义务。 用手心擦拭了眼泪后,芙拉姆小跑着过去与琪莉露他们会合。 就算被这么对待,她也不得不依靠他们。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悲惨了。 就像世界上没有人是自己的伙伴,自己变成孤身一人了。 ◇◇◇ 大陆的南半部是人类的领地,而北半部则是魔族的领地。 勇者一行是以魔族领地再更北方的魔王城为目标,持续北行着。 然而,徒步旅行所能携带的物资量是有限的。 但琪莉露拥有「返回」魔法,勇者一行完全不用担忧物资不足。 只要使用「返回」,一行人随时都能回到琪莉露设定为返回地点的王都。 而且,还能再次使用魔法回到「记忆」中的地点。 但是,「记忆」的话需要用到叫做「转移石」的道具,那是从古代遗迹中发现的贵重的古代道具,数量有限,而且现在的技术也无法制造。 所以不允许无意义的浪费,不到达事先预定的地点就不会使用。 另外,使用转移石记录地点需要相当高度的魔法技术才能办到,能再现的只有非常少的一部分的魔法使——队伍中只有叶塔娜和吉恩才能办到。 也就是说——返回不是那种无论何时无论哪里不管几次都能随心所欲使用的魔法。 但是不能否认它的便利。 前进,记忆地点,回到王都进行物资补充,然后又回到记忆地点——就这样,勇者一行人,不用忧虑物资,一点点往魔王城前进。 那一天,前进到了预定地点的勇者一行人,进行了「记忆」之后,回到了王都。 返回的地点是,王城地下通称「转移室」的地方。 那是个昏暗、人烟罕至的场所,当要前往魔族领地时大家就再次在这个房间集合。 「呼……嗯、果然这边的空气呼吸起来舒服呢~」 魔女叶塔娜深呼吸著相隔数日的王都空气说着。 事实上在地低下,并不会充满清新的空气,应该是认为敌人不在周围的安心感吧。 「说得是呢,魔族领地的空气死气沉沉的。」 圣女玛莉亚也表示赞同,射手莱纳斯蠕动着手指向她靠了过去。 「玛莉亚酱,从那种地方回来之后,全身都很僵硬吧,可以的话就由我来按-……」 「莱纳斯先生,我讨厌这种玩笑哦?」 被她以笑容拒绝,莱纳斯大大的垂下肩膀。 最初她还满脸通红得发出慌张的声音,玛莉亚也变得会强硬的回绝了。 但是,他不气馁。 「说的也是啊。我也觉得刚才的邀请散发着一股大叔臭。那一起去吃饭怎样?」 对流利切换状态开始邀去约会的莱纳斯,玛莉亚把手遮在嘴边高雅的呵呵笑著。 「呵呵呵,那就容我一同。」 「太好啊啊!」 莱纳斯不隐藏喜悦,做出了胜利的动作。 两人没对其他成员打招呼,离开了转移室 虽然贤者吉恩对他们表示「无聊」露骨的表达出不屑,但也没有阻止他的权力。 再说,到后天集合时 间之前都是允许自由活动的。 以莱纳斯和玛莉亚离开转移室为契机,大家纷纷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了。 房间里最后留下的是琪莉露和芙拉姆。 琪莉露闭上双眼,手上握著的宝剑就化为粒子消失,在手背上浮现出纹章。 一瞬间眯了眼看向芙拉姆,然后就走出房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芙拉姆不断自问,没有得出答案。 两人都喜欢甜食,以前回到王都时都会高兴的讨论蛋糕的事。 现在,已经不能再期待以前那样了。 「好想回家……妈妈、爸爸、过得有精神吗……」 她想起了老家的事,家人的事。 典型的思家病。 离开村子才几个月,她却觉得很怀念。 一回忆起温暖的家庭氛围她的眼泪就止不住。 芙拉姆擦了下眼,甩甩头止住悲伤,用力握了拳「好了!」整顿心情,朝房间出口走出。 没有时间哭泣了。 为了后天的旅行,芙拉姆不得不补充物资。 这也是无力的她,能为队伍做的稀少的贡献之一。 她走出了转移室的走廊。 走廊和房间里一样昏暗,吹着凉飕飕的风。 一个有芙拉姆身材好几倍大的身缠漆黑铠甲的男人站在那里。 「加迪欧先生?还有,叶塔娜小姐也是!」 铠甲男是先前离开的战士加迪欧。 而他的阴影下也藏着叶塔娜,她对芙拉姆轻轻挥手。 她穿着像是白色泳衣一样的用不可思议的材料做成的无领长袖紧身衣,周围漂浮着像是鱼一样的迷之物体,还是一如既往富有特色的穿着。 为了看起来更像是魔法使,她戴着一顶帽缘宽大的尖角帽,披着斗篷,这种强烈的印象可不是伪装。 「你是要去买东西吧,我刚好也要去办事,一起去吧。」 「被叶塔娜叫来帮忙搬东西,就算我做这个很合适,但我也想闲下来的啊。」 尽管他说着那样的话,加迪欧看着芙拉姆的表情很温柔。 看来两人是见到情绪低落的芙拉姆,特意等着她的样子。 加迪欧的冒险者经历很长,而叶塔娜虽然看起来和芙拉姆差不多岁数,但她实际年龄相当的大。 正因为他们是老手,所以才看破了芙拉姆的窘境吧。 「非……非、非常谢谢两位!」 芙拉姆深深低下头。 虽然这只是件单纯的小事,但芙拉姆觉得之前把她逼上绝路的各式各样的烦恼瞬间都被吹飞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被救赎了。 事实上,在数小时后,她才知道这全部都是错觉。 ◇◇◇ 结束采购的芙拉姆向陪同她的叶塔娜和加迪欧告别。 然后把行李托付给了王城,回到了旅店。 虽然有两人有帮她提东西,但她还是一口气涌出疲劳感。 状态值全是0。 也就是说,由于筋力是0,没办法拿重物;由于体力是0,稍微走几步路就会觉得疲劳。 虽然不是不能进行日常生活,但是她的身体比一般人还要差。 芙拉姆自身,非常讨厌自己这样的体质。 这种体质也不是现在才有的。 她从小开始——更确切地说,从她一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原因她也很明白,是「属性」的错。 这个世界的人类,出生时身体就有着属性。 火、水、风、土、光、暗。 由这六属性中被选中一个,以自己的魔力量对应自身的属性使用魔法。 只是,除了六属性以外还有带着稀有属性出生的一小部分人。 例如贤者吉恩火、水、风、土四属性都能使用的「自然」。 例如能让勇者琪莉露使用许多专用魔法的「勇者」。 这些都被称之为「稀有属性」,基本上都是比六属性优秀。 当然,就如同稀有属性自身就是例外一样,它也存在着例外。 实际的例子就是芙拉姆的「反转」。 筋力、魔力、体力、敏捷、感知——她所有的状态值一直都是0,而且毫无成长,恐怕都是反转的影响。 一般来说,一般人只需要普通的活着状态值就会上升。 但是对于芙拉姆来讲,她的成长会被全部反转,应该要增加的数值却一直减少下去。 然后到了0无法继续减下去,所以就一直停止在0了。 当然魔力值也是0而无法使用魔法,难得拥有稀有属性的恩惠完全无法享受到。 「村里的人们,果然大家都很温柔啊。」 村里的人谁都没有歧视她,大人们都将她和其他孩子们一样平等对待。 同龄的朋友们,谁也都没有看低她。 现在回想起来,村子里才是比较异常的吧。 外出旅行,芙拉姆被扔到正常的世界。 然后才认知到了现实。 总有一天会碰的高墙,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在持有这股力量出生时,芙拉姆的人生就已经是定局了。 寄宿自己身上的力量是诅咒,芙拉姆趴在房里的床,抱起枕头。 躺的闭上双眼,感觉全身被美梦包围。 她也累了,就这样睡了吧——正当她准备这么做的时候,咚咚,有人敲了门。 「请问是谁?」 睡眼惺忪的她有气无力的回应…… 「是吉恩,有重要的事说。」 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芙拉姆的意识马上就清醒了,立马起床,匆忙跑向门去。 途中还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摔倒了擦破了膝盖,她忍着疼痛开门。 门的对面,板着脸的贤者大人站在那。 「突、突然间怎么了呢,吉恩先生?」 「跟我走。」 吉恩连目的都没说明,完全没有要给芙拉姆拒绝的选择。 她急忙抓起放在书架上的钥匙,确认门窗是否关上了,之后朝吉恩追上去。 离开旅店,走在路上的他完全没有回头。 貌似他最初就没在考虑芙拉姆是否能跟上之类的。 比起说是信赖,应该是『听从自己的命令是理所当然的事』才对。 吉恩拐过转角,进入了狭窄的小巷。 冷清的道路上有着眼神呆滞的人们,他们抱着膝盖坐在横散在地的布块上。 如果芙拉姆是独自一人的话,她绝对不会踏入这种地方的吧。 不知道目的地在那里,开始感到不安的她,向吉恩问道。 「那个,请问是要去什么地方呢?」 「……」 理所当然的得不到回应。 芙拉姆也放弃追问,无言的跟上吉恩。 通过曲折的道路后,他们到了一块开放的场所。 周围依旧昏暗,而且空气也恶劣得让人想不到是王都的空气——不过王都作为比其他城镇面积大数十倍的巨大都市,有这种芙拉姆不知道的场所也不奇怪。 「这里就是目的地吗?」 芙拉姆再次询问,吉恩终于转头面向她了。 然后他对她的头伸出手——用力抓住了她头顶的头发。 吉恩就这样扯着她,走到了一个露出粗俗笑容的驼背男人身前。 「痛、好痛!请住手,吉恩先生!」 少女响起了悲痛的呐喊。 但这个声音却传达不到任何人的内心。 因为这里,没有一个拥有正常心灵的人。 虽然她着急抵抗,但她的筋力办不到这种事。 「嘿嘿嘿、真的可以吗,老板。给我这种上等货」 男人一脸奉承的搓手说道,用着像是舔舐一样的目光观察着芙拉姆。 「啊啊,无所谓。只是垃圾而已」 吉恩如同他说的那样,像是丢垃圾一样把芙拉姆丢到男人眼前。 「啊!」 她被撞上了坚硬的地面。 就这样倒在地上,先前去开门时膝盖受的伤又开始作痛。 芙拉姆完美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她惊恐的往上看向吉恩,只见他一脸冰冷的表情瞪著她。 「不是高贵的血统,也没有相应的实力。甚至还老是做些多余的事扯后腿。说真的,一想到我和你呼吸的是同样的空气我几乎都要吐了。真亏我能忍耐到现在,我都想夸奖我 自己了。」 吉恩恶心的说说。 「吉恩、先生……?」 「别随便叫我的名字!垃圾!」 「噫!?」 像呼应吉恩的怒气,他发动了魔法让小石子向芙拉姆飞去。 弓箭般射出的石子划过她的左脸,留下轻轻的红线。 她感到一阵刺痛。 芙拉姆为了确认伤口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指上传来了一种滑滑的感觉。 见到指尖的红色体液,她不禁漏出「噫」的胆怯声音。 「不行哪老板,这可是要卖的商品。」 「抱歉,没忍住。不过正好,受伤的地方不是也要刻上那个吗?」 「嘛,这种程度的伤放着不管自然会消,再来就随老板喜好来做吧。」 说完,男人给吉恩一把事先准备好的铁棒。 约20cm长的棒子尖端,接著印章样子的块状物。 吉恩把手靠近,发动「加热」的火魔法。 之后,铁块从内侧开始变得赤红。 「听好了芙拉姆、现在开始,就由我来教给你什么是与你相应的立场。」 「那个是……?」 「这是用来奴隶烙上印记的烙印。就算你是下贱的平民也有见到过这玩意吧?」 奴隶——那是在王国被承认能被合法买卖的人类。 会成为奴隶的人,要么是被身为奴隶的父母生下的孩子,或者是对一部分犯罪者的惩罚。现在,王国内奴隶的数量还是在减少的。 但是,在许多的国家在进行领土争夺战的时候,为了处理其他国家的人,当时的王国里拥有大量的奴隶。 战后,虽然有维持和战争时一样的制度,但是也有许多人因为高傲的主人和恶劣的劳动环境而反抗逃走了。 而逃走的这些人大多都引发了犯罪,社会的治安恶化了。 最终,王国出台了规制主人对奴隶使用过度暴力的法律,奴隶的待遇得到了改善。 但是另一方面,也还是有贵族绑架逃走的那些,也就是所谓的“野奴隶”,让他们再次成为奴隶;或者是从没有得到王国的许可的奴隶商人,也就是黑暗商人那里购买奴隶。仍然有贵族虐待这样的奴隶,没有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 「我姑且说明一下,要成为王国的奴隶,就必须得在身体容易看到的地方刻上证明奴隶身份的印记。也就是说,这个啊,这个。虽然有更轻松的方法,但为了让你更加深切的明白自己是什么人,我特意选择了烙印。怎么样?我很温柔吧?」 吉恩说的话是事实。 除了负伤之类的理由,奴隶印记必须刻在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 但是没必要用烙印。 他想把那个烧红了的铁块贴在芙拉姆的脸上也是源于他的兴趣。 「不、不要……我不想当奴隶什么的!」 「你没有拒绝权。」 「这种事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为什么我非得变成奴隶什么的呢!」 王国的法律不会承认像芙拉姆这样的一般人强制变成奴隶。 也就是说,待在这个地方的男人是专门从事违法奴隶买卖的黑暗商人。 他已经周到的准备好了烙印结束后处理所需要的道具。 「为什么……?」 芙拉姆的话让吉恩表情愤怒得扭曲。 「你这家伙——你知不知道你到现在为止添了多少麻烦吗!?要是没有你这种家伙的话,讨伐魔王早就如按照预定的计划顺利进行了!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有你在,一直在扯后腿搞得我完美的计划全都崩了!明明只是个平民!明明只是个毫无才能的杂鱼!你一直以来犯下的罪孽有多么严重,给我好好搞清楚!」 ——那个说法、未免太不讲理了。 不,从吉恩的角度来看对于他来说是正确的吧。 聚集了王国内无人不知的豪杰组成的队伍。 自己作为天才而被选进队伍了。 明明是这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状态值全是0的废物混进来了。 他觉得有损名誉。 吉恩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其、其他人知道吗?说是帮不上忙,我好歹也是被选上的一人,擅自做出这种事,他们可不会被轻易放过你的!」 「他们当然知道。」 「骗人……绝对在骗人!叶塔娜小姐,加迪欧先生都没来阻止吗?」 刚才还和她一起购物的两人,芙拉姆不认为他们会点头。 但是,吉恩一语否定。 「啊啊,他们虽然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没办法、为了讨伐魔王。况且、人为你的存在是最大负担的不是别人,就是他们两个」 那的确是事实。 照顾她最多的人就是叶塔娜和加迪欧,而芙拉姆也有自觉变成了他们的负担,她也常常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无法相信、不能去相信,她是如此坚信的,但被闭上绝路了的她,内心开始动摇了。 「莱纳斯先生呢、玛莉亚小姐呢!?」 「他们说怎样都好。本来也是这样,你们原本就没什么交情的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芙拉姆几乎不记得有和两人交流,他们也没理由会偏袒她吧。 「那、那……琪莉露酱、呢?」 确实最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有点冷淡,但在稍早之前两人还是朋友。 如果是温柔的她的话,把芙拉姆变成奴隶什么的这种蠢事,应该不会答应才对。 但是——吉恩露出今天最爽快的笑容,断言道 「她是最赞成的哦,甚至还回答了两次呢。应该是想着再也不用看到那张脸而觉得清净了吧?」 「……骗人、的吧……」 「这是事实。」 「骗人……的……」 「我不是说了是事实吗?」 「啊……啊啊……这种事……这种事……!」 芙拉姆怎么也不敢相信。 只是对吉恩而言,她的想法怎样都无所谓了。 「信不信是你的自由。反正不管怎样现实都不会改变。你就要被当成奴隶卖掉了。然后变成我们勇者一行的资金。这不是很好吗?你终于对我们做出贡献了」 「不要……不要,我不想变成奴隶!」 「现在的你,是自开始旅行到现在,最有用的时候哦。挺起胸膛吧。」 「我……我要回村子去……!」 自己不是勇者一行的同伴了,她能依赖的只剩下在故乡等着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了。 吉恩,可能是对芙拉姆还不放弃试图想抓住一丝生机感到不愉快。 表情再次扭曲答道。 「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像你这样的垃圾回到村子,不也是造成村民的不便吗?」 「爸爸……妈妈……」 「你那双亲才是,现在应该在歌颂著现在他们女儿不在的生活吧?毕竟,什么都做不了连垃圾都当不成的米虫终于没了,而且还得到了英雄双亲的名誉,一切简直万万岁啊,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怎么呻吟,悲喊,吉恩都不会让她逃走。 即使芙拉姆已经四肢着地了要拼命远离他,从地面窜出泥土马上就困住她的双手双脚,变成砾状的拘束。 芙拉姆挣扎试图逃跑,不过她那脆弱的肉体不可能破坏贤者所放出的地属性魔法。 吉恩一边笑着一边靠混乱的近流泪的芙拉姆,朝着她的脸――滋~~,的押上赤红的铁块。 「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的喉咙挤出了尖叫声。 从眼中流出的泪水,碰触到铁块后蒸发消失。 就算她用力摇头抵抗,从地面延伸出来的土臂把她的头拘束住,让她无法挣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声音开始沙哑,惨叫仍不停止。 看见痛苦的芙拉姆,吉恩他—— 「哈哈哈哈哈、因果报应啊!活该!哈哈哈哈哈哈!」 他非常愉快。 对于自尊心很高的他而言,明明是个无能却成为伙伴的芙拉姆,是个无法去认同,也无法成为能让他认同的存在。 「啊啊啊、啊、啊啊、啊、唉、咕、唔……嘎、啊――」 她的声音中断了。 她全身沾满汗水,不仅连衬衫,她中意的方便运动的短裤也湿了。 芙拉姆身体痉挛,失禁了。 这幅样子过于的凄惨,她的意思终于远去,从痛苦中逃避了。 吉恩把渐渐失去热量的铁块从她脸上拔下。 啪……被烧灼的皮和肉多少有点黏住,用点力强行剥开。 他扔掉铁棒之后,朝奴隶商人的方向走去。 「非常高兴的样子呢,吉恩先生。」 看到那样凄惨的情景,奴隶商人却一点感触都没有。 他不是生活在正经的世界里的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如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嘛,还好吧。考虑到至今为止被添的苦劳,这些程度还有些不够。」 「不过就您请放过我吧,她可能会被玩死的。」 「我也不是会搞出人命的鬼畜。那就这样,讲好的钱我拿走了」 「嘿,这边请。」 商人把装满金币的麻布袋轻轻地摇一摇,发出叮叮的声响,然后他递给吉恩。 拿到布袋,那份重量让吉恩愉快的微笑,离开了广场。 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后,商人拿先前准备的道具开始对芙拉姆的脸进行处理。 在她的烧伤上涂上特殊的涂料,这个印记如同诅咒一样一生都无法消除。 ——就这样,她失去了作为正常人生活下去的权力,以及作为人所拥有的尊严。 第一卷 002 那对她而言是祝福 奴隶商人把芙拉姆带进自己的房间,抓着她茶金色的头发,用脚踢着她的肚子。 「可恶,到底是捡了个多糟的垃圾!托你的福我可是大出血啊!你这个、你这个!」 「呜咕、呜……哈……」 每次踢击芙拉姆就嘴里就会漏出悲鸣,唾液也会从嘴角流下。 每当她吐出的唾沫飞到商人的鞋子上,商人就会更加激烈的对芙拉姆施加暴行。 她脸上的表情满是绝望与恐惧,蜷缩着身体。 「还给我装成受害者!都是你这家伙的错啊,连拿去卖的价值都没有的废物!」 屋内反复响起了用钝器殴打的声音。 商人对自己的选择感到深深的后悔。 就因为他是英雄,就因为他是贤者,无条件相信他的自己简直就是个笨蛋。 等奴隶商人脸色发青的注意到芙拉姆状态值全部都是0的时候时,吉恩已经离去好几个小时了。 一开始,当他听说那位英雄,吉恩·伊恩特吉听到『想要卖女人』时,商人不禁感谢神明。 这下子不止能与勇者相关的人牵上关系,而且那个女的肯定也是和勇者有关联的人,绝对能卖个非常不得了的价格。 毕竟吉恩对他说『卖出去的报酬应该对得起这么做的风险』。 但是,让一个毫无罪孽的女人在她不同意的情况下强行让她变成奴隶,用不着说都知道这是犯罪行为。 而且芙拉姆还是原英雄,想要卖掉她是十分困难的。 然而,吉恩说他会误导队伍里的其他人,而且在背地里卖人也是奴隶商人的专业领域。 两人合作的话,这是一桩对两人都没有坏处的交易。 不过就算是这样,商人也是慎重的走好每一步。 为了避免折了他的心情,商人尽可能的不试探他,彻底的放低了姿态。 比起说他是特意留神这么做,倒不如说是吉恩全身散发出『别瞎打听』的气场,这也是理由之一。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商人就该怀疑的。 要说他没有怀疑吉恩隐藏了什么情报,那肯定是骗人的。 只是当时,商人期待的程度已经远高于怀疑。 最开始他的不安超越期待时,是在见到吉恩交出芙拉姆,毫不宽容痛骂她的瞬间。 废物,他是这么说的。 他就这么痛骂着他想以非法渠道卖掉的女人,他就在买家面前这么对待她。 商人看到他带来的少女确实是芙拉姆·亚普利柯特本人——因为这是隐瞒不住的事实,商人也想着说不定这只是『单纯的黑色幽默』。 那个时候,他还对吉恩深信不疑。 直到他买下芙拉姆,带到据点去确认她的状态值。 想要阅览他人的状态值非常的简单。 只要用谁都能使用的无属性魔法『扫描』来看就好…… ————————————————————— 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属性:反转 筋力:0 魔力:0 体力:0 敏捷:0 感知:0 ————————————————————— 以前的伟人所创造的魔法,能将对象的战斗能力数值化,甚至连属性都能判明。 原本在交出金钱之前就应该确认这个的。 商人也是,如果是往常的交易的话他也毫不犹豫的会使用扫描吧。 但是这回不一样。 如果商人使用扫描的样子被看见,吉恩可能就会拒绝交易了。 从结果来看,吉恩认为商人『对他施加圧力的话他应该不会过多的涉入这件事吧』,并且利用了他。 于是,就这样,商人花费了巨额的金钱买到芙拉姆,已经过了一周了。 不管他怎么后悔都没法退货,用黑色手段入手的状态值全部都是0的无能奴隶,根本不会有人来买她。 也就是说——芙拉姆是完全没有任何价值的商品,除了拿来当沙包以外没有其他用途了。 但连这个用途都快结束了。 只要芙拉姆还活着,只要商人一看到她那张脸,商人就会想到自己的失败。 虽然还不至于破产。 他又想到今后还要继续做奴隶商人的话,就必须改变心态,更加坚实的做生意。 这种完全没有用处,光是看着就火大的垃圾,干脆处理掉了还更好呢。 损失的钱也只能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吞了。 虽然他被骗了,但是真要说起来他可没办法站在受害者的立场上。 没错,他下了结论。 他抓住芙拉姆已经破破烂烂葬掉的白衬衫领子,把她拖到石铺的走廊上。 粗糙的地面不断的擦伤着她的肌肤。 「呜……呜……」 这种程度的痛苦,已经不至于让她大声叫出来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想像这次会被带到哪里了。 反正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要么是卖给谁,要么是被杀。 不管怎样,未来都是一片漆黑。 在她的脸上烙上奴隶印记的时候,她回到故乡的愿望就已经无法实现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想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但现在她连想这个的想法都放弃了。 她就这样一直被拖走,被商人带下了楼梯。 每当脚步和臀部受到撞击的时候,芙拉姆都不禁闷哼一声。 最后,当商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打开了牢笼里的锁,把芙拉姆丢了进去,然后再次锁上牢笼。 「……啊」 她的身体撞上了地面,就这样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芙拉姆慢悠悠的起身,来回看着周围。 这里是——废弃奴隶用的牢笼。 除了芙拉姆以外,这里已经有四个人待在这里了,而且他们都确定自己的人生已经结束了,眼里一片浑浊。 食物什么的当然不可能供应,所以他们的四肢都瘦到了极限,坐在最里面的女性甚至还在随意排除大小便,露出了肮脏的笑容。 她的心灵早就坏掉了吧。 虽然她的心脏还在跳动,但她早就死了。 不用说,这里的卫生条件差到了极点。 那股臭味,连浑身无力的芙拉姆都皱起了脸。 「积累够了啊,差不多了吧。」 坐在牢笼外面的椅子上的商人又在念着什么。 有什么要开始了——但是不管要发生什么,这些活着的尸体都不感兴趣。 他为了进行准备,暂时从牢笼外离开了。 于是,地下室就只剩下了奴隶们的呼吸声。 芙拉姆拖着自己的身体前进,移动到了牢笼的一端,靠着墙壁坐起来。 然后她看着风化的石头天花板,调整着呼吸——然后她注意到了旁边脸上包着绷带的令人不舒服的奴隶。 「你是……一直都待在这里的吗?」 芙拉姆之所以问,完全是心血来潮。 然后那个奴隶像是吓了一跳看向芙拉姆,经过一会无言的对视之后,终于开口回答了 「三天前我就在这里了。」 芙拉姆从对方的声音注意到是一名女性。 她的身体瘦的骨头都突出来了,到脸上都包著绷带——光是看外表的话没办法判断出性别。 她头发的颜色是浅灰色……说不定,好好地洗一下的话就会变成漂亮的银色。 如果只看头发的长度的话也不能说是无法判定性别,但毕竟是奴隶,也要考虑到就这样披头散发完全不管头发的生长的可能性。 她的头发强行被生锈的小刀割了,长短不一。 她的衣服也十分的肮脏,肌肤也带着点黑,气味也是,称不上是干净。 但是,芙拉姆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不禁惊叹到停止呼吸。 美丽的眼睛——她如此直观的想着,看入迷了。 那是有着女性特有的温柔以及清澈的心灵的瞳孔。 如果不是在这里碰上她的话,她一定有着与现在不同,十分幸福的人生吧。 她会在这个肮脏的地下室这么想,完全都是因为她那双美丽的眼睛。 「那个……他把我们都带到这里来……果然,是要把我们都杀掉吗?」 「不知道。但是,主人说过了要把我们处理掉。」 「主人?」 「就是刚才的男性。现在,没有别人把我买走,所以那个人就是我的主人。」 「啊啊……这样啊。」 从那些话语,芙拉姆感受到了她和自己是不一样的生物。 恐怕她从小就作为奴隶而活着,并且受到了这样的教育吧。 但是,她对叫那种男人「主人」这种事都不抵抗。 她现在才注意到,她从绷带的缝隙里露出的肌肤,溃烂得发红。 说不定,那张脸可能是以前的主人造成的——芙拉姆如此相像,身子不由得发抖。 绷带女性——可能 是少女——完全没有继续对话的意思。 芙拉姆也有点发窘,陷入了沉默,少女一直盯着她看了一会之后,像是失去了兴趣一样把视线转向地面。 就这样,两人抱着膝盖并列的坐在地上,持续看着什么都没有的一片灰色。 还有好几只不知道名字的虫,蠕动着无数的角到处爬。 平时的话芙拉姆会觉得恶心而不会靠近,而现在她却在认真的观察着。 不久之后,芙拉姆听到了牢房外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出现在铁栅栏对面的人是那个奴隶商人。 他特意把小椅子放在牢笼的前面,然后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 「好了,我想你们都明白,你们都是些毫无价值的商品。也就是说你们的命一文不值。我可没有余裕去养你们这些毫无价值的肉,就让我处理掉你们吧。」 这样的话单纯的杀掉他们不就好了,没必要去准备什么啊。 「但是呢。」 商人的嘴角邪恶的上扬了。 「我买你们的时候也是花了钱的。而且让你们活到现在也是花了不少伙食费啊。至少你们死的时候让我高兴高兴,这样才划算吧,你们不这么觉得吗?」 商人这样问奴隶们,没有一个人回答。 没能得到他期待的翻译,他「嘁」地砸了砸嘴,然后离开了铁栅栏。 虽然在牢笼里看不到,看来在前面的墙壁里,有把手之类的吧。 他双手握住金属把手,顺时针旋转。 牢房的天花板嘎吱嘎吱的作响,落下了小石头和灰尘。 芙拉姆倦怠的的看向发出声音地方的瞬间——咚的一下,有什么东西从天花板打开的洞里掉了下来,是三个人类大小的东西。 不,正如字面上一样是人类,但他们不像是活着。 是尸体,落下来后叠在了一起。 它们的血液和透明的液体溅在了地板上,牢房里更加的臭了。 那些聚集起来的虫子们也因为坠落的冲击而分散了,到处乱爬。 商人转回了把手,带着得意的神情再次出现在了奴隶们的面前。 「呼……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是食尸鬼哦。人的尸体在魔力的影响下遵循着本能擅自行动——简而言之,它们是最低阶级的魔物。」 像是配合商人的说明,尸鬼们发出啪哒噗哒的恶心声音。 然后它们的身体像是痉挛一样的抖动,转头寻找猎物。 「啊啊……啊……」 从它们腐烂的喉咙里发出了不快的声音。 参加过勇者之旅的芙拉姆是知道的。 食尸鬼确实是最低阶级f级的魔物。 它们的行动非常的缓慢,身体也因为是腐肉,所以非常的脆弱。 「要是你们能打到这些家伙,从牢笼里出来,那就还有商品的价值。还能暂时活一阵子。但是要小心哟,这群食尸鬼……」 但是另一方面,别看它只是f级的魔物,芙拉姆经常听说小看它的新人冒险者被它啃掉脑袋而牺牲了。 至少对于毫无战斗经验的一般人来说,这不是可以徒手打赢的魔物, 「啊-啊,别怪我没提醒哦,聚在一起才更有活路。」 食尸鬼们朝著牢房角落屎尿四溢的女性杀了过去。 他们行动的本能是「食欲」。 腐坏了之后,寻求着自己已经失去了的新鲜肉体,啃食着活生生的人类。 食尸鬼大大张开了满是粘液的口,用着发黄的牙齿咬在她的肉上。 那个女性——连悲鸣都没有发出。 仅仅是这样有气无力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魔物吃掉。 第一只在吃着她的大腿,第二只在肯着她的肩膀,第三只在咬着她的脸颊。 咕啾、咕喀、滋噜——三只食尸鬼发出粗俗的声音贪婪地进食。 不久后女性的身体开始痉挛,嘴角吐出血泡,失去力量支撑的脑袋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她的脸上却是幸福的表情。 对于她来说,她终于从痛苦中解放而离开了现世吧。 在她死后,食尸鬼们依旧遵从着自己的欲望啃食着尸体。 芙拉姆和剩下来的两个人,虽然原本他们都是打算放弃自己的生命——但当他们看到别人死在自己的眼前时,他们终于注意到了。 自己还不想死。 完全放弃的就只有绷带少女。 看到牢笼里开始蔓延的恐惧,商人好像很高兴的歪起了嘴角,说。 「真是不妙啊,不做点什么的话所有人都会落得和那个女人一样的下场哦?但是徒手有不能打倒食尸鬼,必须要有武器才行,是这样吧?」 男人兴致正高,男人的语气戏剧化了。 「哎呀呀,墙上居然装饰着把巨大的剑?虽然看起来像是重得拿不起来一样,如果那是最上级装备的话,要是上面施加有魔法的话,说不定弱小的奴隶也能用呢?」 谁都能知道,这是个陷阱。 但是,为了活下去,除了这么做没有别的方法了。 牢房里唯一的男人直接冲到了有大剑的墙壁前,握住了剑柄。 当然,那样巨大的金属块可不是这种纤细的手臂所能拿起来的东西。 他承受不住重量。 咚! 离开墙面的剑身就这样敲在了石头地面上,激起了小小的火花。 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松开剑柄,他求生的执念真的很强。 虽说如此,但是现在狗急跳墙又有什么用呢? 食尸鬼们对声音起了反应,无情的靠近了他。 就算他想要抵抗,但是他又提不起剑,连挥舞着剑迎击都做不到。 「哈啊、哈啊、哈啊!这、这下子……这下子,我就能活下去,活下去继续我的……人……生……?」 男人虚张声势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看到他的样子,商人「嘿嘿」地笑出了声。 「你的心意,我看到了哦。真的是很努力呢,看在你这份努力上,就让你少受一点苦吧。」 「那……那家伙……把、身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握着剑的男人又突然叫了出来。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手背的皮突然开始剥落,肉体也逐渐溶解露出骨头。 不,不仅仅是手。 她的手臂,肩膀,头——恐怕连他衣服下面的身体和脚也都是这样。 皮肤剥落,然后肉体溶解,变成液体,舍弃了人类的样子变成一谈肉泥。 「库哈哈哈哈哈!呀啊,真是遗憾呢。虽然展露了意志。但是啊,那把剑,被诅咒了哟。而且还是那种只要握住就会溶解身体致死的强烈诅咒。你们看那黑色的剑身,不是很有那种感觉吗?和那边那个叫芙拉姆的女人一样。过去,我听说是上等的史诗装备就买了,被别人骗了。——啊啊,我也真是不长记性啊。嘛,不过事实上这也是史诗级别的装备,说不定当时欺诈我的人更有良心?喀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商人哪根筋不对,一直放声大笑。 「不过嘛,就算是这种垃圾,现在也变成了清扫垃圾的舞台道具了,真的是世事无常啊。」 在他说话的时候,食尸鬼们锁定了下一个目标靠近着。 他们这次锁定的并不是芙拉姆,而是另一个女人。 「为什么来我这边啊……去那边啊,求你了……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女性死命的挥舞着双手后退。 那个挣扎的样子像是戳到了商人的笑点一样,他又大声笑了起来。 那不是徒手就能战胜的对手,原本还是救命稻草的武器也不能使用,现在牢笼里已经没有了希望。 已经熟手无策了。 如此确信的她,使出了最后手段。「请救救我……求求你了,我会努力的!我会为了能让自己被卖出去,拼命努力的!」 她挤出最后的力量扑到了铁栅栏旁,把脸埋入了缝隙中乞求饶命。 她舍弃了最后一点点的自尊,选择屈服于本应憎恨的人。 如果这样就能活着的话,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总比被怪物吃掉,溶解死掉好得多。 「求求你了,求求您了!!!!」 商人听着她拼命的求饶,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站了起来。 他来到了铁栅栏前,和她对上了眼。 「啊……啊啊……您愿意、救我了吗?」 女性看到了至今为止没有在商人的脸上出现的表情,心中点燃了希望的灯火。 把人当做金钱卖掉——这样的没有人性的商人,说不定也残留着一丝丝人性。 他对满脸期待的她说了一句。 「真臭啊。」 一下子变成了冷冰冰的表情。 然后把挂在腰上的小刀取了出来,向着她下颚柔软的部位通了进去。 「咳……噗呸……」 刀刃贯穿了舌头,刺穿了鼻腔,最终到了她的脑里。 「啊……真是难受,臭得让人不觉得她居然和我一 样是人类。不,已经不是人类了啊,要把我和这种东西相提并论还是饶了我吧,哈哈哈。」 女性就这样保持着把脸压在铁栅栏的缝隙中倒下了。 因为小刀还刺在那里,所以变成了一直和商人对视的状态,坐回椅子的商人看到女性的死相又忍不住爆笑。 ——世界非常的宽阔。 芙拉姆所知道的地方仅仅是狭小的一部分而已,她只是往外踏出一步就被淤积的腐败物所包围。 要是没出来的话就好了。 真的就不应该出来的。 芙拉姆诅咒着让自己参加勇者队伍的创造神起源。 什么宣告啊。 什么被选上的勇者啊。 要是没有那种东西的话,自己就不用遭遇这些事了。 从早上到中午帮助双亲做农活,全家人一起吃热乎乎的午饭,下午也打算做农活的时候被朋友们邀请出去玩,双亲温柔的对自己说去把,目送自己离开。 天黑之前与朋友们聊着些有的没的,去逛村里的店铺,去森林边缘冒险,采花。 因为芙拉姆没什么体力所以需要频繁的休息,但是谁都不会怪她。就是这样温柔的场所 回到家之后,就是晚饭的时间了。 与家人聊着温暖的对话,大家都其乐融融的笑着,然后去睡觉,等到天亮的时候又开始同样的一天—— 这样就够了。 她不奢求更多的东西,也不会任性妄为,大家都会夸她是好孩子。 虽然她可能是个不中用的女儿。 因为状态值是0,可能会给父母造成麻烦吧。 但这又怎么样? 其他的孩子们不也是会给家人添麻烦吗? 芙拉姆能给他们带来的麻烦也只能算是在可爱的范围内。 实际上,她的双亲笑着说『女儿给我们添这种程度的麻烦我们也很高兴』。 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像这样——被食尸鬼吃掉,在凄惨的叫声中迎来人生的终点这种事,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不要……不要啊……我不要死在这种地方……明明我、什么坏事都没做啊!」 面对发出「唔唔唔」呻吟,啪嗒啪嗒接近着她的的食尸鬼,芙拉姆的脑中充满着愤怒与恐惧,战栗与憎恶——总之各种各样的负面感情在她的脑海里搅在一起了。 「不,你不是做了吗?你不是欺骗了我,从我这里捞走了大把的钱吗?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去死来偿还这份罪孽吧!」 「才没有!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不是我的错!」 芙拉姆说的话都是事实。 擅自被卖掉,擅自被变成奴隶,擅自被杀掉。 而这些行为的责任全都被推给了她这个被害者。这种事能被允许吗? 「不对,错的是你啊。明明是个垃圾却卖这么高的价格的你的错啊!」 ——明明世界的规则是那样的。 但为什么,在这里,商人说的话却是正确的呢? 原本是正确的控诉,被力量给扭曲了吧。 这样下去的话芙拉姆会死。 没有计策,只能变成凄惨的,不幸的,连原型都看不出来的怪诞的尸体。 谁都不会为她哀悼,谁都不会为她伤心。 双亲也不知道她的死亡,她的尸体估计会被丢到哪个垃圾场里去把,然后伴随着垃圾一起焚化消去。 她讨厌那种事情。 「这么不想死的话……哈,那就拿起武器战斗吧?啊哈哈哈!」 武器——落入芙拉姆视野里的是倒在地面上的巨大的剑。 它的旁边,躺着肉体完全溶解,变成白骨的男性奴隶。 放弃的话,就会被食尸鬼吃掉。 抵抗的话,就会被溶解后死掉。 无论怎么选都是死。 无计可施。 但是……握着剑死去的话,自己还能留下在反抗中死亡这种有点帅气的事实。 不过,反正最后留下来的人——那个绷带少女也会死去,会记得这件事的只有奴隶商人而已。 但是,比起在嘲笑中死去,反抗更好。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芙拉姆慢慢站了起来。 身体状态简直糟透了,肚子里也空空的,身体里也没什么力气。 而且,这一周里她被商人施加了各种各样的暴力,她的身体已经伤痕累累了。 她用着罗圈腿的姿势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事实上,商人看到她的样子差点笑了出来。 她咬紧牙关,向脚里注入力量。 向前踏出一步。 步幅很小。 这样子的话在她到达剑的位置之前她就已经被食尸鬼吃掉了。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便如此——当自己面对不讲道理的事情的时候,她就是一直讲这句话给自己听。 她在心里不断重复。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她每说一次,就往前迈出一步。 随着次数的增加,她的步幅也越来越大。 可是,打碎恶梦的勇敢决意仍敌不过残酷的现实。 等她注意到的时候,食尸鬼已经来到她的身旁,用腐烂的手扣进她的肩膀。 「啊——」 她被远超人类的力量拉扯着,芙拉姆的身子突然倾斜。 食尸鬼的脸靠近着她的左肩。 大大的张开满是粘稠液体的嘴,茶色的肮脏牙齿连同衣服咬在了她的肩上。 「嘎哈……」 然后,衣服被啃破,牙齿直接接触到她的肌肤了。 沾满粘液的牙齿破开了她的皮,咬进了肉里,她的肩膀流出了鲜血。 「啊啊啊啊啊啊!嘎、哈、哈咿、噫咕呜呜……!」 食尸鬼就这样保持着咬着她肩膀的姿势,来回摇着头。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身体的部分一口气遭到剥离,她的脸痛苦的扭曲。 她忍不住了,就这样倒在石头地板上。 不过,剑就在她的面前。 她放弃了几乎不能动的左肩,让右手双脚并用发力,朝著武器前进。 「加油啊,还差一点点喔~」 商人戏谑道。 之前对这里发生的事毫不关心的绷带少女,用着毫无光彩的眼睛看着芙拉姆。 「呼、呼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咕喔喔喔喔喔!」 她一边用鼻子粗乱的呼吸,一边与疼痛战斗,一点一点的靠近武器。 但是,这比起站立行走的速度更慢。 马上就追了上来,趴倒在地,这次它啃食着她的右小腿。 「啊嘎呜呜呜呜!」 食尸鬼的牙齿埋没在她柔软的小腿里,撕扯着她的肌肉,然后再吞下。 另一只食尸鬼,吃着她的左大腿。 剩下的一直,啃着她的脚踝,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样一来,她脚的机能已经失去了。 她就只剩右手了。 由于出血过多,她的身体发冷,全身也开始冒虚汗。 每次呼吸肺部都会发抖,不管怎么吸入氧气身体都不会变轻松。 她的意识也十分的恍惚。 疼痛随时都可能让她昏厥过去,恐怕,要是她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想着『放弃吧』的话,一切就都结束了。 所以,这一定是执念所引起的奇迹。 手指——她中指的尖端,碰到了剑柄。 芙拉姆再次前进,深处手腕,这次她紧紧地握住了剑柄。 「这下子……终、于……」 这样一来,终于。 她终于要融化死去了。 食尸鬼们分食着她失去感觉的脚。 露在外面的肉和骨头,不断流在地上的血液。 反正放着她不管的话她也会死。 重要的是,她是以自己的意志,握着剑死去的。这要说有什么不同,她也讲不出个所以然吧,大概她单单只是为了自我满足而这样做。 但是,她有种微妙的成就感。 她闭上双眼,疼痛感消失了。 她感到周围微妙的温暖,不久身体感觉变轻了。 看来,她终于要到那个世界去了。 「……啊?」 虽然她听到了商人的声音,但是这对于快死去的芙拉姆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搞什么啊,这个?」 ……没错,虽然她是这么想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伤口治好了啊!?」 芙拉姆对他的困惑产生了违和感,在心里决定最后一次睁开眼睛。 于是—— 「啊嘞?」 不知道为什么食尸鬼离开了芙拉姆,就一直站在那里。 从它们的样子来看,好像他们也很迷惑。 而且,最令她吃惊的事,本应被食尸鬼啃食殆尽的脚部居然完美的恢复如初了。 当然,她 的肩膀也是。 芙拉姆把手掌移到自己的眼前,不断地握紧松开。 然后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好痛。 这并不是什么错觉,也不是在做梦,也就是说这种身体变轻的感觉—— 芙拉姆站了起来,单手就拿起了剑。 这把剑绝对不轻,但她还是单手拿了起来。 弱小的芙拉姆,单手拿起了剑身有自己身高的八成长度的金属块。 「这样啊……」 虽然她不知道缘由,但她能理解结果。 芙拉姆没有放弃。 就算是在绝望的情况下,她也爬着过去握住了武器,贯彻了自己的意志。 「……我、还活着啊。」 充满她全身的这份力量,是对她的觉悟的回报吧。 「是啊。就是啊。明明我什么坏事都没做却要死在这种地方……这一定是搞错了什么。」 疑惑的尸鬼们,又开始慢慢靠近芙拉姆前进。 芙拉姆觉得它们那诡异的身姿不如之前恐怖了。 她「呼」地闭上眼睛吐气。 放空自己的脑海,让自己的意识集中,把力量注意到握着剑的手臂里,靠着自己的意志,向敌人前进。 完全没有恐惧的必要,剑身的长度完全比她的手臂还要长。 她想起了从英雄那里学到的东西,看好适当的时机,轻轻地挥动剑—— 「哈啊啊啊!」 嘭! 三只食尸鬼的上半身同时飞出去了。 就算它们的身体已经腐烂了,但是仅仅是被剑尖扫过就被砍成两段了。 完全不像是筋力只有0的少女能释放的一击。 毫无疑问,这把剑对她做了什么。 但是,对于芙拉姆来说,现在这种事情随便怎样都好。 重要的是,她能从这里活着出去了。 她这次靠近了关住铁栅栏的枷锁,两手握住大剑用力从上往下一会。 喀当! 加上剑自身重量的一击,干脆的破坏了枷锁,门“嘎吱”一声就打开了。 她离开了那里,站在了一脸恐惧的仰视着自己的商人面前。 「等……等一下,请等一下!够了,就这样,你可以就这样直接出去了!所以……留、留我一命啊……」 真是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明明刚才还那样俯视嘲笑着求饶的奴隶。 如果他在王都也算是相当有地位的商人的话,杀了他,自己就会变成罪人。 以奴隶的立场考虑的话,说不定会判死刑。 不过—— 「哈……咕!?」 芙拉姆首先用剑刺穿他的右肩。 因为剑身很宽,所以商人的手臂很漂亮的切了下来,滚到了地面上,痉挛了一下之后就再也不动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我的、我的手啊!」 「吵死了。」 接下来她用沾满鲜血的黑色剑刃刺穿了左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商人的叫声响彻在地下。 芙拉姆自己也很惊讶,自己的心居然这么冷静。 明明是第一次杀人,但是自己却觉得只是在切肉一样。 说不定在芙拉姆的脑里,已经不把他当做是人类了吧。 所以她没有感受到罪恶感。 「哈,啊嘎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用剑砍下了他的左脚,想起了她被这脚踢了好多次。 真的是很痛。 腹部全是淤青,身体的各个部位都有被踢过。 「呼、呼呜呜……!哈、够、够了……所以,啊啊啊啊啊啊啊 !」 这只右脚也是一样。 明明切掉之后就只是一块带有骨头的肉,但是它还接在男人的身上时却变成了他释放恶意的凶器。 所以,让他失去它也是理所当然的报应。 「厚、厚惹……饶惹偶、哈……」(够、够了……饶了我、吧……) 商人失去力气,连话都没办法好好说了。 他的伤口流出了大量的血液,已经奄奄一息了,这样下去的话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但是芙拉姆总觉得不爽。 「饶惹……偶……」 所以她最后,将剑刃竖起来,刺向了他脸的正中间。 漆黑的剑身漂亮的从他的头顶一路切到下颚。 把剑抽开,他的头盖骨像花一样绽放。 血液和脑浆四溢。 商人的身体里面,漏出了比他之前声称「很臭」的女性更让人不快的臭味。 芙拉姆的内心依然很平静,在这样怪诞的场景下没有感到一丝的恐惧,也感觉不到罪恶感。 挥剑传过来的手感,和切开食尸鬼的时候几乎相同。 她已经杀死过人型的魔物了。 那么把腐坏得比食尸鬼更严重的奴隶商人杀掉,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有条有理的逻辑。 没事的,自己是正常的,没有疯掉,她如此确认着。 不是疯掉了——而是在这一周里体会到的经验,稍微扭曲了她的价值观。 芙拉姆握住的大剑并没有剑鞘。 就算她能单手拿住它,但她也不可能拿着把拔出鞘的剑走在大路上。『怎么办呢』——芙拉姆这么想的瞬间,大剑变成粒子消失了。 接着,她的右手手背上出现了赤色纹章。 「说起来商人说过这事史诗装备来着……就像琪莉露酱拿着的那种装备一样,只需要靠意念就能收纳起来。」 这就是含有高度魔力的「史诗」级的装备的特征。 装备有普通、高级、稀有、传说、史诗这五个等级的划分,越接近史诗,性能越高。 而装备的阶级,和状态值一样,也可以使用「扫描」来确认。 史诗级的装备可以由持有者的意念收纳在异空间里。 不仅仅高是性能,连使用也非常的便利,史诗装备就是如此不讲理的高规格。 那可不是区区一个奴隶商人所能持有的东西——恐怕那是吸收了人们的怨念的「诅咒装备」,所以他才能以便宜的价格入手。 嘛,反正都把它拔出来了,能用就再好不过了。 成功收纳了装备的芙拉姆转向了牢笼的方向。 还活着的绷带少女无言的看着她。 芙拉姆再次进入牢笼靠近她,对她伸出手。 「嗯……?」 没能明白她的意图,少女歪了歪头。 「你“嗯?”什么啊。一起逃吧。」 「请问为什么呢?」 「商人都已经死了,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在这里待着了吧?」 「……」 少女看着芙拉姆的脸,陷入了沉默。 她的眼睛很美丽。 但是她的眼里却没有感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真是的,我把商人干掉的事暴露的话就不妙了。来,快点走吧!」 等不下去的芙拉姆强硬地抓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然后就这样离开了牢笼,想把她带出据点。 「那个……」 「嗯?」 「您是要、成为我的主人吗?」 芙拉姆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我也并不是有那种打算。」 为什么芙拉姆带她出来,她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呢? 「但是,您也把我带走了吧?是打算使唤我的吧?」 「使唤什么的……」 「不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您要带我出来呢?跟不是主人的人一起走,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芙拉姆想起了最开始和她说话的时候感觉到的东西。 她和自己是不一样的生物,完完全全就是个奴隶。 而且说不定,自她出生的时候就一直是了。 所以对于他来说,人际关系就只有「奴隶」和「主人」,除此以外没有其他任何关系。 说实话,芙拉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带她出来的理由。 硬要说的话,芙拉姆独自一人会感到不安,会感到寂寞,也仅仅是这样的理由——但是绷带少女说不成为她的主人她就无法接受。 「我知道了,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了。我这么说的话,你就会跟着我来了吧?」 她点了点头。 芙拉姆在心中吐槽『这样就可以了啊』。 「那,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芙拉姆·亚普利柯特,十六岁。你呢?」 「是、我叫米尔琪特,十四岁。请多指教,主人。」 米尔琪特深深地低下头。 「嗯……请多指教,米尔琪特。」 她还不习惯被这么叫,不过芙拉姆还是握住了她的手再次奔跑。 登上阶梯,离开了潮湿的地下室,寻找着据点的出口。 光是闻不到尸体的臭味这件事,就让她的心情变得晴朗了起来。 她继续探索着,不久后发现了像是玄关一样的门。 要是就以 现在穿着的破烂衣服出去的话实在是有点那啥,所以在离开之前,她拿走了挂在衣架上的斗篷。 二人分别披上斗篷,出去了。 从那里离开后,在小巷稍微前进一点,她们到达了吉恩卖掉芙拉姆时的广场。 脑海里的记忆复苏,芙拉姆不禁停下了脚步——她察觉到了像是人偶一样的米尔琪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她,再次走了起来。 她一边想着被吉恩带过来的路线,一边向大道走去。 一口气走到了人多的街道,到这里的话……可以安心了吧。 芙拉姆呼吸着许久没有呼吸到的「正当场所」的空气,并且对自己重返人类世界这件事感到安心。 第一卷 幕间1 欠缺的小齿轮 芙拉姆被卖给奴隶商人后的隔天。 到了集合时间,她没有出现在城堡的地下。 看准了全员都到齐后,贤者吉恩在转移之前开口。 「芙拉姆回老家了,不会再参加旅行了。」 「欸?」 第一个对他的话语起反应的,居然是勇者琪莉露。 她睁大眼睛,凝视着吉恩的方向。 其他四人也各自有较小的反应。 魔女叶塔娜紧皱眉头,战士加迪欧「哼嗯」吐了口气,圣女玛莉亚咬着嘴唇把视线移向地面,射手莱纳斯则是「那样可能比较好」的小声低咕。 「为什么吉恩会知道这件事?」 琪莉露声音发抖问道,吉恩一瞬间露出吃了苦虫一样的表情看了过去。 他原本认为,把芙拉姆踢出去后,就能把琪莉露的心中的她抹的一干二净。 然而事情没这么简单。 「深植」她心中芙拉姆的存在,现在还再继续妨碍着吉恩。 「是我说服她。在这之后,继续同行就太乱来了。她自己也觉得很难过,所以就依自己的意思回故乡了。」 「自己的、意思……」 「没错,所以快点忘掉她吧。原本她就帮不上什么忙,琪莉露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对吧?」 「嗯…、嗯。」 吉恩他,认为配得上琪莉露的男子只有自己。 和28岁的他和16岁的她相差了一段不小的年纪,但重要的不是年龄,而是才能。 如果自己要延续血脉,他希望对方是和自己同等以上优秀的人。 在旅行之前,他就是这么想的。 然后就遇到她了。 琪莉露.斯维奇卡这理想的「素材」。 但是,队伍内最先和她拉近距离的,不是吉恩,而是没有任何才能,没有任何力量,帮不上忙垃圾一样的少女——芙拉姆。 同样的性别,同样的年龄,同样是来自乡下这相似的出身,她们俩得到了强大的认同感吧。 自尊心高傲的他很愤怒。 到现在为止的人生从来没感受过的强烈愤怒。 同为优秀的人应要互相吸引,为什么勇者没有选择贤者吉恩而是选择了芙拉姆。 所以——他为了把事物导向正确的方向,开始了一点一点的努力。 努力可是吉恩的特长。 他用着天生的才能和巨大的努力入手了贤者的地位。 对于这样的他而言,让琪莉露的心远离芙拉姆,然后再把芙拉姆逼入绝境,简直容易。 「所以别再依依不舍了。」 吉恩走近琪莉露,搂住她的肩说道。 「……嗯。」 琪莉露小小的点头。 现在看来,她已经认同了『芙拉姆是无能』。 碍事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都已经被作为奴隶卖掉了,不会再出现在台面上了吧。 既然如此,就不用担心琪莉露心中还有她的存在,只需要像之前一样把她的心引导至正确的方向,把顽强又让人不快的芙拉姆这名字,彻底从她的心底削除就好了。 除了琪莉露外,没有其他对芙拉姆脱队抱有疑问的人。 返回发动,房间被光芒包围,队伍六人向之前的行进点转移。 吉恩终于能踏上没有碍手碍脚家伙的旅途,他就像远足前一晚的孩子胸口雀跃不已。 ◇◇◇ 「喂,琪莉露、吉恩,等等!」 魔族的领地里响起莱纳斯严肃的声音。 这是第几次叫两人的名字了。 「……啊、抱歉」 停下脚步的琪莉露,用着低沉的样子向莱纳斯道歉。 吉恩靠近她轻拍她的背听她说话。 「没有必要道歉喔,琪莉露。呐莱纳斯,应该已经不用再放慢速度了吧?」 「哈?从以前就说过了,之前并不是特别为了芙拉姆放慢速度,这里是敌阵,要要确保安全的前进!」 「没有什么威胁能阻挠我等的力量!」 他的自信来源于他的实力。 如果是一般魔物或魔族奇袭他们的话,他们很容易就能击退。 「那传闻中叫三魔将的家伙打过来该怎么办,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没错吧?」 三魔将,听到那名字吉恩也说不出话。 他们是掌控魔族的魔王的直属部下。 他们真正交战过的只有血风的涅伊加斯与,磷火的札伊翁两人。 而且不管哪个都拥有不输给勇者的力量,特别是他们放出的魔法都能让吉恩感到生命威胁。 「知道的话就走慢点。」 「咕……」 被说到这个地步,吉恩也只能老实遵从指示。 芙拉姆已经不在,那这次应该就能加快行进速度了才对——他正是这么想,所以之前才加大了步伐。 另一方面,琪莉露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有顾及周围的馀裕。 浮现在她脑海的,当然是芙拉姆的身影。 对她说了过分的话。 让她受了许多的伤。 然后就这样离开的……朋友,虽然她可能没资格这么称呼她,但对她来讲,芙拉姆是重要的人。 在乡村过着与战斗无缘生活的她,如果不是因为开朗的芙拉姆,她早就被身为勇者的压力给击溃了。 可是却—— 「……不知感恩啊、我。」 就算她后悔,芙拉姆已经也不会回来了。 现在能做的只有,打倒魔王拯救世界而已。 琪莉露的那个样子,同伴们不可能没察觉到。 刚提醒完吉恩的莱纳斯,移动到玛莉亚身旁「呼…」的叹了口气。 「我也还是不成熟呐。」 「怎么了呢莱纳斯先生,难得这么没自信。」 「怎么说呢、气氛什么的?老实说,我也对芙拉姆酱说过一些过分的话,结果她不在之后事情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芙拉姆还在队伍里的时候,队伍里的气氛还算缓和。 虽然那时候吉恩很焦躁,但是现在芙拉姆不在了,他却依旧这样。 「的确,琪莉露小姐看来非常消沉,吉恩先生气息和脚步也都乱了,叶塔娜小姐看起来跟平常一样但其实心情很糟的样子,加迪欧先生到现在都还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芙拉姆拼了命努力,想要帮上谁的样子,不知不觉间也带动了队伍间的气氛。 本来,这是连芙拉姆自己没有察觉到的事,所以谁也没办法去指责莱纳斯。 「玛莉亚酱又如何呢?」 「……我」 玛莉亚语塞。 莱纳斯窥视她的脸说了。 「觉得很困扰?」 「可能、吧。」 「真意外啊、还以为玛莉亚酱和我都觉得芙拉姆酱跟自己没什么关联。」 「因为琪莉露小姐常常在说她。旅途刚开始不久的时候,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尽是芙拉姆的事。」 谈着芙拉姆时候的琪莉露,总是看起来很快乐、幸福。 单单听着她说的玛莉亚也不禁脸上沾满微笑。 「是吗……琪莉露消沉了连带影响到整个队伍……吗?」 还只是16岁的小少女,却是整个队伍的主力。 「在起源教修女的玛莉亚面前说这种话,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听多了莱纳斯先生说的粗枝大叶的话之后,我不会在意喔。毕竟都快成家常便饭了。」 「那又怎样……嘛、算了。老实说在听到芙拉姆酱的状态值的时候,我在想明明身为创造神的起源居然还会有失误什么的。」 听到莱纳斯的话,玛莉亚得意的微笑。 「起源神大人可不会有失误的喔。」 看见一脸骄傲的她,莱纳斯闪过『不妙超可爱』的想法,看得入迷了。 金色的头发、洁白的肌肤,清秀的性格和语调——不管是哪个,玛莉亚都正中莱纳斯的好球带。 「……好、好像是啊。她在队伍里也是有属于她的职务吧。就算那样、我们也不可能去阻止她吗。」 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再让芙拉姆回来了。 那样也会坏了吉恩的心情,对她而言也是,明明好不容易从旅途解脱了,也不能让她再次回到这么危险的旅行。 即使没有芙拉姆,一行人也必须得继续前进下去。 「就是如此,莱纳斯先生。我们可是有着把魔族毁灭的崇高使命在。不管发生什么,也绝对要完成——」 玛莉亚抱着强烈的决意说着 但是,莱纳斯却抱持着疑问。 藏在她心中的真的是「拯救世界」的使命感吗。 他感觉有更多漆黑、淤积的感情,沉眠在她通透如玻璃美丽内心的深处。 要是让这些感情躁动起来的话一切都结束了。 这么认为的莱纳斯,还无法走到那个地步。 ◇◇◇ 原本由芙拉姆负责的餐事,改成轮班制的了。 第一天是由s级冒险者 ,最习惯野营的加迪欧来担当。 「味道没办法保证。」 加迪欧表现得很谦虚,用当地取得的魔物来料理,和芙拉姆做的比起来,大致上还算美味。 几乎全员都满足于其中,不知为何只有吉恩苦着脸。 魔物的肉大多都是会带有特殊的臭味。 就算再怎么用香草去消除味道,但留下的味道对于敏感的人来讲还是能尝出来的。 「加迪欧,这个肉不能再多想想办法吗?以前应该都能都好好的把味道消去吧?」 「别对我期望那么高。」 「明明芙拉姆都做得到,s级冒险者的你竟然做不到?」 对做出冷嘲热讽发言的吉恩,加迪欧面不改色。 虽然旁边的叶塔娜眯起眼不耐烦的样子。 但并没有落井下石。 「为了讨厌肉的腥臭味的某个人,她会从前一天就开始准备了。」 加迪欧毫不留情的讲出了事实。 「……哈、哈哈,那还真是花了她多余的工夫。」 吉恩一脸狼狈,只能不甘心的把大块肉送入口中。 然后表情扭成一团的咀嚼,忍住在口中扩散开来的臭味。 加迪欧「哼」的一声,继续回去吃自己的饭。 在那之后,全员没有再进行任何对话,只是围着火堆静静地各自吃自己的。 如果是芙拉姆还在的时候,她总是受不了沉默的气氛会自己找话聊。 ◇◇◇ 用餐完毕后,为了避免被袭击,他们就不在夜里继续移动,到睡前是各自的自由时间。 琪莉露、莱纳斯、加迪欧保养告字的武器,玛莉亚向起源神献上祈祷,叶塔娜集中意识冥想。 说到吉恩,每日例行是一边喝着甘甜香味的香草茶,一边阅读魔法专书。不过现在芙拉姆已经不在了,茶也不会自己生出来。 没有办法只好去行李里翻出道具,自己来煎茶。 被捧为天才魔法使的他,在隶属于王国研究所时,没有自己煎茶的习惯。 多亏这样,所以不知道道具该怎么用,东西散的到处都是。莱纳斯看到后靠了过去。 「你也有做不到的事嘛。」 「啰嗦,本来这种事就是由别人来伺候我的。」 「上流阶级果然不一样呢。嘿拿来、我来煎。」 对于吉恩来说这是非常屈辱的事。 被称为王国最优秀魔法使的自己,那个芙拉姆都能简单做到的事,自己竟然还要委托他人才能完成。 他双手抱胸,脚不耐烦的敲着地,等莱纳斯准备完成。 「拿去,搞定了。」 吉恩接过冒着热气的茶杯,马上吸了一口―― 「……呸」 又马上吐掉。 「这什么鬼、难喝。」 「你啊……别人好心帮你煮茶你又是什么态度!我只是普通的弄好而已喔?」 「难喝的东西就是难喝啊。带苦的气味简直糟透,你到底是怎么泡出这种东西的!?」 从吃饭开始就一直受挫的吉恩,向莱纳斯嘶吼。 当然,从想帮他煮好茶的莱纳斯来看是极为不讲理的事。 一方面理解吉恩的傲慢、在那之上还是做为友人来和他交往,在怎么说,说到这个地步他也没办法再容忍下去。 「不管哪个家伙都是,就没人做得出能让人吃下肚的东西吗?」 这一句话非常要命。 在莱纳斯怒气爆发,向吉恩一巴掌搧过去时。 偶然经过的叶塔娜,以往常的语调轻声说道。 「芙拉姆会依对象不同改变煎茶的方式呢,所以连那个对味道挑剔得像个小孩一样的吉恩都喜欢喝呢。」 只是放了句话,她又快步不知道往哪去了。 这次换吉恩急了。 「咕……芙拉姆芙拉姆的,为什么那种废物……!」 啪啷! 他把茶杯砸向地面。 白色瓷片飞散,里面装的液体溅湿莱纳斯的脚。 但吉恩一句道歉都没说就直接离开了。 「喂、喂吉恩!」 莱纳斯匆忙要叫住他,但怒火冲头的他已经听不到了。 没办法只好莱纳斯把碎片捡一捡集中处理。 「这个茶杯,可是高级品啊。在吉恩眼里也只是普普通通的而已吧。」 莱纳斯收拾完碎片,把湿掉的裤子靠近火堆来烘乾。 凝视摇曳的火堆,气氛也变得忧郁。 虽然莱纳斯现年24岁,但他和加迪欧一样是s级冒险者。 从小就生存在实力至上主义世界的他,累积了同世代无法相比的经验。 现在的情况,使他直觉的警铃大作。 「不妙的氛围呐,简直像崩坏前晚的队伍」 冒险者们组成的队伍解散之时,最大的原因,不是被魔物袭击,也不是因为金钱纠纷。 而是人际关系的瓜葛。 「快要到魔王城的前面了,如果能不发生致命的事件就好了——」 他祈祷旅途能顺利持续下去,但莱纳斯丰富的经验告诉他。 那是不可能的。 第一卷 003 不全都是些坏人,总是会有办法行得通吧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牵着手走在城镇里。 虽然她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但总之先远离那个商人的据点。 明明她们只是走在路上,但路人看向她们的视线相当的冰冷。 身缠斗篷,脸颊消瘦头发也一团乱,而且脸上还刻着奴隶印记的两个奴隶少女。 两名奴隶少女手拉手走在街上,这种事会引来别人各种各样的猜测。 虽然米尔琪特的脸上被绷带包着,但从她的样子,还有她跟在芙拉姆后面的动作能看得出来她也是个奴隶。 甚至还时不时有人故意经过撞她们的肩膀。 「呐,米尔琪特。奴隶啊,平常都是被这样对待的吗?」 芙拉姆带着她穿过人群的的缝隙,顺便问道。 米尔琪特歪了歪头。 「“这样”是指?」 只是这样回答就足以让芙拉姆明白了。 刚才芙拉姆想说的是她被别人差点绊倒这件事。 但是,她这个反应——对她来说,这种毫无理由的凌虐就是日常。 也就是说,奴隶不论是少女或是少年,就是如此被贬低的存在。 不对——正确来说应该是为了贬低、以及满足欲望而做出来的身份。 芙拉姆不禁用空着的左手抚摸自己的脸颊。 指腹所感觉到的,是本来不应存在的微小凹凸。 这是用特殊的涂料染上印记,就算她拥有再生能力,也没办法将其消除。 肌肤被烙上印记已经是一周前的事了,每当她摸上去都觉得隐隐作痛。 但是每当意识到印记的存在时,相较于肉体上的痛觉,她的精神方面更感到疼痛。 「主人,您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我只是再次确认了,这就是奴隶吗。」 「……?」 从小就是奴隶的她,无法理解正常人的芙拉姆的感觉。 她从队伍里被踢了出去,从讨伐魔王的责任中解放了,但是以现在的这张脸她也回不去故乡了。 从结果上来说,现在的情况和芙拉姆·亚普利柯特这个人死亡了一样。 不过她还有生命。 芙拉姆按照自己的意志,回到了地面上。 她也不是孤身一人。 虽然价值观有点扭曲,但是她有能一起分担痛苦的伙伴在。 「为了活下去,首先必须要挣钱呢。」 「是……果然只能去出卖身体了吧。我、对那方面的事没有经验,能不能做好有点不安。」 米尔琪特脑中最先浮出的提案,竟然是卖春。 芙拉姆用力叹气。 「米尔琪特,更重视自己的身体一点!」 「重视?我不是很能理解。」 「卖身是最后的手段!」 「那么要怎么办才好呢?」 「首先往西区移动吧,在那里应该可以找到工作。」 「奴隶也能做的工作……」 在这个王国只有一项可以不问身份就能赚取金钱的方法。 米尔琪特好像没有联想到那,但只要到了建筑物前她应该就明白了。 芙拉姆加重牵着手的力道,迈出步伐。 ◇◇◇ 王都被划分成中央区、东区、西区、北区一共四个区域。 面积最大的中央区,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商店,又以宽敞街道连接到外面大量林立的住宅区。 东区,是贵族、商人等有钱人所居住的高级住宅街道;北区则是王城和大圣堂等王国重要设施座落的区域。 然后是西区,聚集着由其他地区所生出的贫穷人。 奴隶商人的据点位于靠近西区的中央区。 距离芙拉姆的目的地不是很远。 大约走了二十分钟,两人到达了某个建筑物。 「这里是……冒险者公会吗?」 米尔琪特看着挂在入口的招牌上所写的问道。 冒险者公会——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冒险者们聚集,接受委托,再向其报告结果的设施。 之所以加上了「冒险者」这名称,是当时,王国尚有许多未开发地,负责支援开拓魔物横行之地那些勇敢之士的设施所沿用下来的称呼。 「没错,我也有听说过奴隶身的冒险者,现在的我也有战斗能力了,如果是简单的委托总会有办法的。」 有了杀死尸鬼和商人的经验,芙拉姆也变得有自信了。 跨越生死关头一线的感觉,对于偏离正当道路的人要活下去而言,那可是好处。 「确实,拥有一击就能打倒食尸鬼的力量的话,说不定能赚的上钱。话说回来主人,那个战斗的力量,到底是为什么呢。那个时候,您握着剑之后突然就治好了伤口,甚至能轻松挥动那样一把大剑了。」 「我觉得大概就像商人说的,这把剑是史诗装备。上面的附魔效果让身体能力提升了吧。」 「可是,之前的男性握住它之后身体溶化死掉了。」 「确实满让人在意的,但是我没有魔力用不了扫描……」 对剑使用魔法的话能确认装备的名称和被附魔效果。 「嗯?等等喔。之前觉得身体也变轻了,难道说是魔力上升了……?」 虽然她没有用过,但用法之类的还是知道。 芙拉姆拉住米尔琪特的手,说着「稍微来这边一下」把她拉进冒险者公会旁的小巷。 然后她在没人经过的昏暗巷子里想着「出来」后,她的手心浮现出粒子漩涡翻腾、扩散变成剑的形状。 芙拉姆内心对真的把剑叫出来了这件事感到很惊讶,缓了口气,尝试着向剑发动『扫描』。 首先是使用魔法的基本中的基本,感受充满全身的魔力、操作、向着任意部位集中。 至今为止无数次尝试都无法抓住的感觉。 现在她确实感受到了在身体内侧流动着像是烟雾一样不定形的存在。 芙拉姆的嘴角浮现出笑意。 至今为止的十六年人生,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得到手的东西,现在自己就快要掌握了,她会高兴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稍微有些杂念混入,刚抓住的魔力又四散了。 芙拉姆匆忙再次集中精神,想象着魔力上涌的样子,一直上升到头部为止,然后停留在眼部周围。 「扫描」 然后,宣告发动魔法—— 名称:噬魂的双手剑 品质:史诗 [这件装备减少你318筋力] [这件装备减少你96魔力] [这件装备减少你293体力] [这件装备减少你181敏捷] [这件装备减少你107感知] [这件装备让你的肉体溶解]—— 「噬魂……」 出现在视野里的惊悚文字,让芙拉姆不禁漏出声音。 和诅咒装备相符的词语。 恐怕这把武器原本只是叫双手剑吧。 然后由于某种原因吸收了的死者的怨念,再来吸收了握着这把剑死去之人的悔恨,形成了这把拒绝所有持有者的剑。 「但是为什么?明明是减少状态值的附加效果,为什么我能使用这样一把大剑……」 「上面是真的是写的减少吗?」 「嗯,从装备情报上看就是这样。米尔琪特也用看看扫描吧?」 「我没办法用。」 怎么可能这样。 芙拉姆是因为特殊原因状态值变成0所以才用不了,就算魔力只有1应该也是能用的。 她是这么想的,不过随后她就注意到了。 虽然这确实是很基本的魔法,但是没有人教的话一个人也用不出来。 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人教过她使用魔法的基础。 「而且,就算能看得到属性,我想应该也是看不懂。因为我没学过文字。」 啊啊,自己还真的是出生在良好的环境中啊——芙拉姆听到米尔琪特的话后这么想到。 「那,读书写字就让我来教你,等安定下来再一起读书吧?」 芙拉姆笑着对她说。 米尔琪特却沉默了数秒。 不久之后她视线下滑离开了芙拉姆。 眼里浮现的感情充满犹豫、困惑。 「主人如果认为那是必要的话,我就会遵从。」 她的发言相当的消极。 但是,这就是名为米尔琪特的女孩子吧,芙拉姆这样说服了自己。 「好就这么决定了。我会好好教你的,就交给我吧。」 芙拉姆有点得意的说。 「……说回来装备的谜团还没解决呢。明明握住这把剑就应该要减少状态值溶解身体,到我这里却反过来提升身体能力,让伤口复原。」 「是的,如果找到了原因的话,主人也找到了变强的方法吧。」 「那样的话可真令人高兴。明明该减少却增加,该溶解却治好了,嗯……」 「真是漂亮的逆转呢。」 「是啊,反过来……颠倒 过来……」 反过来、颠倒过来——换句话说就是反转。 那就是芙拉姆所拥有的稀有属性。 造成她状态值全是0的元凶,完全派不上用场,没用的能力……本应是这样。 但是要说是什么力量使得芙拉姆的状态值上升了—— 「之前完全认为是没用的属性,居然有用了……?」 「属性、吗?」 「其实呢,我的属性是名为反转的稀少属性。因为这个,我的状态值全是0,完全帮不上忙……原来是这样啊,原来还有这种使用方法啊……!」 也就是说,减少变成增加,溶解肉体变成治愈肉体。 把诅咒反转成祝福,也可以这么说。 「以前还想为什么我会有这种废能力……哈哈,谁又会去想着自己用诅咒装备,也不可能会去注意……哈哈哈,哈哈哈哈!」 芙拉姆一个人情绪兴奋笑了起来。 米尔琪特貌似无法理解,把头歪到一边。 「啊、抱歉,一个人就高兴了起来。重点是,多亏我的属性,使用诅咒越强的装备就会越强!」 「是这样吗,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主人好厉害呢。」 反应好淡。 芙拉姆稍微被打击。 那是当然的,她们俩相遇到现在也没经过多久,而且她也不是那种有太多情绪起伏的性格。 没办法取得共鸣有点可惜,再悠闲下去天就要黑了。 今天要找到住处,至少要拿到最低限度的报酬。 在冒险者公会,要登录成为冒险者,最初必须解决简单的f级委托。 完成委托之后就可以拿到证照,也可以入手能找到安心住宿程度的金钱。 再次回到公会前的两人,调整好气息走进入口。 设施内部再怎么恭维也称不上是华丽,不分白天黑夜,里面都充满着酒味。 里面有被称为「介绍所」的募集伙伴的地方,和酒场并列设在一起。 那里聚集了品性不良,身材壮硕的冒险者们。 他们看到进来的少女两人,确认到脸上的奴隶印记,一同露出下流的笑容。 接待柜台就在入口的正前方。 化着漂亮妆的柜台小姐无聊的摆弄指甲,看到芙拉姆表情就沉了下来。 「奴隶来这里有什么事?看起来也不像是帮哪位贵族跑腿的样子呐?」 「我是为了要当冒险者来的,能发证照给我吗?」 芙拉姆话一出口,柜台小姐,还有喝到一半的冒险者们不禁失笑。 「不要开玩笑喔,你是想糟蹋性命吗?像你们这样的人比较适合去当娼妇,先不说那边那个恶心的绷带女,你这么年轻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吧?要不我帮你们介绍那边的工作?」 她的话充满恶意。 芙拉姆硬是吞下焦躁,可是冒险者们紧接着发话。 「那边的茶金发妹子倒是可以,要我今晩买下你吗?啊,包绷带的那位就不行了。」 「好过分啊。」 「那你来干看看啊,像怪物一样简直看不下去。」 「没办法吧……不,最近也是累积了不少搞不好能上。」 「呼哈哈哈,现在的你应该连野狗都能干了吧!」 「要是没病的话……」 「你还真的去想了啊?噶哈哈哈!」 芙拉姆咬着牙,捏紧拳头。 她忍不住了,转过身瞪着那群男人,准备过去的时候——米尔琪特抓住她的衣角。 然后摇了摇头。 「为什么……」 「这样会有损主人的,请停手。」 「我说啊,我生气的不只是因为他们对米尔琪特说那些话而已啊,我自己也被他们这么说,我也很火大啊!」 不过,她内心的九成怒火都是来自他们对米尔琪特说的话。 「玩笑话放一边,别人都说要买你了就开心接受不就好了。那样还能轻松的赚到钱喔?」 「容我拒绝。」 「啊是吗。」 冷淡地回应后,柜台小姐继续进行手边芙拉姆来之前就在处理的文书。 「不、那个、能发执照给我吗?」 「……」 「喂、喂!」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无视别人的好意,这里没有能给奴隶的委托。老老实实去对男人张开大腿吧。」 她这样半笑的说,就算是芙拉姆忍耐也到了极限。 芙拉姆一把抓住她的领子,把她的身子拉出了柜台。 「嘛嘛嘛、别这样说嘛。」 调停的是从介绍所过来的一个男人。 他高出芙拉姆一颗头,是个身材细长的男子。 但他全身长满肌肉,让人不觉得他很瘦弱,反而让人觉得很精悍。 淡淡茶色的头发被修剪得整整齐齐。 他在休息中,没有穿上像冒险者的装备,但腰间还是带了把单手剑。 「哎呀小妹妹,不好意思突然插嘴进来。我的名字是迪恩·菲尼亚斯。在这个公会做着a级冒险者,多多指教。」 芙拉姆惊讶的握住他伸出来的手。 他的手掌又大又粗糙,摸起来很坚硬。 他脸上的伤疤也好,锐利的目光也好,平稳的表情也好,都表示着他确实是有实力的吧。 否则他也无法爬上a级的位子。 毕竟冒险者是从f级开始当的。 接受委托然后累积报酬额度,一定数量的时候可以提升阶级。如果不是反覆接受高额度的委托,也很难到达那个领域。 「伊拉,难得这治安烂的跟狗屎一样的西区有新人冒险者来,不好好欢迎怎么行?」 「可是……」 「拿到执照之后能不能生存下去是实力问题。我认为这样的挑战对身份没有要求,不管是奴隶还是贵族,公会的大门就应该对他们敞开。」 「……既然迪恩这么说了。」 这个叫迪恩的男人,在公会里好像有着相当大的权力。 先前态度那么恶劣的伊拉,直接碰上了钉子。 然后迪恩朝柜台探出身子,指着伊拉手边的委托,说道「这个应该不错」。 不知为何,伊拉很为难的说道「不行吧,这个有点……」,但以她的立场好像不能反抗迪恩,她只能点头遵循了。 然后交到芙拉姆面前的文件,上面写着『缴纳人狼的爪子1个』。 委托难度是f。 同时也交给了她地图,上面标记着魔物出现的地点。 「好就这样,任务完成同时就会交付执照。」 「谢了。」 芙拉姆低声说道收下地图,伊拉露骨摆出了不情愿的表情。 当上冒险者之后,就要跟她长期往来了吧。 马上就树立起敌人了啊,她在心中叹气。 「迪恩先生,这样叫可以吧。非常谢谢,托您的福应该能拿到执照了。」 出公会前,芙拉姆向迪恩笔直低下头。 他笑着说「不用在意」。 然后朝介绍所移动,回到好像是冒险者伙伴坐的桌子。 芙拉姆的视线暂时追随了一会迪恩,然后对着米尔琪特说。 「那,走吧。」 「是,主人。」 芙拉姆自然的握住米尔琪特的手,离开了公会。 往地图记载的狼人的栖息地出发。 ◇◇◇ 在两人的身影消失前,迪恩一直用飒爽的笑容目送她们——直到看不见她们后,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又在想着干什么呢,迪恩。」 同桌的男人问他。 「就像你看到的,我让她接受了发行执照的委托哦,我可是很温柔的~」 「又装傻,反正委托内容里一定加了什么料吧?」 「嘛……为了后辈的未来着想,我只是稍~微拉高了点门槛而已喔。」 说完,他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白色混浊的酒。 「噗哈~!咕嘿嘿、你看,本来拿到执照的流程就是要完成f级的委托吧?」 「确实是那么回事呐。」 如果是迪恩看的顺眼的人的话,靠他的权利,其实是能走后门省过这一步的。 但如果是像这次他看不顺眼的人的话,情况就反过来了。 「我只是稍稍提了一点难度啊。」 「提了多少程度?」 「稍微而已,稍微。把d级的委托说成f级送出去而已。要是她真的有才能的话,人狼之类的应该能简单打倒才对,我是这么想的。」 「d级不是有f级的3倍,运气差点有快5倍强吗。那些孩子会死的吧。」 「到时就没办法了,谁叫她们跟我不同没有才能啊。」 「哈哈,真不愧是迪恩!」 冒险者们,想象着奴隶少女们被虐杀的场面当作下酒菜,欢腾了起来。 ——『勇猛的卑鄙小人』迪恩·菲尼亚斯。 他控制着西区其他的冒险者们,把其他冒险者的报酬一部分当作自己的功绩上报,注水 爬到a级的男人。 就这样,芙拉姆牵着米尔琪特的手走出城镇,向地图标记的地方前进。而她们完全不知道迪恩的真面目和恶意。 第一卷 004 这种程度委托的话轻松~ 两人从王都的西门走出,步行约一小时——终于看到目的地所在的森林。 不说装备效果让体力上升的芙拉姆,米尔琪特那边已经露出疲态。 「进森林前先休息一下?」 「请不要在意到我的事,无视我就好。」 「那就休息吧。」 米尔琪特说着主人不需要在意奴隶身体状况之类的事。 但是,在她说出「不用在意」的时候就不就是自曝自己「其实已经累了」吗。 米尔琪特用手指玩弄从脸旁垂下的绷带。 这可能是她表达不满的举动吧。 当然这个意思不可能传达到芙拉姆那,就算传达给她,她也不会改变主意吧。 芙拉姆发现森林入口附近的树桩,就在那坐下。 然后用脚“啪嗒啪嗒”地蹬着地面,感受着吹拂草木的微风,抬头望天。 总算是有点休息的时间了。 尽管不会很长。 所以现在就尽情的恢复身心。 不过,米尔琪特则是端正的站在一旁。 看来她是彻底的不想和主人平起平坐,芙拉姆有点责备的,在自己旁边的位子拍了拍。 「请不用多费心」 「一直站着当然会去注意。拜托了坐下吧。」 「这是命令吗?」 「别管是不是命令了,快坐下吧。」 芙拉姆的请求困扰到了极点,再怎么说米尔琪特也没办法继续贯彻自己的原则下去。 她和主人保持点距离,坐在树桩边缘。 有种微妙的距离感,但现在算是妥协了吧。 「……主人…」 很疑惑的开口。 「嗯—?」 「您看到我,不会觉得恶心吗?」 绷带下面的嘴唇一动,摩擦带动着其他绷带。 芙拉姆自然地就回答。 「会啊,觉得毛骨悚然又恶心。」 她吧脸隐藏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包覆在她脸的绷带被染脏成红黑色,缝隙间露出肌肤也不是健康正常的颜色。 就算是同世代的少女,看到那样的外表理所当然会抱有厌恶感。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又要带我出来?」 「因为我心灵很纤细哦,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会很寂寞。」 「如果是那种目的话,我不认为无口又不亲切的我会符合您的要求。您不打算把我卖掉,再去买其他的奴隶吗?」 她背过身说出这句话。 确实如她所说,芙拉姆没有执着于米尔琪特的理由。 她们只是碰巧在同一个笼子里,然后又碰巧生还,芙拉姆才会把她带出来。 但是,不知为何——可是有种像是使命感一样的东西,在芙拉姆的体内对自己说『必须是米尔琪特』。 「还有就是……伪善、吧。」 根本不是什么出于正义心之类高大的缘由,仅仅是伪善。 为了满足自己那有点扭曲的欲望。 「这就是把我带出来的理由、吗?」 「对。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忙都帮不上、什么人都救不了。结果到最后被变成奴隶给卖掉了。怎么说,虽然是很恶劣的想法……带着不幸的米尔琪特一起生活、给她幸福,这样我也就有能活下去的理由了吧。大概就是这样的想法吧。」 她没有打算糊弄过去,将她带走这件事真的只是她几乎没有自觉的小小冲动。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确实察觉到存在一个理由。 说好听点就是『想把米尔琪特从深渊底下救上来』。 又或者是,自己想被称为英雄。 这么做,搞不好可以取回自己在被踢出队伍变成奴隶卖掉之后完全丧失的自信。 「我不是很明白。主人,您考虑着让我幸福的事?那就别多此一举了,把我卖掉。我并不是有资格拥有幸福的奴隶。」 「米尔琪特已经认同我是主人的对吧?那就不行哦,而且我到现在也没有要退货的打算。」 「既然这样——」 米尔琪特把手伸向头后面,解开绷带打结的地方。 自己解开了包住脸部的绷带。 「……」 她的脸,样子凄惨到芙拉姆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从缝隙看到的惨状,延伸到整张脸。 下巴到额头的所有部位,布满大块赤红色病斑,不同地方有的肿起、有的溃烂,皮肉分离流出透明的脓液—— 「就算是这样,您还能说出“是我就好”这种话吗?」 米尔琪特并没有特别要让芙拉姆舍弃掉自己的意思。 只是,她觉得自己只让芙拉姆看到她包着绷带的样子,十分的不公平。 就算芙拉姆选自己作为满足伪善的对象,如果不展现出自己的全部,就是作为奴隶对主人的背叛。 芙拉姆捂住嘴,静止不动。 她的脑袋里飞舞着『好恶心』之类的、『好像很痛』之类的、『好诡异』之类的、『好可怜』之类的、『可是果然有双漂亮的眼睛』之类的,各种各样的想法。 哪个都是对现况没有帮助,尽是些说给米尔琪特也毫无意义的话。 可是,在思考杂乱浮现的讯息中,她注意到了,有一个有益的情报混在里面。 她只有脸,像腐败一样的溃烂症状,确实是——在旅途中,她跟叶塔娜学习药草知识时有听过的东西。 「难不成是……姆斯塔尔德毒?」 「姆斯……?」 米尔琪特听到了完全没有印象的单词,一头雾水。 「我稍微摸一下。」 如果真的是芙拉姆所想的话,应当是几乎不会痛的才对。 为了确认是否真的是姆斯塔尔德毒,她把手伸向了米尔琪特的脸。 结果米尔琪特马上站起来跳开拒绝。 「不行,主人,您也会被传染的。」 「姆斯塔尔德毒是不会传染给他人的哦?」 「我是这么被告知的,所以说我身上的症状并不是主人所说的那种毒。」 「你又是在谁那里听说的?」 「是以前的主人。不只会传染而且绝对治不好,所以绝对不要被其他人触摸。」 芙拉姆把力量注入伸出去的手,用力握紧拳头。 指甲陷入手掌肉里。 世界上,滋长着超乎想像腐败的人类。 一直以来成为牺牲品的,都是毫无罪过的弱者。 加害者则是置身事外。而被害者受尽煎熬、痛苦、甚至死去。他们的死状还会变成加害者的笑柄。 放任这样不讲理的事——不、怎么可能容忍。 「满嘴谎言……不管哪个家伙,都在欺骗别人!」 如果有能发泄这股怒火的对象,芙拉姆真想马上拿噬魂把他劈成两半。 可是,现在在场的只有被害者而已。 能做的就只有弱者之间互相舔舐伤口而已。 芙拉姆很有气势的站了起来,抱住了米尔琪特的身体。 她好像很抵抗的样子,反正也不会传染。 芙拉姆把自己的脸蹭上了她的脸颊。 「不行的,主人,做这种事。要是真的被传染了,主人也会变成跟我一样丑陋的样子。」 一直以来说话毫无感情波动的她,罕见的带有几分扬抑。 她就是被前主人『别去摸别人!』、『绝对会传染』威胁到这个地步了。 「我不会介意的!」 为了切断米尔琪特的惨痛记忆,芙拉姆大声嘶喊道。 「先说好,我完全没有因为这种程度的事就不当米尔琪特主人的打算!你可能觉得给我看素颜我就会逃走,真是遗憾!我的决心反而比刚才更坚定了!」 「您不打算放弃吗?可是,就算您说了要让我幸福,但我以前的主人也说了,我的这张脸已经治不好了,所以只会不断给主人添麻烦。」 「真是受不了,那个人还说了这种话?嘛的确,用回复魔法可能确实治不好。」 现在,在王国里治疗受伤、疾病、中毒的人,并不是医生,而是神官和修女。 靠着使用光属性的回复魔法,不需要服药和外科的处理,就可以去除身体中的障碍。 因为回复魔法的普及,使得王国的平均寿命延长了数十年。 但是,回复魔法并不是万能。 也有它无法治疗的疾病和毒。 其中一个,就是因姆斯塔尔德毒造成的皮肤溃烂。 「可是呢米尔琪特,其实是有治疗的方法喔。简单的讲,魔法治不好的话,用药治疗就好了。」 「主人真的是博学呢。可是……王国里已经没有药师了吧?」 教会从上任教皇继任开始,为了独占医疗市场,开始击溃药师。 对药师们的营业进行妨碍,实施暴力,甚至和王国勾结,扭曲法律,最终药师们被逼上了绝路。 但是最大的原因是王国民众大多都是起源教教徒,教会横行霸道的缘由就是这个。 教会向信徒解 释治疗魔法是向起源神大人展示信仰的方法。 最后,对此深信不疑的人们根本不会去药师那里,因为这样只会妨碍自己展示信仰。 但是,药师的知识和技术并不是完全都失传了。 在开启讨伐魔王的旅途之前,有一个住在边境的魔法使,教会并没有机会对她伸出魔爪。 其结果,本应失传的与医疗相关的知识与技术都还留在她——叶塔娜·利恩巴乌的身上。 没错,就是之前与芙拉姆一同旅行的那个叶塔娜。 芙拉姆在旅途中,想着尽可能的为队伍帮上忙,向她学习了一部分关于药草和魔法的知识。 因为时间不长,她只学到精制之前的一部分知识,就如同现在一样,从症状看出病因这种事她还是能做到的。 「我知道制作解毒药需要哪些材料,等作为冒险者生活安稳了之后,再开始制作药吧。不过需要一个熟人的帮助呢……」 同意把芙拉姆卖成奴隶的叶塔娜,真的会听自己的愿望吗。 她的脑海浮现出那个我行我素,但又温柔分享知识的魔法师身影。 芙拉姆为了尽力能帮上忙而付出努力。 结果就是和一部份的的人建构了信赖关系。 但是要说到她与叶塔娜成为了知心知底的关系——她没有那个自信。 没有从她本人那里听到,所以她也不确定吉恩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么,现在就乐观的考虑,想些顺心的事就好。 毕竟……这个世界充斥着太多不顺心的事。 希望事情能如同自己想象中的顺利。 只要自己收集材料药草,拜托叶塔娜的话,她一定会把药做出来的。 「为了达成那个,首先得度过今天呢。」 「说的对。要是悠闲得太久的话,太阳都要下山了。」 两人停止了抱在一起。 芙拉姆笑嘻嘻的看着米尔琪特,她好像有点害羞的样子。 而芙拉姆觉得她的这个举动非常的可爱。 随后芙拉姆协助米尔琪特缠回绷带,重新打好结。 准备完毕后,两人踏入了人狼栖息的森林中。 ◇◇◇ 阳光无法照达的森林十分的昏暗、空气也冰冷。 地面软的寸步难行。 芙拉姆握住米尔琪特的手,时而支撑着快要摔倒的她,向着森林的深处前进。 自从芙拉姆得到诅咒装备的力量以来,这样正经的使用力量还是头一次。 与魔物的认真战斗也是第一次。 她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胸口。 为了驱赶自己『真的这样做下去没问题吗?』的想法,她加重了脚步。 但是握住手掌的温度,她的心中涌起『必须要守护她』的使命感,将心中懦弱打散,并给予她勇气。 ◇◇◇ 走进森林过了差不多十五分钟。 芙拉姆在不是很深入的地方停下脚步。 躲在树木阴影,把米尔琪特身体拉近,将食指竖在她嘴前。 就在芙拉姆的藏身之地的不远处,有三匹狼行走着—— 灰狼 属性:土 筋力:108 魔力:9 体力:61 敏捷:109 感知:98—— 状态值合计385,是e级的魔物。 芙拉姆从「噬魂」那里得到的状态值共计995。 冷静应战的话,应该能无伤赢过它。 在委托上说的目标是f级的人狼。 比现在出现在芙拉姆眼前灰狼们更弱。 虽然说它们作为新人冒险者的初次对手并不合适——但是,米尔琪特破破烂烂的靴子轻轻的动了一下,踩到了落叶上发出了声音。 灰狼们一齐看向了芙拉姆她们藏在的树木的方向。 要想带着米尔琪特一起逃跑是很困难的。 比起把后背暴露给灰狼,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掌控住场面。 芙拉姆对她打手势让她待在这里不要动。 然后自己抬头望天,深呼吸——在呼气的同时,她跳了出去,出现在了魔物面前。 「嘎呜呜呜呜呜!」 灰狼们发现了对手没有武器之后一齐扑向了芙拉姆。 没有拿着武器的她就这样吸引了灰狼们的注意。 当三只灰狼都进入到她的攻击范围时,她从异空间里拔出了大剑。 「哈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大声吼出来,发出横斩。 嘭。 漆黑的剑刃划出弧光,直接砍在了灰狼的头部。 加上双手剑本身的重量,灰狼的头骨直接碎了,脑浆也溅出来了。 三只灰狼几乎同时失去力量,倒在了地上。 「哈啊、哈啊、哈啊。」 自己的手夺走了生命——这种感觉让她的手不断发抖。 无力的自己也能战斗了——这种激动让她的身子发热。 芙拉姆调整呼吸,看着落叶上的尸体。 它们头都被打烂了,毫无疑问已经死了。 已经有几只虫子聚了过来,灰狼的尸体会成为其他生物的食物,最后它们的身体就这样归还给森林。 「干得漂亮,主人。」 芙拉姆背后响起了米尔琪特毫无感情的声音。 这像是社交辞令的话语,让热起来的气氛一下子就冷掉了。 收起了剑的芙拉姆转向她,对她伸出手说「走吧」。 委托要求的魔物是f级的人狼。 但是自己都已经打倒了e级的魔物了,没道理打不过f级的魔物。 拥有了一点自信的芙拉姆,向着森林的更深处前进了。 ◇◇◇ 「有了,人狼。」 过了二十分钟,芙拉姆终于找到了目标魔物。 为了不被它察觉到,芙拉姆低声说道,在她视线的前方,有着两脚步行寻找猎物的猫着背的狼型生物。 「那个……主人。明明我就没有战斗能力,是不是没有必要来这里?」 这是个非常「怎么现在才说」的问题。 困扰的芙拉姆,把声音压低说明理由。 「我有想过干脆让你在王都等,但我还是觉得和魔物相比,人类那边比较危险。」 要是让她一个奴隶独自留在街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比起那样,就算冒着被魔物袭击的危险,芙拉姆也要把她带到森林里来,这样反而更安全。 「就算这样,我也参加不了战斗的喔?」 「今天你就不要让自己受伤逃跑就行了,我认为米尔琪特的话就算对方是f级的也没问题的。还有,下次会重新考虑要不要带你出来」 毕竟,拿到钱就能找到住的地方了。 要是没有钱的话,倒在哪里死掉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芙拉姆首先,发动扫描确认人狼的状态值。 她的视野里,罗列着文字与数字—— 人狼 属性:土 筋力:159 魔力:22 体力:79 敏捷:207 感知:54—— 她看完了数值,厌恶的说道。 「真的是……无可救药啊。啊~啊,那个叫迪恩的家伙也是,结果都是一丘之貉吗?」 「发生什么了吗?」 「那个魔物的状态值合计,有521。大致上状态值合计超过500就算是d级魔物了」 「怎么这样,不是应该是f级吗?」 「我们被迪恩和西区的公会骗了啊。」 新人冒险者,直接去挑战d级的魔物,绝对会被杀掉的吧。 就算立好了作战计划,胜算还是很低。 也就是说,他间接的要夺走两人的性命。 「但很可惜,我没那么弱啊!」 芙拉姆靠着双手剑的状态值上升后比d级魔物还高。 共计1000的状态值,差不多有c级魔物的实力了,再不济也是d级上位的阶层的实力。 况且她还自带自愈能力。 那种程度的魔物应当是能没问题的讨伐掉。 芙拉姆意念从异空间展现露出剑柄。 她握住剑炳,将巨大的剑拉至现世。 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了,剩下的就是一口气拉近距离,放出浑身的一刀。 正当她调整好脚步的位置,准备发力踏出右脚之时 「主人,请看那边。」 米尔琪特的声音打断她, 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别的人狼现身了。 再来一匹,别的地放又再出现一匹,合计四只魔物聚在了同一个场所。 人狼在d级魔物中被说是特别麻烦的家伙,是因为它们有集体行动的习性。 『看见一匹,就要想到周围一定还躲着三只。』 这是在经验老道的冒险者之间,被当作格言流传的话。 也就是说,和芙拉姆 刚才击败的灰狼一样,就算它们两脚站立行走了,也还是没有改变群居的特性。 就算芙拉姆的状态值比它们高,但同时与四只这样的魔物交战,太过于困难了。 得想办法分开它们。 芙拉姆表情险峻的盯着狼群,其中的一只,举止可疑的摆头扫视周围。 大概它是查觉到了人无法闻到的味道,或是听不到的声音了吧。 像是配合它一样,另外三只也沉住气看向周围开始警戒。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将身形完全隐藏在树的死角后,等待人狼警戒结束。 但在那之前——轰呜呜呜!周围吹来强风摇动着树木,把地上的落叶都卷起来了。 「什!?」 芙拉姆不禁闭上双眼。 芙拉姆用手腕护着脸,在风中尝试着观察人狼们的动态。 她看到的是一只已经变成只有下半身的人狼的样子。 突然从空中现身的巨大的狮子正在咀嚼它们的上半身。 那头狮子身上长着像是鸟类一样的翅膀。 人狼为了抵抗新出现的魔物,尝试上前攻击,但它刚挥下前脚就被吹飞了,狠狠地撞在树木上。 然后狮子一个一个的吃掉脱力的人狼。 「扫描!」 芙拉姆没见过这样的大型魔物,立马进行状态值的确认—— 安祖 属性:风 筋力:542 魔力:408 体力:301 敏捷:422 感知:214—— 状态值合计1887。 那家伙的状态值几乎是现在芙拉姆的2倍—— 「c级魔物……!?」 「怎、怎么会……」 考虑到现在的芙拉姆以四只群体行动的d级魔物都难以应付。 而这只魔物,如此轻松的就打倒了那些人狼。芙拉姆更是不可能打赢c级的。 应该在被发现之前逃跑。 可是,两人现在躲在树荫之下,是躲不过它敏锐的感知的。 安祖早已发现了两人的存在。 它嘴边吊着血肉脏器,漆黑的眼球直盯着芙拉姆这边。 「吼……」 细小的呻吟声。 翅膀摆动,蠢蠢欲动的要对周围做出什么。 芙拉姆感觉那就是要攻击的准备动作。 「米尔琪特!」 身体反射性的行动。 至少只有她也好——芙拉姆不假思索的把她瘦小的身体撞飞。 「呀!?」 在地面翻滚尖叫的米尔琪特,抬头看向横倒在地上的主人。 轰呜呜呜呜呜! 紧接着,安祖扇动它那巨大的翅膀,放出风属性魔法。 化成无数利刃的风自羽翼射出,将地面割裂。 无处可逃。 她的身体连同周围的树木一起,被无情的撕裂了。 血液四溅,芙拉姆的四肢飞散在空中。 第一卷 005 你这家伙的手掌还不够让我起舞 芙拉姆的身体被风的魔法割裂,变得破破烂烂的,随抛物线落下。 「主人!?」 米尔琪特不禁叫了出来。 她的双手、双脚、头部、身体。 一共六个部位陷入柔软的地面,渗出的血液染红了腐败的落叶。 「啊……呜啊啊……啊啊啊……!」 看到人死得如此的直接——绝望感支配着米尔琪特的肉体,她的双脚被夹在地面的缝隙无法动弹。 安祖满足的喷出鼻息,这次用黑色的双眼看向唯一生存者。 在动弹不得的猎物面前,它像是在笑一般的歪嘴。 露出来的僚牙,上头还残留着先前成为牺牲品人狼的血。 特意看过来,是在宣示「接下来要杀你咯」吧。 「噫……咿……」 她一直以来都是很冷淡,不管是对别人的死还是对自己的死。 她也知道自己的生命没有价值。 所以,她恐惧的并不是死亡本身。 超乎想像大于四米的身躯,可以简单将铠甲贯穿的锐爪、尖牙,还有强力的魔法。 不管哪个都是米尔琪特无法抵抗的凶器。 见到压倒性的实力差距就会本能的就感到恐惧,人类就是如此的生物。 咯咯颤抖的脚完全不听使唤。 她现在本能的想着不是「想活下去」而是「想要逃跑」。 米尔琪特如此强烈的想着。 「咕嘎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祖发出咆啸,前足朝地面一蹬扑向猎物。 巨大身躯以猛烈速度逼近过来的光景,米尔琪特反射性的抱头蹲下。 轰! 敌人几乎掠过手腕的飞过,在另一边着陆。 米尔琪特的心脏怦怦作响,她「哈、哈、哈、」张嘴呼吸,过度呼吸让肺部发抖。 虽然恐惧还没有消失,不过她脚上的枷锁解开了。 米尔琪特不认为能靠脚逃开,只能祈祷着成功率为0的奇迹而行动。 她踢向泥泞的地面,就算没法保持平衡但她还是向前奔出。 看见企图逃跑的她,安祖依然一派轻松。 当然了,以她的步伐又能跑多远呢。 不管她怎么拼命逃跑,这种距离跳一次就能马上拉回来。 「呜、呜呜……咿、噫……哈、啊啊……!」 不习惯跑步的她,动作不协调而且缓慢。 看着她,安祖做出了一个结论。 ——那个不是敌人。 那个是「食物」,又或者是「玩具」。 安祖的嘴角再次扭曲了。 带着满满的恶意——它故意的擦过了米尔琪特逃跑的路线,而不直接扑上去。 米尔琪特尖叫着滚到在地。 安祖看到她的那个样子,一定是在想着——啊啊,真愉快啊。 像是在玩弄她一样,安祖用爪子轻轻抓裂她的衣服。 她就会发出尖叫,身体发抖得更厉害了。 真的是滑稽。 真的是愉悦。 它表现得像个人一样,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可是,米尔琪特的肉体很脆弱。 连续处在极度紧张的状态,她的体力几乎要用尽了。 安祖看她反应逐渐变弱,渐渐的腻了。 这次要让她完成作为食物的任务,安祖锁定了倒在地上的她。 它朝前脚注入力量,强力踢向地面,然后—— 「……虽然、好痛」 有什么人,抓住安祖的尾巴说道。 「真的是、痛得一蹋糊涂。这个状况,真心觉得史诗装备好厉害啊。而且、受了那种伤也没有当场死掉、马上就复原到能吱吱喳喳碎碎念程度,我的身体简直变得像怪物一样啊。」 安祖的尾巴是敏感的部位。 但是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更加用力握紧向后拉。 安祖不快的露出僚牙,绷紧眉间鼻头向后回头。 但是在它做完动作之前—— 「所以,对别人干出这么过分的事的当事者……拿这么一个弱小的女孩子在玩些什么!!!」 轰——喀擦! 芙拉姆单手挥动大剑,切断安祖的尾巴。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 它因在臀部窜流的疼痛而跳了起来。 然后横着着陆,一幅苦闷痛苦的样子。 芙拉姆靠近了它,高高举起大剑。 她的双肩,还没完全接合。 关节之间还留着血,痛楚让她扭曲了脸。 但她还是咬紧牙关——对着它还在挣扎的后脚挥下锐利的一击。 「嘎啊啊啊啊呜喔喔喔喔嗯!」 锋利的剑尖劈裂了它的后脚。 刻在后脚的红色伤口张开,喷出了大量的鲜血。 安祖发出了悲鸣,狂乱的翻滚着压垮周围树木。 「很痛对吧?但我这边可比你更痛、毕竟身体都四分五裂了呢。也还没完全接回来,虽然我知道可以治好啊,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开玩笑啊真的痛死人了啊!」 她受到的疼痛就是如此程度的剧烈。 接下风魔法的直击、身体被切断的时候,芙拉姆也认为自己死定了。 血液流出意识逐渐远离、身体也变冷、她想着至少要让米尔琪特逃走……之类的,完全变成了将死之人的思考方式了。 但不可思议的是,她血液的流失停止了,而且被分离的肢体部位萌生出魔力连结在一起的感觉。 之后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牵动各部位,连接在一起后,伤口开始愈合。 与被食尸鬼吃掉的时候相比,怎么说还是得多花点时间再生,但是她还活着。 连四肢与头都分离的情况下都没有死,只要避免再生前头部受到毁灭性即死攻击,现在的芙拉姆恐怕是杀不死的。 「咕……咕噜噜呜、呜呜呜呜呜……!」 安祖爬起来,朝向芙拉姆。 它的动作,比起之前来讲迟钝了许多。 被芙拉姆砍伤的脚部流出大量血液,染湿了它的体毛。 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吃下大剑的直击,就算是大型魔物也不可能没事。 「主人,没事真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在敌人背后的米尔琪特,双手紧紧握在胸口。 芙拉姆也为她还活着而安心,松了口气。 「米尔琪特,趁现在离远一点!」 「我知道了,还请主人不要乱来。」 米尔琪特向着过来时的道路跑了回去。 这样一来,芙拉姆心头的牵挂就少了一个。 她也能集中精神战斗了。 「不可能不乱来啊,毕竟对手是那个啊。」 芙拉姆苦笑着发牢骚。 安祖已经把目标锁定为芙拉姆了,完全没有看向逃走的米尔琪特。 「对面脚受伤了。再来只要注意爪子和獠牙、还有魔法……就算是我,应该也是能打赢。」 芙拉姆这么对自己说。 之前那个切断她肉体的魔法应该是要挥动翅膀才能发动的。 只要注意到这个,尽量不要让自己陷入无法动弹的局面,就不会再吃那个魔法了。 爪子和獠牙的应对就更简单了。 集中注意躲避就好了。 芙拉姆拉开了适当的距离,往敌人右手边绕弧形跑出去。 她改变身体的角度,安祖为保持正面面对她持续绕圈。 但是它脚部的伤口仍然在出血,拉成长期战对它战况不利。 芙拉姆这种拖延时间的行动让它开始焦急了。 它把爪子伸进了土里,这是要突击的姿势。 芙拉姆架好姿势准备攻击。 但是——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祖要去的方向,并不是前面,而是上面。 强风吹着芙拉姆。 「飞起来了!?」 映在她眼帘里的是扇动翅膀飞在空中的安祖的样子。 她本以为它会以直线攻击过来。 安祖的双翼本来就不是能长时间飞行的东西。 一般来说是辅助滑翔、跳跃的。 但是现在看来,这翅膀能让它短时间内像鸟一样飞起来。 芙拉姆仰天观察。 被吹散的叶子妨碍,芙拉姆没办法掌握安祖的正确位置。 一方面安祖利用高度的优势,冷静的确认目标的位置,将她锁定。 瞄准着收取猎物性命的最佳时机——它急速俯冲,以地上的芙拉姆为目标突进。 相当巨大的身躯,在空中高速的移动。 产生了相当大的声音。 芙拉姆听到声音查知到危险,从原先的所在地跳开,试图回避。 嘶嗡嗡嗡嗡嗡! 安祖像是往地面突刺的着地。 冲击力道撼动了地面,林木间飘下大量树叶,折断了好几根树木,大地被打出一个陨石坑形的圆洞。 但是不管是多么强的攻击,只要打不中就没意义。 成功回避了功绩的芙拉姆,向手臂注入力量,挥动着大剑砍向过度冲撞而还在硬直露出破绽的魔物。 吼喔喔喔喔喔! 同时,以安祖为中心,森林吹起了狂风。 「难道说、这是——!」 芙拉姆的背后突然一阵恶寒。 但是已经迟了。 自己冲入了爆发中心,她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 先前的攻击,并不是单纯从空中落下而已。 安祖将风属性魔法缠绕在身上。 在它到达地面的时候同时放出魔法,产生了能将周围的一切东西都能吹飞的暴风。 芙拉姆将剑刺进地面,但还是扛不住被吹走了。 就算入手了力量,芙拉姆也还只是战斗的新手。 就算之前听说过一些战斗的事迹,但她的身体也没办法记住战斗的方法。 就像安祖有空隙一样,外行人的她也有好几处破绽。 「喀哈!」 芙拉姆狠狠地撞上了大树。 喀啪……脊椎像是断掉的感觉,不过在她摩擦着树木表面滑向地面的时候,治疗已经完成了。 横倒在地的她,模糊的视线中,看见安祖袭击而来的爪子。 她慌忙爬起向前一跳。 芙拉姆的背后马上响起了树被折断的声音。 要是没躲过的话,她就会被压成肉酱吧。 这种死亡就在眼前的压迫感,让芙拉姆有种想吐的感觉。 芙拉姆站起来,发现手上没有握着剑。 好像是在被吹飞时松手了。 她试图搜索,周围没有类似的物品。 但她的手背上再次浮现表示史诗装备正被收纳在异空间的纹章。 看来,从持有者的手中离开的时候就会自动的被收回去。 她试着集中意识,把剑叫出来看看。 之后,“噬魂”现形了。 「哈啊、哈啊、这不是好好的在运作吗……不愧是、史诗装备……」 芙拉姆双手握好剑,面向安祖。 对方也一样,摆好架式凝视芙拉姆。 她重新提醒自己「注意魔法!」。 那只魔物,战斗手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近距离、远距离、哪方都没有空隙。 既然这样,想要无伤治退它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她最初就没这么期待过。 能用的手段—— 外行人的芙拉姆也能用的战斗方法—— 「我最强的就是,这具……身体、吧。」 ——以命换命。 虽然她还不习惯疼痛,但就只要回避即死的攻击就能复原这点而言,已经是压倒性的优势了。 那么从最初开始,利用这点来战斗就好。 「可以的话我不想用这种方法的啊……呼,要是我死掉的话,大概米尔琪特也会死掉。照这样考虑……我心中的英雄愿望,能鼓励我发挥了吧?」 芙拉姆闭上眼,脑中浮现出现在也正往森林出口奔去的她。 感觉到勇气涌现上来了。 再加上回忆起牵着手时的温暖。 她确信勇气确确实实涌上来了。 存在芙拉姆心中的英雄愿望,就是如此单纯。 为了今天才刚见面的少女,连性命都赌上去。 要是没有这个的话,芙拉姆的心早就崩溃了,放弃了希望。 「那么,重新再来,要上咯英雄大人!」 芙拉姆自嘲的说着,这次正面冲向安祖。 架在下段的大剑,时不时刷刷的掠过地面。 当然,她有安祖的力量比自己高的自觉。 但她不会逃跑,反而还朝前方突进接受它的挑战。 一歩。 两者的距离还相当的远,她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恐惧,继续向前。 两歩。 剑尖应该能攻击到安祖,但是这样是无法造成致命伤的,所以她想继续拉近距离。 三歩——冲突。 安祖瞄准着芙拉姆的头挥下了爪子。 芙拉姆右膝一曲,身体右侧倾倒。 如此转移轨迹,她的头没有被拍到,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左肩像是被小刀削过一样给打飞了。 芙拉姆被拍下来的肉片飞散。 失去了部分身体,露出骨头的部分有种烧起来般的灼热感。 大脑还没对那是「痛觉」有所认知。 在感到疼痛那之前,芙拉姆保持速度继续前进,冲进了安祖的下方,宽阔的刀刃斩进侧腹部。 「呜、呀啊啊!」 「嘎喔喔喔喔!」 双方漏出痛苦的闷声。 双方的受伤程度差别不大。 但是两者马上就分出了优劣。 芙拉姆的伤数秒间就能回复,安祖则是维持着负伤状态。 芙拉姆沙沙沙的在落叶上停下脚步,赶紧转向,再度互相对峙。 还未感到痛苦的安祖拍动翅膀,开始了之前的举动。 ——在这个时间点发动,果然那就是它的王牌。 换言之,它是在准备把芙拉姆切块的那个风魔法。 她回想起那份痛觉,自己的身体四散的感觉,背后泛出一丝凉意。 幸好,伤口的影响打乱了安祖的集中力,它现在并不像最初发动魔法时那么流畅。 但就算如此,这个距离,想要接近过去斩击妨碍它发动魔法还是很困难。 而且就算用这方法停下它,咏唱中断后,要是它换成爪子、或是僚牙袭击过来的话,反而自己会遭到致命伤输掉。 那么就回避——不,假设真的能躲开,那一开始就应该躲开了而不是这么后面的时候才想到去躲。 对手是野兽,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说不定它会逃走。 这样一个肆意妄为的家伙伤害了自己的身体还就这么跑掉了,肯定是令人火大啊。 安祖的体力也明显被消耗了,差不多还有一下就能了结了它——有没有什么攻击手段能打到它呢。 绞尽脑汁的她看到的是,是在剑尖能够得到的距离,耸立向天空延伸的树木。 ——啊啊,这样的话。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没空考虑能否成功。 剑举过头,握着的双手剑用力往那树砍下去。 滋咚! 森林中响起了比起斩击,更像是敲击的声音。 虽然有些不顺,刀刃还是砍断了树干。 咔嚓咔嚓——巨木开始倾斜。 可是砍下的树木并没有朝着安祖的方向倒下,而是朝着意外的方向倒下。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次,芙拉姆吼着用剑身把它敲回去。 以两手挥大棒的姿势。 咚!!! 她用着完全不像少女的挥棒动作的敲打,树木的倾倒方向往安祖那里修正。 正好在安祖发动魔法之前。 但集中于发动魔法的安祖,注意到树木是朝自己倒下时,已经是自己被压倒的前一刻。 滋嗯、的木头强压在它的狮子身体 它无法承受重量,前脚弯曲,再来腹部贴上地面后平衡完全崩坏。 花点时间的话它应该还是能脱逃出来的吧。 但芙拉姆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在木头下挣扎出来。 不能大意。 芙拉姆全速冲刺,在安祖跟前跳跃至它头部高度。 「得手啦啊啊啊啊啊!」 然后对着它的额头,双手握紧剑突刺。 「咕嘎——!」 剑刃穿透头盖骨,一路刺到脑部。 但还能听到它的哀嚎。 要让这样一个生命力旺盛的野兽死透还略有不足。 芙拉姆两手继续发力,剑刃从下颚深深捅入,不只如此还将刀柄压向体内。 「哈啊啊啊啊啊!」 「咕……嘎……」 脑部的损伤部位进一步扩大。 安祖的意识逐渐消失,四肢脱力,巨大身体开始摇晃。 芙拉姆为了不被卷入,放开剑柄从它身上跳下。 安祖就保持着脑中插着剑的样子,身体向右倾斜,卷起落叶倒下了。 「哈……哈……」 芙拉姆肩膀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俯视那具尸体。 「哈……呜……哇啊……对首战来说,这不会难过头了吗……?」 它已经不会再动了。 安祖完全的死去。 确认它的死亡后,芙拉姆浑身瘫软。 她两手摊开成大字型向地面倒下。 落叶堆成的床,意外很舒服。 有点湿湿凉凉的,虽然她有点在意弄湿衣服,不过衣服上早就到处都沾满血了。 抬头树林的空隙间,看见微微的橘色天空。 这个颜色在催促芙拉姆『不快点回去天就黑了』 「这个世界连天空也不和善啊」 她怨叹起来。 战斗中受的伤痕不留痕迹的漂亮消失,但身体还能感受到痛觉。 虽没有到幻痛的地步,像是针扎一样发麻的触感。 而且,衣服变得更加的破烂了。 斗篷已经没了,明明之前穿着的是白色短袖上衣和五分裤,现在上衣连袖子都没了。 「突然就被迫和这样的魔物战斗,公会好像也都不是些什么好人的样子,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芙拉姆的心中卷起了不安。 不想回王都,耍着任性的自己。 可是,她想起了现在还在森林入口等待着主人的米尔琪特的存在,又想说『嘛总会有办法吧』,实在是不可思议。 芙拉姆稍微有点干劲了,挺起上半身。 「可是嘛,没照那个叫迪恩的男人所预料的走还是不错吧。」 不仅仅是人狼,如果他知道她连c级的安祖都打倒了的话,搞不好会吓到昏过去。 芙拉姆一边想象着一同瞠目结舌的男人样子一边站了起来。 第一卷 006 原初结束,新的命运开始 和安祖战斗完的芙拉姆,陷入了困境。 要说到为什么,为了取得执照的所必要的人狼的牙,现在全都在安祖的胃袋里。 「竟然专挑上半身吃,这该死的吃货……!」 总之先踢安祖的尸体几脚。 现在才开始再在森林里找人狼的话,太阳就要下山了。 而且在夜里一片漆黑的森林中,经过消耗的她再和魔物交战,也不能保证没事。 于是,入手委托品的方法只剩下一个而已。 「只能剖腹了吗。」 就算安祖皮粗肉厚,噬魂也不是不能剖开。 可是,直接切进横躺在一旁魔物的肚子里,拉出它的脏器——就变成要和强烈的臭味苦战的情况了。 幸好马上就看见胃袋,在里面发现胃消化的人狼上半身。 只是,把手伸进黏液牵丝的器官中,再拉出来。 虽然芙拉姆在在乡下生活时对处理其他动物习惯了,但这次挺辛苦的。 她一只手捏住鼻子,一边别过脸,刷的把手伸进剑的切口。 姆滋。 手上传来黏糊糊的触感,还有尸体的余温,芙拉姆不禁漏出「呜恶」的声音。 不过她就算这样还是把手插得更深更深,抓住人狼头部鼻子附近,一口气拔出来。 拔出来的瞬间就把它丢开,芙拉姆把沾满透明黏液的手靠近脸,一股强烈的恶臭直冲脑门。 「呜恶啊啊啊啊啊!」 她边发出尖叫,边把手抹上树干附近的草,但也无法去除味道。 「这该死的。」 她朝就算死后都要添麻烦的安祖送它一发踢击,叹气沉下肩膀,重新振作再进行切下人狼牙齿的作业。 不过,虽然用锯子切掉人狼嘴角是一件麻烦的事,但这跟从安祖肚子里拉出东西相比可轻松得多了。 就这样,芙拉姆终于成功入手了委托物。 再来就是拿到公会,就终于能成为持照冒险者……应该吧。 「那个坐柜台的,要是我就这么回去了,仅仅是完成委托的话,估计还会和我争论吧。」 芙拉姆为了挫挫那讨人厌女人的锐气,不能只是单单完成委托,还要再多做点事。 所以,她想要也带上安祖的部位回去。 「让人难过的是我知识不足。安祖哪个部位能卖好价钱,完全不知道啊。」 魔物当然有分高价和低价的部位。 芙拉姆没带背包,能运走的素材量并不多。 换言之,可以带回去的安祖部位顶多只有一个。 假如有拿着运输用的道具,所持量还是有限。 所以为了有效率的赚钱,能够分辨道具价值的知识是必要的。 不过,有那种运用史诗装备的收纳机制、持有大容量的魔法包就另当别论了,但那种东西是连s级冒险者也不一定能够入手的稀世珍宝。 「嘛,总之就拔牙齿吧。」 不仅仅是人狼,魔物的牙在制作武器、防具、配件时的必会使用的素材。 她用噬魂敲了几次之后才把安祖坚硬的牙齿给敲了下来。 然后她两手抱起落下的牙。 意外的沉……但也不是搬不动。 芙拉姆手掌也没有忘记抓着人狼的牙,往米尔琪特身边走去。 ◇◇◇ 天空已经完全黑掉了,降下了夜幕。 到处都是昆虫鸣叫的声音,米尔琪特坐在白天来的时候的树桩那里。 她的眼里闪烁着不安,将手握紧在胸口。 她已经与芙拉姆分开三小时了。 要是芙拉姆平安的胜利了,顺利的拿到了人狼的牙齿的话,那她现在应该回来了。 难道说芙拉姆输掉了,死了? 她讨厌这样。 「我会一直等着主人归来的。」 说不定她们再也见不到了。 每当她这么一想,胸口就会作痛。 她活到现在,对别人的生死完全是漠不关心的。 就算是自己的主人也是一样。 对她而言,主人只不过是支付少量的食物来虐待她的一种装置而已。 在普通人看来,这确实是不幸的人生。 不过,她将自己扮演成毫无感情的人偶,不必去烦恼与他人之间的关系,这样就比较轻松了。 「这可真是,不轻松的关系。」 要是芙拉姆还活着,回到这里的话。 在那之后的未来,明天、后天的生活,一定是米尔琪特无法想象的。 允许她露出笑容,把她当做人对待,说不定连这张丑陋的脸也能治好。 而现在,经过的时间越长,她感受到的悲伤就越大。 芙拉姆的温柔在安抚了她残缺的心里的同时,也给予了她对失去的恐惧。 「但是,我想看在这之后的未来。」 讨厌伤痛。 讨厌痛苦。 虽然她能忍耐,但是并不代表她不憧憬不用被他人施加痛苦的生活。 但是,现在的她,心里想着『期待的愿望果然无法实现吗』,快要放弃了。 要是能实现的话—— 「呼……终于到了出口,累死我了……」 陷入沉思的米尔琪特耳中传来的是与她分离的少女的声音。 她站了起来,看向森林。 她看到了身上的血污比之前还要多,手里抱着巨大的牙齿的芙拉姆。 「主人!」 她没事。 看到四肢健全的她,米尔琪特脑中自然而然的就浮现出来了这样的话语。 她的嘴角也露出一丝笑容。 这一定就是答案。 在她想出能够让她接受的结论之前,她身体的本能就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米尔琪特慢慢的走到芙拉姆的身边。 看到她,芙拉姆也笑了。 「我回来了,米尔琪特。」 「欢迎回来,主人。」 米尔琪特帮芙拉姆分担一部分物品。 「谢谢,但是衣服衣服不会沾上血污吗?没事吧?」 「我已经不会在意身体会被弄脏了。」 「你这是不是太自虐了……既然都是我的奴隶了,就得更加重视自己的身体哦。」 芙拉姆半笑着对她说,将人狼的牙和手套给了她。 米尔琪特是拿不起安祖的牙的。 「话说回来主人,我能明白那个巨大的牙齿是安祖的东西,那这个手套又是?」 「啊啊,那个啊。那个是在我寻找出口的时候,在变成白骨的冒险者的遗体上找到的。」 ◇◇◇ 一片漆黑的森林中,芙拉姆突然提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差点被绊倒了。手里抱着的安祖的牙齿也落了下去。 虽然自己的身体四分五裂时没感觉怎么恐怖,不过当她看到别人的身体这样时就觉得有点害怕了,没办法,可怕的东西就是可怕。 仔细一看,尸体没有下半身。 说不定,这个冒险者和芙拉姆一样,进入森林准备狩猎人狼,然后被安祖杀掉了。 尸体上还有铠甲和手套。 她看到那些装备,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还在勇者队伍里的事。 ——想尽可能的帮上大家的忙,但是自己能做的事几乎没有。 当时的芙拉姆痛恨着自己的无力。 一个人的力量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她向别人请教了。 与她一同旅行的人们,都是一流的战士。 帮不上忙的自己。为了不再给他们添加负担,而去请教他们,不过意外的是,好几个人高兴的接受了。 因为自己太过于悲惨了,所以引起了他们的同情心吧。芙拉姆是这么想的。 其中的一位,就是“碎星的豪腕”加迪欧·拉斯卡特。 那个身着巨大的黑色铠甲,而且板着一张可怕的脸还无口,散发着不想让人靠近的气场的加迪欧,意外地会照顾人。 虽然她身体能力低下,没办法成大器,不过他还是交给了她几招剑术,还有给她讲述了作为冒险者的心得。 『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而里面的一部分上面会有上等的装备,一些胆子大的人会把这些装备带回去当做是临时收入。』 『拿走尸体上的装备吗?』 『物主都已经死了,没必要让装备也陪葬吧。比起悼念他们,不如好好地活用装备。』 『但是,万一有什么怨念附着在上面怎么办啊?』 『芙拉姆是相信那类的人啊?』 『抱、抱歉!也就是说,冒险者必须得更加的实际主义一点吧?』 『不,那样就好。好好重视那种感觉吧。确实如同你说的,死者的装备有时会染上原持有者的怨念。』 『真的会有吗!?』 『啊啊,也就是所谓的“诅咒装备”。会让状态值减少,再也脱不下来,有时甚至穿上就会让人死亡的麻烦的装备。虽是这么说,只要不偷懒,使用扫描检查的话就不会被诅咒给缠上了。』 『那个 ,我用不了扫描……』 『呼,确实是这样啊。那就去寻找同伴吧,那是最重要的。冒险者不应该一个人行动。冒险者需要同伴啊,有时把背后交给他们,有时去劝阻他们。』 ——这就是,加迪欧对芙拉姆的“授课”的一幕。 现在需要在意的是“死者的装备有时会染上原持有者的怨念”这一点。 芙拉姆尝试着一个一个的扫描冒险者尸体上的装备,里面应该会有一个诅咒装备吧—— 名称:染血的钢手甲 品质:稀有 [这件装备会减少你82筋力] [这件装备会减少你101魔力]—— 与史诗装备比起来差多了さ,不过状态值合计有183,也是减了不少的状态值。 芙拉姆靠近那具尸体,双手合十说着「对不起!」,从化为白骨的手上取走了手套。 如果加迪欧说的是真的话,原物主应该是不会憎恨她的。 ◇◇◇ 「——就是这样」 「哈啊,诅咒装备、吗……」 从芙拉姆那里听到了这件诅咒装备获得的过程,米尔琪特心情复杂地看着手套。 「只要不穿上它,附加效果就不会作用的样子,所以拿着应该没事。你讨厌的话我来拿吧。」 「不,您都拿着这么重的牙齿了,身为奴隶的我怎么能比主人还轻松呢?」 「真是严格啊,嘛、帮大忙了。」 就这样,汇合了的两人就这样离开了森林,向着王都走去。 ◇◇◇ 王都却和白天时别无两样。 魔导灯照亮的大街,穿着高露出度的女性增加,像是酒馆的店里不时传来吵杂声。 也有为了揽客做出笑容靠近她们的男性,不过他们看到芙拉姆脸上的奴隶印记后就「切」的一声露骨厌烦的表情离开了。 「完全到晚上了呢」 「对,有点担心公会是不是关门了。」 芙拉姆正好也在考虑相同的事。虽然公会的招牌,也没有特别标示出营业时间—— 「那个叫绍介所的地方也是酒馆,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再怎么说我也是不太想抱着牙齿过夜。」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冒险者公会走去。 等她们到达时,她们听到了和其他酒馆一样由酒醉冒险者们发出的喧哗声。 貌似不需要担心了。 用肩顶开入口的门进到设施中,数人的目光向芙拉姆猛刺过来。 最初来时清一色充满敌意、这次混入了几分嘈杂。 看来,当中也有人拿2人的生死作为赌注。 一个男人把几枚金币扔给了同一桌做出胜利动作的男人。 「嘿休。」 芙拉姆咚!的一声把安祖的牙齿放在柜台前的地上,柜台的伊拉看着这个嘴角抽筋。 「来,这就是委托的物品。」 芙拉姆从米尔琪特那拿过人狼的牙齿,把它扔上柜台。 伊拉用手指去触摸,哀怨的盯向芙拉姆。 「这样就测试合格了吧?」 「……难道说,真的打倒了吗?」 「当然的啊,人狼这种程度完全游刃有余。」 「这、这种……」 「什么?」 「这样的无效喔!你这种肮葬下贱的奴隶,没有一点可能能成为冒险者!」 歇斯底里呐喊的伊拉,拿起牙齿往芙拉姆的脸上扔。 不过芙拉姆单手就接住了,然后再一次放到柜台上给一脸郁闷的伊拉看。 「委托完成后给冒险者酬劳,这不是公会的工作吗?」 「唔……」 「还有请把这个也买下哦。」 拿起放在地上的安祖牙齿到桌上,让柜台的桌面被压得吱吱作响。 「什、什么啊……这东西?」 「c级魔物,安祖的牙齿。找人狼时偶然遇到,就顺便打倒了它,拿了像是能当素材的部位回来。」 公会里,只要是有需求的素材,即使没有收集委托,公会也会购入。 当然冒险者也可以直接卖给有需求的人来换钱,不过为了省功夫大部分人还是会拿来公会。 「竟然是、c级的……?」 理当被人狼杀掉的少女,不仅没死还打倒了更高级的魔物回来。 无法令人置信的事实摆在她眼前,伊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结果,和陷入沉默的她不同,酒馆方向有两个像无赖的男人过来搭话。 「喂喂小妹妹,说谎可不行喔。安祖?怎么看奴隶小妹妹都不可能打倒那种巨大的怪物。那可是我们要组队才有可能一战的对手哦?而且用扫描来看,小妹妹无论哪个状态值都比f级的都还低。也没穿多正经的装备。撒谎也找要点更现实的事来骗,对吧?」 男人a嘲讽的笑道。 「啊啊、而且……有股腥味啊。什么的味道?是谁的体液吗?小妹妹,你到底上了几个男的啊?啊啊原来如此,是用那些钱从哪搞来的素材嘛。是不是、抓几个冒险者拿钱换来素材吧。那果然,你比起当冒险者还是当娼妇——」 男人b手插口袋把脸贴过来说—— 「芙拉姆punch!」 听着听着脸上就爆出青筋的芙拉姆,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揍进男人b的脸。 不偏不倚击中了正中间,没有任何防护完完整整吃下拳击的他,喷着鼻血向后倒下去。 「竟——敢,你这家伙!」 「大叔,你冒险者什么阶级啊?」 「啊啊?我和这家伙都是d级啊!」 「嘿~。原来d级的冒险者,是吃下状态值为0的弱女子一拳就会被打倒的强度啊。」 「开……开什么玩笑!!!」 激动的男子抽出腰间的剑向芙拉姆袭击过来。 芙拉姆等他接近到某个程度后,从亚空间拔出噬魂。 当! 剑刃扫过空中,剑尖描绘出弧线正确无比的摆向颈部。 男子注意到后浑身僵硬,当场停下脚步。 同时,剑也正好在划在他脖子前停下。 芙拉姆再稍微出点力,男子的脖子就可能会血沫横飞。 「难道、史诗装备……!」 「虽然是被诅咒的。」 判断对手失去战意的芙拉姆,再次把剑收回亚空间。 收完男人顿时脱力由膝盖瘫倒在地。 「这样就知道不是在唬人的吧?」 这么说着,芙拉姆给伊拉一个得意的微笑。 伊拉的脸上还涂满着悔恨,事到如此,她已经无法独断的拒绝发行。 她收入人狼牙齿,处理好委托的完成手续,将执照作为报酬交到芙拉姆手中。 芙拉姆将卡高举空中,表情愉悦地看着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和“f级冒险者”的文字。 而且安祖牙齿的收购也顺利结束,和报酬加起来可是够两人玩个好几天的大金额。 收完该收的东西,芙拉姆也没必要待在这里了。 芙拉姆对伊拉轻飘飘地挥手,然后和米尔琪特一起离开了公会。 走出大门的瞬间,芙拉姆长出口气,双手无力垂下,全身脱力。 「呼……啊、好紧张……」 刚才在公会里还是那幅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不过走出去的途中就渐渐地变回了与她年龄相符的表情了。 刚才把阶级在自己之上的冒险者玩弄于股掌中的迷之新人冒险者已不复存在。 「辛苦了,主人。」 理解到芙拉姆是硬让自己逞强,米尔琪特马上慰问主人。 「嗯,还满累人的。」 芙拉姆握住米尔琪特的手向她撒娇。 因为已经习惯了,米尔琪特也马上返握回去。 「伊拉会抵抗是在预想之内,没想到冒险者竟然也来掺一脚。不过在后面带头的迪恩不在这里,让人又高兴又生气。」 「住宿费也到手了,今天这样成果算不错吧。」 「也对。那趁早,找个旅店后去洗澡之类的,明天再去买衣服吧」 「是,我认为主人应该要穿更漂亮点的衣服才对。」 完全如预料中的回答,芙拉姆苦笑。 芙拉姆看到米尔琪特那身已经脏了的白色衣服。 她自己也一定是想换掉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当然米尔琪特的份我也会一起买喔?」 「请别在意我,因为我是奴隶。」 「那就这就是来自主人的命令。明天绝对要买米尔琪特的份。」 「这……」 米尔琪特低下头困惑着。 就算说了要买衣服,这种脸上包着绷带的丑样子穿什么也都是一样的——她是这么想的。 看到那样子,芙拉姆啪啪地拍了拍她的头。 「不要顾虑,放轻松,两个人一起享受吧。」 被投以毫无邪念的笑容,米尔琪特胸口开始骚动。 这是她不知道的感情。 如果说这就是自己选择与芙拉姆共同迈向未来 的预兆的话—— 「……好。」 她点了点头。 接受了。 然后,成为和之前不同的自己。 失去一切的少女与一无所有的少女。 不被神所眷顾的两人牵起手,现在正是她们往全新人生所踏出的第一步。 第一卷 2章 不希望独占的日子结束的面具工薪族 幕间2 崩坏的福音 「不够啊……完全不够啊……!」 青色皮肤的男人浮在空中,他的红发倒竖着。 两只爪子举向天咧着嘴叹息道。 「热量不足啊……怎么回事啊,难得我全力全开了,你们却一个一个冷的不行啊啊啊啊啊啊!」 大声的咆哮使琪莉露的鼓膜都要裂开一般。 仿佛随着他的意志呼应而扩大般,热浪以他为中心扩大—— 「普罗米修斯——法外咒文(illegalform)!」 在魔力增加到极限时,他把手向前挥出。 同时大地被撕裂了,从他的脚下到地平线,喷发出无数几十米高的赤色火炎。 被黑夜所包围的魔族领土一瞬间就被照得像是地狱一样。 法外咒文(illegalform),那是由魔族所孕育的使用超出限制的魔力来使魔法威力增大的技法。 本来普罗米修斯这个魔法顶多产生周围一百米的火海。 若是使用法外咒文的话就能使领域扩大十倍以上。 作为代价魔法的控制会更加困难,但这一带留下的魔族只有他——磷火的札伊翁了。 反正部落里的魔族在勇者来之前都已经撤走了。 没有在意周围环境的必要。 「叶塔娜,用你的魔法消灭火焰!」 魔女叶塔娜和圣女玛利亚合力展开广域障壁时,传来了被队伍所保护的贤者吉恩严厉的命令。 「不用你多嘴。」 叶塔娜冷冷地回答。 实际上,无需吉恩的命令,叶塔娜早已有了动作。 叶塔娜冷静地集中意识,将全身的魔力集中。 漂浮在叶塔娜肩膀附近的两个球体,啪啾啪啾地放着闪光,辅助着魔法的发动。 紧接着——大规模的水魔法发动了。 「流水陨星辉光(watermeteorlight)!」 叶塔娜只是咏唱了短短的一句话语,札伊翁的头顶就出现了巨大的水的球体。 在重力的吸引下坠落,要将他以庞大的质量压碎。 看来叶塔娜想以这个魔法同时进行攻击和灭火。 「半吊子的热度!」 但札伊翁火焰缠身,自己向水球突进并将之击穿。 从水球下方移动到上方的他,将全身的热量聚集在右脚。 「欧啦啊啊啊啊!」 大吼大叫地把球踢了回去。 叶塔娜做出的水球就这样想着他们的方向猛的落下。 「怎么可能,这可不是用来玩耍的球啊!?」 「不愧是魔族,强的一塌糊涂!」 「意料之外。」 因为这常识外的反击,吉恩、玛利亚和叶塔娜都震惊了。 现在展开的障壁,真的能够防御的住这攻击吗? 就在这时,战士加迪欧想着什么,对向着自己迫近的水球特攻般冲去。 他每在地面踏出一步,地面就向下陷落形成小小的陨石坑。 他不但有那样的脚力,装备的黑色铠甲与以超过两米而自豪的双手剑的重量也不止如此。 普通人绝对没办法运用。 但是他有着即使使用那样的装备,也能进行高速移动的压倒性的力量。 不仅如此,加迪欧也能使用魔法。 「大地墓碑(earthgrave)。」 他动动嘴角,静静地进行宣告。 然后他将魔力集中在脚上传播到地面,从地下突起的岩石高高耸立。 每踏出一步就会不断地隆起,岩石就像楼梯一样接二连三的凸起。 他就在那上面奔跑,并拔出了剑。 剑的攻击范围与目标还有些距离。 但他手持大剑保持着上端姿势。 「呼唔唔……」 吐气,将充满肉体的体力转换成其他的力量。 那是一种叫做「灵气」的与魔力不同的能量。 消耗大量的体力,获得暂时性突破肉体极限的力量。 加迪欧将灵气充满手臂与整把剑。 「噢噢噢噢!」 维持着这个状态,将剑挥下。 过快的剑速将周围的景色扭曲。 锵—— 战场上回响着将鼓膜撕裂般的高音。 在王国的骑士之间流传着的剑技,骑士剑术·气剑斩。 剑尖释放出不可视的的冲击波。 虽然是基础的技术,但这更能看出使用者的力量。 像加迪欧这样的老手,切断大魔法之类的事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释放出的锐利之刃“嘭!”地将水之流星一刀两断。 紧接着,威力没有衰减地剑压向扎伊翁逼近。 「切,这次是你啊!」 他举起手在自己的前方展开黑烟。 释放的烟并非火属性,而是暗属性。 扎伊翁的属性正如其外号般的「磷火」。 能够操纵火与暗的双属性,持有稀少属性的家伙。 烟雾扩大,剑气的位置可视化了。 扎伊翁用右手将靠近自己的剑气接住了。 啪叽啪叽啪叽啪叽! 两者撞上的死后,响起了电流般的声音。 为了防止直接接触,在皮肤上展开了火的薄膜。 「还不够……热啊,你们的热量还不够啊啊啊啊啊啊!」 他再加上左手,将冲击波完全接下来了。 随后他「欧拉!」一声用膝盖踢了上去。 剑气如同纸棒一样被打折了,飞向了上空。 他是想以这种强硬的方法击溃攻击,让对手失去战意——不过对于加迪欧来说这种程度还不至于让他丧失战意。 他在最后的岩石那里用力一踩,黑色的铠甲在空中飞舞。 这次就直接用大剑斩向扎伊翁。 扎伊翁用缠绕着火焰的拳来迎战加迪欧的大剑。 喀锵! 拳与刃相撞,冲击的余波使空气都在晃动。 「咕……努……!」 「开胃菜差不多——该结束了!」 不仅仅是魔力,就算是力量扎伊翁也凌驾于加迪欧。 轰! 在力量对抗中败北的铠之骑士被吹飞,如同流星般坠入地面。 与此同时被一刀两断的水球落到了地面上,地表覆盖的火焰被消灭了。 水蒸气填满了整个视野。 「喂,勇者。别趴在地面上抬着头看啊,倒是到老子这里来啊。就只有你能让我们三魔将热起来啊!」 扎伊翁说的并不只是挑衅,而是事实。 若是有勇者的力量的话,现在与三魔将的战斗并不会陷入劣势。 但是与芙拉姆的离别使得勇者琪莉露的心动摇了,无法好好地运用魔力。 「——该瞄准了!」 扎伊翁挑衅琪莉露的时候,因扎伊翁的普罗米修斯而点燃的大地的远方,由普通人类的肉眼绝对不可能确认的距离,射出了一支箭。 「得手了!」 待命的射手莱纳斯在他注意着琪利露的时候射出了全力的一箭。 和遥远的距离没有关系,箭矢也没有速度的衰减,也毫无对目标的狂气,只是笔直的对准了眉间。 而且由于水蒸气的影响箭很隐蔽,扎伊翁在将要中箭前的一瞬间都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咻! 箭撕裂了风,向着白烟的对面射去。 在箭矢贯穿扎伊翁大脑前的刹那—— 「切!」 与其说是他的意识不如说是本能察觉到的危机,将飞来的箭捕获摧毁。 「耍小聪明……不对啊……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啊,不是这样吧——!」 如同对应他的愤怒,箭被他放出的热气烧尽,只留下飘落的灰尘。 对最重视热量的扎伊翁来说,狙击这类攻击手段是对温度的侮辱。 他爆发的愤怒让他高举双手,使用了今天战斗中投入了最大量魔力的魔法。 空中产生的火球比起叶塔娜放出的流水陨星辉光还要大。 「好啊,要是你们不够热的话,即使硬来老子也要热起来!飞火陨星辉光(remeteorlight)——」 那是属性不同,在其系统里是同一等级的魔法。 既然如此,那造成这体型与威力差别的原因只有一个。 「法外咒文!」 ——就是法外咒文。 扎伊翁以击杀琪利露他们为目的,释放的全力全开的一击。 水蒸气逐渐消失,地上的人们仰望着仿佛太阳般巨大的火球。 「啊……那种东西……怎么可能防御住啊!」 「万事休矣。」 「叶塔娜,为什么你能坦然接受啊!要是你能使用使用更强大的水魔法的话,这种事可不会发生啊!」 「你认为是我的错吗?」 「啊啊没错,是你的——」 「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 在吉恩要抓住叶塔娜时,玛利 亚少见的大声劝告他。 「为了尽可能的让防御坚固,加迪欧先生也请快点来!将障壁的范围缩小密度加大,可以试着防御。」 「但那也不够啊!为了防御——只有使用琪利露的「勇气」来展开障壁了!」 「就是因为做不到,我才在想其他的方法。」 「咕……为什么,为什么琪利露无法使用「勇气」——那可是勇者最大的武器啊!喂琪利露,没什么办法吗?现在可不是说什么心情问题的时候了,要是你是勇者的话就做点什么啊!」 「……呜」 琪利露只能转移视线咬紧牙关。 她无法反驳。 现在自己暴露了勇者不该有的弱点。 但——她本身原本也只是个多愁善感的少女。 还年轻而不成熟的她的心灵上的伤与罪恶感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消失的。 「被芙拉姆那个派不上用处的垃圾吸引注意是要怎样啊!你是被选中的人,没有必要考虑矮小的奴隶和愚民的事情,只要想着怎样保护被选中的优秀的人就行了!」 「我,我……呜!」 「你要是勇者的话就出像勇者一样行动,不要选错误的道路,放下无聊的感伤!」 「吉恩先生!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场合,快点做准备!」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不理解我啊,明明我说的话才是绝对正确的才是!」 对自己深信不疑的吉恩,根本不了解自己的话有多伤害到琪利露的心。 结果,琪利露并没有重新振作。吉恩,叶塔娜和玛利亚三人开始展开组合障壁。 而天上扎伊翁继续向着飞火陨星辉光注入魔力让其膨胀。 「真遗憾,老子还想更热的啊……」 保证有着足够将勇者他们燃烧成炭的威力。 之后只需要将手挥下,把巨大的火球从空中扔下去就可以了。 「什么『变得更热』啊,你个战斗笨蛋!」 就在那时,有谁从扎伊翁的背后打了他的头。 「啊啊!?」 扎伊翁皱着眉转过头,在那的是同样有着青色皮肤的穿着裸露的女性。 比起她的皮肤更加深青色的头发向上梳着,睨视着打算违抗命令的同僚。 「什么啊,涅伊加斯吗。别打扰老子啊。」 「才不是打扰,那样的话勇者他们不是要死了吗!魔王大人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吗?」 「……什么来着?」 「是别杀人、啊!明明之前废了这么多口舌,结果却完全不记得了吗!?」 「啊,好像是这样呐。完全忘记了。」 被同样是三魔将中的一员,血风的涅伊加斯提醒后,他才第一次想起了命令,将展开的魔法取消了。 在地表上仰望的勇者一行,只是因三魔将的两人集合而战栗。 「就——是这样。喂勇者,虽然今天到此结束了但下次可要认真起来啊?」 看样子扎伊翁的战意完全萎靡了,抬起手挥了挥就离开了。 抬头望天的琪利露他们完全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根本不理解为何他们不进行最终一击就撤退。 「如果可行的话真想说服你们不要进攻了,但那也不可能吧。」 留下来的涅伊加斯似乎想摸索和平解决的方法——但她看到玛利亚如同鬼一样的眼神后,随即放弃了。 「告辞,还会再见面的吧。破坏和平的英雄们。」 然后抛了个媚眼追着扎伊翁离开了。 留下的勇者们只能呆呆的仰望天空。 除了圣女一人以明显的憎恶凝视着遥远离开的魔族的背后。 ◇◇◇ 战后莱纳斯与琪利露他们合流,确认了受害程度。 虽然物资的丧失令人头痛,但幸运的是,没人受到以玛利亚的魔法都无法治疗的伤害。 就这样继续旅行的话状况太过严峻了。 「果然不能在这里使用转移石……可恶,白跑一趟。」 的确若是使用琪利露的回归的话,能够在王城与魔族的领地间自由来往。 但有设施的王都姑且不论,若想从魔族领地回来就要设置数量有限的「转移石」。 这是非常贵重的道具,不允许浪费。 比预定情况提前进行先不说,要是比预定进度晚了的状况就不设置转移石直接回归,然后再沿着相同的道路走过去。 「明明不久之前还是能勉强按照预定顺利完成的。为什么会延迟!?都已经把多余的东西给舍弃了啊!」 「吉恩先生,请冷静下来。」 在对加迪欧进行治疗的玛利亚在战斗中同样注意着吉恩,但他完全不听。 「这能冷静下来吗!?呐琪利露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呐,呐!?」 「……对不起。」 「你以为道歉就能够解决吗!?」 「喂,吉恩!」 莱纳斯把手放在吉恩的肩上。 但吉恩直接把莱纳斯的手抖开了。 「该死,该死,该死啊!这家伙也是那家伙也是,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就是正确的!尽是些白痴,我真是失望透顶!」 然后和谁都没有交代就向着贫瘠的大地一方走去。 「真是的,那家伙也真难搞啊。」 莱纳斯知道吉恩对琪利露抱着恋爱之心而心情复杂。 简单的说他是在嫉妒芙拉姆。 若是将那个存在抹消,琪利露的心应该就会成为优秀的自己的东西——他是如此深信不疑的,但状况反而恶化了。 而且那愤怒的源头芙拉姆本人并不在此。 充满了多余的无法发泄的情绪,他本人也相当痛苦吧。 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作为朋友的莱纳斯所能偏袒的事。 「好了,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抱歉,得救了。」 「没事,因为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啊。」 玛利亚的治疗结束了,仰天躺着的加迪欧站起身,为了确认身体状况而转动肩膀。 关节仍在疼痛,但比起吃了扎伊翁的直拳那时要好得多。 叶塔娜在稍远的距离观看治疗的样子,但看见了他站起之后,向着与吉恩不同的方向走去。 她的反复无常并不是刚开始的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或挽留她。 不过经常和她对话的加迪欧突然跟在她身后。 仿佛自己被呼叫了一般,有那种感觉。 「稍微离开一下。」 加迪欧说完就向叶塔娜身后追去。 只留下了琪利露,莱纳斯和玛利亚三人沉默的呆在尴尬的气氛中。 那尴尬的原因是什么,作为当事人的琪利露最清楚不过了。 「嘛,别太在意了。不管是谁总有状况不好的时候,即使是勇者啊英雄之类的。」 莱纳斯想驱散掉这样的气氛,鼓励着琪利露。 「是呢。离魔王城还有一段距离,一点点恢复吧。」 「……嗯。」 这种别人担心她的话语让琪利露的心情更加低落。 看着低下头的她,莱纳斯和玛丽亚互相为难的看了看对方。 现在怎样的话语都无济于事,只能悄悄地温柔以待吧。 「但是,为什么他们不进行最后一击呢。好像听到了『别杀人』和『这是命令』之类的话。」 莱纳斯有点强硬的转变话题。 虽然那个时候莱纳斯离他们很远,但他也能以读唇术大致把握对话内容。 如果这样的话题的话,他想着不管是琪利露还是玛丽亚都能参加对话——但是在切换到魔族的话题时,玛利亚暴躁地摩擦着大拇指和食指。 「……真是奇怪的话呢,明明他们到现在都杀了那么多人了。」 「就、就是啊。该说可疑啊,到现在才说这种话。反正也不是在考虑什么好事吧。」 「没有错。魔族什么的,全部都消失才好。」 她的语气包含着憎恶。 虽然他之前还不太相信,不过这下子就确定了。 玛利亚对魔族抱着不同寻常的憎恨。 而这个原因,莱纳斯是知道的。 其实上次回王都时,擅长谍报活动的他就对玛利亚进行了调查。 虽然他知道这么做不好,但他的好奇心压倒了罪恶感。 玛利亚·亚菲恩洁丝,十八岁。 能够使用光魔法,拥有强大魔力的才能,现在在起源教以『圣女』的身份被崇拜。 但是事实上,她并非是幼年时期就信奉了起源教派。 原本居住在某个民族宗教盛行的边境村庄,她自身也信仰着那里的神。 因为当时的习俗,她的背上有无法消去的纹身的痕迹。 在十年前,她八岁时,她的村庄被魔族袭击而毁灭了。 家族与朋友都因魔族的原因失去了的她被教会所保护,就那样信奉了起源教派。 碰巧持有光属性的她,就那样成为了修女。 然后因起源的启示而被选为魔王讨伐的成员 ——直到现在。 憎恨魔族的理由十分充足。 但即便如此,光凭这些也有着某种说明不了的东西,而她把这个隐藏起来了——莱纳斯看到玛利亚时,便有那种感觉。 「莱纳斯先生,怎么了。」 对于一直紧盯着自己的视线感到不可思议,玛利亚微微倾着头询问到。 她十分可爱。 可爱到不敢让他去想象她心中的黑暗。 不,即使心中有黑暗也无所谓。 要是可以的话,将那个也包含进去由自己来支撑她,所以能全部向我倾诉吗—— 「……不,没什么。」 ——但自己的觉悟,还没强到让自己对她说出这种装腔作势的台词。 对于自己优柔寡断的态度感到厌烦的同时,莱纳斯再次展开了为了安慰琪利露的对话。 但她的笑容再也回不来了。 从结果上说,如果不让琪利露与芙拉姆再会、向她道歉的情况下,无法从根本来拯救琪利露吧。 为了防止所有人都陷入失落,莱纳斯想着缓和气氛而不断奋斗着。 ◇◇◇ 叶塔娜在步行五分钟左右后停下了脚步。 转头后站在那里的是跟在身后同样停下了的加迪欧。 「为什么跟上来?」 她这样问加迪欧,用食指点了点身旁漂浮着的鱼一样的物体——那似乎是为了让魔力增幅的装备。 「是你叫我来的吧。」 「是这样吗。啊,有可能吧。」 她是在走过来的路上忘记了吗,还是说刚才只是开个玩笑。 他没法一一弄清楚叶塔娜在想些什么。 「既然难得,那我就问问吧,加迪欧你对于现在的队伍怎么想?」 「怎么样,是说?」 「感觉舒心吗?不无聊吗?」 加迪欧对此些微的有些感觉,叶塔娜对于讨伐魔王没有丝毫的兴趣。 她原本在深山里居住,尽管有着s级冒险者的力量但却过着朴素的自给自足的生活。 虽然外表年龄看起来和芙拉姆差不多,但她的年龄不详动机也不详,浑身都是谜团——与其这么说,恐怕她是真的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女人吧。 「我以为自己是对魔王讨伐这样勇者的工作而兴奋了。」 「啊啊。」 「但芙拉姆不在的现在我才注意到。我或许是对那孩子感兴趣了也说不定。因为现在的旅途一点也不愉快。料理又难吃,大家的关系也不好。」 「这……的确无法否认。」 加迪欧也并不是感觉不到现在队伍中流动的不安定的气氛。 虽然吉恩是主要的原因,但除此之外也有琪利露受伤的内心和玛利亚的思想,队伍中的地雷太多了。 而且都是在爆发前的读秒了。 芙拉姆不在,就仅仅是这样,这个队伍就快崩溃了。 加迪欧虽然知道她的努力,但他也从未想到她扮演的角色居然如此的重要。 「所以,我也要离开。」 叶塔娜干脆地断言道。 「什么?」 「既然芙拉姆能离开的话,那我离开了应该也没有问题。嘛,就算说不行我也要擅自离开。」 这是吉恩的过错。 被选为魔王讨伐的人们,不论是谁都会认为这是义务,根本没有想过脱离的事。 但芙拉姆的脱离——亦或是放逐带来了那个借口。 「我就想吉恩所说的那样派不上用处,就这样也是牵累他人。」 「你在记仇吗?」 「当然。那家伙只有8800的魔力哟?我有10000,是我更强!被比自己魔力要低的小鬼说了那样的话心情还不变差的魔法师可不存在。」 「是吗,那我不会阻止。」 「咦,真意外。以为你会说纪律什么的来阻止我。」 「这里可没有那种纪律啊。」 「不会寂寞吗?」 「学生(芙拉姆)还说的过去,你离开了我可不会寂寞。」 「是吗,我也一样。」 叶塔娜「呼呼呼」地笑了起来,加迪欧的脸颊也跟着「呼」地微微地放松了。 ◇◇◇ 一行人再次集合时,琪利露发动了回归回到了王都。 然后叶塔娜突然发表了离队宣言。 吉恩如意料般地愤怒了,琪利露对此也惊慌失措,但叶塔娜并没有改变主意。 她用着轻飘飘的态度一边说着「再见啦。」一边挥着手离开了转移室,再也没回到队伍中。 第一卷 007 我们是从地狱的底部向普通进发 从公会拿到钱的芙拉姆,艰难的寻找着住宿。 因为大多数的店主一看到芙拉姆脸上的印记和包着绷带的米尔琪特就直接让她们吃了闭门羹。 让奴隶住进房间,光是这一点就可能让其他客人感到不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们也不折不挠的继续寻找着——靠近西区贫民街的某个角落,有个稍显破烂的旅店,两人踏了进去。 进去后,她们首先发现的是在食堂的柜台里坐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好像很闲的把右肘放在柜台上撑着自己的头。 然后他的视线看到了两人后就停了下来。 「喂……难道说是客人?久违的客人?」 他应该是注意到了她们是奴隶这件事,不过他好像还是很高兴。 然后他站了起来,张开双手,用着他最棒的营业微笑靠近两人。 「欢迎、欢迎,客人!啊啊,我之前还想着都快打烊了都还没人来,听寂寞的啊!」 「哈、哈啊……」 芙拉姆有点被他着高涨的情绪压制了。 「那么,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是来吃饭吗?还是来住宿的吗?还是说两者都要!?」 「两、两者都要……但我们可是奴隶哦,可以吗?」 「没必要在意那种事吧!干脆也不收你们钱了,反正几天之后这里就要关门了!嘎哈哈哈!」 「这个就……」 芙拉姆看了一周店内,发现除了她们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看来并不是什么社交辞令,而是他真的对她们两个奴隶来感到高兴。 说不定他说的让她们免费住下来的话也是认真的。 「不过啊,我不觉得之后还会这么碰巧有客人接着过来啊,小妹妹你们估计是最后的客人了。」 「来这里的客人就这么的少吗?」 「啊啊,我是追寻着梦想从艾尼奇得那种乡下地方出来的,结果没搞出什么名堂。果然是因为那个吗,这里起来很脏乱吗?」 芙拉姆听着他说的话,只能撇开脸「啊哈哈」的尬笑。 这并不是外观的问题,而是这里的位置太差了。 在治安本来就很差的西区之中,沿着城墙的贫民街这里治安还要差上一个等级。 应该没有人会来这种地方住宿吧。 不管是怎么舒适的旅店,他们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不过幸好,这家店的主人不像是坏人。 「话说回来,小妹妹你们的名字呢?」 「我叫芙拉姆,这边的是——」 「……我是米尔琪特。」 「芙拉姆酱和米尔琪特酱是吧。我的名字是斯特尤德。虽然能让你们住的时间不多了,不过我还是会尽全力给你们一个好回忆的,多多关照!」 说完,他伸出了圆润的手。 芙拉姆还是不太擅长应对他,不太情愿的和他握手。 ◇◇◇ 正如之前斯特尤德所说,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得到了过于周到的服务。 她们以一个人的价钱住进了双人房间,而且他做出来的晚饭也很豪华。 被服务到这份上,她们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二天早上的早饭时,桌上摆满了面包、汤、沙拉、煎蛋、肉、鱼这些食物,以早饭来讲明显的过剩了。 芙拉姆吃完了之后,强行让胃口小的米尔琪特继续吃了下去,不过这样都还是剩了一些食物。 但是斯特尤德他笑着说「没关系的,看来是我做的有点过头了」,他果然是个好人。 「希望他能记得自重就好了。」 芙拉姆等他不见了之后,苦笑着发了句牢骚。 早饭结束后,做完准备的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准备想起昨天的计划,去中央区买东西了。 芙拉姆也不想穿着和安祖战斗而变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在人多的街道上走动。 所以,现在的两人是借的店里的白色衣服穿着。 穿着也挺暖和的,而且也不难看……外出也没有问题。 首先是芙拉姆选衣服,她看的是价格比较便宜的商品,去了面向大众的衣服店。 王都的主街是从南门笔直的延向王城,主街的两旁有许多的店。 「哼~哼哼哼~哼~~」 进入店里的芙拉姆高兴的哼着鼻歌挑选着衣物。 一旁的女性看到了她的奴隶印记后就露出了不愉快的脸,不过芙拉姆并没有在意这些视线。 她首先选择的是及膝的格子裙。 她将裙子摊开放在腰部的位置,然后站在镜子前对照,接下来问着米尔琪特。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非常的合适。」 她疑惑地想着着『为什么要问自己的意见』,给出了无可挑剔的回答。 不过另一方面,芙拉姆想着『之后也要继续冒险者活动,裙子会不会不便于行动啊?』。 米尔琪特的眼睛一直看着芙拉姆。 「呜姆姆……看你的反应好像不太好啊?」 「不,没有这种事。」 「你要是想到了什么就说哦,也许能成为参考。」 「……那个,我真的可以说吗?」 米尔琪特回想起了和以前的主人在一起的记忆。 故意提一些问题给奴隶,要是答不上来的话就给他们一鞭子。 就算好好地回答的话,她也会说着区区奴隶还这么傲慢并给奴隶一巴掌。 那时刻在她身体上的痛苦,让她的话哽在喉咙里。 「当然啦,我就是想听到这个才会问米尔琪特的哦?尽管说吧!」 不过——如果是芙拉姆的话。 建立起与之前的主人不同的关系的她的话,应该可以说吧。 她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想的东西。 「那么。」 「嗯嗯,怎么了怎么了。」 「考虑到要和魔物战斗,选择便于行动的短裤,是不是……更好呢?」 居然对主人有意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她从小就是被这样教育的。 由于这个,她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考虑到要和魔物战斗,选择便于行动的短裤,是不是……更好呢?」 芙拉姆听到后,拍着手说「原来如此」,将裙子放回了原位。 「说起来是这样呢,嗯嘿嘿,谢谢你米尔琪特。我完全没有想到过要方便战斗时的动作啊。」 受到感谢的米尔琪特把手放在胸口,在那里站了一会。 另一方面芙拉姆说完就去了另一家卖场,这次她找的是短一点的热裤。 和她选裙子的时候一样,她拿到腰部比划。 「那,这个怎么样?」 「很合主人的身,而且也方便行动。」 她坦率的说了出来。 芙拉姆偷偷的笑了起来,很满足。 「好,那就选这个好了。」 之后她又买了一件简朴设计的衬衫,在试穿室换上了。 这种不讲究的打扮正好映衬着因旅途而变得稍微有点黑的健康皮肤。 人们的视线也变得柔和了一点。 「好了,我的衣服就买完了,接下来是米尔琪特了。」 「我穿着现在这样的就行了。」 「和你走在一起的我会很困扰啊。去买点衣服吧?多亏了斯特尤德先生,钱还剩的很多,想要什么就说哦。」 高级的衣物芙拉姆还无法承担,不过如果是米尔琪特的话,她想要的范围内的价格的话应该没问题。 她好像很苦恼的样子。 「果然还是就穿现在这样。」 「不—行。」 这样的对话都重复好几次了,最后不得不宣布败北的米尔琪特,总算是告诉了芙拉姆自己想要什么。 为了买那个,需要去价格比较高的店—— 「……这样就好吗?」 ——从试穿室出来的米尔琪特,身着黑色基调的侍者服。 「那个,不如说我也想这么问。为我买这么高价的衣服真的好吗?」 「别在意价格了、钱包还鼓鼓的呢。但是……为什么选那一套?」 无论是裙子还是胸前都装饰着蕾丝,不得不说看起来更像礼服。 事实上,这样穿着打扮的话进行工作很困难,所以或许是给有特定兴趣的人准备的也说不定。 脸上绷带带来的不协调感与哥特风格的服装让芙拉姆感觉别有一番风味。 「我还在以前的主人那里的时候,她总是穿着这样引人注目的服装,所以我也想穿穿看。」 米尔琪特双手捏着裙边瞄着试衣间中自己的身姿说到。 虽然这么说,这并非明显的愿望,不过是模糊而浅薄的类似憧憬一般的东西罢了。 不过她穿起来感觉不坏。 「嘛,确实看起来很可爱……但这样就好吗。」 「这是多么美妙的设计。我穿上这个会不会太浪费了?」 「不对不对,不只是衣服而且米尔琪特穿起来很合适所以可爱。 店员小姐!」 米尔琪特因为芙拉姆说了令人害羞的话而停止了思考。 但当事人本人对此似乎完全没有自觉的样子,再稍稍远离的地方她挥手叫来了态度礼貌的店员。 赶来的女店员在看见她脸上的奴隶刻印的一瞬间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但马上恢复了。 不愧是专业接客的,马上就变回去了。 芙拉姆被领到柜台结完帐后,两人离开了服装店。 一个打扮粗鲁,腰上还用绳子缠着染血的手套的奴隶少女。另一个则是脸上缠满绷带穿着女仆服的少女。 这是会令人感到奇怪的来路不明二人组。 虽然本来就有这种倾向但各自换了衣服后反而更加突出了。 不过幸好中央区的大道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来购物的人与旅客络绎不绝。 大家光是想要走动就已经很费力了,没有人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芙拉姆和米尔琪特。 现在走在大道上的人是芙拉姆故乡的好几倍。 人多到若是不注意的话就会被人流卷走。 所以单纯为了不走散,芙拉姆握住米尔琪特的手前进。 应该要买的东西还有很多。 什么都没有的两人想要开始新生活所需要的必需品即使手上抱满也不是一次外出购物所能做到的。 现如今至少要收集到今天所必需的东西。 鞋子、内衣、牙刷、和洗浴用品。 当然,探索用的提灯和小刀也是必要的。 即使是最低限度也有这么多东西,虽然金钱还有余额,但时间上却没有余裕。 进入店内慌忙物色商品、取走、购入——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已经多次这么重复了。 尽管是忙碌的一天,但对于没有为了自己的生活而购物的经验的米尔琪特来说这也是宝贵的经验。 「谢谢惠顾!」 在少见的对奴隶也没有偏见的店员的目送下,两人离开了店内。 两人分担着增加的行李,手拉手在大道上走着。 「总觉得购物变得快乐了。」 「我懂得。都是第一次见到的东西,不知不觉就看的眼花缭乱了。」 「呵呵呵,当你很高兴的把能使财产全部花光的高级餐具拿过来时,我都要不知道怎么办了。」 「十,十分抱歉。没想到那个数字会是价格……」 米尔琪特害羞的低下了头。 看着那样的她,芙拉姆慢慢停下了脚步。 然后向上仰望正好面对的一家店的招牌。 「能绕个道吗?」 「是的,当然了。目的地是由主人来决定的。」 芙拉姆所看着的是王都最大的书店。 通过玻璃看店内,里面有好几个书架,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书。 芙拉姆进入里面,里面有种纸和墨水的独特味道。 书这种东西,并不是什么便宜货。 会去买这个的只有那种富裕的人。 店内的空气很严肃,里面的其他客人都穿着整洁的衣服。 完全不是努力能呆的下去的气氛。 两人有点畏惧,不过还是继续前进。 店内的正面摆着起源教会的教典。 在王国的历史中,书并不是能流传到平民手中的东西,拥有书籍最多的地方就是教会。 此外教会中也提倡对孩子们的教育。为了印刷必要的参考书和发放给信徒的教典,印刷技术也发展了。 那个影响就是,现在王国中的印刷店和书店多和教会有关。 这家店面的招牌也画着创造神起源的象征标志——“扭曲的圆”。 不过,把教典放在显眼位置并不是因为和教会联系紧密,而是因为它是畅销品。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也不对起源教会感兴趣。 她们看着附近柱子上的向导图前往内部的书架。 「主人想要读书啊。」 「嗯?不是给我的哟。」 芙拉姆这么说到。 然后又转向书架,将在意的书取出,确认内容。 她的眼神十分认真。 明明不是为了她自己,那为什么这么认真呢——米尔琪特歪着头想。 「既然如此,是想让哪位读书吗?」 「我不是说了吗,如果生活安稳了的话就教米尔琪特读书。钱到手的比想象还要快,虽然有些早但我想现在就作准备。」 「咦,那是认真的吗?」 「在那种场合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 「为了像我这样无能的奴隶而做到这种事什么的想我都没想过。」 米尔琪特已经习惯了自虐。 芙拉姆的使命就是不要抓住细枝末节对她发牢骚。 为了让她恢复自信,这种话是不能说的。 因此,首先要让她有活下去的能力。 「主人是想让我独立吗?」 「我倒也没有想到那里,毕竟也没有深入考虑。」 「但是若是主人给予我知识和经验使得我能一个人生存下去的话——」 这声音中有着无法隐藏的不安。 芙拉姆理解了她的心情自嘲道。 「不用担心,我也没有一个人就能独自生活下去的自信啊。」 「……这种话,您以前也说过呢。」 「不相信吗?你在想我会突然不见、把你抛下之类的吗?」 「我不知道什么是信赖。但是要是允许的话,我想与主人在一起的时间尽量的长。」 因为米尔琪特的话,芙拉姆不禁失笑。 「嘿嘿嘿,那不就是信赖吗?我认为正因为信赖对方,所以才想和那个人在一起哟。」 「这就是信赖……」 仿佛是在寻找感情所在,确认感情形体,米尔琪特把手放在胸前。 芙拉姆说话时,她偶尔胸口会发紧。 米尔琪特只是知道了缠绕在心底那份令内心发紧的感情叫做「信赖」并不能使对背叛和丧失感的不安消失。 但至少心情略微放松了。 之后芙拉姆选出并购入了适合教米尔琪特的幼儿向的参考书。 书并不是那么便宜的东西。 店内的气氛很严肃,客人的层次也都是打扮整洁的人。 米尔琪特在柜台听到价格时不禁困惑地发出了声,芙拉姆不顾她的抗议快速地支付了金钱。 ◇◇◇ 之后两人买好了学习必要的笔记用品和晚餐,两手抱着行李回家了。 不管怎么说都这样了还是不会牵手的。 幸运的是西区附近和人来人往的中央区不同,没有必要担心走散。 「为了我这种人……使用了这么多的钱。」 回去的路上米尔琪特似乎有些阴沉。 似乎主要是对芙拉姆为了她而使用了金钱这件事感到内疚。 「那么你这么想吧。米尔琪特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呢。」 「我不太理解。」 「若是我的力量能让谁幸福的话,我也会幸福的。就是这样而已。」 「……果然,我还是不太明白。」 至今为止尚未经历过他人出于好意的施舍,米尔琪特只能对此感到困惑。 以前的主人也有时会对米尔琪特温柔相待。 但往往那是不过是装装样子。 让她在露出高兴的表情后再坠入地狱。 那比单纯的暴力与痛骂更加令人痛苦,只是为了被虐待而买来的违法奴隶们最害怕的拷问。 忍不住那种痛苦,自杀的奴隶数不胜数。 用小刀刺进脖子、用毛巾上吊自杀、疯狂的把头撞在墙上——而那些主人在一旁看着,愉快地笑着。 说着什么奴隶只有悲惨的死去的瞬间才是最能发挥价值的时候。 米尔琪特无数次地品尝了这种感受,因此将感情保存一般隐藏起来,即使如何也不会觉得高兴。 这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 但是——恐怕芙拉姆并不会背叛自己。 米尔琪特正是因为理解了这点才会不知所措。 不会在自己感到希望的时候再将自己打入深渊,只是祈愿为了让她幸福而给予的感情,物品,在脑海中根本不清楚该如何回报。 「嘛,一点点习惯就好了哟,之后大概就会知道了。」 「在我习惯之前会等我吗?」 「那不是当然的吗。」 对于芙拉姆满面的笑容,胸中仍一阵阵发紧。 但是米尔琪特尚未注意到,「不想让她久等」才是自己内心焦躁的理由。 她要意识到这件事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等一下,等等啊,那可是很贵重的东西啊!」 两人听到了中年男人拼命的呼喊声。 就在两人反应过来时,芙拉姆和米尔琪特的两边穿过了两名奔跑的男性。 「哇,怎么回事?」 男人们的背影很眼熟。 在工会介绍所见过,似乎是迪恩一派的冒险者。 「主人,他们拿着的包—— 像不像是高级品?」 「的确不是西区的家伙们能拥有的东西啊。我稍微去一下。米尔琪特看一下行李。」 「是,我明白了。」 芙拉姆当场放下双手的行李放低身姿,追着前方的男人们奔跑。 一边跑着一边从腰上取手套装备上。 虽然并没有提升敏捷的效果,但以防万一提升力量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那两个男人从速度上来看是d级的冒险者。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是无法从通过噬魂提升能力的芙拉姆逃开的。 「该死,那就是提过的女奴隶吗!」 男人回头说到。 之后两人放弃了一起逃跑,分成两路逃跑了。 「切,只能放弃一个了吗。」 芙拉姆毫不犹豫地向着持包的男人追去。 数秒后芙拉姆追上了他,在他前方转身摆出的出拳的架势。 芙拉姆认为对方要拔出短剑来迎战时。 「火球术!」 他发动了魔法放出了火球。 因为是低阶的魔法所以威力不大速度也迟缓。 芙拉姆倾了倾身子回避了攻击。 突然男人急速接近过来,看来刚刚的魔法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但芙拉姆还很有余裕。 他手中的短剑刺向了芙拉姆的胸口。 不过对于她来说,这一连串的攻击动作非常的慢。 这也是靠着附加效果带来的。 芙拉姆如此想着,在短剑刺中自己之前紧紧抓住男人的手腕往外折。 有种骨头碎了的迟钝的触感隔着护手传了过来。 「啊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叫喊着,手中的短剑掉落了下来。 手腕向着不可能的方向弯曲着,恐怕是骨折了。 筋力增强的效果比芙拉姆想的还要大。 「啊,啊啊,好痛啊……救救我……!」 「没有令人同情的余地呢。」 芙拉姆瞥了一眼看上去很痛苦的男人,取回了包。 不过突然间,一个石块猛地射了过来。 幸好芙拉姆马上就用手挡开了,石头撞在地上之后炸开飞散,同时地面的砖块也碎了。 威力相当的大。 芙拉姆与新出现的三个男人对峙。 有之前抛掷石块的人,另外两人是使用枪和单手剑的。 芙拉姆首先冲向了左边用枪的男人。 枪大约有三米长,比噬魂还要长。 不过持枪人的技术却没什么大不了的——芙拉姆用剑身挡住了枪的突刺。 持剑男人随后袭来。 银色剑刃挥下来的时候,芙拉姆马上就回避了,然后横挥大剑打到了男人的腹部。 「咕哈……!」 咚! 像是被战锤击飞的声音。 持剑男人飞了出去。 芙拉姆趁着持枪男人还在动摇的时候,逼近了之前那个扔石头的人。 他没法进行远距离攻击了。 持枪男人慌慌张张地用枪刺了过去,不过枪被芙拉姆的剑直接拍在了地上。 枪那边虽然攻击范围确实很长,不过靠近的话还是芙拉姆这边有利。 和刚才的男人一样,持枪男人也被同样的击打了腹部,手腕折了,倒下了。 然后痛苦的在地上呻吟。 剩下来的就只有那个扔石头的了。 芙拉姆慢慢的走向了他。 虽然他扔了好几块石头,不过都被芙拉姆漆黑的剑打飞了。 靠近了之后,芙拉姆把剑抗在肩上,看着男人。 「哈……啊……啊啊……!」 他完全丧失了战意。 不过,芙拉姆还是毫不留情地想向挥剑——在剑刃快要砍进他的头的刹那前,她停住了。 男人被吓晕了过去,到下地,同时失禁了。 「呼,突然增加了同伙吓了我一跳。」 芙拉姆把手放在胸前喘了口气,这次终于拿到包了。 然后她走回了物主那里,同时另一个男人逃跑的方向那里传来了「咕欸!」这样像是动物被击溃的声音。 「是谁抓住了他吗?」 直到刚才应该只有芙拉姆一个人在追踪他们。 芙拉姆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那边有个小小的身影抓着男人的头把他拖过来了。 那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灿烂的金色长发,白色长袍以及背负着巨大的钉头锤。 因为她的身高较矮,所以身体看上去有些圆润,给人一种看上去像是洋娃娃的感觉。 之前那个男人发出的叫声正是被她身上那个钝器殴打时所发出的。 钝器还挺大的,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挥动的。 而她就用那个钝器战胜了那个冒险者,不简单啊。 「起源教会的修女……」 从她的服装来看是这样的。 在王都没有其他女性会打扮成那样。 芙拉姆想起了玛利亚也有穿着类似的服装,使用钉头锤进行肉搏战的记忆。 说起起源教修女,一般来讲印象就是用回复魔法治愈众人的温柔女性,但意外的也说不定有被教授消灭魔物的战斗技巧。 「嗯嗯?那边是你处理掉了吗,谢谢!」 眼睛半睁看上去像在发呆一般,脸蛋土气的少女用奇怪的语气道谢,她用着奇怪的口癖道谢,猛地把头低下去,又用同样的气势恢复到原本的姿势。 然后「诶嘿嘿」地笑着,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第一卷 008 在神圣的死水中绽放清澈光芒的矛盾少女β 「十分感谢,帮了大忙!」 拿回了被夺走的包后,男性含泪握住芙拉姆的双手并举到了眼前。 这个男人看起来超过了三十岁,他的腰压得非常低,看起来很弱势。 至少从外表就能看出他不该是那种一个人就能独自走在西区的人。 「啊啊,都这么久了都没打招呼实在是抱歉。我是利齐·曼切西,经营着一家小店铺。」 利齐礼貌的介绍了自己,优雅的低头。 不管是他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刚才被抢走的包,还有他的举止——到处都透露出上流阶级的气息。 而且,曼切西这个名字,芙拉姆觉得有在哪里听到过。 不是遥远的记忆中的话语,而是不久前的。 随后,米尔琪特悄悄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耳语。 「那个包上的印记不是和刚才我们购买晚饭的时候去的店家的印记一样吗?」 两个人在回到西区之前,去了一趟经销生鲜食品的大型商店。 那里的看板上写着——“曼切西商店”。 「啊啊!对啊,是那个曼切西商店……不对不对,根本一点也不小吧!?」 「不不,鄙店还有许多不周到之处。」 谦逊也该有个限度吧。 说到曼切西商店,就是王都里最大规模的生鲜食品商店。 只要是住在王都的人,没有人不会受惠于它,所以非常的有名。 那里的社长,就算是面对奴隶也没有摆出了不起的架子,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随和的人物。 「话说回来,你们的名字是?」 「那个,我叫芙拉姆,是西区的冒险者。这边的是米尔琪特。」 「我是侍奉主人之人。」 芙拉姆介绍之后,米尔琪特提起了裙角深深地低下了头。 多亏了女仆服,她的动作变得有模有样了。 「芙拉姆小姐和米尔琪特小姐吗。总感觉有在哪里见过芙拉姆小姐啊……」 看到利齐陷入思考的举动之后,芙拉姆的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 「咱也是这么想的。」 幼小的修道女也同意。 隶属于派出了玛莉亚的教会的修道女和把情报收集作为工作的一环的大型商店的社长,这两个人应该是知道参加过勇者队伍的原英雄芙拉姆是长什么样的。 「呀……啊哈哈,经常有人说我长得像有名的人啊。」 芙拉姆笑着糊弄过去。 谁又能想到那个芙拉姆·亚普利柯特居然变成了奴隶身,就算他们对脸有印象,但也不会觉得是她本人。 不知道该说是好是坏,她主张是“错觉”之后,他们也放弃了继续追问。 「原来是这样啊,说了些奇怪的话十分抱歉。」 「没什么,请不要在意。」 其实并不是错觉,所以芙拉姆看到他低头下去的时候内心还是有一点痛。 「那边的修道女小姐呢?」 「说的是咱吗?咱是塞拉·安比莲,如你所见,在起源教努力着!」 也许是因为没有摆脱乡下的感觉,第一人称的“咱”很适合她。 「噢噢,果然是起源教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再怎么感谢也不够啊。」 「没有什么道谢的必要哦,打倒坏家伙是修道女应当做的事。」 塞拉一脸得意“欸哼”地把双手插在腰上,挺起了贫瘠的胸膛。 芙拉姆脑中原本对于修道女清纯柔弱的印象,被迅速的替换成了武斗派。 脚边躺着的这两个男人也绝对想不到他们会被一个修道女给打到昏过去。 「话说回来,这些家伙之后怎么处置?」 「既然包都已经回来了,就我来说也没有太想惩罚他们的意思。」 「这样啊,都被打成这样子了,也算是惩罚了吧。」 这两个人就这么爽快的饶了他们。 芙拉姆不禁发出了「欸?」的声音 真的是两个烂好人。 如果是因为贫穷走投无路了,说不定还留着改过自新的可能。 但是这两个男人是冒险者,而且还拥有d级的实力,这样的人是不会有收入上的困难的。 不管他们是怎样的懒汉,他们也是属于迪恩领导的派系,只要拜托老大的话,工作委托什么的很容易就能拿到——芙拉姆是这么想的。 换句话说,他们只是不想工作而盗窃。 这种人,打倒他们一次他们就会知错反省了吗。 「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应该把他们送到应该去的地方。不然这群家伙应该还会再犯的。」 芙拉姆确信着这一点。 但是塞拉对这个意见好像很不满。 「是这样吗?人只要倒了一次霉就知道反省了吧?咱被前辈打了一次后就会反省,再也不敢做第二次了哦?」 「那只是因为塞拉酱是个好孩子。如果是真正的恶人的话,不给予相应的惩罚是不知悔改的。」 「是这样啊……有点难过呢」 会感到难过的塞拉毫无疑问是个好孩子。 芙拉姆弯下腰,和她平行对视继续说道。 「是啊,虽然很难过但这就是现实。不过有塞拉酱这样的孩子努力的话,这世间不久之后就会变得更好吧。」 「……我知道了,咱会加油的!」 马上就挺直身子的她,真的是个单纯的孩子。 如果人们都像她这样单纯的话,纷争之类的一定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所以,我觉得叫来卫兵或者是教会骑士比较好。利齐先生,可以吗?」 「好吧,住在西区的人应该更清楚吧,就拜托芙拉姆小姐了。」 「教会骑士的话,我有认识的熟人,咱去叫他们!」 塞拉刚一说完,就全力疾驰而去了。 芙拉姆和利齐连『拜托了』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米尔琪特眺望着像风暴一样离去的塞拉的背影说道。 「真是个活泼的孩子呢。」 「真的是急性子呢,那就是年轻啊。」 「相当的年轻啊,完全比不过。」 十六岁的芙拉姆和十四岁的米尔琪特进行着老成的对话,超过三十岁的利齐听到后不禁露出了苦笑。 「你们在说什么啊,芙拉姆小姐和米尔琪特小姐都还很年轻啊。」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看到她的那份活力……」 对于十多岁的人来说,四五岁的差距,有着比数字更大的差距感。 看到了自己失去的孩子特有的活力之后涌现出羡慕的心情,同时也会想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对了,说起来,芙拉姆小姐。」 「什么?」 利齐一转话题,芙拉姆看向了他。 然后他一扫之前平静的表情,变成了认真的眼神。 气氛突然一转,芙拉姆不由自主的摆好了架势。 「我看您像是拥有高超实力的冒险家……可以的话能接受我的委托吗?」 「委托……」 虽说芙拉姆确实是个冒险者,但是曼切西商店的顶层,对一个刚见面不久,连底细都不知道的冒险者发出委托。这太奇怪了。 比起说他不拘一格,更不如说他看起来像是已经被闭上了绝路。 「我可是f级的冒险者,没有那种实力哦?」 芙拉姆很抱歉地说道。 「怎么可能,那种实力居然会是f级!?」 「嘛,我昨天刚成为冒险者……对我进行扫描的话就一目了然了。」 「这是……状态值0?为什么却能进行那样的战斗!?」 「都是多亏了装备。」 如果只看经过装备的附加效果所上升的状态值的话,她已经完全超越了f级的标准了。 但是她经验尚浅。 决定冒险者优劣的并不是只有力量,知识和经验也很重要。 “我有f级以上的能力!”芙拉姆可没有挺起胸膛说出这番话的自信。 「但是,能用那样的状态值战斗反而更加证明了你有实力这个事实。」 「不,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等级低也只是周围的人不知道你的实力而已。而且,知名度不高的话对我来说反而更加方便。」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可疑起来了。 他说知名度低反倒更好,看来是有什么不想被他人知道的委托吧。 不委托公会而直接进行委托,有种麻烦事的气味。 利齐也注意到了芙拉姆在警戒自己,他松缓了自己的表情,开始说出为什么他会找上她进行委托的原因。 「其实,我的妻子病倒了。」 「哈啊……那可真是不好了,那就去拜托教会治疗怎么样?」 「那是魔法治不好的病。神父大人说只需要相信妻子的体力,等着她康复就可以了。」 米尔琪特浑身一抖。 这和让她的脸溃烂的姆斯塔尔德毒是一样的。 也就 是说—— 「不过经过调查之后,我在文献里发现了有描述某种药可以治疗这种病。」 「啊……我知道了,所以直接来找我进行委托了。」 不经过公会委托,是因为使用药草做药这件事会暴露给教会。 利齐正是想要避开这一点。 教会过去为了自己的利益整垮了药师。 不,那不仅仅是过去的事。 现在如果在背地里制作药物,无论是什么效果的药物,被发现的话都会被扣上制造违法药物罪而被制裁。 与教会联系紧密的王国也会帮助教会,就算是曼切西商店的社长,只要被查明就逃脱不了制裁。 「妻子的病情日益恶化,如果不尽快得到药物的话,她说不定会失去生命。」 利齐对她们鞠躬说。 说以他要使用非合法手段隐秘的拿到药物。 虽然作为冒险者的等级很低,但是拥有实力的她,就可能办到这件事。 「当然,关于报酬方面。从冒险者的机制上来说,如果不通过公会接受委托的话,就无法上升等级,考虑到这个,我再加一些报酬也是可以的。」 说实话,对于芙拉姆来说—这样的委托是求也求不来的。 听起来不是那种带有恶意的委托,更重要的是,可以不用通过那个讨厌的公会就能接受委托这一点。 如果是高金额的委托,分给公会的手续费也就更多。 而她又不想给那群家伙。 「要怎么办,主人?」 「嗯……是啊。」 米尔琪特这么问着,芙拉姆做出了陷入思考的举动。 好处很大。 但是风险也同样巨大。 如果被教会发现的话,芙拉姆又会陷入危险的情况。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想回应利齐为妻子着想的这份心意。 光靠这份心意,就足以使她内心的天平倾斜。 芙拉姆转向利齐,清楚地说。 「……我知道了。利齐先生,那个委托,我接受了。」 知道刚才还很严峻的利齐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充满希望的笑颜。 「真的吗,太感谢了!啊啊,商业之神啊,感谢这场相遇……!」 不知道是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容易流泪的人,还是说想起了他不为人知的辛酸经历,他握着双手向上天祈祷,他的脸颊上流淌着泪水。 虽说是接受了委托,但是需要哪种药草,应该去哪里拿,芙拉姆都还不知道这些。 等利齐冷静下来之后芙拉姆再去问他,他有点难为情的回答。 「顺带一提,那种药草长在哪里?」 「其实……不知道场所在哪里。只知道是一种叫做奇亚拉利的会长出青色的花的植物,与这种药草相关的文献几乎都没能留下来。」 教会把药草有关的文献的处理掉了,不过即使是这样都能知道需要什么药草真的可以说是奇迹了。 大概是利齐“想救妻子”的执念所达成的结果吧。 「原来如此,找出那个场所就是给我们的委托了吧?」 「就是这样。去寻找不知道存在于何处的药草,我知道这是很乱来的要求。但是,我能拜托的就只有你们了!」 他乞求的说道。 从零开始的话,芙拉姆也没什么自信,不过—— 「既然已经接受了委托,我就会做到底,绝不会中途放弃。」 关于药草的知识的话,她还是有一点线索的。 如果能找到她的话,也许会有办法的。 然而问题是,那个她会不会帮助芙拉姆。 『虽然他们有点犹豫,最后还是答应了——』 『最觉得你的存在是负担的人是——』 吉恩的话语又在脑海里苏醒。 他说得好像队伍所有成员都很讨厌芙拉姆,但她不知道事实是不是真的是这样。 但是那些话语到现在也像是毒一样侵蚀动摇着芙拉姆的内心。 如果那是事实的话——她,就不会帮助芙拉姆了吧。 然而,芙拉姆现在不得不祈愿吉恩说的话都是假的。 「但是……可能会花上一点时间。」 「虽然妻子的情况不能说很好,不过她还不会马上失去性命。我说的是『可以的话尽早』,之前说的话没说清楚,很抱歉。」 没有指定的期限,硬要说的话就是直到利齐的妻子死亡。 不过要是没赶上时间的话,可不止是一句抱歉就能解决的事了。 无论如何,都必须找出奇亚拉利,然后交给利齐——芙拉姆的责任重大。 「我家里有关于奇亚拉利的特征的资料,之后请过来拿吧。」 「我知道了。」 与委托有关的对话告一段落后,仿佛正巧赶上时间一样,外面传来了塞拉的声音。 「爱德,乔尼,就是那里!」 她带着两个身穿白色板甲的骑士跑了过来。 「呜噢,这个数量。带回去真的麻烦。」 「那可真是麻烦你了。别发牢骚了快解决了吧。」 「嘿嘿。谢谢你举报啊,塞拉。」 叫做爱德的骑士摸着塞拉的头。 她说着「快住手!」很讨厌的抵抗。 看来这三人真的很亲近。 在那之后,骑士使用魔法逮捕了昏过去的两个男人。 然后他们再询问了利齐和芙拉姆还有米尔琪特了一些事项后,就这样把他们带走了。 就这么简单的就被带走了啊,芙拉姆敬佩的在后面眺望着背影。 恐怕塞拉是教会的相关人员的原因,事情才能这么顺利的进行吧。 「工作加油哦!」 塞拉挥着双手,目送骑士离开。 明明是一路跑过来的,她可真是有活力啊。 虽说她额头上流下了汗水,但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阴云。 看不见骑士们的身姿后,她看着芙拉姆说。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那些男人要是变得正经了就好了。」 「是呢,变成好人了的话我也会很高兴的。」 西区的治安也会稍稍变好吧,迪恩一派的力量也被削减了。 「话说回来利齐先生,有点事想打听一下。」 「是什么呢?」 利齐无意中回头。 塞拉从头往下仔细的看了看他,歪着脖子问。 「难不成,你有什么烦恼吗?具体来说,关于药草的。」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个——在一旁听着的芙拉姆的心脏咯噔一下。 「……不,没有那种事哦」 利齐摆出了扑克脸应对。 但是他的内心一定很震惊吧,芙拉姆也是一样。 明明没有偷听他们的对话,但是却看破了他们刚才讨论的委托。 「嗯—,这样啊。」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以前也有着类似表情的人,咱就想着利齐先生是不是带着类似的烦恼。但是,因为咱是修道女,那个时候,他不肯告诉咱啊。如果利齐先生也是这样的话,咱可以在外面寻找药草并且交给你哦。」 「交给了我药草?明明你是教会的人?」 「和那个没关系。圣职者就是要帮助有困难的人,玛莉亚姐姐大人就是这么教我的!」 「玛莉亚不就是……」 「没错,玛莉亚姐姐大人就是和勇者一起旅行的很厉害的人哦!她在教会的时候也温柔的对待我!」 要说到教会的玛莉亚,那一定就是圣女玛莉亚·亚菲恩兼斯。 一说起她的事,塞拉的眼睛就闪闪发光。 看来她是从心底里憧憬着玛莉亚。 但是芙拉姆所知道的玛莉亚和塞拉所说的玛莉亚之间有点不同。 她确实很温柔。 但是,旅途之中,在魔族面前的她样子变得有点奇怪,而且和吉恩说的一样,她对芙拉姆也没有使用回复魔法,她还不能被称为“圣女”这样能不区分对待对所有人的品格高尚之人。 当然,芙拉姆也知道自己没有受到治疗就说别人“不是品格高尚的人”有点傲慢了。 「所以咱觉得教会不认同药物实在是太奇怪了。魔法不能救的人药物却能救,那就应该正正当当的使用!……啊,千万别对其他人说哟?被听到的话我会受到惩罚的。」 听完不像是教会相关人员的塞拉的发言,利齐、芙拉姆、米尔琪特三人面面相觑。 『可以相信她吗』,利齐的视线像是在这么问她们。 「我能明白你们不想说的心情,你们会这样都是因为教会。但是,咱希望利齐先生也能明白咱想帮忙的心情。而且,教会内部里也还留着关于药草的书,咱觉得会派上用场!」 「教会里居然还留着这种书!?」 「虽说只有一部分。」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很在意这一点,留下来的文献里可能会有奇亚拉利的生长区域的情报。 要避免风险的话就不该说,但说了的话找到药草 的希望就更大了。 利齐面临着选择。 「利齐先生,我觉得至少可以相信塞拉酱。」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她的眼睛非常的纯粹,不会骗我们的。我觉得我看人的眼睛不会错的。」 听到芙拉姆的话语,他闭上了眼睛,沉默了一会——思考了一番之后他得出了结论。 「……这样啊,芙拉姆小姐都这么说了。」 作为商人,是需要多虑的。 但有时,又需要以感情优先,正是因为他能好好处理这个,所以才能让曼切西商店商店做到这么大吧。 而他经验得出来的结论就是。 「塞拉小姐,我确实有与药草相关的烦恼。」 总算是听到了利齐的真心话,塞拉满足的笑了。 「其实我的妻子生病了,为了治疗需要一种叫做奇亚拉利的药草。」 「奇亚拉利吗,虽然没有听过,不过查一下应该就知道了。」 「真是让人安心的话语。我也拜托芙拉姆小姐了,你们能否一起协力寻找呢。当然我会支付报酬的。」 「不需要哦,帮助别人就是修道女的工作,而且零花钱的话教会平时给我的也够用了。」 贯穿大公无私精神的塞拉的身姿,芙拉姆觉得很耀眼。 她都这么说了,一心想要拿到报酬的自己不就是很卑贱的女人吗。 「这个有点……」 「没事没事,而且……擅自拿到金钱的话,教会里的人会发火的。不想再遇到疼痛了。」 她应该是想起了过去痛苦的经历,塞拉沉重的看着自己的臀部。 看到她的举动,利齐情不自禁的笑了。 因为讨厌疼痛所以不能这样——他作为一个商人,是肯定要支付报酬的,但是这一次他只好放弃了。 就这样,决定一起去寻找奇亚拉利的芙拉姆、米尔琪特、塞拉三个人,一起前往利齐的家里了。 ◇◇◇ 以在利齐的家里拿到的资料为基础,塞拉马上就在教会内部收集情报了。 芙拉姆姑且也进行了调差,但果然,和药草有关的书,不仅王都的书店里没有就连图书馆里也没有。 同时芙拉姆也在寻找着她,但也没找到。 芙拉姆陷入了低沉。 塞拉在接受了委托的第二天就来到了芙拉姆居住的旅店。 她用生疏的文字写下的笔记中记载着奇亚拉利是在洞窟之类的地方群生的。 「要偷偷的做这些事是有点辛苦,能顺利的找到真的是太好了。」 说完,塞拉笑了起来。 就算是身位教会的人的她,也要偷偷的进入保管着资料的地方。 果然,那些书应该不是为了正经的目的而留下来的东西。 芙拉姆觉得自己让她走上了危险的道路,总有一种十分抱歉的感觉。 根据从塞拉那里得到的情报,目的地是叫做艾尼奇得的镇子的附近。 「那里真的是相当偏远的乡下。甚至都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旅店,要是有人能带路就好了。」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艾尼奇得这个名字……」 「主人,那里好像是这里的店主斯特尤德先生的出生地。」 「啊,对对,就是那个!」 「这里的店主,是下面的那个非常开朗的男人吗?」 三人迅速的离开了房间去了斯特尤德那里。 不能说是为了采药草而去那里,芙拉姆编了个微妙的借口说「委托的关系所以要去一趟艾尼奇得」。 斯特尤德听到后有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随后马上很高兴地笑道—— 「居然有事要去那种乡下!?噶哈哈,真的是不得了的偶然啊!然后你们希望我做些什么呢?帮你们带路吗?还是说帮忙找旅店?那你们可真是找对人了。我家经代代都营着艾尼奇得的旅店,正好最近我也打算回去一趟看看母亲!」 明明还没拜托他,他就自己揽下来带路的任务。 真是个好人。 芙拉姆又重新说了一下事情,他都爽快地答应了,总而言之就变成了斯特尤德要和她们一起去的情况了。 ◇◇◇ 知道了奇亚拉利生长的地方之后,芙拉姆她们三人前往了利齐的宅子,向他报告了这件事。 利齐听说是在艾尼奇得之后,激动得落泪。 真是个容易流泪的人啊。 真亏他这样能在商人的世界里活下去。 移动所必需的费用全都由利齐准备。 「既然确保了移动手段,而且也有斯特尤德先生带路,我觉得之后就只有我和米尔琪特就可以了。」 往返一共四天的旅途,不能让起源教会的修女离开教会这么久。 芙拉姆善意的说着,不过塞拉她一脸『那又怎样』的表情说着。 「咱也要去!」 劝了好几次后,米尔琪特说「我觉得可以」赞成,芙拉姆这边实在是招架不住,于是让她同行了。 瞒着教会做这些事让人不安。 「只要说是去帮助别人就没有问题哦,其他的修道女也经常这样。」 她如此断言的,大概没问题吧。 ……大概吧。 ——明天早上就出发。 ◇◇◇ 出发前夜,米尔琪特躺在旅店的床上。 她面临着人生的第一次旅行而紧张得睡不着觉。 在黑暗的房间中盯着天花板看。 「米尔琪特,睡着了吗?」 这个时候,在另一张床上的芙拉姆对她说话。 「还没有……有点紧张睡不着。」 「呼呼,是吗。米尔琪特也是这样啊。」 看来她也因为紧张而睡不着。 「那,稍微来聊一下吧?」 「我会好好听您说的。」 「把话题扔给我啊……嗯—说什么好呢。」 「那,我可以问问吗?」 「请吧。」 因为米尔琪特表现得对她有兴趣,芙拉姆高兴得声音都飘了起来。 「主人有进行过旅行吗?」 米尔琪特一直和芙拉姆在一起,但是她也没察觉到芙拉姆是参加过勇者队伍的英雄。 恐怕,作为奴隶的她,之前连勇者的存在也不知道吧,队伍参加者的底细也不知道吧。 虽然芙拉姆已经决定不再想谈及自己被驱逐之前的事,非要自己说的话就保持沉默——但这个问题是『想要了解芙拉姆的事』,是米尔琪特的欲求的表现。 比起在以后暴露,不如趁早说明一切,这样对于两个人的关系会更好吧。 「其实我啊,之前在和勇者一起旅行啊。」 「……?」 因为房间里一片黑暗,所以芙拉姆看不到米尔琪特惊愕的反应。 果然,让她一下子相信这样荒谬的事是不可能的吧。 「和勇者,吗。那个是某种比喻吗?」 「不。大概和米尔琪特想象的一样,就是那个勇者哦。我和琪莉露酱……你知道琪莉露·斯维奇卡吗?」 「我知道那一位。」 「还有叶塔娜小姐和加迪欧先生,我和那些有名的人旅行了好几个月。」 就算是不太了解的米尔琪特也是知道这些名字的。 本来面朝上的米尔琪特把身体转向了芙拉姆的床的方向。 「那个……那,您是被神明大人所选中的“英雄”之一、吗?」 「就是那样,不过,看到现在的我你可能不会相信吧。」 「主人,是很厉害的人啊。」 虽然她有想过芙拉姆不是平凡之人了。 但是,没想到她居然是英雄之一。 米尔琪特睁开绷带包着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感觉到视线的芙拉姆变得有点害羞。 「啊哈哈,明明我一点也不厉害,虽然被神明选上了但是又被赶了出去。而且还被卖给了奴隶商人,烙上了再也消不去的印记。」 为什么起源神会选择她,芙拉姆现在也完全不明白。 『要是没被那家伙选上就好了』她如今也在继续记恨着。 「啊啊,所以才……」 米尔琪特一个人好像接受了什么。 「怎么了?」 「明明同样都是奴隶,我觉得主人十分的耀眼。」 她想起了她们俩一开始相遇的时候。 那个时候芙拉姆的样子与其他的奴隶明显不一样。 「这个人还没有染上奴隶的像是死水一样的东西。但是却和我放入了同一个笼子里,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才刚成为奴隶不久,现在终于知道理由了。」 耀眼,吗。 不,比起常年作为奴隶的米尔琪特,芙拉姆的想法可能会更加的积极。 而这就是所谓的“没有染上”吧。 「我想,大概主人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什么啊,那种“自己已经不行了”的说法。」 芙拉姆噘起嘴,不满的说着。 「因为……这就是事实啊。」 「我还有能回去的地方,如果说米尔琪特要沉下的话,那我拉你起来不就好了。」 「主人还会说这种事呢。」 米尔琪特好像很困扰的说着,但是她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欣喜。 「讨厌吗?」 「……不讨厌,只是很困扰。」 「那就好。」 芙拉姆笑了起来。 米尔琪特也轻轻的跟着发出了「呼呼」这种听不见的声音。 「明天开始的旅行,能顺利的结束就好了呢。」 「嗯,回来了的话就用报酬去吃好吃的吧。」 「今天的午饭十分的美味。是我第一次吃到的味道。」 「那个并不是什么贵的东西……如果米尔琪特喜欢的话,下次也去那里?」 「嗯。」 像这样互相交流,不安也渐渐消去。 但是,并不是说完全的没有了。 这种时候,睡一觉就忘记了。 她将缠绕在胸口的烦闷的“预感”咽下,闭上了眼睛。 最后 「晚安。」 「晚安。」 两人交换了话语后,房间里充满了寂静。 夜深了。 启程的早上到来了—— 第一卷 009 终于又见面了 芙拉姆、米尔琪特、塞拉三人在摇晃的马车中大口吃着午饭。 食物一共是四人份的,斯特尤德还在呼呼大睡。 她们不忍心把他叫起来,所以先吃了。 柔软有劲的白面包上切了几道口子,里面涂满了香辛料做的调味汁,夹着蔬菜和肉。 面包自身的甜味缓和了调味汁里的辣味,变成了贴切孩子的味道了。 这是在离开王都之前,米尔琪特早起做的东西。 然后她用纸包起来,作为午饭带走。 那些材料都是由斯特尤德准备的。 「好好次。」 塞拉满嘴塞满食物说着。 看到她鼓起来的双颊,芙拉姆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您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米尔琪特,料理做的也不错嘛。」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是吗,这个真的很美味哦。你看满嘴塞满面包的塞拉,噗哈哈哈……看她也能明白的吧?」 「嘿嘿嘿嚎哈啊……」(姐姐别笑咱啊) 塞拉抗议着忍不住笑出来的芙拉姆。 不过她满嘴塞着食物, 不知道她在说些啥。 「真是的,塞拉酱,要吃完东西再说话哦。话说回来……米尔琪特,这个调味汁是从头开始做的吧?」 「是的……」 「果然很厉害啊,别谦逊了,这个味道就是好吃的证明哦。」 芙拉姆表扬了她,米尔琪特看起来有点害羞。 她的料理技术,是作为奴隶而培养出来的。 虽然芙拉姆也蛮会做料理,但是米尔琪特的手艺远远超出芙拉姆。 是用什么做的呢,下次问问食谱吧……芙拉姆带着这样认真的表情大口咬着面包。 「说起来,艾尼奇得是一个怎样的镇子呢?」 「呼哈核嘿害哈航哈吼亨哦。」 「噗……随意说啊,塞拉酱,吃完了再说哦。」 芙拉姆笑着叮嘱她,她咀嚼着塞满整个嘴的面包,一口气吞了下去。 这么做可能会卡住喉咙,不过她完全没有露出那种迹象。 这就是年轻吗,芙拉姆又独自一人受到了伤害。 「咕……是个很厉害的乡下小镇哦,以前这个小镇受惠于药草。嘛,斯特尤德先生应该更清楚吧。」 「以前是在我们出生之前的事吧。教会开始管理药草的时候应该是在人魔战争之后。」 人魔战争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某日,魔族为了夺取人类的土地突然攻打过来了。 王国军为了阻止这个而站了出来,虽然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但成功的击退了魔族。 教会的圣职者也参战了,由于这份功绩,教会在王国拥有了很强的影响力——于是就变成这样了。 虽说起源教会确实是王国里最大的宗教势力,但是当时王国里还有信仰其他宗教的国民。 但是,三十年后的现在,王国内已经不存在起源教会以外的教会了。 「为什么教会如此厌恶药草呢?」 「教会也没有给你们说明理由吗?」 「教会说『吃药的话会减弱信仰』还有『会让回复魔法不灵验了』之类的理由,这种东西明显是骗人的……但是还是有孩子深信不疑。」 如果从小就这么教育的话,肯定会出现对此深信不疑的孩子吧。 马车压到了一块大石头,车身哐当地摇晃了一下。 塞拉的身体前倾了一下——就在这时,芙拉姆发现了她脖子后面有一个奇怪的蓝色纹身。 「呐,塞拉酱,你脖子后面的是什么?」 「啊啊,这个啊。」 塞拉的手指一边触碰着纹身一边说。 「咱的故乡……虽说现在已经不在了,信仰着起源神大人以外的神明。咱的双亲就是狂热的信徒,对当时还很小的我刻上了信徒的证明。这个,是使用了特殊的涂料所以消不去,咱就一直这样了。」 特殊涂料,应该是和芙拉姆的奴隶印记的涂料是一样的东西。 不过,故乡已经不在了是怎么回事啊——芙拉姆犹豫着该不该问,塞拉亲自开口了。 「顺带一提咱的故乡被魔族毁灭了。是八年前的事了,咱那时候还是两岁,所以几乎都记不住什么了。」 她无力的笑了。 「咱和那个玛莉亚姐姐大人也一样。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会这么疼爱咱。」 「玛莉亚小姐也……」 因为之前没有互相说过个人的境遇,芙拉姆不知道她身上居然还发生过这种事。 在魔族的面前样子很奇怪是因为故乡被毁灭的仇恨吧。 讨伐魔王的旅途中,说不定意念最强的人是玛莉亚。 从她的角度来看,毫无战斗力,派不上用场的芙拉姆的存在完完全全就是障碍。 「魔族现在也在人类的领地里四处破坏。」 「欸,现在也这样?」 「虽然明面上没有这样的情报流动,但是乡下有几个小镇被摧毁了。」 王都的报纸上都没刊登这样的情报。 这么说的话这是教会的人才知道的绝密情报。 说出药草的存在之处也好,塞拉好像怎么也不能接受教会的方针。 「幸好,一名死者都没有出现……但咱绝不会原谅!咱要是见到了魔族一定会打倒他们的!」 塞拉强硬的说道。 明明没有故乡被毁灭时的记忆,但是这份仇恨确实刻在了她身上。 人魔战争结束后,魔族们也不厌烦的继续着破坏活动。 芙拉姆很能理解塞拉愤怒的心情。 但是也有可疑的地方,她歪了歪头。 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死。 芙拉姆可是亲自见过三魔将的强大。 那种力量可以一瞬间将居民们连同镇子一起变成火海。 ……因为他们没有那种打算吗? 不过她在故乡被毁灭了的塞拉面前,没办法这么直接的说出这种假设。 但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为什么魔族又要反复做这些事呢? 不,理由很明显。 因为人类进攻他们了。 所以作为报复,他们来毁灭人类的城镇了。 那真正为恶的一方到底是谁—— 「但是在那之前,不得不拥有能战胜魔族的强大才行。」 塞拉这么说着,粗鲁的咬着面包。 「说起来,那些小偷被您轻松的抓住了呢,塞拉大人有多强呢。」 「和芙拉姆姐姐一样说酱就行了,大人什么的太过了。」 「那种事……」 「塞拉酱很讨厌那样,就这么办吧。」 「……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那么,塞拉小姐。」 米尔琪特改口之后,塞拉满足的“嗯嗯”的点头,顺便往嘴里塞面包。 「哄号耗航航后活黑哈。」(用扫描看看就可以了) 「我,我知道了……『扫描』。」 没有经过翻译就奇迹般地听懂了她的话的米尔琪特发动了魔法。 因为是第一次的实践对人扫描,米尔琪特十分的紧张。 昨晚芙拉姆教她学会了使用扫描。 虽然让教她读写这件事往后延了,但是扫描使用的机会比较多,所以优先花了一晚上教会了她。 『我觉得我这种人办不到的』没有自信的她,也只用了一个小时而已就学会了。 扫描就是这么简单的魔法。 在那之后,用好几个小时教会了她显示出来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和数值的标准。 明明只是一味的教给她一些简单的单词和数字,米尔琪特一直都看起来很开心,芙拉姆看到这样的她也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笑容。 她学会使用了之后,就像看到了看不到的东西,情绪高涨——她对房间里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扫描了一下。 只要学会用魔法,就没那么容易忘记。 芙拉姆让她放轻松,笑着对她说「绝对没问题的」。 魔力聚集在米尔琪特的眼边。 米尔琪特一直盯着视野中显示出来的文字信息。 芙拉姆看到她身子往前倾的样子,用手捂着嘴轻笑,芙拉姆也确认着塞拉的状态值—— 塞拉·安比莲 属性:光 筋力:285 魔力:301 体力:123 敏捷:227 感知:133—— 然后她惊讶了。 这是十岁的人的数据吗。 共计1069,有着下位的c级冒险者实力。 从年龄来看还能继续增长。 教会能原谅她的任性行为,说不定是认可了她的才能吧。 芙拉姆看到了她的状态值比自己想象的数值还要高,一种年长者的焦虑促使着她扫描自己手掌上的纹章和放在旁边的手套,确认状态值—— 名称:噬魂双手剑 品质:史诗 [这件装备会减少你320筋力] [这件装备会减少你99魔力] [这件装备会减少你297体力] [这件装备会减少你183敏捷] [这件装备会减少你111感知] [这件装备会让你的肉体溶解]—— 名称:染血的钢手甲 品质:稀有 [这件装备会减少你82筋力] [这件装备会减少你101魔力]—— 共计1193——没问题,没有输给她,芙拉姆放下心来。 噬魂好像因为受到了击杀安祖的影响,诅咒变得更强了,减少的数值也更多了。 不过变化量很小。 如果想要大幅度上升状态值的话就不得不击杀大量的魔物。 而那个速度能赶得上拥有才能的塞拉的成长速度吗,这一点很微妙。 也不是说这是相互竞争。 明明她没必要焦急,但是不知何时自己被塞拉称作『姐姐』了,芙拉姆想成为值得她尊敬的姐姐。 「两位穿着的衣服都是没有附加效果的普通品质的啊。」 塞拉一边扫描两个人的衣服一边说着。 普通品质的装备上没有被附魔。 也就是说只是普通的道具而已。 「如果不在意设计的话,能买到稀有级别的衣服,但是啊……」 「是啊,设计的好性能又优良的衣服价格对于我来说有点承担不住呢。」 不过,“普通”只是作为装备的品质,作为服装的好坏用扫描可是看不出来的。 「话说回来真是可爱的衣服呢,芙拉姆姐姐的……这种,如果是咱穿上的话就会显得孩子气呢。」 塞拉看向了自己还在发育的手脚,失落的垂下了头。 「你接下来正是要长高的时期呢。」 芙拉姆一幅了不起的样子说道,明明她发育的也不是很好。 倒不如说她不够凹也不够凸。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察觉到了什么,陷入了微妙的低落。 另一方面塞拉则复活了,这次又在称赞米尔琪特的衣服。 「咱也憧憬米尔琪特姐姐这种啊。带着花边的蕾丝,胸口的缎带,浑身都充满可爱。咱有时也会想着穿上这种衣服呢。」 芙拉姆想象了一下塞拉穿着佣人服的样子。 要说可爱也是非常可爱的,但总有一种人偶一样的感觉。 这种妄想暂时不说了—— 「那个是米尔琪特自己选的。真的很适合她呢,每天光是看着她就觉得很幸福了。」 芙拉姆跟着塞拉一起称赞米尔琪特。 「咱懂,我也想要一个。」 「不行不行,那孩子是我专用的女仆。」 芙拉姆这么说着,抱住了米尔琪特的手腕。 被两个人左右称赞的米尔琪特,不习惯被称赞的她害羞的低下了头。 「……主人你们,难道是在捉弄我?」 「呼呼呼,暴露了?」 「呀啊,米尔琪特姐姐真的是敏锐呢。」 「毕竟是我引以自豪的女仆哦?」 「又说这种话,真是的……」 她鼓起了绷带下的脸颊。 芙拉姆觉得她是真的可爱。 然后米尔琪特她,以前被赞扬了之后也马上说着『没有这种事』来否定自己的这一点,现在也逐渐变成『高兴』的坦率接受。 不过会觉得害羞这一点倒是没变。 虽然一起生活的时间只有几天,但两个人的距离确实在缩短。 「真是的,咱真的很憧憬的哦。」 塞拉看着两个人斗嘴,开心的说道。 她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自己的姐姐一样的玛莉亚的身影。 她最近都忙于旅途和工作,都没怎么见到她。 姐姐大人在努力,所以自己不能说这些任性的话让她困扰——塞拉是这样说服自己,封印了对玛莉亚的想念。 但是,那份寂寞,在她看到了如同姐妹一样的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之后,又从心底涌了上来。 ◇◇◇ 三个人就这么聊天度过了无聊的乘坐马车移动的时间。 途中斯特尤德醒了也参加了对话,告诉了她们关于艾尼奇得的事。 之后一行人在途中的城镇休息一晚,吃遍了当地的小吃,第二天再乘坐马车出发。 虽说考虑到天气和道路,以及马的状态,而且还在途中休息了一晚,但她们也是第二天晚上才到达目的地——艾尼奇得。 四个人从马车下来,向着城镇移动。 下一趟来这里的马车是在三天后。 在那之前必须采到药草,虽说之后也能空出时间再来这里,但是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吧。 站在城镇前的芙拉姆,米尔琪特,塞拉,将眼前的光景尽收眼底。 虽说有些民家,但是点灯的家庭屈指可数。 主街上一盏路灯都没有,完全被黑暗包裹,于是就变成了使用原本为了探索洞窟而准备的手提灯照亮道路前进的情况了。 「嘎哈哈哈哈!很厉害吧这里?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简直就像鬼镇呢。」 「好像……没什么人住在这里。」 「这里只有几十个人居住了。而且基本上全都是老头子老太婆。十年后基本上这里就没了吧。」 他开朗的说道。 比起说他是接受了这个,倒不如说他是觉得没有办法了才会这样。 「这样的地方有旅店吗?」 「平时都是关着的。只有当旅人过来的时候才会开张。嘛,总之先跟过来吧,房间也挺宽敞的,床铺的话也是挺舒适的哦?」 斯特尤德这么说着向前走,三位少女跟在他身后。 经过了一条满是商店的中央大道后,向右转,到达了住宅区。 「在我还小的时候这里的商店还是开着的。」 「小镇的主要产业消失了之后就没法继续开着了吧?」 「倒不如说都三十年居然还有人在这里。」 「是啊……就算什么都没有,但故乡就是故乡。也有些家伙想守护这里。多亏了那些家伙,这个小镇还能保存到现在。」 他一边看着经过的空房子,一边寂寞的说着。 看到故乡的街景让他有点伤感吧。 斯特尤德也有着他的寂寞。 在那之后走了一会后,一行人在一家亮着灯的房子前停下了。 「我和老妈去说点话,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看来这里就是斯特尤德的老家了,他让三人待在外面,自己进去了。 之前他也有在马车中提到过,斯特尤德的父亲在十年前因病去世。 明明只要有这附近就能采摘到的药草就能治好,真是讽刺。 在那之后,他的母亲就一直在这座小镇里一个人生活。 在王都中挣钱的儿子和留在乡下的母亲——虽然至今为止都想办法度过去了,不过随着他母亲的年龄增大,也不能再这样了。 斯特尤德想关掉在王都的旅店也有这个理由。 大约等了五分钟后,他把他的母亲一起带了出来。 简单的打了打招呼后,他的母亲把三个人带到了旁边的旅店里。 「真是气派的旅店呢。」 说不定这个旅店装得下现在住在艾尼奇得的所有人。 不过就算是这样,在最繁盛的时期,这里的旅店还是会爆满。 「平时有好好扫除的,所以请安心入住吧。」 斯特尤德的母亲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打开了大门。 她进入了里面,点燃了里面的蜡烛。 因为是好几十年前建造的旅店,所以没有魔法灯这类便利的东西。 不过这暗淡的烛光也有种独特的感觉。 「右边的房间是有双人床的房间,左边的房间是有两张床的房间。你们要选哪个?」 三人选择多数决定,双人床两人,弃权一人,于是就决定是双人床了。 打开了房间的门之后,里面宽敞清洁到让人想象不到这里是乡下。 完全看不出来是使用了很久的样子。 看来这里的定期扫除是相当的彻底。 大概她是对这座小镇最热闹的时候有着强烈的迷恋吧。 正因为如此,她想着无论什么时候客人来都能享受到舒适的住宿,才会养成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习惯吧。 「厨房应该还能用,如果你们还有食材的话就去那里料理吧。」 「这里还有卖食材的店吗?」 芙拉姆询问道,斯特尤德的母亲表情有点苦涩。 「大道那里的老太婆还在开着商店,不过这个时间应该是关门了。今天就在我家里吃的吧。」 「让我们吃真的好吗!?」 塞拉握住两手,眼睛闪闪发光。 斯特尤德的母亲看到她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呼呼,当然是要收费的。我们这里可没有让这么能吃的小姑娘吃饱的余裕呢。」 结束了 必要的说明之后,她把房间的钥匙给了芙拉姆就离开了。 芙拉姆和塞拉迅速地把行李放在了角落。 然后两个人并列站在床前,互相看了看对方,露出了笑容。 「要做吗?」 「当然!」 两人进行着这样的对话,然后转向床跑了过去——举起双手,以脸朝下的姿势扑上床了。 嘭! 身体沉进了软绵绵的被子里,就这样一动不动了。 「……?」 整理完行李的米尔琪特就站在一旁看着这奇妙的仪式。 但是芙拉姆保持着把脸埋进床的样子,像是在邀请她一样用手拍打着旁边。 就是像在说『你也扑过来啊』。 她无法违抗来自主人的命令。 米尔琪特也轻轻的助跑,轻轻地跳上了床。 同一张床上排着伸展双手的三个少女。 是一幅相当奇妙的景象。 米尔琪特一如既往的不太明白这样的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不过——总觉得,有点开心。 「……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米尔琪特保持着把脸埋进床的样子询问。 「只要看到柔软的床就会产生想要跳上去的想法吧?」 「是啊。」 「对对,就是这样。」 「哈啊……」 最后她还是不太明白。 嘛,既然开心的话就不需要什么理由了,米尔琪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在那之后,三个人坐在床上畅谈。 过了一会,她们的小肚子饿了的时候,斯特尤德来叫三个人了。 他们家那边准备好了食物。 顺带她们也发现了旅店的浴室不能使用了,所以她们也把换的衣服也带了过去。 ◇◇◇ 五个人围着餐桌,桌上的饭菜虽不能说是豪华绚烂,不过也是非常有乡下气息的蔬菜做的乡土料理。 整体上的颜色是茶色,不过这个量明显是五个人吃不完的量,真是和蔼可亲。 面对久违的客人,斯特尤德的母亲努力做了一桌好菜。 本以为没办法吃完的量……但是塞拉以惊人的速度往嘴里塞料理。 虽然最近芙拉姆也因为工作需要运动量巨大,食量也增加了,但她还是远远比不上塞拉。 在米尔琪特一口一口地咬着白薯的时候,她就把满盘子的菜给吃的一干二净。 「斯特尤德小时候也是个爱吃鬼,但是还是没有小姑娘这么厉害。」 斯特尤德的母亲看着她惊呆了,不过也十分的高兴。 用餐结束后,塞拉平平的肚子都变得鼓鼓的了。 「吃饱了……」 「你的肚子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塞拉酱啊?」 「太夸张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量毫无疑问太惊人了。」 连米尔琪特也这么说,塞拉也接受自己吃得太多的事实了。 大家协力收拾完餐具后,就到了洗澡的时间了。 虽是这么说,这里和旅店的浴室不一样,没有款到能让许多人一起进去 「一起洗澡明明是旅行的一项乐趣,真是遗憾……」 塞拉好像有些不满,但是就算说破嘴皮,不行的东西就是不行。 话说回来,这本来就不是旅行啊。 三个人都结束洗澡后,向斯特尤德他们道谢告别。 回到了房间后她们换上了睡衣,她们再次向床飞扑。 然后塞拉突然说「这里应该聊旅行中一定会有的恋爱的话题!」。 真是早熟的十岁……话说回来,她现在应该是处于喜欢逞强的年龄吧。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恋爱经验所以这个话题很快就结束了。 在那之后,塞拉不厌其烦地换了好几个话题。 但是由于马车旅行的疲劳,她是最早撑不住的。 「明明那么有活力结果突然就睡着了。」 「真的是很有塞拉小姐的风格」 「确实,希望她不要忘记这份天真无邪啊……」 芙拉姆像个老人一样感慨道。 「主人也十分的年轻啊。 「啊哈哈,不过要是和塞拉酱一比就老了呢。好了,年迈的我也差不多该睡了。」 虽然比平时睡觉的时间更早,芙拉姆熄灭了提灯。 「那个……主人。」 「嗯?」 在黑暗的房间里,米尔琪特有点犹豫的问道。 「我、能睡在同一张床上吗?」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问这个吗……」 芙拉姆单手遮住脸,感到头痛。 本以为解开了她很多心结,但是她还是没能彻底摆脱奴隶性。 「真是没办法啊。」 面对这样的米尔琪特,她使出了最终手段。 芙拉姆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啊……」 「这下子你就逃不掉了吧?就是这样,晚安。」 她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允许任何反驳。 米尔琪特有点困惑的看着主人。 但是,她还是放弃了,绷带之下的脸露出了微笑。 然后。 「……十分感谢,主人。」 小声的低语到,然后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早上,芙拉姆被塞拉的「该起床了!」的声音给吵醒了。 住在教会的她平时过着健康的作息时间,所以起来的非常早。 虽然米尔琪特也起来得越来越早了,但这会也不是她起床的时间。 不过她早已被塞拉的魔爪袭击了,她现在一副困困的样子对芙拉姆说「早、早上好」。 芙拉姆揉着惺忪的睡眼起床。 三人穿好了衣服之后就到外面去了。 她们前往大道的店里采购食物的时候,也在打算进行情报收集的工作。 早上变得明亮艾尼奇得的街景比起昨天晚上显得更加的萧条了。 恐怕这条主街以前开着许多的店铺。 但是现在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留下的这种余韵,让这里看起来更加的萧条了。 三个人寻找着开门的店铺,在周围乱转。 不久后她们在离下马车的地点附近找到了摆满蔬菜和日用品的店。 芙拉姆先踏入店里看看样子,她看到里面的柜台作者一位老奶奶,她戴着眼镜读着什么书。 她注意到了芙拉姆她们的存在。 「哦呀?没见过的脸啊。真是少见,从其他地方来的客人吗?」 她对她们这么说着。 「咱们是从王都来的!」 塞拉轻轻的点了点头,带着亲和的笑容走了过去。 「嘿欸,从王都来的。而且还是三个穿着奇怪的女孩子?这就更加少见了,明明都不能采摘药草了。」 「虽说不能采摘,但还是会长出来的吧?」 「那是当然的吧,有那种怪物在洞窟徘徊,谁都不会接近哦。如果你们也打算去那里的话还是放弃吧,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老奶奶一脸忌讳地说着。 这次是芙拉姆走了过去,询问她。 「具体是怎样的魔物呢?」 「不知道,毕竟我也不是亲眼见到过。看到它的人全都死了。而且和你们一样以药草为目标而进去的冒险者有好几十人了,但是我从来也没听说有谁回来过。」 「谁都没回来吗?」 「啊啊,没有例外。说起来今天早上也有打听洞窟在哪里的男人啊,一天来两批人真是少见。虽说我忠告过了,不过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死了吧……」 老奶奶看着远方说道。 看到她这么确信的断言,芙拉姆她们不禁陷入了沉默。 不是魔物而是怪物。 洞窟里到底有什么在里面,只能用她们自己的眼睛去确认了。 三人在店里购入食材后,她们暂时返回了旅店。 米尔琪特在厨房里做着她们进入洞窟之后的食物。 结束之后,芙拉姆和塞拉带着背包出去了。 顺带一提米尔琪特看家。 这次是米尔琪特看家,毕竟是有怪物的洞窟,总不能把没有战斗能力的她带进去吧。 「真的没事吗?」 只能目送她们离开的她,不安的说着。 「首先,要是觉得形势不妙了的话就逃走。」 「但是……」 「咱和她在一起的!」 「没错没错,我们两个人的话没事的。」 「……知道了。」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着,但她内心的不安还是没有消除。 「米尔琪特,虽然我明白你担心的心情,但如果你不是笑着送我离开的话我想我可能会使不出力量哦?」 「这种话太卑鄙了。」 「嗯哼哼,你知道我就是这样的主人吧?那么,我去咯。」 「咱去去就回!」 两个人这么说着,离开了米尔琪特的身边。 她有种讨厌的预感 ,胸口焦躁不安——但是让主人充满干劲,正是奴隶的工作。 「主人,塞拉小姐,一路小心。」 芙拉姆听到这个声音后,满足的笑了。 ◇◇◇ 从城镇里走出接近一个小时。 芙拉姆和塞拉沿着道路走在郁郁葱葱的森林中,要找的洞窟很突兀地出现在了她们眼前。 以前还能采集药草的时候这一带被整备了吧,入口的扩大痕迹不像是自然而为的。 和店主讲的一样,现在并没有什么人会踏入里面,所以到处都长着青苔。 芙拉姆「呼」地吐了一口气,调整因为紧张而乱掉的呼吸。 在洞窟前塞拉也没办法保持她的那份乐观,表情变得有点僵硬。 但是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两人点亮了提灯后进入了洞窟里。 一边注意着长满苔藓的地面防止摔倒,一边慢慢地在黑暗中前行。 「是不是比想象中的还要亮?」 塞拉警戒着怪物,用着小到只有芙拉姆听得到的声音说。 「确实是这样。到处都有从顶端的缝隙中射进来的光。」 而在这些有光照的地方,就有药草之类的植物生长着。 说不定奇亚拉利的群生地是这种上面漏光的地方。 芙拉姆试着把灯熄掉之后,观察着周围。 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样的话被敌人发现的可能性就小一点了。 塞拉也同意了,两个人就这样继续前进。 洞窟越往里走越宽广。 看着被开凿过的墙壁,果然这里也是被人开拓过的。 「咕嗷……」 深处传来了野兽般的声音。 芙拉姆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塞拉也屏住了呼吸。 停下脚步,用耳仔细听的话,会听到微弱的不是人类的脚步声。 芙拉姆尽可能消去脚步声走到了前面,探出了头确认到底是什么。 是拥有绿色皮肤肌肉发达的三米高的人型魔物。 额头还有特征一样的角。 「是食人魔呢,c级的魔物。」 塞拉小声的说。 偶尔能看到它的侧脸,如同字面一样,长着鬼一样的样子。 他张开的嘴里露出的满是唾液的尖锐牙齿十分的有压迫感。 芙拉姆发动了扫描,确认状态值—— 食人魔 属性:土 筋力:608 魔力:9 体力:623 敏捷:136 感知:81—— 与外表看起来一样,是偏筋力和体力的状态值。 不用警戒魔法,也不会成群出现,它是属于比较容易与之战斗的那种魔物。 至少与会突然放出风魔法的安祖比起来要更简单。 而且这次是二打一,应该比上次更加轻松。 但是不能小看它那高筋力施展出的攻击。 要是被击中的话,搞不好会即死。 「咱觉得两个人总有办法解决的。」 昨晚的时候芙拉姆对塞拉说明了关于自身的状态值的事。 经由反转,用诅咒装备上升自己的状态值——这种听都没听说过的能力,塞拉很惊讶。 不过她想起了芙拉姆在王都压制住了那些男人的事。 所以就没有怀疑她的能力了。 「……好,上吧。」 看到食人魔露出后背的时候,芙拉姆打出信号两个人同时冲了出去。 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局势。 来自芙拉姆的噬魂和塞拉的钉头锤的重击,就算食人魔皮粗肉厚也是吃不下的。 每当她们挥舞着武器,食人魔的肉体就会炸开,骨头就会折断,持续削减着食人魔生命。 特别是塞拉扭转着身体反复打击,发挥出了芙拉姆想象之上的威力。 十岁就这样了,真的是个前途可怕的少女。 食人魔狂吠着挥舞手臂,但它的攻击完全打不到沉着冷静的两个人。 一旦受到伤害,魔物的动作就会变慢,双方逐渐拉开了差距。 最后芙拉姆用噬魂贯穿了它的胸口,拔出了大剑后——食人魔的巨躯就这样脸朝下的倒下了。 两个人相互配合,把食人魔的身体翻了过来,从头部把牙齿拔了下来。 食人魔的牙齿作为武器的素材还是能卖出不错的价格。 虽说来这里的目的是药草,不过收集这个也没什么损失。 芙拉姆轻轻擦拭拿到的牙齿后,把它装进了袋子里,重新开始了洞窟探索。 洞窟比两个人想象的更大,虽然偶尔听到了像是魔物的声音,但是却没有碰到过。 好像是有一定的距离。 为了回去的时候不迷路,她们前进的时候会用涂料在墙壁上涂上标记。 之后,洞窟内部的亮度逐渐增强了。 「是不是离外面越来越近了?」 「应该不是转了一圈……这里应该是别的出口。」 走在曲折的道路上,朝着光源的方向走去——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啊……」 「在这之前我还想着明明这里是靠着药草繁荣起来,但是路上却没见到一株药草,不过我现在算是能接受了。」 两人的眼前是没有顶端,一片开阔的空间。 阳光柔和的洒在地上,涌出的水变成了小河流,成为了植物们的恩惠,这里丰饶得完全不像是在洞窟里。 「简直就是洞窟里的庭园。」 「嗯,去找草药吧,要是能轻松找到就好了。」 这里长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的植物,说不定这里有奇亚拉利。 芙拉姆打算踏出探索的第一步,然而—— 「但是总感觉……」 不太想动的塞拉不安的说着。 「……是不是,过于安静了?」 清澈的空气,宜人的温度。 不仅仅是植物,对于动物来说这里也应该是一个乐园一般的环境。 说起来确实很奇怪,芙拉姆停下了脚步。 明明是这么适合生物居住的地方,然而不知为何这里却没有生命的气息。 就只有流淌的水声,随风飘荡的叶声响得令人害怕。 「但是奇亚拉利又只有这种地方才有,又不能不进去找吧?」 「虽然是这样……但是这里不适合久留呢。」 「嗯,那就快点找到吧。」 两个人说完后互相点了点头,准备分开寻找药草。 但是,就在之后的那一瞬间。 咚! 两人的背后炸开了巨大的爆炸音。 芙拉姆被震得身体一抖,转向了传来声音的方向。 她看到的是因为墙壁崩落而堵住了的回归路以及两个露出下流笑容的男人。 「刚、刚才怎么了!?」 「刚才的难道说是……迪恩的手下?笨蛋吗,都追到这种地方来了!?」 他们是不是想报因为偷走了利齐的包而被教会骑士抓走的同伴们的仇呢。 现在想来,从城镇的老奶奶那里订到的在芙拉姆她们之前收集情报的两人组就是着些男人了吧。 但是,谁又能想到他们特意从王都乘坐了两天的马车一路尾随到了艾尼奇得来呢? 崩塌停止后,芙拉姆靠近了被岩石堵住的洞确认情况。 「想用手搬动这个很难啊……虽然也不是完全办不到。」 「要是乱来的话说不定又会发生崩塌了。去寻找其他出口不是更好吗?」 「是啊。那个……抱歉啊,好像把你卷入了什么麻烦事里。」 「为什么姐姐要向我道歉啊?迪恩是那个统治了西区冒险者的坏家伙吧。那么有错的是那群家伙,如果顺利逃出去的话,我绝对会用这双手制裁他们!」 塞拉握紧拳头,强有力的宣言道。 芙拉姆看到被自己的个人仇恨个人连累的塞拉这么说了,有点被拯救的感觉。 不管怎样,如果不能从之前的地方离开的话,就只能像塞拉说的一样去寻找其他出口了。 不过前提是要有那种出口——不过这里很宽阔。 没有探索的部分还有很多。 「好,那先去寻找药草,之后再去寻找出口——」 芙拉姆这么说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她中断了话语,看向了茂密的植物丛。 「怎么了?」 「刚才好像听到什么东西动了的声音……说不定是魔物。」 她暂时停了下来,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看到了远处有什么绿色皮肤巨大的人型生物的身影。 「看起来像是食人魔呢,我觉得趁早打倒它比较好。」 「……」 「姐姐?」 「……稍微等等。」 芙拉姆觉得那个食人魔的样子有种违和感。 虽然那个确实是食人魔,这一点也没错,但是—— 刚才她隐约看见脸 的部分。 只有那个部位,和之前打倒的那个个体有种不同的感觉。 刚才它的头部被挡住了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当食人魔移动,再次露出头部的时候。 「那是,什么。」 芙拉姆愕然地说道。 它没有脸。 它的皮被削掉,里面的东西也被剖出去了,变成了别的东西。 那是像是肉块的旋涡一样的东西。 脏器变成螺旋状的样子铺满了它的脸,还在不断的鼓动,顺时针的旋转。 那个旋涡里正不断地涌出大量的血液。赤色的体液打湿了它的胸口和肩部,长得像食人魔的生物的那部分绿色皮肤变得接近黑色了。 「不是食人魔……?不,但是,身体是食人魔吧?」 「扫,扫描!」 要探明它的正体,扫描是最快的。 发动了魔法芙拉姆的视野里,出现了魔物的情报—— 找到了 (你为什么) or性:从ig里逃走了 (把奥利) 筋li:7sin 魔丿力:回答回答回答 (命运,接受) 体力力:9dea1d 敏捷:是拯救 死吧:14 履行吧,fu拉mu·亚普利柯特—— 罗列着不能理解的文字。 芙拉姆的本能在警告危险。 由于恐惧,她的心脏就像是被抓住了一样痛。 芙拉姆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胸口,缩着身子。 「什,什么啊这个……这种东西,从来没有见过……!?」 同样发动了扫描的塞拉也害怕了,往后退。 虽说魔法不全发动是经常有的事,但是从来没听说扫描这种简单的魔法都会失败。 而且,还是两个人同时这样。 也就是说,显示出来的魔物魔物的情报是正确的。 那个东西就是被刻入了这样的情报。 「而且……为什么,姐姐的名字,会出现在那个状态值里!」 「不知道啊,但是——!」 之前还一直在远处走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食人魔,在扫描发动了之后就用它那张旋转着肉的脸一直盯着两人方向看。 它的脸是正圆,更准确的说是有点伸长变成了椭圆形。 以芙拉姆来看,她觉得他看起来仿佛是在笑一样。 「大概,不逃走的话,就糟糕了。」 它紧紧握住绿色的拳头,举起来对着天空。 看到那个的芙拉姆,本能的又察觉到了危险。 之后,怪物全力的往地上挥下去。 本来,无法使用魔法的食人魔就算做出这样的举动,也只有威吓的意义。 但是,在它捶地之后——芙拉姆觉得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站不稳。 第一卷 010 走吧,向着绝望的故乡 在远处的食人魔用拳敲打地面,芙拉姆不禁站不稳脚步。 喀哩——咕哩—— 有什么被削掉的声音。 她心惊胆战地往下一看。 地面变得像是尖锐的刀刃一样,而且如同食人魔脸上的旋涡一样,开始了旋转。 芙拉姆的脚被它吞噬,被绞成肉渣喷了出来。 「啊……诶……!?」 芙拉姆花了些时间,才注意到飞散的红色“某物”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这份景象就是如此的非现实。 她的脚渐渐被吸进去 「啊、啊啊啊……噫……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疼痛终于传到了大脑,芙拉姆开始了大叫。 现在她的脚踝,小腿,甚至连大腿都正在消失——就算她想拔出来,脚也使不出力,再生也赶不上。 再这样下去,由脚到全身被吸进去,芙拉姆就会变成肉酱了。 「不、不要、脚……动不了!?」 现在芙拉姆能依靠的对象只剩下塞拉。 芙拉姆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用着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向她伸出了手。 「姐姐!」 塞拉拼命地冲了过去,撞飞了芙拉姆的身体。 「啊咕……呜、呜呜……啊、喀哈……!」 多亏了她,芙拉姆逃离了那旋涡。 大腿的断面像是被钝刀乱砍了一样。 芙拉姆一边忍着伤痛,一边用着手臂的力量爬了出去,想尽量的离开旋涡。 漩涡失去饵食少女的肉,貌似愤恨的发出「呜呜呜呜」的驱动声继续回转。 「哈、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痛苦地呻吟着。 虽然再生已经开始了,但是痛苦始终没有消去。 和安祖时不同,伤口像是被千刀万剐的惨状,痛苦值更胜前回。 大量的出血染湿了地面。 但就算这样,芙拉姆还是死不了。 不会死的话就没问题、不会死的话就没问题、不会死的话、应当没问题的所以——芙拉姆无数次这么说给自己听。 可是,很痛就是很痛。要人命的那种痛。 「呜、恶……呜、呕……」 她无法顺畅呼吸,胃里的东西倒冲,撒在地面。 塞拉虽然听说过芙拉姆持有再生能力,但她现在身上的明显是致命伤。 在治愈之前就会失血过多死于休克——塞拉一想到这,就赶紧跑向她身边,把手贴上去。 「治愈!」 自塞拉两手散发出光芒,顺着她的意思集中向芙拉姆的脚部。 这只是单纯的善意举动。 附着在人体上的光进入体内,把伤处恢复到接近受伤前的状态。 这就是中级回复魔法,治愈(heal)。 要治疗这种程度的重伤虽然还威力不够,首先先试看看能否止血。 可是——“滋”像是有什么东西灼烧的声音,芙拉姆大腿的断面竟然溶解了。 「啊啊、啊喀啊啊啊啊!啊……、唔、咿!」 受到回复魔法的芙拉姆,脸上浮现更痛苦的表情,发出闷声。 她的指甲抓入地面挣扎,拼命地忍住疼痛。 而用力过头的结果,指甲缝间渗出血丝。 「为、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都用了回复魔法——」 塞拉又困惑又狼狈。 但是聪明的她马上注意到了。 「……是反转、吗?难道,连回复都给反转……怎么会,姐姐,咱不是那种打算!」 芙拉姆也知道。 塞拉是好孩子,她是打从心底为芙拉姆着想,才使用回复魔法的吧。 虽然芙拉姆想传达给她『没事的』。 但她的意识十分的恍惚,没办法好好说话。 就算是想说话,从嘴里出来的也只是呻吟。 为了马上让塞拉放下心,反覆深呼吸,硬是挤出话语。 「没、事……都、唔……!」 「姐姐!?」 「啊、哈啊……哈……呼、比起、这个……」 「比起这个、怎么样?」 「快……逃…………!」 「……快、逃?」 塞拉被芙拉姆的惨状给吸引了注意力而忘记了。 现在可正是被那不知明的食人魔给盯上的时候。 敌人扒开茂密的植物从,直直的往两人走来。 随着距离拉近,从脸上肉的螺旋,噗滋、咕滋的恶心声音也越发明显。 芙拉姆的脚开始再生。 慢慢回到原本的形状,但感觉赶不上食人魔的下一回攻击。 「知、知道了!」 塞拉双手抱起了芙拉姆。 由体格差来讲确实是乱来的举动,但对身体能力高的塞拉而言不是太大的问题。 为了拉开跟食人魔的距离,她跑了起来。 此时,握起绿色的拳头,异形的怪物沉下腰。 又要来那个吗——回头一瞥食人魔方向的塞拉,警戒着地面的扭曲。 但它向前方一拳,打向空气。 「塞拉、……跑起、来……!」 就是说回转的对象,是围绕在塞拉和芙拉姆身边的空气。 「……呼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塞拉一边嘶喊一边抱着芙拉姆死命往前跑。 而大气已经开始形成漩涡,旋转并没有停止反而加速了。 最开始是相当微弱的大气流动,不久后就能变成具有杀伤能力的凶器。 转起来的风成为了圆柱形,将内部的一切吹成了碎片。 塞拉就差一点没有逃出去,它掠过了塞拉的背部。 随风飘舞的白袍被切成碎片 「再来、旁边……!」 「还来!?」 食人魔迅速揍向地面。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在塞拉脚边,土石旋转升起。 她向前方飞扑回避攻击。 但着地的冲击使芙拉姆离开了她的上手,她在绿色的草地上打转了好几圈。 被摔到地面的芙拉姆,终于结束了腿部的再生。 采取受身姿势,利用被丢出的力道再站起来后,叫出了噬魂。 ——消极防守赢不了,必须得进攻。 芙拉姆单手持巨大的黑剑,笔直地向食人魔奔去。 背后重整体势的塞拉,明白了芙拉姆的意图。 她把背后的钉头锤担在肩上,兜着圈朝食人魔背后移动。 敌人视线紧盯芙拉姆。 如状态值所记载,应该是冲着她来的吧。 它握起绿色的拳头。 这次——向前挥出。 对虚空痛殴的一击。 芙拉姆的直觉感到危机,当场向右扑倒。 看不见的什么通过拳头直线延伸出去的空间,将接触到的全部都轰飞。 远方的土墙像是用工具凿了个洞似的,给挖出个漂亮的圆形。 吃下那招的话——芙拉姆的肉体就会被开个大洞吧。 但是刚才那招和之前的明显不同。 至今为止的攻击到发动会有相应的时间差。 见识到即时发动的压倒性破坏力。 只要让发动的范围变小,让旋涡的存在时间变短。 也就是说,食人魔是有意识地调整攻击的规模和发动时间。 『有时间躲开』,要是这么想的话就完了。 必须时刻保持对死亡的危机感才行。 靠近对手也有受到攻击的危险性——但是对没有魔法能用的芙拉姆而言,拉开距离的战斗是很不利的。 拿钉头锤为主武的塞拉也是一样。 因此,不论如何都必须打成接近战才行。 芙拉姆着地后一个侧身,马上恢复动作再次开始奔跑。 因为食人魔的体型很大,所以要观察到它的准备动作很容易。 一边避开危险一边前进——在芙拉姆跑到到噬魂的攻击范围内之前,塞拉比芙拉姆早一步,到达了魔物身后。 「我打啊啊啊啊啊!」 她跳到食人魔头部的高度,拼尽全力的一挥,钉头锤的前端,重量最沉的部位敲上它的后脑勺。 咖咚! 头盖骨和金属块的猛烈撞击,震动空气。 「怎样啊,咱的一击!」 着地,先拉开距离后塞拉手指擦擦人中得意的笑着。 有打中的手感。 普通食人魔的话刚刚那一下可是一招毙命的会心一击。 但是食人魔却毫无反应。 然后它就像是刚刚才注意到她的存在,慢慢的看向塞拉。 噗揪、噗揪。 红色漩涡,以比之前更强的气势喷出血。 简直像在展现它的愤怒似的。 「没有效果、吗……?」 「那这怎么样啊!?」 说不定它抗打击能力比较强。 但斩击的话搞不好能给予它伤害。 赌着如此希望,芙 拉姆辉剑。 水平架起噬魂,对脚部放出浑身的一刀—— 但那刀,连食人魔的肉也没割开,伴随受到阻力的触感被停了下来。 「这货……身体的硬度简直不像食人魔……!?」 就算有奇妙的能力,如果状态值和食人魔相同的话应该早就打倒了才是。 这股希望,被如此轻易的打碎。 像是要连破碎的希望都给磨成粉似的,食人魔举起拳头。 「姐姐、危险!」 「喀呜!?」 芙拉姆向后一个小跳回避。 拳击的余波,将刚刚芙拉姆所在的地方深深削去。 它的手上缠着什么不可见的力量。 芙拉姆继续往后退,架起大剑,在有段距离的地方互瞪眼。 之前想着近身战的话总会有办法。 但现在也没戏了。 不只是塞拉的钉头锤完全无效,芙拉姆的噬魂完全不成威胁。 她如此确信。 要打倒这怪物,只靠她们俩是不可能的。 芙拉姆隔着食人魔和断面的塞拉交换个眼神,点头。 之后两人同时朝广场深处跑去。 当然敌人也开始追击,扯到速度应该就跟一般食人魔没两样了吧,两边的距离也越拉越远。 「要怎么办?」 「总之只能先逃了!」 先前堵上的洞没事的话,马上就能到出口了。 两人就这样一直往深处前进,拨开树丛前方找到一个大洞。 从大小来看,恐怕食人魔就是从这冒出来的。 「要进这里吗?」 自己跑进对方老巢真的没问题吗,只感到不安。 但是背后追来的魔物可不等人。 没有停下来犹豫的空档了。 「只能进去了吧,反正也没其他地方逃了。」 真不行的话,自己先用着再生扛着怪物让塞拉先跑就好了。 芙拉姆做好觉悟,踏入新的洞穴。 里面是一条笔直的通道。 从墙壁的样子看来,这里果然也是人工挖掘的洞穴。 芙拉姆向后一转头—— 「什……!」 「怎么了……唉、噫!?」 普通的食人魔,早被那身大块头给拖慢动作了。 但是这家伙不同。 简直像人类的动作在跑,跨大脚步接近。 可能是对肉体使用过头,脚步踏下去后噗嚓、噗嚓的筋肉断裂声,血色也逐渐转黑。 虽说它不存在痛觉,但是它的速度不见慢下来。 完全无视作微生物体限制器的举动。 芙拉姆感到那身肉体里有完全别于食人魔的意识寄宿着。 ……不、这些事之后再想。 当前总之先拼命逃出生天。 看着距离逐渐缩短,和外面相比狭窄的洞窟内,没办法进行和刚才一样的作战。 此时,两人眼前出现的是——说明此路不通的墙壁,和延续到下方下面深不见底的大洞。 「死路……!」 「不、还没……!」 「进这个洞吗!?」 跳进去的话差不多是自杀一样的行为。 但是在她们的身后,死亡的威胁正在靠近。 「我不认为在这死胡同能躲过那家伙的攻击,而且不逃的话,靠我们也——」 迟疑之间,食人魔不断的接近。 反正要死的话,以自己的意志——芙拉姆想起了和米尔琪特相遇的笼子里,自己选择的道路。 记忆推了她一把。 芙拉姆闭上眼,深呼吸,啪啪拍打脸颊,说声「好了」——但还是压不住心脏面对恐怖发出的悲鸣。 往前踏出一步。 「走吧……!」 「……咱、咱知道了,咱会跟着姐姐的!」 芙拉姆率先跳进了深不见底的洞穴。 接着塞拉也追随着她,纵身一跃。 食人魔在洞前停下——也不追两人了,就用那肉团的脸紧盯着对下方无尽的黑暗。 ◇◇◇ 咚刷。 些许腾空感之后,芙拉姆的身体撞上了微妙柔软的物体。 旁边的塞拉也掉下来,马上起身张望周围。 整个空间黑暗,可是依稀能看见点东西。 「这里是,哪里……」 「看来,这里也是人为打造的空间……恶、好可怕的味道……」 芙拉姆按住口鼻。 这里黏糊糊的液体放出了强烈的恶臭。 为了确认到底是什么,她的视线往下。 然后她知道接下自己身体东西的真实身分后。 「塞拉酱、把眼睛闭上。」 「嗯呜!?姆咕!?」 「听好了!在我说行之前别睁开眼」 听完忠告,塞拉轻轻的点头 然后把她抱起来,从小山上下来。 脚上传来了微妙的柔软感,芙拉姆皱着脸。 「对不起,对不起……」 她喃喃自语着小心地走下去。 露出的白骨,变成茶色的肉,因腐烂而变得可怕的脸 就算她想移开视线,但是这里面都铺满了,所欲无论如何都会进入视野了。 这是由无数的尸体积累成的小山。 其中大多数都是人类,里面也有些魔物,横七竖八地堆在那里。 芙拉姆看到里面,变得像是旋涡一样不自然的扭曲。 不,不仅仅是尸体。 构成房间的灰色墙面,也各处形成向螺旋的形状。 没错,就跟那只食人魔一样。 「这里、是什么……」 为了不让塞拉看到这些,芙拉姆挡住了她的眼睛。 可是——到底、在刚才没让她看那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呢。 芙拉姆自问着边靠近房间出口,用肩顶开半开所幸没遭到扭曲的房门。 离开房间后芙拉姆马上关起门,放开塞拉。 终于能踩上地面的她「呼」长出一口气,左右扫视。 果然这里也一片黑。 塞拉发现了嵌在墙上的水晶体。 「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可以了,这里应该没问题了。」 塞拉得到了芙拉姆的许可,终于睁开了眼睛。 然后左右转头,确认着周围的样子。 「这里很暗呢。」 塞拉发现了埋入墙壁的球形水晶体。 「这里有照明?」 这是魔力式灯泡的启动装置,只要往手掌集中魔力就能点亮。 虽然和在王都看见的形状不同,机能应该是一样的。 芙拉姆点头,天花板的灯照亮两人所在的走廊。 对着终于能看清楚的设施样貌,两人战着愣住了。 「突然,出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呢。」 「看着这些东西,有种未来感呢。」 「虽然那食人魔没追过来……但感觉反而见到了更不得了的东西?」 芙拉姆抚摸灰色的墙面,确认那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手上传来了冰冷的触感。 看来这是用金属制造的。 但这里是洞窟里的落穴,是地下。 如此规模的设施,而且还建在地下,这是怎样的技术实力和资金啊? 在王国内能办到这种事的组织屈指可数。 「总之,先找出口吧」 「说的也是,虽然有很多在意的地方,比起那些生命第一。」 两人继续向深处走去。 然后马上就碰到了丁字路口,左边是死路,右边又是长长的走廊。 右边深处很昏暗。 看来得找到和刚才差不多的照明启动装置才行。 虽然左侧是死路,但是前有一个房间。 就先进去那里探索。 芙拉姆把耳贴上门,确认里面是否有谁——然后慢慢地、单手持噬魂推开。 她摸着入口旁边墙壁,找到个埋入墙面的水晶。 至今为止状态值为0的芙拉姆还没用过这种启动装置。 第一次使用稍稍有点紧张,不过要领和扫描是一样的。 只是把魔力集中在手掌。 稍微意念,将魔力传输过去后,房间就亮了起来。 仅仅是这样的事,芙拉姆还有点感动。 里头各有一个高的书桌和橱柜还有两座书柜。 以及接待用的沙发和茶桌。 与之前那个装尸体的房间比起来小很多,但是以个人房间来说这也太大了。 从家具的品质来看,大概是给为大人物用的,这是芙拉姆的第一印象。 「书架上全空了呢」 「嗯……」 相较于搜索书架的塞拉,芙拉姆环视整个房间的墙壁。 一看之下,有几处大小不同但有旋转的地方。 她靠近了过去,用手指摸了摸,发现是被雕刻的。 能让坚硬的金属变形的强大力量—— 「姐姐,那些东 西是什么啊?」 塞拉靠近了芙拉姆,把头伸了过去。 「不知道、但刚才那房间也有看到。」 「旋转着、吗」 「与攻击我们的食人魔一样,脸上一团糟的旋涡。」 「确实……相当的恶心啊。」 顺时针扭曲的墙壁、人体、以及魔物。 这设施是——这个现象、又或是聚集这种存在的场所吧。 边这么思考着边找地图,拉开书桌抽屉,发现一处上锁打不开的地方。 「打不开吗?」 「嗯,没有钥匙。」 「弄坏也没关系吧?反正也没人会来。」 塞拉轻松地说着什么不得了的事。 但现在是紧急时刻。 芙拉姆大剑敲上锁把它破坏。 之后爽快地拉出抽屉,都做到这步了也不用再顾虑太多。 里面放着一本老旧的笔记。 芙拉姆伸手翻开,塞拉挤在一旁看上头内容。 『那个的失控开始已经过2天了。上头终于来了联络,要我们把资料全部抛弃。完全无视这边的搜索和救援的请求。看来抛弃的资料里面也包含着我们。』 这是连日记都称不上的乱涂。 虽然没写日期,但从笔记本状态看应该过了有十年。 『世袭才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起来我根本就不想来这地方。我只是想踏踏实实地赚点功绩,当个伟人就好。结果为什么。实验体虽被关进房间,泄漏出来的能量却开始把周围扭曲。也出现了牺牲者。