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妻来种田：山里汉，别太宠！》 第1章 人人喊打! “打，打死你个贱骨头让你偷鸡摸狗，让你偷吃俺家的葱油饼” 金秋时节，本是靠山村村民着急秋收的大忙日子，此刻村口却围了一堆村民，七嘴八舌显得十分喧闹。 人群中央，一个穿红戴绿的少女唾沫横飞，打骂着一位肥嘟嘟的女子。 被打女子憨傻肥脸上满是畏惧，抱头狼狈的躲闪。任对方劈头盖脸一顿毒打，依然鼓着腮帮子吧唧吧唧吃着，油星沫子和着口水鼻涕，顺着嘴角直滴答。 对方随即欺上，一脚把她踩进泥泞里。 泥浆飞溅，她疼得不住惨叫哀嚎，双手却牢牢护住那半张葱油饼，死活不肯撒手。 哄笑中，好hào事者议论纷纷。 “可怜啊覃家买回来的这傻媳妇又丑又邋遢，脑袋瓜也不灵醒，成天上东家窜西家，干足了偷鸡摸狗的事儿。真是造孽喔” “这大傻子胃口贼大，一顿能吃五大碗饭。下地干活，上灶煮饭的事儿全然不会，自然不讨公婆喜欢。连村里的狗都嫌这不，又跑去何大家抢吃食，还打伤了人。这下遭罪了呗” “都打得和死狗一样一样的了，还不肯放开那口吃的。瞧吃得那副馋样儿啧啧，饿死鬼投胎也不过如此吧” “何甜甜别打了，再打可得出人命哩” “” 何甜甜气得跳了起来，叉腰破口大骂。 “什么别打了，啊哪个多嘴想管闲事的，站出来她没偷你家，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边儿去” “那葱油饼可是我一大家子人一整天的口粮啊为了它，我天不亮就开始忙活了。这该死的大傻子，她，她她竟然都给偷吃了” “偷吃还不算，她还抓伤了我弟弟宝儿的脸” 说话间，她越想越气，下手越发的重了。 “住手” 正在此时，人群后方突然响起一道男子的冷喝声。 众人皆是一愣。 何甜甜也是一怔。 “哪个吃饱了撑的”她满脸恼怒扭头望去，话到半途却戛然而止，脸色一变，更露出期期艾艾之色：“咦，你怎么回来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位风尘仆仆的汉子脸色冰冷挤进人群。 他腰间斜跨着一个不大的包袱，身姿英挺浓眉大眼的，一双薄唇紧抿，远远行来，如龙行虎步般，给人山一样厚重的压迫感。 “这不是覃家三伢子覃宝山吗” “真是可惜了覃家虽然穷得叮当响，他那老娘既抠门又不靠谱，可覃家三伢子为人不错，不但念过书认识字儿，更有一把子力气，伺弄那几十亩庄稼地更是一等一的好手。偏偏当初咋的就魔怔了，猛不丁带回来这么个大傻子当媳妇儿。真不知他咋想的” “听说他前些日子出门做短工，这一去有两个多月了吧今儿怎么突然回来了，莫不是听说了什么音儿”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覃宝山恍若未闻，大步流星径直上前。 他浓眉紧锁，目含寒光，高大的身躯散发着坚毅迫人的气息，令众人不由自主闪开一条路。 前些日子他领了差事随着商队护送货物去了趟临县。想到地里农忙，他紧赶慢赶赶回家准备秋收。连续赶了几十里山路，出了一身大汗，人还没到家，刚走到村口，就遇到了这档子糟心事儿。 前方高亢的吆喝声，顿时吸引了他全部心神。 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肥妞那瑟瑟发抖的身躯停止了颤抖，抬起头梦呓般无声呢喃。 “恩人” 此刻，她的大饼脸上满是污垢，披散纠结的头发遮住大半边脸，陷在肥肉间隙的眯缝眼，目光散乱又惊惧。整个人似在泥巴地里滚了一圈儿，糊了一身草屑和泥泞，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脏。凑得近了，一股馊味儿直往鼻翼里钻。 也让覃宝山那双浓黑的剑眉瞬间拧成一条线。 “覃三哥，你回来了” 何甜甜挤到近前，目不转睛地望着覃宝山，瞬间绯红了俏脸。 一双眼珠子黏糊上去，有些扭捏的揉着自己的衣角。 第2章 坏了，出人命哩! “覃三哥，你是不知道，这个肥女人有多可恶。” 何甜甜犹自吧啦吧啦说个不停：“今儿农忙，娘特意吩咐我多做些三合面葱油饼子。