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推是坏人大小姐》


 第三卷 第九章 新生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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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真妹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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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愣着干嘛，快点说感想如何！这可是本小姐亲手作的料理呢！？」


    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发现自己搞不太清楚状况。一头螺旋卷曲金发的大小姐正用一副连投以视线都觉得不太高兴的模样看着我这边。


    o～k，先冷静吧我，慌张没有任何好处。冷静下来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


    视线在周围绕过一遍，映入眼中的是不算太宽敞的居家内部。但假如跟我从小长大的老家比起来，就给人称得上是相当宽敞的印象了。周围除了有螺旋卷大小姐跟我站在一起之外，还有围在桌子旁边的两名可爱幼女存在。


    问题只在于，包含大小姐在内映入眼帘的所有人，怎么想都不是日本人。


    眼前的大小姐暂时先放一边不管，我试着回想直到目前为止的记忆。对了，没记错的话，我转生到了异世界──一个跟欧洲中世纪虽然很相似，但是某些地方却异常有日本特色存在的莫名奇妙世界──得到新生，然后我在这世界遇到了某个人。


    「啊。是克蕾雅大人。」


    「哎呀！居然又加敬称了！不是跟你说过，直接称呼名字就好吗！」


    这高亢尖锐的声音，不会错了。她正是克蕾雅弗朗索瓦。是我最喜欢的恋爱模拟游戏revolution的登场人物之一，同时也是我最爱的妻子。


    这样看来，这情况难道、难道会是？那一回事吗？立旗用的回忆过去事件发生了。


    「克蕾雅大人。」


    「对嘛。零就应该像这样不加敬称……不对，你根本没有改呀！？」


    「您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你到底是怎么了，零缇拉？」


    原来如此，我都懂了。桌上摆着一个盘子，里面装有或许是料理（暂定）的不明物体。看来我在吃了克蕾雅大人亲手做的料理之后似乎产生了幻觉。


    我的本名是大桥零。至于零缇拉，则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姓名。这代表说，这个地方是我跟克蕾雅大人以及可爱的梅和爱蕾亚一起生活的幸福家庭。


    「太爽了！」


    「唉，你真的不要紧吗？请勿再使用那种下贱的用词。会教坏梅和爱蕾亚。」


    克蕾雅大人似乎正在碎碎念些什么，但是现在的我没那心思理会。其实我原先还会担心，说不定那波澜起伏的一年就只是个梦。跟克蕾雅大人相识，一点一滴慢慢地心灵相通，之后在可贵的好友们的帮助下，闯过了名叫革命的大浪，最后终于成功结婚的那段怒涛般的岁月。


    那些经历都不是梦，真的是太好了。


    「克蕾雅大人。」


    「什么事？应该说，你差不多也该是时候把老是加敬称的习惯改掉了吧？」


    「我喜欢你。」


    「……啥？」


    克蕾雅大人眼睛睁大，一脸茫然的表情。似乎是无法理解我的意思。真拿她没办法。


    「克蕾雅大人，我最喜欢克蕾雅大人了。」


    「什……什什什……！？」


    随着我说的话在她脑中渗透，克蕾雅大人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嗯，好可爱。这世界上我最推崇的人物──不是别人，正是这一位闪亮无比的大小姐，克蕾雅大人。


    她──克蕾雅弗朗索瓦在原本的revolution游戏中的定位是反派千金。所谓的反派千金，指的是在故事中专门欺负女主角，不过到了剧情最后立场一定会被逆转，用来衬托女主角用的垫脚石角色。豪门后代但是个性很差，带着跟班们，有事没事就会跑来恶整女主角……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打从心底热爱完美诠释何为反派千金的克蕾雅大人。


    随时都保持着高傲的自尊，有着银铃般的美丽声音，种种发自坏心眼的恶行……这个特质最近看不到。虽然她本人就在我面前，但光是想到跟她一起度过难关的回忆，我脸上就忍不住露出傻笑。游戏玩家们想必会非常讨厌克蕾雅大人，但是我却非常喜欢这样的她，甚至到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没救了的地步。构成她这存在的所有元素，都让我觉得心痒难煞。相反的，假如克蕾雅大人突然变成活像是一名正人君子的话，我只会认为，她可能是发高烧了。呜呼，我可真是重度克蕾雅大人love患者。


    「零你到底在说什么！？现在还是下午而已，而且梅和爱蕾亚也在场唉！？」


    「梅我们在这里不好吗──？」


    「不行吗──？」


    「啊，不是，别放在心上喔？你们以后长大之后就会懂了。讨厌啦，都是零害的……」


    「我在说什么……单纯就是非常喜欢克蕾雅大人而已啊？」


    「哼……哼，重新来一次爱的告白吗？这一招没用的。毕竟本小姐对你，可是已经喜欢到无法超越的地步了！」


    克蕾雅大人哼的一声背过身去。


    「……可爱到想要吃掉。」


    「什……什什什……！」


    哎呀，不小心把欲望说出口了。克蕾雅大人现在变得有够慌张。


    「你……该不会是那个……现在很想做那档事吧？」


    「不，这倒不是……但是就算不提那方面的事，克蕾雅大人也是有够可爱。」


    「……」


    啊，沉默了。脸好红。感觉真好呢……这种纯真的反应。


    「克蕾雅大人喜欢我对吧？」


    「那、那是当然啊！」


    「这样就好啰。请放心多多爱我。随时放马过来。」


    「到……到底是怎么了，今天的零好怪……」


    即使是克蕾雅大人，也开始感到奇怪了。


    「好啦，开心快乐的晚餐时间要开始啰，克蕾雅大人！一起来尽情享受吧！」


    「总觉得眼前这一幕好像在哪看过。」


    就这样，闯过革命混乱的我，每天都过着好好爱护心爱的克蕾雅大人的日子。好不容易得到的余生，就是要尽情疼爱克蕾雅大人。


    「所以呢？你刚才看起来好像有恍神一会儿对吧？」


    「都是克蕾雅大人亲手煮的料理害的，我似乎是因为太过高兴而失神了。」


    「你也太夸张了。」


    「哎呀，感觉就像是在高楼大厦最上面，看着百万dor的夜景。」


    「高裸，大吓？百万父亲大人又是什么意思？」


    不好。


    刚刚我把失神那段期间看到的光景直接描述出来，但是似乎反而害克蕾雅大人更加困惑。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即使在前世，我应该也没看过那种景色啊？


    「不，没什么。我已经没事了。」


    「是这样吗？那就好……」


    是的，一点都没错。能让她变得如此担心我，真是幸福啊。我再次回味着现在生活的美好。我心爱的克蕾雅大人。来吧，用您那樱桃小嘴更用力地指正我吧。


    「零。」


    「怎么了什么事？」


    假如我有长尾巴的话，现在想必正摇个不停吧。但是──


    「你真的……真的不要紧吗？在明天的这个时间，你可是会坐在前往帝国的马车上啊？」


    ……。


    ……没错。我转生到异世界的第二幕，有着非常光明灿烂的前程……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是，非得跟这几个月以来的和平日子告别不可的时候，终于还是到了。


    事情必须从一个多月之前开始说起。


    ◆◇◆◇◆


    那件事发生在革命之后，刚经过一年又几天的时候。


    「克蕾雅大人，没有忘记带的东西吧？」


    早上，当我对正在玄关穿鞋的克蕾雅大人如此提醒之后，一道锐利的眼光投在我的身上。是的，这种视线也是棒呆了。


    「零，你啊……以为本小姐现在是几岁啊？」


    「再过不久就十七岁了。」


    我有可能会忘记克蕾雅大人的年龄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我现在已经在妄想她生日那一天该怎么玩好了。


    「对啊，十七岁。我已经是育有两个孩子的大人了呀？」


    「我知道。这个先不管，手帕有带吗？」


    我苦口婆心地问道，克蕾雅大人则是似乎觉得很麻烦地回答：


    「带了。」


    「厕纸呢？」


    「带了。」


    「便当呢？」


    「带了。」


    「毕竟里面有下糟糕的药呢。」


    「呆了！？你在干什么啊！？」


    高声抗议着的克蕾雅大人发飙了。嗯，今天也很有精神，很好很好。


    「当然是在开玩笑啰。别紧张。」


    「出自零你的口中，听起来就不像玩笑话……」


    克蕾雅大人露出似乎很疲累的表情。


    「克蕾雅大人，您没什么精神呢？一大早就这样子的话，可不行喔？」


    「你以为是谁的错！？」


    当然是我的错。故意的。呼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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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怪──？克蕾雅妈妈，还没去工作吗──？」


    「不快点的话会迟到喔──？」


    在玄关戏弄了克蕾雅大人一会儿之后，似乎是已经用餐完毕，梅和爱蕾亚跑来想要目送。


    「你们两个有把餐具收好吗？」


    「嗯。」


    「有喔──」


    「很好。那么，本小姐要出门了。零，她们两个拜托你照顾了。」


    「是。路上请小心安全。」


    「「小心安全──」」


    跟双胞胎一起目送螺旋卷女孩离开。像这样的日常，我已经相当习惯了。克蕾雅大人和我现在在王立学院担任教师。两个人都不在家的情况当然也很多，但是像这样有一人留在家中的情况也不罕见。今天就是克蕾雅大人出勤，而我看家的日子。


    「好啦，我们来刷牙吧。」


    「嗯！」


    「好的──」


    梅和爱蕾亚老实地点头答应我说的话。看来她们今天心情很好。虽然基本上都是听话的孩子，但是最近似乎学会了撒娇任性，整得克蕾雅大人和我有点费劲。不过，想想这两人的出身环境，她们会稍微撒撒娇任性一下，我认为其实是值得高兴的事。看着都在动着牙刷的梅和爱蕾亚，我感到心中一片温馨。


    「零妈妈，麻烦您帮忙做最后的清洁──」


    「梅也要梅也要──！」


    「好好好。照顺序来。」


    我坐在地毯上之后，首先是爱蕾亚扑了过来。她抬起头一边笑着一边张大嘴巴。可以看到里面一口整齐排列着的可爱乳牙。我仔细地帮她一颗一颗刷好。


    「好，爱蕾亚的刷好了。接着轮到梅啰。」


    「谢谢妈妈。」


    「爱蕾亚，赶快让开啦──！」


    用几乎是挤进来的动作，梅坐到我的膝盖上。梅比爱蕾亚更爱撒娇。我同样仔细地把梅的乳牙逐一刷干净。


    「好，梅的也刷好了。去漱漱口吧。」


    「嗯！」


    梅也冲向洗脸台。小巧缓慢的脚步声甚至会让人产生玲珑可爱的感觉。基本上她们两个都不是很难照顾的孩子，对我这种还不成熟的母亲来说，真的是太幸运了。我想，这世上大部分被称为父母的人们在育儿时，大概都比我更辛苦才是。


    在我前世那时，每一位结婚并有了小孩的朋友们，都异口同声说每天跟战争没两样。可是直到目前为止，不管是克蕾雅大人还是我都没遇过那么恐怖的情况。虽然偶尔她们两个也会又哭又闹，完全听不进我们对她们说的话，但是这根本称不上战争。只是日常生活的一幕罢了。


    「还是说，之后才会发生呢？」


    在迎接梅和爱蕾亚成为我们的家人之后，差不多了经过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一开始眼中毫无光彩，彷佛人偶一般的这两个孩子，现在都已经变得活泼到难以想像跟以前是同一人物，或许接下来才会带给我们育儿时会碰上的难关？


    「啊！梅这样不行啦──。零妈妈──梅把水溅出来了──」


    「爱蕾亚，为什么要说出来！梅原本会自己擦干！坏心眼──！」


    当我才在如此想着，似乎就发生了一点小冲突。我抓起两条抹布，走向洗脸台。看了一下，地面有点被水打湿，梅拿着小毛巾想要擦干。目光跟我一对上，表情变得有点尴尬。


    「梅，你会主动善后，很懂事喔。」


    「嗯！」


    「可是，擦地板的时候，别用小毛巾，记得该用抹布来擦喔。」


    「呜……对不起。」


    「不用道歉，只要记起来，以后改正就好了。来，一起来擦吧？」


    我把一条抹布拿给梅之后，梅就开始努力地擦地板。


    「只有梅被称赞，好狡猾喔──」


    「那么，爱蕾亚也要擦擦看吗？抹布还有一条喔。」


    「要！梅，来比赛谁比较快──！」


    「梅才不会输！」


    看着两人产生竞争意识的模样，嘴角不由得又露出笑容。爱蕾亚跟克蕾雅大人很像，个性很好强，有事没事就要跟梅分高下。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孩子似乎还是会越来越像双亲呢。


    「擦干净了──」


    「干净了──！」


    「嗯。变得亮晶晶呢。你们都做得很好。」


    我抚摸着两人柔顺的头发。梅和爱蕾亚似乎很开心地眯起眼睛。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我以为问题到这边就解决了，但……


    「谁擦得比较好──？」


    「谁比较好──？」


    「咦咦咦……」


    被逼着当裁判。还以为是闹着玩，结果她们两人是在认真对决。


    「你们两个都擦得很好，不行吗？」


    「不能接受──！请决定到底是谁擦得比较好──！」


    「谁比较好──！？」


    「咦咦咦……」


    伤脑筋了。小孩子的思维，偶尔会让我无法了解。而且，遇到这种情况时，假如随便说说来打发小孩，之后反而会因此吃上苦头的例子很多。在称不上有多长的育儿经验中，我深刻体会到这一点。


    「唔──那么，你们知道用抹布擦掉脏污的动作该用什么基准来判断好坏吗？」


    「不清楚──」


    「不知道──」


    不做直接回答，而是试着稍微改变方向。我接着说道：


    「第一是仔细。能够擦得有多干净，是其中一个重点。」


    「「……」」


    「从这方面来判断，这一次是爱蕾亚擦得比较干净。」


    「那么，是本小姐赢了对吧！」


    「咦──！」


    爱蕾亚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开心，梅则是嘟起嘴巴发出不满之声。


    「可是，还有一个重点是能够擦掉多大范围的脏污。就这一方面来看，则是梅擦掉很多脏污。」


    「太好了──！」


    「咦──」


    这次则变成梅很高兴，爱蕾亚在嘟嘴。


    「所以，一比一平手。」


    「「咦──！」」


    最后则是两个人都在抗议。


    真不容易啊。


    「不满吗？」


    「对，本小姐感到不满──」


    「不能接受──！」


    「那不然，我随便决定输赢会比较好吗？」


    「……那样更不好。」


    「不好──！」


    「对吧？所以说，是平手。你们刚刚都很努力，很乖。」


    我再一次抚摸她们的头。她们又露出复杂的表情。


    「好啦，去院子玩耍吧。因为我要开始打扫了。零零雅──？」


    我一呼唤，半透明不定型的生物从走廊深处缓缓靠近过来。种族属于水史莱姆的从魔零零雅，最近变得越来越大只。现在光是标准形态就已经有大型犬的大小了。真怀念当初把它放在包包里面喂饲料那时候。


    「零零雅，请让本小姐坐在你背上～」


    爱蕾亚一说完，零零雅就伸长手臂（？）将她放在自己的身上。


    「梅要不要一起坐──？」


    爱蕾亚邀请梅。虽然似乎对刚才的事情还有点在意，但是这或许就是她表示和好的方式。


    「要坐！零零雅，拜托了！」


    梅也坦率地点头。零零雅把梅轻轻举起来，放在自己的上面。


    接着直接从玄关前往庭院。


    「零零雅，再快一点──」


    「右边啦，右边！」


    零零雅是梅和爱蕾亚最要好的朋友。虽然她们也常和附近年纪差不多的其他小孩玩耍，但是跟零零雅玩在一起的时间却更长。这样到底是好还是坏，我目前还无法下判断。找个机会跟克蕾雅大人商量一下，可能会比较好也说不定？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育儿过程总是不断在尝试。我认为一定程度的放弃，或者该说是妥协，是有所必要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成为完美的双亲。


    「小时候，根本不可能去想这些事呢。」


    有些道理一直要到自己养育小孩，才会首次体悟到。我对于来到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感到后悔过。但是，无法对我真正双亲的养育之恩致谢，让我觉得有点遗憾。


    「呜哇──！」


    「零妈妈──！爱蕾亚跌倒了──！」


    「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哎呀，看来没空沉浸在感伤中呢。不过，现在的这种忙碌，我个人其实还蛮喜欢的。


    ◆◇◆◇◆


    「零妈妈～」


    「有问题想问你──」


    某个假日中午过后。


    就在我坐在露台的小桌子前看书时，梅和爱蕾亚跑来找我。她们不是找克蕾雅大人，而是找我解决事情的情况，其实有点罕见。至于克蕾雅大人，现在正在客厅忙着刺绣。


    「什么问题呢？」


    「就是──」


    「零妈妈喜欢克蕾雅妈妈的哪一点呢──？」


    「讨厌啦，爱蕾亚！明明是梅正打算要问的说！」


    才六岁就想听恋爱的事。虽然说跟男性比较起来，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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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女性对于这方面的话题会很早熟，但还是太快了些。真是两个人小鬼大的鬼灵精。


    「别吵架。要回答是哪一点实在有点伤脑筋。因为我全部都喜欢啊。」


    「呀啊好刺激──！」


    「呀啊我不行了──！」


    两人听了之后双手托着脸颊，左右摇起头来。就连反应都很人小鬼大呢。这两个孩子，该不会也是转生者吧？


    「不过，在我们刚认识那个时候的克蕾雅大人，跟现在比起来，给人的印象差异很多呢。」


    「有什么不同呢──？」


    「好想知道，请告诉我们──」


    梅和爱蕾亚对此似乎非常感兴趣。毕竟这两人都非常喜欢克蕾雅大人啊。虽然要比较克蕾雅大人热爱度（？）的话，我也不会输就是了。


    「一言以蔽之，就是以前在许多方面都更尖锐。现在稳重的克蕾雅大人虽然很棒，但是刚认识那时候的嚣张跋扈大小姐克蕾雅大人同样也很棒。」


    不知道她是否能再次用咄咄逼人的方式对待我？


    不太可能啊～


    「更尖锐啊──？」


    「嚣张跋扈喔──？」


    「对啊，要用一句话来简单形容的话，就是──」


    我回想起跟克蕾雅大人刚遇上那时候的事。


    「自信满满手靠在嘴边发出哦～呵呵呵声音的高笑从来不会放下典型贵族形象不管是上课时还是欺负人时都全力以赴一副就是大小姐的感觉可是动手时从来不会叫手下去做而是亲自出手这一点实在太过身先士卒太棒了因为我完全不在意她就直接跑来抱怨她这种没在考虑后果的行为也很可爱当我开心表示这反而是奖赏使得她气哭那时候觉得她不擅长应对超乎她想像的结果戏弄起来实在是太有乐趣快感无法挡呢她的声音像是小狗狗那样充满精神也像是小猫那样可爱不管是哪一派的爱好者都能满足这方面也同样完美。」


    「零妈妈，放轻松点。」


    「请冷静一下──」


    我有点失控了。反倒被梅和爱蕾亚给摸头安抚。怪了──？算了，无妨。


    「如何？大致上就是这样。懂了吗？」


    「「完全不懂！」」


    「这样啊！那么，只要记住克蕾雅大人很可爱就够了。」


    「这个我就懂了──！」


    「因为克蕾雅妈妈真的很可爱！」


    「好，接下来你们跟我一起作，哦──呵呵呵！」


    「「哦──呵呵呵！！」」


    有过这样一段对话。因为梅和爱蕾亚主动跟我聊天让我十分开心，所以就没有注意到。这段对话，克蕾雅大人也有听到。


    我的脚被克蕾雅大人踩了。


    「哎……哎──呀，不好意思！本小姐还、还……还以为是小虫子呢！」


    「克蕾雅大人，有什么事吗？」


    「咦？就是……那个……对、对了！因为零太嚣张了，都是你不好！」


    「啥……？」


    我很嚣张是吗？这样啊。


    「之前有什么行为让您感到不舒服的话，我在此道歉……」


    「不、不是这样啦！」


    「不是这样？」


    「事、事情就到这边结束！」


    克蕾雅大人走掉了。她想干嘛？


    我的书被克蕾雅大人藏起来了。


    「怎么？因为薪水太少，连书都买不起吗？」


    「可是我的薪水跟克蕾雅大人一样啊？」


    「是、是这样没错……」


    「而且，我的存款还比较多。」


    不过，我薪水太少是吗？这样啊。


    「我会努力赚更多钱。」


    「不、不用啦，现在这样就够了！不是这样啦！」


    「不是这样？」


    「讨、讨厌啦！零好坏心眼！」


    克蕾雅大人走掉了。咦，所以她到底想干嘛？


    被排挤了。


    「哼哼。梅和爱蕾亚都沉迷本小姐。如何！？」


    「呜呜……」


    「居然真哭！？」


    「别在意我……只要克蕾雅大人你们能得到幸福就好……」


    我只要能看到就满足了。


    「我会躲得远远的观看并祝福你们幸福的。」


    「你们两个，去安慰零一下。」


    「好喔！」


    「零妈妈，不哭喔。」


    被治愈了。好幸福。


    我被淋了一头热水。


    「哎呀哎呀。看起来太脏了，还以为是──」


    「哦，非常感谢。刚好正要洗头。」


    「嗯、嗯……」


    「我顺便帮克蕾雅大人洗头吧？」


    现在正在洗澡，所以没有任何问题。我拿起装洗发精的瓶子。


    「克蕾雅大人的头发好漂亮──」


    「谢、谢谢你的赞……不对，这不是重点！」


    「会觉得痛吗？」


    「不会，感觉很舒服。」


    尽情享受一番。真幸福。


    洗完澡出来之后，看到桌上放有花瓶。


    「这个又如何！」


    「哦，真是漂亮的花朵。插花的手法也很棒。」


    「……」


    「克蕾雅大人？」


    克蕾雅大人突然变得无精打采。到底是怎么了？


    「您怎么了吗？」


    「已经无所谓了……」


    「您今天似乎有点怪怪的？」


    「你以为是谁害的！」


    被怒斥了。这种表情我也超喜欢。


    「克蕾雅大人。」


    「什么事啊？」


    「感谢克蕾雅大人为我摆出反派千金作风，真是好好享受了一番久违的舒畅体验。」


    「原来你有注意到喔！？」


    那是当然。毕竟克蕾雅大人还特地把过去在学院她欺负我时的各种情景，完全依样画葫芦一一加以重现。


    「努力摆出反派千金作风的克蕾雅大人，实在是太过可爱了。」


    「你根本完全是在借由装傻故意戏弄我吧？」


    「是的，享受到极大的乐趣。」


    「不必客气！先去睡了！」


    克蕾雅大人正准备快步走向卧室。我抓住她的手臂挽留她。


    「克蕾雅大人，请你对着我，试着说讨厌我。」


    「为什么要我这样做？」


    「作为今天这一天扮演反派千金的总结。来吧。」


    「唉……知道了啦。」


    克蕾雅大人一副打自心底觉得麻烦的语气回答，并停下了脚步。她重新面向我，用认真的表情开口道：


    「本小姐对你这人……」


    「对我这人？」


    「最、最、最喜……口误。最、最讨……最……欢了！」


    「克蕾雅大人！加油！奋斗！只差一点！」


    对于满脸通红的克蕾雅大人，我不断声援打气。


    「最──讨厌了！呼……呼……！」


    「克蕾雅大人、克蕾雅大人，您的努力成功了。」


    「好辛苦。真的好辛苦……！」


    面对为壮绝的战斗划下句点的勇者，我送上赞美。


    「本小姐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蛮横地对待你了。」


    「呵呵，我被爱得可真是深呢。」


    「就是说啊？请你负起责任。」


    「那是当然。」


    「呵呵……」


    克蕾雅大人似乎很高兴地抱住我的手臂，同时把脸靠了过来。我们两人就这么直接进了卧室。


    同一时间，在孩子们的房间内。


    「今天的克蕾雅妈妈是怎么了？」


    「蕾妮姐姐有说过。像那种行动叫做高等玩法。」


    有着许多类似上述这一类的对话，但是这件事不管是克蕾雅大人还是我，都毫不知情。


    ◆◇◆◇◆


    这里是王立学院的运动场。在很有早春感觉的柔和阳光照耀下，不管是气温还是寒冷的感觉都不怎么强烈。


    「各位同学早。」


    「「「老师早！」」」


    我道完早安后，有二十名左右的学生充满精神地回应。全员身上穿的都是学院的制服，脸上也是干劲满满的神情。今天是春季新学期的第一天，我跟这一批新生也是首次见面。


    去年当过一年教师后，我有一个体悟，第一印象其实相当重要。就算比不上以前学生都是贵族子女那时候那么严重，要是教师让人觉得好欺负，即使是平民出身的学生也会摆出看不起老师的态度。但是这并不代表态度高压就会比较好。简单说，还是需要保持一个平衡。


    「我是今天起教导各位同学魔法实践的零缇拉。跟教导魔法学的克蕾雅老师将在今后为各位同学上课，还请多加指教。」


    魔法学和魔法实践是自去年度起新设立的科目，正如其名，分别教导关于魔法的学术性理论，跟魔法该如何实践。过去同样被归类在魔法这个科目下。我教导实践，克蕾雅大人则负责教学问。这是因为我们两人在魔法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而且适性也高，所以才会雀屏中选担任这两门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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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才第一天，而且现在也还没测出各位同学的魔法适性。所以今天我先简单自我介绍，并概略说明一下讲义的内容。」


    不过，在那之前。


    「刚刚也有说过，我名叫零缇拉。请你们称呼我缇拉老师。」


    虽然说，我自己其实不介意被人称为零老师，但那是两码子事。这算是礼貌的问题。


    「各位同学之中想必也有人比我还要年长，但是在这边并不会考虑年龄。希望大家能够瞭解这一点。」


    这一点跟以前学院还是贵族专用那个时候是相同的。当我还是学院生的时候，也是跟年龄各有不同的许多同学一起听课。跟现代日本把年龄相同的学生分在同一学年的作法比较起来，这一点的差异很大。


    「我知道！缇拉老师以前在学院留下史上最年少却获得最高分的考试结果对吧！」


    一名学生突然大声说道。唉……又来了。


    「人家也知道！老师是革命的英雄对吧！？」


    「能听像你这样的老师授课，我感到非常荣幸！」


    「请让我们见识看看超阶的魔法！」


    学生们顿时七嘴八舌抢着发言。真拿你们没辙。


    值得庆幸的是……不知道是否可以这么说？我在王国似乎小有名气。当初为了拯救克蕾雅大人的性命，革命时在很多方面所作的努力，造成现在不知为何，我也被列为掀起革命的有功人士之一。真是怪哉。明明我只是为了避免克蕾雅大人被处死的结果而奋斗罢了。


    总之，必须先设法把目前这状况解决才行。我实际使用去年所总结出来的解决方式。


    「各位同学里面，有人有惧高症吗？」


    「我不怕高！」


    「人家也不怕！」


    「这不重要，请告诉我超阶适性的魔法──」


    嗯，没人惧高是吧。o──k。


    「──隆起术。」


    我发动魔法后，学生们脚下的地面突然隆起。直接上升到大约十公尺左右的高度之后才停止。这跟以前我戏弄克蕾雅大人让她掉下去时用的陷阱洞刚好相反，是让地面隆起的魔法。


    「哇哇哇……！」


    「好、好高……！」


    「吓死我了──！」


    实际站在十公尺这个高度，体验到的感受会是超乎想像的高。再加上，我并非把所有学生站立的那块地方整个升起来，只是把每一个人脚下的土地个别隆起，所以每一个立足点都小到让人提心吊胆。虽然就算他们不小心摔下去，我也准备用魔法来接住他们，但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学生们，有些甚至被吓到软脚发抖。


    「在我讲课的时候，请勿闲聊。不然，我有可能会用这类方式惩罚。各位同学听懂了吗？」


    学生们用力地不断点头。


    「很好。来，要变回去啰。」


    我把学生们底下的地面变回原貌。他们总算松了口气，恢复原本的表情。


    「接下来，请各位一次一个，轮流自我介绍。从右端这位同学开始吧。」


    之后课程进展得相当顺利。要保持上课时的秩序，首先不能被学生认为你好欺负，这一点很重要。当然，正如前面所提到的，这绝对不等于用高压式的态度来对待学生。必须做到让学生认为，眼前这位老师是值得听她教导的对象。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采取实际使用土魔法给他们见识的方式。基本上来说，王立学院招募到的学生大部分都很优秀，但是在魔法方面，就算有适性，却没有实际使用过，甚至连看都没看过的人，其实数量还是很多。所以，实际施展魔法给他们看，是一种有效的方法。


    话虽如此，如果单纯只是施展气派的魔法，容易让气氛变得很尴尬。所以我想到的就是刚才用的那个魔法。顺便还可以让他们了解到，任何魔法视其使用方式，都有可能变得很可怕的道理。


    我一边听学生们的自我介绍，一边观察他们脸上的表情。大部分的人还没有从刚刚土魔法所带来的震撼中脱离。虽然也有人在大声说话，但是几乎都是在虚张声势。这样的反应算是蛮天真可爱的，但是其中也有奇特的学生存在。


    「我是来自尤克利德的拉娜莱纳！跟零老师是同乡人！」


    看起来刚刚的魔法对她毫无影响的这位女生，一对棕色眼睛闪闪发亮并如此说道。红色头发上面戴着白色的发箍。身高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可能还稍微高上一点。


    她脸上露出明朗快活的笑容。我心中想着，气质有点像是时尚女孩呢。


    「虽然不擅长念书──但是我对魔法非常感兴趣──！我希望成为和零老师一样的人──！请多指教──！」


    一口气说完这段话，拉娜向这边挥着手。看来对我相当有好感。但是，虽然自己说这个好像怪怪的，但是我这人在个性方面有很多难搞的地方，想必她这纯真的幻想很快就会整个破灭吧。对此我也只能说，请节哀。


    「……夏娃努恩。来自尤克利德。跟拉娜是同乡。请多指教。」


    接在拉娜后面自我介绍的学生是夏娃，该怎么说呢，看来是个性情非常沉静的女孩。夏娃也是刚才面对隆起术时不怎么慌张的学生，但是跟拉娜在回答的态度上却正好相反。夏娃一头黑色长发被绑成麻花辫的发型。从她戴着在这个世界算是很罕见的眼镜这一点来看，大概她家的经济能力还算不错吧。


    这些都没什么问题。


    就算有一些奇怪的地方存在，但是每个人本来就有各自不同的性情和个性，我对此并没有任何异议。但是──


    「……」


    为何我会被人瞪着看呢？夏娃正在用彷佛看着杀父仇人的眼神瞪着我。我跟这孩子之前应该素未谋面才对啊……


    （插图003）


    「我是约珥。约珥山塔那。出生地就是这座王都。」


    下一个自我介绍的学生，是一名身高很高的男性。有着蓝色的头发和棕色的眼睛。身上散发着一种彷佛精瘦野狼般的气质。可能有在锻炼吧，身体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出生在军人家庭。擅长战斗。虽然喜欢学习各种课业，但是并不擅长念书。请多指教。」


    约珥简洁叙述重点之后，就结束了自我介绍。他的自我介绍给人有如机械般的印象。


    之后，没有什么需要提及的事发生，所有学生都自我介绍完毕，在我教他们每次上课前需要先做好的暖身运动时，下课时间到了。


    「好，下堂课再继续吧。」


    「「「谢谢老师──！」」」


    打完招呼之后，便解散了。就在我也准备返回教职员室的时候，拉娜跑来找我。


    「零老师！今天的课程我有不懂的地方──」


    「我什么都还没教呢？」


    「有啊，暖身运动！这个动作好困难──！」


    虽然她这么说，但是我看起来不觉得有问题。我猜，这应该只是想跟我说话而已吧？虽然我对她想亲近的好意觉得开心，但是，我的心已经属于克蕾雅大人了，所以有必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当我正觉得伤脑筋时，突然感到背后有道视线。


    「……？」


    「……」


    转过头来，看到的是夏娃又在瞪着我。虽然不清楚原因为何，但是跟学生关系恶劣并非好事。所以我试着主动释放善意，露出笑容并向她挥手。但是夏娃只是一脸厌恶的表情，不屑地转过头去，然后直接离开了。


    「哎──呀，夏娃真是的，态度好差──」


    「拉娜和夏娃是同乡吗？」


    「啊，是的。零老师，你记得我的名字啊？」


    「我也是尤克利德人，我们以前认识吗？」


    「没有喔！只是我们单方面认识老师而已！正确来说，是老师的粉丝！」


    总觉得拉娜说话的方式，有种既视感……不过，应该是错觉吧。


    「啊，可是我记得夏娃好像说过，对老师有什么情结存在的样子？」


    「情结？」


    「对啊。好像是说情人被抢走什么的。」


    「……抱歉，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因为我只爱克蕾雅大人一个人而已啊。


    「算了，夏娃的事情不重要，老师，你听我说说关于我自己的事啦！」


    「对不起喔。我还要去教下一堂课。」


    「唉唷──坏心眼──！可是这一点我也喜欢──！」


    好不容易从不断紧黏过来的拉娜那边脱身，我回到教职员室。途中则是在思考关于夏娃的问题。


    （我抢了她的情人……？）


    虽然完全就是误会，但是真正的问题其实在于──为何会产生这种误会？看来之后有必要跟她好好谈一下。


    「……看来今年的学生，可能没那么容易搞定。」


    我的自言自语随着叹息，被吸入霭霭春空。


    ◆◇◆◇◆


    「克蕾雅大人，都准备好了。」


    「很好。那就一起出发吧。」


    时间是早上八点。


    太阳在比较低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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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温还没有攀升多少。虽然已经是四月了，但是在这个时间还是有点冷。


    「要出门了──」


    「出门出门！」


    梅和爱蕾亚穿着暖和的上衣。这可是克蕾雅大人亲手缝制。外观看起来甚至会让人误认为是缝制公会的商品，能做出如此高完成度的上衣，只能说，真不愧是克蕾雅大人。梅跟克蕾雅大人，爱蕾亚则跟我牵着手，慢慢走在通往保亚大教堂的道路上。


    「魔法，好想赶快使用喔──」


    「梅希望能跟克蕾雅妈妈有一样的……唔，那个叫──『适性』──？是的话就太好了！」


    我们之所以会全员一起外出的原因，是因为今天就是能够检测她们两人魔法适性的日子。在革命之后，王国对于魔法更加重视了。其中的一环，就是规定所有国民都有接受调查魔法适性为何的义务。


    魔法适性会受到年龄影响而有所变化。刚出生时较低的人，也有可能在长大之后有了一定程度的适性。能检测出稳定结果的时期，一般认为是六岁。


    梅和爱蕾亚的生日是十二月十三日。距今大约四个多月前已经满六岁了。她们看过很多次克蕾雅大人或是我使用魔法的场面，常常会说她们希望自己也能够使用魔法。


    其实不必等到检查魔法适性的结果出来，克蕾雅大人和我就先教她们如何使用魔法也不是办不到，但是一般都认为魔法这种技术在刚学的时候最危险。适性不同的人用自己的感觉去教导有别种适性的人如何使用魔法，有可能会造成意想不到的事故发生。我和克蕾雅大人经过一番商量之后，决定等到能够稳定检测出她们两人的适性为何之后，才教她们如何使用魔法。


    「克蕾雅妈妈可以使用的是火对吧──？」


    「是啊。本小姐是火的高适性。」


    「妈妈觉得本小姐会是什么适性──？」


    爱蕾亚天真无邪地问了这个问题。


    「这个嘛。本小姐觉得爱蕾亚可能有风的适性。因为你聪明又伶俐呀。」


    克蕾雅大人并不排斥这问题，如此回答道。正如克蕾雅大人所说的，爱蕾亚是个非常伶俐的孩子。虽然可能跟她现在年龄还小也有关系，但是她不管学什么都很快就能学会。之前听莉莉大人提过，不管是读写还是计算数字，她学会的时间都比梅快上许多。


    「妈妈，那么梅呢──？妈妈觉得梅会是什么适性──？」


    梅一边摇晃着牵在一起的手，一边询问克蕾雅大人道。虽然我不在意，可是两个孩子都不问我。人家不在乎，人家才不寂寞。呜呜。


    「呵呵，梅的适性可能是火喔。因为你随时都非常有精神。」


    「太好了──！跟克蕾雅妈妈一样──！」


    明明还没有确定，梅却开心地上上下下跳个不停。虽然说爱蕾亚绝对称不上内向，但是梅肯定更活泼这一点不会错。跟总是喜欢模仿大人装出一副成熟模样的爱蕾亚比起来，梅显然更加天真无邪。


    「真好──本小姐也想跟克蕾雅妈妈一样说──」


    「实际上还不知道是什么适性呢，爱蕾亚。而且，如果适性是风的话，也会跟克蕾雅大人尊敬的玛娜莉亚大人相同呀？」


    「跟玛娜莉亚姐姐大人一样！？」


    原本垂头丧气的爱蕾亚听了顿时抬起头来，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


    「这么说，本小姐也会成为四属性拥有者吗──？」


    「不，这个就真的很困难了。因为即使到了现在，全世界依然只确认到一位四属性拥有者，也就是玛娜莉亚大人啊。」


    「可是，也是有可能对吧──？」


    「是这道理……没错啦。」


    虽然认为太过期待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看到心情再次恢复开朗的爱蕾亚，就会对郑重告诫她感到犹豫。我真的很难对这两个孩子硬起心肠来。


    「差不多可以看见了。」


    依照克蕾雅大人所说的看向前方，确实看得见大教堂的庄严外观了。目前已经有许多亲子在那里大排长龙，所有人都因为期待而眼睛闪闪发光。


    「我们也来排队吧。」


    「好的──」


    「好──！」


    我们四人走到队伍最后面排队。排队队伍的移动速度感觉还算顺畅。看情况应该不需要等太久就能轮到。


    「梅，要不要玩文字接龙──？」


    「好喔！」


    「那么，你先开始吧──？」


    「绒鼠突然爬上树！」


    「树上有只小麻雀，换你──」


    「雀、雀、雀……雀儿爱吃哈密瓜！」


    「哈密瓜用棍棒砸，换你──」


    「砸、砸、砸……炸开了！」


    「梅你没接下去，你输了──」


    「啊！刚刚的不算！」


    虽然才刚开始排队没多久，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梅和爱蕾亚可能是因为没事做太无聊，开始玩起了文字接龙。因为玩这游戏可以加强对语汇的运用，克蕾雅大人和我也常陪她们玩。


    「好，那你就用炸开继续接龙吧──」


    「炸、炸、炸……炸开一个大洞穴！」


    「洞穴是吧──洞穴冒出黑鲔鱼，换你。」


    「鱼、鱼、鱼，鲔鱼晚上最亲热！」


    「你这样能算接得上吗──？」


    「接得上！因为克蕾雅妈妈和零妈妈也都是晚上在房间亲热！」


    给我等一下喔，你们两个。


    「梅，问一下喔？你刚说的亲热是什么意思啊？」


    「？亲热就是亲密热情啊？代表关系很好的意思！」


    「这、这样啊……」


    吓出我一身冷汗。在前世，亲热其实别有所指，亲热这个词有着做那档事的意思。仔细一看，克蕾雅大人额头上也可以看见一道冷汗流过的痕迹。小孩子不管听到什么都会学起来，所以很可怕。


    之后队列顺利推进，没等多久就轮到梅和爱蕾亚的顺序。负责应对我们的人，是熟悉的面孔。


    「哎呀稀客，克蕾雅大人、零，你们好。」


    「久违了，司祭长。」


    「好久不见。」


    担任帮她们两个检查的人，刚好是在革命以前，我跟莉莉大人一起练习奉纳舞时指导过我们的司祭长。她是位一板一眼的人，指导我们时非常严格，同时，也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女性。


    「司祭长大人，您好──」


    「您好！」


    「……！嗯、嗯，你们好。」


    司祭长似乎跟我家的双胞胎认识。只是，她脸上浮现的却是惊讶的表情。


    「我吃了一惊。她们两位居然变得表情如此丰富。」


    哦，原来如此。司祭长所知道的梅和爱蕾亚，想必是过去封闭心灵那时期的两人。


    梅和爱蕾亚的亲生父母过世之后，她们有一段时间是住在贫民街的孤儿。至于两个小孩子怎么能在那种地方存活这问题，答案是她们靠卖魔法石来换钱。


    梅和爱蕾亚的血液有诅咒。被她们血液沾到的东西，会变成魔法石。幸好，这诅咒对于魔法力强的人效果很差，因为这个原因而帮忙照顾她们两个，是跟她们结缘的开始，不过关于这故事之前已经提过，就不再赘述了。我想说的是，梅她们曾经有一段时期被教会收留。


    「之前交给克蕾雅大人你们照顾，真的是太好了。」


    司祭长严肃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想必以前她对于梅和爱蕾亚的事情，其实私下也会感到担心吧。莉莉大人曾经说过，教会本身也有很多问题存在，但是还有像司祭长这样的人物存在，所以看来还没到无法改善的地步。


    「好啦，来检测魔法适性吧。你们两个，把手放在这边的水晶球上面。」


    「放这吗？」


    「这边吗──？」


    梅和爱蕾亚各自把手放在两处像是水晶的魔道具上面。魔道具发出了炫目的亮光。


    ──不过，只有梅那一边的有发光。


    「有点奇怪……？」


    司祭长也感到困惑。她似乎怀疑魔道具故障了，把水晶换掉之后又检测了一次。但是，爱蕾亚那一边的魔道具依然还是没有发光。


    「居然会这样……」


    司祭长露出沉痛的表情。


    「有什么问题吗？」


    「不，以目前来说并没有问题。检测结果会在审查过后再告知你们。」


    面对克蕾雅大人忍不住发出的询问，司祭长如此回答。结果似乎会在几天后才会寄过来。


    「检测到这边就完毕了。辛苦了。」


    虽然克蕾雅大人和我都有不好的预感，但是这一天我们还是暂时先返回家中。


    回家途中──


    「梅不知道会是什么适性呢──？」


    「我一定会是风适性。因为克蕾雅妈妈有说过──」


    两个孩子正天真无邪地在热烈讨论。我则是担心以后两人的笑容可能会罩上阴霾，觉得心情都变忧郁了。


    ◆◇◆◇◆


    「去野餐、去野餐。」


    「今天要去野餐呢──」


    走在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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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和爱蕾亚手牵着手，正在蹦蹦跳跳地走着。时间接近夏季，叶子开始茂盛起来的树木，被风吹拂发出沙沙的声音。


    「梅、爱蕾亚，想要蹦蹦跳跳是没关系，但是走路的时候必须先看清楚前面喔。不然可能会跌倒喔。」


    穿着外出服的克蕾雅大人，正在大声提醒孩子们要注意。


    「没问题──」


    「不要紧不要紧！……啊！」


    才刚说完，梅就跌倒了。手牵着她的爱蕾亚也受到牵连跟着摔倒。旁边抖动着行走的零零雅虽然打算紧急变形铺在她们下面，却来不及了。


    「看吧──所以我才说要注意啊。你们两个没事吧？」


    急忙赶到身旁把她们扶起来，并仔细确认有没有受伤。正如之前所提过的，她们两人的血液带有诅咒。虽然多亏有零零雅，现在已经成功把诅咒无效化，但是能够不受伤当然更好。而且话又说回来，女孩子的肌肤留下伤疤这种事，我可无法允许。


    「爱蕾亚没有受伤呢。看来受身做得很好。梅看来也只是轻微擦伤而已。没有哭，很懂事喔。」


    我一边夸奖两人，一边使用水魔法施以治疗。


    「零妈妈，谢谢。」


    「谢谢妈妈的治疗。」


    两人似乎不在意刚才的摔倒，手牵起手又开始继续蹦蹦跳跳。


    「真是的……」


    「呵呵，零已经很有母亲的架式了。」


    手拿着篮子慢步行走的克蕾雅大人，如此说道。


    「我还差得远了。老是被她们的调皮耍得团团转。这事先不提，克蕾雅大人。」


    「什么事？」


    「东西果然还是交给我拿比较好吧？」


    今天是带便当出来外面野餐。野餐垫和装便当的篮子以及水壶等，带的东西很多。虽然最重的篮子交给零零雅搬运，但是其他东西却是由克蕾雅大人拿着。


    「那可不行。零你负责早起做好四人份便当的工作不是已经完成了吗？不能连搬东西都麻烦你。」


    说完，克蕾雅大人露出笑容。伤脑筋，我的老婆怎么就如此让人感动呢？


    「零妈妈，今天的便当有什么？」


    「本小姐猜，应该是饭团──」


    可能是听到我们的对话，双胞胎问了这个问题。


    「今天吃三明治哟。」


    「三明治！有放梅最喜欢吃的火腿吗？」


    「有啊。」


    「应该没放本小姐最讨厌吃的青椒吧──？」


    「有放啊。」


    「什么──」


    爱蕾亚讨厌青椒是学自克蕾雅大人。别模仿这种地方不是更好吗？


    「为什么要加入青椒啊──？」


    「因为很有营养啊。」


    「可是，有营养的食物其他还有很多种吧──？」


    「这倒是没错。」


    「那么，为何却非得吃青椒不可呢──？」


    「不是任何时候都会刚好有其他食材可以吃啊？」


    「其实真正遇上除了青椒之外没其他东西可以吃的时候，我也愿意吃。可是现在有非吃不可的理由存在吗？」


    「唔，这……」


    该怎么办？快要辩输六岁小孩了。


    「爱蕾亚，话不能这样说，对食物挑嘴是坏习惯。」


    「为什么呢──？」


    「所有食物都是精灵神大人所赐予的恩惠。所以用个人喜好来决定要吃还是不吃，是不好的行为。」


    「不太能理解。」


    「对所有食物都怀抱感谢的心来吃下肚子。这一点非常重要。青椒也是生物啊？」


    「青椒也跟本小姐一样？」


    「没错。」


    爱蕾亚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对此，克蕾雅大人似乎认为自己成功说服她了，但是──


    「那么，因为青椒很可怜，所以本小姐不吃它──」


    「……从这方向来拒绝啊。」


    用因为是规定、是规则来强制小孩遵守虽然很简单，但是克蕾雅大人和我都会尽可能把为何该这么做的理由说清楚。可是，这种作法想说服她们却意外地困难。小孩的思考能力其实不可小觑。即便站在大人的立场来说明理由，因为小孩看待事情的角度几乎都跟大人不同，许多情况下，她们的意见反而会让大人需要仔细思考。遇到这种情况时可以获得许多新发现，所以其实也很有意思就是。


    「那么，爱蕾亚也不想吃肉啰？」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本小姐想吃肉啊──？」


    「因为肉是从鸡、猪、牛等动物身上割下来的食材。我们吃的所有食物，全部都是生命。」


    「……」


    「鸡跟猪跟牛，以及青椒都一样，他们重要的生命为了爱蕾亚而牺牲。所以，爱蕾亚对于这一点，非感谢不可。」


    「……」


    爱蕾亚再次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就在以为这次总算成功说服她的时候，她说：


    「那么，为什么克蕾雅妈妈在吃青椒的时候，也会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呢──？」


    小孩子不好对付。


    之后也是持续进行着你来我往的辩论，最后终于走到离自宅有一段距离的小山丘。位置在穿过一座不算多深的树林之后出现的场所，地面矮矮的小草长得很茂密。


    「视野很辽阔吧，梅、爱蕾亚。走路的时候小心别跌倒喔。」


    「哇──！」


    「全都看得好清楚──！」


    站在这座小山丘上面，保亚王国的王都一览无遗。以高耸的王城和大教堂为首，人们往来交易的市场和住宅区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梅的家在哪──？」


    「这问题我知道答案。是在那边吧──？」


    「啊，真的耶──！好小喔──！」


    两人对远处可以看到的自宅兴奋地叽叽喳喳讨论着。


    「我们就在这边野餐吧。零零雅，辛苦你了。请把篮子放在这。」


    听从克蕾雅大人的命令，零零雅把篮子放了下来。我也跟克蕾雅大人合力把野餐垫铺在地上摊开来。


    「梅、爱蕾亚，都过来吧。要开饭啰。」


    「太好了──！」


    「吃饭了──」


    原本还沉浸在观看景色中的两个孩子听到要吃饭，立刻飞奔过来，脱下鞋子后坐在野餐垫上。注视着篮子的眼神中，闪闪发亮充满了期待。


    「零妈妈，请打开吧？」


    「快要等不及了──」


    「好好好。我要打开啰？今天吃这个──」


    我稍微吊了一下她们的胃口之后，把披在篮子上面的布掀开。


    「哇──好漂亮喔，爱蕾亚。」


    「真的耶，梅。」


    看来似乎有满足她们的期待，她们两人很开心地面对面点了点头。今天的品项是──


    蛋和洋葱配美乃滋酱的三明治。


    火腿和莴苣配青酱的三明治。


    鸡肉和青椒配甜辣酱的热三明治。


    唐扬鸡。


    蔬菜和水果的冰沙。


    以上这些就是今天的便当内容。因为有唐扬鸡，所以制作三明治时里面夹的青菜比较多。放入便当盒里面的摆设方式，也注意让色泽搭配能显得美观，对三明治的排列方式下了番工夫。


    「好棒，好想赶快吃到！」


    「赶快赶快──」


    「好好好，那么请把双掌合并吧。」


    「预备──」


    「「「「开动了。」」」」


    一说完，双胞胎的手已经伸向料理了。梅打算吃夹有火腿和莴苣的三明治，爱蕾亚的手则伸向唐扬鸡。


    「好吃！」


    「好好吃喔──」


    「太好了。」


    看着两人满脸笑容，觉得为了做便当而起了个大早非常值得。克蕾雅大人也伸手拿向夹有鸡肉和青椒的三明治。


    「哎呀。这个三明治，不是说有放青椒吗？」


    「有放啊。」


    「吃起来感觉不太到青椒的苦涩味呢。」


    「因为我把青椒切得很细，而且还用甜辣酱添加比较浓烈的味道。」


    「有特别经过处理就对了。感谢你的用心。爱蕾亚，你也吃一块看看。」


    对于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吃唐扬鸡的爱蕾亚，克蕾雅大人推荐她吃三明治。


    「里面有放青椒吗……？」


    爱蕾亚露出不想要的表情。


    「这个不会苦。很好吃的。」


    「真的吗──？」


    爱蕾亚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把三明治放入口中。小心翼翼地嚼了几口……然后脸上的表情慢慢开心了起来。


    「好、好好吃喔──」


    听到这句话，我在心中不由得大声喝采道「成功了！」。


    「没有青椒的味道呢──酱汁好好吃──」


    「呵呵，尽量吃多一点喔？」


    「梅也要梅也要──！」


    可能是因为走了很多路的关系，梅和爱蕾亚似乎都肚子饿了，三明治不停地被吃掉。没有多少时间，篮子已经变成空的。


    「太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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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很好吃──」


    「说得对。零，你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感谢支持。」


    被吃得一干二净，身为做这些料理的人，实在感到很开心。为了跟人交换讯息，附近邻居太太们聚在一起闲聊时，我不时会混进去凑一脚，听说那些丈夫之中，甚至会有妻子特地做可乐饼给他吃，却连一句感想都不肯说的人存在。明明可乐饼的制作过程很麻烦的说。另外，可乐饼的食谱是在沙萨尔火山喷火那时候，我流传普及出去的。


    「先在这边放松一些时间，之后再回家吧。」


    「也好。」


    「梅可以跟爱蕾亚去附近玩吗──？」


    「本小姐想去方便一下──」


    「可以。不过，记得不能跑太远。还有，带零零雅一起去。好吗？」


    「「好──」」


    双胞胎带着零零雅跑向花朵盛开的地方。


    「全家人一起过着悠哉的时间，感觉上很久没这样了。」


    感受着吹在脸上的轻柔微风，我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说的对。平常本小姐和零有其中一人不在家中的情况很多，假日又需要去买东西以及处理平日累积的家事。」


    「陪她们两个也蛮辛苦的。」


    「今天有出来野餐真是太好了。零，谢谢你。」


    克蕾雅大人轻轻吻了我一下。没错，今天来野餐其实是我提议的。


    「因为魔法适性的问题，需要烦恼的事情变多了，我觉得有必要先转换一下心情。」


    「你这选择很正确。梅和爱蕾亚都很开心。」


    适性检测的结果八九不离十会引起波澜。为了预防可能发生的问题，我认为，先让心情放轻松是必要之举。毕竟真正面对的时候，说不定大人会比小孩还要慌张。


    「只希望别变成不好的情况就好……」


    「担心也没用。一边等待结果，有一天是一天，尽量开心一点。」


    「……说得也是。」


    克蕾雅大人稍微甩了甩头像是在切换心情，然后给了我一个微笑。


    「我们可是成功跨越了那一场革命的动乱。只要两人在一起，不管任何难关都能顺利闯过。」


    「不，克蕾雅大人。你这句话不对。」


    「？」


    对于我的否定，克蕾雅大人露出「哦？」的表情。我恶作剧般地笑了笑。


    「现在我们是四个人了。」


    「……呵呵，说的也是。」


    露出一副「被你略胜一筹」表情的克蕾雅大人实在是太过可爱了，所以这次换成我送了个吻给她。


    感受有着春天风格的平静时间，我紧紧拥抱克蕾雅大人。


    ◆◇◆◇◆


    「梅和爱蕾亚的情况如何？」


    「刚哄她们睡着。不过爱蕾亚果然还是会感到不安呢。」


    「这样啊……虽然这也难怪。」


    穿睡衣的克蕾雅大人眉毛忧愁得纠结在一起。现在是晚上八点。克蕾雅大人和我为了讨论今后的方针，在客厅隔着桌子互相面对面。因为大概会花费很多时间，所以我泡好茶后才就座。


    「没想到，爱蕾亚居然会是无适性……」


    魔法适性检测结果寄来了。结果果然跟原本担心的一样。


    「明明爱蕾亚是那么期待可以亲手使用魔法……」


    虽然梅也很期待，但是很明显的，爱蕾亚对魔法的向往强烈许多。从她的说话方式想必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爱蕾亚非常喜欢克蕾雅大人，克蕾雅大人所做的任何事她都喜欢模仿。其中当然也包括克蕾雅大人使用的一手华丽魔法。火属性魔法外观很炫的魔法非常多，在小孩子的眼中，一定非常吸引她们吧。


    「适性的结果，该怎么告诉她们呢……？」


    我们都还没有把适性检测结果告诉爱蕾亚和梅。可能是从我们身上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的气氛吧，她们两个都没有积极询问结果。


    「还不如两个人都是无适性，那样事情反而单纯一点……虽然其实不该说这种话。」


    是的。两人之间的适性相差太多才是问题的症结。假如梅也是无适性的话，反而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处理。虽然很遗憾，但是可以让她们两个都放弃学习魔法，专心挖掘其他方面的才能──事情可以像这样轻易解决。


    「说得也是。可是，梅毕竟是四属性拥有者。应该劝她积极提升魔法方面的能力。」


    梅是世界上第二位被确认存在的四属性拥有者。叫她不学魔法的选择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魔法的先天性因素会决定才能的高低，这是一般常见的说法。似乎单纯只是因为，后天努力所能达到的成果跟先天才华之间，有着一段无法赶上的差距。跟血统毫无问题。假如跟血统有关系的话，那同一刻同一胎出生的梅和爱蕾亚，根本不可能产生这种差距。


    「而且这问题也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可能是因为今天我们的态度跟平常不同，她们两个虽然现在不敢问，但是距离之后吵着想知道自己适性，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克蕾雅大人大大地叹了口气。即使聪明如克蕾雅大人，似乎也无法轻易想出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其实也只能跟她们说实话吧？与其思考如何换个方式安慰，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我认为还不如直接说清楚，问题反而能比较快解决。」


    「这种话只有从来没烦恼过自己缺乏才能的人才会说吧？」


    克蕾雅大人用有点生气的表情瞪了我一下。


    「没烦恼过自己缺乏才能的……等等，克蕾雅大人你认为自己就能够说这句话吗？」


    就我看来，克蕾雅大人才真正是浑身上下都是才能。虽然有不会做菜这唯一的缺点存在，但是在其他各种领域可都是堪称完美的miss perfect。


    「零，你难道忘记自己是双属性拥有者──而且还都是超适性这件事了吗？本小姐可忘不了第一次跟你在考试竞争时败北的屈辱喔？」


    「唔，是有这回事没错。」


    但是，我觉得自己的才能也就只有这一项而已。


    「就算是本小姐，也不认为自己在才能方面会比多少人差，但即使是如此，要跟各领域的专家比较的话，根本完全不是对手。像本小姐这样的人，一般叫做样样通，样样松。」


    「可是以克蕾雅大人在各种领域展现的才华，我并不认为样样通样样松这词有办法形容呢。」


    我边看着挂在墙上的刺绣边说道。


    「即使是如此，也是这道理。看到自己跟别人在才能上的差距，总是会伴随强烈的痛苦。」


    「每一天我都有亲身体会。」


    「正经一点，别转移话题。」


    克蕾雅大人轻轻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我虽然微微按住额头，其实却对一件事有点在意。


    「克蕾雅大人。」


    「什么事？」


    「关于她们的适性，我可以提一下我的想法吗？」


    「？可以啊。什么想法？」


    克蕾雅大人摆出聆听意见时的姿态。


    「姑且把爱蕾亚没有适性的原因当作是她的运气不好，但是这么一来，梅居然刚好是机率低到离谱的四属性拥有者，不觉得有点太过巧合吗？」


    「太过巧合……？这里面有问题吗？」


    「说起来，我认为爱蕾亚完全没有适性这件事其实很不自然。」


    对于我这句话，克蕾雅大人报以苦笑，说道：


    「有这想法难道不是因为你把孩子捧上天？」


    「不，并非如此。您忘了吗？她们两人的血液可是有诅咒喔？」


    「啊……」


    所有接触到她们血液的对象都会被魔法石化的诅咒。这诅咒不只是梅身上有，爱蕾亚同样也有。


    「虽然不清楚魔法适性和魔法石化诅咒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因果关系，但是，很难直接认为两者之间毫无关系吧？」


    「是这道理……没错……可是，假如是这样，那爱蕾亚没有适性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不脱假说的范围……」


    「你就说说看吧。」


    克蕾雅大人催促我继续说下去。挡不住她眼中升起的期待神色。这也难怪。毕竟对于只有爱蕾亚没有适性这种状况，克蕾雅大人同样感到很心痛。


    「可能是她们两个当初还在母胎内的时候，会影响将来魔法适性的某种因素，刚好只集中灌注在其中一边。」


    「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无法断言说……绝对不可能发生。」


    在我前世所看过的电影中，有一部以双胞胎作为主题的外国片。由演出许多片子都叫魔鬼什么的那位肌肉明星所主演的这部电影，内容主要在讲极致优秀的弟弟和浑身都是缺陷的哥哥一同去寻找母亲。虽然这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完全没有科学依据，但是那部电影中出现了所有才华都只集中在双胞胎其中一边的情况。在魔法实际存在的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说不定就有可能发生类似的现象。


    「可是就算真是如此，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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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蕾亚来说也毫无帮助吧？」


    「不，那可不见得。」


    「什么意思？」


    这是建立在上述假说成立下所作的一个假设，我先表明这一点后，继续说道：


    「假如爱蕾亚并非完全没希望学会魔法的无适性，而是因为变异的结果所造成的无适性的话，我认为她的身体对于魔法应该还是会存在某方面的素质才对。」


    「可是，实际上她就是没有魔法适性啊？」


    「是的。但是，这只是从既有魔法学范围来看的结果而已。」


    爱蕾亚身上或许具有的某种素质，有可能能学会目前人们未知的某种能力。


    「……这也太过不具体了吧。」


    「是吗？」


    「至少，这件事不能让爱蕾亚知道。因为太过充满梦想，可能会害她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可是！」


    我还想继续争取，但是克蕾雅大人却伸出手制止我。


    「零，冷静一点。我们两个现在，有点失去冷静了。」


    「……您说得是。我太过激动了。非常抱歉。」


    假如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应该会更冷静一些吧。刚刚会越说越激动，主要还是因为这关系到梅和爱蕾亚两人的未来。


    「我们两人在这边争执这一点，也毫无帮助。」


    「……您说的对。应该要想想对她们来说，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方法。」


    话虽如此，我对解决的方法实在毫无头绪。或者该说，这真的有解决的方法存在吗？


    「第一步，先来认清完全避不过的部分吧。也就是告诉她们检测适性的结果。这件事无法避免，对吧？」


    「是的。不管是不告诉她们，或是只告诉其中一人，都不在我们的考虑中。」


    「接着，关于爱蕾亚可能拥有未知的能力素质这一点，现在还不能告诉她。」


    「……您说的对。让她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对她反而残酷。」


    「最后，也只能在传达方式上面下工夫了……可是，传达方式又能有什么变化呢？根本不可能采用当面告诉她们之外的方式啊……」


    克蕾雅大人很苦恼地努力思考着。为了她们着想，拼命想要想出更好一点的方法。


    「告知方式，是吗？告诉她们假的适性值如何？」


    「没用吧。就算骗她们说爱蕾亚的适性值比较低，但是梅可是四种属性都能使用啊？单是这一点，就已经是全世界仅有两人拥有的顶级才能了。」


    「那么反过来告诉她们说，爱蕾亚其实也是四种属性都有适性，只是适性值比较低而已，如何？」


    「这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毕竟爱蕾亚是无适性。明明绝对无法使用魔法，却告诉她应该能使用，我认为这样让她心中抱有虚假的希望，是很残酷的作法。」


    「……好为难啊。」


    走进死路了。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找到好方法。


    「……本小姐的适性要是能分给爱蕾亚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克蕾雅大人彷佛是不经意间从嘴角流露出来的这句话，充满着浓缩到极致的苦涩在其中。我的想法也完全相同。这世上当父母的人，不知是否都抱有这种烦恼？


    好一段时间，客厅都笼罩在沉重的沉默中。


    「克蕾雅大人，我看除了明白告诉她们，别无他法。」


    「零……可是──」


    「没猜错的话，很遗憾地，这次这个问题，并不存在不伤到爱蕾亚的心就能解决的方法。」


    「……」


    「我们能够帮得上的忙，只有明确表示出来，让伤心的爱蕾亚了解到，即便如此我们给予她和梅的爱情依然毫无分别。」


    「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


    克蕾雅大人低下头去。


    至于我，虽然嘴上说得好像很懂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却跟举双手投降没什么两样。可是，除此之外完全想不出办法。再怎么爱这两个孩子、再怎么为这两个孩子设想，终究还是会有我无法解决的问题出现。非常让人难过的是，爱蕾亚魔法适性的问题正好就是这一种问题。


    「真是无力……这算哪门子的革命英雄，听了都叫别人笑掉大牙。」


    「克蕾雅大人……」


    克蕾雅大人的自嘲让我非常难受。虽然梅和爱蕾亚也很重要，但是对我来说，克蕾雅大人也同样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再次下定决心，非得扶持支撑好克蕾雅大人不可。


    就在此时。


    「妈妈……你们在吵架吗……？」


    「不好好相处不行喔──？」


    「你们两个……」


    爱蕾亚和梅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进客厅。


    ◆◇◆◇◆


    「妈妈在吵架，是因为本小姐的错吗……？」


    「还是因为梅的错……？」


    爱蕾亚和梅以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这么说。克蕾雅大人和我都慌了。


    「我们没吵架。只是两个人在商量一点事情而已啊？」


    「对对对！克蕾雅大人和我怎么可能会吵架呢？我们很火热啦，感情超火热！」


    克蕾雅大人拼命解释，我则是用比较滑稽的言词来尽可能安慰爱蕾亚。然而──


    「可是妈妈你们的表情很可怕……」


    「声音也很可怕……」


    两人的鼻子都一抽一抽地发出声音。濒临哭出来的边缘。更重要的是，刚刚的对话被听见了……？


    「吓到你们了啊。抱歉喔。梅、爱蕾亚，过来抱一下。」


    可能是发现无法蒙混过去，克蕾雅大人诚恳地开口道歉，向两人张开双手，拥抱住梅和爱蕾亚。之后有一小段时间，可以听到小小的呜咽声。克蕾雅大人一边紧紧抱住两人，一边对她们轻声呢喃着：「没事，不用担心。」，并亲吻了两人的头发好几次。


    直到她们两个都冷静下来为止，稍微费了点时间。


    「梅、爱蕾亚，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你们愿意听吗？」


    看准梅和爱蕾亚总算停止哭泣的时机，克蕾雅大人从正面注视着两人的眼睛，用温柔的语气说道。她们两个点头同意，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在告诉你们具体的情况之前，有一点请务必要先记起来喔？不管发生什么事，本小姐和零都不会讨厌你们，也绝对不会抛下你们不管。」


    这件事很重要，请确实记清楚，克蕾雅大人再次强调。梅和爱蕾亚虽然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但是依然点头同意了。


    「前阵子，我们去大教堂进行了魔法适性的检测，应该记得吧？现在要把检测结果告诉你们。」


    「！结果如何啊──？」


    「好想听，好想听！」


    梅和爱蕾亚的脸上稍微露出喜色。想到这笑容之后又会再次变得忧郁，我就觉得心中很痛。


    「先说梅的结果。你在地水火风所有属性都有魔法适性。恭喜你。」


    「这是跟玛娜莉亚姐姐大人相同的意思吗？」


    「没错。」


    「太好了──！」


    梅的喜悦之情大爆炸，甚至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想必是太过开心了。爱蕾亚似乎很羡慕地看着她这模样。


    「再来是爱蕾亚的结果。很遗憾，你并不具有魔法的适性。」


    「……咦？」


    「……？」


    爱蕾亚一脸听不懂话中意思的表情。就连刚刚还天真无邪地在雀跃的梅，顿时也哑口无言。


    「没有适性，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爱蕾亚有很多事都可以做得很好对吧？但是在所有的事情中，你刚好无法把魔法做得好。」


    「……」


    爱蕾亚沉默以对。虽然克蕾雅大人在传达方式上下了不小的工夫，但是看来爱蕾亚还是受到无与伦比的打击。


    「妈妈，爱蕾亚无法使用魔法吗？」


    「很遗憾，正是如此。」


    「因为没有那个叫『适性』的东西？」


    「是的。」


    「为什么呢？梅有四种耶？」


    「理由只有精灵神才知道。」


    「……」


    梅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想到好主意的笑容，天真无邪地说道：


    「那么，梅可以分给爱蕾亚两个！」


    爱蕾亚的脸上充满期待的神色。这么一来说不定自己也能使用魔法了！她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梅真是温柔的孩子呢。可是啊，很遗憾的是，魔法的适性这种东西，并没有办法分享给别人用。」


    「不行吗……？」


    「是的，真的很遗憾。」


    梅露出失望的表情。然后，爱蕾亚表情中的失望神色明显更加浓烈。


    「妈妈，本小姐无论怎么做都无法使用魔法吗？」


    「是的，真的很遗憾。」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当个乖宝宝也不行吗？」


    「……是的。可是，当个乖宝宝是一件很好的事。今后也请务必要保持下去喔？」


    「……」


    爱蕾亚再次沉默以对。气氛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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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


    「爱蕾亚，就算无法使用魔法，只要朝其他方面努力就好了。因为爱蕾亚真的在很多事情上面都能做得很好。」


    「……」


    「真的没办法做到的，就只有魔法一种而已啊。有一种不擅长做的事存在，以人类来说其实是刚刚好啦。」


    「零妈妈请暂时闭嘴好吗？」


    「……好。」


    我的安慰被当面嫌弃了。呜呜。


    爱蕾亚看来正在拼命思考。在我的眼中，看起来像是她正在和突然摆在眼前的现实拼命战斗。


    「妈妈，本小姐无法使用魔法，会害你们很难过吗？」


    「不会。就算无法使用魔法，只要爱蕾亚能够健康有精神，我们就觉得很幸福了。」


    「不会变得讨厌本小姐吗？」


    「当然不会。」


    「不会偏心比较疼爱梅吗？」


    「绝对不会偏心。」


    「这样子啊……」


    听了克蕾雅大人的回答之后，爱蕾亚用似乎松了口气的表情，说：


    「那就好。只要妈妈都不会变得讨厌我，本小姐才不需要魔法呢。」


    说完，她露出一个自傲的笑容。


    「爱蕾亚……」


    「不过相对的，零妈妈──？」


    「什么──事，爱蕾亚？」


    「请教本小姐做料理的方法──」


    「料理？我是没关系，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如果本小姐能做到连克蕾雅妈妈都做不好的事，不觉得这赢过会使用魔法吗──？」


    说完，她像是恶作剧时那样嘻嘻笑着。


    「啊──好诈！梅也要学！」


    「不行喔，梅。梅将来可以使用好多好多魔法了，请你放弃学料理吧。」


    「什么──」


    对于爱蕾亚这句话，梅似乎不满地嘟起脸颊。


    「好，我懂了。那么梅就由克蕾雅大人传授魔法，爱蕾亚则由我来教导怎么做料理。」


    「可以。你们两个也同意吗？」


    「我同意。」


    「好喔──」


    至此，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一时之间我还担心事情不知道该如何收拾，总算是解决了。在一边讨论要先学什么料理跟什么魔法的梅和爱蕾亚，看起来比我原本担心的情况还要有精神多了。事前百般担心，实际碰上时反而很容易，可能就是这个道理。


    「爱蕾亚真是个坚强的孩子。也没有对梅说些坏心话，非常了不起喔。」


    「哼哼──厉害吧。」


    「嘿嘿嘿！」


    梅和爱蕾亚贴在克蕾雅大人身上跟她撒娇。我也总算能放下心中一颗大石头。


    没错。我大意了。


    「本小姐，真的很了不起对吧？」


    「？是、是啊。」


    「已经很努力了对吧？」


    「……爱蕾亚？」


    「所以，再一下就好……只要今天就好，拜托。」


    当爱蕾亚说到这边，可以看到她眼角的泪水越积越多。


    「呜……哇啊……呜……呜啊啊啊啊啊──────！！」


    大哭特哭。从她那小巧的身体，居然有办法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以这种让人吃惊的巨大声音，爱蕾亚一发不可收拾地痛哭出来。情绪受到感染，梅也用毫不逊色的巨大音量哭了出来。从她们两人的大眼睛中，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地滴下。用全身上下来表达自己的悲伤。


    「梅……！爱蕾亚……！」


    我再也忍不下去，用力抱向两个孩子。跟克蕾雅大人一起紧紧抱住她们。克蕾雅大人和我也哭了。


    这样做一定会影响到附近邻居的安宁吧。但是，这一天晚上，我们四个尽情痛哭，全部发泄出来。梅和爱蕾亚的哭泣声，一直到她们哭累睡着为止，都断断续续地持续着。


    ◆◇◆◇◆


    「三十二！……三十三！」


    某个假日的下午。


    在自家的院子里，响起爱蕾亚充满干劲的声音。爱蕾亚正握着木刀在空挥练习。


    「！……四十九！……五十！」


    「好──你很努力。可以休息了。」


    「知道了！」


    听到爱蕾亚充满精神的回应后，粗手粗脚地摸着她头的人，是一位穿着轻铠，只有一只手臂的男性。


    「爱蕾亚，练习辛苦了。非常感谢您的帮忙，罗德大人。」


    「嗯，小事别在意。」


    我一边在设置在露台的桌子上面排放着茶水和简单的餐点，一边向两人如此说道。大方点头的人，是目前脱离王族身分的罗德大人。放弃王位继承权而成为军方负责人的他，仗着自己已经变成市民身分，时常像这样跑来我们这边玩。


    「零妈妈，你有看见吗？」


    「看见了。爱蕾亚好努力呢。」


    「今天挥了足足五十次！」


    看着一脸兴奋，明明还很喘却跑过来的爱女，我一边帮她擦汗一边慰劳她。爱蕾亚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她对于自己能够达成目标，看起来似乎相当满意。


    「真不愧是你们的孩子。很有才华。」


    罗德大人以一只手灵活地把爱蕾亚抱起来，接着开始跟她玩起举高高的玩耍。爱蕾亚开心地大喊大叫。


    「可惜并没有血缘关系。」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没有血缘关系这一点实在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我从这家伙的身上感觉到战斗的天性。」


    罗德大人这句话，不只是爱蕾亚，连我听了都觉得很高兴。


    罗德大人传授给爱蕾亚如何用剑的方式。在有魔物这种威胁存在的这个世界，无法使用魔法的爱蕾亚，非得学会能够保护自身安全的其他手段不可。虽然只要还住在保亚照理说就没机会遇上，但是这个世界似乎还有魔族存在。


    去找罗德大人请教有哪些自卫的手段，结果演变成由他来教导爱蕾亚的结果。虽然以前罗德大人是以使用魔法为主的方式进行战斗，但是自从成为军方的负责人之后，他似乎就天天都有进行剑术的训练。原本，为了让王子殿下们具有自保能力，从小他们就会被逼着把基础的白兵战技术学起来。能够跟有这种经历的罗德大人学习，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


    是说，魔族……啊。它们在游戏里面，是只存在于设定中的种族，但是，想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想必迟早会遇上吧。必须事先想好对策才行。


    「本小姐，适合学剑术吗？」


    「没错。是你的话，将来一定能比我还要更强。肯奋斗的话，说不定能达到剑神的境界。」


    「剑神？」


    很少听到的词汇，让爱蕾亚歪头表示疑问。


    「就是最强的剑士啦。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指纳阿帝国的皇帝。」


    「皇帝很厉害吗──？」


    「虽然只是听人说的小道消息，不知真假，但是万一是真的，似乎只用剑就把苏塞王国的一个大队击溃了。」


    大队是军队的一种单位，通常用来称呼从三百到一千人所构成的部队。只用剑就能击倒这么多人数，可能会有人觉得「这太假了吧」也说不定，但是我却知道这传闻是真的。关于这件事，等到之后有机会再作解说。


    「那个叫做皇──帝──的人，有多强啊？」


    「这个嘛，应该是世界最强吧。」


    「比罗德大人还要强？」


    「虽然很不甘心，但正是如此。」


    「比克蕾雅妈妈和零妈妈还要强吗？」


    「不用魔法的话，没错。」


    「也比玛娜莉亚姐姐大人还要强吗！？」


    「听说玛娜莉亚连剑技也强得离谱就是。」


    爱蕾亚顿时眼睛为之一亮。里面寄宿着的光芒名叫憧憬。


    「本小姐要是努力的话，也能成为剑神吗？」


    「嗯，有这个可能喔。可是，必须非常努力再努力才有机会。」


    「本小姐会努力！」


    说着，爱蕾亚再次开始进行空挥。罗德大人和我则是用笑容在旁边观看。


    「……都只有爱蕾亚在开心，好诈喔。」


    把脸颊嘟起来的女孩是梅。梅需要坐在院子里闭着眼睛保持安静。


    「梅现在正在做的也是训练啊？」


    「太无聊了──！」


    对于才一下子就已经快要闹起来的梅，克蕾雅大人也只能报以苦笑。梅现在正在进行的，是为了使用魔法的第一阶段训练。想要学会使用魔法，最困难的地方就是如何去掌握到「魔法」这种感觉的过程。虽然并非以前看过的漫画中的台词，但感性差的家伙穷极一生都学不会。即使梅是四属性拥有者，假如无法跨越过这个阶段的话，任何魔法都无法使用。


    「好啦，精神集中一点。」


    「唔嗯……」


    被克蕾雅大人一说，梅继续进行冥想。对于非常喜爱让身体活动的梅来说，这想必是最困难的苦行吧。


    「身体的内侧有没有感觉到一种热热的东西？」


    「嗯……不知道……」


    「不需要着急。慢慢地、确实地，照着梅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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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步调来就好啰。」


    「唔……」


    所谓魔法的感觉，是一种非常抽象的概念。如果语言能力发达的话，应该能有助于理解这种概念，但是梅毕竟才只有六岁。强行要她理解反而是在乱来。


    「魔力的感觉就像……对了，类似于梅你在高兴的时候，身体里面会有的那种感觉。」


    「高兴的时候？」


    「没错。内心激动起来、觉得胸口雀跃不已，像这类东西高昂起来的感觉。」


    「唔──」


    话虽如此，克蕾雅大人可不是这样子就会放弃的个性。在学院执教鞭开始教授魔法学之后，她教导人的方式也远比以前进步许多。不只纯靠感觉，在学会成体系的理论后，变得会去思考如何以更容易了解的方式来传达给对象。因为是由原本就冰雪聪明的克蕾雅大人来教导，将来梅学会使用魔法的日子，想必不会太过遥远。


    「……不懂啦！！」


    但是，看来那个日子并不是今天。大声喊叫后，梅躺在地上形成一个「大」字的形状。


    「这并非一两天就能学会的技术。真拿你没办法。」


    克蕾雅大人把已经在闹情绪的梅抱起来，就这样直接带到露台。


    「辛苦了，梅。克蕾雅大人也辛苦了。」


    「……魔法，用不出来。」


    「没办法马上学会啦。别心急，慢慢来吧？」


    「哈哈哈！看来史上第二位出现的四重属性拥有者，才能要绽放的日子还早啊！」


    罗德大人豪迈地大笑。这句话让梅露出不满的表情。


    「梅很快就会使用魔法了！」


    「哦，是吗？」


    「罗德大人都偏心爱蕾亚，最讨厌了！」


    「梅，不能错怪人，是妈妈跟零妈妈主动去拜托罗德大人训练爱蕾亚的喔？」


    「人家才不管！」


    梅完全陷入闹别扭的状态。


    「哈哈哈！我被讨厌了！很好。等你可以使用魔法之后，马上先来对付我吧。」


    「谁理你！」


    对于梅恶劣的态度，罗德大人只是以笑容来对待。他还是老样子，是一位非常有度量的人物。


    「罗德大人，您最近日子过得如何呢？」


    「那个大规模术式的试验性运用已经开始了。所以我还蛮忙碌的。」


    罗德大人所说的大规模术式，似乎是指他开发出来的新魔法。依照他的说法，使用后就算对上玛娜莉亚大人也不会输。


    「另外，就是制定对应最近频繁发生地震的对策。毕竟对于王国国民来说，这实在太容易引起心灵创伤复发了。」


    「对喔，最近老是有地震。」


    照我所知道的原作知识，沙萨尔火山爆发并没有余震才对，但是这几个月的地震却很多。沙萨尔火山爆发成为引起革命的导火线，对于王国国民来说是非常不好的一段记忆，所以目前在市民之间，似乎都在担心再次发生像是革命那样子的事情，不安的情绪扩散出去。


    话虽如此，正如以前我曾经提过的，即使是二十一世纪的日本，对于地震也没有能够完全应对的对策存在。现在的王国所能做到的事情似乎有限，所以让罗德大人相当伤脑筋。


    「此外，跟外交有关的部分也发生了很多问题。」


    「军方会跟外交有关？应该不是会动刀动枪的问题吧？」


    听到罗德大人无意间透漏的话语，克蕾雅大人脸上浮现担心的表情。等到王国的新政权安定之后，克蕾雅大人和我都会退出政治的舞台。而现在的王国施行何种外交方式，我所知道的也只有报上刊登那些内容的程度而已。


    「这个嘛……一言难尽。说不定，可能还会对两位造成麻烦也说不定。我会努力避免事态发展到那种地步。」


    「千万不要找我们。别来妨碍克蕾雅大人和我打得火热的日子。」


    「零。」


    克蕾雅大人轻声制止一脸排斥表情的我。


    「哈哈哈！看来你们两位真的很幸福。哎呀──感情好是好事。不过，假如你们闹翻了，我也随时欢迎你投入怀抱喔，零。」


    「纠缠不休的男人最惹人厌。」


    「哈哈哈！」


    被他用大笑蒙混过去了。是说……这个人还没死心啊？


    「好，不开玩笑了，毕竟革命才刚结束不久。我们也会尽力不让市民的幸福遭受到威胁。」


    脸上罕见地露出复杂神色的罗德大人说完这句话后，喝了口茶。


    克蕾雅大人和我面面相觑，感觉到情势似乎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


    王立学院在每年的这个时期都会举办实力考试。克蕾雅大人和我第一次进行对决也是在这个考试。革命之后，王立学院尝试进行许多方面的改革，可是依然有在举办实力考试。


    「好，先从教养的考试开始吧。」


    至于我呢，则是今天考试的监考老师。担任发考试试题给学生们，以及监视是否有人作弊的工作。观察过他们的状况之后，紧张的人占六成，跟平常没什么差别的人占三成，最后的一成则是无法归进前两类的学生。


    实力考试本身虽然还是有在举办，但是，考试内容却有施加变更。


    第一，礼仪考试被取消了。这主要是受到王国废止贵族制度的影响。特权阶级不可或缺的礼仪作法，在贵族制度不存在的现在，已经不再是必修科目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魔法力的考试被分割成两种。分别是基础魔法力考试，以及魔道具操作考试。关于这两种考试会考些什么，请大家回想一下以前克蕾雅大人和我参加考试时的考题，相信就能瞭解。只是变成各自独立进行考试而已。


    学生们现在学习的教养科目，基本上跟以往并没有变化。这是因为学院是培育能够肩负起次世代之人才的场所，这些人才自然也需要具有一定程度的教养。不过，会考的教养内容有若干变更，特别是跟历史有关的题目，有关古早历史的题目数量减少，相对的，跟近代现代历史有关的问题数量则增加了。这种出题倾向的变化，或许可以说跟现代日本是源自相同类型的原因。


    「限制时间是六十分钟。全员请预备……开始作答。」


    学生们一齐把考卷翻了过来。之后，只剩下铅笔的沙沙声静静回荡。


    「……」


    虽然我认为有办法获准进入王立学院就读的优秀学生，应该不至于做出夹小抄这种低水准的作弊行为，但毕竟这是我的工作，所以还是会认真监考。我确认了一下阻碍魔法的魔道具是否有在正确运作。结果运作正常，没有问题。


    这主要是针对有人用风魔法念话来作弊的预防对策。因为玛娜莉亚大人以前曾使用过，相信大家都知道，只要使用念话，施法者们简直想怎么作弊都行。此外，也无法保证是否有人会使用学院没料到的魔法作弊方式。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性，在教养的考试过程中，禁止使用任何魔法。


    「……」


    一边留意别发出声音，一边缓缓在学生之间走过。其中也有看到好几位有来上我教授的魔法实践课的学生。


    首先是拉娜莱纳。就是那一位积极想要吸引我注意的女孩。考试开始之后还没经过多少时间，但是拉娜的答案卷上已经有超过一半的空格被答案填满了。她之前自称不擅长念书，原来那是在谦虚吗？


    正当我如此想着，她却开始滚铅笔猜答案了。喂！


    「～～～」


    就这样，拉娜不断地把答案栏一一填满。看来难以期待她能得到多好的成绩。


    接着我发现的学生，是同样来自尤克利德的夏娃努恩。她的答案卷已经填满三分之一左右。就我稍微看了一下的结果，全都是正确答案。很优秀。


    突然间，刚好跟夏娃的视线对上。


    「……！」


    她又用带着恨意的眼神瞪着我看。听拉娜的说法，似乎是因为我抢走夏娃的情人，真的很奇怪，这种误会到底是怎么产生的？我想跟夏娃好好谈一次话，但是到目前为止没有这种机会。


    最后我看到的是约珥山塔那。约珥一边在纸上猛烈地写着些什么，一边猛盯着答案卷看。似乎正陷入苦战。我稍微看了一下他的答案卷，大部分几乎都还没填写，有填写的回答也能看到好几处错误。他说的不擅长念书看来并不是在谦虚。


    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问题，教养的考试就结束了。我收齐答案卷，返回教职员室。


    「啊，克蕾雅大人。」


    「零，监考辛苦了。」


    克蕾雅大人也在里面。看她正抱着答案卷，显然也是刚结束监考教养考试的工作。


    「克蕾雅大人也辛苦了。」


    「今年的学生真优秀。答题正确率之高，不像是原本平民会有的水准。」


    「克蕾雅大人，已经不叫平民了。市民才对。」


    「唉呀。说得没错。真抱歉。」


    发出哦呵呵的笑声，克蕾雅大人想借此糊弄过去。偶尔有点傻傻的地方也很吸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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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克蕾雅大人教的班级有很多优秀的学生。像我那一班看起来就很普通啊？」


    「是这样吗？」


    「是的。」


    学院所进行的改革之一，就是能力分班。这是依照成绩来分班的制度。对此虽然也有很多人表示反对，但是最后还是在校长特瑞德老师的大力主张下通过了。已经忘记特瑞德老师是谁的人应该不少，所以稍微说明一下，他是王国唯一的三属性魔法师，一位对王国的魔法文化有许多贡献的人物。


    老师似乎从以前就反对分班时对学生毫无分别的对待。他认为──对学生公平以待，真的算是理想状态吗？实际上，素质和能力存在个人差距。无视这种差距，用相同水准的课程来给学生上课，结果只会造成所有学生落入不幸吧。


    对于这看法，我基本上也赞成。每个学生都接受适合自己水准的授课，能提升的效率绝对比较高。在某个阶段遭遇挫折的人，不解决这个挫折就继续学习更高阶段的课程，也绝对无法学得好。不过克蕾雅大人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我一边思考这些事，一边把答案卷交给负责评分的老师。


    「接下来要考的是基础魔法力呢。」


    「对。今年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优秀人材，实在是令人期待。」


    这么说的克蕾雅大人，看起来真的很快乐的样子。把之前没被发现的才华挖掘出来发扬光大这件事，似乎能让克蕾雅大人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以前她曾经说过，自己说不定很适合当老师，我也认同她这看法。不过，克蕾雅大人因为对此太过期待，教导学生的方式有点稍嫌太过严厉，算是美中不足的地方。


    「克蕾雅大人，你似乎很高兴。」


    「？是啊。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我这句话，让克蕾雅大人露出感到奇怪的表情。


    「不，是没有什么不对啦。」


    「那么，又是什么事？」


    「……不，没什么。」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请直接说清楚。」


    克蕾雅大人催促我回答。咦──可是不太好吧。


    「听了不后悔？」


    「是会让人后悔听到的答案喔？」


    「以问别的问题来回答其他人的发问，并非好习惯。」


    「照你的说法，一开始先问的人可是本小姐喔。别拖拉了，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唔──算了，说就说。


    「我觉得好寂寞。」


    「啥？」


    「克蕾雅大人能够每天都过着充实的教师生活，对我来说也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但是两人独处的时间因此减少，还是会让我觉得寂唔唔唔──」


    「你、你你你给我等一下……！」


    克蕾雅大人慌忙捂住我的嘴巴。


    「零！这里可是学院，而且还是教职员室啊！？突然在说什么傻话啊！？」


    「唔唔唔──」


    「啊，抱歉。」


    克蕾雅大人把手放开。


    「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在私底下偷偷交往。」


    「不是这个问题。」


    克蕾雅大人和我并没有隐瞒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也没有大肆宣传，但是关于这件事，我想同僚们几乎全部都知道。其中还有在我们还是学院生时教过我们的老师，所以曾经看过我的热烈追求的人也不在少数。


    「你公私要分明啦。身为性少数族群，别人投来的眼光都只是注意自己的性取向，这种结果零也不喜欢吧？你怎么会自己去做出助长他人偏见的行动呢？」


    「没办法啊──」


    克蕾雅大人说的完全正确。但是我已经忍耐很久了喔？克蕾雅大人成分的供给不足已经让我到达极限了。


    「……唉……今天再忍耐一天啦。等到回去以后，本小姐会好好疼爱你一番。」


    「真的吗！？」


    「你好像很高兴呢。零也真是的，你有时候看起来精神年龄甚至比梅和爱蕾亚还要幼稚耶？」


    「克蕾雅大人给我想吸内内的感觉。」


    「吸内内……？」


    「不，没事。」


    这样不好。我要自重。自重。


    「约好啰，克蕾雅大人。」


    「知道啦。所以请你要认真工作喔？」


    「那是当然！」


    我在下午各种魔法相关考试中也认真地进行监考工作。


    那一天晚上久违地彻底享受了克蕾雅大人一番，完。


    ◆◇◆◇◆


    ──叮铃叮铃。


    玄关的门铃在响。时间是傍晚。留在家中看家的我，正在准备晚餐，等待差不多该回到家的克蕾雅大人。用猪肉和根菜类炖汤的锅子还需要好一段时间才会好。因为不是瓦斯炉，所以不能随意就把火弄熄，总之现在以接待客人为优先。


    「来了，哪位找……啊，你不是马特吗？」


    「好久不见，零。」


    打开门之后，站在门外的人是马特。马特蒙。想必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忘记他是谁，所以简单说明一下，他是之前平民运动时，在中庭事件受到重伤的前学院生。事件之后不久，为了瞭解实际情况，我和克蕾雅大人有一起前往精灵教会的治疗院去跟他见面。他在革命之后，从学院毕业，现在应该是在新政府当官僚才对。


    「怎么了吗？不过，站着说话也不好，家里面也才刚开始炖汤，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好意思，那我就打扰了。」


    把马特带到客厅后，我再度开始搅拌锅子。很好，没烧焦。


    「我一边煮菜一边谈，好吗？」


    「嗯。大概得讲很久。克蕾雅大人不在吗？」


    中庭事件当时，对贵族只有反感的马特，称呼克蕾雅大人时居然会加敬称。我对这件事感到有点意外。


    「还在学院。因为克蕾雅大人现在是在学院执教鞭。」


    「嗯，我知道。很厉害呢。明明是革命的英雄，却完全不沾新政权的权力，直接抽身而退。跟其他自私自利的贵族截然不同。」


    喔，原来如此。对于参加平民运动的马特来说，克蕾雅大人成为值得尊敬的对象跟他的思想并不矛盾。虽然是贵族身分，却引导革命迈向成功，结束之后只以一名普通市民身分生活的克蕾雅大人，换句话说，正是他崇拜的对象。


    「这些先不管，你有什么贵干呢？」


    「……我就直接说了。」


    觉得马特的语气似乎变严肃了。我把视线从锅子上移开，侧头看向他。他说道：


    「我们想请克蕾雅大人前往帝国。」


    「为何会变成这种情况，可以请你说明一下吗？」


    克蕾雅大人表情严肃地询问马特。


    在马特来访后，没过多久克蕾雅大人就到家了。因为我们一家还没吃晚餐，所以顺便邀请马特，加上孩子们，大家一起围在桌子旁边吃饭，直到现在才告一段落。梅和爱蕾亚因为第一次看到马特，原本对他很好奇，不过现在似乎已经腻了，跑回她们自己的房间玩耍。


    「好。首先，我从这几个月的国际情势开始说明。」


    马特从袋子里抽出世界地图后说道。


    「纳阿帝国这几年对别国的侵略比以前更强烈了。已经有好几个国家被他们攻陷，成了纳阿帝国的藩属国。」


    马特指着位于保亚王国东方，以具有广大版图自豪的该国说道：


    「帝国的魔手也已经伸入王国。在革命时，我们这国家差点就变成纳阿帝国的傀儡。幸好，在克蕾雅大人你们的活跃，以及苏塞和阿帕拉奇雅的帮助下逃过一劫。」


    「不需要恭维本小姐。请接下去说？」


    受到克蕾雅大人的催促，马特接着道：


    「不只是王国，苏塞和阿帕拉奇雅也对帝国的侵略行为感到棘手。所以，在苏塞的玛娜莉亚女王带头协调下，定下组织三国联合军来对抗帝国的计画。」


    「联合军……现在变成这种局面啊……」


    克蕾雅大人低声沉吟道。之前在新政权刚建立不久那时，克蕾雅大人和我虽然有帮忙处理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但是最近这几个月我们完全没碰政治。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已经演变成这种情况。


    「但是，帝国很狡猾。在这支联合军成立之前，就已经送讯表示要跟保亚王国谈和。」


    「……原来如此，打算玩那种招数啊。」


    虽然克蕾雅大人一副她已经了解的样子，但是我却完全搞不懂她口中说的「原来如此」是在指哪件事。


    「请问是什么招数啊？」


    「拖延时间的战术。对吧，马特？」


    「正如您所说的。」


    依照克蕾雅大人的说明，详细情况如下：


    同时要对付保亚、苏塞、阿帕拉奇雅这三个国家，就算是军事力强悍的帝国，也会相当不利。就算真的要应战，也必须有足够的时间来扩充军备。提议要和谈，大概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会选择保亚作为和谈的对象，大概也是因为保亚目前最没多余国力可用的关系。在同盟国面前同意加入联合军的保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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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十章 帝国国学馆入学篇

    纳阿帝国这个国家位于保亚王国的东方。如果试着列出之前曾经和我们有过交集的几个国家的相对位置，保亚的西方邻国是阿帕拉奇雅，南方邻国是苏塞王国，而洛洛皇国则是在穿过比阿帕拉奇雅还要西边的沙漠地带之后的位置。


    从这个位置关系可以看得出来，目前计画成立联合军的成员中，离帝国最近的国家正是保亚王国。结果就是，承担最大风险和负担的国家依然是保亚王国。


    因为提案要组织联合军的人是玛娜莉亚大人，虽然我认为她应该不至于故意让保亚王国承受最大的压力，但是外交这种东西基本上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个人感情好恶并不会被列入考虑。所以不管玛娜莉亚大人个人看法如何，都无法用来判断苏塞这个国家会是如何考量。


    当然，这一点同样适用于保亚王国，真的重视交情的话，保亚王国要做的选择应该会是拒绝纳阿帝国提议的和平交涉，并全力投入三国联合军来跟帝国展开全面对决才对。但是，考虑到保亚王国目前的国力，这并不能算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即便是暂时性的形式，也只能表现出接受对方提议的和平态度，可以说是不得已之下的决定。


    在这方面，帝国却是一出手就直接针对三国联合的最大弱点，只能说帝国的外交能力实在是太过经验老到。


    就是这样，对保亚来说帝国是一大威胁，但是如果要问帝国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国家，保亚王国的国民的认知却大部分都是错误的。这或许是因为，很多人把帝国想像成从人民身上剥削金钱，而且只花在增强军备上的那种独裁国家吧？


    「……总觉得，跟想像中的感觉完全不同。」


    我们抵达纳阿帝国帝都伦姆之后，在此地下了马车，现在正在徒步走向皇城的路上。前面那句话，是克蕾雅大人看到道路两旁帝都的建筑后说出的发言。


    「街上非常热闹，而且几乎看不到军人。」


    「很正常，因为这里是会经过中央市场的道路。如果连这边都热闹不了的话，帝国根本就不可能有余力去侵略外国。」


    无论是大声招揽的店家，还是正在买东西的客人，表情都很有精神，整座都市充满着活力。整排满满都是店铺，贩卖着各式各样的商品，而且卖的东西不只限于帝都地区的土产，还可以看到已经被合并的几个国家的众多特产品。


    「而且，街上来往群众的人种之多，实在是让我感到吃惊。在王国基本上看不到的那些不同发色肤色的人们，数量也很多。而且，看起来也没有工作繁重，或是被人奴役的感觉。跟其他市民受到的待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就算是在以黑眼睛黑头发为常态的日本长大的我，也会觉得这一幕看起来有点新奇。当然，对我来说，保亚王国在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充满异国情调的地方，但是即使把第一次的新鲜感也纳入考虑，在帝国中来往的人种依然算是非常具有多样性。这跟帝国政治的基本方针有很大的关系。


    「克蕾雅大人，您还记得帝国政治方针的原则是什么吗？」


    「当然是能力主义啊？跟已故罗赛优陛下的政策相同。」


    不愧是学识丰富的克蕾雅大人。对邻近各国的政治也有所了解。不过，这认知虽然没有错，但算不上足够正确的回答。


    「帝国的能力主义政策执行得比保亚还要更为彻底。」


    「这话怎么讲？」


    「您应该知道帝国一直在侵略与吞并各个国家吧？」


    「知道。」


    「帝国会把吞并后的国家化为藩属国，而且对其中有能力的人才，不分国籍一律采用。」


    这个方针被那几个成为藩属国的国家统治阶级视作蛇蝎一般厌恶，但是被支配层级的人却意外地能够支持与接受。对于明明有能力却没有任何机会能发挥的优秀人才来说，祖国对帝国顺从，对他们来说甚至可说是福音。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认为就对了。


    「例如现任帝国的外务大臣，原本是就出身自北边成为藩属国的一个名叫拉夏的国家。」


    「你是说帝国把外交工作交给非本国的人处理吗！？」


    「是的。不过并非从以前就是这样。变得这么彻底是从进入现任皇帝这一代才开始的，还只是最近十几年的事情。」


    虽然原本帝国就是一个会进行攻击性外交的国家，但是在里面加入一定程度的合理性、统一性，是从现任皇帝朵菈西亚登基后才变成这样的。


    朵菈西亚纳阿是以上一代皇帝的第二公主身分出生。是的，现任皇帝是一位女皇帝。纳阿帝国过去世世代代都是由嫡长子继承帝位，但是朵菈西亚凭借她自己的才华以及残暴的政治手段，再加上克制自我只挑选最合理选择的作风，从她父亲那边篡夺了王位。据说朵菈西亚在杀害她父亲时如此说道：


    ──这是最快的方式。


    据说这是在她才只有七岁时的发言。当然，当时她身后应该另外有大人支持这行动，但是，因为之后她对帝国所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很难把她当成一个纯粹的傀儡皇帝看待。


    「听起来真是可怕呢。」


    「不过，她的实力强悍这一点可以保证不会错。朵菈西亚不只是具有厉害的政治手腕，武力也是出类拔萃。应该听罗德大人说过吧？她拥有的许多外号之中，有一个叫做『剑神』。」


    「印象中他是说剑神单枪匹马打得苏塞一个大队落荒而逃。可是这种事──」


    「没有任何加油添醋。单纯就是事实。」


    朵菈西亚具有领袖气质。帝国虽然是一个独裁国家，但是因为君主朵菈西亚很有能力，所以这种体制无法动摇。


    不知您是否有听说过这个说法？「比起一个无能掌权者所带领的民主国家，有能君主率领的独裁国家会更加强大」。虽然我不赞同这个理论，但是里面还是有些概念值得一听。


    「朵菈西亚大人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人物。」


    为我们带路的帝国男性苦笑着否定道。他的语气中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在，感觉更像是在指正说，这是常有的误解。


    「确实，关于朵菈西亚大人，流传着很多充满血腥味的故事。但是，只要是跟她当面说过话的人，全员都会变得对朵菈西亚大人抱有好感。大人是非常一位非常具有魅力的人。我相信各位见过她之后，就能瞭解我的意思。」


    男人的语气中，甚至带有友好的感觉。他过去也前去谒见过朵菈西亚吗？他接着用彷佛在介绍自己朋友般的随意口吻，说道：


    「我以前曾经也反对过帝国。我出身自南方一个名叫希西的小国。帝国准备把希西藩属国化的时候，我当时全心投入示威游行跟反对运动中，但是这些活动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在朵菈西亚大人的统治下，生活过得远比以前还要舒服。」


    「所以你对皇帝一点恨意都没有？」


    克蕾雅谨慎地问道。男人笑了笑，答道：


    「是的。我现在反而很感谢朵菈西亚大人。」


    以上就是他的说法。虽然这并不代表跟这位男性想法相同的人就是多数派，但是能让他如此赞美，这一位名叫朵菈西亚的女性究竟──


    「差不多可以看到皇城了。」


    目光移至男人所指的方向，一座巨大建筑物露出其面貌。


    「那就是……皇城……」


    朵菈西亚皇帝的居所──不同于保亚的王宫，外观看起来与其说像是城堡，不如说更像要塞。比起展现权势还要更加重视迎战外敌，是一栋坚固而且没有多余设计的建筑物。其威容彷佛在暗示目前还没见到的皇帝的为人处事。


    「刚刚忘了说。」


    男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说道：


    「欢迎来到纳阿帝国。」


    ◆◇◆◇◆


    跟粗犷的外表相反，皇城的内部装潢确实很符合它国家中心的地位。虽然看不到华丽的家具和艺术品，但是大量使用高级材料打造的内部装潢，让人只需看一眼就能够知道这些都是很有价值的装饰。是一座跟保亚的王城以及大教堂截然不同类型的城堡。


    抵达皇城后，我们现正身处谒见皇帝的等候室。总不可能留学团五十名成员全部一起去谒见皇帝，实际上能见到皇帝的人，只有其中的代表而已。成员是优殿下、米夏、克蕾雅大人和我，合计四人。我们各自换上正装，一边检查着要送给皇帝的礼物，一边静候谒见的时刻来到。


    「好，终于要跟传闻中的皇帝见面了，不知道结果如何呢？」


    坐在主位上，让身体沉入柔软沙发并如此发言的人是优殿下。头发已经留长不少，加上米夏用心的化妆，已经没有原先男性的印象了。举止也十分优雅，就连歪着头表示疑问的模样看起来都很优美。原本优殿下就给人中性的印象，在完全变回女性之后，看来让她原本该有的美丽完全绽放了。


    「优殿下，到时候请您务必不要乱开玩笑。优殿下这次可是作为保亚的代表前来此地。」


    站在优殿下身旁一身修女服打扮的女性，毫不客气地规劝她。这一位当然就是米夏。她现在穿着修女服已经很有


    架式了。加上原本就很正经的个性，已经是一名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能适用的修女了。


    「代表，是吗？可是我来这边可是抱着当活祭品的觉悟呢？」


    「请不要说出这么严重的话，这次可是正式的外交，如果您的安危出了什么差错，会造成保亚和帝国马上重启战争。」


    「我知道啦。可是，米夏担心的只有外交问题而已吗？不担心我个人的安危吗？」


    「优殿下，发言前请先考虑时间和地点再开口好吗？」


    「真无情～」


    对于米夏不太搭理自己的态度，优殿下耸了耸肩。你们两个想调情的话，请去外面自己玩好吗？


    「是说，跟克蕾雅和零都好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最后一次碰面应该是在半年前吧？梅和爱蕾亚现在还好吗？」


    「托您的福，她们现在很健康。上次真的很感谢您的帮忙。」


    克蕾雅大人鞠躬道谢。


    「不，很抱歉没帮上忙。在那之后，诅咒现在变得如何？」


    「目前仍然找不到解决的方法。虽然我们依然在尽全力寻找。」


    我这个回答，让优殿下也眉头一皱。


    半年前，克蕾雅大人和我去拜托优殿下使用月之泪。这是为了解除梅和爱蕾亚血液的诅咒。原本区区一个市民并没有资格提出使用精灵教会最大的奥秘「月之泪」这种要求，但是优殿下和教会欠了克蕾雅大人和我很大的人情。面对我们的请求，教会高层部虽然一直到最后都不太想答应，但是最后在优殿下的支持，以及教皇大人的一锤定音下，终于获准使用。


    然而，即使使用月之泪，梅和爱蕾亚血液的诅咒也没有被破除。月之泪是能够解除各种不良状态，让人恢复正常的魔道具，其力量跟吸收的月光量成正比。在梅和爱蕾亚之前，最后一次使用是在优殿下那时候，因为是在隔了半年多一点的时间后拿出来使用，或许再积蓄更久的月光就可以成功解咒。但是，这不能改变目前两人的诅咒没有解决手段这个事实。


    「那到底是什么诅咒呢？照道理来说，半年份的月光应该足以解除大部分的诅咒了。」


    「我不知道。可是，我们一定要解除它。不能让孩子们的身上一直有诅咒纠缠。」


    克蕾雅大人虽然脸上表情很忧郁，却依然说出了自己的决心。当然，我也是这么想。


    「米夏也帮忙调查了很多资料。例如从教会储藏的古老文献中寻找。」


    「是这样吗？非常感谢你，米夏。」


    「不会，结果还是没有帮上忙，很抱歉。」


    「申请月之泪使用纪录的阅览许可已经通过，如果有什么发现的话，会通知你们的。」


    「麻烦了。」


    我跟克蕾雅大人一起向她们两人行礼。


    「话说回来……人真的会改变呢。当初那一位克蕾雅居然会跟零成了伴侣，而且还收养了孩子。当初在学院里面跟你吵架，彷佛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事情而已呢。」


    优殿下呵呵笑道。克蕾雅大人则是脸颊变红了。


    「本小姐才是最感到吃惊的人呀？自从跟零认识以后，总觉得像是被人强行塞到一匹不受控制的马上，骑着四处乱跳。」


    「觉得讨厌吗？」


    「这……」


    对于优殿下调侃的话语，克蕾雅大人似乎一时词穷了。


    「很棒呢，零。你的爱情得到了回报。」


    「是啊！每天都像在天堂！」


    「零！」


    为了把她刚才向我们大秀恩爱这一笔帐报复回去，我也全力表现出跟老婆的感情非常好，结果被克蕾雅大人踩了一脚。好痛。不过在我们这一行，这可说是奖赏。


    「……唉……我们都不容易呢，米夏。」


    「……我能体会您的感受，克蕾雅大人。」


    克蕾雅大人和米夏似乎有了某种共识。真是怪事，明明优殿下跟我只不过是在疼爱恋人而已啊。


    「回到正题吧。关于皇帝，你们两个大概了解多少？」


    「本小姐只知道最低限度的情报而已……」


    「虽然是个暴君，但是做事讲求合理性，擅长政治手段，但是同时还具有强大个人武力，具有领袖气质，我则大概知道这些。」


    「没错。我也只知道这些讯息。但是，当面见过她的人全都异口同声表示，她是一位充满魅力的人物。」


    这么一说，确实，帮我们带路那位男性也是这么说的。


    「我呢，怀疑这可能是某种魔法的效果。」


    「皇帝强大领袖魅力的真相，其实是魔法……？」


    克蕾雅大人皱起眉头。


    「也就是说，现在帝国的统治成果，其实有可能是皇帝用魔法进行精神控制所达到的结果？」


    「但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不是吗？毕竟，当年她篡夺王位的时候只有七岁。不管她再早熟，以那个年纪的实力，想获得有力人士当她的后盾，还是很难想像。」


    「咦？请等一下。那岂不是很糟糕吗？」


    我注意到一个不得了的问题。


    「假如这个说法正确的话，那情况很不妙呢。今天准备去谒见的四个人全部被洗脑的话，跟整个留学团都被控制住也没有差别了吧？」


    「啊……」


    看来克蕾雅大人也注意到了。


    没错。今天要去谒见皇帝的四个人，不管哪一位都是留学团里的重要人物。当然，留学团中还包括负责处理事务，比较类似官僚的成员，以及其他的学生，但是，要说我们四个就是留学团的首脑也不算过份。万一全员都被那种魔法给洗脑的话，等于可以确定保亚王国将一口气陷入外交上的败北。虽然我记得revo百合中的皇帝并没有这种设定，但是经过一番思考后，我认为优殿下的疑虑确实存在，无法否定这种可能。


    「说得对。所以我把这东西也带来了。米夏。」


    「遵命。」


    米夏动作自然地伸出右手。她的手中有一枚小小的戒指。


    「这是什么……？」


    「就是月之泪啊。」


    「咦……！？」


    优殿下这回答，让克蕾雅大人顿时错愕不已。


    「可是……之前借来对梅和爱蕾亚使用的时候，明明是更大的……」


    「那是假货，或该说是诱饵。真品就是这枚小戒指。」


    也就是说，对梅她们使用那时候，我们看到的那个巨大祭具只是冒牌货啊。


    「怎么会……那她们两个没有痊愈的原因难道是……」


    「不对，克蕾雅大人。教会并没有欺骗我们。」


    我赶在第一时间急忙安抚露出怀疑眼光的克蕾雅大人。


    「零，你有注意到啊。」


    「是的。当我们使用那个诱饵的时候，优殿下有把月之泪戴在手指上。」


    「为什么你会知道月之泪的真正模样，我是不是别追问比较好？」


    「您能这么做当然是再好不过。」


    「我知道了。」


    优殿下露出苦笑。实际上她很想问清楚吧。


    「那么，先不管这些。戴上月之泪后，至少能够有一人可以逃过皇帝的洗脑。所以我决定交给战斗力最强的零保管。」


    「这样做好吗，这么相信我？」


    「因为我很清楚你的为人处事如何。不然，王国和教会的高层人士其实是吩咐要我自己戴上。」


    说到这边，优殿下还故意闭起一只眼睛。


    「米夏，你不阻止好吗？」


    「以我的立场来说是该那么做没错，可是单就这次来说，优殿下的说法才正确。单纯以战力来判断的话，其实也可以交给克蕾雅大人保管，但是克蕾雅大人却又无法使用能够解除洗脑的水魔法。结论就是，最适任的人是你。」


    米夏不时叹着气，仔细地回答道。


    紧接着，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各位来自保亚王国的客人，让你们久等了。朵菈西亚陛下即将召见各位。」


    看来时间到了。优殿下站起身来。


    「那么，就让我们去见识见识传闻中的皇帝吧。」


    ◆◇◆◇◆


    谒见室。那位大人物正深深地安坐在内侧深处的宝座上。


    深红色的长发与彷佛熊熊烈火般的红眼。身上包覆着漆黑铠甲，上面还披着同样也是黑色的披风，腰侧挂着两把剑。懒洋洋地将手肘靠在扶手上面，她托着脸颊，视线缓缓转向我们。


    「远道而来辛苦了。朕是纳阿帝国皇帝，朵菈西亚纳阿。」


    以女性来说声调算是偏低的女低音响起。虽然语气偏男性口吻，声音也沙哑，但是，这声音一定是出自女性不会错。不过，声音里面具有绝妙的威严感。会让听到的人想要无条件服从，非常不可思议的声音。


    「初次见面您好。我是保亚王国留学团代表优保亚。这次来访──」


    「免了。单纯照着无聊外交礼仪徒有形式的招呼，朕不需要。只是浪费时间。」


    随时在本性上面再戴上两、三层面具来伪装自己的优殿下才正


    要打招呼，就被一脸抑郁的朵菈西亚手一挥的动作跟发言给打断了。可能是太过突然的关系，优殿下说不出话来。像是要填补这个空隙一般，朵菈西亚接着说道：


    「看过帝都了吧。告诉我你的想法。」


    「真是一座伟大的城市。人们都充满朝气──」


    「奉承话就免了。浪费时间。居然让朕说两次，优保亚。再有下次绝不饶恕。」


    朵菈西亚用跟扶着脸的右手相反的另一只手的手指，咚咚地烦躁敲打着宝座。


    「看来跟你说话不会有结果。换你回答吧，零缇拉！」


    「什么？」


    「别发愣。朕要你回答对帝都的印象。」


    突然的指名让我有点慌，但是看来不回答不行，于是我直接说出自己的感受。


    「陛下刚刚认为那是奉承话，但是对于刚造访不久的城市，本来就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慨。会觉得很热闹是正常反应啊。」


    「零！」


    我根据revo百合的知识，试着以其中登场的朵菈西亚的个性为准来配合回答，但是却被克蕾雅大人给斥责了。


    「朕的帝都不足以让你感到吃惊吗？」


    「因为就算比不上，保亚也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城市啊。」


    「那你对种族熔炉的景象怎么看？在保亚想必看不到。」


    「哦，这倒是真的。贵国有在大力推行能力主义呢。那一幕我觉得看起来有点意思。」


    克蕾雅大人以非常害怕我遭殃的眼神看着用根本不像是在跟一国之主对话的随便语气说话的我。可是，没意外的话，用这种方式其实才正确。


    「唔嗯……对目前的程度还不会觉得惊讶吗？真是意外，看来保亚也有不错的水准。非调整一下评价不可。」


    「最让我感到吃惊的一点，是陛下相当受到贵国国民爱戴。我还以为他们对陛下会再害怕一点。」


    「虽然用恐怖来支配也是一种合理的作法，但是效果不如敬爱。我喜爱合理的作法。」


    「我赞同，并且认为这是很有效的作法。对了，请问陛下有对他们使用洗脑系的魔法吗？」


    「零！？」


    「你这样，太失礼──」


    这次就连优殿下和米夏都忍不住对我的发言翻白眼。这样说果然还是太过直白了吗？当我准备看看朵菈西亚如何反应时──


    「呵……呵呵……」


    朵菈西亚低着头，肩膀在颤抖。


    「呼哈哈哈！零缇拉，你这家伙，已经完全摸透朕的个性了对吧。跟传闻中一样，真是个神奇的家伙啊。」


    「喔。」


    「洗脑是吗？因为怀疑这一点，所以才会连宗教珍藏的古董都带出来啊。还真是个小心谨慎的家伙。」


    朵菈西亚以揶揄的口气说道。优殿下惊讶地睁大眼睛。她知道。朵菈西亚居然知道月之泪的真正模样。


    优殿下慌忙鞠躬道歉。


    「这个……抱歉做出这种失礼的行为……」


    「无妨。会做这种准备也是合理之举。不过，结果呢？朕就近在眼前，实际看过之后，你们觉得自己有被动任何手脚吗？」


    「不，完全没发现。克蕾雅大人，你觉得如何？有变得热爱朵菈西亚陛下吗？」


    「零！！」


    「无妨，朕不介意。所以克蕾雅弗朗索瓦，觉得如何啊？你心爱的人都那么问了。你有被朕给迷住吗？」


    朵菈西亚反而一副比之前还要更高兴的样子，询问克蕾雅大人道。这位女帝似乎连我和克蕾雅大人的关系都知道。


    「我虽然认为陛下是个有趣的人，但我不觉得自己身上有被施加会迷上陛下的奇异手段。」


    「对啊。毕竟克蕾雅大人现在跟我感情正火热。」


    「零！！」


    「呼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朕根本入不了你的眼啊。这反倒让朕有点不甘心呢。」


    朵菈西亚站起身来。然后披风一甩，朝这边走了过来，之后停在我和克蕾雅大人的面前。近距离看到的朵菈西亚，有着一张让人感受到魄力和恐怖的美貌。听说她现在的年纪是三十岁后半，但是不管怎么看，感觉都只像是二十五岁前后。


    「果然，你们才是保亚革命的核心吧？」


    朵菈西亚傲然一笑并如此问道。


    「不，陛下。革命是汇集民众的力量才得以成就。只靠本小姐和零的个人力量，终究不可能办到。」


    「朕不喜欢谦虚。朕对你们有很高的评价。毕竟朕花费多年准备的计谋，一个接着一个全都被你们给破坏了。」


    确定要在这里说这件事吗，现在？在原本应该成为和平谈判第一步的这个地方，继续谈论之前的革命中你对我们用的计谋？


    「你们两个，要不要直接成为朕的人？」


    「……什么？」


    「别让朕说第二遍，朕在问你们，愿不愿意成为朕的臣子辅助朕。以你们的能耐，完全足以加入朕的麾下。而且保证支付符合你们实力的代价。如何？」


    克蕾雅大人顿时一阵愕然。这也难怪。原本只是抱着先来打个招呼的心态前来，结果对方领袖却直接表示想要挖角你。


    「请别开这种玩笑……」


    「克蕾雅大人是属于我的，请别勾引别人老婆。」


    「零、零！」


    「哼哼哼……你跟传闻中一样喜爱装疯卖傻呢，零缇拉。朕准了。再多拿点东西出来取悦朕吧。」


    「我来这个地方的原因并不是为了取悦陛下。」


    我一说完，朵菈西亚双掌拍了一下。


    「哦，这倒是。这次见面是朕为了得到保亚的怀柔政策其中一环。」


    「请别把真心话随便泄漏出来。今天您是来跟交换留学生打招呼才对吧，陛下。」


    「啊，这么说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原谅朕，朕实在是找不出记住无趣借口的价值何在。」


    这位皇帝不要紧吗？啊，一位看似她随从的人正抱着头伤脑筋。


    「陛下！」


    「闭嘴，约老。晚一点再唠叨。」


    看起来比多鲁大人年纪还大的老年随从被皇帝抢先严重警告，闭上了嘴。哎呀，我是觉得当时他想劝告是理所当然的。看来是个苦命人。


    「好啦，招呼打到这边就够了吧。你们还有事吗？」


    「这次来访贵国，我们有带来我国的土产。还请收下。」


    优殿下再次说出彷佛念剧本般的台词。朵菈西亚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说：


    「那种玩意儿随便放着就好。朕的国家也会随意挑些物品回礼送过去。还有其他事吗？」


    「我没什么特别要说的──」


    「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抢在优殿下准备结束谒见的发言说出口前，克蕾雅大人开口道。


    「陛下是否并不打算中止侵略其他国家呢？」


    「克蕾雅！？」


    优殿下很慌张。就连面对大多数事态都不怎么动摇的我，也对克蕾雅大人这句发言稍微感到惊讶。克蕾雅大人这个问题，就是如此过于直接了当。


    「哼嗯……你倒是问了个大胆的问题呢，克蕾雅弗朗索瓦。」


    「如有无礼之处还请见谅。能请您回答吗？」


    这问题果然不能随便开口回答吗？就连皇帝也稍微考虑了一下。


    「你说侵略是吧，在你们的眼中是这种看法吗？」


    「难道您想说不是吗？」


    「不，并没有错。不管朕的真正目的为何，在你们看来，想必都会认为是侵略吧。并不矛盾。」


    「真正目的是什么？」


    「朕还不能说。但如果你加入朕的麾下，朕可以马上告诉你。」


    「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对于朵菈西亚而言，想必也不会真的认为她可以当场把我们挖角过去。所以，这件事到此为止。


    「这样啊，真可惜。」


    不知为何，我觉得朵菈西亚看起来真的感到很遗憾，这只是演技对吧？


    「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


    优殿下回答，这次没有其他人提出异议。


    「嗯。那么谒见就到这边结束吧。好好享受朕的国家。退下吧。」


    第一次谒见朵菈西亚，就这样结束了。


    ◆◇◆◇◆


    「原来如此……那就是朵菈西亚皇帝的作风吗？确实是位暴君。」


    优殿下以玩味般的语气说道。米夏则是帮忙她换衣服。


    这里是给保亚留学团安排的宿舍中的一间房间。虽然说是宿舍，但是并非新盖一栋学生宿舍形式的建筑，而是把原本是旅馆的房屋，配合这次交换留学进行改装来使用，这些是告知我们的说明。所有的房间都比王立学院的宿舍还要宽敞，从这一点也可以推知帝国的国力有多强大。


    谒见朵菈西亚结束后，我们四个人聚集在宿舍的大厅，一边换衣服，一边互相讨论对朵菈西亚的看法。


    「很


    意外，她居然会完全不管外交礼仪。」


    「对她而言，那样才叫合理的行动吧，对于常依赖表面工夫的我来说，她是应付起来最难搞的那种对手。」


    优殿下一边让米夏帮她脱下礼服，一边叹了口气。确实，在今天的谒见中，优殿下几乎没什么能看的表现。不但被朵菈西亚耍着玩，还被嫌无趣，全程几乎都被她当作没看见。


    「她跟零似乎谈得来。不如下一次把朵菈西亚交给零应付吧。」


    「请别这么说。零之所以能够放手发挥，也是因为有优殿下完成最低限度的外交礼仪，才有办法做到。」


    米夏正在安慰罕见地露出沮丧模样的优殿下。她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呢。


    「克蕾雅大人，请你也安慰我一下好吗？」


    「为什么？你又没有感到沮丧，不是吗？」


    我试着想跟克蕾雅大人调情，她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好伤心。


    「大家对朵菈西亚这个人有什么样的印象啊？米夏，你先讲？」


    优殿下向大家征求意见。米夏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开口道：


    「虽然她的言行旁若无人，但是以君王来说，我认为那也是一种适合的形式。」


    「也就是说？」


    「虽然不是那种能诚心听取部下意见的君王，但是能够定下坚定的目标并带着所有人一同朝目标迈进，也只有那样的个性才能做得到吧。」


    是一位做事风格跟已故罗赛优陛下以及现任国王赛因陛下完全相反的人物呢，米夏对皇帝下了如此评语。


    「有道理。无法让臣下的意见有个共识、夹在中间两边不是人之类的烦恼，感觉上跟朵菈西亚根本就无缘。她不会犹豫，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是的。」


    「简单说她就是个独裁者，但又不是一个只会自以为是的人，也没有不把人民当一回事。正如米夏所说的，那或许也是一种适合当君王的形式。克蕾雅你认为呢？」


    众人眼光注视下，克蕾雅大人一脸愁容。


    「本小姐认为，自己跟她只会水火不容。」


    「你是指哪一方面？」


    「价值观会互相冲突，在朵菈西亚身上，几乎感觉不出她对说话对象有任何敬意存在。轻视礼节的人，是本小姐最讨厌的对象。」


    早些时候，在克蕾雅大人教导梅和爱蕾亚何谓礼仪作法时告诉过她们，不懂礼仪作法相当于没穿衣服。对于拥有传统贵族价值观的克蕾雅大人来说，皇帝那种旁若无人的行径，想必难以容忍吧。


    「不过，她被人评为『一位充满魅力的人物』的理由，多少能够理解。想必会有人愿意追随像她那样的人物吧。特别是对于那些虽然有能力，却无法决定目的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这似乎也说出帝国的能力主义制度是架构在什么基础上。皇帝定下一个明确的目的，然后人民们则为了实现该目的而互相协助，共同迈进。因此录用人才不问国籍，绝对不允许差别对待。


    「说得对。老实说，我也是属于无法自己定好目标的类型，所以那类人物对我来说是一种向往呢。在我们王子和公主中，类型最接近她的人，应该是罗德哥哥。」


    确实，罗德大人和朵菈西亚给人接近的感觉。都是会拉着身边的人前进的类型，自己也会主动不断向前走这一点也很类似。


    「零认为如何？」


    「我觉得……她是一位很像小孩子的人。」


    「……小孩？」


    或许是我的感想没有很好地传达出去，优殿下歪着头，似乎听不懂。米夏和克蕾雅大人脸上也是一脸疑问。


    「你们想想看嘛。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听别人说的话。但是，却要身边的人帮忙。我觉得这根本和一个小孩没两样。」


    「……你这想法倒是一个盲点。」


    朵菈西亚已经成年了，因为那张漂亮到甚至让人觉得恐怖的美貌，让许多人忽略了这一点，但是我的第一印象却是她像个小孩。优殿下一边苦笑着，一边点头同意道：「她确实有这一面存在呢。」


    因为朵菈西亚站在那个立场上，有很多和她有关的事都会被神格化，也很容易让人被她的言行举止耍得团团转，但是她的核心部分，我认为其实相当单纯。她所提到的合理性，意思大概是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做多余的事，应该就只是如此罢了。


    「不过，她好歹也是站在国家的顶点，跟其他普通的小孩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可是说到这个，我们家的孩子们也很厉害啊。」


    「我就当你这番话是宠孩子上天的傻妈妈吧。」


    优殿下再次苦笑。什么啊，我才不是宠孩子上天的傻妈妈。


    「总之，『皇帝的魅力可能是魔法的效果』这个嫌疑被解除了吗？」


    「算是被解除了吧。结果应该单纯只是她很有魅力而已吧？毕竟她确实有领袖气质。」


    可惜对零毫无效果呢，优殿下笑道。


    「为此还特地带月之泪过来，结果白带了。」


    「不，这里是敌国。今后未必没有机会用到。」


    优殿下用手玩弄着存放戒指的盒子，一面这么说，米夏对此表示反对。遗憾的是，米夏的看法应该是正确的。目前并不能放松警戒。


    「总之，大家都辛苦了。明天开始就要去帝国国学馆了。今晚请好好休息，做好应付明天的准备。」


    优殿下说完这句话后，众人当场解散。


    「克蕾雅大人，您是否有点疲倦啊？」


    在回房间的路上，我如此关心克蕾雅大人。虽然克蕾雅大人的运动能力约比一般人高出一倍，体力也很好，但是从王国远道而来，再加上刚刚那一场谒见，我认为克蕾雅大人的精神也有可能会因而疲惫。


    「我不要紧。谢谢你。」


    「真的不会累吗？你该不会是在逞强吧？」


    「在零的面前逞强又有什么好处？真的没事啦。倒是行李不知是否已经送到房间了？」


    「嗯，已经送到了才对。只希望梅和爱蕾亚别恶作剧就好。」


    一边说着，我一边打开房间的门。宽敞的房间顿时映入视野中。行李已经被搬进室内，不过没看到梅和爱蕾亚的身影。


    在这边，克蕾雅大人和我，还有梅和爱蕾亚将要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优殿下很体贴地把大房间让给我们。虽然比不上对保亚的自宅那么喜爱，但是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临时的家。


    「梅──、爱蕾亚──？」


    「来了──！」


    「本小姐也在！」


    当我一呼唤她们，就有两道娇小的人影从深处跑了出来。接着直接扑向克蕾雅大人的怀抱。


    「咚──！」


    「欢迎回家──」


    「本小姐回来啰，梅、爱蕾亚。今天有当个乖宝宝吗？」


    「有喔！」


    「那是当然──」


    她们两个应该已经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梅和爱蕾亚看起来并没有因而心情不好的样子。回想起来，在王国的时候，我也常常和克蕾雅大人一起外出，家中只留她们两人看家的次数相当多，所以这种程度的等候，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说不定。


    「好啦，来吃饭吧。零，可以麻烦你煮饭吗？」


    「交给我吧。」


    连我自己都因为今天参加谒见皇帝这种严肃活动而感到不舒服呢。克蕾雅大人和孩子们当然不可能不疲劳。


    今天煮的菜色要丰富点，一边如此想着，我一边走向厨房。


    ◆◇◆◇◆


    「你、你居然想违逆帝国吗！？」


    「哎呀，你说的这句话很奇怪呢？本小姐和你都只是学生罢了。还是说你的名字叫做帝国呢？」


    冷笑着挑衅对手的克蕾雅大人，很有原本反派千金的风格，表情看起来非常像坏蛋。至于对手那一位男学生，则是害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里是帝国经营的教育机构──帝国国学馆。在双手抱胸威风地站着的克蕾雅大人身后，则有位娇小的少女──菲莉妮正一屁股坐在地上发着抖。


    「那、那个……」


    「不会有问题的。这边就交给克蕾雅大人处理吧。」


    我拉起菲莉妮的手，扶她站起来，并且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菲莉妮似乎有些困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居然敢说这种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本小姐今天刚被编入这班级，你的事连听都没听过。」


    「可恶……居然小看我。」


    男学生说出彷佛瘪三才会说的台词，以充满敌意的眼神瞪了过来。至于为什么才编入班级第一天就发生这种情况，事情得从几个小时前开始讲起。


    「这几位是从今天开始要和各位一起学习的留学生。请大家好好相处。」


    老师简单地为学生介绍我们，然后让我们直接坐下，立刻开始上课。原本以为会有自我介绍等事项要进行的我们，虽然有点困惑，依然开始听课。


    完全没有帮留学生回顾之前教了些什么。现在虽然上的是教养的课程，但是内


    容比王立学院的更深奥，讲课速度也更快。留学生基本上对帝国的礼仪教养并不熟悉。除了少数例外，留学生光是要跟上课堂上讲的内容就得拼尽全力。当上课时间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大多数人都变得筋疲力尽。


    「今天讲到这边。下回见。」


    态度淡漠的老师说完这句，就离开了教室。想要跟上这门课得花费相当力气，当留学生们如此想着时──


    「嘿，你们是从保亚来的对吧？」


    「听说那边发生革命，真的吗？」


    「唉，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来了一大群人围着我们。虽然教师有点冷漠，学生跟保亚却没有太大不同。


    「各位请安静一下，我们先照顺序自我介绍。」


    这个班上来自保亚的编入生有五名。克蕾雅大人、我，以及拉娜、夏娃和约珥。没看到优殿下和应该有从阿帕拉奇雅前来留学的蕾妮。看来她们被分到别的班级去了。


    「我是克蕾雅弗朗索瓦。请多指教。」


    首先，由克蕾雅大人先自我介绍。当她说出名字后，教室中一片哗然。


    「这不就是革命英雄吗！」


    「听说你一人独自打倒来袭的一千名王国兵，是真的吗？」


    克蕾雅大人在帝国果然也是知名人物。虽然消息看来都被加油添醋过。


    「本小姐并没有那么厉害。革命则是由市民所发起的。」


    「但是，你真的很强大没错吧？」


    「也没办法单独对付一千人，这传言太夸张了。」


    「请问，朵菈西亚陛下跟你谁比较厉害？」


    克蕾雅大人，从第一天就大受欢迎。


    「请先让我们完成自我介绍。零？」


    受到催促，我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是零缇拉。是克蕾雅大人的妻子。因为克蕾雅大人是我的妻子，请不要跟我抢。不然的话我会咬人喔。吼吼吼。」


    「慢、慢着，零，你怎么！？」


    克蕾雅大人顿时变得惊慌失措。这种事一开始最重要。必须确实主张所有权才行。


    「咦，什么情况？克蕾雅有女朋友喔？」


    「而且称呼的时候还会加上大人。」


    「你说什么──零真是有趣的人！」


    似乎受到好评。大概以为我刚刚说的是玩笑话吧。


    「下、下一位。拉娜请说？」


    「好──」


    拉娜站起来。


    「我是拉娜莱纳──正在计画把零老师从克蕾雅老师那边抢过来──是坏女人──请多指教──」


    拉娜甚至只用一边的眼睛眨了眨，如此说道。


    「咦，三角恋？」


    「刺激，这岂不变成女生对上女生的修罗场。」


    「简直像是狗血剧一样。」


    似乎也受到好评。不对，等等。


    「请问什么是狗血剧？」


    「咦？你不知道喔？一部名叫午间狗狗血案剧场的小说。那是一部把情欲交错的恋爱人际关系描写得很好的杰作。下次带来借你看。」


    「喔，嗯。谢谢。」


    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吧！


    「好，下一位，夏娃？」


    「我是夏娃努恩。请多指教。」


    夏娃到了这边还是很冷淡。


    「冰雪系美少女出现了！」


    「小姐，要不要吃糖？」


    「好想被她踩。」


    夏娃也很受欢迎。不过，刚才有奇怪的人混在里面对吧？


    「最后，约珥？」


    「……我是约珥山塔那。我对战斗技巧有信心。请多指教。」


    约珥普通的自我介绍说完了。不过语气缺了点亲切？


    「一名个性酷酷的男孩。」


    「冷漠也别有滋味呢。」


    「好想被他踩。」


    约珥也受到一定程度的欢迎。不过，绝对有奇怪的家伙混在里面对吧。


    总之，就这样，我们一下子就被班上的同学接纳。原本还以为会被用警戒的眼光看待，甚至被人孤立说，只能说真不愧是多民族国家。似乎只要表现出想跟他们相处的意愿，就会被接受。


    「我们也来自我介绍吧──」


    「我叫约翰！」


    「喂，别偷跑啦！」


    自我介绍还在欢乐地继续着。在热闹的人群中，藏着一名文静的女孩。


    「菲莉妮，你也来自我介绍啦──」


    「啊……好、好的。」


    听到这名字，克蕾雅大人瞥了我一眼。我则是点头。


    「我、我是菲莉妮纳阿。请、请多指教……」


    这位气质有点像是小动物的女性，怯生生地说完了自我介绍后。立刻坐回椅上，躲到书本的后面。看起来是个内向的女孩。


    「别看菲莉妮这个样子，她可是朵菈西亚陛下的女儿呢。虽然一点都不像。」


    「这样子啊。」


    她果然是这种个性的人。是我们要攻略的对象。当我正想和她多交流一下的时候，事情发生了。


    「你们从刚刚起就吵死人啦！」


    粗暴的声音响起。看了过去，是个外表一看明显就是混混的男学生，把他的脚放在桌子上，正在大声抱怨。


    「奥、奥托……原来你在啊？你也自我介绍一下如何──」


    「啥！？你这家伙在瞧不起我吗！」


    「我、我没有，对不起……」


    教室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看来这个叫做奥托的家伙，似乎是个问题人物。


    「而──且啊──？那边的卷毛都是帝国的敌人吧？欢迎她们个屁！」


    奥托猛然站了起来使得椅子吱吱作响，并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过来。身高很高。应该有超过一百八十公分吧？身体也粗壮又结实，简直像是一块岩石在走动一般。


    「你叫奥托对吧？本小姐的姓名是克蕾雅弗朗索瓦。请多指教。」


    「呿，别装傻，臭丫头。反正你们也跟那边的菲莉妮一样，只是装饰用的大小姐吧──？」


    奥托凑近了脸，低头藐视着克蕾雅大人。我原本想砸一发魔法到他脸上，但是被克蕾雅大人用眼神给制止了。


    「装饰？这种形容。真要说的话，不见得算是说错呢。」


    「嘿，我就知道。」


    「不过，想必会比你的脑袋好上许多。毕竟没有什么装饰能赢过你那颗空空如也的脑袋呢。」


    奥托顿时露出愣住的表情。接着在下一刻，他的脸涨成一片通红。


    「王八蛋，想找死吗！？」


    「哎呀哎呀，看来你那脑袋还真的只是装饰用。你敢对本小姐等留学生动手，就会演变成外交问题，这么浅的道理都不懂吗？」


    「关我屁事！」


    奥托举起手臂，准备殴打克蕾雅大人。克蕾雅大人轻盈地闪过，并且在交错而过时用脚绊倒他。奥托毫无办法对应，摔倒在地。


    「你、你这混帐……」


    「喔，真是不好意思呢？」


    「饶不了你──！」


    奥托大怒，再次攻击克蕾雅大人。然而──


    「呼……呼……咕呜……。你这家伙……可恶……」


    几分钟后，完全打不中，被单方面痛扁的人，反而是奥托。


    「没什么能耐呢。你那副混混派头一样只是装饰用的而已吗？」


    克蕾雅大人轻轻拍掉肩膀上的灰尘。依我看来，奥托大概有练某种格斗技，但是跟从小就被逼着精通护身术，并且在革命过程中的许多情况下有过实战经验的克蕾雅大人相比，当然远远比不上。


    「可恶……既然如此……！」


    奥托从怀中掏出一根长长的东西。是魔杖──！


    「克蕾雅大人，危险──」


    就在我不禁准备要介入其中时──


    「不可以！」


    一道人影挺身挡在克蕾雅大人面前。是菲莉妮。


    「啥！？你干嘛，菲莉妮，别碍事！」


    「不管怎么说，你这样做都太过分了。居然想使用魔法！」


    「我叫你别碍事啦！」


    「呀啊！」


    奥托推开菲莉妮。同一瞬间，他说了些什么话，我用眼睛看也看得出来。


    克蕾雅大人挡在一屁股倒在地上的菲莉妮前面。


    「魔法是吗？好啊。你要用就用嘛，没有关系喔？」


    「居……居然小看我……」


    就这样，终于来到开头的场面。


    「接招吧！」


    奥托挥舞魔杖。火焰箭从魔杖的前端飞出，朝着克蕾雅大人射了过去。克蕾雅大人则主动飞扑向这一发火焰箭。


    「危险！」


    菲莉妮的尖叫声响起。但是──


    「什么！？」


    先用高速咏唱变出火焰箭来跟奥托的火焰箭互相抵消，接着克蕾雅大人直接冲过去踢他肚子，把他踹飞。


    「呜咕……！」


    「好啦，惩罚的时间到了。」


    克


    蕾雅大人对着倒地的奥托露出微笑。那、那是在发飙啊。脸上虽然是笑容，但是已经完全发飙了。大概是在奥托把菲莉妮推倒的那时，就超过了克蕾雅大人忍耐的极限。


    「等、等一下！会造成国际问题啊！？」


    「并不会。不过就是很常见的学生打架罢了。对吧，各位？」


    克蕾雅大人露出美艳的笑容，同时按着手指劈啪作响。观众们被强大的魄力压迫得发不出声音。哎呀──克蕾雅大人看起来好有精神啊！


    「刚才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废话，刚才当然是唬你的。连这种事都不知道，所以才说你的脑袋只是装饰品。」


    克蕾雅大人抽出魔杖指向奥托。不过呢，其实现在克蕾雅大人说的话才是在唬人呢。就算只是学生之间在打架，如果有人死亡的话，当天一定会引起大骚动的。


    「顺便一提，本小姐虽然只是个装饰，但是好歹魔法适性是火焰的高适性。可能会有点痛也说不定，请见谅喔？」


    「不、不要……！」


    「请、请等一下！」


    就在克蕾雅大人正准备朝害怕的奥托脸部挥下魔杖的瞬间，菲莉妮阻止了她手臂的动作。


    「什么事？」


    「教训已经足够了，请高抬贵手……！」


    「真的这样就好吗？我看你平常应该也被他欺负得很惨吧。」


    「奥托他……虽然行为有些粗暴，但是本质上并非坏人。只是刚好碰到今天他心情很差，想出出气罢了……」


    菲莉妮拼命地帮奥托说情。她的眼中已经满是泪水。想必是对克蕾雅大人感到害怕吧。虽然我个人非常喜爱，但是对于第一次看到完全发飙模式克蕾雅大人的人来说，几乎都会感到害怕不已。事实上，现在我们四周的帝国学生们全都不敢靠近。


    「可以。这次就看在你的份上停手。看来成了有些激进的自我介绍呢。各位，先失陪了。」


    说完，克蕾雅大人带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该死的……」


    「奥托……我马上，帮你治疗……」


    「谁需要！」


    奥托不甩想要帮他施放治疗魔法的菲莉妮，同样也离开了教室。我则是旁观了从头到尾的完整过程。


    「请、请问，零老师。克蕾雅老师她……原来是那么恐怖的人喔……？」


    「咦，哪一点会恐怖呢？」


    「哪一点……」


    拉娜回答不出来。咦？我只觉得好久没看到这么精彩的克蕾雅大人，没其他感觉说。


    「克蕾雅大人在生气的时候确实有点可怕，可是，平常她就很普通啊？甚至该说很可爱。」


    「可、可是……」


    「例如说，你看。」


    我指着教室的门口，可以看到克蕾雅大人一脸尴尬地折返。


    「怎、怎么了吗，克蕾雅……？」


    「还有什么事吗……？」


    帝国学生们虽然害怕，还是勉强问道。对此，克蕾雅大人的回应是：


    「……本小姐忘记今天要听的课程还没全部上完。」


    看吧，好逊。真可爱。


    ◆◇◆◇◆


    编入国学馆的留学生活，第一天就发生了许多波折，但在那之后，平静的学校生活终于开始了。虽然课程还是老样子内容困难而且授课迅速，但是克蕾雅大人天生就聪明伶俐，我则是懂得原作知识，所以要跟上学业并不怎么吃力。不过，其他的编入生似乎就念得很辛苦。


    国学馆并不像学院那样规定学生要住校。学馆生每天会分别从自己家中前来学馆上学。当然也有一些像是偏远地区出身的学生等需要从寄宿家庭前来上课的人存在，他们在这方面花费的房租和生活费，帝国似乎有提供补贴。


    登馆时间最晚是早上九点，比之前学院的时间还要宽裕。但是，那是一般学生的情况。


    「来，梅和爱蕾亚也快点来换衣服，差不多是去幼儿舍上学的时间啰。」


    「克蕾雅大人，今天好像有乐器课程，这个也要带去。」


    「梅还在吃饭──」


    「本小姐还想睡一下──」


    我们的早晨，每天都有如战场般惨烈。因为必须帮忙梅和爱蕾亚做好准备，送她们去国学馆的幼儿舍才行。做好早餐、刷牙、换好衣服、最后送她们抵达幼儿舍之后，距离登馆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甚至会遇到我们本身几乎没时间吃早餐的情况。


    总之，渡过慌忙的早晨，然后来到国学馆的时候，大约都是在八点半后到刚好九点这个时段。


    克蕾雅大人和我来到教室的时候，班上同学通常几乎都已经到齐。


    「零老师好慢喔──克蕾雅老师早安──」


    「早安，拉娜。」


    「早安，拉娜。不过，请别称呼我们老师。因为本小姐现在已经不是你的教师，反而跟你同样是学生。」


    「对啊。而且原本年龄其实也差不多。」


    「咦──」


    对我们这些话，拉娜似乎很不满。


    「可是人家对老师们很尊敬耶。还是觉得，老师就是老师啦。」


    「……算了，你高兴就好。」


    暂时先不管口中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语的拉娜。


    「夏娃也早安。」


    「……早安。」


    对夏娃打招呼之后，她虽然有回应，但是马上就转过身去背对着我。还是老样子，非常讨厌我呢。


    「等一下，夏娃，你那是什么态度？虽然不会强求要你尊敬，但是最低限度的礼仪总该要有吧？」


    「……对不起。」


    对礼仪很讲究的克蕾雅大人纠正夏娃，但夏娃只有嘴上说出道歉的话，态度似乎并不打算改过。


    「好啦，克蕾雅大人，算了。我想，夏娃对我可能有某些误解。」


    「误解？」


    「夏娃，下次和我稍微聊一下吧？我认为，我们之间大概有什么误会。」


    之前在保亚的时候，结果始终抽不出时间，到现在我都还没解开夏娃的误解。所以我认为这次是个好机会，跟她提议我们两个找个机会来谈谈，但是──


    「……没有误解的可能性存在。」


    她冷冷地答道，接着再次转过头去，对我不理不睬。


    （看样子，不容易解决啊。）


    虽然我觉得最糟的情况，就是始终被她讨厌，真是那样也没办法，但是误解没有解释清楚的话，感觉会有点悲伤呢。如果有办法获得跟她交涉的机会就好了。


    「……早安。」


    「哎呀，是约珥。早安。」


    虽然声音有点小，约珥还是有跟我们打招呼。他虽然面貌凶恶，但其实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人，这一点克蕾雅大人和我都知道。因为现在都是学生，彼此说话时已经改成对同辈的语气，对我而言，这样反而比较容易跟他交流。


    「看你们每天早上好像都很辛苦，有小孩的话，果然早上会很忙吗？」


    「嗯，并不轻松。不过，每天都充满刺激。」


    「……我不太能理解。」


    好吧，这一点其实每个人看法不同。


    上课时间从九点半开始，内容是为时一个半钟头的讲课。如同先前曾经提过的，课程的内容很深奥，授课又快速。实际听过课之后的感觉，内容和进度似乎是配合班上成绩顶级学生的水准来进行授课。这方面很有帝国彻底实施能力主义之风格。


    让我感到有点意外的，则是奥托。


    「那么，这个问题……奥托，你来回答。」


    「啊？这种无趣的问题，你叫其他家伙回答啦。」


    「你想要评价被打低分吗？」


    「啧……」


    被教师指名答题，奥托一边咂嘴一边站起来，快步走到黑板前。看了一眼上面写的数学问题后，毫不犹豫地快速在上面写出计算过程与答案。


    「这样可以吧？」


    「很好。奥托，你的脑袋很聪明，上课的态度请改正。」


    「谁要你管。」


    奥托把手插进口袋中，一边走回座位。没错，奥托虽然是个问题人物，但是却不是劣等生。根据这几天的观察结果，他的成绩反而很好，而且上课时虽然态度很差，但是老师讲的内容其实都有在听，被叫到答题的时候，回答出来的全都是正确答案。我因为第一天的事情对他有了不好的印象，但是他其实相当优秀。


    在revo百合中，并没有名叫奥托的角色登场。所以，他算是背景角色，但是现实中的这学生，真是一位个性鲜明的人物呢。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通常已经是正午时分。国学馆有食堂，但是不太受欢迎。所以很多学生都是自己带便当来当午餐。关于这方面的情况，有机会的话会再仔细说明。


    总之，克蕾雅大人和我中餐也是吃便当。毕竟本来就得天天做梅和爱蕾亚的分，所以并没有增加多少工夫，但是思考每天的菜单却有点不容易。真怀念智慧型手机和食谱网站。


    「菲莉妮殿下，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啊……这……」


    克蕾雅


    大人开口邀菲莉妮吃饭。菲莉妮在班上似乎没有朋友，平常几乎都是一个人吃便当。克蕾雅大人和我都在等待适合接触菲莉妮的机会，原本以为这次是好机会，但──


    「我、我……抱歉！」


    菲莉妮看起来很害怕地逃跑了。连便当盒都还留在桌子上。


    「……虽然事前零有说过她很内向，但是有这么夸张吗？」


    「唔……好像是恶化了。」


    在revo百合中，其实有她跟攻略对象的女孩一起吃便当的场面存在。但是会表现出如此激烈的反应，应该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才对。


    「难道说，是因为第一天上学时的那个吗？」


    「哪个啊？」


    「克蕾雅大人跟奥托不是大打出手吗，记得吧？」


    「哦，那个啊……可是，那时候真要说起来，本小姐可是想要帮助菲莉妮啊？」


    克蕾雅大人一副感到不服的表情。


    「是的，这一点我想她应该也知道，但是除此之外，当时的克蕾雅大人闪闪发亮──更正，当时的克蕾雅大人有点可怕。」


    「你确定你这修正前后的顺序没弄反吗？」


    哎呀不好，说成自己的感受了。


    「但是，这样一来可就伤脑筋了。我们的首要目的，是跟她打好关系对吧？」


    「没错。不过，也没有必要太过急躁。稳扎稳打地进行攻略吧。」


    「所以说，你称这个叫做攻略的说法，别再用了啦。」


    午休大概是在下午一点结束。之后会再花一个半小时上一堂至两堂的课程。一天所有课程结束后，通常大约是下午四点。课程结束后，克蕾雅大人前往幼儿舍去接梅和爱蕾亚回来，我则是在途中买了些东西之后，回到分配给保亚的宿舍，然后直接开始准备晚餐。再之后的生活方式，则跟在保亚的时候没有区别。陪陪双胞胎玩，洗完澡之后，就是就寝时间。


    「我们已经逐渐适应在帝国的生活了。」


    「没错。可是，跟关键人物菲莉妮的接触有困难。」


    「嗯，这个慢慢进行吧。对了，克蕾雅大人？」


    「什么事？」


    在关掉灯的房间里，我知道克蕾雅大人正看着我。


    「跟上次隔很久了……要不要？」


    「你这人……真拿你没办法。来吧。」


    就像这样，度过了一晚。


    ◆◇◆◇◆


    「请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吃午餐吗？」


    某一天的午休，有人对难得独自一人吃便当的我提出邀请。抬头一看，站在那边的是一名显得有点慌乱的少女。是菲莉妮。这可真是稀奇。那位内向的菲莉妮居然主动邀我一起吃饭。


    「好啊，当然可以。」


    「谢谢你。」


    说完之后，菲莉妮借坐在我前方的座位上，然后共用我的桌子，取出自己的便当开始吃。我想，她的便当应该是由皇家御厨做的，八九不离十。在小小的便当盒中，食物被排得很精美。


    「菲莉妮殿下的便当，看起来好像很好吃呢。」


    「咦……？啊，这样吗？那个……谢谢你的赞美？」


    菲莉妮似乎很困惑的样子。看来她并不习惯跟人聊天。


    「那个肉丸子，我可以吃一个吗？」


    「啊，好的……你不嫌弃的话，请用。」


    「谢谢。」


    我从菲莉妮的便当里面，获得一个鹌鹑蛋大小的肉丸。……不是很好吃。看来帝国在美食方面有点问题。然而，我并不打算在这边引起纠纷。


    「很美味呢。」


    「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


    「作为你给我肉丸的回礼，菲莉妮殿下想问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回答。」


    「咦……？」


    菲莉妮露出惊讶的表情。她的脸上写满了「你为什么会知道？」。


    「菲莉妮殿下居然会特地主动来跟我说话，应该是有什么事要找我谈吧？」


    「呃……那个……是的……」


    菲莉妮变得旁徨不安。她的脸上还能看到带有几分罪恶感的神色。


    什么状况？


    「我想请你告诉我关于克蕾雅的事。」


    「想了解克蕾雅大人？」


    「是、是的……」


    克蕾雅大人现在跑去找在隔壁班的蕾妮了。因为克蕾雅大人非常喜欢蕾妮，其实她一定很想更频繁地去叙旧吧，但是克蕾雅大人和蕾妮都是背负本国交代的外交任务前来，所以不容易找到机会进行交流。今天难得双方都有空档，她们两人才有办法度过没人打扰的时间。


    「只要是我能够回答的问题，你都可以问。但是，你何不干脆问她本人呢？」


    「这……我对克蕾雅……还是会觉得，有点害怕……」


    哦，果然第一天的行动还是造成影响啦。我摆出先听看看她要说什么的准备。


    「那么，原本你想问克蕾雅大人哪方面的问题呢？」


    「唔……这个嘛。比如说，『克蕾雅为什么要发起革命这么重大的举动呢？』之类的问题……」


    菲莉妮很惶恐地问道。就算很怕克蕾雅大人，她对于这一点似乎还是很在意。


    「革命，是吗？唔──首先必须先订正你一个误解，发起革命的人并不是克蕾雅大人。」


    「咦……？可是，克蕾雅不是被人称作是革命的英雄吗？」


    菲莉妮露出感到讶异的表情。


    「确实，克蕾雅大人在革命中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革命这件事本身，发起者毫无疑问就是保亚王国的市民们。这一点请您务必不要搞错。」


    「这、这样啊……」


    菲莉妮露出一个似乎能接受，但也像无法接受这事实的微妙表情。


    「那么，我换个问题。克蕾雅为什么会帮助革命？她原本是属于统治阶级这一边的人吧？是王国的贵族，而且还是地位相当高的贵族对吧？」


    「要回答这个问题虽然相当困难，但是答案可以总结为一句话。正因为克蕾雅大人是贵族，她才会这么做。」


    「我不太懂你说的意思。」


    菲莉妮歪头表示不解。唔，可爱。


    「克蕾雅大人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对革命这概念有所理解。刚开始的时候，其实她反而站在认为革命是极大罪恶的立场上。」


    「……后来为何会变成那种结果？」


    「克蕾雅大人最早对分成贵族和平民这种二分法产生疑问的契机，是某一起事件。」


    我把发生在尤克利德镇的幽灵船事件告诉她。也就是家人被抓去当人质，遭到威胁来对付克蕾雅大人和我的路易，所引起的那次悲伤事件的始末。


    「居然发生过这种事……」


    「在那次事件中，克蕾雅大人第一次瞭解到贫穷这种处境的血淋淋现实。然后，她开始有了一个想法，认为自己身为贵族，对这种情况不应该坐视不管。」


    从那时候起，克蕾雅大人就开始思考该怎么做才能消除贫困。然后，发现保亚的贵族制度跟这个问题其实密切相关，这种矛盾让她感到很痛苦。


    「克蕾雅大人思考着如何让平民幸福。贵族和平民之间存在的财富不均衡的问题要怎么样才能改善，拼命寻找自己能做到的事情是什么。」


    「……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这句话似乎让菲莉妮产生特别的感慨，陷入沉思之中。


    「在那之后，也受到了时代潮流的影响。克蕾雅大人持续检举不正贵族立下功劳而获得民众的支持。在沙萨尔火山爆发后，因为对恶化的国政怀抱不满，总是站在平民这一边提供帮助。」


    结果最后演变成革命，说到这边我终于说明完毕。虽然很多地方都有省略，也有没把所有事实都说出来的部分存在，但是大致上我应该都没有说谎才是。


    「克蕾雅她……真是坚强呢。」


    「对于这意见我完全同意，但是克蕾雅大人假如只是一个人的话，想必早就崩溃了。」


    「是这样吗？」


    「是的。克蕾雅大人是一位能力很强的人，但她也不是一个人就什么都能办到。途中获得许多人的帮助，才得以成功活到今天。」


    假如克蕾雅大人只是独自一人的话，想必无法活着闯过那一场公开行刑。她会被当成腐败贵族的象征处死，在历史上惨遭污名化。


    「所以我认为，想要成就什么事，首先最重要的是要增加同伴的数量。」


    「同伴……」


    「假如菲莉妮殿下对帝国的现状有什么想法的话，克蕾雅大人和我会不吝助你一臂之力。」


    「！」


    听到我这句话，菲莉妮的表情顿时一僵。我太过深入了吗？


    「我、我的肚子突然有点疼，先失陪了！」


    「啊，菲莉妮殿下……」


    「再见！」


    走掉了。原本感觉聊得还不错说。我可能太着急了点。这一点该改过。


    不过，能让菲莉妮殿下了解到克蕾雅大人的过去，运气真好。至少，应该有减少克蕾雅大人只是个恐怖的人这种印象。这么一来，只要再找


    机会让她们直接聊聊就好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菲莉妮气势汹汹地跑出去了。」


    克蕾雅大人彷佛和菲莉妮殿下替换一般靠过来。


    「刚才我和她一起吃午餐。她还询问我克蕾雅大人的事喔。这是一个好兆头。」


    「问本小姐的事？」


    「是的。」


    我跟克蕾雅大人说明我与菲莉妮的对话。


    「这样啊……」


    「菲莉妮对于帝国应该有一些想法。我希望把她的改革念头培养起来。」


    「是啊。虽然说，我们这么做是为了达成笼络帝国这个不太好的动机。」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外交工作不可能那么单纯。


    「克蕾雅大人，午餐吃了吗？」


    「跟蕾妮一起吃过了。她请我吃弗朗缇尔推出的最新料理。」


    「喔，是什么样的料理啊？」


    「她表示不能告诉你。要是你又说你知道那道料理的话，她会很沮丧的。」


    「哈哈哈……」


    是以前被我打击到太多次的关系吗？


    「零也赶紧吃完吧。下午的上课铃马上就要响了。」


    「你说得对。」


    我开始猛烈地吃便当。虽然看起来有点没家教，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话说回来……菲莉妮现在是在走哪一条攻略线呢？」


    是的，这一点其实非常重要。


    ◆◇◆◇◆


    revo百合中有三名攻略对象登场。


    第一位是之前我们谒见过的朵菈西亚皇帝。她虽是本作主角菲莉妮的亲生母亲，但是母女间的禁忌恋情正是这条路线的卖点。实际谒见过后，觉得想跟那一位朵菈西亚坠入爱河实在太过困难，但是在玩家之间还是很有人气。


    因为朵菈西亚是那种个性，原本还以为对于深爱克蕾雅大人的我来说，会很容易被她触动心弦，没想到结果却是觉得一点都不心动。克蕾雅大人和朵菈西亚两人之间在我心底有明确的差距。我不推朵菈西亚。


    第二位则是帝国的官员希尔德格艾希洛特。身为帝国女性官员的她，是一位为了爬上高位，企图利用菲莉妮而刻意接近她的野心家。和希尔格德之间从充满野心和算计的关系，逐渐转化为真正的爱情，是这条路线的卖点，我并不讨厌她路线的剧情。虽然跟她还没见过面，但是迟早会遇到吧。


    接下来最后一人，第三位是国学馆的学生芙丽德琳达艾玛。她本人现在就在我眼前。是一位有着栗棕色头发、鸢色眼睛的女性。


    「hi，零。早安你好。」


    「早安，芙丽德琳达。」


    「no、no，请叫我芙琳达就好。」


    「我知道了，芙琳达。」


    用这种别具特色的方式说话的女孩就是芙丽德琳达──昵称芙琳达。虽然从姓名来看似乎是很典型的帝国人，但是她和我们一样，都是来自帝国以外的国家。


    现在是早上，地点是国学馆的教室。今天早上梅和爱蕾亚都很听话，所以抵达教室的时间蛮早的。


    「oh，零和克蕾雅今天也非常漂亮呢，我的眼睛很幸福。」


    「谢谢你的赞美。这都得归功于母亲大人。」


    「谢谢……」


    芙琳达说了一句油腔滑调的称赞。克蕾雅虽然大方地回应，但是我却不太能适应。应该说，一见面就立刻提及容貌的人会不会有点没礼貌？


    大家可能已经猜到了，芙琳达这人喜欢泡妞。她热爱女孩子，满脑只想谈恋爱，一有机会随时会尝试对任何女孩送上甜言蜜语。这在游戏中作为攻略对象来看待，其实还无所谓，但是实际去接触这种人，就相当不舒服了。


    「两位，今晚有什么安排吗？假如有空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个dinner？」


    「谢谢你的邀请。遗憾的是，本小姐和零都必须回去照顾我们的孩子，所以不行。」


    「what！？你们两位都结婚了啊！？而且年纪还这么轻就已经有小孩了！？」


    「是啊，不过并没有血缘关系。」


    这么说来，梅和爱蕾亚的事，还没告诉班上同学呢。


    「wonderful！既然是两位的小孩，想必她们都长得很漂亮！」


    「不是啦，所以刚才说过，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no、no，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孩子依然会像他们的父母。那这样吧，把小孩也带来，一起去吃个dinner如何？」


    「不用了，请容我拒绝。」


    我不想让她靠近我的女儿们。芙琳达路线的剧情相当特殊，简单说就是所谓的病娇路线。


    乍看之下很阳光的芙琳达，她的出生背景却非常复杂。她在她的祖国是一位王族的女儿。当初她的祖国梅利坚直到最后都在抵抗帝国，结果就是并未被藩属国化，而是直接灭国了。芙琳达心中对这件事深恨不已，使得她对菲莉妮抱着非常复杂的感情。并非所有人都像之前刚抵达帝国时帮我们带路的那位男性一样。


    在她的路线中，几个走到坏结局的剧情，是以内容极为可怕而闻名。像这样的人，根本不想让女儿们靠近她任何一步。


    「oh，那可真是遗憾。那么我就等待下一次机会再邀请你们好了。两位已经习惯帝国的生活了吗？」


    并没有纠缠不休，而是干脆地换个话题，芙琳达改为对我们表达关心。虽然是个病娇角色，但只是在一般相处的情况下，算是个好人。


    「是的，大致习惯了。是个比想像中还要更容易生活的国家呢，帝国。」


    克蕾雅大人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说出口。这个答案令芙琳达的表情在刹那间以几乎不可见的程度僵了一下。虽然她立刻重新披上笑容的面具，但是我并没有看漏这一幕。不过克蕾雅大人似乎没有注意到。病娇，真是可怕。


    「yes，帝国very、very容易生活。我曾听说保亚也是一个very好的国家，但是帝国也是很好的国家！。」


    芙琳达说完之后，露出开朗的笑容，亲昵地拍了拍克蕾雅大人的肩膀。


    「芙琳达，克蕾雅大人是属于我的，请不要随便碰她。」


    「oh，我很sorry。可是，这动作顶多算是朋友之间的skin ship而已吧？」


    「没错，零。你太容易变得神经质了。」


    「零的独占欲真强。可是太过束缚可是not good哟？」


    这话就你没资格说。


    「oh，菲莉妮！早安你好！」


    「早、早安……」


    罕见地，菲莉妮抵达学校的时间比我们还要晚。而且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她似乎没什么精神。啊，想起来了，她其实有低血压。不过看起来又像是被芙琳达的气势给压制住。


    「菲莉妮，你今天也很漂亮。我的眼睛好幸福。」


    这句台词，想必她对遇到的每个女人都有说过吧。


    「谢、谢谢你……」


    菲莉妮有点畏缩。真可怜。但是好在芙琳达的目标转移到菲莉妮身上，让我总算能松一口气。


    「朵菈西亚也好、芙琳达也罢，所谓的攻略对象，全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呢。」


    「是的，要作为攻略对象，角色不鲜明可不行。」


    可是话虽这么说，revo百合的登场人物也未免太过奇葩。事实上，玩家对于revo百合的角色评价可说是相当两极化。表示想要普通一点的角色，跟缺少王道角色的玩家意见很多。但是在这种情况下revo百合还是被评为杰作的原因，正是在剧情的精彩，以及革命路线的完成度非常高所获得。