我们已经不行了吧,要完蛋了。』 从文章流露出悲壮感。 实验体——对这词语,芙拉姆想起了扭曲的尸体小山。 「这里做过实验啊,所以那只食人魔也……」 「是人工产物、吧。可就算这样,从笔记上感觉不是说无法控制。」 上面的文字越来越潦草。 本来就不是太工整,终于连上下也对不齐。 『什么天启啊,什么为了国家啊。那种事我怎样都好。我只是,想要做正确的事才进来的。国家不就是由人组成的吗?我不就是国家的一部分吗?弄不明白,完全不明白那家伙们再考虑些什么。』 『只是照他们要求的干而已,有错的完全不是我吧。联系不够吧。确实连结不足、知识不足。所以搞错了?不、不对、应该是不对、我在干着正确的事!』 『我就是我。我就是我。我就是我。循环、不、不必循环。我是我,所以才正确。可是,真正正确的事又是什么?啊啊,继续连结。把大家连结在一起。循环的知识能到达睿智吗,那么这真的是正确的事吗?』 原本横着写的笔记变成了随意乱写,阅读也变得困难。 而且内容也是,明显笔者已经精神失常。 「循环的睿智……连接……」 「虽然不是很懂,可是这个,也是被那叫外泄的能量给影响的吧?」 「……咱也这么、认为的。」 超越人类智慧的力量。 会对人类的精神造成影响也不奇怪。 芙拉姆继续翻页,这次不用手指对着已经读不了了,文章排列乱的一蹋糊涂。 『想要连结、想要接系。这才是到达睿智的手段。我们啊、原来、一直都以这个为目标、追求着、相信着。明明终于要到达了、我怎么能被这种小事拘束?』 『研究员的大家都已连结起来、我也要去了。去哪?会死吗?不知道。睿智是人之躯体无法到达的水平,所以才不得不去。但是、啊啊、在那也会有能安心居宿之地吗?真正的睿智、真正的和平被实现、审判、或着把支配…』 但是,她指着指着就明白了。 文字的排列有着某种规则性。 然后到最后一页,完全变成了—— 『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排成螺旋形。 「……」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芙拉姆拿笔记的手在颤抖,页面的边角都皱了。 「……又来了、吗?」 「姐姐……」 「而且、这是挺老的笔记对吧?可是、我那时候还小、明明还住在乡下……为什么、这里会出现我的名字?不是很奇怪吗!」 她自己也不明白,涌上来的感情是愤怒还是恐惧。 杂乱的感情唤起冲动,她将笔记一把甩到地上,肩膀大大起伏的呼吸。 「我只是……只是想要在故乡平静的生活而已。现在的我已经没办法实现,可是和米尔琪特相遇后、明明只是想要和那孩子安安稳稳在王都过日子……但是、又为什么、在偶然来到的地方、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状况!?」 「对、对不起。」 把芙拉姆引导到这里的,就是塞拉。 塞拉对自己的无知后悔,她两手紧紧握住,湿了眼眶。 「……啊。」 见到要哭了的塞拉,芙拉姆恢复冷静。 弯下腰对上视线,温柔的抚摸头。 「抱歉。我不是说在怪你。」 「不好的是我、不会错的。如果不是我发现这个洞窟的情报、说不定就能更轻松解决」 「不对。没有塞拉的话、大概、我也找不到有奇亚拉利的场所啊」 「姐姐……」 「好了好了、亏你现在也冷静下来了」 塞拉在芙拉姆的温柔中掉下了眼泪。 「真的,对不起。真的,这种时候,应该是我来安慰才对。」 胡乱扮演大姐姐的期间,芙拉姆的恐惧也消失了。 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像这样。 所以打从心底感谢,对塞拉,能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这里貌似没地图、总之也去找找其他房间,好吗?」 溢出来流到塞拉脸上的眼泪,芙拉姆用手擦拭。 从温柔的体温得到勇气的幼小少女,终于取回笑容,用力点头。 ◇◇◇ 之后两人继续探索,没有找到像地图的东西和像出口的门。 总之设施很大,把全部地方给走一遍貌似很花时间。 继续前进下去,墙面的扭曲也增加,其中不只墙壁,在走廊下也有扭起来的地方。 真是荒唐的力量。 那只食人魔也是,完全赢不了的家伙。 「真的是厉害的设施。」 「建造这里的人们,看来是赌在了研究上面。」 「的确,拿来实用的话就会变成很不得了的力量。」 「说不定不会输给魔族。」 在王国统一了人类领土至今,人类追求力量的理由,只有驱逐魔族。 一想到这里,再考虑到能在地下建造这种规模设施的技术力,这个研究和王国有关肯定没错。 和打垮药师的教会相关的人也扯上边。 有的腐败的事国民任谁都知道。 虽是这么说,但是这种人体试验,是芙拉姆怎么也没想到的。 她对这份邪恶感到愤怒,紧咬嘴唇。 随后,两人走到变得不再漂亮、无机质的灰色走廊时。她们能听到什么微妙的声音。 「……纠……欧……」 是因为到这为止都是一片寂静,只要有很小的声音马上就会注意到,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是声音、吗?」 「会不会是有人还活着!」 芙拉姆制止住要跑出去的塞拉。 可能性不限于此,也有可能是魔物。 慎重地慢慢接近。 「啊啊啊……右欧欧欧……! 谁……诶……!」 那是女性的声音。 距离拉近就明白,好像不是魔物。 「啊啊啊、救我喔喔喔! 谁来、救救我喔喔喔!」 她好像在寻求救援。 向着走廊下,看见声音的主人。 身穿白衣的长发女性,在转角前背靠墙壁,双手抱膝俯视抱头的状态坐着。 所以声音才有点模糊。 明明是在寻求帮助,为什么要把脸埋下去? 芙拉姆对女性的行动感到困惑。 以防万一,她让塞拉在有段距离的地方待命。 芙拉姆一个人跑向女性,窥探她的状况。 「啊啊啊、救我喔喔喔! 谁来、救救我喔喔喔!」 不管芙拉姆就在眼前,女性重复着同样的话。 她应该是能听到脚步声的吧? 她以为是遇上魔物了吗?还是说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呢? 无论是哪边,她应该是遇到了很可怕的事吧。 为使她安心,芙拉姆手放上她的肩搭话。 「啊啊啊、救我喔喔喔!谁来、救!」 之后,女性的声音嘎然而止。 看来她是注意到了芙拉姆。 芙拉姆对安静下来的她说。 「没事吧?安心吧,我们是很正常的普通人。」 芙拉姆一说话,她慢慢抬起脸。 不——更准确的说是抬起了头。 因为她没有脸。 红色 的肉卷成涡状,噗揪、噗揪的渗出血液。 她的刘海被血打湿了粘在肉上面,胸口的白衣也被血染成了鲜红。 从旋涡里喷出的血液沾在了芙拉姆的脸上。 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后,她的嘴角有些歪裂。 然后,女性怪物含混不清地说着。 「找到了。」 和低头抬头无关。 仿佛她从一开始就是这种声音。 她双手抓住芙拉姆的手,押向脸部肉涡。 噗滋噗滋。 漩涡,吞噬着芙拉姆的手。 像是被活生生的人肉所包围住一样,芙拉姆汗毛直竖。 「噫呀啊啊啊啊!」 芙拉姆恐惧地叫着,全力拼死要把手抽回来。 但女性两手腕力不像人类。 有着诅咒装备强化的筋力也抽不动。 像是要再追加打击似的,她听到往这跑来「什么」的脚步声。 并不是跑过来要帮助芙拉姆的塞拉。 在转角看不见的地方飞快接近后瞬间停下。 然后、那家伙像是在偷窥芙拉姆一样,慢慢探出脸。 「啊……啊啊……」 旋涡肉的脸。 绿色,以及被血液染黑的的皮。 到处隆起的肌肉,比人大好几倍的巨躯——本应留在上面的异形食人魔。 「呀……噫呀……噫呀啊啊啊啊……!」 芙拉姆不断地摇着头,像是想要拒绝不断靠近她的东西。 走廊是为了适合人类通过打造的,巨大的食人魔应该过不了才对。 可是——这家伙以四肢爬行的状态,在设施内移动。 然后又有某人,做了个『把女性临死前的声音不断重播,利用人的善意后再践踏的恶毒陷阱』,然后让这个陷阱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放开、给我放开、快放开!!!」 「姐姐—!」 芙拉姆和塞拉的呐喊空虚响起。 不管怎么挣扎也无法远离女性,脸上的漩涡逐渐要吞噬芙拉姆的双手。 逃不掉。 这么近的距离接下攻击,这次一定会当场死亡。 食人魔,这次要确实解决她,举起手腕。 第一卷 011 经过的时间没有白白浪费 芙拉姆的手被女人的肉的旋涡吸进去拔不出来了。 食人魔的拳头逼近了动不了的芙拉姆。 无论她怎样挣扎都拔不出来——能采取的手段就只有一个了。 「塞拉酱,对我的手臂使用回复魔法!」 「欸!?但是那么做的话会——」 「别管了,快点!」 毕竟她不是为了伤害他人而学会的魔法。 芙拉姆也知道这一点。 但是芙拉姆拼命用眼睛向她传达『这是为了救我』的意思。 能救人的魔法会伤害她——塞拉虽然有些抵抗,但她想着这是为了芙拉姆好,就抑制住自己的意志,摊开手掌。 「愈疗(recover)!」 治愈(heal)的治疗量还不足以消去她的手臂。 所以,需要使用高位的治疗魔法。 从塞拉手中释放出的耀眼光芒包住了芙拉姆的手臂并进入了里面,之后她的手臂从内侧被融化了。 「啊,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超乎想象的剧痛向芙拉姆袭来。 她忍不住大叫。 全身的毛孔都打开,流出冷汗,呼吸都变得混乱。 简直就像是自己的骨头变成了炙热的铁棒一样。 但是光是这样的话还不够逃离那个女人那里。 最后她靠自己的力量将手臂扯断了。 她顺势滚到了地面上。 轰! 食人魔的拳头掠过芙拉姆的眼前。 那个女性的尸体被打飞,并由于螺旋之力变成了肉片了。 芙拉姆的手臂也掉在了地上。 芙拉姆手臂的断面还在不断流血,疼痛感加剧了。 意识都快飞走了。 她咬紧牙关维持住意识,爬着远离食人魔。 「姐姐!」 「哈啊,哈啊,哈啊……库,塞拉酱……要逃了哦!」 塞拉握住芙拉姆剩下的手臂把她拉了起来。 回收了落在地上的手套后,两个人一起逃跑。 趴在地上的食人魔就停在那里看着她们逃跑的背影——然后它开始了追踪。 它像蜘蛛一样用手脚爬行,实在是惊悚的光景。 不过比起两脚站起来全力奔跑要慢一些。 芙拉姆的手臂开始再生,痛苦缓和了一点,于是两人架次加速。 芙拉姆和塞拉利用着拐角拉开了距离。 「姐姐,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虽然不能这么说,呼……但是,应该还能继续……」 每次感觉到的疼痛都在消磨着她的精神。 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来讲断手断脚的经历实在是过于残酷。 但是,一想到米尔琪特还在艾尼奇得等着她,她被消磨的内心就复苏了。 她还在那里一直等着,自己可不能在这里死去。 芙拉姆取回了精神支撑之后,身体里充满着力量。 在逃跑的时候,她的身体也在逐渐恢复正常,两个人以最大的速度逃跑。 两人在复杂的设施内尽可能的避开直线移动——不知不觉间,背后已经看不见食人魔的身影了。 「甩开了吗……?」 停下来后,塞拉不安的看着周围。 「嗯,大概是吧。但是还是有警戒的必要。」 「是啊,这次这里到处都传来了声音。」 『救救我,救救我!』 『好痛、好痛!』 『好难受。有谁、有谁,求求你、来这里啊。』 四面八方回响着这样的声音。 光是听着就不舒服。 恐怕和刚才的女性一样,是利用尸体的陷阱,设施里到处都设置了这种陷阱。 那个食人魔,不仅身体能力上升了,连智力也提升了。 这也是“旋涡”的力量吗。 「但是要怎么办?就这样逃走都感觉很难。」 两人还没有找到出口。 普通探索的话总会找到的,但是有那个魔物追着,实在是太困难了。 而且,就算平安地出去了,这也还没完。 食人魔应该还会追着两人,要是就这么让它出去,会造成更多的牺牲。 「能不能想想办法打倒那家伙啊。」 但是刚才在地上的时候,芙拉姆的大剑和塞拉的钉头锤都没办法对它造成伤害。 「咱并不是很擅长光的攻击魔法。能造成最高伤害的就只有使用这个钉头锤的攻击……」 「我也是,就只有剑。我用不了魔法。」 「咱们现在,就只能想出提升威力办法了吧。或者是利用设施里的装置,对吧?」 这里确实有好几个实验装置,但无论哪个都不知道使用方法。 说不定都已经坏了,没法继续工作了。 就算能用,不调查的话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能提升攻击力的装置。 而且食人魔肯定不会给予她们做这些事的时间。 这样的话,手段就只有一个了。 那就是靠自己的加强力量,让攻击有效。 「有那种方法吗?啊,对了。我记得在光魔法里,有让状态值上升的魔法吧?」 「咱用不了那个,真是惭愧。」 塞拉低下了头。 嘛,就算能用这个魔法,塞拉的状态值能上升,不过芙拉姆的话就会下降吧。 「不用道歉。但是,这样的话……嗯,怎么办呢。」 芙拉姆用手撑住下巴,陷入了思考。 但是敌人是不会给予这两个人思考反击手段的空暇的。 陷入沉思的芙拉姆耳中又传入了和刚才听到的一样的沉重的脚步声。 声音的来源是——前方。 「姐姐,那家伙来了!」 食人魔从拐角探出头,盯着两人看。 旋涡鼓动着,不断地滴落着血液,污染着地板。 芙拉姆后退了一步,绿色的手腕从拐角向前伸,贴着墙壁。 塞拉也后退了一步,它就又往前爬了一点。它被血液打黑的上半身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当两人转身奔跑的时候——它就开始了爬行。 「可恶,不是应该从后面追过来的吗?为什么它是从前面来的啊!?」 「这也就是说敌人那边知道设施内的路怎么走吗!」 「食人魔怎么会有这种知性!」 那完全不是食人魔了。 芙拉姆再次深切的感受到这一点。 两个人改变方向,再次奔跑了起来。 这样一直跑下去会没完没了的。 「它是不是变快了!?」 塞拉说的没错,它的速度比起刚才明显地提升了。 之前明明一个拐角就能拉开一些距离,现在却甩不开。 滚落在地上的障碍物也让两人的速度变慢了。 「难道说它是把墙上的障碍物给弄下来了……」 「这也太乱来了吧!」 不管它的行动有多离谱,但事实上就是它逐渐地靠近了两人。 就算继续逃跑,到最后也还是会被它给追上的。 必须得想办法穿透那个坚硬的防御。 在这里,立刻找到提升剑的威力的方法—— 『我们冒险者呢,有时也会和比自己高处好几倍状态值的对手战斗。这种时候,就需要有发挥超越自己极限能力的手段。』 芙拉姆脑海里旅行的记忆复苏了。 身经百战的勇士加迪欧的话语,还有他胡来着教给她的剑技。 「骑士剑术……」 「那个,是什么?」 塞拉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一头雾水。 芙拉姆确实有被教过。 但是那个时候状态值还是0的芙拉姆完全使不出来。 因为骑士剑术就是将『体力』转化为『灵气』,提高身体能力的技术。 没有『体力』的话,就无法转成『灵气』。 但是,现在的话。 如果是因为诅咒装备的效果上升了状态值的现在的她的话,说不定能学会使用将体力转化为灵气让威力上升的技巧了。 第一次使用就是这种场合,失败的话说不定会死。 不过,反正,这种场合不试试这个的话还是会死。 「如果是那个的话,说不定能让那家伙受伤。」 「虽然咱不是很明白,姐姐是有了什么办法了吗?」 「嗯……只能孤掷一注了」 连成功与否都是未知数。 她不忍心把塞拉这样的小女孩卷入这样恶劣的豪赌中。 但是勇敢的塞拉,用着完全信任芙拉姆的表情说道。 「需要时间来准备吗?」 要是她点点头的话,塞拉就会接受吧。 应该交给她吗。 就算是这么一小会,要让这个小小的少女去做那个怪物的对手吗? 「……我需要一点时间。」 尽管芙拉姆很犹豫,但还是把任务交给了她。 太不像样了 。 现在,只能这么做了。 不管是怎样难看的做法,但这样至少能抓住更好的未来。 「这样的话——在那之前,咱会争取时间的!」 塞拉就在那里停下来了,握好了钉头锤转过身去。 食人魔停在放弃逃亡的猎物面前,像是说着『终于能杀掉你了』脸上的旋涡蠢蠢欲动,涌出红色的液体。 不能白白浪费了她的那份觉悟。 芙拉姆在她的后面,将噬魂从亚空间里拔了出来。 然后闭上眼睛,双手握住剑,开始集中精神。 「好了,放马过来吧!不如干脆就这样被咱打倒吧!」 塞拉挑衅着食人魔。 食人魔将塞拉认为是妨碍,快速地挥动着充满力量的拳头。 她跳了起来,踏着墙壁飞到了上方,用钉头锤狠狠地对着食人魔的脑门一击。 可以干掉普通食人魔的一击,被这个怪物轻轻松松地接下了,它甚至没有进行防御。 「还没完呢!」 塞拉还没有灰心。 食人魔的左手对着落地的塞拉挥去。 她相差毫厘的躲过了拳头,利用墙壁在食人魔的周围灵活的闪避攻击。 『基本的思路和魔法一样。控制充满整个肉体的魔力,把它变成力量。不过与魔法不同,想要用同样的办法去感知体力是很困难的一点。』 芙拉姆想起了老师的话,试着用从自己体内伸出的第三只收抓住寄宿在自己肉体里的体力。 但是——又如同水流一样,从指间流出去了。 『那是超越了魔力的一种流动的,光滑的,清新的东西。因此,需要没有一丝邪念的明镜止水的境界才行。』 ——让意识更加的集中。 周围的声音都听不见了,精神从现世中离开了。 在没有一点声音的寂静场所,芙拉姆不断打磨着心镜。 让自己的内心,变成没有波澜,平静,透明无色,没有声音,只充满着水的空间。 「咕……!」 塞拉用钉头锤挡住食人魔的拳头。 但是这一击可不是少女能受得了的。 她一下子被打飞了,与墙壁激烈相撞。 「咔哈!」 肺里的空气全都吐了出来,剧痛游走在她的背后。 她感觉到了骨头的违和感,立即对自己施加了回复魔法。 而敌人趁此期间展开了追击。 咚! 拳头陷入了墙壁了,由坚韧的金属做的墙壁像是黏土一样变形了。 她不断地躲避着攻击,但下一击,刚躲开后又是一击——如此不断的重复,她一点一点的被逼上了绝路。 力量差太明显了——不久后她就会被逼上绝路吧。 「姐姐,还……没好啊!没关系,咱还能继续!」 塞拉苦撑着。 另一边,芙拉姆一点一点的有了手感。 伸出了手。 将流动的东西抓住,理解着特性,使其留在手上。 成功了。 但是不能在这里浮躁了的话。 不然就会因为失去了心态而失败。 接着进入下一个阶段。 『只要试过一次的话之后就很容易了。将那份力量移动到手臂,注入到剑里。』 与没有坚固印象就不能发动的属性魔法不同,只要用过一次灵气,再次使用就很简单了。 用着存在于想象之中的第三只手,把灵气充入实际上肉身的手臂。 从身体的中央向着肩膀。 从肩膀到手臂,再从手臂到手心,最后从手心——把这股透明的,纯粹的,更加锐利的力量,注入到噬魂里。 『充满了高纯度的灵气之后——』 芙拉姆照着加迪欧的话做,但她也不知道做的好不好。 不过,力量确实注入到里面了。 并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姐姐……!」 食人魔的拳头不断靠近倒在地上的塞拉的头顶。 已经躲不开了。 就算是这种情况,她也没有寻求帮助。 但她的声音在发抖。 无论是谁都会害怕,毕竟可能会被那种怪物给杀掉。 哭出来,叫出来——但是塞拉却没这样。 她相信着芙拉姆,能使出逆转的一击。 芙拉姆得回应幼小少女的信赖。 芙拉姆在心里感谢着她,全速冲到食人魔的旁边。 『只需要用自己的所有的力量去挥剑就可以了。』 她想起了加迪欧的话语,向它的头部挥舞着充满灵气的剑刃。 这就是,骑士剑术——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未到·气剑斩(puranashaker·imitation)。 芙拉姆挥出的剑还不能算是完成的,只能算是临阵磨枪。 因此是冒牌货(imitation)。 但是,含有灵气的噬魂,刺穿了之前怎样也无法打破的食人魔的外皮,进入了它的肉体,连骨头都被砍断了。 噗啾! 食人魔脸上的旋涡加快了旋转,涌出了大量的血液。 看来它正因为疼痛而难受。 「刺穿了——那么,之后就交给咱吧!」 「拜托了,塞拉酱!」 芙拉姆的手放开了剑,从食人魔那里离开了。 然后这次,塞拉高高举起钉头锤跳了起来,从上面把刺进食人魔脖子一半的剑敲了进去。 咔轰! 剑刃由于那个冲击陷得更深了,最后食人魔的头终于断掉了。 头断掉后往下滑落,咚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久后,它脸上的回旋停止了,那个像是搅动着血液一样的令人不快的声音也不见了。 「哈……嘿嘿,真的是糟糕呢……不过,成功了呢……!」 「哈啊,哈啊……头都落下来了,我觉得是死了,但……」 站起来的塞拉看着失去头部,一动不动的食人魔确信胜利了。 芙拉姆不安的观察着流出大量鲜血的切口。 如果它就这样死了的话到还好。 但是,如果它真的死了,那为什么这个食人魔还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不变呢。 失去头部的话,普通的生物应该已经死了。 但这个家伙是远远超乎自己想象的生物。 芙拉姆依旧保持着警戒。 考虑着落头这种程度是不是没有让它毙命的可能性。 然后,果然—— 「塞拉、酱……哈啊、哈啊……快逃……」 「为、为什么啊?刚才那下不是打倒……了?」 被砍掉的脖子附近的伤口开始动了。 逐渐变成了她们熟悉的形状。 「骗人的吧……脖子那里,变成旋涡了……?」 像是代替落地的头一样,新长成的旋涡喷出红色的液体。 之后肩部剧烈的抖动,终于手脚又开始了活动,它靠近了看呆了的塞拉。 「危险!」 芙拉姆向她扑去,双手抱住她滚到了地上。 「谢、谢谢!」 「快跑!」 千钧一发躲过去了两人,立刻站了起来,开始了逃跑。 果然这家伙这一点也不普通,要是用常识去衡量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命了。 两人再次开始逃避之旅。 食人魔还没有习惯失去头部的身体,动作比之前更迟钝了,所以两人又能与它拉开距离。 但是在没找到出口之前,不管怎么逃跑都没用。 总会被它找到给杀掉。 首先得建立一个作战计划,想办法把那个怪物打倒。 最有效的就是调整好呼吸,再次释放气剑斩,下次得贯穿要害了。 虽然芙拉姆也想过这个办法。假设能破坏它的心脏,但是那个的活动真的会停止吗。 最后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两个人经过了一个又一个拐角——确认了没有声音后,她们俩停了下来。 靠着墙壁调整呼吸。 「哈……哈啊……太、太奇怪了……那个,明明连头都没了……还、一直流着血……!」 「哈,哈哈……那个,不就和我一样吗……」 「姐姐你、是因为诅咒的力量……才会这样。」 也就是说——那个食人魔有着不同于心脏的什么东西赋予它“生命力”吧。 「如果……它身体里……哈啊……有像是核一样的东西……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状态、太严峻了……哈啊……」 现在的她力量不足。 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答案就只有骑士剑术了——但这也不能打倒它。 不,虽说确实是有效果,但是要打倒它的话需要更强的力量。 不是临阵磨枪的那种,而是确确实实的变强,能与食人魔平等对抗的手段。 芙拉姆摸索着可能性。 在调整着呼吸的同时,她想着有没有自己能办的事。 关键豁然还是“反转”。 她不是道有什么办法能上升状态值。 但她知道怎样下降状态值,在某个地方—— 「……呐,塞拉酱。要不要再赌一次?」 「咱什么都想不出来……能想出值得一赌的作战,咱真的很尊敬姐姐。」 「都这种时候了给我戴高帽也没什么用哦。那么,首先是回到最开始的那个房间。」 「那个,是不能让咱看的那个地方吗?」 「嗯……虽然不想让你看,但现在情况紧急,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两人靠着记忆,一一躲开尸体陷阱,向着最开始的房间走去。 四面八方传来的死者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堵上耳朵。 但是堵上耳朵又难以听到食人魔的脚步声。 突然,食人魔的脚步声混杂在死者的声音里,芙拉姆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就像心脏被人抓住一样,全身都战栗着。 塞拉也是一样,呼吸混乱,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不过幸好,她们在那里停住不动,脚步声就渐渐远离,直到听不见了。 两人同时呼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移动。 没能找到她们也是因为失去了头部的原因吧。 看来对面也不是没事。 恐怕,现在的食人魔,失去了重要的感觉器官,不能像之前那样追芙拉姆她们了。 两人顺利地没有被敌人发现就到达了目的地,芙拉姆对塞拉忠告「尽可能的不要直视」,进入了房间。 那里还是一副惨样,并且充满着一股臭味。芙拉姆皱起了眉头,塞拉用手捂住嘴鼻。 她们也不管这些,踏入了房间,找到了墙壁上的开关后打开了照明。 房间里的惨状就更加的鲜明地摆在两人眼前。 「呜……这、这些……全都是尸体……?」 变成了白骨的尸体和开始腐烂的尸体,其中甚至有变得和木乃伊一样的尸体。它们堆积起来成了一座小山。 「抱歉,把你带到这种地方。」 「不、不……没什么。尸体啦,血啦,这些,咱都……看惯了。」 教会的人的工作,就是治疗其他人的伤或者是疾病。 她也应该有见过尸体吧。 十岁的塞拉也应该有见过尸体吧。 即便如此——她也是第一次看见堆积成山的情景吧。 站在门口的两人也不知道食人魔什么时候会来到这里。 必须得尽早找出目的物品。 芙拉姆走向了尸体山,慢慢的把尸体拉出来。 然后寻找着尸体上的服装、靴子以及首饰之类的东西。 「姐姐在做什么?」 「摸尸。」 「摸……尸,吗?」 「我也很讨厌啊,但这里有这么多的尸体,说不定里面混有强力的诅咒装备吧?」 「难道说,要使用那个吗!?」 芙拉姆想不出除此以外让自己变强的方法。 收集诅咒装备,让体力上升,施放出更强的骑士剑术。 这样的话,说不定能打倒那家伙。 「呜、呜呜……好恶心……」 芙拉姆的手心上传来血、腐败的肉和内脏的感觉。 强行移动尸体的话,这些东西偶尔会溅到脸上。 芙拉姆身躯一震,用手腕擦拭了脸之后。 尸体上的虫子爬到她手上之后,她拼命的甩开。 她的眼角浮现出了泪光,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没停下手上的工作。 为了活着出去,她强忍着想要离开这里的冲动,一件一件地扫描着装备。 塞拉也坐到了这样的她的旁边。 「塞拉酱,去下面等着。」 「咱也……来找!」 「不行,由我来就可以了!」 不能让一个十岁的少女来帮自己做这种事。 但是塞拉的眼里有着强烈的决意。 「这是为了活下去的手段,总不能让姐姐一个人努力!」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虚起眼睛咬紧牙关在尸体上搜寻装备。 「对不起……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被塞拉酱帮助呢。」 「咱才是,一直被姐姐帮助。」 「要是活着回去了的话,一起去吃饭吧。」 「那可真是期待啊,可以的话,咱想吃米尔琪特小姐做的料理。」 「那样就够了啊。」 「那样就够了哦。」 两人做着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约定,来排除沉闷的空气。 使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扫描,但是还是没有找到想象中的被诅咒的物品。 不,与此相反,这证明了诅咒都集中到了一件装备上。 芙拉姆这么安慰着自己。 「……它来了。」 脚步声从远处逐渐靠近。 这里是设施的最末端,如果它走在附近的通道的话,这就意味着它一定会到达这里。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两人想着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一起将在里面深处的女性尸体拉了出来。 虽然已经腐败了,但是她身上戴着的东西还是很漂亮的。 从上衣开始往下依次扫描。 项链,指环,内衣,裙子——最后,靴子—— 名称:憎恶神的皮革靴 品质:史诗 [这件装备会减少你257筋力] [这件装备会减少你330魔力] [这件装备会减少你885体力] [这件装备会减少你731敏捷] [这件装备会让你的肉体结冰]—— 看到这个性能的瞬间,芙拉姆立刻把尸体的靴子脱掉,穿在了自己的脚上。 里面有种冰冷潮湿的很恶心的感觉,但力量不断的涌了上来。 另外,她的身体没有要冻起来和要燃起来的迹象。 负的效果变成正的——如果反转的力量是这样工作的话,那么『这件装备会让你的肉体结冰』这个效果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形势表现出来的呢。 「姐姐,找到了呢!」 「托你的福。虽然还不知道能发挥出怎样的威力,不过只要战斗试试的话就知道了」 现在,芙拉姆的状态值共计3396。 筋力和敏捷超过了500,至于体力,已经突破了1000。 在这个影响下,她混乱的心跳平静了下来,呼吸也安稳了。 如今的她还可以继续精炼灵气。 「谢谢你,塞拉酱」 「道谢的话还太早了,不打倒那家伙的话是没用的。」 食人魔到达了房间的前面,想强行进入房间。 但它巨大的身体,除了脖子以外的部分无法通过入口。 它用着宛如其他生物一样的脖子的切口来回看房间的里面——发现了两人。 它暂时退了出去,然后把手放在了入口的两边,用力强行扩大入口。 然后食人魔把入口扩张到它能够通过后,它就爬进了房间,然后站了起来摆出了拳头。 对着两人笔直的突进。 轰! 这一击一下子就消掉了一小部分尸体山。 芙拉姆和塞拉分开各自跳开躲避。 食人魔瞄准的当然是芙拉姆这边。 但是得到新装备的芙拉姆动作和刚才比起来判若两人。 在下一发拳头到达之前的一瞬间,芙拉姆靠近了食人魔,并与它擦身而过用噬魂砍了一下它。 绿色的皮肤上浮现出浅浅的红线。 因为筋力增加了,剑刃也不是完全不能对它造成伤害了。 紧接着芙拉姆绕到了食人魔的背后,这次意识着身体里流动的新的力量,往它的背后斩去。 造成了与刚才一样浅的伤口,然后——啪,伤口的周围冻住了。 它不习惯伤口被冻住的感觉,脖子附近喷出了血。 无首食人魔马上转了过去,打算对芙拉姆做riat,但是她已经不在那里了。riat一种格斗技巧,以双手伸直回转来打击敌人。) 她穿过了它双脚绕到背后,「呼呜」地吐气。 然后这次芙拉姆跳了起来,笔直地挥下了剑。 剑刃里寄宿着灵气。 也就是——未到·气剑斩。 「看招啊啊啊啊啊!」 比起刚才的威力更大的剑术,一剑就将食人鬼粗大的手臂两断了。 敌人的动作看起来很痛苦,但伤口马上就扭曲了,血也止住了。 「太好了!」 塞拉高兴的说着,但是还不能大意。 食人魔转身挥下拳头。 芙拉姆往后跳了一大段距离,轻松的躲过了攻击。 食人魔笨重的殴打产生了破绽,这次是塞拉从背后接近。 「这边再来追击!」 伴随着她的声音,钉头锤殴打着它被冻住的后背。 啪 ! 冰碎了,食人魔的皮也跟着一起碎掉了。 本来她的钉头锤无法造成伤害。 但是她可以攻击它被冻住的地方,把那里敲碎从而造成伤害。 绿色的巨大身躯的平衡被破坏了,它向前倒下了。 之后芙拉姆的斩击让它的右脚也结冰了,然后使用灵气进行追击它的左脚砍断了。 塞拉殴打着结冰的部分,冰碎的同时给予了巨大的伤害。 食人魔痛苦地抖动着,伤口像是喷泉一样喷出血液。 战况完全逆转了。 最后芙拉姆—— 「哈啊啊啊啊啊啊!」 未到·气剑斩砍掉了它剩下的左手。 失去双手双脚的食人魔像虫一样趴在地上。 它的伤口和之前一样,都变成了旋涡,但是它已经无法移动了。 「这样都还活着啊……」 「虽然我想给它最后一击,但不知道要砍哪里才能消灭它,干脆就这样逃跑更好吧。」 「是啊,都重复了好多次了。」 「真的是累死人了。」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露出了苦笑 塞拉头上不断的流下汗水,肩膀随着粗暴的呼吸上下动着。 芙拉姆也类似,精神上与肉体上双重疲劳。 她们一边对背后蠢蠢欲动的肉块抱着一丝不安,一边打算离开房间。 但是芙拉姆在离开房间之前突然停了下来。 「……呐,塞拉酱。」 「怎、怎么了,姐姐?」 「总感觉……开始吹风了?」 空气的流动抚过了她们的脸颊。 刚才都还没有感觉到这个。 激烈的战斗在哪里打出了个洞口,说不定能在那里逃出去——虽然她们想这么想。 但是倒在后面的食人魔实在是太可疑了。 「果然,姐姐也是这么想的?」 塞拉也同意了。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芙拉姆的错觉。 风越来越强,整个房间——不、连走廊都在范围里。 「也就是所谓用尽最后的力量吗?」 「之前都让它那样了。」 「这也就是说那样都还不够啊。」 芙拉姆转过去,拔出了噬魂。 塞拉把背后背着的钉头锤再次握在手上,转向了食人魔。 本应不能移动的绿色肉块不知为何浮在空中。 脖子、双手、双脚——总共五个旋涡激烈的回旋着,不断地喷出体液。 因为它没有脸,所以芙拉姆无法读取它的感情,不过从他放出的强烈的压力来看,芙拉姆感受到了相当强的杀意。 不顾一切,把一切都卷入,食人魔……不,寄宿在食人魔体内的某个人的意志打算把芙拉姆在这里杀了。 它的身体都记得这份执着。 到底是谁,回去想着杀害原本是村姑的芙拉姆。 回旋加快了。 根据之前的套路来看,食人魔释放的螺旋之力,规模越大,发动的时间也越久。 但是一旦发动了,在螺旋内部的一切生命都会不留痕迹的粉碎。 「哈啊啊啊啊!」 「喔噢噢噢噢!」 两个人浑身一击,不顾一切的攻击着它的肉体。 芙拉姆蕴含灵气的刀刃刺进了它的胸口。 但是它的伤口马上就扭曲,血也止住了,然后硬化了。 另一方面,塞拉的攻击无法穿透旋涡,冲击会被旋涡吸收,不能造成有效的伤害。 她懊悔地咬着牙,但是不管怎样她也不会突然变强。 所以她放弃了,专门找芙拉姆冻住的伤口攻击。 食人魔的身体越来越小了。 尽管如此,旋转也还是没有停下来。 从微风到强风,从强风到暴风,然后变成了龙卷—— 尸体和房间里的东西逐渐的被吸进去了,风被染成了黑色。 「这要砍到什么时候啊……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啊!」 「不知道啊,真是的!」 喳沙沙沙沙沙沙沙! 卷起的风甚至破坏了金属做的墙壁,将其卷入里面。 房间里、走廊里到处都一团乱,在里面的两人也逐渐难以控制平衡。 伤口一扩大,那里就会变成旋涡,攻击就没办法穿过了。 食人魔的肉体已经失去了心脏之类的内脏。 就只剩下腹部了。 ——即便如此,旋转也还是没能停下。 「心脏都没了,快点去死啊!」 「这不都变成了一堆扭曲的肉块了吗!给咱适可而止啊!」 「库……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砍了过去,剑刃也无法通过扭曲后硬化了的肉体。 冻住肉体让塞拉的钉头锤敲上去也没用。 唯一有用的就是——让剑刃充满灵气,用前端进行突刺。 芙拉姆双手握住剑柄,有一种微弱的捅到了什么东西的感觉。 ——这样的话说不定有办法了。 如此坚信的芙拉姆,继续用双手将力量注入到噬魂里。 「库呜呜……!啊!?」 这个时候,塞拉踩在被血液染湿的地面,脚一滑,失去了平衡。 「姐、姐姐……加、加油啊!咱……已经……」 「塞拉酱!」 没能站稳的塞拉的身体,在风暴中摇摆着,像是要被狂风卷走了一样。 要是被卷入那种瓦砾和尸体乱舞的地方的话,塞拉毫无疑问会死去。 虽然她手指抓着地板上的缝隙撑住了,但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汗水逐渐让她的手指变滑。 能救她的方法只有一个。 芙拉姆感到了焦躁感,更加拼命的吼到。 「呼咕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她早就到了极限,但是她还是拼命注入更多的力量。 让灵气尽可能的注入到剑里,就像要榨干诅咒之力一样。 但是,还是不够。 虽然剑刃一点点的在前进,但是这样的话,救不了塞拉,甚至连自己都救不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了活下去,将一切都转变成力量。 没有的话也硬是要想出理由。 看吧,有重要的人等着你回去吧。 没错,米尔琪特还在等着我啊。 啊啊,对啊,那孩子还在等着我啊。 不能让她变成独自一人。 就算那是被称作相互依存的关系,但两个人已经决定要相互救赎了。 不能在这里死去。 她会伤心的。 不能在这里死去。 自己还没有拯救她的人生。 所以——脑海里浮现出她的身影——将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注入到剑里。 「呜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是要突破喉咙的尖叫。 她使用了超越了身体极限的灵气,手臂裂开不断的流血。 伤口恢复之后又有新的伤口出现,芙拉姆承受着无法忍受的千刀万剐的痛苦。 ——即便如此。 她不死心注入的力量以及反叛的心压倒了上天的恶意。 剑贯穿了肉体,将里面的某个硬的东西破坏了。 那个瞬间,覆盖了设施整体的力量消失了,浮在空中的瓦砾和尸体一起落到地面上。 「哈……啊……啊啊……」 用尽全力的芙拉姆当场就弯着膝盖跪下了,双臂无力的垂到地上,精神恍惚的仰望虚空。 「啊……这次,终于……打倒、了?」 肉块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像是旋涡一样的东西也没了。 只是,地面上掉落了碎了的黑色水晶。 虽然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不过现在先不管那个。 总之现在该休息一下身体。 「成、成功了……姐姐,终于打倒它了……!」 「哈哈……啊啊……是吗……打倒了啊……啊哈哈……哈哈……干得不错嘛,我……」 芙拉姆不得不好好表扬一下自己。 不过还是忍不了疲劳感,芙拉姆当场往后倒下了。 塞拉也失去力量倒在地上。 如今的两人觉得即便是坚硬冰冷的地面也十分的舒适。 第一卷 012 值得相信的东西在哪里 「塞拉酱,能走了吗。」 「还算……能走。」 芙拉姆握住塞拉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两人为了寻找出口再次开始在设施里探索。 衣服都破破烂烂的了,因为疲劳的缘故,两人觉得脚步很沉重。 再休息一会应该会更好。 但是在这种地方多待一会就多一份危险。 所以两人边走边回复,就算是很勉强也要尽早的出去。 两人一心向前,离开了满是尸体的房间。 走廊因为瓦砾变得一团糟。 有的地方天花板塌下来了不能通过,不过幸好绕点路就能过去了。 敌人也不在了,也没有气息。 使用人类尸体的陷阱也突然失去了效力,不会再动了。 他们脸上的旋涡也没了,变成了没有脸的尸体,倒在地上。 「都波及到这么远的地方了呢。」 塞拉搭着走在前面的芙拉姆的手,越过了墙壁的残骸。 芙拉姆将她的身体拉上去,在她快要跌倒的时候芙拉姆接住了她。 「呜噫!?」 「哦多……要小心脚下哦。」 「真是惭愧……」 芙拉姆轻拍着塞拉的头,她不好意思地把脸低下去。 「要是那个时候我们选择逃走的话,现在我们说不定已经死了」 「可能吧,不对,是肯定会死吧。真是的,做出那种麻烦的怪物的人到底是谁啊……」 击破食人魔之后,芙拉姆发现了落在地上附带着肉片的碎掉的黑色水晶。 现在它被放在她肩膀上的袋子里。 是在战斗中不知不觉掉落的,但是能顺利回收真是太好了。 不过,原本放在里面的是米尔琪特亲手制作的午饭,但是已经变得烂糊糊的了。 ……两人吃了没事的部分,她应该会原谅她们把。 「嘛,就算是要去寻找犯人,不管怎样首先要离开这里呢。」 「总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呢。」 「如果不是这么暗就好了……」 一想到能回到外面,两人的内心也变得有余裕了起来。 顺利通过了之前因为食人魔的干扰而折返的地方,到达了未探索的区域。 那里有并排着好几个巨大的圆柱形玻璃容器的房间,有很多空书架的资料室,还有有沙发和床的临时睡眠室。 怎么都找不到出口,两人的情绪逐渐低落。 本来就使用过度的身体,再加上这样的情绪后变得更加的沉重。 不过这也只有一点点。 「难道说那个是出口?」 最深处——不,那里本来应该是入口的吧。 明显与之前感觉不同的门出现在了走廊的前面。 芙拉姆和塞拉互相看着对方微笑。 干劲十足的心情引导着身体自然而然的往前走。 然后她们把手放在了相当厚重的门上使劲推。 门的后面是朝着天花板延伸的楼梯。 楼梯的终点有一个窗口,打开锁之后就可以往上推。 「嘿咻……!」 芙拉姆手臂一用力,橙色的阳光射入了地下。 两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喜色。 再继续推开窗口,到了外面——那里是最开始遇到异形食人魔,草木繁盛的地方。 看来研究所的入口被杂草所掩盖了。 明明才经过几个小时,两个人就像好几天没呼吸过新鲜空气一样。 芙拉姆举起双手「嗯——!」的伸了个懒腰。 塞拉也跟在后面做着同样的举动。 「好了,这下子终于能回去了……」 她想着能从洞窟中出去了,欢快地说着。但是她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还不行哦,塞拉酱,得先想办法解决那个呢。」 「那个是……啊啊……说起来,是这样呢……」 看到了被落下的岩石堵住的出口后,失落的低下了肩膀。 虽然之前因为食人魔带来的冲击,两人完全忘掉了,但是迪恩的手下也在这里。 「那群家伙,回去了之后要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芙拉姆鼓起脸颊说着。 不过在那之前,需要把这些大量的岩石想办法弄走。 「能不能用姐姐的骑士剑术解决呢?」 「虽然可以试试,但是我觉得试了一次我就会累得倒下哦?还有,塞拉酱用钉头锤打碎岩石不是更合适吗?」 「现在做不到的,快累倒了。」 「那还是老老实实的搬走吧。」 虽然劳动很辛苦,但是现在不会被怪物追赶,两人的心情也格外的轻松。 她们有气无力的走近了崩落地点,对着最近的岩石伸手。 芙拉姆说着「一、二」,手臂用力将其抬了起来。 一般来讲这可不是两位少女所能搬动的尺寸的岩石,但她们可不是虚有其表的修道女和冒险者。 两人的腕力比起那些差一点的成人男性更高。 两人把石头搬到差不多远低地方后,扔在地上。 芙拉姆用手腕擦着汗水,准备下一次的搬运而走向了第二个岩石。 塞拉迟了一会也跟着向岩石移动,双手回抱着有自己肩膀宽的岩石。 就在那时,芙拉姆不经意间,看到出口的反方向——树木并排,密集的绿色地带那里。 噗啾,噗啾。 ——与那家伙对上眼了。 不,虽然没有眼睛,但毫无疑问,那家伙在看着芙拉姆。 它好像有点兴奋的从肉的旋涡中喷出了血。 「骗人……的吧……?」 看到朝着后面静止不动的芙拉姆的塞拉歪了歪头。 「姐姐。怎么……了……」 塞拉一边说着一边转了过去 然后她也看见了那个。 她张大眼睛像是冻住了不动。 「……欸?」 芙拉姆自问『为什么?』 她马上就想到了答案。 在设施里见到的,好几个碎掉的玻璃容器。 说不定,有好几个那个。 并且,明显与地上的东西明显不同动作诡异的四脚爬行的食人魔。 也就是说,芙拉姆和塞拉击破的那个……并不是最开始相遇的那个,而是其它个体。 「没听说过啊,那种东西……那种东西,到底有多少只啊……!」 就算想要后退,后面也只有冰冷的石壁。 虽说出口已经扩张成小洞口了,但是还没有大到能被称为逃出口。 芙拉姆咬着嘴唇。 要是有体力的话,说不定就能用骑士剑术打倒它了。 但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连发骑士剑术的余力了。 以这个怪物为对手,想要逃到安全的地方休息是不可能的,甚至都没有能称得上是安全的地方。 ……被将死了。 「抱歉了,米尔琪特……」 她带着死亡的觉悟低语着。 打算最大限度的抵抗。 但是,想要回到等着芙拉姆归来的少女的身边的愿望看来是无法实现了。 芙拉姆把手伸到前方。 握住了从亚空间里出现的剑柄,用手一挥,把漆黑的剑刃拉了出来。 剑刃对准着敌人。 塞拉也一样,取出了背后的钉头锤,等待着敌人的靠近。 食人魔好像很愉快的喷出血,染湿了地面,踏着轻松的脚步靠近两人。 就像野餐时等待着零食时间的孩子一样。 它只是对芙拉姆抱有天真的、纯粹的杀意,兴高采烈的走在大地之上。 食人魔在离噬魂两个手臂远的地方停下了。 它俯视着猎物。 确认着对象的消耗情况。 确信着胜利。 然后慢慢地举起了螺旋的拳头—— 「塞拉酱,要上了!」 「带着能赢的念头上吧,姐姐!」 尽管两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还是调整了心情。 两人虚张声势地蹬着地面。 拳头是瞄准着芙拉姆来的——就在那时。 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了对面的草丛里。 大约是二十五六岁左右。 她有着比她蓝色的肌肤还要蓝的蓝发,穿着露出较多的衣装。 她像是在演奏竖琴一样用手指抚摸着天空,涂上红色口红的嘴唇「呼呼」地张开。 「深红之球(crimsonsphere)」 她的身前出现了一个青色的球体。 之后球体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向着食人魔飞去。 球体从它的背后碰上了绿色的肌肤。 瞬间,球体如同爆炸一样蔓延,将它三米的巨躯包裹进去了。 滋沙……滋扎扎扎扎扎扎扎! 被关进秋里的食人魔被无数的风刃侵蚀着。 它想要挣扎出去,但伸出去的手臂被切断了。 不久后它的头部、脚部、身体,都被切断了。 与地下的个体一样,伤口马上就止血了,然后变得更硬——但是在这压倒性的魔力面前,一切都是那样的无力。 风刃无情的切碎了它的肉体,它的身体变得四分五裂,血液也被卷到风里了。 接着——就如同它深红之球的名字一样,风球被食人魔的血染成了深红。 芙拉姆和塞拉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这幅光景。 之前她们赌上性命才好不容易打倒的怪物,就这样简单的就被她打倒了。 突然出现的女人到底是谁。 风逐渐的变弱了,曾经是食人魔的东西,扑通一下掉在了地上。 然后,埋入它身体里的黑色水晶落在了血海的中间。 女人靠近了那里,用风魔法吹飞了上面的血,很嫌弃的看着那个。 「没想到做出来这种东西了呢,你不觉得人类还真是麻烦的生物吗?呐,芙拉姆酱。」 「什……什……」 「怎么只会说什—什—了?你是猫吗?」(之前芙拉姆说的是な(na)……な(na)……,日语中猫叫是にゃ(nya)) 她开朗的把手握成猫爪子的样子放在丰满的胸前。 芙拉姆嘴巴一张一闭的,说不出话。 塞拉看到眼前出现的魔族,涌出了比对上オーガ时更加强烈的战意。 「啊啦,那边的孩子……好,好可爱,相当的可爱。难道说,是起源教会的修女?」 「什么……什么可爱啊!这个杀人的魔物!真是恶心,咱恶心得都快吐了!」 被初次见面的女孩子如此憎恨,女性露出了扫兴的表情。 「……又是这种模式?都第几次了,我也被那个叫做マリア的孩子瞪着呢。」 「当然了,无论是玛莉亚姐姐还是咱!都是被你们这群魔族夺走故乡,被你们杀掉重要的人啊!这份憎恨,愤怒,咱绝对不会忘记!」 塞拉看上去想马上就冲向对面。 芙拉姆靠近了她,把手放在她肩上劝她。 「冷静一点塞拉酱。」 「这怎么冷静得下来啊!魔族,只有魔族是绝对不能放过——!」 「求你了,首先,对那个人扫描一下吧。好吗?」 塞拉像猫一样「呼—, 呼—!」的气喘吁吁,听到芙拉姆的话语后恢复了冷静。 她发动了扫描,看向了女性那边—— 涅伊加斯 属性:血风 筋力:3596 魔力:15997 体力:2479 敏捷:3698 感觉:7854—— 然后,看到一半的时候,她的内心一下子就萎了。 差距之大让她绝望了,钉头锤从她的小手滑下去了。 涅伊加斯对着芙拉姆举起大拇指,微笑着仿佛在说「圆场打得好」。 在芙拉姆的脑中,只有她独自一人就能与勇者一行人打得不相上下的战栗的记忆,被她这么直接的接触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终于能冷静下来说话了呢。」 虽说塞拉还没有取回冷静,不过现在会话应该是能成立的。 「那就从自我介绍开始把。我的名字是涅伊加斯,属性是能操纵风和暗的血风,年龄比那边的人类更大,虽说你们可能知道,我是三魔将的一员,如你们所见,我是魔族哦。」 「……」 沉默的两人。 因为没有得到反应,涅伊加斯鼓起了脸颊。 「没什么反应啊,我都做了自我介绍了,塞拉酱那边也……哇啊,又被瞪了。毕竟是相信着魔族有着杀了双亲之仇啊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为什么要做自我介绍啊。有这种力量的话,不是马上就能杀掉咱们了吗!」 「所以说,我们魔族,不杀人类哦?」 涅伊加斯理所当然的说着。 塞拉之前萎了的愤怒再次被这无神经的话语所点燃。 「开什么玩笑!实际上不是杀了吗!不是夺走了他们的生命吗!?」 「你是亲眼见到的吗?」 她尖锐的指出这一点,塞拉的势头变钝了。 「那个……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但是,救了咱的教会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那我再问你。你相信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做着可疑研究的教会吗?」 涅伊加斯一边看着从刚才的食人魔身体里掉落的黑色水晶一边说。 「……呜」 塞拉无言以对。 另一方面芙拉姆,听到涅伊加斯的话语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为这么这里会出现教会的名字呢?」 「啊啦,你还没有注意到呢。嘛,虽然我还没有直接去里面看,里边至少有“标志”吧?至少塞拉酱那边好像已经注意到了哦?」 塞拉低着头咬着嘴唇。 她一点点说起了在设施中看到的事。 「一开始……门上,有着起源教的图案,看到刻着扭曲的圆环的时候,咱就有种讨厌的预感。」 如果不是平时一直都有看着的人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个装饰。 说不定这只是偶然,塞拉希望预感也只是停留在预感而已。 但是,之后马上就变成了确信。 「之后,看到那个研究员留下的笔记的时候……天启,循环的知识,还有睿智……研究员的笔记上记录的话语,和教典上写的东西很像……然后咱注意到了……啊啊,原来这里是起源教的设施啊……虽然咱想相信这是假的。」 「教会在这里进行人体试验……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魔族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里研究的力量呢,对于我们魔族来讲有点麻烦哟。最近我偶然知道了这边有研究所的存在,所以我才会过来调查。」 对于魔族来讲麻烦的力量——教会就是想研究那个。 没有什么奇怪的。 王国和教会都把魔族认为是恶,为了打倒他们,每天都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实验,这也是其中的一环吧。 即便如此,人体实验也是不能容许的。 芙拉姆觉得食人魔使用的“回旋“的力量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就算真的是为了打倒魔族,也不该与那个扯上关系,她的本能这样告诉她。 「话说回来,芙拉姆酱才是,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呢。不知不觉间就从勇者的队伍里消失了呢。而且你脸上的那个印记,是不是变成了奴隶才会加上的那个?」 「那个是……」 芙拉姆支支吾吾的。 塞拉看着她,不可思议的说着。 「芙拉姆姐姐果然是英雄芙拉姆·亚普利柯特吗?」 她说“果然”,好像她之前一直都在怀疑呢。 这也很正常,长相,年龄,连名字都完全一致。 「变成这样的经过啊。嘛,因为没有能被称为英雄的力量,被赶了出来,作为奴隶被卖掉,变成了如今这样。」 「怎么会这样,太过分了!」 「真是过分呢……」 两人同时出声,塞拉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涅伊加斯莞尔一笑。 「然后,你在这里的理由呢?」 「哈啊……因为委托,来这里采集药草。」 塞拉像是放弃了一样叹气,回答了问题。 「对于教会来说,药草不是被禁止的吗?」 「就算如此,也还是有因为疾病而烦恼的人。要救他们的话,药草是必要的。」 听到这句话的涅伊加斯把手放在胸上,兴奋的对芙拉姆说。 「芙拉姆酱,这孩子真的是个好孩子呢……!?」 「……嘛,是个好孩子。」 芙拉姆还是不太习惯自来熟的涅伊加斯。 但是,逐渐的,她抱有了“她是不是真的不杀人”的想法。 她的笑容里没有什么其他意图。 她的眼睛也十分的清澈,至少不是会骗人的那种。 她毫无掩饰的展示出真正的自己——并不只是芙拉姆一个人这么觉得。 塞拉也一点一点的打开自己的心扉。 「是吗是吗,来这里采集药草被怪物袭击了,逃命的时候误入了研究所啊。最后被魔物赶上绝路的时候!我就飒爽地登场了呢。」 「芙拉姆姐姐打倒了一只呢。」 「打倒了一只!?」 涅伊加斯非常的惊讶。 「你不是轻轻松松地就打倒了一只吗?」 「那是因为我拥有那样的魔力。但是芙拉姆酱就不一样了。明明和勇者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能战斗的那个村姑!到底是怎么打倒的?」 「就算你问我……」 那个时候的记忆十分暧昧。 总之就是叫喊着,把所有的力量都注入到剑里—— 「努力乱来,把里面的水晶弄碎了,然后它就停下来了。」 「……把核,弄碎了?」 涅伊加斯这次露出了认真的脸。 然后靠近了芙拉姆,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兴奋地说道。 「那个碎掉的核你还带着吗!?」 「嗯,保险起见我把它放到袋子里了。」 芙拉姆把那个取了出来,交给了涅伊加斯。 她用认真的表情仔细的观察着破碎的水晶。 「机能完全停止了,怎么回事?不……原来是这样啊,难道说那家伙是为了这个……」 「怎么了?」 「……不,没什么。呐芙拉姆酱,这个破碎的核,可以给我吗?」 原本她打算带到合适的地方去调查的。 但这里是教会的设施。 也就是说可以认为这里和王国的关联很深。 就算是把那个拿到哪里的研究机关,估计也会被在某处被截获吧。 真是讽刺。 现在最值得相信的就只有魔族。 「可以啊,我拿着也没什么用,你拿走吧。」 「谢谢你,帮了大忙。」 她坦率的表达感谢,芙拉姆困惑地挠了挠头。 「话说回来,你们还没采到药草呢。」 「我们之前在想能不能弄开这个被埋住的入口。」 「原来如此,不过为什么这里会被塞住呢?」 「托某些麻烦的家伙的福呢。」 「哼—嗯,你那边也是够呛的呢,总之,风蚀(erosion)。」 涅伊加斯慢慢的把手掌摊开,对着堵住洞口的岩石释放魔法。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黑色的风聚集起来,将岩石包住。 接触到风的岩石逐渐劣化,自发的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过了一会出口就敞开了。 「如果魔物过来了的话,我会去打倒它的。你们就先去找药草吧。」 「欸,但是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涅伊加斯爽快的笑着,对着一脸疑惑的塞拉说。 「虽然你们不太相信我,不过我还是要说这次我们的利害关系是一致的,你们就这么认为吧。」 「……塞拉酱,快点结束吧。」 「姐姐……我知道了。」 塞拉已经接受了这一点。 于是,两个人就在被魔族保护这种奇妙的情况下,采集到了奇亚拉利和其他两种药草。 连在回去的路都受到了她的保护,两人平安无事的从洞窟里出去了。 分别的时候,回头看向挥着手送别她们的涅伊加斯,这样问道。 「那个,涅伊加斯。」 「怎么了?」 「魔族真的不会杀害人类吗?」 「虽然不能说是绝对。人魔战争的时候,人类攻入魔族领土的那个时候应该是有牺牲者吧。但是——我发誓,魔族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快乐而去杀人。」 「那个誓是对谁发的呢?」 「嗯……难办了啊。」 涅伊加斯把食指放在嘴唇上思考。 最后,她得出的答案是—— 「神明什么的无法信任呢……塞拉酱,我对你发誓哦。」 她微笑着说。 塞拉咀嚼着她说的话。 但是,她常年以来对魔族的憎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的。 「是吗。」 最后,她做出了这样冷淡的回应,并不是和解、妥协或者是拒绝,她转过身去背对涅伊加斯。 就这样吧。 不如说能进行对话了就已经是足够的成果了。 这样说服自己的涅伊加斯为了调查研究所折返回洞窟里了。 ◇◇◇ 芙拉姆和塞拉在黑暗的森林中靠着手提灯的光前进。 能听到周围的昆虫发出“铃、铃”这种像是铃铛声音。 听到了那个声音,两人觉得更加的寂寞了。 两个人暂时就这样无言的前进着,在森林中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芙拉姆缓缓开口。 「总觉得,发生的事太多,脑子里一团糟。」 「姐姐也这样啊……咱也是。该相信什么才好,咱也不知道啊。」 「那是教会的设施,这一点没错吧?」 「咱这个修道女都注意到了。而且那些司教之上的大人物们在隐藏着什么,我也是知道一点的。」 连十岁的塞拉都察觉到了,其他的神父和修道女们,说不定也知道教会背后在做些什么事吧。 但是,真正知道教会上层隐藏着什么事的人肯定很少。 「要是被民众知道教会进行过人体试验的话,教会就无法维持至今为止的权威了吧。」 「是啊,我觉得他们会拼命隐藏这个的。」 搞不好芙拉姆和塞拉会被他们抹杀。 「……果然,还是别对其他人说比较好吧。」 「说不定会有危险呢。」 「真的是令人着急……我也不是想到处随便乱说,但是我心里头这个疙瘩要对谁说啊。」 塞拉无言的点头。 作为教会的相关人员,她的烦恼比芙拉姆更厉害吧。 而且要是塞拉把这件事说给其他人的话,她可能会受到肃清。 只能保持沉默。 就算去烦恼这些烦恼,混乱也只会进一步加深。 再继续多想也是没用的。 总之,现在她们只想对米尔琪特说“我回来了”,然后死死的在床上睡去。 两个人一心回到艾尼奇得。 第一卷 013 融解心灵 今晚的艾尼奇得和昨天她们从马车下来的时候一样,浸入了黑暗的世界里。 大概是两个人非常疲惫的缘故,稀疏的灯光看起来比昨天还要暗。 在没有其他人的安静的大道上,只回响着沙子“沙沙沙”的声音。 虽然两人的脚步很沉重,但是一想到再过一小会就能到达旅店了,她们就有了前进的动力。 转过最后的拐角,就能看见再怎么恭维也称不上是漂亮的建筑物了。 芙拉姆一想到等着自己回来的她的脸,嘴角就浮现出笑意。 隔壁的斯特尤德家的灯没亮着。 他已经睡了吧。 不,就算是乡下人早睡早起,这也太早了。 认为他外出了会比较正确吧。 比起这个,早点回旅店比较好。 正当芙拉姆打算通过漆黑的建筑物的时候。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没有注意到这个塞拉,往前走了一步后回头看着突然停下来的她。 「怎么了?」 芙拉姆慢慢的回头,无表情地看着斯特尤德家的玄关。 她就这样,越看脸色越苍白。 没有灯光的家。 玄关的门没有上锁而是半开着的。 对面的窗户,透过蕾丝窗帘能隐隐约约看到餐桌上的杯子倒得乱七八糟。 芙拉姆的脑内进行着逻辑验证。 迪恩的手下,用了魔法将两人关进了洞窟。 之前听了商店的老奶奶的话的他们,知道了那是个有怪物出没,进去了之后谁也回不去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们肯定认为芙拉姆和塞拉会死在那里。 那么,带着好心情回到艾尼奇得的这两个男人,还会做什么。 芙拉姆突然闻到了轻微的血味,于是走进了斯特尤德的家里。 虽然说他们以冒险者自居,但是说他们是无赖集团都不为过。 迪恩拥有a级冒险者的实力,而且还和公会有勾结,他们在西区过得无法无天。 就像偷取利齐的包那样的事,盗窃之类的,他们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在这种没有教会骑士和卫兵的乡下小镇的话,他们也会满不在意的肆意妄为吧。 芙拉姆把手放在门上,打开门。 扑鼻而来的铁一样的味道变强了。 将要熄灭的蜡烛的火焰,靠不住地照着房间。 不,盗窃什么的不过是开始,他们做了更加肮脏的事。 欺诈,暴行,甚至连杀人也。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可以依靠迪恩的力量摆平事端吧。 但是,只有那次——偷取利齐的包的那一次,他们连做那种工作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教会骑士带走了同伴。 那么,他们又是怎么想这件事的呢。 芙拉姆穿着靴子走进玄关,木制的地板发出扎响声。 进入了从外面窗户看到的放有餐桌的房间。 到处都是混乱的痕迹,有个男人趴在桌子上。 他的背后被测上了,流出的血液染红了他青色的衬衫。 芙拉姆不认识这个男人。 大概是知道斯特尤德回来,来看他一眼的朋友吧。 芙拉姆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地上有像是什么东西擦过而产生的血痕——恐怕是某个人流着血爬走而产生的吧——痕迹从椅子开始,正好向着芙拉姆站着的房间的出入口延伸。 还有其他的牺牲者。 芙拉姆用视线追寻着血痕。 红色的路标像是引导着她一样,一直延续到走廊的深处。 『这种惩罚,太不讲道理了。』 『居然被盗窃这种本来就不应该被制裁的罪给制裁了。』 『让我们被这种莫须有的罪制裁的人以及她的同伴,绝对要报复她们。』 正因为他们是这么想的,他们才会把芙拉姆她们关进洞窟,企图杀了她们。 吱呀,吱呀。芙拉姆走在走廊里,最后到达了寝室。 她心惊胆战地打开了半开的门。 轧咿咿咿咿咿——生锈门的合页发出了这样声音。 但是,只是杀人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会满足。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杀人之类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 杀人这种程度还不够他们来消愁。 所以,除了让她们死,还要夺走她们性命以外的东西。 把那些和她们稍稍扯上关系的人,几乎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人也卷进来。 芙拉姆结束了对他们的逻辑思考的解析。 之后就只需要把眼前的景象和自己所想出来的答案对比就可以了。 果然。 和想的一样。 床上倒着两名男女。 虽然房间里很黑,视野不好,不过芙拉姆还是能知道他们是谁。 一位是仰天倒下的老奶奶。 另一个人是要保护她的男性。 是斯特尤德以及他的母亲。 房间里充满着刚流出来的血液的味道。 他们什么罪恶都没有,只是接纳了芙拉姆她们,让她们休息了一晚而已,是在乡下和平生活的一般市民。 但是,他们,被欲望的化身,被那欲望给杀害了。 「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的内心浮现出来的是把他卷进来了的自责的念头。 但更多的是翻滚在内心的黑色感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绝对不会原谅的。 芙拉姆像是要吐出感情一样吼了出来。 对邪恶狂哄乱叫。 但是,她这个行为的根源并不是“正义”。 而是残酷的利己主义,是过于扭曲被称为爱情的“依存”。 也就是说,这份感情的根源不是眼前的尸体,而是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或者是现在正进行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剧的愤怒。 芙拉姆顺着爆发的感情,忘记疲劳全力从斯特尤德的家里跑了出去。 「姐、姐姐!?」 留下一脸迷茫的塞拉,奔入了旅店。 那群家伙,那群家伙,那群家伙——肯定还没有满足。 她像是要踏破地板一样的使劲的蹬着地板,发出“噔噔噔”声音疾跑。 总之,向前!向前!向前!一刻也好,一瞬间也好,一寸也好,尽早! 他们会注意到这个声音吧,她也会注意到这个声音吧。 但是,芙拉姆并不在意。 要逃的话就逃走试试啊,要反抗的话就反抗看看啊,不管怎样,不管发生了什么,就算他们土下座,就算他们切掉自己的手指,就算他们剥掉自己的脸皮向神忏悔——她也绝不会原谅他们。 ◇◇◇ 这是在芙拉姆回到旅店前一会的事。 米尔琪特坐在床的边缘等着两人归来。 她整理着道具来打发时间,外面已经完全变暗了,不能出去了。 不过她不觉得无聊。 这种程度的放置对于她来说是很正常的。 在她发呆的望着窗外的时候,时间也在静悄悄的流动。 因为她们只带了午饭过去,所以两人在晚上之前应该会回来的。 但是外面都已经黑了,两人都还没回来,米尔琪特内心闪过一丝不安。 「……主人和塞拉小姐没事吧?」 她低语着,但折让她的内心更加的动摇。 要是没说出口就好了。 但已经迟了。 埋在她心里的不安的种子,在夜晚的黑暗中成长。 她的心十分痛苦,不禁把手按在胸口上。 砰砰,砰砰。心跳比平时更吵了。 「主人,塞拉小姐……」 米尔琪特思念着两人。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了脚步声。 是两个人的。 她站了起来,小跑着靠近了门。 然后她想着『不能劳烦主人』打开了门。 「主……欸?」 门外站着她不认识的男人。 男人巨大的手按在了她的脸上。 「嗯咕!?嗯!嗯嗯!」 嘴唇上戴着许多唇环的男人嗜虐般的笑了。 「喂,真的要干吗?」 他的身后站着个右半边脸全是刺青的男人。 刺青男这么问道,唇环男嘴角上扬,回答着。 「虽然比不上娼妇,但总比去捅老太婆的洞或者是大叔的菊花奸尸之类的更好吧?」 「你要是嫌弃的话早点杀了她不就好了?」 「嘿,这可不行呢。」 他粗暴的把脸贴近了米尔琪特。 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呼吸很粗暴。 然后他兴奋地说着。 「好久没杀人了,搞得我都勃起了啊。这个冲动不搞坏个女人我觉得收不住啊!啊哈哈哈!」 他就像磕了什么药一样。 完全退缩的米尔琪特,脸被手一直按着后退,膝盖后面撞到了床 边,她就这样被倒到了。 力量差距大得让她生不出反抗的想法。 她连手都不挥。 而且,她一想到自己之后会被比自己大许多的男性当做马骑,内心就逐渐消沉了。 要是随意抵抗的话,又不知道会被做些什么。 「啊嘞,真是奇怪呢。难道说你已经习惯了这种事?」 他一边脱着上半身的衬衫一边问她。 「……」 「你沉默个什么啊?回答我啊。呐、呐、呐!回—答—我—啊—!听不见吗!」 唇环男抓住米尔琪特的头发,反复的把她的头提起来再拍下去。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但男人对她的愤怒越来越高涨了。 她是这么认为的——但男人突然变成了笑脸。 然后他放开了手,梳理着米尔琪特银色的头发。 「对不起呢。哥哥我啊,一兴奋起来马上就会对女孩子出手。其中大多数都死了。但是啊,那些女孩子在痛苦中挣扎的样子我也很喜欢啊」 「呜……呜呜……」 「啊—啊—你在哭吗,但是差不多该回答我了吧?你是处女吧?」 米尔琪特无言的点了点头。 但是他一幅冰冷的样子俯视着她。 「你不说的话我可是不明白的呢。」 「……是、的。」 「不、说得更清楚一点啊!」 「……是、处女。」 「声音太小了啊啊啊!」 「是处女!」 米尔琪特自暴自弃地大声宣言,男人高兴的笑了。 「啊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让女孩子说出这种话真的是太棒了!我是小孩子吗,这么幼稚,嘻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但是他的笑声很快就停下来了。 他好像很快就厌烦了。 然后拔出了放在腰间的短剑,在米尔琪特的胸前比划着。 往上一划,米尔琪特的佣人服就裂开了。 唇环男看着露出来的文胸,对她说。 「呐,你想怎么死?」 「死……?」 「在说我侵犯你之后的事啊。我还没怎么弄过十几岁的新鲜尸体啊。要我把刀从你嘴里刺进去,然后刺到大脑吗?还是说就直接捅心脏更轻松一点?还是说你喜欢刺进腹部?」 能让人选择死法,真是温柔——怎么可能。 那种东西谁都不想选。 但她这么磨蹭,让男人的心情更糟糕了,他又抓起了她的头发。 她不得不尽早回答。 「什么啊?怎么一副嫌弃的脸?」 「……」 限制时间比想象中的要短。 唇环男的脸因愤怒变得扭曲。 他这变化无常的情绪,说明了他是个典型的毒瘾者。 他肯定是经常有用流通在王都的非合法药物。 这样的对手,常识可是行不通的。 他从背后抱住米尔琪特的脖子。 「咔……咔哈……!」 「态度这么反抗,你就这么希望我把你绞死吗!?最近的处女可真是疯狂啊。哥哥我啊,可真是担心这么早熟的你啊!哈哈哈哈哈哈!」 「啊嘎……啊……」 她的意识变得模糊,但她一直想着至今还没回来的主人。 ◇◇◇ 芙拉姆跑到了旅店里,她们房间的门不知为何打开了,她冲了过去,叫着她的名字。 「米尔琪特!」 房间里的三个人一齐看着她。 里面有她不认识的刺青男,唇环男,还有被他们按在床上,不知为何正在被施加绞首之刑的米尔琪特。 她的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晶莹剔透的白色肌肤暴露到胸口附近。 有两个男人。 四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主、人……」 米尔琪特像是得救了一样用细小的声音叫着芙拉姆。 被米尔琪特叫了的她,像是要把手指扎进手掌一样紧紧的握住拳头,像是要把牙齿咬碎一样咬紧了牙关。 ——不这么做的话。 征服弱者,并单方面的玩弄。 这种把他人卷进来的禽兽不如的自慰行为,如果说他们自己无法停下来的话——那就如他们所愿。 「……该结束了。」 她吐出了毫无温度,不像是自己声音的声音。 她踏出了右脚,一步,两步。 最开始反应过来的是刺青男。 他拔出了撇在腰间的短刀——但也仅仅是这样了。 芙拉姆一瞬间靠近了刺青男,弯下腰,从亚空间将噬魂拔了出来。 接着,像是居合斩一样被拔出来的剑,以它锋利的尖锐度,无声无息的将刺青男的身体上下一刀两断了。 附在剑上的微量的血被甩在了唇环男的脸上。 「你回来了啊,听我说,呐——」 刺青男十分惊愕,但他最后的遗言都没能说完。 他的身体从腰部被斜斩到腋下变成了两部分,上部分正在渐渐滑落。 上半身落到了地面,头部猛地撞上了地面,他的嘴一张一合,用着不成声的声音说着什么。 但这也只持续了大脑失去血液为止的一点点的时间。 不久后他就再也动不了,失去了性命。 下一个瞬间,失去了上半身的下半身往后倒下了。 切断面不断的喷出不知道是体液还是脏器的粘稠液体。 「呜……」 剩下的那个人还活着。 他擦了擦溅到自己脸上的液体,看到了自己染红了的手叫道。 「可恶,都没来得及干一发!」 然后从窗户跳出去了。 不听使唤的双脚让他身体的平衡崩坏了好几次,不过男人还是消失在黑暗中了。 「米尔琪特,在这里稍微等一会。」 芙拉姆对她这么说,从窗户出去了。 「……啊。」 是主人温柔的声音。 但是看到了芙拉姆眼里熊熊燃烧的杀意的米尔琪特,没能阻止她。 ◇◇◇ 到了外面的芙拉姆,左右摇头寻找男人的身影。 「……找到了。」 他的身影并没有融入到黑暗中。 虽然有点难看清,但还处于肉眼能看到的距离。 发现了应该杀掉的对象的芙拉姆,单手拿起噬魂,像是要撕裂黑夜一样冲了过去。 男人最多也就是d级到c级的冒险者。 无论怎样,他的状态值都不足以从现在的芙拉姆的手下逃走。 听到了接近自己的脚步声的男人,回头一看芙拉姆正在不断接近自己,脸都吓得扭曲了。 「扯淡的吧,这小屁孩怎么会拥有这种速度!可恶,明明以为是件能轻松解决的工作!钱也拿到了,回到了王都之后应该能玩很长一段时间的啊!」 不知道他怨恨的声音是对谁说的呢。 要恨的话,就该恨犯下罪恶的自己。 「要是杀了那个大叔和老太婆那会直接离开这里就好了!」 「什么?你还有其他遗言吗?」 芙拉姆的脸突然从黑暗中出现。 「噫噫噫!」 回过神来,她和男人一起并排着跑。 杀了他同伴的大剑进入了他的视野,仿佛在威胁他『随时都能杀了你』。 他判断到已经逃不掉了,男人当场就停下了脚步,开始了难看的求饶。 「哈……哈哈,哈哈哈哈,别、别动手。别这么较真嘛,我也不是真的打算上了她啊。我是未遂的啊,未——遂。虽说衣服破掉了……对了,要不我赔偿你吧?反正是那种恶心的奴隶穿的衣服,应该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吧!?」 这就是他的为人处世。 芙拉姆用发自心底的寒冷目光俯视着他。 「我才没杀人啊!实际上,那个大叔和老太婆都是那个刺青的家伙杀掉的啊!」 他大概是觉得这些话语应该能起到什么作用吧。 芙拉姆无言的举起噬魂。 把它挥下去的话,一切就结束了。 黑色剑刃被黑暗吞没,它有多长呢,什么时候会袭来呢,男人是看不见这些的。 而这一切,只会增长他对死亡的恐惧。 「姐姐,等一下!」 眼看剑就要挥下去了,从后面追赶而来的塞拉阻止了芙拉姆。 杀人是罪。 就算不是起源教的教条,那也是万国共通的理。 而对于相信着人类的善意的塞拉来说,阻止芙拉姆是理所当然的。 「斯特尤德先生和他的母亲还活着!咱用治愈魔法把他们治好了所以没问题的!」 「塞拉酱……但是,另一个无关男人也死了。」 「虽然……是这样。但是,要是他死了就无法偿还应有的罪恶!这家伙还有更适合他的惩罚!」 她说的话, 毫无疑问是正论。 杀人的惩罚,不一定是死刑。 而且,结束了长期惩罚的罪人之中,至少也是有着反省罪恶,改过自新的人。 但是——毫无疑问,不这样的人也是有的。 「嘿……嘿嘿……嘻哈哈哈哈哈!」 男人一下子跳起来把背对着他的芙拉姆的双手压在她的背后,用短刀架在她的脖子。 刚才害怕的样子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弯起了嘴角,用着低俗的笑容看着塞拉。 「大意了啊,喂!呀啊,那边的小姑娘谢谢你啊!我还以为是个来帮这个臭小鬼杀人的修道女!不过真的谢谢你!真是得救了!嘻哈哈哈哈哈哈!我都以为没救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烂好人,还没有被世界抛弃啊!」 他确认了自己处于优势。 这样确信了之后,就开始变成了傲慢无礼的态度。 芙拉姆对着失去语言的塞拉说。 「呐,塞拉酱。」 「喂喂,别突然说话。要是我稍微用力把这把刀压进你的脖子你就会喷血而死哦?想想一下吧。然后就一边失禁一边哭叫让我勃起吧!」 男人竭尽全力恐吓她,但芙拉姆不为所动。 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卖掉自己的吉恩与曾几何时的奴隶商人。 这世上也是有那种夺走他人的尊严,感受不到一丁点良心的斥责的人。 芙拉姆是这么想的。 将塞拉的慈爱分给这样的人真的是太浪费了。 「在这之前也说过的吧,在这个世间里啊。」 「你不反省吗?那老子就杀了你。啊,不过在那之前先让老子听听你不像样的饶命——」 男人更用力的把短刀压了上去。 芙拉姆的脖子上出现了浅浅的红线。 就算如此,她的表情也没有变化—— 「也是有不会反省,不会学习,死了更好的人渣的哦。」 芙拉姆这样温柔地对着塞拉说,自己主动让短刀进入了脖子。 坑坑洼洼的刀刃将少女光滑的肌肤切开,进入里面。 割开的伤口伴随着噗啾的水声,流出了大量的血液。 男人很惊愕,不由自主的从短刀上松手。 「你、你这家伙……为什么这样都没死啊!?」 芙拉姆向前倾斜倒下,手伸向脖子,把短刀拔出来扔向地面。 脖子附近染成了鲜红,她挥动噬魂回头一剑。 「喂、快住——」 为了保护身体而发射性伸出的双手手掌被砍飞了。 血如泉涌。 喷出这个量,就算不管他过一会也会死的。 但那样的话,就无法平息芙拉姆的怒火。 「啊、啊啊啊!求、求你了、别这样……」 「你还有脸对之前要杀的人这么说?」 「都说了不是那样啊。我还不想死——」 芙拉姆面无表情地用大剑刺了过去。 「难看的饶命,不过还是多谢款待。」 他旋转的头部飞舞在夜空中,沿着抛物线飞到了沙子上。 失去了司令塔的肉体,不断的痉挛着,然后肌肉松弛,失禁了。 他的肉体倒在地上,脖子流着血,下半身流着排泄物。 芙拉姆将剑刃上沾着的油脂和血液甩掉,让噬魂变成了粒子。 然后经过塞拉的旁边,回到米尔琪特待着的旅店。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芙拉姆把手放在了塞拉的头上,说。 「抱歉呢,塞拉酱。至少以我来看,这就是正确的方法。」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只是成为了这样的人。 这只是,她被反复的背叛和受到恶意之后得出来的结论而已。 「姐姐……」 塞拉的声音非常的弱小。 她觉得明明至今为止都近在身边的芙拉姆,去了相当远的地方。 她回到宿舍的背影渐行渐远。 塞拉没能追寻着她的背影,而是站在了夜空下。 ◇◇◇ 芙拉姆回到房间后,发现里面充满着不快的死亡气息。 米尔琪特就坐在床上,用破掉的衣服藏住胸口蜷缩着。 芙拉姆看见这个觉得很心痛。 芙拉姆靠近了米尔琪特,用手摸着她的脸颊。 感受着穿过绷带的温暖,她用阴沉的表情说。 「难得给我买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了呢。」 芙拉姆与米尔琪特见面后,从她那里听到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非常抱歉,主人。」 如果是『希望你能早点来救我』这样责备她的话,对于她来讲更加好受一点。 虽然她明白期待米尔琪特说出这样的话是不可能的,想让她接受道歉的话,相当的难。 芙拉姆低下头,反复摇头。 嘴唇颤抖,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涌上心头,眼睛也湿润了。 「那种事情……不用道歉就可以了……」 「不可以这样。因为,这是主人第一次给我的东西,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就算是那样!那也地更加、更加的珍惜自己的身体啊!为什么!为什么把衣服放在第一位啊!?完全不对吧,最重要的东西……是其他的东西啊……!」 依偎着米尔琪特的芙拉姆把脸埋进了她的胸口,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身子。 有体温。 血液在流动,心脏也在跳动——她还活着。 芙拉姆一想到如果自己再来得晚一点,她可能就会被玷污甚至是失去她,她就想吐。 「主人,您在哭吗?」 她对着肩膀不断颤抖的主人说。 「……在哭哦。对无能不中用的自己感到讨厌……在哭泣着。」 她的声音也在颤抖。 米尔琪特看着这样的芙拉姆想着『要做点什么』。 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虽然她想抱住芙拉姆——但她又对这份冲动感到疑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说起来,在她被男人们袭击的时候,她自己的内心里萌生了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自己的身体毫无价值。 至今为止的好几个主人都是这么对米尔琪特说的,一直被这么说,所以她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 现在的主人——芙拉姆说,要重视自己的身体。 米尔琪特还是一如既往地认为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价值。 但是,如果这个身体受了伤,从而让芙拉姆感到悲伤的话,她也会觉得非常的悲伤。 光是想了一下,心脏就突然痛了起来,感觉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米尔琪特……」 眼睛通红的芙拉姆抬起头来,再次与米尔琪特对视。 「啊啊……你看,那啥,虽然你之前都那么说了,但果然……还是很害怕的吧?」 「害怕、吗?」 「因为,你的眼睛泪光闪闪。就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那个,不就是那样的吗?」 芙拉姆视线的前方,米尔琪特如同宝石一样美丽清澈的眼睛正闪着泪光。 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因为害怕而变成这样的,但是她的感情确实有了起伏。 不然的话,眼泪是不会出来的。 米尔琪特用手碰触着眼睛,确认着指尖湿润的触感,就这样说出自己感觉到的东西。 「明明是个奴隶,还祈求主人能够来救自己,实在是太可耻了。但是,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害怕才会这样……在我被袭击的时候,我也有想过主人会不会来救我呢。」 那并不是期待之类的东西。 那只不过是梦幻般的虚幻妄想而已。 「对不起,虽然我之前有自觉自己很无耻……看来我,被主人的温柔给惯坏了。」 「别说自己无耻了!你可以自由地许愿啊,也可以说着任性的话啊,我也会为了能实现这一点而努力的!」 「但是这……」 「那样就可以了。我和米尔琪特的关系并不是主人与奴隶!啊啊,但是,要是我没能赶上的话。就没办法保护米尔琪特了呢……」 「并没有这回事。毫无疑问,是主人来救了我。不如说,没能保护住这件衣服的我才是最有错的。」 「……真是的,又在说这种话了。真是的……真是的!」 为了惩罚只在意着衣服的米尔琪特,芙拉姆抱着她把她压在了床上。 然后把自己的脸贴上了她的脸,对着她的耳边说。 「回到王都之后,再去买衣服吧?可能的话,去买更贵的衣服吧?」 「这,太浪费了。」 「那么把现在的衣服修缮后。再去买更多的衣服,穿更多的衣服。然后你就会明白了吧?重要的不是衣服,而是米尔琪特你自己啊!」 「……我不明白。」 「就算是这样也行。那样的话,在你说明白了之前,我要宠米尔琪特宠到死。要让米尔琪特幸福到死!」 芙拉 姆这么说完,就把脸埋进床里哇哇地哭了。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的脑子里现在乱的一团糟。 就算是米尔琪特,也知道这是她为了自己而流下的泪水。 但是,她果然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有人为了自己而哭泣。 有人想让自己幸福。 这个主人给自己的经验,全都是第一次。 米尔琪特找不到答案。 但是,她认为自己想的是正确的,靠着自己的意志做出了选择……拘谨地让手臂绕道芙拉姆的背后。 她不知道这个行为,又或者说这个冲动,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是—— 胸口很温暖,这就是事实。 第一卷 014 附有可疑人物的超便宜报酬 芙拉姆拜访了附近亮着灯的民居,出来的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性。 她诚实地传达了斯特尤德的友人被杀害了的事,而且犯人已经被她这个冒险者给击杀了,希望她能呼叫自警团。 她慌慌张张的去了去叫自警团。 聚集起来的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对芙拉姆这个外乡人说的话半信半疑,一同前往斯特尤德的家里。 不过当他们看到从现场出来的斯特尤德的的母亲——也就是被害人之后,他们也不得不相信了。 不久后,他们把伏在餐桌上死去的男人搬了出去。 「詹姆斯……」 斯特尤德寂寞地看着放在担架上的男性。 在离他有些距离的芙拉姆,听到他的话后,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她握紧了拳头。 但是她自己也是这起事件的当事人之一,不可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你的朋友吗?」 芙拉姆靠近了他问道。 「啊啊,是我的青梅竹马。因为我回来了,所以他打算一起过来吃个饭……结果,碰上了这种事……」 斯特尤德的颤抖地说着。 他咬紧牙关忍住泪水。 但是他的抵抗丝毫无用,泪水划过他的脸,从下巴滴下去了。 他用胳膊把眼泪擦干。 「抱歉啊,芙拉姆酱,让你看到了这么丢人的样子。」 「不……对不起,斯特尤德先生,因为我的错,那群家伙才会……」 「不是那样的,要是芙拉姆酱你们没来的话,我和我老妈早就死了。我感谢你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责备你呢!」 「但是……」 「谢谢你,不仅救了我们还帮我报仇了!」 斯特尤德这么说着,猛地拍打着芙拉姆的后背,之后向着与自警团说话的母亲走去。 但是芙拉姆还是无法接受。 她低着头,用空虚的眼睛盯着干沙的地面。 ◇◇◇ 在那之后,他们把刺青男和唇环男的尸体装入麻袋丢进森林里了。 他们把男人们凄惨的尸体装入麻袋扔到森林里了。 没有制裁已经死去了的他们的手段,如此草率的处理他们的尸体,镇民们也是想清除忧郁吧。 就让他们成为食腐动物的食物,再次回归大地吧。 塞拉在那一天,一直都是低落的样子。 但是第二天早上,她被交付了主持葬礼的工作。 艾尼奇得没有神父和修道女。 明明之前她那么的失落,但她现在非常冷静的做好了自己的工作。 既然被交付了工作,那就得集中精神在工作上。 明明这么小,责任感十分强的塞拉才是真的能干。 说实话,芙拉姆在迷茫自己是不是该参加这场葬礼。 谁都为詹姆斯的死流泪叹息。 但是芙拉姆正因为米尔琪特安全无事而感到安心。 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我还真是薄情呢。」 在葬礼中,芙拉姆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说着。 是自我厌恶。 就算他们毫无交集,但是他会死亡就是因为她本人来到这里。 斯特尤德那么的照顾她们两个奴隶,自己做的事就像是背叛了他一样。 看到主人在一旁咬着嘴唇的米尔琪特,紧紧握住了主人衣服的下摆。 她是想要安慰她吗? 芙拉姆注意到了,放缓了表情,把脸靠近了她说。 「谢谢。」 然后,握住了米尔琪特的手。 葬礼中,她还不会做手指相扣这种引人注目的事。 但是,就算是这样,也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仅仅是感触到这样的温度,米尔琪特自然的微笑了。 ◇◇◇ 葬礼的第二天,和预定的一样,过了中午马车就来到了艾尼奇得。 芙拉姆她们三人将行李搬上马车后,与镇子的人告别。 居民们为了答谢塞拉在葬礼上的工作,想给她一笔钱,但是塞拉并没有接受的打算。 她觉得自己也算是加害者,抱有这样的罪恶感。 把迪恩的手下引过来的人是自己。 如果就这样接下这笔钱的话,自己不就变成挑起事端而从中获利的人了吗。 犯人是恶名远扬的冒险者的手下,他们是追寻着芙拉姆她们才会来到这座小镇上的,这些事昨天已经和镇里的人说清楚了。 但是镇子里的人没有责备她们。 他们反而是感谢她们给予了犯人惩罚,也从心底担心被袭击了的米尔琪特。 毫无疑问,他们是温柔的人。 三人一边感谢着这些人温暖的内心,一边上了马车,离开了镇子。 塞拉虚起眼睛用空虚的表情看着逐渐远去的小镇景色。 ◇◇◇ 马车行驶了好几个小时。 芙拉姆、米尔琪特以及塞拉三人之间,完全没有话语。 昨天也是这样,特别是塞拉好像在想什么,一直在沉思着,完全不和别人交流。 芙拉姆看着这样的她,感受不到开朗的心情。 米尔琪特和平时比起来倒是没什么变化,但她还是配合主人,比平时更安静了。 马车穿过了干燥的平地,来到草原上。 清爽的风轻抚三个人的脸颊。 塞拉用手捋住被风吹打在脸上的金发。 「……姐姐,咱一直在想。」 她一边眺望着马车外流淌着的浓绿的波浪,一边说。 「果然,咱还是不太明白。该相信什么,该怀疑什么。咱不是很机灵,要相信的话就会全都相信,要怀疑的话就会全都怀疑。」 塞拉才十岁。 对善恶的区别,对真伪的取舍选择,她还不太明白。 因为她还太小了,还不会根据情况处理。 「我觉得,这样就够了。」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用一幅了不起的样子对她说呢”芙拉姆一边这么自嘲,一边对她说。 「但是……因为咱的错,让姐姐遇到那种事……」 「那种程度……啊,这么说的话那个时候就像是感觉麻痹了一样很讨厌。嘛,毕竟是我自己主动让刀刺进去的,而且我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不要那么在意。」 芙拉姆笑着说。 她轻率的说着这些话,想让塞拉的内心更轻松一点。 实际上,刀刺进去的时候相当的痛,现在光是回想一下,伤口附近都觉得痒痒的。 尽管如此,芙拉姆也没有想要责备她的想法。 「而且我呢,觉得年轻人就应该尽情的去疑惑。」 塞拉听到她老气横生的话语,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什么啊,姐姐不就比咱大了六岁吗?」 「这个年纪六岁可是很大的差距哦,乖乖的听姐姐说的话吧。」 「姆,总觉得无法释怀呢。」 塞拉不满的把嘴唇撇城了へ字型,但覆盖在她脸上的阴影变薄了。 因为自己的错让芙拉姆受伤了。 这样自责的念头,在她见到芙拉姆的话语和笑容后渐渐消失。 烦恼是不会结束的。 但没有必要悲观的思考,因为她长成大人之前还有相当长的时间。 塞拉终于变回了原来的开朗,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好了。 马车上又充满着欢声笑语,三人的距离比来的时候更加接近了,她们高兴地说着一些琐事。 肚子饿了的话,就吃着米尔琪特在艾尼奇得买来的材料做的午饭。 然后,填满肚子的塞拉和米尔琪特,分别躺在芙拉姆的大腿和肩上睡着了。 被当做枕头的人,正微笑着注视这两人。 虽然很重,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甚至连马车的摇晃的觉得很舒服。 不久后,由于与两人紧密相贴,感受着她们体温的芙拉姆,被温暖的睡意所包裹。 她的身体也前后摇晃,开始打起了瞌睡。 最后大家都进入了梦乡,货台中能听到马蹄踩在大地上的声音,车轮的声音,还有微弱的睡着的呼吸声。 ◇◇◇ 到达了王都后,马车将三人运到了利齐的住宅所在的东区。 芙拉姆准备一起去利齐那里完成委托,但是塞拉在这里就与两人告别了。 「利齐先生大概会给咱报酬,所以咱就先走了。」 她的立场上不能接受报酬。 但是想要拒绝也很麻烦,所以她干脆就先离开了。 「咱属于中央区的教会,如果芙拉姆姐姐和米尔琪特姐姐要找我的话,就来那里吧。没有忘记邀请咱吃饭这件事吧?咱很期待哦!」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精神满满挥着手回到了教会。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一直挥着手,直到看不见她为止。 结束了道别之后,芙拉姆歪了歪头。 「主人,怎么了?」 「我在想原来她在中央 区啊。我们相遇的时候是在西区,我还以为她住在附近的教会。」 但仔细想想,拥有那种程度才能的少女,怎么可能住在治安不好,居民信仰也很低的西区的小教堂里呢。 以一个组织来说,像她这么有才能的孩子肯定会在良好的环境中教育的。 「嘛,算了,再怎么想也没用。利齐先生还在等着我们,快点把奇亚拉利交给他吧。」 「是的,就这么办吧。」 利齐也是,应该是有什么事才会找住在西区的某人。 芙拉姆没怎么深入思考,走近了在高级住宅并排的东区中也算得上是相当大的豪宅。 偶尔通过的贵族看见她的脸和米尔琪特的绷带,露骨的皱了眉头,悄悄的和从者说着什么。 在王都中治安良好的东区的人的眼里来看,野奴隶独自走在这种地方,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吧。 芙拉姆并不是很在意,这也是常有的事。 芙拉姆对站在豪宅门前的士兵搭话。 「有什么事吗?」 和刚才的的贵族不同,他们的举止很有礼貌。 看到两人也没有露出讨厌的表情。 「我是从利齐先生那里接取了某个委托的芙拉姆。可以帮我传达一下吗?」 「啊啊,你就是芙拉姆小姐啊。我从主人那里听说过了,请进。」 他这么说着,一下子就打开了门,招待她们进去。 虽是这么说,在门口能看到玄关,但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庭园。 要是被盛开的花朵所吸引,搞不好会迷路吧。 她们笔直的走到门前。 旁边的墙壁上有球体形的魔力驱动式开关。 芙拉姆触摸着水晶,往里注入了微量的魔力,屋内响起了铃声。 「这个开关,到底是什么样的工作原理呢?」 米尔琪特不可思议地看着芙拉姆的手。 「我记得应该是利用对魔力有反应,会互相碰撞和分离的矿石,然后把它们组合起来工作。」 「原来如此,主人真的是知识渊博呢。」 「我姑且也算是在故乡的学校学过的,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哦?」 「不,主人好厉害。」 米尔琪特对芙拉姆的信赖似乎正顺利的不断上升。 因这种没什么大不了的知识而被夸奖了的芙拉姆不禁用手指搔了搔有点发烫的脸颊。 这只不过是一边常识等级的教养而已。 而这对于没有接受过教育的米尔琪特来说,这是她第一次听说,挑起了她好奇心的内容吧。 而且——原本她就算抱有这样的疑问,以前的主人都不会回答她,她就像是放弃了一样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问。 她的内心也一点一点的恢复得像是人类的样子了。 芙拉姆柔和地看着津津有味地观察着水晶的米尔琪特,门开了。 出来的是刚入老年的管家,看着两个人的脸说「久等了」,恭敬的低头。 然后他在前带路,带着她们前往客房。 虽说这是芙拉姆第二次进入这个豪宅了,还是觉得这里一如既往的巨大豪华。 穿过玄关,最初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开阔的入口。 看到在个人住宅里存在入口这种东西的时候,芙拉姆就深切的感受到自己和利齐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天花板上挂着冕形吊灯,芙拉姆往上一看就忍不住发出了叹息。 铺满整个房间的地摊,颜色鲜艳得让她不忍心踩上去。走在上面觉得挺舒服的。 墙上的画即便是外行人看也能看出是上等品,放在角落的花瓶和壶之类的,恐怕每个都是有一栋房子价格的高级品吧。 管家在前带路,登上了阶梯——木制的扶手被打磨的十分光滑,上面都能映照出她们的脸。 两个人都因为怕把手放在上面会留下指纹而弄脏了扶手,她们不敢碰。 扶手的终点有细致的雕刻,从雕刻的细节能看得出来主人的品味十分的高雅。 米尔琪特对那些雕刻很有兴趣,甚至还回头观察。 到达了二层后,她们走廊上前进了一会就到了客厅。 芙拉姆坐在带有扶手的椅子上,椅子比想象中的还要柔软。 这也是第二次了,她不禁发出「噢噢」的声音。 米尔琪特本来是想站在芙拉姆的斜后方的,但芙拉姆说着「这是命令」强行让她坐下。 她带着一幅非常抱歉的神色坐下了,但还是芙拉姆还是希望她有一天能够自然的坐下,芙拉姆苦笑着。 她们一边喝着准备好的香草茶,吃着含有水果的烤点心,芙拉姆甚至还想着『干脆就这样先待个两小时吧』。 不过十分钟后,他来到了这个房间。 他的额头浮现出了汗珠,之前应该是一直忙于工作吧。 不过,无论是怎样的工作,还是能够治愈妻子的病的药草这边更优先。 「让你们久等了,芙拉姆小姐,米尔琪特小姐。哦呀,塞拉小姐呢……」 「她说还有其他事所以先回教会了。」 「这样啊,真是遗憾。得下次重新谢谢她呢。」 他这么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了手帕擦了擦额头,坐在了椅子上。 然后,一幅等不急的样子问芙拉姆。 「那么,奇亚拉利呢?」 芙拉姆从放在旁边地板上的袋子中取出了一个更小的袋子,交给了利齐。 拿到了袋子的他马上就确认了里面的东西——然后笑容满面。 「噢噢,这可真是……!」 看来他是相当的欣喜,眼角浮现出了泪水。 利齐直直地看着袋子里面,努力让过于感动的内心冷静下来。 好不容易放缓了激烈的心跳,他这次看着芙拉姆这边,深深的把头低到了桌上。 「非常感谢!这下子,这下子妻子终于有救了……!说真的,无论怎么感谢都不够!」 芙拉姆困惑地看着这超出她想象的感谢。 「请把头抬起来,利齐先生。我们只是完成了委托而已。」 「即便如此!你们找到了至今为止怎么找也找不到的药草。是奇迹引导了那场偶然的相遇!」 辛苦是肯定的啊——不过她不打算说出在那里的遭遇。 「那么关于报酬,芙拉姆小姐请说一个您想要的东西吧,可能的话,无论是什么我都会献给您。」 「嗯……就算你突然这么说……米尔琪特,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您就算问我,我也很困扰。」 「是啊。一般来说金钱不就可以吗?」 「这也无妨,无论多少金钱我都会支付的。」 好像真的无论要多少金钱都能拿到,芙拉姆反而有点害怕。 这下子反倒不如坦率的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更好。 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总之提一个现阶段必要的东西。 「对了!能不能在西区借给我们一个能作为活动据点的房子?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地方呢?」 「西区、吗?」 为什么要在那种治安不好的地方?利齐这么想着。 要是借助他的力量,不论中央区,说不定在东区都能找到她们想要的房子。 但是——芙拉姆不打算逃走。 她一定要让迪恩付出代价。 她心中浮现出了强烈的决心。 利齐看着她的眼睛,明白了她的想法十分坚定,砰地一声敲着手。 「这样的话,正好有一个那样的房子!」 ◇◇◇ 「……是这里、吧?」 「……是这里、呢。」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来到资料上记载的地方,站在那里。 「我之前还想着应该是哪个地方的一个小房间而已。」 「我也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全部的……」 「只要看着资料的话,就知道会是这样了。」 芙拉姆不知所措。 确实,她问的是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地方,这里算是西区靠近中央区的地方了,治安也比较好。 但即便如此,这也太—— 「不,这可是独门独户的房子哦!?」 ——她也没有想到能得到木造的二层楼住宅。 而且,仔细看看的话,会发现资料中夹着像是土地权利书一样的东西。 利齐说着『那是以前翻新土地的时候卖剩的地方,请尽情使用吧。』 之类的话。 而且,他还说『把这个当做报酬实在是太便宜了』,给了芙拉姆一个装满了金币的袋子。 另外,还说『至少也要把这个交给塞拉小姐』,把一个有上等附加效果的戒指交给了她。 虽然她现在想把自己用得上的部分收下,然后把其他部分还回去,但是他应该不会让她这么做的吧。 他感谢的心意就是这么的深。 「有什么不好的吗。主人受了伤,吃了苦,还那么努力,我觉得这是主人应该 收下的。」 「虽然很辛苦,但这也太……」 「我认为主人的辛苦就是有这个价值。」 「……是吗」 报酬不是由接受委托的人来决定的。 如果说利齐这样就满足了的话,那么高兴的收下报酬也是冒险者的职责吧。 「那,总之先进去吧。」 「是。」 打开玄关的门,进入家里。 因为暂时没有使用过,她们想象里面是积满灰尘和到处都结满了蜘蛛网一样的样子,但是—— 「啊嘞,意外的干净。」 「是啊,就像有人在用一样。」 没错,家里真的很干净。 桌子、架子、床之类的最低限度的家具都是齐全的,两人马上就可以入住。 两个人欢欣雀跃地在新居一楼探索。 她们转了一圈看了厨房,起居室,客厅,厕所,浴室——搞不好比芙拉姆乡下的老家还要大。 然后就在这时,她们听到了本应无人的二楼那里传来了什么声音。 「是什么小动物吗?」 米尔琪特说着。 但是声音又太大了。 虽说玄关上着锁,但是说不定有人擅自入侵,住在这里。 是小偷吗?还是说是非法侵入者吗? 芙拉姆握住因为不安眼瞳不断颤抖的米尔琪特的手,自己走在前面,提心吊胆的登上了楼梯。 二层也被打扫的很干净,完全不像是被放置没人使用。 「有谁住在这里……」 芙拉姆这样确信。 「怎么会,擅自入住?」 「毕竟是西区,发生这种事也不奇怪。」 为了不被门对面的某人注意到,两人用很小的声音交谈。 然后,芙拉姆握住了金属制的门把手。 从手心传来凉飕飕的触感,更是激发了紧张感。 她“咕嘟”地咽了口水,悄悄用力,转动着门把手——尽可能不发出声音,打开了门。 她们看到的是—— 「……这样的话就不行啊。那这边呢……呜哇,气味真糟糕。失败了?不对,虽然气味很糟糕但是成分没有丢失。」 坐在椅子上,一边把可疑的药品混合在一起,一边嘟囔着什么的少女的身影。 她穿着紧紧贴着她身体的白色全身一体的衣服,室内还有到处飘的迷之球体。 而且,明明是在室内,却带着一顶帽缘宽大的尖角帽,她和芙拉姆所熟知的某个人物很像。 不如说,符合这种外观特征的人物只有一个。 「啊……啊嘞?难道是……」 「嗯—?谁在那里吗?」 伴随着懒散的声音,她回头一看。 看到了她的脸后,芙拉姆才确信了。 然后加大了声音叫出了她的名字。 「叶、叶塔娜小姐!?」 没错,她正是参加了魔王讨伐之旅的英雄之一,并且教给了芙拉姆初步的药草知识的——“永远的魔女”叶塔娜·利恩巴乌。 为什么她住在这样的地方,旅行怎么样了,虽然芙拉姆有很多在意的事,但由于在意的事太多了,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 叶塔娜看着张开嘴露出惊讶表情的芙拉姆。 「啊,是芙拉姆。」 她我行我素的说着。 第一卷 015 my sweet home 芙拉姆惊讶得张开嘴呆住了。 米尔琪特坐立不安的来回看着住在房间里的可疑人物和自己的主人。 然后叶塔娜站了起来,走到了芙拉姆的身边,把手伸向了她的脸颊。 「这是、什么?」 叶塔娜看到的是芙拉姆脸上刻着的奴隶印记。 在她记忆中的芙拉姆,是没有那种东西的。 「本应回到故乡的芙拉姆会在这里也很奇怪。不过,这个更奇怪。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似乎有点生气。 虽然这不是对芙拉姆的怒意,但芙拉姆看到她像是能把人冻住的锐利视线的时候,芙拉姆的胃突然一缩。 她其实是先想问『为什么叶塔娜小姐会在这里?』,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谁做了这种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叶塔娜小姐……不,不止是叶塔娜小姐,其他人也是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 「因为我帮不上忙,所以我被吉恩卖掉了……那个,变成了奴隶。」 芙拉姆说完,叶塔娜暂时陷入了沉默,然后低下肩膀大叹了一口气。 「那个只有自尊心突出的矮子杂鱼童贞魔术师……!」 她的嘴里冒出了不熟练的骂人的话语。 不管是不是童贞,芙拉姆好像明白了她说的是谁。 「难道说,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知道的话大家肯定会阻止的。」 叶塔娜如此断言——芙拉姆听到后,一直盘踞在内心的漆黑情感云消雾散了。 她的内心十分轻松。 可以说现在她的内心就像是“被拯救了”一样。 「加迪欧也很遗憾,琪莉露更是陷入低落都不能战斗了。」 「加迪欧先生也,琪莉露酱也……」 姑且不论一直照顾她的加迪欧,连她以为讨厌她的琪莉露也。 然而自己派不上用场的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 虽然也不全都是这样——她不是失去了所有的回归之处。 悲伤之类的、喜悦之类的,她的感情并不是出现了这种爆发性的变动。 但是,她的脸颊自然而然的挂着两行眼泪,自然到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她用手触摸,发现了那是自己流的东西后,芙拉姆笑了。 「对不起,芙拉姆。吉恩说你回到故乡的时候,我该怀疑他的。被当做奴隶对待的每一天都很辛苦吧?」 一直以来都是我行我素的叶塔娜少见的露出了沉重的表情对她道歉。 芙拉姆像是要打圆场一样,牵起米尔琪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说。 「但是,多亏了这样我才能与米尔琪特相遇,也不全都是坏事哟。」 米尔琪特的内心松了一口气。 她们两人的关系是互相都失去了回归之处才成立的。 然而,芙拉姆有了名为勇者队伍的回归之处,她觉得自己占据的空间消失了一样。 但是她再次深切地感受到『啊啊,是这样啊,主人是这样的人啊』。 这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舍弃自己的事呢——她的心中萌生出来这样的自信。 「那孩子的脸,是姆斯塔尔德毒?」 「不愧是叶塔娜小姐,就算她包着绷带也能明白啊。」 「因为这是容易明白的那种毒啊。即便如此,居然对女孩子使用这种恶趣味,用药才能治好的毒什么的。」 「对了!我有件与这个有关的事要拜托叶塔娜小姐。」 「你说吧。」 「那我先去一楼拿东西过来!」 芙拉姆慌慌张张地回到了放有行李的一楼。 虽然她马上就会回来,但房间里还是暂时变成了叶塔娜与米尔琪特两人相处的情况了。 「芙拉姆,是个好孩子吧?」 叶塔娜突然向她搭话,米尔琪特困惑地回答道。 「……欸?啊,是的,她是位非常棒的主人。」 「嗯,居然把那样的好孩子卖掉,我现在非常想揍吉恩一顿,但是不巧的是我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里。而且,如今的我不是能随意进出他房间所在的王城的立场啊。」 米尔琪特看到叶塔娜真的很不甘心的表情后,觉得很高兴。 自己的主人,是连英雄都会为她着想的人啊。 「那孩子拥有吸引他人的力量。大概,吉恩就是因为自己做不到这一点才会嫉妒她吧。作为天才的他不能容许这种事发生。」 「让主人变成奴隶的人、吗?」 「没错。不仅是个杂鱼还是个童贞,更是个麻烦的家伙。」 「啊哈哈……」 看来她是相当讨厌吉恩,又骂了起来。 「米尔琪特也是想一直跟着芙拉姆的吧?」 「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至少,在主人抛弃我之前。」 「这样的话就一生安稳了,芙拉姆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是、这样的吗?」 「嗯,不会有错的。因为——」 在叶塔娜想说什么的时候,她听到了芙拉姆上楼的声音。 叶塔娜觉得在她本人的面前很难开口,对话就这样中断了。 「就是这个!」 芙拉姆把拿过来的两捆药草交到了叶塔娜的手上。 「姆斯塔尔德毒的解毒剂材料?」 「主人什么时候拿到那种东西的!?」 「在采集奇亚拉利的时候找到的。不过这些草药本身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东西,所以期待着是不是能找到。」 最大的问题就是找到药师。 利齐那边,他应该是用秘密手段找到了药师,但是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说『顺便我这边也拜托了』,所以她正烦恼要怎么制作解毒剂。 干脆自己去寻找方法吧——虽然她也这么想过,不过和叶塔娜相遇后,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制药。大约需要三小时的时间。」 「只需要这些吗?」 「你以为我是谁啊。」 芙拉姆只能接受她那句像是毫无说服力但却又比什么都有说服力的话语。 叶塔娜需要集中精神制药,于是两个人准备离开房间——但是芙拉姆想起还有关键的事没有问,停下了脚步。 「话说回来,叶塔娜小姐为什么在这里呢?魔王讨伐怎么样了?」 「芙拉姆不在了之后太无聊了,所以离开了。」 「欸……原来可以这么简单的离开吗!?」 「因为芙拉姆都『想回故乡』而离开了,没道理我就不能离开吧。还有这间屋子,我路过的时候看到是空着的觉得还不错,所以就想着借来用了。」 芙拉姆苦笑。 就算是叶塔娜,也不能用这样借口使用空着的房子啊。 「叶塔娜小姐,这可是非法入侵哦?」 「所以我才会这样扫除房屋来代替房租啊。」 「原来您有自觉啊……」 「有的哦,但是这里很好啊。啊,无论如何都要赶我出去的话,我就出去吧。」 「我没有那种打算。从今天开始这里的家主就是我了,请随意使用房间吧。」 「感激不尽。」 「不客气。」 「话说回来芙拉姆,我这边也有想问的事」 「什么事?」 她想问的事还有很多。 她在看到芙拉姆脸上的奴隶纹时完全被吓到了,不过她也看到了另一个印记。 「你的手背上,是史诗装备?仔细想想的话,毫无战力的芙拉姆能入手这个家真的是个迷呢。」 「啊啊,这个啊……我的能力反转可以将诅咒装备下降的状态值反转」 叶塔娜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用手撑着下巴说着「原来如此」。 「没想到是这样的机制呢。」 「我也是偶然才注意到的。不过多亏了这样,我才能作为冒险者活着。」 芙拉姆开心的说着。 另一方面,叶塔娜心情复杂。 确实,就算是奴隶,也能以冒险者的身份赚钱。 但那可是伴随着高风险的工作,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工作。 「冒险者的工作我也能帮忙的。碰到什么困难的话就找我商量吧。」 ——嘛,要是她不安的话就由我来守护她。 叶塔娜就是有着这样的力量。 「谢谢你。要是我一个人束手无策的话,我就会来找你的。」 芙拉姆结束了与叶塔娜的对话后就和米尔琪特一起离开了房间。 听到她们下楼的声音,叶塔娜确认二楼没有其他人之后,开始了低语。 「保护……被保护。那个时候我被保护了。不管过了多久……都忘不掉。」 她暂时盯着陈旧的木质墙壁看——「呼」地吐气,开始了作业。 ◇◇◇ 回到一楼的芙拉姆和米尔琪特正在为住进这个家做着准备,打开了行李。 原本叶塔娜就住在这里,她也做了相 应的扫除,所以两人的作业量相当的少。 不过在这之前她是非法入侵进来的,该不该感谢她实在是有点微妙。 她们拿来的行李也很少,所以很快就结束了,闲得无聊的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旁。 餐桌的椅子一共有四张。 虽说塞拉过来的话也够用,不过考虑到来客的话,还是希望能多两张椅子。 「这个家真的成为了主人的东西了呢……」 米尔琪特环视着房间,深有感慨的说。 芙拉姆立刻修正她的说法。 「是我和米尔琪特的东西、哦?」 「这也太……」 「我就是这样打算的。有什么想要的家具要和我说哦,虽说预算要具体谈谈。」 「……是。」 米尔琪特明白就算反驳也没用,点了点头。 经历了这么多次,她也明白了碰上这种情况只能放弃。 不管怎样芙拉姆似乎都不会放弃对米尔琪特意志的尊重。 作为奴隶,应该避免对主人说出自己的意见,但如果这是主人所期待的话——那自己就只能一点一点的改变了,她只能如此接受。 「虽然增加了预想之外的一位住民,但终于要真正作为冒险者开始生活了啊……」 虽说不用交房租了,但是维持费用应该比旅店的住宿费更贵。 目前暂时能用利齐给的报酬撑过去,但是那种天上掉馅饼的委托不是每次都能恰好飞过来给她的。 芙拉姆作为冒险者,和迪恩他们有冲突,还不得不赚钱维持生活。 这是相当大的压力,但是有了一个能回的家之后,安心感让这种压力减小了。 米尔琪特对在心中秘密调整心态的芙拉姆说。 「那个,主人。」 「怎么了?」 「虽然是件早就该问的事……难道说,我的脸,能治好?」 那个声音,带着少许不安。 「能治好哟。嘛,米尔琪特的话,大概要花一周的时间才能消去吧。本来一天就能治好的,但你在这个状态下度过了太长时间了。」 「只要一周……」 米尔琪特摸着包裹着自己脸的绷带。 它的下面,是一张坑坑洼洼的丑陋的脸。 最开始成为这样的时候,她相当的失落,不过之前还想着『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而接受了。 然而,如果真的能治好的话——说实话,她觉得有点害怕。 并不是她想拒绝治疗。 而是她不想改变。 自己改变了的话,周围也会改变。 说不定会得到什么新的东西,但是作为代价,也许会失去什么东西。 而那失去的东西,有可能是芙拉姆。 如果变回了原来的脸,芙拉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疼爱自己了。 她就是害怕这个害怕得受不了。 「说起来,至今为止都还没有问过,为什么米尔琪特会喝下那种毒呢?」 芙拉姆这么提问,米尔琪特回过神来,回想起当时的事回答。 「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喝了毒。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 「这样的话,口服摄取的可能性就更高了。应该是混到食物里了吧,真的是差劲的家伙。」 明明是与她自己无关的事,芙拉姆也如此的生气。 不是为了其他人,而是为了米尔琪特一个人。 「当时的主人是男的吗?还是女的?」 「是女性。」 「啊……嗯……果然是这样啊……」 「果然?」 给奴隶下毒与性别有关系吗。 米尔琪特歪了歪脖子。 「如果是男性的主人的话,对女孩子下毒,让她们的脸烂掉根本没有意义啊。嘛,虽然也有那种看见他人的脸变成这样会高兴的无法让人理解的变态,但是,就算是如此——」 芙拉姆微笑着直直的看着米尔琪特的脸。 「不管理由是因为男人的兴趣,还是说女人的嫉妒,他们会这么想毁掉你的脸,一定是因为米尔琪特是个美人啊。」 「才没有这回事。」 她如此断言。 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被其他人说过漂亮。 自己是丑陋的,肮脏的生物。 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的眼睛非常的漂亮啊,当然心灵也是。这样来想,我也觉得脸也会非常好看。」 「请不要尽说这种话,我不想让主人失望。」 「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啊,话说你从刚才就有点不开心,难道说是觉得我看到你的脸之后会对你会幻灭了?」 「……是的。」 米尔琪特干脆的承认了。 看到她的反应,芙拉姆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背后。 想要缓解她的不安,也并不只是这样——希望她能适当的理解现状。 她还太天真了。 「米尔琪特。」 芙拉姆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从背后抱住她。 「你觉得我的心意就只是那种程度的东西吗?」 耳边传来的温柔的声音,米尔琪特的心被温暖的东西所包裹。 「不是那样的吧,虽然我们一起度过的时间不是很久,但我也认为我已经传达给你了。」 不仅仅是胸口,她的脖子、脸颊、连耳朵的体温都上升了。 芙拉姆不知道她用绷带包住的脸是什么表情,芙拉姆用手指触碰她从绷带缝隙露出的变得通红了的耳朵。 「噫呀!?」 米尔琪特受到这突然而来的甜美刺激,发出了可爱的声音。 「变红了。果然传达到了嘛。」 「我明白主人就是这样的人。明明知道不能留有害怕失去的想法,但这个想法依然留在了我的内心的某处。」 「虽然再怎么说这也是米尔琪特自身的想法,我怎么说都没用。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 芙拉姆将更多的力量注入手臂,让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 让体温更深的传达过去,同时也感受着——芙拉姆说。 「无论发生什么,我一直都会在米尔琪特身边的。」 话语一下子就进入她了内心深处,渗透到了像是内心的核一样的地方。 那种坚硬冰寒的,拒绝他人的内心,被主人一点一点的融化。 那是一种软弱。 没有的话反而会轻松一点。 但是,米尔琪特的内心叫喊着『不想反抗』。 让本能加速,感情深化,欲望膨胀。 最近,反抗理性的冲动让自己的身体擅自行动的情况变多了。 这也一定是这种冲动之一。 米尔琪特的手无意识拘谨的放在了抱着自己的芙拉姆的手上。 ◇◇◇ 两小时后,叶塔娜比预定得还要早就做好了解毒剂。 米尔琪特开始了每日服用解毒剂。 那是种非常苦的药,芙拉姆光是闻了下味道就要皱眉头,但是她一言不发的往嘴里送。 一周后,米尔琪特脸上的腐烂消去了。 想要消去脸上剩下的红色印记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这个时候,解毒就几乎已经结束了。 叶塔娜每天都解开米尔琪特的绷带观察情况。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是在二楼的叶塔娜的房间里进行的,而且她们还不允许芙拉姆进入里面。 芙拉姆在一楼也能听到一些微小的声音,能明白两个人也进行着确认脸上的状态以外的对话,但关键是她听不清。 虽然芙拉姆抗议着『差不多也该让我加入对话了吧!』,但两人依旧这样。 就算是这样,这一周里芙拉姆感觉度日如年—— 「为什么就是不给我看啊……」 ——芙拉姆会觉得寂寞这一点还是不会变的。 在那两人关在二楼房间的时候,她独自一人抱着膝盖坐在一楼。 不过,她被米尔琪特这么说了 「我想让主人看见已经完全治好了的脸,而不是这种半吊子的脸。」 芙拉姆马上就想着「那就没办法了!」满面笑容的复活了。 真是好哄。 在解毒的期间,也不是说芙拉姆什么事都没做。 她和米尔琪特一起买齐了家具和日用品,让家里充满生活感。 另外,她也完成了f级的委托得到了收入,一门心思提高冒险者等级。 不过一如既往,她还是对接待窗口的伊拉感觉不好,迪恩一派看到芙拉姆后也会瞪着她,不过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进行直接的妨碍。 艾尼奇得的两人被杀了的事实,他应该还不知道的。 但他看到芙拉姆还是活蹦乱跳的样子,也该抱有疑问——那两个人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芙拉姆一边警戒着他什么时候动手,一边磨砺着自己,收集着与他有关的情报。 她不打算四处躲着他敷衍了事。 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会把刀 相向吧。 转眼就是一周过去了——终于,芙拉姆要用自己的手解开米尔琪特的绷带了。 ◇◇◇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两个人,在平时作为寝室使用的房间紧张的面对面。 叶塔娜有些顾虑,回到一楼待命了。 米尔琪特绷带的结已经解开了,之后就只需要取下来了。 芙拉姆把手伸向绷带的一端,用颤抖的手指握住了绷带。 「要、要摘咯?」 「是……」 米尔琪特紧握自己的双手,完全把身体交给了芙拉姆。 不过,她的动作很僵硬,像是要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一样,她也很紧张。 芙拉姆深呼吸——把卷在米尔琪特脸上的白布取了下来。 白布的下面,是有些发红的白皙细腻的皮肤。 之后,她看到了正因紧张而不断颤抖的柔软樱唇。 芙拉姆的心脏突然砰地跳了起来,手停止了动作就这么看着米尔琪特的脸。 「主、人?」 米尔琪特发出了不安的声音,芙拉姆慌慌张张地继续摘下绷带。 接下来出现的是小小的鼻子,鼻尖有点发红。 她细腻柔嫩的脸颊上和芙拉姆一样刻有红色的奴隶印记。 芙拉姆不由自主的去触碰了那个。 「……」 「啊,抱歉。」 「没什么……正好与主人的成对。」 听到这句话,芙拉姆感觉像是心脏被射了一箭。 虽然她好几次都差点软绵绵的倒下了,但她还是挺起腰杆,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动手拆绷带。 她眼睛很漂亮这件事,不用说也能明白。 像宝石一样清澈——她有点发暗的翡翠绿的眼瞳中,映照出芙拉姆的身姿。 她的眼里透露出她在期待和不安中摇摆不定。 把额头部分的绷带也摘掉,白色绷带“沙”地掉在了地上。 「哈啊……」 芙拉姆不禁发出了感叹。 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很丑陋呢? 光是看着她,芙拉姆都觉得胸头一紧。 「……怎么样,主人。」 米尔琪特低着头,像是请示一样看着芙拉姆。 各种各样的赞美之词浮现在芙拉姆的脑海中,但是她找不出哪个词语适合描述米尔琪特。 这种时候就恨自己的词汇不够。 不,不如说,说不定这个世界没有可以描述出她的话语。 嘛,总之,因为是以芙拉姆的视角来看,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过,她的外貌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等级。 『她这样子,难怪之前的主人肯定会嫉妒呢。』,她在心中这样接受了。 「那个,主人?」 看见一言不发的芙拉姆,米尔琪特心中的不安逐渐膨胀。 啊啊,现在可不是绞尽脑汁找话语的时候。 虽然还没找到合适的话语,但是除去她的不安,是作为她主人的职责。 芙拉姆的左手触碰着米尔琪特的脸颊,米尔琪特嘴唇微启「啊……」。 右手也同样触碰着脸颊,大拇指指肚轻抚着与她成对的奴隶印记。 然后,直直地看着她说。 「很可爱哟,米尔琪特。」 芙拉姆说完这句话后觉得比预想的还要害羞。 米尔琪特的脸也逐渐变红。 她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着「啊、啊呜、啊……」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但是她并不讨厌。 反倒是非常高兴。 察觉到了这一点的芙拉姆继续追击。 「非常的可爱。」 但是芙拉姆用着太阳般的笑容靠近着她。 终于忍不住了的米尔琪特用她无法置信的速度从芙拉姆的手中逃走,蹲在地上捡起了落在地板上的绷带。 然后背对着主人,匆匆忙忙的绑在脸上。 「啊,啊嘞?米尔琪特,为什么要裹着绷带呢?」 「办不到,果然办不到!」 「什么啊?」 「果然,让主人看到素颜这种事办不到啊!」 因为是慌慌张张裹上去的,她一半的嘴藏在了绷带下面,右眼也藏起来了。 即便如此,这也比让芙拉姆直接看到她的脸要好。 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心跳七上八下的,内心觉得疼痛,痛苦,还不敢直视芙拉姆。 但是完全没有恶意的芙拉姆,绕到了米尔琪特的面前,仔细的看着她的脸。 「太浪费了啊,明明那么的可爱。」 「您是在戏弄我吗?」 「才没有呢。至少,对我来说,是世界第一可爱。」 「……啊,呜……这种事,还是第一次被说。」 「世间尽是些没有眼光的家伙,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和米尔琪特相遇。好了,让我好好地看看你的脸。」 芙拉姆的手又向绷带伸去,米尔琪特又暴露出素颜。 意识到自己正被看着,米尔琪特脸上的温度又上升了。 米尔琪特想让脸冷下来把手放在了两颊,结果手变热了,脸就是冷不下来。 「那个……果然,被人看着素颜有点……」 米尔琪特又捡起了绷带,卷到了脸上。 芙拉姆苦笑着说。 「我想看啊。话说,明明这么可爱却不让人看,真的是太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所以,那个……」 芙拉姆无论如何都想看她的脸。 米尔琪特在主人看着的时候都是这样了,要是暴露素颜走在外面,那估计更不得了,所以她拒绝了。 妥协方案只有一个。 「只有在我们两人独处的时候才取下绷带,怎么样?」 米尔琪特轻轻地用手捧着脸上的绷带说。 米尔琪特眼睛向上楚楚可怜地看着芙拉姆,绷带的缝隙中也露出了她通红的脸颊。看到这些的芙拉姆体温升高了。 「就算是这样也,总感觉好害羞……」 「是、这样吗?」 「嘛……以我来看,这样也可以……不对,说不定这样更好。」 要是米尔琪特素颜走在外面的话,就算她很讨厌,也是会有人盯着她的。 要是不想被人盯着的话,那就得和以前一样,平时裹着绷带出去,对芙拉姆来说反而更加方便。 「但是确实,总觉得……这像是在说我的脸是只属于主人的东西,有点害羞。」 米尔琪特害羞的说。 芙拉姆的视野一下子就歪了。 这句话的破坏力让她不由得感到了头晕。 「但是,我是主人的奴隶,这样说也没错吧?」 米尔琪特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说了出来。 芙拉姆终于忍不住抱住了她的身体。 是理性无法压制的本能冲动。 米尔琪特吓了一跳,眨着眼睛。然后感受着抱住自己的人的体温,直率的把手绕在了她背后。 芙拉姆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她,但她根本也没想到过之后要做些什么。 总之—— 「……那么再一次,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嗯,无论何时,请多关照。」 两个人互相问候之后,就这样互相拥抱着度过了一段时间。 ◇◇◇ 顺带一提——两人回到一楼的时候,叶塔娜说 「取个绷带怎么花了这么久?」 用不着说,她对此很惊讶。 第一卷 番外篇 三人的日常 我的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米尔琪特解开绷带后,她那可爱的素颜。 「好可爱啊……」 我坐在客厅,用手撑着脸嘟囔着。 虽然我是在自言自语,坐在我正对面的叶塔娜小姐不可能没听见。 「盯……」 我被她盯着。 但是她却不向我搭话。 我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于是叶塔娜小姐立刻就移开了视线,我也马上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了。 那一天,我从早上就静不下来。 米尔琪特她说只有当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才会露出素颜。 也就是说今晚我又能看到她绷带下的脸了。 好期待……么。 心脏附近变得灼热,心跳跳得比平时快多了。 嗯,看来我是从心底里期盼着这件事。 但是我好像也并不是单纯的期待着。 明明只是摘下她的绷带,并不是做什么奇怪的事,但是我一想起米尔琪特肌肤的触感,心里就痒痒的。 「明明就是取个绷带呢。」 我再次自言自语。 「盯…………」 又被叶塔娜小姐盯了。 但她还是不向我搭话。 被这样明显地盯着让我很在意,但是我有种讨厌的预感所以就无视吧。 但是,取下绷带之后变得奇怪的不只是我。 米尔琪特也,好像和我一样心里痒痒的……应该吧。 不,虽然我没有把握说她和我『完全一样』,但是我今天已经看见了她好几次可疑的举动。 所以我才想着她今天和我的状态好像啊。 等一下,这也就是说那边也注意到了? 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到别的了。 ——说不定,她讨厌昨天那样? 嗯……绝对不可能是那样吧。 我能断言。 虽然没有确切的理由,这里就靠着感觉就可以断定了。 「不如说内心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一大截呢……」 我第三次自言自语。 浴室那里传来了流水的声音。 我不由得抖了个机灵。 「盯……」叶塔娜小姐一脸偷笑。 『我、我才没在想什么奇怪的事!』虽然我很想这样辩解,但我还是忍住了。 从浴室那里传来声音,也就是说现在米尔琪特正在绝赞入浴中。 靠着叶塔娜小姐的水魔法可以轻松地放满水,所以我们每天都奢侈地泡澡。 不过,自己在西区拥有一家带浴室的房子,真的是富裕啊。 房间的数量也很多,也挺宽敞的,虽说有点老旧,这栋房子以前应该是相当富有的人用的吧。 「只有富有的人才能用……呼呼」 在想一些无聊的事的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糟了,我又在想这些白痴的事,估计又要被叶塔娜小姐偷笑了—— 「为啥这次没看过来啊!」 「……欸,你说什么?」 「你之前不都偷偷笑我好多次了吗!?」 「我是善良的一流魔法使,是不会做这些的。芙拉姆你想太多了。」 「明明你都出声『盯——』了还能这么说!?」 这辩解也太假了吧。 还有,我觉得善良的魔法使是不会自称一流的哦,叶塔娜小姐。 「真是没办法啊,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让我和你说话的话,我陪你说一会也是可以的。」 怎么还以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说着啊!? 「怎么一股居高临下的感觉……不用了,我也不是非要和你说话。」 「那么,你听到了浴室传来的声音之后想象了什么?裸着的米尔琪特?」 「为什么会这样想啊!」 「芙拉姆你现在的表情就像是个第一次约会前一天的青春期男孩子一样。」 这比喻也太过分了吧。 叶塔娜小姐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啊。 话说回来至少应该说我是个女孩子吧。 「我可是个普通的十六岁女孩子啊!」 「我觉得普通的女孩子不会想象着取下绷带这种事而在那里闷闷不乐吧。」 「咕!」 被说中的我胸口像是中了一箭。 这未免也太过于会心一击了。 她的话语直冲我烦恼的核心而去。 果然她还是注意到了! 等等,要是我在这里退缩了的话,不就承认了我一个人在那里闷闷不乐的事实了吗。 我虽然是在烦恼米尔琪特绷带的事,但是才没有闷闷不乐吧? 你看,像是迷茫,惆怅之类的,不是更适合少女吗? 「等一下,叶塔娜小姐,我觉得闷闷不乐这个词语有误!」 「那……蠢蠢欲动?」 我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这不是恶化了吗。 为什么会那样啊!? 「那不是更过分了吗!我可是那种,该怎么说呢……有着更加纯洁的烦恼哦。」 「我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 「哪里不懂了啊?」 「米尔琪特的脸治好了。然后你也看到了她解开绷带后的脸。」 「没错。」 「那,为什么米尔琪特又缠上了绷带,为什么只给芙拉姆看她的素颜,我不是很明白呢。」 说起来确实是这样。 ……难道说,叶塔娜小姐捉弄我是因为我没有告诉她这件事的理由?所以她不高兴? 要真是那样的话,可真是对不住她了。 治好米尔琪特脸的正是叶塔娜小姐。 把她排除在外真的是太失礼了。 「对不起,叶塔娜小姐。」 我老实的低下头道歉,说明了理由。 「那是因为,米尔琪特被我以外的人看到了素颜会觉得非常的害羞。」 「呼姆,原来如此。至今为止一直都是把脸藏在绷带下面活着,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对对对就是这样。」 不过之前我说着『好可疑』之类的话,感觉有种微妙的不同——大概没多大的区别吧。 这也只是安全范围内的误差一样的不同而已。 然后,叶塔娜小姐会接受这个说法吗。 她用手撑着下巴,一脸费解地想着什么。 「所以,她只让自己的主人芙拉姆看她的脸?」 「没错。」 「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解开绷带?」 「啊啊,对啊。」 「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解开绷带露出肌肤?」 「没错啊,为什么要重复说一遍呢?」 「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解开遮盖身体的布片,露出身体的肌肤……?」 「这说法是不是有点奇怪!?」 撤回前言。 这与她的心情无关,叶塔娜小姐就是这样的人。 她就是个想捉弄我的人! 「芙拉姆,真是下流呢。」 「哪里下流了啊!?为什么转来转去还是这个话题啊……不,嘛,确实,我觉得她非常的可爱。明明只是取个绷带,脸变得滚烫,连气氛都变得怪怪的,完全不像是正常的取下绷带的气氛……但是啊!」 虽说米尔琪特让我看她不给其他人看素颜这件事与脱掉衣服看她的身子有种微妙类似的感觉。 但是啊,这绝对不是什么下流的事啊。 我们只是还没习惯,再来几次的话我们肯定会回到正常的……大概、应该吧。 但是,听到我真实想法的叶塔娜小姐又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你就这么承认了,我也很困扰啊。」 「那从一开始就不要捉弄我啊!」 我站起来大叫。 我的叫声回荡在夜晚的王都。 ◇◇◇ 米尔琪特结束了泡澡之后,走向了我们的寝室。 她先我一步进入寝室,我进去的时候,她早就坐在床上,一脸像是急不可耐的样子看着刚进入房间的我。 砰砰,我心脏不断的高鸣。 呜呜,都怪叶塔娜小姐说了奇怪的话,搞得我的意识怪怪的。 明明这只是取个绷带哦? 昨天也做过了……虽然昨天到最后我也害羞了起来,但是那时候我可没想着奇怪的事啊。 全都是叶塔娜小姐的错。 「主人?」 穿着睡衣的米尔琪特歪了歪头,真的是可爱到犯规。 因为她刚洗完澡,肌肤透露着红润,让她看起来更加的艳丽了。 话说回来,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还不会心动的生物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 叶塔娜小姐肯定也是这样的,看到她没干的头发粘在她锁骨上的光景,心脏肯定会跳个不停。 不会的?只有我一个人会这样?怎么可能,我绝不承认。 啊啊,但是我昨天一开始真的是很平静地对着米尔琪特说『可爱』。 但是从途中开始 ,不知为何就突然变得羞耻了起来。 我对『能看见她素颜的只有我』这件事意识过剩了吧。 也就是那个——让我萌生了独占她的念头? 「那个……怎么了?」 「欸?啊没什么,什么都没有哦。啊哈哈……」 「……?」 再继续烦恼也没法解决什么。 总之,我坐在了她的旁边,看着她。 眼与眼相交。 她毫无秽浊清澈的眼睛像是在窥视着我的内心深处一样,直直地盯着我。 「这样,太狡猾了。」 「您有什么介意的事吗?」 「没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说米尔琪特的眼睛漂亮到犯规啊。」 这算是恋眼癖吗? 我觉得,应该不是恋物癖……这种程度的吧。 但是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也是没办法的,毕竟我就是被她的眼睛给吸引的。 「我觉得主人的眼睛也非常的美丽。」 「别奉承我了,我这样的人,眼睛和心灵早就浑浊不堪了。」 「才没有这种事,主人的眼睛比我的还好看。」 「不对不对,是米尔琪特你这边的更好看。」 「不,是主人的。」 「是米尔琪特的!」 我双手紧握开始了雄辩,米尔琪特突然「呼呼」地笑了出来。 糟了,拼命过头了。 但那就是事实啊。 我可是熟悉自己的脸熟悉得不得了。 而且,我会保护米尔琪特,完全是为了让自己振作起来——也就是我动机不纯。 「这里就应该遵从主人说的话,并认同它。对吧?」 「既然是要遵从主人的话,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反过来的吗……我明白了,既然您都这么说了。」 呜姆,这样搞得就像我是在刷任性一样。 嘛,不过这也是事实,说实话也没有必要这么拼,非得让她承认这件事。 但是,为什么她不承认呢。 她那消极地思考的坏习惯就不能改改吗?不过多亏于此,奇怪的气氛消失了。 这样的话,感觉我能很冷静地摘下她的绷带。 「那,要取下来了哦?」 「好的,我心理上的准备已经做好了。随时都可以。」 心理上的准备……你看,果然米尔琪特也在想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吧。 一想到我和她都一样,就觉得心理更加的轻松了。 我的手指绕到了她头的后面,寻找着绷带的结。 我们的脸突然靠近,米尔琪特的吐息吹得我耳朵痒痒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们的体温上升了的原因,呼吸都变得灼热了起来。 「嗯……」 我的手腕碰到了她的脖子。 她的喉咙传出了小小的闷哼。 我为了防止再次变成奇怪的气氛,赶紧解开了她的结。 然后取下了包在她脸上的绷带。 绷带下面藏着什么东西,我是早就知道的。 但是,每次看到她那白雪一样美丽细腻的肌肤,我就忍不住发出叹息。 而她肌肤上像是撒上了草莓果汁一样,淡淡的粉红色正在不断蔓延。 这是表示感情的色彩。 是意味着共鸣的红染。 我和米尔琪特,都还不知道那个感情的名字,但是我们抱在了一起。 虽然细节上有点差异,不过方向倒是一致的。 我们接触,相交,加深,最后一定能到达同一个终点。 就是这种感觉。 说不定那个终点是在我们现在开始的生活无法预测的未来的尽头吧——想过头了搞得自己都不太明白。 总而言之,我和米尔琪特之间的关系就向现在这个方向前进就可以了。 才会不像叶塔娜小姐说的那样,变成什么不正经的关系呢! 我在脑中如此的想着,但是没有人能听到这个。 摘下她的绷带之后,我双手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果然好可爱。」 「今天请不要说太多这样的话。虽然我很高兴,但再这样的话,我就无法直视主人的脸了。」 「呼呼,我知道了。那我稍微克制一点。」 「还是要说啊……」 「那肯定得说啊,因为米尔琪特真的是可爱啊。」 米尔琪特“嘭”地一下,脸完全的红了。 手心传来了她体温上升的感觉。 我就这样摸着她滑嫩的肌肤,对那个触感心满意足。 「我的脸……摸起来真的就那么舒服吗?」 「嗯,光是摸着就能感受到幸福了。」 虽然有种客套话的嫌疑,但是我真的是觉得很幸福。 「那个,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嗯?有什么想做的事不用顾虑直接说吧。」 「好的……那个,我也、我也能摸主人的脸颊吗?」 米尔琪特畏畏缩缩地说着。 什么啊,原来是这种事啊。什么都不说直接摸就好了嘛。 「我的脸蛋对米尔琪特是自由开放的哦,随你喜欢就好。」 「那、那就……失礼了。」 米尔琪特的手心贴上了我的脸。 她的手有点凉,有那么一瞬间让我火辣辣的脸温度降下去了。 但是马上又不断地发热,最后又变成一样的温度了。 她触摸着我眼睛下面的奴隶印记,眯着眼睛用大拇指指腹轻抚着。 「这就是,让我与主人紧紧相连的东西……」 昨天,米尔琪特看到了我的印记之后说『正好成对』。 我本以为那是她为了隐藏娇羞的说法,不过有着更深层次的意义啊。 米尔琪特认为自己是奴隶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不管我怎么说他,她都始终坚持认为我是站在她上面的主人。 但这个印记,是我们两人唯一平等的联系。 「摸着我的脸,觉得开心吗?」 我微微地扬起了嘴角,问着米尔琪特。 她点着头回答。 「有种我身体内至今为止都空缺的部分正在被一点一点填满的感觉。」 而这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没错,我们正是在互相填补对方空缺的地方。 绝不是什么下流的事。 这并不是为了否定叶塔娜小姐的挖苦而作出的牵强附会的解释,而是我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不是家人,也不是朋友,当然也不是奴隶之类的关系。 「……谢谢您。」 米尔琪特突然这么说着,把手移开了我的脸。 肌肤重新与大气接触,凉爽的空气轻抚着脸颊。 明明只是放开了手,有点寂寞呢。 「明天,我还能继续摸吗?」 「当然!」 她很不好意思地问着,我直接回答道。 「要不然的话今天也可以继续哦。」 「那个,不行的。」 满了通红的她害羞地说着。 「要是一上来就长时间这样,紧张得胸口就像要裂开了一样……还请让我一点一点的来。」 啊啊——这孩子真的是,为什么——她总是能戳中我的弱点呢? 「主人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噫呀!?」 我直接袭向了她,把她扑倒在床上。 然后抱着她的头,在床上打滚。 「主人……要抱住我的话请您早点说啊。」 「抱歉,一不小心。」 我有点后悔和昨天一样仅凭感情行动,我不断地对自己说『只能这样做了』。 没错,只能这样做了,因为米尔琪特太可爱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啊,难道说是谁为了让我的心脏炸裂而把她送过来当刺客的吗? 她精确贯穿我的弱点,让我不得不认真的考虑这种蠢事。 「心脏跳得非常的剧烈。」 呀,因为我身体比较单薄,心跳声都传出来了啊。 「虽然我很吃惊……但是,像这样感受着主人的温存,总有种安心的感觉。」 米尔琪特这么说着,把手绕到了我的背后。 我也很安心。 就算被背叛了,就算被抛弃了,就算变成奴隶了——我也还有米尔琪特在我身旁。 真的有一种不是孤身一人的实感。 『你是不是忘了我。』 我脑中的叶塔娜小姐在说这些什么,不过现在就无视她吧。 我和米尔琪特连续两个晚上都这样相互抱着了。 不久后,她可爱的打了个哈欠,说着「差不多该睡了」,离开了我的身体,向自己的床走去。 我独自进入自己的被我,我的身体和被子上都还留有她的温度与香味。 被这些包围着的我,很快的进入了甜美幸福的梦乡,这比魔法还要魔法。 ◇◇◇ 每天晚上,我们都会继续着这样的对话。 虽然叶塔娜小姐对我们 做的事感到愕然,但我们还是继续填补着对方的心灵,并不打算停止确认互相存在的肌肤相亲。 就算真的有变化,那也是比现在更进一步——我和米尔琪特的关系有了确定的名字之后的事了。 第一卷 后记 感谢本次购入「你这种家伙别想打赢魔王」以下略的各位。 我是作者kiki。 从封面和卷头画里已经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的各位,希望看到在王都过上平静生活的和平故事的各位,还有知道web版内容的各位,读完后都有享受到吗。 本作品也就是所谓的放逐系故事,趣味全开的幻想系+百合+惊悚+战斗系小说。 虽然我自己也知道本小说受众面真的很小,但本小说能一路走到现在并且能够书籍化,都离不开web版的时候就应援的各位读者,还有看上这本小说的担当编辑大人。 我写这本书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的书居然能书籍化,现在写着后记也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人生真的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那么,这部作品有着超长的标题,不过实际上标题的七成都在第一卷被回收了。 怎么说呢,别说是一卷了,一章,不,第一话就把『「你这家伙别想打赢魔王」被攻略厨踢出了勇者队伍,』给回收了。 剩下的就只有『想在王都过上平静的生活』。 没错,这才是这部作品想写的——也就是说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一起,为着在王都能过上平静生活而奋斗……不对,应该是激斗……不对,应该说是粉碎更好……? 慢生活已经死了。 她们的敌人并不是幻想系小说中经常出现的史莱姆,哥布林,鹰身女妖,龙……之类的,而是第二章出来的那种。 比起说是魔物,不如说是创造物才更加相符吧。 真的是设计出来了不得了的东西出来。插画担当的キンタ老师和为了明白我脑中想象的怪物的样子的担当编辑大人真的是很头疼吧。 还有,对不起,第二卷还会有那个和那个的登场,所以会变得越来越激烈的。 ……写到这里我才注意到,写后记比起写小说要更难。 和写小说的时候比起来,要花好几倍的心思来写。 我想着其他的作家老师是怎么样写的,打开了手边的书看了看,发现对此烦恼的作家也是有很多的。 这里有个写出后记的最终手段。那就是「让作品中的角色进行对话,然后作者乱入对话」这种经典的手法,说不定这是一个挺好的选择。 芙拉姆「呀嚯—,我是芙拉姆!」 米尔琪特「你、你好,我是米尔琪特。」 作者「我是作者ki 这是哪里来的地狱景象啊,还是算了吧。 但是,因为刚才的台词攒了不少的文字量,所以这些蠢话就到此为止吧。 最后,感谢与本作品有关的各位。 虽然我提出了各种各样无理的要求,但还是画出了比我想象好一百倍的超赞插画的キンタ老师。每次新插画送过来的时候我都高兴的手舞足蹈。 因为我是第一次出书,所以没什么经验,感谢给予我许多建议和帮助的担当编辑i大人。您细微迅速的应对真的是帮了大忙了,十分感谢! 其他,参与出版工作的各位,感谢你们精彩的完成了这本书。 最后,再次对手里捧着这本书的读者献上最高级的感谢。 真的,真的是十分感谢。 芙拉姆她们的故事还会继续。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第二卷 第三章 将增殖恶意吐出的螺旋赤子(spiral children)幕间3 白与?亩险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物理盐鱼(百度id) 校对: 物理盐鱼(百度id) 魔族的根据地——塞雷伊德位于大陆北部。 这块的土地除开夏季,其余的时节一直被白雪所覆盖。这里也并列着石造建筑。 这里的建筑明显与王都的建筑不同,全都是由使用了地属性魔法的建筑技术做成的。 对于拥有强大魔力的魔族来说,魔法与他们的生活密切相关。 在这一群建筑物的最深处就是魔王城了。 它的城墙是黑色的,遍布在墙上的雕刻也是十分的阴森,还有当做瞭望台而建立的塔,不抬头看的话根本看不到它们的顶端。 光是站在面前就能感受到这座不详之城释放出威压。 不过,实际上住在这里的人,并不是那种像这座城的外表一样的可怕恶魔。 位于城堡一楼的餐厅。 设在墙上与餐桌上的蜡烛以温柔的光线照亮房间,暖炉为房间里带来了宜人的温度。而在这个房间中,有三个魔族手持刀叉用餐。 其中一人是芙拉姆她们在艾尼奇得遇见的『血风之涅伊加斯』。 在这寒冷的塞雷伊德她依旧穿着暴露的衣装。 坐在她对面,立着衣领的刺猬头男性也是三魔将之一的『磷火之札伊翁』。 坐在他旁边的少女正是『魔王西图姆』。 西图姆外观上看来,以人类来说就是年约12岁的少女。 她身穿白色礼服如人偶一般精致,因椅子太高脚踩不到地,红色的女鞋在空中晃呀晃的。 「所以说涅伊加斯,研究所的调查怎么样了?」 西图姆问向刚要把一小块肉塞到嘴里的涅伊加斯。 她停下到嘴边的肉,露出稍微遗憾的表情。 今天的主餐是配上酱汁的嫩煎巨型山羊。 这份豪华的主餐就算是摆在王都高级餐馆的桌上都不奇怪。 而这份主餐的是三魔将的最后一人『泥泞之迪扎』做出来的。 轻轻咬一口柔软的嫩肉,鲜甜的肉汁就溢满在整个口中。 再混合上温和甜味带有微微酸的酱汁──总之,美味得让人不愿多等一刻都要尽早送入口中。 期待迪扎的餐点涅伊加斯连早餐都没吃,会沮丧也是没办法。 「姆如同预料,能找到的最老的资料是30年前的。还有埋上那个『核』的怪物也是。」 「果然吗。说到30年前……就是人魔战争时期呢。」 人魔战争——那场战争是王国军为了入侵魔族的领地而展开的战争。 王国军动员了大量的士兵,却还是敌不过拥有强大魔力的魔族,王国军被轻而易举地击退了。 说到底,王国军那边士气从一开始就很低落,不管是谁都对国王下的这道无谋的命令感到疑惑。 「搞不好,那是为了增加下次战争的战力而建立起来的研究所。」 「他们还会打过来吗?」 「毕竟他们之前都挑起了那么乱来的战争,要是有足够的战力的话,他们肯定巴不得马上打过来吧。」 「不过我认为他们并没有理由攻入这里。」 「人类的欲望比魔族都还要强。既然这里还有土地,他们也肯定是想抢走吧。」 「想理解王国那群大人物的想法真是困难呢。」 「是啊,人魔战争那会我也被吓了一大跳。」 当时,魔族在战斗的时候尽可能的不夺取人类的性命。 而王国军则利用这一点,居然把小孩组成放在队伍的最前端拿来当肉盾。 连温和的魔族都感到愤慨,他们早早地将孩子们救了出来然后打退了王国军。 那个时候他们也有听说王国为了得到打倒魔族的力量,把自己的国民拿来进行人体实验的传闻。 「数不清的动物与人的尸体,还有脸上变成旋涡的不知正体的怪物。王国里的那群家伙,过了几十年还是没变呢。」 「那并不是人能触及的力量。可是到底是从哪泄漏的」 「封印没松动吧?魔王大人。」 札伊翁挑衅的说。 西图姆鼓着脸反驳。 「绝对没那回事!从我当上巫女的时候,封印就没有任何变化!而且那个时候迪扎不是和我一起确认过了吗?」 「喔~喔~、别生气喔魔王大人」 「到底是怎样啊大哥哥、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魔王大人魔王大人的很讨人厌!像平常那样直呼我名字就可以了啊!」 「还不是你先说三魔将什么的、只是照该有的样子称呼而已」 「什没办法啊,民众们一直都积攒着怒气,为了宣泄他们的不满只能这样做吧!」 魔族一般来讲是很随和的,他们也不喜欢斗争。 但是,单方面的被人类攻打,就算魔族再怎么随和,民众的不满肯定是会聚集起来的。 三魔将就是为了消除民众们日益积攒的愤怒而组成的。 不过,这个『对抗勇者的组织』也只是挂个名而已,实际上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分散行动的。 「不、所以也没必要挂个很帅的三魔将称号吧?」 「才不想被平常一直把衣领立起来耍帅的大哥哥这么说!」 见到以平常的节奏开始斗嘴的两人,涅伊加斯和站在西图姆身后的男性相视苦笑。 男性的名字是迪扎。 他是个佩戴单眼镜、身穿燕尾服的男性魔族,言行举止都十分的得体。 他原本是弃儿,被上上代魔王给捡到。自上代开始就暗中辅佐着魔王。 「你说什么?你、当我笨蛋吗?是在把我的热血faction当做白痴吗!?」 「就是当作笨蛋!为什么你不管穿什么衣服都要把衣领立起来啊?请为走在大哥哥身边的我着想!明明除了这一点以外都那么完美,结果就因为这么一点就让你那张好脸全都白费了。」 「你丫真说出口了?说了不该说的话阿!?很好、走,出去,来比比到底谁才是正的热血!」 「如我所愿,别以为我的阳暗会被大哥哥那种劣质火柴一样的火花给──」 两人争吵逐渐升温。 看着探出身互瞪的西图姆和札伊翁,迪扎「咳咳」的清了清喉。 马上,餐厅所有声音都肃静下来。 「两位、现在正用餐中。请保持安静。」 「啊抱歉。」 「对不起。」 两人老实道歉,重新坐正。 不过两人还在互相瞪眼,继续摩擦着火花。 看到他们两人这样子,涅伊加斯和迪扎开始了眼神交流。 她点了点头后,打算公报私仇,抓住了西图姆偷偷伸向札伊翁盘子的那只手。 「呜哇!?你、你在做什么啊涅伊加斯!」 西图姆娇小的身躯飘了起来。 然而不管西图姆怎么挣扎,她都没法摆开这个风魔法。 然后她就这样子被移动到了札伊翁的正上方,被涅伊加斯放在了札伊翁的膝盖上。 两人的脸颊一下子就变红了。 「两人都长大了还是老样子,不过,这么做的话就绝对会安静下来呢。」 「比我生气都还管用呢,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别对你们做的事装傻啊!」 「对、对啊!突然被做了这种羞耻的事情不管是谁肯定都会沉默……」 虽然两人这么说着,但是西图姆没打算下来,札伊翁也什么都没做。 「你们两个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呢」 涅伊加斯感叹道。 「你这家伙不也是一点都没变吗?」 札伊翁打算反击她,小声地说道。 「说起来,札伊翁,你不也挺中意三魔将的称呼吗?战斗的时候、不也『来让我们三魔将尽兴看看!!!』的兴奋大喊吗」 「大哥哥是这样吗?」 「唔没、那个、只是、稍微亢奋、血气冲头而已」 札伊翁支支吾吾。 可是他把青梅竹马的西图姆当作妹妹是众所皆知的事。 而且他内心也肯定是很中意『三魔将』这个命名的。 总而言之,这两人口头吵架正是他们两人关系好的体现。 「呵呵呵,真的是都没变。」 「吵死了。」 札伊翁转头沉默。 涅伊加斯看着那样的札伊翁笑了出来,微笑着继续说。 「嘛,不过,再怎么说勇者们也是不会想到三魔将只是把儿时玩伴凑在一起而已吧。」 「明明只是想把实力者聚集起来,结果碰巧就变成这样了。事实上我们也拿出成果了,这种细节部分就 别在意。」 「成果呢虽然破坏城镇实在不怎么想做啊。」 「没办法,不这样子做的话民众的不满就会爆发。而且,我们也没有有夺人性命对吧?」 「那是当然的。」 涅伊加斯和札伊翁已经破坏人类的城镇好几次了。 这就是对勇者破坏魔族城镇这件事所做出的抵抗措施。 为了避免陷入僵局的可能性,西图姆选择尽量不对人类的领地出手。但已经有许多魔族被从故乡赶出来了,这种事不能明面说出来。 西图姆烦恼的时候,接受了迪扎的建言,附上「绝对不能夺取性命」的条件,发出破坏城镇的命令。 而且袭击城镇前必定放出预告,确保避难时间。 就算这样如果还有来不急逃跑的人,就由涅伊加斯和札伊翁亲手救出变成这般奇妙的状况,但因为是命令没办法。 事实上,也多亏了如此魔族民众这边的不满也减少了。 「勇者们的侵略也开始钝化,人类那边也可能也会开始渐渐地理解我们并不期望战争。」 勇者们前进的步伐也越来越缓慢,表面上看来是因为队伍人数减少的原因。 可是涅伊加斯知道,实际上有别的理由。 然后她想起了。 她与脱离勇者队伍的少女──芙拉姆在研究所相遇之时,收下破损核的事。 ◇◇◇ 结束了用餐的魔族们,把饭后甜点的蛋糕也吃得一干二净。 涅伊加斯在告一段落时把那个核拿给西图姆看。 「这个是」 「勇者队伍不是有个叫芙拉姆的孩子吗?这是从她那收到的。」 「已经破损了啊。」 迪扎把脸凑近破掉的核,兴致勃勃的观察。 札伊翁也颇为惊讶,抱着手腕皱起眉头靠过来。 「连我怎么乱搞也弄不坏的东西……居然被一个人类给……。而且芙拉姆,就是那个状态值0打酱油的女的吧?」 「对。就是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勇者队伍的那个孩子。不过,她有着罕见的能力呢。」 「『反转』吗?」 因为魔力是0,她无法将那能力用魔法的形式展现出来。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将『origin』制造的回转逆流」 迪扎喃喃细语。 「大概就是那回事。所以只有那孩子,可以把核破坏」 芙拉姆和异形食人魔战斗时,将全身力量都给用上了。 腕力也好,灵气也罢,她那份没能成为魔法的形式的──反转魔力也是。 「也就是说,正因为她拥有那份力量,所以她才会被选为英雄?」 「可是啊,我记得那孩子只是个村姑而已喔。要是不特意抓她出来的话,她就不会发现自己力量的真正用途吧?」 「也就是说有着某种不得不把天敌叫到自己身边的理由吗?还是老样子搞不懂在想些什么东西的家伙啊──不对,是家伙们。」 札伊翁叹气。 房里陷入沉默。 打破寂静的,是西图姆。 「不论如何,那叫芙拉姆的少女也好,然后勇者们也好,绝对不可以让他们接近封印。也是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和平。」 然后她,意志坚强的宣告。 「绝对,不能让那个让人忌讳的神『origin』为所欲为。」 ◇◇◇ 这次又没成功行进到预定地点。 吉恩面露悔恨,头都不回地离开了转移室。 情绪低沉的不是只有他。 勇者队伍陆续出现芙拉姆、艾塔娜等人脱离,队伍的气氛逐渐迈向最糟情况。 莱纳斯竭力避免队伍中途瓦解,但他也找不到好方法,只好挠着头走出房间 玛莉亚担心他也追了上去。 最后房里只剩下琪莉露和加迪欧。 琪莉露垂着肩正要离开的时候,被加迪欧「有话要说」的叫住了。 「加迪欧,怎么了?」 对回头询问的琪莉露。 平时一向沉默寡言的加迪欧少见地对她搭话。 他用着平淡的语气说道。 「下次就是最后的旅行了,我也想要离队了。」 「是吗」 她隐隐约约也察觉到了。 他满中意芙拉姆,而且他和艾塔娜相对交情也比较好。 现在那两人已经脱离了队伍,像他这样优秀的冒险者没有留在这在看不到未来的队伍里的义理。 而且他原本就不是为了名誉或地位才参加这个队伍的。 「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是我个人,并不觉得这趟旅行有什么必要性。」 「必要性?不用打倒魔王吗?」 「以现在来说,魔王是恶的代名词。但换个意义来看,就只是『魔族的王』的称呼而已」 「可是那些魔族确实有在战争时期进攻过来、杀死了大量的人吧。」 「人魔战争是由人类设计出来的。」 「欸?但是我所知道的是由魔族那边发动的。」 「王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篡改了历史。而且,王国内魔族的名声变臭也是在五十年前的时候才开始的。在那之后的二十年,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人都不对魔族有什么好感,所以才能顺利地发起战争。」 「五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突然之间王国这边开始单方面的敌视魔族。在那之前,人类与魔族只是没有交流的邻居而已。当然,也没有发生魔族进攻人类领地这种事。」 「那也就是说,侵略者是人类这边?那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去打倒魔王啊?」 「教会是这么宣言的,『origin』说魔族是敌人,魔族才是侵蚀世界的恶。要不要相信就看你自己──」 可能有点多管闲事。 但是她作为勇者,处在背负着来自人们期待于一身的立场,她没办法这么简单从旅程脱身。 所以必须给她点忠告——这样的的义务感驱使着加迪欧。 即便这些忠告会让她陷入烦恼。 「那些外表光鲜亮丽的好事,背后大多都藏有巨大的恶意。要是你没有学会看破鉴别这些事情的话,总有一天会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对于我来说太难了。」 「我也没办法对所有的事情做出正确判断。所以不要只相信他人给予的情报,你还要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 「我自己、亲眼所见」 她拼尽全力的前进,总算来到了这里。 但是现在伙伴减员,没法顺利凝聚力量,止步不前的境地——反过来,搞不好是好好检视周围的机会。 「还有一个忠告——」 加迪欧瞄了下入口,确认没有人之后,向琪莉露告诫。 「小心玛莉亚。」 他说出了令她意外的话语。 「为什么要小心她?」 「恐怕她在隐瞒着什么。她是和教会扯上边的人,这也是以防万一。虽然刚刚说眼见为凭,不过我姑且希望你能接受这件事。」 说完,他就离开了房间。 独自一人留下在转移室的琪莉露,突然想起重要的事,赶紧追上前叫住他。 「啊、等等,加迪欧!」 「怎么了?」 「那个请、芙拉姆。芙拉姆的、故乡、怎么样了、的」 停下脚步回头的加迪欧,「呵」的一声,脸上少见地露出了笑意。 「我也满在意她的。打算有委托的话,顺便去乡下看看她的样子。」 「谢谢谢。」 「不是什么值得道谢的事。」 说完,他轻轻挥了下手,再次起步。 琪莉露也知道,自己没有脸面去打探芙拉姆的状况。 可是,芙拉姆什么都没说就消失了。 被神宣告选中之后,大家都开始把她当做「勇者」对待──只有她,是她唯一的朋友。 ◇◇◇ 从王城出来的莱纳斯和玛莉亚两人并身走在街上。 虽然城里有准备房间给他。 各种设施也十分的完善,武器的保养和食物就算他不说也有人会帮他准备。 可以说得上是无微不至了——不过他却说那不太合他的性子,他觉得束手束脚的。 因此,他选择住在东区的某所旅店里。 「玛莉亚酱,你不去大圣堂没问题吗?」 「我担心莱纳斯先生会很奇怪吗?」 「不会,我很高兴啊。我、真的一脸那么消沉吗?」 「就是,完全陷入烦恼的气氛。作为拥有『圣 女』之名的人,我可不能放着不管。」 「那还真是抱歉。」 「没办法,毕竟现在这个状况……」 芙拉姆和艾塔娜的离队,迟迟无法前进的旅行。 刻薄的吉恩、找不回状态的琪莉露。 还有加迪欧恐怕也在考虑离队。 莱纳斯被烦恼塞满了头。 「我说啊、玛莉亚酱。」 「怎么了呢?」 莱纳斯带着表情沉重对可爱地歪头的玛莉亚说道。 「如果我啊,说要不收手不干了离开队伍一起去生活的话……玛莉亚酱会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告白,玛莉亚睁大眼睛。 咚、咚、心脏大声跳动。 她十分惊讶,不过却没感到厌恶。 「我觉得教会会全力追捕我们。」 「我可是很擅长逃跑啊。」 「您打算带我去哪里呢?」 「也不是一定要带到某个地方,我只是想着我们两人一起在这个世上旅行。顺便带你去看看我以前旅行的时候中意的风景。」 「那……应该能成为美妙的旅途吧。」 玛莉亚闭上眼想象。 那场旅途一定会非常幸福。 至少比现在尴尬的魔王讨伐之旅好得多。 但是——她却高兴不起来。 「你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并、并不是说我讨厌与莱纳斯先生一起旅行喔!这个提议我非常高兴,我也觉得在一起生活一定会觉得幸福。可是」 「在魔族被毁灭之前自己无法获得幸福、吗?」 「是的。您注意到了吗?」 玛莉亚的怨恨非常深刻。 那份怨恨已经变得如同诅咒一般,在魔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之前都不会解除。 与谁恋爱、同谁一起生活──就算她想要抓住那份幸福,憎恨就会出来阻挠。 「其实啊,我、擅自调查了玛莉亚酱。对不起,做出了这种擅自调查别人隐私的事。」 「这也就说明了您对我这么有兴趣,是莱纳斯先生的话就没关系。」 「不愧是圣女,好温柔。」 「并不是对谁都这么温柔,莱纳斯先生以外就不会原谅。可是调查我的故乡被魔族毁灭的事您也知道了吧。」 「啊啊,八岁的时候?」 「嗯嗯那天,我住的城镇突然受到袭击,一夜之间就遭到毁灭。之后打听幸存者好像只有我一个。」 玛莉亚看着远方回忆着十年前的事。 脑里浮现的惨剧,至今仍无丝毫褪色。 「用着魔法,把我重要的人们刺穿、切开、打碎、焚烧的魔族身姿,我可是好好记下来了。」 「是吗。」 「魔族不杀害人类什么的都是骗人。那群家伙,是边笑着边把人杀死的丑陋生物,是必须被消灭的恶害!」 握紧拳头,玛莉亚的话语翻腾着憎恨,恐怕所言不假。 但就莱纳斯来看,魔族之前所说「我们不杀人类」的那番话,也不让人觉得是在说谎。 「啊对不起,难得我们两人单独相处。」 「没事,该道歉的应该是我这边。」 包含这样的地方,莱纳斯想去支持玛莉亚,他爱玛莉亚就是爱到了这样的程度。 「但是……那真的是……比起我的人生还要优先完成的东西吗……」 她的喃喃低语传到了莱纳斯的耳中,但是他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虽然他也很苦恼,但每个人都有不容他人踏入的底线。 这种事情应该让玛莉亚自己决定。 她一脸悲伤的低着头。 两人之间游荡着阴沉的气氛。 于是莱纳斯他说着「对了」拍了拍手,打算驱散微妙的氛围。 「我记得这一带有家好吃的冰店,等等去不?」 「不错呢、我也喜欢吃甜食。在大圣堂的时候可是没机会呢。」 玛莉亚重拾笑容。 莱纳斯觉得她果然还是最适合这个表情。 一直支持她到从憎恨中解放,能够发自内心微笑的那天。 莱纳斯在心中,静静地发誓。 ◇◇◇ 从转移室离开经过了一段时间,外头早已天色昏暗。 王城的周围寂静无比、但在这份寂静之中、响起男子的怒吼。 「什么鬼s级冒险者,什么『碎星的豪腕』!不就只是个半途落跑的,该死的啊啊啊啊!」 ──是吉恩。 他在自己的房内大发雷霆。 无数次踢向桌子墙壁,揍到拳头都渗出血。 文件和书到处乱砸向地板,连书架都要被搞垮似的。 他会如此暴怒,姑且是有理由的。 就在刚才加迪欧来向他传达要脱队的意思。 在旅行止步不前的现在,连加迪欧都要离开了,按照之前的预定到达指定地点早已是不可能的。 琪莉露又更加低沉,吉恩的立场也会变得险恶。 「竟然还会有不满!只要顺利结束这场旅途,就能得到足够一生玩乐的金钱,还有来自全国人民赞赏的荣誉,连王国政治中枢关联等级的地位全部都能到手喔!?冒险者不就是为了这种高报酬才会工作的家伙吗!?说到底,首先,跟我这种天才一起旅行时就该感到光荣啊啊啊啊啊啊!」 吉恩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一个个的不满,握拳肩膀上下摆动,气息慌乱。 就算如此仍无法宣泄愤怒。 为何旅途无法顺利进行?明明身为天才的自己都加入旅行了。 ——自幼至今,他从不知失败为何物。 那些为了挫挫被称为天才的吉恩锐气而出的难题,都被他都一脸轻松地破解了。 他也不需要伙伴,一个人就完成了好几个王国魔法使合力都无法成功的研究,他的自信决不是傲慢。 只是,他这次碰的壁与他的相性太不合了。 「哈啊……哈啊……」 稍微取回冷静的吉恩,坐回椅子,手拿羽毛笔。 笔尖沾点墨汁,在书桌上散乱的纸上书写文字。 他的脸几乎要贴到纸上了,用力过头让手不断抽搐,想列出魔术理论──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内心再度燃起怒火。 不管什么都无法顺心顺意,他把纸揉成团丢掉。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按照我的预想一样行动啊!为什么连研究都不能按照我的预想一样有进展啊!要是完成了这个世上只有我才能完成的这个掌控四属性的理论的话!叫芙拉姆的垃圾也好,艾塔娜或加迪欧这种人渣也罢,就不需要他人,我一个人就能完成这场旅途了!」 然后他胡乱抓头。 貌似已经失心疯。 事到如今,不论他如何反省,都无法转换内心感情。 吉恩发出奇怪声音苦恼着,他房间的门却──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 「我现在谁都不想见!」 吉恩甩出一句话。 但房外微微的回应。 「吉恩先生,是我,玛莉亚。」 是结束和莱纳斯的约会,本应回到大圣堂的玛莉亚。 再怎么说他都无法无视圣女的来访。 吉恩「啧」地咋舌,从椅子站起,弓着背开门。 然后瞪着现身的玛莉亚。 「有何贵干!」 「拯救迷茫的小绵羊是圣职者的职责。」 「……哼,你这家伙能看穿我的内心吗?」 「但是您现在很迷茫吧?」 吉恩毫不隐瞒自己的怒气,「啧」地咋了咋舌。 「迷茫的不是你这家伙吗?」 「为什么您会这样想呢?」 「我只是这么觉得的。平时你都是一副戴着伪造的假面的样子,平时我都还觉得很恶心呢。不过现在却不一样了呢。」 吉恩贴近了玛莉亚的脸仔细观察着,然后说道。 「现在倒是像个人类一样犹豫不决啊,腹黑女。」 看着他冰冷的眼瞳,玛莉亚的内心动摇得更加剧烈了。 「原来如此,是因为莱纳斯吗?」 「这与莱纳斯先生无关。」 「哈,你这感性的反驳算什么啊。一点也不想你。」 「咕……」 「原来如此,看来是听到自己喜欢的男人的名字后发情了啊?这样也能称之为『圣女』?……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叫对了。毕竟是『性女』啊!库哈哈哈哈哈!」【圣女 与 性女 发音一致】 吉恩之所以会这样挑衅玛莉亚,全都是为了宣泄他自己的怒意。 不过对于他来说,天才是不会在意世俗的规矩的。 他的话语也确实刺进了玛莉亚内心柔弱 的部分。 「吉恩先生,你这个人!」 玛莉亚举起了自己的手,准备扇吉恩一巴掌……不过她停了下来。 她的手还在颤抖着。 她咬紧牙关,理性地告诉自己平静下来。 「真是可嘉呢,不过你有必要装作圣女的样子到这种地步吗?」 玛莉亚没有回他。 她就这样无言地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放下了自己举起来的手。 「拯救迷茫的小绵羊是圣职者的职责。」 「别像咒语一样重复了。嘛,算了,快点进入正题吧,我也没那么闲。」 两个人总算是冷静到能够对话的程度了。 玛莉亚在明显瞧不起自己的吉恩眼前,递出了一个黑色的水晶。 然后脸上露出了与以往一样,像是圣女的笑容,对着他说。 「我认为你正在追求力量,就拿了适合的道具过来。」 水晶之中,膨大的能量旋涡正在旋转着。 「……嚯,你还真是拿了个有意思的东西过来呢。」 吉恩像是被魅惑了一样,一直盯着它。 第二卷 001 卑鄙小人笑了 离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互相以真颜相见过了几天——两人之间的距离顺利地缩短着。 两人买好晚饭的食材后,肩靠肩欢笑的走在回家路上。 虽然世间对奴隶的冷漠还是依旧没有变化,不过那种东西对于她们俩来说根本无需在意。 「然后啊,玛琳看着掉进落穴里的帕尔说道『你不是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吗?这不是正好?』」 「呵呵呵,被这样说了肯定会羞愧不已吧。」 「嗯,虽然是这样,不过啊,那毫无疑问是帕尔的自作自受吧?所以那个时候我看到他这样之后也笑了个不停……」 「玛琳和帕尔与主人的关系真的很好啊。」 「那当然啦。刚才我也说过了,我们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想着总有一天会把他们介绍给米尔琪特。我觉得你们一定会友好相处的。」 「如果是主人喜欢的人的话,我想我也能喜欢上的。」 听到这个回答后,芙拉姆满足地微笑了。 她之前在讲述着自己在故乡帕托利亚的时候的故事。 果然,一牵连到故乡,芙拉姆就打开了话匣子。 这也意味着她的过去充满了幸福。 「啊——从刚才开始都是我一个劲的在说话呢。」 「因为主人的故事都很有趣,我还想听听更多的故事。」 「是吗?」 「是的,我还想知道更多我不知道的关于主人的事。」 夕阳照在米尔琪特的笑容上。 芙拉姆一瞬间就被她这份越过绷带的美丽所深深吸引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热,于是慌慌张张地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米尔琪特则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主人会作出这样的举动,可爱的歪了歪头。 「话、话说回来,真期待今天的晚饭啊!」 「塞拉小姐也会过来一起吃,我得加把劲好好做。」 「只要是米尔琪特做的料理都很美味,塞拉酱肯定会喜欢得不得了。」 芙拉姆真心是这么想的。 米尔琪特听到后有些腼腆,不过她的表情透露出来她很幸福。 从中央区到西区的街道很安静,两人在享受着这幸福温暖的时光。 然而这份时光很快就被打破了。 「不要,快放开我!」 「别叫了,你是从教会出来的吧?那就老老实实地跟我走!」 拐角处传来了骚动声。 芙拉姆垂下肩膀,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她想着『这种时候就不要突出西区的治安不好这一点啦』。 「米尔琪特,我过去看看。」 「好的,我在这里等着您。」 芙拉姆放置好货物后,就前往了出声的地方。 和她想的一样,有个少女被两个高大的男人袭击了。 「这两个大人在干什么呢……」 从他们一脸坏样的表情来看,估计他们是执掌西区的那个男人──『迪恩·菲尼亚斯』的同伙吧。 「好了好了,你们想做的坏事可以到此为止了吗?」 芙拉姆从亚空间里拔出了和她身高差不多的大剑。 黑色的剑刃反射着黄昏的光芒,她手上拿着的是史诗装备『噬魂』。 原本这件受诅咒的装备会减少持有者的状态值,而且还会让持有者的身体溶解,是十分危险的武器,但是对于拥有『反转』能力的她来说,这些都被逆转成益处了。 「切……原来是芙拉姆·亚普利柯特。为什么你在这里?你又打算来妨碍我们吗!?」 「哈啊?不是你们一直在妨碍我的吗?」 原本芙拉姆打算踏踏实实地在西区作为冒险者活动,但是她频繁地受到了迪恩一伙的妨碍。 比如说他们提前把芙拉姆目标的魔物打倒,在路上设下落穴,故意把强力的魔物往芙拉姆那里引。 她也总算是想办法应对了他们的骚扰。 「嘛,我也知道光和你们磨嘴皮子没用。要是不想吃苦头的话就放开那个孩子。」 「嘁,没办法了。」 他们倒是意外的听话,十分干脆的放开了少女离开了这里。 「……还真是听话啊。」 芙拉姆觉得有些可疑。 不过现在她还是决定优先救助这个少女。 「没事吧?」 芙拉姆蹲下去对少女伸手。 这个时候她注意到了。 她的双眼和米尔琪特一样,被绷带包上了。 (好像这孩子也有什么遭遇……) 她有着讨厌的预感。话虽是这么说,芙拉姆也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把手缩回去。 「谢谢你,姐姐。」 她的手到处寻找着芙拉姆的手,找到之后她便握住。 「西区这里的治安很差的,独自一人走在这种地方可是很危险的喔。」 「嗯,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而且,你眼睛都这样子了,你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吧?」 少女说不出话只好点头。 芙拉姆觉得一直待在这个小巷子里也不太好,于是牵着她的手回到了米尔琪特的身边。 「那位是,被袭击的孩子吗?」 「是的。那个……你的名字是?」 「茵库。茵库·利斯库拉福特」 她做完自我介绍之后,芙拉姆为了以防万一,用『扫描』确认了她的状态值。 毕竟前几天才发生了食人魔的那件事,她现在都很警戒。 ───────────────────── 茵库·利斯库拉福特 属性:水 筋力:18 魔力:43 体力:28 敏捷:23 感知:49 ───────────────────── 利斯库拉福特──听起来像是有着高贵的身世,不过从她的打扮来看她并不像是富裕家庭的孩子。 「姆,总感觉被人盯着一直看。难道说有人使用了扫描?」 她的直觉倒是挺惊人的。 虽然芙拉姆也没做什么坏事,但她还是老实道歉了。 「对不起,我有些在意的事。」 「好色。」 「为啥啊!?」 明明只是查看了她的状态值,结果被说了相当过分的话。 从外表来判断的话,她就像是一个病弱的柔弱少女,不过实际上她的内在相当调皮呢。 「刚才迪恩的手下也说过了,我的名字是芙拉姆。这边的是——」 「我是主人的奴隶,叫做米尔琪特。」 「奴隶?色色的那种?」 「绝对不是那样!」 「主人不是买下我的,是主人收留了没有去处的我。」 「是这样吗……那,芙拉姆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 「是的,是个非常好的人。」 被这么直接的赞扬,芙拉姆觉得挺害羞的。 不过眼下既然知道了她的名字,芙拉姆打算把她送到她该去的地方。 而且茵库和塞拉看起来差不多是同样的年纪。 而且,她的眼睛也应该看不见,芙拉姆也不可能就这样留她一个人在外面。 「呐,茵库,你的家在哪里呢?要是一个人回去很勉强的话我就送你回去吧?」 「……家、我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 「因为我失忆了,所以不知道。」 「你是离家出走吧?」 「都说了是失忆了!」 「你的父母应该很担心你。」 「我也没有父母。」 听到这句话后,芙拉姆僵住了。 米尔琪特也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那你亲戚家在哪里呢?还是说孤儿院?」 她摇着头,她的马尾也跟着摇晃。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因为我失忆了。」 这算什么啊──芙拉姆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她没有双亲,也不是住在亲戚家或者是孤儿院。 芙拉姆想不到除此之外的场所了。 恐怕她是不想说出来吧。 「总之,先把她带回我们的家吧。她看上去也很累了。」 「……没办法了。茵库,可以吗?」 「嗯!」 茵库的表情变得明朗。 看来她原本就期待事情这样发展。 芙拉姆对事情发展如她所愿这件事感到有点后悔,不过她还是牵着茵库的手,与米尔琪特一起回家。 ◇◇◇ 茵库到了芙拉姆的家之后松了一口气,然后说了一句「好困」。 毕竟,在回来的路上芙拉姆得知了,她是从昨天就逃走的,在那之后她就没睡一直走在西区。 「欢迎回来。那孩子是?」 「我回来了,艾塔娜小姐。还有,这个孩子,是我在回家路上发现迪恩的同伴们在袭击她 的哦。」 「那把她送回她自己的家不就好了?」 「就是因为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所以我们暂时先把她带回来了。总之,她也这么累了,就先让她在我们的房间里休息吧。」 芙拉姆这么说着,牵着眼看就要站着睡着的茵库的手,准备把她往二楼的房间带。 「等一下。先让她喝点水比较好。还有,让她去我的房间休息吧。」 「艾塔娜小姐的?」 「我有些在意的事。」 「哈啊,我知道了。」 芙拉姆就按照她所说的一样,把茵库带到了艾塔娜的房间,然后让她坐在了艾塔娜的床上。 艾塔娜随后也拿了一杯热水进入了房间。 茵库喝完水后马上就躺下了,五分钟都不到就睡着了。 「看来她是相当的累了……」 米尔琪特看着茵库的睡脸说道。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在西区走个一天一夜是非常大的负担。 三人看着她安详的睡脸,不过艾塔娜突然把手伸向她的眼睛。 然后小心地解开绷带。 「擅自取下来真的没问题吗?」 「毕竟我们都救了她,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吧?还有,芙拉姆,这个……你怎么看?」 在艾塔娜的催促下,芙拉姆观察着茵库的脸。 她的上下眼皮——被线紧紧地合在一起了。 「这、这是什么啊。」 「看起来好痛……」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看着这异样的光景十分困惑。 就算她真的看不见,那眼睛也不该这么缝上。 「恐怕她的眼球被摘了出来。」 「摘了出来……是某种疾病吗?」 「就算是疾病,也没必要把眼睛缝上。真要说的话,肯定是某个人的恶趣味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也有可能是为了某个仪式而准备的。不管是那种情况……这个孩子肯定不是正常人。」 虽然芙拉姆之前就觉得她可能有什么隐情,不过她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深。 「难道说,她和教会有关吗?」 米尔琪特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是为了某种仪式的话,那就是和宗教有关吧?」 芙拉姆也同意这一点。 前几天,前往乡下小镇艾尼奇得的芙拉姆与修道女塞拉与脸上有旋涡的食人魔交战了。 那个怪物比一般的食人魔更强,而且还能操纵『螺旋』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做出这个怪物的正是崇拜创造神『origin』的教会组织。 芙拉姆至今也没能发现教会的全貌,教会的据点——大圣堂就在王都,说不定他们现在也在王都的某处进行着类似实验。 不过艾塔娜冷静地对着芙拉姆与米尔琪特说道。 「这也说不定。说不定可能是有人为了赎金诱拐她才变成这样,要断定与教会有关的话,目前的证据还不太够。」 「这么说也没错。那,总之我们先保护好这个孩子怎么样?」 「我觉得没问题。不过这么做的话,芙拉姆你可能又会被卷入麻烦事里哦。」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从我被『origin』宣告加入勇者队伍的时候,我就已经被卷入麻烦事里了。」 芙拉姆苦笑着说道。 虽然芙拉姆看起来像是已经想开了,不过她的内心里的不安地旋涡如今也依旧旋转着。 ◇◇◇ 「打扰了——」 这天晚上,塞拉如同约定一样,来芙拉姆的家吃晚饭。 她在家门外面都问到了料理的香味,心情很好。 不过她的笑容很快就冻住了。 「欸,英雄艾塔娜·利恩巴乌!?为什么会在这里!」 超有名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塞拉十分的震惊。 实际上,她第一次和芙拉姆相见的时候,虽然芙拉姆脸上有奴隶印记,但她也有想过会不会是本人。不过因为「身份差距过于巨大」所以她就没有多想了。 「你问为什么?因为我住在这里啊。」 艾塔娜只能这么说明了。 因为不合群,所以离开了队伍。 在那之后就住进了这个以前就很熟悉的住宅。 塞拉听完他简洁的解释后,虽然还是很困惑,不过还是说着「这样啊……」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也是个耿直的人,所以接受起来也很快。 在那之后,芙拉姆为了确认茵库是不是与教会有关联,把茵库介绍给了塞拉。 不过,塞拉也只能回道「感觉在哪里见过」。 以她眼睛的这个状态,一般人只要见过她一次根本不可能忘记。 线索没那么好找。 芙拉姆一边「嗯」的哼哼着,一边看着茵库的睡脸。 ◇◇◇ 餐桌上,排满了五颜六色的料理。 在芙拉姆与塞拉对话的期间里,米尔琪特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闻到飘过来的香味之后,芙拉姆和塞拉的肚子都『咕』地响了起来。 两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点羞涩就位,全员都拍手说道『我开动了』。 塞拉首先吃的是被称为哈普西的蔬菜,配上奶油炖煮。 食材特有的酥脆口感被保存的很好,再搭上奶油柔和味道堪称逸品。 「おいひいっふへ、ふあはにはははふうへっす!」【除了好吃以外我是真的看不懂】 不管是谁都听不懂塞拉在说什么,不过众人倒是能理解塞拉在说『好吃』。 另一方面,芙拉姆正注视着放在餐桌正中间的主菜——嫩煎节诺鱼。 从用香油稍微煎焦的表面,飘出勾引起食欲的蒸汽。 节诺鱼是水栖的d阶魔物,据说大小可达两米。 今天买的是五十厘米的大小,也是挺有存在感的。 芙拉姆那这刀叉取了一部分煎鱼到自己的盘子里。 然后她连着煎焦的表面一口气放进了嘴里。 「うん、ほいひい。ひゃっは、ひふひっほのひょうりは、ほいひい!」【嗯,很美味,果然这香脆可口的表皮真的很美味。】 大口吃着料理的芙拉姆说出的话也挺难听清楚。 「感谢您的夸奖,主人。」 即便如此,米尔琪特也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其他的料理还有绞肉炒菜、用节诺鱼头煮出的汤、还有烤好的面包── 「……好吃。」 在这些满足度很高的料理面前,就算是平时不怎么会夸人的艾塔娜也说出了这样的话。 对于米尔琪特来说,自己做的料理被人称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看着她们的样子,米尔琪特会心一笑。 而芙拉姆突然就靠近了这样的米尔琪特。 「来、啊~」 芙拉姆用叉子叉住杰诺鱼,送到了米尔琪特的嘴边。 「主、主人,我可以自己吃的没问题。」 「可是你从刚才开始不就是完全一直在看着我们吃吗?快来、啊~~!」 「啊、啊~~」 米尔琪特敌不过芙拉姆的强硬,只好张开嘴,咀嚼着芙拉姆喂给她的鱼肉。 虽然确实很美味——但是「被芙拉姆『啊——』」的这件事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她根本没心思去在意食物的味道。 「这两人感情真是好呢。」 「平时就是那种感觉。」 「真让人羡慕,不过米尔琪特的脸明明都治好了,那为什么她还缠着绷带呢?」 「她说只给芙拉姆看她的素颜。」 「感情、真好……呢。」 「嗯,感情好到让人受不了。」 艾塔娜每天都会看到她们俩这样,应该有许多感慨吧。 不过,她看到芙拉姆的脸上没有了还在勇者队伍里旅行时的阴暗,而是欢笑地度过每一天,也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 结束晚餐以后,芙拉姆她们与塞拉开始交换情报了。 米尔琪特为大家准备好饭后茶点之后就开始收拾餐桌上的器具了。 当然,大家也打算帮米尔琪特收拾,不过米尔琪特坚固的拒绝了大家的好意,因为这是作为奴隶的她的职责所在。 『那些复杂的话题我参与不了,所以请让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她说完这句话,芙拉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咱回到王都之后有去调查研究所,但查不出个所以然。」 塞拉耷拉着肩膀说道。 「那么之前记载着有关奇亚拉利资料呢?」 「咱觉得那个时候大概只是中央区教会主教偶然放在了那里。我之后去找的时候总结资料全都不见了。不过还好,咱算是记住了上面写的文字和地图。」 从现在开始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应该不太现实。 「也就是说,主教知道内情。」 「咱觉得应该是这样的。应该吧。但是,咱一个修道女能去的地方也是很有限的。 啊,说不定身位英雄的姐姐能去。」 「这么做的话我就会被教会盯上而动弹不得。没有其他的切入点吗?比如说西区或者是东区的教会之类的。」 「西区虽然说我有两个教会骑士的熟人,但我觉得不会是那样的地方?」 「为什么可以断定呢?」 「因为西区的教会和孤儿院并设在一起。你看,西区治安又差、贫民街也在那边、被丢掉的孩子也很多。实际上,咱也进去过西区的教会,那里的孩子们凭着旺盛的好奇心跑遍了整个教会,咱觉得在那种地方不可能有秘密研究所。」 「那东区那边又怎么样?」 「那一带是有钱人多的地方呢,要是在那边搞出事了的话,肯定会造成举国震动的影响。所以他们也应该不会随便乱来。说不定其他的研究所就像艾尼奇得的那个研究施设一样,开设在离王都很远的地方。」 「嘛、确实,不过现在也不好离开王都出去寻找研究所……而且也不能保证研究现在还在进行。」 她们遭遇旋涡食人魔的那个研究所,差不多已经荒废十年以上了。 在此期间,说不定那个计划都被否决了。 但是艾塔娜却否定了她们的想法。 「我不这么觉得。王国进行人体实验的历史意外得悠久,我认为现在王都内仍在做的可能性很高。」 「是这样的吗?」 「至少在我还没出生的年代应该就开始了。」 在场的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们根本不知道艾塔娜现在的年龄。 「就算找不到现在的研究设施,但是线索可能会留在某些地方。在离开王都去调查其他地方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先好好的调查一下王都本身。」 「那就这样吧,咱先去调查一下东区与西区的教会。还有,我也可以顺路去孤儿院问一下茵库的名字。」 「那教会意外的场所就由我去调查。抱歉,让你参与这么乱来的事。」 「没事的,咱也是教会的一员,有责任把毒瘤清理出去。」 她从两岁开始就在教会,她自己肯定也是不想怀疑把自己养大的起源教会。 但是,她们在艾尼奇得的那个研究所里,看到的那个怪物以及大量的尸体,她不得不承认教会犯下了大量的罪行。 罪恶必将被制裁——这正是教会的人们所教她的。 「芙拉姆姐姐,说起来迪恩那边怎么样了?会不会因为艾尼奇得那两个袭击我们的人的事而害怕被我们恨上?」 「……应该没有吧。」 「果然呢。毕竟那种人根本就不会对自己做过的事承担责任呢。」 两名同伴死了,迪恩那边依旧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芙拉姆要杀那两个人的理由已经充足了,而且芙拉姆也不觉得杀了那两个人有什么过错——但是,迪恩那边人多势众,要应对他们那边的妨碍还是很麻烦的。 「明明我说我也会来帮忙击溃他的。」 「艾塔娜小姐能帮忙保护好米尔琪特我就很高兴了。」 「那样的话我待在家里不就……」 「这样就够了。」 芙拉姆最怕的就是迪恩他们针对米尔琪特进行报复。 她对于芙拉姆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恐怕迪恩也是明白的。 所以他总有一天肯定会对米尔琪特出手——芙拉姆确信着这一点。 「那边的话,只要是咱能够办到的,随时都可以来找咱商量哦。」 「塞拉酱,谢谢你。」 结束了正题之后,三人便开始了杂谈日常琐事。 途中收拾完餐具的米尔琪特也加入了对话,彻底的变成了girls talk。 快乐的时候仿佛能一直持续下去,不过夜也越来越深了,塞拉打了个哈欠,她已经熬不住了。 再怎么说,塞拉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最后,芙拉姆送塞拉回中央区的教会去了。 ◇◇◇ 这时候,另一方面,西区的公会这边──迪恩和他的手下们今天也在与公会合开的介绍所里开着酒会。 这时,一个生面孔坐到了醉成一滩烂泥的迪恩对面。 「怎么了?你怎么不喝酒啊?喂喂,多喝点啊。」 受到他的劝酒后,男人端起了杯子。 透明的杯子里注入了浑浊的酒。 「对不起,迪恩哥。」 「嗯哈?你突然之间干什么?」 「今天我打算把那个与教会有关的小丫头抓过来,好实施那个计划。但是……在我带她回来的时候碰到了芙拉姆,被她搅局失败了。」 「原来还有这回事啊。真是的,那个女的还真的是不干什么正经事。」 迪恩的笑容消失了,像是发泄自己的怒意一样,将里面的酒一口气喝干。 「噗哈……!」 他重重地用杯底敲桌子,他对面的男人吓了一跳。 「哎呀,抱歉抱歉,我没有迁怒与你的意思。别那么失落嘛,我也没有委托你做这件事,就算你成功了,这件事本身是好是坏也还说不准,预料之外的好处没了我也不会生气地。」 「迪恩哥……」 他对自己的手下还算得上是挺温和的。 只要有成果,他就会给钱;只要优秀,他就会提拔那个人。 另一方面,窝囊废则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打入底层,不过他也不会那么简单的将其舍弃。 再加上他还会用肮脏的手段去追击『敌人』,所以他被称为卑鄙小人。 不过其他方面,他也有着他『文雅』的做法。 而那个理由,是因为迪恩是贵族菲尼亚斯家的长男。 他还会用『仆』来自称,都是源于这个理由。 不过菲尼亚斯家在他年幼的时候就没落了,他的双亲也失去了性命。 失去了容身之处的他,只能一个人独自坚强地生活在贫民街。 迪恩就在父母的失败以及地狱一样的生活中不断地成长。 强大并不是单纯的个体力量,也并不是单纯的财力。 强大需要的是人脉。 他学会了使用暴力与金钱支配他人,而且他也没有忘记用人情来获得『信赖』。 『这个人很可怕。但是成为同伴的话他就很可靠。』 正是因为他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他才能有效的扩张自己的势力,最终成为了掌管西区的存在。 「但是,再不真的击溃他们的话,我的面子就过不去了。毕竟那个女的杀了我们两个同伴呢。」 在艾尼奇得被芙拉姆杀掉的那两个人的仇,必须得好好的报了。 要是再继续放任她在西区不管的话,他在西区的影响力就会下降。 「要派一大群人去袭击她吗?」 「虽然那样也行……只不过用暴力将其打倒就没什么意思了。我也想好好表演一番。」 「用怎样的方法?」 迪恩拿起下酒菜的牛肉干,像个指挥者一样发号施令。 「首先得让她内心尝遍绝望。然后再对着她的弱点……咔嚓地一下。」 他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邪意。 第二卷 002 层层包裹的蛛丝 第二天,芙拉姆她们起床的时候,正好茵库也起床了。 艾塔娜和她一起出现在起居室,她好像还很困的样子,头还是在摇摇晃晃,步伐也是东倒西歪。 等茵库坐好了以后,米尔琪特递给了她一杯热牛奶。 她双手捧着杯子,一点一点地喝着。 当她喝完这半杯牛奶之后,她的睡意变弱了。 「这是什么,好好喝!我还是第一次喝这个!」 光是一杯热牛奶就让她这样了,但是『第一次』这个单词让人觉得很奇怪。 虽然众人在意的事还有很多,不过在问她之前,首先得填饱肚子。 四人各自坐在椅子上,品尝着米尔琪特做的早餐。【原文五人,估计是bug了,应该只有芙拉姆,米尔琪特,艾塔娜,茵库四人。】 因为茵库的眼睛看不见,所以一开始得需要艾塔娜帮她,不过等她知道了餐具的位置之后,就能靠自己一个人进食了。 米尔琪特说着「真能干啊」。 「我生下来就是这样了,都已经习惯了。」 然后茵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道。 「话说回来真的很美味,不管哪个都是我没有吃过的东西!」 然而不管餐桌上的哪个食物都是在王国很常见的。 虽说米尔琪特的手艺确实很好。 芙拉姆和艾塔娜一边对茵库的成长环境抱有疑问,一边吃完了早餐。 稍过休息后,芙拉姆她们就开始询问茵库了。 但是她的回答还是和昨天一样,问到某些问题的时候都被她用『失忆』糊弄过去了。 「呐,茵库,你说你之前待的地方,既不是不同的家庭也不是孤儿院吧?」 「因为我失忆了,所以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孤儿院。」 「有其他的孩子们吗?有的话又有几人呢?」 「不知道。」 「肯定有人照顾你吧?那个人是谁?」 「是……mother吧」 「mother?是保姆之类的吗?」 「不知道,不过对于我们来说mother就像是双亲一样的存在。」 「不是真正的亲人吗?」 「嗯,在我能记起来的范围内,我应该没有见过真正的父母。」 养育无依无靠的孩子们的设施,这果然是—— 「这不就是孤儿院吗?」 芙拉姆只能联想到这个。 但是茵库摇了摇头否定道。 「我觉得应该不是。虽然我不太明白孤儿院是怎么一回事,不过mother听到孤儿院的时候心情会变坏。」 「为什么?」 「因为对于mother来说,我们就是mother亲生的孩子一样吧。」 也就是说——那个叫做mother的人,因为原则上的问题而讨厌孤儿院这种叫法,不过实际上确实是孤儿院吧。 芙拉姆只能如此考虑了,艾塔娜则是眯着眼睛问茵库。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茵库你,患有与心脏有关系的疾病吗?」 「没……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不过……」 「不过?」 「……不,没什么。」 她绝对是隐瞒了什么。 但是不管两人怎么问,她都不打算回答。 「那你之前待的地方是医院吗?」 芙拉姆打算换一个角度试探她,然而茵库却摇了摇头否定。 她之前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芙拉姆和艾塔娜又再次抛出了几个问题给她。 虽然她之前说明了自己失忆了,不过回答倒是挺坦率的。 最后芙拉姆她们从茵库的回答中得之,她之前待的地方可能是西区的某种设施。 虽然她在外面度过了一晚,但是她不认路,很有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打转,那个设施说不定就在之前芙拉姆找到她的那个地方的附近。 而且还有一点,在那个设施里生活的还不止茵库一个人。 关于这一点,那个设施还不想被人知道——这种非民宅的设施,应该不可能是为了茵库而建立起来的。 「呐,芙拉姆,艾塔娜,这样就可以了吗?我被问了好多事,现在脑子都有点晕晕的。」 「啊啊,抱歉啊茵库。你也累了吧。不过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我可以问吗?」 茵库点了点头。 「从你说的来看,茵库你应该是一直待在那里长大的吧?那你为什么要从那里逃走呢?」 被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她的表情像是蒙上了一层阴云一样。 不想回答……更加确切的说,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确切的答案,她只是有个大概的感觉吧。 「……我有种违和感。只要注意到一次,就会一直在意下去,然后就会觉得违和感越来越大,到最后不敢去相信了。」 「是什么样的违和感呢?能让我听听吗?」 「家人。」 茵库用着阴暗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在那个地方和其他人一起是当做家人养育的,虽然我之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总感觉……mother说的家人,和我认为的『家人』完全是不同的东西。」 这是感觉的问题。 要是她再迟钝一些的话,那么她可能一生都察觉不到吧。 但是茵库却注意到了,所以就再也无法忽视这一点了。 「芙拉姆,茵库差不多到极限了,让她回房间休息吧。」 艾塔娜这么说着,让茵库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拜托你了。」 留下来的芙拉姆一边反省着自己是不是逼问的太紧了,一边尝试着擦去自己心中的不安。 她脑海里浮现出了在艾尼奇得见到的食人魔的身姿。 那个恶心的、恐怖的、怪诞的——却又拥有着比什么都强大的力量的怪物。 那是十几年前造出来的怪物。 要是那个研究持续到现在的话,说不定还会造出比那个还要强的怪物。 要是茵库这件事与教会有关联的话——她内心有一种会与更加可怕的异形相遇的预感。 芙拉姆的两个手肘撑在桌子上,用大拇指揉着眉头叹息着。 「……主人。」 待在一旁的米尔琪特拉住了她的上衣。 「那个……虽然我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好……请您不要自己一个人背负太多的事。」 「米尔琪特……」 「在艾尼奇得的时候也是,在那个叫做迪恩的男人的事也是。大概,我也是主人的包袱吧……您已经背负了太多的东西,肯定会累的。所以,我觉得您应该适当的依赖别人,让自己好好地休息一下。」 米尔琪特笨拙的鼓励温暖的芙拉姆的胸口。 「谢谢你,听到你的话之后我又有干劲了。」 芙拉姆的手轻抚着米尔琪特的银发,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那个,我被主人摸头了之后,心理暖洋洋的,非常的高兴。但是……这样一来,不就变成是我这边受到鼓励了吗?」 「不只是这样哦?我的话,只要看到米尔琪特的笑容就能变得精神百倍哦?」 「即便是主人花费力气摸我也是这样吗?」 「啊哈哈,这种事算得上什么花费力气啊。倒不如说,要是可以的话,我想就这样一直摸下去啊。」 「也就是并不只有我,而是我们双方的内心都会变得温暖,是这样的吧?」 「对对,就是这样。所以你就老实的让我摸吧。」 每个人幸福的尺度都不一样。 有人觉得给予是一种幸福,有人觉得获得是一种幸福。 不,本来『给予』和『获得』这种说法就不太正确。 因为这两者双方都能互相给对方幸福。 随后,补充完米尔琪特能量的芙拉姆为了搜集情报而出门了。 ◇◇◇ 芙拉姆最先去的就是离这里最近的西区教会。 原本芙拉姆是打算去公会的,不过一想到塞拉可能会过去调查,而且西区的教会也在去公会的途中,所以芙拉姆打算稍微绕点远路去看看样子。 西区这边基本上是越往里走就越是混乱,满地的垃圾,还有怪异的露天商贩,徘徊着的流浪者,治安与景色也很糟糕。不过只有教会的周边是例外。 毕竟这种看起来很神圣的地方,要是有奇怪的人靠近的话,会被当做可疑人物的。 另外,教会的周围有着修道女与教会骑士的日常打扫,从好的意义上来说,这里完全不像是西区。 今天是轮到了教会骑士打扫,穿着盔甲的男性拿着扫把打扫着街道。 这份光景非常的超现实。 在教会周围乱转观察样子的芙拉姆一不小心就碰到了熟人。 「啊嘞,塞拉酱。」 她看到了与那个骑士一样,单手拿着扫把进行扫除的塞拉的身姿。 「芙拉姆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是在去公会的路 上顺路就过来看看了……」 塞拉在好好地履行修道女的义务。 芙拉姆还以为她不会那么快行动。不过她的干劲超乎了芙拉姆的想象。 「咱原本就打算过来一趟了。要是咱不过来的话,那两个人会很寂寞的吧。」 「谁会寂寞?」 有个金发的骑士从塞拉的后面走了过来,用手揉着塞拉的头,她的头发被揉的乱糟糟的。 「我记得你是…… 爱德先生,没错吧?」 「哦?你好像是……抓住那个盗窃犯的……」 「我叫芙拉姆。」 「是咱的朋友!」 「喔—」 爱德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似地观察着芙拉姆。 他的视线当然是往芙拉姆脸上的奴隶印记看去的。 但是他的视线里并没有歧视的感觉。 「塞拉你这家伙,终于在教会外面交到朋友了啊!那可真是该祝贺一下了!」 他露出了纯粹的笑容,他对塞拉交到朋友这件事感到喜悦。 「快—住—手—!」 她拼命的抵抗,然而因为身高的差距,她根本躲不开爱德的手。 「住手吧。她从以前就讨厌这样。」 这时,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一个蓝发,看起来很冷静的骑士。 「乔尼先生,之前受你关照了。」 芙拉姆礼貌地低头。 芙拉姆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偷了利齐的行礼的小偷的那件事中。 「没什么,你也帮我们这边大忙了。」 「就是没钱呢。」 「这不是当然的吗,包括教会骑士,教会所属的人都不是为了金钱而劳作……啊,真是的,都说了不要把咱的头发弄乱!」 「呀——我看见你的头就忍不住想过去摸啊。大概就像主人看到自己的爱犬一样想摸头的那种感觉?对吧?乔尼你也能明白吧?」 「别问我。」 乔尼倒是一脸冷静。 与此相对,停不下来的爱德看起来真的很快乐。 「关系真好呢。」 「才没有,这绝对不是关系好,咱这是被当做玩具了!」 看着塞拉拼命的反驳的样子,芙拉姆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管怎么看,他们都像是关系友好的三人组。 实际上他们相处在一起的时间也挺长的了。 从塞拉被教会收留后的八年里,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关系如同兄妹一样。 乔尼不管互相打闹的爱德与塞拉,开口问芙拉姆。 「芙拉姆小姐为什么会来教会呢?过来礼拜……也不像是这样子的呢。」 「实际上,昨天我保护了一个迷路的孩子。但是那孩子自己也说不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所以我在想,孤儿院里走丢了孩子应该会有反应,所以过来看看。」 既然这两个教会骑士是塞拉的熟人,那么也应该值得信赖。 但是为了防止他们也卷入这件事,芙拉姆也就只说出了适宜程度的情报而已。 「至少教会的孤儿院这边并没有什么反应。」 「西区其他的地方也好像没有这样的报告。」 「咱也在中央区调查过,不过好像没有走丢的孩子……所以说快住手啦,爱德!」 三人的回答都一样。 「可以的话,能把她留在本教会的孤儿院里吗?」 「啊……我想想,现在的话由我们照顾她也没问题。她现在的状态也挺冷静的。」 「这样啊……」 原本,比起由芙拉姆她们这群外行照顾她,不如让孤儿院这种专门的场所去照顾她,然后再去寻找她的保护者会更好。 但是,芙拉姆不能把她交给教会。 看来没办法继续获得更多的情报了。 芙拉姆想着去其他的地方寻找情报吧。就在这时,她就盯着乔尼背后的某人不动了。 「……嗯?」 有谁在看着这边。 那个女性摇晃着赤红的双马尾,身着白色的军服,腰部佩戴者军刀。 「啊嘞……欧缇丽耶小姐?」 听到这个名字后,教会三人组一齐转向了那边。 远处的女性大步地走了过来。 然后她走进看着芙拉姆的脸。 「啊,果然是欧缇丽耶小姐。」 「……你,是本人吗?」 「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假冒我的人,不过,我是真正的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听到她的话后,欧缇丽耶这边脸颊抽动。 然后松下了肩膀,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哈啊,怎么会这样……」 「发生了什么吗,欧缇丽耶小姐。」 「你啊……还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本应参加魔王讨伐之旅的芙拉姆·亚普利柯特会在这里,而且脸上会什么还会有那种东西!?」 「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也只能说我来这边是有事……」 芙拉姆被她的气势所压到,只好后退。 芙拉姆与欧缇丽耶第一次相遇是芙拉姆为了参加魔王讨伐之旅,从故乡帕托利亚出去的时候的事了。 那个时候是欧缇丽耶乘着马车来接她的。 到王都之前,两人在马车上度过了三天的时间。 「喂喂,为什么王国军的人回来这种地方啊?」 爱德乔尼塞拉三人听着两人的对话,露出了吃惊的样子。 「塞拉,你知道芙拉姆与军队有关吗?」 「咱觉得有关也不奇怪,因为芙拉姆姐姐也参加了魔王讨伐之旅呢。」 「哈?芙拉姆难道说,是那个芙拉姆吗?是那个芙拉姆·亚普利柯特吗!?」 爱德终于注意到了。 「英雄芙拉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脸上还有奴隶印记?」 接着乔尼也注意到了,感到疑惑。 欧缇丽耶也靠了过来,也抱着与他们一样的疑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魔王讨伐之旅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你的脸上会有奴隶印记!?」 「我被赶出队伍了,现在住在王都。印记就是在被赶出来的时候刻上的。」 「被赶了出来?!是谁……啊啊,会做这种事的只有那个男人了吧。」 欧缇丽耶的头脑里浮现出了那个男人的样子。 「吉恩·伊恩特吉。」 「真亏你能知道啊。」 芙拉姆苦笑着。 看来那个人不仅仅是在旅行期间是这样,他作为王国所属的魔术师工作的时候也这样。 「没错。我被他骗了,被卖给了黑暗商人,不过后面算是想办法逃出来了。」 「『算是想办法』……你……」 「话说回来,欧缇丽耶小姐你才是,为什么回来到西区?王国军现在应该很忙的吧?」 在前往王都的马车上,她自嘲地说着。 『现在都忙得没办法和姐姐大人说话了。』 然后又接着说。 『姐姐大人还说把这次的马车之旅当做是休假去享受吧。唉,明明没有姐姐大人的场所根本就无法让我的身心休息的说。』 之类的 顺带一提,姐姐大人,指的是君临军队顶点的将军,安丽叶特阁下。 那两个人好像是青梅竹马,为了追上先一步在军队里有所建树的她, 欧缇丽耶决定成为士兵。 「我的话,那个……」 不知为何欧缇丽耶一边看着塞拉他们一边挤着话语。 「我在为了姐姐大人巡逻。」 这明显是借口。 不过有可能她在执行军队的机密工作,芙拉姆也不太好继续询问。 「军人也真是辛苦啊。」 「比起被刻上了奴隶印记的你,这点辛苦算不了什么。话说回来,变成奴隶之后不应该觉得心慌意乱吗?」 「那种时期早就过去了。」 芙拉姆干脆的说道,欧缇丽耶再次叹气。 「虽然我还有很多的事想问……不过我现在必须得回去了。下次有时间的话,请让我详细的听一听你的事。」 「到时候请多关照。」 「……啊,要是在这里分开的话,就没那么容易再会了呢。我基本上都在王城里,近期内请务必拜访。可以吗!?」 「那,要是我有时间的话就会去的。可是真的好吗,身为副将军的你应该很忙的。」 「你把这件事看得太小了。举国支持的英雄变成了奴隶哦?要不是你的话估计早就闹出大新闻了。」 「这是不是在说我很不起眼?」 「我已经说得很盛大了。」 锐利的话语刺穿了芙拉姆的心。 确实,与其他的英雄比起来,芙拉姆没有突出的能力,而且外表也很不起眼。 在她自己承认之前,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是本人。 「你一定要来哦。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作为把你带过来的人,我也是有着责任的。」 欧缇丽耶说完,就从教会门前离开了。 让她加入 勇者队伍的是教会。 本来身为王国军的她就没必要抱有罪恶感。 等到看不见欧缇丽耶之后,刚才一直沉默的教会三人组一齐『呼——』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虽然芙拉姆能明白军人在身边有一种紧张感,但是她不觉得会紧张成这样。 芙拉姆这样问道后,爱德开口答道。 「你问为什么?……你不知道吗?王国军与教会骑士的关系很微妙。」 「啊,虽说我知道一点。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你想想,国王下面的是军队,而教会雇佣的士兵则是教会骑士吧?虽然国王和教会的关系紧密,但实际上这个国家有着两支军队。」 王国军和教会骑士的规模差距不大。 不、算上能使用光属性回复魔法的人,应该说教会骑士这边的规模比王国军大。 接着,乔尼和塞拉说道。 「从正式的立场上来说,王国军的地位应该在教会骑士之上,然而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的。」 「表面上两者之间协力维持着王国的治安,实际上两者在背地里进行着激烈的权力斗争。」 「嘿欸……明明都是同伴却还会斗争呢。」 这是芙拉姆所不知道的王国里的真相。 除开魔族的领地,明明王国都统一了大陆,却还是阻止不了人与人之间的纷争。 还是说,有什么异于人类意志的力量在行动着。 虽然王国军与教会骑士之间的斗争听起来像是离自己很远的事,不过芙拉姆还是无法置之不理。 毕竟这与教会有关,说不定总有一天她也会被卷进去。 想在王都过上平稳的生活还早得很啊——少女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无精打采地看着天空。 ◇◇◇ 在那之后,芙拉姆在教会的周边以及地下探索过了,然而还是毫无收获。 时间也快到中午了,芙拉姆为了吃午饭而回家了。 「我回来了。」 芙拉姆一回家,米尔琪特就一副慌慌张张地样子跑到玄关。 而她的手上则是握着一张纸。 「主人,您没事吧!?」 「嗯,我没什么啊……那张纸是什么?」 「请您读一下。」 她打开了米尔琪特交过来的纸,上面写着—— 『是你杀了爸爸。所以我要把你的一切夺走』 (又是迪恩干的好事吗……没想到会来这么一手) 米尔琪特的脸色不太好。 她是在担心芙拉姆的事吧。 为了让她安心下来,芙拉姆抱住了米尔琪特,摸着她的头。 「主人……外面很危险,请您今天就待在家里吧……」 正是因为变得危险了,才要去解决那个原因。 他们会写出这样的信纸,就说明他们盯上的不仅仅是芙拉姆。 「我没关系的,身体结实着呢。」 「是、这样的吗……」 米尔琪特明显地露出了失落。 芙拉姆接着说。 「……不过今天呢,我会待在家里的。毕竟还有好多事要去做。」 「主人……!」 米尔琪特这次则明显地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好的,我觉得这样很不错!」 即便隔着绷带芙拉姆也能明白这一点,芙拉姆也跟着喜笑颜开了。 ◇◇◇ 「……果然,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 艾塔娜歪着头看自己笔记本上记着的数字。 上面记载着是与茵库的身体有关的数字。 在她睡着的期间,艾塔娜用水魔法将她的身体调查了个遍,果然,她心脏的数值十分的异常。 她这样都还能活着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茵库现在也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应该是做了什么特别的处理……靠着这里的道具应该没办法进行更加详细的调查了……不,切她的身体看看的话……而且缝合也应该能办到。嗯——这再怎么说也……」 「艾塔娜在低语着什么呢?」 「我在想关于茵库的事,我想集中精神,麻烦安静点。」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这样很无聊啊。」 一股孩子气——不,她就是个孩子,听到茵库的任性后,艾塔娜只好叹气,将笔记合上。 然后将飘在自己身边的鱼一样的形状的物体——实际上是魔力增幅装置一样的装备——移动到了她的手边。 「呜哇,这是什么。好冰!」 一开始它老实地被茵库抱住,随后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逃了出来。 「啊嘞,怎么没了?」 她就维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势,两只手在空中晃来晃去寻找着物体。 每当她碰到它的时候,它就会继续飘走,茵库就这样一直玩弄着它。 「啊哈哈,虽然不是很懂,但是这个好厉害啊!是艾塔娜让它动起来的吗?」 「说不定是这样的,也说不定是它自己动的。」 「这样会不会随意过头了,呼呼呼。」 茵库很开朗,开朗到让人想不到她是在设施里被当做实验动物一样。 大概是因为和类似遭遇的孩子们一起长大的缘故吧。 「要是大家都还活着的话,会不会一样……」 艾塔娜这次用着她也听不到的声音说着。 实验动物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丢掉性命。 因为得到了不正常的身体,这就是代价。 想到这里,艾塔娜摇了摇头。 (擅自把茵库当做实验动物也不太好) 因为目前她还不知道茵库是从哪里来的。 「茵库。你这边好像恢复了一点了,我想再问几个问题。」 「好啊,只不过我只能回答我知道的范围内的东西。因为我失忆了。」 「我们都知道那是谎言了,你差不多该说真话了。」 「为、为什么能这样断定呢……?」 「我倒是惊讶于你居然觉得自己能糊弄过去。首先,关于早上你说的那些其他的孩子们。」 「我说过了吗……」 「你绝对说了。那么,有几个人呢?」 「……那个。」 「怎么了?」 「要是你碰到了其他的孩子,会说出我的事吗?我会不会被突然赶出去交给他们?」 茵库不安地问着艾塔娜。 艾塔娜也很为难。 要是找到茵库的监护人的话,把她交过去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是——失去了『家人』的她,如今已经无处可去。 艾塔娜很能明白她的心情。 所以,想到这一点,她清楚的回答道。 「不会的。」 虽然到时候可能会变得很麻烦,不过艾塔娜已经没办法把茵库的事当做他人来对待了。 虽然茵库的现状,有可能只是她想多了而已——但是茵库的身体一点也不普通,艾塔娜也不能放着不管。 「我绝对不会听那边的话,单方面地把你交出去的。所以你就放心的说吧。」 茵库一开始是呆了一下,后来放下心了。 眼睛看不见的她,听觉比其他人更好。 因此,她很快就能明白艾塔娜说的话不是谎言。 她放松下来的脸就是信赖艾塔娜的证据。 「有四个比我小两岁的孩子。」 「比我想的要少。其他的大人呢?」 「有mother,不知道爸爸在哪里。」 「不知道在哪里?」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所以不知道。」 「你又『失忆』了?」 「不是。我从小到大的这十年里,都在那里生活,他就只没有见过我。明明是大家的爸爸,对于我来说也应该是爸爸,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见我。」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这简直就像是茵库被隔离了一样。 「所以我完全跟不上大家的话题。但是,我实际上也有怀疑过爸爸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大家在欺负我,串通好一起骗我基本上每天都有。而且,mother虽然说是实际存在的,但mother也没有实际见过爸爸,这很奇怪吧?」 虽说她能坦率地回答问题很好,但是艾塔娜越听越觉得奇怪。 明明实际存在却没人见过的『爸爸』。 不知为何不让人叫『妈妈』而是叫『mother』的监护者。 已经拥有比茵库小两岁这个共同点的四个孩子。 再想到茵库面对那些司空见惯的料理仿佛都是第一次见到而感到很开心。 艾塔娜的头脑里还在思考着这些不断增加的疑问。 这时—— 「艾塔娜小姐,茵库小姐,午饭已经做好了!」 她听到了从一楼传来的米尔琪特的声音,中断了思考。 「欸,白天还有饭吃吗!?艾塔娜、艾塔娜,快走吧!」 「别拉我,我会下去的。」 「因为我活动了身体,所以我肚子饿了。」 「刚才你还不是躺着的吗?」 艾塔娜把鱼形物体提了上去,茵库露出了一点寂寞的神色。 不过她随后马上就握住了茵库的手,茵库的笑容又回来了。 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走下了一楼。 ◇◇◇ 这一天,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一起没出家门,在家里悠闲地度过了。 芙拉姆一直握着米尔琪特的手缓和她的不安,等到太阳西下的时候她已经取回了平时的精神了。 结果,信纸只是个威胁,这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过去了。 但是第二天,起来之后马上去查看邮箱的芙拉姆看到了—— 『杀人犯』 『都是你的错』 『我也要杀了你爸爸』 『我会复仇的』 『你等着吧,我会把你的一切都夺走』 发现墙上贴着好几十张这样的纸片。 「这是、什么……」 芙拉姆在这令人震惊的光景面前暂时呆住了,随后她马上开始撕纸了。 是谁在为难她,这已经很明显了。 是迪恩。 从纸的内容上来看,死得应该不是他们那一伙人,而是之前买下芙拉姆的那个奴隶商人的事。因为芙拉姆杀了他,所以才会进行声讨——但是对于芙拉姆来说,那个时候杀了他是必要的行为。 为了夺回尊严,为了与米尔琪特一起走向新的未来。 而且那个男人,是杀了好多奴隶的罪大恶极的商人,要杀他的理由多得是。 但是,不管再怎么要强,芙拉姆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像这样,被追及『罪』的时候,她没办法无视这些,没办法笑一笑就过去了,没办法完全摆脱影响。 芙拉姆用力地握住撕下来的纸,紧咬着嘴唇。 第二卷 003 奴隶少女无处可逃 就算是受到了威胁,芙拉姆也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行动计划。 她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走向了迪恩他们的老巢——西区公会那边。 今天过去的目的是确认一下公会里有没有出现搜索茵库的委托。 完成了这件事之后,她打算赶紧从那里离开。 迪恩那伙人下流的嬉笑看着芙拉姆,就像把她当做下酒菜一样。 不过今天芙拉姆没有听见他们的谩骂,这样还算好的。 正因为最近一直都是这样,连公会里的接待员伊拉都向芙拉姆投以同情的视线。 她要独自一人面对这么多大人。 伊拉觉得被他们盯上的她很可怜。 「你有必要固执到这种地步吗?」 她一边整理着文件,一边用着迪恩他们听不见的小声音问芙拉姆。 芙拉姆也没看向她,就只回了一句。 「毕竟我就是个野奴隶,没办法待在西区以外的地方。」 要是她表明了自己是英雄芙拉姆·亚普利柯特的话,肯定能轻松的活下去。 但是那么做的话,估计又得和吉恩产生一场纠纷了,而且教会也肯定不会放着她不管的。 那么就像现在这样与米尔琪特偷偷地住在西区,去揭露教会的阴谋是最优解了——芙拉姆是这么想的。 但是伊拉也说得没错,迪恩他们的妨碍真的很烦人。 艾尼奇得杀害无关系的人的性命,在芙拉姆的家周围贴上那些纸,都是芙拉姆不能置之不理的。 总有一天芙拉姆得做个了断。 不过,关于现在要怎么做才能赢他,芙拉姆心里还没有底。 「我劝你还是不要接受委托比较好哦。」 「为什么?」 「你做进升上d级了吧?」 「毕竟我还是有在努力。」 芙拉姆就算受到了妨碍也还是靠自己完成了委托。 多亏于此,她的冒险者阶级才能上升,能接受的委托也变多了。 「就是这一点不好啊。从之前开始,你接受的委托全都会被迪恩他们知道,现在他们能发布一些夹杂在正常委托里的假委托来陷害你。」 伊拉一边把委托清单交给芙拉姆,一边说道。 「既然你肯告诉我这些,那干脆不听他们的指示不就好了?」 「不要,为什么我得为了你做到那种地步?我也算是他们那边的啊。」 「性情恶劣……」 「你要是再这么说的话,我就强制让你接下这里面最难做的委托哦?」 伊拉也没有义理站在芙拉姆这边。 刚才的对话也只是她看着面对困难也毫不曲折的芙拉姆而给她的一点建议而已。 「……我知道了,那我今天不接了。」 原本芙拉姆今天也没打算接委托。 芙拉姆看了一遍委托清单,里面没有与茵库有关的委托。 但是,说不定寻找茵库的委托是d级以上的委托,而且也有可能是迪恩指示不能让芙拉姆接受这种『简单的委托』而故意隐藏起来。 「我还有件事想问,有没有搜查行踪不明的孩子的委托?」 「孩子?没有呢。我记得中央区和东区那边也没有这样的委托。」 伊拉的眼睛不像是在说谎。 「是吗,谢谢。」 在判断到这些事是真的之后,芙拉姆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公会。 翘着二郎腿的迪恩一直看着她离开公会的背影。 等看不见她了的瞬间,迪恩给身边的手下打了个手势。 他们一起站了起来,开始了行动。 ◇◇◇ 「……之后该去哪里调查呢?王都的地理位置我也不是很熟悉,没有线索的话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芙拉姆没能在公会得到情报,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 要是这个时候有可靠的熟人就好了,但是在这非亲非故的王都── 「对了,如果是欧缇丽耶小姐的话!」 身为军人的她,肯定知道一些芙拉姆所不知道的事。 能与她再会也是一种缘分,她本人也说过『务必来访一次』,芙拉姆也想和她好好地说一次话。 「但是,我去王城的话应该会造成骚动吧。不,干脆偷偷地从兵营那边绕过去怎么样?」 先不说军队那边,国王和教会的联系相当紧密。 要是什么都没想直接跑去王城那边的话,未免也太无谋了。 芙拉姆则是想着从没什么人能看到的,与王城并列的兵营那边过去。 「你这家伙,给我站住!」 她的前面传来了男子粗暴的声音。 芙拉姆看向了前方,有个拼命抱住白布的的奴隶少年与追他的两个男人。 而他们则是一瞬间就从芙拉姆的身边穿过了。 她回头过去看,少年马上就转过了拐角。 「那孩子逃跑的方向是死路吧……」 芙拉姆有种不好的预感。 和她想的一样,马上就响起了野蛮的声音。 「区区一个奴隶还敢擅自这么做,臭小鬼!」 「去死,去死啊,反正你的命一点都不值钱!快点去死把那个还回来啊!」 「请住手,这是我重要的……!不是你们的东西……!」 这里是西区,『去死』这句话并不是玩笑,而是真正的想杀了对方。 追他的那两个男人,是芙拉姆没在公会里见过的人——也就是说他们可能不是迪恩一派的人,但是她也没有理由见死不救。 「……上吧。」 茵库那个时候也是这样,芙拉姆不是适合住在西区的人。 这样的骚动在西区完全就是日常琐事,每天都能看到受到死刑而死的孩子与流浪者的尸体,西区的治安就是这么差。 活下去的诀窍就是装作没看到那种麻烦事——越是在西区活得久就越是这么说,芙拉姆还年轻,就算她变老了,那种不能放着有困难的人不管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变的吧。 「那边的两个人,住手!」 芙拉姆站在了死路的入口处,对正踢着少年的男人们说道。 「啊啊?你这家伙搞什么?」 「想找我们干架?」 这两人的火气比芙拉姆想象中的还要大。 芙拉姆只是搭了句话他们就出口不逊,握着卷头走了过来。 (没有武器,看起来也不像是藏了武器。在西区来说这样也太粗心了,不过也有可能是慌慌张张地追过来的。扫描──状态值也很低,大概连冒险者都不是。这样的话,自己这边也可以徒手对付了。) 芙拉姆迅速的分析完,握紧了双拳。 当然,在格斗这一块,她也是毫无经验的。 看到她的姿势,男人们嗤之以鼻。 「我说小姐啊,要是不想受伤的话就早点滚吧。」 「那是我这边想说的话。」 「哈?你还在做梦吗?那我就让你看清楚现实吧!」 不过——要是以现在的状态值以及至今为止所积累的经验的话,要躲过对方出的拳头是很容易的。 芙拉姆看破了对方的直拳,上半身后仰,同时给对方的脸一发下勾拳。 「噗咕!?」 男人的鼻子被打歪了,一边喷着血一边往后倒下。 芙拉姆的拳头擦到了他的前齿,稍稍出了点血,不过她的再生能力马上就治好了伤口。 「你这家伙竟敢!」 第二个人也冲了过来。 芙拉姆一个后跳就躲过了他大大咧咧的一拳。 然后用双手接下了他笨重的踢击。 ……到此为止都很顺利,但是芙拉姆也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才好。 总之,她用力的转着他的脚,把他扔了出去。 「咕啊!?」 撞在地面上的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撞在了墙上一动不动。 正好,在这个时间点,一开始被打了的男人站了起来,不过他已经没有了抵抗的意识。 「你、你给我记住了……!」 男人说着这样老土的台词,抬着同伙的肩膀离开了这里。 「虽然火气很大,不过这两个小混混意外的懂事啊……」 在西区来说,这两个人算是很老实的类型了。 不管怎么说,能省事就再好不过了。 芙拉姆拍了拍手,把手上的污渍拍了下去,然后走向了少年。 然后弯下腰,温柔地对他说。 「没事吧?身体还痛吗?」 少年摇着头否定。 「是吗,那就好。能站起来吗?」 芙拉姆伸手过去,他提心吊胆地握住,站了起来。 「真是坚强呢,不愧是男孩子。」 少年的脸颊上刻着与芙拉姆类似的奴隶印记。 也许才刻上去没几天,印记的颜色还很鲜艳,就像是血一样。 不过,芙拉姆更在意的是他抱着的那个用布包着的迷之物体。 「那个、是重要 的东西?」 「……嗯。」 「难道说,你是拿着那个东西从奴隶商人那里逃出来的?」 「因为,我讨厌。」 「哈哈哈,是啊。我也讨厌。」 能逃的话就逃。 让这么小的孩子成为奴隶,十有八九都是用了违法手段。 只要把他送进孤儿院,奴隶商人就没办法再继续出手了。 「你有去处吗?」 「没有,家人都死了。」 「是吗。那,总之先去教会那里吧。」 芙拉姆也没有精力再去照顾更多的小孩子了。 现在就拜托爱德和乔尼他们吧。 「不管能不能进孤儿院,我想他们应该能暂时照顾你一段时间。」 芙拉姆拉着少年的手,打算走出小巷子。 但不知道我为什么,他的脚就是不肯动。 与此同时,芙拉姆闻到了他抱着的那个白布发出来的异臭味。 仔细看的话,里面还流出了一点茶色的液体。 (这个臭味……难道说) 芙拉姆心里马上就有数了。 是她最近闻得不想再闻了的味道──和那个的味道很像。 (啊……是这样的啊。原来如此,那些男人没能待在迪恩的身边,就是连这种事都不懂啊。) 「呐,那个里面……」 「你要看吗?」 芙拉姆刚问完,少年就打开了布。 里面的是──那个买了芙拉姆的奴隶商人的头。 本来他应该是从上到下被劈成两截了,不过他的头被线强行缝在一起了。 只是他的头整体都在腐败,被缝上的眼睛都在流茶色的液体。 「这个,是你杀了的我的爸爸。」 在她家周围贴的那些纸也是,迪恩正是觉得芙拉姆『只是个十六岁的小鬼』这一点,想从精神上一点一点压迫她。 「你要是想逃的话,你光逃走就好了啊。」 当知道这一切都是场闹剧了之后,不管少年说什么,芙拉姆的内心都波澜不惊。 「为什么要杀了爸爸呢?没有那个必要吧?」 现在芙拉姆的内心,充满了连杀人都不厌恶的冷漠。 「你想责备我做过的事的话随你便。但是我,对于你的父亲……我没有后悔杀了你父亲这件事。」 「都是因为你的错,我才会变成奴隶!」 「够了,就算是用这首拐弯抹角的手段也是没用的,你回去告诉迪恩吧。」 说完,芙拉姆就转过身去离开了那里。 然后──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一边大叫一边向芙拉姆袭去。 就算作战失败了,要是芙拉姆没有『想要杀了他』的这个结果的话,他的雇主会生气的吧。 芙拉姆冷静地转过身去,轻轻一脚就把他手上的小刀给踢飞了。 「啊……」 小到一边在空中回旋着,一边画着弧线落在地上。 吓得直不起身的少年胆怯地看着芙拉姆。 「真是的,手段阴险又夸张。」 迪恩的势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实际上,她和米尔琪特两个人在西区的商店买东西的时候,有的商店禁止她们入店。 所以,她们只能去中央区买东西。 恐怕他至今都是这么做的,对于碍事者,不仅仅在暴力方面,他还要在精神方面与经济方面逼迫他,排除他。 「嘛,这么直接的做法还是第一次,得更加的警戒了。」 她也不知道他会在那里,在什么时候发难。 只要芙拉姆还在王都,就不能大意。 走出小巷的芙拉姆,拍了拍自己的脸重整态势之后,向着欧缇丽耶待的王城出发。 就在这时,她又闻到了某种味道。 这次倒是新鲜的血味。 「……骗人,的吧?」 芙拉姆机械地把头转了过去,看向了一旁。 刚才追着少年的那两个男人倒在那里。 他们一起被某个人在背后砍了,一起绝命。 (我还疑惑为什么迪恩会利用不是自己手下的小混混……原来是要杀了他们?) 如果少年失败了的话,就得肃清。 但是,这种方法一点也不像迪恩的作风。 虽然做法很肮脏,但是他不是那种会轻易杀掉自己雇佣而来的人的那种人。 倒不如说,他会把这次的失败当做把柄,让他们加入自己的势力,这样才符合他的做法。 当她烦恼的时候,收到路人的通报而来的两个军队士兵赶了过来。 不管芙拉姆怎么烦恼,她也想不通迪恩在想些什么,这里就交给士兵处理吧。 芙拉姆打算离开这里。 「等一下。」 士兵叫住了她。 「怎么了?我只是碰巧通过这里的哦?」 但是他们根本就不听芙拉姆的话,用剑指着她。 「欸?怎、怎么了……」 「你有杀人的嫌疑,老实的跟我们走一趟。」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我明明是刚刚才到这里的!」 「闭嘴,不管怎么说,你就是犯人了!」 支离破碎的说法。 「……难道说,连军队离得士兵都是迪恩的同伴?」 虽然芙拉姆有听说迪恩还在不断增强自己的势力,但没想到他居然能与军队有联系。 不过,芙拉姆不觉得他能影响到军队本部。 恐怕是他贿赂了西区的队长,又或者是说他抓住了什么把柄。 不过,即便如此,要给芙拉姆一个冤罪还是绰绰有余的。 要是被抓住的话,肯定会有着早就准备好的证据与证言等着她。 杀了两个无罪的男人,肯定会被判下死刑。 而且估计还会再加上妨碍士兵公务之类的罪名。 如果他们听不进去的话,芙拉姆只能逃了。 「库!」 芙拉姆一股脑地就逃跑了。 「给我站住,杀人犯!」 士兵故意地喊了一声,然后去追芙拉姆了。 路上行人的视线刺在芙拉姆的身上。 因为士兵不断的在重复「杀人犯」这个词语,路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完全是当做犯罪者对待了。 芙拉姆一边品尝着犯人的心情,一边在王都里奔跑。 ◇◇◇ 被士兵追赶的少女这幅景象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 而且被追赶的人脸上还有奴隶印记。 因此,芙拉姆只好往人少的小道跑。 (完完全全地掉入了圈套里呢) 芙拉姆的武器是大剑。 在狭窄的地方不好施展。 但是,如果真的伤害士兵了的话,那就变成真正的罪人了,所以芙拉姆一开始就没有战斗的打算。 想办法甩开他们,逃进军队不好出手的教会,或者是回到家里。 如果都不行的话,就用从其他的路线到北区去,去王城那里寻求欧缇丽耶的保护。 「别逃!」 虽然士兵们在拼命追赶,但是速度还是芙拉姆这边更快。 他把手向前伸出,然后马上就有冰块射向了她。 (还会使用魔法!) 虽然威力不大,但是准头很稳。 大约五十厘米的冰箭瞄准了芙拉姆的脚,然后碎掉了。 幸好芙拉姆在命中之前躲掉了,但是冰箭的碎片还是擦到了她的皮肤。 「库……!」 虽然她能再生,但是免不了一时的减速。 前面就是十字路口。 (我记得直走是条死路。左右……左右是什么来着。) 她知道一定程度的路,但是她也没办法知道所有的路。 (啊啊,算了。往右走吧!) 芙拉姆的选择是正确的。 右边是往教会最近的路。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士兵拿着弓在那里等着她。 「埋伏好了的!?」 芙拉姆没来得及反应。 士兵放出的弓箭贯穿了她的右腿。 「咕……!」 士兵接着继续放箭。 她的背后也还有两名士兵继续追着。 (这种程度的伤,和食人魔那会比起来!) 芙拉姆用力把插在自己大腿的箭拔了出来。 「啧,啊啊啊啊啊!」 听到少女的怒吼,看到她的自残行为,士兵也被她的气势给压制住,不得不楞了一下。 趁此期间,芙拉姆扫描了前面拿着弓的士兵。 ───────────────────── 尼布·克兰菲尔德 属性:风 筋力:450 魔力:112 体力:381 敏捷:253 感知:162 ───────────────────── 状态值合计1358,差不多与c 级相当了。 一般的士兵就是这种程度的话,恐怕后面追她的两个士兵也是差不多一样的数值。 而现在的芙拉姆,算上装备的话—— ───────────────────── 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属性:反转 筋力:670 魔力:538 体力:1194 敏捷:920 感知:128 ───────────────────── 状态值合计3450,差不多是b级的势力。 一对一的话对面根本没机会。 但是对手是三人,而且芙拉姆还不能下死手。 反过来,士兵这边倒是打算直接杀了她。 刚才射向大腿的箭,要是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一般人会因为出血性休克而死亡。 面对这样的对手,手下留情还能赢吗? (不伤害他们突破这里……应该没办法吧,那么先把前面放箭的士兵击溃。再强行突破!) 她一边小心着后面的魔法,在他们回过神来之前,一口气缩短了与前面的士兵的距离。 对手想要后跳拉开距离,并且维持这个姿势放箭。 芙拉姆拔出了噬魂,用剑身来挡住飞过来的箭。 后面的士兵用手撑着地面,发动并魔法。 冰块就像蛇一样在地面上前进,瞄准着芙拉姆的脚。 在命中之前她跳了起来── 「哈啊啊啊啊!」 然后把黑色剑刃往下一挥,将弓兵用来防御的弓给砍断了。 木制的弓根本防不住这样的微威力。 士兵的铠甲上也留着斩击的痕迹,不过也不致命。 「是你这边先袭击我的,这种程度就放过我吧!」 芙拉姆着地之后继续逃跑。 另一方面,失去了武器的弓兵也继续追着她跑。 「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要遵从迪恩的命令……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做啊!」 单纯的比较速度的话,芙拉姆不可能输。 芙拉姆不断地拉开与身着铠甲的士兵的距离,还差一点就能甩开他们了──然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两米高的路障。 「有必要这样吗!?」 抓一个奴隶有必要这样大张旗鼓吗? 他是预想到了她会走这边的路线所以设计好了的,还是说他在所有的路线上都设置了路障?这个高度也不是不能翻过去。 只是,这样做的话,后面的士兵马上就会追过来,而且路障的对面肯定也有士兵待命。 万事休矣──不过,芙拉姆还没打算放弃。 芙拉姆进一步加速,笔直的冲向了墙壁。 然后她蹬着旁边的墙壁跳了起来,然后再蹬了一次,跳过了路障。 「怎么可能,居然跳了过去!?」 「这个身体能力,会是区区一个奴隶能拥有的!?」 她在士兵们的惊愕中华丽地着地。 利用蹲踞式起跑的诀窍再加速,在路障后面的士兵也追不上她了。 背后的士兵这次用着火魔法向她袭来,芙拉姆倾了倾身子回避。 (能行,趁着这股势头冲出大街的话就能到教会了!) 附近的街道她有些印象,说明教会离这里已经不远了,她不会再迷路了。 她看见了前面的小巷出口。 只要从那里出去的话就能寻求教会骑士的帮助,能从这个莫名其妙的状况中逃离。 她也很担心米尔琪特和艾塔娜,那边也可能遭到了迪恩设好的攻击。 总之,先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再说──然而等待走出小巷的芙拉姆的并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库……」 小巷外有十名士兵待命。 他们所有人都拿着弓对着芙拉姆,芙拉姆无处可逃。 她背后的追兵也赶了过来。 「愉快的追捕到这里就结束了,罪人芙拉姆。」 「你就是西区的队长?」 士兵的后面有个穿着设计不太一样的铠甲的男人。 从他的脸来看感觉就像是迪恩的手下那种人。 如果性情相同,那表情估计也差不多吧。 「你觉得做了这种事会被原谅吗!?」 「当然会原谅啊。要是对手是奴隶的话,就更加的轻松了。」 看来他们都没有察觉到芙拉姆是英雄芙拉姆·亚普利柯特这件事。 他是单纯的接受了迪恩的指示,乖乖地按照他说的做。 「王国军会向迪恩这种小混混摇尾巴?将军大人看见了怕是会哭吧?」 「看不见就行了。」 「你不否定啊。那果然,你是被迪恩握住了什么不正当的把柄吧?为了保身而做到这种地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加入军队……」 「动手。」 咻!士兵们一起放箭了。 芙拉姆挥动着噬魂,打掉了几支箭。 然而不可能防住全方位的箭。 也有好几支箭刺进了她的肩膀,手臂,腹部,还有脚上。 「咕呜!……哈啊……呜呜……」 就算能治愈伤口,疼痛也不会消失。 芙拉姆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她的全身都在冒汗。 不过,芙拉姆的头脑因为愤怒意识还很清醒,她也没有因为疼痛而跪下。 「真是了不起的毅力。不过放弃吧──」 「嘎啊啊啊!啊、哈、哈啊……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叫喊着,徒手拔出了刺进身体里的箭。 「哈啊啊,哈啊……咳、嘎、噢噢噢噢噢!」 她把所有的箭矢都扔了出去,瞪着士兵们。 几乎所有的士兵被她的这份气势所压迫,有点退缩。 「别……别害怕,她只是在逞强!」 队长的声音也有些慌乱,他的嘴唇也在颤抖。 他听说对手只是个奴隶。 但是她面对超过十个的士兵毫不退缩,反倒是迎面走了过来。 估计他现在内心想的是『我可没听说过会这样啊』之类的困惑吧。 