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歌》 第一章 无情峰顶无情约 “无情峰”,耸立在黄山无情谷中,谷很长,峰也很高,“无情谷”数十年前,曾经因一对武林年轻男女殉情而闻名,峰下有一片无底的冰冷潭水,那一对情侣就是跳潭而死! “无情谷”中,风沙漫漫,一条灰衣人影,在风沙之中叠出…… 一个年约二十岁的少年,步向了“无情峰”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有些落漠,他望了“无情峰”一眼,嘴上抿起了一丝傲蔑的冷笑。 笑容敛后,他的神情在冷漠之中,显出了茫然之色,举步爬上了这一座数十丈高的巨峰。 峰上,有一片约五丈方圆的平地,灰衣少年上了峰顶之后,额角汗如豆大,喘气不止,看来,他似是并非武林中人。 他拂袖拭汗,长笑了一笑,自语道:“这是我与他做的第一件事……他是谁?……要我命的又是谁?仇人?朋友?亲人?妻子?情人?……” 他郁然地笑了笑! 从他的神情上,发现他的忧郁及不明白的事,遥望着黄沙漫漫,他怔怔出神,像在回忆,也似在苦思…… 某些时候,他怀疑自己的存在,但,他相信他是活着的,很好的活着,相信他以后的日子里,也会坚强地活下去。 傲蔑的笑容,又现在他的唇角,笑的有些自豪与坚毅。 倏然—— 一声冷笑之声,传自他的背后,一个女子声音说道:“阁下果然是个信人!” 灰衣少年略感一惊,霍然转身,但见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白衣少女,站在他背后一丈之处! 这一切,令他惊愕而又感到陌生…… 而令他感到不解的是,这白衣少女竟是带孝之身,于是在他冥冥的感应中,他感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将发生在他的身上。 带孝的白衣少女粉腮一片寒霜,眉宇之间,隐含了一股杀机与哀怨,灰衣少年感到心头一跳,道:“姑娘……” “陈雨青,想不到你还记得今日之约……” 灰衣少年愕了一愕,道:“陈雨青?姑娘,我叫陈雨青?” 这一句话问得白衣少女芳心一震,妙目精光骤射,道:“难道你连自己也忘了?” “忘了?……是的,忘了!” 白衣少女冷冷笑了起来,道:“很好,陈雨青,三月之间,你忘了一切,忘了我,忘了你自己,哈哈哈……陈雨青,我们今天……” “怎么样?” “三月前我已经说过,我把爱付给你,今天,我要你正确答覆,如果你对我无动于衷,我要把爱变恨……” “杀我?” “是的。” 灰衣少年阴阴地笑了笑,道:“姑娘能确定我叫陈雨青?” “哈哈哈,陈雨青,你就是死了化成灰,我也认识你。” 灰衣少年茫然了一阵,似在回忆一件往事,良久,才问道:“在下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这一句话问得白衣少女粉腮大变,她怒叱—声:“好呀,想不到你陈雨青真被那狐狸精迷昏了头,我就叫你清醒清醒。” 话犹未落,娇躯晃动,玉腕挥处,一记巴掌,向灰衣少年左脸上掴去。 灰衣少年想闪身,但他明白,他办不到的,乍闻“叭”的一声清脆之声响起,灰衣少年极不愿意地接下了这一记耳光。 他的脸上,骤现五道红肿指印,他冷冷一笑道:“姑娘出手太快了,我依旧要问姑娘叫什么?” 白衣少女不禁气得粉腮发白,怒喝道;“陈雨青……” 灰衣少年倏断喝道:“我不是陈雨青!” “啊!” 白衣少女感到一阵寒栗,目光落在了灰衣少年脸上良久,阴沉沉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白衣少女一敛笑容,粉腮阴冷得怕人,道:“你要我告诉你一遍我叫什么?” “不错!” “也好,我叫池冰心,你的脑海里是不是还有这个影子?” 他对这池冰心的名字,感到是十分陌生,难道他真不是陈雨青,不是她生命朝夕惦念的恋人? 或者,他经过某种刺激,而丧失记忆?使他忘了这个他曾经所爱的女人? 他茫然地朝着她,摇了摇头! 她愕了一愕,念头在她的脑中一闪而逝,冷冷问道:“你丧失了武功?” “不错!” “丧失了记忆?” “没有!” “既然没有……我明白了,你想再给我更大的刺激……” “不!” “那么……” “我不是陈雨青,我另有姓名!” 她打了一个冷战,这不是像开玩笑说话,她明白,这其中必定另有缘故……她笑了笑,道:“你为什么会到这里赴约?” “受人之托!” “谁?……陈雨青?” “不……哦,或许是吧!” “你化装成他的脸孔?” 灰衣少年皱了一皱眉头,像要说什么,而又说不出口,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或许是吧!” 白衣少女有些相信对方可能的不是陈雨青了,当下又问道:“陈雨青呢?” “死了!” “什么?死了?他死了?……” 她的眸子里,骤然滚下了两行珠泪,灰衣少年不由感到一阵心酸,由此可以证明,她是多么爱陈雨青! 他明白,他自己真的不是陈雨青……他苦笑道:“是的,他死了!” “怎么死的?” “或许被人害死!” “谁?” “杨毅!” “什么?你说杨毅?” “不错!” 她粉腮一变,喝道:“你胡说!” “在下何来胡说之有!” “你别再骗我了,你就是陈雨青。” “你能肯定?” “百分之百!” “像他?” “一切都是陈雨青!” “包括灵魂?” “灵魂?”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怆然道:“是的,或许你的灵魂变了……但不管你是谁,我断定你说陈雨青死在‘风尘孤子’杨毅之手,是一派胡言!” 灰衣少年冷冷笑了一下,道:“我有什么地方胡说?” “江湖一代才子——‘风尘孤子’死于两年前……” “不错!” “陈雨青三月之前,还活在人世,你说陈雨青会死在杨毅之手,这不是一派胡言?” 灰衣少年苦笑了一下,他明白这件事他无法说清,他皱了一皱眉头之后,望了一望池冰心,说道:“是的,或许你不会相信这件事!包括江湖人物,‘风尘孤子’两年前在蒙山‘天绝峰’论剑之时,被人打下了‘天绝峰’,可是谁能断定,他已经死了?” “他没有死?” “死没有死,总有一天会公诸武林天下,当年‘天绝峰’论剑的人,也别想安逸,他要一个一个把他们找出来,然后,一个个宰掉!”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充满了杀机,听得池冰心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她惊惧地望了他一眼,她开始感到他有些可怖! 灰衣少年傲蔑地笑了笑,道:“池姑娘,我说过我不是陈雨青,是的,陈雨青死了,死在杨毅之手,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那么,你怎么会替他赴约:又化装成他的面目?” “这些我目前难于启齿,是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一件你不相信的事,有一件事我想请教姑娘!” “请说!”, “你是陈雨青的朋友?” “是的!” “你爱他?” “是的!” “他也爱你?” 她的粉腮,掠过了一片黯然神情,眸子里骤现泪光,道:“本来是的,后来他碰见了一个神秘的绝色女子,他被她所迷,他跟她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了! 灰衣少年感到心头一酸,当下咬了一咬牙,又问道:“你知道那神秘女子是谁?” “不知道!” “陈雨青又是怎么样子一个人?” 她轻摇螓首,道:“不知道,我们偶然相识……我只知道他是一棵武林奇葩,两年前,崛起了一个‘风尘孤子’,两年后,出现了一个‘龙风掌’陈雨青……” “陈雨青的武功,比得上杨毅么?” “是的,或许他比不上杨毅,可是,当今武林道上,他,使人刮目相看,据我所知,他出现江湖从未逢过敌手!” 灰衣少年的嘴上,又泛起了一丝傲蔑的冷笑,闭口不语。 池冰心就想不出,这人到底是谁,是什么人所化装—— 她也不相信天下有化装术如此高明之人。 她狐疑这刹那之间所发生的事,但真正情形如何,她依旧无法肯定。 灰衣少年喟然地叹了一口气,道:“对于陈雨青,你只知道这一些?” “是的。” “你们相约到此干什么?” “谈判。” 灰衣少年颔了一颔首,道:“我明白你们要谈什么,这其中定是为了爱,现在,他死了,我既然代表他而来……” “代他受过?” “是的!” 池冰心冷冷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有些怆然的意味,笑容一敛,道:“算了,我知道会有今天的,现在我不再苛求什么,不管陈雨青是不是真的死了,我要把这一件事长埋心底……” “原谅他?” “是的!” 灰衣少年道:“我代表他感激你,九泉之下,他不会忘记你对他的爱,是的,人生被爱是最可贵的,然而,他辜负了你,他会把这一件事引为生前憾事!” 他茫然在笑着,是的,她爱他,然而,往事,像一场无情而又可怕的梦,现在,梦醒了,情也断了。 她茫然地望着灰衣少年,道:“你不会武功?” “会,可是,现在,我武功尽失,否则,我不会白白挨了你一记巴掌,而不还手!” “为什么会失去武功?” “难言之隐,恕难相告,姑娘不知因何带孝?” 池冰心被问得眼眶一红,道:“我家死了人!” “谁?” “全庄之人——除我之外,全部死在了‘鬼歌’之下……” “什么?鬼歌?你说鬼歌?” “是的,你也知道?” “不,不,我……不知道!” “半月来,江湖上已有五六位绝代高手死在‘鬼歌’之???,包括我家的‘天寒庄’四人!……” “你认为歌能杀人?” “不错,这是江湖人物公认的事实,歌唱的什么,如何唱法,除死者之外,没有一个人听见,每一个人在死的前两天,都接到一张血柬……” “写些什么?” “柬上一个字没有,只绘着一颗血淋淋的美女人头!” “美女人头?……美女人头的帖子?” “是的,人头帖出现江湖二次,死了十数人之多,现在,这‘血柬’又在江湖出现了……” “落在什么人之手?” “寒山楼!……” “‘寒山剑神’接到了这张‘人头帖’?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 灰衣少年冷冷地笑起来,道:“我倒要去看看这唱歌的人是谁,不过,有一点我不大明白,‘鬼歌’既然除死者之外,没有人听见,为什么江湖人物知道死在‘鬼歌’之下?” “死者在暴毙的刹那,都喊出了‘鬼歌’两字!” “令人难于置信……” 灰衣少年话犹未话,一声冷笑之声,破空传来,冷笑之声,极为刺耳,灰衣少年及池冰心闻声,不由感到一阵心惊! 冷笑之声传来,道:“不由你‘龙风掌’陈大侠不相信,歌能杀人,谁都知道的事!” 灰衣少年霍然转身,背后两丈之处,不知什么时候,伫立了一个长发散乱,骨瘦嶙峋的怪人。 灰衣少年冷冷一笑,道:“原来是‘天煞!” “不错,一别年余,想不到你陈大侠还不曾忘记谷某,当年一掌之赐,谷某永志不忘,今天,咱们不妨结一笔总账!” 灰衣少年感到心惊,他的心中,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天地双煞”名丧江湖,陈雨青能打了此人一掌,名列杨毅之后,果然并不过份! 陈雨青是谁?……他茫然不知,然而,他答应他为他办妥一切后事,现在,他开始感到他将遇见了生命中从未有过的事! 他冷冷笑了笑,道:“不错,当年一掌,我不曾忘记,你要怎么样?” “想再领教陈大侠几招绝学!” “天煞”一语甫落,低陷而又充满血丝的双目,突然充满了杀机,双掌缓缓举起,向灰衣少年欺了过来…… 灰衣少年心寒了! “天地双煞”江湖魔王,视人命如草芥,现在一经动了杀念,动手势在难免,可是他不能动手…… 池冰心芳心也砰砰而跳,惊惧之色,溢于粉腮…… “天煞”哈哈一笑,道:“怎么?怕了?陈大侠,谷某……” 灰衣少年冷冷一笑,道:“怕?哈哈,我的生命中,从不知道怕为何字,‘天煞’,出手吧!” 池冰心望着灰衣少年脸上冰冷冷的杀机,脱口叫道:“你!……不能动手!” “或许还可以!” 池冰心一股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她一个晃身,挡在了灰衣少年的面前,道:“这一阵交给我!” “天煞”哈哈一笑,道:“放心吧,黄泉路上,我叫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 池冰心喝道:“‘天煞’,难道你不知他身受重伤?” “知道!” “卑鄙无耻的家伙!” 池冰心叱喝声落,娇躯一划,挟着星火之势,玉腕扬处,一掌向“天煞”击了过去,出手甚快! 第二章 仙姑妙手救孤子 “寒山剑神”这陡然一声暴喝,使在场之人心里同时一跳,“百合仙姑”也把话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别说了。” “为什么?” “你说……你说的故事……” “怎么?” “寒山剑神”又为之语塞! 首席的瘦小老人说道:“仙姑请再说下去!” “百合仙姑”又说道:“那少年跳下了绝峰之后,双腿齐折,左手也了一只,当时已奄奄一息,只差一点他便没有命了!” 这时——” 他听到远处有怒骂及叱喝之声,他知道那些人来找他了,他为一股意念,忍痛爬进了一个山洞。” 那山洞竟有机关,使他得于不死!” 他也在山洞之中,碰见了一位奇人,这奇人给了他一颗丹药,救了他一命,当那位奇人死后,交给了那少年一部奇书,‘换魂压魄经’。” 这经文所载只要有一人的年纪,出生年月日,脉膊,灵智相同,便可以把自己的灵魂,附到对方身体——借体还魂。” 这少年为了报仇,在三月之内,练就了换魂经文中所载一切,可是,他等了一年多,就没有一个人符合要求!他失望了!” 换魂报仇的意念也消失了。” 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一天——” 一个负伤垂死的少年人,到了那峰下,这负伤人的一切,竟与他相仿,他大喜过望,他告诉这受伤人办法,那受伤少年答应了。” 事先,他问他有什么事要他办?那受伤之人只吐了八个字:“即刻到‘无情峰赴约’,便说不出话。” 他答应那受伤之人办理一切,也替他报仇,他将武功及一切,附在了那受伤人身上,借体换魂了!” 但他换魂之后,发觉这受伤之人所中毒伤,并不是他功力所能驱出体外,他才感到了失望,他自知只可以再活十天!” 他遵照那受伤少年的话,到‘无情峰’去赴一个少女的约会,又与一个人动了手,使他只能再活二十四个时辰。” 有人问道,“后来死了没有?” “死倒没有,那少女叫他到一个地方取药,对方就是他当初的仇人,他为了生命,只好照办,可是,那药根本不在他仇人的身上……”, 灰衣少年喝道:“在什么人身上?” “在开封城一个妓女的手中,当时那少年只有二个时辰可活,自然无法赶到开封城找那妓女,后来,那少年便失踪了,江湖人物,不知他是生是死……” 故事完了! 灰衣少年的脸色,剧烈地转变…… ——在场诸人均相信,这不是一个虚构的故事,当故事讲完之后,没有一个人出声,任何一个人不知是惊,是惧,还是为那少年人感到不幸! 倏然—— 那瘦小的老人冷冷笑了起来,道:“这不是虚构的故事!” “不错!” “百合仙姑”应道:“这是真实的故事!” “寒山剑神”双目寒光四射,喝道:“这人是谁?” “百合仙姑”淡淡一笑,眸子一扫灰衣少年,但见他的脸色恢复了冷漠之色,她笑了笑说道:“楼主想找他?” “不错。” “干什么!” “这……”他又是一阵语塞。 “百合仙姑”冷冷一笑,又道:“难道你想知道他的仇人是谁?” “不错!” “这个你不必为他担心,反正此人已在江湖上失踪了,如果他没有死,江湖道上,你们自然会有机会见面。” 这当见—— 灰衣少年倏然站了起来,他的脸色,极为难看,他站了起来之后目光一扫,举步向门外走去。 在场群豪为之一怔! “百合仙姑”略感一怔,问道:“怎么?阁下要走了?” 灰衣少年没有答话,他走到了大门之口,池冰心叫了一声“雨青”,举步跟了上去。 倏然—— “寒山剑神”喝道:“站住!” 灰衣少年果然把脚步停了下来,回首问道:“不知马楼主尚有何事吩咐?” “吩咐还不敢,不过,阁下既为‘鬼歌’主人而来,人还没到,就这么一走,这未免太惧怕他了!” 灰衣少年道:“不错,我怕他,所以我要走了!” ——人与人,他与他,在这紧张之中,开始勾心斗角,“寒山剑神”怎么会不知道,这灰衣少年可能就是“百合仙姑”所说的人。 是的,这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推测得到的事,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断定。 “寒山剑神”冷冷一笑,道:“那么阁下为何而来?” “或许来看看你是否还健在?” “哈哈哈,这么说来你是……” “是谁?” “杨毅!” “杨毅?难道马楼主与杨毅有仇?” “这……” “马楼主,我只是说说而已,‘鬼歌’也许马上就来了,不必为我担心,你还是好好商议应付之策吧!” 话落,举步走去。 ——这次,没有人再去阻止他,因为没有人有理由阻止他了。 首席上的瘦老人不屑道:“马楼主,让他去好了,其实凭他也接不了我三掌,何况……” 灰衣少年闻言,脸色倏变,喝道:“你说什么?” “说你接不了三掌怎么?不服?” 灰衣少年一阵狂笑,突然举步,走了回来。 蓦然—— 门外传来了两声叭哒之声,接着两声惨叫,像有东西落在了大门之口,瘦小老人一个弹身飞了过去。 所有之人一怔,也奔了出去。 大门两侧的石狮之下,赫然躺着两个黑衣大汉的尸体,鲜血,染满了石狮,死状惨不忍猝睹。 瘦小老人蹬蹬退了三四个大步,道;“这是……” “百合仙姑”接道:“贵殿弟子——抬杨毅尸体的汉子。” 在场诸人,全部惊慑了,果然是移动杨毅尸体者死! 大厅之中,池冰心走到了灰衣少年的身侧,泪滚双颊,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我说过我是杨毅!” “他死了!” “是的,你爱的人死了!” “我……”她悲切得不知如何启齿! 杨毅怆然道:“不但他死了……我也将死……” “那故事是真的?” “全部真实……” “她是谁?” “决非百合仙姑本人就是了,或许是‘鬼歌’主人,或许另外一个神秘女人,现在,你终于明白,他死了……池姑娘,我的生命也即将结束……在死前,我对我的生命感到可贵,我对不起那爱我的两个女人,此生……唉!”他叹了一口气,又道:“诚如百合仙姑所说,我到不了开封……现在,你去吧,雨青在九泉之下,感激你的爱……” “不,我不离开你……不管你是不是他!” “去吧……” “不?” “也好,你就在这里半个时辰吧……在这里为我收尸,本来,我还有数个时辰可活,现在,我要接他三掌……” “不,你……” “反正都是死,人为名而死,这是定例……” 杨毅话犹未落,倏然—— “黑煞神”的破锣般的声音喝道:“死了两个人啥稀奇,滚开……” 他黑塔般的身上,走进了大门,没有一个人知道,杀死“武林殿”两名高手的,就是此人! 所有之人,全部让开了! “黑煞神”走进了灰衣少年的身侧,低声道:“小弟弟,事情办好了。” “谢谢!” 这时—— 那瘦小老人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急急走了进来,说实在,凭“武林殿”之名,竟有人敢动手杀了他两名门下弟子,的确叫他脸上无光。 他急急走了进来,其余之人,紧跟其后,瘦小老人吼道:“王八孙子,简直太不把本殿放在眼下了……” 这“王八孙子”听在“黑煞神”耳里,只气得他混身—抖,喝道:“王八蛋,贵殿又算得什么?” 瘦小老人双目一睁,射在“黑煞神”脸上,喝骂道:“黑鬼你找死么?” “不错——” “黑煞神”话犹未落,身子飞腾而起,向瘦小老人扑了过去,杨毅猝然喝道:“老哥哥,退下……” 这一喝,把“黑煞神”身子又叫了回来,他吼道:“小弟弟,让我两掌毙了他!” 杨毅冷冷一笑,向瘦小老人走了过去,道:“不,老哥哥,让我宰掉他……” “黑煞神”惊道:“小弟弟,你……你怎么可以再动手?” 杨毅傲然道:“可以的!”他目光一扫瘦小老人,冷冷道:“你刚才不是说过我接不了你三掌么?现在我接着就是了!” “小娃儿,你真想找死吗?” 杨毅哈哈一笑,道:“这是我的事!”他回首向“黑煞神”道:“老哥哥,我要在两掌之内,取他狗命。” 瘦小老人悠了一肚子气,这时正想发泄,当下狂声一笑,道:“好极好极,三掌之内,不取你生命,我就不叫‘飞天魔叟’!” “叫不叫‘飞天魔叟’这是你的事,不过,我要问你一件事,‘武林殿’殿主真的就是‘血手狂生’?” “不错!” “好极了,两招之内,我叫你胸膛开花!” 杨毅明白自己已是将死之人,不管如何,他难逃一死之危,他要把“死”换回他从前的地位! “黑煞神”叫道:“小弟弟……” “老哥哥,你放心好了,如果对方功力强差人意,杀了他之后我即刻死亡,你可以为我收尸,不必报仇,如果对方徒负虛名,一抬手就解决了,我也仅可再活半个时辰!” 他走向了“飞天魔叟”…… 所有之人,投以不屑的冷笑,谁不知道“飞天魔叟”功力深厚,在江湖上从未碰过敌手? 有人暗说:“这小子找死……” 但明白的人,知道“飞天魔叟”可能真的接不了灰衣少年两掌。 杨毅话落,“飞天魔叟”已哇哇大叫:“小子,我要你挫骨扬灰……” “这个我不放在心上,反正我是死定了的人……出手吧!” “我先出手????娃儿,我就让你先攻!” 杨毅哈哈一笑道:“好极了,恭敬不如从命,一抬手就行了……” 了字未出,他的身子已经暴起,疾如电光石火一般,扑向了“飞天魔叟”,右手已经扫出。 这一扫之势,用上了一记奥妙绝伦的绝招,“飞天魔叟”心头一寒,右手一封,扫出了一招“千里拒客”。 不管如何,“飞天魔叟”终于采取了守势。 所有之人,全部愣住了。 虽只一招,但凭“飞天魔叟”的武功而论,竟会采取守势,而不敢接招,这的确是令人震惊的! 就在这极快的一瞬之间,“飞天魔叟”的左手,猝然切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左手猛指一招“隔山取火”。 “飞天魔叟,,出手虽快,但杨毅猛喝道:“你迟了!” 砰的一声,紧接着一声惨叫! ——“飞天魔叟”的身子飞泻而出,叭哒一声,栽地不起! 在场群豪,为之色变,几乎惊叫出口,这的确是一件他们认为不可思议之事,灰衣少年果然在两招——不多不少,毙去了“飞天魔叟”。 “飞天魔叟”的胸膛鲜血模糊,惨不忍睹! 杨毅脸色骤呈苍白,蹬蹬蹬退了四个大步,如非“黑煞神”探手扶住了他,他非倒下去不可! “黑煞神”叫道:“小弟弟,你……” “我还可以活半个时辰,我们走吧!” “黑煞神”颔了一颔首,扶着杨毅正待移去,“寒山剑神”一个弹身,猝然截住去路,冷冷喝道:“想走可没有这么容易!” “黑煞神”铜铃般的眼睛一翻,喝道:“x你祖宗,你活腻了?” “这位阁下在本楼之内杀人,嘿嘿嘿,本人就要他还个公道!” “我要走,你管得了么?” “正想试试!” “反了反了,马显山,我宰了你一——”“黑煞神”冷喝声中,巨掌已经拂出。 “寒山剑神”之功力哪是“黑煞神”之敌,他哪知厉害,右手硬切—— “黑煞神”低喝一声:“你找死——” 他在掌上,又加了三成功力。 眼看“寒山剑神”就要死在“黑煞神”之手,冷不防一道掌风拂向了“黑煞神”,“黑煞神”一个拿桩不稳,蹬蹬蹬退了三四个大步。 紧接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厅内响起:“黑鬼!马显山你杀不得……记住,他是我鬼歌主人要杀的人……” “黑煞神”黑脸猝变! ——所有在场之人,均齐声惊叫:“鬼歌主人!” ——不错,这发话的是鬼歌主人,可是在场诸人目光一扫,哪有那恐怖的人物——“鬼歌”主人的影子? 这连“黑煞神”也不知道刚才那一道掌力,来自哪一个方向! “寒山剑神”惊惧地退了一步,冷冷喝道:“有胆的为什么不现身一见?” 回声嗡嗡,那恐怖的人物,依旧没有答腔。 第三章 睹物思人恨正长 杨毅被这一连串的事,弄得无名火起三千丈,在老乞丐叫他走后,他越想越不是味道,一跃身,又追了过去。 杨毅这弹身一跃,不能说不快,可是在这刹那之间,那老乞丐已走得无影无踪,杨毅不由为之心寒,暗道:“好快的身法……” 杨毅心念未落,但听一声阴侧恻的长笑之声,破空传来,杨毅木然转身,但见五个黑衣老人,伫立当前! 当首是一个年约七旬的枯瘦老者,目光精射,迫视在杨毅的脸上,冷冷一笑,道:“阁下就是陈雨青?” “不错,五位是干什么的!” 当首老人阴侧恻一笑,道:“听说阁下进入过‘寒山楼’?” “不错!” “也会‘无情十二式’” 杨毅脸色一变,喝道:“客气一点,我不是犯人,用不着你来问供!” 那为首老人冷冷一笑,道:“本殿刑主‘飞天魔叟’可是死在阁下之手?”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承认了?” “不错!” 杨毅话落,这五个“武林殿”的门人,脸色全部一变,恐怖的杀机阴影,骤然涌飞了他们的脸上! 杨毅冷冷一笑,道:“怎么?你们想打架?” “我们奉殿主之命而来,请阁下随我们到‘武林殿’一行!” “‘血手狂生’是你们殿主?” “不错!” 杨毅笑了笑,道:“‘武林殿’我会去,只是现在没有空,五位回去吧!” “除非阁下跟我们一起走广“我不呢?” “只好用强了!” 