    「所以，我们的目标是进入革命路线对吧？」


    「是的。」


    要进入革命路线得满足几个条件，其中难度最低的条件，首先就是不能进入其他攻略对象的个别路线。由于现在是五月，离进入个别路线的分歧点还早。但是，还是希望能确认一下目前菲莉妮的好感度。


    「有什么方法能确认？」


    「问她就知道了。安娜，可以和你聊一下吗？」


    我向坐在菲莉妮后面座位的红发少女喊道。


    「啊，零。早安。」


    「早安。我有点事想问你。」


    「想问什么？」


    「嗯，关于菲莉妮殿下的问题。」


    「菲莉妮的？」


    听到我说的话，安娜歪了歪头。


    「安娜和菲莉妮殿下很处得来对吧？」


    「嗯，对啊。」


    「菲莉妮殿下，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咦，要聊恋爱话题吗？」


    安娜把身体往前一探。这位名叫安娜的少女，是相当于无印版游戏中米夏的定位──也就是说，角色定位是主角的好朋友。从她那里可以探听到很多情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攻略对象的好感度情报。


    「我想想喔。嗯，现在她应该没有特别喜欢的人。」


    「这样喔？那么，来往对象之中，谁跟她感情最好？」


    「勉强要说的话，应该算是芙琳达吧。虽然感觉上比较像是芙琳达单方面喜欢菲莉妮，可是芙琳达毕竟是内向怕生的菲莉妮少数会交谈的对象之一啊。」


    唔，原来是芙琳达啊？


    「那么跟朵菈西亚大人又如何？」


    「陛下？陛下的话……唔──两人之间相处得不是很顺利呢。好像有什么芥蒂在。」


    跟朵菈西亚还早得很，了解。


    「是这样啊？那么跟希尔德格大人关系如何？」


    「咦？零你有见过希尔德格大人？」


    「没有，不过听说希尔德格大人有在追求菲莉妮殿下。」


    「原来如此。跟希尔德格大人的关系……唔，应该很普通吧？单方面追求这一点虽然跟芙琳达相同，可是希尔德格大人感觉上有点让人害怕。」


    「唔──？」


    综上所述，好感度由高至低是以芙琳达→希尔德格→朵菈西亚的顺序排列。


    「啊对了，其实还有人给菲莉妮的印象更好。」


    「是谁？」


    「就是克蕾雅啊。」


    「你说……什么……？」


    慢着给我等一下。


    「菲莉妮殿下不是觉得克蕾雅大人很可怕吗？」


    「对啊，可是怕归怕，但另一方面，对克蕾雅也很感兴趣。你也知道，菲莉妮是个温柔但是很内向的女孩对吧？所以她会很向往克蕾雅这种类型的人。」


    而且也不像希尔德格大人那么冷漠，安娜又如此告诉我。


    事情走向变得有点奇怪了。主角跟坏人大小姐走在一起是在搞什么鬼。


    啊，这句话我没资格说。


    「不过，她也知道克蕾雅已经有零了。我认为她应该不是想要成为恋人关系。而且你们两个也不是帝国的人啊。大概没有超出对朋友感兴趣的范围吧。」


    「唔嗯……」


    话虽如此，对这件事保持戒心不会有错。万一真的走进克蕾雅大人路线的话，那我就非得跟她来一场以血洗血的决战不可。哎呀，虽然我相信事情不至于走到那么惨烈的地步啦。


    「总觉得，变成很奇怪的状况了……」


    ◆◇◆◇◆


    「菲莉妮殿下，要不要聊一下──」


    「对、对不起！我有点赶时间！」


    面对想跟自己交流而搭话的克蕾雅大人，菲莉妮只是朝后面瞥了一眼后，立刻落荒而逃。


    「这是第几次了……菲莉妮她真的对本小姐有兴趣吗？」


    「这一点应该是不会错才对……真伤脑筋……」


    在知道菲莉妮好感度最高的对象是克蕾雅大人之后，隔天开始，我们就频繁对她示好。但是，却只是不断地被菲莉妮逃跑，一直无法留下她。我们的目的，是希望能够尽快化解她对克蕾雅大人的恐惧心。


    不过克蕾雅大人我可不会让给任何人。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方法……」


    「就是啊……」


    就在我和克蕾雅大人面面相觑时──


    「hey，克蕾雅，零！看你们两个一脸困扰，发生什么事啦？别白费可爱的脸蛋！」


    啰唆的家伙出现了。


    「哦，是芙琳达啊。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如果想跟菲莉妮建立好关系的话，你觉得该怎么做比较好？」


    「oh？克蕾雅爱上菲莉妮了吗？跟零分手了吗？」


    「分个屁，扁你喔。」


    「哦，oh……？」


    啊，一时情不自禁。


    「抱歉，用了一些粗俗的言语。」


    「oh，yes，虽然觉得好像被骂得很难听，不过我不会在乎。」


    还好芙琳达个性比较单纯。虽然说，这只是她表面的伪装就是。


    「玩笑话先不管，两位想和菲莉妮好好相处吗？那么有个好方法。」


    「什么样的方法？」


    「不介意的话，请教我们。」


    要打破现状，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很简单。用食物让她上钩。」


    「菲莉妮殿下，能借用你一点时间吗？」


    「对、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事……」


    放学后，面对试图摆脱克蕾雅大人跑回家的菲莉妮，我从包包里面拿出那东西，说道：


    「嗯，请等一下喔。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吃这个？」


    「？」


    菲莉妮停下脚步。然后视线停在我的手上。


    「那、那是……布卢梅的！」


    「对，巧克力。」


    我取出的物品，是从保亚带来的巧克力。布卢梅目前只在保亚和阿帕拉奇雅有开店，在帝国还没有分店。但是，菲莉妮毕竟是一位公主，对现在的最新流行想必也很清楚。果不其然，显然她知道巧克力是什么。


    「你、你要送给我吃吗？」


    「对，一起喝个茶如何？」


    「晚上这个时间，我想食堂应该没其他人在，可以请你陪我们一下吗？」


    「呃……可是……」


    菲莉妮明显在犹豫。应该再推一把就成。


    「顺便一提，其实还有这个。」


    我从包包里拿出另一个盒子。


    （插图005）


    「那是……？」


    「这是布卢梅上个月发表的新甜点。名叫落雁。」


    「落雁？」


    我离开王国时作为最新食谱提供给布卢梅的，就是这个落雁。落雁是一种日本的传统糕点，应该有人参加课外教学时有在土产店看过吧。有着许多不同颜色和形状的甜味硬式糕点──其实就是日式甜点啦，但是这些甜点在帝国很难看到。


    材料和作法意外地单纯。首先，材料有糖粉、米谷粉、水和食用色素。糖粉用杵臼碾碎市售砂糖就好，米谷粉因为保亚的市面上可以买得到米，所以有办法弄到手。问题只有缺少食用色素，我以可可粉和磨碎的茶叶来代替。


    作法是将糖粉和食用色素粉混合搅拌后，加少许水并搅拌均匀。下一步则是加入米谷粉再次混合搅拌，然后先用滤杓过筛一遍。这个步骤要是花太多时间，就会开始变硬，所以动作要尽可能快。把过筛之后的粉填入木头制作的模具中之后紧压。然后从模具中取出，静置一晚干燥后即可完成。


    只要用不同的食用色素和木制模具，就能搭配出无数的变化，所以是一种外观也很有意思的点心。


    菲莉妮很感兴趣地盯着落雁看。


    「如何，菲莉妮殿下？只是想和您聊一下就好。」


    「好、好吧……」


    菲莉妮，上钩了。


    「唔～～～好甜～～喔……」


    发出快要融化一般声音的人，是正在吃巧克力的菲莉妮。在布卢梅出售的巧克力虽然也有含糖量低的种类，但是这次选择另外一种实在是太正确了。菲莉妮吃的是使用大量砂糖制成的超甜巧克力。


    「这个叫落雁的点心也很好吃……有种优雅的甜味……」


    原本有点担心不知是否会被接受的落雁，看来似乎得到好评，使我松了口气。


    「您还满意吗，菲莉妮殿下？」


    「满意，非常满意！没想到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吃的甜点存在……」


    因为太过感动使得双眼闪闪发亮的菲莉妮在此。当时芙琳达的提议让我回想起来，菲莉妮是个贪吃鬼。特别是对甜食毫无抵抗力，也因为这一点引起许多麻烦过，这些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


    因为她是公主，可能会有人以为她根本不会为这种问题感到困扰，但是朵菈西亚其实不太喜欢吃甜的，女儿菲莉妮也就没什么机会吃到甜点。


    事先完全没想到甜食会成为突破口，所以单就这一次而言，必须感谢芙琳达。


    「呵呵，那就好。原来菲莉妮殿下也喜欢甜食。本小姐对巧克力也毫无抵抗力呢。」


    「克蕾雅也是？对啊，甜食就是正义！」


    「没错。」


    克蕾雅大人，第一次成功和菲莉妮正常对话。


    「能像这样和你交谈真是太好了。因为之前菲莉妮殿下似乎对本小姐感到害怕。」


    「我、我才……！」


    「没有吗？」


    「……对不起，我其实有点害怕。」


    菲莉妮老实地承认。


    「没关系，常有的事。本小姐似乎很容易被人误会。」


    「我认为也不是误会，彻底发飙模式时的克蕾雅大人本来就很可怕啊？」


    「零，请你暂时别说话。」


    好～的。


    「其实我也一直想跟克蕾雅谈谈看。因为克蕾雅跟母皇有点相似……」


    「本小姐跟朵菈西亚陛下相似？」


    菲莉妮的话让克蕾雅大人歪头表示疑问。


    确实，朵菈西亚和克蕾雅大人有一些共同点。像是坚持自己的主见，旁若无人，还有严厉的个性也很类似。但是如果让我来说的话，我觉得比起朵菈西亚，克蕾雅大人成熟太多了。像是对别人怀抱敬意，志向远大，严以律己的高洁等等，都是朵菈西亚所没有的特质。


    我想说的重点是，克蕾雅大人实在是太高贵了。


    「能与朵菈西亚陛下相提并论，是我的荣幸。倒是菲莉妮殿下跟朵菈西亚陛下看起来不是很像呢。」


    「……常有人这么说。」


    哈哈哈，菲莉妮干笑了几声。


    「我根本不可能成为像母皇那样的人物。毕竟我在兄弟姊妹中也是最失败的一个。」


    「菲莉妮殿下……」


    克蕾雅大人用似乎感到很悲痛的眼光注视着自嘲的菲莉妮。


    「克蕾雅，我该怎么做才能成为像你一样的人？我希望变得对自己更有自信。」


    在豁出去一般发言的菲莉妮脸上，可以看到拼命求救的神色。克蕾雅大人听到菲莉妮殿下的话之后，沉吟片刻，严肃地开口道：


    「怎么说呢……并不容易办到，本小姐觉得，自己是靠着一次又一次把小小的成功经验累积起来的方式建立起自信的。」


    「小小的成功经验？」


    「是的。总之，要做喜欢的事或是擅长的事都好，实际动手开始做。一开始虽然也会有失败，但是一直持续下去，迟早能留下某种成果。」


    「……原来如此。」


    「就算只是一个小结果也没有关系。留下一个成果之后，继续不断进行尝试与失败的步骤，并朝下一阶段前进。这么一来，在重复这种步骤一段时间后，不知不觉中就会一边渐渐累积起自信，这就是我的看法。」


    「……」


    菲莉妮正在吟味克蕾雅大人说的话。克蕾雅大人一边观察她的情况，一边继续说道：


    「没有人从一开始就能拥有自信，也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有很大的自信。万一有人一开始就有，那不过是错觉罢了。」


    「……确实是这样……。」


    嗯嗯，菲莉妮点头赞同。


    「不要害怕失败，总之先迈出第一步。冲进难关。我认为应该把这些都先做到之后，才能继续下去。」


    「……我觉得我好像懂了。」


    菲莉妮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很胆小害羞。可是，我之前以此为借口，根本什么都没去做。什么都不做的话，自信永远建立不起来。」


    「就是这样。」


    「……非常有价值的故事。谢谢你，克蕾雅。」


    「不会，能帮上你的忙，本小姐也觉得很幸福。」


    菲莉妮伸出手来。克蕾雅大人牢牢地握紧她的手。


    「我可以再找你说话吗？」


    「是的，当然。我们交个朋友吧，菲莉妮殿下。」


    「好！」


    就这样，我们和菲莉妮结了一个善缘。


    ◆◇◆◇◆

 第三卷 幕间:笼中鸟的求偶之歌(菲莉妮?纳阿)

    跟克蕾雅她们告别后，我返回皇城。把行李交给仆人后，踏上走回自己房间的路。


    我情绪有点高昂。这是因为，克蕾雅教我的那句话，已经留在我心底。即使是像我这样的人，也会有自己能做到的事。想着这个念头，我有预感将能够改变些什么。


    「您好，公主大人，祝您有个好心情。」


    「你好，希尔达。」


    跟我搭话的这一位，是以女性之身却能当上帝国官员的希尔德格艾希洛特。有着一头银发和红眼的她，戴着一般来说女性很少有人戴的单边眼镜。虽然外貌给人冷漠的印象，但其实是个善良的人。过去我养的猫在皇城迷路时，就是她帮我找到的，之后因为这缘份，我开始会跟她聊上几句。


    「您刚从学馆放学回来吗？」


    「对啊，我刚到家。」


    「您辛苦了。……发生了什么好事情吗？」


    「咦？难道我的表情透露出来了……？」


    听到希尔达的话，我用双手扶着脸颊。是在不知不觉中，脸上有露出笑容吗？


    「与其说是从表情看出，不如说是从气氛。看起来似乎有种喜悦的感觉。因为我都会仔细看着菲莉妮殿下。」


    「这、这样吗……？觉得好羞耻……」


    我再次确认到「不能得意」这个道理。尽管如此，我能够感觉到克蕾雅给予我的「热」，依然在我胸中深处燃烧着。


    「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


    「其实就是──」


    我告诉希尔达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我获得罕见的甜点。跟克蕾雅谈了很多宝贵的经验。和她成为朋友。我想，我一定是想要有人听我诉说这段经历吧。我用一种连我自己都认为稀奇的开心声音在说话。


    「──事情就是这样。我也可以完成什么事吧？」


    「菲莉妮殿下，可以听我一个忠告吗？」


    「？」


    等我大致说完之后，希尔达的声音有些紧张。我感到讶异。


    「什么忠告？」


    「我认为殿下最好不要离她们太近。」


    「为、为什么？」


    我很失落。好不容易成为朋友，居然叫我别和她们走太近。


    「她们是保亚的人。毫无防备就接近她们是很危险的行为。」


    「说什么危险……克蕾雅不是那种人。」


    「或许有可能。但是，那个克蕾雅弗朗索瓦可是革命的英雄。不能当作普通的学生来看待。她同样有可能是别有用心才会接近公主殿下。」


    被指出这一点，让我吓了一跳。虽然连我自己也差点忘记，但我确实是这个国家的公主。怀着恶意接近的坏人不在少数。我就是觉得那样很烦人，才会尽量避免跟人发生交集……


    「但是，克蕾雅不是那种人。她非常诚挚地倾听我的烦恼。」


    「那同样可能是她衡量利益得失之后所采取的行动。因为这么一来或许能针对公主的弱点趁虚而入。」


    「！」


    被她这么一说，我一时语塞。确实，我对自己没有自信。对克蕾雅给了我勇气的帮助非常感激，也想跟她更加亲近。


    ……这种情况有可能是，我被她趁虚而入？


    「公主，如果您有想要找人商量的烦恼，请尽管放心告诉希尔达我吧。我并不像那些人有危险性存在。非常安全。」


    希尔达眼角稍微放松，给了我一个微笑。这么一来，她冰冷的美貌顿时变得柔和。她应该是担心我才会这么说吧。


    「这样啊……好，我也会问希尔达。可是，我还是想和克蕾雅成为好朋友。」


    「感情好是好事。而且在外交方面将会非常有意义。可是，我建议最好不要超过那一线比较好。这是为了公主好，也是为了我们的国家好。」


    为了国家好──把这个名目拿出来的话，我就难以拒绝。就算我只是装饰用的，只是个摆好看的公主，我依然是皇族的一员。与克蕾雅交谈后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虚弱。


    「非常抱歉，公主殿下。我说了一些会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建言。可是，我实在无法忍受看到公主殿下善良的心遭到背叛而受伤这种事发生。」


    「嗯，我知道。谢谢你，希尔达。」


    希尔达其实也不想说出这种话吧。她是为了我好，才会出言苦劝。


    「殿下能了解这点，真是太好了。让我陪您一起回房间吧。我非常想要问清楚学馆中发生的事。」


    「不，希尔达。很抱歉在百忙中占用你的时间。我独自回房就好。」


    「您不需要顾虑这种小事……」


    「我有些事想要思考一下。好啦，我先回去了。」


    回绝了温柔的希尔达给出的善意建议之后，我快步走回房间。下令所有仆人别靠近，让我独自静一静。我连学校制服都没脱，直接倒在床上。


    「克蕾雅……」


    虽然希尔达有警告我，但我还是想和克蕾雅多聊聊。想知道更多──从无伤大雅的小事一直到深入内心的层面。我想知道有关她的事。我有种预感。


    「如果是克蕾雅的话，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我也是皇族成员。曾经以自己的方式去认真思考关于这个国家的未来。母皇确实是一位很有能力的大人物，但是继续像现在这样下去，真的好吗？纳阿的外交方针是超积极外交──不对，该说是侵略外交。凭恃着强大的国力，到目前为止的确都很顺利，但是这不代表今后依然能够成功。


    纳阿树敌太多了。之前干预保亚内政失败，也是导致三国联合这类反纳阿势力诞生的原因。现在，虽然我国正在拖延时间扩大军备，但是，增大军事费用会压迫到其他预算，也会相对地忽略对其他支配地区的关注。反纳阿的运动假如蔓延到其他国家，纳阿就会被敌国所包围。真的演变成那种情势的话，就算强如纳阿，也不可能有办法抗衡。


    「侵略外交，有其极限在……」


    纳阿必须抓住时机把外交方针改为采取姑息主义。而且，现在正是那个时机，不是吗？


    「可是，母皇根本不会听信我的话。」


    母皇是一位不会改变自己信念的人。除非出现严重问题，否则现行外交方针想必不会改变吧。母皇应该有她自己的考量。所以要改变她的想法绝非易事。


    「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虽然我是公主，但我能做到的事却不怎样。既不像希尔达那样有政治方面的才华，也不像芙琳达那样有着擅长跟人交朋友的好个性。


    即使如此，我不认为像这样什么都不做会是什么好事。


    「不能让那种事情再次发生。」


    在脑海中复苏的红色记忆。深深地印在我幼小内心的那一幕光景。我为了避免忘记而反覆去回忆它，但是在同时，这种痛苦也折磨着我的内心。


    「克蕾雅……」


    好想再和你谈谈。想去找你然后把烦恼说出来。我的脑中离不开克蕾雅那张自信满满的笑容。


    「我……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心中很难过。每当我一想起克蕾雅的脸，就会感到很寂寞。明明被希尔达责备，我却更加想要和她接近。


    「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尽早来到？」


    去学校就能见到克蕾雅。我决定把必须做的事情提早解决。我慢吞吞地爬起身，为了换衣服而摇动铃铛。首先换好衣服，然后念书。


    「用自己做得到的事情慢慢累积成功，对吧？」


    一边温习着克蕾雅教给我的道理，我站了起来。


    ◆◇◆◇◆


    「克蕾雅，早安。」


    「早安您好，菲莉妮殿下。」


    「早安您──」


    「早安，零。克蕾雅，我跟你说喔──」


    一脸笑容把我的问候几乎整个打断，菲莉妮就这样直接和克蕾雅大人聊了起来。最近这几天几乎都是这种情况。她对克蕾雅大人的恐惧似乎都已经快没了。应该说，她反而变得喜欢黏着克蕾雅大人。现在倒是经常把我晾在一边，只有她们两人交谈的情况比较多。我很高兴她们能成为朋友，但是我要压住自己的嫉妒，实在是不轻松。


    当当叮──咚──


    上课钟响起。题外话，连这种小地方都很有现代二十一世纪日本的感觉呢。


    「时间到了。那么克蕾雅，晚点再见啰。」


    「嗯。」


    以笑脸目送似乎还意犹未尽的菲莉妮离开后，克蕾雅大人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露出有点疲倦的表情。


    「您辛苦了，克蕾雅大人。」


    「谢谢你，零。菲莉妮虽然不是什么坏女孩，但是思考太过纯粹，有些地方应对起来很吃力。」


    「毕竟她可说是一位在温室中培养出来的纯真公主。」


    其实真要说起来，克蕾雅大人也跟她一样，然而克蕾雅大人已经不再是不知世事的反派千金了。虽然就我个人来说，还希望看到她摆出更多反派千金的派头呢。


    「再加上我们是别有目的去接近她，这一点让本小姐觉


    得内疚，因为这等于是在欺骗她。」


    「克蕾雅大人，这一点你就错了。说谎跟没说出所有事实，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本小姐没办法分得那么清楚。」


    克蕾雅大人叹了口气。


    「不过，这关系到我和零、梅、爱蕾亚的未来，不加油可不行。」


    「是啊。对了，克蕾雅大人，你该不会觉得菲莉妮很可爱吧？」


    「？菲莉妮很可爱啊，不是吗？」


    「大受打击──」


    「啊，不是那意思啦！？这是客观看法！只是以客观角度判断的结果！」


    「克蕾雅大人有外遇……」


    「请不要说那种听了会让人误会的话好吗！？」


    基本上在这个学馆并不存在班级早会这种东西，但是这一天却有传达事项。


    「下个月，教皇大人将前来我国。为了做准备，本学馆也有分配到相关工作。」


    教皇是精灵教会的最高指导者。平常都是待在保亚的大教堂，然而，精灵教会不仅在保亚受到信仰，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受到广泛信仰的宗教，所以为了信徒，教皇也会前往世界各地出巡。


    依照老师告知的消息，这次教皇是为了跟朵菈西亚会谈，才会前来帝都。虽然怎么想都不觉得公然以「搞宗教的」这种说法藐视教会的那位朵菈西亚会有信仰心，她们到底能够谈些什么呢？


    「所谓的准备工作，具体而言是什么？」


    有学生们提出疑问。


    「就是把教皇大人预定通过之街道的魔物消灭。军方当然也会进行这项工作，但是他们要负责比较危险的区域，所以相对上比较安全的街道周围就由我们担任。」


    消灭魔物啊？以前保亚举行埃莫的祭式时也有施行过呢，只单纯想靠军队消灭魔物，应该会人力不足。所以一般都是连城镇自警团等具有战斗能力的人都总动员来进行这项工作。更别说，帝国离魔物高层的领地──魔族领很近。怪物的数量和实力都超越在保亚出没的魔物。


    「请各位以四人一组来组成小队。在放学之前组好队伍并且找我申告。好，开始上课。」


    之后，授课就开始了。这位教师还是老样子，似乎很讨厌没效率。不过，学生们看来可就无法那么平静了。


    （hey，零、克蕾雅，我们也来组成小队吧？）


    （我、我也在。）


    突然有声音在脑中响起。是念话。对喔，芙琳达是风适性的魔法使。至于后面插一脚的声音则是菲莉妮。


    （我和零跟你们四人组队吗？）


    （yes。这样在战力方面就很强大了！）


    （话是这样没错，但是真的行吗？我们两人可是保亚人。）


    （what，那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在于菲莉妮殿下是帝国的公主殿下。要跟直到前阵子都还是敌对国国民的我们组队，上面真的会许可吗？）


    对我们来说，这是加深友谊的好机会，但是对方真的能允许吗？


    （现在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完全不会有问题。）


    （yes，no problem的。）


    真的行吗？


    不会被老师拒绝申请吗？


    我虽是这么想的，但是放学后去报告时，老师并没有不准许的意思。你们这样真的好吗，纳阿帝国？


    去向老师报告的时候，我抱着试试也好的精神，提出希望能换成别的工作来代替消灭魔物的交涉。这是因为担心帝国会打着消灭魔物的幌子，趁机暗杀我们。遗憾的是，不管是对帝国来说还是对于保亚来说，表面上，或者该说外交上的名义还是得维持。所以我的提议尽数被驳回，我在心底发誓，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克蕾雅大人。


    「来互相确认一下大家各自的战斗能力吧。本小姐的魔法是火的高适性，另外还稍微懂一点白刃战。」


    「我是在地和水都有超适性。不过不擅长白刃战。」


    「what！？零是双属性拥有者啊！？」


    「太、太厉害了……」


    看来即使在魔法发达的帝国，双属性拥有者也很少见。


    「我是风的中适性。不过，实际上我更擅长白刃战。」


    「我是水的中适性。我不擅长白刃战。」


    对于克蕾雅大人和我来说，这些虽然都是已知的情报，但是能够让「我们知道这些事」成为理所当然的状态，也很重要。


    「你们两位擅长什么魔法？本小姐是专注在攻击魔法上。零则是各种类型的魔法都难不倒她。」


    被克蕾雅大人夸奖了。太棒了。


    「我擅长增强身体能力的魔法。不过，并不擅长施加在别人身上。」


    「我则是擅长治愈魔法。」


    各自擅长魔法为何的情报也全员共有。


    「那么，本小姐和芙琳达担任前锋，零和菲莉妮则担任后卫。」


    「我认为这样没什么问题。」


    「我也没有异议。」


    「我也没问题。」


    就这样，快速确立了各种方针。


    「消灭魔物是从明天开始，对吧？」


    「他们是这么说的。」


    「所以问这问题是要？」


    「那么，我们先去稍微热身一下吧。」


    「oh？热身吗？」


    在全员视线的注视下，克蕾雅大人继续说道：


    「正式上场的时候直接就跟魔物交战，一定觉得不太安心吧？所以我们先练习一下团队合作的战斗方式。」


    「哦，原来如此。」


    帝国同样也有设置了魔法衰减结界的运动场存在。打算去那里模拟实战的环境，进行练习吧。


    「我觉得很好。」


    「好像很好玩。」


    「我也没有异议。」


    就这样，我们前往运动场练习。


    先说结论吧，这支小队在各方面的平衡都非常好。克蕾雅大人的战斗能力有多强不必多说，芙琳达和菲莉妮这两人也都具有足够的战力。


    芙琳达的战斗风格比较类似赛因陛下。是先用魔法增强自身能力之后，直接跟敌人进行白刃战。跟赛因陛下不同之处，在于陛下喜欢肉搏战，芙琳达则是用剑。芙琳达也有在剑上施加魔法，使其更加锋利。我变出来代替稻草人当靶子的土人偶，被她像是切奶油般轻松一刀两断。


    菲莉妮的治疗魔法也很厉害。适性虽然只是中等，但是菲莉妮会使用的魔法种类多得惊人。从治疗轻伤的魔法，到驱散睡意的魔法，还有解毒、麻痹无效以及集中力增加等等，包含的种类范围很广。


    另外，偷偷炫耀一下，我因为能使用把主要的不良状态全部恢复正常的高级治愈魔法，所以不需要学会更多种魔法也能应付。但是，如果是像菲莉妮这样使用中级的魔法来对应的话，可以减少魔力的消耗量，所以如果要问哪一种方式比较好的话，其实菲莉妮的方式才是正确答案。


    之后请她教我魔法吧，我如此想着。另外，菲莉妮的治疗魔法和我的高级治愈魔法，都远远比不上月之泪。


    「好啦，先到这边吧。」


    大致的练习结束后，克蕾雅大人说道。


    「能够做到这水准应该就不要紧了。实战的时候就要麻烦你们啰？」


    「我一定会保护好克蕾雅大人。」


    「零？记得也保护一下我们好吗？」


    「哈哈哈……」


    我当然也会保护啰，不过有优先顺序嘛？


    天快黑了，所以这一天到此解散。因为做了很久没做的激烈运动，第二天我饱受肌肉酸痛所苦。克蕾雅大人当然跟这种困扰无缘，特别在此纪录下来。


    ◆◇◆◇◆


    消灭街道魔物的行动，在隔天下午正式开始了。每天需要花大概一个半小时击倒魔物。这次消灭魔物活动似乎会换算成魔法实践课程的学分。


    「芙琳达！往那边去了。」


    「交给我吧！」


    外表类似熊的魔物袭向芙琳达。锐利的爪子朝她栗色的头发挥下。


    「no no，天真──」


    芙琳达灵巧地运剑格挡攻击，使得魔物顿时失去平衡。


    「克蕾雅！」


    「好的，这招送你归天！」


    变得破绽百出的魔物侧腹被克蕾雅大人的火焰长枪刺穿。魔物高声惨叫。巨大的身体倒地后，只有魔法石留下，魔物的其他部份都消失了。


    「呼。这附近大致都清理完了……」


    克蕾雅大人如此说道，擦掉额头上的汗水。虽然气温并不算高，但是激烈运动之后，多少还是会出汗。


    「辛苦了，克蕾雅大人、芙琳达。伤口没事吧？」


    「谢谢你，零。本小姐不要紧。」


    「我也很好。」


    「两位都很厉害呢。」


    菲莉妮很佩服似地说道。已经很习惯实战的克蕾雅大人不用多说，芙琳达就真的很了不起了。因为到目前为止，她受到的伤都只是小擦伤而已。


    看来这片区域的魔物虽然数量少，但是相对地却变得比较大型


    而且强大。我们在这边陆续打倒了水史莱姆、巨型胡蜂、灰熊等。虽然这些魔物团体如果同时来袭的话会很难缠，但是只要能单独对付，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看来其他学生也同样在奋战呢。」


    环顾四周，在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可以看到有其他学生小队正在跟魔物战斗。


    帝国的学生似乎都很习于战斗，能够毫无危险地击退敌人。


    「不知道拉娜她们是否平安？」


    「不要紧的。拉娜也就罢了，但是夏娃和约珥也在一起啊。」


    照我当初在学院授课时所看到的，虽然拉娜是魔法初学者，但夏娃和约珥使用魔法已经有一定的水准。特别是约珥，他不愧自称是士兵的儿子，战斗方式明显很熟练。考虑到这一点，我觉得应该不要紧，但是──


    「我担心她们和另一个人配合会出问题。」


    「哦，因为第四个人是奥托啊。」


    没有人愿意和问题人物组队，所以他似乎一直到了最后都还没队友，但是拉娜主动找他加入。虽然原本奥托好像不情愿，但拉娜似乎靠她本身擅长的沟通技巧，把他给说服了。混混和时尚女孩，一个有趣的组合。


    「应该不要紧吧？听说奥托在战斗能力方面也很优秀喔？」


    确实是这样没错。奥托虽然是个问题人物，但是不仅学术成绩好，在战斗方面也很出色。我还听说过，他的父亲是军队的士兵等等。约珥很爱打听这些消息。


    「嗯，不会那么容易出事啦。而且还有其他小队在啊。」


    说得有理。而且真的遇上危险的话，只要逃跑寻求帮助就好。但是，我总觉得担心。


    「hey，零。担心同乡虽然是好事，但是似乎有追加订单来啰？」


    在芙琳达的提醒下，我把注意力拉回正前方，这一次出现了外形像是狼的魔物。一个身体上面长有三个头──是地狱三头犬。


    「那种魔物有点难缠，大家请小心！」


    「明白了。」


    「好的──」


    「yes──我会小心注意。」


    菲莉妮发出的警示，让众人都全神贯注在战斗上。


    地狱三头犬外观看起来像是狼，但是身体有头牛那么大。不只是锐爪以及尖牙啃咬的威力强大，就算单只是用身体撞击过来，想必也会造成相当大的伤害。我不敢大意，直直注视着对方的身影。


    「要来了！」


    比克蕾雅大人提醒的声音还要快上一点，地狱三头犬冲了起来。攻击目标是──菲莉妮。


    「才不会让你得逞喔！」


    芙琳达成功地绕到前方挡住敌人去路。但是，地狱三头犬看来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乘着冲刺的势头，似乎打算把芙琳达撞飞。


    不会让你那样做的。


    「沼泽！」


    我在地狱三头犬的脚下发动土魔法。坚硬的土地瞬间变得像泥泞般难以抽出。地狱三头犬的脚程明显变慢了。


    「你的狗命我收下了──！」


    芙琳达看到眼前这变化，果断举剑挥下。我还以为胜利了，但是──


    「what！？」


    芙琳达的剑被地狱三头犬接住了──用尖牙。


    「离开它，芙琳达！」


    在芙琳达放开她的剑，往后方飞退跳回来的同一时刻，地狱三头犬从口中吐出火焰。芙琳达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


    「hu……看你干的好事。」


    芙琳达虽然拉开距离，却失去了她的剑。她的剑被地狱三头犬其中一个头咬着不放。居然是空嘴夺白刃，太让人震惊了。


    「请把剑还给我，拜托你！那把剑可是比一般的剑还要锐利的名剑啊！」


    「芙琳达请退下。我来当它的对手。」


    「oh，sorry，克蕾雅，拜托你了。」


    克蕾雅大人举起魔杖跟地狱三头犬对峙。地狱三头犬似乎在寻找机会。


    「试试看这招的滋味！」


    克蕾雅大人在刹那间制造出五支火焰长枪，朝地狱三头犬射去。


    每一支都分别画出不同的轨迹，杀向地狱三头犬。


    「吼吼吼……」


    地狱三头犬一边咆哮着，一边大幅度向横向跳跃，躲过全数攻击。跟它巨大身躯严重不搭，是一只敏捷的家伙。话虽如此，攻击只到这边就结束的话，可不是克蕾雅大人──和我的风格。


    「我会停住它的动作，请配合我！」


    「好！」


    我在地狱三头犬跳开后的着地位置使用魔法，做出陷阱洞。地狱三头犬的巨大身躯被卡在洞里，动弹不得。它就算再敏捷，也无法立即脱身。


    看也不看正在挣扎的地狱三头犬，克蕾雅大人头顶上出现弗朗索瓦家族的纹章。正是她的招牌绝招，魔法射线。


    「结束了！」


    从纹章发出的热线直接命中地狱三头犬。地狱三头犬变得一片焦黑，再也没有动静。之后只留下魔法石，其余的部分就消灭了。


    「呼，有点棘手。」


    「太完美了，克蕾雅大人。」


    我对克蕾雅大人慰劳道。克蕾雅大人把地狱三头犬的魔法石跟芙琳达的剑一同回收。


    「来，芙琳达。下次请别大意。」


    「thanks，克蕾雅。好的，我下次一定小心。」


    芙琳达接过剑后，将之收回剑鞘。


    「你好帅喔，克蕾雅。话说回来，两位合作时的默契真是完美啊。」


    菲莉妮慢了点才到。她的脸上挂着微妙的神色。这是……在嫉妒吗？


    「是啊，本小姐跟零搭配很久了。」


    「毕竟我们是感情超好的一对夫妻。」


    「哪一边是丈夫？」


    「两边都是妻子。」


    「别老说那种蠢话。」


    这种不当一回事的对待，感觉也很有爱呢，赞！


    「唉……真好……」


    菲莉妮低声自言自语的语句中，羡慕的味道都快要满出来了。难不成菲莉妮她正在逐渐进入克蕾雅大人路线吗？


    「菲莉妮殿下。」


    「咦？啊，什么事？」


    「不会让给你的。」


    「呜……我知道……」


    她好像很失落。虽然觉得有点抱歉，但是只有这个我绝对不让步。


    「差不多该回去了。虽然没有遇上苦战，但是已经消耗了相当程度的体力和魔力。」


    「您说得对。」


    「我没异议──」


    「我们回去吧？」


    然后，就在众人商议得差不多的时候──


    「唔……居然能打倒地狱三头犬。真是不得了啊。」


    一个像是在称赞人的声音响起。我们四个一怔，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的气息。


    「明明还没有发育成熟，却具有这么强的战斗力……以人类来说，真是不得了啊。」


    发出声音的人，乍看之下似乎是人类。身上穿着类似大礼服的衣服，坐在不远处的岩石地带眺望着我们。但是，它与人类有个决定性的不同，就是它背后的翅膀。彷佛蝙蝠般的翅膀，很明显不是人类会有的器官。富有知性的眼睛里面，瞳孔也纵向分叉开来。


    「魔族……！」


    菲莉妮尖声大喊。支配魔物们的上位存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


    「你是……？」


    克蕾雅大人一脸凝重地瞪着魔族。魔族微微皱眉，说道：


    「我记得你是前贵族是吧。难道没人教过你，在询问别人姓名之前，应该要先自报姓名吗？」


    魔族依然坐在岩石上，用揶揄的语气这么说。克蕾雅大人在没有放松警惕的情况下，浅浅一笑并回答道：


    「抱歉失礼了。本小姐是克蕾雅弗朗索瓦。正如你所说的，乃保亚王国的前贵族。」


    「嗯，果然是你啊。我是亚里斯多。跟人类不一样，我并没有姓氏。乃魔族的将军──三大魔公之一。」


    「！」


    自称亚里斯多的魔族说完后，缓缓地从石地上站了起来。并且摸了摸它留的胡子──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否算是胡子──将眼光悠悠投向我们这边。


    关于魔族，详细情况不明的部分很多。就算是知道原作知识的我，对魔族也所知甚少。


    在无印版和revo百合的游戏中都有明示魔族的存在，但是却没有实际遭遇到的场面出现。甚至在设定资料集中所提到的讯息，也只有魔族群聚在自己的领地──纳阿帝国的更东边──躲着不出来，纳阿帝国长年跟魔族争斗，以及魔物是魔族的属下这种程度的情报而已。什么三大魔公这种鬼东西，我从来没听过。


    不过，从其名称可以推测，这代表他是魔族中的大人物。想必不会是平凡的龙套魔族才对。这是否意味着现在很危险呢？


    「谢谢你打的招呼。好啦，亚里斯多先生。请问你有何贵干？」


    「嗯……没什么，我接了主人的一个命令，来到这附近时发现有人类出没。所以想说干脆把工作解决算了。」


    亚里斯多踩着悠哉的脚步向我们走来。乍看之下，他似乎满是破绽。但是，却难以判断我们是否该主动对它出手。


    「你是来工作喔？那可真是辛苦。对了，方便透露一下是什么工作吗？」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克蕾雅弗朗索瓦。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


    「找本小姐帮忙？」


    「嗯。我就直说了，克蕾雅。劳烦你──」


    亚里斯多笑了。


    「去死好吗？」


    「克蕾雅大人！」


    我立刻施法把克蕾雅大人脚底的土地陷没。克蕾雅大人的身体瞬间沉入地底。正上方有一道黑色闪光划了过去。


    「喔？居然能躲掉这一击。」


    「你……！」


    我把地面恢复原本高度后，露脸后的克蕾雅大人厌恶地瞪着亚里斯多。亚里斯多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刚才那是……魔法吗？以前我从未见过那种攻击。


    「克蕾雅，快逃啊！」


    「对上魔族只有这种人数太不利了！」


    芙琳达和菲莉妮各自开口提议要撤退。我也赞成。


    「嗯，本小姐也想撤退。可是，对方似乎完全不想让我们跑掉呢？」


    「正是如此。不过，想逃的人就逃吧，反正人类迟早都会死。」


    「还真敢讲。但是，别以为能那么容易成功！」


    克蕾雅大人对它射出火焰长枪。数量是之前对地狱三头犬发射的两倍，足足有十支的火焰长枪冲向亚里斯多。


    「真是儿戏。」


    亚里斯多甚至连闪都没闪。所有火焰长枪都命中了它的身体。


    「怎么会……」


    克蕾雅大人愕然的声音响起。亚里斯多身上连一道伤口都没有。


    「用这种下级魔法是不可能伤到我的。乖乖让我杀掉吧。」


    亚里斯多手往水平方向一挥，一颗彷佛把黑暗浓缩的子弹朝克蕾雅大人射了过去。


    「休想得逞！」


    我情急之下在克蕾雅大人面前做出土之防壁。


    然而──


    「我说过了，你那根本是儿戏。」


    把土之防壁打个粉碎之后，黑色子弹贯通过去，继续袭向克蕾雅大人。


    「喝啊！」


    就在即将命中克蕾雅大人之前，芙琳达用剑将子弹全数打掉。


    「哦，居然能挡住刚才的攻击啊？相当有一套嘛。」


    「那还真是多谢称赞啊！」


    芙琳达靠着增强的脚力，瞬间拉近与魔族之间的距离，带有魔力的剑从上方斜斜劈下。


    「唔，被砍中好像会有点痛。」


    亚里斯多后退一步躲开这一剑。紧接着──


    「地刺！」


    我的地属性中级攻击魔法夹住了亚里斯多的脚。这么一来，它应该动弹不得了。


    「这家伙的头我要了。」


    芙琳达挥下的剑，这一次是从下往上斜劈。这次应该可以──！


    「what！？」


    「很遗憾。但是还早。」


    芙琳达的剑被亚里斯多伸长的爪子给挡住了。


    「对受祝福的武器再施加中级魔法啊。那我也稍微拿出实力好了。」


    说完，亚里斯多轻易踩碎了石制补兽夹。连中级魔法也牵制不了啊。


    「我会从上方攻击。有办法挡住的话，你就尽管挡吧！」


    亚里斯多举起右臂后挥落。芙琳达试图用剑来挡住这记攻击。


    「不行，芙琳达！躲开！」


    因为感觉到猛烈的不祥预感，我大喊道。芙琳达在即将接触攻击前，从防御行动改采闪避行动。


    「oh……这不是真的吧……？」


    虽然身体躲过了攻击，但是芙琳达来不及收回去的剑却被劈成两半。这代表那爪子比含有魔力的芙琳达的剑还要更加锋利。


    「芙琳达，后退！」


    听到克蕾雅大人的尖锐声音，使得芙琳达往后方跳跃。紧接着──


    「光啊！」


    克蕾雅大人已经做好发射准备的魔法射线轰向亚里斯多。


    但是──


    「哼。」


    亚里斯多打出一道黑色的闪光抵消魔法射线。光明与黑暗猛烈冲突之后，互相消灭了。


    「连魔法射线也无法收拾它……」


    克蕾雅大人不甘心地咬着嘴唇。虽然说我们因为之前对付魔物有所消耗，但是亚里斯多是真的很强。绝非现在的状态能获胜的对象。


    「我来拖住它！你们趁机撤退──」


    「想得美。」


    亚里斯多打断我的话，然后把手朝天空伸出。以他为中心，黑暗突然大幅扩张。


    紧接着，冲击传来。


    ──我的意识有几秒钟一片空白。


    当我回过神来时，四周地面已经被磨成一个碗状的洞，简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此爆炸一般。我可以看到芙琳达、菲莉妮倒在地上。两个人想要站起来，但是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克蕾雅大人！」


    「呜……」


    在跪倒在地的克蕾雅大人面前，可以看到亚里斯多。克蕾雅大人傲然地用眼睛瞪着它，但是亚里斯多毫不放在心上。


    「结束了，克蕾雅弗朗索瓦。灭亡吧，一切的元凶。」


    爪子挥下去的动作，感觉上看起来非常缓慢。


    我太愚蠢了。只因为魔族在游戏中是纯塑造气氛用的设定，就自以为不会遇到它们。明明魔物这种存在对人类社会的侵略行为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却不当一回事。当初来到帝国时，我发誓要排除一切危险保护好克蕾雅大人，那难道是谎言吗？


    尽管如此，作为最后挣扎，我用剩余的魔力试着发动叛徒冰狱，却根本赶不上！


    就在一切都将被它毁掉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弹开了亚里斯多的爪子。


    「休、休想得逞！」


    我看到一个挡在两人中间的小小身影。


    「是你……」


    「好、好久不见了，克蕾雅大人。」


    双手拿着发出光芒的短剑，闯入两者间的人物身上穿的是修女服。在飘动的修女头巾底下，露出银发与红眼。我认识这个人。


    「莉莉大人！」


    是的。在致命一刻救下克蕾雅大人的人，正是那位莉莉利利乌姆前枢机主教。


    ◆◇◆◇◆


    「有、有赶上真是太好了。」


    「又是你啊，圣女。」


    「请、请不要用这种称呼。」


    「你总是能赶上呢。有什么诀窍吗？」


    「这、这个嘛。可能是爱吧？」


    她的语气虽然一如既往地畏畏缩缩，但跟魔族交手却能表现出寸步不让态度的莉莉大人，看起来显得非常英姿飒爽。


    「莉莉大人……」


    我试图站起来，但是我的魔力用尽了而无法成功。现在这种状态，连治疗魔法也无法使用。


    「零、零小姐，请不要硬撑。这个魔族交给莉莉对付就好。」


    说完，莉莉大人浅浅一笑，转身再次面对亚里斯多，手持发光双剑摆出架式。


    「亚、亚里斯多，你要不要撤退？我方的援军马上就会赶来。你也不想死在这种地方吧？」


    「你太小看我了。真以为来了几个人类，就能打败我吗？」


    「莉、莉莉也在啊。」


    「唔，这倒是，你确实有点难缠呢，圣女。」


    亚里斯多挑高一边的眉毛。他似乎对莉莉大人保持警戒。


    「但是，对你来说也一样，跟我战斗不可能全身而退吧？」


    「没、没错。所以说我们各退一步吧……」


    「哎，别客气，陪我玩一下吧。」


    话虽如此，看来亚里斯多似乎并没有撤退的意思，将之前那种黑色子弹射向莉莉大人。


    「别、别看莉莉这样，莉、莉莉可是很忙碌的！」


    莉莉大人或躲避、或用双剑劈落黑色的子弹，缩短跟亚里斯多之间的距离。把右手拿的双剑从下往上一划。


    「唔。有受过祝福的短剑啊。和刚才那女人手上半调子的剑不同，这玩意儿就有点痛了。」


    亚里斯多没有像对付芙琳达时那样用爪子去挡住短剑，而是往后一跳拉开了距离。


    「零、零小姐，趁现在用这个。」


    莉莉大人从口袋里取出某个东西扔给我。仔细看清四个正在地上滚的物品之后，发现似乎是药水瓶。


    「这、这些是高级药水瓶，请帮大家治疗吧。」


    「谢谢你。」


    我打开药水的盖子喝光，可以感受到魔力回到身体中的感觉。站起身之后，我先跑到克蕾雅大人身边。


    「克蕾雅大人……我现在就帮你恢复。」


    「本小姐排在最后就好。先帮另外两人──」


    「喝了再说，请暂时别乱动。」


    我喂克蕾雅大人喝下药水。克蕾雅大人身上的伤口逐渐消失。


    「非常感谢你，零。」


    「该谢谢莉莉大人。」


    「说得也是。」


    说完，克蕾雅大人站起身来，看向莉莉大人她们的方向。


    「本小姐去帮忙战斗。」


    「麻烦了。我先去帮菲莉妮和芙琳达治疗。」


    「好。」


    和克蕾雅大人分头行动，这次我赶到菲莉妮身边。对仰向倒在地上的她灌入药水。


    「……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零。」


    「不会。克蕾雅大人和我的一位熟人正在和魔族战斗。我要赶去帮忙，可以麻烦你去帮芙琳达恢复吗？」


    「好的，交给我吧。」


    我把药水瓶交给菲莉妮之后，就朝莉莉大人与克蕾雅大人的身边冲了过去。


    「前、前卫给莉莉担任！克蕾雅大人和零小姐请待在后方用魔法攻击和援护我。」


    「我知道了！」


    「好的！」


    这是我们三人第一次并肩作战。


    「……！」


    莉莉大人举着短剑接近亚里斯多。果然是在提防短剑吗？亚里斯多完全不用爪子格挡，而是快被砍中的时候才会闪避。


    莉莉大人的短剑剑法非常出色。虽然以前也很强，但是那应该是她另一个人格的技能才对。现在的莉莉大人，剑法和另一个人格相同，甚至更加厉害。


    「自以为是的家伙。」


    亚里斯多在极近距离发射黑色子弹。这并非能够躲得开的距离。


    但──


    「……！」


    莉莉大人却躲掉了所有子弹。这是多惊人的反射神经和身体能力！就算有用魔法增强身体能力，这种对应能力依然骇人听闻。


    「只会小动作。」


    话说如此，回避的动作造成莉莉大人的身体失去平衡。抓住这机会，亚里斯多挥动爪子。


    「休想得逞！」


    克蕾雅大人施展出魔法射线。亚里斯多只能暂时停住挥下的爪子，改为拦截射线，使出黑色闪光来互相抵消。


    「地刺！」


    我从地面伸出岩石的长枪，打算刺穿亚里斯多。但是，亚里斯多轻轻飞上空中躲开了这波攻击。


    「唔……原来刚才那次你们很疲倦啊。魔法的威力完全不同。你们没消耗的时候，反倒是我这边处于劣势。」


    「就这样直接让你归于尘土吧。」


    「不不，这邀请我还是拒绝吧。又有圣女在，这一次我就暂时彻退好了。」


    亚里斯多拍打着翅膀，直接飞向了东方的天空。


    「别想逃跑！」


    「不、不行呀，克蕾雅大人！暂时先让它走吧。首先最重要的，还是通知所有人关于魔族出现的事。」


    「呜……」


    听到莉莉大人这句话，克蕾雅大人咬牙切齿。她一定很不甘心吧。克蕾雅大人是个自尊心很高的人。像刚才那样被对方给一面倒击败的情况，她也几乎没遇过才是。


    「……好吧。也只能如此。」


    「莉莉大人，非常感谢你救了我们。」


    「本小姐也要向你道谢。这次没有莉莉伸出援手的话，情况就不妙了。」


    老实说，当时我还以为完蛋了。所以对莉莉大人真的是感激不尽。


    「不不不、不会，跟莉莉受到两位给的恩情比起来，这只算是小事一桩──」


    「wonderful！」


    「呀啊！？」


    害羞地笑着的莉莉大人，被从一旁冲过来的芙琳达给推倒了。


    「明明这么可爱，但是却又那么酷！解救我们脱离险境的这一位，到底是哪里来的天使大人呢？」


    「呃、呃，哪位？」


    对于情绪高昂喋喋不休的芙琳达，莉莉大人露出困惑的表情，用眼神向我们求救，但我觉得感觉好像很有趣，所以决定先欣赏一会儿。


    「天使大人，请问您的大名是什么？」


    「莉、莉莉的名字是莉莉利利乌姆。」


    「oh，连名字都很cute呢！我是芙丽德琳达艾玛。叫我芙琳达就好。」


    「啊，呃……好。芙琳达小姐。」


    「不用加称谓！毕竟你和我的关系这么好！」


    「刚、刚认识而已吧！？」


    对莉莉大人猛烈示好的芙琳达。这是莉莉大人立了芙琳达的旗吗？毕竟刚才的莉莉大人真的很帅。芙琳达会爱上她也是没办法的事。


    「芙琳达，我们先离开这地方吧。虽然本小姐认为应该没有危险了，但是这件事必须向帝国……以及保亚王国报告才行。」


    「oh，对不起。因为莉莉实在是太cute了，让我迷失了自己。咱们回去吧。」


    「菲莉妮殿下也同意吧？」


    「是的。」


    因为菲莉妮也点头了，我们决定马上尽速赶回去。


    是说，魔族……魔族啊。没想到居然会那么强。跟普通的魔物完全不是同一个层级。单就战斗能力而言，即使在至今交手过的敌人中，也是最顶尖的水准。


    （必须重新换个对策……）


    回程中，我满脑子在思考的，全都是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好克蕾雅大人免于这种威胁。


    ◆◇◆◇◆


    「先、先重新打个招呼，好久不见了，零小姐、克蕾雅大人。」


    莉莉大人如此说道，深深地向我们鞠躬。现在我们正在保亚留学生团住的宿舍中。我们透过学馆向帝国报告魔族出现的事之后，为了共享情报而返回宿舍。


    本以为帝国知道后会很慌张，结果对他们来说，魔族的袭击似乎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并不会因此引起什么大骚动。虽然对方有收下我们提出的报告，但就是那种处理公事照程序走的反应，不重视但是也不轻视那种日常行事的感觉。


    「招呼打完了，来谈正事吧。首先，为什么莉莉人会出现在帝国呢？」


    克蕾雅大人代表大家发出疑问。目前在场的人有克蕾雅大人、优大人、米夏和我，也就是来自保亚王国的主要人物都齐聚在此。


    「好、好的。莉莉现在已经回到大教堂工作，这次莉莉是担任教皇阁下出巡的先遣队的一员，被派来这边。」


    「哦，原来如此。」


    当初消灭魔物的工作本身其实也是为了教皇出巡所做的准备。世界级宗教的最高首领当然不可能突然一个人独自前来，派出人员先行去跟各地势力交涉以及办理需要的手续才是正常作法。而这些人员其中之一便是莉莉大人。


    「所以莉莉回到枢机主教的地位了？」


    「啊，不。莉莉现在只是教会的普通修女。虽然教皇阁下表示已经原谅莉莉了，但是莉莉不能就这样听从上面的好意。」


    莉莉大人苦笑道。看来她还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罪行。虽然，要说这样才像是莉莉大人的作风也没错。


    「先、先拉回原本的话题吧。莉莉主要是作为在帝国内部遇到高级魔物或是魔族活动时的对抗人员被派来这地方。正如大家所知道的，因为帝国跟魔族的领地接壤，比起保亚王国，遭遇到高级魔物甚至是魔族的机率可说是非常高。」


    其实这件事本身我也知道，但却完全没想到魔族这种存在居然会是那么强大的敌人。虽然开打之前我们就已经有些消耗，但是五对一居然还打不倒它，太意外了。


    如果莉莉大人没有及时赶到，我们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想起利爪对着克蕾雅大人挥下的那一幕光景，我就不寒而栗。


    「魔族全部都那么强大吗？」


    我问出我最想知道的事。


    「不、不是的，那个名叫亚里斯多的魔族算是特例。他是被称为三大魔公的三位强大魔族之一。零小姐你们只是运气太差罢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原本在想，假如所有魔族都那么强的话，我根本就毫无办法。还好，那果然只是例外，或者该说，是罕见的情形。


    「三、三大魔公他们……更正确一点说，魔族本身平常很少会从魔族的领地外出。遇到纷争和战斗，通常都是指派魔物去执行。」


    「原本是这样，那么，为什么就只有这一次，会有那么强大的魔族跑出来……」


    优大人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莉、莉莉认为大概跟教皇出巡要来此地有关。从历史上来看，教会和魔族一直都是互相对立。」


    非常抱歉给各位造成困扰，在此深表歉意，说着，莉莉大人低头致歉。


    真是这样吗？我倒是觉得，那个魔族给人的感觉，反而像是想要克蕾雅大人的命。照亚里斯多发言的意思来看，感觉比较像是他在进行其他工作的途中，无意间发现克蕾雅大人，所以才会袭击我们。


    在我思考的同时，莉莉大人继续说道：


    「教、教会根据教义，绝不认可魔族的存在，把它们定义为『必须消灭』的对象。跟它们没有任何交谈或是谈判的余地。因为它们的目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灭亡。」


    向来宣扬公平、博爱的教会，对待魔族的态度却是不必多说只能敌视这一点，我感到不太自然。第一，魔族追求世界的灭亡，能有什么好处？或许是跟我抱持相同的疑


    问，克蕾雅大人也是一脸讶异。


    「世界的灭亡？意思是要把人类社会跟文明都消灭吗？」


    「不，克蕾雅大人。魔族所说的世界灭亡，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它们希望把包括自己在内，世界上的一切全部灭亡。」


    米夏回答了克蕾雅大人的疑问。因为她也是教会的成员，所以似乎了解关于魔族的大致知识。


    「连它们自己也包括在内？那样做，它们不是也得一起死亡吗？」


    「是、是的。魔族的价值观对人类来说完全无法理解。所以，才会说跟它们没有任何交谈或是谈判的余地。」


    确实，面对希望让世界一切全都灭亡的对象时，想要说服对方或是进行交涉都没有意义吧。


    「待、待在地处魔族领地附近的帝国内，偶尔有可能会遇上魔族。只要不是自己跑去魔族领地，莉莉认为应该不至于像这次这样碰上魔族的重镇，可是还是请大家对上魔族时千万要小心注意。」


    「就算你说要小心，遇到魔族时又能小心什么呢？」


    克蕾雅大人抱怨道。确实，如果真遇到那么强的敌人来袭，到时候除了使尽全力战斗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对策好说。


    「关于对付魔族的方法，教会可说是经验老道。其中一种就是这个。」


    莉莉大人拔出短剑给大家看。


    「这、这把短剑被施加过一种被称为『祝福』的水属性魔法，是一种魔道具武器。施加祝福的武器可以轻易对魔族造成伤害。在之前的战斗中，芙琳达小姐的武器上面也有被施加过微弱的祝福。」


    想起来了，当时芙琳达说过那是一把名剑。那其实就是受过祝福加持的武器啊。那位名叫亚里斯多的魔族却能把那把剑劈成两半，看来果然不是普通角色。


    「这、这次的先行派遣任务，大教堂下令莉莉带一批祝福过的魔道具借给各位使用。在场各位全都是魔法使，所以要借给各位的是魔杖。」


    说完，莉莉大人要求她的随行教会人员去把东西搬过来。是好几个被布包住的包裹，莉莉大人打开其中一个给我们看。


    「这、这根魔杖的魔法石有施加过祝福，这种祝福虽然本身属于水魔法，但是它并不会对使用出来的魔法属性造成影响。这方面大家可以放心。」


    莉莉大人表示，其实就是多出一个对魔族有效的效果而已。


    「莉莉大人，不能直接教我们那个名叫祝福的魔法吗？」


    「这、这要求就没办法答应了……因为祝福的魔法构成方式是教会的秘法……那是保密程度甚至超过月之泪的特级机密事项。懂得使用祝福的人，只有历代教皇阁下而已。」


    照她的说法，施加过祝福的魔法石，还是教会宝贵的收入来源。虽然我觉得要是自己能够使用祝福的话，可以有各种灵活应用的方式，可惜大概无法轻易学到。


    「因、因为施加过祝福的魔道具很珍贵，所以虽然很抱歉，但是可以借给你们的一人只能有一把。请好好爱惜使用。」


    我们从莉莉大人那里得到了魔杖。观察过后，发现受到祝福的魔杖在顶端的魔法石跟四大属性的象征色不同，是无色透明的。如果是纯粹的水魔法，照理说应该会变成蓝色才对，所以祝福确实是有些奇异的魔法。


    「魔、魔族的弱点跟魔物一样，是作为核心的魔法石。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位置位在跟人的心脏相同位置的可能性很高。请牢记这一点。」


    说到这边，莉莉大人的魔族讲座结束了。


    「莉莉大人，谢谢你传授我们各种相关知识。」


    「不、不会，你不用道谢。」


    虽然有revo百合的原作知识，我原本就知道魔族的存在，但是对魔族生态的知识却近乎于零，所以这次的讲座非常有意义，甚至还借我们祝福武器使用。


    「请务必让我回礼……」


    「怎、怎么这么讲……这本来就是莉莉的工作……啊，可是──」


    「想到什么了吗？想要什么请尽管说。」


    「那、那么，之后你能抽出点时间吗？来一次久违的茶会如何──」


    「我很乐意。而且还有很多事想聊。」


    只是这点小事的话，要多少次都行。


    我正打算接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莉莉，这一场茶会，本小姐当然也能参加对吧？」


    我的正妻露出可怕的表情埋怨道。


    「当、当然可以。绝对没有趁克蕾雅大人不注意的时候，最好能够跟零小姐的关系更进一步的想法……啊哇哇哇……」


    莉莉大人，想法从嘴中泄漏出来了。


    「真是的。完全不能放松对你的提防。」


    「……啧，搞砸了。」


    「……莉莉大人？」


    「莉莉？」


    「啊，对不起，对不起！」


    是好久没听到的，莉莉大人的口吐暴言习惯。


    「另、另外一个人格虽然在玛娜莉亚大人解咒下已经消失了，但是最近不知为何，我这习惯却又冒出来了……」


    「……唔，是没有关系啦……」


    「只是觉得，果然莉莉大人不能缺少这个呢。」


    「怎、怎么这么说……」


    邀请泪眼婆娑的莉莉大人来到房间，我们一直聊到天黑。跟梅和爱蕾亚一起吃过晚饭后，莉莉大人就回去了。


    「那、那么，下次再来私下约会吧，零小姐。」


    「你快回去啦。」


    告别时，莉莉大人和克蕾雅大人之间小小斗嘴了一下，这件事也在此提一下。


    ◆◇◆◇◆


    早上，在学馆的教室中。


    「克蕾雅，后来你的身体还好吗？」


    跟魔族战斗之后，菲莉妮很频繁地关心克蕾雅大人的状况。明明她自己也受了重伤，但她对自己的情况并不怎么在意，几乎都在关注克蕾雅大人的伤势。


    「谢谢你的关心，菲莉妮殿下。可是，正如昨天也告诉过你的，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因为还有跟菲莉妮建立良好关系的目的在，克蕾雅大人也尽可能以和善的方式来持续回应她，但是像这样每天都被关心伤势，感觉就变得有点烦人了。


    「话虽如此，毕竟之前的战斗那么惨烈。就算身体的伤治好了，难道不会无意间回想起战斗而觉得难受吗？」


    「本小姐没那么柔弱。反而认为，下次遇上它的时候，一定要打倒它。」


    「哎呀好厉害。」


    像这样的对话，每天都会进行。


    虽然顺利跟菲莉妮成为朋友，但是她跟人拉近距离的方式有点奇怪。距离太近了。近得离谱。对于老是想跟克蕾雅大人身体接触的菲莉妮，我感到一种危机感。觉得她对克蕾雅大人的态度，已经超出对待朋友的范畴了。


    或者该说，感觉这景象似曾相识，具体来说就是在镜中看过。


    「呃──菲莉妮大人？之前也说过很多次了，克蕾雅大人是属于我的，请你别那么黏人好吗……」


    「啊……说、说得也是。对不起，零。我忍不住就……」


    忍不住就干嘛？看着脸红而且在那边害羞地不停摇着头的菲莉妮，使我觉得更需要对她保持警戒。


    「零你太夸张了。本小姐和菲莉妮殿下是朋友，所以这些举动很普通吧？」


    「谢、谢谢你，克蕾雅！」


    对于一边苦笑着一边调停的克蕾雅大人，菲莉妮原本已经低垂的尾巴再次猛烈挥动起来。


    喂，克蕾雅大人。你是对爱情迟钝的轻小说主角吗？菲莉妮对你有好感，随便看也知道吧？


    「菲莉妮殿下是皇族对不对？那应该已经有婚约对象了才对吧？」


    「不，还没有。」


    「真叫人意外，以公主的地位，应该是外交上很好用的一张牌，不是吗？」


    远比我要瞭解这些贵族思考的克蕾雅大人说道。


    「因为比起外交，母皇更喜欢用武力诉诸其他国家……」


    菲莉妮悲伤地低声说道。确实，朵菈西亚是一位会直接强行夺取想要的东西的女性。很有可能只会对麻烦又迂回的外交说声「无聊」就直接放弃不管。不过，应该不至于真的那么有肌肉没脑袋吧？


    「所以，我，现在，并没有对象喔？」


    「喔，嗯，这样啊……」


    「为什么话说一半突然向克蕾雅大人强调你单身呢？」


    菲莉妮这家伙对克蕾雅大人绝对有那个意思。内向害羞的设定上哪去了？也不对，她对我的态度还是那副不太敢说话的样子。


    「强调什么的，没有啦……我只是想和克蕾雅相处得更好一点……」


    「就算是现在，你也刻意在晒给我看啊……」


    「是吗……？哎呀讨厌，我怎么这样……」


    又在害羞摇头了。真不可爱──虽然很可爱，但是真不可爱──


    「菲莉妮殿下，你要抢走克蕾雅大人吗？」


    「喂，零！？」


    觉得好麻烦，干脆直接跟她摊牌问清楚，结果让克蕾雅大人很慌张。没啦，因为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喜、喜欢不喜欢的，突然问这个……」


    喂～我刚问的是你是否要抢我的克蕾雅大人唉。请别自动把问题转换成对自己有利的解释好吗？不知世事的公主大人就是这副德性……


    「皇室成员去诱惑已经结婚的人，这消息传出去不太好吧？」


    「不会啊，帝国是多夫多妻制，没什么大不了。」


    「啊……」


    对喔，还有这一桩。帝国的婚姻制度跟保亚不同。不是一夫一妻制，而且还认可同性婚姻。这方面的差异应该跟revo百合这款游戏的特质有关。


    「再说，克蕾雅和零在法律上还是陌生人，不是吗？」


    「是、是这样没错……」


    「而且我认为，从地位来说，身为皇族的我，跟原本是高等贵族的克蕾雅反而更相配。」


    怪了？我，好像被逼入绝境了？


    「菲莉妮殿下，这话并不正确。」


    克蕾雅大人可能是对我哑口无言感到看不下去，对菲莉妮殿下婉转地劝道。


    「本小姐和零确实在法律上还是陌生人，而且出生长大的环境也截然不同。」


    「我没说错吧。」


    「但是，我已经醒悟了。所谓的婚姻，并非只是一种政治工具，也不单是回馈父母养育之恩的方式，而是对于本小姐的个人幸福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自己的……幸福……」


    菲莉妮喃喃自语道。一边看着她，克蕾雅大人继续说道：


    「政治婚姻以及家族联姻，为了回报父母恩情的婚姻等其他因素的影响，本小姐并不会否定。但在同时，结婚对象在本小姐个人心中有多重要，这一点也绝对不可以忽视。」


    「……了解。」


    「就这方面的意义来说，零是最好的对象。即使没有法律上的证明，零对我来说依然是无可取代的伴侣。这一点还请你体谅。」


    下断言后，克蕾雅大人笑了笑。至于我嘛，则是满脸都是无法再更加得意的笑容。


    「这样啊……原来如此……」


    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就算是菲莉妮也会改变想法吧。原本她就是很重视道德的人，只是结交到第一个亲近的朋友让她有点飘飘然罢了，马上就能回到原本的──


    「我懂了。那么，在此我也郑重宣言，我要当克蕾雅伴侣的候补人选。」


    啥？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菲莉妮殿下？本小姐刚刚说的话，有听清楚吗？」


    「有，当然有听。所以我也想要有段绝不后悔，无可取代的恋情。」


    得到的是一个超乎想像的回应。克蕾雅大人和我不由得一阵呆然。


    「我已经知道，对克蕾雅来说，零是非常重要的伴侣。我也会努力加油，让克蕾雅以后也能如此看待我。」


    「不，不对，本小姐刚刚说的不是这意思。」


    「不要，克蕾雅也教过我，重要的是从较小的成功一个个累积起来。」


    「不，那个也不是在指这种意思……」


    克蕾雅大人有点不知所措，菲莉妮个性中居然有这么勇猛向前的一面存在？不愧是那位朵菈西亚的女儿。


    「所以，从今天开始还请多加指教，克蕾雅、零。我会成为不让两位丢脸的优秀淑女。」


    菲莉妮一边发出粗重的喘息，一边如此宣布。克蕾雅大人和我则是带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念头，彼此面面相觑。


    不管经纬如何，事实其实很简单。看来我似乎有情敌出现了。而且居然还是今后非她帮助不可的对象。


    真麻烦啊。


    就在我筋疲力尽的时候，优大人来了。她前往其他班级是很少见的事。


    「克蕾雅、零。」


    「哎呀，优大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保亚那边寄了信来。里面的内容该算是……坏消息吧。」


    优大人一脸严肃地说道。


    「保亚王国的前宰相萨拉斯利利乌姆突然消失，可能是越狱了。」

 第三卷 第十一章 暗杀教皇篇

    「萨拉斯他……？」


    那个阴险的前宰相越狱了……所以我之前就说过，给那家伙减刑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总觉得有麻烦事又要发生的预感。


    「可是，他是怎么越狱的？我听说萨拉斯跟一般囚犯不同，被关在监视特别严密的监狱中。」


    「这方面的详情，会有熟悉那边情况的人前来说明。放学后，我们在宿舍的大厅碰面吧。」


    「我明白了。」


    优大人只说到这边，就返回自己的班级了。


    「克蕾雅大人……」


    「嗯，有种不好的预感。」


    克蕾雅大人和我表情苦涩地互相点头。


    「嗨，克蕾雅、零，好久不见啦！」


    「父亲大人！？」


    「多鲁大人……」


    放学后，来到宿舍的大厅。出现在那里，所谓知道详情的人物，正是我的岳父──多鲁弗朗索瓦大人。


    「梅和爱蕾亚在哪里？她们现在一定长大很多了吧。」


    「她们两个在我们的房间里。另外，我们离开保亚到现在，才经过不到两个月而已喔？」


    「你不懂。小孩子光是过一个月，就有可能成长得让人认不出来。克蕾雅在年轻的时候也是──」


    就在多鲁大人正准备要大大发挥他极度宠孙女、宠女儿的本事时──


    「多鲁，很抱歉，还是得请你先说明事态。我们完全不清楚状况。」


    优大人用柔和的语气打断多鲁大人。


    「哎呀，抱歉我太激动了。毕竟，克蕾雅和孙女们都太可爱了──」


    「所以先别说那个，请赶快进入正题吧。」


    「真性急啊，克蕾雅。你这性子跟米莉亚一模一样。」


    米莉亚是克蕾雅大人已故母亲的名字。有点意犹未尽又说了两句之后，多鲁大人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上个月中旬，被关在王宫特别监狱的萨拉斯利利乌姆失踪了。估计他应该是越狱了。」


    萨拉斯消失的时间点，听说是在我们离开保亚之后没多久。所谓的特别监狱，就是过去优大人性别暴露事件之后，我被收监了一阵子的那间牢房。那是用来收监必须跟一般囚犯采取不同对待方式的囚犯，看守也比一般牢房要严格许多。


    「越狱的手段不明，但是推测应该是有王宫内具影响力的人暗中帮助他。目前最可疑的人是……」


    说到这边，多鲁大人犹豫了一下，视线投向优大人的方向。


    「是母亲大人吧。」


    优大人似乎是察觉他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多鲁大人点头，说：


    「是的。很遗憾的，莉雪大人是主要嫌疑犯。莉雪大人对萨拉斯……那个，蛮欣赏的。」


    在这边，多鲁大人再次含糊其辞。


    「你可以直说没关系，多鲁。母亲大人爱上了萨拉斯。即使在萨拉斯入狱后，依然频繁去探监。」


    虽然我完全搞不懂萨拉斯到底有什么地方能吸引到那么多女人，但是那家伙真的很受欢迎。赛因陛下的母亲露露大人跟萨拉斯有不伦关系，莉雪大人也中了那家伙的诱惑。


    已故的罗赛优陛下被称为贤王，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国王，不过他似乎缺乏吸引女性的魅力。但是比起萨拉斯，我觉得罗赛优陛下好上百倍。毕竟，萨拉斯唯一的优点就是他的脸，不是吗？


    「目前还没有确定事情真的是这样。所以还只是有嫌疑而已。不过，最近莉雪大人的举动不太寻常，所以我们必须保持警惕才行。」


    「父亲大人，不太寻常的举动是指什么？」


    克蕾雅大人问道。


    「莉雪大人放弃了王太后的地位，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她现在已经返回教会，恢复原本的枢机主教地位。」


    我想应该有人已经忘记了，所以在此为大家重新确认，莉雪大人是精灵教会的前枢机主教，她跟罗赛优陛下是王宫为了跟教会势力联合而举行的政治联姻。


    罗赛优陛下去世之后，莉雪大人当了一段时间的王太后，但是没过多久她就放弃了这个地位返回精灵教会，现在是以枢机主教的身份在活动。地位跟优大人同等，但是因为她同时还是前王太后，所以在精灵教会中可以看作是实质上仅次于教皇的第二把交椅。


    「莉雪大人恢复枢机主教的地位后，就频繁有政治方面的动作。具体来说，就是确立在教会中的地位，以及削弱支持现任教皇派系的影响力。」


    「也就是说……是那么一回事吗？」


    克蕾雅大人对优大人投以同情的眼光。多鲁大人则一脸悲伤的表情点了点头。


    「那么一回事是什么意思？」


    我完全听不懂，所以向克蕾雅大人询问。


    「就是莉雪大人还没有放弃让优大人成为领袖的念头。虽然已经放弃让她成为保亚的国王，但是这次她准备要推优大人成为下一任教皇。」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不管王宫表面上的说法再怎么编造，优大人现在是女性的事实已经为民众所知。而且赛因陛下在国内外都得到很高的评价，现状来说，优大人几乎毫无机会登上王位。


    不过，优大人现在在精灵教会中的地位正在逐渐升高。加上还残留在教会内部的莉雪大人派系支持，现在她已经升到枢机主教了。正如以前说过的，精灵教会有给女性优遇的文化，所以优大人的性别反而会加分。加上原本身为下任教皇最有力人选的莉莉大人已经失去机会了，正可说是极为适合的目标。


    「可是，我记得现任教皇应该还很年轻吧？应该无法很快就换人上任吧？」


    「关于这一点，最近有不好的谣言在流传啊，零。」


    德鲁大人皱着眉头说道。


    「不好的谣言，是吗？」


    「……虽然目前只是谣言而已。但是，似乎有些人正在密谋要杀死教皇。」


    「！」


    居然会有人想行刺教皇，听起来实在不太安稳。


    「零应该也知道吧？下个月，教皇将前来纳阿帝国出巡。是最适合进行暗杀的状况。」


    多鲁大人露出苦涩的表情，似乎很遗憾地摇着头。


    「既然已经知道这么多了，为什么不逮捕莉雪大人呢？」


    我把首先会想到的疑问问出来。


    「那不可能，她可是精灵教会的枢机主教。而且还是前王太后唉？并不是一位可以随便动的对象。」


    「而且，莉雪大人是个聪明人。会弄脏手的肮脏行为想必不会亲自下手。目前并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指向她。」


    也就是能逮捕她的话，早就动手了是吧？这方面该如何应对进退，多鲁大人在本身还是贵族的时代也有做过，所以想逮捕这种对手有多困难，多鲁大人自己最清楚。


    「而且，刚才也说过，莉雪大人是主谋这件事尚未下定论。」


    「明明不管从哪儿看，她都有嫌疑？」


    「这一次教皇出巡，莉雪大人主动表示要担任警备负责人。如果她是主谋的话，根本就没必要特地接下这种工作。」


    原来如此，假如这次出巡，教皇有个什么万一，担任警备负责人的莉雪大人也会被追究责任。根本没必要冒这种风险。


    「只是装装样子，还是为了让暗杀教皇更容易？毕竟警备负责人比任何人都还清楚这次教皇阁下的警备工作哪边会有漏洞。」


    「当然，也是有这种可能性。但是，莉雪大人却表示她自己只负责背责任，实际上的警备工作希望能交给别人安排。具体来说──」


    接着不知为何，多鲁大人看着我。我突然有种强烈的不好预感。


    「具体来说……零，她希望把警备这份重要工作交给你担任。」


    搞什么鬼？


    我心中立刻忍不住吐槽。感觉又是一桩麻烦找上门了。


    ◆◇◆◇◆


    「很感谢各位愿意前来见面。」


    前王太后，现任枢机主教莉雪保亚大人微笑着对我们的到访表示欢迎。


    这里是位于帝都伦姆的精灵教会的建筑物。


    虽然比不上保亚的大教堂，但是这里也很巨大，我们在其中谒见莉雪大人。


    成员是优大人、克蕾雅大人、米夏和我，跟谒见朵菈西亚时相同的四人。


    莉雪大人似乎是提前在教皇阁下来访前，跟莉莉大人在相同的时机来到帝国。我们从多鲁大人那里听说莉雪大人有暗中使坏之嫌疑的第二天，就已经接到莉雪大人的邀请。


    「好久不见，母亲大人，愿你永远好心情。」


    优大人代表众人向莉雪大人打招呼。我们三个则是膝盖落地并保持低头。


    「谢谢你，优。各位也请平身。」


    我抬起低下的头。以前藏在扇子后面，看不太清楚的莉雪大人长相，现在可以看得很清楚。和优大人相同的碧蓝色眼睛，看起来给人正在温柔微笑的感觉。原本长度应该很长的金发，现在被修女头巾遮住，服装则穿得像个枢机主教。跟一般修女莉莉大人以及米夏的修女服不同，莉雪


    大人的服装和优大人同样，上面施加有精美的刺绣。以前给人有点冷漠的印象，但是今天可能心情不错，整体给人的印象很柔和。


    「那么……我今天请各位前来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有要事拜托你们。」


    莉雪大人一开始就直接进入正题。我们之前从多鲁大人那边得知了大致的情况，心想「来了」而做好准备。


    「你们或许已经听说了，教皇阁下下个月将出巡纳阿帝国。所以我想请各位担任教皇的护卫工作。」


    莉雪大人的要求跟多鲁大人事先预料的一样。脸上挂着笑容，莉雪大人继续说道：


    「特别是克蕾雅弗朗索瓦，我希望你能担任护卫工作的实质负责人，对整体进行指挥。」


    「本小姐来担任，是吗？」


    克蕾雅大人回问莉雪大人。唉？多鲁大人说的是会交给我负责，她改换要针对的对象了吗？


    「恕我直言，本小姐既不懂护卫重要人士的专门知识，而且不是有其他更适合的人选在吗？」


    「你说得确实没错，但是教皇阁下却希望务必由你担任。所以可以麻烦你接下这份工作吗？」


    莉雪大人露出一副彷佛觉得很困扰的表情，并再次走近克蕾雅大人。


    「……如果能带零和米夏一起执行的话，本小姐就同意。」


    「哎呀，太好了！当然，你可以带上零和米夏。特别是零，有件事想拜托你。」


    「请问是什么事？」


    我歪头表示疑问，接着莉雪大人呼叫随从，把某件东西交给随从。


    「接下来你们所看到的请勿外传。绝对不能说出去。」


    随从恭敬地端着那件东西走了过来。看起来似乎是肖像画。在制作精美的画框内，画有一名人物。


    「……是我？」


    被画在上面的人是我。为何像我这种小人物的肖像画，会被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就在我想不通的时候──


    「上面画的人物，并不是零。」


    莉雪大人如此说道。不是我的话，那到底是谁？


    「这幅肖像画的是教皇克拉丽丝雷佩特三世阁下。」


    「！」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我同样很吃惊。就算跟没关系的人外貌相似在这世上不算什么怪事，但是教皇的脸和我也未免长得太像了吧。以前，莉莉大人也说过在旅途中遇过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难不成我这张脸在这世界算是很常见的大众脸吗？回想起来，跟莉莉大人第一次认识的时候，她说过觉得我很眼熟，其实指的就是教皇吧？


    「正如各位所见，教皇阁下和零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希望零能担任教皇阁下的影武者。」


    「影武者，是吗？」


    应该没有武士存在的这个世界中，为何会有影武者这个名词存在？虽然我感到在意，但还是先放一边，我仔细考虑对方请求的内容。为教皇阁下安排影武者，代表她们认为教皇阁下这次有可能会面对一定的危险，这假设应该不会错。正如多鲁大人所说的，有人要暗杀教皇阁下这件事，看来并非谣言。


    莉雪大人的提议，也可以看作是针对暗杀的对策。但是，因为莉雪大人本身就有嫌疑，所以接下当影武者的任务，必须做好得面对某种程度之危险的觉悟才行。


    「……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什么问题，克蕾雅？」


    看到肖像画之后，克蕾雅大人向莉雪大人问道：


    「莉雪大人对教皇大人和零的脸一模一样这一点，没有任何怀疑吗？」


    「啊，你说这个啊？虽然是机密事项，其实，偶尔就会有跟零……不对，跟教皇容貌相同的女孩出生。」


    莉雪大人用似乎很习惯说明此事的口吻继续说道：


    「我们认为，这是受到精灵神大人祝福的长相。历代教皇中，生作这种容貌的女孩被选上的例子非常多。所以对教会来说，会优先保护这种长相的女孩。」


    果然，我这张脸在这个世界是很主流的面孔啊。可是，为何会如此？


    因为这是主角长相的关系吗？


    「再来说的是一种假设……零，说不定你原本会成为教会的一员呢。」


    「哦……」


    这么说来，听说伊莉也是教会的人。当初假如我没被现在的父母收养的话，大概就会受到教会的照顾吧。


    不过，关于我的面孔现在先不管，另外还有一件事非确认清楚不可。


    「我是否也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呢？」


    「请说。」


    「听说有人想要杀害教皇阁下，这传闻是真的吗？」


    「……那是……」


    对于我的问题，莉雪大人含糊其辞。这反应是什么意思？让人难以判断。


    「……一定是多鲁说的对吧？那人的嘴巴可真轻率。不过，这件事迟早要让你们知情，倒也没错。对，是真的。有恶徒企图冒天下之不韪谋夺教皇阁下的性命，这风声确实存在。」


    真是可叹，莉雪大人摇头说道。


    「甚至有人毁谤说，是我想要夺取教皇阁下的性命，可是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呢。教皇阁下是站在精灵教会顶点的伟人。万一我胆敢谋害这样的伟人，只会被全世界的精灵教徒所憎恨吧。」


    这么愚蠢的行为我才不会做，莉雪大人明确否定自己有那种念头。


    「就算如此，担任影武者依然是很危险的事。但是，零，影武者只有你能担任。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的话，我们应该就不会拜托你担任这种危险的角色吧，好在你本身具有足够的战斗能力。」


    看来莉雪大人对我的评价似乎有点高啊。


    「所以，千万拜托。请助教皇阁下一臂之力。」


    说到这边，莉雪大人深深地低下了头。她这举动，让优大人和米夏都显得非常讶异。后来听说，她们两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莉雪大人低头的模样。


    「……知道了。我答应。」


    这是我经过一番思考后的回答。毕竟企图暗杀教皇的人到底是谁，结果还是不知道，所以我认为，成为当事者会比较容易应付。假如是之前的我，绝对会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完全不想被牵连进去。会有这种变化，一定是受到克蕾雅大人的影响。


    「……真叫我吃惊。我还以为你会恨我。」


    我答应当影武者，似乎是一个会让莉雪大人感到意外的结果，让莉雪大人都忍不住对我如此说道。


    「之前优的身体那事件发生后，我还命令手下去杀害你。我相信你应该也有注意到才对。」


    她说的应该是我被关在牢房那段时间，食物中遭人下毒的事情。我对莉雪大人居然自己承认这件事感到有点惊讶。


    「因为站在莉雪大人的立场来想，您会恨我也是理所当然的。我虽然把优大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优先，但是莉雪大人想必也很难受吧。」


    我先挑了一个没毛病的答案来回答她。不管莉雪大人的真正意图到底为何，没必要的敌对关系还是要尽可能避免。


    「……我可能对你有误解也说不定，零缇拉。还请原谅过去我轻率的行为。」


    说完，莉雪大人再次低下头。


    「那么克蕾雅、零。警备工作就交给两位了。责任会由我肩负，请尽量加油。优、米夏，希望你们能够帮助她们。」


    听到莉雪大人这句话后，我们四人俯身跪拜，当天的会议就结束了。


    ◆◇◆◇◆


    「米夏太固执了！」


    「优大人才需要冷静一点吧！」


    傍晚，隔壁房间很罕见地传来互相吼叫的声音。正在吃晚饭的克蕾雅大人、梅、爱蕾亚和我，不由得面面相觑。


    「优大人和米夏姐姐大人在吵架吗──？」


    「两个人的声音都好可怕──」


    梅和爱蕾亚也露出担心的表情。


    那两人竟然会互相大骂，看来事情不小。米夏是能够操纵声音的魔法使。也就是说，现在她连使用魔法降低音量的心情都没有了。


    「零，你去看一下情况。」


    「啊，可是碗盘还没收拾。」


    「这点儿小事，会帮你做好啦。别管这些，快去。」


    「好的，那我就过去了。」


    我说：「别担心，没事的。」一边轻轻抚摸梅和爱蕾亚的头之后，前往隔壁的房间，按下门铃。原本持续吵闹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接着则传来有人朝大门走来的动静。


    「……哎呀，零，是你啊……」


    「晚安，米夏。发生了什么事吗？刚刚听到你们像是在吵架的声音。」


    「被听到了啊。对不起。不是什么大事啦。」


    米夏苦笑着想要糊弄过去，但是她的眼睛却很红。跟原本眼睛颜色不同意义上的红。


    「我可以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事吗？假如会妨碍到你们的话，那我就乖乖转头回去。」


    「……」


    「有什么关系呢？米夏。就让零也听听吧。」


    似乎是听到我和米夏的对话，从深处传来优大人的声音。


    「……请进。」


    「打扰了。」


    上次进来优大人和米夏的房间，已经是来到这国家首日那一次。那时候房间里面还空荡荡的，现在则已经有家具被搬进来，充满了生活味。她们两个都是信仰虔诚的人，所以摆了很多具有宗教意义的东西，但是还是能看出她们过的是简单朴素的生活。


    「我先去泡壶茶吧。」


    「啊，不用那么客气。」


    「别担心，我也想让自己冷静一点。」


    说完，米夏跑进厨房开始泡起红茶来。原本吵架后僵硬的空气，也在红茶的香气浸泡下变得比较缓和。


    「抱歉啊，零。我并没有意思要大声到连你们房间都听得到。」


    「不会，那是没关系，但是真罕见呢，你们居然会像那样大吼大叫。」


    优大人和米夏都是很温驯的个性，所以我从来没想过会听到那样子的声音。


    「其实是……对我母亲的看法起了矛盾。」


    「对莉雪大人的看法吗？」


    「因为优大人太偏激了，事情还不确定，却一开始就打算用怀疑的态度来看待莉雪大人。」


    米夏端着一个放有茶杯的托盘，一同来到客厅。她的表情明显不满。


    「那是必须该有的防备吧？母亲跟萨拉斯越狱有关联的可能性很高。对这样的人保持警惕，我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才对。」


    「她可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生母亲唉？虽然莉雪大人可能跟不法的事情或是谋略有关系，但是身为她女儿的优大人，居然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的母亲吗？」


    「你觉得那种人能相信？她可是一个一直把自己的自尊心强行施加在我身上的母亲耶？」


    「就算如此──」


    两个人似乎又要开始越吵越烈。


    「好了，打住。优殿下和米夏，请冷静下来。」


    「……说得也是，对不起。」


    「……对不起。」


    听到我的制止，让她们一脸尴尬。这两人，不管在恩爱的时候也好，吵架的时候也罢，都很容易进入只有两人的世界呢。


    「优大人认为莉雪大人无法信任，米夏则希望能相信莉雪大人。简单说就是为此争执吗？」


    我如此询问她们时，两人都点头同意。


    「零应该也会赞成我的观点，对不对？我母亲从以前到现在都只顾自己的事。这一次一定也不例外。」


    「先不谈莉雪大人的个性，我觉得莉雪大人依然有在以她自己的方式，为优大人着想。」


    「为我着想的结果，就是要我变成男性度过人生吗？」


    「这……」


    「够了够了，打──住。」


    安抚差点又要大吵第三次的两人。真是的，让人放不下心。


    「关于是否要相信莉雪大人，我认为现阶段还没办法判断。毕竟情报真的太少了。」


    我继续尝试让她们冷静下来。


    「虽然她跟萨拉斯的事，我认为是非常接近黑色的灰色；但这一次的事，应该暂时还无法对她下判断吧？如果拿不正确的先入为主观念直接套用，很有可能会在意外的地方害到自己。」


    我这段话，让她们沉默了。她们都是聪明人，所以这些道理其实都知道得很清楚。现在只是一时之间感情无法接受罢了。


    「我认为我能理解优大人的感受。优大人为莉雪大人过去的行动所累，长年被逼着过不自由的生活，所以要求优大人相信莉雪大人，想必是强人所难吧。」


    「对啊。」


    「可是！」


    「反倒是米夏你怎么突然有这种主张？我记得你以前应该是不太喜欢莉雪大人吧？」


    而且让优大人的身体恢复原本性别的那一次行动，米夏也有参加。


    「即使是现在，我也不是很喜欢莉雪大人。在修道院的时候，她总是会说些讽刺话。」


    仔细一问，情况就是莉雪大人每次一有机会，就会想要赶走应优大人要求前来修道院的米夏。然后每次遇到这种状况，都是优大人成了防波堤，保护米夏不被莉雪大人的魔掌欺压。


    「可是，这样不是很可悲吗？有血缘关系的亲生母女互不相让地仇视。对我来说，优大人比任何事都重要，所以看到她和莉雪大人的关系那么别扭，就会觉得很悲伤。」


    米夏滔滔不绝地继续说道：


    「我并不是要打出『亲子就该感情很好』这种一般论调。如果这是发生在其他家庭的事，我觉得自己八成会赞同优大人的意见。可是，现在这是跟优大人本身有关的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只是希望优大人能获得幸福。米夏说道。


    「米夏你认为，改善与莉雪大人之间的关系，对于优大人的幸福来说不可或缺吗？」


    「今后假如每件事她们两人都会发生冲突的话，我觉得对彼此来说都是不幸。」


    「也就是说，与其说你是相信莉雪大人，还不如说重点在于希望优大人幸福，对吧？」


    「对，就是这样。」


    瞭解米夏的意见了。接着我转头看向优大人。


    「优大人。」


    「什么事？」


    「米夏在担心的事，我一定程度可以理解。莉雪大人很有权势，每件事都跟那样的人物发生冲突的话，只会变成优大人常常陷入麻烦，很容易就能推测得到这个结果。」


    「……」


    「反过来说，优大人为什么对莉雪大人那么警惕呢？确实，因为身体的事，优大人对她可能会有不小的怨恨，但是那件事都已经解决了。您不是也说过，做出放弃王位继承权的行动，让您心中的不满已经发泄了不少吗？」


    虽然我也认为还是要多少提防一下莉雪大人比较好，但是优大人对她的排斥，居然严重到会因此跟米夏吵架的程度，这感觉上就防过头了。


    「因为……我不能原谅她用那种糟蹋人的态度来对待我的米夏。」


    「您不喜欢修道院中米夏遭受到的待遇就对了？」


    「没错，米夏就是我的一切。要是会伤害到米夏，哪怕对手是自己的母亲，我也绝不留情。」


    「……」


    也知道优大人的想法了。我转头看向她们两个，开口说道：


    「所以从结果来看，你们两个这次吵架，是因为彼此都在为对方着想所造成的结果。我这结论没错吧？」


    「……」


    「……」


    两人都沉默了。低下头去的两个人，脸颊都红红的。至于我吗？我的心情就只有一句话。


    放闪情侣赶快爆炸啦。


    「总之，很明显你们互相最优先考虑的都是对方，所以沟通时该更冷静一点直接说出彼此的真心话。就是因为用奇怪的借口来包装，才会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看来是这样没错。」


    「……我以后会注意的。」


    看着安静下来的两人，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吧，我如此想着。


    「好啦，我要回去了，请别再吵得那么激烈，好吗？啊对了，用另外一种方式激烈一下，说不定会是个好方法。」


    「零！」


    「……哈哈哈。」


    丢下听了我的玩笑话后眼角翘起的米夏和只能苦笑的优大人不管，我返回我们的房间。


    「结果怎么样？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吗？」


    面对语气担心地询问她们情况的克蕾雅大人，我回答道：


    「没事，只是小俩口在拌嘴罢了。」


    真是……光用看的都很撑！


    ◆◇◆◇◆


    从莉雪大人拜托我们担任教皇阁下的警卫工作的第二天开始，我们就全力进行准备。部署人员、重新制定警备的排班日程、利用会谈地点公会堂的平面图仔细检查，要做的事情堆积如山。


    当然，学馆那边就只能请假。原本还以为会影响学业评价，但是似乎会给予我们方便。真是感谢。只是，因为考试是正常进行，所以请假这段期间的课业，必须自己设法自习跟上才行。


    「我是希尔德格艾希洛特。请叫我希尔达。」


    终于见到revo百合最后一名攻略对象了。她是以帝国那边的警备负责人身份前来打招呼。


    这是当然之举，会谈的警备当然不会只有教会这一方准备。因为这一场会谈皇帝也要出席，所以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然后帝国那一边警备工作的负责人就是希尔达。


    帝国国力的强项之一，正是其强大的军事力。帝国当初比其他各国早一步开始重视魔法这项技术的研究，结果就是帝国成了魔法先进国。与保亚正好是相反的情况。当初假如没有朵菈西亚出现的话，帝国的魔法技术部门会成为权力的中心也说不定。然后，希尔达跟魔法技术部门有很紧密的联系。


    希尔达是标准精明干练人士的长相，脸上挂着很少会有女性戴的单边眼镜。她的银色头发和红色眼睛会让我联想到莉莉大人，但是跟彷佛小动物一般的莉莉大人不同，希尔达就带给人可怕的感觉。菲莉妮的说法是，「希尔达虽然看起来好像是个很可怕的人，但她实际


    上却是很和善的人」。


    但是，我有revo百合的知识，所以知道希尔达的本性。她的野心很强，属于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那种类型的人。菲莉妮会对她有错误认知，是因为希尔达把菲莉妮看作是快速升迁的捷径，在菲莉妮面前都会装得很乖巧。


    「这些就是帝国的警备计画，请确认。」


    希尔达虽然是如此不好惹的角色，但是她的能力确实非常优秀，几乎挑不出毛病。我们在设置于公会堂其中一室的警备部共同会议室首次见面。为了让大量人群进出，室内的空间很宽敞。里面排列了好几张桌椅，墙壁上贴着数张警备工作必要的资料。


    「谢谢你，希尔达。这些则是教会这边的警备计画。我们来看看该如何配合吧。」


    相比之下，教会一方的人员正在克蕾雅大人的带领下奋斗着。虽然她不熟悉这类工作，但是教会人员以莉莉大人为首，每一位都是经验丰富的人士。在可靠同伴的支持下，警备计画顺利制定中。


    「这一次依然无法拜见教皇阁下的尊容吗？」


    「非常抱歉。基本上，教皇阁下并不会在人前露面……」


    克蕾雅大人和我会对教皇阁下的面孔感到惊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般人基本上没有机会看到教皇阁下的长相。不管是谈话还是会见，她都是隔着一道遮帘。就连移动时也是乘坐轿子，人们并没有办法见到她的模样。


    「这样吗……看来要说服陛下得费一番工夫。」


    根据希尔达的说法，朵菈西亚对于教皇遮脸参加会议的作法很是不满，要劝止她别去做不必要之举相当吃力。可是假如放着不管，她可能会强行把遮帘切断也要看看教皇阁下的长相。


    「因为朵菈西亚陛下的耐心很有限。为了实现这次的会谈，工作人员都随时战战兢兢地进行准备。」


    希尔达耸肩说道，但是她的表情看起来，却不像她的语气那么伤脑筋。向希尔达指出这一点时，她表示：


    「其实，就算朵菈西亚陛下是那种个性，她想必也不至于对外交一窍不通到在这种情况下还对教皇阁下做出失礼之举吧。现在如果让精灵教徒都产生反感，帝国将会一口气陷入艰困的局面。」


    「看来你很信赖陛下。」


    「那是当然。陛下是一位热爱合理性的人物。除非发生什么意外，不然她想必不会对教皇阁下做出无礼的举止才对。」


    请放心，希尔达如此笑道。可是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但是故意发言煽动造成我们不安的人，其实就是你唉。


    「对了，你觉得菲莉妮殿下如何？应该有见过她吧？」


    「嗯。是一名善良的女孩。让人难以想像她居然是那位严苛的朵菈西亚陛下的女儿。」


    「呵呵，大家都这么说。不过，其实她们也有意外相似的地方存在。」


    「比如说哪些地方呢？」


    「菲莉妮殿下的内心很坚强。虽然偶尔会为了无聊小事而感到挫折，但是在关键时刻总是能够稳稳挺住。」


    希尔达称赞菲莉妮道。不过，她说的这一点我也认同。


    「我希望各位来自保亚的客人，每个人都能成为菲莉妮殿下的好朋友。特别是曾经担任过革命旗手的你们两位。」


    希尔达咧嘴笑道。她这副表情，从中意外地找不到冷漠的感觉。被这微笑迷倒的玩家非常多。


    但是，不能被她骗了。希尔达在背后跟菲莉妮说的，肯定是完全相反的话。例如警告她不要随便靠近我们之类的。因为她希望自己成为菲莉妮心中最重视的人。


    「好的，那是当然。我们也希望跟她更亲近些。」


    之前作为帝国留学的预先准备，克蕾雅大人也有瞭解过希尔达的个性。所以其实克蕾雅大人也知道希尔达平常都在伪装自己，但不愧是克蕾雅大人，依然能够自然地笑着应对她进行外交。


    「对了……你们教会当然也知道吧？有恶徒想要杀害教皇阁下的谣言。」


    希尔达稍微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可以断定，那名恶徒绝对不是帝国派出的人员。刚才也有稍微提过，帝国并不能跟教会开战。这次会谈对于朵菈西亚陛下来说，其实有点屈辱，但是考虑到帝国所处的情况，我国也只能接受。」


    教皇这次出巡的目的，就是要给不断侵略其他国家的帝国一个警告。发动战争造成民众受苦这种事不应该发生，为了劝告帝国，教皇阁下决定前往帝国。此时的背景则是保亚、苏塞、阿帕拉奇雅的三国联合对上纳阿帝国，这种大国之间即将发生战争的气氛，就是目前的构图。


    并不只是针对帝国。教皇之前已经先前往保亚跟赛因陛下会谈完毕，等到帝国这边也结束后，接着还计划出巡苏塞和阿帕拉奇雅。根据莉莉大人的说法，教皇阁下似乎对开战气氛日益增强这件事深感心痛。


    对朵菈西亚个人来说，大概会比较想要大喊这是卖宗教的在干涉内政，然后直接拒绝会谈吧，但是目前帝国所处的状况不容许她这么做。现在已经很有可能跟三国联军开战了，假如连精灵教徒也成为敌人的话，就算帝国的国力再强，也毫无胜算。


    「因此，也请教会那边的警备尽量森严。阁下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最困扰的其实反而会是帝国。」


    「本小姐明白。」


    「贵国那位前宰相的下落，在那之后有掌握到吗？」


    「关于这一点……很抱歉，目前还在搜索中。」


    帝国似乎也知道关于萨拉斯越狱的消息。


    「请尽快……可能的话，最好是在教皇阁下抵达帝国前就抓到他。不稳定要素越少越好。」


    「嗯，一点也没错。」


    「我听说那名宰相和教会里一位重要人物有关系。那么想要谋杀教皇阁下的人，说不定就是那位──」


    「希尔达，请适可而止。」


    克蕾雅大人打断了希尔达，防止她继续说出所谓「嫌疑者」的名字。


    「我们并不愚蠢。贵国会担心的事，我们当然也有做好适合的对策。所以，出自彼此毫无根据之猜疑的发言，请尽量不要说了。」


    「……抱歉是我失礼了。我在此致歉。」


    说完，希尔达微微一鞠躬。


    毕竟原本萨拉斯可是和帝国有勾结的人物。真要深究的话，帝国其实也不愿意吧。


    「不，对于警备负责人来说，你的担心合情合理。我们也明白。」


    「谢谢。那么，继续来讨论双方如何配合吧。」


    教会与帝国的第一次集会之后顺利结束。身为负责人的克蕾雅大人再怎么说似乎都很疲惫，回到宿舍之后就累趴了。


    「……发生了很多出乎预料的事呢。最早来的目的明明是为了笼络帝国。」


    「没办法，现在的情况已经和我的预言书知识差异太大了。」


    我一边梳着梅和爱蕾亚的头发，一边对克蕾雅大人说道。关于梅和爱蕾亚现在的发型，梅像我，爱蕾亚则是像克蕾雅大人。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梅是短发，爱蕾亚则是长发呢──我一面这么想道。


    「纵然如此，也必须做点什么才行。先来把眼前的工作一件一件处理完毕吧。」


    「我会坚定地支持你。」


    帮梅和爱蕾亚梳开头发之后，接下来则是用梳子梳理克蕾雅大人的头发。分叉数量有点多，应该是压力的影响吧，我猜。


    「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


    为了多少能够减低克蕾雅大人的负担，我非加油不可。我对克蕾雅大人的秀发奉上好几次亲吻，再次坚定心中的决心。


    ◆◇◆◇◆


    准备工作稳定进行，眨眼之间，已经到了教皇阁下抵达的日子了。


    天空晴朗明亮，太阳也将柔和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以克蕾雅大人为首，负责帝都警备的人员为了迎接教皇而来到帝都的西门。莉莉大人似乎有别的工作，现在并不在场。外头的迎宾人员中还可以看到优大人和米夏、莉雪大人的身影。


    「真是慢……」


    正如克蕾雅大人所低声抱怨的，比起原本教皇阁下抵达的预定时间，已经迟了将近一个小时。虽然不像二十一世纪的日本那样，时程表是以分为单位在安排，但是慢到这个地步，足以让人担心是否发生了什么情况。


    「你担心吗？」


    「那还用问。教皇阁下毕竟有可能被暗……咳咳，有那个传闻啊？」


    克蕾雅大人差点就说出「暗杀」这二个字，幸好即时发现并设法糊弄了过去。这是目前在警备负责人员之间共同遵守的事项，因为在公共场合说出那个词并不太好。


    「说不定，其实是在半路睡过头了。」


    「又不是零，教皇阁下不可能那么迷糊。」


    克蕾雅大人好像还是很烦躁。


    「好过份。明明平常我总是早起做早餐。」


    我捂住脸假装在哭泣。


    「别、别这样子。抱歉，对不起啦，零。一直以来很感谢你。刚刚是本小姐失言。我收回那句话并向你道歉。所以，请别再哭了──」


    「


    不要，我伤心了！除非克蕾雅大人吻我，否则我不会停止哭泣！」


    我继续装出一副在抽泣的模样。


    「别、别说傻话。在家中也就算了，在有外人在的地方不接吻，这决定不是说过好几次了──」


    「我──不──依──！不吻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我试着不断耍赖来撒娇，但是……


    「……零。你其实根本没在哭吧。」


    啊，克蕾雅大人的眼神变凶狠了。


    「嘿嘿，穿帮啦？」


    「什么穿不穿帮的。别闹了。现在可正在做重要的工作啊。」


    「就是因为正在忙重要的工作，才有需要。克蕾雅大人。」


    我停下开玩笑的语气，正经说道：


    「过于乐观虽然不适合，但是过于悲观也不是什么好选择。以前我在一本书中读到，处于这种状况时，诀窍是一边设想最糟糕的情况，一边乐观地行动。」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是其实很难……」


    克蕾雅大人接话道。


    「那么，来设想看看吧，目前可能会发生的最糟糕情况是什么？」


    「应该是，教皇阁下已经被害死了吧？」


    「在这前提下，能采取的乐观行动是指什么？」


    「派个人去看看实际情形？」


    就在我们谈着这些事的时候──


    「报！教皇阁下的队伍被一群魔物袭击了！请火速派出援军！」


    我们之中顿时一阵紧张。


    「敌人的规模呢！？」


    克蕾雅厉声问道。


    「中等威胁度的魔物大约十只！」


    「我们将派出第一至第三警备队作为援军。其余的人请守卫大门。」


    在克蕾雅大人的指示下，组织出一支增援部队。


    「你可以过去吗，零？」


    「只要你下令就行。」


    「拜托了。」


    「好的。」


    所以这一次我要跟援军同行。援军的组成是帝国境内的教会拥有的修士兵约五十人、帝国兵约百人。从保亚来的留学生除了我，其他人这次留守。风魔法的使用者对所有援军施加行军速度上升的魔法，众人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街道。


    「看到了！」


    走在前面的某个人大喊道。教皇阁下一行人被魔物包围。现在似乎是组成方阵来勉强支撑的状况。


    「全体冲锋！」


    带领援军的负责人对部队下达指示。虽然是几乎都由魔法使所构成的部队，但是其中似乎也有些人是用剑的。战法以白兵战为主的人排在前卫，后卫的魔法使们则是施放魔力弹来射击。正在集中攻击眼前敌人的魔物们，对背后的突袭反应不及。整体有三成被打倒了。


    「加强攻击！」


    教皇阁下的护卫兵们也跟援军配合，成了前后夹击魔物的情况。魔物的数量正在迅速减少。


    「得、得救了……」


    当最后一只魔物被打倒时，我能听到护卫兵松了口气后的安心感叹。


    但是──


    「还没结束！」


    我朝从背后无声靠近的黑影射出冰箭。


    「靠……居然有直觉灵敏的家伙在。」


    借由飞上天空来闪过我攻击的黑影，背后有着一对大翅膀。


    「是魔族！？」


    「区区人类要怎么叫我都无所谓，但是我的大名叫做柏拉图。记清楚了。」


    「什么，柏拉图！？那不就是三大魔公之一！」


    与亚里斯多不同，这名魔族穿的与其说是衣服，还不如说更像是只把兽皮缠绕在身上而已，似乎也是传闻中的三大魔公其中之一。说话语气和整体气质明显比亚里斯多要粗野许多。之前还听说很难遭遇到他们，怎么换做我就变成连续交战啊！


    「好啦，见识我的力量！然后去死吧！」


    柏拉图把他那外观像棍棒的武器往下挥动，对地面重重一砸。地面上下震荡，人类这一方全员都摔倒在地，瞬间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吃我这招！」


    柏拉图把手往上一抬，地面突然就冒出锥状的石头往上刺。是地属性的中级魔法地刺，但是数量异常多。柏拉图发动魔法后冒出来的地刺，总数不下一百支。


    「泥泞！」


    赶在石锥刺穿所有人之前的短暂时间，我使用魔法把土变成柔软的泥。因为得把数量超过一百个的地刺全数变更，就算我的魔法适性很高，也感到非常吃力，可是也不能坐视不理，不然会全军覆没。


    「有一套。原来如此，你这家伙就是零缇拉是吧？亚里斯多那混蛋没干掉的落网之鱼。」


    当我正感到魔力迅速消耗时，柏拉图似乎刚好也盯上了我。


    不妙。


    「亚里斯多那混蛋会因为大意而破绽百出，不过我可不会犯那种错误。一定会确实把目标宰掉。」


    柏拉图举起他的棍棒，挥舞着朝这边冲过来。


    好快！


    「你休想！」


    警备兵中有好几位阻挡在柏拉图的冲刺路线上，举起长枪、挥动长剑、施放魔法。


    「别挡路！」


    但是，柏拉图却硬接这些攻击，完全不把挡路的士兵们当作一回事，通通打飞到一边去。


    「喝啊，受死吧你！」


    已经近在眼前的柏拉图露出一个确信自己已经胜利的笑容，朝着我挥下棍棒。


    「冰结圈！」


    柏拉图以正准备挥下棍棒时的动作被冰冻起来。


    「地刺！」


    紧接着，使用柏拉图本人方才也使出过的地刺从下往上刺，准备把柏拉图粉碎成碎片。这是我最擅长的绝招，连续魔法叛徒冰狱。


    「好险。」


    然而，在地刺命中之前，柏拉图就已经挣脱冰冻状态。用蛮力破冰而出，再用翅膀逃到天空。


    「我居然会犯这种错误……才刚说过不会大意，结果就被变成这种德性。人类这种生物果然很可怕，真是的。」


    柏拉图在空中静止，然后瞪着我们。


    「不过，差不多也该到极限了吧？人类和魔族不同，魔力容量很小。所以说连续施展那么强大的魔法，你的魔力应该已经快用光了吧？」


    虽然不甘心，但是柏拉图说的并没有错。同时发动数量超过一百个的魔法，强制覆盖敌对魔法的效果，上级魔法连续使用两次，让我的魔力不断地流失。虽然不是完全归零，但是如果还要使用有可能对他造成伤害的魔法，能再打个一到两发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真的很不妙。


    就在我开始考虑是否要撤退的时候，一个庄严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


    「充满吧。」


    四周被光芒包围。光芒简直像是具有质量一般，轻柔又蓬松，被其接触到的场所则充盈着力量。


    倒下的士兵一一站了起来。我还注意到刚才差点用尽的魔力也完全恢复了。


    「这是教皇的祝福！各位，我们不可能败北！杀掉魔族！」


    在教皇的轿子附近，一名看起来像是神职人员的人大喊道。同时，护卫、修士兵以及士兵们都发出雄吼声。


    刚才那是……范围恢复吗？而且连魔力都能恢复？


    「去……没杀干净啊。也罢，今天毕竟跟打个招呼没两样。再见。」


    看到我方恢复原本的状态，柏拉图很干脆地就转过身去。


    「你想逃吗？」


    「嘿，这挑衅水平低了点不是吗，嗯？想放狠话，等你有实力跟我战斗的时候再说吧。」


    虽然很想就这样直接打倒它，但是柏拉图似乎不打算回应我的挑衅。


    他留下嘲笑的语句，直接朝东方的天空飞去。


    「刚才那是教皇阁下的力量吗……？」


    「根本是奇迹……」


    士兵们齐声赞美着教皇。这也理所当然。因为刚才差一点就全军覆没了。


    教皇阁下从绝境中拯救众人的那道魔法，对士兵们似乎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零缇拉，请来这边。」


    刚才大喊出声鼓舞士兵们的神职人员，向我招手。虽然我歪头想着「找我有什么事呢？」，依然答应了这邀请。


    「谢谢你刚才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教皇阁下那个魔法虽然效果非常巨大，但是发动需要不少时间。」


    说到这里，神职人员──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看过──表扬了我的功劳。


    「不，我才真的是得救了。真是厉害啊，教皇阁下的魔法。」


    「──并非如此。」


    这声音，是从轿子里面传出来的。


    「教、教皇阁下！？」


    「不要紧的，罗纳主教。毕竟我迟早都必须跟她见面。」


    轿子的遮帘升了起来。里面的人是一名长得和我一模一样，但是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少女。


    「初次见面，零缇拉。我是教皇。」


    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说话的声音也平坦到令人吃惊。这名少女表示，自己的名字乃是克拉丽丝雷佩特三世。


    （插图006）


    ◆◇◆◇◆


    「非常感谢你之前拯救我们脱离危机。」


    帝都的精灵教会。我们在这里面见教皇阁下。虽然说是面见，但是其实遮帘已经被拉下来，看不到教皇阁下的脸。克蕾雅大人和我现正跪在教皇阁下的面前。


    在教皇的遮帘周围，距离由近到远，可以看到莉雪大人、优大人、米夏，以及莉莉大人的身影，其他还有几位与教会有关的人也聚集在这里。可能因为才刚遭遇过袭击，每个人都同样是一副紧张的表情。


    处于这种情况下，教皇向我们答谢的语气却很平静──不对，根本不只是平静，甚至已经到了类似机械语音那种感觉。极端缺乏高低变化，完全没有感情的声音。但是，却又不会让听众产生不快感，真是奇妙的音色。脸长得很像我，音色仔细听其实也跟我一模一样，但是产生的印象却完全不同。


    「能够拜见教皇阁下，荣幸之至。在下是担任本回出巡警备工作的克蕾雅弗朗索瓦。这次能够履行职责，深感庆幸。」


    克蕾雅大人正在行礼。我则是站在一旁保持敬礼姿势。


    「我听说过关于你的传闻，说你的能力很好。这次会指定由你来带领警备工作，也是因为大家对你都赞不绝口的关系。」


    「在下惶恐。」


    克蕾雅大人表现得很敬畏。还是老样子，在这种正式场合时，她就是一位表现会令人吃惊的完美千金。跟在家中因为梅和爱蕾亚哭泣而手足无措的模样，完全无法相信是同一人物。不过，被她们两个哭泣搞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一点，我也一样就对了。


    「你的伴侣很坚强呢。假如没有零缇拉赶来的话，我现在想必无法站在这里。」


    「非常感谢您的夸奖。」


    配合克蕾雅大人，我也一起深深鞠了一躬。


    「我想你们应该已经从莉雪枢机主教那里听说过，有人企图谋害我的生命。这虽是我的德行不足所招致的结果，但是目前我还不能失去性命，所以请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


    「阁下切勿如此说。在下一定会尽棉薄之力。」


    「非常感谢。再来要说的跟要事有关，除了莉雪、优两枢机主教，以及莉莉和米夏留下来之外，其余教会人员请离开。」


    教皇这句话，引起教会人员一阵骚动。


    「你们是没有听见教皇的话吗？」


    对着浮躁的教会人员，莉雪大人以俐落的声音一喝。前阵子她来委托我们的时候，用的声音倒是蛮轻柔的，不过我觉得，果然还是这种风格才适合莉雪大人。虽然这也可能是我的偏见。


    在莉雪大人的催促下，教会人员离开了。在确定除了教皇阁下指定的人以外，其他人全部都离开了之后，莉雪大人开口道：


    「那么，从现在起，教皇阁下和零将互换身份。米夏，把遮帘拉上去。」


    「明白了。」


    阻挡在我们与教皇之间的遮帘缓缓往上移动。遮帘后面露出来的，是坐在白色朴素椅子上，一个娇小的人影。正是之前我曾见过的教皇克拉丽丝雷佩特三世本人。教皇阁下身上穿的是白底刺上金色刺绣的法衣。


    「教皇阁下。要交换服装了，还请走下座位。」


    「知道了。」


    教皇大人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然后，就这样静静地朝这边走过来。


    我这么说听起来可能像是在自吹自擂，但是教皇阁下真是位美人。构成脸部的五官明明跟我是同样的轮廓才对，可是营造出来的气氛却充满神秘感。毫无表情的面孔本来应该会给人冷漠的印象，但是感觉却刚刚好，没有过度，反而转化成一种神圣的印象。看来到了教皇阁下的境界，可能连摆个表情都得非常注意。


    就在我沉浸在这些感慨之中的时候──


    啪咚。


    「……」


    「……」


    跌倒了。教皇阁下跌倒了。而且还是整张脸扑在地板上。克蕾雅大人和我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连赶快过去伸出援手都没想到，只是呆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光景。


    「……」


    教皇阁下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再次一脸冷漠地静静走着。


    啪咚。


    然后走了几步之后又摔倒了。这次也是整张脸趴在地上。


    「教皇阁下！？」


    这一次，最快反应过来的克蕾雅大人冲了过去，打算帮忙扶起她。教皇阁下依旧面无表情，借由克蕾雅大人伸出来的手帮助，站起身来。


    「很抱歉，我不擅长运动。」


    刚刚只有步行而已吧？一般来说，不会把单纯的步行称为运动吧？


    仔细观察教皇阁下，可以发现她走路时好像会很沉重地在拖着她的法衣走。额头上虽然没有汗水，看起来却显得相当吃力的样子。与其说是在静静地走，不如说是只能够一点一点地走。


    ……教皇阁下，难不成是很重度的运动白痴？


    好不容易走到我们身边后，教皇阁下做了个深呼吸。给人她刚完成一件大工程的感觉，但是其实移动距离只走了十几公尺而已。


    「好，来换衣服吧。米夏、莉莉。」


    「遵命。」


    「好、好的。」


    莉莉大人跑过去，把教皇阁下看来很厚重的法衣一件又一件地脱下。等我也脱下衣服后，米夏把法衣递给我，并帮忙我穿上。哇，这服装真的蛮重的。而且或许是重视装饰性的关系，设计上会妨碍关节活动，穿上去之后会变得很难行动。教皇阁下会跌倒或许跟运动天份不佳有关，但是受到这件法衣影响的比例，铁定也不小。


    「请穿上这套服装，教皇阁下。」


    总不能把我脱下来的衣服直接让教皇阁下穿上，因此克蕾雅大人把从家里带来，已经洗好的另外一套衣服交给教皇阁下。


    「这种衣服，应该要怎么穿？」


    教皇歪着头，脸上一副好像在眺望着什么奇妙东西的表情。


    「莉、莉莉帮您换衣服。」


    「不，莉莉。从现在开始，教皇阁下也得假扮成零，并代替她生活一段时间。所以请你教导教皇阁下如何穿这类衣服。」


    「拜托你了，莉莉。」


    「好、好的。」


    或许教皇阁下被养大的方式，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般，感觉上她对一般事物所知甚少。之所以会是个运动白痴，可能也是因为从来没拿过比叉子更重的东西所造成的吧？我脑中妄想了一堆这类推测。


    幸好，教皇阁下的记性很好，日常服装的穿法马上就记起来了。饶有兴致地活动着手脚的教皇阁下，看上去有些可爱。不知道这是否算是在自夸？


    「很轻呢。是很好活动的服装。虽然有点冷。」


    「如果觉得冷的话，请您把这件外套也穿上。」


    「克蕾雅，接下来的日子我将以零的身份来渡过，所以你不需要改变平常的语气。」


    「啊……说、说得也是呢……那么，你可以穿这件喔，零。」


    「是的，克蕾雅大人。」


    说着，教皇阁下将手臂穿过克蕾雅大人拿给她的外套的袖子。因为我平常对克蕾雅大人说话就会比较客气，所以教皇阁下的说话语气，应该不会给人不自然的感觉才对。


    「那么零……说错了，教皇阁下今后也请多加注意说话方式跟动作举止。」


    米夏出言警告。这次互换身份，可能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更加麻烦？事到如今，我心中才觉得后悔。


    ◆◇◆◇◆


    自从我和教皇阁下互换身份之后，已经过了几天的时间。


    与朵菈西亚的会谈还有些日子，但是其他还有很多小活动要参加。我把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周遭的人处理，尽量努力降低穿帮的可能性。好在，教皇阁下平常就很少跟别人直接交谈，所以没有发生致命性的出包。即便如此，措辞上的小错误以及搞错某些步骤，这种错误还是难免会发生。


    「呼～～～～～～好累啊～～～～～～」


    跟帝国的教会关系者面谈结束后，我还穿着法衣，就很没教养地直接朝自室的床上一趴，大大地叹了口气。我相信大家都能猜到，身为教皇该有的举止跟日常的我完全不同。耍宝恶作剧之类的行为全都不能做，必须随时集中注意力。最难受的地方，则是克蕾雅大人不在我身边。


    这次工作结束后，我一定要用克蕾雅大人来玩个过瘾，就在我心中暗自下定决心的时候──


    叩叩。


    有人敲门。我急忙起身在床上坐好，并且向门外回答「请进」。


    「教皇阁下，打扰一下。」


    进来的人是莉雪大人。她看着我，眉头微微翘起，但表情立刻恢复原状。


    「今天的公务到此为止。您辛苦了。我带替换的衣服前来，请让我为您更衣。」


    莉雪大人说完这句话，把属于便服的简易法衣摊开来。


    「另外……穿着法衣的时候请尽量别躺在床上。因为这样法衣会起皱摺的。」


    啊，穿帮了。想想也是。毕竟真正的教皇阁下连坐


    在床边这种举动都不会去做嘛。


    「对不起，莉雪大人。」


    「称呼方式。」


    「莉雪。」


    「是的，教皇阁下。」


    被简短提醒后，我急忙修正说话方式。莉雪大人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开始帮忙我换衣服。


    「……话虽如此，您应该也觉得疲倦了吧。教皇阁下该有的举止，会让你觉得很压抑吗？」


    莉雪大人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声音，小声问道。声音里面包含着关心和安慰。


    「是啊，难免会。毕竟我平常的举止活像是野生动物。」


    「你这样说未免太假了。我有听说，你在学院时代的礼仪成绩也很好喔。」


    我一边让她帮忙脱掉法衣的上衣部份，一边回答道：


    「就算如此，也远远比不上真正的贵族。毕竟跟她们还是生活在不一样的世界。」


    「……可是到了现在，那些已经成为历史了，因为现在已经没有贵族和平民的区别了。」


    「这样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我就不知道了。」莉雪大人喃喃自语般地说道。


    「莉雪大人本来就是教会的人对吧？」


    「是的，可是，如果再追溯血统的话，其实原本祖先就是相当高级的保亚贵族。」


    也对，不然就算她是枢机主教，区区神职人员是不可能成为王后的。


    「你当初进入王宫时，不会感到困惑吗？」


    「嗯，当然会啊。我们在教会也有学习礼仪，但是王族要求的礼仪却是不同的标准。」


    我拼命练习才学会呢，莉雪大人彷佛在怀念那些日子似地说道。


    「而且还有一些人帮助我。你对萨拉斯的印象可能不是很好，但是他以前真的帮了我很多忙。」


    据莉雪大人所说，在莉雪大人成为王后之前，萨拉斯就已经积极地当她的助力。


    「引起革命以及被关入监狱，让每个人都在说萨拉斯的坏话。当然，勾结帝国让保亚陷入绝境是不可原谅的罪行。可是，他曾经为王国留下的功绩，我认为不应该被一并否定。」


    确实，萨拉斯就一位宰相而言，是非常优秀的人物。在他当上宰相以后，王国的政局就稳定下来。就拿当初贤王罗赛优陛下的能力第一主义来说，没有落到只是一个口号的下场，而是根据现实来调整成能加以实践的执行者，不是别人，正是萨拉斯。


    「他以前曾经是一个抱有纯粹理想，并且想要实现梦想的人。后来改变他的人……就是那女人──露露殿下害的。」


    露露殿下就是在莉雪大人之前的前任王后。明明跟罗赛优陛下结婚成为王后，却和萨拉斯有染，还帮他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赛因陛下。


    「露露殿下是一个多情种子。很典型的贵族千金呢。原本纯朴的萨拉斯，就这样被那女人给带坏了。」


    莉雪大人对于这些过去的评价，跟我自己的想法差很多，但是我对此不予置评，改问其他问题。


    「莉雪大人，你以前喜欢萨拉斯吗？」


    「……」


    莉雪大人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有好一阵子，只有换衣服的声音充斥在房间内。


    「个人喜好，在政治的世界中不值一提。我是罗赛优陛下的妻子，并没有跟萨拉斯结婚。就只是如此。」


    这一句话，我觉得她好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不管怎么说，我成为了王后。生了优，优成了我活着的意义。我知道你……还有优也是，一定都看我不顺眼吧，但是我打从心底深爱着优。」


    提到优大人的名字时，莉雪大人脸上的表情很温柔。这一点让我印象非常深刻。


    「对于优的性别，我做了一些不可原谅的行为，大概以一位母亲来说，也称不上是好母亲吧。但是就算这样，我依然把优的幸福摆在第一优先考虑。不管被谁否定，只有这件事是真的。」


    莉雪大人说完这些话后，凝视着我。她的表情，让我觉得她并没有说谎。


    「你对米夏有什么看法？」


    我问出一个早就想问清楚的问题。莉雪大人先是苦笑。


    「米夏是一个优秀的女孩。而且原先她的家族也是地位很高的贵族，在隐瞒真实性别时也有对我提供帮助。你可能会不愿相信，但是在她的家族没落之前，其实我认定她将来一定会成为优的伴侣，并对此深信不疑。」


    之后，她以怀念过去的口吻如此说道。在莉雪大人的心中，或许回想起了优大人和米夏年幼时的模样。


    「现在是怎么想的？」


    「现在……我搞不太懂。优已经变成女性了，这种情况下却又想要娶米夏当生涯伴侣……克蕾雅跟你也一样，选择同性作为恋爱对象的感觉，我实在是无法理解。」


    这么说如果有冒犯到你，我很抱歉。莉雪大人似乎满怀歉意地说道。我则回答「我不在意」。


    同性恋的感受，异性恋无法完全体会。反之，异性恋的感受，同性恋当然一样无法理解。这并不代表哪一边不好。单纯就是性取向不同的问题罢了。


    「可是，有时候我会很羡慕优和你。至少你们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情。就算那是困难重重的道路，也有奋力争取的觉悟。我认为这是很厉害的一件事。」


    听到令人意外的发言。我还以为莉雪大人会厌恶这种形式的爱情。可是莉雪大人说的却是「虽然无法理解，但是很羡慕」。


    「这或许就是时代的趋势？我在你们现在这年纪的时候，爱情和婚姻都不是我自己的事。一般都认为老人只会怀念过去，其实那一定也包含着对『过去自己无法称心如意的事，现在却不会受到排斥』这种转变的嫉妒在内吧。因为要否定现在很简单，但要消灭过去却办不到。」


    莉雪大人讲的话，跟她看起来还非常年轻的外表相去甚远。当自己是过去之人来诉说的模样，感觉年龄比外貌看起来还要老上许多。


    「零，等到你成为大人的时候，你一定会明白。固执于过去所代表的是什么。以及身处这种情况中，展现出未来给我们看的孩子们，又是多么地耀眼，多么地让人羡慕。」


    此刻莉雪大人说的话，我一定永远不会忘记。就算之后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认为此刻莉雪大人说的话，依然是一个真实。


    ◆◇◆◇◆

 第三卷 幕间?出轨【意外】(克蕾雅?弗朗索瓦)

    自从教皇阁下和零互换身份以来，已经过了数天时间。零那边虽然费了点工夫，但总算是成功隐藏身份假扮成教皇，但是我们这边却陷入苦战。事情发生在傍晚，警备差不多要换班的时间。


    「零老师，这几天你怎么都莫名安静啊──？」


    帮忙警备工作的拉娜一脸狐疑地问道。就在旁边的夏娃也同样投以怀疑的眼光。


    「没那回事。一如既往。」


    「没、没错。应该是那个啦，一定是因为警备工作让她有点疲累造成的。」


    虽然说话口吻和零相似，但是教皇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本小姐慌忙为她护航。


    「是这样吗──？感觉有点奇怪呢──？而且，零老师以前会像这样表情一动也不动嘛──？」


    本小姐最头痛的地方也是这一点。跟表情变化多端的零比起来，教皇阁下基本上都面无表情……更正确点说，喜怒哀乐几乎都不会明显表现出来。这样子会让人感到怀疑，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


    「其、其实，零和本小姐前阵子吵了架。然后零就变得表情有点僵硬了。」


    「啊，原来是这样子啊──零老师已经玩腻克蕾雅老师的话，就跟我来段危险关系吧──？」


    拉娜又开始用她惯常的方式来戏弄零──其实是教皇阁下──。暂时算是脱离危机了，就在本小姐如此想着，松了口气的时候……


    「危险关系，指的是什么？」


    教皇阁下没有感情的面孔浮现出纯粹疑问，并问出口的这一句话，让本小姐又开始头痛了。


    「咦──！？怎么回事，零老师？难道对我有意思？天啊～我的机会来了──！」


    「好脏……」


    兴高采烈的拉娜和不屑的夏娃。看来情况可能又会变得很乱。


    「你在说什么啊？零不可能跟本小姐以外的人成为那种关系。」


    「咦──可是──克蕾雅老师现在不是和零老师在吵架吗──？那么──我当然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啊──？」


    「……」


    教皇阁下对慌张失措的我和得意洋洋的拉娜投以温度为零的视线。要求教皇阁下解决这种状况显然太过残忍。本小姐必须设法自己解决。


    「虽然说有吵架，但是我们的深情却一点也没有改变。现在只不过是有点小摩擦罢了。」


    「可是啊──恋爱关系不都是从一点小摩擦开始，最后导致破局吗？反过来说，跟恋人不太顺利的时候，才是见缝插针的机会吧──？」


    「拉娜……直到目前为止，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爱情啊……」


    本小姐这么说并不是真的想要听拉娜过去的爱情史。单纯只是傻眼了。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追求零呢？本小姐有问过零，结果零说你从第一天上课时，就已经是现在这种追求她的态度了。」


    此外，零还表示自己以前根本就不认识拉娜。根本不知道拉娜为何会喜欢自己。


    「咦──？那是因为──零老师很可爱嘛──脑筋又好──而且感觉她的爱应该会很沉重，这一点最棒──！」


    「嗯，这几点本小姐倒是认同。」


    零很可爱──是的，正是如此。


    脑筋很好──无可反驳的事实。


    爱很沉重──没错，猜得太准了。


    「另外就是，虽然零老师看起来绝对不会在心灵上出轨，但是肉体上的出轨，应该意外地很简单就会发生──」


    「别、别说傻话！」


    这不是一个适合让教皇阁下听到的话题。本小姐急忙斥责拉娜。


    「所以说，出轨还分成心灵上的和身体上的这两种类吗？」


    教皇阁下再次对一个简单的疑问歪头表示不解。算本小姐求你，请别再追问下去了。


    「就是──这样啊──？就算发生肉体关系，只要心灵没有背叛，那就不算出轨了！」


    「当然不对啊！别再说这种傻话了，否则烧掉你喔！？」


    「不──好──可怕──！」


    拉娜发出很刻意的尖叫声，然后躲到教皇阁下背后。


    「零老师，救命啊──」


    「克蕾雅大人，就算对方说的话有点过头，也不应该烧她。这种作法违反人道。」


    「……本小姐只是在开玩笑。是说，你对这方面很讲究呢。」


    有种本小姐像是在一个人孤军奋战的感觉。零，你的存在有多重要，本小姐现在已经切身体会到了。快点回来吧。


    「哈，零老师，你果然对我有意思对吧──？怎么样，老师，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不去，因为梅和爱蕾亚还在家里等着呢。」


    「啊──真不解风情──果然有孩子的人比较古板──。虽然我就喜欢这一点──！」


    「好了啦，净说一堆傻话……来，交班的时间到了，零。拉娜和夏娃，祝你们安好，下次见。」


    「下次见，拉娜、夏娃。」


    「再见──！」


    「……再见。」


    留下她们两人，我们则是匆匆回家。


    「克蕾雅妈妈，教──皇──阁下，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回到宿舍我们的房间后，梅和爱蕾亚出来欢迎我们回家。嗯，要说每天努力工作就是为了这个笑容也不为过。本小姐拥抱她们，并把亲吻落在她们的脸颊上。


    零和教皇阁下互换身份这件事，我有告诉梅和爱蕾亚。原本就没打算隐瞒她们，但也没想到刚回来第一天就被看穿了。当时教皇阁下还没开口，她们只是看到脸，就表示：


    「这个人是谁──？」


    「零妈妈呢──？」


    被这么一说，让本小姐有点惊讶。因为之前两个女儿对待零的态度都比较随便，结果其实她们还是有好好看着零呢，意外地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再告诉零，她一定也会很高兴吧。


    「晚餐准备好了──」


    「爱蕾亚很厉害呢。很像零妈妈会做菜。」


    「谢谢喔，爱蕾亚。」


    「非常感谢你。」


    我和教皇阁下一起跟爱蕾亚道谢。说起来有点难为情，教皇阁下和本小姐都不会做料理。因为从教会那边有领到经费，原本有考虑要雇用佣人，但是爱蕾亚听了之后表示那还不如她自己做料理，就采用了她的主张。


    一开始本小姐还会担心交给她真的行吗，但是这种担心在看到第一天她的料理之后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摆在餐桌上的，是本小姐根本煮不出来的完美餐点。从零开始教她怎么做料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居然就已经能做出这么棒的料理，爱蕾亚真的是个学得很快的聪明孩子。当然，梅也有帮忙她。


    之后就是更衣和吃饭，然后洗好澡，陪陪孩子们，很快地到了就寝的时间。


    「梅、爱蕾亚，差不多是该睡觉的时间啰。」


    「好──！」


    「好的。」


    她们两个道晚安之后，就回到她们的房间。


    「都是乖孩子呢。」


    教皇阁下说道。她的脸上果然还是没有表情，但是跟原本的印象比起来，似乎有比较柔和的感觉。


    「都是我们引以为傲的女儿。」


    本小姐真的是打从心底这么认为。一开始还担心「本小姐真的有办法养育小孩吗」而感到非常不安，但是现在已经没那种想法了。本小姐以前根本就想错了。


    并非父母养大孩子，孩子自己会长大，身为父母的人其实只是旁观者而已。并非父母表示「我想养出这种孩子！」然后描绘着理想模样来养育孩子，而是孩子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父母只是从旁协助孩子们成长。养育小孩应该是这样才对，这就是我后来的想法。当然，为了保护小孩远离危害生命的危险，最低限度的管教还是有所必要就是了。


    「那么，我们也休息吧？」


    「好的。」


    我们前往卧室，爬上床睡觉。这里原本是我预定要和零两人共用的房间，所以只有一张床，我不得已只能和教皇阁下睡在同一张床上面。和面孔跟零如出一辙的女性睡在一起，刚开始我还有点困惑，但是跟躺一会儿就会开始恶作剧的零不同，教皇阁下通常没多久就会入睡，所以我很快就习惯了。


    「晚安，教皇阁下。」


    「晚安，克蕾雅。」


    跟平常的不同，就发生在这一刻。嘴唇传来柔软的感触。本小姐从床上猛然弹起身。


    「教、教教教教皇阁下！？」


    「肉体方面而言……不能算是出轨……对吧？」


    她睡眼惺忪地说，接着就开始发出睡眠时规律的呼吸声。本小姐，极度混乱中。


    哦，零。请原谅本小姐。


    完全出乎意料地有了需要隐瞒的事情，本小姐一边祈求着今晚千万要能梦到零，一边闭上了眼睛。


    ◆◇◆◇◆


    事情发生在距离教皇阁下和朵菈西亚会谈还剩三天的那个早上。最近我总算能彻底完成影武者的职务。虽然还是老样子会出点小差错，但是也已经渐渐习惯这种生活了。


    「可是，食物就有点难以适应呢。」


    教皇阁下虽然是精灵教会的领袖，但是用餐却非常朴素。硬面包搭配用某种豆子煮成的清淡浓汤，水煮蛋再加上一点水果，吃得实在是很简单。跟革命刚结束那时候的克蕾雅大人和我的饮食生活并没有太大不同。明明精灵教会并没有禁止吃动物的肉，难道这也是一种修行吗？


    「那么，容我先试毒。」


    随伴的女性如此说道，接着开始用餐。会觉得原本就很朴素的餐点变得更没滋味，很大原因是眼前这一幕的动作所害的。教皇阁下是世界级的vip，加上目前有人想杀害她，所以用餐前所有菜全都要试毒。


    您可能会认为使用水魔法来解毒不就好了，但是帝国有使用坎特瑞拉的前例在。如果是当初暗杀赛因陛下的那种旧型坎特瑞拉的话，那我也能够解毒，但是也有可能是路易用过的新型坎特瑞拉，甚至是采用更新方式组成的坎特瑞拉。过去容易被人误以为是万能的魔法这种技术，其实有极限存在。


    担任试毒的是平常帮忙照顾我的一位修女。名字是桑德琳。她似乎是教皇阁下的坚定信奉者，从年纪相当小的时候就已经在担任这份工作。外表看起来是很普通的修女，跟我差不多高。是一个有着温柔眼神，二十多岁的姐姐。体型有点瘦，应该是受到饮食朴素的影响吧？仔细想想，见过的教会人士确实没有胖子。


    「……全都没有问题。请用餐。」


    桑德琳把每一道菜都吃过一口之后，如此说道，接着又站回我身后。


    「桑德琳，谢谢。」


    我向她道谢，但是桑德琳只是温柔地微笑，表示这是她的工作。我把浓汤运到口中，同时觉得有点罪恶感。桑德琳并没有被告知互换身份的事。她今天也是为了教皇而赌命试毒。但是就算她被毒死，因此而获救的人也不是她敬爱的教皇阁下，而是我这个陌生人。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


    「今天首先要面会莉雪大人。她希望为三天后的会谈做最终商量。」


    「知道了。」


    因为我是替身，所以跟我直接接触的人很有限。事务性的报告几乎全都是莉雪大人做的。莉雪大人是一个很有工作能力的人。例如安排会谈的各种进度等、教皇需要知道的各种信息，以及真正的教皇阁下和克蕾雅大人、梅与爱蕾亚的近况，都一一向我报告。托她的福，我才能安心进行影武者的工作。


    听着今天的公务行程，我用餐完毕。一边想着是否要提议增加菜单的种类，一边开始换衣服。今天同样也非穿上这件沉重的法衣不可，让我觉得有点郁闷。


    「教皇阁下，您好像胖了一点。」


    桑德琳的话让我心中一惊。虽然脸一模一样，但是在身材等其他方面似乎还是有所不同。


    「或许是帝国的食材品质好。因为千万不能让教皇阁下出差错，他们一定是提供了最好的食材。」


    真幸运，桑德琳自己想了个理由来解释。好险好险。


    「我来帮您扣上后面的扣子。」


    桑德琳走到我背后。话说，这件法衣自己一个人穿不了呢。没拉炼也就罢了，居然连背后的扣子，手都会摸不到。


    正在思考是否要让布卢梅贩卖拉炼时，背后传来小声的说话声。


    「神啊，您赐给我触碰玉体的荣誉，无比感谢。」


    桑德琳在接触由我假扮的教皇身体时，有一个一边对神表达感谢，一边亲吻十字架的习惯。她现在大概也是在做这个动作吧。可是，今天花费的时间很久呢。


    正当我讶异想着「发生了什么事吗？」的时候，背后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魔力。


    「呜……！？」


    正当我打算转身的那一刻，脖子被突然勒住而无法呼吸。好像被某种细绳般的东西给缠住了。


    「桑德……琳……为……什么……！」


    我很快就把思绪从疑问上移开，改为思考该如何摆脱这个死亡危机。真相以后再查。现在先活下来要紧。


    我朝背后发射压到极小威力的小石头，桑德琳被打飞。身体撞在墙壁上。


    「哈……呼……哈……呼……！」


    「……」


    我大口大口呼吸，补充氧气，同时并未放松警惕，眼睛盯着桑德琳观察情况。她的脸上看不到直到刚刚为止都有的温和表情。眼睛失去了光芒，手上握着十字架。大概，是用绳子的部份来勒紧我的脖子吧。如果是一般绳子的话，早就先断掉了，所以那应该是针对绞杀目的特制的。仔细一看，可以看到十字架发出可疑的光芒。这难道是……魔道具？


    「……」


    我正觉得疑问，桑德琳就拿起绳子冲了过来。速度并没有多快。她大概是认定真正的教皇运动细胞很差，才会选择这种杀害方法吧。


    然而──


    「嘿……咻。」


    我抓着她的右手腕，对关节用力一扭。我可不会一直放着近距离战斗这弱点不管，跟克蕾雅大人学了些简单的格斗技巧。桑德琳虽然抗拒了一下子，但很快地，绳子就从她手中掉了下来。


    「安眠。」


    紧接着我把手指放在桑德琳的额头上，加强施放水魔法中的安眠。就是当初平民运动时，我用来让克蕾雅大人睡着的魔法。我的安眠有着让魔力强大的克蕾雅大人都会昏倒的威力。只是个普通修女的桑德琳毫无抵抗，直接当场倒地。


    「呼……」


    看来我暂时逃脱困境了。必须喊人来才行……我捡起桑德琳的十字架，一边如此想着，突然间──


    「教皇阁下！」


    门被猛地打开，有道人影飞奔进来。


    「莉雪大人……」


    「你还好吗！？刚刚这边有很大一声巨响！？」


    莉雪大人气喘吁吁。一定是拼尽最快速度赶到的吧。


    「流血了……！」


    「喔，可能是我把她打飞的时候擦伤了。」


    看来我的脖子上应该有伤痕。


    「这是……桑德琳干的？」


    「对。不过，她看起来精神不太对劲。」


    「她还活着……？」


    「对，我只是把她弄晕而已。」


    我认为，在问清楚原因之前，不能夺走桑德琳的性命。


    「居然留下这么红的伤痕……对不起，我以为让人身上不准携带武器跟暗器就好……没想到她居然会用十字架来暗杀……」


    莉雪大人一脸担忧地给向我施加治疗魔法。「奇怪？」我如此想着。把握在手中的十字架直接收进法衣里面。


    要下结论还言之过早，我真心希望如此。


    接在莉雪大人后面，教会人员也接二连三进入房间。


    「这是……！」


    「教皇阁下，您受伤了……！？」


    「犯人居然是桑德琳……」


    场面突然间变得吵闹起来。


    「唔……」


    被修士兵压制着的桑德琳清醒了。


    「我……怎么回事……」


    「桑德琳，你因为试图暗杀教皇阁下而被捕了。」


    「！？不可能……我才不会做那么可怕的事！」


    桑德琳为自己的无辜辩白。但是，她至少也是实行犯这一点，是我亲身经验。


    「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这么倔强……没必要等到审判了。现在立刻处决她吧。」


    莉雪大人说出充满杀气的发言。


    「请等一下。我有很多事情想问她。」


    「怎么这么悠哉……事情很明显就是她犯下罪行。现在应该要尽快解决──」


    「我呢，不要紧啊。」


    我用真正意思只有莉雪大人一人能听懂的方式说话。


    但是──


    「应该立即处刑！」


    莉雪大人却强硬地主张要处死。


    不得已了。


    「你是打算不听从本教皇说的话吗？」


    我用了最后的手段。在跟莉雪大人一对一谈话时这句话毫无效果，幸好这边还有其他人的眼睛在看。


    「……我知道了。谨遵教皇旨意。」


    以莉雪大人为首，众人皆跪倒在地。哇哩──这样我给人的感觉会很差劲吧。


    之后，桑德琳受到教会的审问。根据她的说法，从帮忙我更衣的途中开始就已经没有记忆。她似乎相当自责，不管原因为何，她做出谋害教皇阁下性命的行动，始终是摆在她眼前不会改变的客观事实，使得她要求裁决自己。


    每次审问，我都要求教会和保亚双方均一定要有人参加。我不认为她是单独犯案，所以此举是为了避免她被灭口。桑德琳听说我这项裁决后，在我去接见她的时候──


    「阁下为何要如此善待我这种要谋杀阁下的人呢？」


    她含着泪水问我这个问题。我想不出一个好的答案，所以……


    「那还用问，当然是因为你是桑德琳啊。」


    就如此回答。她太过感动而当场大哭。教皇阁下，假如此举立了她爱情路线的旗，还请见谅。


    至于该如何处置她，我严令要求在查清幕后黑手之前，绝对不准随便对她判刑。


    还有一件事情──


    「这东西也得请人调查一下。」


    我瞒着莉雪大人，偷偷把桑德琳的十字架交给保亚的相关人员，拜托他们分析其中的秘密。


    ◆◇◆◇◆

 第三卷 幕间?笑容(教皇克拉丽斯?雷佩特三世)

    「教──皇──阁下，怎么了吗──？」


    「本小姐和梅的脸上沾到什么东西吗──？」


    这对年幼的双胞胎──名字好像是叫梅和爱蕾亚──正讶异地看着我。「讶异」这种表现方式可能不太准确。她们的眼光里面没有惊讶的神色，反而只能感觉到单纯的疑问。


    这里是作为我的临时住所，帮助我不少的零和克蕾雅的房间。现在克蕾雅外出不在，只有我跟梅和爱蕾亚在一起看家。令人难为情的是，普通过生活时必须会做的家事，我全部一窍不通，所以只能乖乖陪着梅和爱蕾亚来消磨时间。而且实际上反而是我被她们照顾也说不定。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很可爱。」


    我坦率地说出我的感受。这对我来说也是非常宝贵的经验。身为教皇的我，几乎都没有机会把自己的感受自由地表达出来。


    因为我的发言、表情，甚至是思想，都有可能会被误以为是在代表一个名叫「教会」的巨大组织所要传达的意思。


    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一种沉重的负荷。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一直被教导要成为现在这样子，一路活到现在。作为教会的象征而活，就是我人生的一切。因为我这个存在，就是刻意被创造成这个样子。


    「在夸奖我吗？教──皇──阁下，你是在夸奖梅和爱蕾亚吗？」


    「是的。」


    当我点头后，梅露出满意的笑容。但是，爱蕾亚却似乎有点不满。


    「教──皇──阁下，看到可爱的东西，应该要露出笑容才对吧？」


    「笑容？」


    「是的。被面无表情称赞可爱，别人根本不知道你是否真的这么想。」


    听到她接着说「甚至反而会觉得有点可怕」时，我感到伤脑筋。


    「爱蕾亚，笑容这种东西，该怎么做才能出来？」


    「咦？」


    面对我这个应该很基本的问题，爱蕾亚脸上一副没想到会被问这种问题的表情。


    「教──皇──阁下，你不知道该怎么笑吗？」


    「是的。」


    「以前有笑过吗？」


    「我想应该是没有。」


    「哎呀，不得了。梅，该怎么办才好呢？」


    爱蕾亚开始和梅商量起来。我想，笑这个行为，一定是非常困难的事吧。


    「交给梅！很简单哟！像这样子！」


    梅跑过来抱住我，然后在我侧腹搔痒。


    「咦？教──皇──阁下，不痒吗？」


    「很痒。」


    「但你没有笑耶？」


    「看来是这样没错。」


    「爱蕾亚也来帮忙！两个人一起搔痒的话，说不定教──皇──阁下就能笑出来了！」


    「本小姐知道了。」


    爱蕾亚也抱住我，两人一起给我搔痒。


    可是。


    「没有笑耶？」


    「好奇怪喔──」


    我笑不出来。虽然觉得痒，但是无法跟笑这个行为连接在一起。在那之后，梅和爱蕾亚依然使尽各种办法来逗我笑，但是直到最后，我还是无法笑出来。


    「对不起喔，梅、爱蕾亚。你们都这么努力帮我，结果还是笑不了。」


    「不用在意，教──皇──阁下。只是，没想到也有很难笑的人存在呢。」


    「明明我们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秒都在笑说。」


    真是不可思议呢～一边这么说着，双胞胎一边互相对视。


    「不过，教──皇──阁下看到我们，应该会觉得很可爱吧──？」


    「是的。」


    「那么我肯定，你迟早能笑得出来。因为零妈妈说过，可爱就是正义。」


    可爱就是正义。可是笑和正义又有什么牵连，我无法理解。


    笑，这个行为真是深奥。


    结果，那一天后来没过多久克蕾雅就回家了，这件事也在不知不觉中没了下文。可是我对自己笑不出来这一点，心中有点不平的感觉。


    第二天，我陪克蕾雅一起去拜访位在帝国内的一座修道院。因为有人想杀害我，原本我应该是尽量不要外出比较好，但一直躲在家中也不符合零的个性。所以，我拜托克蕾雅带我去修道院。


    来这边的目的，是因为听说这边有很多小孩子。


    「啊，是克蕾雅大人和零大人──！」


    「也欢迎梅和爱蕾亚来──」


    「大家好。你们过得好吗？」


    「「「好──！」」」


    克蕾雅她们从还在保亚的时候开始，就常积极拜访修道院，也会捐款与进行慈善活动。这些活动在来到帝国之后也没有改变，所以对于这间修道院来说已经是熟面孔了。


    「大家注意，不能造成克蕾雅大人她们的困扰喔？欢迎，克蕾雅大人、零大人。」


    「我们又跑来了，卡亚。其实应该是我们打扰了吧？」


    「没那回事，这些孩子都非常期待两位的到来。」


    「那就好，这些是送给你们的点心，请跟大家一起分享吧。」


    「「「耶──！」」」


    我把克蕾雅放下来的篮子递过去的时候，孩子们大声欢呼。被称作卡亚的修女则似乎有点困扰地眉毛一垂。


    「喂。有人送礼，不好好道谢怎么行呢？知道怎么说吧？」


    「「「克蕾雅大人、零大人，谢谢你们！」」」


    「不客气。梅、爱蕾亚，去跟大家一起玩吧。」


    「好──！」


    「本小姐知道了。」


    孩子们提着篮子跑向修道院的花园。在花坛旁边坐下来之后，马上就开始分起点心来。


    「零大人，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


    突然被叫住，让我稍微吓了一跳。我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觉得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平常你都会去跟孩子们一起玩耍，今天却好像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比较好。」


    果然，对于熟悉零的人来说，现在的我似乎会有不自然的感觉。就算脸长得很像，我们依然还是不同人。这很正常。


    可是，这具身体原本，其实是她的。


    「我经常和孩子们一起玩吗？」


    「咦？是啊……是这样对吧？」


    「因为零的内心还是个大孩子。跟孩子们混在一起玩反而刚刚好。」


    「……」


    原来如此。


    「和孩子们一起玩时，我有笑吗？」


    「那是当然！你都会笑得很开心。」


    「这样啊……」


    我离开卡亚和克蕾雅，走向孩子们的圈子。当我靠近时，孩子们就那样坐着，直接抬头看向我。


    「怎么了，零大人──？」


    「零大人也要吃点心吗──？」


    「也有零妈妈的份喔！」


    「请先坐下来。」


    我被爱蕾亚拉着手，加入了孩子们的圈子中。


    「本小姐在用点心扮家家酒。」


    「梅是最大的姊姊喔！」


    「我是妈妈！」


    「我饰演父亲。」


    「比起家家酒，我更想玩捉迷藏说。」


    「等一下再来玩捉迷藏吧？现在难得有点心可以摆，先陪我们玩扮家家酒啦？」


    我饶富兴致地听着孩子们彼此间展开的对话。即使在这么小的孩子之间，同样进行着各种不同的交流。内容复杂的程度足以令人吃惊，使用的词汇、语调、表情变化搭配起来简直有无限多变化。我甚至觉得有点头晕，但是绝对不是感到痛苦，相反地，我觉得这实在令人欣喜。


    原本会请克蕾雅带我来这里，其实只是出于「光是梅和爱蕾亚两个人就这么可爱了，去一个有很多孩子们聚集的地方，不就更可爱了吗？」这种单纯的想法。但是，孩子们集合在一起远比我想像的还要复杂，也更加有趣。可不是只有可爱而已，翻新了我的认知。


    「零大人，吃一点吧？」


    一个小女孩拿着烘焙点心要送给我。是个看起来好像有点害羞的孩子，我有发现从刚刚起她就一直在偷偷盯着我看，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比较好。


    「这可真是稀奇，尤丽亚。平常你不是很怕零大人吗？」


    「今天的零大人，不怎么可怕。」


    说完，尤丽亚在我旁边轻巧地坐下，微微一笑。自从交换身份后，一直以来每当遇上跟零比较的状况，我都会得到比较差的评价，所以尤丽亚这一句话让我产生一种很温暖的心情。但是这种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我并没有被那样教育。


    即使如此，我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抚摸着她的头。手中传来小孩特有的细柔秀发的感触。尤丽亚似乎有点痒似地眯起了眼睛。


    「味道如何，零妈妈？」


    可能是对我一直没把点心放进口中感到着急吧，爱蕾亚问了我这个问题。今天的烘焙点心是爱蕾亚烤的。听说味道比不上零做的，但是以我来看，已经觉得烤得非常好了。


    「……很美味。」


    咬下一口，蛋糕体在口中松软融化，砂糖的甜味和奶油的浓厚风


    味在口中蔓延开来。稍后，又传来某种柑橘类水果的香气挑逗鼻腔。对出于职位关系，很少会吃到甜食的我来说，这真是一次非常新鲜的体验。


    「还算合你口味吗？」


    「爱蕾亚做的点心很好吃对吧──？」


    「咦？这些是爱蕾亚做的喔？」


    「厉害！」


    「好像跟零大人差不多了？」


    孩子们似乎也觉得这个很好吃。能够分享相同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情绪高昂。


    之后，我也跟孩子们打成一片，一起玩了许多游戏。体力不佳的我，只能勉强不掉队，孩子们也纷纷开着「今天的零大人好弱喔──」之类的玩笑。可是，我虽然一再地产生开心的感情，但是每次一产生，又非得把这种感情给扼杀不可。


    「再见啰，卡亚，各位。我们会再来的。」


    「好的。欢迎你们再来玩。」


    「「「再见！」」」


    在卡亚和孩子们的目送下，我们离开了修道院。


    「结果觉得如何，教皇阁下？平常您应该不会来这种地方吧？」


    「这个嘛。」


    由于我的职务，我接触到的人大多是各国高官或是王侯贵族。当然，也有机会接触修道院以及弱势群体，但是这些其实都是政治表演的意义比较强。像这样零距离跟孩子们一起玩耍的机会，以前从来没有。这样也能叫做什么教皇，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这是一次非常有益的宝贵经验。」


    我真的如此认为。要是没有这个机会的话，我今天就学不到这么多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的事。过去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感情，如今在我心中满满都是。


    「哎呀。嘿，请看那边，教皇阁下。」


    我看向呵呵笑的克蕾雅伸手指出的方向，只见在修道院的门口，有一道小小的人影正在挥手。


    是尤丽亚。她拼命挥着小手为我们送行。我也向她挥挥手。察觉到这边有反应之后，尤丽亚的小手挥舞得更卖力了。


    「教皇阁下，您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吗？」


    「没变化，我觉得应该跟平常一样。」


    「呵呵……您正在笑呢。」


    「……！」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是眼角下垂、嘴角上扬、脸颊抬了起来。


    笑就是这样子啊。


    「今后再来吧。」


    「是的，请务必要来。」


    我或许无法再次以零的身份前来也说不定。但是，我一定会再次来访这里，我如此下定决心。


    「今天很感谢你，克蕾雅。」


    「不客气。本小姐来这边也很开心。」


    克蕾雅露出温和的微笑。她和零在一起的时候，想必笑得更多吧，我如此想道。


    看着克蕾雅的温和笑容，我有个想法。就算知道这想法不会被允许，依然许愿。


    希望看起来如此幸福的她们，别输给世界的真相。


    ◆◇◆◇◆


    会谈的日子终于到了。


    原本我还以为正式的会谈，教皇阁下总该亲自上场了吧，结果实际却是遮帘后面站着的人是我，然后由米夏使用风魔法来传递教皇阁下的声音。也就是说，会谈也是由我上场。


    说明这件事的莉雪大人表示：


    「如果真相被发现，朵菈西亚陛下应该会勃然大怒吧，但是为了保护教皇阁下，只能这么做。」


    她的声音非常苦涩。可以想见这也并非教会的本意吧。


    我已经站在会谈场盖好的遮帘里面。照预定，之后朵菈西亚她们就会进入会谈场，所以我正在等待。遮帘周围有负责警备的士兵们站立。其中可以看到克蕾雅大人、莉莉大人、米夏，以及扮成我的教皇阁下本人的身影。从遮帘这位子看出去，教皇阁下站在朵菈西亚的座位正后方。因为是在朵菈西亚看不到的位置，所以可以动嘴也没问题，情况就是这样。


    「朵菈西亚纳阿皇帝陛下，进入会场。」


    终于抵达的朵菈西亚，穿的是一身平常就穿着的黑色铠甲，表示这就是她的正装吧。她翻动着披风快步走了进来，站在的自己的座位前面自报姓名道：


    「朕是朵菈西亚纳阿。希望这次的会谈有实际成果。」


    短短说完几句，她就重重坐了下来。陪伴的老先生一脸铁青，但是她本人的表情却很随意。还是老样子，是个自我中心的人。对她来说，就是所谓的「合理性」吧。


    「我是克拉丽丝雷佩特三世。今天请多指教。」


    另一方面，教皇则始终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尽可能省略奉承和外交仪式，应该是考虑到朵菈西亚的个性吧。


    教皇继续说道：


    「会谈开始前，有件事想请问一下。」


    「什么事？」


    「让桑德琳来暗杀我的人，是你吗？」


    教皇坦率的发言，使得会谈场全场哗然。我也很惊讶。就算朵菈西亚是喜欢直言不讳的人，这也未免太过直白了吧？


    「唔。有人打算暗杀你的传闻是事实啊？不是朕……如果朕这么说，你会相信吗？」


    「我相信，我有听说你不会骗人的传闻。」


    从一开头，就是激荡不安的开场。会场内的气氛整个紧绷无比。


    但是──


    「呼……呼哈哈哈……！现任教皇看来是个有趣的家伙，朕很中意。」


    「谢谢你的赞美。」


    朵菈西亚哈哈大笑，对此教皇也柔和地回应。帝国和教会双方都松了口气。


    「朕对你的性命没有兴趣。而且朕的国家现在也没有余力再树立教会这个敌人。只要你人在这个国家境内，朕就保证你的安全。」


    「真是让人安心的保证，那么，我们开始会谈吧。」


    我依照之前演练的计画，从打开一半的遮帘中伸出手，跟皇帝紧紧握手。非常惊人的力量。好痛。


    「唔……原来是这样啊。」


    皇帝一个人似乎想通了。虽然不知道她想通什么，皇帝咧嘴一笑。


    随后的会谈平静地持续了一段时间。交涉的内容虽然是教皇阁下抗议帝国的超积极外交政策，而皇帝则回嘴别干涉他国内政这种充满紧张感的议题，但是始终都只是外交性质的交涉。我一直非常紧张，但是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危险。会谈终盘，当我开始以为能像这样什么事都没有就顺利结束的时候，那件事发生了。


    「对了，教皇。你的作风里面，还包括在跟一国之主会谈时使用替身吗？虽说你的性命被人盯上了，但朕觉得这也太过失礼了点。」


    皇帝咧嘴一笑丢出的这一句话，给场上带来当天最紧张的气氛。


    ──穿帮了？


    「你在说什么？」


    「装傻啊。嗯，其实这也没关系。但是，那女人就不能当作没看到了。女人，是否对魔道具没发动感到奇怪？」


    皇帝的目光刺穿了一个女人。是莉雪大人。


    「您、您在说什么？」


    「从刚刚起，你就一直企图发动的那个戒指，想必是魔道具吧？很可惜，那东西是不会发挥效果的。」


    「什么……！」


    「看来你的建议奏效了啊，零缇拉。」


    朵菈西亚看着遮帘这边笑道。莉雪大人在刹那间变成一副不甘心的扭曲表情，也看向我这边。


    「零……你……」


    「对不起，莉雪大人。你企图带进来的传送用魔道具，被我掉包了。」


    「！」


    莉雪大人的脸因愤怒而扭曲。果然，她就是真凶啊。


    「为什么你会知道……」


    「最早觉得可疑，是在桑德琳暗杀未遂之后没多久。当时莉雪大人是这么说的：『没想到居然会用十字架来暗杀……』。」


    「这句话哪有什么奇怪？」


    「很奇怪。因为，作为凶器的小十字架被我握在手里面。莉雪大人根本就没看到十字架才对啊。」


    「但、但是，你脖子上有勒痕……」


    「那种情况，应该会先怀疑她是用细绳还是粗绳来勒我脖子，才正常吧？瞬间就看出是十字架，果然很奇怪啊。」


    虽然可能单纯只是疏忽，但已经足够让我怀疑她了。对于我的指摘，莉雪大人似乎很不甘心地咬着嘴唇，最后，她终于开口：


    「这样啊……你果然发现了。那时候对我发布教皇命令，也是你故意在还以颜色吗？」


    「并非如此，这种推理，其实我根本不希望猜中。我想要相信你。」


    「真是天真啊。换作我是你的话，在产生怀疑那一刻，就会下令把怀疑对象处刑了。」


    「但是，你毕竟是优大人的母亲啊。」


    「……！」


    听到我这句话，莉雪大人露出感到意外的表情。


    「闹剧演到这儿应该够了吧。希尔达，抓住她。」


    「遵命。」


    在希尔达的指示下，士兵们赶来。莉雪大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已经放弃，也没有做出抵抗。