「冷静下来,准备射第二轮,你们就当做是弓箭的练习就行了。知道了吗,那家伙就是个稻草人,不是活人!」 「这次又擅自把我当做没有生命的东西?我才不打算在这里被你这种垃圾杀了!」 「那你又能怎样?你已经无处可逃了。当然,杀死士兵是重罪,更多的士兵会追捕你,让你死的更惨。」 不抵抗会死,抵抗还是会死。 之前好像也有类似的选项摆在芙拉姆的面前。 那么,芙拉姆作出的选择,和那个时候一样。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吧?」 「当然。」 「那我就做个罪人就好了。我,要贯彻我自己的意识做出的选择!」 芙拉姆笔直的向队长突进。 「什、什么!?喂、喂,谁快去阻止她!别过来,不要过来啊!」 芙拉姆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动摇。 他难道觉得自己是军人所以不会被杀了吗? 明明把人逼到这种绝境。 士兵慌忙放出的第二轮射击倒是几乎没有射到她。 不过还是有一支箭射穿了她的小腿。 「好!」 士兵很高兴。 这下子她就会因为痛苦而失去平衡──然而这种程度是不会让芙拉姆停下来的。 她就保持着中箭的状态,冲到了队长的面前,举起了噬魂对着他的头部准备敲下去。 然后响起了顿重的声音。 并不是一刀两断,而是陷进了什么东西里。 漆黑之刃直接打进了冲过来的士兵的头,他的头盔和头盖骨都变形了。 当然,那个士兵死了。 迅速判断到需要保护好指挥官的他,毫无疑问是一个勇敢的士兵──只是他保护的人就是个垃圾。 「噫……!」 队长吓得后仰失去平衡而屁股着地,他想从芙拉姆那里逃走。 士兵之间也扩散着动摇,队列也变乱了。 芙拉姆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现在的话应该能逃走!) 虽然她很想杀掉眼前的人渣,但是要是自己失去性命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总之,现在她以远离士兵们为优先,头也不回地全力逃跑。 ◇◇◇ 「这边也不行、吗……」 芙拉姆想方设法的接近教会,但是路上设有许多的路障,很难到达。 更准确的说,教会被王国军做出来的路障给包围了。 这么做的话教会骑士那边不可能沉默的,芙拉姆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用了什么强制措施,效果才会这么显著吧。 芙拉姆已经没办法强行突破了,就算爱德和乔尼可以站在自己这边,但表面上王国军和教会骑士是协力关系。 以他们的立场也没办法帮助在众人眼前杀死士兵的人吧。 (虽然我很想和艾塔娜小姐和米尔琪特合流,但这个情况想接近家应该不可能了。要是早知道会变成这种情况的话,就老实地找艾塔娜小姐帮忙就好了……不,这也不行。艾塔娜小姐不在的话就没人保护米尔琪特了) 最重要的就是米尔琪特的安全。 让最强的战力去保护她,芙拉姆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按照这个情况,想从西区出去也很难。但是,外面的路线更多,他们也更难找,总之先想办法去外面。) 潜藏在黑暗中的芙拉姆靠在墙壁上,「呼」地抬头叹息。 这时,一张纸被风吹到了她的脚边。 「……嗯?这是什么?」 她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寻人启事杀人鬼芙拉姆』,还有一张比较真实,但是表情很凶恶的画像。 画像的下面还写着赏金,上面还有王国军认证的印记。 芙拉姆咋了咂嘴,用力握住纸。 「那群家伙……连这种东西都做出来了!」 连芙拉姆会杀死士兵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吗。 按照这个样子,她想从西区逃出去的想法也被他预读出来了吧。 「干脆大闹一场,把那群家伙都杀了?」 虽然芙拉姆这话有半成是玩笑,不过声音里的杀意让芙拉姆自己也感到吃惊。 「找到了,是杀人鬼芙拉姆!」 这个时候,有个小混混发现了藏起来的芙拉姆,大声的叫着。 并不是士兵,而是迪恩的同伴。 他的手上也拿着寻人启事的纸。 仔细看的话,附近的墙壁都贴着一样的纸。 这样一来,迪恩他们就能堂堂正正的在城镇里杀了芙拉姆。 在这之后不止是军队,迪恩一派和见钱眼开的小混混都是芙拉姆的敌人了。 而且还不止是这样。 看到公告的一般市民也会敌视芙拉姆,会帮助他们找芙拉姆吧。 「就算我再怎么不起眼,贴这么多纸也不可能注意不到吧!」 要是明白那是英雄芙拉姆的话,应该会有人明白迪恩的企图把。 其他的小混混被刚才的声音所吸引,像杂鱼魔物一样一群一群地冒了出来。 「逃走路线──」 这条细道的深处的思路,但是左右墙壁的间隔又很窄,不过左边的建筑物屋顶比较低。 「就去上面吧!」 芙拉姆助跑跳远,蹬上了右边的墙壁之后跳到了左边的屋顶。 「她去建筑物上面了,快追!」 『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杀了她能从迪恩那边拿到奖金吗。 充满干劲的野蛮男人们在屋顶上追逐着芙拉姆。 第二卷 004 因果循环而来的报应 赌上性命的捉迷藏并没有结束。 要是从屋顶下去的话,就会被无数的士兵所包围;要是走在大道上的话,就会被普通人指指点点;要是去贫民街的话,就会被那些瞄准奖金的小混混盯上性命。 如今全方位受敌的情况,再加上早上的贴纸还有那个孩子的话语,给芙拉姆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而且她体力的消耗也很激烈,她已经逃了两个小时了,这期间她几乎一直都在跑。 「哈啊……绝对……哈啊……不会让他们给捉住……!」 她跑得脚都快没感觉了,速度也降了下来。 不过,现在芙拉姆有着『不能输给那种卑鄙小人』的意志。 一定要击溃他的企图,一定要回到家里。 她在内心里发誓,肉体的疲劳像是消失了一样。 「哈啊……呼……」 芙拉姆走在人少的路上。 「就是现在,射!」 她的头上传来了声音。 芙拉姆慌忙朝那边一看,屋顶上有好几个士兵拿着弓瞄准她。 「结束了!」 「怎么可能被你们射中!」 芙拉姆向前翻滚躲掉了箭矢。 然后双手拿着噬魂转着往屋顶上扔去。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士兵们慌张地躲避旋转而来的剑刃,但是有一个人脚滑了没能逃掉。 噬魂刺进了他的后脑勺,头的上半部分就直接飞了出去,脑浆洒了一地。 结束任务的史诗装备变成光消失了,芙拉姆的手背又重新浮现出纹章。 「又有人被杀了……即便这样我们也还要继续做下去吗?」 看到尸体的士兵内心动摇了。 这是第几个被杀的人? 杀了一个人的话,那么杀了两个、十个也都一样。 想夺走其他人的性命的话,就得做好自己的性命被夺走的觉悟。 芙拉姆也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拼命,已经没有想『是谁错了』这种小问题了。 不过,这场杀戮并不是没有意义。 随着越来越多的牺牲出现,士兵们对自己的行动开始抱有疑问。 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那个队长有这个价值吗──内心产生了这样的纠葛。 实际上,士兵这边的追踪渐渐地变得迟钝了……总有种这样的感觉。 虽然没有证据,说不定只是芙拉姆的一厢情愿。 不过,光是这么想着,她就轻松了不少。 芙拉姆转身背对还在悲叹同伴的死亡的士兵们继续跑了起来。 (一点一点地向中央区前进的话) 芙拉姆忘我地跑着,不停地转动着自己的大脑。 一边寻找着防卫薄弱的地方,一点一点地往目的地跑。 终于,芙拉姆来到了西区与中央区的交界线附近──然后她发现了聚集在那里的男人们。 她藏在阴影处,观察情况。 芙拉姆觉得他们是迪恩的同伴,他们正在和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性对话着。 芙拉姆看到那个男人,就想起了买下自己的奴隶商人。 实际上,那个商人的背后,也有好几个刻着奴隶印记的孩子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那些孩子,有的没有手臂,有的走路的姿势很不自然,有的脸被烧了,所有人的身体都有一部分欠缺。 「哎呀,真的是很感谢迪恩先生啊。不仅肯帮我们报同伴的仇,还肯买下这些劣质商品。请向他本人传达我的感谢。」 商人搓着手说道。 (同伴的仇……难道说,与买了我的那个奴隶商人有关吗?) 真是个滴水不漏的男人。 迪恩不仅仅利用了军队,还利用了在中央区活动的奴隶商人对她的仇恨。 「要是他们的死能帮上别人的忙的话,这群垃圾应该也满足了吧。」 「你有好好训练过这群小鬼吧?」 「当然的。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爆炸的哦。」 孩子们的腰上绑着腰带,他从里面取出了个袋子。 袋子里有个小水晶一样的东西。 听到商人的话,芙拉姆对里面的东西很在意。 (难道说那是火药?就算是奴隶,但是要把小孩子当做炸弹……那群家伙到底是怎样的败类啊!?) 她的心里燃起来熊熊怒火,想现在就冲出去杀了他们。 但是,就算是冲了出去,那些孩子们也都只能被当做炸弹用,根本就救不了那些孩子。 而且这里还有许多男人塞在这里,这条路也不通。 芙拉姆放弃这条路,去了其他的路线。 ◇◇◇ 在芙拉姆前方等着她的事王国军的士兵,迪恩的手下,还有身上有炸弹的孩子。 不管哪里,只要是前往中央区的道路都被堵上了。 迪恩就像是在夸耀自己的总战力一样,动员了所有战力。 「找到了,杀了她!」 然后她又被发现了,芙拉姆只好逃走。 芙拉姆不知道还要重复这种行为多少次,她的表情里透露出疲惫。 脸上也写满了从她反抗心的缝隙里露出的『放弃』这两个字。 就算她想摇摇头把这些想法甩出脑海,但她的体力也快到极限了,连这种事都快做不到了。 她已经不想再受苦了,干脆就在这里停下脚步算了。 她的脑海里闪现出这样的想法,正巧,她的眼前就是死路。 (糟了,走错路了……) 她的集中力也不行了。 周围的墙壁很高,想蹬上屋顶几乎不可能。 而且后面追过来的人也很多,用噬魂强行杀出去也很难。 「这下子就将死了。」 这次事件的主谋装模作样地出现在了芙拉姆的面前。 这个时间点未免也太好了。 简直就像是他事先就预想到芙拉姆会在这里犯下失误一样。 「迪恩,没想到你本人居然会出现。」 「我还以为下次见到你就是尸体了,没想到你还挺硬朗的嘛,芙拉姆。」 「这么恬不知耻地出来好吗?这个距离的话我有自信杀了你。」 「那可真是可怕。但不凑巧啊,我是a级的冒险者。我不觉得我会输。」 「那为什么要使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 「为了确认军队的那群家伙是不是真的能用,还有与中央区的奴隶商人搭上线。还有,最大的理由就是看着你被逼上绝路很开心吧。」 听完迪恩的话,他的同伴们都拍着手笑了起来。 芙拉姆完全不觉得哪里好笑。 「怎么样,已经累了吧?我这边也腻了。我这边的士兵要是继续被杀的话会闹出麻烦的,差不多该结束了。」 「我拒绝。」 芙拉姆拔出了噬魂,剑尖指向了迪恩。 她绞尽最后的力量,站在敌人的面前,眼瞳里燃烧着斗志。 「真是不成熟呢,是烦人的那种年轻。」 迪恩打理着自己的头发。 然后他侧眼看着芙拉姆,继续说道。 「那我就用力量碾压你,告诉你什么才是现实吧。」 「还真是有呢,那种只把对自己有利的事称作『现实』的大人。」 「幼稚的反驳,你是在叛逆期吗?」 「幼稚的那不是你们那边吗?这种黑手党过家家十岁之前就不玩了。」 「你这小丫头还真是吵啊。信不信我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你?」 「要是能轻而易举地杀了我,那从一开始就那么做不就好了!」 芙拉姆笔直的冲了过去准备砍迪恩。 但是,在那之前,有个少女像是要保护他一样站在了他的面前。 并不是勇敢的士兵,而是没有右手,卖不出去了的奴隶。 她的腰上还穿着装有炸弹的腰带。 「看到这样的孩子就想去帮助她吧?对吧?芙拉姆酱。」 「……」 「我懂的,我很懂的哦,毕竟你这个年纪就是这样。以正义自居,想着打倒邪恶,却又中途而废,给周围的人添麻烦。正因为这样,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哦?」 「你对米尔琪特做了什么!?」 「对对,就是那家伙。那个裹着绷带向怪物一样的女的。啊嘞,现在应该被施加了私刑或者是被强暴而死了吧。还可能因为你的温柔,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留恋吧?估计还哭喊着『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我呢,主人?』吧。」 「迪恩,你这家伙!」 「喔,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呐,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吧?」 围在周围的男人们也嬉皮笑脸的,都说着『好害怕』。 但他们的言行举止中都透露着余裕。 胜负已经分明了,之后就是该怎么处理她了──他们就只想着这些了。 「好了,再玩下去就可能会被发现什么逆转的线索了呢,你就老老实实地去死吧。被那群小鬼弄死。」 「 你打算做什么?」 「让你们一起去死啊。社会上的弱者们凑在一起互相依靠,最后一同自杀死于非命,这不是很戏剧性吗!」 少女摇摇晃晃地靠近她。 果然,这个少女脸上也不带一点感情色彩,简直就像是她最初遇见的米尔琪特一样。 也就是说,要是有人能正确的对她伸出援手,那么她也能获救吧。 但是,等待她的未来,就是腰上捆上炸弹,用自己的死来给这群低劣的男人高兴。 「啊,难道说你在想着救这个孩子?」 「……」 「无言。也就是说肯定的啊。唉,我可是个温柔的人,那我就给个提议吧。把她腰上的炸弹拆下来,只让你自己爆炸怎么样?这样的话那个女孩子就不用死了。不过嘛,在那之后她会怎么样我可就不管了。这里可是有一堆充满性欲的男人啊,我可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会抱这种肮脏的奴隶的男人可没那么多……一、二、三、四……顶多就五个人吧?哇,糟了,她只有两个洞啊!」 「迪恩哥,要是没洞的话,再做几个不就好了吗。」 「就用那种小刀?你这家伙的水平可真高啊,啊哈哈哈哈!」 男人们和迪恩一起哈哈大笑。 为什么坏人总是想让对方选择自己怎么死呢? 让别人在两个悲惨的选项之间选择,真的就让他们那么开心吗? 芙拉姆毫无迷茫。 她走进了少女,从她的腰上取下了炸弹。 从死里解放了的她任然面无表情。 她只是轻轻歪着头,用空虚的目光看着芙拉姆。 失去了使命的她,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她暂时看了一会芙拉姆,然后转头看向了迪恩。 「太好了呢。那个大姐姐把你从炸弹下救了出来哦。选择了你被大哥哥们的love技巧侵犯到子宫破裂而死啊。非常的痛苦哦,比炸死还要痛苦吧,你得好好感谢她哦。」 芙拉姆觉得自己和他仿佛不是同一种生物了。 他说的话,就算能听到,也理解不了,只是一堆连续的毫无意义的杂音。 就算能进入耳朵,也会被大脑自动屏蔽。 「那个炸弹,应该是水晶引线的那种吧?只要稍微注入一点魔力就会爆炸。虽然威力不是很大,但里面的火药量要炸死一两个人还是够的。」 包括那个少女在内,迪恩他们和芙拉姆拉开了距离。 袋子里确实装的是水晶。 只要注入魔力的话,内部的火药就会炸裂──她的肉体就会被灼烧,裂开,变得乱七八糟。 而且那份痛苦毫无疑问,肯定比箭刺进肉体还要痛。 要是不这么做的话,就救不了那个少女。 恐怕迪恩和伙伴们说的话不是什么玩笑,他们估计真的会像之前说的那样侵犯她。 并不是有仇之类的理由,而是失去了手臂的奴隶少女,就只有那个价值了。 但是,让她继续留在商人那里,等着她的就只有之前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在地下监牢里受到的对待一样,被当作玩具肆意玩弄致死。 没有意义,毫无价值。 再怎么选择也不会有活路——不过,这是芙拉姆是普通人为前提的话了。 「嘶呜……呼。」 芙拉姆右手拿着炸弹,把手伸向前方,尽可能地让炸弹远离心脏。 迪恩也知道,不管她怎么搞,都是没用的,一般人都会死,所以没有特意指定姿势。 在一旁看着的男人们也确信着芙拉姆会死,下流的笑着等她去死。 她的手指触碰着冰冷的水晶。 她闭上眼睛,集中意识。 魔力流到手指的同时,她的手臂一震。 迪恩的嘴角上扬,少女也挣开了眼镜──咚!火药爆炸了。 白色的闪光覆盖了他们的视野。 芙拉姆的右手到右肩被炸弹炸成了粉末。 脖子和连也裂开了,全身的皮肤也几乎都烤焦了。 然后被爆炸产生的风给吹倒,仰天倒地。 爆炸的余波吹到了迪恩的脸上,他的头发也乱了。 「噫噫。」 拍在脸上的风,还有人肉燃起来的独特味道,他的喉咙不禁漏出了愉悦的声音。 芙拉姆的身体倒在地上后,男人们欢喜地发出了『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的叫声。 杀死了同伴的罪人,总算是得到了正当的制裁,失去了性命。 他们是相当的喜悦,有的人跳起了舞,有的人直接开始脱衣服了,有的人直接按耐不住推到了少女。 「真是的,还是一群一如既往的混账们啊。」 「迪恩哥你不也是在笑吗?」 「我又不讨厌这种吵闹。要是有酒就更完美了,芙拉姆的尸体是个很好的下酒菜啊。」 「好的,我马上就拿来。」 他本想开个玩笑,结果手下这么说完,马上就往酒馆那边跑了。 「还真来啊……嘛,算了,在这里大喝一场也挺开心的。」 那群吵闹的男人,甚至都打算对芙拉姆的尸体出手了。 踢、打、刺、砍──虽然是尸体,但是他们享受的办法倒是挺多的。 至今为止,他们都是这样对待那些对他们露出獠牙的家伙,都是这样当做玩具来玩。 这次应该怎么玩呢,围在芙拉姆周围的男人们展开了恶趣味满满的会议。 迪恩在一旁看着他们,这时,一个男人走到了迪恩旁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分配到那边的吗?」 看到他之后,迪恩皱起了眉头。 那个男人是入侵芙拉姆的家──也就是瞄准米尔琪特的那一队人的一员。 「那边结束了所以才过来报告的吗?那还正好,芙拉姆这边才刚刚死……」 「不、不是的,迪恩哥。」 男人的脸色苍白,身体不断地发抖。 「你脸色挺差的啊,发生了什么?」 「那边……失败了。」 听到这个时候,迪恩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坏了。 「啊啊?你是说你们连那种小丫头都抓不住吗!?」 听到迪恩的怒声之后,周围的男人们一齐看向了迪恩那边。 「我、我们突然被大量的水给包围了!等回过神来之后所有人都冲散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你在说什么胡话──」 有个声音妨碍了迪恩听取他的报告。 「噫呀啊啊啊啊啊啊!」 这里响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叫声。 所有人的视线这次又移向了声音的主人。 那个人──喉咙被切开了,喷涌出了大量的血液。 「怎么了……?」 谁都搞不清楚状况。 混乱之中,黑色的剑芒一闪,切下了另一个男人的头。 「好痛啊。」 拿剑的是再生后站起来的芙拉姆。 「非常的、痛啊!」 她用着高效率的动作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用最短的距离,最小的动作,瞄准脖子。 「看着别人这么痛苦的样子,还在一旁笑……」 只顾着砍脖子。 「──你们这种人渣,都去死好了。」 脖子、脖子、脖子──她一挥就砍掉了三个人的头。 芙拉姆现在就像是想把至今品尝过的郁愤、疼痛、痛苦、愤怒、憎恨全部都发泄出来一样大闹一场。 「你这家伙,不是应该死了……为什么又能动了!」 「那种程度我才不可能死!」 那种程度一半来说已经是致命伤了,不过对于芙拉姆来说也只是『那种程度』而已。 「你这家伙还正常吗……!」 到现在,迪恩都还是一直都笑着,不过他的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那么,这次该轮到芙拉姆笑了。 她歪了歪嘴角,尽力做出了笑容,只是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憎恶与杀意──她现在只想着把他们全都杀了。 「怪物……不对,难道说是附加效果!?」 男人们与芙拉姆拉开了距离。 另一方面,迪恩扫描了她拿着的武器。 但是,显示在她视野里的完全就是毫无增益,只有减益的附加效果。 「这说明啊。这可不是普通的人类能用的东西啊!?」 在公会的时候,要是没有因为芙拉姆是个奴隶就看轻她,有好好地确认她的装备,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吧。 很明显,这是他的大意而招致的失败。 迪恩马上就明白了这一点,一边咒骂着自己的粗心,一边迅速地转换思考。 「嘁,你们快点退下去!这家伙有点古怪!」 他冷静地做出了指示。 然而,他身边的男人们毕竟都只是些小混混,『现在人数上有优势』的这个肤浅的想法还留在他们的脑子里,他们不愿意遵从迪恩的话。 「但是啊,迪恩 哥,这家伙杀了好几个人了。要是不在这里解决她的话我们的面子就──咕啊啊啊啊啊!」 另一方面,芙拉姆趁着敌人混乱的时候用尽一切的手段攻击敌人。 「住、住手──」 「怎么可能住手,你这家伙也去死!」 不管他有没有在求饶,只要是进入她视野的男人,芙拉姆都豪不留情地斩杀。 四周都充满了血腥味,噬魂的剑刃也沾满了血液而闪耀。 在死者超过两位数之后,他们也明白了自己处于劣势,自觉地撤退了。 「还没完呢!」 即便如此,芙拉姆还是不会停下来。 不关是什么,她都毫不留情地斩杀。 (这是什么气势,在场的所有人……连我都被压制住了!但是,为什么她穿着诅咒装备复活了?被水冲走的报告也是,尽是些让人搞不懂的事情!明明应该能顺利解决掉的……可恶、可恶、可恶啊!) 明明之前是绝对优势的。 但是为什么,变成了这种把背后暴露给猎物的情况了? 要是迪恩正面以她为对手的话,从状态值来讲她也不是那种无法打倒的对手。 但是,他现在却低语道『现在还不行』。 他遵从了这个念头,抑制住后悔,专心于逃跑。 「军队……是王国军的增援啊,迪恩哥!」 跑在他旁边的手下高兴地指着前面。 确实,前方有士兵的集团正在往这里靠近。 数量有好几十,以芙拉姆为对手的话,这个数量是过剩的战力了。 但是,迪恩总觉得他们的眼神有点奇怪。 他们的脸色发青,像是在被谁追着,他们和迪恩一样,像是在被什么人追着。 「饶、饶了我们吧,我们只是遵从队长的指示,咕,啊啊啊啊啊啊啊!」 「噫、噫噫噫,不应该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什么啊、那个。」 飞过来的『血之蛇』一样的东西连同士兵们的铠甲一个一个的依次贯穿。 虽然芙拉姆还在从后面靠近他们,但是迪恩他们也不敢继续前进,只好站在那里了。 他们前面出现的是一个身着白色军服的女性。 「谁?是那个女人的同伴吗!?你以为对王国军的士兵出手会没事吗!」 迪恩身边的小混混威胁她,但是并没有效果。 她「呼」地一笑,把佩刀的刀刃对准了他。 「谁?你这话是对谁说的呢?恶人。」 「……你是……」 迪恩知道她。 更准确的说,住在王都的正经人士都知道这个人物。 「副将军欧缇丽耶。为了姐姐大人的名誉,以及与芙拉姆一起制裁罪人而来。」 没错,她正是——施展着被称为『虐杀规则(genocide arts)』的剑术,王国军的no.2,欧缇丽耶·福克尔皮。 ◇◇◇ 时间回溯到数十分钟前,欧缇丽耶拜访了芙拉姆的家。 被米尔琪特接待了的她,在发现目的人物不在后叹了口气。 「刚好错开了呢,芙拉姆预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不知道。平常的话,主人在结束掉公会的工作后会在傍晚的时候回来。话说回来,为什么您知道这里是主人的家呢?」 「你以为我是谁?稍微调查一下的话马上就知道了。」 反过来说,要是没有特意去调查的话,她根本就不知道芙拉姆成为了奴隶,不知道她住在这里。 没错,她正是为了见芙拉姆才特意过来的。 虽然她昨天对芙拉姆说『后天来见我』,她之后仔细想想,发现自己大多数时候不在王城里。 再加上芙拉姆现在的情况很麻烦,不适合在王城里露脸。 想到这些,她才会提前时间来找她。 「……两只钻头。」 从二楼下来的艾塔娜,看到欧缇丽耶的头之后这么说道。 「你、你是……艾塔娜·利恩巴乌!?」 「对啊,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个鬼啊,你们的旅行怎么了!?」 「我觉得很麻烦所以离开了。」 「这么简单地就脱队了!?」 这个理由远比芙拉姆脱队的理由轻,欧缇丽耶听到后都快晕了。 「不仅仅是芙拉姆,连你都离开了……队伍已经残缺不齐了呢。」 「大概,加迪欧也会在最近脱队吧。」 「真是的,芙拉姆也好,你们还真的是不看重责任呢。」 「因为,我也没道理为了王国这么拼命。要是觉得烦闷的话我想大家都会辞退掉的。」 艾塔娜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欧缇丽耶的正对面。 然后米尔琪特迅速地准备好茶,端到了她的面前。 「谢谢你,米尔琪特。话说回来,欧缇丽耶是为了什么过来的?」 「我是来找芙拉姆说话的。不过,我稍微安心一点了。」 「为什么?」 「一个人在西区住肯定很辛苦。不过现在她有两位同居人,而且其中一位还是你……嘛、虽然还是有点不安,但是比起无依无靠更好。」 「我对你省略的话抱有疑问。」 艾塔娜就是艾塔娜,并不是能放手去信赖的人──这就是欧缇丽耶对她的评价。 实际上,她在生活方面十分的散漫,可以说是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帮她打理的。 「话说回来,这个包着绷带的奇妙装扮的孩子是芙拉姆的什么人?」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同为奴隶所以关系很好。」 「虽然一样是奴隶,但我是主人的奴隶。所以,主人是我的主人。」 她从绷带缝隙露出来的脸有点发红。 她面对芙拉姆的表情很明显不仅仅是奴隶的关系。 「……确实让人搞不懂呢。」 「你也这么觉得的话我就安心了。」 「她们之间的关系,我还是慢慢的从她本人那里……」 她的话语说道一半就停了下来,欧缇丽耶的眼神变了。 「艾塔娜,你觉得现在是什么情况?」 被问到的艾塔娜,也露出了一点紧张的神色。 「因为我很在意,所以下来了。」 「我想也是这样呢,像你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没注意到气息呢。」 「不知不觉间被包围了。」 「而且人数还不少呢。」 「欸?欸?」 虽然艾塔娜和欧缇丽耶之间在进行着对话,但是在一旁的米尔琪特听得一头雾水。 「那我们就分头行动……」 「不,芙拉姆让我保护好这里。这种程度的人数的话我一个人也没问题。」 「那我该怎么办?」 「我想这群家伙是瞄上了芙拉姆的那个叫做迪恩的男人的同伙。他们也不可能只盯上了米尔琪特,大概,芙拉姆现在在这周围被他们追吧。希望你能去帮助她。」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我就从命了。」 欧缇丽耶站了起来,米尔琪特不安地说着。 「那个……主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关系,她那副身体死不了的。」 「我马上就会找到她的,所以请在这里安心的等待着她回来吧。」 虽然米尔琪特还不能完全的相信,不过她还是说着「拜、拜托您了」,深深地鞠了一躬。 几分钟之后,一群粗暴的男子聚集在她们家门前。 他们的手上拿着简易火焰瓶,一脸坏笑地看着芙拉姆的家。 站在中间的指挥人给了他们信号,所有人一起把插入瓶子的布点燃,然后扔了过去。 火种不断地接近芙拉姆的家。 如果所有的瓶子碎掉的话,里面装满的燃料就会散开,这栋木造的住宅一瞬间就会被火点燃。 里面被烧死了的话就算了。 要是米尔琪特从里面逃出来的话,他们可是收到了迪恩『随便你们怎么搞』的指示。 男人们都在期待着快乐的瞬间,内心兴奋不已。 但是,事情却没有如同他们的预想一样展开。 「水墙(water wall)」 艾塔娜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对着窗户伸手咏唱道。 然后地面突然涌出了大量的水,像是墙壁一样保护着家。 而火焰瓶则是全部都弹了回去──落在男人们的脚边碎掉,路上变成了一片火海。 「糟了……!」 有的人直接跑了。 「唔哦哦,好烫烫烫烫!」 有的人想把瓶子踢开,结果直接把瓶子踢碎了。 「水、水!」 有的人为了水,直接冲进了水魔法的墙壁里,直接被冲飞了。 艾塔娜单手拿着茶杯,看着窗户外的情况。 另一方面,米尔琪特则是把手放在胸口后怕地看着窗户外。 「难道说,这是魔法?我可没听说 过有能使用这种乱来的魔法的魔法师啊!」 看到队长一样的男人在那里叹息,艾塔娜也不打算放松攻击。 这群男人单方面地想要对柔弱的米尔琪特施加暴力,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她转了一下伸出去的手,让手掌朝上。 然后,像是嘲讽一样,快速的弯了弯食指。 水墙改变了形态,变成了巨大的球体,轻轻地飘到了男人们的前面。 「怎么了……?」 在胆怯的他们面前,水球像气球一样突然炸开。 放出的大量的水淹没了男人们,他们就这样直接被冲向了远处。 「开什么玩笑……住、住手,啊叭,嘎叭叭叭叭!」 迪恩的手下们就这样保持着溺水的样子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等看不见他们之后,家里再次恢复了和平。 「那些人去了哪里呢?」 「谁知道。可能流进下水道了,也可能到王都外面了,运气不好可能直接死了。你担心他们?」 「并不是……特别是他们是想伤害主人的人。」 「也是啊。啊,还能再给我一杯茶吗?」 「好的,我马上去泡。」 米尔琪特拿着茶壶走向了客厅。 家里已经取回了平时的和平。 ◇◇◇ 「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居然是副将军欧缇丽耶?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人会站在那个奴隶那边,再怎么想都很奇怪啊!」 迪恩看着预料之外的大人物登场,狼狈不堪。 「奇怪的是你的脑袋。为了追一个女孩子,居然动员了这么大量的人员。但是一切都结束了。既然我来了,就不会再让你为所欲为了!」 「欧缇丽耶小姐!」 追过来的芙拉姆看到她之后,眼睛闪耀着光芒。 总算是有同伴出现了,而且还是相当可靠的同伴。 既然欧缇丽耶已经来了,迪恩再也不可能自由地使唤西区的士兵们了。 「你也是被奇怪的男人给盯上了呢。」 「是啊,真的是最糟糕了。」 「可恶,明明都快赢了的。我还不打算放弃!」 「那就让我来让你放弃吧。虐杀规则──血蛇咬(anglers)。」 欧缇丽耶挥动了她的佩刀。 从刀尖放出的血液变成了蛇的形状,咬向了迪恩。 她的剑是特制的。 刀柄的部分是被称为血液弹仓(blood cartridge)的血液小箱,她的剑技就是靠着这个来施展的。 与加迪欧使用,芙拉姆学会一点的骑士剑术(cavalier arts)有许多的共同点。 骑士剑术是运用充满体内的体力变换成灵气再释放出去,虐杀规则是动用血液中的能量放出刀刃。 「迪恩哥!」 一个男人冲到了迪恩的前面,当做肉盾帮他挡下了这一击。 欧缇丽耶的血液会进入对手的伤口里,不仅会造成伤害,还会限制住对手身体的行动。 这就是虐杀规则的特性。 男人倒下后发出了苦闷的声音,身体不断抽搐。 「保护了我吗……可恶,这下子只能逃跑了!」 他举起了装有小圆盾的左手。 然后用手指勾动了从小圆盾里伸出来的细线。 线被拉车之后,小圆盾里的机关就被引动了,“啪咻”地一声射出了一个带着线的金属块。 金属块射到了房顶之后像花一样开放了,变成了一个金属爪子。 迪恩又勾动了另一根线,这次线开始收缩了。 与此同时,迪恩的身体跳了起来。 「净耍些小把戏!」 「你逃不掉了!」 芙拉姆把噬魂扔了过去,欧缇丽耶再次释放了血蛇咬。 两人的攻击掠过了迪恩的身体,虽然没能阻止他,但是能看出他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了,他就这样消失在房顶上。 「库,逃跑的速度倒是挺快的!」 「那家伙,好像不只会出坏点子呢。」 就算打倒了他的同伴,他自己的头脑还是很机灵,而且他的实力也不差。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去问了那些士兵,他们马上就坦白了。」 有副将军的命令的话,那些士兵根本不敢反抗。 话虽如此,他们还引起了这样的丑闻,应该免不了处分吧。 「我的部下们给你造成麻烦了,实在是对不起。」 欧缇丽耶深深地低了头。 要是平时的话,芙拉姆应该会说『没有没有』,不过现在── 「没关系……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这次实在是……」 完全说不上是在开玩笑,这完全是事关她生命的等级了。 至少,在防止这种事情再发生的对策出来之前,芙拉姆都不太会相信军队了。 「是啊,该怎么补偿你呢。当然,我保证,以西区的队长为首的那群士兵肯定会受到严厉的处分。你还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吗?」 「虽然我有很多想要的……」 芙拉姆的脑海里浮现出待在家里的那个少女的笑颜。 「但是我现在想尽快的看到米尔琪特的脸。」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很重要的呢。」 在她听到芙拉姆亲口说出来之后,欧缇丽耶有点明白了她们两人的关系。 恐怕是『自己与姐姐大人』类似的关系。 「不过,在那之前──换上这个。」 「欸?」 她脱下了军队干部象征的白色大衣,让芙拉姆披上。 「你的衣服现在可是很糟糕哦。」 芙拉姆这个时候才想起确认一下自己的样子。 虽然某些部位勉勉强强算是保护好了,但真要说起来,她的衣服都已经称不上是衣服了。 被箭刺得到处都是洞,而且受到爆炸的时候,右半身从肩膀到胸部附近的布几乎全都碎了。 「啊……啊哈哈,谢谢你。」 芙拉姆一边苦笑,一边披上了大衣,急促地扣上了扣子。 第二卷 005 蠢蠢欲动的螺旋 战斗结束几个小时候,芙拉姆总算是回到了家,米尔琪特热烈地欢迎她回来。 「主人!」 她看见主人的脸后马上就抱住了她,把脸埋进了芙拉姆的胸口。 芙拉姆也抱住了她,温柔地摸着她的头。 「抱歉啊,让你担心了。」 「那种事情……没什么的,只要主人没事就好。」 米尔琪特的脸颊在芙拉姆的胸口蹭来蹭去。 现在的这份压迫感让她觉得十分舒适。 「关系真的是很好呢。」 芙拉姆背后的欧缇丽耶有点羡慕的说道,米尔琪特背后的艾塔娜也同意这一点。 ◇◇◇ 之后,四人围在餐桌开始了谈话。 芙拉姆对艾塔娜和米尔琪特说了下这起事件的经过。 被附加了莫须有的罪名,被士兵们追逐,然后突然成为了通缉犯,差点被迪恩一伙人杀掉。 士兵那边已经根据欧缇丽耶的指示,王城里的士兵已经开始处理这件事了,这场骚乱应该很快就能平静下来。 但是,想解开住在西区的人的误解还是很难的。 芙拉姆这一阵子应该会脸上无光了。 就算这很不讲道理,但这也无可奈何。 「话说回来,这也太过分了。虽然我知道你们是在敌对中,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事到如今,你也应该找我好好商量了吧。」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样。」 「一般来说根本就想不到会这样,没想到居然会用丑闻来当把柄,用来掌握西区士兵呢。真的是惭愧。」 具体来说,以西区的指挥官为首的几个士兵,去和一些年幼的卖春少女们鬼混。 但是她们都和迪恩有联系。 总的来说,就是美人计。 「主人是从这种情况下无事地回来了呢。」 「因为米尔琪特在家里等着我,所以我才能撑下去。」 「主人……」 米尔琪特的脸变得通红。 实际上,要是没有那个想法的话,芙拉姆的内心早就在一次次失败中磨灭了。 「还有就是噬魂的再生能力起了很大作用。」 「这是反转装备的负面附加效果,对吧?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诅咒装备有拷问以外的用途。」 「我都是最近才注意到这一点的。」 「有点后悔在旅行的途中没有发现这一点。这样的话,芙拉姆就不用被卖掉了。」 「但是,我最近在想,说不定这样还好一点。」 艾塔娜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啊,我不是想被卖掉,绝对不是!只是,我被要求加入那个队伍,正是因为我有这份力量吧……我是这么想的。」 「确实,不然的话不可能会让状态值只有0的芙拉姆进入队伍」 「也就是说教会想要这份力量吗?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单纯的把芙拉姆带走,不让她参加队伍不就好了?」 「说不定,教会那边有不得不让她去魔王城的理由吧。」 虽然她们还不知道那个理由是什么,但教会所企图的事,八成不是什么正经的好事。 「如果我在旅途中发现了力量的使用方法,说不定教会会限制我的行动吧。啊,我并不是想说我在感谢吉恩。」 「当然的吧。」 知道现在,芙拉姆还恨他恨到想杀了他,如果能再见到他的话她肯定会冲上去踢打他,甚至把他砍成碎渣。 「话说回来,你们……」 听着她们说话的欧缇丽耶,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开口。 「是在怀疑教会吗?」 「……啊。这个……这……」 就算教会和军队的关系很微妙,她这个副将军与那个成为了热心的起源教会教徒的国王距离很近。 自己怀疑教会应该更低调一些,芙拉姆焦虑的想到。 「啊啊,希望你们不要误会,我也对教会没抱有什么好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来到西区调查。」 「欧缇丽耶小姐也是这样的吗?」 「军队和教会的关系就和你知道的一样。王国统一了大陆的南半部分,除开魔族,敌国都消失了。而且三十年前人魔战争的时候,军队输给了魔族,军队的影响力就变弱了。国王陛下比起相信军队,反倒是更相信教会,说是现在的教会掌握了王国的实权也不为过。」 「教会的支配已经进展到这种程度了……」 米尔琪特不安地说着。 欧缇丽耶回了声「嗯」之后,继续说道。 「正因为是这种情况,军队这边几乎都没有什么关于教会的情报,身位将军的安丽叶特姐姐大人的权力也没有对抗他们。不过,这件事我能很清楚的说出来。」 她握着拳头,不甘心地挤出话来。 「教会为了获得巨大的力量而在背地里进行实验。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再次侵略魔族的领地,魔王讨伐之旅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听到这个之后,芙拉姆眯起了眼睛,低语道。 「那个旅途是……」 「嘛,之前多多少少还是能感觉出来。」 因『origin的宣告』而聚集起来的队伍,从一开始就很可疑。 「实验的线索肯定在王都的某处。但正因为不能揭露的这个现状,姐姐大人才会整天都唉声叹气。而我正是想缓和她的那份苦闷而行动的!」 昨天,芙拉姆问在教会相遇的欧缇丽耶『为什么在这里?』,她回答道『为了姐姐大人』而糊弄过去了。 不过那也并不是什么谎言。 感受到了她的这份热意,芙拉姆看了看艾塔娜和米尔琪特的眼睛。 她在用视线询问她们该不该说出艾尼奇得的那件事。 判断到欧缇丽耶值得信任后,两人点了点头。 「欧缇丽耶小姐,实际上,我们在艾尼奇得那个小镇上碰到了教会制造的怪物。」 「你说什么!?」 之后,芙拉姆对她讲述了那个地方发生的一串事件。 欧缇丽耶细心地听着她说的话。 听完之后,她说着「还有这种事……」靠在了椅子背上。 「我知道教会里有好几个研究组织教会的存在。你说的那个地方,恐怕是其中一个组织的研究所。」 「那种组织还有好几个吗……」 芙拉姆要面对的对手比她想象的还要巨大。 欧缇丽耶也认为教会很可疑,但实际上听说了有怪物的存在之后,她也听呆了。 艾塔娜在想着什么,眯起了眼睛喝着茶。 米尔琪特不安地看着主人。 房间里充满了沉默。 这个时候,她们听到了茵库从二楼下来的声音。 她已经好好地把握住了这个家里的位置,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某种程度的自由行动还是可以办到的。 「艾塔娜,米尔琪特。我听到了芙拉姆和一个没听过的声音,她回来了吗?」 「我回来了,茵库。」 「欢迎回来。那,另一个人呢」?」 欧缇丽耶看到茵库的样子后僵住了。 不管是谁,看到她眼睛被缝上的样子,都会是一样的反应。 「这、这个孩子是……」 「她在小巷里被迪恩的手下们袭击了。好像是从哪里逃出来的,我们不知道在哪里所以先把她放在这里了。」 「放在这里了哦!」 茵库举起了手,高兴地说道、。 从她醒来之后,她越来越有精神了。 在这个充满新鲜感与温暖的家里生活,让她觉得很幸福。 「茵库,来一下这边。」 「……嗯?」 艾塔娜站了起来,站到她背后从双手之下把她抱了起来。 就这样走向了楼梯。 「呜哇,我飘起来了!话说,明明我才刚刚下来,为什么又让我上去了?我喉咙干了想喝点东西。」 「水的话我会让你喝个够的。」 「欸,那是魔法的水吧?而且,总感觉是从艾塔娜那里出来的,有点讨厌呢。」 「别任性了。比其他的水干净安全得多了。」 「但是,总有一股微妙的艾塔娜的味道……」 「没有。」 两人一边进行着愉快的对话,一边回到了二楼。 离开之前,艾塔娜瞅了芙拉姆一眼。 她是想让芙拉姆给欧缇丽耶说说茵库的事吧。 不过,艾塔娜把她带到了听不到对话的地方,是不是有点过度保护了呢。 「呐,芙拉姆,刚才的那个孩子是……」 「她叫茵库·利斯库拉福特。根据她本人说的话,她好像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就算眼睛患有病,也不可能缝成那样。她是受到了什么虐待吗?」 「从她的话里听起来也不是这样。」 目前为止,她们还没有从茵库那里听说过关于暴力的话题。 她之所以会离家出走,也只是因为她和一起生活的某 人的关系变得微妙了而已。 「我去问了教会的熟人,孤儿院那边也没有孩子少了的事,而且公会那边也没有那种委托出来。」 「难道说,你在怀疑她是不是与教会的研究有关联?」 芙拉姆老实地点了点头。 现在茵库还没有坦白一切,所以也不能那么肯定,但是看到她的眼睛后,芙拉姆还是只能那样想了。 「从她的话来看,有四个比她小两岁的孩子,还有个被称为『mother』的保护者,还有个叫做『爸爸』的人物。」 「mother和爸爸,但是。这么明显地把名字藏起来了呢。但是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吗,但是……」 「很抱歉没能帮上忙。没想到他们和艾奇多娜和达菲斯不一样,使用了假名……」 「艾奇多娜?达菲斯?」 「他们是进出大圣堂与王城的研究所。正因为他们的存在,我才会怀疑有好几个研究组织。」 「如果连名字都知道了的话,那么只要继续追查那些人,那么有没有办法找到mother呢?」 面对芙拉姆的期待,欧缇丽耶冷静地回答道。 「去追查他们的话,一个不小心就会消失哦。」 「什……」 芙拉姆说不出话。 那并不是什么威胁,也不是玩笑。 恐怕,实际上真的有人消失了。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虽然我也很想追查他们,但要是被国王发现的话,应该会被直接捏造出罪名然后被处刑吧。」 「再怎么说,你也是副将军啊,怎么会……」 「你说的『再怎么说』的事还是会发生,现在的王国就是这样。所以姐姐大人才会叹气啊。」 而且,像将军这样的权力者再怎么叹息也没用,教会的权力已经扩张到这种程度了。 「而且,他们也经常离开王都。这件事和他们应该没有关系。」 「那为什么欧缇丽耶小姐会去调查西区呢?」 「消除法。假设教会真的在王都的内部进行着研究,西区这种混乱的地方很有可能藏有好几个『隐藏地点』。而且,我的立场也不允许我频繁地出入王都。」 中央区和北区人流量很大,而且和塞拉说的一样,东区那边搞不好的话会影响国家的安定运营。 所以,他们要是想隐藏什么的话,西区是最佳的地点。 「不过,没想到我们居然是同样怀疑教会的同志,正是令人高兴的误算。之后我还是会用我的方法调查教会。我还想继续交换情报,可以吗?」 「当然,以我来说,每多一个同伴就更踏实一些。更不要说是欧缇丽耶小姐你了。」 两人在桌上握手。 就算艾塔娜有着能被选为英雄的力量,但只有芙拉姆和她的话,战力还是不够的。 虽然想把塞拉也算进来,但她也是教会里的一员。 芙拉姆希望她不要太乱来,以免失去自己的立场。 欧缇丽耶的存在对于芙拉姆来说是个非常大的助力。 两人就这样组成了同盟,随后,她不得不去处理丑闻的后续以及进行报告,她要回王城里了。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目送她离开玄关。 欧缇丽耶都已经走出家门,准备离开的时候。 「啊,忘记向你传达重要的事了。」 她这么说着,又走回了芙拉姆的身边。 然后确认完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用细小的声音说道。 「看起来,除了我和芙拉姆以外,还有其他的人在到处调查教会的事。」 「谁?不是军队里的人吗?」 「至少不是我的亲属。而且还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伴,你还是小心点为妙。」 她说完之后,抛了抛白色的外套离开了芙拉姆的家。 ◇◇◇ 天空被夕阳染成橙色。 今天塞拉也来芙拉姆的家了,不知道为何,她现在正与茵库一起洗澡。 事情的开端,正是塞拉什么也没想就说道。 『上次聚餐的时候,回去得比咱预料的还要晚,差一点就洗不成澡了。』 茵库听到这个后,说道。 『那就来我家洗啊!』 然后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这样。 茵库已经把这个家当做『我家』对待了,适应能力相当的强。 「等一下,茵库,这样很痒啊。」 「对不起,我眼睛看不见。」 「噫呜呜!不不不,这已经不是眼睛看不到的问题了吧!?」 在厨房握着菜刀的芙拉姆听到浴室里传出来的声音后不得不露出了苦笑。 「从结果来看,那两个同年纪的孩子关系很好……吧?」 「呼呼呼,连塞拉小姐也来了的话,这下子家里变得更热闹了呢。」 烹饪着料理的米尔琪特也很开心。 不过,对于她来说,她并不是因为听到了茵库和塞拉的声音而高兴,而是因为能与芙拉姆一起做料理这件事让她很开心。 「野猪肉切块就可以了吧?」 「是的,因为是要炖的,所以大小请由主人自己决定吧。」 「那就切得大一点吧。糖果野猪可是很难见到的呢,最好让嘴里塞得满满的。」 糖果野猪(candyboar)是拥有巨大身体的c级野猪型的魔物。 外表看上去就知道筋力值很高,再加上它的敏捷也不容小觑,因此讨伐起来难度挺大的。 要说弱点的话,那就是它只能做直线性的动作,不过它也有着大范围地属性魔法来辅助自己,所以不好对付。 它之所以会带上『糖果』这个名字,是因为它们经常在砂糖的原料甘蔗地里折腾而得来的。 不仅限于甘蔗,糖果野猪十分喜欢甜的东西,也有人见过它冲撞树木将上面的蜂巢摇下来,再舔舐蜂蜜。 因为这一点,它的肉和脂肪的甜度已经完全称得上是糖果,而且十分美味,以野猪种的魔物肉来说,算得上是高级品。 「但是,c级的魔物肉不是很贵的吗?而且我记得王都周边应该没有糖果野猪的啊。」 「这个啊,因为肉快到期了,所以打了半折。不过这也不是很便宜呢……是不是有点奢侈啊?」 「我觉得没问题哦。半价的话,比山羊肉和野牛肉都要便宜,而且,糖果野猪的肉十分的美味。光是看见生肉我就饿了。」 「但生咬上去是十分危险的。」 「啊哈哈,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吃生的啦。」 两人和睦地进行作业。 在两人二人料理的时候,塞拉和茵库从浴室里出来了。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艾塔娜单手用浴巾裹住了准备以一副湿的样子从更衣室里出来的茵库。 「这边还是湿的吧。」 「晚饭在等我!」 「还没做好,老实一点。」 她们这幅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擅长照顾人的姐姐和调皮的妹妹…… 实际上两人的年龄有着母亲与女儿之上的差距。 「感受到了年轻人的活力呢……」 看起来很疲劳的塞拉趴在桌上说道。 「连塞拉酱都开始说别人年轻了,那我们该怎么算啊?」 「比起说是年轻,倒不如说茵库小姐很喜欢闹腾。」 自从在这个家生活以后,茵库不断地体验到了人生里没有见过的事。 每分每秒,所有的事都刺激着她的好奇心,不由得兴奋起来。 「啊啊,总有种非常好闻的味道!我肚子饿了!」 「茵库,头发还没弄好。」 「不能之后再弄吗?」 「不行。很快就结束了,老实待着。」 「好——!」 艾塔娜用毛巾擦着茵库的头发。 芙拉姆意外地发现,艾塔娜居然会照顾她到这种地步。 不过,回想旅途的时候,艾塔娜也很注意芙拉姆这边的事。 她那心不在焉地说辞与随意的性格,再加上魔女样子的打扮,很容易被人误解吧。不过实际上说不定她是个很温柔的人。 ◇◇◇ 桌上摆着炖糖果猪肉、沙拉、以及长条面包。 全员都坐好,双手合十,说道『我开动了』。 虽然有点迟,不过茵库也还是模仿了她们的样子。 与前几天的聚餐相比,桌上的菜色是简朴了许多,不过以满足度而论的话区分不出两次的优劣。 特别是炖汤的破坏力高的吓人,大口尝着充满汤汁的肉,里面的脂肪就会自然的溢出,甘甜的脂肪与调味料的香气在口中扩散开来。 肉只需要用舌头轻轻压迫就能将纤维分开,慢慢溢出的肉汁再次提高了甜度。 芙拉姆不禁「嗯姆——」地微笑。 这次,她把长条面包切片后沾了一点炖汤。 再在上面放了一块野猪肉,虽然她觉得这样很没品,但她还是大口的咬了下去。 沾了炖汤的面包每次被嚼的时候都会溢出味道。 炖汤的味道与面包自己的香味与盐混合起来,变成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嗯,这个是……」 「好吃!」 「这世间居然有着这种东西,真的是文化冲击……!」 并不仅仅是芙拉姆这么觉得,艾塔娜,茵库以及塞拉的眼睛都闪闪发光,对着炖汤赞不绝口。 看到她们这个样子,米尔琪特一脸幸福。 比起自己吃,她更希望看见别人吃自己做的料理——她就是这样的人。 芙拉姆不经意间与米尔琪特对上眼了。 「您还满意吗?」 米尔琪特问道,芙拉姆则是竖起了大拇指回答道。 「嗯,最棒了。米尔琪特能成为世界第一的新娘子。」 「比起成为新娘子,只要主人肯吃掉我(做的东西),我就很开心了。」 「那,米尔琪特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老婆了!」 「欸!?突、突然说起这种事……啊呜。」 米尔琪特的脸红透了。 当然这是玩笑话,不过也不完全都是玩笑。 芙拉姆「嗯嘿嘿」地笑着,再次用勺子捞炖汤。 ◇◇◇ 饭后,大家都心满意足,塞拉这个时候带着不安的表情问芙拉姆和艾塔娜。 「说起来,之前两位是在和玛莉亚姐姐一起旅行的吧?」 玛莉亚姐姐──也就是与她们一同出行的玛莉亚·亚菲恩兼斯。 她和塞拉同属于一个教会,塞拉很仰慕她。 「嗯,姑且算是吧。」 「她怎么样了?还很有精神吗?」 「因为没怎么说过话,所以不太清楚、吧。」 「我这边倒是感觉到她在隐瞒什么。」 「……隐瞒?」 塞拉不是很吃惊。 仿佛就像是一开始知道这件事一样。 「玛莉亚姐姐和咱不一样,她知道教会里的很多事。」 「难道说,玛莉亚小姐实际上是知道我们在艾尼奇得遇到的那个……」 「有可能。倒不如说,司教这种级别的人肯定知道吧。」 「姐姐她,知道那种怪物……」 塞拉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心中的玛莉亚,比谁都温柔,比谁都温和,正可谓符合『圣女』这个称号,称得上是修道女的楷模。 她不敢想象,那样的玛莉亚居然会和牺牲人命的研究有所关联。 但,教会本身就是这样。 表面上是拯救人类性命的组织,背地里却一步一步地扩大权力。 「……谁在说谎言,谁在说真话。咱越来越想不明白了。」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会自己亲手去挖掘真相。」 「真相……」 那一定比芙拉姆她们所想的还要残酷。 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但如果就这样一直不知道的话,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现在只能放手去做了。咱也、咱也要做只有咱才能办到的事。」 「没人强迫你去做的。有的事不知道的话可能反而比较幸福。」 「咱是不接受这一点的。咱是既然已经怀疑了,不闹到最后我是不会消气的那种类型。」 「那样的话只能做了。」 「……果然,是这样的呢。嗯,明天咱也会不厌其烦的到处调查的。」 「不要勉强自己。」 「姐姐你才是不要勉强自己。咱听说过了,迪恩现在行踪不明。那家伙肯定又在背地里企图着什么计划。」 虽然迪恩受伤了,但迪恩不会这么简单死掉的。 在西区,能藏住他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 「是啊。真让人头疼,就算找到他在哪里,让军队把他揪出来,但是迪恩能被问及的罪名也不多。」 「这又是为什么?」 「那家伙,根本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他一直都只是在煽动。与他有关的证据他也有好好地消除掉了,欧缇丽耶小姐都叹气地说道『那家伙肯定是个惯犯了』。」 「滴水不漏呢。」 芙拉姆和塞拉不由得叹气。 正因为他有这份狡猾,所以才能把势力延伸得那么大吧。 不过,这次的事件给迪恩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军队会警戒他,会压制他们,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肆意妄为了。 芙拉姆最担心的的是──被闭上绝路的他会不会胡来。 ◇◇◇ 「哈啊……哈啊……没想到,我居然……会输给那种小鬼,落得个这么悲惨的样子……」 这里是迪恩在西区的一个基地。 迪恩一个人在这里藏了起来。 这一带对于他来说像是后庭一样,来到这里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 但是,在逃走的途中,他发现芙拉姆和欧缇丽耶造成的伤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虽然只是擦到,被能限制住肉体行动的虐杀规则和那个回旋的巨剑给伤到了,这也是当然的结果。 而且,受伤的部位还是大腿。 虽然出血量很大,但这个时候他也没办法依靠教会,所以得不到治疗魔法。 现在他用绷带和违法药草进行了止血处理,总算是保住了性命──但他的脸色苍白,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且还头晕目眩,想要恢复的话得花相当的一段时间了。 「那群家伙……绝对,绝对不能原谅……」 不过,他的斗志倒没有消失。 说到底,他这只是一种反恨,他内心『必须击溃芙拉姆』的意志又变强了。 「军队已经不能使唤了。不过……我还有很多的同伴。收拾一两个那种小丫头,不会有问题的……!」 迪恩的脑内,已经在构想下一次的计划了。 这并不是他现想的,而是在以前就准备好的计划上再延长而已。 之前还躺在地上的他,靠着墙壁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了房间的出口。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现在得马上让同伴集合,进行下一个作战。 正当他想要开门的时候,门的对面有人握住了门把手。 门开了之后,他发现是自己的手下开的门。 「我们这边很担心啊,迪恩哥,你在这里啊。」 「噢,你找过来了吗,太好了。马上开始下一次的作战……」 迪恩差点倒下,手下把肩膀借给了他。 「抱歉。」 「没什么,小事。话说回来,迪恩哥,下次的作战准备怎么搞?」 「集结战力进行总攻击……不、在那之前,应该把那群家伙拉进来吗?」 「你打算做那个吗?根据计划的话,那个应该得花费更多的时间。」 两个人一边对话一边向着基地的出口走去。 「事前准备已经进行到某种程度了,应该办得到的。」 迪恩这么说着,嘴角因为疯狂的笑容而扭曲。 他的呼吸变得粗乱,眼睛也睁大了,他对芙拉姆的憎恨越来越强了。 「教会。让教会的那群家伙处于我们的支配之下!然后这次,要真真正正地击溃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迪恩大声地说着。 不过,迪恩的手下却没什么反应。 「是吗……要是能做到的话就好了。」 「啊啊?」 基地的出口已经打开了。 外面站着中央区那里派遣过来的士兵们。 「……你这家伙,难道说……」 这一瞬间,迪恩全都明白了。 「把握的情报卖给军队了吗!?」 他的手下笑了出来。 「迪恩哥,说到底,我们也只是小混混而已。没有羁绊那种无聊的东西,我们只是因为利害关系而绑在一起的。不要期待我们有什么忠诚。」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手下都背叛了。 特别是平时接近迪恩的人,现在还在寻找着他的下落──但是,他这『一派』里的大半部分小混混已经背叛了。 「开什么玩笑……」 「我才没开玩笑,看清楚现实吧,现实都这样了。输给那种小孩的你,根本没有价值了。在这之后,是跟随军大人,过上清廉正直生活的时代哦。」 「混账玩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受伤的野兽有时会发挥出预料之外的力量。 满身疮痍的迪恩迅速地取出了小刀,刺进了手下的右眼。 「什──好快!?噫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发出了悲鸣。 士兵们也慌张的想要压制住迪恩,但他操纵着勾爪逃到了屋顶上。 他的生存本能一时间消除了他肉体的痛觉。 「啧……哈啊……呼、呼……让你看看……我、一定会!给我等着,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他的内心不断翻滚着对芙拉姆不讲道理的愤怒。 他紧握着拳头血,睁大了充血的眼睛,奔跑 在小巷里。 但他的这份决意──却是进一步地扣下了毁灭的扳机的愚蠢行为,这个时候,迪恩还不知道这件事。 ◇◇◇ 第二天,昨天的骚动仿佛像是假的一样,迎来了和平的早晨。 芙拉姆听到了一楼传来做料理的声音而醒来了。 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下楼,身穿围裙的米尔琪特笑着对她说「早上好」。 芙拉姆去家外看了看邮箱,发现没有贴什么纸,总算是放下心来。 一段时间之后,艾塔娜和茵库也起来了。 茵库从昨晚开始主张『再怎么说一起睡也太丢人了,我已经十岁了!』,于是两人分开在不同的房间里睡了。 这才是符合十岁的举动,除开她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不过大家都挺会看气氛的,并没有说出来。 早餐结束之后,众人各自悠闲地度过时光。 昨天都发生了那种事,芙拉姆的身体很疲惫,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去公会。 她和米尔琪特面对面地坐着,说着一些琐事。 艾塔娜闷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好像是在调查说明,而茵库就在一旁打扰她,来打发时间。 中午,吃完午饭的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前往中央区买东西。 艾塔娜和茵库过得和上午一样。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的购物(以及约会)平安无事的结束了,今天家里也没客人,吃完晚饭后,每人都准备就寝了。 就这样,这一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过去了。 真想,像今天这样,永远地过着这样温柔的日子。 芙拉姆躺在床上,从心底祈愿道。 ◇◇◇ 当天深夜,所有人都熟睡后,西区小巷子里,传出男人妻惨的哀号。 「别、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外表看起来像是二十岁后半的人。 肩挂披风,身缠革制皮甲的他,不难让人联想出是一名冒险者。 男人把背后的斧头架向敌人──抵抗威胁,脑里完全想不出对策。 如果对手是人的话——又或者是魔物的话,总是会有对抗方法的。 但是,对方就只是『眼球』。 也不是化成眼球型态的怪物。 咕噜咕噜,一圈一圈慢慢滚向他的,是人类的眼球。 但数量也多过头了。 道路上、还有周围建筑的墙面、连屋檐的下方也都被塞满,黑色的瞳孔一齐看向男人。 他已经无路可逃了。 在背后碰到墙壁的同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确信了自己的死亡,退缩起来呐喊。 即使如此,保命的本能还是促使他挥舞斧头反抗。 啪啾。 数颗眼球被捣碎,漏出了透明的液体,但这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终于带着湿气的眼球接触到他的身体。 眼球从脚趾到膝盖,再从膝盖通过大腿,然后直奔胴体,当他以为要到达肩膀的时候──眼球“滋滋滋”地钻入了他的体内。 没有一丝疼痛。 「呜,呜恶、咕……咕、噫……!」 男人感到一阵阵瘙痒,伴随着体内被异物侵入的奇妙感觉,他大口喘息着。 然后感觉完全被侵入时……滋噜!地一下,他长出了新的手腕。 他能感觉得到,也能自由活动。 毫无疑问,那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啊……啊啊……!」 他完全懵了。 这个男人是迪恩的心腹。 确信他不会背叛的迪恩,逃跑之后与他汇合了。 然后迪恩对他下令『去威胁一下教会的关系者看看反应』。 威胁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为了报告这件事,他准备回到迪恩新的隐藏地点。 但是,在他看到路上有一个眼球的瞬间,他的命运就被定下来了。 他想逃离翻滚靠近他的『那个』,但不知不觉间,『那个』的数量越来越多,等他回过神来,整条道路都被『那个』淹没了。 然后他就开始逃离,不小心跑进了死路。 被逼进了死路的他,一瞬间就被眼球所包围,被入侵体内了——然后他的手变多了。 他根本就无法理解。 自己到底是在和什么战斗。 他问了自己几十次也得不出答案。 再次期间,眼球一个一个地进入了他的身体。 没有痛觉,这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会痛,能痛苦地嘶喊,或许还不会如此恐怖。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右手多了两根拇指。 腿增加到了三条。 腹部异样地鼓了起来——不,这可能是他的内脏变成了两个。 他的心脏也多出了几个,他还能感受到不同心脏心跳的时间差。 他的手臂已经长到五只了。 然后,眼球钻入脖子── 「呜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惨叫声变成了双重奏。 这次他的头变多了了。 从脖子中间,像树枝般延伸出新的头部,完全相同的两张脸并排。 他的意识也变得混乱,也不知道这个身体到底属于谁,只能在地上挣扎失去逃走的自由。 如果说这就是威胁教会关系者的报应,应该也已经十足了。 「快点停下吧」 「杀了我吧啊啊啊!」 「不要啊、我不想死!」 「让我以人类的样子死去吧啊啊啊!」 明明这么说了,却不停止。 眼球继续将蔓延将他的身体埋没,然后钻入体内。 之后头增加为三个,四个,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什么都感觉不到──到最后,他终于,身体也好、心灵也好,再也不是人类了。 ◇◇◇ 隔天早晨,去关照教会关系者的部下没回来。 收到联络的迪恩,罕见的决定亲自去搜索。 也许是接受了合流之后的手下的治疗,他的伤势已经变好了,不需要别人的扶持也能一个人走路了。 「找不到啊……是被那群家伙消灭了吗?不,那样的话手法也太粗糙了,拜访教会之后就死了,这简直就像是在说『是我们干的』一样。」 行踪不明的菲尔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多半他是在回来的路上和人打架了吧,但是没打过人家还被追杀了──迪恩是这么考虑的。 「但是,如果是教会干的话,那这也很有趣呢。」 他对于教会是个漆黑的组织还是知道一部分的。 正因为如此,迪恩才会觉得『行得通』。 让那群基层的修女染上药瘾,又或者是让她们依存男人。 又或者是把女人送到教会骑士或者是神父的身边,把他们拉到自己这边来。 让腐败感染,扩大,总有一天会扩散到大圣堂里去。 实际上,已经有几个教会骑士和神父倒向迪恩这边了。 接下来,他本应暂时放过教会,向西区的商店交涉,对商品的批发商下手……本应如此,但现在是紧急时刻,没办法再悠哉下去了。 虽然他下的棋超前了一步,让菲尔去威胁教会的干部了。 「正因为如此,风险才会这么大啊。」 如果教会真的像一般的圣职者那样,是个清廉洁白的组织,那么就丝毫没有迪恩插手的空隙。 但如果它黑得可以若无其事地杀人的话,想混进去就很容易了。 同伴的丧命虽然令人悲叹,不过他内心想的更多的是『你就成为我王城的基石吧』。 「……哈,这么随意的话也没办法帮被杀掉的菲尔收尸呢。再认真一点地找吧。」 迪恩这么说着笑了起来,把手插进口袋里,在肮脏的城镇里行走。 小巷里不会吹什么风,所以到处都是灰尘,要是以东区贵族高贵的走法的话走个几十分钟就会喉咙痛。 但是,习惯了污水的鱼,已经无法在干净的水里生存了。 不,对于他来说,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 比起贵族那种光是在撒谎和为了面子而带着假面的生活,他更喜欢露出本性和伙伴们随心所欲地活着。 「……嗯?」 走在离西区教会不远街道上的他,感受到违和感,抽动了下鼻子。 他闻到了从哪弥漫出来的腥臭味。 和尸体有点像,但是有点不一样。 也不是血的味道。 硬要说的话像是厨馀,再加上人类的体液的那种味道── 迪恩靠着嗅觉前进,然后在转角过后,目击到了「那个」 「那是、什么鬼……」 让他忍不住嘴角失声的异形。 不论表皮的颜色、各处的部位都是人类。 手有手的样子,脚也是脚,也有脸。 只是,都不是在该有的位子,而 且数量也不对。 正确讲,就只是在肉块上,附上数十个手、脚还有头,如此怪物,还活着,还在蠕动着。 迪恩按住了自己的嘴。 然后他注意到了肉块上长出来的头。 「骗人的吧……难道说你,是菲尔!?」 长出来的头,和他要找的人的脸一模一样。 「喂,菲尔。是我,迪恩,你怎么了!?回答我,菲尔!」 他走了过去,拼命的与头部一样的部位搭话,但是并没有反应。 但是,以迪恩所见的头部,比起说是人类的头部,更像是排泄器官一样的东西,体液自眼、口、鼻流了出来。 其他头部也一样,根本就不认得眼前的迪恩。 「迪恩哥原来你在这……啊?」 从后面追过来的手下,看到肉块之后停了下来。 「噫、噫噫噫!?这个怪物是什么啊!?」 「你过来这,然后看看它的脸。」 「脸……这家伙的?看了怎么可能知道……什,菲尔?这是菲尔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教会好像是超乎想像麻烦的家伙。」 「也就是说这是教会干的吗!?」 「只能这么想了。」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黑的程度。 没想到他们居然玩弄人体,做出这种怪物。 迪恩从腰间抽出刀子,压住骚动的手脚,不疾不徐的刺进肉块。 「迪恩哥!?」 手下慌乱的样子,但迪恩还是冷静地把肉切开,确认内部。 拔出刀,从切口流出来的,不管哪个都是构成人类肉体的一部分。 有手指、脚、还有两颗正在跳动的心脏……还有其他数不清的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一股脑地流了出来,染湿了地面。 「心脏有两个。这是增加了吗?」 迪恩皱着脸,冷静分析。 他用手抓住心脏扫描,心脏显示出了菲尔的状态值。 然后他把心脏丢了出去,这次注意到了别的部位。 嘴引人瞩目的,就是数量特别多的『眼球』。 从『眼球』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厌恶感的迪恩没有去碰它,就这样隔了一段距离进行扫描。 ───────────────────── 报应 属性:origin 筋力:origin 魔力:origin 体力:origin 敏捷:origin 感知:origin ───────────────────── 迪恩不禁盯着那奇妙的记述。 「啊啊?这又是什么、坏掉了吗?喂你、也对这个眼睛扫描看看──」 迪恩叫另一个男的重新扫描。 但迪恩回头看他的时候,他以一个异样的姿势站在那里。 他的手下的脖子横着扭曲了九十度,而且还用手固定住了。 「喂,你在干什么。你是想展示自己身体的柔韧性吗?要是还有空做那种功夫就别傻在那快过来扫描。」 「那、那个迪恩哥、我……我……现在、怎么了?脖子和右手没办法动,说起来根本走不开。」 确实,他的右手按住了头。 但仔细看的话,他的手并不是压在头上。 他的右手,和头合而为一了。 他在迪恩用扫描的期间,抬起右手去抓头。 但是就这样右手就动不了,然后脖子也渐渐向手腕倾斜靠过去。 「那表情是怎么回事。喂迪恩哥、我变怎样了!现在是什么状况!?啊、痛、好痛……好痛!到底怎么了,啊咿!救、救救我,迪恩哥、迪恩哥!!!!!!!!」 在迪恩呆住的时间,他的情况不断地恶化。 他的右手知道手肘的部分都进入了他的头里面,他头盖骨的形状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脖子的扭曲角度也早就超过了人类的极限,已经快断了。 「噫呀、噫呼……嘎、嘎……嘎啊!」 然后他听到“喀嚓”地一声钝响,男人的脖子完全折断了。 眼睛、鼻子、嘴角都流着透明的液体,弄湿了他的上衣。 即便如此,名为『同化』的现象仍不停止,男人在迪恩眼前越来越小。 最终部下成为了只剩一颗头部的存在,就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迪恩,也只能呆然愣在那边。 「……什么啊,这个。搞什么啊!难道是想说与教会接触是禁忌吗!?」 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迟了。 ──噗啾噜。 声音一出,迪恩转头背向菲尔的尸体。 前方有个没有脸的少年。 脸的位置是,肉的漩涡。 然后螺旋状的蠕动,像血的红色液体垂下,染脏了白色衬衫。 从肩到胸都被染红的少年,一动也不动,死死盯着迪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巷子响起迪恩干瘪的笑声。 一目了然。 那是他赢不了的对手。 在压倒性强者的面前,他全身充满无力感,只能傻笑。 「哈哈……要是有这种家伙在的话,同伴、权力、金钱……一切不都没有意义了吗?」 然后少年,对着叹气的迪恩伸出手。 第二卷 006 王都吹起的赤色之风 塞拉住在中央区的教会。 结束了早上的祷告之后,她挥着手对其他的修道女说「我出发了!」,然后往西区跑去。 自幼起就一直在照顾塞拉的监护人之一艾莲·恩洁娜担忧的看着她的背影。 「最近,那孩子经常外出呢。」 她嘟囔着,附近的同僚有了反应。 「说不定是有了恋人了?」 「别开玩笑了,她才十岁啊。」 「最近的孩子都这样。说不定还是爱德和乔尼之间的某一个……」 「要真是那样我肯定会把那两个混蛋揍飞的。」 紧握拳头的艾莲眼里燃烧着真正的杀意。 爱德和乔尼在成为教会骑士之前,一直都在中央区教会并设的孤儿院里与塞拉如同兄妹一样成长。 艾莲就是那三个人的监护人。 因为有这层关系,她至今都要定期去西区看看他们的样子。 「不过,她交到了教会外面的朋友,让我感到安心。」 「把自己关在狭窄的世界里会让自己的视野变得狭窄,艾莲你经常这么说吧。」 「嗯。在教会变成了这幅样子的现在,才更需要视野开阔的人啊。」 教会的腐败是修道女们人人皆知的。 当然,关于研究的这方面她们不知道,除开这个,最近以教皇和红衣主教为首的上层明显地执着于金钱和权力。 禁止药草,上涨医疗费,无节制地增加教会骑士的数量。 这明显成为了一般市民的负担,人民的不满每天也都在积攒着,她们作为基层的修道女,只能偷偷地减少治疗费用了。 「希望塞拉能充满活力的长大。」 就算是看不见塞拉的背影,艾莲也还是在守望着她前往的方向。 ◇◇◇ 「早好!」 塞拉对着站在教会门前的爱德与乔尼打招呼。 「搞什么啊,你又来了啊。像你这样老是外出的话,会被艾莲小姐发火的吧?」 「没问题。咱和爱德不一样,平时很认真的。」 「你说什么!?」 面对塞拉的挑衅,爱德走过去开始搓她的头。 「快住手!咱今天不是过来玩的!」 「我知道的,这只是像打招呼一样的东西。」 「你这打招呼也太给人添麻烦了!而且,特意的用信叫咱出来,到底是怎么了?」 昨天夜里,爱德的信经由西区教会转给了塞拉。 上面杂乱地写着『我听到了一些传闻,你过来一趟』。 「怎么说呢,我也以我的方法调查了一些……」 「爱德,别在这里说。」 「啊……说的也是。换个地方吧,塞拉。」 「欸?有必要这样吗?」 爱德和乔尼一边注意着礼拜堂,一边拉着塞拉在阴影中移动。 「你也不想被司教认为在流传什么不好的传闻吧?那个人,挺可怕的。」 「与教会有关的坏传闻咱都听习惯了。」 「这次的传闻有点不一样。可能和塞拉在询问的那个叫做茵库的孩子有关联吧……不过这就像是都市传说一样的东西。」 「都市传说,吗?」 一般来说,那都是看错了,或者是和别的现象搞错了而当做是什么超灵异现象,大部分都是作为流言而传开的。 在这个存在魔法与魔物的世界里,都市传说更容易产生。 不过,无风不起浪──里面或许藏着通往真相的线索。 塞拉没有轻视这些传闻,认真的听着两人的话。 「粗略地说,有人在西区目击到了幽灵……跟准确的说,是在这个教会的附近,晚上的时候好像就会出来。」 爱德的手做出了个幽灵的手势,在身体前晃来晃去。 「幽灵吗?是怎样的家伙?」 「好像是孩子。连十岁都没有,比塞拉还小的少年少女们。」 「不止一个人吧?」 「发色嘛,有金色的,白色的,茶色的,还有绿色的。」 「还真是色彩丰富的幽灵呢。但是,这和教会有关系吗?」 塞拉觉得有点奇怪。 在治安不好的西区,孩子在深夜里徘徊也不是那么稀奇。 乔尼用手撑着下巴,神秘地继续说道。 「接下来就是这个都市传说奇怪的地方,那些孩子好像是『教会实验的被实验者』。」 「那种设定是从哪里出来的啊。」 塞拉知道教会有研究。 所以她才会觉得『这不是不可能的事』,但她觉得这份传言实在是太过于具体了。 简直就像是在暗中调查教会的某个人带着某种意图故意将这个消息流放出来一样。 「不知道啊。不过因为那种设定,因为实验的影响,他们的脸都是那种转来转去……脸上就像是塞满了回旋的肠子一样的东西。」 「……那个是……」 塞拉想起的当然是那个食人魔的样子。 她不觉得这是偶然的一致。 不过,经过了十年,教会的研究已经推进到能将那股力量赋予人类的阶段了吗? 爱德看到她脸色发青,有点担心地说道。 「怎么了?不擅长这种怪诞和恐怖的话题吗?」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轻轻地摸着她的头。 塞拉好像对于自己被当做孩子对待有些不服,把爱德的手挥开了。 「研究设施就在西区的地下,那些被用在实验里的孩子们都能使用不可思议的力量。」 「那,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力量吗?」 乔尼摇了摇头。 调查的那个人,说不定在摸清楚这一点之前就被教会消除掉了。 「嘛,虽然不知道什么线索,那群家伙好像是被成为『螺旋赤子』来着的吧?」 「就这样把。那个……爱德,乔尼,谢谢你们调查了这么多。」 「什么啊,这么恭恭敬敬地低头。那只是谣言吧?别太当真哦?」 爱德露出了笑容。 但是,对于塞拉来讲,没办法不当真。 如果那个螺旋赤子真的与茵库有关系,那么这西区也就真的有人在用孩子进行试验。 「咱、咱知道……但是,你们两个不要再继续深入这件事比较好。」 「什么啊,塞拉你这说法就像是自己已经深入了一样。」 乔尼指了出来,塞拉只得「呜」含混不清。 「难道说,你被卷入了什么事件吗?」 「没有,不是的……」 她的谎言很笨拙。 面对如同家人一样的两人,这种谎言是骗不过他们的。 「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放着你不管了。」 「啊啊,这也是作为哥哥的职责呢。」 「但是……要是调查得太多的话,会被教会抹除掉,命也……」 「所以啊,所以我们才……嗯?」 乔尼中断乐话语,摸了摸自己的后脑。 他有种违和感。 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头,还进到身体里了。 那个感觉残留到了现在,他身体内侧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怎么了,乔尼。有小虫子吗?」 「没什么,只是有点痒。」 「没什么,不用在意。」 回答却有两个。 不管哪个都是乔尼的声音,而且还是同时发出的,不过话语有点不同。 「乔尼,那个是……」 「怎么了,塞拉,你这表情是怎么了?」 「你在害怕什么啊,塞拉?」 同时又出现了不同的话语。 爱德和塞拉都已经看见了。 乔尼的后脑那边──已经长出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头。 「啊嘞?怎么了,总感觉有些奇怪。」 「你们俩怎么都这么害怕啊?」 「身体不太灵活了,突然间这是怎么了?」 「我的身体是不是哪里变得奇怪了啊?」 两人失声看着这异样的光景,乔尼的背后──“啪叽”地掉出了白色的球体。 表面铺着鲜红的血管,虹膜一闪一闪地捕捉他的身姿。 是眼球。 眼球毫无征兆地从教会设施的屋顶上掉了下来。 它再次接近乔尼的身体,一点一点的爬上去,再次陷入到他的脖子里。 然后,乔尼又产生了新的头部,三张口同时发声。 「怎、怎、怎么了、了了?好奇怪,奇怪,塞拉?塞拉好奇怪?」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我很正常,虽然有点痛苦,不过很正常。」 「螺旋赤子。快逃、快逃……这是,血吗……啊、啊、啊、啊——」 变成这样之后,他已经无法正常的思考了。 乔尼不断地重复支离破碎的话语,嘴角漏着唾液,身体开始一抖一抖的。 「这是什么啊……快、快逃,塞拉!」 「欸?但是,乔尼他,不去救乔尼的 话他就死了!」 「已经不行了,那种状态什么都没用了!」 「怎么能那么轻易地放弃呢!乔尼、乔尼!!!」 塞拉想拼命地伸手过去,爱德抓住她的手开始逃跑了。 要是能救乔尼的话,他也想救。 但是,变成那种不明所以的状态之后,要怎么才能救回去? 他想着就算是砍掉增加的头然后再让塞拉治愈,乔尼也回不来了。 乔尼已经死了。 他连自己为什么死了都不知道,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 「快、快逃……逃……赛……拉、爱德…………逃……快、逃、逃、逃……」 「嘎……嘎嘎,叽……平、平……平安……活着……至、少……嘎……」 「啊……啊,对不……起、我……还想……一起……活……着……呜啊……啊、啊!」 乔尼的六只眼睛一同流泪。 说不定他的大脑里只留下了感受『悲伤』的机能。 或许那只是他流出的体液而已。 但,毫无疑问,他现在正在哭泣。 用不自由的身体,拼命地对着两人的背影伸手。 就算他的理性已经消失了,自小而产生的本能,让他对自己所爱的人们感到担忧。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无数眼球,无情的淹没了乔尼的身体。 束手无策的他,变成了看不出原型的异样存在。 ◇◇◇ 不合理蜂拥而至。 光是蚕食乔尼还不够,眼球寻找着下个猎物,铺满道路前进。 「乔尼……怎么会,骗人的吧……乔尼……」 塞拉总算是冷静到能自己跑了,但她的悲伤也无法治愈。 她的眼泪不停地流出来。 恐怕,她这一生都忘不了乔尼的那个样子。 「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搞什么啊,真的假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爱德也十分的不甘。 他和爱德既是伙伴,也是家人。 他还想着今后作为骑士与他切磋技艺不断精进。 然而,这个未来像泡沫一样一瞬间就被刺破了。 被那个──正体不明的眼球。 「为什么……会盯上咱们啊!」 「……不知道,说出教会的谣言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么王都里早就满是尸体了。 肯定有某个契机在里面。 又或者说,并没有什么契机,这只是一场偶然。 他们完全不能明白对方的意图,只能继续上演逃走剧。 穿着铠甲全力奔跑,对体力的消耗很大。 为了减轻重量,他把护手脱掉了。 而这也只是减轻了一点点而已。 从四面八方涌出的研究阻拦着两人的逃跑路线。 「是因为咱的错吗……」 「哈啊!?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是那样!」 「因为,是我说想让你调查一下!」 「别说蠢话了,塞拉!不要擅自背负起一切,不要擅自落入消沉!」 爱德大声地怒吼。 这还是塞拉第一次被爱德这么认真的斥责。 「乔尼他啊,虽然他没有打算今天去死──但是那家伙肯定觉得牺牲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你这件事真是太好了,他肯定是这么想的!」 「呜……呜呜……但是,但是!」 「他那么拼命,变成那种样子都对我们说『快逃』。提起胸膛,作为兄长保护好了妹妹,对于他来说,一定……一定很骄傲!所以说──」 爱德咬紧牙关。 他现在的内心即有害怕,也燃烧着愤怒,所以才会如此的纠葛。 冰冷与热情在他的胸腔里碰撞,这时候──有着塞拉这个应该守护的妹妹,他得出了结论。 他停了下来。 「爱德!?」 「那么──我也要,保护好塞拉!」 下定觉悟的爱德没有再跑了。 他再次拔出了剑,面对追过来的眼球。 「别这样……求你了,不要扔下咱不管了!要是连爱德都不在了,咱要怎么办才好啊!」 听到塞拉悲痛的声音后。 爱德的内心有些动摇,胸口也有些痛苦,想和她继续一起逃走。 「我啊……可是期待着你长大,然后和别人结婚,在结婚式上以家人的形式出场开个玩笑!」 但即便如此,结果还是不会变。 在这么继续逃下去,乔尼想保护的塞拉,只能和爱德一起死在这里。 但是,只要他在这里停下,成为诱饵的话。 「哈啊啊!吓啊啊啊啊啊啊!」 他挥舞的剑,切开了许多的眼球。 然而,击溃区区几十只眼球,也只是杯水车薪。 不断增加的那个东西,终于到达了爱德的脚,然后进入了他的身体。 「咕……呼……啊啊,真的是恶心啊……」 「爱德……!」 他的脚增加了。 变成那样之后,已经不可能正常的跑了──也就是说,他已经不能喝塞拉一起逃跑了。 「看着身着礼服,化上妆,可爱得一塌糊涂的你,说道『一点都不适合你啊!』然后再把你的头发搓乱,让你发火──」 爱德驱动着不自由的脚摇摇晃晃地走动。 他还想争取几秒,能与塞拉说话的时间。 「但是……啊……嘛,这种事在那个世界里也可以吧。虽然不能到场,但是只要塞拉还活着,我们就会在那个世界里守望着你。」 「不要那么擅自就……!」 「但是啊,没人去阻止的话,我们两个都会死的啊!」 「求你了,追上来吧。就算一起死也无所谓!」 「别啊。我也不是从现在开始才肆意妄为的。走吧,塞拉。然后,要记得有两个帅气的哥哥保护了你,就算扔到记忆的角落也行,给我记好了!」 「呜、呜呜……」 塞拉紧咬着嘴唇,塞拉哭的一塌糊涂。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容忍自己就这样跑了。 「拜托你了。哟?」 但是,爱德都已那么温柔的声音对她说── 「呜咕呜呜呜……!」 不管她再怎么伤心,她都无法践踏他的这份想法。 这就是与他的最后一面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塞拉,大声地喊出了自己至今为止都没有传递到的真心。 「咱……咱……最喜欢爱德和乔尼了!不管过去几年,过去几十年,一直……一直,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家人!」 「……嘿嘿。」 爱德害燥地笑了。 塞拉看到他的笑容后,总算是转过身向远处逃去了。 (喂,听到了吗,乔尼。她说『最喜欢了』。你活过来听听吧,那个一点也不坦率的塞拉居然会说这种话。) 他们的想法是共有的。 虽然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但毫无疑问,他们之间结起了羁绊,每个人都明白这一点。 不过,即便如此,能亲口听到她说出来,他还是特别高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嘛……随便了。保护好那家伙的话就没什么遗憾了……不,不对,有啊。真的有啊。还有一大堆啊。话说回来,我和那个有女朋友的乔尼不一样,到现在都还是个童贞,真是笑不出来。) 爱德和乔尼都处在离死很远的年龄。 他还有许多后悔没做的事。 别说将来的梦想了,连他期待的明天都无法来到。 (但是嘛,那是能保护她而死的话,这样也不差。不然的话──被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杀死,也太空虚了吧。) 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在这最差的状况下,他做出了最妥善的处理。 那么,他明白之后自己只有一死,一切都是徒劳的,但还是想帅气地抗争到最后一刻。 「我们也爱着你啊,my sister!」 爱德一味的挥剑。 他的身体逐渐变成了称不上是人类的东西,但他在那个瞬间之前,一直燃烧着自己的灵魂。 ◇◇◇ 塞拉死命的逃。 咬牙抑下涌出的感情,手背边擦眼,边不停啜泣。 没有目的的奔跑在从未行经过的路上。 亲近的家人,死了。 不──是变成比死还要凄惨的样子。 「咱……为什么,只有咱……留下来了……呜咕……爱德……乔尼……」 不管他们再怎么说『不是』,但她这份自责的念头还是不会消失。 虽然没有证据,她也不想认为是自己的过错。 但这个时点未免也太巧了。 而且,塞拉看到那些眼球的时候,总觉得与在艾尼奇得的地下研究所里见过的食人魔很相似。 如果那真的是研究的成果——那就是说螺旋赤子是存在的,那真的是他们干出 来的事。 根据某人的意思,他们在教会的暗中施暴,为教会消去不稳定的家伙。 为了不让爱德和乔尼的牺牲白费,塞拉要逃出去,活着,然后将这件事告诉芙拉姆。 「哈……库……呼……哪边,该去哪边……」 塞拉完全不知道这周围的路。 不过,她看见了建筑物对面的城墙。 那边的道路应该更加宽阔——那里应该是贫民街。 既然教会想尽力隐藏那种怪物的存在,那么它应该不会追到人多的地方。 塞拉跑进了平常被反反复复教育绝对不要靠近的治安极差地带,但现在事出紧急,她没得选择。 只要到了西门与东门相连的大道的话,她就知道芙拉姆的家该怎么走了。 所以塞拉一股脑的往城墙那边跑。 噗通、噗通噗通。 在此期间,追逐塞拉的眼球变多了。 虽然爱德留在后面当做诱饵,一时之间减少了数量,不过它们过来了也就意味着—— 「爱德,谢谢你……」 爱德已经不在了。 然而她现在没有时间去悲伤。 她回过头去,地面、墙壁、屋顶上面——无数的眼瞳都在看着塞拉。 不管看几次,这幅光景都能吓得人浑身发软。 「都夺走了那两个人……这样都还不满足吗?」 就算对它们诉说怨恨,它们也是听不到的。 不,它们是以流言为导火索而起的反应,应该是能听到的。 那么,它们对塞拉悲痛的言语毫无反应,一股脑的逼近过来……肯定就是在表达着『没错,还不够』。 恶趣味,恶毒,残暴,罪大恶极,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操纵者就像是恶意的极致一样。 塞拉一边感受着背后的气息,一边一心一意的逃跑。 她在不断积累劳累,跑在这种不平整的石阶上,她差点摔倒。 现在是减速等于死亡的情况。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路可逃的愤怒转换成恐怖的呐喊宣泄而出,塞拉再次奔跑。 眼球越来越多。 从周围的屋顶,从房里,又或者从排水沟中。 所经之所都像虫一般涌出,一起埋没路面 塞拉也已不再回头张望。 反正在看也只是一片绝望的光景。 她鞭策着不断发出悲鸣的大腿,堵住耳朵让自己听不到肺部吐出的柔弱之言,把将要崩坏的心强行缝回来,拼尽全力挥动双手向前跑。 越接近贫民街,周围空气的味道也随着改变。 废弃生杂垃圾混杂的恶心气味,却让现在的塞拉感到安心。 到那就会有人。 走出宽阔道路,毫不减速的拉出弧线右转。 身着工整白色长袍的她在这是很引人注目的,但是她现在根本不在意别人的视线。 「哈……哈……啊……哈……啊……欸?」 她大口的喘着气。 等她睁开眼睛后,她半张着小嘴看着这幅——只能称为地狱的光景。 「怎么、会……这种事,不应该啊……」 她之前只顾着拼命地逃跑,所以没听见周围的声音。 只要离开小巷,它们就不会追到有人的地方——她的这个想法太天真了。 那些眼球,现在也还是没有停下,甚至把没有关系的一般人也卷了进来,并且还在继续追着塞拉。 「什么啊这恶心的……?喂、喂、别过来……别过来、哇啊啊啊啊啊啊!」 偶然在近处的路人,手臂增加了两三只。 他因为慌张而停下脚步,结果更大量的眼球扑了过来,不一会儿他连身为人的样貌都没了。 「噫噫噫噫噫!神啊、请保护我……拜托了、拜托了、神……什……喔咕、呜、噗……噗。」 跪坐在路边,女性手握起源教的象徵,身躯遭到眼球的侵入。 然后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最初还发出惊恐的声音,渐渐的无法发声、口吐白沫。 再来受到更多眼球的入侵,被塞满的「内部」从嘴里吐了。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过来、只有这孩子、拜托了放过这孩子!」 「妈妈!妈、妈??」 「走开、快走开!!!」 「妈妈、救」「救……妈妈、救、救」「纠、纠纠、妈、妈、救……」 「噫噫噫噫!?」 母亲拼死抵抗,但这都是徒劳无用的,抱在她怀中的孩子被眼球侵入,头部变成了3个。 看到恐怖的相貌母亲反射性地将孩子放开,看到眼球逼近又立马抱住他,然后和自己的孩子合为一体一同异形化。 太过于残忍。 感觉不到丝毫想要隐藏的意思。 如果这就是教会的隐蔽工作──未免也太过于粗暴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并没有错,但她承受不住自责的念头,塞拉边跑边道歉。 「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牺牲者增加了,但敌人的目标也就只是掌握了情报的人物。 刚才它们只是在排除追击的障碍,现在它们的视线,毫无疑问,是朝着塞拉看去。 塞拉再次右转,拐入细小的通道。 再次听到从背后传来的牺牲者惨叫,但她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又或者是,停下脚步放弃逃跑——但让一个十岁的少女为了她人而老实地接受死亡,实在是太残酷了。 现在只能,指甲嵌入手掌的握紧拳头,眼泪沾湿视线继续前进。 跑起来、跑起来、跑起来── 尽量寻找那种没有人的小道。 她已经不知道跑了多久。 而且早已超过体力的极限,身体发出悲鸣,完全是靠『总之先前进』的使命感驱使着没有知觉的脚移动。 「哈咻、哈咻」喉咙发出干枯的吐息,胸腔内侧更是阵痛。 但是,超越极限后真正的极限,再过不久也将要到来。 可是,那些家伙没有极限。 本以为甩掉了,结果又从哪里冒出来,不知不觉间它们将塞拉包围了。 要逃到哪才能躲掉? 不对──说到底、这场逃亡真的有终点吗。 教会的地下设施,掌握这项情报的瞬间,就已被它们盯上了,命运早已成定局。 「哈……咳哈……啊、啊啊……」 从塞拉的喉咙发出无力的声音。 啊啊,的确有终点。 不能走出去大马路,只能在没有仁德小巷子里打转。 等在尽头的则是,死胡同。 塞拉的手碰到墙壁,透过肌肤感受到触感,跌坐到地上。 在这之后,没有路了。 已经不必再跑,反而轻松点了。 「艾德、乔尼……难得你们保护了我,对不起。咱也马上、要去你们那边了。」 背靠墙壁坐下。 法袍被沙子弄葬,反正马上就要结束了,已经不用再去在意。 手脚摊开,呆滞地看着道路──眼球们,像是在动弹不得的猎物面前舔舌头一样,一点一点的缩短距离。 本来眼球的数量就已经够多了,不过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 塞拉这个时候想着眼球即会普通的滚过来,也会从上面掉下来,还有从水沟绕出来的,真是多才多艺。 「啊啊……好不容易活下来了,没能好好地逃掉……」 塞拉脑中浮现出走马灯,像家人一样一起生活中央区教会的人们、艾德、乔尼、芙拉姆他们,还有途中被波及牺牲的人们身影。 她在心中向着他们谢罪,脸朝天闭上眼。 然后她的脸颊,抚过一阵与这淤积之地不相符的清风—— 第二卷 007 这里一点真实都没有 「哈啊……好闲啊。」 西区公会的接待员,伊拉无聊地把手撑在桌子上,用手指转着笔。 之前还那么热闹的介绍所,现在已经没有了迪恩的身影,他的手下现在正孤孤零零地喝酒。 自她成为接待员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安静到这种程度的公会。 话虽如此,她也并不希望迪恩回来。 伊拉并没有向迪恩宣誓忠诚,只是因为利益关系才协助他的。 倒不如说,不用再去做改写文书之类乱七八糟的事了之后她还跟轻松了一些。 「那,那个……请用、茶。」 有个人从伊拉的背后递出了一个倒好了茶的马克杯。 「谢谢你,斯娄。」 「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 这个看上去有点懦弱的金发男,名为斯娄·乌拉德内斯,十八岁。 是公会最近才雇上的事务员。 他几乎只在幕后工作,所以与迪恩没什么关联,也没见过芙拉姆。 「那个,伊拉小姐,我可以问一下吗?」 「怎么了?」 「我……会不会被,突然炒鱿鱼了啊?」 伊拉看着畏首畏尾的斯娄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迪恩碰到了那种事,你是在担心公会会不会倒闭?没关系哦,这里是由国家出钱运营的。不管是热闹还是安静,说的极端一点,这都与我们没有关系的。」 「啊……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安心下来的他,回到公会的后台了。 闲的发慌的伊拉其实还更想说些废话,但他还是不擅长与人交流,没办法期待。 她喝了一口送过来的茶,再次把手肘撑在桌子上,呆呆地看着墙壁。 「好浓,而且好苦。」 看来还有继续教育斯娄的必要。 伊拉继续喝着茶,这时候——芙拉姆过来了。 「真是安静啊。」 她看向了介绍所那边,高兴地说着。 「多亏了你呢。」 「那是他自作自受吧?是迪恩那边先挑事的。」 然后他走向了柜台,把椅子搬了过来,坐在了伊拉的面前。 「你擅自的在做些什么啊?」 「我想话题拖长了的话站着会很累的。」 「我可不记得我自己有把话题拖长过。」 「那我就先问了,你知道迪恩在哪里吗?」 「不知道……虽然我想这么说,我知道的,在这里。」 芙拉姆觉得很意外。 她之前还想着,就算伊拉知道,也不可能那么简单的就说出来。 「这样好吗?这么干脆的就说了出来。」 「我不介意。至今为止他都是扮演着一个恶人的形象,我觉得还有些看头,没想到居然会把灵魂卖给了教会,真的是看错他了。」 「卖给了教会?没有骑到教会头上,而是屈服于教会了?难道说,这里没有人,是因为他们都跑到教会里祷告了……这不太可能吧?」 「真亏你能猜到呢,就是那样的。」 她本想开个玩笑,结果还成真了。 「今天早上,他和那些关系很好的男人们一起过来说着『我们成为了虔诚的教徒』打招呼。」 「他是不是又在计划什么?」 「谁知道呢?但是,多亏如此,军队就没办法轻易地抓他了。他们没办法草率的对教会的相关人员出手。」 「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那他是在巴结教会吗……」 芙拉姆看着人数变少了的介绍所,蹙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在这里喝酒的人,都被迪恩放弃了。 她本以为他又作为恶人的美学。 把同伴当做重要的资源考虑,尽可能的不要浪费。 正因为这样,他才能掌握军队,把芙拉姆逼到那种境地──但,舍弃同伴,完全不像是他的作风。 「让教会也成为我们的东西!之前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挺帅气的呢。嘛,都出了那么多的背叛者,他也会想着放弃维持这个圈子吧。」 被抛弃的不仅仅是迪恩,迪恩的手下也被他抛弃了。 「伊拉不去教会吗?」 「哈?为什么我要去参加礼拜啊?我又不信神,我相信的就只有金钱和权力。」 这倒也挺符合她行事风格,不过这不是该骄傲地说出来的事。 「大致的想一下吧。一大群男人淹没了教会,跑过去祈求胜利。再怎么说这也太恶心了吧?」 「这确实恶心得不想让人靠近呢。」 两人的意见难得的一致。 这也就说明了这个情况是多么的诡异。 就算他要讨好教会,但是真的有必要让所有人都过去吗? 别把塞拉卷进去就好了──芙拉姆担心到。 「话说回来真的是头疼啊……迪恩居然成为了教会的相关人员,没办法轻易地接近他了吧。」 「那边也应该有着戒律,不会再使用暴力了吧?」 「总感觉不舒服,不过最近应该比较安全吧。」 虽然这安全很快就会被打破。 到最后,猜不透迪恩的想法的芙拉姆只能维持以往同样程度的警戒。 「话说回来,之前我也问过了,有没有搜寻孩子的委托?」 「没有。」 「没看文件你就确定没有了啊。既然你是接待员,那就得做好最低限度的工作吧?」 「今天没那个心情,所以算了。」 「不不不,公会那边不会原谅你这种态度吧?」 「什么原不原谅,公会会长又不在,我想怎样就怎样咯。」 「……会长、不在?」 「只是个挂名的会长。但是我从来没与他见过面。西区公会会长这种麻烦的工作谁都不想做。随便把这个职位推给一个高等级的冒险者,然后就随意了。」 难怪不得伊拉和迪恩会在这里为所欲为。 恐怕指名这里的公会会长的正是中央区的公会本部,但那个会长也太随意了。 这也就是说,西区公会的地位很低。 「但是,要是没有工作的话,困扰的是冒险者们啊。」 「最近你也挣了那么多,偷一天懒又怎么了?再说,无论如何你都想要钱的话,那就像个奴隶一样,出去卖自己的身体啊。」 「这话你都说第几次了?我都听腻了。」 「啊啦,是吗?但是我打算永远说下去呢,比起做冒险者,你更适合做一个娼妇呢。」 「我才不想被一个穿着像娼妇一样的开胸装的人说这种话。」 「哈啊?你这家伙,说我这身装扮像娼妇?」 「对啊!」 两个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 陆续靠过来的冒险者谁都阻止不了她们。 「说不定实际上。你每晚都对迪恩他们张开大腿,啊嗯啊嗯地娇喘呢──」 「你还真会说啊!我不说话你当我是哑巴是吧?」 伊拉站了起来,双手用力往柜台上一拍,凶狠地盯着芙拉姆。 伊拉只是个接待员,却像待在迪恩身边的那群小混混一样,跨越了许多修罗场。 她的眼里寄宿着相当的魄力。 然而,经历过更加凄惨的地狱的芙拉姆,则是游刃有余地笑了起来。 「……我的身体可没那么便宜!」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卖剩的,只能半价出售的那种呢。」 「哈啊啊?我的身体可是高级品!从来都没有忘记保养!」 「呼呼……」 「你笑什么!看来你是搞错了什么,我先说好,我只会让我喜欢的男人抱我!」 「所以,那个人就是迪恩吧?哈哈,是该说你没有看男人的眼光,还是说你的品位很糟糕呢?」 「不是迪恩!」 「……啊嘞,是这样的吗?」 「对啊!我只是通融那个男人行使各种各样的公会权限,才没有把身体都献给他!」 听到这意外的事实之后,芙拉姆突然恢复了冷静。 虽然芙拉姆之前以为她每晚都被迪恩他们玩弄,但是仔细一想,迪恩一派的男人们几乎都没怎么找她说过话。 「……什、什么啊,你那个眼神。」 「哎呀,我在想你其实是不是很寂寞之类的。」 「别多管闲事!」 大概是说中了的原因,伊拉的脸染上了一点红,吼道。 「真是的,那群家伙不在你就乱来了。给,这就是王都公会的委托清单。」 「啊嘞,你肯给我看啊?」 「就算没有会长斥责我,但是后面那些等着的冒险者可能会投诉我。再和你耗下去实在是太麻烦了。」 「那你一开始就拿出来不就好了吗?」 「吵死了,闭嘴好好看。」 说不定她是因为太闲了,为了打发时间才和芙拉姆吵架的吧。 芙拉姆叹了口气,一边对这个麻烦的接待员感到头疼,一边寻找着与茵库有关的委托。 她集中注意 力查看清单的时候,公会的入口突然打开,气息混乱的男性冲到了柜台这边。 「喂,喂,伊拉,迪恩他们呢?那群家伙去哪里了!?」 男性一脸铁青地说道。 「他们去教会了,还没回来,怎么了?」 「那个,那个又出来了!」 「那个是指什么啊?」 「就是像菲尔的那个啊!今天早上,那个身体膨胀得像是怪物一样的那个菲尔!」 「那是什么?我没听说过哦?」 「总之,贫民街那里出现了好几具那种和他相似的尸体!」 芙拉姆对『怪物』这个词联想到了教会,身体震了一下。 但是,恐怕这个人也是迪恩的手下。 可以的话不太想借他之力,为了得知那个线索,多少点做些妥协。 芙拉姆转向他说道。 「这件事,能不能详细说来听听?」 当然,男人瞪着突然参加对话的芙拉姆。 「没什么不好吧。你们不也是被去了教会的那群家伙给排斥了而陷入消沉了吗?你也没道理继续帮着迪恩吧?」 不过很意外的,伊拉好像也偏袒她。 芙拉姆不禁看向了她,两人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对上了,不过伊拉马上就用鼻子发出「哼」的一声。 看来,她不是想成为芙拉姆的同伴,而是对迪恩的反抗心才是驱使她行动的动力。 「虽然也是这样啦……」 男人来回盯着两人的脸陷入沉思。 然后用芙拉姆也能听见的声音咂了下舌头后,无可奈何地说道。 「……菲尔他,一开始是被迪恩哥交与了威胁教会相关人员的工作。」 「果然一开始是打算这么做的呢。」 「当然啊!就算是以教会为对手,迪恩哥也敢勇敢的站出来!」 这是不是美化过头了——芙拉姆呆呆地想到。 这个人居然敢在差点因为迪恩的那份勇敢而死掉的人面前说这种话。 「结果失败了,如今变成了信徒呢。没有比这个更蠢的事了。」 伊拉像是叹气一样说道。 「我也能明白伊拉的心情,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 「刚才你说的那个像怪物一样的样子是?」 「啊啊,虽然我没有直接见过,但我听说他的手脚和头都多了好几个,身体也膨胀了——我甚至还听说,里面有大量的眼球。」 「大量的眼球,增加的手脚……」 这与研究所里那些脸上变成了旋涡的怪物是不一样的异形。 但是,既然是威胁了教会的相关人员的人会变成这样,那果然还是与教会有关吧,而且可能是同一种研究的后续延长。 都经过十年了,外表会改变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刚听说的时候还怀疑对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但是迪恩哥现在也变得奇怪了,贫民街也发现了类似的尸体,现在已经……只能相信这个了。」 「果然那群家伙的研究所,就在王都中的某个地方……」 「别说这吓人的话了,芙拉姆。还是说,你知道什么吗?」 「还好吧。你想听的话我可以给你说说哦?」 「不要。我不想被卷入这种事情。」 明智的判断。 芙拉姆也不想扯上这档子事。 「但是,那个叫做菲尔的人,如果真的是早上就被人发现了的话,现在早就起了骚动吧?」 「说不定是消息被教会给抹消了?」 「那为什么,这次又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啊?在贫民街找到的尸体,也就是说,有很多的目击者咯?」 芙拉姆询问了男人,男人摇了摇头。 「这我也不知道。被害者的数量不仅变多了,而且还是在人多的地方,所以才藏不住吧。」 「那么这下子问题就变成了『为什么会在那种场所动手』了吧?呐,能带我们去那里吗?」 对于想隐藏研究的教会来讲,这种做法太草率了。 不实际去看看的话也没办法知道点什么。 虽然男人很不情愿,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准备为芙拉姆和伊拉带路。 「这下子公会就变成了无人状态了,没问题吗?」 「这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斯洛乌!」 伊拉喊了一声吼,里面的房间走出来一个芙拉姆不认识的少年。 「他是斯洛乌。我们的事务员。」 「初、初次见面,我叫斯娄·乌拉德内斯!」 斯娄深深地低头。 「哈啊,你好。总感觉是西区不太会有的那种人呢。」 「说不定是这样吧。斯娄,我这会要出去了。能拜托你接待一下其他冒险者吗?」 「欸?这个,我没怎么做过这样的事……」 「肯定会有办法的。那,就拜托你咯ー」 伊拉挥了挥手手就把他抛在脑后了。 一脸困惑的斯娄,是没办法用强硬的语气回绝前辈的那种人。 虽然这明显的是在乱来——不过现在迪恩他们也不在了,问题应该不是很大吧。 放着动摇的丝娄不管,芙拉姆,伊拉还有那个男人一起离开了公会。 ◇◇◇ 现场正可谓贫民街的正中央。 那里有很多看热闹的人,移动到能看到事件现场的位置花了很多麻烦。 三人穿过人群前进,靠近了之后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味。 「呜,真臭……这不单单是贫民区的味道吧。」 伊拉用手捂住嘴和鼻子,毫不顾忌他人的目光,皱起了脸。 本来这附近的卫生状况也不是很好,但也并不只这一个理由。 三人到达了人员混杂的最前线后,气味就更加的强烈了——再加上,她们的视野里出现了难以想象的景象。 「咳……那是什么?」 伊拉的脸颊抽搐。 「那个,真的是人类吗……?」 「虽然之前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见到了之后谁都不相信吧。」 芙拉姆和男人看到那个之后都有点退缩。 好几个长着手臂、脚、头部的恶趣味肉块零零散散的躺在路上。 而且,那些东西仿佛像是活着一样蠢蠢欲动。 那些东西真的是尸体吗。 接到报案的卫兵也很为难的样子,抱着头想办法。 三人哑口无言的看着这幅情景,之后赶来的卫兵用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大布把肉块都包在一起隐藏起来。 「呜……噗……」 伊拉觉得一阵恶心,捂住了嘴。 「别在这里吐哦。」 「……你啊,为什么看到那个还能一脸平静啊?」 「毕竟我是冒险者啊。」 芙拉姆这么说完后,站在她旁边的男人也捂住了嘴。 他姑且也算是个冒险者。 「那个,能算是理由吗?呜呜呜……」 确实,芙拉姆不能算是普通的冒险者。 见过那种食人魔之后,她算是对这种事物有了一点耐性。 但是伊拉差不多要到极限了,三人又挤出了人群,远离了现场。 三人的表情因为不同的原因变得一样阴暗了。 也许是因为在一条没有灯光,连天空上的光也透不过来的昏暗的小道里,所以三个人看起来更是这样了。 「我啊,不明白啊。明明菲尔都变成那种怪物模样了,为什么迪恩哥还会站在教会一侧啊。我就这样跟随着现在的那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迪恩为了增强自己在西区的权力,一味的扩大自己的势力。 冒险者、公会、商人、甚至把手伸向了军队,差一点走到了彻底掌握的那一步了。 从他十分的聪明,知道自己不能独占各种恩惠,所以才会老道的分配各种事物。可以说他是个聪明伶俐的支配者。 因此,所以就算他做了些恶行也没有太在意。 但另一方面,如果他失败了一次,那么他做的努力就会变成空中楼阁一样。 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他周围的向心力一下子就会变弱。 「我们说不定也会变成菲尔与刚才的那个怪物一样的样子——我真的是很害怕。看到了那种怪物之后,能明白他们服从于教会的想法。因为某个人的过错,没能做好准备就去教会挑事,真的是个失败的赌局呢。」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瞪着芙拉姆。 「但是啊,我们正是靠这种手段才有了现在的我们啊!?要是在这一步迪恩哥被教会拉拢了,我们的梦想之类的不就全都结束了吗!」 「不是早就已经结束了吗?」 面对说得越来越激动的他,芙拉姆冰冷的说道。 「迪恩珍惜自己的命,所以选择了明哲保身的道路。跟着他的其他家伙也是一样的。不管怎么说梦想、未来什么的,到最后还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一般来讲,无论是谁都是这样。 但是,正是因为迪恩不普通,所以他们才会跟着迪恩。 虽然外人说他卑鄙,但他那份不由得让人憧景的豪胆,正是他最大的魅力。 虽然芙拉姆无法认同迪恩的做法,但她也不得不认可迪恩『做得完美』。 「要是你还是很犹豫的话,就暂时不要在西区闲荡了。那个眼球,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现的。」 「是啊……等到风头过了之后会比较好吧。」 「我也暂时和迪恩拉开距离好了。要是不小心惹到他,说不定会变成那种丑陋的怪物了呢。」 两人十分干脆的就与迪恩决裂了。 最近发生的事,再加上他们所见到的异形,两者带来的冲击就是这么的大。 虽然是一伙非常令人厌恶的家伙,但芙拉姆不会加害打算离开迪恩的家伙。 在那之后,芙拉姆回到公会与他们道别后,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 芙拉姆打开玄关,大声说出「我回来了」,得到了三个人『欢迎回来』的回应。 米尔琪特和茵库在起居室里,艾塔娜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 如果是平常的话,米尔琪特应该会小跑着过来接自己吧——芙拉姆觉得有些寂寞,但是看到了起居室里的情景后,芙拉姆就能接受这件事了。 茵库坐在她的膝盖上,所以她站不起来。 「欢迎回来,主人。非常抱歉不能亲自迎接您。」 「没关系没关系。话说回来,你们在干什么?」 芙拉姆指着桌上七零八落的木质零件说道。 两人面前也有着同样的木制框架,其中还装着几个零件。 「拼图——!」 茵库天真无邪的回答。 原来如此,这种拼图对于眼睛看不见的她来说,能用手感知形状,是正好能玩的东西。 但是,这个拼图是芙拉姆没见过的东西。 「这原本是这个家里的东西,艾塔娜小姐重新拿出来了。这下子茵库小姐也能享受这个了。」 「嘿欸,真亏艾塔娜小姐能找到呢。」 芙拉姆坐在了对面的座位上说道。 芙拉姆知道在二楼的仓库放着以前居住人留下的道具。 但是,里面铺满了灰尘,而且都是很老的东西,所以她还没开始处理。 看来是先客的艾塔娜已经开始寻找了。 「那个是?」 芙拉姆又指着在拼图的一旁放着的金属制的玩具。 「是智慧轮。刚刚还在玩的,不过玩太久的话还是会厌倦的。」 「米尔琪特真厉害。明明我完全解不开,交给了她之后她却很轻松的就解开了!」 「嘿,手这么灵巧啊。」 「不、不是的,这种东西要是知道方法的话就很容易解开了。我以前有接触过这种东西。」 虽然她表现的很谦逊,但她的双手很灵巧是事实。 菜刀的使用方法也非常的精湛,平时端上来的料理也像是店里的水准。 而且芙拉姆教她读写她也学得非常快。 外表完美,内在也完美,而且还才华横溢——一想到这孩子至今为止都被压迫着,芙拉姆的内心就非常愤怒。 嘛,就算是生气,也没有明确的对象,也只会白白浪费了好心情。 她不久后就冷静了下来,环视着房间。 「说起来,塞拉还没有来呢。」 「她晚饭之前会来吗?」 虽然没有约定好,然而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想着,她今天会来 「但是啊,料理的份量增加了很辛苦吧?」 「虽然可能会让出伙食费的主人生气,其实我……挺高兴的。」 「是吗。我生什么气啊?」 「我喜欢看别人吃我做的料理的表情。吃得越多的话我就越感到高兴。」 简直就像是好老婆的模范回答呢。 她的绷带之下,想必浮现出的是可爱的笑容吧。 芙拉姆从心底觉得握着她的手,把她从笼子里带出来真的是太好了。 「呐呐,米尔琪特。我吃得多的话,你也会高兴吗?」 「是的,当然会感到高兴。」 米尔琪特轻快地回答道。 茵库则露出了像是被拯救了的笑容。 她的那份笑容,透露着她想留在这个家的愿望。 「……我说啊,茵库。」 正因为如此,有的话才必须说清楚。 就这样一直藏住的话,她是没办法待在这个家里的。 「那个mother和那个叫做爸爸的人,还有和你一起生活的孩子们,他们会不会担心你呢?」 「……会、吗?我没办法与爸爸对话,也用不出大家都能使用的力量,所以一直都被当做笨蛋。虽然mother很温柔,但她也还是觉得我很没用……」 芙拉姆听了她的话后,皱起了眉头。 没用、派不上用场——他们到底是以什么为基准来断定小孩子啊? 「嘛,我也经常被说是没用的废物,所以也不是不能明白你想逃走的心情。」 「芙拉姆也是这样的啊。」 「我的话是在自己逃走之前就被赶出去了呢。」 芙拉姆苦笑着说。 用手指触碰着脸上的奴隶印记。 「主人……」 「米尔琪特,别摆出那样的脸啊。多亏了某人说这个与她的刚好『成对』,我也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坏了哦。」 事实上,要是没有这个印记,两人就不会相遇了。 芙拉姆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能力的真正价值,只能低贱的继续着旅行吧。 而米尔琪特也只会在那个笼子里被食尸鬼给吃掉吧。 虽然那里像是地狱底层一样的地方,但正因为两人相遇了,所以她们才能像这样笑出来吧——虽然是这样,但芙拉姆并不打算原谅吉恩的所作所为。 「真好啊,芙拉姆的身边有米尔琪特。」 「嗯,如果没有和她相遇的话,我觉得我摆脱不了过去。」 「……如果我也这样一直和你们在一起的话,我也能摆脱吗?」 茵库小声的都囔着。 芙拉姆非常能理解她的心情。 但是,被抛弃的芙拉姆和靠自己的意志逃出来的茵库,两人的立场上有决定性的不同。 「……嘛,茵库无论怎样都要住在这里的话,我也觉得没关系的哦。」 「真的吗!?」 茵库把身子探到桌子上,满面笑容的对着芙拉姆说。 「但是,要好好的把真话都说出来哦。你还隐瞒了一些事吧?」 「那是……」 「艾塔娜小姐也很担心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她一定很伤心的吧。」 因为他自己也挺亲近艾塔娜的。 虽然利用了她的良心这一点让芙拉姆觉得很心痛,但这是必要的。 「……其实啊,我们,喝了药。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喝。」 「那是因为疾病吗?」 茵库摇了摇头否定。 「mother说不是疾病。但喝药是必要的。」 「为什么之前没说这么重要的事。」 「就是因为很重要……你看,艾塔娜对药很了解,要是被她知道了说不定会被强制送回那里。」 「虽是这么说,要是茵库的身体出了什么事的话一切都完了。不过那个药,既然不是为了治病,那又是为了什么才喝下去?」 「不知道。第二世代的子们都没喝过,因为我是第一世代的孩子,所以需要这个。」 「世代……是指的什么?」 「我不知道是怎么区分的,我是第一世代。因为我是十岁吗?」 这下子毫无疑问,茵库是从教会的研究所里跑出来的。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差别,我被他们不是在朋友之类的、家人之类的层面上而是在更深层次的地方给排挤了。所以,我才会觉得『有些不一样』。」 「更深的层面,指的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虽然能和他们一起进行普通的玩耍……但是,该怎么说呢,总感觉,大家和我,是不一样的生物……这么说没问题吧?」 茵库的感觉可能是正确的。 要是把那个食人魔相同的实验施加到人类身上的话,那么那个人就再也不是人类了吧。 完成度更高的第二世代,比起第一世代的茵库更不像人类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如果说王都发生的大量眼球杀人事件是因为『第二世代』搜索行踪不明的茵库而犯下的话,很多事也能说通了。 虽然这种无差别性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但一想到是小孩子干的事就能接受了。 眼球和『被缝上的眼睛』有着某种联系,芙拉姆脑海里浮现出说不定是茵库动的手的想法,但她自从来了这个家以后,从来都没有外出过。 再怎么想,在这里杀了贫民街的人都不太可能。 而且,还有一些不能理解的事。 那就是,研究所里茵库被称为『废物』,但为什么她还能活到现在? 目 前为止,她都还不能像那个食人魔一样,使用因为『螺旋』而得来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而且,芙拉姆都在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拥有那种能力。 芙拉姆在地下设施也知道了,教会可不是那种会帮忙照料失败品的温柔的家伙。 教会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把她『废弃』掉的。 那么她是成功作品吗? 那为什么他们又会放跑这样的孩子? 「芙拉姆。」 芙拉姆陷入沉思,茵库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欸?啊啊……什么,怎么了?」 「难道说,你在怀疑我吗?」 虽然她没有具体地指出是『关于什么』,但芙拉姆还是无法否定。 「是……啊。我还没能完全相信你、吧。但是,我想相信你。」 她不想怀疑茵库,但是不得不怀疑。 「我,从来都没有从那个地方出来。就一直在同一个地方生活了十年。这里的空气,饭菜的味道,像这样坐在某人的膝上,与那个地方以外的人说话,全都是第一次!」 她张开双手,表达着自己的高兴。 芙拉姆的内心纠葛着罪恶感。 「啊,不是,我不是在责备芙拉姆哦?我只是想着,我待在这种地方,会被怀疑也是没办法的啊。」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我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原来都不是那样的。每天起来后发生的一件件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第一次……总感觉,被mother赋予的东西,算不上是那么的『幸福』了。」 关于幸福的基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生来就不幸的人,会为了一些细小的幸福而欣喜若狂吧。 另一方面,那些身居至大幸福的人,面对那些细小的幸福,甚至都可能会觉得是不幸。 「那个啊,我就是想说,我并不是想隐瞒事实。关于药的事,我只是想着说出来会很糟糕……除此之外都没想过隐瞒。到底那些部分是正常的,那些部分是奇怪的,不说出来的话我也不知道。所以……芙拉姆,问我吧?我会全部都老实地回答出来的。然后告诉我哪些地方很奇怪。」 在封闭空间中长大的茵库,连这些东西都不明白。 「……对不起,茵库。」 芙拉姆只能坦诚地道歉。 她的考虑还是不太成熟,应该更加为茵库着想一些的。 「啊哇哇,明明不用道歉的。倒不如说,你应该对着我发火!『为什么连这种东西都不懂啊』或者『为什么不早点说啊』之类的!」 「因为主人很温柔。」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才受不了……就当做是我的道歉吧,尽管问吧!我也不会藏着不说了。」 ◇◇◇ 在那之后,茵库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芙拉姆首先问她是如何从设施里逃出来的。 「我打开了门,然后登上阶梯来到了外面。在那之后胡乱地跑着所以记得不太清,从那里离开不远的地方就是一个『臭味不是很轻的场所』……不对,倒不如说是一个很干净的地方。」 ──恐怕那是教会的周边地区。 西区有被正经打扫的地方估计就只有那个地方了吧,所以才不会臭。 然后,问到了关于在设施里的生活。 「就和我刚才说的一样,因为我和大家收到的待遇不一样,我不会被带到外面。当然,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很无聊。这个时候就会在里面探险,又或者是自己定个规制来来回回的走路。还有就是,那里的饭菜比起这里来说几乎没什么味道,还有喝药……大概就是是这样。」 之后问到了关于mother的话题。 「mother就只说过自己叫mother。我不知道真名,真要说的话……身高比我高多了。mother抱住我的话,我的脸就只够得着胸口的部分。从声音来看,年龄应该是三十岁左右。虽然很温柔,但是和其他的孩子比起来,说不定mother对我还算是比较冷淡的。但是,现在仔细想的话,mother也不是那么温柔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芙拉姆你们这边更加的温柔,更加的温暖……说实话,这种话说出来真的很害羞。」 茵库拍了拍脸。 芙拉姆的脸也红了,看着腼腆地坐在米尔琪特腿上的她。 然后,她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和她一起生活的『第二世代』的孩子们的话题。 「自大而且马上就会得意忘形的涅克特,还有不怎么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缪特,有点不良少年……虽然有点可怕,但是最为同伴着想的卢克,还有最亲近mother但总是发呆的弗维斯。虽然我是姐姐……但他们根本没把我当做姐姐。」 「你和他们一起生活,感受到了与第二世代的差距了吗?」 「在这之前也和艾塔娜说过了,果然最大的差距是爸爸了吧。」 「你说过没见过他吧?那你也不知道名字吧?」 「名字……我也没有清楚地听过,大家也不肯告诉我,我只有在涅克特说话的时候偷听到过。嘛,在那之后被他们狠狠地发火了。」 就这样,茵库骄傲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他说,爸爸的名字是origin。」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听到这个名字后呆住了。 一直以来,芙拉姆怀疑的也仅仅是『起源(origin)教会』这个组织而已。 这个组织的顶点也就是教皇,她根本就没想过神是实际存在的。 假设真实存在,也不能直接干涉这个世界──她之前是这么想的。 但是,茵库这边就不一样了。 和她一起生活的孩子们,能明确地听到origin的声音,并且把它叫做『爸爸』。 「呐、呐,茵库,会不会是你听错了,他真的说是origin?」 「没错。芙拉姆,关于origin你知道什么吗?」 「什么知不知道──」 芙拉姆想大声的说出了,可是她的话语突然就卡住了。 恐怕,茵库连『教会』这个称呼指的是『起源教会』这件事都不知道。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她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origin就是……origin,我只能这么说。」 芙拉姆关于教会还是多少知道一点,但关于origin本身,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到底,她之前都没有想过origin居然是存在的。 (能听到origin的声音……难道说,是宣告我加入队伍的那个声音一样……) 她之前还以为魔王讨伐之旅只是教皇和红衣主教们为了自己方便而故意加上的名号而已。 但仔细想想,那扭曲的脸,会追逐人的眼球,还有增殖的身体──芙拉姆至今看到的那些怪物,如果说那是人为设计出来的话那也太扭曲了,机能也和人类的想法相去甚远。 她在研究所里见到的那个螺旋的日记,扫描确认食人魔状态值上面有着自己的名字,就算教会再怎么研究,正常来说,这种东西都不会实现吧。 如果说origin这种超越常识的东西是存在的话,那么很多事情都能解释了。 问题是──为什么自己会被那种东西给盯上? 「芙拉姆?」 「主人,您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没事,没关系的。大概。」 虽然还不能确定。 目前还不行。 芙拉姆这么对着自己说,但她的心脏还是因为铺满脑海的各种不好的想象而快速的跳动着。 第二卷 008 无力感总是伴随着我 那一天,塞拉并没有出现在芙拉姆的家里。 虽然她们之间也没有约定过,所以就算她没来,也没造成骚乱。 但是,西区都发生了那种事。 芙拉姆当然会担心。 第二天,芙拉姆前往了塞拉生活的中央区教会。 但是,她现在处于和教会敌对的立场,总不能直接就进教会里。所以她躲在建筑物的阴影中观察情况。 「光是这么一看,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门前待命的骑士,感觉他们表情有些严肃。 修道女们走在建筑物里,感觉她们有些慌乱。 说不定是因为芙拉姆担心塞拉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要不就直接走进去问问吧——正当芙拉姆在那里考虑的时候,碰巧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穿着与塞拉一样的白袍的修道女路过了。 「那边的那个修女小姐,我有点事想问一下。」 芙拉姆对她搭话。 她停下了脚步,淡桃色的头发飘舞着,微笑着说「怎么了?」 芙拉姆对那个修道女招手,她一脸疑惑的走了过来。 然后芙拉姆直截了当地说。 「你知道叫做塞拉的孩子吗?」 「你知道那孩子的事吗!?」 修道女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拼命地抓着芙拉姆的肩膀。 已经不用问了,塞拉肯定是出事了。 「啊……对不起。因为太突然了,所以有点混乱……」 「塞拉酱出了什么事吗?」 「在那之前,我能听听你和塞拉的关系吗?」 「我叫芙拉姆,和塞拉是——」 「啊啊,原来你就是芙拉姆啊!我听塞拉说过,她说你是招待她吃美味的饭的温柔的人。」 塞拉好像把事情都告诉她了。 一开始说的居然是食物的话题,真像是塞拉的风格。 「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我是艾莲。那个孩子和爱德还有乔尼三个人从小都是由我带大的。啊啊,爱德和乔尼是……」 芙拉姆想起了从塞拉那里听来的话。 她说她在中央区的教会里,还有除了爱德和乔尼以外的『家人』。 艾莲也是其中之一。 「我已经见过那两个人了。」 「是吗?那样就好说了。刚才,教皇那里突然发出了通告……说要将塞拉,逐出教会。」 「逐出教会!?突然间怎么会这样!」 「这个……理由好像是因为她崇拜魔族的样子。还说一旦找到了她,就要把她送到教会裁决所里去。」 教会裁决所——不同于王国设置的裁决所,那是为了对打破教会内部规定的成员进行惩罚而设立的机关。 不仅仅有囚禁的刑罚,有时还会对人进行拷问,处刑之类的惩罚。 当然,他们这么做这完全违反了王国的法律。 但是,国王却没有干涉教会蛮横的行为,反倒是将一部分地区的治安维持完全交给了教会去管。 也就是说,对于现在的王国来讲,被教会裁决所带走的话,就可以说是犯罪者了。 「我能肯定,那个孩子根本不可能去崇拜魔族什么的。因为我一直看着那个孩子长大的啊。」 那种罪完全就是捏造出来的。 芙拉姆十分的焦躁,用力咬牙。 塞拉对于教会来说,她应该是非常有才能的贵重人才。 但是教会不惜舍弃这样的她都要隐藏某件事——茵库和西区教会的事。 「呐,芙拉姆小姐,塞拉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她不得不受到这种待遇啊!?」 艾莲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像是要遏制住身体内让泪腺崩溃的感情一样。 但是芙拉姆也是想问这个所以才来到了教会。 「其实,我之前有拜托让塞拉酱去调查教会的孤儿院。」 「调查孤儿院?为什么?」 「我在西区碰到一个走丢的孩子,现在正在保护她,我想调查一下那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所以那个孩子才会早上就去西区了……」 「好像是让爱德先生和乔尼先生帮忙协作了,但是,孤儿院那边没有孩子失踪的情报,她应该有说过吧?」 「认爱德和乔尼果然也不是没有关联呢……」 「那两个人怎么了?」 「他们今天突然被调动到边境的村庄去了。明明只有在惹出问题的时候,王都所属骑士才被降职到边境。但这只是我听说的事,虽然我想实际问问他们,但是他们都已经离开了王都。不管怎么想,他们肯定不会一声不吭地就被调走啊!」 艾莲抱住自己的身体,不安地说。 芙拉姆也很焦躁,用拇指和食指摆弄着胸口附近的衬衫。 显然,教会为了隐藏什么,无视一般的流程强行让他们离开了。 但是,为什么塞拉是被逐出教会,而骑士们却是被调走呢? 如果目的只是为了赶他们出去,那么也把骑士逐出教会,送到教会裁决所就行了。 「关于那三个人,艾莲小姐还有什么线索吗?」 「姑且算是有吧……听说有人在靠近西区城墙的小路看到了穿着修道服的金发少女。」 「那里是……发现了那个尸体的地方?」 艾莲无言的点头。 然后,她明白大概得不到答案吧——但是她也赌上最后的希望问芙拉姆。 「那个事件和塞拉被逐出教会的事件……有关系吗?」 虽然芙拉姆没办法确信。 但是,根据时机,状况,以及教会过去的所作所为进行推测,芙拉姆回答她。 「恐怕,这一切都和教会的『里面』有关。」 艾莲睁开了眼睛。 在她惊讶的同时,心里的某处想着『果然啊』,接受了这一切。 她在教会待了这么多年,就算不想知道也还是会得知的,还是会看见组织里的黑暗。 「虽然我不太想往那方面想,但是……我想,被降职的爱德先生和乔尼先生,应该是已经死了。」 「怎么会?」 「这只是我的猜想……对外宣称是调动,是为了隐藏他们死亡的事实。」 「……我,不相信。但是,那为什么只有塞拉被驱逐了?」 「因为现在还没有发现塞拉酱的尸体吧。说不定她现在也还在躲避什么的追踪。所以万一她又出现了的话,教会就可以当做逐出教会来处理她吧。」 「教皇不惜做到这一步,到底是想隐藏什么事!?」 「这个……抱歉,我不能把你卷进来。不能让你也遭遇和塞拉酱一样的事情。」 「那也没关系!那孩子、爱德、乔尼……虽然我们没有血缘的关系,但是我们也是家人啊!?」 「即便如此——塞拉酱现在也在逃离着教会的追捕,一次都没有出现在你的面前,她也不想让你卷进这件事啊。」 「……即使是这样,即使是这样……你知道大家有多爱那孩子吗……!」 艾莲的话语中充满悔恨。 芙拉姆也是一样的。 要是她有解决问题的力量的话,就不用拜托塞拉了。 但是,现实却不是这样,正因为她没有那股实力,塞拉还在继续逃跑。 两人都在痛恨自己的无力。 「怎么做才好?和教皇打起来就好了吗?然后,那孩子就会回来了吗?」 「我想没那么简单的。」 「是啊,我们这样的力量对教皇来说根本就——」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整个教会……」 「整个教会,怎么了?没关系的,说吧。我做好了觉悟,教皇他们隐藏着什么……我们也是隐隐约约能明白的。」 搞不好比起外面怀疑教会的人,她们对教会抱有的怀疑更重。 芙拉姆在她的那份决心面前投降了,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她。 「……教会他们可能控制不住引起这次事件的『某个东西』了。」 「知道了教会的黑暗的人都会被消灭……不过现在教会现在没办法控制那个东西了。」 「那是人体实验的成果,他们弄出了寄宿有origin力量的孩子。我就只知道这样的线索了。这次的事件说不定就是某个孩子独自下达的判断而引起的吧。」 「origin的力量……?也就是说,创造神origin赋予了他们力量?塞拉可是被称为起源教会的圣女候补哦?为什么她会被origin追杀?明明那个孩子比谁都要遵从起源教会的教义啊!」 「对于教会来说,圣女和教义都不是那么重要吧。真正重要的,是力量。」 艾莲在这冲击性的事实面前抱着脑袋。 虽然芙拉姆是塞拉认识的人,但对于她来讲芙拉姆也只是个刚刚见面的人,她还在纠结究竟能不能相信一个刚见面的人的话——这也说明,她对教会的不信任感是有多么的强烈。 「我已经,完全的不能相信教会了……大家 ,在前不久,还在理所当然地快乐的生活着。但是,突然之间就再也见不到了……这一定是噩梦。」 「说不定塞拉酱还有救。」 「她已经被盯上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啊?而且,就算找到了她,教会也会处决她的。」 「即便如此——要是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她也说不定就会被那些『眼球』袭击死掉了。」 「眼球?」 「贫民街出现的那些牺牲者被大量的眼球袭击,身体膨胀之后死去了。这就是origin的力量吧。恐怕,那些眼球现在都在追着塞拉。」 「什么意思?眼球?只是被眼球袭击了?」 「大概,就是这样吧。」 「难以置信……」 「但是我也有和塞拉一起与教会制作出来的怪物战斗过,虽然和这次的不一样。」 「这不就是……!啊啊,原来如此。所以那个孩子才会……」 芙拉姆这么说完,艾莲好想想通了某些事。 「就是她离开了教会的那几天的事吧?而且我每次问她的时候她都想糊弄过去。」 「我想,这也是因为塞拉酱不想把艾莲小姐牵扯进这件事吧。」 「为什么……我们可是家人啊。那种可怕的东西居然就潜藏在这个王都……给予了这样的力量的origin到底是什么东西。别说是保护我们了,反而是在一直伤害我们……」 将她一直信仰的创造神origin的真相曝光之后,她的信仰也变得淡薄了。 教会本身也预测到了这种反应,但他们还是决定以『力量』为优先,将圣女候补的塞拉给消除抹去。 要是有力量了的话,根本就不需要有宗教这种打着善良信仰为幌子的东西了,他们就完全没有隐蔽的必要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当他们露出了丑恶的本性之后,多数的教徒都会失望,离开起源教会吧。 既然如此,那就从这边开始舍弃教徒就好了——他们一定是这么想的。 「你知道他们三人被盯上的理由吗?塞拉、爱德、乔尼,他们三个都不是深入教会的人。如果只是因为看见了怪物就被袭击的话,那你也可能被袭击哦?」 「这种事情我还不知道。但是,塞拉酱她,走到了贫民街这种人比较多的地方,也就是说她掌握了一些与实验有关的情报。」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如果是塞拉酱的话,她被那种危险的怪物袭击了,那么应该会想着『为了减少被害,应该去人少的地方』。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因为她知道,追击她的怪物是只会杀了知道情报的她。它们本身就是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的。也就是说,只要去人多的地方,那么它应该就会停止追击才对——她应该是这么考虑的。」 「但是……实际上追击也还是没有结束……啊啊,所以你才会说教会也无法控制那个东西了?」 「没错。为了隐蔽工作而出现的『眼睛』,结果反倒是闹出了更大的乱子。对外宣称调走这两个骑士、将塞拉酱逐出教会这种乱来的粗糙手法,正是说明了教会那边也应该很着急吧而是和以往一样,用更加狡猾的手段。」 逐出教会这种做法,是为了有朝一日发现了塞拉品安无事地活着的话也能将其封口。反过来说,这也说明了塞拉还可能活着。 「既然教会这么焦虑,说不定塞拉还有得救……」 「是的。所以现在得去找找塞拉酱。」 「是、啊。现在放弃还太早了。我会让一些信得过的人去寻找那孩子的下落的。」 「请不要太深入了,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别人盯上。」 「倒不如说我正想被教会盯上,因为这也就说明了快要找到塞拉了啊。」 芙拉姆可没法对艾莲的笑话笑出来。 「谢谢你,给我讲了这么多事。」 「没什么……这边才是,谢谢你。如果确认了塞拉酱的安全的话,到时候再联络你。」 「拜托了。我这边也是,如果找到她了会联络你的。」 芙拉姆告诉了艾莲自己的住处后,挥了挥手告别。 虽然得到了比预想更多的情报——她望着干净的青空,大大的叹了口气。 「塞拉酱,没事就好了……」 一想到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得膨胀增值,变成丑陋的身姿,她就差点吐了出来。 现在要尽早找到塞拉,阻止那个操纵『眼球』的孩子。 总之,现在只能继续行动了。 ◇◇◇ 芙拉姆打算从中央区回到西区的家。 路上,芙拉姆和前面的大个子男人对眼了,双方都站住了。 ……是迪恩。 「哟,最近还好吗?」 他一脸恶心的坏笑着对芙拉姆搭话。 他的背后站着像军队一样整齐的二十个男人。 不管哪个都是她有印象的脸,只是她在他们的脸上并没有感受到生机。 简直就像是没有意志的人偶一样。 诡异的差点让芙拉姆起鸡皮疙瘩,她打算无视他们就这样离开。 「那个一直缠在你身边的小鬼不见了感到很失落吧?」 听到这句话后,她不由自主地的停下了脚步。 迪恩背后的男人们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芙拉姆。 芙拉姆感到背后一冷。 「接下来就该轮到那个恶心的绷带女了。」 「迪恩,你这家伙!」 芙拉姆中了这明显的挑衅,抓住了迪恩的胸口逼近他。 但是他却无畏的笑了起来说。 「这样好吗?我们啊,可是教会的信徒哦?是『origin』大人虔诚的,顺从的走狗啊。你要谁敢随便出手的话可是会遭报应的哦?嘻哈哈哈哈哈哈。」 「你连那点自尊心都舍弃了吗?被同伴们抛弃后就吓破胆了吗?」 「哈哈哈,被小狗狗瞪着我才不觉得害怕呢!不好意思啊,教会就是这样啊。在压倒性的力量庇护下,一切都是那么的轻松。」 说完,迪恩将芙拉姆的手甩开,像醉汉一样地走着拉开距离。 「我的委托人……啊不,现在已经是上司了啊。那家伙说不准对芙拉姆·亚普利柯特出手啊。嘛,像我们这样的人也就只能按照上司说的这么做了。毕竟性命还是最重要的。」 「你在说些什么?」 「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喂,你们这群家伙,该走了。」 他下了指示后,男人们整齐地前进。 她也算是明白了伊拉讨厌现在的迪恩的理由了。 就这幅样子,『迪恩一派』已经玩完了。 他珍惜自己的性命,把所有的东西——他把至今积累的一切都舍弃了。 那当然轻松了,他身上的负担也跟着消失了。 虽然他觉得很自由,但那也是被关在笼子里的自由。 同时,支撑着他人格的骄傲和野心这些东西也被毁得一干二净。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率领着西区的强力领袖迪恩·菲尼亚斯了。 他已经死了。 所以才可怕。 恐怕,如今的他,能一脸平静地让同伴去牺牲。 比以前的迪恩还要不择手段。 干脆,为了以后的事,在这里就收拾掉他。 芙拉姆内心翻滚着憎恶的火焰,准备拔出噬魂——但她感觉到了来自右边的视线,看了过去。 ——眼球在看着她。 虽然只有一个,但是一直都在盯着芙拉姆这边看。 「……」 芙拉姆屏息。 「难道说,这就是……」 毫无疑问,这就是制造出那些异形尸体的眼球。 充满芙拉姆内心的对迪恩的敌意消散了,她现在专注于那个眼球。 她拔出了剑,对准那个『眼球』 握着剑柄的手还在不断颤抖。 她的脑海里想着的是昨天看到的尸体的景象。 膨胀的身体,增加的手脚,到处流着体液的头部,还有从身体里冒出来的眼球——她自己也可能变成那样,她的喉咙因为恐惧而干燥。 (必须得击溃它) 现在只有一个眼球。 要是进入了身体里的话,就会变成一大堆。 说不定,它现在正在用人类听不到的声音呼唤着同伴们聚集起来。 不……说不定,把它砍碎之后,里面的物质会吸引它们的同伴。 她越想就越不敢动。 手心不断地冒汗,呼吸也变得急促。 到底该怎么办,什么时候冲上去砍了它?还是说现在应该逃走? 芙拉姆的头脑中转动着好几个计划,她自问自答般地问着自己,越来越焦急——然后,那个东西轻飘飘的远离了芙拉姆。 转到了拐角后,消失不见了。 芙拉姆慌忙跑到了拐角,但是已经看不见那个东西了。 「不是想要袭击我吗?那到底是什么啊,刚才的那个……」 她也没打算追上去,只是看看样子 而已。 从结果来看,它阻止了迪恩被杀,或许它就是为了这件事而现身的吧。 对这些无法理解的行为,芙拉姆抱着焦躁的心情踏上了回家路。 ◇◇◇ 芙拉姆打开玄关后,米尔琪特小跑着过来。 她看到自己主人的表情后,什么也没问,微笑着说「欢迎回来」迎接她。 「正好午饭做好了,和大家一起吃吧。」 食物要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去品尝才会美味。 所以,芙拉姆也没说塞拉到底怎么样了,米尔琪特和艾塔娜还有茵库一如既往的围在餐桌。 但是,每个人都察觉到了。 就算她们不知道塞拉行踪不明了,但也能明白芙拉姆得到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午饭结束,餐具也整理好了之后,芙拉姆向大家传达了塞拉没有回到教会这件事。 听到这个后,最受伤的是茵库。 因为自己的过错,让塞拉卷入到这样的事件里。 虽然大家都尽可能地安慰她,但是她心里的伤口迟迟不能愈合。 过了一会,她上了二楼,进入了芙拉姆她们寝室对面的房间,把自己关了起来。 艾塔娜也因为还有工作,所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起居室现在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米尔琪特看着低沉的芙拉姆,好几次想要开口——但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没能说出来。 为了某个人,自己主动的想要做些什么。 这是她至今为止都没有过的行动原理。 这种不习惯的行为不可能突然做的很好。 米尔琪特对自己的不中用而感到懊悔。 但芙拉姆光是看到她打算做些什么的样子,就恢复了十足的活力。 「谢谢。」 「……欸?」 芙拉姆的这句话让米尔琪特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我啊,一直都受到了米尔琪特很大的帮助啊。」 「没、没有、我……什么都做不了。」 「不对,很多哦。光是米尔琪特在这里,我就能变强。所以——」 芙拉姆起身离开了椅子,探出了身子,握住米尔琪特的手。 「米尔琪特并不需要对我说什么特别的话语,也没必要陷入沮丧。我只要看到你的笑容,就能继续努力下去。」 「就算您这么说……我也,我也想回应主人对我的心意。」 「嗯嘿嘿,这算什么啊,我非常的高兴哦。嘛,如果是米尔琪特自己这么想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的。可以的话不要忘记想让你一直能够笑着的主人的心意哦。」 芙拉姆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放开米尔琪特的手,米尔琪特有点寂寞发出了「啊……」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芙拉姆察觉到了她的话语,打算离开起居室的芙拉姆,最后还是从米尔琪特的身后抱住了她,轻轻的摸着她的头。 「主人……」 芙拉姆离开后,起居室就只剩下了米尔琪特,她一个人这样自言自语——把手贴在脸颊上,轻轻地抓住绷带。 从绷带缝隙露出来的脸颊,早就染成了果实一样的赤红。 ◇◇◇ “咚咚”芙拉姆敲响了艾塔娜房间的门,里面传出了房间主人「请进」的声音。 「果然来了啊。」 「为什么你能预料到呢?」 「因为吃饭的时候你一幅有事的样子,很容易看出来哦。」 「自己有露出那种表情吗?」,芙拉姆用双手捏着自己的脸。 当然,就算是这么做她也不会明白的。 「椅子就随便坐吧。」 芙拉姆将放在房间角落的椅子拿到了靠近墙壁的桌子附近,靠着艾塔娜坐下了。 她也停止了手里的工作,看向了芙拉姆。 漂浮在空中的那些像鱼一样的东西同时也变向了。 桌上散乱的放着几堆乾燥的草叶还有迷之雕像,一如既往充满谜团。 「艾塔娜小姐在做些什么?」 「在做些对疾病和伤口不起效,但是能让人舒服起来的东西哦。」 「那个该不会是什么糟糕的药吧……」 即便对疾病和伤口没有用,但是说不定这也会被教会盯上。 不过,被盯上的是另一个方面。 「我只是在调合香草茶而已。」 「啊,原来是这样啊……啊勒,但是艾塔娜小姐,这个量用来喝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我打算把这些拿去卖,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吃白食吧?」 原来如此,芙拉姆拍了一下手。 看来她是觉得一直赖在别人家不走不太好吧。 芙拉姆觉得有点意外,不过要是说出口的话艾塔娜大概会生气吧。 「那,那边的雕像呢?」 「那个啊……」 虽然她来这个房间的目的并不是这个,可芙拉姆实在是太在意了,所以就问了出来。 这是一个人类的上半身木制雕像,艾塔娜把它取了过来给了芙拉姆。 「嗯……总感觉,很像我?」 「这是米尔琪特做的芙拉姆的雕像。」 「果然是我啊!而且还是米尔琪特做的……虽说之前说过她的手很灵巧。」 「在她还是奴隶的时候,啊,现在也还是奴隶,总之就是在她以前的时候,她为了解闷就把周围的石头啊木头啊雕刻成各种各样的东西。大概就是拜那个所赐吧。」 「但是,为什么那个会在艾塔娜小姐的房间里?」 「要是被你看到的话她会觉得不好意思,她又不忍丢掉。我也不需要,给你吧。」 把别人的雕像交给她本人也只会令人感到困扰啊。 芙拉姆谢绝了,然后把雕像放回了艾塔娜的桌上。 她也撅起了嘴角。 不用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 「米尔琪特为了帮上你的忙,你不在的时候她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尝试呢。」 「这个雕像也是其中之一吗?」 「就是这样。她对你的爱真的是让人目瞪口呆呢。」 「虽然我觉得没有到达爱的程度吧……我觉得只是一种尊敬吧?」 「木头脑袋。」 「才不是木头脑袋!」 芙拉姆探出了身子大声反驳道。 看到她取回了活力的那个样子,艾塔娜安心的微笑了。 芙拉姆坐回了椅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绷紧了表情。 「那么重新开始,现在开始说正事了——艾塔娜小姐,能教我魔法吗?」 ——她对自己力量的不足深感痛恨。 被迪恩他们袭击的时候,自己一个人什么都办不到。 要是被无数的眼球给追击的话,那更是插翅难逃。 而且,就算现在找到了塞拉,芙拉姆也没有力量保护好她。 但是,因为『反转』的属性,不管她怎么努力,状态值不会上升。 她只能去锻炼状态值上没有显示的能力,骑士剑术还有魔法的技术与知识。 芙拉姆每天一有空就会训练灵气的精炼,还有练习掌握自己体内的魔力。 但是,她没办法将其升华为「魔法」这样的形式。 「因为我是水属性的,没怎么教过稀有属性。而且我也不擅长教别人啊……我以前也说过了。」 「就算是一些简单的使用方法也可以。」 「嗯……但是芙拉姆啊,你能用灵气吧?那边应该更难用啊,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你用不了魔法。」 「虽然我能掌握魔力,但是不能以魔法的形式放到外面。」 「你试着将魔力聚在手心。」 「我知道了。」 芙拉姆眯起了眼睛,控制充满全身的魔力,将它们包住,改变形态——向伸到艾塔娜面前的手心里聚集。 和刚才说的一样,这个行为本身比起精炼灵气更容易。 「数量、质量、状态都不坏……但是……」 艾塔娜触摸缠绕着光芒粒子的芙拉姆的手,一点一点的说着。 「这种特质……原来如此。」 「艾塔娜小姐知道了什么吗?」 芙拉姆小心翼翼的问着,艾塔娜突然站了起来,指着自己刚才坐着的椅子说。 「让魔力去触碰那个。」 「哈……」 芙拉姆遵循着她的话,摸到了椅子上。 「之后就是想像的问题了。如果『反转』属性就是反转的话,明确的描绘出自己的想法,作用到物质上。」 「欸,那个……只需要想像一下,然后把魔力传到椅子上就可以了吗?」 「没错,正是如此。」 芙拉姆开始了想像。 反转——纵向,横向,内部,外部。 因为是第一次使用,所以感觉还不是很清晰,不过消耗最大的应该是内部和外部。 破坏椅子的方法,要使用的能量的量很大。 第一次使用就单纯的作用在纵轴上。 然后,她就像是得到了『正 确答案』一样,脑海中自然的浮现出了魔法的名字。 「反转吧(reversal)!」 于是椅子当场就开始旋转,以座垫朝下的状态停了下来。 芙拉姆看着和她想像的一致「反转」了的椅子,呆呆的念着。 「……成功了。」 虽然作为魔法来说,这样的影响实在是太小了,但是,这也改变不了芙拉姆成功发动魔法的事实。 至今为止都做不到的事,之前认为自己一辈子都使用不了的事,就在这手心实现了。 「就这么简单?我……也能使用魔法了……?」 「消耗了多少?有没有感觉到身体里少了什么东西?」 「没、没有,完全没有感觉!」 这种程度的话,用几百次,不,用几千次都没有问题。 「那就没问题了,连魔力消耗都这么低,应该是非常优秀的属性。不过,消耗应该是根据反转的方式而产生变化的。」 看来芙拉姆之前的感觉是正确的。 比如说把魔力作用在椅子的内部,将其破坏的话,应该会突然涌现出疲劳感吧。 顺带一提,要是破坏了艾塔娜的东西的话估计会损她的心情。 「但是为什么我突然就能用了呢?」 「道理很简单。」 艾塔娜举起芙拉姆的手,一边揉着一边对她说。 「芙拉姆的魔法适用范围非常的小,甚至不接触对象就无法使用。所以不像其他的属性一样可以做到远距离攻击。」 芙拉姆仔细回忆,至今为止做的魔法训练好像都是像其他魔法一样想像着远距离攻击的样子。 她自己是用大剑进行战斗的,所以也想要一点远距离攻击手段。 不过实际上,「反转」是近距离攻击专用的属性。 「我还是想要不会让身体受伤的战斗方式啊……」 芙拉姆在内心补充道『姑且我也算是个女孩子啊』。 虽然她是习惯了疼痛,但是讨厌的东西就是讨厌。 「你就死了心吧,因为你的属性就是那样的东西。之后就是使用方法了。比如说果对象是紧密相连的一个物体的话,消耗更多的魔力的话,应该能将它完全反转。」 「那比如——给这个地板附加魔法的话。」 「那块木板应该会全部都翻起来吧。」 也就是说,如果是长的地板的话,就能做到远距离攻击了。 不过这能不能在实战中用到还很难说。 「换成地面的话会怎么样呢?」 「这就要看芙拉姆你的控制力和想象力了。你不可能把整个地面全都给翻过来吧?所以要对使用的范围和深度有一个确切的印象,然后才有可能反转。」 芙拉姆还无法做到那种程度的想像。 但是,只能在接触到的范围才能使用,这种魔法的有无差距并不是很大。 「还有,芙拉姆,即便你能使用魔法了,你也不要一个人乱来比较好。我也说了多次了,我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帮上你的忙的。」 「就算是这样,如果我没有能保护米尔琪特的力量的话!」 因为对手都是常识不管用的怪物和人渣啊。 「芙拉姆你太乱来了,旅行的时候也是这样。」 「因为我能做的事很少啊,所以我不得不努力。」 「你那种自我牺牲式的战斗方法,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倒是无所谓,但是你现在有同伴了啊,控制一下会比较好。特别是你受伤了的话米尔琪特会非常难过的。」 「这……我知道。我是……知道的。」 芙拉姆从心底希望米尔琪特能一直保持笑容。 为了守护她的笑容而让自己的身体受伤,这又会让她难过。 但如果是为了保护她的话,这些牺牲就是必要的。 即便是背负着矛盾,芙拉姆也不得不战斗。 要是失去生命的话,再怎么悲伤都无济于事。 第二卷 009 欠缺的碎片 在那之后的几个小时,芙拉姆一直在接受艾塔娜的魔法讲解。 等芙拉姆从她的房间里出来,已经到了日落的时候了,从窗户洒进来的阳光将走廊染成了橙色。 然后芙拉姆又再一次的出去寻找塞拉,但是她也没有什么线索,等天完全变黑的时候就回来了。 吃完了晚饭后,芙拉姆再次出门了。 艾塔娜说晚上很危险,但芙拉姆还是坐立不安。 等她回家的时候,早就过了就寝时间,她也没获得什么大的成果。 即便如此,米尔琪特还是在等着她的主人,用笑颜等待着她回来。 虽然她觉得这样很对不起米尔琪特,但她又想尽快的找到塞拉,这两种感情在芙拉姆的心中冲突着。 在那之后,洗完澡的芙拉姆上了二楼,轻声地走向了茵库的房间。 离开了艾塔娜房间的芙拉姆向自己的寝室走去。 茵库注意到了她的脚步声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探出了头。 她穿着的是之前买给米尔琪特的睡衣,粉红色的睡衣有种女孩子的可爱。 她那双被缝上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看着都痛——但是她已经习惯了,而且她也经常展露出笑容给他人看,所以不像以前那样抱有消极的情绪。 「晚安,芙拉姆。」 她是特意来说晚安才露脸的。 「晚安,茵库。」 芙拉姆一边说一边摸着她的头。 因为芙拉姆一直都有摸米尔琪特的头,不小心养成了习惯。 茵库好像很舒服,张开了嘴。 打招呼结束后,芙拉姆转身进入自己的房间。 米尔琪特已经在房间里待着了,一副认真的样子用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她好像是在做读写的练习。 她穿着的并不是平时的女仆服,而是浅绿色的睡衣。 芙拉姆走到她的后面偷看她写的东西,然而米尔琪特注意力太集中了没能注意到这件事。 平时米尔琪特在芙拉姆的面前都是以笑容居多,所以芙拉姆还没怎么见过她这么严肃的表情。 她的眼睛倒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从绷带缝隙中露出来的脸颊看起来十分的柔软。 芙拉姆想着坏坏的事,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冲动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戳到了绷带里,「噗扭」地碰着她的脸颊。 「噫呀!?」 毫无防备的米尔琪特发出可爱的声音跳了起来。 芙拉姆看到她的反应笑了起来。 「呼呼,怎么样了?」 「主、主人……真是的,进来了就说一声啊。」 「我都走到这么近了你都还没有注意到,这让我忍不住想做恶作剧了啊。」 「就算是这样……」 米尔琪特不满地瞪着芙拉姆。 与以前相比,她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了。 她也有好好地摄入营养,比起刚见面的时候,她的体型变得更加健康圆润。 芙拉姆看着她的身心逐渐丰满起来,觉得十分的高兴。 她的读写也是这样。 她一点点的进步,逐渐的能识字了。她未来的可能性每增加一点,芙拉姆就像自己的事一样高兴。 这是一种在旅行前,自己还在乡下的时候无法体会到的幸福。 想给予她,想守护她。 芙拉姆深深地许愿。 「……主人?」 不知不觉陷入了思考的芙拉姆被她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啊啊,抱歉抱歉,在想些事情。总之,先来做那个吧。」 芙拉姆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床上,然后催促着米尔琪特坐在自己的旁边。 她马上就坐了下来,两人的肩膀都快挨在一起了。 因为这是两人平时都有做的事,所以她们也都习惯了——芙拉姆把手伸向了米尔琪特的脸,绕到了她的头背后,解开了绷带的结。 取下了包在她脸上的绷带后,露出来的是白里透红的嫩滑肌肤。 像这样的晚上,房间里只有她们俩的时候,芙拉姆解开她的绷带就像是常例的仪式一样。 一开始的时候两人还感到十分的羞耻,不过时间一长了,就渐渐地习惯了。 米尔琪特平时被绷带包住,所以她的皮肤没受到日光的影响。 和因为冒险者生活而变得粗犷的芙拉姆不一样。 芙拉姆很羡慕她,同时又在心中纠结这样自己独占这么美丽的事物真的好吗。 不过,独占这件事,也是米尔琪特她自己所希望的。 芙拉姆独占了这个少女的美丽与清廉的内心。 她觉得自己是个卑鄙的人。 明明自己说米尔琪特的未来可能性非常的宽广,然而自己却采取了完全相反的行动,将她牢牢地抓住自己手上。 芙拉姆每晚看到取下绷带后的米尔琪特都会不禁叹息,看到入迷。 「看我的脸真的有这么高兴吗?」 因为芙拉姆一直盯着她看,米尔琪特害羞的低下头说。 「嗯,这可是一日之中最大的乐趣啊。」 她立即回答道。 于是米尔琪特感到更加的羞耻把头低得更深了。 这样的问答,都重复了好多次了。 米尔琪特也该差不多不怀疑主人说的话了吧,要对自己抱有一点信心啊。 但是她把脸斜向上说『我的主人是个奇怪的人,我的长相也只碰巧是主人喜欢的那种而已』。 不管怎样,她都不打算承认自己是个美人。 「今天的米尔琪特也是最可爱了。」 芙拉姆带着点开玩笑的意思,把手放在了她的脸上,用大拇指抚摸着她的奴隶印记。 如果她心里疑虑这面墙壁消失的话,这些话应该会立刻涌入她的内心吧。 她被冰封的内心早已融化了。 如今,正是将她变得柔软的空荡荡内心染上芙拉姆的颜色的时候。 ——让话语沉入到她内心更深处。 ——让想法成长到一发不可收拾。 米尔琪特内心过去不断膨胀的对丧失感到的恐惧,最近也渐渐地变淡了。 从『反正』都会抛弃她,变成了『一定』没问题。 然后再向着『绝对』没问题变化。 (这个人,绝对不会离开我。绝对不会抛弃我。) 通过每晚的交流,两人之间的感情之根就会扎得更广更深,米尔琪特如此确信着。 两人在那之后,聊这些有的没的,眼睛突然对上的时候相互微笑,还有开点玩笑什么的——虽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这些时间对她们来讲是十分幸福的。 就在这时,芙拉姆突然从床上起身,看向了窗户外面。 米尔琪特也追寻着芙拉姆的视线看向了同样的地方,但外面也只是一片黑。 但是芙拉姆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下了床走到了窗户附近。 然后她慢慢的打开了窗户,把手伸了出去,把窗边上的某个东西拔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刺在上面了吗?」 「……是小刀。而且还是刺着信的。」 恐怕是某个人从外面扔到窗边吧。 芙拉姆打开了折叠的纸,上面就只潦草的写了一句——『不要出去』。 「这是什么,威胁?怎么现在才来?」 「但是,为什么要特意用到小刀呢。而且,这个字,比起说是写的非常的不工整……」 「更像是没什么时间慌乱写上去的呢。」 正如米尔琪特指出的一样,文字本身都十分的杂乱,完全不像是在平坦的地方写出来的,笔画都歪歪扭扭的。 不惜这样都要给芙拉姆忠告的人物——芙拉姆绞尽脑汁都没想出来是谁。 「是迪恩的部下做的恶作剧吧?」 明明都吃了那么大的苦头,真的是一群学不乖的家伙。 「哈啊……差不多该睡了吧。」 「是呢,也还要为明天做准备。」 关上房间的照明之后,躺在各自床上的两人最后互相说着「晚安」闭上了双眼。 过了一会—— 咔咚……咔咚…… 芙拉姆听到了远处像是窗户摇晃的声音。 虽然她不是很清醒,但假寐中的意识却反而更能识别出那个声音。 不过她越睡越深,声音渐渐远去,不久后完全听不到了。 这只是不值得一提的,睁开眼睛醒来的瞬间就会忘掉的记忆。 ◇◇◇ 第二天早上,芙拉姆在米尔琪特的目送之下离开了家。 首先,追寻着她走过的路,芙拉姆向着西区的教会走去了。 途中倒是和往常一样,不过有些太过于安静了,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也说不定是因为贫民街发现的那些尸体让人们不敢出门了。 芙拉姆在教会的门前停住了,抬头看着教会的建筑物。 与中央区的本堂比起来,这里的外表装饰更加的简朴,古老,而且也要小一点。 以 前本应是爱德和乔尼站在的地方,也由两个另外的骑士代替了。 他们的表情也很暗。 对于他们来说,那两个人是他们的同僚。 而那两个人又突然被调走了……他们之间也会猜想着某些东西吧。 芙拉姆走了过去,首先打个招呼给他们好印象。 虽然他们看到芙拉姆脸上的奴隶印记后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吃惊的样子,不过教会本身的立场就是不认同奴隶制度。 然后马上又露出了笑容,向她打回了招呼。 看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她是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然后芙拉姆打算再问那两个人的事。 「那个,这里是不是有叫做爱德和乔尼的骑士?」 那两个骑士明显地动摇了。 「我之前被他们帮了一把。今天他们不值班吗?明天能见到他们吗?」 「……不,那两个人已经不在了。他们被调到王都之外了。」 「这样啊,这可真是突然。」 「算是吧……」 虽然他们打算糊弄过去,不过他们的举止却暴露了出来。 芙拉姆再向前踏了一步,问他们。 「……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两个教会骑士说不出话。 「果然是被抹消掉了啊……」 不久后,有一个骑士不满的抱怨道。 「喂、喂,你在说些什么!抱歉啊,小姐,这家伙状态有点不太好。」 「不,我没有听见,没关系的。那我改天再来吧。」 芙拉姆礼貌地说道,然后离开了那里。 「果然,骑士之间也有传闻。但是没有人知道详细的事。」 与中央区的艾莲她们一样。 教会所属的人们的不信任感正在上涨。 但是谁都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只是大家在不断地猜忌。 芙拉姆转了一圈,绕到了教会的旁边。 从木栅栏的缝隙观察教会里的样子。 她看见一脸不安的神父在进行着说教,还有闭嘴默默听着训话的男人们。 坐在最前面的人是迪恩。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让人不适。我算是明白了伊拉厌恶的理由了。」 他们报上了信徒的名号,而且还很认真的听,神父又不能不给他们说教。 真是辛苦了神父。 突然,男人们中的一个人机械的把头往芙拉姆这边转。 「糟了。」 芙拉姆一下子就蹲了下去,慌慌张张地离开了那里。 然后她到了旁边的孤儿院。 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在设施外面玩耍。 在外面玩的孩子的数量只有四人,实在是太少了。 「教会设施是这样的吗?」 芙拉姆在脑海中展开了地图,向着塞拉可能逃跑的方向走去。 从现在的地点向贫民街发现尸体的地方走去有好几条路线。 越远离教会,道路就越脏乱;越接近贫民街,路人们的脸也越来越奇怪。 既有整个脸上都纹上了纹身的,也有戴着数不清的耳环的人,有磕了药物眼神空虚的人,还有目光像是盯上了猎物的人。 连迪恩的手下都比这里的人要正经一些。 越往里走,流浪者的数量越来越多,而且卫生方面也越来越差。 不过,既然这里有人在,说明塞拉不是走的这条路。 芙拉姆折返,走了其他的路线。 「逃在这种昏暗狭窄的小道,塞拉酱应该很害怕吧……」 芙拉姆光是想象了一下就觉得心痛。 然而芙拉姆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她往之前发现那个异形尸体的街道走去。 看到有穿着正经衣服的人进来,虽然是个奴隶,但周围的人目光一下子就集中了过去。 有的人嫉妒,有的人觉得是『不错的猎物』眼睛闪烁——路过的孩子也盯着她口袋里的硬币。 芙拉姆小心地探索着周边。 毕竟发生了那种事件,事发现场的周边并没有多少人。 再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些用废材做的住处。 「呐,你啊。」 芙拉姆看向那里的时候,有一个猫背,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的中年男性对她搭话了。 「难道说,你是在调查那个怪物出现的时候,一直在逃跑的那个小姑娘的事吗?」 「你知道什么?」 在贫民街不能被别人小看,所以芙拉姆用着强硬的语气说道。 绷紧了表情,给对方压迫感。 芙拉姆也不知道他想要些什么。 他应该是想用这个情报来换钱的。 如果是很有用的情报的话,费用也没那么便宜。 「啊啊,我知道的。」 「那能让我听听?钱的话我倒是有一些。」 「嘿嘿,挺懂道的嘛?那我就告诉你吧。是个金发的小鬼吧?在那之后她被大量的眼球追着,一直在这条路上跑着。然后估计是注意到了我们也被卷进入了,所以马上就进小巷子里了。」 「那条小巷子?」 芙拉姆指了过去,男人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你。」 说完,芙拉姆给了他一些硬币。 虽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但这也是一个线索。 「谢谢惠顾。」 男人满足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那种程度就满足了的话还算便宜的了。 芙拉姆走向了那个巷子。 塞拉就是出现在这里,把一般人卷进来了,然后十分后悔的又进入了狭窄的小巷里。 芙拉姆一边回忆着尸体的位置一边走在路上,发现了一个通往昏暗的小巷的入口。 芙拉姆进入了那里,说不定这就是塞拉逃走时的路线。 这个小巷错综复杂,很难猜到她去了哪里。 芙拉姆为了不漏掉任何线索,从右边开始一个一个的调查。 考虑到塞拉『不想把一般人牵扯进来』的心理,再考虑到尸体的位置,那个男人说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塞拉确实很有可能走这条路线。 但是,进入了小巷的芙拉姆发现里面的结构错综复杂。 「这下子得花很多时间了啊。」 只能一点一点地找了。 芙拉姆不断地反复进出小巷,最后在某个死路—— 「这个,明显是战斗的痕迹呢。」 墙壁、地面上上有无数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刮出来的痕迹。 芙拉姆走了过去摸着痕迹,确认着这些现象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深度宽度都不一样……完全不像是同一种武器造成的痕迹。是谁用了魔法吗?」 想确认属性是挺困难的,从魔法的规模来看,使用者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至少这不是使用钉头锤的塞拉能造成的,那到底是谁……」 不管芙拉姆怎么调查,也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接着她去另一条路线进行调查,在那之后还去别的地方继续寻找线索——结果最后也还是没有能找到塞拉。 芙拉姆耷拉着肩膀,有气无力的往北区走。 虽然她积累的疲惫让她现在马上就想回家,但是她还有要确认的事。 目的地是王城。 她想问问和她一样在调查教会的欧缇丽耶有没有得到什么与塞拉有关的情报。 ◇◇◇ 芙拉姆算是在没有被教会关系者发现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来到了北区。 看起来像是司教的男性与她擦肩而过,而他也只说了一句『为什么奴隶会在这种地方?』,说不定芙拉姆没有必要那么警戒。 不过,问题现在才开始。 兵营就在王城的旁边,而兵营的入口,肯定是有着士兵把关。 对着他们说『请让我见见欧缇丽耶』这种话,他们真的会放芙拉姆过去吗? 这种情况下只要表明自己是英雄芙拉姆·亚普利柯特就可以了——但在来这里的路上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他们相不相信倒是成了最大的问题。 「嘛,试试就知道了。」 芙拉姆走到了士兵的面前。 士兵理所当然地看着带有奴隶印记的她。 「你有什么事,奴隶?」 「我是芙拉姆·亚普利柯特。我是来找欧缇丽耶小姐有事的。」 「哈,区区一个奴隶敢谎称英雄,正是可笑之极。找个正经的谎言再过来吧!」 他们的反应如同芙拉姆的预料一样。 但她不能在这里退缩。 为了让他们相信,芙拉姆打算说出旅途中的事情——这个时候,兵营里走出来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进出入口的时候甚至不得不低头。 芙拉姆想着这个人是不是比加迪欧都还要高大。 「赫尔曼·扎瓦纽……」 他和欧缇丽耶一样,也是三位副将军的一员。 与欧缇丽耶不同,他和芙拉姆没有直接的认识,但他的这副巨躯,只要见过一 次就绝对不会忘记。 即便现在他穿着便服,没有带着他的那把象征物一样的大锤,但他任然有相当大的压迫力。 他无言的走向了士兵,然后开口。 「……让她进来。」 虽然音量很小,不过他的重低音还是能让人身体发抖。 在这份迫力面前,士兵吞了口唾沫。 「但、但是……这样的奴隶……」 「……她是本人。」 「难道说,这个寒掺的奴隶居然是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寒掺……」 芙拉姆有些受伤。 赫尔曼有些生气地说道。 「……你们很失礼。」 「非、非常抱歉。」 「……总之,她是本人,让她进来。」 「我知道了。喂,你可以……不、请您通过,芙拉姆大人。」 芙拉姆因为这微妙的对待而心情复杂。 「谢谢你。」 「……没什么。」 赫尔曼为芙拉姆带路,无言的往前走。 然后进入了建筑物,稍微走了一点距离后——他突然停了下来。 「呜哇!?」 芙拉姆差点撞到他背了。 「……芙拉姆,你是过来找谁的?」 「诶?我是来找欧缇丽耶小姐的。」 「……欧缇丽耶吗。」 赫尔曼皱紧了眉头。 芙拉姆的表情也带上了不安。 他的声音和脸,可怕到孩子看见都会哭出来。 即便根据先前的对话,芙拉姆知道了他是一个内心温柔的人—— 「……头疼了。」 这种间隔很微妙,毫无抑扬的说话方式真的没办法改改吗? 最为军队的副将军,有着这种程度的迫力说不定是好事。 赫尔曼在考虑着什么,把手放在下巴上,再次往前走着。 芙拉姆也再次无言的走在他后面。 然后,两人到达了兵营三楼的气派的门的前面。 他用他的大手敲了敲门。 「……我把客人带来了。」 连名字都没说。 「赫尔曼吗。现在没关系,进来吧。」 房间的主人好像已经习惯了。 门打开了。 里面的人并不是欧缇丽耶——而是君临王国军的顶点,将军安丽叶特·巴森海姆。 「安、安丽叶特阁下!?」 芙拉姆藏不住自己的惊讶。 「哦呀,这不是芙拉姆·亚普利柯特吗?而且看她这个样子,好像不是来找我的。赫尔曼,为什么你把她带到我这里?」 「……她是来找欧缇丽耶的。」 「她找欧缇丽耶?原来如此,你的判断确实没错。辛苦你了,赫尔曼副将军。芙拉姆·亚普利柯特,你坐在这里吧。」 安丽叶特从那张气派的椅子上起身,坐到了接待用的沙发上。 芙拉姆还在因为这超出她意料的事情而困惑着,同她说的一样坐下了。 赫尔曼鞠了一躬后,离开了房间。 芙拉姆还在因为突然就和没怎么见过面的将军阁下两人共处而紧张个不停。 「那个,安丽叶特阁下!」 「哈哈,不用那么紧张。和欧缇丽耶一样叫我『小姐』就可以了。从立场上来看你是英雄。」 为了缓解芙拉姆的紧张,安丽叶特轻松地说道。 「我只是个一般人。」 「我也是啊,虽说是个将军,也只是个落魄军队的头子。没什么权力的。」 她寂寞地说着。 不过马上就变了回去,以平稳的表情问道。 「话说回来,你找欧缇丽耶是为了什么?」 「前几天,西区那件关于我的事件——安丽叶特小姐也听过了吧?」 「当然,这可是军队的大失态。多亏于此,我没少被国王和那群红衣主教说闲话。不过,这也是自作自受。」 「真是、辛苦呢。」 「辛苦的人应该是你吧?不过,多亏于此,我才能去除掉西区的那些毒瘤。你就是通过这起事件才遇到的欧缇丽耶吧?」 「是的。要是没有她的话,现在的我肯定就不在这里了。」 「虽然我想夸耀一下这份功绩,但追根刨底,原因还是出在我们身上,实在是抱歉。啊,对了,你从队伍里被赶出去,然后成为了奴隶的经历我也从她那里听到了。」 所以安丽叶特和赫尔曼看到芙拉姆的脸才不会那么惊讶。 「吉恩还是一如既往呢。」 「啊哈哈……是这样呢。」 「要是你住在王都碰到了什么困难,不用客气,来找这边商量吧。不仅仅是欧缇丽耶,我和赫尔曼都会全力帮你的。」 「今天我不是来说这些话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 「其实,我之前遇到欧缇丽耶小姐的时候,她说她正在调查教会的一些事。」 「她这么说过?真是乱来……」 「她还说着『为了姐姐大人』之类的话,她帮上了安丽叶特小姐的忙了吗?」 「啊啊,欧缇丽耶和我是青梅竹马,从很久之前我们关系就很好了。还拿起了自己不擅长的剑,追到军队来了,正是了不起的毅力。现在她也不是作为我的部下,而是像个妹妹一样工作着。」 能把这些事轻描淡写地称为『毅力』的安丽叶特也不是寻常之人。 又或者说,她只是很迟钝而已。 「你来找欧缇丽耶该不会是为了聊关于教会的事吧?」 「是的。实际上,昨天我的朋友塞拉·安比莲,收到了教会的放逐处分。」 「玛莉亚·亚菲恩兼斯之后的圣女候补的少女吗?我也有听说过。还有两个教会骑士也一起调走了吧?」 「还有,您也知道贫民街发生的那起骚动吧?」 「当然,我这边也接到了报告。而且我也考虑了是不是教会干的。那些尸体马上就被教会回收了。」 话题的进展很快,芙拉姆感叹道。 不,说不定这种感叹都是一种失礼,毕竟对方是将军。 「我认为,塞拉酱和那起事件有所牵连。所以我才会去找她,想着能不能从欧缇丽耶小姐这里听到些消息……」 「……恐怕你也察觉到了,欧缇丽耶现在不在这里。」 「行踪不明、对吗?」 安丽叶特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她和塞拉一样——在追查教会的时候,不知去向了。 芙拉姆深深地叹气,用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她感到有些头晕。 教会居然有这样的力量吗。 别说自己人都不会放过,连副将军这样的人都能悄无声息地吞下。 芙拉姆实在是束手无策——她甚至都看不见教会这堵墙的顶点在哪里。 「但是……欧缇丽耶小姐可是副将军啊?这样的人不见了,肯定会引起骚乱吧!」 芙拉姆痛苦的挤出话语。 咬着嘴唇的安丽叶特忌讳地说道。 「因为有个说不要吵的蠢货呢。」 「是他控制了这种情报没有外泄吗?那个『蠢货』到底是谁!」 「国王狄安·卡罗尔。」 「什……」 芙拉姆屏住呼吸,失去了话语。 作为国家之剑的王国军,称呼国王为『蠢货』,即便是芙拉姆也不可能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国王陛下根本就不信任王国军。而且,要是顶撞了教会,就算是副将军,他也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抹消。」 「怎么会……」 芙拉姆想起了欧缇丽耶说过类似的话。 但是,她也没想到,那句话一点都没有夸张的成分,欧缇丽耶真的就消失了。 「欧缇丽耶是个好孩子,从以前就是这样了。恐怕她是纯粹地为我着想,想着尽可能地帮上我的忙所以才独自行动了。她肯定明白,要是被我发现了的话,我会阻止她的。而且,她也肯定明白我为什么会阻止她……啊啊,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她还是想帮上我吗?」 安丽叶特眯起眼睛,思念着还活在某个地方的欧缇丽耶。 虽然表现方法有些不同,但她还是以她的方法想着欧缇丽耶。 「对不起,变成了这种阴郁的话题了。但是,从刚才说的话里你也知道了,我们没有你想要的情报,倒不如说我想知道欧缇丽耶现在在哪里。」 「……我知道了。」 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什么能继续交换的情报了。 芙拉姆向安丽叶特道别后,离开了兵营。 第二卷 010 more 芙拉姆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用懒散的动作打开了玄关的门,用着毫无霸气的声音说道「我回来了……」 小跑过来的米尔琪特带着笑脸来迎接她了。 「欢迎回来,主人。」 芙拉姆也一样地笑了起来。 只要有她的话,自己就觉得像是被拯救了一样。 「正好我想着去买点东西,主人要怎么办呢?」 芙拉姆一看,她手里提着购物的时候一直有带着的编织袋。 她在等着芙拉姆回来然后邀请她一起去购物。 「还是说,您想在家里休息吗?」 米尔琪特注意到了主人的样子不太好,她观察着芙拉姆的脸色说道。 她今天穿着白色的侍从服,胸口附有红色缎带和饰品,比平时的更加可爱。 与其说她是上等住宅里的女仆,不如说她更像是女服务生。 米尔琪特就这样每天都穿上不同的衣服来治愈芙拉姆的眼睛。 「……那,就这样吧,我要在家休息一下,对不起。」 米尔琪特她肯定也是在期待着能和芙拉姆一起去。 芙拉姆也想和她一起慢慢的散步,但是她的身体却跟不上。 「我知道了,请主人好好地休息。我和艾塔娜小姐一起去吧。」 「走吧。」 艾塔娜突然出现在了起居室说道。 芙拉姆在两人出去后,进入了起居室,坐在椅子上后一下子就趴在桌上了。 「欢迎回来,芙拉姆。」 坐在她对面的茵库还在玩着拼图。 「嗯,我回来了。」 「怎么样了,有找到关于塞拉的线索吗?」 「成果几乎为零,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塞拉酱啊。而且连欧缇丽耶小姐都失踪了。哈啊……她们俩都不见了,真的很累人啊。」 「是吗……但是,我觉得一定会找到她们的哦。」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只能这么想来支撑自己了。 芙拉姆非常的疲倦,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茵库非常的担心疲劳的她,停下了手里的拼图陷入了思考——但是她注意到了自己能做的事也只有让芙拉姆好好休息。 她卷起了袖子,注意着不发出声音,再次开始了拼图。 ◇◇◇ 「真的没问题吗?」 购物结束得比预想的更早,艾塔娜不禁问米尔琪特。 「没问题的,我想尽快地回到主人身边。」 「确实,芙拉姆一副落魄的样子。」 艾塔娜还想着,说不定芙拉姆那里还有什么坏消息。 「……那个,艾塔娜小姐。」 「怎么了?」 「果然,还是应该由我来拿吧?」 米尔琪特不好意思地说着。 艾塔娜的手上提着装满食材的袋子。 「没关系的。」 单纯的从状态值来看的话,米尔琪特的筋力值才11,而艾塔娜的筋力值则有668。 虽然艾塔娜的手臂非常的纤细,但她的力量远比一般人强。 「我要比米尔琪特有力得多。」 她说完,就用左手做了个肌肉疙瘩的动作。 然而她的手臂并没有什么变化。 「话说回来,净是买些芙拉姆喜欢的东西呢。」 「我想着做主人喜欢吃的东西帮她回复精神。」 「……相亲相爱」 「才不是这回事!只是……我想回报主人给予我的那么多东西而已。」 「精神可嘉。」 「因为我是主人的奴隶。」 她挺起胸膛,把手放在胸口上说。 「好像是场美好的相遇呢。不管是对于芙拉姆来说还是对于米尔琪特来说。」 「是的,毫无疑问。」 她们俩是在地狱一样的地方相遇的。 偶然活了下来,互相舔舐着伤口活着。 米尔琪特没有做出任何选择。 而是如同往常一样随波逐流。 然而从结果来看,她的人生好转了,真是世事无常。 米尔琪特回想与芙拉姆度过的每一天——这个时候,前方的小巷里挡着一个纤瘦的男人。 「哦?真是少见的组合啊。如果只是一个人到是手到擒来。麻烦,啊啊真的是麻烦啊,没想到英雄艾塔娜·利恩巴乌是这个小姑娘的同伴啊。」 小巷中出现的男人张开双手,说着像是舞台演员那样的台词。 他的身高很高,身体也比较纤细,发色是明亮的茶色。 身穿包裹着肩部的皮铠,腰部挂着约20厘米长的短刀,背上背着大弩,手臂上戴着木制护盾。 米尔琪特说出了他的名字。 「迪恩·菲尼亚斯……!」 米尔琪特少见的露出了敌意,瞪着迪恩。 他是主人的敌人——只需要这一点,就足以让她露出『愤怒』的感情了。 「就是这家伙吗。」 艾塔娜毫无感情的说着,将魔力聚集在手中。 不能放松警惕。 因为不知道这个人会使出什么卑鄙的手段。 「等一下等一下,今天我们只是偶然相遇的,我完全没有战斗的想法。我也是能看清实力的差距的。」 「那为什么接近我们?」 「我有话想对你们说啊。对我们双方都有益的话呢。」 「恕我拒绝,回去吧,艾塔娜小姐。」 艾塔娜点了点头。 两人完全不理会迪恩就打算离开这里。 但是他嘴角上扬,再次开始了他的演技。 「啊啊,真是遗憾。我可是有着塞拉·安比莲的情报啊。芙拉姆在西区跑了一整天去找她吧?为什么那孩子不见了呢,她现在又怎么样了?知道了这个的话,你的主人也会高兴吧?」 「塞拉小姐……!」 米尔琪特不禁停下脚步。 「……米尔琪特,不要停下来。」 「但是!」 毕竟对于她来说,与塞拉一起度过的时光非常的开心。 她也希望能找到塞拉。 想再和她说话,玩耍,让她吃自己做的料理。 而且——芙拉姆都累成那样了都还要继续找她。 如果,自己得到了什么情报的话。 说不定能帮上忙—— 「我挺喜欢聪明的奴隶。你也长得丰满了起来了啊,脸也治好了吧?现在的你能卖个差不多的好价钱了吧。」 「闭嘴,下三滥。」 艾塔娜瞪着迪恩。 那份迫力,让一幅游刃有馀的样子的他不禁吓了一跳。 不愧是能拥有英雄称号的人物。 但是,迪恩又是在哪里获得米尔琪特和塞拉的情报? 他在西区有无所不知的情报网,虽然因为上次的事件弱化了,但是好像还是健在的样子。 「呜嘿嘿,好可怕好可怕。但是现在的我不知恐惧为何物啊,我没想到被保护着是一件这么轻松的事啊。至今为止,我都是站在保护别人的立场上呢。」 「这些事随便怎样都好,告诉我关于塞拉小姐的事。」 「库嘿,嘿嘿,别这么着急嘛。我会好好告诉你的。」 迪恩脸上露出的表情比以前更加的粗俗。 米尔琪特看到他都不禁蹙起眉头,真的是不像样,一点威严都没有。 「那个小鬼,在失踪的那天,去了西区教会哦。然后去骑士那里打听叫做茵库的女孩子的情报。啊,这又是另一个自大的小鬼呢。然后她从教会骑士那里听说了教会的研究的传闻呢。」 迪恩说完,暂时停了下来,看着两人的表情。 为什么他嘴里会出来茵库的名字?——看来他是打算看看她们两人的反应。 不能让他看到一点可疑的反应。 不能让这个男人察觉到茵库就住在她们家。 艾塔娜从理性上得出来了这个结论,米尔琪特凭直觉得出来了这个结论。 恐怕,他是在寻找茵库。 所以刚才他是在试探。 两人抑制住自己的表情,摆出了扑克脸。 迪恩没能得到期待的反应而感到不爽,「嘁」地砸了一下嘴继续说道。 「但是,那些传闻,可不仅仅只是传闻。而是误打误撞与真相十分接近了的呢。不过正是因为这一点,最终还是变成导火索了。」 「导火索?什么意思?」 「啊啊,应该说是过度自我防御吧。那个很温柔啊,它的那份温柔就是表现在过度保护同伴上吧。判断条件是这边和是那边吧。」 迪恩说着抽象的话,两人完全不能理解。 他说着「真是没办法啊」,露出了无畏的笑容,说起了具体的话。 不过在那之前,艾塔娜的手指跳了一下。 「……?」 觉得耳朵有些违和感的米尔琪特歪了歪头。 但是,迪恩继续推进着话题。 「判断条件是教会的人,还 是教会之外的人,不。是赤子们的人还是他们以外的人。除了他们之外的人要是知道了真相之后,会被追杀。而我成为了赤子们的伙伴,不得不成为他们的伙伴。所以,我现在被他们保护着啊。」 「赤子?难道说,是教会的人体实验吗?」 「对,就是那个!什么啊,你知道的啊。不,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条件应该是满足了。啊……也就是说,你说的是赤子之外的其他组织吧。」 「其他的研究组织……」 「没错,螺旋赤子(spiralchildren),把天生的心脏换成了那个叫核心的东西?总之就是把那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埋进去了的怪物的总称啊。是教会里好几个研究组织中的一个,其中也有上交了巨大成果的优秀的家伙呢。他们还在王都地下的某个地方建立了研究所呢——」 为什么迪恩不停地对自己透露这么重要的情报? 她刚才就觉得有一些违和感,这时,她已经确信这里面有诈了。 「……啊,啊嘞?」 米尔琪特再次歪了歪头。 因为她听不见迪恩在说些什么。 艾塔娜用水魔法做出了耳塞,塞住了米尔琪特的耳朵。 为什么他要做这种事——迪恩本人回答出来了。 「……嘛,为什么我要说这些事呢?我啊,脑子还算挺好使的,我突然想起来,就算你们没有像那个修道女小鬼那样直接听说过,没有探明真相。只要我把情报给你们,条件就满足了啊。」 他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头。 然后,房顶上大量的落下来了什么东西。 扑通,扑通扑通地——看到那个东西之后艾塔娜绷紧了脸颊。 是眼球。 它们从各种各样的地方钻了出来,翻滚着靠近艾塔娜。 从地面,从小巷,从住宅的创物理,不断地涌出来,接近着她。 「嘻嘻,嘻哈哈哈哈哈!都聚过来了呢?不快点逃的话——你们就会变成散发着恶臭的身体去死了哦?」 迪恩说完,发出了今天最恶心的坏笑。 她们从芙拉姆那里听说了西区那些散发恶臭,令人不适的尸体的事。 如果迪恩说的话都是真的,触碰那个的话是十分危险的行为。 「咿……咿……艾塔娜小姐,那个是!」 「不会让你们接近米尔琪特的——水灵嘉尔姆(aqua garam)!」 艾塔娜的前方浮起了水球。 然后突然扭曲,变成了比人大好几倍的犬形。 「诶、诶!?呀啊啊!」 犬用它柔软的嘴将混乱的米尔琪特含住,然后把她抛到了自己的背上。 「走!」 然后艾塔娜对它作出了指示,它笔直的往芙拉姆的家里跑了。 一下子就跳上了建物上面,它穿梭在屋顶之间。 「嘻哈哈,就算你做这种事也是没用的!」 迪恩发出了嘲笑,而艾塔娜冷静地说道。 「不是无用的。」 「啊啊?」 「米尔琪特根本就没有听见你这家伙说的话。我用魔法堵住了她的耳朵。」 「你这家伙……注意到了吗!」 「因为我的头脑比你好呢。」 「你这个混蛋!」 迪恩满怀愤怒,架起十字弩对准了艾塔娜。 「沸点低的可怜,看得出来你也没什么余力了。」 「被逼到绝境的人是你!艾塔娜·利恩巴乌!」 艾塔娜的周围被眼球包围了。 面对失去退路的她,迪恩扣下了十字弩的扳机。 「水矛击(aquaspear )!」 与此同时,艾塔娜也发动了魔法,地面出现了无数的水枪,射穿了靠近过来了眼球与箭。 「水之触须(aquatentacles)!」 接着,她在自己的脚边召唤了水做的触手。 然后它们摇晃着去追捕迪恩的身体。 「哎呀!」 迪恩的身体向后飞退,同时他的小圆盾里射出了钢丝。 铁爪钩在了住宅的屋顶,然后他的钢丝开始收缩,他人就往那里飞去。 跟着他的男人们也早就跑完了。 「没能处理掉那个小奴隶有点遗憾,不过你就到此为止了。在极限来临之前尽管站扎吧,英雄大人?嘻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着,一边操纵着钢丝,飘在天上离开了这里。 艾塔娜打算追击他发动魔法,不过—— 「我这边也没余力再去处理他了呢。」 眼球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就算它们的动作很迟缓,但要面对这种无限涌出,光是碰一下就gameover的对手,并没有那么容易。 艾塔娜将魔力集中在脚部,用脚底蹬了地面,发动了魔法。 「水之庇护(aquashelter)。」 从地面涌出的水形成墙壁将她包住。 虽然硬度不如冰,但是可以利用弹力将攻击弹开。 像艾塔娜这种程度的魔术师使用这个的话,不管找来多少普通的冒险者,都没有可能打破。 眼球还在不断地增加着。 虽然能用强力的魔法将它们一扫而空,但她的魔力量是有限的。 所以,她打算尽可能把它们吸引过来,聚在一起再一下子消灭它们——所以她才会发动水之庇护。 然而—— 「它们打算穿进来……」 眼球朝着确认的猎物笔直的前进。 哪怕前面有着墙壁也是一样的。 它们像进入人的身体一样,侵蚀着水壁。 「这下子没完没了的……总之只能跑了吧。」 艾塔娜这次又用脚蹬地面。 「喷射(ssh)。」 她的脚下喷出了大量的水花,冲开了庇护所的上部,艾塔娜飞到了空中。 「水之触须。」 然后她再利用触手向屋顶移动。 落在了附近住宅的房顶后,马上又利用触手移动到隔壁的房顶。 眼球们不分场所,无论怎样都要追上她。 本以为甩掉了它们,结果又从其他的地方钻了出来,不知不觉间她又被围住了。 奔跑在夜间街道上的艾塔娜比起自己的安危,反倒是更加担心芙拉姆、米尔琪特和茵库。 她不觉得迪恩做完这些之后就乖乖收手了。 而且,驱使着眼球的人很有可能是其他人,也就是说还有着其他敌人。 艾塔娜祈祷着三人无事——然而,她长长的逃跑剧现在才正开始。 ◇◇◇ 「主人!」 跑进家门的米尔琪特看到主人的脸后,马上飞扑入了她的胸口。 芙拉姆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浑身都是湿的,购物袋也没带回来。 「米尔琪特,发生什么了吗?艾塔娜小姐呢!?」 「艾塔娜小姐她……和塞拉小姐一样,被『眼球』……给追了。」 「连艾塔娜小姐都……为什么……」 迟了一步到达玄关的茵库听到这个消息后受到了打击。 「然后,就只有米尔琪特逃掉了吗?但是为什么,明明你们只是出去买东西……!」 「迪恩出现了。那个人说了什么后,眼球就突然出现了。」 「那家伙又来!你还记得他说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大概,是艾塔娜小姐用魔法塞住了我的耳朵。我什么也没听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用魔法制成了一只大犬,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 「塞住了耳朵……也就是说,如果听到什么消息的话,就会被那些眼球追?」 仅仅调查教会是不会触发那个的。 知道了特定的情报之后,那群家伙就会马上出现。 但是,迪恩肯定也知道这个情报,但为什么那群家伙不袭击迪恩。 「因为迪恩属于教会所以没事……不对,塞拉酱也会被眼球追,说明属于教会是不够的,会不会是是研究组织的一员才不会被追……?真是那样的话,迪恩他们成为了那群家伙的手下?」 迪恩昨天说过『上司说过不许对芙拉姆出手』之类的话。 上司应该是研究组织里的人。 那么,不要对芙拉姆出手也就意味着——不能杀了芙拉姆,而是要抓住芙拉姆。 「结果还是我的错……」 「主人,不是这样的。」 「米尔琪特……」 说起来容易,实际上芙拉姆还是摆脱不了那个想法。 「啊……对了,你要是感冒了就不好了,总之先换身衣服吧。之后再继续想吧。」 就算暂时抛之脑后,但艾塔娜都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对手,芙拉姆真的有办法与其对抗吗? 芙拉姆现在的内心接近崩溃。 茵库也一直低着头。 家里充满了沉重的空气。 不过,米尔琪特还在这里。 光是这个事实, 芙拉姆就能重新振作起来了。 ◇◇◇ 芙拉姆回到房间取替换的衣服,然后走向更衣室交给了米尔琪特。 芙拉姆有想过要不要去外面等她,但双方都害怕孤单一个人待着,于是她就在这里等米尔琪特。 一直盯着米尔琪特也总感觉有些害羞,所以芙拉姆转了过去背对她。 「这不是主人的错,那是那家伙的错。」 米尔琪特脱掉湿了的衣服,擦着自己的身子。 「我也知道是他们的错。但是,究其原因,还是在我身上。」 「他们只是单方面的袭击主人,请您不要感到责任。」 「这……虽是这么说……」 塞拉、欧缇丽耶、艾塔娜都被牵扯进来了。 教会盯上的人也就只有芙拉姆。 那,只要自己去教会那里——芙拉姆这样想着。 米尔琪特擦完身体后,拿起了内衣。 在两人的沉默中,只能听见布与身体摩擦的声音。 「至少,关于迪恩这件事,我必须自己亲手解决掉。」 「那个人,从之前开始就没怎么变。」 「我也是这么想的。失去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变得自暴自弃了吧。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可怕了。」 米尔琪特轻车熟路地穿上侍从服。 比起一般的洋服,穿着的步骤更加的繁杂,但她每天都有船,所以不觉得麻烦。 说到底,从『这是芙拉姆给她的衣服』这个瞬间开始,米尔琪特就很喜欢这样了。 「换好了。」 听到她的声音后,芙拉姆转了回去。 ——但是她并没有看见米尔琪特。 「……哈?」 什么都没有。 一无所有的空间。 她刚脱下来的衣服还在洗衣篮里。 上面还留着她的提问。 也就是说,米尔琪特知道刚才为止,毫无疑问的还在这里。 「诶……诶?……这、怎么回事……」 但是,现在却不见了。 「米、米尔琪特?呐、米尔琪特!你在哪里,呐!你只是藏在哪里了吧?对吧!?」 芙拉姆全身冒着冷汗,起了鸡皮疙瘩。 呼吸也开始混乱,没办法好好地吸入氧气。 「回答一下啊,米尔琪特!米尔琪特!」 她再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浴室里,窗户外,走廊里,客厅里,二楼——芙拉姆到处找她,但是哪里都找不到米尔琪特。 「芙拉姆,怎么了?」 注意到异变的茵库握住了芙拉姆的衣角。 「茵库……米尔琪特她、米尔琪特她不见了!明明她刚才还在换衣服的,明明她就在我的身后的,突然就不见了!」 「冷静一点,芙拉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 「就是我不知道所以我才会拼命地找她啊!」 芙拉姆已经半疯了。 在大家都失踪了的情况下,只有米尔琪特是她最后的支柱。 然而她却突然不见了,支柱突然消失了,等待着她的只有崩溃。 她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不过,这股支撑她内心的魔法还没有结束,她还能再坚强一阵子。 虽然她的内心早就不正常了,但还没有完全的枯萎。 所以她才会去寻找,在魔法消失之前,想尽办法找出米尔琪特。 「米尔琪特、米尔琪特、米尔琪特、米尔琪特、米尔琪特、米尔琪特、米尔琪特!」 芙拉姆不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不仅仅是家里,她也去外面找她了。 甚至都趴在地上看看在不在屋底。 但是,不在。 哪里都不在。 直到刚才都还在她身边的米尔琪特,忽然就消失了。 自那之后过了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不管她去哪里,连一丁点的线索都找不到。 芙拉姆的头脑被冰冷的夜风吹得冷静了一点,她丢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芙拉姆……没事吧?」 茵库寻找着芙拉姆的手,找到了之后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体温,传入了芙拉姆失去热度的内心里。 而这个时候,茵库的肚子也突然响了起来。 晚饭的时间早就过了。 本来她们早就该快乐地享用完米尔琪特制作的翻完了。 大家围在餐桌旁。 但是,现在——没人。 米尔琪特、艾塔娜、说不定会过来串门的塞拉,谁都不在。 「呜……唔唔唔唔……!」 芙拉姆跪在地上,低头看着地板。 她一边挠着自己的头一边发生呻吟。 自己在做些什么。 她只是想未雨绸缪而已,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难道说,上天想让她继续单方面地忍受这种不讲理的暴力呢? 如果说这是神做的话,那未免也太乱来了。 芙拉姆想着到底哪里出错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出出问题了。 为什么自己不得不被剥夺。 明明自己只是互相支撑着对方活下去而已。 坠入了不幸的深渊之后,一点一点地追寻着光明往上爬而已。 难道说这就是罪吗?所以要受到罚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米尔琪特……要是我一直看着她就好了……!?但是,但是……!」 明明她就近在身边,芙拉姆甚至都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但她就是在这种状态下消失了,只是移开了一眼,连眨一下眼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这样的对手,芙拉姆是毫无胜算的。 无力,无力,无力。 无论芙拉姆怎么想,到最后都是变成了无力的自己的过错。 和旅行的时候比起来,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又落到了地狱的底部了……」 她把手放在了奴隶印记那里,像是要弄出伤痕一样的挠着。 她感觉到了疼痛,手指也被鲜血打湿了。 但是因为诅咒,伤痕马上又消失了。 「就算、就算有这种力量,也不能保护好那个孩子……!」 「芙拉姆……」 面对陷入绝望的深渊的芙拉姆,茵库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讲话才好。 就算想安慰她,茵库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她只能要紧牙关,把手放在柱子下面,紧紧地握成拳头。 就在这时,芙拉姆停止了哽咽,站了起来。 「……我、再去找找她们。」 「夜都已经这么深了,太危险了。」 「我去找她们,茵库绝对不要出去。」 「……我知道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外面太黑了,想在这么黑暗的环境中找人实在是太鲁莽了。 但是,不让身体动起来的话,不让自己的脑里想着『为了米尔琪特』的话,芙拉姆觉得自己都要变得奇怪了。 ◇◇◇ 在那之后,芙拉姆回家时,都已经是深夜了。 当然,她毫无收获。 这种强烈的无力感变成重担压在她的肩上。 「……我回来了。」 芙拉姆小声的说道。 茵库可能是睡着了,所以没有回应。 一楼的灯还亮着是考虑到芙拉姆会回来所以才没熄掉的吧。 芙拉姆肉体的疲劳已经到达了顶点。 她想着干脆就这样不换衣服就睡死在床上吧。 干脆就再也不要睁开眼睛了。 她踏着沉重的步伐上楼。 二楼一片漆黑——茵库果然是睡着了吧。 不过,她房间的门倒是半开着的。 说不定她是想等芙拉姆回来的时候,听到声音下来迎接她。 芙拉姆就这样通过了茵库的房间——这时,她听见了“咔咚”的声音。 而且还不是一次,而是连续响了好多次。 「啊嘞,起来了吗?」 她是打算吓一吓芙拉姆吗? 听起来就像是窗户摇晃的声音——但是,芙拉姆不在外面。 没有打开窗户的必要。 「茵库,我回来了。」 在看她的房间之前,芙拉姆先叫了叫她的名字,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 但是,里面还是传来了像是打开了窗户一样“咔咚,咔咚”的声音。 「呐,茵库,我可以进来吗?」 还是没有回应。 「我进去咯。」 虽然芙拉姆觉得有点对不起她本人,但是她还是打开了房间的门进去了。 在这样黑暗的场所里,一开始映入芙拉姆眼里的是茵库的背影。 不知为何,她把身子探出了窗户,看着家后面的小巷的地面。 「你在做什么?难道说,是在寻找米尔琪特她们——」 芙拉姆一边这么说着一边靠近她的背后,突然芙拉姆停了下来。 ——噗啾、噗啾。 她听到了之前在某个地方听到的声音。 芙拉姆全身僵硬。 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筋。 芙拉姆脸上失去了血色,感觉到了强烈的寒冷。 「茵、茵库……?」 芙拉姆鼓起勇气,往前踏出了一步。 声音变大了。 那种蠢蠢欲动的湿肉吐出什么东西一样的声音。 噗啾……啾啵……扑通,扑通扑通。 到底,发生了什么? 茵库,在做些什么? 不想知道。 不想看见。 但是——她就是移不开视线。 她又向前踏出了一步。 声音变得更大了。 地板嘎嘎作响,振动传到了芙拉姆的脚下。 芙拉姆吞了一口唾液。 粘稠的唾液顺着喉咙的蠕动通过食道落到胃里去了。 从太阳穴浮现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最后往地上落去。 肺像是抽搐了一样,芙拉姆半开的嘴里不断急促地「哈,哈」浅呼吸。 她所有的感官,都强烈的感受到了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心跳快得头晕目眩,芙拉姆想着干脆就这样失去了意识更好,芙拉姆——还是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碰到了她借给茵库穿的衬衫。 手按着衣服起了皱纹,摩擦着里面的肌肤,茵库终于注意到了,于是把头转向芙拉姆。 「噗啾、噗啾……噗啾……」 芙拉姆看到的是肉的旋涡。 和那个食人魔一样。 而那个还在脉动,吐出血液。 还不止这个。 吐出来的东西——还有大量的眼球。 旋涡的缝隙之间,慢慢地掉落着白色眼球。 「啊……啊啊啊……」 哪里出错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问题了。 那个答案——芙拉姆是知道的。 流出的血液把借给她的衬衫染红了,大量的眼球掉在了地板上。 那个光景,把芙拉姆与茵库渡过的记忆,全都给涂抹掉了。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的喉咙挤出呻吟。 汗水打湿了全身,泪流不止。 但是,茵库即使看见了芙拉姆这么悲壮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茵库和她对视了一会之后,像是失去了兴趣一样,再次把身子探出了窗外,向着地面吐出眼球。 「啊啊啊……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终于忍受不住,大叫了起来。 然后逃出了房间,粗暴的关上了门。 嘭!门发出了巨大的响声,走廊与房间隔绝了。 她背靠着门坐下了。 「哈、哈、哈、哈……」 但是,房间内又传来了什么声音。 噗恰噗恰,扑通扑通,有什么蠢蠢欲动,吐出了什么东西的身影。 芙拉姆捂住了双耳。 手心流出的汗有种黏糊糊的的声音。 而且这种黏糊糊的感觉也非常恶心。 但是,她觉得这也比听到那个的声音更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一直在问着。 问谁?不知道。 不管是谁都好,她想要得到答案。 现在的话,无论是怎样的恶徒给出的答案,芙拉姆都会很高兴的接受吧。 但是现在谁都不在这里。 塞拉、欧缇丽耶、米尔琪特、艾塔娜,接着连茵库也。 这个家里没有其他人了。 有的只有芙拉姆她自己,还有曾经是茵库,她也想相信那是茵库的——怪物。 「呜……呜诶……哈,啊啊啊……呜咳……呼……呼……哈……哈啊啊啊……」 就算她堵住耳朵,她也能听见一些细小的声音。 她觉得之前待的地方就是绝望的底部。 但是,那只是绝望深渊里很浅的一个地方。 是这里。 这里才是真正的绝望的底部。 汗水、眼泪、唾液、胃里的东西,甚至是胃液,芙拉姆都吐出来了。 芙拉姆就这样,在声音停止之前,一直捂着耳朵坐在那里。 第二卷 011 粉碎黑夜 芙拉姆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感觉。 她就这样一直抱着头,直直的看着地板,不知道经过了多长的时间。 虽然时间长到像是永远,但实际上也只过了几个小时而已。 黎明还没有到来,走廊依旧十分的昏暗。 芙拉姆嘴里十分干燥,已经不再流汗了。 虽然她的身体在需求水分,但她连站起来去厨房的力气都没了。 咔噔——芙拉姆背后的门摇晃了起来。 里面的人咔嚓咔嚓地转着门把手,门好多次撞在了芙拉姆的背上。 「啊、啊勒?打不开,为什么呢。明明没有锁上的……」 里面传来的是茵库的声音。 芙拉姆吓得浑身发抖。 应该让开吗? 让开,和她面对面,然后又要做什么? 啊啊,那种事情,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茵库是和在之前的研究所里见到的怪物一样的存在。 所以——所以—— 「哇,打开了。啊勒,有人在那里吗?」 离开了门前的芙拉姆,用着右膝跪地的姿势呼出了噬魂。 握住剑柄时,发出了一点细小的金属音。 黑色的剑刃反射着月光,闪烁着妖异的色彩。 「哈啊……哈啊……哈啊……」 「能听到呼吸。是芙拉姆吗?呐,不要沉默说点什么吧。」 她的脸——很普通,是往常的茵库。 是有什么条件吗?能根据目的而改变? 芙拉姆不知道,她什么都无法相信了。 但是,她只知道刚才,茵库的脸变成旋涡,吐出眼球,那个噩梦一样的光景——是事实。 塞拉不见了。 爱德和乔尼恐怕已经死了。 欧缇丽耶失踪了。 艾塔娜没能回来,米尔琪特消失了。 也有好多无关人员死去了。 如果这些都是茵库做的话—— 芙拉姆站了起来。 把力量注入到双手,举起了剑。 之后再挥下去的话。 挥下去的话——她就会死吧。 不,如果她真的和那个是一样的话,她的伤口也只会变成旋涡,不打碎核心的话是死不了的。 那么,她的核心在哪里呢?是在心脏那里吗?还是在其他地方? 为了弄清楚那些,首先应该把她的身体切断—— (切、断……!) “挥下去”,芙拉姆的理性告诉她这么做。 “快住手”,芙拉姆的感性却让她停下来。 芙拉姆不知道哪边才是正确的。 「你在那里的吧?欢迎回来,芙拉姆。抱歉,我好像睡着了。睡醒了才发现自己待在二楼,我是不是睡糊涂了啊。以前好像也有一样的事,所以被大家说『你的睡相真差』,还被他们发火了呢。」 「……呼……」 「真是的,芙拉姆,是在做恶作剧吗?我耳朵挺灵的,所以能听见哦。如果真是在恶作剧的话,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我可是能听到心脏的声音哦。」 茵库还是用以前的调子和芙拉姆说话。 要杀吗?要把这孩子杀掉吗? 说不定刚才看到的并不是茵库,而是别人。 在她睡着的时候那家伙出现了,顶替了她,然后为了吓到芙拉姆而现身。 这样想也能解释。 虽然是能解释——但是这可能吗? 「茵库……」 终于,芙拉姆叫出了她的名字。 茵库的表情放缓,像是松了一口气,但是马上又鼓起脸颊发火了。 「终于有反应了。我之前还不安的想着如果不是芙拉姆的话要怎么办呢。」 她露出了和她年龄相符,像是人类一样的表情。 像是、人类。 如果她这样都不是人类的话,那她到底是什么呢? 干脆就一直维持怪物的样子变不回来了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变回人类的样子啊。 这是为了把芙拉姆逼上绝路吗?又或者说是让芙拉姆大意?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理由的话,茵库早在和她们一起生活的期间就能杀掉她们了。 而她却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芙拉姆什么也不知道。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也接受不了。 「不过这个感觉,没有能找到米尔琪特吗?真的很遗憾,说不定,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说不定她就会回来——」 「呐,茵库,你不记得了吗?」 所以,她发问了。 把手伸向了绝望的箱子。 茵库歪了歪头。 「记得什么?」 芙拉姆从干燥的喉咙里挤出声音。 「你……变成了、吐出、眼球的、怪物这件事。」 「……那是、什么啊。芙拉姆,就算是开玩笑这也太过分了哦!」 「不是!才不是什么玩笑,不是什么幻觉。刚刚,不久前,就在我的眼前,茵库变成了怪物!我看到了!」 芙拉姆悲痛的声音响彻在只有两人的家中。 声音甚至漏到外面了。 「芙拉姆,怎么可能会……」 「就是那样的啊。不是我看错了什么的。那个时候,我听到了声音,闻到了味道,连温度都记得!那个时候,茵库肯定不是人类。而是吐出眼球的怪物啊!」 茵库从芙拉姆的语气里明白了她是认真的。 茵库不断重复着说「不是的、不是的」,反覆摇头。 然后用手确认着墙壁的位置,和芙拉姆拉开了一点距离。 「我是人类啊。」 「不对,不是人类。」 两人的意见相互冲突。 并不是某一方在撒谎。 而是各自对自己的想法坚定不移才会让两人对立。 「我是人类……」 「你在研究所里,身体和第二世代的孩子们一样被动了手脚,变得不再是人类了。」 「我才没有、被做那种事。我记不得了……」 「我总是是知道药物的真面目了。那个是抑制茵库的力量的东西。」 「不是的!」 「抑制不住的力量……那个眼球,把塞拉逼上了绝路。」 「不、不对,我没有伤害塞拉。不管是塞拉还是芙拉姆……还是大家,我都最喜欢了!」 「还牺牲了好几个人。」 芙拉姆吐出带有怒意的话语。 茵库突然被自己信赖的人憎恶着,她陷入了混乱。 但是——茵库觉得这样并不是芙拉姆不讲理。 『搞不好,说不定真的是这样的』 她的内心里在怀疑着某些可能。 眼睛被缝上了的自己。 不普通的身体。 被眼球追的奇异现象。 不管哪个证据,都是指向了茵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然后米尔琪特也消失了,艾塔娜小姐也没能回来!塞拉酱、爱德先生、乔尼先生还有欧缇丽耶小姐都不见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因为我看到了啊!看到了那种东西,要我怎么相信茵库说的话啊!?」 芙拉姆这边也是,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说这样的话啊。 只要茵库愿意的话,就像芙拉姆和米尔琪特相遇之后互相成为了对方的归处,她们也能成为茵库的归处。 但是——这一切,都毁灭了。 「我……不是怪物、不是怪物!」 茵库这么说着,从楼梯冲了下去。 途中她还摔倒了,滚到了一楼。 浑身发痛。 紧闭的眼睛流出了眼泪。 用衣袖擦干——用芙拉姆借给她的,带着她的气味的衬衫擦拭眼泪。 她想起了过去几天的记忆,更加的伤心了。 她将这悲伤化作粮食站了起来,跑了起来,途中撞在墙壁上好几次,磕磕碰碰地到了玄关——然后就这样光着脚出去了。 夜晚冰冷的空气像是在告诉她『你是孤独的』。 而芙拉姆她——连阻止茵库这样的事都没做。 噬魂从她受伤哐当一声掉下来,她自己也坐了下去。 她就闭上眼睛跪在地上抬头。 和茵库一样,芙拉姆也在哭泣。 这是什么眼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各种各样的——总之就是各种各样的悲叹混杂在一起,把那些具现化之后的产物。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处发泄的感情变成了咆哮,她像是发狂了一样吼着。 两手抱住头,把额头贴在了地上。 然后又开始大叫。 她不断地把自己的头往地板上撞,撞出血了也没有停下来,她想用这份痛苦来惩罚自己。 之后又用干燥的声音吼叫。 打算离开的茵库听到家中传来的声音,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伤心的人不仅仅是她自己。 痛苦的人不仅仅是她自己。 并不是谎言,也不是泡沫,那个叫声里包含的感情确确实实是真的。 也就是说,芙拉姆说的是真的,那不是梦。 茵库相信了,一定是芙拉姆真正的见到了自己变成了怪物的样子。 「呼……咕、呜……呜呜……」 茵库肩膀不断颤抖,声音硬咽。 她不想相信那些事是真的。 但是她也明白,养育了她的设施,肯定不是普通的设施。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被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才被培养的。 她只知道自己很没用,被同伴们排挤了。 但是,现在发生的事,让她觉得自己当初要是没有逃跑就好了。 就这样一无所知的,在箱庭中继续作为家畜活着就好了。 这样的话,可能得不到普通人的那种幸福。 但是——这样就不用体会到这么痛苦的滋味了。 「芙拉……嗯咕!?」 茵库打算再一次回到家中,刚走一步——有什么人到她背后把她抓住了,捂住了嘴。 从手掌的大小和力道来看,是个男性。 茵库抵抗着挣扎,但是逃不掉。 不过他的手有一瞬间没能捂住她的嘴,她拼命喊道。 「噫呀——!」 传到了把头贴在地板上,脑里一片空白的芙拉姆的耳中。 然后马上就中断了,这绝对不是听错了。 有谁袭击了她。 那就该去救她——芙拉姆反射性地想到,站了起来。 但是又在那里站住不动了。 「救她……又是要、打算做什么呢?」 明明刚才自己不都把她当做怪物对待,把她赶出去了吗? 「……啊啊」 但是,她虚伪的正义心在对她说着。 「即便、如此。」 明明米尔琪特都不在这里了,在这里装英雄又有什么用。 现在她只是芙拉姆·亚普利柯特,没有必要这样乱来。 但是这份喷涌而起感情却没有萎缩。 「即便如此……也得救她,不然我一定会后悔的……!」 她强硬地想着。 所以,就先不管过去和未来了。 那种东西,等救完她再去想。 现在,让她活着……或者是杀了她,为了能让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芙拉姆决定要救茵库。 芙拉姆冲进了茵库的房间,从开着的窗户跳了下去。 跳跃的同时光之粒子包裹着她的脚,史诗的皮革靴穿在了她的脚上。 “沙沙”——她着地后滑了出去,左右确认着茵库的身姿。 她在—— 「找到了!」 茵库被她见过的男人给绑住了。 「茵库!」 「嗯—!嗯呜呜!」 「哎呀,果然出来了啊。」 「你是……迪恩!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那当然是为了找这只逃出来的小白鼠啊。我有种感觉,『她是不是在这里啊?』,果然和我预感一样。不愧是我,感觉真是敏锐啊。」 迪恩这么说着,更加用力的绑紧了茵库的身体。 她痛苦地挣扎着。 「放开茵库!」 「别这样嘛,我也是有着自己的苦衷啊。而且啊,这家伙一个人跑了出来,你们不是吵架了吗?我明白,我明白的,反正以你这家伙的性格肯定是对她说了『你这怪物!』之类的话吧?啊啊,真是可怜,嘛,不过这都是事实呢,嘻哈哈哈哈哈!」 「……你这家伙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好可怕,说中了吗?」 迪恩嘴上说着害怕,不过他一幅有余裕的表情。 「呐,芙拉姆,你知道为什么这家伙会被叫做饭桶废物之类的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嘛,你听一下嘛。这家伙啊,就和你知道的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个杀人的怪物!在赤子们之中是最丑陋的家伙呢!」 「嗯呜呜……!」 怪物。杀人犯。 听到这些话语后,茵库埋下脑袋拼命摇头。 她不想相信吧。 但是迪恩却没有管这个——不,不如说他反倒很高兴,他继续说着关于茵库的真相。 「那是因为,她只有在『抑制药物效果结束』的『深度睡眠状态』的时候才会使用『origin』的力量啊。啊不,说使用不太正确。应该说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的肉体会被『origin』的力量所支配。她住在你家的时候,当所有人都睡着了之后就会变成那副恶心的脸,吐出那些恶心的眼球!芙拉姆,正是那些东西把你的朋友和保护者还有你的奴隶都逼上了绝路,这也太搞笑了吧?啊哈哈哈哈哈!」 他愉悦地笑了起来。 但他的笑声听起来是那么的空虚。 「你知道米尔琪特去哪里了!?」 「啊哈哈哈哈!啊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啦!现在她正在你无法触及的地方,变成了那种恶心的肉块吧?」 「——!杀了你,只有你这家伙,我一定要杀了你!」 芙拉姆拔出了剑向迪恩突击。 「哎呀,我只负责把逃走的怪物抓回去。就拜托你们拖住她咯。」 迪恩打出了信号,在阴影中待命的男人们走了出来。 是之前和迪恩一起去教会祷告的男人们。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一脸死相。 恐怕他们都被教会给做了什么处理吧。 「真可怜……他们,一直都相信着失去了统治力的你,他们不是你的同伴吗!」 「他们这样也算是为我立功了,这也是他们所期待的啊。」 「他们可不是为了被剥夺自我意识成为道具才选择的你啊!」 「为什么你要生气啊?明明这群家伙之前还打算杀了你来着。你还在玩正义伙伴的过家家游戏吗?」 总感觉迪恩是在迁怒什么乱发火。 他之前明明是为了给在艾尼奇得死掉的那两个下层报仇,就要竭尽全力击溃芙拉姆的男人。 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把同伴当做道具使用的事。 「我……我啊……没错,我啊!……这种事,这种事怎么可以……!」 他咬紧牙关,都快把自己的牙给咬碎了。 对自己悲哀的身姿感到羞耻。 「哈、哈哈……怎么可以这么舒服呢?对啊,只要我平安无事的话,随便怎样都好。我早就是这么想的。」 「把卑鄙之外的东西全都舍弃后,你还有什么价值!?」 「库……给我闭嘴!」 迪恩忍不住怒意,将十字弩对准了芙拉姆。 「你懂什么!我……我失去了多少,你都懂些什么!」 「你不动手吗?」 「咕……」 迪恩愤怒不已但又无可奈何。 不动手的话,他的自尊心就更加的破烂了。 但是——他深呼吸了一会,愤怒的表情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雇主说不能杀了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这次,他又变成了一副恶心的笑容。 「嘛,就我来说我想杀了她,所以随便怎样都好,不过要是不遵从雇主的条件的话,就会被杀了呢。我又不想被杀。不管是谁,肯定都讨厌的啊。嘿嘿,呼嘿嘿嘿。所以……姑且警告一下吧。」 「……警告?」 「啊啊,这是我的温柔啊。别对这群家伙出手哦。也别想着逃开他们来追我。毕竟这群家伙早就是教会这边的人了。」 「你是打算求饶吗?」 「哈哈哈,不是那样的哦!我可是为你着想才会这么说哦?如果被那个眼睛看到了,说不定就管不住了。那么,尽情为了活下去挣扎吧。」 「嗯咕呜呜呜!」 迪恩说完,抱着茵库逃走了。 她像是想要求救一样,向着芙拉姆伸手。 「茵库!!!!!!!」 芙拉姆叫着她的名字,打算冲出去。 但是迪恩的手下挡在她的面前。 短剑,枪,钝器——大约十个男人带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把芙拉姆围住了。 在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屋顶上,上面还有拿着弓和十字弩还有投掷器的男人。 以一个少女为对手来讲,这个数量的敌人是过剩的战力。 芙拉姆确认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男人的状态值。 ———————————————————— 格金·托雷斯 属性:火 筋力:611 魔力:422 体力:580 敏捷:412 感知:457 ———————————————————— 状态值合计2482——是c级最上位的实力。 筋力和体力在600左右,魔力敏捷感知大约在400左右。 没什么大毛病,可以说是相当能干的冒险家。 迪恩他自己的状态值也只有b级左右,考虑到这一点,这家伙应该是队长了。 以防万一,她又扫描了另一个男人。 ———————————————————— 格金·托雷斯 属性:火 筋力:611 魔力:422 体力:580 敏捷:412 感知:457 ———————————————————— 「全都、一样?」 状态值合计2482。 而且,细分下来的数字,属性甚至——连名字都和之前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感觉到了违和感的芙拉姆又扫描了旁边的男人。 然后她判明了一个事实—— 「这群家伙怎么回事……所有人,名字、属性、状态值都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围住芙拉姆的这群迪恩的手下,只有样子不同,其他能力完全一样。 不过芙拉姆也不再惊讶这种明显的异常了。 「这也是教会干的好事吧?」 十有八九都是origin的影响。 迪恩为了成为教会的一员,把任然跟随他的重要的同伴们卖了。 然后他们成为了被实验者。 当然,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变成这样。 芙拉姆咬牙。 虽然,自己差点被他们杀死了,所以他们也说不上是没有罪的人。 但是,那是他们为了对迪恩献媚才这么做的。 而迪恩为了保护自己选择背叛了他们—— 「绝对不原谅,一切都……!」 愤怒转化为了力量,芙拉姆蹬着地面,向前面的男人们冲去。 她还是第一次正式地与这么多人战斗。 对手是比自己弱一点的冒险者们,考虑到人数差的话,赢不了的吧。 就算是有着唯一的优势——最大限度地活用肉体再生与反转魔法,也看不见希望。 为了改变这压倒性的不利状况,首先得一个一个地减少对方的数量。 嗡! 芙拉姆横一字挥地拔出了噬魂。 男人们则是同时后跳躲开了这一击。 屋顶上的男人们则是对着挥剑的芙拉姆放箭。 芙拉姆视野的边缘确认着射过来的箭。 然后预测到命中位置是脚步,她就把魔力集中在脚上。 箭接触到她脚的瞬间—— 「反转!」 她发动了魔法。 然后箭矢的方向就『反转』了,往放箭的本人的脑袋上射去了。 箭命中了他的头后,他痛苦地抓住箭,从房顶上滚了下去。 「首先是第一个!」 她故意说出来,好激励自己。 正因为芙拉姆知道自己被瞄准了所以才准备好了反转魔法。 不过这招如果不是出其不意的话就不好使。 之后袭击过来的是地面上的敌人。 拿着长枪的男人从正面对着芙拉姆突刺。 扎咻——芙拉姆故意用肩膀接下了这一击。 对手的武器远比芙拉姆的大剑攻击范围大。 要是对方不断地hit and away的话,这场战斗会无限地拉长。 所以得活用自己的再生能力,以伤换命——不管伤害,优先排除敌人的数量。 血液喷涌而出,芙拉姆觉得自己像是被炽热的铁块捅进去了一样,一股强烈的痛觉向她袭去。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了,不过她马上就抓住了枪柄,然后把长枪抢了过来。 确认枪从男人的手上脱离了之后,她马上就将长枪扔掉了。 失去了武器的男人立刻后退。 然后马上左右就有两个拿着单手剑的男人,背后有个拿着长枪的男人替代了他像芙拉姆袭来。 芙拉姆只能向前突破了。 躲开了左右两边的剑刃之后,芙拉姆一口气拉近了刚才武器被夺走了的男人。 然后他马上就转身回来,握好了拳头。 「还想挣扎吗!?」 芙拉姆挥下噬魂。 男人用手甲挡住了,用流畅的动作躲了过去。 然后冲到了芙拉姆的怀里,同时用拳头击打了芙拉姆的腹部。 「嘎……啊!?」 他的动作过于娴熟——简直就像是拳术达人一样。 拿长枪的动作也不像是外行。 格斗技巧与枪术都有研究……这种男人在迪恩一派里怎么可能会是底层人员? 虽然不能说是不可能,但可能性太低了。 这个时候,芙拉姆的脑里浮现出了一个可能性。 (难道说……不仅仅是状态值,他们的战斗技术也是共有的……?) 如果是真的话,那么这些男人所有人都是能自在操纵武器的达人。 芙拉姆不断地摇晃着,另一个拿着长枪的男人对着她的后背刺击。 「嘁……!」 刺进之后马上拔了出来,准备下一击。 再加上,右侧的男人也靠了过来,他的单手剑往芙拉姆的脖子上招呼过去。 「咕呜呜……!」 芙拉姆用右手挡住了,但是越过护手的冲击将她的右手骨折了。 她的前方飞来了箭,刺进了她的肩膀。 左边房顶又飞来了火球,接触到她的左脚之后马上炸裂开了,她没抗住冲击倒在地上。 「呜……咕……啊啊……!」 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发出悲鸣,自由被夺去。 力量的差距也太明显了。 以这么多人为对手在这么宽敞的地方战斗是愚策——芙拉姆这么想找着小巷,但这里离最近的小巷都还有一定的距离。 倒在地上的芙拉姆为了让身体轻一些,暂时收回了噬魂。 然后一边躲过不断射过来的箭矢一边翻滚,然后利用翻滚的冲力站了起来,移到了拿剑的男人身后。 对手以为芙拉姆肯定会往小巷里跑所以大意了。 「得手了啊啊啊!」 芙拉姆从异空间拔出了噬魂砍向了他的头。 嗡! 但是——男人没有回头,而是直接蹲了下去躲开了芙拉姆这一击。 (怎么可能!?) 他这动作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芙拉姆也不得不惊讶。 说不定,他们有着差不多一样的东西。 他们是共有的。 能力,技巧,五感——都共享着这些东西。 不然的话,就不能说明为什么他能多开这种来自背后的攻击。 芙拉姆哑口无言,而箭和魔法依旧连发。 就算是想躲在建筑物后面,但他们一样会追过来。 拿着近战武器的男人们也会追过来,马上就会被他们给包围住。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迪恩说过的话。 『别对这群家伙出手哦。也别想着甩开他们然后来追我。』 芙拉姆有些火大。 怎么可能接受他的忠告。 芙拉姆向最近的小巷入口冲了过去。 伤口已经愈合了,虽然还有些疼痛,不过还不至于无法动弹。 男人们从背后追了上来。 不只是魔法和箭矢,投石也像是弹幕一样射了过来。 不过,专心逃跑的话,他们的速度应该是追不上芙拉姆的——然后,到了狭窄的小巷里,就能造出一对一的情况了。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就到了。 她是这么想的——然后魔法掠过芙拉姆身体的两侧。 火球撞上了住宅的外墙,炸开了。 崩塌下来的瓦砾挡住了道路。 虽然不是不能翻过去,但是现在并没有时间翻过去了。 芙拉姆迷茫了,她焦躁地转了回去。 然后她的腹部和大腿同时中箭。 「呜呜……!」 她立刻拔了出来。 魔法和箭一刻也不停,专心于箭和魔法的时候,拿着钝器的男人也走了过来。 芙拉姆有些自暴自弃地挥动着噬魂。 当然,这种杂乱的攻击被那个男人躲开了,之后男人再次靠近举起了钝器。 放出这种容易看破的反击,他们也会利用共有的感觉全都躲开。 难道只能忍受对方的攻击吗? 不过——芙拉姆轻轻地笑了。 现在正可谓是个好机会。 她将魔力集中在脚边,释放对象是脚碰到的几十厘米的长方形石地板。 「反转!」 她发动魔法后,石地板就翻转了。 叩叽!听到低沉的声音后,男人脚下的石地板往不可能的方向倾斜。 他身体的平衡被打破了。 这下次,就算是再怎样容易看破的攻击,他都没办法躲过了吧。 「喝啊啊啊啊 啊!」 伴随着呐喊声,芙拉姆全力挥下噬魂,男人的右肩到左腹部被笔直的切断了。 「这下子就是第二个了!」 虽然数量的差距还是明显,不过少了两个之后,攻击的频率也放缓了一些。 同伴死去后,男人们也毫不动摇。 被统一成一个的意识,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们只是遵守迪恩命令的人偶而已。 虽然芙拉姆有些同情他们,不过死对于他们来说是唯一的救赎。 没有抽搐纠结的必要。 「虽是这么说,不过还差得远呢……」 敌人的攻击依旧生猛。 芙拉姆躲开了瞄准脚下的魔法,剑尖笔直的对准男人们。 同样的招式会不会中第二次就难说了。 该怎么解决第三个人——她这么想着,然后听见了什么东西落下来“啪叽”的声音。 发声的地方就是自己的旁边。 「……诶?」 那里落了个眼球下来。 只有一个的话还好。 但眼球在那之后像雨一样落个不停。 不仅仅是从上面,从水沟里,从她的背后,而且还有前面的那群男人那里也是。 『别对这群家伙出手哦。』 她再次想起了迪恩说的话。 「难道说,指的是这个意思吗!?」 别对这群男人你出手,尽管逃吧——芙拉姆终于注意到了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茵库没有杀了人的自觉,茵库也没有自己变成了怪物的自觉。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和她的意志没有关系,只是她的力量自行发动的。 过剩的自动防卫。 恐怕,这是保护与研究有关的人,守住机密情报的自动防御机制,他们无法控制的能力——这就是,茵库变成那个毛骨悚然的样子吐出的眼球的真面目。 她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被判定是自杀所以才没有触发的吧。 「以这群家伙为对手就已经到极限了,连『眼球』也来了……!」 碰到那个东西的后果,芙拉姆亲眼见过。 她反射性地拉开了距离。 但是,这还是没来得及,碰到她靴子的眼球,已经钻进去了。 一点也不痛——但,她觉得非常的恶心。 「噫呜……!」 芙拉姆的身体变得僵硬。 要是这家伙移动到了脚的中央部分的话——“吱鲁”她的脚趾头开始增殖。“啪嗒”,靴子鼓了起来。 「这、这是……库,咕呜呜,好恶心……!」 芙拉姆觉得自己的脚像是相互叠加了一样,没办法好好地使力,没办法好好地站着。 而且,拿着短剑的男人也靠近了——他打算刺进芙拉姆的心脏。 啪咻! 芙拉姆用手挡住了。 「啊,咕……」 剑身刺穿了她的手心。 男人打算拔出短剑实施下次的攻击,芙拉姆则是阻止他。 两个人的肌肉力量相当。 那么,手上有负伤的芙拉姆不利,一般来说都是这么想——不过,她彼用脚向一扫,男人的体势崩溃了。 然后他的身体倒进了眼球的海里。 眼球像是不伤害同伴一样,四散躲开他的身体。 但是,还是有一部分的眼球接触到了他的身体,进入了他的身体,生成了新的手臂和脚。 虽然看不见,但他身体内部的脏器也在不断增殖,倒在地上的身体与地面接触的部分在不断地膨胀。 男人想挣扎着站起来,但增殖的手脚让他无法顺利地行动,他只能像个蛆虫一样蠕动。 「这下子就是第三个了!」 敌人还有很多。 因为脚趾增加了,所以芙拉姆的移动速度有些变慢。不过只要还能看得见,她就能躲过箭矢和魔法,不过都是近乎掠过她的身子。 另外,由于眼球,去狭窄小巷的战术也被封住了。 有没有什么有利的场所。 芙拉姆暂时背对了过去,为了寻找有利场所开始奔跑。 但是,还是因为增殖的脚趾而提不起速度。 芙拉姆开始思考解决方案。 (以这个人数为对手的话,肯定会变成拉锯战。增殖不是『伤口』所以噬魂没办法再生只好。既然这样,干脆——) ——由自己,把自己的脚砍断。 她对准自己的脚,使劲把噬魂往上面戳。 「咕,嘎啊啊啊啊……!」 扎咻! 芙拉姆哼出了苦闷的声音,增殖的脚被切了下来。 失去了一直脚的她,把剑当做拐杖,继续前进。 停下来的话,就会被那些眼球追上。 虽然脚的再生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总比一直带着那个增殖的脚跑路要好得多。 只要在男人们追过来之前完成脚的再生,让肉体回到万全的状态,再利用高过他们的敏捷拉开距离。 她的表情渐渐地有了余裕,不过前方走过来六个穿着白色板甲的教会骑士 应该是听到异变而来的吧。 先不说迪恩的手下了,不能让他们牵扯进眼球的事件里。 「那个,这里很危险,快离开……」 芙拉姆发出了忠告。 而骑士们则是同时面对芙拉姆,摆好了武器。 她咂了咂舌,迅速地使用了扫描。 虽然和迪恩的手下们不一样,但这六个人的状态值也是一模一样。 「被前后夹击了吗!」 过于彻底的包围网。 要被杀了吗?还是说要被抓了?即便结果不同,不过他们是不打算在这里放过芙拉姆的。 她紧握噬魂,交回地看着两边的敌人。 冒险者,骑士,眼球——敌人太多了。 她一个人是没办法拜托这种状况的。 她手的颤抖传到了剑尖。 同伴都被眼球追到行踪不明,谁都没办法来救她——这种孤独感更是增幅了她的恐惧。 在没人支撑她,没人等待她,没人守护的现状,她的内心早就脆弱不堪,结局就迫在眉睫。 「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她竭尽所能榨出来的也只有一丁点的勇气。 从不想接受死亡的想法里,从负面的感情里冒出的逃避。 为了逃走,她得突破迪恩的手下或者是骑士那边。 芙拉姆面对骑士那边,高高地举起剑。 集中意识,将充满身体的体力消耗,转化为灵气。 将清澈如清泉一样的能量灌入到手臂,然后再充满大剑。 气剑斩(prana shaker)。 只要有这个的话——不,就算是能顺利地进行,想一击解决一个穿着板甲的骑士还是不太可能。 那么连续地放出?可惜芙拉姆还没能熟练到有这种本事。 手心不断地渗出汗水。 像是与她的迷茫呼应一样,灵气也变得稀薄。 不行,不能退缩,要放弃的话也要等实际试过了在放弃——她这样对自己说。 已经没什么时间了。 不久后,冒险者就会追上芙拉姆,随后眼球也会包围她。 再加上骑士,这次她是真的招架不住攻击了。 所以,就算是知道这不可能,她也要相信奇迹会发生,放出赌上性命的一击—— 「芙拉姆,就这样将灵气往地上释放!」 ——就在这时,在这充满绝望的王都想起了勇猛英雄的声音。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遵从那个声音,迅速地将噬魂砸向了地面。 然后,灵气爆裂,产生了风暴。 啪咻,轰!!!!!!!!!!!!!!! 爆炸产生的豪风吹向了骑士们。 虽然他们想用盾防御,但炸裂开的灵气从铠甲的缝隙中入侵,切裂着他们的身体。 骑士剑术(cavalier arts)·气剑岚(prana storm)。 并不是将精制的灵气作为刀刃放出,而是将其积蓄在刀身里,对前方释放的广范围切裂剑技。 虽然比气剑斩需要更多的灵气,不过被逼到绝路的芙拉姆已经打倒了那个领域。 那个声音的主人,从屋顶上跳到了她的旁边。 “咚”,石地板碎了,身着漆黑重凯的男人着地了。 落地的同时他拔出了自己的大剑,向着芙拉姆背后追赶过来的冒险者和眼球一挥。 「哼!」 轰——嘎嘎嘎! 他放出来的也是气剑岚。 不过,威力之差过于巨大,连地面和周围的部分建筑物,在他攻击范围的一切生命都消碎了。 冒险者和眼球都无一例外。 无限涌出的眼球很快就补充了出来,掩埋了道路,但冒险者犹豫了停下了脚步。 「加迪欧先生!」 芙拉姆颤抖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不要大意,芙拉姆,又来了。」 那个粗野、有震撼力、但是温柔的声音——点燃了沉浸在孤独之中的芙拉姆的内心。 他说的没错,战斗还没有结束。 再会的喜悦之后再说。 「……是!」 芙拉姆擦了擦眼泪,正视新出现的骑士。 两人都握住相似的大剑,背靠背地摆出了架势—— 「哈啊啊啊!」 「呜噢噢噢!」 两人同时蹬向地面。 第二卷 012 反击 站在芙拉姆面前的教会骑士有六个。 数量依然有着压倒性的不利。 他们的状态值都要比迪恩的手下还要高一点,以芙拉姆的实力要对上他们绝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不过很不可思议的——芙拉姆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 喀叩! 注入灵气的全力一击,敲入了板甲的侧边。 钢铁之铠「啪叩」的凹陷了。 贯穿内侧的冲击破坏了骑士的内脏。 他被击飞了出去,他在倒在地面后,鲜血随即从口中喷了出来。 紧接着,一把枪从右边朝着她的侧头部刺了出来。 芙拉姆身子一仰,枪尖掠过了鼻尖。 对准姿势不安定的她,一道锐利的突刺进一步从左边逼近。 拿下了——虽然五个骑士同时这么想着,但芙拉姆在消去噬魂的同时踢向地面,用后空翻避开了。 虽说是相当乱来的动作,不过将灵气注入脚部的话也是有可能办到的。 然后再利用回旋产生的离心力,将黑色剑刃拍向握着长枪的骑士。 头盔直接被扭曲了,里面流出了被砸碎的头盖骨以及脑浆。 一目了然的即死。 芙拉姆躲开了看准落地时放出的箭,并再次拔出剑「呼呜─」的吐出气息再次充满灵气。 另一边的加迪欧则是,朝着不厌其烦的往前冲的冒险者和眼球,将剑刺了过去。 叩喀喀喀喀喀喀! 注入其中的庞大灵气乱舞,化为暴风驱逐了眼前的所有存在。 「突刺,要集中一点贯穿!」 他用着强而有力的语调说着。 刚才的一击,大概就是示范吧。 芙拉姆听从他的教导,朝着骑士放出『突刺』,解放凝聚在前端的灵气。 ——那就是骑士剑术·气穿枪(prana sting)。 纤细而锐利的一击,刺穿了穿着笨重铠甲的骑士的肉体。 他板甲的胸口附近打开大约数厘米的圆形。 虽然看见他想用手塞住,但还是“嘎沙”的一声倒在地面了。 还剩下三人。 骑士们共享着动摇,一时停下了脚步。 趁着这段时间芙拉姆调整呼吸。 「呼……话说回来,加迪欧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跟你看到的一样。」 在加迪欧用下巴示意的前方是——比起追着芙拉姆时又更加增多的眼球。 「难、难道说在被那个追赶着吗?」 「就是那样。」 说着,他「哼」自嘲的笑了笑。 芙拉姆想起了欧缇丽耶说过『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人在调查教会。』。 加迪欧也是其中一人。 他的脸上有着疲惫的样子。 说不定从几天前就被追赶着了。 就算这样,因为在疲惫困顿的状态下放出的攻击,还是能够像除草一样击倒敌人,真是可怕。 嘛,在再会之前的详细经过就之后再问——重振精神,再次对上剩下的三人。 在之后的战斗,应该称做某种『训练』。 