我把家里仅有的白面都用光了，放足了油，贴了满满的一大盆。家里人还没吃上一口，这可恶的大傻子居然都给偷吃了三哥哥，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她的眉眼都盛满了欢喜，目光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拉长的语调分外娇嗲。 覃宝山听若未闻，径直俯身扶起脏兮兮的肥妞，看清她的惨样后，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眼前的肥妞糊了一脸泥泞，一点也不怕他铁青的脸色，反而眉开眼笑，举起黑黢黢的肥手，将牢牢护着的半张葱油饼往他嘴里塞。 “恩、好，吃吃” 一股呛人的大蒜味儿直冲鼻翼，覃宝山没有躲闪，只是脸色复杂盯着她。就着那半张葱油饼，他咬了一小口。 “好吃。” 温和笑了笑，他用力点了点头，顺势抬起衣袖擦了擦她那张大花脸。 她嘴里痴痴傻笑着，还伸手指了指何甜甜，挥舞着手里的半张葱油饼一脸得意。 “你吃吃，抢” 何甜甜满是笑容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 围观众人哄笑不止。 “都说肥妞贪吃，原来还知道心疼人。懂得覃家三伢子是她男人，特意等在村口，把饼省下给他吃。难得啊难得” 乡下人说荤话，越说越开心：“可不是吗挨打也不撒手，原来是因为这啊瞧瞧那腚大腰圆的身材，想必是个好生养的。到了明年，一准能让老覃头抱上胖孙子，真是可喜可贺” “可不正是这么个理儿，这等锦上添花的大好事儿，咋就都落到他覃家了哩咱们可羡慕都羡慕不来呢，哈哈哈” “哎呦你们快看，她头上怎么流血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众人的议论声还未停，肥妞肉墩墩的身躯却抽搐起来，白眼仁不住往上翻，慢慢软倒在覃宝山怀里。 拂开披散在额头上的鸡窝乱发，露出一个眼仁大的血窟窿。血水混和着满脸污垢往下滴，鲜血很快染红了半边脸，流了一大滩艳红的血，众人集体石化。 “坏了，出人命哩”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瞬间一哄而散。 何甜甜呆立当场。 覃宝山抬头往她身上一扫，目光冷得像冰。 “覃三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 何甜甜脸色煞白，忍不住摆手争辩，可一对上那双锐利的眼，剩下的话便哽在了喉咙里。 想跑，却没胆子逃。 双脚钉在原处浑身止不住直打寒颤。今儿才发现，原来覃三哥发怒的样子也这么有男子气概啊 她咬咬牙，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颤声辩解。 “覃三哥，我、她是她偷了我家葱油饼，我就生气。她又打伤我弟弟宝儿，我只是在气头上想给她点教训。我真的没想把她怎么样的，我、我” 覃宝山低头仔细检查了一番，脸色略有缓和。 “不管事情经过怎样，都一个村子住着，何必不依不饶她是傻的，难不成你也是至于旁得我会亲自走一趟何家，给出一个合理的交待。” 说完，他冷冷扫视何甜甜一眼，弯腰打横抱起胖妞，绕过她径直大步流星离开了。 见他生气了，理也不理她，何甜甜的眼泪花子在眼眶里不住打转儿，哀切切呼喊着。 “覃三哥，三哥哥” 第3章 被人骗了? 任身后何甜甜如何哀切呼唤，覃宝山就是不理不睬，抱着肥妞一路飞奔回家。 靠山村四面环山，覃家坐落在靠山村东边，背后紧挨大青山。覃家尚未分家，三代同堂住在山脚下一座破旧的四合院里。 覃宝山快步小跑进大门，抬头就见到小妹覃珏瑛正在屋檐下摘菜。 眼下正值秋收，覃家一大家子人也去了地里。地里的活儿繁重，饿着肚子可做不了重活，覃珏瑛可不想顶着烈日干活晒黑了自己的脸，便主动留了下来，负责做一大家子人的吃食。 “三哥，你回来啦” 看到他快步进了院子，覃珏瑛欣喜地打着招呼。 