    但就在此时──


    『不不不，这样我会感到困扰呢，莉雪大人。』


    一个曾经听过，充满恶意的声音响起。


    「萨拉斯！」


    「你在哪！」


    「你们好啊，零缇拉和克蕾雅弗朗索瓦。然后，永别了。」


    随着萨拉斯彷佛在嘲笑般的声音，这个区域突然充满魔法的气息。


    「希尔达，分析一下。」


    「遵命。……这、这是……！」


    在皇帝身边候传的希尔达脸色大变。


    「是传送魔法！有某个东西过来了！」


    「唔……女人，你知道来的是什么吗？」


    「……」


    莉雪大人沉默不语。但是她的脸色苍白，她也有参与某种阴谋这一点，可说是一目瞭然。


    「母后，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优大人尖叫一般的声音响起。莉雪大人回答道：


    「全部，都是为了你好啊，优。」


    说着，她勉强露出一抹笑容。看起来像是坏掉人偶的笑容呢，我如此想着。


    下一刻，那东西出现了。


    「哦……是魔族吗？」


    朵菈西亚一副觉得有趣的口吻。


    这只魔族，跟衣着打扮像人的亚里斯多，以及穿得很像原始人的柏拉图完全不同。发出坚硬光芒的金属覆盖全身，构成其巨大的身体。整体以黑色为主的这一名魔族，外表看起来上半身像人类，下半身则像昆虫。


    「魔族，你可以报上名来。就当作是送你下地狱的纪念，赐予你开口的荣誉。」


    「我是拉底斯，三大魔公之一的拉底斯。」


    自称是拉底斯的魔族用上半身人类外型的手指指着我。不对，不是我。而是位置在我后方的──真正的教皇。


    「我是来收那小妞的命，只要别妨碍我，我可以不杀。」


    说着，他缓缓走近教皇阁下。


    「全员注意，进入战斗队形！零，你也参加战斗吧！替身策略已经被敌人知道了！」


    克蕾雅大人迅速连续下达指示。照着她的命令，警护兵立刻采取行动。我也冲出遮帘，摆出战斗架式。


    打头阵的是教会修士兵，他们挥舞着晨星锤杀向拉底斯。


    「别挡路。」


    拉底斯甚至没有准备。就只是三对虫腿中的前两对随便地横向一扫而已。但光是如此，修士兵们就已经被打飞到墙边。


    「避免近战，用魔法来应战！」


    看到对方的近身战斗能力很高，克蕾雅大人立刻改变了指示。呼应她的指示，警备兵们射出魔法弹。虽然说为了会谈选了这间大房间，但是在室内，身体巨大的的拉底斯无路可跑。所有的魔法弹全数命中。


    但是──


    「我说过，别挡路。」


    魔族前进的脚步完全没有停下来。高高飘起的喷烟中，它只是悠哉地慢吞吞前进。


    「那这样又如何！？」


    克蕾雅大人进入发射魔法射线的准备。跟上一次的亚里斯多战不同，她这一次在战斗前没被消耗，是全盛状态。


    「光啊！」


    「黑暗啊。」


    射出去的四条光明，被同样有四条的黑暗给抵消。黑暗之柱不但完全抵消克蕾雅大人的魔法射线，还继续冲向克蕾雅大人。


    「克蕾雅大人，危险！」


    我扑向克蕾雅大人，把她的身体撞倒在地。一束黑暗从头上掠过，打在对面的墙壁上，将墙壁其中一侧整个粉碎──不对，消失了。


    「多么惊人的威力……」


    克蕾雅大人一脸呆然地喃喃自语道。拉底斯刚才用的魔法，威力明显更胜克蕾雅大人的魔法。


    「刚才的魔法……你就是克蕾雅弗朗索瓦啊。杀掉那小妞之后，接下来才轮到你。静候顺序吧。」


    瞥了倒在地上的我们一眼，拉底斯继续步行前进。


    「教皇阁下！」


    「休、休想得逞！」


    在教皇阁下面前，优大人和莉莉大人挡住了拉底斯的去路。其他士兵则明显已经失去战意了。


    「冰刃！」


    优大人举起的剑带着寒光。我记得以前应该有提过，她的战斗风格是魔法剑士──外号冰之王子，更正，现在是冰之公主。优大人的头巾飘动，她拉近距离，朝拉底斯的前脚劈去。


    「……呜！」


    然而，刀刃只是对拉底斯的前脚造成轻伤，就被卡住了。拉底斯并没有停下脚步，准备就这样直接把优大人踩扁。


    「拉底斯！原本约定好了吧！？」


    莉雪大人像是在尖叫的声音，让即将踩扁优大人的脚及时停住。


    「是有这回事。约定就是约定。我放你一马。你可以走了。」


    拉底斯用脚往旁边一扫，把优大人的身体弹飞。莉雪大人慌忙赶上前接住优大人。


    「呜……」


    「优大人，请振作一点！」


    莉莉大人拼命对她施加恢复魔法，但是伤势想必不浅。


    至此，我们的战力几乎全部耗尽了。结果也没有任何人对拉底斯造成有效的攻击。拉底斯现在已经来到教皇面前了。


    全都完了──不管是哪个人都这么想。但是──


    「在朕的面前，你别想放肆，魔族。」


    从腰间的剑鞘中拔出两把黑色长剑，她露出肉食动物般的笑容。


    朵菈西亚皇帝。


    有着剑神外号的女豪杰，挺身而出站在拉底斯面前。


    ◆◇◆◇◆


    「我说过，别挡路。」


    拉底斯随意地用前脚一扫。至今为止，没有人承受住这种攻击。明明就只是普通的横向挥脚，但是威力却足以跟攻城锤媲美。


    「……唔？」


    有东西飞上空中。不是朵菈西亚的身体。碰，伴随着沉重声音掉落的物体──是拉底斯的前脚。


    「呜喔！？」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现在可是在朕面前。跪下。」


    再次有东西飞上空中。那是拉底斯剩余的四支昆虫脚的前端部份。


    「！？你、你是哪位！？」


    「朕是朵菈西亚皇帝。」


    一道更加尖锐的声音响起，拉底斯的人型手臂被砍飞。我什么都看不见。朵菈西亚从刚刚起，手拿的两把剑就只是对着地面，怎么看都只像是随意站在那儿而已。但是，每当她有点动静，拉底斯的身体部位就陆续被劈飞。


    「呜呜，这样会受不了。」


    拉底斯慌忙拉开距离。让被切断的脚部前端再生，跳向对面的墙壁。


    但是──


    「太慢了。」


    比拉底斯着地还要更快，朵菈西亚人已经先在前面等它了。这次是缓缓举起剑，迎击从空中飞来的拉底斯。


    「斩。」


    下一刻，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拉底斯的身体被切成两半。在朵菈西亚着地的同时，拉底斯被切成两半的庞大身躯，随着钝重的声音掉落在地。


    我根本看不到朵菈西亚挥剑的轨道。难以置信，这位女性只用剑技，单方面把高位魔族压着打。


    「这就是……剑神……」


    就在我旁边的克蕾雅大人彷佛梦呓般喃喃低语。剑神这个外号根本就不是摆设。朵菈西亚的强大远超想像。


    「真让我惊讶。你，很强呢。」


    从原以为已经死去的拉底斯的身体，传来散漫的声音。接着，拉底斯的身体突然融化，变成凝胶状，聚在一起后再次硬质化──


    「哼……既然敢号称三大魔公，刚才那种程度的伤死不了啊。」


    朵菈西亚似乎觉得无趣，语气不善地说道。再次恢复原貌的拉底斯，虽然体积小了一圈，但是受的伤也完全恢复了。


    「剑神是吧？之前有听说很强，没想到居然强到这种地步。当初部下的报告，实在该认真听一下。」


    「放心，你不需要后悔，因为你很快就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你的意思是要杀我吗？」


    「没错。」


    朵菈西亚漫不经心地走到拉底斯面前。


    「你的剑技确实堪比神明。不过……这招又如何！」


    拉底斯张大嘴巴，口中一股极粗的黑暗光柱迸射而出。


    「陛下！」


    希尔达发出一声尖叫。


    但是……


    「什么！？」


    皇帝的身体正面曝露在黑暗之柱下，然后像个没事人般地拉近距离。双手拿的剑在刹那间模糊了一下，下个瞬间，拉底斯的头滚落在地。


    「真遗憾呢。魔法对朕不起作用。」


    将滚过来的拉底斯的头踩爆，朵菈西亚不当一回事地说道。


    对喔，朵菈西亚是一种叫做魔法无效的特殊体质的拥有者。就算她的剑术非人哉，但没有这种体质的话，也不可能办到单枪匹马击溃苏塞的一个大队这种战绩。魔法这种力量成为军队的战力中心这种时代，朵菈西亚的特殊体质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可怕优势。


    但是，这也是一把双刃剑。会被她无效化的不仅是攻击魔法而已。就连支援魔法和恢


    复魔法，对朵菈西亚也没有任何效果。


    虽然她拥有超人的力量，但她总是一个人。这是多么孤独的强大啊，我是这么认为的。


    「真是的……怎么会强得这么离谱……」


    从被切断的部分长出脖子的拉底斯说道。这家伙就某方面意义来说也很离谱。


    突然间──


    「充满吧。」


    教皇阁下的范围恢复发动了。所有倒下的士兵全员恢复，一个又一个站起来。


    「冰结圈。」


    「唔。」


    广范围冻结魔法──冰结圈。原本遇到敌人附近有我方同伴的情况时，应该是不会去使用的魔法，如今我却毫不犹豫地连同朵菈西亚所在的位置一起施放下去。


    「嗯，看来你有战术家的天赋，我更想要得到你了。」


    「先别管那些，赶快追击。」


    我看好朵菈西亚的实力，所以地刺就省略不用了。朵菈西亚似乎也懂得我的意思，把变成冰块的拉底斯切成碎片。


    可是──


    「发现魔法对她不起作用，你就毫不留情连她一起卷入魔法范围啊……零缇拉，你这人也是很有胆识呢。」


    拉底斯第三次再生。虽然每次再生时它的整体尺寸都会缩小，但是这样一来，根本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完全打倒它。


    「伤脑筋……如果只有皇帝一个人的话，可能还能设法取胜……垃圾小兵不提也罢，对手还包括克蕾雅弗朗索瓦和零缇拉，而且圣女和教皇也在……」


    「我该怎么办好呢？」拉底斯用戏谑的语气说道。然后──


    「哦，有了。这一招如何？」


    说完，浓密的魔力波动从拉底斯的体内流了出来。拉底斯的身体不自然地不停膨胀。这简直像是一个即将破裂的气球。


    「这家伙……打算自爆吗！？」


    「咯咯咯……我应该会死吧。然后呢，这里可能就会被炸成一块边长五十公尺，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方形空地。」


    这家伙……！


    「克蕾雅大人，请躲在我身后！」


    「可是，其他人！」


    「快点！」


    情急之下，我立刻在前方设置碳化钨的多重障壁，然后把克蕾雅大人拉到我背后。


    就在这个瞬间，发出了不比沙萨尔火山爆发逊色的巨响。


    再度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幕极度悲惨的光景。会谈使用的公会堂被炸得连残骸都不知道飞到哪去，正如拉底斯自己说的，这区域被炸成一块空地。拉底斯似乎已经逃了，没看到它的踪影。


    没有人毫发无伤。或许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教皇阁下被朶菈西亚、米夏被莉莉大人、克蕾雅大人则是被我给保护，所以主要人物几乎都活了下来。


    然而──


    「母亲大人！为什么……！？」


    优大人也受了伤，但是性命无忧。因为莉雪大人挺身保护她。莉雪大人浑身是血倒落在地，聪明的优大人不断地对她施展恢复魔法。但是，莉雪大人已经没救了，这一点不管是谁都一目瞭然。因为莉雪大人现在只剩下半个人而已。没了下半身，从那残酷的断面流出来的鲜血，明确表示着她的性命所剩无几的事实。


    「啊……优……你平安就好……」


    「母亲大人……您……为什么要……！」


    面对一脸恍惚抬头看着自己的莉雪大人，优大人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想问的问题、想说的话太多太多，结果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


    「优……对不起……到头来，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没那回事……真的没那回事……！」


    优大人握住似乎随时可能死去的莉雪大人的手，拼命地把「自己就在这里」的事实传达给莉雪大人知道。


    「王位没办法的话……想说至少让你当教皇……可是最后，我只是在白费心机……对不起……」


    「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我并不想要……！我只是……只是……！」


    「在说什么呢，优……声音听不太到了……」


    「……！」


    莉雪大人生命的烛火正在不断消失。这事实，优大人似乎也逐渐知道了。


    「教皇阁下！请帮我的母亲回复！」


    优大人大喊。这毫无疑问地是很诚恳的请求。但是面对这个孩子想救妈妈的愿望，教皇阁下却只是摇了摇头。


    「再怎么做，也只是增加她受苦的时间而已。」


    「怎么会……这样……」


    优大人的眼中充满绝望。


    「优……我死后，你要自由地活下去……一定要……获得……幸……」


    话无法说到最后，莉雪大人走了。优大人呆然地看着她的最后一程。米夏不顾身体受的伤冲过来，抱住优大人的肩膀。优大人默默地把身体靠在她身上，颤抖着肩膀，哭了起来。


    教皇暗杀事件，就这样在未遂的情况下结束了。


    （插图007）


    ◆◇◆◇◆


    事件落幕后，优大人和其他与莉雪大人有关的人成为搜查的对象。随着调查的进展，阴谋的全貌逐渐被揭露出来。


    这事件的幕后主谋确实是莉雪大人。她为了让优大人成为下一任教皇，打算杀害教皇而制定了这个计画。主动担任警备的负责人以掌握警备计画的全貌，找到破绽带魔道具进入会场后，企图召唤魔族。结果这计画虽然失败了，但萨拉斯跟魔族勾结，结果就变成后来那种状况。


    依照莉雪大人协力者的证词，朵菈西亚和我似乎也是暗杀的对象。朵菈西亚是让王国陷入危险的敌人，我则是害优大人失去王位的敌人，似乎是这些原因。


    到头来，萨拉斯还是下落不明。至于他之所以能越狱，果然是透过莉雪大人的帮助，但是之后的行踪就无法掌握了。他当时就在现场这一点肯定不会错，但是他似乎使用了以前那个可以改变外貌的魔道具，所以是以何种方式混入那个场合，以及之后逃往哪边，都完全查不出来。


    操控桑德琳的人似乎也是他。他使用他擅长的暗示魔法，对桑德琳施加潜伏型催眠。我请保亚的专家检查后，那个十字架似乎就是关键，桑德琳在触摸教皇身体时亲吻十字架的话就会打开开关，催眠的内容似乎是暗示她去执行杀害教皇的犯行。真的是个专做混帐事的家伙。


    桑德琳的嫌疑已经被解除，并无罪释放了。今后也会继续为她敬爱的教皇阁下试毒吧。虽然已经没有互换身份的必要了，但是有点担心她会不会觉得教皇阁下突然暴瘦而引起一阵骚动。不过听说教皇因为吃多了爱蕾亚的料理，有点变胖，所以大概没问题吧，我想。


    优大人虽然也被调查了，但很快就证明她是无辜的。毕竟，关系者的证词全都一致。全部都是莉雪大人个人独断的行为，优大人什么都不知道。


    再来只是我的猜测，莉雪大人其实事先在某种程度上就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吧？正如事件发生前多鲁大人说过的那样，以莉雪大人的能耐，应该可以采取让自己更加没关联，而且不会有证据留下来的方法才对。之所以做不到，或者该说不这么做的原因，大概是比起湮灭证据，能够证明优大人清白对她来说更加优先的关系吧？她要彻底作到万一最后计画失败，也不会连累到优大人这一点。我是这么认为的。


    到了现在，莉雪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已经没有人能得知了。


    优大人在事件结束后，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改变。偶尔会有点消沉，但是还是跟以前一样个性温和而且笑口常开，完全没有任何自暴自弃的情况发生。但是米夏却用看着很痛苦的人的眼神看着这样的她，这副光景我目击了好几次。


    事件结束过了大约一周后的某天晚上。在分配给保亚的宿舍的房间内。


    克蕾雅大人和我正在放松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争吵的声音。


    「……零。」


    「好的。」


    在克蕾雅大人的催促下，我前往隔壁的房间。摇响门铃，过了一会儿，米夏出来了。她的红眼，比起事件之前那次争吵的时候还要更红。


    「……对不起。」


    「别突然道歉啦。总之方便进去吗？」


    「可以……」


    我假装没看到米夏的眼泪，走进房间内。


    「嗨，零。看来又给你添麻烦了。抱歉喔。」


    优大人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软绵绵地飘飘微笑着。


    「今天又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米夏跟我说，自从事件发生后，我都不笑了。我就回答说，没那回事啊……」


    优大人没有笑？不对啊，就算是现在，优大人也在平稳地笑着啊。


    「别再摆出假笑容了。你可以骗过任何人，但是我看得出来。」


    「你想太多了，米夏。我已经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了。」


    「你骗人！」


    米夏会这么情绪失控可真少见。我虽然看不出来，但是米夏一直看着优大人，一定有些变化只有她才知道吧。


    「我无法原谅莉雪


    大人。居然让优大人这么难受……明明是亲生母亲，为何会做出那种蠢事……！」


    跟前几天优大人和米夏吵架的时候刚好相反，米夏变成指责莉雪大人的一方。对她来说，可能是被想相信的人给背叛的心境吧。话说回来，不管是异性病也好，这一次的事件也罢，客观来看，莉雪大人的行为实在是非常任性又自私，一点也看不出有哪边是为了优大人好。


    但是──


    「就算如此，母亲还是在为我设想。这一点肯定不会错的，米夏。」


    「优大人……」


    彷佛已经放弃什么，但是却又深爱着什么，优大人用这种复杂的声音说道。米夏则一直盯着这样的优大人看。


    「母亲大人错了。她所做的行为是犯罪，为我做的一切全都只是带给我痛苦。」


    「你既然知道……！」


    「就算如此……就算如此，那还是母亲大人的爱啊。我现在是这么想的。」


    制止怒气冲冲的米夏，优大人继续说道：


    「我母亲的所有行动都是错的，但却绝对不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私欲。虽然全都是从根本就想错了，或是白费工夫，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我。虽然是扭曲的，但那也是一位母亲表达母爱的方式。」


    优大人说到这儿笑了。米夏则是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大概有办法确定吧。至少，现在优大人露出来的微笑，并不是假的。


    「我过去一直无法理解我的母亲。以为她只想让我感到痛苦。但是，这想法不对。错了啊。那时候，在爆炸中挺身保护我的那个人，毫无疑问是我的母亲。」


    或许是想起最后的道别，优大人右手握得紧紧的。看到这一幕的米夏，把自己的手也放在上面。相信米夏也不会再认为，优大人的笑容是虚假的笑容了吧。


    两人之间已经没有误会了。


    「我和母亲直到最后都没有互相理解。那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所以说，米夏，我不想和你发生那种误会。」


    说到这里，优大人拉起米夏的手，直直看着她的红眼。


    「我现在要告诉你。谢谢你一直支持我。我希望你今后也继续帮助我。可能的话，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为止。」


    「优大人……！」


    米夏泪流满面，扑进优大人的胸膛里。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米夏这么情绪失控到痛哭的模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想以后还是会有很多地方会害你担心。但还是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


    「……好……我愿意……！」


    优大人以温柔无比的表情抚摸着米夏的银发。米夏则是用泣不成声的声音，答应了好几次。


    这两人大概已经没问题了吧。不过现在有另外一个问题。


    「那个……我是不是多余的啊？」


    因为担心才跑来看，结果你们到底都给我看了些什么东西啊。觉得心中变得一阵空虚的我忍不住取笑了一下她们。因为这两个家伙，未免也创造出太多两人世界了。


    「哦，抱歉抱歉。因为刚好是个好机会，一时冲动就……」


    「就因为这原因而得被迫旁观告白场面的感受，也麻烦你顾虑一下。」


    「但是，革命那时候我们也被迫旁观你们告白啊？」


    「呃……虽然当时是那样没错啦……」


    优大人反过来取笑我。不妙，从以前开始，斗嘴我就赢不了优大人。


    这只死貉子。


    「先不管那些，你确定你们现在已经没事了对吧？」


    「嗯，不用担心。米夏也好了对吧？」


    优大人用自信的表情说道，但是──


    「我不好。如果刚刚那是真心话，请给我证明。」


    一番大胆的发言从米夏的口中发出。我，双眼变成点状。优大人也惊讶地双眼睁大。


    「证明？」


    「对，就是证明。」


    「唔……她是这么说，零，打算如何？要留下来看吗？」


    「打扰了。」


    我直接向后转身，迅速离开。就在转身之前，我看到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她们还好吗？」


    回到房间后，克蕾雅大人一脸担心地迎接我。


    「担心她们只是白费心力。克蕾雅大人，现在有空吗？」


    「咦？等……等一下，零，请别拉我。你要睡了吗？」


    「不睡。因为被放闪放得快瞎了，我要稍微消除一下欲求不满。」


    说起来，因为担任替身工作，这几天都持续过着克蕾雅大人份不足的日子。本来就已经忍得很难受了，还被强迫看那种场面，再不做点什么哪还撑得下去。


    「等、等等，零！真的要做的话，也该按照步骤──」


    「不等。」


    封住还企图反抗的克蕾雅大人的嘴巴，我放任自己跟着欲望行动。


    人们说，爱情是盲目的。或许莉雪大人也是这样。她的一生并没有值得称道之处，即使如此，对于同样是为了恋爱而活的我来说，她的人生实在很耀眼。


    她在最后冒死保护自己的女儿。将来我是否能为梅和爱蕾亚牺牲自己，成就她们呢？而且万一遇上得在克蕾雅大人和她们之间做选择的话，又该怎么办？这想像太过痛苦，我像是要逃避一般沉迷在克蕾雅大人的肉体中。


    即使有一天我可能必须做出决定，但是只有现在。就只有现在，我想沉浸在这份温暖中。


    ──完──

 第三卷 番外篇1 有得有失

    保亚王国正处于过渡时期。


    受到革命这种大事件翻弄的人，当然不只限于贵族。作为革命发起人的普通市民，同样也被迫要适应今后生活的变化。保亚王国的市民虽然摆脱纳阿帝国的干涉，成功实现不流血革命，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生活水准就会突然提高。反倒是因沙萨尔火山爆发的影响和革命造成短暂期间的混乱，可以说市民的生活变得比革命前还要更糟糕了。


    也就是说，现在是一个艰难的时期。


    「这一点我明白。可是就算明白……」


    现在，克蕾雅大人不在我身边。为了成立新政府的事，克蕾雅大人正在四处奔走。我也想帮忙，实际上我也真的动手帮忙了，遗憾的是，我对政治一窍不通。所以在建立新政府这种超大规模的事业中，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根本少得可怜。顶多就是听克蕾雅大人的指示帮她跑腿，还有就是──


    「为每天回家后累得半死的克蕾雅大人提供心灵治愈，能帮上忙的只有这些呢──」


    如果问我现在正在做什么，答案就是正在学院宿舍的厨房做奶油炖菜。由于物资不足，使用的食材无法太挑剔。尤其是蔬菜，受到火山灰掉落的影响，蔬菜持续歉收。就算能弄到，品相也不佳，跟以前学院是贵族们的庭院那时候比起来，实在是瘦弱到不行，尽管如此，我还是设法弄到一些瘦巴巴的胡萝卜和洋葱来使用。以前，我们主要补充蛋白质的来源几乎都是牛肉，现在那玩意儿早已变成奢侈品，几乎不可能买到。我为了把同样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鸡肉做得好吃一点，下了许多工夫在上面。


    「零。」


    一个声调很高，但奇妙地却很耳熟的声音钻入我的耳中。回头一看，是克蕾雅大人站在那里。


    「欢迎回来，克蕾雅大人。今天回来得挺早呢？」


    「本小姐回来了。因为会议上发生纠纷……大家为了让脑袋冷静下来，决定今天提前散会。」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事情并不顺利呢。」


    「是啊。」


    说完，克蕾雅大人坐到椅子上，揉了揉眼睛。我暂时停止料理，洗净双手之后，拿了一条毛巾用热水泡过后交给她。


    「请把这个敷在眼皮上面。应该能让你觉得很舒服。」


    「谢谢。像这样敷吗……哦……这个……好有效啊……」


    就这样，克蕾雅大人静静地盖了几分钟热毛巾。看来她真的很累。


    「在是否允许女性参政这件事上面，意见产生分歧。本小姐当然是赞成，但是反对意见也很顽强。」


    「我想也是。」


    对于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日本的人来说，女性参政权根本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在这个世界，女性想要参政绝非能够轻易实现。


    「当着本小姐的面，他们说话还会有所顾虑，但是那些男士们基本上会有的疑念，只用一句话就能概括了。也就是，女性哪有可能会懂政治呢？」


    同样的，如果用二十一世纪日本的常识来对比的话，这句话听起来实在很离谱，但是日本的情况和这个保亚相差太大了。


    首先作为前提，保亚在识字率和教育水准方面就有问题。这既不是谎言也不是玩笑，水平只到能够问出「政治是什么？」这种问题的女性非常多。当然，原为贵族的女性有受过教育，是知道答案的；原本是平民的女性如果教育水准比较高，也知道答案。可是，这些人跟全体女性的数量比起来，只占很小的比例。


    此外，女性的人数比较多。跟纳阿帝国冲突的结果，男子因服兵役而减少，所以从绝对数来说，女性比较多。


    这种情况下让女性参政，政治机关是否真的能运作呢？其中蕴藏着只靠话说得好听也未必能解决的问题。


    「本小姐认为，不实际让女性参加看看，那就连解决问题的第一步都踏不出去。一开始在很多方面或许会感到彷徨，但是之后应该就会慢慢成形才对。」


    克蕾雅大人十分积极乐观。事实上，真要等到全体女性都达到跟目前男性同等的教养水准才能参政的话，那么不管时间经过多久，女性依然会被排除在政治的大门外。而且，政治所需要的知识，又不是只有在学校里学的东西才算数。能够认识到在日常生活中普遍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对于政治来说也是必要的能力。


    但是，在把这些道理解释给新政府的高层听之后，他们还是很难理解。


    「对女性的偏见，目前还是根深柢固。」


    「对啊。」


    我从后方轻轻抱住了克蕾雅大人。克蕾雅大人也把身体靠在我身上。传来的体温感觉很舒服。


    「好像有股很香的食物香味传来。今天晚餐吃什么啊？」


    有好一会儿，我们都在互相感受对方的存在，但是突然间，克蕾雅大人动了动鼻子后说道。


    「今晚吃奶油炖菜哦。」


    「哎呀。这么丰盛。在这种困难时期，要准备不容易吧？」


    曾经是贵族的克蕾雅大人，现在也已经很清楚缺乏食粮的现况。我为了准备这顿晚餐所吃的苦头，也被克蕾雅大人瞬间看穿。


    「都是为了克蕾雅大人。我们回房间吃晚饭吧。」


    「谢谢你，零。本小姐一直都很感谢你。」


    就凭她这句话，我觉得一切辛苦都有了回报。


    回到房间后，我为在餐桌旁坐好的克蕾雅大人端上了炖菜和法国面包。其实原本还想再配点副菜，但因为奶油炖菜已经是奢侈享受了，所以今晚最多就是这些。我将自己的份也摆好，坐在位子上。


    「那么，我要开动了。」


    「开动。」


    我们双手合十行礼后，开始用餐。


    「！多么鲜嫩的鸡肉啊。品质这么棒的鸡肉，现在还买得到喔？」


    尝过奶油炖菜的克蕾雅大人说了一句令我开心的话。


    「不，鸡肉本身只是普通的鸡胸肉。只是事前准备的时候有点小诀窍。」


    「用什么方法呢？」


    「先轻轻撒上盐和料理酒，再搓揉过，然后静置一会儿。之后对肉整体薄薄撒上一层太白粉。」


    鸡胸肉直接煮会变得很柴，是口感会让人在意的部位，所以事先一定要处理过。


    「就这么简单？」


    「是的，我想应该能减少一点肉质很柴的感觉。」


    「根本就不是减少一点而已，本小姐刚吃的时候还以为是腿肉呢。」


    「您过奖了。」


    能让克蕾雅大人开心就再好不过。即使很难买到品质好的食材，但是只要肯下工夫，料理就能变得更好吃。当然，有好食材的话就更好了。


    「呼……多谢款待。非常好吃。不愧是零。」


    「您太客气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递出一杯餐后咖啡给克蕾雅大人。克蕾雅大人翻阅着晚报，喝了口咖啡。


    我感受着背后克蕾雅大人的存在，开始收拾餐具。虽然我喜欢做料理，但是洗碗盘实在是有点麻烦。


    「零。」


    「有什么事吗？」


    「那个……你打算要在什么时候办？」


    「？办什么？」


    不懂克蕾雅大人想表达什么意思，我没有回头，直接反问。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们的婚礼啊。」


    「！？」


    太过突然，我差点摔掉一个盘子。


    「婚礼……克蕾雅大人，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社会现在这种状况，而且我们又是同性。就各种意义上来说，我认为我们现在举办婚礼都不是很现实。


    「哎呀。难道零不想和本小姐结婚吗？」


    「当然想。」


    这问题可以立刻回答。怎么可能不想结婚。我当然想跟克蕾雅大人结婚啊。但是，能不能做到却是另外一回事。


    「第一个问题，新宪法尚未制定，而且目前照估计，即使在新宪法中，同性婚姻应该也不会被承认。不是吗？」


    我洗完碗后，坐在克蕾雅大人对面的位子上，说出心中的疑问。


    克蕾雅大人把报纸收好。


    「确实，从法律上来看，我们无法结婚。」


    她很干脆地就承认了这一点。


    「没错吧？」


    「可是，我认为婚礼并不会造成什么法律上的问题。」


    「怎么说？」


    「因为婚礼是两个想要结婚的人让彼此的亲朋好友认可两人感情的仪式，并没有触犯法律啊，这是本小姐的看法。」


    克蕾雅大人刚刚说的，跟二十一世纪日本的人前式婚礼的概念很接近。婚礼有各式各样的形式，像是在神前宣誓的神前式、在佛前举行的佛前式等，除此之外还有人前式。


    人前式并不是具有宗教意义的仪式，而是在双方的亲友面前互相宣誓的意思，是一种很受年轻人欢迎，急速流行起来的婚礼形式。在这个被传统价值观支配的世界，克蕾雅大人居然会有这种价值观，使我无法掩饰心中的惊讶。


    「这想法我很赞成，但是钱的问题也需要解决吧？」


    这个世界的婚礼还兼作婚宴。举办婚礼


    的人要花钱，受邀的客人也要花不少钱。在目前大家生活都有点艰困的情况下，就算强行举办婚礼，会有人愿意来吗？


    「缩小邀请客人的范围吧。跟我们熟识的人几乎都是在新政权有相当地位的人物。他们一定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来参加婚礼才对。」


    「哦，有道理。」


    「当然，零的父母参加的费用，就由本小姐出吧。毕竟这场婚礼没有他们两位出席的话，就没意义了。」


    「不，还是由我来出吧。」


    克蕾雅大人以前贵族时代的资产，在革命时只有留下最低限度，其他都被没收了。即使如此，现在的克蕾雅大人还能正常生活，是因为市民们赞赏克蕾雅大人的功绩而捐钱给她。老实说，我的存款还比较多。两人开始一起生活时，我有提议共用我的资产，但是被克蕾雅大人拒绝了。现在生活费虽然是各出一半，但是个人的花费却是各自管理。


    「不然，这一笔也各出一半吧。总之，无论如何都必须邀请零的父母前来参加。」


    「喔……」


    克蕾雅大人对举办婚礼始终都很积极。我当然不是不想办婚礼，可是，我还是认为等到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再办会更好。因为不想对兴致勃勃的克蕾雅大人泼冷水，所以我决定再观察情况一阵子看看。


    「其他婚礼需要邀请的人，还有诸位王子殿下、蕾妮、兰伯特、米夏、父亲大人……姊姊大人和莉莉枢机主教可能很困难？」


    「我想，诸位殿下、玛娜莉亚大人和莉莉枢机主教大概都不行吧。」


    「姊姊大人距离太远，正在接受讯问的莉莉枢机主教不能来，本小姐可以理解，但是三位王子殿下为什么也不行呢？」


    「克蕾雅大人，您忘记了吗？您现在只是一介普通市民。不是能邀请王族来参加婚礼的身份啊。」


    「啊……说得也是。」


    虽然克蕾雅大人自己也有在注意，但是会自然以贵族习惯来行动的感觉，似乎很难修正过来。可能跟现在她还是常常和新政府的要人见面并平等议论也有关系吧。虽然克蕾雅大人的身分只是一名普通市民，但是来往的朋友有很多是新政府的重要人物。


    「本小姐还以为自己能分清楚……果然还是会觉得遗憾呢。这么一来，能邀请到的就是零的父母、本小姐的父亲大人、蕾妮和兰伯特、米夏，没遗漏吧？」


    「克蕾雅大人贵族时代的朋友们也要邀请吗？」


    「虽然也有还在书信往来的朋友……但是应该很难前来吧。她们光是要适应失去贵族地位之后的生活，就已经忙不过来了。」


    打从出生家中就已经有钱有势的人，某天突然失去这些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呢？就算大量变成街头流浪汉都不奇怪。当然，照理说他们家中剩余的财产，要让他们过一般市民的生活应该是足够了。但是那些习惯过去贵族身份的人，能够马上适应一般市民的生活吗？实在是太过困难。


    「克蕾雅大人，果然还是等社会环境更安定一点以后再办婚礼好吗？到时候，说不定克蕾雅大人的朋友也能参加呢。」


    「什么啊，零？从刚刚起你就一直在推托。你方才说的想跟本小姐结婚是在骗人吗？」


    「不，那确实是我的真心话。」


    「那为什么──！」


    在我看来，克蕾雅大人似乎在着急些什么。可是原因我不清楚。我伸出手，握住克蕾雅大人的手。


    「您到底在着急什么呢，克蕾雅大人？」


    「……」


    「我们已经确定彼此的感情。婚礼随时都可以举行。根本没必要着急啊？」


    「……本小姐很不安。」


    「不安？」


    为啥？


    「我在什么地方有摆出害克蕾雅大人感到不安的态度吗？是的话请指出来，我会改正的。」


    「不是这样的！零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人是……本小姐。」


    「？克蕾雅大人哪里会有问题？」


    克蕾雅大人的可爱总是完美无比，哪有问题？


    「因为本小姐……已经不是贵族了……」


    「……啥？」


    我无法理解克蕾雅大人在说什么。无意中就发出了愚蠢的声音。


    「所以说，本小姐已经不再是贵族了呀？地位和荣誉和财产都没有了。有的只剩下现在身份配不上的教养，跟高得没有意义的自尊心而已。像本小姐这样子，不知道还能让零爱多久……」


    「克蕾雅大人……」


    我太冒失了。


    居然问都没问就擅自以为，克蕾雅大人已经完全适应了失去贵族地位这件事。克蕾雅大人原本是贵族──而且还是最顶级的贵族。这样的克蕾雅大人，将来却要改以一位市民的身份活下去，当然不可能会没有任何不安和迷惘。自以为在身旁支持她，实际上我根本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啊。


    「克蕾雅大人，请先冷静下来。」


    「零……」


    我从座位站起，绕到克蕾雅大人身后，抱住了她的身体。希望这么做多少能减少她的不安。


    希望能把我的心意传达给她。


    「就算克蕾雅大人不是贵族了，我对克蕾雅大人的感情也丝毫不会动摇。我会喜欢克蕾雅大人，可不是因为克蕾雅大人是贵族的缘故啊。」


    「……嗯，这个本小姐知道。零就是这样的人。可是，零的家人会怎么看？蕾妮和米夏会怎么想？」


    「克蕾雅大人……」


    对克蕾雅大人来说，以前当贵族就是她的人生观。甚至有一段时期还打算跟这种人生观一起殉道。虽然现在的确是选择跟我一起生活，但是原本支持克蕾雅大人心灵的大支柱已经没了，这一点并没有改变。所以克蕾雅大人现在的精神不太稳定吧。


    「克蕾雅大人，您去参加选举吧。」


    「？零，现在是在讨论我们婚礼的事──」


    「嗯，我知道。可是，如果以现在的状态去举办婚礼的话，我认为克蕾雅大人一定会感到空虚的。」


    「为什么？」


    「克蕾雅大人需要一个新的生活方式。一种能成为心中支柱，『自己今后也会这样活下去』的人生观。在没有找到新的生活方式之前，您应该很难摆脱心中的不安。」


    「……」


    克蕾雅大人陷入了沉思。其实克蕾雅大人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心灵寄托。


    至于我的真心话，其实是希望她的心灵寄托就是我。跟倚靠我的克蕾雅大人过着每天黏在一起宠溺她的生活，这种阴暗欲望要说我没想过，那就是在骗人。可是，这样并无法真正帮助克蕾雅大人。万一我因为某种原因而离开这个世界的话，到时候克蕾雅大人就真的会变得无依无靠了。那样不行。


    「……本小姐觉得，总算明白零你想要说什么了。」


    沉思了一会儿的克蕾雅大人，突然冒出这句话。我看向她，她眼中坚定意志的光采回来了，是往昔那个好强自信的克蕾雅大人的表情。


    「这么说？」


    「不，本小姐不会去参加选举。」


    「咦？」


    克蕾雅大人给了困惑的我一抹微笑后，继续说道：


    「成为新政权的一员参政，无疑是一份很值得打拼的工作。想必，要将这作为我的人生目标，也没什么缺点好挑剔吧。」


    「那就……」


    「但是，绝对不行。大众好不容易发起革命并获得成功，结果可说是旧体制象征的人却依然位于政治中心执政的话，那会让人搞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革命。」


    「……」


    纵观世界的历史可以发现，其实在发生革命或是政变之后，在新体制中，依然会留下一定数量的旧体制成员，但是克蕾雅大人似乎并不希望自己也是那样。那么，我也无法强迫她。


    「但是，本小姐会去寻找的，找一个自己能认同的生活方式。」


    「好的。我会为您加油。」


    克蕾雅大人似乎想通了，我对着她的秀发吻了一下。克蕾雅大人发出让人心痒的声音。


    我认为克蕾雅大人早晚一定能找到自己的道路，婚礼等到那时候再办吧。需要多久都我愿意等。


    因为我想结婚的对象，无论过了多久都只会是那个随时都很帅气的克蕾雅大人啊。

 第三卷 番外篇2 婚礼

    过去克蕾雅大人曾经说过。所谓的婚礼，重点其实不在仪式上，而是在个人关系的变化上。两个人在彼此的亲朋好友面前发誓共度一生，这才是婚礼的意义所在──克蕾雅大人是以这种方式来解读。


    我现在，正在玩味着其中的意义。


    「你觉得紧张吗？」


    站在我旁边的克蕾雅大人，用一种像是觉得有趣，又像是看到罕见光景的眼神对着我说。她的脸上戴着面纱。


    「……看来是这样没错。」


    「原来零也会有觉得紧张的时候啊。原本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事物能让你害怕呢。」


    「没那回事。我害怕的东西很多。」


    「呵呵，果然啊。毕竟零也是人类嘛。」


    「比如说喝了酒的克蕾雅大人。」


    「本小姐的酒品才没那么恶劣！？」


    「太过可爱了，有够可怕。」


    「胡、胡说些什么……走啦。」


    没事的，克蕾雅大人说完，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握着我的手。我也轻轻回握住她的手。


    今天，克蕾雅大人和我将举行婚礼。


    「唉，零。我们差不多可以了吧？」


    在渐渐适应新生活，老师的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克蕾雅大人缓缓对我说出这句话。时间是傍晚。在放在露台的椅子上坐下来，环顾四周后，发现天色已经相当晚了。


    梅和爱蕾亚在院子里追着零零雅到处跑，就在我想着差不多该叫她们回屋里时，发生了前述对话。


    「抱歉。请问是指哪件事？」


    我完全不知道克蕾雅大人的意思，所以干脆老实问清楚。克蕾雅大人则露出一副「你的反应真差呢」的别扭表情以后，回答道：


    「举行婚礼呀。因为本小姐已经找到自己的人生之路了。」


    「哦。」


    过去有阵子，克蕾雅大人也曾经跟我提过想要举行婚礼。当时的克蕾雅大人看起来似乎很焦虑，跟她仔细谈过之后，发现是因为克蕾雅大人对于自己不再是贵族感到在意，导致情绪有点不安定。所以我就跟她提议，等到克蕾雅大人找到新的生活方式之后，我们再举办婚礼吧。


    那之后，我们在王立学院就职，当上教师，另外，还得到梅和爱蕾亚这两位新家人。可以说，我们在革命后的世界，大致称得上是有了稳定的新生活了。


    「本小姐在学院时代的朋友们，也说她们的生活已经安定许多。现在的话，可以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了。也已经有了固定薪水，可以支付零的父母参加婚礼的费用。」


    所以，可以吧？克蕾雅大人很可爱地向我撒娇道。


    她是天使吗？


    「这倒是。现在或许是个好时机呢。」


    「这么说……？」


    「是的。」


    我从椅子上站起身，走近克蕾雅大人。单膝跪地，牵起她的手。


    「你愿意跟我结婚吗，克蕾雅大人？」


    「……我愿意！」


    克蕾雅大人先是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接着露出彷佛一朵玫瑰花盛开般的笑容。


    「克蕾雅妈妈和零妈妈要结婚吗──？」


    「要办婚礼吗──？」


    耳尖的梅和爱蕾亚坐在零零雅上面赶来凑热闹。


    「对呀。你们两个要参加吗？」


    「当然要──！」


    「我们来帮妈妈见证──！」


    她们两个不断「结婚、结婚」的欢呼个不停。让我觉得好害臊。


    「既然决定了，就该开始准备。首先，必须先确定日期才行。两个月的时间够我们准备吗？」


    「我想想。因为没打算弄得多豪华，所以两个月左右应该足够吧。」


    从那之后，我们两个就日夜忙着准备婚礼。婚礼会场选择的是弗朗缇尔旗下的一间餐厅，而不是在教堂。这是因为我们的婚礼不是神前式，而是人前式，所以不需要在教堂里举行。应该说，因为精灵教会对同性婚姻依然抱持怀疑的态度，所以我们无法在教堂举办婚礼。即使如此，在蕾妮的帮助下，我们还是租到一间弗朗缇尔旗下相当不错的餐厅来举办婚礼。


    我们发出喜帖的对象，是多鲁大人、蕾妮、兰伯特大人、克蕾雅大人学院时代的同窗好友、我的父母以及米夏。至于三位王子和玛娜莉亚大人，由于克蕾雅大人现在已经成为普通市民，跟他们的身分差异太大，所以这次我们决定不邀请他们。不过，虽然没寄喜帖给他们，但是当然有寄信向他们报告我们要结婚的消息。至于四处流浪的莉莉大人，因为不知道现在人到底在哪，无法取得联络，也只能无奈地放弃通知她。


    「婚纱看来只能找服饰出租店租借。」


    「是啊……像这种时候，本小姐就会想，要是自己懂得缝纫就好了。」


    「我想，婚纱一般不属于缝纫的范围吧……」


    在发生这段对话之后，克蕾雅大人开始认真学习缝纫技术，那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忙东忙西，两个多月一下子就过去，我们终于迎来举办婚礼的日子。


    宾客已经聚集在作为婚礼会场的餐厅内。休息室中正在让人帮忙盛装打扮的克蕾雅大人和我，也能听到外头开心的交谈声传进来。因为婚宴是采用自助餐形式，来宾可以随意选择想吃的东西，边喝饮料边跟人畅谈。


    「克蕾雅大人、零，时间差不多了。」


    「本小姐知道了。」


    「今天要麻烦你了，蕾妮。」


    担任司仪的人，是现今在王国赫赫有名的大商会「弗朗缇尔」的年轻老板娘──蕾妮。她身上穿的，是能让新娘克蕾雅大人和我被衬托得更明显的朴素礼服。


    蕾妮跟她哥哥兰伯特大人透过开商会累积了一大笔财产。但是，虽然在社会上获得很高的地位，她却依旧发誓要永远效忠克蕾雅大人。自从委托她帮忙寻找婚礼会场之后，我们就一直受到她的关照。今天也是，蕾妮没有交给部下，而是亲自来担任主持婚礼的工作。


    「请放心交给我吧。是说……两位都好漂亮啊。」


    蕾妮似乎感动到喜极而泣，边取出手帕遮着脸边说道。克蕾雅大人穿着一件纯白色的鱼尾婚纱；我身上的色系也同样是白色，不过不是穿裙子，而是选择了穿长裤的西装婚纱。


    「克蕾雅大人漂亮是理所当然，可是我只像是个婚纱架子吧？」


    「没那回事。零只要不说话，同样也是美人呀。」


    「这算是在夸我吗？」


    「当然。」


    说完，蕾妮露出微笑。


    「好啦，舞台已经准备好了。请二位入场吧。」


    催促我们的人，是蕾妮的伴侣兰伯特大人。穿的是晨礼服。他的手已经放在门把上了。


    时间已到，婚礼要开始了。


    「走吧，克蕾雅大人。」


    「好的，零。」


    克蕾雅大人和我手牵手，两人一起走出了那道门。


    在来宾们掌声迎接下，我们被带到会场最里面，并且被要求在那边向来宾们致词。


    「各位，非常感谢你们今天来到这里参加婚礼。」


    克蕾雅大人代表我们跟大家致词。我就在她身旁看着她。克蕾雅大人脸上露出非常满足的微笑，回想起一路走来称不上平顺的各种风风雨雨，我也不禁感慨万千。


    「今天，本小姐克蕾雅弗朗索瓦和零缇拉即将在这里结婚。尽管没有法律依据，可是让我们结合在一起的，却是更加深切的羁绊。」


    对于克蕾雅大人堂堂正正的宣言，来宾们报以掌声支持。


    「我想你们之中有些人应该知道，本小姐和零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坦白说，那真是糟透了。可是本小姐现在却想跟她站在这边举行婚礼，所以说，人生这东西真的是莫名其妙啊。」


    克蕾雅大人略带俏皮的说法，让会场内顿时热闹起来。


    「不过，如今零对本小姐来说，已经是无可取代的伴侣。能陪我走过今后人生的对象，只有你是我唯一的选择。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身边支持本小姐，零，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凝视着我说出的这句话，在彩排时可不存在。真是意外的惊喜。


    你太狡猾了啦，克蕾雅大人。害我快开心死了。


    「零妈妈，你在哭吗──？」


    「克蕾雅妈妈害你哭了吗──？」


    梅和爱蕾亚走近，把手帕递给我。


    「梅、爱蕾亚，没事的。我只是有点太过高兴了。」


    「零妈妈好奇怪──」


    「真罕见──」


    她们的童言童语，让会场顿时一片温馨。气氛还是不要太感伤比较好呢。我用手帕擦了擦眼泪，用笑容等待克蕾雅大人后续致词。


    「今天聚集在这里的每一位来宾，都是本小姐和零缔结羁绊的见证人。为了不辜负大家的好意，我们在此宣誓，今后要诚实、积极，以及幸福地生活下去。」


    会场再次响起掌声。等到掌声平息后，克蕾雅大人拉起了我的手，继续说道：


    「非常感谢大家今天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接下来请大家尽情享受宴会直到最后。」


    接着，我们一起点头行礼。会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克蕾雅大人，恭喜您！」


    「我太感动了！」


    「萝蕾塔、琵琵，谢谢你们。本小姐很高兴你们能赶来参加。」


    宴会开始后，最先来问候我们的人，是我没印象的两位女性。从对穿礼服的熟悉感跟一些举止来看，我猜她们应该原本是贵族。


    「不过……没想到您居然真的会跟这个人结婚呢……」


    「我们以前对她做过很多过分的事……」


    咦？难道说我以前见过她们两人吗？


    「克蕾雅大人，这两位小姐是谁？」


    「你、你竟然不记得我们吗！？」


    「明明特地对你使了很多坏心眼说！」


    当我询问时克蕾雅大人时，她们两人同时表现出很失落的反应。


    哎呀这该怎么说呢？我真的不记得嘛。


    「萝蕾塔和琵琵是我们学院时代的同学啊。你啊，不是戏弄过她们很多次吗？」


    「……哦！」


    是克蕾雅大人的跟班一号和跟班二号啊。原来如此，难怪我会没有任何记忆。


    「我想起来了。刚才很抱歉。」


    「嗯，也许不被记住反而好。」


    「可以请你原谅我们以前做的事吗？」


    萝蕾塔大人和琵琵大人怯生生地说道。


    「没什么好原谅不原谅的，因为根本没留在记忆中嘛。」


    「我想也是喔！都忘了你就是这样子的人！」


    「就是说啊……虽然对不起克蕾雅大人，但是这个人到底哪里好啊……？」


    她们两个似乎很不服气。


    「零有多好，只有本小姐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哇！」


    「克蕾雅大人居然会说出这么放闪的话！」


    「这个人啊，只要本小姐一没注意，就会到处有人被她吸引过来。本小姐可受不了情敌再继续增加下去。」


    没有啦，我认为这绝对是克蕾雅大人搞错了。


    「零……小姐，克蕾雅大人，就拜托你好好照顾啰？」


    「如果你没让克蕾雅大人幸福的话，我们可不会原谅你喔！」


    两人最后强调了一番之后就离开了。


    「真是很棒的朋友呢。」


    「呵呵，是吧？」


    原本我只当她们是拍马屁的跟班，结果其实跟克蕾雅大人是真正交心的好朋友啊，我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件事。照这样回想起来，初期我为了追求克蕾雅大人所做出的行动，克蕾雅大人看了会觉得很不舒服，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不过，她们之所以没有被处刑，也是多亏零的努力啊。」


    「但是贵族制度之所以会终结，也有几成原因是我造成的就是。」


    「那件事就别再提啦。」


    克蕾雅大人苦笑道。


    下一个来打招呼的人，是主持婚礼工作告一段落的蕾妮和兰伯特大人。


    「恭喜两位结婚！」


    「恭喜您，克蕾雅大人。」


    「谢谢。」


    蕾妮抱着克蕾雅大人哇哇大哭。那是高兴的泪水。


    「我就知道，零绝对会让克蕾雅大人幸福的。」


    「哎呀，蕾妮是这么认为的喔？为什么呢？」


    「就凭随从的直觉！」


    「直觉。」


    虽然不太明白，但蕾妮似乎对我的评价很高。


    「克蕾雅大人以前明明那么任性，现在却已经完全变成熟了……」


    「慢着，蕾妮。别说了好吗？怎么说得像是你成了本小姐的监护人啊？」


    「有什么关系呢，就只在今天说说罢了。小时候的克蕾雅大人真的很难照顾──」


    蕾妮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听得克蕾雅大人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了。好可爱。


    「拜托，蕾妮，说到这边就好可以吗？本小姐都快要颜面扫地了。」


    「您都已经不是贵族了，有什么关系呢？」


    「但却是在本小姐最爱的人面前啊！」


    「零，听到了吗？」


    「我已经牢记在心了。」


    「你、你你你、你们两个！」


    我和蕾妮两个人一起逗着克蕾雅大人玩。明明当初蕾妮和兰伯特大人被驱逐出境的时候，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呢。


    「蕾妮。」


    「怎么了，零？」


    「蕾妮现在幸福吗？」


    对于我的问题，蕾妮眨眨眼睛，最后才说：


    「当然啰。因为跟兰伯特在一起，而且我珍视的两个人现在又变得这么幸福！」


    说完，她破颜一笑。


    「我们也打算拥有不输给两位的幸福喔。」


    兰伯特大人抱着蕾妮的肩膀说道。


    「那就来比比哪边比较幸福啰。」


    「我们不会输的，克蕾雅大人。」


    蕾妮与克蕾雅大人握手之后，走回去继续进行主持的工作。


    蕾妮有交给我们几封信，说是帮忙带过来要给我们的。确认了一下寄件人的姓名，发现有罗德大人、赛因陛下、优大人三位王子和玛娜莉亚大人的名字。信上写的主要是对克蕾雅大人和我结婚的祝贺，但是玛娜莉亚大人的信中却有着这么一句话：


    『假如你们闹翻的话，欢迎来我这儿。』


    我想着：「绝对不会去的，完。」


    另外还有其他几封信，但只有一封特别破烂。看了一下寄件人──


    「……是莉莉大人。」


    信来自离开保亚，投身流浪之旅的莉莉大人。莉莉大人似乎刚好去拜访玛娜莉亚大人，并在那边得知我们结婚的消息。信上用一丝不苟的文字写着祝贺词，最后还附注一句：


    『ps　情妇的位置还空着吧？』


    「没有那种东西啦！？」


    克蕾雅大人气得似乎要把信直接撕碎后丢掉，但是在我的安抚下，总算是平息了怒气。


    「真是的……零勾引女人的毛病真是令人伤脑筋。」


    「咦咦咦……这是我的错吗？」


    「不然会是谁的错？」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觉得绿眼怪兽化的克蕾雅大人实在是有够可爱的啦。


    接下来前来的人是米夏。


    「克蕾雅大人、零，恭喜你们。」


    「谢谢你，米夏。」


    「谢啦。」


    米夏没有穿礼服，穿的是修女服。但是她穿这件太适合了，在这婚礼会场中也完全不突兀。真不愧是前上流贵族。


    「优大人除了有写祝贺信之外，另外还有祝贺的话托付我转达，她说，『愿精灵神祝福你们。』。」


    「精灵教会对同性婚姻不是持否定态度吗？」


    「教会的态度是这样没错，但是，精灵教的教义中，并没有任何一条有提到禁止同性结婚。」


    优大人曰：精灵神以下，人人平等。


    「很有优大人的风格呢。」


    「真的呢。」


    「优大人也真是的，舍弃王族身份后，就彻底变顽皮了……」


    米夏深深地叹了口气。


    「身为她的伴侣，你很担心吗？」


    「你说谁是伴侣啊。我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好吗？」


    「说这种话，可是克蕾雅大人和我不也是这样。」


    「是没错啦……」


    对于米夏来说，跟优大人间的关系似乎是烦恼烦不停的事情。


    「别想太多，干脆跳进去就好啦。」


    「说得可真容易。」


    「因为我有过经验了啊。」


    「……对喔我忘了。」


    米夏苦笑。


    「好了，今天我的事情无所谓啦。两位，真的恭喜你们结婚了。有空记得再来修道院玩喔。」


    「好的，一定会去。」


    「改天见啰，米夏。」


    米夏没有参加自助餐宴，似乎直接踏上归途了。


    「克蕾雅、零，恭喜。」


    随着豪放的招呼走近的人，是带着梅和爱蕾亚过来的多鲁大人。多鲁大人自从退出政坛最前线之后，整个人变得和善许多，过去桀骜不驯的大贵族形象，现在一点踪迹都没有了。


    「妈妈，恭喜──」


    「恭喜你们。」


    「谢谢您，父亲大人。梅和爱蕾亚也谢谢。」


    「谢谢你们。」


    我和多鲁大人拥抱了一下，也拥抱了梅和爱蕾亚。


    「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你的感谢才好。」


    「您真夸张呢，多鲁大人。实际上，我并没有帮到什么大忙。」


    「没那回事，如果用我原本的计划，革命只会流更多的鲜血，我和克蕾雅应该也无法活着迎接这个时代。」


    「那个成果，才真的不单只是靠我的力量所成就。而是加上多鲁大人、克蕾雅大人，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人一起行动的结果。」


    「你真谦虚。」


    「是多鲁大人太抬举我了。」


    当我和德鲁大人聊着这


    些话的时候──


    「爷爷，在聊难懂的事──？」


    「本小姐和梅，肚子都饿了！」


    梅和爱蕾亚拉着多鲁大人的衣服说道。


    「哈哈哈，抱歉抱歉，我知道了，梅和爱蕾亚饿了是吧？来吧，爷爷帮你们拿好吃的东西。想吃什么？」


    「「焦糖烤布蕾！」」


    看到孩子后立刻笑得很开怀的多鲁大人，已经完全成为和蔼可亲的老先生。那个在背后操纵革命的谋略家，已经到处都找不到了。


    「对了，克蕾雅。」


    「什么事，父亲大人？」


    「你喜欢零吗？」


    「是的。」


    「身为从革命前就认识她的人，给你一个忠告，她对克蕾雅的喜欢可能是你对她喜欢的一百倍喔。你可得好好回应她的心意啊。」


    「……我会记住的。」


    「很好。」


    说完，这一次多鲁大人就真的带着梅和爱蕾亚离开了。


    「本小姐被郑重叮咛呢。」


    「即使强如克蕾雅大人，依然不是多鲁大人的对手啊。」


    「真的呢。」


    我们两个笑在一起。


    最后，则是克蕾雅大人和我得主动过去打个招呼。


    「零、克蕾雅大人，真的很恭喜你们结婚。两人都非常漂亮喔。」


    「……恭喜结婚。」


    「非常感谢，岳母大人、岳父大人。」


    「爸、妈，谢谢。」


    这两人是我的父母。两人尽最大努力打扮自己，还特地从路途遥远的尤克利德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不仅如此。


    「婚纱有赶上真是太好了。」


    「……我是觉得，只能献出这种东西给原为贵族的小姐，实在是有点失礼。」


    「不会，没那回事。感谢你们做出这么美丽的婚纱。」


    我想有些人可能已经忘记了，我的老家缇拉家族，是一间服装店。原本已经放弃，想说只能跟服装出租店租的婚纱，没想到父母居然愿意帮我们制作。当然，材料等费用需要我们自己出，但是在短短两个月内要完成两件婚纱，可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到的。直到这时，我才第一次了解到我父母是多么厉害的裁缝职人。


    「爸爸、妈妈，谢谢。」


    「帮自己女儿做的。理所当然啦。」


    「……嗯。」


    说完，爸爸妈妈默默地流下眼泪。


    「零从以前就一直都是个奇妙的孩子，没想到现在已经变得如此出色，完全可以离开我们自己独立了呢……」


    「……毕竟，零本来就是精灵赐予我们的孩子。」


    父亲轻轻抱住似乎止不住泪水的母亲的肩膀。


    不过呢──


    「你们错了喔，妈妈、爸爸。」


    「……？」


    「我就只是你们的孩子。不是别人的孩子。关于这一点，我很自豪呢。」


    确实，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然后，因为我是转生者，要说他们是我的养父母也不太正确。可是在我心中属于零缇拉的记忆，确实存在着他们两人所付出的深深爱情。没有他们两人，就不可能形成今天站在这里的我这个人格。


    「零……」


    「……这样啊……谢谢你，零。我最爱的女儿。」


    说完，父亲紧紧地抱住我。


    「克蕾雅大人，零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


    「当然。我们两个一定会很幸福的。」


    「谢谢您。」


    我妈妈也拥抱了克蕾雅大人。从这一天起，我们在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一家人。


    「各位来宾，宴会结束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在婚礼的最后，两位新娘有东西要展示给大家欣赏。」


    在菜被扫光的盘子数量越来越多，宾客们也都喝得有点微醺的时刻，蕾妮突然宣布了这么一件事。


    怪了？我怎么不记得还剩什么活动。


    我转头想确认一下不知情的人是否只有我一个，结果克蕾雅大人也是歪头不解的样子。


    怎么回事？


    「两位新娘想在这里让大家见证，她们永浴爱河誓言的证明。」


    蕾妮坏心眼地笑了笑。来宾们则纷纷兴奋地尖叫。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怎么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克蕾雅大人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看来她似乎还不明白蕾妮的意思。


    「克蕾雅大人，就是现在我们要在这儿誓约之吻的意思啦。」


    「哦，原来如此，是这样子啊……等等，你说什么！？」


    克蕾雅大人动摇得有够明显。好可爱。


    「那、那种事不适合在大家面前做吧……！」


    「婚礼的时候，反而是公开做才是正统。」


    「是、是这样没错啦，但！」


    「好啦好啦，请做好觉悟吧。」


    「等、等等！让本小姐做一下心理准备──」


    「不等。」


    我抓住克蕾雅大人的双肩，认真地凝视着她的双眼。克蕾雅大人也勉强摆出配合的动作。


    「克蕾雅大人。」


    「……是。」


    「我爱你。」


    「零，本小姐也爱你。」


    「我发誓，我这一生永远爱着克蕾雅大人。」


    「今后，本小姐也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零。」


    然后，两人的嘴唇重叠在一起。会场爆出一片欢呼。


    「如此一来，你已经无法反悔啰。」


    「本小姐又不打算反悔。」


    「做好觉悟了吗？」


    「这句话该本小姐说才是。」


    我们互相说着不怎么浪漫的台词。对克蕾雅大人和我而言，这样最适合。


    「我们要幸福喔，克蕾雅大人。」


    「一定会幸福的，零。」


    两位新娘像是要确认对方存在般，双唇再次重合在一起。


    （插图008）

 第三卷 番外篇3 甜酒

    「呼……」


    「辛苦了，零。她们两个已经睡了吗？」


    「嗯，睡得很熟。」


    现在是晚上，时间刚进入二十一点钟。哄梅和爱蕾亚睡着后，我回到客厅。


    客厅的桌子旁，刚洗完澡换好睡衣的克蕾雅大人，正一人独自喝着像是饮料的东西。那是装在一公升大小的瓶子中，金棕色的液体。


    「克蕾雅大人，那是什么？我记得果汁应该都喝完了才是。」


    原本还打算明天去市场补充一些。


    「这个吗？这是酒啊。」


    「！？」


    克蕾雅大人轻描淡写的回答，却让我听傻了。


    酒？


    她刚刚说的，是酒吗？


    「等一下，克蕾雅大人。您不能喝酒啦！」


    「为什么？」


    「还问我为什么……我们不是还不到二十岁吗？」


    「？对呀，但是那跟喝酒有什么关联？」


    看到克蕾雅大人脸上挂着问号的模样，我才想起来。这么说来，这个国家十五岁起就允许饮酒。也就是说，克蕾雅大人和我喝酒并不会触犯法律。而且还不只如此，某些种类的酒精饮料甚至比水还便宜。克蕾雅大人刚才喝的酒，看起来似乎还颇高级的。


    「兰伯特送本小姐这支酒，说是感谢我们对他的照顾。喝起来很顺口，是蛮不错的酒。」


    「哦……不过，请不要喝太多好吗？喝太多对健康会有不良影响。」


    「本小姐知道分寸。」


    照我的猜测，克蕾雅大人以前跟贵族同伴会有来往，也得参加宴会，肯定比法定年龄还要更早就开始喝酒了。甚至会比今世的我还要更懂得节制才是。


    「要我做点下酒菜吗？」


    「那些不重要，零也一起来喝吧。」


    克蕾雅大人都这么说了，我也取出玻璃杯，跟她坐在一起。这一瓶酒似乎是蜂蜜酒。克蕾雅大人亲手帮我倒了一杯。


    「干杯啰。」


    「干杯。」


    碰杯后，我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虽说是蜂蜜酒，但是味道并不算甜。这是因为在发酵的过程中，糖份会被分解。味道最接近的应该是啤酒吧。因为带有甜蜜的风味，跟纯粹的啤酒感觉又有一点差别。而且，这种蜂蜜酒似乎还有添加香料。从味道和香味来判断，应该是肉桂之类。正如克蕾雅大人所说的，这酒非常顺口。单纯可以说是很美味的酒。


    「觉得如何？」


    「很好喝。而且确实很顺口。」


    「对吧？听说是蕾妮还记得本小姐在贵族时代时喜欢的酒厂，然后告诉了兰伯特。」


    「原来如此。」


    不愧是蕾妮，就算她不再是女仆的立场，这一生她一定也会持续将克蕾雅大人奉为主人吧。


    我一边感谢她的体贴，一边又继续喝了一会儿。


    「唉，零……很幸福对吧？」


    「克蕾雅大人？」


    克蕾雅大人突然用彷佛在做梦般的语气呢喃着。


    我有点担心突然怎么了而望向克蕾雅大人，结果克蕾雅大人只是露出满脸笑容，笑了起来。


    「有梅在，有爱蕾亚在，还有零在……真的每天都像是在做美梦。」


    「这不是梦。现在就是克蕾雅大人赢来的现实。」


    「大家赢来的，才对。这个部份可不能弄错。」


    即使有了酒意，克蕾雅大人依然是那么聪明。并不会认为现在的幸福，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老师的工作，感想如何？」


    「很有挑战性啊。孩子们不听话就是不听话。」


    跟她说的话相反，克蕾雅大人的语气感觉很愉快。


    现在，克蕾雅大人和我在王立学院当老师。学生从原本的贵族子女层，变成一般市民中挑选出来的精英分子，所以王立学院的风格也变化很大。教授的内容，从偏重学识教养与礼仪作法，变成魔法所占的比重大幅增加。


    「现在跟只要本小姐开口，众人都会听从的贵族时代完全不同。但是，这个变化很有趣。」


    「是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


    原本我其实暗暗担心，以克蕾雅大人的情况来说，可能会因为自尊心而难以适应，看来并非如此。克蕾雅大人有她自己的想法，似乎对现在工作遇上的难题会感到有意思。我认为这非常令人为她高兴。


    「零又如何呢？对目前的生活满意吗？」


    「现在克蕾雅大人就在这里，我没有更多奢望了。而且跟梅和爱蕾亚现在也处得很好。」


    之前那一次让我只能在心中做好跟克蕾雅大人死别的觉悟，所以现在克蕾雅大人还活得好好的，还能像这样在一起，我真的不会想要更多了。一开始不太愿意和我们亲近的梅和爱蕾亚，现在也已经对我们敞开了心扉。正如克蕾雅大人说的，现在真的很幸福。


    「那真是太好了。可是，本小姐其实有一个小小的不满。」


    「哎呀。有什么不满呢？」


    当我一问，克蕾雅大人就放下酒杯，露出不满的表情。


    「零你也真是的，最近对本小姐一点都不积极呢。」


    「噗！」


    呛到了。


    克蕾雅大人刚刚说的话，我的耳朵明明有听见，但是大脑理解的速度却完全跟不上。刚才，克蕾雅大人说了些什么？


    「很抱歉，您可以再告诉我一次吗？」


    「所──以──说！零最近都没在逗弄本小姐，本小姐觉得好寂寞！」


    这一次我就听得很清楚，脑中也明白了意思，但难以相信克蕾雅大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那位高傲的克蕾雅大人……居然想被我逗弄？


    「克蕾雅大人……您是不是喝醉了？」


    「本小姐才没喝醉呢！」


    虽然克蕾雅大人否定我的怀疑，但是她现在满脸通红而且言行可疑，而且，越是喝醉的人其实越会说自己没喝醉。


    「克蕾雅大人，您刚刚喝了几杯？」


    「差不多半瓶吧。这一点酒才无法让我喝醉。」


    我检查瓶子，发现已经几乎喝光了。我只喝了两杯，所以有八成左右被克蕾雅大人喝下肚。克蕾雅大人连神智是否清醒都很可疑了。


    「克蕾雅大人，酒先喝到这边，我们休息吧。」


    「本小姐才不要──要跟零再多聊聊。」


    躲开我试图拿起杯子的手，克蕾雅大人又喝了一口蜂蜜酒，态度很不满地说道。


    「克蕾雅大人……」


    「学院时代的零比现在积极太多了。纠缠着本小姐，一直克蕾雅大人克蕾雅大人的喊，那时候明明那么可爱说。」


    突然开始胡言乱语了。照这情况，如果我不赶快阻止她说下去，之后克蕾雅大人大概会羞愧到想自杀吧。


    「嘿，零。喜欢本小姐吗？」


    「喜欢啊。」


    「真的吗？」


    「如假包换，我真的很喜欢你。」


    「呼呼……是喔？」


    克蕾雅大人露出一抹彷佛要融化的软嫩笑容。


    不妙。平常好强的笑容我当然也非常喜欢，但是极为罕见的这种表情实在是太犯规了。我拼命克制自己的冲动。


    「好啦，克蕾雅大人。我们去床上睡觉啦。」


    「不要啦──本小姐要和零再多亲热一下。」


    「……」


    这个可爱的生物是什么？


    没有啦，虽然克蕾雅大人平常就很可爱，但是今天的克蕾雅大人实在是太过可爱，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有喝酒。失去理性的极限比平常还要低，继续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事。虽然我跟克蕾雅大人早有了亲密的关系，但是趁着喝醉的势头做下去，这种形式实在让我有点犹豫啊。


    「零──？」


    「我、我在。」


    克蕾雅大人用带点鼻音的娇柔声音呼喊我。我越来越难以压抑自己了。


    真是的，好可爱呀。


    「唉，亲一下好吗？」


    「……克蕾雅大人，请到此为止。再继续诱惑的话，我没有自信能忍耐得住。」


    「为什么要忍耐？零是属于本小姐的，本小姐也是属于零的，不是吗？」


    就连歪头表示疑问的举止也这么魔性。


    我的理性差不多到极限了。


    「克蕾雅大人，你必须知道。我可是很喜欢克蕾雅大人的哟？」


    「呵呵，听了好高兴。本小姐也很喜欢你喔。」


    「所以……你净说些可爱的话，会让我的理性摇摇欲坠好吗？」


    「呼呼呼，是这样吗？那可真开心。」


    克蕾雅大人嫣然一笑。


    不管了。不是我的错。全都是克蕾雅大人太过可爱不好。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克蕾雅身边单膝跪下，牵起了她的手。


    「克蕾雅大人，我可以抱你吗？」


    「呼呼，你终于想要做了啊。可以，本小姐很乐意。」


    说着，克蕾雅大人主动吻了我。我在回应的同时，用魔力增强臂力，把克蕾雅大人娇嫩的身体抱起来。


    「走吧，去床上。」


    「……好的。」


    再来就是痛快地过一段粉红时光。


    原本是这么想的──


    「啊。」


    「啊。」


    「……」


    「怎么了，零？赶快带本小姐去……！？」


    我们跟从孩子房间偷看着这边的两道视线对上了。


    「被发现了耶──爱蕾亚。」


    「被发现了呢──梅。」


    梅和爱蕾亚完全不畏惧地说道。


    「你们两个……还没睡吗？」


    「因为，我们听到零妈妈和克蕾雅妈妈好像很快乐的声音啊──」


    「你们两位谈感情谈得那么好，所以我们两人就在旁边帮你们看着──」


    「……！……！」


    希望大家可以体察一下听到梅和爱蕾亚冷静回答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心境。更别说是克蕾雅大人了，已经只剩下哀嚎，说不出话来了。


    「所以零妈妈，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要在卧室玩吗──？」


    差点整个被欲望支配的脑袋迅速冷却下来。我想，克蕾雅大人大概也瞬间从酒意中清醒过来了吧。


    「什么都不做，只是一起说个晚安，然后就要睡了。」


    「是这样吗──？」


    「好无聊喔──」


    「好啦，所以你们两个也晚安啰，继续熬夜的话，明天就没体力玩啰？」


    「那不行──」


    「我们都是乖宝宝，会去好好睡觉──」


    说完，两人乖乖地钻进棉被中。虽然也想要好好松口气安心一下，但是，我还有事必须做。


    「克蕾雅大人……」


    「～～～！」


    就是安抚我怀里正在抱头的克蕾雅大人。


    「酒醒了吗？」


    「……嗯。」


    我听到一句声若蚊蚋的回答。如果有洞的话她会想要躲进去吧，我也是。


    「克蕾雅大人，来定一条新规则吧。」


    「本小姐同意。」


    我们家有一些要遵守的规则。都是为了度过更好的日常生活，想到就随意定下来的。今天，规则又新添加一行。


    当然就是──喝酒请适量。

 第三卷 番外篇4 生日

    季节进入初夏。保亚王国四季分明，现在是梅雨刚结束的时期。


    今天学院也放假了，全家人可以好好在一起度过，没外人打扰。克蕾雅大人和我正在陪梅和爱蕾亚用功。


    虽然她们两个以前待过孤儿院，应该有学到最低限度的读写能力，或许是不常使用的关系，成绩并不怎么好。即便如此，试着教导她们后，发现她们似乎都能很快就学会，现在连会写出的词汇量也变多了，拥有了符合她们年纪该懂的教养。


    「克蕾雅妈妈，这个词该怎么念啊──？」


    梅骑在零零雅身上，向克蕾雅大人请教。最近梅似乎很喜欢骑在零零雅身上。


    「这个词叫做『生日』。」


    「生日──？」


    「本小姐知道这个词喔，梅。意思是记念一个人出生那一天日期的出生纪念日──」


    对于克蕾雅大人的回答，梅歪着头表示不解，而爱蕾亚则显得一脸得意。


    「爱蕾亚说的很正确。你们的生日是哪一天呢？」


    「我忘记了──你记得吗，爱蕾亚──？」


    「本小姐当然记得啊，梅。是十二月十三日──」


    这个世界的历法虽然跟地球的阳历有点像，但是比较单纯一些。一年有十二个月，每个月有三十天。


    「原来是十二月十三日啊。到了那一天，来好好帮你们庆祝一下吧。」


    「好耶──」


    「好期待喔──」


    看着单纯感到喜悦，天真可爱的梅和爱蕾亚，克蕾雅大人眯起了眼睛。接着，她突然转头看向我。


    「说到这儿才想起来，本小姐并不知道零的生日是哪一天呢。」


    她冒出这句话。


    「那很正常啊。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你忘了吗？我是迷路的精灵呀。」


    「啊……」


    没错。今世的我，幼年在尤克利德街头旁徨时，被现在的父母给带回去收为养女。换句话说，我不知道自己确切的出生日期是哪一天。


    「这么说，你没有庆祝过生日吗？」


    「因为平民经济并不宽裕。顶多只有新年和收获祭会庆祝一下吧。」


    贫穷且孩子多的平民家庭数量很多。如果每个家人的生日都要庆祝的话，光是这样消耗的钱就不够用了。庆祝生日，其实是贵族的活动。


    「这样啊……那么，零前世的生日是哪一天呢？」


    「前世的生日，是吗？」


    「对呀。本小姐记得你说过，前世家里的经济状况还不错吧？」


    在革命发生的没多久前，我曾经对克蕾雅大人说明过自己是个转生者这件事。克蕾雅大人对此好像还记得很清楚。


    「说的也是啊。虽然跟这世界的历法有些微妙的差异，但是大致计算后，应该是在七月十九日吧。」


    「那岂不是马上就要到了！」


    这种事你就该早点说啊！克蕾雅大人对我生气道。


    「零妈妈，生日快到了吗──？」


    「要庆祝吗──？」


    梅和爱蕾亚也加入这个话题。看来她们好像对庆祝生日这件事产生了兴趣。


    「哎，我的生日无所谓啦，只要在梅、爱蕾亚还有克蕾雅大人生日的时候举办盛大的庆祝会就──」


    「你在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会无所谓呢！」


    我被狠狠教训了。


    「马上就要到重要家庭成员的生日了。不好好庆祝可不行啊。」


    「对呀──」


    「就是说啊──」


    被三个人同时教训的话，我会很没辙啊。可是，以前在前世都已经到了想要忘记生日的年龄，现在突然又要庆祝生日，感觉没什么实在感呢。


    「距离你的生日还剩下三天，梅、爱蕾亚，来准备吧！」


    「好──」


    「是的。」


    「请问……克蕾雅大人，我该做什么好？」


    「零，你就照平常一样。做那些平常你做的家事，就很足够了。」


    庆祝生日的准备，克蕾雅大人似乎打算她们三人自己弄。


    「好，接下来会很忙喔。」


    接下来的三天一转眼就过去了。以折叠和剪裁色纸的方式来装饰房间内部，家中顿时添加了不少庆祝的气氛。克蕾雅大人似乎还有别的主意，但是因为她们不让我参加准备工作，所以我无法得知。虽然有点被疏离的感觉，但是我自己心中还是产生了一点期待的兴奋感，真是意外的发现。


    然后，生日当天的夜晚终于来临了。


    「生日快乐，零。」


    「恭喜──」


    「恭喜恭喜──」


    最后决定用晚餐来庆祝。克蕾雅大人先起头，然后梅和爱蕾亚照顺序向我祝贺。


    「克蕾雅大人、还有梅和爱蕾亚，谢谢你们帮我庆祝。」


    我很用心地跟她们每一个轮流拥抱。


    「来来，请坐，今天晚餐很丰盛………虽然想这么说，但其实都是零你自己做的料理，真是抱歉呢。」


    「呵呵，没关系。谢谢你出材料费。」


    「本小姐也只能贡献这么一点心意，不然都不知道到底是在过谁的生日了。」


    克蕾雅大人一直到最后都还想要自己动手做料理，但是跟她在其他领域的优秀表现比起来，她的厨艺才能却像是在开玩笑一般致命性地差劲。所以料理才会请她只出材料费用，由我自己来做，自从革命发生之后，我们长期吃的都是省钱的料理，所以今天能够买好材料回来尽情发挥，我非常开心。


    晚餐的菜色是烤牛肉、马铃薯沙拉、焗烤洋葱汤、法国面包、焦糖烤布蕾。


    「那么，我们开动吧。」


    「啊，零。请你稍等一下喔？梅，爱蕾亚。去拿那个来。」


    「好──的。」


    「明白了。」


    说完，两人跑向她们房间，然后又回来了。


    「来，零妈妈──」


    「这是生日礼物喔──」


    说完，两人亲手递给我精心包装过的礼物。


    「我可以打开吗？」


    「嗯。」


    「当然可以──」


    不知道她们是去哪买包装纸？从稚拙的包装方式，可以猜到她们两个是自己亲手包装礼物。我脑中想着这张包装纸也要好好保留，一边小心地拆开包装。


    「这是……肖像画？」


    里面包的，是在图画纸上面用蜡笔画我的图画。构图是满面笑容的我塞满整张图。她们眼中的我，看起来像是这种感觉啊。


    「我画得很努力喔──？」


    「怎么样，像不像──？」


    「嗯，画得好像。梅、爱蕾亚，谢谢你们。」


    我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再次紧抱住她们两个。她们似乎很高兴地眯起眼睛，回抱住我。


    真的，两个都是我引以为傲的宝贝女儿。


    「本小姐也有礼物要送你哟？」


    说完，克蕾雅大人红着脸把礼物拿给我。其实这表情已经是很棒的礼物了。


    「这是……手帕吗？」


    「抱歉做得有点粗糙。」


    克蕾雅大人这句话太谦虚了。手帕上绣着非常精美的花朵。根本不像是一般市民用得起的手帕。简直是贵族用品的等级。一条精美到会让人舍不得使用的手帕。这是克蕾雅大人亲自绣的吧，仔细一瞧，还有……


    ──dear rei. from ire.


    这一句话被绣在上面。只用三天制作就有这种品质，实在令人佩服。对我来说，这当然是珍贵无比的宝物啰。


    「谢谢你，克蕾雅大人。」


    「呵呵，你觉得高兴，我就很开心了。」


    没想到她们居然还准备要送给我的礼物，对我来说真是出乎意料之外。老实说，如果不是梅和爱蕾亚在场的话，我早就哭出来了。


    「好，来吃晚餐吧。因为是零煮的料理，一定很美味。」


    「嗯，真好吃──」


    「啊，梅。你居然偷跑，好诈──」


    「呵呵。」


    就这样，热闹的庆生晚餐开始了。


    「你生日这一天快要结束了呢。」


    「是啊。」


    梅和爱蕾亚已经进入了梦乡。等到她们两个睡着后，克蕾雅大人和我两个人静静地喝茶。


    「觉得如何？有多少感到开心吗？」


    「包括我的前世在内，这么开心的生日我还是第一次过。」


    在前世我和家人的关系很好，所以我的生日很开心。但是，和自己选择了对方，并且对方也选择了你的家人一起庆祝生日，却是一种不同的快乐。


    「呵呵，那就好。」


    「谢谢你，克蕾雅大人。」


    我万分感慨地说道。跟最爱的人一起过生日──到底是件多幸福的事，我正在细细品尝中。


    「没有你在的话，本小姐的人生想必跟现在不同，会很无趣吧。谢谢你诞生到这个世界，零。」


    「克蕾雅大人……」


    这句话出自克蕾雅


    大人口中所代表的意义，我非常能够瞭解。克蕾雅大人继续当贵族的话，可以享受富贵荣华的舒适生活。但是她却告诉我，比起那种生活，她更喜欢和我现在的生活。我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呢？


    「其实……本小姐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


    「……别迟钝啦。」


    克蕾雅大人正在扭扭捏捏。这……应该是那个意思吧？


    「我今天有点太过高兴了，现在情绪不稳定，八成会变成大野狼。这样也可以吗？」


    「今天就原谅你。再说，本小姐也有可能会变成猎户啊？」


    「那就来试试？」


    「放马过来。」


    我拉着克蕾雅大人的手，朝卧室走去。


    克蕾雅大人的另一个礼物，我仅在此记下感想：实在是棒呆了。

 第三卷 番外篇5 圣夜祭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在二十一世纪的日本时，是被称作圣诞夜的日子。


    话虽如此，这里是电玩游戏的世界。没有圣诞节这种东西。


    ──真这么想可就错了，其实有。


    有一个叫做圣夜祭的活动存在。


    「有一种说法是，据说精灵神在这一天降临。所以对精灵教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节日。」


    「我懂了。」


    其实就算不听克蕾雅大人说明，我也早就知道了，但是得意地说明的克蕾雅大人很可爱，我就默默地享受这份可爱。大家应该已经猜到了吧，圣夜祭的雏型参考的当然就是圣诞节。就连这种地方都莫名反映出日本的文化呢──当然，最早的发源地是欧洲──


    「圣夜祭会做些什么活动呢？」


    「这么嘛，贵族会举办一个超盛大的宴会，并邀请客人来参加。平民──咳，市民听说就没有那么盛大的庆祝了。」


    在她还是贵族的时候，想必那一天都会很盛大地庆祝吧。我猜测过去应该是如此的克蕾雅大人，继续引用脑中的知识说道：


    「以市民来说，庆祝方式是稍微装饰一下房间，放一棵冷杉，然后跟家人或是朋友、情人之间互相交换礼物？」


    「哦，很不错嘛。」


    连这种地方也是日式风格。我曾听说过，欧美各国的圣诞节并不会很热闹地庆祝，其实都是跟家人静静地度过比较常见。日本人习惯的圣诞节那种热闹，在欧美各国其实在庆祝新年时才看得到。


    「我们家也要采用市民式庆祝吗？」


    「当然啊，邀请客人开宴会庆祝，你以为要花多少钱啊？」


    「说得也是。」


    若要那么做的话，就必须考虑安排场所、调度料理、如何招待客人等事项。虽说我们大致上基本脱离贫困了，可是单靠两名教师的工资，还远远不足以举办宴会。不如说，与其把钱用在这种事情上，我还宁愿花费更多钱在克蕾雅大人、梅和爱蕾亚身上。


    「可是，家庭派对我倒是想办呢。全家悠哉地庆祝一下。」


    「我赞成，克蕾雅大人。」


    就算不邀请客人，跟家族一起度过的圣夜一定也很棒吧。跟重要的人为一年做个总结。


    想必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料理方面也奢侈一点吧。零，可以麻烦你吗？」


    「当然。我会使尽全力做些好吃的。」


    对于克蕾雅大人的请求，我拍着胸脯答应。


    派对料理啊？真叫我技痒难煞呢。


    「还有，来准备礼物吧。给彼此，也给孩子们。」


    「很棒的想法。那么，这个周末就去大采购吧。」


    让梅和爱蕾亚留在家中看家，我们两个去逛街买东西约个会。我绝对没有不纯洁的动机。只是想对梅和爱蕾亚保密给她们的礼物是什么。


    「真期待啊……」


    「真期待呢。」


    克蕾雅大人和我的发言，其实含意可能有若干不同。


    「好啦──上菜了──」


    「好厉害──！」


    「大餐呢──」


    圣夜祭当天，克蕾雅大人、梅和爱蕾亚围坐在自家餐桌旁边。


    我戴着厚手套，把装着刚烤好的鸡肉的大盘子重重地放在餐桌正中央。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其他料理，今天的菜单有──


    香草烤鸡。


    烤牛肉。


    毛豆牛蒡汤。


    根菜类综合沙拉。


    装饰蛋糕。


    ──以上五道。


    香草烤鸡虽然是这个世界的母亲亲自教我怎么做的一道菜，但是我今天做的是大量使用胡椒盐和香草的豪华版本。做烤牛肉则是因为很久没吃使用牛肉的料理。汤是把毛豆和牛蒡煮熟之后捣碎，跟牛奶混合并且用胡椒盐调味的温热汤品。沙拉则是用莲藕、红萝卜、马铃薯、洋葱加热到温热后，再挤上沙拉酱所作成，虽然单纯，却是味道很浓厚的一道菜。至于压轴的装饰蛋糕，则是由梅和爱蕾亚帮忙装饰，所以外型稍微不够好看，但是别有一番情趣。


    「好啦，我们开动吧。」


    「开动。」


    「开动！」


    「开动了──」


    派对开始了。


    房间的墙上挂着几张梅和爱蕾亚用色纸努力制作的装饰品。冷杉没买到，所以我们折色纸制作迷你模型版的冷杉，放在桌上一角镇座着。虽然没有花费多少钱，但却是费时费力制作出来的手工圣夜祭。


    「这肉很好吃！」


    「浓汤也很好喝──」


    料理方面似乎普遍受到好评。汤以外的所有料理都是用大盘子装，采用大家自己夹想吃的菜放在小盘子上的方式，每道菜都不断地减少。


    「真的很好吃。本小姐很中意这个沙拉。」


    「非常感谢，请尽量多吃点。」


    「好。」


    克蕾雅大人似乎也停不下叉子，真是太好了。我也切一小片烤牛肉，放入口中。沾的是自制洋葱酱，味道还算可以。


    梅和爱蕾亚为了今晚多吃点好的，中午似乎有刻意少吃一些，所以现在正食欲旺盛地大吃特吃。因此我做的料理几乎都被吃光了。至于蛋糕，因为今天很难得，所以采用了稍微不健康的吃法，每人各吃两片，把整个蛋糕都吃光了。


    一边把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拿到流理台，我一边露出满意的笑容。


    「零，待会再洗盘子，先来交换礼物吧。她们两个似乎快等不及了。」


    「啊，好──那我现在去拿礼物。」


    我先回到卧室，抱着包好的礼物再返回客厅。


    「好啦，梅、爱蕾亚，圣夜祭快乐。」


    「谢谢！」


    「谢谢──！」


    送给梅和爱蕾亚的礼物是我跟克蕾雅大人一起挑选的，包装里面的礼物是──「是鞋子！」


    「很可爱的鞋子──」


    这是在弗朗缇尔买来的很不错的好鞋。用水蟒皮革精心鞣制过，因此可以防水和防污。剪裁也是针对儿童用，被制作得很可爱，而且还是订制的。


    「好轻──」


    「真的耶──」


    皮革制品大多都比较重，但水蟒的皮革就比较轻。对于喜欢四处乱跑的小孩的脚来说，有着刚刚好的巧妙重量。


    「谢谢，克蕾雅妈妈和零妈妈！」


    「谢谢你们──」


    她们两个抱向我们。克蕾雅大人和我也开心地拥抱回去。


    「这是送给零的。」


    说完，克蕾雅大人把包装好的礼物递给我。


    因为商量好送给对方的礼物要保密，所以里面装了什么，我也还不知道。


    「那么，这则是送给克蕾雅大人的。」


    我也将包好的礼物交给克蕾雅大人。然后两人同时拆开彼此的礼物。


    「这是……梳子吗？」


    「是的。正确来说，应该称作『栉』。」


    「上面有着非常精致的镂空雕刻呢。」


    我送给了克蕾雅大人的是一把梳头发用的栉。是使用一种叫黄杨木的木材，请木工公会的公会会长雕刻而成，价钱有点贵，不过独一无二。送黄杨栉所代表的含意，想必也有人知道吧？


    「我收到的……是围巾呢。这一条，难道是？」


    「没错，虽然做得比较粗糙，但是是本小姐亲手编织的。」


    克蕾雅大人红着脸说道。


    「这怎么能说是粗糙呢？编成的图案也很漂亮，和缝纫公会的商品相比，一点也不逊色。」


    或者该说，菱形格纹这种图案，不是外行人能做出来的水准。


    「我可以实际围围看吗？」


    「可以。」


    「那我就不客气……哇，好暖和。」


    「因为本小姐是用雪兔毛编的呀。」


    雪兔是一种在冬天也不会冬眠，毛也很蓬松的兔子。用这种毛编织而成的围巾，那当然会很保暖啊。


    「克蕾雅大人，谢谢您。我会好好珍惜这条围巾的。」


    「也谢谢你送的栉，零。本小姐也会好好使用它。」


    并非谁带头，我们只是很自然地接吻了。


    真的好幸福啊。


    「看，外面下雪了。」


    「真的耶──」


    听到梅和爱蕾亚说的话，抬头看向窗外，空中正不断飘下雪白的物体。


    「这是一个纯白的圣夜呢。」


    「类似white cristmas的意思啊。」


    「你说怀什么……？」


    「没事，我自言自语。」


    我们四个人盯着雪看了一会儿。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没关系。全家人都在这里，感受跟家人之间的联系。


    「今年这一年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不过明年也请多多指教喔，零。」


    「我才要请你多多指教。」


    我们再次接吻后，对着对方笑了笑。


    那天晚上双方都很热情，不过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第三卷 番外篇6 这种痛苦并非神罚(莉莉?利利乌姆)

    叩叩，莉莉敲着木门。现在黄昏时刻黑暗尚浅，还可以看见建筑物大门上面的图腾是象征精灵教的羽毛图案。这里是精灵教会的苏塞支部──苏塞北修道院。


    「来了，请问您是哪位……？」


    「莉、莉莉是精灵教会的修女，名字就是莉莉。因为某个原因，莉莉正在各地进行巡礼之旅，请问可以分一点食物给莉莉吗？」


    我结结巴巴地向着从门后探出头来的年迈修女说明自己前来的目的。修女像是在观察我一般注视着我一会儿之后──


    「现在居然还有人进行巡礼呀，您真是太虔诚了。我是莉雷特修女。当然，我们会和你分享食物。好啦，进来吧。」


    她如此回答时，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非、非常感谢。您帮了大忙。」


    我道谢后，先把修女服上面的灰尘拍干净才进入修道院。


    跟保亚大教堂相比，苏塞北修道院是一座非常小型的建筑。不过，与大教堂相比，任何修道院当然都会显得小，可是我认为这里真的特别小。建筑也很老旧，感觉直接重建会比较好吧，就是这样的建筑物。我跟在莉雷特修女身后，一边行走一边悄悄观察室内。


    「对这里如此破旧感到惊讶吗？」


    「唔、嗯，是的……哦不对！」


    因为莉雷特修女的发言太过没前兆，我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虽然慌忙想要掩饰一下，但是我本来就不太会说话。就在我慌慌张张的时候──


    「呵呵呵，没关系，事实如此嘛。跟我一样，这间修道院也是老婆婆了。」


    说完，莉雷特修女大方地笑着。


    「不、不打算重建吗？」


    「这方案我也考虑过，但这间修道院在我这一代就要收掉了。因为附近建了一间很大间的新修道院。」


    「这、这样啊……」


    「没错。所以，我想说放着就好。钱就留着，等要拆除的时候使用。」


    基本上，富裕的修道院并不多。虽然精灵教会的金钱可以全体互相流通，但是毕竟还是会有优先顺序。在邻近的地点不需要同时存在两间修道院。说不定，苏塞的精灵教会就是因为这间修道院已经太老旧了，才会另外盖别间新的修道院。


    「哦，对不起呢。因为这边很少有客人，所以我不知不觉就多讲了两句。」


    「不、不会，请别在意。」


    「呵呵，谢谢。」


    「莉、莉雷特修女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我跟另外两位年轻的修女住在一起。她们……年纪大概跟莉莉小姐差不多吧。」


    就在莉雷特修女说到这里时，正巧──


    「莉雷特修女，有客人吗？」


    「……」


    两名个子比我高一点的修女，从远处探出脸来。刹那间，我还以为自己的呼吸停止了。


    「零、零小姐！？」


    两位修女中身高比较高的那一位，长相跟零小姐简直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面翻出来的一样。


    面对突然大喊的我，和零小姐相貌一模一样的修女露出讶异的表情，另外一位修女则是躲到她背后。


    「我名叫伊莉……」


    「……不叫做零。」


    她们两位否认的话，让我回过神来。对啊，零小姐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因为她现在正跟克蕾雅大人两人过着新婚生活。


    没错，新婚……


    「……呜……呜……」


    「慢着……你怎么了！？突然就哭了起来？」


    「没、没事，莉莉只是想起一件有点难受的事……」


    「……这个人，情绪不稳定……」


    被酷似零小姐的修女担心，另外一位修女则是无言以对。


    「哎呀哎呀……这可怎么办好呢。虽然刚刚说只是希望分一些食物，但现在看起来，你是不是留宿一晚会比较好呢？」


    看着我们这一幕的莉雷特修女悠哉地说道。


    「不、不用！莉莉不能让你们这么麻烦……」


    「这个你不用担心。伊莉、玛丽，帮莉莉小姐准备一间房间。」


    「好的──」


    「……是……」


    不知为何，对话朝着我已经要留宿的方向前进。


    「莉、莉莉真的不要紧啦！」


    「你还是接受莉雷特修女的好意比较好。而且……说难听点，你最好还把自己打理得整齐一点比较好。」


    我被意外强势的伊莉小姐给说服了。听了她的话，低头看看自己的模样，修女服到处都破破烂烂，这才发现自己看起来相当肮脏。附带一提，惜字如金的另外一位修女是玛丽。


    「你懂缝纫衣服吗？」


    「呃……啊，莉莉不太擅长。」


    「我想也是。总之你先去房间暂时换穿这一件吧。你的修女服我会帮你缝补好。」


    伊莉小姐苦笑了一下，然后选了一件睡衣给我。


    「给、给你添麻烦了……」


    「我们都是修女，互相帮助是理所当然的吧？好啦，换好衣服后叫我。」


    「……快要开饭了……」


    说完，两人走出房间。


    「……只好接受她们的好意了。」


    至今为止的旅途中，有好几次在修道院借宿。可是，遇到这么积极的亲切对待，这还是第一次，我感觉到心中有着暖意。


    「好，感谢精灵之主每天赐与我们粮食──」


    「「「「开动了。」」」」


    在一间没有「食堂」这个词给人的印象那么宽敞的房间内，我跟三位修女一起共进晚餐。


    做完饭前祷告后，我伸手去拿面包。菜色是面包和碗豆汤以及水煮蛋──以精灵教的修道院来说，算是挺标准的一餐。似乎是伊莉小姐煮的，对了，零小姐也很擅长料理呢，我又觉得有点伤心了。


    「你心情有平稳一点了吗？」


    当我吃完第一块面包的时候，莉雷特修女和蔼地对我说话。


    「好、好多了。刚刚真是很抱歉。」


    「呵呵，没关系。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其、其实，莉莉失恋了……」


    「哎呀。」


    对于我不得已之下说出的实话，莉雷特修女只是用和善的眼神看着我。


    「居然会甩掉像莉莉小姐这么可爱的女生。」


    「……真没眼光……」


    另外两位对我则表示同情。我实在忍受不了，企图改变话题，但──


    「唉，你喜欢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


    「……我想听……」


    伊莉小姐和玛丽小姐对这话题很感兴趣。看来，住在这间修道院的这两人，对于新的话题很饥渴。少见的访客所带来的爱情话题，对她们来说，一定很适合当作闲暇时的点心。


    「是、是一位很美好的人。非常美好。可是，那女孩早已有心爱的人了……」


    「这样啊……」


    「……一定很难受……」


    伊莉和玛丽对我喃喃自语般的话语表示了更多的同情。但是，我却没有留意到自己无意间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那女孩？」


    「啊……」


    莉雷特修女耳朵很尖，虽然表情没有很凶，却是一副明显要我说明清楚的感觉。


    这……到底该不该坦白呢……


    「难道说，莉莉小姐爱上的人也是女性？」


    「……是、是的……」


    面对莉雷特修女虽然温和却明确不允许欺瞒的语气，我除了老实回答之外，别无选择。精灵教对同性恋持否定态度，表面上虽然不会去迫害，但是恋爱应该只限于男女之间的想法却占据主流。


    我已经做好被斥责的觉悟了。


    「这样啊……原来如此。」


    但是，莉雷特修女却没有再说些什么，静静地回去吃饭了。


    「……？」


    似乎有种奇妙的气氛。尴尬是真的尴尬，可是并非只是如此。


    我不知道这气氛所代表的意义，结果之后她什么也没对我说，就结束了这一顿饭。


    「莉莉小姐，你还没睡吧？」


    那天晚上，在能做的事只剩下睡觉的时间，我听到有人敲响我房间的门。


    「是、是的。还醒着。」


    我从床上爬起，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


    「我可以进来吗？」


    「请、请进。」


    敲门声的主人是伊莉小姐。


    「对不起，这么晚来打扰。」


    「不，不会。有什么事？」


    「……就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说这话时的伊莉小姐，整张脸都纠结在一起。跟零小姐有相同面孔的她摆出这种表情的话，简直就像是零小姐本人在沮丧一般，让我的内心有点慌。


    「莉、莉莉能帮得上忙的话，很愿意跟你商量。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身为精灵教会的枢机主教，我有学习过如何跟人谈心的技巧。在大教堂的时候因为被当成麻烦看待，所以没有机会运用这种技巧，这次可能是个好机会。


    「谢谢。我想


    商量的事就是……那个……」


    伊莉小姐结结巴巴的。会是不好说出口的事吗？


    「伊莉小姐，请坐在这边。」


    我稍微挪动坐的位置，在床上弄出一个空位，然后请伊莉小姐坐在那里。伊莉小姐虽然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坐到了我旁边。


    「就算很烦恼，有些话还是很难问出口对吧。」


    「……嗯。」


    「莉莉在晚餐时提过那位喜欢的人──零小姐，就是把莉莉从这种苦恼中解放出来的人。」


    「……」


    我先把自己的往事告诉伊莉小姐。跟零的初识，把自己从是个同性恋的自卑感中解救出来，和克蕾雅大人一起揭发贪污的贵族，以及──我的背叛也说了。


    我没提到我的身份和登场人物的个人隐私，但是把我踏上旅途之前，发生过哪些事的大致概略都跟伊莉小姐说了。


    「莉莉小姐，你居然有过如此惊涛骇浪般的人生经历啊？可是你看起来一副完全没烦恼的样子说。」


    「好、好过分喔──！」


    「呵呵，对不起。」


    说完后，刚刚还轻轻笑着的伊莉小姐，脸色再次僵硬了几分。


    「我要商量的问题跟玛丽有关。」


    「……你是指你的另一位同居人是吧，莉莉觉得你们看起来相处得很好啊……」


    会躲在伊莉小姐身后的玛丽，看得出来她非常信任伊莉。


    「嗯，关系很好。好归好，玛丽对我的感情，跟我对玛丽的感情……大概，是不同的。」


    「你是指……」


    难道说。


    「我猜，大概我也是个同性恋吧。」


    伊莉小姐用诙谐的语气说道，但是她虽然在笑，看起来却很痛苦的样子。


    「我和玛丽呢，从小时候就一直在一起。我们两个，都是被自己的父母给遗弃了。」


    伊莉小姐和玛丽小姐两位，后来便由莉雷特修女代替她们的母亲，像是在养育一对姐妹般把她们一手带大，伊莉小姐如此说道。


    「我是姐姐，玛丽是妹妹。其他人看会这么觉得，就连玛丽和莉雷特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其实我不同。我注意到了我跟她们不同。」


    对于自己会用性的眼光去看待相当于妹妹之存在的罪恶感。


    害怕这一点被她发现的恐怖感。


    以及，像是在诉说自己这种思想不纯洁的精灵教教义。


    简直像是全世界都在否定自己一般，伊莉小姐如此说道。


    「所以说，莉莉小姐。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呢，实在讨厌死抱有那种念头的自己了……」


    终于连干笑都笑不出来，伊莉小姐呜咽着，垂下了脸。


    我听完之后根本忍耐不住，紧紧抱住伊莉小姐的身体。伊莉小姐就这样哭了好一会儿，我一边抚摸她的头，一边拼命思考。该如何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这颗受伤的心。


    「伊莉小姐，首先最有必要告诉你的事是，你所受的痛苦并非神罚。」


    我这句话，让伊莉小姐一脸吃惊地抬起脸来。


    我继续说道：


    「爱上一个人，从来就没有逻辑可言。那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够左右的。同时，这绝对不是罪过。」


    「但是，精灵教的教义说──」


    「你知道精灵教中最重要的教义是什么吗，伊莉小姐？」


    我先阻止试图反驳的伊莉小姐，然后给了她一个问题。伊莉小姐露出惊讶的表情，思考了一下之后回答道：


    「在精灵神面前，人人平等。」


    「正是如此，这才是最重要的教义。其他的教义都是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后来才加上去的补充。」


    「所以……？」


    「既然人人平等，那只因为是同性恋，感情就得被否定，岂不是很奇怪？」


    「！」


    对她来说，这似乎是一个连想都没想过的思考方式。我则是有种好像在看过去的自己的感觉。


    「莉莉记得零小姐是用更加理论性的方式来肯定同性恋，但是那种方式莉莉学不来。可是即便如此，有一件事莉莉还是能充满自信地说出来。」


    「是什么事？」


    我谨慎地选择措辞后，说道：


    「精灵神大人并不是为了让你一个人成为罪人，而创造世界的。」


    这就是倚仗信仰而生的我所抵达的结论。说不定对于没有信仰的人来说，这个结论完全不管用，但是这是一个直指核心而且重要的真理。


    「对于喜欢的人是同性的莉莉和伊莉小姐来说，确实这个世界可能会让人觉得很痛苦。但是，害世界变得让人难受的，并非神明，而是人。这一点绝对不能搞错。」


    信仰的核心是对精灵神的信任。对于倚仗信仰而活的人来说，万一感觉到自己被神明否定的时候，那就等同于自己的存在被完全否定。这样的人的结局，是否定信仰、否定世界、最后逃避自己──也就是死亡。


    「第一步，先肯定自己的感情吧。做到之后才有办法谈其他事。」


    「……」


    伊莉小姐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修道院的夜晚很平静，我们就像是被遗留在世界排除于外的寂静当中。可是，倚仗信仰而生的我们也知道，神明总是在身旁看顾着所有人。


    「……可是，玛丽说不定无法接受我的爱意。」


    「这是没办法的事。就算是那些异性恋，告白时也不是全都能获得对象同意啊？这一点可就没人能帮助你了。」


    不过，在认定只有异性恋是正常的社会规范影响之下，同性恋的恋情难以成就也是一个无法辩驳的事实。话虽如此，但是这并不是告白对手的错，而且逐步改变这些社会规范，我认为是现在活着的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至少，我尊敬的那个人，一直都在跟某种事物持续对抗。


    「……虽然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做，不过心情总算能放轻松了。我的这种痛苦并非神罚，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轻声说完这句话之后，伊莉小姐擦了擦眼角，露出笑容。


    「虽然不知道玛丽是否会回应我的感情……嗯。我会努力让自己不去否定自己的感情。谢谢你。」


    想通某些事情之后的她，真的很像我熟悉的那个人呢，我如此想着。


    「然后呢然后呢！？ 后来又怎么样了！？」


    「后、后来……」


    「你太咄咄逼人了，克蕾雅大人。莉莉大人都快吓坏了。」


    当我自旅途归来之后，就前来零小姐和克蕾雅小姐的家联络感情。当作聊天话题讲述的旅行趣事之一，克蕾雅大人似乎极度喜爱，一直热烈地追问后续发展。可能是对于我陷入连端出来要请我的茶都没时间喝的状态感到看不下去，零小姐出言劝止克蕾雅大人。


    「很、很遗憾，之后的事情莉莉也不知道。隔天早上，莉莉已经再次踏上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旅途了。」


    「那就写封信问候伊莉小姐吧！」


    「没、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


    「不，不行。她是长得和零一模一样的女孩对吧？好想看一眼，不，看两眼！」


    结果是这原因喔。克蕾雅大人，你真的很喜欢零小姐呢。不过，我对她的爱意也不会输给你的。


    「怎么会……克蕾雅大人居然花心！」


    在旁边重新泡茶，发现问题发言的零小姐说出了这样的话。


    「怎么可能啊。本小姐只会一直一直深深爱着零。」


    「克蕾雅大人……」


    「别加敬称！」


    「克蕾雅！」


    「零！」


    「……莉莉是不是差不多该告辞比较好啊？」


    不知为何我的眼神逐渐没了焦距，我拿起零小姐重新泡过的茶喝了一口。


    伊莉小姐的情况我自己虽然也想知道，但是要去确认那之后的结果到底如何，总觉得会有点害怕。我虽然尽自己所能给予忠告，但是人的感情会如何变化是无法预测的。伊莉小姐的恋情到底有没有实现，不管结果是哪一边，她在那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根本毫无保证。


    可是，我相信。


    无论发生再难受的事，神明也绝对不会丢下信仰他的人。

 第三卷 卷末新作短篇小说 穿越时空的(?)克蕾雅

    「啊，今天是四月一日啊。」


    进入春季，天气变暖和，感觉过起来很舒适的时期，零突然冒出这句话。地点是晚上的客厅。梅和爱蕾亚已经回她们房间去睡了，本小姐则是跟零正在一边喝茶，一边悠闲地闲聊。


    「那有什么问题吗？」


    「在我原本的世界，今天是一个比较奇特的日子。」


    「怎么个奇特法？」


    「一般的认知是，一个可以说谎的日子。」


    零又在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事了。不过，她说的话大部分都让人听不懂就是。


    「居然会有可以说谎的日子，零以前的世界可真是奇怪呢？」


    「不过，这个风俗习惯并不是我住的国家所开头的，而是从外国引进的风俗。」


    「这种情况，还真是不管在哪都会发生。」


    即使是保亚，也不是没有从阿帕拉奇雅和苏塞那边引进的风俗习惯。我听说，埃莫的祭式最近也逐渐被引进阿帕拉奇雅。国家与国家彼此来往的话，就很容易会发生这种事。


    「不过，这个可以说谎的日子，规模却扩张得越来越大。后来演变成企业……哦，就是类似这个世界的商会的一种团体，变成那些企业主动恶作剧的日子。」


    「恶作剧？」


    「比如说，在这个日子整天都在打奇怪的广告。或是宣称『商会的名称改了』，然后起个很奇怪的名字来自称。」


    「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所以说，是恶作剧。单纯就是想做点有趣的事情给大家看，类似这样的心态。」


    不时就会听零提起她以前所在的世界的事，不过只给本小姐「那真是个奇怪国家」的印象而已。零说那里是一个和平的国家，但她一方面又表示，和我们的国家在价值观上有很大的差异。


    「本小姐不懂。如果那种类似商会的团体真要这么做，那就需要花费金钱和有人手去做对吧？区区恶作剧有那种价值让企业愿意做到这个地步吗？」


    「虽然只是区区恶作剧没错，但是如果内容够有趣能让人们喜欢它，那就能够为提高商会的知名度有所贡献。其中甚至有一夜之间商会名称红遍全国的例子存在。」


    「效、效果这么惊人……？」


    「是的。在我所在的世界，有一种跟这个世界的魔法截然不同的技术很发达。简单说，能够把商会发出的情报，在眨眼之间传遍世界。」


    零以前虽然说过觉得魔法很方便，但她口中那个世界即便没有魔法，本小姐却觉得听起来实在比我们这世界方便太多了。


    ……想到这里，本小姐突然想到某种可能性。


    「该不会你说的这些事通通都是谎话吧？」


    「啊，真不愧是克蕾雅大人，学得很快。没错，类似我们现在这种感觉的对话，在我之前那世界的这个日子，会频繁出现喔。不过，刚刚说的那些并不是谎话。」


    「是这样吗？」


    「是的。」


    商会主导进行可能会改变组织命运的恶作剧──真是难以置信的事。可是，零虽然喜欢说谎，却不会说恶质的谎言。也就是说，这件事是真的。


    「说不定克蕾雅大人今晚也会做奇怪的梦呢。」


    「为什么啊？」


    「愚人节──哦，就是这个日子的名称，这个日子有时候会做奇怪的梦。像克蕾雅大人这种有如故事主角的人物，在梦中大概都会遇上蛮不好的遭遇。」


    「别再说了。真要做梦的话，本小姐想要有个好梦。」


    而且，所谓有如故事主角的人物，应该是指零这样的人才对吧。本小姐毋宁说像是女主──算了，再说下去显得本小姐好像很自恋。


    「那，要不要来做点可以睡得更好的睡前运动？」


    「说什么傻话。今天没那心情。赶快睡啦。」


    「好失望。」


    虽然嘴上说得好像很遗憾，但是却不会强迫本小姐，本小姐认为这是零的优点。她算是性欲比较强的人，但是从来不违反本小姐的意愿。


    虽然本小姐对零的真诚感到喜悦，但是偶尔，本小姐会冒出想被她强行得逞看看的想法。本小姐的抵抗反而刺激零更进一步……想像到这里，本小姐腹部的深处似乎有点疼。


    话虽如此，但是才刚说过那样的话，实在拉不下脸说现在突然想要了。今天只好乖乖睡觉。


    「先睡了。晚安，零。」


    「好的。晚安，克蕾雅大人。」


    本小姐和零嘴对嘴吻了一下，然后自己先回到卧室。


    我们的卧室是一间朴素的房间，里面只有简单的家具和一张稍大一点的床。虽然也有想要增加一些小摆设的想法，但是家中的资金并没有多宽裕，所以没有用处的东西我们会尽量不买。真要花钱的话，还不如帮梅和爱蕾亚买新衣服呢。


    这种思维方式，是跟贵族时期的本小姐大为不同的地方，想到这儿，本小姐心中颇有一番感触。


    本小姐的人生因为认识零而有了很大的改变。照她的说法，原先本小姐的命运注定会被革命这个时代的大潮流所翻弄，假如没有零在的话，大概无法像现在这样顺利活下来吧。那样的话，当然不会碰到梅和爱蕾亚，会被当成旧时代的邪恶象征，成为历史上的污点。能像现在这样过着平稳的生活，毫无疑问都是零的功劳。


    「假如本小姐和零的相遇是不同情况的话……」


    那么，本小姐又会走上什么样的人生呢？她在身边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直到现在本小姐才发现，已经连没有零存在的生活会长什么样子，都很难想像出来了。


    「毕竟那种事不可能发生，到了现在还想这个也没有意义。」


    意识到自己正沉浸在无聊的感伤之中，本小姐赶紧钻进床上睡觉。平时常常两人一起躺上去睡的床铺，单独一人躺着时，总觉得特别宽，同时又觉得很冷。突然想要有零的温暖了。


    如果呼唤她的名字，大概立刻就会赶来吧。零就是这样的人。但是，今天的本小姐似乎有些倔强，强行把这种情绪压下去，然后闭起双眼。


    「千万不要做奇怪的梦……」


    还以为会难以入睡，但睡意很快就来了。本小姐没有抵抗，进入了沉眠。


    「克蕾雅大人，您怎么了？」


    「……咦？」


    醒过来时，本小姐不是躺在卧室的床上，而是在别的场所。眼前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脸型长但是小，栗棕色的头发和淡褐色的眼睛。


    「琵琵？」


    「是的，是我琵琵巴利耶。太好了。克蕾雅大人刚刚发呆了好一阵子，我还以为出了什么状况。」


    在旁边一位体形胖胖的黑眼黑发少女也点了点头。


    「真是罕见，克蕾雅大人也会像那样发呆。」


    在本小姐面前的人，是琵琵和萝蕾塔。她们也有来参加婚礼，是本小姐在学院时代时的朋友。仔细一看，她们身上穿着学院的制服。


    「这里是……学院吗？」


    「咦……你真的没事吗，克蕾雅大人？身体状况会不会出问题了？」


    萝蕾塔担心地说道，但是本小姐现在根本没空去管那个。这里似乎是王立学院的讲义室。环顾四周，看到好几张熟悉的面孔。但是当上教师之后认识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全员都是革命前的学院生。


    「萝蕾塔，可以告诉本小姐今天的日期吗？」


    「咦，到底怎么了，这么突然？」


    「小事别管，快说！」


    「哦，今天是王国历二○一五年四月二日！」


    本小姐顿时变得一脸苍白。这个日期，是本小姐和零第一次认识的日子。


    「这难道……是梦吗？」


    零刚才还在说，可能会做奇怪的梦。那么这个梦，一定是恶梦吧？跟零一起奋斗闯过的那一年，居然从没发生过。


    「！？你怎么了，克蕾雅大人！？」


    看到本小姐突然开始捏自己脸颊，琵琵脸色大变。


    「这是一场梦。本小姐必须尽快醒过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克蕾雅大人！？请振作一点！？」


    萝蕾塔试图阻止本小姐的手，但是本小姐根本不是在意这些小事的时候。用力捏着脸颊拉扯，一阵尖锐的疼痛窜过。


    但是，不管感到再疼痛，却没有任何一点要清醒过来的征兆。


    「为什么……」


    本小姐一阵愕然。同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


    （如果那个动荡的一年其实才是一场梦呢？）


    现在站在这边的本小姐其实是现实，和零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才是梦幻的话。那状况可真是──用「绝望」这个词来形容都会嫌太嫩的某种可怕境界。


    「那个……你的脸色很差。建议去医务室看一下比较好吧……」


    看到本小姐想必是变得铁青一片的脸色，一名女学生对本小姐劝道。看到她那张脸之后，本小姐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零！」


    「哇……啊。」


    身处在极度不安情况下的本小姐，直接拥抱住她。太


    好了，零也在。只要有零在的话，就算时光倒流也不用担心。只要零也在这里就好了。


    但是──


    「那个……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零那感到困惑，彷佛在看陌生人般的眼神，把本小姐再度打入绝望的深渊。


    「你是……零缇拉，对吧？」


    「是的。请问你是哪位？」


    询问本小姐的眼神中，甚至浮现了讶异的神色。


    这个零，不认识本小姐……？


    「慢着，你对克蕾雅大人怎么会这么无礼！没看到这个螺旋卷发型吗！？虽然跟外表一样个性有点麻烦，但却是很可爱的淑女喔！」


    「对啊对啊！一张我们不认识的面孔，代表你是平民对吧？跟我们的身份差太多了！认清自己的立场！特别是我对美少女可是毫不留情的喔！」


    琵琵和萝蕾塔说了一些让人搞不清楚她们到底站在哪一边的台词。她们两个不是什么坏人，就是有点糊涂，或者该说是傻呼呼的……


    「这样啊，抱歉我先走了。」


    说完，零快步准备离开。


    「等、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啊……不，那个……」


    「没事的话，我先失陪了。」


    说完，这次零就真的离开了。她的背影甚至有种拒绝的意思在。


    「记得零缇拉应该是校外入学组的榜首，克蕾雅大人。」


    本小姐知道。


    「她是个惹人厌的家伙。我敢肯定她家开的一定是贫穷服装店之类的。」


    本小姐知道。


    「毕竟她跟我们是不同世界的居民，我们可是贵族啊。」


    本小姐知道。本小姐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事。还有，零最后会跨越这么多身分不同所造成的阻碍，成功闯进本小姐的心扉深处这一点，本小姐也知道。


    「非常抱歉。今天到这边，本小姐要先告辞了。」


    「啊，克蕾雅大人！？」


    「祝、祝您安康！」


    琵琵和萝蕾塔的声音朝奔驰出去的本小姐背影传了过来。但是，这些声音却几乎都没有传进本小姐的耳中。本小姐光是要忍住快流出来的眼泪，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零，那个零她……她居然会用那么冷漠的眼神看本小姐。零从我们刚见面的那一刻开始，就毫不掩饰对我的喜爱。所以，本小姐还是第一次被她用那种冰冷的眼神注视。虽然也曾想过假如她对本小姐不感兴趣的话会如何，没想到居然这么难受。


    本小姐太过震惊，以至于之后两天我都倒在床上。原本还期待一觉醒来后，或许能够回到原本的世界，结果并没有成功。琵琵和萝蕾塔因为担心，有来探望本小姐，但是本小姐实在没那个心情见她们。本小姐就只是闷闷不乐，并害怕见到零的冰冷眼神。


    「你好，零。」


    「？」


    回到学院的第一天，本小姐决定转换心情，自己主动去跟零打招呼。就算有这个世界才是现实，本小姐记忆中存在的一年反而才是梦的可能，但是让现实变得接近梦也不是不行啊──本小姐如此想着。


    「克、克蕾雅大人！？」


    「像克蕾雅大人这么高贵的人，怎么能亲自跟这么卑微的人说话呢！」


    琵琵和萝蕾塔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本小姐没打算理她们。本小姐脸上露出最高级的笑容，向零搭话。


    「你连跟本小姐打声招呼也不愿意吗？」


    「……不，抱歉。你好，克蕾雅大人。」


    做出彷佛机械般反应的零，眼中然依旧带着警惕的神色。虽然被那神色给伤害，本小姐依然持续着对话。


    「学院还适应吗？遇上什么困难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本小姐商量喔？」


    「喔……非常感谢。」


    连装个笑容都没有，零用平淡的声音如此说道。


    伤脑筋，对话接不下去了。对本小姐没兴趣的零，居然会是这么难以应对的对手吗？


    「今……今天天气真好呢。」


    「您说的是。」


    「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谢谢。」


    冷漠也该有个限度。本小姐渐渐觉得空虚。


    「慢着，你！克蕾雅大人愿意找你说话。可你那算是什么态度！虽然能看到无精打采的克蕾雅大人，我个人是很高兴啦。干得好。」


    「就是说嘛！区区一个平民，不过就是会念点书，居然还嚣张起来了！一科也好，教我怎么念啦！」


    原本在旁观的琵琵和萝蕾塔跳出来嘲讽零。虽然还是老样子，让人搞不清楚她们到底站在哪一边。


    可悲的是，如今即使是这两人，本小姐都会觉得很可靠。可是，本小姐的目的是跟零处得好。就算很难成为以前那种关系，但是至少也希望多少能亲密一点。


    「抱歉是我失礼了。那么，先失陪了。」


    然而，本小姐这个愿望却瞬间就被打破了。零脸上浮现出对我敬而远之的表情，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用功。


    「真是的……平民就是这副德性。」


    「克蕾雅大人也不需要对她那么和善。只会被反过来骑在头上而已。」


    琵琵和萝蕾塔的说词，让本小姐产生有点想要抱头的冲动。本小姐并不打算责怪她们两个。她们的价值观，本小姐原本也有。


    为了改变这一点，零当初不知道心碎多少次。想起这件事，再次发现到当初自己有多么依靠零。


    「克蕾雅大人，我们让那家伙在学院待不下去吧。由于绝对会被那家伙给讨厌，可以看到悲伤的克蕾雅大人，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看的发展。」


    「好主意，我们就这么做嘛，克蕾雅大人。把她赶出学校后，我可以高薪雇用她当女仆。」


    琵琵和萝蕾塔露出坏心眼的笑容说道。所以说。你们两个到底站在哪一边啦？话虽如此，她们提议的行为毫无疑问是在唆使霸凌。本小姐原本反射性地就要说出驳斥的话，却突然改变主意。


    「……或许是个好方法呢？」


    本小姐并不是因为琵琵和萝蕾塔想的原因而同意这事。只是想起以前跟零一起过的点点滴滴。她被本小姐整的时候，不知为何会显得很高兴。


    「或许，可以再次让她高兴起来也说不定。」


    从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就可以看出，此时的本小姐真的相当慌乱。


    「哎呀，不好意思？因为你呆站在那里，本小姐还以为是挡路的杂物呢。」


    对正在走廊上行走的零，从后面用力推了一把。


    零跌倒后趴在地上。以前那一次，这时候零就会──


    『明明旁边有跟班，却毫不介意亲自出手！这才是克蕾雅大人的格调！』


    说出这样的话。本小姐抱着祈祷的心情期待那一幕重现。


    可是……


    「……这样啊，以后我会留意。」


    说完站起身后，零就直接进了教室。


    「你做到了，克蕾雅大人！宁愿弄脏您自己的手的打拼精神，我很喜欢！」


    「这样就对了！零那张不舒服的表情也很令人……流口水……」


    不知道本小姐目的的琵琵和萝蕾塔只是露出天真的笑容感到高兴。……该算是天真吗……？反正，本小姐自己的感想，是觉得心情一整个愁云惨雾。


    但是，不能在这里就放弃。下次一定要成功。


    「哎──呀，不好意思。还以为是小虫子呢。」


    踩住她的脚。


    零很讶异地看着本小姐。不、不行，不敢继续下去了。以前的本小姐，居然做得出这种事……


    「如果我有冒犯到你，我向你道歉。那么，先失陪了。」


    同样给了个冷淡的回答之后，零就跑去别的地方了。


    「这家伙的忍耐力真强。克蕾雅大人，明天把头发的螺旋卷多卷一圈，积蓄够多螺旋卷力之后再来挑战吧。」


    「还不够呢，克蕾雅大人。我想看到更多零困扰的模样。为了我，加油加油！」


    琵琵和萝蕾塔正在耀武扬威。可是本小姐已经想哭了。


    拜托，下一次千万要顺利。


    「怎么了吗？总不会是平民穷到连课本都买不起吧？」


    本小姐把课本藏起来了。


    虽然是本小姐干的，但是总觉得太阴险了。


    零可能是注意到了什么吧，看起来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否认我家很穷。不过，课本上的内容我全都背下来了，请别担心。」


    然后，就这样直接听课，一点也没有觉得痛苦的模样。


    「不过就是脑筋好一点，真是嚣张！没想到克蕾雅大人嚣张角色的地位居然会有受到威胁的一天！」


    「就这样子继续上啊！哎呀，太多好看的表情了，流口水……」


    跟朝着奇怪方向持续升温的琵琵和萝蕾塔刚好相反，本小姐已经不想继续再欺负零了。


    「哎呀？没人肯跟你组队啊？真是的，卑微的平民就是这么可悲──」


    试着让她被孤立。


    多么幼稚的霸凌行为。真想给过去做了这些事还自我感觉良好的自己一巴掌。


    「我跟老师组队。」


    零这么说着，把情况告诉了老师，让他和自己组队。


    「克蕾雅大人，请不要过度扰乱上课的秩序。」


    「……很抱歉。」


    被老师训话了，太过丢脸，眼泪差点流出来。


    「哎呀哎呀。看起来太脏了，还以为是泥巴。」


    我朝她泼了水。


    浑身湿透的零用一副想说什么的眼神看着本小姐。


    「……」


    「什、什么事……」


    「……」


    「有话想说，你就说啊！」


    「不，没事。」


    说完，零开始脱上衣。明明这地方还有男同学在场。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可以应用水魔法来干燥它。」


    「但是也不需要在这里脱衣服吧！？」


    「克蕾雅大人有资格说这个吗？」


    本小姐讨厌让零裸露的肌肤暴露在别人的眼中，所以本小姐现在一定正在瞪着四周看。色咪咪的男学生们顿时转过头去。很好。


    「拿来。」


    本小姐从零手中夺过上衣，并使用火属性魔法开始烘干。


    「……根本是在自导自演。」


    「你有说什么吗？」


    「没，什么都没说。」


    本小姐也觉得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但是既然都做到这边了，也只能做到最后。


    最后是花瓶。


    「哦──呵呵，真是让人叫好！」


    本小姐在零的桌子上放了一个花瓶。


    本小姐也在想，怎么有办法做出这么恶质的霸凌行为。看着零，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插着一朵花的花瓶。这次也没效果啊，本小姐如此想着，正想说差不多也该放弃了的时候──


    「呜呃……呜……呜……」


    零蹲在地上开始哭了起来。


    「啊……啊……」


    零抽泣的哭声，让本小姐无法保持心中平静。


    不是。


    不是这样的。


    本小姐只是，想再一次看到你对着我微笑。


    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已。


    但可是，仔细回想起来，本小姐做的这些纯粹只是霸凌行为。对于不知道本小姐情况的零来说，这些就只是她被地位高的贵族给盯上了，没有第二种解释。她一定很难受吧。听着零抽泣的哭声，就会想，本小姐怎么会变成这副德性呢？感觉悲从中来。


    然后──


    「呜……呜……」


    本小姐坐在零的旁边，开始跟她一起哭。两名在一起痛哭的女学生。包括琵琵和萝蕾塔在内，周围的人搞不清楚状况，都远远地看着。可是，这些已经都无所谓了。跟这个世界的零已经不可能有好关系了。要挫败本小姐的内心，这个事实已经十分足够了。


    本小姐一直哭个不停，然后──


    「──大人、克蕾雅大人。」


    肩膀被人摇着，本小姐清醒过来。


    睁开眼皮后，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可爱的笑容。无论是冷漠的神色、看待陌生人的神色，还是拒绝的神色，在那双眼中都不存在一丝一毫。那里只有带着亲爱之情的真挚双眼存在。


    本小姐下意识就感觉到了。


    ──啊，本小姐终于回来了。


    「您还好吗，克蕾雅大人？刚刚呻吟得好厉害──哇哇啊怎么了？」


    等不及零说完话，本小姐再也忍耐不住，直接抱住她。接着，就这样把头埋在她肩口，放下心来尽情地哭。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


    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一年不是梦，真的是太好了。用冷漠眼神看着本小姐的那个零并非现实，真的太好了。因为太过安心，本小姐不顾一切哭了起来。在哭的这段时间，零什么都没问，只是不断地抚摸本小姐的背。


    「……呜呜……对不起。」


    「不客气。您做了什么可怕的恶梦吗？」


    当本小姐冷静下来出声道歉的时候，零露出像是可以包纳住我的笑容，然后轻轻吻了我的脸颊。


    没错。


    这真的是零。


    本小姐的零。


    「好可怕……真的是个好可怕的梦，第一次做这么恐怖的梦。」


    「这么可怕啊？」


    「没错。」


    「是什么梦，可以跟我讲一下吗？」


    因为零都这么问了，本小姐就把昨晚那个梦钜细靡遗地告诉她。


    回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在那里遇到的零却像一个陌生人。


    想要接近却遭到拒绝。


    希望引起注意的行动全都反效果。


    最后我们两人一起痛哭。


    把这些全都告诉零。


    「那……一定很可怕吧。」


    零用充满哀怜的语气说道，并且再一次拥抱住本小姐。抱得很用力，似乎是在告诉本小姐这里才是现实一般。


    「嗯，真的很可怕。那种梦，本小姐绝不想再梦到第二次。」


    擦干眼泪后，本小姐说道。


    「可能是因为睡前我说了些奇怪的话害的，真的很抱歉。」


    零甚至还这么说。


    「别这么说。本小姐因为这次的恶梦，总算发现了。对于本小姐来说，你的存在到底有多么重大。」


    本小姐并不打算完全依靠着零。可是，本小姐已经无法想像没有零的人生该怎么过了。零的存在对于本小姐来说，就是已经大到这种地步。


    「我很荣幸。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呢，另外还有一点点罪恶感。」


    「罪恶感？」


    「没事，那是我的问题。好啦，时间不算早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麻烦克蕾雅大人去叫醒梅和爱蕾亚吧。」


    「本小姐知道了。」


    已经没事了。


    这里就是本小姐的家。这个世界对本小姐来说才是现实。虽然发生过很多事，但是，又可以继续过着每天都平静的日子才是。


    好啦，该去叫醒心爱的双胞胎了。


    「对了，零。」


    「什么事，克蕾雅大人？」


    「你昨晚有没有做什么怪梦？」


    突然有点在意，就试着问零看看。虽然是个没有特别意义的问题。


    但意外的是──


    「哦，这么说来，我的确有做梦。」


    「可以说一下梦到什么吗？」


    「好啊。我梦到自己返回第一次跟克蕾雅大人说话那一天，我就假装是个文静的女孩，把克蕾雅大人惹哭了。」


    这样子啊，那可真是个奇怪的……奇怪……？


    慢着。


    「零，你在那边给本小姐正坐一下。」


    「咦，可是，再来该吃饭──」


    「别让本小姐说第二次。」


    「是。」


    之后，本小姐对她说教足足一个小时之久。


    这个人实在是！说真的，怎么会有这种人？


    可是，本小姐最喜欢这样的你了。


    没错，打自心底爱着你。


    虽然你真的真的是有够坏啦！

 第三卷 后记

    感谢各位购买《我的推是坏人大小姐。》第三集的读者。我是作者「いのり。」。上次在后记说了一些好像上一集就完结的话，结果又出了呢，第三集。本集是以相当于原作第二部第九章到第十一章的内容，加上六篇番外篇以及本书新撰短篇所构成。按照故事中的时间排列的话，会是这个顺序：


    第二集的革命→有得有失→诅咒和咒语（第二集收录的新作短篇）→婚礼→第二集的尾声→甜酒→这种痛苦并非神罚→穿越时空的克蕾雅→生日→圣夜祭→第二部


    本集跟第二集的份量比起来稍微精瘦了点，还是希望能给大家乐趣。


    第二集有幸获得亚马逊书店畅销排行榜中排名第二的荣誉。另外韩文版也已经发售，十一月还有英文版的发售在等着。这全都是各位读者支持爱护本书的功劳。第三集同样请大家务必能推荐给你的朋友喔。（←光明正大的宣传）


    好啦，关于这部作品《我的推是坏人大小姐。》，为了回应大家的热情期待，我开始执笔第二部的故事。我想第二部在幻想小说风格的情节上会有所增加。继第一部之后，两人依然会继续遇到各种苦难，请大家都能为零和克蕾雅多多加油打气。当我执笔这篇后记时，在「成为小说家」网站上，已经连载到相当于第二部中盘的第十四章。故事越来越紧凑的《我推。》的世界，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期待。


    接下来是大消息，本作《我的推是坏人大小姐。》决定在一迅社ic百合姬》上连载漫画版了。


    各位读者中或许有人已经先睹为快。担任作画的人是相当知名，之前画过《欢迎来到日本，妖精小姐》和《fate/grand order 梅芙、梅芙、梅芙！》的青乃下老师。在老师笔下画出来的零等角色，我只能说真的是比厉害还要更厉害。从本作品第一集就一直提供精美插画的花ヶ田老师的画当然也很精彩，但是青乃下老师的漫画版同样具有足以匹敌的超高水准。假如这样会卖不好的话，那一定是原作作者いのり。本人的错。就是这么厉害。请大家务必要去欣赏漫画版的《我的推是坏人大小姐。》。


    好啦，接下来是或许不太重要的近况报告。いのり。虽然还是老样子过着贫困的生活，但是感谢各位读者大人购买《我推。》小说，以及付费订阅我的pixivfanbox，现在蛋白质的来源已经从原本的只有鸡胸肉，变成偶尔可以吃鸡腿肉了。虽然我不是buffe○in，但是いのり。有一半的成份可是真的以各位读者大人的温柔来作为原料的。在fanbox上面还有限定公开网路连载版的先行公开以及限定18禁章节，对这些内容有兴趣的人，为了改善いのり。的伙食，也希望务必能考虑订阅一下。


    最后按惯例请容我在此致谢。


    gl文库编辑部的中村大人。感谢你愿意接受いのり。想要写后续故事的任性要求。虽然我想第二部应该还是会给您添麻烦，但是今后还是请您多加照顾指教。


    担任插画的花ヶ田老师。今后要开始连载的漫画，没有当初老师您的人物设定也催生不出来。在此再次深深感谢本集您所画的许多美丽插画。


    我的搭档，和零长得一模一样的秋氏。第三集顺利推出了。虽然互相都不擅长喝酒，但是当它正式出书的时候，请务必再和我一起喝不含酒精的鸡尾酒来庆祝一下吧。


    还有还有，对于所有拿起这本书的各位读者大人，在此致上最大限度的大大大感谢。非常感谢大家。


    下一集的稿子已经差不多都写好了，所以希望能在《我的推是坏人大小姐。》第四集再次和您见面。没被腰斩的话就太好了呢！


    那么先说到这边为止，失陪了。


    二○二○年八月四日　いのり。敬上


    twitter：https://twitter/inori_narou


    pixivfanbox：https://.pixiv/fanbox/creator/32244225

 第四卷 第十二章 舞会篇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轻之国度录入组


    图源：月灵幻翼


    录入：月灵幻翼


    「幼儿舍，梅不想去。」


    在教皇阁下的暗杀未遂事件结束，过了几天后的某一天早上。


    从睡醒之后来到面前的双胞胎之间蹦出来的，就是这句话。我没预期过现在这种状况。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居然是梅。


    「怎么了，梅？幼儿舍有人欺负你吗？」


    「不是。被欺负的是爱蕾亚，梅不想去爱蕾亚会遭到欺负的那种地方。」


    梅嘟起脸颊，以表示她抗议的意志。


    「爱蕾亚，有人对你使坏吗？」


    「没人欺负本小姐。但是……」


    「那就是在欺负你！大家都只关注梅，却把爱蕾亚丢在旁边不管！梅讨厌那群人！」


    看来梅的心结很严重，克蕾雅大人和我决定今天帮她们两个请假，留在家中仔细了解这件事。吃饭也延后，让她们坐在桌子旁边，克蕾雅大人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替克蕾雅大人和我自己准备红茶，为梅和爱蕾亚则是准备了热牛奶。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请详细告诉本小姐。」


    当我也就位，全家人都到齐后，克蕾雅大人向梅询问道。梅以一副气得不得了的感觉开口表示：


    「梅呢，在不久前用出魔法了。呃……学到一种叫做『整体式』的方法，实际用了那方法之后，不知怎么就顺利用出魔法来了……」


    「！那不是很好吗？恭喜你。」


    「恭喜你，梅。」


    「才不好呢！一点都不好！」


    梅用全身动作来表示否定的意思。


    「当她们知道梅四种属性都可以使用之后，老师们全都只顾着关注梅。爱蕾亚和其他人明明都非常努力，可是却只顾着看梅。那样太奇怪了。」


    梅一口气说完，然后为了平缓一下情绪而喝了口牛奶。


    帝国的能力主义教育，就连在幼儿舍也是彻底执行。即使是像爱蕾亚这样来自外国的留学生，他们也毫无区隔地敞开教育的大门，帮助她们提升能力。


    然而，这种教育方法既有优点也有缺点。对于梅这样具备优秀才能的人来说，这是最舒适的环境，但是对于并非如此的平凡人来说又是如何呢？我想，恐怕是一个只会感到努力毫无回报的环境吧？


    但是，我完全没想到，对这种能力主义所具有的隐忧提出异议的人，居然不是爱蕾亚，而是梅。爱蕾亚有些方面比较早熟，所以克蕾雅大人和我原本都认为，假如有人注意到这问题的话，那应该会是爱蕾亚才对。


    「而且老师们居然还想让梅和爱蕾亚分开，问梅要不要去别的班级上课。梅绝对不要！」


    直到听到这句话，我总算是能够理解了。梅并不是要谴责大众教育却偏重能力主义的矛盾。她单纯只是对于她最喜欢的爱蕾亚不被尊重，以及跟爱蕾亚可能会分开的情况无法忍受罢了。


    克蕾雅大人和我互相看着对方，陷入该如何处理这问题的沉思之中。先开口的人是克蕾雅大人。


    「梅，你的说法也有几分道理。关于爱蕾亚受到不够公平的对待，本小姐会向幼儿舍表示抗议。可是，关于不想跟爱蕾亚分开这一点，只能算是梅的任性。这并不能接受──」


    「克蕾雅大人，请等一下。可以先让我说几句吗？」


    用充满歉意的语气打断克蕾雅大人的话，我对梅说道：


    「首先必须说的是，梅，你愿意把自己真正的心情说出来，克蕾雅大人和我都感到很开心。谢谢你诚实地告诉我们。你还会去考虑到爱蕾亚的感受，这一点也让我们很高兴。」


    「……嗯。」


    「梅和爱蕾亚现在遇到的这个问题，或许有点复杂。可是，克蕾雅大人和我都打算跟你们一起思考。该怎么解决才好，大家共同来想一想吧。」


    「……嗯。」


    我说到这边暂时打住，站起身来，走到梅和爱蕾亚的座位旁，然后两手各自抱住一个。跟平常不同，梅和爱蕾亚乖乖地回应了我的拥抱。果然，她们两人现在都很不安吧。


    「梅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呢？还有爱蕾亚，你也说说？」


    我把视线投向坐在椅子上的两人，跟她们互相凝视，如此问道。


    「梅不想去幼儿舍了。」


    「本小姐……还是希望能继续去那边上学。」


    两人的意见有了分歧。


    「爱蕾亚觉得跟梅分开也无所谓吗！？」


    「才不是那样！但是，本小姐不希望梅因为本小姐的问题而不去上学。」


    跟基本上忠于自己欲望行事的梅比起来，爱蕾亚果然还是比较成熟。她当然不会没注意到只有梅受到瞩目这件事实，但是却能像这样为梅的前途感到担心，真的很厉害。


    「爱蕾亚不要梅了……？」


    「才不是那样！跟梅分开，本小姐当然会觉得很难过。」


    「那不就对了！」


    「但是，梅你可是拥有跟玛娜莉亚姐姐大人同样的稀有才能耶？浪费这种才华不去提升它，实在太过可惜了。」


    「梅有没有提升都无所谓啦！比起才华什么的，梅觉得爱蕾亚被欺负的问题才重要！」


    「好──啦，停停停。到此为止。」


    丢着不管的话，感觉上两人的争执会越演越烈，所以我决定暂时先制止她们。


    「首先，梅不想跟爱蕾亚分开对吧？」


    「嗯。」


    「然后，爱蕾亚希望梅要把自己的才能发挥出来对吧？」


    「正是如此。」


    「嗯……你们稍等一下喔。我跟克蕾雅大人讨论看看。」


    我离开她们，回到座位时，却看到坐在隔壁的克蕾雅大人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怎么回事？


    「克蕾雅大人？」


    「咦……？啊……什、什么事？」


    「梅和爱蕾亚刚刚说了各自的理由，所以我想和克蕾雅大人集合我们两人的智慧来想出解决方法。」


    「对、对对，就这么做吧。本小姐想想……」


    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对劲，但是克蕾雅大人似乎愿意一起思考。这是只凭我一个人实在无法解决的问题，有了克蕾雅大人的帮助非常让人安心。原本我是这么想的，不过克蕾雅大人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怪了？


    「梅和爱蕾亚都会使用一些对普通小孩来说应该是艰涩难懂的词汇呢……」


    「那是因为每当在旁边听我们的对话时，如果听到不懂的字词，她们都会主动询问意思啊。」


    「就算有这个因素存在，学到的词汇也该有个限度吧……」


    「她们可是当初只有两个人却成功在贫民窟活下来的孩子呢。不能小看她们对于获得知识的执着。」


    「……你说得对。」


    虽然克蕾雅大人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但是她真正烦恼的问题应该不是这一个。话虽如此，我不知道现在是否适合直接揭穿这件事。


    「请校方让爱蕾亚也跟梅去同一个班级上课不行吗？」


    克蕾雅大人说。看来，现在暂时先顺着她的话继续讨论梅她们的问题，应该是目前最好的作法。


    「这不好说。考虑到帝国的方针，我觉得梅再来将要学习的课程，应该是在幼儿舍也是最高级别的课程。对爱蕾亚来说可能会有点吃力。」


    「梅，跟你确认一下，你们两个是在上所有课程时都会被分开吗？」


    「不，不是。只有魔法的课程会分开。」


    「如果只是这样，那其实只要上魔法课时忍耐一下不就好了吗？」


    「……没有跟爱蕾亚在一起，梅不要啦。」


    梅开始呜咽起来。


    「听我说，梅。梅很在乎爱蕾亚，对吧？」


    「……对。」


    「你喜欢爱蕾亚吗？」


    「最喜欢了。」


    「嗯，我想也是。不过，这就表示你不会想让爱蕾亚感到难受，对吧？」


    「梅不要爱蕾亚难受！」


    「好。可是梅，跟你说喔。梅希望爱蕾亚一起上魔法课的想法，其实只会害爱蕾亚感到痛苦而已喔？就算这样你也坚持吗？」


    「！……是这样子吗，爱蕾亚？」


    梅很吃惊地看着爱蕾亚。


    「对于本小姐来说，给梅上的那些魔法课程，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因为本小姐并没有任何魔法适性。」


    「……」


    「本小姐也不想和梅分开，但是在梅学魔法课程的时段，本小姐想另外去学剑术的课程。」


    「剑术？」


    「是的。就像梅被询问是否要学习不同的魔法课程一样，本小姐其实也被询问是否要学习不同的课程。教剑术的老师表示愿意教导本小姐。」


    「爱蕾亚想要去学吗？」


    「没错。因为本小姐并不想输给梅啊。可是，梅说不想跟本小姐分开，让本小姐觉得很开心。谢谢你。」


    「……」


    爱蕾亚这句话，似乎让梅感到震撼。不想跟爱蕾亚分开。可是，也不想


    让爱蕾亚受苦，想让爱蕾亚做她自己想做的事。这些感情，在梅的心中纠葛在一起。


    「……只有魔法课分开而已哟？」


    「对。其他所有时间，都跟之前一样两人在一起。」


    「不行，要比以前更要好才可以！」


    「呵呵，梅真爱撒娇呢。」


    爱蕾亚笑着抚摸梅的头。梅一直嘟着脸颊，但是，大致上似乎能够接受了。对我来说，总算是能够松一口气了。


    「那么，梅就稍微忍耐，独自去上魔法课。在这些时间，爱蕾亚则是去上剑术课。除此之外的其他时间则是要比以前更要好。这样子可以吧？」


    「……嗯。」


    「好的。」


    「梅，谢谢你愿意忍耐。爱蕾亚，也谢谢你如此为梅设想。」


    「嗯。」


    「那是当然。这可是为了本小姐最喜欢的梅。」


    「！梅也最喜欢爱蕾亚！」


    听到爱蕾亚这句话，梅顿时心情大好。


    就这样，梅拒绝上学的骚动总算是告一段落。


    ◆◇◆◇◆


    「那么，今天你们就直接看家吧。克蕾雅大人和我要去学院授课。至于你们的中餐……爱蕾亚，可以麻烦你处理吗？只要把这些菜加热就可以吃了。」


    「放心交给本小姐吧。」


    「那么，我们出发吧，克蕾雅大人。」


    「……好。」


    「「路上请慢走──」」


    在双胞胎的目送下，我们离开保亚留学生们住宿的宿舍，走在通往帝国国学馆的帝都繁华大街上。街道上的人流还是老样子，非常地多。克蕾雅大人和我从路上熙熙攘攘、国籍各异的人群之间穿过，迈步朝目的地前进。


    因为今天梅和爱蕾亚请假在家，不需要花时间先送她们上学。因此，虽然已经聊了许多话题，时间却比平常还要更加宽裕。甚至还有闲暇去欣赏四周的景色。


    「很久没像这么悠闲地去上课了呢，克蕾雅大人。」


    「……嗯。」


    「克蕾雅大人？」


    似乎从刚才开始，克蕾雅大人的反应就有点奇怪。看起来像是在烦恼什么事一般。为什么会这样呢？


    「克蕾雅大人，您怎么了吗？有什么问题对吧？」


    「别擅自揣测别人的想法……不过，这次还真被你猜中了。」


    露出一抹苦笑之后，克蕾雅大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本小姐觉得有点丧失自信。」


    「自信？哪方面的自信？被我深爱的自信吗？是的话干脆就今晚我来帮您找回自信吧。」


    「零你是不开玩笑就活不下去吗？现在可是在说正经事。」


    「……对不起。」


    「不过，相处这么久了，本小姐也知道你这么说只是想让本小姐有精神点。」


    但是现在，请用正经的态度听本小姐说──克蕾雅大人接着说道。


    「当梅说她不想上幼儿舍时，本小姐首先想到的，是用道理来规劝她。可是零的作法却完全不同，对吧？你第一个反应，是主动去瞭解梅和爱蕾亚的想法。」


    对于克蕾雅大人来说，这种差异似乎让她受到打击。克蕾雅大人到底在烦恼什么，我也大概能够理解了。


    「本小姐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并没有错对吧？内容也合乎道理。可是，看来却没有考虑到梅和爱蕾亚的心情。只是强制要求她们顺从正确答案去做……应该可以这么讲？」


    克蕾雅大人说到这边，皱起了眉。


    「相对地，零却是先询问梅和爱蕾亚有什么样的感受，以及她们真正想做的是什么。本小姐认为，零对待她们的方式才是正确……也不对，该说是感觉上效果会更好。跟你对待她们的方式比较过后，本小姐深切体会到，自己的思考方式到底有多死板不知变通。」


    唉──克蕾雅大人又叹了口气。这样下去可不行。


    「克蕾雅大人，请您先在这边稍等一下。」


    「……零？」


    暂时丢下愣住的克蕾雅大人不管，我朝附近的水果店走了过去。


    「这位姐姐，我要买这些草莓。」


    「居然称呼我姐姐，客人您就别说笑了。我的女儿年纪都跟你差不多了。叫我大婶就好。」


    「完、完全看不出来……」


    「哈哈哈，真会说话。这些就算你便宜一点吧。正好当令时期也已经结束了。」


    「谢谢你。」


    付过钱并收下用纸袋包裹的草莓后，我走回克蕾雅大人身边。


    「来，克蕾雅大人。一个请您吃。」


    「怎么又在外面乱买东西吃……而且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


    「我知道，而且也打算继续谈。不过在那之前，先来转换一下心情吧。」


    「……真是的……」


    拿你没辙，克蕾雅大人一边说着，一边顺从地伸手拿起草莓。老板娘虽然刚刚说草莓的当令时期差不多结束了，不过把似乎是刚刚采收不久的草莓放进口中之后，清爽的酸味和甜味满满地扩散开来。很棒的草莓。


    「很美味呢。」


    「是的。想必是由经验丰富的农家培育出来的吧。我认为，养育孩子其实也是相同的道理。」


    「？什么意思？」


    克蕾雅大人从我手中又摘了一颗草莓放入口中，同时脸上冒出疑问的表情。


    「就是经验很重要。」


    「什么！？零，你以前有过养育小孩的经验吗！？」


    当然，克蕾雅大人这里提到的是否有过养育小孩的经验，问的是我前世的事。


    「不不，不是这样。我自己并没有养育小孩的经验。反而是在说以前被养育的经验。之前，我曾经说过关于我初恋的那一段经历，克蕾雅大人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一段爱恨纠结的四角关系嘛。」


    我爱上了小咲，却因此引起闹到差点不可开交的复杂状况，造成我过去的心伤。


    「当时我的妈妈，就是以刚才我对待她们的方式来对待我。毕竟我也曾经有过一段时期，像梅那样完全不想去学校啊。」


    就在我刚因为初恋的失恋，受到严重打击之后不久。


    「因为我很感谢妈妈当时以那种方式来对待自己，所以我只是模仿她的方式照做一遍而已。单纯就只是遇到这种情况时，我知道这方式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可是，本小姐还是认为──」


    「我觉得，那只是因为克蕾雅大人以前太过听话的缘故罢了。」


    「太过听话？」


    「是的。」


    我记得之前也有提过，克蕾雅大人尽管是反派千金，然而她同时也是一位非常听话顺从的乖女孩。甚至可以说，乖过头了。


    「以下是我的推测，包括克蕾雅大人和克蕾雅大人的母亲大人在内，贵族们从小所接受到的教育，应该是非常重视道理站得住脚以及合乎正当性的教育吧。」


    「这……确实是有这种倾向也说不定。」


    「对吧？所以，对于克蕾雅大人来说，刚才克蕾雅大人采取的那种对应方式才是正确答案。就算听到教训之后心中可能会感到不满，但是米莉亚大人很擅长讲道理，再加上克蕾雅大人又是很顺从听话的个性，所以接受贵族式的教育方式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发生。」


    「……」


    克蕾雅大人听了之后似乎有些出神。应该是在怀念过去和米莉亚大人一起度过的时光吧。在这边还是再解释一次好了，米莉亚是克蕾雅大人的母亲的名字。


    「事实上，我前世那个社会对于教育的方针，曾经发生过对立。一边主张应当教导受教者去接近社会希望的理想；一边主张应该尊重受教者每一个人各自的个性。克蕾雅大人受到的教育接近前者，而我受到的教育则接近后者。两种方式都有其优点，但是也有各自的缺点存在。」


    「……」


    我又咬了一口草莓，接着说：


    「比如说，关于刚才梅的情况，其实也能教训她别抱怨，总之先去上学就对了。我认为严格的教育能够奏效的案例同样存在。虽然这次的情况还算顺利，但是用我刚才那种对待方式，其实有可能会造成她们两个都不愿意去上学的结果，所以是伴随着相当风险的作法。」


    「可是从结果来看，零用的方式才是正确答案。」


    「所以才会说，经验很重要。比方说，过去克蕾雅大人有过讨厌练习社交舞的经验，我则是有过拒绝上学的经验。我认为梅的情况比较接近我的情况。所以，这一次我才会宁可中途打断克蕾雅大人说话，也必须先跟梅说出那些话。能够顺利解决问题，我觉得运气好也占了很大的比例。」


    梅和爱蕾亚跟她们相同年纪的小孩比起来，不仅有自己的想法，并且想法成熟的程度会令人感到吃惊。


    「总之，我要说的重点就是，克蕾雅大人的育儿观并没有错。个人觉得，视实际情况不同，要采用什么方式才适合，其实没有固定的答案。」


    「……你说这些话，难道不仅是为了安慰本小姐吗？」


    「全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


    「……谢谢你，零。」


    说着，克蕾雅大人把最后一颗草莓递向我。


    「为表感谢，这一颗给你吃。」


    「请用『来，啊──』的方式喂我吃。来吧──」


    「呵呵……傻瓜。」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克蕾雅大人还是亲手喂我吃下草莓。嗯，比刚才还要甜蜜五成。


    「我觉得自己今后在育儿过程中同样也会常常犯错，到时还请指正并帮助我。」


    「呵呵，这请求本小姐接下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零。」


    「彼此彼此。」


    即便没吵架，却有点沉重的气氛至此被一扫而空。正因梅和爱蕾亚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们才会像这样认真地感到烦恼。可是，只要互相讨论彼此努力想出来的意见，我认为，我们一定能够一起渡过难关。


    同时，我也肯定，克蕾雅大人一定也有这种共识。


    ◆◇◆◇◆


    进入午休时间的铃声响起。


    「嗯。上午的课程就到此为止。」


    教师简洁说完之后，快步离开了教室。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和蔼可亲，但是，每一堂课都能在上课时间内讲完，这点确实厉害。


    就在此时，地面突然摇晃起来。


    「地震！」


    教室陷入一片慌乱，我则是用自己的身体盖住克蕾雅大人来保护她。地震摇了大约一分钟之后停止了。


    「很大呢，刚刚的地震。」


    「嗯，最近地震蛮多的。」


    正如同离开王国之前罗德大人所说的，最近这一阵子地震频繁发生。因为有沙萨尔火山爆发的例子在前，帝国中感到不安的人似乎也增加不少。不过，对于出生在经常发生地震的日本的我来说，感觉只像是平常就会有的发生频率罢了。


    「克蕾雅、零，你们没事吧？」


    「菲莉妮殿下。」


    「让殿下担心实在是不胜惶恐。不过我们没事。」


    一脸担心表情的菲莉妮跑来找我们。


    「是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一起吃午餐好吗？」


    看来她似乎是来邀我们共进午餐。平常在这时候，拉娜和芙琳达应该也会加进来，大家一起吃饭，但不巧的是，今天却无法如此。


    「很抱歉，菲莉妮殿下。今天我们没有带便当。」


    因为处理梅的不想上学事件，今天没有时间做便当。说得更确切一点，是只做了一部份，那些完成的部份成了梅和爱蕾亚的早餐。


    克蕾雅大人和我没吃早餐，现在已经饿扁了。但是明明已经进入等候已久的午餐时间，克蕾雅大人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这么说，两位要去食堂用餐啊……」


    「是的，我们准备去那边吃。」


    听到克蕾雅大人的回答后，菲莉妮也露出苦笑。这是为什么呢？其实是因为学馆食堂的东西并不怎么好吃。


    「那么，我可以带东西过去那里一起吃吗？」


    「当然可以呀。光就场地设备来说，这里的食堂并不差。」


    「毕竟再怎么说，这边的食堂也是供应帝国正式餐点的场所。」


    走在前往食堂的路上，我一边听着菲莉妮和克蕾雅大人的对话。二人看起来还是老样子，感情很不错。不过我可没有嫉妒。说没有就是没有。这是正妻的从容。很好。


    走了几分钟之后，我们抵达了食堂。


    「今天看起来也空荡荡的呢。」


    「毕竟这里的餐点没多少人爱吃。」


    虽然被我们批评得很惨，但这间食堂的设施很干净，而且里面的空间很宽敞。大概有我前世的大学食堂那种大小吧。建筑材料当然不可能是钢筋水泥，而是木材为主，不过相对的，会带给人一种温暖的印象，餐桌和椅子的摆设也不差。


    唯一的问题只有料理不好吃。


    「阿姨，今天的菜单是什么？」


    「炖蔬菜羊肉汤、火腿肠、酸高丽菜，以及面包。」


    食堂里的阿姨冷冷地简洁回答道。她体型结实，是一名明显给人能干大婶感觉的女性。


    菜单跟以前来这边吃的那一次比起来，几乎没有变化。这间食堂并不存在从菜单上列出的复数料理中选择想吃哪一种的自由。而是会看今天星期几来决定是哪一种料理，所有人吃的都一样。


    「那么，请给我两人份。」


    「知道了。」


    回应克蕾雅大人的，是从厨房里面传来的一个听起来没什么干劲的声音。我站在克蕾雅大人后方，等待料理完成。


    「那么，我先去找位子。」


    「这里人会多到需要抢夺座位的地步吗？」


    「既然料理很不怎么样，那么至少选个好位子吃饭，不是很正常的想法吗？」


    「说的也是。那就麻烦殿下了。」


    「好的。」


    菲莉妮抱着她的便当先离开了。我用目光追随着她，最后她似乎占领了窗户边阳光明朗而且风景视野也很好的位子。


    「好啦，做好了。拿去吧。」


    阿姨端出一个上面放着料理的托盘。总共花费的时间不到五分钟。大概是事先就做好了，有客人要的时候只是加热过就上菜了。关于这一点，我认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般的餐饮店其实也会先备料，真的从头开始做起的店少之又少。


    这没什么关系。问题在于──


    「……」


    「克蕾雅大人。就算您再怎么努力注视它，料理也不会变得更美味。请放弃吧。」


    「说的也是……」


    我催促克蕾雅大人之后，两人前往菲莉妮帮忙占好的座位。


    「那么，大家开动吧。」


    「我开动了。」


    「开动。」


    看着她们两人和我一样双手合十，对于这里果然是日本游戏公司所制作的电玩游戏中的世界这一点，我再次有了切身的体会。假如这里是一个中世纪欧洲风格的世界的话，那在用餐前要做的，应该会是宗教祷告才对。


    一边随意想着这些念头，我先把面包切小块之后再送到嘴边。嗯，好硬。应该是因为材料用的不是高级的小麦粉，而是混合劣质小麦粉和大麦粉来制作的关系吧。酵母可能也不好。奶油占的比例似乎也不高。虽然不至于难以下咽，但也绝对称不上美味。


    不过，这才只是个开始而已。接下来，我喝了口汤。味道是单纯没变化的咸味和香料刺鼻的香气。使用的是羊肉而不是羔羊肉。有放香料这一点虽然让人开心，但并没有仔细算好用量，单纯是随便以能把羊肉腥味盖掉就好的方式处理。蔬菜也炖煮过头，变得软塌塌的。这道菜同样也绝对不可能好吃。


    酸高丽菜则是很普通。即便普通，却没有任何可以夸奖的地方存在。就只是腌渍过的高丽菜，没别的感想了。


    幸好火腿肠还算可以。可以入口。甚至能说是美味。但是，这套餐中主要提供蛋白质的似乎是羊肉，火腿肠只是作为副菜，所以量并不怎么多。我觉得别用羊肉，改以火腿肠来煮汤，应该会好上很多。


    所以，就像这一次的例子，帝国在正式场合端出来的餐点，绝对不好吃。这件事在这个世界上也算是相当有名的常识，足以媲美我前世英国菜的恶名。但是跟英国菜不同的地方在于，帝国菜实际上真的很难吃，这一点就没救了。


    「……」


    就连对别人做给她吃的东西从不抱怨的克蕾雅大人，也只能勉强做到默默地吃下去而已。光是知道以上这些，相信已可以让大家瞭解到帝国在吃的方面是何等惨烈吧？


    当然，会有这种现象，有几个原因存在。


    首先，是帝国传统的用餐观念。帝国富裕阶层的传统，推崇饮食要简单朴实，并排斥吃得太好或是太丰盛。因此，在公共场合端出来的餐点，就毫无奢华可言。跟英国绅士喜爱吃得简单，是相同的概念。


    另外，还有帝国社会制度方面的原因。在帝国，年轻人为了奉公而离家的情况非常普遍，从小就离开双亲住在外面工作。因此，所谓的妈妈的味道就无法被继承下去，没有相关知识的年轻人所做的饭菜，自然就不可能会好吃。造成饮食文化只是一直开倒车。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依照传统，厨师和甜点师傅的社会地位很低。长年都在跟其他国家不断打仗的帝国中，最受人尊敬的职业果然还是军人。像厨师和甜点师傅这一类的职业，被认为是只有不适合参加战斗的人才会去就职，可说是潜在性受歧视的对象。当然，还是有随军行动的料理工作者存在，而且饮食对于军事来说其实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希望大家别误会，刚刚提到的问题其实只限于帝国公共事业所提供的食物。


    刚刚也有看到的帝国中央市场，里面就整齐排列着来自其他国家的各式各样食材。同时帝国也有很多来自其他国家的留学生和移民存在。在这种情况下，帝国的国民当然不可能继续吃以前那种不好吃的饮食。也就是说，民间可以买得到很多美食。只是以皇室为首的帝国富裕阶层，顽固地拒绝接受罢了。


    证据就是


    ，身为王族的菲莉妮，她带来的便当跟克蕾雅大人和我现在吃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这就是为什么菲莉妮吃过巧克力和落雁之后会那么感动的原因。


    「零，你的眉头皱起来了喔？」


    「非常抱歉，但是，对于把料理做得这么难吃，我甚至感到愤怒。这根本是对食物的冒渎。」


    「对、对不起……」


    「菲莉妮殿下不需要为此道歉。这件事只能当作国家特色来看待。」


    「可是，对于外交工作者来说，这一点似乎也频繁造成问题。来自其他国家的贵宾们对帝国料理的风评也非常差。」


    那是当然啊。在欢迎贵宾的宴席中端出这种料理，已经到会被人怀疑是想要毒杀的程度了。


    「其实我们也不是真的想要做这种味道。」


    突然间冒出来的这句话，是从厨房走出来的阿姨所说的。看来她似乎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啊，请别误会。我们刚刚谈的绝对不是在指责你──」


    「无所谓啦，我不在意。我也很清楚。这里的料理绝对算不上好吃。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们这些厨师会对这种料理感到满意。」


    说完，阿姨把放在小碟子中切好的白色块状物分配给我们，一人一份。


    「抹在面包上面之后再吃。如果想用其他方式来吃，我们也没意见就是。」


    说完，阿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什么意思？」


    菲莉妮歪头问道。


    「我想，大概是要像这样吃吧。」


    我把奶油对切，其中一半丢入汤里。尝试味道后，比刚才还要浓郁许多，味道好上不少。


    「哎呀，变得很好喝。」


    「这样啊？」


    「其实，从一开始就这样调味，不就好了吗？」


    我一这么说──


    「之前我改变调味方式，被上面的人骂得很惨。明明帝国其实也有很多美味的料理说……洋葱派、奶油白芦笋汤、奶蛋蛋糕……都是现在已经被人遗忘的好滋味。」


    阿姨一边碎碎念，一边返回厨房。她所说的几道菜，在我原本的世界应该是德国的地方特色菜。


    「……这问题，真的没有方法能够解决吗？」


    「我也曾尝试去解决这问题，但是关键所在的母皇却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所以我失败了……」