加迪欧一挥放出的巨大剑气扫过地面时,芙拉姆也释放相同的技能将骑士打倒。 他挥剑划出十字,让灵气残留在其轨迹上做出防壁时,她也将剑尖描出十字,做出盾牌防御骑士放出的魔法。 再加上听见精制灵气的要领时,将更加洗练的力量寄宿在噬魂内,自己之前好不容易才能弹开的板甲现在能漂亮地将其一刀两断。 「最后了!」 如果是一对一的话,完全没有会输的可能。 芙拉姆举起漆黑之刃,描绘出纵向的一文字。 最后一人,铠甲和身体变成左右两半倒向地面。 再加上芙拉姆靴子附加效果,流出的血液和内脏像是固定了一样,伤口被冻住了。 转向还挥舞着剑的加迪欧方向的她—— 「哈啊啊啊啊!」 光靠气势就让附近的眼球破碎,使敌人胆怯。 「哼!」 看见了一挥就使男子粉碎飞散,彷佛在开玩笑般的景像。 虽然觉得对于加迪欧的强大有着十分的了解,但如果是对人战的话实在是格外的突出。 而且也不会轻蔑派不上用场的自己,还总是照顾着自己的人,所以才能坦率的这么说——不可能不感到憧景。 「你那边似乎也结束了啊」 「是,总算是结束了。来救我真的是非常谢谢你,如果加迪欧先生没有来的话,真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哼,不是只有靠我的力量而已」 加迪欧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变强了啊,芙拉姆」 然后用温暖的声音如此说着。 被那个英雄所认同了。 虽然芙拉姆感到就像要跳起舞般的喜悦,但马上想着『不能得意忘形』自制了。 自己还很弱,自己还没有拯救过任何人。 「因为至今为止发生了很多事……虽然想说的话有很多,总之先——」 「啊啊,上吧」 眼球的攻势尚未停止,依然从某个地方持续涌出,继续追赶着两人。 芙拉姆和加迪欧前往迪恩逃跑的方向,为了解决这个情况而开始行动。 ◇◇◇ 身着巨大铠甲的男人和穿着轻装的娇小少女如此不平衡的两人,专心的在夜晚的城镇里徘徊着。 还没发现迪恩的身影。 加迪欧和芙拉姆一边持续着搜索,一边互相交换着情报。 「也就是说,眼球是那个叫做茵库的少女做出来的啊。」 「就是这样。」 「是螺旋赤子的其中一人吗?」 「关于那个名字,难道说那是教会的研究?」 「既然你知道,果然芙拉姆你们也在调查教会吗。没错,那是对刚出生的孩子进行的实验,将起源之核代替心脏植入进去。真的是疯狂的实验。」 「起源之核……而且,将心脏替换……」 就是说,将核心粉碎的话——茵库就会死。 不过在核心还存在的情况下,她的能力产生眼球应该是不会消失的。 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会持续追踪着可能危害到教会的人。 「你和那个叫茵库的,是什么关系?」 「只是偶然在她倒下的地方帮了她而已。在那之后,一起住了几天。」 「也就是说,你想帮助那孩子啊。」 「……是的。」 芙拉姆的视线朝下,点了点头。 如果有可以只将起源之核去除的方法的话,她当然想救茵库。 不过芙拉姆也能理解,那是非常困难的事。 「抱歉我也想不到方法。不过,我也知道就这样把她交给迪恩绝不是什么好事。」 加迪欧也是冒险者,好像知道迪恩的存在。 「那家伙把同伴跟灵魂都卖给了教会」 「无药可救啊……被眼前的利益所诱惑,把最该重视的财产给丢了吗。」 加迪欧如此吐说着。 与此同时,两侧的建筑物上,落下了大量的眼球。 「哼!」 「哈啊啊!」 两道轨迹划开了夜晚的黑暗,那些眼球就这样散落在空中。 「话说回来,难道说朝我家的窗框射小刀的人是加迪欧先生吗?」 「没错。我得知了你在那个家生活,但也不能直接跑去见你。很难理解吗?」 「我不懂啦,因为也没写名字,字也很潦草。」 「抱歉,因为没什么余裕。」 一边被眼球追着,一边找着空隙写的吧。 说到底,要在被追赶时掌握芙拉姆的居住地也很困难。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迪恩他们的恶作剧。」 「我还是想说到最后还是没起到我想要的结果就是了。」 「事到如今就别叫我不要外出,毕竟我也是当事者。」 「当事者?」 「看来origin的目标似乎是我的样子。仔细想想,在讨伐魔王的旅行,会选上弱小的我的时间点就很奇怪了,嘿咻。」 芙拉姆跳起避开了从脚边涌出的眼球。 前方又是转角,两人不减速的跑向左边。 「虽然我不知道理由。我在想会不会是那家伙看准了我的属性呢。」 「反转吗?」 「是的。那个,加迪欧先生刚才说的起源之核这种东西,我想一般来说会不会是无法破坏的东西呢」 芙拉姆想起在研究所遇到的涅伊加斯的反应说道。 「说的没错,那似乎无法用一般的方法破坏掉。」 加迪欧也在被追赶前,调查过教会,掌握了一定程度的情报。 「但我能够破坏掉那个。」 「你已经交战过了吗?」 「那个时候,总之我拼命的把灵气啊、魔力啊,各式各样的东西往核心里面灌注进去」 「你的魔 力就是关键吗?」 「如果起源把『螺旋』当作力量的话,我的反转把那个回转逆转了回去,说不定发生了什么吧……」 「理论我不懂,不过实际上破坏了的话,那就是那样吧。如果要说灵气就是原因,那更久以前就应该有谁做到了才对。」 「只有我才能办到。所以,茵库就由我——」 芙拉姆看着自己的手心。 即使无法拯救他人,但能够阻止在这之上的悲剧。 不过,那样真的就可以吗? 「那是什么!?」 那时候,加迪欧发出了声音。 「往旁边跳,芙拉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芙拉姆拼命的跳着。 然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前面的两个少年,向前伸手,咏唱着咒语。 「回旋(rotation)!」 「扭转(distortion)。」 空间突然被扭曲。 一边是像龙卷一样的高速回转的能量。 它飘过了芙拉姆的旁边,将坚固的墙壁削成了圆形。 另一边则是摸一下就会被绞进去的力量。 那个也撞上了墙,然后墙上浮现出了螺旋的模样。 不管哪个——芙拉姆在那个研究所里都见过类似的光景。 「螺旋赤子吗!」 「什么啊,你居然知道我们的事啊。教会的保密工作是不是相当糟糕啊?」 「要告诉mother好好地斥责他们呢。呐!」 他们的语气和寻常的孩子们都差不多。 不过——他们的连和茵库一样,变成了红色的旋涡。 「不良又可怕的卢克,总是在发呆的弗维斯……」 「茵库那家伙把这些东西都说出来了吗?那家伙真的很废啊。」 「没办法,毕竟是第一世代,反正那些重要的事她也没怎么听过。」 「让我通过这里,我还有不得不去的地方!」 「所以我们是来阻止你的啊。回旋!」 他伸出的拳头再次对芙拉姆释放了『回旋』之力。 她躲开了之后,再将靠近她的眼球用噬魂两断。 「还挺能干的嘛……!」 接着,她又用扫描确认两人的状态值。 ————————————————————— 弗维斯·图尔 属性:风 筋力:2341 魔力:3923 体力:2371 敏捷:5712 感知:4117 ————————————————————— ————————————————————— 卢克·福尔普 属性:土 筋力:3298 魔力:3792 体力:3512 敏捷:3148 感知:4215 ————————————————————— 然后对这差距感到惊讶。 被称为第一世代的茵库,状态值也很普通。 这就是第二世代吗? 「芙拉姆,这里就由来拖住。」 「加迪欧先生!?再怎么说,你一个人也太乱来了!」 「没问题,对手只是小孩子。力量上的差距可以用技术来填补。」 加迪欧毫不犹豫地说道。 架起剑的他确信着自己能够胜利。 「光看我们的状态值来判断可没有什么意义啊?爸爸的力量不是可以用数字来衡量的。」 「爸爸很厉害哦。只是稍微继承了一点血液,就比普通的人变得更强。即便是英雄也是赢不了我们的。」 卢克和弗维斯的自信也没有动摇。 该不该放下加迪欧自己一个人去追迪恩? 还是说应该与他一起战斗,虽然会迟一会,但依旧能两人一起追踪。 芙拉姆在此烦恼的时候——她的头上传来了挑衅赤子的声音。 「这种大话——」 「至少要等到离开了父母再说!」 芙拉姆抬头往上看,有两位女性站在房顶上。 「艾塔娜小姐,还有欧缇丽耶小姐!?」 她们跳下来的同时对着卢克和弗维斯放出攻击。 冰箭和血刃一路追击不断后退的他们。 「听到这么吵所以过来看看样子,果然变成这样了啊。而且连加迪欧也在。」 「我也是因为相似的经过才找到芙拉姆的。」 「这里就交给我们了,你们两个继续往前走吧。」 多么的可靠。 如果是艾塔娜和欧缇丽耶的话,就算以赤子为对手也完全没问题。 「还活着啊……」 「你以为我是谁?在被姐姐大人所爱的那一天到来之前,就算对手是神我也是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的!」 「果然,光靠茵库的力量是不行的,得快点像mother报告。」 「那可不行。我这边可是跑了一整晚累得不行,那群眼睛也恶心的不行,就让我欺负欺负你们来释放积累的压力吧。」 没有时间表达再会的喜悦,她们的战斗开始了。 她们也和芙拉姆一眼,被眼球追赶者,蜂拥而来的眼球汇合后密度更大了。 「走吧,芙拉姆。」 「好的!艾塔娜小姐,欧缇丽耶小姐,请加油!」 芙拉姆和加迪欧将这里交给两人,再次展开了对迪恩的追击。 ◇◇◇ 虽然找不到迪恩的身姿,但从他逃跑的方向来看,芙拉姆大概能明白他往哪里跑了。 有艾塔娜和欧缇丽耶作赤子们的对手。 在那之后与加迪欧打倒迪恩,然后再救出茵库找到米尔琪特── (米尔琪特……应该,没事吧。) 现在的芙拉姆只能如此相信了。 「芙拉姆,我有件事想确认一下。」 「怎么了?」 「你好像从茵库那个孩子那里听说过赤子们的名字,那两人之外的名字你也听说过吗?」 「我想想……应该是涅克特和缪特。突然之间是怎么了?」 「没什么——那么,这股气息,就是那两个人中的某一个了吧。」 芙拉姆两人的后方,有个少年在暗中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然后,握住了打开的手掌的同时,说出了触发词语。 「连接(connection)。」 注意到异变的加迪欧停了下来。 「加迪欧先生?」 「不要停下来,芙拉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芙拉姆还是拼命向前冲。 轰——咚——! 轰声回荡在寂静的城镇里,两侧的墙壁像是要挤碎两人一样收缩。 「咕……呶噢噢噢……!」 加迪欧用手臂撑住了两边的墙壁。 他的双手在不断的发抖,额头也冒出了青筋,很明显即使以他的刚力要维持住也是很困难的事。 再加上,眼球正朝着他的脚边接近。 他自己也想参加与迪恩的战斗,去帮助芙拉姆,不过—— 他放弃了会合,从手臂抽回力量,朝芙拉姆的反方向脱出。 另一边,没有停下来的芙拉姆则是跑到了墙壁的另一侧。 接着,墙壁毫无缝隙的闭合,将两人分离了。 「这个墙壁……怎么突然之间!?」 「连接不同的两个点。不管是物体还是空间,不取对象。这就是我的能力。」 芙拉姆听到了少年的声音。 不过,加迪欧这边倒是看见了忽然出现的未满十岁的少年。 他穿着的是看起来像病人服一样朴素的白衣。 「是吗,刚才交战的那两名赤子是由你的能力转移过来的吗?」 加迪欧只捕捉到了一丁点的气息。 并不是卢克和弗维斯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而是到那个时间点之前,他们都不在那里。 「转移……?那难道说,米尔琪特也!」 「不愧是英雄,真敏锐。没错,不管哪边都是我做的。」 「米尔琪特还活着吗!?」 「谁知道呢?你去问问迪恩看看?我只是被他拜托了,我对那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如果是迪恩的话,为了解恨,应该会当着芙拉姆的面杀了米尔琪特。 至少,这个少年没有杀了她的话,米尔琪特现在还有可能活着。 「虽然你可能在茵库那里听说过我的名字了,我是涅克特·林凯吉。算是赤子的队长吧?」 「特意的报上名号,还真是礼貌呢。」 「毕竟是接下来就要杀了你的人,你肯定也会想知道名字吧?」 「哼,人小鬼大。」 加迪欧哼了哼,涅克特也露出了生气的表情。 两人不断地摩擦着战意,已经到了临战前几秒的状态了。 不过,加迪欧还有不得不向芙拉姆传达的事。 他对着墙壁的对面大喊。 「芙拉姆,有一件事情忘了说。塞拉·安比莲还活着!」 「赛拉酱她……?」 芙拉姆期初很惊讶,随后双眼浮现泪水,渗进视野里。 虽然她现在很想问加迪欧为什么知道这个,不过眼球还在不断地迫近她,没什么说话的余裕了。 与艾塔娜,加迪欧,欧缇丽耶再会,塞拉也还活着。 被绝望填满,以为失去了一切的内心,又再次涌出了希望,再次闪耀。 「还、活着。是吗、是吗……!」 当然,她没想过塞拉死了。 不过,得知了她还活着之后,她内心里的不安总算是被驱逐了。 「真的非常感谢您,加迪欧先生!」 大声的说完后,芙拉姆就从那里跑走了。 她忘记了疲劳,用今天最快的速度穿过了紧盯着自己的眼球之间的缝隙。 ◇◇◇ 加迪欧听着从背后的墙壁传来,她那明朗的声音「哼」的微笑了。 「还有笑的余力吗,大叔?」 「啊啊,当然还有。」 听见他立刻回答,明显露出不快的少年。 他举起右手拨起长到遮盖了耳朵的松散青发,用冷冷的目光评定着加迪欧。 「你是不是太小看我的能力了?大叔你这种程度的话我能很轻松地杀了哦?」 「虽然自信会让人变强,但自大可是会栽大跟头的。」 「又是这样把我当做小孩子——我就是讨厌你们这种大人!」 露出冰冷笑容的涅克特,手心朝上地伸出了手臂。 他的脸也逐渐扭曲,变成了赤色螺旋。 加迪欧架住大剑,进入临战状态。 同时也没有放松对眼球的警戒。 「呼唔唔……」 他突出气息,身体发出大量的同时,靠近他的眼球直接破裂了。 看不见的『圧力』将眼球碾碎了。 「那么,要上了。」 涅克特完全变成了人外的样子,他将张开的手掌握成了拳头。 「连接(connection)!」 震动喉咙,从脸部的某处如此说着的涅克特的身影,随着声音一同消失了。 是连英雄的视力都捕捉不到的高速移动。 不对——那种东西,不可能存在。 不是移动,是转移。 感觉到背后有某个人气息的加迪欧,在转身的同时挥下了剑。 「哎呀,果然这样会有反应呢。」 剑刃从涅克特的眼前掠过。 「不过——连接(connection)!」 他再次消失,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然后又将手握了起来。 「续接吧(connection)!」 他的声音充满了力量,肉块的漩涡脉动着,巨大的力量震撼着大气。 加迪欧两侧的住家连结了,墙壁彷佛要将他压溃般的逼近。 「同一招用不了两次——」 「才不是同一招,给我吃下追加的东西吧!击溃他(connection)!」 空间又和其他的地方相连了,被转移而来的石造住宅,从加迪欧的上方往下落。 人类的身体没办法同时应对来自上下左右同时过来的攻击。 「啊哈哈,真无聊啊,就算是被叫做英雄的家伙也一样!」 涅克特已经确信是自己的胜利了。 不过—— 「我意·骑士剑术(cavalier arts exversion)——」 在这穷途末路的危机面前,加迪欧依旧冷静沉着,自身的呼吸毫不紊乱,以自身的技术应对。 所使用的并非只有灵气。 他的属性是土。 通过手臂让魔力充满大剑,剑刃被岩石所包覆。 本来只有一人高的大剑,又巨大化了两、三倍。 就算是加迪欧,不靠灵气辅助,也无法拿起那个重量。 再加上,矗立于空中的大剑也满溢着灵气,以如此状态释放技能。 那就是他所创造的,只为了他所存在的骑士剑术。 所以是我意(exversion)。 「岩刃缒崩斩(titan de)!」 叩嗡嗡嗡嗡! 在巨大的剑挥下时,那一刹那,时间彷佛静止了一般,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然后,下个瞬间—— 叩啪———! 伴随着巨大的冲突声,墙壁也好、从上方落下的建筑也是,粉碎四散。 涅克特放出的必杀一击,被这一剑干脆的返还回去。 不过,在掉落的无数瓦砾中,少年扭曲着旋涡笑了。 「……嘿诶,得要撤回前言了呢。果然很厉害啊,大叔。」 「已经不需要担心将芙拉姆卷入进来了。接下来我会全力的战斗。」 「请便请便,正如我所愿!接下来就来证明吧,比起普通人还是我们更来的优秀!」 ◇◇◇ 远处传来了力量相互碰撞的庞大巨响。 加迪欧真的没事吗——芙拉姆压抑着想回头的心情向前迈进。 她的目的地是西区的教会。 迪恩要前往碰头的地方只有可能是那里了。 在大家都熟睡着的这个时间,正殿一个人都没有。 不管是要躲藏,还是要和谁会合,都是适合的地方。 「烦死了!」 她用噬魂把眼球击溃,总之先移动步伐。 如果去意识到就会感到疲惫。 寻找米尔琪特和艾塔娜、看见茵库的那个模样、和迪恩的部下战斗、骑士剑术乱发,然后现在也持续奔跑着。 倒不如说,为什么自己到现在还能行动才让人不可思议。 要是没有与加迪欧、艾塔娜、欧缇丽耶再会的话。 要是没有听见赛拉还活着的消息的话,要是没有得知米尔琪特可能还活着的话,或许她就走不到这里吧。 说不定早就已经放弃了。 但是现在,芙拉姆仍然充满着为了和迪恩战斗的力气。 到达教会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木制的大门。 微暗的殿内,装饰着据说是仿制起源的人像,从正面看的话只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地上并列着好几个长椅子,在最前列的椅子上有一个用着一副了不起的态度,交叉双脚坐着的男人。 为了争取一点时间,芙拉姆将入口处关上,显现出武装,朝他接近。 没有必要消除脚步声。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迪恩早就注意到开门的声音了。 在正好走到铺在中央的绒毯中间时,他就在维持背对着芙拉姆的样子开口了。 「正想着你差不多要来了。那种缠人的地方才像你啊。该怎说呢,经验法则吗?就是靠那个懂的啊。因为我做为冒险者的经历很长,直觉也挺不错的呢。」 语气和平时一样完全没变。 就像是要故意激怒他人一样,让人打从内心感到不快的杂音。 芙拉姆完全没打算听他说话。 因为她打算在靠近后,二话不说直接挥剑把他的脑袋砍下。 现在眼球还没进入到殿内。 应该是多亏了把入口关上吧。 但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在状况变的不利之前,芙拉姆得尽快把事情解决。 嘛,不过她也明白,事情的进展不可能那么顺利。 因为,她的对手是『只是个卑鄙小人』的迪恩。 「不过,在跟雇主会合前就来了这一点,算是我的计算失误呐。对我来说还真是大失态啊。要是地上有洞的话都想钻进去了呢。不,还是说我在期待这种事呢?搞不懂啊,哈哈,真的是搞不懂了。」 芙拉姆无言的接近。 「啊啊,对了。那个叫茵库的小鬼和那个绷带的小姑娘就在里面的房间里。先不说那个绷带女,因为跟叫做涅克特的臭小鬼约定过了,我不会危害茵库那个小鬼。不过要是她什么时候失去意识,又变成那种怪物我就不知道了喔?呐,芙拉姆酱啊」 在进到范围内时,举起噬魂——瞄准脑袋砍下。 「哎呀!」 他对如此明显的攻击,向前倾倒后站起避开了。 然后,两人面对面。 释放杀意瞪着对方的芙拉姆,以及露出下流笑容的迪恩。 不论到哪都是两条平行线,两个极端——这两个人彼此永远无法相互理解。 「表情变了啊,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很可惜,就是那样。看来大家都还活着呢,听到了米尔琪特和茵库都没事,我现在充满干劲。」 「哈啊……是吗。随便啦。」 迪恩架起十字弓,朝向芙拉姆。 「反正你就要死在这里了,芙拉姆。」 即使她看着装填在十字弓上的箭矢那锐利的前端,也丝毫不觉得害怕。 「死的人是 你,迪恩!」 芙拉姆犀利地顶了回去,用脚蹬着地面加速。 迪恩嘴角吊起,将力量注入搭在板机上的手指。 箭矢瞄准着芙拉姆心脏笔直的射出。 她完全不进行任何防御,就这样用肉体将箭矢接下。 然后——「反转!」——发动反转的魔法,箭矢按照原路反射。 迪恩偏过脑袋,避开了。 但箭头还是掠过了脸颊,脸上浮现些许伤痕。 他感受到了痛觉,活着的恶心感觉让他的嘴角扭曲了。 接着芙拉姆毫不减速,逼近过去。 迪恩进入了她的攻击范围后,她横扫右手的大剑。 迪恩依旧笑着避开那一击。 「真是不温不火的杀意啊,芙拉姆!」 面对迪恩的挑衅,芙拉姆露出犬齿,用愤怒的表情反瞪回去。 正与负——有着强烈的温度差的两人视线交错。 战斗,才正要展开而已。 第二卷 013 点滴回忆 芙拉姆将力量注入噬魂后挥下。 呼——啪叽! 对准迪恩的脖子挥出的斩击,被他再次后退避开。 挥空的铁块敲碎了木制的地板。 虽然刚才没打中,但是迪恩的背后就是墙壁,他已经无法后退了。 就算想反击,这个距离也不适合用十字弩。 不丢下手上的主武器,依靠挂在腰下的短剑的话,就没有反击的余地了吧。 这就是最后了——硬是将因疑念而产生的动摇甩掉,芙拉姆大胆勇猛的接近迪恩。 迪恩斜架起圆盾,弯曲手指。 缠绕在上的细绳伸长,「啪咻」的快速射出了钢丝。 接着迪恩圆盾里的机关,让他飞在空中移动。 攀附在墙壁上的迪恩扣下板机,瞄准她将箭射出。 「区区一发——!」 把它打下来就好了,芙拉姆这么打算着,架起剑。 但是,这个男人可不是单纯的放箭。 「太天真了,扩散(spread)!」 他发动了魔法,箭在空中燃烧起来,同时破裂、分裂了。 其化成了无数的火球,一起飞向芙拉姆。 这用剑应付不了,如此判断的她朝旁边跳跃,翻滚着落地。 迪恩持续的射出箭矢。 「扩散、扩散、扩散!哈哈哈哈,虽然我不知道是诅咒还是什么东西。说到底,你我一开始就有着实力的差距,你区区一个奴隶,不带着英雄过来,居然觉得会赢过我!」 芙拉姆拼命的奔跑着,逃离倾注而下的火焰之雨。 在那段期间,好几只火球掠过了肩膀,衣服破裂渗出血来。 虽然伤口马上就治愈了,脸孔还是因为疼痛而扭曲。 地板也起火了,教会飘荡着焦臭味。 不过这时候,他的攻势略微缓下——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喝啊啊啊!」 以不安定的姿势挥下剑,释放的骑士剑术·气剑斩。 月牙形的剑气朝着迪恩一直线飞去。 他又操作了圆盾上的机关。 挂勾随着「喀锵」的声音一起闭上,解除了固定,他的身体自然地落向地面。 「这边也不止一发!」 芙拉姆瞄准迪恩向地板落下的着陆点,放出了追加的气剑斩。 「库哈哈,说到底,你想以力取胜的时候就已经太自大了!」 迪恩再次射出箭,与正面而来的剑气相撞。 「爆裂(burst)!」 然后魔法炸开,与气剑斩相消了。 周围漂浮着白烟。 芙拉姆冲了进去,打算将迪恩切碎。 「哎呀,我可不想打接近战。」 他再次射出钢丝,让身体飘起来。 一边移动,一边用十字弩乱射。 「啊哈哈哈哈哈!接招接招,血肉模糊地死去吧!」 「到处乱窜的!」 火球掉在地板上后,本堂里的厌恶更加的浓了,而且视野也变得更坏了。 白烟的对面,迪恩射出了含『爆裂』的箭矢。 「……来了。」 芙拉姆就是等着这个。 看准时机,将其用噬魂挡住。 迪恩笑了——爆裂的威力可不是把剑当做盾能挡住的。 「就这样被吹飞吧,芙拉姆!」 和他想的一样,本来同时在那里爆炸,本应是这样。 「反转!」 但是,箭矢被反转了。 含有爆裂魔法的箭矢飞向了迪恩。 「居然反弹了回来!?」 他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吃芙拉姆的魔法,他会困惑也是当然的。【又bug了,上一话还当着他的面反转了一次】 迪恩焦急的接触勾爪的固定,然后马上把钢丝射向了其他地方。 轰——! 慢了大约一秒,他刚才所待的地方被箭矢盛大的爆开了。 其威力将墙壁完全破坏,几乎开了一个洞。 「喔—喔—意外的能干呢。是吗。这就是稀少属性——『反转』的力量吧。」 芙拉姆完全无视熟稔的朝自己搭话的迪恩。 她无言的对迪恩发动了扫描,确认对手的战力。 ————————————————————— 迪恩·菲尼亚斯 属性:火 筋力:561 魔力:212 体力:409 敏捷:854 感知:633 ————————————————————— 原本的状态值总计2669,他本人的实力是b级的下位程度。 ————————————————————— 桀骜不驯的皮甲 品质:传说 [这件装备会增加你442魔力] [这件装备会鞥加你301敏捷] [这件装备会从中毒中守护你] ————————————————————— ————————————————————— 聪明的铁圆盾 品质:传说 [这件装备会增加你375魔力] [这件装备会增加你299敏捷] [这件装备会增加你108感知] ————————————————————— ————————————————————— 自动十字弩 品质:高级 [这件装备会增加你12魔力] ————————————————————— ————————————————————— 怀抱野心的铁制匕首 品质:传说 [这件装备会增加你241筋力] [这件装备会增加你224魔力] [这件装备会增加你301体力] [这件装备会夺取对手的魔力] ————————————————————— 但是,加上装备后,状态值涨到了4972,已经是b级最上位的数值了。 特别是本来应该很低的魔力硬是增加了1000以上。 能够随便乱射魔法的原因就是那个吗。 而且,除开他拿的十字弩,其他的装备都是仅次于『史诗』装备的『传说』装备。 芙拉姆之所以能拿到史诗装备,那也只是因为那是无法使用的诅咒装备而已。 桀骜不逊的皮甲、聪明的铁圆盾、怀抱野心的铁制匕首——这些都是有着优秀的附加效果的装备,就算是正经的a级冒险者想凑齐一身都很困难。 「你该不会用了扫描吧?明明就算看了那种东西,实力差也根本不会变吧」 「那些装备……真的是你的东西吗?」 「那还用说,是温柔的伙伴们献给我的,毫无疑问,是我的东西呢。又或者该说是,跟伙伴间的羁绊?」 「出卖伙伴,把灵魂卖给教会的家伙还真敢说这种话。」 对芙拉姆的指摘,迪恩「哈」的嗤笑着。 「呐,虽然你确实把我当成恶人来看待,不过试着想想看吧。自己的性命和伙伴间的羁绊。该选的是哪边。别天真了啊?好好的正视现实回答啊?难道,好孩子的芙拉姆酱会说是羁绊吗!?」 「就算是要牺牲几十个人,我也会选择羁绊」 脑海浮现出米尔琪特的笑容,芙拉姆如此断言着。 要是自己活着会使她受伤,那么芙拉姆肯定会毫不迟疑的用利刃刺穿自己的胸膛吧。 「哈—!臭死了啊,真的是臭死了啊!」 那是——正因为是认真的,所以听起来格外的讨厌吧。 他一边扇着手,用混杂着嗤笑的声音说着。 「你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小鬼啊。哈哈,真是的,为什么我得要跟这种家伙当对手啊—……!」 但是听见那句话的芙拉姆觉得——他所说的话,不为别人,就像是扎入了他自己的内心一般。 与其说是以自己的意志协助教会,不如说他是『不得不这么做』,像这样悲叹着自身的无力,某种意义也像在嘲笑自己就像芙拉姆似的。 「试想看看吧,自己积年累月才建构起的东西,被只有八岁的小鬼全部破坏的场景!呐,好笑吧?很好笑对吧!?」 但他依然自言自语着。 总之,他想与某人分享那份痛苦吧。 大多数的同伴都被背叛了,如今他还失去了为数不多依然陪伴着的手下,他应该是想找人说说话吧。 「但是啊,我就是被那种力量给盯上了啊!被那种所谓的压倒性的力量!金钱和权力什么都做不了,能扭曲这个世界的道理的力量啊!」 迪恩的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重播着过去的光荣时刻。 而现在的他,只是个服从着年仅八岁的少年,变成了自己以前说过『总有一天会把你们吃下来』的教会的下仆。 跑腿的。 败家犬。 他的自尊心,早已破成了碎片。 「呐,迪恩。」 「啊啊?」 面对沉醉在悲剧的迪恩,芙拉姆说出了冰冷的话语。 「你想让人同情你吗?」 「哈……」 迪恩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的肩膀开始颤抖,只有声音在笑。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表情总算是回来了,这次他的太阳穴浮现血管,脸变得通红—— 「哈……哈哈、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我才没期望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咆哮着。 礼拜堂的外面都能听见他悲痛的声音。 就连芙拉姆也能理解。 迪恩即使知道眼前的是敌人也依然会说出这些话是因为自己的懦弱。 这种蛮不讲理的事,不管是谁都行,只要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不是同情——他想有人能有同感。 真是可怜、我懂的、真的是很辛苦呢——他希望得到这种理解了他的痛苦的回答。 如果是从英雄堕落成奴隶的芙拉姆的话或许能够理解——他内心的某处抱有着这种期待吧。 但这完全就是无聊的事。 芙拉姆根本就不想陪他演这场闹剧。 「什么螺旋赤子啊、什么origin啊、什么教会啊!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狂了。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已经,什么都拿不回来了。 他因为无法承受丧失之痛而哭泣着。 「我可是这个西区的王啊!从失去了一切住在贫民街的那一天起,我就决定要给这个世间颜色看看!实际上我也往上爬了!靠着这双手、靠着这个脑袋、靠着爬到这个高度的领袖魅力啊!你懂的吧?那是、那是在这种地方——不用靠着这种东西,也能杀掉一个小女孩的啊!」 从先前由于爆裂而打开的洞口,看见了眼球的身影。 争先恐后的塞满洞口「啾啾」的涌向这里的那副模样,让复眼变得更加怪异,光是看见就让人背脊发冷。 「你想说什么吗?」 芙拉姆瞬间确认了洞口,问到。 并不只有洞那边进来了,眼球也穿过了墙壁进入教会里了。 实际上,都已经有大半部分还在墙壁里,用只含黑瞳的前半部盯着芙拉姆的眼球。 这幅光景过于悚人。 这样下去,眼球完全突破墙壁,教会内部被眼珠塞满只是时间的问题。 该不会至今的对话都是在争取时间吧——芙拉姆瞬间想着。 不过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应该不是的,他那个充满悲壮感的表情。) 如果那个表情都是他的演技的话,那他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凭着这个演技就能活着,虽然不能成为西区的王,不过他也能成为顶级明星吧。 「什么啊?连那种事都不懂吗……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迪恩的干笑在殿内响起。 「哈哈……哈、啊—……啊啊」 但是声音马上就失去了力量,他垂着肩膀,双手无力的下垂。 「……我也……不懂啊。啊—啊、啊啊—啊,什么都不懂啊。我在做什么啊?输给了小鬼、求饶着、被背叛、舍弃了剩下的同伴、被教会保护、也能保证衣食住、遵守规矩的生活。那算什么啊,哈,那算是什么啊。无聊毙了啊—!那不是我最讨厌的、最不想走上的末路吗!啊啊,无聊毙了,我在这之后的人生,全都无聊毙了—!无聊毙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迪恩的像是在撒娇一样地说着。 那是对谁所说的话,他自己也不知道。 「啊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呐……芙拉姆……跟我一起当着笨蛋的家伙们也……全部,都已经死了吧?」 他问的恐怕是指袭击芙拉姆的冒险者的事吧。 芙拉姆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回答到。 「与其说笨蛋,不如说是罪犯呢。嗯,那些家伙确实死掉了喔,不过我想那一开始就是跟死了没两样的东西。」 「是吗,是这样吗……」 迪恩软弱的喃喃自语,他的眼中没有任何光芒,脸也像是半张着嘴的尸体一样。 「……不对,给我等一下。什么啊那种说法,说是一开始就跟死了没两样。呐,你那是在说他们是被我杀掉的吗?喂,你有搞懂吗?哈哈,你,想死在这里吗?」 他牵动着嘴唇,依旧是一副死人般的面孔,迪恩将十字弩朝向芙拉姆。 那就是,最坏的末路。 就算不杀他,他也和死了没两样。 他已经走到头了——或许,如果加迪欧没有来救芙拉姆的话,说不定她也会坠入同样的地方,两人的光景也是一纸相隔。 啊啊,说不定也许确实有着同感的余地。 然而他没有理解到。 在落到这个地步之前,自己和芙拉姆之间,存在着绝对不可越过的障壁。 「呐迪恩,刚才听到你说的话时,我就在想——」 「啊?」 现在的他没有扣下板机。 那份感情,是『撒娇』又或许是『期待』 芙拉姆一笑置之。 「别对我撒娇啊,恶心死了」 男人冻结了。 不只八岁的小孩,就连十六岁的少女都看穿了他。 不仅打碎了他所有的自尊心,连他残余的细小碎片都被践踏着。 现在——构成迪恩·菲尼亚斯这个人类的全部,完全失去价值了。 「我在……撒娇……?啊……啊……不对、不对……」 想要否定。 但是,没办法否定。 「啊啊,没有不对……吗?那、那种、那种事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个体同一性崩坏的瞬间。 迪恩就像是拒绝接受现实般,疯狂的甩着头大叫,这次毫不犹豫的扣下板机。 其中并未寄宿着魔法。 芙拉姆动也不动,箭矢朝着毫不相关的方向飞去。 「杀了你!」 他再次扣动了扳机。 她依然没有动作,依旧没有射中她。 「杀了你!」 还是没中。 「杀了你,杀掉杀掉杀掉─!」 依旧没中——因为手的颤抖而无法固定的准心,捕捉不到芙拉姆。 他用左手固定住扣动板机的右手,这次总算放出瞄准眉心的必杀一击。 「去死吧啊啊啊!就是因为你——因为你所以我才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愤怒已经不存在理由,只是在乱发脾气而已。 芙拉姆轻轻的挥动右手的黑刃,将箭矢砍落,接近迪恩。 取回些许理智的他——「扩、扩散!」慌张的放出附有魔法的箭矢。 芙拉姆将噬魂移到腰部左下,一边奔跑一边精制灵气,让力量充满架在下面的噬魂。 往上斩的同时,在任意的时间点释放灵气——叩嗡嗡嗡嗡!气剑岚的暴风卷起了地板,破坏了眼球的同时袭向迪恩。 当然,逼近芙拉姆的『扩散』的火矢也失去势头,掉落在地面。 「咕……!」 朝着用手臂护住脸的迪恩,芙拉姆再次提升速度逼近。 举起剑,放出沉重的一击。 喀叽! 迪恩立刻用十字弩挡住。 可是承受不住威力,十字弩从他手中被弹飞了。 要回收很难——他如此判断,射出钢丝尝试脱离这里。 芙拉姆立即提炼灵气。 「哈……啊……!」 打算追击的芙拉姆呼吸有些紊乱。 骑士剑术的乱发,确实的夺去了她的体力。 不过就算这样,硬是凝聚的话也不是放不出来。 「想跑吗!」 将感觉比平时要来得沉重的大剑,笔直的向前方突刺。 噗哧——放出的气穿枪,切断了迪恩正在卷回的钢丝。 「呜噢噢噢噢!?」 失去了支撑,他的身体往地面落下。 他应该会用产生爆风的魔法『漂浮(exfloat)』改变着陆点——不对,那种程度只会变成噬魂的饵食而已。 迪恩就这样落下,将手掌朝向芙拉姆。 「火球(fireball)!」 他试图用单发的下级魔法停下芙拉姆的脚步。 但是对于能够应付箭矢速度的芙拉姆,火球的速度看起来就跟静止的没两样。 她弯下腰,毫无难度的避开。 迪恩背对着芙拉姆,朝教会的入口奔跑。 他不是打算逃走,那边的地板早已被眼球埋没了。 眼球不 会袭击他,只会追击芙拉姆。 对于有着迪恩作风的精明的一步——芙拉姆果然还是以骑士剑术来对应。 她用双手握着剑,毫不减弱的跑势冲向了迪恩。 眼球就近在咫尺,她马上挥着噬魂横转一圈。 噬魂水平地斩裂了空间。 嗡嗡嗡! 剑风在屋内卷起一阵旋风,然后—— 叩嗡嗡嗡嗡嗡! 灵气所产生的暴力的风暴迟了一瞬卷起在本堂里。 包围着芙拉姆的眼球就像气球般破裂,用双手保护着身体的迪恩,身上的各个部位也被刻上裂伤。 就算在放完技能后,芙拉姆也没有放慢速度。 倒不如说,她反倒加速了,总算是捉住了在她攻击范围内的迪恩。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恶,还没完,我还不会死!」 他用圆盾接下了刀刃。 然而无法抵消冲击,迪恩的身体横着飞了出去。 由于芙拉姆的装备的力量,装在内部的机关还被冻结了。 「该死——」 迪恩不禁骂了一句。 实际上,那个圆盾不只钢丝,就连发射毒针的机关也有。 因为只能使用一次,所以他当做是最后的手段,被冻结的话就不能用了。 和被逼到绝路的迪恩相反,芙拉姆仍未停止攻击。 「我都来到了这里!」 下一击,圆盾连同冰块一起粉碎了。 失去了防御手段的迪恩,即使滚倒在地持续躲避, 「你已经!逃不了了!就在这里!结束吧!」 芙拉姆充满气势的连击,让他的肩膀、脚、脸上都负了伤。 「火球─!」 迪恩自暴自弃的放出魔法。 当然,那种东西是无法打中芙拉姆的。 只是偏了偏头就被轻易避开的火球,撞上天花板爆炸了。 然后—— 咚——! 教会里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什么!?」 反射性的看向上方的芙拉姆,见到无数的瓦砾落下。 瞬间往后跳开,锐利的木材掠过了鼻尖。 「嘻嘻嘻,让你过来的可是我哦?你以为我什么机关都没有准备吗!」 「真不死心!」 「我就是这样活下来的,不论多么凄惨也一样!」 他这么说着,这次朝芙拉姆的脚边射出火球。 击中,爆开——接着,设置在地板下的火属性魔法被爆炸触发了。 砰砰砰砰砰砰! 「嘎啊——!」 虽然靠着往旁边跳跃逃开,但右脚被卷入,飞散了。 身体被吹飞。 猛烈撞击之后,在眼前的是碰触着自己手臂的无数眼球。 「糟——」 嘶噜嘶噜的,令人厌恶的感觉侵入左臂。 就算急忙站起后退也已经太慢了。 她已经长出了新的手臂,彼此交错,左臂变得无法接收大脑的指令。 接着,这次火球直直的朝着芙拉姆飞来。 躲不开了——既然这样。 她把增殖的左臂往前伸出,将魔法接下。 血肉飞散,充斥着剧痛。 但是——这样左臂就变回正常状态了。 「啧,卖弄小聪明!」 「咕……唯独不想被你这家伙这么说!」 芙拉姆再次跑起。 正在再生的左臂阵痛着。 迪恩也是浑身是伤的状态,一边与她拉开距离而移动着——似乎打算回收被弹飞的十字弩。 为了阻止他,芙拉姆也跑向相同的地方。 两人几乎同时跳起——伸长的手先接触到的人是,芙拉姆。 抓住十字弩,丢向更远的地方。 回收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迪恩自暴自弃的跳向芙拉姆。 「呀!?」 「呀哈,在互相残杀的时候不也能发出像女人的声音嘛!」 迪恩压在芙拉姆身上。 芙拉姆用双手打算推开他,但被他抓住手腕了。 「哈啊……哈啊……嘿嘿,居然敢随便说我撒娇还是什么的啊……!」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仔细想想,不就是你吗。让全部都开始变奇怪的,就是在你出现之后啊。也就是说是你的错。对,就是这样没错…. !」 他们对教会出手的事,跟芙拉姆毫无关联。 完全是推卸责任。 然而对迪恩而言,道理什么的早已没有意义。 总之只是对否定着自己的芙拉姆,反过来全部否定回去,并在那之后玷污她再杀掉而已。 「嘻嘻嘻,喂你看,好可爱好可爱的小眼球们靠过来了喔?就算我不杀了你,你也就要这样变成怪物死掉了呢……!」 芙拉姆感到着急,但因为被牢牢的抓住,无法移动身体。 「哈啊……」 大大的叹了口气。 是认为那代表芙拉姆已经放弃了吗,迪恩露出疯狂的笑容—— 「反转。」 芙拉姆静静的说完后,表情一变。 "叩叽"的响起了一阵低音,迪恩的手腕往上整个反转了。 也就是说,转往不该弯过去的方向了。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迪恩忍不住抬起身体大叫。 芙拉姆在脱离他的拘束后,朝着他脖子挥下剑。 削下了向后仰避开的他肩膀上的肉。 「叽……噫……嘎啊啊啊!这该死的家伙……该死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愤怒麻痹了大脑,痛觉对他的影响已经不大了,迪恩的动作并未变得生硬。 「咕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将手腕撑在墙壁上,然后“咔嚓”一声,硬是把手扳回了原本的方向。 虽然握力相当的变弱了,但要拔出腰上的匕首握住已经十分足够了。 「哈啊……芙拉姆……芙拉姆……!」 迪恩弯下腰,以野兽般的动作冲向芙拉姆。 等待着的芙拉姆查觉到接近脚边的眼球,敏捷的向后跳开。 「眼球的速度变快了!?」 趁此空隙,迪恩贴近了她的怀中。 虽然芙拉姆赶忙架起噬魂抵挡他,但还是他更快。 迪恩他自己也是在用着火场怪力加速着。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 咕啾——刀刃没入了芙拉姆的腹部。 他又握紧扭转,又更加深入体内,破坏着她的脏器。 「嘎、咿……!」 「芙拉姆————!」 已经没有能够失去之物的男人,舍弃了人性只想着『至少要杀掉芙拉姆』的挣扎着。 芙拉姆消去了噬魂,用双手将他拉开。 同时拔出沾染着鲜血的银色利刃。 但是这种程度无法阻止迪恩。 「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又发出奇怪的叫声跳向芙拉姆。 她用脚踢向他的腹部,将这样的他踹飞。 「咕噎……!」 迪恩痛苦的按着腹部。 芙拉姆抓住他的头发,用膝盖朝他的脸上踢去。 滚在地上的迪恩用颤抖的双手撑起了自己,但他的头又被芙拉姆踢了。 他觉得大脑一阵摇晃,意识渐渐淡去—— 看到他的动作变得迟钝之后,芙拉姆又拔出了噬魂。 「呜嘎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迪恩又以野兽一般的动作跳了起来,挥舞着小刀像芙拉姆袭来。 芙拉姆的胸口被横向斩裂,露出了内衣。 他接着连续刺出的突刺,芙拉姆用左臂接下。 “嘎”——芙拉姆手臂上的肉都被削掉了,小刀砍在了骨头上。 眼球已经到达她的脚边了。 再继续拖延战斗的话就会变成不利的状况——芙拉姆如此着急着。 她就维持着左手挡住小刀的姿势,挥出右拳,击中迪恩毫无防备的脸颊。 咚叩! 干净利落的打击。 只要对手是人类的话,吃了这一拳,不管是谁都只能脚步跄踉的后退。 但是,对于超越了肉体、精神、极限的迪恩,简直像完全没受到伤害一样,他毫不胆怯。 瞪着芙拉姆,伸出紧握着匕首的手臂,他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最大的要害,心脏。 「拿下了,芙拉——————姆!」 那在迪恩看来,是胜利的雄叫吧。 就算芙拉姆拔出了噬魂,两人的距离也太近了。 何况周围被眼球所包围,迪恩也设置了陷阱,对芙拉姆来说是压倒性不利的状况。 所以,因此——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迪恩和芙拉姆都没有想到。 ——白色的球体,滚动着。 沿着肩膀,到达上臂后"嘶噗嘶噗"的沉入。 「……啊?」 迪恩,看着自己的手臂,动作停止了。 为什么,是自己。 那个只会把芙拉姆当成目标的眼球,为什么进入了应当是同伴的自己的身体里—— 「怎么、可能?」 迪恩茫然了。 「啊啊……是吗?」 另一方面,芙拉姆察觉到了。 眼球是支配茵库的origin之力所产生的东西。 但那确实是从她身上生出的东西。 回想起来,在先前和迪恩他们擦身而过之后,就有眼球在看着自己。 如果在那里和他们挑起战斗的话,就得不到加迪欧、艾塔娜和欧缇丽耶的帮助吧。 至少如今的她肯定不是平安无事的。 也就是说,那是忠告,帮助了芙拉姆。 没有去考虑是谁的必要——因为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 那就是意志。 就连神明也能压倒的强大意志。 为了守护芙拉姆——不,为了守护自己的回归之处,茵库的,无意识的对神明的拼死抵抗—— 「怎么可能啊啊啊啊啊!」 增殖的手臂。 狼狈的迪恩。 因为大脑的指令分散,本该刺穿芙拉姆心脏的匕首,无法如自己所想的活动。 「!」 他的身体在下一瞬间被芙拉姆打飞,摇晃着。 芙拉姆高高的举起噬魂。 她体力已经到达极限了,手臂使不出力。 光是握着,剑就在颤抖。 所以,要倾注力量。 就像破坏起源之核那时一样,把拥有的所有力量,收束为一——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挥了下去。 黑色剑刃,落在了迪恩的身体正中央,笔直切开了。 但是那一刀并未将身体断开。 甚至连骨头都未切断。 芙拉姆没有残留着能够做到那种程度的体力。 别说是两断了,连骨头都无法切开,光是剥开他的皮肤,切开他的皮肉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啊……啊……?」 但是——她还留着魔力。 「不……要…啊嘎、嘎、叽、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伤口的中心,迪恩的皮、肉,从骨头剥落。 本以为骨头只是露出来,结果后面连骨头也翻了出来,本来应该看不见的脏器,都曝露在了表侧。 「杀了我、至少、让我保持人样…噫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要取个名字的话,我意·骑士剑术——反·气剑斩(cavalier arts exversion prana shaker reversal)。 使肉体的内部和外部替换,如字面所示的必杀剑术。 虽是这么说,这是因为迪恩变弱,所以才能够必杀。 「叽呀、啊……喔咕喔喔喔……!」 迪恩脖子的皮也剥落了,他连从口中发出声音这种事情都做不到。 相对的,他只能震动着外露的声带,鸣叫着。 「……尽量痛苦的死去吧,迪恩」 芙拉姆在稍远的地方冷冷的说道后,背对正在迈向死亡的迪恩,前往茵库的所在。 一个人留在礼拜堂的迪恩,总算完全反转了,虽然在内脏和大脑都外露的状态被放置着——但他本身,毫发无伤。 包含心脏在内,暴露在外的脏器能暂时维持机能,持续着生命活动。 在无法想像的痛苦之中,迪恩连自由的死去都不被允许。 第二卷 014 dawn 芙拉姆走在礼拜堂前面的走廊里. 她在刚才与迪恩的战斗中用尽力气了,身体不听使唤。 她双手靠着墙支撑自己的身体,颤颤巍巍地走着。 她的背后还有无数的眼球追着她——就算战斗已经结束了,危机也还没有解除。 不久后,她走到了走廊深处的那扇门。 这个房间比起其他的房间稍微大了一点,米尔琪特和茵库就肩并肩地坐在这个房间的地板上。 「米尔琪特!茵……库?」 但是芙拉姆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两人的身边站着她没见过的超过180cm的高个子女性。 那个人穿着连衣裙,戴着一顶宽帽,红色的头发正好长到下巴附近。 但是,芙拉姆觉得有些违和感。 宽广的肩膀,长满肌肉的手脚,还有脸,完完全全地说明了那家伙就是个男人。 「那个声音,难道说是芙拉姆?」 「主人!」 「啊啦啊啦,那个男人,就这么简单的被打倒了呢。明明还说着什么绝对要杀了你之类的话,没想到你居然能来得这么早。」 嗓音还挺粗野的,果然这家伙是男人。 「你就是芙拉姆·亚普利柯特吗。你好,我是mother。是这群孩子们的——螺旋赤子们的温柔随和的理想的母亲哦。」 「离开她们俩!」 芙拉姆拔出了剑对准他。 芙拉姆也只是从茵库那里得知了这个人的存在——她之前还以为是个女性。 「为什么要让我这个母亲离开自己的孩子呢。而且,对茵库大声吼道怪物啊之类的过分的事不就正是你吗?她已经不想回去了。对吧?」 「这……」 mother用脸去蹭茵库的脸,但茵库脸上浮现出了微妙的表情。 高兴,但又高兴不起来——她现在的内心就是这样的。 另一边,米尔琪特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远离mother。 他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和涅克特说的一样,他们真的对米尔琪特毫无兴趣。 米尔琪特离开了一定的距离后,马上就一口气冲到了主人的身边,扑入了她的怀中。 芙拉姆虽然觉得这个场合下不太对,但她还是紧紧地抱住了米尔琪特的身体。 「米尔琪特!」 「主人……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讲不到您了……」 「啊啊,我也想见到你啊。真的,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两个人感受着对方的温存,从心底里对活着再见这件事感到高兴。 「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几乎没有。我一直被放置在这里。」 「是吗……你突然不见,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芙拉姆之前还想着,就算米尔琪特还活着,四肢是否健在都还是个问题。 不过,米尔琪特毫发无损。 这下子,她内心中最大的不安就解除了。 接下来,就该和那个mother算账了。 「你们关系真好呢,真希望这份温柔能分给茵库一些呢。」 「……呢,那个叫做mother的人。」 芙拉姆暂时让米尔琪特离开了自己,绷紧了表情面对mother。 「既然你自称母亲,那你肯定知道她拥有的力量吧?」 「当然,毕竟就是我把核心代替心脏植入她的身体里的啊。」 mother立刻回答。 自称母亲的他,估计他正是这个研究计划的领导者——也就是说他是教会所属的研究人员。 「这就是第二次的出生。从母亲的子宫出生的他们,成为我的孩子的仪式——所以说呢,包括茵库酱,他们真真正正都是我的孩子哦,我也是大家的母亲哦。」 mother不断地说着芙拉姆没听说过的事。 狂信者——比起这样说,不如说他是完全沉醉在自己的设定里,总之他无论如何都想让别人叫自己“母亲”。 「但是……我……觉得普通的人就可以了。」 「普通人就好了?为什么?虽然你确实是个第一世代的废物,但你比起其他的孩子可是有着美妙的部分啊。有着生下孩子,成为母亲的力量啊。你看。」 他指了指芙拉姆的背后。 打开的门的对面,拥挤着无数的白色球体。 但是它们的主人茵库在房间里,它们就是不进房间。 「茵库酱生下的可爱的孩子们,都在看着这里哦。」 「孩子……」 「那是你失去的东西。也是你想要的东西。」 茵库用手掌碰触着自己被缝合的眼睛。 「而你就是想要那个。你的那份欲望被origin大人的力量“增殖”了,从身体里掉了出来。它们就这样,寄宿着origin大人的力量,遵循着温柔的茵库酱的意思,保护着我们。」 「不对,我才没有期望那种事!」 「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哦,很了不起哦。茵库酱可是很了不起的妈妈。我所爱的孩子,成为了这样了不起的妈妈,我真的很高兴。」 mother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抱起了她。 这与至今为止芙拉姆看到的origin的力量,是另一种的毛骨悚然。 不由得让人身子发抖,令人作呕。 芙拉姆完全不觉得mother所说的话里有着“爱”。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这么说很失礼,mother你啊。」 「怎么了?」 「我觉得你,大概是没办法成为母亲的。」 听到这句话后,mother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 虽然芙拉姆自己内心想着『我懂什么』,不过她还是认为『至少自己比mother更懂』。 「为什么?明明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是哪里来的根据说出这种话?」 「因为你完全没有在意孩子啊。净是把对自己有利的事推给她们,把她们修剪成自己希望的样子。这根本就不是爱!」 「能决定那个的就算不是我,也绝不会是你。呐,茵库酱。你感受到了我的爱吧?」 他抱得更紧了。 把脸靠近茵库,粗乱地喘气。 茵库她——可能是平时就习惯了吧,没有露出特别讨厌的样子,也没露出喜欢的样子。 然后她胆怯地开口。 「我……」 「现在的样子就可以了对吧?你想和我在一起的吧?」 「茵库!」 「说出那些话伤害了茵库的你,说的话怎么可能传达到这孩子的心里?」 「确实,可能我说什么都没用。但是,这和一味地把你的愿望全都押给她不一样!茵库她,有着茵库她自己的愿望!」 茵库的内心在不断的动摇着。 选择mother那边一定更加的轻松。 但是茵库明白,那条路走到最后,自己就再也不是人类了,而是『赤子』——等着自己的是变成怪物的未来。 「我……觉得人类、就可以了。我不想成为会伤害他人的怪物!」 大概,这是茵库对mother的第一次『拒绝』。 普通的孩子也有着叛逆期。 虽然是个孩子,但那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一切都能如父母所想的一样运转。 但是,亲子间总会跨过这道坎。 然而——听到茵库的话语后,mother的表情一变,一直在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是吗。」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茵库的面前。 「那就不需要你了。」 说完,他把茵库扔在地上,然后一脚踢在茵库的脸上,茵库直接飞了出去。 「咳!?」 「什……!」 「茵库小姐!?」 mother翻脸后让芙拉姆和米尔琪特都大吃一惊。 「连我话都不听了的女儿就是个垃圾,等着自生自灭吧。明明我都注入了那么多的爱意养育你这个废物,真是个不懂感恩的孩子。」 他说出的丑恶的话语中,丝毫没有一个母亲该有的感情。 芙拉姆急忙跑到她的身边,抱起了她的小小的身体。 「茵库!」 「芙拉姆……」 茵库露出了无力的笑容,用着小小的声音呼唤着芙拉姆的名字。 芙拉姆松了一口气。 然后马上瞪着走到了房间角落的大个子背影。 「mother!你开什么玩笑!」 他听到了这充满怒气的声音,停下来脚步转头回来看。 「好可怕呢。果然,孩子得自己来养呢。」 他说这句话的同时,他的背后,出现了四个孩子。 「这是……!」 从左到右,是卢克,弗维斯,涅克特,还有一个白发的少女,恐怕她就是最后一人『缪特』。 让复数的人状态值同一化,并将 其意识夺取。大概这就是她的能力。 「啊啦涅克特,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没能搞定。那个混账,下次绝对要杀了他……!」 他之前应该是在与加迪欧战斗,但是脸上被打了一发重的,所以就败退了。 他们战斗的声音都传遍了大街小巷,他自己也拥有着强大的力量。 另一方面,与艾塔娜和欧缇丽耶交战的卢克与弗维斯身上也有着一点小伤,不过几乎可以说是无伤了。 「对了,芙拉姆,给你介绍一下吧。这些孩子可是我重要的孩子,也就是螺旋——」 mother张开双手,骄傲的说着。 但是芙拉姆打断他了。 「我知道,螺旋赤子。卢克、弗维斯,涅克特和缪特四个人吧?我从茵库那里听过了。」 「……你到底要废物到什么程度啊?」 mother心情不好地说道,芙拉姆怀里的茵库发抖。 (该怎么办,现在这个情况……) 在她眼前有四个能与英雄和副将军势均力敌地战斗的怪物。 (这也太绝望了吧。) 不用说,战斗力的差距完全是压倒性的。 这边的主要战斗力就只有芙拉姆,如果mother有那个意思的话,芙拉姆、米尔琪特、茵库都会被杀掉。 幸好,目前他们好像没有什么敌意—— 「啊啦,不用那么警戒哦。这群孩子们说,origin大人之间意见也不统一啊。」 「origin……之间?」 说得好像有好多个origin一样,芙拉姆很惊讶。 看到惊讶的芙拉姆后,mother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哼哼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是要杀了你吗,还是说利用你,好像还没有得出结论。所以说在得出结论之前,我们是不会杀你的。」 「呐,快点走吧,mother。」 弗维斯拽着mother的衣服撒娇。 「弗维斯说的没错呢,别一直在那种垃圾上花费时间啊。茵库什么的赶紧扔掉就好了。」 「赋予孩子们平等的机会。这就是我的教育方针哦,卢克酱。」 说话难听的卢克听到mother劝告般的话语后,「嘁」了一声。 「mother,想尿尿。」 「啊啦啊啦,缪特酱,那可真是不好了。得搞快点了。涅克特酱,能拜托你吗?」 「嗯,我知道了,mother。」 涅克特张开手掌伸了出去。 芙拉姆感受到了他手掌上有着某种力量的旋涡。 「对了,最后关于对那个的处理。」 在『连接』发动之前,mother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对着芙拉姆说。 「说实话,那个眼球真的是很碍事,要是你能把核心连同她的命一起给反转弄坏掉,那就太好了。」 「……你给我适可而止!」 「我很冷静,倒不如说,你才是不得不做出选择的那个人。嘛……最好别想着救她哦,反正都救不了,而且——就算她还活着,她不仅看不见,而且身体还很弱,也没什么特长,就是个垃圾而已。」 芙拉姆咬得牙齿咯吱作响。 无可救药。 不管到哪里,都有这种自私的,不讲道理的—— 「这就是,自称母亲的人该说出来的话吗!?」 「现在我和她仅仅是陌生人的关系,而且,是茵库抛弃的我,为什么我要被发火啊?就是这样。再见咯,芙拉姆酱。」 他握住涅克特的手之后,涅克特发动了能力。 「给我站住!」 芙拉姆拔出了噬魂释放了气剑斩。 然而在攻击抵达之前,他们就消失了。 攻击和怒号都传不过去,只能空虚地回荡在室内。 「库……」 芙拉姆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 茵库听到她的声音,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米尔琪特也在稍远的地方看她的样子。 「……对不起,芙拉姆、」 「为什么茵库要道歉?有错的,是我啊。我对茵库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但是……那就是真的啊。我,晚上的时候会变成怪物,吐出我不太明白的东西……就算我还活着,也只会给你造成麻烦吧。」 「这种事情……!」 『才没有』,她是想这么说的。 然而,要是茵库就这样继续活着,也只会平白增加牺牲者而已。 芙拉姆她们也是,到死之前会被那些东西一直追着吧,不在茵库的身边睡着的话,根本无法安眠。 如果只是几天睡不好的话还好。 但是在这之后,一生都会这样——这不就和去死是一样的吗。 「可以、哦。」 「什么可以了?」 「最后米尔琪特陪在我的身边,芙拉姆还来救我了。而且还能和芙拉姆这样说话……我觉得我已经够幸福了。我也听到了许多温柔的话,已经够了。结束吧?」 「不要这样就放弃了啊!」 「这不是放弃!这是我的选择。选择不作为怪物活着,而是选择作为人类死去!」 「我……来救你不是打算让你这样的。」 「那该怎么办?只要我还活着,大家就会受伤的哦?芙拉姆、米尔琪特、艾塔娜还有塞拉!我都做出来那种事,我已经不想活下去了。比起活着让某人不幸,我在这里死去不是更好吗……」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会想办法的。 芙拉姆是想这么说的。 但是芙拉姆知道自己的无力。 她知道自己做得到什么,做不到什么。 『放弃』这个选项——有时是正确的。 茵库离开了芙拉姆的怀抱。 然后坐在地上,对着芙拉姆微笑的张开双手。 「……来,请吧。」 茵库像是在撒娇一样,恳求着芙拉姆杀了她。 芙拉姆咬着牙,嘴唇颤抖,不断的呜咽,最后流出了眼泪。 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要是不破坏她的核心,就无法打破这个状况。 但是,破坏了她的核心的话,她就会死。 其他的解决方法——就算真的有那种方法,芙拉姆一个人能实现那种方法吗。 她能用的手牌,只有噬魂,冻结,反转,灵气。 把这些组合起来,她也想不出来拯救茵库的方法。 「而且,杀掉我的是芙拉姆的话,也算得上是一种幸福吧?因为、你看、总有种……能作为人类死去的感觉。」 她开朗地说着。 而这些话语,比起说是让芙拉姆接受——不如说她是在说给自己听,让自己接受这一切。 她也不想死。 但是,不作出选择的话,那就是不负责任。 她拼命打倒了迪恩,来到了茵库的身边。 而这是为了让她能选择让茵库是活着还是死去。 答案已经出来了。 她也是如此期望的。 所以、已经、无可选择了——只能、杀了她。 「呜……库、哈……啊……啊啊啊……」 芙拉姆的肩膀不断地颤抖着,泪流满面,她慢慢地站了起来。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野,她的视野里茵库的身影摇来摇去。 她直视着茵库的笑容。 令人心痛的强颜欢笑。 她脸上的肌肉因为紧张而绷紧了,紧紧闭上的眼睛流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就算她是这种状态,芙拉姆为了履行责任,向前踏出步伐。 她的右脚到现在都还打算抗拒这件事,芙拉姆注入了更多的力量,终于——把右脚抬了起来。 向前踏出的右脚再次落到地面后,她的心灵与肉体就更加的沉重了。 「哈啊啊啊啊……!」 她向腹肌注入力量,吐气,接着抬起了左脚。 噬魂的剑刃,敲得地板哐当哐当地响。 芙拉姆全身都冒着冷汗,衬衫早已被打湿。 「啊……呜啊啊……!」 已经,到了。 她双手握着剑柄,颤抖的剑尖抵着茵库的胸口。 茵库感受到了冰冷的金属,她的身体不禁抖了一下。 「对,这样就好。啊,但是要一瞬间就结束哦。我讨厌疼痛啊……」 她还在努力逞强。 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谁都不想死。 可以的话,她也是希望能作为人类幸福地活下去。 茵库现在也应该是这么想的。 只有十岁的少女,她渴望着活下去,而世界却不允许她这样——芙拉姆无法认同这样的世界。 虽然她无法认同,但她没有办法。 「主、主人!」 这是,米尔琪特大声地开口,跑到了茵库的身边,抱住了她。 「作为奴隶,应该默默地遵从主人的意见。但是,茵库小姐她和我们是一样的!在绝对 不会有人来帮她的黑暗中,放弃了一切,抛弃了希望……但是,她的内心里一定还有着『想被拯救』的想法!我是被主人手拉手带出了一样的地方。就算前途很困难,但也依旧选择走下去!所以,所以这一次也……」 「米尔琪特……」 「不行,米尔琪特。在这里停下的话,我就会变得害怕死亡了。芙拉姆,你看,反正也没有救我的办法了,再加把劲吧,就这样唰地一下就好了!」 茵库的声音明显地在发抖。 要是她睁开眼睛的话,里面一定全是泪水吧。 「……呐,茵库……你其实,是在忍耐着吧?」 「没有哦。」 「肯定是在忍耐着吧!因为,不是这样的话,就太奇怪了!你会死的哦?明明你才出来外面几天!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你想知道的东西!不要……再撒谎了。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吧。」 「就算告诉你了,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我在这里说出了真心话,除了让我和芙拉姆更加的难过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才没有、这回事。 如果说逞强是茵库的自我满足的话,那么寻求她真心话的芙拉姆也是在自我满足。 「就算没有意义,我也想听啊。」 她不想一直维持着谎言的样子让她死去。 至少在她死前能在自己的面前坦率起来——虽然很残酷,但也很温柔。 「……这不是温柔,而是残酷啊,芙拉姆。」 茵库痛苦地挤出话语。 「谁都知道的吧?这都是理所当然的。无论是谁,可以的话,都想在那种温和的地方生活。」 她的身体和声音都在颤抖,一直抑制着的柔弱渐渐地暴露了出来。 「我……我也、其实……我肯定也是想活着啊!」 最后完全藏不住了,茵库不是嫩完全压制住自己感情的大人。 这种虚张声势一旦被摧毁了一次,就没有办法再作出第二次了。 愿望,期望,欲望——芙拉姆想让她吐出与她年龄相符的任性。 「因为我……才十岁啊?只活了十年啊?但是我的人生就要这样结束了,太奇怪了吧!」 「是、啊。」 「为什么我不得不死啊?为什么我会变成怪物啊?为什么,我不能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活下去啊!?我不需要origin的力量啊!明明我只是想,很普通的——像个人类一样的活着就好了……!」 「茵库小姐……」 「但就算是说了出来……也无法改变什么,我是知道的啊。所以……才没打算说出来。因为我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想着被死亡吞没让着一切结束就好了……!」 「……嗯。」 「芙拉姆,太过分了。」 「对不起。」 「米尔琪特,太过分了。」 「非常、抱歉。」 她们两人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坦率地向她道歉了。 因为她们俩回答得过于直白,让茵库不由得笑了出来。 那不是强颜欢笑,而是真正的笑容。 「但是……谢谢你。我觉得、稍微轻松一点了。」 她向芙拉姆吐出了她的留恋,让灵魂更轻了。 而她轻出来的部分,就得让芙拉姆来背负——而这正是芙拉姆所希望的。 「但是,现在这样。我内心里确实是轻松一些了,不过现实却一点都没有变化。好了,听完我的真心话之后满足了吧?这次一定要动手哦。」 芙拉姆低下头,大大的呼吸了一口气。 再怎么考虑,结论还是只有一个。 杀了茵库。 杀了她,那些眼球的机能就会停止。 需要的就只有一点点的勇气。 再往双手里注入力量,再把漆黑的剑刃往前刺一点,将代替心脏的核心破坏掉的话—— 就结束了。 今后,不管多么的辛苦,都要永远地背负着今天夺走的这条生命的重量。 在心中刻下警示,不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以这个为粮食,今后的未来,芙拉姆还会与教会持续战斗吧。 她的死,总有一天也会变成美谈。 「主人……难道说,您真的打算动手吗?」 没办法了。 这是无可奈何的。 在芙拉姆碰到茵库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心脏被起源核心所代替,变成了拥有远超人类力量的螺旋的赤子。 所以,不溯回时间,芙拉姆就无法拯救她。 一切都结束了。 其实,这份罪恶感也不是必要的。 正如茵库所说的,快点杀了她,让她早一刻离开这活生生的地狱。然后自己不断向前进发。 「……向前、进。」 为了杀她,向前、向前、向前。 ——前面。到底是哪里呢。 又有谁能保证自己走向的方向是前面呢? 确实,杀掉拥有origin的力量的她,将这件事铭记在心,接着与教会继续战斗是正道。 「主人……」 而这是芙拉姆所期望的『前面』吗。 正如米尔琪特所说的,这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她不知道世间一般的常识会怎么想这件事。 但是,这至少偏离了『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因为她们相遇了。 就算她们只一起生活了几天,与米尔琪特那时一样,与时间无关,芙拉姆想救茵库。 这就是真正的『前面』吧。 与普通常识,伦理观没有关系,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这就是向前吧。 「不对……果然,不对。」 所以,杀掉本应保护的人什么的。 要是米尔琪特遇到相同的情况,芙拉姆会放弃吗? 肯定不会。 要是做了这种事,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份世间最大的罪恶,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也就是说,杀了她的选择后退,是跌落。 这就如同杀掉芙拉姆·亚普利柯特本人一样。 这种事,怎么可能让它发生。 怎么可能让它发生。 怎么可能——让它发生! 「这一定是、搞错了。我——」 大剑从芙拉姆的手掌中往下掉。 「主人……!」 米尔琪特的表情充满了希望,就像是在说『这才是主人』。 噬魂撞在地板的同时化作粒子消失了。 「芙拉姆……已经、够了。」 「什么叫做够了!你还想继续活着吧!?你还要想要做的事吧!?」 「那要怎么样才好啊!?我应该怎么去实现它们啊,明明你都想不出办法就不要这么说了!」 两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方法……方法的话……!」 为了救她,所必要的条件。 破坏核心,然后再寻找能替代核心的东西,最后移植到她身体里。 第一点不是问题,不如说芙拉姆只能办到这个。 问题是,从哪里找替代品,以及怎么移植。 「有的,一定有的,一定在某个地方有的!只要……有能代替核心的东西!」 核心的替代品——那种方便的东西,真的在这里吗? 「要找一个代替核心维持茵库生命活动的东西……」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有啊。」 「那个……主人。用某人的心脏代替核心可以吗?」 「哈哈哈……米尔琪特,再怎么说这也太乱来了。这种事,有谁能做?芙拉姆办得到吗!?」 「……艾塔娜小姐的话,说不定能办到。」 「没错,如果是艾塔娜小姐的话!」 「呐,不要再这样了!就算是艾塔娜,那种事情也办不到的吧!不要以为我是个小孩子就好骗,这种事……这种事我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还不知道。不去问问她本人怎么会知道!」 「假设真的能办到,那心脏呢?活着的心脏,不就意味着要杀了某个人吗!」 活着的,还在跳动的心脏,死了也无所谓的人的──心臓。 芙拉姆还真的知道。 「迪恩的心脏……或许,还在跳动。」 把它移植给茵库。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这种荒唐的事真的可能办得到吗?她自嘲着。 假设这真的可能,在破坏核心并且移植心脏的这段时间,能维持住茵库的生命吗? 也就是说,需要一种与心脏不同的某个东西,暂时维持住她的生命。 那种方便的东西真的有吗?——她再次自嘲。 但是,她有了线索。 「够了,杀了我吧!求求你了,我不想再继续痛苦了!」 芙拉姆看向入口,无言地等待着艾塔娜的到来。 就在那时——入口那里,“轰”地吹来了强烈的风。 充满走 廊的眼球被这一击打飞了,开辟了一条道路,仿佛呼应了芙拉姆的心声进来的人是—— 「芙拉姆,没事吧!」 「安全合流,好像还活着啊。」 「被那群家伙逃掉了,论速度的话还真的是比不过呢。」 正是加迪欧,艾塔娜,欧缇丽耶三人。 「你们没事吧!」 「要是输给了那群家伙,真的是愧对英雄的名号。」 加迪欧这么说着,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她就是螺旋赤子之一——茵库吗?」 「茵库也没事了一安心。」 「但是各位请看看情况,现在可不是高兴起来的情况哦。」 不安的米尔琪特,以及泪流满面的茵库。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修罗炼狱。 艾塔娜走到了茵库的旁边,然后蹲了下去,擦拭着她的眼泪。 但是,她马上又流出了新的眼泪。 「艾塔娜……」 茵库就像是在撒娇一样地说道。 就算她看不到,不过她也能马上明白这是谁的手指。 「怎么了?」 「追着大家的那些眼球……都是我作出来的。我是个怪物,那些都是从我这里产生的,杀了好多的人。」 「『眼球』是这个孩子……」 惊讶的就只有欧缇丽耶。 之前艾塔娜几乎一直都在茵库的身边,所以她应该有想过可能性吧。 「对不起,艾塔娜,一直都欺骗了你。」 「茵库你对这件事都不知情吧。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所以我不会生气的。」 「但是……我没办法控制住这份力量。不,大概谁都没有办法控制。所以,为了让一切都结束,我想让芙拉姆杀了我……」 「结果是没能杀掉。嘛,毕竟是芙拉姆是这样的吧,毕竟是芙拉姆。」 艾塔娜像是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了。 「因为,说不定还有救她的方法啊……」 「都说了不可能了!」 「可以的话,我也想救下茵库。但首先,为什么你们说救不了她?我只知道茵库的心脏不普通。」 「问题就是那个心脏。」 回答她疑问的是加迪欧。 「包含她在内的赤子,生下来不久后,就马上被教会把心脏替换成了origin核心。」 「谢谢你的解说,加迪欧。也就是说,破坏了核心茵库就会死去。原来如此,基本上想不到救她的办法。」 「那这样的话,我和米尔琪特……」 就算被人嘲笑也没关系,芙拉姆对大家说出了她刚才想到的东西。 「我们想着可不可以把还在礼拜堂里迪恩的身体里的心脏移植到茵库身上?」 「你……还真的是想些破天荒的事呢。」 「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都说了早点把我杀了就可以了。」 「茵库小姐……但是,艾塔娜小姐对这方面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没用的!就算是艾塔娜,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不过,茵库的话语被艾塔娜打断了。 「可以的。」 一瞬间,众人都安静了。 众人都觉得这是在开玩笑。 把脏器移植到其他人身体里,这种事谁都没听说过。 「心脏移植这种治疗方法在过去是存在的。如果是我的话,我觉得能办得到。」 听到了她第二次的话,芙拉姆已经升不起怀疑的想法了。 把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她不觉得这是在开玩笑。 这是事实吧。 能办到的吧。 也许——能做到的吧。 「真、真的吗?如果是艾塔娜小姐的话,真的能救下茵库吗?」 「这也不是办不到的事。」 「茵库,你听到了吗?可以的!茵库有办法成为普通的人类活下去!」 「……是吗。」 只有茵库她自己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她到现在都还在怀疑这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艾塔娜尽量地用着温柔的声音对茵库说。 「我不会对茵库说谎的。茵库你也明白这一点吧?」 「艾塔娜……那……真的、能办到吗?我真的、能得救?」 「应该是能办到的。只是,要成功的话,需要好几个奇迹猜想。」 说不上是绝对。 就算本身的可能性是0,只要凑齐了条件,艾塔娜就有自信把可能性提到十成。 「话说回来,芙拉姆。迪恩的身体,是礼拜堂那里的一堆恶心的肉块吗?」 「没、没错!用那个的话!」 「虽然他还在动……但是他们两人的体格差距太大了,血型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致、也不知道会不会起排异反应,还有其他的……说实话,还要祈祷出现好多奇迹才能成功。还有,即便是有这些奇迹,破坏了核心之后你要怎么维持她的生命?」 「那个……那个,虽然可能会被说成是荒唐的事……」 但是,如果这样能让心脏移植成功的话—— 所以芙拉姆说了出来。 「加迪欧先生,灵气就是人体内的生命能量一样的东西吧?」 「也可以这么说。」 「那,能不能用灵气,延长将死之人的生命呢?」 如果灵气能延长数小时——不几十分钟就够了,只要能在破坏核心之后,维持茵库的生命就可以了。 加迪欧稍微思考了一会之后,给出了回答。 「骑士剑术里,有着能突破人体极限的术式。对我来说应该不是不可能的。」 「那……!」 「但是,只有我的力量的话,她的身体被打开后,我能补充她流失的生命到什么程度还不知道……我没法保证能撑到艾塔娜结束作业。」 「既然这样,就该轮到我出场了呢。」 欧缇丽耶向前走了一步。 「虐杀规则的真髓就是限制对手肉体的机能。战斗时让对手的手脚变得迟钝,如果好好使用的话,应该能应用在止血与镇痛这些方面。对于军队来说还是挺有用的哦?」 她得意地说着,芙拉姆觉得她比与迪恩对立的那个时候还要可靠。 「也就是说,欧缇丽耶小姐和加迪欧先生的力量相合的话,就能维持茵库的生命了吧?」 「应该能吧。骑士剑术与虐杀规则的组合招式吗?安丽叶特应该会发火吧?」 「啊啦,姐姐大人的气量才不会这么小。」 在王都当了很长时间冒险者的加迪欧肯定也认识军队里面的人。 骑士剑术与虐杀规则有些部分很相似。 安丽叶特作为后者的最强使用人,说不定和加迪欧是对手关系。 「话说回来,心脏移植吗?就算是我也没听说过,在回复魔法发展之前有这种治疗法吗?」 「正确的来说是古代的治疗技术。不过,现在王都里应该还有着能办到这个技术的人。」 「以治疗魔法独占医疗技术的教会会允许这种技术吗?」 只要没有许可,教会是不允许一般人使用回复魔法以外的治疗手段的。 脏器移植手术这种东西,要是被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肯定马上就会被教会给击溃。 「但那就是事实,茵库的心脏都被替换成了核心。那么反过来应该也能办到。」 「……说起来还真是这样。教会明明禁止了回复魔法以外的手段,自己却在使用。」 「教会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这是住在王都的所有人的共识。 教会这个『组织』,已经腐烂到无可救药了。 「虽是这么说……但既然有这种治疗法,那这样的话也可以拯救更多的性命。」 「对于教会来说,国民的性命随便怎样都好。」 当然,基层的修道女和神父每天都在拼命地拯救患者。要是这样都赚不到钱的话,教会就会轻易地舍弃掉他们,这就是教会的做法。 至今都沉默的米尔琪特,突然有些尴尬的问着艾塔娜。 「那个……虽然这么问可能有些不太好。」 「怎么了,米尔琪特?」 「知道这些事的艾塔娜小姐,与教会有些什么关联吗?」 她说的有些事情连副将军欧缇丽耶都不知道。 会这样怀疑也是没办法的事。 艾塔娜则是「呼」地笑了一下,坦白了。 「不对,不是教会。我是以前在别的地方知道的。」 「是这样的啊……对不起。我只是单纯的有些在意。」 「这也没办法。毕竟我也知道我讲得太深入了。嘛,这些事以后再说。」 虽然艾塔娜身上的谜很多,但她是可信的。 所有人没打算继续追问。 现在最重要的是,茵库的心脏移植是否能成功。 「茵库。作为一个掌握性命的人,不想说什么理想论。我只会尽量地实话实说,正如你之前所听到的,目前未知的部分占绝大多数, 说不上能绝对的成功。要是失败了,你可能就会直接死去。」 艾塔娜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在吓唬她。 但这就是现实。 不过,茵库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我,之前可是想着百分之百会死的哦?所以,这不是『有可能会死』,而是『有可能活下去』。」 之前接受了命运的她,现在居然有能够选择的余地,这能称得上是奇迹。 这是芙拉姆和米尔琪特的不死心再加上艾塔娜,加迪欧,欧缇丽耶三人超乎常识的力量所带来的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 「怎么可能给出『嗯』以外的回答?」 在这场赌上性命的手术面前,她开朗地笑着。 艾塔娜也跟着笑,温柔地摸着她的头。 ◇◇◇ 接下来,就是与时间战斗了。 艾塔娜马上回到了礼拜堂,将迪恩的肉体用水包住搬到了房间里。 在角落看到这个的米尔琪特觉得过于怪异用手捂住了嘴。 而且,那个东西还在动。 嘛,这也就说明了迪恩的生命力是由多么的顽强。 另一边,芙拉姆与加迪欧在轮到自己释放灵气之前都在一旁等着。 「我会配合着你,自己挑时机做吧。」 「是!」 芙拉姆没有用大剑,而是用着从迪恩那里回收的短剑,抵着茵库的胸口。 将胸口里的核心用反转的魔力破坏,这个短剑应该够用了——不,不如说这样做会让伤口小一点,反倒是更加的合适。 锐利的银刃抵了茵库的胸口上。 「虽然会很痛,忍一忍吧。」 完全没有使用麻醉。 因为现场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虽然有欧缇丽耶的虐杀规则来减轻她的痛苦,但这依旧难熬。 「……那个,芙拉姆。」 在剑刃切开她的肌肤之前,她对芙拉姆讲话。 「怎么了?」 「还有米尔琪特……那个、刚才……对不起。明明你们两个拼命地寻找能让我活下去的方法。」 「我这边不也是没根没据地说着『有办法』之类的话吗?彼此彼此。」 「才不是,是我不对。所以,要是我还能活着回家的话,我想做一些回报。」 「……我知道了,我会等着你的。」 结束对话后,芙拉姆闭上双眼深呼吸,将身体里的魔力聚集起来。 魔力汇聚在她身体的正中间变成了球体。 然后流经双手,到达了她握住的短剑的剑柄上,然后流向了剑刃。 目标是拥有origin力量的核心。 在剑刃接触到核心的时候将反转之力注入进去,将其破坏。 她的脑中不断地在重复这一连串的动作。 之后就需要按照顺序,由自己来动就可以了——她双手用力,剑刃沉入了茵库的身体里。 「咕……」 「反转!」 啪! 魔力流了进去,核心里开始了反转,产生了负能量。 然后像是水晶一样的核心,无法忍耐预想之外的能量,在体内碎成了两块。 茵库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断地流失着重要的东西。 「眼球……在枯萎……」 与此同时,包围着教会的眼球,全都枯萎变成灰色,渐渐地崩溃了。 已经,不会再出现那种诡异的尸体了。 「哈啊啊!」 这个时候,欧缇丽耶动了。 欧缇丽耶将血刃抑制在输出的极限,抵在了茵库的背后。 让伤口最小化,将含有虐杀规则的力量的血液送进茵库的体内,让她的身体机能下降。 让疼痛和出血量都最小化——同时,茵库的意识渐渐远去,她的眼神逐渐失去光彩。 「呼嗯!」 同时,加迪欧用手碰着茵库的身体,用手向她注入灵气。 咚咚! 他的手心向她注入的是数量庞大的『生命』的奔流。 失去了核心,身体开始变冷了的茵库,现在又热得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 「啊……啊、啊……」 茵库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现在她身体里的负担已经够重了。 而且,用灵气维持性命也不会持续很久。 「加油啊,茵库。」 芙拉姆祈祷着,她和加迪欧,欧缇丽耶一起离开了茵库的身边。 然后该艾塔娜走了过来。 「之后会更痛的。不过……我会让你轻松一点的,加油。」 她这么说着,把手一挥,身体周围出现了大小各异的水刃。 她的背后,又出现了细小的水之出手,抓出了那些刀。 在这之后的动作——太过于迅速与细致,在近处看着的芙拉姆都不能理解。 触手像是手脚一样十分灵敏,像是跳舞一样飞舞着,切开了茵库的身体。 胸部切开后,先是将缠满血管的核心从她的身体里取出来、然后将心房与大动脉对接,再缝合伤口——本来是好几个人才能办到的事,艾塔娜一个人用魔法就办到了。 「呜……呜、啊……哈……咿……」 茵库忍耐着超乎想象的剧痛,她的喉咙不时发出像是喘息一样的声音。 就算是减轻了痛觉,但这也不是普通人就忍下来的疼痛。 支撑着她的,是结束移植之后,自己能变成普通人,与艾塔娜、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一起生活——这样的未来想象图。 得到了艾塔娜的许可后,芙拉姆和米尔琪特握着茵库的手祈祷她没事。 「呼……」 艾塔娜也不时用水触手擦自己额头冒出来的汗。 她的脸上露出了疲惫。 之前她一直在逃避眼球的追击,现在又在进行这样纤细的作业。 这对于体力的消耗是相当的巨大。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还是高度集中注意力。 艾塔娜她自己也希望这个有些亲近感的少女能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 迪恩的心脏被放入了茵库的体内。 最后再缝上伤口。 结束作业后,她用着手腕擦汗。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艾塔娜说完后,马上就坐在了地上。 茵库的体力也到了极限,一脸痛苦的表情失去了意识。 她上下起伏的胸口下面,至今为止都不存在的心脏,为她的全身送血。 「得救了……吗?」 「一定会的。因为,那些眼球都不会动了,而茵库小姐还活着。」 「希望如此。」 加迪欧眺望着满是灰色的走廊说着。 「之后就看手术后的情况了。」 「大家,非常感谢你们。」 芙拉姆对三人深深的低头敬礼。 「没有必要道谢。我也是想救下茵库的。」 「我也是。虽然是不认识的少女,但这也是拯救了一条人命。拼尽全力是一件很自豪的事。」 「虽然我的力量很微小,不过现在的心情却是很晴朗。」 大家都相当的疲劳,不过现在众人的内心都很畅快,都爽朗的笑了起来。 「只有我,什么都没有做到……」 不过,米尔琪特倒是挺失落的。 她也是想救茵库的。 所以她才不甘心。 艾塔娜看到这样的她,偷偷一笑。 「米尔琪特不在的话芙拉姆就拿不出干劲啊。你要是不在的话就麻烦了。」 听到这意料之外的话的芙拉姆满脸通红地回了一句。 「怎么说得我像是一点也不情愿做这种事啊!」 「确实啊,在她来的前后,芙拉姆的表情完全不一样。」 「连加迪欧先生也……」 看到噘起嘴的芙拉姆,艾塔娜和加迪欧甚至连欧缇丽耶都笑出声了。 另一方面,米尔琪特有点害羞。 看到她的样子后,芙拉姆有些自暴自弃地抱住了那个纤细的身体。 「呀!主、主人?」 「好吧好吧。反正我就是没了米尔琪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芙拉姆开始闹别扭了。 实际上,要是没有米尔琪特的话就不会有现在的芙拉姆,这也是事实。 然后,被抱住的米尔琪特,用着只有主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也是一样的,主人不在的时候就完全不行了。」 明明只是稍微分离了一会,却痛苦地像是要疯了一样。 不安压在她的胸口,痛苦地不能呼吸。 所以——就像是不想再次分开一样。 带着这样的念头,米尔琪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衣角。 「呜……啊呜啊……」 芙拉姆的脸『嘭』地一下就变得通红。 艾塔娜倒是嬉笑了起来,欧缇丽耶则是羡慕地看着她们「我要是能和姐姐大人也这样就好了」。 加迪欧则是温柔的守望着她们,反倒煽起 了芙拉姆的羞耻心。 「不、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到底什么不是那样的,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不过,她那副拼命解释的样子却是火上浇油,艾塔娜笑得更坏了。 不过,实际上,在芙拉姆的心中,米尔琪特的存在越来越大了。 特别是这次,虽然只离别了一小会,但她品味了丧失之痛与恐惧。 虽然从结果来说,她回来了,但芙拉姆品尝的痛苦会让她更加的想念米尔琪特。 而这一点,米尔琪特也是一样的。 两人接触的一瞬间,全身都充满了安全感,这就是证据。 芙拉姆依旧脸红,不过她将拉着自己衣角的米尔琪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啊……」 反正不管怎么反驳,艾塔娜都会笑。 那不如干脆就让她看个够——芙拉姆是这么想的。 米尔琪特一开始被吓到了。 随后就露出了微笑,闭上了眼睛,品尝着这份温存。 「要是茵库小姐能早点醒来就好了。」 「……嗯,是啊。」 两人这么说着,看着茵库的脸。 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着心脏移植成功了,都没有想过她不会再睁开眼睛。 随着日出,天空开始变色,地平线最开始由黑变紫,然后变成了橙色。 朝日在王都升起,驱逐了黑暗。 长夜结束了。 然后,一个人都没少的全新早上开始了—— 第二卷 015 不合时宜的真相 芙拉姆在一片混乱的意识中,听到了远处的鸟鸣。 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透过窗帘间隙的阳光十分耀眼,她用右手挡住了照在脸上的阳光。 「……早上、了吗?」 芙拉姆的喉咙干渴,声音有点沙哑。 芙拉姆撑起上半身,挠了挠头发,环视着周围。 有衣柜,有小桌子,有另一张床,还有一些其他的——都是自己属性的家具。 毫无疑问,是自己的房间。 「嗯……昨天回来之后,马上就扑向了床……然后,就这样……」 睡着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芙拉姆回家之后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她记得自己是早晨回来的,现在又是早晨,也就是说—— 「……我睡了一整天吗?」 再怎么说这也睡过头了。 不过,这也就表示着芙拉姆消耗的体力太多了。 跑了一整天,也战斗了一整天,就算是靠着装备增加了体力,但是这也快达到了她肉体的极限。 尽管睡了这么久,她身体的各个部位的肌肉都还在疼痛着。 「……呜哈啊啊……啊……」 芙拉姆打了个大哈欠,伸了个懒腰。 她一脸呆呆的表情,她的意识还没完全的清醒过来。 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她的头像是又要倒下睡着了一样摇来摇去,然后在某个角度停下来了。 她看着自己的旁边。 那里有个可爱的白色美少女安详的睡着了。 是穿上睡衣的米尔琪特。 仔细看的话,她的床是空着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忍耐不住寂寞了,还是说是过于担心而不想离开她呢。 不管怎样,看来她是趁着芙拉姆睡着了偷偷潜入她的被子里的。 「好可爱的睡脸……」 芙拉姆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还穿着睡衣也就表示着她回到家后与芙拉姆不同,还暂时清醒了一会吧。 在那之后,加迪欧、艾塔娜还有——茵库,到底怎么了呢。 只要去一楼就能知道了,不过芙拉姆摇了摇头,着自己的意识清醒。 她的手碰着米尔琪特的头发,摸着她的脸颊,揉着她的耳朵。 芙拉姆这也不是在妨碍她睡眠,现在太阳正高照,早就过了该起床的时间了。 想着顺便把她叫起来。 「嗯……主、人……」 「嗯?醒了吗?」 芙拉姆这么想着,看了看她的脸,她的双眼仍然是紧闭的。 「嗯?做梦梦到我了吗?」 「主人……不要、走……」 她无意识的梦话,让芙拉姆心头一紧。 体温急速上升。 毕竟发生了那种事,她也能明白米尔琪特不安的心情—— 「这出其不意太狡猾了,我戳我戳。」 芙拉姆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害羞,用手指戳着米尔琪特柔软的脸。 然后米尔琪特「嗯……」地撑开了双眼,发现了正在俯视自己的主人。 「主人?」 「早上好,米尔琪特。」 芙拉姆向米尔琪特投去了自然洋溢的笑容。 完全没有伪作表情,因为她就是能让芙拉姆露出这样的表情。 仅仅是在这里,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身姿。 「啊……早上好,主人。」 而米尔琪特也是一样的,看到芙拉姆之后脸颊像是要融化了一样。 在两人的心里,觉得对方的存在一下子膨胀了。 她们在对方心里占有的领域,早就超越了主人与奴隶的关系,而且两人也有这种自觉。 「吓了我一跳。突然就睡到了我旁边。」 「非常抱歉。因为主人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所以我很不安。要是就这样醒不过来了该怎么办。」 「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好像是太累了。」 「是啊,主人您真的是太乱来了。」 「米尔琪特你那边也是很辛苦的吧。」 「我只是被抓走了而已。主人这边才是真的辛苦了。正是有着主人的奴隶,茵库小姐才能平安无事。」 「我一个人的话是什么都做不到的。」 「就算真的是那样,主人不在的话,也是救不了茵库小姐的啊……艾塔娜小姐和加迪欧先生都是这么说的。」 居然能得到那两个人的褒奖,芙拉姆是又娇羞又高兴。 再也不是毫无价值,再也不是废物,现在的自己有着能被英雄认同的力量——不过她也没那么自大。 不过这句话确实给芙拉姆带来了信心,让她的心更加的坚定。 「啊、这么说,茵库没事吧?已经睁开眼睛了吗?」 「是的,现在她还在艾塔娜小姐的房间休息。虽然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但是她说这半年内也不能大意。」 「半年吗……虽然有点长,不过也是啊,将他人的脏器移植,一般来想根本不可能吧?」 那个时候没这么说,是不想给这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希望泼冷水吧。 「至少在伤口完全恢复之前,最好不要去见她。艾塔娜小姐说会有患上感染病之类的可能性。」 「是吗……虽然想早点看到她,不过她还好好活着,这就够了。」 只要知道了茵库还活着这一点,等她就不是那么痛苦了。 知道了茵库无事之后,芙拉姆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了,她与米尔琪特一起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 之前的衣服因为在战斗中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所以要换别的衣服穿——因为激烈的战斗太多,她的衣服越来越少了。 差不多该出门一趟买新衣服了。 今天就先穿着白色衬衣,再套个格子衫。 芙拉姆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后,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摆弄自己的头发。 不知何时换好佣人服,包好绷带的米尔琪特在她后面一直看着她。 「怎么了?」 米尔琪特看起来有点紧张。 她今天穿着的佣人服,是藏青色的连衣裙加上纯白色的围裙,头上还戴着发箍——也就是所谓的正统派女仆风格。 虽然比起平时有种不起眼的感觉,不过她穿着合身得不可思议。 「那个……我有个东西,想交给主人。」 她这么说着,打开了衣柜,在里面取出了什么东西拿在手上。 然后她就站在那里停住了,闭上眼露出了正在烦恼的表情。 米尔琪特到底要给自己什么东西呢,一头雾水的芙拉姆,直接转过去看着她。 她把紧握的手放在了胸口,小声对着自己说「好了」之后,靠近了芙拉姆。 「虽然是粗鄙之物……」 米尔琪特交给了她有花做装饰的发夹。 发夹上面水色的半透明的花,在射入房间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呜哇,好可爱……米尔琪特,难道说这是给我的礼物?」 「是、是的。只能交给您这样的东西真的是很不好意思。比起主人买给我的东西要便宜很多,那个……其实是想在主人因为塞拉小姐的事情消沉的时候给您的。想着能鼓励您。但之前一直找不到交给您的时机。不过现在我还是想交给您。」 「如果是米尔琪特给我的东西的话,我一直都会很高兴的收下哦。」 「主人……果然很温柔。谢谢您。那个,其实这个,是我想着报恩,做出来的。」 「这是你做的!?米尔琪特好厉害!」 米尔琪特好像很害羞,满脸通红地点头。 原本,她就决定把从她那里得到的第一个礼物当做一生的宝物对待——没想到居然是她亲手做的,芙拉姆决定把它当做传家宝了。 甚至觉得自己戴上它都会弄脏它,太浪费了。 但是,要回答她的心意的话,直接佩戴它就是最好的方式。 「谢谢!我真的,真的太高兴了!我会一直珍惜它的!」 「这、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不不不、心意是最重要的!我可以戴上吗?」 「当然。」 芙拉姆将刘海斜着分开,用发夹固定。 露出了点额头,芙拉姆笑着用镜子确认与平时有点不同的发型。 米尔琪特看到自己的主人使用了自己做的发夹,幸福的笑了。 通过镜子,两人的视线重合。不知为何两人觉得有点羞耻,她们的脸都红透了。 ◇◇◇ 换好衣服的芙拉姆与米尔琪特下了一楼,进入了起居室。 加迪欧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情况。 芙拉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没有穿着铠甲,而是披上黑色大衣的样子。 「早上好,加迪欧先生。」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吗?」 米尔琪特被叫了名字,紧张地低头。 虽然昨天米尔琪特和他们 一起行动过,不过她还是没习惯他的那份压迫力吧。 「明明昨天消耗了那么多灵气,一天就能起床了,真是不错。」 「一天能起来就不错了吗……」 他好像说了什么恐怖的事实。 芙拉姆想着以后得尽量的少用了。 「话说回来,加迪欧先生,你平时都是这样的装扮吗?」 「啊啊,因为旅途中我一直穿着铠甲,所以没机会看到啊。」 加迪欧的铠甲好像不是史诗级的装备。 那个巨大的黑色铠甲现在正放在一层其他的房间里。 她之前还觉得以加迪欧的地位,就算持有史诗装备的铠甲也不奇怪——看来,对于他来说,拘泥那个黑色的铠甲是有什么原因的吧。 在芙拉姆与加迪欧对话的时候,米尔琪特走向了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另一方面,两人坐在桌子两边面对面交谈。 「这话拿到现在才说可能有点奇怪,没想到加迪欧先生能来帮我啊。」 「我也是,没想到居然是你被卷进事件里去了啊。让我吃惊的并不止这个。芙拉姆能够手持大剑正常的战斗,还有脸上刻上的奴隶印记,都很令人吃惊。你离开队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眯起眼睛提出疑问的表情,有点可怕。 从他看到芙拉姆脸上的奴隶印记的时候,就大致能想象到离开队伍后她的遭遇了。 「那我就从一开始说明——」 芙拉姆粗略的对他说了自己至今为止的经历。 被吉恩卖给了奴隶商人。 然后遇到了米尔琪特与诅咒装备,获得了战斗力。 去寻找药草的时候找到了教会的研究所,与怪物战斗。 怪物的目标是她,然后她又有能破坏核心的力量—— 加迪欧认真地听着芙拉姆说的话,不时还追问了一下。 然后,把到今天为止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加迪欧「呼姆……」抱着双手陷入了思考。 「我之前一直觉得吉恩自私的人,没想到居然他居然肆意妄为到这种程度。以他的自尊心来说,仅仅把你赶出去还不够吧。」 「虽然我不打算原谅那个人,但是现在的结果也不算坏吧。」 「因为和她相遇了?」 加迪欧这么说着,把视线投向了米尔琪特的背后。 「也有这个理由。」 「『也』?还有其他的理由吗?」 「如果我还在继续参加旅行,遵循着教会和origin的想法……大概,我们要是按照预定到达了魔王城的话,那才是中了那群家伙的下怀。」 「吉恩的肆意妄为,从结果上来说破坏了教会的阴谋,是这个意思吗?」 「虽然我不想承认呢。」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果然还是不会原谅吉恩的所作所为。 她现在也想着,如果下次再见到他的话,就把他砍到奄奄一息。 「说起来,加迪欧先生也调查了教会吧?」 「啊啊,离开队伍之前嗅到了一股可疑的味道。我利用熟人跑去了大圣堂调查了一下——」 「真、真是豪胆呢。」 「呼,虽说确实是强硬了一点。」 连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勇士都笑了,看来是一场相当乱来的入侵。 「但是这样来得快。从结果来说,我得到了螺旋的赤子与教会隐藏了的历史有关的情报。」 「所以才会被那些眼球追啊。」 「因为接触到了与赤子有关的情报了。」 「教会隐藏的历史……是有关人魔战争的事吗?」 「也有那个。还有就是十年前与八年前发生的魔族袭击事件。」 「是玛莉亚小姐与塞拉酱的城镇被袭击的事件吧?」 说起来,芙拉姆想起了自己从加迪欧那里听到了塞拉的行踪。 虽然她很在意这件事,不过现在得先把他的话听完。 「那个塞拉是指的塞拉·安比莲吧?她的话我不知道,至少玛莉亚是十分憎恨魔族的。」 「但是,既然教会与那个事件有所关联……也就是说犯人不是魔族吧?」 「原本就是教会做过头了的事件啊。只留下了拥有回复魔法才能的孩子,这种事对教会来讲也太有利了吧。」 「实际上会不会是教会骑士做的?」 「那里没有留下教会骑士的出击记录,究竟是不是教会做的还很难说。」 「有没有可能被人篡改了?」 「也有那个可能性。但是,当时玛莉亚已经八岁了。那个年纪应该能区分人类和魔族了。」 「确实,玛莉亚小姐和塞拉酱不一样,她应该还记得当时的事……那,犯人果然还是魔族?」 「也有可能是人类变装成魔族。不过——不管犯人是谁,肯定与教会脱不了干系。」 「有什么确切的理由吗?」 「实际上那两个事件的生还者不仅仅只有玛莉亚与塞拉。」 「还有其他生还者吗?」 加迪欧点了点头。 要是还有那样的人的话,那芙拉姆应该早就从塞拉和玛莉亚那里听说过才对。 甚至塞拉认为『自己是那个事件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幸存者是孕妇。这两次袭击加起来,教会总共保护了五个孕妇。」 「孕妇……?」 「你没注意到吗?袭击事件发生在八年前与十年前。也就是说那些孕妇的孩子差不多是八岁和十岁。」 现在八岁与十岁的孩子,也就是说—— 「……啊,难道说是……螺旋赤子?」 「没错。总之,他们袭击城镇是为了诱拐『有魔法才能的孩子』与『作为实验材料的孕妇』。」 「教会的目的只有这些吗?」 「还不止这些,那两个城镇里的信仰都不是起源教会。他们也是打算清除掉其他的教会吧。」 「也就是说,一次的袭击能获得三个利益。」 听加迪欧把话说到这里之后,芙拉姆还有一个不解的问题。 「说起来,为什么会是『魔族』呢?说成是被巨大的魔物给袭击了不是更好糊弄吗?」 被大型魔物袭击而毁灭的城镇,虽然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那为什么要特意说成是『魔族』干的,为什么要激起人们对魔族的憎恨呢? 虽然在现在人们的观点里,魔族就是恶役。 「那个原因——记载在大圣堂里的资料里。」 看来他是拿到了相当详细的情报,加迪欧到底是侵入了大圣堂的哪里啊。 恐怕,他是到了那种放着绝密资料的地方去了吧。 其他人去那种地方,被教会发现的话估计当场就会被杀掉吧。 而加迪欧像是没事人一样说着这些话,芙拉姆深刻的感受到,她果然和一脸淡定的对茵库实施手术的艾塔娜一样,都是不得了的人。 他们完全无愧『英雄』这个称呼。 「大约五十年前,上一任国王向起源教会倾斜。与此同时,魔族成为了所有故事中的恶役,好像是国王发出了公告强制变成了这样。」 「故事?童话、戏剧之类的也这样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不知道理由。但事实上,在那之后的二十年,民众之间的广泛认知就是『魔族=邪恶』,反魔族的情绪高涨,以至于发生了人魔战争。而国王说不定现在也在打算发动第二次人魔战争。」 「所以才会故意编一些罪名给魔族。啊嘞,但是……看这个流向,也就是说是人类这边先挑起的人魔战争吧?我一直都是听大家说是魔族先攻入了人类的领地才这样的。」 「事实就是这样。」 他回答得很干脆,芙拉姆不由得嘴角抽搐。 「……历史,就这样简单的被扭曲了啊。」 「只有教会的话是很难办到的。但是,他们搭上了王国之后,就开始进行了情报控制。虽然不能说简单,但也不是不可能。坏的是人类,善良的是魔族。这种不利的历史,无论哪个统治者都想把它消去吧。」 芙拉姆突然想起了在艾尼奇得的洞窟里碰到的三魔将涅伊加斯说的话。 关于人魔战争,她确实说过『人类打进了魔族的领土』。 如果那是事实的话——『魔族不会杀人类』这句话也可能是事实吧。 说不定……比起教会,魔族的话语更值得信任。 想到这里,芙拉姆就不由得叹气。 「关于战争,还有被隐藏的事实。」 「还有什么?」 「真要说起来是说不完的。关于人魔战争——魔族对于战败的人类,提出了某个要求。芙拉姆,你知道是什么吗?」 「应该不是土地……是金钱活着资源之类的吗?」 「一般来讲,战胜国是会这样要求的。但是魔族的要求却不是那些,他们说『彼此不要挑起第二次的战争』。也就是停战协议。」 这是何等和平的要求——与 之前对魔族抱有的印象反差太大了,芙拉姆觉得有点头晕。 这下子,人类不就完完全全成为了恶役吗? 不,事实就是这样的吧。 单方面鼓吹战争,既是打输了也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而是继续隐瞒真相。 「那个要求,到现在都还有效吗?」 「应该是有效的。」 「那,琪莉露酱……话说回来,魔王讨伐的旅行本身不就是破坏了那个要求吗?」 芙拉姆的疑问是理所当然的。 听到那个的加迪欧,有点无奈的笑了起来。 「接下来说的就是的想象了,是不是事实我可不负责任。」 「这样也无所谓,让我听听吧。」 「首先,我们也只是民间人士的集团,没有官方的立场。你看,我们不也轻易地离开了队伍吗?」 「嘛,是这样啊。」 每个人的所属与地位都不一样,完全没有统一性。 既有加迪欧和莱纳斯这样的s级冒险者,也有吉恩这样被王国认可的贤者,还有艾塔娜这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魔法使。 「所以。我们只是『义愤填膺的民间人士的集团而已』,大概就是这样的设定。并不是军队,而是民间人士的暴走,与国家无关。」 「什……什么啊,这不是歪理吗!」 「啊啊,当然魔族也不可能给你摆出一张好脸吧。就算是这样,王国这边只要说我们是民间人士,魔族那边也说不出什么话。所以他们就弄出了三魔将,用来盯着我们,与勇者对抗。」 芙拉姆说不出话。 也就是说,最近王国内有魔族到处搞破坏,完全是王国自作自受。 倒不如说,魔族就只做了这些事还真是奇迹呢。 虽然魔族数量很少,但是他们的人均实力远远高于人类。 要是他们真有那个意思,应该能很容易毁掉人类的国家吧。 但是,魔族并不渴望战争。 可以的话尽量不杀人类,也不想伤害人类。 所以,他们得知了有队伍被派遣过来杀害自己这边的王的时候,做出了最低限度的反击吧。 王国就利用着魔族的『善意』,又或者说是『天真』,进行着侵略行为。 连歪门邪道都不如。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王国为什么如此厌恶魔族?」 「如果是想要领土这种理由的话那倒是容易理解。但是考虑到风险,这就完全不合逻辑。五十年前,为什么上任国王突然倒向了起源教会,然后让魔族扮演恶役。而为什么现在的国王还要继续做这种事呢——搞清楚这个的话,说不定就能知道真相了。」 果然,最后线索还是回到了教会那里。 王国的过去、未来,还有他们找上芙拉姆的理由,要是不冒着风险潜入教会的话,肯定就无法弄清楚这些吧。 这种事没那么简单。 就算艾塔娜和加迪欧是她的同伴,但那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跨过的困难。 但是,不揭露一切,不粉碎教会的阴谋的话——只要教会还在,芙拉姆就无法获得平稳的生活吧。 「嘛,现在就别想那些复杂的事了。老老实实地收集教会的情报吧。」 「但是这让人着急啊。」 「那就以这个为原动力行动吧。」 两人说着说着,米尔琪特在两人的面前摆上了早餐。一共是四份。 茵库的那份是特制的,米尔琪特放在厨房里。 「差不多该吃早饭了,话就说到这里吧。」 「等一下,在早饭之前,我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想听。」 对话终于告一段落,芙拉姆终于能问加迪欧她十分在意的事了。 「塞拉酱她、在哪里?」 「……啊啊,那个少女吗?」 然后,他露出了有点困扰的表情。 明明他之前说的是平安无事,但他为什么又露出了这样的脸色呢? 芙拉姆心中萌生出一抹不安。 「她是与谁在一起吗?」 「没错。」 「是加迪欧先生的熟人吗……」 「不能这么说吧。姑且,之前算是有过交谈——」 加迪欧少见地说着微妙的话语。 他是不想提起那个与塞拉一起行动的人吧。 芙拉姆下定决心,再次提问。 「无论塞拉酱变成怎样的状态我都能接受。所以说,加迪欧先生,请告诉我塞拉酱怎么样了。」 「她肯定是没事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没有受伤,没有生病,而且她的安全也能得到确保。但是和她在一起的……」 「是谁?」 加迪欧抱着双手稍稍沉默了一下。 然后呼了一口气,张嘴说道。 「是三魔将的涅伊加斯。」 芙拉姆听到着预料之外的名字——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芙拉姆不由得惊讶地大声叫出来。 米尔琪特也被她的叫声吓到,不小心把手边盘子里的一根香肠给抖了下去。 第二卷 番外篇 艾塔娜小姐还是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的夜晚。 芙拉姆一如既往地取下了米尔琪特的绷带,一如既往地看着她的脸入迷,米尔琪特也一如既往地面红耳赤。 两人穿着成对的睡衣,在并排的床上滚来滚去,说着一些琐事,享受着快乐。 这是她们两人每晚都会进行的只属于她们的仪式。 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不过,只是这样度过,两人就觉得很幸福了。 但有时,这种『一如既往』中也会发生一点变化。 「其实,我在仓库里发现了这样的东西。」 米尔琪特这么说着,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是一个前段有点弯曲的小木棒,上面还缠着软软的棉──正是掏耳棒。 「啊啊,说起来,之前忘记买这个了。」 「作为主人的奴隶,究竟要怎样侍奉主人才会满足,我每天都思考着这样的问题……」 「想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完美了哦?」 「不,还不够。不让主人更加的幸福的话,我就称不上是完美的奴隶。」 「嗯——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幸福了。」 躺在床上的芙拉姆撑起上半身,用手指触摸着坐在床边的米尔琪特的脸。 感受到主人的体温,她的脸不由得松了下来。 「主人你……太宠我了。」 「艾塔娜小姐也经常这么说。但是我还想再更多的宠米尔琪特。」 「我也一样。我也想,为主人提供更加优秀的侍奉。所以……就轮到这个的出场了。」 「掏耳棒吗?」 「没错,掏耳。要说起侍奉的话,那一定就是掏耳了。」 「这个是哪里来的情报啊?」 「只是我擅自的想象……」 米尔琪特一边说着,一边羞涩地低下了头。 总而言之,她绕了这么一大圈,实际上她只是单纯的想为芙拉姆掏耳而已。 「好久都没有人帮我掏耳了。」 「您有经验吗?」 「是我妈妈帮我的,还是我小时候的事了。话说回来,说起掏耳,是不是要膝枕……」 「是的,和普通的一样。」 米尔琪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芙拉姆把头放在上面躺下了……果然这真的很令人害羞。 (脸好烫……) 要是艾塔娜看见这个场景的话,肯定会吐槽道『不不不平时你们做的事更羞耻吧』。 不过,这是米尔琪特第一次给她膝枕,芙拉姆才会有些害羞。 米尔琪特也能看见满脸通红的主人。 说实话她特挺害羞的。 如果要说这是奴隶侍奉主人的话,实在是有点微妙。 不过,她能感觉到芙拉姆头部的重量,而且还能以与平时不同的角度看芙拉姆的脸,她觉得很快乐,这些问题都无所谓了。 「看得见吗?」 「是的,主人的里面很漂亮。」 「是吗?因为好久都没梳理了,我觉得应该积攒了很多。」 「没关系,我会帮您积攒的部分全都弄出来的。」 「哼哼哼,那就让我见识见识米尔琪特的技术吧。」 芙拉姆大胆的笑了起来。 掏耳棒的尖端进入了她的耳朵。 「嗯……」 「啊,主人,很痛吗……」 咔咚! 「……?」 这个时候,其他房间里传来了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掩盖住了米尔琪特的话语。 「好大的动静啊,艾塔娜小姐那边有什么东西落下来了吗?」 「说不定是这样的。」 「米尔琪特你也是被刚才的声音吓到了吧?不用在意哦,继续吧。」 「因为我没什么经验,所以不知道应该进入到什么程度……」 「再深入一些也没问题哦。」 「好的,那就这样子放进去吧。」 不过,米尔琪特的动作过于谨慎,对于芙拉姆来说,这完全不像是在扫除,有种痒痒的感觉。 「嗯哼哼——做这种事总感觉很开心呢。」 「我也很开心,不过有些痒痒的……力度可以再加大一点哦?」 「我有点怕主人您……」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不这样的话就出不来的啊。」 「呜呜姆,力度的控制相当的难呢……」 虽然她这么说,但心灵手巧的她一点一点的抓住诀窍,咔嚓咔嚓地帮芙拉姆清理污垢。 芙拉姆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噢,不错不错。」 「我做的好吗?我也不知道主人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很舒服哦,非常的舒服。不过,再进去一点应该会更舒服……」 咔咚! 艾塔娜的房间再次传来了声音。 两个人同时都被吓得缩了一下肩膀,芙拉姆的耳朵奇迹一样的没有受伤。 「好险啊……」 「主人没事吧!?」 「嗯,算是没事……话说回来,刚才开始就有点吵了,艾塔娜小姐是怎么了?」 「要去看看样子吗?」 「不用吧,需要帮忙的话她应该会叫我们,会不会是在做什么奇怪的实验啊。」 「明明都晚上了,茵库小姐还睡在一旁,还这样吗?」 「……嘛,总之先暂时不管吧。」 两人一边疑惑于艾塔娜那边的可疑声音,一边再次开始掏耳。 米尔琪特转了一下掏耳棒,这次她把有棉花的那一段贴近了芙拉姆的耳朵。 「那,这次就用这边来清理吧。」 「嗯哼,嗯哼哼哼,这也好痒啊。而且还是其他人弄的,这就更痒了。」 「即便是可靠的主人,耳朵也好像不太强呢。」 「是啊,以前经常被朋友们摸来戏弄。」 「我稍微能明白您朋友的心情了。」 「小恶魔米尔琪特要觉醒了吗……」 「并,并不是想欺负人哦?」 「因为米尔琪特是个好孩子,偶尔捉弄一下别人也不错。我准了。」 「才不会做的。」 「等、等一下,我知道了,嘻嘻,你这个力道,好痒啊。」 米尔琪特用着棉花揉芙拉姆的耳朵,芙拉姆痒得有点受不了。 她纤细的手指操纵掏耳棒展开的攻击玩弄着耳朵本来就很弱的芙拉姆,芙拉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嘻、嘻、哈哈哈,这个,真的,米尔琪特,这个,真的很舒服吧!?很快乐,呜嘻,嘿嘿,哈哈哈!」 「这不是故意的,这只是为了帮主人掏耳所要进行的必要的行动。绝对不是我为了能享受现在的主人的样子而故意这么做的……」 米尔琪特激烈的辩解着,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粗乱,脸颊也变红了。 目光也变得妖艳,身位奴隶却敢这样玩弄主人,这种背德的场面让她过于兴奋,开始失去了理智。 把她的冷静拉回来的是── 咔咚! 这种重物落下的声音、 『好痛!?』 以及这样的声音。 再怎么说,两人也无法继续无视了,芙拉姆一下子就把身子撑了起来。 两个人僵硬地看着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然后面面相觑。 「刚才的那个,是艾塔娜小姐的声音吧?」 「应该没错。」 「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了下去,而且还说了一句『好痛』。」 「是这样的呢……去看看样子是不是好一点。」 「还是去吧。」 「……我去看看吧。」 「我也要一起去!」 「不,米尔琪特你现在取下绷带了吧?虽然给艾塔娜小姐看过一次了,不过……给我之外的人看,总感觉很讨厌。」 「主人……」 听到主人的话语后,米尔琪特握住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这种心脏突然被紧紧勒住的感觉,是无法用奴隶和主人这种关系来解释的。 「好的,那么麻烦您了。」 然后米尔琪特露出笑容,芙拉姆在她的目送下走向了艾塔娜的房间。 芙拉姆暂且站在门前听里面的声音,不过里面完全没有声音,安静的不自然。 茵库应该还在睡觉,要是把耳朵贴到房门上的话,应该能听到她的呼吸才对。 即便听不到那个,艾塔娜也应该还醒着,芙拉姆也应该能听见翻书声之类的声音。 然而连这个都没有,也就是说──她是故意消去了气息。 「……为什么要在家中做这样的蠢事啊。」 听听理由应该就能明白吧。 芙拉姆马上就敲了敲门,说着「艾塔娜小姐」。 当然,房间里依旧没有反应,但芙拉姆知道她肯定还醒着。 「我进来了哦——」 姑且算是向她请求许可了,虽然没有回答,不过芙拉姆还是进去了。 芙拉姆在房间里看到的是,一脸为难的艾塔娜,还有不知道为何被她堵住嘴的 茵库。 「艾塔娜小姐,你在做什么啊?」 「我这边才想说这句话呢。」 艾塔娜的脸有点红。 「我知道你们两人的关系很好,这种行为我也不否定。但是,现在这个时间,茵库还醒着,你们还发出声音是要闹哪样。」 「嗯——!嗯、嗯——!」 被塞住嘴的茵库好像想说些什么。 艾塔娜也注意到了她很痛苦,于是松开了手。 「噗哈啊!总算是解放了……艾塔娜突然捂住了我的耳朵和嘴巴真的是吓了我一跳。还有,我在书掉下去之前都睡着了哦?」 「这……这个,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们做那种事的时候能让我听不见。」 「嗯……?艾塔娜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所以啊,是那个!那个,这个世间,一般的奴隶和主人会做的那种事。」 「是、那个、吗?」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之前只是在掏耳而已。 如果要说这个世间一般的奴隶和主人会做这种事的话,也未免有些微妙。 那,艾塔娜说的『那个』到底是指的什么呢? 芙拉姆再怎么想也没想出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艾塔娜小姐会生气,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告诉你──!?明明茵库都还在这里!?这种事办不到,芙拉姆你也明白的吧!」 「茵库在这里的话不太好吗?」 「别说是不太好了,茵库她只有十岁。这种事对她来说还太早了。」 「我觉得这种事经常对小孩子做哦。我的妈妈也经常对我这么做。」 「你母亲!?」 「为什么你这么惊讶啊?」 「……难道说芙拉姆的伦理观都崩坏到了这种境地了吗?」 「这和伦理观又有什么关系,我和米尔琪特只是在──」 在芙拉姆说出口之前,艾塔娜又用双手捂住了茵库的耳朵。 「又被捂住了。」 茵库没有抵抗。 「我知道米尔琪特的感觉与世间有很大的差距,因为她生长的环境造就了她。但是,芙拉姆,我觉得应该还是应该有着最低限度。还是说,这难道是你们故乡的风俗吗?」 「不,只要是人类的话,不管是谁都会这么做吧。」 「……确实可以说人类就是为此而出生的。」 「这是不是说的有点太过了?」 「但是,你们要有节制。先不说芙拉姆你,对于米尔琪特来说,这种事也太早了。」 「虽然我不太明白是早是晚……不是我做的,而是米尔琪特对我做的。」 「难道说米尔琪特是攻芙拉姆是受……」 「她在仓库里找到了道具,问我要不要用。」 「一上来就是道具y?但是,这个家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你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芙拉姆越是解释,艾塔娜的反应就越是激烈。 「艾塔娜小姐,难道说你误会了什么吗?」 「我误会了?不会有这种事的,我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房间也能听见对话吗。不过,我和米尔琪特说过什么会产生误会的话吗……」 芙拉姆仔细想了想,还是完全没有头绪。 说起来,艾塔娜到底想象了些什么,芙拉姆现在都没弄清楚。 「首先是一开始,米尔琪特看着芙拉姆说『漂亮』。」 「我觉得这只是客套话吧,最近都没怎么做。之前的话是会定期做的。」 「定期!?」 「这种地方会让人惊讶吗?嘛,不定期也可以……」 「文化差异太大了……但是确实,芙拉姆在对话里说出了『积攒了』之类的词。要是平时有做的话就不应该说出那种话……」 「艾塔娜小姐没做吗?」 「我的话……没有、对手啊。」 「一个人也能办到的哦?」 「虽、虽然也可以。」 「不然的话,艾塔娜小姐也可以找茵库帮你做哦。」 「芙拉姆想教唆我成为犯罪分子吗?」 「怎么又会这样啊!?」 这还是艾塔娜第一次对芙拉姆抱有『恐惧』。 远离王都的芙拉姆的故乡,帕托利亚。 那个小镇,居然有留着这种扭曲的风俗── 「在那之后,因为『没有经验』而不安的米尔琪特,是芙拉姆你说着『再进去一些』引导她的。」 「我觉得给别人做的话是很难的哦。要找对地方、还要控制好力道,不一样的人可是不一样的哦?」 「你反问我『难道不是这样的吗?』这种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也没有经验。」 「那么,下次我来帮艾塔娜小姐做吧。」 「怎么突然之间就邀请别人了?」 「明明你都能那么灵巧的使用魔法,我觉得你马上就能掌握诀窍了。」 「而且还认可我有才能。」 「啊,但是,是艾塔娜小姐的话,用水魔法来做的话应该会更快的吧。」 「还提出了更加特殊的y的提案……」 艾塔娜明显地露出了畏惧。 芙拉姆觉得她们之间只是在说着一些很普通的事,但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艾塔娜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实在是疑惑不解。 「都已经这样了,想要重新做人应该很难了。但是,作为和芙拉姆一起生活的唯一的大人, 我也不能抛弃她。既然如此,那就用药改变她的记忆,让她一步一步踏回正常的人生……!」 「好可怕啊,艾塔娜小姐,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说些什么啊!?」 「都说了,这话是我这边才想说的。虽然我不知道芙拉姆的故乡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环境,但这种事一定是错的。要更加的有节制,掌握更加正确的贞操观念──」 「贞操观念?」 听到与至今为止的对话毫无关系的词语之后,芙拉姆不解地歪了歪脖子。 然后,被捂住耳朵的茵库用她天生的听力听完两人的对话后,开口了。 「明明只是在说掏耳的事,艾塔娜的反应是不是太过了?」 「……掏耳?」 「嗯。虽然我不知道zhencaoguannian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不过应该是和掏耳无关的词语吧?」 「掏耳……是吗、掏耳……」 知道真相之后的艾塔娜不断地重复念叨着『掏耳掏耳』。 「掏耳……这么一说确实是掏耳……但这也太容易混淆……不,但这确实是掏耳。不管怎么想都只可能是掏耳……明明只是掏耳,我却……」 艾塔娜像是在念佛经一样,表情渐渐地从她的脸上消失,她的眼睛也变得空虚。 她就这样,轻轻地离开了茵库,摇摇晃晃地从芙拉姆的旁边通过,用水流一样的动作躺在了床上。 「……zzz」 然后,她睡了。 就像是想把刚才的对话当做没发生一样。 「艾塔娜小姐。」 「zzz……zzz……」 当然,这种笨拙的逃避方式是没用的。 芙拉姆盯着她的脸,连续呼唤了好几次她的名字。 「艾塔娜小姐?」 「zzz……zzz……」 但是她还在全力装睡。 「我就不问你误会了什么,我也就当做没听见,就当做我没听懂吧……姑且,我还是要说一句。」 虽然她是这么说着,但芙拉姆也忽然之间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满脸通红。 她怀着羞耻与愤怒,对着艾塔娜说。 「我和米尔琪特还不是那种关系!」 然后大步走出了房间。 而最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茵库,在打了一个哈欠之后,钻进了艾塔娜的床上。 虽然她有段时间是一个人睡的,不过在那个手术之后,两人就在一起睡了。 「呐,艾塔娜。」 「……怎么了?」 解除装睡的艾塔娜回答了茵库的回应。 「我不是很懂芙拉姆说的『那种关系』到底是什么,她还说了『还不是』……也就是说以后会变成那样吗?」 她这个朴素而又单纯的问题过于尖锐。 「先不说她们本人的自觉,我觉得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嗯?那,就算现在不去搞懂,到那个时候我也会明白的吧?」 你就这样一直都不懂说不定会更好──艾塔娜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闭上了眼睛。 第三卷 幕间:少女β舍弃了矛盾 网译版转自轻之国度 翻译:terrapin 校对:terrapin 那是每次入眠时都不可回避的噩梦。 它拥有压倒性的真实感和质量感,就连当时的气氛都再现出来,塞拉在痛苦中痛苦。 逼近的眼球。 变成怪物,她最喜欢的兄长们。 埃德蒙、约翰尼,都是为了塞拉而舍弃性命的。 但是幸存下来的她也被眼球追着陷入困境。 身后时墙壁,前面是眼球群。 它们会进入人体、“增殖”接触到的部位、最终使对手变成长有无数的头、手、足的活着的怪物。 『啊……哈……哦……哦……爱德、乔尼……即使你们守护我了,抱歉。我很快也会去你们那边了』 塞拉放弃挣扎了。 在年仅10岁的少女前眼球们没有停下来。 它们滚动着,触碰着她的皮肤、向她的体内潜行。 『不要……不要啊………咱……果然……不想死』 现如今就算想珍惜生命也没有办法。 眼球不容宽恕地向她身体内部滚动。 塞拉用指甲哐哐地往墙壁上抓去,但这样并没有打开前路。 『哈……呜…….咦……好恶心……不要啊……咱……不想变成怪物……』 指甲剥落了,指间流出血。 脚增加了。 身体膨胀了起来。 她觉得恶心想呕吐,但感觉从口中吐出了像内脏似的东西。 这样的症状没有停下来,塞拉逐渐变成了像她的兄长一样的肉块。 『停……停下来……噫……呕……咕……嘎啊啊啊啊啊! ◇◇◇ 「不要啊啊啊……」 塞拉尖叫着醒来。 「哈……哈……哈」 她肩膀上下抖动着,全身被冷汗浸湿,金色的头发粘着脸颊。 「唔……哈……!」 又做噩梦了。 但是那不仅仅是梦,大部分的事情是塞拉实际上经历过的“记忆”。 每次看到那个场景时,她都会用双手遮住脸、肩膀摇晃着、眼泪流淌着伤心的。 ——因为自己珍惜的人们死了,只有自己还活着。 那样的悲伤和罪恶感涌上心头、变得难以忍受。 将那样的塞拉温柔的抱在胸口的蓝皮肤的女性。 是三魔将之一的涅伊加斯。 对于教会令人不安的动向和起源核心的问题来调查的她,调查了遍布在王国的各地实验所的所在地。 但是并没有找到期望的结果,她决定进入王城的首都王都进行调查。 她在调查教会时偶然间发现了被眼球追赶的塞拉,并且救了她。 在救了塞拉后,涅伊加斯立即停止了调查,从王都逃走了。 在与加迪奥相遇,托他给芙拉姆传话之后——已经过了数日了。 现在,她们两人在距离王都很远的山中小屋里潜藏着。 「好啦好啦,不用担心了。那些家伙已经不在这里了」 眼球在她们从王都离开瞬间就立刻停止了追击。 「就算那些家伙袭击过来,我也绝对会保护你的」 虽然一开始塞拉对作为魔族的涅伊加斯没有敞开心扉,但现在她用两手绕到她的后背,将脸埋进她的胸口。 魔族是不能信任的。 被从小养育自己的教会背叛,和芙拉姆她们分离,现如今能够依赖的对象除了涅伊加斯就没有别人了。 「呜……呜……为什么,大家……非要遭受这种遭遇呢……!」 「塞拉酱,你们没有错」 「那样的话为什么……?」 涅伊加斯没有说别的话,只是继续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 『是教会的错』也可以这样说,但塞拉、爱德、乔尼,都是教会的一员。 错的不是组织,而是在上面统领他们,控制他们的起源神。 「咱……被放逐了啊……」 塞拉在抽泣了一段时间后,与之前相比已经镇静了下来后,她问涅伊加斯。 「听说是这样的」 教会把塞拉当作背叛者流放,责令其不能再回王都。 现在她是罪大恶极的人。 如果被教会的人发现,带走,她会被处刑,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但是,我操纵风时听到,教会的人们似乎很担心」 「……是这样吗」 「不是每个人都认同这种处刑方式。不如说,会对这种神秘的处决方式产生疑问。所以没有关系。很快疑惑解除后,你就可以回到王都了」 塞拉听着令人安心的话语,感觉着温暖,眯上眼睛打盹。 但是她突然想到什么,从涅伊加斯的胸口抬起头向上看。 「嗯?怎么了」 视线相交时,她笑着说。 「为什么……涅伊加斯对咱这么温柔啊?咱们教会的人都很憎恨魔族的」 「我不可能放下有困扰的孩子不管啊」 「我每次从噩梦中醒来,你每次都会抱住我,不会摆着嫌弃的表情,安慰着我。这样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唔……这样啊」 没有别的理由是骗人的。 不想说太多,涅伊斯加到王都探访的理由不仅仅是“为了调查教会”。 「还有其它的隐情吗?」 塞拉用纯粹的眼睛看向涅伊斯加。 对于单纯想知道真相的她,涅伊斯加觉得不能再撒谎了。 「如果我说了奇怪的话能不要逃走吗?」 「是需要逃走的原因吗?」 被问到是不是,很难用“是”回答。 但是涅伊斯加感觉也不能说“no” 「我们在洞穴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塞拉酱『很可爱』吗」 「是那么说过」 「所以,我觉得来王都不就可以见到塞莱酱了嘛……」 「……诶?为了见我才来王都的?」 「哈,是一半的原因啊!还有一半原因是来揭露教会的坏事……等等,等等,不要远离我,不要拉开距离啊!」 塞拉渐渐远离涅伊加斯。 「这是你真正的动机嘛!?」 「不是啊!即使被卷入麻烦的不是塞拉酱我也会去救的,这绝不是谎言的事实啊」 「嘛……关于这方面是没有怀疑的」 涅伊斯加的温柔不是只源于她的私心。 这是一直感受那种温柔的塞拉最了解的。 临阵磨枪的温柔肯定会感到违和感。 「只是,被你说不要隐藏说出真正的动机,呐?」 「嗯……不知道我该做出什么反应。但是,只是这样对吧?已经没有别的隐藏的事情了吧?」 「……」 「为什么不说话——!?」 「那个……塞拉酱叫芙拉姆酱的时候叫了“姐姐“对吧」 「叫了啊。因为涅伊斯加是咱一直单方面憎恨着魔族……」 「那个芥蒂不是已经解除了一点,也试试叫叫我姐姐吧」 「不要」 塞拉速答到 「为什么啊!?」 「总觉得有点恶心。叫涅伊斯加涅伊斯加就足够了!」 「欸——!直接叫名字没有意思!叫一声姐姐试试嘛!」 涅伊斯加像小孩子一样闹着别扭。 塞拉心中,对魔族的印象哗啦哗啦的崩坏着。 过了一会涅伊斯加撅起嘴,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然后变成了认真的表情,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不对,直接叫名字也好,这样距离感缩短了。“憧憬“被叫姐姐的时候就像接触”高岭之花“那样,直接叫名字就像在手可以触及到的范围内一样……挺有感觉」 塞拉拉开门与她拉开距离。 准备从小屋出去。 「咱,一个人去旅馆去住」 涅伊斯加从后面抱上塞拉,拼命的阻止着她。 「放手啊!我不能忍受和变态两个人一起旅游——!」 「我会反省!我现在有点疯狂,我会反省的,不要离开!」 「在说出现在“有点“的情况下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直接叫名字就好,约好了不会再对怎么称呼我有妄想了!」 「……真的吗?」 「我努 力」 「还不值得信用,但现在就先相信你」 塞拉停止离开,涅伊加斯放心下来用手摸着自己的胸口。 然后两个人回到床上,这次塞拉坐在涅伊加斯的腿上,把她的胸当作靠背。 「虽然不是很开心,但不知何时已经把噩梦忘记了」 「完全按着计划进行呢」 「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事哟」 塞拉用手捏着涅伊加斯的大腿 「好痛好痛好痛」 「嘛,像这样不用顾虑讲话时,就说明我已经相信涅伊加斯了。我很单纯,明明以前很憎恨魔族的」 话虽如此,塞拉接受涅伊加斯,不只是因为她的温柔。 魔族包括涅伊加斯是可以飞的。 所以可以简单地飞过国境,可以像这样侵入王国。 (如果他们想这样做的话,使王国毁灭是很简单的事情……) 但是,魔族没有自发进攻人类。 从这点来看,王国的口中描述的魔族是『会伤害人类的怪物』的形象就崩坏了。 「将来如果王国的人们都想塞拉酱一样就好了」 「有像涅伊加斯这样凭私心接近小孩子的人在,估计会很困难把」 「真刻薄……塞拉酱居然意外的毒舌」 「是你选的对象哟」 「这是应该开心的嘛」 「可以的话希望你可以哭出来」 涅伊加斯明明看起来很高兴。 打也不行骂也不行,她已经是无敌的了。 但是,那么无敌的涅伊加斯的表情变得阴沉。 「但是,我也不认识所有的魔族。魔族不会杀人类,这种认知是错误的可能也有……」 「魔族中也有坏人吗?」 「我希望没有。但是,从起源神的力量泄露时我就开始怀疑了。」 「泄露?」 「……呐,塞拉酱,我还想继续调查教会的设施。不想空手回到魔王城」 「是吗。咱……」 「我可以把你带到安全的场所。但是被教会驱逐出境就意味着去有起源教影响的地方是不行的」 「那不是王国所有的地方吗」 「是啊,所以安全的地方在魔族的领地内」 「在魔族的领地,人类就只有咱一个人吗」 「魔族和人类的积极的接触应该是禁止的,但魔族并不讨厌人类。就像你所见的那样,魔族是温厚的种族,我觉得大家都会对你很温柔的」 涅伊加斯的话是事实。 魔族不会看到人类就单方面恐惧或敌视他们,不如说对方是小孩子的话大家会更有礼貌的对她。 但是——塞拉只对涅伊加斯放下心来,对于魔族的顾虑还没有消失。 「如果那样不行的话,就陪着我?会变成和教会敌对,和怪物作战的可能性。这和在魔族领地居住比起来要危险很多——」 「咱……会用回复魔法,虽然不是很强大。不知道它是否有用?」 「那方面你不用担心,塞拉酱仅仅看着我就能激励我!可爱就是正义!」 「这种地方是最担心的」 为了驱除塞拉如今的不安,特地说些胡话的吧。 ……可能有一半是认真的吧。 「不如说,『可以使用它』是谦虚的说法,和会使用回复魔法的对象在一起的话,会有很大程度的安心感哦。所以,对于我来说,从心底欢迎和塞拉酱在一起」 那是涅伊加斯不带谎言的真心。 如果涅伊加斯欢迎的话,塞拉没有犹豫拒绝的理由。 「那……咱要和你一起。咱也是想了解教会的事」 「太棒了!和塞拉酱两人的旅途开始了!yeah!」 「但是!禁止说些奇怪的话哦?如果性骚扰的话会认真的打你的!?」 「那样很难啊。我看到可爱的东西就停不下来。毕竟,我是魔族啊」 「那和是不是魔族没有关系吧。不管怎样那样的事情绝对无法原谅……姆嘎!?」 涅伊加斯强行拉过塞拉,把她的脸埋进自己的胸口。 「你难道认为我有坏习惯吗?但是那是因为塞拉酱太可爱的错啊!」 尽管塞拉粗暴的挣扎,但魔族不仅拥有较高的魔力,身体机能也比人类高很多。 不一会儿塞拉就放弃挣扎,乖乖的将身体交给她。 蓝色的皮肤,温暖又柔软,而且还有好闻的气味。 塞拉不想承认,但是自己的内心被这种舒适的温暖所包围,可以不用记起在王都发生的惨剧。 八年前,魔族毁灭塞拉故乡的事,她几乎记不得了。 现在,困扰她,使她悲伤、仇恨,给她创伤的——大部分是数日前爱德和乔尼被教会夺去性命的事情。 此外,塞拉还被涅伊加斯救了性命。 对魔族的憎恨会逐渐消失是很自然的是。 「……嘶哈!」 塞拉从涅伊加斯的丰满的胸中抬起脸,看着她。 「哈,刚说了不行你就开始做了。想想刚才说的话」 「在塞拉酱习惯之前,我会努力的!」 「才不会去习惯呢!嘛,暂时……请多指教了,涅伊加斯」 塞拉因为不满而嘟起脸颊,但她仍做了问候。 教会——不是,是代替父母养育她的艾伦这么教导她的。 「我也是,请多指教」 二人的生长的地区不同,肤色不同,眼睛的颜色也不同。 但是通过触碰肌肤传出的体温是同样温暖的。 塞拉现在意识到,魔族也好人类也好是同样的生物。 第三卷 幕间:正是以为少女α知道矛盾 琪莉露、吉恩、玛莉亚、莱纳斯,仅有四人的勇者队伍还在继续着旅行。 琪莉露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着表情,也不说几句话。 受此拖累,整个队伍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差——但现在的情况有所不同。 一直闷闷不乐的吉恩,异常地变得心情很好。 「不要发呆了,琪莉露、玛莉亚、莱纳斯!今天可是个绝佳的行进日!」 「真是的,吉恩那家伙怎么了」 「有动力是件好事,我们也抓紧跟上,莱纳斯桑」 「啊,嗯……」 玛莉亚也精神高涨,和莱纳斯说话时,她变得比以往更健谈。 那二人找回状态本应是很欢迎的。 但是莱纳斯特意地拉开距离,客观地观察着他们。 而且他感觉到像薄冰一样的“危险”。 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克服了痛苦,而是通过错误的方法摆脱了它。 就在这时,在前方的玛莉亚回头看向莱纳斯。 她以稀有的丰富的表情,像不满那样鼓起脸蛋向他走去。 「我说了我们要走快点对吧?」 「哦……好像是啊」 她挽起莱纳斯的手腕,将胸压在上面,就算是莱纳斯也会动摇。 他已经习惯与女性打交道,但是对方是玛莉亚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摆着困扰的表情,有什么困扰着你吗?」 「玛莉亚酱心情变得很好,所以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理由。我只是感觉身体状态比以往更好了而已」 「那就好」 恐怕她隐藏了什么。 不和莱纳斯说的话,可能她认为他没有那种价值或是不值得信用。 或者——可以认为是她不想让他卷入麻烦。 不久前,看到玛莉亚的笑容,他的烦恼可以简单的被吹飞,但现在每当看到她那样的表情,他变得越来越不安。 (事实上,应该强行带走她并停止旅行的。然后到遥远的地方,两个人一起住在那里) 恐怕玛莉亚会全力拒绝的吧。 但是不管怎么样,莱纳斯无法相信她所认为的“正义”。 「……为什么,莱纳斯桑你」 看见摆着严肃表情在思考着的他,玛莉亚的表情变得阴沉。 「嗯?」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走吧,莱纳斯桑」 但是阴沉的表情一瞬间就消失了,她像是像掩盖什么一样牵起莱纳斯的手。 然后他们并肩走着。 他们都知道在他们两人之间还存在着无形的墙壁将他们隔绝。 ◇◇◇ 他们一行人向着魔族的领地前进,像以往一样札伊翁发起攻击进行干扰。 过去几次,吉恩他们每次都被他一人击退,并且一再地撤退。 「现在你们这些家伙没有一点热度。这就足够对付你们了——飞火陨星辉光(remeteorlight)」 札伊翁发出了巨大的火球。 但是,他连过多消费魔法并增强魔法力量的法外咒文都没有用。 似乎他越是手下留情,勇者队伍就越弱。 唯一可以正常战斗的莱纳斯,在札伊翁射程外拉开弓。 放出三支箭矢。 在命中扎伊翁前散开,从各个方向袭击他。 「看样子只有你还有热度,但你还是没法射到老子!」 他放出火焰,缠绕在自己的身体四周。 仅仅这样就将莱纳斯放出的箭矢燃烧殆尽。 这绝不是防水的攻击。 能将这样的攻击简单的化解,扎伊翁的火焰是异常的。 但莱纳斯没有停下进攻,他再次射出三支箭矢——这次即成一束飞出。 咻——!划破天空的声音明显与之前那次不一样。 「不错的热度。但仅此而已!」 扎伊翁也射出一束火矢。 紧接着,在地上的吉恩向他放出魔法。 「苍焰(blueme)」 「居然用火属性魔法袭击老子?你疯了吗?」 就像幽灵一样,蓝色的火焰慢悠悠地向扎伊翁飞去。 感觉是弱到没有必要去应付的火焰。 他无视了飞来的火焰,专心对抗着莱纳斯的箭矢。 火矢和射出的箭相遇,砰的一声爆炸了。 然后,附着风魔法的箭矢的碎片向着扎伊翁袭去。 「果然不是简单的箭矢啊!」 「恐怖使者(terrormessenger)。就算算你变得没有原型,这箭矢也会到死追着你」 莱纳斯不仅是弓兵,也可以使用风属性的魔法。 和本职是魔法使的人比起来他的魔法力较低,但和他强大的身体能力相结合,可以发挥强大的威力。 即使拉开距离,箭矢的追击也不会停止。 被带有火魔法的箭矢破坏后,反而增加了它的数量。 吉恩射出的苍炎也同样慢悠悠的跟着他。 「真缠人!」 他打算一气呵成接下这些攻击。 「烈焰之球(zesphere)」 他自己的周围被超高温的球体覆盖,将一切燃烧殆尽。 莱纳斯的箭矢一瞬间变成灰消失了——但是,吉恩的苍炎没受到任何影响。 苍炎在火焰当中也以同样的速度持续追击着他。 扎伊翁咂咂舌,尝试自己接近它用手把它掐灭。 如果那只是简简单单的火焰的话,应该没有问题能消灭它。 但是,苍炎缠住他的手腕,迅速夺取他的体温。 「居然……不是火焰?手臂不能动,那这就是并——不对,那应该在烈焰之球中消失!?」 看着困惑的扎伊翁,地上的吉恩笑了。 「苍炎是火焰。但同时也是冰。除了我以外脑子不好使的猴子肯定不能理解吧。呼呼,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到达新的领域了!下一招要来了,美杜莎风(medusawind)!」 吉恩伸出手。 但是,周围的景色没有发生变化,似乎没有发现魔法发动的迹象。 这时,扎伊翁的脸感到微风吹过。 哧……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他用手指触碰后。 然后碰到了石头。 他想取下来,但发现脸皮也会被拉下来。 「不会是……把老子的皮肤变成石头了!?」 原因当然不用问,是刚才的“风”造成的。 吉恩以惊人的速度的从那个场所撤出。 「走了,莱纳斯」 吉恩喃喃的说到。 然后就像能预料到扎伊翁的动作,一支箭矢飞来射中了他的右肩。 「咕……!可、可恶,尽使些奇怪的魔法!普罗米——」 扎伊翁准备不再手下留情,准备发动大规模魔法。 但是玛莉亚用魔法阻止了他。 「神圣之枪(sacrence)!」 一柄光枪向扎伊翁笔直着高速射去。 他准备向旁边回避,但没有完全躲开,他的右腕被击穿,肉体被灼伤。 「嘎啊啊!咕、但是……还没完!」 他的战意还没有萎缩,但玛莉亚的魔法也未结束。 「螺旋(spiral)」 光之枪还保持着刺穿着他的状态,开始高速的旋转着。 「什、什么……旋转着……咕、嘎啊啊啊啊啊啊!」 叽叽叽叽叽——像光的搅拌机一样将他的肉搅碎,将他的肌肉扭伤,将他的骨头粉碎。 扎伊翁的胳膊变成了凄惨的样子,最终搅碎的胳膊被扭下来。 「哈……哈、咕……你们……这些家伙……!」 尽管如此,他的意识仍是坚强的,强烈的。 他绝不能让他们到达西图姆的身边,凭着这个信念维持着他的战意。 但是,吉恩和玛莉亚已经准备好下一招的魔法,莱纳斯也瞄准好他的眉间。 只有琪莉露仍然握着剑保持着阴暗的表情,但没有她,其他三人也可以杀了他。 「在这种……地方,老子……」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西图姆哭泣的表情。 只有死——只有这个要避开。 「可恶、老子我!」 虽然他感到不甘心,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臂,转身背对着 他们一行人向后撤退。 「元素爆裂(elementburst)!」 「审判风暴(judgmentstorm)!」 对着这样的扎伊翁,吉恩和玛莉亚毫不留情的释放魔法。 而且是他们自己能释放的最强力的魔法。 元素爆裂是聚集着四属性魔法的,将一条直线上所有存在都破坏掉的特化魔法。 四属性魔法聚集在一起,发出白色的闪光,看起来像是光属性的魔法。 审判风暴本身是一种“审判”的应用魔法,会向对手射出巨大的光剑。 让光剑高速回转,发出的冲击波能卷入周围的一切,将更广泛区域的敌人净化,燃烧殆尽。 扎伊翁首先转身躲避了审判风暴。 但没有完全避开,右肩上的肉被挖出,本来右臂就已经破破烂烂了,所以没什么问题。 他立刻伸出左手,注入自己所剩的所有魔力,发出的火焰魔法和元素爆裂相撞。 它的威力之高仅仅看着就知道。不能用自己的魔法消除它。 所以要接下它并改变他的轨道。 「哦……哦啦啦啦啦啦!」 他的全力——就像文字描述的一样他注入全部的力量,总算是把光线扭曲掉,击飞到了远方。 被击飞的光线飞向天空,吹飞了云彩,将被云彩遮挡住的天空变成了晴天。 扎伊翁对那个威力感觉到战栗的同时也总算成功撤退了。 ◇◇◇ 回到魔王城后,扎伊翁立即回到自己的卧室,倒在了地上。 「要在西图姆担心之前治疗好啊……不愧是……哈……呼,不能让她见到我这种样子啊……!」 问题是怎么叫人来。 首先先从魔王城里逃出,可以的话从没有人能看见的路线离开,然后和熟人联络。 他在地上平躺着,肩膀上下抽动着,扎伊翁扶着墙壁站起来。 但这时。 「哥哥,你回来了吗?」 他最不想见到的人来到房间了。 「真的假的……」 扎伊翁再次倒了下去。 虽然他期待着能够保持沉默能瞒过她,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和西图姆是不用取得许可就可以出入彼此房间的关系。 「你在的吧,我听见你的声音了,进去了哦」 可能因为无视她,感觉到她说话时有些生气,西图姆没有等待回答就直接打开了房门。 然后她看到倒下的扎伊翁的样子「噫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哥哥,你这伤口是怎么了!不会是勇者他们干的……!」 「……就是这样。真逊啊」 「难、难道你刚才沉默的理由是因为这个吗!?事到如今了,哥哥你很逊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那样也很令人伤心了啊……」 扎伊翁的内心受到了重击,但是他身体上的伤立即被西图姆用治疗魔法治愈了。 被捡回来的撕裂的手臂,也很快得到修复,可以像以前一样动了。 阴暗——是西图姆拥有的稀有属性的魔法,她可以使用光与暗的魔法。 而且她特别擅长的是回复魔法,经常被扎伊翁吐槽『不像魔王』。 「谢谢了」 扎伊翁看着西图姆的眼睛道谢,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我讨厌你瞒着我这种事情。这种时候就来依靠我啊」 「现在正处于想装帅的年纪嘛」 「你也老大不小了,已经可以从这种事情上毕业了吧。对了,还有不要再立起领子了。」 「那是不可能的,这样才适合老子——」 「灵魂(たましい),对吧。你不用说我也知道。真是的,如果没有这些,我就可以毫无顾虑地夸你帅了……」 西图姆鼓起脸蛋抱怨着说。 但她的内心也怕那样做他会在魔族中受到追捧而觉得讨厌——这种想法,她当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伤成这样是发生了什么?」 她站起来,坐在扎伊翁的床上。 「我不知道。他们突然使用了没有看过的魔法,威力也好,热度也好都与之前比起来相去甚远」 他也站起来,坐在西图姆的旁边。 「没想到他们突然间变强了。难得人数减少了,能够这样停下来就好了……」 「他们是被骗而聚集在一起的,所以总有一天队伍会崩坏——西图姆寄希望于此是没错的,但可能想法有些太天真」 扎伊翁轻轻着抚摸着她的头,西图姆依靠在了他的身上。 魔族不是喜欢争斗的种族。 深受母亲的影响的西图姆,相信着人族的善意,几乎放弃了抵抗。 在勇者入侵之前,把附近的魔族向北面撤退,将被害控制到最小。 相信魔王的居民们几乎都顺从了命令,但其中也不乏有反对的人。 为了满足他们的要求,三魔将分散到王国各地大肆破坏,但其实她连这些都不想做。 「但是,只凭着训练,就可以突然变得那么强吗?」 「不会是……连他们都用了起源神的力量」 「旋转、连接、扩散——他们使用了和那个力量有关的魔法。呐,西图姆,封印真的没有松动吗」 「写有解除封印术式方法的书被存放在只有魔王才能接近的地方保管着。只有我和迪扎知道其中的内容。所以应该不会松动的」 「王国那些家伙的样子开始变得奇怪,应该是从五十年前开始的吧」 「是的,在母亲统领的那个时代。在那之前双方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的。」 「想象不到那位失误的可能性……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一代魔王丽托乌斯——是西图姆的母亲,在三十年前人魔战争结束后因病去世了。 对于魔族来说她去世的过早。 那时候是扎伊翁和迪扎两人目送她最后一程的。 丽托乌斯呼唤过她的女儿后,握住迪扎的手,用轻轻的声音说『迪扎,你……』,把女儿托付与他后,就永远的沉睡了。 那之后,还很小的西图姆继承了魔王之位,并在迪扎、扎伊翁、涅伊斯加的支持下,作为女巫继续管理着封印——由于某种原因,人类获得了起源神的力量。 考虑到有别的起源神存在的可能性,涅伊斯加为了调查去了别处,但现在还没有取到重要的情报。 「这样的话勇者会到达魔王城,解除封印」 「果然,除了杀了他们没有别的方法了」 「但这样可能正中了起源神的下怀!即使杀了勇者,也会激起人类更强烈的仇恨,冲突会变得更深的。」 「抱歉,我还有欠考虑」 「没什么……我才是,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我太天真了,所以哥哥你才像今天这样受伤……」 她这么说着,加重了依靠在他身上的重量,两人靠的更近。 感到了她的重量,扎伊翁决意变得更加强烈。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守护她的。 「到底怎样可以阻止他们呢……」 「把支持他们的人,让教会和王国那些家伙停止下来才行」 「他们,已经不会听我们的话了吧」 先不说五十年前异变刚开始的时候,从人魔大战开始的三十年前起,人族已经认为魔族是邪恶的了。 从西图姆继承魔王之位开始,就已经做什么都迟了。 「送密信给他们没有回信。不用说,提出的会谈也被无视了。和魔族有联系的贵族也失去了权力,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给处分了」 「让教会和王国失去权威,凭我们是很难做到的。有能够当我们同伴的人类吗?」 「现在的人类,不管是谁从小就会被教育“魔族是邪恶的”」 「那,从勇者队伍中消失的那些家伙怎样?」 「呃,加迪奥桑、艾塔娜桑……还有芙拉姆桑对吧」 实际上西图姆没有见过他们。 只是从扎伊翁和涅伊加斯的谈话中听过他们而已。 「有可以谈话的价值。确实,涅伊斯加和他们见过面对吧?」 「对的。但是那家伙最近没有回来啊」 「调查遇到难题了吧。等她回来后问问她吧,没准有可以尝试的价值」 谈话告于段落,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西图姆把脸紧紧贴在扎伊翁的肩膀上。 他的伤口刚刚治愈,还残留着的血的腥味, 她不安的没有办法。 「……为什么大家要战争啊」 「我想知道他们是否也这么想过」 「我的愿望是战争不再发生,不知道能否实现」 扎伊翁用手臂绕过在伤心着自言自语的西图姆的肩膀,抱住她。 感受着这样的温暖,她默默祈求着『让这样的时间再继续下去吧』 ◇◇◇ 击退扎伊翁之后,勇者一行人顺利的将转移石设置在预定的位置。 他们通过琪莉露的返回(return)转移回到王城地下设置的房间中。 「这次进行的很顺利。莱纳斯怎么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庆祝啊?」 「不了,我还有其它的事情」 「难得我来邀请你,真是个不识趣的家伙。算了,现在我心情很好!呼哈哈哈哈哈哈?」 吉恩大笑着走出去。 目送着他出去的琪莉露还是消沉着——不如说是迷惑吧。 另一方面,玛莉亚看着他离去的样子感觉很满足。 「那个,玛莉亚酱」 正当莱纳斯准备向她搭话时,她已经离开了房间。 与其说是无视不如说她没有听见吧。 他面带困惑站在那里。 「莱纳斯桑。那两个人发生了什么吗」 就连一直保持沉默的琪莉露也忍不住问出来。 「我也不知道。就在前不久他们的样子就变得怪怪的」 「因为我帮不上什么忙吗……」 「你不用在意,一点点取回状态就好。大家都知道琪莉露是旅途中必不可少的一员」 「……嗯」 莱纳斯的鼓励没什么帮助,琪莉露还是一脸阴沉着向外走去。 然后她为了呼吸新鲜空气,向城堡的天台走去。 成为勇者后,仅仅在外面走着就会被人群围住,引起骚动。 特别是琪莉露让人觉得平易近人,经常被路人搭话,所以就连到外面散步放松心情都做不到。 这些状况不断的堆积起来,进一步将她逼上绝路。 琪莉露带着忧郁的表情望着城下的人们。 她闭上眼睛,那时的场景仍然记忆犹新。 『嗯!奶油也好还有里面的海绵和水果全都好好吃,不愧是王都!』 『嗯,好吃。真的好好吃』 『呼呼,你吃的那么快,很快就会吃完了哦?』 『那就再点一个嘛。芙拉姆你还要吗?』 『那我也……再点一个吧。欸嘿嘿』 在说话间,盘子里的蛋糕被一扫而空。 第二次,她们互相交换着又点了对方点过的甜品。 『琪莉露酱在真的是太好了』 店员走后,芙拉姆看着琪莉露说着。 『突然间怎么了?』 『像我这样的人被选中,十分的非常不安啊。实际上队伍里的大家都很厉害,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所以……如果没有琪莉露酱在的话,我绝对会逃到哪里去吧』 『芙拉姆……』 『与琪莉露酱相遇真是太好了。我打心底这么想着』 芙拉姆害羞的说到。 她觉得她自己是被拯救的,但事实上恰恰相反。 琪莉露比芙拉姆感到更强烈的不安和压力,如果芙拉姆不在的话她就早就崩溃了。 所以其实她应该在那时坦率的将『谢谢你』传达给她的。 但是,她没有说。 话语卡在喉咙中,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 琪莉露从来没有像那时那样强烈的诅咒着不会说话的自己。 然后她又想起了那之后的事。 在那之后不久发生的事情。 『又因为你的错有人受伤了,你打算怎么负责?』 『对,对不起……』 想到在地上坐着缩成一团令人同情的芙拉姆的样子。 那时,琪莉露站在吉恩的身边俯视着她。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么垃圾嘛!你认为道歉有用吗!?』 『啊咕……』 芙拉姆揪住胸口,发出痛苦的声音。 吉恩痛斥她的时候绝对是在没有别人的时候。 所以说,在那个情况下,芙拉姆能求救的对象只有琪莉露而已,所以她的视线自然地向自己的方向看去——同时,她也理解能够救她的只有自己。 但是——琪莉露错开视线。当作没有看见。 借口能想到很多,被作为勇者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劳累到已经没有余裕顾及别人,害怕吉恩等等。 每个原因都足够成为弃芙拉姆不顾的理由。 最终,芙拉姆因此走投无路而离开了。 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个幸福的时间也好,作为自己内心支柱的朋友也好。 已经什么也不存在了。 「琪莉露桑」 有人从背后接近她的,并温柔的叫着她的名字。 「玛莉亚……」 琪莉露转过头,发现圣女站在她的身后。 她带着慈祥的微笑,像是对着烦恼的自己伸出援助之手。 玛莉亚走进琪莉露,握住她的手。 然后把黑色的水晶体放在她手里。 「这是叫做“核心”的东西」 「核心……?」 如果盯着内侧的螺旋一直看的话,感觉意识都会被吸走。 她感到了恶寒,本能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吉恩桑和我,都凭借这个获得了更强力的力量」 那种力量,前不久琪莉露亲眼见识过。 (如果有那种力量的话……能为队伍做出些贡献吧……也许也可以从沼泽中挣脱。但是——) 仅仅使用它就可以变强——这种便利的东西,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吗。 「你想变得能帮上忙对吧?」 玛莉亚的声音像往常一样,但从中感觉到很大的压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请用用看,肯定会有帮助的」 「真的,使用它没有关系吗?」 「我也有在用的,这是教会研究的结果。请相信吧」 不是她不相信玛莉亚。 琪莉露收下核心,对她道谢说着「谢谢」,将它放进背在肩膀上的书包里。 看来要事只有这个,玛莉亚说着「不客气」就回到城堡里了。 ◇◇◇ 玛莉亚在城堡中走着,一位身穿白衣的金发女性靠近了她。 她停下来,抬抬眼镜,翘起嘴角。 「计划如何,圣女大人」 「艾奇德娜桑……和计划一样,琪莉露桑收下了核心」 「那就好。好不容易取得研究成果,如果没收下就太亏了。嗯哼哼」 长着泪痣妖艳的女性叫做艾奇德娜伊佩菈。 她在教会中的地位和mother相同——也就是,她是某个研究的责任人。 「圣女大人你核心用的如何?有出现什么症状吗?」 「现如今还没有。我知道奇美拉的声誉,所以没有在担心」 「嗯呼呼,那就好。这下就不会输给“赤子”和“死灵”了。但是我担心如果圣女大人万一出事就不好了哦?在活人身上使用是很罕见的」 「非常感谢你的担心。那么,我还有别的事就先告辞了」 「啊啦,非常抱歉叫住你。那么,以后再见」 那位女性露出轻浮的笑容,然后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变成一个人的玛莉亚,将意识集中在脑中回荡的声音上。 『不错』『还剩一些』『已经不需要了』『不安啊』『想早日复活』 她听到了大量的声音 「我知道,起源神大人」 圣女笑着。 『统一』『链接』『不对,杀了』『消除行星的意识应该最优先』『如果下次再诞生该怎么办』『应该继续链接』『不对,应该杀了,杀了,杀了』 涌入脑中的声音,比取到核心前变得更强烈。 最初,声音的意见是比较统一的,但最近,意见变得越来越分歧,一直很困扰。 这些——全是因为芙拉姆。 「首先需要把琪莉露送进城堡不可」 剩下的等那之后在说也不迟。 为了解开起源神的封印,为了实现玛莉亚的目的——「为了将全部的生命消除掉」 她不停的喃喃自语,看向城外。 「好恨,好恨,好恨魔族。所以一定要把他们毁掉」 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她展露出了本性。 「好恨,好恨——」 有杂音交错在其中。 一个男性的微笑浮现出来……那个人的微笑。 摇摇头,将那个想法消除。 (忘掉吧) 那样的杂念,只是会成为妨碍的。 (不能有任何期待) 期待的话,只会被背叛的。 「人类,是可恨的。所有的生命,是可恨的。所以,必须要毁灭他们」 咔,她咬着大拇指。 流出了血。 舔了舔,她把有着铁锈味道的血吞了下去。 憎恨,在她的胸中铭刻着。 这成为了她自身存在的价值,披着圣女的皮囊,只为实现她的目的而行动着。 接受背叛并妥协,全都是为了实现它。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个世界上值得留恋的——什么都没有(应该)。 第三卷 001 他取回的东西 在围绕茵库的事件结束后,已经过了三天。 西区出人意料的和平,到目前为止,教会都没有袭击芙拉姆等人。 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茵库还活着呢,还是因为这是他们有余裕的表现呢。 不管是哪个原因,小镇都安静得异常——和加迪奥一起去公会的芙拉姆感到心中有种令人讨厌的感觉。 走进狭窄的小巷中,西区特有的泥臭味随风吹来。 芙拉姆皱着眉头,撩起了金棕色的头发。 「真的好安静」 穿着外套的加迪奥喃喃说着。 今天早上,他拜访了芙拉姆家,并说『能陪我去趟公会吗』邀请着她。 芙拉姆抬头看向他的脸。 「教会没有发动袭击啊」 加迪奥前天和昨天,仅仅两天就发现了mother的基地。 他是根据取得的情报和茵库那听来的线索进行的调查。 但是,那些设施早已经变成了空壳,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失去了一个据点。 现在,mother和螺旋赤子他们,应该在寻找着能藏起来的新的家。 「迪恩不在了可能治安会变好,但这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吧」 「失去领导的小混混们会做什么,光是想想就头疼」 加迪奥闭上眼『呀嘞呀嘞』的左右摇着头。 在西区的法外分子,是由迪恩控制着。 如果失去控制他们的人,他们就变得没有束缚了。 「也会有瞄准着迪恩继承者的人出现吧」 「我不觉得能顺利进行」 不管怎么说,迪恩的统领能力很高。 它不是单单的小混混就可以模仿的东西。 「恐怕他们会形成多个派阀,相互对立。为此去公会商量今后的对策是必要的」 「在公会?」 芙拉姆没有问过加迪奥带她去公会的理由。 她很在意,但想去了应该就会知道的。 他们平安无事地到达了公会,芙拉姆先一步进入公会。 在接待处用手撑着脸的伊菈,看见她的脸「欸」的摆出嫌弃的表情。 「好—的—,今天关门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想工作的柜台小姐啊」 「多亏迪恩不在好不容易闲下来,希望不要来打扰我的安逸」 「你不会太随心所欲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继续随心所欲啊。不如说,肮脏的奴隶就请回去吧。去、去」 「还是一如既往令人生气的女人啊」 芙拉姆「噫」的展现出敌意,伊菈把目光移开,摆出一副不知道的面孔。 「一开始就把讨伐狼人的任务交给没有执照的新人冒险家。如果让中央区公会的人知道了会不会把你开除啊」 「呼呼呼,你太天真。在中央区的大人物怎么会听区区d级冒险者还是个奴隶所说的话呢?你就别想了,和那个裹着绷带的奴隶一起努力好好过日子吧」 「如果公会的会长在的话,就可以给你点教训吧!」 「啊哈哈,你就尽情抱着那不切实际的妄想吧。我们的会长可是超有名的s级的冒险家。那么厉害的大人物怎么会来西区的公会!」 在两人互相攻击争吵着的时候,加迪奥出现在芙拉姆的背后。 然后直视着伊菈的眼睛说着。 「你叫我?」 她像看见巨龙的小鸟一样僵住了。 她一下子脸变青了,全身冒出冷汗。 「加迪奥……会长……?为、为什么在这里……您不是应该在旅途中吗!?」 「因为一些原因,我放下任务了。好了,你说了如果可以叫我就叫对吧,你打算怎么办伊菈洁妮辛」 「啊,啊……斯娄君?稍微出来帮一下姐姐我?」 伊菈呼唤着在里面的后辈,但他没有任何反应。 斯娄基本上是听话的人,但他没有无知到想和加迪奥成为敌人。 「不来帮我吗……呜呜呜……」 最后她不说话了,缩了一下。 然后伊菈,不知为何看向芙拉姆寻求帮助。 当然她没有救她的理由,呸的伸出一下舌头。 「这个家伙……!」 伊菈怒视着芙拉姆,甚至不再做无用的抵抗。 「啊嘞……加迪奥桑,是这里的会长!?」 「姑且是这样的。几年前硬是推给我的,但我从没有做什么与之相符的工作」 「哦,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来公会商量今后的对错!如果加迪奥是会长的话,迪恩手下的冒险者也不能所心所欲做什么了」 不管怎么说,他是最有权威的s级的冒险者之一呢。 敢反抗他的笨蛋应该没有吧。 「话说回来,听说这个女的好像想杀了你啊」 「就是这样啊——,作为取得执照的任务,硬是推给我d级的委托」 「本来取得执照的任务应该是f级……如果是高两级的任务,新人冒险者很有可能会死。这是不能原谅的事情」 「不是的,那是迪恩做的!我可试图阻止过哦?真的!而且,你看,最后不是打到它了,这不就好了嘛……不是吗?呐,芙拉姆你也这么认为对吧?」 看着她这么焦急的辩解,芙拉姆忍不住笑了,她捂着嘴肩膀上下的颤抖着。 被一个奴隶嘲笑的屈辱,使伊菈在柜台下握紧拳头。 「我可以把她开除了,芙拉姆你想怎样」 「唔,怎么办好呢—……」 「等、等一下,你应该不是是在认真的烦恼对吧!?」 「因为你做的事被开除也不奇怪吧」 「是那样没错!」 如果是无事完成任务还好,但她的四肢被吹飞受了很重的伤的。 因为是芙拉姆所以才幸存下来。 「我们两个什么关系嘛」 「越考虑,我越觉得应该把你开除了……」 「从、从现在开始我们好好相处嘛?呐?如果我被开除了,以后我该怎么生活啊!」 「出卖肉体不就好了」 「你个没血没泪的家伙!」 没血没泪的不是你嘛——她忍不住想这么吐槽, 她确实和她之间有怨恨,但她和迪恩不一样,是“可以改邪归正的人”。 而且她和与教会联手的迪恩刻意保持了距离,这样的话还有必要把她逼到绝路吗。 「给她个降薪处理不就好了」 「是吗,芙拉姆真温柔啊」 「啊啊……太好了。谢……减薪!?等一下,为什么要降低我的工资啊——」 「没有开除你,你就得好好感谢我吧」 「呜……」 伊菈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我来了,我就不允许你们的工作方式还和以前一样。给我做好觉悟,好好工作」 「好的……」 伊菈垂着头说到。 芙拉姆笑着观察着她的那个样子。 加迪奥说着「还有手续要办」就消失在里面的房间,然后伊菈凑上前和芙拉姆说话。 「都怪你,我下个月的食宿费必须削减了」 「你是自作自受」 「什么呀,有什么可嚣张的。话说回来,你既然和加迪奥·拉斯卡特认识的话,你果然是那个芙拉姆·亚普利柯特呢」 「你现在才发现吗?」 「那不是当然的。谁能想到那个英雄,居然变成奴隶藏在西区」 「艾塔纳桑也在我家呢」 「那个艾塔纳·利恩巴乌?三人都脱队了,魔王讨伐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再说教会在干什么?」 从一般市民的角度来看,本应在旅途中的三个人出现在王都的话,他们只会感到不安。 艾塔纳那时虽然有过传言,但是因为她不怎么出门所以没有引起太大骚乱。 但是由于加迪奥的体格的原因,就算他不想引人注目也没有办法,而且作为公会会长也会更加吸引他人目光的。 「虽然以前也听过很多传闻,但是前些日子那个恶心的尸体也好,教会也变得可疑起来了」 教会和前几日的眼球骚动有关的传闻在整个王都中流传开来。 此外,像加迪奥这种大块头的人在就像“宣告”一样——也就是说他放弃了教会的委托而回到王都,这会加强人们的疑惑。 「但是,让那个人当回会长真的没问题吗?」 「加迪奥桑有什么问题吗 ?」 「啊啦,你不知道吗。那个人被一部分人称为“胆小鬼加迪奥”」 芙拉姆「哈哈,那是什么」的嗤之以鼻笑了一下。 「他可是能将勇敢这两个字具现化的人哦?」 「现在的话是这样。但是,他可有曾经抛下同伴一个人逃跑的传闻存在」 「你是不是因为被减薪而怀恨在心瞎说的……」 「我才没有呢!你不相信的话就去问问别的冒险者试试?或是直接找他本人去确认如何」 对着本人直接问『你是真的被称为过胆小者吗?』什么的是就算嘴巴被撕裂也不可能问出口的。 芙拉姆困惑着喃喃的说了声「嗯」。 ◇◇◇ 在那之后一会儿,加迪奥就回来了。 他和伊菈交代了「明天开始会回来做会长的工作」后,和芙拉姆一起走出了公会。 出去后,他们这次要去加迪奥的家里,所以向东区走去。 那段时间,芙拉姆一直摆着困扰的表情,思考着先前从伊菈那里听到的事情。 「那个女人刚才说了什么吗?」 「该说是说了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 芙拉姆支支吾吾地说着。 越往中央区靠近,道路变得更加宽广和整洁,行人也增加了。 擦肩而过的人的视线理所当然的都看向加迪奥。 也有一些人会瞥眼看看芙拉姆,其中大多数人都盯着她的脸颊。 「胆小鬼的加迪奥吗」 从他自己口中听到了那个名字。 「你已经知道了呢」 「这是事实」 「才没有那回事,加迪奥桑是——」 「不,我是一个胆小鬼。我应该背负着这个污名」 不容分说,他像是告诫自己一样断言到。 肯定有什么深刻的理由,芙拉姆感觉无法继续追问下去。 二人保持沉默继续走着,维持着尴尬的气氛的他们穿过中央区,走入东区。 然后他们驻足在高档住宅区的一角。 「欢迎回来,老爷」 看见走过来的加迪奥,站在入口的士兵深深的低下了头。 「呜哇……这就是加迪奥的家吗?」 除了铁栅栏门外,还有一个像公园一样宽广的庭院。 后面的宅邸估计就是他们的住宅。 「哦,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房子」 大门被打开,两个人沿着向前延伸的鹅卵石路走着。 开满红色花的树木成为拱门,形成通往宅邸的通道。 花园的一角排列着五颜六色的植被,大到无法放在普通住宅的大树,镇立在庭院的正中。 而且在另一个角落里,放置着秋千等游乐设施,甚至存在着连沙地都准备好的儿童使用空间。 如果成为s级的冒险者之后,就可以获得巨大的财富。 在芙拉姆想象的是每天吃着厚厚的牛排,即使吃了一整个蛋糕也不会有人抱怨,但实际上这和她的想象的不同——实际上这和真的有钱人的等级是完全不同。 在达到房间前,芙拉姆就像是来到大都会的乡下姑娘那样,举止可疑地东瞅西看地观察着周围。 看着她这个样子,加迪奥僵硬的表情也变得柔软起来。 过了一会他们走到了建筑物的前面,听到了里面有谁奔跑的声音。 大门被打开,一个小女孩从里面跳了出来。 她满脸笑容地向加迪奥扑去并抱住了他。 「欢迎回来,爸爸!」 然后说出了爆照性的发言。 不——考虑到他32岁的年龄,这不是一个奇怪的事情。 但是,芙拉姆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这件事。 她睁大眼睛,张开嘴巴看着加迪奥。 他用手捂住脸,「哈」的叹了口气。 第三卷 002 战斗的理由 「加迪奥桑,你已经有小孩子了吗?」 「不是的……我不是说过不要再叫我爸爸了吧,哈萝姆」 加迪奥摸着名为哈萝姆少女的头说着。 不管怎么看,他熟练的样子都像是父女的关系——既然他否认的话,说明他们没有血缘的关系。 「爸爸就是爸爸啊。妈妈都认同了!」 哈萝姆带着怒气鼓起了脸蛋。 当加迪奥带着苦笑陷入困境时,一名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似的红发女性出现了。 「欢迎回来,加迪奥」 「啊啊,我回来了,凯蕾娜」 他们之间的互动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对夫妇。 「你也差不多该习惯被叫做爸爸了吧?」 「不可能的,这样做的话对不起索玛啊」 「不只是索玛,还有缇娅吧?就算重情守义也有一定程度吧」 「我现在有客人,我们回头再讨论」 「啊啦啦」 她现在才注意到了芙拉姆的存在。 「对不起,突然就让你听到这种耐人寻味的话。啊,难道你就是芙拉姆酱?我经常从加迪奥那里听到关于你的事,说你很有天赋」 果然从他人口中听到对自己赞扬的话,还是会不好意思。 但是芙拉姆认为那只是客套话。 过去的她可是所有数值都是0,连骑士剑法都没办法使用。 「在这站着说话不方便,我们上去说吧。加迪奥,去客厅可以吗?」 「是啊。我们要说些麻烦的事,所以只有我们两个就好」 「啊啊,是那方面的话对吧。了解了」 「欸—,我以为好不容易可以和爸爸一起玩的呢!」 加迪奥抱起在不停报怨的哈萝姆,把她交给了凯蕾娜。 看起来哈萝姆有六、七岁。 换句话说,她有相当的重量了,但他们两个人都可以轻松地抱着她。 凯蕾娜的手臂上能看见些伤痕。 她原来也是冒险者吧。 这样说,她和加迪奥事以前是冒险伙伴的关系吧。 「好了好了,爸爸之后会和你玩的,现在先跟妈妈一起玩吧」 「已经和妈妈玩腻了!还是爸爸好!」 哈萝姆不经意间说了很过分的话,在凯蕾娜的肩膀上胡闹着。 但是凯蕾娜没什么反应,抱着她消失在房间的深处。 还剩下的……不如说跟不上事情发展的芙拉姆呆呆着目送着她们远去的身影。 「走吧,芙拉姆」 「好,好的……!」 为了不因步伐不同而被丢下,芙拉姆小跑着追在他巨大的身躯后。 ◇◇◇ 客厅的墙上装饰着许多高贵的画作,天花板上挂着吊灯自上向下垂着。 沙发也非常松软,坐下后屁股比想象中还下沉得多,芙拉姆不自觉地发出了「呜哇」的声音。 不管看向哪里都是高级品,看着就像是有钱人有的嗜好。 但看起来不像现在的加迪奥会有的品味。 「本来打算和你谈谈教会的事,然后把装备交给你就完事的」 坐在芙拉姆对面的加迪奥叹了口气说着。 「装备?」 「在宅院的仓库中,有我们收集的装备。其中还有诅咒装备,应该能帮上芙拉姆你的忙」 「我可以收下吗!?」 「我也用不上」 「非常感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不犹豫的收下了」 诅咒装备大多数的冒险者都会扔掉,不过有少量具有强烈的被诅咒的物品会在市场上作为嗜好品被贩卖。 尽管芙拉姆有时去大街上的摊位看看,但很难找到令人满意的商品。 况且没有地方会堆满一堆尸体——她十分感谢加迪奥的提议。 「但这些事之后再说。你十分在意刚才的女孩和女性对吧?」 「是的」 他和不是妻子的凯蕾娜,不是自己亲生孩子的哈萝姆三人住在一起。 想到他们复杂而神秘的人际关系,芙拉姆的头快要炸了。 「凯蕾娜是我的挚友——索玛的妻子,哈萝姆是他们二人的孩子。然后索玛在六年前的战斗中失去了性命」 听到这些,头脑处于混乱中的芙拉姆结合着她刚看到的情景已经能大概理清事情了。 哈萝姆现在7岁左右的事情,她真正的父亲的事情,加迪奥代替了她的父亲照顾她的事情。 「加迪奥桑的挚友,索玛桑也很强对吧」 「啊啊,那个家伙比我还厉害。他作为队伍的对战率领着大家,一直都勇敢的战争在前线」 「加迪奥桑的队伍……」 「我和索玛、凯蕾娜、缇娅、洁因、罗乌——s级和a级各三人。不管去哪里,不管对手是谁,我们坚信自己绝对不会输」 不,那绝对不是自以为是。 在有三个s级的冒险者在时,他们绝对是王国中最强大的队伍。 「这个宅院也是当时留下来的,为了让我们6个人一起住而建造而成的」 「大家一起住,看来你们关系真的很好」 「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开心的。我也刚刚和缇亚结了婚,那时真的是十分幸福的」 加迪奥眯着眼忧郁的盯着桌子的表面 「你有过夫人啊」 「啊啊、因为索玛结婚了,我不想输给他。不过,就在我发誓过要永远守护她不久,她就去世了。是不是因为我不可靠呢」 加迪奥叹息的说到。 「除了索玛桑以外,其它人也没住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六年前,我们接收到了讨伐大型巨龙的委托。对于我们来说巨龙不算什么,应该可以很快完成任务回到王都——我们都抱着轻松的心情去的。凯蕾娜和不到一岁的哈萝姆留在王都。但当我们遇到它时,发现它不是普通的巨龙」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起当时的事情,用很痛苦地声音说到。 「它的脸上有着漩涡」 「你在六年前,和使用起源神核心的怪物战斗过吗!?」 芙拉姆不自觉地身体前倾,抬高声音问道,加迪奥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们受到看不见的攻击,受到毁灭性的打击,然后洁因和罗乌死了。即使索玛很善战,但他的身体也在铠甲的内侧被扭曲剁碎。最后缇娅为了救我,心脏被击碎后死了……我是唯一幸存下来的」 即使六年过去了,遗憾还是没有消失。 加迪奥可能会在余生中一直背负着这个罪行吧。 就算有人原谅他,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只有我一个人逃走了,逃回王都的我被同行者称为“胆小鬼”。啊啊,确实他们说的没有错,我就是个胆小鬼,抛弃了同伴、挚友和妻子逃了回来,这么胆怯——除了胆小鬼以外,我什么都不是」 加迪奥紧咬牙关,握紧双拳。 「我想至少要赎罪返回了被袭击的地方寻找尸体,但那里剩下的只有索玛使用的黑色的铠甲和剑而已。连心爱的妻子的尸体都没有取回」 他的话语中充满着后悔。 为了不忘掉后悔的心情,他到现在还在使用着索玛的铠甲和剑。 「从那以后,我专心于提升剑道。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但是……空虚,到现在也没有消失」 芙拉姆不知道说什么。 和加迪奥仅仅认识了半年,对于不知道他过去的她来说没那么容易找到安慰他的话语。 尽管如此她还是拼命地寻找,终于她找到了——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加迪奥桑对我来说是英雄。才不是什么胆小鬼!」 这不是什么像毒或是像药的话语。 芙拉姆对说不出什么精妙话语的自己感到沮丧。 但是她的意图已经传达了出来,加迪奥的表情放松下来,取回了几分以往的沉稳。 「呼,果然你很温柔呢」 「不,没那么……」 「好吧,让我们结束这个伤心的话题吧,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关于教会,对吧。和你以前提起过的不一样吗?」 「啊啊,在大圣堂获得的情报还有其它的。我应该在战斗结束后立即说的,但在大教堂那时我有些焦急,所以我记下那些情报,然后花些时间来理清和整理」 加迪奥被眼球追赶的原因是在侵入大教堂时取得了有关children的资料。 在那样的状态下,他能够记住些许资料的内 容已经很厉害了。 「我说的那些不是全部——使用核心的研究团队一共有三个」 「从欧缇丽耶桑那听说过,研究团队是复数存在的。其中之一就是螺旋赤子他们」 「那些“孩子们“所在团队被教会内部称为”赤子“。然后,剩下的两个团队是”死灵“和”奇美拉“」 「光是听着名字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仅仅是想象一下内容,芙拉姆就不禁感到恶寒。 「死灵的研究是利用生物的尸体作为兵器,他们的目的是研究出可以适应的核心。他们研究团队的领队是达菲兹夏路玛斯」 「那个人——我也从欧缇丽耶那里听说过,达菲兹和艾奇德娜都是研究者,出入过大教堂」 「艾奇德娜是奇美拉研究团队的领队。除了这两个人外,好像各个团队是由不同枢机卿管理着的」 「枢机卿就是除了教皇最外最厉害的人对吧。应该是有五人左右……」 「其中管理死灵的人叫做塔路奇坎斯奥卡。那个男人平时是管理教会所属土地和建筑物的人」?」 「还有兼职,教会也会人手不足吗」 「枢机卿事不会轻易增加的。而且,与其说是管理,不如说是为了监视而设置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对于一个研究者来说,常常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暴走。前几日像那名茵库少女的待遇,教会是不会允许的」 人体实验的存在,到现在为止应该是被彻底隐秘起来的。 不管mother想怎样舍弃茵库,只要有教会的介入,也绝对不会把茵库交给芙拉姆她们的吧。 「如果不常常监视着那些脑袋不正常的家伙的话,就不可能做些那样的实验了吧」 「最疯狂的是让他们做这些的教会……哦、稍微偏离话题了。关于奇美拉研究的内容,他们反复做着将许多动物组合在一起制造出可以适应核心的肉体的实验」 「死灵的研究是制作适合肉体的核心。奇美拉是制作适合核心的肉体。是说他们的方法各不相同吗。那管理这个的枢机卿是谁?」 「管理者叫做斯洛瓦纳库赛堤,他管理着神父和修女们」 「这边也是兼任啊……赤子他们的责任者和管理者已经知道了吗 「管理他们的是麦克史密斯和法莫菲米欧。法莫确实是治疗魔法研究部门的首席」 「感觉这个职位很适合他。那麦克史密斯应该就是“mother”了吧」 「可能性很高。与其说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不如说根据从芙拉姆你那里听来的判断,他可能十分融入mother的角色演绎着」 「虽然只和他说过几句话,但知道他是个十分奇怪的人。但知道名字的话就可以通过它来进行追踪。如果是本名的话,在王都中应该能发现什么线索」 「确实是,我也一开始打算先从麦克史密斯这个名字开始追查」 那确实是合理的。 但是芙拉姆似乎还有别的在意的地方—— 「那个……六年前制造了袭击加迪奥你们的怪物,是不是就是奇美拉啊?」 「使用怪物的只有那些家伙吧」 也就是说,至少在六年前他们就开始在王都外面做研究了。 艾尼奇得附近的研究设施也是——十多年前被废除的地方有很大可能性也是奇美拉他们在使用。 「所以你想问问是不是先击溃奇美拉他们比较好」 芙拉姆点点头。 不仅同伴和挚友,连妻子都被杀了的话,加迪奥应该相当怨恨着他们。 「确实我恨奇美拉。既然已经明确了他们是仇人,不管使用什么手段都要把他们击溃。但是,赤子和死灵也同样是不能原谅的。他们都是同罪的」 沉重,低沉,连语言本身都带着憎恨,加迪奥这么说道。 「所以总有一天要把教会给击溃。我自身所掌握的力量,都是为此而存在的」 在组成队伍时他是十分优秀的冒险者,但并不像现在这样有压倒性的力量。 在失去一切后的六年间,就像文字描述那样,努力都渗入血液的结果,造就了现在的加迪奥。 成为他动力的感情是,愤怒。 光是没有矛头的愤怒就已经得到了这样强大的力量。在发现了明确的敌人的现在,他一定没有时候比现在更加内心澎湃。 「芙拉姆,你打算怎样」 「怎样,是怎么说?」 「虽然目的没有确认,但教会让带着芙拉姆一起旅行的原因,是因为你有着唯一一个可以破坏起源核心的手段“反转“。而且恐怕他们还没有放弃芙拉姆」 「我也有这种感觉」 教会这个组织是这么想的,而且在更深的地方蠢蠢欲动的“起源神的意思“也是这么想的,在寻求着芙拉姆的力量。 在十多年前废弃的艾尼奇得的设施里就残留着她的名字,恐怕在她从小生活在乡村的时候就开始一直。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惦记着她——这种程度是不可能轻易放手的。 「不管你是否想都要战斗,那样的话动机过于被动。凭你现在的觉悟,还能继续做那些疯子的对手吗——」 他表情严肃的说着,但实际上他的想法很温柔。 没有力量的人即使突然得到力量,也不可能很快就适应看到新世界。 暴力不止消耗肉体,人的心灵也会崩坏。 如果芙拉姆还是继续战斗的话,总有一天她也会变成那样的吧——加迪奥是这么担心的。 「加迪奥桑,我也有不是被动的动机」 芙拉姆斩钉截铁地说到。 没错,她也有所谓的“支柱“。 芙拉姆没有认为自己变得强大了。 正是因为有了支撑她的人,可以回去的地方,所以无论何时她都可以不折不挠地继续战斗着。 「有米尔琪特在。我已经决定了总有一天要和最重要的人在这个街道上平静的生活。为此我必须要战斗。虽然我敌不过加迪奥桑,但我也有我的觉悟」 「重要的人,吗?那就是……」 加迪奥刚想说些什么,但认为那是没用的就停下来了。 「没什么,没有必要说。确实,你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安心了」 「嗯,所以加迪奥桑你也不要一个人背负,有困难的话就和我们商量吧」 「啊啊,那就拜托了」 加迪奥的表情变得放松,芙拉姆也放松下来笑了。 ◇◇◇ 在客厅二人谈话结束后,加迪奥带着芙拉姆去了仓库。 芙拉姆走在反射着光芒的石地板上。 在延绵不绝的一条长长的走廊上,每隔一段距离都装饰着壶、花瓶、半身像和其它的艺术品,每个房间的房门也都像艺术品一样绚丽多彩。 毫无疑问,只要有一个摆放的壶就足够买下芙拉姆现在住着的家。 「要下去了」 就像说的一样,他们下了台阶,来到地下。 穿过尽头的门后,他们来到了一个房间,里面排列着许多木制的躯干雕像。 上面装饰着格式各样的衣服和铠甲,从礼袍到长袍,从皮革铠甲到金属铠甲,尺寸和设计都是多种多样的。 此外,架子上还有头盔、头饰、护手、护腿、靴子和胸针等防具。 首饰之类的装备更是放在玻璃柜中严加收藏。 包括单手剑、双手剑、枪、锤子、钉头锤、杖、弓——等各种武器都装饰在墙上。 当芙拉姆无意识使用扫描后发现,不管哪个都是传说级的品质,令人吃惊。 仅仅是在这里放着,就远远超出整个宅院的价值。 「好,好厉害啊这个……」 「如果没人使用的话应该处理掉,但每次看到它们都回忆起以前的事就不下不了手啊」 同伴、朋友还有他的妻子使用过的装备都交杂在其中吧。 但是,芙拉姆需要的装备不在这里,好像是集中在房屋尽头的一扇门里。 当进入小房间后,诅咒装备堆积在那里。 血液的铁腥味扑鼻而来。 芙拉姆的腰间挂着的钢手甲也是沾满血迹的——这里也一样,肯定有许多怎么洗都无法洗掉血的装备吧。 「靠着罗乌那家伙奇怪的兴趣收集起来的,全都是些奇怪的装备」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大家都说让他扔掉。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起到作用 」 加迪奥缅怀着过去。 在这个房子里的回忆是——幸福的,也因此才会有那么多痛苦的记忆吧。 芙拉姆把手伸向像小山一样的装备。 然后她对装备一一进行扫描,其中有些装备会自己动起来,有些装备上面的污点像是人的脸,有些装备触摸后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她和装备的对峙持续了一段时间,当她拿起头盔时就停下来了。 「怎样,找到了好东西了吗?」 「不愧是加迪奥桑的伙伴的收藏,全部都是些强力的装备呢」 「不过你看起来很烦恼啊」 「我觉得如果要选的话史诗级装备就好。啊,史诗级……不是很好吗?」 「诅咒装备的等级是由诅咒的强度所决定的。越是强大,我越难对付」 「那就好」 「只要是史诗级的道具是哪个都可以吗?」 「也不是那样的。比如说这个头盔——」 芙拉姆把拿着的头盔给加迪奥看。 本来是由漆黑的金属所制成的头盔,到处都变成了紫色,样子变得刺眼。 「不知什么的原因,它的形状也变得奇怪,戴上的话视野会变得狭窄。作为诅咒装备来说,这可能也是一种诅咒」 这么说着,她不断地打开关闭着头盔上的护面铠甲。 「确实是,这样的话就不能使用这个头盔。作为艺术品制作出来的东西也可能会寄宿着诅咒。如果用气息能察觉到对手的位置的话,即使视觉狭窄也没问题」 「我还没有达到那个领域」 如果状态栏里的“感知“上升的话,也许就能像他所说的那样感知气息了。 但是芙拉姆是用不了的,她将黑色的头盔放在一旁,就像在怨恨那样不断地震动着。 她一点都不在意,继续按着自己的节奏寻找着中意的装备。 「嗯,这个是……」 芙拉姆接下来拿出了一个皮带。 ――――――――――――――――――――― 名称:痛苦与绝叫的皮革腰带 品质:史诗 「这个装备会减少你363体力」 「这个装备会减少你212敏捷」 「这个装备会减少你749感知」 「这个装备会夺走你对毒的抵抗力」 「这个装备会增幅你的痛苦」 ――――――――――――――――――――― 虽然名字听起来很夸张,作为皮革制品来说它的颜色比较深,看起来就只是个双针皮带罢了。 它的颜色可能是血渗入皮带引起的,而且它没有奇怪的味道,所以芙拉姆也没有过多去考虑。 从厚度和长度上看,它不像是用作固定裤子的而是作为装饰品被使用的。 看起来平时就可以使用的样子——嘛,正如名字所说,突然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尖叫声,那时候就那时候再说吧。 「带有“可以增幅痛苦“的状态值,你不在乎吗?」 加迪奥对着正在把腰带缠在腰上确认身体状况的芙拉姆问道。 然后突然她用力将拳头打在石头地板上。 手上渗出了血,弄不好的话对骨头也会有影响,但伤口立即就再生了,芙拉姆保持着淡定。 「反转过后,基本上感受不到什么疼痛」 看着对于自残行为没有任何抗拒的芙拉姆,加迪奥不禁皱起了眉。 「疼痛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存在的。不要因为感觉不到就勉强自己」 「我知道,而且也不是完全不痛了。实际上我也觉得做得有些过了」 虽然她这么说,但加迪奥的内心还是不安。 和迪恩部下战斗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她有着自己冲向敌人的自我牺牲的战斗倾向。 为了使用反转魔法必须要和对手接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确实,她不讨厌自己受伤的战斗方式,在对手看来是出乎意料的威胁吧。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肉体不是消耗品,肉体是和精神有所联系的。 减少痛苦的附加效果如果没有把她引导至更坏的方向就好了——他如此担心着。 ――――――――――――――――――――― 名称:微笑杀戮者的大马士革手甲 品质:史诗 「这个装备会减少你1312筋力」 「这个装备会减少你674魔力」 「这个装备会减少你377感知」 ――――――――――――――――――――― 除去加迪奥的担心,芙拉姆将手伸向别的装备。 接下来她戴上的是带有尖刺样式的护手。 指尖像凶器一样尖尖的,颜色像往常一样是黑的。 噬魂也好,吸收人怨念的金属,都会变成黑色吧。 芙拉姆现在使用的是染血钢手甲,既然已经得到了史诗级的装备的话就已经可以和它告别了。 因为是和米尔琪特相遇不久后得到的东西,所以她产生了微妙的依恋——但仔细想想,对于这种被血污染过的手甲的留恋,是件很怪的事情。 当芙拉姆在思考着『不使用的装备该怎么处理』的时候,加迪奥提议到。 「那也是诅咒装备吧?如果不需要的话就直接放入仓库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取下手甲,一边说着“一直以来谢谢你的陪伴“,一边放在堆积起来的诅咒装备的最上面。 然后意识集中在到手的两个新装备上,确认着史诗级装备的性能。 皮带和手甲都变成颗粒消失后,在每只手的背面都浮现出刻印。 撩起衬衫后,同样在肚脐下方浮现出形状奇怪的刻印。 那么,现在她总共穿着四套装备。 各自上升的状态值总计有—— ――――――――――――――――――――― 筋力:2036 魔力:1267 体力:1572 敏捷:1164 感觉:1315 ――――――――――――――――――――― 合计7354,大约和中等a级冒险者相似。 和被吉恩卖掉成为奴隶那时比起来,两者之间已经是天差地别。 芙拉姆感觉自己身体变轻盈了,全身充满魔力,而且连五感都变得更加敏锐。 「那我现在穿的两个装备可以给我吗」 「啊啊,随你喜欢。话说回来,可以反转减少的状态值真便利啊。诅咒装备,比起通常的装备增减的数值更大。也就是说芙拉姆你受到的影响很大吗」 「代价也很大啊」 普通的人只要不断地锻炼,不断地战斗,状态值就会上涨,但她不能够这样的。 能使用诅咒装备,听起来不错,但实际上如果不使用诅咒装备,连对着f级别的怪物都没有办法好好战斗。 「因为能力是反转,就算偷懒浑浑噩噩地度过也可以变强了」 「世上没有那么天真地事情啊」 「天真一点也不错。谁也不会有损失啊」 对于芙拉姆说的这句话,加迪奥轻轻地笑了。 「啊啊,说的一点也没错。」 总觉得有些悲伤得小心嘟囔着。 第三卷 003 刚好用来试刀的肉块 他们从地下室走出来,刚上楼梯,哈萝姆就飞扑到加迪奥的胸口。 「爸爸,来玩吧!」 好像她的任性值已经积攒到了最大。 从走廊的另一边,摆着困扰表情的凯蕾娜小跑了过来。 「哈萝姆,把正在捉迷藏的妈妈抛到一边,太过分了」 「被孩子骗到的,迟钝的凯蕾娜」 「没有办法啊,最近哈萝姆捉迷藏的水平也提高了!不认真的藏起来就会马上被找到嘛!」 凯蕾娜为了掩饰害羞,用着有些粗暴的声音说到。 「呐,爸爸,已经可以了吧?要事已经处理完了吧!」 「确实处理好了,但这样对客人很失礼吧,哈萝姆」 加迪奥抚摸着她的头告诫道,不过哈萝姆的心情还是没有变好。 「哈萝姆酱很喜欢加迪奥桑对吧」 「嗯,最喜欢了!」 「看来也没有我能介入的空间了。那么,我差不多就告辞了。不打扰你们团聚的时间了」 「欸欸—,姐姐你现在就要回去了嘛?一起来玩吧!」 原以为她被当成妨碍者来对待,但没想到哈萝姆对芙拉姆产生了兴趣。 「喂喂,哈萝姆,不要让人家为难。不好意思芙拉姆酱,我家孩子说了些奇怪的话」 「不……我没有关系。如果不打扰你们的话?」 「不如说如果你可以陪陪她就帮了大忙了」 那之后,芙拉被哈萝姆牵着手,回到了她自己的卧室,一直陪她玩到外面天色开始变暗。 ◇◇◇ 拒绝了晚饭的邀请,芙拉姆走出加迪奥的住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孩子的体力真可怕……」 就算是得到新的诅咒装备能力上升的她,也玩闹到感到疲劳。 在家里米尔琪特还等着自己回来。 没有时间休息,她急匆匆地赶回西区。 「哦,这不是芙拉姆桑吗」 但是没走几步,她被预料之外的人物叫住了。 是自从艾尼奇得的委托以来,很久没有见过的利奇。 他穿着比较随意的衣服,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马甲,没有带着侍从也没有拿着行李,可以推测出他是出来散步的。 「你从那边过来,是不是去了加迪奥桑的住宅?」 「嗯,嘛……啊嘞,我说过我认识加迪奥桑吗?」 「你和艾塔娜利恩巴乌一起住着的事,我听说了。当初做草药委托时我完全没想到你就是英雄芙拉姆亚普利科特,都到了现在了怎么说也注意到了。居然在这么重要的事上保持沉默,芙拉姆桑也意外的坏心眼」 利奇开玩笑地说道。 「不要总是称呼我为英雄,我一直没有帮上什么忙」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你从救了我的妻子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一个英雄了」 「就算给我戴高帽子我也什么给不了你了……话说回来,你夫人的状况如何了?」 「多亏了你她好起来了。就像是魔法一样,妻子也很开心」 「我可以笑吗,这玩笑开得」 「我听到它时也不禁的苦笑了」 当然,他没有告诉利奇的妻子芙耶,他是瞒着教会用草药治好她的。 尽管她有些天然的性格,但作为大商人的妻子,她也是个聪明的女性。 估计就算是什么都没说,她也已经注意到了吧。 「啊啦,利奇桑,在这个地方遇见你真是偶然」 在芙拉姆和利奇说话的时候,一位穿着华丽的女性走了过来。 她披着红色的毛绒大衣,穿着搭配着好几朵大胸花的礼服,指甲闪耀着七色的光辉,佩戴着镶嵌着大宝石的戒指,还有交杂着多种颜色的乳白色的头发。 她化的着浓的妆,喷着连嗅觉都能麻痹的香水。 「萨媞露丝桑你才是,在散步吗?」 利奇带着笑容回应带着两个男护卫的她。 和面向芙拉姆的表情完全不一样,明显是营业式的微笑。 实际上她是,连不是王都出生的芙拉姆也知道她的名字。 萨媞露丝弗兰索乌兹——经营着许多个商店,可以称之为利奇的商业对手的人。 「是的,偶尔也要转换心情。但是,这样就可以和利奇桑见面,看来散步也不错。话说回来,那里站着的奴隶是你的东西吗?」 萨媞露丝用冷酷无情的目光看向芙拉姆。 这完全是看不起奴隶的人的行为。 「哪里的话,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冒险者」 「啊啦,看她什么都没有带。那种打扮不知道能处理什么样的委托」 「只看外表和数值是看不出实力的。至少我是,对她十分信赖的」 不记得被说过这些话的芙拉姆,变得扭扭捏捏的。 「哼……」 听了利奇的话她涌出些许的兴趣,萨媞露丝像舔遍芙拉姆全身一样观察着她。 但是在途中她皱起眉,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估计是她用了扫描看到了芙拉姆的状态值。 「好吧……既然利奇桑这么说了,她就是个优秀的孩子吧」 「是的,是个可靠的人」 「如果不是你的所有物的话,看她脸长得不错,刚好可以拿来用呢,不过算了吧」 「拿来用?」 芙拉姆歪歪头。 萨媞露丝究竟在说什么,打算拿奴隶干什么。 恐怕她的人性早就歪了,还是不要靠近这种人比较好——芙拉姆的直觉这么告诉她。 「啊啊,哪里还有可爱的落单的奴隶呢……利奇桑,能给我介绍些好孩子吗?」 「我是不使用奴隶主义」 「啊啦是吗?真可惜,没有比那些用起来更方便的道具了。对了,下次一起去市场吧。实际上利奇桑看见后也会乐在其中吧!呼呼呼呼!」 她说完妖艳地笑着,转身离开了那个地方。 看不到她的身影后,芙拉姆叹了一口气。 「那个人,是萨媞露丝弗兰索乌兹对吧」 「是的,就如你看到的那样是个充满着恶趣味的母狐狸」 芙拉姆被利奇毒舌的话语吓了一跳。 「利、利奇桑说到这种程度从来没见过」 「表面上是经营着服饰和书籍的商店的老板,但背地里尽做些肮脏的生意」 可能是真的讨厌她吧,利奇放弃了摆出笑容说道。 「如果你知道这么多,不是可以告发她吗?」 「当然我在调查中,但没有收集到证据。但是,她和教会有很强的联系。现在这样的话会被消除掉吧。他们可以很平静的做到这些。根据情况估计我会被抹杀掉」 「你很了解教会的事情啊」 「从上代开始就反对药草使用,到现在连商业都要插手,对于我们来说教会可谓是眼中钉」 教会总是做些对民众生活不利的事情,优先推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如果没有教会的话他应该能赚更多的钱,应该能让更多人高兴——这样考虑的商人应该不止他一个。 即使如此,没有公开抗议的商人,这就表示教会的影响力有多么的大。 「所以,对于萨媞露丝的恶趣味嗜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际上她,前不久她一直和不正经的奴隶商人勾结。从那里买入违法的奴隶」 「为什么她不从正规的渠道购买呢?」 「随着规定的增强,新成为奴隶的人逐年下降。还有反应很好——也就是说想入手那些没有放弃的、新鲜的奴隶的话,只能通过违法手段获得」 「反应很好……就像是说要拷问他们一样」 「就是你说的那样吧。萨媞露丝有着想把“美丽的东西破坏掉“的性癖」 利奇说的非常详细。 不是偶然间知道的,而是积极深入调查后发现的吧。 「但是——那个奴隶商人前不久被杀掉了。商人或主人被奴隶杀掉的事情不少,现场有几具尸体,样子十分凄惨。因为是个违法商人所以消息没有传开」 奴隶商人,几具尸体——芙拉姆对于那个光景有数。 不如说,恐怕杀了那个商人的犯人正是她。 「最近他们自己在寻找收集违法奴隶的方法……芙拉姆桑,你怎么了突然变得僵住不动了?」 「欸?啊,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芙拉姆心不在焉地回答到。 理由之一是,他告诉我有关那个被自己杀死的奴隶商人的信息,不过,还有其它在意的原因。 从死掉的奴隶商人那里收集违法奴隶,为了破坏美丽地东西对奴隶进行拷问——那样的人物,她心里有数。 (莫非那个萨媞露丝的女人,就是米尔琪特的前主人……) 如果芙拉姆推测没有错的话,她就是给米尔琪特下毒的罪魁祸首。 她勃然大怒。 芙拉姆怒瞪着萨媞露丝消失的角落。 她有现在立刻追上去把她斩杀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 但是,即使暂时恢复了冷静,她伤害米尔琪特的事实也不会消失。 芙拉姆的胸中寄宿着漆黑不详的火焰。 那是连她自己也吃了一惊的冷酷、残酷的憎恶。 「——如果是这样,一定要杀死她」 芙拉姆用利奇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并暗暗下定了决心,血从她紧握的拳头里渗出来。 利奇战战兢兢地将手伸向突然放出杀气的她的肩膀。 「那个……芙拉姆桑,你没事吧?」 他用手指拍了拍芙拉姆。 芙拉姆慢慢转过头,笑着看向利奇。 「啊啊,对不起,稍微发呆了一下」 「那就好。总感觉你比以前相遇时气质有些改变了」 自从上次和利奇遇见以来,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虽然从那之后只经过几天,但芙拉姆感觉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觉得是因为我找到了我应该做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还在寻找自己的生活的方式」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说到。 她自己和米尔琪特,为了在这个世界上和平的生存着应该怎么做。 普通就好,特别的事情一点都不需要。 实际上她讨厌要杀掉谁,讨厌遭遇痛苦,更讨厌让自己的身体四分五裂。 尽管如此,她只能这么做。 将他人的生命看作垃圾的教会,为了和他们对抗,就不得不把他们的生命当作垃圾那样砍掉。 为了和一切的元凶起源神对抗,她不得不消减自身否则连它的指尖都没法够到。 「无论感叹多么不合理,对方也不会消失。这样的话,只能用比其更强大的力量来击溃它」 「确实,守护弱者的强者只存在于幻想中。无论是谁都希望事情发展能对自己有利。如果角色对调,强者和弱者的立场对调,人类也只会重复同样的事情」 「果然,只有一方消失掉才能解决问题」 「芙拉姆桑是我的恩人,如果你需要我的协力就尽管说。请一定不要一个人承担」 「没关系。现在我也有支持我的人在。而且,不能利奇桑卷进来」 对说着这是为利奇考虑的芙拉姆,他笑着说了一句「都到现在了呢」 「特别是我和记者联手到处打听,教会早就盯上我了」 「记者……是写新闻的吗?」 王都存在着复数的新闻社。 有单纯刊登发生的时事的,也有面向冒险者的,也有发布和教会有关的新闻的。 但是,共同点是不能刊登针对教会不利的内容。 印刷所被牢牢地控制住了,所以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看来,利奇所说的记者是教会所不能掌控的。 「机会难得,我给你介绍一下吧,薇尔希!」 利奇叫出了一个名字,一位戴着鸭舌帽的女性从角落走出。 她穿着很适合她的紧身的牛仔裤,向芙拉姆轻轻地挥挥手,小跑了过来。 「我来介绍一下。她是薇尔希曼切西」 「你好,请多指教了芙拉姆酱」 她带着活泼的表情想和芙拉姆握手,但为什么她藏在那个地方呢。 「曼切西……难道说,她是你的妹妹?」 「是的,说来惭愧」 「哥哥,我怎么让你惭愧了?」 利奇看着盯向自己的妹妹,「就是这种地方啊」小声嘀咕着。 「虽然是不成器的妹妹,但作为记者还是十分优秀的」 「是我发现萨媞露丝向教会提供药草的事情」 「向教会,药草?不是被禁止的,为什么……」 「因为不能保证教会的干部不会得用魔法治不好的病。但是他们交易的量也很多,有可能也有别的什么原因吧」 「因为得不到幕后消息所以不能作为报道登出,但可以作为和教会教义的手段」 虽然她用着很清爽的话语说着,但其中的内容却过于糟糕。 「对了,哥哥,你不是在等那对夫妻吗?」 「嗯?啊啊,确实是这样……其实就在刚才,交给芙拉姆桑那个房子的主人夫妻前来拜访了」 「不会说要还给他们吧……?」 「不是的,那个房子现在是芙拉姆桑的东西了。实际上我吃了一惊,他们应该相当的高龄了。虽然这么说很失礼,没想到他们还活着」 从前的主人——对于芙拉姆是很在意的事情,但也不能就这样阻止急匆匆的他。 「就是这样,今天就先告辞了。薇尔希,名片」 「好好。最近我大多数时间是在追查萨媞露丝,如果你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就来我的会社吧」 薇尔希这么说着,递出了和手掌大小相似的卡片。 芙拉姆没有考虑就收下了它,但那是一张空白的纸。 看着歪着头困惑的她,薇尔希得意的笑着发动了魔法。 「灼烧投影(burnprojection)」 卡片的表面烧焦了,露出了文字。 那里有会社的名字,地址,“新闻记者“的头衔,全名——最后在空白的地方添加了自己的肖像画。 不是,太精巧了,与其说是肖像画,不如说是写真比较好。 「既可以留下文字和绘画,也可以将眼前的光景原封不动地保留在纸上。从世界中寻求真相的新闻记者,薇尔希曼切西,今后也请多关照」 也许是固定台词后,她很满足留下了这样的话,然后和利奇一起离开了芙拉姆。 芙拉姆把名片举向已经变黑的空中,盯着上面的文字看。 「新闻记者、吗……」 究竟,凭借笔的力量能与教会的暴力对抗到什么程度呢。 这是未知数,但是同伴增加了让她更安心。 芙拉姆将名片揣入怀中,向着自家归去。 ◇◇◇ 米尔琪特倾斜着洒水壶,水从它的尖端流出,灌溉着家前放置的花盆。 浇完水后,她蹲下,凝视着可爱开放的桃色花朵。 这是从附近的阿姨那里拿到的。 她是位对就算是脸上包有绷带的她也温柔的女性,最近她们偶尔也会交换菜品。 她拿到的是幼苗,开始连花蕾都没有结,但昨天早上却开的很漂亮。 小小的成就感充满了她的胸中。 这是和芙拉姆相遇之前从未抱有过的感情。 心中舒适——并不像戏剧那样激烈鲜明,而是缓慢而平静的温暖,健康地治愈了米尔琪特的内心。 从家中隐隐约约飘来了晚餐的香气。 今天的菜单是,毒蜥蜴的肉和蘑菇炖西红柿,大豆的浓汤和凯撒沙拉。 甜点准备的是叫做塔格尔,是王都很常见的柑橘水果。 它的大小和其它柑橘类的水果没有区别,但是它的果粒大,香味浓郁,咀嚼时会散发出清爽的香味飘到鼻子里。 此外,由于它的酸味弱且味道不特殊,在王都几乎没有不喜欢塔格尔的人。 但是,晚餐还没有完成。 想等到那个人回来之后再做最后的处理工作。 才不是,看她总不回家,所以才站在外面等着——突然发现自己在找着这样借口,感觉到很羞愧。 米尔琪特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在和芙拉姆相遇之前,什么都没有。 自从在这个家住下后,米尔琪特的身体得到充足的营养供给,逐渐的变得丰满起来。 每每发现这件事的主人总是很开心,她也在不知不觉中吃得太多了。 所以她应该控制自己一点——但现在最重要得不是这个。 手触碰到肌肤的下面,感受着深处的温暖。 恐怕是这个家伙的错。 正是因为这个家伙,她等不及芙拉姆回来而走到外面,为此找令人害羞的藉口,而且自 己的内心也变得乱糟糟的。 那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感情,日复一日的变得强烈起来。 以前芙拉姆曾经教她这种感情是“信赖“,但感觉很早之前就超越了那个等级。 主仆关系——虽然是这么说,但她从来都没有对着主人抱着这种感情,也就是说从很早以前就超越了它。 但是,这家伙到底是什么。 一直都想不出答案,正当米尔琪特还在考虑的时候, 「我回来了,米尔琪特」 她的双颊被一双温暖的手包裹了起来。 抬头向上看,那里站着的是面带笑容的她最喜欢的芙拉姆。 虽然她还有许多在考虑的事情,但比起这些,她笑着回答「欢迎回来,主人様」是最优先的事情。 「抱歉,我回来晚了。晚饭的准备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助的吗?」 「还剩一点了。可以帮我一起准备吗?」 「了—解。那就快点搞定吧,用世界上最好吃的米尔琪特做的饭把咕咕响的肚子填饱吧」 「呼呼,不知道能不能满足你的期待嘛」 两人交谈着,手牵手地走入了家中。 被温柔的幸福包围的空间,在玄关的门关闭后立即恢复成了无机的冰冷的鹅卵石的景色。 在谁也不在的地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经过了。 他在芙拉姆的家门口停下,盯着看了一阵,用鼻子「哼」了一声就走了。 第三卷 004 向玷污圣域的愚者们 「艾塔娜,差不多该起来了,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听见茵库的叫声,趴在桌子上的艾塔娜睁开眼。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发呆的看向床的位置。 然后,仿佛就像看见艾塔娜的动作一样,配合着她转头的时机微笑地说「早上好」。 根据她的说法似乎『即使眼睛看不见也多少能感知到周围人的动作』。 她穿着从芙拉姆那里借来大一号的衬衫,可能是因为刚才躺着的原因,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 「大意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嗯嗯,睡得很厉害。完全就是熟睡。睡的时候还说着父亲母亲之类的话」 「……是吗」 艾塔娜一直以平常的语气附和着,「呼」的吐出了一口气。 「真是个懒惰的叹气啊。艾塔娜也有父母啊」 从来没见过自己父母的茵库,若无其事地问道。 「我也是人类啊,父母肯定是有的……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我没见过我的亲生父母」 「欸,是这样的嘛?那和我一样呢」 「确实我们的遭遇很相似。也包括我们都有代替父母的这件事」 「那些人,你在梦里见到了吗?」 「我在这里的时候,经常会梦见那时的事。我,几十年前曾住在这栋房子里」 「这么说,芙拉姆她们来到这里时,说过艾塔娜是非法侵入来着」 「那时我使用的就是这个房间,因为很怀念,所以不禁」 虽说是“不禁”但犯罪还是犯罪。 但是,她不是没有任何原因就出现在这里的——茵库对艾塔娜的印象,从十分古怪的怪人修正成了普通的怪人。 「……啊嘞?话说回来,你刚才说几十年前对吧?」 「嗯,是这么说的」 「欸!?艾、艾塔娜现在几岁。从声音听来,我觉得应该和芙拉姆没有差几岁啊!」 茵库看不见她的样子,如果看见她的话,恐怕会更加困惑。 因为她的外貌和她的声音听起来一样,都和十几岁的女孩没有区别。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大概60岁左右?」 「艾塔娜奶奶!」 「就算是我也会受伤的,不要这么叫」 虽然她有长寿的自觉,但是她也讨厌被当做奶奶对待。 「但是,以艾塔娜现在的年龄,你的父亲和母亲已经不在了吧」 「我接受讨伐魔王的委托,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在出发旅行前,去了他们最后居住的城镇……参拜了他们的墓地」 「这样啊。看到艾塔娜很精神,他们两个人应该会很开心吧。」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闭上眼睛,现在她还能回忆起金达和克罗缇娅的事情。 没有与他们见面很遗憾——但如果他们活到天寿的话,就没有什么好悲伤的。 「呜呣,没想到艾塔娜年纪那么大。如果能直接看见的话是不是马上就知道了」 「我觉得不会知道哦,因为我的外表看起来就只比茵库稍微成熟一点而已」 「欸,是吗!?为什么明明是普通人却—」 「艾塔娜桑,晚饭做好了!」 一楼传来的芙拉姆的呼唤声,盖住了茵库的话语。 「啊啦啦,芙拉姆在叫了」 「我先走了。茵库的那份我会拿过来的」 「嗯,我很期待!」 茵库灿烂地笑着,目送着艾塔娜离去。 虽然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但她还不能从房间里出去。 为了防止发生什么,艾塔娜放置了一个漂浮在周围的鱼状球体,放在房间里。 当察觉到异常时,另一个球体就会有反应。 番茄炖菜的香味笼罩着二楼的走廊,勾起了食欲。 艾塔娜的肚子发出可爱的叫声,她用手捂着肚子,走下楼梯。 ◇◇◇ 「多谢款待!」 芙拉姆带着满意的表情双手合十说道。 米尔琪特和艾塔娜在那之后也马上吃完了,很快艾塔娜就带着茵库的那份回到二楼。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二人在那之后开始收拾餐具。 她们已经很熟悉共同作业了,芙拉姆负责洗刷碗碟,米尔琪特负责擦干然后收入碗柜里。 如果像这样和平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芙拉姆突然想到,并自己否定了这是无法实现的梦想,稍微感到有些寂寞。 「希望今天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但是与此同时,米尔琪特也不经意间说道。 正思考着同样的事情的芙拉姆感到十分开心。 「为了可以做到这点,我会努力的」 「啊……非常抱歉,我没有这种打算的」 「我和米尔琪特抱有同样的想法,这只是让我再次确认了决心而已。尽快结束和教会的战斗,然后过上悠闲的生活」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只是想想,挡在面前的障碍就多到令人讨厌。 但是为了迎接等待在前方如同乐园般的每日,无论多少战斗都能去战斗。 「主人様,战斗之后也要一直住在王都吗?」 「也住惯了这个家了。但是,要回故乡一次。为了告诉父母和朋友“我有好好的活着哦”」 「那个时候,我是不是不要跟着比较好。有个奴隶在身边,只会让人感觉不舒服……」 「欸,我可是打算把你介绍给我父母的啊。就说这孩子是我重要的partner」 「partner吗?」 米尔琪特的胸口咚咚地响着。 感觉partner这词包含了许多深入的含义。 「你不是我的奴隶,但我觉得也和朋友有些不同。嘛,这是个模棱两可的表达方式吧。也许,向父母介绍的时候会用其它的称呼」 「partner就足够了,真是令人惶恐」 「不管是不是令人惶恐,改变的东西是没有办法变回去的。你必须熟悉它,米尔琪特」 「这样……话说回来,和主人様的父母见面的时候,果然……得把绷带拆掉吧」 米尔琪特把餐具放好后,用指尖玩弄着绷带得前端,忸忸捏捏地说着。 「我还没有考虑过……」 确实如果向双亲介绍时应该让他们看见她的脸比较好,但是,要让自己以外的人看见总感觉很在意,直白的说就是很讨厌。 独占的喜悦,独占的充足感。 在只有两个人的夜晚交换,那个仪式所包含的意义,芙拉姆和米尔琪特都有清楚的认知。 直说了,那就是独占欲。 芙拉姆在最初有想过,等过一阵米尔琪特也习惯后,就可以取下绷带在外面一起走走。 但实际情况是,情况正在恶化……不对,与其说恶化了,不如说是“加深”了。 总而言之,现在的芙拉姆,无意把这个权力转让给别人。 但是在双亲面前还带着绷带,果然还是很失礼。 芙拉姆想来想去—— 「那个就,到时候再考虑吧」 她选择了推迟这个问题。 然后米尔琪特也,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确实、是啊。还有时间呢」 「没错没错,还有很多时间了。啊哈哈哈……」 「欸嘿嘿……」 两个人为了敷衍而笑了起来。 但是,恐怕战斗结束后,这个病状会进一步加重吧。 (也许会以缠着绷带的样子向父母介绍吧……) 芙拉姆有那种确信的预感。 ◇◇◇ 今天也很温柔。 所以,她在梦中看见了。 在睡梦中看见这么清晰的景色,对米尔琪特来说是第一次的体验。 那是“记忆“。 黑暗、潮湿、充满了泥巴、鲜血、悲鸣和虚无,这无疑是她人生走过的一部分。 在每天的幸福中渐渐忘却的过去。 那正是因为,被幸福所照耀,才会变成更深的黑影,出现在米尔琪特的面前。 『喂,你明白吗?你是为了被卖而生的。你就好好努力吧,为了老子的金钱』 那是米尔琪特所能记住的,某人说过最古老的的话语。 那是三岁时候的事。 她的父亲也好母亲也好都是废物,所以米尔琪特早早的就被卖给了奴隶商人,不久就被一位有钱的 女性买下了。 那是由于真正的孩子生病去世,变得疯狂的贵族女性。 她从奴隶商人那里买下了几十个孩子,并和佣人一起将他们像亲生孩子一样爱惜地养育着。 给所有孩子取了名字,给他们充足的食物,让他们过着奢华的生活。 那时已经不再允许儿童的买卖,豪宅中所有奴隶都是通过违法手段获取的。 米尔琪特,这个名字就是当时被赋予的。 然后那名女性,在购买的奴隶儿童们到了和自己死去的孩子一样大的三岁时,她失去了爱情,再度卖给了奴隶商人。 由于婴儿奴隶从一开始就不受欢迎,所以奴隶商人似乎利用她将孩子抚养到三岁——直到米尔琪特被卖后,她的行为被记者揭露,然后被王都放逐。 但是那和已经被卖掉的米尔琪特没有关系。 刚才那句话就是奴隶商人在那时对她说的话。 她并没有特别反感,只是恍惚意识到『啊,我就是这样的存在啊』 那之后,米尔琪特几次往返于奴隶商人和有钱人之间。 『不要……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那只是不断的重复。 实际发生的事情,只是不断地在重复。 『不要……不要让我看……我,已经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了……』 但是那是无法混淆的噩梦。 米尔琪特在地狱的深渊,像虫子一样爬着活着。 那曾经对她来说是理所应当的,所以她没有觉得不幸,但与此同时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幸福。 但是现如今她已经知道了一切——“理所应到“地会害怕。”每日“会发出悲鸣。 不管米尔琪特怎样拒绝,噩梦也不会停止再生,而是放映出下一个篇章。 『真好啊,你真好啊。露出的肋骨,锁骨……你明白吗?不明白啊,还太小呢。但是呢,有一个减肥的办法只有在现在这个年龄才能看到——』 因记录奴隶消瘦的身姿而感到性奋的男人。 『就是这样,你那冷淡的目光!太好了!给我更多吧!更加憎恨我吧!痛苦着,憎恨我,鄙视我!那样就好,我就想要那个!』 被社会底层的奴隶轻视来消除压力的女人。 『神曾经说过,不能给人的生命赋予价值!那么就不能用金钱买卖奴隶。没有神的加护。不管怎么让我痛苦,或者杀了我,我都不会被责罚的』 还有执着于摧残孩子的教会干部等——他也是,追求违法奴隶,有着扭曲性癖的变态。 特别是被教会干部购买时,米尔琪特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是她的运气很好——或是说不好,他的罪行被王都记者察觉到端倪,因为害怕被发现,在他对米尔琪特出手之前,他哭泣着放手了所有奴隶。 然后当她再度回到商人那里,她已经十岁了。 虽然她生活在残酷的世界中但是她长得非常漂亮,不久就被另一个人给买走了。 是的,那个人就是萨媞露丝弗兰索乌兹。 对于憎恨着比自己更美丽的东西并想销毁它的她来说,当时的米尔琪特是最合适的商品。 『啊啊,每当看到你的脸我就从心底感到愤怒。作为奴隶来说,为什么你长得这种脸』 最初一边骂她一边用鞭子拷打她,但是比起对其它奴隶的拷问要温柔一些。 因为不想杀死她吧。 在一起饲养的奴隶大概死了三个左右的时候,萨媞露丝对米尔琪特的暴力突然停止了,变得温柔起来。 她还得到与从前不同更充足的食物,而且——混入了姆斯塔尔德毒,米尔琪特的脸开始溃烂。 『你的脸变得丑陋真可怜。明明那么美丽却被毁了!全部、都被毁了!啊哈哈哈哈哈!』 她一直重复着苍白无味的话语,嗤嗤地笑着——但是取而代之萨媞露丝的心情变得很好,之后也继续提供给她吃饭和睡觉的地方。 在那期间,别的奴隶被鞭子抽打,被小刀切开小腿,被细细的鞋跟反复踩在腹部,最后吐血而亡,被当作垃圾处理。 但是米尔琪特直到最后都作为着一种“艺术品“来对待,并作为满足萨媞露丝自尊心的道具而幸存下来。 『脏兮兮的脸,好可怜,好可怜啊。为什么变成这样呢?』 她基本上是看着奴隶痛苦样子而享受的类型,但是她之所以将米尔琪特保持在那样的状态放在一旁,是因为那是她最厉害的杰作以至于没有必要吧。 但是不管有多么好,总有一天会“厌倦“的。 从购买米尔琪特的三年后,失去兴趣的萨媞露丝再次将她卖给了奴隶商人。 失去了唯一的商品价值“美丽外表“之后的米尔琪特,在被关入遇见芙拉姆的那个牢中,只是在等待着死亡。 『啊啊,总算是要结束了……』 充满腐烂的肉味、寒冷而黑暗的地方,就是自己死亡的理想之地——米尔琪特是这么认为的。 然后她只是空虚着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持续等待,持续等待……但是等待的结局,并没有如期造访。 因为她握住了那个向她伸出的手。 因此,如果这只是追忆的话,梦应该就在此终结。 ——但是,这是不安所营造的噩梦。 因此,应该很快出现的“主人様“,不管多久都没有出现。 等来的却是奴隶商人,并开始了“表演“。 谁都不会来救她,什么都没有改变,被从天花板掉下来的食尸鬼吃掉,和其他的奴隶一样,米尔琪特就这么丑陋地断气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停下来?才不是这样地,我,我在这里……不……不要过来,停下来……!』 在知道了和芙拉姆一起生活的幸福的基础上,尝到了被活吃的痛苦。 如果这不是噩梦的话,那又会是什么呢。 在特等席欣赏着的奴隶商人在笑。 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萨媞露丝坐在他旁边,耳边响起不知听过多少次的尖锐令人不愉快的笑声。 『不想死……不想就这样结束,我,还……还有活着的理由——!』 ◇◇◇ 米尔琪特啪的睁开眼。 「刚才的是……梦……?」 房间还很暗,从窗户射进来的月光,微微地照亮了整个房间。 她转身看着在稍微有些距离的床上,芙拉姆熟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以前我感觉会更心平气和的……但是现在一想起它来就让我非常痛苦」 她已经不会再被奴隶商人杀死。 也不会被萨媞露丝施以暴力,被灌下毒药。 但是——越是回忆起不会再次发生的过去越感到恐怖,因为和芙拉姆度过地每天,都非常幸福。 现在她的头脑中充满了对失去的不安,米尔琪特疯狂地追求着主人的温暖。 如果拜托的话,芙拉姆肯定会同意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的。 如果被那双手紧紧抱住的话,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吧。 「但是……那样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吧」 米尔琪特像责备着自己那样嘟囔着。 正是因为主人的包容和温柔,所以有时不得不忍耐着。 面对本来就十分困难的战斗已经很累了,所以必须要减轻一下她的负担。 「晚安,主人様」 米尔琪特再次闭上双眼。 虽然黑暗的降临有点恐怖,但今天暂且,不会再做比那个更可怕的噩梦了。 ◇◇◇ 静悄悄地夜晚过去了,清晨再度造访。 在小鸟地鸣叫声中,芙拉姆渐渐取回意识,她在半睡半醒中,听见一楼传来的声音。 咚咚咚,是菜刀敲打着砧板的声音,嗞嗞,芙拉姆听见平底锅煎食物的声音。 日常的声音。和平的声音。她的声音。 回想起来——在故乡的时候,起床后也常会听见母亲做早饭时发出的同样声音。 芙拉姆感到很怀念,她直起上半身,尽情的伸展身体。 然后从床上爬起来,边打着哈气边走下楼梯,在起居室露出了脸, 「早上好」 米尔琪特用笑容迎接着她。 「嗯……早上好……」 芙拉姆懒洋洋地回答道,她微微地笑了。 本以为她会直接走到洗漱间——没想到芙拉姆突然靠近米尔琪特,近距离的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看。 「怎么、有什么事吗?」 「米尔琪特……你没睡好吗?总感觉你看起来很疲劳」 确实她在半夜起来过一次,身体比平时更沉重。 但是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 「没关系,什么问题都没有」 米尔琪特这么回答道。 芙拉姆稍带了些不安说着「那就好」,走向洗漱间。 然后,她洗了脸,轻轻用手调整好发型后,再次回到了她的身边。 「今天起的好早哦,有什么工作计划吗?」 「嗯—嗯,不知不觉就醒来了。这个需要切吗?」 「麻烦你了。啊,主人様」 「嗯—?」 米尔琪特看向芙拉姆,把手伸向像新芽那样立在头上的乱发,用手整理好。 「哈,这样就没问题了」 「嗯,看来发呆应该适度啊。如果被艾塔娜桑看见的话,一定会被她挖苦的」 「得注意自己的仪表呢」 那个艾塔娜,即使刚睡醒头发也完全没有乱过。 虽然她好像是操控水分来打理头发的,但芙拉姆常常想,这种使用方式难道不狡猾吗。 「这个煎好之后,我就去给外面的花浇水」 「我知道了。米尔琪特照料的花,开得非常漂亮呢」 「是的。我也稍微有些自信了,下次我打算尝试从种子开始培育」 「好啊,你打算种些什么我也可以一起选吗?」 「当然了!」 「那,下次休息日一起去买东西吧」 一边准备早餐,一边做了约定。 米尔琪特立即思考着要去哪里买东西,她的表情看起来变得十分开心。 煎蛋做好后,她用盘子装好,离开了厨房。 在她离开后,芙拉姆一个人,准备着沙拉。 将蔬菜切好,准备好四个人的量放在餐桌上。 「……?」 注意到外面,完全没有声音传来。 她小跑着到玄关,确认状况。 「米尔琪特?」 即使左右张望也完全没有看见她的身影,只有滴着水的洒水壶在转动着。 是去装水了吗,还是在和附近的阿姨在谈话。 不对——芙拉姆敏锐的感觉,捕捉到了那个“声音”。 「屋顶上,有两个人」 芙拉姆对于自己的疏忽,感要自杀般的后悔。 「我是个笨蛋!竟然犯下了两次相似的失误!」 瞄准她出门瞬间进行绑架,明显不是业余人员做的。 而且被瞄准的是米尔琪特而不是芙拉姆。 虽然不知道是谁的指示,但前几日也刚经历了她被涅克特绑架的事情。应该始终牢记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的。 后悔,后悔,后悔,鲜血从咬紧的唇尖流出。 就像是要发泄愤怒那样,她蹬着地面跳起来——跳到了民宅的屋顶。 她以膝盖跪地的姿势左右移动视线寻找着敌人,在视野开阔一侧发现了向东逃去穿着黑衣的二人组。 叽叽……紧咬着牙齿,芙拉姆怒瞪着那些令人憎恨的家伙,沿着屋顶的屋脊径直地冲过。 当到达屋脊的尽头,她毫不犹豫地踏向空中飞舞着,飞向临近的房子。 就这样从一家屋顶跳到另一家屋顶飞奔地移动着,追踪着掳走米尔琪特的人。 「——扫描」 战斗力的确认——其中一人,抱着失去意识的米尔琪特的大个子的男人。 他的名字叫忒莱特兰希拉,筋力和体力在2000之上,状态值合计接近8000。 第二个人,以玩闹的方式翻着跟头,是个轻巧苗条的男人。 他的名字是戴米赛利科拉迪乌斯,敏捷度在2000前后,感觉和外表一样是速度特化型的。 他的数值合计也接近8000,弱点是体力很低只有3位数。 两个人都是a级冒险者。 不是简单的人物——但是,先不论以前的芙拉姆,现在的她有能力与他们抗衡。 问题是,到底怎样能缩短距离——当右脚落在屋顶的边缘时,她将精致的灵气集中在整个脚上,实现了巨大的跳跃。 越过前方的民宅,一户一户迅速接近。 「喂喂,不觉得有一个小女孩在追过来?」 「她是冲着这边过来的吗?我可没听说过,不是说这是个很简单的工作吗!」 当他们看到以凌驾自己的速度追过来的娇小少女,男人们开始焦急起来。 但是当男人们用扫描看她时,显示出来的是罗列着0的状态值。 他们对芙拉姆亚普利科特这个名字有过耳闻,但是如果是本人的话为什么要在脸上印上奴隶印记呢? 但如果不是本人的话,那么比a级冒险者的自己速度还要快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切,没办法。我来挡住她,忒莱特你先走」 「戴米赛利科,你一个人应付的过来吗?」 「对手是个小姑娘。如果是同级别的话作为男人的老子肯定会更强吧?苏西那回不就是这样。说着是a级冒险者,但稍微推倒她就喘不过气了。女人嘛,剥去皮就是这么回事!啊,那种情况下的“剥皮”可不是那种意思吧?嘻嘻」 「你在说多少年前的事啊。那个时候你明明是下毒了,还真好意思说」 「啊,翻着白眼,吐出白泡,全身抽筋。不错吧?那时的情形。那时可真的兴奋啊。但是,现在完全成为了那个化恶心浓妆的臭老太婆的跑腿了。啊啊啊啊啊啊!不够啊啊啊啊!刺激不够啊!药!想要更强力的药啊!」 戴米赛利科没有停下脚步,疯狂地摇着头,头发变得混乱。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场合吗。总之那个家伙就交给你了,如果不妙的话就赶紧逃跑啊!」 这是并没有通过公会从委托者那里直接接下的工作,就是所谓的“里委托”。 报酬很丰富但相对要做好高风险的觉悟。 「好的好的,还不需要担心。首先……稍微试探一下吧!」 他从装备在腰带上的盒子里,双手各拔出一把滴了些液体的匕首。 然后「呼!」吐出一口气,并转身投去。 落地后,他在跳向后方的同时,没有减低速度把左手的匕首也投了出去。 两柄匕首像子弹一样,一条线飞向芙拉姆。 然后,戴米赛利科再次从盒子里取出匕首。 就算她躲过了那两支,他也可以继续追加攻击。 但是——虽然芙拉姆注意到迫近的匕首,但完全没有回避的打算。 愚钝的,疯狂的,并且一个劲地持续地朝着戴米赛利科前进。 「哈,不打算回避吗?如果中毒麻痹了,就直接成为我们的肉人偶了!?」 不是的,芙拉姆看见了。 然后在匕首尖端触碰她的侧腹的瞬间—— 「反转」 匕首改变了方向,这次朝着戴米赛利科加速射出。 第二柄,刺入芙拉姆伸出的右手。 噗咻,传出湿润声音的同时贯穿了手背,奔走的疼痛传递到了整个右臂,微微震动。 刀刃上带着的毒药,由于腰带的附加效果『这个装备会夺走你对毒的抵抗力』变得没有意义。 「反转属性是……应该是罕见的稀少属性,原来是这样!」 戴米赛利科为了躲开反射回来的匕首,跳到隔壁的住宅。 然后在跳的同时,以芙拉姆为目标再次投出匕首。 她利用空翻避开了那个匕首,同时拔出刺入掌中的匕首,利用离心力以戴米赛利科的找落点为目标扔出。 由于姿势不好,也不习惯的原因,轨道偏离,速度也不快。 但是没有时间站稳脚步的他,没有余裕避开,只得停下来迎击它。 戴米赛利科从刀鞘中拔出约有50公分的格拉迪乌斯进行迎击,将飞来的匕首击落在地上。 但是同时他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和芙拉姆的距离一下子就缩短了。 做好近身战准备的戴米赛利科,拔出挂在另一侧腰上的短剑,以二刀流面对芙拉姆。 「虽说我觉得我记下了所有a级冒险者的人,但没想到还有我不知道的人存在。而且还是个这么年轻的女人……」 他不知为何自顾自的开始说起来。 从刚才的言行来看,他是因为芙拉姆“是个女人“而轻视了她吧。 当然,无论戴米赛利科怎么想,对芙拉姆来说没有关系 。 她考虑的只有一个,被绑架的米尔琪特。 「你们竟然赶掳走米尔琪特!」 芙拉姆的双腕已经缠绕上黑色的护手。 用被不详装备所环绕的右手从次空间中拔出噬魂,用全力横扫过去,毫无计策可言。 戴米赛利科被斩击的速度吓得大吃一惊,向后退了一步。 大剑的前端掠过胸口,衣服被斩破了。 「不用多说什么。小洞还是不够性感,只有这样才是尊重前辈啊!」 男人立即上前,砍向她的大腿。 大剑挥出时产生的间隙,在使用短剑的人看来是个很大的漏洞。 伤口不是很深,但是从芙拉姆的破掉的短裤破中渗出血来。 然后在噬魂发出第二击之前,他又和芙拉姆拉开距离。 「影雾(shadowmist)」 随后发动魔法,漆黑的雾气夺走了芙拉姆的视线。 芙拉姆马上尝试逃脱,但戴米赛利科的无处不在的凶刃砍向她,并划开了她的手腕。 接下来是在侧腹,然后是脸颊,接着是脚、肩、背、然后又是手腕——在黑暗中,从四面八方络丝毫不断地,进行着浅击。 「怎样,在视线完全被封锁的地方单方面受到攻击的感觉如何!我可是很开心。十分开心!和奸淫时一样开心!嘻嘻嘻——哈!」 封锁视线,累计的伤害使动作变得迟缓,再看准时机给予致命伤害——这就是他的战斗方式。 「真像个笨蛋」 芙拉姆就那样舍弃防御。 伤口很快就会再生,也几乎感受不到疼痛。 而且应付这种雾,只要将积攒在体内的灵气全部释放就足够了—— 「哈啊啊啊啊!」 骑士剑术,气圆阵。 释放的冲击波,将雾气吹散的无影无踪。 「这、这是什么招数啊!」 察觉到自己处于不利的状态后,戴米赛利科迅速转移到隔壁的民房。 就在这时,芙拉姆挥动大剑放出气剑斩。 戴米赛利科落地后立即采取滚动方式,回避了以横一文字释放出的剑气。 然后站起来,打算再次投掷匕首——但是芙拉姆的攻击还没有结束。 「回来(reversal)」 气之刃,也蕴含着反转的魔力。 当他察觉到自己本该躲避的刀刃又飞向自己,是在双脚和身体被切割之后的事情了。 「诶……?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被切下的脚部残留在屋顶,男人的身体落在了地上。 以现在的身体来说没法像样地着落,他的头部侧面重重地摔到地上,「库咕」发出了嘶哑的呻吟声。 尽管如此生存本能驱使着他的肉体移动,并以双臂的力量拼命地逃跑。 然而仿佛像在嘲笑他生存的欲望,后面传来了有人在他附近落地的声音。 咂哩咂哩,就像剑一样的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充满着杀意,拖着武器慢慢接近。 「哈……哈……疼、很疼啊……讨厌、讨厌疼痛、还是舒服比较好……!逃跑……逃跑吧……啊!」 戴米赛利科一边发出不成声的声音,一边靠着手臂的力量逃跑着。 但是那个速度比走路要慢的多,很快照到他的光就被阴影挡住了。 靠着仅剩的力量抬起头往回看,他立即后悔了。 少女用冰冷的眼神,低头看着戴米赛利科。 「米尔琪特,到底在哪?」 先一步逃离的男人已经看不见了。 为了知道他们的居所,不管使用什么手段都要从他那里获取情报。 「放过我吧……拜托了。拜托了,我还有想侵犯的女人呢,我不想死啊……!」 然而戴米赛利科,仅仅向芙拉姆求饶。 就算反复问「她在哪里」也仅仅得到同样的回复,恐怕是他不打算说出口。 所以她挥起了剑,先砍下了他的左臂。 「啊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声回荡着。 「米尔琪特在哪里?」 芙拉姆举起沾满血的剑,再次问道。 「救救我……我没有恶意。但是,我需要钱……!如果我看起来很开心……我道歉!我会赔礼……赔礼的!那是命令!我是善良的冒险者!实际上就是这样的……!」 即使腐烂也是a级冒险者,似乎到死也不会泄露委托人的信息。 「我真的不想做这种事情」 很讨厌,真的。 疼痛也好,使人疼痛也好,痛苦也好,使人痛苦也好,受伤也好,使人受伤也好,全部。 真的最讨厌了,但是为了救米尔琪特,只能这么做。 她把噬魂的尖端放在戴米赛利科的手背上。 咋库——立起的刀刃,削着骨头将其刺穿。 「咕、哦哦哦哦哦!」 看来他仍有精神发出痛苦声音,应该不会马上就死吧。 但是,就这样毁掉整个手臂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吐出情报。 所以芙拉姆握住剑柄,向他的肉体内注入了反转的魔力,给予他更强烈的痛苦。 「剥落吧(reversal)」 啪恰——戴米赛利科的指尖传出细微干涩的声音。 「——!?」 拇指的指甲反转、脱落,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剧痛在全身游走。 「你们把米尔琪特带到哪里去了?」 他摇摇头否定。 使人激怒的顽强,反正都要死了一口气说出来不就好了。 还是说,凭芙拉姆的行为想从a级冒险家那里取得信息仍是太天真了吗。 试一下,把他的所有指甲都反转过来。 如果这样都不吐出情报的话,就换别的部位反转。 「崩坏吧(reversal)」 砰——这次拇指本身爆裂了。 「咕、哦、哦哦哦哦哦……!」 这到底是忍耐住了吗,戴米赛利科的腹肌的力量到了极限,嘴张开摆出“哦”的形状,不断地漏出呻吟声。 「你们把米尔琪特带到哪里了?」 因为他还是不停的摇头,这次一口气将他残存地手指全部吹掉了。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他仍在嚎叫的时候,手本身也炸裂了。 「哼嘎、嘎咿咿咿咿咿!嘎啊啊啊啊啊!」 由于肮脏的尖叫,芙拉姆的耳朵都要烂了。 「哈、哈、哈、噫咦咦……!」 「你们把米尔琪特带到哪里去了?如果你不肯说的话,我会对你做出比死更糟糕的事」 如果不说的话,芙拉姆蹲下,将手放在他的太阳穴上。 是脸,是眼睛,还是大脑。 「我如果做出更糟糕的事,可以吗?」 「噫啊……啊、啊……啊啊啊……!」 眼泪、鼻涕、口水都流了出来,戴米赛利科的脸变得一团糟。 「我、我知道了、我会说、我会说所以饶了我吧」 如果继续保持沉默,不知道还会被做什么。 如先前声明的那样,在死之前,将会数次经历比死亡更痛苦的事情吧。 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舍弃尊严,选择轻松的死亡比较好——他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 「萨、萨媞露丝……!萨媞露丝让我们把在城镇中看到、带着绷带的、奴隶带过去……所以!」 「那个臭老太婆,还打算继续伤害那个孩子吗……」 芙拉姆的口中,下意识地,说出了平常绝对不会说出的脏话。 「所以呢,你们把她带到哪里了?」 「地下室!在宅院的、地下、有个隐藏的房间。但是,连接那里的道路……在宅院的、东南方、有着绿色屋顶的民宅……民宅是掩护。实际上,那是入口」 「是吗,去那里就可以找到米尔琪特对吧」 芙拉姆站起来,继续向着东区前进。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戴米赛利科用最后的力量发动魔法咏唱。 「咿……咿……把后背,朝向我。终觉是个女人……就老老实实的、对着老子下跪吧……这个该死的女人……!影弹(shadowbarrett)!」 拳头大小的黑色子弹,向着芙拉姆的背后射去。 「……不吸取教训的家伙」 当然,她察觉到 了——转身挥动噬魂释放出一闪。 放出的剑气将魔法消除,把趴在地上的男子的身体劈为两半。 连临终都没有宁静的死亡降临。 芙拉姆收回剑,再次赶往东区。 第三卷 005 果然真的讨厌,但是没办法 薇尔希为了揭露萨媞露丝的罪行,从早上开始就在监视着她的房子的动静。 她借了附近公寓的三楼,从窗户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如果找到隐藏房间的位置,就可以拟定潜入计划了」 她得到房子内部有隐藏房间的传闻,是通过装作偶然接近在里面工作的人,在他喝醉后得到消息。 但是不知道位置在哪里,也没有找到与教会有联系的证据。 薇尔希在窗户上撑着胳膊,懒洋洋地盯着一直没有变化的风景。 突然——砰!从上面传来巨大地响声,她喊着「呼咻!?」跳了起来。 然后听见咚、咚、咚的敲打声,看来有人在屋顶上行走。 然后那个神秘的人物从屋顶上跳下来,掠过窗口,降落在数米的地上。 她急急忙忙地冲到窗前,探出身体往房间正下方看去。 「芙拉姆酱?喂,你在干什么呢?」 对方是位眼熟的少女,薇尔希战战兢兢地向她搭话。 但是她的衣服被血弄脏了,她的表情和以前比仿佛像变了个人那样,充满冰冷。 对声音做出反应,芙拉姆向上瞪眼望去。 但发现那个人是认识的人后,她放松了力气露出笑容。 不过,眼神中完全没有笑意。 「啊啊,薇尔希桑。正好,我打算去揭露萨媞露丝的隐藏房间,你要跟过来吗?」 「欸!?去,马上就去!等我一下!」 为什么她会知道那个地方呢——虽然有疑问,但比起那个还是能挖到新闻更优先。 薇尔希跑下楼梯,然后飞一般地从公寓出来,沙沙沙的跑到外面。 然后在芙拉姆的引导下,朝着与房子相反的方向前进。 「我们是要去房子里隐藏的房间对吧?」 「听说入口在别的地方」 「欸,情报是在哪里入手的?啊,不能说出情报出处吧」 「刚才我从被杀的、萨媞露丝雇佣的冒险者那里听来的」 那不是需要隐藏的事情,芙拉姆爽快地回答道。 