杨毅目光一扫,傲蔑地笑了一声,道:“五位在‘武林殿’充当何职?” “五大护法——‘五天王’!” 杨毅杀死“飞天魔叟”,“武林殿”自然不会甘心,再说“血手狂生”也不会知道,这个陈雨青就是杨毅。 杨毅在目前,也不愿与他结拜哥哥“血手狂生”过意不去,是以,他尽量不动杀机,当下笑了笑,道:“陈雨青三天之内,是会到‘武林殿’一行,现在你们五个走吧,以免伤了和气。” 当首老人——“飞鞭王”一抖长鞭,喝道:“阁下当真不走了!” “不错……” 杨毅错字未出,“飞鞭王”长鞭一抖,以绝快的身法,到了杨毅面前,出手一鞭,斜斜卷去。 “飞鞭王”这出手一鞭,力猛如山,杨毅心头不由微微—寒,一掌击去。 杨毅这凌厉的一掌,迫开了“飞鞭王”的攻势,这当儿—— 站在左右两侧的“铁剑王及“血拐王”双双发动了攻势,以绝快的身法,剑拐齐飞,攻向了杨毅。 杨毅的确想不到这些人会来得群斗,脸色一变,喝道:“是你们迫我,可别怪我心黑手辣了!” 这一来,的确激起了杨毅的杀机,喝声甫落,掌势像飞,瞬间已攻出了三招“无情十二式”。 杨毅此时虽愤极出手,但出手却极有分寸,只见他身子一划,出手抓向了“飞鞭王”。 杨毅此时如果真的动了杀机,在十招之内,这些“武林殿”高手,势必毁在手下不可。 他探手抓出,其势甚快,“飞鞭王”猛然收身,杨毅却借势弹出,喝道:“躺下!” “砰”的一声,“飞鞭王”飞鞭脱手飞出,人乖乖躺了下来。 其余四人见状,身形不约而同地弹进,这一扑身,杨毅乍觉眼前人影翻飞,数以百计的黑衣人,分击而下。 杨毅脱口叫道:“这是阵法!” ——不错,这是极为厉害的阵法,叫做“血仪天行阵”,“五天王”心知如再不用此阵,想把杨毅擒住,那真是难上加难之事。 杨毅纵有一身惊人绝艺,在一时之间,也被困得不能脱身。 倏地—— 他一声狂喝,左手攻出了一招“恨海无情”,人已在这极快之间,欺到三个黑衣老人面前,全力出手一击。 杨毅认为只要攻破其中一环,其余的便会瓦解,哪知他这一掌不但落空,而且还挨了一掌。 这一来,杨毅不由大感震惊了。 同时也激起了他的杀机,狂吼一声,身子暴起,以闪电手法飞出一掌,身子向人群中撞去。 现在的杨毅,已动了杀机,出手再不留情了。 这一掌挟着他毕生功力所发,匝地狂飙,如涛卷出,这一掌使“血仪天行阵”为之一乱! 杨毅身子一撞,大异常轨打法,剑影闪处,“铁剑王”的双剑,已攻出了三招。 杨毅在这极快一瞬之间,常化“长恨悠悠”,已在“铁剑王”出招之际,猛然劈出。 一声惨号! ——接着阵法大乱! 杨毅狂吼一声,身子一圈,三声闷哼几乎同时响起!除了“铁剑王”惨死地上之外,其余四王,静静地躺在地上。 杨毅哂然一笑,道;“以后再向‘血手狂生’解释了!” 话落,弹身奔去。 穿过了一片树林,转入了一片翠谷,谷中,百花盛开,风光绮丽,杨毅不由抖然止步,他环视了这些迷人的景物一眼,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语道:“我终于又回来了……两年啦……” ——是的,两年啦,两年的时间不算长,在一个人的生命过程中,也不过是短短记忆与过程了吧。 然而,在一个恋人的生命史上,两年——短短的两年,那像二十年——甚至两百年一样漫长。 是的,他在这翠谷之中,与被武林公认为绝代佳人的天姬——纪小华,有过绮丽的青春恋梦。 他忘不了——也抹不去,在这幽雅的谷内,纪小华献给他的爱与贞操! 他想不到今天会重临此地——因为在某一些时候,他对生存已失去了希望,但今天,他又回来了。 他走过了翠谷,来到了一片桃林之内,桃林之中,有一座石屋,他走了过去,门上已上了锁! 杨毅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一股失望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喃喃自语:“走了?……不可能的,她说她会等我回来呀!” ——但,她真的是走了。 杨毅推开门——这是下意识的,不管“天姬”纪小华是否在这屋内,他都-应该进去看看——借此对片事寻得一些美的回忆! 屋内,一切依旧,只是人去楼空。 ——桌子、椅子、壁上的字画,全不曾动过,他走过了大厅,推开了纪小华的卧室,象牙床,化妆台……如旧地摆在那里。 思情像洪潮一般,涌在他的心扉,睹物思人,倍增凄凉! 他想不出她到哪里——因为桌椅上的尘灰上显示出来,她走的时日不浅,甚至有一年,两年! 他黯然地退出了卧室,倏然—— 他看到象牙床上,用红色唇笔绘着两颗接连的心——但在两心之上,打了一个“×”字! 杨毅心头一跳,这打“×”的心,表示什么?恨?爱?抑是失望与愤怒? ——他们在这床上相爱——也在这床上分离,这中间只不过短短的两年,但两年之间,人生变化是多么大啊? 他默立一阵,退了出来。 突然间—— —阵步履声,由远而近……停在了门口,杨毅悚然转身,但见一个长发披肩的红衣少女,如幽灵般地站在了门口。 杨毅目光一扫,脱口叫道:“你……” 激动,慌张与惊喜的情绪,涌在了他的脸上! 红衣女为杨毅这一声惊叫,感到一惊,那毫无表情的粉腮,荡起了一丝疑色,冷冷道:“我怎么样?” “你不是茜妹?” 红衣女粉腮一变,道:“不错,我是‘魔侠女’洪茜,阁下这一句茜妹叫错了!” ——“魔侠女”的出现,令他震惊与喜悦! ——“魔侠女”这最后一句话令他心头狂震,于是,他记起了他已不再是当初的杨毅——而是换上了另一个男人——陈雨青,这一发现使他觉得,爱情突然离他而去了。 这刹那发生的事,令他感到恐惧——也令他对原有的希望,发生了动摇,他不明白,这以后是否能把爱再找回来。 “魔侠女”冷冷一笑,纤手轻抬,拂了一拂鬓发,她的确是一个绝代佳人,她的美属于另一种典型——庄严与冷傲。 她走向了杨毅,冷然道:“阁下到这里干什么?” 杨毅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他抬头注视了她一眼,道:“找人!” “找纪小华?” “是的!” “受杨毅之托而来?” ——这不是绝大的笑话?然而,这是事实,任何一个人均知道“风尘孤子”杨毅死了。 他笑了笑,道:“或许是吧!” 「 “你见过他?” “或许是吧!” “什么时候见到他?” “十天之前!” 一种幽伤的神情,掠过了“魔侠女”的脸上,她怆然而忧郁地笑了一下,道:“两年到十天……这是多么神妙的事呀……不管如何,他死了……有人看到了他的尸体,那是不容否认的。” 杨毅黯然无语,他在思索如何把这一件事告诉“魔侠女”。 “魔侠女”抢然道:“他在死前说了什么?叫你来看纪小华?” “是的,也叫我找你!” “你学会了他的‘无情十二式’?” “是的!” “他叫你为他报仇。” “是的。” “魔侠女”笑了一笑,道;“可怜杨毅一代奇侠终于惨死,唉……” 她叹了一口气,无限的情伤与幽怨表达无遗,杨毅看到了她的眸子里,蕴含着两颗晶莹的泪水…… 忍不住脱口叫出:“茜妹……” “住口!” 她咆哮着,粉腮充满了杀机,怒视着杨毅,叱道:“你不配这样叫我,除了杨毅之外,你陈大侠在别人的眼中,是—个无耻,凶残与邪恶之徒,如非看在杨毅托你份上,我两记耳光早赏了你!” 杨毅心头一寒! “魔侠女”冷冷一笑,又道:“陈大侠,杨毅除了托你找我与纪小华之外,还说了些什么?” 杨毅痛苦地摇了摇头! ——他不知如何启齿,也不知如何把这件事告诉她,当她听完了这事之后,又将发生什么惊人之事?…… 终于,他咬了一咬钢牙,不管如何,他必须把这一件事告诉她,他苦笑问道:“洪姑娘,我问你一件事……” “请说!” “你爱杨毅?” “不错!” “你是否记得数十年前,江湖一个奇人‘横天鬼王’?” “怎么样?他是不是‘三天派’开山祖师?” “不错!” “提他干吗?” “你知道他失踪江湖之时,身上有一部‘夺魄换魂典’?” 她的眸子,精光骤现,道:“这一件事,江湖人物,谁都知道!” “是的,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当杨毅跳下了‘天绝峰’之时,碰见了‘横天鬼王’也得到了‘三天派’的信物及那一部绝世经典……” “他还活着?” “是的,他还活着,也就是现在的陈雨青!” “什么?……你说什么?” 她惊惧地退后了三步,是的,这恐惧的是她生平从未有过的,她不相信——也不敢相信这时事实。 杨毅怆然道:“这是实话!” “实话?……你就是杨毅化身……借了陈雨青的躯壳?” “是的,否则,我不会叫你茜妹!” 她笑了……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道:“不管如何,他是死了!” “啊?死了?死了?……”他喃喃地念着。 “魔侠女”一敛笑声,道:“我相信这是事实……” “你应该相信我还活着……” “不,你跟我很陌生!” “为……什么?”他退了一步。 “你的身体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灵魂,我与杨毅相爱,然而,现在你是陈雨青,因为你的躯壳代表他!” 他悚然不知所语! 魔侠女又道:“爱,是身体方面的,你的躯壳外表令我陌生,这是你不容否认的,说明白一点,爱是身体的事,而不是灵魂的事!” “是的!……” “你与我陌生,虽然我相信你是杨毅,我不能看见你的灵魂,所能看到的,只是外表——陈雨青的外表;这是千真万确的实话,现在活着的,并不是杨毅,而是陈雨青,除了灵魂之外,一切都属于陈雨青!” 陈雨青与她,十分陌生,这中间无法产生爱,那是公认的,而无法抹杀的事实理论。 “魔侠女”是凡人,她所追寻的所爱的,也只不过是躯体,她对陈雨青不可能发生爱,因为,那不是杨毅。 她又黯然道:“我是凡人,我爱杨毅,爱他的外表躯体,因为我看不见你身上杨毅的灵魂,所以,我无法再把爱献给你……” “我了解你!” “我把爱献给他——献给他的外表躯体,除此之外,我不会再去爱一个男人,包括现在的你!” 她的纯情,使杨毅感激,她并没有错,错的是天意,现在,他终于明白,他对原先的希望与渴求,失望了。 是的,他不是杨毅,而是陈雨青。 他与她陌生,爱,只是躯体的事,而不是灵魂的。 两年的期待——痛苦而漫长的两年期待,所换的是今日,爱情,美梦,希望与渴求,全去了……遥远的失去了。 这中间,不知该有恨的存在,但,他的心中,在这刹那之间,产生了无限的恨意,恨两年期待所发生的今天。 第四章 黄道良辰定情日 他的沉默,使“血手狂生”与纪小华,感到无限的恐惧,这恐惧的情绪,是下意识的,冥冥的! 他站了起来之后,来回地度了两步,又把脚步停了下来,他下意识地看了纪小华一眼,这眼光使纪小华暗地泛寒。 “血手狂生”忍不住又喝道:“阁下如再不说,别怪洪某得罪了。” 杨毅笑了笑,依旧没有答腔。 纪小华感到一种极可怖的事,泛化了她的脑海,那是她与杨毅的事,如果这个陈雨青此时讲出来,那还得了? 她粉腮猝变,娇躯皆抖! —这一刻的恐惧,是她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这恐惧比死亡还可怖! 杨毅似是有意不去破坏这无形中的恐怖气氛,他的嘴角上,始终泛着那傲蔑而又神秘的笑容! “血手狂生”陡然站也起来,喝道:“你说不说?” 他的掌式突然举起,如果杨毅再不答腔,他会借机出手! ——恐惧的气氛中,带着无穷的杀机! 杨毅淡淡一笑,道:“时间多的是,何必急在一时?” “我等不了!” “怕了?” “怕?哈哈哈,我洪振宇怕过谁?” “没有怕过人?杨毅呢?” “血手狂生”脸色猝变,脱口道:“杨毅——‘风尘狐子’?” “不错!” “我怕他何来?杨毅与我结拜之谊!” 杨毅含蓄道:“是么?那你武功与杨毅相比如何?” “这……或许我略逊他一筹!” 杨毅笑了笑,他知道,这不是实话,“血手狂生”的武功,与他不差上下,或许高过他一点点,他一敛笑容道:“你武功既逊他一筹,为什么不怕?” “我……我说过我们有结拜之谊!” 杨毅极为不屑地笑了一地,道:“杨毅是你结拜弟弟? “不错!” “很好,贵夫人与杨毅原……” 纪小华栗声接道:“我们是朋友。” 杨毅看了纪小华一眼,阴险地笑了一声,道:“朋友?什么样子一种朋友?” “深交知友!” “洪殿主知道么?” “本人早已知道!” 杨毅一阵不语,现在,他必须每句话都打动他们的心弦,使他们产生人的原始恐惧! 他想:“纪小华,好的还在后头呢!” 忽然,他笑了一笑,说道:“洪殿主,不知令郎今年多大?”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使“血手狂生”为之一愕,愕了半天,才道:“三岁!” “想必活泼可爱!” “不错,不知阁下问此为何?” 杨毅笑了笑,道:“殿主已知我见了杨毅……” “不错。” “杨毅特别交代……” 纪小华栗声接道:“交代什么?” “交代我在江湖上,代表他一切,说一句见笑与高攀的话,殿主与我,也可算是结拜之谊,何不引小侄一见?” “什么?想见我儿子?” “是的,同时,我也应该送给他一件礼物!” ——这一句话的确令“血手狂生”大为感激,没有人能推测,他这一句话的后面,蕴藏着什么惊人而又可怕的故事。 “血手狂生”与纪小华恐惧得不知所答,因为他们均预感到,来人的背面,暗藏着一股慑人的杀机。 这杀机不是表面的,而是预感的! 表面的杀机,并不可怖,可令人看不出来的杀机,才令人心惊,“血手狂生”有生以来,还没有碰过像这般辣手与恐怖的事! 杨毅笑道:“怎么?舍不得?还是怕我有不利之举?” “血手狂生”突脱口叫道:“除杨毅之外……” “怎么样?” “阁下之才智与勇气,洪某算服了!” “过奖了,在下怎比得上杨兄的才智与勇气之一半呢,言归正传,何不引出贤侄,以释挂忱!” “犬子适……” “放心吧,在下决无恶意”,他转身向纪小华道:“殿主夫人是否允见?” 纪小华心计倏生,道:“宇哥,去把‘元土’带出来吧!” 这一句“宇哥”叫得杨毅脸色一变,两年前,纪小华何尝不是叫他“毅哥”,曾几保时,他忘了杨毅,亲热地叫“宇哥”…… “血手狂生”正待击掌叫人,纪小华忙道:“宇哥,这重大之事,怎可由门人代劳!” “血手狂生”一想不错,如果对方有不利之举,门人恐措手不及,其实,纪小华的用心并不在此,而是要把“血手狂生”遣开! “血手狂生”站代起来,向后殿走去。 “血手狂生”走后,纪小华惊惧地望着杨毅出神! 她终于咬牙说道:“陈少侠!” 杨毅冷冷一笑,道:“夫人不知有何见教?” 他的话有讽刺意味,纪小华当然听得出来,当下急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怪了,夫人有事求我?这不是怪事?” “别说了,我求你不要把我与杨毅的事说出来!” “哦!夫人与杨毅有什么事说不得?” “你……”她气得发抖。 “这是实话呀!” 纪小华急得几乎哭出来,沙哑道:“陈少侠,我求你……”她的眸子蕴含着泪水,她的神情是感人的。 杨毅笑了——得意地笑了,他阴险地说道:“讲出来又有什么关系?” “不,我求你!”她突然跪了下来,道:“你不会了解的……我求你别说出去……”她几乎放声痛哭出来! 杨毅也不由被她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半晌不知所语。 倏然—— 一阵步履之声传来,使杨毅及纪小华同时一惊,纪小华慌忙地站了起来拭去眼泪,坐了回去。 杨毅转脸望去,但见“血手狂生”抱着一个三岁孩童,走到了杨毅面前,说道:“这就是犬子!” 杨毅注视那孩童一阵——那孩童也睁着一双大眼在望着他,杨毅心痛如绞,天啊,这是他的儿子呀! 父子天性,在这里表露无遗,他爱他的儿子,是的,他不能让他在仇人的魔掌下长大! 恶念,在这刹那间萌芽。 ——这意念会在纪小华求情之下而作罢,现在,他不能不将这个儿子带走,因为他——“元土”,是他们唯一的纪念结晶。 他笑了笑,道:“活泼可爱!” “血手狂生”抱着元土,在他的坐位上坐了下来,冷冷问题:“阁下还有什么事快说!” 杨毅的脸上,展露了原始兽性的恐怖笑容,道:“让我想想!” —-是的,他在想,想着如何称心快意,他一生对付违背他的人,他应该用什么手段。 纪小华从“血手狂生”的手中,抱过了“元土”,忍不住悲切而泣。 “血手狂生”一愕,问道:“怎么了,纪妹?” “没……没什么!” 杨毅终于开腔了! “洪殿主,现在我们开始谈一谈正事,也好把事情解决,你不是说你与杨毅是结拜兄弟么?” “不错呀!” “古言曾道,‘朋友妻不可欺’,何况弟妻……” “血手狂生”与纪小华同时惊叫出口。“血手狂生”脸色猝变,道:“你……你说什么?” 杨毅狠毒地笑了起来,道:“我说弟之妻,兄焉可占之!” “你胡说!”“血手狂生”咆哮着! “我或许在胡说,不过,你洪殿主害死了杨毅,为的又是什么?” “啊!” ——两个人又是一声惊叫,“血手狂生”的身子,从椅子上猛然站了起来,目中凶光骤现,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说你害死了杨毅!” “口出狂言,接掌!” 话犹未落,呼的一掌,快厉无比地扫向了杨毅! “住手!”杨毅陡然一喝,把“血手狂生”的掌力,阻了回去,口中冷冷说道:“洪殿主,架总是要打的,只是我们应该把话说清楚!” “血手狂生”一脸杀机,混身剧烈地发抖,口中喝道:“如果你再胡说,我就宰了你!” 杨毅冷冷一笑,道:“我说过我既然代表杨毅而来,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如果你想置我于死地,哈哈哈,数千门人,在下总有通天之能,也逃不过呀。”他语锋略顿一顿,又道:“洪殿主,你否认你杀了杨毅。” 纪小华栗声问道:“宇哥,你……他真的被你杀死的么?” “胡说……我怎么会杀死他?” 杨毅冷冷一笑,道:“也罢,‘血手狂生’,杨毅不相信你会害他!” “我也没有理由害他!” “理由当然有——洪殿主,当我见了垂死的杨毅之际,他告诉我他就是杨毅,我问他:你结拜哥哥为什么会想害你?他说不可能的,洪振宇在我到‘天绝峰’十天之前,已赴关外……” “血手狂生”接道:“不错,我是去了关外!” “其实,你并没有去,我亲自看见你到一个神秘地方,你也化装黑衣蒙面人……” “一派胡言!” “血手狂生,我当时亲服看到你脱下了蒙面黑纱及黑衣……” “啊!你……看见了……” 杨毅心头狂震,他已经承认了! 纪小华陡然站了起来,栗声喝道:“你真的杀了他?” “啊!……” 杨毅冷冷一笑,道:“洪殿主,当时你以为没有人看见?哪知道却被我瞧见,后来我才知道,你会这么做,竟是为想占有纪小华!” 纪小华栗声问道:“阁下这话当真?” 杨毅冷冷一笑,道:“是真与否,洪殿主可以答覆你!” 纪小华目射精光,巡视在血手狂生的脸上,喝问道:“此事是否当真?” “血手狂生”冷冷一笑,道:“不错!” “啊!你!你这无耻卑鄙的东西!” 她被骗而嫁给他,现在这假面具终于被人揭穿了,她在极度伤心之下而变成了愤怒喝话声中,一掌击了过去。 “血手狂生”一声狂吼:“你……反了!” 出手反击一掌! 杨毅猝然弹身,对掌接下了“血手狂生”的一掌,喝道:“住手!” “血手狂生”被迫收回学,口中切齿道:“我要你的命。” 杨毅哈哈一笑,道:“杨毅也叫我到此要你的命!” “好极了……” 杨毅喝道:“洪殿主,在动手之前,我有一事必须说明白……” “血手狂生”向,杨毅迫了过去,喝道:“有什么屁快放!” “今日之战在下自忖必死,不过,事先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如在下侥幸不死,你允在下走出‘武林殿’……” “你的意思,我会叫门人围杀?” “不错!” “血手狂生”狂笑道:“放心,我今日如果败在你姓陈的手里,你可以随便走!” “好极了,而且有一个条件,我要把‘元土’带走!” “可以!” 纪小华冷冷喝道:“我不答应!” “血手狂生”吼道:“不答应?你敢?” “有什么不敢?这孩子不是你的……” “什么?” 这刹那之间,纪小华的粉腮铁青得怕人,她怒视着血手狂生,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嫁给你,因为我在嫁你之前,与杨毅已经有了这孩子……” “什么?你……” “我为什么把这孩子取名‘元土’——因为这孩子是我与杨毅在“元月十一日”那次所有的,你明白了吧?” 杨毅心头一震,不错,纪小华献给他处女贞操,不正是在两年前的一月十一日“一”为元“十一”为土,她依旧没有把自己忘记呀! 他的心情,开始激动…… 纪小华又道:“我因为不愿这孩子变成了私生子,而嫁给你,想不到你竟害死了他……你是一条卑鄙的狗!” 人为一句话而转变……她正是如此,原先她不知“血手狂生”的罪行,而下跪求杨毅不要把这一件事告诉“血手狂生”。 现在,她愤怒地把这一件事说出来,因为她感到自己被骗,他当初的甜言蜜语,原来是有预谋呀! 第五章 三路仇人围孤子 此时此地,这神秘的青衣书生突然出现,的确令杨毅为之心寒,他忙收信纳入怀中,对方冷冷一笑,道:“怎么?怕我!” 杨毅一愕,当下淡淡一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处世之道!” 青衣书生道:“既然如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二十年的事也别谈了。” 话落手摇折扇,就待离去,杨毅见对方一走,不由急道:“怎么,你真的要走?” “不错呀!” “为了一句话?” “够了!” 杨毅冷冷一笑,道:“看来你真的是存心不良,否则当不会为一句话而走!” 青衣书生哈哈一笑,道:“服了服了,你小子话似利剑,我说不过你,不过,你虽然不相信我,也罢,我就让你知道我是谁……” “谁?” 青衣书生把折扇翻了过来,杨毅目光触及的是:扇上是蔚蓝色的天空,一颗流星由左上角泻下至右下角,一条银色的痕迹,蔚为奇观,杨毅突有所慑,脱口惊道:“你? “怎么?不知道我是谁?” “不,不,你不是死了么?” “死了?” “难道你不是‘过天星’?” “不错呀!” “人家说你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传说归传说,事实归事实,我不是还好好活着?”杨毅真不相信,这个看去四十不到的青衣书生,竟会是八十年前名撼天下的一代奇人“过天星”。 杨毅怔怔地望着他发呆! “过天星”淡淡一笑,道:“好,别发呆了,开封城几乎要闹翻了……” “为了那一首歌词?” “不错,你可知道为什么?” “想把歌词占为己有!” “对了,可是你知道那首歌词是谁的?” “谁的?” “你的!” “什么?你……说那首杀人之歌是我的?” “不错!” 杨毅傻了,他怔立一傍,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简直是胡说!” “不,是事实!” “谁说的?” “那妓女!” “老前辈知道我是谁?” “应该说杨毅,实则是陈雨青!” “那么你认为我应该是谁?” “陈雨青!” “那么,这妓女对陈雨青身份而说?” “不错,但她知道你是杨毅!” 杨毅笑了笑,道:“这件事不太过可笑?” “一点也不可笑,而且还蕴藏了无边杀机,刚才你不是看信了么?” “不错!” “你把信给我看看,然后,我告诉你一件事!” 杨毅把两封信交给了“过天星”,“过天星”看过之后,眉头一皱,道:“真是巧事!” “老前辈看出眉目来没有?” “没有……” 杨毅不由沉默下来,良久才道:”老前辈,我们还是快去找那一瓶‘万蛇灵芝液’!” “干什么?救你儿子?” 杨毅吓了一跳,道:“你怎么知道?” “要不然我怎么会有‘过天星,之名,星在天上一过,世界上的事哪一件看不见?你说是不是?” 杨毅苦笑道:“不错,救我儿子!” “过天星”道:“别梦想了”! “为什么?” “如果那‘万蛇灵芝液’能随便动用,那一个交药给妓女的青年‘玉面情胜’也不会这么早死了。” 杨毅一想不错,“万蛇灵芝液”有起死回生之效,那青年如服下“万蛇灵芝液”,当然就不会死了! 他宁死不服“万蛇灵芝液”,事情当然不是简单了!杨毅心念转处,不由为之大惊失色,他与纪小华的结晶爱子,如果没有“万蛇灵芝液”,杨元土一命,势必归阴不可。 他栗了! 这刹那间所发生的转变,使杨毅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激动地说道:“不,我儿子不能死……” “我知道你儿子不能死,不过,事情千头万绪,我们势必好好弄清楚……” “我要的只是‘万蛇灵芝液’。” “过天星”苦笑了一下,道:“你知道那妓女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 “这就是了,你不知那妓女在哪家妓院,又如何找这一位妓女?现在,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知道开封城里,来了十位神秘的青衣人?” “知道了。” “这十个青衣人,可能就是‘天星岛’的人……” “什么?东海‘天星岛’?” “不错,‘天星岛’数十年来,即令中原武林人物提心吊胆,其门人武功之高,江湖人物有目共睹,如果一经侵犯中原武林,半月之内,各派必被所灭。” 杨毅惊道:“这的确是令人担忧之事!” “‘天星岛’久久不敢发动之因,其中自是有些令人不明原故,这缘故可能就是关系‘万蛇灵芝液’!” “哦……” “‘血皇’托药,可能叫那年青人把‘万蛇灵芝液’交给‘魔厅’厅主……” “那数十年前狂风般崛起武林的神秘之派‘魔厅’?” 