    嗯，看来我跟朵菈西亚果然无法互相理解对方。


    话虽如此，食物就是食物，不应该浪费。我们三个花费时间，把完全不想吃的餐点硬是全部吃光。


    「感谢赐与我这顿食物……应该吧？」


    「请别把饭后感谢改成疑问句。」


    ◆◇◆◇◆


    「舞会……是吗……」


    第二天早上，教师通知我们帝国国学馆即将举办舞会的事。据说，这次舞会还兼作菲莉妮正式踏入社交圈的庆祝会，所以要盛大举办。对于这件事本身我并没有异议。毕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我也觉得这样很好。


    问题出在，那个什么舞会居然要我非参加不可。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满呢，零。」


    午休时间在教室吃午餐的时候，克蕾雅大人对我这么说。在我们周围，菲莉妮和拉娜、芙琳达也在场。


    「我很不满啊。克蕾雅大人你也知道不是吗？我很不擅长跳舞。」


    「哎呀，那可真让人感到意外。因为零总是给人一种任何事都能游刃有余完成的印象。」


    「dance是很简单的事──！只要你保持热情让身体动起来就好──」


    「不对吧，社交舞可说是最重视形式要正确的一种舞蹈啊。」


    对于芙琳达的胡说八道，我先吐槽纠正。虽然社交舞也有加入个人诠释的余地存在，但那是对社交舞高手而言。


    「不擅长的话，不就更加是一个把它学好的机会？本小姐会跟奉纳舞那时候一样，陪你一起特训。」


    「咦，又要穿养成锻炼衣吗？」


    「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克蕾雅大人主动照顾我让我很开心，但是穿上那件养成锻炼衣跳舞可是会累得半死呢。我回想起以前练习奉纳舞时的情况，感到很厌倦。


    今天的午餐就是从家里带来的便当了。因为不想重蹈昨天吃食堂餐点的覆辙。


    今天的菜色有──


    白饭。


    调味炸鸡。


    加了葱的玉子烧。


    韩式凉拌青椒。


    阵容很简单。虽然并不算是多讲究的搭配，但今天的便当却是我还算得意的自信作。从刚刚开始，菲莉妮的视线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克蕾雅大人的便当盒看。


    「克蕾雅大人，您觉得今天的便当怎么样？」


    我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询问感想。克蕾雅大人微微一笑。


    「非常美味。零，谢谢你每天做的便当。」


    她如此称赞道。光是这个笑容，我就能配三大碗饭。


    我也来吃吧。先从炸鸡开始。这次留学因为保亚有补助，所以饮食费几乎不需要担心。因此，这次炸鸡用的不是鸡胸肉，而是大腿肉。先用料理酒和盐腌好，再加入我特制的香味酱，静置十分钟。之后，抹上太白粉，用少许油半煎炸来做出这道菜。咬一口后，香味酱中的各种香料的滋味在口中散发出来。因为放凉了，所以并没有肉汁在口中满溢而出的感觉，即使如此依然十分美味。


    接着吃的是玉子烧，这道菜就不太需要说明了吧。蛋液中混入切碎的葱，照正常方式煎成玉子烧而已。算得上是有下点工夫的地方，也只有加美乃滋和砂糖来增添风味而已。我不是很喜欢吃甜的玉子烧，所以美乃滋加得比较多，砂糖则只加了一点点。这道菜克蕾雅大人很爱吃，所以常常会出现在便当的菜色中。


    最后则是韩式凉拌菜。在二十一世纪的日本时，应该会是最容易作的一道菜，但是在这个世界反而成为这次最费工的菜色。在日本的时候，只要把青椒切丝，加入盐和麻油、鸡高汤粉混合均匀，放进微波炉加热后，再洒一点芝麻即可。


    但是，这个世界却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微波炉──不重要。缺的其实是鸡高汤粉。


    高汤粉、鸡高汤粉、鲣鱼粉和味精……这些鲜味调味料，是料理用的最先进技术。这些调味料的存在到底有多伟大，我自从来到这世界后才有了深切的体会。想要制作代用品，必须花费非常庞大的时间。不管想制作哪一种，都必须用动物肉或是鱼肉、骨头、蔬菜等材料经过长时间熬煮才行。当然，过程中还必须进行好几次捞掉杂质的步骤。清汤和其他高汤的作法，在这世界是每间知名餐厅各自的不传之秘。


    为了解决这问题，我想到的办法就是仿制高汤粉。制作方法如下：将胡萝卜、洋葱、芹菜、蘑菇和香菇切成极薄的薄片，全部排在滤杓上面，在阳光下晒到很干燥的状态。洋葱用平底锅干煎。最后把所有材料放入研磨钵中研磨成粉状。最后再入少量盐混合后就大功告成。


    材料中没有肉类，所以香醇感少了点，但是比起每次都要从头做起要好上太多。我也有考虑过是否最近找个机会大量生产，交给布卢梅贩卖，但是这东西要是真的推出的话，感觉上会有一些餐厅表达强烈抗议。


    言归正传。


    因为这原因，所以做这道韩式凉拌青椒时我有放高汤粉。试着吃吃看以后也觉得挺好吃的。我想，只要不是讨厌吃青椒的人，应该会觉得无论多少都吃得下；甚至是讨厌吃青椒的人，也有机会能够接受。原本这份食谱就是在我前世流行的无限青椒其中一种分支料理。所谓的无限青椒，顾名思义就是一种好吃到让人觉得能无限吃下青椒的料理法，详细的说明在此就省略不谈。总之，这是为了讨厌吃青椒的克蕾雅大人和爱蕾亚而准备的食谱。


    看了一下克蕾雅大人的便当盒，韩式凉拌青椒的份量也有减少。看来今天的计画也有成功。


    太好了。


    「克蕾雅大人，请你用『来，啊──』的方式喂我。」


    「不久前才那样子喂过你不是吗！？」


    「既然都做过了，那想要什么时候做，又有什么关系呢？来，啊──」


    「太、太让人羡慕……说错了。太、太不知羞耻了……」


    「我也想做，me too！」


    「……」


    「hey，拉娜！别再沉默了，帮忙一起要求零用『啊──』的方式喂我们啦！」


    「……咦？我也要吗？」


    「唉唷，你实在是。又在给本小姐找麻烦！」


    克蕾雅大人虽然口中这么说，却还是夹起炸鸡，用「啊──」的动作来喂我吃。


    「克蕾雅，请等一下。在喂零之前要不要先跟我练习一下！？是个好主意对吧。咱们就这么做吧！」


    「菲莉妮殿下！？」


    「喂，别趁乱说些奇怪的话好吗？」


    「不愿意的话，我会先用零来练习喔！？这样你还要坚持吗！？」


    「什么意思，威胁吗！？」


    就像这样，大伙儿热闹地在一起用餐。


    「呵……对了，菲莉妮殿下，你喜欢跳舞吗？」


    克蕾雅大人一边将玉子烧切成几块，一边问着菲莉妮。


    「老实说，不怎么喜欢……正确来说，因为从小就有人教我，我已经习惯跳舞这件事了，但是跟男性跳舞实在喜欢不起来。」


    菲莉妮的表情变得有点黯淡。她其实有一点男性恐惧症的倾向。毕竟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克蕾雅呢？」


    「本小姐还蛮喜欢的。本小姐认为舞蹈是一种交流方式。就算是不擅长说话沟通的人，只要一起跳舞，也能自然跟别人达成一定的默契。因为一起跳舞而建立起友谊的例子并不罕见。」


    虽然现在的身份同样是平民，但是克蕾雅大人原本可是社交圈里的话题人物。想必曾经跟许多位男性跳过舞吧。毫无疑问，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现一个重大的事实。我，没有跟克蕾雅大人一起跳过舞。


    跳奉纳舞那一次虽然有练习跳舞，但是结果并没有一起跳。不，正确来说在全员练习的时候有一起跳，但是，跳奉纳舞的「一起跳」，跟跳社交舞时所代表的意义完全不同。手牵手，身体互相贴在一起跳的场面，我们连一次都没有体验过。


    「克蕾雅大人，可以请您教我跳社交舞吗？」


    「哎呀，怎么突然提出这种要求？虽然有干劲是好事。」


    「没什么啦，只是觉得既然都遇到了，我想趁这个机会和克蕾雅大人一起跳舞。」


    「零，一般来说社交舞是男性配女性跳的舞步喔？」


    我遭到克蕾雅大人吐槽。嗯，是这样没错啦。一般情况下的话。


    「oh？在保亚王国不能同性之间一起跳吗？在帝国这里，女性跟女性一起跳是很普通的事啊！」


    「是这样吗？」


    「是的。之前我也说过，帝国是承认同性婚姻的对吧？」


    面对克蕾雅大人对芙琳达发言的质疑，菲莉妮回答道。


    「喏，没问题呢。所以，舞会时请跟我一起跳舞吧，克蕾雅大人。」


    「呵呵，可以喔？不过相对的，零也必须穿礼服来参加，知道吗？」


    「咦──」


    「你『咦──』也没用。本小姐可是到现在都还没看过你真正穿礼服的模样呢？就算以前在谒见已故的罗赛优陛下时，你穿的也是裤装礼服。」


    因为我实在是不太喜欢穿裙子啊。学院制服不得已只能忍耐着穿，但是平常根本不会想穿裙子。说到适合社交舞穿的礼服，就是那个对吧？所谓的晚宴服对吧？


    呜啊～


    「别露出那么厌恶的表情，偶尔也好好打扮一下，让本小姐看看你的可爱模样。本小姐，很想看零穿晚宴服的模样。」


    「呜……好吧，既然克蕾雅大人都这么开口了，我会考虑的。」


    「呵呵，本小姐很期待。」


    当我们聊到这边时──


    「零缇拉。可以耽误你几分钟吗？」


    突然，有个呼唤我名字的声音传来。「什么情况？」当我这么想着，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教室的入口看到一道眼熟的身影正在招手。


    「哎呀，是希尔达。有什么事吗？」


    正如菲莉妮所说的，那道人影是希尔德格艾希洛特。一位帝国的优秀官僚，之前教皇阁下来访时跟我们有过合作的人物。另外，她也是revo百合游戏中的攻略对象之一。今天她的单边眼镜依然闪闪发亮。


    「我去瞭解一下是什么情况。」


    收起几乎快吃完的饭盒，我从克蕾雅大人旁边离开。


    「请问有什么事呢？」


    「很抱歉突然把你叫出来。我就直接说了吧，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唔，我有不好的预感。


    「关于舞会上要摆设的餐点，可以请你帮忙吗？」


    ◆◇◆◇◆


    「舞会上要摆设的餐点……？」


    「是的。」


    希尔达把单边眼镜推正，继续说道：


    「我相信你也知道，我国的正式料理在外界的评价并不是很好。所以希望你务必能出手帮忙改善这次要端出来的菜色。」


    虽然她的长相和声音只会给我狡诈的印象，但是她的态度却让人觉得她很诚恳。不对，其实连这个也只是演出来的，这一点我早已知道。但是，依然不得不佩服她有着足以让人相信她的优秀演技。


    「为什么要找我？直接在帝国内部寻找，适任的人才应该也多不胜数吧？」


    毕竟连学馆食堂的阿姨都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我认为交给实际在做帝国正式料理的当事者担任，应该能让问题解决得更加迅速才是啊。


    「有好几个原因……不过，站在这边讲也不太适合。先前往会客室吧？」


    我被希尔达带着前往另一个地方。抵达所谓的会客室后，看起来似乎是学馆内部人士招待外来人士用的房间。家具摆设似乎也有考虑过，装潢虽然不算华丽，却有着让人能够感到安心的气氛。


    「接下来是关于拜托零的原因，大致来说有三个。第一，你本身的料理造诣就很高。」


    「我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虽然我喜欢做料理，但是我从不认为自己擅长做料理。即使在跟中世纪欧洲很相似的这个世界，也远远比不上这个世界的专业厨师，这是我对自己厨艺的认知。


    「作为主导布卢梅新菜色的人物，我认为你这么说算是过度谦虚了喔？」


    希尔达微微一笑。看来我跟布卢梅的关系都被调查清楚了。


    「我确实有提供食谱给布卢梅，但也只是食谱罢了。我本身的厨艺远比不上专业的厨师们。」


    「这一次同样可以把实际做料理的工作交给专业厨师担任。我期待的是你的创意。」


    「哦……」


    她可真是看得起我。其实我并不是特别有创意，单纯只是我有前世的知识可以借鉴罢了。


    「第二点是你的社交能力很好。来到帝国之后经过的时间还没有几个月，就跟包括菲莉妮殿下在内的众多不同人物建立起好的交流关系，这种良好的社交能力，我个人非常看重。」


    「关于这方面的成果，我认为主要功劳该算在克蕾雅大人身上才对。」


    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多擅长交际。尽管没到害怕和人往来的地步，可我也不是那种会主动去扩大自己朋友圈的类型。跟我相反，克蕾雅大人则正可称得上是社交能力很好的人物，事实上，来到帝国以后新的人脉，几乎都是克蕾雅大人去打好关系的。


    「你和克蕾雅两人基本上一条心，只要能让你答应帮忙，那自然就能获得克蕾雅的帮助，不是吗？」


    「这一点你就错了。我有我的想法，克蕾雅大人自然也有克蕾雅大人自己的主张。」


    尽管平常都跟克蕾雅大人腻在一起的我这么说，可能没什么说服力，不过我还是认为，每个人都是各自独立的个体。对我来说，克蕾雅大人虽然是无可取代的心爱之人，也希望克蕾雅大人是这么想的，但是被第三者当作可以二合为一来看待的话，绝非我的本意。


    「抱歉，是我冒犯了。那么，我之后会另外再去询问克蕾雅的意思。至于最后一个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则是朵菈西亚陛下对你感到很中意。」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大概可以猜到她想干嘛了。


    「我很高兴你是一位聪明人。没错，这件事上最大的阻碍其实是朵菈西亚陛下。陛下无法理解这有什么问题，正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希尔达把手放在额头上，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帝国的正式料理始终都无法获得改善，是因为身为国家领袖的朵菈西亚无法认识到改善这问题的必要性。话虽如此，只要考虑到她的性格，很容易就能想像得到，要说服她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这个难题，现在正被推向意外地受到朵菈西亚中意的我身上。


    希尔达也真是的，果然一肚子坏水。她能成为一位知名的优秀官僚，这份狡猾想必占了不少功劳。


    「可以请你接下这个请求吗？」


    希尔达一边露出她那招牌温柔微笑，一边对我问道。就算知道这只是她的演技，依然美丽到让人看傻了眼。


    「……」


    我稍微考虑了一下。要拒绝其实很容易。这原本就完全是帝国自家的问题。并没有我非接下不可的理由存在。


    不过──


    「我答应了。」


    我的回答却是yes。


    「……真意外。我原本以为你跟克蕾雅不同，并不是一个天生的烂好人。虽然你愿意答应可说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但还是想请问一下，为何你愿意接下呢？」


    即便她这话有点毒，然而因为是事实，我无法反驳。或许可以说，希尔达跟我有类似的个性吧。


    「我想让帝国欠我一个恩情。」


    「恩情，是吗？」


    「是的。」


    目前，帝国政府还没有做出任何可能威胁到克蕾雅大人生


    命安全的行动。但是，并不能保证这种情况今后依然会持续下去。而且，还有一种危险，我必须事先做好防范。


    「魔族，是吗？」


    「没人跟你说过，抢先把别人的想法说出来是一件很让人反感的行为吗？」


    我对希尔达抱怨了一下，但是正如她所说的。


    在这个靠近魔族领地的帝国，魔族的威胁绝对不容忽视。而且，魔族们还有把克蕾雅大人列入杀害对象的嫌疑在。我们之前遭遇到的那个什么三大魔公，全部都拥有强大的力量。尽管莉莉大人说很少会有机会遭遇到魔族，但现实却是自从来到帝国之后，已经连续被三名魔族袭击过了。傻瓜才会继续毫无防备。


    「呵呵，你果然是个符合我期待的人物。」


    「我没什么可以让你期待的。」


    「不不不。大部分人在提到革命英雄时，眼光自然而然会看向克蕾雅，不过我评价更高的人，反而是你啊，零缇拉。」


    「哦……谢谢你的认可。」


    这大概也是演技吧。而且就算说的是真话，实际上应该要加括号来表达一下内心话，所以是「不过我评价更高（能帮助我爬上更高地位）的人」才对。


    「我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的野心不会太难达成吗？」


    我这句话，让希尔达一时之间脸上毫无表情。但是，她很快地就反应过来──


    「请问你在说什么啊？」


    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敷衍。真不愧是她。


    「没事，只是稍微试着牵制看看罢了。」


    「这样啊。虽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对你更感兴趣了，零缇拉。」


    「是吗？那可真是荣幸，哈哈哈。」


    「呵呵呵……」


    怎么突然间就变得尔虞我诈起来，要说是在互相试探对方的目的也行，总之这样让人好疲累啊，这就是所谓同类相斥的道理吗？


    「总之，既然你已经答应帮忙了，我会不遗余力地配合，有什么需求请尽管提出。」


    「知道了。那么不好意思，现在就有事希望麻烦一下。」


    「请说。」


    希尔达比先前还要更加警惕，静候我的发言。我对这样的她说道：


    「可以借用一下学馆食堂的工作人员吗？另外，请帮我取得谒见朵菈西亚陛下的许可。」


    ◆◇◆◇◆


    「零，你的前来让朕很开心。」


    自与教皇会谈以来再次见面的朵菈西亚皇帝，看来心情很好地表示欢迎我。这里是皇城的谒见室。坐在宝座上的朵菈西亚照例还是身穿铠甲，佩带着两把剑。她那锐利的眼神现在似乎高兴地眯了起来，缓缓打量着我。


    「说正题吧，今天有什么事？是来加入朕的麾下吗？」


    「启禀陛下，并非如此。我是为了帝国伙食方面的问题，前来提出改善方案的。」


    我否定她烦人的劝诱，直接说出来意。当我说完之后，皇帝露骨地表现出不满的表情。


    「无趣，朕还以为是什么事。你这提案没必要。食物只要量够多，不会对行军造成影响就好了。」


    「这样吗？那么暂时先不讨论这一点，先来尝尝这个。」


    我把包包里取出一样物品。乍看之下，外表像是饼干。


    「？这是什么？」


    「这是把战斗必需的营养浓缩在内的口粮。请实际品尝看看。」


    口粮就是所谓的野战口粮──士兵们在吃的携带食物。


    「嗯……这叫做口粮啊？」


    「陛下，不能吃。必须先试过毒。」


    「你太啰唆了，约老。这家伙不会用那种卑鄙手段啦。」


    「我不是那个意思！陛下可是万金之躯，假如出事的话怎么办！」


    一位看起来像是亲信，年纪很大的男性，正在对皇帝不停地苦劝。其实老先生说得没错。身为国家元首，不该随便吃下来路不明的食物。


    「那么，我自己先吃掉一半吧。」


    「嗯，麻烦了，不好意思。」


    「不会。」


    我像吃饼干一般咬了一半。甜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并不仅是砂糖的甜味，还有果干的甜味，再加上奶油带来的浓郁滋味。


    这是我拜托食堂阿姨帮我做的特制口粮饼干。基本制作方式和帝国正式的饼干没什么不同，但是放的砂糖和奶油的份量有增加，还加入了果干。除了口味更好之外，在热量和营养这两方面也有改善，是推出新口粮的提案。


    「嗯，很美味。」


    「这张是这种饼干的食谱，这张则是材料费和人事费的清单。」


    「……这也太贵了吧。就算再好吃，成本这么高的话，还不如保持现状。」


    朵菈西亚表示难以接受。果然，朵菈西亚根本就不懂。


    「真是这样吗？跟目前采用的携带口粮相比，同样重量时的营养价值是现在的三倍。而且就像陛下刚刚的反应，在味道方面会好上许多。」


    「哦……？也就是说，运输成本和提升士气的效果会更好是吧。嗯，那倒是不错。」


    「而且这只是拿一种来示范，以后还会添加更多种类。」


    「那么零缇拉，这事就交给你负责吧。你可以随意调度人员。」


    不，我会很伤脑筋的。真是那样的话，绝对会在忙碌之中不知不觉就成了帝国的一份子。


    「请不要把军事方面的工作交给其他国家的人担任。」


    「只要有能力，帝国用人不问出身。」


    「假如我是想做成容易上瘾，或是过量服用就会损害身体的军粮的话，那贵国不就惨了？」


    「真打算做出害人东西的人，不会说出这种话。」


    「或许这句忠告就是要让陛下放松警戒的陷阱也说不定呀？」


    我觉得，朵菈西亚对于她中意的人缺乏警戒心。应该是因为她有绝对的自信吧。认为自己的眼光不可能看错，就算真的有问题，只要之后彻底打击就好。这种随便的行事风格看了实在让人难受。也不对，实际上虽然是这种作风，她依然顺利走到现在，或许不能用随便来囊括。


    「唔……如果是你，会怎么处理？」


    「不要立刻正式采用，先花费一年左右的时间找人服用食物，测试过安全性之后，才开始正式大量生产使用。」


    「用这么花时间的方式，你的留学岂不是会先结束？」


    「是的。因此，请把这份工作交给菲莉妮殿下处理。我们有做好交接。」


    「菲莉妮？你觉得她能胜任吗？」


    「菲莉妮殿下可是一位很优秀的人物，当然能够胜任啊。」


    「嗯……好吧，就让她试试。」


    很好，我成功地躲过了多余的工作。话虽如此，接着要谈的才是正题。


    「陛下，吃东西这件事，并不是只要份量和营养够了就可以。」


    「哦？」


    「陛下知道其他国家对帝国的官方料理是什么评价吗？」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吃了还以为会被毒杀。」


    「……唔？」


    「这是某国外交官的发言。帝国的料理，目前就是处在这么凄惨的状况。」


    我这句话，让朵菈西亚皱起了眉头。


    「……继续说。」


    「把味道这么糟，甚至被称为是在亵渎食物的料理当作官方料理的国家，唯独帝国而已。帝国光是因为这些料理，就已经失去了很多外交机会。」


    「味道真有那么糟吗？」


    「非常糟糕。难吃无比。」


    当我下断言之后，朵菈西亚沉吟着。


    「那么该怎么解决？」


    「对饮食进行改革。好在，帝国拥有从属国运输来的丰富食材。不好好利用这项优势可不行。」


    「嗯……」


    朵菈西亚陷入沉思。再推一把，应该就差不多了。


    「陛下喜爱讲求合理，对吧？」


    「没错。」


    「那么，就该改正存在于这国家的严重不合理现象才是。」


    「什么现象？」


    「厨师必须故意做出难吃的料理。这样只是在白白浪费厨师们的优秀厨艺。」


    「……这件事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人们每天都要吃饭啊？只要帝国的厨师们可以拿出真本领，一定能让远比目前更加丰富的饮食文化开花结果。」


    「文化是吗……朕对那方面的事物不是很懂……」


    太过讲求合理也不见得是好事呢。文化这种东西，其实跟多余以及非必要性有着密切的关系。以前，曾有一本书这么写：「假如把所有非必要的事物都舍弃，那么将不会有任何能称为文化的事物残留。」


    「总之，就算不想深入研究多采多姿的饮食文化，改善帝国的官方料理对于外交方面会带来正面影响，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嗯。这建议确实合理。」


    「所以，还请陛下批准。」


    「嗯？」


    朵菈西亚露出一个听不太懂我在说什么的表情。


    「朕不太明白，这件有需要朕批准的必要性吗？」


    「咦？因为，陛下之前不是下令禁止民众吃奢侈的饮食吗？」


    「虽然朕本身不喜欢吃奢侈的餐点，但是并没有打算干涉别人的饮食生活。」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事情的真相如下，朵菈西亚身边的人为她设想，然后亲切心跟体察上意这些思绪以复杂的方式混合在一起，造成现在这个结果。是一个她本人其实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但是周遭的人自以为猜到她想法的坏例子。


    「陛下您的影响力比您自己的想像还要大上太多，请务必要更加注意您的言行。」


    「嗯，看来是这样没错。谢谢你的忠告。」


    「还请您做到。另外，麻烦陛下正式宣布一下『今后饮食可以自由改善』这件事。」


    「有必要吗？」


    「有必要，不这样做，陛下之前造成的束缚就无法解开。」


    「真不容易呢。」


    真是的，说的好像是别人家的事情一样。


    「然后，因为受人委托，所以我会指挥第一波改革饮食的行动，陛下应该不会反对吧？」


    「无妨。你尽管放手去做。」


    「算是欠我一次人情，可以吗？」


    「嗯，行啊。」


    很好，得到亲口承诺了。


    「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我一回去马上就开始进行。」


    「嗯。朕喜欢工作速度快的人……但是，这样不行啊。朕现在更想得到你了。」


    「所以说，我只属于克蕾雅大人。」


    「你跟克蕾雅一起把国籍迁来帝国就好啦？成为帝国人，你们还能结婚呢？」


    「唔。」


    老实说，这提议有点吸引人。……可是，怎么能这样就被诱惑了呢？


    「形式对我来说无所谓。因为，克蕾雅大人和我是真心相爱。」


    「嗯，真遗憾。那就谈到这边吧。你可以离开了。」


    「告辞。」


    我结束拜谒之后，直接返回保亚宿舍。


    好啦，接下来要在帝国掀起料理的热潮！


    ◆◇◆◇◆


    「滚回去！外来者的命令谁会想听啊！」


    在谒见朵菈西亚后的第二天，我前往担任帝国料理的部门──厨师部。来这边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跟朵菈西亚约好的，改善帝国的官方料理。然后开头那个场面，则是我告知来意后，由厨师长口中冒出来的第一句话。


    厨师长是一名身穿白色厨师服，头戴厨师帽的男子。虽然顶着这头衔，看起来却显得很年轻。有留胡子让外貌比年纪看起来大一点，但是顶多也不过三十几岁，甚至有可能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男性。当厨师的人很多都会比较胖，然而厨师长却有着一身没有任何赘肉的健壮运动员体型。因为说话口气的影响，给人一种粗鲁印象的他，或许可以用土霸王来形容。


    「喂！你说这种话也未免太没礼貌了吧！」


    「你说啥！？」


    跟我一起来的克蕾雅大人沉着脸说道。因为她比一般人还要更加注重礼节，想必无法容忍厨师长的态度吧。


    另一方面，厨师长是一个给人老派师傅感觉的人物，明显很讨厌被别人指手画脚。他应该是对于自己的工作抱有他的骄傲吧。


    「好啦，先别这么激动。克蕾雅大人也请冷静一下。」


    用激烈的态度并无法好好谈话。我安抚着目前依然像是随时会吵起来的两个人。


    「即使没有你们这些家伙的帮助，不管需要多少道美味的新菜色，俺也一样能做出来！之前只是顾虑到朵菈西亚陛下罢了！」


    厨师长激昂宣言道。虽然之前做的料理风评很差，但那只是因为无法发挥实力，这是他的说法。


    事实上，某种程度来说这一点应该没错。能够成为纳阿帝国这个大帝国一个部门的负责人，他在料理界一定是精英。因为他在彻底实施能力主义的这个国家中，担任站在厨师顶点的职位。就算厨师这个职业在帝国的地位低，他的厨艺之高也肯定是货真价实。


    但是，单是这样还不够。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光只有美味跟新潮不行。重点在于──」


    「凭什么管俺！那是你们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俺没义务要听外来者啰唆！」


    这大概是所谓的软硬不吃吧。好啦，该怎么解决呢？


    「怎么了吗？」


    「啊，希尔达大人。」


    或许是听到争执声前来查看，走进房间的人是希尔达。她一脸讶异地看向我们。


    「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过就是这些人说话太臭屁罢了。」


    「是这样吗？可以麻烦再说得详细一点吗？」


    我把之前发生的状况简单说明了一下。听完之后，希尔达「嗯」的一声点头道：


    「那么，实际做出来互相验证就行了吧，来一场料理对决如何？」


    「料理对决？」


    「没错。」


    希尔达说了下去：


    「在这里继续各说各的也不是办法。厨师长一方获胜的话，证明实力足以胜任，改革餐点的工作就照他的路线走。反之，如果是零她们赢了，厨师长就应该要认可她们的实力，并接受她们的建议。如何？」


    怎么回事？事情的发展变得很奇怪。


    「谁怕谁！就来分出高下吧！俺带领的厨师部可是从先皇陛下的时代起就代代镇守厨房。不可能会输给突然冒出来的外来者！」


    「那么，如果你输了的话，就愿意好好听从咱们的指挥对吧？」


    「行啊！尽管放马过来，你们毫无胜算！」


    虽然我不是很想比，但是厨师长以及克蕾雅大人都已经变得充满斗志了。既然如此，不得已也只好比了。


    「知道了。我接受这场对决。」


    「很好。厨师长，你也可以吧？」


    「哼，让你们见识一下帝国厨师的精神！」


    因为以上缘故，我们得进行一场料理对决。


    ◆◇◆◇◆


    「因为这个缘故，希望大家能帮忙一起想办法。」


    我在招集来的人面前鞠躬，表示拜托之意。


    这里是保亚的留学生宿舍的厨房。招集的成员有蕾妮、米夏、芙琳达、夏娃、约珥，再加上我和爱蕾亚一共七人。每一个都是擅长做料理的人选。


    克蕾雅大人虽然也想参加，但是我请她这次别参加。克蕾雅大人厨艺之差劲，甚至已经反方向达到登峰造极的水准，所以这一次对决完全无法成为战力。不过，因为她判断料理滋味好坏的舌头确实灵敏，所以我打算请她担任讲评。


    「帮你想办法是没关系，但是要做什么样的料理，不先决定一个大概的方向吗？」


    蕾妮表示疑问。感觉已经好久没像这样能跟她好好说话了。毕竟来到帝国之后，我们各自都很忙。


    「基本上还是有规则，规定要做的是前菜、肉料理、甜点这三项。」


    「不算少呢……」


    米夏在听到要做的品项数量后，眉头一皱，似乎感到烦恼。确实，这个题目并不容易。


    「期限是在什么time？」


    「规定在一个星期后提出。」


    我回答了芙琳达的问题。只有一个星期，要想出三种不同的全新套餐用品项，时间相当不够。


    「……为什么要找我？」


    表达不满的人是夏娃。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她讨厌我，所以参加这次讨论应该让她非常不情愿吧。


    「对不起喔，夏娃。可是，现在已经是连猫爪子都想借的地步了（※注1）。」


    「……你是指我是猫爪子吗？这么瞧不起人……」


    还是老样子，会曲解我说的话呢。


    「我们可是有七个人，要全员一起思考新菜色吗？」


    约珥会有这疑问很正常。多头马车只会毫无进展可言。


    「由我来对全体做监制的工作，各位则麻烦两人一组，分别担任一道菜。」


    「咦？本小姐也可以参与新菜色的开发吗？」


    爱蕾亚惊讶地说。


    「嗯。当然，虽然我也会帮忙，但是爱蕾亚的厨艺已经达到十足实用的水准了。」


    这孩子真的是很聪慧。即便没有魔法适性，不过其他事情真的学得很快。


    「……瞭解。本小姐会努力的。」


    爱蕾亚脸上的表情有点紧张，然而似乎很开心地说道。


    「各位，你们有想要担任哪一道菜的需求吗？」


    我询问众人的要求。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担任甜点。」


    第一个说出要求的人是约珥。这个粗犷的男人会说出想要负责做甜点，有点令人意外。


    「甜点算是我比较擅长制作的餐点。」


    「这样啊。那么，就拜托你设计甜点啰，约珥。」


    「交给我吧。」


    最先确定的是设计甜点的第一个人选。


    「那我就担任肉料理


    好了？我猜，这应该会是最麻烦的菜色。」


    「谢谢，帮了我一个大忙。」


    蕾妮这个提议真的帮助很大。毕竟这次招集的成员虽然都有做料理的经验，但是对于在套餐中有着主角地位的肉料理，还是希望交给经验丰富的人担任。就这一点来说，没有比长年奉侍弗朗索瓦家，现在也活跃在弗朗缇尔第一线的蕾妮还要更适合的人选了。


    「爱蕾亚也一起担任肉料理好了。我想，跟着蕾妮应该能让你学到很多东西。」


    「好的。」


    爱蕾亚对我的话点头同意。


    「我可以担任前菜吗？我对正式的餐点有概念，应该帮得上忙才对。」


    「谢谢，米夏。拜托你了。」


    前菜是米夏担任。这么一来只剩两人没选。


    「umm……还剩前菜和甜点的人选各一人啊。夏娃小姐，你觉得选哪边比较好？」


    「都行。」。


    「oh…容易害羞的女孩。你那冷淡的态度也很cute喔。那么，我就担任甜点吧。」


    「所以我和米夏学姐一起负责前菜。」


    「嗯，也麻烦两位了。」


    如此一来就全都决定好了。整理后就是──


    前菜：米夏和夏娃。


    肉料理：蕾妮＆爱蕾亚。


    甜点：约珥＆芙琳达。


    全体监制：我。


    以上名单。


    「我们对于自己负责的料理都可以自由创作吗？」


    会问这个问题，只能说不愧是蕾妮。


    「基本上是这样没错。但是，希望大家严格遵守接下来我说的一个要求。」


    我把那个重点告诉众人。


    「原来如此。不愧是零。」


    「还是老样子，脑筋很好。」


    「……好奸诈。」


    「no、no，miss夏娃。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点子！」


    「嗯。这很重要。」


    「本小姐记住了──」


    看来大家都认同了。


    「那么，就麻烦各位分别创作料理了。」


    接着，料理对决的准备就开始进行了。


    ◆◇◆◇◆


    「好啦，终于要开始了，第一回帝国正式料理对决！比赛实况由我──拉娜莱纳担任转播。解说员则是食堂的阿姨，也就是玛尔特波瑞尔女士！请多指教！」


    「虽然好像遇上怪事，算了，请多指教。」


    被风魔法增幅后的声音，大得响彻整座会场。这里是在帝都伦姆的中央广场临时搭建的活动会场。中央设有厨房，四周被观众们给团团包围。


    「活动的规模很惊人呢。」


    「我事先没料到会变成这种情况。」


    对于克蕾雅大人有点无奈的感叹，我点头赞同。前来的观众数量非常庞大，也可以看出帝国国民对此事的兴趣到底有多大。


    原本以为只是双方找个小地方解决一下的料理对决，在希尔达的操作下，不知不觉中变成非常夸张的大型活动。虽然这么做，应该是为了更广泛地宣传帝国的料理即将改变这件事；但是想必也包含了她想当成自己功劳的用意。佩服，堪称算无遗策。


    厨房前方坐着三位评审。第一位是菲莉妮，因为是要决定帝国新的正餐料理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她如今正一脸紧张地坐着。


    第二位则是朵菈西亚的那位老先生随从。名字似乎叫做约瑟夫。不知他是否能适应站在目光焦点处？似乎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第三位居然是皇帝朵菈西亚纳阿本人。让皇帝亲自出席实在是大排场，这么热衷在这件事上面真的好吗，皇帝？


    菲莉妮在入座之后就一直偷看朵菈西亚。但在另一方面，朵菈西亚似乎完全没把菲莉妮放在心上。这对母女从许多方面的意义上来说，都显得代沟很深。因为菲莉妮现在进入了攻略克蕾雅大人的路线，所以跟皇帝间的关系也毫无进展。


    「哦～居然没有夹着尾巴逃跑，看来必须称赞你一下。」


    身穿白色厨师服的厨师长，挟着粗重的呼吸声说道。他带着应该是他部下的厨师们，大剌剌地抱胸站着，瞪着我瞧。


    「哪有需要逃跑？我们根本不可能会输。」


    「哼！之后可别哭丧着脸！」


    「你才是！」


    厨师长和克蕾雅大人很快地就已经火药味十足。


    「哎呀──双方立刻就充满了针锋相对的味道！看来这将是一场激烈的对决呢，解说员玛尔特女士！」


    「都无所谓啦，我只希望不要有人受伤。既然是厨师，还是靠味道来分出输赢吧，比味道才对。」


    「没错，正该如此！好，差不多是开始的时间了！本活动是由随时陪伴您身旁的弗朗缇尔商会赞助！」


    慢着！？


    听到这出乎意料之外的事实，我看向蕾妮，她只是吐了吐舌头。不愧是蕾妮，不放过任何能赚钱的机会。


    「接下来是本活动的开场致词！朵菈西亚陛下，麻烦您了！」


    「嗯。」


    朵菈西亚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广场的中央前方。皇帝登场之后，观众们顿时安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到。她确实是威严十足。


    「这次对决是改变帝国饮食的一个重大契机，大家也可以亲眼见证这个变化。以后可不会再让人说出帝国的料理有毒这种鬼话了。」


    朵菈西亚简短的致词让观众情绪激动不已。她的人气真的非常惊人。


    「朵菈西亚陛下，非常感谢您！接下来，我们要说明规则。这一次对决是以前菜、肉料理、甜点构成，比三场来分出高低。先赢下两场的一方就是赢──家。」


    虽然总算是有想出新料理，但是对上真正从事饮食工作的专业厨师，不知道能拼到什么地步。也罢，反正只要能让帝国人对食物的认知产生变化，其实就已经可以说是达到我们的目的了。


    「首先，让我们从前菜开始。双方请准备……开始！」


    咚的一声太鼓声音响起。厨师们急忙开始制作。


    「米夏、夏娃，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吗？」


    基本上是交给她们两人发挥，但我同样可以帮忙。不过对于我的提议，两人只是摇头，冷冷地回应道：


    「零你旁观就好。」


    「请坐下。」


    米夏和夏娃都是冰雪系女生，所以被两人同时拒绝，让我有点失魂落魄的错觉。不过，被两位美女排斥在外，其实该算是一种奖赏呢。


    「米夏姐姐大人、夏娃小姐，加油──！」


    从保亚这边的应援席传来梅的声援。梅今天有参加啦啦队。她虽然也能下厨，但是并没有达到爱蕾亚那种高水准。


    可能是梅的声援有传递到，米夏对着应援席挥了挥手。夏娃也朝同一方向点头致意。


    「哎呀──？帝国代表准备的是各种菇类呢？」


    「有鸿喜菇、舞菇、杏鲍菇以及秀珍菇。在春天的这个时期居然能找到，还真不简单。」


    「唔？也就是说现在算是罕见食材的意思吗？另一方面，保亚代表则是打算使用洋葱和培根。」


    「毕竟这个时期的洋葱很美味。我认为这是很正统派的选择。」


    拉娜和玛尔特女士实况和解说的声音在会场中回荡。尽管是临时组成的搭档，两人却非常有默契。


    「夏娃，面团准备好了吗？」


    「好了，学姐。只剩下烤的步骤而已。窑炉也已经预热过了。」


    「谢谢你。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吧。」


    「麻烦了。」


    米夏和夏娃也很有默契。因为两人的个性相似，可能也因此更容易合作也说不定。


    制作料理的过程进行得很顺利。


    「完成了。」


    「俺也是！」


    保亚代表和帝国代表都没有发生什么状况，顺利完成料理。


    「看来双方都已经完成了。那么接下来将交给评审实际品尝。首先是试吃帝国代表的前菜──！」


    听到拉娜的实况指示后，厨师长把前菜分装给诸位评审。


    帝国代表的前菜是──


    「四色香柠腌菇。」


    厨师长开始解说。对了，我一直很在意，为何这个人说话会有江户腔呢？


    「第一次见识到帝国腔讲得这么蹩脚的人。」


    「那是帝国腔！？」


    出于「纳阿」这名字的语感，以为帝国参考的雏型是德国的我来说，这个事实实在是太震撼了。虽然饮食方面的问题很像现实中的英国，所以应该是混合了很多不同国家的特质在里面啦。


    回到正题，厨师长的前菜。


    「注意不能让四种菇类烧焦，小心地过火，加入用柠檬做的酱汁来腌渍。使用的菇类不管哪一种都是非时令，目前市面上很难买到。是能够同时享受到美味和香气的前菜。」


    原来是腌蘑菇啊。那当然会好吃。即使在二十一世纪，义大利料理也经常把这一道作为前菜。


    「那么各位评审，请尽情享用吧！」


    在拉娜的指示下，评审们开始品尝腌蘑菇。三位评审吃了之后都眼睛为之一亮。


    「这道菜……很好吃呢。满满的菇类香气在口中扩散开来……」


    「酱汁也很美味。柠檬的清香让味道更具层次。」


    「朕不懂那些花俏的门道，但是这个真的很好吃。」


    似乎相当受到好评。


    「那么，接下来是保亚王国代表做的美食──！」


    米夏和夏娃把前菜分装给评审。


    保亚端出来的前菜是──


    「早收洋葱培根派。」


    米夏先报出料理名称后，夏娃接着进行说明。


    「把大量的早收洋葱和培根一起慢慢翻炒，引出温和的甜味和鲜味之后，加入做派皮的面团中，再以窑炉烤成。还请各位品尝。」


    这是一道外观看起来与其说是派，不如说更像蛋批的前菜。刚烤好的蛋批其实就一定很好吃了。


    评审们也对这道前菜伸出了叉子。


    「啊，这个也很好吃，有种令人怀念的味道。」


    「早收洋葱很甜呢。不愧是当令蔬菜的好滋味。」


    「嗯。这个也很好吃。」


    感觉我方这道料理的评价也不差。


    没过多久，评审们已经吃完所有的料理。


    「好，各位评审，觉得哪一方的料理更好吃，请举牌──！」


    烘托气氛非常用心，居然还有小鼓的滚奏……在鼓声停止的同时，评审们举牌了。


    「帝国两票，保亚一票！这一场由帝国代表获胜！哇──！」


    「嗯，有这结果很正常。」


    负责解说的玛尔特女士悠哉地说道。


    「各位评审，请告诉我们下判断的理由！」


    「呃──虽然两种料理都很好吃，但是厨师长做的比较新奇，所以我投给他。」


    「我喜欢当令的美味，所以选择支持保亚代表。」


    「单纯因为腌菇更好吃。」


    虽然不甘心，但是现在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对不起，零。我输了。」


    「……抱歉。」


    「不，没问题。我们还有两道料理还没上菜呢。」


    没错，胜负才只是刚开始而已。


    ◆◇◆◇◆


    「好了，正餐料理对决第一场是帝国代表胜利！下一场要比的是肉料理──！」


    气氛被拉娜的实况报导炒热，观众们的热情也跟着逐渐升高。帝国代表赢得第一场的胜利，使得帝国民众兴高采烈。至于身为留学生的我们，则完全是客场作战。


    「好，负责解说的玛尔特女士。下一道要比的肉料理有什么重点呢──？」


    「因为肉料理可说是套餐的主角，这一道菜非常重要。甚至让这一场的赢家获得两分都不过分。」


    「虽然很有道理，但是真那么做的话，这次对决会有很多地方失色啊！」


    「嗯，那也只好这样了。」


    真是那样比的话，我反倒会很感谢的。不过毕竟不可能真的那样搞。总之，这一场绝对不能输。


    「蕾妮、爱蕾亚，拜托了。」


    「交给我吧，零。」


    「本小姐会努力的，零妈妈。」


    两人用力地点头后，走进厨房。


    「蕾妮姐姐大人、爱蕾亚，要奋斗喔──！」


    待在应援席的梅卖力为她们加油。超喜欢爱蕾亚的梅，向她投以热情的视线。


    「你们现在就弃权比较好吧？」


    厨师长挑衅两人道。尽管厨师长的眼神很锐利，不过蕾妮和爱蕾亚都有和眼神更锐利的克蕾雅大人相处过。这种程度根本不会有问题。


    「你也只剩现在可以笑得出来。」


    「本小姐和蕾妮姐姐大人不会输的──」


    蕾妮和爱蕾亚也不甘示弱地回嘴。这两人实在是太可靠了。可是呢，坐在应援席的梅，请别发出嘘声，那种行为很难看。


    「那么，肉料理对决……开始！」


    随着拉娜的口令，帝国和保亚双方都开始做起料理。


    「哎呀，保亚这一方派出来的厨师可真是娇小可爱啊？」


    「根据我手上的资料，爱蕾亚目前只有六岁。可是，别看年纪小，她可是很会做料理的喔。」


    「那就来见识一下她的实力吧。」


    虽然把爱蕾亚纳入成员的人是我，所以没什么立场说这种话，但是对于爱蕾亚是否真的能胜任工作，其实我还是有点不安。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来，这种担心只是杞人忧天罢了。她巧妙地辅助身为主厨的蕾妮。身为她的老师，我觉得非常骄傲。


    「喂，小鬼头！」


    「你是说本小姐吗──？」


    「对，就是在叫你！原本你们那边就净是些毛头小鬼，你更是离谱，根本就是真正的屁孩嘛！看不起俺吗！」


    看到爱蕾亚的厨师长非常愤慨。唔，明明是你先看不起人才对吧。


    「本小姐在家中可也是被交付掌厨权利的厨师。太过看扁人的话，可是会吃苦头的喔？」


    「这个死小鬼……」


    厨师长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干得好，爱蕾亚。再多说他几句。


    「好，来看看双方的情况吧──！先看帝国代表……哎呀──？他们似乎在准备很长的铁串？」


    「哦，我大概知道了。厨师长一定是打算做那个。」


    「那个，是吗？」


    「对。最近，在帝国民间很流行的那个。」


    看了一下，厨师长正在把切成薄片的牛肉和牛脂交互插在铁串上。还准备了一个似乎要用来烤肉的大型火窑。我也看出来了。厨师长要做的肉料理就是那个。


    「另一方面，保亚代表呢──？」


    「那是牛肉和芦笋吧。这边打算做什么菜，我也大致可以猜到了。」


    「不愧是负责解说的玛尔特女士！从事这个行业三十年的老手，发言的水准就是不一样──！」


    「好啦别拍马屁。」


    「大家注意，战况越来越热烈了！再次提醒，本大会是由随时陪伴您身旁的弗朗缇尔商会所赞助！」


    所以说，这广告会害人分心，希望别再有了。不过商会的名字被大范围宣传出去，让蕾妮的脸上笑意不绝。


    「爱蕾亚，肉处理得如何了？」


    「烤好了──！有请姐姐大人检查──！」


    「嗯，看起来没问题。我这边汤也做好了，把两样混合，然后维持这样慢慢熬煮！」


    「瞭解，本小姐会照做──！」


    在蕾妮的指示下，爱蕾亚非常努力地在帮忙做料理。克蕾雅大人也很担心似地观察着爱蕾亚的状况。


    「好，双方的料理似乎都已经做好了──！进入评审品尝的阶段──！请先品尝帝国代表做的料理……哇，突然冒出惊人的东西──！？」


    帝国的厨师们把用火窑烤过的串烧肉块搬了过来。被风吹过来的辛香料香味挑动着嗅觉。紧接着，我隔壁传来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克蕾雅大人？」


    「太、太糟糕了。本小姐居然会对敌人的料理产生食欲。」


    「别自责，因为那个真的很好吃。」


    「……零有吃过吗？」


    「呃，有。」


    当然，是在前世吃过就是。


    「你是叛徒呢。」


    「下次在家里自己做吧。虽然因为经费的关系，只能做缩小版的。」


    这些对话先按下不表。


    「俺做的是俗称『卡巴』的旋转烤肉。最近在帝都很流行，让我一直想自己动手做做看。虽然似乎也有用面包和蔬菜夹起来吃的吃法，但是这一次还请各位直接品尝，享受一下肉和香料的美妙滋味。」


    厨师长拿起一把大菜刀，把部下们支撑住的肉块一片一片切下来。是一道不只味道好吃，制作过程看起来也非常有趣的料理。


    「好啦，各位评审，还请尽情享用──！」


    菲莉妮三人把卡巴放进嘴里。


    「很好吃。这道料理，之前听到传闻的时候我就一直想要吃吃看。辛香料搭配得很好，真是香辣可口。」


    「夹在中间的牛脂也是一个重点呢。滴下来的肉汁滋味让人无法抵挡。」


    「嗯，很好吃。」


    这料理似乎也相当受好评。难怪敢说大话，厨师长的确是一位强敌。


    「好，接下来轮到保亚代表做的料理──！」


    「这道菜是犊牛肉白芦笋汤。」


    蕾妮说出料理的名称，爱蕾亚则负责上菜。


    「我们把表面烧烤得香喷喷的柔嫩犊牛肉，跟贵国的传统料理白芦笋汤结合在一起。请各位品尝正统派的美味。」


    表面漂浮着犊牛肉的白汤，散发着香醇的奶油味，以及现在正当令的白芦笋清香。即便没有卡巴那么抢眼，却有着高雅得让人不禁想正襟危坐的气质。


    「好，请各位开始品尝──！」


    评审们将汤匙送入口中。


    「这汤……味道真棒！跟派一样，虽然是让人怀念的味道，却带有崭新的感觉……」


    「这


    汤给我春天的感觉……。果然，春天就是该吃一下白芦笋。」


    「这也很好喝。但是，量有点少。可以再装一碗给朕吗？」


    评价似乎相当不错。不愧是蕾妮。并非单纯只是爱赚钱。能够作为女老板一手带领新商会崭露头角，果然有她的实力在。


    「好，接下来是判定──！这一场要是再失败的话保亚就确定是输了，到底结果如何──！？」


    鼓声滚奏再次响起。举起的牌子是──


    「帝国一票、保亚两票，保亚的胜利！太好了──！」


    「出人意料的结果呢。」


    好的！现在比数变成一比一，回到平手的局面了。


    「让我们来问一下评审各自投票的理由吧！菲莉妮殿下？」


    「卡巴虽然也很好吃，但是要当作正餐料理的话，我觉得还是这一道比较适合。」


    「原来如此──？约瑟夫先生觉得如何？」


    「我还是因为有当令食材的美味而给予好评。而且味道还相当高雅，最重要的一点则是，烤肉太油腻，对老人家来说负担有点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么陛下的意见呢？」


    「朕是投给卡巴。单纯又好吃，朕喜欢。」


    如果老先生年纪没那么大的话，说不定这一场输掉的可能性很高呢。


    「感谢各位的回答──！好，现在是一比一了。这一次的对决变得更有趣了呢，负责解说的玛尔特女士！」


    「对啊。保亚的厨师也相当有一套呢。那位小妹妹名叫爱蕾亚是吧？她做菜的动作也非常俐落。将来值得期待。」


    「她获得这一行干了三十年的老手认可！爱蕾亚小妹妹，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谢、谢谢您的夸奖。」


    爱蕾亚面对称赞似乎有点惶恐。毕竟之前在幼儿舍她有些受到歧视，如果今天的事情能带给她一些自信就好了。


    「……啧，你们的运气不错呢？不过下一场可不会这么简单，知道了吗，丑八怪！」


    「下一场就要分出胜负了，到时还请手下留情。」


    「别说傻话，比赛当然要双方都使出全力才有意思啊──！熊熊烈火和打架可是帝国的荣耀！」


    这是在代指帝国的侵略主义吗？真是可怕的思想呢。


    「好了，最后要比的是甜点！请大家直到最后都要继续锁定本频道喔！」


    当然，这里所说的频道，指的是这次进行实况转播所使用的风魔法之频道。跟二十一世纪的电视台毫无关系。


    「再次重申，本大会是由随时陪伴您身旁的弗朗缇尔商会所赞助！」


    所以说，别再打广告啦。


    ◆◇◆◇◆


    「纳阿帝国正式料理的对决终于即将进入最高潮！前菜是帝国获胜，肉料理则是保亚扳回一城，现在双方一比一的这场对决，再来只剩下甜点要比！」


    「甜点在套餐最后压阵，地位非常重要。就像大家常说的，有个好结局就能接受。这一场两边都输不起呢。」


    「正如您所说的。大家好，接下来依然以实况──拉娜莱纳，也就是本人，以及解说──玛尔特波瑞尔女士的搭档为大家转播──！一起加油到最后吧，玛尔特女士！」


    「请多指教。」


    好不容易把比数追平到一比一的这场对决，最后要比的是甜点。胜算估计起来大概是五五分。不对，考虑到对手是专业的，我方的胜算比较低。


    「做好失败的觉悟了吧？」


    厨师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所以说，克蕾雅大人的眼神更锐利啦。


    「你才该做好觉悟。」


    我也不甘示弱瞪了回去。好吧，虽然实际上做料理的人其实是约珥和芙琳达。


    「两位，拜托了。」


    「交给我们吧。」


    「no problem！尽管交给我们～！」


    我一边听着他们可靠的回答，一边送两人出战。冷静的约珥与按着自己步调走的芙琳达。他们似乎都没有太过逞强，也不会焦躁。


    「那么，正式料理对决最后一战──甜点对决……开始！」


    最后一场开始了。


    「约珥大人、芙琳达大人，加油──！」


    待在应援席的梅，也挤出最后的力气进行声援。约珥轻轻地点头回应，芙琳达则是抛了个媚眼来回应。


    「接下来，照例还是先从帝国代表开始看吧──！帝国代表把蛋敲开，正在分离蛋黄和蛋白！」


    「此外还把杏仁果给磨碎呢。目前还无法猜到用这些食材要做什么。果然，现在已经是随时追求新事物的时代呢。」


    「随时加入新事物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有帝国的风格吧！厨师长会让我们看到帝国厨师部的精神吗──！？」


    厨师长似乎不准备用蛋黄，只有使用蛋白而已。他打发蛋白，开始制作蛋白霜。从他有准备杏仁果粉──把杏仁坚果磨成粉末来用这一点来看，说不定他是想要做那个？这个世界，果然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跟日本有共通之处。


    「好啦，那么保亚代表又是什么情况呢？哦──？跟帝国代表一样，这一边也准备了鸡蛋！」


    「看起来男生似乎正在做卡士达。这边的女生做的应该是饼干面团吧。」


    「您看得出来她们打算做什么料理吗，玛尔特女士？」


    「应该可以。我已经渐渐看出他们的目的。保亚的代表们所制作的套餐料理有一致性呢。」


    「一致性，是吗？」


    「反正，继续看吧。说不定，最后厨师长就是败在这一点上面喔。」


    不愧是阿姨。多年做料理的经验果然不是盖的。似乎已经被她发现了。再来就看评审们是否也能发现这一点。


    「芙琳达，面团做好了吗？」


    「已经ok啰，随时都可以开始烤！」


    「那就麻烦你了。」


    「包在我身上──！」


    原本还有点担心约珥和芙琳达或许会没默契，也不知为何却意外地合作得很顺利。基本上是约珥提出指示，芙琳达主要做辅助他的工作。跟给人的印象刚好相反呢。


    「好，料理的制作终于进入最后阶段──！双方都已经开始进行摆盘的步骤──！」


    「烤好了！」


    「我马上拿盘子来！」


    「准备新鲜的奶油和薄荷！」


    「ye──s！」


    接着，双方的甜点都完成了。


    「到此为止！接着是评审试吃！先从帝国代表的开始！」


    「俺这边准备的甜点，是把过去灭亡的西方国家兰斯的甜点，加入俺的风格修改后，做出这一种名叫『达克瓦兹』的甜点。」


    果然是达克瓦兹啊。这是一种使用杏仁果风味的蛋白霜做的烤甜点，原本其实是法式料理用的面团。在我前世刚出生那个时期，有位日本人用这种面团做成像是日式甜点「最中」的形状来贩卖。在二十一世纪的世界，法国似乎也有贩卖作成这种形状的达克瓦兹。有着外表酥脆、内馅蓬松的口感，是一种很有意思的点心，以前我也有吃过，味道非常好。


    「作为对手，保亚王国端出来的是什么甜点呢！？」


    「我们准备的，是非常普通的烤甜点。硬要取个名字的话……叫做鸡蛋糕佐巧克力鲜奶油，如何？」


    约珥和芙琳达制作的，是一种切开后断面可以看到共有三层的烤甜点。从底部起，分别是饼干层、加了果干的奶油起司层、以及奶油和卡士达层。分成三种颜色的断面很漂亮。


    「好啦，最后一场是两种同时拿给评审评比──！各位评审，喜欢哪一种就先拿起来吃吧──！」


    三位评审各自把两种蛋糕分别送入口中。


    「哦，原来如此……」


    「唔，有这种用意啊……」


    「……」


    看表情就可以知道。我的意图已经传达给她们了。


    「好，分胜负的时间终于到了──！各位评审，请把觉得哪一方甜点比较好吃的牌子举起来──！到底胜利女神会对哪一方微笑呢──！？请举牌！」


    第三次鼓声滚奏。结果如何？


    「──帝国零票、保亚三票！保亚王国代表获胜！太好了──！」


    「果然是这个结果啊。恭喜喔，保亚队。」


    赢了。虽然我的真正意图是否能被评审看出来纯粹是在赌，但看来是我赌赢了。


    「零，我们赢了！」


    克蕾雅大人拍着我的肩膀。我看了看众人的面孔，每个人脸上都是达成目标的喜悦表情。虽然赢得有点惊险，依然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但是──


    「什么！俺不能接受！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还不肯认输。


    「俺做的最新蛋糕居然会输给那么老土的鸡蛋糕，这算什么意思！？虽然要求解释并非俺的作风，但是没得到一个让俺能接受的说明，俺晚上会睡不着！」


    厨师长双臂抱胸，猛地坐下来，坚持不肯承认战败。


    「太难看了，厨师长。胜负


    已分。是你输了。」


    「即使是陛下的旨意，只要跟料理有关，俺才是专家！俺的料理没有输！真有什么理由，跟俺解释清楚！」


    考虑到皇帝在帝国中强大无比的领袖魅力，能像这样对皇帝正面抗议的厨师长，果然是有着强烈自我坚持的职人气质。只是一般觉悟的话，是不可能有办法对朵菈西亚说出这种话的。


    「嗯，理由是吗？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没错！我完全看不出来！」


    「你要自己说明吗，零缇拉？」


    「呃──」


    由我说明，他真的会接受吗？就在我还有点担心这问题，不太情愿地准备说明时……


    「真没用……你就是因为这个样子，才会不管努力多久，始终被人说比不上你老爸！」


    有声音对着厨师长大喊道。


    「老、老妈……」


    出声的人是食堂的阿姨，也是本次对决的解说者──玛尔特女士。


    「都站在厨师长这么高的地位了，你现在这种惨状是怎么回事？」


    「少、少啰唆！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真要说的话，老妈难道就知道俺输掉的理由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啊，听好啰？因为你做的料理并不是帝国料理。各位评审女士，我没说错吧？」


    被玛尔特女士询问的菲莉妮等人，全都纵向点了点头。


    「不是帝国料理……？什么意思！？」


    「厨师长，你回想一下保亚代表做的料理就知道了。洋葱培根派、白芦笋汤、鸡蛋糕……虽然都有经过改良，但是每一道料理的主体还是我国自古流传的乡土料理。」


    「……啊。」


    听了朵菈西亚说的话之后，厨师长总算是明白了。


    为了准备参加这次对决，我一开始就要求众人必须办到的就是这一点。用这个国家本身的料理作为雏型来创作成新料理。这是最低必要条件。


    「你这次做的料理很好吃。但是，也就只是好吃而已。相对的，保亚代表做的派其实就是洋葱派、汤就是奶油白芦笋汤、蛋糕就是奶蛋蛋糕。即使有下工夫让这些料理有了新生命，然而这些料理才能让我们挺起胸膛大声说，这正是我国的料理。」


    好吃的料理种类无穷无尽。特别是在能够从位于世界各地的属国收集食材，而且有许多不同国家的人种移居的纳阿帝国中，流行料理的变化极为快速。这样子的帝国要对世界表示的「自国料理」会是指什么？想必绝不是从别国传来的料理。


    「每个国家对于设宴招待时端出的正餐料理都是呕心沥血。厨师长，你做料理的品味没有任何问题。身处如此长期停滞不前的帝国料理世界中，却能够做出刚才那些美好的料理，毫无疑问有着一身好厨艺。可是──」


    「我们帝国厨师现在被要求要做的，是能够对世界表示骄傲的自国美食。」


    玛尔特女士说的这些话，跟我原本准备说的意思完全相同。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厨师长垂下了头。正如刚刚所说，他的厨艺确实是一流的。今后的帝国料理界，他的存在不可或缺。所以我并不希望他因为这样就自暴自弃……


    「……呼呼。」


    「？」


    「……呵呵……啊──哈哈哈！哎呀──输了，俺输了──！惨败！」


    大笑之后，厨师长以弹起身子般的动作站了起来。


    「哎呀──伤脑筋。是俺输了。过去一直做毫无变化的料理，我心底觉得很无趣，但是其实变得最无趣的人是俺自己啊？哎呀，俺输了。」


    厨师长以一副他想通了的模样笑着。喂喂，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俺就承认失败吧！你们可真是了不起啊。但是，俺也已经醒悟过来了。下一次再比可就不会这么容易啰？」


    原本还以为他是一个顽固不肯改变的人，但结果似乎是一位相当豪爽的人。厨师长接受了他失败的事实，而且似乎还认可我们了。


    「没有下一次了，原本这里就是你的地盘，请饶了我吧。」


    「赢了就跑吗？这样不行啊。」


    「下次不是争胜负，而是携手合作来改变帝国的料理吧。还请多加指教。你愿意帮助我们吧？」


    「原本就约好了，男子汉说话算话。」


    说完，厨师长伸出右手。伸出拿菜刀用的手。我还没迟钝到不懂此举象征的意义。我紧紧握住他的手。


    「请多指教。」


    「客气了，请多指教！」


    就这样，料理对决在观众们停不下来的掌声中宣告落幕了。


    「本大会由随时陪伴您身旁的弗朗缇尔商会所赞助。」


    「够了喔。」


    ◆◇◆◇◆


    「就是这样。从今天开始，负责训练你们的人就是这一位。」


    「请多指教。」


    所有人都不由得出声表示不解。这里是帝国厨师部的调理室。有着宽敞又干净的空间，配备了许多间大厨房，后方还有似乎是冷冻库的区域。


    站在厨师们面前的，是一道小小的身影。我则是躲在角落为她声援。


    （爱蕾亚，加油！）


    料理对决结束后，我们和帝国厨师们决定一起来改善帝国料理，其中作为中心人物来推进改善工作的人就是她。参加对决的其他成员也分别担任不同的职责，为了各自的任务忙碌，爱蕾亚被分配到的是教导年轻厨师们的工作。


    「厨师长，你是认真的吗？」


    「你指的是什么？」


    「就算厨师长输掉对决，也不该交给这么小的孩子吧……」


    「啥，你有意见吗！？」


    厨师长对一位表示反对意见的年轻厨师大声威吓。年轻的厨师虽然被他的魄力所压倒，有片刻说不出话来，之后却依然毫不气馁地反驳道：


    「我们是很年轻，但同样也是身负荣耀的帝国厨师一员。现在居然要叫我们听从这种小孩子的教导……」


    「你们没有看俺带队的这一次料理对决啊？」


    「我有看啊。虽然有看，但是输掉的原因，与其说是厨艺不如人，不如说是没有对方切题才会败北吧？」


    年轻人这句话也有道理。光就食物本身的味道来说，厨师长他们并不输我们。相反的，如果单纯是以味道来分胜负的话，甚至有可能是他们赢。


    「这倒是没错。」


    「对吧？而且单就需要改善的课题──帝国料理来说，比起她们几位外国人，其实是我们更加熟悉啊。根本没东西可以教我们。」


    「这一点你就错了。」


    最后这句话，声音是从作为出入口的门那边传来。


    「朵、朵菈西亚陛下……！？连菲莉妮殿下也来了。」


    皇帝和公主突然驾临，以厨师长为首的厨师们全员急忙行礼拜见。


    「免礼。朕不喜欢浪费时间。就继续说了。」


    「各位，请平身。」


    「你刚说这女孩身上没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在，但朕必须再次强调，你错了。」


    朵菈西亚继续严肃地说：


    「关于帝国正式料理的改善工作，交给厨师长和其他资深厨师们处理就好。朕对你们的期待是在别的方面。」


    「还、还请陛下明说？」


    年轻的厨师回问道。


    「朕希望你们能为帝国料理引进新的东西。这位爱蕾亚是站在那边的零缇拉的得意门生。对崭新料理的造诣很深。」


    厨师们的目光再次集中在爱蕾亚身上。至于爱蕾亚，则是双臂抱胸，下巴高高抬起，一脸得意地威风站着。


    「那么，为何不直接请零小姐教导我们呢？」


    「朕还有其他工作要给零做。怎么？还是说你们对朕的人事安排觉得不满？」


    「怎、怎么会呢，臣没有那意思……」


    这些厨师们的不满其实很正常，但是以目前来说，保亚的人员实在没什么余力可言，所以只能请他们多多包涵了。


    「你们这些厨师想必有自己的骄傲吧。但是，为了帝国的将来考虑，请你们展现学习精神，好吗？放心，朕和菲莉妮也会参加此课程。」


    「陛下要参加！？」


    朵菈西亚的发言，让厨师们大为慌张。至于朵菈西亚本人，现在正丢下这些厨师不管，直接走向爱蕾亚。菲莉妮慌忙追在她后头。


    「爱蕾亚，上次你的表现非常优异。今天请多多指教。」


    「请多指教。」


    说完，朵菈西亚和菲莉妮向身高只有她们一半的少女鞠躬行礼。这举动让厨师们更加骚乱了。


    「本小姐知道了。可是，你们现在的穿着不行。」


    「唔，穿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世界上哪有人是穿着铠甲做料理？」


    「唔。那么朕就脱了吧。」


    说完，朵菈西亚摸了一下铠甲上面的皇室纹章。她身上的漆黑铠甲突然消失。朵菈西亚的盔甲是一件魔道具。她本身虽然无法使用魔法，这变化其实是因为某个小秘密。

 第四卷 第十三章 笼络帝国篇

    「我认为，帝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跟菲莉妮的争执告一段落，又过了几天后的某个午休。罕见地只有克蕾雅大人、菲莉妮、我以及其他几位学生等区区数人待在教室中。我们三个一起边吃便当边闲聊，但是菲莉妮突然冒出这一句话来。


    「什么意思？」


    克蕾雅大人在催促菲莉妮继续说下去的同时，一边对我使了个眼色。


    没错。


    这──或许是个好机会。


    「帝国不仅对保亚，还对很多国家进行侵略外交。我认为，再这样下去，帝国会陷入无路可走的困境。」


    这是菲莉妮一直独自苦恼许久的问题意识。她虽然被人戏称为装饰用的公主，但是作为皇族的一员，她以自己的方式去拼命思考这个国家的现状之后，最后得出了这一个结论。


    「确实……帝国树敌太多了。即便现在靠着强大的武力和国力，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然而现在的方针在将来未必能一直行得通。」


    「对。特别是万一发生皇位继承的状况……要是母皇出了什么事，我认为帝国很快就会失去支柱。」


    所以在演变成那种局面之前，必须设法改变。菲莉妮说。


    「那么，菲莉妮殿下觉得该怎么作才好呢？」


    菲莉妮大概是来找我们商量，希望获得意见，但是克蕾雅大人首先做的却是尊重菲莉妮的想法。反而变成回答一方的菲莉妮，稍微思考了一下，开口道：


    「我认为唯一的办法，只有把现在的侵略外交方针转换成姑息政策才能解决。」


    很好，我在心中喝采。


    不管帝国的现状如何，能先确认到菲莉妮有这个认知，对我们很有利。


    「姑息政策吗……不过，要从现状转换成那种方针，感觉上有点困难呢。有好几个必须先解决不可的问题存在。」


    「是的，你说的没错。」


    「就菲莉妮殿下看来，会妨碍外交方针朝姑息政策转换的问题有哪些？」


    被克蕾雅大人一问，菲莉妮再次思考了一下，回答：


    「关键在于，母皇感觉不出现在的方针有什么问题，这一点的影响最大。换句话说，只要能说服母皇，立刻就能够改变方针。」


    「说的对。毕竟不管是好是坏，帝国都是一个朵菈西亚陛下影响力非常大的国家。任何外交政策，陛下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决定。」


    「可是，我不认为那位朵菈西亚陛下的想法能够轻易被改变。」


    毕竟她是那种个性。而且，在谒见的时候我有稍微试探过，可是她似乎是自有主张，才会采用目前的方针。


    「一般来说，要说服人就需要根据。但是在目前的政策依然能够应付得过去的情况下，连这一点也很困难。至少，能找到更多人同意我的意见的话就好了……」


    就连现在，菲莉妮也只能找我们这些来自其他国家的人商量，她的同伴目前还是太少。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人支持。例如，母皇的随从那位约老，其实真要说的话，想法比较偏向我。」


    哦，那位苦命的老先生啊。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做约瑟夫。


    「可是，约老因为立场的关系，并无法公开站出来反对母皇。虽然他一有机会就会试着劝告母皇，但也仅限于此。」


    老先生在revo百合中，是能够成为菲莉妮同伴的可靠人物，但是目前两人似乎还没有建立起那么好的关系。简单说，尽管不是敌人，却还算不上是自己人。


    「另外……我在某个场所很受欢迎，不过不知道能否算是站在我这一边。」


    「哦，那样很好啊。什么场所啊？」


    「……军队。」


    「军队！？」


    慢着慢着。既然在军方有关系可以用，那不就跟事情搞定了差不多？


    「啊，抱歉。虽说是军队，其实也只有士官和一部分士兵支持我。」


    「吓我一跳。」


    「菲莉妮殿下为什么能获得他们的好感呢？」


    克蕾雅大人问道，菲莉妮害羞地说明道：


    「以前，我为了公务前往军部视察的时候，一名士官被教官训斥得很惨……虽然有人一直解释说在军中这是理所当然的行为，然而我实在看不下去。」


    似乎是她当场介入。即使军队对士兵进行严酷的训练，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司空见惯的光景，可是此时菲莉妮做出的行动很巧合地却是正确答案。当时训斥士兵的那位教官，好像经常过度处罚士兵，后来依照军规给了他处分。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军队的士官和一些士兵，似乎就变得很支持菲莉妮。


    「没想到菲莉妮殿下居然有这方面的人望。」


    「请不要用那种感觉很意外的声音说这种话！对此我也有自觉，所以会觉得更伤人！」


    菲莉妮的抗议放着不管就好，是否有办法利用她这项优势呢？


    「……说真的，可能很难。因为军队是母皇影响力最大的部门。」


    如果只看士官级别的话，也许会有不同的结果也说不定，菲莉妮无力地笑着说道。虽然她这么说，不过我却觉得这件事可能有机会用到，郑重地把它记忆在脑海中的一角。


    「希尔达呢？我记得她和帝国的魔法技术部门关系很密切。」


    「对，这是事实。希尔达的背景非常吸引人。帝国是靠魔法发展起来的国家。魔法技术部门的发言，在帝国中拥有仅次于母皇的影响力，希尔达本身也有很好的政治能力。但是──」


    「但是？」


    「我似乎已经被她甩了呢。」


    菲莉妮露出一抹空虚的笑容。应该是在说舞会时发生的那件事吧。


    「希尔达现在似乎更看重零。如果想要借助她的力量，比起我，零一定更适合──」


    「不是这样的，菲莉妮殿下。」


    我打断她发言的这句话，让菲莉妮愣了一下。


    「除非情况真的太过特殊，不然希尔达不会只对一名特定的人表现出热情。她的目的是出人头地。因此她随时都会俯瞰全局，观察要支持谁最有利。」


    「……你对希尔达的想法似乎很清楚呢？」


    「现在是该绿眼怪物的时候吗？」


    「绿、绿眼怪物──？」


    「没事，随便说说。总之，如果想跟希尔达合作，就不能被动等她提出。必须主动展现给她知道，我们有利用价值。」


    就这一点来说，我认为希尔达其实是很好懂的对象。只支持对自己更有利的一方──非常简单明瞭。想要让她也成为同伴，只需要展示自己的价值即可。


    「再来就是，希望能把帝国内的反政府势力也拉入我方阵营呢。」


    「什……什么！？」


    似乎是因为听到出乎意外的发言，菲莉妮瞠目结舌。


    「反、反政府势力？」


    「殿下以为不存在吗？败给帝国而成为藩属国的国家中，也包括宗教国家啊？这一类国家就算用武力击败他们，他们在精神上也始终都不会屈服。」


    朵菈西亚允许在帝国内有信仰和传教的自由。但此举并不是什么美谈，其实也有让不同宗派势力互相对抗消耗的意图。


    但是，她还是太过小看信仰所拥有的力量了。


    「以某个人为中心，目前帝国内的反政府势力已经悄悄结合在一起──本小姐有收到这样的传闻。」


    「居然有这种事……那么，如果去和那个人接触，能获得他们的帮助吗？」


    「在那之前，菲莉妮殿下，你做好觉悟了吗？」


    「做好……觉悟？」


    「是的。」克蕾雅大人点头后继续说道：


    「和希尔达建立合作关系，因为同样都是帝国内部的势力，所以还没有什么。但是，合作对象如果是反政府势力的话，那意义就不同了。这是明确地对帝国……对朵菈西亚陛下的反叛行为。」


    「这……」


    菲莉妮的眼神在闪烁。即使担心帝国的未来，应该也没有做到那地步的觉悟吧。


    「如果你是真的想改变帝国的话，和陛下的对决根本不可能避免。你能做出这个觉悟吗？」


    「……」


    菲莉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缓缓地组织起句子。


    「以前，母皇曾经带着我，去了一个地方。」


    「？殿下想说什么──」


    「克蕾雅大人。」


    我制止一脸讶异的克蕾雅大人，并催促菲莉妮继续说下去。


    「请继续说。」


    「母皇很少跟我有互动，所以当时我只是抱着她会带我去哪里玩的期待，天真地觉得开心。」


    菲莉妮低下头，慢慢地说着。这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过去。也是她对帝国产生疑问的契机，是源头的记忆。


    「可是，母皇带我去的是地方却是──刑场。」


    同时，这也是铭刻在菲莉妮心中，最深沉的心伤。


    「那是一位因为反抗帝国的罪行而被判死刑的思想犯。当时的我无法理解这些难懂的事，但他直到死去之前的最后一刻，


    始终都在对帝国的现状不断地提出异议。」


    然后，那个男人在菲莉妮的眼前被砍了头。据菲莉妮的说法，她无法忘记当时看到的那副染成一片血红的光景。


    「我害怕极了，向母皇求救。可是回答我的却是冰冷至极的声音。」


    ──反抗朕的人全都是这种下场。可怕吗？


    「我无法回答。老实说，我其实害怕得不得了。可是，我真正怕的并非刑场的那副光景。我真正害怕的……是母皇。」


    据她的说法，从那次以后，菲莉妮就无法判断跟母亲之间的距离。


    「母皇拥有压倒性的领袖魅力。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种领袖魅力是由恐怖所支撑起来的。帝国也一样。胆敢反抗帝国就会被杀死，所以帝国被许多国家所害怕。这种情况，已经到了非阻止不可的地步了。」


    菲莉妮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们。她露出的眼神坚定有力。


    「非得有人阻止母皇不可，而我，想要成为那个人。」


    毅然如此下断言的菲莉妮，她的眼神已经毫不迷惘了。


    「拜托你们，为了阻止母皇，请两位助我一臂之力。」


    对于她这迫切的恳求，克蕾雅大人用力点头。


    「嗯，义不容辞。零也愿意吧？」


    「是的，我会尽我的绵薄之力。」


    「谢谢。」


    「有一种『终于要开始了』的感觉呢。」


    「是啊。」


    那一天晚上，克蕾雅大人和我在卧室里躺在同一张床上讨论。


    「也是为了梅和爱蕾亚，本小姐可要努力。」


    「我也会尽全力支持克蕾雅大人。」


    虽然绕了不少远路，但是这一次，终于有可能达成原先我们前来帝国的目的。


    也就是──笼络帝国作战。


    ◆◇◆◇◆


    「希尔达，现在方便占用你一些时间吗？」


    「啊，公主殿下，非常抱歉，我现在有些事必须处理，如果是要谈话，之后我会再跟殿下联络。」


    「这、这样啊……」


    「真的很抱歉。那么，我先告辞了。」


    面对快步离去的希尔达，菲莉妮只能无力地目送她的背影。


    今天是学院例假日的周日。这里是皇城走廊的一个角落。


    为了和希尔达接触，克蕾雅大人和我获得许可后进入皇城。克蕾雅大人最开始是打算所有人一起前去说服希尔达，但菲莉妮表示要亲自说服她，所以就交给菲莉妮试试。毕竟积极性很重要，而且菲莉妮是姑息政策派的核心人物，她有干劲是件好事。


    但是，结果正如大家所看到的。


    「呜呜……我被甩了。」


    「菲莉妮殿下的主张必须再强硬一点。您可是公主，对手只是一介官僚，您应该可以再更强势一些。」


    「强势……是吗？」


    「是啊，菲莉妮殿下。请以克蕾雅大人当作榜样。换作是克蕾雅大人的话，才不会管对方有什么事要做，被她留在原地一个多小时走不了都很正常。」


    「才没那回事！？」


    你确定──？


    即便现在个性比较圆润一点，不过无印游戏中的克蕾雅大人逮到完全不想跟她交谈的赛因陛下之后，在走廊说话扯上半天的情景数量可不少唉？虽然说，几乎都会因为被路过的主角抢走风采而导致克蕾雅大人情绪失控就是。


    几个小时后。


    等时间到了中午，菲莉妮再次向希尔达发起攻势。


    「希尔达，请听我说几句。」


    「一定要现在吗？我正带着十万火急的案件要赶去向陛下报告呢。」


    「啊……这样啊。那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这么多次都刚好无法帮忙，实在是很抱歉。」


    菲莉妮又一次被希尔达给躲过去了。


    「好、好困难啊。」


    「还请加油喔。如果在这种计画的起步阶段就无法继续前进的话，要逼朵菈西亚陛下改变主意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喔？」


    「对啊。……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菲莉妮变得情绪低落。真拿她没办法。


    「不然，先用克蕾雅大人来练习一下吧。」


    「咦？」


    「『用』本小姐？」


    「就是模拟演习。菲莉妮殿下试着留下克蕾雅大人并引入正题。克蕾雅大人则请全力设法离开，这样瞭解了吗？」


    「我、我明白了……！」


    「虽然对角色分配有点无法释怀的感觉，算了，本小姐没问题。」


    因为这原因，全员就定位，预备，action！


    「哎呀，菲莉妮殿下，您好。」


    「你好，克蕾雅，你现在有空吗？」


    「非常抱歉，本小姐现在有点不舒服，可以改天再说吗？」


    「这、这样啊……」


    「cut、cut！」


    这女孩完全不行。


    「那么明显是在装病，你竟然还主动退让？」


    「但、但是，也有可能是真的不舒服吧？」


    「你至少也先确定清楚真假再考虑退让吧。」


    「好难喔……不然这样吧，零你来演，给我示范一下。」


    「可以喔。」


    「……满满都是不好的预感。」


    饰演者从菲莉妮换成我，take2，action！


    「哎呀，零，你好。」


    「您好，克蕾雅大人。您今天的美丽还是那么惊天动地，我喜欢你！」


    「谢、谢谢称赞。那么，本小姐先告辞……」


    「不不不，再陪我多聊几句吧，夜晚才正要开始呢？」


    「突然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这人！？……不，本小姐是真的有点不舒服。」


    「那可不行啊！」


    「呀啊！？」


    我缓缓地把克蕾雅大人用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


    「好啦，我会陪在身边看护你，所以你也听听我想谈的事吧？」


    「中止！暂时中止！」


    就在我把自己的脸凑近抱在怀中的克蕾雅大人脸旁，正在轻声说着甜言蜜语的时候，克蕾雅大人大喊暂停。


    啧，真可惜。


    「你是不是忘了原本的目的！？」


    「咦？把对方叫住，让对方听自己说话──完全符合这目的啊，不是吗？」


    「这种方式，除了零之外没人做得到吧！？」


    「咦──是这样吗？」


    「而且，如果对象不是本小姐的话，这些举动未免也太失礼了吧！？你这样完全是在拐女生！」


    「咦？我们现在的目标不就是要拐希尔达入伙吗？」


    「意思不一样啦！？」


    克蕾雅大人喘得很厉害。嗯，我老婆今天也很可爱。


    「好啦，像这样就行了，很简单吧？」


    「……我觉得你们只是在我眼前亲热而已。」


    怪了──？


    「角色安排不好。这次改成希尔达的角色由菲莉妮扮演，菲莉妮的角色由本小姐来扮演吧。」


    「哦，听起来不错。」


    「明白了。」


    再次换角后，take3，action！


    「啊，你好，克蕾雅。」


    「您好，菲莉妮殿下。我有件事想跟您谈谈，您方便吗？」


    「抱歉，克蕾雅，我已经有约了。可以等到下一次再说吗？」


    「那么，请同意我跟您一起行动，等候您要办的事情结束后再谈。」


    「呃，那个……我想今天应该是无法结束。所以改天再……」


    「我懂了，那么您什么时候方便呢？」


    「呜……我、我投降。」


    「承让了。」


    克蕾雅大人用巧妙的方式引导了对话，成功得到对方的承诺。对于曾经是社交名流的克蕾雅大人来说，这种小场面可说是轻而易举就能解决。


    「克蕾雅真厉害，简直就像是用了魔法。」


    「没那么夸张，在不失礼的情况下，将想要传达的事情传达给对方。重点其实只是这样而已。」


    「嗯嗯。」


    「如果我方已经尽了礼数，但是对方却违背礼节的话，那该被指责的人就是对方了。菲莉妮殿下最后会无处可逃，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很有参考价值，感谢。」


    在revolution无印版，虽然克蕾雅大人对待主角的言行很恶劣，但其实原本在社交场所中，克蕾雅大人应该是用这种迂回的说话方式来跟人交涉谈判。甚至可以说，她那反派千金的行事风格，是在面对亲朋好友或是熟人才会表现出来的例外情况。


    就这种意义来看，可以说主角对于克蕾雅大人而言也是特别的存在。不过，她原本对待平民可毫不留情呢。


    「那就来实际运用看看吧。零，这次换你来扮演希尔达。」


    「知道了。」


    「菲莉妮殿下，准备好了吗？」


    「好、好了。」


    这次菲莉妮能够顺利成功吗？


    好，take4，acti


    on！


    「啊，零，占用一下你的时间好吗？」


    「不好。」


    「咦……？」


    「失陪了。」


    趁着菲莉妮还没回过神来，我直接走开。


    「零，给本小姐站住！希尔达怎么可能有这么无礼的举动！？」


    「不，这可难说吧？我认为任何可能会有的状况都得模拟一下比较好。」


    「在那之前必须先让菲莉妮殿下有自信才行啊！给她下马威哪有意义啊！」


    听到这句话，我看向菲莉妮，发现菲莉妮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不觉得菲莉妮殿下想哭的表情很诱人吗？」


    「一点都不觉得！认真一点演啦！」


    结果，这一天整天都在练习。也不知道是否这份努力有了效果──


    「……我明白了。那就明天下午，在公主殿下的房间谈。」


    就这样，菲莉妮总算成功跟希尔达定下谈话的约定。


    ◆◇◆◇◆


    叩叩，房间外面有人在敲门。菲莉妮用有点紧张的表情看着我们。看到克蕾雅大人和我点头后，菲莉妮也点了点头，开门请来访者进入房间。


    「打扰了……哎呀。」


    当希尔达看到克蕾雅大人和我也在之后，似乎感到很意外似地皱起眉头。


    「因为公主殿下说有事要跟我谈，我才前来，你们两位也要一起谈论吗？」


    「是的，因为这件事跟我们也有关系，我们可以参加吧？」


    「当然。不过，别看我这样，其实本人还有很多事要忙，不管要谈什么，都希望尽可能简短一点。在此先谢过了。」


    虽然只是若有似无的施压，但如果是以前的菲莉妮，大概会输给这压力，白白给希尔达掌握说话的主导权吧。


    但是──


    「嗯，感谢你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不会花费太长的时间，不过，还是请先坐下来吧。」


    菲莉妮平静地邀请希尔达坐下。希尔达露出感到意外的表情。大概是发现菲莉妮变得比以前还难应付吧。菲莉妮是个只要肯努力就能做到的孩子。特训明确地发挥了效果。


    希尔达似乎是放弃了，叹口气之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么，您想跟我谈什么？」


    希尔达抛弃以前那张对付菲莉妮专用的微笑，改以冷漠的表情问道。


    「希尔达，你对现在的帝国怎么看？」


    尽管如此，菲莉妮也毫不示弱地跟她继续交谈。已经不会在说话时还随时害怕对方给脸色了。


    「殿下问的这问题还真是抽象啊。帝国是个很棒的国家，想必也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国家吧。」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可是，继续照现在这样下去真的好吗？帝国会不会已经树敌过多了？」


    菲莉妮开始深入询问只以模范解答来回答的希尔达。希尔达脸上的表情彷佛面具一般毫无变化。


    「确实，帝国有敌人存在。但是，这些敌人想必迟早也会被帝国纳入支配吧。帝国拥有这种力量。」


    「是吗？前阵子苏塞、阿帕拉奇雅、保亚准备缔结同盟，组成三国联合军那件事呢？这次虽然成功化解，不过那同盟要是成为现实的话，你不认为帝国会有危险吗？」


    「讨论假设性的话题没有意义。现实是那个同盟并未成功缔结，帝国如今依旧健在。」


    希尔达的发言全是结果论。


    「如果是不可能实现的假设，那当然没意义。但是，潜在威胁指的是那些真实存在的危险。确实，帝国如今还健在。然而，帝国岂不是正站在一条非常不稳定的绳子上，打算渡过悬崖？」


    菲莉妮也一步都不肯退让，主张她提出的假设有实际去检讨的价值。


    「原来如此。确实，现状或许真的有危险的要素存在吧。但是，外交工作其实随时都是在摸索。完美的外交方式并不存在。不管能料到再多危险性，最终也只能从中挑选感觉上最适合的选择。」


    希尔达批评菲莉妮的忧虑是纸上谈兵。


    「我也是皇族的一员，知道外交很艰难。不过，现在帝国的外交方针真的是最适合的选择吗？我们其实有更应该选择的方针存在吧，不是吗？」


    菲莉妮说得又更深入了，并暗示她有能够代替的方案。


    「……到头来，公主殿下到底想要说什么？您希望帝国怎么做？」


    「我认为停止侵略性的外交方针，切换成姑息政策的时期到了。」


    菲莉妮打出了一决胜负用的底牌。好啦，希尔达会怎么应对呢？


    「……这就是站在那边的保亚人灌输给您的东西吗？」


    希尔达用锐利的眼神瞪向我们。


    「你错了，这些都是我经常感受到，心中反覆思考的想法。」


    「公主殿下真的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代表您反对陛下的判断？」


    「是的。」


    「反抗陛下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即使是公主殿下应该也知道才对吧？难道您打算自杀吗？」


    希尔达的嘴角像是在讽刺人时那样歪了歪。


    「我是皇族，必须对这个国家的未来负起责任。即使可能会需要反抗母皇，也必须纠正现在这种让人民陷入危险的外交方针。」


    「您认为自己能做到？恕我直言，公主殿下即便是皇族，却没有什么力量可言，既不是嫡出，也并未拥有什么强大的派系支持。」


    「是的。所以说，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


    希尔达沉默了，但菲莉妮却毫不在意地接着说：


    「你个人本身也持有优秀的政治手腕，而且还跟帝国的一大势力──魔法技术部门有着密切的关系。只要你愿意出力帮助我，我就不再是没有力量的公主。」


    希尔达继续沉默，然后盯着菲莉妮看。我觉得，她正凭借着自己的双眼在分辨公主是否真正天命在身。


    「为了这个国家，为了人民，还请助我一臂之力，希尔达。」


    菲莉妮真挚地诉说，并低头请求。身为皇族的菲莉妮对着虽然是有能力的官僚，但毕竟只是臣子的希尔达低头，此举所象征的意义并不简单。


    但是──


    「那么，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咦……？」


    她突然改用跟之前的殷勤态度截然不同的粗鲁语气这么说，此举似乎让菲莉妮有些措手不及。希尔达以一脸似乎觉得有趣的表情看着她这模样，取出香烟，叼在嘴里。


    「所以说，好处啦，好处在哪？我协助你，能得到什么利益？」


    「这……」


    「国家？人民？未来？哎呀真是败给你，生活从来没遇过困顿的大人物，说话就是不一样呢。太过伟大害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希尔达……」


    希尔达突然态度大变，使得菲莉妮难掩心中的困惑。看来，临时抱佛脚练出来的交涉技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你真的知道，我为了获得现在的地位，付出了多少辛劳吗？知道我从原本连温饱都成问题的底层生活一直提升到这里，又费了多少功夫吗？说啊？」


    「……」


    恫吓令菲莉妮无言地颤抖着身体。


    「助你一臂之力？说得可真是简单呢，女人。那想必你应该有准备好相应的报酬啰？你总不会以为，只靠善意就能得到我的帮助吧？」


    面对希尔达接二连三欺凌人的发言，菲莉妮却一言不发。原本打算开口助阵的我，被克蕾雅大人制止了。她的眼神彷佛在说，再稍微看一下情况。


    「如果你想要我出力帮助你，就付给我相应的代价。做不到的话，就别拿那些好像真有那回事的歪理来插手政治，回去乖乖当你的装饰用公主去！」


    希尔达恶狠狠地骂完之后，房间内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只有时间缓缓流逝。


    谈判算是破裂了吧。可是被希尔达这样单方面教训真的好吗？正当我这么想着──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菲莉妮打破沉默，毅然决然地开口道。


    ◆◇◆◇◆


    「啥？」


    对于菲莉妮轻视般的态度，希尔达脸色一变。


    「装饰用的公主摆出了不起的态度是想干嘛？还拿不出东西来的话，我要走──」


    「坐下，希尔达。」


    「所以说，我要──」


    「坐下。」


    这句话里，含有一种不容分说的冷酷感。准备起身离席的希尔达也不由自主地坐回椅子上。从她的表情来看，似乎有点被气势压倒。


    「你想说的意见我知道了。说的有道理，确实，应该要支付相等的代价。」


    「……没错，所以假如你拿不出来的话，这件事就甭提──」


    「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


    「……！」


    菲莉妮的态度变了。完全看不出平常畏畏缩缩的模样，兼具威严和冷彻的声音猛然袭向希尔达。


    「即使只能算是装饰，但我是公主，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你以为自己能够说走就走吗？


    」


    「……哈！现在才依靠起权威。想用强迫的方式让我服从？可以啊，有种你试试。」


    「如果只是语气不好的话，确实并无法让你受到惩罚。但是，如果是要追究你对公主下药那件事呢？」


    「……！？」


    菲莉妮平静说出口的这句话，让希尔达顿时语塞。菲莉妮说的是之前我被她勒住脖子那一次的事。我后来有告诉菲莉妮，当时她的情况看起来很奇怪。而且在那之前，希尔达还说了些似乎意有所指的话。


    可是，在这里就要打出这张牌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作不知情吗？也对，毕竟没有留下确凿的证据。」


    「看吧。」


    「可是，要是我把事情闹大，魔法技术势力会怎么对待你呢？」


    「……你在威胁我吗？」


    希尔达和魔法技术部门的来往很密切。但是，对于魔法技术势力而言，希尔达却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们是否还会继续重用履历有了瑕疵的一名官僚，答案令人怀疑。然后，从希尔达的反应看来，这种怀疑似乎未必是空想。


    「威胁我也没用，我不会屈服于那种东西。甚至，我还可以用支持我的基本盘来陷害你──」


    「不，希尔达，不是这样的。我想告诉你的不是这意思。」


    菲莉妮的脸上恢复了微笑。直到刚刚为止那种让人联想到朵菈西亚的语气，就像是幻影一般消失了。


    希尔达露出惊讶的表情。


    「像刚才那种谈判方式，正是母皇的作法。用力量压垮对方，是树敌的作法。很让人厌恶对吧？换作是我，就不会用这种方式。」


    「……」


    「我在以前，看过这样的一幕。一群小孩子在欺负一个身材比他们娇小得多的女孩。我过去劝他们停下，结果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天晓得？」


    「只是在模仿朵菈西亚陛下……这是他们的说法。我听了之后说不出话来。」


    帝国彻底执行能力主义可以说是一把双刃剑。如果能力强的话，就会觉得过得很舒服，但弱者们却毫无希望。当然，这并非意味着帝国没有救济弱者的政策，然而与民主化的保亚相比，这类政策就明显弱上许多。


    「这种过度的弱肉强食思想，必须纠正才行。」


    「……你的意思我懂了。可是这样的话，你又打算如何对待我？没有代价，我是不会行动的。」


    「我会任命你成为我的骑士。对于既想要地位又想要名誉的你来说，成为公主的跟班，我认为应该可以为你带来一定的好处吧？」


    「！」


    老实说，我之前太小看菲莉妮了。也因为这样，她把状况带到目前这种局面的手段真是叫我咋舌。


    菲莉妮从一开始就拥有足够跟希尔达交涉的材料。但是，如果主动权被希尔达掌握，只能乖乖听从她的话交出交涉材料，效果恐怕会连原本该有的一半都达不到。所以菲莉妮就装出一副要对决的模样，采取先故意营造出险恶的气氛，等到最后揭开谜底后才真正进行交涉的方法。这是连克蕾雅大人都自叹弗如的交涉法。


    「……你认为这种东西能让我满足吗？」


    「反过来说，你帮助我会有什么坏处吗？确实，你跟魔法技术势力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并获得一定的地位。可是，你的地位并不稳固。正如刚才我也提过的，他们随时都可以抛弃你。」


    「这一点公主还不是一样？」


    「不，我要和你建立的关系其实比较接近共犯。我无法背叛你，你也没办法背叛我。」


    「……」


    希尔达很谨慎地注视着菲莉妮。在她的脑海里，恐怕已经开始在精密计算自己的好处和坏处了。


    菲莉妮继续说道：


    「我说，希尔达，差不多也该是互相推心置腹的时候了吧。我已经说了真心话，你不用再演了。」


    「……！」


    希尔达瞪大了眼睛。菲莉妮刚刚说希尔达是在「演戏」。这其实已经是对暴露出本性，粗鲁地对公主大吼大叫的希尔达之让步。菲莉妮在暗示希尔达，可以把她的无礼行为当作不存在。


    菲莉妮甚至对希尔达露出微笑。


    「我能给你的东西绝对称不上多。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要你帮忙。进行改变整个帝国的行动，头一位协力者我最渴望的人选不是别人，正是你，希尔达。」


    菲莉妮再次请求希尔达帮助她。事情绕了一圈之后，看起来或许只像是在重复相同的情况，然而途中的过程其实并不相同。


    希尔达沉默了片刻，最后──


    「……呵呵……呵呵呵……」


    居然肩膀颤抖地开始笑了起来。


    「哈哈哈！认输了……我投降，公主殿下。您果然继承了朵菈西亚陛下的血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眼角甚至浮现泪水，希尔达笑道。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摆脱了厄运一般，非常爽朗。


    「我不太喜欢被拿来和母皇比较。」


    「哦，这倒是我失察了。说得也是，您并不像陛下。换作是陛下的话，会用更强硬的方式来逼我服从吧。可是，您并没有那么做，这一点值得我认同。」


    「为什么呢？」


    「因为提倡要施行姑息外交的人，一旦诉诸强硬手段，那肯定非常自相矛盾啊。」


    希尔达似乎对菲莉妮处事的一贯性有很高的评价。


    「不过公主殿下，有一件事请您要记住。在政治和外交的世界中，贯彻理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有可能出现纵使要扭曲自己的想法，为了达到目的，必须不择手段的情况。」


    「希尔达……」


    「公主殿下您只要保持现状就好，肮脏手段交给下面的人来做就行了。」


    「怎么能这样！」


    「公主殿下，您就相当于神轿。如果神轿被污泥弄脏了，还有谁会愿意抬轿呢？您该做的是当一顶完美无瑕的神轿，让所有人都愿意主动代替你被弄脏。这工作，跟必须主动去作肮脏工作同样难受。」


    一直当一顶干净的神轿，代表不管遇到再难受的对待，也不能诉诸肮脏手段解决。


    希尔达指出了采用这种方式会有多艰难。


    「克蕾雅、零，感谢你们单纯只是旁听。假如你们在刚刚的过程中有出手帮助公主殿下的话，我就会当场转头就走。」


    「考虑到菲莉妮殿下想达成的目标，她也必须该有至少独自说服你的能耐。」


    「没错，正是如此。你们的判断是正确的。而且这同时也是菲莉妮殿下已经拥有强大盟友的证明。」


    希尔达似乎很满意地点头。


    「那么，希尔达，你愿意协助我吗？」


    「可以……我是想这么回答，但是很不巧，我同时还是一个无法那么轻易放弃的人，我要追加一个条件。」


    「请说。」


    「当我表示要支持公主殿下时，就必须去说服帝国的魔法技术势力，所以请帮忙准备说服他们用的材料以及礼物，这就是我需要的条件。」


    希尔达表示，希望有能够让他们感兴趣的材料。


    「可是，很遗憾的，我对魔法技术并不是那么瞭解。」


    「嗯，我知道。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刚好有个东西符合要求。」


    「是什么东西？」


    菲莉妮发问后，居然会是希尔达回答，事先还真是没有料到。


    「禁忌之箱──帝国前首席研究员特瑞德马吉克遗留宝物的谜底，希望你们能帮忙解开。」


    ◆◇◆◇◆


    在希尔达的带领下，我们来到帝国魔法技术部所拥有的研究所其中一间。出入口站着警卫兵，还会要求身份证明。从严密的警戒也能看出，这里是进行重要研究的场所。


    走进其中，可以看到我不清楚用途为何的各种实验器具，每样实验器具旁边都站着好几位身穿炼金术师打扮的研究人员。研究人员的年龄和性别的分布很零散，可以推测这大概是基于朵菈西亚的能力主义所聚集的精锐人士。他们注意到我们之后，有一瞬间把视线看向这边，但很快地似乎就没了兴趣，继续埋首在自己的研究上。虽然也有「对突然出现的外人只有这种反应真的好吗？」的疑问，我猜大概是因为警戒外人是士兵们的工作，而他们的工作则是专心研究的关系吧。


    「往这走。」


    希尔达把我们带到研究所深处的一个房间。那是一间大约八个榻榻米大小的小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家俱，房间深处的台座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小小的、像是保险箱的东西。


    「这个就是被称为禁忌之箱的箱子。」


    这个有着夸张的名字，长宽皆五十公分的正方形立方体，是用一种既不是石头也不是金属的奇特材质所制成。表面镶嵌着三颗魔法石，分别朦胧地放出黑色、蓝色、红色的光芒。


    「你说那是特瑞德马吉克的遗留宝物，那位先生就是现在人在保亚的那一位是吗？」


    「是的，三属性拥有者特瑞德马吉克。他在去王国之前，曾经在帝国参加研究。」


    在此还是确认一下好了。特瑞德马吉克其实就是以前在保亚时，曾经教过克蕾雅大人和我魔法，王国唯一的三属性拥有者特瑞德老师。他现在在学院担任学院长，不过他最大的功绩还是促进王国的魔法技术大幅发展。对于因太过依赖旧有军备，导致魔法技术落后的保亚来说，特瑞德老师是大恩人。革命前，王国甚至曾授予骑士称号给特瑞德老师。


    关于禁忌之箱的存在，我是从revo百合的原作知识中知晓，但是我并不知道特瑞德老师过去曾经在帝国待过，以及禁忌之箱是出自他之手这事实。因为在revo百合游戏里的事件，是在没有提到老师名字的情况下进行的。


    「这箱子打不开吗？」


    菲莉妮仔细打量着箱子。


    「是的。自从特瑞德失踪以后，研究人员尝试了各种手段，结果都无法打开。是一个非常坚固的箱子，就连朵菈西亚陛下的剑也无法造成任何损伤。」


    那是当然的啊。如果跟原作一样的话，这个箱子是用一种名叫「精金」的特殊金属所制成。那种据说是由精灵神所锻造的金属，除了使用魔法之外，都无法进行加工。是一种对于物理冲击具有惊人耐性的金属。


    「据说箱子里面装着特瑞德所抵达的魔法技术之奥义。为了进行该研究，已经失去好几条人命了。」


    「所以才会被称为禁忌之箱啊。」


    克蕾雅大人露出一脸沉痛的表情。


    「这个箱子是困扰研究人员已久的难题。如果能解决这问题的话，相信魔法技术势力也会乐意助公主殿下一臂之力。」


    「原来如此……」


    「可是，这样好吗？把如此贵重的物品让我们这些外人看？明明都还不确定我们是否真能找到打开的方法。」


    克蕾雅大人提出自然会产生的疑问。


    「确实，此举算是带有危险性的赌博，但是，我期待的其实并非你们两个本身。」


    「什么意思？」


    「特瑞德现在是王国的人，然后克蕾雅和零同样是王国的人──而且和他还是同事。」


    希尔达要说的意思其实就是──


    「也就是说，你打算要我们从特瑞德老师口中问出打开的方法，是吗？」


    「你理解得很快，真是太省事了，零缇拉。」


    自己无法打开的话，去问箱子的制作者本人当然是最快的。非常简单的道理。


    「可是，特瑞德老师不就是不想让里面的东西公诸于世，才把它封印起来的吗？所以本小姐不认为他会告诉我们这箱子的开封方法。」


    「那只能请你们自己想出好办法。我都已经让步这么多了。一些难题请你们自己处理也不为过吧？」


    希尔达苦笑道。


    「那个，希尔达，把这个箱子带出去可不──」


    「当然是禁止带走，公主殿下。」


    「果然啊。」


    「知道了开封方法之后，请通知我。在我的见证下顺利开封的话，我便会安排好让魔法技术部加入公主殿下派系的事。我能帮忙的也就到这边为止。」


    「瞭解，足够了。」


    菲莉妮似乎下定决心了


    「那么，交易成立。祝各位的行动顺利。」


    「刚刚虽然那么讲，但结果这次也只能依靠克蕾雅和零呢。」


    从研究所回来的路上，四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虽然梅和爱蕾亚有多鲁大人帮忙照看，但是多鲁大人也是个几乎都不懂怎么做家事的人，所以现在爱蕾亚应该已经在准备晚餐了吧。也有可能是多鲁大人带着她们两个去外面吃饭也说不定。


    我们一边尽快赶回家，一边讨论着接下来要做的事。在跟希尔达的交涉中似乎还是消耗了不少精力，菲莉妮的表情显然有点疲劳。


    「这也难怪。毕竟你在跟希尔达交涉时那么地努力，所以再来就交给我们吧。」


    克蕾雅大人毫不吝于夸奖菲莉妮。算了，刚才的菲莉妮要说是帅气也不是不行。


    「是啊。应该说，菲莉妮殿下，我对您刮目相看了。原来您不是软弱公主啊。」


    「软、软弱公主……！？」


    「喂，零！你怎么能对一国公主说出这种难听话！」


    「哎呀，抱歉我失礼了。」


    「不会，没关系。事实上，之前的我用软弱来形容甚至还算是客气了。」


    哈哈哈，菲莉妮发出苦笑。


    「不过，今后会好好振作的。我会得到希尔达的协助，设法说服反政府势力，令母皇回心转意，让帝国抓住美好的未来。」


    「就是要有这股志气，菲莉妮殿下。」


    「前面的路还很漫长呢──」


    「零！」


    「哈哈哈……」


    因为我不喜欢严肃的气氛嘛。


    「趁今晚写好要给特瑞德老师的信，先寄回王国。」


    「嗯，拜托你们了。假如特瑞德先生希望获得赏赐的话，只要在我能办到的范围内，我都可以准备。」


    「不过我觉得特瑞德老师不太像是那种类型的人。如果他要拒绝的话，不管拿出什么样的报酬，大概都无法让他改变心意吧？」


    「所──以──说──！为什么零从刚才开始，就都在说些削弱菲莉妮殿下干劲的话呢！」


    「咦──因为克蕾雅大人一直只顾着夸奖菲莉妮啊。」


    「这次你什么都没做吧！？」


    嗯，是这样没错啦。


    「想要被夸奖的话，你也必须拿出点成果。」


    「说的也是。好，近期就去做。」


    没错，想必不会太久。因为，就算到时候特瑞德老师不肯告诉我们打开箱子的方法──


    我也知道那个箱子该如何打开。


    ◆◇◆◇◆


    在接到关于禁忌之箱的委托又过了大约一星期之后的某一天。从学馆回来之后，我们收到了保亚的特瑞德老师寄来的回信。


    『非常抱歉，那个箱子的事请你们放弃吧。它里面的内容不应该现世，那东西大概会触犯到这个世界的禁忌。如果不想像我这样一辈子受到监视，请不要对那箱子出手。』


    信上以端正的文字写着上述内容。


    「原本当作最后倚仗的特瑞德老师都这么说了，看来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解决了。」


    克蕾雅大人看完信之后变得愁眉苦脸。皱起额头的克蕾雅大人也很可爱。


    「我们该怎么办？就算靠你的知识，也对那箱子束手无策吗？」


    「只是要打开的话，并没有问题，可是，我很在意特瑞德老师给的警告。」


    世界的禁忌、监视──都是令人不安的字眼。


    「零知道那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吗？」


    「知道。里面是特瑞德老师在帝国时代曾经研究过的某个魔道具，以及整理过老师研究成果的笔记。」


    「魔道具的效果和笔记的内容是什么？」


    「魔道具是戒指形状的魔力增幅装置。因为品质还称不上是完成品，所以很不稳定，但是如果能够掌控的话，可以让装备者的魔力大幅提升。」


    「嗯嗯。」


    说到这边，想必应该有人已经猜到了，能够掌控这个魔道具的人，就是revo百合的主角菲莉妮。


    「笔记本内容的细节我并不知道，但是大致内容应该记述着关于帝国举行的人体实验的资料，以及对此感到后悔的悔恨。在revo百合里并没有提到特瑞德老师的名字，只是介绍说是某位研究人员的记录。但是假如实际情况跟原作中的叙述相同的话，特瑞德老师曾因为这项研究而失去了女儿。」


    「怎么会这样……」


    研究记录中应该有相当血淋淋的记述，非人道的实验也不在少数。我做梦也没想到，那位温厚又善良的特瑞德老师，会是那份记录的作者。


    「可是，『世界的禁忌』还有『监视』那几个奇怪的词我却想不出是在指什么。或者说，先把箱子打开之后，再重新去询问特瑞德老师会比较好？」


    「不先做好挨駡的觉悟可不行呢。」


    的确，特瑞德老师或许会生气也说不定，但是我又觉得，以那位老师的个性，他可能会认为既然都打开了，那也没办法，然后放弃追究。更重要的是，会用到「禁忌」和「监视」等词汇的事，我不认为老师会放着不管。他一定会跟我们解释才对。


    「所以，结果那个箱子到底该怎么打开？」


    克蕾雅大人不耐烦了。她果然会在意。


    「那个箱子的表面镶有魔法石对吧？」


    「对。因为是黑色、蓝色、红色，所以分别是土、水、火属性的魔法石。」


    「是的。方法就是对每一块魔法石，同时注入对应的魔力进去。」


    「……方法就这么简单吗？」


    克蕾雅大人似乎有些意外。


    「一点都不简单。光只是注入三种属性的魔力也没有用。真是这么单纯的话，早就被帝国的技术人员打开了。注入的魔力必须是


    来自同一个人的魔力，不然就无效。」


    「咦……这岂不是代表……」


    「是的。至少要有一位能够使用土、水、火三属性的三属性或以上的拥有者，才有办法打开。」


    在这个连双属性拥有者都很罕见的世界，三属性拥有者和四属性拥有者的数量就更少了。虽然或许还有其他人存在，但仅就我所知的，只有玛娜莉亚大人、特瑞德老师和梅这三人而已。在revo百合游戏中，是请求来访帝国的玛娜莉亚大人帮忙才得以打开，不过在现在这种情势下，期待玛娜莉亚大人前来帝国并不现实。


    「也就是说，要这样做吗？」


    「是的，必须请梅加油一下。」


    「叫我吗──？」


    「找梅有什么事吗？」


    耳朵很灵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到，梅和爱蕾亚从她们的房间走了过来。


    「嗯，我有件事想拜托梅，不过在那之前，先让我问一个问题喔。」


    「嗯。」


    「梅已经会使用魔法了对吧？」


    「是啊。」


    「会使用哪种属性？」


    「唔？已经全部都会用了啊？」


    「……我家孩子太天才了怎么办？」


    她的魔法适性再来还会成长呢，没想到才六岁就已经成为完整的四属性拥有者。


    「这样啊～这样啊，梅很努力呢。那么，能同时放出三种魔力吗？」


    「唔……没试过，不知道。」


    「也是呢。」


    同时启动复数魔力，并不是具普遍性的技术。例如我在跟玛娜莉亚大人战斗时使用过的水流星，这一类的合成魔法我已经很习惯了，但是一般人根本连这种想法都无法产生。


    「来练习看看吧。先从两种开始。右手使用土属性，左手使用水属性……做得到吗？」


    我为了做示范，令魔力流向双手。并没有特别去编织构成魔法，只有让魔力循环而已。


    梅很感兴趣地看了一会儿之后，用自己的手反覆握拳又摊开，并集中意识。


    「……像这样子吗？」


    「哇，成功了耶，天才啊。」


    这其实应该是一项相当困难的技术，但梅却很轻易地就成功同时发动。


    「那么，从这状态再多加一个，这次在双手之间的位置发动火属性吧。」


    「嗯，我试试看。」


    接下来就是我只懂理论的领域了。原本我是打算即便梅无法很快做到，就多花几天慢慢等到她能做到，但是──


    「啊，好像可以。」


    「……真的假的？」


    我用魔力探查，确实除了双手的魔力之外，在中间还多出了一股火之魔力。


    梅和爱蕾亚相比，学习新事物的速度并不算快。但也不算慢，就是普通程度。然而，在跟魔法有关时，她的理解速度就会非常快也说不定。


    「嗯，完美。可以解除啰，梅。谢谢。」


    「呼……好累──」


    梅一边说着，一边抱住克蕾雅大人。


    「只有梅也太狡猾了！本小姐也要！」


    「好好好，来吧。」


    「你们要过来抱我也可以哦？」


    「零妈妈不够柔软啦。」


    ……人家才没有伤心，哼。


    「看样子，只要麻烦梅帮忙应该就没问题了。」


    「是啊。那么，本小姐就跟希尔达联络，说箱子的开封方法已经有头绪了。」


    「拜托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让我担心。」


    「什么事？」


    「其实……」


    我向克蕾雅大人说明了接下来原本会发生的状况。


    「有可能会发生那种事情的地方，怎么能带梅过去！」


    「可、可是，想要打开箱子，梅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啊。」


    「不行！有危险的话，就该想想别的办法！」


    「克蕾雅大人，我瞭解您的心情，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么做。」


    「那就别做啊！」


    「请冷静下来，克蕾雅大人。」


    我把手放在震怒的克蕾雅大人肩上，继续安抚道：


    「确实不能说是百分之百安全。可是，我会设法解决的。克蕾雅大人，到时候请您专心保护梅。」


    「可是，本小姐同样不希望零遭遇危险啊？」


    「不要紧的，我有原作的知识，知道该怎么做可以确实平息危险。」


    其实，我也有点不安，然而为了说服克蕾雅大人，我并没有说出来。


    「求求您，克蕾雅大人。」


    「……好吧。」


    虽然克蕾雅大人看起来很不情愿，但我终究还是取得了她的同意。


    好啦，禁忌之箱开封的时机终于到了。


    ◆◇◆◇◆


    「抱歉，我迟到了。」


    翌日。克蕾雅大人和我带着梅，再次来到帝国的研究所。和菲莉妮会合后，为了进入其中，我们等着希尔达的到来，但是她却稍微迟了点才抵达。


    「我以为要弄清楚开封的方法得花更多时间，所以安排了别的工作，非常抱歉。」


    说完，希尔达向我们道歉。


    「没关系。」


    「谢谢你们的体谅。对了，那位小朋友是？」


    希尔达锐利的目光转过来望向梅。梅有点害怕地抓着克蕾雅大人的衣服下摆。


    「她是我们的养女之一，名叫梅。这次打开禁忌之箱，需要用到她的力量。」


    「哦？」


    「梅，跟希尔达打招呼。」


    克蕾雅大人说完，轻轻从背后把梅推出来。梅虽然还是有些胆怯，但在克蕾雅大人的催促下，她似乎做好了觉悟。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梅，今年六岁。请多指教。」


    深深一鞠躬之后，克蕾雅大人称赞梅做得很好。接着，希尔达也弯下膝盖，让自己的视线蹲低到相同高度──


    「很高兴认识你，梅。我叫希尔德格。请叫我希尔达。梅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说完，脸上浮现出那个招牌骗子笑容，温柔地摸了摸梅的头。梅的表情即便还有些僵硬，似乎也放松了几分警惕。


    「你们刚刚说需要用到她的力量，具体来说怎么做？」


    「可以一边走一边说明，走吧。」


    「明白了，请进。」


    经过希尔达一番协调后，一行人进入了研究所。所内还是老样子，有很多打扮像是炼金术师的人在做实验，不时有人向梅投来讶异的眼光。至于梅本人的反应，一开始虽然有点害怕地只敢默默观察，但后来似乎是忍不住好奇心，她开始四处张望。


    「那么，要怎么做才能打开禁忌之箱呢？你是从特瑞德那里打听到的吗？」


    希尔达在走廊上边走边询问道。


    「关于特瑞德老师那边，很遗憾的，他并不肯跟我们谈这件事。但是，该如何打开的方法，我们还是查到了。」


    「咦……？没有从特瑞德那里打听到，那怎么有办法知道……？」


    菲莉妮露出讶异的表情。


    「关于这一点本小姐无法解释，很抱歉。」


    「……算了，也罢。然后呢？」


    希尔达在片刻间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不过她似乎还是决定先听完说明。


    「那个箱子需要同一个人发出三种魔力作为钥匙，才能打开。所以，本小姐才会带四属性拥有者的梅一起来。」


    「这孩子是四属性拥有者吗？」


    「对。是我们自豪的女儿。」


    见希尔达感到惊讶，克蕾雅大人顿时露出得意的表情。梅好像觉得受到称赞很开心。当然，我也觉得很骄傲。


    「不过……难怪会无法打开。居然会设下这样的条件。」


    「菲莉妮殿下，帝国有三属性拥有者或是四属性拥有者吗？」


    「据我所知，没半个，明明双属性拥有者就有一定人数……」


    就连身为魔法先进国的帝国，在以人工方式增加魔法适性的研究上似乎也没有成功。如果考虑到这一点，我觉得似乎能够理解为什么当初萨拉斯那种根本是乱来的研究，即使得秘密进行也要加以实行的理由了。


    「那么，这次有带梅来就对了。」


    「嗯，帮了大忙。」


    「要加油哟，梅。」


    「好喔！」


    就这样，谈论着这些话题时，不知不觉已经抵达放着禁忌之箱的房间。


    「那么，请你们开始吧。」


    「好的，梅，过来。」


    因为希尔达在催促了，我带着梅走到邻近箱子的位置。


    「这里有三颗魔法石，看得出来吧？」


    「嗯。」


    「试着对黑色石头注入土属性、蓝色石头注入水属性、红色石头则注入火属性的魔力。」


    「知道了，我试试看。」


    梅用双手接触箱子之后，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神。


    「她现在这年龄就已经能同时使用三种属性了吗？」


    隐约可以听见菲莉妮正在小声地询问克蕾雅大人。


    「梅已经


    可以使用四种属性了，在魔法方面，她是真正的天才。」


    「好厉害呢。」


    回答问题的克蕾雅大人一脸自豪。从菲莉妮的表情，也可以看出她是真心称赞。


    「零妈妈。」


    「嗯？什么事，梅？」


    「这箱子可以弄坏吗？」


    「咦？」


    「我觉得这个箱子，必须再注入更强一点的魔力，不然会打不开；但是那样一来，箱子有可能会坏掉。」


    连这种事都知道吗？我对希尔达投以询问的视线。


    「只要里面的东西没事，箱子本身坏了也没关系，请把它打开吧。」


    「听到了吧。」


    「好──我会尽可能不要在打开时弄坏它哦。」


    梅回答的语气似乎很轻松。


    然后──


    「那么，我要稍微认真点了。」


    在梅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强大魔力的气息充满整个房间。


    「这、这是……」


    「是梅的魔力。」


    梅发出的魔力浓密得不像是六岁小孩会有的水准。因为没有去编织魔法的构成，所以并不会形成具体的魔法，但也正因为如此，可以看到她的纯粹魔力有多庞大。梅现在发出的魔力，搞不好可以跟使用魔法射线时的克蕾雅大人匹敌。


    「咚──！」


    伴随梅发出的声音，三色的魔力光同时变得更亮。房间内瞬间被眩目的光所包围。在所有人全都遮着眼睛的情况下──


    ──喀嚓。


    沉重的机械声响起。


    「打开啰～」


    光线消失以后，我看到的是并没有坏掉，只有盖子被打开的禁忌之箱，以及站在箱子旁，一脸天真笑容的梅的身影。


    「真的打开了……」


    「梅，你做得很好。」


    「梅，辛苦你了。」


    希尔达愣住了，克蕾雅大人和我在慰劳梅的辛苦。至于菲莉妮最夸张，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好啦，请确认里面的东西吧。」


    「喔……好。」


    希尔达走近箱子，仔细确认里面放的东西。


    「这是……戒指和资料……？」


    希尔达首先拿起资料，开始浏览上面写的内容。


    「这是……魔力增幅相关研究的报告书啊……」


    看来资料的内容和我从revo百合知道的一样。尽管很在意详细的内容，不过应该不肯借给我们看吧。看来也只能之后再去问特瑞德老师了。


    「这么说……这个就是禁忌的戒指……」


    希尔达用颤抖着的手，想把戒指从箱子里拿起来。


    「请等一下，希尔达大人，那戒指最好不要用手去摸比较好。」


    「何出此言？」


    「只要仔细看过研究资料你就知道了，那枚戒指并未完成，如果由没有适性的人戴上，反而会被戒指给控制。」


    「……」


    我的制止，让希尔达的手停了下来。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和解除方法一样，我不能透露情报来源。不过，这个情报是确定的。」


    「那么，需要什么适性？」


    「能够使用戒指的具体条件，结果就连特瑞德老师直到最后也没有弄清楚。」


    「那么你的意思是，没有人有适性？」


    「不，目前确定有一个人拥有适性，那就是菲莉妮殿下。」


    「咦，你是说我吗？」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使得菲莉妮惊讶出声。同时，希尔达却皱起了眉头。


    「……又是这样啊。」


    「希尔达？」


    「为什么一直都是这样呢？有力量的家伙、有钱的家伙、有地位的家伙就能不断高升。而那些拼命努力想要往上爬的人，却完全得不到机会。」


    「希尔达……」


    希尔达举起戒指，想把它戴起来。我抓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动作。


    「自暴自弃可不像你喔？」


    「放手，零缇拉。」


    「我不会放手的，你并没有这枚戒指的适性。戴上去百分之百会被它控制。」


    「那就等到真的变成那种情况，再杀掉我就好了。对你来说很简单吧？」


    说到一半变成她真实说话方式并笑了起来的希尔达，表情中似乎带有一丝悲伤。


    「我当然做不到啊。」


    「为何做不到？」


    「我不可能杀害我的朋友。对我来说，你已经是战友了，毕竟我们曾一起跟魔族战斗过。」


    虽然拉底斯之战几乎成了朵菈西亚的个人秀，但是希尔达当时毕竟也在场。而且，我们一起赌命奋战。


    「……」


    「希尔达大人──不，希尔达。那种力量，对你毫无必要。你的才能、该战斗的地方都不在那里。该战斗的对象也不是菲莉妮殿下。你明明就心知肚明。」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希尔达，并且抱着最大的诚意说出这句话。希尔达是个聪明人。就算想要上演一时冲动犯下大错的戏码，也只能说她太过聪明了，无法演。


    「……呵……战友，是吗？你把只是一起上过一次战场的我当成战友？」


    「放心，今后次数还会增加的。」


    「也就是说，要我帮忙你们正在打的主意？」


    「咦？不是说好了吗？只要打开这个箱子，你就会帮助我们。」


    「……嗯，约定就是约定……是吧？」


    希尔达松开手，用大拇指把戒指弹上高空。高高飞起来的戒指画出一条抛物线，落入菲莉妮的手中。


    「咦……？」


    「请殿下交给所长。」


    「那、那希尔达你要干嘛呢？」


    「我去吹吹风。失陪了。」


    说完，希尔达走出了房间。


    「希尔达！」


    「菲莉妮殿下，现在先让她一个人静静吧。她没事的。」


    克蕾雅大人阻止了想要追上去的菲莉妮。


    「希尔达……」


    「她需要整理心情的时间。」


    「……嗯。」


    菲莉妮似乎也总算是让自己接受了。


    至于我呢，现在正偷偷地松了口气。其实这幕场景，在revo百合里的剧情是希尔达戴上戒指然后失控。主角的好感度如果升得够高的话，菲莉妮就会用爱的力量（？）成功阻止希尔达；但是不管怎么想，现在的希尔达对菲莉妮的好感度并没有那么高。


    毕竟，人命关天，总不能赌在暧昧的事物上面。原本打算最糟糕的情况下，就算把她打昏也要阻止她，幸好她放弃了。毕竟，梅也在这里。


    「克蕾雅大人，我们成功了。」


    「害得本小姐心惊胆跳，回去之后必须处罚你。」


    「在我们这一行，那反而可说是奖赏。」


    总之这样一来，拉拢魔法技术势力的事就有可能实现了。笼络帝国作战，向前迈进了一步。


    ◆◇◆◇◆


    与帝国的魔法技术势力之间的合作关系算是建立得比较顺利。原因在于，第一，解决了「禁忌之箱」这个对他们而言最关心的问题。第二，希尔达有遵守约定。再加上魔法技术势力似乎已对于现在的帝国全靠名为朵菈西亚的一个超人支撑起来这一点抱有危机感。


    对于魔法技术势力来说，只要朵菈西亚还存在，他们就无法掌握权力。另一方面，如果没了朵菈西亚，帝国本身就无法成立，根本也说不上什么争权夺利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由菲莉妮这位地位高的人所提出的请求，可以说来得正是时候。想要取代朵菈西亚成为帝国的支柱，同时透过转变外交方针，来让自己等人能掌握权力中枢──他们所规划的似乎是这样的布局。至于将来是否真会变成他们预期的情况，接下来就是看菲莉妮展现手腕的时候了。


    「就是这样，我们多了新的同伴，也就是希尔达。」


    「公主殿下，这种介绍方式是怎么回事？」


    我们现在正在菲莉妮的房间。成员有菲莉妮、希尔达、克蕾雅大人和我，共四个人。优大人和米夏并不在场。原因之后再解释。


    「所以，我想差不多可以拉拢下一个势力了。」


    「你有目标吗？」


    「克蕾雅，你之前不是说过吗？有反政府势力之类的组织存在。」


    「喔，决定要向那边下手了吗？」


    「是的，我已经做好了觉悟，为了赢得帝国的未来，我必须不择手段。」


    菲莉妮也变得相当可靠了。


    「请等一下，反政府势力是怎么回事？我之前没听你们说过。」


    希尔达暂时打断了话题。


    「应该说，就连有这种势力存在这件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啊？」


    「那当然。对他们来说，做的是必须赌命的活动。万一被站在接近政府权力中心位置的希尔达知道的话，那岂不是要被肃清了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这跟之前保亚在革命时期诞生的抵抗运动组织的状况完全不同。他们是因为保亚本身弱


    化了，政府失去了民众的支持，才有办法大摇大摆地活动。原本，所谓的反政府势力的作法，应该是在没被发现的情况下，暗中偷偷扩大势力才对。最理想的状况是当被政府发现的时候，已经成长为一个无从对付起的强大势力。并非如此的反政府势力，只会被政府击溃然后消失罢了。


    「我反对跟那种势力合作。」


    「希尔达……」


    「公主殿下的行动必须代表正义才行。反政府势力根本是和正义完全相反的存在。怎么能和那样的家伙合作──」


    「真是这样吗？」


    「什么？」


    菲莉妮对提出反对意见的希尔达表示异议。


    「虽然统称为反政府势力，但我从克蕾雅她们那边听说了，这些人其实原本是那些被帝国毁灭的宗教国家的人们。那么，从他们身上夺走国家的帝国，算得上是正义吗？」


    「这……」


    「他们有他们的理由，有他们的正义。就算是为了改变这个国家，我并没有打算要跟邪恶的人合作。但是，我认为他们不能算是邪恶。」


    「……」


    希尔达似乎因为惊讶而沉默着。


    「呃……怎、怎么了，希尔达？我说的话有哪边奇怪吗？」


    「没事，我只是有点惊讶。公主殿下，您变了很多呢。也不对，或许您从以前就是这种思维，应该说现在终于浮出表面了……」


    「这是在夸我吗？」


    「是的，毫无疑问是在夸您。正如您所说的，他们也有自己的正义。成了这些组织的成立契机的战争，原本就不是正义与邪恶之战，而是正义与正义的互相冲突。」


    希尔达笑着说，很高兴公主殿下能理解这一点。


    「这、这表示我不会一直都只是个装饰用的公主，毕竟还让克蕾雅和零锻炼过我。」


    「我对那是什么样的指导很感兴趣呢。之后请告诉我吧。」


    「当然可以……唔，岔题了。接着谈谈反政府势力的事……克蕾雅？」


    「嗯，了解了。」


    克蕾雅大人用力点头，开始发言：


    「目前在帝国活动的反政府势力有三个。梅利坚、达那、基可──不管哪一个，都是由被帝国所毁灭的宗教国家的人民所建立。」


    「居然有足足三个啊……」


    希尔达感到战栗。另外，克蕾雅大人之所以知道这方面的知识，是在来帝国之前我强行灌输给她的原作知识的影响。


    克蕾雅大人是老朽培育起来的！


    「虽然称为宗教国家，但是基本上其实是精灵教的不同宗派。因为教义和解释的不同而分离出来的诸多国家。」


    这种情况，和我原本世界的佛教有诸多宗派相似。虽然其根源是相同的，但在漫长的历史中却分支开来各自发展。精灵教最具权威和历史的，是以保亚大教堂为中心的一派，分支出来的各宗派也各自拥有形成国家的力量。


    之所以不让优大人和米夏一起出席，就是因为如果属于保亚大教堂的这两人在场的话，会因为宗教方面的关系而让事情讨论起来变得更加复杂。虽然最后还是有报告以及获得认可的必要，但是目前我还是希望能暂时隐瞒。等到决定要正式行动的时候，再去报告。


    「三股势力虽然各自独立，但是最近这阵子却有把势力联合起来的动向。原因出在苏塞、阿帕拉奇雅、保亚这三国同盟的消息传出。」


    「大概想要趁这个机会，展开行动来一口气打倒帝国吧。」


    关于这方面的动向，是请多鲁大人帮忙探查来的。他在帝国内部也有派出密探，似乎打算构筑独自的情报网。


    「带头者，是三宗派中势力最大的梅利坚的人民。或许也可以说，基可和达那的人民让步了。」


    与其互相争先而反目，不如优先去共同合力对抗帝国。他们大概是认为，如果错过了苏塞等国的三国同盟这个大好机会，就再也无法实现祖国的复兴吧。


    「那么，我们只要跟那个梅利坚的人民接触，获得他们的协助就行了吗？」


    「能做到的话，那当然是最好的方法，但是本小姐觉得无法那么容易。」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一向隐瞒自己的身分过着普通生活，而且一旦被发现自己是反政府势力的人，都有当场自杀的觉悟。」


    「为……为了保密，会做到这种地步吗……」


    菲莉妮呻吟着。


    所谓的信仰，有时会让人做出令没有信仰的人觉得无法理解的行动。在无宗教的国家长大的我也无法理解，但是对信徒来说，有时候坚定的信仰甚至比生命还优先。事实上，在二十一世纪的世界，某种传染病流行时，在甚至连跟家人都必须隔离的患者死去后，赌命去为其举行葬礼的神职人员并不在少数。对于活在信仰中的人们来说，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确实存在。


    「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跟这样的人合作？」


    从希尔达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不可能吧」这种已经放弃的神色。


    「虽然确实很困难，但是并非不可能。」


    我断言道。


    「那你说，该怎么做？」


    「必须找站在不能轻易死去的立场之人来交涉。例如像是……原本国家的王族之类的人物。」


    说到这里，应该已经有不少人恍然大悟了吧。但是，对于没有前提知识的希尔达来说，似乎只觉得听起来根本无从下手。


    「或许是这样没错，但越是站在那种立场的人，行事通常就越谨慎吧？你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


    「根本没必要去找，因为已经知道哪个人就是了。」


    「……禁忌之箱的开封方法也是，你们的情报网到底是怎么弄来的？」


    「那是秘密。」


    总不能说是来自原作知识吧。


    「请别再卖关子了，你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菲莉妮忍不住问道。虽然我并没有故意卖关子的意思。


    「是一位菲莉妮殿下也很熟的人。」


    「咦？」


    「就是芙琳达。」


    「哦，是芙琳达……原来如此。」


    菲莉妮又「咦」了一声，时间随之暂停。


    「咦咦咦！？」


    从她惊讶到抬头望天的表情中，可以清楚了解到她对芙琳达是什么看法。


    ◆◇◆◇◆


    「你们说有事情想商量……到底是什么事？」


    芙琳达把盛有五个茶杯的托盘放在桌子上，平常总是表情开朗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这里是芙琳达寄宿的地方。第一次造访她的房间，里面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很常见的那种一般帝国国民的房间布置。任何宗教摆设、祭坛、仪式用的道具等等全都不见踪影。因为精灵教是这个世界上很普遍的宗教，所以完全看不到宗教相关物品，其实反而会给人不自然的感觉。


    「很抱歉突然这么多人跑来找你。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务必能答应。」


    「nono，美女来访问我随时都wee！克蕾雅、零、菲莉妮，很高兴你们来找我！更惊喜的是，莉莉！连你都来了！」


    「谢、谢谢你的欢迎。」


    没错。这次到访芙琳达的住处，除了克蕾雅大人、菲莉妮和我之外，莉莉大人也来了。虽然可能有人会问：「不是说宗教关系者在场会让事情复杂化吗？」，但这却是因为有不得已的原因在。


    关于这个理由，有机会再说。


    「嗯，首先来喝茶吧。这是我故乡的茶，希望能够合大家的口味……」


    芙琳达把杯子端给众人。来到手边的茶有着不可思议的色泽，散发出甜蜜的香味。有点像红茶，但想不出来这是哪种香味。会是混合调味茶吗？


    「哎呀，真好喝呢。」


    「真的耶，很奇妙的风味。」


    「莉、莉莉也觉得很好喝。」


    克蕾雅大人她们似乎都是好评。我故且还是先使用解毒魔法之后，才浅浅喝了一口。


    啊，真的很好喝。


    「看到大家都喜欢，我就放心了。要不要吃些茶点呢？」


    「不，不用那么客气，谢谢你。」


    「真遗憾。」


    从芙琳达的脸上，可以看出她原本想要再更加款待我们的表情。至于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心诚意，我就看不出来了。


    「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菲莉妮殿下？」


    「好。」


    之前一直带头说话的克蕾雅大人，表示接下来交给菲莉妮处理。菲莉妮带着有点紧张的表情往前走，作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开口道：


    「芙琳达，我有事想拜托你。」


    「放心，请尽管说──！来自美少女的请求，我大概都很wee！」


    相对的，芙琳达的回答则跟平常没什么两样。脸上笑咪咪地露出开朗的笑容，让人完全想不到她居然会有一个隐藏的身份存在。


    但是──


    「我希望你跟梅利坚人民的联系──」


    突然冒出锵的一声金属声。


    慢了一拍之后


    ，菲莉妮才露出发愣的表情。已经近到跟她脖子侧面只差几公分的刀刃，被另一把刀刃挡下来了。


    「……」


    「……！」


    砍向菲莉妮的，是脸上依旧挂着微笑的芙琳达，挡住她的则是莉莉大人。虽然原本就猜想应该无法双方平心静气的对话，但她会突然砍人，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芙、芙琳达小姐，请先听完她说的话。」


    「……我拒绝！」


    芙琳达把短剑一扭，避开莉莉大人的短剑之后，再次砍向菲莉妮。


    「芙、芙琳达小姐！」


    受力对象突然滑开顿时让莉莉大人失去重心，但她瞬时变换脚步重新站稳，用另外一手的短剑来保护菲莉妮，并直接加大力量把芙琳达弹飞，暂时拉开了距离。虽然如此，但这里可是室内。而且还是个不怎么宽敞的房间，不知道芙琳达何时又会攻过来。克蕾雅大人和我都已经进入随时应战的状态。


    「……为什么你会知道？」


    芙琳达毫不敢大意地一边举着短剑一边问道，她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明明行动骤变，就只有表情却毫无变化，这实在有点……不，该说是相当可怕。


    「是哪个人背叛了吗？请告诉我不虔诚的叛教者是谁！」


    芙琳达短剑一闪，踏步冲近。她曾说自己擅长近身战，这句话并没有说谎，假如是我跟她对峙的话，大概不出三两下就会被她砍死吧。即使是由克蕾雅大人对上她，大概也只能勉强抵挡吧。跟这种对手过招却毫发无伤的莉莉大人，实力果然惊人。请她一起来果然是对的。


    「芙琳达，听我说！我想要帮助你们！」


    听到菲莉妮拼命的诉说，芙琳达停下了攻击。看到这情况，菲莉妮的表情顿时高兴了起来，但是很快地却又沉了下去。


    「帮助……我们……？」


    芙琳达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不，表面上看起来还在笑。勉强算是在笑，但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那表情根本无法称之为笑容。


    「你是毁灭了我们祖国的这个国家的公主，事到如今却说想要帮助我们……？这是什么笑话吗？」


    她散发出来的感情是憎恶。日积月累、非常深的憎恨情绪，从她挂在脸上的笑容中溢了出来。


    「芙、芙琳达……」


    「既然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就不能让你们活下去，所有人全都死在这里吧。」


    芙琳达再次举起短剑。


    「芙琳达，你宁愿为仇恨所左右，而白白浪费复兴祖国的机会吗？」


    听到我这句话，芙琳达露出讶异的表情。


    「复兴祖国？」


    「是的，菲莉妮殿下的目的，是改变帝国的外交政策。然后，只要你们愿意协助殿下，作为代价，可以让你们复兴祖国。」


    「……」


    即使芙琳达还没有解除战斗态势，但她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几分理性。


    「我可不会被那种玩笑话给骗到哟？」


    「不是玩笑话，也不是谎言，菲莉妮殿下是认真的喔？」


    「如果她是认真的，那我反而要怀疑她精神不正常了。菲莉妮可是那位朵菈西亚的女儿，不是吗？」


    「请听我说，芙琳达……不对，芙丽德琳达乌鲁梅利坚！」


    「！？为什么……！」


    菲莉妮的呼唤，让芙琳达的表情开始动摇。她现在肯定是在想，自己是梅利坚国民这一点被识破也就罢了，为何连自己的真实身分也会被识破。毕竟，她的真实身份就算在她的同伴之中，也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最高机密。


    「怎么会……背叛的到底是谁……」


    「没有任何人背叛。你听过革命少女的传闻吧？这边的克蕾雅和零拥有类似预知的力量。」


    「……怎么可能……」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同伴里有叛徒会比较好？」


    「……」


    芙琳达的眼神在犹豫。菲莉妮继续乘胜追击。


    「我打算向母皇揭起反旗。」


    「……」


    「最后要使母皇让位给我，改变这个国家的经营方式。从弱肉强食的国家，转变成不再有人会哭泣的国家。」


    「难道你想说那种事情有可能成真……？」


    芙琳达以嘲笑般的口吻说。里面似乎也包含着些许自嘲。或许，这是在对至今无法取得什么大成果的自己进行讽刺也说不定。


    「只靠我一人是不可能做到的。可是，芙琳达，只要你们愿意把力量借给我，我就能做到。」


    「……」


    「拜托了，请助我一臂之力。」


    菲莉妮真挚地请求着。但是，芙琳达似乎还难以决定要站在什么立场。


    「单凭你说的话，我很难相信。」


    「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所以这次还带来别的大人物的传言。莉莉？」


    「好、好的！」


    听到克蕾雅大人的催促后，莉莉大人从怀里取出像是一封信似的东西，放在地上。


    「……？」


    「这、这是来自精灵教会的密信。」


    「！」


    「请看一下里面的内容。」


    芙琳达虽然犹豫了一下，不过也只有几秒钟。她小心翼翼地走近信件，捡起来开始阅览。


    「这是……枢机主教给的保证……」


    这份密信，是教会保证菲莉妮说的这些话绝对没有任何谎言。我记得以前也有提过，在这个世界，向神发誓这个行为，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因为连普通市民之间的口头约定都是如此了，如果是精灵教会的枢机主教做保证的话，其效果有多强大，相信大家可想而知。


    当然，这一位写信作保证的枢机主教，就是优大人。之前决定要着手笼络反政府势力那时，我就正式请求优大人帮这个忙。她很吃惊，米夏等人甚至还表示反对，但是最后还是认同了。她们尽管在教会任职，但是她们更是保亚人。


    「嗳，芙琳达，你听我说完就好，可以吗？」


    菲莉妮正面注视着芙琳达。芙琳达也像是在吟味她的视线一般，同样盯着菲莉妮看，最后，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o──k。我姑且听你说说看，希望别变成你的遗言就好。」


    说完，她暂时放下了短剑。


    ◆◇◆◇◆


    「虽然我已经确认了这的确是精灵教会的保证，但是只凭这一点，请别认为我们就会跟你们合作。」


    尽管芙琳达答应可以对话，不过她对和我们建立合作关系却面露难色。


    「为什么？对你们来说，应该没有比复兴祖国还要更强烈的愿望吧？」


    菲莉妮提出一个很单纯的疑问。这是一个太过无视对方感受的疑问。芙琳达用一个一点都不像笑容的笑脸使菲莉妮沉默了。


    「原本毁灭我们祖国的仇敌就是你们帝国哦？现在突然说我会帮你们复兴，所以帮助我达成目的吧，这种大话你还真敢说呢？」


    「……是我的认知错误，在此向您道歉。」


    这件事是芙琳达的说法有道理。先毁灭对方国家之后，说会帮忙复兴然后要求对方感恩，这除了用自导自演形容之外，其他什么都不是。


    「话虽这么说，假如真能打破现状，实现复兴祖国的夙愿，那么有些小事我们可以当作没看到。」


    「……！这么说来──」


    「停。我的话还没说完。」


    芙琳达制止了性急的菲莉妮。


    「既然知道我真正的名字，也就是说，你们也知道我的立场，对吧？」


    「是的。芙丽德琳达乌鲁梅利坚。你是旧宗教国家梅利坚的最高领导人，一位现人神对吧？」


    「另外就是，现在梅利坚跟基可、达那联合组成了反政府势力。」


    克蕾雅大人和我利用提前知道的知识作出回答。梅利坚是精灵教会的一个派别，这一点之前已经解说过，跟身为本家的大教堂不同的地方在于，作为精灵神的化身，会有一名信徒被选为现人神受到崇敬。而芙琳达就是被选中的现人神。


    「真的很疑问，你们到底是从哪边听来的啊……不过，正是如此。我是梅利坚的盟主。只要是由我说出来的话，大部分的事，国民们应该都会听从才是。」


    「那么……」


    「可是，我的发言有用的对象，就只限梅利坚的国民们而已，现在，三宗派因为某个问题，正陷入可能会瓦解的危机。」


    「瓦解的危机？」


    这是原作中所没有的情节。在revo百合里，三宗派的同盟虽然多少会有些小纠纷，但是应该没有造成影响，最后形成一个团结的势力。那么，现在这情况，是否就是游戏中那些小纠纷的实际内容呢？


    「前几天，梅利坚的一名信徒被杀害，犯人还没有找到。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有可能是跟同盟无关的事件，然而被杀的是对于梅利坚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物。」


    「然后呢？」


    克蕾雅大人催促着她说下去，芙琳达接着说道：


    「凶手


    有可能是一直不太认同梅利坚率领同盟的另外两个国家的人。当然，基可和达那都否认了，但是当然不可能他们说了我们就相信。」


    「你希望我们做什么？」


    看不出来她提这话题的目的到底在哪，所以我直接询问。


    「请帮忙找出杀害信徒的凶手。这样能解除误会的话是最好。同盟之间能再次恢复交流。假如能解决三者之间的不和，基可和达那一定也会愿意协助吧。」


    「请、请等一下！假如凶手是基可或是达那的人，不论是哪一边，都会造成同盟产生致命性的裂痕吧？」


    莉莉大人说的是根本上的问题。纵使搜查找出犯人，事后也不一定能得到梅利坚的协助。


    「真是这样的话，只能说是运气不好，到时候就请你们放弃吧。」


    「怎么这样……」


    「无论如何，再这样下去，三宗派的同盟会分裂。这样的话，你们也会感到困扰对吧？只能请你们在有可能失败的情况下，尽量加油吧？」


    虽然从她平常轻浮的态度完全看不出来，但她毕竟是统领一个国家的人。芙琳达的谈判非常巧妙。


    「好啦，准备怎么做？」


    芙琳达问。


    「……知道了，交给我们调查吧。」


    回答的是菲莉妮。


    「可是，菲莉妮殿下……」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不能放任不管的问题。跟是否能得到芙琳达她们的协助无关，这可是发生在帝国内部的杀人事件，不能当作没看到。」


    身为皇室成员的责任感让她自然脱口说出这句话。就算在改变帝国运作方式这个大目标下行动，她也没有坐视底下的问题不理。我认为这种作风非常地美丽。


    这、这才不是出轨啦，懂吗！


    「哦？你连那些与帝国敌对的人死亡也会同情？」


    「那位被杀害的人，是因为帝国的侵略行为而失去了国家。纵使他反抗帝国，身为皇室的一员，我觉得对这个人的生死负责是当然的事。」


    「……」


    菲莉妮这句话，让芙琳达的表情变得很复杂。像是觉得佩服，又像是不想承认，很矛盾的神情。


    「在搜查之前先请问一下，目前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我询问芙琳达。假如是马上就能查出凶手那种单纯的事件，芙琳达他们应该早就解决了。所以这事件恐怕并不单纯。那样一来，至少希望能有一些线索。


    「首先，受害者是阿尔诺詹森。一位帝国的普通市民。原梅利坚国的国民，以商人的身份在工作。」


    年龄是二十一岁。表面上是个精明的商人，暗地里却担任帮反政府势力筹措物资的工作。死因是被短刀刺杀。


    「嫌犯的范围已经缩小到三个人了，虽然还没有跟他们本人接触，但是目前看起来有动机的就是这三人。」


    芙琳达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我想，应该是搜查资料吧。


    「第一个是阿希姆巴尔札，他是帝都屈指可数的富商。」


    今年刚满六十岁的阿希姆似乎是阿尔诺的上司。阿希姆有一个视为继承人的独生子，但是阿尔诺太过优秀，所以很多人希望阿希姆能让阿尔诺成为商会的继承人。


    「第二个是伊尔莎格雷尔曼，是帝国的事务官。」


    伊尔莎现年二十五岁。在帝都的政府机关从事事务工作，以前好像跟阿尔诺在工作上发生过纠纷。


    「第三个是你们也很熟悉的人，安娜盖斯纳，是学馆的学生。」


    「安娜是嫌犯之一！？」


    菲莉妮动摇地发出声音。安娜是菲莉妮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我以前也向安娜询问过菲莉妮对于那些攻略对象的好感度。


    据说安娜和被害者之间有男女关系。最近，有听说两人提出了要分手的消息，还有人目击到两人在吵架的场面。


    「我能提供的情报只有这些，剩下的请各位自己去调查。」


    「我明白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对于芙琳达这问题，我决定问一件从以前玩游戏时就觉得很在意的事。


    「芙琳达是现人神，也就是说，对梅利坚来说是最重要的人物对吧？」


    「没错。」


    「为何这么重要的人物会不带护卫，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这样不要紧吗？」


    我觉得一般都会安排一两个自称是同居人的护卫在身边吧。不过，也是因为我知道她没有护卫，所以才会决定带大家直接来找她摊牌。


    「哦，护卫是吧？因为……我本身就很强了。」


    「的确，芙琳达的近战能力非常强大，可是，就算如此，也还是太不小心了。」


    「……原因我不想说，这话题到此为止吧。」


    芙琳达的样子有点奇怪。甚至可以说，看起来比刚才挥短剑攻击我们的时候还要更加焦躁。


    虽然有点在意，但这方面她似乎不想告诉我们更多了。


    「那么，请你们努力找出凶手吧。」


    带着不太能释怀的感受，我们离开了芙琳达家。


    ◆◇◆◇◆


    「听说有事情要找我……是什么事？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第一嫌疑者阿希姆巴尔札看到来访的我们之后，一开口说的就是这句话。


    这里是阿希姆经营的巴尔札商会的会客室。椅子和桌子做工都很精细，而装饰墙壁的绘画和放在房间一角的壶等，感觉上也都是能卖得高价的古董。看来他的商会经营得很顺利。


    阿希姆是一位下巴留了一把茂盛胡须的老年男性。根据芙琳达的说法，他今年六十岁。但是，却给人他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许多的印象。


    「很抱歉在百忙之中打扰您，想请问的是关于阿尔诺的事。」


    「阿尔诺？那家伙怎么了吗？」


    「他过世了。」


    「什、什么……？公主，这件事是真的吗……？」


    听到菲莉妮的话，阿希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三天前，你居然不知道？他不是你的部下吗？」


    「阿尔诺应该已经离开帝都去进商品的货了。预定行程上是下周才回来。」


    没想到他居然死了，阿希姆呻吟道。


    「关于他被杀害的理由，你能想得到原因吗？」


    「那家伙是遭人杀害？……老实说，我觉得难以置信。那家伙的事我很清楚。虽然不太甘心，但那家伙确实比我其他部下都还要更加优秀。而且，还不会炫耀自夸，是一名性格也很温和的优秀人才。难以想像那家伙会招致别人的怨恨。」


    「是否有因为你的继承人由谁来担任的问题，而发生过一些争执？」


    面对我这个坏心眼的问题，阿希姆露出有些不悦的表情。


    「没错，确实曾经有过这种事。但是那家伙完全没有那个意思。我的继承人已经确定是我的儿子布鲁诺，而且连要继承给他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


    虽然一脸不悦，但阿希姆还是冷静地回答。


    「阿、阿希姆先生现在看来还很年轻，谈退休会不会太早了些？」


    「真是明显的恭维。不过，我也年纪大了。最近，遇到记忆模糊而不太确定的次数很多。在做生意的商人业界中，这缺点太过致命。」


    对于莉莉大人的问题，阿希姆也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的想法似乎是希望在还不要紧的时候赶快把位置让给晚辈。


    「顺便一提，他被杀害那个时间点，你人在哪里？」


    「你们是在怀疑我吗！？」


    轮到回答我的问题时，阿希姆的情绪显得非常激动。不过这应该算是很自然的反应吧。不管是谁，被当成杀人犯对待，当然会觉得不愉快。


    「这是为了洗清嫌疑。阿希姆先生，请您配合一下。」


    「……唔。然后呢？阿尔诺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哎呀？已经说过了，是三天前呀？」


    我故意用揶揄的语气回答，阿希姆却嘲笑道：


    「我刚才也说过吧。我很忙，一天要见好几个人，要去各种各样的地方，只靠三天前这么笼统的条件，我很难提出正确的不在场证明。」


    因为这个世界连时钟都不存在，所以还不至于以分钟为单位来安排工作行程，但他就是在说自己有那么忙碌的意思吧。


    「阿尔诺先生被杀，是发生在三天前早上五点钟到六点钟左右时的事。」


    「那个时间，我正好出去帝都外面和人见面，为了顺利交棒给我儿子，我去跟认识很久的商人打招呼。」


    阿希姆像是在回忆一般，视线往右上方飘，然后这么回答。


    「可以跟你请教那位商人的名字吗？」


    「你这人可真是多疑啊，那家伙名叫加图。这样可以了吧？快点回去啦。」


    我们离开了商会。


    「没错，我跟他发生过一些冲突。」


    第二嫌疑者伊尔莎格雷尔曼干


    脆地承认跟阿尔诺有发生过冲突。


    我们交谈的地方，是在帝国的政府机关之一的休息室。休息室的构造很简朴，没有特别显眼的家俱。但是，可能是希望给市民好印象吧，在花瓶中有插花。


    我们坐在沙发上和伊尔莎会面。伊尔莎是一位以女性来说，身材算是比较修长的人物，长头发束在一起，有种类似职业妇女的气质。


    「发生了什么冲突呢？」


    「都是一些小事。阿尔诺先生报税时的纳税额有些奇怪的地方，我只是要问清楚而已。结果，最后发现只是误会，所以我有再次跟他道歉，但他直到最后似乎都没办法接受。」


    伊尔莎叹了口气表示，纳税问题真的很容易跟人起冲突。


    「那真的只是误会吗？」


    「？……什么意思？」


    「其实他在逃税，你则是被他贿赂了之类的。」


    「那是不可能的。我们这些公家机关的职员是从朵菈西亚陛下那里获得职务。根本不可能去主动参与犯罪行为。」


    这次我也是负责提出坏心眼问题扮演黑脸。真正的警察办案时，似乎也是会有一位对嫌犯表示同情扮白脸，另一位则采取敌对的态度扮黑脸来进行审问。因为是看推理小说学来的知识，所以是真是假其实我不知道。


    「你知道阿尔诺先生被杀的事吗？」


    「……是。我是从公职员同事那里听说的。真是可怜。」


    嘴巴虽然这么说，伊尔莎的脸上却浮现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关于阿尔诺先生被杀害的理由，你知道些什么吗？」


    菲莉妮问道，伊尔莎稍微想了一下，说：


    「像巴尔札商会这种规模的大商会，多少都会跟人产生纠纷吧。我猜可能是其中的哪一件事没处理好爆炸了？虽然我不太清楚。」


    没有头绪，但猜测应该是这种情况吧，她的回答就是如此兴趣缺缺。


    「他被杀害的时间是在三天前，早上五点到六点之间，那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那个时间我还在家中熟睡呢，不过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所以我拿不出不在场证明。」


    但是，我不是犯人，最后伊尔莎面无表情地这么宣言。


    「阿、阿尔诺他……死了……？」


    安娜听我们把事情说完之后，顿时捂住了嘴说不出话。这里是安娜的自宅。室内是很有年轻少女风格的可爱房间，到处都装饰着精巧的小物品。我们被带到客厅，坐在椅子上对话。


    当我们告诉她阿尔诺的死讯之后，安娜失声痛哭起来。坐在旁边的克蕾雅大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


    「安娜和阿尔诺先生曾经交往过，对吧？」


    「……嗯。」


    等到安娜足够平静之后，克蕾雅大人才开口进入正题。


    「阿尔诺是我的童年玩伴。虽然年纪有差几岁，但一直像兄妹般一起长大……我一直很喜欢阿尔诺，是我主动向他告白，然后我们开始交往。可是，最近他的情况有点奇怪……」


    「是怎么样的奇怪？」


    菲莉妮催促她继续说。


    「他变得完全没时间管我。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发生了一些冲突，虽然他这么解释……但我却觉得他是不是有了其他喜欢的人。」


    安娜表示，所以之后才会提出分手。


    「阿尔诺说是误解……说绝对不会跟我分手。但是我……非常不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小心就脱口而出说我们暂时拉开距离一段时间吧……要是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还有很多想告诉他的话、想帮他做的事……！」


    安娜又哭了起来。克蕾雅大人再次抱着她的肩膀，希望能让她冷静下来。


    「安娜，你知道有什么原因会导致他被杀害吗？」


    「这……不可能会有啊。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很多人都喜欢他，并不是会让人想杀害的那种人……」


    安娜一边流着泪一边哭诉道。


    「还有，其他人姑且已经全都问过了，阿尔诺是在三天前的凌晨五点到六点被杀害的，安娜你当时人在哪里呢？」


    「……需要不在场证明对吧。那个时间我平常应该都是在附近跑步。是我每天早上的习惯。或许会有人看到我，但是我不确定。」


    对不起，我拿不出明确的证据。安娜无力地这么表示。


    「请一定要把杀死阿尔诺的人抓起来喔。」


    在充满悲伤的双瞳目送下，我们离开了安娜的家。


    至此，对嫌疑者的问话算是告一段落。这是那种「凶手就在这几个人之中」的案件，但究竟是谁呢？


    ◆◇◆◇◆


    在侦查开始的两天后的晚上。那个人物正要去拜访帝都外的某个商人。他平静不下来地四处张望，明显是个形迹可疑的人。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人好像在害怕什么似地抱着头。就在这样的他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阿希姆先生……为什么……』


    「呜……」


    这个人是阿希姆巴尔札。他现在听到了照理说不可能会听到的声音。


    「阿尔诺……你应该已经死了……！」


    『是的……被你杀了……』


    「那、那是……不得已的！我不那样做的话，儿子会──！」


    像是要逃离声音一般，阿希姆捂住耳朵摇着头。声音继续说道：


    『为什么把我杀死……我对商会是那么尽心尽力……』


    「我也是不得已的！不那样做的话，我就……我就……！」


    『没错……是你杀的……是你……』


    「别再说了……别说了……！」


    阿希姆好像要逃离这声音一般，逐渐远离帝都。他的目标似乎是那栋已经近在眼前的建筑物。


    但是──


    「这件事，可以请你解释清楚吗？」


    「！？」


    彷佛能划破黑暗般的凛然声音，当然是来自我们的克蕾雅大人。阿希姆刚刚听到的声音，是一起前来的米夏使用风魔法变出来的产物。


    「你、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希姆巴尔札，我以杀害阿尔诺詹森的嫌疑逮捕你。」


    「公主……」


    听到菲莉妮的宣告，阿希姆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刚才说的话，几乎跟自白没两样。你会认罪吧？」


    「……」


    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民主主义国家，光凭自白就逮捕是不被法律承认的行为，但这里是异世界。自白的份量很重，甚至堪比物证。


    「……为何知道是我干的？……」


    「你自己有说过。自己是个非常忙碌的商人，行程排得很满。」


    「我是说了，那又如何？」


    阿希姆一副似乎还没听懂我的话的表情。我继续说道：


    「可是当你被问到不在场证明的时候，你却没有翻开记事本确认，而是马上直接说了出来。」


    「那可能只是我的记忆力惊人罢了。我可是个商人啊？」


    「你还说过，最近记忆会模糊，不太能确定。杀人事件的不在场证明这么重要的事情，正常来说不会在没有自行先验证的情况下说出口。更何况，你可是个商人。」


    「证明你不在场证明的加图也坦白了，他说自己被人强迫收钱做伪证。」


    「……原来如此……革命少女果然不简单。……你们有这种能耐的话，或许可以托付。」


    阿希姆说了莫名奇妙的话。


    「托付？你到底在说什么？」


    菲莉妮问道。


    「就是……」


    「咦？这不是阿希姆先生吗？」


    从建筑物里面，有人走出来。是被迫为阿希姆的不在场证明做伪证的加图。


    「……」


    「怎么了，突然跑来这里？」


    「加图……！救救我！」


    阿希姆突然一改之前平静的样子，紧紧抱住加图，以难看的姿势哀求着。


    怪了？


    他难道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还逃得了吗？


    「原来你被识破了啊……别碰我，区区人类。」


    「！你，难道是！？」


    加图的语气突然改变，克蕾雅大人像是察觉到什么，立刻摆出架势。我们也进入备战状态。


    「虽然试过很多计策，但是都不怎么顺利呢。」


    加图的外表不断地变化着。有着像是液态金属一般光滑的表皮，大大的单独一颗眼珠，还有蝙蝠翅膀的怪物模样，这毫无疑问是──


    「魔族！」


    「叫我加图，人类。」


    怎么回事？这个事件也有魔族在搅和……？


    「你们这些肮脏的人类，看加图我把你们杀光光……放手，阿希姆！你想抓着不放到什么时候！居然把事情搞砸了。」


    加图用看垃圾一般的眼神看向阿希姆之后，一只手举高。那只手眨眼间已经变得像是一把长剑。我慌忙想施放冰箭，却来不及了。


    但是──

 第四卷 第十四章 学生们篇

    「驱、驱逐出……？」


    菲莉妮用颤抖的声音复诵道。看她呆滞的表情，似乎无法相信朵菈西亚竟会说出这种话。


    「请等一下，朵菈西亚陛下。为何要将菲莉妮殿下──」


    「闭嘴，克蕾雅弗朗索瓦。这关于帝国内部的掌政，没外人的事。」


    「可、可是……！」


    朵菈西亚对着还想继续表达意见的克蕾雅大人露出凶狠的笑容。


    「怎么？还是说菲莉妮在这里先退场的话，会影响到你们的目的是吗？」


    「！」


    ──被发现了。


    朵菈西亚大概已经知道，是我们怂恿菲莉妮要推翻目前外交方针的事。


    「以为朕都不知道吗？也未免太小看朕了。虽然说菲莉妮只是装饰，但她毕竟是公主。她是随时都有人保护的对象，她的行动也是随时会被报告的对象啊。」


    看来是我们的认知太过天真。单纯只是我们没有注意到，菲莉妮其实一直都处在监视底下。我们以为自己有留意到这方面，然而朵菈西亚看来更胜一筹。


    「直到跟魔法部建立关系为止，我都放任你随意去做。甚至还想要夸奖过去什么都不敢做的你，终于鼓起勇气了啊。」


    瞪着菲莉妮，朵菈西亚以「但是」开头，继续说道：


    「但是，反政府势力可不行。他们是在反抗本皇朵菈西亚的人。和他们勾结就是对朕的反叛。这就不能当作没看到了。」


    朵菈西亚用手打了个信号之后，近卫兵们从谒见室的大门进入。他们的手上拿着武器。我挡在克蕾雅大人面前准备迎战。


    「零缇拉，收手吧。朕会放过你们。跟这次的魔族事件的功劳互相抵销，还有以前欠你的恩情也是。但是记住，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在朵菈西亚发言的过程中，菲莉妮被拘束了。菲莉妮似乎没有打算要抵抗，整个人都很老实。她已经死心了吗？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母皇！继续这样下去，帝国会灭亡啊！请听我说几句！」


    她用强势的语气向朵菈西亚进言。那双散发着强烈光芒的眼睛，还没有放弃。「哦？你要给朕上谏吗？很好，朕就听看看你想说什么。」


    朵菈西亚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嘴角翘起。


    「帝国树敌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不用多久，这个国家就会撑不下去！」


    「敌人出现，打倒就是。至今为止都是这样过来的，从今以后也会这样过去。」


    朵菈西亚这句话，和希尔达以前说过的是相同的意思。


    「现在这样做是没问题！母皇在世的期间都没问题！可是，万一失去母皇以后呢！？帝国已经成了没有母皇就无法支撑下去的国家！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朕离死期还早，至于朕死之后，后面的事情交给后人自己想办法就好。」