「……你做的吗?」 「我的partner被掳走了」 「啊啊,所以才——」 薇尔希明白了芙拉姆带着异样杀气的原因。 「在这里」 芙拉姆在绿色房顶的平方住宅前停下来。 伸手想打开玄关门,但门是锁着的。 「骗人的吧,这样的民宅居然是入口?难道也兼任逃生出路吗—」 薇尔希在旁边小声嘟囔着,芙拉姆把耳朵贴在门上。 从里面,可以听见微弱的声音。 接着,她如同拜访普通民房那样敲敲门。 紧接着门打开了,从中间出来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 「怎么了吗,小姑娘」 带着温柔的微笑搭话的男人。 芙拉姆毫不掩饰她的杀气并瞪着他,薇尔希想着『莫非是普通的民宅吗』困惑地交替看着两个人。 「我在找人。是一位脸上缠着绷带娇小的女生,那孩子被一个男人绑架了」 「绑架吗,在治安很好的东区很少见。也就是说这附近有罪犯潜伏着吗?啊啊——你这么说,前不久我好像见过可疑人物」 「那个话题,可以更详细地告诉我吗」 男人行迹可疑地微微一笑,很快的许诺了「可以哦」。 「站在这个地方说话不方便,不如来家中一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芙拉姆很痛快地就进入屋中。 「等一会儿,芙拉姆酱!」 薇尔希拼命地想阻止她,但她充耳不闻。 没有办法,薇尔希跟着芙拉姆,追了上去。 二人刚进到屋中,玄关的门就紧紧被关闭了。 对声音做出反应往后一看—— 「去死吧啊啊啊啊!」 突然,一个手持斧头的男人出现,向薇尔希袭来。 邀请他们到家中的男人,还有在另一个地方隐藏的男人都出现了,总共三人,每人手里拿着武器,同时向她们冲过来。 薇尔希「呀啊啊」悲鸣着,反身性双手抱头蹲下。 但就在这时,鸣响的怒嚎声突然停了下来。 战战兢兢睁开眼,咚哐的一声响起,她看到男人的上半身滚落在地。 环顾四周时,发现其他人也被切成了两端。 还剩下的是一击就杀死三人的芙拉姆,轻轻地挥动着噬魂,甩去血迹,将其变成粒子收回。 安静的屋中,回荡着只有上半身的男子发出的「呜呜……」的声音。 似乎只有一个人还艰难的活着,但断气也是早晚的事。 从断面溢出的脏器,和令人喘不过气的血臭味混在一起,薇尔希不由得遮住口鼻。 「没事吧?」 芙拉姆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冷静地和她搭话,薇尔希不由得说「哎呀!」回答道。 「就,就在一瞬间……斩掉了、吗?」 「是的,如果不那么做,死的就是我们了」 芙拉姆这么说着,并向薇尔希伸出手。 如果不想被杀的话,就只有杀了——这是正确的做法。 但是,薇尔希对那个直率的杀意感到恐怖,对是否握住那只手感到犹豫。 芙拉姆从她的表情感觉出对自己的”恐怖“,她收回手,转身背对着她。 「啊……不是的!刚才是……」 「生命是宝贵的这种事,我也知道。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 在迄今为止的战斗中,芙拉姆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这样的人。 「世界上有数不清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轻易杀死他人,对他们来说无法用语言说服。为了保护重要的人,就只能先动手杀了」 对芙拉姆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命和米尔琪特的命。 遵从着那简单的价值观,就不会迷茫,就能比对手更快地行动。 「只能毫不犹豫,毫不感伤,毫不留情地杀掉……这样难道不对吗」 芙拉姆是,生活在每天用命来交换的世界里,薇尔希理解了。 然后她是,一直努力想逃离那样的世界。 因为看到她的这种样子感到害怕,是对这个用娇小的身躯一直战斗至今的少女的、亵渎。 「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薇尔希桑一定也是正确的。好了,让我们一刻不耽误地去找隐藏房间的入口吧」 那个声音明快、很有精神。 让年下的孩子说出这种逞强的话,薇尔希感到羞耻,说着「要振作起来、我!」并用双手轻轻拍了下脸颊。 ◇◇◇ 吸了一口气,浑浊的空气充满肺部。 那个间隔令人十分不快,但是又有些怀念。 「呜……呜呜……」 米尔琪特,在某件柔软的东西上醒来。 「我……和主人様,做着早餐……然后,到外面给花浇水……」 单手撑在地面上,另一只手扶着头部抬起上半身。 不管怎么想,只有给花浇水的记忆,那之后就完全消失了。 「突然,眼前变得一片漆黑……为什么,我在这种地方……」 慢慢转动头部,环顾整个房间。 右边有桌子,上面堆积着各种文件。 在它的旁边是玻璃门,里面放着可疑的药物和金属工具之类的物品。 墙壁是灰色的石头砌成的,可以感受到整体氛围是冰冷的。 接下来是左边。 慢慢移动视线—— 「早上好,米尔琪特」 在眼前,出现了一个打扮刺眼的女人。 几乎露出牙龈般地微笑着。 是在近距离看会受到强烈刺激的脸,米尔琪特很清楚。 是从前的主人——萨媞露丝弗兰索乌兹。 「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太恐怖,她说不出话来。 米尔琪特拼命地摇着头,一直重复着「骗人的,骗人的」,向后倒退。 看见她的反应,萨媞露丝发出「呜呼呼呼呼呼」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啊啦,只是一段时间没有见,似乎已经能做出像人类一样的反应了。真令人开心,看来遇到很好的主人了?」 「哈……哈、啊……不要,不要啊……!」 米尔琪特用四肢爬到房间的一角。 看见她像胆小的动物的模样,萨媞露丝「哈啊啊」露出了灼热的吐息,站起来,把她逼到绝境。 米尔琪特为了寻找出口用指甲咔哩咔哩地抓着墙壁。 「不用那么害怕也可以,反正也没有人会来救你」 「主人様,主人様啊啊……!」 「啊啦,那个主人是特地买了你这种丑陋的奴隶的大好人吗?真是喜欢什么样的人都有,如果用来做性处理的话明明还有更好的呢」 「呜呜呜呜……主人、様……!噫、呜啊啊啊!」 萨媞露丝的手,伸向她的头部后面。 然后抓起她的头发,将脸靠近,用带有狂气的眼睛看着她说道。 「真遗憾,你再也不会,和你的主人様再见面了!」 「才没有,那种事!没有那种事!」 「啊嘞,你什么时候开始可以和我顶嘴了?呐、呐、呐,你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我的主人……不是、你……!」 「奴隶可没有选择主人的权利的吧!」 她歇斯底里地叫着,抓着米尔琪特的头发把她拖倒在地板上。 萨媞露丝的手上缠绕着银色的头发。 她拿起其中一把,「嗯呼」浮现出恍惚的表情,并将其放入嘴中用舌头舔着。 在地板上倒着的米尔琪特,再次爬向另一个角落。 但是——这个房间没有类似出口的门。 四面八方都是墙,不管怎么逃,总是会陷入死胡同。 萨媞露丝应该知道猎物无法逃走,她优雅地摇了摇礼裙,走到架子前,拿出了一把闪亮的银色小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拿着的刀反射着从天花板垂下来的吊灯的光芒,萨媞露丝走向胆怯的奴隶少女。 「这个房间是,我特意订制的。比隐藏的房间更隐藏,是在复数隐藏房间深处藏着的真正隐藏房间。只有我知道它的存在。为什么?因为和它有关联的人都死了!是我杀了他们!」 「主人様啊啊啊啊啊啊!」 「嗯呼呼呼呼呼!所以说了不管怎么叫都没有人会来救你……不是,是来不了。是我的秘密的庭院,充满梦想的乐园!能踏入这里的只有我,还有我的玩具!好了来跳舞吧!像蝴蝶那样飞舞!来跳舞!像被切碎而苦恼的幼虫那样!」 萨媞露丝张开双手,转了一圈又一圈。 这里是,她把特别喜欢想要彻底弄坏的「玩具」带来而建造的房间。 花费几小时,几天从指尖开始仔细切割身体,在伤口上涂上药物使其痛苦,并割下眼皮连睡眠都不允许。 当那个奴隶死亡后,让下一个打算使用的奴隶,处理尸体打扫房间。 看着上一个受害者是如何被对待后,想着下次自己会受到怎样的遭遇,萨媞露丝享受着他们的痛苦的表情。 然后在完成打扫后,下一次的酷刑就开始了。 「经常听到传闻哦。包裹着绷带的奴隶肯定只有米尔琪特了。而且,还说解毒后脸上的溃烂已经消去了!是现在的主人做的吗?真的很温柔啊,为了我可以再次破坏掉,还用心修理好了!所以我从不久之前就开始盯上你了。绝对让你成为我的东西,这次一定要特别小心、特别注意的玩呢!而且,连感情都取回来了!以前的米尔琪特不管被做什么都不会有反应,那时真是遗憾的玩具啊!难得长得那么漂亮,那样的话就弄坏了也没有意义了!花了很多钱买的真伤心。无论如何都想听最棒的尖叫声和求饶声啊!对吧?你也觉得很抱歉对吧?」 米尔琪特拼命地摇着头。 「真狂妄。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好吧,真是令人兴奋。首先先把绷带解开看看脸吧。看见美丽的东西,美丽的样子就会想要把其弄脏!反差!那可是,胜过所有一切的香料啊!来吧,来吧,快一点!」 那种事情——绝对不能接受。 她的素颜是,只属于芙拉姆的。 米尔琪特像藏住脸缩在墙角里。 「不想被看吗?啊啊,是这样,为了主人打算守护自己的贞操?啊哈哈哈!是想说奴隶与主人的禁断的爱吗!?话说还来,那是什么衣服?是主人给你订做的吗?真是个漂亮的女仆服,但不是很实用啊。所以说应该是兴趣了,为了满足性癖的衣服!呐,米尔琪特,你和主人之间那不叫爱,懂吗?那仅仅是性欲,性、欲!」 「不是的!主人,才不是那种人」 「啊哈哈哈哈哈!滑稽、非常的。不禁笑得肚子痛了!啊啊啊,啊哈啊啊啊!多么美妙的戏剧啊!打心底,——想要把其破坏掉啊啊啊啊啊!」 萨媞露丝大声叫着,扑向米尔琪特。 她粗重的鼻息,使白色的肌肤有些痒。 实在是不舒服的感觉,米尔琪特的牙颤抖着发出微小的咔哩咔哩的声音。 「这种小刀,只是前菜哦。不,可能只是餐前酒吧。其它的还有鞭子和针之类的,然后还准备了毒药。令人期待不是吗?说,令人期待?不说吗?为什么?呐,说啊。快说。快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呃……呜呜呜……」 「看,漂亮的刀刃慢慢接近你的身体了……像这样,贴上去——」 「噫呜呜呜!」 「冰冷的感触,害怕吗?害怕对吧?那就更加胆怯吧!你的那种表情!我一直很想看看!这样认真的去破坏的话会怎样呢,呐!你不觉得会迎来最厉害的高潮吗!?」 哔,小刀划破了米尔琪特的女仆服的表面。 虽然肌肤没有受伤,但看见破掉的衣袖,米尔琪特感受到了在肉体之上的内心的痛苦。 主人様给买的,重要的衣服——包含着一起度过的时间的记忆,是比起身体来说更为重要东西。 那份回忆,被这个女人,被这个女人,给污染了。 「接下来就是裙子了!看吧,看吧,噼哩噼哩的,重要的衣服要被破坏了啊……你在颤抖着呢。身体也好,内心也好,就颤抖着悲伤吧!啊啊,但是我完全停不下来啊!」 就像她说的那样,萨媞露丝将米尔琪特的裙子割破,还有她的白色吊带袜和内衣。 「啊啦……啊啦不是,不是吧,为什么有这样煽情的开叉啊!如果看见这个,你的主人可能会在救你的同时,因为过于兴奋而袭击你把!嘛,在那之前——你就会被我杀掉呢!那就是奸尸?对着尸体摇动着腰!哎呀,真的是不洁啊,连我都做不到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呜……主人様啊啊啊……!」 虽然米尔琪特在叫唤着,但在小刀突刺到眼前时,她突然停止了叫声。 看来这似乎很搞笑,萨媞露丝笑着多次将小刀拿远后再次刺到她眼前。 但是那样玩腻后,她再次用左手抓住她的头,往墙上撞去。 「啊咕!」 痛苦的声音使她内心愉快,所以重复着这个动作。 「啊呜呜,呜……嘎、咕……疼、好疼啊……停下来……!」 米尔琪特的额头和鼻子都流出血,脖子也被流出的血弄脏。 「越说不要,不会越想去做吗!?啊啊,对了,那个就是那个,越是喜欢的孩子——越想去对她做恶作剧!所以这就是我的爱!爱的鞭打!忍耐一下!为了让我心情舒畅!」 萨媞露丝这么说着,用更强的力量将米尔琪特的头撞在墙上。 但是,并非冒险者的女人的全力,还不够令她失去意识。 米尔琪特就这样落下,倒在地板上,像梦话一样反复说着。 「主人、様……」 一定会来的,她如此的相信着。 如果萨媞露丝说的是真的,她的愿望肯定无法传达。 米尔琪特是知道的。 世界上比芙拉姆更强大的人有很多,有许多无法跨越的不讲道理的事情。 尽管如此——还是想相信。 米尔琪特本应舍弃了对世界的所有希望,但是她给予了想要去依靠的希望。 「救……救……」 「啊啦啊?米尔琪特,难道区区的奴隶……却在向主人寻求救援吗?」 「呜……呜呜呜……」 面对萨媞露丝的指摘,米尔琪特犹豫起来。 芙拉姆肯定会来救她的。 但是与此同时——为了实现这种愿望,她是个会牺牲自己的人。 明知如此,却希望她冒着生命危险来这种地方救自己——作为奴隶,这是最不应该期望的事情。 「呼呼呼、果然有意思啊,你。变了呢,仿佛就像是为了让我杀掉而活着的呢!嗯呼呼呼呼、呼哈呼呼呼呼呼、破坏 的价值,太多了……呲!」 萨媞露丝站起来,对着米尔琪特的腹部用全力踩了上去。 「哈咕!」 「不禁!」 「呼、咕噗!」 「在享受之前!」 「哦噗……!」 「好像就要杀了啊!」 「噗、噫咿……咿……呼呼呼……」 缓慢的疼痛,加上恶心感涌了上来,意识变得模糊。 唾液从米尔琪特的半开的口中溜了出来。 脑中再生的是,昨天刚听到的,主人说的话。 『这孩子是我重要的partner』 不是奴隶,而是对等的,可以站在身旁的存在。 具体是哪种关系,米尔琪特也不知道。 因为那种距离感,她从来没有与别人交往过。 「喂喂,快点去寻求帮助!明明就是个奴隶!不自量力!还喊着请救救我的话!让我更高兴吧!」 「嗯……嘎啊、噫……咕……啊、主……人……様」 但是,如果那是,互相给予,互相追求的东西的话。 「就这样就是这样!让我看见更多,更多拼命的样子!再挣扎一下,再抵抗一下!然后让我看看你被期望背叛而死的样子!」 「哈咻……噫……啊……救……救……」 ——就像米尔琪特,所期望的,不是也挺好的吗。 「救、救……我……主人……様!」 那句话不是魔法,所以说了也不会改变情况。 说到底,这只不过是米尔琪特自身心情的变化而已——对于俯瞰她的萨媞露丝来说,这只是让她沉浸在愉悦中的菜肴而已。 「嗯呼、呼呼呼、库呼呼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求救,请求了呢!啊—啊,啊啊啊—啊!好—的,奴隶失格呢!你的主人现在也会觉得开心吧!啊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轰鸣声盖过了她的笑声。 整个房间都在摇晃,扬起尘土,墙壁上被开了个大洞。 「哈哈……哈……」 从那里一个娇小的身影走了过来。 「哈……?」 萨媞露丝呆然着盯着被墙上的洞。 然后尘土散去,看见显出身姿的少女的瞬间—— 「你是,芙拉噗,呸!?」 芙拉姆的拳头直接陷入她的脸正中,萨媞露丝的身体被揍飞狠狠地撞到墙上。 「啊……啊啊……呜啊啊啊……」 无以言表的喜悦溢出。 这回明明以为已经不行了。 「真的……来、了……!」 果然没错,对于米尔琪特来说芙拉姆就是、谁也无法否定的真正的“英雄”—— 「我、我……以为、已经、不行了……已经不能再次、见到……主人様了……!」 「米尔琪特!啊啊,居然伤得这么重……对不起,我如果更加可靠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芙拉姆用力地抱住米尔琪特。 仅仅是感受着那个体温,就会忘记全部的疼痛获得安心感。 「不是的……不是的……!主人様,来救我了……所以,不要那样、道歉……!」 扑簌扑簌的眼泪流了出来,沾湿了芙拉姆的肩膀。 她眼里也含着泪水,仿佛能看出她因为平安无事救出米尔琪特而得到了强烈的安心。 「这是和教会交换的信,这边是订单和收据。教堂的印章也有盖,这果然是致命的证据啊—」 悄悄进入房间的薇尔希,已经快速地物色起桌子的文件。 从中找到的文件,不管哪个都是和教会秘密交易的,重要的证据。 「芙拉姆酱,这些打算怎么——」 薇尔希试图询问如何处理找到的文件,往芙拉姆那看去突然呆住了。 本以为,和米尔琪特见面后她会变回原样——但是芙拉姆的表情再次回到那时,是犹豫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那样冰冷的表情。 她单手拿着噬魂,俯视着在地上颤抖的萨媞露丝。 「为……什么?机关……是怎么、突破、的」 确实机关都是难以破解的,是即使芙拉姆与薇尔希合力也无法解开的东西。 但是—— 「全部都破坏掉了」 没必要像笨蛋一样老实的按照程序打开门。 芙拉姆使用反转的力量将其尽数破坏,使其无法正常运作。 「冒险者、呢……应该有两个a级的,还有一个b级的,才对!?」 「所有人都杀了」 萨媞露丝的眼睛因为恐怖而睁大。 已经,守护她的人谁也不在了。 「当然,我也会杀了你的」 「等,等一下,如果你做了那种事、也不会轻易逃脱的——」 说到这里,她想起自己曾经说的话。 这里是秘密的房间,知道这里存在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虽然由于破坏这里多少会更容易被发现,但是通往隐藏房间的入口,已经被隐藏起来了。 如果隐藏工作做好,那么除非芙拉姆说漏嘴,否则尸体绝对不会被发现。 「金……金、钱、呢?不管多少,我都会付。东西也好,如果能放我走拿走什么都行!」 「是吗。那么,你伤害米尔琪特的份。你能付多少?」 「金币……五千左右。还是说一万——嘎噫!?」 芙拉姆抓住萨媞露丝的胸口,贴近她的脸瞪着她。 「你觉得用金钱就足够了吗?就连用你的命都不够,明白吗?」 「怎、怎么会……啊……啊啊、求、求你……我、还不想、死……」 芙拉姆将手贴在,胆怯的萨媞露丝的耳上。 然后她高声吟唱「反转(reversal)」——噗嗤,她的耳朵上下反转,破成碎片落了下来。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锐的尖叫声在房间中回响着。 萨媞露丝用手捂着沾满鲜血的耳朵,「嘿、嘿、嘿」像狗一样小声喘息着。 「薇尔希—桑,资料已经收集好了吗?」 「嗯、嗯……嘛、差不多」 「那么,你能不能先带着米尔琪特离开房间吗?」 「主人様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对着米尔琪特不安的询问,芙拉姆温柔地笑着。 「这之后的事情,我不希望米尔琪特看见。不想被你讨厌」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主人様」 「啊哈哈—……虽然这么说我很开心」 芙拉姆害羞地用手指搔了搔脸颊。 「因为会看到一些毛骨悚然地东西,所以我单纯认为你不看到比较好。所以,可以先跟薇尔希桑一起走吗?」 「……我、明白了」 刚发生那种事情之后,连一瞬间都不想离开芙拉姆的心情她也明白。 但是——从现在开始,她会用让人觉得连用拷问都温和的方式虐杀这个女人,实在是没法让人看见。 芙拉姆,用笑容目送薇尔希和米尔琪特离开房间。 然后在她们的身影消失的同时,开关也被切换了。 首先,她捡起落在地板上的银刀,低头看着受惊的萨媞露丝。 直到刚才还对米尔琪特施虐并欢舞的她,在与被自已称呼为“玩具”的奴隶的立场完全调换的现在,是作何感想呢。 「你做好觉悟了吗,即使你没做好我也要上了」 「等……等等……到现在为止的事,我……然后……钱……我会给你钱的,所以啊!」 「钱什么的无所谓。我其实也不想总做这种事啊?但是,不杀掉的话不行的,这样的啊」 过去和现在的罪行。 那只是单纯的,芙拉姆对『绑架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米尔琪特的臭老太婆』的愤怒。 总的来说——让她生还的理由,连一毫米都找不到。 「救……救救我……谁、谁来……啊、啊嘎啊啊啊啊啊!噫、噫呃、噫咕呜呜咕啊啊啊啊!剥、剥落了、我的、手腕啊啊啊!」 因此全场一致,对于她除了处以极刑没有别的选项。 「脸,我的脸……住、手啊!?咳、噫呜呜呜呜呜……嗯嘎、嘎噫、噫、噫、还回来、鼻……鼻子,啊啊、又、要、啊啊啊啊啊啊!?」 比到刚才为止米尔琪特经历的痛苦和恐惧还要多, 「嗯、嗯、不要、不要再做咕……了、噫、啊啊啊啊啊啊啊、再继、续 ……我的、身、体……要、断了、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毫无慈悲地给予着—— 「够……够、了……可、以杀……杀了……我……杀……我、噗、呜噫咿咿咿!我、我……杀、杀、了、我啊啊啊啊啊!」 在外面等待地米尔琪特和薇尔希,也能听到那个声音。 肉被搅碎,鲜血飞溅、骨被碾碎、最终已经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破裂的声音。 当然,还有萨媞露丝野兽般的叫声。 「米尔琪特酱,没错吧?芙拉姆酱、一直都是那种感觉吗?」 「不是的,她一直是很温柔的主人様。她比任何人都重视,看起来这样的我」 米尔琪特脸颊微红的说道。 「原来如此,重视啊……」 也就是,是绝对不能惹她生气的那种人吧。 正当薇尔希在分析芙拉姆时,房间传来的声音也停止了。 然后从处刑结束的房间出来的芙拉姆,最先跑向了米尔琪特,再次抱紧了她的身体。 在怀中的她,出神地眯起眼睛依靠着她,蹭着脸颊。 「哥哥说『信赖着』的理由、我好像明白了……不对,可能还是不明白」 看着关系和睦二人的身影,薇尔希叹着气喃喃地说着。 第三卷 006 re 从萨媞露丝的房子里逃出来的芙拉姆等人,为了先让疲惫的米尔琪特休息,前往了附近利奇的家。 然后借了间客房让米尔琪特在床上休息,露出安心表情的她很快就睡着了。 芙拉姆换上借来的衣服坐在床边,抚摸着她的头发,凝视着她的睡颜。 过了一会,利奇慌慌张张地冲进房间。 「芙拉姆桑,你杀了萨媞露丝是真的吗?」 好像是刚刚从薇尔希那里,听说的。 芙拉姆点点头,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包括米尔琪特的过去。 「虽然听说她特别异端,没想到竟然是米尔琪特桑的前主人。但是她和教会联系紧密,被怀疑的话不是会很糟糕?」 「尸体被放在找不到的地方,我觉得暂时没什么问题」 「总之目前萨媞露丝恶行的证据在这里,只要没弄错发布情报的渠道,我们的立场也不会变糟吧—」 萨媞露丝行踪不明的现在,如果把所得的情报全部公开,怀疑的矛头就会转向芙拉姆和薇尔希。 但是资料也包括、她拷问奴隶并杀掉的证据。 正如薇尔希所说,如果使用方法没有错,那么就可以让人们认为『萨媞露丝是死有余辜的人』 她和教会有联系的事也同样——重要的是,公开的情报量和时间点。 「我知道了,那么这些就拜托薇尔希了」 利奇也考虑过相似的事情,比想象中更容易就接受了。 然后,兄妹俩离开房间,在外面开始交谈。 屋里只剩下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两个人,看着她天使般的睡颜,用指尖轻轻地抚摸着绷带缝隙中露出的脸颊。 这样做的同时,她也渐渐被睡魔侵袭。 虽然还是早上,但发生的事情太过密集使她变得疲倦。 没有理由抗拒睡意,所以她趴在床上睡着了。 三小时后二人才醒来,利奇叫来一位东区教会可信赖的修女,将米尔琪特的伤治愈了。 ◇◇◇ 艾塔娜肯定心情很糟吧——芙拉姆这么想象着,打开了玄关的门。 然后就如同预期那样,一脸不愉快靠在墙上的她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芙拉姆和艾塔娜的双目相对。 看见平安无事的二人,艾塔娜叹了一口气。 然后走近芙拉姆,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好痛啊」 「你们两个都是、刚起来就让别人担心」 艾塔娜嘟着嘴说道。 而且,她慢慢将脸靠近芙拉姆的,用鼻子使劲地问了问。 「……有血的臭味。虽然利奇派人来联络过,但我希望能得到更详细的解释」 虽然急急忙忙洗了衣服,但是也有血迹残留在皮肤上吧。 「米尔琪特被前的主人绑架了,我去把她带回来而已」 「虽然你说得很轻巧,但我觉得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我也这么认为。但是、嘛,就像你看见的这样,我安全的把她救回来了」 米尔琪特有些尴尬的低下头,艾塔娜「呼姆」抱着胳膊。 「从教会那里吗?」 最先的疑问就是这个。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救回来也不能安心。 因为下次袭击可能很快就会发生。 「如果问与米尔琪特的绑架有没有关系,答案是没有」 「那样就好……这次好像没有受伤,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以后、还是希望可以依赖一下我」 那时,满脑子只想着去追犯人。 感觉如果不赶快追上去的话,就没有机会救她了。 况且,那时艾塔娜还在睡觉,而且只有茵库一个人的话,她也有可能会被狙击。 但是就像艾塔娜说的那样,如果和她说一声的话应该能更快的解决吧。 她可以操控水魔法,那是十分万能和强大的。 「我会铭记在心」 「希望你可以这么做。话说回来,我做了午餐,你们要吃吗?」 从客厅、传来了一股美妙的香味。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的肚子、咕咕地响着代替了回答。 ◇◇◇ 那日的午后,谁都没有再从家里出去。 晚饭也是用家中现有的食材做的。 艾塔娜做的午饭也十分好吃,但艾塔娜不知为何说出「果然很好吃」有些后悔。 对于战胜了英雄的这件事,米尔琪特罕见地露出骄傲的表情。 饭后,芙拉姆半强硬的、提出和米尔琪特一起去洗澡。 不管怎么说都太羞耻了,她委婉地拒绝了。 「那我就坐在更衣室等你出来」 输给了芙拉姆强硬的发言,结果还是屈服了。 但是,羞耻的事情还是羞耻啊—— 「哇、米尔琪特的皮肤果然很漂亮啊。让人憧憬」 一边冲着背一边被说着。 「米尔琪特的银色头发,真的好漂亮。偶尔真的会想『这孩子难道是天使或妖精吗』」 这样边摸着头发边说着,她的脸已经完全通红了。 最后两人进入了并不是很宽敞的浴池,肌肤紧紧地贴在一起,体温上升了,让人觉得没有发烧真是奇迹。 然后到了睡觉的时间。 两个人穿着颜色不同的配套的睡衣,解下绷带,像往常一样轻轻地互相玩闹着,然后走向各自的床。 屋中灯光熄灭,室内被黑暗所包围。 芙拉姆很快就闭上眼睛,但米尔琪特就那样呆呆地望着上面。 眼睛渐渐习惯黑暗后,就能看到天花板一点点。 (——睡着了、害怕) 坦率地这么想着。 今天遇见了萨媞露丝,所以肯定会做以前的梦。 肯定,比上次做的还要凄惨、还要具体、还要真实的噩梦—— 不如就这样不睡觉等着夜晚过去,这么想着。 「呐、米尔琪特。来这里,我们一起睡吧?」 芙拉姆撩起被子,邀请着米尔琪特。 被月光照耀的主人的微笑,使她怦然心动。 「那、那果然不好。因为是单人床,我觉得会太窄了」 「紧紧地贴在一起就没有问题了」 像先前入浴时一样,邀请的话语比往常更加强硬。 「但是,为什么突然这样……」 「米尔琪特、上床前摆着十分寂寞的表情对吧?我觉得你实际害怕上一个人睡」 「……就连那种事、都能看穿吗」 「与其说是看穿了,不如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主人様也是吗?」 「我想着睡觉的时候米尔琪特会不会就不见了。但是、紧紧抱着就不会有那种担心了吧?」 仅仅是一瞬间,人就可以简单的消失了。 而且经历了两次。 下次也许就在睡觉时消失了——这种含糊的不安,没有办法不感到害怕。 「那么……真的、可以吗?」 「不如说是我的请求才对」 「那么……我就打扰了、呢」 米尔琪特抱着枕头走了过去,钻进了主人的被中。 被子内已经被芙拉姆的体温温暖了,被它包裹,就像是被紧紧抱住那样心里平静下来。 开心和害羞各占一半。 虽然安心下来,但是内心十分激动,不如说睡意全无了。 「再靠近一点如何?」 芙拉姆紧紧抱住,因为太客气而随时可能掉下床的米尔琪特的身体。 「啊……」 「呼呼、米尔琪特的心脏跳得好快。拥抱不是一直都在做的事吗?」 「虽然你这么说,但主人様也……心跳得很快啊」 「那、那是……你看,在一起抱着睡觉是不同的……对吧?」 「呼呼,我也是这么想的、和主人様一样」 在近距离看到米尔琪特的微笑就像,远远超过天使的女神的模样。 虽然抑制住了几乎要拜倒的欲望,但心脏是诚实的,咚咚的高声鸣响着。 但是那种心跳也是、很开心的。 只有被主人的手臂紧紧抱住的时候,才能从梦中的恐惧中逃脱。 体温、脉搏和气味,即使闭上眼睛也会告诉你在那里,所以安心的将身体交给她。 「那个、主人様」 「怎么了?」 米尔琪特在被萨媞露丝袭击 时,请求着『救救我』。 希望主人能够来解救自己,这么期望着。 结果,芙拉姆救了自己——但那个瞬间,她感觉到奴隶和主人的关系完全被破坏了。 不是、原本芙拉姆就没有把米尔琪特当作奴隶来对待。 也就是说,这是因为米尔琪特不知道除了奴隶和主人以外的关联形式的缘故。 和芙拉姆之间存在着那样以外的关系时,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对待。 所以她才会有疑虑,才会忍耐、才会想将关系,停留在自己所知的范围内。 如果参照范本,就能进行最低限度的交流。 但是,就连这个原则都无法维持了。 按照自己的想法,踏出领域的时候已经到了。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那什么」 就算很顾虑、很紧张、很难发出声她也 「明天开始……像这样、一起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可以吗?」 她把自己的“任性”,对芙拉姆说了出来。 芙拉姆将脸靠近米尔琪特,轻轻地和她额头相贴,微微地笑着说道 「我还想从我这边说出来呢」 芙拉姆不会对米尔琪特说谎,可以无条件地相信。 因此,她的话语、深深地沁入米尔琪特的内心深处。 然后感受到了。 自己现在,与重要的人期盼着同样的事情——那份喜悦。 「明天、一起去买衣服吧。已经破破烂烂了」 「好的。主人様也一起买件新的衣服吧」 「那就请米尔琪特帮我选吧」 「我没有自信……但我会尽力去挑选的」 「呼呼呼、真期待啊。米尔琪特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嗯……那么,我想去吃美味的食物」 「美味的食物呢,那就稍微奢侈一点,去高级一点的餐厅如何?」 「高级的餐厅啊……」 「不用有顾虑哦?不用担心钱包的问题」 「比起钱包的问题,我更担心在家能不能做出和高级餐厅相似的东西」 「原来如此,是在担心这种事情啊」 「是的,我一定要把它变成自己的东西,比起去其它的店,我更希望能觉得我做的料理更好吃些」 「嗯—,早就知道会这样了呢……」 二人在床上依偎着,制定着明天外出的计划。 结果、因为兴奋过头而没了睡意,睡的时候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 ◇◇◇ 第二天,漂浮在两人之间的氛围,艾塔娜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她将香肠放到嘴里,塞进约一半,咀嚼、吞下——冷不防的说了一句话。 「今天,要去约会吗?」 「咳,咳!」 芙拉姆正打算喝下口中的汤,被吸入气管的液体盛大的呛到了。 米尔琪特急忙靠近,边抚着她的后背边把水杯递给她。 芙拉姆一口气喝干水,气喘吁吁起伏着肩膀呼吸着、瞪着艾塔娜。 「才不是呢!」 「我怎么看都是那种氛围」 「你在说什么,只是要去买昨天破掉的衣服而已。然后顺便绕个路」 「那个在世间就被称为约—……」 「那叫购物!再说了,为什么我和米尔琪特出个门就是约会呢,这也太奇怪了。对吧、米尔琪特」 「是的,主人様和我只是去购物而已」 虽然两人都这么说,但艾塔娜却「我觉得这就是约会……」不满的说道。 不过,这两个人完全没有那个打算。 不是朋友,仅仅是partner。 虽然是暧昧的关系,但是现在那二人,对此都很满足。 硬要说的话与“家人”更为贴切,但是如果要这么断言的话,那两人的关系又显得过于火热了。 「……搞不太懂」 和让艾塔娜束手无策的程度,微妙的几乎没什么差别。 ◇◇◇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一起来到镇上。 两人牵着手走着,米尔琪特总是时不时看看芙拉姆的头。 「有什么东西沾在上面吗?」 「那个发卡,有在使用啊,这么想着」 「啊啊,这个?当然在用了,这可是从米尔琪特那里拿到的」 这是前几天,米尔琪特亲手制作并交给她的。 再次看着芙拉姆带着它的样子,仍会有『不会干扰战斗吗?』或是『也许太花哨了,主人様不适合使用』之类的消极想法浮现出来。 「真的很可爱呢,我很喜欢啊」 但是芙拉姆开心的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坦率地为此感到高兴——米尔琪特对自己说道。 一边进行这样的对话,一边走向最初的目的地,是以前给米尔琪特买女仆服的洋服店。 已经被店员记住了长相,而且付钱很大方,不再像从前那样因为她们是奴隶就摆出厌恶的表情。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就这样,讨论着这个挺好,那个也不错,如果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就拿到试衣间。 「哦—……偶尔这样也不错」 「我觉得、有些太朴素了」 「与其说是朴素,不如说是普通吧?但是我觉得米尔琪特不管穿什么都很合适」 「才不是穿什么、都合适。如果总这么说的话,我会当真的」 米尔琪特最初试穿的是、在米色礼服上配着厚实的白色围裙,非常简单的女仆服。 头上的头帽,与其说是时尚,不如说更为重视不让头发掉落的机能,色气之类一点都没有。 但是,这样该说是有生活感,为了做家务而专门做的、也有一番风味。 「真的、很适合我吗?」 看着紧紧盯着她芙拉姆的视线,米尔琪特不安的询问着。 「平常的米尔琪特啊,因为太过美丽而担心会不会被带走,但穿着那件衣服,怎么说……有安心感,可以这样说吧。或是说比较有家庭感吧」 听着那样的话,米尔琪特再次朝向镜子,提提裙角,调整帽子的角度,再度确认状态。 「主人様这么说的话,就当作第一候补吧」 「嗯嗯、就这样吧!」 暂时先保留,米尔琪特换上下一件衣服。 「话说回来,米尔琪特意外的、喜欢荷叶边比较多的服装呢」 「轻飘飘的裙子比较可爱,我是这么觉得的」 「这么说的话,刚才那件衣服,应该不是那么喜欢吧?」 「才没有那种事。我选的衣服总是十分相似的,所以有种新鲜的感觉」 在她说话的同时,衣服也换好了。 拉开帘子——本以为如此,但不知为何米尔琪特只探出头看着芙拉姆。 她的脸,直至脖子都染成红色。 「这、这是,主人様、选的吗」 「嗯、就像刚才说的那样,荷叶边很多的比较可爱—我是这么想着选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那个……总、总之、请先看看吧」 她慢慢拉开帘子,露出了全身。 「哦哦哦……」 在看见的瞬间、芙拉姆不自觉地发出声音。 上身、就如同芙拉姆预期的那样十分可爱,但是问题在下身。 裙子、太短了。 差不多是勉强看不到内裤的长度,米尔琪特的,最近涨了不少肉的大腿暴露在外。 她脸颊十分发红,拼命的抓住裙边,就连脚都想掩住似的。 看到那种模样,芙拉姆的心仿佛要跳出来咚咚的响着。 「对、对不起,没想到裙子会这么短」 「如果主人様、喜欢这样的话,那么……仅仅是在家里,穿穿也是可以的」 是非常吸引人的提案。 但是在芙拉姆准备点头的瞬间,她感觉仿佛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放弃了。 「不、不用了,不需要勉强的。换别的,别的!」 「我明白了」 米尔琪特迅速拉上了帘子,把手放在胸前,「哈啊啊」长长地叹了口气。 太害羞了,她的胸口也在咚咚地跳动着—— 「……但是偶尔、那样也不坏」 回忆起芙拉姆涨红的脸颊,她这么想着。 几分钟后,再次穿着新的衣服亮相。 这次不是女仆服——而是纯白色的连衣裙。 「这个 也是、主人様选的啊」 「嗯……」 芙拉姆、看呆了。 原本她就对米尔琪特抱有清纯的印象,所以觉得白色的裙子绝对很适合她。 但是,实际上穿起来一看,没想到会这么的合适。 「仿佛就像是哪里的大小姐一样」 「你说的太夸张了,主人様。哪里有这种缠着绷带的大小姐啊」 就连此也觉得十分有魅力,不用说是因为芙拉姆对米尔琪特的偏爱。 尽管如此,如果露出素颜穿着现在的衣服的话,不管是谁都会认为米尔琪特是哪里的深闺大小姐吧。 「真的、好漂亮……」 不经意地说出来。 现在、想把现在的光景剪下,作为画保留下来——考虑着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 「那个……我、去换衣服了」 对于过于热情的视线感到羞耻,无法忍耐的米尔琪特、再次消失了身影。 然后换上最初穿的女仆服,走了出来。 「现在怎么办,还要再选选吗?」 「我觉得,就买一开始的女仆服不就可以了。确实价格也比较便宜吧?」 「是的,和其它的衣服相比的话」 米尔琪特边确认着价格边说。 顺便一提,最贵的是第二件迷你裙的女仆服。 「那就决定了,然后想再买两件吧」 「主人様不买吗?」 「我觉得这间店、没有什么适合我穿的衣服」 「偶尔、也想看看不同感觉的主人様呢」 「……是吗?那么米尔琪特要帮我选些合适的衣服吗?」 「可以吗?」 紧接着她、似乎很开心,活泼地开始选起了衣服。 这样情绪很高的米尔琪特是很少见的。 「就这么想让我穿嘛……」 究竟会有些什么样的要求,芙拉姆有些担心。 然后选了一件衣服后,连确认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推进了试衣间。 在帘子前米尔琪特笑着等待主人试穿衣服。 在帘子里,芙拉姆困惑地发出「欸欸……」的声音,无奈地换上衣服。 拉开帘子。 出现在那里的她的身子——正是米尔琪特喜欢的,镶满荷叶边的女仆服。 「呜哇啊啊……」 手贴在脸颊上,米尔琪特露出感叹声。 另一方面芙拉姆,握着上衣的下摆,低着头红着脸。 没想到光是穿着女仆服就会这样被羞耻心所刺激,即使是经常穿着的她也感到出乎意料。 「不、合适、对吧……」 「才没有那回事!主人様、非常可爱!」 米尔琪特热烈地反驳。 芙拉姆地脸颊变得更红,想现在立即关上帘子的冲动袭来……但是、忍住了。 这也是、为了米尔琪特。 「没有觉得是被衣服穿吗?」 「我认为是完美地穿着」 「我觉得有种做不好家务事的感觉」 「就是这种反差才好!」 「总感觉……米尔琪特、不觉得比平常更兴奋吗?」 「……啊」 被指出后,定住了。 「非、非常抱歉。我忘乎所以了,不知不觉」 让主人穿上喜欢的衣服的机会、可不是经常会有的。 不对,如果是芙拉姆的话,不管被拜托穿什么她都不会拒绝的,只是很少会由米尔琪特这边说出来。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芙拉姆自己提出、『穿什么都可以』,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是没有可能实现的。 「别的衣服,就下次再试吧。虽然我很开心看见米尔琪特高兴,但我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 「不不、不用在意我,请随意!」 哗啦一声,帘子关上了。 然后芙拉姆立即换上衣服,恢复成平时穿的衬衫加短裤便于行动的装扮。 最后把腰带系在腰上,芙拉姆照照镜子松了一口气。 「虽然想看见米尔琪特欣喜的表情,但还是这种打扮让人安心得多呢……嗯、进退两难啊」 芙拉姆走出试衣间,又给米尔琪特选了两件女仆服。 然后她们离开店铺,前往高级餐厅。 ◇◇◇ 中央区的大道、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 芙拉姆为了保护米尔琪特防止人群拥挤,牵着她的手稍稍走在前面。 「话说回来、人真的很多啊……感觉人一天比一天多」 「观光客和商人好像也在不断增加。来往的马车也增加了……看,马车不是把人群分开了?似乎因为那个人流被阻塞了」 据说有段时间有人在讨论建造马车专用通道的事情。 但是,王国似乎对别的事情充满热情,不知何时就取消了。 这种事情不止限于此。 基础建设的整备,设施的维修,治安的维护——由于王都正在发展,存在着各种问题。 然后那其中多数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就这么放置着,一点点,民众的不满就会堆积起来。 「米尔琪特,没有晕人吧?」 「没关系」 「好,要稍微强硬地前进了,不要松开手哦」 从人与人之间的寻找缝隙,前进着。 然后总算,到达了目的地的高级餐厅。 尽管是高档餐厅,但不会因为着装要求而拒绝入店。 更不用说是,会以『是奴隶』的理由逐出餐厅——店员看见脸颊上的纹章也不会改变自己的表情。 看来教育是完美的。 但是客人中,有看到芙拉姆表现出露骨讨厌的人,或伸出腿试图绊倒她们的人存在。 当然,以一般人的脚力是没有办法绊倒现在的芙拉姆的,反倒是踢的一方会感到疼痛。 两个人坐下等了一会,服务员就拿着菜单过来了。 打开菜单米尔琪特的眼睁得大大的,交替着看着芙拉姆和餐单上的价格。 「选你喜欢的就好」 「那、那么……」 虽然这么说,但米尔琪特没有粗神经的会去点价格昂贵的食物。 但是点便宜的话,对带她来的芙拉姆显得很不礼貌,所以点了相当贵的——总之点了自己真正想吃的。 然后,芙拉姆点了比米尔琪特还要贵的菜品。 端上来的料理如同烹饪的艺术品一样令人吃惊,送入口中香的咂嘴,米尔琪特想要偷盗味道而皱着眉头小声念着,芙拉姆笑着看着她,不一会吃饭的时间就过去了。 虽然账单价格很不一般,但是二人得到了那之上的满足感走出了店面。 「嗯——、吃饱了吃饱了」 「真的十分好吃,在家再现的话果然很难啊」 「不仅享受了那种味道,还能再吃一次米尔琪特做的,真是一次美味的午餐啊」 「请不要太期待了吧?毕竟敌不过专业的水平」 「你在说什么米尔琪特君,不管几次我都会说你做的菜是天下第一哦」 「君……?」 情绪太高涨了,芙拉姆不由地以奇怪的口癖说着话。 「啊哈哈,接下来去哪里。先去看看花的种子吧?」 在开朗的芙拉姆头脑中,愉快的约会计划不停的回转着。 可以去首饰店买前几天的回礼,也可以去和早上风格不同的店里试试别的衣服。 然后去市场上寻找有没有在出售的诅咒装备,看看厨房用品,最后买些今晚做饭的材料也不错。 今天为了尽可能地消除与萨媞露丝有关的事情,要充分的享受。 「只要和主人様一起的话。肯定、不管去哪里都开心!」 尽管米尔琪特不像芙拉姆那样表现出来,但也十分开心了。 今天承蒙主人様的照顾,本不用考虑什么困难的事情直接去玩——至少,到那个瞬间为止是这样的。 「欸……?」 正在走着的米尔琪特看向某个地方,突然停下脚步。 「……嗯,怎么了,米尔琪特。突然停下来」 因为手拉着手,芙拉姆也理所当然地停了下来。 然后看向和米尔琪特相同的方向——她也同样地定住了。 拥挤的人群。 从那个缝隙中,仿佛只有一个人处于别的空间一样,清楚地看见了那个身影。 罗列着胸花的华丽礼服,披上红色的毛绒大衣,指尖上涂着明亮 而鲜艳的指甲油,并戴着数个镶有大宝石的戒指。 还有夹杂着多种颜色的乳白色头发。 然后脸上涂着、过目不忘的,亮丽浓艳的浓妆。 「为……什么?」 「好奇怪啊……因为,那个人,不是被主人杀了吗!」 即使否定现实也不会改变。 那个家伙确实还活着,不是幽灵,而是用自己的双脚走着路,说着话,笑着。 「萨媞露丝弗兰索乌兹……!」 芙拉姆叫出那个名字,不知是听见了、还是仅仅是偶然,二人的视线一瞬间相交了。 萨媞露丝露出白色的牙齿笑了。 一哆嗦,芙拉姆背部感到恶寒在游走。 第三卷 007 梦是幸福的疯狂,那就是你 萨媞露丝就像没有注意到芙拉姆的存在,从那个地方离开了。 二人被惊呆了一段时间,但不能这样就放走她。 「我们去追吧!」 「好、好的!」 跟踪开始,萨媞露丝和她的随从一起,好像正在四处巡查她在中央区经营的商铺。看过几家店后,没有和教会联系,直接回到东区的宅院。 芙拉姆也有考虑过直接上前询问,但是也可能是陷阱。 「首先,和艾塔娜桑商量一下比较好吧」 芙拉姆躲在房子附近的转角处,观望着入口喃喃自语。 然后,轻轻抚摸着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米尔琪特的头。 她的脸是铁青的。 难得不用再做恶梦了—— 「真的令人头疼啊,不管多么有钱,居然能突然复活」 「果然是……真的吧。我以为只是和她相似的人」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相信“眼睛”看到的是真实的。米尔琪特感觉怎样?」 「我觉得是真的。只是看着她就如同粘在皮肤上似的,有着讨厌的感觉」 这是非常抽象的感觉,反过来说是不可能复制的,是只有本人才能散发的气氛。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比起物证更能清楚地证明她是本人。 「都杀她杀的那么彻底,不应该还活着」 「那样说的话,果然是起源神吧」 教会存在着三支研究团队。 如果与它们其中任意一个有关,那么可能性最高的就是—— 「死灵、吧」 「是正解哟,姐姐」 对芙拉姆的发言做出附和的不是米尔琪特而是孩子的声音。 察觉到这点的芙拉姆,在回头的同时拔出噬魂,并劈了下去。 「真糟糕。一上来就做出这么过激的问候!」 「噫……」 看见他的身影的米尔琪特,发出了紧张的声音。 「涅克特!」 「啊,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好开心啊」 现身在那里的,是穿着白色衬衫,未满十岁的少年——螺旋赤子们的其中一人,涅克特林凯吉。 尽管他感受到芙拉姆的杀气,也还是狂妄地笑着。 「是不是太粗心了?本来就被加迪奥桑追到走投无路了,竟然在大白天这么堂堂正正地在外面行走」 「走投无路?啊哈哈、才不是那样子呢。我们和mother都好,一如既往顺利地进行着研究。不如说,没有茵库那样的失败品变得更加顺利了呢」 「真能逞强呢……!」 芙拉姆为了掩护米尔琪特上前一步,和涅克特对峙着。 但是另一边,他完全没有要发动攻击的样子。 「算了算了,别像只猛犬那样来咬我,能不能冷静下来听我说话。我告诉你,今天我不是为了和你战斗才来的」 「我不认为你是可以沟通的对手」 「请不要把我和他们团队做出的怪物相提并论。我们是从小就在使用核心,已经习惯了。我就是我,不是遵从起源神(爸爸)的人偶」 确实如涅克特所说,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自大的孩子。 而且,不管装备有多么强,和连加迪奥都没打赢的人做对手,并且要边守护米尔琪特边战斗,这是不可能的。 不应该在这里感情用事——芙拉姆这么考虑着,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剑。 「是能够沟通的对手太好了」 「不要说些无聊的话,我只听重要的事」 「那就简单些。要和我联手吗?」 对于预料之外的提案,芙拉姆没反应过来。 「我事先声明,这可不是开玩笑。接下来的话,就以姐姐们知道奇美拉和死灵存在为前提进行,没有关系吧」 「……只是听听的话」 被狠狠瞪着的涅克特耸了耸肩。 「哎呀哎呀,你能听我说就行了。教会中有三个研究起源神核心的团队,姐姐你们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统一管理吗?」 「为了竞争?」 「没错!没想到,脑子转的意外的快。我还以为你是不顾一切只凭本能行动的类型呢。嘛、就是这样,我们和他们的团队关系很不好。当然了,最终三个团队其中两个有着会被抛弃的命运呢」 「为了击溃作为对手的他们,想和我联手」 「理解的那么快真是帮了大忙。怎么样,这个提案不差吧——」 「我拒绝!因为你夺走过米尔琪特,所以我没有理由接受你的提案!」 没有必要听到最后,芙拉姆这么断言到。 她还记得,在她附近的米尔琪特突然消失的恐怖。 实际上被绑走的米尔琪特,在其之上害怕着他。 和那样的对手组队,简直就像个笨蛋。 「看来是被讨厌了。我是被那个无可救药的迪恩拜托了才那么做的。我对那边缠着绷带的姐姐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讨厌那种感觉。虽然你说过『听见起源神的声音但没有被夺走意识』,但如果潜在的价值观和伦理观都扭曲了,那就更严重了」 「确实……就像姐姐说的可能就是那样吧。我、没怎么和外面的人说过话,所以我不知道啊,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扭曲的」 「你能认同就好,那么我们就先走了」 芙拉姆单方面地打断他,拉着米尔琪特的手准备从那里离开。 然后涅克特从二人的背后,故意用很大的声音说。 「难道说你打算向艾塔娜利恩巴乌寻求帮助吗?我认为现在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啊」 「……为什么这么说?」 「不是说我们做了什么。但是,你仔细想想。那个叫萨媞露丝的女人,不是使用了核心复活了吗?很明显那是死灵的产物。到目前为止他们的研究一直都是偷偷摸摸进行的,但现在他们这么明显的对你做出挑战!那么,他们也会向其它英雄大人伸出魔手,这样考虑不是很自然的吗?」 「咕……米尔琪特,抓紧我!」 「我明白了!」 芙拉姆抱起米尔琪特,全速地冲向家里。 涅克特挥着手目送着二人离去,并在看不见她们身影后的瞬间停了下来。 盛气凌人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哈……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吧。不、不如说是被看穿了。姐姐说的“价值观的扭曲”。会变成这样吧,这样下去的话」 他眯着眼,朝芙拉姆离去相反的方向迈出步伐。 「但是我没有在撒谎。我已经好好地说明了,他们的魔手正在伸向其他的英雄」 他无意欺骗。 只是对于想和芙拉姆联手的涅克特来说,她被逼到绝境会更利于事情发展而已。 ◇◇◇ 加迪奥,比预定时间更早地完成公会的杂务,踏上归途。 如果在冒险者聚集的公会,可能会入手些有关教会的情报——经过这样的计算,他接手了公会会长的业务,但到现在为止什么结果都没有。 对手可是支配王国的巨大的组织。 虽然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就抓住他们的尾巴,但还是有些着急。 但是没有任何计划就闷头寻找也没有办法,至少他今天决定要为凯蕾娜和哈萝姆花些时间。 「真是做了不习惯的事情啊……」 在自言自语的加迪奥手中,提着一个装有蛋糕的盒子。 想到浮现出的身影,觉得很羞耻。 他觉得很不好意思,这是自从给缇娅送礼物以来,第一次为其他人买的礼物。 「如果凯蕾娜桑和哈萝姆能开心就好了」 他也知道,不能一直沉浸在妻子缇娅、挚友索玛的死亡之中。 但是,最大的问题是加迪奥自身是否可以认可。 一个抛下最爱的女性和挚友、还有其它伙伴而逃走的胆小鬼——如果不舍弃这种自责的想法,是没有办法向前进的。 但同时,他也在想,要尽可能回应凯蕾娜和哈萝姆的期待。 为了二人买的蛋糕,包含着他自己的觉悟在里面。 顺便一提,加迪奥选择那家蛋糕店的契机,是因为在旅行中芙拉姆向他推荐过。 『和琪莉露酱一起去吃过。非常的好吃哦!』 那时的她尽管在旅途中疲惫不堪,但眼睛还是闪闪发光。 对着怎么看都不像会吃蛋糕的加迪奥做那么强烈的推荐,肯定那家店很好吃吧。 ——在回想着这种事情的时间,他走到了玄关。 然后,就在他触碰之前,门从内部用力打开了。 「哈……哈……加、加迪奥,你总算回来了!」 「啊啊,想着哈萝姆会喜欢就买了蛋糕才回来」 「哦、谢谢……但是、但是、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 凯蕾娜的样子十分奇怪,难道是哈萝姆遇到什么事了。 就在凯蕾娜拉着加迪奥的手臂准备把他带到其它地方时,发出「啊……」的声音当场停住了。 他也在看见眼前的人物后——也同样站住了。 「欢迎回来……不对,情况应该是恰恰相反」 她,用着响亮的声音说着。 「我回来了,加君」 笑容满面,和六年前没有任何变化。 「你真是、缇娅吗」 为了救加迪奥而丧命,比谁都要爱着的的女人——不应该出现的最爱的妻子,就在那里站着。 「当然了!不管怎么看都是我啊。加君的同伴外加妻子的,缇娅拉斯卡特」 比起开心,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事情……」 她确实是死在那个地方了,自己亲眼所见。 但是,为什么,缇娅以生前的姿态、站在那里。 这是异常的,不应该接受的场景。 脑内响起警告。 作为冒险者锻炼出的理性发出了『不要靠近』的猛烈警报。 但是,吹散那种东西的喜悦,经过时间差填满了加迪奥的脑内。 从他的手里,装有蛋糕的小盒子掉落在地。 等他察觉到时,他已经全力拥抱着缇娅的身体。 第三卷 008 沉溺 「好难受啊,加君」 缇娅被粗壮的双臂紧紧抱住,开心地微笑着说道。 「……缇娅」 加迪奥百感交集地叫着她的名字。 「嗯,即使不那么寂寞地叫我,我也在这里哦」 她也对他满溢而出的爱情作出回应,双手环绕着他的后背。 「缇娅……」 「欸嘿嘿,居然从害羞的加君那里受到这么热烈的拥抱,活过来真的是太好了」 双臂中的感触是真实的。 如此清晰有实体的存在,绝对不可能是做梦。 「但是差不多……稍微,说不定真的开始有点难受了……认输认输」 缇娅啪啪的打着加迪奥的后背。 他回过神放轻了手臂的力量,然后抓住缇娅的肩膀面对着她。 「你变强了嘛。虽说六年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但看见加君的脸就算讨厌也会明白呢」 「缇娅,你没有变呢」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她微微发红的脸颊。 他的指尖在颤抖。 就像在触碰随时会崩溃的沙像那样。 当食指触摸后,指尖传来了像丝绸般柔软的感觉。 无论确认几次都无法相信,本应死去的缇娅,确实出现在眼前。 「但是,这种温暖完全没有变呢」 缇娅将自己的手掌和抚摸自己脸颊的大手重叠。 眯着眼,她似乎也在确认加迪奥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件事。 那种氛围让他人很难靠近,形成了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凯蕾娜在稍远的地方,露出复杂的表情看着他们。 稍微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缇娅依依不舍地慢慢松开了手。 「我还有许多要说的,先进来吧」 她转过身,向凯蕾娜问道。 「我的房间怎么样了?」 「啊,呃呃……还和当初一样,也好好打扫过了」 「是吗,谢谢你凯蕾娜。那么,就去我的房间里说吧?」 加迪奥被缇娅牵着手,走入家中。 凯蕾娜只能目送着二人的背后。 她的脑袋拒绝理解。 连教会实验都不知道的她,甚至无法推测出其中的缘由,只能孤单地目送着二人远去的背影。 ◇ ◇ ◇ 在某个地方,生长着结有十分美丽果实的树木。 在那个地区居住的人不管是谁都知道,那种果实是有毒的,吃了之后,身体就会一点一点地被侵蚀。 但是某个男人,为了和朋友比试胆量,吃下了一个果实。 这样展现了他的胆量,男人也只是不用再吃了就可以了,但是不知为何他还是每天坚持要吃。 即使周围的人劝告他,男人也没有停止,结果他因为中毒吐血身亡了。 为什么他尽管知道会这样,也没有办法停止摄取呢。 理由很简单。 那个树上的果实十分甘美,他被俘虏了。 加迪奥想起以前从罗那里听到的那些话。 当时的加迪奥笑着说『 真是个愚蠢的男人』—— 那么,现在的他还有嘲笑那个男人的权利吗。 「呣—呣,你变得更加狂野了呢,加君」 在缇娅的房间里。 她坐在他坐在沙发上的膝盖上,抚摸着他的脸。 从前她撒娇时总是这个姿势。 话虽如此,在她死前一年左右,他们才开始变成这样亲密的关系,时间并没有那么长。 「以前纤细又清爽的加君不错,但现在这样的加君也很帅呢。尽管还残留着以前的影子,但感觉也成长为了值得守护的优秀的成年男人了。不愧是我的丈夫」 「是吗?」 「嗯,是的,绝对没有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这么说着,她依偎在他厚实的胸膛上。 加迪奥自然地用双手环在她的背上。 「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但已经经过六年了」 「房子应该没有变化吧」 「嗯,这个房间也是,令人吃惊地没有改变。但是,王都的街道啊,活着的人们啊,大家都变了啊。凯蕾娜也好,哈萝姆也好……都变了。没想到索玛的孩子都长得那么大了」 缇娅寂寞地说着。 空白的六年,无论如何都无法填补了。 看见她的样子,加迪奥逐渐放松了对她的警惕。 她有感情,身体也有温度。 如果说她不是缇娅的话,那该相信什么才好呢。 「而且我也……变了很多吧」 「你说你又活了过来。发生了什么?」 其实不想听。 但是,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且,可以毫无疑问地说是教会一手造成的,这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那么就不得不追问下去。 而且根据情况——也不得不考虑亲手将她杀死这件事。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将起源核心埋在我死去的身体里了」 预料到了,那个名字出来了。 加迪奥握紧拳头,硬生生地挤出几个字。 「果然,是……这样」 「听你的口气,加君是知道起源核心的。那么可以省略说明了。总之,控制了那个不可思议的力量,将其弱化,为了不让我的身体变成怪物进行调整,总算得到了外出许可」 这是从缇娅自己口中说出的话,加迪奥对此也感到意外。 如果是教会的陷阱的话,应该会隐瞒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不,也可能正相反,通过公开虚假的情报使他大意。 无法理解他们的意图——加迪奥皱起了眉头。 缇娅盯着那样的眉间,伸出食指,触摸并轻轻地揉着紧锁的眉间。 「又露出复杂的表情了。好不容易再见了,希望你能多笑笑呢」 「这样可不行,起源核心很危险。毁灭了我们小队的怪物,就是用那个核心强化过的怪物吧?」 「那也从达菲兹桑那里听说了。当时的控制还没有那么好。所以虽然我没有完全接受,但是都这样被复活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达菲兹夏路玛斯……果然,是死灵他们呢」 「你连这个也知道啊。带着眼镜,一直穿着白大褂,很瘦弱的男人。听说那个人也让已经死去的妻子复活了」 一问十答。 照这个样子,要是问研究所的位置都能得到回答吧。 「为什么全部都说出来,你摆出这样的表情了。我没有隐瞒加君的理由吧?而且,达菲兹桑也说了不需要隐瞒什么」 「意义不明。到底在想什么……教会那些家伙,什么目的都没有就让缇娅复活,而且还特意和我见面?」 加迪奥看起来很焦躁。 即使在那样的他的面前,缇娅也以冷静的样子保持微笑编织着语言。 「虽然不知道其它研究团队是怎么样的,至少达菲兹的目的是——让死者复活,仅此而已。如果有谁因为重要的人死亡而感到悲伤的话,想去拯救他。达菲兹桑自己也有同样的想法。我觉得真的只是这样」 看不出缇娅是在说谎。 至少,知道她生前的加迪奥是这么认为的。 确实如果可以控制起源核心的话,就能够引发人类至今为止曾放弃过的奇迹。 如果那个成果就是在他面前的缇娅的话—— 「……不行,我还是不能相信」 加迪奥这么说着,摇了摇头。 缇娅看到这样的他露出了悲伤的表情,但马上又恢复了笑容。 「达菲兹说过,一次性接受是很难的吧。那是肯定啊,不止是加君,对凯蕾娜来说也一样,我都已经死去六年了。所以突然回来也会很困扰吧」 「对不起……我也是,如果可以的话想坦率地高兴」 「请不要道歉。但是,还会再见的对吧?」 「再见?你要去哪里吗?」 「我的身体还需要些细微的调整。如果放松警惕的话,我的身体就会被起源神夺走。所以,再过大概两小时我就得回研究所了」 「是吗……」 舍不得,加迪奥这么想着。 不管怎么告诉自己这是“教会的陷阱“,但眼前的她确实是自己已死去的妻子缇娅。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喜悦。 「在这种时候露出寂寞的表情的加君,我最喜欢了。等调整结束了,我就问问可不可以一直一起生活,在那以前要忍耐哦。啊,但是在时间到了之前,可以像这样待着吗?」 「我不会拒绝到那种程度的」 「呼呼,太好了。加君一如既往的温柔啊」 平静,如梦似幻的时间慢慢流逝。 加迪奥心中充满的焦躁尚未消失。 危险。但是,以风险为代价所得到的东西实在太大。 越是沉浸,加迪奥就越无法脱离甜美的沼泽。 ◇ ◇ ◇ 凯蕾娜捡起加迪奥掉下的盒子,在厨房打开。 里面是两人 份的蛋糕。 当然他肯定不是为自己买的,不用考虑也知道这是为谁准备的。 她紧咬着下唇。 是后悔,是悲伤,凯蕾娜自己也不清楚。 「呐,妈妈,那个人是谁啊?」 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哈萝姆问着母亲。 「是加迪奥桑的妻子」 「爸爸的,妻子?难道不是妈妈要当吗?」 从来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但是,实际上氛围是朝着那个方向发展,不仅是哈萝姆,凯蕾娜也如此期待着——或是说开始确信着。 即使马上不行,一年以后……不、两年以后,自己就能和加迪奥结婚。 「真正的妻子回来的话,就没有我出场的余地了」 「真正的?妈妈是假的吗?」 「……」 哈萝姆没有半点恶意的话语,深深地刺进了凯蕾娜的内心。 话语选择的不好。那不是应该用真物和伪物来表达的。 凯蕾娜的想法也应该是真实的。 但是,这是第二次,第二回。 不过是互舔伤口的二人妥协的方案而已。 「呐,哈萝姆的爸爸,如果那个人在的话,就做不了爸爸了吗?那么,哈萝姆不要那个人!」 「喂喂,哈萝姆,不要说这种话——」 「但是那个人很恐怖!妈妈比她出色多了!」 「啊啊,真的是,说出色什么的,我就算生气也生不起来了啊!」 凯蕾娜蹲下后,摸着哈萝姆的头说道。 「缇娅是个好孩子啊。只要哈萝姆和她说过话后,肯定也会察觉到的」 「绝对不行」 「做之前就得出结论是不行的啊,人啊……」 「不是,不是的妈妈,哈萝姆是讨厌可怕的东西」 哈萝姆讨厌——与其说讨厌,不如说是害怕的表情。 凯蕾娜感觉有些不稳的东西,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否定,而是倾听着她的话。 「那个人,很空洞」 对于过于抽象的话语,凯蕾娜歪着头问道。 「空洞?」 「虽然在笑但是没有在笑,看起来很开心但是一点都不开心」 「嗯嗯?对不起哈萝姆,能不能用妈妈也听地懂的话说吗」 「……我不能很好的说出来。我也不知道。但是,哈萝姆是这么想的」 小孩子的感觉,大人是无法理解的。 单纯是和缇娅不投缘吧——但是实际上说过话后,应该会变得亲近起来。 要说为什么,缇娅不管去哪里都会被小孩子亲近,以前比现在更糟糕的是凯蕾娜,总是被害怕的一方。 她没有再深入考虑哈萝姆的话,再次抚摸着她的头。 「总之我们先吃加迪奥买来的蛋糕吗?」 她笑了起来。 虽然哈萝姆脸上还带着不安的表情,但她无法抗拒食欲,点了点头。 ◇ ◇ ◇ 和涅克分开的芙拉姆抱着米尔琪特在王都中奔跑着。 她不在乎引起人们的注意,只想在最短的距离内到达目的地。 就这样到达了自己的家中,没有减速就冲进了房子,并大声喊着。 「艾塔娜桑,你还好吧!」 「……突然怎么了?」 然后看见在餐厅休息的艾塔娜,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哈啊啊……太好了。刚才涅克特出现了。然后艾塔娜正处于危险之中……但是,你看起来没事我就放心了……」 芙拉姆瘫坐在地。 无论体力提高了多少,只要抱着人全力奔跑,就会消耗相当程度的体力。 米尔琪特从洗漱间拿来毛巾,交给了汗流浃背的芙拉姆。 「赤子?又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啊,被说了『 为了击溃死灵我们联手吧』。因为赤子和他们的团队是敌对的。当然我拒绝了。但是……啊,好像完全被涅克特骗了呢」 环顾屋内,没有看到争斗的痕迹。 涅克特说有危险接近艾塔娜,是为了戏弄芙拉姆而撒的谎吗。 「你们是在哪里遇见的?」 「东区那个萨媞露丝的宅院附近」 「你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今天不是应该和米尔琪特约会的嘛」 「所以说并不是约会……」 米尔琪特红着脸颊,微微否定着。 「那是因为,我们在大街上与复活的萨媞露丝相遇了!我认为是和前几天从加迪奥桑那里听来的“死灵“有关」 「确实,死灵把……萨媞露丝给……」 艾塔娜闭上双眼,脸上浮现出一幅失落的表情。 和想象中不同的反应,芙拉姆歪着头有些怀疑。 「那个……我想先和艾塔娜桑商量一下比较好就回来了,我们应该怎么做呢?虽然我考虑放任他们不管就好,但教会似乎是在预料到我们的反应的情况下,将那家伙给复活的」「确实如此,可能就是这样……」 对艾塔娜含糊不清地回答,米尔琪特也有所怀疑地思考着。 「……」 而且还以为她就这样沉默着,突然就站了起来。 「艾塔娜桑?」 「我有些事情要思考。稍微出去一下」 「欸?嗯……好的,我知道了,请慢走」 带着忧郁表情的艾塔娜离开了家。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听见玄关门关闭的声音后,互相凝视着,同时歪着头思考着。 「艾塔娜桑德样子很奇怪呢」 「嗯,涅克特和萨媞露丝的事有那么大的打击吗。还是说……只是我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其实我从刚才开始就很在意了,架子上的玻璃杯的位置有几个有变化」 这么说着,芙拉姆向架子看去,但变化太细微了,她即使看了也看不出来。 「难道不是艾塔娜和茵库使用了吗」 「因为一共有三个,所以只是两个人使用有些违和感」 「嗯……是不是有谁来拜访,艾塔娜桑给他们倒茶时用到了吧。问问茵库吧,二楼应该也能听到些声音」 二人向二楼移动。 茵库还没有得到从房间离开的许可,只能隔着门说话。 当芙拉姆敲门后,屋中传来了「我在」的懒惰的声音。 「我回来了茵库」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约会开心吗?」 茵库说着和艾塔娜相似的话,芙拉姆一下子被击沉了。 「所以说那不是约会了……」 「啊哈哈,是这样吗?」 虽说病刚好,但茵库爽朗的声音让人觉得都不像是隔着门在说话。 看来术后的调理很顺利。 「那件事情就先放在一边。话说回来,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啊,难道是客人的事情?那样的话我不知道是谁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米尔琪特嘟囔着「果然……」 「那也没有办法啊。从这里,充其量只能听到有人在动的声音……」 「不,我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声哦?我的耳朵很好使的。但是我那时候睡着了,正好在起床时他们谈话结束准备回去的时候」 「那么……你知道他们年龄和人数吗?」 「一个成年的男性,还有一个老爷爷和一个老奶奶」 「三个人吗……」 「和玻璃杯的数量一致呢」 「老爷爷和老奶奶好像和艾塔娜特别亲近似的」 茵库有些寂寞地说着。 芙拉姆从来没有听说过艾塔娜在王都有熟悉的人在。 不对,不仅如此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王都叫去,也不知道她自己是什么人。 外表是和自己差不多,但交谈后感觉是比自己年长的人,掌握的魔法和知识都明显不是十几岁的人。 她擅长使用已经失传的药草和医术,知识量甚至凌驾于学者之上。 「我问你,艾塔娜没有告诉过芙拉姆你们吗」 「她也瞒着茵库桑吗?」 「要藏起来的话就堂堂正正的藏起来就好了,但是还是表现出尴尬的样子。我觉得艾塔娜很不适合隐藏事情」 这与刚才和芙拉姆交谈时的情况一样。 艾塔娜在纠结,也就是说——她在为是否应该坦白那件事而烦恼吧。 「直接像本人询问不就好了」 「不,艾塔娜判断不需要和我们说也可以。所以,就等着她告诉我吧」 「芙拉姆很温柔啊」 「不是那样的,只是我单纯觉得艾塔娜比我的脑子好使多了。肯定那一定是正确的」 「所以说我觉得那种地方就是温柔啊」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夸,夸奖我也没什么好处啊?」 确实芙拉姆拿不出什么东西,但只要看着她害羞的面孔,米尔琪特就满足了。 ◇ ◇ ◇ 艾塔娜从家里出来,走向东区的小巷。 『 据说经历过亲人的死 ,人会变得更强。但是,如果他们不死的话,那就更好不过了。我是这么认为的』 回想起刚刚到家中拜访的男人说的话。 他——达菲兹夏路玛斯,带着艾塔娜的养父母金达和克罗缇娅出现了。 正如不久前对茵库说过的那样,那两个人早就去世了,她还去扫过墓。 也就是说,他们是和萨媞露丝一样,通过起源核心复活的。 『 我有个青梅竹马叫做苏西。和内向并经常闭门不出的我正相反,她是个十分活泼、活跃的女性,我们能互相吸引真是个奇迹。我和她从小就定下了婚约,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恋人。这在我们长大后仍旧没有变,如果能在工作上独当一面的话就正式结婚吧——当时的我们一直坚信着光明的未来』 无论是谁都生活在模糊不清的焦虑中。 尽管程度大小存在着的差异,但人并不是能单纯地讴歌幸福的悠闲的生物。 不如说正相反,如果越是幸福,就越会丧失和恐惧战斗的机能。 如果没有弄到手就好了——即使后悔也已经晚。 达菲兹说话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克罗缇娅像母亲对待女儿那样抚摸着艾塔娜的头。 金达也笑着守护者她们。 是已经忘却很长时间的感觉,将连存在都看不见的伤痕给抚平。 幸福的同时,又产生会失去的恐惧。 『 苏西是冒险者。是技术很好的枪使,年纪轻轻就升上了a级,赢得了人们的羡慕。对我来说是值得骄傲的妻子。但同时也意味着周围的人会产生嫉妒』 大概是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了吧,达菲兹的表情阴沉下来。 他低着头,凝视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 有一天,她和一同接下委托的冒险者去远征——然后以惨不忍睹的姿势回来了。被同伴欺骗,被侵犯,被砍伤全身后死亡了。之后被抛弃的尸体被偶然路过的冒险者回收回来,送到了我的身边』 死亡时的脸表现出痛苦扭曲。 紧紧握着充满回忆的项链,手掌上印上伤痕。 腐烂、崩溃、释放着异味的肉体。 然后对失去了所爱的人他来说,即使连那种臭味也很令人怜爱。 『 然后,我在绝望的深渊里,和苏西的尸体度过了死亡般的生活。给予那样的我以希望的是起源教会。失去了依靠的我慢慢地沉迷于宗教,等我意识到时,我开始从事起源核心的研究』 站在艾塔娜的视角看,达菲兹是形迹可疑的。 教会是敌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艾塔娜不认为他的话是谎言。 内容、表情、声音,这些全部都包含着真实的分量。 『 在研究过程中我发现了。如果有这种力量的话,就可以复活死者了吧。然后我将写完的论文交给枢机卿——没想到竟被采用,成为与赤子和奇美拉并列的大规模项目之一。从此我们的研究团队诞生,就是死灵。我们的目标是死者的完全复活。不是受起源神的影响变成怪物,而是为了取回作为人类时原本的人格和生命的研究。虽然沉迷于起源教的我说这样的话很奇怪,但是神和教会的情况真的怎么样都好。我只是想单纯让苏西复活而已』 之所以对他的话有感,可能是因为艾塔娜的精神状态不正常。 被父母的温暖包围着的话,各种各样的东西就会变得模棱两可。 如果就这样委身于现状的话会变得更加轻松——有这样温柔甜美、并且危险的功效。 『 恐怕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和我有着同样的愿望。我想拯救这些人。我衷心希望如此。因此,我想向与教会敌对的艾塔娜您们说明我的理念吧……请理解我们的想法。开场白说的有些长了,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邀请您』 —— 艾塔娜并不是毫无目的地在东区徘徊。 有明确的目的地。 穿过那个胡同的尽头,是可以通过一辆马车、稍微宽敞一点的街道。 但是几乎没有类似商店的地方,几栋陈旧的房屋排列着,是一条寂寞的住宅街。 当然来往的人也很少,这是一个乘上马车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理想场所。 『 明天早上,我们会在地图的上这个地方接您。然后我想让您看看我们的研究所。没有所爱之人的世界——从那样的地狱被救出,幸福生活着的人们的身影就在那里。看到了那个,希望能理解我们想做的事情和理念』 达菲兹热情地讲述了自己的梦想。 如果不能实现的话,那只是狂热者所说的妄想而已。 但是那里有金达和克罗缇娅,他们给予了艾塔娜和生前一样的温暖。 所以,他的话很有说服力,强烈地动摇着她的内心。 「明天早上……我……」 站在约定的地方,艾塔娜闭上眼睛。 如果接受了达菲兹的提案,不仅仅是茵库,还背叛了芙拉姆和米尔琪特。 但是,可以和已经死去的父母相见。 这次也许可以像普通的父母和子女那样生活。 那是——她梦想了五十年以上的日子。 如果跟着达菲兹,也许可以知道研究所的所在地。 如果判断研究是危险的,直接破坏那个设施就好了。 这也关系到守护茵库她们,绝对不能说是背叛—— 「……那只是、藉口」 艾塔娜摇摇头,抛弃了自己天真的想法。 「不说漂亮话,要选择哪一个。只能自己决定,自己承担责任」 不是谁的错,也不是为了谁。 她自问自答,一直持续到天空被夕阳染成紫色为止。 ◇ ◇ ◇ 天完全变黑的时候,迎接缇娅的马车来到了加迪奥的宅邸前。 缇娅回去的时刻好像已经到了。 她和凯蕾娜告别后,告诉她「马上就会再来」,然后离开了宅邸。 加迪奥似乎打算送她到马车上,两个人手牵手走到了门口。 然后他和达菲兹第一次见到面。 「您好,加迪奥桑。我是——」 「你是达菲兹夏路玛斯对吧」 「您也和艾塔娜桑一样认识我吗,不愧是被称为英雄的人。没错,我就是死灵的负责人达菲兹。请多指教」 他伸出手做出握手准备。 虽然加迪奥想无视他,但是在缇娅的面前,他无法冷淡对待,只得勉强地和他握握手。 「非常抱歉,今天让您吓了一跳。但是我想尽量快一点」 「为了什么?」 「因为您们和赤子有了接触,所以我害怕教会上层会着急。他们的愿望是尽快将死灵作为兵器完成」 合乎道理。 但是他的动机过于无害,反而让加迪奥觉得可疑。 但是由于缇娅的存在,抱有的怀疑也并不是那么强烈。 甘美的毒药,一点点,确实地在他的心中制造了缝隙。 「直白地问。你不打算困住我吗?」 「不,我绝对没有那种打算。作为同样失去妻子的人,我只是希望您也可以理解。从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中,只有取回所爱之人才能够得到拯救」 那句话——正因为现在被缇娅填满了内心,才得以在加迪奥心中回响。 同时,也对自己软弱的内心抱有厌恶感。 明明说过要憎恨教会,完成复仇,但是光是看见缇娅的脸就这么轻易地动摇了。 本来他的动机是建立在已经复活的妻子之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知道您们敌视教会。实际上,赤子和奇美拉都以运用起源核心制造兵器的前提下来运作的,所以教会上层一定会恶意使用」 「因为你自己不一样所以觉得会被放过?」 「是的。而且这不也意味着您和缇娅两人的人生将会继续」 「是想把她当作人质吗」 「您可以认为我很卑鄙。但是我真的认为这项研究可以拯救更多的人,我也想通过和曾死去过一次的妻子——苏西一起生活而继续得到拯救」 称为达菲兹动力的是『 想和心爱的妻子一起白头偕老』的自己的欲望。 那让他的话充满说服力。 至少他是认真的。 加迪奥通过面对面的交谈理解了那个想法。 「今天只是打个招呼。但是请您一定要实际来设施看看再做判断」 「你打算强制把我带到研究所吗?」 「我不会强迫您的。明天我会带缇娅一起来的。请在那之前做出决定」 在他单方面说的时候,达菲兹和缇娅一起坐上了马车。 「你说明天?」 「再见,加君」 「缇娅,等一下,这么突然!」 缇娅温柔地拒绝了加迪奥想要抓住她的手。 「已经过了预定的时间了。我不想被加君看到我变得奇怪的地方」 她露出悲伤的表情。 死灵还没有完成,复活得还不够完全。 加迪奥也 不想看见脸上卷起漩涡的妻子。 一边咬着牙一边放下伸出的手。 「即使是我也希望尽可能延长夫妻相处的时间。我就是为此才邀请您的。期待您的答复」 乘坐在马车上的缇娅和达菲兹。 加迪奥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眺望着远去的马车。 「什么答复?那种东西……!」 好像是委托了选择权,那种做法太任性了。 「可恶!」 他用力将拳头打在墙上。 缇娅就在那里,加迪奥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但是——达菲兹是应该憎恨的教会组织的一员也是事实,在他心中爱恨的漩涡交织着。 回到宅邸的加迪奥带着苦涩的表情打开玄关,发现凯蕾娜站在那里。 「缇娅、回来了啊」 「啊,听说明天还要再来」 「这样啊……不是挺好的吗,加迪奥」 她本想尽量笑着说的。 但是在那个笑容的背后,隐藏着怎么都消除不掉的“嫉妒”和作为缇娅的朋友为她归来而感到高兴的感情。 第三卷 009 没有咬合的齿轮 那一晚,回到家的艾塔娜什么也没说。 然后第二天早上——最先起床的米尔琪特发现了放在餐厅桌子上的便签纸。 『 稍微出去一阵。马上就回来,请不要担心』 米尔琪特一看到艾塔娜写的内容,就立即跑到二楼叫醒芙拉姆。 芙拉姆读完后也吃了一惊,双手抱着头。 「没想到艾塔娜桑会瞒着我们自己出去……」 她坐在床边,烦恼着该如何行动。 本来就被萨媞露丝复活一事搞得脑袋要炸了,但是怎么都想不出解决办法。 「艾塔娜桑不见了,会不会和死灵有关联啊」 「神秘的来访者也好,时机好的无法让人觉得是偶然」 就和涅克特说的一样,教会已经开始行动了。 应该可以断言是使用了死者来做的一种挑拨离间的工作。 正当芙拉姆烦恼的时候,哐哐的有谁在敲卧室的门。 「我可以进去吗?」 「茵库吗?没关系……」 门打开了,幼小的少女靠着气息走近了芙拉姆和米尔琪特。 「茵库桑,你已经可以从房间出来了吗?」 茵库摇摇头。 「虽然被说了还是不能出来,但是如果艾塔娜不在的话,关在房间里就没有意义了」 「你听到了……」 「虽然也有这个原因,但我察觉到艾塔娜在天变亮之前就从家里出去了」 「这么早就出门了啊」 比米尔琪特起床时间还早,时间可以说是很早的早上了。 在此之前,是已经可以用深夜来称呼的时间段了。 「做到这种程度是想在对我们隐瞒目的地吗……」 「呐,我们先吃早饭吧。肚子饿的话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虽然这么说,茵库只是肚子饿了吧——但也有希望通过吃饭来排解忧伤的意图吧。 总之芙拉姆三人向着一楼餐厅移动。 然后下了楼梯,进入房间。 「呀,打扰了」 坐在椅子上悠闲的涅克特,厚脸皮地举起了手。 「你怎么在这里!?」 芙拉姆突然走到前面,拔出剑。 「好了好了,冷静一点。我以为你很为难才来帮忙的啊。啊啊,还有茵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涅克特……嗯,我很好」 茵库含糊不清地回答到。 听到回复的涅克特不知有什么怪的,开心似的「啊哈」地笑出来。 「正如我说的那样吧?艾塔娜利恩巴乌面临着危机」 「你知道会变成这样吗?」 「预料到了。但我觉得她是有选择权的。因为达菲兹夏路玛斯是个能说会道的男人。这次的计划,也是因此才会顺利的吧」 加迪奥和艾塔娜的内心会动摇是因为达菲兹是个诚实的男人吧。 无论是语言还是谈话,最重要的是散发的“气氛”。 他靠着仅靠表面而无法隐瞒的部分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你知道艾塔娜是为了见谁才出去的吗?」 「我可没有知道到这种程度。我不是说了,赤子和死灵是敌对关系。嘛,昨天达菲兹带着一对老夫妇,应该是她的祖父母吧」 那应该和昨天茵库说的来访者一致。 也就是说老夫妇是艾塔娜的关系关系者,另一个男人是死灵所属的研究者吧——芙拉姆是这么推测的。 「不过……就算是被称为英雄的人也没有办法抗拒啊。我觉得死灵他们做的事情是很愚蠢的。因为人是已经死的生物,所以为了让他们复活而使用爸爸的力量是浪费的。但是不是这样的。人类比我想像的还要执着于过去,而不是通过自己开辟未来。就算抛弃大姐姐你们和茵库不管也可以,对吧」 「……先和你说好,我绝对不会和你联手的」 芙拉姆毅然决然地与涅克特对峙着。 但他就像是看穿她内心所依赖的地方在哪里后笑着说。 「啊啊,难道是因为还有加迪奥拉斯卡特」 「嗯……难道加迪奥桑也!?」 芙拉姆无法掩饰动摇。 涅克特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更加轻视地笑着,继续说道。 「好像也离开了呢,将一起生活的女人和孩子抛在一旁。大概是和艾塔娜一样的吧」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情!」 「等一下,大姐姐,那可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做过。所以一直被盯着,我也很困扰啊。详细的情况我不知道,他带着的是二十几岁的女人。是恋人呢,或是妹妹呢?」 那一定是加迪奥已经去世的妻子——缇娅。 他就是为了她决定复仇的,如果她还活着,那么他的动机从基础上就被动摇了。 把凯蕾娜和哈萝姆放置一旁而选择妻子的可能性十分充足。 也许有人会骂加迪奥无情,但芙拉姆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那么,该怎么办呢,大姐姐。你现在、就只有一个人了。况且你不得不守护无法参加战斗的两个人。你做的到吗?虽然前一阵你碰巧打赢了,但是上次的战斗对手是迪恩、连爸爸的力量都没有的杂鱼。同样的奇迹不可能会发生很多次的吧」 即使是芙拉姆也知道自己的实力。 艾塔娜和加迪奥被带去的目的地是现在还在运行的研究所。 与至今为止战斗过的对手不能相提并论,肯定有许多起源核心的存在吧。 现如今只有芙拉姆一个人,是不可能打赢的。 不用说是死灵,就连现在面前的一名少年都。 为了保护重要的人,只能接受涅克特的邀请嘛—— 「嗯……都被逼到这种地步还在烦恼吗」 涅克特抱着胳膊,兴致勃勃地说道。 「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做决定吧……!」 「这个提案可不差哦?其实不和我联手也没有关系,如果一直那么烦恼的话就当我从来没有提过这个话题吧。只要你可以去对我来说就方便了,只是这种程度的话」 「那也是mother的想法吗?」 「不是的,这只是我个人的意思」 「不是mother的想法,是你一个人在行动?和团队没有关系?」 「啊,我没说过那件事。我的提案不是和赤子联手,只是和我联手而已。mother 和爸爸什么都没有说,和其它赤子的意图也没有关系。你看,这样的话风险就减少了吧?之后只要点头同意就可以了。只要这样,你就可以暂时得到强大的伙伴。没有风险哦」 没有风险什么的,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 和芙拉姆联手的话,涅克特就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那就是说对教会有利,对芙拉姆不利。 米尔琪特不安地抓住衣服下摆,凝视着苦恼的芙拉姆。 茵库自始至终都是一脸阴沉的表情。 对于她来说,比起涅克特出现的事情,艾塔娜丢下她自己离开的事情可能更使她震惊。 「沉默就相当于否定哦。如果你说你还是无法选择的话,我就一个人行动了」 「等一下!」 被诱导了——即使知道了这一点,芙拉姆也只能阻止涅克特的离开。 「你的目的真的是击溃死灵吗?不会对米尔琪特和茵库出手?」 「先不说大姐姐你,我杀掉那两个人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与其那样白费力气,我不如在别的地方消耗卡路里啊」 确实涅克特不会对那两个人出手吧。 如果他有那个想法的话现在就可以杀了她们,救出茵库的时候也是这样。 但是即使如此——如果说他是不是可以信任的对象的话,回答肯定是“不”,即使芙拉姆再怎么烦恼也得不出令人满意的正解。 只能妥协。 没有力量的少女,如今没有选择的立场。 「那么,我再重新问一遍。要和我联手吗,还是不联手呢——」 在精神上有优势的涅克特、明显地藐视着芙拉姆问道。 「我……」 对此,她冥思苦想,最终得出『 联手』这个答案——就在这时。 「我回来了」 突然听到一个随意、过于日常的少女的声音。 她穿过玄关,突然出现在餐厅。 聚集在此的四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那里。 不用说芙拉姆、米尔琪特、茵库,连先前沉浸在优越感中的涅克特也如同冻结一般定在那里。 「赤子也在。哇,这是什么情况」 艾塔娜没有像说的那样表现出慌乱。 不如果反倒是芙拉姆她们慌乱了起来。 「那、那、那是我想问的!艾塔娜桑,你不是跟着达菲兹走了吗!?」 「是啊!昨天,不是和达菲兹和老夫妇在这个家里见面了吗?」 涅克特和芙拉姆一起追问着艾塔娜。 「啊……注意到了,抱歉,我没说出来 。但是我放弃了。我去扫过墓了,和那两个人已经告别了。比起那个,我觉得在这个家里和芙拉姆、米尔琪特,还有茵库一起生活更重要」 「艾塔娜……呜呜呜……艾塔娜!?」 茵库的声音颤抖着,她全力奔跑并跳到艾塔娜的身上。 艾塔娜用双臂接住她,温柔地抚摸着黑色柔软的头发。 「这个反应……难道你以为我放弃了茵库的治疗了吗?」 「如果有那样的留言,谁都会担心的!」 米尔琪特罕见地厉声斥责道。 「呣,没想到米尔琪特居然生气了。非常抱歉。本来我打算立刻回来的,觉得写一张字条就够了」 「艾塔娜桑究竟去了那里?」 「去了邻镇。去看了我的养父母——金达利恩巴乌和克罗缇娅利恩巴乌的坟墓」 「你应该已经见过复活的那两个人。你不是应该很清楚那里没有尸体吗!」 「没错,确实尸体不见了。试着调查了一下发现那里留下了翻挖过的痕迹。而且比较新」 艾塔娜表情变得严厉。 「也就是说,那些家伙为了说服我而挖开坟墓。特意将安眠于此的二人强行地挖掘出来,用在可疑的研究中。这是对死者的冒渎。在那个时间点,我对达菲兹夏路玛斯的信任就动摇了」 「库……比想象中——不,你们就像想象中那样说着漂亮的话行动着」 预料之外的事态使涅克特转而被逼得无路可走。 「这可能确实是漂亮话。大概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浪漫得多。但是那样也不错。这也变成了使人生过得明朗的调味料」 「哈……真是的,轻率的家伙真的让人羡慕」 然后他像放弃了什么似的笑着,放松了肩膀上的力量。 芙拉姆惊讶地看着那样的他。 「既然艾塔娜桑回来了,我就知道说服是无用的」 「当然」 「那么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确实,如果只有大姐姐一个人的话就另当别论,如果艾塔娜利恩巴乌也在的话,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可能有点严峻」 即使如此,涅克特也没有离开。 如果他有那个想法的话,应该可以用“连接”的能力转移到外面。 听着一时想不通他说的话语,茵库的脑中浮现出一种可能性。 虽然按照涅克特的性格他不会坦诚地承认,但是还是忍不住要问。 「难道说……涅克特,你不止是为了说服芙拉姆,还是为了来见我的吗?」 「哈?怎么可能!为什么我要对茵库这种残次品抱有留念呢!」 「但是涅克特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刚才和芙拉姆说话时就一直很焦躁」 「我只是对那种优柔寡断的态度感到焦躁而已」 「不对,你不是那种焦躁。我想大概不是对芙拉姆,而是对其它别的人吧。而且现在听起来有些寂寞」 「哈,茵库你什么时候成为心理咨询师的啊。为什么我有那种感情啊。在那个站在那里的魔女回来前,我绝对是站在有利的位置上的」 「……因为害怕自己可能会被抛弃吧」 艾塔娜小声的说着。 涅克特用锐利的目光瞪着她。 「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 「mother把茵库扔掉了。如果只是厌恶的话,我觉得过于简单了」 在抛弃茵库前,mother就像母亲一样行动着。 在判断为不需要的那个瞬间,就像露出本性一样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虽然艾塔娜实际上没有见过这种变化,只是从茵库口中了解到的。 「也就是说,mother之所以放弃茵库,和母女关系无关,而是因为不再需要旧世代的实验体了」 尽管这么说着,艾塔娜仿佛在说着『 我不是这么认为的』,双臂更加用力地抱住茵库。 「所以你想说什么」 「教会的研究团队一共有三支,恐怕是为了让他们互相竞争。而死灵则实际上已经使死者复活并接近完成。总觉得奇美拉也进行的很顺利。但是一方面赤子是将核心埋在体内的状态下培养了八至十年,是十分没有效果的研究」 「但是实际上,像我们这样的成功作不是诞生了吗?」 「但是只有四个人。而且,每个人的力量和我和加迪奥没什么区别。作为进攻魔族的战斗力来说是靠不住的」 「……所以呢?」 面对艾塔娜的指摘,涅克特变得更加不高兴。 是感觉到了侮辱,还是被说中—— 「我是这么想的,螺旋赤子们还有别的完成形态。如果说你们是第二世代的话,那么就有与以前不同不需要太费事就做出的第三代、第四代的存在。然后在它诞生的情况下——和茵库一样,mother就会对第二世代丧失兴趣,不需要的话就会丢弃」 涅克特「哈」的叹了口气,眯着眼,一言不发。 然后涅克特的脸上露出了无力的微笑,双手上举就像在说『真没办法啊』。 「真是伤脑筋啊,就算想象力再怎么丰富,光靠妄想就可以说得那么流利。根据你所说,为什么我要害怕“被抛弃”呢?和失败作不同,我有力量,爸爸也很喜欢我!」 「听起来就像是在逞强」 「别用那种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口气和我说话,你什么都不懂!」 「我明白的。因为我也是王国进行的实验的试验对象」 「什么……!?」 涅克特说不出话来。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也睁大了眼睛。 唯一一个听说过她的年龄的茵库没有做出那么大的反应,但并不是不吃惊。 「怎么回事,艾塔娜桑居然是实验的试验对象!」 「那是五十年前的事情。在贫民街长大的我连父母的脸都不知道,就为了实验被带走,在这个家中生活」 「这里是……实验设施?」 「与其说是设施,不用说是作为试验对象的小孩子们的生活场所。然后作为实验队长照顾我们的是当时还二十出头的利恩巴乌夫妇」 然后艾塔娜把自己在这里大致经历过的事情讲述给芙拉姆她们。 那是为了和魔族对抗,培育出可以持有魔族力量的人类而进行的实验。 因为王国没有人体实验的经验技术,所以在粗糙的手术过程中,孩子们相继丢掉了性命。 艾塔娜这个名字的由来是“永远”,包含着『 希望可以长寿一点』的愿望,由养母克罗缇娅所取的。 结果实验成功的只有艾塔娜一个人,她得到了比人类要长的寿命,要高的魔力。 但是由于实验效率太低,计划终止了,艾塔娜也将要被处理。 然后金达和克罗缇娅放走了她,在回到王都前,她在山中作为“魔女”活了五十年以上—— 涅克特也似乎十分感兴趣地老实地听着她的故事。 「因为当时我们也这么想着『如果被这个人抛弃的话一切就完了 』,所以要比以前更像个“好孩子”那样行动。但实际上,金达和克罗缇娅都很温柔没有做那种事的必要。但是,如果他们和mother是同一类人的话——就会像现在的涅克特那样,因为失去唯一的依靠而变得绝望。不管是谁,就算是敌人也好,如果可以得救的话,也会去请求他的」 他什么也没有回答。 只是目不转睛地眺望着墙壁,思考着什么。 「呐,涅克特。听了刚才的话,我有一件在意的事情——」 芙拉姆向他搭话。 「你刚才说了『 mother 和爸爸什么都没有说』对吧。听了艾塔娜的话,就明白mother是怎么想的了。也许是因为兴趣转移到了第三世代身上了。但是,那个和爸爸——起源神一起讨论的话,难道是……」 「爸爸今天也很吵。啊啊,但确实……在到大姐姐家之前就安静下来了」 涅克特敷衍着说着。 那只是在吵闹,并没有和他在说话。 也就是说,不仅仅是mother,连起源神也已经抛弃了第二世代的赤子们。 「被重要的人抛弃的恐惧,我也很清楚」 「啊—啊,讨厌啊。连奴隶都开始同情我了」 「同情什么,才不是那样」 「按照这个流程,连茵库也会可怜我吧?哈哈,真的很讨厌。明明打算靠话语操纵芙拉姆大姐姐,好好利用她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谁都知道他在逞强,正因为他自己也注意到了,所以变得更加逞强。 面对着这样的涅克特,茵库并没有怜悯,用认真的语气说着。 「涅克特就把死灵击溃,让mother重新认识你一下」 「茵库,这仅仅是假设第三世代存在的情况啊」 「如果是这种动机的话,芙拉姆和艾塔娜……也许会助你一臂之力哦?」 「哈… …啊哈哈,那是什么,玩笑吗?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涅克特用一只手挡着脸,大笑了起来。 疯狂地大笑着,可以说没有比这更奇怪的了。 「结局不是一样吗?而且明明mother是你们的敌人,你们却要帮忙——」 「这样就可以了,是我的话」 芙拉姆说道,涅克特睁开眼从手指和手指的缝隙凝视着她。 「你在说什么……?」 「在说和你联手的事情」 「大姐姐,你不愧是脑子有问题。都超出老好人之类的范畴了吧!怎么可能有这种开玩笑的话啊!」 超过了愤怒,半笑不笑地喊着,但芙拉姆还是很冷静。 「才不是因为老好人什么的。我觉得赤子和死灵是敌对关系是可以相信的,而且涅克特自身的目的也明确了。不想联手是因为不知道那个目的。就算是这个目标达到了,mother重新认识了第二代,不会对我们造成直接的不利」 「尽管如此!」 「而且我们不知道死灵根据地的位置。我们不知道加迪奥桑去了哪里。涅克特有那个线索对吧?」 「……至少有一个目标」 「那么对我们有好处。利害一致。当然,并不是单纯地称为伙伴,总有一天我们会作为敌人互相厮杀,但只是暂时休战并联手地话——」 芙拉姆在涅克特面前伸出手。 「我真的觉得这样就可以了」 同意的话就握手——即使没有语言,涅克特也明白被这么请求着。 「你真是个笨蛋。什么啊那个……茵库那时候也是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这样……!」 嘎吱——咬着牙齿发出地声音。 是憎恨,是愤怒、还是羡慕。 他自己也无法区分的想法将脑袋装的满满的,阻碍了正常的思考。 就如同芙拉姆说的那样,如果仅仅是和死灵战斗的话,联手的坏处几乎没有。 但是,涅克特并不是为了寻求这样的结局而向芙拉姆提出的。 但是——自从她们救了茵库的时候,根据情况不同这种事情也在脑子里存在。 这几天发生的情况极具变化,茵库的处境也逐渐不再是别人的事了。 为了尽可能地远离这种恐怖,也对芙拉姆等人寄予了某种期待吧。 (不对……) 但是涅克特的自尊心绝对不会承认。 (不对,不对,绝对不对!我……我们是按照自己的意志来掌握爸爸的力量的特别存在的啊?但是,竟然像人类的孩子一样寻求帮助——) 涅克特还是小孩子。 还没有成熟到放下矜持而谋求利益的时候。 「呐,涅克特,和我们一起……」 「那种东西,我怎么可能认同呢!连接吧!」 少年的脸卷起漩涡。 他握着手掌,使用起源神的力量,通过将自己的坐标和别的坐标“连接”而发动了转移。 「涅克特!?」 「他回去了……」 「对他来说,可能是稍微有点刺激过头的话」 「明明是能好好交谈的气氛,真遗憾」 结果还是不知道加迪奥的所在处。 不过,也不是为了那个才向涅克特伸出援助之手的。 「话说回来,芙拉姆,刚才好像说了些加迪奥怎么的」 艾塔娜不知道加迪奥的妻子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与凯蕾娜和哈萝姆的关系。 虽然芙拉姆考虑在本人不在场的时候说这些好不好,但是这个事情还是很重要不能不说出来。 「实际上——」 艾塔娜听完芙拉姆说的全部事情后,低声地附和了一句「是吗……」 「我之所以没有选择达菲兹,也许某种程度上是因为我比较薄情吧」 「怎么会这样!」 芙拉姆摇着头否定着,慢慢地坐在椅子上。 「呼……我和双亲一起度过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年。自那以后五十年都没有再见过面,然后以扫墓的形式告别了。我觉得大致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区别的。但是——加迪奥不一样。现在加迪奥也是抱着想要为妻子复仇的想法」 「确实,我觉得加迪奥桑跟着他走也是没有办法的。正是因为他是如此爱着缇娅桑的吧」 「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如果向涅克特打听到研究所的地址就好了」 「只是马后炮了。说了也没用。只能靠我们自己来获取情报了」 「确实啊。我想先去加迪奥的家中看看。光是从涅克特那里听到的,不见得就是事实」 「有我可以去的地方吗?」 「因为茵库不能外出,请和我一起在家等着」 打破艾塔娜的嘱咐,茵库从房间里出来了。 心脏移植后还没有多久,她的病情可能会突然变重。 「从移植到今天为止,我已经考虑了多种应对可能发生的风险的方法。如果一直和我在一起的话,只是出去走走的话也没有关系」 「是那样的吗!?」 「但是,严禁乱来。现在还不能跑」 艾塔娜故意用强硬的语气说着。 虽然茵库点了点头说着「嗯嗯」,但是奇怪的是意图是不是传达到了。 「所以说,我们也来帮忙吧」 「这样啊……那么可以去问问薇尔希桑吗?没准可以入手新的情报。这个时间的话,我觉得她大概在中央区的报社」 「利奇曼切西的妹妹……我知道了」 之后决定了集合场所的四个人离开了家。 ◇ ◇ ◇ 王都的地下——穿过复杂的水渠,存在着不协调的近代设施。 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文明的痕迹,利用古代的遗迹建造的赤子的新据点。 「呐,mother、mother!如果我做错了的话我会道歉的!所以快回答我吧!呐!呐!」 是快要哭了的声音,螺旋赤子们之一的弗维斯敲着门。 咚咚、咚咚——虽然注的力量不强,但大概是因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拳头被血弄脏了。 「是因为没能杀了那个女人她们吗?但是搬到据点的时候我很努力了哦!我帮了妈妈很多忙了哦!」 看起来比价柔弱的弗维斯比其它孩子更依赖母亲。 自从加迪奥摧毁了以前的据点,他们搬来这里以后,mother就几乎对第二世代没什么兴趣了。 因此弗维斯他们相当的不安。 怕自己们和茵库一样会被抛弃吧—— 「我回来了」 和芙拉姆结束谈话后,涅克特回到据点。 由于使用空间连接转移回来的他,被靠在墙壁上的卢克紧紧盯着。 「涅克特,你去哪里了」 「去哪里都好吧」 「不好的。mother会抛弃我们。害怕。讨厌。不道歉的话」 白发少女抱着破破烂烂的古旧人偶说着。 「缪特。如果道歉可以解决什么的话,早就可以凭弗维斯的那种行动解决了吧」 「你这家伙违反了妈妈的嘱咐,擅自外出,所以才变成这样的吧?」 「时间顺序乱七八糟。我就是因为这样才出门的」 「为了什么?难道说你这家伙和茵库一样……」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和听不到爸爸声音的愚蠢的人类有交流呢。只是说着同样的语言,我们的制作本身就不一样」 「你知道的话就好」 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缪特,装做坏孩子的卢克,对于不知道外面世界的他们来说mother就是全部。 不觉得那种强烈的依存是危险的。 要说为什么的话,mother是这样养育第二世代的孩子们的。 「mother,拜托你了!我看不到mother的脸寂寞得快要死了!就算吃很苦的药也好,用很疼的针打出很多洞也好!所以拜托了,mother、mother!」 也许是因为接连不断地发出声音,弗维斯的声音变得嘶哑。 不管怎么敲门都没有反应的金属门从里面打开了。 「mother……啊、呼!」 然后mother抓着弗维斯的头,将膝盖踢到他的脸上。 他就像是被吹飞那样身体后仰向后退去。 总之是没有摔倒,但是鼻血将嘴角弄脏了。 「哈、呼、mother……为什么……」 「从刚才开始就没玩没了的,吵死了,你这个臭小鬼!」 这次又用右拳头向他的脸上打去。 「哈、咕……mother……不是的,我是……!」 「我说过了对吧?我现在也很忙,没有时间照顾你们!」 「我听说了,但是很寂寞……」 「不要用这么无聊的理由来妨碍我崇高的研究啊!」 弗维斯的绿色的头发被抓住,脸被多次敲打在墙上。 「终于!终于!明明说过可以先前推进了!为什么!?你们不是为了我的研究而存在的吗!?呐、呐、呐呐呐讷!」 「危险、噫咕……」 弗维斯的意识已经朦胧了,裤子因失禁而变湿。 尽管如此mother还是继续地施暴。 涅克特看到这一幕,害怕的浑身发抖。 (如果、不帮忙的话……但是,mother是……mother是……) 绝对的服从深深地印在孩子们的体内。 所以他只能依靠外面的人。 但是现在在这里除了赤子以外没有其他人。 涅克特也好,卢克也好,缪特也好,没有人能阻止住mother。 「真刺激!多亏了那个英雄,脑子得到刺激!哔哔哔的,就像是电流在游走!嘻嘻!那个,就是那个,一直在持续着!简直就像是磕了连耗牛都会兴奋的药那样!就像是正经的大脑突然得到了充满洞察力的超能力那样!(原文:まるでヤクでもキメたみたいにぃ!まともな头で、キちゃってんのよぉ、知的エクスタシーが —这两句真的不会翻)这就是天启啊!明明是天启啊!如果你们来捣乱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吧!欸欸!?」 「哈……对不起、呀……哎呀」 「啊啊……哈啊……呼……真是的,真的是,真的是一群没有任何意义的孩子们……我明明这么爱着你们,为什么你们却不理解我的爱呢?」 「我爱则捏……我、对mother……」 「那么,请安静。可以吧,弗维斯。不然的话我下次一定会讨厌你的」 「唔……对不起,对不起!拜托了,我会当个好孩子的,不要讨厌我!mother—!」 弗维斯紧紧抱着准备回到房间的母亲的脚。 但是,mother却觉得很碍事把他踢飞,一眼也没看就关上了门。 只剩下像芋虫一样缩在地上的弗维斯,「呜呜呜」的痛苦着呻吟着。 「弗维斯……」 涅克特靠近并打算伸出手帮助他的,但是在那样做之前就停下了脚步。 「呜……呼呜呜……呼呼……呼库库……嘻……呼呼……」 弗维斯并没有痛苦——只是在笑。 头是不是被撞坏了。 「哈啊啊……太好了……mother还没有讨厌我呢……哈哈,妈妈……这种疼痛……是爱呢……」 单纯地、开心。 「太好了呢弗维斯」 「没关系。妈妈很忙马上就会回来了」 「没关系,这样也不错。只要关心我,mother就很温柔。因为是我打破约定的错!啊哈哈哈哈!」 谁也不觉得那是奇怪的。 那个暴力也被当作了mother表现真正的爱的方式。 为什么到这种程度还相信着他呢。 另外mother并不是一直对第二世代的孩子们施加暴力。 是搬到这个据点,关在房间里之后,突然变化的。 但是,为什么他们把变得古怪的mother还当作绝对的存在来崇拜的呢。 而且为什么只有涅克特一个人觉得这个价值观有违和感呢。 (因为我的脑子好吗?因为我比其它赤子们更成熟呢?) 自己说出来之后,他马上摇头否定了。 (不对,我也和他们没什么区别。生活在mother的支配下。只有茵库被当作失败品被处理,才能那样适应外面的世界——) 不是做到了,而是让他做的。 没有一个是自己的想法,现在的想法也只是被认为是自己的,其实全部都掌握在mother的手里。 『 你要成为领导大家的哥哥哦。因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大家肯定都会跟着你的』 想起了曾经mother说过的话。 如果现状和他想的一样的话——他也注意到了向芙拉姆求助的事情了吗。 (我做的事情都是没用的吗?不,但是……可能想的太多了。怎样,我是正确的吗?还是说,费弗斯他们才是正确的?) 芙拉姆说过涅克特的价值观是『 扭曲的』。 但是,至少这种扭曲在这个被称为赤子的狭小的世界里是正确的。 (其实我也是……想相信mother的。但是茵库和以前不一样了。开朗,看起来很开心……从mother手中离开后……) 作为八岁的孩子的真心话。 作为八岁的人类的自我。 对着两种相反的想法,涅克特只能强咬着牙关,继续迷茫着。 第三卷 010 过去的回忆 「他和本已死去的妻子一起走了。我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拜访宅院的芙拉姆,凯蕾娜以不满的语气抱怨道。 躲在背后的哈萝姆紧紧抱住她,不安地抬头看着芙拉姆。 「因为他本人什么话都没说。只留下一封信说『 我要去缇娅那里』。哈哈,这样简直就像是遗书」 「缇娅桑昨天也来过这里。凯蕾娜桑和她见面了吗?」 「见了,那确实是缇娅。和她交往很久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就连加迪奥也相信了。那应该就没错了吧」 虽然艾塔娜也说过,使用了死灵的技术、通过起源核心复活的人,身体状况似乎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加迪奥从六年前开始就一直因为缇娅的事感到后悔自责。他终于得到回报了,也许还是悄悄地放着比较好」 凯蕾娜似乎放弃了加迪奥。 「呐,姐姐」 「嗯?怎么了,哈萝姆酱」 芙拉姆弯下腰,与哈萝姆的视线相对。 湿润的眼睛摇荡着仿佛是在诉说着什么。 「爸爸,不会不回来了吧?会忘记哈萝姆和妈妈吗?」 「他没有忘记你们啊。一定马上就会回来了」 即使抚摸着头说着安慰她的话语,她的不安也还没能消散。 「好了,哈萝姆,不要说让姐姐为难的话啊」 「但是……我讨厌啊。爸爸不见了,真讨厌!爸爸是哈萝姆的爸爸,不是那种不认识的人的东西!」 「哈萝姆……」 终于泪水还是从哈萝姆的眼睛涌出,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亲生父亲的长相。 从出生后加迪奥就一直陪在她身边,所以哈萝姆不认为他是父亲的替代,而是真正的父亲。 「呐,哈萝姆酱。加迪奥桑是很温柔的,而且你也知道他很喜欢哈萝姆,不是吗?」 「……嗯」 「所以没关系,他肯定马上就会回来的」 「如果见到爸爸,他说不回来,就和他说不能让哈萝姆伤心!然后对他生气可以吗?」 「啊哈哈……我知道了,那时我会好好生气,就算拽着他,我也要把他带回来」 那句话似乎让哈萝姆心情变好了一些,眼泪一点点变干了。 ◇ ◇ ◇ 在那之后,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与凯蕾娜她们告别后,离开了宅院。 「哈萝姆变得精神起来真的太好了」 「因为她是个亲近人的好孩子」 也许是因为没有见过米尔琪特,她的话比较少,但是她们离开时哈萝姆笑着说『 绷带的姐姐,再见』。 「下次再来的时候,米尔琪特也一起玩吧?」 「好的,一定要。为此我们必须找到加迪奥桑的所在地。怎么办,虽然还早要和艾塔娜桑她们汇合吗?」 「先不要,我还有打算去的地方,我想先去那里」 芙拉姆她们从东区向着中央区移动,前往兵营。 看守的士兵看见芙拉姆,就立即向她低下头行礼。 「我找欧缇丽耶桑有事,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芙拉姆大人。欧缇丽耶大人的话应该在自己的房间」 和前几日的对待方式完全不同,她苦笑着向兵营内迈出脚步。 刚从入口进去,她差点撞到一个身材细长的男子。 他穿着和欧缇丽耶相似的制服,似乎也是军中的干部。 「哟,你就是芙拉姆亚普利科特吧。曾听欧缇丽耶提到过你」 「您是……」 「啊嘞,竟然不知道俺(おいら)?俺是维尔纳,虽然看起来这样也是个副将军」 「原来是这样。我不太清楚真的十分抱歉」 「没事没事,俺与欧缇丽耶和赫尔曼比起来不那么显眼对吧?似乎知名度很低」 他是维尔纳·阿佩尔恩。 和欧缇丽耶、赫尔曼一样都是副将军之一。 他的双臂上带着特制的钩爪,使用钩爪类的武术进行战斗,擅长快速并隐秘的行动。 「你们是来见欧缇丽耶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俺来带路吧,现在的话还能看见有趣的东西」 「有趣的东西……?」 什么都不知道的芙拉姆她们,按他所说,跟在维尔纳后面。 「你们来看」 维尔纳一边小声地说,一边用手指指向屋内。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偷偷地向里面看去。 发现了将脸埋进床单的欧缇丽耶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姐大人的味道……被姐姐大人的味道所包围,包裹着我!嗯哈……忍受不了啊,这种香味!又酸又甜,仿佛就是恋爱的味道!为什么,为什么,姐姐大人!为什么连你的味道都如此的罪孽深重!」 「哇,哇啊……!」 这是连米尔琪特都大跌眼镜的惨状。 「很厉害对吧?」 「我知道欧缇丽耶桑很崇拜安丽叶特桑……唉,那是一直在做到事情吗?」 「当然」 对挑起大拇指的维尔纳,芙拉姆脸抽搐了一下。 「嗯呼唔唔唔唔唔,完美……十分完美……哦哦,姐姐大人,姐姐大人啊啊!啊啊啊,被姐姐大人的床单所包裹的这个状况,也就是说是和被姐姐大人抱着——不,是和姐姐大人里面有我的状况一样!也就是说孩子!我是姐姐大人的宝宝呢!哦嘎啊!哦嘎啊啊!」 「印象……对欧缇丽耶桑的影响啊……」 芙拉姆抱着头,米尔琪特在旁边「请打起精神来」这样安慰她。 维尔纳在一旁笑个不停,欧缇丽耶总算是注意到了他们的声音。 「啊,是芙拉姆和米尔琪特。贵安……斯,哈啊啊……」 她堂堂正正地拿着床单走到芙拉姆她们的面前。 「太厉害了,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 「如果已经被看到的话,藏起来也没什么用。况且我对姐姐的爱情,是完全没有必要隐藏的纯洁的感情!」 「……也就是说,一直都是这种感觉」 也就是说,即使这么说的话——芙拉姆还是很困扰,不知应该对此做出怎样的反应。 总之先将刚才看见的情景全部忘掉,直接进入正题。 「嗯,其实我们是来找你谈论教会的……」 「啊,是这样吗?」 「她们来兵营的原因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啦。难道维尔纳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带她们到这里的吗?」 「我听说她们和欧缇丽耶关系很好,所以以为是来找你玩的」 观察二人的反应,芙拉姆注意到他们对死灵的动向完全没有把握。 「这样的话,还是让她们去见安丽叶特比较好」 「但是现在姐姐大人正在和萨托基大人会面中」 「萨托基是枢机卿对吧」 「是的,萨托基拉纳加尔基。是个在各方面关注军队的人,最近常常为了让教会骑士团和军队关系变好而四处周旋」 为什么枢机卿要采取与王国军成为友军那样的行动呢。 说实话,十分可疑,没有办法,如果她们不知道死灵的话,就这样回去也行—— 「啊啦,姐姐大人的房间门是打开的。也许谈话结束了,先过去看看吧」 欧缇丽耶非常想看到姐姐大人的脸,所以她快步走了过去。 「欸欸!?刚才什么声音都没有吧……」 虽然米尔琪特吃了一惊,但芙拉姆决定不去深究。 ◇ ◇ ◇ 向安丽叶特的办公室走去时,可以看见在房间前面谈话的一男一女。 其中一人不用说也知道是安丽叶特,另一个人是长着大大的胡子看起来很强势的男性—— 「那个就是枢机卿萨托基拉纳加尔基啊……」 芙拉姆这么嘟囔的时候,萨托基看到她,「哦」地露出无畏的微笑。 一股令人讨厌的寒意顺着脊柱冒了上来。 「这不是英雄大人嘛。听说你退出旅行了,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见到你」 「嗯,谢谢……」 从地位上来说他应该和作为将军的安丽叶特没什么区别,但因为身材高大,给人的威压感比较强。 「不要那么害怕,我很期待着你的」 「期待?」 萨托基走近芙拉姆,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对你来说可能是没有勇气的事情。但是对于后世生存的人来说,事件过程什么的是没有关系的。只会留下被截取结果的历史」 「哈、啊……」 「对不起,你现在大概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这仅仅是我自己的满足,但请让我说一下。让我称赞一下。实际上,我也是被此所拯救的一个人罢了」 「到底是什么事」 芙拉姆无法掩饰住困惑。 尽管如此萨托基还是故意用模糊的说法告诉她。 「多亏了你,反转项目(pr oject reversion)成功了。你就是那个象征。所以今天能见到你我很高兴。也要告诉查塔尼一下」 ——沙。 脑内响起杂音。 正常的记忆被切裂开,仿佛有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里面爬出来、露出脸。 『 反转项目……的研究……设定……』 ——沙沙。 噪音传来的同时伴随着头痛。 为了回归这是必要的行为没有错,但是因为是某种自残的行为所以必须要注意。 疼痛会直接影响到你的痛觉,要说为什么是因为疼痛是成长的根源。 「嗯……啊,咦,这是什么……?」 ——沙沙沙。 视觉被沙暴所夺取,她已经失去了现实感。 连自己是不是还站在那里的芙拉姆亚普利科特都不知道。 如果被谁问到的话,那么回答就是,是『 芙拉姆』,但也不是“芙拉姆”。 『 我的人生差不多要完结了』 ——沙啊啊啊。 果然还是忍受不了痛苦。 因为人的大脑就是这样的,本来就是不可回归的构成。 即使如此也想爬出来,是因为那是很特别的。 对这个世界是必要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对芙拉姆亚普利科特这个人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要素,也就是说她——不对,她们是不完美的状况。 但是那个完美性可以给她们两个人带来幸福,这是绝对无法保障的。 「哈……啊,咕呜呜呜……!」 脑袋里罗列并堆满了意义不明的文字、影像和声音。 因为一口气同时被再生,所以完全不能理解那是什么,有着怎样的意义。 「主人様!?」 减弱痛觉的附加效果明明在正常运作的,但还是痛的站不起来。 如果没有米尔琪特的支撑的话,就会当场倒下吧。 「哦,难道是闪回?没想到还有些残留在你脑内。尽是些令人吃惊的事情,哈哈哈……」 说完想说的话萨托基就离开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知道些什么,想要问的事情还有许多,但是因为意识还不清楚,所以她说不出话来。 「萨托基大人刚才说了什么?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到医务室去休息吧」 欧缇丽耶也担心地支撑着芙拉姆的身体。 芙拉姆的脸全青了,流淌的冷汗顺着下巴一滴滴地落到地板。 「没什么,没关系。只是有点头晕。啊哈哈,发生了很多事情,身体状态可能不是很好」 她这样边说边笑,但是声音也好表情也好都显得浑然无力。 「真的没关系吗?」 安丽叶特也摆着认真的表情,直白地问道。 她真正想问的是别的东西——感觉好像在问更核心的问题,但芙拉姆对此没有头绪。 坦率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的,都有女孩在面前倒下了。他真好意思头也不回地就离开。果然成为枢机卿的话,就看不起老百姓吗」 「喂,维尔纳,就算本人不在也不要随便说话,我会生气的」 「嗯,真的饶了我吧。本来以教会骑士作为对手就很麻烦了」 不是的,萨托斯并没有看不起芙拉姆。 不是嘲笑、瞧不起之类的笑法,而是纯粹的开心、满足地笑着。 (到底是什么啊,刚才的。刚才听到项目啊、查塔尼啊之类的名称,突然就有画面涌到了脑中……不,感觉好像是溢出来了) 芙拉姆一只手抱着头,忽然看到了靠近自己的米尔琪特的脸。 (影像中好像也有米尔琪特,好像又没有……啊,不行。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不想了不想了,忘掉那奇怪的东西吧。那样就好。当务之急是向安丽叶特询问。) 不去考虑那些,深吸一口气,丢掉多余的想法。 然后她们和安丽叶特一起走进办公室,直奔正题。 和以前一样,芙拉姆和米尔琪特面对着她坐在沙发上。 欧缇丽耶坐在安丽叶特旁边,将脸颊紧紧地贴着她的肩膀。 「然后呢,我听说你想问有关教会的事情……对不起,我这边也没什么余裕,没什么可以告诉你们的情报」 「可以感觉到。发生什么纠纷了吗?」 「啊,听说教会骑士团吸收了王国军」 「什么……这样的话,就是说掌握王国的实权的不是国王而是教皇吗!」 「这正是他们的目标。不过,陛下早已是起源教的热心信徒了。已经和那种情况很相似了」 「如果连现在的制度都舍弃掉的话,教会肯定会暴走的!本来就因为回复魔术而导致医疗费上涨,使得大家过得很苦」 安丽叶特对芙拉姆的话,沉重地嘟囔了一句「是啊」。 「我打算尽量争取时间。但是教会骑士团的对手太多了,不能成为你们的力量真的很抱歉」 「不,只要和教会抗争就足够了」 「能告诉我到底在王都发生了什么吗。没准我也会说出些线索」 她相信安丽叶特,把关于死灵的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她一边点头,一边认真地听了芙拉姆讲的话。 「缇娅拉斯卡特……真是令人怀念的名字啊」 「你认识她吗?」 「在军队和公会的几次共同作战中,我们曾在一起战斗过。听说除了加迪奥以外小队成员都死了,是吗,那次也是教会的……」 「你知道有关萨媞露丝的事情吗」 「我听说她是个贪财的女人。她不仅是做生意,还向周边贵族以高利贷的方式贷款,从还不回来的人那里以低价购入商品,或是用物品支付」 「不管怎么听都是和印象中一样的商人呢」 「但是把弗兰索乌兹商店扩大到那种程度的手段是真的」 之后也向安丽叶特问了几个问题,但也没得到与死灵有关的信息。 只能寄希望于去见薇尔希的艾塔娜他们了吧。 简单地寒暄后,芙拉姆和米尔琪特离开了兵营。 安丽叶特从窗户眺望着两个人渐渐远去的身影。 然后在看不见那身影后,她对部下下达了命令。 「欧缇丽耶,维尔纳。你们去跟踪她们,在危机逼近的时候请帮助她们。带十个左右的士兵去就好了,这样的人数怎么说都还是可以辩解的」 那是对想与教会战斗的芙拉姆她们所能提供的帮助,基于安丽叶特的想法而让他们行动。 托萨托基的福,现在和教会骑士的纠纷已经处于安稳状态,就算再多派出些战斗力也没问题。 「是的,姐姐大人!我一定会回应姐姐大人的爱的!」 「对不起,俺觉得太麻烦了,所以想推掉……但那是不可能的吧。赫尔曼不行吗吗?」 「那家伙的身体不适合隐秘行动吧。没有比你更能胜任的了」 「姐姐大人的话是绝对的。快点去准备,维尔纳」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欧缇丽耶充满了干劲,维尔纳没有半点动力地退出了房间。 当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安丽叶特没有朝向任何人,只是自言自语地抱怨。 「古代的遗产、复制人格、反螺旋物质,还有方舟城市吗。终于我也应付不了了」 从萨托基那里听到的话,全部都是难以置信的内容。 但是事实上,在王都发生了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情。 安丽叶特之所以加入军队,并不想要权力和金钱。 而是纯粹地想保护这个生活着重要的人们的王国。 但是,她的动机太过于正经了。 「即便如此也只能与其对抗了。我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披上大衣,安丽叶特从房间里出来。 为了与今天也聚集在大圣堂的魑魅魍魉、狂热的信徒们面对面。 ◇ ◇ ◇ 当芙拉姆等人到达集合场所东区公园时,艾塔娜,茵库和薇尔希三个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没关系。我们也刚到」 「那就好了。薇尔希桑也来了啊」 米尔琪特这么说着,薇尔希「呼呼呼」得意地笑答道。 然后把手里拿着的文件给芙拉姆她们看。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从萨媞露丝那里借过钱的,某一些贵族的账簿」 「啊,喂,茵库酱你怎么先说了!」 薇尔希扯着茵库的耳朵,两个人叽叽喳喳地欢闹着。 在等待的期间,她们关系似乎变得十分要好。 「正如茵库酱说的那样,这个的账簿是今早我们公司的员工拿到的。」 那正好发生在艾塔娜和薇尔希在报社里谈话的时候。 简直就像是看透时机一样,是个奇迹般的时机。 「虽然我们刚才在兵营中和安丽叶特桑谈论过」 「呜哇,你居然认识将军大人」 「啊,姑且是。在那里我们听说萨媞露丝要求用物用品来还债。难道和那个有关吗?」 「正是如此。萨媞露丝凭借着这种借贷方法,得到了包括王都北部森林在内的土地」 「王都北部哦,而且还是郁郁葱葱的茂盛的森林。你不觉得,这个非~常~的奇怪吗?」 「确实,载着萨媞露丝在教会售出的商品的马车,是去往王都北部的。主人様,这也就是说……」 「嗯。死灵的研究所没准就在那片森林里」 达菲兹昨天曾来过一次王都,然后回到了研究所,第二天早上又拜访了王都。 如果说短时间内可以往返的话,一定是几个小时就能到达的范围。 「如果要去的话,可以用我家的马车,怎么办?」 「拜托了」 「没问题。啊,但是今天不行哦?就算现在安排马车过去,也得等到晚上了」 「夜晚的森林还是很严峻的。如果是研究所附近的话就更不用提了」 如果由于疏于准备而受到不必要的损失就本末倒置了。 实际上芙拉姆想马上离开王都,但是现在只能遵从她的话。 「那么明早出发可以吗?」 「那就这样。当然我也会同行的,可以的吧?」 「虽然不能保证安全,但是如果那样也可以的话」 「放心吧。虽然之前也说过了,但是我对逃跑还是很有信心的」 虽然薇尔希得意忘形地眨眨眼,但芙拉姆对此只有不安。 第三卷 011 生命的奇迹蠢动之地 清晨——芙拉姆等人在天色还很暗的时候就离开了王都,四个小时之后到达那片森林。 首先她们在周围转了一圈,寻找有没有马车可以通过的道路。 「在这里能看清楚有车轮经过的痕迹。虽然狭窄,但好像不是无法通过呢」 「不愧是伦特君,和马车相关的事你就是第一!」 薇尔希对名为伦特的马车夫打下保票。 他平时在马车公司工作,实际上好像是向薇尔希的报社提供情报的记者。 马车是王都重要的基础设施之一。 由于王族和教会的干部会经常使用,所以据说这是一个潜入取材为数不多的好去处。 伦特似乎也是调查了萨媞露丝使用马车的动向的最大功臣。 「呜哇啊,摇摇晃晃的」 茵库的声音随着身体的摇动而摇动着。 当然,因为森林里没有铺路,所以乘坐马车的感觉是极差的。 在芙拉姆等人中,没有人晕车算是唯一的救赎了。 「呕……」 除了安排马车的罪魁祸首薇尔希。 从那里再往前走,摇晃突然停止了。 「从这里开始,前面是比较平顺的路。虽然没有铺路,但是平时好像有很多马车来往似的」 「只有入口周围做了伪装……」 「越来越可疑了」 这前面一定是研究所没错。 这样的话,问题就是敌人的袭击——从那里再往前走了二十分钟左右,什么异变都没发生。 「芙拉姆,没有必要那么警惕怪物」 「为什么,艾塔娜桑?」 「我没有感觉到达菲兹的敌意。明明昨天早上我没有赴约,但却没有被强行带去。尽管与奇美拉和赤子敌对,死灵也许并没有有效的战斗力」 「只是为了让死者复活而特化的吗?」 「……嘛,多少也包含着我的期望在」 「这样的话,加迪奥桑应该还平安无事吧,我也希望如此」 芙拉姆在心里的某个地方,也期望过加迪奥昨晚会回来。 但是现实并不是那么美好。 (没错,现实并不美好。不仅仅是加迪奥桑,塞拉酱也还没回来啊) 坐在马车上,不知为何会想起了那个不在这里的少女。 听说是和魔族的涅伊加斯一起行动,她真平安无事吗。 想起她可能她在很远的地方—— 「嗯……?」 驾驶马车的伦特好像注意到了什么。 「这附近留下的足迹和马不同」 「不是野生的动物吗?」 「不,明显比动物更大。恐怕是怪物的脚印吧」 没错,就算没有螺旋的怪物,也得考虑单纯被强大的怪物袭击。 不管怎么说,肯定潜藏着复数的危险。 然后—— 「可以听到脚步声……」 茵库嘟囔着。 虽然其他人因为车轮的声音没有听见,但她的耳朵好像听到了。 「茵库,请告诉我方向」 「在右后方。以十分厉害的气势,噔噔蹬地接近着。应该有两条腿……人型的,但是很大。我觉得是怪物」 艾塔娜从车厢的窗户往外看,但还是看不到任何身影。 但是闭上眼睛,将意识集中在听觉上,确实她也能听到。 正如茵库所说,强力、沉重、有压迫感的令人讨厌的脚步声。 「这个声音,难道……」 芙拉姆还记得。 回忆起来——是曾经遭遇过的螺旋的食人魔。 然后,那个预感猜中了。 艾塔娜从窗户看到,从脸上的漩涡中“噗哧噗哧“地滴落着红色液体,举起拳头的食人魔的身影—— 「大家快趴下!」 艾塔娜大喊了一声——哇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激烈的螺旋风暴强击了车厢。 接触到部分变成了粉末状的木片,车厢的上半部分被吹飞了。 「库,冷静下来。没关系,没关系!」 伦特拼命地安慰呼吸紊乱的马儿们。 「啊……那是螺旋的怪物……」 米尔琪特第一次遇到的异形,面色发青。 「虽说是生理上的厌恶感,但其实只是看着就觉得不舒服……」 薇尔希这样说的同时用灼烧投影记录了下来。 另一方面,芙拉姆拔出噬魂,握住刀柄,右手举至肩高,用刀尖瞄准着目标。 同时也发动了扫描,确认了对方的数值。 ――――――――――――――――――――― chimaira-prototype: o 属性: 土 筋力:2552 魔力:584 体力:2831 敏捷:1259 感觉:499 ――――――――――――――――――――― 芙拉姆看见那个后确信了。 (和那时的食人魔不同。虽然外表一样,但它并不是因为核心而暴走……那是被控制的怪物) 也就是说,接受了谁的命令,特意瞄准她们来的。 而且从名字来看,那不是死灵的所有物,而是奇美拉的所有物。 (特意准备了和塞拉战斗时相同的类型,真事让人感到烂到家的恶意。而且特地派了脸上卷着旋涡的。但是——) 先不说是不是达菲兹准备了那个。 重要的是,在对手放出下一次攻击之前,把它干掉。 「不要以为现在的我和那个时候还一样!气穿枪(prana sting)!」 库呲——从黑色大剑的前端刀尖处,射出一把枪,凝聚着她所释放压缩过的灵气(prana)。 食人魔也同时从拳头中放出了螺旋。 没有小伎俩的正面冲突。 在空中相撞的两股力量,连冲突都没发生,反转之力量一瞬就将螺旋打散,气枪贯穿了食人魔的核心。 失去动力源的绿色的巨大身躯在森林里滚动。 紧接着米尔琪特大喊道。 「反方向也有东西过来了!」 「还有一只吗!?」 她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对手已经挥出拳。 刚完成攻击的芙拉姆是无法赶不上的。 「冰盾 (ice shield)!」 那么就只能由艾塔娜来处理了。 冰盾悬浮在空中,阻挡住了卷起漩涡的力量。 冰碎和木碎四处飞散,螺旋试图破开冰盾向前行进,但是以她的魔力所生成的冰是无法用普通攻击突破的。 「水流急射(water shot)!」 并且她藏在盾后——也就是对手的死角放出多个水弹。 子弹很容易地贯穿了连螺旋都能防御的冰盾,射中在食人魔的四肢和头上。 砰砰砰!被命中的部位像破裂一般绽开炸裂,敌人的动作停止了。 「即使无法破坏核心,也能做到这个程度」 「艾塔娜,还有更多呢。而且这次数量惊人!」 「……太麻烦了」 这次马车的后面逼近一群食人魔。 那脚步声如同水牛群奔腾一样激烈,能感到皮肤在颤抖。 「加、加油,拜托了!」 伦特催促着马匹拼命地奔跑,但是还是无法比过食人魔的速度。 「这可是大新闻……但是,画面可能不太适合登上报纸」 「这么恐怖的景象,我从未见过……」 那是一个连薇尔希和米尔琪特都张口结舌的令人印象深刻的景象。 逼近的敌人就像是短跑选手那样伸直脊背和手指,一边抬起大腿一边兴奋地奔跑着的群体。 而且所有敌人的脸上都带有卷起旋涡的肉,从中流出的血液四处滴落。 然后它们几乎同时停下脚步,举起了拳头。 打算同时放出螺旋的子弹。 就算是芙拉姆和艾塔娜也不可能阻止那个数量。 这时艾塔娜低声在芙拉姆耳边嘟囔了句什么。 芙拉姆听过后做出了回复。 「等、等一下,那个没问题吧?有什么厉害的攻击不是要来了?」 慌慌张张的薇尔希。 但是那两人始终保持冷静,面对着对手。 嘟嘟、嘟嘟——伴随着这样的声音无数拳头向前挥出。 多股螺旋交织在一起,变成龙卷风般的大小,仿佛要压扁她们似的,向乘在马车上的芙拉姆等人袭来。 艾塔娜站在车箱上举起手,发动了魔法。 「冰盾!」 比刚才稍大一点的盾。 但是除此之外,她没有做别的特别的事情。 「哇,来了,来了!」 只有薇尔希一个人在慌张。 但是茵库和米尔琪特都相信并祝愿自己的搭档—— 然后芙拉姆将手放在冰盾之上,将魔力注入了那里。 「反转付与(enc hantment reversal)!」 那不是什么特别的技术。 就像是平时给噬魂和骑士剑术注入魔力那样,这次只不过是赋予的对象变成了艾塔娜制作的盾而已。 暴力的螺旋像狂风一样将树木吹飞,破开地面逼近过来。 但是它——在接触到盾的瞬间,就像旋风一样散落消失了。 通过反转螺旋的方向,被注入攻击的能源烟消云散了。 「是时候反击了——」 「我也去!」 两人从行驶的马车上跳落在地面。 艾塔娜将手放在地上。 「极冻之地(frozen ground)!」 冻结的地面。 那个范围慢慢扩大,就像蛇爬行一样,覆盖至敌人们的脚下。 然后,当食人魔的脚掌接触到冰面之后,整个脚都被冻结了,怪物们的行动被封。 芙拉姆同时准备好剑。 「拜托了,艾塔娜桑」 「那么就按原计划……冰之赋予(ice enchantment)!」 噬魂之刃被冰缠绕着。 那是前几日,通过加迪奥和涅克特的战斗所构思的剑技。 当然,对于没有像加迪奥那样有强大的筋力的芙拉姆来说,正如文字所描述的,这是一种负担很重的技能。 但是她有一点能胜过加迪奥。 那就是“再生”。 不管怎么乱来,手腕的筋断了,马上就能治愈。 「呼呜呜呜呜呜……」 芙拉姆从腹部的深处发出低沉的呻吟声。 眼看着剑上的冰变得越来越大,不久就超过了树的高度。 噗嗤噗嗤的,从支撑着剑的手臂中传来讨厌的声音。 「哦哦哦哦哦哦哦——」 声音渐渐变大,从呻吟变成咆哮。 从前面奔驰的马车上也能看到高高耸立的剑。 从手臂上传来的不仅是肌肉撕裂的声音,还可以听到骨头变形的碎裂声,但是因为在骨折的同时会再生,所以芙拉姆只需感受到疼痛就够了。 「哦哦哦哦哦哦哦,看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她对着食人魔群,挥下冰之刃。 其名为、冰刃槌崩斩(jtunn de)——! 食人魔们被压倒性的力量所压碎,被地面弹起的冰碎砍伤全身,再被冲击波吹飞,撞到树上。 当然芙拉姆所释放的剑技,因为注入了反转的魔力,接触到的核心都被破坏了。 当水蒸汽的白烟和沙尘混合在一起的浓雾消散后,看到的是连原型都不剩的食人魔群。 没有幸存下来的。 不仅如此,周围的树木都倒下了,地面下沉,地形也发生了轻微的变化。 「哈……哈……哈……」 「可能做得有点过头了」 「哈……不……我觉得这种程度还算好的……那些家伙很顽强……哈……」 芙拉姆笑着,同时肩膀上下颤动喘着气。 ◇ ◇ ◇ 排除了惊异的芙拉姆等人坐着损伤过半的马车赶路。 往前约走了五分钟,发现路边立着一块牌子。 「“拯救之城”……?」 芙拉姆歪着头读道。 「是前面那个城镇的名字吗?」 「啊嘞,但这不奇怪吗?地图上没标注那个城市啊」 「那个只要问本人就知道了」 「艾塔娜桑,本人是……」 在芙拉姆打算发问时,马车减速停了下来。 「伦特,怎么了?」 「有人站在那里」 站在那里挡住去路的是一个身穿白大褂身材瘦小的男子。 如果艾塔娜说的“本人”就是他的话,他就是—— 「达菲兹夏路玛斯」 他是统领死灵的管理者,是罪魁祸首。 被叫到自己的名字,他用奇怪的表情看着芙拉姆。 「神是残酷的。明明说过不接受,却连准备都不让我做」 「你在说我吗?」 芙拉姆从马车上跳下来,落在达菲兹的面前。 然后拔出噬魂,不容分说地把剑指向他的头。 就算被骂野蛮也没有办法。 到现在为止,芙拉姆已经因起源核心吃过许多苦头了。 刚才也被怪物袭击过,这种程度的警戒可以说是理所应当的。 「能把剑收起来吗?我没有战斗的意图」 「还在装傻。我们可刚被食人魔,那个被埋入核心的怪物袭击过?」 「你们和奇美拉交战了吗!?难怪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也许你们听起来这是借口,但那不是我们送过去的」 「听起来就是借口」 「我们与奇美拉和赤子是竞争对手。可以说是敌对关系。那样我们没有理由特意使用奇美拉制造的武器!最重要的是,我们使用的是死灵中枢核心,谢欧鲁(sheol),和奇美拉核心合不来。随意靠近的话可能会出现混乱,出现控制不能的情况。一同使用的话并不现实」 「即使使用了专业用语我也听不明白」 「死灵中枢核心是为了控制使死者复活的起源核心——通称死灵核心的大型核心,它用于减弱接收到的起源核心的影响,这么说你明白了吗?而奇美拉核心就是由奇美拉研究出来的核心」 芙拉姆对于达菲兹的简短说明对他放下了些戒心。 确实如艾塔娜所说的那样,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敌意。 即使看了他的眼睛,也不觉得他说的是假的。 「加迪奥桑在哪里?」 「他没事,现在和妻子过得很幸福。如果您希望的话,可以安排您们见面?他本人可能也因担心留在王都的人们而发愁吧」 当然,芙拉姆还没有相信他。 但是,看到两个人的交谈的薇尔希对她说。 「芙拉姆酱,先把剑放下不好吗?我看他也不像真的在撒谎。而且如果问他的话应该可以了解不少事情,教会的情报也能打听出来吧」 恐怕其他三人也得出了相似的结论。 但是米尔琪特和茵库得出的结论是交由芙拉姆处理,艾塔娜因为曾和达菲兹见面过,所以不敢插嘴。 虽然芙拉姆不能认同,但也理性地理解到那是现在最好的处理方案。 「……我知道了」 芙拉姆勉勉强强地收起了剑。 看到化作光之粒子的噬魂,达菲兹松了一口气。 「呼……我也知道,您们恨教会恨得要死。所以,我感谢您的决断。谢谢」 他礼貌的令人恼火。 但是,那是因为芙拉姆一开始就认为达菲兹是敌人吧。 从艾塔娜和薇尔希的角度出发,肯定看法又不一样。 「那我带您去谢欧鲁。即使是马车也没关系,请跟我来」 于是,达菲兹走在前面,领着他们去被称为研究所的城镇。 当芙拉姆回到马车上后,米尔琪特很担心地看着她。 恐怕是在担心一脸不安的主人吧。 注意到她的关心,在芙拉姆的胸口这种温暖的感受扩撒开来。 她将手自然地伸向米尔琪特的头,轻轻地抚摸着那柔软的秀发。 ◇ ◇ ◇ 顺着路前进,突然森林被开拓,出现了城镇的入口。 救赎之镇——这不是研究所的比喻,真的只是个小镇。 居民在此生活,种庄稼,贩卖东西,孩子们朝气蓬勃地跑来跑去,像父母一样的男女微笑地注视着他们。 除了中央有一个大教会以外,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宁静的乡村。 芙拉姆她们在入口处下了马车,暂时和伦特分开,然后踏入城镇。 实际在镇中走一走也没有违和感。 不,如果说有什么违和的话,唯一的就是居民们都十分关注芙拉姆——从立场上来说,她们是外地人所以显眼也没有办法。 「那就是教会的研究所吗?」 当芙拉姆这么问时,达菲兹很快就回答了。 「是的,实际上设施延伸到了地下」 「我听说是萨媞露丝提供的资金,而且这片土地是别的贵族的所有物,说到地下……也就是说是教会建造的设施吗?」 「哎呀,您知道得那么清楚吗?真不愧是您。正如您所说的,我们接受了萨媞露丝桑的资金支援。但是研究的核心始终在教会」 「那为什么萨媞露丝要提供资金?」 「她得知死灵计划完成后,就立即签订了优先给予商业利用权利的合同」 「……果然还是不能相信你。居然用死者复活的技术做生意!」 芙拉姆停下脚步,声音变得粗暴。 达菲兹回头看向她,悲伤地说。 「我对此也不感兴趣 ,竟然用人的生命做生意。但如果没有钱的话,研究也无法进行。也不能给复活的人们提供生活的场所。为了实现我的梦想,只能如此了」 「复活的人们,生活的地方?难道,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正如你想的那样,一半是死者。然后剩下的一半,是因取回所爱之人而得救的人们——怎样,大家看起来都很幸福吧?」 达菲兹自豪地说。 芙拉姆她们再次环视着这个城市生活的人们的身影。 即使她盯着看,也无法区分生者和死者。 米尔琪特眺望着,艾塔娜深思着,茵库听着,薇尔希观察并记录着。 一行人停下脚步,从教会中出来的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女性,向达菲兹奔来。 「丝吉,跑是不行的!」 「因为我很担心啊。你听到很大的声响后,就一个人出去了。至少要带上护卫啊」 「那个人是……」 「是我爱着的妻子叫做丝吉。她也是使用起源核心复活的人,正如你们所见,她现在怀了孩子。预定下个月出生」 他很高兴地描述着幸福未来的预想图。 被介绍的丝吉好像也有点害羞。 看着这样的两个人,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一定觉得他们是非常幸福的夫妻。 但是他们对此越是自豪,印在芙拉姆的眼中越是厌烦。 因为有着不好的偏见,无论如何也不能冷静的判断。 但是——冷静的判断未必正确,靠直觉和感情的判断是错误的,这是谁决定的呢。 「丝吉桑复活后才怀的孕……」 「芙拉姆桑,您恐怕是在怀疑『他们只不过是被起源核心伪装成复活的样子』吧。但是丝吉肚子里寄宿着新生命。还有已在城镇里出生,正在成长的孩子。当然那个孩子作为普通人,有着非常普通的肉体。先不论生命周期,至少关于『复活』这一事实,应该没有怀疑的余地」 达菲兹自信的骄傲地说着。 自己研究得到的成果和知识,以及与复活的妻子和朋友们一起度过的日子——在这几年的积累中,他确信了“完全的复活”。 无论芙拉姆说什么,他都不会动摇吧。 即使她否定了这一点,既然这座城市里住着几百个死者,那么否定死灵就意味着要杀了他们。 只有几个的话总会有办法解决的——芙拉姆曾经这么考虑过。 但是太天真了。 不管怎样怀疑,破坏与生者没有区别的数百人的核心并全部杀死,无论从物理方面还是精神方面来说都是不可能的。 现在,即使拜访了这个城镇,芙拉姆又能做些什么呢。 「……啊,是加迪奥」 茵库突然说到。 她好像对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做出了反应。 芙拉姆她们环顾四周,发现了从商店出来的加迪奥,和挽着他的手臂微笑着的缇娅。 「加迪奥桑……!」 「还好他没事,主人様」 「……嗯」 但是,当看到他那从未见过的放松的表情时,芙拉姆无法坦率地高兴起来。 加迪奥也注意到了芙拉姆她们的存在,惊讶地睁大眼睛,露出些许做错事的表情,向她们走来。 「你们也来了吗?」 「你突然就不见了,我一定会追过来的。凯蕾娜和哈萝姆都很担心你」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们说」 「加君并没有错,其实我应该告诉他们……」 似乎缇娅也有瞒着她们离开的罪恶感。 尽管如此,挽在一起的手臂并没有松开,结果只是将两个现象放到天平上作比较,最后选择了现在的状况吧。 「加迪奥桑,你不打算回来吗?」 「缇娅只能在这个城镇生活。但是,尽管如此,我也没粗神经到让她往返于王都的宅邸与此处」 「你说只能在这个城镇生活,是怎么回事?」 「关于那点,我准备现在开始说明」 一直静静观察着芙拉姆等人对话的达菲兹开口了。 「我也是,如果可以的话想在王都生活,而且也不想束缚加君……」 「缇娅桑,加迪奥桑,有话请等一下再和她们说。我先带她们去研究所」 「是啊,那是最得当的吧。对不起,打扰你了」 芙拉姆急忙叫住了转身离开的加迪奥。 「请等一下,加迪奥桑!」 「总之先看看里面比较好。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你的疑问也会全部得到解答的吧」 他没有停下脚步,留下这句话后就和缇娅一起离开了。 「和之前见面时完全不同像是其他人」 茵库不经意地嘟囔到。 确实,不仅仅是声音,他的表情和芙拉姆所知的加迪奥也完全不同。 变得没出息了——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他就处于把平时隐藏的“弱点”完全暴露出来的状态。 「请不要责备加迪奥桑。缇娅桑是个非常开朗的女性。那么优秀的妻子的离世,一定令他十分痛苦吧」 「就像是别人的事一样……!再说了,缇娅应该是被奇美拉杀死的吧。而且你之所以挖掘金达桑和克罗缇娅桑的坟墓,是因为尽管有起源核心,但如果没有尸体的话是无法复活的。你是怎么弄到她的尸体的?」 当金达和克罗缇娅的名字出现时,艾塔娜作出微弱的反应。 但是,达菲兹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 「虽说是敌对,但并不是说我们和奇美拉没有交流。以前,我访问了艾奇德娜所有的某个研究设施时,她骄傲地给我看了实施了防腐处理的“状态良好的尸体”——那就是缇娅桑的尸体」 他咬着嘴唇回忆着当时的事情。 之所以特意进行了防腐处理,是因为艾奇德娜出于某种目的而保管着尸体吧。 「也许是打算将来用它们来做奇美拉的素材。为了让完成的怪物和加迪奥桑战斗……」 「不管怎么说都太过于邪恶了」 艾塔娜的语气有些刻薄。 这似乎是对挖开坟墓却毫无反省之意的达菲兹的轻蔑,但他果然没有注意到。 如果继续进行死灵的研究,那么就需要大量的人类的尸体。 挖掘坟墓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吧。 「艾奇德娜伊佩菈就是这样的女人。恐怕在森林里配置食人魔型奇美拉的也是她吧。如果芙拉姆因此而死去的话也没关系,就算她幸存下来,也会和我之间产生隔阂。真是狡猾又讨厌的女人。从以前开始,一直」 似乎是积了相当多的怨恨,达菲兹第一次表现出“嫌恶感”。 走在他旁边的丝吉看着这样的丈夫,脸上露出苦笑。 「对不起。他平时真的很温柔,但是唯独对于艾奇德娜是不行的」 芙拉姆充分理解到奇美拉的管理者是十分腐烂的了。 她不认为那样的怪物是在这个平静的城镇里制造出来的,恐怕达菲兹的话是事实吧。 (就算加迪奥桑再怎么和夫人待在一起,也不可能什么都没调查过。也就是说,达菲兹没有恶意,复活的人们也和生前一样保持着正常的状态。这也许是事实) 但是,果然——即使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这个和平的城镇,芙拉姆还是有在意的地方。 平时如果和米尔琪特牵着手的话,很多细节都不会去在意,但即使如此她的在意也没有消失。 居民们注视着自己的视线,这种违和感。 第三卷 012 螺旋探访 无知是愚蠢的。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都是不知道为好的事情。 这一定和那些是相同的。 即使他是在舞台上跳舞,被人们嘲笑的小丑也好,不知道真相的话也不会受伤。 「怎么了,加君」 挽着他的胳膊走着的缇娅,窥探着心爱的丈夫的脸。 对于加迪奥来说,缇娅的容貌简直就是理想。 这样和她近距离对视的话,即使不愿意也会脸红。 「仅从别人的话来看,加君总被周围的人说是个『总是皱着眉头如谜一般充满魅力的战士!』但是实际上完全不同呢」 「不要开玩笑了」 「不不,我很高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加君了,想着如果习惯了女性该怎么办呢」 只要在附近他就能无条件地高兴,是宛如太阳般的存在。 对于加迪奥来说,缇娅就是这样的女性。 所以,失去了她的加迪奥只能持续地盯着鲜血淋漓的地面。 没有太阳的天空,光是仰望就让人心生绝望。 「但是,我可能变成了有点讨人厌的女人」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不想将你还给凯蕾娜和哈萝姆。希望你能一直这样,作为我的东西」 作为妻子这是理所当然的独占欲,只要是人的话谁都有可能拥有的感情。 那种微妙之处,可以由不是人的东西再现吗。 有一天,太阳突然从天空中消失,当太阳再次出现的时候,人能看清它的真伪吗——就是这样的命题。 太过耀眼,太过温暖,如果能照耀他的话,如果能给予他温暖的话,谎言也好,真实也罢,不是都无所谓吗。 「缇娅」 呼唤着那个名字,她就像女神一样微笑着「嗯—?」歪着头回答道。 「我爱你」 也许听起来像是开玩笑。 但是,这无疑是加迪奥的真心话。 「我也爱你,加君」 缇娅羞涩地红着脸颊答道。 无知就是幸福。 知识是一种束缚,智慧和自由是无法两立的。 正因为知道了这一点,加迪奥才会这么希望。 拜托你了,至少请原谅我的愚蠢吧——。 两人挽着胳膊回到了达菲兹提供的家。 在交谈的过程中,缇娅几乎是无意识地将视线投向在芙拉姆等人前往的教会方向。 ◇ ◇ ◇ 达菲兹和丝吉在教会面前停下脚步。 「那么,研究所的入口就在这个教会里,需要说明的芙拉姆桑她们姑且不论,我不会连新闻记者都招待」 「欸,但是连米尔琪特酱也在。没关系,我就算这样嘴巴还是比较牢靠的的」 「有薇尔希桑不方便看的东西吗?」 「现在还不能公布研究的核心部分。所以最好规避风险」 达菲兹有着坚决不让步的强烈意志。 薇尔希带着为难的表情挠着头,放弃似的叹了口气。 「……也不只是为了取材才来。不能因为我的任性拖后腿,在此就先让一步。但是,我可以在街上转转吗?」 「我不会限制到那种程度,请自便」 「一个人没问题吗……」 「没关系,茵库酱,万一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向加迪奥求助的。就是这样,我先走了」 也许是有在意的地方,薇尔希快步离开。 芙拉姆非常担心她的安全,但她说过她逃跑的比较快,就只能相信她了。 「那我们也走吧」 然后她们终于踏入了研究所。 教会的内部,就地表部分来说与王都和其他城镇没有区别。 墙壁和天花板统一为白色,高处装饰着的彩色玻璃的色彩通过阳光照射在地板上。 左右并排排放着长椅,芙拉姆等人在铺在其间的红地毯上前进着。 正面突出来的地方,设置了起源神的象征起源神像,果然没有发现可以称为研究所的设施。 但是打开右手边的门,进入某个房间,从里面的楼梯下去,景色就完全变了。 就感觉上来看,可以感受到“近未来的”风格,由无机质冰冷的金属材质所制成的墙壁和地板。 天花板上设置着魔力灯,但是与它的大小正好相反,输出好像很高,以很少的数量照亮了整个走廊。 先不说曾看过一次这种设施的芙拉姆,对其他人来说,包括在地下的建造这部分在内,似乎是非常罕见的景象,他们不安地移动着视线,触摸着墙壁。 「我之前就在想……这个地下设施,可以说使用了什么技术吧。和在王国其他地方使用的东西不一样对吧?」 「据说是活用了魔族们使用的土属性魔法的建筑样式、然后和王国的建筑样式相结合」 「你们采用了魔族的技术吗?明明是教会?」 「药草也是这样,只要对自己有好就会拿去用」 「我无法回答。我觉得应该共享优秀的技术——」 关于这件事,即使责怪达菲兹也没有办法。 教会并不是想救济人们,而是在支配的基础上统一人们的思想——可以看出那样的想法。 「我打算先从附近的房间开始介绍」 「我先回自己的房间了」 「是啊,丝吉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芙拉姆您们对此也没意见吧」 没有必要问,芙拉姆她们没有权利阻止。 和丝吉告别后,她们继续跟随着达菲兹。 「啊,对了。首先,这是处理人类尸体的研究。因此会看到令人震惊的光景,所以不习惯尸体的人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这么说着,她们最初看到的是“尸体安置室”。 在冰冷的室内,有数十口透明的棺材排列在一起,是一间保管着等待复活的尸体的房间。 「呜……」 貌似米尔琪特是唯一一个对这个情景感到害怕的人,尽管如此还是不想成为被排除在外的人,一边紧紧抱住芙拉姆一边不移开视线正视现实。 尸体的状态各种各样,其中有的只是骨头,有的甚至连原形都没有留下。 但是达菲兹说「如果使用死灵核心的话,就可以恢复成原来的状态」 「我们调查了国内发生的‘悲剧般的死亡’,并通过和被害者家属交涉而收集到这些用于复活的尸体」 「那我的父母呢?」 简直就像是说在做“慈善事业”,艾塔娜眯着眼盯着对此侃侃而谈的达菲兹。 他终于注意到了她为什么生气,慌慌张张地辩解。 「关于那点我非常抱歉。我觉得这是为了说服您们无论如何都是必须的手段,所以就擅自挖了墓」 「如果像以前那样躲起来偷偷摸摸的话,也许就不会被发现了」 「这和我以前说的一样。由于您和赤子的接触,教会上层认为有加快完成“作为兵器的死灵”的可能性。如果变成这样,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仅仅是为了让死者复活而进行的研究了。所以我想尽早让你们成为伙伴」 果然还是不可信——芙拉姆在心中嘟囔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让萨媞露丝复活是为了继续得到资金援助吧。 但是从结果上来说,他与芙拉姆,唯一能破坏起源核心的人类,变成敌对关系,再说,达菲兹原本就没有打算把芙拉姆邀请到谢欧鲁来。 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地行动,有着“亲人的死”这样简单易见的弱点,打算将加迪奥和艾塔娜笼络过去。 「……那么就去下一个房间吧」 达菲兹没有注意到芙拉姆充满敌意的视线,离开房间开始向其它地方移动。 然后这次在写着“核心制造室”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昏暗的室内,在白色灯光的照亮下十个左右的筒状透明盒子摆成一圈。 里面充满了液体,漂浮着“人类大脑”一样的物体。 「那、那是大脑吗?」 米尔琪特向紧抱住芙拉姆的手臂注入了更大的力量。 「这是一种被称为小起源神的装置」 「小起源神……这样的东西?」 一边这样嘟囔着,芙拉姆感到自己的意识和视野中有微弱的噪音在奔跑。 (萨托基的时候也是这样,这到底是什么,怎么这么恶心。这个,是叫做既视感吧。我……知道这个景象……?不,在艾尼奇得的地下也看到了类似的景象,我想是因为这个吧) 并不是有明确的记忆。 但芙拉姆却在这个房间里感到奇怪的“怀念”,同时还记得有什么不咬合的“违和感”。 「小起源神可以接收起源神的能量,并使之放大,从而将放置在中央被称为黑水晶的矿石变成起源核心」 确实加迪奥说过「你的疑问也会全部回答吧」 但是,竟然能看到核心的制造过程——即使被噪音玩弄,芙拉姆也对此感到纯粹的惊讶。 「这样的房间是可以给我看的吗?对 于教会来说应该是绝密的」 「当然要是被人知道了会被骂的。但是,为了让芙拉姆桑能够接受,我别无选择」 他那样说着,从眼睛里看不到“说谎”。 「那我能问问,“接收”起源神的能量是怎么回事吧?」 「正如我说的那样。因为起源神的本体在别的地方」 「本体……在哪里?」 「我不知道。至少我没有从教会那里了解到。但是——如果是您的话,不是可以预想到吗?」 「莫非,在魔王城……」 在讨伐魔王之旅中,没有任何力量的芙拉姆显然是不需要的。 然而,起源神却通过“天启”将她从乡下带出,半强迫地让她一起旅行。 并且,旅行的终点是魔王城——也就是有起源神本体所在的地方。 无论是强制也好还是没有道理也好,起源神都想把芙拉姆带到自己的身边吧。 恐怕知道她是“唯一能破坏起源核心的人“——为了消除异变。 「但是,如果只是想杀我的话,应该没有必要带我去。即使背负着失败的风险,也想要把我带到自己身边的理由是什么?」 「那只有起源神本人才知道吧」 连其所处地都不知道的达菲兹当然不可能知道。 但是,这对起源神来说无疑就是“夙愿”吧。 怎么说呢,当芙拉姆还很小的时候就在使用的艾尼奇得的研究所——甚至在那样的地方,都写着这个名字。 然后她暂时放弃了思考起源神的目的,向达菲兹提出了其他的问题。 他爽快地回答了这一切。 黑水晶是在王国南部开采的,在变成起源核心之前是非常普通的矿石。 为了以更完整的形式封住“螺旋”,有必要尽最大可能做出正确的球形。 小起源神使用的大脑是从预定处刑的罪犯身上摘除的—— 回答得太爽快了,反而显得很可疑,这到底是不是太过度怀疑了。 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加迪奥信任他的心情。 不仅仅是不做隐瞒,从眼睛、表情、说话方式也能看出人的本质是不是好的,芙拉姆也能感受到。 「那么,差不多该去下一个房间了。我还有想给您看的东西」 一行人从核心制造室出来。 突然在房间前遇到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性。 他身后站着一位同样身着白大褂、抱着婴儿的女性。 「哎呀,这不是戈恩吗?」 「达菲兹,这些家伙难道是……」 当芙拉姆等人盯着被称为戈恩的男人看时,达菲兹开始做介绍。 「他是戈恩·福甘,是我的助手」 「嗯」 戈恩微微低下头,芙拉姆也点头致意「你好」。 「他原本是我的朋友,是一位优秀的研究者,但自从妻子因事故去世后,就变得荒废了,在王都沉溺于赌博和饮酒而负债了」 「喂喂,就算什么都不说……」 「嘛,不是挺好的吗。我向这样的他提出了死灵计划,现如今他和复活的妻子露露卡一起,作为我的助手参加了研究” 紧接着露露卡低下头。 被抱着的婴儿用圆圆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芙拉姆。 「那个孩子就是露露卡桑复活后怀孕生的孩子吗?」 「就是这样。刚才也说过了,在这里出生的孩子们都在顺利地茁壮成长着」 可以说生物是为了留下自己的后代而存在的。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复活的死者能生孩子这一事实,也可以证明他们和生者一样是“活着的”吧。 这也是达菲兹对自己的研究持有自信的重要构成因素之一。 最近丝吉也要生产了。 如果那个孩子确实是“人”的话,他的自信会更加接近确信吧。 芙拉姆也不得不对死者可以怀孕并生出孩子这一事实感到强烈的说服力。 「我打扰你了,戈恩」 「没有,如果是必要的话没关系的。再见」 戈恩和他的妻子与她们擦肩而过。 露露卡抱着的孩子从始至终一直盯着芙拉姆。 「这前面的房间是研究所的——不,是被称为死灵研究的“核“的地方」 最后,达菲兹带她们来到研究所最深处,戒备最森严的门前。 「能解除的电子锁的只有我和极少数的研究员」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墙上的水晶上。 虽说是与魔力灯的开关相似的装置,但使用的技术力却相差悬殊。 检验被输入的魔力的“波长”,只对被登记了的人作出反应,解除门锁的结构。 由于魔力波长因人而异,会有细微的差异,作为最高级的安全系统,被导入王都和大教堂的一部分地区。 反过来说,也只有在那样的地方才能引进如此高价的结构。 也就是说,这扇门的前方——是国家级的机密。 「这里是中央控制室」 验证结束后,门自动打开了。 里面的高度和面积都和其他房间不一样,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电缆。 而且在房间中央,端坐着一个直径与人相差不多的巨大的黑色球体。 「难道……那也是起源神吗?」 「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有漩涡的存在」 「我不认为体积大小可以直接影响生成的能量」 「但是,艾塔娜,我总觉得有点紧张。房间里仿佛充满了令人怀念的东西」 虽然感想各不相同,但是无论是谁都感受到了那种异样。 达菲兹靠近那个巨大的核心,手贴在了表面上。 「这就是死灵·中枢·核心。这是对于抑制从在谢欧鲁居住的人们的核心中溢出的起源神的“意志”来说必不可少的」 「如果没有那个的话,镇上的人们会怎么样呢?」 「肉体上无法维持人的形态,只不过是被起源神的意志所支配的肉块而已」 他说,就仿佛见过那个似的。 「但是随着研究的进行,从谢欧鲁离开几天的话也可以维持肉体。然后总有一天,中枢·核心的作用会消失」 「但是现在没有那个的话,就变成了怪物了吧?」 「所以他们不是人。芙拉姆桑是想这么说吧」 芙拉姆点点头。 住在城市里的死者们,是与危险只有一纸之隔的存在——听到了这些话后,她是这么觉得的。 「那是因为您认为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们是『模仿别人行动的怪物』吧。先入为主的观念扭曲了视野」 「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吧……我到今天为止被卷入过好几次与起源神有关的事件中,在其中感受到了起源神的“性质”。也许赤子们的能力是最容易理解的表现。其中一个就是“旋转”。接下来是“连接”。最后就是“增殖”。我觉得使死者复活,不正是来源于起源神的增殖吗?」 扭曲、联系、增加——就这样,起源神扩大了自己的势力。 在芙拉姆看来,这个城镇的现状只是“饵食”。 这是为了让人类按照自己的意志,将起源核心埋入尸体中。 「确实,起源神拥有这样的性质是事实。但是,这只是性质——」 「但是这是性质的同时,也可能是起源神的“欲望“吧」 「欲望吗?」 「起源神是有意识的。现状,不知道它是持有意志的能量还是拥有某种形态的实体。但是那个力量,扭曲着、支配着、不留余地地填埋了人类的存在方式。尽管过程不同,但最终到达的地方,是建立在践踏他人想法的基础上,满足起源神它自己自身的欲望不是吗」 「原来如此,您是想说我们还在这个过程中」 比如说茵库,小时候被谁——恐怕是被mother摘掉了眼睛,失去了视力。 结果,虽然本人生活得很开朗,但却有着『想和大家一样用自己的眼睛看各种各样的东西』的欲望。 而且,埋在她身上的起源核心,就是利用“增殖眼睛”这一扭曲的手段使之具现化。 「但是,中枢核心就是为了阻止这种情况发生而存在的。这样的担心也没有必要了」 「……? 那个,但是那样的话,起源神就没有必要特意帮忙了吧?」 米尔琪特举着手谨慎地说。 假如起源神的目的是扩大自己的势力,如果不能实现这个目的,那么单方面终止合作就好了。 但是达菲兹却很有自信地反驳。 「我只阻断个别力量……如果能做出那样灵巧的事情的话,应该就不会发生起源神力量的暴走了吧。虽然不知道本体是什么情况,但是发动了人魔战争,让勇者们特意前往魔王城,采取了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是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的吧」 「你想说起源神是处于不完整的状态」 茵库同意他的说法。 虽说是不完全,但近十年来她的心脏一直被 起源核心代替着活着。 即使没有听到“爸爸的声音”,但现在回想起来,也会感受到那个力量是不完全的吧。 「现状是,从使用者一侧调整起源神力量的大小和影响。正如芙拉姆桑考虑的那样,这可能是危险的力量。但是根据东西的使用情况也可以往好的方向发展。人的智慧是可以消除它的危险并且取得突破的。我认为起源核心就是这样的」 听了达菲兹的话后,芙拉姆沉默了,凝视着中枢核心。 「……哈啊」 她叹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上的力量。 达菲兹笑了。 「太好了,您好像接受了」 「我暂且不会破坏中枢核心。你既然暴露出最大的弱点,也应该有相应的觉悟的。但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不带加迪奥回去」 「只有这点,需要他的决断」 「所以我想在这个城市里呆一会儿,这样可以吗?」 「……是说要在此过夜吗?」 芙拉姆没有放过他的细微困惑。 「没关系哦。艾塔娜桑也想和父母一起度过一段时光吧」 但是他马上又恢复了笑容,爽快地答应了。 「我倒没有……」 「不是挺好的吗?我也想去见见艾塔娜的父母」 「我知道了,如果茵库这么说的话」 「那么,主人様和我要在城里找房子借住吗?」 「是这样——我想住在研究所里」 视线集中在芙拉姆上。 艾塔娜,茵库,米尔琪特都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另一方面达菲兹也露出了严峻的表情。 「有什么问题吗?」 「不,如果这样您能接受的话,我就同意吧」 这既是挑战,也是确认。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相信将一切坦诚相待的达菲兹——但是她有许多不能这么做的理由。 ◇ ◇ ◇ 在她们看完研究所的其他房间后,艾塔娜和茵库留下了芙拉姆她们离开了研究所。 虽然她对分别行动感到不安,但是艾塔娜想再次看见父母的脸是事实。 她们晚饭会一起吃,晚上也会住在研究所的房间里。 即使短时间内离开,也很难想象达菲兹会突然改变主意袭击芙拉姆,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艾塔娜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果然和艾塔纳很像吗?」 不知道艾塔娜怀着的不安,茵库兴奋地说道。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一起生活的话,可能说话方式会有相似的地方吧?」 「我不太懂说话的方法。但是,母亲应该没有我那么奇怪」 「艾塔娜,你觉得自己很奇怪!?」 「我觉得很独特。但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这样了,现在已经不能改变了」 「我喜欢,很有艾塔娜的感觉。一听就知道是艾塔娜!」 这难道不是“独特”吗。 两个人说着话,很快就来到了利恩巴乌夫妇所居住的家的附近。 但艾塔娜并没有马上前往那里,反而转头走向附近建造的公园。 有几个孩子在公园内吵闹玩耍,他们的父母幸福地守护着他们。 「怎么了,艾塔娜。你不是要回家吗?」 和她牵着手走着的茵库,似乎注意到现在所在地偏离了通往目的地的道路。 「需要做些心理准备」 「是……这样吗?算了算了,那找个地方坐吧」 艾塔娜看到长椅后,先行坐下。 然后茵库轻轻一跳,跳到了她的膝盖上。 「唔」 「好了!」 「才不好呢」 艾塔娜用手刀轻轻地敲了茵库的后脑勺。 「欸,没什么不好的吧。其实我特别喜欢这样的肌肤接触呢」 「我知道。在你睡着时摸摸你的头,你就会露出很开心的表情」 「……是,是这样的吗」 不仅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睡觉的时候会被摸头的事情都知道了,茵库很害羞,脸颊变成了红色。 艾塔娜感受着她的体温,不经意地抱住了她的身体。 「哦,哦,哦,艾塔娜居然做出完全不像艾塔娜的身体接触」 「你说过喜欢这样的」 「咕呣呣……我从来没有想象过会有如此浓厚而细腻的身体接触!」 「不愿意的话就不做了」 「我很开心所以希望您能继续!」 「为什么要用敬语……但是我知道了,我会继续的」 然后,彼此沉默了一阵。 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有变化,茵库的身体渐渐温暖起来,脸颊也变红了。 不习惯被拥抱吧。 不过,艾塔娜也没习惯抱着她,脸颊也微微发红。 「茵库……又甜又香」 「突然做出变态发言!?啊,我可不记得允许到那种程度啊!」 「称呼别人为变态可是很失礼的」 「不不,如果没有许可就闻别人的味道,那完全就是变态了」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还得多闻闻」 艾塔娜将脸埋在茵库的头发里,用力地吸着她的气味。 「哇,好痒,快住手!」 「不要,不会住手的」 「都一把年纪了,还不听小孩子说的话」 「我的外表年龄和茵库没什么区别」 「你个爱撒娇的五十岁的孩子!」 「不是五十岁,是六十岁的孩子」 「这不是更过分了吗!」 话虽如此,但艾塔娜并没有停止闻她的味道。 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做到这一步,但这使内心变得比想象中还要安定。 这已经是一种芳香剂了,艾塔娜考虑着『即使回到王都也要每天闻』这种真会使茵库生气的事情。 「嘛……如果能让你的心情平静下来的话,我也会忍耐的。你那么害怕和父母见面吗?」 茵库注意到了。 声音是比表情更能流露感情的东西,表面上假装什么都没有,但一旦动摇声音就会微微颤抖。 「结果上来说我虽然拒绝了达菲兹的邀请,但也并非没有被迷惑。其实,如果事情全部结束都不去见他们是最好的。但是不能不见面。不管到了几岁,我都是这么天真的人」 「我觉得应该说是温柔」 「我还没有那么自恋」 「那就由我说吧。艾塔娜很温柔哦。帮助了我,现在也和我在一起。对我来说你是世界上最温柔的!」 「茵库……」 就是那样。 虽然距离她们第一次见面才过了一周左右,但她给了她力量。 溢出的思念,抱住她的双臂被注入了更大的力量。 「哦,哦?好痛……不,虽然不痛,但有着绝妙的痛苦。长时间持续这样的话,会变得很痛苦的」 「对我来说茵库一定是“现在”的象征。所以我想稍微撒撒娇。只要有茵库在,我就不会被“过去”所吸引」 「这样啊……艾塔娜根本就不相信达菲兹那个人」 结果,所有的不安都集中在那里。 「我想相信。但是这次的事情和他的人格没有关系。我应该考虑的疑问只有一个」 「那是什么?」 艾塔娜突然放松了手臂的力量说道。 「——起源核心真的能拯救人吗?」 在公园里玩耍的孩子们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 其中有多少人是用通过核心的力量复活的死者呢。 「我觉得芙拉姆也有同样的感觉,寄宿在那里的是恶意之块。说不定,起源神的用意是通过践踏人类的尊严而感到喜悦。即使能够控制它,但说到底能否用那种东西来拯救人吗?」 听了艾塔娜的话语,茵库不知为何抱歉地说道。 「对不起,艾塔娜」 「为什么茵库在道歉?」 「因为我明明是当事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听到了爸爸的声音,也许就知道他有没有恶意了——她好像想这么说。 「这样就可以了。茵库能活着逃脱赤子,大概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吧」 「知道的话,就会死吗?」 「首先是你能不能从他们那里逃脱」 「啊嘞,我只是因为好奇心所以溜走了……」 「如果你行动再晚一些,也许会有和现在不同的结果等着你」 芙拉姆和茵库的相遇是奇迹般的偶然。 而且那里还有能够拯救她的艾塔娜,这是用天文学上的数字都无法统计的奇迹。 「所以……要结束的话还是早点好。因为越晚,伤口就会越大」 但是,奇迹不会发生那么多次。 不,即使发生了,也不可能拯救生活在这个城镇的所有人。 能做的是想办法如何进行软着陆,以浅浅的伤口结束一切——只能以 “复活不 是完全的” 否定达菲兹的自信为前提,但除此之外的方法艾塔娜也想不到。 说完后,她抱起茵库,站了起来。 已经充满电了。 两个人牵着手,这次终于走向了利恩巴乌夫妻的家。 「真讽刺。我们明明应该否定了王国的研究,但没想到多亏了那个研究,还能再见到艾塔娜」 金达和克罗缇娅迎接了艾塔娜二人,并含泪欢迎了她们。 「啊……但是果然,能活着看到你的脸我还是很开心的。今天也可以抱一抱你吗」 只有父母子女在一起的时间开始了。 被克罗缇娅拥抱着,感受着令人怀念的母亲的味道和体温。 然而从心脏中传来的心跳声却给人一种十分机械的感觉。 ◇ ◇ ◇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被带到研究所里的某个房间。 像戈恩他们那样,是以夫妇或家人一起生活为设想而设计的房间吗,里面相当宽敞。 「这豪华得一点都不像地下。浴室和厕所……连厨房都有哦」 「除了没有窗户以外,和高级酒店差不多。如果不是在研究所里就能放松了」 芙拉姆坐在沙发上,米尔琪特坐在她的旁边,紧贴着肩膀而坐。 两个人自然地牵着手,十指相扣。 「主人様为什么说想住在这里?」 「果然还是不能接受。来到这个城市之后,一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不仅限于视线,人们的行为和不经意的举动,全部都有细微的偏差。 「但是,即使破坏了这种状况,谁也不会幸福……」 在这种暧昧的状态下,破坏幸福生活的人们的日常是不合理的。 因为达菲兹自身的想法是真正的人类会有的。 「我没有失去重要的人的经验,所以不知道他们的心情。但是,如果有着主人様不在的未来的话——仅是想象,就会心痛不已」 「我也是如果米尔琪特不在了的话,就无法忍受了。所以我也能理解加迪奥和达菲兹的心情。但是,那个人说的话,好像很有说服力,但感觉到处都是漏洞」 虽说那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比起在街上感受到的违和感,他的话更令她生疑。 「首先,如果他真的认为死灵是完美的话,那就不会不愿意叫我过来了。果然,正是因为他的内心深处还存在着对核心的不放心,才讨厌能够破坏研究的我的存在吧」 因为丝吉生产期将至,所以那个想法更加强烈了吧。 但是,如果有“绝对的自信”的话,也就没有必要害怕了。 「而且,我觉得不是别的,是达菲兹他自己也被和我正相反的“先入为主”的观念而束缚着 」 「必须相信自己的研究是正确的……不那样做的话,会连丝吉桑是活着的现实一起否定」 「米尔琪特也这么认为吗?」 「也许是因为我站在和主人様相同立场上听的缘故,我觉得达菲兹桑是为了方便自己而过于相信起源神了」 这和宗教信仰不同,可以说是一种“强迫观念”。 多年的研究使妻子复活。并且有了孩子。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不相信——这种想法在达菲兹的身上无意识地浸染着。 「那个人说的梦想中有“漏洞”,如果那个缺损也波及到了研究成果的话——」 「可能、就会在什么时候、暴走吧」 「当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我不认为会在我们留宿期间发生,那么果然,应该在事态变成那样之前结束研究……」 要做的话明天——不,今天就应该破坏中枢核心。 如果像今天这样和平的日子持续几年的话,在这个城镇里取回重要之人的居民们,一定会祈祷『至少再让梦多持续几年吧』。 但是,由于丧失而产生的伤痛,随着度过的日子越长,就会变得越深。 「我觉得还是弄坏比较好」 烦恼的芙拉姆,听到不是米尔琪特而是别的什么人的声音。 慢慢地,她将视线移向床所在的方向。 那里坐着看起来很了不起,翘着二郎腿的少年。 「涅克特……」 「咦,没想象中的那么吃惊呢」 「我想你说不定会来呢」 「切,好无聊啊」 期待落空的反应,涅克特不满地噘起嘴。 第三卷 013 我对自己一无所知 「如果芙拉姆大姐姐也能像那边裹着绷带的大姐姐一样感到害怕的话就有意思了」 米尔琪特似乎还没从被掳走的阴影中走出来,紧紧地抱住芙拉姆并藏在她的背后。 如果做好心理准备还是可以对话的,但是突然出现,她的身体会因害怕而变得僵硬。 「米尔琪特,应该没问题。那家伙不会攻击我们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身体不听使唤……」 「被说『我知道』,感觉我的威严被糟蹋了」 「明明很在意威严,为什么来见我们?是为了和我们联手吗?」 「我已经不这么想了。只是如果大姐姐和死灵战斗的话,我可以顺便插下手罢了」 也就是说,已经决定联手了。 根据认知的不同,也不是听不出那是在说打算谋取渔夫之利,但不管怎样,如果不是敌对的关系就好。 「呐,涅克特。结果呢,艾塔娜桑说的是真的吗?她说第三世代要出生了」 「如果不回答的话你们会怎么办?」 「我们会以有第三世为前提行动」 「那就算不说也一样吧。是啊,正如那个姐姐说的那样,mother现在正热衷于“第三世代”的培养。也完全不理睬我们」 「所以感到不安,害怕可能和茵库一样被扔掉」 没有回答,也不否定。 「我想如果拜托艾塔娜桑,并且找到移植用的心脏的话,就可以像茵库一样变回普通的人类了」 「让我们和那个废物一样吗?」 「如果第三世代出生的话,剩下的赤子们也会受到同样的对待吧?」 「所以说,我们现在是不可能变回普通的人类的嘛!」 「除了身体以外还有其他理由吗?」 「我们……是mother的孩子。没有mother就活不下去」 「外面的世界有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 「不是因为那个,我们就是这样被培育出来的!所以就算身体变回人类也没办法,教会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是和以前的涅克特所抱有的全能感完全相反的、无法想象的无力感。 井底之蛙正是如此,他所知道的世界实在太狭小了。 「世上有为了满足支配欲而扭曲他人生活方式并沉浸在优越感中的人」 同样在狭小的世界里生活过的米尔琪特说道。 「但是,在觉得『逃不掉』的时间点开始,就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明明那么醉心于mother,难道还能在外面生活下去吗?」 「外面也有很多温柔的人。觉得『无法改变』而放弃未免太早了吧」 「简直就像在诉说自己的经历一样呢」 「是的,多亏了主人様,我才改变了。那就是我自己的经历」 即使实例就在眼前,涅克特也无法伸出手去握住它。 内心距离的不同——他和芙拉姆她们之间存在着别的阻隔。 「即使其他人是这样,我们也不一定会变成那样……」 他现在正处于一个深深闭塞的空间里。 四面八方都被堵着,墙壁也不可能损坏。 但是其实只是他这么认为的。 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留下一个逃出的方法。 芙拉姆站了起来,朝着低着头的涅克特走去。 「怎么了大姐姐。难道打算用武力解决吗?」 涅克特露出无力的表情向上看。 紧接着,芙拉姆把脸靠近那样的他,闻了下他的气味。 「突然干什么……」 涅克特当然会感觉惊讶,但对着那样的他芙拉姆还是皱起眉头说道。 「涅克特,你好臭吗」 「……哈?」 「有好好洗澡吗?衣服好像也弄脏了……」 「不,现在那种事怎么样都好!」 确实是无所谓的事情,但是她知道如果继续这样说服他,涅克特也不会让步。 就这样芙拉姆掌握了主导权,打算尽可能转移到轻快的话题上去。 「这样可不好。难道说新设施没有浴室吗?教堂也不可能提供那样扫兴的地方」 「有是肯定有的!只是,没有mother许可是不能进去的」 「没有许可就不能洗澡吗?」 「洗澡就是这么回事吧」 涅克特坚定地说道。 但他看到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发愣的样子,好像注意到了那个是“不普通的“。 「一般来说……不是这样的吗?」 「并不是没有许可就绝对不能进去」 「这样啊……我只知道mother的做法」 「那么,一起去吧」 「哈啊啊!?」 涅克特吃惊地大声喊道。 平时是一个装出大人样,十分自大的少年,但这种时候所表现出的表情却和孩子一样。 「那肯定是不行的吧!洗澡是一个人洗的,不是跟谁一起洗的!首先要把裸体给别人看哦!?」 「给八岁的孩子看裸体也没什么。就算是涅克特不是也在小时候让mother帮你洗过吗?」 「那不是小时候的事吗。到了我这个年纪,洗澡是一个人洗的,是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裸体的!」 先不说洗澡,为什么还坚持不让别人看到裸体呢——芙拉姆很在意这一点。 「难道是mother这么说的?」 「……不会吧,一般来说不是这样吗?」 「不,一般不会让不认识的人看到裸体,只有亲密的人才会一起洗澡」 「果然是这样啊。奇怪的是你们,我绝对不会进去的!」 「知道了,那就强硬地带你去吧」 「你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不要来,不要过来!我要使用连接了!?就算你有反转,也不可能以零距离防御我的能力!」 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芙拉姆知道现在的涅克特不会胡乱地对她们使用能力。 芙拉姆举起他幼小的身体,将他带到了浴室。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那我们赶紧去洗吧」 「好的,请加油,主人様」 握紧双手做出应援的米尔琪特。 竖起大拇指回应她的芙拉姆。 然后她和涅克特二人消失在了更衣室。 「终于放我下来了……啊!住手、别想脱我的衣服!」 「如果讨厌的话,用能力逃走就好了」 「对啊,还有这个办法……不对,怎么可能打扮成这样出去呢!?」 「没有认真逃脱的话,就说明实际上并不是那么讨厌嘛」 「你在看哪里?看看我的脸!我的表情!这么认真!全力以赴!这不都说明我是全力拒绝的嘛!」 「好了,下面该脱裤子了」 「喂,住手,要是脱了那种东西……啊,可恶,明明是女人,居然有这种力量!和之前见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啊……被脱了……哇啊,呜哇,我的裤子」 在更衣室响起的声音,虽然很吵但听起来很开心。 但是,当内裤和裤子一起落下来的时候,芙拉姆的动作突然停止了。 「……咦?」 「呜呜呜,这个差劲的女人……」 「呐,涅克特,我想说一个十分失礼的事可以吗?」 「啊啊?什么啊。事到如今也没有比你做的这些更为失礼的了!」 涅克特有些自暴自弃地粗声说道。 但下一个瞬间,他的脸变得通红随之变得震怒。 「涅克特——是女孩子吧」 芙拉姆十分认真地说。 她一直把涅克特当做“少年”。 但是,眼前没有“应该有的东西”,也就是说他不是“他”,而是“她”。 「事到如今你竟然!你说我哪里像是个女人。怎么看都是个男人啊!」 但是,涅克特情绪十分激动,仿佛真的以为自己是男人似的。 「不,因为你没长着……」 「你说没长着什么!我是作为男人被抚养长大的啊!?」 “被抚养长大?”——透过这句话,芙拉姆察觉到了一切。 「……」 「为什么突然沉默?」 「……没什么,先去洗澡吧」 现在先把这个问题放到一旁,首先先完成原本的目的。 ◇ ◇ ◇ 洗完澡后,芙拉姆一边用毛巾擦着涅克特头发一边和她说话。 「涅克特,我想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都那样羞辱我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呢……」 即使在浴室里,想随便洗一下就出来的涅克特,和想要彻底清洗干净的芙拉姆之间的攻防战一直持续着。 只是那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玩闹”,是令人欣慰的争论,米尔琪特在房间内听着她们的声音,说实话稍微有点嫉妒。 但是现在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 因为芙拉姆 摆着一副认真的表情,打算把什么传达给涅克特。 「涅克特是——女人啊,这点肯定没有错」 「又在说这个。我说过了,mother是把我当成成男人培养的……」 没错,她明白mother确实对涅克特说『你是男人』。 也没有特别告诉她男性的定义。 「作为男人……」 涅克特的脑海里,浮现出米尔琪特刚才说的话。 『 世上有为了满足支配欲而扭曲他人生活方式并沉浸在优越感中的人』 他曾看到过被那样扭曲的家族的姿态。 他逐渐理解了mother就是这样的人。 「……那种事」 这恐怕是mother的一种“实验”吧。 也许是想确认起源核心的影响,是否会随着宿主的精神状态而变化。 或者说,毫无意义,只是作为能够支配孩子们的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竟然有这么愚蠢的事……怎么能相信呢。难以置信!」 但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因为个人的自私想法就去玩弄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 「我是男人对吧!?呐,大姐姐,你就这么说吧!」 芙拉姆什么也没有说。 如果一定要订正的话越早做越好。 因为涅克特才八岁,所以在知道真相的基础上,还有机会选择今后所走的道路。 「为什么啊……什么都不说。难道你说的是真的吗?所以,mother才让我一个人洗澡……所以才让我不要让别人看到我的裸体!」 一定是因为涅克特认为『 mother总是为他们着想』吧。 所以相信了。 一般来说不自然的规则也好禁止事项也好,都是因为mother爱孩子,孩子们爱着mother所以才成立的。 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这样啊,那我们大家……弗维斯之所以依赖mother,缪特、卢克变成那样,全部、全部都是因为mother……是那么希望的吗?」 她那悲痛的叹息,芙拉姆她们只是听着就觉得揪心。 mother给予的是箱庭般的幸福。 如果不知道,一直保持盲目的话就不会痛苦了吧。 但是总有一天会露出破绽,总有一天会知道外面的世界。 现在只是稍微提早了一点。 而且越早知道,所受的伤就会越浅。 所以自己所做的事情,绝不只是为了让涅克特痛苦——芙拉姆是这么想的。 「虽然不能说是全部……」 「不,就是全部。最近一直……想着可能是那样的。但是mother对我来说也是母亲,所以无论如何都想相信她。mother其实很温柔、一直在考虑我们的事,一直在勉强自己去相信……明明知道这是没用的」 对于还处于想向母亲撒娇的年纪的他们来说,这应该是过于沉重的事实。 而她之所以能忍耐住那些,正是因为她自身的坚强,以及作为螺旋赤子们——不,是作为兄妹们的队长的责任感。 「果然,我觉得涅克特还是从mother身边逃走比较好。我们也会尽全力支援的。你、要不要接受手术?」 「我怎么能能只身逃走……」 责任感很强的同时也会成为枷锁。 如果能够一个人逃走的话,涅克特现在就能下定决心吧。 但是,她也不能抛弃那些即使看到母亲的暴力行为也盲目相信的家人。 「那把大家也带过来,一起聊聊吧。虽然不能马上说服所有人,但我想一定能够互相理解的。涅克特不是也能像这样交谈吗」 「这样的事……怎么,做的到……」 「能做到!」 「永远都不会太晚。与你们站在同样立场的茵库桑也重新来过了!」 「我们和她不一样……但是……」 她的内心确实动摇了,并且慢慢倾向于芙拉姆她们。 确实他们曾做过坏事。 但是,对于还未满十岁的他们来说,承担全部责任实在是太残酷了。 当然,即使是芙拉姆也不打算原谅mother。 不仅利用大人的立场反复进行非人道的实验,而且破坏无辜孩子们的人生的罪过,一定要他用生命来补偿。 即便如此,至少也要螺旋赤子们—— 「稍微……让我考虑一下。连接吧」 涅克特将向上张开的手掌握紧,她的脸瞬间变成了肉的漩涡,然后消失了。 「啊,涅克特!她走了……」 「看那个样子,我觉得她应该没有走远。如果得出结论的话,一定会回来的吧」 「是啊。但是……」 她留下的『 让我考虑一下』这句话,让人感到保留的答复会无限接近于yes。 正如米尔琪特所说的那样,近期应该会再来拜访她们的吧。 希望她可以得出积极的结论。 ◇ ◇ ◇ 涅克特通过“连接”转移到研究所外面的,坐在某间民宅的屋顶上,眺望着西斜的夕阳。 她虽然并没有在意从那个民房出来的居民,但是作为家主来说不能放任她存在。 “他”脚蹬地面跳上屋顶,几乎没有声音地走到了涅克特身边。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大叔啊。明明个头很大却意外灵活呢」 她毫不动摇地对突然出现的加迪奥说。 「这算不了什么」 另一方面,他对涅克特也没有露出敌意,坦然地坐在旁边。 「你没带武器。真是被小看了呢,之前明明是互相残杀的关系」 「你露出一副那样的表情,肯定会小看的吧。发生什么事了」 「你要帮我做烦恼商谈吗?无论是芙拉姆大姐姐也好,你也好,都太老好人了吧」 这是加迪奥的“甜美”,另一方面也是他自身迷茫的证据。 如果是只考虑复仇的他,也许会什么都不说直接砍向她。 「你跟那家伙说话了」 「嗯,多亏了她,我才知道我不想知道的事情。我一直以为我是男人,只是是mother让我这么认为的,看来我好像是个女人」 「是吗……」 「哈哈,如果只是被那样说的话也就罢了,但是,总觉得,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无论是谁,如果自己的身份被否定了的话都会这样」 「大叔也遇到了什么吗?即使去除掉小看我的事实,你看起来也十分窝囊」 「眼看着就要失去了,我的存在意义」 「和我一样」 「对啊,竟然和八岁的孩子有着同样的烦恼啊」 「感到光荣吧。别看我这样也是十分聪明的。就算和大人比较也不会输的哦?」 「你这种地方就很孩子气」 加迪奥苦笑着说,涅克特也笑着说「才不是那样」。 「所以你见到死去的妻子了」 「是啊」 「怎么样?你抱了她了吗?」 涅克特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狂妄自大的坏孩子的表情,窥视着加迪奥的脸。 「爱逞强的这种地方也像个孩子。你连自己的性别都不知道。应该连那句话的意思都不理解吧」 「那倒是……但如果有喜欢的人的话就会这么做吧?不对,不要回避问题啊」 「我没有抱她。那无疑就是缇娅。但是,又不是缇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是只有我才能明白的感觉吧。但是,恐怕那是正确的。人无论在多么细小的地方感到违和感的话,都说明有什么地方失败犯了错」 相反,“绝对的成功感”是不可靠的。 那是加迪奥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学到的教训。 「违和感啊……」 涅克特毫无兴趣地嘟囔着,将视线移向了夕阳。 「我想遵从这种感觉。也不会强迫你那样做,但是——」 「你真傻,为什么要给敌人那么多建议呢。大姐姐也是这样,就算给敌人雪中送炭,我也不会报答你们什么的」 「因为你是个“不能放任不管“的家伙。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是个老好人吧。但是,芙拉姆也好,看到现在的你会感到违和感吧。你自己又怎么?对自己现在前进的道路满意吗?还是找到了可以前进的其它道路?」 「不知道……话说回来,我不喜欢被说教」 「如果是以前见到的那个不逊的你,是不会立即含糊其辞地回答吧」 「……算了,也参考一下大叔你的话吧」 涅克特再次转移,这次消失在城镇之外。 她离开后,加迪奥留在那里仰望天空。 「不会放任不管的。你也好,芙拉姆也好,都有着明亮的未来」 他并没有老到需要把未来托付给年轻人的程度。 但是,断绝道路的,未必只有年纪大这一原因。 梦的结束。想要守护的场所 的消失。爱人的死。 正因为谁都有可能遇见,所以在那之前请注意。 加迪奥作为“错过时机的人”,对她们说的话还有后续—— 「请不要和我一样」 不要再犯和自己相同的错误了。 ◇ ◇ ◇ 自从芙拉姆他们进入谢欧鲁以来,已经过了七个多小时了。 天空还在从暗红色转变为紫色的途中,离太阳完全落山还有数十分钟吧。 现在森林中也十分黑暗,夜行性的动物们也开始活跃起来。 「森林真好,像俺这样的人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活动」 维尔纳在树上观察着谢欧鲁的样子。 他们被安丽叶特委派的任务是守护芙拉姆她们,看情况也需要保护他们。 其他的士兵也在别的地方监视着城镇的情况。 对于与芙拉姆素不相识的维尔纳来说,这无疑是一件麻烦的工作。 但是好处并不是零。 「对俺来说,这种沾满伪善毫无价值的研究被破坏了才令人爽快——那么,姐姐会怎么行动呢?」 像是被这样的自言自语所吸引一样,附近的树丛摇曳着。 从其中出现了某个人,穿着华丽浓妆艳抹大汗直流,穿着不合时宜的礼服,脚上穿着高跟鞋走着。 当然,如果穿成那样的装束行走的话,衣服会破,皮肤会受伤,体力也会大幅度消耗。 本来应该彻底讨厌这种“肮脏”的她,虽然不快地拂去缠绕在一起的叶子和藤蔓,但也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 「萨媞露丝弗兰索乌兹……原来如此,居然来了」 维尔纳别说阻止她走向谢欧鲁,甚至没有出声和她打招呼。 「俺没有责任,所以请不要来找我。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能向姐姐报恩」 不知道维尔纳的祈祷是否传达到了——在萨媞露丝的身影消失之后,正如计算好时机一样,欧缇丽耶来到了他身边。 「维尔纳,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很和平。什么都没发生,所以很无聊。呐,已经可以回王都了吧——」 「我不能辜负姐姐大人的期待。在芙拉姆她们离开城镇之前,我会一直监视着她们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维尔纳仿佛故意地装出乏力的样子。 欧缇丽耶对着这样的他递出了红色的树木所产出的果实。 「这是什么,野兽的饲料?」 「是慰问品。但是对于这么没礼貌的你没有必要吧」 「不,因为你突然拿出从那附近树上摘下来的果实,太野性了吧。最喜欢姐姐大人的大猩猩吗?」 「猩……!?你如果不需要的话还是我来吃吧!又甜又好吃,天然物又贵重……但是,看到这个红色的果实不知为何会想到血呢。血……红色的血……啊啊,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想看到真正的血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要吃,快给我吃!」 维尔纳从她手中夺过红色的果实,含在嘴里。 「真是的,不管多么贵重,这种树的果实怎么可能那么甜呢——」 芳醇的香味和甘甜的果汁在他的嘴里散开了。 「……可恶,这个居然这么好吃!」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 「不,我以为你是来故意找茬的」 「你做过什么需要让我来找茬的内疚的事情吗?」 「威尔纳桑可是王都最诚实的人,所以完全没有那种事情」 「你确定没有与王都最可疑的男人搞错。真是的,这种状态真能好好地监视吗?」 「监视什么的,什么动作都没有。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老鼠也没有通过」 维尔纳理所当然地断言道。 并没有表现出奇怪的样子,从表情上也看不到罪恶感的碎片。 大前提是,欧缇丽耶确信“他是自己的伙伴”,所以不可能发现他的谎言。 「这样就可以了。那么,就拜托你继续监视了」 留下这句话后,欧缇丽耶就去了其他的士兵那里。 「哦,一切都交给我吧」 维尔纳适当地挥挥手送别了她。 然后当看不见那个身影后,他「嘿嘿」地颤抖着肩膀邪恶地笑着。 「嘛,这样一来就完成了对艾奇德娜姐姐的礼节了。也就是说差不多该有什么发生了,所以那家伙也——啊,果然来了啊」 变成与萨媞露丝交替的形式,一个男人抱着行李慌慌张张地从谢欧鲁逃出来。 他是达菲兹的助手戈恩·福甘。 他和维尔纳在王都的违法赌场见过几次面。 「那家伙也没什么变化啊。又为了金钱背叛了朋友吗。嘛,俺也没有站在可以说别人的立场上」 这样说着,维尔纳再次轻佻地笑了。 不久夜幕降临。 深深的黑暗笼罩着城镇。 第三卷 014 失乐园 当天晚上,决定要在研究所举行晚宴。 不仅仅是芙拉姆一行和达菲兹,连加迪奥、缇娅、金达、克罗缇娅都被邀请参加,所以算是比较盛大的晚宴。 达菲兹在结束研究所内的向导工作后,向芙拉姆传达了『准备后会去叫你们的』。 「真慢啊……」 「是啊,如果是在家的话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躺在床上玩闹着,等待时间的流逝。 然而,达菲兹却丝毫没有来叫她们的迹象。 研究人员的生活是不规律的,所以也许晚饭的时间比芙拉姆想象的要晚——咕,肚子忍不住地叫了出来。 当米尔琪特将视线投向声音的来源,芙拉姆的脸突然变红。 「你看,因为今天有很多事情所以很忙……」 「肚子饿是健康的象征。怎么办呢,稍微做点什么吧?难得有厨房」 「不,没关系。如果在做饭的时候来叫我们的话会很尴尬吧」 「但是,主人様没事吗?」 「只是肚子里的蛔虫在恶作剧,我自己还是很有余裕的」 逞强。 芙拉姆也暂且会在意面子的问题。 不过,完全骗不了米尔琪特的眼睛。 「呼……」 研究所内很安静。 对话中断的话,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其它什么都听不到。 寂静唤起了芙拉姆的睡意。 「想睡就睡吧,如果达菲兹来了我会叫醒您的」 「是啊……那就睡30分钟吧……」 她听从了米尔琪特的话,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就这样把身体交给了舒适的倦怠感,打算舍弃意识。 『……没,有……好……』 再睡一会儿——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 睁大眼睛,目光与正盯着她的睡脸的米尔琪特相对了。 「怎么了?」 「好像听到了什么……像人的声音。米尔琪特,你说了什么吗?」 被问到的她摇了摇头。 这样的话是不是心理作用呢 『是……是这样……』 再度听到声音。 断断续续的,听到的单字连在一起也无法理解,但是她能听出那是男性的声音。 「果然听到了!」 「是吗?对不起,我完全没听见」 芙拉姆从床上下来,闭上眼睛让意识集中在听觉上。 『……应该……』 果然,又听到了。 但是这次声调有点高,像是一位老妇女的声音。 在不暴露她自己的情况下,芙拉姆渐渐靠近声音传来的方向——房间的入口。 『箱子……打……』 『死……将,击……』 芙拉姆注意到那个声音不是一个人发出的。 好像有谁和谁在对话。 (为什么特意在我们房间前……真麻烦啊) 虽然她也考虑过猛然打开门来提醒他们,但在那之前先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于是—— 『为什么要活着?』『变成碎片也要被夺过来!』『生命啊,这样就可以了』『杀了吧』『首先从手腕开始』 『挑开脚筋』『剥皮就可以了』『装到箱子里吧』 『脊髓折断就能放进去』『这是必要的处理』 『不能逃避』『杀了就好,不能吗?』『还没有被许可』『不连接的话』『怎么引导?』 『首先从打开扭孔开始』『进入其中,连接大脑』『成为一体,大家成为一体吧』 『想看蛆虫一样的内部,一次就可以了』 『这次杀了,下次就绑住』『切除掉』『不适合连接』 『出血比较好』『我承认剖腹』『连接线在哪里?头颅的洞怎么开?』 『三四二五七』『我们不痛苦』 『啊,好窄啊,好窄啊』『我想要子宫』『从指尖开始削』 『必须给予惩罚』『叽─叽─叽』『可以听见警报喔』『不夺走的话』 『把动脉缝起来』『危,危危,危险』 『还不够』『欸,真、有、名』『你必须要完成』『已经晚了,什么都没有』 ——哪里是两个人。 无数人的说话声不断地传来。 无论怎么往低处估计,没有几十个人的话是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嗯……!?」 芙拉姆吓得浑身发抖。 胳膊肘正碰到了墙壁,发出连外面都能听到的声音。 说话声戛然而止。 但是,侧耳倾听的话,就会听到几个人的呼吸声。 还留在那里。 仿佛是要堵住芙拉姆她们的退路,数十个人待在那里。 (有那种事吗?在狭窄的走廊里聚集了几十个人,连脚步声都没有。什么时候?怎么办到的?) 说起来,这到底是人吗—— 『今晚』 一个人说道。 『今晚吧』 另一个人表示同意。 『今晚就好』『今晚,今晚』『已经等不及了』『终于能吃了』『等待今晚吧』 接着,来访者们再次一起开始说话。 「主人様……?」 「不要过来!米尔琪特先在那里呆着,等一下」 没有逃避的地方,那就只能战斗了。 如果对方是多个的话,入口附近狭窄的地方比较利于战斗吧。 右手握着噬魂。 左手放在门把上。 闭上眼睛,慢慢地呼出一口气,调整呼吸。 并将体内充满灵气,做好战斗的准备。 将力量注入放在门把手的手上,用力扭转,咔嚓!一口气推开。 面向本应站在走廊里的敌人,打算用大剑砍向他们—— 「……咦?」 芙拉姆看到的是没有人的走廊。 立即冲出来四下查看,别说是身影了,连痕迹都没有发现,气息都感觉不到。 「那个,主人様……听到了什么吗?」 「米尔琪特什么都没听到呢」 「是的,没错」 「那还是——」 芙拉姆刚要说『也许是心理作用』时,就停下来了。 确实,她对死灵抱有过度的警戒心。 但是,那真的是臆想吗。 来到谢欧鲁后所感受到的违和感,以及居民们的视线。 那些都是实际上不存在的现象吗。 「……不,不是的」 芙拉姆实际上感受到了违和的存在。 如果是这样的话,哪怕只是一点琐碎之处,也应该会发生异变。 「我有想确认的事情。米尔琪特,我们走吧」 「好的,不管您去哪里我都会跟着的」 芙拉姆牵着米尔琪特的手跑了出去。 不是达菲兹也没关系,其它研究人员也行,她必须找个人询问情况。 目标是“第一实验室”。 在这个设施里最宽敞的实验室里,是最有可能找到研究员的地方。 ◇ ◇ ◇ 「呐呐,加君,你觉得这件裙子好看吗?」 缇娅在穿衣镜前,看着穿着裙子的自己问道。 对她来说,之后举行的晚宴是第一次正式作为加迪奥的妻子被介绍的场合。 虽然加迪奥想普通地穿着便服去,但她却不愿意。 「加君,为什么不回复我呢?你在看吧?话说回来加君从以前开始就不擅长这些事情呢。但是女孩子就是想穿着喜欢的人所选的衣服——」 咔嚓、金属的声音响起。 缇娅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去。 「加……君?」 加迪奥右手握着黑色的刀刃,站在那里。 面无表情。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冷冰冰的,无机质的,就好像他自己变成了刀刃一般,举起剑,将剑的前端朝向缇娅。 「你在……做什么呢?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 「呐,加君。你讨厌我了吗?确实,已经分开了六年了。但是,虽说如此,也不至于做到那种程度吧!还是说你打算吓唬我?不行哦,加君,这作为玩笑来说有点太过激了。太恐怖了,放下来吧」 然而,加迪奥依然保持沉默。 「拜托了……不要那样。我不是为了做这样的事才活过来的……」 「呐,缇娅」 「什,什么?」 「我比谁都要爱着你」 「那为什么呢?是因为我不是普通的人类了吗?」 回想起来,前不久从外面回来以后,他的样子就变得很奇怪。 晚宴时穿的礼服自不必说,和他商谈发型和首饰也都是直接回答的。 虽然不知道在那里发生了什么,心境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没有人不会因为喜欢的人对自己产生杀意而感到悲伤。 缇娅的眼里浮现出泪水。 「奇怪 啊。我有那么怪吗?」 「不,没有那种事」 「那为什么……?我,好好地复活了哦?我觉得终于能作为加君的妻子,像夫妻一样生活了……!虽然现在如果没有中枢核心的支撑就无法离开谢欧鲁,但是总有一天,就算没有那个也能离开!我能把我的生命全部取回来!」 「不,现在已经足够了。你好好地活过来了。太过完美,以至于不自然了」 加迪奥也想哭。 但是不知为什么,眼泪没有流出来。 一定是因为一直将它抛弃在过去了吧。 没错——对他来说,缇娅已经死了,而且他自己的心也停留在六年前。 不管怎么锻炼肉体,既然不能改变过去,那么做什么都是没有办法的。 与此同时,也有正因为停止了才会明白的事情。 「只有一点点的不同。但是,正因为存在着无意识改变的部分,所以才会明白……是别的不同的东西……」 呼吸的间距、手指的动作、视线的流动、会话的习惯。 只有一点有变化是没有关系的,如果不去注意的话是无法明白区别的,但是累积起来就不能无视。 「怎么会……那些东西就无视掉吧。我啊,和加君重逢后,有许多想去的地方!去南方看看美丽的大海,还有去弗拉达镇上泡温泉!其他还有很多——」 「我也想一起去!」 虽然想就这样什么都不说就杀了她,但是一旦与缇娅面对面,他就无法那样做了。 其实真的不想杀她,想一直生活在一起——这样的想法占据了他的大脑。 「我也很想一起去……但是,正因为如此……才没有办法无视……」 「加君……」 痛苦的不仅仅是缇娅。 她理解了这一点,在接受了加迪奥的觉悟之后,她的身体突然没了力气。 「这是我自身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嗯」 「在还没有太迟之前。趁着缇娅还是缇娅的时候……」 「我会变得、不再是我……吗。是、啊。也许会变成那样。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我有这种感觉。我以为这就是所谓的复活,但一定不是这样的吧」 缇娅认为自己是缇娅·拉斯卡特。 另一方面,她和加迪奥一样,感觉到自己的身心和以前的自己是不同的。 「说实话,我很在意。一直在意着研究所。是我里面的某个人让我这样的」 「因为芙拉姆在啊」 「我想大概是这样。在我里面的某个人,非常想要那个孩子」 当然,那不是缇娅的想法。 「达菲兹说过。只有肉体复原的话,人是不会复活的,必须要有灵魂。所以呢,现在的我,就是残留在这个身体里的灵魂的“空壳”」 「有那种东西吗……」 「人死了,灵魂就没了,只剩下空壳。在那里塞入了其它东西,做成缇娅·拉斯卡特的样子」 「那只是……样子相同的别的存在」 「嗯,是啊。我虽然认为自己是缇娅,但是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缇娅承认了后,急剧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是很恶心的存在。 如果干脆更直率一点就会变得不一样,她只是继承了名为缇娅·拉斯卡特的人类的一部分的别的东西,这样也许会被接受。 但是这个是不一样的。想要做出完全一样的东西,但结果的差异却说明了失败。 所以,不能接受。 如果内心无法接受,拒绝了核心的话,同调就会崩溃,连接就会歪曲。 「啊哈哈,好厉害啊,加君。啊,那不感到开心的话是不行的。不是变成莫名其妙的怪物而完结,而是加君自己让我解脱这件事」 缇娅的右臂开始剧烈抽搐,在里面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着。 「你的那个手臂……」 「我觉得肯定是死灵·核心的控制不起作用了。可能是我承认了吧,自己是怪物的事实」 想否定她的说法,想紧紧抱住她。 但是,加迪奥并没有那么做。 那份留恋,一定会让他踌躇,所以抑制了自己的欲望。 「对不起,加君,我说了任性的话。而且,还让你做这样的事」 「不要道歉。这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 「虽然时间很短,但是能这样像夫妇一样生活,我很幸福。非常、非常的幸福。一定有世上新娘的一百倍左右」 「是吗……那、太好了……」 「也就是说,加君……就是那个,你是世界第一的丈夫。不管怎么说,只要在一起就能幸福百倍!」 「缇娅……我、我……!」 尽管如此,加迪奥的眼睛里也未有一滴眼泪落下。 但是——缇娅看到了他的心在流眼。 「呵呵……还是老样子,加君是个爱哭鬼呢。但是,正因为是这样温柔的加君,我才会喜欢上」 「我也是……比世上任何人都爱着缇娅!」 这也许是他第一次如此坚强的,向喜欢的人传达爱意。 因为加迪奥有着害羞的性格,所以求婚时也十分笨拙,但是缇娅连他那样的地方都喜欢。 当然,热情而直率的爱的话语也让她十分开心。 然后——加迪奥举起了剑。 刀刃上注入了灵气。 他没有破坏核心的力量。 所以应该做的事情是从缇娅的肉体中排除核心。 踌躇在妨碍着他。 依恋缠绕在双臂上。 像是要斩断那些似的——加迪奥咆哮着,挥下了剑。 「最喜欢你了……」 剑斜着砍向缇娅的身体,伤口在灵气的作用下像爆炸一样被打开,黑色的球体从内侧被吐出。 「加……君……」 缇娅在失去意识前,诉说着对他的爱,再次睡着了。 这次应该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吧。 血泊渐渐扩散。 睡在正中的是穿着连衣裙的公主。 她比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生命都珍贵、美丽。 满身是血的加迪奥,双手无力地垂下来,将那如画般的身姿深深地印在了眼里。 「……再等等,缇娅。我不久就会去那里找你的」 但是他没有松开紧握的剑。 完成了诀别。得到了更强的觉悟。 也就是说,战斗并没有结束。 「但是——那不是现在。我还有应该屠杀的对象」 闭上眼睛浮现在眼前的,是“奇美拉”的名字。 当然憎恨着教会的一切。 但是,明确想要击溃的仇敌,果然还是杀死重要之人的罪魁祸首。 内心突然被开了个洞。 他站在原地调整呼吸,同时将煮得粘稠的仇恨埋入那个洞里。 因为没有期望光明的未来,所以可以使加迪奥满足拥有毁灭性的力量的源泉,是憎恨。 呼吸时,血腥味会在鼻腔中扩散。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从腹部溢出的内脏、将美丽的妻子的尸体染上污浊颜色的场景。 缇娅的两次死亡都深深地印刻在记忆中,加迪奥觉得仿佛自己所需要的元素正慢慢聚集在一起。 突然一名男子擅自闯入了这个从某种意义上对夫妻来说十分神圣的场所。 是来叫二人的达菲兹。 在难以置信的光景面前,他睁大瞳孔。 「怎么会……为什么……加迪奥桑,这是你做的!?」 面对着大声喊着的达菲兹,加迪奥慢慢转过头。 「是的,是我做的。呐,达菲兹,你知道吗?」 「您在说什么?什么知道什么!?不对,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是和我一样失去过妻子,应该会完全理解我的理想的……!」 和自己一样,如果是体验过妻子逝去的残酷和空虚的加迪奥的话,绝对会理解死灵,比起战斗力,更希望他能产生共鸣。 所以感到被背叛了,很生气。 「您爱着缇娅吧!为什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呢!?您所做的事,和杀死缇娅的奇美拉是一样的!?」 但是这样的话语并没有动摇加迪奥,他抓住了达菲兹的胸口,将他按在了墙上。 「仅仅模仿了表面,并不代表那个人就复活了。缇娅说过,你是知道的」 「不对,原本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使用起源核心的力量就可以使他们恢复生前的状态!」 「但是那是错的。那是缇娅,但又不是缇娅。恐怕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都注意到了」 「注意到了什么?这肯定是您的误会吧!」 「谁都在害怕,从梦中惊醒这件事」 「梦有什么不好。永不完结的梦,可以说和现实一样了吧!」 「不对,不一样!有着随时都可能完结的恐怖。而且,现在不是正在结束吗?」 「无凭无据地说些什么。怎么可能发生——」 仿 佛像是在嘲笑否定着的达菲兹似的,从外面传来呜呜呜呜的声音——警报响了。 听到只是听着就会感到不安的声音,两个人同时向外看去。 一名男子紧紧抓住家里的窗户,一边喊着「帮帮我,帮帮我!」,一边用拳头不停地敲打着窗户。 紧接着,一位似乎是他妻子的女性从背后咬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牙齿简单地刺入皮肤深入肉里,再加上伤口周围被扭曲,男人的脖颈被用力地撕碎。 「不……不,现在……而且这警报……难道有谁动了中枢核心!?请放开我,我必须要去!」 加迪奥放开了不停挣扎的达菲兹。 达菲兹脸色发白地从屋里出来,笔直地朝研究所跑去。 「中枢核心在研究所内部。芙拉姆有危险」 加迪奥也马上跑出家门。 与此同时,艾塔娜抱着茵库跑了过来。 「加迪奥!」 「艾塔纳,那个血是——」 「大概和加迪奥一样」 「是溅出的血吗……」 在艾塔娜的手臂中,茵库咬着嘴唇声音颤抖。 「艾塔娜……不好意思,对不起……」 「没关系。本来应该更早那样做的」 「你们被袭击了」 艾塔娜点了点头。 她按照自己的意愿把父母了结了。 将自己委身于一时的梦境,结果剩下的只有后悔和罪恶感。 「话说这个警报,难道是从研究所传来的?如果这样的话,芙拉姆有危险」 「啊,我正打算赶过去」 「我也一起去」 三人动身前往研究所。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把茵库带到安全的地方,但是现在谢欧鲁不存在那样的地方。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来帮帮我!」 「不要啊,为什么会这样呢!?亲爱的,是我啊!是你的妻子!」 「啊……啊,这是……梦……这是……噩,梦……咕……呜!」 但是,从城镇里传来的悲鸣和怒号却妨碍了他们的前进。 死者们一齐开始袭击生者。 加迪奥和艾塔娜不可能放任不管。 「哧——呼!」 挥舞着大剑,释放出的利刃,将袭击妻子的丈夫劈为两半。 「水弹(aqua barrett)」 从指尖放出的水弹贯穿了掐死父亲的女儿的心脏。 不管哪个都被暂时封锁了行动,但是核心没有被破坏,因此损伤的肉体开始脱离人类的形态。 然后生者们看到那个样子明白了。 自己们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梦——。 「艾塔娜,后面!」 注意到传来的脚步声,茵库发出了警告。 吃完伴侣的死者,开始无差别地袭击其他人。 艾塔娜在周围召唤出漂浮着的鱼型物体,向着飞扑过来的男子的腹部。 「冰枪(icence)」 然后她发动的魔法,从鱼型物体的口部——射出冰之枪,以很强的气势将对手吹跑,同时在腹部开了个大洞。 但是,这样就明确地被敌人认定为“惊异”了吧。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死者们,将三人团团围住。 「呃……看来只能先把城镇里的死者们清除掉了」 「芙拉姆,请一定要平安无事——」 加迪奥和艾塔娜怀着焦急的心情,与敌人们对抗着。 第三卷 015 从最初开始就一直是错的 在警报响起前不久——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在第一实验室找到了一位女性研究员。 胸前的名牌上写着“克拉莉丝”。 芙拉姆对她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听到了几十个人的声音,但打开门却没有人?呵呵,怎么可能发生那种事呢。是芙拉姆桑太累了吧」 克拉莉丝那样说着岔开话题。 但是,芙拉姆并没有放过她眼神正在动摇的细节。 「其实,你是不是有线索。说谎是没有用的」 「说谎什么的……」 被强硬的语气质问,克拉莉丝尴尬地将视线移向别处。 芙拉姆依然瞪着她,她动摇了。 只是看着她的脸就知道,她大概和达菲兹是同一种人。 是对良心的谴责很弱的家伙。 「……能发誓不要告诉达菲兹桑吗?」 「我不会说出你的名字」 「那我就说了,其实自从你来了之后,试验对象们的心理状态(mental state)会出现异常的数值」 「心理状态?」 「是表示精神的状态的数值。数值越高说明越易处于兴奋状态,当然如果越高的话,也会影响身体的某种形态——也就是说会波及到生命体态。那就是所谓的“活着的人”」 「也就是说这两个数值不协调」 「是的,最近我还以为那个问题已经解决了,现在简直就像研究初期的状态一样」 「如果这样的话,会发生什么呢?」 米尔琪特发问后,克拉莉丝的表情明显变得阴沉了。 「全身生成螺旋状的器官,成为无差别袭击人的怪物」 那是芙拉姆很清楚的怪物的样子。 但是,如果数值异常已经被测出来,死者们没有变成那个样子就很奇怪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试验对象的人类姿态并没有崩坏,而是处于能够进行思想沟通的状态。所以才会被认定为是仪器故障的缘故,被达菲兹桑要求保持沉默……」 「那么,怎么也不来叫我们也是因为这个对吧」 「那是因为晚宴准备迟了。但是,现在达菲兹桑正好去叫加迪奥桑」 「听了这些话之后,怎么可能还去参加晚宴」 芙拉姆当场转身,向房间的出入口走去的。 克拉莉丝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 「等一下,你打算去哪里!?」 「除了中央控制室没有别的地方了吧。现在要马上破坏中枢核心结束这一切!」 「就算是你,也不可能破坏那扇门的。而且那样做的话,谢欧鲁的死者们会变成怪物,不会变成更严重的事态吗!」 「缇娅桑能够外出行动不是说明有几个小时的暂缓期吗?在还没迟到之前,应该先动手」 「关于数值异常,可能真的是因为仪器故障。而且,达菲兹桑和我们花了很多年的时间一直在进行这项研究,终于达到这里了!拜托了,不要只凭一时的冲动就破坏它!」 「这不是一时的冲动!」 芙拉姆愤怒地反驳了克拉莉丝。 「你们才是,真的知道起源核心是什么样的东西吗?那可不是用来拯救人的道具。它会冒渎、践踏、使人陷入不幸——就是这样的东西!」 「即使如此,也要使用它。毒有时也会变成药」 即使和达菲兹说了同样的话,也很难说服芙拉姆。 两个人互相盯着。 米尔琪特站在芙拉姆的旁边,用严肃的表情看着克拉莉丝。 险恶的空气流动着,持续的沉默突然被斩断——是尖锐的警报声。 「诶……骗人的,为什么会响起紧急警报呢!?」 「紧急警报?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 而且,从门外还传来了细小的“砰”的声音。 三个人的视线朝向大门,接连不断地响起不规则的砰砰、砰的声音。 对于请求入室许可的敲门声来说太小了,而且位置十分低。 「谁啊在这种时候……」 克拉莉丝叹着气说道,并打开了门。 这时婴儿像时要倒下似的,跌入房间。 「戈恩桑和露露卡桑的孩子?喂,不行吧,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克拉莉丝蹲下来打算伸手把那个孩子抱起来。 双手碰触身体的同时,指尖开始扭曲。 「诶……?」 伴随着咔嚓咔嚓如同小树枝折断的声音,两个手指旋转着扭转成碎片,旋转慢慢扩散至手掌的全部,然后波及到了手腕和前臂。 「啊,啊啊啊,什么,这是什么……!?」 「啊……嘎嘎!」 芙拉姆看到笑着的孩子的眼睛。 那里没有眼球。 几乎可以说是面孔的替代,眼睑的另一边,红色的肉在漩涡中旋转着。 然后从中涌出的鲜血,仿佛是眼泪似的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呜……那,那个,不是……婴儿……」 「克拉莉丝桑快点离开!」 芙拉姆拔出了噬魂,但克拉莉丝和婴儿的距离太近以至于无法进行攻击。 首先让她放开手是最好的、 「离不开啊,离不开啊!是粘在一起了吗?不,不对,是变成一起了、要被吞下了!」 从接触的部分开始同化。 旋转已经不仅仅停留在手臂上了,也在逼近她的身体、脚部、头部。 已经不可能救助克拉莉丝了。 「好痛……好痛啊……呜啊,啊啊……杀、杀了我……拜托了!好痛啊,不要,已经,不行了!」 「库……啊啊啊啊啊!」 为了求救而恳求死亡的克拉莉丝,芙拉姆将她和婴儿一起斩断了。 为了尽可能地让她当场死亡,瞄准了心脏,她无声地断命了。 但是,本应同化的孩子却变成了一个扭曲的肉块,从身体内部爬了过来。 那个样子绝对不能称之为人类,而是近似蛆虫的姿态。 「那是被生出来的孩子的真正面目……」 「不是……人类吧」 「从怀孕到生产,然后成长……我觉得这只是单纯地被起源神操控的肉块而已」 「那么,丝吉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这样的吧。起源神为什么会做出这些事……!」 起源神想增加自己的势力。 如果死灵的研究越来越接近完成,利用者就会增加。 从结果上来看,这扩大了起源神的势力。 所以有必要模仿人类的生殖——这可能是强词夺理。 但芙拉姆认为这只是起源神对人类的亵渎。 让人类看到一次希望,然后将它粉碎,这样就能满足它的残酷成性的欲望。 「果然,现在必须马上破坏中枢核心!」 最终会破坏谢欧鲁存在的所有核心吧。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中枢核心。 这个警报声也好,变成了怪物的婴儿也好,全部的原因应该能在那里找到。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急忙离开了房间。 然后正准备去中央控制室的时候,一位女性挡在她们面前。 「是莉莉卡桑吧……」 是刚才被劈为两半的婴儿——不,是肉块的亲生母亲 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爬出来的曾是婴儿形状的肉块,正在往她身上爬。 然后到达她的脸部,强行进入口中。 当然通常来说是不能进去的。 “咯吱”一声,下巴脱落,喉咙隆起,暴露出令人难以想象的丑态,肉块爬入体内。 全部吞下去后,她的肚子像怀孕了一样膨胀了起来。 「像这样再重新生产就可以了?一个孩子的出生到成长,明明包含着无数的思念和感情的……但是却,你这家伙把人类的生命——当成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挥舞向下的剑猛烈地叩击在地上,灵气的暴风把露露卡吹飞了。 坚固的走廊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被交错飞舞的细小的刀刃切碎,发出嘎吱嘎吱的特有的破碎声响彻走廊。 完全是过度的杀伤力。 不管说核心拥有多大的力量,这不是针对一个没有被作为武器而制造的死者所需要释放的攻击。 但是即便如此,只要看到地板上留下的血迹和肉片,芙拉姆就会感到不悦。 「真的是,太差劲了……!」 “苦味”在内心扩散,芙拉姆露出痛苦的表情,米尔琪特轻轻地温柔地从背后抱住了她。 「啊……谢谢,米尔琪特」 「我也只能做到这些」 「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好了,我们走吧!」 芙拉姆从她那里获得力量,转换心情继续前进。 虽然到中央控制室的距离不远,但途中都设立了研究者们居住的房间。 来到那里后发现,和预想一样凄惨的光景正在 蔓延。 被吃得尸骨四散的生者,扭动尸体玩耍着的死者。 走廊上仿佛被倾倒了红色的油漆,散发着强烈的恶臭。 「碍事,滚去别处!」 但是伤感就留到战斗结束后再说。 现在要继续前进。 为了打破起源神的欲望,让这个已经开始了的悲剧,以稍微好一点的形式结束。 「呼,嗨!哈啊啊!」 芙拉姆一边跑着,一边一个劲地挥动着剑排除障碍。 虽然死者仅凭气剑斩就可以打倒,但无奈数量众多。 如果只是战斗的话,处理起来很简单,但是现在急着赶去中央控制室,被堵在原地是十分麻烦的。 而且数量在不断增加。 研究所内不可能有这么多死者。 其中也有稀稀落落没有穿白大褂的人,可以认为是从地上涌入的。 「好厉害的数量……道路完全被堵住了」 或许是因为它们已经没有智慧残留了吧,肩膀互相碰撞,死者们聚在一起挤满了过道。 虽然想把它们一扫而光,但无奈在狭小的地方,很难使用像食魂那样的大剑。 (如果有退路就好了,但是我对研究所内部构造不太了解。有什么地方可以突破吗?) 芙拉姆一边砍倒接近的死者们,一边全力运转着大脑。 (将墙壁破坏……不,没什么意义,那边也只会被堵住而已。即使折返回去也没有迂回的道路,当然没有间隙可以从中间穿过。其它的……还空着的是……头顶) 唯一、在被死者塞住的通道中,只有那里是空着。 「头顶……上方……对啊,这样的话!」 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芙拉姆将米尔琪特紧紧地抱了起来。 「好好抓住我啊,米尔琪特」 「好的!」 米尔琪特相信着芙拉姆,紧紧地抱住她。 「重力啊,反转吧!」 发动魔法——同时用力蹬地向上跳。 然后芙拉姆降落在天花板上。 「欸?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没法详细说明,但是进展顺利的话就这样吧!」 对现在的她来说,天花板才是地板。 以这种方式奔跑,就能从死者的头顶上经过。 芙拉姆抱着米尔琪特一口气向着中央控制室加速跑去。 ◇ ◇ ◇ 芙拉姆她们穿过已被解锁的大门,踏入中央控制室,不禁皱起眉头。 温热湿润的血腥味充满了室内。 外表看起来和最初进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墙壁的一面,仿佛覆满了人类的一部分那样,被肉色和粉色混合在一起的物体所覆盖。 根据地方的不同,也有长出手指、手,或是胳膊、脚的部分。 那些全部都不规则地、像活着一样在移动。 而且设置在房间中央的死灵·中枢·核心,就好像是它们的核一样,被吞噬、化为一体。 提前一步到达的达菲兹站在巨大的黑水晶面前,看着比核心还要靠上的位置。 「咦,那好像是丝吉桑的面孔……」 在人体拼凑的不协调的拼图中,只有她还保持着原本形态。 不过,眼睛是空洞洞的,脸的半边被螺旋侵蚀,嘴角露出了像是坏掉了一样的隐隐的微笑。 本应寄宿着达菲兹的孩子的腹部,像血管一样的东西浮在上面,令人毛骨悚然的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如果那里住着的东西和露露卡的孩子是一样的话——达菲兹接下来会被迫知道过于残酷的现实。 「芙拉姆桑,您觉得这是谁的错?」 他没有回头地问道。 芙拉姆毫不犹豫地回答。 「难道不是起源神嘛」 归根结底,这就是全部。 「相信那种东西是错误的」 「呵……呵呵……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是嘛。芙拉姆桑真是个残酷的人啊……」 「即使从那里移开视线,也只会让自己更加受伤。我听其他研究员说,自从我来到这里后数值好像就出现异常。达菲兹,你不是早就注意到了吗?」 「到底是怎么样呢?啊,但是,也有只花一天就注意到的人,其实我也可能在心中某处是这样理解的」 但是,达菲兹却没有这样的自觉。 直到现在为止,都从心底相信自己的研究是成功。 「在理解的基础上,热情地讲述自己的梦想,欺骗许多人,将他们拉拢过来。尽管如此,我——还是想沉浸在幸福的梦中。本能上禁止自己去思考,丝吉活着的现实其实是虚假的」 所以他一直盲目地相信着自己的研究。 从本应看到的破绽中,移开视线。 「不应该,是这样……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结果就是这样。 早已超越了失落、愤怒的领域,现在也只能笑了。 「哈哈……哈……没想到是由通过丝吉自己来结束,谁能想象得到呢!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差不多可以退到一旁了,我必须要把它破坏掉」 芙拉姆没有义理去倾听达菲兹的话语。 但是达菲兹没有听从她的话,反而是站在核心前张开双手,守护着心爱妻子的穷途末路。 「我不会让您碰丝吉的!」 「那我就算杀了你也要破坏核心!」 芙拉姆抱着认真想要杀掉达菲兹的打算,放出了气剑斩。 但是,从蠢蠢欲动的异形中伸出了由人类的手脚相连组成的触手,防御住飞来的形似新月的剑气。 「丝吉……你保护了我……是吗,你真的复活了呢!对不起,我说你是伪物,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你!是我爱着的妻子!」 「那就直接斩断吧!」 芙拉姆的攻击并没有松懈,这次向着达菲兹的方向进行攻击。 然后向噬魂注入力量,斩断碍事的触手。 黑色的刀刃在切断了如同圆木一样的触手的一半后停了下来。 「啊,这是什么……就算注入魔力也无法斩断!」 当芙拉姆停下脚步,其它的触手突然向她袭来。 她暂时先收好武器,向后跳回避着它们。 「没有用的」 达菲兹脸上露出了坏掉的笑容,放声说道。 「中枢核心所积蓄的力量能达到普通核心的数十倍。虽然没有像奇美拉和赤子那样进行兵器用的调整,但是如果能够获得的话,就可以得到巨大的力量」 「但是它有着明显的弱点!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无法对触手进行攻击的话,就瞄准中枢核心。 芙拉姆高高跳起,在空中发出突刺,从黑刃的尖端射出细锐的针状灵气。 气穿枪瞄准的是防御的间隙。 但是马上就有其它触手覆盖住间隙,保护核心。 而且米尔琪特也被狙击了——芙拉姆抱着她在地上滚动,从而从像鞭子一样弯曲的触手中逃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丝吉?」 在芙拉姆拼命奋斗时,与中枢核心一体化的丝吉发生了变化。 膨胀着应称为腹部的部位开始了萌动。 然后鼓起的部分破裂,从里面吐出被粘液包裹着的婴儿。 「这是……我们的孩子出生了呢,丝吉!多么可爱啊……!」 达菲兹跑到被生在地板上的那个东西跟前。 「啊,呜啊!哇啊!哇啊!」 但是即使他跑到跟前了,人形的肉块也没有去看他。 瞳孔的内侧红色的肉卷成漩涡,视线所及的前方正是芙拉姆。 「露可……哈哈。你的名字叫做露可。是和丝吉商量后所决定的。露可夏路玛斯。我们家的新成员」 不过,对达菲兹来说那些事怎样都好,现在内心只充满了爱意。 即使人的形状已经崩坏,手脚开始扭曲,也没有关系。 「啊……好温暖。你是我和丝吉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明。你的出生,对我来说比什么都要幸福……」 死去的妻子复活了,本应完结的夫妻的故事再次开始,最终孩子出生了。 即使结局谁都无法拯救,但只要他一直深信不疑,这就是幸福的故事。 「啊啊,露可……」 抱着她,亲着她的脸,缠绕在露可身体的血和粘液,一并黏在了达菲兹的脸上。 不,黏在一起的不只是粘液。 「唔、咕……哈啊……露可……我和、丝吉的、孩子……两个人、一起抚养……呃,啊……!」 肉和肉粘连着,融合着,露可和达菲兹的身体混合在一起。 「养育孩子……真是幸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中一部分蔓延到他的脑部,像电击一样的疼痛烧灼了 意识。 达菲兹身体抽搐,叫着,从口中流出口水。 「主人様,达菲兹桑他!」 「做到这种程度……明明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 露可和丝吉由红色的管子连在一起。 现在那个管子也连接着被同化了的达菲兹,他被管子拖拽着,慢慢地被吞进了丝吉的体内。 「呜、呜啊啊啊啊……露可……你在哪里啊,露可……?」 已经看不见了吗,达菲兹双手摸索着寻找着自己的孩子。 在此期间,下半身被温热的肉包裹住了。 于是他明白了现状,脸上痛苦地抽动着,表情平静地嘟囔着。 「原来是这样啊……反正,活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有这样的爱……真好。我、丝吉、露可……如果三个人能作为家人一起生活的话,无论是什么形式,都……」 谁也救不了,连自我满足都做不到,是自虐的极地。 这就是达菲兹选择的末路。 丝吉可能正沉迷于将他吞噬,不知什么时候触手的攻击停止了。 「那真的是、爱……吗?」 米尔琪特说。 并没有特意向芙拉姆寻求答案,况且芙拉姆也没有什么人生经验,可以对别人的爱说三道四。 但是只有现在,她可以断言。 「不对,那不是爱。我觉得那只是达菲兹的内心无法忍受。所以,只能说些漂亮话为自己辩护,想着『自己是幸福的』并自杀了」 恐怕死灵给达菲兹带来的只是“延后”而已。 丝吉的死亡夺走了他一切的生存的意义。 死灵既然使用了起源核心,早晚有一天会产生破绽,只能采取强行延长寿命的处理办法。 「现在达菲兹被吸收了,没有人保护核心。要是能老实地让我破坏就好了……」 虽然这么说,但同时芙拉姆觉得事情不会简单地结束。 然后她举起剑目不转睛地看着核心,这时啪嗒啪嗒啪嗒,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掌声。 在化身为怪物的丝吉身后,出现了一个打扮华丽的女子。 「呼呼呼呼,真是让我看了场精彩的表演」 「为什么萨媞露丝会在这里!?」 「——!」 在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芙拉姆挥下了剑。 但是,萨媞露丝只是向前伸出右手,以此来防御被放出的刀刃。 尽管注入了反转的魔力,但是。 「真是野蛮啊,芙拉姆亚普利科特。但是很遗憾。对于捕获了中枢核心的我来说,那种攻击是行不通的」 「我就觉得很奇怪,丝吉桑竟然会擅自行动。原来从最初开始,全部都是你设计的」 「没错,我担任了脚本演出。丝吉将那个婴儿吐出来的那段,很感人对吧?」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达菲兹竭尽全力地向萨媞露丝喊着问道。 他的同化在肩部以下被完全吞噬后停止了。 是萨媞露丝让他这么做的。 「所以说,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丝吉只是被我所操纵的中枢核心的力量变成了怪物而已。生下一个叫做露可的肉块也好,把你吸收进来也好,都是我干的—!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就是说,覆盖房间增殖人体的部分都是萨媞露丝设计的。 丝吉只是和达菲兹一样被她利用了。 「这是、不可能的。首先是怎么、进入这个房间的……”」 能解锁的,应该只有包括达菲兹在内的极少数人。 况且这是连丝吉都不能进入的房间,发现她一个人在这里时,就觉得有点奇怪。 萨媞露丝十分愉悦地揭晓了这个疑问的答案。 「是戈恩·福甘。他呀,现在还欠着债呢,在各个方面使用起来十分方便。比如把他引荐给艾奇德娜,让研究的情报流出之类的,对吧?」 「他把、情报给了、奇美拉……?那么说,最近,奇美拉的完成度急速提高是……!」 「大概是因为中枢核心的技术外流的缘故吧」 「怎么会这样……咳,你……你!」 对于达菲兹来说,戈恩既是他的助手,也是无可替代的朋友。 但是对于戈恩来说,达菲兹只是一种有利用价值的工具。 「真的露出了一副不错的表情啊,达菲兹。我就想看到这个啊。当然,投资死灵是为了做生意,但看到像你这种靠着爱情、友情、生活在甜美的幻想的人的话呢?看到那个的话呢?我会变得想要把它弄得一团糟!」 「您从一开始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接近我的吗……!为了这种无聊的目的!」 听到两个人的对话,芙拉姆感到违和感。 不对,自从来到谢欧鲁,和达菲兹初次见面时就一直在想。 他一次也没有提起过复活萨媞露丝的话题—— 「难道,达菲兹不知道萨媞露丝复活了吗?」 「复活了……?啊,原来是这样啊。所以,她可以控制中枢核心……是吗,我们全都被玩弄在鼓掌之间……」 擅自将核心带出,使萨媞露丝复活的人恐怕是戈恩,或者是和他有联系的奇美拉吧。 尽管如此,在几天内,复活的萨媞露丝不受中枢核心的影响依然能够正常行动的理由,这样的谜团还残留着——但中枢核心的技术已经被泄露了。 即使奇美拉准备好了替代品也不奇怪。 「好了,达菲兹,前菜就到此为止了。差不多该上主菜了」 「还有什么要说吗……」 「有啊,没有比它更重要的事了」 萨媞露丝露出了连牙龈都能看见的笑容。 眼睛也好,表情也好,声音也好——她的一切,都透露出她等同于疯狂的愉悦。 她保持着疯狂的高涨的情绪,开始说起往事。 「你所爱的妻子丝吉·夏路玛斯,被某个冒险者侵犯,玩弄,她哭喊着、一个劲地重复叫着你的名字最后丧命。犯人的名字是忒莱特兰希拉和戴米赛利科拉迪乌斯。他们二人从那时开始就不断借钱,有时也会染指犯罪,也就是所谓的“人渣”」 「为什么,您会知道犯人的名字……就连公会都没有调查到!」 「有说明的必要吗?」 她冷冷地露出邪恶的微笑。 被当做生祭的可怜的小羊只能发出颤抖的声音。 「是您……命令杀害丝吉的?」 「让我声明一下,首先那两个人也是想杀她的哦?而且丝吉对我来说也十分碍眼。因为那个女人不求利益装出正义的样子,明明没什么酬劳却去帮助别人,明明谁都得不到什么好处,却要制定揭穿我的计划?死了不也是理所当然的!」 萨媞露丝一点不觉得羞愧。 在意识到这是恶的基础上,践踏了善意生活的人们的人生。 「那个女人,手脚都被弄碎无法逃走,只顾着叫她的男人的名字的样子,那可真是至高无上的乐趣!然后我注意到了。『原来如此,这个叫做丝吉的女人,是为了被我杀而装成正义的伙伴的』。神様为此而配置了她。为了让我快乐!」 「为了、这种理由?只为满足自己的欲望、而牺牲别人的生命!」 「我有钱。也有权力。在这个世界上呢,是存在着“可以随意滥用弱者的生命的优秀的人类”啊」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达菲兹第一次爆发出对萨媞露丝的愤怒。 那时产生的感情,恐怕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爆发吧。 「真是好表情,真让人激动啊!到今天为止给你提供资金真是没有浪费啊!这就是!这就是!投资的乐趣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萨媞露丝仿佛就是在等着这个,高声大笑着。 「你真的是烂到家了!」 「这不是烂到家,这是合理。这就是社会的结构!所以,就请使我满足的达菲兹退场吧」 她用鞋底敲响地板,达菲兹的同化再度开始。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只有你,只有你啊啊啊啊啊!」 在那期间,他一直在叫,这对沙蒂斯来说等同于是顶级的美酒。 「哈哈哈哈!呼呼,噫啊哈哈哈哈哈!挣扎是没有用的!着急也是没有用的!喊也好生气也好哭也好什么都是无用的!不管是那个丝吉,还是你们两个人的孩子,都只是个人形的怪物!你的人生,包括死的样子在内,全部是无用的啊啊啊啊!」 「杀了你,杀了……你、呃,杀……了,你……」 这次连头都被吞了下去,已经听不到达菲兹的声音了。 「达菲兹桑……」 米尔琪特悲伤地叫着他的名字。 虽然他是做错事了,但是对于他这种悲惨的 末路,只有同情。 「哈哈……呃,哈……笑得太累了……那么。下一个就该你们了。虽然现在还这样活着,但是那个时候真的很痛的啊?不好好还给你的话」 萨媞露丝突然将食指指向她们。 仿佛连动似的,两个触手从芙拉姆的两侧逼近。 她拉着米尔琪特一起后退,及时躲开。 两个触手相交互相碰撞,束为一根,速度和力量进一步增加,这次从正面向她们袭来。 「呼……呃,呜,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用噬魂正面接下了它,甩开它使其偏离轨道。 没能获取猎物的触手,就像潜水一样,消失在布满肉的墙壁上。 「发出如此拼命的声音,竭尽全力防御。好啊,我很喜欢这样的抵抗。弱者笨拙地挣扎的样子,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别以为你的从容会一直持续下去!」 委身于愤怒,芙拉姆再次向萨媞露丝放出气剑斩。 然后,她竟然自己迎向了刀刃。 「你好像认为我的身体和核心是弱点——」 当然她没有受伤。 她以那样的气势逼到芙拉姆的眼前,举起手臂。 萨媞露丝的手上缠绕着看不见的螺旋力场。 「这可是目前为止最强的哦?」 猛然放出手刀。 同时释放出螺旋。 萨媞露丝以空手放出了拟似的气剑斩。 但是,威力远远超过了芙拉姆所放出的威力。 「嘎,啊!?」 芙拉姆想用刀腹接住攻击,却被吹飞,背撞到墙上。 「喂喂,如果你还在发呆我会先从米尔琪特开始杀哦?」 「怎么会让你得逞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脚蹬墙壁,一没有落地,直接向萨媞露丝飞扑过去。 她用手掌接住斩击,反转的魔力和螺旋的力量互相碰撞,啪嚓!炸裂的声音高声响起。 米尔琪特为了不成为绊脚石,尽可能移向房间的一角。 但是,整个房间都被令人毛骨悚然的人体零件所覆盖。如果那个触手从哪里都能出来的话,即使移动了也没用。 而且,房间外面应该也充斥着死者,填满了地面。 谢欧鲁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你用的是双手,我用的可是一只手哦?」 萨媞露丝用一只手接住剑,另一只手伸向芙拉姆的头部。 然后从手掌中放出的螺旋子弹。 芙拉姆侧头回避。 失去平衡的她身体向侧倾斜。 萨媞露丝没有放过时机,装可爱的发出「欸」,脚尖用力地踢向芙拉姆的腹部。 那个动作看起来绝对不算快,也没什么力量,但是她的身体却以猛烈的气势被击飞了。 芙拉姆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到天花板,受到重击,一瞬间意识模糊了。 萨媞露丝轻轻跳起靠近她,毫不费力地抓住她的衣服,这次向地板扔去。 芙拉姆在与地面相撞之前发动魔法,使自己的动作反转飞向天花板,用噬魂的尖端刺向萨媞露丝。 但是那招也被她单手接住了。 「你的动作太乱来了。人的身体可没那么结实,不会因为反作用力而骨折吗?」 「你说这些做什么!骨折也好,身体被击碎也好,萨媞露丝,只有你!」 「呼呼呼呼,真勇敢呢。就仿佛是在吼叫的小狗十分可爱。那么——那边的小狗会怎么叫呢?」 「库,又要对米尔琪特!?」 「你还有担心别人的余裕吗?」 芙拉姆的注意力被分散,萨媞露丝不会放过那一瞬的力量的松懈。 她的双手释放出看不见的力场,将芙拉姆吹飞到地面。 紧接着萨媞露丝脚踏天花板追着下落的芙拉姆,在空中粗暴地殴打了她的腹部。 芙拉姆的身体弯成了“く”字形,骨头碎了,内脏破裂了,从口中吐出了大量的鲜血。 她以粉碎地面的力度重重地砸到地板上,能感到全身都被弹飞那样的强烈的冲击向她袭来。 「啊……咔呼……!」 虽然减轻疼痛的附加效果正常运转,但那只不过是减轻而已。 并不是不疼,更重要的是身体被破坏了后,根本动弹不了。 这么多的伤,再生也需要一些时间。 