不错,‘魔厅’之名,当时震撼天下,几无人不知,大江南北,共设立了一〇八个小厅,厅主武功之高,无人与之匹敌,而江湖人物,就没有人看到过此人真正的面目——除了‘血皇’之外。可是数年之后,‘魔厅’厅主解散了一〇八分厅,遣走了门人,‘魔厅’之名,也在江湖上消失了。此事会令武林人物推测纷纷!‘血皇’曾经见过这一个厅主,而且据说是一个女人,十七八岁的少女……” 杨毅惊道:“这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这少女会遣走门人,解散‘魔厅’自非无故,据说,有一天,一个人来向她挑战,挑战者为何许人,截止目前,还是一个谜!挑战的赌注,大得惊人,挑战者向‘魔厅’下了一个条件,也就是赌注,如果厅主败在他手里,他要一样东西。” “厅主之位?” “错了,是她的身子,而且只要一次!” “一次?玩她一次?” “是的,如果他败了,任凭处置……” “结果呢?” “据说,他们只挥了三次手,‘魔厅’厅主即刻痛哭失声……” “她输了?” “是的,输了,那人‘玩了一次’之后,真的狠心走了!” “真可恶!” “第三天,这位‘魔厅’厅主即刻下令解散了一〇八分厅,遣走门人,而她已不知去向了……” 杨毅道:“此事跟现在发生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陈雨青见过她!” “啊!他见过她?” “不错,据说陈雨青见过她,对方把‘魔风手’四十九招,传给了陈雨青三招,使陈雨青仅仅凭此三招武功,名扬天下,可是陈雨青却不知他所碰到的人就是当年名扬天下的‘魔厅’厅主!陈雨青是一个私生子,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他的父亲,就是‘血皇’。” “啊……‘血城’所有门人与江湖各派高手六百名不是失踪了么?” “不错,陈雨青的母亲就是‘血站’站长血娇之子,‘血娇’与‘血皇’本来是一对恋人,因上一代‘血城’与‘血站’结怨甚深,而无法结合,当两派长老死后,这两人明来暗去,便生下了两个子女……” 杨毅脱口道:“一个姊姊?” “不错,一个姊姊,‘血娇’死后,陈雨青接任了‘血站’站长之职——他接任站长,是在‘血皇’失踪之后。” “那么‘血皇’为何与‘魔厅’并提?” “据说,‘魔厅’厅主会败,系事先遭了人毒手,服下了‘不解之毒’,否则,她不会在三招之内落败,而困住‘血皇’及‘血站’百名高手的,可是就是那个狠心男人!” “这人困了这六百名高手,没有道理呀!” “自然有原因,此人据说在改造这六百名高手,成为一派,功成之日,便要席卷整个武林天下!” “哦!”杨毅打了一个冷战! “这人到底是谁,江湖无人见过其面目,‘血皇’、‘魔厅’厅主,那狠心男人所经过的内幕,只有一个人知道!” “谁?” “曾掌魔厅生死大权的‘刑堂’堂主——‘无情浪子’!” “啊!‘无情浪子’?他——” “此人也跟着‘魔厅’厅主失踪了,但在数十年后,他的徒弟杨毅出现江湖了?” 杨毅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真想不到他的师父就是“无情浪子”,他突然想起了在“寒山楼”出现的“鬼歌”主人,不由脱口问道:“那‘鬼歌’主人要杀我师父‘无情浪子’为何?” “这许多事,只有你才能解答,现在我们要办的,是找那妓女,然后你回去向你师父整个原因,另外,我还要带你到‘血站’去一趟!” 杨毅越想越觉得事情复杂,因为陈雨青,鬼歌主人,血皇,无情浪子,那狠心男人是同一个故事,这故事的本身,蕴藏了无可避免的杀机,唯一能解答的,是他师父——“无情浪子”! 倏然—— 他记起了一件事——那是他师父交待他的,三年后,到桐柏山五指峰下去杀一个人……心念中,问道:“老前辈,今天是什么时候?” “六月三日!” “啊!只剩三天了,六月六日我要去杀一个人!” “谁?” “暂时我不说了!” “那么,你现在呢?” “先找‘黑煞神’,再找那‘万蛇灵芝液’!” “‘黑煞神’已被我派上用场了,他在‘常忆楼’内盯住那十个青衣人,因为那个妓女就在‘常忆楼’内!” “那么我们去吧!” “不必急,‘常忆楼’妓女数百,他们想找到那个妓女,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现在,我们先赴这个约会!” 杨毅道:“为什么?” “这两个约会,必然是??满了杀机,这其中一封,必是那个神秘女子所约……” “另外一封呢?” “可能就是那妓女!” 杨毅闻言,心头不由为之一震,事情的确是极有可能的,否则,这两封信又作何解释! 当下问道:“怎么赴约, “这其中一张,由我代劳?” 杨毅问道:“老前辈代我赴一个约会?” “是的!” “好极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老前辈,我尚有—事再问你!” “请说!” “据说陈雨清救了那年青的‘玉面情胜’之后,然后发生了几件令人不可思议之事?” “不错!” “什么事?” “第一,他奸污了他姊姊。” “什么?你说什么?” “他奸污了他姊姊,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但到底真正情开如何,就没有人知道了……” 杨毅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龙风掌”陈雨青竟会奸污了他自家姊姊!当下怔了良久,又问道:“那么第二件呢?” “屠杀派中一十八位高手!” “啊!……这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否则江湖人也不会称他无耻,邪恶,魔鬼之徒!” 杨毅真想不到陈雨青的身上,竟会发生了这令人不可思议之事,他奸污了他姊姊? 第六章 笑话慑人一娇娃 所有之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那蓝衣少女的身上,可是她走到距在场十丈之处,便停了下来。 在漆黑之中,在场诸人均无法清晰地看清这蓝衣少女的真正面目,那所能看到的,也只不过是一个轮廓而已。 杨毅心头为之狂跳,东海渔童也为之心栗! 这当儿—— “鬼歌主人”冷冷一笑,说道:“你有能力阻止我杀他?” “不信不妨试试!” “鬼歌主人”冷冷一笑,道:“不知姑娘与这位阁下有什么关系?” “或许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鬼歌主人”冷冷笑道:“你认为他是一一” 杨毅闻言,打了一个冷战,喝道:“住口!” 杨毅会有这突然一喝,因为他明白,这神秘的“鬼歌主人”或许真正知道他的身份,如果他此时当着蓝衣少女面前说出来,事情岂不要糟! “鬼歌主人”马上会意,含笑道:“我再问你,你师父住在什么地方?” “干什么?” “杀他!” “假如我不说呢?” “相信别人救不了你!” “我纵然以命相殉,也不会说!” “那你是找死了?” “或许是吧!” 话犹未落,一声冷喝之声传起,黑影一旋,“鬼歌”主人以绝快的身法,扑向了杨毅,出手击去。 “鬼歌主人”这弹身一扑,其势如电,倏然—— 蓝衣人影一飘,那蓝衣少女就在“鬼歌主人”弹身之下,扑了过去,不快不慢,正好还出一掌,把“鬼歌主人”的一掌,迫了回去。 “鬼歌主人”被蓝衣女一掌封退了一丈来远,不由大为吃惊,当下冷冷一笑道:“出人意料之外!” 抬眼瞧去,所有之人为之愣住,目光一时收不回来! ——一张芙蓉粉腮,呈现在诸人眼帘,杏目柳眉,鼻如悬胆,桃红樱唇,挂着那慑人的淡淡笑容! 美!美得令入无法形容! 艳!艳得令人眼花缭乱! 所有之人愣了!杨毅两眼发呆地望着她! ——任何一个人不会相信,天下有此绝色少女! 蓝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你老望着我干什么?没有看够么?” 声如玉盘滚珠,悦耳至极,她的轻笑,使杨毅全身发软。他觉得全身轻得要飘起来—— “东海渔童”心里在说:“不错,就是这个尤物……”可是,他没有把话说出来,因为他说不出口。 蓝衣女道:“你怎么了?” 杨毅悚然而醒,他心里在说:“她的笑容,定能埋葬任何英雄豪杰。陈雨青怎不为之所迷?……” 这当儿—— “鬼歌主人”冷笑之声又起,喝道:“姑娘武功,令人叹服,再接这一招试试!” 喝话声中呼的一掌,击了过去—— 蓝衣女娇躯一弹,玉腕挥出,喝道:“先退下!”这一掌再度把“鬼歌”主人迫了回去,蓝衣女冷冷喝道:“要打架可以,等会再动手不迟!” “鬼歌主人”这一来,真的吃惊,他所出的两招精奥杀手,不但被她封开,而且还被迫退了十来步。 蓝衣女注视着杨毅,问道:“阿桃阿杏是你打伤了?再留字给我?” 杨毅突然想到那两个被他打伤的青衣少女的事,当下心头一寒,道“是的!” 他语音之恭敬与驯服,几乎怀疑不是出自这位狂傲之人——“凤尘孤子”杨毅之口! 蓝衣女又道:“信收到了?” “信?……收到了!” “你为什么不赴约?” “我……有事!” “有事?难道还有其他之事比我们的约会更重要?” “这……” “说呀!” 杨毅咽了一口痰水,他真无法抗拒这女人的声音,她的声音有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他驯服地说:“我也不知道那是你的信……” “我不是署名‘红’么?” “是……是的!” “那么,另有约会比我们约会更重要?” “是……是的!” “什么样子一个约会?” “另外一个女子。” “哦……”她笑了笑道:“那么,你为什么托人赴约?” “我……怕你久等!” “是这样么?” “是……是的!” 蓝衣女冷冷一笑,道:“好吧,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话落,就待走去,站在一侧的青衣老人突然冷冷一笑,道:“想走?可没有这么容易。” 蓝衣女含笑问道:“雨青,是不是他把你打伤了?” “是……是的!” 蓝衣女突然展眉一笑,这一笑真有倾国之容,叫人看得昏然陶醉,轻笑声中,她向那青衣老有走了过去! 青衣老人为之色变,下意识退了一步,栗声道:“你过来试试!” 他右手举了起来,但他脸上所呈露的恐惧神情,见之令人心跳,蓝衣女媚笑道:”我让你杀好了!” 轻笑盈盈,向青衣老人走了过去…… “退……下……” 他混身在发抖,然而,蓝衣女并没有把脚步停了下来,她一步一步走去,距离由一丈……八尺……五尺……三尺…… 青衣老人栗声喝道:“退……下呀!” “我让你杀呀……” 她已经站到了他面前两尺之处。 他的手垂了下来,嘶嘶叫道:“你别笑了……我受不了……别笑呀……” “呀”字甫自,蓝衣女玉手倏然拍出,一声惨叫,惑栗了人心,那青衣老人竟丝毫没有反抗而死在这蓝衣女之手! “鬼歌主人”方喝一声:“媚笑惑人,无耻至极,接我一掌!” 喝话声中,一掌向蓝衣女劈了过去。 “鬼歌主人”这出手一击击,其快无比,蓝衣女娇躯—转,极快地闪过了“鬼歌主人”一掌之击,玉腕挥处,反攻三掌。 这轻描淡笑的三招,迫开了“鬼歌主人”攻势,瞬间,人影翻飞,接着闷哼之声传来,“鬼歌主人”踉跄地退了十来步,身子又幌之两幌,才拿桩稳。 蓝衣女冷冷道:“这只是略施薄惩而已,还不滚么?” “鬼歌主人”冷冷一笑,道:“很好,此帐以后再算!”话落身形一弹,飘然而起。 “鬼歌主人”一走,缓和了场上杀机! 蓝衣女向“血手狂生”喝道:“你还不回去么?” “血手狂生”竟恭恭敬敬地说道:“是,我马上就走!”话落,怒瞪了杨毅与纪小华一眼,也率领门人,正待奔去,杨毅冷冷道:“洪殿主,我会再找你!” “血手狂生”冷冷道:“下次,我也会放过你与这贱女人……” 话落,弹身奔去! 现在只剩下了那个青衣人,蓝衣女又喝道:“各位不走找死么?” 其中一个青衣人冷冷说道:“今日之仇,本岛势在必报,姑娘留下名来!” “我嘛,狄瑶红,江湖道上,随时候教!” 那青衣人道了一声:“很好。”探手扶起了那青衣老人的尸体,也同时弹身泻去,瞬已不见。 骇人的恐怖杀机消失了!…… ——然而,这沉寂的一刻,未尝不是可怕的! “东海渔童”看杨毅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这个绝代尤物——狄瑶红,如着了迷一般,心里不由泛起了一股寒意。 纪小华、杨毅、狄瑶红以及“东海渔童”四人,怔怔地伫立当场,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因为他们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纪小华倏然移动了莲步,走到杨毅身侧,说道:“陈少侠,我们走吧!” 杨毅倏然惊醒过来,当下颔了一颔首,望了“东海渔童”一眼,转身疾走而去。 蓦然—— 蓝衣人影一闪,狄瑶红倏然截住去路,杨毅悚然退了下,道:“你……要干什么?” 狄瑶红娇笑道:“连谢都不谢一声就走了,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东海渔童”的双目,倏然冒出了杀机的火焰,手中紧紧地握着钓竿,他准备出手了。 杨毅含笑道:“我……有事!” “什么事?” 纪小华粉腮一变,道:“他要去救我儿子!” “哦!” 狄瑶红“哦”了一声,勾魂眸子,猝然落在了纪小华手中婴儿的小脸蛋上,良久,才轻轻笑了一下。 她笑容甫敛,娇躯猝弹,玉指如电点出,向杨元土的“期门”大穴点去。 狄瑶红这猝然一点,其势如电,杨毅估不到她会倏然下此毒手,想出手阻止已来不及,倏然—— “东海渔童”冷冷一声暴喝:“退下——” 暴喝声中,钓竿猛然扫出,打向了狄瑶红的玉腕,狄瑶红似料不到“东海渔童”出手这般快,当下一缩手,退了回来。 她眸子骤现精光,喝道:“你干什么?” “东海渔童”勃然色变喝道:“你又干什么?” 杨毅突然仰天一阵狂笑,道:“狄姑娘,这手段不嫌过辣么?” 狄瑶红冷冷一笑道:“辣?你们以为我要杀他?” 这一句话问得在场诸人为之一愕,杨毅呐呐道:“难道你要救他?” “不错,除我之外,普天下只有一药可救他不死。” “什么药?” “万蛇灵芝液!” 杨毅及在场诸人,心头同时为之狂震,纪小华狠狠望了杨毅一眼,冷冷道:“此药……” 杨毅悚然接口:“此药怕得之不易。” 狄瑶红冷冷一笑,道:“所以除非我救他……” 纪小华哀声求道:“那么,姑娘就救救他吧……” “也罢,我就救他!” 话落,她又向纪小华走了过去。 东海渔童望了杨毅一眼,似在说:“她不会下毒手么?杨毅笑了笑。他明白,狄瑶红并没有下毒手毁去这小生命的理由! 他轻轻地点了两下头,表示放心。 第七章 浪子岂是真无情 杨毅与“黑煞神”出了“血站”,心里总算安了一点,他倏然想到,他师父要他去赴的约会,今天已经到期了!他陡然止步,道:“老哥哥……” “什么事?” “我要去杀一个人,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请说!” “你为我打探‘五龙帝君’的去处如何?” “想问他你要找的那首歌词是什么?” “是的!” “好,不过,此人已失踪数十年,江湖上不知是否有人知其下落,尚不敢预料。” “你替我问问就是了!” “那么,我走了,五天之后,开封‘武林客栈’再会如何?” “一言为定!” “黑煞神”走后,杨毅有些感慨,同样地,一股寂寞的气氛,也掠进了他的心头,他感到自已太过孤单! 他失去了“魔侠女”! 纪小华与他,也是一场梦! 他长长一叹,他想:“既知有今日,何不当初就死去?……算了,过去了,我不应该再去想它!” 他想到了“五指峰”他师父要他杀的人是谁?……为什么叫他去杀?此人与他师父有什么仇恨? 于是,他又想到了“无情浪子”二十年前与“魔厅”厅主的事……这中间的问题是多么不简单呀!” 他苦笑了一声,自语道:“只要我找到了那首神秘的歌词,杀了他要我杀的人,我便可以回去问他了!” 语声甫落,他弹身向桐柏山奔去。 五座摩天巨峰,耸立在绝壁千仞的桐柏山中,一条人影,急速如风,已到了“五指峰”下。 夜,静悄悄地! 杨毅目光一扫,除了秋萤点点之外,再也看不见什么在这荒山乱野中,杨毅身临其境也不由暗地泛寒! 倏然—— 一声阴恻恻的冷笑之声,挟着一阵寒风吹来,使杨毅不由打了一个冷战,鸡皮疙瘩遍起! 杨毅镇定了一下情绪,放眼一瞧,但见一个蒙面黑衣人,在漆黑的夜幕中,缓缓叠出…… 杨毅下意识退了一步,喝道:“什么人?” 那黑影在杨毅前面五丈之处,停了下来,发出了冷冰冰的声音,道:“你又是谁?” “我来赴约……” “‘无情浪子’命你前来?” “不错……你怎么知道?” 那黑影一步一步走来…… 杨毅喝道:“你与我师父有什么仇?” “仇?……哈哈哈……娃儿,你……是谁?” “你不是说我是他的徒弟么!” “你……不是杨毅呀!” 对方的惊叫之声,使杨毅吓了一跳,他开始记得这声音有点熟,只是一时之间,他记不起在那里听过! 他栗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杨毅?” 对方恢复了那冰冷的声音,说道:“我与他师父约好,我也见过杨毅!” “那么,你到底是谁?” 对方咆哮道:“选个你不用管,你是谁?” “我就是杨毅……只因我有其他原故,化装另一个人了!” “胡说!” “真的!” “我问你师父有什么特征?” “左耳下一颗红痣!” “不错,你真的是杨毅了,我问你,你师父要你取下我首级回去见他?” “对了!” “好极了,娃儿,你师父要你来送命,也别怪我心黑手辣了!” 话犹未落,猝然弹身,疾如电光石火,向杨毅扑了过来,出手一掌劈去,杨毅幌身避过,口里喝问道:“你与我师父有什么仇?” “到了阎王殿你就会知道了……” 一连三掌直劈过来。 杨毅大喝一声:“如此,别怪我心黑手辣了!……”出手一掌斜斜击了过去。 对方出手甚快,在杨毅出手一击之下,左手已告拂出,杨毅一咬钢牙,硬封了对方一掌,右手猛然击出! 一声惨叫骤传,那蒙面黑衣人如箭射出,栽在地上不起—— 杨毅傻了!因为他这一掌根本无法伤到对方,而对方不但不闪,而且不运功护身,又怎不出乎杨毅意料之外,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他望了望躺在五丈之外的黑衣蒙面人,倏然打了一个冷战,似是有股不祥的预兆,他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他走到了那黑衣人的身侧,倏然探手掀开了那黑衣人的蒙面黑纱,目光一扫,倏然—— 他哇的一声大叫,脑海天旋地转,口中叫了一声“师父……”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向那人身上栽了下去! 多可怕的事?……多不可思议的事?…… 他师父要他徒弟杀的,竟是他本人?为什么?为什么? 天下,竟会发生这等不可思议而又残酷的事,师父命令徒弟杀死自己,这中间之事,是多么不简单呀! 这中间,所包含的是什么?这个被杨毅所杀人,真的就是关系着二十年前那迷离故事的人——“无情浪子”? 杨毅栽了下去,在心情极度悲痛之下忍不住鲜血狂喷,溅了那中年人一身! 久久,杨毅才叫了一声:“师父!” 这叫声是凄绝而又感人的,躺在地上的中年人微睁了一下紧闭的眼皮,但见他的眼眶里滚下了两行泪水。 杨毅嘶声叫道:“师父……这是为什么?” 那中年人正待启齿,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来,他在未运功护身之下,挨了杨毅这一掌,伤势是何等之重呀! 他喘了几口大气,终于吐了七个字:“徒儿……我……对不起……你……” “不,师父,你……为什么要我杀你?……你说呀!” 他的嘶叫之声,听来令人心颤。 “我!……对不起!你!” “为什么……” “你以……后会知道的!” 杨毅的哭叫之声,倏告停止,他望着这个他不知名的师父,心情在痛苦激动,他突然问道:“师父,你叫‘无情浪子’?” “无情浪子”点了点头,而他的紧闭的眸子里,豆大的泪水,却一滴一滴地滚了下来,这眼泪代表什么?忏悔?伤心? 杨毅是何等之人,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师父要自己杀他,这中间有天大的秘密因素。 同样地,他师父必然也有愧对他的地方! 意念告诉他,他要问清楚,不管如何,他师父要死在他的手中,这故事牵涉到他的身上了! 他咬了一咬牙,道:“师父,你对我恩重如山,数年栽培之恩,您纵有天大错事,也不应该叫我来杀你!……你要令我遗臭武林?” 他启齿良久……终于说道:“我……害了你……” “师父,你并没有害我!” “你……不会……知道的……”他极吃力地惨笑了两声,道:“我导演了一……出戏……也造了……一场……悲剧……我是魔鬼……” “为什么?师父……你要告诉……” “无情浪子”这个一代人杰,江湖上了解到他的人甚少!他唯一让人知晓的,他是一代情圣,无数少女,在深深地爱他。 他的过去,鲜有人知! 现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此刻,他应该告诉杨毅整个迷离的故事,否则,他知道自己纵死九泉,也难瞑目心安! 他凝视了杨毅一阵,道:“歌词找到没有?” “还!……没有!”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找那首歌词? “不知道!” “那……歌词……就是……‘杀人之歌’。” “杀人之歌……” “除了这一……首歌之外,你……无法替母亲……报仇……” 杨毅心头一震,脱口道:“你说我有母亲?……” “是的!” “师父,我母亲是谁?被谁所害?” “被我……所害!” 杨毅傻了,他明白了,他师父是因害了他母亲,良心难安,才安排了今日之会,让他死在自已手里! 他虽然尚不知他母亲是谁,然而,骨肉之情一旦听见母亲被人害死——虽然害他之人是他师父,他心里也难免悲痛。 他脱口叫道:“师父……你害死我母亲?”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爱……她!” 杨毅愕然了!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师父既爱他母亲,为什么又要害她?因嫉?因仇?因恨?…… 他怔了一阵子,才强忍痛苦问道:“师父,你……既然爱他,又为什么下手杀害她?” “我……只害她……并没有杀……” “告诉我整个故事!” “无情浪子”切切的道:“徒儿……在师父死前你……愿意……原谅……我?” “师父,我原谅您,永远敬爱您!” “无情浪子”的脸上,开始现出红光,这正是死亡之前的“回光反照”,这一刻过后,这个一代情圣,将命归黄泉。 他看了杨毅一眼道:“徒儿,你扶我起来!” 杨毅把“无情浪子”扶了起来,“无情浪子”目光迫视在杨毅的脸上,自语道:“我几乎不相信……不相信你是杨毅,刚才在还没有动手之前,我失望你是另外之人,受杨毅之命而来……” “因为我化装成另外一个?” “是的……”他语锋略为一停,又道:“徒儿……说来话长……” “师父,你慢慢说好了!” “无情浪子”略一沉思之后,问道:“徒儿,我问你,你曾经听到江湖上有一个‘魔厅’?” 杨毅心头又是一震,道:“师父,我听‘过天星’说过,你曾职掌‘魔厅’刑堂之主!” “不错,那是多么可怕的事呀……二十年前,我不但以武功震撼武林,而且仪表亦为无数少女倾心……”他得意地笑了笑! 杨毅接道:“师父,我母亲到底是谁?” “等会你会知道!” “不,你先告诉我!” “好吧,她就是‘魔厅’厅主!” “什么?……” ??毅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惊叫:“师父,你……说什么?” “你母亲就是‘魔厅’厅主!” 杨毅觉得自己的脑海被重重地击了一下,整个身子摇摇欲坠,这的确是一种震撼他心灵的事! 他喃喃说道:“师父,真的是她?” “不错!” “你说吧……说出整个故事!” “无情浪子”说道:“事情应该由我的先说起……我说我仪表为无数少女所倾心,唯一令我忏悔的,我一生除了害你母亲之外,我害的另一个女人更惨! 这女人叫‘血罗刹’费雪梅! 我不否认我是个用情不专的男人,在还没碰到‘血罗刹”及‘魔厅’厅主之前,我跟数个女子交游过! 当我碰见‘血罗刹’之后,惊为天人,于是我们发生了超友谊的关系,我发誓当时我诚心爱她。 然而,不幸,我碰见了那个绝代佳人——你母亲‘魔厅’厅主,我被她美色所迷,我终于遗弃了‘血罗刹’,投靠‘魔厅’…… 杨毅忍不住接道:“师父,你太不应该了!” “是的,我太不应该,我不克自持……”他谈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又流下了两颗忏悔的泪水,抑制住悲伤,又道:“我当时大有如能一亲芳泽,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血罗刹’指着我鼻子说:‘终有一天,我会挖出他的心。’然而,我不放在心上……” 杨毅忍不住又接道:“我母亲爱你么?” “不,如果她爱我,也就不会发生以下的事了……”他满脸忏悔地说道:“我几次表明心意,均被你母亲所拒!爱的失望,变成了恨! 在恨的产生下我订下了害她之毒计! ——于是,我导演了一出最惨酷的戏……那一出由我一手编写,由我导演,另有三人参加……另外一个是无辜的。 