    「怎么能这样……！」


    再怎么说，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皇帝陛下。我并不是要把政治家这种职业理想化，但是我觉得，身为为政者的人，应该要为了国家的未来而工作才对吧。


    菲莉妮正是如此。她担忧着帝国的未来。但是，朵菈西亚却说，她只对自己有生之年期间的事情负责，其他不管。


    「母皇！你到底把帝位当成是什么啊？」


    「帝位？那种东西朕不感兴趣。朕只作朕想做的事。想让朕改变主意，就拿出你的力量来争取。」


    朵菈西亚的暴论还在继续。


    「菲莉妮，你想必有你的正义。那是当然。明确区分为正义和邪恶，彼此对立的情况其实很罕见。所谓的政治是正义和正义彼此间的互相冲突。正因如此，想表达自己的正义，没有力量可不行。」


    「母皇……」


    「没有力量的正义跟玩文字游戏没有什么不同。诉说理想的人必须以身作则实践理想。所以没有力量的人，没有资格谈论理想。」


    朵菈西亚断言道。好极端的论调。但是虽然极端，却可说是真理之一。无论多么崇高的理想，如果不具备使之成形的力量的话，就毫无意义。政治会被人称为权力斗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是──


    「母皇……所谓的力量，其实是零。」


    「……？你在说什么？」


    菲莉妮并没有就此放弃。在压倒性的强者朵菈西亚面前，一步也不退让地编织着语言。


    「零不管排再多个也是零。如果排在最前面的正义这个数字出错了，那就只是单纯的暴力罢了。」


    菲莉妮想说的大概是这意思吧。无论怎么排列再多个零，例如000，数值一样是0。得在前面加上具体的数字，例如「1」，才会形成「1000」这种比较大的数字。但是如果最前面的数字弄错了，力量──也就是零越多，其结果也就会变得越是悲惨。


    「如果搞错了正义，那么不管拥有再大的力量，也只会是错的。我承认力量很重要，但是，正义却更加重要。母皇您的想法是错的。」


    虽然目前身体无法自由行动，但是菲莉妮仍旧毅然决然地断言。以前那个软弱的菲莉妮，现在正在和朵菈西亚互不相让地辩论着。


    「你想说朕是错的？」


    「是的。」


    「……说得好。正面对朕露出獠牙到这种程度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当然，你应该做好觉悟了吧？」


    「……是的。」


    看着菲莉妮那张像是殉教者一般清澈的表情，我觉得不行。菲莉妮赌上性命向母亲诉求。准备为了自己的理想而牺牲。可是，这样是不行的。


    我认为，如果要主张正义和理想，在实现之前就必须拼命挣扎活下去。死是不行的。革命当时的克蕾雅大人也有这样的一面，但越是高尚的人越会被自己的理想给杀死，我对这一点感到非常遗憾。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人死去。


    当我正准备开口求陛下饶她一命的时候──


    「陛下，请稍等。」


    介入两人对话的是老先生。


    「什么啊，约老。别多嘴。」


    「那可不行。菲莉妮殿下是位非常优秀的人才。至少，我认为她比那些对陛下只会畏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其他皇子还要更加适合为政。」


    老先生平静地说道。他的语气彷佛像是在安抚菲莉妮和朵菈西亚一般。


    「可是，这家伙打算反抗朕。」


    「菲莉妮殿下还很年轻，当然也会犯错。我认为她只要去外面游历过，对世界有所瞭解，对政治的现实状况也有所理解之后，自然就会理解陛下所讲的道理。」


    「我──！」


    「菲莉妮殿下，别再多说了，现在请先噤口，小老头这辈子只求您这一次。」


    「……！」


    在老先生的恳求下，菲莉妮也不说话了。仔细再看，可以发现老先生的额头上冒着汗。站在老先生的立场，菲莉妮是有可能使帝国朝好的方向改变的希望，无论如何都要避免她还在萌芽阶段时就被扼杀。毕竟照刚刚的对话发展下去，甚至都不需要驱除出境了，当场就被处死也不是不可能。


    「哼……既然约老这么说，这次就算了。菲莉妮就照之前说的，驱逐出境吧。」


    「谢谢您，陛下。」


    「带下去。」


    菲莉妮看起来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直到最后都没有再次张嘴，乖乖地被带走了。


    「零缇拉和克蕾雅弗朗索瓦，本来你们也应该被勒令离开本国，但你们对帝国有恩。这次的事朕就不追究了。不过，以后你们可不能再作多余的小动作。」


    留下这句话后，朵菈西亚从宝座上离开了。至于克蕾雅大人和我，除了行礼目送她离去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


    「……我输了。」


    菲莉妮被宣告要驱逐出境的数日后。我们前来为即将被流放到国外的菲莉妮送行。送行的成员有克蕾雅大人、希尔达、老先生和我四个人。芙琳达没有来。她们那些反政府势力似乎已经被朵菈西亚注意到她们的存在，所以在留下最低限度的人手之后，全都躲了起来。


    这里是帝都伦姆的东门。以前蕾妮被王国处以驱逐出境处分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经验，不过帝都的门比在保亚看到的还要高级好几倍。无论是尺寸、坚硬程度，还是往来经过的通行者数量都是。检查的规模也大了好几倍，低调被驱逐的菲莉妮看起来显得格外娇小。


    「难得大家都愿意帮助我，最后却是这种结果，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大家道歉才好……」


    菲莉妮露出打自心底感到抱歉的表情跟我们道歉。


    菲莉妮此行表面上的名义是去附近各邻国周游出访。但是，时间是无限期，事实上跟流放没什么区别。随从只有五个人。行李也只有最小限度的份，这么少的准备根本称不上是公主出访。


    「我们才是，没能帮得上忙真的是非常抱歉。我们好像太过小看朵菈西亚陛下了。」


    「不，我也没想到会被监视得这么严厉，这是我的


    失策。」


    克蕾雅大人的安慰，似乎无法传达给现在的菲莉妮。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好听，但是没被处以极刑，其实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因为当时的气氛，简直就像是要被当场处死一般。」


    或许会引起菲莉妮和克蕾雅大人的反感，然而我是真的这么认为。无论要做什么事，都要先有命在才有机会。


    「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如今遭到流放处分的我，今后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本小姐也能够体会那种痛苦。」


    菲莉妮和克蕾雅大人完全是一副绝望的模样。


    「什么都可以做啊。既然被流放了，不就代表已经从帝国的限制变成自由身了吗？这么一来，菲莉妮殿下完全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啊。」


    「呵呵，零可真是乐观呢。」


    「零太过单纯了。」


    「也不是说情绪低落就不好，但是心情的转换也很重要。等到该低落的都低落过以后，再来不就只剩下上升而已吗？」


    嗯，这方面跟每个人个性不同也有关系就是了。


    「话说……本小姐对朵菈西亚陛下有点失望。」


    「对母皇失望？」


    「是的。」


    克蕾雅大人皱起了眉头。


    「本小姐原本认为陛下即使是暴君，所作所为也是为了国家着想。虽然在作法方面不是很能认同，但是她的能力毕竟有目共睹，所以本小姐还以为那也是一种君主的行事风格，可是──」


    「啊，是在说那个啊？克蕾雅大人对朵菈西亚那种她死了之后国家变成怎么样她才不管的发言很不满。」


    「是的，为政者不该说出这么差劲的发言。」


    「哈哈……很抱歉我母皇失礼了。」


    菲莉妮有气无力地对正在生气的克蕾雅大人道歉。


    「当初第一次谒见朵菈西亚陛下之后，我们有对陛下的印象进行讨论，看来零的判断是最正确的。那位陛下就是个孩子，是个能力太过极端的孩子。」


    我有种感觉，克蕾雅大人现在一定是觉得有被背叛的感觉。就算无法认同她的作法，但是克蕾雅大人应该是在朵菈西亚身上看到了一位君王完成后该有的模样吧。然而，结果却只是自己的误判，克蕾雅大人应该是在对这一点感到生气。


    不过──


    「各位都误解陛下了。」


    用平静的语气责备我们的人，是老先生。


    「朵菈西亚陛下并非作事不经脑袋的人，她说后面的事情交给后人自己想办法就好，这句发言确实是会让人误解，但是陛下有陛下她自己的考量。」


    「那是什么样的考量……？」


    菲莉妮很感兴趣地问道。即便受到了流放的处分，可是菲莉妮对母亲所感到的兴趣和敬意并没有丧失。


    「正如大家所担忧的，这个国家，朵菈西亚陛下这位超人所占的比例非常大。陛下对这一点也很清楚。」


    「那么，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陛下以前曾在不经意间说过，自己一个人做了太多的事情。所谓『后面的事情交给后人自己想办法就好』，是陛下认为在自己驾崩之后，众人应该齐心协力来经营这个国家的意思。」


    陛下老是会说得不够清楚呢，老先生寂寞地喃喃自语道。


    「这一点在菲莉妮殿下身上也一样。」


    「我？」


    「是的。朵菈西亚陛下很关心菲莉妮殿下。」


    「怎么会……不可能吧……」


    「是真的。朵菈西亚陛下是为了不让菲莉妮殿下卷入政治斗争，才会采用这种方式。陛下很在意殿下的安危。」


    「……」


    菲莉妮的表情很复杂。一时之间还难以置信，但是可以的话，她很希望能够相信，就是这样的表情。


    「菲莉妮殿下，你所做的事情并没有错。我自己也认为帝国已经到了该转换成姑息外交的时期。但是，陛下本身其实也不是因为喜欢才会实行现在的政策。」


    「那为什么不改呢？」


    「详细原因我也不知道。可是，陛下一直很痛苦。陛下本来就不赞同会流没必要的血的作法。」


    老先生说的话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因为，朵菈西亚扩大了战线，侵略了许多国家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就算可能是为了某种理由这么作，受到侵略的国家也不可能会想听这种辩解。


    「差不多该出发了，菲莉妮殿下。」


    车夫如此告知。终于，分别的时候到了。菲莉妮一脸郁闷地坐进马车。连互相道别的时间都没有。马车已经缓缓动了起来。


    就在此时。


    「克蕾雅、零、希尔达、约老，我决定了。」


    「菲莉妮殿下！？」


    菲莉妮从马车窗里探出头来，朝着这边拼命地大喊。


    「我要相信母皇！然后在相信母皇的前提下，我依然不会放弃这个国家的未来！我一定会再次回到这里！」


    她的眼中寄宿着坚强的意志。刚认识时那个内向、什么都做不来的女孩已经不在了。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会有更多的成长吧。


    马车的背影只是一下子就逐渐变小。我们有好一会儿都目送着那台马车。


    「真的走了呢。」


    「嗯。」


    「希尔达，这样真的好吗？结果，你什么也没说，只有目送她离开。」


    「嗯，没关系。毕竟也没什么特别想告诉她的话。不如说，我刚才还以为自己被她无视了。」


    「真别扭啊。」


    明明就想要互相道别却不讲。


    「笼络帝国作战也得从头来过了。」


    「也只能这样了。」


    「……可以请你们不要在我面前说那一类的话题吗？」


    老先生露出不悦的表情。


    「咦？老先生不也是对帝国现在的作风抱有疑问的人吗？」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大前提在于我可是力挺朵菈西亚陛下。」


    「原来如此。」


    老先生，你站的可只能说是苦命人的立场呢。正当我如此感慨时，一名身穿制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约瑟夫大人，原来您在这儿啊。」


    「怎么了？」


    「苏塞王国送了信件来，陛下已经看过了，请约瑟夫大人也确认一下。」


    「我看看……？」


    老先生接过信，大致看过一遍之后，表情变得很僵硬。


    「发生什么事了吗？」


    「慢着，零，国与国之间的书信内容，怎么可能会告诉我们这些平民呢？」


    「不，这封信不要紧。反正保亚的宿舍应该也会收到一封同样内容的信。」


    说完，老先生把信递给我。我接过之后，跟克蕾雅大人一起过目。上面如此写着：


    ──希望举办苏塞、阿帕拉奇雅、保亚、纳阿的四国首脑会谈。


    玛娜莉亚苏塞


    ◆◇◆◇◆


    「嗨，克蕾雅、零。你们回来啦。」


    回到保亚的宿舍之后，多鲁大人出来迎接我们。宿舍里弥漫着一种比平时更匆忙的气氛，不管是人或物都往来忙个不停。


    「看你们的样子，已经知道了吗？」


    「嗯，苏塞提议举行首脑会谈。」


    「正是如此。」


    「到房间说吧。」跟在如此说的多鲁先生身后，我们返回自己的房间后，梅和爱蕾亚扑向克蕾雅大人怀里。


    「克蕾雅妈妈，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我回来啦。」


    克蕾雅大人露出满面笑容，朝梅和爱蕾亚的额头分别吻了一下。


    「……我也回来了唉？」


    「零妈妈也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感觉没那么热情。」


    没关系呜呜，我才不寂寞呜呜。


    「我们和你们的爷爷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你们两个先自己去房间玩喔？」


    「梅跟爱蕾亚不能听吗？」


    「我们也想跟爷爷说话──」


    唔。多鲁大人真有人气啊。这绝不是嫉妒。我说不是就不是。


    「对不起呀，梅、爱蕾亚。要谈的是大人的事。待会儿再陪你们尽情玩耍，现在先忍耐一下喔。」


    「是可以啦，约定好啰──？」


    「约好啰──」


    梅和爱蕾亚和多鲁大人用手指打勾勾作约定之后，就回房间去了。虽然是不碍事啦，但是在这个中世纪欧洲风格的世界里看到打勾勾，实在是觉得非常不自然呢。居然在这种小细节也能看到日本风格的文化偷偷潜伏。


    「在客厅谈可以吧？零，麻烦你泡茶。」


    「我知道了。」


    「不好意思。」


    我一边看着两人坐在桌子前，一边开始泡红茶。


    「父亲大人，有提议要举办首脑会谈这件事是真的吗？」


    似乎是等不及茶送到之后再聊，克蕾雅大人一开口就切入正题。因为我也听得到，所以没有任何问题。


    「哦，似乎是这样没错。就在


    刚才，我们也从保亚那边收到了情报。提案者好像是玛娜莉亚女王。」


    三国同盟那次也是如此，玛娜莉亚大人似乎相当积极地从事外交工作。


    「为何要选在这个时机，本小姐有点不明白。现在不是应该要专注于让三国同盟成立的时期吗？」


    克蕾雅大人把疑问说出口。我把泡好的茶分别端给两人之后，也坐回座位。


    「以下只是我的预测，女王可能是考虑到如果三国同盟实际成形，会演变成跟帝国之间只有对立一途可走的关键因素吧。」


    多鲁大人喝了口红茶。真好喝呢，他这感想让我很开心。


    「这不是老早就知道的事情吗？本小姐听说过，原本三国同盟本身，就是以跟帝国开战为前提来设立组织呢？」


    「略有错误。三国同盟原本的目的，是要让帝国放弃侵略外交。展示战力上的差距，不战而胜才是核心。」


    「可是，现在已经无法达成这目的了，是吗？」


    「没错。」


    多鲁大人的神情变得很复杂。


    「在同盟成立之前，帝国抢先提出的怀柔奏效了。被她们成功拖延时间。这几个月帝国在军备方面扩大许多。以苏塞为首的三国纵然也未坐视不管，但结果就是，帝国棋高一着。」


    多鲁大人自身的看法是，朵菈西亚比我们实际跟她见面时的印象还要更擅长外交。我虽然不太认为朵菈西亚是很会装傻的演技高手，然而事实胜于雄辩。或也有可能是，她的属下当中有非常优秀的智囊存在。


    「话虽如此，如果就这样绑手绑脚的话，那就白白浪费原本的优势了。所以，女王似乎考虑让帝国也一起加入新的国际秩序之中。这次的首脑会谈就是为达到此目所作的铺垫。」


    其要旨并非缔结三国同盟与帝国争战，而是扩大框架，将帝国也纳入其中，从而封锁其侵略行动。


    「请等一下。刚刚说是建立新的国际秩序，但就现状而言，只论一国的国力，帝国是远远胜过其他国家的吧？那个国际秩序难道没有被帝国恶意利用的可能性吗？」


    克蕾雅大人说出最让人担心的疑问。这是当然的。在二十一世纪的世界存在的联合国，就经常被大国的利己主义牵着鼻子走。


    「这就要看以玛娜莉亚女王为首的各国的手段了。不过，万一真的变成克蕾雅说的那种状况，也有可能会重新缔结三国同盟，来跟帝国对抗。」


    「也就是说，对于这个尝试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的意思吗？」


    「说白了就是这样。但是，所谓的外交，这些迂回曲折的活动也是有所必要的。」


    很麻烦的，多鲁大人说完后叹了口气。


    「克蕾雅、零，你们看过的帝国是什么样的感觉？你们认为朵菈西亚皇帝会采取什么行动？」


    多鲁大人问起这方面的问题。克蕾雅大人想了一下之后，说：


    「本小姐实在不认为朵菈西亚会放弃侵略外交。」


    「理由是？」


    「就在刚刚，我们才亲眼看到菲莉妮公主被朵菈西亚流放。只要朵菈西亚稍微有点意思要进行姑息政策外交的话，就不可能把向她提议要改成这种方针的女儿给流放。」


    「唔……那零你怎么想？」


    「我跟克蕾雅大人有同感。不过，我总觉得朵菈西亚似乎是出于某个理由，才会推动侵略外交。如果能够找出这个原因来对症下药，说不定可以让她改变主意。」


    老先生也有说过。朵菈西亚并不是真的那么喜欢进行侵略外交。如果是要用来作为正当化侵略的借口，那我当然不打算理睬这个说法，但是仔细一想，朵菈西亚从一开始就没有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首次谒见朵菈西亚的时候，面对克蕾雅大人指责她的外交方式只是在侵略，朵菈西亚的回答是：并没有错。跟侵略并不矛盾。感觉上她似乎把自己当作是必要之恶。


    「你猜得到那个理由吗？」


    「很遗憾，我没有半点头绪。或者该说，就连应该是朵菈西亚最亲近的那位随从看来也不知道，所以除了她本人，似乎没有其他人知道。」


    「那不就完全没办法知道吗？」


    「就是这样啊。」


    这也是第一次谒见时的事情，朵菈西亚说，关于她侵略外交的真正目的，如果不成为她的麾下，就无法告知。


    「零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的预言书上面，没有记载皇帝的真正意图吗？」


    多鲁大人指的是revo百合的原作知识吧。关于原作知识，我也跟多鲁大人做了和克蕾雅大人相同的说明。在革命发生前的女仆采用面试时，跟他谈了很久。


    「关于朵菈西亚的真正意图，完全没记载。她在有预言的所有不同情况中，都是坚持自己的观点，直到最后都不肯改变。」


    游戏中的朵菈西亚路线是母女陷入恋爱关系的案例，菲莉妮会成为朵菈西亚的伴侣，主动帮助她进行世界统一。而走革命路线时，菲莉妮则是会在帝国发起革命，但是走这条路线，朵菈西亚直到最后都会作为敌人阻挡在菲莉妮面前。其他路线中，不管走哪一条，朵菈西亚都不会否定她自己的理论。


    「那么，这次玛娜莉亚女王提议的首脑会谈也许就能成为改变她的契机也说不定。根据零的说法，假如她进行侵略外交其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么我们或许可以问出原因，然后设法让她改变主意。」


    不得已的苦衷，是吗？我是觉得都对别的国家发动战争并且加以占领了，有没有苦衷根本不能当作理由吧。不，外交在本质上也有这种弱肉强食的部分存在，这个现实我不会否认，但我又不是政治家，我更重视自己的庶民价值观。


    「不管怎样，今后似乎会需要有些行动。这么一来，我跟梅和爱蕾亚玩的时间又要减少了。」


    「多鲁大人不是已经从政治和外交中抽身了吗？」


    我帮低声抱怨的多鲁大人又倒满一杯红茶。


    「不，他们用这次的事情要求我帮忙。如果我不点头的话，他们说就会找克蕾雅来负责我的工作，我只好点头答应。」


    艾菈和亚凡都不顾自己的身份呢。用近乎威胁的形式，来让多鲁大人重返政治舞台。保亚看来还没有足够的余力。


    「交给我们也没关系哦？」


    「是啊，多鲁大人已经工作太久了吧？」


    「哈哈哈，谢谢。可是我必须得说，你们两个居然敢说这话，这可有点自满。如果要站在政治和外交的最前线，你们的能力还不够啊。」


    「……无法反驳。」


    「您说得没错。」


    即便克蕾雅大人和我因为机缘巧合而被人称为革命少女，但跟我们一直反覆在强调的观念一样，只有我们两人并无法成就革命。我的背后一直都有多鲁大人的支持，最先描绘出贵族势力被平民所打倒这构图的人也是多鲁大人。说得更极端一点，可以看成克蕾雅大人和我，都只不过是一位名叫多鲁大人的顶尖棋手手上的棋子罢了。虽然我们要是这样说，也会被多鲁大人全力否认吧。


    「嗯，我的工作也关系到梅和爱蕾亚的未来，所以我会努力的。」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请随时告诉我。」


    「是啊。」


    「哈哈，谢谢你们。」


    就在这时，有人激烈地敲着房门。留下面面相觑的克蕾雅大人和多鲁大人，我站起来去应门。


    「哪位……拉娜？怎么了吗？」


    「糟糕，约珥有麻烦了！」


    「冷静点，约珥发生了什么事？」


    拉娜的脸色铁青。她拼命平息呼吸，说：


    「约珥被帝国的士兵带走了！」


    ◆◇◆◇◆


    「我什么都没做。」


    脸上有瘀青的约珥一见到我们就这么说。这里是负责维持帝国治安的部门的地下室一角。以二十一世纪的日本来做比喻的话，相当于拘留所。约珥的双手被绳子绑在背后，人则是待在牢房中面无表情。


    「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被士兵强制带走呢？」


    克蕾雅大人带着七成担心、三成疑问的表情问道。


    「我也不清楚。只是，有个女人一直纠缠我不放，所以我只能认为是被那个女人给陷害了。」


    「感情纠纷？」


    「不是，直到被抓进来之前，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是她单方面在纠缠我。」


    约珥脸上冒出发自心底觉得厌恶的表情。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我去上面问一下原因，克蕾雅大人，麻烦你继续在这边听约珥的说法。」


    「好，本小姐知道了。」


    暂时留下两人，我为了向负责的士兵打听情况，暂时先走到这栋建筑物的地面部分。


    「抱歉，我想瞭解一下关于约珥山塔那的案件。」


    我向登记窗口的士兵询问。


    「您是他的家人吗？」


    「不是，我是相当于监护人的立场。他在祖国是我的学生。」


    「哦，原来如此。」


    登记处的士兵带我到负责约珥事件的另一位士兵那里。令


    人讶异的是，负责的士兵竟然是女性。


    「他是以什么嫌疑遭到逮捕的？」


    「强暴妇女，他对帝国的一般善良市民施暴。」


    说这话时，士兵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


    「我想确认一下，主张被他强暴的受害人是位女性吗？」


    「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一般或许都是这样没错，但毕竟也有不是的例子存在。


    「有证据吗？」


    「有，女性的身上有好几处殴打造成的瘀青……而且一定还有受伤。」


    可能是想起受害那位女性的惨状，士兵脸上的表情像是也觉得很痛似地扭曲了。


    「被害者看起来确实有被人施暴，但是有证据证明凶手就是约珥吗？」


    「被害者本人确实是这么说的，而且是在天色很明亮的时段，不可能会看错。」


    即便士兵这么肯定，然而简单说，目前能算得上证据的只有被害者那位女性的证词而已。


    「那位女性说谎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有什么必要说这种谎？而且有事情在隐瞒的人是约珥。他不肯说明在女性作证遭到被害的时间时，他人在哪里做什么事。」


    唔。


    「可以带我去见那位女性吗？」


    「开什么玩笑！她现在非常害怕……而且，让犯人的亲人跟被害者见面，未免太荒谬了！」


    「这样啊……」


    这下伤脑筋了。在科学不发达，司法体系也不成熟的这个世界，犯罪搜查基本上主要是依靠证词和目击情报。对于前世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世界的我来说，这种搜查方式实在是烂到难以置信的地步；但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方式了。


    况且，也有可能约珥实际上真的犯了罪。他是我的学生，我也愿意相信约珥，但不能因为这样就先入为主认为他无罪。假如约珥真的犯了罪，我会希望他能好好赎罪。


    无论如何，目前还没有任何确实的证据。在士兵们已经断定约珥是凶手的情况下，我打算来验证他无罪的可能。


    不过──


    「首先得先和克蕾雅大人会合。」


    「听说那位女性的名字是贝尔塔小姐。」


    克蕾雅大人把约珥说的话总结如下。约珥跟贝尔塔第一次认识，似乎是在帝国闹区的一家酒场。约珥一个人喝着酒，然后贝尔塔主动搭讪他。贝尔塔频繁地纠缠约珥，但约珥不感兴趣，所以都不理她。贝尔塔似乎自称是某间酒场的看板娘。也许是自尊心受伤吧，贝尔塔更是纠缠不清，所以约珥付钱结帐后走出酒场。当时的情况就只是这样。


    第二次见面就是事件发生的今天。约珥好像有事前往闹区，在一家店跟贝尔塔重逢了。


    可是，后面发生的事情，约珥不知为何坚持不肯说。去了哪家店，做了些什么，对这些事一律保持沉默。这种情况下，士兵们会怀疑约珥就是犯人也是没办法的事。


    「从各种情况看来，很难否定约珥是凶手的可能性呢。」


    「嗯，确实。可是，要说那个约珥会强暴妇女，我实在有点难以置信。」


    「本小姐也不愿意相信，但是，本小姐同样也不打算盲目信任他。」


    这倒是真的。虽说是身边的人，然而也不能太过偏袒他。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克蕾雅大人，我们朝着基本上相信他的方向，全力去怀疑他吧。」


    「这是什么矛盾的方针？」


    「因为我相信约珥是无辜的，但是既然听到有女性受害，那怎么可能丢下不管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等等，你还想继续插手吗？」


    「不行吗？」


    「……唉……你那表情是就算阻止也没用的表情呢。」


    「不但如此，我还想拉克蕾雅大人一起来办案。」


    克蕾雅大人叹了口气，最近她很瞭解我的想法，真的是太好了。


    「那你打算做什么？」


    「首先是收集情报吧，我想确认案发当时，约珥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


    「这些情报，帝国的士兵们应该早就调查好了吧？」


    「当然，我也有从士兵们的口中打听，但我想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去确认一下。」


    「……你真的相信约珥是无辜的呢。真意外。」


    「咦？我并不讨厌约珥喔？」


    要是看起来会觉得我讨厌他的话，那就太遗憾了。


    「不是这意思。该怎么说呢……本小姐还以为零是会无条件站在支持女性一方的人呢。」


    「啊……确实是有这种倾向呢，我承认。不过，就算这样也不代表我会敌视男性喔？」


    因为我是喜欢女性的女性，所以倾向以对女性有利的角度去进行思考。不过，正因为我对这种倾向有自觉，遇到有关的情况时，我都会积极地自我警惕要保持中立。要把自己心中的偏见消除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有自觉地去避免产生偏见这种方法，我认为是做得到的。


    「男性有男性的优点，这一点我不打算否定。对我来说，他们就只是在恋爱的意义上无法成为我喜欢的对象罢了，我对他们既不喜欢也不讨厌。」


    「是这样啊，那本小姐稍微放心了。」


    「结了婚以后还能一直有新发现，可见我们离倦怠期还早得很呢！」


    「说、说什么傻话。别胡闹了，继续商量喔。接下来要做的，是分头去打听对吧？」


    从效率来看确实这么做会比较好，不过──


    「不，我们一起去打听吧。」


    「为什么？」


    「会希望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更久一点呀？」


    「……」


    「这种冰冷的眼神在我们这一行反而可说是奖赏，开个玩笑罢了。虽然朵菈西亚说不会追究，不过从菲莉妮的例子看来，我们最好还是保持警惕比较好。」


    「哦，原来如此。」


    毕竟是在外国人的地盘上帮了反政府活动一把。正常的情况早就被直接处以极刑了。尽管我认为朵菈西亚不是会说谎的人，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完全没有戒心。


    不过，该怎么做总算是说好了。


    「那么，明天开始就要去打听了。」


    「嗯，也就是变相约会呢。」


    「不对啦！？」


    ◆◇◆◇◆


    「大家请肃静，审判要开始了。」


    老年审判长严肃地宣布开庭。


    这里是位于帝都伦姆一角的法院。现在开始，将要在此进行对约珥的审判。克蕾雅大人和我作为被告方的证人，出席了这一次的审判。


    虽说是审判，不过当然和二十一世纪日本所进行的不同。只有以法律为准来进行这一点勉强相同，但是这里的裁决比起客观性，审判长的心证明显影响更大。另外，原则上被告方不利，告诉方有利的情况居多。对于这一点，我觉得这部分的规则不知为何会这么老旧。


    另外，审判长是由精灵教会派遣来的神职人员。精灵教会在这个世界还担任司法方面的工作。


    周围也有听众，关注着审判的过程。没有设置旁听席，大家都是站着观看。


    「请原告方发言。」


    「是。」


    坐在我们对面的男性回答之后站了起来。应该是律师吧。中等身材中等身高，在体型方面没有什么特征，但是锐利的眼神却给人他很精明的印象。对方的律师向旁边的女性──贝尔塔交待了几句之后，让她站在证人席。


    「站在那边的贝尔塔巴尔克遭到了被告人约珥山塔那强奸。案件发生在帝国历──」


    律师站在原告席上，把案件的概要以他们的观点滔滔不绝地说出来。中间还透过语调变化、身体动作和手势之搭配，向审判长诉求他们的主张是多么地坚定。只能说，真不愧是专家。对这一套非常熟练。事先商量好的搭配似乎也很完美，每当陈述到案件中告诉人遭到施暴的部分时，站在证人席的贝尔塔就会流下几滴眼泪。


    「根据以上事实，我断言本案中被告人的有罪是不可动摇的。」


    「唔……」


    审判长一脸深思熟虑地点了点头。可是光凭如此就认可对方的主张的话，我们会很伤脑筋的。


    「接下来，允许被告方发言。」


    「是。」


    我们这方的律师回答后，约珥站上证人席。


    「原告方的说法只有情况证据，基本上这个案子除了原告的证言之外，没有任何证据。」


    「反对。」


    原告方律师打断他的发言。


    「告诉人身上有多处外伤，伤口很深，其中甚至有对于女性来说非常不名誉的伤。告诉人没有需要说谎的理由。」


    「反对有效，原告方的指控具有一定的说服力。」


    审判长认可了原告方的主张。这是不好的趋势。


    「可、可是审判长！被认定是案发地点的场所是在室内，也没有目击者，仅凭原告方的证言就判定被告人有罪的话，未免太粗暴了！」


    用二十一世纪的话


    来说，我方这位律师类似公设辩护人。遇上找不到律师的情况时，国家会派遣来帮被告辩护的律师。尽管不至于觉得他无能，然而和花高价请来的律师相比，能力当然会有差距。


    「那么，被告人请反驳。案发当时，被告人在什么地方，正在做什么？」


    「我拒绝作证。」


    站在证人席的约珥简洁地回答道。听到这个回答，原告方的律师露出满意的笑容。


    「被告人，你确定要放弃反驳的机会吗？那样一来我就只能判断你有罪。」


    「我没有犯罪，但是，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真伤脑筋啊。」


    直到目前为止，约珥之所以没被判有罪，是因为审判长很宽容。刚好遇到这一位只能说是运气好，假如遇上其他个性急躁一点的审判长，约珥就算现在已经被判有罪都不奇怪。


    「审判长，请允许另一位证人发言。」


    我主动举手，请求允许发言。


    「你是哪位？」


    「我和约珥是同乡，是他的老师。」


    「唔……好吧，允许你发言。」


    「谢谢你。」


    我站起来看着约珥。他用没有温度的目光对着这边。


    「约珥，我们已经调查过案发当时你人在哪里，做了些什么。贝尔塔刚刚证言中说遭到强暴的地点是在她的自宅，你在案发当时人就在那个地方，对吧？」


    我的发言引起了听众的骚动。


    「请等一下，你确定你是为约珥山塔那辩护的证人对吧？」


    审判长像是要确认般问道。


    「是的，并没有错。」


    「……虽然有点无法释怀，好吧，请继续。」


    「好的。」


    我把目光从约珥移到贝尔塔身上。


    「贝尔塔小姐除了有在酒场工作，另外还有其他工作，虽然似乎没有公表……」


    「我反对，这是毫无证据的说法。」


    「我们有证据，克蕾雅大人──」


    听到我的呼唤后，克蕾雅大人站了起来，拿出几份文件。


    「这些是收集了从贝尔塔在该工作服务过的对象们的证词。我要提出这些文件作为证据。」


    克蕾雅大人把文件交给审判长。


    「这些证词都是出自舞台男演员和舞台女演员。委托的内容是……化妆？」


    「是的，贝尔塔小姐其实还是一位化妆师。」


    听到我这句发言，贝尔塔脸都歪了。之前在描述帝国料理遇到的问题时有稍微提过，帝国中有一股以华美、奢侈为恶的风潮。因此，就算化妆是女性普遍的爱好，公然宣称有这项专业技能的人却有反被敬而远之的倾向。所以贝尔塔想要隐瞒这件事也不足为奇。


    「贝尔塔小姐是一位技艺高超的化妆师，在这个业界似乎很有名。然后，约珥在不知道其实就是她的情况下，跑去找那位有名的化妆师。对不对？」


    「……」


    约珥继续沉默着。


    「不太能理解呢。这些事和这次的事件到底有什么关系啊？结果，约珥还是有去找贝尔塔对吧？这样只是让他的嫌疑更深了而已。您们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审判长感到困惑。这也难怪。因为接下来我们可能会说出来的事，想必一般人都不太能够理解。


    「约珥，我能继续说吗？我想尊重你的尊严。假如你宁愿替这个不名誉事件背上罪名，也要让一切都保密的话，那后面的话我就全部都不说了。」


    「……」


    「可是我继续这样作证下去，你同样也会无法在帝国待下去吧。所以，我不勉强你，但是──」


    我庄重地正面凝视着约珥，说。


    「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告诉你这句话。我不希望你去蒙受这样的冤枉，我也有觉悟接受你想要隐瞒的事。我想跟你一起承担那个烦恼。」


    「……」


    约珥的表情因为悲痛而扭曲了。他心中也很矛盾吧。考虑到他的情况，会有这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耐心地等待他的发言。


    「……请继续说。」


    「……我知道了。」


    约珥已经下了决断。接下来，就是由我全力为约珥洗清嫌疑。


    「约珥之所以会去贝尔塔小姐的家，就像刚才说的，是去见作为化妆师的她。」


    「所以说，那是为什么呢？他并不是舞台演员，对吧？」


    「嗯，他不是。她去那儿跟其他人一样，只是想找人帮她化个妆。」


    在众人都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的情况下，我说出口了。


    「约珥是女性。」


    ◆◇◆◇◆


    「等、等一下。约珥山塔那是男性吧？入境文件上也是以男性身份申请啊？」


    「是的，审判长，约珥在生理方面完全是男性。」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无法理解。」


    审判长感到困惑。这也难怪。纵使在二十一世纪的世界，这种观念也还称不上有得到全方面的支持。


    「性别除了身体的性别之外，其实还有心理的性别，审判长。」


    「心理的性别？」


    「是的。一般人因为身体和心理的性别一致，所以并不会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偶尔会有因为这两种性别不一致而痛苦的人出现。」


    「你的意思是约珥山塔那就是这种人？」


    「是的。」


    审判长好奇地打量着约珥。约珥的体型和长相都是很正常的男性，几乎没有像是女性的部分存在。


    「确实在戏剧中，会出现像男人一样的女人或像女人一样的男人，可是他不管怎么看，都是普通的男性啊。」


    「外表并非问题所在，关键在于对自己的性别是什么样的认识。」


    约珥他现在的状态，就是我在优大人的事件时提过的性别不一致。


    「约珥，可以亲口告诉我们吗？关于你一直以来都在思考些什么，烦恼些什么？」


    在我催促约珥之后，有一会儿他都紧闭着嘴，似乎在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开口了。


    「我是一个军人之家的嫡长子。」


    开始诉说的他的声音，是低沉的男中音。


    「作为男人出生，作为男人被养大，总是被教育将来要成为一名士兵，为此必须先成为一个随时都很强悍的男人。」


    他淡淡诉说的模样，我觉得看起来反而显得很可怜。


    「但是，我从小就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会被困在这样的身体里面呢？我的身体明明不应该是这副模样才对。」


    这种发言，经常可以在抱有性别不一致问题的人身上看到。


    「越是训练，我的身体就越有男子气概。伴随着成长，我觉得自己跟身体不搭配的感觉也越来越重。不知何时开始，对自己身体的厌恶感变得难以抑制。」


    约珥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在我看来，那简直就像是在拼命压抑以免情绪爆发。


    「我开始找机会瞒着母亲化妆。当然，我这张脸就算化妆也不好看。可是，在做这些行为时，我的内心会很不可思议地变得非常平静。」


    或许会有人说这只能算是代偿行为、是在伪装自己、是支持性疗法。但是，我认为总会有一些就算无法治好，痛起来时也一样需要暂时止痛的问题。


    「我在保亚的时候就有听说过，帝国有一位技术堪称神奇的化妆师。所以我来到帝国之后，就一直在寻找那位化妆师。如果是由那个人来化妆的话，或许就算是我……就算是长这种脸的我，也能脱胎换骨也说不定……这是我找她的原因。」


    以前曾经在风化区目击到约珥，但他并不是为了找女人玩乐而出现在那里。他只是一直在四处寻找传说中的化妆师。


    「在寻找的过程中，遇到了贝尔塔。我听说有位技术很棒的化妆师，就去了贝尔塔的家。我虽然不记得她，但她却记得我。然后，她问我为什么想要化妆。我就老实回答了。可是──」


    说到这里时，约珥的脸扭曲了。


    「贝尔塔告诉我，如果不希望秘密被泄漏出去，就把钱交出来。而且不是作为化妆师的报酬，而是非常离谱的金额。我拒绝了，她就说要把我的事情到处宣扬。我认为已经完了，当场离开。后面的事就跟零说的一样。」


    约珥用淡淡的口吻一路说到这里。但是，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非确认不可。


    「约珥，虽然你应该很难受，但请再回答一个问题。就恋爱意义的喜欢来说，你喜欢的是男性还是女性？」


    「……男性。」


    听众嘈杂起来。尽管很难忍受自己的学生被人用看稀有动物的眼光看待，然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洗清约珥身上的嫌疑。


    「审判长，综上所述，他没有理由会去强暴贝尔塔小姐。」


    「可是……如真是如此，那为何贝尔塔巴尔克会受伤呢？」


    没错。真正令人费解的其实是这个问题。


    「关于这一点，本小姐有得到相关的证言，请允许我发言，审判长。」


    「


    同意请求。」


    克蕾雅大人也站起身来，开口道：


    「贝尔塔小姐有一个从以前就在交往──不对，该说是就在纠缠她的男人。他的名字是达米安卡罗萨。达米安手上似乎握有贝尔塔的把柄，有事没事就会向她要钱。这是从她工作的酒场同僚那里所得到的证言。」


    克蕾雅大人继续说道：


    「另外，我也从达米安本人那儿得到证言。不过，我不知道那能不能算是证言。」


    「什么意思？」


    「达米安似乎有使用违法药物，已经几乎失去理智。接下来要说的是个人的推测，对贝尔塔小姐施暴的人，其实应该是达米安才对吧，不是吗？」


    克蕾雅大人发问之后，贝尔塔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


    「我反对！这只是毫无根据的推论。」


    「反对无效。贝尔塔巴尔克，请你以神明的名义发誓会诚实回答我。你是被达米安卡罗萨施暴吗？」


    「……」


    面对审判长的质问，贝尔塔保持了沉默。这大概是律师指示过她别说出不利的发言吧。


    「保持沉默吗？也行。但是，对于约珥山塔那的告诉就必须撤回。你可以接受吧？」


    「不，审判长！」


    辩护律师虽然激动地抗议──


    「……是的，没关系。」


    贝尔塔用微弱的声音回答道。


    「贝尔塔！我们还没输！」


    「……不，这样就好。算了。」


    说完，贝尔塔在证人席边双腿一软。她为什么要袒护达米安，为什么不是从一开始就告达米安，为什么会把罪转嫁到约珥身上？想必是有她自己确切的理由吧。


    在前世，有几部小说和动画作品的内容是描写女性故意冤枉男性对其性侵害，其中甚至还有把女性描写成充满恶意的存在。然而，现实中发生这种事情的比率非常小。不能说是没有。但是，非常少。


    从男性的立场来说，恐怕是对有可能被女性诬陷这种冤罪感到担忧害怕，他们这种心情，就算是身为异性的我也能推测出来。可是，对于一般女性而言，既没有意义也没有理由去做那种事。


    当然，虽说如此，判决时只采信女方单方面的主张，同样也是怪事。在我转生之前的日本审判制度确实是有问题没错。但是，任何案件其实都该看实际状况如何，再思考适合的解决方式才对。


    至于贝尔塔这一次到底是什么情况，结果我还是没有完全弄清楚。或许达米安是一切的元凶，不过也有可能是贝尔塔的独断行为。这些可能性都没有超出臆测的范围，审判就即将结束了。


    「最后，约珥山塔那，有另外一件事必须通知你，你在帝国的留学资格被取消了。」


    我并不惊讶。果然变成这种结果啊。


    「我已经瞭解你的状况，但是，你的身体是神明所赐与的。所以对此有异议就是罪行。我们不能让罪人继续留在帝国国内。」


    「……」


    约珥同样不惊讶。这并非对审判长的判决没有不满，而是因为他本来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早就放弃了。


    约珥的情况与优大人过去罹患异性病时的情况有决定性的不同。优大人的情况──王国高层发表的官方说法是另外一回事──其实是属于恢复原本身体的案例。与之相反，约珥却是属于否定自己「原本的」身体的案例。从精灵教会的教义来看，对这两者下的判断当然大为不同。


    如果这里是二十一世纪的日本的话，应该就不会作出这种判决吧。但是，这个世界还没有培养出这样的价值观。


    「约珥山塔那必须强制遣送回保亚王国，期限是一个月，请在此之前离开本国。全案到此为止，闭庭。」


    说出这句话，审判长结束了审判。


    这是一场没有人得到救赎的空虚审判。


    ◆◇◆◇◆


    「……零，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别担心，没事的。」


    「闭上嘴跟我们来就是。不会害你啦。」


    在审判结束过了大约两周后的某一天。克蕾雅大人和我收到了某个通知，带着约珥准备前往一个地方。


    「嗯，两位对我有恩，所以大部分的指示我都愿意听从。」


    约珥无力地苦笑道。他──不，她说的恩情应该是指之前裁判的事吧。


    「没有什么恩情啦。结果，约珥还是得被遣送回保亚。」


    「是啊。虽然那么做是为了摆脱冤罪，但还是觉得对约珥很抱歉。」


    不仅是我，就连克蕾雅大人也在说丧气话。克蕾雅大人似乎对于没能帮到学生而感到懊悔。


    「别这么说，别看我这样，我现在的心情可是很舒畅的，因为这是我一直憋在心中不敢说出口的事情啊。」


    说到这儿，约珥再度苦笑。


    「所以，差不多可以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了吧？」


    「这里。」


    「就是这里。」


    我们到达的地方，是精灵教会的治疗院。


    「来这里打算干嘛？」


    「先进去再说。」


    「跟我们走。」


    我们拉着约珥的手走了进去。这间位于帝都伦姆的治疗院，比起保亚学院附设的治疗院还要更加宽敞。在候诊室有着为了治疗受伤或是生病而前来的患者，正等着看诊。室内看起来很干净，看来打扫得相当完美。


    「啊，她们来了。」


    「好慢喔。」


    迎接我们的人，是优大人和米夏。她们两个除了作为留学生在学馆学习，还会用空档时间来这间治疗院，进行身为精灵教徒会做的奉侍工作。


    我来这边，是因为之前有拜托她们一件事。


    「她在哪？」


    「往这走。」


    当我一问，优大人就帮忙带路。我们跟着她在治疗院里面移动。优大人在一间房间前面停下了脚步。


    「尤丽亚，可以进去吗？」


    「……嗯。」


    听到回应之后，众人才一起走了进去。里面有一名熟面孔的孩子躺在床上。


    「尤丽亚，身体状况还好吗？」


    「……我还好，克蕾雅大人。」


    里面的患者是尤丽亚。她是克蕾雅大人和我时常去慰问的一间修道院里面的孩子们其中一员。虽然一直对我都不怎么亲近，但有对克蕾雅大人敞开心扉，我还听说，之前跟我交换身份时的法皇阁下也跟她感情很好。


    「这孩子是……？」


    约珥感到困惑，似乎有点跟不上状况。


    「她得了一种病，准备要接受治疗。不过，这种病有点特殊。然后零来拜托我，如果最近有人罹患这种病，就通知她过来。」


    「一种病？」


    「就是异性病。」


    「！」


    听到病名后，约珥似乎也想到了。没错。我为了帮助约珥，有在寻找异性病的患者。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世界，医生泄露患者情报是不应该的事，但这个世界对于这方面目前还很宽松。结果罹患异性病的人是自己的熟人尤丽亚，倒是让我吃了一惊。


    「零，你该不会是想……」


    「嗯。约珥，要不要罹患异性病试试？」


    应该有人已经忘了，所以稍微说明一下。异性病顾名思义，就是身体会变成异性的一种疾病。它其实是一种类似诅咒的东西，不过关于这方面的细节就省略不提了。普通人对这种病绝对是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对于想要获得女性身体的约珥来说，或许能成为他的希望，这是我的看法。


    「丑话说在前，就算罹患异性病，也不一定能变成理想的女性身体，因为约珥你本身是充满男子汉气息的身体。」


    优大人的情况之所以能毫无问题地解决，一般认为主要理由是优大人本身就有着偏女性化的面孔，以及她其实原本就是女性。另外，其实以前她在满月时就会变回原性别的身体这一点，也必须注意。


    「如果这样也能接受的话，那就来把尤丽亚的异性病传染给约珥啰。」


    「真的……做得到吗？」


    「嗯。」


    「还是老样子，零为什么会懂得这知识不可以问对吧？」


    「能这样处理的话，那就帮了我大忙，优大人。」


    「好啦，约珥，你的决定如何？」


    约珥陷入沉思。就像审判时我有提过的，约珥是士兵家的孩子。从小就是朝将来尽可能让他成为士兵的方向培育，这也是他们家的期望。虽然也有女性士兵存在，但是变成女性的身体之后，无法避免要背负体能较差的劣势。


    即便如此，你还是想成为女性吗？


    「……麻烦了。不对，拜托您了，零老师。」


    约珥先立正站好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懂了，那么，开始吧。」


    先说结论，约珥的女性化顺利成功了。


    「……没想到会变成这么漂亮的美女……」


    「真的呢。」


    「……别取笑我啦


    ……」


    从治疗院返回的归途中。我们一行人三三两两地朝保亚宿舍赶路。


    「跟我比也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美女呢。」


    「请不要自己说自己是美女好吗？优大人。」


    能够提醒这只嘻嘻贼笑貉子的人，当然是米夏。


    「约珥，终于获得梦寐以求的女性身体的感觉怎么样？」


    「……好像在做梦一样，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


    眺望着自己变细的手指，约珥似乎还没有什么现实感。可是，他的脸上果然还是有比较放松的感觉。我一边看一边想着，幸好这里是有魔法和诅咒等不可思议事情存在的世界。


    如果是我原本世界的性别不一致，跨性别就不是能这么简单办到的事情了。无论是男性变成女性的情况，还是女性变成男性的情况，成功跨性别的人其实比率很低，更多人只能忍气吞声，这才是现状。如果能在第二次性征出现前就开始接受治疗，效果会差异很大，然而若非如此──尤其是身体已经成长到原性别发育完成的情况下──就算本人再怎么希望改变成别的性别，在二次性征出现后才要跨性别可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我那位抱有性别不一致烦恼的朋友美咲，因为开始治疗的时期已经是第二次性征出现后，她的情况是身高和骨骼以男性来说太过纤细，声音也不怎么低沉。因此，在人际关系的沟通上遇到了困难，然后她的结果就如大家所知道的。


    被误解可不行，所以在此先声明，我的意思可不是如果不漂亮的话就不算是真正的跨性别。原本，不受美丑的影响，每个人都能用自己的容貌幸福生活的社会才是最好的。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但是，容貌美丑造成的影响毕竟就摆在那里，而且跟是否容易过日子有很强的关联。这并不是说只要长得好看就做什么都很轻松，实际上，在原本的世界也有研究的结果指出，在求职面试等场合，长得好看的人往往会被以更严格的标准被审核。


    但即使如此，在跨性别时，容貌跟性别重置之后的性别有一定以上的亲和性是很重要的事。光靠理想论和好听话，人是活不下去的。


    「……虽说异世界也不是做什么都会刚好碰到有利的巧合，但这次真的得感谢这份好运呢。」


    我想着，如果死去的美咲也能转世到某个异世界就好了。


    「零老师，谢谢你，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太夸张了，我并没有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倒是约珥你今后会很辛苦，要加油啊。」


    「嗯，要说服父母让我有点忧郁，不过我会设法说服他们的。」


    露出来的苦笑也比女性化前更柔和。嗯，这应该是因为身体适应了内心的性别吧。


    「对了，零，这个交给你保管。」


    「？」


    优大人递给了我某样物品，我接了过来。


    「这是……」


    「跨性别后很容易发生各种意料不到的状况，万一约珥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就使用这个，暂时先解除异性病的诅咒。」


    优大人交给我的物品是月之泪。


    「这样好吗？」


    「当然。关于性别的痛苦，我也很清楚。只要能帮上一点忙，我都会很高兴的。」


    说完，优大人露出微笑。


    「谢谢您，我会好好保管的。」


    抵达保亚宿舍时，天已经黑了。我认为夕阳余晖看起来会那么美，一定不是我的错觉。


    ◆◇◆◇◆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哦。」


    「什么──我也想看变成女孩子的约珥说──！」


    「我没什么兴趣。」


    这里是帝国政府机关的一个房间。拉娜、夏娃、我三个人因为要办某件事前来此地。


    「那么，他──不对，她已经回保亚去了吗？」


    「嗯。」


    在那之后，约珥的身体状况并没有急剧变化，也适应了女性的身体。由于被驱逐出境的期限也逼近了，约珥离开帝国回到保亚了。


    结果，并没有机会使用月之泪。我的思维飘到口袋里的戒指上，想着这个也得归还回去才行。


    「约珥因为觉得不好意思，表示虽然没跟大家告别，但是请多保重。」


    「真见外呢──」


    「……」


    想好好打招呼的拉娜，和觉得无所谓的夏娃各自反应不同。


    「约珥，有变成美女吗？」


    「有，到时候回到保亚之后去看她，保证你们一定会吓一跳。」


    「这样啊──。哎呀──真期待下次见面──！」


    「……随便啦。」


    相对于扭动着身体的拉娜，夏娃基本上还是冷漠的态度。夏娃先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道：


    「……两位。你们手里的动作停下来了。我不是叫你们别说话，但是不快点弄完的话，我们就一直回不去喔。」


    「啊，抱歉，夏娃。」


    「抱歉──！」


    至于我们现在在做什么，简单说就是为即将到来的四国首脑会谈制作资料。替保亚的首脑阵容收集关于帝国的资料。因为这里是帝国的政府机关，虽然会有身为外国人的我们无法阅览的资料，然而即便在可以阅览的范围内，也有很多有益的情报。


    比方说，这里有帝国对外发表的各种国力数据的最新版。在这个没有网路可以用的世界，联络手段大多依靠书信。这么一来，这类数值无论如何也会出现过时的问题。从保亚来的工作人员当然也会调查这些资料，但是无法避免情报新鲜度较差的问题。我们就是为了弥补这种新鲜度而前来制作资料的。


    「但是，我已经做好了唉？」


    「拉娜，你动作很快呢。我还得再花一会儿。夏娃呢？」


    「……我也还需要一些时间。」


    令人意外的是，拉娜的工作速度很快。纵使念书完全不行，但对这种事务性的工作似乎很擅长。


    「这么说来，今天克蕾雅大人没和零老师在一起呢。」


    拉娜似乎突然想起这件事般说道。


    「嗯，克蕾雅大人去迎接政府要员了，跟多鲁大人一起去。」


    「咦？那么，梅和爱蕾亚是谁在陪伴呢？」


    「两个人都在看家。梅和爱蕾亚已经是两个人就有能力看家的孩子了。」


    话虽如此，只有她们两个看家，我当然不是不担心。平常都是去幼儿舍上学，假日如果我们得出门的时候，大多是多鲁大人帮忙看着她们。今天是久违地只有梅和爱蕾亚两人看家。


    「那样不要紧吗？」


    「我也不是不担心，但是大概不要紧吧。她们两个都是非常懂事的孩子。」


    「……因为母亲是这副德性嘛。」


    夏娃还是老样子，对我的批评很激烈。


    「不然我先回去宿舍，帮忙看着梅她们吧？」


    「咦？」


    「因为我的份已经做完了，而且就算梅和爱蕾亚再怎么懂事，还是会觉得担心吧？」


    「那是当然啊，你可以帮这忙的话那真是太感谢了。」


    拉娜和梅、爱蕾亚认识。拉娜经常来房间玩──打着这个名号对我展开追求──所以，即使是有点怕生的梅和爱蕾亚，现在也已经对拉娜敞开了心扉。


    「不用客气，毕竟我跟老师都什么关系了。」


    「什么关系？」


    「……真肮脏。」


    我对开我玩笑的拉娜苦笑后，夏娃投来冰冷的视线。


    不，我根本没错吧？


    「那么，可以拜托你吗？我做完这个之后也会马上回去。」


    「嗯，瞭──解。啊，但是难得有这个机会，你们两位趁机解开芥蒂如何？」


    「……拉娜，别多嘴。」


    「哦，原来如此。」


    拉娜所指的，应该是我被夏娃单方面讨厌的事吧。


    「这才不是多嘴呢。老师和夏娃自从认识以来，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可是到现在却还老是在冷战，都快看不下去了。」


    「我并不讨厌夏娃。」


    「……！你就是这一点让人──！」


    「好了好了，夏娃，停停、停停。」


    拉娜安慰着虽然停下手，却依然瞪着我看的夏娃。有种奇怪的感觉。本以为轻浮像是个时尚女孩的她，却扮演着帮夏娃和我调停的最成熟的角色。难道说平时的拉娜，其实并非真正的她吗？


    「夏娃，我觉得你应该跟老师当面把话说清楚。就像老师说的，可能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那才不是误会──」


    「那样的话，你就更应该把到底是看老师什么地方不顺眼，到底希望老师怎么做说清楚才行。不然只是一直找碴的话，老师也会很困扰吧。」


    「……」


    被拉娜这么一说，夏娃陷入沉默。我想，她其实也明白这道理吧，单纯就是在感情上无法控制罢了。


    「所以呢，我今天要下──班了。」


    「辛苦了，拉娜。」


    「谢谢你，老师。慰劳之吻呢？」


    「我的嘴唇是克蕾雅大人专用


    的。」


    「讨──厌，好古──板。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


    拉娜又在扭动着身体了。这也是在装傻吗？虽然我觉得这应该是她的本性。


    「……别闹了，赶快去如何？」


    「嗯，我会的。那么，两位也要好好讲清楚喔。」


    「嗯，谢啦，拉娜。」


    「……哼。」


    「哪里哪里。梅和爱蕾亚的事就交给我吧。今天我一定要让她们叫我姐姐。」


    那我走啰，挥了挥手，拉娜离开了。


    「真是个有如风暴般的女孩呢，拉娜。」


    「这话你有资格说吗？」


    「咦？夏娃眼中的我，是那种感觉吗？」


    「……没什么太大差别。都是随心所欲行动，经常把周围的人卷入其中。拉娜会那样是天生的，但你却是刻意去做的吧？」


    「咦──你这是误会啊……」


    为什么夏娃对我的印象会这么糟糕？


    「我说，差不多也可以告诉我了吧？我到底是什么地方惹到夏娃？我从拉娜那边听说你认为我抢了你的情人，但我真的完全想不起来有这回事。」


    「……我想也是。没自觉才是你最难搞的地方。那个人一定也是被你这特质给骗了。」


    夏娃说到这边，停下手来。


    「那个人明明说过喜欢我，明明说过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那个人是拉娜的恋人吗？是尤克利德的人吗？」


    说到这边，我突然想到了某一种可能。


    「难道拉娜你说的那个人，是指路易先生？」


    路易喜欢revolution无印的主角，也就是我。假如夏娃喜欢他，他却根本不理夏娃的话，那夏娃会恨我也就说得通了。


    但是──


    「啥？那是谁啊？」


    夏娃露出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表情。


    「咦，不是吗？」


    「不是。从名字的发音推测，那个人应该是男性吧。我对男性可没有兴趣。」


    哦，真是大胆的表白。


    「那么，那个人到底是在指谁？」


    「你还想不起来吗……」


    夏娃用充满憎恶的眼神看着我，接着说：


    「我被你抢走的恋人──就是玛娜莉亚苏塞大人啊。」

 第四卷 幕间 与过去的重逢

    「姐姐大人！」


    「嗨，克蕾雅。好久不见。」


    结束了乘坐马车的长程旅行，来到帝都伦姆之后，迎接我的，是我那位宛如妹妹般存在的可爱女孩。


    「还是那么可爱呢，克蕾雅。一阵子没见面，感觉上你变得更加美丽了。」


    「呵呵，真会说话，但是再怎么夸奖也没东西回礼哟？」


    我不是在恭维轻声笑着的克蕾雅，她是真的很可爱。以前的她其实随时都像是全身带刺一般，可是现在的她可就和善多了。


    「我这可不是恭维话喔？克蕾雅真的很可爱。变得比以前可爱多了，是因为零的功劳吗？」


    「讨、讨厌啦……！姐姐大人真是的，净说些像是零会说的话！」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那张染上绯红的脸颊，看起来却没那么讨厌的样子。


    「从并不否认这一点来看，似乎被我猜对了呢。感觉像是可爱的妹妹被人拐走似的，我很难过呢。」


    「姐姐大人，你在胡说什么呢？本小姐一直都是姐姐大人的妹妹呀。」


    说完，克蕾雅抱住了我。


    妹妹，是吗？以前她会以充满恋爱感情般的热情目光看向我，现在的她却没了那种神色。虽然没有回应她的情意是我自作自受，但是就算这样也会觉得寂寞，这大概就是人类吧。


    「呵呵，太好了，克蕾雅似乎很有精神。」


    「嗯，姐姐大人也没有改变。……啊，现在是否改称呼女王陛下比较好？」


    「拜托别那样叫，现在被人那样称呼还是会害我背后起鸡皮疙瘩。就算在外交场合被那样称呼是没办法的事，至少平时请用跟以往一样的叫法吧。」


    「呵呵，知道了。」


    戏弄人般的眼神。这点也是，如果在以前肯定是坏心眼占上风，但现在克蕾雅的眼神却很清澈。


    「零还好吗？」


    「嗯，好到让人困扰。」


    「这样啊。没有出席你们的婚礼，真是抱歉。」


    「请千万别这么说。现在的姐姐大人是一国之主，而我们两个都只是一介市民，有所顾虑是理所当然的。」


    「谢谢。」


    连最爱的妹妹值得纪念的日子都不能出席，我也真是的，选了一条麻烦很多的人生道路。


    「刚才我有看到特瑞德老师，赛因陛下他们已经来了吗？」


    「嗯，陛下他们刚才就到了。在帮他们带路的工作大致结束后，本小姐听说接下来是姐姐大人即将到达，所以就像这样一直在这边等着。」


    「这样啊。谢谢你，克蕾雅。」


    「不客气。」


    我对她投以笑容，克蕾雅也微微一笑回应。


    「在帝国的生活过得如何？当我听说保亚要把你交出去给帝国的时候，差点忍不住想停止对保亚的援助呢。」


    「哎哟，姐姐大人也真是的。我们现在的生活比原本担心的还要舒适许多。不过在刚开始那时候，本小姐的情绪也有点紧绷。」


    「零有一起来也会这样啊？」


    「请别取笑本小姐啦。」


    克蕾雅哼的一声别过头去。这种动作也很可爱呢。


    「哈哈哈！抱歉抱歉！你就当这是姐姐在小小报复你已经独立，不再黏姐姐的事吧。」


    「本小姐可不记得有不黏姐姐喔？撒娇撒得还不够过瘾呢。」


    「你这一句可真是让我开心啊。」


    「因为是说真的啊。」


    我们聊得正起劲，结果臣子们却催促该移动了。


    「边走边说吧。」


    「好的。」


    我牵着克蕾雅的手，护卫着她，开始移动。克蕾雅也很自然地配合我。


    「关于三国同盟的事……我觉得对保亚有点抱歉。」


    苏塞、阿帕拉奇雅、保亚三国缔结同盟，以对抗帝国的这个构想，其实最终并未成形。不仅如此，保亚还被帝国单独盯上，结果，造成克蕾雅等人被派去帝国的结果。


    「请不要道歉。姐姐大人作为执政者，只是在摸索对自己国家最有利的方法罢了。毕竟本小姐以前也是贵族，对这些还是很清楚的。」


    「你能这么说让我轻松多了。」


    克蕾雅变得更懂事了。以前的她视野狭窄、目光短浅的一面很强烈，虽然这种个性也有这种个性的可爱，但现在的她已经拥有相当成熟的视野。只是，让她有了这种改变的人却不是自己，对此我有点寂寞。


    「零也没有生气吗？」


    「一开始她对这件事非常生气，但是，等到她知道本小姐的决心很坚定之后，就帮助本小姐一起朝相同的方向思考了。毕竟她也不可能会不知道姐姐大人的苦恼啊。」


    「是这样的话就好。」


    零缇拉。我第二个爱上的对象。


    极度爱恋克蕾雅的她，每当事情跟克蕾雅有关时，眼神都会变得完全不同。克蕾雅虽然那么说，但我觉得零一定会恨我。当然，就像克蕾雅也有提到的，她想必能理解我的立场。然后在这个前提下，她依然会主张「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吧，所以也一定不会忘记批判把克蕾雅逼入绝境的我。


    「不要紧，零也是很喜欢姐姐大人的喔。」


    说完，克蕾雅还露出一抹安抚我的笑容。她真的长大了。


    遗憾的是，即使我没有爱上克蕾雅过，却也知道她已经成长为充满魅力的女性。不过，我实在无法就恋爱意义而言喜欢上她。克蕾雅太像那个人了。表面的部分也有点像，然后本质的部分也是。


    我的初恋。充满了痛苦和悔恨的初恋。


    「对了，零呢？你们没有在一起，可真是罕见呢？」


    「……刚才赛因陛下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但我们可不是一天到晚随时都在一起喔？」


    「跟心中的真心话刚好相反是吧？」


    「姐姐大人！」


    被戏弄的时候，克蕾雅会表现出非常好玩的反应。就连这一点，也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零今天有别的工作，所以我们分开行动。她要和以前学院教过的学生一起制作资料。」


    「哦～。既然是零，学生们应该会很崇拜她吧？」


    「意外的是，并非如此。的确，大部分的学生都很崇拜零，但也有一个学生非常讨厌她。」


    「这还真是稀奇，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我产生了一点兴趣。居然讨厌我爱上的那个女孩，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


    「是个有点内向的孩子。话不多，有点毒舌。对了，还罕见地有戴眼镜呢。」


    「哦？」


    我感到有点意外。因为刚才想起的痛苦回忆，跟现在听到的人物特征有很多共通点。


    「听起来是个奇怪的孩子呢。我认识的人里面也有这样的人。顺便问一下，那孩子名叫什么？」


    「唔，叫做夏娃。夏娃努恩。」


    「……你说什么？」


    这个名字让我心中激烈动摇。


    因为──


    因为，这个名字是──


    「等一下，克蕾雅。她叫夏娃？夏娃努恩？」


    「对，是叫这名字。姐姐大人，你怎么了？」


    「怎么会……她……怎么会……」


    我的过错。


    被我伤害到的最爱的人。


    从我面前消失的，虚幻的你。


    「姐姐大人？」


    「克蕾雅，带我去找那个人！现在就去！」


    「等、等一下，请冷静一下。夏娃有什么问题吗？」


    克蕾雅变得有点狼狈。但是肯定没有我现在狼狈。


    因为──


    因为她是──


    「她是我当初爱上的那位女仆。」


    ◆◇◆◇◆


    「是玛娜莉亚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打算装傻吗？明明就去勾引那个人。」


    「不，我不是这意思。」


    夏娃是玛娜莉亚大人的恋人？


    「那个人深深爱着我。虽然我为了那个人着想而抽身离去，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份爱。」


    「……」


    夏娃像是被爱情冲昏头一般诉说着，然而我感到有些可疑。她，感觉有点奇怪。有种不自然的感觉。这种不自然的感觉是什么？


    「可是，你居然把那个人……！不能原谅……！」


    「夏娃，你误会了，我和玛娜莉亚大人什么关系都没有。」


    「啰唆！」


    夏娃殴打过来。我慌忙闪身躲开她这攻击。我和气势汹汹正在跺脚的夏娃拉开距离，与她对峙。不巧的是，出口大门在夏娃的背后。因为这里是资料室，为了不让纸张变质，所以连窗户都没有。


    「夏娃……你是在哪里认识玛娜莉亚大人的？」


    「你问这个想干嘛？」


    「我有件事想确认一下。」


    「哼，你想表示自己被玛娜莉亚大人爱得更深吗？」


    「不是啦。」


    夏娃不听我说话，把手伸进怀里，取出一把小巧的短刀。夏娃持刀摆出


    攻击姿势。


    「玛娜莉亚大人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把身心全都奉侍给她的我……！」


    「……」


    奉侍给她……这代表说，是那一位吗？以前玛那利亚大人曾经说过的那一位，被她下手发生关系的女仆就是夏娃吗？我记得，那个女仆离开了王宫，结果使得玛娜莉亚大人自暴自弃。


    差点怀疑年龄对不上，但是我又想起之前夏娃说过的话。记得是在闹区跟丢约珥时发生的事。夏娃说自己的年龄比外表看起来还要大上许多。


    那么，觉得不自然的地方就不是这一点了。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让我觉得不对劲？


    「你夺走了我的玛娜莉亚大人！还给我！把玛娜莉亚大人还给我！」


    夏娃挥刀冲了过来。我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夏娃的近身战能力似乎不怎么高，不过这方面我也一样。就算有请克蕾雅大人帮忙锻炼过几次，但充其量只能算是临阵磨枪罢了。


    要是使用魔法的话，我有信心不会输。虽然比起近身战，夏娃更擅长用魔法，即使如此我也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她。问题是，我的魔法威力有点太强了。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想让她受伤。所以事实上魔法相当于被封住不能用。


    让我联想到以前跟路易打的那一战。


    嗯？等等，路易？


    「对了，夏娃。你好像说过，你和拉娜是同乡对不对？」


    「这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那不重要啦，回答我。你和拉娜是同乡吗？」


    「对啊，我和拉娜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是的。所以说，果然很奇怪。


    「那么，你是在哪里认识玛娜莉亚大人的？你明明是尤克利德出身，为何却能在苏塞的王宫里奉侍她？」


    「！？那……那是因为……！」


    夏娃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苏塞没有像帝国那样采用彻底的能力主义。如果是像克蕾雅大人那样身份有保证的人，被送入王宫还算可以理解。但像夏娃这样的平民，成为王宫──而且是王族的女仆，真的有可能发生这种事吗？


    如果是和平时期的苏塞，也许有可能也说不定。但是──


    近年的苏塞，在玛娜莉亚大人成为女王之前，应该一直都在为了谁来继承下任国王的问题而争斗不休。在这种情况下，真的有可能采用海外平民这种身份不明的人当女仆吗？


    「夏娃，仔细回想，你真的是玛娜莉亚大人的女仆吗？还是说，你来自尤克利德这件事是错误的？」


    「……唔、啊……」


    夏娃的脸慢慢扭曲起来。那表情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害怕从自己体内涌出的可怕东西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


    夏娃按着头发作起来，痛苦地扭动着身体，从口中发出尖叫。


    「夏娃，振作点！」


    我走过去，把她的刀打落在地，压住了挣扎的她。仔细观察她的脸庞，瞳孔没有光采，表情阴沉。我曾经在别的地方看过有类似表情的人。跟原本的她可说是相去甚远。


    这是──


    「暗示……！」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夏娃恐怕是中了萨拉斯的暗示。她的行动并非全部都是出自她的意思。既然如此，我从怀里取出那个。


    「月光啊，请把蔓延在此人身上的邪气驱散吧──！」


    一说出月之泪的发动句，戒指就放出光芒。柔和的光线包覆住夏娃。


    「啊……呜……」


    因痛苦而扭曲的夏娃的表情，逐渐变得平稳。是否能奏效，其实我只是赌一把，不过，看来萨拉斯的暗示似乎也被视为是不良状态。


    终于，夏娃停止了动作，瘫倒在地。我慌忙抱住她的身体。


    「夏娃……夏娃……！振作点……！」


    我啪啪拍打夏娃的脸颊。夏娃似乎只是昏了过去而已，很快就醒了过来。


    「零老师……这里是……？」


    「帝国的资料室啊。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吗？」


    「……」


    夏娃稍微发呆了一会儿。她的视线在虚空徘徊，环视四周。


    「我……在帮拉娜和老师……然后……」


    「嗯。」


    「……然后……我记得……。──！？」


    夏娃猛然睁大眼睛，撑起身体。


    「我……竟然做出这种事……」


    「冷静点夏娃……夏娃一点错都没有。」


    「可是……」


    「不要紧，冷静下来。先从慢慢深呼吸开始吧。好，吸气。」


    「……」


    「吐气。」


    「……」


    夏娃就像附身的东西被处理干净一样，老实地听从我的话。原本一直存在的那种尖锐的、夹杂着厌恶感的视线现在也消失了。果然，夏娃是被什么人──恐怕是萨拉斯──给操控了。


    「首先，先确认一下喔？夏娃是玛娜莉亚大人的前恋人兼女仆，这件事没错吧？」


    「……是的。」


    「因为这原因，所以你才恨我？」


    「……原本应该是有那样的心情，但我无法确定。为什么之前我会那样想……现在完全没那种想法……」


    「嗯。夏娃好像是被人用暗示施加了一些不好的想法。这不是夏娃的错。」


    我加大了抱住夏娃的手的力量。可以感觉到夏娃垂下头，把身体靠过来。


    「我……原本应该早已整理好对玛娜莉亚大人的情意。当时考虑到玛娜莉亚大人的情况，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所以我觉得自己主动离开是最好的方法。」


    「嗯。」


    「离开苏塞，当女仆四处工作，然后……在那之后……」


    夏娃露出好像想起什么一般的表情，抬起了垂下的脸。


    「老师！不好！立刻赶回宿舍！」


    「咦？」


    「梅和爱蕾亚有危险！」


    「怎、怎么回事？」


    突然变得一脸焦急的夏娃，让我感到困惑。但是这样的我，却被夏娃的一句话给拉回现实。


    「对我施加暗示的人，就是那个拉娜！」


    ◆◇◆◇◆


    「零！」


    「克蕾雅大人……」


    我对着冲进宿舍的克蕾雅大人发出沮丧的声音，抱住了她。克蕾雅大人也反抱住我，并用力地紧紧拥抱一下后，看向我的脸问道：


    「梅和爱蕾亚被绑架，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太疏忽大意了，非常抱歉。」


    哭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现在应该是为了解决问题而绞尽脑汁的时候。明知道这些，我的心情却像暴风雨一般狂乱，连想要思考也做不到。梅和爱蕾亚现在到底遇到什么状况？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浑身难受得快要裂开了。万一，她们两人有什么三长两短──


    「冷静点，零。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是啊。把目光从她们两个身上移开的克蕾雅和我也有责任，你不要一个人承担。」


    「可是……可是……」


    如果我制定对策的时候更加谨慎一点。当时没让她们两个人独自看家的话。如果对夏娃和拉娜的事情不是丢着不管到这种地步的话。那样一来，应该就不会演变成这种情况了吧，我实在无法不这么想。


    「零，看着本小姐的眼睛。」


    「……？」


    克蕾雅大人只是直直盯着心乱如麻的我。眼神好坚强。


    明明应该大概跟我一样，或者比我更担心梅和爱蕾亚，但是克蕾雅大人眼睛里的强烈意志和理性光辉并没有丧失。


    「零，想要救回孩子们，需要你的力量。所以，知道吧？请恢复平常那个你。」


    克蕾雅大人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着。从这一句话里可以感受到她对我深深的信赖。丝毫没有半点责怪我的感情。纯粹只有要两个人一起把孩子们平安带回来的强烈意志。彷佛被克蕾雅大人坚定专一的想法所传染，我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非常抱歉，我已经没事了。」


    「谢谢你，零。」


    「不会，我才该道谢。」


    我用手帕擦干眼泪，双手啪啪两声拍了拍脸颊。


    好，已经不要紧了。


    「首先应该要先确认清楚情况，梅和爱蕾亚被绑架这件事确定没错吧？」


    多鲁大人一边抚摸着胡须，一边问道。


    「应该几乎没错才是。根据夏娃的证词，拉娜确实是萨拉斯的相关人士。」


    根据夏娃所说，她第一次见到拉娜是在尤克利德的街上。听说是拉娜跑去夏娃工作的酒场。两人莫名地意气相投，逐渐成为好朋友，夏娃把自己的过去告诉了拉娜。


    然后，据闻拉娜是这么说的。


    『那一定很难受吧。对了，有一种可以缓解难过记忆的魔法，你有没有兴趣使用看──看？』


    夏娃一开始拒绝了，但是最后还是在拉娜的坚持下，附带一个只用一下下的条件答应了她。当时对她施以魔法的人据说是一位银发红眼的美貌魔法师。夏娃从那个时候开始，记忆就混浊


    不清了。


    这样看来，她是被人利用了吧。萨拉斯一定是利用了夏娃为玛娜莉亚大人着想的情意来操纵她。她是尤克利德人、拉娜是她的同乡，这些都是那家伙后来所捏造添加上去的假消息。


    「拉娜把她们两人带出去时，附近的人有目击到。至于检查出入的门口守卫，好像是被弄晕了……」


    「唔……？」


    「还有，在她们房间发现了这封信。」


    这是被留在梅和爱蕾亚房间里面的东西。寄信人是──萨拉斯利利乌姆。


    「看过内容了吗？」


    「还没，我想等克蕾雅大人回来之后再一起看。」


    「打开吧。」


    我们打开信件，看了其中的内容。上面写的是：


    ──在太阳下山之前必须抵达指定地点。


    ──但是，只准零缇拉和克蕾雅弗朗索瓦两个人来。


    ──如果看到有其他人的身影，孩子们就没命了。


    被指定的地点，是位在帝都外面的贫民窟。同时，那地方也在阻止魔族的结界之外。


    「怎么想都是陷阱。」


    多鲁大人皱眉说道。


    「可是，非去不可，因为她们两个被绑架成了人质。」


    「这个我也知道。但是，毫无准备就去的话未免太傻。至少也该准备一些对策──」


    「距离傍晚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根本没有时间准备对策。」


    只有心情越来越着急。


    「我是要你们别慌，两位。你们也知道那家伙的个性吧？就算真的照那家伙说的话做，也无法保证梅和爱蕾亚能得救。」


    「可是！」


    「我知道。就算这样，你们还是会去吧？我也很担心梅和爱蕾亚。但是正因如此，我才希望你们在时间期限来到之前，尽可能想出最好的办法。」


    多鲁大人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说道。托他的福，克蕾雅大人和我都稍微恢复了一些冷静。像这种时候，有位可以信赖的长者在，真是让人安心啊。


    「现场只能两个人去，对方想必会监视我们的动向吧。虽然遗憾，但是大概无法派人去支援，只能请你们多加油了。」


    「好的。」


    「我不知道那家伙会跟你们说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最重要的一点，是在有把握将梅和爱蕾亚确实救回来之前，交涉绝不可让步，一步都不行。」


    「就算梅和爱蕾亚遭遇危险也一样吗？」


    「没错，这点要坚持。我也知道这对你们两个来说有多痛苦。但是，交涉的主导权绝对不能被那家伙掌握。如果情势落入那家伙的掌控，恐怕你们四个都会没命。」


    多鲁大人重复强调，只有这一点绝对要避免。


    「接下来，我会把那家伙可能会提出的几种条件告诉你们。虽然没剩下多少时间，但还是牢牢记清楚之后再去吧。」


    「拜托了，父亲大人。」


    「麻烦了，多鲁大人。」


    多鲁大人的谈判训练，一直持续到时间将至的时候。


    「……零，有件事想拜托你。」


    听完多鲁大人的教导后，在赶往萨拉斯指定地方的途中，克蕾雅大人突然冒出这句话。


    「不要。」


    「本小姐什么都还没说吧？」


    「大致能想像到要说什么，绝对不要。」


    「零……」


    克蕾雅大人皱起眉。她大概是想说，如果不得不牺牲哪个人的话，就牺牲自己吧。


    那种事，谁会答应啊。


    「与其要牺牲克蕾雅大人，那还不如我去死。」


    「零！」


    「──如果是之前的我，大概会这么回答吧？」


    「？」


    「这次连这回答也不行。一定要四个人一起回去喔，克蕾雅大人。」


    「！……你说的对。」


    假使四人之中少了谁，就算剩下的人得救，一定也会成为无法消散的心伤吧。年幼的两人当然不用说，岂能让克蕾雅大人受到那种伤害呢？一定要把她们两个平安救出来，然后全家四人一起回去。我如此告诉自己。


    「看得见了，克蕾雅大人。」


    「没错。」


    指定的地方有一间即将倒塌的废屋。原本可能是一栋还算气派的建筑吧，占据的面积大到与贫民窟格格不入。不过，破破烂烂的样子倒是很有这边的风格。


    「由我先进去。」


    「要小心。」


    我打开废屋的门，里面传来灰尘的味道。紧接着响起一道声音。


    「等你很久啰，老师。」


    出来迎接我们的人，是拉娜莱纳。


    幕间爸爸的声音（拉娜莱纳）


    「拉娜小姐，你重新考虑会比较好──喔。」


    「对呀，就算你这样做也不会成功的哟？」


    有两个声音用天真无邪的语气在劝我。一个是发型像零老师的女孩，另一个则是像克蕾雅老师一样长发的女孩。她们是零老师和克蕾雅老师的养女，梅和爱蕾亚。


    这两个人之中，梅的脖子上套着一个像是项圈般的东西。那是封印魔力的魔道具。毕竟就算年纪再小，梅也是将来会成为四属性拥有者的精英。如果让她全力使用魔法的话，我的处境就危险了。之前我把爸爸交给我的这个魔道具，谎称是装饰品让梅戴上。


    爱蕾亚则是剑技应该也相当厉害，但是没有剑的话，就只是一个缺乏战斗能力的孩子。我骗她们说两位老师要找她们，成功把她们带到这里来。


    我在熟悉的这两人脸上，连一点悲壮感都看不到。这让我心中有些不爽。


    「哈哈，你们两个还真有闲情逸致啊？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接下来会有什么遭遇吗？你们可是被绑架了哦？」


    我用威胁般的语气对两人说道。可是，梅和爱蕾亚却一脸平静。


    「这还用问，对吧？」


    「嗯。」


    然后，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说。


    「想说什么？」


    「因为，妈妈她们一定会来救我们呀。」


    「所以我们一点都不担心。」


    这两人如此回答，甚至脸上还露出微笑。我对此感到一阵猛烈的不满。


    「怎么可能会知道那种事？说不定就不会来了啊。」


    「咦──绝对会来的啦。」


    「嗯，绝对会来的！」


    这两人对零老师她们的信赖没有任何一点动摇。


    「这算什么，那种无条件的信任。感觉好恶心。」


    「咦？拉娜的爸爸和妈妈不一样吗？」


    「如果拉娜遇到大麻烦，也不会赶来吗？」


    「──！」


    这个天真无邪、毫无恶意的问题，让我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我甚至想要现在当场就把她们杀了。


    『拉娜，住手。』


    「……爸爸。」


    被冷静的声音制止，我的手从紧握的短刀上移开。爸爸──萨拉斯利利乌姆微笑着继续说道：


    『那些孩子是引零缇拉和克蕾雅弗朗索瓦出来的诱饵，不能杀掉她们。』


    「……嗯，对不起。」


    爸爸清澈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那是听起来非常舒服的声音。唉，为何我刚刚居然想要做出那么愚蠢的举动。明明只要听爸爸的话就不会错。


    『拉娜……可爱的拉娜。请你仔细听好我说的话。再来要说明接下来的步骤。』


    「……嗯。」


    爸爸的声音就像唱歌一样。听着听着，我被有如喝酒时的陶醉感所包围。我想一直听。我想服从这个声音。


    「拉娜，那个人真的是你爸爸吗？」


    「明明是爸爸，却要拉娜做坏事？」


    可是，却有杂音妨碍爸爸的声音。是双胞胎。她们的声音，让我非常不爽。


    『你们不可能会知道。对孩子来说，父母就是绝对的。亲子之间并没有善恶插手的余地。』


    没错，正是如此。我只要听从爸爸说的话就好了。


    「咦──有这回事吗？像零妈妈就经常搞错和失败喔？」


    「对呀，几乎每天都被克蕾雅妈妈教训呢──？」


    双胞胎似乎不满地插嘴道。好吵。吵死了。


    「爸爸，让这些孩子也听听爸爸的声音吧，她们吵得我受不了。」


    爸爸一定可以做到。但是，爸爸却悲伤地摇头。


    『这些孩子有特殊的体质，我的声音传不进去，而且──』


    说到这里，爸爸用手贴着我的脸颊，继续说道：


    『只要有拉娜在，我就满足了。』


    「爸爸……」


    『可爱的拉娜。是你的话，一定能顺利做好。我的最高杰作──可爱的人偶。』


    ──最高杰作。


    这个称呼，让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爸爸的最高杰作，不是莉莉吗？」


    竟然怀疑爸爸的话，我真是个坏孩子。可是


    ，爸爸却依然笑着对这样的我说：


    『拉娜，莉莉是个缺陷品。你比那个孩子好上太多太多了。』


    「……嗯。」


    我很高兴。我已经不会输给莉莉了。爸爸只会看着我。只要这次的工作顺利完成，爸爸一定会对我更加……


    我轻轻抚摸头上戴的发箍。这是重要的东西。爸爸给我的重要东西。所以不能取下。不然的话就听不到爸爸的声音了。


    「唉，拉娜，你在跟谁说话啊？」


    「跟爸爸啊。」


    「爸爸是谁？这地方只有我们三个人在。」


    「你在说什么？爸爸不就在这里吗？」


    「「……？」」


    双胞胎们露出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真可怜。她们好像感觉不到爸爸。


    「爸爸在这啊，一直在我身边。听得见……我能听得见。」


    「拉娜，不要紧的。我相信拉娜的问题，两位妈妈也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对，零妈妈和克蕾雅妈妈的话，一定可以想出解决的办法。」


    「闭嘴。」


    不想听。我不想听那种事。我想听的只有爸爸的声音。因为，我只有爸爸。因为不听爸爸话的孩子，会被抛弃。


    「爸爸……还差一点而已。你看着喔。我会做到……我会好好做到……！」


    我已经不是不需要的孩子了。就连莉莉也不会输。毕竟，是爸爸告诉我的呀。他说我是最棒的。所以我非回应爸爸的期待不可。


    就在此时，耳边响起了接近建筑物的脚步声。


    「是妈妈们！」


    「看，本小姐就说嘛？妈妈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不是叫你们闭嘴了吗？」


    双胞胎对老师的盲目信任不能原谅。好不爽。非常地不爽。


    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不爽呢？


    「说不定，拉娜。你在羡慕梅我们？」


    「所以你才会显得那么难过啊？」


    啪哩的裂痕声响起。不过，我当作没听见。


    「别说傻话，谁会羡慕你们──」


    「可是，拉娜。梅觉得拉娜很可怜。梅不懂那些复杂的事，但就是觉得好可怜。」


    「做了坏事也没办法被骂，本小姐觉得那是非常不幸的一件事。」


    「啪」的一声，裂痕变大了。我同样不理会。


    『拉娜……她们要来了。好，接下来就照我教你的顺序做。』


    「嗯，爸爸。」


    随着「叽」的一声，建筑物的门被打开了。第一个走进来的是──零老师。


    「等你很久了，老师。」


    好啦，工作要开始了。必须妥善处理，让爸爸好好夸奖才行。


    但是，为什么呢？


    我在开始之前，就觉得这工作无法顺利完成。


    ◆◇◆◇◆


    前来迎接我们的拉娜，看起来和平常看到的她没什么两样。脸上挂着开朗的笑容，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在她的背后，可以看到被绑起来的梅和爱蕾亚。


    房间里虽然多少开着几盏灯，但是光线昏暗，而且看来满是灰尘。天花板有好几处坍塌，有些地方甚至还能看到满布乌云的天空。拉娜在房间的深处，站在梅和爱蕾亚的正前方。


    「梅、爱蕾亚！」


    「零妈妈！」


    「你果然来了──」


    两个人好像都没有受伤。至少，就目前来说是这样。


    我若无其事地确认了两人的状况。身上穿着外出服的梅和爱蕾亚，鞋子也穿得好好的。


    梅平常都会带的小挎包──也有带着。


    很好。


    「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去救你们。」


    「嗯！」


    「知道了──」


    克蕾雅大人也露出稍微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能确认这两人平安无事，就已经是天大的喜讯了。


    「哈哈，这可以说是感动的再会是吧，老师们？」


    「拉娜……」


    拉娜把一手握着的短刀指向梅和爱蕾亚。当我正准备向前迈出一步时──


    「慢着，再靠近的话，我就先割掉这边这孩子的耳朵。」


    「住手！」


    我慌忙停下脚步。想要靠近之后把短刀打落的计画就此宣告失败。


    「魔法也禁止哦。敢用的话，我就毫不留情地弄瞎其中一个孩子的眼睛。」


    「我知道了，请不要伤害她们两个。」


    克蕾雅大人也同意了。两人的安全比起任何事都要优先。


    「哦？看起来你们很担心呢？真的那么重视这两个孩子？」


    「那是当然的啊？她们可是我们的孩子耶？」


    「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吧？」


    「就算如此也一样。」


    「……哦。」


    拉娜脸上原本笑嘻嘻的笑容在刹那间消失了。视线在梅她们和克蕾雅大人之间来回移动。


    「完──全无法理解。小孩不就跟父母的棋子没两样吗？明明知道会有危险，却还跑过来，老师你们是不是笨蛋啊？」


    「随你怎么说都行。」


    「……喔。」


    拉娜似乎无法理解克蕾雅大人和我的心情。可是这种心情，不实际当过父母或许就无法理解。


    「算了，不重要，赶快把工作结束才要紧。老师们，你们想救这两个孩子对吧？」


    「嗯。」


    「对。」


    当我们点头之后，拉娜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那这样好了……零老师，杀掉克蕾雅老师吧。」


    她说。


    「什么？」


    「你没听见吗？我叫你杀了克蕾雅老师。只要老师把克蕾雅老师杀了，这些孩子就会获救。所以说，杀吧？」


    「拉娜，别说傻话，放了她们两个。」


    「别让我重复说同样的话好几遍好吗……还是说，不削掉鼻子就听不懂是吗？」


    拉娜依然是那副笑容，直接说出了可怕的话。短刀伸到梅眼前。梅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快快快，打算怎么办？」


    拉娜催促着，并摇晃着刀，像是在示威。


    为了救她们，非杀死克蕾雅大人不可。如果不杀克蕾雅大人，就救不了她们两个。


    这是终极选择。


    教皇阁下暗杀未遂事件那时在我脑中曾浮现的最糟状况，居然变成了现实。


    我的回答是──


    「我拒绝。」


    「……咦？」


    「我无法接受这种要求，拉娜。」


    「……！」


    我的回答是no。


    「哼、哼！果然还是舍不得恋人的性命吗！也是啦！对父母来说，孩子就是这种存在罢了！」


    「不是的，拉娜。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救她们。但是，为了她们着想，我们两人之间也不能牺牲任何一个。」


    「在完全保证两人的安全之前，我们不会接受任何交涉。」


    「──！」


    我和克蕾雅大人一同坚定地说道。按照多鲁大人教的方法来进行对话。必须取回对话的主导权。


    我常常在想，所谓的终极选择，为什么只能选择其中一边呢？两边都要，不是也很好吗？在找到两边都能解决的方法前，一直拼命挣扎哪有什么不对？


    也许是对我们的答案不满意，拉娜露出凶恶的表情。


    「哦，这样啊？那么，不让这孩子吃点苦头可不──」


    「只要你对她们之中一个造成任何伤害，请做好你在那一瞬间就会被烧成焦炭的觉悟。」


    「……呜。」


    面对打算开口威胁的拉娜，克蕾雅大人立刻用冰冷的声音打断她。人质这种东西，是在人质安全的情况下才有意义。对人质施加危害的瞬间，人质的意义就消失了。


    当然，如果真的让梅她们被伤害的话，就是我们失败了，所以我们反过来威胁拉娜，要是她敢实行她就会没命。虽然这作法称不上一定有效，但我们的最终护卫已经在现场这一点，拉娜却不知道。其实这场交涉本来就是对拉娜不利。


    「反正我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为了爸爸，我无论变成怎样都无所──」


    「爸爸说的是萨拉斯吗？」


    「是啊！爸爸说过，只要把你们处理掉，他就会只爱我一人！」


    「……拉娜……」


    拉娜的脸上虽然浮现出笑容，但感觉上似乎有些空虚。她用染满喜悦的目光一边看着这边，一边注视着某处的虚空。


    「零妈妈，救救拉娜吧。」


    「拉娜一定是得了不好的病。」


    虽然遭受这种待遇，但梅和爱蕾亚还是很担心拉娜。两个人大概都坚信「现在的拉娜神智不清，真正的拉娜是陪我们一起玩的那位愉快的姐姐」。


    「当然啦，梅、爱蕾亚。」


    「交给我吧。」


    「闭嘴！」


    我们的对话被拉娜惨叫般的声音掩盖了。她的样子有点奇怪。假如她太过慌乱反而造成梅她们受伤的话就太亏了，所以现在的对应需要谨慎一点。


    「……我不要紧……只要有爸爸在…


    …只要听从爸爸的声音就可以了……」


    拉娜喃喃自语着。看来她果然也是受到萨拉斯暗示的影响。


    「爸爸……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下一瞬间，拉娜脸上的表情消失了。紧接着，平稳的声调从她口中发出。


    『先把双胞胎其中一个杀了，这么一来，想必那两个人也会知道自己现在的立场吧。』


    那是拉娜的声音，却不是拉娜的声音。


    「嗯，爸爸──！」


    拉娜露出喜悦的表情，重新拿好短刀，朝着梅的脖子挥下。克蕾雅大人和我在情急之下以最快的速度展开行动。


    即使如此，我觉得还是来不及──就在此时。


    「这是什么！？」


    想要砍断梅脖子的刀刃，被半透明的柔软物体挡住了。是躲在她小挎包里面的零零雅。零零雅为了中和二人的血之诅咒兼作为保镖，总是跟她们待在一起。


    「绝对零度！」


    「──呜咕！？」


    我朝拉娜的短刀发动了魔法。在我懂得使用的魔法中，发动速度最快的这个魔法把短刀连同她的手都冻住了。就在短刀变得不堪使用，拉娜动摇的刹那间──


    「火焰啊！」


    「隆起术！」


    克蕾雅大人破坏了原本就快坏掉的天花板，我再以魔法把梅她们的身体连同地面从轰出来的空洞推上去。这个魔法是我对原来的魔法加以修改的自创魔法，能以远比原来的魔法快得多的速度发动。


    「啊……咦……？」


    拉娜完全无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态。感到困惑的她，距离被克蕾雅大人在一瞬间给拉近了。


    「别乱动。」


    「呜……」


    连同冻僵的手一起，克蕾雅大人把拉娜的关节锁死，压制在地。


    「放开我……！放开我──！」


    「零，月之泪。」


    「好的。月光啊，请把蔓延在此人身上的邪气驱散吧──！」


    柔和的光从戒指降下，将拉娜包覆起来。


    但是──


    「放开我──！爸爸，爸爸……！」


    拉娜的状况并没有改变。她依然在克蕾雅大人的压制下挣扎着。


    「零妈妈，我想应该是那个发箍吧。」


    「拉娜说是爸爸给她的──」


    「……！不！」


    从头顶上的地方看着这边的梅和爱蕾亚指出问题点之后，拉娜挣扎得更是激烈。


    这个，是魔道具吗？


    「不行……！这是很重要的东西！爸爸给我的唯一──」


    「拉娜，本小姐很同情你的境遇。但是，你也该是从萨拉斯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时候了，零。」


    「好的。」


    代替因为压伏着拉娜，双手无法使用的克蕾雅大人，我取下了拉娜的发箍。


    「住手！住──」


    取下发髻的瞬间，拉娜白眼一翻，晕了过去。是把魔道具内藏的暗示给解除的副作用吗？挣扎的动作也在取下的同一瞬间停止。


    「……唔。这样算是解决一桩事件了吗？」


    「难以判断呢。」


    虽然暂时拘束住拉娜，也确保了梅和爱蕾亚的安全。


    但是，怎么回事呢？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那个阴险的男人，有可能使出这么简单就能打破的计策吗？


    「？零妈妈，有什么东西正在飞过来。」


    「有个又黑又可怕的东西正在朝这边移动。」


    「！？」


    双胞胎说的话让我感到背脊发凉。


    「梅、爱蕾亚，立刻朝这边──」


    「跳下来！」就在我话说完之前，黑暗光芒直接命中这栋废屋。


    ◆◇◆◇◆


    「呜……」


    当我回过神来时，看到的是周围景观都彻底变貌的模样。原本看起来就快坏的废屋已经完全崩塌，周围的地面变成彷佛陨石坑一般的坑洞。


    「梅！？爱蕾亚！？克蕾雅大人！？」


    遭到攻击了！脑袋反应过来之后，我立刻环顾四周寻找她们三人的身影。


    「本小姐在这里。」


    「克蕾雅大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更要紧的是梅和爱蕾亚呢？」


    因为是突然的偷袭，我根本没时间施展防御魔法。为什么能够平安无事呢？


    「梅我们也没事哦！」


    「都是靠梅和零零雅保护本小姐。」


    从用隆起术做的柱子上，传来充满精神的声音。仔细一看，只见她们头上张着一道魔法屏障，施展这道屏障的梅被零零雅支撑着。后来问她们细节才知道，封印住梅魔力的魔道具在刚才隆起术升高时，刚好被掉落的一部分瓦砾给砸坏了。


    我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两个人都没事。


    「现在要解除啰。」


    我把柱子缩小，让她们回到原本的地面。两个人跑了过来。


    「你们都没事吗！？没有受伤吧！？」


    「嗯，不要紧。更重要的是──」


    「妈妈，又来了！黑色的光！」


    顺着爱蕾亚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一道黑暗光芒正在朝这边逼近。我慌忙筑起土魔法的屏障。


    就在此时，有一道从屏障后面爬出去的人影映入我的视野中。


    「拉娜，你在干什么！赶快躲到屏障后面去！」


    「不行……。我……背叛了老师你们……」


    拉娜脸色苍白，茫然地喃喃自语着。


    「那不是拉娜的错！拉娜只是被控制了而已！」


    「就算是那样……被爸爸抛弃的我，也没有存在的价值……」


    原来如此，是这个原因啊。


    那道黑暗光芒的攻击，不仅是我们，连拉娜也被卷入攻击范围中。萨拉斯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拉娜连同我们一起收拾掉。拉娜大概也注意到这件事了吧。失去了心中唯一的依靠，使得她绝望了。


    「就……让我死吧。」


    「不行！」


    我一只手维持着屏障，另一只手则是抓着拉娜往内拉。她那丰满的身体因为已经虚脱了，变得很沉重。当她的身体勉强及时被屏障挡住时，那个看起来应该是魔族用的魔法攻击击中屏障了。


    这次的一击持续得相当长──！


    「让我死啦……老师。」


    「不行……绝对不行──！」


    拉娜想从屏障的内侧出去，我则拼命把她拉住。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到这种地步……？」


    「这问题……还用问吗……！」


    因为，你是──拉娜莱纳是──


    「你是我的学生啊！」


    「……！」


    「只要你还称呼我一声老师，我就绝对不会抛弃你！」


    我使出浑身力气，把拉娜的身体拉了进来。就在拉娜倒进这边的同时，敌人的攻击也停止了。


    「……零老师是个笨蛋……真的是个笨蛋……」


    「经常有人这么说。」


    「放着我不管不就好了吗。我明明对老师最重要的孩子们做出那么过分的事。」


    「那件事之后会再惩罚你的。」


    拉娜的表情从笑中带泪逐渐往泪水增加的方向演变。有两个小阴影跑向这样的拉娜。


    「拉娜。拉娜做坏事了呢。」


    「坏孩子不好好地教训一顿是不行的哦？」


    说完，双胞胎手按在拉娜背后。


    「一、二──很对不起。」


    一边说着，一边一起低下了头。


    「……呜……呜呃……呜哇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终于泪腺决堤的拉娜，鞠躬了好几次，然后又哭了起来。梅和爱蕾亚摸着她的头，安慰着这样的她。真是奇妙的一幕。明明拉娜应该是最年长的，但是梅和爱蕾亚看起来反而比较像是姐姐。


    现在想想，拉娜是不是停止了成长呢？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然而拉娜应该也跟莉莉大人一样是人体实验的实验对象吧？在萨拉斯的魔掌下被操控了内心的拉娜，一直都处于那家伙的支配下。在那种家伙的身边，当然不会有正常成长的希望。毫不夸张地说，说不定拉娜在精神方面真的比梅和爱蕾亚还要年幼。


    「拉娜，不要哭……」


    「你哭得这么厉害，会让我们也想哭……」


    梅和爱蕾亚也被带动，鼻子开始一抽一抽的。或许是遭遇绑架这种可怕事情的恐怖感觉直到这一刻才涌上心头也说不定。


    「妈妈──！」


    「好可怕啊──！」


    两个人都扑进克蕾雅大人的怀里，抱住克蕾雅大人抽泣着。尽管她们表现得很坚强，果然还是很害怕啊。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你们平安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克蕾雅大人含着泪水紧紧地抱着她们两个。那种安心感想必会非常强烈吧。我也总算是有了把她们两个人顺利带回家的实在感。


    黑暗光芒的攻击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我们回到了帝都。双胞胎绑架案，就此落幕。


    事件结束后，拉娜接受保亚的人私底下的调查。这是因为绑架本身虽是犯罪行为，但克蕾雅大人和我并没有向帝国的警察报案的关系。


    照拉娜的说法，她和莉莉一样，都是接受过萨拉斯人体实验的实验对象。实验对象们会被逼着相互竞争、互相比较，诱导她们会极度依赖萨拉斯。


    据说在得到莉莉大人这个成功案例之后，拉娜等剩下的实验对象就被「废弃」了，但是，后来在一年前，有一个自称是萨拉斯的代理者来跟她们接触。


    「我很高兴，原本以为自己被抛弃了，没想到爸爸的代理却说需要我。」


    萨拉斯利用拉娜的孤独，控制了她。白色的发箍是很久以前萨拉斯送给她的，对拉娜来说，似乎是萨拉斯送给她的唯一的礼物。当然，那不过是用来操控拉娜的魔道具，但是对她来说，那是使她相信萨拉斯，无可取代的缘份象征。


    和约珥一样，拉娜和夏娃也确定要回到保亚了。她们要在本国接受更详细的调查，并协助逮捕萨拉斯。


    临别时，我和拉娜她们有了下面这段对话。


    「老师。我觉得，老师是老师真是太好了。」


    「什么呀，这句让人听不懂的台词。」


    「呵呵，是啊。之前我说喜欢老师是爸爸命令我的，不过，现在我真的喜欢老师喔。」


    「我可无法回应你呢。」


    呵呵，我知道，拉娜笑着说道。


    「零老师、克蕾雅老师，真的很抱歉。虽然我做的事情并非能够原谅的行为，但是我会用一生来赎罪。如果有我能做的事，请随时告诉我。」


    「有你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了。」


    「对啊。总之，现在你先集中精力在抓萨拉斯上面吧。」


    「嗯，我也必须独立，不再依赖爸爸才行。」


    即使被罪恶感和悔恨折磨，拉娜还是一脸轻松地说道。


    「换你啰，夏娃。夏娃你也说点话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道歉。」


    夏娃尴尬地说。她也会暂时先回保亚，但是之后预定会去苏塞。据说这是玛娜莉亚大人强烈要求的结果。


    「夏娃一样什么错都没有，错的是萨拉斯。」


    「但是，如果我的意志更坚强一点的话──」


    「不是这样的，夏娃。」


    对于夏娃似乎很懊悔的说词，克蕾雅大人打断了她的话。


    「魔法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并非靠意志就能够扭转的东西。夏娃一点都没错。」


    「……可是──」


    「如果真要说夏娃有什么需要反省的地方，那就是以前默默地离开了姐姐大人。你去苏塞以后，请好好跟她谈谈。」


    「……我会考虑的。」


    夏娃苦笑着。看来还有些芥蒂。因为这是玛娜莉亚大人和夏娃两个人的事，旁人并不好插嘴，不过我要是也能帮她们点什么就好了。


    「马车差不多要出发了。」


    车夫提示了一声。似乎是出发的时间到了。


    「那么，老师们。再见了。」


    「……承蒙您们照顾了。」


    「要有精神喔。」


    「祝你们平安健康。」


    我们互相握手。就在上马车之前，拉娜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说：


    「对了，老师。你能帮我转告梅和爱蕾亚吗？」


    「嗯？」


    「我……我能得到你们的教训，真的是太好了。」


    「我会转告她们的。」


    「好。」


    点头后，拉娜露出了笑容。克蕾雅大人和我两个人目送着她们的背影，直到马车看不见为止。


    「克蕾雅大人。」


    「什么事？」


    「萨拉斯是个不干好事的家伙。」


    「嗯，是啊。」


    「虽然以前我就讨厌他，但是这次发生的事情让我决定了。」


    「完全认同。」


    克蕾雅大人深深地点头。


    「他做了不该做的事，也可以说，他碰到我们的逆鳞了。」


    「说得对。」


    「一定要抓住他。」


    「嗯，一定要。」


    安静地──但是，带着绝对要做到的决心，我们互相点头。到处散布恶意的那个男人，我们绝不原谅。


    「我们回去吧。」


    「嗯，回到心爱的孩子们身边。」


    作为对于这次事件的反省，保亚宿舍的警备被强化了。梅和爱蕾亚也随时都会有人跟着。今天是多鲁大人在看顾她们。


    不让今天这种事件再度发生。


    这是绝对的誓言。

 第四卷 第十五章 首脑会谈篇

    「因为这缘故，笼络帝国作战又回到了起点。」


    「……这样啊。」


    这里是为来自保亚的使节团所安排的住宿设施的一个房间。我和克蕾雅大人带着梅和爱蕾亚来拜访赛因陛下。是为了报告以学生们的各起事件以及紧接着发生的双胞胎绑架事件为首，我们至今为止的各种行动以及帝国方面的反应。


    梅和爱蕾亚不在这儿，在其他房间里玩耍。


    赛因陛下居住的房间比宿舍里面我们的房间要整洁清爽得多。统一采用蓝色系配色的室内会让人联想到大海。


    赛因陛下正在房间里的一室──书房里，对我们的报告点头。


    「……报告我都瞭解了。辛苦你们了。不过，零、克蕾雅。在那之前我得先向两位道歉才行。」


    「道歉？关于什么事？」


    「……关于必须把你们两人作为留学生交给帝国这件事。」


    赛因陛下的表情变得一脸苦涩。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请陛下无需介意。我和零都能够理解保亚所处的困境。」


    「第一，赛因陛下并没有错。真要说起来，开始做些奇怪举动的玛娜莉亚大人，还有始作俑者的帝国才有责任。」


    「……你们好贴心啊。」


    听到克蕾雅大人和我的话，赛因陛下露出苦笑。


    「……就算如此，我毕竟是国策的负责人。所以最终责任还是得落在我身上。抱歉啊。」


    说到这儿，赛因陛下特意从座位站起来向我们鞠躬。


    「等……赛因陛下，请不要这样！」


    「克蕾雅大人，现在还是干脆接受道歉吧。而且陛下也希望这事能真正有个了结。」


    「……正如零所说的。克蕾雅，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我知道了。」


    克蕾雅大人似乎不太情愿地接受了赛因陛下的道歉。


    然后，这事到此告一段落，赛因陛下接着说：


    「那么，这件事先说到这边为止，来思考一下今后的事吧。」


    在场的另外一个人试图转换话题。


    「……多鲁，现在帝国方面的动向如何？」


    赛因陛下征求意见的对象，就是我的岳父多鲁弗朗索瓦大人。在现政权的请求之下，在政治外交上给予帮助的多鲁大人，刚好跟为了向赛因陛下报告而前来的我们一起前来。


    先稍微说明一下保亚王国现在的体制。


    赛因陛下是国王。是国家的象征，工作是执行各种公务和仪式，以及担任国家代表的职务。相对的，行政权属于政府，现任首相是亚文拉斯特。他们的关系，类似于我以前所在世界中日本和英国的政治体系。


    或许已经有人忘记了，所以在此说明一下，亚文是过去抵抗运动组织领袖艾菈拉斯特的弟弟，同时他也是担任抵抗运动组织财务管理者的男人。艾菈虽然也名列新政府的成员之一，但几乎不参与公务，类似于名誉顾问的地位。她的作用，在革命成功之际就结束了。


    此外也有召开议会，议员是由国民以普通的选举方式选出。之前吵得很厉害的是否让女性参政的问题，最后是克蕾雅大人的意见通过。因此，虽然人数还不多，但目前已经存在几位女性议员了。


    而司法权则由从前就担任该职责的精灵教会直接继续负责。但是，在保亚国内，如果认为某法官──也就是精灵教会的人有问题，可以决议不信任该法官，对教会的权力能做出一定的限制。


    以上就是保亚的现状。


    回到正题。


    「看来帝国还是老样子，强势的作风一点都没变呢。朵菈西亚似乎是一位相当顽固的女性呢。」


    多鲁大人一副悠哉的模样。我记得他以前给人更锐利的印象，但是现在看起来完全就是混吃等死的模样。外表给人这种印象，实际上却是精明能干的政治家，所以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


    不过，多鲁大人的「力量」可不是只有这样而已。


    「另外，即便只是传闻，有消息表示身为姑息派而被放逐的菲莉妮公主被暗杀了。」


    我一听愣住。菲莉妮被……暗杀了……？。


    「父亲大人，这消息是真的吗！？」


    「有尚未确认的情报指出，她的遗发被送到了皇室。用魔道具验证后，上面沾的血跟菲莉妮公主的一致。」


    「怎么会……」


    克蕾雅大人一脸茫然。这也难怪。虽然只有相处过几个月，但是我们和菲莉妮已经很亲密了。听到这样的熟人突然亡故还能若无其事，可不是克蕾雅大人的作风。


    「克蕾雅大人，我想，菲莉妮应该不要紧。」


    「可、可是……」


    「不要紧的。」


    「……」


    不知道我安慰她的话她是否有接受。克蕾雅大人掩饰不住心中的动摇。


    「……这样一来，帝国内的姑息外交势力就大大减弱了……。那么，首脑会谈中，我方的要求被接受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估计顶多只有三成。玛娜莉亚女王虽然也很有手段，可惜经验实在是差太多了。亚文也一样。论起老道狡猾，朵菈西亚一定比较占优势。」


    「嗯……」


    「比尔在这方面就不需要担心，会谈时以他为中心来展开辩论会比较好。」


    「父亲大人，请问比尔大人是谁呢？」


    克蕾雅大人问道。


    「啊，我刚才称呼得有点太随意了，是指威廉啦。克蕾雅应该也见过他，他是阿帕拉奇雅的国王。」


    「哦，原来是指威廉陛下啊。」


    多鲁大人和克蕾雅大人好像和阿帕拉奇雅国王认识。特别是多鲁大人，从他提及时的随意态度来看，应该跟对方的感情相当不错。


    「不过，在那之前，你们两个差不多该回去了。」


    「？为什么？我们要是不听计画的话，到时候很难帮上忙啊？」


    克蕾雅大人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对此，多鲁大人的回答，我完全没想到。


    「这次的首脑会谈，你们就别参加了。」


    「咦……？」


    「保亚太过依赖你们了，身为父亲，我不能再坐视不管。」


    多鲁大人如此说明把我们从首脑会谈相关工作排除的理由。他还说，革命那时候也是这样，克蕾雅大人和我被国家大事牵连进去太多次了。这样下去对国家也不好，更重要的是，身为父亲，对于自己的女儿们被利用的现状无法再忍受了。


    「……关于这一点，我也有同感。零和克蕾雅已经做了太多事，再继续依赖你们就太过分了。」


    赛因陛下似乎也同意多鲁大人的意见。


    「可是，本小姐是为了梅和爱蕾亚，为了开辟自己的道路才会来到帝国！都到现在怎么才叫我们只能咬手指站在一旁看──！」


    「你们的心情我们并不是不明白。但是，现实问题在于，首脑会谈其实已经没有你们能做的事了。后面的工作，希望你们能交给政治、外交的专家处理。」


    「怎么会……」


    「克蕾雅，你为国家已经做太多了。我希望今后你们能好好过自己的人生。而且，原本这句话应该更早就要跟你说才是。」


    「……」


    克蕾雅大人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但是多鲁大人的声音却很诚恳。


    以下只是我的臆想，或许多鲁大人是在害怕克蕾雅大人变得跟自己一样吧？多鲁大人从出生之后就一直活在政治的世界里，把自己奉献给了革命背后的准备工作，纵使革命结束了，却依然无法逃离那个世界。我想，多鲁大人可能是不希望女儿也走上这种艰苦的道路吧？。


    「克蕾雅大人，我们就听从多鲁大人的话吧。」


    「零……」


    「参与政治并非可以开创我们未来的唯一方法哟。」


    「正是如此。你们两人都擅长魔法，而且头脑也很聪明。学习学问，养育女儿们──这样的生活方式，不是很好吗？」


    听起来像是过时的女性观，但这或许是多鲁大人很希望拥有，却无法获得的生活方式也说不定。


    「……失陪了！」


    「啊，等等我，克蕾雅大人！我也先失陪了。」


    为了追上似乎因为不开心而当场离开的克蕾雅大人，我也慌忙告辞。


    「……对不起。就算世界需要你们的帮助，但是就算只有我一人，我也非守护你们不可。」


    多鲁大人自言自语般的这句话，我觉得大概才是他最想说的真心话。


    ◆◇◆◇◆


    「突然叫你们来，真是抱歉。」


    上了年纪的男性一边泡着茶，一边对我们的来访致歉。


    「不会，特瑞德老师。我们才是，这么慢才来打招呼，真的是非常抱歉。」


    在多鲁大人吩咐我们离开政治与外交领域的第二天，特瑞德老师邀请克蕾雅大人和我前去找他。他是这次以赛因陛下为首要参加首脑会谈的成员之一，为此来到了帝国。


    特瑞德马吉克。


    是世界上罕见的三属性拥有者，同时还是一位优秀的魔法学者。据说他原本是帝国魔法技术部门的研究人员，做着不人道的研究，并因此接触到了魔道的禁忌领域。他现在在保亚的王立学院担任学院长。


    这样的他特地来到帝国的原因是──


    「这样啊……已经打开那个箱子了啊……」


    带着一种似乎是苦涩，又像是已经有点放弃的表情，特瑞德老师说道。


    与菲莉妮在组成姑息外交派势力的过程中，拉拢以希尔达为首的魔法技术部门时，我们受到委托要开封老师遗留在帝国的禁忌之箱。据说，禁忌之箱是当初特瑞德老师进行不人道研究最后所得出的结论，是他魔道成果的集大成。他曾经警告过我们那东西不能碰，但结果我们还是打开了那个箱子。


    「关于那件事，我们要向您谢罪。虽然对我们来说是必要之举，可是毕竟违背了老师的意愿。」


    「……好的。不过，或许这就是时代的潮流也说不定。人的好奇心是没有止境的。总有一天会有人抵达那一步吧。」


    就像以前的我一样。特瑞德老师微微一笑。


    「我这次回到帝国，是为了善后。事到如今，我不认为帝国会欢迎我的到来，不过那项研究太过危险了，我不警告他们不行。」


    「警告？」


    「这么说来，之前老师在信里面也有提到呢，会被监视之类的。」


    我们向老师询问箱子的开封方法时，他的回信上是这么写的。


    「我不打算详细告诉你们，因为说出来的话，可能会连你们都被牵扯进来。」


    「求求您，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我们需要力量。」


    「……克蕾雅老师，你已经十分强大了。就魔法而言，你和零老师应该足以名列世界上屈指可数的魔法师吧。」


    特瑞德老师好像是把克蕾雅大人和我当成学院的同事，称呼我们时会加上老师。


    「可是魔族却更加厉害。克蕾雅大人和我已经吃过很多次苦头。」


    的确，在人类当中，克蕾雅大人和我应该都算是相当厉害才对。但是，三大魔公却比我们还要厉害许多。在遇上之前就已经先被消耗过的亚里斯多、柏拉图战也就算了，在最佳状态下挑战拉底斯那一次，同样拿它毫无办法。如果当时没有朵菈西亚在场，我们肯定会全军覆没。


    这样下去不行。


    「我们并不是盲目地想要力量。想要保护重要的人──梅和爱蕾亚的话，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求求你了，特瑞德老师。如果你知道有什么变强的方法，可以传授给我们吗？纵使会触犯这个世界的禁忌，我们也需要力量。」


    「……」


    面对我们的恳求，特瑞德老师沉思了一会儿。沉默几分钟之后──


    「你们有没有想过，魔法到底是什么呢？」


    「……咦？」


    老师一开口，问的却是这个问题。可是，「魔法是什么」这种问题又该怎么回答？


    「使用魔力，让魔法石产生反应而引起各种神秘效果的术式……不是这样吗？」


    「很适合当作模范的答案，克蕾雅老师。那么，魔力又是什么呢，零老师？」


    「呃──应该……是每个人依据魔法适性所拥有的力量……吧？」


    「正是如此。」


    我的回答似乎没有错，特瑞德老师也点了点头。


    「那么，再更进一步探究，这种力量是从哪里来的呢？」


    「从哪里来的？不是从人的体内吗？」


    「这种认知并没有错，但是不够充分。魔力在人体内产生，在这之前还存在一个阶段。」


    「具体来说是怎样的阶……」


    当我询问后，特瑞德老师的表情变得凝重。


    「再往前的知识就触犯了禁忌，如果知道的话，你们就会受到教会的监视吧。」


    「教会？监视？」


    为什么谈到这边会突然冒出精灵教会呢？而且还说什么监视？


    「这个世界有秘密存在。虽然我也不是全部都知道，但是却已经碰触到其中的一小部分。结果就是，我随时都处在教会的监视下，就算是现在恐怕也一样。」


    特瑞德老师到底在说什么，我不太能理解。


    尽管无法理解，然而──


    「没关系，只要能获得保护梅和爱蕾亚的力量就好。」


    「我也有同感。」


    克蕾雅大人和我都做好了觉悟。只要有办法保护好重要的人，冒一些风险根本不会让我们犹豫。


    「……看着你们，我就会想起我的女儿。」


    「你是指，据说因为研究而牺牲的……？」


    「零！」


    我不小心说了出口，虽然克蕾雅大人马上指责我，但是已经晚了。


    「原来你们知道啊？没错，我说的就是被我牺牲的亲生女儿。她同样也是无法停下追求真理的脚步。因为她相信，研究成功后，可以替许多人带来幸福。」


    特瑞德老师用似乎在看着什么让他难过事物的眼神看着我们。大概是把我们和他女儿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了吧。


    「……我想，我还是不该告诉你们。你们一定会走上和我女儿一样的道路吧。我不想再看见有人为此牺牲。」


    「怎么会！」


    「特瑞德老师，求求你帮这个忙！」


    「非常抱歉，但是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说完这句话，当老师正准备结束交谈时，敲门声响起。


    「？哪位？」


    回答老师这问题的人是──


    「我是莉莉利利乌姆。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似乎是莉莉大人。对于这来访，我单纯只是对她来找特瑞德老师有什么事感到疑问。克蕾雅大人看起来也是这么想。


    但是特瑞德老师的反应却非常激烈。


    「精、精灵教会……！」


    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珠。他脸上浮现的情绪，毫无疑问是危机感和警戒。


    「精灵教会有什么事！」


    「呃──总之，可以先让我进去吗？」


    「请先说出来意！」


    「这样啊……呃──那个……我听说零小姐和克蕾雅大人有来这里拜访──」


    我反射性就想回答，却被特瑞德老师给制止了。


    「她们没来，是不是弄错了？」


    「不，我知道她们就在里面。我的来意，跟那两人有关──够了，赶快开门。」


    最后那冰冷而又强硬的语气，跟平常莉莉大人习惯性不时冒出粗话时的气氛截然不同。


    「呜……零老师、克蕾雅老师，看来太迟了。」


    「什、什么情况？」


    克蕾雅大人和我都掩饰不住心中的动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特瑞德老师很不情愿地解开了门锁。


    「你们好，零小姐、克蕾雅大人。」


    走进房间的，确实就是莉莉大人。但是，我觉得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特瑞德先生还真是不死心呀。你随时都被监视着，既然是这种状况，那你根本就是无谓的挣扎。」


    「拜托了，请不要对这两个人动手！」


    特瑞德老师恳求道。


    「哎呀讨厌啦，你那样说岂不显得好像我是坏人一样？正好相反，我是来给两位提供帮助的喔？」


    对此，莉莉大人只是冷笑。我觉得更加不对劲了。


    「你……不是莉莉吧？」


    克蕾雅大人也举起魔杖说道。


    「不愧是克蕾雅大人，真敏锐。你说对了，不过现在那些只是小事。等事情一结束，我就解放这女孩。」


    「难道是……萨拉斯！？」


    我以为莉莉被施了那个暗示的魔法，但──


    「不是……她并不是那种小角色。她是──使徒。」


    听到特瑞德老师这句话，莉莉大人──不，使徒微微一笑。


    ◆◇◆◇◆


    「使徒……？」


    听见特瑞德老师说出的这个词，克蕾雅大人露出讶异的表情。使徒──连我的原作知识里都没听过的名词。


    「别站着说话，要不要坐下来谈？啊，茶就不用了。」


    顶着莉莉大人面貌的这位使徒，说着这些厚脸皮的话。特瑞德老师、克蕾雅大人和我三个人面面相觑，姑且先照着使徒说的做。


    桌子的四个边中，离入口最近的座位是使徒，离最远的座位是特瑞德老师，克蕾雅大人和我的位子则是连接它们的两边，以面对面的方式各自入座。


    「那么，先自我介绍吧。大家的事情我都知道，所以只有我需要，没问题吧？」


    虽然使徒好像是在戏弄我们，但我没什么异议，所以点头同意。使徒似乎很满意地笑着，继续说道：


    「我们被称为使徒。是遵照精灵教会的意向行动，调整这个世界的调整者。为了让这个世界能够保持平衡，从幕后进行各种干涉。」


    「你和莉莉是什么关系？你是莉莉的另一个人格吗？」


    即便有很多问题想问，克蕾雅


    大人最先确认的是这件事。现在的莉莉大人怎么看都不是平时的她。不知道莉莉大人是否平安？


    「莉莉利利乌姆目前在沉睡。但是，我并不是她的另外一个人格。她的另外一个人格是萨拉斯利利乌姆制造出来的，而且他早已成为她的一部分了。」


    虽然莉莉大人的另外一个人格已经成为她的一部分这一点我也很在意，但现在不是关心这件事的时候。


    「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过了，我是使徒。借用精灵教会的人类之身体来调整世界的平衡，简单说就是修整者。」


    怎么觉得事情似乎变得很重大。世界的修整者？


    「你刚才说你们会干涉这个世界，具体来说做了些什么呢？」


    「我们是秘密主义，所以具体的活动内容几乎都不能告诉你们。不过，用各位都知道的范围内的事来举例说明的话，比方说，如果有人快要发现这个世界的组成方式，就会在给予警告后进行监视，诸如此类。」


    「……」


    使徒所说的，恐怕就是在指特瑞德老师吧。她口中的世界的组成方式，可能是跟魔法有关吧？


    「那么，你是来警告我们的吗？」


    克蕾雅大人问道。从刚刚她说过的话来推测，这是最自然的结论。


    但是，使徒却摇头否定。


    「不，今天我来这里，是为了提高零缇拉和克蕾雅弗朗索瓦的战斗能力。」


    「……啥？」


    真让人搞不懂。在幕后干涉世界的存在，这次来的目的却是为了提高克蕾雅大人和我的战斗能力？这么做，有什么原因？


    「想跟魔族战斗的话，你们太弱了。原本以为借给你们祝福的武器就够用了，但是看起来似乎不够充分。」


    「难道说，那时候的莉莉是……」


    「不，那时候的莉莉利利乌姆就是她本人哟。只是借武器给你们用是我们教会的意思。」


    毕竟，外表看起来完全就是莉莉大人。只要使徒有去模仿说话方式和习惯动作，我们几乎分辨不出来。


    「回归正题吧，请两位接受特瑞德马吉克对于魔法的亲自指导，比起一般普及的那玩意儿，这是更接近本质的东西。」


    「请住手！不要把她们两个人牵扯进来！」


    特瑞德老师拼命反对，连声音都拉高了。但是，使徒只是微微笑着说：「特瑞德马吉克，你误会了。」


    「什么意思？」


    「她们并不是被你牵连进来的。她们两人要是死亡的话，精灵教会可会感到困扰的。所以刚好相反，其实是为了保住她们的性命，才会利用你。」


    我悄悄看向克蕾雅大人。克蕾雅大人也看着我这边点头。看样子，克蕾雅大人八成跟我在想同一个问题。


    使徒的说法，跟那些魔族的发言有重合的部分存在。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们双方都把克蕾雅大人和我视作特别的存在。


    「什么意思？」


    「特瑞德马吉克，你不需要知道。等到时机到了，我会告诉零缇拉和克蕾雅弗朗索瓦。」


    使徒冷漠地拒绝想要一个解释的特瑞德老师后，看向克蕾雅大人和我。


    「总之，我要让你们两个更熟练地掌握魔法。具体来说，要让你们学会合唱。」


    「合唱？」


    对于克蕾雅大人的疑问，使徒点头之后说：


    「通常，个人进行的魔法咏唱被归类在独唱。与此相对，由复数人共同发动一个魔法就被称为合唱。」


    「复数人共同发动一个魔法……？这种方式有可能办得到喔？」


    「是的。详情麻烦去问特瑞德马吉克。他已经完成了这个理论。」


    「请等一下！」


    特瑞德老师发出一声彷佛惨叫般的声音。


    「合唱的风险太大了。那一招的成立条件非常严苛，而且，如果失败的话──」


    「是的，施术者会遭受反蚀。」


    使徒若无其事地接话。但是从特瑞德老师的反应看来，那个叫做反蚀的作用，影响应该比名称给人的印象还要更加严重。


    「不用担心，我们可以保证，在两个人身上，反蚀不会发生。」


    「为什么？」


    「你不必知道原因，特瑞德马吉克。你必须做的，只有教会她们施展合唱而已。」


    「……」


    特瑞德老师露出不甘心的表情。从刚才到现在，使徒对待老师的态度就很过分。简直是把老师当成道具在指使。


    「慢着，你啊，是不是对老师太没礼貌了？再怎么说也是有事要拜托别人，必须要有礼貌才行。」


    「……」


    面对克蕾雅大人的指责，使徒愣住了。


    然后──


    「呼呼……哈哈哈哈……！」


    她突然间大笑了起来。


    「有、有什么好笑的！？」


    「哦，抱歉，这是我们面对逻辑破绽时会作出的反射性反应，因为，你居然把我们当作人类对待。」


    「！？你们不是人类吗！？」


    「是的。我们不是人类。」


    更加搞不懂了。躲在幕后，企图借由调整的方式来世界平衡的存在，不是人类啊？


    那么，这个世界到底是……。


    「我们……这样吧，你只要把我们当成是精灵神的同伴就可以了。」


    「你说什么……？」


    「其实还有更贴切的说法，但是克蕾雅弗朗索瓦大概无法理解。不过──」


    使徒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向我之后，说：


    「不过，零缇拉应该就能理解吧？」


    使徒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说的话没有一句是我能理解的。


    「总之，请零缇拉和克蕾雅弗朗索瓦向特瑞德马吉克学习如何合唱，并且把这个技巧练熟。」


    「假如本小姐拒绝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你不会拒绝的。」


    「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个能获得足以保护家人平安之力量的机会，你不可能眼睁睁地错过。」


    「……哼。」


    克蕾雅大人一脸觉得很没意思的表情，不过还是被使徒说中了。克蕾雅大人和我都不会沉溺于力量，但如果有机会获得保护家人的力量，当然不愿意放过。


    「那么，我在此先告辞了，因为这女孩也差不多要醒来了。」


    说着，使徒从座位站了起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的事情还请保密，否则──」


    在即将走出房间之前，使徒回过头来，补上一句。


    「否则，梅和爱蕾亚就会没命喔？」


    克蕾雅大人向她投以凶狠的眼光，使徒对此毫不在意，直接离去了。


    这是跟使徒──不，是跟世界的真相第一次的接触。


    ◆◇◆◇◆


    「虽然我也搞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但是使徒说的事情我不能违背。我现在会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教给你们。」


    使徒离开后，克蕾雅大人和我就这样直接开始接受特瑞德老师的魔法指导。


    现在，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保亚宿舍后面的空地。虽然不觉得这里的宽度足以练习魔法，不过老师却说没有问题。


    克蕾雅大人和我取出魔杖，等着特瑞德老师开口。


    「使徒也说过，不过还是重新确认一下。现在我要教你们的是一种名为合唱的技术。这是由不同的个人合作共同咏唱一种魔法。」


    「真的有可能办到这种事吗？」


    「嗯……理论上可以……」


    这代表说，实践时会有问题就对了。


    「你们知道人类的血液有分成好几种吗？」


    「本小姐有听说过，似乎是兼容性不好的血液无法混合在一起等等。」


    这应该是在说血型吧。即使在医学没那么发达的这个世界，也有注意到血液有不同的种类。


    「克蕾雅老师说的没错。魔力就像血液一样，是有兼容性的。合唱必须将魔力混合在一起，所以如果魔力的兼容性不好，就会发生排斥反应。」


    特瑞德老师说，甚至有可能会导致死亡。


    「我以这个理论为基础，制作了封印在禁忌之箱里面的戒指。那枚戒指具有让特定种类的魔力增幅的效果。但是，如果魔力跟那个戒指不兼容的话就会失控。为此以我女儿为首，牺牲了好几条人命，但是获得的收获却只有一点点。」


    「老师……」


    克蕾雅大人出声安慰自嘲的特瑞德老师。


    「不要紧，我的自责现在不重要。继续吧。合唱必须要有魔力的混合。首先，先从把你们的魔力重叠在一起开始吧。」


    「好的。」


    「请多指教。」


    我一和克蕾


    雅大人同时回答，便联想到在学院当学生时的事。像这样，我和克蕾雅大人一起上特瑞德老师的第一堂课时，正好是在遇到零零雅之前。明明才只经过两年多一点的时间而已，却让人觉得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是和克蕾雅大人两人共同度过的时光很浓密的证据。


    「那么，请两位先互相握住手。」


    「像这样吗？」


    克蕾雅大人拉起我的手。如果是在以前，她应该会说出怎可能去碰平民的手呢之类的发言吧。


    克蕾雅大人也变了呢。


    「握得再更紧一点，让手指一根一根都纠缠在一起。」


    「哦，是恋人之间的十指相扣啊。」


    「这、这这这！？」


    我按照特瑞德老师的指示重新握住手，克蕾雅大人却有些动摇。明明已经连肉体关系都有了，不过克蕾雅大人还是老样子，那么地纯情。


    虽然这一点也很可爱。


    「克蕾雅老师，我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必要之举。好，请两位互相强烈地意识到彼此的存在。」


    「要不意识到才难啊……」


    「克蕾雅大人的手，好柔──软喔。」


    「哇啊！？可以不要摸手背吗！？」


    因为，好不容易十指相扣，却不去享受克蕾雅大人，那不是很失礼吗？


    「下一步是，朝牵着的手，一点一点地慢慢注入无属性的纯粹魔力。」


    「好──的。」


    「零，先给本小姐暂停一下！特瑞德老师也是，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正准备试试看，克蕾雅大人却脸色大变。


    「？这么做会有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把纯粹的魔力传给别人，会造成对方身体不适啊？这不是魔法学基础中的基础吗？」


    「咦，是吗？」


    「你居然不知道！？」


    原作知识里可没有这种东西。我猜，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在这个世界上是太过普遍的常识，并不是什么值得写出来的事项吧。


    「就像克蕾雅老师说的那样，一般情况下是不行的。我的女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造成魔法事故而离世了。但是，使徒刚刚已经保证不会有问题了……」


    「看来除了实际试试看之外，也没其他办法吧？」


    「……那就不得已了。万一出事的时候，就要拜托你治疗了，特瑞德老师。」


    「好。包在我身上。」


    该做的动作，刚好跟梅打开禁忌之箱时做的行动一样。因为没有属性的魔力容易扩散，所以比较难控制。我尽可能谨慎再谨慎地把魔力注入克蕾雅大人的手中。


    「……怎么样？有觉得不舒服吗？」


    「不，不会。倒不如说，从牵在一起的手里，有暖呼呼的温暖东西流了进来，甚至会觉得很舒服。」


    「克蕾雅大人的魔力，好爽喔。」


    「用词文雅一点！」


    因为，我真的感觉很爽嘛。


    「唔……看来使徒说的好像是真的。魔力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你们魔力的兼容性似乎非常好。这样的话，合唱应该也没有问题才是。」


    让我们进行下一步吧，特瑞德老师表示。


    「实际尝试使用合唱看看。能够合唱的魔法，是构成合唱的两者中任意一方能使用的属性。」


    「也就是说，本小姐和零的合唱，可以使用地水火三种属性就对了？」


    「是的。我想一开始应该会很难控制，所以请先从生成极简单的火焰弹来进行尝试。」


    「瞭解了，零，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


    我从来没使用过火属性的魔法。因为是未知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否能顺利……


    「请把牵着的手对准正面。」


    「这样对吗？」


    「很好。接下来，请想像一下在那只手的前方生成火焰弹的印象。感觉会比较像是以克蕾雅老师为主控制，零老师则是辅助那样。」


    保持着像是在跳社交舞般的姿势，克蕾雅大人和我奋斗了好一段时间。看来这一招相当难呢。顺便说一下，牵着的手放后面，各自拿魔杖的手则是在前方。


    「不需要着急，合唱是一门非常复杂的技术，想要学会，需要花费几个月，甚至是几年的时间来钻研──」


    「「啊！」」


    从向前伸出的手中射出了火焰弹。原本我们应该已经尽可能缩小威力了，但实际上的火焰弹却出乎意外地巨大，它把暂时代替靶子的木头化为飞灰。


    「……已经使出来了啊。」


    「使出来了呢。」


    「使出来了。」


    特瑞德老师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合唱明明应该是特瑞德老师和他女儿花费不知道多少时间才完成的技术。被其他人这么轻易完成，该怎么说呢，想必还是会觉得心情很复杂吧。


    「不对，现在该为成功感到高兴。恭喜你们，零老师、克蕾雅老师。」


    「谢谢。」


    「谢谢您。」


    尽管如此，他还是能露出爽朗的笑容，这就是特瑞德老师良好品德的自然展现吗？老师为了慰劳我们，接着说道：


    「就像你们刚刚所体验到的，合唱具有非常强大的威力。就连最初级的火焰弹都具有那种威力，如果用来施展克蕾雅老师的魔法射线、零老师的绝对零度等魔法时，想必会发挥出恐怖无比的威力。」


    特瑞德老师再次叮嘱道：「所以千万不要搞错使用的地方，以及好好控制。」


    「零老师连合成魔法也会使用对吧？」


    「是的，会用几种。」


    「因为合唱时你也能操纵火属性，所以如果有多余时间的话，和克蕾雅老师一起尝试增加合成魔法的种类，应该是个好选择。」


    「嗯，我会的。」


    「我们会练习的。」


    「可是……每次使用时都得摆这个姿势吗？」


    克蕾雅大人似乎有些害羞。


    「咦，你不喜欢吗？」


    「是不会讨厌啦……可是会觉得害羞。」


    「怎么事到如今还会害羞……不是早就做了很多更羞羞脸的事吗？」


    「零！」


    「哈哈哈，你们感情这么好是好事。不过，请不要忘记我还在这边好吗？」


    「啊，抱歉失礼了。」


    「都是零的错！」


    没办法啊，只要有机会我就想用克蕾雅大人来玩一下。最近净是一些严肃的事态，很少有时间跟克蕾雅大人亲热。


    「跟合唱有关的大概就这些。接下来，我教你们几招用合唱技术才有能办到的奇特招数。」


    「拜托了。」


    「那就拜托你了。」


    那一天，我们向特瑞德老师请教到傍晚。合唱毫无疑问将会成为我们的一大倚仗。这件事值得开心。


    可是，感到在意的事情也很多。


    为什么克蕾雅大人和我的魔力能够如此完美地混合在一起呢？还有，为什么这一点使徒事先就知道了？


    我的疑问获得答案，是在很后来的时候了。


    ◆◇◆◇◆


    从特瑞德老师那里学到合唱的第二天。


    因为今天是平日，当然要上学。克蕾雅大人和我在学馆听课。


    一时有感而发，我环顾了一下周围。回想着听课的学生中，目前已经不在这里的几个人。


    拉娜正在保亚接受关于萨拉斯的调查。夏娃应该也在接受同样的调查，据说她之后会去苏塞。约珥因为违背精灵教会的教义，被赶回保亚去了。菲莉妮被驱逐出境，虽然我不相信，但也有她已经被暗杀而亡的传闻。芙琳达在菲莉妮被驱逐出境的时候躲了起来，不知行踪。


    没有其他熟人在的教室，总觉得感觉上比实际还要更加空空荡荡。


    「零，你在那东张西望，会被老师警告喔？」


    似乎是注意到我正心不在焉，克蕾雅大人用笔的尾端戳了戳我的手。


    「抱歉，想到大家都不在了，不知为什么就有点……」


    「本小姐能体会你的心情，不过现在还是先专心听讲吧。」


    「说的对。」


    我拿起躺在笔记本上面的笔，准备重新集中精神听讲。


    「那么，这个问题找……奥托，出来前面答题吧。」


    「……」


    被讲师点到的奥托一言不发地从座位站起来，带着不爽的表情流利地解开黑板上的问题。


    「很好，正确答案。」


    「……」


    听到讲师这句话之后，奥托就直接返回座位。


    看到这儿，我觉得不对劲。


    奥托这位问题人物的差劲之处我记得之前也有解说过，他每次被老师点上台解题之后，一定会骂上一两句。可是今天的他却异常安静。虽然表情依旧冷淡，但却连一句叫駡声都没有，这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呢？


    「奥托的样子有点奇怪。」


    「对。」


    克蕾雅大人似乎也有注意到奥托的不对劲。克蕾雅大人，我们想法一致呢──因为正在上课中，这句话我就不说了。


    「他遇上什么事了吗？」


    「你会在意吗？」


    「毕竟是同班同学的事情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能够很自然地开口说出这种话来，我想这就是克蕾雅大人健全的地方吧。我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也就到此为止而已。很少有人会像克蕾雅大人这样，有一颗只因为是同班同学就自然会去关心问候的温暖之心。


    「课程结束后，我们去找他稍微问一下？」


    「嗯，就这么办吧。」


    「什么？和你们一起吃饭？为什么啊？别管我啦。」


    我就知道──他差劲的态度跟我原先的预测几乎相同，所以甚至让我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因为到了午休时间，所以我们试着邀请奥托一起吃午饭，却被干脆地拒绝了。但是，克蕾雅大人也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而退缩。


    「奥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扰？你的样子很奇怪呢？」


    克蕾雅大人耐心地对奥托持续搭话。克蕾雅大人会跟自己认为亲近的人来往到最后。反过来说，对认定为是敌人的对手就彻底采取攻击的，同样也是克蕾雅大人。


    「什么事都没有──就叫你们别管我啦。」


    奥托面无表情。即使没有表情，却也没有大吼大叫。真要形容的话，比较类似心不在焉的感觉。他的状况似乎很严重了？


    「奥托，奥托。」


    「干嘛啦，连你也这样。」


    「你好像心不在焉吧？」


    「你的错觉啦。」


    「难道是……」


    「什么……什么啦……」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恋爱方面的烦恼？」


    「……唉……不是啦──我又不像你们是那种恋爱脑──」


    哎呀，猜错了啊。我原本挺有自信的说。


    「那，算了吧。就在这里吃饭吧，克蕾雅大人。」


    「好，就这么办吧。」


    「喂，你们怎么可以擅自──！」


    口中抱怨一堆的奥托先丢在旁边不管，我和克蕾雅大人一起打开便当盒。


    「今天看起来也很好吃。谢谢你，零。」


    「不客气。」


    「……随你们高兴。」


    愕然看着我们毫不在意开始吃起便当来，奥托也打开便当开始吃了起来。


    「那个便当，是奥托亲手做的？」


    「是的话又怎么样？」


    「没事，我只是觉得好像很好吃。」


    「这种东西，随便做的啦──随便做的──」


    奥托用叉子插在玉子烧上面，咬了一口。


    「玉子烧是有办法随便做出来的吗？」


    「啥？那种东西，不就只是调味后烤一下就好了──？」


    「本小姐做的时候，在调味的时候就已经变得硬梆梆的。」


    「那是调味之前的步骤吧！？鸡蛋没打好才会变成那样！」


    奥托，吐槽得好。


    「我听说奥托的家庭是士兵家庭，你父母呢？」


    「什么？那种事无所谓吧。」


    「可是，奥托，便当是你自己做的吧？」


    「……因为家人都很忙，所以由我这个最闲的人来做，很合理吧。」


    似乎看到了奥托意外的一面。虽然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糟糕透顶，但是这样看起来，他意外地健谈呢。


    「你的亲人只有父母吗？你有兄弟姊妹吗？」


    「所以说，你们为什么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对我提问啊！」


    「奥托你要问我们也可以哦，放马过来吧。」


    「……不是那意思。」


    奥托抓了抓头发。


    「我只有一个姊姊。」


    「哦～是什么样的人？目前也在学馆上学吗？」


    「姊姊已经毕业了，现在……正在接受帝国军的军事训练。」


    后半段，奥托的声调明显变低。这是……？


    「姊姊也想要当军人吗？」


    「……老爸老妈都有制止过她，但她完全不听，我也劝过她不知道多少次……」


    「奥托反对姊姊当军人吗？」


    「因为那很危险啊，不是吗？」


    「是啊。帝国经常和其他国家开战，你姊姊可能有一天会──」


    「不是什么『有一天』！」


    奥托大喊。因为很突然，克蕾雅大人和我面面相觑。


    「不用等到被分配到战场，姊姊她──」


    「什么意思？你姊姊发生了什么事吗？」


    克蕾雅大人问出这问题的时候，奥托似乎回过神来。


    「……没什么，忘了吧。」


    「奥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本小姐可以帮助你喔？」


    「我不是叫你们忘了吗？」


    奥托粗暴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这个是……」


    随着奥托拍桌子的势头，某样东西飘落在地。我没什么意思，单纯只是捡了起来。


    「！？还给我！」


    奥托脸色大变，抢了过去。可是，我还是看到了。


    「……你看到了？」


    「对不起，我看到了。」


    「零？」


    奥托的眼睛布满血丝。这可不妙。


    「奥托，我们换个地方吧。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冷静下来谈一谈。」


    「……啧。」


    「慢着，零！奥托你也怎么了？」


    「克蕾雅大人请一起跟过来。奥托，可以吧？」


    「……好。」


    我们把吃了一半的便当收起来，来到没有人影的中庭。我坐在长凳上，对奥托开口道：


    「奥托，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在思考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


    克蕾雅大人还不清楚状况，脸上冒出疑问符号。奥托则仍旧沉默不语。


    我向克蕾雅大人解释。


    「奥托在设计暗杀朵菈西亚的计画。」


    ◆◇◆◇◆


    「军队里……有支持菲莉妮的团体存在。」


    奥托一直不太肯开口，但在克蕾雅大人和我的再三催促下，他总算开始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是派系之类的东西吗？」


    「没那么夸张，是军事教练所中一种类似偶像崇拜的团体。」


    「偶像崇拜？」


    「克蕾雅大人，可能是那个吗？以前菲莉妮有一次说过的，她在军队里很有人气那件事。」


    「啊，她是这么说过。」


    这是以前在举行笼络帝国作战的作战会议时的事。据说菲莉妮在一些士官和士兵中很有人气。我记得起因是她对某一位过度教训士兵的教官提出异议，应该是这个原因没错。


    「对，就是那件事。在军事教练所里一直流传着那一次的事。教练所是个严酷的地方。每天的训练让众人的身心都被逼到极限。对于那些接受训练的人来说，菲莉妮的存在似乎就像是一种救赎。」


    奥托表示，于是就形成了支持菲莉妮的团体。


    「姊姊也是那个团体的一员。当时被菲莉妮救下的士官，好像就是姊姊的前辈。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姊姊也成了热忱的菲莉妮信徒。」


    「这样啊……但是，这件事为什么会导致你想暗杀朵菈西亚陛下这种离谱的行动呢？」


    克蕾雅大人的疑问很合理。这两件事一点关联都没有。


    「菲莉妮被驱逐了对吧？因为这件事，教练所的菲莉妮集团的不满爆发了。再加上后来菲莉妮被暗杀的消息传来，你们应该也有听说那传闻吧？」


    「嗯，不过，那不是传闻吗？」


    「菲莉妮集团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都是因为朵菈西亚陛下驱逐菲莉妮害的。而且，身为外国人的你们却被放过……的这一点，让他们更是激动不已。」


    「哎呀……」


    从信奉菲莉妮的这些人眼中看来，朵菈西亚的行为跟对菲莉妮见死不救是同样意思，而且还偏袒外国人。根据奥托的说法，仰慕菲莉妮的团体好像同时也是忧国之士的集团。


    「钻牛角尖的菲莉妮集团，考虑要发动政变。」


    「政、政变！？」


    事情的规模突然变大许多。本以为他们打算去跟朵菈西亚申诉，没想到竟然会计划要颠覆国家。


    「不管怎么说，这未免太鲁莽了吧？虽然不知道菲莉妮集团有多少人，但对方可是实力之强大在世界上屈指可数的纳阿帝国军和朵菈西亚陛下啊？」


    「对，太鲁莽了。就连菲莉妮集团的人也不认为政变会成功──」


    「那么，他们为何……」


    「……你们觉得所谓的军人，一般来说为什么会想去当军人？」


    「咦……？」


    奥托突然改变话题。


    「应该是因为……想要保卫国家吧，不是吗？」


    「是的。有些人可能是家里代代相传，有些人可能是为了赚钱，但这些家伙到了最终，也会为了国家而成为军人。因为若不是这种类型的人，是无法忍受艰苦的训练的。」


    「有道理。」


    「那么


    想保护的国家却在朝变坏的方向走，而且那个站在顶点的家伙丝毫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甚至，还对想要改变的家伙见死不救。」


    「……」


    「政变计画应该是他们想出来的谏言吧，是那些想要保护这个国家的人竭尽全力的请愿。」


    也就是说，奥托的姊姊根本没有考虑过政变会成功。大概是想向朵菈西亚诉说，自己等人对此事是如此认真吧。这简直是赌上性命的忠言。


    「可是，我不认为朵菈西亚陛下会倾听那些意见，他们岂不是白白送死吗？」


    「……老实说，我也这么认为。」


    「那么，奥托，你应该做的不是参加政变，而是说服你姊姊吧。」


    「我才没有要参加政变。」


    「咦？」


    奥托的话令人意外。我原本还以为，奥托要跟他姊姊一起行动呢。


    「可是，这张纸上面写的是皇城的平面图以及警卫的轮班表吧？另外，画在上面的箭头应该是潜入路线吧？」


    「你怎么会懂这些知识啊？」


    「我们是教皇出巡时的警备负责人。」


    「所以才知道啊……。啧，事情变麻烦了……」


    奥托又抓了几下头发。


    「……我发现了遗书。」


    「遗书？」


    「是姊姊写的，给我们全家的遗书。」


    「！……这……」


    「一星期前，照惯例短暂回家时，她的样子很奇怪。平时她根本不看我一眼，那一天却对我特别温柔。我觉得很奇怪，所以趁姊姊返回教练所之后，偷偷摸摸地调查了一下她的房间，结果发现她藏在桌子里的这封遗书。」


    发现家人的遗书，简直就是精神创伤吧。发现当时，奥托的心境不知有多严峻。


    「因为有不能让步的东西，所以她要前赴死路，但希望我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活下去──她是这么写的。居然说出这么自作主张的意见……」


    奥托握紧拳头，低下了头。也许是在哭也说不定。表面上他虽然讲得很不好听，但从他说话时一些细节可以看到的这份感情是──


    「奥托，你喜欢你姊姊吧？」


    「什……！别说傻话！」


    「不，毫无疑问是个姊控吧。」


    没有啦，开玩笑虽然是我的坏习惯，但奥托毫无疑问是在担心姊姊。那到底是恋爱感情，还是对家人的亲爱之情，我还看不出来。不过，他都说他不是恋爱脑了，所以应该是亲情吧。


    「也就是说，奥托为了不让姊姊死去，所以打算先杀害朵菈西亚陛下？」


    「不好吗？」


    「一点都不好，太乱来了。」


    「那种事，我自己最清楚！」


    就算是这样，他也无法什么都不做，只是默默看着吧。


    「和父亲大人商量看看吧。」


    「……是啊。如果是多鲁大人的话，也许能提供什么好主意吧。」


    「……你们愿意帮我吗？」


    奥托露出感到意外的表情。这也难怪。毕竟我们连一块钱的酬劳都收不到。


    但是──


    「本小姐不能帮助你进行暗杀。不过，同学遇到困难时伸出援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我……以前还挥拳打算揍你呢？」


    「不过却被我像拧着婴儿的手一样给轻易压制了。」


    「哎、吵死了──！？」


    啊，脸红了。好可爱。因为我是转生者，从实际年龄来看，像奥托这样的男孩子，其实感觉上年纪比我小很多。


    「奥托，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发动政变吗？」


    「不是说要和苏塞等国举行首脑会谈吗？好像就是在那一天。」


    「没剩多少时间了呢。零，今天早退吧，回宿舍想想对策。」


    「我知道了。」


    「我该做些什么？」


    奥托兴致勃勃地问道。但是──


    「奥托，你姑且先什么都不做。你必须知道，如果你太乱来，一切都会白费。」


    「呜……」


    「我们不会害你，所以请你还是老实一点吧，如果你真的想帮助你姊姊的话。」


    「……知道了，拜托你了。」


    如此一来，奥托应该暂时不会再乱来了。问题在于菲莉妮集团该如何处理。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


    「那么，奥托，请你帮忙转达老师说我们早退了。」


    「好。」


    「零，赶快离开吧。」


    「是的。」


    真是的，克蕾雅大人真是个老好人啊。但是，我就是非常喜欢你这一点。


    ◆◇◆◇◆


    「政变，是吗……」


    从学馆回家后，来到多鲁大人房间的克蕾雅大人和我，立刻把从奥托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他。


    保亚宿舍里多鲁大人的房间，比我们的稍微窄一些。房间里面只有厨房、客餐厅和卧室各一间。家具也跟贵族时代时用的完全相反，都朴素而注重实用性。


    多鲁大人、克蕾雅大人和我三个人围在倒好茶的茶杯并列的茶几旁。多鲁大人虽然一开始因为吃惊而睁大眼睛，但慢慢地表情却变得很复杂。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年轻的生命会消逝。」


    「多鲁大人，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零，你不叫我岳父大人吗？」


    「岳父大人，您真爱讲究奇怪的点。」


    「因为这很重要啊。」


    尽管他说的话还是在开玩笑，然而我注意到多鲁大人的眼睛完全没有笑意。其实我有点不擅长应付这种表情时的多鲁大人。大体上来说，想的都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最后往往会证明他的作法是正确的，所以根本无法阻止。


    「梅和爱蕾亚呢？」


    「她们在自己的房间玩，请别担心，父亲雇来的护卫正在为她们警戒。」


    「是的。为了孙女们，要花再多钱我也不在乎。」


    那起绑架事件刚一发生，多鲁大人立刻就派人来做梅和爱蕾亚的护卫。这是一对女性二人组，原本似乎是多鲁大人在贵族时代雇用的保镖，据说实力很有保证。两个人的外表怎么看都只会觉得是帅气能干的职业女性，不过听说她们在近身战、魔法战方面好像都是超一流的。


    当然，雇用她们必须花费不少钱，但是多鲁大人却毫不吝惜地把重返政坛的薪水花在这上面。顺便一提，其中一位女性是我也认识的人物，但现在暂且略过不表。


    「实际上，她们在很多方面都会帮忙照顾，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话虽如此，但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去在意梅和爱蕾亚的行踪呢？是要谈不希望让她们两个听到的话题吗？我从刚才开始就有不好的预感。


    「克蕾雅、零。」


    「什么事？」


    「有想到什么好主意吗？」


    为了寻求多鲁大人给我们的建议，我们静静等候，但是这份期待却──


    「放弃他们──奥托的姊姊他们的事情吧。」


    被彻底背叛了。


    「放弃……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放弃拯救他们，让他们发动政变吧。」


    「怎么能这样……！」


    克蕾雅大人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用好像在看别人似的眼神。


    「您是说要见死不救！？」


    「那样讲太难听了。我只是尊重他们的意思。」


    「还不是一样意思！本小姐不能接受！请告诉本小姐理由！」


    克蕾雅大人用强硬的语气向多鲁大人逼问。她的心情我很瞭解。即便瞭解，但自从克蕾雅大人说要和多鲁大人商量那时候开始，我就或多或少觉得可能会变成这种结果。


    「政变是帝国的内讧，并不是我们该介入的问题。你知道干涉内政这个词吗？」


    「可是！」


    「而且，这对保亚来说可是个好材料啊，克蕾雅。」


    摸着胡须的多鲁大人脸上，已经面无表情。虽然多鲁大人平常就是一副平静的表情，然而这不一样。这是他「工作用」的表情。我感到背脊发凉。


    「您说这是好材料！？会有好几个人丧命啊！？」


    激动的克蕾雅大人砰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请冷静下来，克蕾雅大人。」


    「零，怎么连你也这么说！这教本小姐怎么冷──！」


    「克蕾雅大人，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不过，我们还是先听听岳父大人的意见吧。告诉他这消息，然后请求他给建议的人是我们自己。」


    「……呜──！」


    克蕾雅大人不甘心到脸都扭曲了，但最后她还是暂时忍耐，坐了下来。克蕾雅大人纵使感情起伏很激烈，然而拿礼仪或是道理出来解释的话，她就会很容易被说服。她现在用不满的表情，一脸不悦地瞪着多鲁大人看。


    「所谓的好材料，是指用在政治、外交方面的意思对吧，多鲁大人？」


    「没错。」


    多鲁大人点头后，喝了一口红茶。大概是为了让克蕾雅大人冷静下来，他


    停顿了足够的时间之后，才继续说道：


    「虽然无从精确得知政变的规模究竟有多大，也不知道会给朵菈西亚带来多大的影响，但这其实就是内乱。对帝国来说会造成重创，同时对我们来说，则是一个可乘之机。」


    多鲁大人的语气平淡得可怕。现在的多鲁大人，和以前讲解贵族逻辑给克蕾雅大人听那时候很接近。


    「而且政变决定要在首脑会谈当天进行对吧？如果是在有外国首脑在场的场合发生这种事，即使之后镇压了，也无法免除责任。所以说，这是有力的外交筹码。」


    多鲁大人甚至露出浅浅的微笑。多鲁大人的主张一向明快。简单说，以自国的利益优先，不说漂亮话，可以利用的东西，即使是生命也要利用。


    「您的意思是，要把那群担心国家未来的年轻人的生命，当作政治讨价还价的材料！？」


    「那些年轻人可不是我们国家的人。相反的，如果不在此时打击帝国的话，我国年轻人的生命就会受到威胁喔？」


    「这……这……可是……！」


    克蕾雅大人还不想让步。可是克蕾雅大人其实也很清楚吧。本国年轻人的生命和他国年轻人的生命──假如非选一边的话，哪一边该优先。可是就算是这样，若对人的生命白白逝去保持沉默，就不是克蕾雅大人了。


    看到亲生女儿的这副模样，多鲁大人先「唔嗯」的吁了一口气之后，看着克蕾雅大人，继续说道：


    「克蕾雅，你好像有点过于傲慢了。」


    「这居然算是女儿傲慢？而不是只把生命看成棋盘上棋子的父亲傲慢吗？」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伟大到能拯救所有的人类？」


    「这是……这个……」


    克蕾雅大人无法反驳。就算她肯定没有这种想法，但她还是有被踩到痛脚的自觉吧。


    多鲁大人继续施压道。


    「人并不是神，一个人能拯救的生命是有限的。高举着理想虽然好，但是，理想就只是理想，不能逃离现实。」


    「……」


    「还是说，你被人夸奖是革命少女，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了吗？」


    「──！」


    面对多鲁大人带有明确恶意的痛駡，克蕾雅大人露出般若一般的表情，抬起手来。多鲁大人一动也不动，用平静的视线看着克蕾雅大人。


    「好──停。」


    「！？」


    阻止想要殴打多鲁大人的克蕾雅大人的那只手，并不是我的手。


    「比尔……」


    「威廉大人！？」


    「嗨，多鲁和克蕾雅，好久不见了。」


    用与场合不相称，缺乏紧张感的口吻回答的人，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壮年男性。我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有了反应，正要拔出魔杖时，被男性旁边的女性制止了。


    「零，自从料理对决以来，有一阵子不见了。」


    「蕾妮……那么，这个人是？」


    「嗯。」


    成为阿帕拉奇雅国民的蕾妮一直在身旁跟随着，这代表──


    「你就是零缇拉吗？我听过很多关于你的传闻。没想到意外地是个普通的女孩呢？」


    「这、这样啊……」


    「哦，自我介绍晚了。嗯，我想各位应该大致已经猜到了，不过还是自我介绍一下。」


    说完，男人优雅地用手贴在胸前。


    「我叫威廉，别看我这样，我是阿帕拉奇雅的现任国王。你们可以轻松地叫我比尔就好。」


    说话语气很悠哉的那个男人──威廉阿帕拉奇雅如此自报姓名。


    ◆◇◆◇◆


    「可以请你别多嘴吗，比尔？」


    多鲁大人发出了不悦的声音。


    与之相对的，威廉陛下笑咪咪地露出圆滑的笑容。他可能是天然卷发吧，他一边用手指拨弄着卷曲缩回的黑发，焦棕色的眼睛缓缓望向多鲁大人。尽管整体身形都和多鲁大人很像，营造出的气氛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说多鲁大人是严肃政治家的话，那么威廉陛下就显得有点轻浮──在我的印象中，这是很会泡妞的骗子那类人的气氛。


    「多鲁太认真了。你明明应该很灵巧，但因为太过灵巧了，看起来反而显得很笨拙。」


    「别取笑我了。比尔，我们现在在说正经事。」


    「那是当然啊。我觉得自己也很认真地在说，但不知为何都没人能够理解。」


    哈哈哈，威廉陛下轻浮地笑了。


    「多鲁大人和威廉陛下是什么关系啊？」


    我询问蕾妮。


    「多鲁大人学生时代曾经去阿帕拉奇雅留学，听说他和威廉陛下就是在那时认识的。」


    据蕾妮的说法，两人没多久就意气相投。他们双方都是出类拔萃的优秀学生，渴望有个可以平等讨论的对象，于是互相认同对方为难得的竞争对手。从那时候以来，两人的缘分持续了将近二十年。


    「多鲁，你是故意主动去扮演惹人厌的角色对吧？为了保护克蕾雅的理想主义。」


    面对带着调侃口吻的威廉陛下，多鲁大人用一种似乎在表示多管闲事的眼神看着他。


    「比尔大人，惹人厌的角色是什么意思？」


    已经彻底没了怒气的克蕾雅大人问道。


    「就是多鲁想要保护你啊，还有你的信念、你那崇高的志气。所以，碰上这次这种绝对无法达成的情况时，他就自己来扮演惹人厌的角色。」


    「！父亲大人……」


    「……」


    接收到克蕾雅大人彷佛想说些什么的目光，多鲁大人尴尬地挪开了视线。看来似乎被说中了。


    对多鲁大人来说，最优先的事项是保亚这个国家。这一点绝对不会错。只要是为了保亚好，甚至会不惜牺牲亲生女儿。这在革命时期已经得到了证明。


    但是，就算如此，他会觉得自己的女儿不重要吗？答案是否定的。多鲁大人以他自己的方式在爱着克蕾雅大人。虽然这种爱情难以理解就是。


    「那么……请从一开始就说清楚好吗？就算不用那种侮辱本小姐的说话方式，本小姐也能听懂啊？」


    「但是，事实并没有改变，我认为帝国的政变就该置之不理，这种想法依然没有改变喔。」


    多鲁大人抱着双臂，闭上了眼睛。和克蕾雅大人很像的顽固个性，两人真不愧是父女。


    「多鲁也真是的，根本不用那么顽固吧。」


    「那么，比尔你又会怎么做？」


    「政变这种无趣的事，还是防患于未然会比较好。」


    「！比尔大人！」


    终于有人同意了自己的意见，克蕾雅大人变得满脸喜色。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机会溜走吗？」