目光一转，落到他怀里的肥妞身上，一双好看的秀眉嫌恶的蹙起，“三哥，你还把她带回来干嘛，还嫌我们覃家的脸没被她丢尽么” 她对这便宜三嫂深恶痛绝 三哥身子骨壮实，做事又勤快，人又聪明，忙里往外都是一把好手，是村里几乎人人夸赞的好小伙，有大把大好的婚事等着他。 眼下，却被这痴肥的大傻子生生给毁了。 自从这么个又丑又肥的大傻子来了覃家，不但打小就疼爱她的三哥被人指指点点，连带她也被村里的小伙伴们嘲笑，更在要好的小姐妹面前抬不起头来。真是气死人了 “你怎么也学会乱嚼舌根子了” 覃宝山脸色沉沉。 “我乱嚼舌根子” 覃珏瑛好像炸毛的刺猬，瞪圆了杏眼直嚷嚷，覃宝山却直接越过她，抱着怀里的女人大步走向最靠右的那间厢房。 屋子光线昏暗，靠里的是由几块木板拼凑而成的小床，上面铺着破草席。 中间放了张断了半截桌子腿的条桌，用草绳绑了根木棍支撑着，斜斜靠在床头。靠近窗户的那面墙放着掉了大半朱漆的衣柜，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散乱堆积着一些发霉发黑的杂物。 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刺鼻的怪味儿，熏得人恨不能立刻逃离。 覃宝山不由眉头紧锁。 当初为了多挣那么几百文，他匆忙忙把肥妞带回了家，急火火离开帮县城林大老爷押送货物去了趟临县，沿途的辛苦和惊险自不用说。 一领了工钱，他几乎马不停蹄往回赶。 不曾想，一回来，就看到肥妞被人打骂，住的地儿也几乎成了猪窝的情景。 覃珏瑛一肚子恼火，不依不饶紧随其后。 “三哥，你跟我说说，到底是谁不懂事儿呃” 她刚追到门口，被房里熏人的恶臭呛得话一噎，赶忙缩回头去。 想走，又不死心捏着鼻子，站在门外嚷嚷。 “你明明可以找到比她好百倍千倍的，村里有不少人家都愿意倒贴将闺女嫁给你，为什么你偏偏还要花钱买这么个死肥妞三哥，你自己瞅瞅这屋里邋遢成啥样了你是不是被人坑了，不得已才买了她回来” “咱娘说了，咱老覃家可不能养这种干吃白饭不干活的闲人。你出门听听，村里人都可劲儿的笑话咱们覃家呢” 第4章 不喜 覃宝山充耳不闻，避开一地混乱，直接把人放到床边。 她的额头破了，污血已经逐渐干涸，黏糊着一头鸡窝乱发，看不清本来的颜色。血水混合着泥浆裹在身上，头上，瞧着惨不忍睹。 他起身从柜子里找出一件破衣服，撕了布条替她的伤口大致包扎一番。 “三哥，三哥你究竟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覃珏瑛不依的直嚷嚷，见屋内依旧没什么动静，气得一跺脚，转身跑进出家门，向正在公用晒谷场上晾晒稻谷的老覃头告状：“爹，爹您快回家去看看吧三哥，他又把那可恶的大傻子给带回来了” “闺女家家的，嚷嚷这么大声干啥哩爹去瞅瞅再说。” 听说三伢子回来了，老覃头脸上一喜。 顾不得晒谷场上那一双双明显看好戏的眼，赶忙放下手上的活计，杵着拐杖一瘸一拐朝家走。 眼下各家都忙着秋收。搁在往年，他家种的几十亩稻谷早就进了谷仓，可今年，邻居家的稻田都收获了大半，唯独他家地头还金黄一片 三伢子趁着农闲出门迟迟未归，他伤了一条腿也无法下地劳作。眼看地头再等不得人，迫不得已，只好把在镇上读书的大伢子和杂货铺做伙计的二伢子都叫回来帮忙。可地里的活计两人都不熟悉，根本不顶事儿。 把家里的老老小小小都赶下地，忙活收割，依旧差强人意，急得他这两天直牙疼上火。 一到前院，看到地上的血迹，他的脸色瞬间不好了。 “三伢子啊，这怎么一路都有血迹啊，你受伤了你啊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他拄着拐几乎连蹿带跳向里屋直蹦。 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呀，别总想着往外跑咱是庄稼人，眼下家里那几十亩地哪儿能离得了人，老老实实在地里刨食才是正理。外面那些短工可不是长久之计，要是遇上那些杀人抢劫的亡命之徒，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怎么了得” 说着，手中的拐杖还用力在地上重重敲了几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他对那傻媳也颇有微词。 