爱你母亲的,并不止我一人——身掌‘魔厅’总监的‘玉书生’……” 杨毅又插口道:“师父,难道还有人参加害我母亲?” “是的,一个就是‘玉书生’另一个是总护法‘天栗剑客’,我们三人同时爱你母亲,也被你母亲奚落! 我们开始恨她!、 于是我想了一个毒计——也是最残酷的毒计……” “师父,什么毒计?” “无情浪子”道:“你母亲不但冷若冰霜,而且武功天下无双,当时,我编定的毒计是这样的,由我及‘玉书生’、‘天栗剑客’三人,在外分厅之中,选一个美男子,授以武功……” 杨毅道:“我明白了,你要此人去对付我母亲?” “是的,当时,我们各给那年轻人……杨柏龄,十年功力,再授以三种不同样的武功,要他去会这‘魔厅’厅主!” 杨柏龄在会见你母亲之前,我们教他一件事……”杨毅倏有所悟,脱口道:“师父,是不是玩我母亲一次?……那狠心男人也就是你们所造?” “不错。”他咬了一咬牙,又道:“在杨柏龄与你母亲之前,我们唯恐不敌,总护法由贴身之便,暗中让你母亲服下了‘不解之毒’。 一交手——挥了三次手,你母亲毒气发作,便痛声大哭——杨柏龄在我们威迫之下,玩了她一次之后,终于走了,由‘玉书生’把他安顿在一个地方。” 杨毅忍不住骂道无耻……师父,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第八章 母子相会泪难干 陆幼兰的声音在吃惊之中,显得无比的颤栗与伤感! ——因为,她知道杨毅已跪在了她的面前,也哀哀地叫了一声:“娘!”一句亲切而带着哀痛的叫声,是多么感人呀! 杨毅为他这不幸的母亲痛哭,她曾经叱咤风云,成为江湖一代女杰,而终又逃不出男人的毒手! 他哀歌痛哭,叫道:“娘……你好苦呀!娘!” “你……到底是谁?” “我是……陈雨青,但也是真正的你儿子杨毅!” “啊!杨……杨毅?” “是的,我师父告诉我全部经过了!” “他告诉你……” “是的,他也死在我手里!……” “哦” “娘!你好苦呀!” 陆幼兰紧闭的眼睛,突然流下了一缕血水……她柔肠寸断,颤抖地说道:“你真的是杨毅?” “是的,娘……我是杨毅,你们那一次,有的儿子呀!” “儿呀!娘终于等……倒了你……” 话犹未落,她忍不住也痛哭失声! 杨毅站了起来,他望着他母亲——这个一生断送在男人手里的可怜女人,忍不住又叫了她一声“娘!”投在了她母亲怀中。 陆幼兰把他紧紧地搂着,切切说道:“儿呀……娘想了你二十年……娘也对不起你!……” “不!娘,你太不幸了!” 母子相拥痛哭失声,这场面是多么感人?他们分别了二十年——在二十年后相会之下,不知道而又几乎分离。 她一生,断送在男人手里。 ——不管她是不是爱那夺去她贞操的那男人,然而,她爱她的儿子,因为这是天性,她在二十年中,以此寻得安慰。 她抚着他的脸孔……身体……肩膀……露出慈母光辉,虽然,她不知道她这儿子变成了陈雨青,然而,她只知道她儿子回到了身边。 她终于说道:“儿呀,你相信为娘怀念你?” “我相信的,娘!” “刚才你为什么说你是陈雨青?你知道的,陈少侠碰见我,我也传了他三招武功……如非当时小芳不在,你面目早揭穿了……” “是这样的……”他把经过告诉了他母亲一遍,道:“所以,我应该是陈雨青,你说是么?” “是的!唉!可怜陈少侠已死……” 当下杨毅又把自己经过之事,告诉了你母亲一遍,陆幼兰听到“万蛇灵芝液”时,不由脱口问道:“这‘万蛇灵芝液’在你的身上?” “是的,娘!” 她的脸上,现出了激动之色,天下除此物之外,无物可救她于不死,可是现在,她知道迟了! 她恢复了脸上神情,又道:“以下的事呢?” 杨毅又把他师父“无情浪子”要自己去杀他的事说了一遍,陆幼兰不由脱口道:“他是死在你手里?” “是的,他说这样才能心安理得,瞑目走向黄泉。” “他现在该是清白的了。” “是的,我原谅他,也敬爱他,娘,你宽恕我师父对你的所为么?” “原谅他,他功足能抵罪!” 杨毅又把“无情浪子”告诉他的事——他父亲被人害死之事,说了一遍,陆幼兰又道:“我与你父亲杨伯龄虽然没有感情,可是,我怀念他,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我的处女贞操,就断送在他手里,你为人之子,应该为他报仇!” “娘,我会替他报仇!”他倏然似有所悟,问道:“娘,我问你一件事,你怎么会知道那悲剧是由‘无情浪子’所制造?” “当杨伯龄与我动手三招之内,我在招式上,已知道揉含了‘无情浪子’、‘玉书生’及‘天栗剑客’的武功,当时我为什么会解散一〇八厅?因为如我尚留任厅主之职,后果岂堪设想?这些人之中,必有一人会害死我。” 杨毅颔了一颔首,道:“娘,当你医好了毒伤之后,你便可重掌‘魔厅’厅主,重振以前声威,娘,‘万蛇灵芝液’在这里。” 话落,他把万蛇灵芝液送到了陆幼兰的手中,陆幼兰接物在手心里,大为激动,她枯瘦的右手在剧烈发抖! 她忍不住又哭了起来,道:“儿呀!慢了!” 杨毅心里一寒,栗声道:“娘,你说什么?” “迟了……纵是瑶池金丹,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娘一命不死了!”! “啊!娘!你不是还可以活三个月么?” “是的,现在不行了……十天前我抗拒不了‘不散之毒’,而令双目失明,内腑五脏,全已腐烂……” “不,娘!我不让你死……” “娘之生命,已到终站,或许我还再能挨过十天半月……”她的眼眶里,又渗出了奇臭无比的血水,道:“在少女时代,我一生充满了希望,然而,想不到我会栽在我门人之手,而致断送了我一生的无限憧憬,现在我终于走进了死亡之路……” “娘!你服下‘万蛇灵芝液’或许会好的!” “不,娘如能服下此药而不死还会有不服之理么?” “娘” 杨毅长长地哀叫一声,忍不住肝肠寸断,痛哭失声! 陆幼兰说道:“儿呀!别哭了,让我们好好地过这十天半月,你答应么?” “娘,我答应!” 陆幼兰慰然一笑,道:“你来了最好,有些事,你必须替我完成,第一,你必须重振‘魔厅。” “娘,我办得到么?” “可以的,我会把‘魔厅’厅旗交给你,当我在解散‘魔厅’之时,召集门人,告诉他们说‘慢者二十年,我会再找人重振‘魔厅’之名,令旗重现江湖之时,所有门人必须重回门下’。” “他们答应了?” “是的,他们发誓答应了。” “娘,我恐不能担此重责!” “不能承担也要承担,让江湖人物知我有后人恢复声誉,这是我不能瞑目的唯一愿望!” “我会的!” “第二件事,我要你娶陆玉芳为妻。” “什么?” 陆幼兰向陆玉芳道:“芳儿,你过来!” “娘,你有什么话!” “你知道你不是我亲生女?” “娘告诉过我,可是,娘待我如亲生,我敬爱你。” “你是由我在离开黄山之际,在半途一个山峰下检来的,你父母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的左臂上,留有标记,那是一朵梅花!” “娘,我知道。” “也许你以后会重见你父母也说不一定!” “娘……”陆玉芳已泣不成声了。 陆幼兰长长一叹,道:“你们两个均是我心肝肉,在我死前,要知道你们两人永远结合在一起,芳儿,你愿意嫁毅儿为妻?” “娘,我愿意,一百个愿意……只要他待我好。” “毅儿!” “娘,我在!” “你愿意娶芳儿为妻?” “愿意的!” “你发誓永远不亏待她,处处疼爱她,照顾她?” “愿意!” 她的脸上掠过一丝笑容,道:“我心已慰,毅儿,你知道娘为什么会创立‘魔厅’?” “不知道!” “要我告诉你这经过?” “要!” “我创立‘魔厅’,是为了复仇,我有一个姐姐,叫做陆幼梅,据说,她被武林人物所害,可是,我一点也查不出她如何死亡,如何被人所害,不过,她失踪了,至今还不知生死如何。” 当时我在伤心之余,恨遍天下武林各派,准备手灭各派泄愤,有一次,我碰见了‘血皇’,他告诉我,陆幼梅是被人迫死的,连同她的情人!” 杨毅问道:“谁迫死他们?” “不知道,如果你以后出现江湖,不妨打听打听这件事。” “我答应你!” “魔厅总堂在黄山的‘断魂峡’之中。” 当下,她把一张旗令及那一瓶盖世仙品——“万蛇灵芝液”,交给了杨毅后,又说:“在这十天半月之中,我要把一生武功传你,希望你细心参悟,‘血皇’及六百名武林高手也由你来救了。” “娘,我会的。” “关于那首‘杀人之歌’到底落于何人之手,江湖上根本没有人知道,找之不易,只要你学我四十九招‘魔风手’,想报仇大约不是一件难事。” 第二天,陆幼兰把她一身旷世绝学——四十九招的“魔风掌”,一招一式也教给了杨毅。 陆幼兰以此武学,威振天下,力能排山倒海,以杨毅之天赋奇才,到第三天,才学会了第一招。 十三天,杨毅才参悟了二十招,其余的,他只记会了招式,而不会演练。 十三天后,陆幼兰终于全身发黑而死! ——她带着希望降临到这残酷而又无情的世界,而又带着失望死了。 令人感慨:“真是红颜薄命呀!” 上苍,塑造了她的绝代姿容,可是赐给了她可悲的命运,青春的年华,褪了色的枯竭生命,她得到的又是什么? 恨?仇? ——是的,她一生得到的,除了恨与仇之外,青春生命,绝代姿容,并没在心扉中留下爱。 爱她的男人不计其数,然而,当她需要爱情时,魔鬼的手,摧残了她整个希望与美丽的幻想。 ——如今一抷黄土埋香骨,坟碑代替芙蓉姿! 她在男人的魔手下做了牺牲品——然而,她只是被人知道的一个,不知道的又有多少? 坟上黄土,碑上故词、代替了她所有的——而她最心爱的两人,杨毅与陆玉芳,跪在她坟前痛哭失声! 缠绵而断肠的哭声,闻之令人泪下。 枯叶,片片地落在下她的坟上…盖着这堆黄土,像要给她温暖。 当初,绝代红颜无限春! 如今,青山绿水绕芳魂! 在风雨的日子里,杨毅与陆玉芳跪在她的坟前,不知多少天,多少夜,杨毅站了起来。 他走时,在她的坟前说:“娘,我要走了……但是我会再来的!” 他望了一眼跪在坟前犹似泥塑木人一般的陆玉芳,叫道:“芳妹!” 她一动不动,失神,悲切与痛苦! “芳妹!”他又叫了她一句。 她徐徐地回过了头,泪眼凝视杨毅,情伤地,黯然地! 她终于说道:“杨哥哥我怕……” “怕什么?”… “怕娘不在了,你会欺??我,不爱我,你会么?” 杨毅被她这纯洁的问话感动得不知如何启齿,他托起了她的下颚,一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合上了眼皮,两颗珠泪骤然滚下……是喜?是爱?是兴奋?还是痛苦呢? 杨毅吻了她的樱唇,也吻过了她的鼻梁与秀发,她一动不动地跪着…… 他切切说道,芳妹,我的生命中,虽然爱过两个女人,如今她们均离我而去了!……我将我一切交给你,我爱你,尊重你,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陈哥哥,我会做你的好妻子,把我的一切给你……只要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就好,现在你去吧!” “你不跟我一道走!” “不,我要陪娘,直到你回来。” “也好,当我报完了仇,我会即刻赶来,再不离开你!” 她含泪地点了点头,道:“你走吧,别再对我说什么,否则我会伤心!” 杨毅默默而别,心里说:“芳妹,别了,我会很快回来……现在除了你之外,我再没有一个亲人了!” 他走了,走出了这令他断魂的地方。 数日之后,他到了开封城里,到“武林客栈”已经找不到“黑煞神”,因为这已是数十天之后的事了。 他离开了开封城,他告诉自己:“我要去报仇,到‘七星岛’,到‘死亡之府’,可是‘七星岛’容易找,‘死府’就不容易了!” 他想:“就先上‘七星岛’‘吧!” 心念打定,取道浙东而来。 杨毅甫自弹身出了“开封城”,便听一声暴喝之声,遥遥破空传来,接着,一个声音传来喝道:“贱女人,看你今天是否走得了。” 这声音使杨毅吃了一惊,他弹身向发声之处扑了过去,目光一扫,但见纪小华胸前满是鲜血,手抱婴儿。 她的身子四周,站立“五天王”及“血手狂生”。杨毅真想不到“血手狂生”对于纪小华,死追不舍。 “血手狂生”一语甫落,右手举起,一步向纪小华走了过来,喝道:“纪小华,今天不会有人救你不死。”话犹未了,一掌拍向了纪小华。 “血手狂生”这一掌凌厉绝伦,杨毅见状大喝一声,扑向了“血手狂生”,一掌斜斜击去。 砰!的一声,血手狂生斜斜震退五步。 “五天王”见杨毅出现,为之惊叫出口。 “‘血手狂生’,想不到我们又在此碰头,今天我要你血溅五步!” 他的脸上,展露了无边的杀机,一步一步欺了过去。 此时此地,杨毅会突然出现,的确令“血手狂生”吃了一惊,当下冷冷一笑,道:“陈大侠,今日我不收拾你,誓不为人!” “好极了!” 喝话声中,一掌击向了杨毅! 杨毅此时的功力,已非昔比,他不但又增加了二十年功力,而且又学会了二十招“魔风手”。 他冷冷一喝,出手一封,硬接了“血手狂生”一招攻势,“血手狂生“借势拍出了一十二掌,踢出三腿。 出手之快,无与伦比! 就在杨毅与“血手狂生”交手之际,纪小华忍不住伤势,砰的一声,栽了下去。 “铁剑王”一弹身,探手向纪小华抓去。 “铁剑王”这一抓之势,奇快无比,如果纪小华被他抓中,势必脑血飞溅,当场毙命不可。 第九章 伤心人对断肠人 杨毅甫自进入“常忆楼”,便见一个打扮得极为妖冶的半老徐娘迎了出来,问道:“公子请坐!” 杨毅一时之间,竟难以措词,他一生从未进入这种欢场之中,自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老鸨是何等之人,一见杨毅这种尴尬之状,知他是花中生客,当下笑了笑,道:“不知公子是否有熟的姑娘?” “没……没有,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 “你这里有没有个叫‘娟’的姑娘?” “娟的姑娘?什么娟?娟什么?” 杨毅一愕,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老鸨说道:“这就难了,我们这里有娟字的姑娘,就有十来位……” 杨毅道:“你把她们全找来好了……” “这……” 老鸨语犹未落,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道:“杨公子,你真是稀客呀!” 杨毅闻言,心头一震,抬眼瞧去,但是一个珠光宝气的艳美少女,站在了大厅之中。 杨毅愕了一愕! 那女子轻移莲步,步到了杨毅的面前,福了一福,道:“杨公子,娟姊有请! 杨毅心头一跳,从她话里,那位青楼奇女子分明是知道自己到了“常忆楼”,而遣这位女子出来相请! 老鸨怔了一怔,道:羿华,这位公子你认识?” “是的,妈妈!”她语锋略为一顿,向杨毅道:“杨公子,请随贱婢来吧!” 话落,当先向后院行去。 穿过了一条回廊,回廊之外,是一片花园,杨毅目光扫了那园中竞放的百花,有些感叹地吁了口气。 嘻笑猜拳,吆喝之声,不断传来……而那幽怨的琵琶之声,挟着这杂乱的声传入了杨毅耳际。 琵琶声,哀艳而感人…… 杨毅一生之中,从未听过这哀艳而又感人的曲子,一时之间,不由被这琵琶之声,感染得热泪盈眶。 这时—— 他随着那女子来到了后院,后院宅内,建筑得美仑美奂,她领着他步上了阁楼。 到了一间房前,那女子停下了脚步,杨毅听清楚了,这感人泪下的琵琶声,就是传自这房内! 杨女子望了杨毅一眼,道:“公子请进,我有事不进去了。” 话落,下楼而去。 杨毅站在门口,怔立良久,他想不出这位青楼奇女子,为什么会宁愿呆在这火坑之中! 她有什么秘密? 她有什么伤心情事? ——哀艳断肠的曲子,就是她生命的写照? 终于,他推开了房门,但见那个青楼奇女子,手抱琵琶半遮面,那如笋的纤指,灵活的拨动着琴弦! 杨毅看见了她的眸子里,蕴含着两颗晶莹的泪珠,那神情极为感人! 他没有叫她,因为,他应该让她把这曲弹完。 良久,一曲终了。 她抬起了粉腮,含着泪光的眸子,落在了杨毅的脸上,启齿良久,但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幽伤的气氛,充满在这精美的房中。 久久,她才吐出了一句:“杨少侠,请坐!” 杨毅从浑噩中,醒了过来,应道:“谢谢!” 声音过后,他们沉默下来,他们彼此之间,再也找不出适当的话来打破这寂寞的空气。 半晌,杨毅才弁口道:“好幽伤的曲子!” “随心而弹,岂能成曲?请勿见笑!” “弹得太好了!” “杨少侠过奖了,不知杨少侠何事到这风花雪月的场所?” “我特地来找你……你怎么知道我来?” “我看见了,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见大街,我看见你进来……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 杨毅怔了一怔,道:“或许想知道你是怎样一个女人!” 她笑了,笑得凄凉无比,道:“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的!” “命运!” “命运?” “是的,命运,”她惋然一笑,道:“杨少侠,初次相聚,我们何必谈那些不愉快的事?你说是不是?” 杨毅下意识颔了颔首,道:“是的……”他笑了笑,道:“上次孔庙之约,多仗姑娘相助,杨毅衷心感激,在此谢这” “哪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理所当然,杨少侠何必客气?” 杨毅问道:“在下可否请教姑娘芳名上姓?” “名字只是形式,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只要你记得茫茫人世,有我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了。” “我会记得你的存在……”杨毅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有一件事我想请问姑娘!” “什么事?”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世?” “我跟着你的时日不短,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告诉你吧,我也碰见过‘横天鬼王’……” “什么?你碰见过‘横天鬼王’?” “是的,否则,在‘寒山楼’中,我何来药救你?”杨毅终于明白过来,怪不得当初在“寒山楼”中,能救他不死,原来她碰见过“横天鬼王”,才有那种丹药。 于是,杨毅发现,她的确有一番不可告人的身世,这身世谜一般,神秘而带着黯然的色彩。 杨毅望着她,说道:“救命之恩……并将一半‘长生扇’带来。”话落,掏出“长生扇”交给她。 她接扇之后,淡淡一笑,道:“不必言谢,杨少侠你可以走了!” “走?” “难道你还有什么事?” “你要拿‘长生扇’做什么?” “届时你会知道,现在走吧!” 杨毅有千言万语,就不知如何启齿,他与她之间,谈不上有感情,但,彼此之间的心扉中,产生了一种感应的默契。 这默契是善良与美好的,好像一个流浪的人,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依靠挚友! 话虽不多,但是他们之中,却会一辈子珍惜这份感情。 他望了她一眼,道:“你不要再谈谈?” “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杨毅点了点头,道:“我珍惜我与你的相识!” 她蓦然抬眼望着杨毅,好像杨毅这句话令她震惊,这惊愕只是刹那的,她惋然一笑,道:“但愿如此。” “我……走了……” “我不送你了……” 杨毅退出了房间,增加了无限的伤感与怀念,他的一生之中,从未碰过这种断肠的女人! 他怀念她,就像他当初怀念纪小华一样。 走出了“常忆楼”,杨毅站在大厅之中,不由回首望了“常忆楼”的阁楼一眼,阁楼的小窗子中,他看见了那女子。 ——那幽怨的琵琶声,再度传来,杨毅立了片刻,才弹身奔去。 杨毅尚未到“武林客栈”,倏然—— 一声暴喝之声,破空传来,杨毅大吃一惊,然而,那一声暴喝过后,一切又恢复沉寂! 杨毅弹身,到了“武林客栈”,这当儿—— 一声暴喝之声,再度传自左侧,他身形一划,疾如电光石火,向发声之处,扑了过去。 人影幌动,杨毅看见了两条人影,在桃花之中,打得剧烈绝伦,其中一人,赫然是“五龙帝君”和另一个枯瘦蒙面人! 杨毅一怔。 蓦然—— 那枯瘦蒙面人一声断喝,身子暴起,一连三掌,猛然击向了“五龙帝君”,掌力如涛,凶猛无比。 “五龙帝君”一连被迫得退了十来步。 杨毅见状,吃了一惊,这时,那蒙面人一声断喝:“躺下!” 砰的一声!“五龙帝君”的身子,如箭栽出一一杨毅惊叫出口。 那蒙面人划身而起,右手挥出,凌厉的掌风,在“五龙帝君”身子飞起之时挥扫而出。 杨毅方喝一声:“退下——” 右手拂出,封出一掌。 砰的一声,两股潜力相撞,激起了尘飚飞泻,杨毅一个拿桩不稳,蹬蹬蹬退了三四个大步。 那枯瘦的蒙面人,也退了十来步! ——这极快的瞬间,杨毅已探手提起了躺在地上的“五龙帝君”,退到了三丈之外。 枯瘦蒙面人似是估不到半途会蹦出来一个人,而又有这等惊人的功力,把自己这千斤之力的一掌,接了过去。杨毅望着对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枯瘦蒙面人发出了一阵阴恻恻的冷笑,道:“阁下这一掌出人意外!” 杨毅剑眉一扬,哂然一笑,道:“客气!” 对方冷笑连连,厉声喝道:“把人放下!” “为什么?” “我要杀的人,你岂能救得了?” 杨毅傲然一笑,道:“请问你与他何仇?” “你小子也配问?我说把人放下,你听见没有?” 杨毅狂笑道:“你这口气太大了。” “怎么?你这小子当真不把小命放在心上?” “对了!” “找死——” 枯瘦蒙面人挟着栗人的暴喝声中,滑身而出,一掌扫向了杨毅的面门。 这出手一击,迅猛舞伦,杨毅蔑然一笑,右手一挥,硬接了对方一掌,猛地滑身,第二掌已告攻出。 杨毅的武功,已非当初可比,他母亲陆幼兰已把旷世武功,“魔风手”传给了他,虽杨毅未能全部渗悟,但其所悟出的几招,威力已非同小可了。 这一掌攻出,挟其毕生功力所发,枯瘦老人竟然被迫退了五六步,方才躲过了杨毅这一掌的攻势。 杨毅冷冷一笑,道:“这一掌味道如何?” 枯瘦蒙面人突脱口惊叫:“你是……陈雨青?” 杨毅哂然一笑,道:“对了!” “江湖传言,阁下武功盖世,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过奖了!” 枯瘦老人冷笑两声,道:“请把人放下,否则……” “怎么样?” “鹿死谁手,尚难预料!” 杨毅笑了笑道:“你与‘五龙帝君’有什么仇?” 他的笑容,隐含了无限的杀机,这蒙面人要把“五龙帝君”置于死地,此中决非无故! 现在,他要知道是为什么? 对方冷笑道:“你就会知道!” 杨毅脸色一变,道:“你说不说?” “你把他放下!” 杨毅傲然一笑,道:“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语未落,欺身而上,一掌攻出。 此时,杨毅真的动了杀念,这一掌看去平淡,实则暗藏了三招不同的凌厉杀手。 蒙面人之武功,也非弱者,左手封出,接了杨毅一掌,但在这极快的一瞬之间,杨毅的掌式已变化为点。 以扫改点,凌厉无伦,蒙面人一撒手,封出左手,拨开了杨毅的攻势,而杨毅的第三式变化,已告攻出了。杨毅的一掌三式,几乎在同一个时间,同时攻出,蒙面人似已知杨毅厉害,当下不敢冒然硬接,一个“鲤鱼翻身”,跃了开去。 饶是如此,他也几乎伤在杨毅的掌下。 这只是瞬间的事,如非杨毅的手中,提了一个“五龙帝君”,相信对方也没有这么便宜了。 倏地—— 蒙面人发出了一声怪笑,猝然欺身,到了杨毅的面前,五指箕张,抓向了杨毅的面门。 猝然发难的一招,疾快无比,杨毅不由被迫退了一步,这当儿,蒙面人连拍三招。 杨毅一时之间,竟被迫退了十来步。 对方的掌式,在这刹那之间,变化得如此凌厉,的确令杨毅吃了一惊,而对方所出的,赫然是一种怪异的武学。 招式攻出,挟着丝丝阴风,每一投手之间,那股阴寒之气,已当先迫出,令人不敢一接。 杨毅为之心寒 当下他一声暴喝,用手封开了蒙面人的攻势,可是蒙面人的左手,幻成一道形,连击三掌。 杨毅一个心寒,被迫退了三步。 第十章 此情只待成追忆 杨毅心时暗忖:“这个人大概就是‘玉书生’了……” 心念转处,那玉面老人冷冷笑了笑,道:“阁下远道而来,本人未克恭迎,十分抱歉,在此谢罪!” 话落,稽了一稽首,杨毅冷冷笑道:“在下何敢劳动大驾相迎?” 这当儿,杨毅已功运全身,蓄势待发了。 玉面老人哂然问道:“阁下到此为何?” “还要我说?” “对了?” “找你算账!” “唔…” 杨毅冷冷喝道:“你是不是‘死府’主人?” 玉面老人阴冷冷答道:“不是!” 杨毅一怔,随口而出:“不是?” “对了,不是,本府主人府务缠身,命本人接待阁下,不周之处尚请包涵是幸。” 杨毅勃然色变,喝问道:“阁下在‘死亡之府’,身属何职?” “‘死亡之府’副主人!” 杨毅的双目之中,精光骤现,一股杀机的阴影,涌在他的俊美脸上,他冷冷笑了两声,道:“‘玉书生’派你接待我?” ‘对了!” “恐怕你接待不了。” 玉面老人哂然道:“我就不相信有天大的事我接待不了。” 杨毅冷冷笑了笑,笑容敛后,他反手交背地在殿前来回踱了几步,那缄默及沉毅的容貌,蕴含了无限的心计! 玉面老人冷冷问道:“你……干什么?” “我在想……” “想什么?” 