    「不，这称不上是一个机会啊，多鲁。甚至还有被当作借口的危险性。」


    「什么意思？」


    「听好了。」威廉陛下如此开头后，继续说道：


    「预定要发动政变的日子，是在首脑会谈当天对吧？」


    「嗯，没错。刚好可以当场追究责任，很适合啊？」


    「如果有人说这是我们故意诱发的，你有什么打算？」


    「这是毫无根据的妄想。」


    「是这样吗？」


    威廉陛下微微歪着头。


    「实际上，我们已经知道有人要发动政变这件事了，知道了，却放着不管。」


    「这样也说不上是诱发吧？」


    「是啊。可是，以朵菈西亚的风格，很有可能说成是被敌国教唆的愚蠢人们起身反抗，然后不听我们解释，强行把我们当作诱发政变的犯人处理。」


    「唔……」


    「向国民宣布政变的参加者是卖国贼，然后随便拷问一个人，强迫他们招供自称是保亚派来的间谍，责任就落在我们身上了。」


    「不，这么随意的作法不行吧？」


    多鲁大人忍不住抗议道。威廉陛下点头表示：


    「应该吧。不过，这也代表认为政变能够直接成为对我方有利的外交王牌，是不够小心的作法吧？」


    「……这……」


    「再说了，多鲁。那可是发动战争跟把牛奶倒进红茶一样简单的朵菈西亚唉。不管状况是朝哪个方向发展，结果一定都只会变得很麻烦。既然这样，那就选择不会损失重要东西的方向，不是比较好吗？」


    「重要的东西？你该不会指的是克蕾雅的幼稚理想？」


    「笨啊，多鲁。当然是指生命啊。听好了，多鲁。满脑子都是政治和外交也没关系，但如果连生命的贵重都忘记了，我们只会沦落成魔鬼啊？」


    「……你这是漂亮话。」


    对于威廉陛下滔滔不绝的发言，多鲁大人只是一笑置之。


    「多鲁，即使到了现在，我依然很生气喔？保亚发生革命的时候，你居然不找我这个好朋友商量，就打算把自己的性命，甚至连克蕾雅的性命都拿去牺牲。你为了大义，太轻视生命了。」


    「不好吗？」


    「当然不好。这样的话，你还有脸挺起胸膛跟孙女说要


    让她们看看未来吗？」


    「……呜……」


    多鲁大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吧。他穷于回答。要不要再推一把？


    「多鲁大人，您能允许我发言吗？」


    「对岳父说话不需要客气，说吧。」


    「是。就算只是为了在外交利益更有优势，听了还是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啊。参与政变的人，轻则处以极刑，重则为了防止再次发生类似事件，株连九族。」


    「……应该是吧。」


    「外国人的主张跟朵菈西亚的花言巧语──明显可以看出哪一个对帝国国民会更有说服力。这么一来，被她煽动帝国国民对保亚的反感，可能会导致帝国内部更加团结的结果。」


    「……」


    「如果政变对保亚来说只有好处的话，或许就应该像多鲁大人所说的那样加以利用。可是，我也认为这次这件事有点危险。」


    「唔嗯……」


    多鲁大人默默思考了一下，说：


    「克蕾雅，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本小姐觉得──」


    克蕾雅大人先是暂时低下头，接着抬头盯着多鲁大人，说：


    「本小姐想要帮助那些人，我认为那些人是具有改变帝国力量的种子。」


    「种子？」


    「是的。最早播下种子的是菲莉妮公主，而种子已经稳步成长茁壮。在才刚冒出嫩芽的时候就被采摘，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是基于同情心所做出的判断吗？」


    「不是。」


    克蕾雅大人很有自信地否定。


    「要问什么人能够打倒帝国的朵菈西亚独裁，本小姐认为只有帝国的国民自己反抗。如果人民自行思考，对现在的帝国产生疑问，独裁自然就会被推翻。」


    「也就是说，对保亚来说也有好处？」


    「是的。如果帝国停止敌对外交，这对保亚来说毫无疑问就是一种利益。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不能让他们死在这个时候。」


    「……」


    克蕾雅大人说完后，多鲁大人似乎在慎重地考量她的发言。在他的脑袋中，应该是各式各样的利害、策略、算计满天飞吧。


    终于──


    「好吧。我不会看着政变那些人去送死。」


    「！谢谢您，父亲大人！」


    「克蕾雅，要安心还太早喔。」


    看到克蕾雅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威廉陛下立刻出言警告。


    「最重要的是，对阻止他们发动政变的方法完全没有头绪。如果没想出解决办法，结果，政变还是会发生。」


    「那……果然还是由我们去说服对方──」


    「这应该算是糟糕的办法吧？克蕾雅和零是制造出菲莉妮公主被流放之契机的罪魁祸首不是吗？我完全不认为站在这立场的人所说的话，能够打动做好觉悟准备发动政变的人的心灵。」


    「……确实是这样呢……」


    克蕾雅大人陷入了沉思。


    「那个，我刚刚在想。」


    「嗯？怎么了，零？」


    「如果我们的话无法打动，那就让能够打动他们的人去说服不就行了吗？」


    「这样说是没错，不过你有具体的人选吗？」


    「嗯，算是有吧。」


    我这么回答威廉陛下询问那个人是谁的问题。


    「约瑟夫盖斯纳。他是皇帝的随从，也是菲莉妮公主的知音。我想请他来说服他们。」


    ◆◇◆◇◆


    这里是纳阿帝国的军事教练所附设的宿舍。我们要求与奥托的姊姊见面，被领到会客室。这里原本并非外人可以进入的地方，但克蕾雅大人和我透过某个管道，得到了进入此地的许可。


    毕竟是士官和将来的士兵们所居住的地方，因此虽然盖得很坚固，却与华丽无缘，是一栋十分简朴的建筑物。连会客室都是长这个样子，看来这间宿舍真的只是吃饭和住宿用的地方。


    「阿德瑞娜莱内，要进入了！」


    恐怕是教练所的规定吧。奥托的姊姊──阿德瑞娜先大声报出姓名，才走进会客室。阿德瑞娜是一位像男性一样剪短头发而且身材高挑的女性，从她那锻炼得结实的身体来看，原来如此，不愧是奥托的姊姊。身上穿的是重视功能性的棕色军服，应该是发给见习士兵用的。


    阿德瑞娜似乎先注意到了克蕾雅大人和我，四目相接后，眼神变得很凶狠。


    「保亚的走狗！？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种像是在问罪的口吻，应该是受到驱逐菲莉妮的事件影响吧。然而就算是这样，这种称呼也很过分呢。


    「连打招呼都这么没礼貌，看来帝国士兵的素质也不过如此。」


    「你！？」


    嗯，克蕾雅大人并非骂不还口的人，所以说话也很尖锐，不过，考虑到今天来访的目的，我还是希望她能克制一点。


    「别那么吵闹。」


    冷静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看到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后，阿德瑞娜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约、约瑟夫大人！？」


    「阿德瑞娜莱内，突然把你叫来，真是抱歉啊。」


    没错。除了克蕾雅大人和我之外，在场的人还有老先生。刚才提到的某个管道，其实指的也是他。


    「为什么约瑟夫大人和敌国的人在一起！」


    阿德瑞娜认出了克蕾雅大人和我的脸，像是在责备约瑟夫先生般说道。


    「现在可是停战时期，保亚并不是敌国喔。」


    「场面话就不用多说了，而且，因为这两个人的错，菲莉妮殿下被……」


    「今天来这里，也和菲莉妮殿下有关。总之先坐下来吧。」


    老先生平时总给人一种被朵菈西亚牵着走的印象，但他毕竟是一国之主的随从，用威严的说话方式向阿德瑞娜宣告。阿德瑞娜虽然依旧一脸不服气，还是听从老先生的话坐了下来。


    「我要说的事情不是别的，正是你们暗中计划的暴行。我是来阻止你们的。」


    老先生用的是委婉的表达方式，但阿德瑞娜心中还是有头绪吧。她一下子变得面无血色。


    「……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即使如此，她还是装傻，大概是因为曝光之后牵连到的人绝对不只她一人的关系。如果她在这里招供，所有参加政变的人都会被连累。所以阿德瑞娜只能装疯卖傻。


    「那我就直接说了。请放弃你们计划在首脑会谈当天发动的政变吧。」


    老先生这次明确地说出了「政变」这个词。阿德瑞娜的脸色变得一片苍白。被站在宰相立场的人知道了政变的计画。也就是说，相当于自己等人的企图已经被国家看穿了。


    「现在的话还来得及。虽然朵菈西亚陛下对于反抗的人毫不留情，但对悔改的人却很宽容。别做出愚蠢的举动。」


    「您说，愚蠢的举动……是吗？」


    阿德瑞娜眼睛都发直了。


    「那么我请问您，把自己的女儿──而且是担心帝国未来的菲莉妮殿下流放到国外，难道就不是愚蠢的举动吗？更惨的是，菲莉妮殿下还去世了……」


    阿德瑞娜无法把这句话说到最后，眼角含着泪，似乎很不甘心地握拳握得紧紧的。看来她极为仰慕菲莉妮呢。


    「原本不过是一介士兵的你并没有资格知道这件事，其实让菲莉妮殿下到外国游历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保护菲莉妮殿下的安全。陛下以陛下的方式在顾虑菲莉妮殿下──」


    「可是，菲莉妮殿下去世了！」


    阿德瑞娜像是要打断老先生的话似地大吼。她已经毫不掩饰流下来的泪水，满怀激情地用言语正面对上老先生。


    「那位大人不该是在这种地方死去的人物！她原本应该是要和我们一起打造出这个国家未来的人！可是却……可是却……！」


    「……」


    我所认识的菲莉妮，基本上是个性格内向、不会拒绝他人，有些地方傻傻的普通少女，但在她们的心中似乎是不一样的形象。老实说，我完全没想到菲莉妮会这么受到爱戴。这也是主角补正吗？


    老先生任凭阿德瑞娜一直说，然而过了一会儿之后，他以严肃的口吻说：


    「你是士兵吧？士兵该做的事情可不是去思考国家的未来。上级的命令是绝对的──没人教你这个吗？」


    「这道理我懂！但是，这个国家再这样下去真的好吗！？这个国家难道不是已经逐渐变成不再值得我们赌上性命的国家了！？」


    「做好你自己的本分，阿德瑞娜莱内。」


    老先生的声音充满魄力。不仅是阿德瑞娜，连克蕾雅大人和我都不由自主地端正了姿势。


    「知道为什么你们士兵会被赋予武器吗？是为了让你们按照国家的命令去使用武器。别搞错了。」


    老先生冷冷地说。我心里想，有点像是处于政治模式时的多鲁大人。


    「你们的力量不归你们自己所有，而是国家的力量。培育你们所花的钱，全都是用国家的钱。你们只被允许为国家发挥力量。


    」


    老先生说的这些，都是只要身为军人就一定会听到耳朵长茧的基本概念。他想引导阿德瑞娜想起这些。


    「还有……看你好像误会了，菲莉妮殿下可是还活得好好的呢？」


    「……咦？」


    阿德瑞娜露出怀疑自己听错的表情。想必这句话超乎她的意料之外吧。


    「正如同你所知道的，帝国有很多敌人。为了避免被暗杀的危险，才会有殿下已经死去的假消息。菲莉妮殿下还活着呢。」


    「可、可是，遗发上面的……！」


    「头发以及附着在头发上面的血液都是真的。但也仅此而已。那只是为了让死去的消息更有说服力而演的一场戏。」


    面对若无其事地这么说的老先生，阿德瑞娜脸上怀疑的神色依然没有消失。


    「您说的我都明白了。可是，您有证据证明菲莉妮殿下还活着吗？」


    「都特意演戏来装死了，为何要留下那样的证据？」


    「这、这……」


    看到阿德瑞娜说不出话来，老先生不由得押着太阳穴。


    「阿德瑞娜……你们的思维为什么会如此僵化而且草率呢？用你的脑袋仔细想想嘛。被放逐后快得离谱的暗杀，然后遭到暗杀的消息传回来的速度也快得不正常。更明显的是，帝国的公主真的被暗杀的话，那位朵菈西亚陛下怎么可能不采取报复行动呢？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马上就会发现这是在演戏啊。」


    老先生朝我瞥了一眼。嗯，之前我就猜是这么一回事。


    「那么……菲莉妮殿下她……」


    「哦，现在还在努力学习知识吧？」


    阿德瑞娜用手捂着脸，哭了起来。一直说着「太好了……太好了……」，明显松了一口气。菲莉妮那女孩，真的很受人爱戴呢。


    「这样你知道了吗？赶快取消政变那种愚蠢的举动。放心，不会对你们怎么──」


    「──不。」


    「……？」


    阿德瑞娜打断了老先生的话，用袖子擦干泪水之后，斩钉截铁地说：


    「听到菲莉妮殿下还活着，我们的心就更加坚定了。我们要发动政变，迎回公主殿下成为新的君主。」


    ◆◇◆◇◆


    「阿德瑞娜，你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菲莉妮殿下还活着啊？」


    似乎是没预料到事情还会有这种发展，可以看出老先生的脸上有点焦急。


    「既然菲莉妮殿下还活着的话，那更加要努力。单是为了让她可以回到帝国，我们也要发动政变。」


    与之相反的，阿德瑞娜则是一副没了挂虑的表情。虽然我觉得她说的行动很鲁莽。


    「请你再考虑考虑。你们应该是最清楚朵菈西亚陛下力量的人才对啊。搞政变什么的，结果只会被一网打尽镇压下去。」


    「对这一点早有觉悟。我们的同志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对死亡毫不畏惧。」


    喂喂喂。给我等一下。他们的目标好像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唉，你稍微冷静一下如何？原本想发动政变是因为皇帝对待菲莉妮殿下太差，为了报复对吧？可是既然已经知道菲莉妮还活着，那打算继续准备政变，不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闭嘴，保亚的狗。你们懂什么。」


    「……你说什么？」


    克蕾雅大人的脸色变了。啊──这是要发飙了。我虽然热爱她发飙时的表情，但是现在倒希望她稍等一下。


    「克蕾雅大人，请冷静下来。阿德瑞娜，你说得有点过分了。」


    「……哼。」


    「……哼。」


    两个人都别过头去。没辙了这情况。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发动政变吗？」


    「真烦人。」


    阿德瑞娜很坚定地回答我的问题。唔──


    「这样啊。对了，你知道内乱罪吗？」


    「……当然知道。」


    「果然啊。我觉得身为军人的阿德瑞娜应该比我还清楚，帝国对于内乱罪的规定是从罪犯本人到三亲等以内的男性都是处死，三亲等以内的女性和六岁以下则是判无期刑送去矿山重劳动，对吧？」


    「……我当然也会烦恼。所以准备打算写信给我父母，让他们在我们行动的同时离开这个国家。」


    阿德瑞娜似乎也有想过。


    但是──


    「你说要他们离开这国家，去哪里？」


    「这个……我、我的家人一定可以自己想办法克服的。」


    「不是所有参与政变的人的家人都有这种能力吧？而且，即使逃到帝国追不上的地方，代表的其实是同时也脱离了帝国的庇护。明明你们这个国家被其他国外的人怎么看，现在的你应该有深切感受才对啊。从这种地方逃出来的人，你觉得会有什么下场？」


    「……！」


    原本很强硬的阿德瑞娜脸色有些动摇。


    嗯，果然是这样啊。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不是你们自己负责就算了的问题。」


    就算是阿德瑞娜，只要能冷静下来应该也会明白。我尽可能保持语调平静，并挑选不会太过刺激到阿德瑞娜的话语，继续说道：


    「如果逃到国外的行动失败了，就算通过赦免等方式获得减刑而捡回一条命，你的家人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生活啦？面对这种背负上反叛者亲人污名的人，他们的朋友还愿意像以前那样跟他们说话吗？工作的地方敢继续雇用他们吗？店家肯卖食物给他们吗？」


    「这、这……」


    所谓反叛国家，就得对这些下场有所觉悟。当然，遇到国家实行暴政的情况，自然就会产生抵抗的必要；对阿德瑞娜来说，可能现在就处于那种情况下，所以也有必要让她正确认知随之产生的风险。


    「最重要的是，留下来的家人不会怨恨阿德瑞娜你们吗？」


    「就算被家人憎恨，我们也是为了大义──」


    「被家人憎恨可是非常痛苦的事喔。」


    我联想到前世的好友美咲。在她自杀后，悼念她的人只有以小咲、诗子、还有我为首，几名对她的问题表示能够理解的朋友们而已。美咲的家人甚至对美咲感到憎恨。


    自杀这种行为在当事人获得同情的同时，也会导致当事人周遭的人受到指责。也就是引发「周遭的人到底都在干什么呢！」的思维。


    美咲的家人并不接受同性恋，他们无法理解美咲，再加上周围的指责，最后对女儿完全失去了爱。对他们来说，美咲成了口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一个贬低家族名誉的存在。


    我觉得这种事非常令人难过。


    「奥托很担心你。」


    「……奥托他……？」


    「没错。能想像吗，那个奥托耶？他不是一个坦率的人，但他还是担心你这位亲姊姊会做出过激的行动。你打算无视他的关怀吗？」


    「……」


    阿德瑞娜陷入了沉默。只要是亲人，家庭关系就都会良好只是妄想，不过莱内家在这一点上面似乎没什么问题。那样的话，就无法无视弟弟吧。


    「而且我认为，菲莉妮殿下也不会希望发动政变。」


    「你竟然还敢臆测菲莉妮殿下的想法。造成菲莉妮殿下被放逐之契机的始作俑者的你！」


    「这种想法对菲莉妮殿下是很失礼的。她不是那种会被我们教唆的轻浮的人。正因为她本身就想要改变这个国家，所以菲莉妮殿下才会行动。」


    我不否认克蕾雅大人和我有不纯的动机。但是，菲莉妮是按照自己所认为的问题意识行动的。我们只是给予了契机和帮助罢了。


    「回到正题吧。菲莉妮殿下的头发被送回来了对吧？为什么会是头发呢？」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总不能割掉耳朵或是鼻子。」


    「我强烈地觉得，那头发说不定是菲莉妮殿下要送给朵菈西亚陛下的信息。」


    「信息？」


    阿德瑞娜歪头不解。


    「『你所知道的菲莉妮已经死了』的信息。三行半……这词汇日本有，但这世界没有呢，换个说法好了，就是类似绝交的意思啦。」


    「……！」


    「菲莉妮殿下大概还没有放弃吧，我想她还应该还打算做点什么。」


    当然，我这个推论完全不正确的可能性不低。


    「与其现在动手，造成留下祸根而死的状况，不如在能够确定菲莉妮殿下的意向之前，先默默累积力量比较好吧？等到菲莉妮殿下回来之后，你们一定会成为她所必要的助力的。」


    「……如果没回来的话？」


    「到那个时候，能够继承菲莉妮殿下理念的人，不就是你们吗？为此，我建议你们先在军部获得更强的力量。升上更高的立场之后，能做到的事情也会增加。」


    纳阿帝国是军部拥有强大力量的国家。与其站在士官或士兵的立场上，不如爬到更高的立场，拥有发言权，这么一来，甚至连改变国家也不再是空话。


    「而且……再来是我个人的任性，我不想看到菲莉妮殿下得到的重要东西，在这种地


    方消失。」


    「公主得到的东西……？」


    「嗯，就是你们啊。」


    在我们展开笼络作战之前，她几乎没有同伴。这样的她为数不多的同伴，就是阿德瑞娜等人。阿德瑞娜他们是菲莉妮自力得到的伙伴。在这时候就失去他们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


    阿德瑞娜一脸沉痛地陷入沉思。这也难怪。即使是他们，也不会只是一时兴起就决定发动政变这种重大事件。每个人都是在经过各种苦恼和矛盾之后才下定决心的。所以不管再怎么跟他们讲道理、希望他们停手，他们也很难点头答应。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呢？」


    似乎是已经不耐烦了，克蕾雅大人开口道。


    「发动政变几乎确定会以失败告终。参加者的家人流落街头，事情不就只是这样？」


    「……你不是帝国的人，所以才能说得那么轻松。」


    阿德瑞娜愤恨地说道。


    「没错，本小姐是保亚的人。不过，正因为是局外人，所以有些事反而看得清楚。」


    「你指什么？」


    「你们想要追求的不是未来吗？」


    「──！」


    克蕾雅大人这句话，让阿德瑞娜豁然开朗。


    「只要一时忍耐就能通向未来。这跟拖延不去解决问题完全是两回事。」


    「……」


    「在你们心中，拥有甚至连那位朵菈西亚陛下都不怕的强烈热情。这种热情并不会随着时间消失，对吧？」


    「那是当然。」


    「那么，现在就是忍耐的时候了。至少，在确认清楚菲莉妮殿下的意向之前，不该轻举妄动。」


    「……」


    阿德瑞娜似乎对克蕾雅大人的话有所感触。看起来像是在反复回味那些话，脑中不断地进行思考。


    「我也拜托你。阿德瑞娜，请你们住手。」


    老先生也低头鞠躬。阿德瑞娜又沉思了一会儿后，回答道：


    「……我懂了，我去说服同志们。」


    说完，她下了一个苦涩的决断。


    ◆◇◆◇◆


    说服阿德瑞娜的几天后，四国首脑会谈的当天终于来了。


    会场是在帝国也屈指可数的一流饭店。对于以质朴刚健作为座右铭的帝国来说，这是少见的华丽建筑。单以正面入口处的浮雕而言，其作工就不会输给保亚的城堡，甚至还更加精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系到国家的威信，戒备相当森严。大门口站着几名士兵，对进出人员进行搜身与携带物检查。我也接受了搜身与携带物检查，调查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担任检查的工作人员当然是安排同性。


    至于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那是因为我被雇来担任警卫成员。克蕾雅大人和我都是保亚屈指可数的魔法师。警卫部门觉得丢着不用未免太过可惜，所以把我们挖角过去了。


    不过，多鲁大人和赛因陛下直到最后都对此表示反对。


    和克蕾雅大人通过搜身与携带物检查后，工作人员把魔法杖还给我们。如果没有这个，在关键时刻就派不上用场。虽然没有魔法杖也能使用最低限度的魔法，但是威力远远输给有使用魔法杖的状态。自从来到帝国之后，我们已经多次遭到魔族的袭击，因此携带施加祝福的魔法杖也是理所当然的一道保险。


    继我们之后，保亚的首脑阵容也在接受搜身与携带物检查。扣除作为护卫的克蕾雅大人和我之外，参加的人有赛因陛下、多鲁大人和特瑞德老师。虽然另外还有几名事务方面的工作人员前来，但主要就是这三人。


    保亚的人结束检查后，苏塞和阿帕拉奇雅的首脑们也同样接受了搜身与携带物检查。代表苏塞的是玛娜莉亚大人，代表阿帕拉奇雅参加的则是威廉陛下和蕾妮。


    且不说素来以才女闻名的玛娜莉亚大人，有段时期沦为流浪者的蕾妮，现在却作为一个国家的智囊参加国际性会议，这一点让人感受到命运的离奇。当然，也是因为有她自己的努力，才会有现在的地位。


    我们这些参加国的人，在帝国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前往会谈场。走廊上装饰着鲜花和绘画，让经过的人百看不腻。但是，似乎很少有人有余力去欣赏它。大家全都带着严肃的表情来参加会谈。


    「这里就是会场。」


    工作人员把手放在门上，打开了门。明亮的光线让人一时之间觉得眼花。等到眼睛适应光线以后，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张大圆桌。


    「来得好。朕是朵菈西亚纳阿。希望这次会谈能有成果。」


    帝国的参加者已经就座，朵菈西亚作为代表向众人致意。之前跟教皇阁下进行会谈时也是如此，都是很有她作风的简洁发言。


    「请各位到这边就座。」


    在负责人员的带领下，保亚、苏塞、阿帕拉奇雅的人也各自就座。入口朝南的话，位置安排是东为保亚、西为苏塞、南为纳阿、北为阿帕拉奇雅。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上座的概念。嗯，所以才会使用圆桌吧。


    「那么，这就立刻开始吧。朕不喜欢浪费时间。有人有异议吗？」


    对于环视着会场的朵菈西亚的问题，没有人提出异议。


    首脑会谈终于开始了。


    「朕就直接问吧。你们的要求是什么？你们对朕的国家所求为何？」


    会议上最先开炮的人果然是朵菈西亚。她还是老样子，以她讲究的合理性，打算直接有所进展。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希望贵国方针从侵略性外交转为姑息外交，仅此而已。」


    回答的人是玛娜莉亚大人。她不再是学院时的制服模样，现在穿的是西装。深蓝色的夹克搭配灰色的长裤非常相配，宛如女扮男装的丽人。


    「唔。」


    「帝国应该也差不多到极限了才对，再继续树敌真的有意义？在这边各退一步如何？」


    接着开口的是威廉陛下。他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逼迫朵菈西亚让步。


    「朕不觉得有回应这要求的必要。帝国还有余力。」


    「……假如你不同意这要求，我们有联合起来与贵国作战的准备。」


    像是在试探一般，朵菈西亚不断地表露出拒绝的姿态；对此，尖锐进逼的人是赛因陛下。跟平常一样板着脸，他用简洁的言语接下去道：


    「……上次革命时，贵国对我国所做的事，我国还没有忘记。」


    「哼。战争哪有分干净和肮脏呢。你该不会以为只用那种程度就能衡量出朕国家的国力吧？」


    两者之间火花四射。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政治和外交之类的东西。光是用看的就觉得胃痛。要不是因为牵涉到梅和爱蕾亚，还有克蕾雅大人，不然我绝对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不过在这一点上面，克蕾雅大人和我的立场截然不同。


    「而且……保亚其实也挺有一套的嘛？」


    「……你在说什么？」


    「你们计划让我国的军人发起政变对吧？朕的双眼可还没瞎。」


    这恐怕是指阿德瑞娜等人未遂的政变吧。我们是为了阿德瑞娜他们着想才会阻止他们，但是现在却被说成他们是被保亚所煽动的一般。


    「哎呀？你的意思是你连自国的军人都无法约束，是个不成熟的君王？」


    「……你说什么？」


    「哈哈哈！真凶狠啊。只是在开玩笑啦。所以说，你也别再搞那些没意思的试探了。」


    威廉陛下介入刚刚陷入一触即发状态的赛因陛下和朵菈西亚之间，加以阻止。虽然滑稽的言行很抢眼，但是，这个人其实对于气氛和议论内容的变化很敏感。不愧是多鲁大人愿意信赖的人物。


    「你该不会想说，发动政变、对朕举起反旗的企图，是偶然发生在敌国有力人物身在我国国内的时期吗？」


    「不，尽管应该不是偶然，不过那些军人的目标可是你啊，朵菈西亚。」


    「从朕的角度看来，只会觉得是被敌国唆使的一群蠢材想要武装谋反而已。」


    「对啊，你是不是打算随便找个人拷问，然后强行逼迫他自称是三国派来的间谍呢？」


    「这招不错。不但可以煽动我国国民对保亚的反感，还能要求赔偿呢。」


    「多么厉害的自导自演啊。」


    虽然有点迂回，但却是只要一步踏错，立刻就会掉入深渊的对话。但是，我感到有点吃惊。没想到朵菈西亚竟然有肚量跟着一起开玩笑。把她评价为能力太强大的普通小孩，或许是太小看她了也说不定。


    「两位，希望胡闹到此为止就好。」


    插手威廉陛下和朵菈西亚谈话的人，是多鲁大人。


    「朕记得，你是克蕾雅弗朗索瓦的父亲是吧？」


    「我叫多鲁弗朗索瓦，以后请多指教。」


    「可以。那么，你想说什么？」


    「在发言之前，我想请您允许我对陛下说一些傲慢的话。」


    「有趣，说吧。」


    朵菈西亚嘴角一歪，似乎感到很有意思。不愧是多鲁大人。对朵菈西亚的性格把握也非常准


    确。


    「那么──首先，我们来确认一下帝国的现状吧。」


    多鲁弗朗索瓦──革命真正的主导者，第一次在历史的表舞台上露出獠牙。


    ◆◇◆◇◆


    「帝国到处都在发动战争，对吧？」


    多鲁大人一边翻阅手边的资料，一边说道。列举出来的国名用一只手数不过来。


    「你这家伙，语气真的不怎么客气了。」


    「这样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有趣，随你。继续吧。」


    「嗯，我会的。」


    多鲁大人发出豪语，表示一旦有必要，不只是三国，前面提到的这些国家全都会被找来，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


    「你能办到这种事？」


    「当然可以。而且，即使是那些您以为现在是您统治的地方，也会有很多地方响应的。您应该不至于不知道吧？」


    外交被断绝，过度广大的领土陷入敌国包围中──对执政者来说，除了噩梦之外什么都不是。


    但是，朵菈西亚的眉头甚至皱都不皱，就回答：


    「国家的边境又如何？只要中央平安无事就好。朕还健在时，帝国就是不灭。」


    这个世界上能有多少人不是出于虚荣或虚张声势而如此断言呢？朵菈西亚显得超凡脱俗。


    但是，多鲁大人也不甘示弱。


    「身体都是从末梢开始腐烂的。我手边有一份帝国粮食自给率的统计资料。因为分配给军事部门的预算过多，所以粮食自给率逐渐下降。」


    「现在是战时，这种状况也是有所必要。」


    「是啊。但是，这种状态下，只要持续从国境部分的领地焚烧田地的话……再过几年，名为饥荒的地狱就完成了。」


    多鲁大人露出了冷酷的笑容，以平淡的表情说着恐怖的事。


    「想必会很快乐吧。围着憎恨的对象，看着他挨饿。这边也没有必要深入进攻。只要在适当部分进行防卫就可以了。因为背靠本国，拥有丰富的物资。」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方也用掠夺来回敬好了。」


    「做得到吗？您的国家虽然顽强，但毕竟只是一个国家。夺取一份的时间，我们可以在另一边烧掉五份。」


    「……真敢说啊，多鲁弗朗索瓦。」


    「您能记住我的名字，真是我最大的光荣。」


    事实上，多鲁大人说的假设很合理。就算帝国再怎么强大，如果周边国家都与之为敌，那就会束手无策。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并没有那么简单，但如果只是要做出多鲁大人所提到的那些设想，却并非天方夜谭。


    倒是另外一件事让我在意──


    「唔……」


    「这么事让你这么烦恼啊，零？」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朵菈西亚似乎很像我认识的哪个人，不是指外表，而是那种强横和蛮横很像。」


    「那样的暴君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就有啊？」


    但是，好像在哪里──


    「啊，我想起来了，像是革命前的多鲁大人。」


    「……。……啊。」


    多鲁大人亲自扮演反派，为了大义而不断奋斗。我突然觉得朵菈西亚的身影跟他有微妙的相似。虽然说不定是我的错觉。


    「说起来，为什么要那么急于要以自己的国家实现世界统一这种不现实的事呢？你明明就连不适合的天真都还没舍弃。」


    「天真？你居然说朕天真？」


    朵菈西亚的声音中多出了危险的气息。但是多鲁大人并不介意。


    「你把企图反叛的女儿驱逐出境，让她逃到安全圈，对于协助她的其他国家朋友也完全不追究责任……你这么溺爱你的女儿，到底是有多天真啊。」


    我记得约瑟夫先生也说过类似的话。朵菈西亚在担心菲莉妮。看看这些被指出来的例子，不得不说朵菈西亚确实是太天真了。


    「哼，你别说得一副你很懂的样子，明明就没有大过肚子。」


    「这是身为男人的悲哀啊。不过，至少我懂得一件事。」


    「哦？什么事？」


    「总是希望女儿好的父母心。」


    「──！」


    朵菈西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克蕾雅和零是我的女儿，正因为如此，之前您对她们两人的宽容，我在此向您表示感谢。」


    「……别这样，不合时宜。」


    对于多鲁大人突然的道谢，朵菈西亚感到困惑。


    多鲁大人接着说：


    「朵菈西亚，我希望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你独自一人打算做什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帮忙你呢？」


    「……」


    朵菈西亚沉默了。关于她的目的，几乎都是谜。执着于侵略外交的理由虽然众说纷纭，但其根本部分依然还是不明。


    「我可以在这里给贵国致命一击，但是，我不想让救了我女儿们性命的你遭遇这种对待。所以，我们是否可以商量看看呢？」


    这更像是一种恳求。多鲁大人想必是看上了朵菈西亚这位君王吧，身为一个有能力的政治家，他惋惜朵菈西亚的性命。


    然而，朵菈西亚的回答却是──


    「你未免太过小看朕了，多鲁弗朗索瓦。」


    朵菈西亚用充满自信的声音放话。


    「你以为朕──朵菈西亚纳阿会依赖温情吗？你这个蠢蛋。」


    「唉，你还是不要逞强比较好吧？用下棋来比喻的话，你已经被将军了。」


    对于威廉大人说的话，玛娜莉亚大人和赛因陛下也点头表示认同。


    但是，朵菈西亚却依旧顽固。


    「如果你想让朕──朕的国家屈服的话，就展现你的力量吧。周边国同盟？哦，尽管试试看啊。朕会把他们一一打败。」


    朵菈西亚以近乎疯狂的表情断言道。不管怎么想，她这声明都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事，但被她一说，却莫名有说服力。这种领袖气质才是朵菈西亚的精髓。


    「朵菈西亚，这是最后的机会。改变外交方针，加入成为新国际秩序的一员吧。」


    玛娜莉亚大人向朵菈西亚发出最后通牒。对此，朵菈西亚的回答是：


    「啰唆！朕不会输给任何人。朕可是朵菈西亚纳阿。」


    明确的拒绝。包括多鲁大人在内，同盟国这一方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一时之间，没有任何人开口。


    「嗯，决裂了吗？那么──」


    「！？危险，零！」


    我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状况。当我回过神来时，发现玛娜莉亚大人跪在地板上，肩膀在流血。


    「姐姐大人！？」


    「玛娜莉亚大人！！」


    虽然不太清楚，但玛娜莉亚大人因为帮我挡剑而倒下了。加害者大概是──


    「先从最有威胁的地方开始瓦解，这是基本。」


    是不知何时已经拔出剑的朵菈西亚。


    「你想要……干什么，朵菈西亚──！」


    玛娜莉亚大人按着正逐渐被鲜血染红的西装外套的肩膀一带，尖锐地问道。


    「没什么，很简单，因为敌国的主要人物都齐聚在这里，朕只是想在这里把他们全部收拾掉罢了。」


    「什……！？」


    简单说，朵菈西亚的意思是，要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杀掉。


    「零，准备应战！」


    克蕾雅大人尖锐的声音响起。回过神来时，朵菈西亚的身影已经逼近眼前。


    「休想！」


    玛娜莉亚大人同样以剑挡下了看都看不清的朵菈西亚神速剑击。


    「玛娜莉亚苏塞，你的弱点是无法舍弃心爱的人。」


    「要我变成你那种样子，我还是这样就够了──！」


    玛娜莉亚大人向前大幅拉近距离，手中长剑一闪，朵菈西亚的身体向后退开。


    「呜呃……！」


    「玛娜莉亚大人！」


    「零，马上抢救──！」


    「没有用的，没用。」


    朵菈西亚把剑举高，摆出架式。


    「你们会死在这里。无论是谁都将成为朕的养分，然后消失吧。」


    ◆◇◆◇◆


    会谈场陷入了恐慌。帝国方面似乎事先并没有商量好，帝国的士兵们也显得很困惑。


    相反的，另外三国方面则让非战斗人员后退，能战斗的人则包围了朵菈西亚。朵菈西亚举着剑，一动也不动。


    「害怕丧命的人可以逃跑──本来应该这么说的，可今天却不行啊。抱歉，朕要把你们通通杀光。」


    「你觉得能做到吗！？」


    一开口，克蕾雅大人就放出了火焰枪。就像以前对零零雅的母亲使用时那样的特大一击。


    但是──


    「要从你开始先去死吗，克蕾雅弗朗索瓦？」


    「──！糟──」


    朵菈西亚毫不在意火焰枪，直接突击，就这样冲到克蕾雅大人身边。


    「陷阱洞！」


    我让朵菈西亚的脚下

 第四卷 幕间?终结的开始(???)

传令的人回来了。


    说，现在正是好时机。


    非常理想的状态。现在，听说世界各国主要的重要人物都聚集在帝国，而且朵菈西亚企图把他们全部杀死。


    确实是好机会。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做什么的好机会？


    那还用说。


    「──毁灭世界的好机会。」

 第四卷 卷末新作短篇小说 傲傲与娇娇

    我在打扫房间时，发现一个没什么印象的箱子。是一个长约三十公分的细长箱子。我不记得有看过，所以很可能是克蕾雅大人的私人物品吧。


    「克蕾雅大人，这里面是什么？」


    「哦，装的是鞭子啦。」


    鞭子！？


    克蕾雅大人打开箱子，里面收纳着一根长度略短，皮革材质的鞭子。看起来似乎是高级的订制品。


    「克蕾雅大人以前是女王大人吗？」


    「你在胡说什么？本小姐虽然是贵族，但却不是王族喔？零你应该知道才对啊？」


    「没有啦，该怎么说呢……所谓的『女王大人』其实是某种性癖的术语。」


    「？」


    我贴近脸上挂着问号的克蕾雅大人耳边，小声地详细解释给她听。


    「你……你别耍笨了！？本小姐没那种性癖！这条鞭子是骑马用的！」


    「哦，原来如此。是以前贵族时代会用到的私人物品啊。」


    可是，贵族时代的资产，不是几乎都被没收了吗？


    当我提出这个疑问之后──


    「因为这是跟回忆有关的纪念品。以骑马用的鞭子来说，它很明显太小了，对吧？这是在小时候，母亲大人教本小姐骑马时使用的马鞭。」


    克蕾雅大人一边回想遥远的记忆，一边说道。


    「之前有被要求贵族时代的私人物品只能最低限度保留，其他都必须处分掉，但是这个当然舍不得丢弃。」


    「因为这是少数有着跟米莉亚大人一起共度的回忆的物品呢。」


    「是的。」


    觉得刚才开玩笑地说成「女王大人」，有点过意不去呢。


    「嗯，是我搞错了。毕竟克蕾雅大人不是女王大人，而是傲娇才对嘛。」


    「很早就想问了，你口中说的『傲娇』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克蕾雅大人看着鞭子，沉浸在回忆中好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箱子，接着问了我这个问题。也不知是否能说是俗话中的「好奇心会害死猫」，而且刚刚才因为「女王大人」这个字眼闹了一场乌龙，现在克蕾雅大人却又在询问我这些她所不认识的词语的意思。该说是求知欲旺盛，还是发现有不懂的事情时没搞清楚意思会难以忍受呢？


    「所谓的傲娇，是指虽然平常相处的态度很高傲很冷漠，但是两人独处的时候就会变得很会撒娇的人。」


    「胡说什么！那样的话本小姐哪里像是傲娇了！」


    克蕾雅大人满脸通红地说。


    「你看，就是这种态度啊。像现在这样不肯承认喜欢，可是在床上的时候就呜咕咕──」


    「给本小姐闭嘴！」


    尽管不让我说到最后，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


    「真是的，老是说傻话……」


    「可是对我来说，我爱死傲娇的克蕾雅大人了。」


    「又……又在说那种话……」


    克蕾雅大人被我光明正大的告白搞得脸颊染上一片红晕。


    「来，请再更傲傲一点给我看。」


    「谁、谁理你！」


    「哦～很赞喔。就是这样。」


    「所、所以说，这才、才不是为你做的！」


    经典台词收下了。她是天使吗？


    「非常好，真的很棒，来，保持这模样然后傲的比率多一点试试。」


    「哼！」


    虽是这种反应，意外的是，看来克蕾雅大人也不是没有兴趣的样子。从这天起，有一阵子克蕾雅大人都采用傲率比较高的态度。


    以我个人来说当然非常欢迎，但是我作梦都想不到，居然会带来那种风波。


    「多鲁大人，晚饭煮好啰。梅和爱蕾亚也来吃饭吧。」


    几天后的晚上。


    这一天，多鲁大人来我们家拜访。因为多鲁大人会陪孩子们玩耍，让我跟克蕾雅大人可以充分亲热，事情发生在那之后，我完成晚餐的准备时。


    晚餐大致都做好了，所以我来到儿童房通知他们三个。他们三个似乎是在玩积木，房间内各种形状的积木散落一地。


    然后，不知为何，多鲁大人情绪很低落。


    「多、多鲁大人……？」


    「零……我可能已经无法再活下去了……」


    看到原本充满绅士气质的帅气脸庞纠结成一团，哭得不像话的多鲁大人，我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感到很疑惑。


    「发生什么事？」


    「……你自己看吧。」


    多鲁大人擦了擦眼泪，脸上勉强挤出个笑容后，转身面对梅和爱蕾亚。


    「那、那是城堡吗？盖得很漂亮呢。」


    多鲁大人夸奖梅和爱蕾亚。多鲁大人经常夸奖她们两个。虽然该责骂的时候也会好好责骂，但是夸奖的次数却是三倍以上。


    被夸奖的两人在一瞬间有露出笑容。但是，很快地，她们就别过脸去。


    「这才没什么大不了的。」


    「才、才不是因为被爷爷夸奖，会觉得很高兴呢！」


    以上，她们这种冷漠的反应，让多鲁大人的脸色抽搐起来。


    「才没那种事喔，你们盖得很棒啊，梅。爱蕾亚，你不喜欢被爷爷夸奖吗？可是爷爷很喜欢爱蕾亚喔。」


    「「傲──」」


    多鲁大人又崩溃了。


    「不行喔，梅、爱蕾亚。怎么可以对多鲁大人摆出这种态度呢？」


    「为什么不行？」


    「克蕾雅妈妈就有摆出这种态度啊。」


    「克蕾雅大人也有……？」


    怪了。


    这两人确实曾经有一段时期不和，但在革命之后早已修复了他们的关系，重回感情很好的父女才是。


    「总之，先收拾一下。然后吃饭吧。」


    「哼！知道啦，这种小事！」


    「才、才不是因为被零妈妈说才会去吃饭呢！」


    「……？」


    果然还是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零、父亲大人？」


    「啊，克蕾雅大人。」


    「克蕾雅……」


    可能是看我那么久了还没回去，觉得奇怪，克蕾雅大人也过来看这边的情况了。


    「哎呀，梅和爱蕾亚，有把东西收好收整齐，真是了不起。」


    克蕾雅大人和多鲁大人一样，也常常夸奖在她们两个。从这地方也能感受得到她们是父女。


    「傲──！」


    「才、才不会因为被夸奖而觉得高兴！」


    「……」


    克蕾雅大人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似地看着我。我无力地点了点头。


    「零，这难道是……」


    「是的。她们开始模仿克蕾雅大人在傲的时候的言行了。」


    孩子们对于大人的言行举止都会看得很清楚。从细微的动作到说话的措辞都不放过，看清楚的程度细微到令人惊讶。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但是小孩子还很容易去模仿这些举止。


    模仿大人对于小孩来说是一种学习。所以，原本这应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但是小孩并非照着大人的意思来模仿。所以偶尔会有连不希望被模仿的地方都被模仿的情况出现。


    「梅、爱蕾亚，别再用这种说话方式了。」


    「为什么不行？克蕾雅妈妈明明也有在用。」


    「而且零妈妈看了还很高兴！」


    「我、我有很高兴吗……」


    不妙，果然她们看得很仔细。多鲁大人看向我的眼神感觉很刺痛。


    「这种言行，是成年人才适合做的行为喔。」


    「因为，梅想要快点长大啊。」


    「妈妈们，你们不是常常说，要我们好好长大。」


    「不是那个意思啦。」


    这很麻烦。该怎么办？


    「比起这个，梅，肚子饿了──」


    「本小姐也是──」


    两人从克蕾雅大人的身边穿过，跑向客厅。东西也有先确实收拾干净这一点，是很了不起啦。


    「啊，别跑，给本小姐等一下！」


    「这下麻烦了……」


    本来只是当成妇妻之间的一点小游戏，没想到居然烧到意外的地方去。如果只有对待克蕾雅大人和我是这样的话，那还可以当作一桩趣事，但是她们用这种态度去对待多鲁大人或是邻居小孩的话，可就有点不妙了。


    「该怎么办啊，零？」


    「这个嘛……看来只有用别种态度来覆盖了。」


    「覆盖？」


    「嗯，总之先吃饭吧，详细办法晚上再说。」


    那一天我们好不容易勉强度过。虽然在鼓励垂头丧气的多鲁大人时费了些心力，但跟他说我会设法解决之后，他非常严肃地告诉我：「千万拜托了。」


    那天晚上，克蕾雅大人和我召开了作战会议。


    「天亮啰，你们两个，起床了。」


    「唔……梅还想睡……」


    「本小姐想再多睡一会儿……」


    第二天早上。


    我拉开儿童房的窗帘，克蕾雅大人则


    尝试叫醒她们。两个人都还在说些模糊的梦话。


    「听到了吗？令……令人怜爱的零。该怎么办？」


    「我想想。让她们再睡一会儿好了，我挚爱的人。」


    「「……？」」


    可能是对陌生的词语产生反应，两个人虽然依旧躺着，但是却瞪大了眼睛看向这边。


    「哎呀，看来似乎醒来了，亲、亲爱的。」


    「是的，克蕾雅大人。想必是因为克蕾雅大人比平时更加乖巧可爱。」


    「「……？？？」」


    梅和爱蕾亚好奇无比地看着我们这边，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是的，这就是我跟克蕾雅大人商量出来的对策──作战名称是「想要覆盖傲的话当然只有娇啰」大作战。


    孩子们总是在追求新鲜事物。所以，如果想让她们不再傲的话，就让她们模仿娇吧。比起傲傲，当然是娇娇的态度对于人际关系的影响会比较好。这绝对不是出于我想尽情享受克蕾雅大人的娇这种邪恶的理由。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妈妈们是怎么了？」


    「今天早上的感情可真好呢……？」


    虽然年纪还小，但是终究有察觉我们的状况怪怪的。话虽如此，我们不能在这边就先退缩。


    「你在说什么啊，我和克蕾雅大人一直都很亲热啊？」


    「是、是的。本小姐和零随时都很热情喔？」


    我是本色演出，但是对克蕾雅大人来说似乎还是很害羞。不过她这羞答答的模样也很可爱。赚到了。


    「来吧，你们两个也来。一起吃饭吧？」


    「零做了一顿非常美味的早餐哟。」


    「……嗯。」


    「知道了──」


    她们两个虽然还是讶异的表情，但总算是起床了。很好，就照这个样子继续吧。


    「来，克蕾雅大人请张嘴。啊──？」


    「啊、啊──……」


    「「……」」


    用餐时也是。


    「嗯──克蕾雅大人好香……」


    「喂！……讨、讨厌啦，零好坏，都在寻人家开心……！」


    「「……」」


    洗衣服时也是。


    「抱歉，亲爱的。你能把那双漂亮的美腿让开一下吗？」


    「感觉根本变成另一个人了……好、好的，当然行哟。」


    「「……」」


    扫地时也是。


    「梅和爱蕾亚真的很可爱呢。这是比较像克蕾雅大人吗？」


    「这个其实只是零自己想演吧……。没、没那回事。比较像零啦，一定是这样。」


    「「……」」


    跟她们两个一起玩耍时也是。


    克蕾雅大人和我彻底实践娇娇的态度。


    「你们两个，早上了。吃饭的时间到啰，吃饭了。」


    几天后的早晨。


    我像平常一样来叫醒梅和爱蕾亚。拉开窗帘，把阳光唤进房间内。今天也是好天气。


    「……唔嗯……零妈妈？」


    「已经早上了……？」


    看来两人都醒了。


    「梅、爱蕾亚，早安。」


    我微笑着向她们道早。


    「早安……最喜欢的零妈妈。」


    「早安……惹人怜爱的零妈妈。」


    两人说完后，像是要撒娇一般地抱向我。


    「……。──什么！？」


    不妙。刚刚可爱到让我失去意识了。她们两个平常要求肢体亲密动作的对象向来都是克蕾雅大人，使得这种经验很少的我只是一瞬间就被迷倒了。


    「怎么了，零妈妈？」


    「本小姐想尽快吃到妈妈煮的好吃料理──」


    「──」


    什么，又中招了！娇模式的这两人，破坏力太惊人了。


    「你在拖拉什么，饭菜都凉啰？」


    「克蕾雅妈妈。早安，最喜欢你了！」


    「今天妈妈也美丽无比～」


    「──」


    成为两人下一个目标的克蕾雅大人也被击沉了。没办法的事。这是没办法的事。


    就这样，梅和爱蕾亚虽然顺利摆脱傲傲模式，但是娇娇模式的这两人却到处发挥威力。平常这两人很内向，跟附近的小孩也有点见外，然而被这样的她们以娇娇的态度逼近，听说附近的孩子们不分男女全都被迷倒了。真可说是小恶魔。可怕无比的双胞胎。


    「爷爷，最喜欢你了──！」


    「本小姐要抱抱──」


    「──」


    再次跑来玩的多鲁大人，被以和从前完全不同含义的方式再度击沉，这一点就不必多说了。


    ──完──

 第四卷 后记

    感谢各位购买《我的推是坏人大小姐。》第四集。我是作者「いのり。」。本集收录了网路连载版的第十二章到第十五章的内容，以及本书新作短篇小说一篇。不知是否有让各位读者获得乐趣呢？


    在大家温暖的声援下，第四集顺利推出了。没有被腰斩，真是让我松了口气。连载时第二部的评价，被认为跟第一部相比，氛围变化相当大，结果各位读者似乎都能够宽容地接受这个变化，真的是非常感谢大家。还请继续支持本作品直到最后，拜托各位了。


    好，本集内容主要是帝国篇的收尾，各位觉得如何呢？第二部接续第一部，虽然是在叙述零和克蕾雅的故事这一点并没有改变，但是，菲莉妮这角色也成了可说是第二主角的存在。第一次登场时给人很不可靠印象的这位女孩，随着故事的发展，现在已经变得相当强悍了。我想有看过正篇故事的读者应该都知道，菲莉妮已经不再是躲在朵菈西亚的庇荫下瑟瑟发抖的女孩了。假如下一集能够出版的话，她还会有不少活跃的地方，敬请期待。


    本集最后是以很露骨的「后续请看下集」的方式结束，接下来的故事焦点将会转移到《我推。》世界本身的谜题上。在执笔这篇后记的时候，网路连载版直到第二部大结局的原稿已经完成，相当于接续在本集收录内容后面的第十六章和第十七章的剧情发展可说是大起大落，用一脸邪恶的表情倾听读者大人们哀号的家伙就是本人。零和克蕾雅的恋爱甚至让整个世界的未来都深受影响的《我的推是坏人大小姐。》大结局，还请大家期待。


    最后是谢辞。


    gl文库编辑部的中村大人。感谢您在百忙之中，依然为本书的推出提供许多的帮助。第五集的推出，还请各位能积极考虑，劳烦您了。


    负责插画的花ヶ田老师。执笔后记的时候，我尚未有机会拜见这一集的插画，但是老师的插画我每次都非常期待。这次也请老师多多指教。


    我的伴侣秋氏。第四集也确定能顺利推出了。正篇故事直到最后的原稿也完成了，这次也两个人一起庆祝吧。


    最后，是已经成为每次后记的惯例，在此对各位购买本书的诸位读者大人，致上我最大极限的感谢。非常感谢各位。


    正如前文也有提到的，直到第二部尾声的原稿都已经完成了，所以只要各位读者有足够的需求，本作品就能够推出第五集。在此一边祈祷别被腰斩，一边作为本回的后记。


    二○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いのり。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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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第十六章 袭击帝都篇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天使动漫录入组


    图源：真妹控


    录入：kid


    「……魔王？」


    咦，那是什么？虽然说连原作中存在感薄弱的魔族都已经出现了，那么会有魔王存在也不奇怪；但是这种设定应该会很繁杂的存在，我在设定资料集中却没看过。当然，这点是在朵菈西亚所说的「魔王」跟我的想像一致的情况下才会成立。


    「母皇，魔王到底是指……？」


    菲莉妮谨慎地询问朵菈西亚。她的脸上虽然已经没有以前那种胆怯，却可以看出她对于朵菈西亚所说的话感到困惑。


    朵菈西亚似乎没有发现这一点，接着说道：


    「正如其名，是统治魔物和魔族的存在，朕以前曾经遇过一次。」


    令人吃惊的是，朵菈西亚的声音中竟然隐约有一点害怕的感觉。这可是那位根本就是「桀骜不驯」跟「豪放不拘」这两个词汇化身的朵菈西亚啊。


    「那是发生在朕篡夺皇位之前的事。」


    按照朵菈西亚的说法，她会遭遇到那位所谓的魔王，完全是偶然。当时的她才刚满七岁。很早就已经在剑术方面显露出才华的朵菈西亚，似乎是为了增加实战经验而参加讨伐魔族的战斗。


    当然，即便说让她参加，但并非在最前线。就算朵菈希亚的武力再怎么惊人，她毕竟是一位皇族，所谓的实战经验，其实是为了帮她的资历镀金的意义比较大。前赴参考过去资料所选出来的比较安全的战场，原本其实应该只是要让她待在后方，在战场上见习而已。


    然而，她却在那里遇到了。那被称之为「魔王」的存在。


    「魔族的强大，朕在那时候就曾经听说过。但是，那家伙……魔王却具有压倒性的力量。当时，朕认为只是三大魔公那种程度的话，朕还是有办法能够对付，但是，对上魔王的话，就算是现在的朕也只会束手无策吧。那并非以人类之身所能对抗的敌人。那根本是天灾。」


    朵菈西亚参加的讨伐队只在眨眼间就被歼灭了。她虽然有挥剑对抗，然而完全不是魔王的对手。


    「即使是朕，在那时也觉悟到自己会死。但是，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家伙并没有动手杀朕。明明其他人全被它给杀死了。」


    觉得很奇怪的朵菈西亚，对魔王如此问道：「为何不杀我？」


    「那家伙是这么回答的──因为杀害朕的话，历史会改变太大。它这句发言的真正意思，朕至今无法理解。」


    总之，朵菈西亚捡回一命。同时，她也下了一个决心。


    「想消灭魔王，必须聚集人类所有的力量。」


    朵菈西亚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尽全力做到她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她是这么说的。也就是说，一直以来她所推动的侵略外交，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的手段罢了。先不管她这么做到底是好是坏。


    「你的意思是，这么强大的存在，至今都维持在罕有人知的状态吗？」


    威廉陛下问出当然会产生的疑问。


    「这仅是朕的推测，但大概跟那家伙所提到的改变历史有所关联吧。」


    「此话怎说？」


    「那么强大的威胁，对世界造成的影响想必非同凡响吧。如果那家伙真的极力不去干涉历史的话，亲自出马的次数想必非常少。」


    「嗯……总觉得听起来太过抽象。反正，对人类来说都不像什么好事就对了。」


    威廉陛下彷佛觉得很没意思似地用鼻子哼了一下。


    「既然有这种威胁存在，向大家好好说明一下，不就好了吗？不必刻意采用侵略这种方式，相信也有许多能够获得合作的方法吧。」


    「克蕾雅弗朗索瓦，显然你对政治不够瞭解。在牵涉到国与国之间利害关系的外交上，好好商量这种手段太过无力了。」


    军备、经济、思想、伦理──在外交中可以使用的手段虽然很多，但是朵菈西亚对于对话商量的方式却给出这种评价。尽管我无法认同她的看法，然而有她这种想法的人，其实在二十一世纪的日本也不在少数。


    「其实有一个强大的共同敌人存在──只要你能够开口说出这事实，想必会有人愿意听你说才是啊。」


    克蕾雅大人再次用指责朵菈西亚的语气如此说道。对此，朵菈西亚一副「你根本就不懂」的模样，摇头之后否定道：


    「可能会有吧。但也只是愿意听听罢了。因为，目前魔族的威胁是被我们帝国给阻挡下来。」


    「像是菲莉妮那样带领各国一同行动，你一定也有办法做到啊？」


    「就像是有着朕这共同敌人挡在你们众人面前的这种情况，是吗？朕刚才已经说过了，因为目前来自魔族领地的侵略都被帝国所阻挡下来，因此其他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真正对魔族抱有危机意识。」


    关于这一点，朵菈西亚的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至少，之前我住在保亚那时候，从来没想过魔族这种存在会造成威胁。


    「但就算如此，本小姐也不认为用武力强迫其他国家隶属会是正义之举！」


    「没错。朕并不觉得自己算是正义。朕只是认为，这是最有效果的方法罢了。」


    虽然结果却是败在你们手下，朵菈西亚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朵菈西亚，我知道你的真正目的了。可是，刚刚听说的魔族大举来袭，又是怎么一回事？」


    为何会发生在这个时机？


    「你应该知道魔族无法进入这座帝都的事吧？」


    「知道，因为有结界保护。」


    「没错。但是，魔族却收买人类，当作间谍混了进来。」


    刚才战斗中逃跑的帝国官僚，正是那个间谍。朵菈西亚如此表示。


    「间谍想必会将朕把你们全部杀死的消息报告给魔族们。那么一来，那些家伙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发动攻击。」


    「难道说，刚才你表示要把所有人通通杀掉的发言，也是为了达到这个效果吗？」


    克蕾雅大人询问道。假如真是如此，我觉得她的表演也是激烈过头了。


    「那可不是演技。会被朕杀掉的话，代表你们也就这种程度而已。反过来说，假如你们强大到能够杀害朕的话，那表示后面的事可以交给你们应付。」


    「菲莉妮，你母亲未免也太别扭了！」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我简直像在尖叫般这么抱怨，菲莉妮则不停地低头道歉。


    「那些先不管，这局面，你打算怎么处理？首脑会议可是已经乱成一团了喔？」


    战斗告一段落，非战斗人员返回此地后，威廉大人环顾四周的惨状后说道。


    「朵菈西亚，依你看来，距离魔族进攻到这边，大约还剩下多少时间？」


    多鲁大人如此问道，朵菈西亚稍微思考了一下──


    「它们突破途中所有的要塞，估计会花费两星期左右吧。」


    她如此回答。


    「两星期……时间太紧迫了。」


    多鲁大人露出苦涩的表情。就算从离帝国距离最近的保亚派出援军，能否勉强赶到都很难讲。这种情况下要集结人类所有力量，根本只是痴心妄想。


    「你应该不至于在什么对策都没准备的情况下，作出这种乱来之举吧，朵菈西亚？」


    「姐姐大人！你已经顺利恢复了啊！」


    「嗯，还算可以。让你担心了，克蕾雅。」


    开心无比的克蕾雅大人扑向玛娜莉亚大人的胸口。


    虽然让我有点绿眼怪物化的倾向，但我能理解这种心情，所以现在暂时当作没看到。


    哼，才不介意呢，我可是随时想抱克蕾雅大人都行！


    「对策的话，确实有。」


    对于玛娜莉亚大人的问题，朵菈西亚点头承认。


    「在魔族领地和帝都之间的其中一座要塞，装设有大规模的设置型攻击魔道具。只要一发动，可以把要塞连同魔族一起炸个粉碎。」


    朵菈西亚所说的设置型魔道具，似乎是集合帝国魔法技术精华而成的最大王牌。据说其威力大到甚至会造成必须重绘地图的结果。


    「既然有这种好东西，早早带去魔族领地里面引爆，不是更好吗？」


    「那东西并不是任何地方都可以设置，而是一种必须依附在火山带地脉上面的魔道具。」


    听到朵菈西亚这说明，我脑中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朵菈西亚，难不成你之前是用这个魔道具让沙萨尔火山爆发的吗？」


    听到我这问题，克蕾雅大人、多鲁大人和赛因陛下都一脸震惊。


    「你真是敏锐啊，零缇拉。你猜的没错。这个魔道具的效果，就是让地脉中流动的火之元素以及土之元素被活性化。」


    似乎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朵菈西亚很干脆地回答。原来如此，总算解开这个谜题了。原来火山爆发的时期比原作中还要更早的原因，是因为帝国在暗中作怪的关系啊。不，或许，连原作中的火山爆发其实也是出自帝国的阴谋，这种可能性依旧存在。


    铅笔小说 23qb


    「……你这混蛋！」


    抓住朵菈西亚衣领的人，出乎意料的居然是赛因陛下。他那平常总是一副忧郁表情的脸上，现在却浮现出清晰可辨的激怒。


    「……你知道在那魔道具的影响下，保亚有多少人蒙受损害吗！现在在保亚，依然有许多国民随时都可能陷入没东西吃的饥饿状态啊！」


    身为国王，比任何人都爱惜人民的赛因陛下，对于因沙萨尔火山爆发所造成的王国惨状非常痛心。更何况，如今又听到这其实是人为造成的结果，想必他绝对无法原谅吧。


    「朕不会找借口。毕竟原本打算支配你的国家，为了达到这目的，朕不惜使用任何手段。」


    「……你以为承认就没事了吗！」


    「那么，你对朕还有什么要求吗？」


    被赛因陛下抓住领子的朵菈西亚反问道。


    「……我对你这混蛋没有任何要求。下地狱去吧。」


    「不不不，赛因陛下，这选择并不好，至少得让她同意必须谢罪和赔偿才是。」


    虽然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但是这可不是能够感情用事的问题。必须把这方面的事确实弄清楚，为今后设想才对。


    「对朕而言，已经做好了赔偿和谢罪的准备，但是，一切还是端看菲莉妮你的选择。」


    「咦？我、我吗？」


    突然被点到名的菲莉妮瞪大眼睛。


    「是的。就是你，菲莉妮。朕要退位了，你就是下一任的皇帝。」


    ◆◇◆◇◆


    「菲莉妮当皇帝……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喂，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原本在称呼我时会加的敬称也没了！」


    菲莉妮挑剔着我说的话。可是，这也不能怪我……对吧？我看向并列而立的菲莉妮和朵菈西亚，比较一番后，说：


    「我知道菲莉妮你其实很能干，但比较的对象假如是朵菈西亚的话……嗯──你知道的。另外，关于敬称，我是觉得差不多可以省起来了吧。」


    「完全无法反驳！而且你对待我的态度好随便！」


    有着能在这么短的期间就完成朵菈西亚包围网的手段，菲莉妮毫无疑问是一个优秀的人物。但是，如果要问她是否能取代现在的朵菈西亚，那我只能表示感到疑问。


    在原作的革命路线中，她治理国家主要也是靠攻略对象给的助力。比起她本身还算优秀的能力，其实重点在于她属于能让身边亲信发挥能力的君主。但是，现在的菲莉妮，实在很难算得上有让攻略对象对她抱有好感。


    「行行行，反正我就是没办法像母皇那么厉害。」


    「是这道理没错。」


    「我被重重──打击了！居然肯定得这么干脆！」


    「别急着下结论，而且事实上，菲莉妮也没有变成像朕这样的必要。」


    朵菈西亚居然说出像是在安慰女儿的话。这可真是稀奇。


    「朵菈西亚很看好菲莉妮呢，你是觉得，只有这孩子有办法继承皇位的意思吗？」


    「单纯是删去法罢了。那些只会对朕唯唯诺诺的皇太子们，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就这一点来说，菲莉妮好歹也展现出能够让朕退位的能力。在朕的孩子中，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选。」


    「母皇，您这番话真的算是在称赞我吗？」


    「当然。还能有什么评价，会比把皇位转交给你更高呢？」


    「喔、是喔……」


    我突然觉得，或许，朵菈西亚其实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吧？我这样说并不代表我原谅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也依然认为她应该受到该有的惩罚，但是我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她本人。虽然说因为她本身的能力异常高超，对于那些因为她的行为而受害的人来说，一点都不好受就是。


    「现在是紧急状况，加冕顺延到以后再补办，不过，从现在起，你就是纳阿帝国的皇帝了，菲莉妮。」


    「！」


    对于朵菈西亚语气严肃的这句宣告，菲莉妮打直背部，端正姿势，目光确实跟朵菈西亚相对之后，说：


    「谨尊此命，承接皇位。」


    菲莉妮摆出把手放在胸口上行礼的姿势，感觉上稍微有找回一些刚才的帅气。虽然只是一点点罢了。


    可是其他的皇太子真的能够无异议地承认这件事吗？那可是朵菈西亚，在相关方面想必都没有做任何事先的预防对策吧。令人担心是否会对将来造成什么祸根。


    话虽如此，到了如今这情况，我们的笼络帝国作战其实已经成功了。唉呀，花了好久呢。可是，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又得忙着思考魔族对策。这人生可真是惊涛骇浪。


    「那么，你打算如何迎击魔族呢，新皇帝陛下？」


    「咦，问我吗！？」


    听到威廉陛下这么询问，菲莉妮显得有些慌张。


    「是啊。这里可是帝国的领地。你们占有地利对吧？我并没有奉帝国为同盟盟主的意思，然而现在面临的是全人类的危机。想必暂时得让你们担任对魔族战线的指挥吧。」


    成为皇帝之后的第一件工作就是要思考应付魔族袭击帝都的对策，可真是得面对相当严峻的状况呢。而且，同时还必须跟苏塞、阿帕拉奇雅、保亚这三国的高层要人作好外交谈判才行。


    「我、我认为自己在政治和外交方面的能力还算可以，但是要我指挥军队，实在是有点……」


    看着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菲莉妮，多鲁大人笑着对她这么说：


    「并非所有事都得由你亲自处理。你虽然是帝国的最高负责人，但并不需要亲自执行一切。你只需把必须完成的工作分配给擅长的人去做就好了。幸运的是，帝国就有一位最适合带领军事的现成人才在这边，对吧？」


    「啊……原来如此，你说得对。母亲大人，应该可以交给您担任吧？」


    菲莉妮似乎对此感到很庆幸，拜托朵菈西亚指挥军队，然而──


    「朕拒绝。那样可不成体统。朕在政争是输掉的败者。就算真要让朕参与军队，也应该派去边境做一名最前线的士兵才合适。」


    「怎么这样……」


    被朵菈西亚断然拒绝后，菲莉妮发出丧气的哀号。喂喂，刚才对朵菈西亚造成关键性一击的帅气菲莉妮现在上哪去了？


    「败者就该有败者的样子，乖乖听从胜者的命令。都到这种地步了，你怎么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说话呢，朵菈西亚？」


    「唔……」


    应该是看不下去两人这样僵持，克蕾雅大人开口给了一个台阶让她们下。对啊对啊，克蕾雅大人，就是这样，多念她们几句吧。


    「再说，就算不是在最前线，哪有小兵会像您这种样子。真那么做，反而会造成战线陷入混乱。」


    「可是……」


    「您还是当帝国军的总司令官就好。菲莉妮，尽管指派工作给她吧。」


    「谢谢你，克蕾雅。不过，你对我也不加敬称了呢……」


    「你觉得不满吗？」


    「不，克蕾雅这样称呼我的话，感觉上跟你变得更亲近了，我反而觉得很高兴。」


    没救了，这新皇帝，不快点解决这问题就麻烦大了。


    「就像多鲁刚才说的，这里毕竟是帝国，所以我们还是先听从菲莉妮她们的指示吧。作战的关键就是那座要塞里面的设置型魔道具，没错吧？」


    玛娜莉亚大人用彷佛她是同盟代表般的语气发言道。在保亚还在为火山爆发的后续处理伤脑筋的当下，就国力来说，扣除帝国后，苏塞确实最适合作为同盟的盟主。可是真要说起来，在她原本所规划的崭新国际秩序中，应该没有「盟主」这个存在才对。


    「有这种认知就不要紧了。作战的目标，就是要尽可能巧妙地把魔族们诱导至魔道具的范围内。」


    「还必须想出避免我方也被爆炸牵连进去的办法呢。」


    「敌军战力的资料，也希望能尽可能弄到手。」


    朵菈西亚、威廉陛下、多鲁大人正式开始进行作战会议。到了这时候，对于军事纯粹是个外行人的我根本就无法插嘴。


    「……虽然经过一番折腾，好在总算是成功笼络帝国了。」


    「克蕾雅大人。」


    「辛苦了，零，我们目前的阶段性目标达成了。」


    「是的。可是，却冒出新的问题。」


    「看来是这样呢。魔族的袭击，以及被称为魔王的存在──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能够放着不管的问题。」


    坚定地述说的克蕾雅大人，侧脸还是老样子凛然不可侵犯。看了会让我迷恋上她。也不对，我正迷恋着她呢。


    「在你的预言书知识中，被称为魔王的存在没出现过吗？」


    「关于这一点，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预言书中只有稍微提到有着魔族这种存在而已。」


    「这样啊……关于魔王，帝国看来好像也没有多少情报，原本想说要是能有什么其他线索，就再好也不过了……」


    但你不知道的话，那也没办法呢──克蕾雅大人似乎很遗憾地笑道。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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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知道魔王没错，不过我知道可能会知情的人喔。」


    「……这句话你早说嘛。是哪一位？……啊，难道说，是特瑞德老师吗？」


    克蕾雅大人似乎想了起来，说出老师的名字。


    「确实，老师说不定也知道些什么，但其实还有一位更有可能清楚这件事的人存在喔。」


    「到底是谁啊？」


    「您想想嘛，在特瑞德老师家有见过一次，不是吗？一个说的话里面好像都在暗示很多东西的那一位。」


    跟魔族一样，说的话像是表示在克蕾雅大人和我之间，有某种因缘在里面的那一位──


    「使徒啊。」


    ◆◇◆◇◆


    「想知道怎么见到使徒的方法？」


    会谈结束之后，第二天，克蕾雅大人和我前去拜访特瑞德老师。目的当然是为了请他告诉我们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跟使徒取得联系。


    「倒也不是没有……但是，你们为什么会想要跟使徒见面呢？」


    特瑞德老师是个谨慎的人。他大概是反对随意跟使徒发生牵连吧，所以询问我们想跟使徒见面的理由。


    「在昨天的会谈中，有一个被称为魔王的存在曝了光。魔王所造成的威胁甚至大到让那位朵菈西亚都产生危机意识。本小姐觉得我们对于魔王必须有更多瞭解才行。」


    「特瑞德老师如果知道的话，我们也想请教老师；不过我觉得，如果是使徒的话，应该会知道更多有关魔王的事吧。」


    「……原来如此。」


    特瑞德老师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我的说法。


    「关于魔王，我也是昨天才第一次听说。无法给两位什么帮助，非常抱歉。」


    「那么，我们果然还是只能向使徒询问了。」


    「看来是这样没错。不过，以我个人而言，其实不太建议你们这么做。使徒带给我的感觉，似乎是根据跟人类不同的价值观在行动。」


    「不同的价值观，是吗？」


    克蕾雅大人像是在要求说明一般，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关于使徒并非人类这一点，她本身也有说过，而且那个存在实在有着太多谜团。比方说，可以看得出使徒对于每个人类是生是死，明显并不在意。」


    说出这句话的特瑞德老师，难掩语气中带的刺。


    「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吗？」


    「……我成为使徒的监视对象，跟我失去女儿是在同一时期。我感觉到使徒身上拥有强大的力量。而且使徒又自称是精灵神的同伴，所以我恳请她把我女儿复活。」


    当时特瑞德老师似乎表示，为此他愿意做任何事。


    「然后，结果如何？」


    「我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使徒回答时都是一副对我女儿的生命毫不在意的语气。虽然我无法理解她话中的意义，但是她的发言中还包括『反正同样的事情只会重复发生而已』这种话……」


    还是老样子，喜欢说些似乎另外意有所指的话呢，那个使徒。


    「你把我说得好坏呢。」


    我不禁吓了一跳。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前，不仅我，恐怕连克蕾雅大人和特瑞德老师也一样，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你是使徒吗……！」


    「嗨，特瑞德马吉克。原来你对我是这种看法啊。很抱歉当时对你似乎太过失礼，我没注意到你的内心居然那么痛苦。可是，把已经死去的人类复活，是被禁止的事项。」


    正露出满面笑容说话的人，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修女。看来使徒能够利用的对象，并不仅只限于莉莉大人。是附身还是别的方式，她用的手段完全不明。


    这事可以先不管，上次因为附身的是莉莉大人，我多少还能够解释；但是就连看不出有经过任何锻炼的一名普通修女，居然也能毫无任何声息地突然出现，这一点就值得留意了。这是否代表使徒能够让附身对象的身体能力以及魔法素养提高呢？假如有这种类型的技能存在的话，希望她务必能传授给我们呢。


    「你来得正是时候。使徒，有件事想问你。」


    「哦，克蕾雅弗朗索瓦，想问什么呢？」


    「你知道魔王的存在吗？」


    克蕾雅大人询问后，使徒保持笑容直接回答道：


    「当然，我知道。那是我们的敌人。」


    「你说的『我们』，指的是精灵教会吗？」


    「不是，克蕾雅弗朗索瓦。刚才那句话中的『我们』，还包括你和零缇拉在内的所有人类。」


    使徒接着继续说下去。


    「魔王，才是你们人类必须打倒的敌人。此外，魔王同时也是我们精灵教会的敌人。双方的利害关系是一致的。所以我们不吝帮助你们。」


    使徒还是老样子，说话时一脸笑嘻嘻的……真是可疑。


    「那么，请告知关于魔王的情报。不清楚必须战斗之对手的情报可不行。」


    「很抱歉，以我的权限，目前没有任何情报能够告诉你们。」


    「！？你、你刚刚不是才说过不吝帮助我们吗！」


    「是的，我刚确实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克蕾雅弗朗索瓦，不能做的事项就是不能做。」


    即便克蕾雅大人追问，使徒依旧回答得含含糊糊。


    「你这──！」


    「请冷静，克蕾雅大人。使徒，既然你没有权限回答，麻烦帮我们转达给你的上司。」


    「就现状来说，此举也不可能办到。」


    「就现状来说，是吧。」


    「嗯，就现状来说。」


    那么，今后其实也有可能帮忙转达就对了。只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


    「不过……这样好了，真要我给予你们一个建议的话──」


    「什么建议？」


    「克蕾雅弗朗索瓦和零缇拉，请你们大量进行甜蜜亲热行为。」


    「……啥？」


    我怀疑自己可能听错了。为什么？


    「别跟我们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这句话是很认真的。在对付魔王的战斗中，这是必须由你们两位进行的事，没有其他事比这件事还要更重要。」


    克蕾雅大人气得脸色都变了，但使徒看起来却是真的这么认为。到底有什么用意？


    「要跟克蕾雅大人甜蜜亲热，当然对我来说是再好也不过，可是这对魔王战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目前还无法透露更多。但是，两位的甜蜜亲热，对于魔王战真的有重要的意义在。」


    「你根本不打算解释就对了。」


    「我们这边也有很多事需要顾虑。另外能说的还有……对了，魔王说的话不用去在意。」


    使徒说的话似乎又在另有所指了。


    「不用去管魔王有什么苦衷，请干脆地将之打倒。假如对魔王感到同情的话，会被干掉的人反而会是你们喔？」


    「你说成这样，反而会让人想跟那一位所谓的魔王仔细聊聊呢。」


    「零缇拉，请听好了。跟魔王聊聊，可能会付出以克蕾雅弗朗索瓦的性命作为代价的结果也说不定哦？」


    「……你操控我行动的方法可真是高明。不愧是敢夸口在幕后操控世界的家伙呢。」


    「很荣幸能受到你的夸奖。不过，我们并不是在操控世界，只是在调整而已。我们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


    「哼，谁知道是真是假。」


    我倒是认为，使徒所说的或许不是谎话，但想必也没说出所有事实吧。


    「甜蜜亲热……身处这种敏感时机，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啊？」


    「就算我告诉你，能否阻止魔族这次袭击，全看你们两位够不够亲热，你也这么坚持吗？」


    「呜……」


    看来使徒不单只是了解我而已，她显然也很清楚操控克蕾雅大人的方法。


    「这并不困难吧？毕竟你们两个原本就是一有机会就会甜蜜亲热。」


    「别胡说八道！」


    「咦？」


    「咦？」


    「咦？」


    三个人面面相觑。没有啦，因为我对此有自觉，所以无法坚定地否认使徒这句话。


    「特瑞德马吉克，你去跟赛因保亚还有多鲁弗朗索瓦交涉，替她们安排两人相处的时间。」


    「我们有权利拒绝……好吧，看来是没有。」


    「到底哪里会有拒绝的必要呢，这么做可是能够为人类有所贡献耶？这也符合爱蜜莉马吉克的遗志，不是吗？」


    「……请你别用一副好像很懂我女儿的口气说话。」


    刚才提到的爱蜜莉小姐，好像是指特瑞德老师已经往生的女儿。


    「就这样决定吧，准备工作我也会帮忙，所以克蕾雅弗朗索瓦和零缇拉，请你们全力甜蜜亲热。」


    一切都是为了人类。使徒抛下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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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对于眼前所见到的光景，克蕾雅大人和我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里是在帝国国有渡假区内部，位在帝都大湖湖畔的一间小木屋。我们获得菲莉妮和赛因陛下的许可，将在这里度过几天的假期。


    「因为听了使徒的建议，我们准备在这边甜蜜亲热」这番话，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所以是用为了舒缓这阵子的疲劳，以及慰劳自己的理由来申请休假。原本赛因陛下和多鲁大人他们两人对于再给我们增加更多负担，就已经持反对意见了，所以我们的请假毫无阻碍地迅速通过。


    对付来袭魔族的迎击战，他们不太希望我们参加，但最后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勉为其难地认可了我们的参加。虽然有些自吹自擂，既然事先知道会有未知规模的袭击，刻意不去使用克蕾雅大人和我这种比较强的战力，不管怎么想都只会是一步坏棋。


    好，先不管那些小事，关于克蕾雅大人和我现在眼前所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光景，其实就是梅和爱蕾亚在「玩水」。因为这个湖的浅滩部分面积很大，所以我们只有警告她们两人不要去水深太深的地方，就放任她们自己去自由玩耍了。一开始她们两个只是用互相泼水，或是游泳等很普通的方式在玩，但或许是因为玩腻了的关系，不知何时起，她们开始玩起别种游戏。


    「爱蕾亚，梅要出手啰──！」


    「尽管放马过来，梅！」


    梅只是手朝左右挥动，凝聚的魔力就炸裂开来，在湖水中制造出波浪。而且这里说的波浪，可不是涟漪那种可爱的小东西。而是看起来简直像在二十一世纪日本的大型游泳池中可以看到的那种，能够轻易淹没好几个大人的大浪。


    另一方面，爱蕾亚也用树枝把来袭的海浪一一轻易劈开。一般来说，面对梅所引起的这种大浪，挥动树枝的斩击根本毫无效果可言。但是，爱蕾亚不断挥出好几道让人联想到朵菈西亚般的强烈斩击，跟梅所发动的波浪互相抵消。


    「那个……克蕾雅大人……」


    「……什么事？」


    把椅子和桌子搬到小木屋的露台上，坐着眺望的我们，被眼前光景的魄力给震撼住了。


    「以下要说的只是我的猜测。」


    「嗯。」


    「她们两个，搞不好比我们还要强？」


    「真巧，本小姐正好也在思考同一个问题。」


    不管是梅也好、爱蕾亚也好，原本我就知道她们是很有才能的孩子。可是，即便如此，眼前这状况也完全不正常。从刚才看起来，梅尚未带有属性，单只靠纯粹的魔力就能引起那么大规模的现象。爱蕾亚也一样，她手上拿的就只是普通的树枝而已。


    因为克蕾雅大人和我有经历过实战的经验，所以在这方面我们还有胜算，但是单纯只就战斗能力来说，她们两个或许已经比我们还要更强了。虽然我绝对不会让她们上战场，但是假如她们真的踏上战场，也绝对是不管在哪边都能适用的强大战力吧。


    「看来……不多加注意一点可不行呢。」


    「注意什么？」


    （插图003）


    「梅和爱蕾亚都有可能会造成危险。」


    「造成危险？」


    怪了？我无法理解克蕾雅大人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用目光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她们两个现在可是仍然会去幼儿舍上学的货真价实的幼儿啊？在这种情况下，却已经拥有跟年纪完全不相称的那么强大的力量……这种不平衡，迟早会造成什么问题吧？」


    「原来是这意思啊。」


    对她们两人来说理所当然能做到的事，对于其他同龄的孩子们来说，却完全不是理所当然。在小孩子的集团中，对于异端或多或少都比较敏感。被众人捧为天才逢迎还不算大问题，被当作异类排斥的可能性可不算小。事实上，梅就已经发生过一次因为这类问题而拒绝去上学的经历了。


    「哇，四色和无色吗？这可真是罕见。」


    「！？」


    一边看着因为突然被人搭话而露出惊愕表情的克蕾雅大人，我一边想道「又是这种登场模式」。


    「跟你说过了，使徒，请别突然冒出来。」


    「真的很抱歉。不过我并没有恶意。」


    今天的使徒，似乎是附身在我们请来当梅和爱蕾亚的保镖其中一位身上。也就是以前也有稍微提过，多鲁大人所雇用的女性二人组的其中一名。她是我的前上司，同时对于克蕾雅大人来说也是熟悉的面孔。


    「这次你附身到女仆长身上呢。」


    「因为这附近可以找到的人类，只有这个人和另外一个人而已。」


    没错。保镖其中一位其实是弗朗索瓦家在贵族时代雇用的女仆长。我知道她在家事方面很厉害，但是直到最近，才知道她在做保镖方面也很有一套。之前多鲁大人介绍她来当保镖那时，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不过，原本还以为使徒能附身的人类只限于精灵教会的人，结果似乎并没有什么限制。糟透了，这代表使徒也有附身在克蕾雅大人或是我身上的可能性。


    「不，那种可能性并不存在。你们两位是例外。要是能够附身在你们身上，我们打从一开始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


    「可以请你别那么自然就擅自偷看心声好吗？」


    「啊，不好意思。」


    还是老样子，使徒净说些似乎别有深意的话语。


    「使徒。你刚才提到的梅是四色，本小姐大致可以猜到意思，但是说爱蕾亚是无色，又是指什么意思呢？假如单纯只是在揶揄她没有魔法适性的话，本小姐可是会另作打算喔。」


    克蕾雅大人露出假如答案无法让她满意的话，她可不会轻易罢休的表情。


    「不不不，并不是那么单纯的含义。爱蕾亚巴尔贝的素质──无色，可是一种稀有的才能喔。」


    「请等一下。本小姐想问的问题增加了。巴尔贝是在说爱蕾亚的姓氏吗？你，知道爱蕾亚的身世？」


    「这两个问题我一并说明吧。」


    说到这边，使徒擅自从小木屋里面搬出椅子，和我们坐在一起。其实很想吐槽一下，之前是你要求我们甜蜜亲热，可是你现在不就是跑来打扰我们吗？


    「关于梅巴尔贝和爱蕾亚巴尔贝的身世，我们当然知道。因为我们网罗了全人类的身世资料。」


    「那么，她们两个的父母又是？」


    「正如你们所知道的，已经过世了。虽然还有几个亲戚活着，但其中没有任何一个肯疼爱这两个孩子呢。」


    使徒用一副与她无关的态度说道。就算实际上确实与她无关，但是对于再次听到梅和爱蕾亚的过去遭遇，我心中感到强烈的愤慨。


    「反正，现在已经有你们的疼爱不就好了吗？至于另外一个问题的答案，爱蕾亚巴尔贝的无色跟朵菈西亚纳阿有着完全相反的性质。」


    「你是指？」


    「朵菈西亚纳阿的体质拒绝任何魔法作用在她身上，爱蕾亚巴尔贝的无色则是具有能够把任何魔法寄宿在她自己身上的性质。」


    「寄宿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意思？」


    「与其用说的，不如实际请她展现会更容易了解吧。请呼唤她们两人过来这边一下。」


    克蕾雅大人和我虽感到疑问，但不得已之下，也只能把梅和爱蕾亚叫过来。


    「怎么了～零妈妈？我们玩得正起劲说。」


    「我们都还不想睡午觉啊？」


    两人似乎都认为玩得还不够。看起来精力充沛，这样非常好呢。


    「梅小姐、爱蕾亚小姐，你们的母亲大人说想要看看你们的秘密绝招。」


    使徒装出一副女仆长的模样，然后说出上面那句话。什么秘密绝招？


    「什么──！女仆长，你告诉妈妈她们了喔！？」


    「原本还想再多练习几次，之后再给妈妈她们一个惊喜说！」


    依照梅和爱蕾亚的反应看起来，她们两个似乎还藏有什么压轴用的绝招。


    「非常抱歉。可是，你们的母亲大人说无论如何都想看，一不小心就说溜嘴了。」


    「真是的──真拿你们没办法。」


    「真的呢，不得已了。」


    说完，梅和爱蕾亚走到离小木屋庭院有点距离的位置才停下来。


    「睁大眼睛看清楚吧！爱蕾亚，梅要上了哦！」


    「没问题！」


    当我仔细观看她们想做什么时，就看到梅从手中产生火焰箭，并对爱蕾亚投掷过去。


    「危险！」


    克蕾雅大人和我情急之下立刻产生魔法弹想将火焰箭击落，但是使徒却像是要阻止我们一般举起手来。


    「请静观其变。」


    梅产生的火焰箭命中了爱蕾亚，燃烧起来──当我这么以为的时候。


    「……火焰……围绕在身上？」


    爱蕾亚的身体被红色的光所包覆。简直就像是魔法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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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收了一般。


    「那个……到底是什么……？」


    「那个正是无色的性质。她虽然自己无法使用魔法，但相对地，却能吸收任何魔法，转换成自己的力量。」


    能够吸收魔法──这个说不定是一种比朵菈西亚的魔法无效还要更加作弊的能力吧？


    「妈妈们，请看好啰！梅，拜托你了！」


    「嗯！」


    对爱蕾亚回应一声后，梅这次投掷过来的是岩石块。


    「喝啊！」


    只见爱蕾亚的木棍一挥，岩石块一边燃烧着一边被一刀两断。


    「爱蕾亚巴尔贝现在这一招──先简单地用魔法剑来称呼吧，这一招能够贯通朵菈西亚纳阿的魔法无效能力。刚才你们不是说，觉得她们两个可能已经比你们还要更强了吗？但是其实根本不只如此。她们两人搭档之后，战斗能力甚至可以匹敌朵菈西亚纳阿。」


    使徒不停发出似乎觉得很好笑的「咯咯咯」笑声。


    「不过，你们两位厉害的地方不是在这一方面就是了。」


    ◆◇◆◇◆


    跟使徒仔细聊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四人就开始度过只属于我们一家人的亲密时光。四个人在湖边玩耍，晚饭也是大家（扣除克蕾雅大人）一起做一起吃，享受了久违的悠闲时间。


    为了化解克蕾雅大人的担忧，也为了梅和爱蕾亚她们两人好，我并未忘记叮咛她们使用力量时必须注意的事项。像是别随便动用力量，绝对不能把朋友或是认识的人作为使用的对象，以及这种力量容易招来抱有恶意的坏人等等，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用能想到最简单易懂的词语来向她们说明。虽然这个道理对于梅和爱蕾亚来说，目前应该是属于困难不易瞭解的概念，但是她们两个都一脸严肃地点头答应。她们过去因为身上的血之诅咒而有过类似的经验，所以或许知道克蕾雅大人和我是在担心什么也说不定。


    说完这些正经话题之后，我们陪她们两个尽情玩耍。梅和爱蕾亚比起扮家家酒那一类的游戏，更喜欢能够活动到全身的游戏，所以陪她们一起玩时的克蕾雅大人或是我，平常总是会玩到全身都非常疲累。可是，是这种疲累的话，我们举双手欢迎。至少，比起跟魔族这种敌人交手战斗，或是进行政治外交工作而耗损心力，明显是更有意义的疲累。


    「梅和爱蕾亚都已经睡着了。」


    「这样啊。毕竟今天她们都玩得非常尽兴。」


    可能是玩了一整天的疲倦冒出来了吧，她们两个晚餐吃到一半就已经开始打瞌睡。我们赶忙让她们刷牙，在洗好澡的时候，她们的意识几乎都已经沉入梦乡。在把最近又变重不少的孩子们抱进卧室时，她们两个已经都睡得很熟了。


    「很久没像这样能够和克蕾雅大人整天都待在一起，所以她们两个想必都很高兴吧。」


    「真要说起来，她们跟零也一样很久没整天在一起啦？」


    「我吗？很难说吧。」


    虽然我有自信自己深爱着她们，但是却没什么自信自己有得到她们的喜爱。


    「这样说对梅和爱蕾亚很失礼哦？她们两个当然也很喜欢零啊。像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她们不就双眼发亮吗？」


    「嗯，我想我煮的饭她们应该是很中意没错啦。」


    怎么回事？今天不知为何特别想要自虐。明明我真正的想法并没想要朝这方面去想的说。


    「……呵呵，原来零也会有这种样子的时候啊。」


    克蕾雅大人呵呵笑道。


    「所谓『这种样子』，是指什么啊？」


    「向本小姐撒娇啊。之前不管是在人际关系或育儿烦恼，还是后来在政治和外交以及跟魔族的战斗中，几乎都是本小姐在向零撒娇的情况比较多，所以觉得有点新鲜呢。」


    过来吧，克蕾雅大人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臂。我虽然还抱着一点无法释怀的心情，依然毫不客气地扑向她的怀抱中。


    「之前我不是也撒娇过很多次吗？」


    「不。零你──特别是在来到帝国以后，精神就一直绷得很紧。把保护家人摆在第一优先，一直都没有在我们面前露出过你脆弱的一面。」


    「有这回事吗？可是我印象中，之前在梅和爱蕾亚被抓走的时候，我慌张的程度应该已经到了很丢脸的状态才是啊。」


    想起当时的丑态，就算是现在，依然会产生想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大闹一场的心情。这算我的黑历史呢。


    「可是在这一点上，本小姐也一样啊。发生那种状况，会有那种反应可说是理所当然。如果说，当时从零的观点看来会觉得本小姐比较冷静的话，那是因为，零很罕见地完全陷入慌乱中了。」


    「真的很抱歉，当时让克蕾雅大人见笑了。」


    「呵呵，别放在心上。毕竟平常可几乎都是零在大力支持本小姐。想必我们一定都是属于当对方失去冷静的时候，另外一人反而会变得冷静下来的那类人吧。」


    克蕾雅大人拥抱住我。她所带来的温暖感觉很舒服。我从克蕾雅大人的怀中给了她一个吻。


    「来到帝国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呢。」


    「是啊。」


    「谒见朵菈西亚，然后到学馆入学，认识了菲莉妮她们。」


    「教皇阁下出巡来访那一次，可真是手忙脚乱呢。」


    事前完全想像不到自己必须去当她的替身。


    「也曾经帮助改善帝国的料理问题呢。还参加了舞会。」


    「完全没想到爱蕾亚会成为朵菈西亚的徒弟呢。」


    「打开禁忌之箱那时候，还请梅帮忙呢。」


    「笼络帝国的行动一度宣告失败，最惨的是菲莉妮，居然被驱逐出境。」


    「解决约珥、夏娃、拉娜她们各自的问题时，也都很棘手呢。」


    梅和爱蕾亚被绑架的时候，真的是觉得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最后则是首脑会谈，菲莉妮给了朵菈西亚最后的关键性一击。──然后就到了现在。这几个月实在是过得波涛汹涌。」


    「真是辛苦克蕾雅大人了。」


    「零你才是。」


    两个人呵呵谈笑，接着再次接吻。


    「像我们现在这样，不知道算不算是使徒口中所说的甜蜜亲热呢？」


    「肯定算啦。虽然直到现在还是完全无法理解，为何这么做会是魔族对策就是。」


    「会不会是那个？对于想要让世界灭亡的那种存在来说，爱能够对它造成重创那种情况？」


    「真是那样的话，根本不用这么费事吧？」


    反正，既然要求要甜蜜亲热的话，我们很乐意在一起多多甜蜜亲热。


    「……这次跟魔族的战斗，不知是否闯得过去？」


    「当然可以。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就一起回去保亚──我们的家吧。」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一定要设法解决几天后会来袭的魔族们才行。


    「克蕾雅大人，您对魔王说的话感到在意吗？」


    「你是指提到历史会怎样的那些发言吗？」


    「是的。」


    那个所谓的魔王似乎曾经对朵菈西亚说过「因为会造成历史改变，所以不杀害你」类似这种意思的发言。这听起来，岂不就跟拥有无印和revo百合等原作知识的我一样吗？


    「说不定……魔王也跟我一样，是迷路的精灵喔？」


    「意思是魔王其实也是人类吗？可是，魔王是魔族的王吧？」


    「这一点我就不清楚了……」


    在我转生前所阅读过的小说中，地球人转生成异世界魔王的故事要多少有多少。假如这世界的魔王也是那类转生者的话，魔王所说的台词就可以解释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家伙想要毁灭世界的原因，到头来我还是不知道。


    「……零，你在发抖吗？」


    克蕾雅大人语气困惑地问道。事实上，她说中了。


    「我，觉得很害怕。」


    「对魔王感到害怕，是吗？」


    「是的。假如魔王清楚这之后的历史的话，那将会成为它很强大的助力。我所知道的预言书知识，在让朵菈西亚认输的时候就已经用完了。接下来只能靠自力摸索来进行战斗。」


    知道未来以及事先瞭解人际关系，在之前曾经提供过巨大的优势。像我这种没什么长处的人，之所以能在这个世界过得很顺利，有原作知识可以依靠这一点，其实占了很大的比率。但是，今后的战斗，已经几乎无法再利用这种方式了。


    「我死掉是没关系。可是，克蕾雅大人和梅以及爱蕾亚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


    「零，别说了。」


    克蕾雅大人轻轻弹了我的额头一下。可是在我心中，现在却连开「在我们这一行，这可是奖赏啊！」这种玩笑的从容都没有了。


    「要去解救被绑架的梅和爱蕾亚那时，你向本小姐说过『一定要四个人一起回去喔』对吧？」


    「……是的。」


    「这次就由本小姐来对你说吧。全员谁都不能缺。一定要四个人一起回去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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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说出这句话之后，克蕾雅大人露出一抹彷佛蔷薇大大绽放开来时的美丽笑容。


    「我实在完全敌不过克蕾雅大人呢。」


    「那是当然啊。你以为本小姐是谁？」


    「当然是我最爱最心爱的，我的恋人。」


    「呵呵，正确答案。」


    不知不觉中，我们互相很自然地拥抱住对方，并接吻起来。


    「不知道使徒是否连这种场面也要监视？」


    「就算被她监视也没差吧。我们干脆就大方地秀给她见识见识。」


    「本小姐才没那种性癖呢！？」


    「克蕾雅大人也真是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只要是在有他人眼光的地方接吻时，心跳的速度会比平常快上三倍喔？」


    「你、你胡说！」


    「是的，这只是胡说。」


    「零！」


    克蕾雅大人用粉拳不停捶我。是的，在我们这一行，这可是奖赏啊。


    「克蕾雅大人。」


    「……什么事啦。难得气氛这么好。」


    「我喜欢你。」


    「……真是的。你这人好狡猾。」


    「克蕾雅大人不愿意跟我说吗？」


    「是啊，本小姐的感情，用喜欢这词来形容根本就不够。」


    说到这边，克蕾雅大人抱着我拉了过去，将嘴巴凑到我耳边之后──


    「我爱你，零。」


    轻声说出来的这句话，让我觉得自己陷入类似酩酊大醉的感觉中。


    「时间差不多了，一起睡吧。」


    「好。」


    这是魔族来袭前的某一个晚上。就这样，短暂的假日结束了。


    ◆◇◆◇◆


    「那么接下来，开始魔族袭击对策会议。」


    如此开场的人是菲莉妮。


    这里是设在皇城的会议室。身为帝国人的菲莉妮、朵菈西亚、约瑟夫先生、希尔达当然都在场，苏塞、阿帕拉奇雅、保亚以及精灵教会的人员也都到齐了。正如字面上的意思，人类的代表们全都聚集在这里。


    「首先，必须确认现状。希尔达，魔族们现在情况如何？」


    「好的，请各位看向这边的地图。」


    希尔达拿指挥棒指着大大贴在墙壁上的帝国以及其周边地区的地图。如以帝国为中心，魔族领地位在帝国东方。在帝都和魔族领地之间，一共有六座要塞。


    「现在，魔族们已经突破了第二要塞，不过第三要塞目前还没有被它们攻陷。第三要塞的指挥官是以勇猛着称的萨夏将军，但是他刚刚派出的快马来报，已经撑不了多少天了。」


    「就连萨夏都抵挡不住吗？」


    朵菈西亚沉吟道。根据希尔达的说明，萨夏将军是过去曾多次阻止魔族进军的名将，据说魔族的军队从来不曾击败过他。


    「对方派出跟过去完全不同规模的大军，以哥布林和欧克为中心，囊括了许多智慧比较高的魔物来构成这一支军队。」


    「光只靠这样，居然能打败那位萨夏将军吗？」


    「不，其实是因为，平常一看到己方情况不利时就会抢着逃跑的哥布林和欧克，这次却有如死士一般拼命冲锋，彷佛在害怕某种东西一般。」


    「唔……令人在意。」


    这里说的死士，指的是那些已经做好会死的觉悟，不畏惧死亡而疯狂战斗的士兵。总之重点在于，人类一方现正陷入劣势。


    「从这边也可以看得出来，魔族们对于这次袭击下了很大的本钱想要获胜。」


    正如玛娜莉亚大人所说的，想必这一次的袭击对于魔族们来说，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行动吧。


    「具体来说，它们要打到帝都来还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威廉陛下问道。


    「照这样的进军速度来看，推测大概只剩下一星期左右就会杀到了。」


    「从保亚出发的援军……可能会来不及赶到。」


    对于希尔达的推测，多鲁大人沉痛地说。多鲁大人在知道魔族会来袭这件事之后，立刻向留在保亚的罗德大人请求援军支援。话虽如此，就算罗德大人再怎么优秀，军队行军毕竟需要花时间。是否能来得及赶到，时间上真的很微妙。


    「设有朵菈西亚所说的设置型魔道具的，是哪一个要塞？」


    「是第五要塞。然后在第五要塞和帝都之间，只剩下第六要塞而已。」


    对于优大人这问题，希尔达平淡地回答。也就是说，在第五要塞执行的策略之成败，将会直接影响到帝都的安危。


    「那个设置型魔道具已经准备好了吗？」


    赛因陛下也问道。


    「设置型魔道具──正式名称是魔道兵器炎狱，现在也正在运作。问题在于是否能顺利把敌军诱导到有效范围内。请大家注视一下这边的扩大地图。」


    希尔达把指挥棒移到旁边的地图上。


    「这是第五要塞周边的地图。正如各位所看到的，第五要塞是被高山所包围的天然要塞。想要突破这要塞，除了走迂回路线到了帝都的北方再进攻之外，就只剩下从正面强行突破而已。」


    「如果敌人选择迂回路线的话，那情况就不妙了吧？」


    对于我提出的疑问，希尔达点头表示同意。


    「是的。如果魔族大军走迂回路线的话，虽然它们进军帝都的时间会大幅延后，但是相对的，就无法用炎狱来对付它们了。北方虽然也有别的要塞存在，但是那里并无法设置炎狱。」


    「如此说来，不管用什么手段，也非把魔族诱导到第五要塞不可。」


    「是这样没错。」


    问题就在于，该如何诱导它们。


    「关于炎狱的情报，有确实隐瞒住吗？」


    玛娜莉亚大人像是在确认一般问道。


    「这一点请放心。炎狱的存在，即使在帝国军中也只有极少部分人知道。就连之前朵菈西亚大人为了利用而故意留他一命的那个魔族间谍，也仅听闻过那是一种强力兵器的消息而已，至于炎狱的真面目以及所在场所则是被严格保密。被泄漏给魔族那一边知道的可能性，想必低到不能再低。」


    希尔达表示可以保证情报不会泄漏。真的是这样吗？


    「在不把炎狱的存在列入计算的情况下，先绕到北方的迂回路线，跟从东方直线前进的路线比较起来，应该会觉得先绕到北方的迂回路线看起来的攻略难度比较低。不设法阻止这想法的话，作为杀手锏的炎狱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菲莉妮露出苦恼的表情说。


    「在迂回路线配置防守部队如何？」


    赛因陛下试着提案道。


    「虽然在迂回路线上已经配置了一定数量的士兵，但若想借此达到让魔族放弃走迂回路线之效果，反而会造成直线路线的防备太过薄弱。」


    「咦？帝、帝国不是有事先做好防备魔族进军的准备吗？」


    莉莉大人这句话想表达的意思如下：就事先有作好准备的情况来说，这些兵力未免也太少了吧？


    「莉莉利利乌姆，帝国的敌人可不只是魔族而已。而且以魔王的存在为首，朕的真正目的目前周边各国并不知道。如果现在就把国境地带的兵力调度过来的话，周边国家有可能会朝帝国进军。」


    「……根本就是自作自受嘛？」


    如此小声抱怨的人是米夏，但是我也觉得她说的完全没错。


    「被这样说朕也无法反驳，但是跟上天乞求不存在的东西也无法改变现状。请先想想现在该怎么做会比较好。」


    「哈哈。即便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态度却还是一直都那么嚣张呢，你这人。」


    优大人脸上挂着笑容，却说出很毒的话。虽然会想说出这种话也是很正常的反应就是。


    「还是先回正题吧。问题在于有什么办法能把魔族军诱导到炎狱范围内。有人想提议吗？」


    菲莉妮把话题重新拉回议题上。然而，四周只是陷入一阵沉默。


    「本小姐有个想法。」


    打破这阵沉默的人是克蕾雅大人。


    「什么方法呢，克蕾雅？」


    「只要准备让魔族那边无法坐视不管的诱饵，放在面前诱惑它们就行了吧。」


    纵然克蕾雅大人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很平淡，她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僵硬。我心中出现不好的预感。


    「你说的诱饵是指什么呢，克蕾雅弗朗索瓦？」


    像是要代表大家说出这个疑问一般，朵菈西亚问道。


    「诱饵指的……就是本小姐。」


    「克蕾雅大人，请等一下！？」


    我脸色大变迅速站起来，克蕾雅大人却伸出手制止我，并接着说道：


    「以前，三大魔公之一曾经这么说过：『结束了，克蕾雅弗朗索瓦。灭亡吧，一切的元凶。』。」


    那是以前受到亚里斯多袭击时的事。


    「即使本小姐完全无法理解为何会被如此称呼，看起来魔族们似乎有非杀害本小姐不可的理由。甚至，重要到必须由三大魔公亲自前来下手。所以只要本小姐亲自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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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诱饵的话，本小姐认为，成功诱导魔族军队追上来的可能性应该会相当高。」


    克蕾雅大人如此说完，露出一抹毫不畏惧的笑容。


    「我反对！太过危险了！」


    我猛烈反对。凭什么非得要克蕾雅大人牺牲不可？一般来说，不好的预感几乎都会实现。克蕾雅大人又在打算要自己一个人牺牲了。我原本这么认为，但是──


    「只靠本小姐一个人很难成功，所以，零也跟本小姐一起来吧。」


    克蕾雅大人冒出这句话，并对我露出笑容。哦，原来如此。克蕾雅大人并不是要牺牲自己啊。有盘算好该如何活着回来。


    「老实说，本小姐并不懂该怎么指挥军队。因为以前没有这种经验啊。所以，这方面的工作就交给专家来担任。本小姐和零一起专心担任挑衅、吸引魔族眼光的任务。只有两个人的话，行动起来比较灵活，要逃跑的时候也比较容易。」


    并非要对付敌方所有军队，而是彻头彻尾担任诱饵的工作，克蕾雅大人是这个意思。


    「……虽然你这么说，我还是反对。怎么能把这么重大的任务全部都推给克蕾雅和零两个人负担呢。」


    菲莉妮表示自己有异议。因为这作法可能会把自己喜欢的人送上战场，所以她会反对也很正常。


    「那么，菲莉妮，你有能够代替的方案吗？」


    朵菈西亚低声问道。她的眼中是不允许天真意见存在的严厉眼神。


    「……没有。」


    「那么你还是闭嘴吧。没有代替方案，纯粹只是情绪化的反驳，在目前这场合是最不需要的。」


    说这种话来驳斥菲莉妮的朵菈西亚，让我觉得有点不爽。


    「真是如此吗？」


    「什么意思，零缇拉？」


    「克蕾雅大人和我，可不是帝国的人喔？假如菲莉妮也像你这样是个会毫不犹豫就把诱饵工作推到别人身上的人，我们早就丢下帝国不管，返回王国了，你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为什么会理所当然地要求别人去牺牲奉献啊？


    「这一战可不只是影响到帝国，而是关系到人类存亡的一战喔。」


    「对于我们来说，根本没有在这地方进行决战的必要性。苏塞、阿帕拉奇雅、保亚可以趁帝国遭到蹂躏的时候把战力整顿完毕，再来跟魔族决战，对我们来说可没有什么坏处。」


    「唔……」


    朵菈西亚因无法反驳而陷入沉默。


    「如果是为了帮助像菲莉妮这样的人当皇帝的国家，那么会想要提供一些帮助，不是很正常吗？并不是任何情况都是用冷酷的理论来应付就行得通啊，朵菈西亚。」


    「……有道理。原谅我，菲莉妮。」


    「母亲大人……谢谢你，零。」


    菲莉妮似乎有些过度感动。奇怪，我只是说了很正常的道理而已吧。


    「看来你们达成共识了。虽然以我而言实在很不希望这样，但是看起来目前也只能麻烦克蕾雅和零了。相对地，万一你们战死的话，我可不会原谅喔？请务必要平安回来。」


    面对玛娜莉亚大人这句话，克蕾雅大人和我深深点头答应。


    「好的，本小姐也完全没有赴死的打算。」


    「就算可能会对某些人见死不救，只有克蕾雅大人，我一定会把她平安带回来。」


    就这样，对魔族袭击的作战会议连续好几天都开到深夜。


    ──距离在第五要塞进行决战，剩下三天。


    ◆◇◆◇◆


    「报！魔族的军队在街道出现了！」


    「来了吗……辛苦你们了。」


    对传令兵的报告充满威严点头的人，是之前在第三要塞担任指挥官的萨夏将军。巨大而且彷佛岩石般厚实的身体穿着也属于魔道具的甲胄，是一名蓄有浓密胡须的帅气大叔。


    「那么，克蕾雅小姐、零小姐，可以麻烦两位出手吗？」


    「好的，请交给我们吧。」


    「我们会想尽方法来诱导它们。」


    现在，魔族军所处的位置，刚好是在之前对策会议上所提到的迂回路线的正前方。如果它们在这边选择向北方前进，人类一方接下来就会打得很辛苦。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必须让它们在这边选择朝第五要塞的方向进军。


    「在确定魔族的动向之后，也请将军立刻从要塞进行撤退。」


    「嗯，我知道了。」


    炎狱是一种能够把整个要塞连同魔族军一网打尽的魔道兵器。继续待在要塞中会遭到波及。因为炎狱的启动似乎可以远隔操作，士兵并没有继续留在要塞里的必要。只要我们对魔族军的诱导顺利成功的话，萨夏将军他们立刻就会抽身离开此地。


    「那么，零，我们走吧。」


    「好的。」


    克蕾雅大人和我早已准备完毕，正在等待出发，再来只剩去跟现场的士兵会合而已。距离现场还有一段距离，所以由能够使用风属性魔法之一──瞬间移动的帝国魔法师送我们过来。这虽然是以前玛娜莉亚大人在跟我战斗时曾经使用过的魔法，但是会使用这魔法的魔法师其实人数并不多。如此贵重的人才却有好几名被配置在这个地方，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帝国对这项作战有多重视。


    「祝你们武运昌隆。」


    「将军您也是。」


    「我们出发了。」


    我们抵达当地之后，发现帝国军和魔族军看起来已经在对峙了。尽管还没有直接发生冲突，然而正处于一触即发的状况中，随时爆发真正的战斗都不奇怪。


    「克蕾雅小姐，我们恭候您许久了。我是担任前线指挥的丹尼斯。」


    「你好，本小姐正是克蕾雅。这是本小姐的伴侣零，目前状况如何？」


    「在大约几小时前魔族军就开始现身了，现在正待在街道的分岔点前面，跟我们的人互相对峙。」


    「敌方的战力如何？」


    「光是现在这边可以看到的就有好几万兵力。因为我们前线部队的人数大约是三千人左右，如果真的打起来，就算只专心进行防御，估计顶多也只能支撑几个小时而已。」


    这支部队负责诱导敌人，所以并不打算跟敌人正面交战。


    「敌方的指挥官是谁？」


    「有人看到三大魔公之一的亚里斯多出现。所以，大概是他在担任最前线的指挥。」


    「那正好。因为亚里斯多知道本小姐的长相。」


    「请小心注意敌人的长程狙击，克蕾雅大人。」


    「好的，请保护好本小姐哦，零。」


    我们紧紧地互相握住对方的手。


    「克蕾雅小姐，我们派五百名左右的士兵跟你们一同前往。挑的都是有办法自力作战的人选，不需要指挥也没关系。请你们充分自由发挥，无须挂念。」


    「非常感谢你。」


    「你们懂得骑马吗？」


    「是的，没问题。」


    不管是在保亚还是在帝国，都有上过骑马的课程。所以不单是从小就跟马匹打成一片的克蕾雅大人，就连我也会骑马。当然，在骑术方面有着云泥之别就是。


    「那么，祝你们武运昌隆。」


    在丹尼斯的目送下，克蕾雅大人和我从阵地出发了。


    「克蕾雅大人，您在紧张吗？」


    「是啊，免不了的。一对一的战斗在之前已经有过好几次经验，但是像这种互相都是军队的战斗，却是头一次遇上。」


    「我们的任务是故意露面并且向魔族们进行挑衅，接着就是在听到撤退的命令之前支撑住一段时间而已。集中精神在该做好的任务上吧。」


    「你说的对。」


    一边进行这些对话一边策马前进，没多久，魔族们的身影已经变得清晰可辨。敌军配置在最前线的是外观彷佛小魔鬼一般的魔物，也就是哥布林。后方则是身高比它稍微高一点，长着一颗猪头的欧克。接着在后面，还有身躯巨大的魔鬼──欧格的身影存在。似乎是以那些被称为亚人种的魔族所构成的部队。


    即便这几种魔族一般通通称作是亚人种，但是实际上跟人类却是明显不同的生物。它们跟水史莱姆一样，都是具有核心，而且只要破坏核心后就会消失不见的魔物。虽然说，里面或许也会有跟我们家的零零雅一样很聪明的个体存在，然而现在是在战争，总不能对着那么庞大的数量一一去尝试是否能驯服吧。


    「好啦……总之已经让对方看见我们这边了，但是似乎没什么反应呢。」


    「看来是这样没错呢。」


    由于是从规模有一个旅的前线部队派出一个大队的兵力前进，魔族们有在戒备。虽然它们有在戒备，但也就只有这样而已。目前完全看不出来有要袭击我们这边的意思。


    「您打算怎么做呢，克蕾雅大人？」


    「很简单，让它们知道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后，克蕾雅大人策马往前走了几步──


    「本小姐正是克蕾雅弗朗索瓦！原为保亚贵族，现在则负责带领这支部队！觉得有办法打倒本小姐的人，尽管放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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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响亮的声音坐在马上自报姓名。


    魔物们的反应变化非常激烈。发出憎恨哭嚎般的咆哮声，魔物们突然间满是杀气，踏着毫不整齐的步伐冲了过来。


    「克蕾雅大人，请后退！」


    「不，最后还得再添把火！零，在前方大范围设置落穴！」


    听到克蕾雅大人的指示后，我立刻对着前方广大的范围展开土属性魔法陷阱洞。跑在前面的魔物们被后面接着冲上来的伙伴推挤，一一摔进洞中。


    「火焰啊！」


    同时，克蕾雅大人变出无数的火焰箭，对着落穴有如暴雨般倾注而下。


    魔物们的临死惨叫声响起。


    「好厉害……」


    「那就是革命少女的力量啊……」


    我方阵营中传出了感叹的声音。即使从擅长使用魔法的帝国军人眼中看来，似乎也会觉得克蕾雅大人的力量看起来很特别。


    「第二波敌人，要来了！」


    魔物们以量取胜，一边踏过同伴的尸体，一边不停前进。可能是挑衅有发挥作用吧，魔物们整个情绪都激动了起来。


    「克蕾雅大人，应该差不多了吧。我们准备打撤退战吧。」


    「好！可是……情况有点奇怪呢。」


    虽然手上拉着缰绳转换方向，但是克蕾雅大人的脸上却露出不解的表情。


    「什么事觉得奇怪？」


    「没看到亚里斯多的身影。原本还以为只要本小姐来挑衅，它一定会冒出来呢。」


    确实如此。据说率领这支部队的是亚里斯多，但是它却完全没出现。当然，大将不上最前线冒险是正常现象，然而那个魔族之前可是只身就想闯入帝国的家伙。对于克蕾雅大人刚刚的自报姓名居然毫无反应，是有点不对劲。


    「现在想那些事也没什么用。」


    「说的也是。」


    「以那家伙的作风来说，很难讲是否会趁我们撤退途中突然偷袭克蕾雅大人。所以请勿放松戒备。」


    「呵呵，不用你说，本小姐也会保持戒备的。」


    克蕾雅大人驱策着马，同时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嗯，帅呆了。


    「克蕾雅大人。」


    「什么事？」


    「我又爱上你了。」


    「笨……！这、这种时候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可是还在战场上啊！」


    「是的，但我就是觉得这句话不说不行。」


    「……真是的。」


    克蕾雅大人闹别扭似地把脸别过去。好可爱啊，真是的。


    「……零也是喔。」


    「咦？」


    克蕾雅大人似乎小声说了些什么，但是我听不清楚。


    「您刚刚有说什么吗，克蕾雅大人？」


    「什么都没说！好啦，再一下子就要跟前线部队会合啰！」


    「知道了～」


    ◆◇◆◇◆


    来这边的时候有人用瞬间移动魔法送我们，回程的时候却得一路骑马。此举是为了配合魔物们的进军速度，原因在于，假如魔族们在途中没看到克蕾雅大人的话，可能会使它们改变进军的路线。就连惯于骑马的克蕾雅大人，看起来似乎也觉得屁股有点痛。或许也有可能是因为最近都过着平民的生活，跟骑马无缘的时期持续了好一阵子的关系。


    至于我吗？请别问了。


    对克蕾雅大人和我自己一面施加治愈魔法，一面返回第五要塞时，萨夏将军已经在门外迎接我们了。


    「我收到消息了。看来作战非常成功。」


    萨夏将军是一个很有军人特质，表情并不怎么丰富的人物，即使如此，他也努力把原本就细长的眼睛眯得更细，对我们的活跃表示赞赏。


    「这些都得归功于您借给我们的那支部队的活跃。回程时也都是他们一直在好好保护我们。」


    「那是当然之举。你们可是朵菈西亚陛下……喔，不对，现在不是呢。你们可是菲莉妮陛下托付给我们的贵客，不能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不敢当。」


    萨夏将军继续说道：


    「看来目前已经顺利让魔物们的大军选择朝本要塞进军的路线。我们再来也准备要打撤退战了。」


    「好的。」


    「克蕾雅小姐和零小姐，请你们先一步返回帝都吧。我会派懂得瞬间移动魔法的人一起同行。」


    这次任务辛苦你们了。萨夏将军虽然如此说道──


    「将军……我们应该可以在这支部队中多待一些时间吧？」


    克蕾雅大人突然说出这句话。萨夏将军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没有关系……可是为什么？」


    「本小姐有不好的预感。虽然预感很抽象，无法明确说明。」


    「唔……？」


    对于克蕾雅大人的发言，萨夏将军摸着下巴仔细思考了一下。


    「不要紧，战争之际，像这种第六感也很重要。更何况，革命少女也要参加撤退战的话，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这么说的话……？」


    「可以。还请你们再跟本部队同行一段时间。」


    「谢谢你。」


    克蕾雅大人和萨夏将军互相握手。


    「抱歉喔，零，本小姐擅自做出决定。」


    「那倒是没关系……可是，有不好的预感是吗？」


    「对，不管是没看到亚里斯多的身影也好，轻易就成功挑衅魔物们也罢，感觉上都不太对劲。」


    克蕾雅大人似乎是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了。


    「会不会太过多心了？」


    「真是那样的话，反而是好事。毕竟本小姐也只是在以防万一。」


    克蕾雅大人说完这句话之后，浅浅一笑。


    就这样，克蕾雅大人和我也一起参加了第五要塞的撤退战。然而我们几乎没有事情能够帮得上忙。虽然克蕾雅大人和我都是优秀的魔法师，但我们都是从来没接触过集团战和兵法的人。就算说要进行撤退战，却完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我们听从萨夏将军的指示待命，他只请求我们在必要的时候参加战斗即可。


    因为事先就有进行撤退的准备，所以实际上放弃要塞并未花费太多时间。克蕾雅大人和我跟着萨夏将军，处于撤退军队大约中央部分的位置，踏上返回帝都之路。


    「目击到魔族的军队开始进入第五要塞！」


    能够使用望远魔法的士兵报告道。


    差不多是时候了。


    「很好，魔物们完全进入效果范围之后立刻通知我，然后启动炎狱！」


    萨夏将军一边持续进军，一边对进行监视的部下如此命令道。时间一秒一秒逼近。


    就这样，在几分钟过后──


    「魔族军的最后尾部分，也进入效果范围了！」


    监视的士兵大喊。


    「很好！炎狱，启动！」


    萨夏将军对着手掌大小的魔道具注入魔力。这似乎是一种认证机器，也就是不让炎狱被随便发动用的启动钥匙。魔道具发出红色的光芒。


    「……？」


    又经过了几分钟的时间。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怎、怎么回事！？」


    关于炎狱，从菲莉妮那里我们有事先听过说明。这种魔道具能够把地脉中的火和土元素活性化，引起类似火山爆发的反应。如果这魔道具有正常启动的话，应该会出现更加剧烈的变化才对啊。


    「侦察兵！」


    「炎、炎狱……并没有启动！！」


    负责监视的士兵发出悲痛的喊叫。


    「再、再试一次！」


    萨夏将军再次对魔道具注入魔力。启动钥匙看起来并没有发生问题，顺利地在运作着。但是，炎狱就是没有发动。


    「嗯……不管看几次都很棒呢。人类陷入绝望的模样。」


    从头顶传来这个声音。


    「……亚里斯多。」


    「你好啊，克蕾雅弗朗索瓦。如何，起死回生用的策略结果却落空，有什么感想？」


    拥有蝙蝠般的翅膀，身穿大礼服的魔族似乎很高兴地说道。


    「你难道想说这是你干的……？」


    「没错。」


    说完，亚里斯多把某个大型的东西扔了下来。还以为是攻击，我做出防备动作，但是结果似乎不是。


    「殿……殿下！！」


    那是一具人类的遗体。外表可以看到胸口被刺出一个巨大的洞。依照萨夏将军这句话推测，这遗体应该是某一位正在国外旅行的皇子。


    「人类这种生物很丑陋呢……真的很丑陋……」


    「你这混帐！对殿下做了什么！？」


    萨夏将军拔出长剑，朝待在上空的亚里斯多挥了过去。真是惊人的跳跃力。亚里斯多也伸出爪子迎战。


    「没啦，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让他告诉我们这个叫做炎狱的魔道具的起动钥匙罢了。」


    「胡说什么！殿下才不可能会听信你们的谗言！」


    一边在空中挥剑攻击数次，萨夏将军否定亚里斯多的发言。


    「当然，正常情况会是那样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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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但是，我们这边可是有擅长钻入人类心灵破绽的人物在呢。」


    「──！萨拉斯是吧！」


    「你答对了，克蕾雅弗朗索瓦。」


    亚里斯多肯定了克蕾雅大人的这个猜测。


    「关于帝国的秘密武器，我们很早就透过间谍收到了情报，我也前来这一带找过很多次。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所以，我们就改为接近可能会知道的人类。」


    他表示，这个对象就是皇子。


    「可是他相当固执，一直不肯告诉我们……甚至连萨拉斯利利乌姆的暗示也很难起作用。但是，就在不久前，一件对他来说非他所愿的事发生了。」


    「会有什么事！」


    对于萨夏将军的猛攻，亚里斯多只是从容地格挡开来，继续说道：


    「就是皇位的让位啊。」


    「──！」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他想必也想不到朵菈西亚纳阿居然会那么轻易就让位吧，出乎意料，居然是被那个菲莉妮纳阿给夺走皇位。想到他那失望的表情，可真是让我心痛呢。」


    「开什么玩笑──！」


    「不不不，我是在说真的。伤心的他终于被萨拉斯的暗示所征服，所以，我们才得以改变炎狱的启动钥匙。」


    咯咯咯，亚里斯多低声笑了起来。


    看，我就说吧。就是因为让位的时候，朵菈西亚没有把继承问题先清理干净，才会演变成现在这种状况。虽然朵菈西亚她本身或许几乎是最优秀的人类，但她对人际关系却太不了解。想必是因为她自己太过强大，所以无法瞭解人心的脆弱吧。


    「话又说回来，人类可真难懂呢。尽管成功让他说出启动构成码，然而当我们想问出更多情报时，他却抓着我的爪子刺进了自己的胸膛。看来是精神没有被完全操作呢。」


    亚里斯多是不可能会懂的。虽然只是我的推测，但皇子大概是直到最后一刻，都在抗拒成为魔族的傀儡吧。即便内心的脆弱之处被敌人击中，可是在最后之所以能够克服这控制，却也同样是来自心灵的坚强。


    对这道理似乎丝毫不感兴趣的亚里斯多，缓缓降到地面着地后，对着我们宣告：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作为秘密王牌的魔道兵器已经被我们无效化了。接下来，是蹂躏的时间了。」


    ◆◇◆◇◆


    「全军，发动攻击！」


    回应亚里斯多号令的，是一片怒吼声。那是彷佛现在立刻就要攻下第五要塞的魔物们的咆哮声。


    「克蕾雅小姐、零小姐！」


    与亚里斯多暂时拉开了距离，萨夏将军对我们喊道。


    「我们也过去帮忙！」


    「不，这里交给我们应付，两位请赶去帝都！」


    「为什么？我们也能战斗啊！」


    魔物的军队和这边的前线部队在数量上差距太大。大部分的情况下，撤退战会是追击方有利。再这样下去，萨夏将军的军队只会被对方击溃。


    「我们的军队已经不行了。但是，再这样下去，帝都也很危险。希望你们能赶去劝告菲莉妮陛下放弃帝都。」


    「怎么会这样……」


    放弃首都。此举所代表的意义非常沉重。


    「帝都不是有结界保护吗？」


    「那是对魔族专用的结界，对低阶魔物并没有任何效果。」


    这一次来袭的魔族军队，组成部队的成员几乎都是魔物。如果受到那种数量的魔物袭击，帝都只会被人海战术压垮吧。


    「情况分秒必争。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帝都的数万名民众都会惨遭大群魔物蹂躏。不管用什么方式，那种惨事都非阻止不可。」


    「……呜。」


    将军这句话，让克蕾雅大人很不甘心似地咬着嘴唇。将军继续说道：


    「我会派那几个懂得瞬间移动魔法的士兵跟你们同行。只要连续使用瞬间移动魔法，赶回帝都的时间远比骑乘快马还要快上许多。以你们的实力，想必也不会途中就被敌人杀害。这是目前最好的作法。」


    「可是这样一来，你们不就……」


    对于克蕾雅大人这句话，萨夏将军微笑以对。那是早已做好觉悟的眼神。


    「保护人民的性命是帝国军人的职责。对于过去所做的一切都在伤害他国人民的我们来说，这是终于盼到的守护人命的工作。请让我们完成吧。」


    克蕾雅大人顿时无法再说下去。大概是发现根本无法阻止萨夏将军吧。


    「克蕾雅大人，我们走吧。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大家的努力全都会白费。」


    我走到克蕾雅大人面前，把手放在她的双肩上，凝视着她的眼睛说。克蕾雅大人在经过短暂，但是却无比深刻的纠葛之后，对萨夏将军说：


    「将军，虽然时间很短，但是能跟您一起战斗，本小姐感到非常光荣。」


    「我也是。」


    「本小姐绝对不会忘记，为了守护人民的性命，有一群士兵毫不犹豫地把他们无可取代的灵魂燃烧殆尽这件事。」


    「愧不敢当，革命的少女。好啦，出发吧！」


    在他再次催促下，我们动身撤退。


    「别想逃，克蕾雅弗朗索瓦。」


    亚里斯多一边突破士兵包围，一边企图从后面追上来。但是──


    「休想。此路不通。」


    萨夏将军站在亚里斯多的前方阻挡。


    「这种情况下，你这败军之将还能做什么？」


    「这一次我们确实是输了，可说是彻底失败。」


    「那你还不快乖乖让路。」


    「但是啊──」


    从萨夏将军全身，升起强烈的魔力。


    「今天这一败，会成为日后获得胜利的种子。即使我们输了，人类也不会输。」


    「哦……看来能寻点乐子。」


    这是我最后看到的将军的身影。那是背负起人类存亡而战，一名战士的英姿。


    我们带回来的炎狱没发动的消息，使得临时联合军一片骚乱。


    「被将了一军啊。」


    玛娜莉亚大人虽然还是那副轻佻的语气，但是她的眼神中却充满掩饰不住的焦躁感。


    「……是我失策了，请见谅。」


    就连平时傲慢无礼的朵菈西亚，这一次终于也开口道歉了。毕竟假如她有更留意皇子们的事，是有可能防止这次状况的。但是，现在再说这些也没用了。


    「现在应该讨论放弃帝都的事才对，这有办法做到吗？」


    我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首都可说是国家的心脏。如果是地方城市的话那还好说，但是身为国家的中心，真的有办法那么轻易放弃吗？


    「因为帝国跟魔族领地相邻，为了以防万一，确实也对放弃帝都的计画做过准备。真遇到这种状况时该怎么做的避难训练，也有定期举行。」


    「但是，真正宣布要完全放弃帝都时，想必还是会出现混乱吧。对这片土地充满感情的人很多。特别是老年层的人，打算留在这片土地上殉死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菲莉妮和朵菈西亚如此说明。这也代表，想要拯救所有人民或许是不可能的。


    「没时间了，就算无法做到让所有人民都去避难，也应该让有生存意愿的人能够逃离才是。」


    「……也需要有地方能够容纳这些人民才行。虽然觉得很不爽，但是看来保亚也只能接下了。」


    「不，陛下。从这里到保亚距离太过遥远了。我建议分散给帝国内的其他城市接收，应该才是最好的方式。」


    对于威廉陛下的发言，赛因陛下和多鲁大人也接着说道。


    「比起这个，该如何把这消息告知给帝都的民众知道，应该才是大问题吧？要是告知的方式不对，可能会造成恐慌喔？」


    正如克蕾雅大人所说的。帝都伦姆是一座巨大的都市，在这里生活的民众数量当然也非常庞大。想要放弃帝都逃跑的话，让人民能够保持一定的冷静行动，是最低限度一定要达成的条件。


    「……由我来宣告吧。虽然现任皇帝是菲莉妮，但是对她来说此举的压力太大了。」


    朵菈西亚难得说出为人考虑的话。或许，她对炎狱没有发动以及皇子之死，感到自己有责任也说不定。


    但是──


    「不……就由我来宣告。请让我做吧。」


    说出这句话的菲莉妮，脸上充满了决心和自信。


    帝都设有应用风魔法念话所设置的紧急广播网，以便在非常时刻使用。平常几乎不会去使用这装置，顶多在每年一次的避难训练时会动用，但是，现在这装置却发出代表广播即将开始的声音。


    帝都的人民听到之后，不禁感到好奇。


    「各位亲爱的帝国国民们请注意，本人乃皇帝菲莉妮纳阿，在此宣布，这不是训练。再重复一次，这不是训练。」


    菲莉妮的声音中带有威风凛凛的威严感。


    虽然并非朵菈西亚那种彻底威压所有人的魄力，但是却会让人觉得非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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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正姿势认真倾听不可。


    「如今，来自东方的魔物大军正在逼近帝都。虽然帝国军士兵已经前往迎战，但无法保证一定能够击退敌人。」


    听到这边，帝国的国民们都知道了这是何种类型的广播。这是要警告所有人，危险即将逼近帝都的广播。


    「我们皇室为了保护帝国国民的生命，决定让帝都人民暂时从帝都移动到别的场所避难。」


    整个帝都爆出一片哗然声。从帝都移出去避难？真的吗？这是现实吗？──类似这样的声音，在帝都各地到处都能听到。


    「虽然说是要避难，但并不是永久性的。目前我们正在把分散在帝国全国各地的帝国军召集回帝都集合。等击退魔物大军之后，大家就可以返回帝都。」


    这句话，让帝都的民众稍微放下心来。也就是说，并不是永远都回不了帝都。话虽如此，抗议的声浪还是比较大。


    「我再重复一次。此举并不是要永久性放弃帝都。但是，为了让我们帝国的军队能够完全发挥出力量，暂时请大家离开帝都避难是必要之举。这不是为了逃避魔物，而是为了击退魔物，恳请大家配合。」


    菲莉妮巧妙地诱导着人心。让他们觉得「我们不是因为遭到魔物袭击而逃跑，而是为了驱逐魔物才会协助帝国军行动」。


    「帝国一直都在跟魔族进行战斗，但是过去从未被魔族攻打到这个地步过。我在此向各位帝都的人民致歉，给你们造成负担了，对不起。」


    这是朵菈西亚当皇帝时不可能发生的，皇帝老实进行道歉──此举深深打动帝都人民的内心。让他们觉得，跟把全部事情都交给她一人就能安心的朵菈西亚不同，这位新皇帝需要人民的力量帮助。


    「不过，帝国一定会胜利。我们会保护好帝都的民众，连一根手指都不会让敌人碰到。现在大家虽然暂时会被迫过着不自由的生活，但是我在此以皇帝之名保证，几个月后一定会让大家回到跟现在别无两样的生活。」


    菲莉妮用听起来很可靠的语气下断言，使得大部分国民都放下心来。这位皇帝并非不可靠。如果说朵菈西亚是独自站在顶点君临的皇帝，那么菲莉妮就是成为自国人民中心的皇帝。


    「我们帝国从以前到现在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害怕魔族威胁的情况下走了过来。差不多也该是时候把这种状况结束了。还请大家务必助我们帝室一臂之力。然后，这次一定要驱逐魔族。」


    临时广播用以下这句话作为结语。


    「以帝国皇帝菲莉妮纳阿之名，我在此宣言，开始进行对魔族的歼灭战。」


    （插图004）


    ◆◇◆◇◆


    「没想到你会宣布要对魔族发起歼灭战，这话说得可真是不错。」


    这里是设置在帝城的临时联合军用的会议室。各国的主要人物现在都正在忙碌地进行工作。


    广播结束后，我对菲莉妮直接表示称赞，她似乎觉得很害羞似地说：


    「因为我觉得，如果只是说情况危险，请大家逃离这里的话，一定会引起恐慌吧。改用这其实是打倒魔族行动其中的一环这种说法，可以让人更积极又冷静地展开行动，不是吗？」


    正如菲莉妮所说的。听到有人说危机正在逼近，跟听到有人说要去消灭危机，所产生的印象真的是天差地别。眼前这个人，跟在不久前连把希尔达叫住都办不到的人竟是同一人物，所以说，人类会有什么改变，真的很难说呢。


    「其实这次演讲的原稿，我是跟希尔达一起想的。」


    像是要解开谜底一般，菲莉妮吐了吐舌头说道。脸上的表情似乎带有几分尴尬，但是我想称赞她的心情并没有改变。


    「就算如此，你刚刚的演讲也很精彩。有着完全不比朵菈西亚逊色的气势。」


    「……真是不可思议呢。以前我对于被拿来跟母亲比较是那么地厌恶，但是现在却能顺利接受。」


    我想那一定是因为，菲莉妮现在已经建立起自信的缘故吧。对她来说，驱逐出境肯定是一个巨大的挫折。可是菲莉妮却振作起来跨过了这个难关，之后还胜过了朵菈西亚，像现在这样把国民团结起来。以前那一副内向又怕生少女的面孔，已经几乎不存在了。


    「陛下，接下来才是真正困难的地方。」


    站在一旁的希尔达说道。


    「嗯，我知道。必须尽快制定好国民的避难引导计画并公布，另外对于进军而来的魔族军也必须设法应对……」


    「关于这事，我有话要说。」


    在菲莉妮讲到一半时插嘴的人，是朵菈西亚。


    「撤退战时交给我殿后吧。」


    撤退战时担任殿后──这是最容易丧命的位置。


    「怎么能让母亲大人担任那种任务呢！」


    「丢下私情吧，菲莉妮。这是最好的办法。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够担任殿后的工作？」


    确实，战斗能力能够凌驾朵菈西亚的人，几乎不存在。就算把使用魔法也纳入考量，玛娜莉亚大人是否能够跟她算在同级都很难说，这就是现状。正如她本人所说的，她称得上是最适合殿后的人选。


    「可是，假如你战死的话，影响也会非常大喔？」


    克蕾雅大人的指摘很合理。朵菈西亚是人类这边的王牌之一。万一在跟魔族决战的初期就失去她的话，对人类一方来说，将会造成极大的打击。


    而且影响还不只是这样而已。


    「朵菈西亚，万一你战死的话，帝国军的战意会跌落谷底，这一点你真的了解吗？」


    虽说朵菈西亚已经退位，但她依然是帝国在精神方面的支柱。就算菲莉妮已经成长了许多，朵菈西亚的存在仍然很重要。


    「当然，我并不打算死在这里，但是，如果没有前往死境闯荡的气概，是打不赢这场战争的。」


    朵菈西亚似乎不打算让步。


    「……知道了。那么，殿后就交给母亲大人担任。」


    「嗯。」


    「但是相对的，请务必遵守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菲莉妮用双手拉起朵菈西亚的手，一边紧紧握住，一边说道：


    「千万一定要活着回来。本皇帝菲莉妮纳阿绝不准你死亡。」


    「……哼，挺会讲的嘛。但是，可以。我跟你约定。」


    就这样，帝都撤退战开始了。


    「不跟着我一起走也没关系喔，零缇拉和克蕾雅弗朗索瓦！」


    朵菈西亚一边把欧格劈成两半，一边喊道。


    「我们并不是在跟着你走！」


    克蕾雅大人也射出无数火焰枪，焚烧大群欧克。


    「克蕾雅大人说得对！太过自以为是可不是好事啊，朵菈西亚！」


    「哼，姑且当作是那样吧！」


    对于我这句连同她令周围一起陷入冻结的发言，朵菈西亚只是冷笑着略过，还顺手又宰掉两只欧格。她那连跟巨大树木差不多粗壮的欧格身体也能够一刀两断的剑技，还是老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的技巧。


    这里是人类军和魔族军交错的最前线。克蕾雅大人和我跟朵菈西亚一起待在这个战场上。虽然基本上是由朵菈西亚担任殿后工作，但是为了多少能够提供协助，我们主动提出要帮忙战斗。


    在帝都中，目前依然在进行让居民避难的行动。对于不熟悉帝都运作的我们来说，待在那边几乎帮不到什么忙，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选择参加战斗，然而魔物的数量比想像中还要多很多。


    「克蕾雅大人，接好了！」


    「帮上大忙了，谢谢！」


    克蕾雅大人接住我丢过去的魔力药瓶，整瓶喝光。跟只要还有体力就能毫无限制地用剑技战斗的朵菈西亚不同，克蕾雅大人和我有魔力可能会枯竭的限制。尽管有携带为数众多的魔力药水，可是消耗非常剧烈，数量只剩下原本的四分之一而已。差不多是我们该考虑撤退的时候了。


    但是──


    「唔……用你们的话来形容，这种行为应该是叫做死都不肯放弃，对吧？」


    穿着一身大礼服，有着一对蝙蝠翅膀的那家伙出现了。


    「亚里斯多──！」


    「嗨，克蕾雅弗朗索瓦。前几天你逃跑的模样真是精彩呢。用丧家之犬来形容实在很贴切。」


    「……你说什么？」


    他这一句非常直接的嘲笑，使得克蕾雅大人挑起眉。


    「不能被它激怒啊，克蕾雅大人。那只是毫无意义的挑衅罢了。」


    「……嗯，你说的对。」


    换作是平常的克蕾雅大人，对这种意图明显可见的挑衅，早就抬起鼻子嘲笑并且顺便骂个两句了。从刚才并没有这么做这一点看来，果然克蕾雅大人已经消耗不小了。这可不妙啊。


    「虽然上一次被你们成功逃走，但是这次一定可以──唔？」


    有巨大的物体朝正在用话语攻击我们的亚里斯多飞了过去。亚里斯多不耐烦地把那物体打到一边去──结果那是欧格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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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你吗？那个杀死迪特夫里德的魔族。」


    把尸体丢出来的人，当然是朵菈西亚。她一边把还沾在黑剑上的魔物体液甩掉，一边慢慢朝亚里斯多走近。过程中，有好几只魔物袭击朵菈西亚，但全都被一一劈死，她的脚步完全没有停下。


    「迪特夫里德……谁啊？人类的名字这种东西，很难被我记住呢。」


    亚里斯多用从容的表情回答朵菈西亚。


    「这样啊，那么去死吧。」


    只留下这句话，朵菈西亚的身影就消失了。


    「哎呀，真危险。」


    下一瞬间，朵菈西亚的身影出现在亚里斯多的后方。


    亚里斯多把手臂伸向背后，用爪子接下朵菈西亚的一剑。


    「从拉底斯那边听说过你的事。在人类那群废物中，有一个拥有不相称力量的人存在。就是在说你吧，朵菈西亚纳阿？」


    「没错。我就是朵菈西亚。但是本人的大名，区区魔族可没资格挂在嘴上。」


    朵菈西亚的手臂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唔！？」


    可能是感到危险吧，亚里斯多大动作飞起，企图退后，但是在中途就失去平衡掉下来。


    「如此，你再也逃不掉了。」


    再看仔细一点，亚里斯多的翅膀从根部被切断了。


    「零缇拉、克蕾雅弗朗索瓦，这里交给我和殿后部队。你们马上离开。」


    「朵菈西亚……」


    「我们走吧，克蕾雅大人。」


    牵起正担忧地看着朵菈西亚的克蕾雅大人的手，我快步起跑，一边听着背后传来朵菈西亚带有怒气的声音──


    「原本以为自己没有作为母亲的感情存在，但意外地，我好像非常愤怒呢。别以为你能轻易死去啊，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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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插曲 彻头彻尾的激进派(朵菈西亚·纳阿)

    从小就有注意到自己跟周围的人不同。并非自己是皇室的人这层意思，单纯指的是能力的问题。世间多数人要花费几年才有可能做到的事，自己眨眼之间就能做到了。不管是学问还是武术，这一点都没有改变。


    从小就被期待将来成为皇帝，自己也认为这理所当然。什么都能做到是很无聊的，这一点想必很多人都不知道。一切对自己来说，都跟打发时间都没两样。虽然确信自己迟早会继承皇位，然而这份确信没有对自己的内心带来任何一点动摇。


    到了懂事的时候，已经对人生感到厌倦。其他人要是知道的话，应该会说这是非常奢侈的烦恼吧。但是，对自己而言，这个世界实在无聊透顶。


    这想法彻底产生改变，是在跟那应该算是魔王的人物的那一次遭遇。


    『……』


    家臣一个接一个在眼前死去。这一群远比自己还要弱小的人们，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了生命。可是什么都做不了。自己实在是太过无力了。


    『我不会杀你。因为杀掉你的话，历史会改变太大。』


    魔王丢下这句话之后，当场离开了。那里所剩下的，只有无数的尸骸和一个愚昧的小丑。自己被迫瞭解到何谓恐惧。然后，之后的人生，目标只剩下彻底消灭这份恐怖而已。


    『慢、慢着！你究竟想要什么！？想要皇位的话，等到你一成年立刻就可以传──』


    把身为先皇的父亲杀掉了。那是在七岁的时候。尽管父亲似乎打算等自己一成年就立刻让位，但那样就太迟了。


    必须尽快，争分夺秒。


    想打倒那个魔王，非得建立起强大的帝国不可。不，只有帝国根本不够。没有把所有人类团结起来对抗的话，根本敌不过那个灾祸。


    在那之后，便朝着让帝国更强大的方向迈进。不断进行侵略，打算强行让人类团结在一起。这方法想必是过度强硬吧。但是不管有什么大义名分，也不可能把侵略这种行为正当化。朕知道自己并没有正义。


    即使如此，依然觉得非做不可。


    『陛下，您应该多瞭解一下别人的痛苦。照这样下去，不会有人能够理解陛下。』


    约老每一次都会如此对朕说教。朕不需要被人理解。朕所追求的只有力量。没有力量的话，什么都做不了。力量才是朕的一切。


    然后等到注意到的时候，朕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就算你再强，也差不多开始感到疲倦了吧，不是吗？」


    那个叫做亚里斯多的魔族，用嘲笑般的语气讽刺道。这张听了就不爽，满口都是疯话的嘴巴，真想早一刻让它闭嘴。


    「话又说回来……虽然是敌人，我真的感到佩服呢。没想到能够打倒那么庞大的数量，而且还站得住。」


    听到这句话，放眼环视，四周散落着无数魔物和魔族的尸骸。已经记不清到底斩杀了多少只敌人。但就算这样，前方依然站着无数的魔物和魔族。


    「不如干脆放弃如何？就算你再怎么强大，要一个人对付这种数量的对手，根本是在乱来。」


    「或许吧。」


    周围还站着的人类，只剩下自己而已。担任殿后部队的士兵们，看来都已经抛下我，先一步离开世间了。


    我当然也不认为，仅凭自己一人便能把所有袭击者全数斩杀。但是，还没完。还不能倒下。


    「伤脑筋……不得已了。就由我亲自当你的对手吧。你该感到荣幸。」


    「之前牺牲了那么多部下来消耗我的体力，居然还说这种话，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举剑摆出架式。爱用的双剑虽然上面已经有多处缺口，但是还没有断裂，一路奋战到现在。再一会儿就好，请支撑下去。


    「喝──！」


    短促地吐出一口气，拉近跟魔族之间的距离。这种步伐也够格称为剑神朵菈西亚吗？速度慢到连自己都觉得傻眼。以前跟苏塞的一个营交战时，也没有消耗到这种地步。现在只希望，自己跟它们的战斗能争取到更多时间。


    「没想到居然会对我从正面发动攻击……看来，你真的没剩太多力量了。准备受死吧，剑神。」


    在自己的剑光更前方的位置，可以看到魔族的利爪。就这样顺势攻击的话，会被格挡开来，那就完了。它可以反过来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


    但是──


    「什么！？」


    恐怕在亚里斯多看来，会觉得我的身体彷佛凭空了消失吧。以我剩余的力量不可能会有的超快速度，绕到亚里斯多的背后。


    这就是我隐藏的最后底牌──活铠甲。


    披挂在全身的这一套漆黑甲胄，是一件有生命的魔道具。无法使用魔法的自己唯一能够使用的这一件魔道具，是在帝国领土的遗迹中挖掘出来的古代文明遗产，也是皇室代代相传的宝物。这件魔道具本身有着魔道具自己的意志，为了保护装备者，可以自主行动。


    「大意就是你的败因，魔族。」


    我使出最后的力气挥剑劈下。


    「──大意，是吗？这叫做从容才对喔，人类。」


    原本打算一击必杀而挥下的剑刃，砍进并非魔族的其他物体中，卡住了。


    「卑鄙……倒也不算。」


    「嗯，战场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你说是吧？」


    有一名欧格跳出来挡在魔族前方。我的剑在把欧格的角切断一半时，锵的一声折断了。


    「你很强，人类。但是，永别了。」


    亚里斯多的利爪刺穿了我的右胸。想都不用想，身体已经理解了。是致命伤。


    「……」


    「怎么了？有遗言的话，我在这听你说。也可以确实转告给你的女儿喔？」


    「……一、」


    「？再大声一点。」


    我集中了正逐渐流失的所有力量，紧紧抓住把耳朵凑过来的魔族的头。


    「……一起死吧。给我开路。」


    「！？你这混帐！？」


    下一瞬间，铠甲中冒出黑色的火焰，将魔族牵连进来，开始燃烧。


    「咕啊啊啊啊……！！」


    「这是据说是旧文明产物的火焰。仔细品尝一番，去死吧！」


    在装备者生命烧尽的同时发动的这种火焰，据说就连神所锻造的精金都能融化。黑焰像是生物的触手一般缠绕住亚里斯多，把它的身体燃烧殆尽。


    「你这混帐啊啊啊啊！！」


    「呼呼……呼哈哈哈……！」


    虽然无法遵守跟菲莉妮的约定，但这末路不坏。意外地，觉得心情还不赖。


    （请原谅我，菲莉妮。对于我的死，你就一笑置之吧。）


    没想到一生孤独的自己，最后想到的却是称不上曾疼爱过的女儿。我把自己沉浸在不断涌上来的笑意之中，主动放下了最后的意识。


    ──迪特夫里德，我现在就过去了。


    ◆◇◆◇◆


    「别慌张、别奔跑，请排好队伍之后再移动！」


    回到帝都后，民众的避难已经快要结束了。菲莉妮的演讲似乎有产生效果，帝国国民的动摇相对来说比较轻微，避难活动进行得很顺利。


    「菲莉妮。」


    「啊，克蕾雅、零，你们回来了。母亲大人呢？」


    「她还在殿后，尽管回来得比较慢有点令人在意，然而以那一位大人的实力，想必不会有事。」


    「嗯，毕竟都约好了。」


    菲莉妮露出一个毫不担心的表情笑道。虽然她打从心底信任朵菈西亚也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在持续进行避难的帝国国民面前，总不能表现出不安的情绪。


    「没想到皇帝陛下居然会亲自前来现场……真是太感激了。」


    「真的呢…… 如果说朵菈西亚前皇帝陛下是头脑的话，那么菲莉妮陛下就是心脏呢。」


    这比喻真是贴切，我如此想着。以前的帝国是由站在顶点的朵菈西亚掌控一切，一个上情下达的组织。而到了现在，则是以菲莉妮为中心来治理整个帝国的方式。正可说是有如心脏一般。


    「克蕾雅、零，可以麻烦你们两人先出发，去前线巡逻警卫一下吗？现在那边人手有点不够，警备很薄弱。」


    「后方的警备不用帮忙吗？」


    「关于这个……根据警戒班的报告，敌方的追击速度似乎极为缓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这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朵菈西亚率领殿后部队的士兵们，用宝贵的生命作为代价，让敌方也损失了近万名兵力。其中甚至还包括三大魔公之一的亚里斯多。纳阿帝国第十六代皇帝朵菈西亚纳阿的名字不仅在帝国史上，甚至在世界史上也作为俊杰而留下了姓名。


    「知道了，那我们就先出发了。菲莉妮也请小心。」


    「好！」


    跟菲莉妮分开后，克蕾雅大人和我策马前进，加入了避难队伍最前头的位置。


    「辛苦了，零、克蕾雅。」


    「……辛苦了。」


    站在队伍前头指挥的人，是希尔达和阿德瑞娜。在此还是补充说明一下好了，阿德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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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曾经企图发动政变，是奥托的姊姊。她还没当上将军，但实力受到看好，被安排来担任这边前头人员的警护工作。她对我们的感情似乎还很复杂，跟希尔达比起来，打招呼时也显得有点僵硬。


    队伍暂时一路向西方前进。虽然有人提出从帝都把民众直接分散到帝国各都市避难的方案，但是先跟从西方赶来的保亚援军会合，是目前最优先的事项。


    「避难看来似乎很顺利呢，希尔达。」


    「多亏大家的帮助，目前确实还算顺利。可是，要抵达第一个愿意收容避难民众的地点副都，还有相当长的距离。还不能够大意。」


    所谓的副都，就是替这一次要放弃的帝都伦姆担任辅助的都市，是这次避难愿意收容民众的目的地之一。光靠副都很难收容帝都的全部民众，所以暂时优先收容病人或是伤患等有紧急需求的民众。避难的队伍预定在之后还会依照顺序继续前往其他都市，寻找愿意收纳民众的地方。


    「有遇到魔物或是魔族的袭击吗？」


    「到目前为止，敌方还没有太大的动作。虽然那一种会在街道出没的野生魔物已经来袭过几次，但是次数依然相当少。不过……」


    希尔达说到这边，像是要表达担忧一般停了下来，皱起眉头。


    「有什么事让你担心吗？」


    「敌人数量太少了。往年在这个时期，应该会有更多魔物出现才是，把这一点纳入考虑之后，这种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会不会是因为在教皇阁下要出巡来访时，预先驱逐魔物有发挥效果？」


    「就算连这一点也算进去，果然还是太少了。不知道是否为敌人的某种圈套？」


    希尔达表情严肃的发言，马上就成为现实。


    「哈哈──！看来还是有直觉敏锐的人存在！」


    听到这虽然刺耳却又耳熟的声音，我抬头看向天空，上面出现一道长有翅膀的人影。


    「柏拉图──！」


    「居然记得我的名字，这是我的荣幸，克蕾雅弗朗索瓦。虽然说，这些事马上都会变得毫无意义就是了。」


    「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你会死在这里。」


    说完，柏拉图缓缓降到地面。


    「真敢说啊。可是，柏拉图，你这次可真是放手一搏呢？」


    「啥？你指的是什么？」


    「这支队伍可集合了人类军的战力。就算你再厉害，单独攻打过来也太过鲁莽了吧？」


    「哈！你才是，居然已经忘记之前被我单独把整支部队打得半死的事了吗！」


    柏拉图扭动脖子发出声音，转动起拿着棍棒的右手。


    「不过，你说的话也有一点道理。你跟零缇拉还有玛娜莉亚苏塞以及圣女都很棘手。本大爷如果大意的话，说不定也会陷入危险。」


    「那就请你先离开吧。我们目前也没空奉陪。现在的话，可以放你一马喔。」


    「哈！哈！哈！这玩笑可不好笑！在这里退下的话，本大爷会被杀掉。」


    「……？被谁杀掉？」


    对于克蕾雅大人的问题，柏拉图接着说道：


    「凭你们人类这种货色，原本可是根本没资格谒见的。肃静，现在可是在王的尊前。」


    ──「那个」原本连个影子都没有。


    就在突然跪下并且态度变得恭敬无比的柏拉图身边，黑暗突然聚集成一团。只要是魔法师，看到各种类型的光是常有的事；然而黑暗具备实体，存在于空中这种光景，只给人不自然的感觉。简直像是只有那个空间被切成球状一般，甚至产生了这种错觉。


    这黑暗开始渐渐变成人的形状。跟有着巨大身躯的柏拉图相比，称不上有多大。但是，它渐渐露出细部之后，目击的人却一个接一个当场跪了下去


    压倒性的杀意。不，绝对没有那么单纯。那是虚无。跟人类这种存在站在完全相反立场的东西。是对于生命的否定。会让人联想到「非存在的存在」这种矛盾之词的那个，终于出现在人类的面前了。


    「这是魔王大人的降临。人类啊，绝望吧。然后去死吧。」


    就在柏拉图说出这句话的同一时间，那个的脚踩上了大地。


    「……」


    跟魔王这名称让人联想到的形象比起来，意外地相当小只。单就身高来说，大概只跟我一样，或比克蕾雅大人稍微高一点而已。但是，对方身上浓密的魔力又该怎么说呢？还没使用任何魔法，单纯只是站在那里，就带给人比克蕾雅大人认真发射出的魔法射线还要更强烈的恐怖感。


    魔王全身缠绕着黑布一般的东西。那东西让人不由得联想起教皇阁下的法衣，实在是装饰过剩。看起来很不好行动。但我可以确信，对那存在来说，这些都只是小事。


    「……」


    魔王缓缓地环视我们这一边。脸上被面纱一般的东西覆盖着，看不清表情。不过，仅仅只是暴露在它的视线中，就有几位避难中的帝都民众昏倒了。恐怕若不是魔力够高的人，就连要跟那家伙相对都很困难。


    「……」


    突然，魔王随意横向伸出右手。是要发出攻击吗？就在我们摆出架式准备迎战的刹那间──。


    轰隆巨声响起。


    「……太夸张了……」


    克蕾雅大人愕然地喃喃低语。在她视线的前方，魔王的手伸出的方向已什么都没有了。


    「强得再扯也该有个限度吧。」


    自己这一句不由得喃喃自语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就像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魔王右侧原本存在的地面和草木、小丘陵，甚至就连远方可以看到的山，都像是被圆筒穿过去一般，被挖得一干二净。


    「那种东西……叫我们拿什么去对付啊……」


    克蕾雅大人彷佛丢了魂一般喃喃自语道。我知道，她的内心快要崩溃了。为何我会知道呢？因为我也刚好处于相同的心境。


    三大魔公很强。虽然很强，但是还在能够理解的范围内。


    然而，那家伙──魔王就没办法了。朵菈西亚以前所说的，现在我能够理解了。那并不是以人类之躯有办法解决的存在。


    「……终末的时刻，到了。」


    面对魔王以既像小女孩，同时又像老人般不可思议的声音平静地宣告的这句话，人类这方几乎只能跪下屈服。


    ◆◇◆◇◆


    「站起来！什么都还没终结啊！」


    在众人因为绝望而感到崩溃的时候，拒绝对此屈服的声音响起。


    「傻傻地坐着等死是最愚蠢的行为！就算要倒地，也应该是因为奋战而丧命才对！」


    是克蕾雅大人。在这种其他人全都双膝着地的情况下，只有她挺起胸膛，稳稳站立着，高声激励众人。


    对，就是这样。这样才是克蕾雅大人。


    「零你也一样，表情那么灰暗干嘛！平常你那副嚣张无礼的态度上哪去了！」


    克蕾雅大人用力拍打我的后背。好痛。是的──在我们这一行，这可是奖赏啊。


    「非常抱歉，克蕾雅大人。我已经没事了。」


    「很好。」


    克蕾雅大人露出满意的笑容。无论何时，她总能让差点放弃的我重新振奋起来。


    「哦，就逞强来说，算是做得不错。可以给个称赞。」


    就连魔王身旁的柏拉图也不吝赞赏。以那个魔王为对手，还能够斥喝出声，其实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谢谢你，克蕾雅。我也会奋战到最后一刻喔。」


    「姐姐大人！」


    「我也非尽我所能不可呢。」


    「优大人，我跟你一同行动。」


    玛娜莉亚大人、优大人、米夏都表示也要参加战斗。其实她们担任的都是沿着队伍护卫的工作，似乎是听到队伍前头有异状之后，立刻赶过来帮忙。


    「居然接二连三冒出来。没关系，首先由本大爷──」


    「柏拉图。」


    「咦？」


    打断准备动手的柏拉图的不是其他人，正是魔王。


    「你别插手，让我来收拾吧。」


    「这、可是，魔王大人。你对克蕾雅弗朗索瓦──」


    「最后再麻烦你动手。但是，在她们死心之前，交给我吧。」


    说出这句话之后，魔王踩着缓慢的脚步走到我们前方。


    「好啦，想要动手的话，请便。」


    魔王以明显是非人的声音，却彷佛人类在说话一般的语气对我们招手道。


    「各位，大家上吧！只要能够打倒魔王，人类和魔族的战争就可以画上休止符了！」


    「我会全力支援你的，克蕾雅大人！请放心尽管出手吧！」


    「我也不能落后呢。」


    「米夏，要上了！」


    「好的！」


    对抗绝望之战的布幔，在此拉开了序幕。


    「姐姐大人、优大人，前卫就拜托了！」


    「ok！」


    「包在我身上。」


    结果形成了玛娜莉亚大人、优大人担任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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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蕾雅大人是中锋，米夏和我则担任后卫的队形。在克蕾雅大人的指示下，玛娜莉亚大人和优大人拉近跟魔王的距离。被人们用「冰之公主」这称呼来形容的优大人用的体术很惊人，但是玛娜莉亚大人却比她还更厉害。


    「首先，这招如何？」


    玛娜莉亚大人变出一把闪耀着冷冽光辉的冰剑，朝魔王劈了过去。但是魔王一动也不动。


    「！？」


    玛娜莉亚大人的冰剑，在接触到魔王身体之前就碎裂了。围绕着那家伙的魔力障壁变成实际的厚墙，阻碍了攻击。


    「这个，借我用一下啰。」


    优大人如此说完，玛娜莉亚大人的冰剑那些碎裂四散的碎片，就像拥有意志一般对着魔王倾注而下。


    「还没完呢。」


    趁魔王的身影还曝露在冰刃之雨下，玛娜莉亚大人紧接着又发动魔法进行攻击。彷佛巨龙下腭一般的土之尖牙，准备咬碎魔王的身体。


    「……虽然并不认为能够这么轻易就取胜……」


    「但是连这波猛攻居然都没效果，多少会感到气馁呢。」


    魔王甚至没有对攻击摆出防御的动作。就只是站在原地，盯着我们看而已。


    「米夏，如何？」


    「行不通，我的声音魔法看来也没有效果。」


    原本我还以为，假如是用米夏那种特殊的风魔法，或许可以达到穿越那障壁的效果，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姐姐大人、优大人，请让开！」


    两人在瞬间就对克蕾雅大人的声音有所反应，让出通路。


    「光啊！」


    应该是觉得对付魔王用火焰箭和火焰长枪没有效果吧，克蕾雅大人一出手就是施展她的底牌──魔法射线。炫目的红色光束共计四条，纷纷杀向魔王。


    「顺便尝尝这一招吧！」


    配合克蕾雅大人，我也发动了手上具有最高杀伤力的魔法──绝对零度。能把对象瞬间冻结接着粉碎，绝对零度的魔力朝魔王袭去。


    但是──


    「……」


    魔王却依然健在。更糟糕的是──


    「呜……居然毫发无伤……」


    已经打出手边最强的王牌，却连吓退魔王几步都做不到。魔王只是静静地看着这边。


    「……这下……满足了吗？」


    像是婴儿，又像是老人的声音。用与其说是讽刺，不如说带着怜悯之意的语气，魔王询问我们要不要投降。


    「还没完呢！……姐姐大人，能不能以咒文破坏把那些障壁弄掉？」


    克蕾雅大人一边坚定地回答，一边却又悄悄询问玛娜莉亚大人。


    「没办法呢。我从刚才开始就有试着解析，却无法看破魔法的构成方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复杂的魔法构成。」


    玛娜莉亚大人的得意魔法──「咒文破坏」以及「支配者」虽然具有极强的威力，但相对地，发动条件也很难达成。尽管只要成功发动就有一击必杀的威力，然而前提是必须把对手的魔法完全解析清楚才行。


    「零，我们尝试合唱吧。也只能使用那招看看了。」


    「我知道了。」


    面对克蕾雅大人的提案，我点头同意。


    我靠近站在中锋位置的克蕾雅大人身边，准备拉起她的手。


    「！零！」


    「！？」


    在克蕾雅大人的警告下，我立即扭动身体闪躲。右手上臂传来尖锐的痛楚。


    「好痛……！」


    「零！」


    我伸出手制止了正准备靠近的克蕾雅大人，看向魔王。一看才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它的手指已经指向我。虽然我完全没察觉，但想必是遭到它攻击了吧。