萨媞露丝俯视着站不起来的芙拉姆,仿佛在嘲笑她的无力一样,将手伸向了米尔琪特。 从墙壁中伸出由人体连接组成的触手,蜿蜒地向她逼近。 「呜……咕呜……不会、让你碰她……怎么能让你碰她……!」 当重要的人快要受到伤害时,人有时会发挥出平时无法想象的力量。 芙拉姆还处于全身骨头碎裂、再生还未完成的状态。 当然如果不能用力的话,连站起来都做不到——本应如此。 但是她的双腿支撑起了身体,向前走去。 「你这家伙哦哦哦哦哦哦哦!」 然后蹬向地面,接近了逼向米尔琪特的触手。 萨媞露丝的嘴角像裂开一样向上翘起。 「不能过来这边,主人様!」 提前一步注意到了这点的米尔琪特呼喊着,但是芙拉姆已经停不下来了。 整个房间正在断断续续地振动着。 有什么东西从设施下面涌上来—— 「诶……?」 芙拉姆刚感到脚边有隆起,就发现有东西冲破地板,像涌出的间歇泉一样喷涌出魑魅魍魉。 她被那群涌现的怪物轻易地吞噬了。 「主人様啊啊啊啊!」 芙拉姆一瞬间就消失了,连米尔琪特的声音都无法传到。 「滑稽!真是滑稽!为了救比人类低一等的奴隶而丧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萨媞露丝的笑声在房间里回响,出现的怪物们,就那样与和中枢核心同化的她的一部分开始同化。 有勉勉强强保持了人的姿态的怪物,也有甚至连那个都无法保持的怪物,怪物们的身影各有不同。 但是共同点是身体的一部分产生了核心使用者特有的螺旋。 「这些家伙,真是劳而无功。被关在地下的复活失败的死者们。因为达菲兹很温柔,就算是没能复活的人,也不忍心处理掉啊」 总有一天也会拯救失败了的他们——达菲兹是这么想的吧。 「但是多亏此我得到了更多的力量。啊,达菲兹,你是多么悲惨啊。你所积累的全部,难道不是完全为了让我利用而存在的!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吧!就像神为了让我杀人而配置了丝吉一样,神为了让他将一切奉献给我而让达菲兹诞生在这个世界!」 萨媞露丝张开双手,如同在做胜利宣言。 在此期间,那些劳而无功的家伙也源源不断地从损坏的地面溢出,覆盖着中枢核心的异形变得越来越肥大。 而且萨媞露丝自己的脚边也好像融化一样变形着,同化着。 「呜呼呼呼,呼呼呼呼呼!这样干扰者就消失了呢。反正我想让米尔琪特的脸更痛苦一些,所以就把吞进去的芙拉姆痛苦地折磨至死吧——啊」 不停说着的萨媞露丝的动作突然停止了。 看起来像意识中断了,在米尔琪特的眼里看起来简直就像人偶一样。 「是……啊,是啊。那就没办法了。那样的话,只能那样做了」 萨媞露丝的情绪急剧变低。 「计划有变,不能杀芙拉姆。看来有必要这样带回去呢」 「萨媞露丝……您也和其他的死者一样呢……」 「我吗,和那样的人偶一样?别开玩笑了!我是特别的,是被起源神选择的!不然,怎么可能与拥有如此巨大力量的中枢核心同化!」 「其他人也是这样。大家应该都相信自己是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的!但是事实上,只是起源神让他们这么深信而已!」 「你知道些什么、别开玩笑了!?明明只是个为了被破坏而出生的虫子啊啊啊啊啊啊!」 愤怒的萨媞露丝从房间里伸出触手,想要把米尔琪特给压扁。 米尔琪特也知道会变成那样。 但是——既然芙拉姆被吞噬了,她所能做出的抵抗就是将事实指出,故意让萨媞露丝难堪而已。 如果相信萨媞露丝的话语,芙拉姆应该还在她的身体里活着吧。 但是,没有战斗力的米尔琪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连接吧!」 下一个瞬间,展现在米尔琪特眼前的景色发生了变化。 不是那种仅仅看着就觉得精神疲惫的房间——而是在研究所外面。 米尔琪特看到那个使用能力将自己转移到此的少女的脸 「噫!?」 在极近的距离看到肉的螺旋,不由得发出了声音。 涅克特的脸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她露出了些许生气的表情。 「我觉得看到帮助了自己 的人的脸而感到害怕是件很过分的事情」 「对、对不起……非常感谢」 「不客气。但是芙拉姆姐姐被打败了吗。嘛,从爸爸的意图来看是不会杀了她的」 「为什么不会杀她?」 「爸爸想通过将芙拉姆姐姐吸收,从而得到了“反转”的力量,把自己的弱点给击溃」 「但是,以前有过差点被杀过的经历……」 「虽然留命派(生かす派)占优势,但是也有想杀掉她的爸爸,现在意见也不是一致的。爸爸不是一个人啊」 「不是一个人……吗?」 起源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听过涅克特的话后,谜团变得越来越深。 但是,也没有追问她的时间了。 大地剧烈地摇晃着。 巨大的存在从地下浮上来。 第二卷 后记 本次十分感谢各位购买《凭你也想讨伐魔王》(以下省略)第二集。 我是作者kiki。 本集是第二集,相信各位已从封面马上察觉出百合和诡异氛围。 不过还是要说一句。 所谓的悠闲生活已经结束了。 相信早做好觉悟的读者,或许也会被途中的插画吓到心脏差点停掉呢。 没事的,因为我也一样。 所以第二集,我个人称为「茵可篇」,不知各位有何感想呢。 将刊登在网路上的第三章大幅增改,便成了这集的内容。 老实说,总共十章的网路版连载已经完结。 只不过除了字句上的细微差异,在第三章的阶段也有大幅不同的部分。由于只要看过那部份就能马上理解,往后的剧情发展应该不会相同。 为了能让没读过和已读过网路版的读者都能读得开心,往后我希望能提供出全新样貌的本作。 顺带一提,附在本书的网路问卷调查特典中,有比书中内容更加深入地提到奥里金的真相。若各位能读一下,相信能更加享受本作(本内容仅限日本版)。 在本集发售时,我想改编漫画的企划也已发表了。 负责的漫画家是作品风格兼具帅气与可爱于一身的南方纯老师。 我是几年前朋友介绍我一部在某百合漫画杂志连载的作品时知道老师的。 没想到如今竟能请到这位老师替自己的作品漫画化,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呢。 不夸张,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太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包括手边有化为漫画版的「那个」,还有キンタ老师的人物设计画也同样很厉害啊。 「真的是我的小说吗?」「发生这种事真的没关系吗?」「会不会明天我就死了?」「还是其实我早就已经死了?」「死了之后迷路进百合国度了?」每天都浮现这些念头。 对不起,最后的是我在说谎。 我这个男人是不被允许进入百合国度的,会在入口就被当成细菌消灭。 ……写到这里才发现到,写后记真的很辛苦呢。 明明内容不多,却比写小说时花上更多时间。 我上网查过其他作家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发现有蛮多作家有同样的困扰。 乾脆采用后记的最终绝招「让作品中的角色们对话,作者本人再参加话题」,这种古典且王道的手法或许也不赖。 艾塔娜「我是艾塔娜琳巴乌。突然叫我在后记登场也只是伤脑筋。」 茵可「可是好像很有趣呢!还有,我叫茵可利斯克拉夫特!」 作者「然后我是作者ki… 实在惨不忍睹,还是到此收手。 光写这三行就让我痛苦不堪,我想能和角色对话的作家们心脏无疑都是铁打的。 不知我是否有抵达那种境地的一天呢,期待下辈子好了。 最后,让我感谢所有参与本作品出版成书过程中的相关人员。 替持续增加的大量角色完成设计的キンタ老师。角色设计图自是不必多说,当收到那张插画时我真的浑身颤抖。实在太感谢您了。 包含字数比第一集更多之类,这次在各方面造成困扰。这次也为责任编辑i编辑大人添麻烦了,平时总是受您帮助,十分感激。 最后我也要对伸手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致上由衷的谢意。 感谢你们! 希望能在接下来的故事里再次与各位相遇。 第三卷 016 潜在的恶意 地面上,加迪奥和艾塔娜为了拯救居民们而在奋战。 加迪奥用压倒性的攻击打垮死者,艾塔娜和茵库一起坐在用冰制成的冰狼“芬里尔”(fenrir)上,将人们运送到安全的地方。 无差别地袭击生者的死者们。 以前两者是没有区别的,但因为现在死者的眼里卷着漩涡,流着血的眼泪,所以很快就能分辨出来。 当加迪奥举起剑想将面前的死者劈为两半时——对方的动作突然停止了。 「死者们的行动竟然同时停止了?」 和加迪奥一样,艾塔娜也感到困惑。 但是茵库却害怕地紧紧抓住坐在自己前面的艾塔娜。 「有什么……要来了……」 「茵库」 「有一个很大的东西从下面接近了!」 茵库刚刚说完,艾塔娜就感觉地面在摇晃。 然后——巨大的物体冲破教会的屋顶,出现在地上。 「那是什么……?」 高耸入云,像是把人类堆积起来而生成的死者之塔。 正在他们将注意力放在这意料之外的物体时,动作停止的谢欧鲁的死者们被吸收到塔里,化为了塔的一部分。 吸收的死者越多塔就变得越高,被些许月光所照耀的谢欧鲁,现在完全被影子遮盖住了。 「难道它吸收了中枢核心吗?站在顶端的那个女人是——」 正当加迪奥抬头仰望塔时,涅克特一个人转移到了他的身旁。 本应和她在一起的米尔琪特好像被安置在其它地方避难。 「是萨媞露丝哦」 萨媞露丝的下半身完全和其他死者同化,中枢核心吸收在腹部。 已经完全放弃做人了。 「是萨媞露丝吗?为什么那个女狐狸——不,理由之后再说。现在能协助我吗,涅克特」 「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击溃死灵而出现在这里。况且,明明芙拉姆姐姐被抓走却装作没看见的话我会晚上睡不着觉的」 「你说的是真的!?」 乘坐在芬里尔上的茵库靠近后大声询问她。 「茵库你的耳朵还是着一如既往的好使啊」 「看来只能在打倒那个之前,先把她救出来」 「虽然这么说……我觉得那是个很糟糕的家伙。看吧,你们马上就能明白」 因为吸收了镇上的所有死者,塔变得倾斜,仿佛要把涅克特他们压扁一样倒了下来。 它的高度超过了五十米。 被拥有压倒性重量的塔压迫根本撑不了多久。 三个人各自向不同的方向散开回避。 扑通一声——尘土飞扬,民房被压碎,地面被压裂,死者的集合体横躺在大地上。 然后,从被称为“躯体”部分的两侧,生出无数人类的手脚,爬着动起来。 「以为是塔,结果现在变成蜈蚣了啊!」 「它向着避难的人们的方向移动了」 「怎么能让你得逞!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加迪奥挡在萨媞露丝的面前,一个人挡住她的突进。 「你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了啊,加迪奥拉斯卡特哦哦哦哦!」 当刀刃触碰到萨媞露丝释放的看不见的力场时,如同陨石撞击一样的强烈的冲击力袭向加迪奥。 他本想双脚叉开尽力在原地站稳,但他的鞋后跟还是抵着地面一口气后退了一段距离。 「嗯呜呜呜!实体居然还有意识吗!」 「不要把我和它相提并论!我不是核心,我是有意识到!因为我是被金钱、权力、神様所爱、所选中的人!」 「胡说八道!」 但是那个胡说确实使萨媞露丝获得了凌驾于加迪奥之上的力量。 (现在的我力量还是不足吗。不,我还有可以尝试的东西。如果要向奇美拉复仇的话,就不要害怕失去!) 加迪奥在做好亲手杀死缇娅的觉悟之后,付出了代价,并可以进一步突破自己的极限。 但是与萨媞露丝的攻击的力量相比还是稍微弱了些。 「水巨人,和,冰巨人。去吧(aqua golem, and, ice golem. go)」 艾塔娜制作了冰与水的两个巨人,从两侧压制住了增长的肉体。 并且在它动作变迟钝时,涅克特发动了攻击。 「压扁吧,连接吧!」 将无人居住的房子转移到萨媞露丝的头顶,向她砸下去。 「就像是被虫子叮了一样,对我是无效的!」 从萨媞露丝的身体里伸出了无数个由死者束成的触手。 触手交错在一起缠绕住被涅克特转移的房子,那仿佛像在挥舞着由锁链拴住的铁锤一样,将艾塔娜创造的两个巨人一齐砍倒。 「你也在没能拯救妻子的遗憾中死去吧!」 萨媞露丝应该不知道加迪奥和缇娅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所掌握的是统领全部死灵·核心的中枢·核心。 虽然是无意识的,但累积的记忆也渐渐流入了萨媞露丝的脑海。 「库,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房子从加迪奥的头顶掉下来。 但是,他的双手因为要阻止萨媞露丝的前进而被占用了。 如果避开的话,加速的萨媞露丝会碾轧死后面避难的人们吧。 也就是说,加迪奥除了这样正面挡住之外没有其他选择了。 被数十吨的重量猛烈叩击。 「这种程度……你觉得就能杀了我!」 但是他仍然健在。 并不是通过使用特别的方法脱离的,而且他连铠甲都没有穿。 方法很简单。只是用灵气强化了肉体,忍耐下来而已。 换句话来说,就是“气势”。 「呼……呼呼呼,真是个难以击溃的男人啊!那尝尝这个怎么样!」 萨媞露丝停止了以避难者为目标的突进,向加迪奥释放出无数的触手。 「真是个了不起的大叔,我也不能输啊。对吧,艾塔娜阿姨」 「之后杀了你」 「真没耐心啊。怎样都好,给我做一个超大的球吧,用水或冰或其它什么都行」 「真狂妄……但是现在只能做了。冰陨石(ice meteorite)!」 虽然艾塔纳无法接受被她命令,但现在正在战斗中。 勉勉强强地按照要求制作了数十米大小的冰块,浮在空中。 「茵库,请说『真亏你忍了很久』来表扬我」 「乖乖,我觉得艾塔娜真的很了不起」 不去看正在被安慰的艾塔娜,涅克特开始发动力量。 「去吧,连接吧!」 不是转移,而是产生了“相互吸引的力量”。 于是冰块开始以飞快的速度朝着萨媞露丝落下。 子弹击中后的冲击波甚至刮起能吹飞人的暴风。 萨媞露丝毫无防御的样子,这毫无疑问应该是一个漂亮的安打。 但是—— 「呼呼呼。刚才,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 「就算是吸收了巨大的核心,也不应该会变成这样……」 如果涅克特的想象是正确的话,萨媞露丝使用的仅仅是中枢核心的力量而不是其它“没用的”核心的力量。 因为即使将多个核心寄宿在同一人的肉体上,由于它们之间会相互作用从而导致力量失控,没有可能完全控制的。 虽然可能会暂时获得巨大的力量,但肉体很快就会迎来极限,自我毁灭。 即使有中枢核心,可以稍微宽许一些,但能通过自己的意志操控的核心的数量的限制为两个。 考虑到萨媞露丝自身是通过死灵核心复活的死者,她得到的力量应该只有自己的核心和中枢核心。 但是仅仅这样,是无法实现如此压倒性的防御力。 「库,这个力量是……!」 虽然加迪奥想用剑砍下触手,但是它们完全不会被刀刃所伤,而且每一个都拥有异常强大的力量。 虽然动作本身并不是那么快,但是。 看到这一点,涅克特可以理解萨媞露丝是怎么使用核心的了。 「是吗……那个身体,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化。并不是在一个身体里吸收了大量的核心,而是把有核心的个体连接起来,用中枢核心来控制!」 「也就是说,怎么回事?」 用水弹掩护加迪奥的同时,艾塔娜向涅克特问道。 「也就是说那是集合体」 「所以说如果她有意的话,是可以分开行动的」 「可能吧」 正如两人预想的那样,长达50米以上的萨媞露丝的身体,正好从中间开始分裂,裂成小段。 分裂后的个体像 波浪一样摆动着大量的手脚移动着,逼向没有战斗力的避难者们。 「估计那个硬度和力量,是通过被吸收的死者各自以各自的起源神的力量展开防御壁来实现的。而且它们还能够分裂,这对我们来说连数量上的有利都不复存在了。也许逃跑是最明智的做法」 「那种事,怎么可能会做」 「也是啊,你们就是这种人」 涅克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转移了,站在了从本体分离出来的“分殖体”面前。 「如果再像刚才那样被利用的话我可为难了,让我用别的招数吧!」 合起张开的手掌。 随后环绕着谢欧鲁周围的树木被拔出,朝着分殖体射去。 被像雨一样倾泻而下的树木阻碍着前进的分殖体们,身体变得扭曲,但手脚仍在运作,继续按照萨媞露丝的命令朝着前方前进。 然后,乘坐着芬里尔的艾塔娜来到了涅克特的旁边,手掌朝着敌人。 「流体压力 (hydro pressure)!」 大量的水以猛烈的气势被放出。 这是一个不间断的魔法,除非艾塔娜的魔力中断,或是亲自终止的话就无法停止。 然而,分殖体仍然继续前进。 「还差得远呢,我的残弹还剩很多!」 「我的魔力,还没有尽头!」 树木的导弹也好,释放的水的压力也好,随着两人气势的提高,势头也在增加。 「差不多该停了哦!」 「是吗,那就由我来回应你们的要求吧」 正与加迪奥交战的萨媞露丝突然这样嘟囔着。 然后,分殖体停止了运动,在涅克特和艾塔娜的表情变得放松的下一个瞬间——那些家伙裂开变得四分五裂。 「自爆了……?」 「不是哦,艾塔娜,我好像听到了很多“声音“!」 「竟然进一步分裂了!」 「只是去杀普通人的话,没必要用那么巨大的个体吧?呐,加迪奥,你好像很擅长处理一大个群体呢。所以,请你接着继续和我跳舞吧!」 「卑鄙的女人!」 加迪奥被触手的激烈攻击所制止,待在原地无法移动。 不,不仅如此,他光躲避攻击使自己生存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四散的分殖体们,晃动着头发出怪声像疯子一样,有些像狗一样,像蜘蛛一样,像毛虫一样,以丰富多彩的动作狙击着避难者。 「只能由我们来阻止了!」 「虽然数量很多,但是已经变得很弱了!我想这是减少数量的机会!」 艾塔娜降下冰雨,将大地冰封,用水弹击穿被封住脚步的死者。 涅克特使用连接,将死者们的肉体接在一起从而阻止它们行动,然后依次转移周围的东西,使它们飞向死者们,以排山倒海的气势驱逐他们。 但是,敌人的数量还有很多,光是阻止它们就竭尽全力了。 「这可是我的惊喜礼物哦!」 从萨媞露丝的身体里伸出的触手将附近房屋的残骸捡起来然后扔出去。 当然目标是谢欧鲁的居民们。 无论是加迪奥也好、艾塔娜也好、涅克特也好——都在竭尽全力阻止各自的敌人,无法进行防御。 幸存下来的居民们相互依偎着,对迫近的死亡感到害怕—— 「维尔纳,那边就拜托了!」 「了解了」 突然出现的王国军的两位副将军为了保护他们而飞身上前。 「震爪 (vibration w)!」 维尔纳双手佩戴的银之爪,被由风魔法生成的振动的空气所覆盖。 如果飞来的是瓦砾大小的物体的话,只要碰一下就可以将其粉碎。 「咬碎它,双血蛇(amphisbaena)!」 欧缇丽耶使用虐杀规则(genocide arts),放出了两条血蛇。 蛇咬住瓦砾后,会渗入其内部使之劣化,然后咬碎。 「我们会护送居民到城外避难」 其实他们也想参加战斗——但欧缇丽耶、维尔纳,还有迟来的士兵们,都浑身是伤了。 看来她们好像在城外和死者之外的什么东西战斗过。 「是王国军,得救了!」 「即使虫子增加了,也只是多费些时间踩死罢了!」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萨媞露丝,岩刃槌崩斩(titan de)!」 加迪奥将由岩石包裹着的巨大化的大剑向萨媞露丝的头顶劈下。 虽然没有伤害到她,但还是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难缠又碍眼,又是暴脾气——你就去那个世界和夫人好好吧啊啊啊!」 萨媞露丝是一个一旦发狂就无法冷静思考的女人。 虽然对加迪奥的攻击变得激烈了,但是她也没有余裕去分神关注其它事情了。 以居民为目标的无数分殖体们,或许为了迎合她的愤怒,再次被本体吸收。 「涅克特,希望你能把茵库带到欧缇丽耶她们那里」 「你说让我去帮茵库?哈……真是没办法啊」 「请多指教」 「指教什么,你这个没用的家伙。连接吧」 涅克特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带着茵库转移。 茵库离开后,艾塔娜可以毫无顾虑地攻向萨媞露丝。 另一方面,涅克特将茵库交给了因赤子的出现而感到震惊的的欧缇丽耶她们,并且转移到另一个场所去接避难的米尔琪特。 「涅克特桑……」 她抱着膝盖躲在谢欧鲁边上的某栋建筑的阴影里。 「王国军的人们来救援了。我觉得只要跟着他们就安全了哦」 「那样就可以救出主人様了吗?」 「虽然我想说可以,但是……实话实说很困难吧」 虽然到现在为止感到战况良好,但事实上萨媞露丝完全没有受到伤害。 「萨媞露丝利用吸收到的大量的死者的核心,形成屏障,全身由看不见的力量包裹。这和我们使用核心产生的坚固的力量是不同的。可能只有芙拉姆姐姐才能对付……」 「但即使是主人様,也没能伤到萨媞露丝」 「果然是这样啊。但是,根据战胜几率来说,有没有她区别可是十分大的」 「那个……能让我去救主人様吗?」 「哈?你是认真的吗?」 涅克特觉得米尔琪特可能是疯了。 「芙拉姆姐姐可不是只被埋在那里。虽然在物理层面上是被吸收了,但要是沉入了那种由起源神的意识组成的海洋里的话,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啊」 涅克特也在违背着流入的“爸爸”的话语中的意识,拼命地努力着。 一直以来都无视她的存在的起源神,这次果然是不能放任她不管。 但是即使这样也能忍受,因为她从小开始就一直在适应起源神核心。 「如果我呼喊的话,也不能恢复意识吗?」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容易的的事啊。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姐姐陷在在哪里哦?」 「我知道!我在观察战斗的时候,发现了主人様伸出手来了!」 「你是怎么从那里通过手来判别的啊?」 「如果你能带我靠近的话,这样既能握住主人様的手,也能使我的声音传达给她」 「就算声音能传递给她……十有八九,你也会死的哦?」 涅克特本打算威胁她的。 因为米尔琪特的提案太愚蠢了。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动摇。 「比起这个,在没有主人様的世界里什么都做不到地活着更加可怕!」 如果是为了芙拉姆的话,就算舍弃生命也不可怕——如此断言道。 涅克特「哈啊」的叹了一口气。 「不管我说什么,米尔琪特姐姐都不会放弃的吧。我知道了,我会带你去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苦笑,『我也是被毒害了啊』。 ◇ ◇ ◇ 意识沉入海中。 我是谁?这样问道,就会得到无数的回答。 『我是你』『我是你』『我和我和我组合在一起是你』『已经够了』「我谁都不是」『我应该成为我们』『连接才是正确的概念』『把我从这里放出来』『我只是想一直生活在一起』『救救我』『完成了』 面对不断溢出的声音,芙拉姆更加迷失了自己的所处的位置和形态。 性质最恶劣的是在这个空间里待着十分舒适惬意。 待得越久沉得越深。 在海底,躺着许多尸体——不,是“空壳”。 如果水是起源神的意识的话,那那些就是没得到回报的死者们。 或者也可能夹杂着被吞噬而丧命的生者。 他们并不是一味地回答别人的问题,而是将自己心中残留的悲叹、憎恶、愤怒不断地咒骂倾吐出来。 『明明只是想和妻子一起生活,为什么会变成 这样呢』『我只是想和恋人再会而已』『我真的不想死。难道就不能实现这理所当然的愿望吗?』『还给我们,把幸福还给我们』 那些被夺走了的“理所当然”,企图通过死灵夺回它的人们。 不知道起源核心的事情,一心追求希望的他们无条件地沦落为受害者。 谁也不能被责怪。 仿佛被怨气吸引,芙拉姆沉了下去。沉没。渐渐下沉。 然后和空壳一样横躺在水底。 在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情况下,在舒适的水温下酣睡。 视野变得朦胧。 在她的面前,有一位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弱不经风穿着白大褂的男子躺在那里。 第三卷 017 逃离地狱边缘 「在那里!就是从那中间伸出的胳膊!」 「虽然分辨不出来,但是去那附近就可以了吧!」 涅克特带着米尔琪特进行转移。 然后她先降落在在被死者缠绕的萨媞露丝的躯体上。 这是为了确认仅是触碰生成的力场会不会造成伤害。 确认安全后,她将米尔琪特放下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人加在一起也不行!真是没用啊!都是些什么杂鱼,英雄的称号可是会哭泣啊!」 到目前为止处于亢奋状态的萨媞露丝还没有注意到她们二人。 米尔琪特蹲下来,用双手握住了从缝隙中伸出的筋疲力竭失去力量的手。 当然,她知道没有办法将她从里面拔出了,所以她像祈祷一样呼唤着芙拉姆。 「主人様……是我。我想为了你做些什么。不想仅仅由你付出,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所以,拜托了……请听听我的声音……!」 米尔琪特拼命地、注入所有的感情,祈祷并相信芙拉姆的复活。 二人所结下的羁绊坚固又牢靠——守护着她的涅克特,看到这样的米尔琪特觉得『好羡慕』。 「嗯……?你们在干什么呢?」 但是,萨媞露丝也察觉到了。 她的脖子转来过来,望着祈祷着的米尔琪特和保护她的涅克特。 「呼……呼呼……呼呼呼呼!我知道了,你是想救出芙拉姆对吧?祈祷吧!许愿吧!是羁绊的力量!真是太美妙了,我真想把你给毁了,米尔琪特!” 「我就是为了不让你得逞而站在这里的!」 「那也顺便把你弄坏吧!」 触手攻向涅克特。 她打算通过“连接”的力量,将地面和触手连接一起,从而改变它们的轨道。 「明明只有一个核,却想与我抗衡,真是不自量力!?」 「啧,果然力量太强了,没法干涉吗!?」 但现状是捕获了中枢核心的萨媞露丝更高一等。 即使相互碰撞的同样是起源神的力量,也会因为力量之差而被压倒。 「可恶啊啊啊啊!」 受到正面冲击的涅克特被吹飞了。 身体被击到房屋的墙壁上,并从中贯穿过,落入堆积的瓦砾中。 然后魔手逼向失去防守的米尔琪特。 「主人様……拜托了,主人様……!」 「如果祈祷能解决问题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我才不让你得逞呢,萨媞露丝!」 「加迪奥,我来掩护你。冰之赋予!」 由冰缠绕的加迪奥的剑形成冰之刃,向着触手砍去。 冰刃槌崩斩——尽管如此攻击还是无法贯穿,但触手的轨道改变了。 米尔琪特的危机暂时过去了。 但是她待在萨媞露丝的躯体上。如果触手可以从任何地方伸出来的话,应该可以马上攻击她。 但是为什么萨媞露丝不这么做——不,应该是做不到。 因为吸收了芙拉姆持有的反转的力量,起源神的力量自然会被消弱。 换句话说,米尔琪特现在所处的部位,不能像其他部位那样自由运作。 所以她不得不从远离那里的地方伸出触手。 「不管多少次都要阻止你!」 「你太碍事了,加迪奥拉斯卡特!」 「别忘了还有我」 「真碍眼,只会耍小聪明!你这个废物!」 袭向米尔琪特的触手全都被加迪奥和艾塔娜防了下来。 「你们以为可以凭这种程度的力量守到什么时候!」 「所以我也来了」 涅克特也加入了战斗,三人拼命地保护着米尔琪特。 涅克特知道就算向触手注入自己的力量也会被打消。 因此她抓紧触手,通过将自己的身体和周围的建筑物相互吸引,强行使其偏离攻击的方向。 「你们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尽是做这些没有用的事情!芙拉姆使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你们也没有胜算!赶紧放弃屈服吧,让我看看你们绝望的表情吧」 「主人様……主人様……主人様……呃!」 仿佛在回应米尔琪特拼命的祈祷,芙拉姆的手指稍稍动了—— ◇◇◇ 『我这是……』 只凭自己是不可能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但不知为何,沉入水底的尸体的空壳们,虽然身处在这片海中,却好像知道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我还想再一次见到那个人』『我想和他多待一阵,仅此而已』『如果不复活就好了』『我已经不想再体验那种绝望了』『我喜欢他,只要能把这句话传达给他就好了』 确实剩下的只是没有实质的空壳了。 他们所讲的话是生前留下的思念的残渣。 即便如此,在起源神的这片海中,能让他们保持自我意识的,应该是“思念他人的感情”吧。 『主人様,拜托了。主人様,主人様,主人様……!』 听到了谁的声音。 感情产生动摇,身体做出反应,本能做出『必须要保护她』的反应。 『米尔……琪特……』 然后——她想起来了。 重要的人的名字,还有她珍惜挂念的人的的样子。 『我……对了,被溢出来的什么东西给吞噬了……那么这就是它的内部吗?』 就算意识恢复了,果然身体还是不能自由活动。 好像全身挂满了重物。 『您是芙拉姆桑……吗?』 眼前的男子开口说道。 『达菲兹夏路玛斯……』 『果然没错。您也被带到这里来了』 『这里是哪里?』 『我不知道。是在起源神的意识中呢,还是死去的人会到达的地方呢?』 被无力感支配的达菲兹轻轻地诉说着。 『这么多人都是因为我而感到痛苦的吧……不,实际上可能更多吧。也有幸存下来的人』 『现在全部事情都明了了,不能说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即便如此,这也是因为我的愚蠢引起的悲剧。我必须向你道歉。』 『明明临死前做了那样奇怪的事』 『我现在冷静下来了。啊……但是,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没有丝吉的世界,对我来说比地狱还痛苦』 芙拉姆没有回答。 不能不负责任地说话,硬要说的话,除了『希望你能找到别的生活意义』之外没有别的方法。 『但是,对你来说还存在着。在那个世界,应该保护的人』 『……嗯,是啊。现在她也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呼唤着我呢』 『真羡慕您啊。如果丝吉还活着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吧。啊……但是这样下去,您也会和我犯下同样的错误吧。但是,您应该拥有把诅咒变成力量的力量吧』 『与其说是诅咒,不如说是将各种各样的东西颠覆的力量』 『所以……我有件事想拜托您……』 『是想拜托我杀死萨媞露丝吗?』 『是的……如果是还活着的您的话……也许可以……做到。只要使用我的……不,我们全体的诅咒就可以了』 如同与达菲兹的声音相呼应,空壳们一齐睁开了眼睛。 所有的视线都投向了芙拉姆。 同时他们遗憾的声音也大量涌入。 如果能把这么多的诅咒变成力量的话,就可以摆脱现状了吧。 『我知道了。正好我也想把那个女人和起源神给揍飞。我会杀了那家伙的』 『十分感谢,您可以接受我任性的请求……谢谢,……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也能有些脸去见那个世界的丝吉了……』 达菲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 紧接着芙拉姆的身体充满了力量。 那是实在的力量而不是臆想出来或仅是概念性的东西。 可以稍稍移动的指尖,在萨媞露丝的体内接触到“冰冷又小巧的什么东西”使她的状态值上升了。 『啊……这样啊,这是……』 从接触到的物体中感受到巨大的诅咒。 是达菲兹的,和被起源神背叛杀掉思念之人的空壳们的,以及在谢欧鲁失去生命的居民的——聚集在一起的怨念。 那东西中寄宿着所有人的怨念 芙拉姆将其紧紧地攥在手心,用着要渗出血来的力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更多的力量涌出身体。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灵气和反转的魔力从芙拉姆全身被放出。 力量爆裂。 将束缚在肉体上的死者全部炸飞。 然后强行逃离的芙拉姆抱住了紧紧握着她的手的米尔琪特。 「主人……様……」 「我听到米尔琪特的声音了。谢谢」 「太好了…… 真的是、太好了……!」 米尔琪特含着眼泪,将脸埋入了芙拉姆的胸口。 但是,这是萨媞露丝最讨厌的结局。 都合主义的大团圆结局——这种东西是不能容许的。 「什么啊,那个力量。突然怎么了,刚才还动不了!祈祷真的能让人变强吗?怎么可能……这种无聊的迷信,怎么可能存在啊啊啊啊!」 愤怒发狂的她,将触手里外束成几重,像钻头一样旋转着向着芙拉姆刺去。 芙拉姆用双手紧握噬魂,从正面接下了这一击。 「为什么会被接住,你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强?太奇怪了吧,怎么可能有那么顺利的事情!」 芙拉姆用发抖的双手将触手打回,站在那里。 「这全部都是萨媞露丝——你自己招来的结果!」 「别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我是完美的,一切都应该很顺利的进行!一切都应该按照我的想法去做!」 「你践踏了人的尊严!梦想、希望、家人和恋人的爱情,全都被你的欲望糟蹋了!」 「所以呢,这和你变强有什么关系啊啊啊啊!」 她进一步增强了触手旋转的力量。 站在只要靠近就会变成木屑的威力面前,芙拉姆用与之相反的反转的力量,将其威力抵消了。 「人在自己憧憬的未来被粉碎的时候,会产生强大的诅咒!」 现在,谢欧鲁充盈着十分庞大的诅咒。 没有得到回报的想法,本来应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或者仅仅生成几个诅咒装备就结束吧——前提是芙拉姆不在这里的话。 「将那些诅咒寄宿在他的戒指上,通过反转,给予了我力量!」 人们将情感寄托给了她。 所有的诅咒全部寄宿在象征着回忆的戒指上。 制造了死灵的男人——达菲兹夏露玛斯佩戴的结婚戒指。 ――――――――――――――――――――― 名称:丧失与虚构的结婚指轮 品质:史诗 「这个装备会减少你1012筋力」 「这个装备会减少你1072魔力」 「这个装备会减少你1053体力」 「这个装备会减少你1088敏捷」 「这个装备会减少你1039感知」 ――――――――――――――――――――― 状态值合计12993——她终于到达了s级的领域。 「这不是偶然!是由你和起源神的恶意所生成的,是毫无疑问的必然啊!」 芙拉姆的力量不仅将触手打回,并且溢出的灵气形成暴风,切碎萨媞露丝的身体。 「好痛啊……好痛、好痛、好痛!啊哈哈,但也不过是这个程度!不管是诅咒还是别的什么,也就这种程度!我说过了对吧?我的本体是最强的。你们的对手只不过是被控制的死者罢了!就算是芙拉姆回来了,凭那微弱的力量是根本伤不到我的!」 那并不是故弄玄虚,正面接下了气剑岚(prana storm)的中枢核心和萨媞露丝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那么——叠加在一起的话,怎么样」 涅克特行动起来。 他重复多次转移,将芙拉姆、米尔琪特、艾塔娜、加迪奥集中在一个地方。 「吓我一跳。虽然希望你可以提前说明一下,但意图我理解了。冰之赋予」 艾塔娜制造出来的冰,包裹着芙拉姆的剑。 「原来如此。那么也赋上岩之赋予(earth enchantment)和我的灵气吧!」 岩之刃重叠在冰之上,再加上气之刃——气想刃也附着在噬魂的刀刃上。 那个刀刃的长度甚至可以匹敌萨媞露丝的全身。 「库……呼,咕呜……!」 那是连现在的芙拉姆都抬不起来的重量。 「要叠加在一起……什么啊,哼哼,是要造一把巨大的剑啊?而且连挥都挥不动,这能干什么啊!」 「那么,也请你使用我的力量吧」 没有理睬萨媞露丝的嘲笑,涅克特再次转移,将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带到高空。 她的意图只有芙拉姆理解了。 虽然米尔琪特不明白发了什么,但她相信芙拉姆,紧紧抱住她的身体。 「抓紧了」 「好的!」 涅克特三次张开并握紧手掌。 「连接吧!」 连接起的是噬魂和中枢核心——相互吸引的力量将芙拉姆像箭一样射了出去。 「哇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再加上自由落体的加速度,会在达到最高速的状态下与萨媞露丝产生激烈的冲撞。 「你们以为从上面掉下来结果就会改变嘛!」 她守护中枢核心的力场和寄宿着反转魔力的巨大的剑相互碰撞,那个冲击波扩散到整个谢欧鲁。 以萨媞露丝为中心,附近的土地全部下沉,地面产生大巨大的凹陷。 周围的建筑物包括瓦砾在内全部被吹飞,变成了空地。 然而,萨媞露丝却通过中枢核心的力量承受住了那个威力。 「耍什么帅!你别装做英雄了,明明是个住在西区的贫民啊啊啊!我是萨媞露丝弗兰索乌兹!是王国的大商人!从最初就决定了我是胜利者!」 「不要太自负!你这种人,只不过是把别人当成垫脚石爬到上面的位置而已!」 「只有能做到这一点的才是真正拥有实力的人啊啊啊啊!」 包裹着噬魂的三层刀刃——最外侧的气想刃出现了裂缝。 「什么是爱啊,什么是希望啊,什么是未来啊!再说为什么还要带上米尔琪特呢!你只不过是在演一场英雄表演罢了!」 最终气想刃破碎了,剩下第二层的岩刃和萨媞露丝互相碰撞。 但是战斗并不是一边倒,萨媞露丝也被这力量压迫,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你什么都不懂!如果说英雄芙拉姆是存在的话——那是我和米尔琪特两个人!我们两个加在一起才是英雄!」 「那是什么?是羁绊吗?还是友情吗?我恨那种东西,从心底恨那种东西!」 她把拒绝变成力量,将岩之刃碾碎。 「那种东西,除了被我破坏之外还有存在的意义吗?根本没有了!你们也和因沉溺于爱情而死的达菲兹走上同一条末路了!」 岩之赋予被完全破坏后,只剩艾塔娜生成的冰刃激烈的与萨媞露丝抗衡。 芙拉姆紧握手柄的双手,因十分用力而变了色并流出血。 除了疼痛,她的双臂也因消耗过度而无法使出力气,但她能一直握住噬魂是因为手臂上缠绕的温暖。 「不,我们不会输的!」 米尔琪特知道自己没有力量。 但是芙拉姆却在向她寻求。 虽然不知道能为她增加多少力量,但是如果向她寻求的话——想全部奉献给她。 米尔琪特从心底是这么想的。 「你为什么能断言?看看一直深爱着丝吉的达菲兹的下场!你们的力量,都是这样被我破坏的!」 这样的心情该怎么称呼呢,在这次事件中,米尔琪特找到了那个答案。 「因为我在那之上爱着主人様,甚至不输给你!」 互相支持,互相给予,无条件的信赖,互相依偎。 米尔琪特一直在寻找的,第一次对别人抱有的巨大的感情——那就是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证据都没有!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输给这种东西呢?」 「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我会用结果来证明一切!」 「那不是能展示的东西吧!看吧,你们齐心协力做出的刀刃,已经变得这么破破烂烂的了!」 冰刃上也产生裂缝了,破碎只是时间的问题。 那样的话剩下的只有一个,名为噬魂的黑色刀刃。 「碎了吧,看吧,你们看吧。最后一层就这样悲惨地被残忍地弄碎了!这样就结束了!爱被破坏,悲鸣响起,只有我在笑,这样就完结了!大团圆的结局就这样结束了!」 「还没结束呢,反转吧」 芙拉姆一开始就考虑到变成这样的可能性。 因为萨媞露丝的力量太强了,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把核心破坏掉。 所以在短短的时间里思考、思考、思考——终于想到了一个方法。 正因为有了大家的力量才能实现的,“让破碎的碎片反转”的手段。 「呀啊啊啊啊!」 萨媞露丝的身体颤抖着发出悲鸣。 「我的背后被什么东西刺了……这是、碎片?破碎的碎片回来了!?」 她的注意力一直集中于与芙拉姆对抗,而忽略了在背后展开力场。 不——不如说是花费在那里的力量也全部用来正面防御芙拉姆了吧。 「这种小把 戏怎么可能反转局势啊!」 虽然这么说,但萨媞露丝受到的伤害确实削弱了她的意识。 伤口因疼痛卷起漩涡,起源神意识的增强降低了她对力量的控制。 对于原本就以危险的平衡维持着自己的核心和中枢核心的她来说,那是致命的。 「就算不可能,我也会反转局面的!把生者的思念和死者的诅咒,全部注入其中!」 而且——芙拉姆还留有最后的杀手锏。 如果说注入的一切力量、三人份的魔力、涅克特的连接的力量、加迪奥的灵气——还不够的话,芙拉姆还剩一张没有出的手牌残留着。 尽管如此,因为芙拉姆消耗了相当大的体力,所以能注入的力量并不多。 在能够靠近中枢核心最近的地方时,把残留的灵气全部注入刀刃里—— 「这就——结束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剑的尖端触碰到了黑水晶的表面。 反转的魔力从那里流入,内部的螺旋开始逆向旋转。 一口气产生的负能量,使力场消失,使噬魂进一步刺入核心。 啪唧——中枢核心被完全破坏,碎成碎片。 用尽全力的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一起向地面落下。 「成功了……!」 「是的,我们做到了!」 就在这时,艾塔娜乘坐的苏里尔将两人回收。 另一方面,失去中枢核心的萨媞露丝,剩下的只有等待死亡——本该如此。 「中枢核心……碎了……」 力量之源的消失使她无法继续控制连在一起的死者们,她那蜈蚣般的巨大身躯开始崩溃。 但是,萨媞露丝还留有核心。 不是中枢核心,而是为了使她复活而使用的,埋入她胸口的核心。 「呵呵,呵呵呵呵,但是我自身的核心还没有坏掉呢!我还能把死者们的核心结合在一起,活下来——啊!?」 萨媞露丝试图用双臂的力量爬着逃走,但突然间她仰起身子,口中吐出了大量的鲜血。 操纵巨大力量的代价,使她的肉体崩溃了。 而且不止是血,像喷泉一样不断地从口中吐出的还有内脏。 在她变得污秽不堪的期间,被芙拉姆的“反转”破坏了的中枢核心也发生了异变。 普通的核心被反转后,会由产生的负能量而自我毁灭。 但是,那样巨大的核心,不会仅仅是自我毁灭就结束,即使没有黑水晶,负能量也会在那里持续一段时间——也就是说,负能量会像黑洞一样开始吸收周围的空间。 「呕,呕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咔噗,噗咻、噗咻……!」 萨媞露丝吐出体内全部脏器后,被卷入其中,肉体被撕裂,脸上露出丑陋的表情,最后变成了比怪物更像怪物的怪物。 「这可能是最适合这个女人的末路」 「是啊……」 两个人在芬里尔的背上眺望着那个光景。 「也正好省去处理尸体的麻烦」 加迪奥看着被崩溃的中枢核心所吸收的其他死者的姿态后说道。 「可是你妻子的尸体,不是也被那东西给吸收了吗?」 「虽然也有想吊唁的心情,但是只要有肉体就有被利用的可能性。这么想的话就好了。况且原本她的肉体也是通过起源神的力量恢复的」 缇娅原本处于标本状态的肉体是通过起源核心才复原的——也就是说她的内脏和大脑都是再生的。 然而,在失去起源神力量的今天,恐怕她的内脏会和露可一样,变成不知是什么做成的肉块。 (而且,越是执着于遗体,就越觉得和那家伙的再会变得越发遥远) 他眯起眼睛思考着。 在负能量释放结束后,离开小镇的欧缇丽耶她们带着茵库返回。 「艾塔娜!没事吧?没受伤吧?」 「没关系。茵库没事真是太好了」 艾塔娜温柔地抚摸着抱住她的茵库的脑袋。 「呀,真是一场了不得了的战斗啊!虽然从很远的地方看着你们的战斗,但还是能清楚地感到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啊」 就在这时,薇尔希不知从哪里突然窜了出来。 「薇尔希桑,难道一直待在小镇里!?」 「那是啊,这样的独家新闻没那么容易碰到。如果把这个写成报道的话,教会肯定会面临死亡的!虽然我也差点死了就是了!」 她好像是被战斗的余波吹飞了,衣服变得破破烂烂头发变得蓬蓬松松。 「明明遇到那种事情,真是个精力十足的人呢。真是又惊讶又佩服」 「欧缇丽耶桑,为什么在这里?」 芙拉姆不知道王国军也出现在这里了。 不明白也是理所当然的。 「安丽叶特因为担心你们才命令我们跟踪的。所以我们才在镇外监视着你们」 维尔纳代替欧缇丽耶说出了那个理由。 「姐姐大人是有先见之明的人」 「所以是在我见了你们之后才下的命令吗……非常感谢」 「我会把这句话好好地传达给姐姐大人的」 最应该感谢的是姐姐大人(安丽叶特)——欧缇丽耶是不会破坏她的立场。 「可是为什么你们也受了伤?好像在开始引导避难之前就处于这种状态」 被加迪奥询问后,欧缇丽耶的表情变得阴沉。 「正好在死者们开始暴走的时候,我们受到了怪物的袭击」 「是脸上卷起旋涡很恶心的怪物」 「因为处理那个的原因,我们赶来帮忙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些怪物应该是奇美拉吧……可能是为了击溃死灵,顺便把聚集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处理掉而来的吧」 「主导的应该是艾奇德娜伊佩菈,那个腐烂到家的女人」 芙拉姆想起了达菲兹也说过类似的话。 如果说操纵戈恩和萨媞露丝也是艾奇德娜的话,那就说明她是个十分狡猾的人了。 芙拉姆她们也被盯上了,今后也需要注意吧。 「说起奇美拉,我想到了萨媞露丝好像提到研究所里有个背叛者」 听米尔琪特提到后,芙拉姆也想起了。 「啊,是戈恩福甘吧。听说他在向艾奇德娜贩卖信息」 「是那个被达菲兹称为朋友的男人吗」 「在战斗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但本人哪里都没看到」 「因为他背叛了,所以可能他先逃走了」 「如果在发生异变之前逃走的话那应该还没过多久。如果现在去追的话可能能抓住他」 听了艾塔娜的话,欧缇丽耶把目光转向了维尔纳。 「维尔纳,跟踪是你擅长的领域吧」 「诶,要去追吗?在这片森林里?太麻烦了啊」 维尔纳以平时的状态回嘴道。 如果是平时的话,欧缇丽耶肯定会责骂他——但今天她并没有这样做。 也许战斗刚结束,她没有进行这种对话的精神了。 「那么我去追」 「啊?」 「你在发什么呆?你不是说你不想做吗?作为交换,请你照顾幸存的居民们」 「喂,喂,等一下,说麻烦是开玩笑的!已经去了。可恶,失误了……」 维尔纳一边挠头一边发牢骚。 在场的没有人知道他所说的“失误”的真正的含义。 ◇ ◇ ◇ 一个小时后,欧缇丽耶轻松地抓住了戈恩,他被拎着脖子带回了谢欧鲁。 于是,维尔纳前往王都,为了保护居民,向安利叶特请求支援。 本来,作为贵族所有地的这片土地并不是王国军可以擅自进入的地方,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以失去了超过三位数的人的性命为由,就可以成为军队介入的充分理由。 在进行居民的救助、受伤的应急处理、破坏剩余的核心、对戈恩的审讯等过程中时间过去了,天空变亮的时候,先遣队终于到达了。 芙拉姆因为知道有奇美拉的介入,害怕教会骑士会先行行动,但后来和本队一起来的副将军赫尔曼告诉她,他们并没采取什么特别行动。 看来这只是奇美拉和死灵内部的抗争,与教会本部没有关系。 但是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结束的话,那是最好的。 芙拉姆等人把剩余的工作交给了王国军后,开始做着从谢欧鲁回去的准备。 「没想到你会帮我们到最后」 没什么行李的芙拉姆发现涅克特坐在背阴处的瓦砾上,和她打了声招呼。 她在战斗后也参与了善后工作。 但是,她似乎还是不想和王国军见面,在先遣队到达后就躲到了角落里。 不过,她已经被欧缇丽耶和维尔纳看到了,所以好像没什么意义。 「如果中途回去的话,不就不能向姐姐你们卖人情了嘛」 「这么说来你是做好决定了?」 「嗯……在战斗的途中,爸爸总是唠叨个不停,对我们好像也没有兴趣。乱哄哄的,尽是说些关于芙拉姆姐姐和萨媞露丝的事情。和mother一样,我们的归宿一定已经不在了」 或者,别说是归宿了,就连存在价值都没有。 但是,涅克特知道在某个地方能找到自己的价值。 「我要和大家讨论一下。说服别人是需要时间,所以不一定能够马上来找你们」 所以说她似乎决定了——要接受了起源核心摘除手术,做回普通人。 正如她所说,前途多难,mother也不一定会放过她。 「有什么困难的话请马上和我商量。如果你想脱离教会的话,我会不惜一切帮助你的」 「这样我就安心了。但是,我会努力不让它变成那样。我不想和他们互相残杀」 说完后,涅克特站起来,拍拍裤子后的尘土。 「不和茵库谈谈吗?」 「我还没脱离赤子。看到那个粘在艾塔娜身上看起来很幸福的茵库,我觉得还是不去打招呼比较好」 「我觉得她倒是不会在意的」 「真是个头脑迟钝的家伙。你告诉她吧,如果她不想再被我们愚弄的话,就先把这些地方改过来」 对于她直言不讳的说法,芙拉姆只能苦笑。 「但是……并不是像以前那样看不起她。虽然她被称为失败之作,但从结果来看她比我们往前走了一步。除了mother的身边,她还找到了别的可以回去的地方,让我看到了未来的可能性」 涅克特换了语气,认真地说道。 「所以你承认她是姐姐了吗?」 「本来我就觉得她是个超级吊车尾的姐姐,只是感情的表现方法比较扭曲而已」 无论怎么说都太扭曲了。 但是,她也认为这个问题应该被修正。 「还有,啊……我觉得这种东西还是先变成有型的比较好」 「你在说什么?」 「就是这种事情」 突然涅克特张开右手向前递出。 大概是太害羞了吧,她用左手摆弄着刘海,脸颊微微发红。 芙拉姆看到了涅克特露出与自己年龄相符的一面,微笑着,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手。 「请多关照,涅克特」 「请记住,我们现在只是合作关系,还没有成为伙伴」 「我会记住的」 「感觉你好像马上就能忘记呢」 「但愿如此」 如果可以最好一生都不要再发生纷争。 如果对方有和解的可能性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了。 「那么,再见了」 「嗯,再见」 「——连接吧」 简单地交换了几句离别的话,涅克特就消失了。 在那之后,米尔琪特走向了芙拉姆。 「涅克特桑,回去了吗?」 「一定会再见面的,她好像已经下定决心要摘除核心了」 在她下次到来之前,必须要考虑如何确保心脏的问题。 虽然无论如何都会变成血腥的活,不过,总会有办法找到的吧。 「已经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情了,我们也回去吧」 「是啊,回去吧。回到我们的家!」 漫长的夜晚结束了。 芙拉姆等人告别了悲剧的城镇,回到了王都。 017 逃离地狱边缘 「在那里!就是从那中间伸出的胳膊!」 「虽然分辨不出来,但是去那附近就可以了吧!」 涅克特带着米尔琪特进行转移。 然后她先降落在在被死者缠绕的萨媞露丝的躯体上。 这是为了确认仅是触碰生成的力场会不会造成伤害。 确认安全后,她将米尔琪特放下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人加在一起也不行!真是没用啊!都是些什么杂鱼,英雄的称号可是会哭泣啊!」 到目前为止处于亢奋状态的萨媞露丝还没有注意到她们二人。 米尔琪特蹲下来,用双手握住了从缝隙中伸出的筋疲力竭失去力量的手。 当然,她知道没有办法将她从里面拔出了,所以她像祈祷一样呼唤着芙拉姆。 「主人様……是我。我想为了你做些什么。不想仅仅由你付出,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所以,拜托了……请听听我的声音……!」 米尔琪特拼命地、注入所有的感情,祈祷并相信芙拉姆的复活。 二人所结下的羁绊坚固又牢靠——守护着她的涅克特,看到这样的米尔琪特觉得『好羡慕』。 「嗯……?你们在干什么呢?」 但是,萨媞露丝也察觉到了。 她的脖子转来过来,望着祈祷着的米尔琪特和保护她的涅克特。 「呼……呼呼……呼呼呼呼!我知道了,你是想救出芙拉姆对吧?祈祷吧!许愿吧!是羁绊的力量!真是太美妙了,我真想把你给毁了,米尔琪特!” 「我就是为了不让你得逞而站在这里的!」 「那也顺便把你弄坏吧!」 触手攻向涅克特。 她打算通过“连接”的力量,将地面和触手连接一起,从而改变它们的轨道。 「明明只有一个核,却想与我抗衡,真是不自量力!?」 「啧,果然力量太强了,没法干涉吗!?」 但现状是捕获了中枢核心的萨媞露丝更高一等。 即使相互碰撞的同样是起源神的力量,也会因为力量之差而被压倒。 「可恶啊啊啊啊!」 受到正面冲击的涅克特被吹飞了。 身体被击到房屋的墙壁上,并从中贯穿过,落入堆积的瓦砾中。 然后魔手逼向失去防守的米尔琪特。 「主人様……拜托了,主人様……!」 「如果祈祷能解决问题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我才不让你得逞呢,萨媞露丝!」 「加迪奥,我来掩护你。冰之赋予!」 由冰缠绕的加迪奥的剑形成冰之刃,向着触手砍去。 冰刃槌崩斩——尽管如此攻击还是无法贯穿,但触手的轨道改变了。 米尔琪特的危机暂时过去了。 但是她待在萨媞露丝的躯体上。如果触手可以从任何地方伸出来的话,应该可以马上攻击她。 但是为什么萨媞露丝不这么做——不,应该是做不到。 因为吸收了芙拉姆持有的反转的力量,起源神的力量自然会被消弱。 换句话说,米尔琪特现在所处的部位,不能像其他部位那样自由运作。 所以她不得不从远离那里的地方伸出触手。 「不管多少次都要阻止你!」 「你太碍事了,加迪奥拉斯卡特!」 「别忘了还有我」 「真碍眼,只会耍小聪明!你这个废物!」 袭向米尔琪特的触手全都被加迪奥和艾塔娜防了下来。 「你们以为可以凭这种程度的力量守到什么时候!」 「所以我也来了」 涅克特也加入了战斗,三人拼命地保护着米尔琪特。 涅克特知道就算向触手注入自己的力量也会被打消。 因此她抓紧触手,通过将自己的身体和周围的建筑物相互吸引,强行使其偏离攻击的方向。 「你们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尽是做这些没有用的事情!芙拉姆使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你们也没有胜算!赶紧放弃屈服吧,让我看看你们绝望的表情吧」 「主人様……主人様……主人様……呃!」 仿佛在回应米尔琪特拼命的祈祷,芙拉姆的手指稍稍动了—— ◇◇◇ 『我这是……』 只凭自己是不可能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但不知为何,沉入水底的尸体的空壳们,虽然身处在这片海中,却好像知道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我还想再一次见到那个人』『我想和他多待一阵,仅此而已』『如果不复活就好了』『我已经不想再体验那种绝望了』『我喜欢他,只要能把这句话传达给他就好了』 确实剩下的只是没有实质的空壳了。 他们所讲的话是生前留下的思念的残渣。 即便如此,在起源神的这片海中,能让他们保持自我意识的,应该是“思念他人的感情”吧。 『主人様,拜托了。主人様,主人様,主人様……!』 听到了谁的声音。 感情产生动摇,身体做出反应,本能做出『必须要保护她』的反应。 『米尔……琪特……』 然后——她想起来了。 重要的人的名字,还有她珍惜挂念的人的 的样子。 『我……对了,被溢出来的什么东西给吞噬了……那么这就是它的内部吗?』 就算意识恢复了,果然身体还是不能自由活动。 好像全身挂满了重物。 『您是芙拉姆桑……吗?』 眼前的男子开口说道。 『达菲兹夏路玛斯……』 『果然没错。您也被带到这里来了』 『这里是哪里?』 『我不知道。是在起源神的意识中呢,还是死去的人会到达的地方呢?』 被无力感支配的达菲兹轻轻地诉说着。 『这么多人都是因为我而感到痛苦的吧……不,实际上可能更多吧。也有幸存下来的人』 『现在全部事情都明了了,不能说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即便如此,这也是因为我的愚蠢引起的悲剧。我必须向你道歉。』 『明明临死前做了那样奇怪的事』 『我现在冷静下来了。啊……但是,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没有丝吉的世界,对我来说比地狱还痛苦』 芙拉姆没有回答。 不能不负责任地说话,硬要说的话,除了『希望你能找到别的生活意义』之外没有别的方法。 『但是,对你来说还存在着。在那个世界,应该保护的人』 『……嗯,是啊。现在她也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呼唤着我呢』 『真羡慕您啊。如果丝吉还活着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吧。啊……但是这样下去,您也会和我犯下同样的错误吧。但是,您应该拥有把诅咒变成力量的力量吧』 『与其说是诅咒,不如说是将各种各样的东西颠覆的力量』 『所以……我有件事想拜托您……』 『是想拜托我杀死萨媞露丝吗?』 『是的……如果是还活着的您的话……也许可以……做到。只要使用我的……不,我们全体的诅咒就可以了』 如同与达菲兹的声音相呼应,空壳们一齐睁开了眼睛。 所有的视线都投向了芙拉姆。 同时他们遗憾的声音也大量涌入。 如果能把这么多的诅咒变成力量的话,就可以摆脱现状了吧。 『我知道了。正好我也想把那个女人和起源神给揍飞。我会杀了那家伙的』 『十分感谢,您可以接受我任性的请求……谢谢,……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也能有些脸去见那个世界的丝吉了……』 达菲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 紧接着芙拉姆的身体充满了力量。 那是实在的力量而不是臆想出来或仅是概念性的东西。 可以稍稍移动的指尖,在萨媞露丝的体内接触到“冰冷又小巧的什么东西”使她的状态值上升了。 『啊……这样啊,这是……』 从接触到的物体中感受到巨大的诅咒。 是达菲兹的,和被起源神背叛杀掉思念之人的空壳们的,以及在谢欧鲁失去生命的居民的——聚集在一起的怨念。 那东西中寄宿着所有人的怨念 芙拉姆将其紧紧地攥在手心,用着要渗出血来的力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更多的力量涌出身体。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灵气和反转的魔力从芙拉姆全身被放出。 力量爆裂。 将束缚在肉体上的死者全部炸飞。 然后强行逃离的芙拉姆抱住了紧紧握着她的手的米尔琪特。 「主人……様……」 「我听到米尔琪特的声音了。谢谢」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米尔琪特含着眼泪,将脸埋入了芙拉姆的胸口。 但是,这是萨媞露丝最讨厌的结局。 都合主义的大团圆结局——这种东西是不能容许的。 「什么啊,那个力量。突然怎么了,刚才还动不了!祈祷真的能让人变强吗?怎么可能……这种无聊的迷信,怎么可能存在啊啊啊啊!」 愤怒发狂的她,将触手里外束成几重,像钻头一样旋转着向着芙拉姆刺去。 芙拉姆用双手紧握噬魂,从正面接下了这一击。 「为什么会被接住,你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强?太奇怪了吧,怎么可能有那么顺利的事情!」 芙拉姆用发抖的双手将触手打回,站在那里。 「这全部都是萨媞露丝——你自己招来的结果!」 「别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我是完美的,一切都应该很顺利的进行!一切都应该按照我的想法去做!」 「你践踏了人的尊严!梦想、希望、家人和恋人的爱情,全都被你的欲望糟蹋了!」 「所以呢,这和你变强有什么关系啊啊啊啊!」 她进一步增强了触手旋转的力量。 站在只要靠近就会变成木屑的威力面前,芙拉姆用与之相反的反转的力量,将其威力抵消了。 「人在自己憧憬的未来被粉碎的时候,会产生强大的诅咒!」 现在,谢欧鲁充盈着十分庞大的诅咒。 没有得到回报的想法,本来应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或者仅仅生成几个诅咒装备就结束吧——前提是芙拉姆不在这里的话。 「将那些诅咒寄宿在他的戒指上,通过反转,给予了我力量!」 人们将情感寄托给了她。 所有的诅咒全部寄宿在象征着回忆的戒指上。 制造了死灵的男人——达菲兹夏露玛斯佩戴的结婚戒指。 ――――――――――――――――――――― 名称:丧失与虚构的结婚指轮 品质:史诗 「这个装备会减少你1012筋力」 「这个装备会减少你1072魔力」 「这个装备会减少你1053体力」 「这个装备会减少你1088敏捷」 「这个装备会减少你1039感知」 ――――――――――――――――――――― 状态值合计12993——她终于到达了s级的领域。 「这不是偶然!是由你和起源神的恶意所生成的,是毫无疑问的必然啊!」 芙拉姆的力量不仅将触手打回,并且溢出的灵气形成暴风,切碎萨媞露丝的身体。 「好痛啊……好痛、好痛、好痛!啊哈哈,但也不过是这个程度!不管是诅咒还是别的什么,也就这种程度!我说过了对吧?我的本体是最强的。你们的对手只不过是被控制的死者罢了!就算是芙拉姆回来了,凭那微弱的力量是根本伤不到我的!」 那并不是故弄玄虚,正面接下了气剑岚(prana storm)的中枢核心和萨媞露丝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那么——叠加在一起的话,怎么样」 涅克特行动起来。 他重复多次转移,将芙拉姆、米尔琪特、艾塔娜、加迪奥集中在一个地方。 「吓我一跳。虽然希望你可以提前说明一下,但意图我理解了。冰之赋予」 艾塔娜制造出来的冰,包裹着芙拉姆的剑。 「原来如此。那么也赋上岩之赋予(earth enchantment)和我的灵气吧!」 岩之刃重叠在冰之上,再加上气之刃——气想刃也附着在噬魂的刀刃上。 那个刀刃的长度甚至可以匹敌萨媞露丝的全身。 「库……呼,咕呜……!」 那是连现在的芙拉姆都抬不起来的重量。 「要叠加在一起……什么啊,哼哼,是要造一把巨大的剑啊?而且连挥都挥不动,这能干什么啊!」 「那么,也请你使用我的力量吧」 没有理睬萨媞露丝的嘲笑,涅克特再次转移,将芙拉姆和米尔琪特带到高空。 她的意图只有芙拉姆理解了。 虽然米尔琪特不明白发了什么,但她相信芙拉姆,紧紧抱住她的身体。 「抓紧了」 「好的!」 涅克特三次张开并握紧手掌。 「连接吧!」 连接起的是噬魂和中枢核心——相互吸引的力量将芙拉姆像箭一样射了出去。 「哇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再加上自由落体的加速度,会在达到最高速的状态下与萨媞露丝产生激烈的冲撞。 「你们以为从上面掉下来结果就会改变嘛!」 她守护中枢核心的力场和寄宿着反转魔力的巨大的剑相互碰撞,那个冲击波扩散到整个谢欧鲁。 以萨媞露丝为中心,附近的土地全部下沉,地面产生大巨大的凹陷。 周围的建筑物包括瓦砾在内全部被吹飞,变成了空地。 然而,萨媞露丝却通过中枢核心的力量承受住了那个威力。 「耍什么帅!你别装做英雄了,明明是个住在西区的贫民啊啊啊!我是萨媞露 丝弗兰索乌兹!是王国的大商人!从最初就决定了我是胜利者!」 「不要太自负!你这种人,只不过是把别人当成垫脚石爬到上面的位置而已!」 「只有能做到这一点的才是真正拥有实力的人啊啊啊啊!」 包裹着噬魂的三层刀刃——最外侧的气想刃出现了裂缝。 「什么是爱啊,什么是希望啊,什么是未来啊!再说为什么还要带上米尔琪特呢!你只不过是在演一场英雄表演罢了!」 最终气想刃破碎了,剩下第二层的岩刃和萨媞露丝互相碰撞。 但是战斗并不是一边倒,萨媞露丝也被这力量压迫,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你什么都不懂!如果说英雄芙拉姆是存在的话——那是我和米尔琪特两个人!我们两个加在一起才是英雄!」 「那是什么?是羁绊吗?还是友情吗?我恨那种东西,从心底恨那种东西!」 她把拒绝变成力量,将岩之刃碾碎。 「那种东西,除了被我破坏之外还有存在的意义吗?根本没有了!你们也和因沉溺于爱情而死的达菲兹走上同一条末路了!」 岩之赋予被完全破坏后,只剩艾塔娜生成的冰刃激烈的与萨媞露丝抗衡。 芙拉姆紧握手柄的双手,因十分用力而变了色并流出血。 除了疼痛,她的双臂也因消耗过度而无法使出力气,但她能一直握住噬魂是因为手臂上缠绕的温暖。 「不,我们不会输的!」 米尔琪特知道自己没有力量。 但是芙拉姆却在向她寻求。 虽然不知道能为她增加多少力量,但是如果向她寻求的话——想全部奉献给她。 米尔琪特从心底是这么想的。 「你为什么能断言?看看一直深爱着丝吉的达菲兹的下场!你们的力量,都是这样被我破坏的!」 这样的心情该怎么称呼呢,在这次事件中,米尔琪特找到了那个答案。 「因为我在那之上爱着主人様,甚至不输给你!」 互相支持,互相给予,无条件的信赖,互相依偎。 米尔琪特一直在寻找的,第一次对别人抱有的巨大的感情——那就是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证据都没有!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输给这种东西呢?」 「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我会用结果来证明一切!」 「那不是能展示的东西吧!看吧,你们齐心协力做出的刀刃,已经变得这么破破烂烂的了!」 冰刃上也产生裂缝了,破碎只是时间的问题。 那样的话剩下的只有一个,名为噬魂的黑色刀刃。 「碎了吧,看吧,你们看吧。最后一层就这样悲惨地被残忍地弄碎了!这样就结束了!爱被破坏,悲鸣响起,只有我在笑,这样就完结了!大团圆的结局就这样结束了!」 「还没结束呢,反转吧」 芙拉姆一开始就考虑到变成这样的可能性。 因为萨媞露丝的力量太强了,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把核心破坏掉。 所以在短短的时间里思考、思考、思考——终于想到了一个方法。 正因为有了大家的力量才能实现的,“让破碎的碎片反转”的手段。 「呀啊啊啊啊!」 萨媞露丝的身体颤抖着发出悲鸣。 「我的背后被什么东西刺了……这是、碎片?破碎的碎片回来了!?」 她的注意力一直集中于与芙拉姆对抗,而忽略了在背后展开力场。 不——不如说是花费在那里的力量也全部用来正面防御芙拉姆了吧。 「这种小把戏怎么可能反转局势啊!」 虽然这么说,但萨媞露丝受到的伤害确实削弱了她的意识。 伤口因疼痛卷起漩涡,起源神意识的增强降低了她对力量的控制。 对于原本就以危险的平衡维持着自己的核心和中枢核心的她来说,那是致命的。 「就算不可能,我也会反转局面的!把生者的思念和死者的诅咒,全部注入其中!」 而且——芙拉姆还留有最后的杀手锏。 如果说注入的一切力量、三人份的魔力、涅克特的连接的力量、加迪奥的灵气——还不够的话,芙拉姆还剩一张没有出的手牌残留着。 尽管如此,因为芙拉姆消耗了相当大的体力,所以能注入的力量并不多。 在能够靠近中枢核心最近的地方时,把残留的灵气全部注入刀刃里—— 「这就——结束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剑的尖端触碰到了黑水晶的表面。 反转的魔力从那里流入,内部的螺旋开始逆向旋转。 一口气产生的负能量,使力场消失,使噬魂进一步刺入核心。 啪唧——中枢核心被完全破坏,碎成碎片。 用尽全力的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一起向地面落下。 「成功了……!」 「是的,我们做到了!」 就在这时,艾塔娜乘坐的苏里尔将两人回收。 另一方面,失去中枢核心的萨媞露丝,剩下的只有等待死亡——本该如此。 「中枢核心……碎了……」 力量之源的消失使她无法继续控制连在一起的死者们,她那蜈蚣般的巨大身躯开始崩溃。 但是,萨媞露丝还留有核心。 不是中枢核心,而是为了使她复活而使用的,埋入她胸口的核心。 「呵呵,呵呵呵呵,但是我自身的核心还没有坏掉呢!我还能把死者们的核心结合在一起,活下来——啊!?」 萨媞露丝试图用双臂的力量爬着逃走,但突然间她仰起身子,口中吐出了大量的鲜血。 操纵巨大力量的代价,使她的肉体崩溃了。 而且不止是血,像喷泉一样不断地从口中吐出的还有内脏。 在她变得污秽不堪的期间,被芙拉姆的“反转”破坏了的中枢核心也发生了异变。 普通的核心被反转后,会由产生的负能量而自我毁灭。 但是,那样巨大的核心,不会仅仅是自我毁灭就结束,即使没有黑水晶,负能量也会在那里持续一段时间——也就是说,负能量会像黑洞一样开始吸收周围的空间。 「呕,呕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咔噗,噗咻、噗咻……!」 萨媞露丝吐出体内全部脏器后,被卷入其中,肉体被撕裂,脸上露出丑陋的表情,最后变成了比怪物更像怪物的怪物。 「这可能是最适合这个女人的末路」 「是啊……」 两个人在芬里尔的背上眺望着那个光景。 「也正好省去处理尸体的麻烦」 加迪奥看着被崩溃的中枢核心所吸收的其他死者的姿态后说道。 「可是你妻子的尸体,不是也被那东西给吸收了吗?」 「虽然也有想吊唁的心情,但是只要有肉体就有被利用的可能性。这么想的话就好了。况且原本她的肉体也是通过起源神的力量恢复的」 缇娅原本处于标本状态的肉体是通过起源核心才复原的——也就是说她的内脏和大脑都是再生的。 然而,在失去起源神力量的今天,恐怕她的内脏会和露可一样,变成不知是什么做成的肉块。 (而且,越是执着于遗体,就越觉得和那家伙的再会变得越发遥远) 他眯起眼睛思考着。 在负能量释放结束后,离开小镇的欧缇丽耶她们带着茵库返回。 「艾塔娜!没事吧?没受伤吧?」 「没关系。茵库没事真是太好了」 艾塔娜温柔地抚摸着抱住她的茵库的脑袋。 「呀,真是一场了不得了的战斗啊!虽然从很远的地方看着你们的战斗,但还是能清楚地感到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啊」 就在这时,薇尔希不知从哪里突然窜了出来。 「薇尔希桑,难道一直待在小镇里!?」 「那是啊,这样的独家新闻没那么容易碰到。如果把这个写成报道的话,教会肯定会面临死亡的!虽然我也差点死了就是了!」 她好像是被战斗的余波吹飞了,衣服变得破破烂烂头发变得蓬蓬松松。 「明明遇到那种事情,真是个精力十足的人呢。真是又惊讶又佩服」 「欧缇丽耶桑,为什么在这里?」 芙拉姆不知道王国军也出现在这里了。 不明白也是理所当然的。 「安丽叶特因为担心你们才命令我们跟踪的。所以我们才在镇外监视着你们」 维尔纳代替欧缇丽耶说出了那个理由。 「姐姐大人是有先见之明的人」 「所以是在我见了你们之后才下的命令吗……非常感谢」 「我会把这句话好好地传达给 姐姐大人的」 最应该感谢的是姐姐大人(安丽叶特)——欧缇丽耶是不会破坏她的立场。 「可是为什么你们也受了伤?好像在开始引导避难之前就处于这种状态」 被加迪奥询问后,欧缇丽耶的表情变得阴沉。 「正好在死者们开始暴走的时候,我们受到了怪物的袭击」 「是脸上卷起旋涡很恶心的怪物」 「因为处理那个的原因,我们赶来帮忙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些怪物应该是奇美拉吧……可能是为了击溃死灵,顺便把聚集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处理掉而来的吧」 「主导的应该是艾奇德娜伊佩菈,那个腐烂到家的女人」 芙拉姆想起了达菲兹也说过类似的话。 如果说操纵戈恩和萨媞露丝也是艾奇德娜的话,那就说明她是个十分狡猾的人了。 芙拉姆她们也被盯上了,今后也需要注意吧。 「说起奇美拉,我想到了萨媞露丝好像提到研究所里有个背叛者」 听米尔琪特提到后,芙拉姆也想起了。 「啊,是戈恩福甘吧。听说他在向艾奇德娜贩卖信息」 「是那个被达菲兹称为朋友的男人吗」 「在战斗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但本人哪里都没看到」 「因为他背叛了,所以可能他先逃走了」 「如果在发生异变之前逃走的话那应该还没过多久。如果现在去追的话可能能抓住他」 听了艾塔娜的话,欧缇丽耶把目光转向了维尔纳。 「维尔纳,跟踪是你擅长的领域吧」 「诶,要去追吗?在这片森林里?太麻烦了啊」 维尔纳以平时的状态回嘴道。 如果是平时的话,欧缇丽耶肯定会责骂他——但今天她并没有这样做。 也许战斗刚结束,她没有进行这种对话的精神了。 「那么我去追」 「啊?」 「你在发什么呆?你不是说你不想做吗?作为交换,请你照顾幸存的居民们」 「喂,喂,等一下,说麻烦是开玩笑的!已经去了。可恶,失误了……」 维尔纳一边挠头一边发牢骚。 在场的没有人知道他所说的“失误”的真正的含义。 ◇ ◇ ◇ 一个小时后,欧缇丽耶轻松地抓住了戈恩,他被拎着脖子带回了谢欧鲁。 于是,维尔纳前往王都,为了保护居民,向安利叶特请求支援。 本来,作为贵族所有地的这片土地并不是王国军可以擅自进入的地方,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以失去了超过三位数的人的性命为由,就可以成为军队介入的充分理由。 在进行居民的救助、受伤的应急处理、破坏剩余的核心、对戈恩的审讯等过程中时间过去了,天空变亮的时候,先遣队终于到达了。 芙拉姆因为知道有奇美拉的介入,害怕教会骑士会先行行动,但后来和本队一起来的副将军赫尔曼告诉她,他们并没采取什么特别行动。 看来这只是奇美拉和死灵内部的抗争,与教会本部没有关系。 但是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结束的话,那是最好的。 芙拉姆等人把剩余的工作交给了王国军后,开始做着从谢欧鲁回去的准备。 「没想到你会帮我们到最后」 没什么行李的芙拉姆发现涅克特坐在背阴处的瓦砾上,和她打了声招呼。 她在战斗后也参与了善后工作。 但是,她似乎还是不想和王国军见面,在先遣队到达后就躲到了角落里。 不过,她已经被欧缇丽耶和维尔纳看到了,所以好像没什么意义。 「如果中途回去的话,不就不能向姐姐你们卖人情了嘛」 「这么说来你是做好决定了?」 「嗯……在战斗的途中,爸爸总是唠叨个不停,对我们好像也没有兴趣。乱哄哄的,尽是说些关于芙拉姆姐姐和萨媞露丝的事情。和mother一样,我们的归宿一定已经不在了」 或者,别说是归宿了,就连存在价值都没有。 但是,涅克特知道在某个地方能找到自己的价值。 「我要和大家讨论一下。说服别人是需要时间,所以不一定能够马上来找你们」 所以说她似乎决定了——要接受了起源核心摘除手术,做回普通人。 正如她所说,前途多难,mother也不一定会放过她。 「有什么困难的话请马上和我商量。如果你想脱离教会的话,我会不惜一切帮助你的」 「这样我就安心了。但是,我会努力不让它变成那样。我不想和他们互相残杀」 说完后,涅克特站起来,拍拍裤子后的尘土。 「不和茵库谈谈吗?」 「我还没脱离赤子。看到那个粘在艾塔娜身上看起来很幸福的茵库,我觉得还是不去打招呼比较好」 「我觉得她倒是不会在意的」 「真是个头脑迟钝的家伙。你告诉她吧,如果她不想再被我们愚弄的话,就先把这些地方改过来」 对于她直言不讳的说法,芙拉姆只能苦笑。 「但是……并不是像以前那样看不起她。虽然她被称为失败之作,但从结果来看她比我们往前走了一步。除了mother的身边,她还找到了别的可以回去的地方,让我看到了未来的可能性」 涅克特换了语气,认真地说道。 「所以你承认她是姐姐了吗?」 「本来我就觉得她是个超级吊车尾的姐姐,只是感情的表现方法比较扭曲而已」 无论怎么说都太扭曲了。 但是,她也认为这个问题应该被修正。 「还有,啊……我觉得这种东西还是先变成有型的比较好」 「你在说什么?」 「就是这种事情」 突然涅克特张开右手向前递出。 大概是太害羞了吧,她用左手摆弄着刘海,脸颊微微发红。 芙拉姆看到了涅克特露出与自己年龄相符的一面,微笑着,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手。 「请多关照,涅克特」 「请记住,我们现在只是合作关系,还没有成为伙伴」 「我会记住的」 「感觉你好像马上就能忘记呢」 「但愿如此」 如果可以最好一生都不要再发生纷争。 如果对方有和解的可能性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了。 「那么,再见了」 「嗯,再见」 「——连接吧」 简单地交换了几句离别的话,涅克特就消失了。 在那之后,米尔琪特走向了芙拉姆。 「涅克特桑,回去了吗?」 「一定会再见面的,她好像已经下定决心要摘除核心了」 在她下次到来之前,必须要考虑如何确保心脏的问题。 虽然无论如何都会变成血腥的活,不过,总会有办法找到的吧。 「已经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情了,我们也回去吧」 「是啊,回去吧。回到我们的家!」 漫长的夜晚结束了。 芙拉姆等人告别了悲剧的城镇,回到了王都。 第三卷 018 激荡的王都 到达王都后,芙拉姆与加迪奥分别了。 当他回到位于东区的家时已经是傍晚了。 穿过大门,走在延伸到宅邸的石子路上时,他看到坐在玄关前的女性的身影。 是凯蕾娜。 她注意到了加迪奥的脚步声,抬起头来,面带笑容。 然而,她的嘴角却在颤抖。 眼泪湿润了眼睛,准备好的话一个都说不出来。 所以,没办法,只好像平时一样迎接他。 「……欢迎回来」 比起拙劣的话语,这更深地刺痛了加迪奥的心。 明明单方面地把她们晾在一边,最后的结果是他杀死了蒂娅,并且进一步增加了他对她的思念,现在的自己究竟有没有资格回应她。 但是,在他因罪恶感陷入沉默时,凯蕾娜的表情渐渐充满了不安。 如果打算近期内结束一切的话,抛下她们离开或许也是一种选择。 但是,他没有那样做。 「我回来了,凯蕾娜」 温柔地笑着回答。 听了加迪奥的话,凯蕾娜站了起来,迈着颤抖的步伐走近他,把脸埋在了他的胸膛。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加迪奥沉默地抚摸着她,为她拭去眼泪。 那样的他的表情,总觉得有些痛苦。 ◇◇◇ 「我回来了!」 芙拉姆一进门,就伸着懒腰不由地叫起来。 「呵呵,果然这里的空气令人安心呢」 米尔琪特看着芙拉姆兴奋的样子,微笑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这里就有了家的感觉」 「我也是我也是——!」 全员露出放松的表情,暂且有了战斗已经结束了的实感。 之后,她们在较早的时间点吃了晚饭,洗了澡,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 茵库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被坐在床边的艾塔娜从背后紧紧抱住。 不知为何,艾塔娜一直在闻茵库的味道。 「……艾塔娜,你在干什么?」 「在闻味道」 「你果然是变态啊!」 「称呼别人为变态可是很失礼的」 「这样的对话前一阵才刚发生过呢」 「没办法,我养成习惯了」 「现在马上改过来吧!」 虽然这么说,茵库却完全不抵抗。 因为她切身理解了那样做也是徒劳的。 艾塔娜看起来很瘦小但腕力相当强。 她自己曾说过『完全比不过芙拉姆』,但是与比普通人要弱小的茵库相比,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刚放松警惕艾塔娜就马上缩短和我的距离……总这么做的话,我会离不开艾塔娜的」 「那真是太好了。味道也可以随意闻了」 「不要再闻味道了!」 「闻闻」 「喂!快住手吧,你这六十岁的孩子!单身汉!变态!」 「咕……这一连串的合技果然还是刺痛了我的心……」 「这是自作自受」 「对说这种狂妄的话的人要这么做」 「哈……?噫呀啊啊!?」 艾塔娜用水生成的藤蔓把茵库抱起,将她转了个方向,这次从正面抱起她来。 「好,好害羞啊……!」 「嗯,我也很害羞」 「那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艾塔娜什么也没说。 一言不发地紧紧地抱住茵库小小的身体。 「……好了好了」 茵库顺势抚摸着艾塔娜的头。 「这样啊,其实你还是很难过啊。毕竟不管自己的父母处于什么状态,你杀掉他们是事实啊」 「我本以为不会难过。实际上,就算是杀人的瞬间也好,战斗的时候也好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所以,你伤心是因为回到这里了吗?」 「这个家里充满了回忆」 二人的凄惨的死亡时的面孔和过去的回忆交织在一起,紧紧地束缚着艾塔娜的心。 勒得紧紧的,眼泪都快溢出来了。 「想要覆盖掉它们」 「用和我们在一起的回忆吗?但是,在这个家发生的事对艾塔娜来说不是很重要的吗?」 「所以不是在这里的回忆,而是在谢欧鲁的记忆」 「为此,我可以待在你的身边吗?我很弱小,眼睛也看不见,也许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没那种事。和茵库在一起的话,很开心」 因为语调很平淡,所以很难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很开心,但是茵库是知道的。 「那就没办法了。在伤口愈合之前,我来娇惯你吧」 这是茵库能做到的对艾塔娜的报恩。 「谢谢。那就让我尽情地闻味道吧」 「为什么会偏到那个方向呢!」 打算再次离开她的茵库被艾塔娜更加用力地抱着。 艾塔娜对年下少女撒娇的日子似乎会持续一段时间。 ◇◇◇ 沙沙,绷带落到床上,芙拉姆仿佛是为了确认那种感觉,轻轻地抚摸着米尔琪特微微发红的脸颊。 然后温暖的手掌放在她的手背上重叠在一起,两个人坐在床上,像往常一样互相凝视着。 「那个……米尔琪特,和萨媞露丝战斗的时候,你好像说了什么很厉害的话对吧?」 「厉害的话吗?」 米尔琪特愣了一下。 「那、那个,你说了爱我……这样的话」 虽然芙拉姆脸涨得通红,但是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米尔琪特完全不明白。 「啊,是那个啊。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主人様和自己的关系」 「不是partner吗?」 「那种称呼也很开心,不过我想更具体地了解它」 满足于现状的芙拉姆,在听到这个称呼后才意识到。 确实,partner这个词可能比较抽象。 「但是,通过谢欧鲁发生的事情,我终于找到了答案。那时还在战斗中我没有好好传达,现在可以再次好好告诉您吗?」 「咦?不,不,那个……」 「不行、吗?」 米尔琪特变得失落起来。 芙拉姆看到那样的表情,不可能再说不。 「不是啦,没关系!我也会用心听的!」 「太好了。那就」 米尔琪特将重叠在脸颊上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芙拉姆的手心传来米尔琪特胸口的膨胀和心跳的鼓动。 然后,米尔琪特笔直地看着芙拉姆。 从遇见她的时候开始她的眼睛就一直很美丽没有变过。 但是,银色的头发恢复了光泽,皮肤的血色也变好了,身体也变得圆润,变得十分有女人味了。 总的来说,她看起来比那时更可爱——芙拉姆不由得看出神。 这样的米尔琪特,张开桃色的嘴唇编织出了话语。 「我爱着主人様」 在满面笑容的宣言中,芙拉姆的大脑完全停止思考了。 我爱你。 什么是爱,爱是什么。 所谓爱情也就是说——虽然都是partner,但那是可以成为夫妻的partner—— 「得,得得得,得,得,得!」 噗嗤一声,芙拉姆的脸瞬间染成了红色。 「得?」 「等一下,等一下,米尔琪特!等一下,你说的太突然了,你主人的大脑跟不上了!」 为了让脸冷却下来,她把双手贴在脸颊上,但是手却先烫起来。 困扰的芙拉姆把脸埋进枕头。 不是自己的甜甜的香味扑鼻而来。 (非常好闻的味道,虽然令人平静,但是心脏却怦怦直跳……这是米尔琪特的枕头!?) 体温再次上升,心跳声也逐渐变强。 沸腾的血液被运送到全身。 「呼呀!」 发出怪声的芙拉姆瞬间抬起头,把脸藏进被子里。 「那个,我……说了那么奇怪的话吗?」 「与、与其说是奇怪,突然之间,啊,啊,说爱着我,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吗?但是我觉得我对主人様的感情被称为爱是最适合的」 藏在被子里的芙拉姆,只把视线投向了米尔琪特。 她并没有感到羞耻,反而一个人动摇得那么厉害的芙拉姆就像个笨蛋。 「……嗯?」 芙拉姆注意到了。 说不定米尔琪特所说的“爱”是——与恋爱的“爱”不是相同的东西吧。 「呐,米尔琪特,难道你……」 「在」 「你说的爱,和想成为恋人的爱是不一样的吗?」 「恋、恋恋、恋恋恋、恋人吗!?」 这次轮到米尔琪特脸变红了。 染红的脸颊像草莓一样。 不,不仅如此,连耳朵和锁骨都涨红 了。 「怎、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呢?」 「因为我爱你一般都是在这种时候使用的话语」 「是吗!?不……这么说……好像是这样的……」 渐渐变弱的声音。 就像是为了配合这一点,米尔琪特侧着身子——就这样倒下了。 然后用双手捂住脸僵住了。 「我并没有这个打算……不,并不是不喜欢,肯定是喜欢……啊,但是,要怎么说才好呢……」 「嘛,嘛,虽说是爱,也有很多种类呢。你看,家人之间的爱,朋友之间的爱啦!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确实,我对米尔琪特也是……」 不能只让米尔琪特感到害羞。 芙拉姆下定决心,坐起来,手握拳放在大腿上,以掩藏不住紧张的表情告诉她。 「我爱着你哦?」 但是如果说这是亲情的话,芙拉姆大概会摇头吧。 说是朋友之间的爱也不对,那么到底是什么爱呢——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个答案。 「谢谢。但是……啊,真的是被说的话会很害羞呢」 「因为说的人也很害羞」 「让主人様觉得害羞,真不好意思。但是,我很为难……我的这份心情到底该怎么表达才好呢?」 以为终于找到了答案。 爱着你,米尔琪特还不知道除此之外的话。 芙拉姆挪到那样的她身边,触碰着她蒙着脸的手。 「主人様?」 感觉到被触碰的米尔琪特从手指间窥探着外面。 她看到芙拉姆的脸还是很红,但是和刚才相比,已经变得相当平静。 她对着米尔琪特笑了笑。 「我喜欢你,米尔琪特」 那样说了。 扑通一声,胸口传来一声巨响,同时又有种被什么紧紧束缚着的感觉。 但是绝对不会让人感到痛苦,反而感觉很安心。 「嗯,‘喜欢’不是也可以吗?爱的话果然太沉重了,对吧?」 确实如果是喜欢的话,虽然也不是完全不害羞,但她觉得可以毫无顾虑地说出来。 米尔琪特的脸还是红红的,和芙拉姆不同,完全没有取回平静。 但是,为了回应主人的好意,她与芙拉姆对视准备传达出自己的心意。 「呃,那么……我也喜欢主人様」 芙拉姆点点头。 「欸嘿嘿……」 然后害羞了。 因为心灵相通而感到非常高兴。 「呵呵……」 所以她也同样微笑着,再次说到。 「我最喜欢主人様了」 芙拉姆抱住了这么说的她。 仅仅是这样的交谈,是十分幸福的吧。 不是面向家人的喜欢。 也不是对朋友的喜欢。 那是一种温暖,渗透到内心深处的未知的感觉。 像液体一样可以流动,但是也像球体一样是圆的。 与米尔琪特相遇后第一次得到的,无法替代的宝物。 在自己的内心,每次接触都会成长,那一定是会开出美丽花朵的种子。 芙拉姆自己还不知道那个感情的名字——暂时就这样也可以,她是这么想的。 ◇◇◇ 返回王都的不只是芙拉姆他们。 提前离开谢欧鲁的涅克特也回到了地下的据点。 「我回来了——」 她比平时在外面待得更久,但她确信mother肯定不会生气。 因为他已经对第二代没兴趣了。 不管怎么说,她要和其他螺旋赤子们——缪特、卢克、弗维斯打声招呼,但是他们的房间里却没有人。 不仅如此,整个据点都太安静了。 「大家都在哪里?要是在玩捉迷藏的话,不是根本没有捉人的鬼吗?」 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其它房间。 她走进放着与研究无关的书和玩具的房间,弗维斯和缪特经常在这里玩耍—— 「什么啊,这是……」 书架倒了,玩具被破坏了,散落的到处都是。 而且地板上粘满了似乎是血液的红色液体。 发现了这些异常的涅克特,慌忙走进了mother的研究室。 在那里实验道具也被破坏,墙壁上沾满了红色的血。 而且和刚才那样的房间不同,墙壁、地板、天花板都被压扁变得破破烂烂的。 「这是战斗的痕迹?但是什么样的怪物能和他们势均力敌。芙拉姆姐姐们才刚从谢欧鲁回来,难道是——」 在房间的深处,有影子闪过。 察觉到此的涅克特,进入了战斗状态。 出现的是一只外形为人狼的怪物。 但是,他知道这个怪物并不普通。 「果然是奇美拉……不仅仅是死灵,教会把我们也抛弃了吗?至少,再给我点时间啊!」 ◇◇◇ 第二天早上,薇尔希将带回的情报写成报道登载报纸上,并在王都中散播。 教会在做让死者复活的人体实验。 虽然内容可能会让人觉得是三流八卦杂志上常见的都市传说,是荒诞无稽的虚构故事,但因为有许多资料是从萨媞露丝的宅邸和研究所回收的,再加上从谢欧鲁逃出的居民的存在,使报道更具有说服力。 虽然教会打算立刻对此进行反驳,但民众的不满比他们预想的要早很多,加上秘密活动的反教会组织的过激派对此事的煽动,使得包围大教堂的游行爆发了。 在其它地区的教会也被包围,不能称为游行口号的谩骂四处响起。 恐怕,最近不合理地被抬高的治疗费用,也提升了民众对教会的不信任吧。 在王都的修女、神父、主教们被逼着处理这些的问题的同时,最高权力者教皇召集了枢机卿,在大教堂召开了会议。 「死灵好像被击溃了」 教皇菲德罗·玛库希姆斯说到。 坐在宝座上的他,身穿白色丝绸镶着金色装饰的祭服,头上戴着黄金的教皇的王冠。 他的头发又长又白,与因不常出门而没被晒黑的皮肤相结合,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虽然人的声音很温柔,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但都显得缺乏人情味。 「很遗憾,我明明很期待达菲兹的」 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却没有改变,仿佛对于他的死反而感到高兴。 「人的生命是为了终结而存在的」 托伊索这么说着。 「他通过死亡完成了身为教徒的使命的」 塔路奇用着完全相同的口气继续说道。 「他是殉教者。他是不能理解起源神大人的话的劣质的信徒,但是死亡让他升华了」 斯洛瓦纳库也用着完全没有变的相同的语调和表情说着。 好像是把一个人的话分给不同人说。 「但是我们认为我们已经看到了蕴藏在深处的地方。你觉得怎么样萨托基拉纳加尔基」 然后第四个枢机卿法莫眯着眼睛,询问一直盯着桌子表面的萨托基。 他抬起头,朝着菲德罗的方向看去,完全没有被充斥着会场的独特氛围所压迫,堂堂正正地发言了。 「就算我不说,似乎已经得出结论了」 说完后,萨托基将视线转向了站在房间角落里的女性。 目光相对,那个女人——艾奇德娜伊佩菈手贴在嘴边微微笑着。 「真讨厌,萨托基大人。我啊,还没决定呢」 她身姿忸怩着摇晃地说道,她恐怕早就知道一切了。 「今天,把她叫到这里来的原因不为了别的。我们为了更好地使用起源神大人赐予我们的力量,摸索了各种各样的方法——终于到了选择的时候」 期待那个名字被叫道的瞬间,艾奇德娜的呼吸妖媚地颤抖着。 「我在这里宣言,只有奇美拉才是适应于圣战的矛」 啪唧啪唧,枢机卿们优雅地鼓着掌。 同时艾奇德娜浑身发抖兴奋地发出「哈……嗯」地声音。 「关于赤子,请告诉麦克即刻停止研究」 「我知道了」 负责赤子的法莫一口气爽快地答应了。 「请稍等,圣下,我不认为那个男人会接受停止研究的命令」 当萨托斯提出异议时,「那么」艾奇德娜这么说着打断了他。 「既然如此……我来帮你处理赤子。这样还能证明我的能力,这不是一石二鸟嘛」 「你打算让那个武器在王都中应用吗?」 「奇美拉的控制是完美的。如果只有王都那么大的话,连微小的动作都可以指令到。相反如果没有命令的话,那就只是个艺术品什么都做不到的,这就是完成后的奇美拉」 「但是,根据听来的情报,奇美拉的中枢核心的技术不是还不够完善嘛」 艾奇德娜的表情瞬间紧张了起来。 但是很 快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为了驳倒萨托基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我不知道萨托基大人在说什么,即使没有那样的东西,我的奇美拉无论是生产量还是性能都比死灵还有赤子要强。我认为在竞争中获胜是理所当然的啊?」 虽然列举了很多,但她并没有否定中枢核心并不是完美的。 「萨托基君,已经可以了吧。退下吧」 但是教皇似乎已经决定采用奇美拉,对于那些琐碎的事情怎么着都好。 萨托基图克「库……」懊恼地退了下来。 「艾奇德娜君,如果说服麦克失败的的话,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那是我的光荣啊,圣下。那么我马上着手进行准备了」 对麦克史密斯——或是说对mother的说服,以已经失败作为前提推进着话题。 已经无法避免由奇美拉击溃赤子了吧。 但是萨托基并在意这些。 毕竟狗急了也能跳墙,更何况赤子是稍微强大的存在。 如果他们被逼到绝境,肆意妄为地胡闹的话——一定会给王都带来巨大的损失。 当然,教皇和其他的枢机卿们也能理解这一点。 在理解的基础上,甚至想着『那种事情怎样都好』而放弃思考对策。 (这些不是人的家伙——) 萨托基在心里骂着他们。 教会里有很多那样的人。 当然,艾奇德娜也是那之中的一个人。 她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会毫不在乎地夺取别人的生命,需要的时候就不会“忍耐”。 虽然她的忍耐力连畜生都不如,却会在麻烦的事情上动脑筋。 今天在预先算到会议内容的基础上,已经派出了奇美拉去击溃赤子。 在魑魅魍魉熙攘的教会里,萨托基被提升到了枢机卿的地位,真可谓是奇迹。 不过,其中那也是那些对教会的现状抱有危机感所以将力量借给萨托基的人们的努力的结果。 「话说回来,大教堂外面好像很吵啊」 菲德罗现在才意识到外面发生的示威游行。 「在谢欧鲁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似乎通过低俗的报纸在民众中传播开了」 「那可令人困扰了。有没有能让他们保持沉默的好办法呢?」 「我有个好主意」 毛遂自荐的是塔路奇。 「把完成任务的我和法莫处刑怎么样」 塔路奇和法莫分别管理着死灵和赤子。 也就是说,既然已经决定正式采用奇美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两个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提案。为了创造出起源神大人的理想的世界,一个人或是更多的人都需要死去,这样也有助于净化」 法莫没有撒谎,欣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那么休格君,就拜托你了」 「好的,就用我的剑技,现在立刻把二位的头斩掉」 枢机卿的处刑对于起源教来说应该是十分巨大的变革,但竟然只通过一两句话的就决定了。 萨托基是在场唯一一个发现他们疯狂的人,但只能在桌子下握紧拳头沉默着。 他作为枢机卿之一,是忠实于起源神的仆人,为使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必须欺骗他们。 「执行正义(justice arts)——净化之刃(scotch maiden)」 休格挥下白银之剑,在离他稍远的地方隔空砍下塔路奇和法莫的头。 哐当、砍下来的脑袋滚落到了地板上,失去头颅的身体从椅子上滑落,鲜血从断面中咕嘟咕嘟地流了出来。 「还是一如既往出色的本领呢,休格君」 「多谢夸将」 虽然处分了枢机卿,但休格却十分冷静。 「对了,休格君,趁这个机会,让我们继续推进话题吧。戴恩君答应了我」 教皇用“君”来称呼国王戴恩。 也就是说,教皇知道到国王是自己之下的存在。 「那么……!」 休格的眼里充满着喜悦。 「是的,从今天开始王国军将成为教会骑士团的一部分」 菲德罗以平静的表情宣布了这个消息。 ◇◇◇ 「姐姐大人,大事不好了!」 欧缇丽耶连门都没敲就冲进安丽叶特的办公室。 她的脸色苍白,可以看出来十分焦虑。 「枢机卿塔路奇和法莫的头颅被悬挂在大教堂前面!」 「那么游行队伍安静下来了吗?」 安丽叶特一边从窗户俯视着聚集在王城前广场的示威游行队伍一边说道。 「是的,教会打算用这个让民众闭嘴」 人们大概也没想到有两个枢机卿会被杀吧。 与其说是大快人心,不如说是对那种过于强势的做法感到恐惧,这样说才对。 「作为王国军,我不能认同那种做法。姐姐大人,我们不能就这样沉默下去——」 「不,只能沉默。我们没有那种力量」 「姐,姐姐大人……?」 这样软弱的发言不像是一直以来态度坚毅的安丽叶特的做法。 当欧缇丽耶正感到困惑的时候,安丽叶特回过头靠近她。 然后什么都没说,紧紧地抱住了欧缇丽耶。 「哈……额?姐,姐姐姐、姐姐,大人……?不行,突然这么热情,这样不行啊!」 「欧缇丽耶,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那,那太勉强了!有姐姐大人的味道和触感,啊,胸部啊,胸部啊,不行啊,现在我正在考虑非常肮脏的事情!」 「我想让你……从军中辞职」 「唔,辞职……诶?要我,从军中、辞职吗?」 欧缇丽耶兴奋的心情急速冷却下来。 「为什么,姐姐大人。为什么我必须要做那样的事?无论何时我都要和姐姐大人在一起!生也好,死也好,来世也好,前世也好,什么时候都要在一起!」 「从以前开始你就没变啊。你就是凭着这种想法追着我进入了军队,然后升到副将军的位置上,真是了不起啊。就因为欧缇丽耶是这样我才想拜托你」 「既然要拜托的话,请把我一辈子放在姐姐身边。做奴隶也好,当便器也好,都没关系」 「不,你是我的同志。为了保卫王国而共同战斗的同等的存在。但是,那也是国王有『想要保护国民』的打算才能成立」 「难道说……国王竟然答应王国军和教会骑士合并?」 「不是合并,是吸收。我已经不是将军了,也不知道在教会骑士团里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军力就是维持国土的力量。 国王如果放弃了军队,野心强的贵族就会马上攻占土地吧。 也就是说,让教会骑士团吸收王国军,等同于将国王的权力无偿交给教皇吧。 「吸收前能逃走的最多也只有一个人。也许会被维尔纳和赫尔曼抱怨,但我选择欧缇丽耶作为那个人」 「那种……事…我、一点都不希望……」 「对不起。但是,我觉得你一定能和英雄们齐心协力,为王国而战」 「真卑鄙。你知道我不可能拒绝姐姐大人的请求对吧?」 安丽叶特没说话寂寞地微笑着。 「我有一个请求」 「是什么」 「如果我能打碎教会的野心,再回到姐姐的身边的话……就和我上……不对,那太突然了吧。那么请紧紧地……嗯……嗯……所以说……对了、请再拥抱我吧!」 客气也要有个限度。 虽然可以就这样答应她,但是安丽叶特还是这样说道。 「如果活着回来的话,接吻什么的都是可以的。只要是欧缇丽耶所期望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啊,姐姐大人……绝对、绝对约好了哦……」 两个人像孩子一样拉着勾,交换着誓言。 ◇ ◇ ◇ 王国军就这样消失了,被教会骑士团吸收了——首先进行了“筛选”。 在其他士兵面前残杀没有用的原王国军士兵。 据说那个数量超过了一百。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破坏发誓效忠于王国的士兵的心,支配他们,培植他们对起源神的信仰。 另外,对反抗的士兵进行了拷问和投药的洗脑、以及被称为洗礼的仪式。 不过,这一切都是在教会设施内部秘密进行的,这些只是在民众之间传播开的谣言而已。 但是有一个事实是,自从王国军被吸收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看到过曾经是军队干部的人。 ◇◇◇ 第二天早上,在枢机卿的处刑以及王国军的统合被发表后,一个男子来到了西区的公会。 在那里并没有看到芙拉姆和加迪奥的身影。 偶然来得早的伊拉,无聊地用胳膊撑在柜台上——因为他的到来,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那 是一个个子高高的,五官端正的绿发男子,是连她都知道的名人。 「那不是莱纳斯雷迪安兹……」 拜访公会的莱纳斯冲着伊拉露出温柔的微笑。 她不禁按住胸口感觉自己要被击倒,但作为接待小姐这是不被允许。 「我听说加迪奥在这个公会」 「会长的话,还没来呢」 在正中她喜好的男性面前,伊拉装乖答道。 「果然是这样啊,来得太早了……但是那家伙为什么突然对公会会长的业务起了干劲呢?因为是单方面强加的工作,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是无视的」 昨天晚上,刚从魔族领土回来的莱纳斯,因为仅仅几天发生这么多事情导致情报量太多,差点晕眩了。 然后他打算向大概处于骚动中心的加迪奥打听一下,没有揭露出来的事情的真相。 「那……不是因为有芙拉姆亚普利科特在吗」 「啊?为什么芙拉姆酱会在这里啊」 「我也不知道她的情况。为什么脸上有奴隶的印记,也许她被卷入了麻烦的事情当中了呢?」 「……奴隶的印记吗?」 莱纳斯的表情变得严肃了。 伊拉感觉他认真的表情也让人心动,但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当芙拉姆突然说要回乡下的时候,他就觉得很奇怪。 但是,现在终于明白了理由。 他一言不发地离开柜台,默默地走向出口。 「哎呀,不等会长来了吗?」 「你帮我转告他我来过了,但有别的事先走了」 莱纳斯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那个笨蛋——真亏他干的出来!」 他脚蹬地跳起来,以目不转睛的速度开始移动。 目的地当然是——在王城悠闲地致力于研究的,吉恩伊恩特吉(笨蛋)的房间。 第三卷 番外篇 叹息的境界线 王都西区不像东区整备的那么好,没有几个小孩子们可以玩耍的公园。 但是因为治安较差,会有一些空地存在。 小孩子们可以将他们当作空地玩耍——但今天有些不一样。 「你已经累了吗,芙拉姆」 「哈……哈……我还可以继续!」 「那就好。我们可没有休息的功夫,因为时间有限」 「好的,加迪奥桑!」 芙拉姆脚蹬地面,手持噬魂向加迪奥砍去。 穿着大衣的加迪奥用黑色的大剑轻松地接下了她的攻击,用腿扫向芙拉姆使她绊倒。 「库……」 「记住“鲁莽”和“有攻击性”的意思是不同的」 ,加迪奥毫不留情地踢向芙拉姆失去平衡的身体。 「库,哈!」 芙拉姆因冲击而吐出了肺部的所有空气,意识变得朦胧,但目光中的战意却丝毫没有退让。 被击飞的同时在空中挥舞魂喰,放出气剑斩。 (挣扎吗……不,是牵制吗?那么!) 如果说那个斩击是为下一个攻击布局的话,加迪奥就打算正面击溃它。 他没有采取防御的姿势,全身缠绕着灵气,只身闯入了芙拉姆放出的斩击。 力量和力量的相互碰撞,火光四射。 两人的灵气相互抵消,加迪奥逼近即将落地的毫无防备的芙拉姆,。 「这就结束了」 加迪奥举高大剑。 做出能彻底结束战况的一击——但是芙拉姆还没有放弃。 她将被护手护住的右臂向前伸出进行防御,用它阻挡住剑的攻击。 完全是徒劳的行为。 加迪奥的斩击不可能只靠一只手就能阻止,如果失去了有效的手就不能继续战斗。 最重要的是,完全没有必要在模拟战中做到那种程度。 但是在剑接触到芙拉姆的瞬间,加迪奥看清了她的心境。 (我以为她打算破罐破摔才把胳膊伸出来了,看来不是。芙拉姆有明确的意图。她的手臂的位置、力量的投入方式——难道不是想阻止攻击,而是想避开它吗?也就是说,她还打算继续下去。那么!) 加迪奥没有停止。 刀刃和笼手相撞,火花四溅。 芙拉姆的右臂无法承受其威力,前臂的正中像树枝一样嘎吱嘎吱地折断了。 「主人様……!」 「艾塔娜,现在战况如何了?」 「胳膊完全折断了,看起来很疼」 坐在长椅上观战的三人哑口无言。 但是,即使这样也只是被压制而没有被击溃。 也就是说芙拉姆的意图——转移攻击的作战取得了成功。 当然不可能不疼。 虽然装备的能力会减轻疼痛,但那不是应该在模拟战中感受到的痛苦,更重要的是胳膊骨折的感觉,不管经历多少次都会觉得寒气逼人。 她背脊发冷,全身起鸡皮疙瘩,面如土色。 她用气力去弥补这些。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左手握着噬魂向加迪奥砍去。 当然她是打算点到为止——但加迪奥把击溃芙拉姆右臂的大剑插在地面。 然后以剑为支撑点跳起在空中翻转,回避芙拉姆的攻击。 在落地的同时拔出插在地上的大剑,站在她背后。 「刚才的攻击不错,芙拉姆」 加迪奥用剑指着芙拉姆的脖子,这场比试是他赢了。 芙拉姆无力地呼出了一口气,「哈啊啊……」地瘫倒在地上。 「做到这种程度也赢不了吗……」 虽然她对刚才的进攻相当有自信,但还是没有伤到加迪奥分毫。 「主人様!」 模拟战结束后,观战的米尔琪特立即跑了过来。 然后担心地看着芙拉姆的右手。 「没关系吗?不疼吗?」 「嘿嘿,已经恢复了了」 米尔琪特看到芙拉姆没有难度地张开又合上右手后,手放在胸前松了一口气。 但是紧接着,她微微鼓起脸颊子,罕见地生气地说。 「您一直以来就在勉强自己,休息日请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啊,对不起……我觉得如果不那样做的话,就赢不了加迪奥桑」 「你确实很有毅力。但当你牺牲了右臂时,我吃了一惊,不管怎么说那都太粗暴了」 「嗯嗯嗯,确实。那样的事,还是不要做比较好吧」 「如果是芙拉姆以外的人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别这么做了』……但我觉得在不是比试而是“互相争夺生命”的时候,你以自己身体为代价的战术非常有效」 加迪奥的肯定使米尔琪特心情复杂。 「我觉得经验的差距是没有办法弥补的,所以只能用那种方法」 「是啊,所以我不会阻止你的。但是,正如刚才所说的那样,鲁莽和有攻击性是两码事。要是头或心脏被击溃的话,芙拉姆也会死的吧?所以至少要锻炼这两个部位的防御」 「加迪奥桑,你们还要继续吗!?」 「米尔琪特,没关系的。因为是我拜托加迪奥桑来帮我特训的。这样的机会很少会遇到。我想稍微可以变强一点,这样我就能得到保护米尔琪特的力量」 芙拉姆这么说着抚摸着米尔琪特的脸颊。 用手指轻轻地缠绕着她银色的头发,用食指尖抚摸着她的耳垂。 痒痒的、温暖的、温柔的——被给予的一切都让米尔琪特的心怦怦直跳,脸颊泛起红色。 「如果您这么说的话,我也说不了什么了……但是请小心。主人様的疼痛也是我的疼痛!」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艾塔娜和茵库坐在长椅上听到那两个人的对话。 「还是老样子,关系真好呢」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从谢欧鲁回来后,关系是不是变得更好了?」 「看上去米尔琪特好像向前进了一步。也许是因为自己成为了芙拉姆的力量,所以变得更加自信了吧」 「呵呵,也就是说两个人的关系很有可能发展到下一个阶段。看来以后艾塔娜会比现在更加头疼呢!」 「为什么茵库会那么高兴……?」 不管怎么说,艾塔娜和茵库的关系也很好。 两个人正说着,米尔琪特结束了与芙拉姆的对话,回到了长椅上。 虽然讨厌芙拉姆受伤,但是如果那是为了变强而必要的话,米尔琪特打算见证到最后。 然后模拟战第二轮开始了。 「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一边喊着,一边果敢地攻向加迪奥。 加迪奥冷静地防守,时而避开攻击,时而化解攻击。 即使被米尔琪特提醒要注意,但芙拉姆还是在进行模拟战中受了很多伤。 以更接近实战的形式——既然这是她的愿望,加迪奥就不会手下留情。 没有什么时间了。 不知道赤子、奇美拉、教会骑士团什么时候会开始行动。 明天——不,就连今天也不能保证会平安度过。 那么,现在在这个瞬间加迪奥希望可以教会芙拉姆他全部的本领。 所以不能手下留情。 即使伴随着痛苦,那也是为了保护性命所必须的。 「好厉害!好帅啊!」 不知什么时候孩子们也聚集在公园附近观看他们的战斗。 虽然觉得芙拉姆受伤的光景在教育上起不到什么积极的作用,但是两个人并没有停下手。 可以近距离观看“活生生”的战斗,孩子们不用说肯定都情绪高涨。 「大姐姐不是一直被欺负吗,加油!」 「别输给大叔了!上吧!」 大概是将自己的感情代入到了满身是伤的芙拉姆的身上,没过多久加迪奥就变成了反派角色——嘛,但这和两人的训练没什么关系。 ◇◇◇ 芙拉姆和加迪奥的模拟战在中午之前就结束了,然后准备各自回家休息。 虽然米尔琪特邀请加迪奥到家里吃午饭,但或许是他在反省因为谢欧鲁那件事使凯蕾娜感到不安了,所以他打算返回自己的家。 在他们分别前他们短暂地聊了一会。 「加迪奥,你从刚才开始就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了」 在离开空地时,艾塔娜突然开口询问道。 「你看得出来吗」 「十分清楚」 「其实……不,我说出来可能会被笑话……」 加迪奥罕见地说话磨磨唧唧的。 看来是十分难为情的事情,下定决心的加迪奥向艾塔娜问道。 「我看起来是“大叔”吗?」 听到瞬间,艾塔娜「呼」地抖动着肩膀哧哧地笑着,与发愣的芙拉姆她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也许是因为她那样的反应,使得加迪奥更加害羞了,不由得挠了头。 「那个,没关系。 请忘记刚才说的话」 「对不起,我忘不了。我想我可能会记一辈子」 「艾塔娜,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乖戾啊」 「大家都这么说」 「不要挺着胸说啊」 「你说谁没有胸啊」 「我没说那样的话」 「……」 「艾塔那,难道你这家活因为自己擅自说出口的话而自顾自地失落了吗?」 「真受不了你这个家伙……」 忍不住抱着头的加迪奥。 对于他的问题最先认真做出反应的是芙拉姆。 「我觉得加迪奥桑还很年轻」 「年轻这个说法,不适合由年轻人使用」 「嗯……」 芙拉姆无法反驳艾塔娜刻薄的话。 「正如艾塔娜所说的那样。果然我也变成大叔了啊……已经三十二岁了,也许是没办法的事」 「我觉得加迪奥桑是个很棒的大叔。如果问其他男性,他们一定也会等老了以后想和加迪奥一样」 「对对,感觉很帅气。比起普通的大叔,更像是个”精神的大叔“吧?」 米尔琪特和茵库抓住“大叔”这个词拼命夸将着他。 加迪奥听了那些话也并不是不开心。 但是,他还是不太想承认自己是大叔这一事实吧,带着一脸不愉快的表情和芙拉姆他们分开了。 ◇◇◇ 加迪奥徒步从西区走向东区。 途中经过中央大道。 「咦,这不是加迪奥吗?」 偶然在那里遇到了来买东西的凯蕾娜。 她好像因偶遇加迪奥而感到高兴,开心地笑着。 配合她的感情,红色的马尾辫左右摇摆着。 「凯蕾娜,你在啊」 「对的,出来买午饭的食材」 加迪奥自然而然的从凯蕾娜手中接过购物袋。 她也以已经习惯的样子道了谢。 「哈萝姆怎么了」 「去朋友家玩了」 「真精神啊」 「还是老样子。多亏有你在,她才能茁壮成长」 「你对我的评价太高了。哈萝姆能好好成长是因为你是个好母亲啊」 「你总是这样马上就谦虚起来」 凯蕾娜稍微不满地嘟起嘴唇。 两个人自然地并肩走着。 东西好像差不多都买好了,只剩下回到东区的房子了。 虽然只是短暂相处的时间,但凯蕾娜似乎认为这是“约会”。 因为没有哈萝姆所以更像吧。 加迪奥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她的那个想法。 走在凯蕾娜的身旁,感受到她传的十分开心的感情,无论如何都会产生罪恶感。 同时,也想起了由自己亲手了结的缇娅。 「怎么了,阴沉着脸」 「……刚才我和芙拉姆在训练」 加迪奥像是在欺骗对方一样,开始说起一些无无关紧要的话。 「看到我的孩子们都说我是“大叔“。我觉得自己也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所以很沮丧」 「真意外,你竟然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 「凯蕾娜比我小,所以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也没有……不在意吧。但是认识的孩子里有个很顽皮的家伙,因为那家伙太调皮了,所以我训斥了他,然后他就叫我“死老太婆“,不觉得很过分吗!?」 「呼,没必要在意孩子说的话」 「虽然如此,但到了三十岁还是会在意的。加迪奥也是这样的吧?就算我说『加迪奥很帅,不要在意这些』,你还是会在意的对吧」 「这么说确实」 「所以说,这就像是人的命运。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在一个年纪做到最好的自己」 「在一个年纪做到最好的自己……吗」 加迪奥突然眯起眼睛,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加君会成为怎样的大叔呢』 那发生在加迪奥和缇娅结婚之前。 『加君的脸看着年轻,身材又瘦小,一定会成为帅气又知性的大叔吧。再看看我……呣呣呣,我不觉得我会成为一个和你般配的大妈』 『才没那回事。我觉得不管缇娅多老都一直很可爱』 『是这样吗?嗯,如果加君这么说的话,应该就是这样吧』 无论是谁,都会对未来的自己充满期待。 那个时候,毫不怀疑地相信着未来的到来—— 「在想缇娅呢」 凯蕾娜的声音把加迪奥拉回现实。 「嗯……是的。我想起来以前也和她进行过类似的谈话」 加迪奥毫不隐瞒地堂堂正正地说。 但是凯蕾娜也不是很伤心的样子,「呼」地微笑着。 「看来如果不成为十分优秀的女人是不能让你回心转意的,我还差很多呢。明明在迎合你的口味,你却根本不关注我」 「你是个好女人。配我的话太可惜了」 「加迪奥你总是这样煽动我的干劲」 凯蕾娜好战地笑着。 她的表情可以联想到处于冒险者时代的她。 「先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在你回心转意前,我会一直做个好女人。我预定你十年后一定会被我攻陷。要做好觉悟哦?」 只说了这几句后,凯蕾娜像逃走一样加速走到加迪奥的前面。 她的耳朵染成了红色。 看到她的背影,加迪奥感动心痛。 不能在自己即将结束的人生里和那么优秀的女性交往。 「……十年后、吗」 即便如此他还是做不到不去预想未来,可能因为他还没有完全成为阿修罗的缘故吧。 「好远啊——」 加迪奥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阳光倾泻而下,平等地照亮着活着的人。 对于察觉到自己结局的他来说,感到与周围的人的距离变得很遥远。 第三卷 后记 慢生活到此为止了(打招呼) 非常感谢您购买「就凭你也想打赢魔王以下略」第三卷。 我是作者kiki。 第四章“死灵篇”,您看得愉快吗。 出现了许多在web版里没有提到的单词,也加入了各种不稳定的要素,今后故事会怎么发展呢。 作者也很在意,很期待今后的发展呢! 南方纯老师画的精彩的漫画也在进行中。 芙拉姆又帅又可爱!初期没什么反应的米尔琪特也很可爱!伊菈意外是个美人!迪恩真是个混蛋!这家伙是个什么东西!?像这样的感觉。 实际上在制作漫画版时,第一章被大幅度地修改了。 在web版和文库版都没有的展开的芙拉姆和米尔琪特的对话,被南方老师描绘的十分精彩,请一定要读一下! 现在注意到了,后记真的很难写呢。 这里为了凑文字数,只能使用最终手段,「在作品中人物对话时作者闯入」。 加迪奥「真困扰……后记吗?我不太擅长这种事」 缇娅「但是多亏了加君,我们才能进行这样的对话啊?」 加迪奥「……是啊。要感谢给予我这个瞬间的作者。谢谢,kiki!」 缇娅「然后再见了,kiki!」 人一旦被逼到绝境就会写成这样—— 最后,感谢所有使这个故事出版成书的的人们。 非常感谢キンタ老师,第三卷也设计了很多优秀的角色。扉页图自不必说,每次看到插画里各个角色的丰富的表情,我都会摆出胜利的姿势。 字数还是一如既往的多,感谢提出了各种细小的要求的、让人困扰的担当编辑i先生。真的一直得到您的帮助,帮了大忙。非常感谢。 除此之外,也非常感谢参与出版这部书的大家,完成了非常棒的书。 然后,也向买了第三卷的读者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真的非常感谢。 下一个故事——如果有机会完成赤子篇,到那时能再见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第一卷 问卷赠礼 假如是这样的芙拉姆和米尔琪特(西历2xxx年篇) 网译版 转自 真白萌 翻译:genora 季节为夏。 已经超越了酷暑的范畴、变成了能称为剧暑的天气的现在,最让我头疼的烦恼就是——每天早上,在闹钟响起前,酷热就已经把我弄醒了。 「呜……还只是这个时间嘛……」 把正好搁在头顶上方的流动装置拿到手上,我的心情从大清早开始就阴云密布。 但已经到要睡回笼觉就稍嫌太晚的时间了,我没有办法,只好坐起身子。 从床上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手伸向空调的遥控,并打开了窗帘。 太阳公公今天也是精神得令人讨厌,外面是连云都没有一朵的大晴天。 说起来昨天的预报,好像说今天也是会超过35度的大热天来着。 这数字光是看到就已经会让人浑身乏力。 就算是这种天气亦照样要上课,『因为太热了所以今天休息』这种胡闹的理由也没人会听就是了。 「啊~……暑假你给我快点来啊——!」 虽然只要再忍几天就好,但就是这个几天漫长得简直要死人了一般。 ◇◇◇ 做好各种准备后我下到了一楼,正在做早饭的母亲用很意外的表情看向了我。[1] 「哦,芙拉姆你已经起来了吗?」 芙拉姆沃特穆恩(mme watermoon)是我的名字。 顺便一提日文名是水月穗邑。[2] 虽说最近日本用日文名的人已经变少了,但是户籍之类的各种地方还是会用到,所以大家在本名之外还都另外起了日文名。 「被热醒了。」 「不是让你开着空调睡吗?」 「总觉得好浪费电啊。」 「都说不用担心电力的问题了啊,毕竟已经有起源(origin)了嘛。」 我一边进行着那样的对话,一边在母亲的旁边帮忙做着早饭跟便当的准备。 『新型核导弹导致南非大陆的一部分毁灭——』 客厅的电视,今天依旧在播出让人不安的新闻。 「这次是南非来着啊。」 我一边剥着水煮蛋的壳,一边向母亲搭话。 近百年来技术取得了惊人的发展,现在利用电子调理器就能在眨眼间做好水煮蛋了。 然而人类的睿智,尚未高超到能发明出处理蛋壳的有效手段。 也就是说,距离进步的终点还前路漫漫。 「之前是哪里来着?」 「不是欧亚上面吗?」 我敷衍地进行了说明。 但是母亲也就那样接受了,真不愧是亲生的。 「好遥远呢。」 「虽然明知道没有危机感不是好事,但总觉得事不关己啊。」 最初第一次发射的时候,世界各处都是头条报导并乱成一团,但继续射下去以后感觉就开始渐渐麻木了。 当知道日本不会成为目标后,就更是如此了。 「大家都是这样子啊。昨天也是,邻居们聚在一起,扯老公的各种不是。」 「比起核导弹还是老公的是非比较重要,还真是无忧无虑啊。」 「是很无忧无虑啊。」 不管是谁都是这样。 几年前某国开发出了新型核导弹。 那个正如字面意思一样可以让整个地区化为灰烬的兵器,最开始被说成是『正是拥有才有意义,所以谁都不会使用』,但到了差不多去年左右,就开始出现了把它实际用了起来的傻瓜。 顺便一提最初开发的某国已经亡国了。 好吧,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就是了。[3] 明明元凶早就嗝屁了,但外国的大人物们却像磕了药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射着导弹绝赞自灭中。 「好,搞定了!」 比起核导弹还是水煮蛋比较重要——有着这种无忧无虑想法的我也没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无论是何等异常也好,只要持续下去,人就总会变得习惯起来。 没办法啊,人类光是活在“现在”这个瞬间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这种没什么优点的人类就更是如此。 「哦哦,今天剥得很完美嘛。明明上星期还糟蹋得那么凄惨。」 「管我叫水煮蛋大师芙拉姆也可以的哦?」 「比起学会那种可有可无的技能,我更希望你在考试能多拿几分。」 「妈,你这样我超受伤的。」 我按着胸口在一旁黯然神伤。 虽然精神马上就恢覆了,但被撒盐的伤口要痊愈看来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 早饭的准备结束后,父亲带着有点呆呆的样子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客厅。 「早安……」 揉着眼睛,展示着自己早上不怎么起得了床的样子的父亲向我们道了早安。 母亲则苦笑着望着这样的父亲。 大概是想着『起不来的爸爸也好可爱』吧。 我家的双亲实在恩爱得有点过头,连女儿的我有时也会被他们拋诸脑后。 然后我们三人一起吃过早饭,因为还有点时间所以再稍微悠闲了一会,然后我就在比往常还早的时间出了家门。 打开大门的瞬间。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空气包围了我的全身。 「地狱啊……是火狱地球啊……」[4] 从天空照下的,是已然只能用“光束”来形容的灼热阳光。 在这样的地狱里还乱射核弹让气候变得更热,那些大人物的脑袋可真是疯得有够彻底。 我一边担忧着未来一边从车库拖出自行车,跨在温热的鞍座上向车站骑去。 朝最近的车站骑了差不多10分钟。 再从那里坐了电车差不多20分钟。[5] 然后便抵达我的母校,o市市立m高级中学了。 在我所在的城市里算是平均成绩挺高的这所高中,大约每两年左右就会出现一位会向最高学府发起挑战的异世界居民。 当然,那与成绩平平的我是无缘的事。 虽然我想以考上国家公立大学为目标,但现在看来没什么指望。 「早啊~」 「早啊,芙拉姆酱。」 在钻过校门的时候与同班同学相遇,稍微聊了几句后就向教室走去。 早上的学校,与世界形势相反,超级和平。 以前好像有过从早上开始的课外教学,但那貌似是我们地方独有的政策,十几年前就已经全县废止了。 在废止前经历了学生时代的母亲还怨恨地说过『现在的学生还真是轻松啊』,但貌似是废止后学生的成绩变得更好了。 这个世界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啦。 进入教室后,我「嗙」地一下把包搁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然后大概是对那声音起了反应,邻座的索蕾优同学看向了这边。 就那样静静地盯着我,一语不发。 因为太在意那个视线了,我便先朝她打了招呼。 「早、早啊。」 「……早安。」 她轻声答道。 大概,索蕾优同学她是患了白化症吧?银发、赤目、皮肤也非常的白净。 而且她的脸和手脚上还一圈圈地缠上了绷带,这种电波系的打扮吸引了全校的视线。 当然,是贬义上的。 我猜老师没去提醒她整理仪容应该是有原因的吧;不过,隐藏在没修剪过的长长前发之间的眼睛,老实说,有点可怕。 但是那双赤目本身非常漂亮,她大概不是什么坏孩子吧……。 索蕾优同学的座位在窗边,教室的边上,而我则是很不走运地——虽说这样讲非常失礼——由于抽签而坐到了她的隔壁。 从那以后过了几个月,她总算开始会对我的寒暄回话了。 别的同学跟她搭话的话,她要不就是无视、要不就是声音小到没人能够听清,所以对我这边的反应已经算是进步很多了。 不过,从那以后的对话并没有进展,而且主要是我也没打算要跟她说些什么。 ◇◇◇ 平静的日常中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人类能生存的世界还是照旧一天一天地不断变窄,但我的生活却没有丝毫改变。 也没有被卷进什么事件之中,上完课、回家去、吃晚饭、做作业、跟朋友联络、去睡觉、再次迎来早晨。 又重覆了几回后,很快就迎来了学期结束的散学礼的日子。 学生们并排在冷气还开得不错的体育馆里。 大家的表情,很明显都变得放松。 毕竟散学礼一结束就可以开始放暑假了。 然而与此同时,校长却在讲着「正是这种时候才要注意不要松懈下来——」这种麻烦的台词,继续着发言。 为什么老师们总是要在这种时候泼人冷水呢,好想把那个地中海的头发扯下来啊。 因为他觉得不特意这样提醒的话学生就会跑去干坏事吗? 人类 啊,可是一种被拙劣的忠告刺激后反而会适得其反的生物。 现场几百个学生里面,肯定会有几个因为校长那漫长发言的缘故而想着『去你的,今年夏天我就要尽情撒野!』吧。 话虽如此,校长发言能讲的话题也不是无限的。 没过多久散学礼就宣告结束,回到课室开完班会后,学生们一起从名为学校的牢笼中解放了身心。 好了,等了又等的暑假终于来了,今年要玩些什么好呢—— ◇◇◇ 那天放学后,我便马上回家去。 要说有绕什么道的话,也就是在途中的便利店买了瓶果汁而已。 并不是没有愿意一起玩的朋友。 而是实在热过头了,大家都不打算出门。 接着就和往常一样,平安无事回到家里后,平安无事地吃午饭,在家懒懒散散,吃晚饭,懒懒散散,委身于解放感躺在床上,用流动装置跟朋友聊天吧。 ——虽然脑袋里有着上述计划,但我却在家附近的一所相当破旧的公寓前,慌慌忙忙地握住了自行车的手剎。 唧唧,响起了尖锐的剎车声。 然后我两脚着地,低头朝她看去。 「……我,我说,」 没能好好发出声音。 「……」 对方也无言地抬头向我投来视线。 并不是在求助,只是那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 「索蕾优同学,你在那里干什么啊?」 坐在那里的是,那个电波系同班同学,米尔琪特索蕾优(milkit soleil)。 她抱着膝盖,坐在一个写着『请把我捡回家』的瓦楞纸箱里面,像只被遗弃的宠物一样。 是因为一整天都被太阳晒着吗,她肌肤通红,身上唯一穿着的衬衫也被汗水濡湿,变得透光。 说起来,索蕾优同学今天请假了呢。 难道说,今天她一直都在这个瓦楞纸箱里坐着? 然后这身打扮——连胸罩都没戴,只穿着一件变得微妙通透的衬衫,甚至还不知为何戴起了猫耳!? 「索蕾优同学,你究竟在搞什么啊?」 因为没有答覆,所以我又问了一遍。 然后她小声回答道。 「我的父母……不在了。」 「欸?」 「好像是,逃跑了。只有我一个人……被扔下,留在了这里。」 我抬头看向公寓的二楼。 印象中,她之前应该是跟双亲住在那里的吧——也就是说,这就是所谓的趁夜逃亡? 「呼……嗯……」 仔细观察的话,她的呼吸相当荒乱。 胸口也裸露在外所以显得有点煽情……不对,她眼神空虚,看起来不是能丢在这里不管的状态。 「总之,要喝吗?」 我从自己的包里取出瓶装果汁。 虽说不是运动饮料,但好歹写着补充盐分什么的,应该多少有些效果才对。 「……?」 索蕾优同学看着我递出去的果汁歪了歪脑袋。 「不不不,才不是什么“嗯?”呢,给我喝下去啊。这种时期倒下去可不得了。」 我拧开瓶盖,半强行地把果汁塞到了她的手里。 然后,她畏畏缩缩地啜了起来。 但是喝了一口之后,便说着「非常感谢」把果汁还了回来。 这也太客气了吧,你是哪里的窈窕淑女吗! 「不不不,全部喝了啊,喉咙还很乾吧?」 「不过……」 「好啦好啦,不要客气。」 听到我这么说后,她虽然还是有点踌躇,但还是比刚刚更大胆地侧起了饮料瓶子。 姑且水分补充这就……不对,还得让她再多喝一些吗。 但是现在,优先事项是把她带到没有太阳的地方去。 「好了,要回收宝特瓶了。」 「非常,感谢。」 意外地直率。 果然不是什么坏孩子……但是,不管是被双亲遗弃的因由、还是绑在身上的绷带,很明显都另有隐情。 跟她扯上关系真的好吗。 说是这么说,但我的精神也没有强韧到能把她丢在这里不管。 我向她伸出手后,她再次歪了歪脑袋。 想也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我强行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然后我才看清她那过于劲爆的打扮。 「呜哇,等,内、内裤呢!?」 「……父亲说,不穿的话,能让别人更容易知道我想怎么样。」 「啥!?」 这素神马鬼。 有听木有懂。[6] 啊,真是的,脑袋都要乱成一团了! 总之现在啥都不想了,麻烦的事情以后再说。 「总之,那个……我把毛巾借给你,快缠住挡起来!然后跟我来我家,听懂没!?」 被我的气势压倒,索蕾优同学虽然有些困惑,但依然点了头。 在这种大热天戴猫耳单衬衫还下空,这什么鬼,有毛病吗!? 还是说是什么y!?不不不,再怎么硬核的变态都不会做到这份上的吧!? 总之我先把自行车放在原地,把她带回家去。 还有猫耳也要收起来。 在途中我还为会不会被谁看到而担惊受怕,但真不愧是乡下,一个路人都没有。 跨过被邻居说闲话的危机,我终于平安地回到了家。 ◇◇◇ 先把她带到客厅,开足了空调,然后让她喝够了茶。 感觉她肌肤的血色多少好了一点。 虽然说她原本皮肤就很白净,但看来刚刚的肤色果然是因为身体状况不佳。 因此我把毛巾递了给她;但再怎么说毕竟流了那么多汗,只靠毛巾还是不够的。 「那么多汗不如先洗个澡?」 「请不要在意。」 「怎能不在意啦。满身汗味在家里到处乱转的话我可是很困扰的。」 「确实,很脏呢。」 「就是就是……等等,明明汗流浃背,但为什么好像有种甘甜的气味。是涂了香水吗?」 索蕾优同学晃着脑袋摇头否定。 也就是说这是她本身的气味吗,真正的女孩子连汗也是会有甜味的吗! 把脸靠近她的头发嗅嗅。 把脸靠近她的面庞嗅嗅。 总觉得有点上瘾了,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劲地闻她的气味。 「唔……」 是被我的气息弄得搔痒了吗,索蕾优同学发出妖艳的声音扭开了身子。 「呜哇,抱,抱歉!」 「没什么……」 我这才恢覆理智。 一下子就把头埋进别人脸旁东嗅西闻,我这也太变态了吧。 反省,反省。 「那就,总之,先去更衣间吧。」 在变态行为之后马上就是变态发言——不对。 话本身是很正经啦。 但是在这个时机提到“更衣间”这个词语,听起来也太别有用心了。 但是索蕾优同学好像对此无动于衷,只是无言地点了点头。 ◇◇◇ 在更衣间,索蕾优同学缓缓地解开衬衫的纽扣。 我试着向她打听我一直很在意的事。 「说、说起来,索蕾优同学你说你父母趁夜逃亡,只留下你一个人。」 「是的。」 「但是为什么你要穿上那种简直像是色诱一样的打扮啊?」 实在是让人没法避而不问。 虽然我多少是猜到原因,但果然不向本人确认的话就无法得到确证。 「父亲说,我靠身体的话应该是能活下去的……」 啊,果然如我所料。 「抱歉,我懂了。所以不用继续说了。」 「是,这样吗?」 这是何等的人渣老爸啊。 跟那样的父亲一起逃掉的母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逃跑是因为欠债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吗?」 「不,欠款好像最近已经还掉了,但当时似乎出现了问题。」 「是用了些不妙的方法去挣钱了吧。」 「大概,就是那样吧。所以,就有些非常可怕的人追过来了。」 虽然搞懂了缘由,但净是些越是知道就越想与之保持距离的内容啊! 不过,唯独索蕾优同学没有出事,也就说明那些“可怕的人”并未去到也要对女儿出手的地步。 「我明白事情经过了。总之,我会试着说服我父母让你今晚住在这里的。」 「这样好吗?」 「也不能放你一个人不管吧。但是,之后会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索蕾优同学深深地低下了头。 从那个动作中,可以感受到她发自心底的感激之情。 感觉还不赖。 但说到底之后要怎么办呢?总之先联络警察,交给设施照顾? 不对,我一个人瞎想也不大好。 等父母回来再一起慢慢谈吧。 「总之你先淋个浴,这段期间我去准备替换的衣服。」 「好的。」 她的嘴角浮起淡淡微笑。 我的胸口突然怦怦直跳。 笑起来的话,还真是,相当可爱啊。 虽说,原料本来就很高质素就是了。 假如没有那些绷带的话,男生也不会对她坐视不理的吧——绷带下面,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正当我抱持这种疑问的时候,她开始解开绷带。 裸露在外的肌肤。 刻在其上的是——看着就很痛的伤痕。 「呜哇……索蕾优同学,那是……」 「……大概,和你想的一样。」 毕竟那可是会丢下女儿逃跑的双亲啊,会对索蕾优同学使用暴力可以说让人毫不意外。 她总是缠着绷带、而老师对此什么都没说,就是因为原因是家庭暴力吧。 不光手脚,脸上也有被香烟烫过的痕迹,也留着淤青,看着就很痛。 不如说,这已经到了会惊动警察的地步了吧……谁都没有报警吗? 「但是,父亲他,很温柔。他没有对母亲动手,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很关照我的身体。」 哪有可能啊! 对女儿使用暴力,最后还弃之不顾逃跑的父母,哪能谈得上温柔啊。 但是对索蕾优同学来说,他们所作的世界就是她的全部,就连“温柔”这个概念也是由他们给予的东西所形成的——所以我, 「啊……」 想要,给她无人能及的温柔。 虽说我并不是那种人,但不可思议地我就产生了这样的渴望。 想要告诉她,『温柔才不是那种东西』。 而是更无偿的、更温暖的、更让内心平静的东西来着。 「那个,因为我身上很脏,离我远点会……比较好。」 「没事的。」 「不可以的,明明我都已经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了。」 「那我也出汗了,一起来淋浴吧。」 「不,那个……」 索蕾优同学相当不知所措。 但我是不会罢休的。 虽然我清楚自己现在是跟着感情在走、靠着气势而动,但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 同情也好,伪善也罢,只要能救得到她的话。 明明到刚刚为止几乎都还只是个外人,但我现在却认真地如此想着。 抱着过了一会,或许索蕾优同学也屈服了吧,她紧紧抓住了我的胸口。 因为是密闭空间,空调不怎么管用,让人喘不过气的空气充满了更衣间。 汗水,与甘甜的香气混在一起的气味。 虽然有点事到如今,但索蕾优同学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啊。 对这么柔弱的孩子使用暴力什么的,完全就是脑子有病吧。 「不会,讨厌这样满身大汗吗?」 「并不会。」 「……是,这样吗。」 现在是真的没关系。 她也没有甩开我的手,就是说明她也不讨厌被这样抱着吧。 「人的身体……原来,是这么温暖的啊。」 索蕾优同学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如此说道。 简直就像是,迄今为止都不知道这份感触一样。 听到这话的我,胸口像被揪紧了一般。 我不假思索地往抱着她的双臂上加大力道,而她也没有拒绝,就那样接受了。 ◇◇◇ 正当快要走进浴室时,我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忘记去取替换的衣物了。 因此,在准备好两人份的衣服后,我才跟索蕾优同学一起进入了浴室。 然后让她坐在椅子上,而我则是站在她的身后。 「两个人的话不会太挤吗?果然还是主人一个人先洗会比较好吧。」 「本来我就是要帮索蕾优同学你洗掉汗水……给我等一下!」 感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有冲击力的单词。 「主……你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主人。」 「为神马?为神马会变成这样?」[7] 「父亲说,这样子称呼捡到我的人就可以了……」 「这什么人渣老爸啊!」 这话已经没法忍在心里了。 人渣,狗日的大爷! 「那个啊,你父亲讲的话忘掉就好。我也不是为了那种目的才把索蕾优同学你带回来的。」 「但是,不这样的话,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报恩了。」 不如说我倒想问问怎样用身体向同为女人的我报恩啊。 「笑起来不就好了吗。」 「笑……?」 「因为索蕾优同学,你的笑容很可爱。开心的时候就笑一笑,那样就够向我报恩的了。」 我都说了些什么超级老土又羞耻的台词啊。 不过说真的,我很喜欢她的笑容。 「笑,吗。有点困难呢……」 确实,笑容这种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 这样挤出来的只是普通的营业笑容而已。 「不用想那么多,顺其自然就好了。」 「嗯……那么,称呼该怎么办呢?」 「普通就好。」 「沃特穆恩同学?」 「姓那边好像有点长。叫芙拉姆就好。」 「那就,芙拉姆同学?」 「嗯,那我也用米尔琪特同学……呃……总觉得加上同学有点怪。我能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请按芙拉姆同学你喜欢的方式称呼我就好,用“喂”或者“你丫”也是没问题的。」 「大有问题吧。」 啪的一声,我的手刀在她头上轻轻炸裂。 过于卑屈的话我也是会生气的。 「好痛。」 「我应该没那么用力吧。」 「我铭记于心了。」 「那就好。」 已经不会再次犯下同样的错误了吧。 「那我就叫你米尔琪特了。」 「被其他人用名字称呼,还真是久违了呢。」 那你父母是怎么叫你的? 啊……应该就是之前的“喂”或者“你丫”了吧。 连自己取的名字都不肯好好称呼,那些家伙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难得取了“米尔琪特”这么可爱的名字。 「说起来,米尔琪特的日文名是什么啊?」 「姓是方向的“向”和一日两日的“日”的向日。名字是美丽的红色的美红(miruku)。」[8] 「还真是少见的读法呢。」[9] 大概是用“milk”一下子就把名字定下来的吧。 明明牛奶跟美红完全没有关系嘛。 然后,就是从“milk”转变成“米尔琪特”(milkit)的吧。 「很奇怪对吧。」 「很可爱啊,不是挺好的吗?」 「是这样吗?」 「我可是很喜欢哦。」 品味姑且不论,感觉很可爱这个倒是事实。 于是映在正面镜子里的米尔琪特,很高兴地泛起微笑。 被表扬名字就会高兴啊,连这种小事也——不,她肯定是从没被人表扬过名字吧。 看来这孩子——说好哄好像有点失礼——不太习惯被别人温柔对待吧。 说的也是。 被父母虐待,还因为满身绷带的原因在学校遭到类似霸凌的对待。 恐怕,在进高中前就已经是这样子了吧。 即使如此成绩还挺不错,可见她是个相当努力的人吧。 说不定她其实比我要优秀多了。 然而,却因为家庭环境的缘故而遭受到不正当的对待。 我不怎喜欢这种情况啊。想让她得到正当的回报,得到正当的幸福。 「头发,要开始洗了哦。」 「是,好。」 我把洗发水涂在手上,唰唰地开始洗着她的头发。 为什么我要这样做?因为我想这样做啊! 米尔琪特的头发明明是非常漂亮的银色,却因为平时缺乏保养而受损严重。 在那种家里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但在我家里可不能那样。 明天得将这乱长的头发剪得漂漂亮亮,将保养的诀窍手把手从头教给她。 然后洗完头发,接下来就是身体了——说是 这么说。 「这凶器是什么鬼啊!」 透过镜子看到米尔琪特的胸部的瞬间,我不禁脱口而出。 沉甸甸。 是沉甸甸的丰满果实啊。 要说是什么,就是那个啊,奶子啊。 分量十足的那个晃来晃去,简直就像在挑衅艾尔斯岩一般——喂,是在说谁是艾尔斯岩呢!对就是我啊![10] 「米,米尔琪特小姐……?」 「不是说好要对我直呼其名的吗?」 「母亲有教过我,面对比自己胸猛的人时要加上敬称。」[11] 「xiong……meng?」 「先别管那个。更重要的是,这个,那个,这两个致命武器是怎么回事?穿着衣服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大的吧!?」 「啊,这个吗……」 米尔琪特用略显腻烦的表情摸着自己的胸口。 然而看不到顶点。 要说为何的话因为这里是浴室啊。 来到浴室就自然会莫名其妙地冒出不可思议的雾气和谜之光线,自动遮住危险关键的部分啊! 「因为我是穿衣显瘦的类型。」 「显瘦也有限度的吧!」 不管怎么考虑都已经无视物理法则了吧!你以为是○次元口袋吗![12] 「到、到底是怎么才能长成这样的?遗传?」 「不,母亲也不是这样子的。」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是遗传自巨乳的父亲吗。 我到底在说什么鬼呢。 「大也不会有什么好事的哦。就算受到男性瞩目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啊。」 「说是这么说,但总比小的要好吧?」 「即使,会被喝醉的父亲用那种眼光去看也是吗?」 「……呜哇」 好沉重,太沉重了。 「抱歉,我太轻率了。」 「不、不是的,抱歉。我不是那种意思……如果芙拉姆同学喜欢的话,请自便。」 「……自便?」 「是的,请。」 这样说着,米尔琪特稍稍挺起胸膛。 虽然我的肉眼能看到的只有她的背后,但这就是所谓的“委身于你”的意思吧。 确实在性的方面——不如说,单纯同样身为女性而对此感兴趣。 变成这种尺寸的话,到底会变得有多重,有多么柔软呢……! 「打扰了。」 无法抗拒欲望,我采取像是从背后抱住的姿势用手触碰胸部。 当我像是从下方舀起来般的用掌心碰到的时候,我感受到非常柔软,超乎想像地吸住手掌的触感。 「噢……」 我不禁感动得发出声音。 试着抬起来——果然很沉。 但是更加震撼的是,那令人感动的柔软度。 这,跟附在我胸部上的东西完全是不同的物体吧! 不对,光是拿来比较就已经是在亵渎了啊……! 「非常感谢……」 「如何?」 居然在这种地方寻求感想吗。 「好,厉害。简直超乎想像。」 「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既然芙拉姆同学这么说的话,还请随心所欲地摸。」 什么啊这种说法,不会太下流了吗? 简直像是米尔琪特的身体是我的东西一样。 「这是对捡我回来的报恩。不止胸部,还请自由地使用我的身体。」 居然是字面意思吗! 「米尔琪特,停!都说了不要那样了。」 「但是……果然想不到别的方法。」 「那种事慢慢再想就好。讨厌的话明说就行了,包括刚才胸部的事。」 「我并不讨厌被芙拉姆同学触摸。倒不如说,被摸的时候体温和内心都会平静下来。」 噢噢噢……大胆发言。 这样好吗,居然对基本上就是个外人的我开放至此。 「啊,我的意思并不是谁都可以的哦?」 「是这样吗?」 「芙拉姆同学不是每天都会跟我搭话吗。所以从以前开始,就觉得,芙拉姆同学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就算说是搭话,但其实也就是打个招呼而已哦?」 「即便只是那样,那也是我的第一次。芙拉姆同学比我人生中遇到的任何人,对待我时都更加温柔。」 虽说我没那种深意就是了……或者说,她遇上的人偏偏是我,这也太过不幸了吧。 明明她那么可爱,会有一两个温柔的男人向她伸出援手也不奇怪。 如果她不介意既无特长亦无优点的我的话,那要我怎样温柔我都能温柔给她看。 「因此,那个,如果不会给芙拉姆同学带来困扰的话,想摸的时候就请摸一下,我会很开心的。」 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就摸吧。 毕竟对我来说,那份触感也是难以忘怀。 ◇◇◇ 结束了向着奇怪方向脱线的对话,我快手快脚地给米尔琪特洗好了背。 接着我也快速用花洒冲掉了汗水,然后我们走出了浴室。 姑且,我也给米尔琪特准备了我的胸罩,但是果不其然的不合尺寸。 因此现在,就让她穿上我平常会穿的半袖居家服……不过胸口散发出一股多余的香艳。 总之今天就先这样吧。 走出更衣间的我们来到了空调效果很好的客厅,一起坐在沙发上面。 明天得去买些米尔琪特的日用品啊。 但话说起来,只是父母逃跑了,房间应该还是保持着原样才对,所以该去取些最低限度的物品回来吗。 希望不会碰上那些可怕的人就好了。 但是在这之前——咕一声的,坐在我旁边的米尔琪特的肚子叫了起来。 「不好意思……」 她一边红着脸,一边很抱歉似的低下了头。 不过紧接着,我的肚子也响了起来。 「哈哈哈,我的也叫起来了。」 「呵呵……」 「嘿嘿~」 虽然有点傻,但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后,我说着「嘿呀」并徐徐地站了起来,走向厨房。 「午饭吃炒饭如何?」 「难道说,也有我的份吗?」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那样的话也请让我来帮忙!」 就这样,我们一起准备起了午餐。 我和别人一起做料理的经历,大概也只有烹饪实习和帮父母忙的时候而已,所以像这样在家里的厨房和同班同学一起做饭,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总之我先让米尔琪特去切放在冰箱里的剩下的火腿——不过那刀功还真是不得了。 不管让她做什么她都做得很熟练,感觉她早就习惯烹饪了。 「平常就有在做饭?」 「是的,父母喝酒以后,能做饭的就只剩我一个了。」 不管提到多少次都是对让人心情沉重的双亲啊。 「像这样跟别人一起做料理,还真是开心啊。」 「是啊。」 我一边回话一边考虑着,即使有痛苦的记忆,只要用和我一起度过的回忆来覆盖掉就好了吧。 就这样,多亏了米尔琪特的帮忙,准备工夫一下子就结束,完成炒饭后,把饭装在合适的碟子上,我们一起开动。 用勺子把满满捞起的米粒送进口中,法式清汤风味的香气就完全扩散开来。 「吼吃!」 听到我那含糊不清的感想后,米尔琪特微笑了起来。 「真的,很好吃呢。」 米尔琪特眯起了眼睛、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一定是怀着种种我无法想像的感情吧。 对我而言的理所当然,对她而言却非理所当然。 但假如,把这些事情不断重覆做下去,总有一天能和米尔琪特共同拥有同样的“理所当然”就好了——我悠闲地这么想着。 ◆◆◆ 小鸟的鸣声把我的意识捞了回来。 在鸟声的带领下,我睁开眼睛,眼前是见惯了的王都家中的天花板。 侧眼看去。 身旁是紧紧抱着我的手臂,睡得很幸福的米尔琪特的身姿。 我伸手触碰那个脸颊,于是她的眼睛也慢慢睁开。 「……主人?」 啊,已经不叫我芙拉姆同学了啊。 感觉就在那个瞬间,梦与现实的分界线变得明晰了。 「早啊,米尔琪特。」 「早安。总觉得,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怎么了?」 「因为明明到刚刚为止还在梦里看着主人的脸,而现在眼前却又出现了主人的脸。」 我无言地眨了好几次眼睛。 「主人为什么惊讶呢?」 「我在想,该不会梦到相同的梦了吧。我也是到刚刚为止都在看着米尔琪特的脸,虽然是在跟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就是了。」 「我也一样!梦里我被主人捡到,然后一起吃饭,接着… …」 梦就中断了。 啊,这样子,不就简直像是真的同时梦到了相同的梦吗。 「好高兴,居然能和主人梦见相同的梦。」 首先会浮现出这种感想的这一点,还真有米尔琪特的风格啊。 虽然我还想思考“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的答案,但是马上就觉得无所谓了。 我也,为能和她共同拥有同样的梦境而欢喜就好。 于是我委身于涌上心头的那股温暖情感,说着「我也好高兴」并抱住米尔琪特。 生命就在此处。 伴随实体一起。 『放心吧,世界已经不会再次终结了。』 从不知位于身体哪里的灵魂深处——被层层膜包裹住的那边,似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注释: [1] 「一楼」指的是地面的那层。 [2] 这位芙拉姆的外语名称「芙拉姆沃特穆恩」与日语名称「水月穗邑」的对照关系,见web版138话的注释。 [3] 笑点是同音词:日语中「某国」与「亡国」同音,都读「ぼうこく」。 [4] 「火狱」,インフェルノ,英语inferno,除了火灾、火海的意思之外,亦有地狱之意。因此我结合两种意思,译为「火狱」。 [5] 「电车」指的是电动列车(electric multiple unit),而非有轨电车/路面电车(tram)。 [6] 原文这两句皆为片假名,以表达芙拉姆感到荒唐的心情,因此我在译文中刻意用「素神马」代替「是什么」、用「木」代替「没」。 [7] 此处用「神马」代替「什么」的理由同[5]。 [8] 这位米尔琪特的外语名称「米尔琪特索蕾优」与日语名称「向日美红」的对照关系,见web版138话的注释。 [9] 一般来说「美红」会读作「みく(miku)」,不过米尔琪特名字所用的是在日语中跟牛奶(ミルク)同音的「みるく(miruku)」。虽说「美红」亦可以读作「みこう(mikou)」或「みくれ(mikure)」。 [10] 「艾尔斯岩」,ayers rock,是在澳大利亚中部形成的一个大型砂岩岩层。鉴于它位处广阔平原之上,此处它应该是用作形容芙拉姆胸部平坦。 [11] 「胸猛」,原词为作者自行创作的词语「乳上」,它与意为父亲的「父上(ちちうえ)」同音,由于「乳」有乳房之意、「上」有优于之意,因此「乳上」意为胸部更大者。为了保持玩同音的这项特色,我将其译作「胸猛」。 [12] 「○次元口袋」,指漫画《哆啦a梦(ドラえもん)》里的角色哆啦a梦的道具「四次元口袋(四次元ポケット)」(又译「百宝袋」)。 第三卷 蜜瓜特典 策士,溺毙于砂糖中 网译版 转自 真白萌 翻译:genora 说得是呢……的确,最近发生了很多事,结果变成我会和主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了。 身为一名奴隶,我本来认为自己过分向主人撒娇是不好的,但是,那个,由于发生了很多事,我变得害怕独自一人睡觉了。 因为害怕所以希望能一起睡觉……奴隶是不配拥有这种任性的。 但是,因为我和主人的关系,并不仅仅是奴隶与主人的关系。 即使我暴露出缺点、向她撒娇,那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于是每天晚上,我们都会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 虽然总觉得这就像是在找藉口,但是最近我一直都睡得非常幸福,幸福得不禁想这样说。 这是我第一次,变得期待睡觉。 我,睡觉的时候意外地很快便会入睡的,不过自从变成了和主人一起睡觉之后,我就变得总是稍微晚一点才睡觉了。 要说为什么,是因为这样子可以看到主人睡着时的脸。 平常主人都是很认真很帅气的,但是睡相却是非常的不设防,可以说是和年纪相符的可爱吗……因为我的年纪比较小,所以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但我觉得主人睡着时的脸就是有这样子的魅力。 啊,不过如果问道睡着时的脸和醒着时的脸,哪边更具魅力的话……两者优劣难分,不过硬要说的话,我想应该是醒着时的脸吧。 因为睡觉的时候是我在单方面地看着主人的;而互相注视对方、互相交换言语的话,则能带来“心意相通”的感觉。 不过呢,果然睡着时的脸也很美好,自从我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我就变得每天没看到的话就会无法冷静下来。 因此,我每天都会花上几十分钟,在变暗了的房间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主人的脸。 这正是,幸福至极的时间。 然后呢,当我盯了一会儿之后,睡着的主人就会翻个身来。 接着主人会靠近过来我这边……紧紧地,像是抱住抱枕一样地拥抱住我。 其实我,最喜欢被主人触摸的了。 互相接触的话,便会让我有一种我们不会分开的安全感,被主人守护着的感觉让我很放心。 紧贴的程度越高就越好,嗯。 所以每天晚上,我心中的某处,都期待着我会变成那个姿势——被双臂所拥抱住、脚和脚缠绕着的,具有平常生活中不可能达到的紧贴程度的姿势。 因为这是我最能感到安心的状态,所以我也会用手臂搂住主人的后背,然后入睡。 虽然这样子我会有点害羞、身体变热、胸口不知为何会怦怦地跳,不过这也是幸福的一部分。 在被温暖所怀抱住的状态下睡着的话,便可以睡个好觉,得到充分的休息。 在我作为奴隶遭受到暴力对待的那个时候,我曾经在睡觉时突然被人殴打过。 自此之后,当我听到一点点声音的话我便会醒过来的,但是自从我以这个姿势睡觉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样子了。 即使是睡得有点浅并做了个梦,那也必定会是有主人在我身边的梦,我不会在梦中回想起以前的事,亦没有做恶梦。 说不定对我来说,主人是比任何药都更有效的特效药呢。诶嘿嘿。 我发自内心觉得,自己说出了任性的话,实在是太好了。 而且,我能遇到会笑着接纳我这份任性的主人真是太好了,我每天都这么想不知多少次。 不过呢,事情还没有结束。 早上,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先醒过来的。 换句话说,在早上,我也能看到主人睡着的脸! 啊……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 不过,在睡觉前能充分享受、在睡觉时被紧紧抱住、然后在醒来后也能盯着主人……能体验如此幸福的起床经历什么的,对我来说实在是太不敢当了。 对于主人,我就算是赌上一生亦不足以报恩。 当我再目不转睛地多盯一阵子后,或许是因为察觉到我的视线了吧,有时主人也会在那时候醒过来的——她以睡醒时特有的软绵绵的笑容,说道, 『早啊,米尔琪特』 这是多么温柔的声音啊。 我,已经,已经……幸福已经溢满了心头,所以我无法清楚地,说出回答的话。 『早岸』 我不小心咬到舌头的情况也有很多,不过由于主人也没睡醒,所以她没有指出这一点。 这让我松了一口气,但又让我感到不足。 ——总之,自从变成和主人一起睡觉之后,就是这种样子了。 请问这个回答可以吗,叶塔娜小姐。 「……嗯。虽然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真的一起睡了吗』而已。」 对、对不起!看来我,似乎一说到主人的事就没法停下来了。 「我知道。明明早就知道却还是问你的我也太不小心了。」 哎……是这样吗。 不过其实呢,这件事还有后续的,在我们两人一起做早餐的时候—— 「不用再说了。再听下去的话,我就要溺毙于砂糖的海洋中了!」 短篇 漫画第1卷附录 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网译版 转自 真白萌 翻译:genora 这件事发生在英雄们刚开始踏上讨伐魔王之旅的两个月后,当时各队伍成员还相处得很融洽。 刚离开城堡厨房的芙拉姆和琪莉露,各自拿着的盘子上都放着一整个蛋糕。开心笑着的她们,步过宫殿走廊的红地毯,走进琪莉露的私人区域。 「我真佩服你,芙拉姆。你做的这个芝士蛋糕闻起来真香。」 「没有你做的那个奶油蛋糕那么棒啦,琪莉露酱。那看起来简直像是专业厨师做的!你是不是常常烤蛋糕的?」 「当我还住在翡纳兹的时候的确如此。那你呢,芙拉姆?看你总是负责为队伍做饭,也难怪蛋糕也做得这么好。」 芙拉姆微微一笑。「你说得也有道理。啊,糟了。我忘记拿叉子和碟子了!我回去拿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想顺便沏点茶。」 把蛋糕放到桌上后,两人匆匆走出了房间。当她们拿着必要的餐具和茶回来后,她们把东西放在自己的座位前然后坐下。过了片刻,待她们安顿下来后,她们突然发现一个震惊的事实。 「那个,芙拉姆?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吗……这些蛋糕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没错,每个蛋糕的直径都比她们的头还要大。 因为她们太享受烘焙了,以致于她们根本没考虑到分量的问题。但现在因为她们已经冷静下来——虽然就算没有冷静下来亦然——一目了然的事实就摆在两人面前。指望她们两个(娇小的年轻女子)去狼吞虎咽地吃下这两个本质上是巨大的卡路里炸弹的蛋糕的话,肯定需要作出一些凄惨的牺牲。 「我想它们是有点大啦。」芙拉姆皱眉低声说道。「明天队伍要出发,我们不能这样子把它们放在这里不管。」 「也许我们可以带着它们一起踏上旅途。」 「吉恩先生会发火的!」 「那就朝他脸上来一记重的让他闭嘴。」 「那只会令事情变得更糟!」 就在这时,芙拉姆的脑海出现了一个狡诈的计划。「我们找别人来帮我们吃掉不就好了吗。」话刚说完,彷佛是被两人的蛋糕难题召唤来似的,门外正好传来了脚步声。 琪莉露用身为战士应有的速度,冲上前去猛地推开了门。 「哇!吓我一跳!」那恰好路过的人,正是叶塔娜利恩巴乌。从表面上看,她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波动,不过飘浮在她肩膀附近的鱼型物体则是夸张地后仰了。 「叶塔娜,你来得正好。来吃点蛋糕吧?」 「……你指放在桌子上的那些吗?为什么?」 「那是我们烤的。叶塔娜小姐,你一直都为我们做了很多事,所以不如来吃一下吧?」芙拉姆悄悄走到叶塔娜身边,如此哄说道。她试图把整件事说成她们烤蛋糕是特地为了感谢叶塔娜那样。 一旦面对这种措辞,叶塔娜很难拒绝。况且,她看起来也没什么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她没理由拒绝。 「好吧。像我这样的年轻女孩依然喜欢吃甜食。毕竟我可是年轻女孩。」尽管年龄不详但坚称自己是年轻女孩的叶塔娜,一下子坐在座位上。 于是这么一来就有三人了。正当芙拉姆希望至少能再增添一人的时候,她碰巧透过敞开的房门注意到门外的玛莉亚。两人目光相遇。 那一刻,玛莉亚的脸变得像蕃茄一样红,并立即开始致歉,手臂在胸前乱挥。「事、事情不是您那么想的!我才不是在四处寻找零食的途中被蛋糕的香气吸引过来这里的!」 「换言之,你被蛋糕的香气吸引到这里来寻找零食,对吧?」 「不是的,芙拉姆小姐!我发誓不是这样的!」 大概是因为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很不符合自己的性格,玛莉亚立刻用双手捂住脸,不好意思地摇着头。可是她的身体背叛了她,她的肚子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叫,声音在房间里回响,以至于叶塔娜也听得一清二楚。她抽了抽鼻子,强忍住泪水。「几小时前莱纳斯先生才对我说『噢,玛莉亚酱,你真会吃东西啊。』那已经让我完全崩溃了,但现在的我却……!」 显然玛莉亚尚未从她和莱纳斯的约会中好好恢复过来。 芙拉姆同情地将手放在玛莉亚的肩膀上,温柔地对她说道:「来吃点蛋糕吧。会让你开心点的。」然后引领她进房间去。 肚子空空的玛莉亚无法拒绝,只是低下头表示同意。 芙拉姆和琪莉露为坐在她们对面的叶塔娜和玛莉亚准备好另外的餐具和茶后,便坐了下来。接着两个蛋糕被切好并放到每人的碟子上,然后四名女子都握住双手,一齐说了声简短的感谢语。 这是他们历史悠久的传统,是在进食前的习惯。 叶塔娜率先用叉子插进她的芝士蛋糕,再将一小部分放进嘴里。 身为该蛋糕的制作者,芙拉姆屏息凝神地看着叶塔娜的脸。 慢慢咀嚼的叶塔娜,发出了一阵轻轻的赞许声。质地不俗,口感顺滑。与一般的芝士蛋糕相比,这个蛋糕的芝士味道比较隐晦而偏甜,但它与涂在蛋糕表面的杏桃果酱的强烈酸味促成了完美的平衡。 「很好吃。」 听到叶塔娜的正面评价,芙拉姆将手放在胸前,松了一口气。「那太好了,」她叹息道,「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做芝士蛋糕,我想应该还做得不错吧。」 「如果这是你的第一次,我会更感赞叹。我给十分满分。」说着,叶塔娜向芙拉姆竖起了大拇指。 「谢谢。既然得到你的称赞,我一定还会再做的!」芙拉姆自豪地高兴一笑,而叶塔娜亦报以微笑。 「琪莉露小姐,这个奶油蛋糕是你做的,对吧?」嘴角黏着一点奶油的玛莉亚如此问道。 当叶塔娜还在津津有味地享受着她那一口蛋糕的时候,玛莉亚已经吃掉她碟上蛋糕的一大半了。 「奶油也是你自己做的对吧,琪莉露小姐?」 「对……那是我昨天开始做的,所以已经过了一天时间。味道很奇怪吗?」 「并没有。牛奶的味道真的很浓,让我非常喜欢。不过这味道跟王都其他蛋糕店的味道都不同,所以让我很好奇罢了。」这是唯有对整个王都所有蛋糕店的味道都瞭如指掌的人才可能说出口的话。 「你当初当上修女时所许下的要戒除世俗享乐的誓言到哪去了?」叶塔娜如此低声说道,于是玛莉亚的脸再度变得通红,并反驳道: 「那、那是两回事!教会里很多人都喜欢蛋糕,其中也包括在中央区教会里一个就像我亲妹妹一样的小女孩!」 「没人责怪你喜欢进食。」 「呃……总、总之,」玛莉亚结结巴巴地说,「琪莉露小姐,你很擅长烤蛋糕。我敢打赌你可以开一家自己的店!」 「我敢打赌如果你把成品叫做勇者蛋糕,肯定会超级畅销。」 「这主意真好,叶塔娜小姐。说不定我可以受聘当个员工呢。」 「这只是我的兴趣啦,你们真是的。你们这么说都让我脸红了……」琪莉露的脸颊因为毫不吝啬的赞美而变红起来。 就这样,四人一边吃着蛋糕一边继续聊天。 「噢,我饱了!」芙拉姆向后靠,伸了伸腰,拍了拍凸起的小肚子。 「也许下次我应该自己试试烤另一种蛋糕。」 「好啊!也许我也可以试着烤烤看琪莉露酱的奶油蛋糕。」 「届时一定要叫我来。我会空腹来的。」 「如果还有空位的话,希望您也能邀请我。」 「放心。没你在的话我们永远都吃不完,所以玛莉亚你一定会收到邀请。」 「那个,叶塔娜小姐,您把我说得像个贪吃鬼似的!」 「一个居然吃了一整个蛋糕的人在说些什么呢。」 「我没有一个人吃掉一整个蛋糕!」她高声如此坚称。不过事实是,她总共吃了一个蛋糕的足足八成,所以否认这一点也没什么意义。 「但即使是在旅途中,你的胃口也很大,玛莉亚。」 「我的新陈代谢一直都很快。您应该要知道,使用锤矛攻击和施放光属性魔法会消耗大量卡路里的。」 「不管怎样,我很佩服你能吃那么多的同时还能保持身材。吃下去的食物都去了同一个地方吗?」 「请、请问您在看哪里呢?」 「你的奶子。」 「难道你就不能换个更婉转的说法吗?」噘起嘴的玛莉亚用双手捂住胸口。不过毫无疑问,她是队伍内所有女性成员之中最丰满的人。 「请告诉我们真相,玛莉亚小姐。感觉是怎么样?它们肯定很重,对吗?」 面对芙拉姆这个无恶意的提问,玛莉亚脸颊微微泛红地回 答道:「我已经习惯它们的重量了,所以我没怎留意。不过在战斗中,它们摇来摇去会让我很疼,所以有时我会把它们绑得牢一点。」 「难道你不担心肩膀酸疼吗?」琪莉露好奇地问。 「即使肩膀酸疼,我也可以用魔法治好。」 「啊,也对。回复魔法。如果我也能轻松使用就好了。」 「但如果连战士也学会回复魔法,那我待在队伍里有什么用呢?」 琪莉露对她自己作为战士的实力感到自豪:那使她在战斗时几乎可以独自处理任何事情。不过,对于日常生活来说,有些时候能使用属性魔法会更加方便。 「玛莉亚,我有个请求。」 「是什么呢,叶塔娜小姐?」 叶塔娜一开始犹豫了一下,但最终她屈服于自己的好奇心,脱口说道:「我想抬一下你的胸。」 「抬、抬……它们?呃,我倒不太介意,但我不认为摸它们会是那么有趣的事哦?」 「那只是你的想法,玛莉亚,因为你已经习惯它们了。」叶塔娜用带点辛辣的口吻反驳道。然后,叶塔娜移动到仍坐在椅子上的玛莉亚身后,将手放到她胸部的下方,抬起来。 感受到叶塔娜隔着长袍的布对她的触摸,让玛莉亚吃惊地“啊”了一声。 「对吧?这没什么特别的,」玛莉亚吸了口气如此说道,但随着叶塔娜继续触摸她的胸部,她不禁发出了更多引人遐想的喘息和惊讶的声音。 自然地,玛莉亚变得越来越尴尬,然而她又没有阻止叶塔娜,于是她的脸又变得通红了。 「那、那个!我可以试试吗?」 「不是吧,芙拉姆小姐你也要来吗!好吧,我想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有浪费任何时间,芙拉姆迅速接替了叶塔娜的位置。她将手放在玛莉亚胸部的下面然后把它们捧起来。 「嗯呣!」在那双手的触碰下,玛莉亚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呻吟。 「噢,哇……它们真的不简单……」芙拉姆惊奇地说。 琪莉露本来只打算在旁观察,但听到芙拉姆的惊诧之词后,她无法再继续坐着袖手旁观了。 「玛莉亚,我也想试试。如果可以的话。」她说。 「如果……你坚持一定要的话。」 或许是这么多年来都缺乏和同龄人的身体接触让渴求一下子爆发了吧,毕竟玛莉亚看上去亦非完全不情愿的样子。 ◇◇◇ 「不是吧。你真的非要在我们的休息日把我们叫出来吗?学会偶尔放个假吧,吉恩,」走在城堡走廊的莱纳斯如此抱怨道。在他旁边的是一脸不快的吉恩,而在吉恩另一旁的则是默不作声的加迪欧。 「或许旅程现在看起来很顺利,但来自魔族的阻挠有可能会增加。我们要召开一个战略会议来解决这个问题。」 「那为什么现在不让我们继续做我们在做着的事呢?你看?就连加迪欧也对突然被拖进来很不爽啊。」 「我没有不爽。」 「但你不是要和你的妻子和女儿共进晚餐吗?」 「她们不是我的妻子和女儿。她们是我已故朋友的妻子和女儿。」 「我跟你讲,如果你和她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那你该是时候叫她们你的妻子和女儿了……」 被人提起晚餐计划遭到打断,使加迪欧现在真的变得不爽了。不过吉恩毫不关心。 「你们这些白痴太从容了,相反我却时刻保持警惕,随时准备行动。」 「你只是没朋友而已。」 「真、真无礼!以我的天才智慧,我没必要勾结所谓的朋友。孤身使人有力量!」 「对,没错。孤身。」 「莱纳斯。你,一个白痴,竟敢嘲笑我,一位天才?」 「冷静点,吉恩。这里,我们已经来到琪莉露的房间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三人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吉恩不满地哼了一声,将手放在门把上。 「哇!你在干什么啊,傻瓜!进女生的房间前必须先敲门啊!」 「你在叫我白痴吗!我完全是个天才,怎可能会——」吉恩一边提高嗓门一边开门,但一看到迎接他的景象后,他就渐渐变得无语了。 「不、不要!芙拉姆小姐,不要向那里!噢嗯,你也是,叶塔娜小姐!咿!拜托,琪莉露小姐,我已经受不了了……啊!」 他们眼前见到的是,芙拉姆、琪莉露和叶塔娜三人全都在抚弄着玛莉亚的胸部,而玛莉亚本人则满脸通红地发出引人浮想联翩的呻吟。 三位男士和四位女士对视了一会儿,其间谁都没有动。 「等等。这里有一个非常好的解释。」琪莉露率先说道。 「没、没错!我们没有做什么不恰当的事。你可以说我们只是好奇而已!」 「芙拉姆,」叶塔娜平淡且直截地说,「你这种说法是在自掘坟墓。」 「也许吧,但这是我在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佳说法了啊?!」 「莱纳斯先生,拜托!个中有一个非常好的藉——我是说,非常正当的理由!不!等等!请不要一言不发就关上门!」 当女士们试图解释这个情况——然而却是徒劳还要是越描越黑——,吉恩关上了门。 脸上表情充分道出了感受的莱纳斯,将一只手放到吉恩的肩上。「我不知道你饿不饿,但我有点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怎么样?」 「好吧,」吉恩缓缓地回话。「也许你是对的。即使是像我这样的天才,偶尔也可以陪一下你们这些蠢货。」 「我也一起去。我突然,想喝一杯。」 怀着奇怪的团结感,三名男子远离了房间。他们还能听到从身后的房间内,传来玛莉亚和其他女子的哀哭声。 注释: [0] 由于这篇译文是译自英版漫画而非日版漫画,其行文格式乃至风格皆可能跟kiki原本的日语原文有所出入。 第二卷 问卷赠礼 假如是在这样和平的世界中生活的芙拉姆和米尔琪特 网译版 转自 真白萌 翻译:genora 我梦见了上吊人偶。 非常可爱的人偶,以惹人怜爱的姿态从天花板垂吊下来。 看见那彷佛晴天娃娃的样子后,就不禁想唱起『明~天的天气会~变好』来了。[1] 外面在下雨。 下着光之雨。 据说那是天降的恩赐。 因此大家都不希望雨停。 如果说这是全体人类都拥有的共识的话,那么到底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而挂起了祈求放晴的晴天娃娃呢。 我察觉到了。 啊,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那并不是晴天娃娃,而是脸变成蓝紫色,满脸淤血的上吊尸体。 是父亲的尸体。 说起来要问天是谁的话,除了起源神(origin)大人外就再无他者。 起源神大人是美妙的天神大人。 毕竟是起源神大人嘛。 起源神大人,啊啊,起源神大人。 人们早上起床后都必须先向着在天空微笑的起源神大人进行祷告。 把嘴张得大大地,如同要把胃袋吐出来那般。 房间弥漫着排泄物的腥臭,想着到底该如何处理尸体呢,我便把流动装置拿了出来。 得把火葬从业员叫来才行。 话说回来,为什么父亲要特意在我的房间里自杀呢,简直像是要让我看到一样。 难道是觉得我接受不了这种程度的现实吗。 现实逃避也就是在脑中作出缝隙的行为。 那便正是所谓的觉醒,而不管是谁都知道觉醒就是到达救赎的正当流程。 (然而把眼睛定义为用作看见现实而存在的物体则不在此限。) 藉着在想像中打开空白如同蛆虫般滑溜溜地制造出可以进入的间隙的那些东西可谓是史莱姆,史莱姆钻进来后那些绿色松垮垮的液体像是要进行补充似的温柔又舒服地填满我脑袋的这么一种情况正代表人类朝下一个阶段进发虽然说不上幸福但如果那是起源神大人所决定的正确的话那么不去不行不去不行要去了,要去了,我要去了,好开心好开心起源神大人啊起源神大人这股崇拜的心情跟性高潮十分相似这大概就是为了引导我而—— 「啊——」 肺部开始收缩。 迷幻作用急剧劣化。 反转,急转直下。 如同是违法药物的戒断症状一般,我兴奋的大脑一下子失去温度。 「呜……噎」 发出了呻吟声。 好恶心。 这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骨肉至亲的、最喜欢的父亲的上吊尸体就挂在眼前。 如之前所述的那样脸是蓝色的。 血彷佛要从已经裂开的内侧涌出来似的。 眼睛如同要飞脱一般向外鼓出,泪水滴滴答答地向下流淌。 鼻子也一样。 长长的舌头自口中骇人地伸了出来,理所当然地夹杂着泡沫的唾液啪嗒啪嗒地弄脏了地板。 绳子以看起来很痛的方式紧勒着脖子,使肌肤起皱褶。 身体无力地垂下,不过可能在临死前有挣扎过吧,双手都有好几枚指甲已经剥落。 股间湿漉漉的,臀部附近有啡色的脏污,尿液顺着裤子的下摆滴落。 我一直看着。 明明不想看的、想背过脸去的,却一直看着。 为何呢。 是在确认这是否就是现实吗。 明明不管我多不愿意接受,如此的真实感,除了现实外都是不可—— ◇◇◇ 「芙拉姆同学?」 身体被摇个不停。 被那拘谨的声音叫到之后,我睁开了眼睛。 「芙拉姆同学……太好了,你起来了。」 我醒过来后,面前的超绝美少女很高兴地展露微笑。 这是何等的眼福。 而且从距离来看我们还是身处同一张床上。 幸运的是——不对,或者该说不幸的是,我们还穿着衣服……打住,在想什么呢我。 「抱歉。难道说我,做噩梦并叫出声来了?」 「是的,还叫得很厉害。而且还大汗淋漓。」 「呜哇……」 擦一擦额头,发现上面湿漉漉地沾满冷汗。 睡衣也湿透了。 和这样的潮湿怪兽睡在一起,想必很不好受吧。 说起我为何会和米尔琪特同寝的话,单纯只是被褥不够而已。 想让被父母拋弃的她住在我家——我的这个超级无理请求,没想到我的双亲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何等的奇迹。 唔嗯,之前我还以为起码得花上一个星期来说服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双亲,亦没法创迼出无中生新被子的奇迹。 因此我们才会这样,睡在同一张被褥里面。 嗯,赚到了赚到了。[2] 说实话,原本我还想着米尔琪特会不会不愿意,但她却一下子就接受了。 似乎并不是之前的『因为是捡到我的人,所以请随心所欲地对待我的身体』的那种态度,而是单纯不抗拒被我触碰到的样子。 说真的,因为她的身体超级软绵绵的,摸起来还超级舒服,所以我每天都一个劲地在摸。 即使是在这热得让人受不了的夏天亦毫不介意。 今天也准备要来个起床拥抱——但我这身汗,果然还是有点。 「先冲个澡吧。」 「我也觉得那样很好。」 「米尔琪特也一起来吗?」 「如果芙拉姆同学想要的话。」 不过其实米尔琪特并没出什么汗,单纯只是我想看而已。 至于我想看什么……就是那个哦,那个。 她胸前的丰满果实,丰满怪兽x2。 顺带一提就算集齐了七只也不会变成丰满帝王。[3] ◇◇◇ 两人一起走出了房间,首先是要跟先起来了的母亲打个招呼。 她会是在厨房做着早饭吗——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母亲正提着一个大垃圾袋准备拖出外面。 绝大部分的有机垃圾都可以用分解装置来处理,至于大型垃圾的话只要联络相关从业员便会迅速得到回收——所以那个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呢。 白浊的袋子的里面,装进了许多肉色的东西,上面还沾满了红黑色的液体。 「妈妈,那是怎么回事?」 我一靠近过去,一股腐烂般的臭味就扑鼻而来。 我不禁皱起了脸。 「出现了垃圾啊,因为起源神大人说要把那个变成垃圾。」 「啊……原来如此。」 母亲正在哭泣。 「所以,因为起源神大人说要把那个变成垃圾,我就把垃圾弄成垃圾了。似乎是那已经完成任务了。」 「啊……原来如此。」 我也哭起来了。 「弄这个可辛苦了,因为起源神大人说要弄成一块一块的。而且最近都不怎么用垃圾袋了吧?」 「啊……原来如此。」 胸中寂寞萦绕。 因为来历不明,所以一波一波地靠过来的他细语着『快忘掉吧』。 无以名状的不快感笼罩了我的心窝。 与此同时,母亲已经拿着垃圾袋消失到了门口外面。 她的脸颊还流淌着泪滴,大概是因为感到悲伤吧, 『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 为何会流泪呢。 「……奇怪?」 我歪起了脑袋。 此时,我甚至不知道为何我会歪起脑袋感到疑惑。 只是模糊地,因为残留着那样的感觉,所以身体反射性地作出反应了。 但是确实,刚刚有着那样的违和感—— 「那个,芙拉姆同学……」 声音让我反应过来,我看向了米尔琪特。 她的脸色,十分苍白。 表情中似乎带有痛苦。 「虽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不过总感觉很不舒服。要不要快点去洗个澡呢?」 「说的,也是。就那样吧。」 我也一样。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感觉很难受。 因此我如命令所示地停止了对垃圾袋进行思考,两人一起朝浴室走去。 ◇◇◇ 在浴室里我揉起了米尔琪特的胸部。 因为这已经成了每日的例行公事一样,她似乎也在被触碰的时候露出了很开心的表情。 真色。 话说回来,冷静下来想想的话,为何我要揉这孩子的胸部呢。 再怎么说是在同居也好,对女孩子的胸部兴奋起来果然还是很奇怪对吧? 不,并不奇怪。 毕竟人类就是被创造成会对胸部兴奋起来的生物啊。 自己没有同样的东西的话就更是如——喂,说谁是贫乳呀! 呀! 呀…… ……呀。 「就、就算是这样也已经比中学的时候稍微大上一点了啊!」 「嗯……芙、芙拉姆同学……?在、在和谁说话呢……」 「不,什么都没有。」 这并不是在揉着胸部时该说的话。 可是啊,最近总觉得米尔琪特在被揉胸部的时候会露出很色气的表情。 哎呀呀—,这是为什么呢—? 「芙哇,芙拉姆同学……那……那种地方……!」 我也没有纯真成那样。 米尔琪特来这里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我每天都在揉捏。 因此这……就是那个对吧。 大概是被开发了对吧。 感觉再这样下去就不是能说笑糊弄过去的了,所以我在揉得差不多的时候将手从她的胸部上拿开。 「……?」 不不不,就算你用水汪汪的眼神满脸期待地看着我,我也很为难啊。 我那样做也不是因为我想要这种发展,虽然说我也确实有点兴奋了,是吧? 不过嘛,不知道该说幸或不幸,多亏了这样的身体接触,我们之间的关系很顺利地变好。 不对,说是多亏这件事可能有点语病啊。 只是由于在这一天一天的生活之中,黏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很多,自然也变得要好起来而已。 「差不多该出门了吧,不然要迟到了。」 「说的,也是……」 虽然最开始说了同居什么的,但实际上挺不安的。 毕竟,我们只是多少打过招呼的关系而已哦? 而且就是那个,再怎么亲密的恋人也好,一旦同居就会发现没法好好合得来——也有着这样的说法。 虽然我们并非恋人就是了。 「一直都让芙拉姆同学帮忙擦拭真的不好意思。」 「嗯?这什么话,我是喜欢才做的,你就别客气了。话说回来,你这头发还真是漂亮啊。」 「虽然说没什么好的回忆就是了……」 「小学的时候被欺负过,之类的?」 「……是的。」 相处好的原因,我觉得与其说是性格相合,不如说是米尔琪特那魔性般的魅力吧。 尽管我本来并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性格,但不知不觉间就变得想保护她起来了。 真无法理解那对拋弃了这种好孩子的父母到底在想些什么——说起来他们把女儿丢到一边后,至今还连一个联络都没有,这完全就是人渣嘛。 「眼睛和肤色也是,比起漂亮,更多是被人说『恶心』……所以我一直很羡慕芙拉姆同学那样的漂亮黑发。」 「咦?哈哈,居然说我的头发漂亮什么的,你还挺幽默的嘛。」 「我确实是那么想的。」 唔呣,这莫非是在还击吗? 那样的话我可不能输啊。 「是吗,那我也觉得米尔琪特你的头发很漂亮。嗯,超级漂亮。我最喜欢了。」 「呜……毫不留情呢。」 「这时才不是说什么毫不留情,而是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吧?」 是不习惯被表扬吗。 但是从表情看来,也不是不高兴的样子。 那不就只能再推一把了吗。 「我觉得你就像天使一样。简直是超尘拔俗,我每天都会因为这样的大美人就在身边而被震撼到。」 「夸过头了。」 「我是认真的。每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你不都在盯着我的脸吗?」 「因为觉得是很可爱的睡脸。」 「咕,这反击还挺不得了的嘛……但是我可不会输的!总之我想说的是,一觉醒来,那张在盯着我的脸庞就立即蹦进了我的视野。」 「让你感到不快了吗?那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反了反了!一觉醒来就看见天使的笑脸,还有比这更幸福的吗?没有!绝对没有!综上所述米尔琪特是肌肤和眼睛都超绝漂亮而银发也是酷到不行的绝世美女!听懂了没?」 说成这样,米尔琪特酱还是一脸不满。 真伤脑筋,这孩子真难搞啊~。 算了,反正我已经做好打长期战的觉悟了,而且也不觉得她的负面思维会那么轻易就改变。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不过呢,我像这样毫不自重地把想到的话一股劲儿地说出来,是因为我在想啊,能不能这样子就帮你把那些过时的讨厌记忆,像凉粉一样挤出去呢。作为代替,能换进来一堆和我一起度过的快乐记忆就好了。嗯~,当我没说吧。」 因为感觉好像有点装模作样,所以说到最后我就糊弄过去了,但这真的是我毫无虚假的真实想法。 既然我抓住了她的手,我希望能让她变得幸福,幸福得足以让那对人渣父母吓掉眼珠子。 「芙拉姆同学……一直说那种话的话,我,会变得依存芙拉姆同学的哦?」 呜噢,大胆发言。 难道说,她以为这么说就能推开我吗? 「这不是很好吗。只要是人类,不管是谁都是依存着什么东西活着的。如果那个对象是人的话,就会挂上朋友或者恋人这些头衔,事情仅仅是这样而已。」 「恋人……吗。」 对我而言是想推荐前者就是了! 虽然已经把胸部开发至此了! 但是,假如成为恋人的话,就能合法地随心所欲去揉那对胸部了……呜呜……难以取舍。 ……。 ……不对,才不是什么难以取舍!快冷静下来啊我的性冲动! 在我跟自己心中的欲望战斗之时,米尔琪特转过了身来。 是注意到我的诸多变态表情了吗——但却似乎并非如此。 顺便一提因为正在淋浴所以双方都是全裸着的。 然后她就那样,身体紧贴上我,偎依到了我的身上。 呜哦……压倒性的“压”之暴力……附在胸部上的双重什么鬼火焰压倒了我的小姑娘……![4] 加油啊小姑娘!如果你在这里输了的话,全世界的贫乳要以什么来当作活下去的希望啊!? 没问题的,只要胸围急剧增加30左右的话就能赢过米尔琪特来着! 不对,那不就是绝望了吗! 30的话,已经是除了出现在色色漫画里的可疑药物或者触手所注入的谜之液体外不就不可能了嘛! 然后如果要说我为何会知道那种事—— 「那么,我,要依存了。」 「……嗯,嗯。请。」 呜哇,糟了呀。 胸口现在咚咚狂跳,这下子绝对会暴露给米尔琪特知道的。 毕竟米尔琪特胸口的扑通扑通,也被我感受到了啊。 即使是隔着名为厚重胸部的这堵墙也还在跳个不停啊。 什么在跳着,当然是心脏吧? 唔,虽然我,并非那种会跟别人有深入交往的类型……原来是这样啊,这就是所谓的真正的友情吧。 女性之间变得非常要好的话,似乎就会特别喜欢黏在一起。 臂挽着臂,手牵着手。 虽然都装作一副大人的样子,但大家一定,都渴望着温暖。 米尔琪特把手臂绕到我的背后,小心翼翼却又直截了当地,赤身裸体压了过来。 我也主动抱住她的身体,让彼此贴合得更加紧密。 为了告诉她,『你根本不需要顾虑』。 好吧,因为我被双亲爱着,所以我也说不上是觉得寂寞、或者特别渴望着些什么来着——但那跟这是两回事,该怎么说呢,这是种会让人上瘾的触感。 「芙拉姆同学……是个,非常不可思议的人呢。」 「是吗?我倒是经常被朋友说我不起眼。」 「没那回事。毕竟一般来说,是不会把坐在纸箱里作那种奇怪打扮的我带回家的。」 「居然自己吐槽了吗……但应该不管是谁都会感到关心,多少也会向你搭句话的吧。」 「但接着也绝不会如此的厚待我,甚至还让我住进自己家里的。」 「……嗯,这个嘛。」 我还真是干出了不得了的事啊——这样的自觉我还是有的。 为什么呢,是因为觉得不能置之不理吧。 关于同居的提案,说实话,最初是想着即使被驳回了也没什么损失,所以乾脆就这样乱来来着。 只不过从结果来说,我家父母的脑袋比我想像中的还要乱来。 「真的是,莫名其妙……但是,」 「但是?」 我问回去后,米尔琪特放松了手臂的力量,在极近距离与我对视。 呜哇,果然是个超级大美人啊。 连身材也是,跟一般的日本人完全不一样。 每次跟她直视,我都会在想,奇怪的其实是她吧 。 漂亮成这样的话,明明应该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去处才对,但最后却偏偏来到了我这里。 「芙拉姆同学,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人。」 米尔琪特,有点害羞地如此说道。 脸颊变得滚烫起来。 然而,该怎么说呢……这甜言蜜语还真是超绝卑鄙啊。 这怎么可能教人无法怦然心动呢。 「正因为你如此莫名其妙,我才会这么幸福。」 「这算是在夸奖我吗……?」 「呵呵,如果能这样想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魂淡,这家伙也太过可爱了吧! 啊,真是的,乾脆就把她变成我的女人吧!把她全身都开发到别的谁都满足不了她吧! ——这般,别人听到后绝对会退避三舍的话语在我的心中回响着。 「……时间不早了,去换衣服吧。」 然而现实中的我超级窝囊废。 好吧,其实我并没有认真去思考在爱情的意义上把米尔琪特占为己有就是了。 嗯……应该,没有,认真。 虽然胸口还在怦怦直跳。 「好的,今天是返校日对吧。」[5] 是的,正是如此。 明明打算今天也要跟米尔琪特腻上一整天的!然而今天却是暑假中可憎的返校日。 没法继续在这里全裸地如胶似漆了。 ◇◇◇ 回到客厅的我,今天第一次见到父亲。 「哦,今天要回学校啊。」 像这样跟父亲闲话家常了几句。 话说回来,想着今天父亲起来得比平常乾脆多了,询问后得到的回答是今天似乎必须比往常更早地去上班才行。 为此昨天晚上九点就上床了——我家爸爸是小学生吗。 米尔琪特也完全适应了我家的生活,开始普通地跟父亲聊天了,而扔完垃圾回来的母亲也自然地参加了对话。 但是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何父亲会在这里呢。 那么那袋东西到底是谁呢。 ……???? 奇怪? 对,奇怪。 『算了怎样都好』 算了怎样都好,就算深入思考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我在飘着微微血腥味的客厅里,把叉子刺进了香肠。 银色的尖端一下子贯穿表皮,内侧的肉汁向外溢出。 比起水煮派我更偏向烧烤派,所以其实多少对今天的早餐有点不满。 ◇◇◇ 换上制服后,我们一起出发到市里去。 夏日的明媚阳光热辣辣地炙烤着少女的肌肤。 真是日了个太阳啊,魂淡! 「好热……今天也是火狱地球啊……」 「呵呵,是的,真是火狱呢。」 平常都只是在自言自语,今天却有米尔琪特在旁边很开心地随声附和着我。 她似乎非常中意火狱地球这个词语,每次说的时候都笑嘻嘻的。 那个笑脸也让我非常中意就是了。 我们让自行车叮铃叮铃地响着,首先是向着车站前进。 米尔琪特骑着的那辆——并不是我家的东西,而是本来就属于她的自行车。 那是我们趁着暑假去她老家取回来的。 那个时候,想着『说不定会碰上她的双亲』而让心脏咚咚直跳,但是米尔琪特一家居住的公寓二楼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变化。 看来是一次也没有回来过的样子。 虽然我觉得这也太薄情了,但米尔琪特对此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顺带一提,在去车站的途中,我们无论如何都得经过那栋公寓的前方。 看到楼宇后我减速并停了下来,抬头望向二楼。 「……没有回来呢。」 「嗯,我知道。」 我只是,在不安而已。 现在的我,并没有留住米尔琪特的正当性。 假如她的双亲要把她带回去的话,我无法违逆。 因此我在想着,想趁他们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现在,取得承诺—— 「走吧。」 米尔琪特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个地方,因而在催促着我。 大概是因为这里充满了讨厌的回忆吧。 只是,以前从不觉得那很“讨厌”。 正正是开始跟我生活以后,米尔琪特才开始讨厌过去。 至少对我而言,这是非常值得欢迎的变化。 我们再次踩上踏板,从墙上贴着自人脸上剥下的皮的公寓旁边通过。 然后继续沿着熟悉的道路前进,到达车站后,我们把自行车停在了停车场。 离开停车场的时候,正好眼前的路上有个上班族被小卡车碾过。 尸体被弹飞到了车站入口。 我和米尔琪特手牵着手,越过那个被卷入轮胎后压得扭成一团的尸体,走进车站里面。 就那样朝月台走去。 很久以前这里好像有个用来“验票”的地方,不过现在最普及的方式是用视网膜感应器来进行个体判别,所以仅仅只有那个地方的“痕迹”勉强保留了下来。 据说,在再乡下一点的地方,现在还留着使用卡片的自动验票机,但听说近期内也会被拆除掉。 然而,不管技术如何进步,形式为“在轨道上行驶”的电车也没有被废除,这点还真是有趣。 好像是透过整修、改良在二百多年前就铺设好的轨道来继续使用它的样子——但话说回来,早就该在提到自行车的时候便这样吐槽了吧。 还真是相当古典的交通工具呢。 不过,听说以前的自行车会跑得更慢、也会让脚踩得更累,但现在哪怕是从很偏僻的地方到车站也只需要10分钟而已。 电车也是如此。 据说,它的速度比以前要快上好几倍;我在上的高中,好像以前是远得没法从当地上学的地方。 另一方面这也有缺点:因为从乡下到都会的距离变短了,使得人们能轻松去都会购物,于是乡下的购物中心之类的地方统统都荒废了。 当地也是,在沿海以及城市中央地带,残留着大到无谓的废墟。 虽然好像有制定再利用的计划,但貌似找不到想使用的企业。 ……不过,乡下的事怎么都好啦。 我用手推开垂挂在电车入口处的碍眼的上吊人偶,两人一起上车。 挂着人的手掌而非吊环的地方,由于下方被血弄脏了所以不适合乘坐。 如果是满员的话就不能选座位了,不过幸好今天乘客很少所以可以随便去坐喜欢的位置。 「明明是上学日却很少人呢。」 「……今天是几号来着?」 「是七月三十日,怎么了吗?」 「没,只是在想,该不会是搞错了吧。也对,八月七日是返校日,那七月三十日也应该是返校日才对。」 「是的,没错。」 『就是如此』 就是如此。 没过多久,电车就开始行驶。 当然,让这个交通工具得以运作的能量是由起源(origin)供应的,也多亏如此我们才能每天几乎免费地出门上学。 虽然刚才我提到现在用视网膜感应器来代替进行验票,不过实际上用那个来收钱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时好像只是用来检查有没有可疑人士乘车而已。 虽说有学生优惠,但以前每个月花掉的车钱也不可小觑,所以双亲都说能免费乘车真是帮大忙了。 这全都多亏了起源。 其产生了无限的能源。 小学也每天预留了一节课教导小学生起源。 与其说是学习起源,不如说那是义务。 比方说每天早上的新闻节目,最少也得留有十分钟给起源,不过这不是法律所规定的。 也不是政治家所吩咐的;也就是说电视台在某一天——是什么时候来着呢,我不知道——擅作主张开始这样做了。 但我也觉得那是应该的。 虽然并不知道理由。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 大概,我跟米尔琪特相遇的那天,应该还没到这个地步才对。 应该,是这样没错。 在电车里坐在一起的我们,把双手重叠在了一起。 虽然外面热得不得了,但电车的空调很好地发挥了作用,电车里非常凉快。 不对,倒不如说凉得有点冷了,让两手重叠、手指交缠来暖一下就刚刚好。 我们一言不发地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经过的景色缤纷绚烂。 熟悉的河岸边,成年男性正在和鸭子娃娃交合。 大概是用放在旁边的那个带有赤锈的斧头劈开了腹部的男性扒开生殖器,而 鸭子则用自己生殖器的顶端往那里面不停刺进去。[6] 站在旁边的小孩子看着那个样子边拍手边哈哈大笑。 这小孩一定是他的儿子吧。 毫无疑问是因为马上就轮到自己了而兴奋不已。 就在此时,一个大喊着「呜哇啊啊啊啊啊啊!」的女性朝着电车跑了过来。 猛地撞上车窗后,就被立刻狠狠撞飞,以让人觉得是体操选手一般的势头旋转着朝远方飞去。 这一幕结束后,这次轮到一大群乌鸦像是要和电车并驾齐驱一般把窗户外面填满了。 它们嘴里都叼着人体的残片。 是最近常见的光景呢。 这代表到处都满溢着大量的尸体吧。 话说回来今天早上,我家好像也有尸体来着,虽然印象中我有看见父亲自杀,但既然父亲还活着的话,我想那一定是别的什么人才对。 既然浴室没有被弄脏,那应该是在门口用锯子之类的工具分解成一块块的吧。 虽说母亲是个非常勤劳的人,但一大早就干那么多活会不会太累了呢。 「……」 「芙拉姆同学。」 米尔琪特以非常不安、纤细又柔弱的声音,叫了我的名字。 并且紧紧地,用力握着我的手。 「我,想确认几件事可以吗?」 或许在电车里面能够挡住电波也说不定。 从以前就是这样。 有种在这里的话,能稍稍变得正常一点的感觉。 不对,到底这无以名状的丧失感,是否真的能称之为“正常”呢,恐怕米尔琪特也有同感吧。 所以,她才会找我聊这些平常不会谈的认真话题。 「昨天,有日本向海外发射新型导弹的新闻对吧。」 「嗯,是新型核导弹对吧。命中的话,威力足以把整片土地消灭来着。」 「是的,因此,最后的一个岛屿也消失了。这样一来……世界上仅余的地方,就只有日本了。」 我知道。 毕竟跟起源相关的新闻会被不断不停地重覆播放,所以不知道还比较奇怪。 「大家,都知道这件事。」 「嗯……应该是吧。」 「但是,为什么呢……我感觉,我只得到了那个“情报”而已。」 「什么意思?」 因为米尔琪特头脑很好,她有时会用些绕圈子的方式来说话。 不过只要这样子问回去,她一定会用简单易懂的说法来解释的。 「因为,这样子,不是很奇怪吗?」 「……那是,」 确实如米尔琪特所言。 虽然那段新闻在各处稀松平常地播放着,而我们听到它时也是笑笑就过去了——但是,现在这个世界上,可是除了日本列岛以外所有地方全都不存在了啊。 全部的国家都在核弹的轰炸下沉没,全部的人类都统统死灭了。 毫无疑问这异常到了极点。 『并不奇怪』 并不奇怪。 「不奇怪啊。」 「是的,并不奇怪呢。」 米尔琪特也一起复读。 因此并不奇怪。 话题到此为止。 被“强制”不得不到此为止。 「芙拉姆同学……我,是这样思考着的。」 「啊,嗯,我知道,我也很清楚。」 『我不清楚』 「我不清楚呢。」 「是的,不清楚呢。但是……问题,就在这里。」 注意到了。 仅仅是被弄得注意不到而已。 虽然我认为这并不是因为我们的感觉特别敏锐,但不可思议的是,我们可能有着“抵抗的力量”。 但归根究底,力量并没有大到足以与之抗衡,仅仅是够艰难地把自己里面正常的部分集中成一个形状的程度而已。 『下一站,刎首坡前。刎首坡前――』[7] 广播如此宣告。 那是平常不会停靠的车站。 月台上,有一群跟我年纪相仿的女高中生并排站着。 一个个手上都拿着大号十字螺丝起子的她们,配合着电车经过,把起子的尖端抵在脖子上,刺了下去。 然后像是为了尽可能把洞开得更大般地,咕噜咕噜地旋转着起子,搅拌肉体。 这似乎是最近在刎首坡的流行活动,每次都会有超过十个牺牲者出现的样子。 明明是刎首,但根本就没有斩下去不是吗!――那些在网上投稿的影片里经常有这样的吐槽。 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好评给得比较多,我想果然女高中生是个很大的加分项。 「事情并不是最近突然变得奇怪来着,从很久以前,就有着类似预兆的东西了,而我们,说不定已经“习惯”它了。」 「习惯了……?」 「因为毕竟,是外面的事情。核导弹、海外的战争,听上去总觉得与自己无关。异常确实是异常,但因为大家都觉得与自己无关、没有必要拼命抵抗,因此要大规模进行植入也很简单。啊,但是,明明已经有了如此的确信,只要一去思考,轮廓就会突然模糊起来,脑子里面变得非常暧昧……」 「那个……我大概能懂。是呢,恐怕,一直都是这样的。把并非理所当然的事情,让我们觉得理所当然。但是因为那果然还是理所当然——」 「正是如此。违和感,就会被抹消。到了现在,也已经不知道跟芙拉姆同学说的事情到底哪里奇怪了。」 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但是,那个“不是很清楚”的感觉,应该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再怎么思考也是无济于事。 现在,这里一定发生了些让人搞不清楚的事情,而我们——对那些事情,无能为力。 「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严重呢。啊,连这个“严重”的感觉也变得暧昧了,但我觉得,我应该没有说错对吧?」 「至少我也是这么想的。」 让我们统一一下意见。 若一个人的形容并不足够,那么两人一起的话,多少能看到一些形迹才对。 「那个,事态之所以会变得如此严重——我想,应该是因为,“已经结束了”。结束了,指的是,」 「消灭日本以外的国家的行动,已经结束了?」 「对,我觉得就是这样。」 因此这次的目标,就变成我们了。 不对,“我们”这种说法说得像是以个人为目标似的,但实际应该是,整个日本的所有人。 更进一步来说,这次并不是用核导弹那种粗糙的毁灭方法,而是试着用更加,该怎么说呢……更加“像样”的手法。 我是这样觉得的。 改变方法的原因,大概是有了“从容”吧。 虽然不知道元凶是谁——因为外面的世界毁灭了,也就意味着棘手的敌人消失了,因此要处理人数不多的我们就很简单了吧? 『下一站,缳首坡。缳首坡——』[8] 并没有那样的地名,归根究底那里连斜坡也没有,但这里就是车站。 我把视线移向电子显示屏。 显示的文字是『峰丘』。 到峰丘的话电车明明还得驶上差不多两分钟。 但缳首坡就在这里。 也就是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听到的声音,恐怕并不是车长在车内响起的声音。 而是从更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以我们为目标的—— 啊,再思考下去的话,就会如同泡沫一般消失了。 连同“思考过”的记忆一起消失。 然后电车抵达了缳首坡。 正如其名,这里悬挂着许多缳首上吊的尸体,景色壮丽。 这幅光景让人联想起灯笼节。[9] 虽然这里没有灯笼节的那么绚烂,但若只论色彩的鲜艳程度的话,红橙啡这些多彩缤纷的肤色也绝不会落于下风。 用上吊尸体装饰车站是全国共通的文化,所以每个车站为了保住面子无论如何都得吊上一具才行,而据说这个风俗的发祥地正正就是这个车站。 这让我非常自豪。 居然能从这种乡下地方发扬到全国,我觉得这真是太厉害了。 这里上吊的尸体中有已经变成了啡色的,越是那样子的,脖子就拉得越长。 继续腐烂下去的话肉就会变得柔软,最终脖子会烂掉,导致身体掉到地上。 然后就到了“交换”的时期了,每当那时就会有新的人被运过来,在那里吊到“熟烂”为止。 顺带一提,落下的下半身会成为田里的肥料,而头部则会在稍远一点,叫『首冢』的车站里展示到腐坏融烂为止。 另外肉化掉了就会变成骨头,而骨头也有着别的用途。 那就是当作调味料。 电车驶过了车站。 风景再次恢复和平。 在平交道前,有一个全裸大婶一边大叫着一边用头撞向地面。 这是常见的乡下风景。 「但也并不是说,想要对这个状况做些什么。」 「因为,恐怕已经无能为力了吧。」 「嗯,正是如此。现在的这种心情、话语,全部——只要下了电车,被光之雨淋到后,一定会统统忘掉的吧。」 并没有什么光之雨会淋下来。 只是比喻而已。 幻想着,侵入人脑的某些看不见的东西,是不是从空中洒下来的呢。 只是想把这种残酷的事情,尽可能说得梦幻一点而已。 「芙拉姆同学在我的身边真的是太好了。如果我只是独自一人的话,一定,早就被吞没了。」 「我,也是那么想的。我独自一人的话,可能早就变得跟“那些人”一样了。」 「……即使是谎话我也很开心哦。」 「才不是谎话。我是认真的。不然的话,就不会用这样的方式牵着你的手了。」 我提起交缠的手指说道。 我们关系的急速升温,或许是吊桥效应也说不定。 虽然并没有站在吊桥之中的自觉,但我们肯定已经身处这样的状况之中了。 降下光之雨的某人,应该无法连人的本能以及灵魂也一并侵蚀才对。 「包括会说些这样的话语在内,我打从心底觉得捡到我的人是芙拉姆同学真是太好了。」 眯起眼睛、眺望着不知何方,米尔琪特很感慨地如此说道。 我看向窗外。 ——首冢。 电车在许多排带着怨恨眼神的首级的注视下,驶了过去。 ◇◇◇ 下了电车,我们没有怀抱丝毫不安,手牵着手走向学校。 进入教室。 教室前方,有着被称为“赢家组”的稍显花哨的团体聚在一起。 作为那个团体老大的女生,像是在摆弄指甲一般,用剪刀把手指剪了下来。 而我则走向“我们的小团体”经常聚在一起的位置上去。 然后熟悉的脸孔,一边摆弄着流动装置一边「早啊」地打着招呼。 「真是有干劲啊,反正是中午就能解散的返校日……咦,还真是少见的组合啊。」 似乎这时,她才刚注意到米尔琪特的存在。 她是我在班上最好的朋友,算是从初中就玩在一起的人。 快活、爽朗,怎么说好呢,跟她谈天是很愉快的。 「泥好~」 「……你好。」 但是,即使是一直都很直爽的她,也想像不到我跟米尔琪特的关系好到会手牵着手一起上学。 告诉她我们住在一起之后,她就变得更加惊讶了。 她这种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到不久之前为止,我和米尔琪特都只是会互相打个招呼程度的关系而已。 不过,我的朋友是个好人。 米尔琪特也是个只要聊起来就会让人知道她是率直可爱好孩子的人,所以两人意外地很快就混熟了。 可是,米尔琪特本身很认生,看起来有点疲累的样子。 但因为她是我喜欢的朋友,所以希望她能跟我喜欢的米尔琪特搞好关系。 而且在今天的班会里,班主任把今天的跳楼自杀工作交给了她负责来着,因此那更得让她们在今天之内聊一聊了,毕竟要永别了嘛。 教室前排,有女生一边用不满的表情说着『用剪刀不是没法切断手腕吗』,一边把刀刃反复扎了上去以挖大伤口。 ◇◇◇ 西历2197年的夏天。 离世界被一度毁灭还有两年。 今天,也是平凡无奇的一天。 注释: [1] 「明天的天气会变好(あしたてんきになあれ)」为一首日本童谣的标题及其歌词,歌曲演唱可见https://.youtube/watch?v=jdv6jbr_-y8。 [2] 原文将「役得」(赚到了)错误写成「约得」了。 [3] 「丰满帝王」,キングたわわ,可能是捏自游戏《勇者斗恶龙系列(ドラゴンクエスト,dragon quest)》里的一种怪兽(モンスター)史莱姆帝王(キングスライム,king slime)。在该游戏中,史莱姆帝王可以由8只合体史莱姆(合体スライム)合体而成。 [4] 「双重什么鬼火焰」,ダブルなんちゃらファイヤー,可能是捏自游戏《超级机器人大战t(スーパーロボット大戦t,简称「机战t」或「srwt」)》里魔神z(マジンガーz,又译「铁甲万能侠」或「无敌铁金刚」)和大魔神(グレートマジンガー,又译「铁甲万能侠2号」或「金刚大魔神」)的合体技,「双重胸甲火焰(ダブルバーニングファイヤー)」。该合体技可见影片https://.youtube/watch?v=h6yuevfo4w8。 [5] 「返校日」,指学校规定学生在假期中须回到学校的日子。 [6] 有关公鸭生殖器的描述及说明,可见https://baike.baidu/tashuo/browse/content?id=2cbe27efa7a5d235747d4d10、https://.zhihu/question/31510280。 [7] 「刎首坡前」,原词为「首切坂前」,我为了方便读者理解而修改了地名,不过两者意思是一样的。 [8] 「缳首坡」,原词为「首吊坂」,我为了方便读者理解而修改了地名,不过两者意思是一样的。 [9] 「灯笼节」,提灯祭り(或「提灯祭り」),是日本的一种节庆形式,特色在于人们会在该节庆中高高举起许许多多的灯笼(提灯)。相关介绍及图片可见https://.3maturi/nippon/tyouchinsai/、https://ohmatsuri/zh/articles/fukushima-nihonmatsu-no-chouchin-matsuri。 第三卷 问卷赠礼 假如是这样的初次杀人之日 网译版 转自 真白萌 翻译:genora 朋友死掉了。 她一直都那样活泼开朗,说话投缘,加上我们喜欢的食物、衣服和艺人都那么相似,因此我们每天都玩在一起。 那样的朋友,死掉了。 不是因为意外的事故。 也不是因为被逼至走投无路而走上自杀的绝路。 而是因为一堂“课”。 因为碰巧,今天要负责进行跳楼自杀的人是她,所以她便在大家的目送之下,从屋顶跳了下去。 虽然她带着非常灿烂的笑容,但在猛撞上地面的瞬间,随着鲜血四溅,她的脸被压烂了。 笑脸勾起的嘴角变得扭曲,数颗折断的牙齿散落周围。 即使如此她亦没有当场死亡,我想这是由于那里是比较软的的地面吧。 朋友极其痛苦地在地面上挣扎着、像芋虫一样挣扎着的样子,获得班上同学们大为赞赏。 然后她,用带着疯狂(又或者是恢复理智)的瞳孔仰视我所在的屋顶,伸出了手。 动起嘴唇。 『救救我』 看上去她像是如此说道。 不过也许是我看错了。 『好爽啊』也说不定,『好幸福』也有可能。 总之她向我传达了什么,然后就那样咽气了。 我把身子探出屋顶的栏杆,眺望着朋友的尸体,看了好一会儿。 看见尸体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毕竟这已经是家常便饭。 然而,“友人死了”这一事实,不知为何还是剧烈地撼动着我的内心。 「芙拉姆同学!」 米尔琪特慌张地从背后抱住了我。 噢~在这种地方这么做还真是大胆啊宝贝~——我本来还想这样开一下玩笑,然而事情并非如此。 因为我差点就掉下去了。 简直,像是被朋友的尸体迷住一样。 「啊……谢谢,米尔琪特。」 我愣愣地如此说道。 「不用谢。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阻止你。」 「你这样说的话,弄得我也搞不懂为什么要说“谢谢”了。」 「确实如此呢,真搞不懂。」 「嗯,搞不懂。」 唯一能确定的是,多亏于此才勉强维系住了重要的东西,这使我放下了心。 虽然那东西既无法用话语形容、若想要探寻的话又会如雾般消失,但那确实存在于此。 大概,那个,正是我们之所以是我们的证明。 ◇◇◇ 那之后,我和米尔琪特,没有经过班主任同意就擅自回家去了。 离开学校之前,我去那坠落地方的附近,注视跳楼朋友的尸体。 苍蝇已经开始聚集,数只乌鸦像是盯上死肉一般停在了附近的树上。 再过不久,野狗和流浪猫之类的也会靠过来吧。 「祝贺你。」 对着那样的朋友,我发自真心献上了这样的话语。 并非出于疯狂,亦非由于起源的蛊惑,而是来自我的内心。 以庆祝的心情,目送从这个地狱毕业的她, ——虽说如此,但其实我并没有特别意识到这些。 仅仅是话语自自然然地从口中流露了出来而已。 语毕,离开她的身边后,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曾说过这样的话。 ◇◇◇ 今天是晴天。 能很清楚地看见光之雨。 嘈杂,然而却又无形。 明明不清楚到底所在何处,我的肌肤却感到刺痛,因而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看来这似乎是仅在我和米尔琪特身上发生的现象,就算跟其他人提起,也只会被回话『说什么蠢话,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呢。』并报以讥笑。 因此,不想失去的我,在步行到车站的途中,都紧紧地握住米尔琪特的手。 她也马上握了回来。 这种理所当然的交流,让我感到无比幸福。 ◇◇◇ 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正在门口对尸体进行解体。 「我们回来了。」 「呼哈……呼哈……欢迎回来,芙拉姆……嘿,呼哈……哈……」 她额头上渗出汗水,握着锯子的手被血弄脏,看上去非常劳累。 我向她说了点慰劳的话后,就和米尔琪特一起跨过飘出腐臭的垃圾袋,向着客厅走去。 父亲并没有询问我们早退的原因,只是坐在昏暗房间的沙发上,边看着投影出来的电视节目边哈哈大笑。 顺带一提,他在看的是一直只拍摄着美女主播的上吊尸体的节目,由于这样子能让人仔细鉴赏随着腐烂而崩解的肉体的模样,使得这节目似乎在不同年龄层间都很受欢迎。 我说似乎,是因为我对此并不十分了解。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面向成年人的节目吧。 说不定等我到了父亲那样的年纪的话就会明白了,但现在的我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哪里有趣。 我打开冰箱,取出放在黄色浑浊瓶子旁边的果汁。 把其中一瓶递给了米尔琪特。 「谢谢。」 最近米尔琪特对拿这些东西也不再客气推却了。 嗯,是个好兆头。 能像这样继续习惯我家就好了。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用瓶子里面——正常的运动饮料滋润喉咙。 液体刷地流入,冰冷的触感慢慢地在胃部扩散。 并不只是温度。 大脑也同时得以冷却,让我——虽然只是稍微地——恢复了冷静。 「啊——」 睁开眼睛。 播着的是上吊主播的影像。 以及看着那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样一直笑着的父亲。 大概是由于那样子笑了一整天,他的嗓子都已经乾哑了。 母亲在门口那边不停地对尸体剁来剁去,并不断地放进垃圾袋里。 如果不够的话,就会去外面收集尸体来着。 大家,大家,到底怎么了啊—— 「芙拉姆同学?」 米尔琪特不安地叫了我的名字。 那份可爱把我急速拉回到现实。 「没事没事,冇问题。」 我挥了挥手,像开玩笑似的如此说道。 啊,是啊。 全部,都是骗人的。 大概我们,都是知道的。 现在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而视若无睹罢了。 ◇◇◇ 从那以后,暑假期间,我和米尔琪特几乎都没有走出家门。 不对,准确来说,甚至都没有出过房间。 毕竟外面在下着光之雨,房间外面也非常臭,还有一堆虫子涌了出来相当恶心。 但双亲却在其中很普通地继续着生活,纵然我们没有离开房间,他们也没有特别在意。 那两人仅仅,只是在拼命地继续着自己的人生。 别说我了,恐怕连自己伴侣的存在,也已经早就不存在于他们彼此的脑中了。 简而言之,我们是“被拋下了”的。 整个世界,现在正以火箭般的速度在高速飞行。 可能是朝着无法想像之地,或者宇宙,又或者是海沟的远方。 我曾经努力在自己力所能及之地尽可能跟上。 女火竹人目的地是奇怪的方向,但毕竟,在那的是我至今为止所生活着的“日常”,那里有着“朋友”,当然也有着“家人”。 所以产生想要跟上去的愿望,我认为一定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而,用徒步去追赶火箭,当然转眼间就会被拋下;而当距离过于遥远,无论如何都会显现出“差异”,最终会变得再怎么努力也力不能及——到了现在,已经像脱手的气球一般,仅仅只能目送而已。 这样说可能有点抽象吧,要说具体是如何被拋下的话。 从返校日开始大概过了两周左右,对话就已经无法成立了。 并不是说不上话那种程度,而是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已经完全无法理解了。 说早安的话就会回答『讹蝠』,道晚安的话就会应一句『谲壼』。 你看,完全听不懂吧?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知道的』 不对,我不知道。 虽然那个身分不明的家伙就是这样子地把“我知道的”强加到我的身上——曾经也有几次几乎被拉扯到那边去,但该怎么说呢,“抗体”?还是说“理性”?总之是那样的东西自动发挥了作用,把我拉了回来。 『并没有那种东西』 有的哦。抱歉,已经没用了,那种方法已经没法扭曲我了。 然后,每当那种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父母就会露出有点失望的神情。 我也会感到无比寂寞。 但同时,我亦为能够仍与身边的米尔琪特站在同一舞台上而放下心来。 此外,在网上找到的这叫『sane』的网站,也是让我们更加跟“这以外的”拉开距离的原因之一。 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搞个人网站——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看了内容以后,我就发现是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这个世界已经疯了。』 『为了活下去,还保持清醒的人们必须同心协力。』 因为管理员的男性所写的,就是那样的文章。 在网站设置的留言空间里,有着相似境遇的人们,写下了和他一样的文章。 『我还不想死。虽然家人已经没法变回原样了,但即使只有我一个人也想活下去。』 『都是起源的错,绝对是这样。』 『不管是谁的错都好,救救我,我已经不想呆在这种地方了。』 我和米尔琪特,手牵着手,对着这些文章,看入迷了。 有种意识急速清醒一般的感觉。 想要“跟上”把我们拋下的他们的这份思绪,说不定是在无意识下自动产生的。 然而现在,那个束缚的魔咒,被解开了。 不对,我甚至无法保证现在的我们是否正常。 说不定,奇怪的是我们才对。 但是不管如何,我们终于,找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同伴”。 也就是说,已经没必要“跟过去”了。 于是,我和米尔琪特也开始在sane的留言空间里面留言,并知道了日本现在到底处于什么样的状况。 虽然说是知道了,但其实基本就和之前预想的差不多:很多年前在东北制造的能量产生系统“起源(origin)”,除了产生能量外还有着奇怪的机能,而那份力量操纵了海外的大人物,在只让日本不被毁灭的情况下引发了核战争,什么的。 等到海外几乎都消灭清光之后,这次的目标就变成了日本,让大家的脑袋都变得不正常什么的。 冲绳、九州南部,还有北海道一带已经全灭,占了存活下来的大部分的本州的人们也,开始大幅减少什么的——真的完全跟预想相差无几、可是越是贴近预想就越是让人绝望的事实,伴随着大量的照片被我们所知晓。 明明是如此的荒唐无稽荒谬绝伦,但由于确切反映实际上世界正在崩溃的光景出现在了眼前,使得我们无法『你们还真是想像力丰富啊hahaha』地笑着带过。 仔细想想。 那个时候,我对死去的朋友所说的『祝贺你』,还真没有说错呢。 然后是——那啥,对对对,之前说我们在暑假期间,基本没出家门来着。 所以我们是,沉浸在sane之中了。 当然,最低限度的外出我们还是有去的。 首先是食物的采购。 因为父母早已经不再把可以被我们看做料理的东西端上餐桌了。 当然,摆在超市的食材也已经不再正常了:那些草啊、泥啊、虫啊已经算正经的了,肉类柜台可是理所当然地把人类的肉和内脏——虽然看见那些时也不觉得害怕的我也挺那啥的了——摆了出来啊。 因此,我们集中购入了在世界变得不正常之前生产的罐头食品。 接着我和米尔琪特肩并着肩,在自己的房间里两个人一起吃着。 为了在用餐中多少追求一点心灵的滋润,有时也会说着『啊~』地互相喂食。 米尔琪特也兴致勃勃地陪我一起胡闹。 那孩子真的是个好孩子啊。 如果吃的不是柚子胡椒风味的鸡肉串罐头这种怎么看都是下酒菜的食物就更好了。 此外因为并不只是吃饭,洗衣服和洗澡等等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得到房间外面去做,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最后使用了米尔琪特的家。[1] 虐待她的双亲,果不其然还是没有回来。 毕竟世界成了这副样子,他们肯定早就已经在什么地方以很无谓的死法嗝屁了。 活该。 谁都没有在住的屋子,远比有人在的房间要乾净得多,浴室和洗衣机也平安无事。 虽然浴室比我家要窄,但我们便能相应地更紧紧地贴在一起了,真是非常的棒。 然后是惯例的,每次在这里淋浴时我都会揉起米尔琪特的胸部,明明她的胸部已经那般丰满地硕果累累,但总感觉还在继续长大。 是错觉吗? 不对,每天都在揉的我的手是那样判断的所以一定没错! 「嗯、呜、啊、嗯啊啊」 顺便一提也非常敏感——继续这样下去真的没关系吗? 「请……继续、下去……」 但毕竟米尔琪特那样说了啊~。 被拜托了啊~,没办法啊~。 还有就是,有次试着说了句『不如分我一半吧』,结果她居然笑喷了。 我纤细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先不说那个了,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保持清洁的活动就在米尔琪特以前居住的房子里搞定。 要说反正都得这样了,为什么不乾脆从自己家里离开呢?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因为有爸爸和妈妈在啊。 父控?母控?谁管你怎么叫。 我的家——就是那两人所在的地方。 至少,在我还是孩子的期间。 至少,在那两人还活着的期间。 毕竟,是家人嘛。 不管变得多么奇怪,毕竟,都是血浓于水的家人嘛。 ◇◇◇ 暑假结束了。 我们早上起来,下了楼梯,向着妈妈所在的门口走去。 「早啊~」 「早安。」 「嚚晞溻銋」 妈妈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看向我。 连那是否应答我也分辨不出。 但我决定当成是那样。 看来妈妈是从昨天开始,连觉也不睡那样子地在那里不停进行着把尸体分解并装进垃圾袋的工作,是因为太过疲惫了吗,她的动作明显很奇怪。 但是我并没有打算去阻止她。 为何呢。 啊,讨厌讨厌,我明明是清楚的。 因为如果容身之所不再是容身之所的话,一定很恐怖对吧? 「早啊~」 「早、安。」 接着,向在客厅一直看着电视的爸爸打招呼。 「阿恰阿恰,呜谢诶诶诶诶诶诶,诶嘿!茄嘿,库可,这里,好大,大大大大啊大大!」 看上吊影像真就看得那么开心吗,爸爸一边笑着一边抽搐似的前后晃着脑袋。 跟妈妈一样,爸爸似乎也是从昨天开始连觉也不睡一直在看,漏出来的排泄物和嘴边流出来的口水把椅子周围弄得乱七八糟。 「爸爸,真是的,入迷了虽然是没什么,但不好好睡觉可不行哦?」 「咔,咔哈,嘻呜呜呜诶,嘿,嘿嘿。」 「没在听啊,那样的话饭打算怎么办?」 这样问的瞬间,叽咿咿咿咿咿咿——响起了强烈的耳鸣。 光之雨,贯穿屋顶倾泻而下。 眼前不断闪烁,感觉要从我的脑袋里夺去什么似的。 可是我不会去那边的。 米尔琪特也一样,虽然按着头、皱着脸,但也还在这里。 我轻轻地把她的身体抱了过来,抚摸着她的背部。 米尔琪特没有抵抗,顺从地把脸埋进了我的胸部。 「说谁是飞机场啊。」 「我没说啊……」 只是想这么说一次看看而已。 因为不这样说出来的话,我会想用手指插进耳朵里把脑子给拉出来。 温暖,与依存,从电波之中保护着理性。 我抚摸着白化症的美丽秀发,于是米尔琪特像是很舒服似的,眯细了眼睛。 好可爱。 胸前啾地一紧。 这理所当然的感情,到底拯救了我多少次。 而我执着于家人的这份“愚蠢”,又被支撑了多少次。 对不起,对不起。 即使这样说出来,米尔琪特大概也只会继续感谢我而已。 因此更得不断重覆。 对不起,对不起。 老实说,应该要尽早逃出这里,跑到远方才对。 我,把相遇没多久的你跟家人放在天秤之上,并选择了家人。 于是,就这样把米尔琪特卷了进来。 这小子是何等地自我中心啊……我不是小子就是了,不过感觉也没差多远。 干着的事,跟米尔琪特的双亲并没有什么不同。 啊,不过这是自虐。 因为决定有没有不同的是米尔琪特,而她正是因为觉得有明显的不同,所以才会呆在我的身边。 像这样擅自地断定,反而会对她很失礼。 因此我向她撒娇了。 虽然可能令人作呕,但暂时还请让我这样撒娇。 并不清楚这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但是,至少,绝不能让我俩任意一个失去生命,起码这一线,会划得很清楚。 ……真的,划得了吗?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能毫不犹豫地动手吗。 嗯,大概,没关系的。 一定,恐怕。 我像是要忘掉讨厌的事情一般,轻轻地把脸埋进她的头发之中。 甘甜的香气淡淡地挑逗着我的鼻腔。 是与我用的洗发精一样的味道。 同样。 同一。 沾染着,侵蚀着——这种感觉让我的胸口过分激动,体温上升。 脑袋昏昏沉沉,也许是米尔琪特素摄取过量了。 我克制自己,轻轻把脸拉开,她便有点寂寞地,眼巴巴地把湿润的瞳孔朝向了我。 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妙啊。 虽然有男人杀手和女人杀手这种说法,但这份可爱根本就是人类杀手啊! 我的脸,像被吸过去一般自然而然地向米尔琪特靠了过去。 她也在我把嘴唇靠过去时,眯细了眼睛—— 「鍒嬨倠锝革姜锷」 妈妈的声音,把我们拉回了现实。 我和米尔琪特猛地离开了对方的身体。 彼此的脸都涨得通红,没法好好地对上视线。 妈妈一边嘟哝着一边从我们旁边走过,向着冰箱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爸爸也来到厨房里面了。 呜,真是的,我居然太沉迷于与米尔琪特的互动,连被接近了也没注意到……真是太大意了! 「对,对不起?我差点想做些奇怪的事了。」 「……真是遗憾。」 喂!你啊!你说的遗憾到底指的是哪边啊! 在我被米尔琪特玩弄的期间,双亲在厨房里乱七八糟地进行着做饭的准备。 看来那个“警报”就是那样的信号,是为了让那些放着不管就会衰弱死掉的人类生存下去而准备的东西。 然而,烹调完成后摆放在客厅桌子上的各种料理,怎么看都不是我们能吃的东西。 尽管如此,却也准确地准备了四人份。 双亲先一步坐下,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概,是在等我们就坐吧。 「对不起,我们在别的地方吃就好了。」 我这样说了以后,双亲就, 「鎶婄躬銉嬬」 「锞咃郊锝炽」 有点寂寞似的,说着些无法理解的话语。 然后双手合十,像是把脸塞进碗里一样开始吃饭。 「……抱歉。」 我低着头那样说道,然后拉着米尔琪特的手回到了房间。 「芙拉姆同学……」 是察觉到我的心情了吗,她慈爱地,往握着的手中注入了少许力量。 那份温柔,直击我心。 我都要迷上你了,魂淡。 但是无可奈何。 毕竟我们能吃得下的罐头,只在房间里有。 ◇◇◇ 因为暑假结束了,姑且也去学校看一眼。 「是火狱地球啊!」 「呵呵,是的,是火狱地球呢。」 就算到了九月,外面也依旧很热,总之我们先完成了惯例的仪式。 在到车站之前的路上、驶向学校的电车之中、以及下车后的车站,人的气息全都消失得一乾二净。 人类的数量到底在暑假期间减少到了何等地步呢。 缳首坡的车站依旧放置着许多腐烂的尸体,腐烂得已经无法继续维持象徵的作用了。 我们到达学校。 最先来到的地方,是在返校日跳下来的朋友那里。 当然尸体没被收拾,就那样继续腐烂变成啡色,变得松松垮垮。 除她以外跳了下来的尸体变多了,估计是在那以后,也有不少学生因为课堂而跳楼自杀了吧。 也就是所谓的赢家组。 「……」 米尔琪特无言地,加大了牵着的手的力量。 我向她微笑道。 「没事的哦。」 并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抚摸了她的脑袋。 告诉她,已经把那些并非没事的事给习惯下来了,所以,没事的。 然后我们爬上楼梯,走向教室。 学校中到处都弥漫着死人的臭味,反倒没什么活人的气息。 在外面勉勉强强进行着活动的足球部虽然有数人进行着传球的练习,不过,是用顾问的老师来当球。 在碰巧路过的化学准备室里,人体模型的数量增加了。 顺带一提因为腐烂了,所以没法在上课时使用。 然后,我们来到隔了一个多月没来的,熟悉的教室。 「大伙,好久不见~」 虽然我试着举起手开朗地说着,然而里面并没有活人的身影。 看来在那天以后的返校日的日子里都依然继续着授课,因为大家都死光了。 天花板上设置了几十个挂钩,上面挂着带着圆环的绳子。 不用说,这就是绞刑的舞台。 同班同学的脸都变成了青黑色,眼球像是“细密描写”的那般,要掉下来似的大大凸了出来。[2] 从各个能称作洞的洞中流出的体液和排泄物,把上吊时踢飞的桌子群弄得黏哒哒的一塌糊涂。 大家那即将崩解的遗容看上去都像笑脸一样,恐怕是全员都同时踢翻桌子死去的缘故吧。 一定很开心吧。 因为大家一起同心协力举办的体育祭和文化祭——虽然很麻烦,但最后,终将变成快乐的回忆。 这一定是跟那些活动差不多的事情吧。 如果大家还活着的话,也许到了毕业礼就会齐声说着『那真是一堂快乐的绞首课啊』。 ……不对,那样子的毕业礼在初中之后就不会再搞了来着。 「真是震惊。」 米尔琪特说道。 我也「说的是呢。」地点了头。 「即使能够认知到这是何等异常……即使眼见这么多认识的人死亡的光景,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是内心的感性缺失。 因此,我们才会如此狂热地,追求着当双手紧握、彼此拥抱时,那份激动的心情, 「没有人的声音呢。」 「不管是哪里都差不多吧。」 我和米尔琪特,姑且,也去查看了下其他班级的情况。 他们死亡方式的种类非常丰富。 有用刀刃互刺的班级,也有非常拘泥于靠徒手致死的班级。 全员都用手臂插进对方喉咙,围成了一个大圈,换个角度看的话甚至能感受到艺术性。 不过,对我们来说,他们的死法怎么都好——以结论来讲,这所学校里基本上没有活人了。 就算还活着,也尽是要么在尸体之中奄奄一息、要么是除了仰天大笑以外就没有反应的家伙。 放弃了的我们走到外面。 拿顾问的脑袋当球踢着的足球部的其中一人,因越位的处罚而被勒死。 来的时候没有留意到,体育馆和活动室里也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 「变成这样才发现,我明明是讨厌学习的,但是,意外的,还挺喜欢这所学校的。」 「是这样吗…….」 「啊哈哈,米尔琪特没有感觉吗。」 「但是,我觉得那样比较好,因为越是拥有,失去的时候就会越是痛苦。」 「啊……也许呢。啊哈哈。」 被说中了的我,只能笑着蒙混过去。 然后我们穿过校门,出到外面。 已经,再也不会回到这所学校了吧。 ◇◇◇ 在那以后,我们以越来越不健康的方式地宅在家里。 当然,沉浸在sane里面的时间也变得更长。 『学校全灭了啊。』 『一定还有人活着的。』 『只是藏起来了而已。』 即使是这种纯属慰藉的安慰说话,仅仅因为它是正常人之间的对话,就成了我心灵的依靠。 『怎么样才能活下去呢。』 『只能去破坏起源了。』 『但是起源周围,好像聚集着奇怪的家伙和警备用的机械人啊。』 『而且,北海道一个人都没有,东北边的人也极端的少。这岂不就是越靠近就会受到越大的影响吗?』 即使为了寻找获救的方法而试着讨论,但当然也是无法得出答案,不过“正在向前迈进”的感觉还是成为了救赎。 『不如试试让这里的人集中起来吧?』 『去哪集合啊?』 『听说东京地下有避难所,那里有着很多食物。』 『只是谣言吧。就跟之前那个诺亚方舟一样。』 『避难所跟谣言不一样,它有确实写在都政府的网站上。』 『谁离东京比 较近啊?』 『芙拉姆酱你那边怎么样?』 『我在南边所以还挺远的,而且也不知道避难所的地点。』 『抱歉,我也不知道。』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在关东呢。确实,不知道地点的话,想找也没用啊。而且,去越是人多的地方,就越有可能被“那些家伙”袭击啊。』 虽然很幸运的,没有在我住的一带出现,但据说确实存在着会无差别袭击人类的集团。 再者,哪怕是知道避难所的地点,只有两个女孩子独自去会有那种家伙在的地方也是绝对敬谢不敏。 『我在东京,那就由我跟女朋友一起去找找看吧?我对当地情况也算了解,也有好几次试过为了寻找食物而去到新宿那边。』 勇敢的男性,自发请缨了。 之后,在网上搜集了避难所的资讯、决定了大概的路线,那个人就出去调查了。 这是九月下旬的事情。 然后,那个人再也没有在sane上出现过。 虽然说是调查,但也并不是要出远门,也不是要在危险的地方滞留数日之久。 那个人说了他只是在收集食物的时候,顺带去调查一下可疑的地方而已。 然而,他已经一周以上没有回来,也就是说—— 『不该让他去的。』 不知是谁如此说道。 『但这样下去,终究也只是死啊!』 别的什么人写下了此般饱含愤怒的留言。 『不该让他去的,不该让他去的,不该让他去的』 留言板上,堆满了这样的文字。 『不改让他取的,布改嚷塔,啦啦啦。鲁啦啦啦,赫无,拉拉1』 最终化作意义不明的文字的罗列,于是管理员无言地,剥夺了那人造访网站的权限。 我认为,这并不是因为起源干了什么,恐怕,是承受不住,使他的脑袋变奇怪了。 十月。 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在sane上的留言一下子减少了。 『活着的人,还有多少?』 十月中旬,不安的某人这样问道。 『我还活着。』 『我在的哦。』 『还活着。』 这般,大家一个接一个地写下了留言。 然而那个数量,与我最初加入sane的时候相比,减少了很多。 再次陷入沉默。 消失的人们,很可能已经死去。 最开始提问的人,大概是因为过于寂寞而忍不住提问而已。 然而从结果来说,那是反效果。 正是因为孤独,而使那遥远的“死”的实感涌上心头。 这对我和米尔琪特来说也是一样。 不管我们再怎么正常,先死的,也并不是那些已经变得不正常的人。 运气不好的话、被什么卷进去的话,我们便会轻易地死掉。 比如,在医院无法正常运作的现在,病了的话也不知道治疗的方法,受伤的话就更是严重。 对,即使是平常无法让人联想到死亡的细微伤口,也可能成为致死的契机—— 『这是惩罚啊。』 某人这样说道。 『这是一定是神对过于进步的科学降下的惩罚。无限的能量什么的,哪怕只是个梦也是错误的!』 『即使说这种话也于事无补啊。』 『就是,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我们,只去思考我们该如何活下去就好。』 『但是,人类违抗天神什么的……』 『跟神什么的没有关系。我们靠着我们自己的力量活了下来。我们能活到今天绝非偶然,而是因为我们有着相应的力量。』 这种积极的留言,鼓励着陷入负面思考的男性。 十月下旬。 在酷暑已经相当缓和,火狱地球这个梗也不再怎么用得上的时候。 之前一直鼓励着大家的男性的留言,突然中断了。 数日之后,一张照片上传到了sane上面。 照片被起了『这是○○先生』的标题。 那是之前那位男性的名字。 照片似乎是他认识的,一起留言的女性所拍摄的。 她在照片的下方,这样写道。 『是我杀死他的。因为我找不到做到这种地步还要坚持努力活下去的理由,他却还让我继续活下去,我受不来了就把他给杀了。』 虽然没有反应,但我想大家都跟我和米尔琪特一样,在静静地看着。 『现在我也要去死了,永别了。』 然后就那样,女性的留言也中断了。 这个时候,我隐约察觉到了。 即使这样子继续看着sane,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好事。 然而剩下的世界已经全部都被坏事填满了,所以,现在还没关系的,总会有办法的——像是在仰仗着那样乐观的希望,我们继续呆在那个地方。 十一月上旬。 到稍微感到有点凉飕飕的时候了。 『果然这是神的惩罚啊。因为我们侵犯了神的领域,所以才会发怒的。』 『说不定就是那样……我说,要怎么样天神才会原谅我们呢?』 『只能去信仰了。向神祈祷,献上祷告。』 『我,会去祈祷的。告诉我方法吧!』 开始出现赞同说着神罚的男性的人了。 十一月中旬。 『不能再忤逆神了!只有还保有理智的我们,才能平息天神的愤怒啊!』 男人开始了像是演说一样的举动。 虽然我和米尔琪特冷眼看着他,但赞同者增加了也是一目了然的事。 十二月上旬。 外面变得相当冷了。 多亏于此,腐臭的气味也比夏天为淡了。 虽然食物依然都只有罐头,差不多也快吃腻了,但现在也不是能说那种奢侈的话的时候。 是因为冬天的原因,又或者是心与心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呢,我和米尔琪特变得几乎以拥抱彼此的姿势度过一整天。 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跟父母说过话了。 『赎罪!赎罪!人类必须赎罪!』 『就是就是!』 『正是因为错误的行径才把人类逼上死路!』 『别开玩笑了。别擅自算成是神的缘故啊!这都是起源干的鸟事,我们可是被害者啊?!』 『正是因为有你这种装成被害者的人所以神罚才不会结束。』 『你也快点偿还罪孽!』 『别尽说些听不懂的话!你们也疯掉了吗!?』 『我也有同感。管理员,麻烦把这些人的造访权限剥夺了吧。』 sane之中一片混乱。 不知道是代表着幸存者联络网survivor alivework还是代表着理智的sane,总之它的机能已经完全死亡了。[3] 管理员那边也没有回覆。 不如说,我觉得管理员也已经成了“相信神那一方”的人了。 十二月中旬。 sane依然混乱至极,就在这时,管理员终于开始行动了。 『现在公开不信神的无良之人的情报。』 没想到,他居然把与己方敌对的对象的造访资讯和所在位置,发给了“狂信者”们。 然后身处那些位置附近的狂信者们,终于闯入了无神论者他们的住处,给他们造成了实际的损失。 其中一个狂信者,上传了某张照片。 那是,用像是在十字架上行刑般的姿势被钉在墙上的人类的尸体。 墙壁上用血写着『无信仰者不是人』这样的文字。 『干得好。』 『这就能赎罪了。』 『继续奉献吧,为了得到神的赦免。』 留言板被赞赏的话语给填满了。 万幸,我们早已经没在sane上留言了;而跟他们有所争执的人,只能舍弃现在的住处逃跑了。 也许这就是,sane被insane所支配的瞬间。[4] 虽然除了sane之外,也有其他让正常人之间互相取得联系的方法,但马上就会有狂信者闯入、又或者被他们混入其中,最后一个接一个地全都被击溃了。 受不了的我们,悄悄地离开了sane。 就这样,幸存者们无法互相取得联络了。 不对,说不定从最开始就不要联络会更好。 反正,我们也没有对抗起源的手段。 「我说,米尔琪特,」 我和米尔琪特,以几乎是彼此相拥的姿势,躺在床上。 「快到圣诞节了,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看着天花板,向她问道。 「只要有芙拉姆同学在就够了。」 哎呀讨厌,真让人心动。 「虽然这么说让我很开心,但那样子我可满足不了啊。」 「……那就,我想吃蛋糕。」 「啊,蛋糕吗。对呢,现在开始收集材料的话,大概可以准 备到吧。」 我觉得这个提议非常棒。 我家的话平常一般会在圣诞节吃蛋糕——但现在,理所当然的事物也不再是理所当然了。 ◇◇◇ 从那天开始,我们走遍了各地的超市,寻找安全的食材。[5] 水果虽然很难找到,但多少从农家拜借一点的话姑且能收集得到。 因为这里是乡下,不至于像东京那样只是在路上走着也会有危险。 不对——因为到处都有野狗的痕迹,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也挺危险的吧。 说不定这里一带,已经不再是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了。 ……不,这也并不正确。 并不是人类,而应该是我们。 爸爸和妈妈,今天看起来也过得非常幸福。 ◇◇◇ 十二月下旬,总算收集好蛋糕材料的我们,决定在米尔琪特家开一个小小的派对。 虽然主菜依旧还尽是罐头,不过盛在碟子上的话,看上去也挺豪华的。 摆上从杂货屋借来的花圈,用彩纸装饰房间,两人一起穿上圣诞装束,也算是相当有气氛。 桌子的正中间,放着一个插着蜡烛的大蛋糕。 「两个人吃的话太大了呢。」 「没法掌握好份量,这一点确实很有外行人做蛋糕的感觉呢。」 「呵呵,是呢。不过还是努力吃吧,毕竟是好不容易做出来的。」 「那个,米尔琪特。如果有剩的话……我能带点,给爸爸和妈妈吗?」 「……当然可以啊。我觉得这不需要征求我的许可就是了。」 「姑且嘛,毕竟是一起做的。」 虽然我也觉得问来也没有意义就是了。 然后,仅有两人的派对开始了。 ◇◇◇ 天色已亮。 我们尽情喧闹,情绪高涨,虽然原因其实是喝了一丁点酒——总之,看来我们在米尔琪特的家里睡着了。 我摇醒了睡在旁边的米尔琪特,稍微洗了个澡后,回到了家里。 当然,带上了蛋糕。 母亲正在解体尸体。 父亲一直在笑着观看上吊。 身上浮现斑点,腹部不自然地隆起,肤色如土一般。 身体很明显地出现了异常,但我却一点也无能为力。 我把蛋糕放在桌上,跟两人说了「之后要好好吃掉哦」。 然后和往常一样,回到房间,与米尔琪特相互偎依。 第二天早上,我很在意蛋糕怎么样了,就去客厅看了看。 当然,并没有被吃掉,而是被扔到地板上、踩烂了,变得惨不忍睹。 我把残骸扫到了落在地上的碟子上。 米尔琪特也帮忙收拾着另一件蛋糕。 然后当把它们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我感到无比悲伤,哭得肩膀不禁颤抖了起来。 ◇◇◇ 圣诞节结束,也就意味着距离年末就差那么一点了。 看样子今年没法带着轻松的心情边说着『新年快乐』边大吵大闹了。 真是奇怪,明明去年还坚信着新的一年也会迎来同样的年末——不对,未来的到来本应是理所当然到甚至不需要去想的。 为何世界会腐朽成这样呢。 为何我,会注意到了呢。 啊,如果不知道的话,如果失去理智的话,今年我也可以和往常一样渡过新年的吧。 即使客观来看与去年不同,但只要深信着和往常“一样”的话,那就是和往常一样了。 二十八号,我带着米尔琪特到了外面。[6] 阴沉的天空乌云密布。 「说不定会下雪呢。」 天气预报系统现在也依然健在。 即使没人维护也依然在运作,是托了使用不会劣化的新素材制成的福吧。 电车也是一样,然后就连起源也是一样——进步的科学只杀死了人类,而让机械活了下来。 某种意义上,就是人类在生存战争中败北了也说不定。 ……我开玩笑的。 不妙不妙,思考的时间太长的话,这种一点都不像我的知性想法都跑出来了。 「会下雪,就好了。」 对于我的话,米尔琪特稍微过了一会才做出反应。 确实,说到是否希望下雪的话,下的话会比较让人高兴。 纵使人类变了,天空也不会改变。 纷飞而下的大雪——这般美丽的非日常,能稍稍治愈我们那遍体鳞伤的心灵也说不定。 顺带一提,现在我们打算做的事,也是为了追求“治愈”的转换心情的一环。 去米尔琪特老家之前,我们先去了一趟超市。 在文具柜台好不容易找到了安然无恙的剪刀后,越过重重尸体,走到外面。 看着剪刀的话,就会想起刺向自己手腕的同学。 深深挖出的伤痕、流个不停的鲜血。 虽然印象中在教室上吊的尸体之中没有她的身影,果然是在那之后就失血死掉了吗——不过这都无关紧要啦。 然后我们拿着行李,这次终于要去米尔琪特老家打扰了。 因为还没进行圣诞派对的善后,装饰品还保持那一天的状态被放置着。 但我们并非为了收拾而来。 向着浴室走去。 在新垃圾袋的底部,开了个大到头能穿过的洞口。 把那个带上,我就成了超绝正点的垃圾袋女孩! 我瞎扯的。蠢毙了。 是一副一看镜子就会笑喷的样子。 但是也不能要求太多,只要能剪头发,怎么都行。 「那就拜托了~」 「这真的好吗?」 因为很长时间没有修剪头发,因此长了不少。 考虑到今后的事情,我想趁现在把它剪掉。 「一鼓作气剪下去吧。继续这样下去让头发长成接近长发的长度的话,就会变得更不合适了。」 