杨毅猝然止步,炯炯目光,迫视在玉面老人的脸上,道:“想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替‘死府主人’卖命,未免可惜!” 玉面老人被杨毅这一激,真是怒火攻心,当下厉声一笑,道:“恐怕阁下没有这等能耐!” 杨毅傲然地笑了笑,道:“事实即可证明,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有一点事实可以证明,凭‘玉书生’功力,尚不敢亲自见我,何况你在‘死府’之中,只是个二流角色。” “妈的,你说什么……” 喝话声中一阵劲风,玉面老人已飘身立在了杨毅的面前,大喝道:“你就接我这一掌试试!” 掌势倏扬,一掌攻向了杨毅。 杨毅右手封出,口中说道:“阁下何必急在一时?” 这出手一封,力猛绝伦,正好把玉面老人这一掌荡了开去,玉面老人在杨毅一封之下,身子也往后退了数步。玉面老人为之动容。 这情形也令站在一侧的“死府”门人为之色变。 杨毅淡淡一笑,道:“在江湖上能接我这七成功力一掌之人,阁下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这一句夸大之词,说得玉面老人打从心里泛起了一股寒意,他惊惧地看了杨毅一眼,道:“七成?” “或许多一点,不信么?” 玉面老人抑了惊恐情绪,当下冷冷一笑,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英雄出少年,哈哈哈,老夫能领教阁下几招绝学,死而何憾……” 杨毅突然喝道:“‘玉书生’在哪里?” 这猝然一喝,把个玉面老人喝退了半步,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 “对了,不知道,只要你杀了我,我家主人必然会见你!” 杨毅傲然一笑,道:“如此甚好,不过……”他目光一转,道:“你们是要怎么打法?” 玉面老人豪气干云地朗声而笑,道:“你认为我会围攻或车轮战?” “此点甚难逆料。” 玉面老人脸色一变,喝道:“本府弟子全部退下!” 站立殿前的四十九个门人,恭声应是,全部退了下去。 玉面老人愤然说道:“现在你放心了吧?” 杨毅大笑道:“在下既然进入了‘死亡之府’,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岂有不放心之理?” 玉面老人喝道:“那么,我们可动手了?” “请三思!” 玉面老人这一来真是怒不可遏,狂喝道:“思个屁,看招!” 招字甫出,右掌倏扬,力逾千斤的一掌,扫向了杨毅的当胸。 猝然发招,其势如电,杨毅身子一滑,退了三步,左手一招“魔宫鬼影”,挟着十成功力,扫了过去。 这挟着两人毕生功力所发的一掌,掷起了一阵狂飚,掌力一经接触,两人同觉心头一阵狂震。 玉面老人暗道一声不好,滑身弹了开去。 事实上这一击杨毅已用了十成功力,如玉面老人不滑身弹开,这硬接硬挡的一招,势必两败俱伤不可。 杨毅先声夺人,使玉面老人不敢硬接杨毅这一掌。 这只是极快的事,玉面老人横身闪开,杨毅已欺身而上,右手“魔风惨惨”,猝然扫了过去。 杨毅的武功,的确有令人意料不到的造诣,这一掌,在瞬眼之间攻出的招式,使玉面老人几无招架之力。 名家动手,以快为主,玉面老人一经被迫下风,加之在心里上受到了烕胁,在出手过招之间,难免受到牵制。 杨毅这猝然一掌,使他又退了十来步,方勉强地闪过这一掌,然而杨毅已在这极快之间,攻出了三掌。 势如电奔雷骇,一时之间,玉面老人竟被迫得险象环生。 人影翻飞,掌风如涛。 刹时,五十招已过。 但见两人的额角上,已渗出了汗水,唯一不同的是玉面老人的脸色,已苍白如雪了! 倏地—— 杨毅大喝道:“躺下——” 挟着栗人的喝话声中,他的身子猝然弹起,如闪电一般,凌厉的一掌,向玉面老人劈下。 眼看玉面老人就要死在杨毅的手下,倏然—— 一条白衣人影。扑入场中,喝道:“手下留人!” 杨毅借势飘开三丈,放眼一瞧,使他几乎惊叫出口,一时之间,竟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个绝色少女,身着白色薄纱,站在面前,她身上的神秘处,杨毅一览无遗。 此情入目,怎不令杨毅为之心跳? 白衣少女盈盈一笑,道:“阁下果不愧是一个心黑手辣之人!” 杨毅愕然不知所语。 他收回了视线,心里感到奇怪,在这死气沉沉的“死亡之府”中,竟会有此绝色佳人,身着薄纱。 她荡声一笑,道:“我美么?” 杨毅霍然醒了过来,他笑了笑,道:“还过得去!” 白衣少女问道:“你叫什么?” “你问我叫什么有何用意?” 白衣少女格格一笑,道:“因为你长得好看!” 这一句话说得杨毅答不上话来,杨毅脸色忽地一变,道:“姑娘请让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我不让呢?” “杀你!” 杨毅的俊目,射出了摄人的杀机,移动着脚步,向玉面老人走了过去。 白衣少女横身挡住去路,道:“这何必?” 杨毅怒道:“你干什么?” “唉哟,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我奉主人之命而来。” “他在哪里?” “阁下随我来吧!” 杨毅望了她一眼,默然不语。 白衣少女一转身,莲步姗姗,向后殿行去。 杨毅跟着她穿过了石室的后殿,白衣少女突然止步,杨毅心头一寒,也不由随着停下脚步。 白衣少女回首望了杨毅一眼,启齿又止,似有什么想说,一时又说不出来,倏然—— 轧轧声起,那光滑的石壁,突现出一道门来,杨毅真想不到,这“死亡之府”中,竟有此机关设置。 白衣少女领着杨毅走了进去。 突然,一阵幽雅的琴声,从洞的深处传来,杨毅抬眼瞧去,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却又一无所见。 走约三丈,拐了几个弯,眼前骤现光明,杨毅看到了一场令不敢相信的诱人景色! 这是一间精美的石室,石室之内,光亮如若白昼,一个年约三旬的玉面书生,右手举杯,左手搂着一个裸身女人,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三个身着薄纱的女子跳舞! 这是诱人的——这情景能使任何一个欲火焚烧! 杨毅愕了! 这当儿—— 白衣少女走到了玉书生面前,深深一福,道:“禀告主人!客人到了。” “玉书生”望了杨毅一眼,淡淡一笑,放下了酒杯,右手一挥,那正在跳舞的女子,愕了一愕,退到“玉书生”身后,坐了下来。 “玉书生”朗声一笑,道:“真是稀奇,请!” 杨毅的心目中,充满了无可遏止的杀机,表面依旧沉毅于色,这是他独有的个性,凭此,他能应付一切即将发生的事。 他笑了笑道:“请恕唐突之罪!” “哈哈哈!何罪之有,请!” 杨毅走到了他的面前,“玉书生”一指身侧坐垫,道:“请坐!” 杨毅淡淡一笑,在玉书生的身边地上,坐了下来。这一切——杨毅的表现,应该是出人意外的,然而“玉书生”与杨毅明白,这意外的后面,蕴藏了惊人杀机。他们两人均保持了沉静,但这沉静应该是短暂的。杨毅有胆量在“玉书生”的身侧与他盘膝而坐,凭这一副胆量,的确令“玉书生”为之敬服。 终于—— 杨毅淡然一笑,道:“想不到这‘死亡之府’之中,别有一番天地!” 玉书生哈哈一笑,道:“过奖了,只是享享晚年之福罢了。” 这当儿—— 一个女子为杨毅搬过来一副碗筷,为杨毅斟满了一杯酒,“玉书生”举杯道:“老夫素仰阁下英名,今日得于相识,敬阁下一杯。” 话落,举杯一饮而尽。 杨毅淡淡一笑,道:“谢主人隆情招待。” 话落,也举杯一饮而尽。 这该是别出生面的寻仇,杨毅能按下心头报仇之火,如若常人般,与“玉书生”举杯对饮,这定力确实是别人所没有的。 “玉书生”看了杨毅一眼,道:“阁下果然不凡。” “岂能与主人相比!” “你就是陈雨青?” “对了一半!” “何谓对了一半?” 杨毅冷冷一笑,问道:“主人知我到此为何?” “玉书生”淡淡一笑,道:“找你父亲?” “找我父亲?” ——杨毅突然想到,他是陈雨青,他的父亲“血皇”尚被困在“死亡之府”……心念中,“玉书生”冷冷问道:“有什么不对?” “并没有什么不对,不过,我父亲很早便死了!” “胡说,令尊大人还好好在‘死亡之府’。” “玉书生”自然不会知道,面前这个陈雨青,是杨毅的化身,是以,他认为他们之间的仇恨,还没有到生死不容地步。 杨毅阴沉沉地笑了两下,道:“我想询问贵主人一件事!” “请说!” “阁下认‘无情浪子’?” “玉书生”闻言,脸色猝变,但随即回复了原来之色,注视了杨毅一眼,道:“不错!” “也认识‘天栗剑客’?” “不错,也曾认识!” 杨毅充满杀机地笑了笑。 “玉书生”乍然惊觉,杨毅蕴含在眉宇之间的浓厚杀机,他也感到,杨毅这问话太不寻常。 他放下了酒杯,神情变得有些紧张地问道:“阁下为何有此一问?” 杨毅道:“想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与‘天栗剑客’、‘无情浪子’三人害过一个女人?” “谁?” “玉面书生”惊叫出口,身子霍然站了起来。 杨毅依旧沉声说道:“贵主人何必如此吃惊?……” “你……到底是谁?” “你不认识我?” “你是陈雨青?” “有什么不对?” 第十一章 神秘之宅传歌声 这里,好像没有发生过事情一般,青衣老人死了,而杨毅被这位神秘的长发女人救走了! 这救走他的人,会是真的“鬼歌”主人? 不知经过多久,杨毅才悠悠醒了过来,他放目一瞧,发现这是石室,他默然自问:“我又没有死不成?……” 倏然—— 一个长发遮脸的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使他悚然脱口惊叫:“是你?……” “是的,是我!” “你救了我?” “你认为还会有别人么?” 杨毅愕了一愕,缓缓坐了起来,他开始思索那已经发生的事,可是,他想不出一个结果来。 望着她,默然不语。 良久,她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杨毅摇了摇头。 对方倏然拨开了遮在脸上的长发,一张姣好的容貌,出现在她的脸上,看去,对方约三十来岁。 然而,在她姣好的容貌上,却深深地印上了无数的皱纹,显然地,这是忧郁岁月所带给她的苍老。 杨毅看了她良久,他似乎发觉到,这女人的面孔,有些熟悉,像在他的脑海中,有些模糊的轮廊!…… 那女人微微一笑,道:“现在,你终于看见了我的真面目。” “是的,我看见了你的真面目,但却不知道你是谁?难道你真的是‘鬼歌’主人?” “鬼歌主人?”那女人淡淡地笑了笑,道:“不错,我是‘鬼歌’主人!” “你前次让我听的曲子,是那首‘杀人之歌’?” “对了!” 杨毅终于明白,他原先的推测并无错误,这女人就是“鬼歌”主人! 杨毅的目光,落在了那口水晶棺木上,问道:“在这秘密之境,你与这死人为伍?” “是的……” “他是?” “我的情人!” “哦?我死了多久?” “二十年了。” “什么?他死了二十年?” “是的,二十年,在这地方,我陪着他,寂寞而又凄凉地过了二十年的漫长日子……” “真情感人!” “除了他之外,我没有再爱过一个男人,我把一切献给他,而不幸的是,他死了…… 杨毅倏然所悟,道:“前辈,这是在‘无情峰’下?” “不错!” “据说在数十年前,有一对恋人,在‘无情峰’殉情?” “殉情?” “是的,据说跳潭而死!” “江湖上这么说?” “不错!” “哈哈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呀!” “难道……” “你不会知道吧,那跳潭之男女,就是我跟他!” “什么?你……说什么?” “你不信?” 一一这简直是件令杨毅不敢相信之事?这女人竟然是数十年前,跳潭殉情的女子? 她与他之间,蕴藏了什么惊人的故事? 这女人又是谁呢? 良久,杨毅才镇定了一下情绪,道:“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为什么?” “你想知道?” “是的!” 长发女人惋然一笑,望了杨毅良久,说道:“你知道一月之前,我为什么叫你听那一首曲子?” “杀人之歌?” “是的!” “不知道!” 长发女人又问道:“你说江湖上,传言我们两人是跳潭殉情?” “不错,难道不是?” 长发女人也不回笞所问,沉思良久,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 “不知道!” “我要请你帮忙!” “帮忙?帮忙什么?” “你就会知道的,而且我想告诉你这一件事的经过!” “前辈请说!” “数十年前江湖上有五个武功领袖天下的人物,这五个人是‘长生仙翁’……” “这一点晚辈已听人说过!” “我就是‘玉狐’陆幼梅……” “什么?”杨毅脱口惊叫! 这惊叫之声,使这长发女人为之惊愕,呈在杨毅脸上的惊恐神情使她茫然不解! 她愕然道:“有什么不对?” 一时之间,杨毅竟答不上话来,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女人竟是他母亲的姊姊陆幼梅! 这件事震憾了杨毅,使他惊骇的,她并不是殉情,而是被迫跳潭,这中间,竟发生了什么惊人的故事? 杨毅想到他母亲之死,再想到这女人——她姨妈的悲惨遭遇,忍不住黯然泪下,喃喃说道:“你真是陆幼梅?” “是的……你怎么了?” 杨毅忍不住脱口叫出:“姨妈!” “你……叫我什么?” 杨毅怆然道:“姨妈,我是你妹妹陆幼兰的儿子!” 陆幼梅愕了,良久才喃喃道:“真的?” “是的,姨妈!” “她呢?” “死了!” “死了?为什么死的?” 杨毅抑制了悲伤的情绪,把那一件发生的武林哀艳惨剧,告诉陆幼梅,陆幼梅听后,也怆然泪下。 她喃喃说道:“想不到她知道也我是被迫而死……如非为我,她也不会创立‘魔厅’,将一生断送在男人之手!”言下黯然悲泣。 杨毅忍住了悲伤情绪,道:“姨妈,你怎么被人迫死?” 陆幼梅道:“为了这一首‘杀人之歌’!” “只为了‘杀人之歌’?” “是的,数十年前,我与他……” “与谁!” “那躺在水晶棺中的男人……” “他是姨妈的情人,他叫什么?” “‘飞剑手’罗一雕!” “他……就是五雄之一的罗一雕?” “是的,那死的就是他!”她悲恸地说道:“当时我与罗一雕是一对恋人,这时,罗一雕得到了这一首‘杀人之歌’……” “被其他三人知道了,而出手围杀?” “是的,当时就在‘无情峰’上,罗一雕被打得重伤,终于跳下了‘无情峰’下的湖潭,我也跟着跳下……” “为什么没有死?” “当我们跳下之后,我紧紧地抱着他往下沉,我只有一个意念,要死我们死在一起……可是奇迹发生了!” “当我们往下沉的时候,我发觉我们的身子,被一阵旋涡吸了进去……我在模糊之中,走进了一条水道,水越来越浅……终于进入了这神秘之境……” “后来呢?” “罗一雕重伤身死,我想随他而去,然而,当时,我想到了报仇,我终于又苟活人世!” 杨毅道:“是的,你要报仇……” “数年后,我才想起罗一雕身上的‘杀人之歌’,我开始练唱,可是一直到前年,我才学会!” “学了十几年?” “是的,我为了要试试这杀人之歌的威力,我找上了你,你还没有听完三分之一,便已身受重伤了!” 杨毅道:“姨妈,那么,你可以去报仇了!” “是的,我可以去报仇,可是,我不可违背良己誓言!” “什么誓言!” “永不一天离开罗一雕,所以,我要你替我报仇。” 杨毅闻言,心里一阵黯然,道:“可是……” “可是什么?” “我恐怕办不到了?……”杨毅说到这里,倏有所悟,精神不由一振,陆幼梅接着说道:“怎么办不到?” 杨毅想到的是,他在“云雾府”碰见的那中年人,不是告诉过他,他所中的独特手法,除了“玉书生”之外,唯一可解的人是“玉狐”陆幼梅! 他望着陆幼梅,道:“姨妈……我已是快……死之人……” 陆幼梅道:“我知道,是不是你身上的独特点穴之法?” “是的,姨妈,你……你能救我么?” 陆幼梅黛眉略为一皱,问道:“我问你一件事……” “姨妈请讲!” “你有没有要好的女朋友和情人?” 杨毅也不知他姨妈为何有此一问,当下愕了一愕,道:“有!” “假如……假如我医愈了你的伤势之后,你失去了你的情人……” 杨毅心头一寒,道:“失去她们?为什么?” “我只是这样问你!” 杨毅咬了一咬牙,他心知他姨妈陆幼梅会有此一问,当非无故,沉毅的神情,涌现在他的脸上,说道:“如能解我穴道,为父母报仇,任何代价,我也要承当。” “真的!” “不错,我有此恒心。” “不反悔?” “永远不, “很好,我可以解你独特点穴手法,不过,会发生什么后果,你就会知道,我也不忍心告诉你!” 一种无形的惊惧,涌在了他的心扉,他不明白当他伤势医愈之后,将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这当儿—— 陆幼梅扶着杨毅,进入了一间石室,叫他躺下之后,说道:“我现在为你解穴,切记不可分心。” 杨毅颔了一颔首,闭上一眼睛。 陆幼梅掏出了一颗丹药,纳入了杨毅的口中,待药力散后,她玉指点出,拍向了杨毅的“期门”大穴。 右手“期门”左手“命门”。 杨毅乍感全身剧痛如割……火灼般的热力,燃烧着他的全身,全身汗水浃背,滚滚而流…… 像惨酷的刑罚一般,使杨毅忍不住轻時出口!……剧痛没有消失……如焚的热力,有增无减!…… 他的身子在发抖……像触电一般地…… 倏然—— 杨毅感到,他筋骨全散……混身起了变化……于是,在痛苦的煎熬下,他失去了知觉…… 在迷朦中,他醒了过来。 他全身衣服尽湿,想到刚才那惊人的一切,杨毅余悸犹存地打了三四个冷战。 他微微提运功力,血脉畅通无阻,他心中大喜,忍不住脱口道:“我终于又复元了……哈哈哈……” 狂笑,代表了他的喜悦,他再也不会受到死亡的威协,他可以完成他要做的一切。 这一份喜悦,是他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 陆幼梅的声音传来道:“你笑什么?” 杨毅一敛笑声,抬眼一瞧,但见陆幼梅站在他的床前,他挺身坐了起来,含笑说道:“姨妈,我又可以报仇了!” “是的!你可以再重现江湖,唉……”她叹了一口气,道:“你答应为姨妈寻‘长生仙翁’、‘枯竹圣君’……” “枯竹圣君已死在我手里……”他把进“死亡之府”,杀死了“枯竹圣君”的事,告诉了陆幼梅一遍。 陆幼梅道:“那么,就找‘长生仙翁’和‘行尸人’。” “姨妈,我答应为你找这两人报仇!” 陆幼梅道:“你除了学会‘杀人之歌’外,想报仇大概是一件极为困难之事,可是‘杀人之歌’却又不容易学!” “为什么?” “学歌之人,必然有精浑的内力,借歌将内力播唱,而能震破对方的功力,使对方内腑受伤。” “姨妈,我愿意试试!” 陆幼梅道:“你恐怕办不到……除非…除非我给你二十年功力,为了你要替我报仇,我只好给你……” “姨妈,这怎么可以?” “只有如此,你才能报仇!” 杨毅默然垂首无语。 陆幼梅道:“你坐下,我要把二十年功力,贯入你攻星静脉,如此,你的功力,便可增加两甲子了。” 陆幼梅终于又给了杨毅二十年修为的真元。 第十二章 鬼歌一曲送君归 杨毅皱了一皱眉头,现在,他真无计可施,如果这些人存同归于尽之心,他真难于走出这“死亡之洞”。 当下,他咬了一咬钢牙,心想拼了,不管狄瑶红是不是在这里——也不管我是不是能走出这“死亡之洞”,我要唱出“杀人之歌”,除了唱“杀人之歌”外,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想到这里,他脸上骤现杀机,目光环视了在场诸人一眼,道:“你们真的要找死么?” “不错,除非你把我们主人放下!” 杨毅冷冷一笑,道:“如果你们真的想死,可不能怪我了!” 杨毅话犹未落,倏然—— 那首“杀人之歌”的音符,在这秘室之中,响了起来,初时哀艳动人!…… 第一站站主脱口惊叫:“果然是杀人之歌呀……” 话犹未落,所有之人,如疯狂一般向杨毅扑了过来,他们不让杨毅唱出这一首“杀人之歌”。 杨毅口中依旧在唱着…… 在对方狂扑之下,他右手拂出,攻出了一掌,这一掌封开了二个人扑攻,这当儿,歌声为之一变—— 歌声如海涛一般,汹涌而至,他们如沉溺在汪洋大海之中,心开始浮动,呼吸开始困难…… 所有之人的脸色为之苍白,额角同时泛起如豆大的汗水,忙盘膝坐地,提气运功,抗拒歌声…… 恐怖之歌的歌声,如靡靡之音地传自杨毅之中…… 哇的一声,狄瑶红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娇躯栽了下去。 杨毅的“杀人之歌”嘎然而止! 其余之人,如醉如痴地坐在当地,如果杨毅此时想杀去这些人,只是易如反掌之事! 然而,他没有!’ ——人的善良本性,在这刹那之间展露了,这些人与他之间,根本毫无仇恨,他为什么要下毒手杀了他们? 另一方面,他认为要杀他们易如反掌,如果他们不知悔改,再一曲“杀人之歌”,叫他们再死不迟! 他冷冷喝道:“起来吧,我不杀你们了!” 在场之人,如获大赦,挥手拭汗,同时站了起来!这当儿 杨毅向狄瑶红躺身之处,走了过去,副主人虽在惊悸 犹存之下,依旧注视着场中情形,在杨毅一欺身之下,横身挡住去路喝道:“你要干什么?” “你以为我要杀她么?”他冷冷地笑了起来,道:“副主人,如果我要杀你们,大可不必在此时!” 副主人一想不错,如果“鬼歌”主人想杀他们,只是易如反掌之事,可是在表面上,他依旧冷冷喝道:“那么,你要干什么?” 杨毅倏然冷冷笑了起来,道:“各位为‘玉书生’不惜以命相敬,可是各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在问到这个问题之前,我要先告诉各位,我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我不怕出不了这‘死亡之洞’……” “你有什么问题,说?” “各位想不到吧,我就是曾经进入这‘死亡之府’的陈雨青……” “什么……陈雨青!” “不可能……不可能……” 所有之人,为之哗然! 除了狄瑶红躺在地上外,所有之人齐齐退了数步。 “死亡之府”门人,谁不知道陈雨青中了“玉书生”的独特的点穴法,而又掷下了百丈断崖,那有活命之理?杨毅淡淡一笑,道:“不错,我或许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不过,我还活着,只因为他的独特手法,我变成了这模样! ‘玉书生’与我之仇,可以抛开不谈,可是,他杀我亲,断送我母亲一生幸福……” 副主人冷冷接道:“令尊‘血皇”并未死去!” 杨毅苦笑了一下,道:“‘血皇”是我父亲,我并不否认,不过,我另处有个真正的父亲,死在了他的手里,各位,我不要报仇么?” 所有之人,为之语塞! 杨毅为之黯然,道:“如果各位真的想为‘玉书生’卖命,似是不值,我呢,也不想杀你们,否则,我早可以杀了你们!” 在场诸人,闭口不语! 杨毅笑了笑,道:“‘玉书生’我杨毅非杀不可,不过,在我杀死‘玉书生’之后,你们可以重立主人!” 话犹未落,他的右手猝然向“玉书生”拍下! 一声惨叫骤传,但见“玉书生”脑血飞溅,杨毅把他的身子掷落地上,突然放声大笑! 这是仇火的发泄! ——他终于报了仇!’ “死亡之府”的门人,动也没有动! 杨毅一敛笑声,喝道:“你们想报仇可以出手了!”——这些人依然一动不动! 人与人之间,有道义与情的存在,杨毅本可以杀他们,如今手下留情,他们岂有出手之理? 杨毅走到了狄瑶红的面前,但见她牙关紧咬,粉腮苍 5说,勝 白如雪,杨毅心头不由一阵黯然! 这当儿——" 副主人长长一叹,道:“罢了罢了,陈大侠果不愧有江湖才子之称,自古有道是:‘宽恕最使人感动、为报陈大侠不杀之恩,我们愿放阁下出这‘死亡之洞 杨毅笑了笑,道:“副主人高抬贵手,在下甚谢,在下在走出‘死亡之府’之前,有个建议……” “本人洗耳恭听! “放了二百名武林高手!” “此当照办!” “另外,在下有个不是之请!” “请说!” “不要告诉瑶红我是谁?” “请放心!” 杨毅颔了一颔首,他掏出了“万蛇灵芝液”,滴一滴在狄瑶红的口中,拍过了她几处穴道之后,又退了回来。 副主人向杨毅道:“不知阁下尚有何事吩咐?” 杨毅苦笑了一下,道:“希望‘死亡之府’将成为武林正义之帮!” “本人当不负阁下所望!” 副主人话落,狄瑶红已醒了过来,眸子微睁,注视了四周一眼,当她的眼光落在杨毅的脸上时,惊叫出口,越身而起。 杨毅向副主人说道:“烦请老前辈领路!” 副主人颔了一颔首,当先行去。 杨毅跟着走去—— 倏闻狄瑶红一声大喝:“站住!” 杨毅停下了步,回首望着狄瑶红,但见她粉腮一片铁青,厉声叫道:“你杀了我师父?” “对了!” 狄瑶红眸子一扫副主人等人,喝道:“你为什么不杀死他?” 第一站站主应道:“狄姑娘,‘鬼歌>主人手下留情,我们自不能再予出手,何况,他……他是为你情人报仇!” “我情人?……” “是的,为陈雨青报仇!” 狄瑶红楞了! 他木然地站在那里,她承认,数日来,她痛恨她师父,因为,他杀了陈雨青,如今事情演变至此,她又能说什么?” 她目光落在杨毅的脸上,叹道:“去吧!” 杨毅启齿又止,他想说什么,而又说不出来。 杨毅在副主人一行人的这之下,走出了“死亡之府”!此时,夕阳西下,他伫立在空心干木的空谷中,良久良久,他才向谷外缓缓行去。 他已经杀了“玉书生”替他父亲报了一个仇。 现在他要去的。应该是东海“七星岛”了。 想到这里,他弹身而起,飞出谷,蓦然间一 一声娇叱之声传来:“慢走!” 