    可是，为什么？一直到不久前，它明明连一点动作也没有。


    「看来即使是所谓的魔王大人，对于我们的合唱也会感到害怕啊？」


    「……」


    魔王没应声，但取而代之，指向我的手指增加为五根。


    「！陷阱洞！」


    我慌忙把自己脚底的土地陷没，同时自己也屈膝蹲下。就是这毫厘之差，刚才我身体所处的位置，已经有黑暗的线条穿过去了。


    「怎么啦，魔王？你对待我时的态度可真是好战，不是吗？」


    魔王依旧沉默。但是，我似乎隐约感到她其实有点焦躁，这会是我的错觉吗？


    「零，别说那些像是在挑衅般的话！」


    「不要紧的，克蕾雅大人。克蕾雅大人请留在那边寻找它的破绽。」


    虽然哪可能不要紧，但是我依然保持嘴硬。


    「愿意跟我战斗的话，对这边来说也正好。尽管放马过来吧。」


    在这句话说完之前，我已经发动了冰结圈，把魔王连同周围空间整个冻结起来，封住它的行动。


    「地刺！」


    连续魔法叛徒冰狱。对单一目标造成的杀伤力虽然比不上绝对零度，但是在攻击范围以及闪躲困难度方面，却是这魔法占优势。


    好啦，成果如何呢──


    「零！」


    我听见克蕾雅大人大喊的声音。当我正想着声音听起来感觉距离很近时，我的身体被猛然推了出去。


    我看着彷佛像是慢动作影片一般出现在眼前的光景。看着把我推出去的克蕾雅大人，以及射穿她身体的数十道黑暗的闪光。


    「克蕾雅大人！！」


    我在情急之下伸出手。可是根本抓不到。


    真的不行吗？


    这一次，我终究还是会失去克蕾雅大人吗？


    就在我冒出这念头的时候──


    「……隆起术。」


    随着迅速念出来的这句咒文，克蕾雅大人的身体被推向上空。慢了一步才抵达的黑暗光束把隆起的土堆打个粉碎。我慌忙赶去接住失去立足点而落下的克蕾雅大人。


    「你没事吧，克蕾雅大人！？」


    「嗯，真是好险。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刚刚那个魔法是──」


    没错，那个魔法。刚刚变出立足点并高高升起的魔法──那是我们非常眼熟的景象。因为那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在需要紧急闪避时经常会用的魔法。正如我以前也曾经提过的，我在使用这魔法时有加入自创的修改。然后，魔王现在使用的隆起术，完全反映出了相同的修改方式。


    「……原……原来是这样啊……」


    降落到地面之后，克蕾雅大人对魔王投以锐利的眼神，指着它说道：


    「三大魔公为何会袭击本小姐，之前本小姐一直感到疑问。可是，这其实是因为──魔王，你对本小姐下不了手，对吧？」


    面对克蕾雅大人的疑问，魔王没有回答。但是，它这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你会自称魔王，理由本小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只有这个问题你必须回答。为何你会打算毁灭人类呢？」


    魔王依旧沉默。看到她这反应，克蕾雅大人像是气过头般忍不住说道：


    「现在可是本小姐在问你问题啊！给本小姐一个答案──零缇拉！！」


    被以这个名字称呼之后，魔王首次露出彷佛心中动摇般的反应。魔王缓缓把面纱摘下。


    底下露出来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像是感到开心，又像是想要流泪──露出这种复杂表情的我──也就是零缇拉的面孔。


    （插图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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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第十七章 世界的真相篇

    「魔王其实是……我……？」


    我心中感到动摇。因为完全搞不懂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确，魔王的脸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就连魔法的特征也跟我很像。但是，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


    并未理会呆然站在一边的我，克蕾雅大人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听说过在这世界上有好几个跟零长得很像的人，但你显然并非这种情况。你就是零缇拉本人对吧？」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根据，但是，克蕾雅大人似乎很肯定自己的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一阵沉默过后。


    「……真不愧是克蕾雅大人。」


    魔王轻声开口道。声音已经不是直到刚才为止那种彷佛老人和小孩的声音合成在一起的奇怪音色，而变成了熟悉又亲近的声音──也就是我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魔王？」


    「我并不打算说明。反正你将会在这里死去。」


    魔王拒绝回答我提出的问题。


    「就算是本小姐来问，答案也一样吗？」


    「是的，对此我非常抱歉。」


    「你竟然想反抗我吗，零？」


    克蕾雅大人用高高在上的态度逼问道。魔王则是以似乎觉得很耀眼的表情注视着她，回答道：


    「您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呢，克蕾雅大人。不管在何时，真的都好美。」


    说到这边，脸上露出一抹似乎很寂寞的微笑。


    「不过，那也到此为止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此终结。」


    「意思是要杀害本小姐吗？零，你能做到？」


    「我无法杀害你。所以，我交给柏拉图处理。」


    魔王的目光看向站在后方待命的柏拉图。柏拉图用随便的语气回答「知道了」。


    「无论如何都得动手吗？」


    「是的。」


    「战斗以外的选择呢？」


    「不存在。」


    「这样啊……」


    克蕾雅大人露出像是感到生气，又像是在哭泣般的表情叹了口气。


    「本小姐可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倒喔？」


    「其实别做无谓的抵抗，可以让你在毫无痛苦的情况下结束呢。」


    「说话真是没礼貌。是因为管教不够的关系吗？」


    「拖延时间就到此为止吧，克蕾雅大人。」


    「……哼。」


    虽然克蕾雅大人的语气很强硬，但那只是表面上罢了。仔细看就可以发现，她的肩膀正在颤抖，嘴唇也整个都发青了。


    「玛娜莉亚大人，无法发动咒文破坏和支配者吗？那个家伙，似乎也是我呢。」


    我向玛娜莉亚大人悄声问道。


    「虽然魔力构成确实很像，然而那个跟你完全不同。这么说对零有点不客气，但根本就是不同次元的水准。」


    连最猛的玛娜莉亚大人也无能为力吗？这下子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你们可以尽情抵抗。等你们灰心放弃以后，再杀掉你们也不迟。」


    魔王冷酷地发出死刑宣告。


    「喂喂喂，打情骂俏也给我差不多一点。」


    一个明朗快活的声音响彻四周，在这场合甚至显得突兀。同一时间，一道强烈的光束命中魔王的位置。


    「……！？」


    魔王虽然紧急摆出防御姿势，但没多久就被光之奔流给整个吞没。这道光跟地水火风其中任一种魔法的颜色都不同，只带着纯粹的白色，逐渐侵蚀魔王的黑色魔法障壁。


    「……」


    在光之奔流消失后，出现在眼前的，是魔法障壁被打散，魔王单膝跪地的景象。仔细再看，可以发现魔王摆出防御姿势的手臂受伤了。明明我们之前完全无法给她造成任何损伤。


    「如何啊，零？不对，该称呼你魔王吗？算了，无所谓。我所构想出来的这玩意，有点痛对吧？」


    说话的人是一位独臂的男性。身上穿的不是帝国的军服，而是保亚的军服。


    「罗德大人！」


    「嗨，克蕾雅。看来情况好像变得很有趣，我来助阵了。」


    说完这句话，前保亚王国第一王子罗德保亚露出自信的笑容。


    「是你啊……」


    魔王用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语气说着，看向罗德大人。


    「没错，就是我。嗨，零。虽然你从以前就是个有趣的家伙，但是居然还会变成魔王，这也未免太过有趣了吧。」


    「……你这人真的无法察觉周遭气氛呢。难道认为只是让我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就能够战胜我吗？」


    「刚刚可是把出力降低不少之后才发射。最大出力远远不只这种程度喔？」


    罗德大人和魔王之间火花四溅。


    「罗德大人，刚才那是魔法吗？」


    「没错。是我所开发出来的新魔法。虽然并非由我本身所射出，详细说明等之后再说吧。」


    罗德大人再次注视着魔王，说：


    「既然都敢自称是魔王了，大概不管在视觉和听觉方面都优于人类吧？那么你应该有注意到才是。保亚的援军再过不久就会赶到了。」


    「……」


    「就算你是再怎么强大的存在，同时应付悬殊的兵力差以及我这个魔法，怎么想都是一步臭棋吧？」


    「……」


    面对口气无比从容的罗德大人，魔王什么都没有回应。


    「你这混帐……对魔王大人说话时用那什么态度？魔王大人，请让我出手。这些家伙，我一个就绰绰有──」


    「先不用了，柏拉图，这次先撤退吧。」


    「魔王大人！」


    「你有异议吗？」


    「……呜。」


    只用一瞥让柏拉图闭嘴后，魔王转过身去。


    「喂喂，难得我都来了，约会居然到这边就结束喔？再陪我玩一下吧。」


    「你也是一点都没变呢，罗德大人。不是跟你说过吗？纠缠不休的男人最惹人厌啰。」


    「喔，是吗。……你还真的是零啊。」


    「是的。」


    面对语气变得更加寂寞的罗德大人，魔王的表情却依旧冷淡。


    「克蕾雅大人，以及我。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下次一定会杀掉你们。」


    抛下这句话后，魔王带着柏拉图飞向东边的天空。魔王虽然没有翅膀，但似乎同样也能飞行。真是个在各方面都远超正常水准的家伙。


    「罗德大人，我们被你救了一命。」


    「我也要道谢。谢谢你，罗德大人。」


    「别在意。还好有赶上。」


    罗德大人爽朗一笑之后，换了个表情，接着说道：


    「话又说回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零居然是魔王？」


    「本小姐也不清楚详细情况。但是，就本小姐看来，那个毫无疑问是零缇拉本人没错。」


    克蕾雅大人断言道。


    「既然是克蕾雅你的判断，想必不会错。问题就在于她跟这边的零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没错……零，你有想到什么吗？」


    克蕾雅大人问道。


    「不，完全没有。根本毫无头绪。」


    说到底，我甚至连魔王这个存在都不知情。就算说魔王本人就是我，也只会让我更加混乱。


    「我们还是先带这支队伍移动吧。他们是来自帝国的难民，对吧？」


    「是的，说得对。本小姐都忘了这回事。」


    我们现在还在带领帝都居民避难的途中。


    「来自保亚的援军也会帮忙警备。就算魔王再度来袭，我想应该多少也能支撑久一点才是。」


    「非常感谢。」


    就这样，之后我们专注于诱导避难民众。幸运的是，之后一直到避难完毕，魔王都没有前来袭击。


    但是，我脑中有一大堆疑问。


    为何被称作魔王的存在，真面目会是我？


    为何她会企图杀害克蕾雅大人和我呢？


    还有最根本的，在这个世界，我到底算是什么呢？


    因为有着御宅族特有的思考过度柔软的脑袋，当初很自然就接受了的异世界转生这回事，如今却成了我首次对此事感到疑问的瞬间。


    ◆◇◆◇◆


    帝都撤退战遭受的被害比想像中还要轻微许多。在人命方面，丧命的几乎都是士兵。而且还是担任殿后工作的一部分士兵而已。一般市民几乎都没有遇害，考虑到目前事态的严重性，我认为被害这么轻微其实是值得高兴的事。


    但是，有人丧命这个事实终究无比沉重。以朵菈西亚为首的战死者，不只是纳阿帝国的国民，连周边各国也都主动表达了追悼之词。他们可不单只是保护了纳阿帝国国民的性命，而且还从魔王和魔族这种全人类的威胁手上，保护了全人类的安全。虽然我非常反对把殉职这事加以美化，但是对于这群赌上性命只为了达成自己职责的人们，我也不吝于表示哀悼之意。


    「好啦，来讨论一下关于今后该怎么做吧。」


    玛娜莉亚大人这句话，拉开了会议舌战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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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跟保亚国境交界附近的纳阿帝国都市祖鲁克。这原本是帝国为了跟保亚进行战争而建造的城塞都市，现在则成为跟魔族抗战的最前线。我们借用这座都市的行政设施大会议室，在里面一起商量今后的方针。


    出席者几乎都是之前撤退战的参加者。克蕾雅大人和我当然在内，苏塞代表是玛娜莉亚大人、阿帕拉奇雅代表是威廉陛下、保亚则是赛因陛下、多鲁大人以及罗德大人、纳阿代表是菲莉妮与希尔达、精灵教会则是由优大人、米夏以及莉莉大人出席。这一间大会议室中齐聚了保亚周围的主要国家以及宗教团体的要人，显得有些壮观。


    「魔族们的动向如何？」


    「关于这问题，就由我来说明吧。」


    回答玛娜莉亚大人问题的人，是希尔达。


    「从斥侯那边传来的报告显示，魔族在占领帝都后，似乎暂时停止了大军的行进。」


    「帝都的被害状况如何？」


    「关于这个……有收到很不可思议的报告。都市的建筑物和设施几乎没受到任何损害。虽然敌人有在搜刮粮食，但却未观察到敌军有做出随意破坏的举动。」


    「……那可真是诡异啊。」


    赛因陛下皱起眉头。


    「不不不，都市没被破坏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这样一来，从魔族那边夺回都市之后，将来要复兴就比较容易了。」


    「比尔，现在应该要先思考如何击退魔族的办法。要复兴也该等到这事成功之后再说。」


    对于威廉陛下随口说出的发言，多鲁大人苦劝道。


    「不知道驱逐魔族用的结界，现在变成什么状况了？」


    只要城镇并未遭到破坏，那结界应该也还健在才是。


    「不，结界似乎还是遭到破坏了。我有收到报告，原先分别在帝都东西南北各自设置的魔法石，无论是哪一个全都已经遭到破坏了。」


    「那么，难道魔族也打算入驻帝都吗……？」


    听完希尔达的说明后，克蕾雅大人开口提出疑问。


    「是的。现在，魔王和柏拉图似乎都待在王城里。」


    「拉底斯呢？」


    「不明。虽然也有可能待在魔族领地中留守……」


    「……看来无法乐观呢。」


    毕竟朵菈西亚已经不在了。我们必须在没有她的情况下，对付剩余的两名三大魔公以及魔王不可。


    「菲莉妮，帝都变成战场的可能性很高，这样也没关系吗？」


    「……」


    虽然玛娜莉亚大人向她询问，但是菲莉妮却只是一脸恍惚，没有回应。


    「……菲莉妮陛下。」


    「啊……抱歉。有什么事呢？」


    被希尔达摇了摇肩膀，她似乎才总算回过神来。


    「毕竟您的母亲大人才刚过世不久……可以理解您现在觉得很难过。」


    多鲁大人一脸沉痛地表达同情。


    「感谢你的安慰。可是，我不能只顾着自己情绪低落。现在的我可是纳阿帝国的皇帝。在这种地方停滞不前的话，会被母亲大人取笑的。」


    菲莉妮努力挤出笑脸，但是不管怎么看，都只让人觉得她是在逞强。大概在她的心目中，朵菈西亚的存在就是这么重要。


    「关于帝都可能会变成战场这问题，既然没有其他选择，也只能接受。反过来想，能够活用地利优势，其实该感到高兴才是。」


    菲莉妮坚强地说道。可是她对人民向来充满慈爱。做出会让他们的生活场所被血腥弄脏的决定，想必她心中肯定感到非常难受才是。


    「如何攻略帝都还能想办法解决，真正的问题还是魔王啊。」


    玛娜莉亚大人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我收到的报告指出，魔王的真面目其实是零，可是我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意思。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威廉陛下希望我加以说明。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就在我觉得难以回答时──


    「虽然不清楚实际上的详细原因，但是，魔王的真面目是零这一点，想必是不会错了。」


    本小姐可以保证，克蕾雅大人如此下断言。


    「可是啊，零不是就坐在那里吗？还是说，你想告诉我们，其实有两个零存在吗？」


    「本小姐认为，恐怕真相就是如此。」


    「……不会吧。」


    威廉陛下苦笑以对。多鲁大人也皱起眉头，对克蕾雅大人表示：


    「既然你会这么说，那么，这说法或许有猜中真相的一部分也说不定，然而同时存在两个同一人物这种事，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这确实是令人费解的事实。但是，魔王的真面目毫无疑问就是零。」


    克蕾雅大人以一副「本小姐就是知道」的态度坚持她的看法，一步也不肯退让。


    「……零你又是怎么看呢？」


    赛因陛下改为询问我。可是，问我这问题，我也很难回答啊。


    「老实说，我不知道。魔王的容貌和声音跟我很像。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是我自己。可是，根据玛娜莉亚大人的说法，魔王缠绕在身上的魔力，以及所用魔法的构成方式，跟我似乎不同。所以，或许也有只是脸长得像的可能性──」


    「绝对不可能。那个就是零。」


    对于我开口提出的可能性，克蕾雅大人顽固地表示否定。


    「真是伤脑筋。唉，老实说，魔王的真面目其实无所谓，只要能打倒就行了。可是，就现状来说，要正面打倒那个魔王实在非常困难。为了打倒她，希望能获得相关情报呢。」


    玛娜莉亚大人表示，魔王的真面目或许能成为线索也说不定。


    「还有没有人知道关于魔王的其他情报？教会有什么讯息能够指教吗？」


    威廉陛下向优大人询问道。


    「我想，教会的传承中应该也没有提到关于魔王这个存在。对吧，米夏？」


    「是的，我曾经在因缘际会下翻阅过教会的古老文献，里面对魔族虽然有详细的记载，但我记得应该完全没提过魔王的存在。」


    「……就连长年跟魔族对立的教会也不知道啊。」


    米夏的发言让赛因陛下的表情变得有点难看，找不出解决的对策，众人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让我来为各位解说吧。虽然不确定到底有多少人能够听得懂就是。」


    这声音突然在会场中响起。


    「莉莉大人？」


    出声的人是莉莉大人。


    「时机看来差不多了。终于成功把魔王本人拉到台面上，那么现在把真相说出来也就没问题了。」


    莉莉大人是以一种称得上是天真无邪的语气说道。


    「教会不是应该不知道魔王的存在吗──」


    「不，零。现在说话的人可不是莉莉。」


    「……啊。」


    原来如此，现在的她恐怕是──


    「你说是吧，使徒？」


    被克蕾雅大人质问的使徒，露出一抹笑容之后肯定了这句话。


    ◆◇◆◇◆


    「……使徒？她不就是莉莉利利乌姆前枢机主教吗？」


    赛因陛下一脸讶异地问道。


    「初次见面，赛因保亚。欢迎你远从保亚跑呀来到这边。」


    「……看来真的是不同的人物呢。莉莉前枢机主教可不会说这种轻浮的玩笑话。」


    「谢谢你的赞美，我感到很荣幸。」


    彷佛在模仿演员谢幕一般，使徒用很夸张的动作行了一礼。


    「克蕾雅，请说明一下。使徒是什么意思？你们知道些什么？」


    多鲁大人感到困惑而要求解说。克蕾雅大人向我投以一个眼神，我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为了今后着想，让大家也都知道这件事会比较好。


    「她是被人称为使徒的存在。自称是精灵神的同伴，担任在台面下调整这个世界的工作，以上都是她告诉我们的话。虽然到底有多少比例是事实无法确定。」


    「百分之百都是事实喔，克蕾雅弗朗索瓦。」


    对于克蕾雅大人话中略带讽刺的说明，使徒像是觉得好玩一般插嘴补充道。


    「诸位想要瞭解关于魔王的事吧？是我的话，就有办法回答。」


    「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请务必告诉我们。不过，我也没打算随便听信就对了。」


    威廉大人用跟平常一样的态度说道。


    「想怀疑也没关系。不过，我会说出口的话只有事实。真的该担心的，其实是我接下来讲述的事实，你们几位能够理解到什么程度。」


    「……你难道想说我们的知识水准有问题？」


    多鲁大人用多少有些不爽的语气责备使徒道。


    「与其说是知识水准，不如说是文化水准──也不对，该说是文明的差异吧。虽然零缇拉肯定有办法理解，所以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使徒说到这里时，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我身上。没啦，就算你说这种话，我也没辙啊。


    「使徒。魔王和你们这些使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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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会对克蕾雅大人和我有特别待遇呢？说实在的，我希望你别再用这种似乎别有用意的方式说话了好吗？」


    听起来就像是喉咙卡着什么东西一般的说话方式，我已经厌烦透顶了。


    「我很抱歉。那么，我要开始说明了。可是，该从哪边先说明好呢……」


    「那就先由本小姐来发问吧。那个自称是魔王的人物，果然就是零对吧？」


    对于似乎正在思索该如何说明的使徒，克蕾雅大人抛出疑问。


    「这是个好问题，克蕾雅弗朗索瓦。可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却不简单。魔王虽然是零缇拉，但是零缇拉却未必会是魔王。」


    「……你是在耍我们吗？请你认真回答问题。」


    克蕾雅大人毫不掩饰心中的不爽。


    「我并没有任何想要耍人的意思，非常抱歉。在我的规格限制上，没办法无视逻辑一致性方面的错误。」


    「规格限制上？」


    可能因为是个陌生词语的关系吧，克蕾雅大人重复了一遍，表示疑问。


    「意思类似于『设计范围内』或是『设定内容上』，克蕾雅大人。」


    「很陌生的词呢。没想到你居然会知道呢，零。」


    「嗯，刚好知道。不过，这个词真要说起来，其实是一种比较会出现在非人的物体──人工产物上面的表现。」


    「……你说什么？那么，使徒，你其实是──」


    「直觉真准呢，零缇拉。没错，我并不是生命体，而是人工产物。」


    「！？」


    会议室陷入一片骚然之中。


    「并不是生命体……？别说傻话了。不管从哪边看，你都是人类啊。」


    「这句话对我来说真是最好的称赞，克蕾雅弗朗索瓦。但是，我并未撒谎。我是在一种名为科学的高等技术的发展下所诞生，毫无疑问是人工产物。零缇拉，以你的能耐，应该差不多可以猜出我的真面目是什么了吧？」


    说出这句话之后，使徒用一脸笑咪咪的表情看着我。由科学发展所诞生，跟人类很相似的非生命体──


    「你是ai──人工智慧吗？」


    「正确答案，零缇拉。」


    使徒啪啪啪地拍手道。使徒是人工智慧？虽然猜中了她的真面目，但是依然有许多问题想不通。


    「ai？ai是什么？」


    「呃，这个嘛，是一种人工制造出来，有着很接近人类心思的物体。虽然纯粹是人工物，但一般认为，高度的人工智慧，其言行举止跟人类将没有任何区别。」


    只不过，在我原本生活的时代，并不存在如此高度的ai，基本上是在虚构的故事中才会有的存在。


    「为什么零会知道这种事？」


    「在以前曾经和您提过的那个我原本生活的世界中，这是很普遍的知识。在那个世界中，被称作科学的文明非常发达，而非魔法。」


    「刚刚使徒也说过类似的话呢。」


    威廉大人似乎很感兴趣。


    「是的。在这种科学文明中所发展出来，把人心机能以人工方式重现的存在──就是人工智慧ai。」


    我认为自己已经尽可能把所知的一切用最好懂的方式仔细说明，不知道是否能让大家听懂。


    「大致上明白了。那么，身为这一种ai的你会出现在这里，代表零以前待的世界跟这个世界之间有某种关系啰？」


    「啊。」


    这倒是盲点。这么一想的话，不是这样还真说不过去。既然属于科学产物的使徒会出现在这边，那么我前世那个地球跟这个世界之间，必然会有某种牵连。


    「正是如此，克蕾雅弗朗索瓦。零缇拉……正确来说是大桥零所待过的那个世界，跟这个世界严格来说是同一个。」


    「！？」


    这是今天最大的冲击。这个世界并不是……异世界？


    「使徒，这意思是其实我并非异世界转生吗？」


    「这句话有正确的地方，但也有错误之处。在相异的文明之间反覆进行转生这一点虽然没有错，但其实都是发生在同一个地球上的事。」


    尽管不是很懂使徒说的意思，然而我似乎并非单纯的异世界转生。至今为止我在不知不觉中坚信的大前提，轻易地整个崩溃粉碎。


    「那么，我为何现在会在这里？原本只是个社畜ol的我，为何会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呢？」


    「这件事必须按照顺序来说明。零缇拉，首先请你先冷静下来。你的心跳次数现在数据异常喔。」


    这个使徒，都到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在说风凉话。当我打算更靠近使徒找她算帐时──


    「零，冷静。你现在的脸上，是本小姐从来没见过的可怕表情喔。」


    听到克蕾雅大人的声音，让我清醒过来。回过头去，看到的是正一脸担心的克蕾雅大人。居然让克蕾雅大人露出这种神情，我到底在干嘛啊。


    「……抱歉，刚刚情绪有点失控了。」


    「这也难怪。毕竟事关你的来历。」


    说完，克蕾雅大人紧紧拥抱住我。柔软的触感和甜蜜的香味，让我心中掀起的激浪逐渐平息下来。


    「我想。既然都说明到这个地步了，干脆请大家都来体验吧。这样做一定也比较快。」


    「……你想干什么，使徒？」


    克蕾雅大人维持着拥抱着我的姿势，对使徒投以锐利的目光。


    「接下来的部分，只靠口头说明的话，我判断很有可能会让人理解能力跟不上，所以想请各位直接去体验一遍事情的开端和前后经纬。」


    「体验？你要怎么办到？」


    「就这样办到。」


    使徒的手指对着半空中比划，接着光线画出了复杂的纹路。


    「零缇拉或许也知道这是什么吧。接下来要请各位观看的，是被称作虚拟实境的影像。」


    随着这句话，我也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第一轮的克蕾雅弗朗索瓦视点）


    「目前的进度如何了，克蕾雅？」


    这句话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已经知道结果，而带有责备的意思。


    这里是位于美国政府经营的研究设施中的研究所所长室。本小姐现在是被特意叫过来这里的。所长室跟研究所的其他房间不同，里面的布置其实比较像一般企业的社长室。


    我眼前这一位，是担任这间研究所所长的人物。有着一副典型的盎格鲁撒克逊人面孔，年纪大约五十多岁。比起研究方面的成绩，更主要还是因为很有经营能力，才获得所长的地位。


    本小姐非常不擅长跟这个人打交道。


    「……正在积极进行中。虽然得耗费比较多的时间，但本小姐的研究是──」


    「我不想听借口。你还没做出成果，简单说就是这样对吧？」


    打断本小姐说话后，所长对本小姐质问道。


    「留给人类的时间并不多。没有那么多空闲和金钱能够悠哉地等待你的研究完成。」


    「……非常抱歉。」


    即便不甘心，但所长说的也有道理。这是因为，人类现在正面临着存续的危机。


    「其实我对你可是很期待的，也给了你时间和金钱。可是，已经没时间再慢慢等了。我必须给你定下一个期限。再半年吧。」


    「怎么能这样！正如一直以来报告给您的，本小姐的研究不能从短期的观点来看，而是必须用长期的眼光──」


    「政府已经开始缩减研究资金了。那些家伙，终于还是开始考虑只保护自己这件事了。」


    「──！」


    这意味着对大多数的一般人见死不救，只要自己能够逃走就好。而且目的地还是连是否存在都不确定的所谓宇宙的乐园。


    「这一点已经决定了，请在半年以内拿出结果。」


    「……遵命。」


    本小姐虽然失意，却还是走出所长室。冷气开得很强的走廊，让我的肌肤感受到比实际温度还要更冷的感觉。


    「怎么啦，克蕾雅小姐？又被所长说了一顿吗？」


    返回自己的研究室之后，同事蕾妮如此说笑。她是跟本小姐年龄差不多的研究员，有着一头蓬松的亚麻色头发，是一名个性开朗快活的女性。


    本小姐没有回应她，把原本准备要拿给所长看的简报资料丢在桌子上后，在自己的椅子上软趴趴地瘫坐着。


    「……发生了什么事吗？」


    可能是总算留意到本小姐的情况不对劲，同僚出声安慰道。


    「半年内没有做出成果的话，似乎就要把我解雇。」


    「什么！？那样怎么可能来得及！？」


    蕾妮脸色大变，发出彷佛尖叫般的声音。


    「本小姐也是这么说啊。但是，所长却完全不肯听我解释。」


    「唉──读文组的人就是这个不好。那些人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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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研究到底是什么模样，根本就一点都不懂。一定能够确实获得成果的研究这种好事，哪有可能会存在呢？」


    蕾妮开始把心中的不满列举出来。其实她并不是要说所长的坏话，她只是在向我表达她也有同感。


    「谢谢你，蕾妮。我心里舒服多了。」


    「不用客气。不过，这下可真是伤脑筋呢。只有半年啊……」


    「对。就算让她全力运作，想在半年内弄好还是很困难呢。」


    那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本小姐的女儿。是本小姐花费半辈子作的研究集大成的成果。


    「啊，那不是正好吗？接下来你该怎么做，你可以跟她问问看啊。或许可以得到什么建议也说不定。taim在吗──！」


    说完，蕾妮从本小姐身上抓起白袍的袖子，拉着本小姐打开了前往研究室隔壁实验室的门。


    「你好，蕾妮。有什么事吗？」


    说着一口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是语音合成的流畅英语，她──taim如此回答道。th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for mankind──简称为taim，她是为了解决人类面临的困境而被设计出来的最新锐的人工智慧。本小姐的研究就是把她制造出来，并使用她来拯救人类。


    在二十一世纪进入终盘的现在，人类遇上了存亡的危机。从上个世纪开始就一直有人担心的环境问题，直到现在都仍未解决，随着气温上升，海平面也跟着上升，近百年来，海岸线已经把陆地削去好几公里。夏季的气温已经升高到不穿空调服的话，顶多只能活动个几分钟而已。冬季则是反了过来，温度降至零下两位数也理所当然的日子一直持续。


    气候变化直接冲击到农作物，严重的粮食不足问题正在慢性化。在二十一世纪初期曾预估，世界总人口迟早会突破一百亿；但现实却是数量快速减少，现在已经到了全世界不足十亿人的状态了。残存的几亿人也处于假如无法持续接受科学恩惠照顾，何时死绝都不奇怪的情况。人类对于很有可能成真的「灭亡」这两字惊恐不已，却也只能颤抖着生活。


    互看不顺眼的各国政府在一开始还会彼此推卸环境遭到破坏的责任，但在局势已经不允许为这种小事争吵的危机意识影响下，最近几年为了打破现状而逐渐加强缔结合作关系。这间研究所也是其中一环。然而，受到过度破坏的环境，早就已经严重到无法挽救了。虽然人类总动员起来寻求解决的方法，可至今依然毫无头绪。


    「克蕾雅，你好。找我有事吗？」


    在taim的机体前浮现的女性全像投影注视着我们。她是taim的使用介面。有着银发和赤眼，而且跟人类差异很大，彷佛妖精一般的容貌。


    「没错，对有些事感到烦恼。可以陪本小姐商量一下吗？」


    「我很乐意。」


    taim是由本小姐所创造的人工智慧。她是应用分散式计算所制作，并采用量子电脑进行合议制的ai。表面上看起来具有单一人格，但其实是内部有着数百个各自有不同特征的个别ai之集合体。taim的演算能力──甚至可说是思考能力，已经远远凌驾于人类。


    「所长要求我必须在半年内拿出成果。关于这件事，请告诉本小姐你的意见。」


    对于本小姐的问题，taim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如此回答：


    「照现状看来，在半年内要做出成果很困难。透过我的能力，要找出这个状况的解决方法，应该需要再有个几年的时间。」


    「……果然是这样啊。」


    就算是超高性能的ai，毕竟也不是神。当然不可能这么刚好能给出符合需求的答案。本小姐对于这个跟预期一样的答案有点失望，同时也产生某种干脆放弃算了的想法。


    「我想提议一个提案，可以吗，克蕾雅？」


    「什么提案？」


    「只靠我、克蕾雅以及蕾妮的力量，我推测在半年内是不可能获得成果的。」


    「嗯，你说得对。」


    「但是，假如再加入一名特定人物的话，虽然机率非常低，却有可能在短期内得到有益的成果。」


    「！」


    有希望了……？


    「你所说的那位人物，是谁？」


    本小姐已经决定，只要能做出结果，就算可能得支付比较高额的报酬，也必须把那个人物挖角过来。


    「是日本的一位研究者。」


    「名字呢？」


    本小姐的问题，taim是这么回答的：


    「大桥零。她是灵魂量子化的专家。」


    这个名字，后来让本小姐无法忘怀。


    ◆◇◆◇◆


    「我是大桥零，请多指教。」


    正以很有日本人风格的鞠躬方式敬礼的那女孩，年龄却跟本小姐相同。外观比个人资料上面记录的年纪还要年轻许多。本小姐曾听说亚洲人会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年轻，在她身上这一点尤其明显。


    与其说是身穿白袍，不如说更像是被白袍给包在里面──给人这种感觉的她，看起来不太有研究者的感觉。真要说起来，比较像是在某间公司的普通ol。


    「我是担任研究组长的克蕾雅弗朗索瓦，请多指教。」


    「我是组长助手蕾妮，请多指教喔，零。」


    「好的。」


    零是一名不太有表情变化的女性，因此难以辨别她的想法。这方面或许就是崇尚自我表现的欧洲人，跟以谦虚为美德的日本人之间的不同也说不定。可是，这个场所的需求跟性格和人格无关，而是能力。就算她是难以相处的人物，只要能做好工作，我就不会去管她。


    「跟你介绍一下taim。」


    「taim，这位是从今天起和我们一起工作的零。」


    「请多指教，零。」


    「……你就是，世界最顶尖的ai……」


    零用像是在看美好事物的目光对着taim，据说日本人比欧洲人更容易感受到物体中寄宿的魂魄之类的东西，她大概也是这一类的人吧。


    「……居然如此残酷。」


    「咦？」


    「不，没什么。」


    本小姐虽然有反问，但她却含糊其词。


    「那么，接下来需要我做些什么？」


    似乎已经把心态调整过来，零开始询问工作方面的问题。有干劲的人很好，本小姐喜欢。


    「我们必须完成的最终目标，是想出一个防范于未然的办法来避免人类灭亡。这一点你知道吧？」


    「嗯，大概知道。」


    零用没有温度的双眼看着我说道。


    「大概？」


    「没事，我的私人问题罢了。请继续说。」


    「……算了。最终目标虽是如此，但这并不是能够立刻有所改善的简单问题。目前的目标，暂时先放在半年内能够做出明显成果。」


    「原来如此。」


    「至于希望你完成的工作，是关于你的研究分野──灵魂的量子化。希望你提供taim相关的研究资料。」


    本小姐简单地为她说明了输入研究资料的方法。看来她果然很优秀，很快就已经掌握要诀。


    「我懂了。」


    「有什么问题吗？」


    「有一个。」


    「请说。」


    「这项计画所追求的『人类存续』这个目标，需要肉体吗？」


    「……什么？」


    本小姐一开始无法理解零到底想说什么。


    「什么意思？」


    「我认为，只要能够完全实现灵魂的量子化，肉体就不再是必要不可缺了。」


    「？？？」


    当本小姐变得更加困惑时──


    「零，也就是说你的意思如下：只要能够把灵魂先变换成量子，并设法保存在某种媒介中，就没必要坚持使用名为肉体的容器。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谢谢你的整理，taim。」


    本小姐也总算理解了，但是这方法真的好吗？零专门研究的灵魂量子化这个概念，其实在上个世纪就有了。然而，当时基本上只存在于虚构的故事中。这个概念有可能获得实现，还仅是十多年前的事而已，所以对于「舍弃肉体」这个想法，只能说，太过突兀而不切实际。


    「正因为有肉体，才算是人类，不是吗？人类要是变成完全只由量子构成的存在，那还称得上是人类吗？」


    「只要当事者的认知是自己拥有肉体，那不就行了？」


    「……类似在虚构的世界中操作自己的使用角色那样吗？」


    「没错。只要使用的人本身不会觉得不对劲，我认为就没有问题才是。」


    真是这样吗？


    「保存量子化后的灵魂用的媒介，也必须定期维护吧？那么，到头来还是需要能够进行维护的真实肉体啊？」


    「我认为没必要让人类亲自进行维护工作。这个问题只要交给机械代劳，不就能够解决了？」


    「……」


    本小姐差点被说服。看来她的理论有一定的说服力。但是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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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方面，本小姐想反对此举的情绪也压抑不住了。


    「这议论暂时到此为止吧。请你先以必须有肉体为前提，开始输入资料吧。」


    「……我知道了。」


    零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但从她脸上可以看出带有不满的情绪。即便如此，她还是遵照指示，开始进行工作。


    「这个女孩，怪怪的呢。」


    从taim旁边离开之后，默默看着我们议论的蕾妮凑近我的耳边小声说道。


    「确实，有点奇怪呢。」


    「居然会认为没有肉体也没关系。她的价值观，是不是有点危险啊？」


    「蕾妮，从第一天起就觉得今后要一同工作的对象不好相处的话，可不行喔。」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


    老实说，本小姐跟蕾妮有同样的感想，不过立场上，这种话不能说出口。不需肉体这种想法，偶尔会在一部分的科幻作品中出现。但是，真的认真考虑在现实中加以实现的这种心理，本小姐觉得很接近疯狂。


    不过话又说回来，从零的眼睛虽然难以看出她的内心想法，然而眼中的光彩却显得非常具有理性。她的想法已经走上疯狂的可能性应该很低。那恐怕是她个人独有的信念。不过到底是遇到过什么经历，才会让她酝酿出这种信念？本小姐并不知道。


    「好啦，蕾妮也赶快去工作吧。关于『放射性废弃物和化石燃料的再生产』这主题的论文，你还没写完不是吗？」


    「好──的。」


    在本小姐催促下，蕾妮也返回自己的座位开始工作。看到这边之后，本小姐也开始跟自己的工作奋战。


    （「人类的肉体是否有必要」，是吗？）


    在构筑人工智慧的过程中，这也是本小姐曾经思考过的主题之一。人类的心灵这种东西跟肉体有很深的关联，没有肉体的感觉，是不可能构筑出高度的人工智慧的。在构成人类心灵的要素之中，需要依赖五感的要素非常多。


    例如，不实际用嘴巴去用餐的话，就无法让ai真正理解味觉和吃东西的感觉。制作taim的时候，本小姐赋予她拟似的五感。原本纯粹以程式来跟她交流时所无法解决的难题，本小姐就是用这种方式解决的。


    对于采用这个作法的本小姐来说，肉体对于人类是必要不可欠的这一点，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零却表示，肉体对人类而言并非必要。到底是有过什么经验和思考，才会作出这种结论？本小姐在产生反感的同时，也对她也产生了兴趣。


    再说──


    （残酷……？到底指的是什么意思？）


    看到taim的时候，零确实是这么说的：「居然如此残酷。」那句话，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在那之后，零的加入让研究有了惊人的进展。她所提倡的拯救人类的步骤，是本小姐绝对想不出来的方法。


    来到这间研究所后，仅仅四个月她就完成了。人类存续永劫回归轮回系统──这设计毫无疑问，是只有天才能想到的点子。


    ◆◇◆◇◆


    「接下来，要向各位说明我们的研究团队所提案的人类存续计画。请先翻阅手边的资料a－1。」


    这里是研究所内部的新闻发布室。本小姐和零正以研究负责人的身分坐在记者们的面前。接下来要进行的，是以零为中心所开发出来的，为了让人类存续下去的计画──永劫回归轮回系统的发表。


    因为内容太过惊人，本小姐心中充满了不安。朝旁边偷看了一眼，坐在隔壁的零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安的表现，跟平常一样只是淡淡地进行说明。还是老样子，一个让人搞不懂的人。


    「作为计画的第一阶段，首先使用taim把灵魂变换成量子数据，并保存在记忆媒介里。保存对象则是目前生存的人类之中，赞同量子化的所有人类。接下来，人类将进入数个世纪长的休眠期。」


    她的计画是在这段休眠期间中，taim会使用以奈米机械为首的自律型机器人来改善地球环境。


    「单只靠使用机器人，真的有办法做到这件事吗？」


    「并非单只有使用机器人。还会暂时把环境状态和文明水准暂时从科学文明转换成理想的别种形式。」


    零这说明让记者们骚动起来。这也难怪。本小姐之前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同样也是除了荒唐无稽之外，没有第二种感想。


    「重建的目标并不是科学文明？那么请问是要重建成哪一种文明？」


    「魔法文明。」


    询问者不由得失笑。其他的记者们也彼此对看，然后笑了出来。大概是以为这是不现实的妄言吧。但是，他们接下来想必会感受到自己的肤浅。


    因为大桥零这一位稀世科学家，也因为她身为首位魔法师的才能。


    「口说无凭。所以再来是提出证据，请关灯。」


    蕾妮操作遥控器，把发布室的灯关掉。零取出一支白色像是手杖的物体，摆好姿势，接着说道：


    「目前研究虽然还处于初期阶段，但魔法已经可以做到这种事了──照亮吧。」


    随着零开口一念，她握着的手杖前端亮了起来。记者们顿时陷入一片哗然。


    「这、这是什么……！？」


    「刚刚说过了，这是魔法。技术上来说属于最初步的，照明用的魔法。」


    「变、变魔术罢了！肯定只是某种障眼法！」


    另外一位记者纠弹道。他们的心情本小姐能够理解。前来参加这场发表会的记者们，全都是长年担任科学报导，标准的理工科毕业。一定无法那么轻易接纳眼前这现象吧。


    「魔法是一种从科学延伸出来的技术。现在开始说明其原理。请翻阅资料b－1。」


    房间的灯被重新打开，记者们虽然陷入一片猜疑之中，却依然翻看起资料。眼中充满着无论如何都要把我们的骗人把戏揭开的批判意识。


    「用来支撑魔法的，是我们研究成果之一的新能源──魔力。这是从时间之流中成功提取出来的全新能源。」


    零毫不介意记者们充血的眼睛，始终保持着冷静，持续进行说明。


    「从时间之流中提取？用什么办法？」


    「在构筑ai──taim的过程中发现了脑部的未使用领域，这给了我们灵感。人类的脑部其实原本就有能跟时间互相干涉的能力。我们制作出了可以人工发动这种能力的装置。」


    并命名为「魔道具」，说完，零展示出那根白色的手杖。


    「位于这根手杖前端，我们称之为魔法石的宝石，实际上是用极小型积体电路所制作的奈米机械的集合体。这同时也是taim的终端。这种魔法石会刺激脑部的未使用领域，进而引发各式各样的现象。」


    零接着把目前已经确定的魔法种类一一列出。


    「在这些魔法中，能够使用出哪些种类，每个人都不同。为了方便，我们将其称为适性。另外，我们还将引起的现象简单区分出四大系统，把魔法分别归类在地、水、火、风这四大系统中。」


    记者们猛盯着资料，眼睛都快要看到脱窗了。虽然抱持怀疑态度的人似乎还是很多，但是，其中似乎也有人已经注意到这场发表会将成为历史的转捩点。


    「这种以魔法为基础的文明，我们称之为魔法文明。在我们的计画中，打算借由把科学文明暂时转换成魔法文明的方式，来让地球环境获得改善。」


    「为什么有这效果？」


    「因为在世界处于魔法文明的期间，原本会破坏环境的各种能源问题就能够获得解决。魔力是一种干净的能源，而且魔法的中枢技术──魔法石的核心，其实就是我们曾经难以处分的放射性废弃物。」


    也就是说，走进死路的科学文明，可以直接转换成魔法文明的基础建设。在这方面，蕾妮的研究创下很大的功绩。


    「之前你还说过，转换成魔法文明是暂时之举。难道并没有要完全转移成魔法文明吗？」


    这是当然会产生的疑问。


    「作为魔法文明核心的魔法石，需要使用放射性废弃物。如果完全转移的话，迟早有一天，魔法文明也会跟现在一样，为了资源枯竭而感到伤脑筋。」


    我们所追求的目标是另外一种模式，零接着说道。


    「我们要提案的模式，目标是追求魔法文明和科学文明的轮流实行。另外，在两种文明进行转换的期间，使用将灵魂量子化的技术来保持休眠状态。」


    简单说，就是这么一回事：将现世的人类先量子化进入休眠状态，把环境转移成魔法文明后，再让人类重新繁荣。之后，等魔法文明发展到疲弊状态的时候，再次转移至休眠状态，然后这一次则是改为转换成科学文明。


    从整体看来，处于魔法文明时可以恢复科学文明的资源需求，处于科学文明时则是会恢复魔法文明的资源需求，这就是这项计画的构造。不停地重复这种轮回，让人类能够永远持续下去，这就是零所构思出来的永劫回归轮回系统。


    「这次的记者会只是针对轮回系统做个概略说明而已。详细内容将在之后由美国政府正式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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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请各位记得确认。接下来，进入回答问题的阶段。」


    之后的问题回答变得很激烈。我们的研究成果虽然堪称划时代的设计，但是听起来的感觉却只像空中楼阁，这一点是个大问题。然而，最先抢着想要批判我们的记者们，在零明显依据同一理论体系提出的流畅回答之下，开始感受到我们的研究应该是真实的。记者们虽然批判精神旺盛，同时却也是非常理性的人，是懂得专业知识的专业人士。他们与她们本身的理性，陆续开始转而对自己呼吁这个计画的正当性。


    「非常抱歉，时间到了。发表会至此宣告结束，感谢各位。」


    和记者们打完招呼后，我们就离开了。在返回实验室的半路上，蕾妮一脸兴奋地对本小姐说个不停。


    「我们成功了，克蕾雅！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巨大的成果！」


    「是啊。多亏有了零的帮助。」


    本小姐把发话权转向零，但是零只说了一声「不敢当」而已。


    「你不觉得开心吗？自己的研究即将被众人认可了喔？」


    「不是我的，而是我们的。而且，其实我只要能够进行自己的研究就好，结果和评价那一类的东西我没什么兴趣。」


    依然还是那一个酷酷的零。


    「常听人说天才有很多是怪人，看来你也不例外呢。」


    「那么，克蕾雅也是天才吗？」


    「跟你比起来，本小姐只能算是凡人……慢着，什么意思啊！」


    「而且我的理论要是没有taim的话，只会变成纸上谈兵而已。」


    被零用这种方式称赞，感觉是不坏啦。


    「可是，你为什么要特地取『魔法』这种可能会引起反感的名称呢？听起来具有研究风格的名字，其实要想多少有多少吧？」


    「……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名字一听就懂啊。」


    不知为何，零露出一个不服的表情。


    「好──诈──喔──！你们别进入两人世界好吗──！」


    「而且蕾妮写的科学废弃物再利用的论文，也是这个计画必须且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啊。」


    「嘿嘿嘿──是这样吗？」


    「说的没错。」


    这个计画是大家一同努力才得以抓住成功。想到这儿，本小姐觉得更加开心了。


    「啊，不过，我差不多要准备告辞了。


    「你要告辞？什么意思？」


    本小姐反问零这句话的意思之后──」


    「现在只靠各位，就能够让计画继续进行下去，所以我打算先离开这里了。」


    一脸毫无变化的表情，她这么回答。


    ◆◇◆◇◆


    「现在少了零的话会很困扰。无论用什么方式，请务必挽留住她。」


    从所长室返回研究室的路上，本小姐反刍着所长说的话。不用他提醒，本小姐也知道零的存在对研究和计画来说，目前依然是不可或缺的必要人才。确实，永劫回归轮回系统是以本小姐、蕾妮、零三人为中心所制作出来的，然而中心人物毫无疑问是零。计画中还存在着很多除了她以外没人能够理解的概念，没有她的话，计画就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


    零虽然说现在只靠我们就没问题了，但是，实际上不可能办到呢。


    「话虽如此，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说服那个零呢……？」


    无关好坏，零毕竟是个我行我素的人物。一般的说服方式，她根本连听都不肯听吧。如此烦恼着，本小姐一时起意，把目光投向走廊外。


    眼前可以看到无数街灯。听说在很久以前，会用百万美元的夜景这种方式来称呼。但是现在不同了。没有科学力量守护的话，人类连夜晚也无法度过。给充满这种闭塞感的人类带来一线的希望──那就是零所构思出来的轮回系统。


    （无论如何都必须把零挽留下来才行……可是，该怎么做？）


    本小姐一边烦恼着，一边打开研究室的门。


    「啊，终于回来啦！克蕾雅也帮忙挽留她一下嘛！」


    「蕾妮？怎么了？」


    「零说今天就要从研究所离职！」


    「！？」


    仔细一看，零居然已经把她桌上自己的物品随意堆放在纸箱中了。


    「给、给本小姐等一下，零！再怎么说，这也未免太急了吧！」


    「交接用的资料已经做好了。以后只有你们两位也没问题。」


    就算本小姐开了口，零看来也没有停止手边动作的意思。本小姐非常焦急。


    「零，这项计画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易懂。本小姐无法理解的地方太多了。」


    「可能会造成工作进度迟滞的部分，我都有写在交接资料上。不要紧的。」


    油盐不进就是在形容这种态度吧。


    「零，为何你那么想要离职？有什么原因吗？」


    「……没什么。只是因为工作做完了，我才想要离职。」


    本小姐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觉得她似乎隐瞒了某件事。


    「零，过来一下。」


    「……克蕾雅？」


    「来就对了！」


    本小姐拉着零，一起走进谈话室。


    「请先坐下来。本小姐现在就去泡咖啡。」


    「我不喝。已经没有什么好说了。」


    「等就对了。」


    本小姐强行逼零坐下，按下了咖啡机的开关。


    「回想起来，我们都在认真研究，所以几乎没聊过私事呢。」


    「因为没有必要啊。」


    零露出一脸不满的表情，故意转身背对本小姐。发言也非常冷淡。


    「真的是这样吗？本小姐想要更了解你喔，零。特别是关于你那套哲学。」


    「没什么……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本小姐端起泡好的两杯咖啡，把其中一杯拿给零，坐了下来。零也以一副很勉强的样子接下咖啡。


    「在研究开始之前，你说过『人类是否需要肉体吗？』，对吧？」


    「……你记得可真清楚呢，这种小细节。」


    「忘不了啊。如果是在科幻故事里看到也就罢了，会认真说出这种话的人，本小姐还是第一次见到。」


    本小姐一边朝咖啡里倒入牛奶，一边笑道。零则是露出尴尬的表情。


    「结果，这次的计画还是选择拥有肉体的方式呢。」


    「对呀。只有文明开始初期的肉体是以人工方式准备，之后就完全放手交给自然繁殖。」


    零一直到最后为止态度都很强硬，主张应该采用把人类完全转换成量子方式的存在，但这主张没能获得美国政府的认可。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肉体呢？有什么理由吗？」


    「……没什么。」


    「那和你的性倾向有关系吗？」


    「！？」


    她的脸上明显浮现出惊愕的表情。本小姐第一次看到零动摇的模样。


    「为、为什么你知道……！？」


    「都一起度过了这么这么浓密的时间，再怎么说也会发现吧。你，是女同性恋对吧？」


    「……」


    零没有回答，但是她的沉默比任何雄辩都更能证明这是事实。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跟本小姐说一下吗？刚才也有说过，本小姐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


    「……只是一个无聊的故事罢了。」


    零虽然嘴上这么讲，却还是开始缓缓述说起来。


    「我的母国──名为日本，是一个保守的国家。」


    「是这样吗？在本小姐的印象中，原本还以为那是一个性倾向非常开放的国家。」


    「确实，如果进行民意调查的话，应该会得到接近自由主义的结果。歧视是不好的，同性恋者也应该拥有人权。但是……」


    「但是？」


    「这些其实不过是因为，大家觉得那是跟自己无关的别人家的事，或者是在娱乐作品中所给人的印象。一旦发现身边有性少数群体存在时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其实保守的程度会让人感到吃惊。」


    关于这方面的现象，可能跟日本人独有的心底话和表面话不同的文化有关系也说不定。零这么说。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保守，其中也有真正能够理解性少数群体的人。可是，这样很麻烦啊，每次都得从头一一说明来让对方了解。」


    那想必是性少数群体不可避免的痛苦吧。


    「所以我一直在想，要是没有肉体这种东西就好了。那么一来……人类成为只有心灵的存在的话，我就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吧。」


    零想说的这件话，第一次让本小姐感受到这是一番有人性的意见，进而加以理解。其实零想说的并不是什么「这是人类的新阶段」啊、「进化的尽头」啊之类的东西。单纯只是觉得肉体这个枷锁很麻烦，想从其中解放出来。所以她才会一心一意地在灵魂的量子化这个分野不停持续研究。


    「零……」


    「我不需要同情。甚至也不求理解。只不过是除了这种方式之外，我无法残存至今。就只是这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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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自嘲的零，本小姐觉得非常难过。在这半年间一起度过不少时间的对象居然会露出这种笑容，本小姐对此感到悲伤无比。


    可是──


    「可是，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何你会打算离开而不继续参加计画呢？如果要研究灵魂的量子化，没有比这边更好的环境吧，不是吗？」


    要进行灵魂的量子化，高性能的演算装置不可或缺。taim对于这目的来说，应该是最适合的存在才是。


    「……」


    原本进行着的对话突然中断了。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让本小姐感到讶异。


    「零？」


    「……没什么。就像刚才我说过的，单纯只是研究已经告一段落了，所以就想辞职罢了。」


    零一边表示「可以了吧？」，一边打算从座位站起身来。


    「这是谎话吧。你隐瞒了某些事，对不对？」


    「那些无所谓吧！拜托，请别再管我了！」


    发出像是在长啸，又像是在尖叫般的声音，零厉声大喊。但就算如此，本小姐依然往前踩出一步。


    「才不会放下不管。我们是朋友啊，对吧？」


    说完，本小姐抓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来面对这边。零露出一个嘲笑般的表情，说：


    「朋友？哈，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嘛。」


    「你不说的话，本小姐当然不知道啊。」


    「那么我就告诉你吧。我呢，对你抱有情欲。」


    「！？」


    这次反而是零抓住了我的肩膀。她的眼神看起来，似乎带着危险却又自暴自弃的光芒。


    「对本小姐有情欲？」


    「你都没注意到吗？因为在一起的都是同性，你之前露出过好多次毫无防备的娇俏模样呢？差点以为你在诱惑我。」


    零一边口中说着轻浮又淫荡的话语，一边抱住本小姐。


    「希望我留下来吗？可以喔。只要你答应成为我的东西就好。」


    「……」


    「没办法对吧？觉得恶心对吧？讨厌有这种家伙在身边对吧？所以我才会辞职。」


    零笑得很浮夸，从本小姐身上把手移开。


    「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下子你懂了吧？那么，别啦。」


    零转身准备离开。本小姐则是──


    「！？」


    从她背后紧抱住她。


    「……克蕾雅小姐？」


    「可以。」


    「啥？」


    「刚刚说的是，这条件本小姐答应了。」


    听到本小姐这句话，零这次总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脑筋没事吧？」


    「本小姐很正常。如果这样做能够留下你这么有才能的人，那太划算了。」


    「……为了计画，你要出卖自己吗？」


    「不行吗？还是说，你连心都想要？」


    本小姐用挑衅般的语气这么一说，零在刹那间露出难过的表情。但是，她立刻又换上一副自嘲般的表情。


    「不，得到身体就够了。就算性格不提，你的身体应该也能给我带来很大的乐趣。」


    「那么，交易成立了。」


    本小姐把自己的脸凑近零的脸。


    「你会后悔的。」


    「才不会。」


    「想要回头得趁现──」


    「别说了。」


    本小姐堵住零的嘴唇。


    就这样，本小姐和零之间扭曲的关系开始了。


    ◆◇◆◇◆


    「唔……」


    听到小鸟叫声醒过来之后，可以看到窗外的朝日已经冒出头来。从设有用以中和过强日光的过滤装置的窗户，有柔和的光线倾泻而下。


    「啊，醒了吗，克蕾雅。」


    「早安，零。你在做什么呢？」


    躺在双人床上的本小姐身旁，零没穿衣服，正在操作全像投影电脑。


    「这个吗？这个是我的嗜好。」


    「嗜好？看起来，似乎像是某种动画影片的样子。」


    全像投影电脑的画面上，显示着一个日本动画风格的角色。


    「这个是游戏。」


    「游戏？」


    「嗯，被称为少女向游戏，是过去人类娱乐还很丰富的那个时代的遗物。」


    依照零的说法，所谓的少女向游戏，是一种主要以女性为客群的小说类游戏。游戏中有许多男性攻略对象，玩家可以从中选择中意的对象进行交流。


    「本小姐大致瞭解了，但你不是对男性没兴趣吗？」


    「没错。其实我的目的是这游戏里面的反派千金。」


    「反派千金？」


    「喏，就是这个角色。」


    零用手指所指出的，是有着一头现实中很少见的法国卷发型，正环抱着手臂的金发角色。


    「虽然实际上并不多见，在少女向游戏中也存在有竞争对手定位的角色。会主动找主角的麻烦，最后则会败给主角，成为衬托用的垫脚石。」


    「居然会有如此让人难过的角色啊。」


    当本小姐对此表示同情时，零睁大眼睛，一脸愕然。


    「……真是让我惊讶。」


    「惊讶什么？」


    「反派千金是用来惹人厌用的角色。没想到居然会以让人难过来形容。」


    「因为真的很让人难过嘛。居然只有这么可怜的命运在等着她。」


    本小姐一说完，零双眼发亮。


    「没错！就是这样！哎呀，我们的想法一样呢！就是这样！反派千金其实是很可爱的！」


    「等……等等，你怎么了？情绪突然这么高昂。零变得彷佛像是另外一个人呢？」


    平常那个酷酷的零上哪去了？不过，本小姐对这个零却意外地不觉得讨厌。


    「不好意思，我过度激动了。总之，我喜欢去怜爱这一位反派千金。每当研究进展卡住的时候，我时常拿出少女向游戏游玩来抒压。」


    「这样啊……那么，造成你研究进展卡住的问题是什么？」


    「关于魔法文明的世界该如何设计。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尝试，能够拿来当作参考用的文明数量实在很稀少。」


    「原来如此，是这个原因啊。」


    拥有魔法的文明，只在小说中登场过。在那些虚构故事中，虽然也有世界观设定严密精细到令人吃惊的作品存在，但是，要到足以拿来作为实际要诞生的文明设计用的参考，想必数量不会多到哪里去。


    「不如，我们干脆就做成像是这游戏的世界，你看怎么样？」


    「思考时请严肃一点。这个是关系到人类存亡的计画喔？」


    「可是这游戏对于世界的设定真的设计得很仔细 ──」


    哦，原来如此。零在发布会的时候之所以会刻意选用「魔法」这种称呼，恐怕就是受到这嗜好的影响吧。这类人该怎么形容呢？技客？日文中好像称作御宅族是吧？


    「或许应该妥协，采用这个水平的世界观就好。」


    「不行啦，零。这可关系到人类的未来。必须更追求完美才行。」


    「这样不是太过理想化了吗？」


    「听好了，零。虽然常会有人摆出一种彷佛他很懂的模样，表示人不该逃避到理想之中，但本小姐的看法却正好相反。从理想逃避到现实才真的有罪，这是本小姐的看法。」


    本小姐如此一说，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本小姐也会尽全力帮忙你，再多努力一下吧？」


    「……我知道了。」


    零苦笑着点头。


    「──对了，还有一个有趣的巧合。」


    「？」


    就在本小姐睁大眼睛时，零也一个贼笑，说：


    「这游戏中的反派千金，名字跟你一样是克蕾雅。」


    「……哦，这样啊。」


    本小姐打从心底感到无所谓。


    「好啦，这件事就先说到这边吧。我要去作早餐了，克蕾雅可以再多睡一会儿。做好了我会过来叫你起床。」


    「那就拜托了。」


    说完之后，零吻了本小姐的脸颊一下，穿上浴袍，离开了床铺。


    「对了，克蕾雅。你的身体状况如何？」


    「？没什么不对劲啊……为何这么问？」


    因为很忙碌，最近这阵子的健康检查都被本小姐放鸽子，但身体并没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留在档案上的记录应该是显示有去做健检，是经过窜改的痕迹被零发现了吗？


    「没什么，没事就好。」


    零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她就走向厨房。本小姐目送她离开后，为了再小睡一下，把头埋入枕头中。


    自从跟零发生关系以来，已经过了五年以上的时间。原先本小姐已经觉悟会是纯肉体关系的来往，但在不知不觉中，甚至已经变成同居在一起。一开始零很粗暴的对待方式，不知从何时起，也变成彷佛对待真正情人一般的温柔动作。


    最感到讶异的是，本小姐自己对于跟同性之间的性行为适应良好到让人吃惊的程度。在零之前曾经发展成恋爱关系的对象全部都是异性，以前本小姐对于自己是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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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恋也从未怀疑。可是，从跟零能像这样一直持续保持关系这一点看来，本小姐说不定是一名双性恋。


    不过，本小姐的性倾向其实并不重要，问题在于跟零之间的关系。虽然最早是因为不纯的动机而开始的关系，但是本小姐对这段关系相当满足。零是会对情人全心付出的那类人，在性生活以外，同样能感受到她对本小姐的悉心照顾。像是现在，为了不擅长做料理的本小姐，她就非常开心主动地去作早餐。零的外貌也很可爱，所以本小姐对这段关系没有任何不满。


    可是──


    「这段关系，只是为了完成研究。」


    没错，跟零之间的关系，说穿了只是为了能够留下她继续发展计画的借口。那么，在计画进入最后阶段的现在，是否该先做好可能会跟她分手的觉悟呢？本小姐是觉得，可能的话，希望跟零的关系能够发展成正式的交往。本小姐认为，我们彼此间的相性一点也不差。


    可是，这些毕竟只是本小姐单方面的想法。万一零其实是勉强自己去维持这段关系的话？她其实希望现在这种尽心尽力的服侍越早结束越好的话？对于计画的完成其实已经迫不及待的话？本小姐对此感到非常恐惧，根本不敢和零确认她现在的真实想法。


    明明应该是个让人心情愉快的早上，实际上反而觉得情绪很低落。本小姐稍微挪动了下身体，把脸埋进零平常躺的枕头中。可以闻到零的香味。能够让人内心非常平静的香味。


    「克蕾雅，早餐好啰……咦，你在做什么？」


    「！？什、什么都没做啊！」


    前来通知本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完成的零，对本小姐的丑态笑容以对。呵呵笑着的那张脸感觉好讨厌，本小姐把枕头丢了过去。


    「呵呵，请别闹别扭，克蕾雅。看，今天早上还有克蕾雅爱吃的草莓喔。」


    「别以为用草莓就能糊弄得了本小姐！」


    「那，草莓不吃了吗？」


    「要吃。」


    草莓没有罪。本小姐也披上浴袍，从床上钻了出来。


    在餐厅坐着享用早餐。


    「感觉明天起又要开始忙了，不趁今天好好悠闲一下可不行。」


    「你说的对。」


    「克蕾雅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料理除外。」


    「就、就算是料理，本小姐迟早也能学会！」


    「呵呵。好的，我会期待。这事先不提，所以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这种互动，不知何时开始，已经成为日常的一部分。


    「对了，零。」


    「什么事？」


    「你现在──」


    觉得幸福吗？这一句问不出口。


    「没什么。」


    「克蕾雅有点古怪喔。是不是发烧了？」


    说到这边，零凑了过来，准备摸向本小姐的额头。


    「讨、讨厌！本小姐的生命迹象数值很正常啦！」


    「这样啊，那就好。」


    露出彷佛放下心来的笑容，这表情实在是有够让人心动。


    可是「我爱你」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至今本小姐却依然说不出口。


    ◆◇◆◇◆


    「……管理者？」


    「是的，克蕾雅。」


    在老地方实验室进行工作时，因为零表示有事要谈，所以本小姐来到谈话室。在沙发上坐下来之后，零想说明的，是跟永劫回归轮回系统有关的事。


    「虽然系统几乎都是由taim控制，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加以全自动化。必须让人做一定程度的管理才行。」


    「所以，需要管理者是吗？」


    「没错。考虑到对系统的熟悉度，应该会是由克蕾雅、蕾妮，以及我其中之一来担任。」


    话虽这么说，蕾妮人却不在这里。


    「蕾妮已经拒绝了。她表示自己实在无法担当这种重任。」


    「果然是这样啊。」


    「她的自我评价很低，明明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说。」


    关于这一点，本小姐也赞同。她虽然是一名优秀的研究者，但就是对自己没有自信。明明算是一个自我主张很强烈的人，根本上的个性却会去怀疑自己。


    「那么，克蕾雅觉得如何。愿意担任吗？」


    「你先告诉本小姐这什么管理者要做的工作内容吧。连要做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接下这职务呢。」


    「有道理。」


    说到这边，零启动了全像投影电脑，把画面分离出来，让本小姐也能看到。


    「管理者的工作大致区分为三种，第一种是维持轮回系统。」


    这似乎是跟taim一起控制轮回系统，努力让人类尽可能存在更久一点的工作。其中还包括对系统未预料到的状况进行例外处理，以及物理方面的设备维护，对当前文明阶段进行调整等额外工作。


    「第二种则是对taim的控制。taim虽然是优秀的人工智慧，但偶尔还是会有判断失误的状况出现，管理者需要对此进行补救。」


    万一，taim作出对人类不利的判断时，使用高阶权限来控制taim，似乎也包含在管理者的工作中。


    「第三个则是──判断轮回最多能够持续到什么时候。」


    「……咦？」


    零这句话，让本小姐感到困惑。


    「意思是也有可能要做出停止轮回的判断吗？可是那岂不代表……」


    「对，人类史的终结。」


    零肯定了本小姐的猜测。


    「虽然轮回系统是为了让人类存续下去所设计的，但是否真的要永远重复进行下去，我觉得有必要进行判断。」


    「等一下。这不应该是交给个人下判断的事吧？至少也该让到时候人类之中的政治领导者们进行整合评估后，再下判断吧。也不对，应该说，不可能会有人做出把人类史结束这种判断。」


    面对本小姐的反驳，零歪头表示不解。


    「真是这样吗？我举个假设的例子好了，如果系统突然发生无法修正的bug，使得人类得在面临极度痛苦和困难的情况下重复进行轮回的话，那又如何呢？」


    「……呜……」


    零所指出的这个问题，本小姐这次无法立刻反驳回去。她这假设刚好跟临终医疗中的缓和疗护与尊严死的问题类似。遇到虽然有办法继续延命，但接下来的人生将会伴随着无比难受的痛苦，或可能会让身体完全动弹不得的情况时，真的该肯定继续进行延命之举吗？人并不是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


    「……就算如此，本小姐也不认为能把这种判断交给个人来决定。」


    「说的也是。你这意见我有同感。只由拥有管理者权限的人独自下判断，确实太过危险。」


    本小姐听到这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关于工作的内容就是上述这些，如何，克蕾雅？」


    她这里说的「如何」，应该是在询问本小姐是否有意愿要担任管理者吧。


    「不能由两个人同时担任管理者吗？」


    「同时存在复数人拥有最高权限的方式，个人并不喜欢。这是造成指挥系统混乱的主因。」


    「那么，由零担任管理者，本小姐则担任副管理者的方式呢？」


    「……原来如此，我倒是没想过这种方式。」


    零似乎感到惊讶地说。


    「如果是两个人，或许就能够忍受永远的孤独也说不定。」


    「永远的孤独？」


    这个陌生的说法让本小姐不由得重复了一次。


    「是的。管理者就其性质来说，将会拥有独立于轮回之外的意识。其他人类每当轮回时就会失去记忆，但是管理者……以及副管理者，却必须一直保持着同一个自我和记忆。」


    那……以人类之身，有办法承受得了吗？


    「形成一次轮回，最少也要花费几万年的时间吧？然后不停地重复无数次，难道得永远一直管理下去吗？本小姐不认为人类有办法承受得住呢。」


    对于本小姐的疑虑，零点头认同，并表示这是当然会有的指摘。


    「当然，我们管理者也必须作疗护。除非遇上紧急情况，否则管理工作只会在文明的移行期时进行，其他时间，我们也会同样以一个人类的身份生活在文明中。」


    也就是说，在轮回的过程中，并不是一直处于担任管理者的状态，是这个意思啊。那样的话，或许不要紧也说不定？


    「如何，克蕾雅，你愿意和我一起担任管理者吗？」


    零向本小姐伸出手来。本小姐看着这只手──却无法立刻握住。


    「可以让本小姐稍微考虑一下吗？这件事影响的规模太过庞大了，本小姐难以立刻回答。」


    成为管理者──虽然只是副管理者──这行为，也就是要背起人类史存续的责任。这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就是背负起多达几亿人的人生的重量。


    从零的说明，人类史将会按照过去的历史进行，也就是我们会从历史的背后来进行调整。这是因为，这种作法比较容易控制轮回。也就是说，在今后的轮回中，过去曾经发生过的悲惨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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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大规模杀戮之类的事件，还是会重复发生。本小姐有办法对这些事坐视不理吗？


    而且，就算有办法接受这种状况，管理者同时还是整个轮回系统的负责人。因为自己的某个失误害得人类史终结，这种状况也是有可能会发生的。这么重大的责任，本小姐的精神承受得了吗？


    想到这边，老实说，本小姐感到害怕。


    「说的也是。没办法立刻做出决定呢。那么，先设为暂定副管理者吧，等到你想好答案之后再告诉我吧。」


    「那么零又是如何呢？」


    「不管克蕾雅你是否答应，我都会接下管理者的工作。因为我想也没有其他人愿意担任了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本小姐心中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罪恶感。寻求让人类能够存续下去的方法，这项研究本来其实是赋予本小姐的任务。零只是在本小姐跟taim商量之后被带来这边帮忙而已，原本她并没有任何责任。更别说，她还曾经一度想要离开这项工作。她到现在都还留在这里，是因为本小姐出自不纯动机挽留她的结果。那个时候本小姐所犯的过错，使得零背负上非常辛苦的重大责任。


    「零，果然还是本小姐来担任管理者──」


    「不，克蕾雅。不行。」


    零中途打断本小姐，并摇了摇头。就好像她能够看见本小姐的内心一般。


    「觉悟不够深的话，可没能力担任管理者。你不需要急着回答，请好好想清楚以后，再给我答覆吧。」


    说完，零收起全像投影电脑，离开了房间。


    本小姐只能无力地目送她的背影。


    ◆◇◆◇◆


    「唉，taim，本小姐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一边对taim和她的纳米机械相关设定进行调整，本小姐一边彷佛在自言自语般地喃喃说道。


    轮回系统已经接近完成，人类终于即将进入最初的休眠期。灵魂的量子化不需要对每个人一一进行扫描，而是由散布在全世界的taim分体自动去完成。taim的分体是一种乍看之下外观有如石头的物体，却具有自我修复机能和增殖机能，以及发动魔法的机能等等。也是预定将来在魔法文明中被称为「魔法石」的东西。大的可以大到好几公尺，小的只有奈米大小，各自都能够透过无线方式来连接。


    魔法文明的世界设计是零所担任的。她以前说过的玩笑话居然成真了，参考那个少女向游戏的世界来打造出魔法文明的世界。在模拟器中所看到的魔法世界，简直就像电影中的场面那么不可思议。


    另外有个问题在科学文明也同样会遇上，那就是在文明成长到一定阶段时，人口数量会超越目前地球的总人口，多出来的部份，是以封入人工灵魂的人物来代替。我听说这种人工灵魂是复制taim的基本设计再加上实际人物的量子数据混合制作而成，但是详情只有零知道。


    就这样，距离计画启动逐渐进入倒数计时的阶段，本小姐却依然还没给零关于管理者问题的答覆。


    「你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克蕾雅？能跟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应该也符合你的愿望才对吧，不是吗？」


    「别随便乱讲，taim。这问题并没有那么单纯。」


    一身背负起人类的存亡──越是思考这件事的意义，本小姐就越是无法简单答应这个工作。


    「克蕾雅就是想得太严重了，你只要多学学零那样忠于自身欲望而活就好了。」


    「零哪有忠于自身欲望啊？」


    本小姐也是一起生活以后才知道，她是一个利他性很强的人。会为了研究以外没有其他能力的本小姐，把家事全部一个人包了，用钱的方式也是以花在本小姐身上为优先。甚至连性生活也一样，总是在想办法逗我开心。哎呀不好，最后这句是多余的。


    「怪了？原来你不知道喔？零之所以做出这个轮回系统，都是为了克蕾雅啊？」


    「……咦？」


    「taim，别说多余的事。」


    打断taim继续说的人是零。


    「为什么不说呢，零？这行为很美好不是吗？」


    「一点都不美好，连我自己都觉得这自私度max会让人看不下去好吗？」


    「这个一般就叫做『很像是人类会做的事』吧？」


    「你啊，还真的是多余的知识懂得越来越多……」


    「感谢你的夸奖，我感到非常惶恐。」


    「这不是在夸奖你。」


    把本小姐忘在一边，零和taim聊了起来。


    「唉，零。为了本小姐才做出这个系统是什么意思──」


    「taim在胡说八道而已，请忘了吧。」


    「可是……」


    「请忘了吧。」


    「……好吧。」


    虽然还是有点在意。


    「对了，克蕾雅，你今天身体状况如何？」


    总觉得最近这阵子，零很频繁地在询问本小姐的身体状况。


    「没什么问题。本小姐还年轻，身体不会那么容易突然出状况啦？」


    「说的也对，没事就好。不过，如果身体有什么异常变化的话，请马上告诉我喔。」


    零的表情非常认真。因此，本小姐突然察觉其中有异。


    「唉，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小姐？」


    「太多了。」


    「果然啊……不是问这个啦。关于本小姐的身体状况，你有什么隐忧，是吧？」


    「没有啊？」


    那么，为何会那么在意本小姐的健康状况呢？本小姐变得有点不安，于是改为跟taim询问。


    「taim，本小姐的健康状况有出现什么坏征兆吗？」


    「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咦？」


    怎么回事？


    「taim，为什么你不能回答？」


    「因为我被禁止回答。」


    「被谁禁止？」


    「这问题我也不能回答。」


    taim只是重复表示她不能回答。但是，这其实跟已经回答了没有两样。


    「零，是你禁止的对吧？」


    「……」


    「taim的管理权限已经让渡给你了，能禁止本小姐从她那里获知自己情报的人，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人。」


    「……」


    零把视线移开，沉默下来，不肯回答。


    「零，看着本小姐。」


    「……」


    零看向本小姐。


    「为什么不肯告诉──」


    就在此时，视野中突然摇晃起来。


    「克蕾雅！？」


    零的脸看起来变得歪七扭八。到底是怎么了，本小姐？


    「taim，跟医疗部联络！」


    「已经联络了。」


    「等等，taim。难不成这是──」


    「是的，比原本计算的时间还要早……」


    「怎么会……！」


    唉，零。


    你在说什么呢？


    听不太到。


    「克蕾雅……振作一点……没有你的话，就算人类能存续下去也没有意义啊。」


    检查的结果并不好。本小姐身上被检验出跟现存所有疾病都不符合的全新病原体。


    「不要紧的，克蕾雅。我们已经透过美国向联合国提出让轮回系统提前启动的意见。你也可以一起前往未来。」


    零一边握住本小姐的手，一边用柔和的声音说。


    「不行喔，零。系统的最终检查还没结束对吧？这可是将来要运行数亿年的系统耶？绝对不能有任何问题。」


    回握她的手，发现到能使出的力量已经微弱到连自己都感到吃惊的程度。


    「最终检查只是存在于名义上的环节罢了。我不会有失误的。就像你也说过的，我可是天才啊。」


    说到这，零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不，大概有在笑吧。已经看不太清楚了。


    「是啊。你是天才。所以……就算只有一人也肯定没问题。」


    虽然留下你独自一人会有点担心，但是你的话一定没问题。毕竟你是个坚强的人。


    「我不答应……不要啦……别丢下我一个人，克蕾雅。求求你……」


    零……对不起。可是，最后这一刻能在你怀里，实在是太好了。


    「……对了。现在的话还来得及！taim，使用任何方法都可以！把克蕾雅的生命再延长一天！」


    「为了作启动轮回系统的准备，我的机能已经设定好了优先对象──」


    「管理者可是我！我以最高权限拥有者的身份命令你！」


    「命令收到。」


    唉……唉，零……在哪……？感觉不到你的温暖。


    好可怕……好寂寞……


    「等我，克蕾雅！我一定会救你！因为，就算拯救了不包含你在内的所有人类，也毫无意义──！」


    坠入一片黑暗中。


    直到刚刚都还感受到的寒冷，终于也感受不到了。


    应该能听到的声音，现在也距离很远。


    心中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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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也逐渐在变小。


    有什么……有什么非传达出去不可的事。


    那是，那明明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可是全都被黑暗给吞没，之后连意识也终于变得支离破碎。


    ──我爱你，打从心底爱着你。


    那是想对谁说的话呢？


    如今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


    （※最开始的大桥零视点）


    我离开克蕾雅的病房，来到研究室的最底层。这里放着taim的大型主机。我急躁地完成了id认证后，对着taim的使用介面大喊：


    「taim，启动永劫回归轮回系统！」


    想救克蕾雅，只剩下强行让她进入轮回系统这个方法而已。考虑到灵魂的量子化所需的作业时间，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声纹认证、虹膜认证确认通过。确认是管理者大桥零。警告。强烈建议启动最好取得美国政府和联合国秘书长的许可。」


    「没时间了！别管那些，快一点！」


    如果还要悠哉等到上面许可的话，克蕾雅早就先死去了。


    最开始知道克蕾雅有可能会被未知的病魔侵犯，是一个偶然。当时我和克蕾雅是在人类存续系统的开发初期阶段，被暂时托管taim的权限。


    克蕾雅应该是完全没注意到，但其实在那时我就已经爱上克蕾雅了。要说是一见钟情也行。她完美符合我喜欢的类型，每次在研究室看到她无防备的姿态时，我就会心跳加速。


    偷看克蕾雅的健康资料，其实只是一时好奇。可是，注明在健康检查的病历上的一行记述，却让我有不祥的预感。我命令taim定期报告关于这方面的状况，很不幸地，我的预感真的应验了。


    数值一天变得比一天差。这数值所代表的是病原体的感染机率，所以跟特定疾病的恶化状况是不同的概念。我虽然曾询问taim，然而taim表示她自己也不清楚。总之，克蕾雅正处于「罹患未知病魔的机率一天比一天高」这种奇怪的状态下。


    只要罹患的病魔不是致命性的就好。幸好，二十一世纪末期的医疗技术非常发达，从前被认为是不治之症的疾病，几乎都能够治好了。可是，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疾病，taim不可能会看不出来才对。


    我苦思许久。到底该怎么做才不会失去这位我心爱的人呢？我想让这段恋情成为永远。


    因为这个原因而诞生的，就是永劫回归轮回系统。


    「确认。本系统在启动后，就无法停止。真的要启动吗？」


    「确定！」


    「进入启动程序。管理者请按正确步骤插入启动钥匙。」


    我把挂在脖子上的启动钥匙拿下来，插入taim的主控台。


    「最终确认──不后悔吗，大桥零？」


    「不会有比失去克蕾雅更让我后悔的事了！」


    「确认完毕，距离系统启动还有六十秒──」


    我转动钥匙之后，taim的机体开始发出振动和声响。之后智慧手机有电话打来。


    「零，怎么回事！轮回系统的启动还没获得美国的许可──」


    所长打来的。八成是看到系统启动的通知，所以慌忙要跟我联络吧。我什么都没有回答就把电话挂断。接着直接把智慧手机的电源也关掉了。


    「这么一来……这么做就能让克蕾雅得救。克蕾雅也可以一起轮回了。」


    我因为一下子整个人放松而当场跌坐在地。


    意识也变得朦胧。是灵魂的量子化开始了。


    「克蕾雅……要永远在一起喔。」


    再次恢复意识时，我发现身处于陌生的场所。周围一整片都是星空……或者该说，彷佛宇宙般的光景充满了视野。我一个人孤单地站在这片景色的中心。


    「这里是……？」


    「是管理者的房间喔，零。」


    随着回应的声音，我的眼前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接着光芒中出现了一个宛如妖精般的女孩。有着一头银色头发和赤红色的瞳孔──这副模样我曾看过。


    「taim……」


    「恭喜你，零。永劫回归轮回系统顺利启动了。现在，人类正在移行至休眠期。」


    「克蕾雅呢！？克蕾雅有赶上吗！？」


    我向taim质问比起任何事都还重要，非确认不可的问题。


    「请放心，克蕾雅的灵魂也平安地被加入系统中。」


    「太好了……」


    我，赶上了。这么一来，克蕾雅也能永远活下去了。


    「零，很抱歉打扰到你的空想，但请别忘记你身为管理者还有工作要做。尤其是现在才第一轮，必须要完成的工作可非常多喔。」


    「交给我吧。我会做到万无一失。」


    （插图006）


    接下来要制作世界的框架，这是未来要跟克蕾雅一起度过几亿年的世界。不做到完美无瑕可不行。


    「那么，零。首先为了构筑魔法文明，请先控制好各种奈米机械的设定和分配。」


    「嗯。」


    为了克蕾雅，非加油不可。


    之后有好一阵子，我都埋首在工作中。


    正如taim所说的，必须完成的工作非常多。以大幅更改地球环境为首，必要的工程多达数万件。我借用taim的力量，一件一件确实地完成这些工作。


    「零，果然把管理工作集中交给一个人处理还是太勉强了吧？就像克蕾雅以前也曾说过的，由集团担任管理者的话，就能够更有效率──」


    「这件事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吧，taim。而且管理者是独立在轮回系统之外的存在，所以必须把人数控制在最小限度──早就得出这个结论了才对。」


    「可是……」


    「我还不要紧。而且幸运的是，还有你能陪我。」


    假如现在真的只有我独自一人的话，我一定会无法忍受孤独，甚至可能患上心理疾病也说不定。不过，如今有taim陪我说话，她还会拿出以前克蕾雅她们的记录给我看，也会好言安慰我，所以目前来说，我还没事。


    「接下来才真的辛苦呢。也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支援你能否奏效……」


    「会担心的话，就尽快完成必要的工作，让我也进入休眠状态吧。赶在我的心灵起变化之前弄好。」


    「……这样或许是最好的对策也说不定。」


    接下来即将持续几亿年的轮回间，我将会接受taim的精神疗护。具体来说，我打算把我自己除了管理工作必要，还有跟克蕾雅有关以外的其他记忆，慢慢地进行调整、统合、删除的处理。如果不进行这种处理，我的精神大概会生病吧。


    幸好，我在精神变得异常之前，成功把所有该做的工作都完成了。体感上只过去几年。这个地方时间流逝的感觉很暧昧，无法感觉到正确的情况，但是实际上地球的时间似乎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我躺进冷冻睡眠装置里，和taim进行就寝之前最后的对话。


    「那么，taim，魔法文明准备好了以后，可以麻烦你叫醒我吗？」


    「我知道了，零。工作辛苦了。等到魔法文明开始的时候，就会再次见面吧。晚安。」


    「晚安，taim。」


    就这样，我进入漫长的睡眠中。


    「──床……」


    「唔……」


    有声音在呼唤我沉入深眠中的意识。


    「零，请起床。」


    「唔……嗯……？」


    到底经过了多长的时间呢？我在taim的呼唤下，再次在星空中醒了过来。


    「taim……？」


    「早安，零。差不多要让魔法文明开始了。请你进行最后的检查。」


    「……知道了。」


    照理来说冷冻睡眠跟普通的睡眠应该不一样，但我却觉得特别困。因为连洗脸用的设备也没有，所以我先等待意识清醒过来。


    「当作提神用，要不要眺望一下魔法文明的世界呢？」


    「拜托了。」


    黑暗中浮现出全像投影的萤幕。我被显示在上面的世界新面貌──给吸引了目光。


    「真惊人……」


    参考revolution的世界观所建造起来的新世界，成功让自然环境回复。平均气温和降雨量等各种气候参数也很安定。


    「人类的繁荣还没开始。目前世界的主角是动物和植物，以及魔物。接下来人类初期的文明将会开始，我们会引导他们走向魔法文明。」


    「终于，要开始了呢。」


    这是轮回的后半部分。


    「开始进行最终检查吧。零，请监督。」


    「嗯，开始吧。」


    先说结论，世界确实顺利再生了。差点终结科学文明的环境破坏，也因为有taim控制下的奈米机械和各种自律型机器人进行工作，而得以成功再生。这么一来，人类要再次发展文明就不会有问题了。


    「那么，零。人类的灵魂要开始解冻了。」


    「作为容器的肉体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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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已经准备好了。而且跟原本科学文明时的肉体比起来，有把新的肉体对魔法的适性进行提升。」


    「ok。那就开始进行解冻吧。」


    「遵命。」


    就这样，将来会发展成魔法文明的第二文明开始了。在初期阶段时，其实跟科学文明一样，都是过着原始生活的文明，但在taim的调整下，渐渐地把文明发展起来。然后在文明发展到接近中世纪欧洲的程度时，让人类发现魔法石──也就是taim的小型终端之后，人类的魔法文明就此绽放。


    「很顺利呢，零。」


    「嗯，甚至顺利到有点让人害怕。克蕾雅的灵魂被解冻，是在什么时机？」


    「预定是在魔法文明进入黎明期后再过一阵子的时期，已经快到了呢。在那个时间点会让你也一起转生。」


    「知道了。」


    这一刻终于要来了，可以跟克蕾雅重逢了。好漫长。真的好漫长。


    「时间差不多了。零，祝你武运昌隆。」


    「怎么会用这种祝福，又不是去打仗。」


    「爱情不就是战争吗？」


    「你又学到那些奇怪想法了。不过，我出发了。」


    就这样，我从管理者的房间降落到地球上。


    「区区平民居然敢坐在本小姐旁边，搞清楚你是什么身分！」


    等到我的意识恢复时，眼前是位有着一头明显特征发型的女性。比我记忆中的她还要年幼。但，毫无疑问地，她正是──


    「喂！？你、你在做什么！？放……放开本小姐！」


    我忍不住拥抱住她。终于，再次遇到你了！


    「克蕾雅。」


    「区区平民不准直呼本小姐的名字！」


    「你说得对！那就称为克蕾雅大人！」


    「都好啦，放开本小姐！」


    就这样，我和克蕾雅一起开始了在魔法文明中的第二段人生。


    ◆◇◆◇◆


    （※最开始的大桥零视点。）


    「零……本小姐差不多要离去了。」


    即使彼此都已经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对她的爱意却一点都没有改变。紧握住正在对我告别的克蕾雅的手之后，我回答：


    「还会再见面的，克蕾雅。」


    「对……先去天国……等你……了。」


    留下这句话，克蕾雅咽下最后一口气。房间中只有我跟她在。虽然是连结婚都不被认可的关系，但是对我们来说这样就好了。


    在魔法文明中的生活很充实。带着原本应该在革命时死去的她逃离，我们坠入爱河，然后两人一起走过人生。虽然跟家人走散而失去联络，但是也交到了很好的新朋友，所以并不寂寞。


    更重要的是，我们彼此深深相爱。我可以断言，这是一段无可挑剔的幸福人生。


    克蕾雅的灵魂再次量子化后，被记录进taim之中。尽管会失去记忆，然而等到科学文明再度开始时，想必她就会以克蕾雅弗朗索瓦的身份，再活一次人生。


    「taim。」


    「有什么事？」


    自从克蕾雅病倒之后，为了有更多时间陪伴她而雇用的女佣，以平坦的声音回答道。taim身为历史的调整者，在任何地方都能冒出头来。


    「我也在此结束这一轮的人生。」


    「你确定吗？根据演算，你应该还有几年寿命才是。」


    「无所谓。没有克蕾雅的人生根本毫无意义。」


    「遵命。开始进行量子化。」


    我钻进已经沉眠的克蕾雅旁边，跟她躺在同一件被子里面。拥抱着她的身体，闭上眼睛。她的身体还温温的。


    「过得很开心呢，克蕾雅。」


    下一轮的人生见。


    「欢迎回来，零。」


    「我回来了，taim。」


    回到管理者的房间后，我又再一次开始进行身为管理者的工作。


    旁观过魔法文明的终结之后，把人类再次移行至休眠状态，等待科学文明的开始。


    「taim，我在此宣言，要使用管理者权限介入历史。」


    「警告。介入的程度如果太大，可能会造成历史产生深刻的扭曲。」


    「我在介入时会巧妙避开这问题。」


    我开始对历史进行新的调整。


    「零，你打算做出何种介入？」


    「改变克蕾雅和我的人生。具体来说，就是变更出生的时代和死因。」


    我把克蕾雅和我出生的时期从二十一世纪后半改成二十一世纪前半。关于克蕾雅的死因虽然仍谜团重重，但taim也在轮回这段期间不停重复进行自我修改，性能提升得更高了。taim目前已经追查到，成为克蕾雅死因的那种病原体，在二十一世纪前半的世界中并不存在。


    「在进行这项变更的情况下，你们两人的相遇将会变成三十五岁以后才会发生。」


    「这种程度并不要紧。跟她认识之后，我们会尽力长寿一点。」


    我一边梦想着跟科学文明中的克蕾雅过的新生活，再一次躺进冷冻睡眠装置。等到再次清醒时，已经是几千年后了。


    「taim……现在的地球是在哪一段历史？」


    「即将进入一九九零年。换算成日本的历法，就是昭和年号刚结束，平成年号刚开始的时期。」


    「那么，时间差不多了呢。」


    「是这样没错。这一次要把你转生到幼年时期开始，没有错吧？」


    魔法文明那时候，是转生到在学院中跟克蕾雅初遇那个时间点开始。


    「对。因为我想体验看看二十一世纪前半的日本。」


    「遵命。祝你武运昌隆。」


    「所以说，我不是去打仗啦。」


    在taim的目送下，我转生到日本。我转生的，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一般家庭。是前世我只在资料中看过，「平成」这个时代的家庭。这是处于还留有浓厚古风，被称为「昭和」的时代，跟我生活的那个时代价值观已经固定下来的新时代之间，后来被称为过渡期的一个时代。


    父母在目前这时代是比较罕见地各自有工作，我下面还有个弟弟。我对于弟弟这样的存在觉得很新鲜，非常主动地照顾他。父母忙于工作，所以家事绝大部分几乎都是我在做。也因此，我的厨艺比起前世更加进步了。


    至于学校生活，我并不太适应。在这个时代，霸凌这种行为还没有被看作是犯罪行为，我经常被团体给孤立在外。幸好，想学什么都能学习，运动方面也还可以，所以并没有成为表面的霸凌对象，但却被其他人的团体所排挤。一直等到上大学以后，才交到第一个朋友。


    即使如此，我也不在乎。这是因为，我有迟早必须相遇的人存在。


    从大学毕业后，我进入贸易公司就职。虽然对跟时代脱节的雇佣关系──也就是俗称「社畜」的工作方式很感冒，但我也只能告诉自己「这都是为了和克蕾雅再次相会」，不断忍耐。


    然后在几年之后，克蕾雅和我在谈一笔生意的时候重逢了。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克蕾雅弗朗索瓦。今后请多指教。」


    说着一口完美的日语，这一世的她成了一名精明干练的女强人。在这个时代，克蕾雅的发型当然就不是法国卷，而是我最熟悉的留长直发的金发。看到并未穿白袍的她，感觉很新鲜。我们两个刚开始只是工作上的往来，之后觉得很谈得来，不到一年就开始交往了。


    这次的克蕾雅，虽然一开始对同性恋面有难色，但是看来她果然有双性恋的资质吧。很快地就适应了跟我之间的关系。


    「我爱你，克蕾雅。」


    「嗯，本小姐也爱你，零。」


    为了避免犯下跟前世相同的错误，我积极地用言语向克蕾雅表达爱意。克蕾雅对于我的爱情也逐一回应。纵然偶尔也会吵架，不过我们的交往很顺利。就算相遇的时期稍微晚了些，然而她没有被不明的病魔缠上病倒，而是顺利活到本身寿命结束。


    「本小姐……这辈子都很幸福喔……」


    「嗯。」


    「谢谢你，零……本小姐的……零……再会了。」


    「这只是短暂的分离。我们还会再会的。」


    我目送她离世。她的最后一程非常安稳。等到克蕾雅去世后，我也转生了。


    这样的情况反覆进行了好几次。正如我当初所计画的，我成功获得跟克蕾雅之间永远的恋爱。


    不管重复多少次，都不会有完全相同的状况出现。在科学文明世界也好，魔法文明世界也罢，我们每一次的恋爱，都会逐渐出现不同的发展。即使如此，只有我们两人开始交往，一起走到人生最后这一点没有改变。我每次都能获得新鲜的感受，享受跟克蕾雅次次都不同的恋情。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我是这么想的。人类可以永远延续种族的历史，我本身也可以永远跟克蕾雅谈恋爱。完美地把工作完成了，我是这么想的。


    情况开始出现异常，是在过了一阵子之后。


    「………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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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最终章 人类的未来篇1

    『把克蕾雅弗朗索瓦交出来。否则，我就逐一消灭世上所有的国家。一天一个。』


    魔王说出不得了的发言。但是，考虑到那家伙强大的力量，可以明白这并非在随口乱讲。不过，究竟有多少人类会把这件事当真呢？毕竟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人类，甚至根本不知道名为魔王的这个存在。


    当我对此感到疑问时，魔王接着说道：


    『为了让不认识我的人也能瞭解情况，在此先展示一部分的力量。这是一座位于保亚王国的山。』


    我的脑中冒出了影像。看到的是沙萨尔火山。标高据说超过四千公尺的巨大雄伟模样，让看过的人都会被其魄力所压倒。能看到这影像，也是魔王所使用的魔法的效果吧。


    『仔细看清楚了。』


    接着，东边方向传来巨大的地鸣。


    「……什么！？」


    影像切换了，可以看到从帝都伦姆迸发出了蓝色的波动。波动飞越过远方跟保亚之间的国境，直接命中沙萨尔火山的山腰。伴随着地鸣，建筑物剧烈摇动，同时气温也急遽下降。大家都趴向地面护着自己的头部。


    地震持续了几分钟。


    「喂喂……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地震刚一停止，立刻听到罗德大人呆然无助的声音。而且他这种症状，立刻传染给现场的每一个人。这也难怪。我们眼前所看到的光景就是具有如此强烈的冲击性。


    魔王所射出的波动，把沙萨尔山冰封了起来。


    原理我也知道。那想必是我也使用过的水属性攻击魔法──绝对零度吧。这是一种让攻击对象瞬间被冰封的超适性魔法。但是，攻击对象居然是距离几百公里远的巨大火山，真的会有这种夸张的事吗？至少对我来说，就是现在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办到的事呢。


    虽然构图刚好相反，现在我的感受就像是真实面对「刚刚用的可不是美拉佐玛，而是美拉──」那种心情。


    『现在应该都知道，我不是在乱讲了吧？再强调一次。我拥有足够毁灭全人类的力量。』


    淡淡的、毫无感情的声音接着说道：


    『我给你们两星期的时间。这段期间内，请把克蕾雅弗朗索瓦交到纳阿帝国的帝都伦姆来。她的容貌长得像这样。』


    影像再次切换，映照出克蕾雅大人的身影。简直就像通缉令。而且事实上，要说这是通缉令其实也没有错。


    『希望各国元首能作出明智的决定。』


    最后用这句话总结之后，念话结束了。各国元首的反应也很快。


    「希尔达，立刻进行向国民发紧急念话的准备！」


    「遵命！」


    菲莉妮火速向希尔达发出指示。希尔达则反射性地冲出会议地点。


    「赛因，你也先暂时回去保亚吧。保亚的国民应该是亲眼看到刚才的景象，很有可能正陷入恐慌之中。」


    「……但是，跟魔王的战斗……」


    面对罗德大人的提案，赛因陛下露出担忧的表情。


    「这么讲可能有点难听，但我认为，就以长期没进行实战的赛因哥哥的能耐，在跟魔王的战斗中八成只会变成碍事的包袱吧。」


    「……唔。」


    「这里还是交给罗德哥哥和我处理吧？」


    优大人直接把现实摆在犹豫不决的赛因陛下眼前。


    「赛因陛下，陛下还有只有陛下才能做到的事必须处理。您深受国民的信赖。请先回去让保亚的国民冷静下来。」


    「……我知道了。我国面对魔王的方针，全都交给你决定了，优。多鲁，你也跟我一起回去。」


    「遵命。」


    说完，赛因陛下和多鲁大人也快步离开了会场。


    「玛娜莉亚，你打算怎么做？」


    威廉陛下问道。


    「我要留下。虽然听起来可能有点自卖自夸，但是魔王战想必需要我的力量。我当然也担心苏塞的情况，不过事有轻重缓急。」


    至于苏塞那边的问题，也只能相信留守在那里的王族和贵族们能够处理了，玛娜莉亚大人如此回答。


    「倒是我也想问你，打算怎么办？」


    「你说我吗？我想想。等确定要如何应对魔王之后，我也要返回阿帕拉奇雅。」


    毕竟我对战斗一窍不通──威廉陛下开玩笑道。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也没有放下他那彷佛小丑般的言行。或许，他是想让现在这种气氛舒缓一些也说不定。


    「问题在于该如何应对魔王的要求，是吧。」


    米夏这句话，顿时让众人沉默下来。我慌忙开口道：


    「根本不需要考虑吧。我们不可能答应魔王的要求啊。」


    答应魔王的要求，意味着把克蕾雅大人交出去。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


    「零，事情没那么简单。」


    「克蕾雅大人……」


    「在场的人都会跟你有相同的想法吧。可是，你认为有办法简单说服全世界其他看到那段影像的人们吗？」


    我顿时哑口无言。因为刚刚那段影像确实冲击性十足。


    山峰这种自然景象存在感很强。单纯只是悠哉地伫立在那里，就能够让人感到压倒性的魄力。更别说是沙萨尔山这一座巨大的火山了。这样的存在却被魔王在瞬间冰结起来。完全是超乎人类想像的伟业。被能够做到这种事的存在威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有勇气去反抗。


    「可是，那么一来，克蕾雅大人打算乖乖前往魔王那里吗！？在明明知道去了就会被杀死的情况下也要去！？」


    开什么玩笑，怎能让克蕾雅大人成为牺牲品！而且说到底，万一克蕾雅大人被杀害的话，人类就真的完蛋了。魔王目前之所以尚未消灭人类，正是因为克蕾雅大人还存在于轮回中的缘故。


    「与其让事情演变成那样，不如干脆逃跑吧！不管要逃去什么地方，我都会跟随到底。」


    「能逃到哪去？刚才的念话，全世界应该都听到了。根本就没有可以逃难的地方吧？」


    说到这儿，克蕾雅大人笑了起来。让我差点以为克蕾雅大人又要发挥她那种自我牺牲的精神了。


    不过──


    「别露出那种表情，零。本小姐并不打算赴死喔？」


    「咦……？」


    克蕾雅大人的笑容中完全没有放弃的神色。相反地，给人充满斗志的感觉。


    「零，这一次，本小姐会实现跟你的约定。」


    「约定……？」


    「在革命那一次违背了曾经立下的誓言。绝对不会放弃──跟你这么约好了，对吧？」


    「啊……」


    第二次对决的时候跟我做的约定。向神明发誓无论何时都绝对不能放弃，克蕾雅大人是在表示，这一次绝对要实现誓言。


    「克蕾雅大人……」


    「一定还有方法可以解决。本小姐可不想死得毫无价值。」


    「是的！」


    「慢着，零！别在这种地方……放──开──本──小──姐──！」


    我太过开心而拥抱住克蕾雅大人。克蕾雅大人慌张得不知所措。


    「哈哈哈。我放心了。只要你们没有灰心的话，那就不要紧。」


    「罗德大人……」


    「毕竟我们再怎么想要出力帮你们，可是你们本身就丧失斗志的话，那也毫无意义啊。」


    「你们愿意帮助我们啊？」


    「没错。就在刚刚，我也有了必须给那个叫做什么魔王的家伙吃一炮的理由了。」


    「是什么理由？」


    我一边紧抱着克蕾雅大人，一边问道。


    「沙萨尔火山居然被她先干掉了。当初害死我老爸的那座火山。我原本还打算近期要找时间去征服它的说。」


    说完，罗德大人的脸上浮现复杂的神情。以一向能跟快活画上等号的罗德大人来说，真是罕见的表情。


    「罗德大人……等等，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咦──再一下啦──」


    「哈哈哈！」


    虽然有罗德大人在一旁取笑，我还是在充分享受过克蕾雅大人之后，才解放了她的身体。


    「真是的……可是，实际上又该怎么做呢……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由姐姐大人等各国元首出面说服民众，应该也很难成功吧？」


    「说得也是呢……」


    对看过taim提供的事情起源的玛娜莉亚大人等各国要人来说，先不说是否能接受，但是他们都理解到，万一克蕾雅大人被魔族杀害的话，一切就完了。可是，这一点又该如何向一般民众解释呢？在没有taim使用虚拟实境辅助的情况下，要完成这件事极为困难。


    就在我们两人伤脑筋的时候──


    「我来帮忙如何？」


    有人出声表示愿意提供帮助。


    「taim……」


    「站在精灵教会的权威下，或许就有办法说服人们也说不定。」


    还是老样子，附身在莉莉大人身上的taim提出了这个建议。原来如此，那样做的话确实有可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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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灵教会在全世界都有信徒，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宗教势力。长年持续进行救济贫困、提供医疗等活动的结果，就是现在已经成为民众们的精神支柱。各国政府对人民来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相较之下，精灵教会总是陪同人民一起度过生活上的难关。所以由他们来开口，或许人们会更愿意倾听也说不定。


    「可是，要成功很困难喔？距离期限只剩下两个星期。在那之前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全世界的人都接受呢？」


    「使用念话。跟魔王一样，用全世界规模的念话。」


    这种程度的力量，我们系统其实也做得到，taim如此说道。


    「当然，不管由只是一名枢机主教的莉莉利利乌姆，还是由在保亚以外的地方毫无知名度可言的优保亚出马，说服的效果想必都会很差吧。」


    「是这样没错啦……」


    「啊，有了。把刚才的虚拟实境也放给所有人看，如何？」


    这样一来或许可行，我是这么想的。


    「我不能那么做。这个世界的真相，对于一般人来说大概很难理解，万一理解的话，想必也有人会反弹吧。甚至最坏的情况下，可能会演变成谴责你喔，零缇拉。」


    太过危险了，taim如此说道。


    确实，这个世界其实在轮回的这个事实，并没有那么容易能够理解。而且就算真的理解了，出于个人因素而企图终止这轮回的人也是我──虽然严格来说是不同人──呢。若是有人要求我负起责任的话，我根本就无能为力，而且现在也不是做那些事的时候。


    「那么，又该怎么做？」


    对于克蕾雅大人的问题，taim这么回答：


    「让教皇──克拉丽丝雷佩特三世来演讲吧。她其实也是知道这世界真相的其中一人。」


    ◆◇◆◇◆


    市井小民们正陷入一片混乱。突然冒出一名自称是魔王的人，告知距离灭亡已经进入倒数计时。这种情况要让不具有力量的一般人陷入恐怖之中，可说是绰绰有余了。


    「喂、喂，刚刚那个你有看到吗？」


    「你也有看到喔？那到底是什么鬼……那么巨大的山峰，居然一瞬间就被……」


    「妈妈，我好害怕……」


    「不要紧……不会有事的……」


    虽然还勉强没有演变成集体恐慌，但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想那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恐惧是一种会传染给其他人，并且更加扩大的情绪。


    「总、总之，把那个叫克蕾雅的家伙交出去就行了吧？」


    「我、我知道她哦！那个人，以前是保亚王国的贵族！」


    「可是，我记得她是打倒腐败的贵族政治，站在市民这边的人啊──」


    「那些关我屁事！要是不把那家伙交出去，就换我们变成冰雕──」


    就在人们被魔王的威胁给逐渐削弱心神的时候──


    『大家不需要感到害怕。』


    这句话语中，带着有如给大地带来滋润的雨水般的感受。


    「这、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请原谅我对各位突然的呼唤。我的名字是克拉丽丝雷佩特三世。我在精灵教会担任现任教皇。』


    「居、居然是教皇阁下！？」


    面对在魔王宣告后尚未经过多久就再次传入脑中的声音，人们一开始隐瞒不住心中的困惑。但是，这声音却完全不催促人们。只是缓缓地，一字一句地编织着话语。


    『之前那一个自称是魔王的人物的宣言，确实很可怕。想到各位所受到的冲击，我就觉得很心痛。想必大家都因此而感到不安吧？』


    自称是教皇的声音虽然平淡没有起伏，声调却不可思议地能让人镇定下来。


    声音继续说道：


    『可是，不能受到她的迷惑。不能听从那个邪恶的声音。请大家回想一下精灵教圣典第三章第二节的内容。』


    ──汝，不可为恶魔之声所诱。最简便之路，正是最简便之破灭。


    这是即使并非虔诚精灵教徒的人也很熟悉，圣典中有名的一节内容。人们回想起来了。自己等人一直以来所培育、教养、遵守的规范。即便简朴，但确实在人们心中扎根的正义，让一时心中动摇的人们也振作起来。


    『魔王之前还这么说过：「交出克蕾雅弗朗索瓦。」这是为什么呢？为何魔王会要求你们把她交出去呢？』


    教皇阁下接着继续点出魔王话中的可疑之处。也就是魔王所说的话是真的吗？那些话里面，是不是有奇怪的地方？


    『拥有那么强大力量的存在，真有必要使唤我们去行动吗？她难道无法自己去把人找出来抓走吗？』


    当教皇指出众人恐惧的对象──魔王那种强大的力量，反而让魔王的要求显得很奇怪这一点之后，人们也发现到这个问题。


    『没错。魔王真的做不到。为什么呢？那是因为，她──克蕾雅弗朗索瓦，正是能够胜过魔王的唯一存在。』


    这其实是教皇阁下和我们所编造的谎言，不过效果非常惊人。原本对强大力量感到绝望的人们，脸上逐渐恢复怀抱希望的神色。


    『对于魔王来说，克蕾雅弗朗索瓦非常碍事。因为只要没了她的存在，一切就能照着魔王的想法进行。不能被魔王所迷惑，把她交出去的时候，才真正是我们人类的末日到来之时。』


    教皇阁下又再次强调，把克蕾雅大人交出去，才是最糟糕的选择。


    『如今，位于东方的纳阿帝国正在跟魔族交战。魔王还停留在那个地方，企图毁灭人类而谋划着各种阴谋。各位民众啊，请务必相信我所说的。我们现在非团结一致不可。』


    教皇阁下的声音逐渐激动起来。


    『这场战争并不只是纳阿帝国一国的事情，而是赌上人类存亡的最终决战。这场战争，我们无论如何都非获得胜利不可。」


    这不是别人家的事，而是所有人类都必须面对的战争。教皇阁下如此表示道。


    『并非所有人民都有能够举剑而战的力量，这一点我也很清楚。不过，就算是最没有力量的人，同样有办法战斗。』


    有什么办法？不管是谁都产生了这个疑问。


    『那就是勇气。挺身对抗邪恶的心意，不屈服于恐怖的坚强意志。相信邻人、相信明天、拒绝魔族，这种战斗方式，任何人都能做到，同时，这也是所有人都必定能够胜利的战斗。』


    就算挥不了剑，使不了魔法，依然能够战斗。


    『来，一起挺身而战吧。不是单独应战也没关系。家人、好友、伴侣，甚至是在路边刚认识的任何人都可以。大家都一起挺身而战吧。』


    最后先深呼吸了一下，教皇阁下宣言道：


    『我以教皇克拉丽丝雷佩特三世之名，在此宣告圣战开始。』


    『这样就好了吗，零缇拉？』


    「非常完美，教皇阁下。」


    教皇阁下演讲完毕后这么询问，我竖起大拇指表达极度赞赏的意思。从taim显现给我们看的都市影像，可以明显看出振作起来的市民们一片欢欣鼓舞。以念话呈现的演讲大获成功。


    现在，教皇阁下和我在taim帮忙连接下，正在以念话进行对话。跟向人们发出讯息时不同，还看得到对方的影像。


    『我没有做什么大不了的事。主要还是这份演讲稿写得太出色了。』


    「没那回事。教皇阁下的演讲也非常精彩。」


    『是这样吗……？』


    尽管教皇阁下照例还是表情僵硬，但总觉得她看起来似乎也很开心。


    「不过，演讲稿写得很棒这一点我也认同。毕竟这可是人类引以为傲的三大煽动者所共同撰写出来的杰作啊。」


    「你说谁是煽动者啊！」


    「好过份！」


    『零，没有其他更委婉一点的说法吗？』


    我其实是称赞的意思，但是那三位却发出不满之声。是克蕾雅大人、菲莉妮、多鲁大人。这次的演讲稿是这三位合作的成果。由克蕾雅大人拟定草稿，菲莉妮在其中添加精灵教的要素，最后由多鲁大人推敲完成的完美原稿。听完这段演讲还无法振作起来的人，那也不会有什么其他手段会有效了。另外，多鲁大人已经在返回保亚的路上，是透过taim帮忙连线联络。


    「听说保亚那边好像也有希望参加圣战的志愿者出现。你打算如何处理，赛因？」


    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回过头一看，原来是罗德大人正在和赛因陛下通话。赛因陛下也跟多鲁大人一样，是远距离通话。


    『……不行。这种时候要当志愿兵的一般人，很明显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是这样吗？」


    赛因陛下对于自国国民参加这场圣战似乎持否定态度。


    『……我希望最好能避免那些被当下的高昂气氛给冲昏头的人、还有人云亦云类型的人加入战线中。』


    「其中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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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也包含做好觉悟的人吧，不是吗？」


    『……光只是有觉悟然后拿起武器，并不代表就能变成战士。只要有意识到我们正在打仗，可以维持好日常生活，就已经很足够了。』


    「你的心态很消极呢？」


    『……他们现在因为情绪高昂，所以心中的恐怖感变淡很多，但魔王可是连火山都能够冻结。真的让自愿参军的志愿兵被大量冻结的话，那些没受过训练的士兵们立刻就会变成乌合之众。」


    这番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想赌上生命战斗，并没有那么容易。


    「说的也是。」


    『……让少数精锐聚集在克蕾雅身边，在魔王会顾虑波及到克蕾雅而不敢使用大规模范围攻击的受限情况下，以近战来解决她应该是最好的方法吧。』


    「真叫人吃惊。你现在懂得从战略观点来思考啊？」


    『……这并没有战略观点那么高深。因为我并不像大哥和优那样本身就是强者，所以我能够从跟你们不同的观点来看待事物，如此罢了。』


    赛因陛下谦虚──甚至该说是自卑了几句，然而他的观点其实很宝贵。他本身跟大部分人的平均水准比较起来，其实是属于有能力的人物，可是他能够从弱者、无力之人的观点来思考。这种观点对于执政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特质。


    「不过，别这么说。先向能借到助力的地方请求帮助吧。」


    『？你打算做什么？』


    「等你回到保亚后，马上前往第一军团的研究室。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之后希望你帮忙把从那边拿到的东西分发给国民。」


    『你有准备什么对策就对了？』


    「是啊。」


    说完，罗德大人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容。赛因陛下耸耸肩，接着继续说道：


    「……可能的话，人类这一方能够主动大张旗鼓地对魔王公开宣战就更好了。希望能以缩限攻击目标的方式来诱导她的行动，以免造成无谓的牺牲。」


    「你觉得魔王会照你所想的行动吗？」


    『……这无从得知。但那是企图毁灭世界的对手，再乱来的行动都有可能吧。』


    「可是这么一来，结果跟我们把克蕾雅送出去也没什么两样。」


    罗德大人痛苦地低声说道。


    『……就算如此，也成功避免让她们陷入举世公敌的局面。零和克蕾雅被来自四周的恶意跟自身罪恶感所击垮的场面，我一点都不想看到。』


    「难得跟你会有同样的看法。」


    『……这或许是第一次也说不定。』


    看着如此对话然后相视而笑的这两人，我想着：「啊，这两人之间虽然并非没有矛盾，但是其实也已经淡化许多了。」在觉得令人莞尔的同时，我把注意力移回克蕾雅大人和教皇阁下的对话。


    「总之，这么一来就可以在不必把克蕾雅大人直接交出去的情况下，跟魔王决战了。」


    『我也会参加决战。虽然一收到魔王现身的消息后，我已立刻从大教堂出发，却还是无法在敌人袭击帝都前及时赶到，这件事我一直很不甘心。』


    教皇阁下似乎觉得很遗憾。


    「地缘太远的问题也无可奈何。比起已经发生的过去，还是一起来考虑今后该怎么办吧。教皇阁下能够范围恢复是非常了不起的能力。到时候可得依靠阁下了。」


    『好的，我会尽我所能，希望多少能帮上忙。』


    教皇阁下点头答应了，虽然动作有点小，感觉却很可靠。


    『要准备全力赶路了，通话就先到这边吧。有什么情况的话，请透过taim联系我。』


    「好的。」


    『那么，零缇拉，晚点见。』


    「啊，教皇阁下，还有一点要告诉你！」


    『？』


    教皇歪头表示疑问。我则先端正姿势之后──深深一鞠躬。


    「我为taim以前对各位──跟我有着相同面孔的人们所作的事，在此谢罪。当初魔王──另一个我要是没做出那么愚蠢的决定，你们也不必遭遇到这种事──」


    『你这样想就错了，零缇拉。』


    我谢罪到一半时，突然被教皇阁下打断了。然后，总觉得似乎变得比较柔和的声音继续说道：


    『当初在听到自己的出身时，我确实是有点吃惊。听到我之所以存在，只是在酝酿你诞生的过程中所产生的副产物时，心中或许多少有些愤慨也说不定。』


    可是，并非如此，教皇阁下说道。


    『这是命运。无论起因是什么，若非有你这个原因，我根本就不会出生。没有你的话，我甚至不会存在。所以现在我对你，只觉得充满了感谢。』


    『而且──』教皇阁下继续说道：


    『你同样也是因为有魔王这个存在，才会被设法制造出来的人工孩子。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向我们这些迷路的精灵道歉，而是和我们一起去向魔王表达抗议才对。』


    这一点也不像教皇的幼稚发言，让我顿时陷入呆然。


    「教皇阁下……真的这样就好吗？」


    『没错。一起去抗议吧。骂她是个只会给人制造困扰的麻烦精。』


    「哈哈哈……」


    难不成，教皇阁下其实是一个相当有意思的人吗……？


    『想说的只有这件事吗？』


    「啊，是的。很抱歉还多耽搁了你一些时间。」


    『不会，不用放在心上。那么，在目标地点再见面吧。』


    「好的。」


    念话到此中断。


    「零也真是的，居然会对这种事感到介意啊？」


    露出一副无奈表情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克蕾雅大人。所谓的这种事，应该是指我对其他迷路精灵们抱有罪恶感这一点吧。


    「因为，完全就是我的错啊，不是吗？」


    「真要这样讲的话，本小姐同样得负起一部分的责任。」


    「才没有啦。」


    「不，就是有！」


    斗嘴起来。


    「两、两位，请先打住吧。都是魔王的错，不就好了？」


    开口想要帮我们两个劝和的，是taim的附身已经解除后的莉莉大人。


    「也得跟莉莉大人道歉，害你被taim随意使用身体。」


    「哪、哪儿的话！能帮上零小姐你们的忙，本来就是莉莉的愿望。不过，要被任意使用身体的话，其实更希望是由零小姐来……」


    「莉莉？」


    「没事！没什么事，克蕾雅大人！……啧，秀什么恩爱。」


    「「……」」


    「哇啊啊……！不是这样的……！」


    莉莉大人又变得泪眼汪汪了。嗯，虽然可爱，但我毕竟已经有克蕾雅大人了啊。


    总之，接下来只剩下打倒魔王而已。尽管要办到这件事绝不简单，却非作不可。这次比革命当时聚集了更多同伴。而且，其中还集合了人类这一方的多位强者。纵然不想说出太过悲观的话，但要是连这阵容也不行，也只能勉强自己放弃了吧。


    「等我去找你吧，另一个我。」


    充满干劲要去痛扁一顿发神经的自己，我按压自己的手指，发出声响。


    ◆◇◆◇◆


    「绝对不行！」


    「为什么！？」


    「我们同样也能够战斗！」


    「说不行就是不行！」


    克蕾雅大人罕见地对着梅和爱蕾亚大声说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也支持她这作法。


    这里是位在祖鲁克的一间保亚国出身者的住宿处。是把祖鲁克的旅馆整栋包下来，我们则是在其中一间房间住宿。


    「你们两个都还是小孩子啊？想跟魔王战斗这么危险的要求，绝对不行！」


    没错，克蕾雅大人之所以会那么激动，是因为梅和爱蕾亚开口表示想参加跟魔王的决战。因为根本没打算带她们两个一起去，所以告诉她们：「我们有点工作要做，麻烦你们看家喔。」但立刻就被识破了。仔细想想，梅和爱蕾亚应该也有听到魔王跟教皇阁下的念话，对于具有超龄的成熟思考的这两人来说，我们用的借口当然太过明显。


    「可是，梅我们很强啊？」


    「大概，比两位妈妈都要更加厉害喔。」


    梅和爱蕾亚甚至说出这种话。可是啊，问题并不在强不强大。


    「确实，梅和爱蕾亚真的很强。可是呢，克蕾雅大人和我都没有打算要带你们上战场。」


    「所以说，为什么不行？」


    「完全无法接受！」


    梅和爱蕾亚开始猛跺地板耍赖。唔──


    「那是因为，梅和爱蕾亚都是我们重要的女儿啊。万一你们两个有任何闪失，就算最后打倒魔王，对于我们来说跟输了也没什么两样。」


    我这么一说，梅和爱蕾亚稍微安静了点。我继续说道：


    「梅和爱蕾亚很强。可是，现在并非你们应该战斗的时候。等你们两个长大成人，有了必须守护的事物时再战斗吧，好吗？」


    说到这边，我抱住她们两个。这是因为我觉得，应该有成功说服她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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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但是，我的手被甩开了。


    「为什么零妈妈要说这种话！」


    「本小姐跟梅也一样啊，万一妈妈你们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根本就不想活下去了！」


    她们两人都流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反驳着。我不由得说不出话来。


    「就跟妈妈你们不想失去梅我们一样，梅我们也不想失去两位妈妈！」


    「本小姐和梅，并不是需要保护的普通小孩！别小看我们！」


    她们两人的反应很激烈。跟之前在离开王国那时候，打算把她们两个留在王国等候当时的反应很像。遇上非得跟克蕾雅大人和我分开不可的情况，对她们两个来说，似乎会严重刺激到过去的心灵创伤。


    可是──


    「这一次不行。不管你们再怎么费唇舌，也不可能带你们一起去参加魔王战。」


    「没错。对不起喔，梅、爱蕾亚。」


    就只有这一次，我们完全不打算妥协。就算这选择可能会伤害到她们两个，就算可能会被她们两个所怨恨，这一点我们也绝对不会让步。因为对于我们来说，她们两个都是无可替代的女儿。


    「别那么坚持，你们就带她们一起去嘛。」


    突然间，有人从客厅的入口对我们发言。


    「莉莉……不对，你是taim吧。」


    站在那里的人，是借用莉莉大人身体的taim。因为，莉莉大人绝对不会做出擅自打开别人家门锁这种行为。


    「本小姐虽然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无论你怎么说，我们绝对不会带她们一起去哦？」


    「别那么顽固。请再好好考虑清楚。」


    「你说『考虑清楚』是什么意思？」


    克蕾雅大人摆出一副「就听听你打算变什么把戏」的态度回问道。


    「听好啰？如果我们输了跟魔王的战斗，梅巴尔贝和爱蕾亚巴尔贝在之后终究也难逃一死。所以我们应该先朝战胜魔王这个目标全力以赴才对，不是吗？」


    「所以之前说过啦。就算能战胜魔王，但是梅和爱蕾亚有什么闪失的话，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可言。」


    战胜魔王可不是充分条件，而是必要条件。这事并非只要能够获胜就行。


    「就算你这么说，缺少那两人的帮助可无法打倒魔王。」


    「？你凭什么这么说？」


    「这是我所演算出来的结果。可以看作是一种拟似的未来预测能力，这样说应该能够理解吧？」


    「……你真的有办法做到这种事吗？」


    克蕾雅大人朝taim投以怀疑的眼光。


    「我可以断定，单以目前人类方的战力是无法战胜魔王的。所以无论如何都需要梅巴尔贝和爱蕾亚巴尔贝的力量。」


    她们两个人要是不参加魔王战，那可以跟人类战败划上等号，taim如此说道。


    「……就算如此，我们也不会带她们去跟魔王战斗。如果她们两人死去的话，就算我们存活下来，也等于在那时候就死了。虽然活着，却跟死了没两样。」


    「没错。关于这一点我们绝不让步。」


    正如罗德大人所说的，我也觉得全盘接受taim的说法很危险。而且，就算她说的都是事实，我们也不能带她们两个去。


    「唔……那么我换一种方式来说吧。克蕾雅弗朗索瓦、零缇拉，把她们两个一起带过去。要不然，我就杀掉她们两个。」


    「什么！？taim，你到底在说什么！？」


    面对突然发出危险威胁的taim，克蕾雅大人和我抽出魔杖，挡在梅和爱蕾亚前方保护她们。


    「因为不这样说的话，你们根本不肯改变想法嘛？」


    「你以为这样说就可以让本小姐和零屈服吗！？」


    「这不是威胁，只不过是事实。」


    taim那种绝非人类会有的超然态度毫无变化。


    「那么，就只能在这里把你打倒。」


    「你们下得了手？这可是莉莉利利乌姆的身体。你们真能动手杀害毫不知情的她吗？」


    「……好卑鄙的手段──！」


    听到taim毫不犹豫给予我的答覆，克蕾雅大人不禁柳眉倒竖。我也越来越难以保持冷静了。


    「不打倒你，我们也能选择逃走呀？」


    「那基本上也不可能，不是吗？正如你们也知道的，我是一个系统。不管在这世界上的哪一处，我都有办法出现。」


    ……突然觉得，她比魔王还要更难应付。这家伙，真的是站在人类这一边吗？


    「刚刚说出过激的发言，我愿意道歉。但是，我的存在意义是让人类能够一直存续下去。为此，我会不择手段。」


    彷佛能够看见我的内心一般，taim突然摆出愿意和平讨论的态度。但是我已经完全不打算信任taim了。即使她没有说谎，却没有说出所有真相。依照向来躲在背后操控人类的这家伙的说法去做，事情一定只会朝对她有利的方向倾斜吧。


    话虽如此，到底该怎么办呢？不带梅和爱蕾亚一起去的话，就会杀害她们──taim的这番话，恐怕不是谎言。只要她判断有所必要，她就会那么做吧。但总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她们两个一起带去参加跟魔王的决战……


    「零妈妈，听我们说。」


    「我们两个，都很想去。」


    梅和爱蕾亚对心中纠结的我这么说。


    「什么意思？」


    「和刚才克蕾雅妈妈说的一样。在过去，梅和爱蕾亚虽然活着，但实际上只是没有死罢了。」


    「本小姐认为，没有死，跟活着是两回事。」


    她们两个沿用克蕾雅大人刚才的发言，并加以补充。对于心思比较成熟的她们来说，似乎也是属于比较艰涩的字词，感觉上是很拼命在思考才有办法编织出想说的语句。


    「每一天早上起床后，去找食物，吃掉，睡觉。不停重复。」


    「即使去到教会之后，也只是在其中多出一项祈祷的过程而已。」


    「但是……」两人接着说道：


    「自从遇上两位妈妈以后，梅我们才终于能够真正活着。」


    「是妈妈们给了我们像个人类该有的生活。」


    两人笑了起来。彷佛天使一般的微笑。


    「梅我们已经不想再次变回虽然活着，却跟死了差不多的那种样子。」


    「万一两位妈妈不幸战死的话，我们活着也跟死了没两样。」


    「梅……爱蕾亚……」


    克蕾雅大人走近两人，把她们拉过来抱住。两个人在她的怀里，还是接着说道：


    「让我们也去一起战斗吧？然后大家一起回家吧？」


    「不想再只有我们两个人寂寞了。我想要四个人在一起……不对，零零雅也得在一起，所以是四个人加上一只在一起！」


    说到这边，两人更是紧紧抱住克蕾雅大人。


    「孩子们都已经做出这种觉悟了，你们却还要继续犹豫吗？」


    taim如此说道。用的是冷静得令人生厌的声音。


    「别说得那么容易。」


    「我能体察你们的心情。但是，参加决战对于这对双胞胎来说，其实也不全然都是坏事。」


    「？什么意思？」


    克蕾雅大人询问之后，taim脸上维持着微笑，说：


    「参加决战的话，双胞胎身上的血之诅咒大概就会解除吧。」


    「！？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会说谎。不，是说不出谎话。」


    血之诅咒──被梅和爱蕾亚的血所接触到的对象都会变成魔法石，这个一直困扰着梅和爱蕾亚的诅咒，就连使用月之泪都无法解咒。那诅咒……能够解开？


    「taim，真的要带她们两个去的话，两人受伤或是遭遇最糟情况的机率会是多少？」


    「受伤恐怕无法避免吧。但是，应该不会发生威胁到性命的情况才是。」


    「决战时她两个站在什么位置，可以交给我们安排吗？」


    「一定程度依照我的运算走才会比较安全。没有计画就安排在后方的话反而比较危险。」


    「……」


    我和克蕾雅大人互相对看一眼。


    「克蕾雅大人……」


    「零，可是……」


    「我也不想。虽然不想，但是我认为，这一次只能照着taim的方案做。」


    「……」


    克蕾雅大人好像还没下定决心。其实我也一样非常不想这么做。是有多悲惨，非得把女儿一起带上战场不可啊。


    「taim，不带她们一起去，难道就赢不了魔王吗？」


    「嗯，这一点是肯定的。」


    「应该不会发生导致她们两人丧命的状况吧？」


    「虽然不是零，但是发生的机率非常低。这是我的判断。」


    「两人的血之诅咒能够解除这一点，是真的吗？」


    「是的，这一点是几乎确定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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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克蕾雅大人似乎正陷入至今为止我所看过最深刻的犹豫之中。这一种心情，我能切身体会。


    在一阵彷佛永远的沉默之后，克蕾雅大人开口这么说：


    「本小姐知道了，我们会带她们一起去的。」


    「很好。」


    「不过，她们两个要是有任何闪失，你必须觉悟本小姐将成为下一个魔王。」


    「……可以。我会赌上自身所有运算能力来保护她们两人。」


    「千万拜托了。」


    我一边沉重地接受克蕾雅大人的决断，并且向taim询问一些非确认不可的问题。


    「taim，我有三个问题想弄清楚。第一，你说梅和爱蕾亚的力量是必须的，那么具体来说，想让她们怎么做？第二，虽然你刚才说会保护她们两人，但具体来说你准备用什么方法？第三，去那边就能够解开血之诅咒，是什么原因？难道解咒跟魔王有关系吗？」


    如果不确认清楚这些问题，我就不准备带她们一起去。但是──


    「这些问题目前我无法回答。」


    「……为什么无法回答？」


    「正如我之前告诉过你们的，魔王拥有管理者权限。换句话说，无法否定她现在有可能正在监视我的言行。」


    「……」


    还算是能够接受的理由。但是，我始终觉得这个人工智慧感觉很可疑。


    「零，就算不依赖这个人，我们自己也要保护好孩子们，以这样的心态来行动吧。这不是可以交给别人的事。」


    接着，克蕾雅大人转头看向梅和爱蕾亚，说：


    「听好啰？你们必须把自身安全放在最优先顺位来思考。在还无法做到这一点的时候，你们就无法保护到任何人。」


    「嗯！」


    「本小姐知道了！」


    「绝对不能擅自行动。虽然不知道到时候会由谁担任指挥你们的人，但是请好好遵守那个人说的话。」


    「嗯……」


    「……本小姐知道了。」


    「本小姐和零绝对不会死。所以……你们两个也绝对不能死喔。」


    「……嗯。」


    「……本小姐……知道了……」


    克蕾雅大人脸上早就哭得皱成一团。非得让女儿同上战场不可的苦恼，把她的心撕裂开来。梅和爱蕾亚也受到影响，跟着哭了起来。


    「零缇拉，你没有哭呢。」


    「嗯，是啊。」


    「你不觉得感伤吗？」


    「扁你喔？」


    「哎呀，不好意思。」


    我没有哭，是因为变成这种局面，都是另一个我害的。哭泣只能算是在撒娇。我不负起责任可不行。


    「绝对要打倒魔王，任何一点闪失都不能容许。必须在不缺任何一人的前提下，获得完全胜利。」


    只有这种结果，是我能够认同的选项。


    「看在你这么积极的份上，我再给一个建议吧。把莉莉利利乌姆也带去参加魔王战会更好。」


    「让莉莉大人也参战？」


    虽然她的剑技确实很惊人，但是能让taim提出，想必并非只因为这个原因。


    「她能够使用的时间魔法，可以减少魔王的力量。这是因为，魔力是从时间的流动中所抽取出来的。」


    只要能让魔王的时间流逝速度变慢一点就好了，taim如此表示。


    「懂得使用时间魔法的，应该是莉莉大人的另一个人格才对吧？」


    「现在那个他早已被统合入莉莉利利乌姆的人格中，只是为了不让你们回想起不愉快的记忆，才会被她隐藏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使用罗德保亚的魔法兵器来打破魔法障壁，再用莉莉利利乌姆的时间魔法阻碍对方发挥正常实力，然后也善加运用合唱的话，你们就会有胜算。」


    「……没错，我们会赢的。绝对要赢。」


    因为对我们──不，对我来说，只有这条路而已。


    ◆◇◆◇◆


    为了决战所作的准备正在逐步进展。从编成参加魔王战的军队开始，一直到战后整备、调度物资等等，必须处理的事情很多。


    我们必须杀出一条血路前往魔王所在地点，打倒想必会袭击我们的柏拉图和拉底斯，最后还非打倒魔王不可。不得不说，过程将会非常凶险。


    我们决定以少数精锐来对付魔王。具体来说，就是克蕾雅大人、梅、爱蕾亚、玛娜莉亚大人、莉莉大人、罗德大人、米夏、优大人以及我，合计共九人。另外，为了抵达魔王身边，将清除敌人小兵的工作交由保亚和纳阿的混合军负责。柏拉图和拉底斯也就罢了，要是连其他那些大群魔物也要由主力来对付的话，消耗将会太过激烈。所以在那之前，预定先交由混合军杀出一条路。


    此外，关于之前让我们吃尽苦头的那个魔王的魔法障壁──


    「这就是关键部分吗，罗德大人？」


    「对。就是这么一回事。」


    罗德大人大力点头，拍着位于他身边的魔道具。那个魔道具的尺寸大致跟双臂合抱的岩石差不多，后方则镶嵌有非常巨大的魔法石。前方伸出一根剑形的突起物，上面也嵌着魔法石。用二十一世纪的世界最接近的东西来形容，大概相当于战车的炮台部分吧。


    「这是我们的王牌，大规模术式魔奇图伏卡力扎击欧。名字太长了，所以我们都简称为『魔奇』。」


    「魔奇图伏卡力扎击欧……这是保亚的古老语言，聚焦魔法的意思对吧？」


    不愧是克蕾雅大人，很有教养。


    「聚焦魔法……也就是说，这是把某种东西聚焦在一起的魔法吗？」


    「没错，看看这个。」


    说到这边，罗德大人把某种物品各丢了一个给我们。


    「这是什么……？」


    「这也是魔道具，构造是从所有拿着这东西的人身上收集魔力，然后聚焦在这玩意儿上面来发出攻击。」


    原来如此。简单来说，就像是魔法版的元气玉就对了。


    「上次跟魔王战斗中发射那一次，是以事先就收集好储存起来的魔力，再加上带来的士兵们的魔力来发动。威力如何，你们也有看到吧？」


    「有看到。具有非比寻常的威力呢。」


    「这次在赛因的协助下，我们准备从保亚的国民身上大范围收集魔力，所以，我觉得应该能射出威力远远胜过上次的一击。强到就算不像上次那样偷袭，也能从正面打破魔王认真的防御。」


    非常可靠的宣言。原来这就是罗德大人之前提过的新开发出来的大规模术式的真面目啊。


    「话虽如此，如果这个装置是关键部分的话，那么就必须有负责守护的人员吧？」


    「是啊。在魔王战之前，还得先战胜两名魔族对吧？假如那两个家伙盯上这玩意儿的话，就有点麻烦了。」


    「放在前线很危险呢，这东西的射程距离大概能到多远？」


    我记得上次战斗的那一击，看起来射程似乎还算蛮长的。


    「唔──顶多也就五百公尺左右吧。要射得再更远一点也不是不行，但是距离太远的话，很难准确射中目标。」


    「那么，在魔王战之前先收到后方去，决战的时候，推进到勉强能进入最大射程的位置来使用，应该会比较安全吧。」


    「有道理。尽管这东西威力强大，不过目前还无法量产却是一大缺点。因为这可是只有一个的试作品啊。」


    罗德大人抓了抓他那头黑色短发。


    「这样一来，决战的地点该不会是在帝都吧？如果是在屋内的话，不更加靠近一点可无法生效吧……？」


    「墙壁那种东西，只要破坏掉不就得了？」


    「我觉得菲莉妮要是听到这句话，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吧。」


    话虽如此，在如今这种面临人类存亡的紧要关头，确实也不是担心建筑物的时候。


    「对了，罗德大人，这个魔道具也是罗德大人所想出来的吗？」


    「嗯，是啊。」


    「……哇赛～」


    「喂，你那个非常意外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没办法啊，原本我还以为罗德大人会是更加武斗派，或者该说更加横冲直撞型，不太会去思考这种事的那类人。」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我以为他是头脑简单的人啦，所以正如罗德大人所说的，我真的觉得很意外。


    「你这样很失礼喔，零。罗德大人原本就是学业成绩很优秀的人物，不是吗？」


    「不，这一点其实零说对了。我确实不太擅长这方面。在魔法方面，也是赛因更加擅长。」


    「我想也是。」


    「没礼貌喔，零！」


    「哈哈哈！你真的是一点也不客气呢。」


    罗德大人豪迈大笑，接着说道：


    「我过去原本是比起集团，更加重视个人力量的类型，再加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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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就拥有很高的魔力容量，所以从来没对这个想法抱有疑问。但是，在那场革命发生时，我这么想──现在这力量根本就不够用。」


    「不够用？」


    「对。你们两个是借助了包含我在内许多人的力量，才得以让那场革命成功。这项成就，光靠个人力量根本办不到。」


    罗德大人舍弃王族身份加入军队，似乎也是受这想法的影响。


    「这个魔法，原先是想在再次挑战玛娜莉亚时取胜而开始进行开发的。但是，只靠我一个人的能力，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胜过玛娜莉亚。所以我就切换了思考的方向。就算我一个人无法战胜，也不代表保亚会输给她。」


    最后的结果，似乎就是研究出这个聚焦魔法。


    「可是，如果真的对上玛娜莉亚大人的话，她不是可以施展咒文破坏吗？」


    「我想那应该很困难喔。这可是一种将复数人的魔力聚集成束后发射出去的魔法。当然构成式本身就不好破解，而且光是要解析混合的魔力，就已经是一个纯粹的超级难题了。」


    「原来如此，看来你确实有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呢。」


    「这家伙可真爱说笑，哈哈哈！」


    不，我并没有说笑。单纯只是觉得佩服罢了。


    「虽然目前看来，要使用的对手并非玛娜莉亚，而必须改成魔王了，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而且那家伙比玛娜莉亚还要强大，是值得用魔奇来对付的对手。」


    「罗德大人，这次必须靠你了。没有这魔法的话，根本无法突破魔王的防御障壁。」


    「好，放心交给我吧。我会让那个发疯的另外一个零，好好品尝一下这魔法的厉害。」


    说完这句话后，罗德大人露出爽朗的笑容……接着转变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表情。


    「对了，魔王是另一个零对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啦，我只是在想，这边的零虽然跟克蕾雅已经两情相悦了，但是换作是那边的零的话，我可能还有机会追到手吧？」


    「……罗德大人，你还没有放弃啊？」


    「为什么我不放弃不行呢？」


    罗德大人歪头表示疑问，而且看样子他是真的这么认为。所以才说，这种自认全天下本大爷最屌的类型真的是很那个……


    「我想，魔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远比我还要更加执着于克蕾雅大人喔。罗德大人之前也看过taim展现出来的虚拟实境，不是吗？」


    「喔，你是说那个记录啊。我确实看过。可是啊，那家伙之所以会想让世界结束，简单来说，其实对于克蕾雅的感情就是根本原因对吧？」


    「没错。」


    「那么，只要教会她去谈一段新的恋爱，不就解决了？让她知道能成为恋爱对象的人可不只是克蕾雅而已。那样一来，岂不是能够让她不再去思考终结世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吗？」


    这点子还真是从没想到过。可是，在长达数亿年的时间中，只是一心一意爱着一名女性的魔王，我一点都不看好她会现在突然改变主意。


    况且──


    「罗德大人，我再强调一次，魔王和我的恋爱对象只会是女性。身为男性的罗德大人，是不可能有机会的。」


    「真是这样吗？」


    「是的。另外，想要夹在百合中间的男性，立起来的可是惊人无比的死旗喔。」


    「百合？死旗？」


    罗德大人的脸上浮出了问号。


    「罗德大人，你别理会她，是零常常会突然冒出来的胡说八道。」


    「这样啊。那我就不管那些话啰。从各种方面的意义上来说，我都很期待魔王战呢。」


    「……还是老样子，器量大得毫无意义呢，这个人。」


    「她刚有说什么吗？」


    「她说，罗德大人的器量很大呢。」


    「哈哈哈，这可真是稀奇。零居然会称赞我。」


    不，我才没有称赞。我给了他一个白眼，但是罗德大人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接着说道：


    「……从你的角度来看，可能会觉得这是一种老套的观念也说不定，可是男人这种生物呢，总是会想去保护喜欢的女人。克蕾雅现在有你在。但是，魔王现在可没有任何对象。那样子实在是有点寂寞，对吧？」


    「罗德大人……」


    「可能的话，我希望能以某种形式让魔王也得到救赎呢。」


    「……」


    罗德大人的想法，我实在不太能理解。对我来说，克蕾雅大人就是摆在第一位，威胁克蕾雅大人的家伙，全都是明确的敌人。我对敌人完全不会有手下留情的打算。但是，罗德大人他居然连对这样的敌人，也抱有近似于怜悯的念头。


    我并不喜欢将性别差异僵化的作法，属于比较注重个人差异的类型。我想，与其说这是男女性别不同所造成的差异，还不如说，这其实是直到死去想必都不会有变化的罗德大人这人，跟就算死去之后也不会改变的我这人之间必然会存在的个人差异吧。


    ◆◇◆◇◆


    「爱蕾亚，配合我！冰啊！」


    「别以为能够得逞！」


    为了让爱蕾亚使用魔法剑，梅朝她发出的冰箭，被克蕾雅大人的火焰长枪给蒸发了。


    「有破绽！」


    然而，爱蕾亚依然毫不在乎地直接拉近距离，对着克蕾雅大人挥下木剑。


    「还是太嫩。」


    克蕾雅大人使用魔杖，以流畅无比的动作轻易拨开了爱蕾亚的木剑，然后顺势转了一个圈扫倒了爱蕾亚的腿。爱蕾亚当场跌倒在地。


    「好，到此为止。克蕾雅大人、梅、爱蕾亚，一起来休息一会儿吧。」


    我发出啪啪声拍了拍手，把毛巾和水壶拿给她们三个。接过之后，她们三个都一边擦着汗，一边咕嘟咕嘟地喝起水来。


    这里是祖鲁克当地某座公园。可能因为现在是战争时期，几乎没有其他人影。


    「呼……谢谢，零。」


    「谢谢，零妈妈。」


    「非常感谢。」


    「不用客气。你们全都很努力呢。」


    说起现在这三人在做什么，其实就是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决战，正在进行战斗训练。即便克蕾雅大人会手下留情，爱蕾亚用的是木剑，梅使用的魔法顶多到中级为止，但其他部份就是跟实战并没有不同的训练。尽管taim之前说梅和爱蕾亚搭档后的实力已经可以跟朵菈西亚匹敌，然而她们最要命的问题，在于过度缺乏经验。


    距离决战已经剩没几天了，但是出于尽人事的想法，就像现在这样训练起来了。


    「克蕾雅妈妈，好强。」


    「真的是这样呢，我们原本很有自信的说。」


    双胞胎半是佩服，半是沮丧地说。她们两个毫无疑问是天才，但就算如此，这一次的训练中，最好的成绩也只是和克蕾雅大人打成平手而已。


    「如果是改成能够全力出手的话，就是梅和爱蕾亚比较强了。可是，这次训练的目的其实并不在谁输谁赢。」


    「为了搭档时配合无间是吗？」


    「看来梅和本小姐的配合，还有很多改善的余地呢。」


    梅和爱蕾亚能够两人搭档作为一个战斗单位来发挥是最好也不过。当然，她们两人即使分开来也各自都很强大，但正如taim所说的，她们真正的强大在于两人搭档联手的时候。特别是她们双方力量配合才能实现的魔法剑，据说甚至能够对那个魔法无效的朵菈西亚造成损伤。这么强大的攻击不用白不用。


    问题在于她们两个是否能彻底掌握联手的战斗方式。在实际战斗中，状况随时都在改变。要注意盯着敌人当然不必多说，如果还有己方的人在场，就非得把自己人的行动也纳入计算，并加以配合。虽然她们两人都是学习速度非常快的小孩，即使如此，实际上年龄却连两位数都还不到，无论如何都有其极限。


    虽是如此，却依然像现在这样训练，是为了提高梅和爱蕾亚的生存率。教给她们的是比起打倒敌人，更重视敌人来袭时应该如何保护自己的方法。因为这原因，克蕾雅大人和我只能狠下心来训练她们。在一般情况下，要我对女儿们进行战斗训练这种事，我绝对会拒绝，但如今毕竟是这种局面，这也是不得已的事。眺望着正在回顾训练过程，并指出「这样做不行」、「那样做也不好」，进行着反省会的三人，我觉得有点惭愧。


    就在这时，有个声音对我们搭话。


    「你好，克蕾雅。零、梅和爱蕾亚，你们也好。」


    「哎呀，菲莉妮。你好。」


    说话的人是菲莉妮。她抱着两件细长的行李走了过来。


    「菲莉妮陛下，你好。」


    「你好。」


    「呵呵，会好好打招呼呢，真有礼貌。」


    「嗯！」


    「那是当然啊！」


    菲莉妮弯下腰，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


    「你好，菲莉妮。今天有什么事呢？」


    「有的，我带了一些礼物要送给孩子们。」


    「礼物？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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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妮自己亲自送来？」


    别看她这样，菲莉妮现在可是皇帝。为了备战，照理说应该很忙碌才是。我觉得她与其亲自前来，还不如下令传唤我们过去，或是派人送来比较自然。


    「我只是想稍微放松一下。」


    说完，露出笑容的菲莉妮脸上充斥着浓厚的疲态。确实，神经长时间一直绷得很紧的话，想休息也很正常。


    「所以，虽然这是一般情况下比较不会拿给小孩用的东西，但是毕竟现在是这种状况。」


    说到这里，菲莉妮把行李放到地面。一件大概有三十公分长，另一件则有接近两倍的长度。


    「短的送给梅，长的则是送给爱蕾亚。请打开看看吧。」


    梅和爱蕾亚照她所说的，打开了包装。里面装的是──


    「是魔杖！」


    「我这边则是剑！」


    是长度连小孩子也能使用的魔杖和剑。


    「这是……？」


    「这是母亲大人儿时使用的物品，给小孩用的魔杖和剑，我想这个应该算是很不错才是。」


    这一点正如菲莉妮所说的。就算在身为军事大国的纳阿帝国，小孩子去战斗也并非常见的情况。甚至该说，正因能够当上士兵这种专业职业的人才很丰富，所以小孩子非战斗不可的机会反而很少见。出于这原因，就算在学校中有教育用的物品，能够让小孩使用的实战武器其实很难找到。


    「母亲大人自己无法使用魔法，所以她的魔杖跟全新的没什么两样。我已经拜托前几天见过面的教皇，对这根魔杖施加了祝福，所以对魔族应该也能发效果。」


    「谢谢你，菲莉妮陛下！」


    梅露出满面笑容。


    「给本小姐的这一把看起来被用过很多次了……」


    「非常抱歉，剑就无法那么容易弄到新品了。因为母亲大人的剑是用精金材质制作的特别订制品。不过，也因此，性能可以挂保证。而且具有小孩也容易使用的重量，最重要的是，只要遇上的不是什么太离谱的状况，基本上不会折断，也不会变形。」


    「嗯，确实非常容易使用。感谢您的礼物，菲莉妮陛下。」


    把剑拿起来空挥几下之后，爱蕾亚也开口道谢。


    「可是，为什么要把这些送给她们……？既然是朵菈西亚的遗物，你难道不想自己保留吗？」


    「遗言中……有提到。」


    「遗言？」


    「她说，假如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就把这两样武器交给她的徒弟爱蕾亚，以及她的姊妹梅。」


    菲莉妮露出一抹让人怜惜的笑容。


    「母亲大人直到最后都还在挂念着爱蕾亚，很有母亲大人的风格。」


    这岂不是说，遗言中完全没提到菲莉妮吗？


    「啊，为了避免你们误会，我必须解释一句，我并不会嫉妒她们。毕竟母亲大人不是一个懂得如何表现出自己心意的人，但是我觉得，她一定也会在意我的。」


    虽然我自己也是直到最近才发现这一点，菲莉妮说到这边，又微微笑了笑。


    「更何况，我已经从母亲大人那里得到没有办法再更好的礼物了。」


    「那是？」


    「皇位，以及名为纳阿的这个国家。」


    如此说着的菲莉妮脸上，已经没有当初那个爱哭鬼的模样了。


    「我非守护好从母亲大人手上继承到的这个国家不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击败盘踞在帝都的魔王和魔族们。送礼物给梅和爱蕾亚，也有几分是为了这个目的。」


    虽然这样做可能会让克蕾雅和零的心情有点复杂吧──菲莉妮有点不好意思地如此表示之后，又接着说下去。


    「梅、爱蕾亚，请用你们的力量助我一臂之力。为母亲大人报仇，为了给纳阿……不对，为了给世界带来和平。」


    菲莉妮说完后低头请求。


    但是──


    「对不起喔，菲莉妮陛下。」


    「我们做不到。」


    「咦咦咦！？」


    虽然乍看之下气氛好像营造得不错，但是梅和爱蕾亚却拒绝了菲莉妮的请求。菲莉妮从皇帝模式退化成傻大姐模式。


    「梅我们之所以会战斗，只是为了妈妈她们而已。」


    「对不起，菲莉妮陛下。」


    说完，两人都露出很开心的笑容。小孩子在这种时候，因为老实过头，实在很残酷呢。


    「这、这样啊……说得也是……哈哈……」


    「不过呢──」


    「对，不过呢──」


    「？」


    菲莉妮用眼神催促她们继续说。


    「和平什么的梅虽然不懂──」


    「但是我们以前受到朵菈西亚陛下很多照顾，所以请让我们报恩吧。」


    双胞胎说完这句话后，微微一笑。


    「……谢谢你们，梅、爱蕾亚。」


    菲莉妮眼角稍微透出一些光芒，紧紧抱住两人。


    ◆◇◆◇◆


    「克蕾雅大人，差不多轮到我们巡逻的时间了……您在看什么啊？」


    针对决战准备进行最后检查兼巡逻的值班工作轮到我们了，所以我走到房间来接克蕾雅大人一起前往，结果看到克蕾雅大人正以疼爱的眼光望着某个长方形薄薄一张的物体。


    「哦，零。嗯，稍微等一下哦。」


    「那是……书签吗？」


    「对。这是琵琵和萝蕾塔送给本小姐的。用我们一起在学院花坛里培育出来的花朵做成的压花。」


    喔──这样──？我才不羡慕就是。


    「那么，在当初刚认识那时候，摆在我桌上花瓶里的那朵玛格丽特也是吗？」


    「嗯，是啊。」


    「为什么不更早一点告诉我呢！知道那是克蕾雅大人亲手栽培的花朵的话，我不仅不会做成压花，还会直接吃下去化为我的血肉！！」


    「那时候做的事情真的很对不……你说啥？」


    哎呀，不小心失控了。


    「等战争结束以后，也想去找她们两人见面聊聊呢。」


    「嗯，想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以前还发生过这种事呢』之类的话题。」


    「是的。」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明天就是即将出发前去跟魔王决战的日子，在祖鲁克这边，现在正在进行最后检查，士兵们则正在跟家人们告别。虽然名义上是告别，但并不代表觉得悲观，绝大部分反而都是在说打气和鼓励的话。


    「可别打输喔。请务必夺回帝都。」


    「好，我会给魔族那些家伙狠狠一击。」


    「别勉强。能平安回来就够了。」


    「爸爸──加油哦！」


    克蕾雅大人带着我一起步行。一边看着祖鲁克这座城镇，一边走着。梅和爱蕾亚现在正在宿舍中跟女仆长为首的护卫们待在一起。


    「……我们之后一定要把这些士兵平安送回他们家人身边才行。」


    「是的，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克蕾雅大人。」


    「本小姐瞭解。而且本小姐可不想让梅和爱蕾亚再一次变成孤儿呢。」


    应该是想起她们之前哭着说不想再次只剩下她们两人吧。以前革命那时一心一意只想奉献出自己生命的那种行动，对于如今已经有了必须守护的事物，也有了该回去的场所的克蕾雅大人来说，是不会那么做的。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克蕾雅老师、零老师。」


    「啊，特瑞德老师。」


    「你好。」


    这位似乎在寻找我们的人，是特瑞德老师。老师身上穿的不是战斗服，而是便服。这是因为他没有参加决战部队。


    「来自保亚的信件送到了。是学生们寄来的。」


    「是拉娜她们寄的吗？」


    特瑞德老师从包包取出三封信，交给克蕾雅大人。


    「大概是收到决战的消息后快速写的信吧，以那三人的水准来说，署名的字显得有点潦草呢。」


    不愧是特瑞德老师，看得真是仔细。


    「那么，我先告辞了。」


    「谢谢你，特瑞德老师。」


    「很感谢你。」


    特瑞德老师默默点头之后就离开了。老师虽然没有参加决战，但是要做的工作却很多。


    「之前受过老师许多照顾，可是对于老师却还是毫无了解呢。」


    「等到回来以后，多多跟他请教看看吧。当然，也要记得跟他道谢。」


    无论这个预定还是那个想法，都要等到这一次活着回来之后再说了。


    「克蕾雅大人，信上写了些什么？」


    「本小姐看看……」


    克蕾雅大人拆开信封，仔细观看信中写的内容。第一封信是拉娜寄来的。


    『零老师、克蕾雅老师，跟魔王战斗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事态如此重大却无法帮忙，很抱歉。』


    信件开头，是一句不太像是她风格的道歉。


    『尽管也会担心，但既然是由我最喜欢的零老师，和这样的零老师最喜欢的克蕾雅老师来处理，我相信肯定没有问题。』


    这段叙述很有拉娜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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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贯风格。


    『还有很多东西想请老师们教导我。所以，请一定要平安归来哦。』


    这一封简洁的信件最后用这句话收尾。


    「拉娜似乎也在担心我们呢。」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可是，零是本小姐的人。」


    「哦。现在是娇的时期吗？」


    「是啊。」


    啥情况啥情况。这么可爱喔。


    第二封信是约珥寄来的。里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我相信老师们会平安无事，静候归来。祝武运昌隆。』


    比拉娜写得更加简洁，甚至称得上冷淡的文章，没错，这确实是约珥的风格。


    「不过，要写这一句话，想必会花费他至少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吧？」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约珥有这样的特质。最后发出的讯息虽然很少，但是在发出讯息之前的感情和思考却很多。


    最后是夏娃寄来的信。她的信是内容最长的。


    『零老师、克蕾雅老师道鉴：』


    信的内容从这个提称开始。


    『虽然之前给两位添了诸多麻烦的我，原本并没有说这话的资格，但还是有个请求希望两位能够答应。请帮助玛娜莉亚大人。』


    信接着写道：


    『即便玛娜莉亚大人的实力很强大，但相对地，她同时也是一个会在某些让人不觉得会出错的地方搞砸的人。希望两位能够帮忙注意，免得她因为冒失而致死。』


    看了吓一跳。那个彷佛完美无瑕的超人的玛娜莉亚大人，在过去曾亲近服侍她的夏娃眼中，居然是这样的人吗？


    『特别是零老师。老师就是玛娜莉亚大人的弱点。所以请老师在照看着玛娜莉亚大人的同时，也要确实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无法反驳。甚至会觉得，如果这封信能在四国会谈之前收到的话，那该有多好。


    『克蕾雅老师，老师的事我并不担心。希望您能多多关照玛娜莉亚大人和零老师，千万拜托了。』


    信的最后以这句话收尾。


    「玛娜莉亚大人和我都不被看好呢。」


    「那是在担心你们这表示你们对她来说都很重要。」


    玛娜莉亚大人也就罢了，可是她会担心我吗？我总感觉她只是在关心心爱的人的同时顺便提一下而已，但如今洗脑被解除后的夏娃，或许没那么讨厌我也说不定。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居然还特意写信寄过来，我们拥有一群好学生呢。」


    「完全同意。回去以后必须向她们好好道谢一番。」


    彼此点头后，克蕾雅大人把信小心地放入包包里。


    而有人对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前进的我们出声搭话。


    「哎呀，你们两位，现在还在这种地方悠哉好吗？」


    「啊，呃──你是那位……」


    「愿你安康，玛尔特女士，好久不见。」


    当我正因为想不起她的名字而无法回答她的问候时，克蕾雅大人伸出了援手。这位穿着围裙，体型微胖的中年女性──玛尔特女士，是帝国国学馆负责食堂的阿姨。也是当初跟拉娜一起在料理对决中担任实况转播的人。


    「我们正在进行最后的巡逻。玛尔特女士为何也在祖鲁克？」


    「我是决战部队的补给员。不管想做什么，先把肚子填饱都是最重要的事项之一。你说对吧，马可？」


    「对啊。」


    我对这位被称作马可，外貌跟玛尔特女士有点像的肥胖男性没有印象。


    「请问……？」


    「你是哪位？」


    这次好像连克蕾雅大人也不知道了。


    「我说你们两个啊，不至于这样吧！？是俺啦，俺！厨师长啦，这样说有记起来了吗？」


    「咦咦咦！？」


    「……你好像，那个……变丰满不少呢……？」


    我记得之前参加料理对决时，他应该是更瘦一点的体型，现在的厨师长变得胖嘟嘟的。


    「没啦，你们想像一下嘛，可以大摇大摆地任意吃美食呢？会变胖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吗？」


    「别讲得好像理所当然啊，你这个不成熟的年轻人！」


    玛尔特女士大发雷霆，使得厨师长缩了缩脖子。


    「反正，关于吃的方面你们可以不用担心。我们会全力支持你们的。你们就全力去完成你们自己的任务吧。」


    「非常感谢。」


    「麻烦你们了。」


    如果是由这两人负责补给的话，士兵们的士气也会提高吧。肚子饿了会无法打仗，这可是千真万确。


    和她们分别后，我们继续迈步向前，然后又遇到了熟面孔。


    「咦，是桑德琳！？」


    「哎呀，教皇阁下您好。」


    穿着修道服的人是桑德琳。当初教皇阁下和我互换身份的时候，都是由她来照顾我，同时她也是教皇阁下的贴身侍从兼试毒员。同时，也是我第一次体验窒息y的对象。


    「您是哪位？」


    「呃……」


    一时顺口跟她打招呼，但我只在假扮成教皇阁下时有跟她相处过。我忘了她跟我的真正身份应该互不认识才对。


    「……你并非教皇阁下。所以你是零缇拉小姐啰？」


    「你知道零的事吗？」


    「是的。我曾听说零小姐就是那位在暗杀教皇阁下未遂事件当时，不惜亲身冒险以保障教皇阁下安全的人。非常感谢你当时的尽心尽力。」


    说完，桑德琳小姐深深一鞠躬。看来，已经有人解说过当时的状况给她瞭解了。


    「千万别这么客气。我才该道歉，做出欺骗你的行为。」


    我也对她低下了头。


    「你们两个都别再互相客气了。这事早就已经结束了不是吗？本小姐比较想知道，桑德琳小姐来这边做什么？」


    「其实我原本想跟在教皇阁下身边照顾她，但因为我可能反而会成为战场上的累赘，所以就先回到这座都市来，等候教皇阁下归来。」


    想必她不太乐意吧。桑德琳的眉毛下垂变成了八字形。


    「我并没有能战斗的力量。两位要参加决战部队对吧？拜托你们届时还请多多关照教皇阁下。」


    说完，桑德琳眼中浮出泪水，握住我们的手。就在我心中动摇的时候──


    「好，请放心交给我们吧。一定能让教皇阁下回到你身边的。所以，请你安心等待吧。」


    克蕾雅大人露出一抹不常表露给我看，充满慈爱的笑容来回答。我们跟看来似乎很感动的桑德琳女士告辞之后，继续在祖鲁克的街道上步行前进。


    「喂，那边那两个！」


    被女性的尖锐声音给喊住之后，回头一看，看到的是一名身穿士兵服装的女性。


    「哇勒。」


    「喂，零，这样太失礼了。愿你安好，阿德瑞娜小姐。」


    「哼，还是那么爱装模作样呢，克蕾雅弗朗索瓦。」


    阿德瑞娜是奥托的姐姐，也是曾经在暗中招募帝国军年轻士兵谋划政变的人。虽然政变最后并没有发生，但是跟我们之间的关系绝对称不上良好。


    「阿德瑞娜也有加入决战部队吗？」


    「你在讽刺我吗！像我们这种资历尚浅的士兵，当然不可能获准参加光荣的决战部队啊！」


    谁知道这种事啊。


    「那么，你为什么会前来这座都市？」


    「外行人就是这一点不行。给我听好了？所谓的部队运用，并不单只是在最前线进行，拉得很长的战线需要同时维持补给，同时防卫据点也要不断增加──」


    阿德瑞娜小姐就这样连续不停地讲解军事方面的知识讲了快十分钟。


    「──就是这样。懂了吗？」


    「完全不懂。」


    「你把我当傻瓜吗？」


    虽然没有，可是她说的话又臭又长而且很难懂啊。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阿德瑞娜小姐在后方肩负维持这支决战部队的重要任务就对了？」


    「哼，看来克蕾雅多少有些瞭解了。这么说可能有点嚣张，但事实就是如此。虽然跟魔族决战的重要任务居然非交给你们这种货色不可让我很不爽，可这毕竟是菲莉妮陛下的判断。你们一定要努力，不能辜负陛下的期待！」


    阿德瑞娜自顾自说完想讲的话以后，就打算离开，但却突然停下脚步，说：


    「……奥托会担心你们。记得活着回来。」


    低声说了这句话之后，这一次真的是快步离去了。


    「那是在干嘛？」


    「本小姐知道哦，那种态度就叫作傲娇。」


    克蕾雅大人终于搞懂了傲娇的概念。如果傲娇再学会傲娇的话，岂不是更加傲娇了？……我脑中思考着这个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念头。


    之后也遇到了许多各式各样的人跟我们搭话，并且得到她们或激励或加油的话语。


    「我们这一次，真的是背负着许多人的意念在战斗呢。」


    「……克蕾雅大人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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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魔王的战斗，并非只是为了阻止另一个我的暴举。同时也是为了让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人们取回日常生活的战斗。


    「这下可不能输呢。」


    「是的。」


    巡逻也大概可以先到此为止吧。稳稳握住克蕾雅大人突然伸过来的手，我们踏上了返回宿舍的归途。


    ◆◇◆◇◆


    终于到了从城寨城市祖鲁克离开，前往帝都的日子。军队中的主力士兵们都已做好出发的准备，在城市中列好了队。士兵的人数很多，已经快要超出城市能容纳的人流，所以前来送行的观众被控制在最小限度。