「没那种事,我觉得现在的芙拉姆同学也非常好看。」 「米尔琪特就是这样子马上就会惯着我~」 「没有在惯,我只是把想到的就那样说出来而已。」 「就是在惯。毕竟连名字都带milk了,肯定是有职业水准的惯人高手。」[7] 「呵呵,什么啊那是。我知道了,由我来真的可以吗?」 「对~,拜托你了~」 我悠哉地闭上眼睛,把一切全部交给米尔琪特。 失败了也没什么所谓。 反正会看的也只有米尔琪特而已,就算奇怪到了有趣的地步也管它的呢。 ……不是,那啥,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剪得普通一点啦? 然而完全用不着我操心,米尔琪特正灵巧地挥舞着剪刀。 「米尔琪特,莫非以前有过经验?」 「是的,因为没有钱去剪头发。」 「咦,也就是说,以前都是自己剪的吗?」 「有那么好惊讶的吗?」 「当然惊讶啊,绝对会被人当成是专业的。」 「太夸张了。我只是稍微剪短一些头发,然后整理一下发梢而已。」 「所以就说了普通人是办不到的啦。更别说是剪自己的头发了。但是,拥有那种特技还真是出乎意料。能现在知道这件事还真是个让人高兴的意外。那我以后就都拜托米尔琪特来剪好了。」 「还真是,责任重大呢。那样的话,我的头发能让芙拉姆同学来剪吗?」 「欸?自己来剪不是更好吗?」 「我希望芙拉姆同学能帮我剪。有谁能来帮忙剪自己的头发,不是让人觉得很特别吗。」 确实,被米尔琪特触碰头发,让人心痒难耐。 但是并不讨厌——因此,很能明白她想让我剪的理由。 「因为我水平超烂的,给我做好觉悟哦。」 「呵呵,如果有特色到能体现出是芙拉姆同学剪的话,我说不定会很开心呢。」 「会开心吗…….」 「会的,我觉得我会每次只要看到镜子就会笑嘻嘻的。」 看到这样说着的米尔琪特的笑脸,我也跟着笑起来了。 嗯,虽然平常就已经是个大美人了,但只要笑起来就会变得超绝可爱呢,这孩子。 能跟这孩子抱在一起,还每天都能揉她欧派的我岂不是个超级赢家组吗? 简直是欧派名流了。 「芙拉姆同学,笑起来的话真的很可爱呢。」 想着蠢事的我,被米尔琪特的奇袭击穿胸口。 脸颊一下子蹿红。 虽然想要蒙混过去,但是在被剪着头发的现在,只能继续保持毫无防备。 太卑鄙了! 「这样子一害羞就默不作声的样子我觉 得也很可爱。」 「蹭鼻子上脸了啊……之后给我等着瞧……!」 「呵呵,我非常期待。」 虽然我是这样逞强的,但到了自己来剪的时候,结果却什么都做不了。 太废柴了…… ……啊,顺带一提米尔琪特的前发被我剪成齐浏海了。 这绝对不是失败了,绝对不是! 倒不如说,齐浏海也超级可爱的! ◇◇◇ 清理好剪下的头发,洗完了澡,我们回到家里。 然后从壁橱里取出了两个旅行用的大背包,开始往里面装进行李。 看着我这副样子的米尔琪特,露出了少许悲伤的表情。 「果然,是打算离开这里啊。」 看来她在我说要剪头发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我来帮忙吧。」 「谢谢。」 我们默默地,只选出必要的东西装进包里。 毛巾、塑料袋、电筒、食物、水壶—— 当背包鼓起到某个程度的时候,我暂时停下手,开口说道。 「有种远足前的心情呢……」 「能有那样的心情可能会比较好吧。说起来,决定好要去哪里了吗?」 「总之先去北边。」 「莫非是,去东京……」 「我就是这样考虑的。虽然并不是相信有方舟的传闻……但避难所,应该是确实存在的。」 网络上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谣言。 不会降下光之雨的隐世村落、对抗起源的组织的研究所、东京地下的避难所、以及——政府所秘密准备的“诺亚方舟”。 避难所姑且不论,其他的谣言真的都只是宛如都市传说一类的东西,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但为了活下去,也不得不去依靠它们了。 「令尊令堂,没关系吗?」 米尔琪特用非常严肃的表情说道。 我静静地摇了摇头。 「已经,不行了。都不能把我认作是我了。对话也无法成立。还像是生病了,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虽然我列举了很多理由,但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那些。 是蛋糕。 我和米尔琪特两人一起做的圣诞蛋糕。 当它被踩烂的那个时候,我的心中就做好双亲已经不在世上的割舍了。 「即使如此……不够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是的,不去外面收集的话,旅途说不定会很困难。」 「应急包、药,还有毯子之类的也想要呢。」 那天的准备就此告一段落,我们决定了明天开始去外面收集物资。 ◇◇◇ 收集到可以说是充分程度的行李时,已经是大除夕了。 也就是说,我们的出发日是,新年的早上。 我和米尔琪特抱着行李走出了房间。 母亲正在用菜刀捅着尸体。 因为那纤弱的手腕,已经连用锯子分解尸体都做不到了。 父亲的笑声,也无力且嘶哑。 我先走向客厅,把嘴靠近了微微颤动着肩膀的父亲耳边。 「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再见了。」 虽然想说的话语还有很多,但即使说了也无法传达。 因此,我注入了最大限度的感情,来表达最低限度的感谢。 米尔琪特咬着嘴唇,双手紧紧地握在胸前。 就像是在代替我悲叹一般。 我对此感到非常欣慰,向她报以微笑,并轻轻抚摸了她的脑袋。 然后走出了客厅。 而在连接门口的走廊那里,站着手持菜刀的母亲。 「妈妈……」 说不定是到吃饭的时间了。 这样想着的我,先返回客厅,把路让了出来。 然后妈妈,并没有向着爸爸所在的桌子——而是用带有土色的细脚,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 「妈妈……?」 「芙拉姆同学,快逃!」 米尔琪特高声惊叫时已经晚了。 妈妈以无法从那种瘦弱联想到的速度挥起了手,手中菜刀的刀刃向我袭来。 我马上抓住妈妈的手,制止了她。 「不,别……妈、妈妈,快住手!求你了!」 即使我如此呼叫,也肯定无法传达到妈妈那里。 因为那双往上翻起的眼睛根本就没有向我看去。 嘴边流着混杂着泡泡的口水,喉咙里传出像是挤出来的「咕咕咕」的呻吟。 「请快点住手!放开芙拉姆同学!」 米尔琪特从妈妈后面,像抱着一样想把她拉开。 但是那股力量却异常强大,即使两人合力也纹丝不动。 妈妈用空着的左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咕……呜,啊……!」 那是让我以为手会被捏碎的怪力。 但是力量并没有维持太久。 因为妈妈左手的手指,正以不输我被抓住的手臂的角度弯曲着,现在看起来也像是要折断一样。 正常情况下,变成那样子的人只能停下动作,无法使力。 再怎么看,也只能认为有妈妈以外的什么东西在操纵着那具身体。 那样的话,别诸多顾虑,“动手”就是了。 但是另一方面,我又注意到。 「符曘,倏,銉。」 从妈妈嘴里发出的意义不明的言语。 不知为何,看着那个嘴巴的形状,总感觉,莫非是在叫我的名字。 该不会,其实,是因为知道我要离开家里,感到寂寞了,所以才来阻止我。 既然如此,那样的话,我乾脆——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米尔琪特的叫声响彻室内。 看向她那边,她被不知何时靠近的爸爸袭击了。 把碎冰锥拿在手里的爸爸,想把它捅进米尔琪特的太阳穴里。 「米尔琪特!?」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是二选一。 要选择变得异常的父母,还是到现在仍旧倾慕着我的米尔琪特。 身体动了起来。 那简直如同反射一般。 也就是说,这一定,就是我所无法掩饰的真心。 「咕……!」 我绊住妈妈的脚,让她摔倒。 撞向地板的冲击,让她手的力道松弛下来。 我迅速从妈妈那里抢过菜刀——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并用那个,捅向她的脖子。 撕裂血肉的触感,越过刀柄传到手上。 扑哧地割开皮肤,咕啾地切断里面,哐地撞上了像是骨头的坚硬物体。 即使大量鲜血从脖子里流了出来,妈妈也依然向我伸出了指甲里塞满死肉的瘦削手臂。 「呜,咕,咿,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咬紧牙关,纵然泪水与想吐的感觉都已经快要溢出,但仍然拼命往握住菜刀的手里注入力量。 就这样,没入肉中的刀刃嘎嘎嘎地动着,扩大伤口。 被扩张的伤口溢出了更多更多的血液,新鲜的铁锈味扩散在房间之中。 「呜,啊……呜……」 妈妈的嘴唇一边颤抖,一边发出了话语。 那双眼睛与刚刚不同,正在准确地注视着我。 「……妈,妈?」 当我这样叫着后,妈妈的嘴角,似乎突然松了下来。 「芙,拉,姆……」 然后她用微弱的声音,呼叫了我的名字。 那个令人怀念的感觉,那份温柔,那股温暖,让我的感情像要破裂一般。 但是最后,妈妈的身体失去了力量,伸出的手忽地落到了地上,不再动弹。 睁着眼睛,就那样半开着嘴巴看向我的方向,妈妈死掉了。 被我,杀掉了。 「不要啊啊啊啊啊!请放开我,放开我!」 伤痛欲绝的我,听到那个声音后,再次涌起了使命感。 还没有。 还,没有结束。 「呼呜……哈啊啊啊……」 我用颤抖的肺部拼命吸入氧气,把插入母亲身体的菜刀拔了出来。 然后站起来,从背后——向正在袭击着米尔琪特的父亲的脖子,刺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咆哮。 然而,明明是好好地瞄准了的,却不知是否因为菜刀被血弄湿的缘故,刀刃没有扎进去而只是从表面滑过。 因此而察觉到我的存在的爸爸,就那样拿着碎冰锥,放开了米尔琪特,转向了这边。 动作尚算缓慢。 这次为了不要落空,我向胸口捅去。 哐的一声,刀刃削过肋骨,插入体内。 然而爸爸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或许是由于我不知道心脏的准确位置,所以没能确实杀死也说不定。 爸爸把碎冰锥高高挥起。 已经来不及把菜刀 拔出来再刺进去了。 我正打算放弃菜刀,拉开距离—— 「芙拉姆同学,快点!」 米尔琪特却用双手紧紧抱住爸爸的手,把他的手制住了。 我迅速拔出菜刀,捅了进去。 没有死。 捅进去。 还没死。 捅进去,捅进去,捅进去。 然后,终于,爸爸的眼睛失去焦点——啊,果然又是这样——跟妈妈的时候一样,露出了像在微笑一样的表情……倒了在地上。 如同追随那个一般,我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 「杀掉了……」 我看着双手,如此嘟哝着。 「那是不得已的。」 米尔琪特握住我的手,安慰着我。 然而,我下了杀手的这个事实到底还是没有改变。 「是我……杀掉了……」 「芙拉姆同学……」 米尔琪特抱住了我。 那股温存,流进了我心灵丧失的部分。 我靠在了她的身上。 现在,已经没有力气自己站着了。 「妈妈,和爸爸,最后,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都变回来了……明明,能找到,变回来的方法……呜,也……说不定,来着……!」 「不是的。他们,一定是很开心的。因为目送自己临终的,是最爱的女儿啊!」 「可是!我……明明不想的……再怎么不得已也好……亲手,杀掉自己双亲什么的……杀死最喜欢的妈妈和爸爸什么的,绝对,绝对不想的啊啊啊啊啊!」 明明胡乱发泄亦是无济于事。 但是,这份感情的爆发,已经无法抑制了。 如果不向哪里倾泻,我自己就要坏掉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一边发出既可以算作呜咽、也可以算作怒号的声音,一边把脸埋在米尔琪特那里,一个劲地哭。 就那样一直,一直哭了好几个小时,直到疲惫不堪睡过去为止。 而米尔琪特则一直,非常怜爱地,拥抱着我。 ◇◇◇ 我们从建材超市的遗迹里借来了铲子。 仔细想想,这说不定是旅途的必需品。 但是就这样带着它踏上旅途之前,它有个重要的使命。 我和米尔琪特两人一起,在家中的庭院里挖了一个大洞。 因为院子本身并不是特别宽敞,因此这么一挖就使得院子的大半都变成了洞穴。 无所谓啦。 反正已经不会再在这里种花了。 会去种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然后把裹着蓝色塑料布的双亲遗体放进里面,把洞穴埋了起来。 最后插上木板,完成坟墓。 或许看上去不是特别好看,但对现在的我来说,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我和米尔琪特两人站在墓前,双手合十。 「我们出发了。」 抬起头,如此说道后,我们抱起放在门口的大背包,走出家门。 为了踏上没有目的地的旅程。 ◇◇◇ 『拍到了……吗?好,虚拟镜头就设置在这里……嗯,大概这就好了吧。』 『你好,我是芙拉姆沃特穆恩。今天是2198年的1月1号,正常来说应该是说着新年快乐大吵大闹的日子。』 『……不对,这样子像是我死了以后留下的讯息一样,总感觉有点讨厌……不过,反正好像也是差不多的东西了。』 『怎么说好呢,虽然也不觉得这是日记,但是因为感到不安所以像这样拍下影片了。死了以后,如果有谁能看到的话我会很高兴的……会高兴吗……算了,就当作会高兴好了。』 『之前学校的大家就变得异常了,街上也早就到处都是脑子不正常的家伙,为什么却好一段时间都没察觉到呢。这也是所谓的起源的力量吗。』 『本来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发电厂,但不知不觉间就变成这样了,真是太可怕了。』 『但是……我和米尔琪特以外的人好像几乎都没察觉到。我认为所谓的起源,其实是一个会操纵人的脑袋,干出各种各样事情的危险的装置。但是因为违和感被消掉了,导致大部分人甚至都没察觉到起源是是不好的东西。不管变得何等异常、坏得何等彻底,大家都还以为自己是正常的。』 『然后大家,还简直像是把起源当做神明一样进行崇拜。』 『既然如此把起源毁掉不就行了——但是区区一介女高中生的我怎么可能办得到那种事呢?』 『而且啊,据说起源的周围,聚集了一堆机械人和脑子有病的人,所以根本连接近都办不到。』 『因此,对我来说,已经是无可奈何了。』 『不过……虽然说是无可奈何,但我做过的事也是没办法抹去的。』 『……』 『……我啊,今天,』 『把双亲,杀掉了。』 『不得不,把最喜欢的……爸爸,和妈妈,给杀掉了。』 『这只是几小时前发生的事情……手上,还,留着,用菜刀捅进去时的那种湿滑的感觉。』 『只是想起来就……呜……啊……哈啊啊……啊……不要,讨厌……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明明,非常……非常,温柔的……明明是最喜欢的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咕,咕……啊,哈啊……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啊……哈……哈啊……哈啊……突然……妈妈,要来杀我了……』 『我就夺过菜刀……刺了过去……』 『爸爸……袭击了,米尔琪特……用不管怎么想都不是普通人类的力气抓了过来……所以,只能杀了……只能那样了……!』 『……啊』 『米尔琪特……谢谢』 『……哈啊』 『现在,如你所见,只有我和米尔琪特两人在一起。』 『总算是,能过得下去。虽然一个人不行,但两个人一起的话……应该,总会有办法的。』 『啊,啊,对了,米尔琪特她啊,是我重要的朋友哦!是同班同学,虽然平常只是会打个招呼互相问候的关系,但是那一天……该怎么说好呢,嗯……总之,我把无家可归的她捡了回来。』 『那以后,我得到了父母的许可,开始一起生活。』 『总之,是个奇怪的孩子,虽然胸部很大就是了,住在一起意外地很开心。』 『欸?跟胸部没关系?不不不,那很重要的啊,超重要的。就是这样,我们决定从今以后两人一起逃离这里!虽然还没决定好要逃去哪里,总之只能说去寻找受起源影响较少的地方……一定能逃掉的,看着吧,我们绝对会活下来的。』 『因此……爸爸,妈妈。在天国的话,一定能变回正常的……要看着我们哦,看着我努力的样子。』 『好,综上所述,今天就拍到这里结束。』 『能活下来的话,就让我们终有一天再见吧。素未谋面的未来的你。』 注释: [1] 原文为「家の外でやる(到家外面去做)」,我认为这属于写错,故在译文中改为「到房间外面去做」。 [2] 「细密描写」,原词为「でろり」,是画家岸田刘生所创造的词语,表达画像给人感觉非常黏稠、浓厚的意思。解释可见https://note/birthverseberth/n/nce3dc10a6462。翻译参考自https://sina.hk/news/article/20190829/0/1/2/寻找唯心之美日本近现代油画大家岸田刘生辞世90周年-10561357.html" target="_nk">https://artscape.jp/museum/nmp/artscape/r/9910/fukushima/kido.html、https://note/birthverseberth/n/nce3dc10a6462。翻译参考自https://sina.hk/news/article/20190829/0/1/2/寻找唯心之美日本近现代油画大家岸田刘生辞世90周年-10561357.html。 [3] 英语sane,有神智正常的、头脑清醒的之意。 [4] 英语insane,有疯狂的、精神失常的之意。 [5] 原文将「食材」错误写成「赎罪」了。 [6] 原文这里为「大晦日」,即大除夕(12月31日),但鉴于下文指准备好行李之日亦为大除夕,而该天应该跟此处的日子相隔一段时间,因此我决定把此处的日子改为二十八号。 [7] 「惯人」,即娇宠,原词为「甘やかし」,由于在日语中「甘」有甜的意思,所以 此处是「甜牛奶」与「惯人」的双关。 第四卷 间幕 螺旋迷宫无路可逃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虚空文学旅团x天使动漫录入组 图源:书友同萌会 录入:kid 位于王国西北部的教会地下研究所遗址。 赛菈和涅格丝正和两只巨大的蜘蛛型怪物交战。 「涅格丝,从右边来哒!」 「好!」 虽说是蜘蛛型,但头部长得像马,嘴里也长了无数条触手。 这个格外宽敞的房间,或许是「饲养」这两只怪物的地方吧。 飞跳躲开触手鞭击的涅格丝一手搂过赛菈,一手往前伸直发动魔法。 「龙卷外法风暴(tornado illegal form)!」 外法咒语──因使用超量魔力产生的巨大龙卷风,像保护两人般包围周遭。 威力逐渐增强,不一会便化为撕裂所有外敌的无敌屏障。 「叽!!!叽!叽!!」 可能智商不高吧,怪物们仍一股脑往龙卷风冲。 也不管被砍得遍体鳞伤,还是死命从口中伸出紫色触手,想要吞食猎物。 不过在触手碰触到涅格丝前──包覆怪物身体的甲壳已「啪喀!」一声碎裂开来。 「叽嘎嘎!!!」 只见从嘴里喷溅大量黏液的怪物惨叫着痛苦挣扎。 不过这些抵抗并起不了作用,终究迎来极限的肉体被硬生生从中央砍成两半。 「这样还不死哒!?」 就算只剩下上半身,怪物仍用触手慢慢爬来。 相较于对怪物强韧生命和执着感到恐惧的赛菈,涅格丝则── 「溶解黑暗(melty darkness)。」 冷静地从手掌射出一颗拳头大的黑色球体。 缓缓飘向怪物头部的球体,在一碰到目标的瞬间便膨胀开来,包住了整颗头。 充斥于球体内的黑暗融化了皮肤和肌肉,当球体消失时,出现的是怪物裸露的头骨。 既然脑部遭到破坏,再怎么样都没办法动下去了。 怪物瘫软倒地,不再动弹。 「呼~」涅格丝吐了口气。 虽然目前还能轻松解决,不过随着研究所被废弃的时间越新,里头留下埋有奥里金核心的怪物也越强。 等去到至今仍在运用的研究所,或许会有强到涅格丝都打不赢的怪物。 「涅格丝,你手上有伤哒。」 原本还处于备战模式的涅格丝一被赛菈摸到,表情瞬间松懈下来。 尽管对她的反应傻眼,赛菈仍细心施展治愈魔法。 「啊~赛菈的治疗就是不一样耶……」 「跟其他人没两样哒。拜托,不要太大意哒,敌人可是越来越强哒。」 「能被赛菈担心的话,受点伤也不错呢……」 「你太乱来的话,偶就不管你哒。」 冷冷撂下这句话的赛菈独自走出房间。 「讨厌,开个玩笑而已嘛。等等我啦赛菈!」 涅格丝小跑步追了上去。 一跑到赛菈身旁,她恢复认真的表情。 「话说回来,破坏脑袋竟然会直接没命,倒变得不像怪物了呢。」 「的确变乖了哒。不过感觉长得越来越恶心哒。」 「把各种怪物的身体连接起来,再投入奥里金核心来制造强力兵器的研究──叫做『奇美拉』是吗?真亏想得出这种罪孽深重的事呢。」 「而且目前还在持续研究,只能说是恶梦哒。」 赛菈这么说的同时,不禁联想到比刚才的蜘蛛更恶心的怪物。 见她不悦嘟起嘴的模样,涅格丝轻笑一声。 「能知道这个地方全亏你的帮忙,我真的很感激喔。」 涅格丝的「巡视研究所遗址」行动中,赛菈得到的情报是不可或缺的。 只不过,赛菈其实也压根没料到以前受里奇委托寻找药草生长地那时,偶然在教会中看到的资料上──记载的地名就是指研究所的位置。 「没头没脑地说什么哒?是想博取好感哒?」 「偶尔对你温柔却只得到呛辣回应,到底为什么呢……」 「你自作自受哒。」 面对再有道理不过的答案,涅格丝什么话都回不上。 「不过像涅格丝你这么厉害的风魔法高手,就算没有偶,也能调查风的流向找出地下研究所哒?」 「地下埋了大量的遗迹,根本分不出来啊。大概是以前跟奥里金交战留下的产物吧。」 「……跟奥里金、交战?」 一被回问,涅格丝明显露出一副「糟糕!」的表情,因而慌张起来,停下脚步。 「王国以前和奥里金交战过哒?」 「不、那个……怎么说呢,是我用词不当……」 「机密哒?没关系哒,反正你什么都不肯告诉偶哒。」 「呜咕……」见赛菈鼓起脸颊,以不悦眼神直直盯来,涅格丝不禁发出呻吟。 「本来以为一起旅行后变得要好,看来只有偶这么认为哒。」 「咕唔唔……!」又遭到追击的涅格丝揪起胸口,表情也痛苦扭曲。 「唉~本来想说今天可以两个人一起洗澡哒。毕竟你一直哀求,想说差不多答应你好哒。可是你对偶瞒东瞒西,还是算哒……」 「唔唔……!」涅格丝一听又陷入了挣扎。 的确很想一起洗澡,甚至要她五体投地也在所不惜。 可是真的要为了一己私欲泄漏魔族的机密情报吗? 怎么想都不应该,但要是不跨越常识,梦想也不会实现。 再说都已经把赛菈牵扯进来到这个地步了,什么都不告诉她岂不是不公平吗── 「唔嘎~~~!好啦,我尽可能说啦!既然这样我也不管了,机密什么的管它去死!所以拜托和我一起洗澡!!!」 涅格丝以超乎人类极限的动作跪地嗑头,苦苦哀求起来。 赛菈见状当然只能大翻白眼。 ◇◇◇ 两人在最近的城镇诺韦斯找旅店下榻。 「洗澡澡~洗澡澡~」一进到房间,涅格丝便活像孩子般兴奋起来。 相较之下,赛菈后悔起自己答应得太随便了。 浴巾马上被扒下,进了浴缸后也被迫坐到涅格丝腿上。 虽然至今为止被涅格丝搂搂抱抱过不少次,肌肤相亲的话情况就不同了。 浓浓水蒸气笼罩之中,羞得满脸通红的赛菈缩起身体。 至于涅格丝则发出「呼嘿……嘿嘿……耶嘿嘿嘿……」的傻笑声,沉浸于幸福的高潮中。 「拜托别发出那种像大叔的笑声哒。」 「咦~办不到啦~因为总算可以和小赛菈一起洗澡了耶~」 「你没忘记要告诉偶奥里金的事哒?」 「别担心,我记得很清楚喔。要从哪里说起才好呢~」 「偶想听王国和奥里金交战的事哒。」 「正确来说是人类加上魔族喔。所以魔族领地也埋着许多遗址啊。」 「人类和魔族……以前合作过哒?」 「当然。毕竟就算具有抗性,要是种族继续相争下去,根本赢不了啊。」 「抗性,是哒?」 「没错,人类曾一度被奥里金消灭。在那之后经过长久的岁月,在进入『第二次』的繁荣时急遽进化了喔。获得『属性』,变得能施展魔法也是影响之一。魔族的诞生也称得上是进化的结果呢。」 「偶不明白……不知道怎么问哒……那个,真的会进化得那么刚好哒?」 「据说为了不让这个星球的生命灭绝,有股被称为『星之意志』的力量作用着喔。透过维持生命多样性,即使有一方灭绝,另一方也能存活下来喔。」 话题的规模太过庞大,让赛菈实在摸不着头绪。 「这部分很复杂啊。想理解的话,必须先瞭解奥里金的真面目喔。」 「那也是偶最想知道哒。」 「赛菈,你觉得若想让这个世界不再有纷争该怎么做?」 「嗯……」伸食指抵住下唇的赛菈开始烦恼了起来。 见了她可爱的举动,涅格丝暗自兴奋。 「对所有的人施行完善的道德教育,之类哒?」 「比我想的更偏现实路线耶……可是呢,制造奥里金的人是这么想的喔。」 涅格丝把嘴唇凑近赛菈小巧的耳朵旁,轻声说: 「何不把所有生物的脑连接起来,变成一个生命体就好了。」 赛菈身体不禁颤抖。 虽然涅格丝的语气也是造成她脊背发凉的因素,但仔细一想── 「……根本没必要贴得这么近哒?」 「讨厌啦,气氛也是很重要的喔。」 「那种事情无所谓哒,只要直接告诉偶事实就好哒。」 她嘟起嘴唇抱怨。 只要不做多余的事,明明就是个温柔的姐姐嘛──同时默默在心中这么想。 「话说,把脑连接起来是什么意思哒?」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喔。假如 没有其他人,就不会起争执不是吗?」 「奥里金只是为了消除纷争才被制造出来哒?」 「据说原本是一种『让人的意志循环来产生能源的机关』喔。不过不知何时偏离了主要目标,萌生了错误的理想,引导世界走向灭亡了。」 (插图006) 所以奥里金才不会停止。 靠着自己产生出的能源填补自己的消耗,形成永久机关。 「听起来好寂寞哒。」 盯着晃动水面的赛菈这么说。 「一个人的话的确不会起争执……可是也没办法喜欢其他人哒。」 从下巴滴落的水珠,看起来彷佛是象征她悲伤的泪水。 涅格丝受到感动,抱着她的双臂更加施力。 「我可以听成你是兜圈子向我表白吗?」 「情绪都被你破坏哒。」 赛菈二话不说站起身,走出浴缸。 「等等啦!我没有恶意啦!」 涅格丝死命抓住赛菈的脚,却因太过滑溜而被挣脱。 结果梦幻的入浴时光就这样落幕了。 ◇◇◇ 洗完澡后,赛菈坐到房内摆设的梳妆台前。 涅格丝站到后方用风魔法帮她吹干头发,并用梳子整理。 「不过好奇怪哒。为什么人类和魔族现在关系变得这么糟哒?」 「明明我和赛菈这么要好呢。」 「是因为像你这样的怪人太多哒?」 「赛菈真的越来越不饶人耶……」 「全怪你自作自受哒。」 百分百是涅格丝不好,而她本身也有自觉。 「先不开玩笑了。其实是人族主动要求和魔族保持距离的喔。」 「为什么那么做哒。」 「因为人是欲望强烈的生物,总有一天会为了追求力量解开奥里金的封印。所以为了不让奥里金被未来的人类夺走,希望不要由人类而是由魔族来保护──据说封印奥里金的『初代勇者』是这么说的喔。」 「出现新的事实哒。照这样看来,奥里金是被封印在魔王城附近哒?而且原来勇者不是只有当今那位琪黎露小姐哒。」 「都到这个份上我就直说了。没错,封印就在魔王城的地下……或者该说魔王城是盖在奥里金上面的。顺带一提,据说勇者每隔几百年就会出现一次喔。」 若生在没有奥里金的时代,勇者也只能算是非常强的冒险者。 真正能让勇者发挥价值,除非是奥里金复活之际,又或者── 「该不会奥里金宣告琪黎露小姐去魔王城是为了……」 「代表既然封印的是勇者,能解开封印的也是勇者吧。」 「太狡猾哒,明明说是打倒魔王之旅哒。」 「要说狡猾的话,挑拨离间人类和魔族的关系也一样呢。」 「这么说来,刚才的事只能算彼此没有交流的理由哒。」 「在大约五十年前,我们和人类定下的停战协议被单方面毁约。而且王国内流通的书本和故事里,把魔族形容成坏蛋的内容也开始变多了。明明魔族什么都没做啊。」 「所以偶们人类才会认为魔族是邪恶的存在哒。然后这使人类和魔族的关系恶化,导致三十年前的人魔战争哒……」 风魔法一停,涅格丝摸了赛菈彻底吹干的金发。 「谢谢哒。」赛菈透过镜子回以笑容。 「真不知为何不惜耗费五十年也想解开封印耶。我果然无法理解信仰这种玩意呢。」 「把整个国家牵扯进来,偶不觉得只是信仰的关系哒。话说回来,你说人类和魔族对奥里金有抗性对哒?那为什么现在会受核心影响哒?」 赛菈离开镜子前,坐到床缘。 涅格丝则早一步钻进被窝,回答: 「有可能是拥有抗性的某人连接上奥里金,让它分析抗性吧?」 「也就表示有谁把人类或魔族献给奥里金哒?明明都被封印哒?假如原因是那样,偶虽然很不想说……但该不会魔族里有叛徒哒?」 能够不留痕迹和奥里金接触的大概也只有三魔将或魔王了。 「我直接说吧,不可能。因为我不觉得那几个孩子会背叛啊。再说现在被运用的核心,也不一定是从位于魔王城地下的奥里金获取力量喔。」 「你认为或许存在着好几个奥里金哒?」 「身为魔族,我是这么希望的。所以为了判断核心的力量来源,当务之急是找出还在运作的研究所喔。」 涅格丝眯起眼、盯着天花板。 平常涅格丝总爱开玩笑而让人容易忘记一件事,就是她的五官非常端正。 只要闭嘴不出声,便散发出冷傲且有智慧的美人气息。 赛菈对此怦然心动,但马上回过神,用力摇起头来。 「你在做什么啊,赛菈?」 「没、没什么哒!」 「怕寂寞的话,要一起睡吗?」 涅格丝掀开棉被邀约。 「偶拒绝哒!」 激动回绝的赛菈粗鲁地盖上自己的棉被。 「真冷漠耶。」 说完露出微笑后,涅格丝伸指摸上提灯开关,熄掉灯光。 「晚安。」 「……晚安哒。」 无论什么时候都别忘记打招呼──这是赛菈向爱伦学到的道理之一。 温柔道完晚安后,两人便闭上眼皮,为了明天的探索而迅速进入梦乡。 ◇◇◇ 在魔王城的图书室内累积了魔族的历史和智慧。 当众人都已入睡之际,希图姆坐在椅子上专心阅读资料。 不过无论确认多少次,都没能发现封印松弛的迹象。 这时一只手从她背后伸来,一杯香气怡人的热茶也随之放到桌上。 「哥──」 希图姆转过身就要喊人。 但她眼前站的不是豺翁,而是戴着单边眼镜、身穿燕尾服的男子──迪泽。 「呵呵,很抱歉是我呢。不如我现在去叫豺翁过来?」 「呃……不、不是啦!我没有那个意思!」 满脸通红的希图姆低下头。 「呵呵,夜色已深,专注过头的话可会弄坏身子喔。」 「现在正值危急时期,顾不得那么多了。」 「唔,真的长大了呢……以前那个只懂得哭的孩子不知去哪了啊。」 总是躲在豺翁身后的胆小鬼少女──这就是幼年时代的她。 「请不要再提小时候的事了。不管是谁都会难为情好吗。」 「是吗?我就不会呢。自从被前前代捡回来到现在,从不觉得在魔王城度过的时光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迪泽还在襁褓时就被前前代魔王捡回来扶养长大。 为了回报这份恩情,才在这座魔王城辅佐希图姆他们。 「我斗胆建议,受前代养育的魔王大人也该引以为傲呀。」 「嘴上这么说,但反正迪泽你又会搬出以前我嚎啕大哭的事来笑我吧。」 「还真是不受信任呢。」 「谁叫你平常都……你看,才刚说完就在那贼笑!你果然想那么做对吧!?最讨厌你了啦!」 见希图姆气呼呼撇开头,迪泽的微笑又多了几分。 他轻咳一声且改变态度,向她忠告: 「被讨厌的话也没办法呢。不过魔王大人,请您别太过逞强。这也是为了豺翁呀。」 说完这句话后,迪泽便转身离去。 被留下的希图姆则重新看起书。 「为什么要提到哥哥……真是的。这点我当然明白,可是……」 要是有前代留下的日记等资料,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是很诡异的,翻遍魔王城也找不到母亲应该有写下的日记。 那么只能凭自己的力量解决了。 在这之后的几个小时,希图姆不停翻阅书籍,直到身体撑不下去为止。 第四卷 001 崩坏 吉恩问起自己。 为何我非得为了别人去买什么花。 为何伟大的我非得为了别人准备一套新的长袍。 为何伟大又是天才的我会浮浮躁躁整理起头发。 「竟然会紧张?太蠢啦。」 嘴上这么说,他仍来来回回在房间内走动。 从书柜中取出魔法理论相关的书籍,但只看了一眼封面就放回去。 莫名拿起书桌上放的笔观察了一会,又放回原来的位置。 「……蠢毙了。」 本以为这是和自己无缘的感觉。 若要问是什么感觉,吉恩只能回答是自己当下所感受到的「一切」。 叩叩──听到敲门声响起,吉恩瞬间停止动作。 硬吞下一口口水,喉头跟着颤动。 「进……进来吧。」 第一个字的语调不禁飙高。 为了蒙混过关而咳了一声,装出帅气表情迎接访客。 从门后现身的──不是他等的琪黎露,而是莱纳斯。 「莱纳斯啊?有事等等再说,现在我约了其──噗噎!?」 吉恩话还没说完,莱纳斯已一拳往他脸上揍。 不忘利用体重,还借由扭腰增添劲道的重拳,让吉恩被揍得嘴歪眼斜。 张开的嘴喷出飞沫,头被打歪,冲击更让身体直接飞了出去。 背部撞上桌子,瘫倒在地面的同时,他狠狠瞪向莱纳斯。 「你、你突然是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 莱纳斯揪起吉恩胸口衣领,脸更凑近到额头几乎相贴。 然后用凶神恶煞的表情激动喊着: 「你这家伙!对芙兰姆做了什么好事!?」 「哈!」吉恩一听,嗤之以鼻。 「原来是那件小事啊。」 「你这混帐什么意思!?」 「有什么好气的?明明是帮不上忙的废物,不只厚脸皮装同伴,还去亲近勇者琪黎露,罪该万死啊!不过我可是特地替她准备了适合的身分喔?没称赞我就算了,但没道理要被这样臭骂的啊。」 「把十几岁的女生变成奴隶还卖掉就等同犯罪了!」 「没办法,毕竟我的想法有时比法律还正确啊。」 吉恩表情中完全没有反省之意。 真正打从心底认为自己做的事是正确的。 自私透顶,不懂人心──也因为这样才是天才。 「开什么玩笑!你知道那样弱不禁风的女孩要当奴隶会有多辛苦吗!?」 「喔,我当然知道。那是她厚脸皮受别人保护活到今天的代价啊。」 「你这一直受别人帮助才活到今天的王八蛋还好意思说啊!」 「你说什么……?」 只有这句话不能当没听见──吉恩的眉毛微微一颤。 不过莱纳斯可是多次亲身体验帮他收拾善后的辛苦。 自从一起踏上旅程开始,主要在人际关系方面,若没有莱纳斯打圆场,相信不知有多少人想冲上去揍吉恩吧。 「你说我什么时候?又在哪里受了谁的帮助!?」 「每个人都帮过你好吗!你这混蛋在人际关系上给周围添太多麻烦啦!或许你魔法实力坚强,脑袋也很灵光,可是啊,你完完全全──」 莱纳斯用拳头捶了自己的胸膛,加重语气说下去。 「缺乏替别人着想的心啦!」 这正是问题的核心。 吉恩无法理解,也从不打算去理解他人的心情。 只要能改善这点,或许吉恩能真正成为一名「贤者」吧。 莱纳斯这番言论非常正确,也是真理,谁都没办法反驳──除了吉恩本人以外。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 「听好啦,我可是有着世上最聪明的头脑的天才,是该立于万人之上的人啊!为什么这样的我得把这个星球上最珍贵的脑细胞浪费在其他人身上!那可是最大的损失!为了自己运用这颗脑袋才是我最该优先完成的义务!懂了没啊!?」 「懂你个头啦!这世上没有人会懂你啦!」 两人的争论完全没有交集,也没有停止的迹象。 因为吉恩永远不会反省。 不过只要他不反省,莱纳斯的气也不会消── ◇◇◇ 琪黎露拿着夹在自己房门下的便条,走向吉恩的房间。 『什么时段都行,今天过来我房间一趟。』 看了这语气强硬的句子,不禁令她胃痛。 琪黎露不擅长面对吉恩。 前阵子险些被重责压垮时,曾找他当商量的对象。 因为只要听他的建议就不用自己思考,也能变得更轻松。 然而──这却导致她失去了芙兰姆。 从那之后,她连看到吉恩的脸都不想。 不过那种把责任推给别人的念头,却逐渐让琪黎露越来越自责。 芙兰姆是重要的朋友,要是没有她,自己早就投降了。 自己为什么──会背叛芙兰姆呢? 「对不起,芙兰姆……」 一再重复的话语。 琪黎露对把这句话当成赎罪券请求原谅的自己,陷入更深的厌恶。 无法控制涌上心头的情绪,用力把吉恩留下的便条捏成皱巴巴一团。 「唉……」 虽不晓得吉恩打算说什么,但赶快说完,赶快回自己房间窝着休息吧。当她这么想时── 「再说你那是什么打扮啦!」 听到房内传来的吵杂声,不禁停下了脚步。 「要迎接琪黎露,当然得换上合适的打扮啊!」 「之前我就在想了,你还真的迷上琪黎露啦?」 「我不晓得『迷上』这种说法对不对啦,但我选中了她!」 「烂透啦!糟透啦!你这人渣,都从那女孩身边夺走芙兰姆了,竟然还说得出这种话喔?而且你拿那束花,难道是想今天向她告白喔!?」 「……没、没错,所以我叫了琪黎露来!」 「哪可能成功啦,你这死处男!」 「只是除了琪黎露以外没有适合我的女人罢啦!!!」 无论是吉恩或莱纳斯,都用着平时想像不到的激动口吻对骂。 「你还有资格说别人啊!?那个叫玛莉亚的女人不也是心肠坏到连内脏都涌着脏血一样吗!?简直恶烂到极点啦!」 「你说什么……!?」 「真没眼光啊。那女人脑袋里装满了权谋算计啦!一个戴着圣女的面具,连我这崇高的天才都敢瞧不起,烂到骨子里的臭婊啊!」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什么?你知道还迷上那女人!?」 「不行吗?我就是连她的阴暗面都爱啦!跟你这只因为对自己不利,就把芙兰姆卖去当奴隶的垃圾不同好吗!」 琪黎露脑袋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 双眼大睁,一语不发杵在原地。 被揉成一团的便条「沙」的一声掉在绒毛地毯上。 虽然其他内容也很有冲击性,但有句最令她震惊的话。 (芙兰姆……变成奴隶?) 一直以来都认为是自己害她回乡下去了。 光是这样就足以让琪黎露自责到想一死了之。 假如得知其实芙兰姆根本没回故乡,而是被当成奴隶卖掉── 像全身的血液瞬间被抽干,双腿没了力气,瘫软跪地。 「怎……怎么会……是我、害芙兰姆……」 牙齿喀哒作响,视野因泪水变得模糊。 「芙兰姆她……啊啊、芙兰姆、她……啊啊啊……」 要是不喊出声,恐怕已经当场选择自我了断。 不,或许真该去死才对。 「啊啊啊……是我、都是我!!!」 这股恸哭也传到了动手揪着对方,争论不休的莱纳斯和吉恩耳中。 两人瞬间停下动作,同时往门的方向看去。 「唉吉恩,你说你叫琪黎露过来没错吧……难道就是指现在?」 「我不就说了吗?」 莱纳斯放开吉恩,连忙往一直敞开的门外头看去。 看到的是哭坐在地的琪黎露。 「我、我说琪黎露……要不要跟我谈谈呢?」 「啊……啊啊……」 琪黎露恐惧地抬头看向莱纳斯,并往后退开。 「刚才那句话是…该怎么说呢,呃……」 「是、谎话吗?」 「……不,是真的喔。」 「那果然…芙兰姆…变成奴隶……都怪我害她、变成奴隶……!」 「别那么自责啦,责任是──」 「我已经……没资格…和任何人……」 「拜托啦琪黎露,好好听我说嘛!」 莱纳斯尽可能维持温和语气,同时也拼命和她对话。 不过无论再怎么找借口,芙兰姆都是因为琪黎露才变成奴隶──光这一点就足够了。 「呜、呜 呜……呜哇啊啊啊!」 琪黎露连滚带爬远离莱纳斯,站起身后哭喊着跑走了。 慢了一拍的莱纳斯根本不可能追上全力跑走的她。 尽管伤透脑筋,但他只能杵在原地。 结果,双臂叉在胸前的吉恩嚣张走出房间。 「莱纳斯,她是在哭什么意思啊?」 吉恩用一如往常的口吻这么问。 莱纳斯紧握拳头,带着再度燃起的怒火转向他。 「那就是你干的好事造成的结果啦!」 「我?无法理解耶,为什么她会因为芙兰姆那样的人不见感到难过?明明拥有那么强大的才能和力量,却被那种无能的人耍得团团转?」 「唉……」察觉到再怎么抓狂也是对牛弹琴的莱纳斯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 看来吉恩身为天才的代价,就是失去理解他人的能力。 「算了,不管跟你说什么都没用啊。」 莱纳斯撂下这句话便转身背对吉恩。 看着寂寞的背影,吉恩才终于想到一种可能。 「难道你是想说……我做的是错的?不,不可能,因为我是天才啊。假如真的有错,也一定是琪黎露的错。」 这声狂妄的喃喃自语,并没有传进任何人耳中。 ◇◇◇ 无处可去的琪黎露跑过王城,躲回自己被分到的房间。 钻进床上、盖上棉被、紧紧闭上双眼,让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是我……做的。都怪我、是我不好。都是我、是我、是我……!」 尽管如此,罪恶感仍穿透进紧闭的外壳,往琪黎露袭来。 悲伤,痛苦,啜泣──就在此时,圣女对她轻声呢喃。 「琪黎露小姐,有一种能让你摆脱痛苦的好方法喔。」 听到声音连忙把头探出被窝,看到的是温柔微笑的玛莉亚。 看来琪黎露并未锁上房门。 「前几天给你的核心在哪里呢?」 「核心?喔……那颗黑色水晶的话,放在桌子底下的抽屉里。」 「真是浪费。明明有了那股力量,琪黎露小姐的烦恼就能解决了呢。」 玛莉亚打开抽屉、取出核心。 接着一脸陶醉地盯着内含黑色漩涡的水晶。 「你看到我和吉恩先生战斗时的样子了吧?靠的就是这颗核心的力量喔。」 「……这样啊。」 「只要用这个,你的烦恼……也会、消失……」 玛莉亚拿着核心再度走了过来。 不过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总、总之是、非常棒、的力量。琪黎露小姐……也用、比较、好……」 「玛莉亚?」 琪黎露担心地看着摇摇晃晃的她。 「唉、唉呀……?这是、怎么了?这种事……怎么、可能……」 「你还好吗?要我去叫会用治疗系魔法的人来吗?」 琪黎露下了床,为了扶住玛莉亚而伸手搀扶。 噗啾──此时,不知何时响起了湿润的水声。 「不、不可能……为什么、我会……」 「玛莉亚,我马上就叫人来。」 琪黎露让玛莉亚坐上床后便打算走出房间。 噗啾,啪哒。 结果又从背后听到类似刚才的声响。 琪黎露转头一看,看到血液飞溅到地板上。 从位置来看,恐怕是玛莉亚嘴里吐出来的。 或许事情比想像中来得严重──琪黎露变得脸色苍白。 噗啾,啪哒,噗啾啾,啪哒。 不过,明显发现到情况不对劲。 人的嘴里吐得出如此大量的鲜血吗? 「玛莉亚?」 战战兢兢仔细看去──能从对方手指缝隙看到类似一团内脏的红色物体。 「……玛莉亚──」 不只是手,长袍领口也被大量鲜血沾湿,而且依然持续喷出。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恶心地蠕动,彷佛人被开膛剖肚后可看到的血肉漩涡。 「啊……啊啊!怪、怪物……玛莉亚、怎么会……!」 本来就因为芙兰姆的事大受冲击,现在再看到这种东西──强烈恐惧充满琪黎露全身,超出承受极限。 迎来极限的她情绪彷佛气球破裂般爆发。 「不要……这种事……不要……不要──────!!!」 响遍走廊的惨叫,接着逃跑。 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冲出房门,朝王城出口奔去。 另一方面,化为异形的玛莉亚依然满头雾水,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唉呀呀,糟糕了呢~」 硬鞋跟隔着绒毛毯踩着地板的声响接近房间。 只见白衣女子──研究团队「奇美拉」的领袖艾奇朵娜从房门口俯瞰床上的玛莉亚,扬起嘴角。 「竟然变成这副丑陋模样,是怎么了呢,圣女大人?」 「……艾奇、朵娜,你这个……核心是、怎么……!」 「是由奇美拉精心制造,尽全力阻碍奥里金的影响,只提取能力的高性能核心喔~本来应该不会有副作用才对呀~」 艾奇朵娜把脸凑近蠕动的血肉漩涡,挑衅般地说下去: 「该不会~我不小心弄错~把调整给怪物用的核心给了你呢~这样的话,身体可撑不住呢~呵呵呵~」 「咕……也就、是说……你一开、始就……!」 「嗯呵呵呵~呵呵呵呵~喔呵呵呵呵呵!」 (插图007) 俯视着坏女人的恶女满怀喜悦地笑了。 甩动白衣转了一圈,拉开与玛莉亚的距离后,艾奇朵娜说出真正的想法。 「宣告、勇者、魔王、复仇……嗯呵呵呵,有够无聊~又过时又陈腐呢~」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其它更聪明的做法喔~」 「……可是……奥里金大人、期望的是……!长年筹备的、计画……!」 大约五十年前,奥里金对担任王国重要职务的人们发出「宣告」。 而当今的国王和教皇也打从出生起就不停被灌输这些东西。 所以他们理所当然会成为奥里金的魁儡。 「何况呀~在阴森森的地下慢慢腐烂的神怎么可能比我们聪明嘛?我们可是有奇美拉~还有『东京』喔~」 「难不成……已经有上浮的办法……!?」 「嗯呵呵~凭一己私欲行动的你如今只是杂音。无论在战力或象征方面,都已经没你的事。不觉得骑士团长大人会抛弃你也是理所当然吗~」 跟国王和教皇不同,玛莉亚是出于憎恨才主动助奥里金一臂之力。 如今对教会而言,这样的她已成了异物。 「所以才、打算把我……!因为已经凑齐、摧毁魔族的、战力吗……!」 「没错。所以呢~为了教会和我心爱的奇美拉们~──乖乖惨死吧~」 艾奇朵娜一弹指,便出现一只长得像猴子的怪物。 不过背部长了翅膀,手脚也跟巨魔一样粗,脸部则是张人脸。 「这是人狼奇美拉的原型喔~为了使用人类的头部而牺牲了耐久性呢~但却变得好聪明又听话喔~~力气又大~唉~真的好可爱呀……」 「呃咕!」 小型奇美拉粗暴揪住玛莉亚的双手,便不知想把她拖到哪去。 「呜……我还没……还没……!」 脸部喷着血的玛莉亚挤出懊悔的声音。 不过核心似乎和身体十分不合,光扭动身体已是极限。 看着她悲惨的模样,艾奇朵娜自始至终都开心地发出「嗯呵呵呵~」的笑声。 ◇◇◇ 自从那天起,琪黎露和玛莉亚行踪不明,莱纳斯也鲜少露面。 吉恩则一人窝在房间里,几乎不出来见人。 这种状况下当然不可能继续组队,重新踏上讨伐魔王之旅。 这支被创造神奥里金选上,由勇者及英雄们组成的小队──至此完全崩坏。 第四卷 002 冲突 「啊~」茵可一张开嘴,艾塔娜便用汤匙舀起煮豆子,放到她舌头上。 咀嚼着豆子的茵可并不感到害羞,显得相当满足。 这景象在这个家的用餐时间内经常发生,并不稀奇。 不过唯有今天,米露吉特不知为何停下手的动作,愣愣盯着她们。 「米露吉特,你一直盯着看,该不会是觉得羡慕吧?」 「……咦?没、没有!不是那样的!我只是觉得有点有趣!」 「我不是因为有趣才做的。」 「我明白!我只是隐约这么觉得而已!」 米露吉特说完,带着微微泛红的脸颊继续吃饭。 其实芙兰姆不太理解米露吉特为何会感觉「有趣」。 不过莫名涌上的好奇心促使她动起手来。 接着伸手拿起堆在桌上的小面包,一声不吭凑近米露吉特。 米露吉特愣愣歪头的动作让脸上绷带跟着晃动。 芙兰姆直直注视她的双眼。 虽然花了点时间才察觉对方用意,但一理解后脸又变红了。 『咦,真的要做吗?』──尽管被投以这种困惑的视线,芙兰姆也不知有没有察觉到,并未有所反应。 无奈之下,米露吉特只好把嘴贴近面包,像小鸟啄食般轻轻咬了一口。 「……原来如此,这的确挺有趣的啊。」 见芙兰姆表达理解,米露吉特嚼了面包吞下肚后,小声回应: 「我有点害羞呢。」 虽然不觉得怎样,但也觉得没必要特地等有旁人在场才做。 艾塔娜无意识间露出傻眼的表情。 不过当芙兰姆毫不介意,又把面包凑过去想让她再吃一口之际── 「芙兰姆,有信送来了喔。」 茵可开口这么说。 耳朵很灵的她似乎听见有信件投入外头信箱的声音了。 「谢啦,茵可。吃饱后我去看看。」 「嗯……可是好像怪怪的。放的人好像逃跑了耶。」 茵可不安说道。 毕竟才刚结束和名为「死灵术师」的研究团体的战斗,多几分提防当然最好。 芙兰姆走出家门,往木制信箱里看去──里头放了一封什么都没写的白色信封。 「这是什么?」 举起来照光透视,看到里头有一张摺了三摺的纸。 总之先进到家里,回去找客厅内等待三人。 「欢迎回来,主人。原来就是放了那个呢。」 「看起来只是很普通的信。」 芙兰姆撕开信封,摊开纸看了上头的文字后,把纸转向餐桌那边。 米露吉特和艾塔娜都默不吭声。 「写了什么啊?」 听了眼睛看不见的茵可不安地询问,艾塔娜回答: 「还有四天。」 其他什么都没写,真的只有写了这几个红字。 在和教会对立的现在,并不能断定这只是恶作剧。 和平的午餐气氛瞬间消失,变得凝重。 「……难道教会又在策划什么诡计吗?」 「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特地让我们知道。」 「艾塔娜说得对,要威胁我们也太怪了,为什么要倒数啊?」 「而就算是为了提醒,明明也可以直接写是什么还有四天啊。」 为何不说清楚,为何寄件人不明──情报实在太少。 从现状来看,这只是更让芙兰姆她们不安,意义不明的怪信。 「茵可说听不到脚步声也让我在意。这封信就先由我来调查吧。」 「拜托你了,艾塔娜小姐。我等等要去公会,会找迦帝欧先生商量。」 芙兰姆说完后便从椅子上起身,把最后一口午餐吞下,开始准备外出。 「相信和迦帝欧先生的训练会很累,请您不要勉强自己喔。」 「我知道,谢谢你替我担心。」 芙兰姆摸了摸米露吉特的头,随后出门去了。 ◇◇◇ 走近公会面前,便和正在打扫的金发男子对上眼。 「啊,你好啊,芙兰姆小姐。」 男子正是公会职员,也是伊菈的后辈,史洛乌勒德涅斯。 是位温文儒雅、讲话有礼,不太适合西区公会的人才。 「你好。」芙兰姆回应后经过他身旁,进入公会走向柜台。 「唉伊菈,史洛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工作的?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了吧?」 「是几个月前来着啊?明明才十八岁,却是个主动说想在这种腐败的公会工作的怪人喔。但也是值得照顾的好人呢。」 从以前开始,伊菈唯独叫史洛时的语气特别亲密。 她是个会对看上眼的男性大抛媚眼的女人。 毕竟长得相貌堂堂的史洛,确实是伊菈会中意的类型……虽然感觉年纪相差太大啦。 「历经戴因那场骚动还不辞职,意外有胆量耶。」 「只是优柔寡断啦。其实他一直犹豫该不该辞职,却拖拖拉拉继续干下去。不过多亏会长过来,让他下定决心留下来呢。其实我的工作也因此比之前轻松,帮了不少忙就是了。」 以前西区的冒险者公会没有会长坐镇。 所以戴因才能胡作非为。不过也因为没有会长,工作量似乎不少。 「啊,对了。今天早上莱纳斯有过来这里喔。」 「莱纳斯先生!?」 「对啊。本人真的有够帅耶。可惜我一提到你的事,他就匆匆忙忙回去了。」 回想起莱纳斯的长相,伊菈显得一脸痴迷。 「这样啊,终于让他知道啦……」 原本就知道总有一天会来,但芙兰姆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时间点。 然而,听到莱纳斯动摇到脸色苍白也让她感到高兴。 虽然这也代表芙兰姆身处的位置有可能传进琪黎露耳中就是了。 「……不知道琪黎露会怎么想耶。」 可以的话,希望她能感到悲伤──芙兰姆不禁打从心底如此期盼。 「虽然我至今为止都没问,但你真的是英雄芙兰姆艾布利科德?为什么被烙上奴隶印记啊?是被其他成员讨厌之类吗?」 「没错。一个叫吉恩的混蛋超讨厌我,我才会被卖掉喔。」 「哇,吉恩是贤者吉恩英泰基吧?我好像看到英雄的黑暗面了耶。」 「有什么好意外的,毕竟英雄也是人啊。话说回来──」 芙兰姆硬是转换话题。 尽管已经看开了,倒也不是那种回想起来会心旷神怡的记忆。 和米露吉特的相遇就算了,但一想起烙印的剧痛,至今仍让印记隐隐作疼。 「迦帝欧先生在吗?」 「会长外出了喔。我想差不多要回来了吧,不如去介绍所那边等看看?」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点早。 芙兰姆照着伊菈的建议,打算移动到介绍所时。 「呜啊啊啊!?」 外头传来的叫声让她停下动作。 「史洛!?」 伊菈惊呼起身。 芙兰姆则因为不只感受到史洛的气息,还感到强烈杀气,连忙冲出公会外。 「虽然跟你无冤无仇,希望你能为了我们的未来送上小命啊──────!!!」 只见一把光是斧刃就跟一个人差不多宽的巨斧被高高举起。 双手握着巨斧的则是一名身穿白色铠甲,年纪和芙兰姆差不多的少女。 「休想!」 芙兰姆闯进少女和史洛之间,叫出魔剑噬魂并打横,准备接下巨斧的一击。 对手把手中的破天荒巨斧凌厉地劈向芙兰姆。 当哐!受到强烈冲击的芙兰姆脚跟陷进碎裂的石地砖内。 想当然,只用单手握剑根本不可能接住这击,于是靠着制造普拉纳来强化双臂,再用戴着护手的手腕抵住剑刃,才勉强有了抗衡的力量。 「咻~挺行的嘛,芙兰姆艾布利科德!」 剑刃相交,产生的强风拂动少女一头偏红的橘发。 「咕……那副铠甲是,教会骑士团的……!」 「没错,我就是教会骑士团副团长,莉雪尔休雷!」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公会……!」 「『来杀你』这个答案是最合理的吧?」 摧毁「死灵术师」的芙兰姆随时被教会盯上都不奇怪。 不过从现在这句回应,以及最先盯上的是史洛来看,感觉目的已经不同了。 「其实怎样我都没差啦。那我要继续了喔,正义执──!」 「到此为止吧。」 黑色利刃抵在莉雪尔的颈边。 「哇,回来了喔。而且我太过投入,都没发现你这么靠近了啊。」 尽管近距离承受迦帝欧的杀气,她仍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 莉雪尔收起被列为史诗装备的巨斧,乖乖举起双手投降。 迦帝欧不禁对她老实 的反应皱眉,但为了不把事情闹大也把大剑放下。 一察觉杀气消失,莉雪尔便用力蹬地,跳上公会屋顶。 「唉呀,兴冲冲跑来吵架结果却得撤退,真是没面子耶。可能会挨团长骂呢~」 「你目的是什么啦!?」 「就说是来杀你啊芙兰姆──但想必你也不信,莉雪尔小妹我决定保持沉默。那就掰掰啦,侥幸活下来的话在天空的另一头再会吧!」 如兔子般跳跃的莉雪尔身影就此消失。 芙兰姆作势想追上去,但遭迦帝欧伸手制止。 「现在先别急。同时对付孩子们和骑士团不是上策。」 「孩子们……?你明白什么了吗!?」 「进到里头再说。保险起见,史洛也进来吧。毕竟有可能再被袭击啊。」 「呜咿……我、我知道了……」 脸色完全铁青的史洛快步逃进公会。 芙兰姆和迦帝欧也跟在他身后进屋。 结果担心的伊菈跑到入口附近,握起史洛的手。 「你没事吧史洛!没受伤吧!?」 「是、是的,勉勉强强……」 芙兰姆看着温柔到彷佛变了个人的伊菈,从旁边走过,坐到介绍所的椅子上。 迦帝欧则坐到芙兰姆对面的位置,露出严肃表情。 「我从冒险者口中听到下水道存在奇怪的空间。这跟从雪奥尔带回的资料中描写到的其他组研究团队有共通之处,所以我刚才去调查了。」 「那不是才刚得到的情报吗?这种地方会这么快找到吗?」 「假如还在运用,恐怕没这么简单吧。不过设施已经成了空壳,也因此让我好好调查了遗留下来的资料和仪器。反正就是我稍微探索了一番才回来。」 「该不会那里是……」 「没错,应该是孩子们直到最近还在用的设施吧。从现场状况推测,他们大概遭受到谁的袭击,才选择放弃该处吧。」 「为什么……难道表示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在对抗教会吗?」 「算是蛮正向的想法啊。我并不讨厌,不过芙兰姆你也清楚,这几天王国的体制大幅变动──明明并非发生政变啊。」 王国军遭教会骑士团吸收的情报已经扩散到整座王都。 至少国王这种将实质主权送给教会的愚蠢行为,已让王都陷入混乱。 「刚才那个叫莉雪尔的教会骑士也和这件事有关吗?」 「走在街上的士兵们全都变成教会骑士团了。这下形同已替那些家伙做好大环境的准备,让他们随时袭击一般民众也不成问题啊。」 芙兰姆愤愤咬唇。 刚才那名叫莉雪尔的少女力气非常惊人。 今天虽然老实撤退,不过一旦碰上你死我活的局面,肯定会陷入苦战吧。 「教会骑士团的干部会使用跟看似骑士剑术(cavalier arts)、虐杀规则(genocide arts)相同,实则完全不同,名为正义执行(justice arts)的剑技。假如在王都内被盯上,最好先看清楚对手的实力。那比起我们用的剑技更不讲理啊。」 「正义执行……原来正义使者会突然袭击平民呢。」 「毕竟那群家伙相信的正义只是奥里金教的正义啊。」 迦帝欧酸溜溜地说。 「我理解教会的局势有所改变。假如孩子们的设施遭袭击一事也有关联。死灵术师毁灭的现在,剩下的团队只有奇美拉了呢。」 「如果已经正式决定采用奇美拉,就不需要其他的了。」 「……难不成袭击孩子们的是…!」 「教会骑士或奇美拉吧──我是这么想的。」 双拳紧握的芙兰姆显得颇不甘心。 明明几天前才和涅库多握完手啊。 「难得才能够和涅库多说得上话……他们竟连同伴都轻易残害!」 「我担心的是逃跑的孩子们去了哪。毕竟不知自暴自弃的他们会做出什么事。」 「只要好好沟通,至少涅库多会懂才对。」 「这我清楚。不过最大的问题是──」 「母亲,对吧?」 芙兰姆只有见过一面,是个散发着一般人不会有的诡异气息的男子。 「那个,迦帝欧先生,其实我家收到这样的东西。」 这时,她将那封信递给迦帝欧。 迦帝欧一打开信,便皱起眉头瞪着上头的字。 「还有四天……?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晓得。可是设施崩坏加上教会骑士的袭击……感觉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了。」 「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吗。本来想再好好锻炼芙兰姆你一阵子啊。」 「请等到战局冷静下来再说吧。毕竟我不想处于被动呢。」 「是啊。目前最快的办法是找到涅库多,希望她还待在王都啊。」 迦帝欧站起身来。 结果想起了某件事的芙兰姆双手一拍。 「啊,伊菈说今天早上莱纳斯先生来找过你喔。」 「莱纳斯来过?这样啊……知道了,我会记着。」 有擅长探索的英雄莱纳斯帮忙的话,找起涅库多也会更顺利才是。 在那之后两人出了公会,分头搜查起王都。 ◇◇◇ 「太可惜啦~!」 「啧!连接吧(connection)!」 涅库多透过转移闪过了莉雪尔挥下的巨斧。 利刃敲碎地面,让西区昏暗的巷弄传出「咚隆!」剧烈噪音。 「可惜呀,明明差一点就能见到那两人呢!不过对我来说可幸运啦!」 莉雪尔碰上涅库多完全是偶然。 她刚好经过,发现躲在公会附近窥探状况的涅库多。 「你这女人有够吵耶。再说我也不是来找芙兰姆姐姐的啦!」 涅库多握起张开的手掌,发动能力。 两侧的民房外墙瞄准莉雪尔倒来。 没想到她竟以不像拿着巨大斧头的灵活速度躲过,纵身跃起。 「真不老实耶~难道这也是迷人之处吗!?」 银色凶刃再度从涅库多头顶劈下。 她再度发挥连接之力来后退,但是── 「没办法飞到预想的座标?怎么搞的!?」 被隐形的墙壁阻挠,没能顺利逃出巷子内。 巷子另一头能看见一名举着盾牌,长相平凡的男子。 「正义执行封邪护罩(iron maiden)!」 「还挺行的嘛,新副团长大叔!」 「我不是大叔,我叫巴特卡隆!算是你的前辈,你也该记住了吧!」 「连奥里金核心的能力都能干涉的墙?明明只是骑士,太棘手了吧!」 一次的传送阻碍让莉雪尔的下一击形同手到擒来。 「抱歉喔,团长命令我们把用不着的坏孩子好好送去那个世界啊。」 「咕……连接吧!」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涅库多开始把周遭散落的木桶和空瓶全往莉雪尔身上砸。 「这点程度的妨害看我一并收拾!」 莉雪尔拿着巨斧转了一圈,如她宣告的将飞来的杂物卷进利刃产生的气流,再连同那些碎片用巨斧扫向涅库多。 「看招啦──────!!!」 到此玩完了吗──涅库多不禁紧闭起双眼。 不过斩击并没有命中,而是掠过她头顶、劈进旁边的墙壁。 「咕唔唔……痛啊……大家都爱在正精彩的时候捣乱耶!」 莉雪尔的手臂被飞来的虐杀规则血蛇咬(anguis)打中,攻击轨道才打偏了。 「就是正精彩才要来捣乱。那样岂不是更帅吗。」 身穿军服的奥缇丽耶翩然从屋顶上跳下,站到涅库多身旁。 「你是王国军的……为什么要帮我啊?」 「比起这个,现在是脱逃的好机会喔。」 「啧……连接吧!」 涅库多和奥缇丽耶一起用传送逃出巷子。 「呿~」被留下的莉雪尔嘟起嘴来。 另一方面,举着盾的巴特开始全身颤抖。 「失败了……该怎么向修古团长报告啊……不会被杀掉吧……?」 「没事啦没事啦。这次只是偶然碰到,团长会分辨是非的。」 「你是说不会受罚?」 「大叔你还有用,所以死的顶多是你的部下,你不必怕啦。」 见巴特脸色铁青,莉雪尔开怀大笑。 ◇◇◇ 用连续传送逃离骑士们的涅库多和奥缇丽耶躲进毫无人气的仓库。 「所以呢,为什么要帮我?」 涅库多劈头就问,而奥缇丽耶也毫不隐瞒地回答: 「因为我的雇主命令我带你过去。」 「几天前还是军人,现在已经成了佣兵,会不会变太快了啊?」 「我可不想被和芙兰姆握了手的你数落呢。」 「呜咕……真会挑痛处踩耶。所以说,你被谁雇用来的?」 像个孩子不悦鼓起脸颊的涅库多发问。 「是萨图齐大人。」 一听这个回答,令涅库多表情抽搐。 「喂喂,他不是教会的人吗!我现在就是要逃离教会耶!为啥得自己跑去见枢机主教!?抱歉,我可没打算跟你去喔。」 「等等,那位大人等同于是打算从内部瓦解教会的寄生虫喔。」 「到了枢机主教层级肯定会受奥里金的『洗礼』喔。普通的人类根本不可能受得了!就算是萨图齐也一样变成爸爸的玩偶啦!」 「假如我说有办法对抗那个洗礼呢?」 「怎么可能有那种──」 奥缇丽耶从怀中取出白色水晶球。 一看到那个的瞬间,身上蕴含奥里金之力的涅库多马上理解了。 「翻转的奥里金核心……不对,材质不同。难道是拥有相反性质的水晶吗?」 「反螺旋物质,翻转核心。由查塔尼博士制造出来,我们的最终王牌喔。」 面对得意扬起嘴角的奥缇丽耶,涅库多流出冷汗,硬生生咽下口水。 第四卷 003 混乱 莱纳斯站在西区最高的塔顶,俯瞰整座王城。 无论是西区的凶神恶煞、东区的高傲商人,还是挤在中央区内来来往往、像虫子的路人,凭他的视力都能从这个距离清楚判别。 「好啦,琪黎露去了哪呢。」 根据士兵们的说词,她似乎因为惊吓过度冲出王城了。 虽然去了玛莉亚的房间想问问琪黎露下落,但那边同样空荡荡。 「只不过……这风有够讨厌的耶,是怎么搞的啊?」 天空灰蒙蒙一片,拂过脸颊的空气也又沉又潮湿。 不只如此。风中掺杂着已经闻习惯的讨厌气味── 「确实是血腥味没错,但不只有人类,野兽的味道也好浓啊。」 而且从浓度来判断,数量不只一两只。 不过在能见范围之内似乎没有发生异状。 也就是说在不见天日的暗处,正有大量鲜血流动。 奇形怪状的恐怖尸体被发现,以及萨图齐周遭有些可疑举动等等,最近的王都形势着实不妙。 莱纳斯从塔上往下一跃,无声无息落地。 「其实我很想专心看着玛莉亚,不想插手麻烦事啊。」 嘴上这么说,但仍主动踏进与和平隔绝的黑暗之中。 莱纳斯挑中某些气味特别浓的地方,朝那边走去。 「听到没有?我们的副团长让孩子们逃跑啦。」 「真危险啊。要是没找到这家伙,我们可能也早被团长杀掉啦。」 两名教会骑士站在巷子里,边低头看倒地的女子边聊着天。 「你们在干什么?」 巷内充满血腥味。 尽管不是在寻找的野兽气味,但这两人肯定也是蠢动于王都内的黑暗势力之一。 「喂,这家伙该不会──」 「莱纳斯列迪安兹!?糟啦,为啥英雄会在这里!」 骑士们连忙拔剑。莱纳斯一见状二话不说拉弓射箭。 快到无法辨识的速射──这种比拔刀出鞘还快的动作正是让他成为英雄的招式。 被精准射穿手臂的骑士们发出哀嚎声痛苦挣扎。 「快给我滚,三秒内消失就饶你们一命。」 愣了一会后,察觉到莱纳斯是认真的两人连忙转身,仓皇逃跑。 莱纳斯放下弓,靠近蜷缩倒地的女子。 「女士,你还好吗?」 见对方身上的衣物,莱纳斯完全当眼前的人是名女性并出声喊她。 (又高又壮啊。而且这身骨架和体味……真的是女人吗?) 直到靠近仔细一看才察觉不对劲。 「感、感谢你。不过我不要紧,自己有办法走的。」 这名诡异女子的声音怎么听都是装出来的。 那难道肚子里也塞了布吗?但莱纳斯眼中看到的部分确实不假。 (……从外观和声音判断性别太失礼了。别继续多想了吧。) 他的绅士精神如此自我告诫。 只见女子扶着墙壁起身,朝着和骑士相反的方向走去。 莱纳斯稍微目送她一会,确定她的确能自行走动后,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女子用果然像装出来的假音对他说: 「你在找的东西应该在城里的地牢。」 「……我在找的东西?」 莱纳斯讶异转头,结果女子已不在身后──抬头往上一看,看到她已被一名绿发的柔弱少年抱着往上跳去。 「喂、喂站住!你是什么人!?」 莱纳斯随即追赶,但跳上去环顾四周也已经看不到两人的身影。 「唉……」落了地的他大大叹了口气。 「受不了,到底在搞什么。该不会其实别救那女人比较好?」 不过这违反了莱纳斯的主义。 无论遭遇任何状况,只要见到女性遇袭,相信他都会出手相救。 「虽然怎么想都诡异得要命,但还是去城里的地牢看看好了。再说,城里有那种地方吗?」 莱纳斯决定总之相信她的话,先回城里去。 ◇◇◇ 另一方面,冲出城里的琪黎露漫无目的在王都内徘徊。 挑选没人走的路,深深压低长兜帽,边遮着脸边移动。 (都怪我害芙兰姆成了奴隶。我已经没资格称勇者了。再说吉恩又是那副德性,玛莉亚则是怪物,就算回队里也……那么去救成了奴隶的芙兰姆……啊,可是我该拿什么脸去见她?何况既然莱纳斯知情,表示芙兰姆现在已经没事,就算不用我去救也……那不如回故乡……不,那也不行,会背叛替我当上勇者感到高兴的大家……) 无论再怎么找,也找不到容身之处。 如今能让她安心的地方,只有位于复杂巷弄里那又暗又阴湿的一角。 尽管气味糟得要命,胸口的烦闷也不会消失,但至少能让她不见到任何人。 抱着屈起的双膝,闭上双眼。 透过思考「该去哪里」,来抵抗「什么都没做」的念头产生的罪恶感。 但这充其量只是借口。 罪恶感很快就灌满胸膛,接着便像在逃避般说服自己「什么都别想」。 「嚓!」然后正当身体疲惫,来得凑巧的睡意让意识陷入半朦胧之际,突然传来不知何人的脚步声。 身为勇者的敏锐感觉半强迫地令肉体苏醒过来。 琪黎露一抬起头,发现面前站着一名身穿斗篷,并和自己一样把脸遮住的年幼少女。 头发和稍微露出的肌肤都十分白,双手中则抱着一只有点脏的人偶娃娃。 整个人彷佛从背景分离出来般独特显眼。 她绝非普通人──琪黎露的直觉这么诉说。 结果少女缓缓走近琪黎露,指着她所坐的地面开口: 「这里,是我的,位置。」 「呃……意思是你用过吗?」 少女点了点头。 「不能坐旁边就好吗?」 这话一说出口,只见少女的脸颊逐渐鼓起,心情似乎越来越差,于是琪黎露连忙让出位置。 少女马上坐进她让出的位置,抱起膝盖、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看来「固定位置」对她非常重要。 尽管是个古怪的孩子,但并不是追兵,也感受不到敌意。 自从坐下以后,少女再也没开过口。 她用几乎要让娃娃扭曲变形的力道紧紧抱着,愣愣望着地面。 本来想和少女搭话,但因为想不到该说什么,琪黎露也默不吭声。 「……你。」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后,少女主动出了声。 「为什么,在这里?没有,容身之处?」 她的问题一针见血。 「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或许是被年纪比自己轻的少女看穿很难为情吧,琪黎露稍微装起成熟,用偏低的声音说。 「因为,很像我。」 「……你也没有容身之处吗?」 琪黎露这样反问,少女轻轻点头。 「这样啊。跟我一样为了不被任何人找到才逃跑的对吧?」 琪黎露似乎因为找到伙伴松了口气,但少女却摇了摇头。 「你,错了。我不是,为了逃跑。」 「那……是为什么?」 少女的双眼不像琪黎露一样死气沉沉,而蕴含着意志坚定的火焰。 仔细观察的话,她的眼神彷佛会令人着迷般纯真,漂亮,并有力。 「我要,报答母亲。没打算,消失。要在这,刻下,活着的印记。」 对自己的母亲报恩──琪黎露如此解读少女的话语。 连如此年幼的少女都积极活下去,为何被称为勇者的自己却磨磨蹭蹭地跑来巷子的肮脏角落抱着膝盖埋头苦思呢? 为何不报恩也不赎罪,一心只想着逃避呢? 自问,自责,接着把自己逼入绝境的恶性循环。 即便拼了命想甩开这些念头,又会换成变成怪物的玛莉亚那张可怕的血肉漩涡浮现在脑海。 手掌渗出汗珠,呼吸变得急促。 少女的决心十分伟大,值得称赞,琪黎露也该那么做。 可是──如今的她并不想努力达到那种境界。 只想继续逃下去,去到没有痛苦的世界。 干脆自己消失也没差。甚至该说,或许那样才是正确答案。 那样一来就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困扰,自己也能解脱。 「你,没有?」 少女直接的提问让琪黎露咬唇。 对她的反应讶异歪头后,少女又穷追猛打般开口: 「不可能,没有。一个人,没办法,活下去。恩情,憎恨,报应,一定会,有一种。」 「有是有……不过是我不好,所以不想再去做什么啊。」 「责怪自己,很累,没用。不如努力,对待重要的人,才对。」 这种事当然清楚。 说是这么说,能否实践又是别的问题了。 「琪黎露史维奇卡。」 突然被喊了名字,让琪黎露心脏噗通一跳。 明明没告诉她名字的,怎么会? 「你消失,开心的人,伤脑筋的人,一定很多。」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勇者,非常有名。不可能不知道。」 「……这倒也是。」 她理解到既然连这样一个孩子都知道,整座王都果然无处可去了。 「目的是,展现我的价值,让更多的人类……」 少女以琪黎露听不见的细声,像在说服自己似的喃喃自语。 接着「唉」地轻轻吐了口气。 「要看吗?」 看什么──琪黎露本来想问,但少女已缓缓起身,让她错失机会。 少女以坚定的双眸低头看来。 「看我们,刻下,活着的证明。」 看来她是在对琪黎露说「跟我走」。 为何会对才刚认识的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虽然不明白──但现在什么都好,想要有一个目标。 尽管咬牙怨起没骨气的自己,琪黎露仍点了头。 结果,少女彷佛露出微笑。 「我叫,谬特。」 「喔,名字……多多指教,谬特。」 「嗯,短短期间,多多指教,琪黎露。」 这么说完,两人握了手。 手掌相碰的瞬间,一股发颤的寒意往琪黎露窜。 感觉有股非比寻常的力量在谬特体内循环。 不过琪黎露马上说服自己想太多了,便跟着对方一起走出巷子。 ◇◇◇ 王国内存在着无数个遗迹。 在位于王都北区的王城地下,也有多处利用了那些遗迹的空间。 摆放着许多「牢笼」的地牢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得在这里监视到什么时候啊?」 「到艾奇朵娜大人来喊吧。」 该处被用来当成囚禁法律制裁不了,但会对王国和教会不利的人物的地牢。 两名持长枪站在牢前的士兵说着近乎抱怨的对话。 「唉……那种『前圣女』明明快点收拾掉就好了嘛。」 「大概是有什么想法吧,譬如找到再利用的方法之类的。毕竟是传说中的艾奇朵娜大人啊。」 「那种样子真的能再利用喔?」 士兵说完,朝铁牢笼的另一头瞥了一眼。 看到的是倒卧在地,身体不停抽搐的玛莉亚。 脸已经完全成了怪物,占据整张脸的鲜红肉块在蠕动的同时还断断续续地喷出血来。 「呜恶……」 「事到如今少在那嫌恶心啦。不都看过好几次了吗?」 「是看过啦,但原本长那么漂亮才害我打击更大啦。是说啊,有监视的必要吗?」 中了艾奇朵娜陷阱的玛莉亚被逮住,关进这座牢里。 由于她使用了用于奇美拉,并不适合人类的核心,才沦为了连想动身体都办不到的丑陋肉块。 马上就会被艾奇朵娜用来进行满足好奇心的实验而断送性命──本该如此。 (我……还没……) 不过,玛莉亚与其他人不同。 并非像教皇或国王那样从小受宣告洗脑,也不是透过埋进核心来后天性获得听取宣告的能力。 而是资质受奥里金承认,少数被选为使徒的一人。 他们不可能会眼睁睁抛弃这样的她。 (又被……人类背叛了呢……唉,真的学不乖……) 看起来失去人类理智的模样其实只是装出来的。 虽然肉体适应改造成怪物用的核心花了不少时间,不过在奥里金的协助下已经恢复到能动的程度。 (明明直到铲除全部的生命为止,我都不能死啊。) 玛莉亚的憎恨和奥里金同调。 这个世上不需要生命。 无论是人还是魔族,那些一再背叛,玩弄自己的恶意群体最好通通灭亡。 (奥里金大人……嗯,这样吗,下次要那样做……既然如此,我也……) 收到宣告后,玛莉亚展开行动。 在不被士兵发现下缓缓站起身来,接着掌心浮现出漩涡状的光球。 只要这样发射出光粒子,就会贯穿牢笼和墙壁杀死士兵。 然而── 「你、你怎么会在这!?」 「住手,在这里的是……嘎啊!」 用不着玛莉亚出手,两名士兵已受到不知是谁的攻击,当场倒下。 在错愕看着眼前状况的玛莉亚面前,内心隐隐期盼的他现身了。 「白马王子帅气登场!这下一定能让玛莉亚小鹿乱撞!」 莱纳斯响亮弹指,扬起得意微笑。 「莱纳斯……先生……怎么会……啊,不、不要啊啊啊!」 随即想起自己的脸变成什么模样的玛莉亚,遮住脸蹲了下来。 这种丑陋的模样,绝对,绝对不想被莱纳斯看到。 「……糟糕,现在不是小鹿乱撞的时候吗。我马上打开,你等着喔玛莉亚!」 莱纳斯从怀中取出几根看似铁丝的东西,插进钥匙孔内。 「请住手!你刚才也看到我的丑陋模样了吧!我已经没办法靠自己的意思恢复原状了!就算救了这样的我也没用!」 「试着测了风的流向,没想到竟然在地下找到牢房啊。好啦,这点程度的锁小事一桩啊。」 不听玛莉亚好言相劝的莱纳斯,最后开了锁走进牢中。 「好,我们快逃吧。这种杀风景的地方不适合你这样的美人。」 接着他一副若无其事般伸出了手,彷佛毫不在意玛莉亚变成血肉漩涡的脸。 「呜、呜呜……」依然蹲着的玛莉亚细声呜咽。 莱纳斯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温柔地说: 「别哭了,让我看看你可爱的脸蛋啦。」 「不要……绝对、不要……」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喜欢你。只有这点我能保证永远不会变喔。」 明明开心得不得了,从玛莉亚指缝流下的却净是肮脏的血。 不想让他看到。无论如何,这是世界上她最讨厌的事。 可是──玛莉亚也清楚不可能永远瞒下去。 这下就结束了。充满绝望的她缓缓移开遮住脸的手,直直盯着他看。 「我可是这么丑陋喔?就算是这样子,你也愿意说喜欢我吗?」 即便将此身奉献给奥里金、舍弃了一切──在莱纳斯面前仍不禁会展现出符合年纪的一面。 恋爱就是这样的东西,不是想压就压得住。 正因为如此,正因为会变回正常的自己,绝望感也越深。 这次真的会让莱纳斯失望,到时马上逃跑吧──玛莉亚如此下定决心。 然后完全舍弃身为人的自己,达成身为奥里金使徒的任务吧。 不过他却不照玛莉亚的预料行动。 一声不吭地伸手摸向脸原本存在的位置。 「啪嚓」黏稠的体液弄脏了莱纳斯的手。 「……咦?」 见玛莉亚整个人愣住,莱纳斯抱歉地说: 「啊……抱歉我擅自摸了啊。果然会痛吗?」 为什么不害怕?为什么不痛骂?为什么面对这副怪物般的模样── 「因为看你在流血,而且整个裸露在外嘛。」 ──还能一如往常和自己说话? 「那、那个,为什么……!」 「什么意思啊?」 「请住手。摸了的话……你的手会脏掉的。」 「哈哈!你在说什么?有什么事比我摸你更重要?」 他笑着回答。 不只违背,甚至超乎玛莉亚的预料,破坏了她打算舍弃一切的决心。 「真可惜啊,我可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讨厌你喔。」 「……你一定、疯了。」 「或许吧,我似乎喜欢你到陷入疯狂了呢。不过在旅途中让我变成这样的不是别人,就是你喔。只怪我一个人也伤脑筋啊。」 见莱纳斯耸着肩这么说,玛莉亚也不禁笑了。 「不过你想怎么办呢?我这样的脸根本连外出走动都没办法。」 「别人的视线……的确会在意啦。那不然等到风头过去,我们去乡下隐居如何?」 「什么……那么做的话,等同你得舍弃自己的地位和荣耀耶!?」 「所以才要那么做啊。关于钱的部分,靠着至今为止的积蓄已经够吃一辈子。再来就过点平时种田,偶尔出去打打猎的和平生活如何啊?对你来说会太无聊吗?」 莱纳斯并非在说谎或空话,而具有实际去实现的觉悟。 他甚至已在脑中构思起计画。 直到习惯之前,在不熟悉的乡下过不方便的生活肯定很辛苦。但若和她在一起就连吃苦都是种享受──莱纳斯对此坚信不疑。 「不……绝没有那种事。可是……天啊,这种像做梦的事……!」 「做梦吗?真高兴听到你这么说,我可 没白当男人了啊。那既然我们两情相悦就这么决定啦。没问题的,我向你保证一定每天都能过得幸福喔。」 玛莉亚其实也开始有了「这种身体能生孩子吗?」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 不行,这样被希望荼毒了是不行的── 「不过,我有个超烦恼的问题。」 「怎么了呢?」 莱纳斯搔了搔头,苦笑着说: 「这种时候该亲哪里才好啊?」 「这、这个……我也、不知道……」 假如还是普通的脸,相信玛莉亚的脸此时已红到宛如熟透的果实。 不过即使看不到,也从语气中传达到了吧。莱纳斯显得欣慰。 他伤脑筋了一会,最后牵起玛莉亚的手──在手背上亲了誓约之吻。 「那么我们走吧,公主大人。」 听了这句轻浮的台词,玛莉亚心跳得飞快,名为「喜欢」的感情更膨胀到令她晕眩。 接着就在被冲昏头的状态下回握莱纳斯的手,委身于转瞬即逝的泡沫之梦。 第四卷 004 开幕 处理着桌上文件的萨图齐一听见敲门声传来,便停下手边动作。 接着直接转动椅子,喊了声「进来吧」。 从开启的房门另一侧现身的,是奥缇丽耶和涅库多。 「萨图齐大人,我照您的指示带涅库多来了喔。」 「哼……」手插口袋的涅库多一脸不高兴地撇头。 「我和你是第一次见面呢。虽然之前和母亲见过几次面就是了。」 「废话,因为对孩子们来说你是敌人啊。」 「真遗憾,我可不像其他枢机主教一样涉猎研究那么深喔。毕竟还只是新人啊。」 「没想到所谓的新人竟然在大圣堂地下造了这种秘密基地啊。入口虽然设在大圣堂外,真亏直到现在都没被发现耶。这就是所谓的藏木于林吗。」 「试着掌握权力之后,发现行动起来挺自由的。尤其是在像教会这样上层强大的组织里啊。」 这个地方是萨图齐个人拥有的地下设施。 话虽如此,不难想像这是充分利用枢机主教的权力才建造出来的。 「我要先回去了。毕竟我忙得很。」 「嗯,辛苦了。之后会给你追加的报酬。」 「等到事情全部结束再说也无所谓。我只是替姐姐大人奋战罢了。」 奥缇丽耶说完这些话就走出房间了。 「不爱钱的佣兵真的很难掌控呢。」 「是大叔你把那个人从军方挖角过来的?」 涅库多擅自在房内的沙发坐下,更嚣张地把双腿翘在桌上。 见她丝毫不掩饰敌意,萨图齐露出莫可奈何的微笑。 「我没有做那么厉害的事。是安黎叶特在军方解体前夕帮助奥缇丽耶脱身,而我在之后收留了无处可去的她。只不过安黎叶特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状况,才会帮她脱逃的呀。」 「毕竟逃出军方,教会骑士也不可能坐视不管嘛。那干脆受大叔你保护还比较安全是吧?算了,那位姐姐的事还能理解──但为什么我会被带到这里来?还有可以告诉我关于『翻转核心』那玩意的事吗?」 「当然,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叫你来的。」 萨图齐站起身,拿着一张纸在涅库多对面坐下。 接过他递出的文件后,涅库多大致看了一遍。 「这核心拥有和奥里金相反的能源……是针对奇美拉的杀手锏吗……成为枢机主教时所受的『洗礼』也是靠这个核心防住的。怪不得我没有在跟疯狂信徒交谈的感觉啊。」 「很高兴你理解迅速。看来对聪明的你不需要继续隐瞒,我就直话直说了。希望你们能成为这个翻转核心的实验体。」 「哈!」听了萨图齐的话,涅库多嗤之以鼻。 「才不要咧,又没有好处。」 「我当然会回报。我保证一旦实验成功,就帮你们变回普通的人类。」 「这……」 「你和芙兰姆艾布利科德约好了对吧?不过现在的她没有余力,日后恐怕也是由我们帮忙解决。我觉得这样的条件不差呀。」 涅库多表情紧绷,愁眉苦脸地伤起脑筋。 那的确是涅库多目前的心愿。 若能像茵可那样过上普通孩子的幸福日子,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真正的目的其实是── 「很可惜,我并不知道其他孩子在哪。」 「这我知道。假如我要你去找出他们,并带来这里,会觉得报酬太少吗?」 「本来不用你拜托我也打算找。只是这阵子教会骑士到处乱窜,顾不了那么多而已。」 涅库多刚才之所以会在公会附近,是想拜托芙兰姆帮忙找人。 但是另一方面──肯定也在烦恼着「拜托她那么多事真的好吗?」 「可是啊,就算我找到了,也不知道大家想不想变回人类。被教会舍弃、没了容身之处的他们自暴自弃之下会干什么……连我都想不到啊。」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尽快需要得到『依存母亲』以外的救赎,不是吗?」 这个男人是在牛鬼蛇神嚣张跋扈的奥里金教内爬到枢机主教地位的怪物。 不值得信任。 不过他确实具备了让人想依赖的力量。 「该不会打算把找孩子们的事交给我一个人去办吧?」 「我当然不会吝于协助你。无论奥缇丽耶还是其他士兵都随你使唤吧。」 「那个姐姐刚才说她很忙耶……好啦,既然这样,我也参加大叔你的计画。至于要不要接受实验,就得交给其他人自己决定,可以吧?」 「嗯,我不会勉强,就照这个条件没问题吧,查塔尼博士?」 萨图齐对着房间墙壁这么喊。 也跟他一起盯向墙壁的涅库多显得一头雾水。 刚才奥缇丽耶也提到同一个名字。能做出翻转核心这种玩意的查塔尼博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从核心的特性来看应该与芙兰姆姐姐有关……但为什么要对着墙壁?」 彷佛在回答涅库多的疑问般,墙壁里冷不防冒出一颗半透明的男性头颅。 「什……是透明的?不是人类吗!?」 相较于震惊不已的涅库多,这名突然冒出来的黑发胡渣男慵懒穿过墙壁,保持手插白衣口袋的姿势接近萨图齐。 「我来介绍吧,他就是查塔尼博士。从一名活在旧文明毁灭之前,叫做查塔尼的男人所制造出来的复制人格喔。」 「……你好,我是来自西元2198年的古代人,名叫茶谷(注:日文中的茶谷发音与查塔尼相同。),请多指教。」 包含他的自我介绍在内,一连串难以理解的事让涅库多不禁感到头痛。 ◇◇◇ 大圣堂的后方不远处就有教会骑士团的值勤室。 骑士团长修古的房间内,则有两颗刚被砍下的脑袋落在地上。 原来是听了捕捉涅库多和母亲失败的报告,才动手肃清。 「司空见惯啦~」莉雪尔见状后粗俗大笑,巴特则吓得全身打颤。 「大叔,不用吓成那样。这两个本来也是王国军的人,不用在意啦。」 「莉雪尔没说错,但没有处罚也很伤脑筋啊。下次开始用骑士团的人当祭品好了。」 修古边收剑入鞘,边若无其事地说。 对他而言,人命根本没什么价值。 「再说,既然被安黎叶特的走狗和英雄搅局也没办法。浮游都市的启动准备正一步步进行,往后我们会专注在那边。」 「可是孩子们会失控吧!?可能会让王都的民众白白丧命啊!」 「有什么问题吗?」 稍稍感到不解的修古,眼皮眨都不眨地直盯着巴特。 感受到一种既非杀气也非怒气,而是难以捉摸的寒气,令巴特哑口无言。 「我们不是军队,是奥里金大人的骑士。为奥里金大人而生,为奥里金大人而死。王都的草民通通死光反倒是值得高兴的事──你觉得呢,巴特?」 「……!是、是的,我、我、我也、这么觉得!」 看到巴特视线游移,口齿不清,修古也没什么特别反应。 不过既然没下杀手,表示应该很满意他的答案。 「唉团长,话说那些人怎么办啊?接受洗礼之后又亲眼看了好几个部下在眼前被杀,一脸要死不活的死样──内心应该彻底死了就是啦。」 「安黎叶特和赫曼吗……废人就放着别管了,近期就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好喔~但放任那个叫贝尔纳的人没关系吗?我记得艾奇朵娜带走他了对吧?」 「他打从一开始就是艾奇朵娜的忠狗吧。那边也不需要理会。我们该思考的只有如何杀光魔族,解放奥里金大人──如此而已。」 修古站起身来,带着莉雪尔走出房间。 就只剩巴特跟两具还在流血的断头尸体被留了下来。 紧张的情绪一断线,他整个人软脚跪地。 「这个国家到底会变得怎样啊……早知道就别当什么副团长了啦!」 爱惜自己一条小命的他并无法违背修古。 不过他清楚理解这个组织已经被疯狂支配了。 ◇◇◇ 芙兰姆和迦帝欧联手搜索孩子们的第一天以失败告终。 即便在王都各处都发现了疑似战斗的痕迹,但追寻足迹也没有下文。 想找到混进大量人群中的孩子们是极为困难的行为。 当夜色渐深,芙兰姆和迦帝欧在西区公会集合并交换完情报后,便原地解散。 隔天一早,芙兰姆起得比米露吉特更早,且最先出了家门。 接着打开信箱──里头已经放了信。 「连续两天,看来不是恶作剧吧。」 当场拆开并确认信中内容──上头果然写着『还有三天』。 不过这次除了这几个字,还写了其他句子。 「『我们朝着一个标的笔直前行,会毫不犹豫斩断枝叶。』……?」 「什么意思啊。」 正当芙兰 姆念出内容,一名男子冷不防从后方探头。 「呜哇!?」 差点往前摔倒的芙兰姆把信弄掉了。 男子捡起了信,盯着字面细瞧起来。 「莱纳斯先生!」 「抱歉吓到你啊。我是看你在看什么东西那么入迷才会在意啦。」 「好久不见了。不过怎么会这么早来?」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就走,结果偶然看见你啦。是说你得到这么气派的房子,还被人送了这类恐吓信。在和我们分开之后,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站着也不好说话,不如先进屋去吧?」 这么说完,芙兰姆把手伸向门把。 「那我就打扰……喔,在那之前。」 结果他却当场停下脚步──缓缓跪了下来。 甚至连双手和额头都紧紧贴到石砖地上。 「你、你干嘛突然这样!?」 「真是对不起!」 对自身愚蠢感到羞愧的莱纳斯,打从心底五体投地谢罪。 「假如是我被当成奴隶卖掉的事,你一点都不用道歉啊。」 「不能只把责任推到吉恩一个人头上,因为我自认当时对你很冷漠。还耍小聪明自以为好人,找了『回家去也是对她好』这种借口啊。」 虽然当面听到这说词让芙兰姆多少受到打击──但当时没有诅咒装备,能力值完全为0的她毫无疑问是个累赘。 「这种想法会表现在态度上对吧?所以我也等于把芙兰姆你逼入窘境,而且还没有自觉,更加恶劣啊。在对这件事道歉之前,我没资格踏进你家。」 芙兰姆从未思考过要不要原谅莱纳斯。 她当然恨吉恩,但那是因为吉恩明确对她造成危害。 「其实我在故乡几乎没认识跟莱纳斯先生你相同年纪的人。」 「嗯……?喔、喔,是这样吗。」 「要是年纪像迦帝欧先生那么大,我也比较好掌握相处的距离。但是莱纳斯先生和吉恩……先……」 「不用加敬称,直接喊名字或者叫他『王八蛋』就好啦。」 「和那个王八蛋的年纪差距的话,实在不太知道怎么沟通啊。」 连芙兰姆自己都对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这些话语感到惊讶。 言归正传,当时她不太擅长面对莱纳斯的理由也就只是这点程度。 「就因为是男人、个子又高,年纪差距又不上不下的……只是这样而已。所以根本谈不上什么道歉或原谅。虽然你说对我很冷漠,但我当时完全没注意到啊。」 「……那我跪着忏悔只是在满足自己的虚荣呢。抱歉造成你的困扰啦。」 「不会,其实我很高兴你觉得对不起我呢。好了,快点进屋去吧。」 ◇◇◇ 在芙兰姆呼喊下,这栋房子的居民都集中到客厅了。 米露吉特不用芙兰姆喊就早已起床,但平时这个时间还在睡的艾塔娜和茵可则穿着睡衣,揉着惺忪睡眼现身。 「嗨、嗨,好久不见啊。」 见到彻底松懈的艾塔娜,让他不禁带着困惑打招呼。 「嗯,好久不见……」 她昏昏沉沉地回应。 不过莱纳斯的困惑不只针对艾塔娜。 脸部缠着绷带的女仆,以及双眼被缝起的少女──他被如此奇特的模样震慑住了。 「我说芙兰姆,这几位是怎么回事?」 「米露吉特是我的搭档。我是在被卖给奴隶商人那时碰上她的。」 「表示这女孩也是奴隶吗。绷带底下……似乎别问比较好啊。」 「原本因毒溃烂,但在主人的帮助下完全痊愈了。」 「啥?那绷带可以拆下来了吧?」 「只有救了我的主人才能够看我的脸喔。」 见米露吉特显得害羞却自豪,莱纳斯眯起眼看向芙兰姆。 「芙兰姆……你跟这女孩是什么关系呀?」 「彼此扶持活到今天的关系啊,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没什么问题啦……所以就是伙伴吗。」 莱纳斯还是有点会不过意,但决定不再多想下去。 「那么,那个小妹妹呢?」 「茵可是我的病患,现在则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们一起生活。」 在芙兰姆解释之前,艾塔娜已先一步断定。 似乎还很想睡的茵可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 「简单来说,就是你们这边也发生很多事对吧。」 「这种说法是在兜圈子表达你那也碰上麻烦了。」 「所以我才来这啊。其实现在琪黎露下落不明喔。」 「怎么会!?不,对耶……琪黎露她……」 一听本来很震惊,但芙兰姆心里想到一个近乎心愿的可能。 「我的事传到琪黎露那边了是吗?」 先不论当时──至少现在的芙兰姆能理解对方是饱受烦恼折磨。 跟芙兰姆一起玩时的琪黎露,只是名非常普通的十六岁少女。 普通少女的心又怎承受得住勇者的力量和周遭的期待。 吉恩的甜言蜜语从逐渐损坏的心灵上出现的裂缝渗透进去。 鄙视他人的优越感恐怕让琪黎露的心短暂获得舒缓。 不过那是种肯定会产生副作用的毒药。 在芙兰姆离开小队后,这副作用一点一滴将琪黎露逼入窘境。 然后在听到芙兰姆成了奴隶的事实后,终究还是溃堤了。 「都怪我太不小心啦。原本是打算找一天告诉她真相,没想到我在和吉恩争吵时被她听见了。抱歉又捅了娄子,真没面子耶。」 「错最大的人是吉恩,莱纳斯先生你没有错啦。不过你说争吵,那么──」 「对,当事人毫无反省。那个自恋狂就算天塌下来也打算坚持自己才是对的。或许他脑袋的确聪明,但内在就只是个小毛头。」 「要是有正常人的感觉,就不会对主人做那种事了。」 「是吧。所以说,实在没办法逼那混蛋说一声道歉啊。」 「没关系,我本来就没期待过。比起这个,现在更担心的是琪黎露呢。目前的王都不太平静,希望她别被卷入什么事件啦……」 芙兰姆担忧起此刻正在受苦的琪黎露,露出哀伤的表情。 如同芙兰姆支撑着琪黎露,反过来也是一样。 即便到现在,琪黎露依然在芙兰姆心中占了很大的位置。 「果然不太平静喔?我说芙兰姆,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是自觉有收集到最低限度的情报,但总觉得离核心还是很远啊。」 如果莱纳斯愿意加入与教会间的抗争,那真是再可靠不过了。 芙兰姆爽快答应,将至今为止的抗争过程挑重点告诉他。 「芙兰姆……你经历了远超乎我想像的生死关头呢。」 他语带同情地说。 「我也觉得真亏自己还活着。」 芙兰姆苦笑回应。 「只不过,没想到幕后黑手竟然是教会。而且整个王国也即将被教会并吞了,哪里还有空去讨伐魔王啊。」 「魔王甚至可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因为那个叫涅格丝的人出手帮了赛菈──也就是我们的朋友啊。」 「涅格丝就是三魔将之一对吧?那些家伙会救人喔……该不会我们一直都在打一场超没意义的仗?」 「对教会而言有意义。」 「可恶,感觉上当了。教会到底有多肮脏啊?啊……话说回来,昨天我似乎看到一个很像刚才提到的『孩子们』的小孩喔。」 「在哪里看到的!?」 芙兰姆身体前倾,激动追问。 莱纳斯被她的气势吓到稍微往后退。 「在、在西区的巷子里。我出手帮了一个体格高壮、被教会骑士袭击……应该是女人的人物。结果突然冒出一个一头绿发,有点胖的小孩啊……」 「有点胖……是弗维斯吧?」 芙兰姆一说,茵可便点了头。 「主人,体格高壮的女人该不会是指母亲呢?」 「那怪人也是教会相关人员吗?」 「是统整孩子们研究的人。顺带一提,『她』是男的。」 「真的假的……早点知道的话,我就能当场逮住他了啊。」 虽然莱纳斯一副不甘心,但他当时连奥里金核心的事都不知道,也不能怪他。 「光是得知他们还在王都就算有收获了。非常感谢你,莱纳斯先生。」 「能听你这样说我也很欣慰啦。不过包含那群骑士在内也是,既然得知王都内堂堂上演杀戮戏码,我可不能装作没看到啊。」 莱纳斯的双眼中蕴含着火热的决心。 「芙兰姆,我也会跟孩子们和螺旋的怪物战斗喔。既然你们女生都在拼命,以王都为据点活动的我还不敢掺一脚就未免太逊了。」 「若莱纳斯先生愿意加入我们,那实在太可靠了!」 充满期待的芙兰姆高兴回应。 不过一反干劲十足的 宣言,莱纳斯脸上表情总带几分阴影。 自己说出口的「螺旋的怪物」。 脸部呈血肉漩涡蠢动的怪物──听了这个词,无论如何都会让他想到玛莉亚的事。 ◇◇◇ 时间回到昨天。 莱纳斯随手找了块布代替长袍让玛莉亚被上,顺利从王城内脱身。 由于闯入地牢时已先打晕多名士兵,逃脱时相当顺利。 然而,教会骑士团肯定马上就会派出追兵。 于是决定先带玛莉亚躲进王都内众多藏身据点中的一处。 「抱歉带你来这种没情调的地方啊,玛莉亚。」 「好厉害呢……像这样的地方还有好几处吗?」 玛莉亚尽可能遮掩脸部,同时也兴致勃勃地环望小屋内。 墙上挂着许多把刀剑和弓,而柜子里不只粮食,还摆了箭筒和火药。 「我和其他同伴共用的喔。最近不太干冒险者的工作,也很少使用这里就是了……嗯,记得是这附近吧。我看看……在哪……有了!」 只见莱纳斯把手伸进房间角落的篮子,不一会就掏出一个东西且高高举起。 「那是……面具吗?」 「我想先暂且让你用来遮脸啊。不太好看是吗?」 「不会,得救了。不过为什么会有这样子的面具呢?」 玛莉亚接过面具,边往脸上戴边问起莱纳斯。 「因为我的伙伴也是龙蛇杂处,其中包含专门承接非法任务的人喔。」 「莱纳斯先生自己也……?」 「我坚持不做喔。再说我的名声这么响亮,根本没办法干黑心事啦。」 「呵呵,谁叫你那么帅,躲起来也会马上被人发现呢。」 「唉呀,玛莉亚,我得先说像我这样的男人一被夸,可会马上得意忘形喔。」 「请尽量得意忘形吧。因为我很喜欢胡闹时的莱纳斯先生喔。」 「喔喔!现在这句话正中红心啦玛莉亚!」 莱纳斯弯膝跪地,装模作样地倒下。 玛莉亚见状似乎真的很开心,笑得花枝乱颤。 当天两人在小屋过了一夜,而在莱纳斯出外的现在,玛莉亚仍在那边等着。 ◇◇◇ 两人之间的确有过愉快,类似嬉闹般的互动。 可是玛莉亚从未向莱纳斯提过一次有关奥里金核心或教会的话题。 (还有连对我都不能明讲的事情喔,玛莉亚……) 从和她的对话中感受不到谎言或虚假。 她肯定也是拼了命不去正视现实吧。 (不过既然芙兰姆她们要和教会对抗,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到时玛莉亚要怎么做?不,我也是一样……) 见莱纳斯沉默不语,艾塔娜开口问: 「莱纳斯,如果你知道哪些关于教会的事,希望你说出来。」 「抱歉……现在没有。」 「现在?」 「我的意思是之后可能会有『想了想才发现是教会干的好事』之类的情报啦。」 「……莱纳斯先生?」 芙兰姆轻喊他的名字。 虽然莱纳斯用高明的借口蒙混过关,但芙兰姆没看漏他眼神中的动摇。 感觉他瞒着什么……不过他这样做并非出于恶意。 总有一天他会开口的。虽然也能这样乐观解释,但目前状况已刻不容缓。 芙兰姆首先随便说了个可能让莱纳斯和教会双方有关联的词。 「莱纳斯先生,玛莉亚小姐她怎么了呢?」 「玛莉亚?谁知道,应该到哪去了吧?」 「你不去见她吗?」 「因为找琪黎露让我没空想到那方面啊。不过听芙兰姆你说完这些,我变得不放心了,所以打算现在去见她。有什么想问她的吗?」 可能是察觉芙兰姆的意图吧,莱纳斯并没有说谎。 不在动作和眼神中让她察觉紧张,顺利掩饰过去。 不过莱纳斯虽说不知玛莉亚在哪,却觉得他并不担心能否顺利见到对方。 口吻听起来一副保证能见到她。 「……莱纳斯先生,老实说我在怀疑玛莉亚小姐。」 「毕竟是唯一参加讨伐之旅的教会相关人员,会怀疑她很正常喔。」 「假如要和教会抗争,或许总有一天得和她为敌。」 「不会的。」 「你为何能如此肯定呢?」 「我想相信玛莉亚──不对,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相信她。她应该没有骗我啊。」 「没凭没据的。假如玛莉亚是个超级大坏蛋怎么办?」 「艾塔娜,或许你说得没错,但别看我这样,我自认蛮有看女人的眼光啊。玛莉亚才不是什么大坏蛋,这点我可以保证。」 果然还是没有明确的根据。 见莱纳斯依然说得斩钉截铁,一直默默在旁听着的米露吉特开口说: 「……那是因为你爱着她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不只让芙兰姆,连艾塔娜都惊讶得当场愣住。 相对的,莱纳斯则是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回答。 「对,因为我爱着她。」 他毫不犹豫地如此断言。 「这样子吗。」结果米露吉特轻声回应后,低头陷入沉思。 相信她是在认真思考和芙兰姆之间的关系吧。 虽然这也让芙兰姆忐忑不安,不知她在听了莱纳斯的回答后有什么想法。 「……」 「你不能接受吗,芙兰姆?」 「我至今看了好几名因奥里金而破灭的人。就算莱纳斯先生觉得不要紧,我也担心你会不会被卷进玛莉亚小姐的惨况中啊。」 「我才不会让她变成这种下场。玛莉亚由我来保护。」 「……芙兰姆,我想你怎么说都没用。莱纳斯的意志很坚定。」 听艾塔娜这么说,芙兰姆也只能接受了。 「再说,反正我们也见不到玛莉亚。」 「是这样没错……莱纳斯先生,假如你要去大圣堂,请务必要小心喔。因为就算玛莉亚小姐站在你那边,也不知道其他教会的人会干出什么好事。」 「感谢你替我担心啦。我对逃跑很有自信,无论被谁盯上都能保住小命的。好啦,我差不多该走了。抱歉一大早来打扰啊。」 莱纳斯站起身来,走出家门。 等脚步声远离到听不见后,总算清醒过来的茵可开口说: 「刚才那个叫莱纳斯的人说话好有自信耶。」 「爱情使人盲目──希望他不会变成那样。我们也没有闲工夫,玛莉亚的事就交给他,我们应该专注在找孩子们和琪黎露的事情上才对。」 「也是呢……」 不只孩子们,教会骑士、琪黎露、莱纳斯和玛莉亚都在这个王都内行动。 在多颗火种燃起的情况下,深埋的火药何时会爆发──实在令芙兰姆担心得要命。 「我想马上去找。艾塔娜小姐,米露吉特和茵可就拜托你了。」 不动动身体的话,感觉都快被接连而来的不安压垮了。 她摸了米露吉特的头,对三人说「我出发了」后,快步走出房间。 至于这个家的防卫,只要有艾塔娜就能放心了吧。 ◇◇◇ 一踏出家门,芙兰姆便发现迦帝欧的身影。 他也往这里跑来,一身黑色大衣跟着翻飞。 「迦帝欧先生!有碰到莱纳斯先生吗?」 「他有来啊?看来我刚好错过啦。虽然想见他一面,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东区又发现『身体扭曲』的怪异尸体了。」 「那难道是!?」 「恐怕是螺旋之子们干的吧。看来他们终于展开行动了。」 火药爆发的时机竟然是心生不安后──不过,目前火势还没扩大开来。 两人连忙赶往东区。 ◇◇◇ 现场是东区一条鲜少有人经过的路。 现在还能看到零星看热闹的路人,不过尸体已被教会骑士回收,没留下一点影子。 然而渗进墙壁和地面的血诉说着情况有多么凄惨。 「要怎么办呢?骑士团的动作比预料中更快耶。」 「我去问那些围观群众和附近居民,芙兰姆,麻烦你去问路人吧。」 「好的!」芙兰姆中气十足地回应后,便和迦帝欧分开来到大马路上。 但或许因为发生了凄惨的事件,除了看热闹的群众外,经过的路人并不多。 无奈之下,芙兰姆只好多走几步来到附近的公园找人。 有钱人居住的东区公园内,不只游乐设施和花坛整理得漂漂亮亮,还造有一座喷水池。 坐在长椅上看着孩子玩游乐设施的妇人也一样,光是坐在那边就呈现出气质。 面对这些不熟悉的人令芙兰姆略显紧张,不过还是上前向妇人搭话。 「呃……可以请问你一些事吗?」 ──但是,没有反应。 依然摆出慈爱的母性微笑看着孩子,彷佛当芙兰姆不存 在。 「不好意思,可以……请问一下吗?」 被视若无睹到这种地步,恐怕是讨厌奴隶的人吧。 再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决定找其他人问的芙兰姆转身背对妇人。 当她正打算离开之际──噗啾!一股东西被压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咦?」 芙兰姆一转头,看到的是妇人亲手扯烂自己颈动脉附近的肉,流出大量鲜血的模样。 也不叫疼或挣扎,保持笑容看着孩子,一次又一次撕扯同一部位的肉。 当出血量超过极限,妇人的肤色也变得苍白。到最后连动手都有困难,就这样保持着微笑在长椅上抽搐断气。 「这、到底……」 妇女的孩子即便见到妈妈死去,还是开开心心荡着秋千。然后在荡到大幅度的时候松开手往前一踏,悬在半空之中。 接着也不采取防御姿势,一头栽到坚硬地面上,摔断脖子没了小命。 其他在公园里的人也开始用不同的方法自杀。 其他的孩子把手臂缠上自己的头,凭自身的力气扭断脖子。 一名看着这副景象的男子把拇指前端抵到太阳穴上,边转动边用力挤压。 他开口发出「咻咻~~~!」的声音,用拇指尖贯穿了头盖骨,破坏脑部后丧命。 其他还有各式各样的方法──一条条人命接连被无意义、毫不讲理地玩弄。 谁是犯人已经很明显,只可能是螺旋之子。 不过面对这场残酷至极的自杀秀──就算已理解事实的芙兰姆也哑口无言,只能愣愣杵在原地。 第四卷 005 交错 人在真正低落的时候,连睡眠都得不到安宁。 没有恶意的恶梦排山倒海往琪黎露压来。 『恭喜!』『你是这个村庄的骄傲!』『你好厉害喔琪黎露,竟然能被奥里金大人选上耶!』 虽然她也装得很高兴,但其实谁想要那样? 不要受人期待才比较好。 因为就算比别人优秀,要是不回应期待,换来的也只有冷漠的评价。 从几年前起,她就向父母亲学习种马铃薯的窍门。 分到田里一处小角落,最近总算种出能拿出去卖的马铃薯。 今天不如用收获来的作物来做点心,请父母亲品尝吧。 若两人笑着说好吃,摸摸琪黎露的头──这样就够幸福了。 『别再管什么田了,你要完成你的使命呀。』 父亲开心地说,母亲也跟着点头。 为了回应两人的期待,琪黎露硬是挤出笑容回应。 若当时哭喊『其实我不想去』,会发生什么改变吗。 不过实际喊出声来,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做了一场这样的恶梦。 从恶梦中攀爬出来后,等着的是糟糕的现实。 躺在冰冷地面的琪黎露微微睁开眼。 那里是某间位于中央区东侧的店铺后门外。 琪黎露和谬特一路寻找,最终抵达这处不引人耳目的地方。 琪黎露愣愣盯着眼前一片灰蒙蒙的景色。 「真羡慕。」观察起为了生存拼命爬动觅食的小虫子,她低声细语。 「你醒了?」 先睁开眼的谬特坐在地上,背靠着墙。 「……嗯,醒着。」 从昨天遇见她之后,两人就聊了很多。 谬特主张道: 『人类,只顾自己。别人的,心愿,没办法真正,理解。』 然后要回应所有人的期待,同样也是不可能。 尽管如此──琪黎露仍恐惧被人投以失望的眼神。 『温柔,正义,愤怒,憎恨,其他,全部……说起来,不同。意义,相同。全都是,为自己。』 这个世界是由所有人类的自我满足形成的。 只是因为给予者和接受者彼此的频道偶然一致,「温柔」才得以成立。 『为他人,活着,总有一天,自己,会坏掉。』 无论赎罪还是不停责备自己,其实都只是一种自我满足。 就算做这种事,那些因为自己而受了伤的人内心也不会痊愈。 所以贯彻自己的心愿吧──谬特持续说服她。 尽管如此,琪黎露依然不会改变。 已彻底下沉的情感被罪恶感的铁炼缠绕,不允许上浮。 『差不多,该开始了。跟我来。』 谬特说完后站起身来,不知往哪走去。 刚睡醒的琪黎露揉了揉惺忪睡眼,追赶她娇小的背影。 ◇◇◇ 该开始什么?即使这么问,谬特也没有答话。 两人依然穿着肮脏的长袍,把兜帽深深压低,边遮着脸边走。 到了东区后,富裕的人开始增加,这副打扮反而引起周遭注目。 当琪黎露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谬特跑向一名二十几岁的男子。 「谬特?」 困惑的琪黎露出声喊,但谬特仍不停止。 就这样停下脚步,抓住男子的肩膀,也理所当然地换来他狠狠一瞪。 不过她不为所动──发动了能力。 「共感(sympathy)。」 琪黎露于这时看见男子变得两眼无神,以及听见「噗啾」的一声湿黏声响。 谬特把手移开后,以一副已经用不到这个男子的态度继续移动。 在这之后,谬特进入公园,重复着碰触他人、小声喊出「共感」的举动。 「唉谬特,你在做什么?」 就算听了,她也不回答。 不过见到人们一被谬特摸到就不再动弹的模样,令琪黎露涌上一股恐惧,心想该不会有种非常骇人的事正在上演? 当然琪黎露并不知道谬特是谁,也不晓得她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绕了公园一圈后,从进入时不同的出口来到外面。 接着来到一个能确认公园情况的位置躲好之后,谬特才终于看向琪黎露。 「准备,好了。要开始了。」 谬特长袍的脖子一带不知为何被染成暗红色。 「准备?是什么意思?」 「共感。连接意识,化为一体。意识,混浊。自我,丧失。奥里金,注入。我,支配。」 「化为一体?奥里金?支配?抱歉,可以用让我也听得懂的──」 「你看,就懂了。」 被谬特这么一说,琪黎露看向公园的方向。 结果──散步的男子缓缓吞起自己的拳头。 也不管嘴唇撕裂持续硬塞,甚至深达手肘,塞到喉咙变形。 「……咦?」 琪黎露根本无法理解他发生了什么事。 吞下自己手臂的男子,彷佛被打上岸的鱼痛苦挣扎了好一会,最后窒息不再动弹。 「死了……?」 人的死这种非日常景象──毫无前兆地在眼前上演。 可能是太缺乏现实感了,琪黎露连表现惊慌都办不到。 这时,在死亡的男子旁的女子突然把头往坚硬的地面撞去。 就算撞破额头流血,传出「咕嚓」这种东西挤烂的声响,她也不停止动作。 即使双臂已经使不上力,仍拼命把头往地上摩擦,直到丧命为止。 「啊……啊啊……」 走在附近的男孩开始把自己的手臂肉当成面包般撕碎来吃。 「什、什么……发生、什么事……!」 站在男孩身旁的妈妈自己挖出眼珠,用力一扔。 甚至再用手往开出空洞的眼窝硬挖,打算搅烂大脑。 「谬特……难道那是,你让他们做的……?」 「对,是我,做的。」 谬特立即回答。 之所以带琪黎露来这边,说想要让她看的就是这副疯狂的景象。 「做,想做的事。其他人,无所谓。要留下,活着的,痕迹。」 「不、不行!那样做太奇怪了吧!」 激动大喊的琪黎露瞪着谬特。 然而,她的脸被兜帽深深盖住,看不清楚。 「没什么,奇怪的。没什么,正确的。我,就是我。要实现,心愿。」 「明明有人死了耶!?怎么可以做这种自私的行为!」 「别人的视线,不管。自私,无所谓。没有理由,停止。」 她确实说过别为他人而活,贯彻自己的心愿。 尽管如此,琪黎露仍不觉得因此去杀其他人是正确的。 「琪黎露,想要,阻止。那么,杀了我,就好。」 「这、这……」 「我,赢不过,勇者。琪黎露,杀得死,我。不死的话,我,不会停。」 如同谬特所说,琪黎露只要拔出剑就好。 只要这么做,也许至少能让几名在眼前痛苦挣扎的陌生人活下来。 是勇者就该那么做。 然而──如今的琪黎露承受不了「杀死谬特」这条罪。 假如阻止了谬特这位知己(杀人凶手),等在前方的却是被更多的重责压垮,毫无救赎、一成不变,甚至比至今为止更痛苦的日子── 「呜呜……呜啊啊啊……!」 琪黎露痛苦呻吟到右臂为之颤抖,但还是没握起剑。 不杀谬特就会背负罪孽,杀了也是一样的下场。 无论选择哪边──都是地狱。 在她烦恼的期间,牺牲者逐渐增加。 公园里淡淡响起肌肉撕裂,骨头破碎的声响。 「要我杀你……可是,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做……!」 跪地悲叹、在泥沼中激烈挣扎的琪黎露,越沉越深。 「自己,决定。全都,为自己。」 「可是我就是不懂!到底该怎么──」 琪黎露彷佛寻求救命稻草般抬头往谬特看去。 结果隐藏在兜帽底下的脸,从下方清晰可见。 出现在眼前的──并非那张看似乖巧,略带恍惚的少女容貌。 噗啾──而是把脸部挖出大洞,再往里头塞不知哪来的肉所形成的恐怖容貌。 血肉怵目惊心地脉动,如时钟般以螺旋状扭曲转动,喷出血液。 「啊……」 琪黎露吐了口气,接着再也发不出声。 为何谬特会──长得和自己最后见到的玛莉亚一模一样? 她到底是谁,她们是怎么样的生物,自己又到底被牵扯进什么了? 「啊啊……」 声音终于恢复了。 但是恐惧,混乱,绝望──红与黑的混浊情绪交杂,头脑无法正常运转。 另一方面,化为异类生物,脸上的血肉漩涡脉动着的谬特一声不吭盯着琪黎露看。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应该阻止她的所做所为──尽管渺小,琪黎露仍残留着这点正义之心。 不过在压倒性的恐惧面前,那般矮小的激愤毫无意义。 琪黎露惊慌摇头,往后退开,最后双手抱起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情绪爆发似的大喊。 「啊──」 叫声冷不防中断,她也跟着失去意识。 ◇◇◇ 因眼前凄惨景象当场愣住的芙兰姆猛然对传来的叫声有了反应,拔腿就跑。 公园里倒着多具令人惨不忍睹的尸体,每当看到这些凄惨的尸骸都让她心痛不已。 挥除绊住脚步的感伤,芙兰姆跑出了公园。 这时她看见有道人影倒在地上,身旁还站了一名少女。 一头白发、脸部呈暗红色漩涡,双手则抱着人偶娃娃。 「那该不会是谬特?」 马上察觉到的芙兰姆在双脚灌注普拉纳,加速前进。 并已做好随时抽出魔剑噬魂的觉悟。 就算对手只是个年幼的孩子,而涅库多也在寻求协助,但引发如此惨状已经无法回头了。 不,芙兰姆认为在此一剑了结她,甚至可以算是一种温柔。 不过在跑近的途中,倒在谬特脚边的少女兜帽被风吹起,露出脸来。 「琪黎露!?」 芙兰姆不禁叫出声。 为何下落不明的琪黎露会和谬特在一起? 尽管非常在意理由,思考前更该先展开行动。 「我不会,输给,区区芙兰姆。」 脸部血肉漩涡蠕动着的谬特摆出迎战姿态。 芙兰姆也回瞪她,抽出噬魂。 接着往握着剑柄的手使力──一个俐落转身劈向对方的背。 「啪铿!」翻转的魔力和「歪曲」之力碰撞,激出一阵火花。 「呜哇~翻转果然好厉害耶!」 从后方放出扭曲力场袭来的是一名绿发少年── 「弗维斯!」 「才不会让你伤害谬特!看招!歪曲(distortion)!」 弗维斯从往前举起的手掌中接连射出子弹状的「扭曲空间」。 「给我翻转(reverse)!」 芙兰姆用充满了翻转魔力的噬魂一扫,轻松击落子弹。 「哎呀!那可是我的绝招耶!」 「就算被教会抛弃也不能随便杀人吧!而且涅库多不希望你们这么做啊!」 「我可不想听说教耶。再说我才不管什么涅库多,反正只是个擅自消失的无情家伙嘛。」 「我们要,把王都,所有人,杀光。」 「如谬特说的,我们不区分也不歧视,会公平杀光全部人喔。」 「难道你想说这么做是为了母亲?」 「不对,还有,其他原因。」 「母亲的事当然是摆第一啦~可是我们也和奇美拉一样,是被当成武器创造出来的喔。为了杀人而被创造、养育长大的喔。既然这样,被当成失败作抛弃的我们想在这个世界留下生存的证明,就只剩一种办法啦。」 「杀人。」 「对,杀人。不区别也不歧视,公平地杀戮,让大家就算想忘也忘不掉喔~」 芙兰姆紧紧咬牙,强忍愤怒。 这股愤怒与其说是对谬特和弗维斯──不如说是针对让他们只能这样活着的母亲。 「曾是你们伙伴的茵可如今正跟我们以普通人类的身分好好生活!」 「第一世代,第二世代,不一样。品质,力量,都不同。是别的,生物。」 「像这样执着于世代,把别人牵扯进来,第二世代不是变得更烂了吗!」 「这话真过分耶。」 「第一世代,失败。可是,第一世代,活了下来。」 「就算以武器来说是失败作,但以生命来说──或许比我们还强呢,啊哈哈。」 弗维斯露出自虐且无力的笑容。 看到他的表情,芙兰姆稍微理解他们轻易夺取他人生命的理由。 因为他们感受不出自己生命有任何价值。 既然自己的命没价值,其他人的命也一样没价值──所以才能轻易杀人。 「好啦~聊天就到此为止吧。得在其他英雄来之前快点逃呢。」 「休想!至少把琪黎露还我!」 芙兰姆急速逼近打算抱起琪黎露的谬特。 但弗维斯挺身挡在前方,并以缠绕着「歪曲」的手伸向芙兰姆。 「直接摸的话,就算靠翻转也挡不住对吧?」 「别以为那点程度就挡得住我!」 她用护手弹开了弗维斯的拳头。 接着用靴子的跟部狠踹弗维斯肚子,并把噬魂往正上方一挥。 「喝啊啊啊!」 毫不留情发射出气剑斩(prana shaker)。 弗维斯闪避不及,只能交叉起双臂,靠缠绕的歪曲勉强硬挡。 不过逼近的气刃中当然蕴含着能抵消奥里金之力的翻转魔力。 歪曲在和芙兰姆的力量碰撞后消散。 「痛痛痛……」 然而气剑斩的威力被大幅削弱,只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丝伤痕。 「好可怕喔~明明不久前还是没用的家伙。现在我们还不能死,得快逃了呢。」 说完的弗维斯露出得意的微笑,全力逃离芙兰姆面前。 芙兰姆虽想追上去,但听到幸存者的呻吟声便停下了脚步。 「可恶……搞不懂耶,为什么孩子们要掳走琪黎露!?」 芙兰姆的脑袋一片混乱,但就算她把头发搔得乱七八糟,状况也不会因此改变。 为了拯救存活下来的人,她开始在公园徘徊,寻找声音的主人。 结果听到吵杂声的迦帝欧往这跑来。 「没事吧,芙兰姆!」 「我不要紧。比起我,这附近应该还有活着的人,能请你帮忙找吗?」 两人合力找出生还者,让人躺到长椅上进行紧急处置。 迦帝欧撕下破掉的大衣衣袖来代替绷带。 「迦帝欧先生,那件大衣……你和谁交过手了吗?」 「使用旋转(rotation)之力的少年──记得叫路克吧?我被他攻击。」 「看来孩子们通通都在东区呢。还有我看到琪黎露被带走了。」 「为何琪黎露会被盯上?」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孩子们往后也会继续杀人。」 公园的血腥味顺着风飘来。 视野一角映照着惨剧,令芙兰姆懊悔地咬紧牙根。 「目的是随机杀人吗。假如他们神出鬼没继续犯行,实在难以阻止啊……」 结束处置后,迦帝欧和芙兰姆一起眺望公园。 不过他不只是看,也尝试对尸体用了「扫描」。 「名字和能力值都相同啊。」 「我记得那是……」 「对,和戴因的部下交手时相同的现象。」 那时芙兰姆想救出茵可,而挡住她去路的是将近二十名的男子。 不知什么人让他们通通变成拥有相同名字,相同能力值的生物,看上去也失去自我意识。 「路克是旋转,弗维斯是歪曲,那看来就是谬特的能力呢。」 「真是棘手。假如能同化的人数没有限制,王都实在太合适了。」 只要在大马路上对几个人施展能力,让他们拿武器作乱的话,想必就有几十人丧命了。 「我打算去问问里奇先生。或许能得到什么新情报。」 「明白了。既然你要留在东区,我就去中央区找找吧。最远的西区最后再说。」 「公园的尸体可以就这样放着不管吗?」 有没有自己能够替这些人做来当吊念的事──芙兰姆这么思考。 「教会骑士很快会处理吧。假如留下来整理而被他们发现,很可能会被逮住。」 「这……也是呢。」 「用不着放在心上。再说,假如这样就愧疚,可会没完没了啊。」 「……!」 迦帝欧这番话听起来冷酷,其实也是一种对芙兰姆的温柔。 与其因哀伤停下脚步,不如早一刻阻止螺旋之子们。 那才是──目前的芙兰姆他们能办到的「上策」。 ◇◇◇ 芙兰姆一来到里奇家,马上就被带往客厅。 明明没有预约,里奇仍匆忙现身。 他一坐上沙发,就激动到身子前倾地问芙兰姆。 「公园里发生什么事了!?」 这问法简直确信芙兰姆对这件事知情。 在她回答前,里奇又快速接着说下去: 「一位出门的佣人没有回来,我想他受到牵扯而没了命。就算我问教会骑士,对方也什么都不愿回答……不过老实说,他们似乎也不清楚就是了。」 事件发生后还没过多久才对──这情报搜集能力真不是盖的。 「其中一个孩子们操控了公园内的人,让他们自杀了。」 「什么……!明明至今为止都偷偷摸摸行动,为何突然做那种事!?」 「他们被教会抛弃而失控,打算随机杀害王都内的人们……」 「教会抛弃了孩子们?你是在哪得知这项情报的!?」 芙兰姆向里奇解释迦帝欧发现孩子们据点的来龙去脉,以及内部的状态。 他十指交扣,露出严肃的表情。 「没想到教会会做出如此大胆的行动。看来是真的对奇美拉的成果有自信呢。」 原来还有这种看法──芙兰姆感到佩服。 她等交谈了一阵子后,趁空档把那些信递到里奇面前。 「这是?」 「从昨天开始送来我家的信。请问你知不知道什么呢?」 里奇直直盯着上头写着「还有四天」的信纸。 「今天也收到了『还有三天』的信。」 「墨水和纸张都是高级货。在王都内大概也只有大圣堂会用。而且从遣词和字体上感觉不出恶意呢。」 「大圣堂或王城里有我们的同伴……王国军的人应该无法行动,其他还有……呃,还有谁啊……嗯……」 芙兰姆发出闷哼,努力想挤出记忆。 在最后的最后,想起不知能否称为同伴,但至少感觉没什么恶意的人物。 「啊,萨图齐……」 「枢机主教?岂不是离教会中枢很近的人物吗?」 「不过好像和王国军关系密切,也受安黎叶特小姐信任喔。」 「的确,他是位比其他枢机主教年轻,也并非醉心于信仰,而带有现实主义者氛围的人。不过既然和骑士团交恶的王国军关系密切,是打算从内部进行改革……?啊,请等一下,从字体来看的话,这封信恐怕是女性写的喔。」 「女性……?然后是萨图齐的部下……不对,没有证据呢。」 「然而,无论是警告还是威胁,都肯定代表最终底限吧。」 「啊……果然表示在三天后会发生不好的事吧……」 咚的一声,芙兰姆将额头放到桌面上。 「本来就因为孩子们的事闹得头很痛,怎么又发生这种大事啦……」 「又或者,这封信其实就是指孩子们的事。」 「唉……无论如何,就是非在三天内阻止才行吧?」 芙兰姆抬起头来,朝天花板大大叹了口气。 「听说这种茶里加了能舒缓疲劳的药草喔。」 「我就不客气了。」 芙兰姆快速喝光招待的茶,身体也随之放松。 「好!里奇先生,感谢你的招待。明白信的真相让我清醒一点了。」 她站起身来,恭敬对里奇敬礼。 「不不,我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也跟着起身的里奇谦虚回应。 「如此严重的事件,相信薇露希也会马上行动。到时我会叫她帮忙你们,请尽管使唤吧。当然,我也会尽一臂之力喔。」 「我明白了,感谢你们鼎力协助。」 说完之后,芙兰姆便离开了里奇的宅邸。 道别之际,里奇的表情显得格外寂寞。 毕竟是共同在这个家生活的佣人死了,他其实表达出悲伤和叹息吧。 「呼~」芙兰姆走出大门来到屋外,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大大吐了口气。 孩子们肯定不会等剩下三天的倒数,就会引发下一场大屠杀了。 若想阻止他们,只能持续行动。 为了寻找逃跑的孩子们以及琪黎露的行踪,芙兰姆走遍了整个东区。 ◇◇◇ 同一时刻,迦帝欧则走过中央区的大马路。 王都内最多人来往的地点──若目标是屠杀,此处是最有效率的地方。 他从大马路北侧朝王都南门前进,走到路程一半的时候── 「呀啊啊啊!」 听到激烈的尖叫声。 迦帝欧往人群前方挤,靠近声音。 结果,一种名叫「大篷车」的金属制大型马车不知为何在没有马牵引的状态下高速暴冲,碾死大量行人。 被卷入车轮的人体四分五裂、血花四溅。 大马路上充斥混乱,争先恐后逃跑的人们开始如骨牌般陆续倒地。 「休想继续猖狂!」 迦帝欧用魔法让隆起的地面举起自身,同时高高一跃──跳上了马车。 接着拔出背在身后的大剑,喀叽一声用剑刃刺向高速旋转的车轮。 只见车轮大大变形、凹陷,最后失去旋转力、翻倒在地。 没了支撑货架的其中一个支柱后,马车失去了平衡。 尽管如此,剩下的三个车轮竟仍在旋转,继续蛇行暴冲。 凄厉惨叫四起,混乱扩散开来,漫天飞舞的血花弄脏了迦帝欧的身体。 在宛如地狱般的场景中,他冷静且迅速地破坏了剩下三个车轮。 和地面摩擦的马车发出「叽嘎嘎!」的刺耳噪音,喷溅出火花降低速度。 不一会终于静止──但回头一看,沿途的轨迹上胡乱堆满了大量被压烂、碎裂的尸体。 愤愤咬唇的迦帝欧从马车货架上寻找犯人踪影。 不过,随即又从其他地方传来了尖叫声和削掘地面的车轮声。 既然是号称王都大动脉的道路,经过的马车也不会只有一两辆。 这次换成数台小型马车同时失控,攻击起群众。 此时,迦帝欧目击到身穿长袍,把兜帽深深压低的少年进入巷子。 「那个人是──」 恐怕是拥有「旋转」之力的路克。 迦帝欧算是第二次碰上他──虽想立即追上去,也不能放着失控的马车不管。 他原地高高跃起,朝向高速奔驰的马车迅速挥了几下大剑。 在他着地的同时,复数个目标物跟着粉碎,失控也划下句点。 紧接着,迦帝欧拔腿就要冲进巷子追人──但因为民众发现拯救他们的英雄并一拥而上,眨眼间就将他团团包围。 路被塞住,令迦帝欧动弹不得。 「……该死!」 充满懊恼的咒骂被喧闹声淹没,没传进任何人耳中。 第四卷 006 幼体 「我回来啦,玛莉亚。」 双手抱满东西的莱纳斯回到玛莉亚藏身的小屋。 用面具遮住脸的玛莉亚尽可能不把脸朝向他。 「欢迎回来。」 并以微弱的声音迎接莱纳斯。 「嘿嘿~」对于这些互动,莱纳斯腼腆一笑,并把东西放到她面前。 「我去见了芙兰姆。」 莱纳斯边把买来的午餐放到桌上边说。 「这样子啊……既然如此,你应该听说有关这张脸的事了呢。」 「原来叫奥里金核心来着啊。没想到教会竟然在研究那种玩意。」 「我是凭自己的意思使用了这个喔。我就是『那一边』的人,毫无借口可言。虽然你可能已经从芙兰姆小姐嘴里听说了。」 「是啊……芙兰姆对你的印象似乎不太好耶。」 尽管听莱纳斯直接了当地说,玛莉亚倒也没显得受伤。 「是说,莱纳斯先生,要不要我们现在就逃到其他地方呢?虽然你说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后,现在就走应该也无所谓吧!」 语气不安颤抖的玛莉亚恳求着莱纳斯。 「不行喔。」 「为什么呢?现在就能在不被人发现、不被人干扰之下远走──」 「你觉得那样的生活能持续多久?」 虽不知教会对玛莉亚多执着,但毕竟都特地让她的身体变成这样,再把她关进牢房里了。 想必会派追兵前来,何况若放着奥里金核心不管也不知会对身体产生什么影响。 「两个月……不,我想可能连一个月都撑不过吧。可是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就算时光短暂,只要能和莱纳斯先生当普通的恋人一起生活的话!」 「我啊,很想长长久久和你在一起喔。我不晓得你说一个月,是出于你对将来的不安,还是确信只撑得了那么久。可是对我而言是总算如愿和你成为恋人了喔,你能理解我无法接受只有短短一个月吧?」 「无论如何吗?」 「没错。就算能够很幸福,我也不想过着害怕随时会结束的生活啊。」 正因为莱纳斯不管玛莉亚变成这种身体也依然爱着她──玛莉亚才明白他这段话当中蕴含无可动摇的决心。 (和我不同,莱纳斯先生是非常坚强的人。好羡慕啊,好忌妒啊。所以我才会爱上他,所以我才会──) 既然对方不退让,玛莉亚能选的只剩一条路了。 「……我明白了。可是,能不能至少今天在这里陪着我呢?」 「玛莉亚……」 「请尽管笑我是个胆小的女人吧。我认为一旦去到外面,就再也握不到你的手了。这座王都内充满太过糟糕的气氛啊……」 「好啦。」 这是莱纳斯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把手叠到玛莉亚的手上,正面注视着她的脸说: 「我今天会一直陪着你,只想着你,这样可以吗?」 「好的……非常感谢你。」 就算充满感激,现在的玛莉亚也没有双眼可以流泪。 取而代之的是从漩涡缝隙间流下,弄脏了她脖子的血。 ◇◇◇ 把东区绕了个遍,芙兰姆仍未发现孩子们的踪迹。 下一站准备去西区而穿过中央区的她,突然在教会前停下脚步。 「这一带几乎没有人耶……教会里也感受不太到人的气息。」 就算远离大马路,门可罗雀到这种地步也太稀奇了。 「中央区教会是吗。赛菈不知道过得好不好耶。虽然应该是和魔族在一起啦……」 因为故乡被消灭的怨恨,赛菈以前憎恨魔族。 和这样的对象独处──根本不可能和和气气地旅行。 只不过那个名叫涅格丝的魔族似乎打从初次见面就很中意赛菈,所以至少希望赛菈并未身处于危险当中。 然而,目前知道赛菈行踪的只有芙兰姆一行人。 赛菈出生成长的中央区教会里的人至今仍不知她的安危,正祈求她能平安无事吧。 「……话说回来,太怪了吧?平时教会里会几乎没人吗?」 仔细观察才发现教会实在安静得异常。 修女们会被叫出去的理由,除了出现大量伤患外也没其他可能了。 假如孩子们在芙兰姆没注意的地方已经犯下凶行──当她打算前往最有可能的大马路时,正好有熟面孔从那个方向冲过来。 「哈啊、哈啊……呼,总算见到认识的人了。」 身为西区公会职员的金发少年──史洛满头大汗,喘到肩膀上下起伏地说: 「史洛!你一个人吗?」 「直到刚才还和护卫的冒险者在一起,但我们被大马路上的骚动给波及了,走散了啊。我看待在那边会很危险,才朝没人的地方逃跑喔。」 「大马路的骚动?发生什么事了?」 史洛脸色一沉,向芙兰姆解释马车失控的经过。 当然包括迦帝欧阻止的事。 「马车失控吗……也许是路克干的呢。」 芙兰姆在夺回茵可那一仗时,已亲眼目击那名刺猬头少年的「旋转」能力。 若运用他的能力,就算没有马拉着,也能够让多辆马车失控吧。 「原来你认识吗?竟然能和拥有那种能力的敌人交手,英雄果然很厉害呢。」 「我才不是什么英雄喔。真正的英雄是像迦帝欧先生和莱纳斯先生他们那样,更厉害喔。话说回来,教会里一个人都没有,果然是为了治疗伤患?」 「应该是吧,我在大马路上看到好多修女。商店也没开,这下没办法替伊菈小姐买东西了呢。」 这种时候别叫人跑腿啦──芙兰姆在心中默默抱怨。 不过既然知道要派护卫随行,代表伊菈也很担心吧。 「放心吧,假如那女人有什么怨言,我会替你打圆场的。」 「真的吗,太感激了!咦,也就是说你现在要去公会?」 「嗯,毕竟这么大一场骚动,想找人也很困难啊。」 而且也不放心让史洛一个人走回公会。 尽管被盯上的不是他,但之前也差点名叫莉雪尔的教会骑士杀掉。 正当芙兰姆思考着这些事之际── 「危险!」 「呜哇!?」 从背后感受到杀气的芙兰姆急忙撞开史洛。 「咻!」高速旋转的小石子射过他原本待的位置。 「啧!可惜啊。差一点就能把你的脑袋搅得乱七八糟了耶。」 把右手握着的小石子玩得喀啦作响,螺旋状的脸则噗啾噗啾喷溅鲜血,留着一头刺猬头的孩子──正是路克。 看来他让小石子旋转,当成子弹发射出来。 「呜、呜咿!?那个怪物是怎样!?」 「不过这次可不让你们逃啦,两个结伴下地狱去吧!」 路克射出手中所有的小石子。 「旋转吧(rotation)──无限弹(million bullet)!」 只见小石子在空中静止,且当场开始旋转。 因空气摩擦削成前端尖锐的形状后,一齐朝着芙兰姆发射。 「这应该不是在虚张声势喔……?」 芙兰姆抓住刚才被撞开而瘫坐在地的史洛手臂,一把拉他起来。 接着另一手握住叫出的魔剑噬魂,迅速用单手划出十字。 发光的两道白色普拉纳气刃交叉浮在空中,接着再用剑尖往中央一刺,一面半透明的盾就宛如开伞般展开来。 「那种薄得要死的盾最好挡得住啦!」 「为了不被射破,我做得很坚固好吗!」 子弹和盾牌相撞后,发出「啪叽啪叽」的激烈碰撞声,迸出刺眼闪光。 「咿咿~~~!」 被牵扯进来的史洛从头到尾都瘫软在地 不过在芙兰姆的盾保护之下,他毫发无伤。 「啧!竟然挡住了喔?一阵子不见竟然变那么厉害。那这次可不同啦!」 「史洛,趁现在快逃。那家伙由我来对付!」 「我、我明白了!」 路克把目标切换为拔腿冲刺的史洛,朝他的背挥拳。 「旋转吧(rotation)──旋风弹(air bullet)!」 芙兰姆随即挡到弹道上,用噬魂接下射出的无形子弹。 喀喀喀喀喀喀!彷佛削磨剑身般猛烈旋转的空气,把芙兰姆的手臂抵回去。 跟过去曾交手过的诡异巨魔非常像──或者该说几乎是同一种力量。 撑了一会,子弹便因剑刃中蕴含的翻转之力消失了。 史洛则趁机逃进教会。 「啧!被逃掉了吗?竟敢碍我好事!」 路克瞪了保护史洛的芙兰姆,破口大骂。 「为什么要针对史洛?」 「不管是谁我都杀,就是这样。当然也包括你──旋转吧!」 他虽没承认,但看来被盯上的的确是史洛没错。 芙兰姆举起剑 ,准备应对飞来的子弹。 不过路克这次旋转的竟非指尖,而是自己的脚掌。 喀喀喀──旋转的空气等同车轮,让他能够进行高速移动。 「好快!?」 路克以超乎想像的速度逼近芙兰姆。 接近的同时,以缠绕着宛如钻岩机般的螺旋的双臂,挥出了右拳。 芙兰姆虽也用噬魂反击,却彷佛敲打坚硬矿石似的被弹开来。 看来比起从远距离发射子弹,近身攻击的威力似乎更强。 紧接着,路克的左勾拳狠狠招呼在芙兰姆空档大开的侧腹部。 「嘎啊啊!!!」 咕嚓!芙兰姆的侧腹部被狠狠剜开,甚至露出一部分的大肠。 路克绞进血肉的螺旋左臂因而被染得一片通红。 右手紧接着朝芙兰姆脸上挥去。 「你这家伙──────!!!」 芙兰姆硬是撑过剧痛,靠剑挡下这一拳。 接着,路克左臂又朝脸一挥。 之所以连续两次都瞄头部,大概是清楚芙兰姆具备得摧毁心脏或头部,一次毙命才会死的治愈能力吧。 不过他的攻击实在过于单调,让芙兰姆都能猜得出动作。 只见她放开大剑,扭身闪过拳头。 「竟然被算到了!?」 「你攻击太单调啦!」 芙兰姆反过来利用离心力,宛如要回敬刚刚侧腹那一击般,朝路克的脸挥出右拳。 翻转的魔力流进充满奥里金之力的身体,让少年大大后仰,往后退开。 一脱离近身肉搏的状态,就回到大剑的攻击范围。 芙兰姆利用出拳的劲道直接转了一圈,朝路克头部劈下黑色剑刃。 还在晕眩的他无法只凭借体能躲开。 「旋转吧!」 虽然慌张,路克仍在千钧一发之际用了能力,让脚底的空气高速旋转、顺利脱困。 不过芙兰姆的攻势依然持续。 「休想逃!」 迅速用剑劈出十字轨道,发射普拉纳气刃。 见普拉纳气刃逼近,路克判断无法正常闪躲,于是用力蹬地一跃。 普通的跳跃应该会划出抛物线──但他并未受重力影响而落地。 因为盘旋在路克脚底的风让他飘浮着。 「怎样?这就是爸爸的力量喔。人类办不到对吧!?」 笑得洋洋得意的路克迅速挥舞拳头,朝着地面的芙兰姆接连射出螺旋之力。 宛如豪雨般倾泄、粉碎石地砖,激起大量石砾。 「待在高处还嚣张什么──明明夸耀自己赢了,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老实说,芙兰姆目前只能奔跑着东闪西躲,没办法反击。 不过她也非一味地在逃跑,而是冷静分析着路克的力量就是了。 (最初路克的攻击──是在小石子上添加旋转力,让它具有强大贯穿力。从贯穿的意义上来看,应该比刚才开始用的空气旋转更有效果。但还是打不穿我的普拉纳气盾。) 其实这出乎了芙兰姆的意料之外。 就算再怎么集中防御,灌输大量普拉纳和翻转的魔力,她也做好防壁可能会被射穿,留下一两道伤痕的觉悟。 (不过路克的力量感觉并不比其他螺旋之子弱。所以应该是很合得来吧?他的能力是「顺时针向的旋转」,对我而言更容易想像翻转的状态。所以看吧,像这样──) 芙兰姆故意停下脚步,等待路克发射的螺旋子弹。 接着配合逼近的漩涡,看准时机挥下剑。 「翻转吧!」 同时消费更多魔力使用翻转魔法。 结果真如芙兰姆所料──螺旋一眨眼就消散了。 「……什么?」 路克虽哑口无言,仍不服输地再度出拳── 「给我抵消(reverse)!」 这次甚至连剑都不用,徒手就能捏散了。 芙兰姆只需出一、两分力,就能消灭看来路克用五分力施展的攻击了。 「已经掌握到抵消我能力的诀窍了吗?可是啊,我还有『高度』这个优势喔!」 结果芙兰姆让重力翻转,一个蹬地高高跃起。 连「高度」这个最后的优势,她都无情从路克身上夺走。 「不会吧?飞起来了!?」 「真遗憾,优势都没了呢。」 「少嚣张啦!!!」 他虽连忙射出螺旋,但为时已晚。 「哈啊!!!」 芙兰姆以打算砍下头颅,取其性命的念头,把噬魂往上劈去。 因为觉得这孩子和谬特和弗维斯一样已经无可救药──希望至少能别让他继续造孽,就此长眠。 「唔喔喔喔──────!!!」 被逼上绝路的路克同样豁了出去。 面对急速逼来的漆黑剑刃,边靠旋转之力迅速攀升,同时往前伸出右臂护住头部。 接着,噬魂直接把那条右臂给砍飞了。 「嘎、啊啊啊──!」 右手肘以下部位被砍掉的灼热感灌进路克脑中。 虽然伤口马上扭曲,出血也跟着停止,剧痛仍持续下去。 或许因此无法好好控制力量,他摇摇晃晃坠落地面。 芙兰姆也解除翻转,回到地上。 「你这臭女人……那是什么表情……!别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 捂着手臂的路克粗鲁喊叫。 「是在同情我吗?我们只是彼此厮杀的关系吧!少在那假惺惺啦!」 「涅库多她──想要救你们。」 「哈!那个臭小鬼……本来以为跑哪去了,竟然去投靠你们喔。」 「她一开始本来打算诱导再利用我。不过最后敞开心房,而我们也答应帮她,让你们都能变回普通人喔。」 「叫我们变得和茵可一样啊?我们和那家伙不一样!我们对这股力量、这种身体,以及身为母亲的孩子这些事实感到骄傲!所以非得刻划不可!以非人的做法!在这个世界上刻下我们活过的证明!」 「不是想那么做──只是除了那之外没找到其他方法而已吧?」 「所以才更要那么做!杀、杀、尽情杀!我们只剩这种方法了啊!」 如果孩子们之前也向芙兰姆她们求救──虽然这么想,但毕竟有母亲,不会那么顺利吧。 不管怎样,他们已经踏上歧途。 伸出援手,彼此理解,皆大欢喜的结局已不存在了。 芙兰姆默默以剑尖抵住他的胸口。 「你竟然知道奥里金核心的位置?」 路克把手伸进口袋,用指尖摸了母亲交给他的某样东西。 「只是隐约知道罢了。好啦,那就──」 当芙兰姆打算往握着剑柄的手施力之际── 「呜、呜哇啊啊啊啊!」 教会里传来疑似史洛的男性叫声。 趁芙兰姆注意力朝向那边的一瞬间,路克马上后退拉开距离。 芙兰姆本来作势追上去。 「他会被第三世代吃掉喔,没关系吗?」 「可恶……」 听了路克的话,她不得不往教会去。 尽管可能是虚张声势,但芙兰姆也已经感受到教会内有不属于人类的不祥气息蠢动。 芙兰姆朝教会奔去,路克则离开教会。 「该死!这逃法真够窝囊!下次再给我碰上的话,一定──」 深感懊恼的路克用力紧握拳头。 ◇◇◇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顺利逃进教会的史洛坐到礼拜堂的长椅上,整个人往椅背瘫去。 外头传来芙兰姆和路克交战的声响。 「芙兰姆小姐不要紧吧……」 竟然要被比自己年轻的少女保护,身为男人实在太丢脸了。 本以为自学锻炼的风魔法终于能大显身手,但现实没那么简单。 「可是那个怪物……是冲着我来的对吧?之前的教会骑士也一样。明明我只是被普普通通的母亲生出来的,一个平平凡凡的公会职员啊……」 要说在他的人生中特别的事情,顶多就是不知道父亲是谁罢了。 「……呵呵……可……」 这时,史洛从本该空无一人的教会深处传来细微的「声音」。 撑起身体,盯向从礼拜堂通往教会深处的门。 「有人在吗?」 都战斗得那么激烈,应该会察觉异状走出来才对。 「打扰了~」靠近门的史洛边说边进入里头。 前方本来不是一般人能进入的场所。 彷佛踏进一些餐厅内写着「工作人员专用」的地方,让他萌生轻微的罪恶感。 「乖孩子……我……喔~嗯呵呵……呵呵……」 「是笑声吗?」 继续在门后的走廊上前进,能听到女性的笑声。 由于目前状况如此,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身体不禁打颤的史洛继续靠近声音传来的房间,把耳朵贴到门上。 「我的孩子……只属于我的……好可爱呀~为什么会这么可爱呢……」 看来房间里是一位疼爱小婴儿的母亲。 原来如此,假如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会留在教会里也不稀奇。 判别声音的真相而松了口气的史洛离开现场,走回礼拜堂。 「唉呀……怎……啦?想和妈妈……吗?」 当史洛走过走廊──滋咚、滋咚,巨大物体移动的声响撼动了地板。 「……行喔,还没……哎呀,是吗……你……话,杀……呢。」 声音逐渐朝这边靠近。 然后暂时停止──轰隆!刚才耳朵还贴着的门应声轰飞。 被剧烈声响吓得抖了一大下的史洛转过头,看到的是── 「啊啊啊啊啊──」 只从房间探出脸的小婴儿。 但是光是那张脸的宽度就超过一公尺。 从半开的嘴发出粗嗓子的叫声,透明黏液跟着大量溢出。 「呜、呜哇啊啊啊啊────!」 承受不住恐惧的史洛双脚一软,发出让人以为他要喊破喉咙的惨叫。 第四卷 007 佯攻 婴儿扭动身体想出房间,肩膀却卡到墙壁,震得整栋建筑嘎吱作响。 但在婴儿硬挤出来之下,墙壁先是凹陷扭曲,最后被挤破。 然后这个足以塞满整条走廊的巨大怪物出现在史洛面前。 好奇心旺盛观察着走廊的怪婴发现了一屁股跌坐在地,吓到失禁的史洛。 「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 他以破嗓的声音尖叫。 不过这反而更加引起婴儿的兴趣,爬着靠近他。 「啊嗷?」接着好奇地把脸凑近史洛,用圆滚的手摸了他的脚。 「啊呀、咿、咿咕……」 看起来只像一无所知,好奇心强的小孩面对第一次见面的男性,天真玩耍着罢了。 不过只见摸腻了的婴儿改张开大嘴,打算从头把他含进去。 嘴里跟和刚才看到路克的脸一样,有红色黏膜在卷动。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史洛整个人软脚,无法顺利动弹。 已经没救了吗?正当他放弃之际── 「史洛!快趴下!」 芙兰姆的气穿枪(prana sting)瞄准婴儿的眉心发射出去。 不过却被一道隐形的力场挡下并弹开。 但看来冲击有确实传达到,婴儿变得摇摇晃晃。 「啊啊啊……」 他发出不耐烦的重低音,看向芙兰姆。 释放毫不掩饰、带着明确杀意的杀气。 这果然和死灵术师一样,并非让人格附在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上,而只是奥里金配合容器的形状,为了玩弄人心的演技罢了。 芙兰姆冲向史洛,一把抓起他的后颈拖回礼拜堂。 「痛痛痛!」 「你忍一下会死喔!」 「我、我知道啦!可是那是什么?为什么那怪物会在教会里啦!」 「我才想问咧!难道那就是路克说的第三世代吗?」 和至今为止的孩童型实验体「孩子们」有明显的区别。 那是以怪物之姿诞生,继续成长为怪物,彻彻底底的非人生物。 「哎呀呀~已经交到朋友啦?不愧是我的孩子呢~」 从房间走出来的修女见到如此惨状,仍一脸陶醉地摸着脸颊。 怎么看都不正常,意识大概已经遭到污染。 无论是口中的螺旋,还是包覆婴儿身体的护罩,肯定用上了奥里金核心。 (核心是在心脏的位置……可是头太大了,好难瞄准!) 虽然看起来是一张脸,但相信奥里金是用来当成盾牌吧。 「就先攻破那边好……了!」 出声的同时吐了口气,压低重心的芙兰姆高速冲刺。 敌人也因为刚才的一击被激怒,以超高速朝她冲来。 这次为了不被弹开,芙兰姆在剑上灌注翻转魔力──往头部一记横劈。 「哈啊!!!」 滋──!奥里金的力场挡下了剑刃。 不过灌注在剑上的翻转魔力贯穿了护罩,斩击直接命中毫无防备的头部。 被眼球埋住的头颅上半部呈抛物线飞到半空中。 「呜、呕……」 断面啪哒一声摔落在地,脑浆和眼球应声飞溅,腥臭味随之扩散开来。 不禁干呕的史洛用手捂住嘴。 内容构造和人类几乎相同,但那只限于外表。 剩下的头颅下半部──断面马上扭曲变形,划出顺时针向转动的螺旋。 为了赶在伤口完全化为漩涡,硬化得砍不进去之前破坏核心,芙兰姆高高举起剑。 「轰嗡!」不过婴儿的周围的空气马上剧烈旋转,把她整个人喷飞。 「呀啊────!!!」 直接挨了无预警地释放出的螺旋之力,芙兰姆被轰回礼拜堂去。 就算被撞上的长椅碎片刺到,她仍马上用双臂撑起身体。 「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 婴儿用剩下的嘴部,宛如嚎啕大哭般开始大叫。 让人心理不舒服的重低音使得整座教会震动,史洛被惊人的压迫感吓得后退,跑向芙兰姆。 「唉、唉,样子怪怪的耶!?」 「似乎在生气呢。虽然应该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啦。」 结果婴儿的漩涡脉动──并有某种物体从中滑出。 「呜、那是……头?呜哇,有够恶……!」 是跟刚才破坏的头部一模一样的东西。 不过却没有身体,只有颈部以上的器官带着鲜血被从漩涡中吐出。 「啊啊啊啊!」 当这些器官被喷到地板上,竟开始和本体一样嚎啕大哭,并滚向芙兰姆。 实在是副惊悚至极,且亵渎人类的景象。 芙兰姆想都没想便挥下噬魂,发射蕴含翻转魔力的剑气。 滚动的头部轻而易举被劈成两半──但像果实般被切成两个半球状的断面,竟很快地跟本体一样开始形成螺旋。 当然也从中冒出婴儿头部,共有三颗头滚动、逼近芙兰姆他们。 「咿~~!变、变多了耶!?」 「增加,吐出……难道是和茵可相同的能力?假如是的话,碰到就会……!」 敌人的能力绝非只是派出头颅慢慢滚来而已。 另外,保护身体的螺旋力场和刚才交手的路克有几分类似。 难道能将第二世代前的能力运用自如吗?不愧被称为第三世代。 「芙兰姆小姐,走廊深处还有什么东西在动耶!?」 史洛看见的竟是本该被芙兰姆斩飞的上半部头颅。 简直像蛞蝓般移动、爬上婴儿的身体,回到原本的位置。 接着断面彼此缠绕,脏兮兮地合而为一。 「啊呜~」 婴儿开心叫出声,满意地左右摇了摇完全复原的头部。 「连接……是涅库多的能力。」 「连伤势都能治好,已经没救了啦……根本赢不了那种怪物啦……!」 「我觉得没必要太悲观喔。」 不过,芙兰姆并不觉得那是多大的威胁。 跟凭着自我意识行动,年纪虽小但会动脑的第二世代不同,第三世代的思考能力只相当于人类的幼儿。像现在也是对着视为敌人的对象胡乱发动攻击罢了。 更重要的,能运用的各种能力的性能,肯定也弱于各自专精的第二世代螺旋之子吧。 「嘶……」 芙兰姆吸饱一口气,再全部吐出来,借此绷紧了腹部肌肉。 接着她压低重心,像在低空滑翔般逼近往这里滚来的头部。 迅速挥剑,将增殖的头颅砍成两半。 虽然断面开始漩涡化,并从中又吐出新的头颅,但芙兰姆不予理会,继续往前。 重复着劈砍妨碍她前进的头颅后往前的行动,不一会便抵达了本体。 「啊啊啊──」 见到突然逼近眼前的芙兰姆,婴儿不耐烦地呻吟。 「喀哐!」结果突然一声巨响,芙兰姆她的脚边开始倾斜了。 不过,其实不只脚边──从旁观的史洛眼中看到的是整栋建筑扭曲,礼拜堂的景色逐渐变成一幅令人失去平衡感的视觉陷阱。 「还藏了一手吗?」 就算墙壁和地板扭曲,只要跳起来浮在空中就没关系了。 看见芙兰姆飞扑而来,婴儿张开嘴巴。 接着用口腔内的螺旋让空气旋转,发射出来── 「凭这种比路克还烂的攻击!」 芙兰姆只左手一挥就被轻易消灭掉。 她直接用右手握住大剑,朝着脸狠狠劈去。 「嘿呀!!!」 这次婴儿的头被劈成两半。 被劈开的伤口迅速扭曲,螺旋打算吐出新的头颅。 「不行啊芙兰姆小姐!那个又要出现啦!」 「那就在出来前直接摧毁源头!」 芙兰姆不只没后退,还主动踏进伤口深处。 目标是位于脖子另一侧的奥里金核心。 双手紧握剑柄,如骑兵般冲刺。 以不惜让自己的手臂陷进敌人体内的劲道,把剑尖捅了进去。 依然没找到核心的触感──芙兰姆翻搅、旋转剑柄,搅动肉块来寻找。 「芙兰姆小姐!已经来不及啦!快离开啊啊啊!」 史洛刚喊完,芙兰姆的手也感受到剑刃碰触到某种坚硬物体。 她露出微笑后,马上发动魔法。 「给我翻转(reverse)!」 啪叽──!随着体内的黑水晶碎裂,婴儿双眼中也失去光芒。 支撑着身体的四肢也没了力,庞然巨躯就这样一边压垮地板,一边像沉没般缓缓崩落。 一旦本体停止活动,增殖的头颅也跟着戛然而止。 确认婴儿彻底断了气后,芙兰姆拔出剑,迅速甩掉沾在上头的血。 眯眼默念一声,魔剑噬魂便瞬间消失,手背也随之浮现印记。 「好……好厉害,打倒了 吗……?」 「动力源都被破坏了,我想也复活不了了啦。」 「动力?不是心脏吗?」 「就是那样的生物──不,武器喔。而且是由教会出品的呢。」 当两人交谈着,失去孩子的修女在走廊另一头瘫软倒地。 史洛打算冲过去救人,但芙兰姆伸手按住他肩膀,摇了摇头。 「那个修女……得快去救她才行!刚才她和婴儿待在同一个房间,样子就怪怪的啊!」 「这样吗,果然有在一起啊。那我想已经没救了喔。」 「才没那回事,因为你看,她眼睛还是睁开的啊!」 这是史洛无法理解的感觉,不过芙兰姆只需看修女眼睛就清楚对方处于什么状态。 「身体是活着没错,但心灵……」 那位修女的内心恐怕是被跟谬特类似的能力侵入,并遭到改造。 实际上,修女的确没发现芙兰姆他们,只任凭口水从半开的口中滴落。 「怎么会……她一点都没料到会因为那种怪物死于今日啊……」 每个人都一样认为明天会理所当然地来临。 然而,死亡总是来得格外突然。 只不过奥里金在这之中又最不讲理,最充满恶意就是了。 假如是意外或偶然,或许有人会以「不走运」几个字轻轻带过。 但一旦扯上奥里金,绝不能草率原谅。 因为那并非「莫可奈何」,而是人类该去厌恶,该去憎恨的存在。 ◇◇◇ 结束战斗的芙兰姆和史洛决定在教会外稍作休息。 虽然想尽早回公会,但连续的战斗让芙兰姆消耗剧烈。 何况,实在不能不向任何人解释这副惨状就此离开。 说实话,芙兰姆很想先去处理一身破烂的衣物,以及史洛失禁的裤子就是了。 「哈啊……」 史洛一瘫坐在地,便将身体靠在教会墙壁。 倚在旁边的墙的芙兰姆则留意不看他的长裤,尴尬地抬头望天。 目睹集团自杀,被谬特和弗维斯逃跑,碰上史洛被路克袭击并和他交战,接着又破坏怪物般的婴儿──再么说未免也太过惊涛骇浪了。 应该说史洛不愧身为男性吗?他在见到芙兰姆战斗的模样后似乎相当感动── 「芙兰姆小姐,那招挥剑就砍到远处敌人也是魔法吗?」 兴奋地这么问。 「那是叫做骑士剑术(cavalier arts)的武艺喔。」 「也就是说只要经过训练,我也学得会吗?」 「史洛你想当冒险者喔?」 「假如我有天分,应该已经是了吧。可是会让妈妈担心啊。」 「所以才当了公会职员是吧。我觉得很好喔,毕竟冒险者也不是什么好工作。」 「不过芙兰姆小姐现在也在当冒险者,之前还为了讨伐魔王旅行对吧?」 「无论魔王讨伐之旅还是成为冒险者,都不是我心甘情愿选的路喔。」 说完,芙兰姆摸了脸颊。 虽然周围都是好人让她不免忘记,但奴隶印记仍烙在脸上。 幸好史洛并不怎么在意。 「明明不是心甘情愿,却能带着那样坚强的觉悟战斗呢……」 他在这之后,一直喃喃自语「好厉害喔。」「真不是盖的耶。」之类的话。 就在此时,几名去大马路现场帮忙的修女正好回来了。 芙兰姆在她们之中发现了以前担心赛菈,那位名叫「爱伦」的修女的身影。 爱伦同样在发现芙兰姆并看了她的模样后,一脸讶异地靠了过来。 「芙兰姆小姐?你的衣服怎么会弄得破破烂烂呢?」 「好久不见了,爱伦小姐。大马路那边似乎发生大事了呢。」 「是啊。我们治疗完伤者,现在已经稳定许多了──不对,你比较严重吧。看起来是没受伤,但这血渍太吓人了吧?那边的先生也,呃……」 即使被点名,史洛也假装没听见。 「在回答问题之前,我想问一些事情。」 芙兰姆语气沉重地询问起爱伦。 既然婴儿死后还能好好活着,表示在场的修女们都是正常的吧。 「我们刚才被巨大的婴儿袭击。才刚解决掉他,现在正在休息。」 「巨大的……婴儿?什么意思啊?」 「就是在礼拜堂更里面的房间里和修女在一起的婴儿。请问你有印象吗?」 芙兰姆此话一出,爱伦和周遭的修女们瞬间鼓噪起来。 「的确有位叫娜蕾伊的修女正在照顾昨天早上收容的孩子喔。可是她的样子似乎怪怪的……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不让我们进房了。」 「莫可奈何之下才留下她出去是吗?」 「是啊。可是,你说被袭击是怎么回事?」 「就如字面的意思喔。」 被袭击、交战、杀了敌人。纯粹如此而已。 「请问你说昨天早上收容,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被抛弃在门前,直到找出父母为止由教会代为照顾。当时最先抱起那孩子的就是娜蕾伊喔,孩子也非常黏她呢。」 所以才顺理成章的由她负责照顾孩子了吧。 或许早从她抱起怪婴的那一瞬间起,人格就已开始遭到窜改了。 「唉,我回答你的问题了,跟我们好好解释一下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吧。」 「边看里面边解释吧。不过会是很骇人的景象,请好好撑住喔。」 在这之后,芙兰姆带领修女们进入礼拜堂。 各式各样的尖叫声随之在室内响起。 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礼拜堂、头被劈成两半的巨大婴儿、增殖的头颅,以及成了活死人的娜蕾伊的惨状。 就算提前提醒,刺激果然还是太强了吧,有好几个修女昏了过去。 「该怎么办呢?该交给教会骑士团来善后吗……」 见爱伦伤起脑筋,芙兰姆提醒: 「会被湮灭喔。」 爱伦倒抽一口气。 赛菈、艾德、强尼──形同她孩子的三人已遭教会抹消。 在爱伦心中对教会的不信任感早已超出极限才对。 「……拜托公会和曼凯西商店吧。他们未受教会荼毒,是我们的同伴。」 虽然这么做背信于教会,但毕竟教会早已背叛爱伦他们。 芙兰姆的提案很快就被采纳了。 ◇◇◇ 眼见冒险者开始聚集到中央区教会,教会骑士当然察觉到事有蹊翘。 不过血气方刚的年轻冒险者们组成人墙,阻止他们进入。 这时,礼拜堂已开始进行搬运第三世代尸体的作业。 「呜呕,有够恶心啦……我们得搬这玩意喔?」 「听说曼凯西商店会付报酬喔。」 「可是摸了不会得病吗?应该可以不用手,而用更聪明的搬法吧?」 围着被切片的婴儿头部,每位冒险者都面有难色。 这时一名留着黑色飘逸长发,身穿长袍的男子走近。 「那就由我用魔法搬运吧。各位放心,我不会一人独吞酬劳。」 「呜齁~不愧是克洛斯威尔先生!实在太明事理啦!」 芙兰姆第一次见到此人,应该是实力高超的s级冒险者吧。 「里奇先生,把那个搬出去后要拿去哪啊?」 其实只要处理掉并搬出教会,芙兰姆就很感激了。 站在她面前的里奇露出略显无奈的笑容说: 「我想搬运到曼凯西商店拥有的设施调查看看。假如能找出使用奥里金核心的怪物有哪些弱点,也能帮助芙兰姆小姐你们的战斗啊。」 「不愧是王国第一大商会,有那么庞大的研究设施啊。」 靠在墙边,双手环胸的迦帝欧这么说。 「没那么夸张啦~反正就是指用来开发商品的地方吧?」 薇露希一从里奇背后靠近,就用食指戳起他的脸颊。 「有人在看,别闹啦。你就是这样才一直被人当成孩子喔。还有你不用采访了吗?」 「要你管~采访的事情我交给部下了。我的身分可是编辑长喔,哼哼~」 见薇露希如此自豪的模样,里奇大大叹了口气。 与其说是交给部下,其实只是因为自己已经充分享受过采访了吧。 直到刚才为止,她都在用投影魔法焦热投影(burn projection)把现场照了个遍,接着又采访了修女及前来的冒险者,甚至教会骑士。 「啊哈哈……薇露希小姐真是体力充沛呢。」 「是啊。她从小就这样,是个很棘手的妹妹呢。」 「还不是因为哥哥你都窝在家里,我才替你去外面积极行动好吗~」 里奇再度叹了气。 不过看在芙兰姆眼中,这样的互动怎样都像一对感情要好的兄妹。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马车靠近的声响。 由于从刚才起就陆陆续续有冒险者和曼凯西 商店的员工前来,芙兰姆并不怎么在意──结果礼拜堂的门被猛力推开,来访者以冲撞般的劲道抱住她。 「哎唷唷……!」 飘舞的柔顺银发,以及甜美的香气。 「米露吉特!?你怎么会来这里?」 芙兰姆一问,米露吉特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仰望她: 「我听说王都内死了很多人,实在坐立难安……」 「这样啊……你是在替我担心呢。谢谢你,米露吉特。」 芙兰姆伸手摸上她的脸颊拂去泪珠,感受温暖。 主人温热的掌心传来的暖意,让米露吉特舒服地把脸埋在芙兰姆胸口,眯着眼。 这幸福透顶的一刹那,神奇地令芙兰姆紧绷的心灵逐渐舒缓。 换了长裤的史洛则站在稍远处,讶异望着两人的互动。 不知为何跟着冒险者一起来的伊菈也和他站在一起,露出类似的表情。 「她们是什么关系……」 「在意也没用喔。」 「喔……」被这么斩钉截铁地回应,史洛只能满头雾水。 另一方面,一道傻眼的视线从蛮近的距离瞪向沉浸在两人世界中的芙兰姆和米露吉特。 而眼看两人被近距离这样瞪还没注意到,终于沉不住气的艾塔娜开口: 「我觉得应该先谢谢我带她来喔。」 「啊!?太感谢你了艾塔娜小姐!对耶,米露吉特自己也没办法来呢!」 「我也在喔!」 和艾塔娜牵着手的茵可元气充沛地喊着。 「算了,你们那副模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是我们家的名产呢~」 「艾塔娜小姐,茵可小姐,能详细告诉身为记者的我有关那方面的消息吗!」 「艾塔娜小姐你们不也半斤八两吗!」 芙兰姆激动主张,但艾塔娜和茵可只是一副「这个人在说什么呀?」的表情,并未多加理会。 或许没有自觉的这两人罪孽才更深重。 「话说回来,主人您的衣服破成那样……果然是遭到袭击了吗?」 米露吉特把手指伸进芙兰姆胸口的破洞边问。 搔痒般的感触令芙兰姆脸颊微微泛红。 「嗯、嗯……被路克和巨婴弄的啦。迦帝欧先生那边如何呢?既然去看了中央区,不就牵扯进大马路的骚动了吗?」 「是啊,我制止了失控的马车。虽然在现场发现路克,却被他逃掉。」 「在大马路那边大闹一番才出现在我面前是吗?」 「话虽如此,很难想像他是特地去找你。恐怕是为了确认那叫第三世代的东西才去教会的。」 「第三世代吗?听你们说起来,好像跟第一世代的我和第二世代的孩子们完全不一样呢。」 「给我的印象是更注重做为武器的性能啊。不过既然路克会来这里,表示第三世代还不完美,属于残留不确定因素的半成品吧。」 「母亲因为设施遭教会骑士袭击,没办法继续进行研究才对。应该在我们去死灵术师的设施那时,就已完成到这个地步了吧。」 所以母亲才对涅库多等第二世代的孩子逐渐丧失兴趣。 尽管如此,恐怕谬特、弗维斯和路克仍效忠于母亲。 「如果还有几天时间的话……」 「就是说啊,教会也真够急性子的。有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耶。」 「对啊……咦,这声音该不会……!?」 芙兰姆连忙向后转。 「嗨,芙兰姆姐姐。」 「涅库多!?为什么每次都突然冒出来啦!」 看到的是浮现嚣张笑容的少年──不,少女站在面前。 芙兰姆虽然吃惊,其实也默默感到高兴。 「涅库多……那不就是孩子们的其中一人吗!?」 里奇这一喊,周围的冒险者瞬间杀气腾腾。 对聚集于在场的人,已稍微解释过教会相关的情报。 其中当然包括被称为孩子们的少年少女们是引起这一连串事件之元凶的消息。 「那、那个,请等一下!她虽然是孩子们的一员,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喔!」 「我也保证这个孩子不是敌人。至少现在不是。」 迦帝欧这一开口,冒险者们也不得不接受。 尽管抱持疑心,大家只好百般不愿地收起武器。 「非、非常抱歉,瞧我胡里胡涂,慌成这样。」 里奇低头赔不是。 「冒失鬼老哥!」薇露希则火大地不停踢着他的小腿。 「抱歉打扰到姐姐你们啦。不过因为会被教会骑士团发现,实在不能从正面进来啊。这次就饶过我吧。」 「我对你没有意见,但至少向米露吉特道个歉吧。」 「……不、不会,我没问题,真的、不要紧的。」 嘴上虽这么说,米露吉特仍躲在芙兰姆身后瑟瑟发抖。 就算头脑明白是能够信赖的对象,身体仍似乎忘不了被掳走时的心理创伤。 「呃……那次真的对不起啦。」 「既然是和主人和睦相处的人,我也会好好、努力…习惯的。」 「话说回来,难得涅库多你会乖乖道歉耶。呵呵,你也稍微改变了吧?」 「茵可你没资格说我啦。总之闲话就说到这,该言归正──」 涅库多重新板起严肃表情。 这时迦帝欧打断她的话,开口问: 「刚才我在大马路的混乱场面里看见你和奥缇丽耶混在人群里。」 「看到奥缇丽耶小姐!?」 「喔,被看到了喔。是说,我们有把脸遮起来吧?」 「若是认识的人,有时光从动作和气息就分辨得出来。当时你们在那做什么?」 「只是想阻止路克。可是太迟了啦,接到情报后才去根本来不及。」 涅库多难过地说。 艾塔娜轻轻摸了摸同样垂头丧气的茵可的头。 「等一下,为什么你会和奥缇丽耶小姐在一起啊?我记得──」 「在王国军被教会骑士团吸收前夕离开军方,之后被与教会敌对的组织招纳──大概是这样,而现在你也是投靠那边吧。」 「完全正确耶,大叔。」 涅库多深感佩服,但被叫成大叔的迦帝欧果然表情复杂。 「哇~秘密组织吗!新闻记者的血在沸腾呢!那个组织的领袖是谁啊?请告诉我吧!不能说的话就让我偷偷跟去吧!」 薇露希宛如突然发病般亢奋起来。 平时的话总会出面制止的里奇──伸手摸着下巴,问了涅库多: 「枢机主教萨图齐,没错吧?」 「哈哈哈,我可不能说呢。因为说了就不是秘密了嘛。」 涅库多装起傻来,但看来正中红心,而她也没打算多加掩饰。 「好啦,这次真的言归正传。可以稍微分我一点那个怪物的尸体吗?」 「不行。」 听艾塔娜果断拒绝,涅库多故意做出沮丧反应。 「老太婆还是一样难伺候耶。」 「看我、残忍地、宰了你。」 「冷静点啦艾塔娜!还有涅库多也别挑衅她了啦!」 「啊哈哈哈!谁叫她反应太有趣了,忍不住嘛。总之我们是和教会敌对的集团,不会拿怪物尸体去干坏事啦。有奥缇丽耶应该就很清楚我们是站在你们那边的喔。」 「还不能信任枢机主教萨图齐就是了。」 「这点我也赞成大叔啦。可是至少他看来是认真想阻止螺旋之子失控喔。」 芙兰姆也跟艾塔娜及迦帝欧一样,实在难以信任萨图齐。 包含那时思考的头痛一事在内,总觉得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嗯……」不过其实很想相信涅库多──稍微加强搂住米露吉特的力道的芙兰姆,呻吟且沉思一会。 「……好,你就拿去吧,涅库多。」 「芙兰姆,你认真?」 「没错喔,艾塔娜小姐。毕竟那方面的分析肯定是萨图齐的技术更强啊。」 「是这样说没错啦……」 「谢啦姐姐。那么,我就带走几片卷动的肉片和核心碎片喔。」 搜集完最低限度的部位后,涅库多二话不说就要用「连接」离开礼拜堂。 不过芙兰姆还有很多事想问她。 「涅库多,你知不知道关于那个叫史洛的人什么事情?」 「喔~~」芙兰姆这个问题听在不知情的人耳中肯定一头雾水──但涅库多似乎心里有底,一看到史洛的脸就发出瞭然于心的声音。 「好像有说过随时派人监视着啦。」 「咦?」 「意思就是情况真的危险会出手相救。这次是因为芙兰姆姐姐更适任,才没有插手吧。我想最近应该会有人来接他,毕竟是必要的。再见啦。」 「等等!那是什么意──」 「现在没办法回答。」 「好,那我问你,关于螺旋之子们的事啊!」 「……他们怎样?」 「你打算怎么做?他们杀了那么多人,就算身体变回人类也……」 涅库多面无表情,克制情绪回答: 「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救他们。」 「可是你那样…!」 「连接吧。」 「啊,涅库多!」 芙兰姆垂头丧气,但她马上摇了摇头甩开心中烦闷看向史洛。 「路克最初盯上的果然不是我,而是史洛呢……」 「教会骑士莉雪尔也不是针对公会,而是想取史洛的命是吧。」 「史洛,你是何方神圣啊?」 就算被伊菈这么问,身为当事人的史洛也是一头雾水。 「嗯……」见他摇了头,在场几个人同时对越来越深的谜团发出纳闷的呻吟。 ◇◇◇ 最后,决定由薇露希负责调查史洛的身世背景,芙兰姆一行人则回家去了。 迦帝欧也陪同他们前往西区,直到回家。 「琪黎露依然在他们手中吗……」 芙兰姆抬头仰望西沉的夕阳,懊恼嘀咕。 「我已经听说了。真的很可惜呢,主人。不过下次一定能顺利救出的!」 「呃,其实我不懂孩子们掳走琪黎露的理由耶。茵可你懂吗?」 「嗯~我也不懂耶。勇者和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啊。」 「是想用来当人质,还是和孩子们的研究有共通处──」 迦帝欧边叹气边说。 看到芙兰姆的表情变得更沉闷,米露吉特加强牵着的手的力道,借此替她打气。 「不只琪黎露,今天也没见到莱纳斯啊。我是至少想见他一面啦。」 「包含萨图齐的组织在内,王都里私下活跃的人太多了,真的伤脑筋。」 「对啊,大意不得呢。不知道琪黎露现在怎么样了……」 米露吉特目光游移,不安地注视担心着琪黎露的芙兰姆。 ◇◇◇ 一行人在芙兰姆家门前解散了。 回到家中,芙兰姆等人稍作歇息。 伊菈据说会由迦帝欧护送回家。 在那之后将去史洛家接他的母亲,两人一起住进迦帝欧家。 伊菈听到后不知为何露出期待的眼神,但至于她做了什么厚脸皮的要求──在家里放松休息的芙兰姆一点兴趣都没有。 晚餐则用家里现有的材料简单解决。 全部人分工合作快快煮好,迅速用完餐,入浴后便为了明天早早就寝。 「要关灯了喔~」 「好的,请吧。」 进入同一个被窝的米露吉特透过感受彼此的体温获得心灵的平静。 已经闭上眼的芙兰姆在黑暗中突然感受到视线。 一睁开眼,发现米露吉特正直直盯着她看。 「呃……」 视线一对上,她便战战兢兢开了口。 「怎么啦?」 芙兰姆以慈母关怀孩子的温柔微笑回问。 「琪黎露小姐……是主人您的…什么人呢?」 几经纠葛之后,米露吉特还是把暗藏在内心的阴暗疑问直接说出来。 这对她而言是一股本来就不该开口,甚至不该抱持的情绪。 话虽如此,倒也不是那种能轻轻松松当作不存在的东西。 不过相对的,对芙兰姆来说只是「原来是想问这个喔」,让她不禁轻笑的小问题。 「是朋友喔。」 芙兰姆并不知还有哪些词适合用来表现自己与琪黎露的关系。 「朋友……」 米露吉特宛如鹦鹉般复诵。 「我们的故乡刚好都是类似的乡下,也同样因为突然被当成英雄对待不知所措,加上同样喜欢吃甜甜的蛋糕,很快就一拍即合了喔。」 「现在也这么认为吗?」 「当然。我希望能够化解和她的隔阂,哪天再一起去吃蛋糕呢。」 开朗宣言的芙兰姆展露的笑容对米露吉特来说太过耀眼。 明明她能像这样不抱一丝邪念,直率说出对欺负过自己的友人的心情──反观自己却。 米露吉特不禁自我厌恶起来。尽管如此,依然萌生情绪。 即使理解是不对的,既然涌上心头也没办法了。 「……我不是…朋友对吧?」 「嗯~不太算耶。」 「请问差异在哪里呢?」 光是受芙兰姆宠爱,米露吉特就已经十二万分幸福了。 竟然还想问理由,根本奢侈至极。 但其实也是芙兰姆一直以来都以甘甜露水滋养米露吉特,才让她沉溺到会去追求这份奢侈。 另一方面,没有此自觉的芙兰姆思考起为何米露吉特会问这种事。 在意身为主人朋友的琪黎露,到这里还能理解。 不过比起在意和琪黎露的关系,她更像是对芙兰姆对待琪黎露和自己的差异抱持疑问──甚至称得上不安或不满。 好,若想回应她的心愿,到底怎么答才是正确答案? 「譬如说,我和琪黎露没有一起睡同张床,没有搂抱过彼此,也没像这样牵着手一起走过喔。」 芙兰姆说完,便在棉被中握米露吉特的手。 这种和米露吉特能做得理所当然的动作,芙兰姆自觉并不普通。 因为别说琪黎露了,自己正以一股未曾对任何人抱持过的感情面对米露吉特。 「真的只有我吗?」 「嗯,和我这么亲密接触的只有你喔。所以该怎么说呢……虽然不是能够排名次的,若以亲近程度来说,我觉得和你比较亲喔。」 米露吉特的手指微微一颤。 然后,芙兰姆发现她对「和你比较亲」这句话有反应。 (该不会米露吉特她……是在忌妒琪黎露?) 一发现到这件事实,芙兰姆顿时心头一紧。 (我不过才提了一下就会忌妒,是有多喜欢我啦?吼唷,为什么米露吉特这么可爱啦……吼唷!) 接着涌上心头的亢奋让她快要失去冷静。 「我好害怕。因为主人那么有魅力、那么强悍,也受到许多人仰慕。」 不过米露吉特自始至终都是认真的。 毕竟就算那是对一般人来说理所当然的感情,对奴隶而言却是禁忌。 「我清楚主人您特别看重我,也相信着您。可是……和周遭有许多人围绕的主人不同,我只有主人您一个人啊。」 「嗯~伤脑筋耶。我该怎么做才能除去你的不安呢?」 「很抱歉害您伤脑筋了。」 「啊,没事没事。简单来说,就是你真诚关注我,我却把心思分到各处的意思吧。这个嘛……唔……」 抬头仰望天花板的芙兰姆边把头左摇右晃,边不停呻吟着。 当这个动作来回了五次左右,歪斜的脑袋忽然静止。 然后不知想到什么,她直直注视米露吉特的双眼后开口: 「我喜欢你喔。」 被这句直率的话语打动,一双在黑暗中也明亮透彻的眼眸睁得大大的。 「我实在想不到比这句更有深度的话啦。再来只能靠行动证明了呢。」 「……不、不会,已经足够了!心意已经……彻底传达了。主人对不起,问了您这种奇怪的事。」 「没关系啦,因为我真的很高兴你变得会问这种问题了。」 芙兰姆说着便暂时松开牵着的手,改成和对方十指交缠。 正因为她会突如其来做这种事,让米露吉特的心跳飞快到差点停止。 而就算做了这种事,主人也肯定一脸若无其事吧──这么心想的她看向芙兰姆。 「……!」 跟一脸害臊的主人四目相交。 由于原本认为主人会无动于衷,因此这模样也算突如其来。 根本一点都不若无其事。 为了消除米露吉特的不安,其实芙兰姆也算豁出去了。 这种心痒的感觉让米露吉特没来由地害羞起来,移开视线。 彼此虽撇开了头,也绝对不松开手。 ◇◇◇ 茵可躺在艾塔娜房内的床上。 房间的主人则靠微弱的灯光照亮手边,阅读着书籍。 「唉,艾塔娜。」 「茵可,你还醒着喔?」 突然被本来以为熟睡的茵可一喊,略显讶异的艾塔娜往床上看去。 茵可望着天花板,小声发问: 「芙兰姆和米露吉特是什么关系呀?」 看来她似乎听得见两人在房内的互动。 隐约察觉到这点的艾塔娜眯起眼来,用傻眼的表情继续看起书,并回答说: 「谁晓得?我也不知道。」 会话就到这里中止,夜晚静静地变深。 第四卷 008 愚者 涅库多从中央区教会回收了第三世代螺旋之子的一部分,交给萨图齐的部下。 在这之后的几小时内,她便隔着玻璃看着能被称为自己的「兄弟姊妹」的玩意之残骸被一群研究者包围解析的景象。 「就算是那样的怪物,果然还是会感伤吗?」 结束外头的任务回来的奥缇丽耶向她搭话。 「欢迎回来啊。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吗。只是一想到做为我们的目标诞生出来的,竟是那种连意志都没有的肉块。我就觉得该不会我们向母亲渴求爱情,其实是非常无意义且没用的行为吧?」 即便如此,孩子仍不禁渴求双亲的爱情。 人基本上就是这样的生物。人与人的关系是祝福,同时也是一种诅咒。 「爱是不求回报的。不过世上也没有比得不到回报的爱更悲惨的东西了喔。」 「说得一副像亲身体验耶。」 「我的爱是有回报的喔。正因为如此,才能理解那种悲伤呢。」 「意思是安黎叶特爱着你?」 「不然现在我也不会在这里了喔。」 奥缇丽耶依然近乎盲目地信仰安黎叶特,但涅库多倒挺羡慕这点的。 「要是我也像你一样更相信母亲,会不会就能轻松点了啊。」 「这不好说吧。人不惜赌上性命贯彻一切的心情,其实挺强韧的喔。」 从涅库多旁边的墙壁突然冒出一张留着杂乱胡渣的男人脸。 「呜哇!茶谷!?别突然从墙壁冒出来啦!」 「每次都用传送吓人的你有资格说吗?」 「既然如此,何不好好走过来呢?」 「穿墙比较方便,为啥我得干那种像套招综艺节目一样的事啦。」 「套招综艺节目?你这男人还是一样净说些怪话耶。」 「啊……对喔,这边没有综艺节目这种概念吗?我想说日文能通,才会用相同的感觉交谈。唉,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这个奇幻世界竟然原本是日本耶。」 茶谷一站到涅库多旁边,便从口袋中取出菸叼进嘴里。 当然由于他不具实体,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就是了。 「那些话你之前曾说过呢。我也实在难以置信喔。」 「你说因为留下那叫啥学习装置来着的,才会说相同的语言对吧?和被放进箱子里的一个叫ai(模拟人格)?的家伙对话,来学会语言的装置没错吧?真的存在吗?」 「我在接受义务教育的时候常常用这种装置喔。不过根据佐藤的说法,在奥里金教以前流行的宗教已经把残留的装置沉到海底去就是了。」 据说该宗教为了提升他们信奉的神的神秘性,打算将学习装置带给这个世界的「文字」这项文明的证据抹除,好主张是神迹所为──结果该宗教也在人类战争中灭亡了。 「不过那个装置和我的主体及奥里金一样,是用『停止时间的金属』制造出来。毕竟为了在学校使用,比其他装置更为坚固。假如从海底打捞上来,现在肯定还能动啦。」 奥缇丽耶和涅库多都已听他说过一次,至今仍一知半解。 既然茶谷亲自证明了那种装置的存在,也只能相信了。 「佐藤说打算等战争结束后再实行打捞计画。」 「你那称呼法能不能改改啊?」 听奥缇丽耶抱怨,茶谷像个顽童般贼笑道: 「因为萨图齐这名字的来源绝对是佐藤(注:日文中的佐藤发音与萨图齐相近。)吧。那可是日本最多的姓氏喔。」 「我从没听说过什么叫『日本』的国家,不过真亏萨图齐大人没动怒耶。」 「不知为何,佐藤似乎很感谢我啊。大部分的事都会原谅我喔。」 该感谢的应该是被萨图齐从遗迹中挖掘出来的茶谷才对。 「……喔,解析班好像在叫我了。」 茶谷看着在玻璃另一头招手的研究员后这么说。 然后就这样穿过墙壁,移动到室内了。 「老实说,包含萨图齐的事在内,我还没办法相信他们。」 涅库多看着茶谷的背影如此嘀咕。 「不懂的事实在太多了。明明我只想专心思考孩子们的事啊。」 「要信任那种可疑透顶的家伙才更不可能喔。毕竟身为那个男人本体的金属箱子──有机电脑就埋在芙兰姆故乡附近这种事,未免太过凑巧了嘛。」 「嗯……就像奥缇丽耶姐姐你说的,这或许不是什么偶然呢。」 涅库多低下头来,想起萨图齐给她看过的某样东西。 ◇◇◇ 萨图齐在说这些时,眼神宛如怀抱梦想的少年般闪闪发亮。 『翻转核心是在某位少女尊贵的牺牲下诞生的产物。』 或许是因为茶谷让他想起了梦想,才会对茶谷抱持「感谢」之意吧。 『不具魔力的太古人,以及历经长久岁月重生的现代人都抱持着想将被奥里金支配的世界夺回人类手中的相同心愿。不觉得很浪漫吗?』 不过比起他这番话,涅库多更在意沉睡在玻璃柜内的扭曲尸体。 『她抱着这样的心愿,主动接受了「翻转之力」。没错,接受了完全与奥里金相反──创造出负面能源的逆时针旋转之力后,便以这个模样失去性命。』 萨图齐站到柜前,骄傲地宣布了这具尸体的名字。 『赌上性命拯救世界的英雄──名为「芙兰姆」。』 ◇◇◇ 涅库多仰望天花板,大大叹了口气。 奥缇丽耶见状,猜到涅库多回想起什么了。 「你认为那具尸体真的是芙兰姆对吧?」 「我认为有关系啦。看着芙兰姆姐姐,我也想相信起所谓『人的思念和执着会引发奇迹』了。她这个人真的很难搞耶,明明不抱什么梦想才更轻松啊。」 除了涅库多外的其他螺旋之子都已犯下过错。 尽管如此,涅库多也全是因为遇见芙兰姆才没有放弃,说来实在讽刺。 「唉……」当涅库多独自苦笑着并叹气之际,附近的门打开了。 「奥缇丽耶你在这呀,我找你好久啦。」 萨图齐靠近奥缇丽耶后,递给她一张纸。 「新的工作,希望你去把弗耶曼凯西带来。」 「是里奇曼凯西的妻子对吧?我认为她与这次的事件无关啊……」 看着文件的同时,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 不过看来这不关涅库多的事。 由于没理由留下,涅库多便走过认真讨论起的两人身旁,回到被分配的房间去了。 ◇◇◇ 被黑暗笼罩的夜晚结束,太阳即将升起之际,「今天的信」还没送来。 为了揭穿送信人的真面目,芙兰姆在玄关埋伏。 或许是战斗的疲劳还残留着,她自然而然打起哈欠。 芙兰姆揉起眼皮,想抵抗包覆全身的慵懒睡意。 「辛苦啦。」 艾塔娜把脸凑近并慰劳她。 「咦?现在起来太早了喔。」 自从过了午夜十二点,艾塔娜监视了好一阵子。 从她去睡到现在还不到两小时才对。 「那么短的时间也睡不着。而且芙兰姆你有消耗体力,我还绰绰有余,所以换人。」 本来艾塔娜打算一手揽下这个任务。 不过,因为没救出琪黎露而自责的芙兰姆不让她一肩扛起。 也就是说,这两小时其实算艾塔娜最大的让步。 艾塔娜已下定决心,接下来无论芙兰姆再怎么顽强拒绝也要换班。 「不能只有我休息……毕竟迦帝欧先生肯定也没睡,在保护史洛他们啊。」 「不能跟那个体力怪物比。再说芙兰姆你是我们的王牌,休息也是你的任务。」 老实说,芙兰姆自己也感到疲倦。 就算从现在睡到平时起床的时间,恐怕仍无法彻底消除吧。 「芙兰姆,还是说你睡不着?」 「是啊,毕竟看了太多死人。虽说渐渐习惯,难受的东西还是难受呢。」 「或许你放松得不够。」 「这种状况下不能放松啦。因为不知敌人何时会从哪边攻来啊。」 「那就只能追求一定时间内的最大放松了。」 「要怎么做才好?」 芙兰姆一反问,提议的艾塔娜竟然伤起脑筋来。 看来她什么都没想。 「唔……和米露吉特变得更要好之类的?」 艾塔娜挤出来的答案就是这个。 芙兰姆沮丧地垂下肩膀。 然后带着苦笑,自信满满地说: 「她跟我的话,就算不特别做,时间久了感情也会变好喔。」 这次换艾塔娜傻眼了。 「唉……真亏你能说得那么肯定。不过我搞不太懂,你们应该不是恋人吧。」 「哈哈,因为都是女生嘛。虽然的确很想一直在一起就是了。」 「……呣唔。」 「那种 明白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不用在意,放任你们也没关系。」 艾塔娜再度体会到,在远处看着两人的关系才是最适当的。 「有关转换心情之后再说,但现在芙兰姆你确实需要休息。我跟你换班,快去睡。」 「这……好,我明白了。那么就麻烦你了。」 「包在我身上。」艾塔娜回答后竖起大拇指。 芙兰姆上到二楼,进入寝室后便大大吐了口气。 说了那么多,其实自己也很庆幸能再多睡点。 走近床的芙兰姆看了看米露吉特的脸。 可爱的睡脸令她看得也跟着放松紧绷的表情。 宛如人偶般工整,令人没有勇气和她排排站的五官。 如此观察下来更觉得,米露吉特是个更该获得幸福的人。 「甚至我都配不上呢。」 边说边温柔拨开她沾附在脸颊上的头发。 指尖碰到的肌肤依然如丝绸般滑顺,令人好想一直摸下去。 「嗯……」结果米露吉特发出声音,微微睁开眼睛。 转过头来,视线捕捉到芙兰姆。 「啊,抱歉,吵醒你了吗。」 「不……我睡得不熟,醒来好几次了。果然没有主人在身边就不行呢。」 她睡眼惺忪地把手伸向芙兰姆的衣摆,以软绵绵的微笑诉说。 不同于平时的松懈笑脸,同样惹人怜爱。 好想跑到街上大肆宣传「我的搭档就是这么可爱喔!」。 「好,那我要睡你旁边啰~」 芙兰姆钻进她身旁。 被窝内已因米露吉特的体温暖呼呼了。 主人一来到身旁,她马上搂过手臂,更把脚缠了上来。 「主人~……」 宛如猫咪撒娇般把脸颊贴上芙兰姆肩头,就这样进入梦乡。 与其说醒来,或许更像在做梦吧。 「大、大概明天早上就忘掉了……虽然也想看她记得然后害羞的反应啦。」 (插图008) 不过,的确如艾塔娜所说。 光是这样的互动就让那些恼人的记忆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可能是肉体仍残留着疲惫,芙兰姆不到五分钟便陷入熟睡。 ◇◇◇ 朝阳升起,照得王都一片通明。 信至今仍未送达,夜晚就这样过了。 或许是察觉到被监视才特意躲避──当艾塔娜开始这么想之际,听到一阵脚步声靠近玄关。 踏地的脚步声很轻,看来体格不大。 只见那人打开邮箱并扔进某个东西后便打算快步离去。 艾塔娜飞快冲出玄关。 大概是没料到会有人冲出来吧,少年惊讶地停下脚步。 「我有事问你。」 艾塔娜一按住肩头恫吓,少年以明显恐惧的表情抬头看她。 「什、什么事?我什么都没做喔!」 「放进邮箱里的信是你写的吗?」 「才不是!昨天被一个女生拜托的,叫我扔进邮箱里就好啦。」 眼眶含泪的少年这么自清。 艾塔娜试着用了扫瞄,也没发现少年能力值有异常。 真的是名路过的普通男孩。 「好,我相信你。你可以走了。」 手一松开,少年便以全力跑离现场。 「女生……虽然也可能是被教会唆使,但最有可能的是……」 艾塔娜决定先打开信看看内容。 「剩下两天。播下的种子总共三颗,残存的他们也会开出漂亮花朵吧。不过万万不可被其迷惑,真正渴求的东西依然深埋地底……还是一样诗意盎然耶。」 傻眼地喃喃自语后,摺起信放回信封,走进家里去。 ◇◇◇ 起床后,芙兰姆一行人一同前往公会。 理由是认为目前的王都哪里都危险,干脆去冒险者众多的公会比较安全。 (给我们信的是个女生吗……) 芙兰姆边走,边回想起刚才从艾塔娜口中听来的话。 假如寄信人是真如芙兰姆所想的人物,局势将越来越混沌。 (弗维斯和谬特说目的是杀王都的居民,但真的只有那样吗?揭穿他们的目的固然重要,不过一想到只有一个的话,感觉离真相越来越远……因为螺旋之子不只是武器,而是会像一般人一样烦恼,活生生的孩子啊。) 芙兰姆带头走进公会。 「早啊~」 芙兰姆轻轻举起手,向慵懒地把手肘拄在柜台的伊菈打招呼。 「早。」她也一样习以为常,随便回了声招呼。 和伊菈不太熟的米露吉特等人就只微微点头致意。 「史洛呢?」 「他在啊,正在里面整理文件。」 「这样喔。昨天你们在迦帝欧先生家过夜吗?」 「是啊,史洛他和母亲住同间房呢。」 「喔,果然是这样呢。哈哈,那就好。」 「好什么好啦!再说又不是我想一起住好不好!?」 「不用那么拼命假装啦。毕竟和迦帝欧先生待在一起比较安心嘛。」 「可恶!话中带刺耶你。看我总有一天给你好看……」 伊菈悔恨地咬起拇指。 看准她和芙兰姆的对话告一段落后,艾塔娜边看向介绍所边说: 「明明才一大早,冒险者特别多耶。」 芙兰姆也看向同个方向。 坐了十名左右从十几岁到四十几岁,全副武装的冒险者。 看到这种一大早就热热闹闹的景象,让她想起戴因还在的时候。 「是会长找来的喔。说是公会被盯上时要负责担任护卫,报酬也当然由公会支出。」 「迦帝欧先生明明已经够忙了,连这种事都处理到了啊。」 要是有那么多人在场,就算发生什么事,至少也能让史洛逃跑吧。 「话说回来,召集的本人去了哪?」 「出去了喔,说是又发现尸体了。我想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在天色昏暗,人也少的时段似乎挺安分,但一到早上似乎又开始行动了。 「才一提到,人就回来了呢。」 迦帝欧跟几名冒险者一起回到公会。 芙兰姆一跑过去,他的表情顿时放松。 「早安,请问现场怎么样呢?」 迦帝欧摇了摇头。 陪他一起去的冒险者个个脸色铁青。 「情况实在惨烈,甚至搞不清散落着几人份的尸体啊。」 「昨天都发生了那种事,还真有胆出外走动耶。」 虽然伊菈这句话听起来没血没泪,但其实芙兰姆等人也这么认为。 「现场附近有军方设施。现在是教会骑士团在运用,发生事情的话他们会出手保护──恐怕民众是这么想的。但实际上骑士团连尸体都没清理就是了。」 「明明一直在街上走动,为什么什么都不做呢……」 面对米露吉特的疑问,依旧拄在柜台的伊菈如此回答: 「不就是什么都不想做吗?」 「恐怕正是这样。我认为教会骑士团不是守护王国的集团。」 「可是就算想安排冒险者来保护王都,教会骑士团又会干扰……」 芙兰姆紧紧握起右拳表现愤慨。 迦帝欧召集来的冒险者也一样。 虽说目前在场的不是只有属于西区公会底下的混混们,但大家见到等同自家院子的王都被捣乱成这样也难掩愤怒。 「要是有能够引出谬特他们的方法就好了……但我想不到耶。」 「目前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更多人聚集到同一处。」 「艾塔娜小姐,可是那样……」 「我知道,芙兰姆。就算有公会的协助,风险还是太大了。」 假如在冒险者齐聚之际被谬特施展能力──他们的能力值就会被统一成当中最高的那一位,大量杀戮兵器大队就此完成。 沉重气氛笼罩之下,大门彷佛要一扫阴霾般被强劲推开。 「早安~!喔,大家都在呢~」 薇露希举起手,精神十足走进公会。 「咦?」她环顾了在场包含在介绍所待命的冒险者后,讶异歪头。 「该不会已经被动手脚,让情报传不过来这里?」 「薇露希,情报是指什么?」 「王国下令通缉被视为昨日事件犯人的四人,并在广场贴出肖像画了喔。因为悬赏金额很高,不只王都居民聚集过来,冒险者也纷纷凑过去……啊,看你们那副表情,情报果然被控制不传回公会了呢。」 薇露希在现场看到之际,也对「冒险者太少」这点感到不对劲。 明明会被这类话题钓上钩的本该是他们才对。 听完这段话后,迦帝欧、芙兰姆、艾塔娜一语不发,迅速冲出公会外。 结果才一踏出去,人头大小的物体便一个个从三人头顶上落下。 不──物体竟然真的是被砍下来的人 头。 「……咕嘎?」 站在前方建筑物屋顶上的怪物完成了使命后,立即不见踪影。 「扫描!」 芙兰姆虽剧烈动摇,仍不忘在敌人逃跑前收集情报。 ───────────────── chimera(奇美拉)-werewolf(人狼) 属性:土 力气:6519 魔力:6163 体力:6121 敏捷:6784 感官:6511 ───────────────── 人狼的身体配上鸟头、熊臂──身体被东拼西凑而成的教会武器。 「那就是完成的奇美拉……!」 芙兰姆对其能力之强感到战栗。 另一方面,迦帝欧则咬牙切齿地盯着落下的三颗头颅。 「迦帝欧,那些人是……」 「是我拜托帮忙收集情报的老朋友。他们可都是老练的冒险者啊。」 每个人都在一脸恐惧中断了气。 假如他们活着,广场的情报就能更早传回公会。 「奇美拉……我一定会……!」 迦帝欧紧握拳头到快渗出血来。 「迦帝欧先生,要追那怪物吗?」 「……不,现在得先去广场。」 假如这时选择追上去就正中教会下怀。 强忍懊悔,拜托留在公会的冒险者帮忙吊念遗体后,三人拔腿奔驰。 跑在前头的迦帝欧不考虑另外两人,全力狂奔。 芙兰姆则拼命跑着,追赶他的背影。 艾塔娜则制造出犬型的交通工具并骑上去,与迦帝欧并肩奔驰。 「轰隆──!」途中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整座王都。 新一轮的惨剧已经开幕。 芙兰姆忿忿地瞪向飘出黑烟的北方天空。 第四卷 009 激发 一股脚步声接近由于无处可归,而在空无一人的地方抱膝哭泣的琪黎露。 抬起头来,站在眼前的是敌是友? 明明她早已明白答案,但该被称为敌人的存在并不把她当敌人对待。 昨天晕过去之后,琪黎露回过神时已待在无人小屋内。 身体也没被绑起来,而谬特就坐在旁边。 她开始对明显露出恐惧的琪黎露娓娓道来。 螺旋之子的事、奥里金的事,以及自己等人是怎么样的生物。 直到那时,才发现那趟旅程的目的才不是什么讨伐魔王。 琪黎露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被奥里金操控的小丑罢了。 得知真相之后,琪黎露对血肉漩涡的恐惧稍微淡化了些。尽管如此,她对毫不留情杀人的谬特抱持的情绪依然不变。 谬特自己也清楚这点,却不打算对琪黎露做任何事。 天一亮,谬特便开口: 「这是最后。我要去做,最大的工作。」 然后离开了小屋。 为什么──琪黎露害怕这么问谬特。 因为半吊子的琪黎露处在虽感疼痛,却也摧毁不了的界线上。 破坏还是再生──好想干脆只拥有某一方的强悍。 琪黎露哪一边都不是。 所以跟什么怪物或力量并没关系。 她就是因此没来由地畏惧完全豁出去,笔直地朝着自己相信的道路前进的谬特。 「可是……那又为什么,谬特会对我伸手?」 被奥里金命令的?不对,谬特明显凭着自身意志行动。 那么她想在琪黎露身上追求什么、期待什么── 没能等她得出答案,完成目的的谬特回到小屋。 「琪黎露,一起逃。」 她向琪黎露伸出了手。 琪黎露以充满迷惘的混浊眼神,放弃理由和思考,握住了她的手。 毕竟就算拒绝,谬特也一定会等到她有反应为止吧。 尽管不清楚理由,但她对谬特会那么做有莫名的自信。 站起身来,去到屋外,两人拔腿奔驰。 「要去哪里?」 谬特并未回答。 只面露寂寞表情,持续奔跑着。 背后──王城前的广场方向传来怒吼和惨叫。 「你要做到什么时候?」 莫名害怕的琪黎露用比刚才更大一点的声音询问。 但对方果然没回答。 充满混乱的噪音远去,逐渐变小。 又或者纯粹是死者增加,人数变少才让音量下降。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问了第三次,谬特才终于停下脚步。 「……琪黎露。」 接着头也不回地回答。 「知道我,为什么,带琪黎露,一起走?」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啦。被背叛所以憎恨,已经没栖身之地,为了让人记住而刻划伤痕。我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念头。可是……杀了那么多人简直疯了啊。」 或许这对谬特来说是太过遥远的价值观,她听完只满意点了头。 「没错,所以。」 「所以?」 「我,要死。为母亲,而死。为了证明自己,而死。虽然,会死,怪物的我,会留下。人类的我,不再存在。希望有人,记住我。怪物,不能冀望。可是想要,像人类,一样感伤。」 「……被牵扯进这种事也只会带给我麻烦啊。」 「对不起。可是,琪黎露,没有逃。又温柔,又强。所以,太好了。」 之所以没逃只是因为无处可去。 就算把这种胆小评为温柔,也实在高兴不起来。 可是琪黎露自己怎么想其实并不重要。 结果来说,她陪伴谬特到最后一刻,给了她「救赎」。 「没有,任何回报。我,空空洞洞。可是想,给你什么。所以,让你看。」 听到谬特的说词让琪黎露用力咬紧牙关。 为了展现活过的轨迹而做出那种杀人秀给她看,根本一点都不值得高兴。 「那种事只是借口啦!」 「我们,只懂,那么做。不是人,为了,杀人而生。那就是,我们。」 「就算是这样!」 「母亲,感谢。我们,有力量。听得到,声音。可是……世界,好狭窄。」 螺旋之子们一直活在地下的小空间内。 五名孩子一直以来都在封闭的世界中,走在铺好的轨道上。 然而对谬特而言,身上拥有的非人之力也是她的骄傲。 正因为如此才把第一世代的茵可看成失败作,也没把她当姊姊对待──但自从茵可开始以普通人的身分生活后,状况就改变了。 具有强大的力量。但这同时也代表着螺旋之子们已无法回头。 第二世代不是完成形,而是总有一天会被第三甚至以后的世代取代。 母亲也总有一天会转移兴趣并抛弃第二世代吧。 到时螺旋之子们将无居身之处──和茵可不一样。 然后甚至被教会舍弃,遭教会骑士追杀。 他们低语──『照着剧本去死,尽你们的责任』。 若考虑到身为爸爸(奥里金)孩子的责任,乖乖被杀才是正确的吧。 可是──仍留有人类意识的谬特他们没办法轻易抛弃人性。 想要向养育他们的母亲报恩。 无论什么形式都好,想让其他人记住他们的存在。 身为武器,身为人,不只其中一方,而是双方的意义上。 「琪黎露,不一样。能办到,很多事。能拯救,能保护,还有其他更多。」 「那都是太夸大的评价。我才不是什么勇者。我这种人根本什么都──」 谬特用双手包覆住琪黎露的手并拉到自己胸口,温柔一笑。 「活着。心脏,脉搏,跳动。光是这样,就有,可能。」 对方胸中没有──刻划生命韵律的心脏。 不过琪黎露第一次好好注视对方的脸,才总算明白了。 因为怪物和人类的价值观不同,无法彼此理解。这只是琪黎露的偏见罢了。 同样烦恼、同样痛苦,那么两人之间的差异── 「可是,为什么,不做自己,想做的事?」 ──只剩下有没有未来了。 「我,已经,终结。可是,琪黎露,不同。」 谬特的话第一次打动琪黎露。 谬特她──是打算帮一时迷路进了死胡同,但还能选择的琪黎露走回正轨。 的确是很奢侈的事。 不过是受周遭影响,没能回应期待,竟然就因此抛下一切。 明明眼前有一位连选都没得选,年仅八岁的少女啊。 「我──」 可是,就算有人度过一段痛苦的人生,也不表示会因此打动其他人的心。 所以即使有人选择了轻松的路,也不应该遭到责备。 不过琪黎露打算回答她苦思之下的答案 就在此时── 「危险!」 感受到从远方逼近的杀气的琪黎露,冷不防推倒谬特。 咻!缠绕着风的箭矢划过两人头上。 「!……琪黎露,这是。」 「是莱纳斯……我们逃!」 「不,我要,战斗。」 「可是!」 「我已知道。骚动,很大。我,逃不了。所以,这是,最后了。」 「怎么会──难道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 引起如此严重的骚动,相信谬特的存在不会被遗忘了。 也已经向琪黎露说完想传达的事。 那么──已经没必要害怕死亡了。 谬特把手插进口袋,用指尖确认里头一颗又硬又冷的球体。 「琪黎露!你快闪开!」 不知何时已逼近到正上方的莱纳斯说完后,射出数支箭矢。 琪黎露抱起谬特,跳开原地闪躲攻击。 「琪黎露,放开。不能,那样。我是,杀人犯,敌人,怪物。琪黎露的路,我,碍事。」 「就算这样,我也!我也……!」 谬特是罪人又是杀人犯,这点道理她当然清楚。 就算内心稍微被打动,为了掩护谬特而和伙伴对立简直是愚蠢至极。 愚蠢至极──可是事到如今却要心已经被打动了的琪黎露对谬特见死不救,实在太随便了。 「就算是怪物,就算没有其他路可走,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白白送死啊!」 「喂,等等啊琪黎露,你干嘛掩护那怪物!」 莱纳斯满头雾水,但仍持续追踪。 即使是勇者,在相同条件之下也赢不过以速度见长的莱纳斯。 狭窄巷弄内无路可逃,差距慢慢被缩短。 当琪黎露犹豫要不要拔剑之际。 「没关系。已经,结束。我,够了。」 谬特抓住琪黎露的手拼命呼喊,试图阻止她。 尽管如此,琪黎露仍不放弃,思考有没有突然出现的灵感能够解危。 「审判(judgment)。」 巨大光剑从两人面前逼近。 照亮昏暗巷弄的魔法毫不留情逼近琪黎露眼前──就算倾斜身体闪躲,还是擦到肩膀,让她被轻微烫伤。 疼痛让她的手臂放松力道。 谬特趁隙凭着自身意志撞开琪黎露,滚倒在地。 「神圣长矛(sacrednce)。」 等在前方的戴面具女子一举起手,天空便浮现出光之长枪。 只见她手一挥,长枪就朝着在地上爬的谬特高速发射。 「谬特!」 「啊……嘎……!」 魔法直接命中,焚烧了她的脚部。 不过烧伤的部分马上扭曲──裸露的肌肉划出螺旋。 「玛莉亚,刚才那样太危险啦。会波及到琪黎露啊!」 「我觉得不那么做阻止不了她们。」 「是那样没错啦……」 看来面具女子正是玛莉亚。 玛莉亚当初希望的是「两人一起度过一天」。 完成约定后,今天两人出了藏身据点,开始寻找琪黎露和孩子们。 才刚出来,就发现王城前广场聚集了人群。 前往广场的两人发现一名穿长袍的女孩边跑边触摸民众和冒险者,并察觉被她摸过的人样子诡异。 然后莱纳斯判断谬特正是这场骚动的罪魁祸首,才射出了箭。 「玛莉亚!你……!」 知道面具女子真面目的琪黎露毫不犹豫拔剑,狠狠瞪向她。 看到琪黎露表示敌意,莱纳斯难掩困惑。 「喂、喂琪黎露,等等啦!我们不是敌人好吗!?」 「玛利亚给了我核心……试图利用我、操控我啊!」 「你在说什么啦?该不会是被那边的谬特动了什么……」 「不是喔,莱纳斯先生。」 玛莉亚冷静开口。 「这是事实。我曾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打算把琪黎露小姐变成怪物。」 「怎么会……这种大事为啥不告诉我!」 「因为……要是看了我肮脏的部分,你会讨厌我的。」 莱纳斯不禁感叹起自己的天真。 明明已经相信玛莉亚会信任自己。 (还说什么我爱你。明明我一点都没接触到玛莉亚的内心……!) 原本认为只要陪伴在一声不吭的玛莉亚身边,她也一定会相信自己。 认为那正是目前的她需要的温柔。 「不只琪黎露小姐,我也因为相同的目的,给了吉恩先生核心喔。」 「所以吉恩那混蛋才会变得那么……」 莱纳斯回想起吉恩痛骂玛莉亚的事。 原来那正是他火大的理由。 「等等喔,就算这样,琪黎露你根本没必要掩护那孩子吧!?」 这点事琪黎露当然清楚。 谬特已经犯下被杀也莫可奈何的重罪,而她本人也明白。 「可是──」 即便如此,玛莉亚真有权力制裁谬特吗? 「果然只有你不能信!看招!!!」 琪黎露朝玛莉亚冲去。 至于玛莉亚──虽看不清脸上表情,但也不慌不忙制造出无数小型光剑,以确切的杀意朝她射去。 冷静得彷佛打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会变成这样。 「琪黎露……!」 痛苦得紧咬嘴唇的谬特打算逃跑。 「搞什么鬼啊……该死的!」 玛莉亚和琪黎露,以及那个叫谬特的少女,莱纳斯完全一头雾水。 但有一件再清楚不过的事。 ──就是不能在这时让谬特逃跑。 苦思之下,莱纳斯决定追赶谬特的行踪。 「玛莉亚和琪黎露!等等回来后可得给我好好解释啊!」 他的声音最后被剑与魔法互击的声响盖过了。 ◇◇◇ 芙兰姆等人总算抵达广场,但都因那地狱般的景象愣住了。 广场内倒着多到让人没地方可站的尸山,充满浓郁呛鼻的血腥味。 能看到一群面无表情的人在尸山上持续屠杀仓皇逃窜的民众。 滥杀无辜的这群人年龄、性别和装备都五花八门。有像拿着武器战斗的冒险者,也有身穿便服、用拳头敲烂无辜民众头部的人。 「太过分了……」 面对如此惨状,不只芙兰姆,艾塔娜也皱起眉头。 「冒险者和一般市民混在一起。乍看之下很没统一感──」 说完后,她发动扫描。 ───────────────── 欧吉斯克里亚德 属性:光 力气:4871 魔力:4219 体力:5783 敏捷:5236 感官:4091 ───────────────── 第一人。 ───────────────── 欧吉斯克里亚德 属性:光 ───────────────── 第二人 ───────────────── 欧吉斯克里亚德 ───────────────── 第三人── 第四、第五、第六人通通都是名字、属性、能力值全都相同。 「太晚了……谬特的能力已经发动了!」 虽然不言而喻,但芙兰姆实在忍不住。 因为在场的几十个暴徒通通拥有s级冒险者的能力值。 只要有一人持有相当于s级的能力,相连的所有人都会有相同的能力值。 再把力气高的冒险者和魔力高的冒险者相连,就会诞生具有双方能力值的人。 不分男女老幼,冒险者或一般人,每个人毫无例外地变为s级。 「似乎没有教会骑士啊。」 迦帝欧环顾四周,只看到几名在教会相关人士中属于最底层的修女和神父。 相信教会骑士们正在某个高处拿着酒杯,欣赏着国民一一惨死的景象吧。 「芙兰姆,那群家伙注意到这里了。」 「是的……我知道,真的知道。」 尽管装得勇敢,面对宛如海啸席卷而来的杀气,仍让芙兰姆的心脏像被狠狠揪住一般。 冷汗滑落背部,握着魔剑噬魂的手掌也变得湿滑。 阻挡在前方的几十人,能力值通通远比自己高。 在思考胜败之前,掠过脑海中的是「能否活着回去」的疑惑。 口干舌燥,呼吸急促。 面对自己怎么挣扎都赢不了的威胁,她感到恐惧。 「还有幸存者,替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吧。」 迦帝欧说完便抽出背后的剑,冲进敌群中。 不过他也没说要打赢。 艾塔娜也集中意识,开始准备发动魔法。 她的表情比平时都来得紧张。 至于芙兰姆──这种时候都会想到米露吉特。 想要压下恐惧,只能不停思考归身之所的事。 重新握好噬魂,然后── 「……好的!」 以颤抖的声音回应,挤出仅有的勇气,往前踏出一步。 第四卷 010 灭私 谬特的能力是「共感(sympathy)」。 无视体格、性别、年龄,将相连的人格和能力值混为一体。 因此,挡在芙兰姆等人面前的人们无疑都是具备s级能力。 其中约十人朝向芙兰姆的方向,几乎同时往天空举起手,发动魔法。 无数光剑浮现,将周围照得一片白。 这是玛莉亚也常使用的「审判(judgment)」。 蕴含圣女级别威力的辉刃──在手往前一挥的同时一齐发射。 「冰剑(icicle de)!」 「翻、翻转吧(reverse)!」 「喔喔喔喔!!!」 没有人有余力保护其他人。 艾塔娜召唤出跟审判光剑相同尺寸的五把冰剑来迎击。 芙兰姆光想反射一道逼近自己的魔法已是卯足全力。 尽管如此,迦帝欧仍硬是往前冲钻过光剑下方,逼近发动魔法的人。 艾塔娜的冰剑和光剑激烈碰撞,相互抵消。 产生的水蒸气顿时让附近一带被白色烟雾笼罩。 芙兰姆反射的光剑命中其中一名敌人,焚烧其手臂导致行动迟缓。 然后其余没有打中任何目标的光剑落地,把地面挖出大坑。 「哼!」 迦帝欧挥出的一击竟被一名三十岁左右,身穿围裙的女性轻易躲开。 虽对不符外貌的灵活动作感到困惑,迦帝欧仍马上追击。 结果两侧有长了胡须的中年男子和晃着粉红裙摆,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猛然袭来。 「啧!」 千钧一发之际闪过男子的拳头,但风压仍在迦帝欧脸颊上留下伤痕。 女孩的攻击则用大剑的剑身挡下── 喀哐!强烈重击逼得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的迦帝欧往后退。 虽站稳脚步而没有倒下,不过背后马上又有其他男子逼近迦帝欧。 「迦帝欧先生被普通小女孩压制了……!?」 面对出奇强大的力量,芙兰姆哑口无言。 「芙兰姆,往那边去啦!」 「知道了!」 芙兰姆的前方有名身着轻便装备,看上去像冒险者的男子接近。 短剑的犀利突刺二话不说袭来。 扭身闪躲,并伸手想抓住手腕,但对手的动作更迅速。 马上缩手的敌人使出下一波攻击。 面对瞄准要害刺来的敌人,芙兰姆不以大剑,而用护手弹开来应对。 「呜、哈、啊……!」 目前为止都勉强撑过来了,不过芙兰姆在这个距离会永远处于被动状态。 芙兰姆故意接下随意瞄准她侧腹刺来的攻击。 捅进身体的利刃造成的刺痛令她面容扭曲。 这时起脚朝对手腹部狠踹──等他摇晃后退后,二话不说拔出噬魂。 用力握紧,单手往上挥的瞬间,她从背后感受到强烈冲击。 「啊、嘎啊啊啊!」 有什么东西刺进、贯穿了她。 令她不禁大叫的热能流入脑中,同时一股肉被烧焦的臭味扑鼻而来。 原来是有其他敌人绕到芙兰姆身后,发射了光剑。 所幸刺中的是左臂,但她因此踉跄跌向前方。 脸的高度正好狠狠挨了男子一记膝击。 「噗、嘎……!」 喷出鼻血的芙兰姆摇晃倒退之际,短剑瞄准她的下腭刺来。 她并没有硬是稳住自己,而是尝试利用被打到后仰的劲道后空翻。 银色剑刃没有命中芙兰姆的要害,而是划过她胸部上方的空气。 她的双臂在因尸体和血液变得湿滑的地面着地。 被光剑刺穿的左肩比想像中更使不上力。 不过刚才从背后发射光剑的老婆婆正以飞快的动作逼近。 「喝啊啊!翻转!」 放声大喊,靠气势往手臂施力,同时翻转重力。 芙兰姆的身体因为翻转的重力飘上半空。 本打算趁她姿势不稳且毫无防备出手殴打的老婆婆也因此扑了个空。 至于飞越老婆婆头顶,在她背后着地的芙兰姆── 「对不起!」 再度握紧噬魂,瞄准无辜的老婆婆脖子一记横劈。 没想到对方竟头也不回地一个转身,躲开这一剑。 然而剑尖仍削过了她的颈动脉,啪咻!血肉飞出,鲜血飞溅。 那种出血量应该撑不久了──芙兰姆将意识集中回举着短剑的男子身上。 只见老婆婆把手举到伤口前,就冒出淡淡光粒子堵住了伤口。 「连治疗系魔法都会喔!?」 的确是光属性魔法──也就是说,不一击毙命的话,敌人就不会减少。 复活的老婆婆和持短剑的男子一起再度对芙兰姆发动攻击。 另一方面,艾塔娜则骑乘用冰制作的狼芬里尔,反覆拉开与敌人的距离,并用魔法攻击。 「水块重压(aqua pressure)。」 艾塔娜举起的手周围喷射出直径约两公尺的水块,把逼近的敌人推回去。 面对这些数量的敌人,她也清楚不可能获胜。 「水巨像,上。」 艾塔娜接着制作出高约五公尺的水巨人,朝对手攻去。 持久性强的巨像,在争取时间上应能十分发挥作用。 没想到和其他冒险者战斗的敌人突然停手,同时朝水巨像发射光球。 巨像由水形成的身体毫无招架之力,被高温蒸发。 「全都不是闹着玩的。」 艾塔娜嘴上抱怨,但也没停下逃跑的脚步。 这时一名女子从她的前方逼近。 女子挥出拳头,但芬里尔变形,宛如跷跷板般把艾塔娜高高抛上天空。 接着只见芬里尔一碎开便贴附上女子的口鼻,封住其呼吸。 「首先解决一人,活该。」 确认敌人窒息死亡后,艾塔娜嘴角微微扬起微笑。 不过这时不知从哪飞来的光剑,掠过了飞在空中的她的上臂。 「痛……」 她身上穿着的那件泳装般的紧身衣下渗出了血。 接着从其他方向也发射了无数的光芒诡雷,封住了她在空中的行动。 「冰上妖精(fairy on ice)!」 艾塔娜动手在空中一挥,制造出一道约一公尺宽的冰之轨道。 同时在脚底制造出冰刀,优雅滑过轨道闪开魔法。 轨道中断了就再造出一条,跳到那边去。 途中除了时而转圈戏弄敌人,也会看空档发射锐利冰枪。 那副模样宛如翩翩起舞的妖精。 这时,一名忍无可忍的妙龄女子扑到这座在地狱上方造出的舞台上,试图直接攻击艾塔娜。 「非相关人士禁止进入。」 只见艾塔娜一个弹指──冰之轨道突然碎裂了。 锐利的碎片大量飞向朝她扑来的不法之徒。 妙龄女子连忙展开光护罩试图抵御,但这点程度并阻止不了「永远魔女」的冰。 多道贯穿护罩的冰碎片刺进女子身体,让她失去力气,坠落地面。 「这下就两人──」 确信对手死亡的艾塔娜扬起嘴角。 结果地面上的几人马上朝天举起手,光粒子便聚集到坠落的女子身上,堵住了她的伤口。 「……这一点都不好笑啊。」 女子若无其事地着地,并又向艾塔娜扑去。 艾塔娜一落地便再度召唤出芬里尔,骑到背上开始移动。 在艾塔娜视线的前方,能看到被五名敌人包围,持续奋战的迦帝欧。 「岩刃(titan)──缒崩斩(de)──────!!!」 战士的咆哮撼动大气。 他全力提炼普拉纳,猛力挥舞手中握着的那把比两层楼房屋还巨大的岩石剑。 轰轰────!!!能让接触到的生物直接被打成肉酱的必杀一击。 包围他的其中两名敌人没能闪开,瞬间被轰飞。 不过其余往上高高跃起的三人毫发无伤。 其中一名男子拿着自己的双手斧砍向露出超大破绽的迦帝欧。 透过「共感」被强制赋予s级能力值的人原本的肉体越弱,每当使出全力之际就越会让骨头或肌肉断裂,逐渐摧毁全身。 另外也有许多没拿合适武器的人,直接用徒手战斗。 被谬特的能力相连的冒险者中有拳法家,光靠这一点就能发挥充分战斗力。但果然最大的威胁,还是成为高能力值源头的s级冒险者。 芙兰姆对付的短剑男,以及迦帝欧面对的斧头男。 大概还有因装备提升的能力值吧,在群体中的动作格外俐落。 要是能打倒他们,形同削弱三人份左右的战力── 迦帝欧手握剑柄,用手腕抵着剑身,接下了挥落的斧头。 虽说力气上有差距,还是难以完全 挡下这附加上体重的一击。 嚓嚓……迦帝欧后退的铁鞋刨开地面。 而在挡下男子攻击的期间,其他敌人当然不会停手。 发射的光剑直接命中铠甲──他身穿的黑铠品质虽只有传说级,却是用一等一的素材打造,不会因为这样就遭破坏。 「哼!」 迦帝欧双臂汇集普拉纳,把斧头压了回去。 瞄准对手暂时踉跄的空档,继续追击。 漆黑剑刃一敲击地面,存在于他前方的物体便呈扇形喷飞出去。 不过对手彷佛已经料到这点,往横跳跃闪躲,并于着地的同时再度冲来。 「果然够快──」 毕竟用了那么巨大的斧头,男子理当是名以力气见长的力量型战士才对。 原来是靠着「共感」获得了其他冒险者的敏捷。 即便凭迦帝欧的力量,想解决这名身手矫健的敌人也不是易事。 用剑挡下斧头的期间,就会被周围不知何时增加的敌人攻击──这种完全不像没有意识的人偶会有的团队合作,一步步将他逼入险境。 没有被牵连进「共感」,为了争取民众逃跑时间而挺身奋战的冒险者们一个接一个倒下,使芙兰姆他们的负担越来越重。 「咕、哈、啊啊!」 连同不知何时增加的一人,此时芙兰姆正同时对付三名敌人。 被短剑砍中无数次,衬衫已变得破破烂烂。 不过只要避免受到致命伤就不会死──芙兰姆利用这点,专注在拖延时间上。 然而这也逐渐到了极限。 「嘎、哈──」 老婆婆的拳头陷进芙兰姆腹部,让她从嘴里喷出透明飞沫。 利用肩膀力道挥出的这记痛殴把芙兰姆的身体打到浮空,直接被轰飞。 接着中年男子又彷佛追逐浮在半空中的她般纵身一跃,从高处用掌底往她的腹部狠狠招呼。 「噗、恶……!」 芙兰姆的肉体重击地面,还反弹起来。 可能是内脏遭破坏了,嘴里吐出红色鲜血。 虽然马上就被治好,头部受到的冲击和疼痛让她一瞬意识模糊。 朦胧的视野中能见到的,是三人制造出的无数根光箭。 不躲开不行──当如此心想的芙兰姆动起身体时。 「啊……啊……!」 她发现了一名蜷缩在角落发抖的少女。 不能见死不救。芙兰姆站起身,面对射来的箭雨。 这种数量根本防不住。可是已经没空犹豫了。 迅速用剑划出十字,展开了普拉纳护盾。 「唔喔喔喔喔────────!」 最初几发还撑得住。 不过盾牌逐渐失去原形,贯穿的光之箭矢掠过芙兰姆脸颊。 接着连形成盾牌都有困难。情急之下芙兰姆一把抱住发抖的少女,保护了她。 「咕……嘎、啊啊啊……!」 毫不停歇地洒落的杀意之雨,刺入、贯穿、焚烧殆尽。 数不尽的光箭命中芙兰姆背部,连内脏都一并焚烧,造成她难以忍受的痛苦。 假如没有靠装备减轻痛苦,早就已经失去意识了吧。 「啊……啊、哈、咿……嘎、呼……」 没法好好呼吸,就算吸进空气也很难受。咬紧的嘴唇渗出了鲜血。 在芙兰姆手臂中颤抖的少女张开眼,凝视着保护了自己的芙兰姆。 接着在光箭射尽的瞬间── 「快逃!」 芙兰姆放开少女后,她拔腿就跑走了。 芙兰姆随即转向背后,面对进逼眼前的三人。 然而就算想迎击也使不上力,手脚不停颤抖。 若不把魔剑噬魂插在地面当拐杖撑着,恐怕连站都站不住。 这样下去将会受到三人的全力攻击,头和心脏都会被轰飞吧。 芙兰姆放弃似地闭上眼,然后在要害即将被拳头和短剑刺穿的前一刻──喀哒!用脚尖点了地面。 「……翻转。」 「嘎隆!」伴随着撼动脚边的地鸣,三名敌人的身体突然倾斜。 芙兰姆的魔力已经如树根般充满了前方约五公尺,深约两公尺的地面。 然后范围内的地面──被硬生生翻转过来。 左右两人在千钧一发之际跳开了随着轰隆声晃动的地面。 但是在中央的那名手持短剑的男子没能赶上。 被卷入后压到底下,只留下「啪啾!」的声响,就这样被压扁在地面中了。 「这下、我也……收拾一人……!」 芙兰姆从地面拔出剑,重新举起。 额头浮现汗珠,喘到肩膀剧烈上下起伏。 除了刚才躲开攻击的两人,又有另外三名敌人正赶往这里。 「还没完啦!」 彷佛自我激励般大吼一声,芙兰姆往前踏步。 ◇◇◇ 「呼、哈、哈!」 谬特冲过巷弄间。 不过她的逃避之旅并没有持续太久。 莱纳斯预测动作射出精准的一箭贯穿了谬特的小腿。 「啊呜!」少女发出痛苦哀号,失去重心跌倒。 伤口马上变成漩涡,箭则像被吐出来似的落地。 或许是疼痛也一并消失了吧,谬特再度起身奔跑。 靠近的莱纳斯收起史诗装备的弓,用右手拿出插在腰左右两侧的其中一把短剑。 然后从奔跑的屋顶上落地,阻挡在谬特前方。 「捉迷藏就到此为止啦,小妹妹。」 「我还,不要死。」 「假如你没有杀其他人,我本来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啦。」 莱纳斯往前走,靠近谬特。 也试图对莱纳斯发动「共感」的她伸出了手。 不过莱纳斯眨眼间便从谬特眼前消失,并出现在她背后,迅速用短剑插进脖子后拔出。 「啊……」 谬特损伤的颈动脉中喷出大量血液。 只见她按住伤口,不死心地踏着踉跄脚步前进,打算逃离莱纳斯。 「那副身体真麻烦啊。」 谬特的伤口已经堵住了。 「连砍脖子都不行喔。本来还想让你没痛苦地死去啊。」 「不要……不想、死……!」 「要恨就恨把你变成那种身体的母亲吧。是那家伙夺走你普通的人生的。」 「不对……母亲、妈妈……要、报恩。」 「……抱歉。这倒也是啦,毕竟从出生后就一直待在一起,也会有感情吧。」 莱纳斯并不否认谬特人性化的一面。 因为已经从芙兰姆口中听说螺旋之子其实也算是被害者。 尽管如此──莱纳斯并不是那种会放她活着离开的天真男人。 「这次我会贯穿那叫核心来着的玩意,可别恨我啊。」 「我……我……」 莱纳斯举起短剑。 结果谬特把手伸进口袋,取出了黑色水晶。 「那就是奥里金核心……吗?你打算干什么?」 「我不想,死,想活着。可是……」 谬特把水晶凑近胸口,犹豫起来。 「我要,实现,愿望。」 随着说出口的话,加深了决心。 (插图009) 然后这次真的把水晶抵在胸口,水晶便逐渐陷进体内。 下一秒,谬特的身体抽搐,发生异状。 「啊、啊嘎!嘎、嘎……!」 身体大幅后仰,翻起白眼,口水更从嘴角不停流下。 血泪无止尽地夺眶而出,脸色也逐渐变为暗红色。 「喂、喂你!」 「再、见……大、家……」 谬特手脚的指甲陆续掉下、皮肤脱落、鲜血喷出,最后甚至整个身体开始扭曲变形。 红色的肌肉纤维全数外露,谬特最终变成极为恐怖的姿态。 「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母亲……弗维斯……路克……涅库多……茵、可……」 察觉到危险的莱纳斯连忙举起弓,凝聚风魔力后发射出去。 「飓风射击(gale shot)!」 这是招席卷周遭的大气,会发出剧烈声响的强烈攻击。 可是竟被她用单手挡了下来。 「这么轻松就挡下来了喔!?」 尽管被风之刃切割手臂,也无法造成一丝伤痕。 不一会全身的扭曲蔓延到头部,最后谬特── 「琪黎、露……」 流下泪水,喊了本有可能当朋友的少女之名后,失去了意识。 只见脸颊的皮肤剥裂──底下果然露出和手脚一样的纤维质红色肉块。 接着,全身遭到扭曲的那些玩意包覆的谬特,完完全全成了非人生物。 不过做为代价,也获得了足以在王都刻下伤痕的庞大「力量」。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这个曾经是谬特的生物并 没有被称为嘴巴的器官。 不知从何出发出「声音」回荡着。 那股高亢的咆哮听起来就像在庆祝自己的诞生。 第四卷 011 叫己 化为异形生物的谬特放声咆哮。 听着高亢的叫声,莱纳斯的视野突然扭曲。 『连接。』『合而为一。』『你是我,我是你。』『别抵抗。』『你的罪过就是生命。』『奉献吧。』『奉献吧。』『奉献吧。』 『到该存在的地方──』 意识一松懈的瞬间,刺耳的噪音便淹没脑海似的不停流入。 「嘎!……啊啊啊啊!」 莱纳斯抱头跪地,痛苦嘶吼。 (不妙……这是怎样,我会、会被拉走!) 自己将被拉进去成为自己以外的某种东西的一部分。 而这明显是眼前发出声响的那生物的力量。 要抵抗,不,「要给我撑住」──莱纳斯强烈说服自己,死命撑着。 而尽管有他如此坚定的意志,怪物的意识还是更胜一筹。 「玛莉亚……!」 回忆起最爱之人的事。 结果淹没整个脑袋,打算抹消意识的噪音突然间变弱了。 「呜、喔……喔喔喔喔!」 莱纳斯从腰际拔出短剑,朝谬特冲去。 随着越来越靠近,谬特释放的力量也跟着变强。 不过至少在想着玛莉亚的期间,他的意志就不会输。 「看招!!!」 彷佛夸耀自身存在般怒吼一声,以剑刃刺向谬特。 噗──!然而剑尖却没有陷进扭曲的红色肌肉纤维,在表面停了下来。 莱纳斯拿的短剑是传说品质,同时采用了珍贵金属当作素材的一级品。 要是配合上他的技巧,理当锋利到能像切奶油般割开怪物厚厚的鳞片。 谬特的肌肤却轻轻松松挡了下来。 明明传回掌心的是柔软触感,不知为何就是刺不进去。 不过当攻击命中的瞬间,谬特不再大叫,对脑海的侵蚀也停止了。 疑似脸部的部位转向莱纳斯。 「喔喔……喔?」 她做出歪头的动作,简直就像第一次注意到莱纳斯的存在。 接着当谬特举起手──便有某种东西遮住阳光,让本来就暗的巷弄被黑影淹没了。 马上抬头往上看的莱纳斯,看到的是浮在空中的巨大岩块。 「喂喂……真的假的?这可是城镇的中心耶!?」 莱纳斯转身背向谬特,全力拉开距离。 「未免太扯了……!哪可能扛得住那玩意啊!」 「喔喔──……」 谬特再度发出奇特的声音。 结果一阵风开始在她和莱纳斯之间卷动。 只见风势逐渐增强,逆风剧烈到简直要把他吹过去。 莱纳斯边用手臂护着脸,边努力留在原地。 然而脚跟却缓缓摩擦地面,让他逐渐被吹了过去。 在僵持不下的过程中,浮在空中的岩石也开始落下,持续逼近地面。 「连风魔法都同时……稀有属性吗!?该死!那看我也──音速强袭(sonic raid)!」 全身缠绕风的莱纳斯,在空中冲刺前进。 如同强袭之名,本来是要急速拉近与对手距离时用的魔法。 如今竟用在逃跑上,实在是奇耻大辱,但为了活下去也没办法。 喀隆隆──!掉落的岩石压垮了巷弄两侧的民房。 底下已不见莱纳斯的身影,但无数的碎片从他身后逼近。 虽说只是碎片,却大到一打中人就会造成致命伤。 莱纳斯高高一跃,跳到其他屋顶上化解危机。 「呼……太惨了吧。」他从高处看到多栋被压垮的建筑物后,如此小声低语。 既然损害这么严重,谬特应该也被波及了才对。 尽管不认为那个怪物会自取灭亡,但环顾周遭也没看到踪影。 就算莱纳斯集中意识,仍察觉不到她的气息。 「喔──」 就在此时,那股声音轻掠过莱纳斯的耳膜。 鸡皮疙瘩窜上全身。声音实在太近了。 一轻轻撇过头,蠢动的红色漩涡映入视野角落。 「唔喔喔喔喔!」 放声怒吼,转过身的同时挥出短剑。 就算是s级冒险者,也难以在不被发现下靠近莱纳斯。 没想到──这个怪物竟能彻底隐藏气息,彻底贴近到他的身后。 「……喔?」 一转身就挥来的全力一击,被谬特用扭曲的手臂轻松挡下。 ……或者更该说是偶然命中手臂,然后丝毫不起作用才对。 丝毫感受不到她想防御的意思。 尽管明白徒劳无功,莱纳斯仍拔出另一把短剑,发动猛烈的连击。 「呼!哈!」 超过3000的力气加上超过8000的压倒性敏捷所施展出的凌厉攻击,威力足以将普通的人类──不,甚至是强悍的怪物砍成碎屑。 结果对眼前的谬特一点都不管用。 感到挫折的莱纳斯攻势稍缓下来。 就在这个瞬间,谬特把手伸到他的胸口,轻轻一推。 「嘎、啊──」 宛如被巨大公牛撞个正着的冲击袭向莱纳斯。 然后以几乎要把他身体撞散的高速被撞飞。 连用风魔法减速都办不到,只能任凭自己一直线撞上民宅墙壁。 甚至在撞破墙壁后还没减速,再一次撞穿墙壁后坠落到路面上。 在撞上的前一刻,意识模糊的莱纳斯用空气缓冲护罩包覆身体,才免于受到致命伤。 不过全身,尤其胸口发疼──肋骨大概断了。 由于还能呼吸,看来至少肺部没破。 尽管如此,还是让他痛苦到动作迟缓。 「那是……也太……夸张啦……」 这股压倒性的力量令他这样身经百战的勇士都不得不抱怨。 莱纳斯用双手撑地,以颤抖的双腿站起身来。 然后目击到周遭的诡异景象。 「他们都死……不对,没死,昏倒了?」 多达数十人就这样睁着眼昏倒在地。 见胸腔仍在上下起伏,代表还活着没错──但街上所有人都以相同的状态失去意识。 「搞什么?那家伙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莱纳斯气急败坏紧握双手的短剑,左顾右盼寻找起谬特。 咻──就在此时,莱纳斯感受到脚边吹过寒风。 他马上用力蹬地跳开。 说时迟那时快,他原本站的地方冰冻了。 「呿!」从空中俯瞰这副模样,莱纳斯咋了舌。 紧接着着地,吐了口气。但他并没有时间松懈。 「咻轰轰轰──!」这次换成自上空洒落无数火球。 用短剑打落其中几颗后,往旁飞扑翻滚来闪开剩下的火球。 而倒地的几名居民即便遭流弹命中,身体都烧了起来,依然像尸体般毫无反应。 莱纳斯站起身来,抬腿就开始狂奔。 虽然还不见谬特的踪影,攻击仍精准朝他而来。 那她应该待在看得到莱纳斯的某处。 脚边再度冻结。 同样往后飞跳退开,这次改成着地位置扭曲变形,一脚沉进黑色沼泽。 「居然是暗属性魔法!?」 感到肌肤遭受侵蚀,有如灼烧般的感觉──莱纳斯马上用风浮起身体。 结果,他马上遭到有他身体那么大的岩石炮弹袭击。 「咕、啊……!」 情急下借由交叉短剑防御,虽然免于被打正着,却无法抵消冲击。 只见莱纳斯被轰飞,而等在他前方的──是凸出地面的锐利石枪。 继续这样下去,被刺中将一命呜呼。 「唔喔喔喔喔喔喔!」 在空中拼命奋力扭身,射出短剑。 附加在短剑上的魔法在命中石枪的同时发动,令空气爆炸。 接着再射出另一把短剑才完全破坏石枪。 总算平安落地,这次又换成火焰长枪从前方逼来。 往后一转打算逃跑,看到的却是一排光剑。 上空又出现巨大岩石,脚边更被无数黑手抓住。 「竟然六种属性都给我用上……岂不是比吉恩那家伙强吗……!」 被吉恩听到大概会气死。 不过比起只能操控四种属性的他,谬特确实更擅于驾驭魔法。 是靠第二个核心的力量?还是以其他理由获得的能力? 目前莱纳斯似乎没有时间思考原理。 左右被建筑物阻挡,前后上下则都被魔法淹没。 这次当真走投无路──情势看上去如此。 「可别小看我的顽强啊。」 但看来他还能绰绰有余地微笑。 不,与其说绰绰有余,更该说在逞强吧。 「音速──强袭!」 然后盯着从前方逼近的火焰长枪,主动冲进里头。 风一缠上莱纳斯身体,抓着他脚的黑手也被吹散。 开始加速的他以一般 人类无法控制的速度滑翔。 与其说是奔跑,不如说喷射出去更为恰当。 明明如此,莱纳斯竟能在超乎人类极限的高速中翩翩起舞,钻过火焰的缝隙。 虽然感受到脚的某种东西「噗嚓!」一声断裂,现在也因为脑内分泌物而不觉得痛。 冲过火枪阵的他纵身一跃到屋顶上,并且躲开背后逼近的光剑。 紧接着,空中掉下的大岩石砸毁地面。 当然,这也和莱纳斯没关系。 再来不出所料,魔法从移动到屋顶上的他头顶洒落。 「这次改下冰雹雨吗!」 他一召唤出弓,便迅速架上箭矢发射出去。 射出的箭在途中碎开,碎片一个个正面撞上洒落的冰雹。 精准抵消所有攻击后,带着奇幻色彩的碎冰如雪般飘落。 「哈啊、哈啊……可别以为这点攻击就打得倒我啦!」 莱纳斯如此自我激励。 这时,谬特在他面前现身。 看到在前方二十公尺处停下脚步的她,莱纳斯做出射出第二箭的准备。 另一方面,谬特朝天举起手。 「连续施展那么豪华的大魔法没关系吗?你这样很快就会用光魔力,到时就是我赢啦,没错吧。」 连续施展大规模魔法的话将会用光魔力。这的确是事实。 只要一直躲、一直躲,不断躲下去,等到对手耗光魔力再慢慢思考收拾她的方法就好。 在那之前只需不断撑下去──莱纳斯是这么盘算的。 「喔喔喔喔喔喔喔……」 谬特彷佛对莱纳斯的警告充耳不闻,继续施展魔法。 巨大的水球浮上空中。 旁边接着浮上火球。 再往旁边,大块岩石被制造出来。 卷动的烈风,闪耀的光芒,深邃的黑暗──只为了杀死莱纳斯一人被制造出来。 「……开玩笑吧?」 见到此景,他也只能哑口无言。 简直在表达她一点都不在乎魔力耗尽,毫无节制地施展大魔法。 谬特缓缓挥下手,用指尖对准莱纳斯。 六颗卫星开始动了── 「可恶!我可是!绝对!不会死的啦!!!」 面对压倒性的暴力来袭,他明知没有用,还是拉开了弓。 ◇◇◇ 琪黎露的剑和玛莉亚的光剑激出火花。 短兵相接的同时,琪黎露瞪向对手的面具。 「顾着和我交手真的没关系吗?」 「你是我的敌人。」 「的确如此。可是若放着谬特小姐不管,牺牲者将会持续增加。你身为勇者──」 「跟那没关系!」 琪黎露硬是把玛莉亚推开,使劲挥下手中的剑。 玛莉亚则握起光剑来迎击。 就算再怎么透过奥里金核心强化,玛莉亚终究是剑术的门外汉。 光剑轻而易举就被打落,琪黎露顺势再挥一剑劈砍她的胸膛。 玛莉亚摇摇晃晃地把手伸向伤口,用魔法治疗。 面对紧接而来的斩击,她扬起白色长袍,一个后跳步闪躲开来。 这时玛莉亚举起手,便有一团刺眼光芒在琪黎露眼前炸开。 趁琪黎露被这发闪光弄得头晕目眩,马上再用光剑射去。 只不过并没有杀她的意思。 因此特地避开致命伤,留意瞄准的部位──但那道魔法没能贯穿琪黎露。 她身上的白色铠甲,在一阵强光中弹开了魔法。 那是王国当前现存的最高级史诗装备。 绝大部分的攻击都无法在为了讨伐魔王而给了琪黎露的那件装备上留下一丝伤痕。 「就算说毫无关联,你也不仰赖着给予勇者使用的装备吗。」 「我不管你这些狡辩。你明知会变成怪物,为什么还给我核心!」 两人激烈过招了好一阵子。 或许是判断只靠近身战斗没优势吧,玛莉亚不时掺杂光魔法的远距离攻击,逐一抵御了琪黎露的剑招。 「那还用说,当然是为了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怪物喔。」 「为了什么!?」 玛莉亚侧身闪过对方任凭怒火宣泄挥来的这一剑。 接着得意笑称: 「为了和奥里金大人一起将存在于这世界上的生物全部杀光。」 「什……!?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出乎预料的回答令琪黎露困惑。 她的迷惘反映到剑招上,因此被玛莉亚越来越狠的攻势压过。 「不对,真要说起来,你们怎么办得到那种事!」 「反正你总会知道的,就先告诉你吧。」 玛莉亚此言简直像已明白琪黎露的未来。 琪黎露虽然不高兴,但为了消除疑问,仍决定听听玛莉亚的话。 「奥里金大人被封印在魔王居住的城堡地下喔。」 「封印……明明是神耶?」 「奥里金大人希望和平。只要从这个世界上消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便不会有竞争对象,世界也能和平了。所以奥里金大人才会被以前的人们封印起来。」 「以前的人们」这种说法有点笼统,不过也浅显易懂。 其实是指那群由星之意志诞生出来,对奥里金有抗性的人类和魔族──但就算解释得那么详细,也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吧。 「那么,我是为了解放那种玩意才成为勇者?」 「就是如此。」 听玛莉亚回得斩钉截铁,令琪黎露不禁失望。 自己到底为何受苦到今天?为何扛着重责大任到今天? 对于「勇者」这项突然强加于身的重责大任,她没有一刻感到开心。 只想在乡村和平度过每一天──明明只要实现这个愿望就足够了。 结果岂止拯救,甚至成了毁灭世界的帮凶。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可是不知是谁的错,导致芙兰姆小姐离开、小队崩坏,计画以失败告终。」 这么说完,玛莉亚叹了口气。 不言而喻,她口中的「谁」自然是指吉恩。 「难道为了硬把我带到封印那边去,才给我那颗核心……?」 「真是聪明。」 当时奥里金仍打算实行第一计画。 因为奥里金盘算即使讨伐小队人数减少,只要用核心就可能击败魔王。 不过实际上没那么顺利。琪黎露没有用核心,玛莉亚则中了艾奇朵娜的阴谋,连带让莱纳斯一起遭到通缉,至此计画已彻底瓦解。 「玛莉亚!为什么你要做那种事!」 「结果还是回到这里了吗。」 玛莉亚显得有点傻眼。 假如她的心愿是毁灭奥里金以外的所有生物,理由根本无所谓。 但那是玛莉亚的论调。 明明想要杀掉大家,却连理由都不讲清楚。 对于被牵连进来的琪黎露来说,完全无法忍受这种事。 只不过,正因为清楚琪黎露就算听完也不会接受,玛莉亚才没打算说……但既然她想知道,也只能一五一十托出了。 「我的故乡因遭受魔族袭击毁灭了。」 她清楚记得──某天蓝皮肤的他们突然来袭的事实。 直到那天为止,世界是充满幸福,看起来闪亮耀眼的地方。 在身边善良的家人、朋友、村人们围绕下,生活虽有些不便,却从未觉得不满。 可是魔族却袭击了玛莉亚的故乡,展开大屠杀。 「我的每一位家人都被杀了。因为魔族的魔法窒息、融化,甚至还被从天而降的大石压扁。我就这样被逼着眼睁睁看家人变成肉屑。」 那是一起足以让她对魔族恨之入骨的惨案。 「奇迹般活了下来的我就这样被教会收养,被看中才华,被当成圣女养育长大。」 至少在被救出来的当下,幸存者似乎只有玛莉亚一人。 这格外增强了她的神秘色彩,提升她身为圣女的价值。 「既然这样,先不提魔族,你也没必要杀人类才对啊!」 「没错,我感谢教会这个救命恩人,也重视教会的教诲,以圣女之姿去爱,打从内心呵护人类……」 原本用温柔暖和的声音说着的玛莉亚突然判若两人。 「直到两年前为止。」 话声变得冰冷无情。 见到对方如此剧烈的变化,令琪黎露感到莫名恐惧。 「我得知了教会和魔族有所往来。而命令魔族去袭击我故乡的,正是养育我长大的教会。」 阐述的玛莉亚内心燃起昏暗火焰。 失去家人的愤怒、一直以来欺骗自己的憎恨,以及被珍重之人背叛的哀伤。 其他还有无数的感情交织重叠,制造出深邃乌黑、什么样的光芒都照不亮的黑暗。 滑落面具的血泪,似乎就在表现她内心的波澜。 受到震慑的琪黎露再度往后退。 「煽动国民的反魔族情绪 、排斥异教徒、带回有才华的小孩、诱拐人类来当研究材料。这对教会而言是一次充满利益,除了实行以外没有其他选项的作战。」 赛菈的故乡遭到歼灭,也是出于完全相同的理由。 「救我的人、养育我的人,以及温柔对待我的教皇全都知情。在知情之下杀了我的家人,又装得像真正的家人般和我相处。」 得知真相的瞬间,玛莉亚在教会度过的温和记忆通通失去价值。 被红与黑涂抹覆盖,化为重新构成她的要素。 「天啊,我都要吐了,为什么会这么恶心?可恨、可恨、可恨啊!岂能允许这样的事情,这样可怕的生物存在于世界上!」 「玛莉亚……」 「我绝不认同。包含被他们养育长大的我在内,魔族和人类全都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过往的温柔回忆,如今身为圣女度过的日子,以及对未来的梦想,全都被弄脏了。 立足点崩塌,慢慢沉入深邃的无底沼泽。 沉到打从一掉下去的那一刻起──就没人能救出她的地方。 「所以……才想毁灭?」 「呵、呵呵呵……你明白了吗?或许根据观点不同,我和琪黎露小姐都很像小丑呢。」 「或许吧……」 「不过趁这个机会我就明说了。我──」 玛莉亚直接以不带情绪的声音告诉一脸苦闷的琪黎露: 「非常讨厌你。」 这不像玛莉亚的个性──却无疑是真心话。 「虽说受到吉恩先生花言巧语欺骗,不过你背叛、伤害芙兰姆小姐的模样实在丑陋至极。」 因为清楚被珍重之人背叛的痛苦,玛莉亚光看着那副模样就心痛。 尽管立场上不该对芙兰姆伸出援手,但不知已多少次想拯救她。 「这、这种事……就算不用你说……」 「是吧,你有自觉吧?很痛苦对吧?可是到头来你什么也没做。摆出一副受害者的表情,丢脸地抱头鼠窜罢了。明明有那个心的话,至少有能力找出成为奴隶的芙兰姆小姐目前身在何处啊!」 「这种事不用你说!」 琪黎露不停任凭怒火挥下手中的剑。 玛莉亚握着的光剑被打落消失,但马上又做出新的一把。 其实往往本人对被他人指责的过错,是再清楚也不过了。 正因为如此,一再被指责已经折磨着自己的事,会逼得人发火。 「所以呢?到底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和那件事根本无关!」 琪黎露放任激情,如连珠炮般反驳。 「再说了,装成受害者的人是你好吗。被背叛、好难受、恨死那些人了!这些我还懂。可是就算这样,也别把周围的人牵连进什么消灭人类,毁灭魔族的事啦!你想复仇也别给其他人造成困扰,自己私下处理就好了!」 「伤害了芙兰姆小姐的你,因为个人感伤包庇杀人鬼的你还有脸大言不惭啊!」 「就算我有错,也不代表失去了指责玛莉亚你的权利!还有啊,你明明说要解开神的封印消灭人类,那又为什么和莱纳斯先生一起行动!别带着那种半吊子的觉悟把杀人挂在嘴边!」 「这──!」 玛莉亚一时语塞。 琪黎露趁隙往前一踏,挥出锐利一击。 从肩口被深深斜砍的玛莉亚痛苦呻吟。 虽然马上用治疗系魔法治好伤势,琪黎露的攻势依然持续。 「要是我能再早一点遇上那个人,我也……!」 「我就是在说你这样半吊子啦!!!」 和刚才的琪黎露一样,这件事不用别人说,玛莉亚自己是再清楚不过。 的确是半吊子。明明解放奥里金的封印跟与莱纳斯厮守根本无法两立。 正因为被说中痛处,玛莉亚才会激动。 「一直以来都在逃避责任的你没有资格谈什么觉悟!」 也因为找不到反驳的话,到最后只能挑剔对手的缺点。 像这样各自用情绪撞击,也不可能得到双方都能接受的答案。 唯一一件不争的事实,就是对琪黎露来说玛莉亚是敌人。 这就表示,除了挥剑过招直到一方倒下为止,没有其他能分出胜负的方法。 「咚隆!!!」就在这时──轰然巨响传遍王都。 两人同时停手,注视发出刺眼光芒的方向。 「莱纳斯先生!?」 玛莉亚冲过琪黎露身旁。 「糟糕──」 琪黎露连忙反应过来,但玛莉亚已经跑远了。 想追的话应该追得上。 可是自己并不想制止不是丑陋的复仇者,而是担心莱纳斯而跑走的她。 目送玛莉亚离去的琪黎露盯向自己掌心,喃喃自语起来。 「谬特……」 琪黎露清楚她犯下的罪。 那么身为一名具有力量的人,琪黎露或许该去参加战斗阻止她。 只是──和玛莉亚联手伤害谬特──自己办得到那种事吗? 什么都办不到,也无处可去。 琪黎露依然只能孤拎拎地杵在原地。 第四卷 012 赎罪 表情苦不堪言的迦帝欧、艾塔娜,以及芙兰姆在广场中央背靠背站着。 已协助民众完成避难,目前的活人只剩他们三人。 另一方面,被「共感」同化成的怪物们排排站,包围了芙兰姆他们。 如今击败的怪物仍只有个位数,三人的体力却已大幅消耗,慢慢被逼入窘境。 然而一等居民避难结束,像这样聚在一起战斗也算是提升了生存机率。 咚!滋嗡──地面晃动,不知从哪响起了爆炸声。 「……那该不会是莱纳斯先生做吧?」 「希望是啊。」 若其他螺旋之子的实力和涅库多同等,他一定能赢。 迦帝欧是怀着如此确信做出判断的。 「可是他陷入苦战。」 「明明以为是连接起他人,随心所欲控制的能力,但那阵爆炸是……」 爆发出比起包围他们的敌人更强大的力量。 不过,三人并没有余力前去帮忙。 「准备好,又要来啦!」 包围三人的敌方一起朝天空举起手。 无数的光浮起、遮住天空。 接着宛如整片天空垮下般,瞄准三人洒落。 「芙兰姆,配合我。」 「好的!」 艾塔娜把手举向芙兰姆的噬魂,让冰块包覆剑刃。 芙兰姆则用充满普拉纳的双臂支撑住越变越重的冰剑。 另一方面,迦帝欧则用土魔法制出的岩石包覆起自己的大剑。 「岩刃(titan)──」 「冰刃(jtunn)──」 两名战士举起巨人之剑。 他们解放了自身的极限,对抗袭来的光雨。 『轰气斩(grand shaker)!!!!!!』 低音和高音的咆哮齐唱。 轰轰──────滋轰──────!!! 在剑风及一举释放出的普拉纳影响下,广场刮起了剧烈风暴。 掩盖整片天空的魔法被冲击波命中后,当场爆发。 地表上的尸体和石地砖被卷起,甚至把敲打地面后碎裂的剑刃也一并卷入,化为凶器袭向敌人。 「呼……」迦帝欧轻吐一口气。 不过芙兰姆的双臂却承受不住负荷,感觉肌肉断裂般的剧痛。 「呜……!」 「芙兰姆,你还好吧?」 「我还……可以!」 只是断掉的话,放着就会痊愈了。 只要心灵没先受挫,距离败北还久得很。 不过刚才的攻击无疑是她所能使出的最强力量。 倘若挨了那招还能毫发无伤── 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芙兰姆凝视前方,确认前方还有没有四肢健全的敌人站着。 结果,一名冲出扬起的尘埃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他朝着芙兰姆的脑袋挥拳。 面对这来得太突如其来的情况,她情急下只能用双手护住脸。 「冰盾(ice shield)!」 在拳头即将命中的前一刻,响起艾塔娜的声音。 在芙兰姆前方被制造出来的冰制盾牌挡下了这一击。 没想到盾牌也被男子这一拳直接打碎了。 「害我没自信了。」 艾塔娜虽显得沮丧,但已达到保护芙兰姆的目的。 在冰碎片飞散之中,迦帝欧从芙兰姆身后朝男子使出气穿枪。 一根精准朝心脏发射,又尖又细的普拉纳之箭。 男子竟直接把它握断了。 这当然使他的手被破坏成一团肉泥,但废掉的只有一只手。 然后又马上有其他同伴帮忙施展治愈魔法,让男子手臂慢慢变回原状。 「休想!」 在完全修复前──芙兰姆硬是撑起还在治愈途中的身体,用噬魂刺穿了男子的心脏。 一抽出剑,男子便仆倒在地。 下一秒,芙兰姆的肩头被来自烟尘另一侧的光线焚烧。 区区烧伤的话,几乎让她感受不到疼痛。 不过回神仔细一看,发现有多名敌人已做好发射下一招魔法的准备。 「源源不绝也该有个限度吧……这样根本没完没了……!」 彷佛在嘲笑气得咬牙切齿的芙兰姆般──王都的天空冷不防被刺眼白光照亮。 「咚隆──────!!!」慢了一拍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那个方向……难道是谬特!?」 这是一股和至今为止不可相比的剧烈爆炸声。 要是挨了那种玩意,就算是莱纳斯也不堪一击才对。 艾塔娜和迦帝欧互使眼色,并对彼此点头示意。 接着她用冰魔法制作一只巨狼,叼起芙兰姆的衣领坐上背部。 「呜呀!?」 在芙兰姆尖叫的期间,待命的敌人也射出多道光线。不过── 「冰盾。」 用前后相反的冰盾来接招。 整面盾牌宛如可映照出周围景色的镜子般。 也就是说──只要盾牌被光照到就会扩散、反射回去。 趁对手因反射的光线感到畏惧之际,艾塔娜让芙兰姆脱离战线。 「莱纳斯不太妙,希望你去帮他。」 「可是你们……!」 芙兰姆向还在战斗的两人伸出手。 然而她的身体却违反她的意思,逐渐远离。 「别担心,只要你打倒谬特就行啦。」 只要打倒使用「共感」的本人,广场上的人们也会停止动作……可能吧。 无论怎样,想用正常手段歼灭广场上的敌人是不可能的。 芙兰姆紧咬嘴唇,转身背对两人。 「请你们等着,我一定会完成使命的……!」 ◇◇◇ 埋在瓦砾堆中的莱纳斯总算爬出外头,便对眼前所见景象哑口无言。 因为在号称王国人口最多的大都市正中央,竟出现了规模达上百公尺的陨石坑。 本该在这一带的民宅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甚至不想去思考到底几百人因此牺牲。 他之所以能平安逃出那些超乎常识的魔法猛轰,只能算得上幸运。 已经记不清来龙去脉了。 总之就是不顾一切地卯足全力逃跑,如此而已。 最后才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逃离。 莱纳斯张开手掌,又阖了起来。 再度张开时,掌上已吹起魔法之风。 「身体机能没问题……骨头断了几根,既然还能动,也就能继续战斗。」 只不过──就算可以继续,也想不到该如何对付那只怪物就是了。 「喔~……喔~……喔~……」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谬特的叫声。 即使还有点距离,莱纳斯已拔腿往声音的反方向跑。 既然用短剑攻击不管用,果然只能靠弓收拾她了。 而且还不是普普通通,要使出最大威力的一箭。 移动到再也听不见声音后,莱纳斯站上高塔,把三支箭架在弓上。 然后张开双眼,寻找起应该在地上行进的谬特。 拉弓的手臂更加使力,血管跟着浮现。 咻──风开始在灌注魔力的箭矢周围环绕。 「来啊……来啊……!」 莱纳斯宛如祈祷般喃喃自语。 只见螺旋的怪物从即将塌陷的民宅后方现形。 「就是现在!」 刹那间,他的右手松开弓弦,三支箭应声射出。 丝毫没偏离轨道,犹如一支箭般合而为一,笔直飞向谬特。 「喔……」 到了半途,谬特注意到箭的存在。 她举起手来,彷佛在表达会正面击落般放出锐利光刃迎击。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雷光四射,莱纳斯的箭和谬特的魔法激烈碰撞。 他再度举起弓,射出致胜的第四支箭。 「哼!」 「喔喔喔喔──」 另一方面,谬特什么都没做,只默默仰望着他。 啪嚓──!追击的箭矢一抵达,原本互相抵消的两股力量发生了变化。 莱纳斯开始占了上风。 「还没结束喔!」 第五支箭、第六支箭持续追击之下,光看威力的话完全是莱纳斯获胜。 光刃在空中被抵消掉,莱纳斯的攻击命中了地面上的谬特眉心。 「上啊────────!!!」 拜托要奏效啊──莱纳斯怀着这股心愿大喊。 谬特用手掌紧握住在额头震动的箭。 席卷的风力加上箭射出的强烈威力,让她的手臂开始颤抖。 相对的,箭随着时间经过被一支支破坏,形成了比力气的局面。 噗嚓──!聚集在一起,裸露在外的肌肉断了几条。 莱纳斯的攻击头一次伤害到谬特的身体。 「喔……喔喔……」 她的叫声中隐约听得出疑惑。 伤势继续扩大,肌肉一条条断裂──终于,最后的一支箭把谬特的手掌轰飞了。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即使没射穿头部,也应该造成了伤害才对。 手腕喷出红色鲜血的谬特身体后仰,发出特别高亢的叫声。 「好耶!看到没有?这就是我的实力!」 莱纳斯开心地摆出胜利姿势。 「呜喔喔喔喔、呃喔喔喔喔喔喔……!」 然而,谬特的伤势瞬间痊愈了。 全身的肌肉纤维更加扭曲,身体也变得更红。 莱纳斯见状下意识地明白。 「惹她生气了吗……?」 「磅!」谬特竟重踏地面,朝才刚喃喃自语完的莱纳斯跳了过来。 速度比他射出的箭更快。 一瞬间就拉近距离的谬特高高举起拳头。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糟!」 莱纳斯从塔上一跃而下。 挨了谬特拳头的建筑物直接被捶得粉碎。 往下坠的同时,莱纳斯捏了把冷汗。 不过在他着地前,谬特已移动到他旁边,反手一拳重重打在他右臂上。 「啥──」 动作快到根本看不见。 连闪躲的时间都没有。 磅! 遭反手拳直击的手臂直接被打到连渣都不剩,肉体则因残存的冲击被轰向地面。 连防御都办不到的莱纳斯狠狠撞上地面,反弹且翻滚了几圈。 全身痛到都快散了。 其实在撞上地面时右脚就已骨折,弯成不可能的角度。 「啊……哈、嘎……呕……」 意识模糊,半开的嘴里吐出无意义的声音。 快逃,快逃,快逃──莱纳斯如此告诉自己,身体却不听使唤。 (是喔……我要、死了喔……) 无论是被谬特收拾掉,还是放着不管,下场都一样。 即使被谁拯救而捡回一命,最后还是会被谬特杀死吧。 (我以为已经变得够强了耶,结果竟然有那种怪物,太过分了吧。) 无论再怎么朝巅峰迈进,依然存在着无法跨越的对手。 而且还包含了才能或人类极限这种光靠努力和时间也莫可奈何的因素。 那么就只能放弃了──如此觉悟的莱纳斯打算放任意识晕过去。 「莱纳斯先生!我这就救你……完全回复(full recover)!」 现身的圣女手掌中发出光芒,包覆了莱纳斯的身体。 总之先止住血,至于手臂和脚虽然得花时间,但都会恢复原状吧。 痛苦减缓,让莱纳斯的意识稍稍回到现实。 「玛莉、亚……」 「太好了,你还有意识呢。」 「不行……你快、逃……」 「咦?」 他看得一清二楚。 谬特从背后逼近的模样。 「喔喔喔喔喔喔喔──」 高亢声音响起,玛莉亚转过头去。 本想马上举手用光魔法迎击──已经来不及了。 这样下去,她会连同负伤的莱纳斯一起被杀。 心想至少要救玛莉亚的莱纳斯,打算施展风魔法把她吹走。 就在此时,不知何处响起少女的叫声── 「冰刃(jtunn)!轰气岚(grand disaster)!!!」 骑来的冰狼变化为剑刃,包覆住噬魂。 当剑敲击地面,碎裂的冰片就随着普拉纳的暴风一起袭向谬特。 虽然这点程度伤不了她,也至少能绊住她。 「喔喔喔喔!」 她发出不悦的叫声,将敌意转到突然杀出来的芙兰姆身上。 「我是没多想就冲来了啦……那就是谬特吗?还有,戴着面具的该不会是玛莉亚小姐?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连同变得破破烂烂的街景在内,没能理解状况的芙兰姆不禁困惑。 不过倒是对弄脏玛莉亚面具的血泪,以及面具底下蠕动的东西有印象。 「现在我不打算与你为敌喔。」 可能是察觉到芙兰姆的视线吧,她抢先一步澄清。 「……我知道了。」 芙兰姆现在同样没空管那些。 既然玛莉亚也没那个意思,就一起合作对抗谬特吧。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踏破地面,瓦砾四射之下,谬特甩开双手开始奔跑。 举着噬魂严阵以待的芙兰姆等到距离靠得够近,扎稳马步── 「咦!?」 谬特突然从视野内消失。 「后面!」 听玛莉亚一喊,芙兰姆马上往前一扑。 「啧、啊啊……!」 然而掠过的指尖却把芙兰姆的背连同骨头削去一部分。 轰轰作响的风压慢了一拍横扫大地,吹得芙兰姆整个人在地上滚动。 「神圣长枪(sacred ranc)螺旋(spiral)!」 玛莉亚对谬特放出光枪。 只见光枪在奥里金之力影响下开始如钻头般转动,打算贯穿谬特。 「喔──」 察觉到危险的谬特第一次凭自身的意志闪躲。 将玛莉亚定为目标,为了靠近而做出前倾姿势。 而疗伤结束重新起身的芙兰姆直接对谬特施展骑士剑术。 「嘿呀────────!!!」 已经在刚才的战斗消耗不少体力的她没什么余力。 因此放出的是消耗体力较少的气剑斩,并在其中添加更多魔力。 加上「或许翻转之力能对她造成伤害」的微微期待,发射出去。 「嚓咻!」或许判断没必要闪躲的谬特主动接下普拉纳气刃,芙兰姆的这记斩击在她胸口刻下伤口。 「喔……喔喔……?」 摸了流血的部位,谬特一脸疑惑。 「奏效……了?」 「现在她的肉体几乎被奥里金支配了。」 「体内有两颗核心的气息……所以我的翻转魔力也比平时更有效吗?」 「会有胜算的,一起上吧,芙兰姆小姐。」 「好的!」 芙兰姆再度举起剑。 为了用魔法进行掩护射击,玛莉亚退到她身后。 「呜喔喔……吼喔喔喔喔喔喔!」 因疼痛感到不知所措和愤怒的谬特,最后在头上造出了一颗巨大火球。 「魔力我还有剩──既然这样!」 「芙兰姆小姐!直接冲进去太乱来了!」 也不管玛莉亚的困惑,芙兰姆主动冲向逼近的火球。 然后在火红球体面前一跃,用双手握剑挥下。 「给我弹回去(reverse)!」 「啪滋!」黑色剑刃让正圆形的火球扭曲、改变方向。 加上了芙兰姆的力量,火球以更快的速度逼近谬特。 可能是没料到会被反射吧,连防御都没办法的她被打个正着。 「咚──!!!」接着炸开。 烈焰和黑烟高高冲上天空,连同谬特把周遭一带烧个精光。 「翻转……竟然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 虽说是靠装备的成长,对玛莉亚来说仍是预料之外。 不过谬特不可能因为这点程度倒下。 「吼喔──唔喔喔喔喔喔!」 才刚传来格外剧烈的声响,她便轰的一声从火焰中冒出来。 并直直朝芙兰姆冲来。 「刚才那样还毫发无伤!?」 看来不蕴含翻转魔力的攻击是无法伤到谬特。 芙兰姆用剑身阻挡怪物捶下的拳头。 不过既然连莱纳斯都没成功挡下,凭芙兰姆的力气也不可能撑得住── 「呀啊!!!」 惨遭打飞。 「呜、咕……呕……」 重摔在地,反弹了几次。 「嘎、哈……哈……呜……」 撞上墙壁,才终于停了下来。 头部受到的冲击让芙兰姆意识模糊,整个人瘫倒在地,难以起身。 这时趁胜追击的谬特打算射出冰枪和石枪。 「休想得逞。审判!」 玛莉亚射出光枪,将魔法全部破坏。 「喔喔喔……!」 谬特发出不悦的叫声。 「神圣锁链(sacred chain)!」 火烫的光锁捆绑住她。 「审判!」 从上空洒落的光剑如牢笼包围住谬特,阻断她的去路。 「神圣长枪螺旋!」 封印住动作后,射出螺旋光枪来给予致命一击。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别扭地扭动身体的谬特仰天长啸。 结果体内竟溢出黑暗,吞噬且彻底消除掉玛莉亚施展的光魔法。 从束缚中解放的谬特一蹬地,只用一步就逼近到挥拳可命中的距离。 瞄准玛莉亚的脸挥出右直拳。 「休想、啦!」 只有手臂重新长出来的莱纳斯拉弓瞄准了玛莉亚的脚边。 箭在着弹点炸开、刮起强风,把玛莉亚吹走了。 谬特一拳挥空,但光靠造成的风压威力也足以破坏地形。 假如直接挨了这拳,玛莉亚恐怕会灰飞烟灭吧。 「呜……刚才是、莱纳斯先生……?」 玛莉亚站起身时,谬特的下一击已招呼过来。 或许是想以牙还牙吧,换她用光之锁链绑住玛莉亚的身体,再挥出上钩拳。 「这次换我啦!看招!!!」 接着轮到起身的芙兰姆以灌注翻转魔力的气穿枪进行妨碍。 攻击突破了奥里金力量的外膜,贯穿谬特握起的拳头。 但是她依然没有停止的手臂轻轻打在玛莉亚的脸上。 「啊啊啊!」 这仍使得玛莉亚飞了出去,撞上远方的墙壁。 「玛莉亚小姐!」 芙兰姆出声大喊,不过这时谬特已接近她。 接着在她面前跳起,为防遭躲开也能确实杀死芙兰姆,一拳重重击打地面。 地面开了大洞,且刮起一阵掺杂大量瓦砾的暴风。 芙兰姆举着噬魂,在刮削全身的碎石风暴中护住心脏和头部。 不过除此之外的肉体变得坑坑巴巴,连站都站不稳了。 谬特接着又发动魔法。 浮现的是火、水、土、风、光、暗──六属性的结晶。 