杨毅闻声,下意识把脚步停了下来,循声望去,但见蓝衣女——狄瑶红如飞而至! 刹时,狄瑶红已走到了他的面前,杨毅怔了一怔之后,含笑问道:“不知姑娘尚有何事吩咐?” “我问你,你说陈雨青还没有死?” 杨毅心头一寒,道:“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他么?” 杨毅心头不由为之黯然,他不能告诉她自己就是陈雨青,当下他咬了一咬牙,说道:“他死了!” “死了?” “是的,他死了,刚才我是骗你的!” 狄红眼眶一红,道:“真是死了?” “是的!” “可是,在那断崖下,我却找不到他的尸体……你又怎么知道他死了?” 杨毅一愕,道:“当初他被丢下断崖之后,被我路过所救,过了一月之后,才七孔流血而亡,死时,我在他身边!” “他死时说了什么?” “没有!” 狄瑶红粉腮垂泪,喃喃道:“他死了……真的死了一副凄伤之色,见之令人泪下,杨毅也不由为之心酸。 她抬头望着杨毅,道:“你真的是‘鬼歌’主人?” “有什么不对?” “你的声音有一点像他!” 杨毅心头一寒,脱口道:“像他?不可能的,他是他,我是我,姑娘很爱陈雨青?” 狄瑶红幽幽说道:“说来你不会相信,在前一个时候,我根本不爱他,我曾经害过他……” “哦?……” “当他不死出现江湖之后,我依旧想杀他,然而,经过多次后,我发现我疯狂地爱他。 可是,我与他仇结得很深,当我回心爱他时,他不会相信,那是真的,在他的眼里,我是一个坏人,永无辩白及倾诉的可能! 现在,他死了——我终于发觉到,我爱他在我的心目中是多么重要,然而,他直到死时,还不了解我的爱 泪垂似珠,一滴一滴地滚下她粉腮,那神情是感人的,她的话,决非假作,那是出自肺腑之方。 她抑制了悲伤情绪,又道:“这是一个残酷的梦,从此之后,江湖上再也见到狄瑶红了!” 杨毅大惊,脱口叫道:“你要干什么?” 狄瑶红望着杨毅吃惊的神情,苦笑了一下,问道:“你说我与陈雨青之间是不是无法解说的误会?” “是的……是的!” “你相信我爱他?” “相信!” “他相信么?” “他……他……我不知道!” “是的,你不会知道他会相信,然而,我要让他在九泉之下相信,我深深爱他……” 杨毅栗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狄瑶红伧然一笑,道:“落发出家!” “什么?你要去当尼姑?” “是的,我把心献给他,把身子献给吾佛,长伴青灯,每一天,我会告诉他,我多么爱他……” “不!”杨毅大叫道:“你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年青,你有绝代姿容,何必担心找不到一个像陈雨青之人?” 狄瑶红一叹,道:“红颜薄命,自古为然,我为陈雨青而生,虽未为他而死,但,我要在吾佛面前告诉他,我一切属于他!” 杨毅为之色变,道:“不……”以下的话不知如何解说才好。 沉默良久才续道:“你可以不必为他如此!” 狄瑶红怆然一笑,道:“你有爱过人没有?” 杨毅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当下怔了一怔,道:“我……没有!” “那么!你就不会了解真正的爱在一个人的生命中,是多么重要了。”她惋然一笑,又道:“那我走了!” 杨毅目前不愿告诉狄瑶红他就是陈雨青,然而,他岂可让这倾城名花,为他而遁身空门,长伴青灯? 是的,他不能够,因为他明白狄瑶红是真正爱他的。 想到这里,他心急如焚,忙喝道:“你慢走!” “还有什么事?” 杨毅注视着她如花粉腮所罩起的怆然之色,不由暗地心酸,说道:“你……回‘死亡之府’?” “不,我要去找一座古刹尼庵!” “你非落发不可?” “对了,藉此寻求心灵的安慰!” “没有其他办法!” “除非陈雨青还活着!” 话落,转身姗姗行去一杨毅正待追去,倏然—— 一声冷笑之声,破空来,杨毅闻声,暗吃一惊,循声望去,但见远处林中如幽灵般地叠出了一个人影! 杨毅看了那人一眼之,二弹身,向狄瑶红背后追去,口里喝道:“狄姑娘,你慢走,我有话跟你说!” 狄瑶红苦笑道:“说什么?不必为我担心,安慰只是增加我的伤感罢了!” 话落,又举步行去。 第十三章 狂剑飞身见人性 风雨行舟,杀机重重! 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杨毅偷偷上了这一条船,却想不到“行尸人”及这中年书生,也跟在他的背后。 中年书生欺身走向杨毅之际,“行尸人”哈哈一笑,道:“‘鬼歌’主人,这一遭恐怕要出乎你意料之外……” “外”字未出,一阵巨浪,挟着暴风,打在船身,船上的人一个跄踉,同时幌了两幌! 天空一片阴暗。 除了雷声,风声之后,所能听到的,便是海浪的狂啸之声…… 中年书生欺向杨毅,杨毅伫立不动,他必须有足够的定力,来应付这将发生的可怕后果。 这当儿——四个青衣少女,在狂风暴雨之中,同时上了船板上,中年书生张口大叫:“女娃儿,你们可以走了。” 青衣少女疯狂大笑,道:“阁下,这么大的船,尚难承受这暴风雨,何况橡皮船?要死大家不妨死在这一条大船上!” 杨毅哈哈一笑,道:“对了,大家同时葬身大海!” “海”字未出,哗啦一声,狂风卷浪,激撞着这一条巨船,所有船上之人同被摔出数步,几乎无法站稳。 风雨越大! 海浪涛天! ——像一片竹叶似地……在狂风暴雨之中,船舱中开始进水,船也开始幌动不稳。 呼!哗啦! 原先站立的人,现在全部坐下,否则,在这暴雨狂风之中,随时有被摔出船外,葬身大海之可能! 倏然—— 哗啦声中,紧接着“砰”的一声,一条黑影压了下来,卡嚓一声巨响,大船震动,船身倾斜!…… 浪水,卷进了船上。 杨毅大吃一惊,抬眼望去,但见主桅被暴风雨打断,一头搁在船上,另一端连帆布横在海中。 如不移开这一根帆桅,几个巨浪之后,这一条船是非翻不可。 杨毅的身子,倏然站了起来,一阵暴雨迎面扫至,把他的身子迫退了三、四步,雨水使他眼睛无法张开。 风浪更大! 就在杨毅欺身之际,中年书生大喝一声,倏然截住去路,喝道:“你……要干什么?” 杨毅大喝一声:“让路!” 狂喝声中,一掌斜斜击去! 杨这猝然一掌,其势如电,中年书生也不敢冒然硬接,横身让开数步,杨毅弹身而过。 这当儿,杨毅来到了船沿。 中年书生见状,大喝道:“回来,你不要命了!” ——这的确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此时风浪涛天,杨f毅站在船沿,随时有被狂风暴雨卷进大海之可能…… 杨毅方至断桅之侧,一阵暴风雨,又把他的身子,打了回来,中年书生一个箭步,欺了过去,喝道:“回来。” 喝声未落,他探手想把杨毅拉回来。杨毅左手一挥,封开了中年书生一抓,他全力扑到断桅之旁,双手托起了断桅,朝海中掷去—— 断桅是被他掷入了海中,可是他的身子,却被暴风雨摔出一丈,砰的一声,栽在船板上! 他感到一晕,伸手一摸,他看到血——他碰伤的血! 断桅被杨毅掷落海中之后,船开始较前平稳,然而,在风浪之中,它依旧起伏波动…… 杨毅站了起来,他目光一扫四个青衣少女,喝道:“回舱里去!” 当首的青衣少女叫道:“为什么?” “你们找死么?” “死,大家死在一起!” 杨毅嘶声喝道:“下去,回到舱房里去,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下去!” “不!” “要我拉你们下去么?” “你为什么要我们下去?” “危险!” 话落,他欺身到了青衣少女面前,喝道:“下去呀!”青衣少女坐在船板上,动也不动,杨毅大怒,一手抓起一个,向舱中奔去,他把两个青衣少女掷在舱房之中,喝道:“好好在这里……放心,船如果真的会沉,我不会不管你们!” 话犹未落,他又上了舱房! 这当儿—— 余下的两个青衣少女,望了杨毅一眼,向舱房扑去。船在暴风狂袭之下,摇幌得更厉害,杨毅勉强走到了船的中央,注视船身的变化…… 涛天巨浪,撞击船身…… ——这一条船随时有被卷翻的可能! 风雨,不会马上就停! 怒海行舟——这一条船不翻的希望,那是十分渺小的。 这当儿——” 中年书生倏张口叫道:“僵尸鬼。” “什么事?” “用千斤坠的功力,稳住船后!” “好!” “行尸人”应好之后,中年书生一个弹身到了船头,盘膝坐下,他也以千斤坠的内家功力,稳住了船头! 船在风雨中,骤然平稳! ——船像在风平浪静中行驶!…… 中年书生是谁?杨毅虽不得而知,然而他功力之高,并不在“行尸人”之下,这两人使出了全部功力,使船身平稳,这功力之消耗,确实不差于杨毅唱完一曲“杀人之歌”! 杨毅怔了一怔! 倏然—— 舱房之内,奔上来了那个为首的青衣少女,杨毅喝道:“你上来干什么?” “我……以为风雨停了!……” “停了?你没有看见他们是用千斤坠功力稳住船身?快下去!” 青衣少女注视了一眼杨毅,又步下舱去。 风雨依旧! —阵雷声,挟着暴风中传起…… 砰!的一声,另一枝帆桅,应声而折! ——这一枝次要帆檐被风雨折断之后,向中年书生当头打下! 中年书生此时全神运功,哪里注意到飞落的断桅,如被击中,势必当场毙命或重伤不可 杨毅一声大喝,欺身而上,双手一扬,托住了飞落的断桅,亏杨毅接住了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杨毅再度把断桅掷落海中。 中年书生略一睁目,看了杨毅一眼,发出了一丝苦笑,这笑容是复杂的! 人与人之间,在这死亡的关头,忘记了仇恨,他们的心目中,此时没有仇恨的存在,所有的是互助,互救! 在危难中,人的善良本性,全部展现! 杨毅注视了中年书生一阵,他开始思索江湖上,有没有像他这一号人物,什么人有他这惊人的功力? 倏然—— 他想起了一个人来,脸色一变,脱口问道:“你是……‘长生仙翁’?” 中年书生颔了一颔首。 杨毅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想不到此人竟是名震天下的五大奇人之首的“长生仙翁”。 “行尸人”、“长生仙翁”与杨毅这不共戴天之仇人,现在竟会同舟共济,暂时把仇恨抛开一旁! “行尸人”与“长生仙翁”合上了这一条船,自然是为杨毅而来! ——他们想把杨毅毁在这一条船上,现在,他们却在危难中互助,彼此只有关怀与相爱。 ——这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杨毅吃惊了一阵,道:“你……真的是他?” 他又颔了一颔首! 杨毅笑了笑,道:“事情发生与演变,太出人意外……哈哈哈……” 这狂笑之声,挟着暴风雨之中传来,倍增凄凉…… 这时—— 风浪再变,狂雨更大了! 天空,依旧一片阴暗! 在暴风雨中,他们昏死过去! 良久,杨毅才站了起来,他幌了幌身子,只觉全身一阵无力,放眼一瞧四周,他不由怔立了良久!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长生仙翁”与“行尸人”的身上,但见他们一动不动地仆倒在船板上…… 杨毅轻轻走了过去……他用脚把“长生仙翁”的身子踢翻过来,但见他脸色雪白,全身软瘫。 杨毅皱了一皱眉头,他举步向舱中走去……舱中一片死寂,他探首一望,但见四个青衣少女,抱在一起,昏昏入睡。 除了闪电光耀,划开了这漆黑的夜幕,使船上景物刹时呈现在眼前之外,其余一无所见…… 黑夜消失了! 暴风雨也停了! ——碧波如洗,晴空万里! 那一场骇人的暴风雨过去了,大海,恢复他本来的面目! 一只破损的大船,横靠在一处沙滩上,海水,轻轻地推动着船身,一切显得十分沉静! 这船上的人全部死了? ——没有,在阳光的照耀下,船板上,躺着三个人,那是“行尸人”、“长生仙翁”以及“鬼歌”主人杨毅! 他叹了一口气,自语道:“真是怒海余生!……” 在这几个人当中,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人能再走动,“和长生仙翁”及“行尸人”在狂风暴雨中,不惜用完了最后一口真气,使身子疲倦不堪。 真元消失贻尽,还受暴风雨袭打,这不要说“长生仙翁”及“行尸人”是血肉之躯,就是铁铸之人,也承受不起! 试想以杨毅并未耗伤真元,尚全身乏力筋疲力尽,何况他们两人? 杨毅望了那四个青衣少女一阵,慨然一阵自语后,把四个青衣少女提起,奔向沙滩! 他把四个少女放在少滩上,又折身而返,分别把“长生仙翁”,“行尸人”及两个“七星岛”掌舵门人也放在沙滩上! 他喘了几口大气,闭目坐在沙滩上,良久,掏出“万蛇灵芝液”滴了一滴在口中,行功一阵,精神全部恢复过来。 他站了起来,那些人依旧动也不动! 他走到了“行尸人”与“长生仙翁”的身侧,注视着—— 这两个人,他的脸色,在这刹那间,起了数种不同的变化。 ——这两个自命不凡的人,害了他姨妈陆幼梅一生,他姨妈要他报仇,此时他要一出手,这两人准得当场毙命! 他的右手,缓缓举了起来…… 现在出手,以后,自然可以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冷冷一笑,道:“你们也别怪我了……” 喝话未落,一掌劈下! 杨毅掌方甫出,他不由又把掌力收了回来,他岂可下手杀这毫无还手之力的仇人,何况,他们是为了同舟共济,才落得这般地步?他收掌退了两步,咬了一咬钢牙,探出了“万蛇灵芝液”撬开了“长生仙翁”的牙关,滴了数滴在他口中! 然后,再走到了“行尸人”的身侧,同样让他服下了几滴“万蛇灵芝液”。 ——这一着,出人意料,他不但没有下手杀他们,而且还用这绝世仙品,让他的仇人服下,这份心胸之宽,确实江湖上罕见! 当下,他走到了“长生仙翁”的身侧,拍了拍他数处大穴,“长生仙翁”轻轻哼了??声,人已悠悠转醒。…… 杨毅喝道:“快揉以‘万蛇灵芝液,药力,调息复元!” “长生仙翁”睁眼痴痴望杨毅一阵,脸上神锖,这刹时起了数种不同的变化一一 他的眼眶中泪水在滚动…… 杨毅淡淡一笑,道:“不必感激,我只是不想杀你们在毫无还手之力下……” 话落,他又走到了“行尸人”的身旁,为他拍穴,同样叫他揉合药力调息恢复元气…… 约半个时辰之后,“长生仙翁”与“行尸人”同时站了起来,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迫在了杨毅的脸上…… 他们的神情,难看至极…… 良久,“长生仙翁”长长一叹,道:“这是真理……爱的真理,善良的真理,在生死边缘,人会忘了仇恨而互助,在怒海余生之后,善良人的爱心,永远不灭……唉!” 杨毅冷冷道:“我怎么可以杀你们在没有还手之下?” “除了你,任何人都会这么做!” “这也不尽然,武林中向来有个规矩,不杀无还手之力之人!” “可是我与‘行尸人’应该例我们的武功,均不在你之下,按常理你要杀了我们,以减少很多麻烦。” “或许这是实话。” “长生仙翁”苦笑了一下,道:“杨大侠——” “你……怎么知道我是……” “何足为奇?‘风尘孤子’、‘龙风掌’,再加上‘鬼歌’主人,你的外号也真不少!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说来你或许不会相信,没有我,你也活不到今天。” “怎么说?” “或许你有一天会明白,此事我们姑且不提……”他话锋略为一顿,问道:“你会见了陆幼梅?” “对了!” “她教你的‘杀人之歌’?” “不错……当初‘行尸人’是被你所救?” “长生仙翁”颔了一颔首,苦笑了一下,道:“别人我不说,我呢,岂不止害了陆幼梅一女人……” “还有谁?” “此事跟你无关,我只是感慨罢了,陆幼梅与罗一雕会跳潭而亡,那是为了一首‘杀人之歌’,另外一个女人……唉!” 说到这里,他不再说下去了。 杨毅也不知道他口中所谈另外一个女人是谁,既然与自己无关,他也不再说什么! 第十四章 怨家宜解不宜结 “行尸人”死了! ——他正义凛然而死,他的死亡,震撼着杨毅整个生命,因为,他亲眼看到,一个人为他而死了! 倏然—— 杨毅一声哀叫,向“行尸人”扑了过去,“长生仙翁”大吃一惊,喝道:“使不得——” 他一探手,把杨毅扑向“行尸人”的身子拉了回来,杨毅在“长生仙翁”一拉之下,狂吼一声:“你这杀人凶手,我宰了你——” 栗喝声中,他反身一掌,攻向了“长生仙翁”,杨毅在心情悲恸及疯狂之下,这猝然一掌,使“长生仙翁”防不胜防,杨毅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胸膛上! “砰”的一声,“长生仙翁”一个身子踉跄跟了十来步,一口鲜血忍不住张口喷出! 杨毅愕了一愕! “长生仙翁”强忍伤势,怒视了杨毅—眼,闪动一下唇瓣,想说什么而又说不出来。 杨毅目中精光四射,喝道:“你为什么毙死他?” “长生仙翁”黯然长叹,双目热泪骤滚,他的心情,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悲痛,因为他杀了一个善良的人望着杨毅,黯然无语。 杨毅的脸上,杀机又现,喝道:“你为了什么?说呀!” “长生仙翁”怆然道:“此中情形难于言明……” “难于言明?长生仙翁,想不到你真是这么一个毒辣的人,今日我要跟你拚了。” 话犹未落,他的身子再度飘起,人似疯狂—般,向长生仙翁直扑过去,出手连劈两掌。 杨毅误会了,他不会知道事情的整个情形,“长生仙翁”何尝不是为一把“磷火绝命砂”毁了“行尸人”而悲痛呢? 此时,他挨了杨毅一掌,伤及内腑,在杨毅两掌攻出之际,他勉强闪身,弹了开去。 这一闪身,动用了护住血脉内腑的真元,一口鲜血再度溢出。 蓦地—— “天栗剑客”在杨毅出手之际长剑一抖,一声不响,寒光闪处,一剑刺向了杨毅。 “天栗剑客”这一剑出得太过突然,不要说杨毅全神注视着“长生仙翁”,就是平常之人,亦恐难逃这招杀手。 寒芒一卷,已到杨毅的背上—— 杨毅突觉背后冷风袭到,暗叫一声不好,横里闪身,就在他一闪之下,背上一阵剌痛,身子幌了两幌! “天栗剑客”的长剑,从杨毅的背上一划而过,衣服裂处,一尺来长的皮肉裂口,汩汩渗出鲜血! 这当儿—— “天栗剑客”大喝一声:“阁下再接这一剑试试!”喝话声中连击三剑。 “天栗剑客”委实存心毒辣至极,他竟在杨毅毫无防备之下,想把他毁在剑下。 三剑以三种不同的方式攻出,剑花绕处,幻成了三道弧形,剑影如电奔一般,罩身狂击而到。 杨毅双目精光骤射,吼喝道:“我宰了你——” 他此时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狂吼声中,身形滑出,不避反进,出来连击三掌。 “天栗剑客”似乎估不到杨毅竟敢在剑花纷飞之下,出手攻掌,当下不由微微一怔,剑势一缓,杨毅拚命攻出三掌! “天栗剑客”当下竟被迫退了十来步。 就在杨毅与“天栗剑客”交手之际,“长生仙翁”掏出了一颗丹药,纳入口中闭目运功调息。 这刹那之间,场中已起了相当大的变化。 而杨毅在身受剑伤之下,无法运攻护血脉,一经动手过处,伤势阵阵剌痛,使他身疲力弱! 倏然—— “天栗剑客”大喝一声,长剑攻出一招“天河星泻”,化作了数道剑花,分击杨毅三处大穴。 杨毅此时已脑眼昏花,当下一咬牙根,全力攻出—掌,想收身后退,就在此时—— “天栗剑客”剑势一变,击向了杨毅前胸。 杨毅尚未挥掌,猛觉前胸一痛,“天栗剑客”的剑锋,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这时,他的掌力已经攻出。 也亏他这力逾千斤的一掌,使“天栗剑客”撤手收剑,否则,他势必被刺得穿胸而过,当场毙命! 饶是如此,他一掌扫出之际,身子也栽了下来。 鲜血,如箭射出,染红了他的衣襟……也流满了地上。 这时一— “天栗剑客”冷冷一声长笑,一挥长剑喝道:“见阎王去吧!” 剑光一绕,劈向了杨毅。 时机一瞬,“长生仙翁”目光一扫,惊叫出口,喝道:“撤剑——” 身形一弹,如电光石火一般,出手一掌扫去。 “长生仙翁”这一掌果然迫开了“天栗剑客”击向杨毅的剑势,可是“天栗剑客”却以雷霆之势,击出三剑。 “长生仙翁”目光一扫之下,知道今日情形不妙,他身受杨毅一掌之伤,尚无法全部复元,如再缠斗下去,必定凶多吉少! 何况杨毅此时身受重伤,如不及时疗救,可能即刻毕命,唯今之际,只有先离开“七星岛”。 心念一转,他全力攻出两掌,迫开了“天栗剑客”的攻势,左手提起了杨毅闪身退出一丈,喝道:“杜岛主,今日失陪了!”话落,弹身向来路奔去 “天栗剑客”在“长生仙翁”弹身之际,大喝道:“截住他——” 他的身子射出,如电追了过去。 这当儿—— 数百个门人在“天栗剑客”的喝话声中,如潮水一般,截住“长生仙翁”的去路,抢着出手。 “长生仙翁”不由被迫得退了十来步,当下他探手扣了一把“磷火绝命砂”,狂喝一声,道:“你们不怕死的不妨出手试试!” 狂喝声中,“磷火绝命砂”已脱手击出! 惊呼惨叫之声骤传。 “长生仙翁”在“磷火绝命砂”出手之际,人如飞燕掠波一般,飞射而去,“天栗剑客”喝道:“追呀!” 那些门人,没有人挪动身子! ——人哪有不要命的道理?“磷火绝命砂”威力奇强,怎么会不要命而白白上去送死之理? “天栗剑客”气得脸色发青,眼巴巴地望着“长生仙翁”从容窜去。 “长生仙翁”提着杨毅,飞下了那高岩,下了港口,飞上了那一条船,倏然,他看到了船上人影一闪。 他暗吃一惊,喝问道:“什么人?” 话犹未落,一条青衣人影,已到了“长生仙翁”面前,定睛看去,来人赫然是那位青衣少女——海萍。 长仙仙翁一愕,脱口道:“是你——” 海萍苦笑地点了点头,“长生仙翁”道:“快起航!”海萍收锚起航,而“长生仙翁”把杨毅抱入了舱底,此时,杨毅奇丑无比的脸上,苍白如雪,牙关紧咬! 胸口剑伤还在汩汩出血! “长生仙翁”咬了一咬钢牙,他呆望着杨毅出神,脑中浮起了千层波浪似的思潮! 他与杨毅有生死之仇! 他与他也曾生死患难! ——他可以不救他,让他流干血液而亡! 如果杨毅一死,他与陆幼梅之间的仇恨,也可以一笔勾消,陆幼梅不可能再找他!…… 然而,杨毅救过他——他也救过杨毅。 恩?仇? ——这两者在他脑海中交战?……他应该选择什么?终于,他长长一叹,自语道:“‘行尸人’能为他而死……我又怎能不救他?……” 自语声中,他右手点出,扣住了杨毅的周身数处大穴,血止了,然而,杨毅依旧奄奄一息…… 他看了杨毅的胸前伤口,约有两寸来深,他明白,除非有天下奇药,他是救不了杨毅一命不死。 他长长一叹,掏出一颗丹药,纳入了杨毅的口中,暂时保着杨毅的气脉,使他不致于气绝。 他自己也服了一颗,坐下疗伤…… 一阵步履之声传来,“长生仙翁”睁眼一望,但见海萍到了舱底,他站了起来,说道:“海姑娘,你为什么不在‘七星岛’?” 海萍惋然一笑,道:“我看见你们动手……所以,我又赶来,或许我应该再帮你们一次忙,因为他曾救过我的命!” “是的,他救过我们的命!”他喟然地说着! 海萍问道:“他有救么?” “长生仙翁”摇了摇头,道:“没有救了……” “真……想不到……” “是的,真想不到,如非他在我毁了‘行尸人’之后,愤怒填膺,而致出掌伤我,也不会弄到这般地步!……” 海萍一阵黯然,道:“真没有救了?” “是的,除非天下奇药!” “他一定会死?” “长生仙翁”叹道:“我可以救活他,不过,他从此可能残废,而且要丧失一生武功,这样,我想他乐意死去!” “是的……生不如死,他愿意这样死去。” “长生仙翁”长长一叹,闭口不语。 他们沉默下来,两人之间,找不出话来交谈。 良久,“长生仙翁”才道:“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他应该得到一切,可是现在他一无所得,他将死去,唉……”他叹了口气之后,问道:“姑娘如何向你们岛主交代?” “我不回去了!” “为什么?” “我说不出为什么,或许他的手段令我不满,还好,杜碧芸被人救了!” “谁救了她?” 海苹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长生仙翁”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海萍问道:“老前辈,你与陈雨青有仇?” “不错!” “那么,你对今日所为也就是会舍命救他,不是感到奇怪么?” “是的!” “为什么?” “我不知道!” “你真的害死了他姨妈与她的恋人?” “对了!” “哦!” “长生仙翁”怆然一笑,道:“我生平所做的坏事,共有两件,一件是刚才所谈,另一件,我始乱终弃了一个爱我的女人……” “为什么?” “我不明白为么,或许我对那女人厌倦了。” “因为你不爱她?” “我曾疯狂爱她!” “那!到底为什么?”长生仙翁苦笑了一下,也不回答所问,他望了海萍一眼,问道:“海姑娘,你爱过人没有?” 海萍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么,我奉劝你,你如果爱上了一个男人,不管是不是疯狂地爱着她,我要劝告你一件事……” “什么事请说 “不要把贞操献给一个男人。” “唔!” “男人有一个通病,当男人在爱一个女人时,对于女人有一种神秘之感,可是一旦你献给他贞操后,他会感到:‘女人也不过如此。’多少女人在失去贞操之后,被男人遗弃?你说是么?” 海萍道:“这真是金玉良言……老前辈,你也是在那女人献给你贞操之后,感到‘女人也不过如此’才遗弃她?” “是的。” “好可怕的通病……” “长生仙翁”长长一叹,道:“但现在,我对那女人忏悔,后悔我做下丫这一件让人不可宽恕的事,然而,已经迟了……” 他喟然地叹了一口气。 海萍望着“长生仙翁”的神情,不由怆然一笑。 