    至于那些士兵们，现在则端正姿势，专心聆听。


    『各位士兵，在此先感谢各位今天前来这边集合。』


    虽然温柔却又凛然的声音穿入耳中。声音的主人是菲莉妮。由会用风魔法的魔法师构筑了大规模的念话频道，将声音传递到每一位士兵的耳中。她现在准备进行的，是即将前去跟魔王决战的行军宣言。


    『站在这里的人，并非只有帝国的士兵们。现在跟我们已经成为朋友的保亚士兵们，我在此表达深深的感谢。』


    菲莉妮称呼我们为朋友。


    『过去，我们曾经长年互相争斗。因为这原因，想必有人对另一国的人抱有敌意，会有隔阂吧。可是，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希望各位能先等到终结这场战斗之后，再来谈论好吗？现在，我们先一起来面对这一场全人类的危机吧。』


    让步性的说法。事实上，对纳阿帝国抱有复杂感情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之前帝国在背地里对王国进行侵略的阴谋行动，就是这么严重。


    『对于我母亲朵菈西亚纳阿所实施的侵略政策，我会释出有诚意的反省，并准备实际的赔偿。但是，如果现在在这里对魔族屈服的话，这些全都无法实现。所以现在请各位务必助我们一臂之力。』


    到这边为止的演讲主要是在对保亚士兵呼吁。菲莉妮就是这么地重视联合军的团结吧。


    『诸位勇敢的帝国兵们，你们已经没有必要再去对未来的朋友们动手了。你们之后要面对的，是人类的共同敌人魔族军。』


    接着，对帝国兵也加以呼吁。


    『过去，我们帝国对邻国进行了残酷的侵略。即便这其实是为了对抗魔王，准备打造一个强大的统一国家，但是，不管打着多正义的旗帜，伤害到其他国家，而且导致许多人丧失性命，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但是──菲莉妮继续说道：


    『各位帝国兵，你们不需要为这段过去感到苦恼。是国家下令你们作出这些行为。所谓的军队、所谓的士兵，只要上级命令下级，就非遵从不可。还请暂时原谅将这些行为强加在你们身上的我们。』


    菲莉妮正在设法尽可能减少帝国兵们心中的罪恶感。作为新的政治领导者，她明明可以把责任都推到旧体制上，但她却表示自己会承担下这个责任。


    『就算我这么说，想必各位还是有人会无法放下心中的重担吧。在各位士兵当中，想必也有快被自己犯下的错误所产生的自责心理给压垮的人吧。』


    事实上，在魔族袭击帝都时，为了让我们逃跑而牺牲的萨夏将军等人，正有着这样的心态。临别时，他曾这么说：


    『保护人民的性命是帝国军人的职责。对于过去所做的一切都在伤害他国人民的我们来说，这是终于盼到的守护人命的工作。请让我们完成吧。』


    我站在身为受到侵略的保亚人，以及在革命时实际跟帝国对决过的立场，并不打算完全听信她们单方面的辩解，然而我也不认为，他们全都对自己的行为毫不感到疑问。不过我是觉得，假如可以，真希望当初他们再更早一点对这份疑问展开行动。


    『假如你被心中的罪恶感所折磨的话，请把这场战斗当作赎罪。为了守护人类、朋友、身边的人、友军以及王国兵而战吧。每当各位为了保护朋友而受伤时，你们的罪恶就会逐一获得赦免吧。』


    菲莉妮巧妙地进行心理诱导。就连帝国兵怀抱的潜在罪恶感，她似乎也打算将其转化成这场战斗的有利因素。


    『我们的目标，是被那个自称是魔王的人类公敌所不法占据的帝都伦姆！那是我们的祖国！』


    菲莉妮加强语气。演讲进入佳境。


    『我的母亲朵菈西亚纳阿为了人类能有明天这个梦想而死去了。我们现在就要去讨伐杀害她的仇敌、所有人民的敌人、仇视人类的魔王！各位保亚的朋友啊，纳阿的士兵啊，一起去为人类带来和平吧！』


    士兵们共同应了一声「好」。


    『和魔族比起来，人类每个个体都显得很脆弱。但是，只要我们携手合作，就能得到无限的力量。这种生存方式并非现在才有，而是早从太古时代就一直持续至今。我们是在跟前人携手合作，用世世代代所累积起来的人类历史的重量粉碎魔王。』


    不只是站在这里的士兵而已，曾经在过去活着的人，也站在你们的身边。菲莉妮如此号召道。


    『时机已至。虽然敌人很强大，但是跨越阻碍成功携手合作的我们，拥有的力量会凌驾于敌人之上。』


    说到这，菲莉妮先停顿了一下，然后蓄势发言道：


    『人类的明天会如何，全看这一战！必定要获得胜利，抓住跟家人、跟朋友、跟身边的人一起拥有的美好未来！开始进军！』


    士兵们用响亮的声音回应，部队从最前排开始出动。终于，迈向决战的行军开始了。


    「辛苦你了，菲莉妮。」


    「演讲得很好喔。」


    「谢谢称赞～」


    虽然晚了一些才说明，关于克蕾雅大人以及我们现在身处什么地方，其实就在直到刚才还帅气地高声演讲，现在又变回傻大姐状态的菲莉妮身边。这次演讲的原稿，我们也有参与构思。身上穿着跟朵菈西亚不同的白色甲胄型魔道具的菲莉妮，单从外表来说，俨然像是俗称公主骑士的风格，然而在演讲结束，变得筋疲力尽的现在，真要形容的话，感觉比较像是会说出「咕，杀了我吧」的那种公主骑士。


    「刚才我好紧张……士兵们的反应如何呢，克蕾雅？」


    「大家似乎都振奋起来准备一战。毕竟他们原本就不是那些自愿参加的志愿兵，而是受过训练的纳阿帝国士兵和罗德大人手下的士兵，所以不管是在训练度和士气方面看起来都很高。」


    「是否全都能战斗到最后这一点另当别论，但看来暂时应该不会发生逃兵人数不停增加的情况。」


    「呼……太好了……」


    菲莉妮摸着胸口似乎松了口气，跟刚才给人威风凛然的感觉根本完全相反，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刚刚结束第一次演示的新职员一般。可是帝都被夺走的时候，她当时明明也有好好演讲过啊？


    「你就那么没自信吗？」


    「那当然啊。纳阿的士兵也就算了，面对保亚的士兵，说得直白一点，可是要跟原本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起战斗吧？而且以现状来说，帝都以外的地方可还没有受害。」


    听她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没错。情势危急彷佛火烧屁股的其实是帝国，保亚可能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会受到这种程度的损害，这推论应该算是合理的估计。


    「本小姐认为未必是这样喔？那个魔王的宣告，保亚的士兵们也有听到。见识到那种能冻结沙萨尔火山的力量之后，他们也会产生危机感啊？」


    「哦，这倒也是呢。」


    「确实，或许就像克蕾雅说的那样也说不定。」


    连在远离帝都的保亚，她那种力量也能触及。安全地带什么的，早就不存在于任何地方了。


    「无论如何，还是希望能在短期间内解决她呢。时间拖长了，或许会有不必要的争执和摩擦浮上台面也说不定。」


    「对啊。可是，敌人这次想必是认真的，是否能轻易一举成功很难讲……」


    菲莉妮一副没什么自信的态度说道。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给人像是「咕，杀了我吧」的感觉啦，菲莉妮。


    「请更加沉稳一点，你可是总司令，对吧？」


    「会由我当总司令还不是因为我拜托克蕾雅当总司令，却遭到拒绝的关系吗？」


    「克蕾雅大人可不行，因为敌人对她的仇恨值最高。」


    「仇恨值是什么……？」


    「啊，抱歉，我的意思是，克蕾雅大人最容易被敌人盯上。」


    虽然我完全没有让克蕾雅大人死去的意思，但就算如此，假如总司令官被敌人干掉或是被敌人抓走的话，军队可是有可能因而全军瓦解呢。


    「而且，从战力方面来说，克蕾雅大人还是打游击战会比较好。」


    「虽然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


    菲莉妮一直没有从傻大姐状态中恢复过来。


    「不知母亲大人是否也会像这样烦恼呢……」


    突然间，菲莉妮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本小姐觉得朵菈西亚……应该和这类型的烦恼无缘。」


    「说的也是……」


    我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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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才能啦，菲莉妮这么说，变得比之前更消沉了。


    「也没有必要变得像朵菈西亚那样吧？菲莉妮就用有菲莉妮风格的方式，把大家都团结起来就可以了。」


    「我真的做得到吗……？」


    「做得到。菲莉妮虽然没有领袖魅力，但就其他意味而言却很有人望。」


    「真、真的吗！？是哪方面的人望！？」


    菲莉妮原本垂下去的脸猛然一抬，眼中因为期待而闪闪发光。


    「会让人产生想保护你的欲望。」


    「那不就是在说我一点都不可靠吗──！？」


    菲莉妮再次消沉了下去。


    「喂，零，其实你只是用鼓励菲莉妮当作借口，实际上是在戏耍玩弄她对吧？」


    「啊，看得出来吗？」


    「看得出来──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啦！」


    「呜呜──」


    好像有点戏弄过头了？


    「没啦，可是，我说正经的，遇到这一次的状况，其实比起朵菈西亚，菲莉妮绝对更加适任。」


    「……呜……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就算情况是遇上人类的危机而非团结不可，也不可能会把企图侵略自己国家的当事者奉为司令官吧？」


    「……啊。」


    「这……是这样没错。」


    这方面的问题并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说。就算是为了人类的明天着想，也不可能就乖乖同意。因为这其实就是一种情绪，所以很难处理。


    「好在菲莉妮在这个部分倒是没有前科，刚好又有一种会让人想支持她的气质，所以恰恰好呢。」


    「你这样算是在夸我吗，好怀疑……」


    菲莉妮似乎还没办法释怀。


    「没关系，以后应该就会习惯吧？其实就连克蕾雅大人，一开始也不像现在这样能够坦然以对。」


    「是这样吗？」


    「是啊，刚认识那时的克蕾雅大人，很执着在如何虐待我──」


    「少胡说八道！明明就是零对被虐待这件事很执着啊！」


    「……你们两位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菲莉妮听到这儿，有点退缩。


    「总之，菲莉妮只要保持沉默，就能被他们认定是内心坚强的公主骑士了，所以只要保持跟平常一样，也就是普通就好。至于指挥军队的事，就交给罗德大人和希尔达处理就行了。」


    「原、原来如此……」


    菲莉妮至此总算是振作起来了。


    「好啦，我们也该收拾一下之后出发，总算是要决战了。」


    「考验我们两人真爱的时刻到了呢，克蕾雅大人。」


    「你们要亲热的话，可以去别的地方吗……？」


    原本因为做出给予菲莉妮忠告这种不像我的行动，总觉得自己的状况有点怪怪的，但是在补充过克蕾雅大人成份后就恢复了。似乎可以听到菲莉妮那边传来抗议的声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前方约五百公尺处出现魔物部队！」


    「远距离魔法预备……齐射！」


    随着希尔达的指挥口令，四色的魔法弹发射了出去。画出抛物线穿过街道的这些魔法弹，把魔物军队击飞了好几成。


    「敌军依然继续直线前进！」


    「不用在意，继续保持齐射。出现在面前的敌人就用近战对付。前锋上前！」


    最前线是由罗德大人指挥。擅长近战的魔法师们拿着魔杖和魔道具的剑，摆好架式。


    「在数量方面我们虽然不如，但是品质方面我们才占优势。别胆怯！干掉它们！」


    来袭的哥布林和欧格等魔物军队，跟以罗德大人为首的军队正面冲突。就算纳阿还是保亚的军事训练再精良，也不可能做到毫发无伤。受伤的人被轮流送回后方，接受治疗后又再次返回前线，这段流程不停反覆。


    跟对方袭击帝都时一样，魔物们都变得彷佛死士。虽然不会被敌人从后方袭击值得庆幸，然而越接近帝都，遭遇到的魔物数量就不停增多，让人怀疑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跟不怕死的魔物军队之间的战斗，就算是早已习惯跟其他人打仗的帝国军士兵，似乎也不太适应。


    「……真是看了牙疼。」


    似乎是对只能默默旁观感到难受，克蕾雅大人忍不住说出让人难以回答的心声。


    魔王定下的两周期限还没到，保亚和纳阿的联合军却已经开始向有魔王等候的帝都伦姆进军。实际上，除了保亚和纳阿之外，苏塞的玛娜莉亚大人和代表阿帕拉奇雅的蕾妮也参战了，所以说得更正确一点，这其实是四国的联合军。


    战斗能力超群的玛娜莉亚大人不必多说，至于蕾妮为什么会参加？那是因为她跟留在保亚的多鲁大人合作，担任的工作不是战斗，而是调度物资和粮食。


    光是纳阿的军队就有数万人的规模。这人数还得再加上从保亚赶来的援军，光是要维持这支部队正常运作，就已必须花费巨额的金钱、物资和粮食。蕾妮活用她自己的商业手腕，担负起这支联合军的兵站。她虽然缺乏战斗能力，然而跟多鲁大人一样是这场战斗不可或缺的存在。人在保亚的多鲁大人担任后方，在祖鲁克的蕾妮则肩负前线。


    就像之前也曾提到的，魔王将由以克蕾雅大人和我为首的少数精锐来对付。这是因为魔王的力量太过强大，尽管我并不愿意，但若不以克蕾雅大人作为盾牌，根本就无法与之对抗。联合军基本上只是用来清除魔王之前的小兵。虽然也曾考虑过行军中是否会受到来自魔王的攻击，不过她要是敢那样做，一不小心就会波及克蕾雅大人，所以我们认为这种可能性很低。即使感觉很不舒服，然而对付魔王的决战小队也只能一边温存力量，一边为联合军的奋斗加油。


    「问题在于柏拉图和拉底斯。」


    「是的。跟魔王不同，那两个家伙并没有顾虑克蕾雅大人安危的必要。」


    相反地，柏拉图和拉底斯一定会积极想要杀害克蕾雅大人吧。根据侦察兵传回来的情报，已经知道柏拉图在纳阿的皇都正面严阵以待，不过拉底斯依然行踪不明。因此，我们在行军过程中就非得进行广范围的警戒不可。又或者是像这样从心理层面上施压来造成我们的消耗，正是拉底斯的目的也说不定。


    「从祖鲁克出发至今已经过了一星期，差不多快要可以看到帝都了。拉底斯那家伙如果想动手的话，我觉得现在应该就是最好的时机。」


    「但没有看到任何迹象呢。」


    能够这样继续前进的话，就可以在未遭遇到拉底斯的情况下到达皇城了。消耗很小虽是好事，却始终让我觉得不对劲。


    「担心那些也没有意义。」


    「姐姐大人……」


    「玛娜莉亚大人……」


    或许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玛娜莉亚大人拍了拍克蕾雅大人的肩膀。虽然这应该是想帮忙缓和克蕾雅大人心中的不安吧，但我还是希望她别随意碰我的克蕾雅大人。咬你喔，吼吼吼。


    「我们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之后也只剩下听天由命而已，对吧？」


    「姐姐大人说的对。」


    「……嘴上虽然这么说，看来心中的担忧还是没有消除呢？」


    「……」


    「是在担心梅和爱蕾亚吗？」


    「真是瞒不住姐姐大人呢。」


    克蕾雅大人似乎已经死心，老实地回答。


    梅和爱蕾亚现在正在联合军队伍靠近中间位置的地方跟taim待在一起。taim表示这样是最安全的方式，但总觉得无法完全信任那家伙。毕竟那可是说过要是我们不带梅和爱蕾亚一起来战斗的话，就威胁要杀害她们的家伙。要信任她简直是天方夜谭。


    虽然说，把两个女儿托付给这样的家伙照顾根本就不是正常的选择了，然而比起可能会发生的潜在性危险，现实中随时有可能来袭的敌人明显更加危险。不过，只有taim独自照顾梅和爱蕾亚毕竟还是会令人感到不安，所以我有麻烦优大人和米夏跟着她们。当然，零零雅也有一起去。


    话虽如此，我们能做的顶多就到这里。或许根本没有逃离她的五指山也说不定，但这已经是目前我们尽全力的结果了。


    「确实，我也觉得那个自称叫taim的家伙无法信任。不过，那家伙大概没有说谎喔。」


    「嗯，关于这一点，零也是这么认为。」


    「所以目前来说，梅和爱蕾亚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万一真的发生什么状况，也有优枢机主教和米夏跟着她们。」


    尽管玛娜莉亚大人这么说，但克蕾雅大人的表情却仍然没有放晴。其实克蕾雅大人和我很想跟优大人和米夏互换彼此担任的工作，可是，克蕾雅大人和我也有必须负责的工作。也就是在实际遭遇到拉底斯或柏拉图时，拖延时间直到我方主要战力赶到。


    那两个魔族异常强大。让一般的魔法师跟它们战斗，只是造成无谓的牺牲而已。可是就算如此，如果事先便把我方主要战力聚集在一起，万一我方军队陷入混乱，根本无法挽回。所以这就很难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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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看到帝都了！」


    从前头传来报告。看向前方，确实有壮观的皇城映入眼帘。至于途中的通路，则满是魔物。


    「只差一点而已！我们要开出一条路！」


    希尔达鼓舞士兵们。士兵们也像响应她一般，从远距离对敌人倾注魔法；接近后则是挥剑砍向魔物们。就这样，行军持续推进了两个小时左右。


    「！射击队，暂停攻击！」


    「前卫也退下！」


    突然间，希尔达和罗德大人引兵后退。我猜可能发生了什么情况，凝神注意观看前方，只见那里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


    「……嘿，你们这些混蛋。刚刚好像挺嚣张的是吧？」


    身上只缠了一件像是原始人般的简单毛皮，手中拿着巨大的棍棒，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座不沉要塞般的健壮肉体，配上背后的一对蝙蝠翅膀。我不会认错的。那就是三大魔公之一的柏拉图。


    克蕾雅大人和我依照商量好的对策，迅速走到士兵们前方。


    「你好啊，柏拉图。今天是个好天气呢。」


    「是克蕾雅弗朗索瓦啊？嗯，说得对，是个正好适合把你们人类送进地狱的天气。」


    「身为三大魔公之一的人，居然在这里学人当警卫守门吗？看来魔族军非常缺乏人才呢。」


    「放屁。魔族军只是点缀罢了。真有那意思，魔王大人就算独自一人也不是你们这群货色能够消灭的。这只不过是在打发时间罢了。」


    「只要我们还在，她就做不到，也不会让她做。」


    「呿，倒是挺会吠的。」


    说完这句话后，柏拉图举起棍棒砸向地面。这是他之前也有用过，能够让广范围内的敌人摔倒的技能。


    但是──


    「同样的手法，我们可不会傻傻地再次中招哦？」


    我用魔法操纵跟柏拉图之间的地面，在冲击波传递到这边之前就预先加以阻止。


    「……啧……居然还在挣扎，真是不肯死心的家伙。」


    总觉得有点奇怪。柏拉图没什么霸气。以前不管是在第一次遭遇它的时候，还是它跟魔王在一起的时候，这家伙明明应该更加暴躁易怒才是。


    「柏拉图，你怎么啦？看起来好像状况不佳？」


    「……哦，居然瞒不过去啊。你们要是见到魔王大人就知道了。不过呢──」


    说到这边刻意停顿，柏拉图在用力挥了一下棍棒。


    「我可没打算让你们从这里再继续前进任何一步！」


    如此怒吼，他挥舞着棍棒，朝我们这边冲了过来。


    「……结界啊，阻挡吧。」


    从严阵以待的我们两人之间，传出一个冷淡的声音。


    「呜啊！？」


    柏拉图巨大的身躯彷佛撞上什么东西一般被挡住了。


    「教皇阁下！」


    「优大人和米夏也在。」


    「及时会合了呢。」


    「接下来，我们也会帮忙战斗。」


    「略尽我的绵薄之力。」


    我们其实并不是在跟柏拉图叙旧。正如之前曾经说过的，我们只是在等待和己方的主要战力会合而已。


    「零妈妈、克蕾雅妈妈！」


    「我们也在哦！」


    「莉莉也有来！」


    梅、爱蕾亚、莉莉大人也会合了。我方的最佳阵容至此全数到齐。


    「居然接二连三冒出来。行啊，你们全部一起上吧！」


    决战的序幕，跟三大魔公柏拉图之战，就这样开始了。


    ◆◇◆◇◆


    柏拉图的冲刺被教皇阁下的结界弹开。就在他失去平衡的时候，米夏使用塞壬的魔法，发出的声响使它的动作短暂停止。优大人趁机用冰剑劈向它，柏拉图的身体喷出鲜血。


    战斗正往对我方有利的方向发展。


    （这里由我和优枢机主教、米夏接手。请大家先温存力量。）


    心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是教皇阁下的念话。


    （对方可是三大魔公之一哦？面对这么强大的对手，不是应该避免分批投入战力吗？）


    克蕾雅大人反驳道。我也赞成克蕾雅大人的意见。


    （即便不清楚原因，然而柏拉图看来在开打前就已经有消耗了。我对这种状况有不祥的预感。）


    确实，柏拉图在战斗中似乎缺乏活力。感觉不到以前那种压倒性的力量。


    （你是说魔族她们有什么阴谋吗？）


    （这个我就猜不出来了，但为了之后跟拉底斯以及对决魔王的战斗着想，还是温存一下力量比较好。对周围的警戒也不能放松。）


    （本小姐知道了。）


    和无法全力战斗的柏拉图不同，即使我们在万全状态下也很难抗衡的拉底斯和魔王还在后面等着。可以在这里温存战力的话，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可是，如果认为情况危险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出手哦？）


    （好的，到时候就麻烦你们了。）


    我对玛娜莉亚大人的话点了一下头，教皇阁下开始进行范围回复的咏唱。


    「你休想！」


    可能是注意到结界消失了，也有可能是想起过去突袭时因这魔法而不得不撤退的不好回忆，柏拉图把攻击目标放在教皇阁下身上，开始冲刺。


    但是──


    「你才休想。」


    「没错。」


    优大人阻挡在他的冲刺路线上，举起她已经施法变成冰剑的魔法杖。米夏也站在她身后。


    「别挡路！」


    柏拉图打算发挥它巨大身躯的优势把两人撞飞。就算把优大人和米夏两人的体重加在一起，大概也不到柏拉图的一半吧。双方之间的差距就像是砂石车撞脚踏车。


    「冰刃啊！」


    「颤抖吧！」


    周围的温度急速降低。优大人制造出无数把长剑大小的冰剑，自己也挥剑砍向柏拉图。再怎么说这样也太乱来了，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


    「咕哇！？」


    弹飞出去转了好几个圈后，倒在地上的竟是柏拉图。再仔细一看，他的脚被冰剑钉住，变得无法动弹。


    「原来如此，是米夏的辅助魔法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大人？」


    「你再看清楚一点，优发射出去的那些剑都频繁地在振动着，想必是这方式让剑的锋利度增加了吧？」


    原来如此。是类似科幻小说中经常登场的高频振动刃那种原理啊。


    「结束了，柏拉图──！」


    优大人为了给它致命一击，正准备把剑刺下去。


    「……别小看我啊！」


    柏拉图将双臂对着地面一压，就这样只靠手臂的力量飞向前方。即使还被钉住的双脚因此撕裂开来它也不管。


    「！？」


    意外的突袭让优大人情急之下只能够摆出防御姿势。


    「天真！！」


    柏拉图在空中灵巧地扭动身体之后，利用产生的离心力狠狠敲下棍棒。


    「呜……！」


    「呀啊！？」


    优大人和米夏抵挡不住，被打飞到后方。柏拉图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力气大得离谱。


    「如何！」


    「充满吧。」


    像是要给脸上刚浮现喜色的柏拉图泼冷水一般，教皇阁下的范围回复发动了。而且不只是优大人和米夏回复了，就连其他士兵们身上的伤势和疲劳也全都恢复成完好状态了。


    「呼……呼……可恶……！」


    另外一方面，柏拉图却伤疲交织。原本就不是正常完好的状态，现在更是遍体鳞伤。特别是双脚的伤口很严重，看来已经无法像之前那样敏捷地行动了。负伤状况如此严重，可以说早已分出胜负了才是。


    「柏拉图，请你投降。」


    「……你说啥？」


    「胜败已分，你再继续抵抗也没有任何好处。」


    「……」


    教皇阁下还是惯例的那副面无表情，进行劝降。


    「你的意思是要我承认败北吗？」


    「是的。虽然你是魔族，但应该也会爱惜自己的性命吧。」


    「……谁会爱惜啊！我们魔族可是毁灭的追求者！死亡可是企盼的对象，才不会是害怕的对象！」


    柏拉图以凶恶的眼神看向教皇。


    「我一直很想问你们这些魔族，为什么要寻求毁灭？魔族同样也是在这世上诞生的种族。你们寻求毁灭的这种心理，到底是怎么回事？」


    教皇阁下始终保持着冷静在询问。她的声音中，甚至还包含着慈悲和怜悯。


    「活着这件事就是诅咒。如果没有被生下来，那根本不会有痛苦。为什么这么单纯的道理，你们会不懂呢？」


    「确实，只要活着，总是会遇上痛苦吧，但是，同样也是活着才会拥有喜悦啊。」


    「我们就是认为，比起会有幸福，根本就没有不幸才真的重要啦！」


    柏拉图一边用鲜血污损地面，一边持续攻击着教皇她们。转动着棍棒，让地面发生震动，挥舞锋利的爪子。但是，这些行动要不被教皇的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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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最终章 人类的未来篇2

    ◆◇◆◇◆


    （※萨拉斯利利乌姆的视点）


    一时之间，还以为是被前王子罗德发现了呢，现在看来不需要担心这一点。


    我现在正在离皇城不远的森林中。使用能够远视的魔道具，偷窥着魔王她们之间的战斗。


    这个远视的魔道具原本是为了让任何人都能使用瞬间移动魔法，由帝国所研究出来的试作品。是一种以打开被称为「传送门」的门户来往返远处的想法所制作出来的魔道具，但却在开发阶段就被放弃了。虽然开发工作本身并不算完全失败，但要打开巨大的传送门，就必须使用高纯度的魔法石和庞大的──至少魔族那水准的魔力，而且造成的负荷可能会导致魔法石损坏，成本实在太高，无法承受。


    我在过去曾经使用过这个魔道具，参加莉雪前王后对零缇拉的暗杀计画。当时是在使用魔王珍藏的魔法石以及拉底斯这个超规格魔力拥有者的参加下，实现了大规模的瞬间移动。然而，其实对我来说根本不需要那么奢侈的用法。只需要开一个几公分大──足够让目光通过的传送门，就够用了。


    因为是稀少物品，无法使用太多次，但我认为现在就是该用的时机。趁那个可恶的零缇拉，还有克蕾雅弗朗索瓦正在跟魔王战斗的这一刻。我准备趁她们的注意力集中在魔王身上的这段时间，夺走她们最重要的东西。


    至于她们最重要的东西，当然是她们的女儿。领养没有血缘关系的孤儿来当女儿，在我看来真是难以理解的扮家家酒，但是在她们眼中，似乎觉得那是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也就是说，从剥夺我的一切的她们两人身上，这次换我来剥夺她们的宝物。


    当初在那一场让人忌讳的革命之后，我被关进了监狱。失去了帝国这个靠山，只能靠提供外交方面的情报来逃过极刑，我的生活变得很落魄，完全无法跟革命之前相比。


    简直就像回到我出生的老家一般。


    最早我虽然出生在贵族家庭，却是下等中的下等，生活贫困的程度搞不好比那个奥索家过得还要贫困，以前的我就是如此没落的贵族。即便拥有贵族爵位，但也只有名义而已。父亲是个酒鬼，母亲只会抱怨现状，从来不去设法试着解决，就是一个这样的家庭。


    当时我幼小的心灵就意识到，待在这样的家里面，人会变得腐烂。我非得逃离这个地方不可。


    我用来解决的办法很单纯。那就是用功念书。在当时，王立学院大致上还是贵族们的社交场所，但只要有学习欲望的话，还是可以在那里学到很多东西。虽然被高等贵族们冷眼看待，然而我埋头苦读，以首席的成绩毕业。


    毕业后，我因为能力被看中，当上了一名官僚。当时的王国政治已经极为腐败，能够正常执行职务的贵族数量很少。我在那里果然也遭到上等贵族们冷淡对待，但是因为我的工作能力很好，所以并未受到排斥。当然，也可以说我被当作一件好用的工具。


    当那些上等贵族尽情游玩时，我过着从早到晚都忙于工作的日子。我早已抛弃了老家。父母虽然会找我要钱，但我全都当作没看到。没办法帮我的地位镀金的贵族老家，除了能够证明我是贵族后裔这个事实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不久，老家不再联络我，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才知道父母自杀的消息。对此没有任何感慨，我只是继承了家族的名号。家中还留给我庞大的债务。为了偿还这笔钱，我再次开始做牛做马一般地工作。那是一段没有任何希望的日子。


    我的转机发生在前国王罗赛优即位的时候。年纪轻轻就登基成为国王的罗赛优提倡能力主义，推出不论身份高低，只要有能者就会被采用的方针。当时虽然还只是停留在画大饼的阶段，但是罗赛优却重用我。我超越了以往看不起我的贵族们，成为罗赛优的实务执行官。


    跟后来成为王后的露露和莉雪认识，也是在这个时候。她们两个在贵族中也有着接近最高阶级的身份，所以两人身边的男人几乎都比她们自己的阶级还要低。也许是这原因，她们两个并没有对我差别对待，反而对我的能力给予正确的评价。虽然时至今日成了我很想消除的可耻过去，但是当时我甚至对她们两人产生了恋爱这种毫无用处的感情。


    后来，露露成为王妃，她和我却仍然持续在秘密幽会。我有了她作为靠山，不停地晋升高位。导致我们分开的契机，是露露怀上了我的孩子。与前一位出生的王子罗德外貌明显截然不同的婴儿被取名为赛因。


    我心中作好了自己会破灭的觉悟。就算是提倡能力主义的罗赛优，总不可能会原谅这种事吧？为了尽可能保留自己的地位，我把自己跟露露的对话录音下来作为她的弱点。虽然觉得这是毫无意义的挣扎，但变成父母那样的下场，是我绝对不能忍受的结果。


    奇妙的是，罗赛优并没有责怪我。赛因被接纳为第二王子，我也终于爬上王国宰相的位子。


    会是罗赛优没发现吗？不，偶尔会看到他以悲伤的眼神看着赛因，所以他察觉了也说不定。但那家伙却是一个不敢说出口的胆小鬼。


    我开始产生「让这样的男人当王真的好吗？」的念头。既然我都已经爬到宰相的地位了，再继续瞄准更高的位置，有何不可呢？因为这个想法，我暗中跟敌国纳阿帝国接触。纳阿的皇帝以让保亚成为纳阿的属国为条件，约定会给我保亚的统治权。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原本我不用多久就能当上一国的国王。但是在最后让我之前所有刻苦努力全部付诸东流的，就是零缇拉和克蕾雅弗朗索瓦这两个人。


    那两人揭穿了我与帝国的密约，更过份的是，甚至连贵族政治这个我国的政治运作系统都被她们给改变了。政治体系改变后，当上盟主的谋划也失败了，我被关进了监狱。这些全部都是她们的错。已经失去一切的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向她们复仇。


    我虽然拜托莉雪而成功逃狱，但帝国早已放弃我了。把这样的我捡回去的人是魔王。魔王为了杀害零缇拉和克蕾雅弗朗索瓦，要求我协助她。


    魔王即便可怕，然而利害一致的我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只要能向那两人复仇，要我怎么做都好。虽然和零缇拉一模一样的那张脸让我感到厌恶，但是已经下定决心迟早要利用她，我默默地忍受了下来。


    不过，零和克蕾雅都很难缠。不管是利用莉雪的暗杀，还是在入狱之前就已经安排好的让拉娜去绑架她，都被她给避过了。恨意无法获得宣泄，在我心中疯狂作乱。


    然后到了现在，我终于等来最大的好机会。我通过传送门，对那个名叫梅的女孩送出细微的刺激。


    「唔……嗯……？」


    名叫梅的女孩眼睛微微睁开。我则通过传送门凝视着她。


    「来吧，叫作梅的。你从现在开始将完全听从我的使唤。」


    「……」


    女孩的眼神变得混浊无光。这是暗示的效果。我已经确信自己成功了。


    可是意外的是──


    「萨拉斯，到此为止了。」


    「！？」


    从女孩口中，发出了完全不像是小孩会有的声音。这声音我有印象。


    「多鲁弗朗索瓦！？」


    「我的女儿们和孙女们现在都在挺身对抗货真价实的命运。根本没有闲暇时间应付你这种程度的小人。」


    「你说什么……！」


    我用陷入混乱的脑袋拼命思考。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情况？


    「从现在开始，直到你死去为止，都将在无限的梦境中徘徊。你可以随意咒駡，也可以后悔自己的行为，都随便你。但是，你会一辈子留在这个梦境中。」


    「慢着，多鲁！」


    「或许你想解释些什么也说不定，可是这只不过是事先录好的留言。即使是我也无法停止了。」


    「慢着……别对我这样啊！」


    「后会无期，萨拉斯。你先在地狱慢慢等待吧。」


    在话音一落的同时，我视野中的景象也整个改变。当我回过神时，眼前出现了一间破旧的别墅。


    这房子我认得。是我的老家。


    「这是……什么……？」


    环顾四周，阴暗处有好几对眼睛。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汤普森男爵和耶鲁伯爵……！连莉莉、拉娜也在……！」


    以父母为首，过往曾经被我抛弃的每一个人，纷纷从四处柱子的阴暗处或是窗户里凝视着我。


    「不准看……！不准看我……！我跟你们不同！我不会在这里结束！」


    充满怨念的目光，让我忍受不住而跑了起来。跑啊跑的，当我想着跑了这么久，应该没问题了吧，这时我才注意到。


    我还在老家的门前。


    「救、救命啊！」


    我发出不堪的声音呼救，不停逃跑。但无论往哪个方向跑，结果都会回到那栋老家。然后，继续暴露在那些视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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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


    这情况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够了……我受够了……求求你，让这一切结束吧！！」


    别墅消失了，四周整个都被黑暗所包围。自己现在在哪里？站在什么样的地方？这是会让这些疑问的答案都变得模糊不清，毫无光线的黑暗。


    「什么地方……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尽管拼命求救，却没有任何声音回应。这个连回音都没有的空间，到底是什么地方？多鲁之前说过，我会一直被关在这里直到死去。这种……这种地方就是我的终点？


    「不要啊……我讨厌这样的结局……！来人啊！谁来救救我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


    我在黑暗中不知道大叫了多少次，但始终没有人伸出援手。


    ◆◇◆◇◆


    （※多鲁弗朗索瓦的视点）


    「多鲁，之后就交给你了。」


    「遵命。」


    目送赛因陛下离开，我深深地弯下腰鞠躬。


    「唔……」


    「有什么不对吗，多鲁岳父？」


    我位在保亚王城的办公室中，帮忙我进行决战部队补给计画的拉娜对我问道。室内被文件给塞满。现在忙得要命，很想要有更多人手帮忙。


    就是在这时收到那个消息的。


    从拉娜轻浮的外表还真看不出来，她的工作能力很强，帮了我很大的忙。不过，这个称呼我可不能不纠正。


    「请别再开这种玩笑了。我无法成为你的岳父。」


    「唉──太传统了──但我就是喜欢这一点。好像零老师哦──」


    「真拿你没办法……」


    不管我纠正她多少次，拉娜看来似乎都不觉得难受，对此我除了叹气之外，也没什么好方法。


    我回到保亚后，为了准备跟魔王的决战，和蕾妮一起规划好了决战部队的补给计画。前线附近由蕾妮担任，后方的保亚则是由我担任，如此分担执行。刚刚离开办公室的赛因陛下，也是一回国之后就积极进行支援部队的工作。


    另外，考虑到保亚的国内情势还不稳定，难以单独把这件事处理完美，他也向苏塞和阿帕拉奇雅的首脑阵请求帮助。尽管是一位经验尚浅的国王，然而赛因陛下相当英明。有朝一日，他的评价或许可以跟被赞誉为贤王的罗赛优陛下并列也说不定。


    「所以呢？到底是什么事让您一脸凝重？」


    「因为我设置在梅身上的魔法似乎发动了。」


    「咦？多鲁大人也会使用魔法吗？」


    拉娜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我会用的魔法并不适合用在实战，是一种会对精神发挥效果的设置型魔法，名为梦幻魔法。」


    「听起来很酷耶！」


    拉娜听了眼睛一亮。我的梦幻魔法是中适性土属性魔法，效果是把中了这魔法的人拖进永远的梦境中，一种类似陷阱的魔法。设置地点是人的内心。平常我是设置在身为施术者的我自己的心中，但这魔法其实也可以设置在别人心中。所以我把这魔法设置在零她们几个身上。现在就是其中设置在梅身上的魔法发动了。


    梦幻魔法的效果虽然很强大，发动条件却非常严格。它只会在设定好的特定人使用特定魔法时发生效果。也就是说，发动的对象人物和作为发动关键的对象魔法必须设定得很精细严密才行。而且能够同时设置的人数也有限制。


    想要让这魔法在萨拉斯使用暗示时发动，就必须详细瞭解他那名为「暗示」的魔法。但是，萨拉斯将「暗示」的内容藏得很隐密。尽管在莉莉前枢机主教的协助下，对这魔法的解析有所进展，不过一直到解析过拉娜所提供的发箍型魔道具之后，才得以完全破解。


    对拉娜来说，虽然萨拉斯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好回忆，但她依然爽快地答应提供帮助。我是在拉娜离开帝都以前，请她帮助我解析萨勒斯的暗示，然后在我离开祖鲁克之前，在我的几位家人心中设置了魔法。


    然后现在，这个陷阱发动了。


    「看来，萨拉斯已经被困在我的魔法中了。」


    「……您的意思是……？」


    「萨拉斯的恶行也到此为止了。」


    听到我这句话，拉娜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之后又露出一抹像是勉强挤出来的笑容。


    「这样啊……爸爸，完蛋了啊。」


    「……嗯。」


    对我来说，萨拉斯只不过是敌人；但对拉娜来说，他却是一个曾经代替父亲角色的对象。想必她的心中一定很矛盾吧。我静静看着拉娜，她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这么说：


    「所谓的亲子，到底是什么呢？」


    这是一个非常单纯，但并不容易回答的问题。当我正苦思该如何回答的时候，拉娜又接着说：


    「我和爸爸其实毫无关系，莉莉和爸爸却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可是，无论是我或莉莉，爸爸却都只把我们当作自己的工具。」


    像是在独白，也像是在整理脑中的思绪，这就是她现在说话的方式。


    「可是，零老师她们和梅她们之间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感觉上却又缔结了比真正的母女还要更加紧密的羁绊。」


    脑中想起女儿们和孙女们的事，对于拉娜的说法，我只能点头同意。


    「到头来，血亲到底代表什么呢？亲子又是什么？」


    拉娜的问题，深深引起我内心的共鸣。我谨慎地寻找适合的用词后，说：


    「……我原本是贵族，这件事你知道吧？」


    「嗯，是财务大臣对吧？很厉害呢。」


    「嗯，这无所谓，我想说的是，既然身为贵族，血统这玩意儿就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


    拉娜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眼神催促我继续说。


    「现在说出来也无妨，其实我最早对于克蕾雅和零交往是抱持反对态度。」


    「咦！？」


    应该觉得很意外吧。拉娜眼睛都瞪圆了。


    「可、可是，多鲁大人。我有听零老师说过喔？多鲁大人对她们两个的关系，连一次都没有反对过。」


    「哦，她说的也没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问题，我打算把至今为止一直深藏在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在看到那两个人的关系之前，我的观念其实一直是这样的──所谓的家族就是有着血缘关系，亲子是有继承血缘才算数。」


    「可是，一般不是都会这么认为吗？」


    「嗯。」


    我以前也是受到这样的教育，对这一点从未产生疑问。直到遇见那个女孩──零缇拉为止。


    「认识零以后，克蕾雅变了。变得会经常笑、也经常生气了。」


    「可是我听说克蕾雅老师从以前到现在都是那么任性啊？」


    「这是事实。但是，当时的克蕾雅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其实都是对那当下的现状不满的反弹罢了。」


    失去了母亲，被关在名为贵族社会的封闭空间里，只能沿着父亲决定的轨迹过着死板的人生──当时她注定只能过这样的生活。


    「但是，现在的克蕾雅就不同了。我的女儿是发自内心在笑，发自内心在生气。现在的克蕾雅可以把心中的想法坦率地表现出来。」


    为了保亚这个国家，一度差点想要逼迫女儿跟自己一起去送死，现在的女儿却如此自由。克蕾雅能露出那样的笑容，没有其他原因，全都是零、梅和爱蕾亚的功劳。


    「我希望克蕾雅能得到幸福。然后，现在的克蕾雅看起来很幸福。所以让她们找丈夫生孩子这种话，我是绝对不会对她们说出口的。」


    「多鲁大人，您现在还会想要克蕾雅老师生个继承人吗？」


    对于拉娜的问题，我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摇了摇头。


    「拉娜，我呢，曾经思考过自己到底想让克蕾雅继承什么。答案真的是血统吗？只要血统有继续继承下去就好了吗？最后，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


    拉娜默默地听着。我接着说：


    「我希望被继承下去的，是我的价值观、思想，以及志向。这三点克蕾雅都已经确实继承了。而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一定可以传下去给梅和爱蕾亚继承。然后随着时代一同逐渐改变。」


    我认为这样就好。不，还有什么期望能比这个更好呢？


    「这就是我所认定的父母。虽然不知道是否能让你的问题有答案就是。」


    「……不，多鲁大人。我都明白了。可是──」


    「可是？」


    「可是，爸爸的那些部分，我觉得自己继承不了……不对，是我不想继承。」


    拉娜无力地笑着。这也难怪。继承那种人的思想，可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那是当然啊。你并非父母，而是孩子。」


    「咦？」


    「抱歉，我的说法可能容易混淆。刚刚我说的并不是在讲亲子，而是在说身为父母的想法。身为孩子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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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娜脸上挂着问号。


    「父母会希望孩子继承许多东西。但是，孩子只需要拒绝就好。」


    「拒绝……」


    「没错。孩子有孩子自己的价值观、思想、志向。父母能做的，终究也就只有希望孩子继承这些东西，但是却无法强迫。」


    「我可以有……我自己的这些东西……？」


    「拉娜只要按照拉娜你自己的方式生活就好。所谓的父母，偶尔也会成为反面教材。简单说就是，不想变成那种样子。」


    「……」


    拉娜似乎陷入了沉思。因为不想打扰她的思考，我暂时继续进行自己的工作。


    「多鲁大人，我果然还是想不通那些难懂的道理。」


    「……这样啊。」


    「可是……可是呢！」


    拉娜的声音在颤抖。像是要把她满出来的情绪设法整理出一个结论，她最后说道：


    「可是我也……可以获得幸福吗……！」


    原来如此，这女孩也是啊，我如此想道。据说在产生许多死者的战争中活下来的人，偶尔会对自己幸存这件事抱有罪恶感。身为萨拉斯的实验体，怀着这种有很多相同境遇的人死去的身份，幸存下来的拉娜想必就抱有这种罪恶感吧。


    「嗯，当然可以啊。拉娜为许多同胞报仇了，你的赎罪想必已经够了。」


    遗憾的是，不幸成为萨拉斯实验牺牲者的许多人已经回不来了。但就算如此，像现在这样在幸存的拉娜协助下，得以成功讨伐那家伙的话，应该多少能够当作送给那些往生者的饯别吧。


    我只是静静抱着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拉娜，这么想道。


    ◆◇◆◇◆


    「……真是的，硬是不肯死……」


    魔王站起来之后，发出啪啪声把长袍上的灰尘拍掉。尽管魔法障壁消失了，但是对魔王本身造成的伤害看来似乎不是太大。魔王睥睨了我一眼，接着说道：


    「你们该不会只因为打破魔法障壁，就觉得自己有办法赢了吧？我还剩下很多力量──」


    「莉莉大人！」


    「好、好的！」


    「？」


    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莉莉大人咏唱起魔法。是过去曾经让我们吃尽苦头的时间魔法。


    「原来如此。是taim教给你们这些鬼主意啊。」


    可以看出魔王的时间已经停滞，她身上涌现的魔力降低了。就算她拥有超规格的魔力，没有供应补充的话也毫无意义。原本光只是对峙就会觉得让人快要腿软的那种魔王的可怕魔力，现在大幅减少了。虽说就算如此，魔王的魔力依然巨大得令人感到吃惊，但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感觉还有办法一战。


    不过，我有一件事感到担忧。我向皇城入口的方向瞥了一眼。罗德大人、梅、爱蕾亚她们三个似乎已经用尽力气，无法再继续战斗。他们三个的位置跟这里只隔了肉眼可见的距离。万一他们被跟魔王战斗时产生的余波或是流弹给打中，可无法抵挡。


    「我不会去做攻击失去战斗能力者那种没必要的行为。」


    魔王彷佛能够看到我内心想法一般这么说。


    「就算他们有作为人质的价值，也一样吗？」


    「没错。我不会进行没必要的攻击。所有攻击都只会为了打倒你们而使用。」


    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温情。那家伙的意思是会用全力杀害我们。


    「我是觉得你们不管怎么做都只是无谓的挣扎罢了。不过，还是请你们全力以赴，别留下遗憾。」


    说到这边，魔王随意举起右手。周围开始飘出浓雾。


    「克蕾雅大人！」


    「好！」


    在雾气开始冻结，但还没转变成冰之前，克蕾雅大人出手把它们蒸发。


    「冰结圈之前就看过了。就算是由你使用，也不会奏效喔？」


    「这么说来……以前确实有过这么一回事。那时候的我太弱了。」


    「现在也很弱啊。甚至可以说，现在反而弱上许多，不是吗？」


    「是这样吗？」


    「零至少已经变得率直了。可是现在的你却很扭曲。怎么可能会输给这样的你呢！」


    克蕾雅大人大声叫喊后，瞬间就拉近跟魔王的距离，挥剑攻击。敌我双方的距离大约有二十公尺。即使是克蕾雅大人，其实也不可能只靠自己的力量就能用这种速度拉近距离。能够实现这一点，是靠玛娜莉亚大人用风魔法对她加速的结果。


    「你难道以为这么单纯的攻击能够生效？」


    魔王准备用单手制止这一击。


    但是──


    「本小姐确实这么认为。」


    声音从魔王的后方传来。仔细一看，在魔王前方那个克蕾雅大人的身影消失的同时，后方的克蕾雅大人才正要对魔王挥剑。


    「幻影是吗。」


    「……果然没那么容易成功呢。」


    国王连转个头都没有，直接制造出岩壁，挡下克蕾雅大人的斩击。看来那个幻影也是来自玛娜莉亚大人的支援。


    魔王又把右手的前臂也朝上一翻。


    「呜……！」


    从地面生出好几根锐利的岩石刃朝上方突刺，接二连三追击克蕾雅大人。逼得克蕾雅大人不得不后退。


    「姐姐大人、莉莉，我们三人一起担任前卫吧！」


    「好、好的！」


    「明白了！」


    「零，你从那个位置援护我们！」


    「我知道了！」


    克蕾雅大人发号施令，组成阵型。没去救助一边后退一边不停躲避岩石刃的克蕾雅大人，莉莉大人和玛娜莉亚大人两人从左右两个方向同时挥剑砍向魔王。莉莉大人用的双短剑、玛娜莉亚大人用的长剑，这三把利刃袭向魔王。


    「唔。」


    在她们两人的剑即将命中魔王时，以魔王为中心发生了惊人的爆炸。莉莉大人和玛娜莉亚大人抵挡不住，被迫退后一段距离。


    接着──


    「这招又如何？」


    魔王对这两人施放出伴随着冰刃的龙卷风。她们两人以各自的方式打算闪躲这攻击。


    但是──


    「再补一发魔法。」


    莉莉大人和玛娜莉亚大人脚下的地面整个被冻结了。这样她们两人会因为地面太滑，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动。


    「土壤转换！」


    我急忙在冻结的地面上方生成一般的土壤地面。两人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龙卷风。


    「还没完呢！」


    看到魔王的注意力已经从自己身上转移之后，这一次是克蕾雅大人从背后挥剑攻击。虽然很锐利，但接近方式太过直接。不过，克蕾雅大人果然不是盖的。


    「火焰长枪！」


    在距离魔王大约只剩三步的位置，克蕾雅大人射出火焰长枪。这种初级魔法当然不可能对魔王造成伤害。她另有目的。


    「！」


    火焰长枪刺进魔王脚下，引起爆烟。烟雾夺走了魔王的视野。


    「趁现在，姐姐大人、莉莉！」


    回应克蕾雅大人的呼唤，这一次是来自三方向的斩击。当我以为这次一定可以成功时──


    「太天真了。」


    比声音抵达的速度更快，压缩过后的空气块重重砸在三人身上。她们三个虽然都扭动身体打算闪躲，但想完全躲过看不见的空气锤攻击似乎太过困难。


    「呼……呼……！」


    「好、好强啊……！」


    「不愧是……敢自称是魔王的人……有实力……」


    三人的消耗都很激烈。相反地，除了之前爱蕾亚的攻击让她吃了点亏以外，魔王目前仍然毫发无伤。


    「回复术！」


    我对克蕾雅大人她们使用治愈魔法。如此一来，还能再重新挑战看看。


    可是，找不到开辟局面的方法。因为魔王都采取守势，所以看起来好像是被我们压着打，但是实际上却没有任何一次攻击生效。我方的攻击全部都被她化解了。


    可能因为她是另外一个我，所以并未用剑，然而只用魔法就已经足够难缠了。从她到目前为止使用过的魔法种类看来，这家伙绝对不只是双属性持有者。恐怕跟玛娜莉亚大人以及梅一样，是四属性持有者，而且对所有属性都具有至少高适性的水准，应该不会错。


    但最难搞的地方在于，魔王使用魔法时完全没有咏唱。对于魔法的上级者来说，从发动句或是咏唱的内容看出对方使用魔法的效果，是一种常态化的战斗方式。比方说，克蕾雅大人擅长的火焰长枪是四个字，当刚念出火焰的时候，就要立刻联想到对抗火焰的手段，才是熟练的魔法师之间的魔法战。


    但是，这种战斗方式对魔王完全不适用。即便因为她的魔力太高，可以察觉到在魔法发动前那短短一瞬间有魔力升高的反应，可也仅止于此。对我方来说实在太过不利。


    「还要打吗？」


    「当然。本小姐一定会打倒你的。」


    「了不起的志气，克蕾雅大人。不过我很快就会让你们瞭解，这是绝对无法实现的目标。」


    「随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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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观望就到此结束吧，我也差不多该认真出手了。」


    「「「「！？」」」」


    我方众人产生了动摇。现在这么强，居然还没认真在打吗？


    「你是在嘴硬吗？」


    「不对，零。你注意看魔王的脚下。」


    「？」


    依照克蕾雅大人说的，我看了过去，因为战斗余波而伤痕累累的地板上，只有魔王的脚底下依然保持得很干净。


    「什么……」


    「魔、魔王居然一直站在那边，连一步也没有踏出去……！」


    莉莉大人尖声喊出的这句话，正好是我们全员现在心中的写照。


    「轮到我出手了。你们挡得住这招吗，莉莉大人、玛娜莉亚大人？」


    说完，魔王手一挥，黑色的光柱朝两人延伸过去。这是……！


    「呀啊！？」


    「呜……！？」


    我慌忙在两人面前张开碳化钨的屏障，然而冲击把两人远远撞向后方。


    「何等威力……而且那个魔法是……！」


    「没错，是在拉娜那一次使用过的魔法。虽然当时是由拉底斯使出的。」


    不属于地水火风其中任何一种属性，黑暗色的魔法。这到底是……？


    「这是暗属性魔法。尽管只有魔族能够使用，但有着许多非常强力的攻击魔法。」


    比如说像这样的魔法。说到这儿，魔王的手臂再次朝水平方向一挥。三片形状有如新月的黑色利刃朝我袭来。


    「你、你休想！」


    从黑暗柱状体的冲击恢复过来之后，莉莉大人挡在我面前，打算把这种攻击砍断。


    但是──


    「怎、怎么？」


    「！」


    黑刃好像会自行避开莉莉大人一般绕开，然后直接朝我杀来。


    「呜……！」


    我使用隆起术制造出立足点，躲到上方。


    「攻击还没结束，零！」


    玛娜莉亚大人高声警示。我转头看向后方，发现黑刃在转换方向之后，朝上方向我追踪杀来。


    「这么难缠！」


    我连续发射冰箭以及土箭，总算把黑刃给抵销掉。


    「首先从你开始退场吧，零缇拉。」


    魔王前方出现无数的刚才那种黑刃，然后全都对我杀了过来。


    「开什么玩笑！」


    我把大量的水和土魔法有如雨水般倾注，但还是有几把黑刃穿过这些魔法，袭击而来。


    不妙。


    「只要先解决本体──」


    可能是看到魔王有破绽，玛娜莉亚大人挥剑砍向她。然而魔王却悠哉地用单手接住。


    「我就知道，是你的话一定会趁机攻击，玛娜莉亚大人。你就那么喜欢那种家伙吗？」


    「当然喜欢。正因如此，现在的你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说到这边，魔王单手把剑连同玛娜莉亚大人高高举起，对着从反方向正尝试偷偷接近的莉莉大人丢了过去。


    「哇、哇哇哇！？」


    「不要接住我，莉莉！快躲开！」


    玛娜莉亚大人的制止没有赶上，莉莉大人还是把她接住了。黑暗柱体的攻击也紧接着来袭。


    「呀啊！？」


    「呜……！」


    虽然有看到挡不住攻击而被打飞的两人，但我自己光是应付黑刃就已经快要忙不过来了。魔王在发动魔法时完全不需要任何等待时间，几乎可以毫无动作就发出魔法。而且也无法利用发动句和咏唱来预判她要用什么魔法，所以体感上会觉得她的出手速度更快。


    「莉莉大人，魔王现在的速度真的有变慢吗！？」


    「应、应该有生效才是！」


    「这样她还能使用这种魔法，而且反应的速度还这么快，根本是作弊。」


    应该说，再怎么样，毕竟也是魔王啊。


    「为何不攻击本小姐？」


    克蕾雅大人举起剑指着魔王问道。她眼中可以看到对方只对自己放水的不满，已经多到快要满出来了。


    「之前已经说过了，我无法动手杀害你。」


    「可是三大魔公已经不在了啊？你除了亲自动手以外，不就没办法了吗？」


    「真是如此吗？我认为还有其他方法喔？」


    说完，魔王再次制造出黑刃发射。这次这一批黑刃中，有一部分攻向莉莉大人和玛娜莉亚大人。


    「住手！」


    「我随时都可以停手。只要你死去就行，懂吗？」


    「──！」


    原来是这么回事。


    「魔王……你……」


    「决定得如何啊，克蕾雅大人？还是你打算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死去吗？」


    「……」


    魔王对克蕾雅大人说的这些话，意思其实是──


    ──想要拯救那些人的话，你就自杀吧。


    ◆◇◆◇◆


    「居然……要本小姐自杀……？」


    克蕾雅大人以一脸满是敌意的表情回瞪着魔王。相比之下，魔王基本上只是冷静地回应。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本小姐可是跟零和梅还有爱蕾亚约好了哟！？一定要全员一起回家！」


    「但是，继续这样下去，别说是那个愚蠢的家伙了，就连玛娜莉亚大人和莉莉大人也会死喔？」


    「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在我们之中，还没有任何一人放弃！」


    「是吗。这样还不够啊。」


    说完这句话，魔王把右手的手掌高举到头上。数量跟刚才完全无法比拟的大量黑暗刃出现。这数量甚至遮住了阳光，使得周围变暗。即使是克蕾雅大人，脸色也变得一片苍白。


    「而、而且，本小姐自杀的话，结果也只是会进入轮回之中啊，不是吗！？」


    「我是轮回系统的管理者。只要克蕾雅大人自杀的话，在那一瞬间让系统停止，对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面对克蕾雅大人的反驳，魔王用不觉得这有问题的语气回答。


    「好啦，决定要怎么选择了吗？」


    这是威胁。不肯自杀的话，那些大量的黑刃就会飞过来攻击我们。


    「本小姐要是死了，世界到头来还是同样会走入终末，不是吗？那么就算接下来要面对任何苦境，本小姐宁可反抗你──」


    「你刚才提到了世界的终末，可是克蕾亚大人，你真的知道那代表的是什么吗？」


    「咦……？」


    面对魔王平静的询问，克蕾亚大人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就是……会把人类一一杀害……」


    「才不会那么做。我想做的，只是结束人类的历史。也就是说，让轮回停止而已。」


    「那意思还不是一样？」


    「完全不同。我不会没必要性的杀人，这个世界也会持续繁荣到人类迟早会到来的极限为止。就只是在这次人类自然灭亡之后，不会再有人工创造出来的不自然轮回发动罢了。我要将这个世界从被诅咒的轮回中解放。」


    「……！」


    克蕾雅大人明显动摇了。她陷入犹豫，应该是在思考「这样的结果真的有那么糟糕吗」之类的问题吧。


    「克蕾雅大人，不能听信她！根本没办法保证那家伙说的话是真的──」


    「现在是我在跟克蕾雅大人说话哦。」


    追击我的黑刃气势大涨，一口气朝我射了过来。虽然我射出魔法弹和魔法箭尽可能地抵销掉，但依然有十几发黑刃刺入我的身体中。


    「啊……呜……」


    「零！」


    「克蕾雅大人，你想嘛。」


    面对发出尖叫的克蕾雅大人，魔王用一副甚至会让人觉得慈悲的语气接着说：


    「你在这里自杀的话，只是会恢复成原本那个没有轮回系统的真实世界。」


    「……如果本小姐不答应呢？」


    「你重要的人们，将会一一死在你眼前。」


    「……你这混帐……！」


    「现在不是任由愤怒行事的时候吧？请冷静考虑。虽然我是觉得根本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二选一该选哪边。」


    魔王右手依然维持在超过头顶的位置，逼迫克蕾雅大人回答。克蕾雅大人咬着嘴唇陷入沉思。应该是在犹豫吧。因为听到魔王口中的人类终末，远没有想像中那么残酷，所以让她心生动摇。


    「克蕾雅大人……不行……」


    「零……？」


    我在地面上拖着身体爬行，吃力地挤出声音继续说道。


    「那个……所谓的人类史的存续与否……并不是我们可以擅自做决定的……真的擅自决定的话……跟那家伙打算做的事，又有什么不同呢……！」


    「你给我住口。」


    魔王头上又多出十几发黑刃，刺进我的身体中。


    「啊……咕……呜……！」


    「零！魔王，快住手！零你也闭嘴！」


    「不……我不闭嘴。魔王……你错了。你的选择……虽然从头到尾都让人感到无可救药，但是其中最糟糕的……还是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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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全都自己背负起来……试图一个人解决一切……」


    全身上下都痛到让人想发出哀号，但我并没有停嘴。因为，我现在能做到的，也只剩这点事了。


    「永远的恋爱……是吗？听起来实在有够……可笑。对你来说，恋爱……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吗……虽然嘴上说你爱着克蕾雅大人……但是你到头来其实只顾着自己好。擅自帮人决定……然后又擅自绝望……你这种行为算是哪门子的爱她啊……！」


    「你懂个……你懂个什么东西！」


    头一次看到魔王的脸色起了变化。她脸上充满了恨意，开始用锐利的言词对我大骂。


    「头一次爱上的人随时可能在眼前失去时，我的那种心情，以及这份恋情被永远的时间给逐渐消磨时那种恐怖的感觉，才活过十几年的你哪有可能会懂！」


    对克蕾雅大人的感情，恐怕就是她的弱点吧。但是，懂这点又能如何呢？


    「我不懂啊……也不想懂。可是啊，就算如此，还是有一件事我懂。」


    「不过是些胡说八道──！」


    「我也犯过同样的错误呢。在革命那时。我也是自己一个人擅自决定，差点就自己搞砸一切。」


    嘴上说那么做是为了克蕾雅大人，但其实是没有完全信任克蕾雅大人。害怕把一切都说出来会遭到反对，所以隐瞒一切，在私底下偷偷推进事态进展。最后的结果，就是我在王国历二○一五年十一月十日的那副丑态。


    「魔王，人类只有一个人是行不通的。不管拥有多优秀的能力，不管理论有多么完美无瑕，不管有着多正确的理想，一个人就是行不通。」


    「大道理我已经听多了！」


    「所谓的大道理，可不是温吞不现实的说法啊。难道克蕾雅大人没告诉过你吗？不要从理想逃避到现实。」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魔王愣住了。我所认识的克蕾雅大人，跟这家伙所爱的克蕾雅大人，严格来说其实是不同人。但是这家伙的克蕾雅大人，我记得确实说过同样的话。


    「当初不管你再难受，甚至可能会因而看到克蕾雅大人也跟着难受，你也应该把所有问题都告诉她才对。说清楚一切问题，两个人──不，跟大家一起思索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样才对。」


    没有那么做，所以落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下场，就是魔王最大的过错。


    「呀啊啊……！」


    「！莉莉大人……！」


    看到魔王的注意力被我这边吸引而产生的破绽，莉莉大人直接砍了过去。魔王慌忙用跟高举的手不同的另一只手挡下这次攻击。


    「莉、莉莉虽然想不出如何对零小姐……不，对『你』说教……可是……！」


    「呜……！」


    「可是莉莉还是认为你错了！因为你看起来根本一点都不幸福，不是吗！」


    莉莉大人翻转被挡住的第一把短剑，接着同时用两把短剑发动更激烈的攻击。


    「我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黑刃从上方攻击，逼得莉莉大人只能后退。紧接着──


    「我也跟你说一句吧，魔王。我和零的看法一样。是你错了。」


    「玛娜莉亚大人……你也打算对我说一堆没用的蠢话吗？」


    玛娜莉亚大人从另外一边砍了过去。虽然只有一剑，但这记攻击并不比那位朵菈西亚逊色。有如舞蹈般轻快又优美的剑闪，纷纷劈向魔王。


    「根本没必要跟你说一堆，一句话就够了。将克蕾雅以外的一切全部牺牲的人是你，什么都没有放弃的则是零──就是这么单纯。」


    「我不明白啊，玛娜莉亚大人！」


    魔王对着玛娜莉亚大人发射黑刃。玛娜莉亚大人没有硬碰硬，而是顺势后退。她退到我身边的位置后，一手持剑，另一手则对我使用治愈魔法。


    「还能继续打吗？」


    「可以。」


    「不愧是我的零。」


    「是克蕾雅大人的才对。」


    一边互相开玩笑，我一边站起身来。


    「……全都是不懂事的家伙……克蕾雅大人，没有趁这次机会自杀，你之后会后悔的。」


    魔王的气势变阴沉了。这次她想干嘛？


    「唉，零。」


    「克蕾雅大人……？」


    不知何时，克蕾雅大人已经走到我身边，以一副做出某种觉悟的表情对我说：


    「我们约好了对吧，要大家一起回去。」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零相信本小姐吗？」


    「那当然。」


    「很好。那么，因为接下来会让你有些悲伤，在此先道个歉。」


    「……克蕾雅大人？」


    「不过，本小姐一定会遵守约定。」


    只说到这里，对我笑了笑之后，克蕾雅大人就迈步走了出去。


    ──在那之前，她把魔杖丢给我。


    「什么！？克蕾雅大人！？」


    「克蕾雅，你想做什么！？」


    「克、克蕾雅大人！？」


    克蕾雅大人就这样踏着毫不犹豫的脚步走向魔王。


    「……你是什么意思，克蕾雅大人？」


    「本小姐想到了哦。」


    「什么事？」


    「该怎么做，才能够阻止你。」


    「我是不会停下脚步的。」


    「魔王……不，另一个零，仔细听清楚了。」


    说出这句话的克蕾雅大人，已经来到魔王眼前了。


    「！？」


    魔王因为太过惊愕而睁大眼睛。克蕾雅大人缓缓地抱住了魔王。伸到她背后的手一边抚摸着魔王，一边接着说道：


    「本小姐认为，任何人都会希望自己的恋爱能够永远持续吧。可是，人类没办法永远恋爱下去。」


    「克蕾雅大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克蕾雅大人接着更是抱紧了魔王。魔王显得很困惑。


    然后──


    ──克蕾雅大人在自己身体的背后制造了魔力长枪，连同自己的身体一同贯穿了魔王的身体。


    「呜……咳……？克蕾雅……大人……？」


    「但即便如此……本小姐还是爱你，零。」


    在愕然的我们面前，只剩下彷佛在呓语般的魔王的声音，以及充满着慈爱的克蕾雅大人的声音在静静回荡。


    （插图008）


    ◆◇◆◇◆


    「克蕾雅大人！！」


    魔王只是呆呆地低头看着倒地的克蕾雅大人。从倒在地上的克蕾雅大人身体中，流出了鲜红色的血。魔王的侧腹虽然也在滴血，然而魔王完全没有察觉，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克蕾雅大人。


    「别挡路！让开！」


    我忘记魔王对我们的威胁性，只顾着冲到克蕾雅大人身边。把魔王推到一边去，第一时间检查状况。出血很严重。


    「啊……啊啊啊……」


    魔王就像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一般，吓得倒退，然后膝盖跌落地面，抱住了自己的头。


    「啊啊啊啊啊啊…………！！」


    我听到了让人觉得「再怎么绝望也发不出这种声音吧？」的惨叫。可是，现在没那个时间去搭理她。


    「玛娜莉亚大人，莉莉大人，请帮助我！」


    我向或许还没反应过来，呆站在原地的两人说道。可能是回过神了吧，两人慌忙地跑了过来，跟我同样开始施展治愈魔法。


    「零，让她也把特效药水喝下去！」


    「不行，克蕾雅大人目前没有意识！」


    「用嘴喂或什么方式都好！总之让她喝下去！」


    我按照她所说的，把药水含在嘴里，借此给克蕾雅大人喝下去。克蕾雅大人的嘴唇冷得让人毛骨悚然。为什么我们关于接吻的回忆，留下的总是一些难受的印象呢？


    我们进行了所有能够想到的治疗。但是，克蕾雅大人的身体依然逐渐在变冷。


    「克蕾雅大人，这只是在吓我对吧……！我们约好了对吧！？要大家一起回去！！」


    我一边把不断涌上来的眼水擦掉，并未停下继续进行治疗的动作。克蕾雅大人和我约好了。那么，她就不可能会去选择自杀这条路。


    「魔王！」


    玛娜莉亚大人尖声喊道。魔王听到后身体一阵，然后一边颤抖着肩膀，一边抬起头来。


    「过来这边，帮她治疗！再这样下去让克蕾雅死了，你真的觉得可以吗！」


    玛娜莉亚大人的质问，使魔王的表情皱成一团。那是一个无法再更贴切地表现出何谓「纠结」这个词的表情。面对明明应该是她一直期待的结果时，她却仍然无法接受，这就是可悲的魔王。被永远的时光给逐渐磨耗掉的对于失去的恐惧，现在正对她露出獠牙。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再这样下去，克蕾雅大人真的会死去！求求你，魔王，请救救克蕾雅大人！！」


    我不顾颜面向魔王求助。想拯救克蕾雅大人的性命，拥有强大力量的她是最好的选择。


    「使、使用轮回系统的话──」


    「不会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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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做的，大桥零。」


    「taim……！」


    莉莉大人的语气突然一转。似乎是taim附身在她身上了。


    「在此否决大桥零使用轮回系统。」


    「taim！你！」


    「这符合你原先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就算你拒绝，只要使用管理者权限──」


    「是的，迟早系统也会恢复吧。可是，在等到议决通过之前，克蕾雅弗朗索瓦早就先死了。」


    「怎么这样……！」


    魔王的脸又皱成一团了。taim再次看了看她的脸，冷酷地告知：


    「魔王，选择吧。是要永远失去，还是要永远继续。」


    「唔唔……呜……呜呜呜啊啊啊……！」


    魔王心中纠结着，摇摇晃晃地靠近我这边。我慌忙让出路来。魔王在克蕾雅大人的身旁跪下之后，说：


    「我……我……已经受够了……不管是一个人孤独度过永远反覆的日子……还是对你的感情不停地缓缓流失……」


    「魔王，快点！」


    「零！」


    「零小姐！」


    「我已经想结束了……已经够了……但是……就算如此……」


    在我们的围观下，那一句话带着数十亿年的沉重响起：


    「就算如此……我对你……终究还是无法放弃……！」


    以克蕾雅大人为中心，迸发出了白色的光芒。和教皇的范围回复很像──不，是更加超越的治愈之光。


    「这是……」


    「伤口不停恢复原状……」


    「好、好厉害……」


    克蕾雅大人腹部的伤口不用多说，就连我和玛娜莉亚大人、莉莉大人的伤口也在不断地逐渐愈合。


    「唔……嗯……」


    「克蕾雅大人！？」


    「零……？」


    克蕾雅大人睁开眼睛了。直到刚才为止还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色，现在却带有红润。克蕾雅大人的表情虽然还有些迷糊，但是看到跪在一旁的魔王之后，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原来如此……果然，你也是零呢。」


    她如此呼唤道。看来，她似乎想表示，一切都跟她计划的一样。


    「克蕾雅是大笨蛋！」


    回过神来，我已经搧了克蕾雅一巴掌。克蕾雅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我。我也对自己的行动感到惊讶。但是，我的话依然停不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乱来！这次只是幸好能够得救，万一刚才魔王就那样对克蕾雅见死不救的话，又该怎么办啊！」


    「零、零，你稍微冷静一下……？」


    「这叫我怎么冷静得下来！先跟我说会遵守约定，怎么一回头就做出这种事啊！只差一点点我就要……失去你了……！」


    讲到这边时，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我像是个耍赖的孩子般用双手连续捶着克蕾雅大人的胸口，还哭得很厉害。


    「笨蛋……大笨蛋……呜──哇啊啊啊……！」


    「对不起……对不起，零。让你担惊受怕了。真的很对不起……」


    克蕾雅大人像是在哄婴儿一样轻轻抱着我，并且不停地向我谢罪。可是，这一次是说真的，我不打算原谅她。


    虽然不打算原谅她，但是──


    「可是，零，本小姐这么做是有胜算的喔？教皇阁下当时已经来到附近了，你没发现吗？」


    「……咦……？」


    克蕾雅大人伸手指向我背后，我以像是有点卡住的动作把脸转向那边，看到的是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地站在那边的教皇阁下。


    「啊，果然零没注意到啊。我有注意到哦。所以，我刚才其实还在想，真是逼真的演技呢。」


    玛娜莉亚大人苦笑道。这么说，刚才看起来彷佛呆站在原地的模样，其实并非如此，只是在观察状况会如何演变啊？


    「莉莉利利乌姆也有注意到喔。不过她就算有注意到，却还是一直很不放心就是了。」


    taim也苦笑道。怎么会这样……那么说，真的震惊无比的人只有魔王跟我而已……？


    「……好想死。」


    「所以啊，本小姐才会跟你说对不起啊？虽然魔王要是上当的话，跟她其实是类似存在的你也会一起受骗的可能性，本小姐没有考虑到就是。」


    克蕾雅大人把还有点抽着鼻子的我抱得更紧了。


    「克蕾雅大人，之后我一定要惩罚你。」


    「好好好，本小姐知道了。会心甘情愿地接受惩罚。现在更重要的是──魔王？」


    「……」


    被克蕾雅大人呼唤后，魔王似乎觉得很麻烦地抬起头来。


    「你应该说过吧？要把这个世界从被诅咒的轮回中解放出来。」


    「……是的。」


    「或许，那是一种正确答案也说不定。可是，轮回其实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不是吗？如果有朝一日不需要再轮回的时候到来，那也不该由你个人的感情决定，而应该以活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意识来超越它才是。」


    「……」


    「毕竟真要说起来，我们就是在很多人的牺牲和努力下，才得以存活下来的。本小姐的生命也不只是本小姐自己的生命。如果本小姐重要的人共同决定要本小姐自杀的话，那本小姐很乐意遵从这个决定，可是──」


    「「「千万不可──！！」」」


    跟莉莉大人、玛娜莉亚大人一起，我立刻回答道。


    「现实就是这样。」


    「……」


    「还有，本小姐刚才其实说了一个谎。『人类没办法永远恋爱下去……』我刚才这么说吧。」


    「那句话……是谎话……？」


    「对，正确来说其实是──」


    克蕾雅大人把魔王也拉入怀抱中，跟我一起抱在胸前，然后说道：


    「魔王，你所期望的那种永远，人类想必无法承受吧。可是啊，本小姐这么认为喔。一瞬间，一秒钟……现在的这一刻，说不定就可以成为永远喔。」


    「不懂你的意思。」


    魔王摇了摇头。克蕾雅大人露出一个微笑后继续说道：


    「是谁规定现在心中的感情，就一定会比经过悠久的时间还要差呢？能够决定什么时候才叫做永远的，不就是我们自己吗？」


    克蕾雅大人举了一个例子。因为身患绝症，只能相处一个月的情侣，难道就绝对比不上一辈子都在一起过的情侣吗？想必不是如此。所谓的永远的爱情，恐怕指的并不是时间有多长。


    「应该从『爱对方有多深』这种极为主观的感情来判断，才是能否达到永远的唯一条件，不是吗？」


    即使只能在一起很短的时间，但只要真心爱着对方，那就是永远。克蕾雅大人如此表示。


    「是不是永远，只能由两人自己决定。但你却在上面追求客观性。这就是你迷失的源头。」


    「迷失……是吗……？」


    「是的，你迷失了。」


    面对克蕾雅大人下的断言，魔王低头沉思。


    「你想让克蕾雅大人抱着抱到什么时候啊，魔王？克蕾雅大人是属于我的，请走开。」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之前还叫人自杀，现在你怎么还有脸待在这里？有没有羞耻心啊你？真是不知羞耻！」


    「慢着，零。请别太虐待零。」


    「这样太容易混淆了，拜托称呼那边的家伙为魔王好吗！？」


    虽然像这样一边开着玩笑，但我对魔王的警戒并没有放松。因为不知道这家伙是否何时又会突然说出某些疯狂的发言。


    「不需要担心这一点，零缇拉。」


    「所以说，自然而然地去读别人的心这种行为，可以请你停止吗？」


    「哎呀，真抱歉。」


    表示我只是在白担心的人，当然是taim。


    「那么，为何不用担心呢？」


    「魔王现在已经没有管理者权限。她放弃权限了。」


    对于taim不久前提出的问题，魔王的答案似乎就是这个。


    「那么，现在谁是管理者呢？」


    「权限转移的手续正在进行中，下一任管理者预定由原本预设为副管理者的克蕾雅弗朗索瓦担任。」


    「居、居然是本小姐吗！？」


    克蕾雅大人讶异地惊呼。不过，会感到吃惊也很正常吧。毕竟突然被告知自己有可能会登上得以左右人类史的立场嘛。


    「非常抱歉，请允许本小姐辞退，本小姐实在无法胜任。」


    「想辞退是没问题，但是必须先等你成为管理者之后才行。」


    「真是麻烦啊。」


    克蕾雅大人耸了耸肩，叹息道。


    「是的，很麻烦……所以，麻烦事的种子，趁现在先摘掉比较好。」


    「！？」


    下一瞬间，四周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这是！？」


    「taim，你想做什么！？」


    克蕾雅大人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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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魔王质问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人类史能够延续。但是要让你们人类负责这件事，看来实在是太过脆弱了。」


    最后听到的是这句话，接着我的意识就突然一黑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没看过的天花板。我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待在一间打扫得很干净的房间内。这里大概是精灵教会的治疗院吧。


    正准备出声呼唤、找人前来时，发现有个人影依靠在我的膝盖上睡着。


    「玛娜莉亚……大人……？」


    「嗯……零……？……零！」


    听到我叫她的名字之后，玛娜莉亚大人也醒了。确认是我之后，她全力抱紧了我。好痛好痛！


    「慢着，玛娜莉亚大人！这样很痛！」


    「哦，抱歉。因为我实在太高兴了。原本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身上有没有哪里会痛？」


    她坐起身来，正面看着我的脸。


    「没有……勉强要说的话，就是刚刚被玛娜莉亚大人抱住的地方在痛。」


    「哈哈哈，能够说出这种话，看来应该是不要紧了。你自从跟魔族战斗以来，就一直在昏睡，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


    「一个月！？」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也难怪玛娜莉亚大人刚刚会出现那种反应。


    「让你担心了，我已经不要紧了。话说──」


    「身体是靠治愈魔法在维持，应该不会有肌肉衰退之类的问题才是。真的是太好了。」


    「哦，好的，谢谢你的关心。话说，克蕾雅大人现在在哪？」


    我问出最想问的问题。虽然让她担心很抱歉，但是玛娜莉亚大人现在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属于克蕾雅大人的才对。可是那个克蕾雅大人现在却不在这里，真是令人担心呢。


    「克蕾雅？」


    「是的。克蕾雅大人应该也有一起被运到这里吧？她人呢？难道受了很严重的伤吗？」


    虽然觉得应该不至于，但总不会是只有克蕾雅大人一个人战死这种结局吧？


    「零，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咦？哦，好。」


    玛娜莉亚大人露出一脸觉得奇怪的表情，然后说出我始料未及的一句话：


    「克蕾雅是谁啊？」


    ◆◇◆◇◆


    「是、是谁……玛娜莉亚大人，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我干笑几声，询问玛娜莉亚大人。因为，玛娜莉亚大人不可能会忘记克蕾雅大人啊。对她来说，克蕾雅大人是很重要的……很重要的……？


    「没开玩笑，我真的不知道啊。应该说，醒来之后第一个说出口的名字居然不是莉莉也不是我，而是别的女人啊？」


    「啊……呃……」


    「算了，没关系。所以呢？那个叫做克蕾雅的人是谁？」


    克蕾雅大人是……克蕾雅大人是……


    「是谁啊……？」


    就好像是常常在说的口头禅一般，嘴巴很熟悉的这个名字。直到刚才为止明明脑中可以立刻了解代表着什么意义，可是如今却已经烟消云散了。


    确实……确实是很重要的名字才是，为何会这样？


    「想不起来吗？」


    「是的。可是，我觉得那确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的名字。」


    「听了让人嫉妒呢。我听了都会这样了，要是给莉莉听到的话，问题可就大了。在她面前的时候，最好不要说出口比较好。」


    「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在莉莉大人面前说出口的话问题会很大？


    「……你真的不要紧吗，零？莉莉是你的情人啊，不是吗？」


    玛娜莉亚大人似乎很担心地说。恋人……？指莉莉大人吗？真的是这样吗？


    「莉莉大人和我，是一对恋人？」


    「……状况很严重呢。在你平静下来之前，还是先别跟莉莉见面会比较好吧？要是看到这样的零，她一定会慌了手脚。」


    玛娜莉亚大人又一次露出担心我的表情。


    「玛娜莉亚大人，你知道莉莉大人跟我是怎么样走在一起的吗？」


    「当然知道。以前老是听你炫耀，而且你们的恋情不是很有名的故事吗？对吧，革命少女？」


    革命少女──这个词我有印象。


    「我的记忆似乎还有点模糊，可以麻烦你说明一下吗？」


    「当然可以，虽然要说情敌的故事，让我觉得有些不爽就是。」


    玛娜莉亚大人先开个小玩笑之后，开始对我说起莉莉大人跟我成为恋人的过程。对我来说，听起来彷佛像是别人的故事。


    据说我是一个在保亚王立学院就读的平民，对于贵族和平民之间存在的贫富差距抱有强烈的问题意识。在我思考财富该如何再分配的过程中，我打算参考精灵教会的活动，然后就认识了莉莉大人。因为莉莉大人和我都是同性恋也起了加分作用，我们两个很快就意气相投，行动时都在一起了。在解决王宫暗藏的秘密之一──优殿下的性别问题时，我们两个加深了感情，之后，我们接到当时尚未辞世的罗赛优陛下的旨意，开始进行揭发不法贵族的工作。我们获得大贵族多鲁弗朗索瓦大人的暗中帮助，揭发出许多不法行为，后来，投身参加在沙萨尔火山爆发之后所掀起的革命，在革命时，虽然也发生过莉莉大人生命受到威胁的场面，但是我们两人共度难关，最后终于成为一对情侣……以上似乎就是事情的大致经过。


    「想起来了吗？」


    「大、大概吧……」


    确实如此。在我脑中也找得出这段记忆。但是，不知何故，我总觉得这份记忆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简直像是被人强行加进来一般，感觉不太自然。


    「去找莉莉之前，你一定要确实想起来喔？不然的话，那女孩可能又会哭泣了。」


    「很替她担心呢。」


    「那是当然，她是一名就像是我妹妹一样的女孩。」


    玛娜莉亚大人露出慈祥的微笑。玛娜莉亚大人的……妹妹……


    ──姐姐大人……！


    我脑子里似乎闪过了某些东西。可是，当我想抓住它的时候，它就会像幻影一般消失。那是什么呢？总觉得……好奇怪。


    「没差吧，你忘了就忘了，因为这代表我也有机会了，所以倒也不见得是坏事──」


    「莉、莉莉可不允许哦！？」


    「看吧，出现了。」


    打断照惯例企图说服我跟她交往的玛娜莉亚大人的人，是我心爱的莉莉大人。看到我之后，她的泪腺不停涌出泪水。


    「零、零小姐──！莉莉好担心你哦──！」


    「呜呃！？」


    她冲过来紧紧拥抱躺在床上的我。我就这样被她那副外表完全看不出的怪力给紧紧抱住。


    「莉莉大人，我不行！不行了！」


    「不、不行？啊，记得是暗示还要更多的意思是吧？真、真是的……居然在太阳位置还那么高的时候就想要了……但、但是，这样的零小姐，莉莉最喜──」


    「喂喂，还是大白天，想在别人面前开始干什么啊，你们两个？」


    「玛、玛娜莉亚大人，你应该注意一下气氛……」


    「我就是注意到这气氛才会阻止啊。你再这样下去的话，零要窒息啰？」


    「啊，咦？哇哇哇！？对不起，零小姐！」


    「呼啊……我还以为会死……」


    终于可以呼吸了，我拼命地吸进空气。


    「呜……莉莉又出错了。」


    「平常不都是这样吗。我不会在意啦。」


    「呜呜……」


    「好啦，过来一下。」


    我像平常那样把莉莉大人抱过来之后，抱紧她那柔软小巧的身体。


    「抱歉，让你担心了。早安，莉莉大人。」


    「莉、莉莉真的很担心哦！你醒来真是太好了……」


    莉莉大人把脸埋进我的胸口，就这样抱怨了一会儿。


    「唉──唷，故意秀恩爱。」


    「你不看也没关系啊，玛娜莉亚大人。」


    「你这建议也不是办法啊。关于之后的事，还有很多相关事项必须跟你们说清楚才行。」


    「之后的事？」


    「是啊，比如庆功宴之类的。」


    「对、对喔！因为零小姐醒了，所以终于可以办了！」


    听到玛娜莉亚大人这句话，莉莉大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充满光辉。


    「什么庆功宴？」


    「三大魔公讨伐纪念庆功宴。我们可是被当作英雄看待啰，零。」


    「莉、莉莉和梅、爱蕾亚也是。」


    「哦。」


    这么说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之前我们和魔族的王──三大魔公发生激烈的战斗。人类和魔族之间漫长的战争，终于画下了休止符。


    「零和莉莉在革命时期就有立过功绩了，这次的事件又多添一笔功绩。不仅是在保亚的历史上！连在人类历史上也几乎肯定会留下名字的。」


    「我自己是无所谓，可是莉莉大人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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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评价相当值得高兴呢。」


    「零、零小姐……！」


    莉莉大人害羞地低下了头。真是可爱啊。可是虽然很可爱……不知为何，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不够带劲。


    「梅和爱蕾亚在哪里？」


    当我一问──


    「她、她们两个虽然也昏睡了很久，不过大概在两星期前已经清醒了。」


    「不带她们来看看吗？」


    「幼、幼儿舍已经开始上课了。虽然很担心零小姐，但也不能一直只顾着担心啊。」


    时间的流逝总是无情的，不会理会活着的人们心中的想法。要度过每一天的生活，总是得做出一定程度的妥协和放弃。


    「你、你生气了吗……？」


    莉莉大人怯生生地问道。我露出一抹苦笑之后，说：


    「怎么可能会生气呢。谢谢你在我昏睡那段期间帮我保护了家庭。」


    不应该遗忘的事情，只要别忘记就好了。她守护了这些事物。我再次抱住莉莉大人，对着她的额头亲了一下。


    但是──


    「唔──」


    莉莉大人看起来似乎觉得不满。


    「怎么了吗？」


    「为、为什么是额头呢？像、像平常那样亲莉莉的嘴，拜托……」


    莉莉大人闹别扭了。这一点也很可爱。我重新把脸凑近，准备跟莉莉大人接吻。樱花色的嘴唇非常吸引目光。


    但是──


    「对不起。我的状况似乎还没完全恢复正常，可以让我再休息一会儿吗？」


    从我口中冒出来的，却是这样的台词。


    「啊……对不起。请、请尽管休息吧。好、好啦，玛娜莉亚大人也该走啰！」


    「好好好。那么，零，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治疗院的人啰。确定庆功宴的日期后，我会来通知你的。」


    「麻烦你了。」


    被莉莉大人在背后推着，玛娜莉亚大人她们也离开了。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我让身体平躺下来，盖上被子。


    「原来如此……很多事情都结束了呢。」


    打倒三大魔公，和魔族之间的战争结束了。加上帝国也从侵略外交改变了方针，今后世界会变得和平很多吧。虽然庆功宴什么的很麻烦，不过这样一来，就只剩下跟莉莉大人、梅、爱蕾亚一起回去的约定还没达成而已。


    ──零，这一次，本小姐会实现跟你的约定。


    突然间，某个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可是，我却想不起那是谁的声音。


    「应该是莉莉大人说的，对吧？」


    除此之外，我不认为会做什么重要的约定。根本没有任何感到疑问的必要。也不会有不安，明明是这样才对。


    可是──


    「我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事物。」


    心中彷佛开了一个大洞的感觉，不管过了多久时间，始终无法平息。


    ◆◇◆◇◆


    「呼……」


    在面对王城大厅的阳台上，我呼出一口气，放松自己。抬头仰望天空，夜空中星星闪烁，月亮也洒下柔和的光芒。从大厅的喧嚣中逃到这里的我，在大自然所带来的宁静风景中让心平静下来。


    「虽然庆功很重要这一点我也知道，但是要我当主角，我根本就不擅长啊……」


    今晚城堡中──不对，是保亚举国都在进行的，是战胜的庆功宴。庆祝打倒相当于魔族之王的三大魔公，长年跟魔族的战争终于落幕，全国一同举办庆祝。王城这里，有战功的人们都被邀请来参加，由赛因陛下亲自慰问并给予褒奖。


    我也以其中一人的身份参加这场庆功宴，但是主动跟我打招呼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听到素不相识的人给我暴雨般的称赞之声，一开始觉得很好，但是渐渐地就开始感到厌烦。原本我就不太喜欢这类有许多人大声吵闹的活动。


    特别是偶尔被邀舞实在很伤脑筋。我并不太擅长跳舞。虽然自从那次练习之后有变得正常一点，但是距离足以跟那些邀我当舞伴的有钱人配合的程度，还差得很远。


    ──让本小姐见识一下你练习的成果吧？


    说到这个，以前好像也曾经跟某位高贵之人一起跳过舞。印象中那时候似乎不像现在冒出这么忧郁的心情。那到底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呢？


    「原、原来在这里啊。莉莉找你找好久。」


    就在我一边烦恼着，一边在阳台上吹着夜风时，背后突然有个平稳的声音传来。


    「莉莉大人……」


    「庆、庆功宴的主角躲在这种地方偷懒，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这是需要穿正装的活动，但是莉莉大人穿的却依然是精灵教会的修女服。精灵教徒的服装可以直接当作正装。莉莉大人之前虽然曾经被降级成一般修女，但是据说因为这次的功绩，教会中有人提议让她恢复枢机主教的地位。


    莉莉大人自然地走到我旁边，然后递给我饮料。不是酒，似乎是稀释果汁。非常感谢她。


    「拜托饶了我吧，要我装一副淑女模样也是有极限的。」


    「像、像平常那样不就好了吗？」


    「那不行啊，被邀请来这里的，很多都是保亚和其他国家的高层不是吗？我不想做出让赛因陛下没面子的事。」


    「呵呵，乍看之下好像完全没在想，但是实际上却事先考虑得很周到，这一点也很有零小姐的风格呢。」


    莉莉大人嘻嘻笑道。


    「好像完全没在想……说得好过分啊，我也有很多事要想好吗。」


    「对、对不起，莉莉没有恶意。举例来说，你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现在是吗？这个嘛……我在想，接下来该做什么呢？之类的问题。」


    「接、接下来？」


    莉莉大人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地歪了歪脑。


    「帝国的威胁没了，跟魔族的战斗也结束了。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呢？」


    「那、那不是很简单吗？只要过着幸福的生活就好了。跟莉莉我们一起，四个人加上一只过生活。」


    我懂莉莉大人想说什么。她希望我回家。事实上，我至今还没有回去保亚的家过。我以疗养作为理由，一直跟精灵教会的疗养院借住。其实身体早就已经几乎痊愈了，但是我身体里的某种东西在抗拒我回家。


    「莉莉大人，要不要从庆功宴溜出去？」


    「……咦？」


    「突然有点想散散步。」


    「咦、咦？这样好吗？」


    「仪式已经结束了，之后就只是吃吃喝喝而已。就算溜出去，也不会给谁添麻烦的。」


    「说、说的也是呢，那么，莉莉就陪你一起。」


    莉莉大人把本来装着饮料的玻璃杯还给服务生之后，跟在我旁边并肩走了起来。


    「……你想跑去哪啊，零？」


    「啊，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怎么莉莉也在一起……你们几个不是今晚的主角吗？」


    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父母──班缇拉和梅尔缇拉。他们两位在我们跟魔族决战之后，担心陷入昏睡状态的我，特地从尤克利德赶来这里。能像这样让他们看见自己平安的模样，我觉得很高兴。


    「稍微出去晃一下。」


    「两个人一起吗？」


    「嗯。」


    「宴会的主角怎么可以这样──」


    「亲爱的，别说那种煞风景的话。对吧，莉莉？」


    「咦，咦咦咦！？那个……是的……」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母亲一只眼睛朝我们这边眨了眨眼，莉莉大人红着脸点头。


    「这样啊。外面很暗。你们小心点。」


    「嗯。」


    「先、先失陪了，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路上慢走。」


    在两人的目送下，我们离开了宴会会场。


    出了宫殿之后，王都也很热闹。四处都有庆祝胜利的人们在欢呼。这个世界并没有照片，所以几乎没人知道我的长相。多亏如此，我才没有中途被人认出来，可以在街上慢慢散步。


    「现、现在要去哪里？」


    「去学院。」


    「对、对零小姐来说，是充满回忆的地方呢。」


    「是的。」


    王立学院和王宫距离不远。没过多久我们就走到了，在入口办好夜间入场手续之后，走入其中。夜间的学院跟城镇中央比起来静上几分。学生们应该也有以某些形式来庆祝一下吧，不过现在已经到了熄灯的时间。虽然研究大楼里还有几处亮着灯，但是学院里面几乎都就寝了。


    「读、读学院的时候，零小姐和米夏小姐是住在同一个房间对吧？」


    「是的，当时真的在许多地方都承蒙她的照顾。」


    冰山美人而且态度冷淡，却又蛮会照顾人的米夏，经常找理由照顾我。特别是在──


    ……咦？特别是在什么情况下受她照顾？


    「……零小姐？」


    「抱歉，刚才发愣了一下。」


    「可、可能是庆功宴的疲劳开始有影响了也说不定。要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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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吗？」


    莉莉大人指着中庭里面的凉亭。我很听话地在那里坐下来。


    「学、学院时代生活开心吗？」


    「嗯，过得非常充实，因为可以全心全力投入自己喜欢的事，而且我还有打工。」


    「这、这样啊。好好哦。当初如果莉莉也有来学院上学的话，就能更早认识零小姐了说。」


    「呵呵。」


    我对莉莉大人回以笑容，同时发现这并不对劲。我喜欢的事是什么？我全心全力投入了什么事？打工又是做了什么工作？


    「零、零小姐，你在发抖吗？」


    「……咦？」


    在莉莉大人指摘之前，我完全没注意到。但是，我确实抱着自己的身体在发抖。


    「觉、觉得冷吗？你的身体状况还没完全恢复，可不能勉强自己哟？要回去了吗？」


    莉莉大人握着我的手。好温暖。可是，我的发抖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莉莉大人，我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重、重要的事……？」


    「是的。绝对不该忘记的，非常重要的、而且会致命的事。」


    「……」


    莉莉大人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则是持续对抗着颤抖的身体，接着说道：


    「这个世界变和平了，没了帝国的威胁，和魔族的战斗也结束了。有莉莉大人在，有梅在，有爱蕾亚在，照理说我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好不满了。可是──」


    「……可是？」


    莉莉大人温柔地催促我继续说下去。


    「可是，并不够。缺少了某一样决定性的东西。」


    「零小姐……」


    「就算世界再和平！就算没有任何人感到任何疑问！只有我绝对不能忘记那个！那个未知的事物对我而言是有必要的！」


    突然变得狂乱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会令莉莉大人觉得诡异？这个把心爱的家人放着不管，而且一直不回家的人突然说出这种话，不知道她是否会觉得愤怒呢？或许会像过去那样哭出来也说不定。我虽然害怕造成这种结果，却不吐不快。


    莉莉大人的反应是──


    「这样啊。那么，不想起来可不行呢。」


    不是我所担心的反应中的任何一种，而是温暖而又充满慈爱的微笑。


    「你愿意……相信我吗……？」


    「相信哦。因为说这件事的不是别人，而是零小姐啊。从以前到现在，也包括今后，莉莉都一直会是站在零小姐这边的同伴。」


    「莉莉大人……」


    我说不出话来。恐怕莉莉大人已经注意到了吧。我现在想回忆起来的事，会破坏跟莉莉大人在一起的这份幸福。明明只要我接受这个现状，就能和莉莉大人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就算如此。


    就算如此，莉莉大人也还是无条件接受了我的选择。


    「为什么……为什么莉莉大人要这么地……」


    「答案很简单，因为莉莉喜欢着零小姐啊。零小姐的幸福，就是莉莉的幸福。一直让零小姐勉强装出笑容这种事，莉莉是做不到的。」


    也就是说，莉莉大人早就注意到了我的情况很奇怪。


    「对不起……对不起，莉莉大人……」


    「哈哈……莉莉其实也觉得有点奇怪。就凭莉莉这种人，居然能跟零小姐成为一对。」


    「没那种事……！」


    「不要紧的。莉莉并不是就这样放弃了。等到零小姐想起忘记的事之后，莉莉只要为了再一次成为零小姐的恋人而继续努力就好。」


    请做好觉悟哦──莉莉大人笑着这么说道。那是一抹明明她都难过到快心碎了，却不带一丝阴霾的微笑。


    「莉莉大人……我……」


    「现、现在更重要的是，零小姐到底忘记了什么事。有什么线索吗？」


    打断了我想要安慰她几句的虚伪之后，莉莉大人继续说了下去。或许我只是想要借口吧，我把刚才原本要说的话吞回去，改为回答她问的问题。


    「具体的线索什么都没有……但是，偶尔会想起某个声音。」


    「声音，是吗？」


    「是的，自信满满、自尊心很强，但却又有一点脆弱，大致是这种感觉的声音。」


    明明几乎都是只有边角部分的记忆碎片，为什么我能说得这么具体呢？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唔。看来这种仿造的半吊子暗示，效果果然还是太浅了是吧？」


    突然间，听见了一个唐突的声音。转头一看，一个穿着学院制服的陌生女性站在那里。


    ◆◇◆◇◆


    「你是……？」


    「唔，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完全解开。感觉是只中一半的半吊子状态呢。」


    从穿的制服看来，这女生应该是学院的关系者，但是我没看过她。身材中等，头发是中长发，五官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特征。我用目光询问莉莉大人，然而她也摇头。


    「有什么事吗？」


    「有啊，有一点公事要办。火种还是该趁早消除最好。」


    「虽、虽然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但请别再靠近我们了！」


    莉莉大人突然产生了警戒感。虽然这女生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但不知为何，我脑海中的危险信号也亮起来了。这个对手是一种不太好的存在。我取出了魔杖。


    「莉莉大人，请退到我后面。」


    「你在说什么啊！零小姐才真的该退下、快退下！你可还没痊愈呢！？」


    莉莉大人也取出魔杖。因为刚才参加了王族列席的宴会，所以她好像没带短剑过来。


    「感情真好。明明维持全都忘掉的状态，就会过得很幸福说。」


    女人开心地呵呵笑着。


    「你刚才说了『忘掉』，是吧？果然我忘记了某些事物是吧？你就是夺走我记忆的罪魁祸首，没错吧？」


    「是的，你没猜错。我搜寻最适合用来篡改你记忆的魔法之后，找到一种刚好合用的魔法，不巧的是，那个使用者目前是无法再起的状态。所以要采取暗示魔法的资料时费了不少功夫。」


    女人无奈地耸了耸肩。


    「会用暗示魔法，代表……你是萨拉斯的关系者吗？」


    「哎呀，说溜嘴了。可是呢，错了。我不是萨拉斯利利乌姆的关系者。不过，使用在你身上的确实是那个萨拉斯利利乌姆的暗示魔法没错。因为资料采取不完全，所以效果似乎不够深入。」


    又是萨拉斯啊。真的是不管走到哪边都在妨碍我们。可是，这女人刚才是不是有提到，那家伙变成无法再起的状态了？可是我之前听说那家伙是被多鲁大人给收拾掉的说。


    「幕后黑手居然傻傻地自己跑出来，很好。只要打倒你，就能夺回我的记忆了吧？」


    「对，是这样没错。但是呢，我不并擅长战斗。所以，就让我使用一些手段吧。」


    说完，这个女的瞳孔发出妖异的光芒。她的视线前方是──莉莉大人！


    「呜……莉莉大人！？」


    「……」


    莉莉大人从背后以双肩下握颈压制我。从外表看不出来，她的力气很大。听说是在革命结束后在各地巡礼的时期，有了不少锻炼。巡礼……？不对啊，她应该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啊……。我的记忆陷入混乱。


    「好啦，零缇拉，这次请务必彻底忘掉吧。关于那位克蕾雅弗朗索瓦的记忆。」


    「──！」


    在那个名字传入耳中的瞬间，我体内的记忆产生了爆炸。刚转生时、成为女仆、平民运动、在恋爱的天秤时的那一幕、渡假、还有，还有……


    「taim！」


    「哎呀，想起来了吗？真不愧是会产生永远的恋爱这想法的人呢。」


    「我和魔王不一样！」


    「一样啦。就算是你，迟早也会有选错道路的时候。但如果管理者是我的话，就不用担心这种问题了。」


    taim一脸平静地说。不能放任这家伙不管。但是，有什么办法？


    「来，忘掉一切吧。这次使用的是已经解析完毕的完整版暗示。你想起克蕾雅弗朗索瓦这种情况，再也不会发生了。」


    「你这……呜……！」


    「不用担心。你已经足够努力了。之后的人生就跟莉莉利利乌姆一起，放心过着安稳的生活吧。」


    taim的眼睛又开始发出诡异的光芒。与此同时，我视野中的景色也渐渐扭曲。不能忘记……怎么能忘记呢……！就这样失去和克蕾雅大人的回忆，那些无可替代的珍贵日子的话，哪能够容忍！


    我企图用还很清醒的意识来抓住记忆，但脑袋中却也逐渐开始扭曲起来。


    可恶……再这样下去……


    「抵抗是没有用的。只会加长你痛苦的时间……呜……！？」


    突然间，视野恢复原状了。记忆……没有失去。克蕾雅大人的事我依然记得很清楚。


    「零、零小姐……？咦……？我，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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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会……？」


    「莉莉大人！太好了。之后再解释。先把那个女人绑起来。」


    「好、好的！」


    莉莉大人和我把不再有反应的女人的手臂固定住之后，把她压倒在地。


    「这是……多鲁弗朗索瓦的梦幻魔法吗……因为学到完美的暗示，反而符合了发动条件啊……原来如此……太大意了。」


    taim的表情痛苦地扭曲，却依然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放弃吧，taim。」


    「你忘记了吗，零缇拉？这个人类对我来说不过是临时附身的身体，想抓到我是不可能的。下次见啦。」


    说到这边，taim闭起眼睛昏了过去。


    「可恶……」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零小姐？」


    「刚才那个人就是幕后黑手。那家伙可以附身在各式各样的人类身上，所以就算抓住这名女性，也没有意义。」


    「幕后黑手……？刚刚那个到底是谁啊？」


    「要说明的话得讲很久。」


    在回想起一切的现在，我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把克蕾雅大人从taim那里夺回来，然后打倒那家伙。


    「那就先回家一趟──」


    「很抱歉。因为有些原因，所以这件事我不能做──不，是我不想做。」


    「……零小姐？」


    「我已经和她约好了，回去的时候，要四个人一起回去。」


    「……那个……指的人其实不是莉莉，是吧？」


    莉莉大人露出一个寂寞的笑容。


    「非常抱歉。」


    「没关系，既然如此，今晚就暂别吧。明天再把这件事详细告诉莉莉吧。」


    「好的。可能的话，我想邀请参加魔王战……不，参加三大魔公战的成员们也一起来谈谈。可以麻烦莉莉大人帮我召集他们吗？」


    「这个嘛……莉莉认为有点困难。因为大家现在都在忙着战后处理。今晚的庆功宴其实只是例外。」


    「……这样啊。」


    「啊，不过，试试用信件来通知如何？零小姐现在已经是英雄了。一般来说应该都会优先阅读你寄的信件才是，用这方式的话──」


    「那样就太迟了！」


    我忍不住大声吼道。


    「……零小姐……」


    「对不起，莉莉大人。可是，非得尽早一刻救出克蕾雅大人不可……我们还无法赶去的这段时间，谁知道克蕾雅大人现在可能正在经历什么……」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句，正是把全世界所有人脑中有关克蕾雅大人的记忆通通消除的taim之写照。难以想像她到底会对克蕾雅大人做些什么。


    忘记最爱之人的悔恨，对taim的敌意，对克蕾雅大人安危的担忧，让我觉得自己快要被压垮了，把差点被负面情绪吞没的我给打捞上岸的，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莉莉大人……？」


    「零小姐，首先请你先冷静下来。一起来思考该做的事情的顺序吧。莉莉可以理解你焦急的心情，但这不是平时零小姐的作风。不冷静的话，原本能顺利解决的事情也会变得不顺利喔？」


    莉莉大人虽然体型比我小上一圈有余，但是现在说话安慰我的她，简直就像是我的母亲一般。我突然回想起，前世的我在不敢去上学那段时期，母亲也是像这样安慰我的。


    想到这儿，不由得流下泪水。


    「我……忘掉了……！明明绝对不应该忘掉的……！可是克蕾雅大人的事情……我居然忘掉了……！」


    「没事……都好了……」


    「明明我非赶去救她不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假如taim是认真出手的话，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克蕾雅大人也说不定……！」


    「没事的……没事的哦……」


    脑中突然迸发出来的混乱思维，全部都被莉莉大人正面承受下来。明明从莉莉大人的角度来看，现在就像是恋人突然说出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而且，还一直呼唤着不是另外一个不是自己的女性的名字。她不可能不感到受伤。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接纳了我的一切。


    「零小姐，一定不要紧的。我们就一点一点来累积能做到的事吧。莉莉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这次轮到莉莉来帮助零小姐了。」


    我认为，看着我的脸笑着这么说的她，是一位真正的圣女。虽然平时也有不可靠的地方，但是她的本质其实是那颗强大的心灵。直到我冷静下来为止，莉莉大人一直安慰着我。


    「……很抱歉，我刚刚失控了。」


    「呵呵，能看到这样的零小姐，莉莉赚到了呢。」


    「那个，这件事，能不能别对克蕾雅大人……」


    「呵呵，莉莉明白。这是秘密。」


    「真的很抱歉。」


    没有啦，虽然我也知道刚刚那只是不可抗力，但总觉得有点心虚。


    「明天请好好告诉莉莉吧，关于那位克蕾雅大人──零小姐重要的人的事。」


    「好的。」


    「也可以跟教皇阁下商量看看。教皇阁下一定能够提供你帮助的。」


    「好的。」


    从那以后，直到在歧路分别时，莉莉大人还是一直鼓励着我。在回到治疗院的房间时，我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


    「莉莉大人……非常谢谢你。」


    总有一天，非得回报她这份恩情不可。为了完成这件事，也必须先找回克蕾雅大人。


    我重新下定决心之后，坠入深沉的睡眠中。


    ◆◇◆◇◆


    「看样子你恢复记忆了呢，零缇拉。」


    教皇阁下刚开口，第一句话就如此惊人。


    这里是保亚大教堂的教皇阁下个人房间。这是一间没有多余装饰，朴实而且很有品味的房间，一看就很有宗教领导者的感觉。现在房间里除了教皇阁下、莉莉大人以及我之外，教皇阁下的侍从桑德琳也在。


    遭到taim袭击之后，第二天我接到教皇阁下传唤我的通知，和莉莉大人一起来到了大教堂。当我想说刚好是个好机会，准备说明跟克蕾雅大人有关的事之前，教皇阁下突然脱口而出的，就是开头这句话。


    「记、记忆……这么说，教皇阁下知道篡改记忆的事情吗？」


    「是的。」


    「怎、怎么回事？」


    莉莉大人会有疑问很合理。全世界的人──就连莉莉大人和玛娜莉亚大人这么强大的人都没有逃过taim的记忆篡改，为什么只有教皇阁下没事呢？


    「那大概是因为，我是零缇拉你的同位存在。」


    根据教皇阁下的说明，情况似乎是这样：


    教皇阁下其实也曾一度被篡改了所有跟克蕾雅大人有关的记忆。但在昨晚突然想起了全部的记忆。原因似乎在于多鲁大人以前曾经帮我上的保险──出于多鲁大人的梦幻魔法的影响，使得taim的暗示产生了漏洞。


    「另外，今天早上还收到一件陈情。请进来吧。」


    「打扰了。」


    听到教皇阁下呼唤而走进来的，是一位容貌跟教皇阁下还有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修女。


    「伊莉小姐！」


    「好久不见，莉莉小姐！」


    这一名被称作伊莉的修女长得跟我一模一样，莉莉大人以前是在旅途中认识她的。她也是迷路的精灵，据说是莉莉大人进行赎罪之旅前往苏塞时所遇到的。莉莉大人以前曾经倾听过伊莉爱上同性的烦恼，并帮助她解决，这件事我和克蕾雅大人曾经一起听莉莉大人说过。伊莉现在似乎和玛丽小姐一起暂时待在保亚。据说本来是趁着庆功宴，前来拜访莉莉大人的。


    「伊莉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根据伊莉的说法，之前她直到昨晚为止其实也并未感到疑问，但是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有不对劲的感觉。在庆功宴上，明明到处都在聊关于参加三大魔公战（准确来说其实是魔王战才对）功臣的话题，却始终没有出现克蕾雅大人的名字。虽然伊莉本身和克蕾雅大人并未实际见过面，但以前曾从别人那里听说过关于保亚的革命少女的事，加上也曾经从莉莉大人那里听说过克蕾雅大人，所以她对此才会开始感到奇怪。于是她来到了保亚大教堂求见教皇阁下，希望陈情。


    「看来，只有零缇拉和其同位存在有恢复记忆呢。」


    「居然会这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不介意内容当中参杂着推测的成分，我可以说明一下。」


    「麻烦了。只要是任何对于救出克蕾雅大人有帮助的线索，现在的我都需要。」


    我彷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诚恳地请求道。


    「首先，先说明一下背景吧。在我当上教皇的时候，被授予了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的知识。精灵教是系统的一部分，担任着调整世界历史的角色。」


    在确立现在的精灵教基础之前，自原始宗教时代的精灵教前身开始，系统就已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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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人类历史的调整角色在进行活动。


    「系统？调整历史？」


    「什、什么意思？」


    伊莉和记忆依然遭受篡改的莉莉大人并没有关于系统的知识，所以关于这一方面的事，我从头向她们说明。


    「有这种事……」


    「为、为何莉莉会忘记呢……」


    结束了对二人的补充说明后，教皇阁下继续说道：


    「对于成为教皇这个系统终端的我来说，某种程度上，和taim共有记忆和行动。她之前用不完全的暗示魔法篡改了全人类的记忆，但毕竟只是不完全的魔法。对于像零缇拉这样对克蕾雅有很强执念的人来说，中暗示的程度蛮浅的。」


    后来，taim又对我施展从萨拉斯那里完全复制过来的暗示魔法，结果却满足了多鲁大人的梦幻魔法的发动条件，她反而遭到了反击。


    「中了多鲁弗朗索瓦的魔法，让taim确实受到了伤害。虽然没有像萨拉斯利利乌姆那样被梦幻魔法所禁锢，却让暗示出现了破绽。结果就是零缇拉和其同位存在的记忆恢复原状了。」


    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幸运了。真的是对多鲁大人再怎么表示感谢都不够。


    「现在taim躲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很难，零缇拉。taim是一个系统，所以它无处不在。你最好当作我们此时此刻的对话，她也都听得到。」


    「！」


    「但是，taim看来也受到了梦幻魔法的伤害，我认为它现在应该暂时不能自由行动。」


    「也、也就是说现在是个机会，对吧？」


    这似乎是一个可能不会有第二次的大好机会。


    「那么，克蕾雅大人呢？克蕾雅大人又在什么地方？」


    我问了一直想问的事。


    「克蕾雅弗朗索瓦在──这里，她就在大教堂。」


    「咦？」


    克蕾雅大人……就在这里吗？


    「是这样的话，我现在立刻去救她──！」


    「请等一下，零缇拉。虽然我说她所在的位置是大教堂，但说得更正确点，是在大教堂的地下。同时，那边也是轮回系统的大型主机所在的场所。」


    那代表说──


    「没错。她被纳入系统的一部分。」


    「！？……怎么会这样……」


    那么……那么，已经救不回克蕾雅大人了吗？我提出这个疑问后──


    「不，还有机会。因为她并不是死去了。」


    我照顺序来说明吧。教皇阁下接着说道：


    「系统的管理者权限，现在暂时被taim掌握。这其实是在之前的管理者──魔王要把权限转让给克蕾雅弗朗索瓦的过程中，taim同时压制住两者，使得管理者权限的移交陷入暂时保留的状态。」


    也就是说，现在是处于无人接手管理者权限的情况下，由taim代为执行的形式。这是利用系统的漏洞强行夺取权限，教皇阁下如此解说道。


    「所以说，对taim而言，克蕾雅弗朗索瓦必须活着，否则就麻烦了。这就让我们有了可以突破的破绽。」


    「我们该怎么做呢？」


    「让克蕾雅弗朗索瓦的意识恢复。她现在虽然被纳入系统，但只要能把她抽离出来，管理者权限就会被移交到她身上。那样一来，taim就不能对克蕾雅弗朗索瓦出手了。」


    终于有希望了。夺回克蕾雅大人的道路，总算是出现了。


    「那么，必须尽快召集人手──」


    「那样做没有意义，零缇拉。」


    「为什么！」


    就算taim拥有作为系统的力量，但只要使用人海战术来对付的话──


    「因为设置系统大型主机的伺服器室，只有拥有管理者权限的人可以进入。」


    想想也是，假如可以让其他人进入的话，taim也会早早准备好对策吧。这个对手可是已经管理人类史长达数万年……夸张的话甚至可能是以数亿年为单位。也就是说，攻略的困难度绝对非比寻常。


    「然而，反过来看，意即只要是管理者的话，就可以进入。」


    「可是，我们当中哪有管理者……」


    「就像刚才说的，现在因为人选不在，管理者权限的移交陷入无法进行的状态。也就是说，魔王现在的身份依然是管理者。」


    这代表……


    「是的，身为魔王──大桥零同位存在的我、伊莉，还有你，同样都有管理者的资格。」


    太好了。捉住希望了。


    「话虽如此，伺服器室同样设有防卫系统，必须要先突破它的防卫才行……」


    『关于这件事，我有个主意。』


    「？桑德琳？」


    桑德琳小姐突然以异常冷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借用了一下她的身体。我是大桥零──不，这样容易混淆，还是这么说好了。』


    外表是桑德琳小姐的她开口道：


    『我是魔王。不过，我已经快被taim给删除了。』


    ◆◇◆◇◆


    位于大教堂深处的祭具室平常都被封闭着。这是因为里面储藏着以月之泪为首，教会所拥有的各种贵重祭具。想要把里面的物品带出去，必须获得至少两名地位在枢机主教以上的人物同意才行。但是，如果只是进去观看的话，只需要教皇阁下一个人的许可就好。教皇阁下带着莉莉大人、伊莉和我三个人进入了祭具室。


    「就是这里。」


    教皇阁下指着祭具室深处的墙壁。乍看之下，只是一面什么都没有的墙壁，教皇阁下伸手触碰了它一下，便有一扇门横向滑开，露出入口。往里面看，可以看到往下走的楼梯。


    「这是只有历代教皇才知道的出入口，前方就是放置大型主机的伺服器室。」


    说到这边，教皇阁下带头开始走下楼梯。我们也跟在后面下楼。


    「再过去就是taim的领域了。正如我刚刚说的，这里有防卫系统。」


    「我们能成功吗？」


    「不知道。就赌赌看魔王的提案吧。」


    在队伍最后面的莉莉大人也走下楼梯之后，后方的门关起来了。顿时，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不过灯很快就亮了起来。这不是魔法的灯，似乎是使用科学技术制造的照明，我感觉到一种怀念的心情。


    「发现侵入者。发现侵入者。开始执行强制排除。」


    独特的机械声和警报声响起。左右的墙壁上伸出类似枪支的东西，瞄准我们。我们摆出架势，但那枪口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开枪。


    「有人针对系统提出了质疑动议。在审议完成之前，将暂停系统的管理者权限。」


    「有人针对质疑动议提出了否决动议。管理者权限将在三十分钟后恢复。」


    「有人反对否决动议。管理者权限的暂停时间将被进一步延长。」


    虽然不清楚实际上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看起来防卫系统似乎无法正常运作。


    『面对系统，可以利用提出否决动议的方式来进行拖延战术。』


    进入这个伺服器室之前，借用桑德琳身体的魔王提出了这一个建议。提议的内容是透过魔王和我、教皇阁下以及伊莉等系统终端的同位存在，来对系统进行干涉。我们对taim目前拥有管理者权限的正当性提出了质疑。


    魔王在跟我们战斗之后，被taim捕获，现在似乎被丢进系统中类似于资源回收筒那种用途的场所。但是，她在之前还拥有管理者权限的时候，曾在系统中做了一个独立于taim之外的后门程式。其实魔王对于taim想谋反多少有预感。然后，我们现在得到了魔王的协助，侵入系统。


    由于轮回系统是采用由复数单元来决定的合议制，所以就算是taim也无法放着这个质疑动议不管。当然，这无法从taim那里把管理者权限直接夺取过来，却可以暂时停止她的管理者权限。其实目前taim能够拥有管理者权限这个现状本身，就是利用管理者都不在的特殊情况，才有办法办到的超高难度花式特技。


    我询问她为何愿意协助我们的原因，魔王表示：


    『我不是在协助你。这只是为了拯救克蕾雅大人不得已之下的行动罢了。』


    而且露出非常不爽的表情。我认为，真的是非常有我风格的回答呢。


    「我们快一点。无法预测taim会在何时恢复管理者权限。」


    「好的。」


    我们就这样快步走下楼梯。脚程慢的教皇阁下由我背着走。沿着螺旋状的楼梯往下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一个巨大的房间。


    「就是这里啊……」


    「是的，是伺服器室。」


    教皇阁下点头后，跟刚才一样把手摸向墙壁。或许是在指纹认证？总之，墙壁滑向一旁，可以看到室内的景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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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尾声

    「总觉得……紧张起来了……」


    克蕾雅大人表情僵硬地走在我身旁。我们现在正踏上返回保亚的家的归途。已经大概十个月左右的时间没回家了，我也觉得心情好像变得有点慌张。


    抬头仰望，上面是万里无云的青空。空气虽然冷，但很奇妙地却没有那种好像会冻人的寒冷感觉。这一定是因为身旁有克蕾雅大人陪着我的关系吧。


    距离伺服器室中的决战结束，已经经过一星期的时间了。随着taim把人们的记忆恢复，克蕾雅大人的存在也再次被人们所认知。


    「我真没用……居然会忘记克蕾雅。」


    似乎很不甘心地说出这句话的人是玛娜莉亚大人。她不断地向克蕾雅大人陈述谢罪之意，苦笑着说：


    「果然，你们两人的羁绊是特别的吧，或许没有我介入的余地。」


    我挖苦了她一句「你到现在才知道啊」，被克蕾雅大人k了一下脑袋。玛娜莉亚大人如今已返回苏塞了。从四国首脑会谈开始，她的国家就一直群龙无首，再不回去的话似乎真的会很糟糕。


    「玛娜莉亚大人，您到底在干嘛？赶紧回去啰。」


    玛娜莉亚大人说女王的工作实在太麻烦，一直耍赖吵着要跟我们一起玩，就在回国时间一直延后的情况下，夏娃赶来，把玛娜莉亚大人拖回苏塞去了。虽然从气氛看起来，她们之间似乎还有些芥蒂，不过我觉得时间迟早会解决这个问题。毕竟万一没解决，克蕾雅大人一定会去多管闲事的。


    「呜哇──工作太忙了，都没办法跟零小姐一起玩──」


    「乖～放心，我可以代替您的份和零老师玩，莉莉大人工作加油吧！」


    「根本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不是吗，拉娜小姐！」


    「拉娜，工作要加油这点你也是好吗。」


    莉莉大人已经确定要正式复位为枢机主教。所以现在正忙于相关事宜，偶尔会抽空跑来找我们发牢骚。因为曾经有一段时间得到我的恋人的地位，所以感觉比上脸皮变得比以前更厚了，以上是克蕾雅大人的评语。因为克蕾雅大人对此会表现出一点嫉妒，对我来说只觉得「赚到了！」。


    拉娜似乎已经内定为多鲁大人的补佐官。虽然她工作能力很强，但偷懒的毛病实在很严重，很频繁地被多鲁大人痛骂。偷懒的时候跑来我这边的次数很多，每一次都是多鲁大人亲自过来，揪着她的领子把她拖走。从多鲁大人亲自教导她这一点看来，尽管她是这种德性，却意外地受到看好也说不定。


    「人类的未来，是吗……没想到都到这把年纪了，还会参与这么重要的大工作。」我麻烦多鲁大人帮忙，让以保亚为首的各国首脑群能够坐下来一起好好商量轮回系统该怎么处理的相关问题。虽然管理者权限目前仍然由克蕾雅大人持有，但是她表示，在系统的存在是否合适、人类该迎接什么样的未来等问题有了统一见解之后，她就会把这权限转移给届时该拥有此权限的负责人。


    虽然多鲁大人表示，纳阿帝国现在成为很配合的国家，让这项工作变得好进展许多，然而把困难的工作推给他做，其实我对此感到很抱歉。当我如此表示后，多鲁大人却只是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可爱的女儿们，然后露出开朗的笑容。


    「最近经常跟赛因那家伙聊天。」


    说这话的人是罗德大人。因魔奇立下的功绩，罗德大人一举成为热门人物，不过听说他比起从前，更觉得朴实的工作值得去做了。尽管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心境上的变化，但是他跟赛因陛下的关系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赛因陛下的别扭度也比以前降低了，王者的风范已经显露出来，这是许多人共通的评价。听说在魔王战结束后的世界上，他发挥了仅次于玛娜莉亚大人的领导能力。如果能够保持下去的话，也迟早能够顺利度过保亚国因沙萨尔火山爆发的各种后遗症吧。


    「已经连对上布卢梅也不会输了！」


    蕾妮因为在魔王战中立下的功劳受到认可，她和兰伯特开的弗朗缇尔商会现在正准备成为超越布卢梅的大商会。作为一名能干的老板娘，蕾妮站出来发挥她的厉害手段，丈夫兰伯特则是脚踏实地做好各种业务，这对夫妻搭配得实在太好，使得各国的报纸都争相采访报导。


    最近，他们似乎决定要在帝国开分店，正忙着做相关准备。照她本人的说法是忙到连两人甜蜜一下的时间都没有了，可是她的表情却正好相反，显得非常开心。应该是觉得工作做起来很有意思吧。看来她过着充实的每一天，我认为这样非常好。


    「终于可以去给我的女儿扫墓了。谢谢你们，克蕾雅老师、零老师。」


    克蕾雅大人和我前去答谢传授合唱的恩情时，特瑞德老师却这样回答，还反过来对我们鞠躬。原本从帝国逃离的他得到了菲莉妮的原谅，现在似乎可以在帝国和保亚之间自由往来了。


    因为还有学院的工作，所以主要是在保亚生活，但听说每当有长假的时候，他就会去帝国给女儿扫墓。老师也是被系统翻弄人生的受害者之一，我希望他今后能够幸福平安。


    约珥现在是一个人独居。跟家人似乎没有谈妥。世代作为武官为王宫效命的约珥家，果然保守的价值观还是比较强硬，对于突然表示今后想要作为女性生活的她无法理解的样子。约珥一开始有尝试耐心地去说服父母，但她的父母很顽固，最后约珥放弃说服他们，离家独立。


    「不过，我认为时间应该能够帮我解决。」


    说完这句话露出笑容的她，脸上并没有悲壮的感觉。公开表示自己是性少数群体而且决定今后如此生活的她，似乎也能接受伴随而来的辛苦。她的父母好像没料到约珥会离家出走，再三写信叫她回去。双方虽然观念不合，然而还是希望对方好。正如约珥所说的，时间应该可以解决一切吧。


    ──尊敬的克蕾雅大人：皇帝的工作好累人啊。


    菲莉妮寄来的信一开头就是这句话。她以纳阿帝国新皇帝的身份正式即位，现在正忙着处理以前朵菈西亚侵略外交造成的后果。因为以芙琳达的祖国梅利坚为首，过去属于支配地区的各个国家纷纷宣布独立，所以有许多条约需要签订或修改，还得调整人员和物资的调度，现在工作非常忙碌。


    ──不过，我不会气馁的。因为我是朵菈西亚纳阿的女儿。


    在最后用这句话作为结尾的来信上，不是只有抱怨而已，还可以感受到她身为皇帝的自负。也许现在不成熟的部份还比较明显，但是慢慢地或许可以成长为不输给朵菈西亚的名君也说不定。而且还有希尔达和约老先生这两位在身边辅助她，想必她应该不要紧吧。原本内向软弱的她也成长了呢。


    「教会今后该如何和人民相处──我们现在必须对此表态。」


    听说在精灵教会中，是否要公开与系统的关系激起了很大的争论。虽然教皇阁下本人表示出公开的意向，但是反对的意见依然很多。


    标榜站在人民这边的教会，实际上却一直在操纵人民，这种丑闻前所未闻。教皇阁下表示她会耐心说服反对派，或许需要花上不少时间，然而真相迟早会被公诸于世吧。不过到时候，教会的力量会大幅减弱也说不定。


    但是，她们这些为信仰而活的人以前为人民做的好事并不会因此遭到抹杀。


    此外还有莉莉大人、优大人、米夏、桑德琳小姐等强力协助者。教会的事情交给教皇阁下想必没问题。


    「我们正在努力让教会承认同性婚姻。」


    「虽然说，目前还几乎没有支持者就是。」


    说出这话的人，是终于成为一对恋人的优大人和米夏。她们打算在保守价值观很强大的精灵教会首开先例。从很多人的婚礼都是在教会举办这个事实也可以看出，精灵教会跟平民的生活关系很密切。她们似乎认为，只要能让教会的价值观升级更新，那么民众看待同性恋的价值观也很有可能会逐渐改变。


    但是，看来反对的声音果然还是很大，目前在教会中是极少人支持的少数派。话虽如此，因为有优大人和莉莉大人这两位在魔王战立下功劳的枢机主教表示支持，所以支持人数也顺利地在逐渐增加。距离克蕾雅大人和我可以合法结婚那一天，可能已经不远了。


    「啊，两位妈妈都回来啰，爱蕾亚！」


    「等到快睡着了。」


    看到自宅之后，梅和爱蕾亚正站在院子里看向我们这边。因为今天有事先跟她们两个联络会回家，所以可能一直待在那里等我们也说不定。我向她们两人挥手，她们也用让人担心会不会挥断的力道挥手回应。


    梅和爱蕾亚的血之诅咒，正如taim所说的已经消失了。根据taim的说明，原因是在打破魔王防御障壁那时，使用魔法剑的余波让全身的魔力超载，体内的诅咒因此陷入机能不全的状态。虽然不再需要随时都待在一起的零零雅看起来有些寂寞，不过为了她们两个好，我认为诅咒能够解除真的是太好了。


    幼儿舍教导的知识内容已经跟不上梅和爱蕾亚的水准了，所以现在必须考虑是不是要让她们跳级。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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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这件事也产生了不同的烦恼，但如果是这类型的烦恼，那我非常欢迎。


    「那两个孩子也真是……」


    我身旁的克蕾雅大人也在挥手，把充满慈爱的目光投向梅和爱蕾亚。


    克蕾雅大人应该还得忙上好一阵子吧。为了轮回系统的事，必须跟多鲁大人一同去许多地方进行说明。恐怕到时我也需要陪他们进行这件工作，不过，届时也只能见招拆招。都是些不实际去尝试的话就不知道的问题。


    但是，一定没问题的。因为克蕾雅大人也跟我在一起啊。


    「克蕾雅妈妈！」


    「零妈妈也回来了，你们好慢哦？」


    一走到院子，双胞胎就扑进我们的胸口。她们常常跟克蕾雅大人这样撒娇，但是连我也享受到这种待遇，可是罕见案例呢。


    「最近过得好吗，梅？」


    「对不起啦，爱蕾亚。」


    克蕾雅大人抚摸着梅的头，我则蹲下来跟爱蕾亚的视线持平，然后一边将脸靠过去，一边对她谢罪。


    「梅和爱蕾亚从早上就一直在这儿等哦？」


    「肚子快要饿扁了。」


    「真的很抱歉呢。」


    「那么，准备来吃饭吧。想吃什么？」


    「「三明治和焦糖烤布蕾！」」


    异口同声地回答后，双胞胎两人一同跑进家中。原本还以为她们会直接跑向饭厅，没想到两人却从玄关轻轻探出头来，说道：


    「克蕾雅妈妈、零妈妈！」


    「跟你们说喔──」


    两人互看一眼之后，接着同时说出：


    「「欢迎回来！」」


    我在身旁听到深呼吸的声音。克蕾雅大人用手捂住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走吧，克蕾雅大人。」


    「嗯……好的！」


    没错，终于回家了。


    所以，我们也必须好好回应她们两个才行呢。


    我对克蕾雅大人使了一个眼神。


    「「我们回来了。」」


    用百感交集的声音这么说完，我们跟随心爱的女儿们的脚步，打开了玄关的门户。


    ──完──


    （插图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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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卷末新作短篇小说「或许有可能的未知一日」

    「唔……」


    一种从很深的底部浮出睡眠的感觉。哦，这是醒过来了啊，伴随着这种好像在旁观别人的感觉，我睁开了眼皮。


    「早安，零。」


    「……早安，克蕾雅大人。」


    早上醒来，最先映入眼帘的居然就是最爱之人，这是多么令人欣喜啊。克蕾雅大人用和缓的表情看着我这边，眼光中的慈爱都快满出来了。


    「其实叫我起床也可以喔？」


    「本小姐才不会做那种不解风情的事。这可是能欣赏零的睡脸的大好机会呢。」


    说完，克蕾雅大人轻轻笑了起来。


    早晨的太阳柔和地自窗外照进来。外面看来是个好天气。在早晨日光照射下的克蕾雅大人变得圣洁无比，看起来彷佛就像一位女神。


    「您一直在注视我吗？」


    「对。零睡着的时候，看起来显得比平时还要年幼呢。」


    「……克蕾雅大人，您这兴趣不好喔。」


    「哎呀，零还不是经常在看本小姐的睡脸，对吧？」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真要比较的话，克蕾雅大人的睡脸和我的根本天差地远啊？


    「我去做饭啰。」


    「再像现在这样稍微赖一下吧？偶尔早上拖拉一下也不是坏事。」


    「可是，梅和爱蕾亚的便当还没──」


    「今天幼儿舍放假喔？」


    「哎呀？」


    是这样吗？


    「克蕾雅大人，今天是几号来着？」


    「呵呵，零真是的，居然睡迷糊了啊？今天是王国历二○一七年──」


    这样啊。距离那场革命已经过去两年了啊。可是，总觉得记忆好像有点模糊。或许正如克蕾雅大人所说的，我还处在睡迷糊的状态也说不定。


    「零──？」


    「哇。嘿咻。」


    克蕾雅大人彷佛像是要撒娇一般扑向我。我牢牢接住她，同时回抱住克蕾雅大人柔软的身体。还没梳理的直发散发出甜蜜的香味。我用手代替梳子一边梳理着它们，一边感受心爱之人的确切存在。


    啊，好幸福。


    「唉，零。今天一起去野餐吧。拿着便当，带梅和爱蕾亚一起去。」


    「哦，是个好主意。以今天这天气来说，待在后山应该会很舒服才对。」


    是在何时呢？总觉得之前也曾经像这样四人一起去野餐过。虽然不知为何想不起细节，但应该是一段非常充实的时光。


    「那么，我不去做便当可不行呢。我们起床吧？」


    「才不要──哩。还想跟零像这样再滚床多滚一会儿。」


    克蕾雅大人罕见地向我撒娇。


    哎呦──实在是有够可爱的啦。


    「梅和爱蕾亚差不多要起床跑过来啰。」


    「不要紧，时间应该还有一些宽裕。现在才那个时间呢。」


    听到克蕾雅大人这句话后，我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墙壁挂钟的指针正指着代表六点的位置。那样的话确实不要紧，还可以再混一下子。


    「克蕾雅大人，带去的便当想吃什么类型呢？」


    「本小姐想吃三明治。」


    「那想吃包什么料的呢？」


    「让人犹豫呢。火腿和起司当然不能缺席对吧？鸡蛋三明治也不可或缺呢。」


    「也做几个水果三明治吧。」


    「真不错呢。本小姐想吃夹草莓的。」


    「那么，我现在就得去早市购买啰。所以，不起床可不行呢。」


    「真是的，零为什么这么想要早起啊？对于早晨跟本小姐相处的贵重时间，是有这么不满吗？」


    克蕾雅大人别过头去，嘟起了嘴巴。


    好可爱。


    「非常抱歉，克蕾雅大人，请别生气了。」


    「本小姐才──不听。」


    「别说这种话嘛，好不好？」


    「想要本小姐别生气的话……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说到这边，克蕾雅大人时不时偷瞄向我，送来彷佛在期待些什么的眼神。


    哦──原来如此。


    「我知道了。」


    「嗯，那么──」


    「再做个焦糖烤布蕾当甜点吧。」


    「不对啦！？不，虽然这主意也很棒，但不对啦！」


    「一个玩笑罢了，克蕾雅大人。」


    我用手捧起克蕾雅大人彷佛棉花糖般柔软的脸颊，轻轻地让她转过头来，吻了上去。享受了一会儿颜色像是樱贝般鲜艳的嘴唇之后──


    「答案对吗？」


    「做得很好。」


    「不敢当。」


    满意地微笑着的克蕾雅大人，可爱到让人会有点想要就这样接着做些粉红色的事。


    「所以，我们起床吧？」


    「讨厌啦，真拿你没办法。草莓由本小姐去购买，早餐就麻烦你准备了，零。」


    「我知道了。」


    又接吻一次后，我们爬出了床铺。


    好啦，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野餐、野餐！」


    「要去野餐了！」


    「你们两个，走路不看前面的话会跌倒喔──？」


    「是啊。万一跌倒的话，就无法好好享用零特地做的便当啰？」


    「「不要紧的！」」


    看着回答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朝着前方冲去的梅和爱蕾亚，克蕾雅大人和我忍不住面面相觑，苦笑了起来。虽然是预定今年就要从幼儿舍跳级就读王立学院初等部的两位才女，但这样看起来，跟其他同龄的孩子也没什么不同，都很天真无邪。因为她们经历了很多事，看到她们现在还能像普通小孩一样，虽然这是我们作为家长的愿望，但果然还是觉得很高兴。


    「克蕾雅妈妈，那是什么花？」


    「那是樱花。是春天的花。」


    「那么这朵黄色的花又叫做什么？」


    「是蒲公英。过一段时间后就会变成白色的绒毛飞走了。」


    对我们来说只是没什么特别的景色，但对于梅和爱蕾亚两人来说，似乎却是处处可见乐趣的风景。像这种时候，更能实际感受到每个人眼中都有不同的景色这个道理。孩子们看待世界的纯真目光，同时还带给身为大人的我们新鲜的感动。


    「对了，零妈妈。今天的便当吃什么？」


    「是梅和爱蕾亚爱吃的三明治喔。」


    「哇──！有哪些口味？」


    「火腿起司、美乃滋蛋，醋渍蔬菜佐鸡肉，还有草莓配生奶油。」


    「好厉──害！」


    「真豪华啊！」


    不过，就像这样子，现在还是食欲胜过花儿呢。


    「乖乖听话的话，也有焦糖烤布蕾哦。」


    「太好了！」


    「本小姐，能够当个好孩子！」


    「呵呵，那就先好好向前走吧。」


    「「好──的！」」


    伴随着充满精神的回答，虽然好好走了一段时间，但过没几分钟，我家的双胞胎又开始到处乱跑了。


    真拿她们没办法啊。


    「哎呀，是零和克蕾雅？」


    「？哦，还真的是她们呢。」


    「真是巧合啊。」


    「肯定和我们目的相同吧。」


    转身朝有熟悉的声音传来的后方一看，一群手上提着篮子的小团体从后方走了过来。


    「哎呀。教皇阁下、优大人、莉雪大人、还有米夏，愿您们安康。」


    「你们好。」


    来者是属于精灵教会成员的四人组，以及孤儿院的孩子们。


    「咦，莉雪大人？」


    我一瞬间有点陷入混乱，但克蕾雅大人却很平静地向她们打招呼。


    「教皇阁下你们也是要去野餐吗？」


    「是的。难得是假日，而且天气又这么好。」


    「大家还一起做便当喔，母亲大人也有大展身手。」


    「毕竟要做的数量这么多，我也无法坐视不管啊。」


    「好啦，大家打个招呼吧。」


    「「「你们好──！」」」


    看来她们是要带孤儿院的孩子们去野餐。话虽如此，没想到会是由教皇阁下和身为枢机主教的莉雪大人再加上优大人来带领孩子们……在这一瞬间，我心中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这想法很快就从我的意识中消失了。


    「克蕾雅你们也要去前方的山丘吗？」


    「对，因为那里的视野很好。」


    「我们也是喔。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一起去？」


    「当然了，教皇阁下。人多一点更加开心嘛。」


    「感谢答应，克蕾雅大人。老实说，只有四个人想要照看所有的孩子，真的非常困难。」


    「慢着尤丽亚！不要一个人抢先跑那么远！」


    孤儿们全部共是二十人左右。这么多的人数，却只有四个人能照看，不是真的很熟练的话大概没办法办到吧。这么一想，前世那些幼稚园的老师们，其实都拥有非常厉害的技能呢。可能是不习惯照顾小孩吧，莉雪大人被孩子们耍得团团转。


    克蕾雅大人和我也加进其中，然后大家一起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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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前进。就这样一路热闹地大约走了十分钟左右，来到一个视野开阔的场所。


    「抵达目的地了，各位。大家都辛苦了，准备吃饭吧。」


    听到教皇阁下这么说，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开始铺起垫子，然后再把便当摆在上面。


    「还没喔。等所有人一起开动。」


    「大家来做饭前祈祷吧！」


    「好的，双手合十。感谢精灵之主赐予我们每一天的粮食──」


    「「「开动了！」」」


    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开始吃起便当。


    「唉──唉──你那个是什么？」


    「这个？这是三明治啊。」


    「看起来很好吃。我可以用水煮蛋跟你交换吗？」


    「可以──！」


    「本小姐也可以用这个来交换！」


    最初有点怕生的梅和爱蕾亚，现在也能够跟其他的孩子们打成一片。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这个山丘似乎是绝佳的野餐场所，可以看得到附近有好几处零星的人影。有像我们这样带家人来的，有看起来像是情侣的男女，还有一对似乎是母女档，其中一个是身穿漆黑色铠甲的武将打扮，另外一个则是身穿礼服的公主──咦？


    「唔？这不是零缇拉和克蕾雅弗朗索瓦吗。」


    「咦？朵菈西亚陛下？」


    「等一下，别无视我的存在啊，零！我也在啊！」


    「愿您安康，菲莉妮。打招呼吧，零。不然很失礼喔？」


    「哦，不对，现在无视菲莉妮那种小问题根本不重要。」


    为什么朵菈西亚和菲莉妮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不是帝国，而是保亚啊。而且朵菈西亚不是已经──怪了？怎么回事。明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零缇拉。被我女儿的可爱给迷晕了双眼吗？嗯，很正常。但是，可不会把女儿交给你哦？毕竟菲莉妮可是属于朕的。」


    「讨、讨厌！母皇到底在说些什么啦！」


    「你问朕在说什么，当然是在说世界的真理啊。」


    「不、不理你了！」


    「哈哈哈，可爱的家伙。」


    朵菈西亚和菲莉妮看起来似乎感情很好。没有任何问题。没问题、才对，但──


    「朵菈西亚陛下，野餐的时候穿铠甲不会有点不适合吗？」


    「你放心吧，克蕾雅弗朗索瓦。这件铠甲是外出玩乐用的。」


    「还有那种东西！？」


    「嗯。其实是用纸做的。」


    「那样的话一下雨就完蛋了吧！？」


    不，克蕾雅大人。该吐槽的地方不是那里吧？


    「那个，朵菈西亚陛下。」


    「什么事？」


    「你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没想到你居然会担心朕啊……在这么适合野餐的日子，怎么能乱说不好的话呢？万一真的下雨的话你怎么赔？今天穿的可是渡假用的铠甲。」


    从朵菈西亚的口中冒出野餐这样的字眼，实在太过诡异了。也不对，我不是想说这个。应该说从穿着纸做的铠甲这一点开始就很莫名其妙了。也不对，问题不是这个。


    「不好意思，可是我真的很在意。」


    「算了，没差，朕可是非常健康的喔。毕竟，朕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感冒过呢。」


    「满脑都是肌肉的人不会感冒……」


    「嗯？你说什么？」


    「没有，陛下看起来确实很健康呢。」


    「嗯。毕竟朕要是出了什么状况，菲莉妮会伤心的。」


    「对呀。母皇可得一直都很健康才行。」


    说这些话时的朵菈西亚和菲莉妮距离近得有点不寻常。该怎么说呢，爱心正在到处乱飞。


    「要比母女感情好的话，我们也不会输哦。你说对吧，优？」


    「是的，母后。但是，希望你能把对我的感情也分一些给米夏，对她好一点呢……」


    「你在说什么啊。我正是因为认可米夏，才会对她那么严格。看着吧，我一定能把她调教成跟我女儿妻子的身份很相称的一位淑女。」


    「还、还请您手下留情，莉雪大人。」


    这一边则是不知道为何燃起了对抗意识。变得有点畏缩的米夏看起来很可爱呢。


    「唔，你们的恩爱度看起来也挺不错的。但是，还是无法赢过朕和菲莉妮的恩爱度吧。」


    「不！我的优和米夏不管拿到哪边出手都不会丢脸，是一对理想的情侣！」


    「母、母后……」


    「这样感觉好丢人。」


    「所以请别吵了……」


    两者间冒出冲突火花的朵菈西亚和莉雪大人，使得菲莉妮、优大人和米夏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本我抱着「她们几个在耍什么宝啊？」这种看戏的想法在旁边看，一面咬着三明治，但是──


    「要比恩爱程度的话，本小姐和零不参战可不行呢！」


    噗！？


    「请等一下，克蕾雅大人！？」


    「什么事，零？有问题吗？」


    「不，在说有没有问题之前，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哪里奇怪？」


    「不，具体是哪边奇怪我也难以描述，但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简直就像在看一部剧情全部尽如人意的连续剧一般。当我正被这种不自然的感觉折磨时，彷佛要打消我这念头一般，入侵者再次出现。


    「请、请等一下！恩爱度对决的话，莉莉觉得莉莉也有参战的权利！」


    中途跑来参战的人是莉莉大人和──


    「魔王！？」


    「哼，是你啊。哦，克蕾雅大人，愿你安康，今天的你也很美丽呢。」


    是另一个我──魔王，也就是大桥零。


    「真是的……为什么我不参加这种闹剧不行啊？」


    「零小姐，不准抱怨！」


    「莉莉大人也很胡闹，你喜欢的人不是我，而是零缇拉──」


    「没关系的！零小姐和你原本都一样！在莉莉毫无保留的爱情前面，那些小事无所谓！」


    「喔……已经够了。随你高兴吧。」


    一脸死心放弃的表情，魔王当场坐了下来。可能是因为服装比较稀奇，孩子们都靠了过去，拉扯着她的黑衣服或是坐在她的膝盖上，魔王虽然露出困扰的表情，却还是任由孩子们摆布。


    「嗯，还有其他认为自己两人才是恩爱程度第一的人存在吗？全都趁着这个机会出来一决胜负如何？」


    「有──！有有有！我也要参──战！」


    「蕾妮！还有兰伯特也来了。」


    「好久不见，克蕾雅大人。」


    就连蕾妮和她的伴侣兰伯特都来了，原本应该是气氛温馨的山丘，不知何时起已经变成有如祭典一般的吵杂状态。


    「没有了吗？报名要截止啰？」


    「梅和爱蕾亚也要！」


    「对，我们也要参加！」


    「好好好，尽管参加。但是，既然要分胜负，那么就算你是朕的徒弟，朕也不会手下留情喔？」


    「正如本小姐所愿，师父──！」


    梅和爱蕾亚也参战了。唐突举办的恩爱程度第一名情侣决定战的会场，混乱程度已经到了最高峰。


    「唔，那么全员各自说出能够表现自己恩爱度的故事吧。朕先来。那是在菲莉妮两岁的时候──」


    「「「这是犯罪吧！？」」」


    「年龄只是小事。朕当时因为公务繁忙，足足有两天没办法陪菲莉妮。工作结束后，当朕准备去看爱女的小脸蛋而打开办公室的大门时，菲莉妮却已经站在那里了。」


    「母、母皇，难道要说那件事──！」


    「菲莉妮那家伙，似乎一直在等朕回来。当朕把她抱起来之后，她很坚强地忍着不流泪，这么说道：『母皇，以后不要离开我──』。怎么样！」


    「就算你问我们『怎么样』也……」


    表情得意的朵菈西亚好烦人。


    「只有这种程度啊。那么，还是我家的优和米夏比较恩爱。前几天，我因为工作而几天没回家，但是工作比预期还要更早完成，所以我就提前回家了。当我正准备打开我家大门时，却发现里面有着不寻常的动静。对，没错。我知道这是什么状况，多在外面晃了几个小时打发时间之后，才又跑回去，怎么样！」


    原来莉雪大人是这样的人。啊，优大人和米夏在抱头伤脑筋了。


    「莉、莉莉和零小姐也不会输的！」


    「唔，那就说来听听吧。」


    「对，说给我们听听吧。」


    「莉、莉莉和零小姐前几天终于……牵手了！」


    「「「只有这样！？」」」


    「『只、只有这样』是什么反应啊！莉莉和零小姐之前一点进展都没有，所以这可是前进一大步呢！？」


    莉莉大人……真是让人同情。


    「大家都太幼稚……太幼稚了。」


    「哦，是弗朗缇尔的年轻老板娘。你敢说这种话，那么想必你有更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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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爱故事啰？」


    「是的，陛下。大家听好啰？恋人之间愉快的亲热不过只是刚开始而已，是初学者，是第一步。」


    「那么，上级者又该怎么做？」


    「莉雪大人，对于熟练者来说，伴侣的存在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了。一起工作，一起赚钱，一起养家糊口──情侣在成家立业之后，才真正开始。」


    「唔……」


    「呜……」


    是这样吗？我歪头感到疑问，但蕾妮那副充满自信的模样，让朵菈西亚和莉雪大人都胆怯了。


    「真是那样的话，梅和爱蕾亚也不会输的！」


    「没错！梅和本小姐要说是彼此的另一半也不为过，而且在过生活的能力方面，跟妈妈她们相遇之前，我们互相用血把魔法石──」


    「爱蕾亚，后面不可以说。」


    爱蕾亚开口似乎想要拿出危险的过去来对抗，我慌忙制止她。对抗心旺盛是好事，但是用这个故事未免太过那个了。


    「哦──呵呵呵！各位都还差得远呢！」


    「哦？话说得很满啊，克蕾雅弗朗索瓦。」


    「敢说出这种话，想必你和零缇拉一定不是普通地恩爱吧？」


    「那是当然。本小姐的零可是可爱、床事、日常小小的亲密接触、过生活的伴侣，以上特点全都兼备呢？好比昨天晚上，那可真是热情如火──」


    「克蕾雅大人也请打住。」


    继爱蕾亚之后，就连克蕾雅大人也有点失控了。好奇怪啊，平常这应该是我在担任的角色才对。


    「唔，这样下去分不出胜负。好吧，那就来测试一下你们的恩爱度吧。菲莉妮、零缇拉、魔王、教皇，你们几个把衣服交换一下。」


    「「「「为什么啊！？」」」」


    「那还用说。当然是交换之后来比猜猜谁是谁啊。」


    「请等一下，母皇！我跟她们没有关系吧！？」


    「现在是在强迫别人做羞耻的事，朕不交出自己人未免不公平。好啦，快点脱吧，就在这里。」


    「「「「这里！？」」」」


    「克蕾雅弗朗索瓦、莉莉利利乌姆，你们跟那些好孩子一起转过去，不要看。」


    「不，本小姐有见证的义务。」


    「嗯，说得没错。主要在于不怀好意。」


    「「「！？」」」


    朵菈西亚不知为何状况绝佳。应该说，谁来阻止一下吧。


    「请等一下，朵菈西亚陛下。」


    「唔。怎么了，年轻的老板娘。」


    接着，没想到蕾妮居然也参战了。


    「只是交换服装这种程度的话，不可能欺骗得过有着深刻羁绊的诸位伴侣。」


    「是这样吗？」


    「不愧是蕾妮！常识人！我就相信你啊，女仆前辈！」


    「假如换成零担任猜人者，面对克蕾雅大人时，就算把她眼睛遮住，她也能猜中。靠着气味之类的。」


    「哎哟，最后那一句不需要说吧！」


    「所以这里应该改成平等对待。让她们全裸，你看怎么？」


    「这倒也是。」


    「蕾妮！？」


    「闭嘴，零。我现在有一个开拓新市场的点子快要成形了。」


    到底在说什么啊你。


    说起来，为何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呢？在这里的人明明都是人类屈指可数的女性精英，可是却个个都朝着让人遗憾的方向狂奔。这很奇怪。绝对有问题。


    虽然有问题，但是──


    却是一幅让人看了眼泪差点掉下来的，近乎残酷的温柔光景。


    莉雪大人和优大人并没有因吵架而闹翻，还认可了米夏。


    朵菈西亚并没有死，跟菲莉妮的感情也很好。


    莉莉和另一个我找到了她们自己的幸福之路，踏了上去。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有笑容。


    「即使有这样的一天也很好啊。」


    对于自己走过的路和做出的选择，我并不打算否定。虽然不敢说自己都没错，但是每一次我可都是全力以赴。我只是觉得，当初有些契机在的话，说不定这一天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没错──即使这看起来有多么地理想。


    「你其实同样是个脑筋相当死板的人呢，零缇拉。」


    当发现的时候，我周围的美景早已失去颜色，陷入停止，只有我和她没受到影响。


    「果然是你搞的鬼啊，taim。」


    她──taim现在呈现她本体操作介面上那个彷佛妖精般的模样。可能是因为正处于静止的时间中的关系吧，觉得这容貌比平时看起来更缺乏真实感。


    「你这次又有什么阴谋？」


    「请别说得好像我很坏似的。这纯粹只是好意而已──也可以说是在善后。」


    「还不都是因为你以前的所作所为给人印象很差。善后是指什么？」


    我一边责备，一边询问taim。


    「克蕾雅弗朗索瓦为了跟人议论应该如何对待轮回系统，天天都非常忙碌，对吧？」


    「对，最近都没办法亲热，让我有点寂寞。」


    模糊的思考和记忆，现在已经变得很清楚。原本我们在打败taim，回到家里之后，开始过起进行各种事后处理的每一天。克蕾雅大人等人连续好几天待在王宫里，跟赛因陛下和多鲁大人，还有各国的大使们一起进行该如何处理轮回系统的议论。


    「这点克蕾雅弗朗索瓦也是一样的。现在的管理者是她，假如她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所以才要善后？用刚才那个？」


    「正是如此。」


    taim的说明如下。最近，克蕾雅大人的压力不停累积。假使让她做个温柔的梦，或许能够消除克蕾雅大人的压力也说不定。


    ──taim所想的，似乎就是如此。


    「那样的话，你好像漏掉了最必要的要素吧？」


    「你是指米莉亚弗朗索瓦吗？」


    「是的。我想，对于克蕾雅大人来说最温柔的梦，一定是跟米莉亚大人有关的梦吧。」


    「可是事情其实没有那么单纯。」


    「怎么说？」


    面对我的疑问，taim接着解释道：


    「在量子世界中跟你的战斗结束后，克蕾雅弗朗索瓦和米莉亚弗朗索瓦做了约定。下一次见面是在完整度过自己的人生之后。」


    「对耶。」


    「对于现在的克蕾雅弗朗索瓦来说，在一切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前见到米莉亚弗朗索瓦，并不会让她的心灵获得疗愈。」


    「……」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得最清楚，不是吗？」


    「嗯，是的。克蕾雅大人是个对自己和他人都很严格的人。」


    克蕾雅大人这个人呢，就是这样的人啊。


    「所以说，这个梦并非没有让米莉亚弗朗索瓦出现，而是不该让她出现。即使如此，我觉得自己还是有尽可能制造出一个对她来说算是比较称心如意的梦才是。你觉得怎么样？」


    「突然这样问，要我怎么说……」


    你问我，我也很难回答啊。


    「我想克蕾雅大人她……大概跟我不同，应该在相当早的阶段就已经发现这是一个梦了吧？」


    「……果然你也这么认为吗……」


    我这个指摘，taim似乎也有隐约注意到。


    人的死亡很沉重。像我这种比较大而化之的随便个性也就算了，但克蕾雅大人是一位个性认真的人。对于跟自己相关之人的死亡，想必不会那么容易忘记。所以毫无疑问地，在莉雪大人和朵菈西亚出现的时候，想必她就已经察觉这只是在做梦了。


    「其实现在这个场面，不只是你，我也有同步让克蕾雅弗朗索瓦看到。」


    「咦，现在进行式吗？」


    「是的。」


    也就是说，这里也是在梦中啊。相当真实的清醒梦呢。


    「那么，克蕾雅大人的反应如何？」


    「这个请你亲自去确认吧。她差不多要醒过来了。」


    「给我慢着！你只做你想做的部分，收尾工作却全都丢给我处理喔！？」


    「善后工作的善后，交给你啰。」


    「taim！！你真是无能ai！！」


    我被自己的叫骂声吵醒了。这里是自宅的床铺上。身边最爱的人还在睡。看了下她的表情，像是在烦恼什么。是不喜欢那个梦吗？


    之后，她的眼皮缓缓撑开了。


    「……唔……」


    「早安，克蕾雅大人。」


    「早安，零……总觉得好像梦到一个怪梦。」


    「什么样的梦啊？」


    虽然知道梦的内容，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克蕾雅大人会如何评价那个梦。


    「一个过度美好……可是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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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柔的梦。想要再次见一面的人们大家都在笑……大概是这种内容的梦……」


    克蕾雅大人似乎还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一边不停点头，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感想。


    「是个好梦吗？」


    「要说是不是个好梦……其实很微妙呢。不想忘记的伤痛……这种情况零也有，对吧？」


    「嗯，有呢。」


    正是因为有着那心伤，才会有现在的我──对我来说，跟美咲和小咲，以及诗子她们的回忆就是如此。就算现在回想起来心中还是会滴血，可是我也绝对不想忘记，不想当成从未发生过，就是这样的回忆。


    taim的尝试看来是失败了呢，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克蕾雅大人突然嘴角一松。


    「但是──感觉还不错。」


    她如此说道。


    「克蕾雅大人……」


    「唉，零。本小姐的挚爱，你不是梦对吧？不会像幻觉一样突然消失对吧？」


    「当然。」


    「那么，请紧紧抱住本小姐。让本小姐确认你的存在？」


    「好的。」


    我紧抱住克蕾雅大人。抱得很紧、很紧。但愿这位女性，今后也能保持她的坚强和高尚。然后，希望我能支撑她脆弱的部分。


    「零。」


    「什么事，克蕾雅大人？」


    「禁止加大人。」


    「好的，克蕾雅。」


    「本小姐，以后要幸福到不输给梦中的程度。你可以跟本小姐一起变得更加幸福吗？」


    「当然可以。」


    「呵呵，谢谢。」


    我们互相靠近接吻。那是比梦还要甜美，同时比现实还要真实的羁绊。


    诉说爱意，不是为了在梦中睡觉，而是为了面对眼前的现实。


    「克蕾雅，我爱你。」


    「我也爱你，零。」


    于是，今天又是一个我们共同度过的崭新一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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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后记

    《我的推是坏人大小姐。》第二部到此完结。大家好，我是作者「いのり。」。非常感谢各位能看到最后。


    像这样向大家宣告本作品完结，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在第一部完结后刊登的后记。当时虽然还有各种尚未回收的伏笔，却觉得「毕竟已经写到一个刚好可以收尾的部份，而且这一段情节当作结局也很漂亮，干脆就在这边结束也不错」，这是当时我的想法。


    在那之后，收到许多读者回应希望能看到续篇的故事，把尚未回收的要素从头整理过之后才开始写作的，就是第二部的故事。我真心期待能让各位读者大人从中获得乐趣。


    从我开始执笔以来，发生过很多事。当初在「成为小说家吧」网站上刚开始连载的时候并没有获得多少评价，虽然也有登上每日排行榜，但是名次却不怎么高。在那之后，我只是默默地持续执笔，一直到完成第三章，把所有原稿都带去gl文库投稿，决定要书籍化后，接着就迎来有如怒涛般的快速发展。从韩文、英文、葡萄牙文开始，被翻译成各种外国版本出版，在漫画杂ic百合姬上面开始连载漫画版。之后甚至还在anime japan展上举办的「希望动画化的漫画排行榜」活动中获得第五名。虽然在我执笔这篇后记的时，还没收到要动画化的消息，但只要各位读者大人的声援足够，推出动画将不再只是美梦。《我推。》在各位读者大人的支持下，才有办法爬上现在这个境界。在此再次致上深深的感谢。


    好啦，在有观看第二部的各位读者中，可能会有人有下述的感觉吧？


    ──跟第一部比较起来，百合成份好少。


    在此我不得不表示：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想法是正确的。因为《我推。》是百合作品，所以在创作第一部时，我是以非常重视恋爱要素的方式来创作。相比之下，在创作第二部时，则是把我想写的东西毫无顾虑地写出来。结果就成了真要说的话，与其说是浪漫爱情故事，还不如说更偏向幻想和冒险类型的故事。想必会有读者产生这种感觉吧。这一段故事并没有把恋爱方面写得很清楚，现在回顾起来，我也这么认为。


    可是，《我推。》从根本上来说，就是零和克蕾雅的爱情故事。我认为自己自始至终都是抱着这个理念来创作这部故事的。看完本集之后，想必大家也能了解这一点──在《我推。》的世界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源自于零和克蕾雅的相遇，甚至能说，应该要用「穿越时空的大恋爱」来称呼才贴切呢。


    当然，故事本篇的主角零，跟造成所有事开端的最早的大桥零并不完全是同一人物。即便如此，《我推。》是在讲关于零和克蕾雅这两位女性的故事，这一点并没有改变。


    在创作第二部故事时，我另外有留意的一点，是关于百合作品的可能性。既然属于百合这个分类，恋爱占有重要地位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但是个人认为，百合应该是具有广大发展性，包容力很大的一种题材才对。我的意思是，有一部会牵连国家存亡，甚至可能会造成世界灭亡的百合作品存在，其实也不赖，不是吗？


    同样身为女性的两人之间的关系，会直接影响到国家甚至是世界的存亡。我自认是以追求这种百合作品的心态，创作出第二部的故事。至于是否有顺利达成这目标，我希望交给各位读者来判断。


    本作品至此暂时宣告完结。因为准备好的点子几乎都已经用完了，所以「目前来说」并没有正统续篇的预定，不过却有衍生作性质的故事构想。比方说，回到本作品刚开始的时间点，从克蕾雅的观点出发来描述这部故事的系列，以及由梅和爱蕾亚担任主角，描述跟国家存亡和世界危机都无缘的一般少女们的爱情等各种故事。


    关于前者，在本集发行时，我想应该已经开始连载了才是。想以书籍形式观看的读者，请务必把对于这一集的感想以及希望继续推出书籍版的意见发在社群软体等处并加以推广开来。就像第二部能够出版一样，各位读者的支持声音，可以让推出书籍版的后续集数成为现实，还请大家继续协助，感激不尽。


    接下来请容我发表谢词。


    gl文库编辑部的中村大人，感谢您在百忙之中依然为本书的制作提供许多帮助。假如没有中村大人出力，就没有本系列的存在。对于您选上本作品加以书籍化，以及帮忙介绍花ヶ田老师和百合姬编辑部，还有为本作品在许多方面做的各种努力，我要向您表达发自内心的深深感谢。


    担任插画的花ヶ田老师。在老师的画笔下，给本作品赋予了生命，在每一次以美丽的封面为首的各种精美插画加持下，我认为零和克蕾雅有了灵魂。真的是非常感谢。


    我的伴侣秋氏，假如没有你在的话，事实上这部作品根本就不会诞生。用无比毅力支持懒病经常发作的我，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如今连第二部也平安完结。我真的是感慨万分。跟你一起用脑力激荡法来讨论的日子，也可以休息一阵子了呢。到了发售日之后，再两人一起喝不含酒精的黑醋栗柳橙风味饮料庆祝吧。


    然后，依照每次后记的惯例，在此对购入这本书的您致上最大的谢意。感谢您的支持。


    我用祈祷能够获得和各位再次见面的好运气，来代替完结的致词。


    那么就先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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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二一年四月二十日　いのり。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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