当初三伢子忙着出门，把这么个大傻子带回来往家里一丢，连话都没交待清楚就急急忙忙离开了。这一走就是仨月 那傻儿媳闹得全家上下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要不是他，看在三伢子的情面上压着，估计家里人早把她赶出家门了 “爹，我没事儿，是她的额头磕碰到了。” 君玄烨头也不回应着。 见血终于止住了，这才松了口气。 “刚没注意，大傻子居然伤得这么厉害啊” 随后跟来的覃珏瑛听了个正着，心底那叫一个乐啊 她兴奋得猛一拍手。 一脸的幸灾乐祸：“是她自己不小心作孽磕到了，还是别人打的啊三哥，她流了这么多血，估计快不行了吧你赶紧的把她送还给牙婆啊多少也能拿点卖身银子回来，要不然就人财两空了” 第5章 她算哪门子的三嫂? 嘭 她话音未落，房门突然打开了，覃宝山脸色冰冷地出现在门口，居高临下盯着她。 眼神森冷，目光如电。 覃珏瑛吓了一跳，剩下的话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怯生生挪动身子藏到老覃头身后。 覃家男多女少，老覃家这一辈就只有她一个女孩，又是老来得女，在家她是最受宠的一个，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位平日里一声不吭，言出必行的三哥突然发飙。 上一次他动怒是什么时候呢 覃珏瑛都不愿想起 “同样的话，我不希望再听见第二次。” 覃宝山语调沉沉，却让覃珏瑛心底发寒，不由自主点了头，身子不住往老覃头身后躲。 “瑛子，怎么说话哩这可是你三哥，没大没小的，还不赶紧给你三哥道歉。” 老覃头呵斥着，见覃宝山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赶忙又用手肘碰了碰身后的瑛子。 朝她递了个眼色。 一听这话，覃珏瑛当即激动得跳起：“我给她道哪门子的歉她一没三媒六娉，二没和三哥拜堂成亲，根本不算我们覃家人。不过是三哥买回来的大傻子而已，打死、发卖了都活该。平日里整天白吃白住不干活不算，还到处偷鸡摸狗给家里添乱子，我才不会给她道歉呢。哼” 她越说越激动，小脸儿昂得高高的，一眼一眼直往屋子里丢眼刀子。 覃宝山深深看了眼她，没说话，转身直奔外走。 “三哥，三哥你要去哪里” “请郎中。” “郎中家里哪来的钱给大傻子治病莫不是那工钱坏了” 君珏瑛一愣，又恍然大悟，撒开脚丫子急忙追了过去：“三哥，三哥你听我说，工钱你可不能动啊咱娘可说了，那钱得留着中秋嚼用呢你不能三哥，你再这样，我可告诉咱娘去三哥” 声音渐渐远去，老覃头摇了摇头，撇了屋里一眼，叹息了一声：“作孽哦”也转身离开了。 屋里木板床上那道肥胖的身躯动了动，旋即又沉寂下去。 片刻后，她缓缓睁开了眼。 好疼 夏梓晴恢复意识时，感觉浑身酸痛得像被火车碾过一样，脑袋里不断嗡嗡作响。 居然没死 脑袋瓜被子弹开了瓢，竟然还能活着 她有些难以置信 这次她奉命围剿一伙穷凶极恶的盗墓贼，并夺回那批准备偷运出境的国宝，任务即将完成时却发生了意外。 一颗子弹击穿一尊青铜像，并打中了她的脑门。 意识即将消失的刹那，她似乎听见了一声飘渺的叹息，一道绿芒从青铜像里飞速飘出，钻进了她的脑海。 脑袋里钝痛让她一阵阵眩晕，呛进喉咙的血让她窒息。 求生本能让她张开嘴拼命深呼吸。 充满恶臭的空气却一下子灌进了喉咙，呛得她不由剧烈咳嗽，强撑着猛一下从床头坐起。 乍然闯入的光芒，刺得她眸子一阵涩疼。 她赶忙伸手挡在额前，眯着眼，捂着阵阵抽疼的额头打量着四周。 第6章 醒来 破败阴暗的环境，堪比垃圾堆的房间，让人作呕的恶臭 什么鬼地方 她捂着鼻子挣扎着滚下了床，抬脚将身边那乱七八糟的东西踢开，摇晃着走向就近的窗子，伸手一把推开窗户。 窗外异常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她不由贪恋地深深呼吸着。 院里的情形也落入了她的眼帘。 