船行甚速,是的,已靠近港口,“长生仙翁”抱着杨毅下了船,向海萍问道:“海姑娘,你呢?” 海萍突地飘身下船,道:“我说过我不回‘七星岛’。” “你去什么地方?” “不一定,老前辈我们就此别了!” “好,你请珍重!” 当下海萍弹身奔去,瞬已消失不见。 “长生仙翁”抱着杨毅,也如飞射去,他必须回家救一救杨毅。 “长生仙翁”到了黄山境内……进入了一个山谷,谷中,白雾弥漫……他的人影在白雾中穿梭而行。 他进入了一个洞口,把杨毅放在一张石床上,探手又取出一颗丹药,纳入了杨毅的口中,然后,伸手拍开了杨毅周身数处大穴。 杨毅醒来,眼神一片迷惘,他的眼中映现了一些模糊的影子……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甚至他也分辨不出他死了还是活着…… 他想挪动一下身子,可是,全身一阵刺痛,他告诉自己:“我还活着。” 意念在他的脑中一闪而逝,他想到了“万蛇灵芝液”,他想伸手去掏,可是手伸到一半,又垂了下来。 “长生仙翁”见状,问道:“你要什么?”他模糊中听到了这声音:“精神不由为之一振,他张口呐呐,半晌,才说出了五个字:“万蛇……灵芝液……” “长生仙翁”马上会意,他从杨毅的怀中,取出了那一瓶盖世奇珍,掀开盖子,滴了一滴在杨毅的口中。 第十五章 同是天涯断肠人 他们像一对故友相逢一般地开畅痛笑,笑声,震撼了这静寂的夜空…… 对方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多岁,杨毅想不出此人是谁,对方自己也不会知道杨毅是何等人物! 良久,笑声才敛,那怪人望了杨毅良久,他的奇丑险上,找不到一丝表情…… 他的脸色,有些残酷。 他的转变,令杨毅心寒,刚才那豪爽的笑容,今又何在? 那怪人随即冷冷问道:“兄台何以到此?” “无意!” “你的意思?……” “我想找个山洞过夜!” “哦!……” 他“哦”了一声,眉锋一皱,问道:“没有其他意图?也就是说是不是受什么人之命而来?” “受什么人之命?在下欲往长白山,在此只是路过,请问兄台贵姓?” 对方淡淡一笑,道:“姓什么叫什么,我自己都忘了,是的,人世间,已没有我这个人的存在,名字是多余的,兄台不妨在此过夜,我进去了!” 话落,转身向洞内走去,杨毅一愕,他想不到这人的个性,竟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他张口叫住了他:“兄台慢走!” 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回身,只是冷冷地问道:“什么事。” “你这样似乎不大合乎情理,难道你不知该请我到里面一坐?”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与残酷的人,所以,我们之间,不可能谈些什么,如非兄台跟我一样丑,这洞口我也不会让你过夜!……” “请问兄台,这洞中只你一人?” “对了!” “你为什么会一个人长住于此?” “别问了——我就是怕你多问,所以,我才不让你进来,你懂了吗?” 杨毅从他的话里,推测到这一个人的身世与过去,决不是简单的,他怕别人问他过去,而他也怕提起往事,他是怎么样子一个人呢? 杨毅好奇心突起,他想知道他一些过去——这过去必是多姿多彩的呢?还是悲伤的呢? 他望着对方的背影,道:“如果我探求你的过去呢?” “好奇之主,人人皆有,你不可能是一个超人,你自然会问,不过,你可进来,但你别想从我的口中问出一句话来。” “如此,在下谢过。”话落,他跟他向洞内走去。 洞内,十分宽大,除了一张石床,两张石椅及一面石桌之外,这洞中再也看不到其它设施。 ——一切显得有些凄凉与死寂! 杨毅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找不出一丝表情,只是淡淡地说:“兄台就睡在这床上。” 杨毅笑了笑,道:“这怎行……” “睡不睡是你的事,不过,我可要睡了。” 话落,他走到石壁下,坐了下来,把身子斜靠在洞壁上,闭上了眼睛…… 杨毅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要睡,可是,他不应该去打扰他,也不应该强求探索人家的秘密。 然而,越是如此,他越想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事,他在思索……思索如何引也开口…… 良久,杨毅叹了一口气,问道:“兄台真的想睡了?” 对方也不理杨毅的问话。 杨毅又道:“不知兄台在这洞中住了多久?” 对方又是好像一无所闻一般。 这一来,杨毅真拿他没有办法,对方显然是有意不开口,想了良久,他又问了一句:“兄台不想知道我是谁?” 对方突然抬头,看了杨毅一眼,然后,他又把眼睛闭上,他似在讨厌杨毅的问话。 杨毅讨了个没有趣,他淡淡一笑,突然向洞外走去…… 那怪人听见了杨毅的脚步声,不由一愕,道:“你干什么?” “我走了,在下得与兄台相逢,茂感荣幸,只是在下一生之中,从未碰过像兄台这样的人,无缘畅谈,兄弟就此别过。”话落又向洞外走去。’ 怪人突然喝叫道:“回来!” 杨毅徐徐转身,问道:“什么事?” “你想知道什么?”杨毅说道:“我不想勉强你说什么,可是,我们可以畅谈,你不是说过么?我们两个丑人聚在一起,是巧合?” “不错,是巧合。”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谈谈?不一定谈你我身世,谈些风花雪月之事,又有何不可?” 对方突然站了起来,望着杨毅良久,发出了一声沉长的苦笑,道:“是的,我们应该谈谈……我也乐意跟任何一个人交谈,然而,我怕跟任何人交谈,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个没有灵魂,以及最残酷的人……唉,我们说过彼此不谈身世……那么,你要知道什么?” “你在这洞中多久了?” “四年了!” “四年?” “是的,四年了,四年的时光,不算长,也不算短,然而,在我来说,这四年像四百年,甚至四千年那么长。” “哦,为什么?” “幸福时,你会认为日子过得太快是不是?” “对了!” “寂寞与痛苦时,那么,日子在生命中,便会感到太长,那像酷刑一般,它在无形中,煎熬着你的心灵,如果你在对某一件事忏悔或悲伤,那么,你会觉得像没有黑夜一般。” 他像在自语,又似为杨毅而说,他道出了他对某一件事痛苦的心声,他的话,是苍凉与忧郁的。 杨毅道:“不错,日子的长短,随心情而定!” “刚才你不是问我叫什么?” “是的。” “我叫马文忠,不知兄台……” “在下陈雨青,冒昧请问兄台为何事痛苦?” “你真想知道?” “如果你可以说,我当然极愿知道!” 马文忠苦笑了一下,道:“何必,谈了也没有什么意义,那只是增加我的痛若……” “兄弟愿分担兄台痛苦,如在范围之内,兄弟极愿效劳!” “唉!你帮不了忙,天下任何一个人也帮不了忙,你知道么?我爱了一个女人,也害了那个我所爱的女人!” “哦!为什么?” “也吧,我告诉你,四年来,我第一个告诉你我的往事,我残酷地对待了一个爱我的女人,”他语锋略为一顿,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丑?” “愿闻其详!” “本来,我不是这么丑,虽谈不上宋玉重生,但也英俊潇洒,只因我练功走火入魔,愈后变成了这怪模样。” 杨毅接道:“这倒有一点跟我相同!” “哦?!” “唯一不同的,我是被人所害。” 马文忠问道:“我由一个俊美的人变成这模样,自然我极度的伤心,伤心得几乎变成疯狂,于是,我认为,人世间,我失去了一切,包括我的情人!” 说到这里,他的眼眶里,有些湿润,他咬了一咬牙,抑制了悲伤的情绪,又道:“我残酷地对待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深深地爱着我……” “兄台如何对待她?” “我变丑之后,我关起门来不理她,不管她在我的门口痛哭或哀求,我无动于衷,我告诉她说:我不再爱她了,因为我配不上她…… “她走了,在走时,她告诉我:‘你的脸孔可以恢复本来的样子’ “第二天,一个人来找我…… “谁?” “‘采花医君’……” “啊!”杨毅惊叫出口,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人身上所发生的事,与他一般无二。 马文忠愕然道:“你认识‘采花医君’?” “不!” “那你吃惊什么?” “我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哦!我那心爱的女人竟用她的贞操,换取了‘采花医君’来医我脸孔,我怎不伤心?我怎不气绝?……” “你没有医?” “医?我能么?我能拿我心爱女人的贞操来医我面孔?我赶走了‘采花医君’……” 杨毅喃喃道:“怪木得‘采花医君’说除我之外,还有一个人不医这奇丑的脸孔,原来这个人就是兄台,以后呢?” “以后,我恨透了她,过了九天她回来了,她看我还没有医好脸孔,为之吃惊,我两记耳光,向她打了上去,我咆哮地说:‘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不需要你用这样对我!’” “她痛哭道:‘文忠,我爱你才这样!’ “‘爱我?哈哈哈,你用娼妓般的手段来对待我?如果你爱我,那么,你死在我的面前!’ “‘不,文忠,我不能死——因为我还有事没有办完,你知道的。’ “‘那么,你滚,我再不见你这个娼妓!’ “‘你骂我娼妓?’ “‘你不是娼妓是什么?’她突然发声狂笑,粉腮一片铁青,道:‘好,我这样爱你,把一切献给你,你不曾了解我,也好,我走了,同时我也认识了你马文忠!’ “‘滚,你这娼妓!’ “‘你骂我娼妓,我就当娼妓去!’…… “话落,她走了,我也离开了我住的地方……而她,真的去当娼妓,那是我害她的! “她常至各地找我……我避不见面,于是,我发觉,我确实太过残酷地对待她……” 杨毅接着道:“她确实太爱你,否则,他怎么会肯为你牺牲?” “是的,当我悔悟之后,我感到生命中,从未有过的痛苦,我想找她,然而,我不敢再去找她……” “你应该找她……” “我没有勇气,她也不会原谅我,于是,我说在这洞中住了四年,就像四千年那样长。” “你也发觉,你是多么爱她?” “是的!” “那么,你不能毁了她的一生,你应该去找她,告诉她你错了,求她原谅,把你未朱来的幸福献给她,否则,你不但毁了她,也毁了你!” 马文忠悲然长叹,道:“我知道,可是迟了,我残酷地伤过她的心,她不会原谅我,同时,我也不想再见她!” “为什么不想再见她?” “她真的当了娼妓!” “这不是你害的么?你怎能不去找她?” “算了,过去了,我不想再得到什么,我只是要痛苦地活着,活着向她忏悔,其他,我再也不想了。” “你真的不去找她?” “是的!” “你真是一个残酷无情的人!” “是的,我怕她不会原谅我,不过,或许有一天,我会去看她——当我有勇气的时候,??知道么?” 杨毅颔了一颔首,他为他难过,他的确是扼杀了一个少女对他的爱情,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后悔,似乎已经迟了! 想到这里,他感慨地问道:“她叫什么?” “秦燕妮!” “她在哪家妓院?”马文忠摇了一摇头,道:“我不知道——也为了这原因,我不知到什么地方去找她?” 两人开始沉默下来,彼此之间,不知应该再谈些什么,气氛,有些断肠与黯然。 这一番经过,跟杨毅所遭遇到的,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杨毅没有骂石百合是娼妓,他要娶她。 良久,马文忠才向杨毅问道:“不知陈兄何以变成丑人?” 当下杨毅叹了一口气,把经过全部告诉了马文忠,他告诉了他要去医脸孔的经过……马文忠闻言之后,长叹道:“想不到这同样的事,竟会发生在我们的身上,唯一不同的,你选择对了,你要娶那为你牺牲的女人……同时,你也应该去医脸孔,因为还有一个女人在期待你!” 杨毅苦笑了一下,他不否认他曾经深深地爱着陆玉芳——除了纪小华之外,他第二个所爱的女人,便是她。 现在,他似乎对她有些反感,因为石百合为她牺牲,虽然,这厌倦不应该存在——她不是叫石百合去牺牲,但,这与她不能说没有关系。 他要去医脸孔的原因,是因为他不能辜负石百合,他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牺牲,得不到慰藉。 他默然相望,黯然无语。 洞中,一片死寂,黯然的情绪,笼罩着这两个不幸之人的心扉,他们为这残酷的事,感到悲哀。 夜,静静地消失! 没有言谈,只有轻轻的叹息! 没有欢笑,只有苍凉的苦笑!天亮了! ——那从洞口射进来的阳光,暖温不了他们的心,也逐不走留在他们心目中的阴影! 第十六章 回春岭下风云变 蒙面女子应道:“禀告厅主,正是这两人!” “魔厅”厅主黑灰之内的冰冷目光,迫视在杨毅的脸上,冷冷喝问道:“你就是陈雨青?” 杨毅冷冷应道:“不错!” “陈雨青,你好大的胆子,本厅主既然不令不准你进来,你竟敢恃技打伤本厅门人……” 杨毅淡淡一笑,道:“这大不了一死!” “你倒说得干脆,假如我不让你死……” “这正是我求之不得之事, “魔厅”厅主冷冷一笑,道:“求之不得?哼!我可以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半生半死倒也不错!” 魔厅”厅主闻言,气得混身发抖,可是她就拿没有办法,她冷冷一笑,又道:“果不愧有才子之称,死在临头还谈笑风生,本厅主甚为饮服!”她话锋略为一顿,沉声喝道:“本厅执法何在?” “弟子在!” 人群中,闪出一个身着灰衣的白发老人,手扶拐杖,走到了殿前恭声问道:“不知厅主有何令谕?” “恃技闯山,又打伤本厅门人,应以何法处之?” “禀告厅主,这条刑法,牵涉甚广,其中有三个条文,一是寻仇闯山,二是访友闯山,三是藐视本厅闯山……” “第一条的规定又如何?” “寻仇闯山,再伤门人者处死!” “如何死法?” “禀告厅主,刑法属刑长之责,恕弟子无权干涉!” “好,那你退下——” 杨毅倏然叫道:“慢着!” 灰衣老人被杨毅这一喝,不由把脚步,停了下来,望了望杨毅,杨毅冷冷一笑,道:“请问执法,访友闯山,施于何刑?” “访友闯山,无罪开释,如伤亡本厅门人,则不在此限!” “应如何处之?” “重者处死,轻者打入天牢,关禁三天!” “以我而谈呢?” “阁下之罪,可轻可重,这须厅主定夺!” “谢执法言明,在下是访友闯山……” “魔厅”厅主冷冷问道:“不知令友何人,在本厅执掌何职!” “我友是谁,我倒不认识,不过,她是魔厅厅主!” “胡说……” “真的,我是来找你!” “找我?我从不认识你陈雨青!” 杨毅从地上坐了起来,道:“不认识我?” “不错!” “在下有一事相询……” “请说!” “你既然下令除陈雨青之外,任何一个人均可进入‘魔厅’,但不知那陈雨青与你何仇?” “仇?没有!” “既然没有仇,你为什么不让我陈雨青进入这‘断魂峡’?这其中不是大有毛病?” 杨毅这句话问得“魔厅”厅主哑口无言,半晌说不出话来! 杨毅言谈,天下知名,他不但语锋锐利,而且能处处扣人话柄,“魔厅”厅主纵然有理,也不是杨毅对手。 良久,“魔厅”厅主才冷冷一笑,道:“有什么毛病?” “因为你不让我进入‘断魂峡’,自然认识我!” “认识你又怎么样?” “既然认识我陈雨青,何必小题大做?” “何谓小题大做!” “不必摆出这一种场面来,我们私下地解决我们之间的事。” “我们之间,有什么事要解决?” “第一,关于厅主之位,第二,属于我陈雨青与你私仇?” “何谓厅主之位?” “请问姑娘,陆幼兰是你母亲?” “不是!” “我请问你一个问题,不知陆幼兰成名的武功招式是什么?” “这……” “怎么?答不出来?” 这的确是一件辣手的问题,自然,这两个蒙面女子不会知道,当初陆幼兰的成名武功招式是什么。 杨毅冷冷笑道:“如果姑娘答不出,那么,姑娘就不是陆幼兰的后人,自然,这是谋命篡位!” “就算是篡位吧,你又能如何?” 这答话令杨毅一愕,他的确想不到这“魔厅”厅主竟会答出这话来,一时之间,他竟无言以对! “魔厅”厅主冷冷喝道:“陈雨青,你还要知道什么?” 杨毅想了一想,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陈雨青进入断魂峡?” “因为你不受欢迎!” “为什么不受欢迎?” “你是一个淫恶之徒!” “淫恶之徒?淫从何起?恶由何来!” “你要我说?” “不错!” “第一,你奸淫过你姊姊。” “那是被人所害,我理智不醒……” “那么,你奸淫了‘七星岛’主千金之事,又作何解释?” “这……” 一时,杨毅答不上话来。 “魔厅”厅主冷冷一笑,道:“基于以上理由,本庭不欢迎你陈雨青进入‘魔厅”你知道了么?” ——当下杨毅为之语塞,他无法反驳对方所说的事实,是的,他奸淫过杜碧芸,那又作何解释? 为仇?为恨?为报复?……当然,这些因素全部存在的,可是,他说得出口么? ——当然,他的答覆是——不。 当下,他冷冷笑了起来,道:“不。我陈雨青是怎么样子一个人,今日我落在你的手里,认了,你能杀了我最好,杀不了我,我会找一个真正是陆幼兰传授武功的人到你‘断魂峡’……” “找什么人来都一样,不过,今天你是出不了这里了,刑长!……” 那青衣老人应职而出! “不知厅主有何吩咐?” “何处处置这两个人犯?” “执轻执重,可由厅主定夺。” “魔厅’厅主冷冷一笑,道;“将帮凶的银衣老人放了,陈雨青一生充满了淫恶,你把他丢入大河之内,不管生死如何!” “是!” 杨毅打了下冷战,他不谙水性,如果对方在丢下河之前,不解开他的穴道,看来他是活不成了。 青衣老人提着两人身子,出了断魂峡之后,对方才拍开了“五龙帝君”穴道,当下,“五龙帝君”的穴道被解开后,杨毅长长一叹,道:“老前辈,我身后未了之事,全交您完成了!” “五龙帝君”黯然颔首,青衣老人提着杨毅的身子,飞泻而出,瞬已消失不见。 “五龙帝君”茫然地站在“断魂峡”外发呆! ——他不知道如何去为杨毅办妥身后未了之事,因为他未了之事太多了,于是,他想:“我何不暗闯‘魔厅’,设法救‘过天星’……” 不说“五龙帝君”怔怔出神,回笔再说—— 那青衣老人提着杨毅,朝着山岭之间,飞泻而去……顾盼之间,杨毅已听到水声潺潺…… 他的脸上,呈现了一片死灰。 他被带到了一条大河之傍,但见河水滔滔,杨毅一想:“我完蛋了!” 心念中,但闻青衣老人道:“陈大侠,你也别怪我了!” “您受人之命,我何怪之有?” “阁下被称为江湖一代才子,今落得如此下场,确实叫人惋惜……” “江湖英名,犹如风雨一般,何惜之有?” 青衣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唉!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什么?” “当初所为!” 杨毅笑t一笑,问道:“老前靠,我可否请问你一件事?” “可以?” “这‘魔厅’厅主是谁?” “这一点,恕老夫难于相告!” 杨毅苦笑了一下,闭口不语,青衣老人又道;“陈大侠还有什么事要问?” 杨毅想了一想,问道:“请问‘过天星’尚在‘魔厅’之内?” “是的!” “在什么地方?” “被困天牢。” 杨毅叹了一口气,道:“我要问的都问过了,你可以把我丢下这大河了!” 话落,他闭上了眼睛 青衣老人似有无限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他以右手,托起了杨毅,左手迅快地解了他的穴道! 穴道甫被解开,杨毅的身子,如皮球般地被掷向河中,噗通一声,水花溅处,他的身子沉了下去—— 河水滚滚! 水声潺潺!…… 青衣老人望了滔滔河水一眼,转身向来路奔去。 杨毅死了? 不,意外,青衣老人解开了他的穴道,可是在穴道被解开的刹那他功力未复,终于沉入水中! 片刻后—— 杨毅的身子,方才浮出水面,可是就在此际,他猛觉身子往下栽去。 原来他在这刹那之间,被流至瀑布之上,随着银花飞坠,杨毅的身子,被滚下了百丈深潭! 这一栽,把杨毅栽得脑眼昏花,口中不知喝了多少水,人已昏死过去…… 不知经过多久,他才悠然转醒,他的脑海,昏沉得厉害,他幌了两下,才把眼睛睁开来! 他看见了眼前景物,那是一座陋塌房屋,房间之内,除了一张竹床之外,其他再也找不出什么! 他掏出了“万蛇灵芝液”,滴了一滴在口中,运气凋息,人已恢复过来。 他从竹床上,坐了起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 又是什么地方? 杨毅只知道随瀑布飞坠,一切都失去了知觉…… 倏然—— 一阵步履声传来,杨毅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抬眼瞧去,但见一个樵夫打扮的劲装少年,走了进来。 杨毅略为一怔,随即站了起来拱手道:“莫非是兄台救我一命。” 那少年粗犷地笑了两声,道:“是的,我今天打柴路过河过,发现你躺在那里,顺便把你急救了一下,把你腹中的水吐了出来便把你带回来,你不妨事吧?” “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哪里,哪里,顺手之势,何谢之有,兄台贵姓?” “在下姓陈,名叫雨青!” “小弟叫董镇!” 杨毅见这少年,有一种粗犷与豪爽之气慨,令人心爱,当下拱手一礼,说:“请问董兄,这是何地?” “这是‘回春岭’下去不远,便是徽州!” 杨毅笑道:“此屋只住董兄一人?” “是的,三年前家母已亡,留下小弟一人!” “哦!但不知董兄可会武功???” “武功?小弟不曾听过这个名词!” 第十七章 相逢疑是在梦中 “血罗刹”这话确实像巨雷一般地轰击着杨毅的脑海与生命,难道陆玉芳真的已死? 他喃喃说道:“老前辈,你……说什么?” “说什么?陈雨青,你难道要我还要再说一遍么?” 杨毅道:“陆玉芳她……死了?” “不错!“……” “啊!” 杨毅乍觉眼前一黑,身子几乎站立不稳而摔倒,他疯狂撕喊道:“不,不,她不会死……她在哪里?” 他疯狂地向屋内奔去。 “血罗刹”喝道:“陈雨青,退下去!” “不,我要见她……我要见她呀!……” “血罗刹”喝道:“如果你再进来,我要出手。” 杨毅疯狂叫道:“老前辈,难道你不肯让我见她么?” “不错,你滚出我这血灵谷!” “不,我非见她不可!” 他一味地向屋内奔去,“血罗刹”厉声喝道:“陈雨青,如果你再进来,我要出手了!” 杨毅一无所闻,他现在唯一要见的是陆玉芳,陆玉芳真的死了?她为期待他而死? “血罗刹”大喝一声,呼的一掌,向杨毅劈了过去, 出手甚快,掌力甚猛,杨毅似一无所睹一样,如涛的掌力已向他卷了过来,他依旧疯狂扑去—— “砰”的一声! 杨毅结结实实地挨了“血罗刹”这一掌,他的身子被震得飞泄而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的身子,栽了下去,半晌才又爬了起来,他怒视着“血罗刹”,喝道:“老前辈,你纵然打死了我,我也要见她。” 一个踉跄,他几乎又站立不稳而倒下 “血罗刹”的脸上,一无表情。 杨毅直向室内走了过来…… “血罗刹”喝道:“陈雨青,你真要我杀了你么?” 杨毅狂笑道:“不错,你就杀我好了!” 他又向“血罗刹”走来,“血罗刹”的右掌,再度举了起来……突然,她长长一叹,把举起的手,垂了下来。 这一着出乎了杨毅的意料之外,他不明白这愤怒的母亲,为什么会放下了手! “血罗刹”突然泪下,道:“陈雨青,你已经害够了她!” “不,我并没有害她!” “没有?……陈雨青,难道我被你师父玩弄还不够?” “我没有玩弄陆玉芳呀……” “唉!罢了!罢了……” 她怆然泪下……神情一片凄伤! 杨毅叫道:“老前辈,陆玉芳真的死了?” “不错……她……” “她在哪里?快告诉我呀!” “血罗刹”怆然道:“你真的要见她?” “我怎能不见她?” “陈雨青,你已伤够了她的心,我看不必了!” “我不见她不走!” “也罢,我带你去见她!”她语锋略为一顿,双手向下一按,她的身子已飞起,向后室飞去,杨毅紧随其后。 穿过了地道,进入了石室! “血罗刹”一指一间房屋,道:“进去吧,她在里面!” 杨毅没有即刻挪动脚步走了进去,他怕看到陆玉芳死去之容;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疯狂! “轿罗刹”冷冷道:咳,怎么不进去了?” “我……” “怎么?后悔了?” 杨毅喃喃道:“陆玉芳的尸体就在里面?” “不错,她……就要死了!” 杨毅心头一震,叫道:“她还没有死了。” “快了!” “她为什么会这样?” “等你等得这样,她每天坐在那石头上,不眠不食,如疯如痴,如非我强把她擒回,她可能早已死了。” “我……真的害了她!” “自古多情空遗恨,痴情最是处女心,陈雨青,现在你进去吧,如果她死了,我不会放过你!” 杨毅的心目中,有了希望……虽然这希望是渺茫,可是,这对于他,是多么重要? 他疾步走近了房门,伸手一推,房门“呀”然而开,启目一瞧,但见床上躺着一个黄衣少女! 那不正是陆玉芳么? 杨毅走到了床前,他看见陆玉芳那苍白的粉腮,枯瘦与憔悴的脸孔,她已奄奄一息了…… 她还没有死,但与死又有什么分别? 