每颗结晶都尖锐无比,甚至蕴藏就连琪黎露那套史诗级铠甲也能贯穿的威力。 「喔、喔、喔喔……!」 她开心地叫了几声后把手往前一挥。 六颗结晶便一起朝芙兰姆射下。 无计可施的她抬头仰望之际── 「勇气(brave)──────!!!」 听见了朋友的声音。 那是只有勇者才能用的魔法。没有「勇气」就不会奏效的特别力量。 靠着勇气提升身体能力的她飞向芙兰姆,以全身挡在她上方护住了她。 「啊咕、呜……」 再次提醒,谬特的魔法连琪黎露的铠甲都能贯穿。 射出的结晶中,透明澄澈的水属性结晶贯穿她的腹部。 逐渐因为流出的血液变得暗红混浊,琪黎露仍挂着笑容。 「赶上……了……」 看到的那一瞬间,身体已展开行动。 因为不想看到自己的两位朋友厮杀这种悲伤景象。 所以虽然疼痛、虽然难受,琪黎露仍自然而然露出笑容。 来自总算找到「自己该做的事」的幸福。 「琪黎露……?」 看到口吐鲜血的好友,芙兰姆震惊得瞪大双眼。 「喔……吼喔喔……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谬特同样像慌了手脚般,发出哀恸的咆哮。 (插图010) 第四卷 013 救济 为了找莱纳斯,玛莉亚从琪黎露面前消失。 一个人被抛下的琪黎露感觉像被推入无底深渊。 远处传来有人交战的声音。 其中掺杂了惨叫及哀号声──肯定有不少人丧命了吧。 好怕。 有人死掉好可怕,自己受伤也好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相信这是无论任何人都会有的,再普通不过的情绪。 琪黎露一点都不特别。 她不是那种能为了打倒魔王,拯救世界之类的使命挺身奋斗的英雄。 只是一名非常普通,被强加「勇者」这股过度沉重的力量与使命的渺小少女。 「我到底能办到什么?」 要说自己一事无成很简单,也能拿来当借口。 所以她才选择这么做。 自己什么都办不到,所以什么都不做,毕竟是莫可奈何的。 一次又一次重复。 因为太可怕了。 在乡下耕田的日常──除此之外的世界全都好可怕。 「我……」 根本办不到超出普通范围的事,更别提什么拯救世界,光是顾好自己身边的事就费尽心思了。 可是如果在此时停下来,将连最后底线都失守。 「……得想办法处理谬特。」 想要阻止她的莱纳斯和玛莉亚是正确的。 琪黎露当然明白这点。 可是不希望看到她死。 就算要赎罪,还有别的方法……有吗?不,或许没有。 不对,肯定没有。 虽然没有,也没办法放着这股不释怀的心情坐视不管。 琪黎露朝声音响起的方向走去。 随着距离越近,地面的摇晃也变得越剧烈,对建筑物造成更深的损害。 有股不祥的预感。 琪黎露跑了起来,表情浮现焦虑。 接着──眼前视野变得开阔。 映入琪黎露眼帘的是宛如剥下人皮后揉成的怪物,以及挺身对抗怪物的芙兰姆。 在瓦砾上与怪物对峙的朋友手中,握着一把跟朋友身高一样高的大剑。 「芙兰姆……」 本该没有战斗能力、应该被卖去当奴隶的她,为什么会── 琪黎露虽感困惑,但更因为猜中了袭击芙兰姆的怪物真实身分,顿时毛骨悚然。 倒地的莱纳斯和玛莉亚、被破坏殆尽的城市,以及不见踪影的谬特。 「那个……那个怪物是……!」 怪物用红色拳头重击地面。 被风压喷出的瓦砾贯穿身体,芙兰姆跪了下来。 为了给她致命一击,用魔法制出的凶刃在怪物──不,谬特的周围浮现。 「……我……我!」 回过神时,琪黎露已拔腿奔跑。 她并不懂困难的事。 无论是这个状况,至今为止的旅程,哪一方为善,哪一方又为恶,一切都不懂。 魔王讨伐之旅也是场闹剧,教会是恶人,芙兰姆也还活着。 谎言与真实交杂,绝望和希望混浊。 大概打从一开始,想去思考就是件错误的决定。 身体擅自动起来就是一切的答案。 平凡无奇的琪黎露该做、想做的事,根本不是什么守护世界, 只想──守护重要的朋友。 就只是如此单纯的答案。 (这样子来不及,那么!) 触碰不到、无法阻止,那样的结果大错特错。 才不想看到朋友相互厮杀。 动机很自私,并不像个勇者。 可是勇者的力量所需的并非使命感,也非义务感。 而是贯彻自身心愿的「勇气之力」── 「勇气(brave)──────!!!」 琪黎露全身喷发的气压把周围的瓦砾吹走。 至今为止缺乏自信、没有勇气,无法自在施展这项魔法。 可是,现在的她就能驾驭。 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是为了拯救朋友奔驰的她。 ───────────────── 琪黎露史维奇卡 属性:勇者 力气:15760 魔力:16512 体力:16924 敏捷:18263 感官:13092 ───────────────── 诚如字面上的意思,「勇气」这魔法会使琪黎露变得强大。 用了这魔法的瞬间,她的能力值会依据她的精神状态,最大提升到三倍之多。 这正是勇者够资格称勇者的理由。 射出的魔法逼近芙兰姆。 看在如今的琪黎露眼中,这副景象宛如用慢动作播放一般。 不管自身安危,闯了进去护在芙兰姆身前。 噗滋──背部传来沉重触感。 触感边破坏琪黎露肉体边陷进去,最后贯穿的前端从腹部刺出。 无疑是致命伤。 全身已超乎剧痛,如焚烧般发烫。 呼吸中掺杂血味,有某种东西涌上喉咙。 尽管如此,还是救到了──琪黎露松了口气。 「赶上……了……」 「琪黎露……?」 芙兰姆声音在颤抖。 是在为我受伤感到哀伤吗? 到了现在,还认我这个朋友吗? 「喔……呜喔喔……呜喔喔喔喔喔喔────!」 谬特也哀伤地哭泣。 听了哭声,琪黎露明白其中肯定残留着谬特的意识。 同时也清楚非得在此做个了结──如此加深了她的决心。 遭到刺穿,随时都快倒下的身体。 靠着心意支撑住、踏稳双脚,用右手握紧叫出的剑。 (别去想能不能办到。) 只要想到是对谬特报恩,没有必要犹豫。 (只能放手去做。无论结果如何,什么都不做只会留下后悔。) 一透过右手把魔力传到剑上,白银剑刃发出刺眼光芒。 (是啊,相信谬特也这么期盼,才会把我──) 转过身去,斩击跟着挥出。 「剑刃(de)!!!」 琪黎露随着涌上喉咙的鲜血大声嘶吼。 光芒划出弧线,撕裂虚空逼近谬特。 「喔──」 施展完魔法的谬特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就算拥有奥里金核心的力量,肉体也变得比钢铁铠甲还要坚硬,依然无法完全挡下勇者全力挥出的一击。 嚓咻──!琪黎露的斩击斜斜切开怪物那诡异无比的肉体,裂开的伤口中喷出大量鲜血。 芙兰姆有一大堆想问琪黎露,想对她说的事。 不过现在该专注在粉碎伤口深处露出的漆黑水晶上。 「唔喔喔喔喔!!!」 要确实破坏──如此强烈的信念引导她一步步向前。 在伤口被螺旋堵起来前,芙兰姆用巨大的黑色重剑猛力向核心砍了过去。 「呃喔喔喔喔喔……」 结果被谬特用右臂挡下,让斩击的轨道偏离。 不过她也付出了右臂被砍飞的代价。 芙兰姆二话不说,瞄准核心刺出大剑。 然而这次是谬特比较快──以剩下的左手握拳,朝她的脸打去。 芙兰姆收起噬魂,用变轻的身体一个后跳,谬特的拳头便在她眼前挥空。 轰轰!这拳刮起的暴风让芙兰姆重心有点不稳。 谬特迅速冲上前,大臂粗鲁一挥。 要躲开很简单,但芙兰姆不那么做。 如同刚才谬特做的那样,主动把左手往前举,抱着牺牲的觉悟打偏攻击轨道。 「啪滋!」一碰到挥来的手臂,芙兰姆的左手肌肉断裂、变得歪七扭八。 「呼、咕呜!」 只会痛的话,咬牙撑过去就好了,等于几乎没有损失。 「嘿啊────────!!!」 以残存的右手紧握噬魂,用剑尖捅进怪物即将堵起的伤口内。 然后碰到核心,再来只需灌输魔力就好。 「给我翻转!」 宣布发动的同时,剑上充满翻转魔力──谬特体内的一颗核心被破坏。 可能因为还剩一颗吧,光是这样并没有丧命。 「吼喔喔喔喔喔!呜喔喔喔喔喔────!」 不过应该造成剧痛,只见用左手捂脸的谬特颤抖着身体喊叫。 全身的肌肉蠕动起来,彷佛每一条都有生命似的。 毕竟丧失了一半形同心脏功能的物体,怎么可能不痛苦。 芙兰姆再度举起剑。 为了彻底了结她的性命。 「等等!芙兰姆!」 琪黎露挤出仅存的力气大叫。 「不能站起来啊,琪黎露小姐!」 玛莉亚跑向她,对身体上的大洞施展治愈魔法。 伤口逐 渐堵起,但并不是一瞬间就能治好。 尤其是遭破坏的内脏,要恢复原状恐怕得花更多时间──但是琪黎露不顾口吐鲜血,仍缓缓迈出步伐走近芙兰姆。 「琪黎露,为什么……」 「我们曾待在一起,就只是这样。可是……谬特她,对没有容身之处的我……呜……」 芙兰姆连忙搀扶住痛苦捂胸的琪黎露。 「杀了、许多人,身体也变成这样,或许已经、没救了……但是、我觉得会不会、还有方法……」 「琪黎露……可是以这种状态存活下去,反而更……」 「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就算如此,我还是不要看她就这样死了。我就是萌生了、想这么做的念头……」 就在此时,挣扎的谬特突然停止呻吟。 「谬特?」 当琪黎露不安地呼喊,她微微开口: 「琪黎、露……」 喊了名字。 谬特的半张脸变回人型。 「太好了……变回……原样了呢。」 眼眶泛泪的琪黎露,温柔地笑着说。 尽管心里五味杂陈,但芙兰姆仍不发一语搀扶着琪黎露。 「谬特,我想你一定……明白我能阻止你对吧?」 琪黎露蹲了下来,看向躺在地上的谬特的脸庞。 芙兰姆无法阻止她这么做。 因为相信若立场对调,自己一定也会那么做。 「不对,我想你其实……是希望被我杀掉的。可是,我……」 「……开……」 「咦?」 「快离……开……」 她的手被光芒包覆。 蕴含的热量足以蒸发人类的肉体。 而失控的奥里金意志如今将手对准琪黎露。 「琪黎露!」 这次轮到芙兰姆保护她了。 不过假如自己代替她挨了这击,恐怕一瞬间就会没命。 尽管如此,芙兰姆仍丝毫不犹豫。 当光芒即将碰到芙兰姆背部的瞬间── 「连接吧(connection)!」 谬特因为手臂被拉到地面而失准了。 光芒朝着完全不对的方向发射,消失在天空的另一头。 「呼……谢啦,涅库多。」 芙兰姆老实对拯救自己逃出生天的她表达感谢。 「不,我其实来得太慢啦。明明谬特都变那个样子,到了之后才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真是受不了耶,拜托。」 拨起一头蓝发的涅库多看似有些难受。 芙兰姆注意到她的衣服破了一部分。 应该是途中碰上阻碍。而从涅库多的表情来看,对手恐怕是── 「涅……库多……」 谬特以空洞的眼神,有点开心地喊了家人的名字。 「对不、起喔……」 「真的,别用你根本控制不了的力量好吗。」 谬特说话比刚才更清楚了。 大概是攻击被挡下来,使奥里金的影响暂时减弱了吧。 「琪黎露、也……对不、起……」 「是那个叫奥里金的家伙的错,谬特不用道歉没关系喔。」 「选择……那么做的……是我。拜托,快点……杀、了我……」 「谬特……你和我待在一起,是为了这个?」 谬特一语不发,轻轻点头。 这是相互矛盾的心愿。 非人之力对谬特而言是一种荣耀──也是与「普通」隔绝的象征。 即使不到憎恨,但也应该浮现过「要是没有这股力量」的念头。 所以才会进行杀戮,一方面展现自己的存在价值,另一方面也希望有人能制止自己。 「我才不要。我只是想救朋友,并不想杀了你。」 「我是……朋友?」 「对,谬特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会阻止你,但不会杀你。」 就算谬特展现过那么残酷的景象给她看,这仍是琪黎露得出的结论。 相对的,谬特则不知道该高兴还该感叹。 谬特的确希望琪黎露在选择之后能下手杀了自己。 可是也很高兴她还愿意称犯下那么多凶案的自己为朋友。 「谬特这下你也懂了吧。这个世界上活着许多比想像中更天真的人啦。」 涅库多扬起看好戏的笑容,在脸上露出微笑的谬特身旁蹲下。 「会有容身之处,然后也有拯救我们的方法喔。」 「涅库多……不,算了。我,不需要。在这里,终结。」 谬特语带迷惘如此回答。不过琪黎露在听了这番话后,眼神中燃起希望。 「有能够救谬特的方法吗?」 「所以我才来接她的。」 「涅库多,你说的是真的吗?谬特的身体已经因为同时用核心变成这样了耶……」 「芙兰姆姐姐,这点程度的事我当然懂喔。就算这样还是有方法救她啦。」 听了这段对话,谬特缓缓摇起头。 「不行,我,应该死。」 「不让你死。」 「不那样做,不行。我,活不下去。都做了,那样的事。」 这是谬特一场盛大的自杀秀。 而且还是断了后路,彻底把自己逼入绝境,准备周全的计画。 正因为明白这点,芙兰姆才会想杀掉她,而涅库多则想拯救她。 「现在的话,我能,做为我,死去。」 谬特闭上双眼,双手一摊。 「大家,都来送我。芙兰姆艾布利科德,拜托。对我而言,那才是──」 当她打算说下一句话之际。 「那样怎么可能是幸福!」 涅库多毫不掩饰激动情绪地大吼。 怎么可能承认。 同样身为第二世代活至今日的涅库多,绝不承认那样自找死路叫幸福。 「茵可和芙兰姆姐姐她们一起欢笑。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过得很幸福!那我们应该也可以得到那种幸福吧!」 那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 即便是稍微走偏路就会失去的脆弱权利。 「谬特,我希望你活下去。你并不是完全接受才选了这种结局。而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不得不那么做。只要还活着,就应该能够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喔。」 琪黎露也接着说服谬特。 彷佛在追击般,涅库多用强烈且感慨的话声接着说: 「再说啊,要我们想借着看你去死来得到幸福?开什么玩笑啦!这样做谁会接受啦!还是怎样?你自己心满意足就好,我们这些被留下的人就无所谓了吗!」 「这……」 涅库多一跪地,便把脸凑近谬特,泪眼汪汪地说: 「我才不承认死了才是幸福。还能回头,获得救赎也无所谓。不然岂不是太难受了吗!你的未来也等于我的未来,别认为是只有你一个人的问题啦!」 相信其实谬特也清楚,会有人因为她的死感到哀伤。 就算是这样,因为和路克及弗维斯一起做好所谓「自私的死亡觉悟」,才会展开行动。 本想就这样不和任何人述说,任凭激情一路冲到最后。 动摇。 明明不该动摇,心灵却被冲着自己来的情绪打动。 「谬特,我觉得要舍弃一切还太早了。毕竟还有像这样担心你的人啊。」 「拜托,握住我的手啦。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能不被任何人束缚,凭着自身的意识活下去的方法啊。但如果只剩我一个人就没有意义了嘛……!」 涅库多难得展现不符个性的软弱,表示她是真心诚意的。 伤脑筋的谬特彷佛在求救般看向芙兰姆。 恐怕涅库多也清楚就算活下去,等着她们的将是艰辛困苦的日子。 尽管如此还是想救,或者想送她上路,应该正是「家人」和「陌生人」之间的不同吧。 除了彼此的承诺和立场不同──芙兰姆和谬特根本没好好说上几句话。 另外,中央广场那边也不再传来战斗声响,表示谬特的「共感」能力已经失效。 即使不下杀手,战斗也已经终结。芙兰姆算是完成使命了。 既然如此,此时该做选择的是涅库多和琪黎露。 芙兰姆收起剑,缓缓摇了头。 这下谬特就失去了死亡的方法。 「就算这样,我……」 谬特依然没放弃死亡。 大大叹了口气的涅库多硬是拉起她的手。 「呿……就算是这样,我也要带你走。」 「连接吧(connection)。」只见意志同样坚定的涅库多牵起谬特的手,最后瞥了一眼芙兰姆和琪黎露,迅速消失了。 「啊……走掉了。可是谬特……咦!?」 可能是两人不见后,紧绷的情绪也跟着放松,琪黎露摇摇晃晃地失去重心。 芙兰姆抱住她。 「谢谢。对不起喔,头昏昏沉沉的……」 「很 正常吧,你都流那么多血了。」 「嗯……那个,芙兰姆,那个孩子会救谬特对吧?」 这么问着芙兰姆的琪黎露,脸上果然还是愁容满面。 玛莉亚和莱纳斯似乎察觉事情复杂,选择默默旁观。 「奥里金会肆意玩弄人命──彻底践踏人的尊严。」 至今为止,芙兰姆看了太多被奥里金核心玩弄的人的悲惨下场。 食人巨魔和在研究所内牺牲的人们。 茵可和戴因的手下们,包含戴因本人也是。 「给那些追求救赎的人类虚假的希望,再将他们打入地狱深渊。」 当然也包含那些复活的死者们,其中又以达斐兹受害最深。 然后孩子们同样也被奥里金及追求其力量之人的欲望无情玩弄。 「抱歉,琪黎露,我没办法保证。就算涅库多用了什么妙招,要想拯救被奥里金侵蚀到无可救药的人类,方法只会有一种……」 不想去想那种下场。 不过现实已经把除此之外的选项都抹除了。 「但还是有可能……就算非常绝望,奇迹还是……因为,你、到现在……」 听芙兰姆说这些的期间,琪黎露的眼神越来越模糊。 「还是没有……讨厌我……」 沉浸在渺小希望中的她就这样闭起眼来,瘫软不动。 「琪黎露……?」 喊了也没反应,应该是晕过去了。 「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用魔法治愈,消耗的体力也不会恢复。」 玛莉亚如此解释。 另外,手脚总算再生完毕的莱纳斯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看来他也一样,伤势是恢复了,体力却还没吧。 「咦……?」 然后──芙兰姆也是迎来极限的其中一人。 直到和谬特分出胜负为止,她这一路上都在硬撑。 在广场的战斗断了好几次手脚,内脏受损,更多次施展骑士剑术的强力攻击。 加上连魔力都耗尽,不如说亏她能撑到现在。 「……啊。」 身体完全没了力气,跟琪黎露一起倒地。 玛莉亚和莱纳斯连忙跑过来呼喊,但她没有恢复意识。 ◇◇◇ 在广场大闹的人们也因为谬特的败北停止活动──勉强活下来的艾塔娜瘫坐原地。 还有力气走动的迦帝欧靠了过来。 他摘下护手,伸出手拉起艾塔娜,和她轻轻击了掌。 「啪!」清脆声响在广场响起。 战斗总之告一段落了。 虽然还没有完全解决──至少现在让英雄们稍事休息吧。 第四卷 014 别离 从处置室出来的涅库多一脸沉闷,大大吐了口气。 「似乎说服失败了啊。」 站在房间前的萨图齐向她搭话。 「……毕竟我是硬带她来的啊。」 「不过是你自己说,要不要接受手术交由他们决定的啊。」 「我知道啦!但我可没打算让她就这样死了!」 同时使用奥里金核心的副作用,目前仍侵蚀着谬特。 虽然多亏翻转核心,外貌已几乎恢复原状。不过若想让她活下来,除了摘出体内原有的核心,再移植人类心脏以外别无选择。 「我再去说服一次。」 「假如愿意的话──」 萨图齐喊住了想回处置室的涅库多。 「由我来说服也是可以。」 听了突如其来的提议,涅库多嗤之以鼻。 「哈!完全没和谬特见过面的你是要怎么说服她啦?」 「或许正因为你们之间的关系太紧密,才会彼此都无法冷静喔。」 「我也不能保证不是这样啦……」 谬特似乎对夺走自己葬身之地,还把她带来这里的涅库多非常火大。 或许暂且交给其他人说服会比较好──但交给萨图齐真的好吗? 可是目前奥缇丽耶外出,也没有其他值得托付的人。 「……那就拜托你一次吧。我还是不会相信你就是了。」 「嗯,你就别抱期待,等我出来吧。」 涅库多一屁股坐到摆着的椅子上,看着对方进入处置室的背影。 过了五分钟后──当静不下来的涅库多开始玩弄发尾时,萨图齐出来了。 脸上挂着比平时更可疑的笑容。 「说服──」 他卖关子停了一拍,不知为何以满足的口吻说: 「成功了喔。」 「咦……」 涅库多哑口无言。 明明她花了那么多时间说服都不顺利了。 竟然只用五分钟解决──最先浮现在涅库多脑海的话语是「不能相信」。 涅库多走过萨图齐旁边,进处置室找谬特。 结果不知为何,她以一脸平稳的表情迎接涅库多。 「谬特!你怎么突然变心啦?萨图齐跟你说了什──」 「我想凭,自己的意思,活下去。」 谬特的眼神和刚才截然不同,充满明确的希望之光。 由于需要尽早处置,涅库多很快离开房间──但她一走出来,马上走向在外头等着的萨图齐,踮起脚尖一把揪住他的胸襟。 「你对谬特说了什么?」 「我用生命宝贵的道理说服她啊。」 「……呿!」 「你是在不高兴什么?你的心愿可以实现了喔?只要手术成功,谬特就能变回普通人啦。」 「是这样没错啦……」 没错,对涅库多而言,这么做根本没有坏处。 甚至该向帮忙说服的萨图齐道谢都不为过──之所以办不到,无疑是实在无法信任这个男人。 「我祈祷被奥里金核心玩弄人生的你们,能过上幸福的第二人生喔。」 他边整理乱掉的胸襟,边朝走廊另一头走去了。 处置室门上方的红色灯随即跟着亮起。 涅库多不安仰望红灯,坐到椅子上,祈祷似地握起双手。 ◇◇◇ 「嗯……嗯嗯……」 芙兰姆眼皮颤抖,缓缓睁开双眼。 「主人!」 出现在眼前的是对芙兰姆而言,现在──应该说随时都最想看到的脸。 「米露吉特……这里是……?」 「公会的医务室。是莱纳斯先生把您和琪黎露小姐一起运回来的喔。」 「莱纳斯先生……啊,对喔,我……」 意识和记忆逐渐清晰。 似乎在结束和谬特的战斗后直接晕了过去。 「艾塔娜小姐和迦帝欧先生没事吧?」 「是的!他们正和其他几位在谈论事情。」 「这样喔。」总算安心的芙兰姆喘了口气。 「啊……真的……真的好高兴您醒来了……」 米露吉特搂住主人的腰部后,一脸埋了进去。 用肌肤感受体温,确切感受芙兰姆活着的事实。 「一想到您如果就这样不睁开眼……我担心到……担心到不知道怎么办……!」 「对不起喔,老是让你担心。」 芙兰姆把手伸到她头上抚摸起来,享受着滑顺的头发触感。 房间内虽然有灯照着,仍感觉有点昏暗。 看来外头早已入夜,自己睡了很长一段时间。 相信在这段期间,米露吉特一直在这里握住手,等自己醒来吧。 「谢谢你喔,米露吉特。」 「我没做什么值得您道谢的……我真的、什么都……」 「就算这样还是谢谢你。」 芙兰姆对米露吉特可谓百般呵护。 每当感受到这点都令米露吉特心头一揪、身体发烫。 光听主人说话就快要憋不住了,要是还被紧紧抱住、闻到甘甜的气息,就再也克制不了。 脑中满满都是芙兰姆,被强烈幸福感包覆,总之就想和她待在一起,无论何时都不愿分开──这股思念逐渐膨胀。 「话说回来,琪黎露呢?」 米露吉特原本发烫的思绪顿时恢复冷静。 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还有好几项得传达的事。 「在帘幕对面睡觉。听说是战斗的消耗加上至今为止的疲劳,还有那叫……勇气?的魔法的副作用晕了过去,不过伤势已经痊愈,过一阵子就会醒来。」 「这样啊,太好了……」 即使称不上毫发无伤,仍令芙兰姆松了口气。 起来后和她好好谈谈,化解彼此的隔阂──不要紧,肯定很快会恢复以前的关系。 不过战斗还没结束。 还有路克、弗维斯,以及母亲。 身体依然沉重,但总不能只有自己继续睡大觉。 当芙兰姆打算下床,米露吉特出手撑住她。 两人就这样搀扶着出了医务室。 公会内除了冒险者外,还能看到迦帝欧、艾塔娜、茵可、伊菈和史洛的身影。 「终于醒了喔,我还担心你会就这样挂了耶。」 最先出声的是伊菈。 从表情来看也似乎不是客套话,而是真的替她担心── 「真意外,你竟然会替我担心。」 芙兰姆不禁说溜了嘴。 「什么?人家难得替你担心,你那是什么反应!」 然后伊菈马上像平时一样发起飙。 这样其实才更像她,才让人安心……要是说出口又会惹她生气吧。 「抱歉抱歉,毕竟是看不习惯的表情,忍不住嘛。谢啦,伊菈。」 「哼!」她双臂环胸后撇过头去。 两人交流结束后,换艾塔娜和迦帝欧开口: 「早安,芙兰姆。」 「比预料的还要早醒啊。」 「是吗?我感觉睡了很久耶。」 「你连续用了那么多强力的攻击,应该很疲劳才对。」 「不能跟迦帝欧这种只有体力超强的笨蛋比。」 直来直往的艾塔娜毫不饶人。 「笨蛋……?」迦帝欧一听摸起下巴,显得有些在意。 不过看到比自己更卖力奋战的迦帝欧还一副精神充沛,芙兰姆难免觉得自己实在不中用。 再度理解到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奥里金。 接着芙兰姆看向坐在艾塔娜身旁的茵可。 「茵可,关于谬特的事……」 「我只能说如果她能活着就好呢。虽然这样很不恰当。」 「……不会,毕竟是家人,果然会这么想呢。」 自己决定交给涅库多的这项选择没有错──目前只能先这么认为了。 「咦?话说莱纳斯先生……」 环顾公会内也没看到一起奋战的莱纳斯──才刚这么想,就在介绍所角落发现他垂头丧气的身影。 「玛莉亚留下信,消失不见了。」 艾塔娜如此解释。 「这样啊……所以他才会那么沮丧呢。」 在跟莱纳斯将芙兰姆她们运回公会后,玛莉亚帮忙治疗和处置完便消声匿迹了。 甚至没对莱纳斯说一声,只留下一封信。 上头除了对相信并帮助自己的他感谢及赔罪──也写到在听完芙兰姆的话,想起自己同样处于无可救药的境地。 抬起头的莱纳斯看向芙兰姆,开口说: 「其实我隐约猜到会变成这样了啊。」 看似心灵相通,实则不让他踏入内心的最深处──如此的暧昧成了隔阂,长期竖立在两人之间。 「她什么重要的事都不愿告诉我。或许我只专注玛莉亚一人,把她带出王都才是对的……唉,到头来都怪我太靠不住啦。」 莱纳斯原本抱持着接受一切的觉悟。 不过看样子,他的觉悟还不足以让玛莉亚安心将一切托付给自己。 「你听起来话中有话。可是我们不知道玛莉亚为什么会消失。」 「莱纳斯先生,你还没向艾塔娜小姐他们说那件事吗?」 「……什么都还没说。如果芙兰姆你来告知,我并不介意。」 「我知道了……那就交给我吧。」 莱纳斯当然清楚,其实本来该由自己开口。 可是心中百感交集,无法好好说出口。 就算想勉强自己去解释,也会掺杂不必要的噪音,让情况变得更复杂吧。 「其实,玛莉亚小姐似乎把奥里金核心埋进体内了。」 「玛莉亚她……」 「然后脸变成之前那种漩涡状,才会用面具遮着。」 虽没有明确看到面具底下,但芙兰姆已察觉到了。 毕竟已经一次又一次面对过那副骇人的模样。 「嗯…」迦帝欧听了之后,比起惊讶,更像接受了什么似地出声回应。 「仔细一想或许是理所当然啊。她是被称为圣女,和教会关系密切的人物。恐怕连参加讨伐之旅都是为了监视琪黎露和芙兰姆啊。」 「那么她会和谬特交手,代表现在还是和教会有牵连?」 「详细状况我也不懂。只是……玛莉亚先前被关进地牢,所以没有和现在的教会扯上关系。不过她好像也给了琪黎露核心,打算拉她成为伙伴。不过琪黎露看到变成那副模样的玛莉亚后心生恐惧,在用核心之前就逃出去了。」 「所以琪黎露才会在王都内到处逃窜吗……」 听完这些话后,彷佛想到什么的米露吉特表示意见: 「也就是说,对玛莉亚小姐而言,脸部变成漩涡状是预料之外的事吗?」 「应该是吧。」 「对于控制核心这方面的技术有自信到能把核心交给其他人,所以自己也用了。结果……玛莉亚本身也遭背叛,被变成怪物?」 「我们的旅程告吹了。同时玛莉亚也没了用处,才和螺旋之子一样被抛弃了吗?」 莱纳斯一脸不安地十指交扣,祈祷玛莉亚平安无事。 「玛莉亚肯定也有错,所以我知道我这样很不识相……但我还是希望能想办法帮助她。」 在场众人听了都沉默不语。 大家都清楚核心的可怕,一旦用了几乎等于没救了。 不过另一方面也能体会莱纳斯的心情。 讨伐小队里的所有成员都知道他迷上了玛莉亚。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迦帝欧。 「我们之后要应付的是螺旋之子,并不是和玛莉亚为敌。尽管她是和奥里金有关的人,日后有可能会演变成那样──但目前还有时间。」 「……谢啦。」 莱纳斯以挤出的声音道谢。 接着咬起嘴唇,沉思起什么似地再度低头。 玛莉亚的事只能交给莱纳斯处理了。 因为芙兰姆他们面前也有堆积如山的问题该去处理。 「晚安!薇露希曼凯西平安归来了!」 薇露希跟今天早上一样,精神十足推开门走进公会。 她开朗的声音正好将现场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大家拼命逃出王都,来这里都费了我好大工夫耶~」 「薇露希小姐!」 「喔?芙兰姆你醒啦?」 「毕竟不能一直睡大头觉啊。话说,逃出王都是怎么回事?」 「因为才刚发生那种事嘛。大家争先恐后想逃出去,城门那可乱成一团了~然后教会骑士团又开始封门,骚动越演越烈啦~」 「那群家伙打算让王都的人死光吗?现在的情况呢?」 「结果啊,据说教会骑士团里出现叛徒,把封门的骑士们一个个撂倒喔。最后好像是动员所有副团长,甚至修古团长都出动,才把叛徒制伏了呢。」 不只所有副团长,连团长都出马的话,确实是不能只用「骚动」两字形容的大事了。 「在我睡着的期间发生那种事……」 「由于情报果不其然又被控管了,大概不会传到外界就是。」 「请问你说的叛徒是指?」 「哼哼哼~」米露吉特一问,不知为何发出得意声音的薇露希,用双手拿起附近的白纸,以「焦热投影(burn projection)」画出了叛徒长相。 「这两张脸……」 「是安黎叶特巴森海姆和赫曼札布纽。」 「前王国军的两人吗!」 迦帝欧难得语气变得兴奋。 「本来听说他们因为骑士团的拷问,已几乎成了废人耶。不过似乎是装出来的,实际上默默等待像今天这样的机会呢。」 他们的确受到沦为废人也不奇怪的对待。 不过两人没有就这样死心,持续等待能尽军人义务的瞬间到来。 既然不得不放弃封门,表示骑士团也受到不小的损害吧。 「奥缇丽耶小姐听了应该会喜极而泣耶。」 「如果是那个人,我想不会只有哭而已呢……」 「好像是耶……」 芙兰姆浮现的,是她神情恍惚闻着安黎叶特用过的床单时的模样。 若从那种情况推估,她听到这消息恐怕会激动到从全身喷出各种体液,昏死过去。 「不过也有担心的事啊。做出那么张扬的背叛行为,骑士团恐怕会更加虐待他们。」 「他们也明白这点,但仍采取行动吧。」 「多亏那两人,多逃了好多人出去,好厉害耶。」 茵可一双腿晃呀晃的,说出最直率的感想。 「总之就算是那样混乱的场面,我还是有完成我的工作啦~」 「查出史洛的父亲了吗?」 「是啊,考虑到多种他被教会盯上的可能,往回推估,再翻出我们报社的资料──结果竟然找到这种不能公诸于世的报导啊。」 薇露希拿着旧报纸摇啊摇的。 「所以,我的父亲是谁啊?」 「巴锡亚斯卡洛尔。」 薇露希说得轻描淡写。 「咦,那不是……」 这是有名到连米露吉特都感到吃惊的人物。 身为当事人的史洛双手颤抖,出声大叫: 「那、那、那不是前任国王吗!?」 相对的,迦帝欧和莱纳斯并不怎么讶异。 从以前就在王都活动的两人,想必已听说过那个「传闻」。 「是个把王位交给儿子后隐居起来,还会微服出巡去酒吧骚扰女性的花花公子呢。」 「我也听说过,被他染指的女性不只一两人啊。」 听了莱纳斯的解释,芙兰姆脸颊抽搐。 「明明是王族,那样没关系吗……?」 「我想他有注意不让人怀孕……不过嘛,总会发生意外的~」 「我是意外诞生的吗?」 「还是天大的意外喔。」 「意外……」听嘴巴不饶人的薇露希强调,史洛沮丧垂肩,重复嘀咕着。 「我去问了资深记者,听说当时的证据全都留着喔。」 「没办法公诸于世是因为……」 「当然是被施压啊。」 「那么表示我……真的是王族吗?」 「既是私生子,又没实际认你,我想很难证明啦。不过你母亲应该有拿到钱吧?」 「钱……该不会那个叔叔他……」 「叔叔是?」 听芙兰姆一问,史洛遥想起当年并解释: 「小时候有个会送礼物给我的叔叔。虽然没见过他的脸,但有一次看到他的背影。身穿大衣、把帽子压得低低,超帅的啦……」 「我想八九不离十是王族相关人士啦~」 到底是封口费,还是表示负责? 由于前任国王已经去世,无从确认起了。 「就算是私生子,仍算是一位拥有王位继承权的正常人待在王都……站在教会的立场,肯定想最先解决掉吧。」 「可是迦帝欧先生,那孩子们为何会盯上史洛?」 「包含今天的事在内,教会似乎想让我们跟孩子们起冲突。」 「我们都很碍事,所以让两方互相厮杀。」 「也就是说……我们被假情报骗了?不过教会真有必要那么提防史洛吗?就算突然说要让史洛当国王,恐怕谁都不会接受吧?」 虽说的确是事实,但拜托说话再稍微──史洛不禁遭受打击。 「确实,我也怀疑过真有必要赌上性命争夺他吗?不过若相信涅库多的说词,萨图齐似乎从史洛身上找到利用价值啦。」 「认识被称为英雄的我们也正中下怀。」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艾塔娜小姐?」 「在王都遭逢悲剧的绝望中潇洒现身,击退螺旋之子的英雄们将和新国王一起夺回被教会支配的国家,也会一口气获得民众的支持,太轻松了。」 艾塔娜语带不满 地说。 「那是以我们协助萨图齐为前提的情况吧?」 「涅库多已经被驯服了。而从战力上来说,我们也不得不合作。」 「唔……总觉得不太能接受,但目前的确是可靠的友军呢。可是这样就不必让史洛待在我们这里,萨图齐直接他放在自己身边更能安心吧?」 萨图齐基本上对芙兰姆他们的态度十分配合。 不过若抽丝剥茧评断他的行动,也有许多动机不明确的部分。 越仔细去想,就会陆续浮现越多疑惑。 「为了把路克和弗维斯引过来……之类的?」 「咦!?我是诱饵吗?」 「拜托,茵可,怎么可能会……嗯……好像有可能耶……」 「真的是这样吗!?」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在帮芙兰姆一行人寻找孩子们的下落。 假如萨图齐当真这么认为,芙兰姆果然还是无法彻底信任他。 「不晓得那些家伙在明天之后会有什么动作。但总而言之,待在这座城内是危险的。」 「王都的居民都逃出城了呢。只剩下我这样的记者、冒险者,以及根本不怕死的人啦。」 连不清楚教会真正目的的一般市民都争先恐后逃离。 那么就算集结再多战力到公会,恐怕也称不上安全吧。 「所以,在芙兰姆你醒来前我们商量过──建议让米露吉特、茵可、凯莲娜和哈洛姆离开王都。」 「咦?让米露吉特……?」 仔细一想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事,芙兰姆却难掩惊讶。 因为对她来说和米露吉特待在一起太过理所当然,完全没思考过让她逃到王都外。 不过一旦教会抓米露吉特当人质,芙兰姆将彻底动弹不得。 既然如此,与其让她待在危险的王都,离开这里去安全的地方更能安心吧。 这些自己都懂,是再清楚也不过的道理──一股寂寞却油然而生。 芙兰姆不安地看向米露吉特。 结果她温和微笑,握起主人的手。 米露吉特当然也感到寂寞。 不过她似乎已经接受,认为这是「没办法强求的」。 尽管如此还是想待在一起──芙兰姆硬是吞下想这么说的心情。 「虽然很突然,不过已经打算让她们在今晚脱逃。薇露希刚才说门的封锁暂时被解除,但不知啥时会恢复啊。」 「……希望别被教会察觉呢。」 「已经有很多人离开王都避难。只要混在人群里,至少到出城为止都能不被发现。」 「顺带一提,出城的事已经拜托哥哥准备好了,不用担心喔~」 薇露希得意洋洋地说。 「交给里奇先生的话……的确没问题呢。」 状况已经准备就绪。 无论芙兰姆再多说什么,看来也无法阻止了。 ◇◇◇ 没过多久马车便抵达了。 为了送行来到外面,看到安排逃脱用的里奇走下马车。 「抱歉突然拜托你啊。」 迦帝欧说完,向他鞠躬致意。 「不会不会,没什么大不了的,请快把头抬起来吧。毕竟我在战斗方面完全帮不上忙,能像这样帮上各位让我很高兴呢。」 里奇笑着回答,但芙兰姆从他的表情察觉到不对劲。 「那个……里奇先生。」 「嗯,怎么了吗,芙兰姆小姐?」 「……你的脸色是不是不太好?」 「啊,这样啊……也是呢。」 数不尽的人死了。 甚至还有尸体仍埋在瓦砾堆下。 在这种状况下还神采奕奕反而奇怪。 芙兰姆叹了口气,看向准备搭上马车的米露吉特。 车夫接过她提的行李,放到车内。 结束之后,她忽然转头看芙兰姆。 两人四眼相交。 结果米露吉特跑到主人身边,用双手包覆起她的手。 明明只是短短分开几天,却依依不舍地不肯松手。 另一方面,和艾塔娜肩靠肩的茵可带着阴沉表情小声交谈。 「不要紧的吧?」 令茵可担心的事简直数不清。 无论是在没有艾塔娜陪同下离开王都。 以及她能否在接下来的决战中平安存活。 然后……只有自己离开这座涅库多、路克和弗维斯都在的城市。 「别担心,我不会死……也会跟孩子们分出个结果。」 难得露出严肃表情的艾塔娜摸了茵可的头。 「嗯,我相信你。」 「瞭解,我被相信了。话说回来……」 但艾塔娜的严肃并没有持续太久。 只见她得意扬起嘴角。 「真高兴茵可会因为我觉得寂寞,感觉被你爱着呢。」 半开玩笑地说。 茵可摸着找到艾塔娜的脸颊,狠狠捏了下去。 「痛!?」 「谁叫艾塔娜你神经那么大条。」 「严肃认真不符我的性格。甚至比哭着分开还不符。」 「笑着道别比较好啦。不过其实我希望艾塔娜也能稍微觉得寂寞耶。」 听到如此直率的说词,让艾塔娜有点吃惊。 茵可沮丧到没办法逞强。 对于一直一个人隐居的艾塔娜来说,是头一次被其他人依赖到这种程度──也明白自己的情绪正无比亢奋。 「我也没资格说芙兰姆她们了。」艾塔娜轻声喃喃自语,再次对茵可微笑。 「知道了。那么我也很寂寞。」 「这么勉强喔……哎唷,你就是这样啦!」 「我是认真的。为了马上再见到你,我会拼命加油。」 话声中蕴含的思念,渗进茵可内心深处。 明明到刚才还在生气的茵可,突然变得老实,接不上话来。 这样偷袭太卑鄙了,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在这种时候不会说谎,至少对茵可你不会。」 「……嗯。」 茵可只能应声点头。 然后她在艾塔娜牵着手引导下,搭上了马车。 这时,迦帝欧跟已经坐在车内的凯莲娜及哈洛姆说话。 「迦帝欧……」 「别担心,我还没打算死。」 听到他这么说,凯莲娜更加担心了。 假如真的不打算死,应该不会用「还没」这种词。 「爸爸!」 而第一次出远门的哈洛姆果然也感到不安。 或许是明白她的心情吧,迦帝欧并没有否定她的称呼。 温柔微笑,彷佛真正的父亲般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头。 结果哈洛姆舒服眯起眼来,感到安心。 「唉,你过来一下好吗。」 「怎么啦?」 迦帝欧照着要求靠近凯莲娜。 结果她一把抓住迦帝欧的胸襟,拉了过去。 两人的唇轻轻相触。 「你──」 「虽然你说不会死……看你那模样还是放不下心。既然你夺走我的吻,我可不许你随便没命啊。」 「明明是你硬来的,真敢说啊。」 「别啰哩八嗦的!」 凯莲娜满脸通红。 接着两人笑着分开了。 「喔~」看着互动过程的哈洛姆也羞红了脸地表示理解。 离出发时间越来越近──一直牵着手的芙兰姆改成搂着米露吉特。 「真是的,主人……几天后就能再见了喔。」 「只有你看得那么开,有点不是滋味耶。」 「因为我不想成为累赘啊。」 一直以来,芙兰姆多次说过从不觉得米露吉特是累赘。 正因为有想守护之人才能奋战至今。 不过这次和至今为止都不同,王都内没有安全地带。 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让米露吉特暴露于危险之中。 「大家似乎都准备完了。」 「不要,我的米露吉特养分还没补充够。」 「我也一样……主人养分一点都不够。可是不能这样下去了。」 两人分开,依依不舍拉开距离,不一会连牵着的手也松开了。 身体残留的温暖格外加深了寂寞。 米露吉特转身背对芙兰姆,走向马车。 当她要一脚踏上车时── 「……主人!」 当场转过身,冲向芙兰姆一把抱住,并往她脸颊上吻去。 「啊……!」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芙兰姆脑袋转不过来。 脸羞得通红的米露吉特跑离芙兰姆身边,这次真的搭上车。 「请、请关上门!」 车夫照着要求,把车门关上。 米露吉特并不清楚自己为何想那么做。 虽然知道那种行为代表的意思,但为何是对芙兰姆── 稍过片刻,总算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的芙兰姆脸颊逐渐胀红。 虽然一直以来搂搂抱抱 ,也同睡一张床,但感觉这个行为的意义不一样。 接着,载着四人的马车开始奔驰。 (插图011) 直到看不见为止,芙兰姆等人都待在原地,望着变小的马车背影。 ◇◇◇ 回到公会后,芙兰姆大大深呼吸一口气。 (保持平常心啊,芙兰姆。至于那是什么意思……等她回来再问就好。) 如此催眠自己,来让被思绪冲昏的脑袋稍微冷静下来。 然后在艾塔娜开口挖苦之前,问了迦帝欧一件在意的事。 「迦帝欧先生,不让史洛逃出城没关系吗?」 「萨图齐恐怕不会允许吧。」 「那就是说,我得就这样当上国王了吗!」 「史洛变成国王……结婚……麻雀变凤凰……」 不只史洛,留下的伊菈也有点古怪。 虽然谁都没有明讲,但其实伊菈并没有必要留在这里。 「新国王和新王妃的诞生吗。到时我想申请独家专访呢~」 「薇露希小姐,你留下来没关系吗?」 「最好会有记者面对这种未来的大独家还逃之夭夭啦。何况哥哥和嫂嫂都出了王都,现在没人能阻止我啦!」 据薇露希表示同间报社也有许多记者留在王都内。 此外还包含不少斗志高昂,宣称「要保卫王都」的冒险者们也拒绝避难。 「弗耶女士也去避难了啊。」 「毕竟哥哥就爱操心,似乎在我不知情之下让家里的佣人也避难去了。」 「很聪明的判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薇露希你也该逃才对。」 「啊哈哈~艾塔娜小姐说得是有道理啦。反正,我对脚程很有自信喔。」 看来她是想说如果真有万一会自己逃跑。 不过所谓的「万一」,真的是逃得掉的状况吗? 「就不用对还想留下来的人们操心了。总之我们该讨论明天的战略。」 「明天……根据那封信上说的,就是最后一天呢。话说今天的信是什么意思啊?」 「在芙兰姆你醒来前,艾塔娜提到过啊。好像是啥,三颗种子对吧?」 莱纳斯说的三颗种子──芙兰姆认为会不会就是在指孩子们。 但播下的种子这个说法令她非常在意。 假如写那些信的是「她」,当真会用这种说法吗? 「种子……植物……广泛的意义上来看,是会成长的东西……」 「该不会是芙兰姆交战的那个巨大婴儿?」 「的确,据说早上还只是很小的孩子,似乎算是种子呢!」 「最终是为了上缴给教会的研究,表示母亲肯定考虑要量产那玩意。」 「种子有三颗──表示王都内还有三个第三世代吗。不对,从信的内容来判断,应该包含芙兰姆打倒的在内共计三个才对啊。」 「哇哩……那玩意还有两个喔?」 亲眼目睹怪婴的史洛露出明显厌恶的表情。 芙兰姆的心情也和他一样。 而且这次比之前战斗时经过了更久的时间。 恐怕已经成长得更巨大才对。 「可是啊~那是以相信寄信人写的内容为前提吧?能信吗?」 「我觉得……可以吧?」 「表示芙兰姆对那封信是谁寄的心里有底?」 「我让里奇先生看那封信时,他说从信纸和墨水的材质来看,是只有在大圣堂或王城才拿得到的东西。还有是由女性写下的文体。」 「我只想得到艾奇朵娜或安黎叶特。」 「安黎叶特前将军正受到骑士团监视,应该没办法寄信吧。」 「我认为寄信的人……会不会是谬特。」 听了这句话的艾塔娜等人都显得意外。 「为什么事件的始作俑者要那么做?」 「就是说啊芙兰姆,那样根本没有通知我们的好处吧。」 「以武器来说或许没错。可是那些孩子既是埋着奥里金核心的武器,同时也是与年纪相符的小孩。所以才会想报答母亲的恩情,也隐约在心中某处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 从在同样环境成长的涅库多身上也感受得到。 「也就是说,身为人的谬特希望我们阻止她?」 「那同样是她的一面吧。琪黎露的事也一样。我们原以为谬特拐走了琪黎露,但实际上琪黎露除了想阻止谬特,也想拯救她……」 那正是在芙兰姆等人不知情的期间,琪黎露和谬特心灵有所交流的证据。 若是不具人心的怪物,不可能进行那样的对话。 「不一定只有一种外貌──人类不也是这样的一种生物吗?虽然大小不同,每个人既有恶的一面,也有善的一面。我想那些孩子们在面临自己的死亡时,像这样展露出一切面貌……是为了在这个世上留下活过的证明啊。」 「所以那些信件是有可信度的──芙兰姆是想这么说吧?」 芙兰姆咬唇点了点头。 「呃,其实我对奥里金和螺旋之子的认知也不深。既然芙兰姆你说能信任,就以那些信件为前提制定战略吧。」 艾塔娜点头赞同莱纳斯,大伙也开始对明天的具体行动提出建议。 芙兰姆他们该打倒的对手是路克、弗维斯、两个第三世代的怪婴,以及母亲等五人。 相比之下,这边的战力是芙兰姆、艾塔娜、迦帝欧、莱纳斯四人。 扣除母亲的话,是能制造一对一的局面── 「假如路克和弗维斯也同时使用核心,一个人恐怕难以对付啊。」 毕竟之前投入了那么多战力才总算打倒谬特。 「那个第三世代怎样?我们一个人也解决得了吗,芙兰姆?」 「我是因为能破坏核心才打赢的……不过比起第二世代,个体的战斗能力和智能都低了一截。尤其在陷阱或出其不意的部分,应该不太应付得来才对。」 「那么由我和莱纳斯去打似乎比较好。」 「也是。好,就我和艾塔娜在王都内找第三世代,收拾掉他们吧。」 不知为何,被分派这项任务的莱纳斯看上去心情不错。 「剩下我和芙兰姆吗……我认为其中一人要留在公会比较好。」 「迦帝欧先生,那么由我留守吧。」 「螺旋之子很可能会因为史洛而来袭喔。」 「所以才更该由我留守。我不是说在和第三世代交手前曾和路克战斗吗?当他被我打到撤退时显得非常不甘心喔。」 当时路克跑向教会并回头时,能看见他瞪着芙兰姆并忿忿不平地撂下逞强的话。 「身为人的心愿……牵挂吗?」 「是的。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想路克会冲着我来吧。」 「所以干脆留在也会被盯上的公会里是吧。好,那么我就全力去寻找剩下的弗维斯和母亲吧。」 任务分配结束后,便决定休息到敌人展开行动的时间。 「话说干了这么多活却没酬劳,实在很心酸耶。公会不表达一下意思吗?」 「你想要的话,应该能当上效忠国王的骑士吧。」 「岂不等于得在萨图齐底下做事吗?这一点都不好玩!」 莱纳斯和迦帝欧坐到介绍所的桌椅,似乎打算吃点东西。 「设置第三世代的位置……考虑到孩子们的目的……」 艾塔娜则坐在稍远处,拟定详细作战计画。 芙兰姆本打算参加其中一方,但身体依然沉重。 尽管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看来并没有完全恢复。 「休息也很重要呢。」 如此自我告诫,决定回到刚才睡的地方再小憩一会。 ◇◇◇ 医务室内共有三张床。 其中一张正由琪黎露使用。 芙兰姆在小睡前仔细盯了她的脸,看到她安稳的睡脸,表情也瞬间随之放松。 因为「勇气」能力的副作用陷入沉睡的琪黎露一时半刻是不会清醒的。 「晚安喔,琪黎露。」 当然没得到回应,不过芙兰姆满意地钻进被窝。 最近都和米露吉特一起睡,这是她久违地自己睡在床上。 又宽又冷──让她感到格外寂寞。 此时的米露吉特应该到近郊的村庄内休息了吧? 和自己一样从窗户仰望外头的夜空了吧? 「晚安喔,米露吉特。」 对天空说完,芙兰姆不禁对自己像个小女孩似的行为苦笑。 从被当成奴隶卖掉至今,一路上都催眠自己要为「保护米露吉特」而战。 要是没有她,芙兰姆就只是个小女生,也没办法活到今天。 实际上,骨子里的柔弱和琪黎露并没差多少。 遇见了谁,又和谁一起前进。 光是这点就足以分出差异性。 如今米露吉特不在,芙兰姆很担心自己的心会不会撑不下去。 所以说,芙兰姆设定了明天起的战斗理由。 只要越 早打完这场仗,就能越早和米露吉特重逢。 决定将其转化为动机,支撑快撑不下去的心灵。 「嗯……这样子的话,我未免喜欢米露吉特喜欢到过头了吧。可是她刚才……在我的脸上……亲……」 回想起那股触感的芙兰姆瞬间面红耳赤。 难为情得不得了的她,把脸埋进枕头。 「唔喔喔喔──────!怎么搞的!一想起来就心跳加速啦!」 不停甩动双腿的芙兰姆,一个人在黑暗中发神经。 不过随即想起琪黎露就睡在旁边,动作戛然而止。 「冷静点啊我,现在不是浮浮躁躁的时候。得赢过敌人、活下来才行……嗯,加油吧。」 话虽如此,激动的心跳仍不愿平息。 但想尽可能恢复体力的芙兰姆再度看向天花板,闭上了双眼。 ◇◇◇ 载着米露吉特等人的马车总算顺利出了城门,驶出王都。 毕竟是在王都里生活的数万人同时移动,就算来到天色昏暗的时间带,城门周边仍挤得水泄不通,花了一段时间才来到外头。 而就算出了城,街道上还是挤满了搭马车或徒步前往邻近村庄的人们。 或许是不想人挤人吧,米露吉特她们搭的马车不知何时偏离了主要干道。 「喔喔……喔喔喔~……这马车好晃耶~」 感受着甚至会把身体震离位子的晃动,茵可开心笑着。 哈洛姆则不安揪着母亲──凯莲娜的衣服。 「没什么好怕的,我们正朝安全的地方去呢。没错吧,里奇先生?」 「当然啦,其实我和朋友约好在前面会合喔。」 如此回答的里奇人坐在车夫旁。 米露吉特以可疑的眼神盯向他的背影。 而怀疑里奇的人不只米露吉特,凯莲娜也一样。 她把脸凑近米露吉特耳朵旁,用里奇听不见的音量小声说: 「真的没问题吗?我听说里奇曼凯西这个人可以信任,但他今天的样子怪怪的啊。」 「我也这么觉得。就算要和朋友会合,会选在这种地方吗?」 马车晃得越来越厉害,而且开始看不到其他人影经过。 里奇转头看向她们,露出有气无力的笑容说: 「能请各位下车吗,这里就是目的地了。」 看了他满是罪恶感的表情──或者他的声音,不会有人照着做吧。 不过打从来到此地,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因为里奇身后,一群身穿白色铠甲的人就站在马车前方。 「你背叛我们了吗!?」 「里奇先生!为什么!」 「我束手无策啊……他们说要杀了弗耶,我哪可能反抗啊!」 里奇的妻子,弗耶曼凯西在几天前被教会抓走了。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里奇当然有做出对策,却在人数、武力以及权力的淫威下败北。 对他而言,妻子是不惜犯法也想救的挚爱。 就算抛弃尊严,身陷比丧家犬更惨的处境也想拯救吧。 「所以你才一直用那种哀伤的语气说话呢。」 「妈妈……不要,那些人好可怕……」 凯莲娜把紧揪住自己的哈洛姆搂进怀中。 「请下车吧。我听说他们不会下杀手的。」 米露吉特以颤抖的眼神看向凯莲娜。 现在只能照着做──见她点了头,米露吉特起身带着茵可来到车外。 照亮外头的只有装在马车上的灯。 并列的四副白色铠甲微微反射灯光。 中央站着唯一和其他骑士不同装扮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彷佛连身裙般上下相连的宽松衣服。 而整件衣服似乎被缠在腰上的腰带固定,才不至于滑落。 又黑又长的头发在后脑勺绑成一撮。 男子也频频用右手拨弄留得挺长的胡子。 身上配带的武器只有一种──就是别在腰际,收在细长且略为弯曲之刀鞘里的武器。 「南无阿弥陀佛,主耶稣啊,oh my god……据说从前的人们在这种情况下会这么说呢。」 男子往前踏,靠近米露吉特她们。 「不过你们看,到了今天还是有人这么说。明明在历史的洪流里早已不知经历多少次语言的变迁了呀。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我没打算陪你胡闹。既然想抓我们当人质,早点带我们走不就得了?」 「唉呀~凯莲娜杨铎拉……前a级冒险者吗。引退后还是一样胆识过人啊?」 「那么你就是教会骑士团的副团长,杰克马雷吧。」 「正是。」 可能是对凯莲娜认识自己很高兴吧,杰克咧嘴笑着。 「我呢,其实不想抓你们当人质的。甚至觉得这么干太小鼻子小眼睛,恶心透顶啦。不过修古那家伙还是打算以防万一,一再干下丧尽天良的事,然后不停拿『为了奥里金大人』来当借口。明明那只是他自己个人的兴趣啊。」 「不管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只要结果不会变,你和他都一样下流。」 「的确,毕竟我不想和他挑起纷争的火种啊。希望你们放弃抵抗乖乖听话,事情就好办多啦。那么,小姐们往这边──」 凯莲娜照着指示靠近杰克。 接着紧握藏在怀中的短刀,双脚使力作势扑上去。 感受到她释放出的杀气,杰克马上拔刀出鞘,往地上一插。 「正义执行──石抱。」 「咕唔!?」 在无形的压力重压之下,凯莲娜停下脚步。 「啊……呜、啊……!」 在她身后的哈洛姆也受同等的重压。 这负担对幼小的身躯太过沉重,直接翻白眼倒地晕了过去。 「呜、啊……好重……嘎、啊……!」 「这是……魔法吗……?」 米露吉特和茵可,甚至连里奇和马都受杰克释放的力量影响站不稳跪地,露出痛苦的表情。 「哈洛……姆……!你这混帐──────!!!」 「不愧是a级呀,挨了我的正义执行也不屈服喔。」 杰克身后的教会骑士们也遭池鱼之殃,身穿全副武装的他们口吐白沫。 「其实只要你不抵抗乖乖听话,我就会让你们毫发无伤登上方舟了呀。」 「鬼才……相信你们、说的话……!」 即便脚陷进地面,凯莲娜仍持续往前进。 「呵呵~」另一方面,杰克开心地摸起山羊胡。 「我呀,就喜欢像你这种剽悍的女人。看到因为相信某些信念,明知有勇无谋还继续前进的模样──就想动手摧毁,涂抹掉你的信念呀。」 「在落到那种下场前,我早就做好咬舌自尽的觉悟啦!」 「那更让我想摧毁,践踏你呀!」 「……唉,教会骑士都是这种货色吗?看都看腻了耶。」 「你是……」 树丛另一头能看到晃着红色双马尾现身的奥缇丽耶。 她并没有出手偷袭,而是以彻底傻眼的态度看向杰克。 「奥缇丽耶、小姐……?」 听到米露吉特痛苦呼喊,她回以温柔微笑。 「……原来如此,果然呀。那么我也没必要继续迎合团长的兴趣啦。」 杰克把刀从地面拔起,转了一圈收回鞘内。 「石抱」的力场消失,包含骑士在内的所有人都从重力中获得释放。 凯莲娜马上冲向受影响最深的哈洛姆,抱起她娇小的身躯。 「哈洛姆!你没事吧,哈洛姆!」 「妈……妈……?」听到妈妈拼命呼喊,女儿有了反应令凯莲娜喜极而泣。 「收手得挺干脆的呢,杰克马雷。」 看着米露吉特和茵可互相搀扶起身的模样,奥缇丽耶开口。 「团长一直在烦恼情报到底是从哪泄漏出去的呀。既然原因都查明了,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像只偷偷摸摸、汗流浃背地在屋内各处爬窜的黑色小虫吗?」 「没必要呢。因为你们的所作所为几乎都被那个人看穿了喔。」 「既然枢机主教萨图齐背叛──不,露出本性,那可就没办法啦。既然你都来到这了,表示那女人也早被释放了吧?」 「是啊,我已经救出弗耶曼凯西了喔。」 「弗耶她……没事……?」 靠在马车旁重整呼吸的里奇喜极而泣。 「太好了……太好了……本来以为被教会逮住……就已经没救了啊……」 「唉。」看了里奇反应,杰克大大叹了口气。 「牺牲者为零,皆大欢喜呀。破坏这种局面倒不是我的兴趣呢。」 「说得一副能赢过我似的呢。」 「呣唔,凭你这点程度,没问题喔。」 杰克双目圆睁地盯着奥缇丽耶,眼皮眨都不眨一下。 相对之下,奥缇丽耶不甘心地咬牙。 「不过今天我没那个兴致。我打算回去啦,无所谓吧?」 杰克故做姿态地说,简直在挑衅「大可从背后偷袭我没关系」。 (明明我们能力值差距不怎么大,这股自信──感觉他会用上奥里金核心啊。尽管看他不顺眼,但目前还摸不清正义执行的底细,只能乖乖目送他离开了呢。) 奥缇丽耶的任务是保护好被当成人质带走的四人。 只要能达成这点,就是她的胜利。 就这样,杰克带着步履蹒跚的骑士们消失在草丛另一头。 不过在即将消失的前一刻,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奥缇丽耶。 「真意外呀,竟然会乖乖放咱们走。难道你不晓得安黎叶特的惨状吗?」 「当然知道喔。毕竟是姐姐大人的事,我比世界上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更瞭解姐姐大人,也非得瞭若指掌不可喔。」 「既然如此,为何不砍了我呀?」 奥缇丽耶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柄。 「因为姐姐大人并不希望我那么做喔。不过,要是哪一天迎来该杀你们的那一刻──」 身处黑暗中的奥缇丽耶让循环体内的血流活性化,染得双眼一片通红。 「突刺、劈开、刺穿、挖开、贯穿,继续撕裂、撕裂、撕裂,让你们皮开肉绽!让你们以最极限的痛苦!偿还玷污伤害姐姐大人这条最伟大崇高生命的!十恶不赦的罪过啊!只有这样当然还不足够。我会准备更多、更多、更多──盛大且壮观到难以形容的行刑方法,请务必!务必好好期待呀!……请向骑士团的各位如此转达吧。」 疯狂宣示完的奥缇丽耶灿烂微笑,而杰克也同样开心咧开嘴角。 「好啊,会帮你转达的。咱们也会好好期待血肉横飞,尽情厮杀的那一天到来呀。」 留下这句话后,这下他才真的从奥缇丽耶她们面前消失了。 (插图012) 「真是的,竟然一再要我和那群疯子交手。等这场仗结束后,我绝不再和萨图齐扯上关系啦。」 杰克的气息一消失,她便放松身体力气如此喃喃自语。 「奥缇丽耶小姐……总算得救了,非常感谢你。」 「幸好赶上了呢。没有骨折之类的吧?」 「我没事喔。虽然身体还有点痛啦。」 「我也没有问题。凯莲娜小姐和哈洛姆如何呢?」 「哈洛姆晕了过去。身体……没什么大碍呢。」 凯莲娜虽确认女儿平安,依然一脸沉闷。 「里奇曼凯西如何呢?」 「……」 「看来身体没问题呢。马大概再过一会就会醒了,你就照着预定去佣人待的村庄避难吧。你太太应该也在那边了。」 「……十分…感谢你。」 依然低着头的里奇向奥缇丽耶表达谢意。 「感谢你……感谢你、救了、我的妻子……!」 一再重覆这些话,大量泪水滴落地面。 「比起感谢我,你应该还有该道歉的对象吧?」 「……对、对。得先、道歉……噢、对不起,我知道道歉也不会获得原谅!米露吉特小姐,茵可小姐,凯莲娜小姐,哈洛姆小姐……这次真的……非常抱歉!真的、真的……我是、大蠢蛋……又蠢、又无可救药……!」 里奇五体投地磕头道歉。 「没关系啦。」本来想这么阻止他道歉的米露吉特──结果什么都说不出口。 只有里奇本人比其他人都理解自身罪过。 就算如此,一旦妻子的命和正义被放到天秤上,他只能选择拯救妻子。 到底有谁能责备这样的他呢? 同时又有谁够格原谅这样的里奇呢? 「好啦,既然该做的都做了,就由我来替各位带路吧。虽然得回到王都内,但会比外头更安全,大可安心喔。来,跟我走吧。」 奥缇丽耶朝杰克消失的相反方向走去。 尽管已经没有人质,还是不能把曾经背叛的里奇带到那间设施里去。 米露吉特等四人最后留下仍跪在地上磕头道歉的里奇,追着奥缇丽耶的背影离去。 第四卷 015 群体 隔天一早──莱纳斯瞒着迦帝欧等人,趁天还没亮就开始在王都内奔波。 其实只要稍作解释,相信不会有人阻止他。不过,想必他对于自己抱持阻止孩子们以外的目的感到愧疚吧。 「玛莉亚,我绝对会找到你!」 莱纳斯捏紧她留下的信,如此发誓。 就算玛莉亚再怎么拒绝伸出的援手,莱纳斯也绝不打算放弃她。 城内已看不到教会骑士的影子,只剩下零星几名选定葬身之地,或者舍不得抛弃这座城市的玩命之徒。 人变得越少,就有越高机率靠气息找出玛莉亚。 莱纳斯提高全身感官,走在与平时不同、鸦雀无声的王都街道上。 用手摸着墙,走在西区独特的杂乱巷弄中,突然感觉指尖传来温热湿黏的触感。 「……哇哩,这是什么鬼!?」 沾上的是黏稠度特别高的血液。 接着把视线看向墙壁,能看到不知是什么的小小人形物体被重重甩在墙面上。 花不到多少时间,就明白那竟是手掌大的婴胎。 「这未免也太恶心了吧。难道是在举办某种要惹人不爽的比赛吗?去你的!」 怒火中烧的莱纳斯一拳揍在墙上,并用手握紧弓继续前进。 他让意识保持清晰,以便无论何时从哪冒出第三世代的怪物都能应付。 当他来到宽敞的道路时碰上一名中年男子。 不是教会骑士,似乎是不舍得抛弃家园,选择留在王都的居民之一。 「原来是人类喔。大叔,最好快逃离这里,传闻中的怪物就在附近。」 「我知道……我知道啊。我本来也打算逃的……!」 男子脸色铁青,全身冒汗。 他的呼吸相当急促,频频用满是血的手搔起脖子。 不过看不出男子身上有受伤,血似乎是被喷到的。 「该死!明明我也努力了啊!能做的事都做了,怎么还会……!」 「冷静点啦。该不会在那边的巷子里把小怪物甩烂在墙上的人就是你?」 「没错!一回过神就发现那群怪东西闯进家里,内人和儿子……我当然想救他们啊!可是等发现时已经太晚。我是逃出来了……唉呀!不行啦!」 「现在你还活着。太太和孩子的事虽然可惜,但至少你──」 「太迟了……呜、噗……迟、迟……嗯、呕、喔、齁喔喔喔!」 「喂、喂!没事吧!?」 男子蹲下并伸手捂嘴,透明的黏液跟着从他的指缝间溢出。 本打算靠近他的莱纳斯见状停下脚步。 仔细一看,从指缝间露出的不只黏液。 无数小小头颅和手脚正不停挣扎,打算从男子体内迸出。 「叽、叽、叽。」 那群怪东西发出虫鸣般的叫声,黏糊糊地诞生于世。 「怎么搞的……为啥你体内会迸出那种鬼东西!」 「想、想逃……唔呕!不、想死……呕!噗呕呕!」 不只嘴巴,鼻子和耳朵,大量溢出体外的小小人形还把眼球从眼窝中挤出来。 最后甚至冲破皮肤,把身体弄得坑坑巴巴,喷发而出。 早在最初的一只钻进男子体内那一刻起,全身就成了卵囊。 呈现在眼前的是极度血腥的景象,以及强烈腥臭味。 一副连因为工作性质已经习惯尸体的莱纳斯都不禁作呕,宛如恶梦般的景象。 「呕……本来听说是巨大婴儿,原来只有那个个体而已喔……!」 第三世代的婴儿们逼近莱纳斯。 婴胎大军不知何时已团团包围住他,而且数量比从男子体内迸出的多上许多。 看来只是没有看到,已出现了多名牺牲者,而全部的婴胎都集结到莱纳斯周围了。 水沟、民房、屋顶上、石地砖缝隙间,一只又一只的小小婴胎爬了出来。 此景令人回想起从前茵可吐出眼球──也就是「增殖」的能力。 「很难想像那种小身体里会有啥核心。找主体吧,消灭主体就能一网打尽!」 冷静判断状况的莱纳斯拉了弓,迅速射出箭矢。 ◇◇◇ 芙兰姆醒过来时,公会内已不见莱纳斯的身影。 由于已经料到他会去找玛莉亚,迦帝欧和艾塔娜都显得冷静。 「就算莱纳斯不在,该做的还是一样。」 「他不是会抛下自己任务的那种人,放手让他去做无妨。」 或许是因为在讨伐之旅中培养出信任吧。 芙兰姆其实也不担心这点,只纯粹担心他会不会一次碰上多名敌人。 「一大早别愁眉苦脸的啦。来,早餐。」 「啊,谢啦,伊菈。」 伊菈把公会里储备的面包一一分给其他人。 虽然只是没有味道的长棍面包,吞下肚也能化为力量。 芙兰姆坐着啃面包之际,迦帝欧递给她一个信封。 「今天的份。被好好放在公会门前了啊。」 看到迦帝欧递来的信,芙兰姆讶异歪头。 「谬特明明不在了耶?」 该不会是自己猜错了吧──怀着这股不安打开信封。 一翻开信的瞬间,芙兰姆的不安瞬间消失到九霄云外。 「呜哇……」 「根本看不懂啊。」 「字丑得要死。」 批评起来毫不留情。 不过不能怪他们,毕竟确实丑到难以阅读。 尽管如此,芙兰姆仍尝试解读。 「剩下一天,种子变得巨大,开花。母亲一定会成功,然后我也会,和你分出胜负,等着吧。」 「从种子到花的部分看得出他努力模仿以前的信,但马上就放弃了。」 「昨晚没感受到气息,大概是用某种力量搬运的吧。」 「我觉得寄信的是路克,毕竟他想和我一较高下。恐怕是因为谬特不见了,他才接下寄信的任务。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文字……」 芙兰姆用指尖拂过杂乱无章的文字。 「明明在相同的环境成长,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吗?也可能只是我想太多啦。」 「考虑到八岁写的字,倒是符合年纪呀。」 既然是看着哈洛姆成长的迦帝欧这么说,应该是不会错了。 但假如连这种差别都是母亲特意制造出来的话── 芙兰姆实在很难不去想这些。 (对明明等会就要互相厮杀的对手投入感情,只会让我更难受而已啊……) 话虽如此,芙兰姆的意志仍不动摇。 即使最后涅库多会出手制止,在交战时仍要抱持着你死我活的觉悟。 不然死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如果这真是路克写的信,那他盯上芙兰姆的假设就更可信啦。」 「嗯,我就按照预定留守这里吧。」 接着当迦帝欧准备往中央区,艾塔娜则往东区,就要走出公会时。 「轰隆!」剧烈爆炸声于此时响起。 「是莱纳斯啊。」 「我们也不能继续摸下去了。」 本来艾塔娜脑海中浮现多人合力攻击单一个体的战术,却在看到东边的天空后作罢。 因为那边也冒出黑烟了。 她马上跳上魔法做出的狼,朝东方移动。 迦帝欧也拔腿朝跟艾塔娜不同的方向奔去。 留下的芙兰姆在一出公会门口的地方大大深呼吸一口。 「好啦,路克何时会出现呢。」 拔出魔剑噬魂,等待少年前来袭击。 第四卷 016 旋转 每当远方响起地鸣般的声响,都让芙兰姆倍感焦虑。 不过她不能轻举妄动。在此地保护史洛和伊菈才是她的任务。 「我其实更惊讶奥里金竟然实际存在。神话里会出现的神明,大多是人类妄想出来的不是吗?而且还打算毁灭我们人类耶。」 「仔细一想,神话中出现的神明大人杀起人来也不手软耶。」 握着噬魂的手掌因紧张渗出汗珠。 用了两颗核心的谬特获得了吸收周遭的人类,变成自己的一部分的能力。 假如路克用了第二颗核心,「旋转」的能力会如何进化? 「话说史洛,问题在于你是王族喔。怎么办,这样下去感觉你真的会当上国王耶。」 「其实我只觉得不太真实耶。不过这下就能变成有钱人了对吧!」 「那倒是没错呢。听说王城内囤了许多金银财宝喔……唔呵呵~」 「我好好奇呢。似乎能让妈妈过上好日子了……嘿嘿……」 芙兰姆其实确切感受到自己有变强。 不只有装备,用起骑士剑术来也比以前更加得心应手才对。 然而,果然还是不够。 需要更强的力量──如此渴求之下等着的,恐怕是和螺旋之子同样抛弃人类身分的下场。 再生治愈能力虽然方便,但芙兰姆每次使用都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人类。 「话说回来,史洛你妈妈现在怎样了?」 「其实昨天她稍微回家去,就被朋友带着逃到王都外了。反而变成她不知我人在哪,害她担心也说不定呢。」 「不过,毕竟只有你继承了王家的血统嘛。」 「对啊,我希望教会别盯上我妈妈。当然我也不想被盯上啦。」 芙兰姆之所以奋战,是为了打倒奥里金、过着和平安稳的日子。 即使真能走到那一步,却已失去人性的话── 「不用担心啦~那边的芙兰姆会牺牲自己保护我们的!」 「我说……」 看不下去的芙兰姆眯起眼,望向两人。 「你怎么啦芙兰姆,一脸活像睡迷糊的狗一样。」 「难道是敌人逼近了!?」 「不是,我只是想你们为什么不在里面等啦?」 芙兰姆显得伤透脑筋。 伊菈和史洛不知为何坐在门口前的阶梯开心聊天 「芙兰姆小姐待在外面,我们却待在里面,岂不是很不安心吗。」 「对对对,因为敌人可能突然冲进屋内嘛。」 「所以我才请其他冒险者守在屋内,可以拜托你们进去安全的地方等吗?」 害怕遭受来自屋外的攻击,这种心情她懂。 既然路克希望和芙兰姆分出胜负,就能猜出他会从正面进攻。 也就是说如果芙兰姆猜测正确,待在屋内绝对安全许多。 「我就是不想那样啦。假如那个叫路克的家伙攻进公会里,就算有各位冒险者保护我们……还是绝对有人会死吧?」 「这……或许是没错啦。」 「因为保护我而得让某人当着我的面死去太难受了,我不能接受。所以待在芙兰姆小姐身旁反而让我安心呢。」 「有差吗?不管我们待在哪,还不是都很危险。」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 听了理直气壮的反驳,芙兰姆不禁头痛。 「再说,就算你赢了,明明是为了保护我们而战,却在我们不知情的时候结束,我们也会过意不去啦。」 「……虽然你说得一副很贴心,不过真的很危险喔。」 麻烦的是,跟他们聊着聊着,芙兰姆变得没什么紧张感。 在这段期间,莱纳斯、艾塔娜跟第三世代的交锋越来越激烈。 而大概是人类,或者相近物体的内脏被喷得到处都是所导致吧,空气中掺杂着令人不悦的臭味。 芙兰姆深呼吸切换心情,这次以严肃的口吻对伊菈和史洛说: 「你们进去吧。这次我是认真的。」 听到和刚刚截然不同──声音中蕴含的压迫感令两人只能乖乖点头。 然后快步逃进屋内。 结果不出几秒钟,金发少年从前方的屋顶一跃而下。 他手插口袋,朝芙兰姆走来。 「嘿。」走到够近的距离后,路克举手向她打招呼。 「你有看我送的战帖了吧?」 「那是战帖喔?字丑到我看不懂。」 「呿,竟然跟弗维斯说同样的话。又没办法,我跟谬特不一样,是第一次写那种东西好吗!你应该夸我第一次写就写得不赖吧!」 「怎么会夸你啦……既然你这么快就上门,根本没必要送那种东西过来啊。」 「最好没必要啦。」 路克寂寞地眯起双眼回答。 「既然那对谬特来说是『证明』,帮她做到最后就是我的使命。」 「她还没死就是了。」 「似乎是啊。涅库多真的有够鸡婆,明明那家伙都找到葬身之处了耶。唉芙兰姆,你觉得呢?真的有方法能让我们变回人类吗?」 「现在的状态应该可以喔。不然你干脆跟我在这等涅库多过来?」 「哈──我才不要。」 路克从口袋取出黑水晶,秀给芙兰姆看。 「我们已经走到回不了头的地步。涅库多她太天真啦,真以为我们能活下来吗?活下来又能怎样?除了杀人外没有其他能耐,化成人形的非人怪物就算变回普通人又能干嘛!那么干脆大闹一场再死才更有我们的本色!」 说什么「更有我们的本色」,不过是一种马后炮。 他们只是自暴自弃罢了──芙兰姆这么觉得。 话虽如此,到底有谁、用什么样的话,才有办法阻止他们? 既然怎么样都免不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恐怕连至今为止的对话都只是为了斩断路克仅存的迷惘,纯属伤感的行动罢了。 芙兰姆那么做,真的算一种温柔吗? 对一再犯下罪过,做好死亡觉悟,充其量就是奥里金核心造成的怪物的他们,真的需要温柔吗? 不晓得。 人是种多面向的生物。 涅库多、谬特、弗维斯、路克,肯定连迦帝欧、艾塔娜和米露吉特都一样。 芙兰姆同样不例外。心中除了有觉得不应掺杂私情,该杀死他们的冷酷,还有希望他们千万别死的天真共存。「至少让他们死得像个人。」「既然涅库多希望,就尽力不杀他们。」──得出了这种半调子的结论。 根本不存在每个人都能全盘接受的答案。 即便如此仍继续挣扎、摸索,寻找更能让自己接受的答案── 「所以我也要华丽地死去。给我睁大眼睛看仔细啦,我生命的──」 「等等!」 在高潮处突然被喊停,让路克差点软脚摔倒。 「干嘛啦。难得到了帅气的场面耶!」 正因为是帅气场面,才先不让他继续耍帅下去。 因为就算是半调子的念头,芙兰姆还是得传达给他。 「试想跟你说茵可的事,我们已经让她逃出王都了。」 「那种家伙又跟我……」 「说是这么说,其实你很担心吧。毕竟也一起生活了八年啊。」 「她是听不见爸爸声音的废物,跟我们不一样。」 「那是身为螺旋之子的感情吧。身为人的你怎么想呢?」 「……明明现在就要开始厮杀,你真的有够讨厌耶。」 彻底傻眼的路克这么说。 「因为是敌人嘛。」 我也真爱做傻事呢。芙兰姆不禁无可奈何地笑了。 「啧……是喔,茵可逃出去了喔,那我就放心啦!」 反正都要死了,再继续闹别扭也没意义。 路克说出替茵可不在此地感到高兴的真心话。 「老实说啦,我确实担心现在失去意识开始大闹后,会不会把茵可牵扯进来杀死她啊。这也难怪吧,就算她再怎么没用,我们也待在一起当姊弟八年了啊!总会培养出感情吧!当然不会想杀她吧!可是既然茵可不在──那我就能尽情抛弃自我,大闹一场啦!」 路克重新将第二颗奥里金核心抵到胸口。 黑色水晶贯穿衣服,逐渐沉进体内。 「奥里金核心双重驱动(double drive)!」 虽然这个动作并不叫做这个名称,但这也是他的心愿吧。 「喔……喔喔喔、咕喔!嘎!咕、叽啊啊啊啊!」 体内两股奥里金之力共鸣,以存在为代价,给予他超乎极限的力量。 「啊嘎啊啊啊啊!喔、喔喔、喔啊啊啊啊──────!」 露出痛苦表情的路克放声咆哮。 脖子上浮现血管,脸也红得异常。 指尖转了一圈、扭曲。 同时也皮开肉绽,肌肉裸露于外。 再来是手臂、手肘、肩膀──螺旋扩散至全身,将路克肉体转变为完 全的非人生物。 「喔嘎喔喔喔啊啊啊啊──────!」 诞生的哭声激烈无比。 螺旋的力道不限于路克的肉体,剧烈到甚至连周遭的风都吹不进去。 扭曲最终抵达头部,把内容物里外翻转。 里头丝毫不存在像人类的头盖骨。 红色肌肉纤维扭曲,勉强形成头颅外型的器官。 到了此时,路克的人格已经消失了。 「喔……」 声音从没有嘴巴的脸部某处响起。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曾经是路克的诡异生物发出叫声。 「来了──」 感受到螺旋气息的芙兰姆摆出迎战架式。 结果── 「……咿叽!?」 芙兰姆的右脚窜上刺痛。 明明没有被触摸到,也不像路克施展了能力,右脚却扭曲了。 用剩下的左脚跳离原地,换成左臂开始旋转。 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快到血花四溅,硬生生被扯断、飞了出去。 再动左脚往后跳开,旋转才终于停止了。 「喀……」然而──这次换成一股低沉声响从耳朵深处传来。 「该不、会……」 明明没有动脖子,视野却移动了。 路克竟不动半步,就让芙兰姆头颅的上半部旋转,打算直接破坏。 第四卷 017 丧失 「啧、啊啊啊啊啊啊!」 芙兰姆发出怒吼,用力蹬地往后跳。 此举与其说是剧痛下的反应,更像为了忍受自己的头盖骨遭破坏的恐惧。 然而,只靠左脚移动是有极限的。 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不过也多亏移动,肢体的旋转停了下来。 看来路克的力量并非指定对象,而是指定场所来发动。 也就是说只要持续移动,就能像右脚和左臂那样不被完全扭断。 话虽如此──即便已经重生,直接对头盖骨,甚至脑部造成物理伤害,让芙兰姆体会到超乎想像的厌恶感。 躺在地上的芙兰姆不断作呕,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不想再尝第二次,但路克并不会减缓攻击力道。 「喔……喔喔喔……」 呻吟声的音调比谬特更低。 路克并未特别采取行动,只以稍微歪头的姿势走向芙兰姆。 每当他的脚跟踩踏地面,发出的力量就在周遭引起变化。 嘎!嘎嘎嘎!嘎哩── 某种物体碎裂磨擦的声响传进芙兰姆耳中。 是从她躺的地面旁边传来。 「嚓嚓嚓!」倾倒、破裂,变成利刃般的形状,搅动沙尘旋转起来。 芙兰姆用好不容易重生的手臂撑起身体,逃出旋转区域。 就在她离开范围的瞬间── 「咕、嘎……!?」 「喀溜!」腰部随着这声低沉响声扭曲变形。 内脏遭到破坏,涌上食道的血液从口中溢出。 明明毫无征兆,怎么会──倒地爬行的芙兰姆对意料外的攻击一头雾水。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路克的叫声听起来有点开心。 全身肌肉脉动,更从缝隙间渗出红色液体。 「预测……事先设好的……!?」 看来即使意识全被奥里金占有,智慧依然健在。 芙兰姆继续翻滚,逃出设有隐形陷阱的区域。 芙兰姆身体的扭曲经过重生,逐渐恢复。 原本麻痹的下半身也随之恢复知觉。 不过没空等伤完全治愈了。 芙兰姆挣扎着用双手爬行,想远离路克身边。 但果然拉不开用双脚移动的他之间的距离。 喀……芙兰姆的耳朵内侧再度传来头盖骨变形的声响。 「叽、咿咿……!」 痛苦哀号的芙兰姆用右手抵住自己的头,灌输翻转魔力进去。 啪嚓!翻转魔力跟在体内流动的旋转之力碰撞,剧烈爆炸。 「啊!嘎呀啊啊啊!!!」 芙兰姆身体往后一弓,痛苦滚地挣扎。 根本是自取灭亡。 右眼球破裂导致视野阻塞,甚至连脸的右半边都被烧成烂疙瘩。 还有部分头盖骨彻底裸露出来,但所幸没有伤到脑部。 「啊……啊嘎!嘎……!」 她依然继续前进,将烧伤的右手往前伸。 芙兰姆把沾满透明体液的手掌拍打地面,往前拖动自己的身体。 接着左臂前伸,用沾满鲜血的指甲勾住石地砖缝隙并使力。 「隆、嘎嘎!嘎嘎嘎嘎!」地面又开始旋转。 这次位于芙兰姆的正下方,能够搅烂她身体的位置。 旋转速度虽然还很慢,也导致衣服受到拉扯,无法顺利前进。 「喔喔喔喔,喔喔喔!」 路克的声音听起来略显高兴。 芙兰姆苦思一会,接着──朝接触地面的身体部分灌输翻转魔力。 「翻……转!」 啪嚓! 两股力量再度碰撞,产生的火花瞬间照亮了周遭一带。 芙兰姆的身体因冲击飞到半空中。 下定「只要心脏没事就不会死」这项决心,不惜让内脏和碎裂的肋骨被炸得四处飞散,硬是脱离漩涡。 虽说靠着附魔减轻疼痛,如此严重的伤势仍让她快失去意识。 承受着被叉子搅动肠胃般的痛苦,芙兰姆在空中抽出魔剑噬魂。 这是路克头一次对攻击动作做出反应。 他把拳头朝斜上方挥出。 结果一股宛如龙卷风的螺旋之力,笔直朝着芙兰姆射去。 「嘿呀──────!!!」 话声中不需要任何意义。 只要能用来维持意识,灌输让身体继续活动的毅力,发出什么样的声音无所谓。 紧接着把噬魂刺向逼近的螺旋。 啪嚓啪嚓啪嚓! 碰撞的力量势均力敌。 在以前交手之际,路克的旋转之力都轻易被芙兰姆的翻转之力瓦解。 不过靠着使用第二颗核心让力量飞跃性增长,让他能跟芙兰姆五五波抗衡。 然而,明明路克舍弃性命才换来这样的力量,却只能勉强和芙兰姆打平,彼此实在是犯冲到令他不禁想笑──可惜的是,现在的他已没有嘴能笑。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 于是以大吼一声来取代。 同时再往螺旋内灌输多几分旋转之力,朝芙兰姆射去。 「呜!我要……输了!?呀啊啊!」 较劲败北的芙兰姆直接被轰向后方。 路克让脚边的空气旋转,制造气流浮上空中。 接着加速,尝试追击芙兰姆。 看到红色怪物接近,她竟得意扬起嘴角。 「给我──翻转吧!」 眨眼间,被轰飞的芙兰姆翻转移动方向,以超高速冲向路克。 急遽转换方向让芙兰姆的身体承受巨大压力,背部传来「啪喀!」的低沉声响,但和至今为止的疼痛比起来,这没什么大不了。 「哼!」 两人在空中擦身而过。 芙兰姆挥下的剑刃砍断了路克的右臂。 「呃、喔喔喔喔!」 痛苦叫声响彻附近一带。 伤口马上扭曲,也不再继续出血。 不过路克以看似发飙的动作转身,对落地的芙兰姆发动力量。 「啊!咕……!」 拔腿就要奔跑的她感到胸口一阵刺痛。 原来路克打算直接破坏她的心脏。 芙兰姆马上跑离原地。 接下来路克也一再瞄准头或胸口这类要害来施展力量,仍无法顺利逮住全力奔跑的芙兰姆。 相对的,芙兰姆边像这样闪躲路克,边远离了伊菈、史洛等人待着的公会。 当拉开到一定距离后,转弯躲进建筑物后方。 这是芙兰姆判断路克想设陷阱就得看到她,于是采取这样的行动。 路克则不使用慢慢找出目标这种麻烦的方法。 只见他在空中摊开双手。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发出宛如歌唱般的清澄声响。 这个时候,在建筑物后方剧烈喘息的芙兰姆看了自己被血弄脏的衣物,皱着眉头笑了。 明明战斗才刚开始,实在有够凄惨。 「嘶……呼……」 深呼吸一口气,让情绪和剧烈跳动的心脏冷静下来。 即使疼痛消失,恶心的感觉依然残留。 尤其内脏损伤的余韵非常不舒服,至今仍不时让她感到恶心想吐。 「……话说回来,突然安静了耶。明明刚才还在大闹特闹的。」 芙兰姆一低语──「嘎轰轰轰!」甚至足以撼动内脏的低沉轰隆声响起,她右侧的建筑物应声粉碎。 不,与其说粉碎,更该说是被卷入了吧。 「不是吧……」 通过的是一团尖锐又巨大的岩块。 边高速旋转边直线前进,将位于其轨道上的建筑物破坏殆尽。 嘎轰轰!又有其他地方的建筑损毁。 再来被瞄准的是芙兰姆左边。 也就是说第三发会从中央──也就是芙兰姆正后方袭来。 「不妙!」 察觉声音靠近的她马上拔腿奔驰,并在明白来不及后往前方飞扑。 隆嘎!!! 直到刚才站着的位置与连同拿来遮挡的民宅被一起剜除,只留下一道深深的沟。 开阔景色的另一侧,能看到全身红色肌肉纤维颤动的路克。 站在瓦砾堆上的他伸手摸向身旁石造住宅的外墙。 一对该建筑物施加旋转之力,整栋住宅就「轰喀!」一声被连根拔起,开始原地旋转。 不一会旋转速度提升,便化为约直径四公尺的尖锐巨石钻头。 路克把钻头尖端瞄准倒地的芙兰姆──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咆哮,然后发射。 啪咻!滋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俨然成了巨型削岩的整栋房屋逼近芙兰姆。 她站起身奔跑,然后又以飞扑的姿势往前一跃。 当她就这样抱头趴地来躲过喷溅的瓦砾,又换成啪哒、啪哒的脚步声走了过来。 芙兰姆连忙起身,结果脚又遭到扭曲 ,被绞成肉酱。 眼见芙兰姆失去平衡,靠近的路克朝她的背影举起手臂。 他的手臂上当然缠绕着螺旋。 尽管失去一只脚,芙兰姆仍靠另一只脚站稳,二话不说转身挥出黑刃。 啪嚓!啪嚓!啪嚓嚓! 每当翻转和旋转碰撞就火花四溅,照亮两人所在的巷弄。 抱持着能打中胸口核心一下都好的心愿,芙兰姆使出快速连击。 虽说路克因为芙兰姆刚才的攻击失去右臂,但力量同等的条件下,拳头与大剑──获胜的仍会是每次出招更快的前者。 攻势逐渐遭到压制的芙兰姆慢慢往后退。 接着路克竟做出作势用失去的右臂殴打的动作。 当然只是假动作──但芙兰姆为了闪躲那一击而导致身体反射性后仰。 嗡!无形的力量掠过浏海。 原来是路克用旋转之力造出右臂。 但与其称为手臂,更该说是一碰到就会让肉体开个大洞的凶器。 (呿──得躲开才行!) 砍下手臂几乎没什么用。 光是能确认这点,这回合的过招就有意义了。 芙兰姆挥下大剑,利用两股力量相撞的冲击往后退。 结果等在她后退位置的是陷阱。 「嘎、啊……糟──」 右小腿附近扭曲,脚在骨头应声折断碎裂的同时转了一圈。 她紧咬牙根用双腿着地,想继续拉开距离,但因为一只腿被废了,动作也变得缓慢。 「喔喔喔……!」 路克发出叫声,压低重心冲向芙兰姆怀中。 紧接着用隐形右臂挥出上钩拳。 (完蛋!躲不开!) 刹那间,鸡皮疙瘩窜遍芙兰姆全身。 「噗嗤!」螺旋手指破坏皮肤,「噗啾!」撕裂下巴柔软的肉,从舌头下方侵入口腔内。 就算把头往后仰,结果也没有差多少。 「恶、啾!」 手指抵达腭骨,甚至钻削鼻腔内侧继续前进。 芙兰姆口中不禁发出诡异声响。 再来从深处扯出双眼眼球,最后将头盖骨内部搅出并破坏前额叶皮质的一部分。 她的脸被剥下、飞到空中,最后掉落地面。 简单来说──芙兰姆失去了头部的前半面。 丧失视觉的她,世界被完全的黑暗包围。 或许那样才是幸福的。 至少不用看到自己目前的模样。 一抽动鼻子,血马上大量逆流。 勉强留下一部分的舌根则一直传来血腥味。 「嘎……啊……啊……」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难受,不要,救我。 「啊……啊啊、啊……」 其实人类这种生物,前额叶皮质被破坏也不会死。 要伤到位于更深处的脑干才真的会丧命。 不过毕竟脑被削去一部分,芙兰姆的身体当然有所变化。 就是前额叶皮质掌管的,理性与本能之间的平衡崩坏。 或者该说人格及情绪的变质才对。 虽说只有复原前的一小段时间──芙兰姆的心已彻底毁损。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为了破坏脑干,路克这次改伸出具有实体的左臂。 这是分析过芙兰姆的现状,判断她如今无法反击所做出的的大胆进攻。 另一方面,芙兰姆像在寻找什么似的把双手前伸。 然后──「磅!」响起火药爆炸般的声音。 同时路克的眉心被某种东西刺中,令他稍稍后仰。 「唔喔……喔喔喔……」 芙兰姆应该没有拿枪──路克感到困惑。 不过她却持续发射出东西。 「磅磅磅!」这次是三连发,又有某种物体刺进他的肩膀。 「呜喔喔喔喔……」 「啊啊啊啊啊啊……!」 两个放声咆哮的异形生物。 明明被逼入绝境的明显是芙兰姆,路克却显得胆怯。 她靠着声音判断位置,把指尖朝向这样的路克。 左手已经没有除了拇指以外的部位。 不过还在复原,马上就会再度补充完毕了。 所以再来要射出的是右手手指。 魔力流动到手指前端。 只要翻转用来固定的部分就会弹开。 只要翻转位于内侧的东西就能来到外侧。 没错──失去理智的芙兰姆利用自己的肉体当武器。 直接发射手指骨,肌肉则经过冻结来补强。 如此蕴含翻转魔力的血肉子弹贯穿奥里金的力量,颠覆九死一生的状况。 无疑是芙兰姆期待的,起死回生的一手。 「啊啊啊、啊啊啊……!」 ──至于恢复理智后的她会怎么想,就另当别论了。 第四卷 018 怜悯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仍在复原途中的口中吐出的,芙兰姆的怒吼。 以及发射出的手指弹。 「嗯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发出不耐烦叫声的路克把手往前平举,扭曲空间来迎击。 翻转和螺旋在空中碰撞抵消。 路克则趁机一口气逼近芙兰姆。 她的视力至今仍未恢复。 在黑暗之中,芙兰姆只靠声音发射出复原的左手手指。 指弹削去路克的脸颊、贯穿肩膀、刺进咽喉。 不过他果断地硬接下这些攻击,选择瞬间缩短与芙兰姆的间距。 「喔喔喔喔喔!」 然后用缠绕旋转之力的左臂朝芙兰姆脸部正中央揍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 芙兰姆挥出失去手指的左手,正面抵御。 啪嚓!力量炸裂之下,彼此的手臂都被弹开。 相较于毫发无伤的路克,芙兰姆的手腕断裂飞走。 马上重整架式的路克再度瞄准头部挥出螺旋之拳。 这次芙兰姆用右臂挡下,血肉激烈四溅。 她已经没有其他能阻挡的手。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既然对手没有防御手段,路克就继续进攻。 然而,如今的芙兰姆已失去恐惧死亡所产生的犹豫。 果敢地往前冲的她把失去手掌的左臂往路克的右侧腹招呼。 不过在手臂直接碰触前,芙兰姆的手臂发出「嘎喀、咕啾!」的声音并开始旋转。 原来早已预料到这一招的路克在事先设下螺旋陷阱。 这下攻击就打不到了。他本来这么认为──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叫之后,爆炸声响起。 芙兰姆把魔力集中到手肘,让内外翻转过来。 手肘关节炸开,让左上臂伴随冲击化为子弹──不,炮弹般发射出来。 「喔……喔喔!?」 炮弹将力场连同路克设下的陷阱一并打穿,陷进他侧腹。 失去左上臂的芙兰姆,伤口流出大量血液。 不过对失去理智的她而言,似乎都只是小事。 再度将右臂往前伸,朝手肘累积魔力之际── 「……啊。」 ──脑部复原完成。 恢复理智的她看了自己的手臂,回想起自己打算做什么,直到刚刚又做了些什么──转身背对痛苦蜷缩的路克,拔腿就跑。 难得的胜利机会。要是继续发射右臂就能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 然而,芙兰姆更无法接受的是自己做了那种事。 明明都杀过人,也曾为了战斗而牺牲自己的肉体。 尽管说来得怪诅咒不好,芙兰姆也不知自嘲多少次自己早已脱离人类的领域。 但是刚才凭自己的意识用身体的部位来攻击这种行为实在── 「哎呀~~……哈哈,讨厌耶……讨厌耶,真是、够了……!」 看着蠕动、逐渐恢复原形的左臂,芙兰姆眼泛泪光。 要说讨厌什么,就是一旦理解到,便回不了头的事实。 对于使用预备动作大的大剑当武器的芙兰姆而言,不同于骑士剑术和翻转魔法,既能灵活运用,准备动作又不多的射击武器无疑是种提升战斗灵活度的优秀战术。 没错。正因为如此──当有了构想的那一刻起,芙兰姆就非用不可了。 把「将自己的身体部位当武器射出」这种脱离人类领域的手段纳入选项之一。 「都到这个地步了!懊恼是没什么意义啦!」 芙兰姆用复原结束的手臂敲墙,垂头丧气盯向地面。 浮现的泪水让视野模糊。 这是种符合年纪的少女情怀。 其实只是她自己设下界线,确实正如她所谓的「都到这个地步了」。 毕竟自己不是正常人这种事,不是早就再清楚不过了吗。 「可是,主动分离身体当成武器的意义果然还是不一样……」 这也会是一种「习惯」吗? 难道用着用着,也会开始认为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吗? 但就算结束战斗、回归日常生活,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好好活下去吗? 她很清楚,现在去思考看不见终点的抗争以后的事也没用。 不过芙兰姆之所以能撑过艰难困境,正是因为未来有希望等着她。 正因为前方有不会再被任何人危害性命的幸福日子,才能持续往前奔跑下去。 一旦失去光明,脚步就会停下。 然而,假如不那么做就存活不下去呢? 「死了一切就玩完了。就算战得堂堂正正,活不下来也没有意义。」 芙兰姆如此说服自己。 接受吧、高兴吧,你又获得一项能撕裂奥里金咽喉的招数了。 心中依然充斥种种符合少女的烦恼,可是。 「……在这婆婆妈妈也不是办法呢。总之现在──」 先放一边吧。 只能挺身一战了。 轰隆隆──地鸣声从远方靠近。 会是路克又制造出那种岩块钻头,朝不见人影的芙兰姆发射过来吗? 喀轰! 背后的民宅崩塌,旋转的巨岩凶猛袭向芙兰姆。 她则连翻转都不用,直接一跃而起,在空中确认目标的位置、拔出武器。 「哈啊──────!!!」 挥下噬魂,射出气剑斩。 彷佛已猜到她的行动,路克伸拳发射螺旋气弹。 两道气劲撞击之下,冲击波在周围应声扩散。 身处剧烈风暴中的芙兰姆在着地的同时,用大剑剑刃重敲地面。 气剑岚──蕴含翻转魔力的力量奔流呈扇形扩张出去。 然而范围虽广,距离却短,无法命中路克。 芙兰姆当然理解这点。 她的目的不是攻击──而是搜索设置下的陷阱。 啪嚓!啪嚓啪嚓! 陷阱和翻转魔力起了反应,显示出位置。 只要知道位置就不足为惧了。芙兰姆于是朝路克冲去。 「喔喔喔喔喔──」 伸出的拳头、挥下的大剑。 发射的螺旋和气剑斩相互抵消。 你来我往之下,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 接着芙兰姆在路克面前纵身一跃,振臂挥下铁块。 嗡──!大剑劈了个空。 往旁边跳开闪躲的路克马上朝她挥出左臂。 螺旋之拳与往上回劈的大剑碰撞,硬生生弹开来。 冲击力令双方都稍微重心不稳。 摇晃的芙兰姆头部碰到陷阱,头盖骨嘎吱扭曲。 她迅速压低重心前进,路克也马上挥出隐形的右臂来迎击。 芙兰姆高高跃起,在空中翻滚绕到他的背后。 一着地后转身就是一劈,但路克同样迅速转身用左臂挡下。 手臂和剑刃激烈接触──本以为会如此,结果噬魂当场化为粒子消失了。 芙兰姆的手背浮现纹路。 因为赤手空拳而变得轻盈的她直接用手刀刺进毫无防备的路克腹部。 一旦碰到保护路克身体的力场,手指就会被炸飞。所以在碰到之前停下动作── 「发射(reverse)!」 滋哒哒哒哒! 把五指通通发射出去,打进目标。 剧痛窜上,使得芙兰姆表情扭曲。 不过零距离的连续射击逼得路克捂住腹部,摇摇晃晃退开。 「喔……喔喔……!」 他虽痛苦呻吟,却马上用右手朝芙兰姆的脸颊进行反击。 尽管她反射性用左手抵御,但这也不是靠手臂就挡得下的攻击。 「爆炸吧(reverse)!」 芙兰姆在手臂被螺旋削切掉的前一刻灌满魔力,主动将手炸开。 这次引爆的目的不是用来当成子弹发射,而是制造出冲击波。 两人都被轰飞,距离再度拉开。 早一步重整架式的路克把双臂向前平举,连续发射螺旋子弹。 芙兰姆右手手指也在她翻滚闪躲的期间复原完成。 接着抽出噬魂,把剑锋嚓嚓嚓拖过地面,逼近路克。 从低处瞄准侧腹一记斜上劈──不过手腕却因为路克设下的陷阱严重扭曲。 「呜!又来了!?」 这时换路克逼近却步的芙兰姆,刺出螺旋右臂。 芙兰姆把魔力传送到脚底板,发动翻转。 硬是把路克脚下的地面整片翻转过来。 路克身体跟着倾斜。 不过,他在腿部缠绕旋转力场,踏碎地面站稳脚步。 但也因此产生了破绽。 「反正都会复原啦──────────!!!」 芙兰姆举起变得扭曲的右臂,把手腕以上的部位变成碎肉朝他发射。 碎骨和冰冻的肉片化为几十发子弹,射穿路克的异形 肉体。 每挨一发他就身体颤抖,发出「喔、喔喔……」的痛苦叫声。 当手臂射光,这次芙兰姆换用刚复原的左手拔剑,以剑锋刺去。 「是我赢啦!」 路克想用手臂阻挡,但已来不及。 「喀」的一声,黑色剑刃和他体内的黑色水晶互相接触。 「给我翻转啦!」 翻转魔力灌输进去。 奥里金的螺旋开始逆向旋转,制造反向能量。 无法承受而崩坏的水晶,「啪喀!」一声裂成两半。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呜……喔喔……!」 当她拔出噬魂,路克用红色肌肉纤维集结成的肉体一部分松开了。 打算伸向芙兰姆的左臂也停止动作,无力垂下。 胜负已定──芙兰姆如此确信。 接着当路克的半张脸恢复成人类时的模样── 「还早得很咧────────────────!!!」 他开心笑着大吼。 「不会吧!?」 路克硬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扑了过来。 他的目的是胜过芙兰姆。 这并不是受奥里金影响,或是母亲指使的。 而是路克本身怀抱的个人心愿。 「旋转吧我的手臂!!!」 路克的左臂并非缠绕力场,而是直接开始旋转。 威力当然比起两颗核心时更弱,但已经是股足以破坏人体的力量了。 路克出奇不意的一拳命中毫无防备的芙兰姆左肩。 握着噬魂的左手断裂,掉落地面。 「你的心脏我收下啦!」 呼啸的拳头逼近胸口。 「想得美!」 芙兰姆用还在复原途中的右臂挡下路克的拳头。 少年的手臂在掌中持续旋转,少女则拼命用翻转魔力阻挡。 彼此都削到皮开肉绽,骨头外露,仍丝毫不退让。 「感受得到!感受得到啊芙兰姆!不是被谁命令,也不是被谁赋予,只想获胜的这股热血沸腾的灵魂!这就是生命对吧!?这就是以人的身分活着对吧!?真是太赞啦!再来只要赢了这场胜负,就能毫无遗憾下地狱去啦!」 「假如意志与意志的冲突就能让你感受喜悦,根本没必要厮杀!」 「可是那对我们行不通,命运早在八年前就注定好了!我们就被捡到那种没得选择的地方啦!你也懂的吧!所以才会像这样陪我厮杀吧!?」 彷佛要燃烧光所有生命般,路克的旋转速度变得更快了。 骨头不停被削碎,让芙兰姆痛得皱起眉头。 「呜……这种事──我只是看开了好吗!要是可以的话,办得到的话,我也不想让你们用这种错误的做法心满意足的死去啊!假如世界上有让罪与罚通通消失的奇迹存在就好了!可是没有啊!要去哪找那种方便的奇迹嘛!」 「对啊,没有嘛!可是涅库多那臭家伙竟然叫我们活下去!要不管在过去还是未来都无处可去的我们以人类的身分活下去耶!明明在这里结束才是对我们最佳结果的啊!」 不想承认死才是「最佳结果」这种答案──若是家人的话,会这么想也是当然。 但假如是自知最糟的死亡,涅库多当时会接受吗? 假如真能存活,也能接受往后的最糟人生活下去吗? 这种事谁都不晓得。 什么正确的选择,什么未来的对错,对于活在当下的芙兰姆他们根本什么都── 所以说到最后,还是只能让彼此的激情冲突。 「所以你就让我赢嘛芙兰姆!为了迎接最棒的幸福大结局啊!!!」 「那样哪叫幸福啦────────!!!」 旋转之力再度增强,芙兰姆的手逐渐扭曲,被卷入螺旋当中。 不过就算失去肌肉只剩骨头,还是凭一股毅力继续挡着路克的拳头。 力量互相抗衡,看上去是一场永无止尽的攻防战。 然而路克已经被破坏一颗核心,超过一半的身体崩坏瓦解。 即使心灵还没挫败,身体也早一步迎来极限。 旋转之力被翻转之力压过,路克的手臂失去力气,瘫软下垂。 「唉~~……果然变这样了喔。嘿嘿,真没办法,谁叫我还在依依不舍嘛。」 芙兰姆温柔抱住路克往前瘫倒的身体。 已无战意的路克承认自己输了。 「涅库多来接谬特的时候,已经和人交过手了。」 「喔……是我和弗维斯啦。我们想要阻止那个学不乖,还想救我们的笨蛋啊。」 「涅库多说了什么?」 「我不是只想一个人获救。就算一个人办不到,大家一起的话就能重新来过。我也会跟你们一起背负──那个臭女生说了这样子的屁话啊。」 犯下的过错不会消失。 涅库多当然也清楚这点。 因此她希望不只一人,而是所有螺旋之子活下来,才有未来可言。 「所以我也不小心有了点希望啦。明明早就清楚没救了,还是觉得只要大家都活下来,或许真能想出办法啊。」 「那么你何不干脆跟涅库多走──」 路克虚弱摇了摇头。 「明明她能正常重新来过,干嘛拖她下水?」 如同涅库多想救路克这名家人──路克同样想救涅库多。 「不只有杀人的罪过。我们……还得背负把涅库多牵扯进来的罪过活下去对吧?我才不要咧。不只悲惨,而且逊毙了。既然这样,她想当人类还怎样,自己去当就好,别再管我们这样的笨蛋啦。」 芙兰姆无法再多说什么。 既然涅库多和路克心怀相同意念,却选择走上不同的路,那就已经不是别人能插手的领域了。 静静眯起眼,看着他的身体瓦解,意识变得模糊的模样。 前阵子交手过的瑟缇露丝只是把拥有多颗核心的个体缝接在一起。 可是螺旋之子的双重驱动不一样。 吸收进体内的两颗核心间制造出新的螺旋,引发更强大的力量。 正因为他们从小就以奥里金核心代替心脏才有办法那么做吧。 同样的,对肉体造成的负荷也非比寻常。 谬特那时陷入放着不管就会衰弱至死的状态,看来路克也一样。 「那家伙……真的也、是笨蛋。再早、一点的话……就来得及……啊……可是……弗维斯他……母亲……」 身体失去力气的路克晕了过去。 差不多了吧。这么想的芙兰姆感受到背后的气息,转过身去。 「奥缇丽耶小姐?」 本以为来的会是涅库多的芙兰姆对出乎意料的人物感到惊讶。 「我是代理人喔。因为那边也似乎很忙呢。」 奥缇丽耶走近芙兰姆,接过路克。 「那个……奥缇丽耶小姐你现在跟萨图齐和涅库多在一起对吧?」 「是啊,我在台面下做了一些行动喔。还有那孩子也……」 「那孩子?」 「……不,没事。总之,我们保证是你们的同伴喔。」 不小心说溜嘴的奥缇丽耶明显想转移话题。 为了不让芙兰姆动摇,才决定现在先别提米露吉特的事。 「呃,虽然我不知道方法,不过这种状态的谬特和路克真的能获救吗?我觉得和我们救茵可那时的情况有差耶。」 「我不清楚研究的详细内容。但是假如绝对不可能,应该一开始就不会接下这项任务吧?」 「可能性并非为零──只有这点程度的成功率是吗?」 默认的奥缇丽耶低下头来。 其实茵可的手术能成功,肯定也是一次奇迹。 想要奇迹一再发生,大概是不可能的。 在明白这点之后,将一心求死的螺旋之子们交给他们感觉相当残酷。 不过既然身为家人的涅库多如此期盼,就只能托付他们了。 「路克的事就拜托你了。」 「你还真奇怪,明明直到刚才还在厮杀不是吗?」 「我也觉得自己很优柔寡断。恐怕我没有保证杀得了他的决心呢。」 「我觉得你应该是『温柔』喔。」 奥缇丽耶微笑回答完,便带着路克前往某处。 芙兰姆大大叹了口气,环顾视野变得开阔的周遭一带景象。 或许多亏有刻意要远离,公会的建筑物未受损伤。 虽然还听得见交战声,如今遍体鳞伤的芙兰姆只会成为累赘。 为了完成最低限度的义务,她便直接走回公会了。 ◇◇◇ 路克因为躺在某种柔软物体上的感觉,意识跟着恢复。 (还没死喔。我的命也太硬了吧。) 不过脑袋昏昏沉沉,手脚连动都不能动。 勉强微微睁开眼,看到一名女子看了过来。 「哎呀,你醒了呢。这下我放心了,毕竟让你就那样死去就不好交代了啊。」 路 克动起嘴巴,但发不出声音。 「想问这里是哪?是萨图齐大人拥有的设施喔。你即将在这里接受手术。」 听完这些,他微微摇了头。 「不要吗?其实要不要接受手术这点已经商量好交给患者自行决定,一旦你拒绝,我们就不能擅自动刀呢。顺带一提,谬特小姐似乎接受了喔。」 可能是被吓到,路克嘴巴半张盯着奥缇丽耶。 被这么一盯,她尴尬地叹了口气。 「……手术已经结束,目前正在观察状况喔。嗯?呃……你问我成功了没?这我就不清楚了,但听说她还活着喔。」 对于装傻不回答重要问题的奥缇丽耶,路克产生不信。 「这样子你还拒绝吗?」 即使在这种时机被问,他也不可能点头答应。 「我想也是呢。毕竟都做到这个地步,不会轻易选择活下去吧。可是──假如是这样的动机如何呢?」 奥缇丽耶把嘴凑近路克耳边,细声耳语。 接着拉开距离,以略带哀伤的表情注视他。 相对的,路克极尽所能地用轻蔑眼神狠狠瞪去。 (该死的恶魔……被问了这种事,我们哪可能拒绝啊。) 谬特也是相同的情况。 听了那些之后,实在没办法拒绝。 「请别那样瞪我。是萨图齐大人决定的喔。」 奥缇丽耶充其量只是代替忙碌的他处理份内工作。 当然,这部分的酬劳也不打算少拿就是了。 「其实我也不喜欢这种做法喔。」 话虽如此,不选择这么做的话,事情也的确不会有进展。 不过,奥缇丽耶仍不禁同情起这些受大人操弄的孩子们。 第四卷 019 隐家 「迦帝欧先生~我等你很久啦~!」 迦帝欧一抵达中央区公园,薇露希便挥手跑了过来。 今早一直不在公会里的她,其实是受迦帝欧之托去调查事情。 由于不能让她单独行动到夜晚,因此派了几名冒险者保护她。 「辛苦你了啊。」 「是啊,可真是超级、超级辛苦耶~不过我还是找到这个了喔。」 说完后,她拿出的是报纸。 不过从纸的状态一看就知十分老旧,甚至根本不是薇露希的报社印制的。 「还真的留着啊,真了不起。之后想要多少报酬尽管说吧。」 「比起钱,我更希望公会能订我们的报纸呢。先不提这些──其实因为保存王都正确的历史是哥哥的兴趣,才会特地造了仓库保管以前的报纸和书籍喔。啊,当然是瞒着教会的啦。」 想必之中保存着对奥里金教不利的报导吧。 毕竟除了奥里金核心以外,他们为了得到今日的地位,肯定也干了不少肮脏勾当。 「可是迦帝欧先生,事到如今去调查母亲的母亲,你打算做什么呀?」 迦帝欧接过的报纸上,刊登着「中央区发生大规模火灾」这个标题的报导。 「本名叫麦克史密西。但他自称母亲,还特地男扮女装行动。从他的言行举止不难推断他对『母亲』这种身分抱持某种情结。」 「之所以建立名为『孩子们』的研究团队,还让他们称自己母亲的理由就是这样吗?如果是的话,感觉他的家族观相当扭曲呢。」 实际上,母亲就是采取让涅库多他们依存自己,近乎控制的养育方针。 「恐怕是吧。然后现在母亲遭教会抛弃,被逼入了绝境。当这种时候,人就算以为自己冷静行事,行动也会受潜意识影响啊。」 「喔喔~」薇露希听着,感兴趣地点起头。 「所以母亲应该会回来这里对吧?可是迦帝欧先生,你从一开始就锁定地点了吧?你不是指定了中央区、西区和东区内各自的特定区域吗?就算不用我去查,你也已经知道那些地方有母亲居住过的家吧?」 说着说着,迦帝欧和薇露希已经并肩朝中央区某处走去。 「猜错了可是人命关天,我无论如何都想先确认啊。」 「方便的话,可以让我听听你得出那个推论的理由吗?」 「我听了芙兰姆的话才突然发现到啊。」 昨天芙兰姆在推测寄那些信的人是谬特之际,曾这么说过。 「人是拥有多种面貌的生物。谬特一方面透过屠杀王都居民展现身为武器的价值,另一方面又以人类之姿寄信试图阻止,并且帮助了琪黎露。」 「这些和这次的事件有什么关联?」 「那两点不过是螺旋之子自身的欲望。他们应该还有『向母亲报恩』这个优先顺位更高的目的才对。」 「这么说起来……目前怎么看,都只是那群孩子在任性胡闹呢。」 「时限将近之下,判断他们已经为了达成报恩的目的展开行动才更自然。我这么想了想,把居民伤亡的地点标在地图上──」 「只有你指定的地点空了出来是吧?」 也就是说,孩子们的行动全是为了让人把注意力移开母亲所在地的障眼法。 但由于规模过于庞大,没人想得到那些行动竟是障眼法。 或者该说其实他们本身都怀着牺牲之意奋斗,大概丝毫没有那个意思吧。 「母亲名叫苏珊娜史密西的母亲,是被火灾波及而丧命。烧毁的住宅地现在变成仓库街……哇哇!?」 地面冷不防剧烈摇晃,让薇露希险些跌倒。 震源似乎来自东区。往那个方向一看,看到巨大冰块插在地上。 「那是艾塔娜小姐没错吧……?」 「应该吧。看来她火力全开啊。」 薇露希仔细观察,发现有皮肤色的物体正攀爬上耸立的冰山。 数量多到数不尽,最终包覆了冰山全体。 当她凝神想确认那到底是什么之际── 「最好别再看了。」 迦帝欧制止了她。 「往后你会没办法正视婴儿啊。」 「咦?啊……该不会、那些是……」 理解到在冰山表面蠢动的小斑点是什么的薇露希,不再朝那看去。 「是、是说仓库街啊,其实人流意外的多喔。」 王都人烟变得稀少是昨天的事。 在那之前,这里平时都有不少人来来往往。 「在那样的状态下,模样、打扮本来就很显眼的母亲要藏身很困难才对吧?」 「此地应该刚好空了几个没有使用的仓库。」 「没有使用……啊!对耶,法兰索瓦商会的!」 那是瑟缇露丝法兰索瓦过去担任总经理的公司名称。 不过瑟缇露丝本人已死在雪奥尔,公司也因为薇露希的报社将其与教会间交易违法药物的丑闻公诸于世,目前处于停止营业的状态。 「竟然想得那么周到,迦帝欧先生真不是盖的呢。那么我们赶紧分头──」 「不,再来我一个人去。薇露希你尽可能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吧。」 快抵达仓库街入口时,迦帝欧对薇露希这么说。 「战斗就另当别论,但我有胆子和观察力,相信能在搜索时能派上用场喔。」 「假如仓库街就是母亲的藏身处,剩余的螺旋之子不会放过我的。一旦和弗维斯交起手,我实在无暇护着你。」 「啊……也对呢。虽然不能在最前线亲眼看到独家消息很可惜,但也没办法了。」 可惜归可惜,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薇露希只好死了这条心,回到同伴们等着的报社去。 ◇◇◇ 迦帝欧在法兰索瓦商会名下的仓库停下脚步。 「呵……差不多该露个脸了吧,涅库多。」 他突然转身,朝建筑物暗处这么喊。 结果,不悦嘟着嘴的涅库多心不甘情不愿现身。 「呿,果然被发现了喔。」 「你消除气息的方法太粗糙了。最好去找莱纳斯多学学。」 「我才不想找那种轻浮的男人呢。所以说母亲就藏在这里?」 回答涅库多这个问题的并非迦帝欧。 「对啊,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啦。」 不同于涅库多,绿发少年堂堂正正出现在迦帝欧面前。 「我已经决定由我来保护母亲。不管对手是谁都一样喔。」 散发杀气的弗维斯挺身面对两人。 迦帝欧随即拔剑摆好架式,涅库多却闯入他和弗维斯之间。 「在开战前,我想跟弗维斯谈谈。」 「我可没话跟你说喔~昨天我们不就谈过了,也明白不可能理解彼此了吗~」 「现在和那时情况不同啦。谬特已经决定接受手术,结果得到可代替奥里金核心的心脏,变成普通的人类啦!」 这件事实足以让弗维斯动摇。 虽然他闭口不语好不让两人察觉,却无法隐瞒他产生动摇的杀气。 「路克起初或许会拒绝,但只要知道谬特的情况,他也会接受才对。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弗维斯你啦。只要你愿意活下去!」 涅库多趁胜追击似地拼命说服。 不过在这一瞬间──弗维斯散发出的气息变成别的形态。 尽管不同于杀气,但也不是什么正面情绪。 即使没有摆架式,迦帝欧还是扎稳马步以便能随时行动。 「涅库多~我从天开始一直在想耶~」 弗维斯用一种令人不悦,像在责备涅库多的语气说。 「你说的未来啊~──都没提到母亲耶~为什么啊~?」 两人之间最大的鸿沟就是对母亲的爱。 连性别都被灌输成颠倒的涅库多,决定要抛弃母亲活下去。 相对的,弗维斯至今仍仰慕、依存着母亲,并打算要为母亲牺牲性命。 「母亲可是养育我们长大,世界上最亲爱的妈妈喔~?」 「不对,母亲把我们的未来……还有真正的父母夺走啦!」 「明明要是没有母亲,我们根本不会被生下来,就那样死了耶?」 「我就说不对!只要没了母亲──没了教会的话,我们的人生会更正常啦!」 「正常是什么?普通就会幸福吗?现在的我们很不幸吗?错了,错得离谱。我对于现在在这里把生命献给母亲,打从心底感到幸福喔~」 「我们知晓除此之外的幸福的权利,也已经被剥夺了啦!」 「可是我只知道这样。既然如此,就只能从知道的事之中挑最棒的做啦!」 弗维斯高举起奥里金核心,露出陶醉的表情。 然后把核心凑近胸口。 (阻止他──不对,我的能力来不及!) 就算涅库多从现在开始行动,使用核心的弗维斯还是快上一步。 之所以 能赶上──是因为迦帝欧比她更早行动。 迅速划破虚空的黑色利刃砍断了位于视线前方的弗维斯的手臂。 他一停止动作,涅库多便马上发动连接,传送到他背后。 出脚绊倒、抓住手臂,把弗维斯整个人压制在地上。 「既然只知道这样,那就一起知道更多嘛!我们肯定有比这个选择更幸福的路能走啦!为了找到那条路,首先需要全部人都活下来啊!」 其实涅库多现在大可直接制止弗维斯。 「啊哈~」见到明明如此仍拼命说服的她──弗维斯露出扭曲的微笑。 「快逃!涅库多!」 「太慢啦~歪曲(distortion)!」 「!?连接吧!」 如弗维斯的宣言,他早了零点一秒发动能力。 噗嗡──眼前景色随着不习惯的声响扭曲成大理石纹状,压着弗维斯的涅库多手臂被卷进去,就这样消灭了。 涅库多虽马上靠传送远离弗维斯,但不只有手臂,身体、脚和脸的一部分也彷佛被老鼠咬出洞般消失不见。 「唔喔喔!!!」 迦帝欧二话不说朝弗维斯放出气剑斩,然而── 「歪曲。」 不过轻轻举起手,这一击就如泡沫般被他消灭。 「弗维斯竟然有这种力量……」 鲜血从涅库多的伤口渗出,流了下来。 伤处过了一会就被漩涡状扭曲堵起,但这种时候爸爸(奥里金)的声音就很刺耳。 「这个少年该不会──!」 若处于基础状态下,螺旋之子的战斗能力稍劣于迦帝欧这些英雄们。 再加上和路克的旋转相比,弗维斯的能力「歪曲」虽能多进行一些超出常轨的攻击,威力却也较弱。 不过现在的他不一样。 竟然用单手,而且在一瞬间将迦帝欧带着杀意发出的斩击消除了。 「真不顺耶~本来预定刚才那一下就能杀了涅库多的说~」 「弗维斯……你无论如何都不接受我的建议就是了。」 「嗯,因为现在能这么贴近母亲,又能清楚听到爸爸的声音嘛!我一点都不寂寞喔!现在绝对是我出生后最幸福的瞬间啦!」 弗维斯张开双手不停转起圈来,并「啊哈哈哈!」地天真大笑。 「我就跟你说,那些幸福都是母亲制造出来的啊……!」 「别说了,涅库多。说再多也没用。」 「可是!」 「假如他还有理智,我也不会阻止你。但现在不同了,他已经不是能沟通的对手。」 「什么意思?」 「胸中埋有核心的你,仔细观察弗维斯应该就懂了。」 听迦帝欧这一说,涅库多盯向兴奋喊叫的弗维斯。 结果双眼因为错愕而瞪大。 「该不会……怎么可能……」 嘴唇颤抖的涅库多说出了终于发现的真相。 「弗维斯他……已经用了第二颗核心!?」 在孩子们当中比谁都黏着母亲、比谁都崇拜奥里金的弗维斯。 他已经抵达了跟谬特及路克不同的次元。 某种意义上,他能称得上第二世代的完成形态吧。 「懂了啊?那么涅库多,我来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吧!」 从被砍断的右臂伤口流畅窜出的红色纤维束,形成了新的手臂。 只见庞大的歪曲力场,从张开的掌心中如浊流般涌现。 第四卷 020 赌命 弗维斯透过释放出的歪曲之力,把时间、次元、重力、距离──存在于现场的一切因素扭曲,搅拌在一起,让接触到的物质通通消灭。 噗嗡──撼动耳内的低沉声响就是信号。 虽然无法目视,但若不在接触之前闪开,恐怕连肉体都会被削掉。 「好厉害,好厉害喔!这就是双重驱动!只要有这股力量,我不会输任何人!」 判断那是股如子弹般射来的力量后,迦帝欧和涅库多分别往旁边跳开。 然而弗维斯一改变手臂方向,削掘地面的力场竟顺畅地转弯,追着迦帝欧不放。 (有必要修正认知啊。那攻击是像剑……不对,鞭子吗。) 迦帝欧拼命逃离紧追在背后的那股歪曲。 这段期间不受追击的涅库多靠着连接之力,将仓库内的货物扔向弗维斯。 不过弗维斯左手一挥,就用一层又薄又宽的歪曲力场轻松挡下。 「涅库多,你应该懂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吧?」 「嗯,我懂啊。包括那种胡来的力量撑不久的真相!」 「撑不久是多久?十分钟~二十分钟~还是三十分钟?呵呵!要是打那么久,你们早就死了吧?」 用左手造出的歪曲之盾朝着涅库多发射过来。 她靠着传送躲开,但力场却在接触到她身后建筑物的瞬间扩散开来──一座巨大仓库竟像融化般当场消失。 涅库多见状寒毛直竖。另一方面,追着迦帝欧的歪曲之鞭更加凶猛。 「大叔!后面!」 当力场即将碰触到迦帝欧背部,岩石从他脚底隆起,让身体高高浮起。 「穿着那么笨重的铠甲,反应倒挺快的嘛。那么这样哩!?」 弗维斯双手朝天高举,用歪曲力场制造出球体。 持续膨胀的球体看上去像颗大气球。 实际上似乎没有重量,弗维斯轻而易举把那玩意朝迦帝欧扔去。 可是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这轻轻一扔带有让碰触到的物体全部消灭的力量。 「大叔在空中躲不开……不然用我的力量!」 为了掩护迦帝欧,涅库多让附近的建筑物浮起并砸向球体,却只是被吞噬进去般消灭,没有什么效果。 另一方面,大难临头的迦帝欧单手举起大剑,施力到让手臂浮现青筋。 (确实是压倒性的力量……但也正适合拿来试招。) 普拉纳是将人的生命能源转化为力量而成。 当中的主流做法便是消耗属于会恢复的「体力」这种资源。 然而,迦帝欧萌生一个念头。 越是无可挽回的东西中,是否蕴含着越庞大的能源? 同时使用复数核心也是透过牺牲自我来获得超乎极限的力量。 (快找,一定有的。快找,别管本能。快找,牺牲什么都无所谓。) 他集中意识。 浮现的印象是伸进自己体内的两只手臂。 让印象比从体力提炼普拉纳时更为鲜明具体,接着往深处伸去。 为的是碰触到被森严保护在内部──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源概念」。 最后抵达了。 被以层层护膜包覆的人类生命泉源。 伸出手、指尖戳破护膜。噗哧一声,某种宛如血液的温热东西流出── 「呜、唔……!」 迦帝欧难受呻吟。不过他也珍惜这股疼痛,因为疼痛是力量的证明。 迦帝欧用手舀起溢出的「红色」,将其转变为普拉纳。 ──人是有极限的。 无论再怎么锻炼,下了多少的决心,依然有一介凡人到达不了的境界。 对手是舍弃人性的怪物。那么只要获得赢过怪物的力量就够了吗? 不对。 迦帝欧的目标是当下挡在眼前的高墙另一侧──微笑的白衣女子,以及包围着她、怪模怪样的奇美拉。 若想完成复仇,就这点程度。 岂能因为区区这家伙的程度,就陷入苦战。 「嘎、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 手臂的血管在铠甲底下一根根断裂。 体内也有某些不该断裂的东西断开,视野彻底变红,血泪沾湿脸颊。 脑内警报声大作,一再警告他「那是不可使用的力量」。 然而正因为是禁忌,正因为是不该抵达的境界,他才会出手染指。 「嘎啊啊啊啊啊啊──────────!!!」 黑剑朝逼近的力场猛力挥下。 命中力场的巨大铁刃本来应该会被削掉,迦帝欧直接丧命。 结果──扭曲变形的是弗维斯释放出的力场。 剑刃上充满的普拉纳又开始如血管般在球体表面逐渐扩散。 气脉碎(prana pulsar)──那是普拉纳的导火线。 「哼!」当迦帝欧更加使力,气球外侧破裂,包覆着歪曲力场的表面就这样被硬生生撕碎。 失去微乎其微的稳定性后,能源引发了更剧烈的爆炸。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迦帝欧连爆炸都加以干涉,硬是把力量的流向转向弗维斯。 爆炎、爆风、冲击、歪曲、普拉纳──崩坏的混沌吞噬了从地面仰望的少年。 「呜……这是怎样……普通的人类办得到那种事……?」 因扑面而来的热气皱起眉头的涅库多,以恐惧的眼神盯着落地的迦帝欧。 (不,不可能办得到。那个人只是普通人类吧?既没有被选上,也没有稀有属性,却展现出在我们之上的力量。要是不牺牲什么……不牺牲生命的话根本不可能!) 面对血流如注的迦帝欧,她如此确信。 对上牺牲生命的弗维斯,迦帝欧同样牺牲生命来抗衡。 (插图013) 涅库多不能理解,为了求胜做到这种地步到底有什么意义。 「呜……啊……啊啊……」 这时,从黑烟袅袅的爆炸中心点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为了随时都能出招,涅库多已挑选了几块容易发射的瓦砾和建筑物。 「有够……痛耶……哈哈。明明只是人类,竟然这么能打啊……」 身体被烧烂的弗维斯活像腐烂的食尸鬼。 不过只见他全身瞬间化为红色纤维,咻咻画出螺旋,眨眼间就变回原貌。 「哼……毫发无伤吗。以没演练直接用的结果来说,本以为赌命骑士剑术(cavalier arts sacrifice)已经够成功了啊。」 「才没有毫发无伤,痛得要命啊。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痛耶。算你厉害,大叔。」 「就算被你夸奖,没打倒你就没意义。」 迦帝欧应该也承受着剧痛,但他的斗志丝毫没有动摇。 再度举起大剑,面对弗维斯。 「其实我算是小看你了啦。本来想说没有爸爸力量的小喽啰轻轻松松就能捏死,结果错了。这样下去妈妈会有危险,所以──要稍微认真一下啦。」 只见弗维斯整个人大幅后仰,在头撞上地面前戛然而止。 接着他的身体正中央大大敞开。 露出受奥里金核心影响而扭曲的内脏,并从中吐出无数红色纤维。 纤维缠绕成束,塑造出一朵巨大的花。 「歪曲(distortion),一切(all range)!」 涅库多和迦帝欧无法猜到会有什么样的攻击袭来。 不过往往在施展强力攻击之际都会露出相对的空档。 「连接吧!」 「哈啊──────────!!!」 判断此刻正是绝佳空档的两人全力冲上前,想击溃弗维斯。 整座仓库从天而降,同时削减生命形成的大剑也瞄准少年的脖子劈去。 「噗嗡~~」却在这股声音响起的下一瞬间,使出浑身解数的两人形状扭曲了。 再来连速度和方向都变得不规则,攻击一一偏离弗维斯。 「这、是……」 困惑的迦帝欧开口,但声音却在几秒后才传进自己耳中。 「什么、扭曲了?变形到什么程度了!?」 想确认的涅库多转动脖子,动作却顿得不自然。 身体后仰的弗维斯龇牙咧嘴地笑了。 他释放出的力场威力虽不足以消灭物质,但能扩及广范围。 扭曲的包括光、声音、时间和距离。 所以难怪看到的景色扭曲,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而且还有的地方慢得要命,有的地方又快得异常。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待在这个范围内,除了弗维斯以外的人都无法自由行动。 「阶段(phase)、破局(second)。」 如此让敌人动弹不得后,好好将力量累积至血肉之花中。 接着在相同的范围内展开力量更强大的力场。 这次无疑和先前为止施展的 相同,是一碰到就会被消灭的强大力量。 歪曲的浪潮逼近,却无法靠自己的脚脱困。 唯一能动的只有靠连接之力进行传送的涅库多。 「……给我、连接!」 然而连传送一次都得耗上几秒钟。 此刻的涅库多不知为何,脑袋昏昏沉沉。 恐怕在弗维斯能力的影响下,连思绪和反应速度都被扭曲了吧。 尽管如此,她仍传送到迦帝欧旁边,两人在力场迫在眉梢之际传送走了。 总之先去到力场范围外── 「明明都到仓库街边缘了,还没逃离喔!?」 只靠一次传送没能彻底脱逃。 「还能再一次吗?」 涅库多迅速点头。 比起弗维斯附近,这里力场的分布较为稀疏。 比刚才更快发动能力后,才总算彻底逃出来了。 「呼……这真的、不太妙耶。」 涅库多往墙上一靠,大大吐了口气。 迦帝欧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露出严肃表情。 「就算逃了这点距离,那家伙也会马上追上吧。」 「那我们继续逃?」 「不能再让平民被牵连进去。只能在这里打倒他。」 「就算说打倒,要怎么做啊?目前我们根本拿他没辙耶。」 「只能靠我和你齐心协力吧。」 涅库多闻言不禁喷笑出来。 「你那是什么反应?」 「因为『齐心协力』这种词啊,听起来好像同伴呢。」 「你还认为我是敌人啊?很不巧的,我早就把你当战友看待啦。」 「哈哈!你以为我天真到会因此高兴喔?」 嘴上这么说,但涅库多的脸略显红润,而她也尽全力掩盖这个事实。 说真的,迦帝欧没有那么坏心眼到故意去提这点,也没有那个空。 「我提醒你,我接下来要说重点。他用的歪曲并非无懈可击,只要用高能源体和他硬碰硬是能够破坏的。」 「就是大叔你刚才那招喔?你做那种事,身体不要紧吗?」 「放心吧,事到如今我也没在可惜这条命了。」 「……要是你老干这种事,芙兰姆姐姐会难过喔。」 「我知道。但除非能够修改过去,否则我只能这样活啦。」 「这种决心也太讨厌了吧。虽然我也没打算说服你啦。」 涅库多说归说,却显得一副寂寞。 大概因为她认为自己欠了迦帝欧人情吧。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啊,大叔?」 尽管如此,此时不靠他的话,涅库多也会有生命危险。 于是仔细听起迦帝欧说的战略。 内心却多半在想着「怎么会蠢成这样?」而对他目瞪口呆。 ◇◇◇ 弗维斯的活动时间还相当充裕。 假如迦帝欧和涅库多为了拖时间不停逃窜,他就打算杀光所有活人,再去取笑两人都得怪他们不好。 不过当弗维斯来到距离仓库街一段距离的地方──两人再度现身。 而且不是发动偷袭,而是乖乖肩并肩正面迎战。 「交给你啦,涅库多!」 迦帝欧用魔法在大剑上缠绕岩之刃。 「被压扁我可不管喔。连接吧!」 涅库多让勉强还完好的建筑物浮起。 「还想说你们终于出来,结果又学不乖用那招喔。那我也再来──咦!?」 涅库多的目标不是弗维斯。 飘浮的建筑物竟开始朝迦帝欧落下。 「内哄?在这种时候?这样喔~涅库多你明白我的幸福了对吧!」 「只有这点绝对不可能啦!」 涅库多用手指指向弗维斯表达否定。 如同她宣称的,建筑物并没有压垮迦帝欧。 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碎瓦砾附着到他拿的大剑上。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周围的建筑物集中到一处。 「唔哇~哈哈、啊哈哈!你这点子太厉害了吧涅库多!」 仰望高耸入云的巨刃,令弗维斯不禁出声赞叹。 「别以为是我想出来的啦。我才不会想干这种乱来的事哩。」 连实行的涅库多见状都只能哑口无言。 「呼──────」 本来人类是不可能只靠双臂支撑起那座「巨塔」。 如今亲眼看着这个男人成功办到,也难怪她只能叹息。 『长期抗战是赢不了的。不要再保留实力,一次集中祭出全部的力量。』 确实如迦帝欧所说,小家子气的战法难以突破弗维斯的防御。 『用你的连接能力来补强我的剑。』 所以没有除此之外的方法能赢──这点或许是真的吧。 然而那也是个不切实际到让她无法二话不说点头答应的战法。 『你傻了不成!?那种事怎么可能办得到!』 『可以。』『办不到!』『办得到。』『我就说办不到啦!』 『我说我办得到,你只要帮我就好。』 迦帝欧坚决不退让,让本来不太接受的涅库多只能陪他了。 「话说回来,实际看到后,真的是蠢得无可救药耶。」 涅库多这声叹息,此刻也传不进迦帝欧耳中了。 「呼……哈……呼……」 调整好呼吸。 相信赌命骑士剑术还不完全吧。 他在战斗中渐渐摸索效率更好的方法,并得到了更强大的力量。 直到几秒前光支撑住已是极限,但感觉下一秒已能稍稍倾动巨塔。 要是能办到,他就能在维持倾斜的状态下撑住、蓄力,再将巨塔挥下。 「啊哈~」仰望出现在眼前的巨塔,弗维斯一笑,举起右手。 然后用左手扶在右手腕上,往张开的掌心蓄积力量。 「我不太喜欢野蛮的战斗啦~不过现在我能稍微明白路克的心情耶~……呵呵!歪曲(distortion)断裂(sword)。」 一种不输给迦帝欧,扭曲空间的某种东西朝天空延伸。 本来预定假如弗维斯在迦帝欧准备阶段展开攻势,就得由涅库多来防守。 不过弗维斯像个男子汉接受了迦帝欧提出的单挑。 「先攻就让给大叔吧。来啊,不管从哪,随你高兴怎么砍,放马过来嘛~」 亢奋到脸颊泛红的弗维斯如此挑衅。 「唔、喔、喔喔喔喔喔──」 迦帝欧紧咬的嘴角流出鲜血,眼白完全染成血红。 他膨胀到极限的手臂肌肉,彷佛随时会断裂开来微微颤抖着,将石塔剑往前倾倒。 滋隆隆──────────一动就撼动整片大气,高度较低的云也被搅散。 「你给我消失吧!」 弗维斯用自己的「剑」接下这一击。 咻轰轰──────!!! 「呜哇!?」 光是两方相碰,就把地面上的涅库多吹跑了。 她用手指勾住地面的窟窿,见证两人交战。 「呵、哈……啊哈,接得住喔~真的没有歪!停住了耶!」 两把激烈碰撞的剑打得势均力敌。 原来弗维斯的歪曲无法完全吞噬迦帝欧这把具备压倒性质量的剑。 「哼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迦帝欧一放声怒吼,弗维斯就受到压制。 他的脚跟陷入地面,手臂也被压弯。 「可是啊……那只能用一次对吧?」 尽管如此,弗维斯仍一脸绰绰有余──他也放倒剑,让力量往横向偏移。 滋嚓嚓嚓嚓!迦帝欧的剑就这样边被削去表层,边从弗维斯的剑侧面滑落。 「糟糕!直接敲在地上就举不起来了!」 而且想只靠臂力阻止那种速度的滑落,比举起来更为困难。 不过── 「唔嘎!!!!!!!!!」 燃烧自己生命的迦帝欧成功做到了。 「还真的行喔……」 涅库多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剑停止滑落。 接着迦帝欧扭动身体大臂一挥,使出狠狠一记横扫。 弗维斯则从上方砸下歪曲空间,想把迦帝欧的剑压扁。 此时迦帝欧再度大吼。 用蛮力举起被弗维斯重压的剑,使劲挥除阻碍。 「啊哈哈~!人类好厉害喔~靠肉身之躯也办得到这种事吗!」 在过招的期间,弗维斯心中萌生些许对人类(迦帝欧)的憧憬。 这稍微削弱了他对双重驱动的资质。 「啊──」 当双方的剑再度交锋的前一刻,弗维斯的剑突然弯曲。 「咕喔喔喔喔!!!」 「碰磅!」强度降低的力场剑就这样被迦帝欧挥出的庞大质量压垮,宛如爆炸般消失了。 简直就像整片天从头顶上垮下来一样。 虽然看得有点入神,弗维 斯仍马上交叉双臂,摆出防御架式。 「歪曲啊!」 轰隆!狠狠砸下的一击。 弗维斯即便免于被直接命中,却连同用来护身的球体力场一起陷进地里。 「呼哼──────!!!」 迦帝欧再度举起剑──重重敲下。 「咕呜……!」 弗维斯完全被逼上绝路。 眼看胜负就要底定。 「弗维斯,拜托你投降好吗?我不想看你死啦!」 「知道了啦~我不打了……就算这样说,这个人会停手吗──!」 又是一击毫不留情的铁锤砸下。 「呼……哈……连我都看得出来,你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啊!」 「啊哈哈哈!也对嘛!因为我想为母亲牺牲性命呀~」 轰隆!挥下的一击剧烈撼动大地。 「弗维斯……大叔……」 并不是谁的错,而是这场仗打从一开始就是如此罢了。 不拼个你死我活就不会结束──已经如此注定了。 即使被逼入绝境,弗维斯的护罩依然坚固。 连现在的迦帝欧都难以打破。 不过他已逐渐习惯这种燃烧生命的做法。 既然如此,再提升一阶段也行──将这股感觉付诸行动。 通过手臂,传达至剑柄,把普拉纳流向劈开天际的巨刃。 缠绕气的大剑看上去有如海市蜃楼般摇晃。 「哈哈,人类真的好厉害耶~……」 抬头仰望的弗维斯已经处于半放弃的状态。 至少在他心中,奥里金已变得不再像以前一样象征绝对。 因为就算不用放弃当人类,人类也能到达这种境界── 「喝呀啊啊啊啊啊!!!」 质量、离心力、速度、普拉纳,将这一切的因素都转变为威力的这道斩击。 ──地裂破碎击(gaia breaker)。 大地破裂,岩石碎片简直失去重力般高高扬起。 刮起的暴风吹走了死命勾住窟窿的涅库多。 当然,保护弗维斯的歪曲护罩像薄冰一样应声碎裂──失去防护的他被从头顶压垮。 不用等烟尘散去,胜负也已经很明显了。 「哈……啊、呜……咳啊!」 迦帝欧伸手痛苦捂胸,从口中吐出大量鲜血。 掉落的大剑失去力量,用于补强剑刃的建筑碎片大量散落一地。 「痛痛痛……弗维斯……弗维斯呢!?」 每个人都遍体鳞伤,不过最快展开行动的涅库多找起弗维斯。 冲进沙尘中,拨开盖满浑身上下的砂砾,用手摸索了一会── 啪哒,指尖摸到了又温又湿的东西。 「啊……」 把脸凑近一看,竟是弗维斯被压烂、黏在地上的眼球。 「弗维斯……啊啊……弗维斯!」 涅库多在尸体面前哭喊。 「涅库多……你以前是……这种性格吗……」 当她沉浸哀伤,弗维斯半笑着回应。 「啊……咦、你活……在刚才一击后、活下来了……?」 沙尘散去后,出现的是弗维斯难以说还活着的,被压烂的身体。 与他的肉体相连的核心,只剩原本就是心脏的那一颗。 先不论该不该替这个奇迹高兴,至少还留有自我意识的弗维斯还在。 「结果我还是活下来了耶。啊,好痛喔……好难受喔……死了反而更轻松吧……」 「……涅库多,你想怎么办?」 拖着脚走近的迦帝欧问起涅库多。 「我当然要带走他。只要人还活着就有方法。」 「不要啦,这样的我哪可能顺顺利利当普通的人类?」 「我不觉得你该维持原样活下去,但是──」 先说了这句前提,迦帝欧又向弗维斯说: 「每个人都一样吧。就算是普通的人类,也不一定能活得顺利。」 「喔……大叔也一样喔?」 「当然。毕竟活得顺利的人类,一点都不会想牺牲性命完成复仇啊。」 「是喔~看来人类没有想像中特别耶……虽然我也不想当啦。」 「就算这样我也要带你走,因为那是我的心愿。好啦──大叔,你一个人还行吧?」 「嗯,我还有事要办,至少还有力气走路。」 「好,那就再见啦,大叔。连接吧。」 脸变成丑陋漩涡的涅库多,跟着小心翼翼抱起的弗维斯身体一起消失。 「不知我得被叫大叔到什么时候啊。」 迦帝欧边叹气边说。 周遭一带在激战之下宛如废墟,但仍有几处未受损的仓库。 看样子弗维斯有注意不把母亲躲藏的仓库牵连进去吧。 伤痕累累的迦帝欧,全身又因痛觉恢复而烫得像火烧一般,可是还不能停下脚步。 伸手抵在胸膛,确实感受到体内蕴含的生命灯火变弱了。 他稍微对这个事实感到恐惧。 不过随即想起艾奇朵娜的脸,靠着复仇之火消除恐惧,继续迈步去搜索母亲。 第四卷 021 诞辰 婴胎被艾塔娜制出的水包覆,陷入动弹不得的状态。 身体已有一半被毁,伤口除了流血,还有小型婴胎想从中爬出来。 现在是靠水压勉强压制住他们。 化为战斗舞台的公园内,看到无数的小矮人断气倒地。 周遭充满感觉光站着就会渗进皮肤里的浓郁血腥味。 艾塔娜总之想早点结束,早一步离开这幅恶心透顶的景象。 然后这个心愿似乎快要实现了。 「这下就…结束了。」 从口腔侵入体内的水灌破食道,在肉上穿洞,把核心从内部扯了出来。 本来还看婴胎在水中颤动,结果一瞬间就不动了。 想从伤口爬出的小矮人们也不再活动。 「……呼,打得比预期中更辛苦。」 造成越多伤害就变得越硬,而且吐出的小家伙数量也会增加。 明明一步步把敌人逼入绝境,结果反而是自己有危险。在交手的过程中一直都是这种感觉。 右肩和右大腿有较深的撕裂伤,其他部位也有许多小伤痕。 虽然已经用自己造出的水消毒完毕,全身仍又麻又痛。 「其他地方没声音了。难道我是最后一名?」 略显不爽的艾塔娜看向西方。 依然有几处飘出黑烟,不过那已经等同最后的余烬了。 艾塔娜没思考过败北的可能。 确信全部人都会赢的她,决定先朝迦帝欧所在的中央区移动。 ◇◇◇ 「这次保证!赢定啦!」 发射的箭矢从正面命中胸口,把核心连同周围的肉一起射穿。 结果巨大婴胎以及逐渐逼近莱纳斯的小矮人大军瞬间停止动作。 他不太擅长范围攻击。 因此对上这种不断增殖的敌人,可说非常难以发挥实力。 到头来他干脆赌一把,靠着集中攻击主体,勉强获得了胜利。 此时此刻还不晓得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答案,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几乎赢得毫发无伤。 「唉~……是说这种景象看了真的不太好受啊。」 不过,体力上已消耗不少。 尽管没有受伤,要是不稍微休息一下,恐怕很难继续战斗。 「既然没听到声音,表示战斗结束了吗。」 他已察觉到距离较近的公会周遭一带有人进行过一场激战。 但既然没有敌方增援过来,表示芙兰姆赢了吧。 「首先和芙兰姆会合,接着去搜索母亲吗。果然有够吃力耶……」 莱纳斯说完后撩起头发,开始朝公会走去。 ◇◇◇ 结束战斗的迦帝欧踏入仓库。 虽然身体沉得要命,但让母亲逃跑就没有意义了。 里头一片昏暗,天花板既高,空间也相当宽敞。 由于堆积了许多货物,非常适合用于藏身。 迦帝欧毫不犹豫地走到仓库中央,闭上双眼、集中感官。 假如母亲具备隐蔽气息的技能,或许能逃过这次探知。 但是母亲跟孩子们不同,只是一名研究者。 正因为如此,才只能在孩子们保护之下藏身于此。 抱着马上砍下首级的打算,迦帝欧握着剑走近母亲。 不过在走到躲在箱子后方的他之前──传来「啾嚓!」的湿润声响。 「咕……呼、咕呜……!」 慢了一拍,又传来粗嗓子的呻吟声。 「喔喔!咕呕!呕、噗……咿叽~~~!」 迦帝欧看到的是用刀子捅自己的腹部,男扮女装的壮硕男子。 仰望迦帝欧的母亲一边口吐鲜血,一边咧嘴笑。 「麦克史密西,你干了什么?」 看在迦帝欧眼中只像在自杀。 「呜呵!呜呵呵……噗呕……喔、呕……呵、噗……呵呵!嗯呵呵啊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响遍整座仓库。 声音中气十足,完全不像切腹之人的笑声。 简直打从心底不为自己的死后悔或恐惧,反而欢喜至极的样子。 「我问你干了什么!」 迦帝欧用大剑刺在躺在石地板上的母亲脸旁。 本来是想威胁他,但似乎没什么用。 不过,母亲竟老老实实笑着回答迦帝欧的问题。 「剖腹生产~」 他用故意装可爱,光听就令人作呕的不悦声音宣告。 「你说……『剖腹生产』?」 「那个、可怜的……孩噗……!可、可是……要生。因为是、很强的……孩子呀。虽然……早了点……还是、会呕……强壮……活……」 完成使命的母亲一脸幸福的样子。 此时恐怕连疼痛都成了他的功勋,燃烧身体的炽热转变为快乐,痛苦喘息声中也听得出几分愉悦。 每当他扭动身体,血液也彷佛被拧出伤口般。 「孩子……独一……无二……我心爱的、孩子……理想、的我……妈妈……我就是。引导……往更、崇高的……境界……」 母亲的表情逐渐失去力气。 声音越来越微弱、脸色变得苍白,他说完想说的话便自顾自地断了气。 「啧!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死去……不,等等。」 迦帝欧发现到从母亲的尸体朝向仓库深处,有一道满是鲜血的物体拖曳出的痕迹。 「剖腹生产……这人生出了什么东西?而那就是螺旋之子的集大成?」 迦帝欧追着那东西拔腿奔跑。 如果那些畸形的婴胎算第三世代,母亲生下的应该称为第四世代吗。 若他是用自身的肚子养大,从制造方法来看就不同于第三世代,并不适合量产。 实在难以想像他会靠这种方法争取教会采用。 「连气息都感受不到,血痕也在墙边断了。是躲到哪里去了?」 不过,如果那是母亲认定在螺旋之子之上的王牌,肯定拥有比用了两颗核心的他们更强大的力量。 而既然因为被迦帝欧发现,被迫在没完成的情况下生产,那就得趁还没完成前破坏掉才行。 他一剑扫光周围放的货物,却没发现残留的痕迹。 接着他挥剑劈砍血痕中断的墙壁,将其破坏。 结果──痕迹朝外头笔直延伸。 「不破坏障碍物就能穿过去……而血迹应该有留在墙的某一边。」 虽然难以想像第四世代的真面目,不过已能确定真的存在。 迦帝欧就这样握着剑,持续追踪下去。 ◇◇◇ 被带回设施内的弗维斯在经魔法治疗后,马上被送进处置室。 即使按照惯例,同样是萨图齐说服他接受手术,但似乎比谬特那时更棘手一些。 当涅库多在处置室前祈祷手术顺利结束时,查塔尼出现在她面前。 「总觉得你用走的过来好怪耶。」 「正常地行动还被抱怨喔,真难伺候啊。」 「所以,找我有什么事?」 「萨图齐终于下达和谬特安德希坦多会面的许可了。从现在起自由进──」 茶谷话还没说完,涅库多已用连接传送走了。 「好好把话听完啦……唉。」 被扔下来的他右手捂脸,叹起气来。 「看来不管到哪个时代,掌权者都不会改变啊。」 「你指的是谁呀?」 不知何时靠近的萨图齐打断了茶谷的喃喃自语。 「神出鬼没是我的专利喔,佐藤。」 见茶谷一脸不耐烦地转过来,萨图齐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看来我也心浮气躁呢。最近偶尔会想做一些有如儿戏的事。」 「对螺旋之子耍的把戏也算其中之一是吧。」 茶谷不屑地骂着。 「说我耍把戏太伤人了吧。我根本没有帮他们的必要。毕竟手术成功结束后,他们就连和教会抗衡的武器都当不上,变成纯粹的累赘啊。」 「那你为啥要那干那种事?」 「我只是在模仿你们喔,查塔尼博士。加上芙兰姆,你们两人带给我梦想呢。」 萨图齐以可疑透顶,却又认真的口吻摊开双臂这么说。 「我没那种打算。我一直以来都在对抗名为奥里金的现实。」 「这个现实岂不正是一场憾动人心的故事吗。假如当初没有在芙兰姆故乡附近挖掘到你,我肯定会用其他方法夺回这个国家吧。那种情况下要找人联手……我想想我会找艾奇朵娜吧。只要替忠于自身欲望的她安排能自由研究的地点和经费就好控制了。那样一来我可能会选择进攻魔族领地,并且占领、试图驾驭奥里金也说不定。」 不过那样一来,他就会和芙兰姆敌对了吧。 毕竟只要有办法靠人为控制奥里金,就不需要翻转之力了。 「这些把戏比起现在我做的应该更邪恶不少吧?」 「和没有发生的未来比较,再说已经算好了也没用啦。因为我只看得到现在的世界啊。」 「唔嗯……话说查塔尼博士,奥缇丽耶也对我说过相同的话,但我做的当真有那么十恶不赦吗?其实我都是为了世界着想才做的呢。」 「我再说一次。我看到的只有现在的你。」 被如此断定,觉得萨图齐显得有些落寞。 「所谓的救赎是会根据观测者改变形状喔。当有人实现愿望,同时也代表有人的梦想破灭。我认为那些孩子们就处于那样的天秤之上呀。」 「所以你才进行筛选?」 「不,选择的是他们。不过我想自己已经给了他们相对较佳的选项呢。」 ◇◇◇ 看了传送进来的涅库多,谬特露出虚弱微笑。 「谬特,手术成功了对吧!太好了,这下就能活下去了……!」 打从心底开心的涅库多伸手摸上谬特的脸颊。 「咦?茵可,你啥时来这里的?」 默默握着谬特的手、低着头的茵可稍稍抬起头来。 「你那软弱的表情是怎样?谬特得救了耶,再更开心一点嘛。」 结束手术的谬特身上虽然还留着她放弃当人类时的伤疤,但身体已几乎恢复原状。 「也得感谢芙兰姆姐姐啊。谬特的身体就是靠那个才治好的。」 在靠翻转核心除去奥里金之力后,变得奇形怪状的肢体也恢复原本的形状。 体内的奥里金核心已被除去,移植了萨图齐准备好的囚犯心脏。 现在谬特的身体已和茵可一样,是人类的肉体了。 「路克的手术好像也结束了,应该等等就会过来吧。弗维斯也一样,这下大家都变成普通的人类──然后能变得像茵可一样幸福对吧?」 「……」 「茵可,你从刚才开始是怎么了?谬特没事你不开心喔?」 「不是啦……」 「唉……我当然懂啦。就算我们活下来,未来也是前途多难。可是我认为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四人……不对,五人齐心就有办法跨越喔。」 「这……」 「……拜托,你这姊姊连这种时候都这么没用耶。」 看茵可哭丧着一张脸,涅库多打从心底翻白眼。 「涅库多。」 这时,谬特用虚弱的声音喊她。 「怎么啦,谬特?看你身体好像还不能动,有什么想做的事就说吧。」 「涅库多。」 「谬特,如果你只是叫好玩的我会生气喔。不对……现在会原谅你啦。」 嘴上这么说,其实涅库多非常享受能和谬特交谈的这个瞬间。 不管几次都行,希望她能一直叫下去。 为了获得「存活了下来」的这股真实感。 「唉,涅库多……」 「我就说你那样喊我不懂啦。说更直接一点啦。」 谬特虚弱叹了口气,总算用小到随时都会听不见的声音开口向涅库多说: 「……对不、起喔。」 透明水滴从眼眶溢出后,谬特缓缓闭上了双眼。 「谬特?」 涅库多摇了摇她的身体,但没有反应。 「呜……咕……」 茵可用额头紧贴她握住的手,肩膀颤抖起来。 「唉,谬特,你睡着了喔?伤脑筋耶,我还没听你说想做什么啊……」 尽管已隐约察觉,就是没法忍住不呼喊。 「呜、呜呜……谬特……」 没有眼球的茵可无法流泪,但心中充满难以估计的哀伤。 「谬特……谬特!回话啦!不对啊,手术不是成功了吗?我们几个不是能变回人类的身体,像普通的兄妹一起活下去吗!?」 透过掌心,感受到妹妹的身体逐渐失去体温。 「涅库多,谬特、已经……」 「闭嘴啦!为什么!?怎么会!?谁来告诉我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快来啊!萨图齐!查塔尼!!!」 悲伤不一会转变为愤怒,涅库多寻找起能宣泄的对象。 而回应她呼唤的既非萨图奇也非茶谷── 「涅库多,我第一次看你这么不冷静耶。没想到你挺重兄妹情嘛。」 而是开门走进来的路克。 做完手术,获得人类心脏的他脸色活像死人般苍白。 他以摇摇晃晃的步伐靠近谬特躺的床,在床边坐下、摸向她的白发。 「路克……到底是怎样?不是全部进行得很顺利吗!?」 听了涅库多近乎求助的话,路克只缓缓摇了摇头。 涅库多的表情逐渐染上绝望。 「进行得……不顺利?失败了?那我不就……被萨图齐、骗了……」 「哈!」看着沮丧颤抖双唇的她,路克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啦路克!我看就知道,你也撑不久了对吧!?」 「嗯,是啊。可是你想想嘛,我们本来更早就会死,然后以杀了许多人的怪物留名历史吧。就算做了点像人类的事来骗自己,临阵磨枪也不会顺利到哪去。最后留下的果然只有杀人怪物这个事实。虽然我无所谓就是了。」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会失败,选择接受死亡吗!?」 「不,你错啦。」 「那为什么!」 涅库多激动吼叫,但路克依然温柔,带着安稳微笑对她说: 「因为我听说如果要让你的手术成功,就需要牺牲啊。」 「什……?」 相较于错愕到哑口无言的涅库多,路克露出洁白牙齿笑着说: 「咿嘻嘻~那种死法也不赖啊。比起一死了之,让生命带着价值结束远比我想像的欢乐大结局更欢乐耶。」 「开什么玩笑!!!」 涅库多一把揪住路克。 即使明白迁怒于他也于事无补,但就是忍不住。 「涅库多……」 「哪有这样的啦!为了救我?那我岂不等于为了害死大家才带你们来这里吗?明明知道不可能得救,我却为了自己牺牲家人的命!?」 「因为说出来了,你保证不接受嘛。」 「废话!我一个人不行啦……不和大家一起就没意义了啦……!所以我才、我才会……呜、呜呜……!」 涅库多全身没了力气,泪水直流,双脚一软瘫坐地上。 被放开的路克以涣散的眼神缓缓抬头,看向天花板。 「谬特也是啊。宁愿接受那叫啥,安宁疗法?来着的玩意,明明痛苦又难受,还是为了帮忙搜集数据活到刚刚啊。怎样,很棒的死法对吧?要好好记在心里喔。」 「因为谬特……是个温柔的孩子呢。」 「对啊,是个温柔的妹妹。你看,她现在也……没有抛下我们,在对面等着呢。」 「路克,你在说什──」 看了路克的眼神,涅库多马上明白他的生命已有如风中残烛。 「那里幸福吗……?我们不会……落入、地狱吗……?是喔、我们、这次……能当、普通的、家人啊……那真好、太好啦──」 路克朝向不存在于此处的天空伸出手。 结果涅库多抓住他的手,拼命喊他。 「等等啦!别说完想说的话就那么自私走掉啦!别抛下我啦!」 「啊……『普通』这玩意……真不赖……我其实、也想让、这条命……」 路克身体忽然一软,倒在涅库多怀中。 就此没了呼吸。 「路克……!啊啊啊……呜啊啊啊啊!!!」 半错乱揉着他的头,从喉咙深处挤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为啥能一脸幸福死去啦……?我不懂啦……」 茵可从路克的声音中听出他的感情。 第一次听到平时总是狂野粗鲁的他那么安稳的声音。 「呜……不管哪个人都那么自私……!呜、呜……我当然懂啦!我也没资格说别人啦!可是、可是啊!被抛下的我该怎么办啦!!!」 充满无力的叹息响彻整座设施。 不管两人多心满意足地死去,让这名年幼少女背负遗留下的心意实在太过沉重。 ◇◇◇ 距离迦帝欧碰上母亲超过十小时以上──芙兰姆等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拼命寻找第四世代的下落,但终究没能找到。 艾塔娜、莱纳斯、冒险者们,甚至连报社的记者们都总动员,可是途中开始别说血痕了,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参与搜索的成员决定先回公会一趟,整理收集来的情报。 「就算没有完成,也算是让他跑到外面去了对吧。」 坐在柜台椅子上的芙兰姆叹着气说。 「假如那封信的内容是真的,还有几个小时的空间才对。」 「反过来说,要是再几个小时后没找到……那个似乎就会完成啊。」 由于未知的因素太多,迦帝欧也无法断言。 「既然是在那个叫母亲的怪人腹里成长,应该不会变得更大了 吧?」 「难道孩子们是为了保护那样的东西才拼了命奋斗?」 假如目的是实现母亲的宿愿,成功与否或许不是重点。 不过芙兰姆难以想像事情会就此落幕。 「听你们的描述,那个叫母亲的虽是个恶心透顶的男人,但头脑也很灵光吧?那么我觉得不惜剖腹也要让那玩意逃走,肯定有什么意义喔。」 伊菈边帮迦帝欧换绷带边这么说。 这里没有人会用治疗系魔法。 只能仰赖现有物资做最基本的治疗。 「既然都说未完成了,会不会已经死在哪里了啊?」 史洛这句话可说是说出了芙兰姆等人的心愿。 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或许已经融化消失了。 「就算这样,我没见到尸体就不放心。」 「我也一样。接下来我打算以西区为中心寻找看看。」 虽然仍有疲意,芙兰姆也没展露出来,走出了公会。 「芙兰姆,一阵子没见你变得很坚强了呢。我也不能输啊。」 莱纳斯也像在追赶芙兰姆般往外头走。 艾塔娜和迦帝欧同样在治疗完伤势后,马上外出寻找第四世代的螺旋之子。 留下来的伊菈和史洛一脸佩服地目送这些背影离去。 「不愧是英雄呢。」 「明明做了那么多符合这称号的行动,芙兰姆就是不承认这点耶。」 「看在周遭的人眼中只靠使命感在和那种怪物战斗的他们,百分之百就是英雄啦。」 「大概不喜欢被看作是偏离人类范围的超人吧。」 「他们不就是超人?」 「不是喔。我其实也只认识芙兰姆,但那丫头又不是那么伟大的人物对吧?」 「我是被她救过的人,所以……可是一和她聊天,确实会觉得她的举止符合年纪呢。」 有时像其他人会失落沮丧,也像其他人强欲贪婪。 那既是芙兰姆的优点,也是缺点──同时是伊菈无法讨厌她的理由。 ◇◇◇ 芙兰姆等人跑遍了整个王都,持续寻找母亲产下的「某种东西」。 可是连庐山真面目都无法掌握,时间就这样无情流逝。 莱纳斯从高处把城内每处角落看了个遍,仍然找不到在哪。 他对自己的探索技术有自信,所以才能在并非自卖自夸的情况下做出结论。 ──太诡异了。 已经不在王都,或者早就死掉并融化了吧。 越来越如此确信。 不一会太阳西落,夜幕笼罩天空。 期间四人又一次回公会交换情报。 然而没什么有意义的情报,城内的情况没有变化,也没发现教会骑士。 任凭时钟的指针转动。 假如事先理解第四世代是什么样的东西,也许能靠他们阻止吧。 可是目前知道实情的,只有跟母亲同为研究者的艾奇朵娜。 最后一天就在转瞬间残酷地迎来尾声。 『祝你生日快乐。』 ──天空,笑了。 ◇◇◇ 四人第三次回公会集合。日期变了。倒数零天,也就是生日。 m兰姆,莱i纳斯,艾or娜,迦帝n。 不属于四人的他(史洛)张开右手比出鸟的手势,边用力捶地板边说: 「你看妈妈,我加油做出小鸟先生了喔!咻~~咻咻~~!」 那一次又一次坠落,就算折断脖子想死也死不了。 「怎么、会……第四世代、什么、时候……成长……!」 艾塔娜靠着智慧发出噪音,所以那就是噪音。噪音。噪音。噪音。 所以她很痛苦,或者很开心地掐住自己的脖子。 「咕……啊、嘎……」 拼命用头去撞桌角。 「啊咕!呜!呜噗……!」 从血肉糢糊的伤口中流下黏呼呼的血。 距离庆祝生日的瞬间还有一段时间,先在蛹里休息吧。 血管变成线咻咻咻包住艾塔娜,用红色外衣温柔包进去。 我小时候很喜欢像那样睡觉,妈妈也常从上面来掐我脖子呢。 『要乖乖等着喔──妈妈上。』 回到家时一定会留下的信。 明明妈妈从来没有乖乖过,为什么对孩子这样要求啊。 谁叫妈妈嚣张、报应呢。看到火灾后烧成炭的她,我这么心想。 不过同时也有失落感。明明讨厌得要命,深处还是存在喜欢。让我重新明白人类是种无法逃离血缘关系的束缚,又愚蠢又悲惨的生物。 接着血的诅咒束缚住我,只能在地上爬了。 我不是人,一直一直,直到今天为止,都是断了翅膀的虫子。 抱着烧成焦炭的妈妈嚎啕大哭,大概跟聚集在尸体上的蛆同样心境吧。 至今我仍记得吐出的舌头碰到妈妈的灰的味道。 非常苦,所以很好吃,也带来快乐。 会是在爱恨之间产生的矛盾心理制造了倒错性的快乐吗? 「呜、呜……史洛……」 原本头部遭受殴打晕了过去的伊菈醒来。 她的构造非常容易孩子。因为容易孩子,就插管子让她孩子吧。 「呜唔!啊、啊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停颤抖、失禁弄脏地板,甩头喷口水的样子非常我的孩子。 好像呢。没有没有,唔呵呵呵,真高兴。我客气了,所以结束了。 「啊……啊……啊……」 断断续续漏出声音,身体也颤抖,还有韵律,真不错的节奏。 将来想让她当音乐家,不过现在更适合当杀人狂呢。 所以说,芙兰姆艾布利科德。 飞扑上去,像在敲琴键一样,毫无抵抗把手指陷进脖子吧。 「等……等、伊……菈……!」 压倒的冲击让后脑勺叩咚作响。 「啊咕!哈叽!唉咕!呃!啊嘎!啊!嘎咻……」 叫、叫、叫──好有趣。 继续专注在不同的演奏法,也就是绞杀上。 『住手。』『杀掉。』『错了啦。』 『那是必要的。』『你不配。』『别连接上。』『滚吧。』 好吵耶,在耳边。不对,奥里金从突触吱吱喳喳。 神的娇嗔对我而言是无所谓的事。 不过和【抹杀对象m】不同,我的阻断并不完全,排斥反应让我使不上力。 那么果然轮到蛹吧。该用的不是绞杀的手,而是蛹。 又圆~又红~血管~可爱~然后也没有奥里金碍事。 在里面制造出,孩子。就算是芙兰姆艾布利科德,进了蛹也会成了我的孩子。 我是母亲。身为究极的一,将所有的全跟孩子合为一体而完成的个体。 「喀……咕、嘎……!」 只要把管子插满全身再灌输进去,芙兰姆就成了【子】,接着朝迦帝欧的脖子陷入手指。 他的,恨恨恨,天啊真痛,虽说为了产下心爱的孩子,我竟然得用剖腹生产那种非常非常痛的方法不可唉可怜啊我可怜啊我。 加上剖腹的痛苦和剧痛,用伊菈的手指重重陷进那圈粗脖子。 纤纤玉指因瘀青变得又青又红。虽听到啪喀啪喀的断裂声,反正会融化变成子,没有关系。所以那股痛是诞生的喜悦。 「嘎、啊嘎……!那种、丑陋……你、是……母亲……吗……!」 明明昏了过去,人却会在濒死前一刻恢复意识,真是怪异啊。 孩子就该像个孩子乖乖当好孩子啊。 反正都会融化嘛。我突然看这不可爱的东西不顺眼,一整个没劲。 腻了。反正这只是前戏。还要多久才完成?喔,几分钟?很好。 既然如此,没必要用这样的「终端」玩儿戏下去了。 被叫伊菈的女人从我温柔的脐带解放后,像团垃圾般翻白眼倒地,发出「呜……啊……」的呻吟,还又吐又拉了一地。 然后我融化,透过遍布王都的血管网路回归。 血管的纤维质有如茂盛草木,将王都包覆成一个巨大的蛹。 这里是摇篮。 我是你,你是我。 从妈妈出生的孩子我,你将在妈妈子宫内的子宫内成为孩子。 没错,这就是──第四世代。完成形。理想的体现。梦想的成就。 恭喜。谢谢。由我,送给我── 发自内心的,祝福。 第四卷 022 家人 被救出的米露吉特等人在奥缇丽耶带领下,安置到王都内的设施。 可是在设施内不允许自由行动,只能在一间稍宽敞的房间内虚度光阴。 理所当然地会提供食物,提出要求的话也拿得到书之类的物资。但最想知道的外界情报,以及关于这座设施的主人萨图齐的事,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们。 这几小时内发生的变化,除了茵可被叫出去并带往某处,大概只剩不知为何前来做出「绝对别想跑出去外面啊」的警告,在设施内巡逻、看似佣兵的男子吧。 承受心理压力的哈洛姆身体状况欠佳,凯莲娜也越来越焦躁。 待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目前状况足以让她们抱持如此疑问。 结果被带离的茵可总算回到房间。 「茵可小姐……?」 米露吉特跑了过去,握起茵可的手替眼睛看不见的她带路。 不过茵可的脸色苍白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我回来了,米露吉特。」 牵了无精打采的她的手,两人总之先坐到沙发上。 凯莲娜也带着哈洛姆坐到隔一张桌子对面的沙发。 「只有你被叫出去,是发生什么事啦?」 听了直接了当的询问,茵可只紧咬嘴唇,不愿回答。 目前最清楚的,只有发生了某些不好的事这个事实。 「你没有从那位叫萨图齐的人口中听说这座设施的事吧?」 茵可轻轻点头。 「既然如此,我想茵可小姐身上没有其他我们该知道的事了。」 「……是啊。本想说至少能知道外头的状况。」 凯莲娜至此也不再多问茵可什么了。 米露吉特没有开口安慰沉默不语的茵可,就只是默默在旁陪伴。 这段期间,她握着的茵可手掌一直颤抖。 过了几十分钟──当凯莲娜离开沙发,哄哈洛姆上床睡觉后,茵可才终于打破沉默,开口说: 「错了吗?」 「咦?」米露吉特闻言一愣,茵可则抱着膝盖继续说下去: 「我希望大家活下去,果然错了吗?」 说完后,她咬起嘴唇。 米露吉特还不知道谬特和路克已死的事。 不过看茵可的表情就一目了然,发生了某种对她来说很哀伤的事。 「他们杀了许多人、做了许多坏事,却还希望他们幸福,很自私对吧?」 「……是这样吗?」 若是以前的米露吉特,只会默默听对方吐露心中的哀怨吧。 但现在的她似乎能够多少理解那种煎熬与痛苦。 「或许不是一般社会认为的好事。可是我认为见到喜欢的人痛苦,希望对方得救是理所当然的。就算那个人是大坏蛋或与整个世界为敌……假如我处在同样的立场,也会期盼主人获得幸福喔。」 肯定会有人出面断定这是邪恶的行为。 不过,祈求与希望并没有罪。 然后既然其中掺杂人的思念,偶尔也会有当真付诸实行的情况。会一口咬定这一切是「过错」并加以否定的,大概只有没有失去过珍爱之物的人。 听了米露吉特出言安慰,茵可微笑回应: 「这样喔。米露吉特……呵呵,你真的很喜欢芙兰姆呢。」 「为、为什么会提到那里去呢!?」 「咦~?因为就算和整个世界为敌,你还是喜欢芙兰姆吧?你都说成那样了,相信凯莲娜小姐也这么觉得吧?」 「是啊。能抬头挺胸表达爱意的年轻,真令我羡慕呢。甚至想请你教教我啦。」 「哎唷,连凯莲娜小姐也这样。请不要笑我,我很认真耶……」 米露吉特鼓起羞红的脸颊。 看了她表情丰富的反应,茵可和凯莲娜都笑得花枝乱颤。 「谢谢你呢,米露吉特。知道自己没错,我就放心了。」 「茵可小姐……如果我说的话有帮上忙,我会很高兴的。」 茵可和米露吉特相视微笑。 不过茵可同时这么想。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明明弟妹在我面前死去还能像这样欢笑。有其他支撑着我的人,还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依靠。的确……已经跟涅库多他们不一样了。) 这对茵可而言应该算一种好的变化吧。 不过如此和家人面对面交谈,总感到几分寂寥。 发过去的呼喊总像隔着一道透明墙壁,空虚地弹回这边的世界。 「……嗯?」 在会话中断变安静的室内,茵可突然抬起头来。 「怎么啦,茵可?」 「好像不太对劲。皮肤刺刺的……!?」 茵可的心脏猛然噗通一跳,强到令她晕眩。 「茵可小姐!?」 米露吉特连忙搀扶住捂胸露出痛苦表情的茵可。 「哈!哈!哈!」额头冒汗的茵可,不停用力大口喘气。 「这、这是!……有和我们、相同的……!东西、诞生……!」 就算是被称为失败品的第一世代,核心埋在体内十年还是会留下影响。 身体察觉到外头发生的异状,简直在兴奋似地开始发烫。 「米露吉特……拜托,肩膀可以借我扶吗……」 「是没问题,你想做什么呢?」 「我得去才行……既然我都能感觉到这个,涅库多不可能没发现……!」 假如顾虑到茵可的身体,现在应该马上叫人来带她去医护室。 不过看她着急成这样,肯定是对「珍重之人」的反应。 「我明白了。虽然只是微薄之力,请让我帮忙。」 「我该怎么办?」 「凯莲娜小姐就请陪着哈洛姆妹妹吧。毕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那我们走吧,茵可小姐!」 「嗯……首先去、设施的、出口……!」 米露吉特扶起痛苦不堪的茵可手臂搭上自己肩膀,朝指定地点移动。 ◇◇◇ 此时涅库多人在刚做完弗维斯手术的处置室内。 血腥味笼罩之下,涅库多也不管讶异的研究员们,走向躺在床上的弗维斯。 「谬特和路克死了。」 涅库多故作冷淡,不掺杂感情,只传达这个事实。 「是喔~母亲好像也完成了,差不多了呢~」 弗维斯并没显得多哀伤,如此回应。 他裸露的上半身留着多道刚被缝起,让人看了就痛的伤痕。 不确定是否因为这样,身体动弹不得的他只有脖子以上能动。 「真意外耶,没想到弗维斯竟愿意为我做这种事。」 「太过分了吧涅库多~我喜欢大家只仅次于母亲喔~」 「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大概相差十倍吧。」 「没那么多啦~顶多三倍喔~」 「那还是差了三倍啊。」涅库多笑答,弗维斯也跟着啊哈哈地笑了。 不过笑声戛然而止,涅库多表情一沉。 「涅库多你想干什么呢~我就不多问啦。我看到最喜欢的母亲成功的瞬间~又救了第二喜欢的涅库多~就能心满意足地死啦~」 「嗯,我知道喔。晚安,弗维斯。」 「晚安~涅库多。」 这就是两人最后的对话。 虽然弗维斯还没死,但等涅库多回来时肯定已经断了气吧。 涅库多拿起他刚被摘出的核心后,离开了处置室。 接着把自己传送到设施内的保管库回收谬特和路克的核心。 最后则传送到设施的出口。 ◇◇◇ 「涅库多!」 一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待在出口附近的茵可大喊。 「呵……」传送过来的涅库多讶异看向她,随即放松露出微笑。 「你果然想去阻止母亲吧?」 「喔,看来就算是没用的你,还是感受得到那个啊。」 「涅库多,你一个人打算怎么办?哪可能打得赢这种大怪物!」 「只有我一个人的话,的确是赢不了啦。」 「这个感觉,该不会……不行啦涅库多!那样做你会死啦!」 「那我问你。」 涅库多故意用拒绝的冷酷语气说下去。 「除了我以外有谁能阻止?我们应该能想像地面上现在变成怎样了。再这样放着不管,茵可你最喜欢的艾塔娜奶奶会死掉喔?」 「这、这……」 尽管清楚不应该,茵可仍不禁动摇。 这时,米露吉特目击到看了茵可的反应后,一脸开心的涅库多。 注意到视线的涅库多伸出食指抵着自己嘴唇,拜托她别说出口。 「我不要啦!涅库多你可能在想自己一个活下来也没意义,而打算去送死。可是大家都死掉的话,我也只剩一个人了耶!」 「茵可你才不是一个人,还有像那样借你扶肩膀的人不是吗?」 「艾塔娜、芙兰姆、米露吉特,大家的确都对我很好。可是……就算这样,要是你也不在了我哪可 能不难过嘛!我不想失去任何人!你不也这么认为才想救大家吗!?现在你只是因为谬特和路克死掉,弗维斯也撑不久了才变得自暴自弃啦!这个设施的人肯定会想办法不让其他人再死了,你冷静点嘛!」 「茵可你这要求真是无理取闹耶。」 涅库多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 「你叫我冷静?那岂不是害我又会怕死了吗。」 茵可自己说完才理解到。 谬特、路克,还有弗维斯被带来这里时都抱持着相同心境吧。 看来已经做好必死觉悟的人,会想一口气顺势冲向死亡。 「会怕才好!那才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我非做不可喔。多亏了翻转核心,这座设施才没受母亲的影响,但顶多只有奥缇丽耶姐姐有战斗能力。就算真的交手了,对上现在的母亲连拖时间都办不到。能救英雄们的人只剩我啦。」 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即使掌握了地面上的状况,也不见设施内的研究者们开始忙。 在王都里出生的是连教会都不清楚实情的,螺旋之子的完成体。 没人晓得那具有什么样的外观,又拥有什么力量。 若制造出运用翻转核心的武器或许能与之抗衡。 不过恐怕等到完成之际,已没有任何人存活了。 「涅库多……拜托啦,别丢下我啦……!」 已经想不出话反驳的茵可只能如梦呓般重复低语。 涅库多走近茵可,伸手摸了摸她的棕色头发。 接着摸了一会后,平静地说: 「我走了,姊姊。」 开口的涅库多本人也莫名悲从中来,胸中涌上一股酸楚。 为了不被察觉,涅库多背对姊姊咬牙忍耐,走向通往外界的门。 身后传来珍爱之人嚎啕大哭的声音。 若是以前,只会认为「好烦啊」随便应付。没想到真正失去时竟会这么悲伤啊──体悟到一起度过的八年岁月有多么沉重。 穿过门之后,另一侧便是通往地面的长长楼梯。 一阶又一阶稳稳地往上爬的同时,涅库多思考着一件事。 (萨图齐是连会变成这种情况都预料到,才会拉我一起合作吗?) 萨图齐并不清楚螺旋之子的完成体具有多大力量。 不过他这等人物,肯定早有准备应付。 但无论涅库多之前怎么找,都没找到类似的东西。 这也是理所当然。因为萨图齐的王牌,指的正是涅库多。 真是个难以信任的男人。 然而最终选择走这条路的,不是受谁命令指使,而是涅库多本身的意志。 (其实这也不是靠我自己选的路吗。哈!果然我也和那些家伙一样呢。) 彻底挣脱缠身的枷锁,获得名符其实的「自我意识」是很困难的。 (插图014) 除非舍弃生命脱离这个世界,否则完全束手无策吧。 在这层意义上,谬特、路克和弗维斯的选择也算是一种正确答案。 即使做法错得离谱,他们在错综复杂的巷弄中能挑选的最佳答案──也只有那样。 打开天盖状的入口,上到一间民宅。 如同瑟缇露丝把秘密房间的入口藏在民宅里,萨图齐同样把通往地下设施的入口设置在大圣堂附近的民宅内当成障眼法。 这民宅当然没有人住,既没有一点生活痕迹,也没看到尸体。 窗帘也被拉上,无法从窗户看到外面景色。 所以涅库多第一眼目睹惨状,是在出了玄关的瞬间。 「拜托,这癖好未免也太恶心了吧。到底怎样才能扭曲到这个地步啊,母亲。」 她抬头看向天空──朝着覆盖一整片、凹凸不平的恶心肉壁,以及埋在肉壁中央的巨大母亲脸孔发问。 随着母亲,又称「第四世代」的苏醒,王都彻底变了调。 地上脉动的红线宛如植物盘根错节的根,上面还长着蛹。 用红线织成的红蛹多到铺天盖地,不论在哪里都看得到。 蛹随着「共感」的进行逐渐变色,等到完全变紫后就开始采收。 方法就是从覆盖天空的肉壁伸出管子刺进蛹,灌输大量黏液。 接着蛹会裂开,皮肤色的巨大怪婴牵着黏稠的线呱呱坠地。 落地的冲击会让手脚折断或者造成伤口。但对此毫不在乎的怪婴开始在王都内爬窜。 「改造活生生的人,变成自己的孩子……母亲一直都只在乎自己耶。当中根本没有我们期待的爱情啊。就算这样──谬特、路克和弗维斯都为了你牺牲自己的命。你怎么想,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们那样的下场,你有什么想法啊?」 一对天空这么逼问,母亲直接对涅库多的脑海回答: 『好久不见啊,第二世代的一号失败作。』 并没有回答涅库多的问题。 『明明你至少能为我牺牲那条命啊。』 就只是把自己感觉到、想到的事化为语言,塞进涅库多脑中。 『如果要碍事,就不要了。你连当我的孩子都没资格。』 不存在一丝爱情──彷佛在帮她的推测下定论。 接着母亲操控在地面下爬行的红色管子,刺出地面瞄准涅库多的下巴。 她于千钧一发之际往后一仰,闪过攻击。 「那就是对我们的回答吧,母亲!」 接着靠「连接」能力传送走,躲避从四面八方逼近的锐利管子。 结果换成天空的肉壁伸出极粗触手,狠狠甩向传送到空中的涅库多。 「抱歉得在这种情况下用上你们的命……不过拜托啦各位,现在把力量借给我吧!」 另一方面,涅库多则紧握从谬特、路克、弗维斯体内摘取出的奥里金核心,抵在胸口上。 「奥里金核心──四重驱动(quadruple drive)!」 体内共计四颗核心释放力量。 呈菱形埋进去的核心之间制造出新的螺旋,产生相乘效果。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身皮肤破裂,红色纤维如滚滚浊流从涅库多体内喷出。 无论人心或是人形都维持不了了。 打从一开始就彻底无视应有的形状及灵魂,完全沦为怪模怪样的生物。 不过绝对不会错认该对抗的敌人。 「母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把自身化为血红旋风的涅库多,朝位于天空的母亲展开自杀式攻击。 第四卷 023 追思 明明时值深夜,里奇避难的村庄内仍有许多居民在户外大吵大闹。 他们全都朝王都的方向看去,面露恐惧神情。 搂着妻子弗耶的肩膀,从窗户盯向外头的里奇同样瑟瑟发抖。 「亲爱的,那是……薇露希她不要紧吧!?」 「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芙兰姆小姐她们怎么样……」 本该是王都座落的地点,被一名巨大怪婴占据。 从地面长出来,用整个肚子的部分笼罩整座城市。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那头怪物发出宛如出生啼哭的低沉响音。 ◇◇◇ 教会骑士团的据点,大圣堂同样被吞进母亲体内。不过骑士团的成员并不像芙兰姆他们那样精神错乱。 或许是受同类的奥里金核心保护吧,王城也同样没事。 「团长,莉雪尔小妹我在想啊,在这种地方看会不会太危险啦?」 莉雪尔走出阳台,对陶醉盯着市街的教会骑士团长修古这么说。 不过他只顾着欣赏眼前景象,对这句话毫无反应。 结果是站在修古身旁的杰克帮忙回答。 「毕竟能在近距离看这么大规模的奥里金大人显现的机会实在不多呀。」 「呕恶!呕!呜呕!」 「真的有那么棒吗?团长眼中看到的可能是不同的东西吧。」 「咯咯!这我只能回你价值观不同啦。其实我也觉得这景象很美喔。」 「喔、喔,味道太……呜咕……!呕────────!」 「哇,这癖好未免太恶了吧~」 「呕恶……呜噗、咕、咕呕……」 「……话说大叔,你那么不舒服就干脆别来嘛。」 莉雪尔蹲了下来,对不停作呕的巴特说。 「因为听说有副团长会议我才来的……不能只有我缺席……呜呕────!!!」 「不是会议,只是陪团长而已啦。不是强制参加喔。」 「抱歉,是我说的。本来想分享美景才叫巴特来,但似乎不适合他呀。」 「拜托杰克……你也知道大叔根本受不了吧。」 感到错愕的莉雪尔眯起眼来。 「我就说我、不是大叔……呕~~~!」 面对浓浓腥臭味和恶梦般的场景,巴特简直苦不堪言。 在这段期间,王都内的蛹陆续破裂,怪婴接二连三出生。 ◇◇◇ 此时,王城的阳台上也有人正注视着街上的状况。 是等同研究团队「奇美拉」亲生母亲的艾奇朵娜,以及成了她部下的贝尔纳。 「一直以来我都对螺旋之子的量产性抱持疑问,但原来最后预计会变成这样啊~」 「这叫什么狗屁量产啊?」 「原来这本身就是一种设备呢~把整座市街吞噬,并把生活在里头的居民变成武器。考虑到这点的话~效率非常好~感觉比死灵术师那组人的研究正常多了呢~」 「正常……这样叫正常喔?」 怎么看都充斥着疯狂的景象,在艾奇朵娜眼中似乎是正常的。 「要是早点把这个完成形态展现给枢机主教们知道……」 「被正式采用的就不是奇美拉,而可能是孩子们吗?」 贝尔纳这么一说,嘴巴咧到嘴角快裂开似的艾奇朵娜把脸凑近他。 「唔呵,唔呵呵呵,唔呵呵呵呵呵呵呵!贝尔纳,你当真这么认为~?我所制造出的那些可爱~的奇美拉们会输给一点美感都没有的螺旋之子!?」 (拜托,你们的美感根本没差多少吧……) 虽然很想反驳,但惹火她很可能会被抓去当成奇美拉的材料。 「是是是,奇美拉是世上最棒的啦。」贝尔纳只好举双手投降。 「没错~那样就对了~奇美拉是最棒的,奇美拉是最强的,奇美拉是最可爱的!那才是真理!命运!已经注定的事实!所以我会悠悠哉哉见证──水准提升后的第四世代螺旋之子,和虽是半成品却具更佳爆发力的第二世代究竟是谁胜谁负喔。」 涅库多最终所变成的型态──红色纤维束时而化为龙卷,时而变形利剑,与母亲产下的怪婴及他本身挥出的触手剧烈交战。 艾奇朵娜坐到搬来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专心观战。 ◇◇◇ 人类社会到头来,就是彼此推销自己的喜好。 亲情、爱情、性欲,其他杂七杂八,我们不论到哪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呢。 然后一旦冲突,就会有人让步忍耐。 不过真正的赢家却傲慢站上食物链的顶端,一点都不客气。 「我是麦克史密西。」 (不对。) 「我是麦克史密西。也被称为母亲。」 (不对,我是芙兰姆艾布利科──) 「是母亲。是麦克。是母亲。是母亲。是母亲。」 (头、头要、裂开……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此如你所见,当自我放弃后就只能迎合了。 如果输家只能悔恨流泪,一生抱着创伤活下去,连同那些一起消除才是种温柔。 既然赢家是麦克史密西,那么输家也变成麦克史密西就好。 「我度过了那样的人生,那么我(你)也该度过一样的人生喔。」 像谬特的共感那样,只改变表面很简单喔。 不过那只是在α里代入麦克史密西的行为呢。 真想让α变成母亲的孩子,实现螺旋之子的理想,α不能只是α,而该成为麦克史密西喔。 为达此目的,多道红色管子刺破全身皮肤,钻入体内。 然后噗通噗通动起帮浦,把「我」灌进去喔── 『为什么生下来啊?要是没人盯着我,我老早就杀掉你了啊。』 妈妈常常对我说这句既耳熟,又充满恶意的话。 郊外的娼妓光是赚每天的生活费就辛苦得半死,根本没本事赚堕胎的费用。 再加上,王都的娼妓间有种「不准抛弃生下的孩子」的奇怪价值观。 『至少是能卖身的女人该有多好。在这男人卖不了几个钱啊。』 回过头想想,契机或许正是这句话。 大约五岁左右,我为了讨妈妈欢心,开始扮成女人的模样给妈妈看。 『别乱穿我的衣服,恶心死啦!想当娼妓?那给我生成女人啦!为啥生成男人啊!为啥脸还长得和我那么像!你这废物看了就不爽!去死!给我去死!』 从那时候开始,妈妈偶尔会认真想杀了我。 因为妈妈会被身边的人责备,就算我的头被按进浴缸里也会在快死前松手。不过一次又一次持续来临的痛苦,让我自然而然学会装笑谄媚。 『骗人!我哪有生病──啊、不准看!都怪你啦!都怪你我才会!』 等到我长大时,母亲已过了娼妓的全盛时期,还染上性病,精神状况变不稳定。 同时我和妈妈都骨瘦如柴,只是不知是生病,还是收入减少造成的。 『好热、好烫,救我……唉,麦克,你是乖孩子,快……救我……咿!住手!你是、我的孩子……啊!嘎啊啊啊啊啊!』 然后,终于来到了那一天。 中央区的住宅街被大火吞噬,住着大量娼妓的便宜旅店也一并烧光了。 在熊熊大火中,我在因脚受伤动不了的妈妈面前,洒下了家里的油。 『咿!你个臭小子干了啥好事!你这被诅咒、嘎!啊啊啊啊!』 我活了下来,并在之后妈妈尸体被发现时,像个很爱她的孩子般一把抱上去。 抱住她,把脸凑近,在烧焦的尸体耳边轻声低语。 『皮肤烧焦舒服吗?』 我曾看过好几次妈妈玩那种奇怪玩法的模样。 在肌肤被烧,全身又淋了油之下,她肯定是在最棒的高潮中死去的吧。 接着我咬下妈妈的耳朵、动嘴咀嚼,第一次尝到人肉的滋味。 ──那还只是一部分而已。 为什么我会成了我。为了让人理解,我得灌输更多我的一切才行。 又温暖、又鲜红,非常舒适(恶心)的,新妈妈的子宫(colony)。 当然,在将α变成麦克史密西之际,个人意识会尝试抵抗。但待在妈妈体内的孩子所能做的,顶多就是踢踢肚子。 对真正的妈妈而言,只会觉得这种行为可爱吧?所以我用触手温柔抚摸。 「我是母亲,我是麦克史密西。我、我、是……米露吉、特……没错。我是,我。我是、芙兰姆艾布利科德……才不会输给你啦!」 喔,你那股能力真的很棘手呢。 关于把α变成那个,意见出现了分歧,但他只不过是爸爸。 我是母亲,掌握孩子的一切是妈妈的工作,没有爸爸出场的份。 来,吃多一点。来,吃多一点。来,快变成我。 「我没、兴趣。你的过往……怎样、都无所谓!」 哎呀,真过分,不愿意同情我吗?明明救了茵可,也不下手解决谬特和路克,放了他们的小命。同样都是杀人犯,只把我排除在外喔? 「不对……你明明是加害者,少在那装可怜啦!就算你妈妈变得怎样,你会喜欢这种烂兴趣的理由都是你自己啦!你不过就是个因为兴趣把孩子的人生弄得一团糟,因为兴趣杀人,为了让自己开心而把许多人拖下水的变态啦!」 那些孩子们也很开心地杀了人喔。和我是同类呢。 「剥夺他们选择权利的罪魁祸首少在那装疯卖傻!」 好吵耶,为什么那么吵呢?我可是母亲,是妈妈喔。 不能反抗妈妈喔。涅库多也一样。反抗妈妈的就不是孩子。 果然还是得好好让你们变成孩子。 让管子激烈转动、凑近太阳穴,贯穿柔软的骨头── 「啊……啊!啊嘎!叽!」 好可爱喔,口水直流、身体颤抖,简直像小宝宝呢。 我会钻更深,给我变得更可爱吧。 就从管子前端不断往大脑里灌输黏糊糊的液体(不停地问你是谁)喔。 「嘎咻!叽、咻!啊、啊、啊、我、我……叽、嘎……!」 唉,芙兰姆(麦克)艾布利科德(史密西)。唉,麦克(芙兰姆)史密西(艾布利科德)。 ──唉,麦克史密西。 「不是!!!不、不是、不是!!!啊啊啊啊啊啊!」 看我灌输非常浓稠的我进去。 来啊,快感受。感受我。我,我,我── 『妈妈死后,我割颈自杀。被教会拯救。在教会学习的日子。遇见了奥里金核心。提出螺旋之子计画。第一世代──失败。无可救药,就只是废渣。跨越挫折和艰辛,我会变得更强。第二世代──虽比第一世代好点,还是失败。为了培育出更理想的孩子,我做了几次实验,但每个都差多了。由于像小鸟一样吱吱喳喳,又丑又烦,我诱导他们依赖我,再找时间抛弃牺牲。』 「搞什么……你的孩子们……大、大家……都当你、是母亲……真的、敬仰你……!真的、成了家人……可是你、你、你却──咿叽!」 由于她还是没理解我,增加了管子数量,搅动大脑。 『我想成为妈妈,成为母亲。为了成为真正的母亲,我持续进行实验。第三世代,从试管出生的孩子们,比第二世代更接近我的理想。即将完成的前夕,教会要求我中止螺旋之子计画,破坏设施。不过我没有放弃。挫折和艰辛会使我更强大。我让即将完成的第四世代进入自己体内,开始运用弃子争取时间。就这样,我跨越重重试炼,总算靠自己的力量让自己产下自己,成功当了妈妈。』 「……才、没有……你、根本……什么都、没有成功……没有……!」 喔……原来,我懂奥里金特别看重你的理由啦。「反正不可能办到。」「没用的。」我听到这种声音传来,表示我其实被放了一马? 还是说,奥里金也和人类一样呢? 爸爸赢不了妈妈。我是母亲,连奥里金都控制不了我。 那么──再稍微刺看看吧。为了把α彻底涂抹成麦克史密西。 「咿叽────────!」 首先刺穿掌心和脚,钉成十字。 「啊嘎──」 大腿、侧腹。 「叽!叽咻!」 脸颊、额头、脖子、肚脐、小腿肚、胸口、肩膀── 「啊!啊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进到我里面来!!!」 透过我从我体内诞生,成为了完全的母亲,获得了幸福。 可是,你为什么要抗拒变成我呢? 来,别再抵抗(翻转)下去,快接受我吧。 ◇◇◇ 戴着面具的女子独自在彻底变调的王都内奔驰。 「吁、哈、哈……」 只身一人,在彻底变调的王都内奔驰。 假如这也是神的计画,或许没必要伸出援手。 但无法坐视不管。身体擅自动了起来。 大家要是知道,肯定会笑她半吊子,就连自己都搞不懂了。 到底想做什么、打算做什么,又想去哪里── 「呼、哈、哈……」 停下脚步。鲜血噗啾一声从面具底下溢出。 握拳忍受这股难以适应的不舒适感,她抬头看向眼前飘浮的蛹。 蛹的颜色和高度会随精神污染的程度有所变化。 起初是半透明的浅红色,而最终会变成紫色。 「你会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她没能发现莱纳斯。 虽然可能的话想救出他,不过就算这么做,不斩除祸根也无法解决问题。 所以玛莉亚目前站在或许是因为「勇气」能力的副作用失去意识,又或者是勇者的性质使然,导致污染速度明显缓慢的琪黎露的蛹面前。 「审判。」 举起手来,用光剑劈裂包覆着琪黎露的纤维。 随着黏液喷溅,全身被黏液弄得脏兮兮的琪黎露被吐了出来。 可能是污染还很轻微,强制排出的代价只有手脚上多了一些撕裂伤。 玛莉亚站到琪黎露身旁,用魔法治疗她的伤。 「嗯……嗯嗯……!」 结果发出苦闷呻吟的琪黎露缓缓睁开双眼。 出现在视野中的是面具女子。 「!?」 迅速拉开距离的琪黎露马上拔剑迎战。 「玛莉亚!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救你的。请看看周围,现在不是我们敌对的时候。」 你还有脸说──琪黎露本想反驳,还是先环顾了四周。 脉动的红色管子遍布地面,无数个飘浮的蛹,以及暗红色的天空。 不论哪一部分都诡异至极的光景令她瞪大了双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芙兰姆呢?艾塔娜呢?迦帝欧和莱纳斯呢!?」 「能动的只剩我和你喔。然后,如果不快点打倒已成为第四世代的『母亲』,大家都会变成那种样子。」 玛莉亚指着正好从蛹内呱呱坠地的巨大怪婴。 「呜……呜啊……!」 实在不愿去想那原本是人类──琪黎露像在抗拒似地摇起头来。 不过这个瞬息万变的状况,连否定现实的时间都不给她。 『只会躲躲藏藏一直跑耶!还爱我的话,就乖乖接下我的爱啦!』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空中有一道肉壁和巨大的脸。肉壁伸出触手,跟扭曲变形的红色诡异生物交战。 「那、那是什么啊……?」 琪黎露也看得出包覆王都的怪物和红色诡异生物敌对。 不过这场交锋实在超出人脑理解范围,让她无法理解。 「至少那个纤维的怪物是同伴喔。竟然还留有那么多意识,真的很吃惊呢。」 玛莉亚略带憧憬地盯着和母亲交手的涅库多。 但马上把视线移回琪黎露,开口: 「趁那个在拖时间,现在就是机会喔──你想救芙兰姆小姐对吧?」 玛莉亚以冷酷口吻对陷入恐惧及混乱的琪黎露这么说。 琪黎露吐了一大口气,默默点头。 尽管不能相信玛莉亚,但芙兰姆他们的确面临危机。 现在只能和她联手了。 「那我们走吧。」 「……好。」 起身的琪黎露叫出了所有史诗级装备。 全身被光芒包覆后──一口气穿上白色护手、铠甲、腿甲、披风,以及护额。 接着朝一个位于远方,恐怕是芙兰姆被困住的巨蛹看了过去。 第四卷 024 朋友 涅库多用构成自己的纤维刺进周围的怪婴,灌输进无形的力量。 ──连接吧。 母亲彷佛听到少女这股嚣张的声音。 只见浮起的怪婴们,如炮弹般朝那张在天上俯视的脸发射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浪费生命啦!为什么不理解我的爱啦!』 歇斯底里喊叫的母亲用触手扫荡逼近的怪婴们。 唰啪──母亲就这样把亲生孩子扫成连形体都不剩的红色血雾。 涅库多再度一一插起怪婴,灌输连接之力。 似乎清楚刚才的攻击威力不足,于是再加了一个步骤提升性能。 ──旋转吧。 飘起的怪婴们活像陀螺开始旋转,化为前端锐利的长枪。 再次瞄准母亲发射── 『啊啊啊啊!烦死人啦!明明只是区区的失败作!像垃圾一样的垫脚石啊!!!』 尽管想同样用触手扫掉,但这次是旋转的威力略胜一筹。 血肉做成的长枪噗嚓一声刺进触手,甚至还有一些直接贯穿,逼近母亲。 「噗啾!」这些长枪命中眼球后,让大量黄色混浊液体喷溅一地。 『痛!痛!痛死啦!你这臭小鬼啊啊啊!!!』 母亲烦躁到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挥起触手。 另一方面,诡异纤维生物还是用线刺进母亲生出的怪婴,转变为自己的武器。 『明明你们根本不是我的孩子!只是群没用的废物,我还好心养你们长大!可是凭什么那样对待我真正的孩子啊!!!』 母亲还是一样大吵大闹,涅库多化成的纤维生物则丝毫不予理会,继续发射怪婴。 『给我差不多一点啊,涅库多!既然是我的实验道具,就该乖乖为我去死!为你们原本没用的命赋予价值的人是我!那么就该把命全部献给我,没错吧!』 这次换成母亲挥出的触手跟炮弹一样旋转起来。 第四世代持有的旋转之力消除、破坏了路克留下的核心中蕴含的力量。 『给我下地狱、溺死在血海,永永远远向我求饶道歉!你这不孝又愚蠢的涅库多!!!』 旋转的触手就这样直直朝涅库多袭去。 结果她分解自己的身体,闪过母亲的攻击。 而且马上重新聚集,继续用线刺向怪婴。 原本看她又要发射怪婴,不过这次灌输了不同的能力。 ──共感。 怪婴们朝刺进地面的触手聚集。 紧紧抱住后开始朝母亲攀爬。 『喔,我可爱的孩子们。其实我好想这样哄哄你们、宠爱你们。可是……可是……到那个世界要恨的话,就恨那个愚蠢至极的失败作吧!』 母亲打算挥出触手,扫飞怪婴们。 不过在他行动之前,涅库多灌输的能源先到达了极限。 ──歪曲吧。 接着「磅!」一声一齐炸开来。 若要取名的话,就叫空间歪曲炸弹吧。 范围虽然不广,存在于扭曲空间内的物体本质会遭到扭曲,时间流动也变得乱七八糟,无法于现世继续维持现有的外形。 也就是说──只剩下毁灭一条路能走。 『……为什么?』 怒气超过极限的母亲忘记自己是妈妈的设定,以低沉颤抖的声音哀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啦啊啊啊!!!』 感情喷发的矛头只有一处。 就是聚集纤维,化为红色球体飘在空中的涅库多。 『你这废物失败作。就算用了几颗核心也不可能胜过完全的我。为什么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垃圾能存在于这个世界啊?太可笑了吧?』 母亲从情绪不稳状态突然冷静下来这么说完,便从包围着自己脸部的肉壁中缓缓制造触手,就像在生孩子一样。 滋滋滋──肉块摩擦的声音在王都内响起。涅库多没有反应,静静等待变化。 母亲至今为止只运用了一条触手。 靠着那种状态就和涅库多战得平分秋色。 并不是说数量就是战力,但增加了这么多条触手肯定会让母亲更加有利。 『真可笑耶。可笑、可笑、可笑!既然这样!身为母亲的我就得好好教训你啦!』 咻轰!!! 旋转的触手如大雨朝涅库多倾泻而下。 她松开组成身体的纤维,试图靠分散战术来闪躲,席卷周遭的风却不让她得逞。 眼看线被卷入,粗暴扯断喷出血,被重重甩到地面。 『还没完还没完还没完啦──────────!!!』 滋咚咚咚咚! 触手继续增加,像柱子般深深刺进王都地面。 毫无招架之力的涅库多肉体惨遭摧毁── 『找到啦~』 包覆着四颗核心的线终于被母亲发现。 毫不留情刺穿、往地面甩去。 结果或许是形成中枢的部位受损了,散开的纤维逐渐往一处集中。 接着彼此缠绕变形──恢复成人形。 『涅库多~我本来呢,也想把你变成孩子喔。虽然是失败作,只要好好把你重生一次,我就能爱上你啦。可是……结果变成这样,我好难过呀。真的……打从心底……啊啊、啊啊啊……』 泪珠从母亲的眼眶不停滴落,是发自内心的働哭。 就在此时,涅库多绞尽最后一丝力动起纤维,刺进怪婴中。 接着让怪婴代替无法好好发声的自己,将目前的心情传达给母亲。 「你真的、是个恶心的、家伙耶。」 『……啥?』 「那种东西、才不是爱。」 「装成母亲、根本是困扰。」 「别把我们,扯进无聊的,办家家酒。」 这时,母亲彷佛看见了连嘴巴都没有的涅库多脸上露出嚣张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给我去死啦臭家伙!!!』 轰隆!一条堪比巨树的粗壮触手插在只有人类大小的涅库多身上。 轰隆!比较适合用砸扁来形容的惨状。 轰隆!轰隆!轰隆! ──涅库多的身体被打烂到失去原形。 不过看纤维仍微微颤动,只能说不愧用了四颗核心。 『哈啊……哈啊……你活该,而且还太天真啦。呵呵,呜呵呵呵!还活着的话正好,看我给你更难受,更痛苦的惩罚──』 可能是看涅库多终于无法反抗,冷静下来的母亲这时总算发现到那个。 「啊……琪黎露小姐,请你快一点,被母亲发现啦!」 「我知道!可是这外壳好硬!切不开啊!」 玛莉亚和琪黎露巴在关着芙兰姆的蛹上,试图把蛹切开。 『──那孩子真是无可救药到极点啊。』 此时母亲才明白涅库多的企图。 力量相差如此悬殊,涅库多也清楚绝对赢不过。 不过她仍硬是用了四颗核心挑战母亲。 没错,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赢──「拖延时间」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你连那种小事都办不到啦。因为你只是个失败作、饭桶、派不上用场,没有我出手拯救的话一点都没价值的废物嘛。』 触手袭向玛利亚和琪黎露。 「琪黎露小姐,你没办法用『勇气』吗?」 「抱歉,现在还……」 面对眼前的地狱景象,若是芙兰姆,或许会说自己早就看到腻了。 对玛莉亚而言同样不值得吃惊。但从任何意义上来看却让琪黎露十分不舒服。 玛莉亚其实也没抱多大期待。 如果芙兰姆在旁边还有可能,但凭琪黎露目前的精神状况,实在不可能用得了「勇气」。 「既然这样,这次换我来争取时间。请快趁机救出芙兰姆小姐!」 玛莉亚站起身来迎击逼近的触手。 依然保持人类外形,并埋着与身体不合的奥里金核心的她,没有母亲那般的力量。 但至少比起目前的琪黎露更具有抵抗奥里金螺旋的抗性才对。 (母亲不会破坏这些蛹,所以挥下的触手只是吓阻──) 轰隆!强劲的鞭击甩过身旁,重重敲打、撼动地面。 (趁我退缩时再叫怪婴去妨碍──不对,还有距离啊。那么目标是这边吗!) 粗大触手的表面忽然张开,从中伸出无数的细小触手。 「审判(judgment)──螺旋之雨(spiral rain)!」 玛莉亚右手一挥,大量旋转的光剑同时发射。 就算同时控制这么多,光剑仍不失准度,威力也够强。 打算缠住琪黎露的大量细小触手在被光剑直接击中通通遭到砍飞。 『真爱耍小聪明耶,无容身之地的坏心眼圣女大人~』 「……sin审判──」 玛莉亚并不理会母亲粗劣的挑衅。 只见她默默地创 造出比平常用的光剑更大的剑刃。 「螺旋利刃(spiral edge)。」 利用奥里金之力让剑刃旋转,砍向触手。 现在母亲的身体基本上都被奥里金力场保护着,肉体本身也相当牢固。 为了让随随便便的攻击起不了作用而做出的蛹,连琪黎露都砍不开。 母亲的触手相较之下虽软了些,还是需要一定量的魔力才砍得断。 因此母亲也认为自己不可能被玛莉亚那种劣于失败作的人伤到──不过在看到那些旋转利刃后,不得不改变想法。 『这女人从奥里金接收到的能源共享量比其他核心使用者多吗?明明看起来又不像狂热信徒。呵呵,你满肚子里到底藏了哪种坏水呢!』 母亲举起触手迎击光剑。 虽挡下了玛莉亚的光之剑刃,但每次过招都确实削去不少肉块。 『就让我剖开你那肚子,好好看看里头呀!』 当然,母亲操控的触手不只一根。 就算其中一根和玛莉亚战得平分秋色,依然争取不了什么时间。 玛莉亚在确认芙兰姆的蛹远离战斗中心点后,又把攻击力道提升了一个档次。 「螺旋之雨──毁刃(broken edge)!」 细小尖刃刺中目标后,找出当中均衡的魔力,加以破坏,接着爆炸。 「封闭圆环(closed cycle)!光芒折射(ray light reflection)!」 制造出光之球体,并让光于其中反射扩散,把整颗球体内部焚烧殆尽。 『明明是圣女大人还那么粗暴啊。简直是要杀人的魔法耶!』 「──!」 『啊哈~』见玛莉亚的表情微微扭曲,母亲发出嗤笑。 不过不能为这点小事乱了分寸。 毕竟当玛莉亚在迎战触手时,新诞生的怪婴已经团团包围琪黎露。 「螺旋──」 『以为我会让你再拖一次时间!?』 「呜……!」 母亲的触手横扫直接命中玛莉亚,让她情急举起防御的右臂应声断裂。 『反正不把核心破坏就杀不了我。你束手无策,而完成的螺旋之子是无敌的。很正常吧,毕竟我是理想的母亲,而世界上所有人都该成为我的孩子啊!』 被轰飞的玛莉亚尽管痛得表情扭曲,但仍用光魔法掩护琪黎露。 琪黎露本人则不停用勇者的魔法强化史诗级装备的剑,一下又一下猛刺。 「芙兰姆……芙兰姆……我一定!一定会救你!哈啊啊啊!」 不像吉恩和三魔将那样的复数属性,拥有固定的稀有属性之人所使用的魔法大多会凭「感觉」施展,琪黎露用来强化剑的魔法也不例外。 至今为止,她从未用过那个魔法。 现在才想起,再经由想像发动魔法,然后实际发挥功效。 「给我放开芙兰姆!别来!碍我的事!!!」 一心执着在这个行动上,让现在的琪黎露疏忽了对周遭的警戒。 即便和母亲正面交锋,玛莉亚仍不忘不停歼灭地面上的怪婴。 尽管光剑带着巨响和强光,声势浩大地朝地面刺来,琪黎露依然没有发觉。 拼尽全力到疯狂的地步,一心只专注在拯救芙兰姆这件事上。 或许她自己也期盼在芙兰姆身上获得现状的救赎,又或者是不能重蹈覆辙的念头迫使琪黎露行动下去。 再加上来到蛹这边的途中听到玛莉亚说的话,也让琪黎露更为拼命。 『芙兰姆小姐已经多次和使用奥里金核心的怪物交手。尽管被吉恩卖掉,落入地狱深渊,仍弄清楚自己翻转之力的用法,穿上诅咒装备一路遍体鳞伤爬了上来。她的身体和心灵都强悍到和以前不能相提并论喔。』 责任并不在琪黎露身上。 就算如此,被卖掉的芙兰姆不只受了重伤,甚至还勇猛面对光看就快让人晕倒的怪物,一路和它们对抗。 在没有灰心丧志之下,走过比勇者的义务更艰辛,更困难的道路。 要是没能救出真正该称为勇者的芙兰姆,别说承认自己是勇者,琪黎露肯定永远都不会原谅名为「琪黎露史维奇卡」的自己。 为了珍重之人,也为了自己。 当这两项动机一致之际── 「啊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 人就会发挥近乎走火入魔的专注力。 ◇◇◇ 母亲陷入焦虑。 明明摄取量早已超过极限,为什么她还没有变成我? 「呜……噗嘎!哈!嘎呕……!」 终于明白奥里金为何需要芙兰姆,却只在旁默默袖手旁观。 不过身为研究者,越明白也就越顽固。 「哈……啊、啊……呼……」 硬钻入意识不清,昏昏沉沉的她的伤口中,灌输进去。 「啊嘎!嘎咿!!!」 翻白眼吼叫。没有效果。焦虑。继续扳开伤口插入管子。 「啊嘎!嘎嘎!叽咿──────!!!」 插入、插入、插入──灌输多到从伤口溢出的「我」也没有效果。 明明理解我所有记忆,也吞进全部的悲剧,为什么? 『真是死不认输的孩子耶。』 「母亲、你……明明、用了这么多、奥里金的力量……却还能不被吞噬自我、维持意识的理由,我好像、懂了……」 奥里金核心使用者越是偏离人的外貌,自我意识也越会遭受侵蚀。 然而母亲明明都变成这副模样,却不见此迹象。 『你说这什么话呢。这是我努力不懈的成果喔。』 那正是母亲制造出能维持自我的孩子们得来的成果。 毕竟奇美拉也从竞争团队的死灵术师和孩子们那偷取技术。 所以母亲同样也从奇美拉获得了压抑奥里金意识的方法。 『我的智慧、我的心愿让我能在维持自我之下,把我塑造成母亲喔。』 「才不是、那样。」 芙兰姆直接了当否定掉母亲的自信。 「『孤独』。为达自己的、目的……利用自己、以外的存在……否定关系……把那么仰慕自己的、孩子们……当成『道具』舍弃掉。」 『那又怎样了?那种废物根本不配当我孩子,我才是对的喔。』 「哈哈……这种地方、很像奥里金呢。所以我才、不会被吞噬……」 『就算明白这点,现状也不会改变喔。快干脆放弃,敞开心房啦,芙兰姆艾布利科德──不对,你早就是麦克史密西了喔。』 母亲绰绰有余。 因为他确信自己的力量不可能对这种黄毛丫头不管用。 相对的,芙兰姆也逐渐看穿了母亲精神污染的弱点。 不,与其说是母亲的弱点,更该说是奥里金本身的弱点。 奥里金的特性中有「连接」与「同化」,但连系的手法却极度单一。 连接、灌输、侵犯──甚至该称为支配的做法。 人与人的连系,接点……语感听起来很类似,实质却彻底相反。 若把全部的生命相连并支配到成为一体,就不会因人际关系产生负面情绪。 甚至可能出现信奉其为完全和平的人或组织。 不过相对的也不会产生正面情绪。 「……米露吉特。」 每当身陷苦境,芙兰姆总是满脑子想着她。 但现在回过头去想,其实是非常合理的行为。 包含母亲在内,相信奥里金他们是无法理解的。 时常演变成丑陋的斗争,称不上多和平的人与人交流很不好受。 这是种只要人还是人,就无法挣脱的诅咒。 可是──也有因为如此才能获得的力量。 「不管发生什么,我就是我,绝对不会变成你喔。为了再一次见到那孩子。」 『呵呵呵!打算逃避现实来忘记现状啊?没用的,人类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这个蛹。就算想逃,沾粘的肉体也会瞬间崩坏喔!』 就算身体早已毁坏又如何? 崩坏也会马上恢复,那么损伤近乎零。 『就算能保持理智,身体动不了就没意义了吧?』 就算动不了,只要让它动就行了。 替他人着想的心情──这不是指毅力至上主义或精神论。 孤独至极的奥里金他们从「他人的存在」这种痛苦中获释的同时,也失去了能因此获得的幸福。 艾塔娜、茵可、迦帝欧、莱纳斯、琪黎露。勉强也把伊菈算进去。 其他还有许多人,虽然也有令人不开心的事,但他们的存在确实带给芙兰姆力量。 当中最庞大,人称「爱情」的力量。 以芙兰姆和米露吉特拥有的感情为根源涌现的力量── 奥里金并没办法阻止。 「哈、啊……!」 往被管子贯穿,钉在肉壁上 的左臂施力。 管子会因此刺得更深,但继续用力下去,一股某样东西剥落的感觉伴随刺痛传来。 被黏在肉壁上的手背皮肤和肌肉被剥离,骨头外露。 仍然继续行动。 「米露、吉特……!」 不断用她的事淹没脑海,不去想其他琐事。 靠着想见她的思念填满一切,只凭从中产生的力量推动着肉体。 右臂、背部、后脑勺──尽管皮肉依序剥落,也因此从束缚中获得解放。 好痛、好冷、凉飕飕的。 虽然无法用自己的双眼看是什么露了出来,但感觉身体格外轻盈。 『竟然能在蛹内自力行动……是因为墙被破坏了?还是我耗损了!?既然这样──真的是被有够,有够不肖的臭小鬼害的啦!』 困惑的母亲动起新的触手攻击芙兰姆。 眼看触手要贯穿喉咙的前一刻,被她用左手握住。 「给我、翻转!」 磅!管子从内部膨胀破裂。 『翻转之力竟然如此──可是只要用同等以上的力量对抗,要抵消几次都行!』 趁母亲伸来下一条管子的空档,芙兰姆又扭动身体,强硬把自己从拘束中剥下来。 接着用伸出去的右臂拨开管子,再度让其破裂。 『韧度明明比刚才更强了耶!?你的魔法实在有够棘手啊!』 「不对,才不只那样!推动着我的力量是!为了对抗奥里金的力量是!」 『那又如何!』 芙兰姆伸出手,而这次确实紧握住魔剑噬魂。 接着,英勇地回答慌了手脚的母亲的质问。 「哈──!像你这样忘了人心的恶魔……一辈子都不会懂啦啊啊啊!!!」 刺进的利刃就这样穿透强韧的红色薄膜── ◇◇◇ 一道黑色利刃从经琪黎露努力下变薄的部位刺了出来。 「……芙兰姆?芙兰姆!」 也从外侧用剑刺,让产生的破口开得更大。 接着琪黎露终于从缝隙中看见芙兰姆。 「芙兰姆!!!」 她大声呼喊对方的名字,并猛力将手插进去。 「琪黎露!」 芙兰姆也注意到她的声音,伸出手来。 眼看只差一点手指就能相碰──琪黎露的脚踝却被谁抓住了。 「糟糕……琪黎露小姐,你后面!」 遍体鳞伤的玛莉亚拼命呼喊。 一再承受母亲攻击之下,玛莉亚变得没有余力处理怪婴。 「别碍事!放开!!!」 琪黎露虽动脚试图踹开,怪婴反而以要捏碎骨头的力道紧握。 「琪黎……露……!」 要是缩手,难得撬开的逃生口将会复原关上。 「剑刃(de)!刺进去!」 琪黎露用力握剑,并延伸出光芒剑刃来迎击。 只要能破坏脑部──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怪婴即便额头被贯穿,脸部也被光刃焚烧仍不罢休。 「那么──放射(ster)!!!」 这次改成放射状射出束状光芒,把怪婴整颗头轰飞。 然而,失去头部的怪婴依然活着。 「这家伙……没有作用?」 「琪黎露小姐!没用的!那只是母亲创造出来的身体的一部分!若不破坏代表心脏的奥里金核心,就不会停止动作!」 从被轰飞的头部断面陆续爬出小型怪婴,攀上琪黎露的脚。 那群怪婴用手划开琪黎露肌肤,打算侵入她体内。 (这样会来不及。我会死,也救不了芙兰姆。不要、不要,我才不要那样!) 既然如此──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可以吗?办得到吗?没去救芙兰姆的我有那种勇气吗?不,错了。因为以前没去救而怕办不到,那就没意义了。正因为没去救,正因为快要失败,我才非得拿出勇气才行,非得让自己更有自信才行。不该想办不办得到,要是不去做,我又要重蹈覆辙──我最讨厌的就是这样!) 下定决心,燃烧灵魂。 正当琪黎露往握着剑的手施力的瞬间,红线咻咻咻缠上她的脚。 没想到,那些红线刺穿了想钻进体内的怪婴,加以破坏。 『做,想做的事。』 谬特的话突然在脑中回响。 不,或许这是直接听见。 到底是声音?是思绪?是涌上心头?还是被灌输进来的──不清楚,不过好温暖。 『放弃,结束。恐惧。可是,琪黎露,给了我。』 不一会,谬特开始说起没听过的话。 『我顺利,选择了。希望的,生命,用法。所以,报恩。』 为什么那些线里会有谬特的意识? 不管原理还是状况,通通在理解范围之外。 不过琪黎露只清楚明白一件事。 『谢谢你,琪黎露。我的,第一个,朋友──』 ──就是谬特她,死了。 并非放弃,而是带着心满意足的结局离去。 然后这次为了不让琪黎露后悔,出手帮助她。 紧紧咬牙。 强忍住急遽涌上的泪水。 如今该从这些话接收的不是悲伤。 而是变成了这副模样仍前来报恩的,她那股尊贵的勇气── 「勇!!!气!!!」 琪黎露高声怒吼,全身发出耀眼光辉。 刮起的狂风吹散了缠绕周遭的敌人,再由乱射的光芒烧尽他们。 同时红线也失去力量,缓缓飘落地面。 接着,琪黎露把双手手指插进蛹上的裂缝。 「咕、呜……嘿呀!!!」 「噗嚓噗嚓!」地撕开裂缝,打开逃生口。 「琪黎露!」 「芙兰姆!」 两人伸出的手牢牢交扣,芙兰姆被拉出蛹外。 在拉扯的途中,芙兰姆的皮肉遭刺进身体的管子撕裂。 不过这点程度已经对她不痛不痒,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然而,蛹敞开的裂缝内仍有管子试图往外窜。 两人牵起手,从蛹上跳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老是只有你们获得回报?明明都被逼到这种地步,待在束手无策的地方,为什么总能在最后一刻微笑啦!太狡猾了吧!!!』 这种死缠烂打来自于母亲娘娘腔的忌妒心。 「两位!不能大意喔!我从这里也没办法掩护──咕、啊啊!」 疲惫的玛莉亚光防御触手攻击就快撑不住了。 听了母亲的抱怨后,芙兰姆大大叹了口气,抽出噬魂。 「难得的再会,有够不会看场合的耶,拜托。」 「芙兰姆,你已经能动了吗?」 「嗯,不要紧。所以那群怪物交给我吧。」 用普拉纳和魔力灌输进高举的大剑,炯炯有神的双眼也凝视怪婴大军。 「……附魔剑刃(enchant de)。」 结果琪黎露从旁伸手包覆住芙兰姆握着剑柄的手,灌输魔力,在上面附加了光刃。 如同一道劈开被肉壁天花板掩盖的天空,笼罩在阴影下的暗红色王都的光芒。 「出手吧,芙兰姆。」 「谢谢,琪黎露。这样就能一击必杀了!」 这些过去曾为人类的肉块是母亲的一部分,就算再怎么破坏也会不断增加。 既然让它们的行动的能源来自母亲核心供给的奥里金之力,而没有其他用来当心脏的部位,要说怪婴全身就是一团奥里金能源体也不为过。 也就代表在芙兰姆的翻转之力面前──等同直接露出心脏。 「光刃(heimdall)──轰气岚(grand storm)!」 巨刃挥下。 大地粉碎、碎石喷溅、暴风肆虐、光芒洒落。 乍看之下如梦似幻的景象,对持有奥里金之力的人而言可谓地狱。 被称为最强的勇者和被贬为最弱的放逐者,两股力量调和,吞噬敌人。 当暴风止歇,扬起的沙尘逐渐散去之际,已没有半只怪婴残留了。 「琪黎露。」 被芙兰姆一喊的琪黎露转过头,看到对方在自己脸旁张开的手掌。 虽知道她想做什么──但琪黎露盯着自己的手,稍显犹豫。 结果芙兰姆浮现直率的笑容,对她说: 「再说一次。谢谢你救了我。」 「芙兰姆……抱歉。真的,很对不起。」 「我当时的确是拖油瓶,就当彼此彼此吧。这话题就到此为止!」 「不能只有这样啦。」 「不然我问你,琪黎露,你现在还当我是朋友吗?」 「那还用说吗!」 用手摸着胸口的琪黎露略显激动地回应。 芙兰姆一听是开心又害羞,腼腆露出微笑。 「对我来说那样就足够了喔,真的,不骗你。因为我一直害怕的,是跟你不再是 朋友。所以说……往后也请你继续指教,可以吗?」 这么说完,芙兰姆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戳了戳自己张开的掌心。 琪黎露扪心自问「真的这样就可以了吗」,不过也把手凑了过去,轻轻对准将彼此的掌心。 芙兰姆握起张开的手,和琪黎露十指交扣,灿烂一笑。 「之后得再去那家店吃蛋糕呢!」 「是啊……要早点结束这场仗,履行约定才行。」 两人抬头望天,瞪向悔恨咬唇颤抖的母亲。 结果这时,脱离对抗触手的任务的玛莉亚降落到芙兰姆和琪黎露身旁。 「多亏两人展现出力量,我才能顺利逃脱呢。」 「玛莉亚小姐……虽然我有话想说,但现在先一起合作吧。」 可能是对芙兰姆口中说出这句话感到意外,玛莉亚一瞬间愣住了。 「呵呵!」不过马上微笑点了头。 「我本来也想这么提议喔。」 尽管只是暂时性的,三人建立起合作态势。 明明光看芙兰姆和琪黎露和好就够令他不爽了──母亲咬唇咬得更用力,血从空中滴落,弄脏了大地。 『什么牵绊……什么爱……什么友情……为什么你们老是,那么精准戳中我最讨厌的玩意呢?既然这样……为了证明我是对的,得彻底杀了你们才行!』 旋转的触手宛如巨树坠落般从天洒落。 「要上了喔,你们两个!」 琪黎露一声令下,芙兰姆和玛莉亚点了点头。 就这样──各自背负不同宿命的三名少女,挺身对抗起更高耸的巨墙。 (插图015) 第四卷 025 勇者 面对袭来的触手,琪黎露举剑从剑刃中发出魔法。 「追击(chaser)。」 看起来和射出光线的「放射(ster)」一样,不过这招是在命中目标前一刻才扩散开来。 然后分支成无数细小光线,一道道命中琪黎露瞄准的部位。 当然光线被越分得越细威力就越弱,不过她瞄准的是玛莉亚弄伤的部位。 被打中的伤口有的扩散开来,有的被切碎,以最小限度的威力造成最大的损害。 琪黎露见状满意微笑,不过又有新诞生的怪婴从她背后靠近。 「天雨(rain)。」 这次则高举起手,让光雨从天而降。 「勇者」的魔法并不存在光、暗、火、水这些特定属性的类别。 真要说的话接近「光」,但并非光属性魔法使用者能够重现的魔法。 魔力消耗轻微、控制简单,加上压倒性的范围及威力──并肩作战的玛莉亚再度理解琪黎露的属性有多特殊。 「哈啊啊啊──────!」 芙兰姆把高高举起的噬魂用力砍向地面。 普拉纳炸裂,瞬间狂风大作。 被琪黎露的「天雨」切成碎末,分裂的怪婴们一一在翻转魔力之下破裂。 另一方面,下一波触手已准备从天上袭向芙兰姆她们。 「神圣防护(divine protection)。」 结果玛莉亚做出护罩,暂时抵挡了攻击。 不过能挡下的顶多只有一两发──护罩表面很快龟裂,第三发攻击一命中后就会应声碎裂。 「爆裂(burst)!」 所以玛莉亚选择在这之前主动破坏护罩,让碎片散开── 「螺旋碎片(spiral fragments)!」 再加以旋转,把靠近的触手捅成马蜂窝。 专注攻击而疏于防备的触手被捅得破破烂烂,在扫荡少女们之前就先失去力量,如腐烂般掉落地面。 在两波攻击间产生的短暂间隔。 已习惯和这种对手过招的芙兰姆趁隙问了两人。 「琪黎露、玛莉亚小姐,我想和你们讨论。」 「核心的位置对吧。我是能推测出来,但未免太露骨了。」 「代表可能是陷阱对吧?」 「不,没问题。因为我隐约在天花板的另一头感受到奥里金核心的气息。」 芙兰姆仰望天上。 远处的母亲巨大脸孔及肉壁,实在不是人手能触及的高度。 而且就算能抵达,不破坏核心就没有意义了。 也就是说不亲自去到那个位置,这场仗就不会迎来胜利。 「我抱着芙兰姆飞到那里的话……应、应该碰得到!」 琪黎露后跳闪过扫来的触手,并用剑打偏瞄准降落点的追击。 听完她的话后,芙兰姆却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只能靠你自己飞上去了喔!」 跑上触手并用光剑劈砍的玛莉亚这么说。 「是的,我打算那么做──重力翻转!」 芙兰姆一边从侧面扫开瓦砾,一边为了闪躲逼近的触手纵身一跃。 就这样靠着被翻转的重力上浮,砍断了在空中守株待兔的其他触手。 接着又蹬了其他被砍的触手残骸,解除翻转,出剑刺进在地上蠕动的肉块。 「飞上去了!?好厉害……!你好厉害喔芙兰姆!」 不知是否因为激动起来,夸奖着朋友的琪黎露出手的速度也变快了。 站在面前的敌人眨眼间就被砍成肉酱。 「不,和琪黎露你比起来不算什么啦。」 并非谦虚,而是打从心底这么认为。 不过并不表示听了对方的称赞不开心,芙兰姆脸颊微微泛红、搔起头来。 「她果然……」 喃喃自语的玛莉亚声音没传进任何人耳中。 芙兰姆等人在交锋中持续占优势,母亲的动作中也流露出焦虑。 「很好!这样继续下去的话……!」 终于看见的曙光让芙兰姆语气雀跃。 要制造出怪婴不只耗时,到完成为止的时间也因个体而异,难以说得准。 而且怪婴数量并非无穷无尽,只限于留在王都内的人数。 不管那些在头顶上长出的触手,至少怪婴已经快见底了。 这样一来就能把地上交给琪黎露和玛莉亚,自己则向核心突击。 不过母亲没有天真到让她这计画轻易得逞。 『开什么玩笑!』 难掩烦躁的男声响彻王都。 『我的梦岂能毁在这种连真正的不幸都不知道的丫头手上!明明终于能当上母亲,逃离妈妈的魔掌……不承认,我不承认啊!!!』 歇斯底里吐出的刺耳疯话,让芙兰姆她们的肌肤发麻。 「呵……」 母亲如小孩闹脾气的反应,令玛莉亚不禁嗤之以鼻。 芙兰姆和琪黎露也讶异盯向做出一反平时风格反应的她。 「……请忘了刚刚的事。」 玛莉亚尴尬撇开脸,不过苦笑的两人也跟她有同感。 虽然力量强大,超越了第二世代──却不再觉得恐惧。 「母亲,你太肤浅了。世上最不幸的就是像你这种人获得能力和发挥的机会啦。然后最痛苦的就是被你糟蹋人生的孩子们!」 『那个失败作?若没有我出手拯救,早不知道死在哪边的荒郊野岭啦!既然是我救的,想怎么用救回的人命是我的自由喔。因为最该实现梦想的是不幸的我嘛!』 母亲之所以能自私到这种地步,全因为他觉得自己是「被害者」吧。 现在也是一样。 都引发了那么多事件,夺去那么多条人命,依然不知悔改。 理由就是母亲到了此时此刻,依然当自己是被害者。 「谬特懂得替他人着想。母亲、伙伴,甚至替刚认识的我展现了生存之道。」 「不只谬特。涅库多、路克,相信弗维斯都……同样替螺旋之子们……还有母亲你着想啊!」 『所以又怎样!那不是我追求的爱啦!』 他并非不理解,而是不打算去理解。 就算没从生母身上学到何谓爱情,在和孩子们生活的过程中,应该不缺机会才对。 「谬特引导了我,芙兰姆则给了我勇气。与他人的连系虽然残酷又麻烦,却使我变得坚强。拒绝连系的人看不见的世界就在其中啊!」 两人是那么的直率──听着听着都开始觉得错的是自己── 所以才看她们不爽,所以才想毁了她们。 内心的动摇不一会便化为愤怒,失控的热能到达了无法控制的领域。 『无聊……无聊……无聊,无聊透顶!无聊透顶!!!』 天花板彷佛在呼应母亲的怒火似地波动起来,并从中出现巨大手臂。 接着他把手臂插进口中,撕裂、扩张,然后便看到从扩开的洞中挤出什么东西。 是头,蓝色的人类头颅。 到头来,麦克史密西这个男人最大的问题点──就在没能爱自己。 一直遭生母否定之下,他恨起自己的脸、声音、性别,甚至身世。 否定自我,一生追求的目标只有把自己变成不是自己的存在。 因此那颗头部上没有类似脸的部位。 只是像无脸妖怪般的椭圆形球体,肩膀、手臂、躯干、脚──陆续外露,最后终于坠落。 沾满透明黏液的双腿牢牢踏稳,产生的冲击撼动大地。 出现的是──超过二十公尺的巨人。 『够了,我不要你们,不用当孩子也没差。看我就这样毙了你们!』 巨人把高举的拳头往地面狠狠砸下。 结果芙兰姆她们站的大地竟旋转了起来。 三人同时跳起,离开变成漩涡的地面。 不过与路克的状况不同,范围非常广泛。 只跳一次无法完全逃离,于是她们各自拔腿朝不同方向奔驰。 『啊哈哈哈哈!不是嚣张说大话吗?结果只会逃嘛!』 母亲的笑声响彻王都,巨人的肩膀也跟着抖动。 『这里是我的子宫,你们都是被脐带连着的孩子。胎儿呢,不管再怎么拼命动脚,也只等于在踢肚子!不可能逃得掉喔!』 「才没──打算逃!加速(elerate)!」 琪黎露提剑往前突刺,加快速度。 从剑锋不停射出光带,同时逼近巨人。 『就算靠近,孩子也反抗不了母亲伟大的爱喔。』 巨人以不符庞然巨躯的灵敏动作高挥手臂。 不过跟琪黎露一样冲近敌人的芙兰姆马上使出骑士剑术。 既锐利又迅速,能精准命中目标的远距突刺──气穿枪。 虽然命中巨人肩膀,且明明蕴含翻转魔力,却没能贯穿。 看来硬度和至今为止的怪婴不能相提并论 。 但芙兰姆已达成目的。母亲挥出的拳头轨道被打偏,没命中琪黎露。 趁隙钻入巨人怀中的她右手紧握宝饰剑,并用光包覆剑身。 「剑刃!」 同一时刻,捶进地面的巨人手臂再度举起。 『太慢啦!就算是勇者又怎样!』 「慢的是你喔。」 开口的是玛莉亚。 早已预料到会有第二击的她射出了螺旋光枪。 咻嗡嗡!高速旋转刺进芙兰姆用气穿枪造出的伤,深深挖掉一大堆血肉。 『被爱冲昏头的臭圣女啊啊啊!!!』 「看招!!!」 母亲的咒骂不起作用,琪黎露继续挥剑砍进伤口,最后斩断了巨人手臂。 当然,她并不像有翻转之力的芙兰姆,也不像有奥里金之力的玛莉亚。 纯粹因为靠着超过17000的力气挥出的斩击超越了肉的硬度。 『手臂……就是条手臂而已!是有什么好高兴的!』 说归说,母亲仍难掩动摇。相对的,琪黎露开始对自己的力量抱持信心。 不过母亲马上靠扭曲止住被砍下手臂的伤口的出血。 芙兰姆见状后,对那只巨人的真面目有了确信。 「果然没错……和其他小喽啰不同,巨人拥有奥里金核心。」 芙兰姆在和巨人有段距离的位置停下,到处跑的玛莉亚也来到她身旁。 「……你也注意到了呢。不像第二世代的螺旋之子一样利用复数颗核心,就不可能维持这个叫母亲的巨大肉体吧。」 「仔细一想,给那几个孩子核心的人应该是母亲呢。」 「同时利用核心产生相乘效果……孩子们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拥有比奇美拉更高阶的技术呢。虽然控制起来格外困难就是了。」 「不过母亲把其中一颗贵重的核心用在那只巨人上。」 「没错。因此触手停止攻击,怪婴的生产速度也降低了。」 简单来说,现状对芙兰姆她们而言是绝佳机会。 毕竟只要打倒那只巨人,母亲的整体威力就会大幅下降才对。 话虽如此,正因为没办法轻易办到,他才会把巨人拿来当成杀手锏。 不会轻易被打倒──相对于自信满满的母亲,琪黎露只顾着在极近距离内不停朝巨人挥剑。 「哼!哈!哈啊啊啊!」 使用「加速」提升速度的她挥出的斩击快到完全看不清。 巨人虽遍体鳞伤,面对这一般对手早已被砍成肉酱的攻击还是没有倒下。 不过琪黎露激烈又不毫不停歇的剑招,让对手没有反击的空间。 在动弹不得之下,巨人张开掌心后用力紧握。 下一瞬间,巨人便从琪黎露面前消失了。 「不见──!?」 一股强烈杀气从她背后传来。 巨人并非消失,而是用「连接」进行位移。 『果然没错。会实现的是我的梦想喔。』 巨人背部长出无数触手。 只见前端猛烈旋转的触手像要包围琪黎露似的袭来。 『所以说──这下就是我赢啦!!!』 「一对一的话,的确是呢。」 「虽然像在强调啦,但我们可不是一个人喔。」 飞来的光剑和普拉纳气刃从巨人背后砍断触手。 『这太狡猾了吧?』 「你在说什么啊?」 冲上前的芙兰姆直接劈砍巨人左臂的关节。 「你不也被自豪的孩子们包围着吗?」 玛莉亚同样逼近,却遭挣扎着的巨人以触手当长枪刺来。 不过她在空中扭身躲过了这一击。 之所以办得到这种动作,归功于奥里金核心提升了能力值。 然后,数道从中距离发射的光枪又让巨人的伤口变得更大。 「所以就算你这么做,也一点用都没有!」 琪黎露剑光一闪斩断了另一边的手──巨人终于失去了双臂。 「就算否定别人涂抹窜改,也只是制造出的假象,根本解决不了孤独和自卑,更实现不了梦想。不,甚至可能明白等在顶点的只有孤独──」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母亲的烦躁抵达极限,能看到双指深陷天上的脸颊,眼睛布满血丝。 这段期间芙兰姆持续逼近巨人,瞄准心脏附近的奥里金核心纵身一跃。 不过在突刺命中核心前,母亲放声咆哮。 『我才!不想承认──────────!!!』 轰轰──卷起一阵足以包覆住巨人身体的剧烈旋风。 「芙兰姆!危险!」 察觉危机的琪黎露跳了进去,抱起芙兰姆脱离。 假如继续待在附近,此时芙兰姆已经被切得支离破碎了吧。 「抱歉,谢啦。」 「不客气。是说那个──」 「很麻烦,这样下去没办法靠近呢。」 降落在两人身旁的玛莉亚表示。 旋风本身的破坏力自是不必多提,卷起瓦砾后更会让威力增加。 而且范围还会越来越广。虽不知会扩大到什么程度,琪黎露等人有预感,总有一刻会变得无处可逃。 『啊啊啊啊啊!不要!我才不承认!不承认这种事啦啊啊!!!』 疯狂嘶吼的母亲果然像个在耍脾气的小孩。 「那个人……时间或许停留在小时候啊。」 「用不着同情他喔,芙兰姆。毕竟若没有他,就有许多人不会受伤害了啊。」 「我知道。他没道理可以牺牲无辜的人,我也没打算原谅他。」 两人以直率的眼神瞪向站在暴风中心的巨人。 「……」 另一方面,玛莉亚默默听着两人交谈。 因为尽管一再挑衅,她其实有点理解母亲的心情。 面对无法逃避的不讲理,失去憎恨对象之人有时会拒绝世上一切事物。 故乡那些最爱的亲朋好友们都被魔族杀个精光。 而原本认为是恩人的教会人士则和魔族有往来。 原本相信的一切通通是虚假的。 若能遇见跟失去的东西同等或之上的生存价值,或许能回到正轨上。但要是相见恨晚,也只会徒增痛苦罢了。 「是说该怎么突破那个漩涡?琪黎露,有没有什么方法?」 「……我试试能不能强硬突破。」 琪黎露说完后便往前踏出一步,双手握剑往前刺去。 「呼~」把剑锋瞄准巨人的心脏部位,吐了口气。 紧接着── 「放射!」 极度刺眼的光带从剑锋发射出去。 「呀!?」 芙兰姆因冲击站不稳脚,玛莉亚则默不吭声,轻轻往双脚施力踏稳。 聚合的魔力和漩涡撞个正着,在激烈对抗了几秒后被打偏了。 附近的建筑物被扭曲的光带命中后,一点痕迹也不留地被蒸发了。 「可恶……没办法突破啊。我已经尽全力了耶。」 「不过撑了蛮久的耶!」 「要是用翻转削弱漩涡,或许就能压过去了。」 「嗯,我试试看喔。」 「我会用所有魔力支援你。」 「芙兰姆,要小心喔!」 琪黎露的提醒给了芙兰姆力量,让她用力一蹬,主动冲进漩涡中。 假如只打算灌输魔力进去,比起从远处射出普拉纳,直接对撞会更有效。 双手紧握红色剑柄。眼看暴风障壁近在咫尺,把放低的漆黑大剑剑身一倾。 「哈啊啊啊──!刺穿(reverse)啊!」 芙兰姆全力将噬魂往上一挥。 奥里金的力场和翻转魔力接触的瞬间迸出强烈闪光。 跟琪黎露施展的「放射」同等,甚至来得更刺眼。 「同样身为核心使用者,我不是不能理解……」 玛莉亚让无数旋转的光团在周围浮现。 「总之!接下我的全力吧!」 手臂一挥,光团一口气冲向漩涡。 虽不知哪一方发挥了多大的效果,但漩涡确实削弱了。 「这次一定要解决你!放射!!!」 琪黎露双手举剑,发射了第二发的高能源炮。 她的脚跟因反作用力陷进地面,身体也往后退。 威力大到即使凭勇者的能力值也难以支撑。 「上啊!!!」 彷佛在回应琪黎露的激昂情绪,「放射」的威力跟着提升。 『打不到……因为那样根本是错的嘛!不能打到啦啊啊啊!』 母亲的抗拒不起作用,光带终究打穿漩涡,命中巨人。 滋──!啪咻! 极度的高温让巨人的上半身没有燃烧,而是直接蒸发。 芙兰姆在裸露的骨骼中发现了飘浮的奥里金核心。 「翻转!」 锵──!魔力被灌进核心,螺旋开始逆时针旋转。 『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 只见黑水晶「啪喀!」一声裂成两半,母亲痛苦哀号。 而虽然芙兰姆她们不会知道──外侧的巨大怪婴也痛苦地扭动身体。 「这下毁掉第一颗核心。不过想必还有几颗吧。」 「看这个样子,母亲大概一阵子动弹不了啦。」 「要飞的话,就趁现在喔。」 三人同时抬头仰望天空。 为了破坏位于另一侧的核心,非得让芙兰姆抵达那张脸才行。 「芙兰姆,你真的要去吗?」 琪黎露担心地问了朋友。这样的体贴让芙兰姆很开心。 「因为只有我才做得到。」 「……这样啊。你果然很厉害呢。」 「我当然会怕好吗?又恶心又肮脏,可以的话连看都不想看耶。」 「呵呵,的确是呢。我也讨厌靠近那东西喔。」 「玛莉亚也一样啊?」 「我只大了你们两岁喔。就算被称为圣女,还是自认为具有符合年龄的一面啊。」 虽然因为面具看不到表情,但芙兰姆和琪黎露第一次对玛莉亚抱持亲近感。 「所以我会全力掩护芙兰姆小姐,尽可能让你干干净净地抵达那边喔。」 「我也绝对会把你送上去的。」 「嗯,谢谢!」 听了这些可靠的话,芙兰姆的身体充满前所未有的活力。 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绝不会输。 「给我翻转吧,重力!」 然后她一个蹬地,朝向天空坠落。 『休想……得逞……!』 母亲逐渐从痛苦中恢复。 他以满腔怨气的声音对芙兰姆说完,便从天花板伸出两条手臂抓来。 「别想──放射!」 「神圣长枪(sacrednce)!」 地面的琪黎露和玛莉亚掩护芙兰姆。 射出的光带和光枪让母亲伸来的手臂退缩。 几波攻防后,受到集中攻击的母亲双臂从较软的关节处断裂。 两人见状松了口气,表情也随之舒缓──但事情还没结束。 母亲把最后一丝力气灌进触手内,首先派出一条攻击芙兰姆。 当然马上被来自地面的魔法击坠。 这次用两条触手瞄准芙兰姆。 琪黎露和玛莉亚在触手一出现就击坠。 结果再来变四条、八条、十六条── 「和至今为止不同……要破坏很简单,数量却越来越多!」 「根部似乎含有核心呢。瞄准那边就能一网打尽才对!」 「话是这么说,不阻止前端的话芙兰姆会完蛋!」 芙兰姆还要一段距离才能抵达天花板。 假如继续增加下去,别说核心了,连要保护芙兰姆都没办法。 尽管她自己也挥剑应付,在无法自由行动的空中反应依然受限。 「明明都到这一步了,要是继续增加下去,不先撤退会不太妙耶!」 『打不到,不会让你打到。你们这种幸福的人!本来就不该实现心愿啦!』 已完全恢复正常的母亲,操控持续增殖的触手一下聚集、一下缠绕,灵活自如地甩动。 结果超过六十条以上的触手墙逼近芙兰姆。 「还有这种力气!?不妙!这下连撤退都……!」 芙兰姆可能会连要害的脑干和心脏都被一并压垮。 「唔喔喔喔喔喔──────────!!!」 没想到,触手全被地面上高举巨大岩石剑的男子砍成两半。 即便全身血淋淋,依然充满斗气。 「迦帝欧先生!?」 看到地面上的男子,芙兰姆兴奋高呼。 『为什么!?为什么能自己逃出来啦──────!』 「哼,我也不知道。发现力量自己减弱,我就爬出来罢了。」 刚才破坏掉的核心似乎对所有的蛹造成影响。 精神污染减弱,让具备特别强悍意志的人能自力脱逃出来。 『该死!去你的啊啊啊!可是还没完!我还有力量──』 「这里也还有演员没登场啦……看招!」 男子射出的箭在空中炸开,化为无数子弹准确射穿触手。 「连莱纳斯先生都!」 「啊……」 一确认莱纳斯平安无事,玛莉亚放下心中大石。 只不过,由于是硬拔出刺进体内的管子,现在光站着就很拼命了。 看到想替自己治疗伤势跑来的玛莉亚,莱纳斯温柔微笑。 『还没完!岂能就这样输了啊!!!』 仍不死心的母亲持续挣扎,但是── 「可惜,我也在。」 这次换水的散弹射向天空,把增加的触手陆续轰个粉碎。 「艾塔娜小姐!原来你没事呢!」 「轻松啦。」 艾塔娜朝芙兰姆比出胜利手势,但怎么想都在逞强。 不过,还活着。 大家都活着,前来帮忙芙兰姆。 『什么……什么伙伴!什么与他人的连系!什么狗屁东西!!!』 已经没有任何能阻止芙兰姆的东西。 「唔喔喔喔喔──────!」 芙兰姆的剑刺穿了母亲的额头。 阻碍的奥里金之力也靠翻转压制,削肉断骨,一再、一再往深处钻。 笔直朝着存在于另一侧的核心刺去。 第四卷 026 英雄 刺穿了肉壁的芙兰姆来到一处开阔的空间。 单手拿噬魂站着的她视线前方,有三颗被掩埋住的核心。 刚才的巨人和触手分别用掉一颗,因此本来有五颗核心支撑着这个巨大的身体。 当芙兰姆想靠近核心,下方便冒出一大块肉挡住她的去路。 肉块没多久化为人形,连服装都重现的母亲出现在芙兰姆面前。 『你竟敢……竟敢、竟敢、竟敢!!!』 母亲往前举起手掌,让空气旋转发射过来。 芙兰姆往旁跳开闪躲,在着地的同时一口气逼近,大臂一挥使出一记横扫。 眨眼间,母亲消失不见。原来是靠「连接」进行了传送。 早已猜到的芙兰姆把噬魂化为光粒,收了起来。 利用挥剑的劲道,直接朝站到身后的母亲脑袋补上一记回旋踢。 他以右臂防御──但芙兰姆的腿上蕴含翻转魔力。 靠奥里金之力无法完全挡下,他只好用另一手抵住弯曲的手臂,也有点站不稳。 芙兰姆趁机后退拉开间距,迅速用噬魂划出十字,射出两道剑气。 至于母亲则连防御都来不及。 惨遭大卸四块。 不过肉块碎片很快变成与母亲相同长相、相同大小的模样,等于分裂成四人。 「你已经闹够了吧。别再挣扎了,乖乖交出核心。」 『才不要。因为妈妈还在这里啊。所以我不能结束啦!』 全部的母亲同时呻吟,边摇头晃脑边搔着脑袋。 他想成为温柔的母亲,跨越曾经虐待自己的生母。 他想成为幸福的孩子,覆盖深深烙印心底的难受记忆。 当被生下来,包覆住整座王都的那一刻起就已达成目的,成为「完美」才对。 『妈妈根本没有死!你看,那边,还有那边、那边都是!王都里有好多妈妈!就算长相外貌不同,只要否定我的通通都是妈妈啦!』 芙兰姆打从心底感到可怜地盯着眼前发出四重唱喊叫的可怜虫。 「……你啊,面对不如你意的现实时那种慌张样,跟你妈妈一个样耶。」 因为芙兰姆被灌输了母亲的记忆,才发现到这个事实。 无论谁再怎么否定,他无疑是苏珊娜史密西的儿子。 『什……?我和、妈妈,一个样……?』 「不是周围有妈妈,而是你妈妈就存在你心中啦!」 『不可能!因为我成为了温柔的母亲、深爱着我的孩子嘛!』 「我想你妈妈也是相同的心情喔。以为是为你好,用爱当借口施暴,否定人格等等。喔,当然也包含你对第二世代的孩子做的那样,纯粹为了抒压的暴力在内啦。你连那部分都真的很像耶。」 『那是爱……?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是……』 的确,苏珊娜史密西是名无可救药的生母吧。 不过,假如眼前的母亲正是试图超越那样的生母的最终模样,未免太过空虚了。 活在自己的世界、拒绝他人,咒骂仰慕自己的孩子们为失败品。 ──一切都只在重蹈生母的覆辙不是吗? 『那么……我要怎么办才好?假如在我体内不是肉、不是血,而是该称为灵魂的部分存在着妈妈,到底要我怎么办啦!』 「事到如今才在问这个?琪黎露不也一直说了吗?就是听取他人的建议啊。」 『怎么可能靠那种东西改变啊!』 「是啊,没有那么简单就能改变,每个人都是跌跌撞撞过来的喔。可是你有八年……不对,十年的期间。和孩子生活了那么久的日子,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或多或少会萌生爱情吧。还是说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呢?」 『根本……根本没有从妈妈身上获得爱的我!哪会知道那种事!』 「可是那些孩子们都知道喔。即使在与外界隔离的地方成长,还是爱着你喔。」 无论是孩子们还是母亲,都是从不知爱为何物的起点开始才对。 结果很可悲的,最后抵达的地点竟相差如此遥远。 「失败作、实验材料。就是因为你老拿这种借口不去理解那些孩子,才会没注意到。虽说既然接触到奥里金核心,结果或许不会改变──但至少你可能也像那些孩子一样,选择自己能接受的死法吧。」 芙兰姆不认为那样是正确的做法。 不过若怀着没能消除的苦闷和遗憾死去,想必是超乎想像的痛苦吧。 『……很好,非常好~那你还不告诉我,从现在起,我到底,该怎么办?』 四名母亲垂头丧气,以充满哀伤的口吻问起芙兰姆。 听了之后,她露出发自内心傻眼的笑容,随口回答: 「不能怎么办。就只能当个无可救药的烂人,在没得到一丝救赎之下去死啰。」 一切的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因为这个男人已经脱离能否获救的层次,而是绝对不允许得救。 或许是发现自己身处错路的终点,又或者是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 『开什么玩笑?我没办法幸福就没意义了啦!!!』 四名母亲激动大吼,同时扑向芙兰姆。 「都夺走了其他人的幸福,你还好意思喔!」 芙兰姆继续前进,一擦身而过就把第一个母亲分身砍成两半。 位于视线前方的是呈三角形被埋在肉壁内的核心。 她本来想直线跑过去,肉地板中却长出手臂来抓她的脚。 同时从背后感受到气息。用重力翻转一跃而上,踢了天花板后解除,在敌人背后落地。 压低身子用噬魂往斜上砍去,干净俐落地从右大腿劈到左腋下,砍成两半。 被砍成两半的身体又即将各自变成新的母亲。 『我才不承认太迟了!只要杀了你,我一定还有路能走!』 从地板冒出大量母亲的上半身。 「我都说了,就算消灭否定你的人,也什么都不会变啊!」 芙兰姆又一次翻转重力移动到天花板,并朝核心跑去。 『消灭掉所有人的话!我就不会再看见妈妈了啦!』 从天花板伸出的无数手臂,抓住芙兰姆的脚。 本想马上甩开──被抓住的右腿冷不防「啾噜!」地开始扭曲。 「你那样……!」 在旋转传遍全身前,芙兰姆主动让身体翻转,扭断右腿。 爆炸的后劲加上解除重力翻转的影响,她整个人狠狠往地板摔去。 这场以秒为单位的攻防战,恐怕没空等这条腿恢复。 因此,芙兰姆连断腿都拿来当攻击手段── 「只会永远得不到救赎啦!」 让伤口流出的血结冰,弄尖前端,在着地的同时刺进母亲的头。 应该还是太逞强的缘故,虽然摧毁一名母亲,也导致芙兰姆自己失去重心摔倒。 不过依然在往前进。 边滚地边靠重力翻转稍稍浮空,用噬魂插进地板,靠单脚起身。 顺着这股力道朝核心飞去。想当然,增殖的母亲和手臂会妨碍她。 「呼~」这种情况下,芙兰姆大大深呼吸,把接近全部的体力转化为普拉纳。 反正要在这里分出胜负,再藏招下去也不是办法。 团团包围逼近的母亲,以及密集到无处可躲的手臂。 芙兰姆引诱它们直到极限,尽管发出「撑不下去啦」的抱怨,还是继续引诱── 「哈啊啊啊啊!」 从浑身上下往三百六十度发射普拉纳的波动。 脚边那些手臂不用多说,连逼近的母亲们身体都被撕裂,远远震飞。 一瞬间,通往核心的路畅通了。芙兰姆腿部也完成复原,再来只须破坏核心。 『不要!我才不想死好吗!都是妈妈,把我生成这种样子的妈妈不好啦!可是凭什么要我变得不幸啦!』 「明明你又聪明,又在教会握有权力,能走的路比起孩子们多上太多好吗!把人的生活搞得像狗屎的不是别人,就是你自己啦!」 挥剑劈砍挡在前方的母亲,狠狠踩烂捉着脚的手臂。 总之往前,往前──挤尽最后一点体力,总算把核心纳入攻击范围内。 「嘿呀啊啊啊!」 芙兰姆把右手握着的噬魂,朝核心使出凌厉的刺击。 结果──突然从肉壁冒出来的巨脸把噬魂连同芙兰姆的右臂一起咬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者都近乎拼死一搏。母亲如野兽般的咆哮声响起。 「啊啊啊啊!!!」 芙兰姆当然也不居下风。 首先在右臂完全断掉前往里头灌输翻转魔力,在母亲口内炸开。 「咕齁哦喔哦!」 脸部遭破坏的母亲痛苦挣扎,但并不足以毁掉核心。 芙兰姆接着伸出左臂,但地板长出的手臂抓住了她双脚的脚踝。 旋转开始。脚踝在发出「啪喀!」、「叽 嘎!」、「喀嚓!」的这些声响并逐渐扭曲。 背后还有母亲的增殖体用旋转弹扫射,如此乱枪打鸟还命中了几发。 除了少了好几个内脏,还有一发打中左肩,让她无法继续握剑。 『最后引来胜利才不是理想空话!是执着啦!!!』 母亲骄傲宣布获胜,不过芙兰姆也还没死心。 不,这是骗人的,其实有点在逞强。 好痛、好难受、好想赶快回家。跟琪黎露好好聊聊天,跟米露吉特搂搂抱抱,大家一起吃好吃的东西、一起洗澡,最后好好地睡上一觉。 再来就是换下破破烂烂的衣服,偶尔想为了买可爱衣服出门逛街。 有太多想做的事,所以更不能输。 「要比执着的话,我也不会输啦啊啊啊啊──────────!」 翻转──芙兰姆用自己的意识砍断被抓住的双脚。 产生的冲击让身体浮空,以失去四肢的状况下飞向核心。 『难道想靠那种身体……!?』 芙兰姆竟用嘴把噬魂从亚空间叼出来。 想要破坏核心,需要的不是斩击的威力,而是翻转的魔力。 也就是无论处于什么姿态,只要用蕴含魔力的某样东西接触到,就能成功破坏。 「哼!嘎啊啊啊啊!!!」 虽然用牙齿支撑住剑的重量就已使尽吃奶力气──剑身还是碰到呈三角形设置的核心。 魔力灌输进去,开始逆时针旋转,水晶上出现龟裂。 分裂的母亲和地板长出的手臂都在同时停止动作。 「哈~」没了四肢的芙兰姆缓缓滑落、躺在地板上,大大吐了口气。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母亲发出临死前的尖叫。 失去血色的肉壁开始全面性的崩坏。 『啊、啊啊……啊啊啊啊……都坏、掉了……』 无论是包覆王都的子宫、芙兰姆待的空间,过度鲜艳的红色都逐渐枯朽。 『我的梦想……我的未来……不要,我不想死,不想在没有回报下结束人生啊……』 这股不知从何方传来的呼喊,让芙兰姆打从心底可怜他。 尽管明白这会伤害到他的自尊,依然不由得这么认为。 「不过……想必『活下去』就是这么回事吧。」 要是没有生母苏珊娜,母亲也不会出生了吧。 但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是无法改变,已经决定好的事实。 『唉,芙兰姆艾布利科德……你是英雄对吧?』 机缘有时是温柔的,有时却是残酷的。 假如芙兰姆没有遇见米露吉特,恐怕早就死在哪个荒郊野外了吧。 没错,包含琪黎露、玛利亚以及其他的大家,人生都大幅受机缘影响。 相信不管是谁都有误入歧途的可能。 『你用你的力量救了大家对吧?那还不快替我也想想办法?』 话虽如此,也没打算把这个毫无责任的男人当成「被害人」看待。 芙兰姆冷冷拒绝了都死到临头才苦苦央求的麦克史密西。 「你的人生就算翻转也没救啦。」 肉地板终究开始崩塌,芙兰姆的身体开始随重力摔向地面。 此时她的手脚几乎恢复完成了。 『……什么嘛。』 全身感受风的同时,听着传来的男子声音。 『不公平嘛。完全没有人来救我,我只有一个人,所以只能这样做啊。可是……受人脉眷顾的你竟然不愿意救我?太荒唐了吧?不要,我不想死,怎可以有这么没道理的事……我……我……』 持续坠落的芙兰姆,用重新长出的右手握住噬魂。 「都牵连那么多人进来了,你想得美啦。」 接着轻轻一挥,发射普拉纳气刃。 撕裂了勉强保留下来、还活着的肉片。 结果……男子吱吱喳喳不停抱怨的声音戛然而止。 「唉……终于结束啦~……」 真是场漫长的战斗──牺牲者多到和前几次无法相提并论,俯瞰的街景虽有几处平安无事,整体损坏仍十分严重。 先不论应不应该庆幸,至少芙兰姆她们的家没事。 自由落体的她脸上扬起微笑。 「好,差不多该──」 地面越来越近了,得准备着地才行。 当芙兰姆这么想时── 「欢迎回来,芙兰姆。」 眼角泛着泪的琪黎露忽然出现在视野中。 「……我、我回来了,琪黎露。」 眼角泛着泪的琪黎露忽然出现。 明明目前还在比大圣堂屋顶更高的地方,但若是发动了「勇气」的琪黎露,的确一跳就能轻松抵达这个高度。 话虽如此,亲眼见到还是令人惊讶不已。 琪黎露用双手抱住芙兰姆,温柔轻轻着地。 就这样维持所谓公主抱的姿势往前走,复活的伙伴们都跑了过来。 「等等,琪黎露,放我下来!太难为情了啦放我下来!」 总觉得不想被艾塔娜看到,希望快点被放开的芙兰姆努力挣扎,琪黎露却只说了句「比想像得更有精神呢」并爽朗微笑着,一点都没有松手的意思。 平时总是老实的她,今天格外强硬。 大概是对芙兰姆平安归来开心到不能自已吧。 「真没办法……」 尽管妥协接受,但一看到艾塔娜的身影,果然有不好的预感。 包含她在内,所有自力脱逃的人都接受玛莉亚用魔法治疗,治好伤势。 说是这么说,毕竟刚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希望他们乖乖待着。 然而,艾塔娜一看到芙兰姆的脸,果不其然露出奸笑。 「芙兰姆劈腿了。我要跟米露吉特告状。」 「第一句话竟然要说这个喔……」 见了芙兰姆傻眼的反应,艾塔娜难得笑到肩膀颤抖起来。 接着改为温柔的笑容,轻拍起芙兰姆的头。 虽然没多说什么,但她其实也替芙兰姆操了不少心。 「辛苦你了,芙兰姆小姐。」 「嗯……玛莉亚小姐才辛苦了。」 待在莱纳斯身旁的她老实慰劳芙兰姆。 在与谬特交手过后,一觉醒来玛莉亚已不见踪影。 本来以为这次又会一样消失,所以看见她还留在这里,令芙兰姆稍感意外。 不──恐怕过了一阵子就会离去吧。 尽管莱纳斯已经叮咛过,但怎么看都不禁认为玛莉亚没打算选择厮守在他身边,过上普通生活这条路。 「彻底着了敌人的道,有够丢脸的耶。要是没芙兰姆在早没命啦。」 「是啊,又欠了芙兰姆一次啊。」 「假如没有玛莉亚小姐和琪黎露拯救,我也不知道落得什么下场了喔。」 「要这样说的话,我们也是被第二世代的螺旋之子救的呢。」 「咦……你说第二世代……?」 芙兰姆朝玛莉亚视线看去的方向盯去。 看到一团勉强维持着人形,无力躺在地上的红色物体。 「怎么会……是涅库多吗?抱歉,琪黎露,可以放我下去吗!?」 「我带你过去比较快。」 琪黎露靠近涅库多,把芙兰姆放了下来。 连站都有困难的她在琪黎露的搀扶下蹲了下来。 一摸上涅库多脸颊,血弄脏了掌心。 不过还是温的。组成身体的纤维微弱脉动着。 确实是还活着──因四颗核心彻底变调的这副肉体恐怕撑不久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是要救大家吗?不是要变成人类活下去……」 「涅库多以外的螺旋之子都死了喔。」 听到声音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奥缇丽耶──以及本该不在这里的茵可。 「为什么会在这……」 「发生了很多事,米露吉特她们也被我们收留了。」 「米露吉特!?」 「因为还不确定王都是否安全,我只带了说什么都不退让的茵可过来。」 茵可离开奥缇丽耶身边,凭着气息寻找涅库多。 结果芙兰姆牵起茵可的手,引导到涅库多的脸颊上。 「啊,涅库多……」 可能是透过触感明白已经不是人类的身体,茵可落寞低语。 结果奥缇丽耶拿着白色水晶靠近涅库多,举在她脸部上方。 「奥缇丽耶小姐,那是?」 「我之后解释喔。不过……只靠这股力量没办法抵消四颗核心份的力量呢。」 奥里金之力从涅库多的身上流失,勉强让她的嘴角和一部分脖子恢复人形。 不过大部分的脸加上整副躯体都还是红色纤维状。 奥缇丽耶其实也清楚翻转核心恐怕只能让一小部分复原。 只是在赌能否最后让她说上几句话而已。 然而涅库多根本 无法辨识周围的人,只微微张口重复喃喃自语。 「等……等……我……马上……就过去了……」 缓缓举起手臂,把掌心对向万里无云的蓝天。 ◇◇◇ 「太好了,你们还愿意等我啊。」 涅库多看到谬特、路克和弗维斯三人,总算松了口气。 「我还担心还来不急跟你们道歉该怎么办。」 稍微站在前方的三人以略显惊讶的表情盯着涅库多。 「抱歉,但那是只有我才办得到的事。毕竟芙兰姆姐姐对我有恩啊。」 她并不后悔。 各自实现了心愿,并在完成任务后死去的话,不可能留下遗憾。 至少涅库多是这么认为的。 「啊,那副表情该不会是觉得都白费了吧?可是啊,我只有对弗维斯你说『晚安』喔。晚安之后一定会说早安,所以那不是用来道别的。」 涅库多边开起玩笑,边朝三人走去。 不过当她打算站到三人身边──一道透明的墙挡住了她。 「痛!这是怎样?墙壁?拜托,别碍事啦,我要跟大家去同个地方啦。唉,你们也希望这样吧?因为我们是兄弟姊妹啊。」 涅库多伸出的手又被墙壁弹开。 当涅库多讶异盯着自己的掌心,弗维斯笑着对她说: 「涅库多,你有时会逞强耶。」 「弗维斯?」 接着,路克把手插进口袋,以一脸顽皮的表情开口: 「你脸上写得一清二楚,根本还有活着想做的事嘛。」 「路克……」 最后是紧搂着人偶娃娃的谬特温柔开导: 「做,想做的事。为了自己,不后悔。那才是,最好的。」 「谬特……!」 三人对涅库多说完便转身离去。 朝着远方一阵远到手无法触及的光芒中── 「等等……你们!别丢下我啦!」 阻挡着涅库多的是生与死的墙。 在此地的这场邂逅,肯定是关注着星球的谁赐予的小小奇迹吧。 「你们!你们几个!!!」 没错,那正是破除垄罩世界未来的黑暗的,仅存的光芒── ◇◇◇ 「核心……在发光……?」 目睹至今为止未曾见过的现象,芙兰姆愣愣低语。 三颗被埋进涅库多体内的核心发光,打算主动飞出体外。 「这到底是……」 这是一副连在远处看情况的玛莉亚都哑口无言,绝不可能发生的景象。 离开涅库多身体的核心缓缓浮上天空。 她为了追赶而伸出的手臂,在失去核心下恢复人形。 不只手臂、躯干、脚,连脸部都──虽然并不完全,也开始恢复成接近以前的外观。 「发生、奇迹了吗……?」 「不对,才不是什么奇迹。」 茵可摇头否定了奥缇丽耶的疑问。 「我听得见大家的声音。谬特……路克……弗维斯……!」 「谬特……你在那里呀……」 琪黎露仰望天空,从长得一样的核心中找到谬特的,直直盯着看。 如果这不是奇迹,还能称为什么? 第二世代的螺旋之子是从年幼时期就以奥里金核心代替心脏存活下来,史无前例的存在。 透过长年使用核心,他们的肉体得到超乎常人的身体机能。 也就是说奥里金之力渗透进全身。 毕竟奥里金是一种支配人、让人变质,再令人绝望的存在。 「可是……奥里金核心也非完美……有能够对抗的方法……」 「玛莉亚?」 听到玛莉亚念念有词,莱纳斯担心注视着她。 「替他人着想的感情跟奥里金的支配是完全相反,水火不容……」 母亲也是一样。正因为他孤独至极,才与奥里金核心合得来。 相对的,螺旋之子们彼此心心相连,一路活了过来。 就算肉体内充满了奥里金,内心却蕴含着与其相反的力量。 「正因为如此……单方面的支配并未彻底成立。如同奥里金大人的力量已融入肉体──那些孩子们的意志也融入核心。」 然后三人想救活涅库多的思念引起了这种现象。 然而,两股相反的力量并不会共存太久。 在翻转核心的作用之下,奥里金核心的强度也受翻转之力影响而减弱。 高高浮上天的奥里金核心在即将抵达天际前便破个粉碎。 被阳光照射的碎片在涅库多模糊的视野中闪闪发亮。 同一时刻,抬头仰望的茵可彷佛也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看到那些亮光。 「那些家伙……是有多想让我活下去啦。」 「因为大家都最喜欢涅库多了啊。」 「不管哪个都一样,有够傻耶,真是的……」 涅库多和茵可带着悲喜交杂的哭笑送别家人。 这个瞬间象征了教会内关于螺旋之子的研究真正划上句点。 「恢复到这个状态就有办法进行手术呢。涅库多她们暂且由我照顾了喔。」 「麻烦你了,奥缇丽耶小姐。」 「我也会跟着一起去啦。啊,我会跟米露吉特转达芙兰姆你没事喔!」 「谢谢,拜托你啰,茵可。虽然我打算马上去找她就是啦。」 抱起涅库多的奥缇丽耶和茵可走回了看似没受损害的设施入口。 当茵可走远后──芙兰姆彷佛断了线的人偶般站不稳。 芙兰姆微弱地在连忙搀扶着她的琪黎露怀中微笑。 视线的前方,能看到因母亲死亡融化消失的蛹,以及倒了一地的王都居民们。 尽管多数人不幸牺牲──还是有人获救了。 「多亏了芙兰姆呢。」 「没有琪黎露,我根本办不到喔。」 「才不是,没有芙兰姆你才赢不了。」 「哪有,我就说是因为你了嘛。」 「……明明都这么虚弱,还很固执耶。」 「这点我是不会退让的。」 就算立下功劳,芙兰姆也不会骄傲。 在谦虚的两人前,莱纳斯这时开起玩笑。 「哎呀,就当作我们所有人的胜利不就好了?」 「我们什么都没做。」 「是啊,实在称不上有功啦。」 「咦~又没关系。我们也在芙兰姆飞上天空战斗的期间很努力了耶。」 「呵呵~也是呢。我认为大家都很努力喔。」 一伙人久违听见玛莉亚的笑声。 当中又属莱纳斯特别高兴,在这之后他也打开话匣子地继续开玩笑。 在这种情况下,受天上洒落的和煦阳光照射,让芙兰姆萌生强烈睡意。 不,与其说想睡,更该说晕过去吧──应该是她用尽体力的代价。 「没关系喔。好好休息吧,芙兰姆。」 还得去见米露吉特才行──芙兰姆拼命想保持清醒,但在听到休息许可后,已经无法抗拒睡意。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在好友的体温包覆下,芙兰姆缓缓闭上眼,委身于舒适的昏沉中。 第四卷 后记 本次诚挚感谢各位购买《凭你也想打倒魔王以下略》第四集。 我是各位早已认识的作者kiki。 不知大家是否对第五章「螺旋之子篇」满意呢? 在四章发生的某种变化大大改变了一名少女的命运。 另一方面,诡异的教会骑士团成员一个个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其中疑似包含跟芙兰姆及米露吉特之间有个人因缘的人物? 好期待他们日后的活跃呢! 然后,本集竟然在日本是和漫画版第一集同时开卖喔! 漫画版是由南方纯老师将第一章加入原创情节描绘而成的! 绝对要买喔!绝对绝对一定要买喔! 除了在小说版插画中未登场的那名柜台小姐会露脸,勇者小队帅的帅美的美,又看到芙兰姆和米露吉特的纯情互动让我激奋不已等等,就是这样一部非常棒的漫画。 请各位务必和本书一起欣赏,我会很高兴的。奥里金也这么说喔。 内封也是让人冻未条啦!(激动) 关于漫画方面,我也准备了原创剧情用的文章,并在最后写了特别短篇小说。 和所有勇者小队成员都有关系,应该会是令各位十分意外的内容。希望各位购买漫画版时能过目一下。 写到这里才发现后记真的很辛苦呢。 为了骗点字数,果然只能搬出让作中角色和作者对话这招历史悠久的手法了。 「……后记?」 「静夏,突然怎么搞的啊?」 「我听到,声音,说『快说些像后记的话』喔。」 「谁啦?还有后记又是什么鬼啊……」 「胜城,有听到吗?我听得很清楚。」 「没有耶。唉,风斗你呢?」 「我也没听到啦~应该听错了吧?」 「听到了,绝对没错。」 「嗯,偶尔会有这种事啦。尤其静夏似乎感应力特别强啊。话说回来,今天该静夏去带涅库多和茵可散步了喔。」 「也对。呜哇,它们两只,都在看。流口水。尾巴,摇得好厉害。」 「它们都很期待跟静夏去散步啦~对了,我也没事,不如跟你一起去好了~」 「不错耶,我也陪你们吧。难得兄妹一起散个步培养感情也不赖吧。」 「嗯,很好。家人,大家一起,最好了。」 ……嗯?看来连接到不同频道了啊。 其实这股和角色对话的力量相当难控制,需要高度技术,失败更会攸关性命。 为此,据说许多作家为了学到这招,都前往恐山进行严峻的修行。这是在作家业界流传的都市传说。抱歉那都是假的是我刚编出来的。 好,那么在最后,让我聊表对所有参与本书出版人士的感谢。 从大叔到少女,精美描绘出各种层面的角色的キンタ老师。从每个角色身上表现出的帅气和可爱每次都令我雀跃不已。实在太感谢您了。 由于字数持续增加导致必须调整价格,在各方面都给i责编大人添了许多麻烦。真的每次、每次都太感谢您了。 感激参与出版工作的各方人士尽心尽力,万分感谢。 然后,在此对购入这本又厚又有点贵的第四集的读者们献上由衷的感谢。 真的太谢谢各位了。 接下来的故事──无数袭来的核弹,淹没整片天空的奇美拉和空中要塞。此刻正是人类与魔族携手抗战之时!对教会最终决战,神圣浮游都市「东京」篇! ──要是写得出来的话,期盼届时能再与各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