倏然—— 陆玉芳张口喃喃:“陈哥哥……陈哥哥……陈……” 声音弱而轻微,那几乎令人无法听清楚,这是她心灵的呼声,在死亡的边缘上,她呼喊着这个她生命中所爱的人陈雨青。 这呼声,为着她生命中所有的一切…… 杨毅闻声,为之泪下,此情入目,怎不令他黯然热泪夺眶而出呢? 不管杨毅是不是在某一个时候厌恶她,也不管他对陆玉芳的感情发生了动摇,但此刻,他为她纯情而感动。 她爱他——千真万确,这感情不容任何一个人能加以否认。 杨毅握着她那略带冰冷的手,叫道:“陆妹妹!……” 她一无所闻…… 杨毅泪垂双颊,喃喃叫道:“陆妹妹,我回来了……你听见没有!” 是的,她没有听见,因为她的生命即将结束! 杨毅摇幌着他的身子,噺声大叫:“陆妹妹,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呀!” 疯狂而带着哀艳的嘶叫之声,令人听来为之断肠! 陆玉芳微微启目,看不清那模糊的人影是谁,她又缓缓合上了眼皮,杨毅把她搂在怀中,叫道:“陆妹妹……我陈雨青回来了!” 她没有回答,因为她所听见的,也不过是模糊的声音而已,她听不出那是出自何人之口! 杨毅突然想到了他身上的“万蛇灵芝液”,他急忙把陆玉芳放在床上,掏出了“万蛇灵芝液”。 他攒开她的牙关,把仅有的十分之一的“万蛇灵芝液”,全部倒入了她的口中! “万蛇灵芝液”为人间仙品,功有起死回生之效,片刻,陆玉芳的粉腮现出了红润…… 杨毅叫道:“陆妹妹……” 如梦幻中的声音使陆玉芳睁开了眼睛,她目光落在了杨毅的脸上时,不由一愕! 倏然—— 她一声尖叫道:“你——” 她的叫听来令人不寒而栗,杨毅沙哑地说道:“陆妹妹,是我,陈雨青!” 她一跃而起——不管身子是否虚弱,她用了她全部的力量,投在了杨毅的怀里! 像一个渴望母爱的游子,突然见到了慈母一般,投在她的怀中一般,这表现了陆玉芳强烈的爱! 她猝然投在杨毅的怀中,放声痛哭! 杨毅紧紧地搂着她……男儿热泪,滴滴地滴在了陆玉芳的秀发上…… 像一对死里逃生的恋人,突然重逢一般,泪水与哭声代表了他们的极度兴奋与欣慰。 她切切叫道:“陈哥哥,你……回来了……” 她喜悦得声音有些发抖…… 杨毅簌簌泪落,道:“是的……我回来……” “这该不是梦吧?” “是真实的!” “真实的?……真实的?……” 她喃喃自语着,好像她这突然间所得到的东西,真实得令她感到十分怀疑他的真实性似的。 杨毅怆然应道:“陆妹妹,你还活着,好好地活着,今生,我们再不会分开了!……” 她泣道:“告诉我,这不是梦?也不是在九泉之下?” “是的,我们现在一切是真实的,我们还好好地活着,知道么?” 她抬头凝视着他,良久良久,她好像要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寻这一张熟悉的面孔…… 然而,她会知道么?这一张脸孔是用代价换来的,这代价十分之巨,因为石百合牺牲了! 良久,她笑了…… 她含泪地笑着说:“陈哥哥,你真的在我身边了,你真的回来了,我记起了你的脸孔,也记起了你的声音……” 杨毅闻言,情伤泪落…… 她像一只小羊羔伏在了杨毅的怀里,切切哀泣。 一切不幸的事过去了! 但—— 这不幸有代价的,石百合用了她贞操所换来的——这正是不幸之中的不幸呀。 她不会了解——自然更不会想到,她所得欢笑与幸福,是石百合给她的,没有她,自然没有今天! 她切切道:“陈哥哥,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不,我答应你要回来的!” “是的,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我每天坐在谷上的石头等待你归来,可是,你给我失望了……” 杨毅不忍告诉她真正情形,他只是说:“我还有事!” “陈哥哥,我怀疑你对我的爱……” “怀疑?” “是的,你么不回来看我一次?” “听我说,我忙!” “忙?那么,你为什么不给我片文只字?” “我相信你会原谅我的过失!” 陆玉芳道:“假如我死了,你怎么办?” 杨毅一愕,他想不到陆玉芳会说出这种话来,一时之间,不由把他问傻了。 半晌—— 他才说道:“我知道不会死……” “可是我差一点死了!” “现在已经过去了……” “可是我在快死时我咒骂你,恨你,我以为你骗了我,再也不理我了!” “怎么会?” “现在,我终于又得到你!” “是的。”杨毅喃喃道:“你得到了我,但有人付出了可怕的代价……”说到这里,杨毅黯然泪落。 是的,陆玉芳得到了他——她的欢笑是石百合赐给她,杨毅不忍告诉她这幸福的代价。 石百合现在死了。 她把她能得到的,献给了陆玉芳,把不能得到的,她也设法取给她,但石百合真正得到的,又是什么? 没有——她得到的,等于零。 黄泉路上,平添了她一位冤魂。 陆玉芳愕然道:“可怕的代价?” “是的!” “什么可怕的代价?这代价是什么?” 杨毅期期艾艾地说:“你……不会相信,你也不应该知道!” “为什么?” 杨毅摇了摇头,道:“不为什么?或许再过某一个时候,我会告诉你!” 她颔了颔首,道:“陈哥哥,你看到了石姊姊石百合没有?” 杨毅点了点头,道:“看到了,可是她死了!” “什么?她死了?” “是的,死了!” “啊不!” 她疯狂地叫着,粉腮骤呈苍白,眸子睁得像铜铃一般,道:“不,她不会死!” “可是她真的死了!” “不……不……不……”她疯狂地叫着:“石姊姊是好人,她不会死……” 杨毅黯然泪下,悲切地说道:“是的,她是好人,一个善良的好女孩,可是,现在,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被人杀死在白石谷中!” “真的?” “是的,我不骗你!” “谁杀死的她?” “我不知道!” 陆玉芳掩面痛哭道:“石姊姊,你……死得……太可怜了……什么人这样残酷……地对待你!”她哀哭,她断肠! ——这给与陆玉芳是一个相当大的打击,石百合对于她,是多么重要?因为石百合疼爱她,关心她! 杨毅黯然道:“她死了,可是我会替她报仇的!” “我也要替她报仇,我要把她的仇人,碎尸万段!” 杨毅点了点头,道:“你先躺下休息,好了,我们一起去找她的仇人!” 她点了点头,躺回床上,倏然,她叫道:“陈哥哥,你身上怎么会有血?” 杨毅看了一眼他衣襟上的血迹,那是他中了“血罗刹”一掌所吐的鲜血,他苦笑了一下,道:“这是别人的血,溅到我身上的,你不必但心,你调息一阵!” 她点头应好! 第十七章 相逢疑是在梦中 “血罗刹”这话确实像巨雷一般地轰击着杨毅的脑海与生命,难道陆玉芳真的已死? 他喃喃说道:“老前辈,你……说什么?” “说什么?陈雨青,你难道要我还要再说一遍么?” 杨毅道:“陆玉芳她……死了?” “不错!“……” “啊!” 杨毅乍觉眼前一黑,身子几乎站立不稳而摔倒,他疯狂撕喊道:“不,不,她不会死……她在哪里?” 他疯狂地向屋内奔去。 “血罗刹”喝道:“陈雨青,退下去!” “不,我要见她……我要见她呀!……” “血罗刹”喝道:“如果你再进来,我要出手。” 杨毅疯狂叫道:“老前辈,难道你不肯让我见她么?” “不错,你滚出我这血灵谷!” “不,我非见她不可!” 他一味地向屋内奔去,“血罗刹”厉声喝道:“陈雨青,如果你再进来,我要出手了!” 杨毅一无所闻,他现在唯一要见的是陆玉芳,陆玉芳真的死了?她为期待他而死? “血罗刹”大喝一声,呼的一掌,向杨毅劈了过去, 出手甚快,掌力甚猛,杨毅似一无所睹一样,如涛的掌力已向他卷了过来,他依旧疯狂扑去—— “砰”的一声! 杨毅结结实实地挨了“血罗刹”这一掌,他的身子被震得飞泄而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的身子,栽了下去,半晌才又爬了起来,他怒视着“血罗刹”,喝道:“老前辈,你纵然打死了我,我也要见她。” 一个踉跄,他几乎又站立不稳而倒下 “血罗刹”的脸上,一无表情。 杨毅直向室内走了过来…… “血罗刹”喝道:“陈雨青,你真要我杀了你么?” 杨毅狂笑道:“不错,你就杀我好了!” 他又向“血罗刹”走来,“血罗刹”的右掌,再度举了起来……突然,她长长一叹,把举起的手,垂了下来。 这一着出乎了杨毅的意料之外,他不明白这愤怒的母亲,为什么会放下了手! “血罗刹”突然泪下,道:“陈雨青,你已经害够了她!” “不,我并没有害她!” “没有?……陈雨青,难道我被你师父玩弄还不够?” “我没有玩弄陆玉芳呀……” “唉!罢了!罢了……” 她怆然泪下……神情一片凄伤! 杨毅叫道:“老前辈,陆玉芳真的死了?” “不错……她……” “她在哪里?快告诉我呀!” “血罗刹”怆然道:“你真的要见她?” “我怎能不见她?” “陈雨青,你已伤够了她的心,我看不必了!” “我不见她不走!” “也罢,我带你去见她!”她语锋略为一顿,双手向下一按,她的身子已飞起,向后室飞去,杨毅紧随其后。 穿过了地道,进入了石室! “血罗刹”一指一间房屋,道:“进去吧,她在里面!” 杨毅没有即刻挪动脚步走了进去,他怕看到陆玉芳死去之容;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疯狂! “轿罗刹”冷冷道:咳,怎么不进去了?” “我……” “怎么?后悔了?” 杨毅喃喃道:“陆玉芳的尸体就在里面?” “不错,她……就要死了!” 杨毅心头一震,叫道:“她还没有死了。” “快了!” “她为什么会这样?” “等你等得这样,她每天坐在那石头上,不眠不食,如疯如痴,如非我强把她擒回,她可能早已死了。” “我……真的害了她!” “自古多情空遗恨,痴情最是处女心,陈雨青,现在你进去吧,如果她死了,我不会放过你!” 杨毅的心目中,有了希望……虽然这希望是渺茫,可是,这对于他,是多么重要? 他疾步走近了房门,伸手一推,房门“呀”然而开,启目一瞧,但见床上躺着一个黄衣少女! 那不正是陆玉芳么? 杨毅走到了床前,他看见陆玉芳那苍白的粉腮,枯瘦与憔悴的脸孔,她已奄奄一息了…… 她还没有死,但与死又有什么分别? 倏然—— 陆玉芳张口喃喃:“陈哥哥……陈哥哥……陈……” 声音弱而轻微,那几乎令人无法听清楚,这是她心灵的呼声,在死亡的边缘上,她呼喊着这个她生命中所爱的人陈雨青。 这呼声,为着她生命中所有的一切…… 杨毅闻声,为之泪下,此情入目,怎不令他黯然热泪夺眶而出呢? 不管杨毅是不是在某一个时候厌恶她,也不管他对陆玉芳的感情发生了动摇,但此刻,他为她纯情而感动。 她爱他——千真万确,这感情不容任何一个人能加以否认。 杨毅握着她那略带冰冷的手,叫道:“陆妹妹!……” 她一无所闻…… 杨毅泪垂双颊,喃喃叫道:“陆妹妹,我回来了……你听见没有!” 是的,她没有听见,因为她的生命即将结束! 杨毅摇幌着他的身子,噺声大叫:“陆妹妹,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呀!” 疯狂而带着哀艳的嘶叫之声,令人听来为之断肠! 陆玉芳微微启目,看不清那模糊的人影是谁,她又缓缓合上了眼皮,杨毅把她搂在怀中,叫道:“陆妹妹……我陈雨青回来了!” 她没有回答,因为她所听见的,也不过是模糊的声音而已,她听不出那是出自何人之口! 杨毅突然想到了他身上的“万蛇灵芝液”,他急忙把陆玉芳放在床上,掏出了“万蛇灵芝液”。 他攒开她的牙关,把仅有的十分之一的“万蛇灵芝液”,全部倒入了她的口中! “万蛇灵芝液”为人间仙品,功有起死回生之效,片刻,陆玉芳的粉腮现出了红润…… 杨毅叫道:“陆妹妹……” 如梦幻中的声音使陆玉芳睁开了眼睛,她目光落在了杨毅的脸上时,不由一愕! 倏然—— 她一声尖叫道:“你——” 她的叫听来令人不寒而栗,杨毅沙哑地说道:“陆妹妹,是我,陈雨青!” 她一跃而起——不管身子是否虚弱,她用了她全部的力量,投在了杨毅的怀里! 像一个渴望母爱的游子,突然见到了慈母一般,投在她的怀中一般,这表现了陆玉芳强烈的爱! 她猝然投在杨毅的怀中,放声痛哭! 杨毅紧紧地搂着她……男儿热泪,滴滴地滴在了陆玉芳的秀发上…… 像一对死里逃生的恋人,突然重逢一般,泪水与哭声代表了他们的极度兴奋与欣慰。 她切切叫道:“陈哥哥,你……回来了……” 她喜悦得声音有些发抖…… 杨毅簌簌泪落,道:“是的……我回来……” “这该不是梦吧?” “是真实的!” “真实的?……真实的?……” 她喃喃自语着,好像她这突然间所得到的东西,真实得令她感到十分怀疑他的真实性似的。 杨毅怆然应道:“陆妹妹,你还活着,好好地活着,今生,我们再不会分开了!……” 她泣道:“告诉我,这不是梦?也不是在九泉之下?” “是的,我们现在一切是真实的,我们还好好地活着,知道么?” 她抬头凝视着他,良久良久,她好像要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寻这一张熟悉的面孔…… 然而,她会知道么?这一张脸孔是用代价换来的,这代价十分之巨,因为石百合牺牲了! 良久,她笑了…… 她含泪地笑着说:“陈哥哥,你真的在我身边了,你真的回来了,我记起了你的脸孔,也记起了你的声音……” 杨毅闻言,情伤泪落…… 她像一只小羊羔伏在了杨毅的怀里,切切哀泣。 一切不幸的事过去了! 但—— 这不幸有代价的,石百合用了她贞操所换来的——这正是不幸之中的不幸呀。 她不会了解——自然更不会想到,她所得欢笑与幸福,是石百合给她的,没有她,自然没有今天! 她切切道:“陈哥哥,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不,我答应你要回来的!” “是的,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我每天坐在谷上的石头等待你归来,可是,你给我失望了……” 杨毅不忍告诉她真正情形,他只是说:“我还有事!” “陈哥哥,我怀疑你对我的爱……” “怀疑?” “是的,你么不回来看我一次?” “听我说,我忙!” “忙?那么,你为什么不给我片文只字?” “我相信你会原谅我的过失!” 陆玉芳道:“假如我死了,你怎么办?” 杨毅一愕,他想不到陆玉芳会说出这种话来,一时之间,不由把他问傻了。 半晌—— 他才说道:“我知道不会死……” “可是我差一点死了!” “现在已经过去了……” “可是我在快死时我咒骂你,恨你,我以为你骗了我,再也不理我了!” “怎么会?” “现在,我终于又得到你!” “是的。”杨毅喃喃道:“你得到了我,但有人付出了可怕的代价……”说到这里,杨毅黯然泪落。 是的,陆玉芳得到了他——她的欢笑是石百合赐给她,杨毅不忍告诉她这幸福的代价。 石百合现在死了。 她把她能得到的,献给了陆玉芳,把不能得到的,她也设法取给她,但石百合真正得到的,又是什么? 没有——她得到的,等于零。 黄泉路上,平添了她一位冤魂。 陆玉芳愕然道:“可怕的代价?” “是的!” “什么可怕的代价?这代价是什么?” 杨毅期期艾艾地说:“你……不会相信,你也不应该知道!” “为什么?” 杨毅摇了摇头,道:“不为什么?或许再过某一个时候,我会告诉你!” 她颔了颔首,道:“陈哥哥,你看到了石姊姊石百合没有?” 杨毅点了点头,道:“看到了,可是她死了!” “什么?她死了?” “是的,死了!” “啊不!” 她疯狂地叫着,粉腮骤呈苍白,眸子睁得像铜铃一般,道:“不,她不会死!” “可是她真的死了!” “不……不……不……”她疯狂地叫着:“石姊姊是好人,她不会死……” 杨毅黯然泪下,悲切地说道:“是的,她是好人,一个善良的好女孩,可是,现在,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被人杀死在白石谷中!” “真的?” “是的,我不骗你!” “谁杀死的她?” “我不知道!” 陆玉芳掩面痛哭道:“石姊姊,你……死得……太可怜了……什么人这样残酷……地对待你!”她哀哭,她断肠! ——这给与陆玉芳是一个相当大的打击,石百合对于她,是多么重要?因为石百合疼爱她,关心她! 杨毅黯然道:“她死了,可是我会替她报仇的!” “我也要替她报仇,我要把她的仇人,碎尸万段!” 杨毅点了点头,道:“你先躺下休息,好了,我们一起去找她的仇人!” 她点了点头,躺回床上,倏然,她叫道:“陈哥哥,你身上怎么会有血?” 杨毅看了一眼他衣襟上的血迹,那是他中了“血罗刹”一掌所吐的鲜血,他苦笑了一下,道:“这是别人的血,溅到我身上的,你不必但心,你调息一阵!” 她点头应好! 第十八章 雨过天晴天下平 杨毅的吃惊,是毕生没有过的,他不要说想到,就是做梦也不曾想到,这个女子竟是那个曾经在云雾之府以六包药沫,救他剑伤之人! 杨毅还记得,她神秘地出现几次,也神秘问过自己是不是陈雨青及杨毅,还曾在救他之后,说了一句话:“如果我知道你是杨毅,我就不会救你了!” 蓝衣女见杨毅吃惊,情,冷冷笑道:“陈雨青,你想不到是我吧?” “不错,这的确是出了我意料之外,你为什么——” “为什么会与你作对?” “正是。” “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什么人之命?” “我主人!” 杨毅冷冷一笑,道:“你主人到底是谁?” “这一点,恕我不说了!” “那很好,如你不说,你就永远回不了‘断魂峡’。” “你要把我怎么样?” “姑娘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怎么会过份对你如何,这一点,请你放心,不过,我两个人在你主人手上……” “三个人……”’ “‘过天星’,我姨妈,还有一个是谁?” “‘五龙帝君’。” “什么?‘五龙帝君’又被你们擒获?” “对了。” “这样甚好,你主人擒了我三个人,我只是擒你一个,你道我要把你怎么样?” 蓝衣女脸色一变,道:“怎么样?” “如果你不说你主人是谁,大约你不会忘记我陈雨青是一个淫恶之徒……” “你……”她栗声而叫! “你别误会,我不会动你一根汗毛,不过,我可以把你交给别人呀!” “谁!” 杨毅冷冷一笑,望了董镇一眼,问道:“董兄,你娶妻没有?” 董镇被问得一愕,道:“兄弟家贫,何来娶妻之谈!” “你看这位姑娘如何?” “很美!” “配给你做妻子如何?” 董镇被间得呆住了! 蓝衣少女想不到杨毅会说出这一种话来,她眸子睁得如铜铃一样,愣愣地望着杨毅! 董镇良久才道:“陈兄,这万万使不得!” “为什么?” “第一,这位娘愿不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 “不行,第二,人家是不是订过了亲,或者有了丈夫?” 杨毅一笑,道:“姑娘是不是有了丈夫?” “你……你别太甚好不好?”蓝衣少女气得混身发抖。 杨毅向董镇道:“放心,她还没有。” 董镇是一个老实人,他不会知道杨毅此举,只是要气气蓝衣少女,以报自己被擒下及掌伤之恨,董镇闻言之下,又道:“第三,我恐怕养不起她……” 蓝衣少女杏目圆睁喝道:“谁要你养?!” 杨毅笑道:“你别生气。”他转脸向董镇道:“为什么养不起?” “这……因为我家徒四壁,一无田产,二无蓄银……她吃不了苦,我也养不起她……” 杨毅道:“这真可怜,相信她娇艳如花,刁钻泼辣,你养不起她不算,到时候她不高兴溜了你怎么办?” “是呀!” 这话的确把蓝衣少女气得半死,不要说她是一个未出嫁的少女被人当做取笑对象受不了,就是结过婚的女人,也受不了。 她冷冷喝道:“杨毅,你取笑够了没有?” “差不多了。”他转脸向董镇说道:“董兄,你喜不喜欢她?” “喜欢!” “既然喜欢,就交给你如何?” “交给我?” “对了!” “这……” “我现在要再到魔厅,这位姑娘交给你看管,说不定你们会谈得投机!” 话落,他把蓝衣少女又交给了董镇,然后说道:“姑娘,就委曲你了!” 蓝衣少女瞪了杨毅一眼,一语不发。 这时,杨毅已走出了秘室,他的背后,紧跟着陆玉芳,两人出了秘门直向“断魂峡”奔去。 倏然—— 背后有人叫道:“杨少侠……” 杨毅闻声,略为一惊,转身望去,不由又令他一愕,这叫他的人,竟是那个青楼女子秦燕妮! 杨毅不由一愣,秦燕妮为什么去而复返? 他笑了笑,问道:“你有什么事么?” 秦燕妮怆然一笑,道:“我本来想走了,可是忽然我又想起了件事,所以我不得不回来找你……” “有什么事?” “你说你见过马文忠?” “是的” “他在哪里?” “一个山洞之中,你要去找他?” 她摇了摇头,道:“不,我不去见他,我想求你带一句话给他,如果你碰见他的时候,告诉他我已经为他牺牲了,他又为什么不去医那脸孔……” 杨毅颔了一颔首,道:“就这么一句话?” “是的!就这么一句,但这一句已包含了我全部感情!” 话落,姗姗行去! 陆玉芳突然叫道:“姊姊慢走!” 秦燕妮被陆玉芳这一叫不由把脚步停了下来,杨毅也不由愕了一愕! 秦燕妮问道:“你有什么事想告诉我?” “是的。” 她转脸向杨毅道:“陈哥哥,你看这位姊是不是像一个人?” “你仔细看看!” 杨毅不由仔细地打量着秦燕妮,她浓妆艳抹,但她的轮廓的确酷似一个人……只是这人的容貌,在他的脑中甚为模糊! 想了良久,杨毅依旧想不起来,不由说道:“确实是像—个女人,可是,我想不起来!” 陆玉芳也在仰首沉思! 突然—— 一阵步履之声传来……杨毅不由转脸望去,但见远处一条黑影,缓缓而至! 那黑影在五丈之外,停了下来,杨毅不由脱口喝问道:“谁?” 那黑影没有答话! 杨毅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面目。 于是,他又喝问了一句:“什么人?” 对方依旧没有答话。 他冷冷一喝,突然弹身向那黑影扑了过去—— 那黑影动也不动站在那里! 杨毅纵身来到了他的身边,右手一扬,一掌突然劈去。 杨毅猝然出手,其势如电,那黑影一个弹身,飘了开去,道:“住手!” 杨毅闻声,不由暗吃一惊,放目一瞧,心头巨震,但见一个奇丑怪人,在了他的面前! 怪人问道:“请问你是陈雨青陈兄?” 杨毅心里一喜,道:“不错,我是陈雨青,你是马文忠?” “正是,陈兄,我找了你很多天了……” 杨毅对马文忠的出现,确实感到意外,因为他的爱人秦燕妮正好此时在这里! 这太巧了,他心里一喜,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自当你去后,我突然发觉到我再不能住在那洞中了,我必须去找秦燕妮,我四处打听,毫无结果,却发现了一件事。” 杨毅接道:“什么事?” “江湖传言在开封城的‘常忆楼’中,你认识个姑娘,我想请你告诉我,那姑娘叫什么名字,或许从她口里可以打听出秦燕妮下落。” 杨毅道:“你为什么突然想找她?” “诚如你所说,我应该找她,否则我会痛苦一生,而她为我失去太多,也应该得到补偿,我爱她,不能看她为我毁了一生!” “你真诚心找她?” “是的!告诉我,你认识的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杨毅笑道:“巧极了!” “什么巧极了,那位姑娘现在正来找我我替你介绍介绍如何?” “好,好,她在那里?” 杨毅也不向马文忠道破秦燕妮在这里,他笑了笑,领着马文忠,向秦燕妮立身处走来…… 到了秦燕妮与陆玉芳面前之时,陆玉芳吓得惊叫出声。 杨毅说道:“马兄,这就是我认识的姑娘!” “姑娘请了……”以下话还没有说出口,秦燕妮与马文忠同时“噫”的一声,惊叫出口! “你……” “你……” 两个的惊愕,无法用笔墨去形容,的确,这意外的事,怎不震动着他们的心弦? 秦燕妮粉脸惨变,一弹身,突然掠起,飞泻而去,杨毅一个弹身,截住去路,喝道:“你干什么” 秦燕妮一掌击向了杨毅,喝道:“让路!” 杨毅一掌把他迎了回去,喝道:“你怎么突然想走,“他……是马文忠呀!” “让路,我不见他!” “为什么?” 秦燕妮一愕,这当儿,马文忠已到了秦燕妮面前,悲切叫道:“秦妹!……我错了!” 秦燕妮一转身,玉腕挥处,一记耳光,打在马文忠的脸上,厉声喝道:“滚,你来找我干什么?” 马文忠伸手摸了一下火辣的脸颊,缓缓垂首无语! 秦燕妮怒道:“我对你马文忠难道还不够好,你三番两次拒绝我不算,而且指着我鼻子骂我是娼妓,你……” “秦妹,我对不起你!”他黯然泪下。 杨毅黯然道:“不幸应该结束了,秦姑娘,马兄确实是爱你的,他特意找你,你就原谅他吧!” “不……迟了……”她幽幽道。 “为什么?” “我是一个妓女!” “不,”马文忠道:“不管你变成怎样子的一个女人,我一样爱你,我们不能痛苦一生,秦妹,请你给我赎罪机会吧!” 马文忠双目滚泪,神情一片感人…… 杨毅说道:“秦姑娘,你该回心转意了!” 秦燕妮目睹此情,怎不心软泪下,当下泣道:“可是,我已……” “真正的爱情,对于贞操之说是否存在,是不受影响的,他是一个痛苦的人,当他后悔时你怎能不原谅他?……” “我……” “原谅他吧!”杨毅怆然说道:“你们所受的不幸已经够了,悲剧应该结束,以后发生的,应该是幸福的,互相勉慰的日子!” 秦燕妮喃喃道:“可是,那可怕的事我始终不会忘记。” 杨毅道:“当你幸福的时候,你会忘记的!” 马文忠怆然道:“秦妹,难道你不肯给我—个赎罪的机会?” 秦燕妮凝注了马文忠良久,突然哇的一声大哭,投在了马文忠的怀里,放声痛哭。 马文忠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他的泪水,滴滴地滴在了秦燕???的秀发上…… 不幸结束了,悲剧也过去了! ——这一对历尽沧桑的男女,终于结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