四合院，黄土匝实的院坝，杂草丛生满是青苔的低矮院墙，一间间低矮残破的栅栏屋。那房子是由茅草做顶，苦楝木作的柱墩，竹片编织成的墙壁搭建而成。竹片墙壁上糊着的那一层黄泥脱落了不少，露出里面发霉变黑的竹片，瞧着分外腐朽、残破。 院中有几只土黄鸡大摇大摆的散着步，寻觅着吃食。院门处那条秃毛黑土狗探头看了她一眼，又倒回狗窝里重新闭上眼。 这里是 这里究竟是哪个山区的犄角旮旯 难道她受伤后被组织的人救了，然后安排到人迹罕至的地方疗伤 她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不经意看到了自己的手，瞬间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 黑黝黝的，胖乎乎的，指甲老长老长，缝隙里还全是黑色污垢。脂肪厚厚堆积使得手背肿得好似馒头，上面满是泥泞，关节处一个个小酒窝分外明显简直，简直就像两只黑猪蹄儿。 这、这、这分明不是她的手 她天生骨架子小，双手更是纤细灵巧，除了由于多年拿枪，食指指肚上多了层茧子外，其他地方简直完美无缺，当个手模都绰绰有余。 纤纤玉手变黑猪蹄儿，这开的哪门子的国际玩笑 还是说，其实她还没睡醒，眼下见到的一切一切都是她在做梦 她忍不住用力掐了一把胳膊。 兮 好疼不是做梦 难以置信的情形，令她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自己。 呃这、这、这 水桶腰，大象腿，身着一件糊满泥浆的奇怪残破衣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也不知多久没洗澡了，阵阵酸汗臭不断散发，熏得她难以忍受 买噶的，这是见鬼了吗 她目瞪口呆，嘴巴张得可以放进两个鸭蛋。 正惊诧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须臾，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流星冲了进来。 夏梓晴迷茫的眼为之一清，目含警惕望着来人。 来人脚步沉着有力，脚蹬破草鞋，上面沾满褐色、黄色的泥泞。身着陈旧泛青的粗布短打，身材健壮高大，脸部线条刚毅有力，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焦灼。 往房门口一站，在斜阳映照下，高大身影仿佛能够顶天立地。 这男人是谁 她从未在组织里见过他，难道是敌人 夏梓晴目光一冷，紧紧盯着他暗暗警惕着。 来人见她已经醒了，脸色一喜，明显松了口气。 “你醒了赶紧回屋躺着，额头破了可不能受风。” 在他的眼中，脸上，夏梓晴都没感到丝毫杀气，反而呈现出满满的关怀，不由微微一愣。 他是谁 似乎对她很熟悉的样子，可是她分明从未见过他。 她满心不解。 第7章 我是你的宝山哥啊! 见他快步进屋，又疾步走近，她眉头一挑，冷声问道：“你是” 刚一开口，喉咙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那嘶哑的嗓音难听得让她本能住了口。 不由暗暗感受了一下，很显然，她的声带受伤不浅，得仔细养着嗓子，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恢复成原本的嗓音了。 弄清缘由，她反而放松下来，拿探究的目光盯着他。 覃宝山一脸不解。 “呃我我是你的宝山哥啊难道你磕破头连我都忘了” 他的眼底划过一道诧异，记得她原本虽然有些傻气，但自从他把她从牙婆手里救出，她就一直记得他的名字。而且，从那以后，她分外黏着他，似乎把他当做唯一的亲人看待。那全幅身心的依赖，半点都做不了假。 难道，她磕破了头，变得越来越迷糊了 这般一想，他心里越发着急了 宝山哥 磕破头忘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喔 夏梓晴疑惑看了他一眼，努力回想，感觉脑袋一阵阵剧烈的抽痛，疼得她身子一晃，站立不稳险些栽倒在地。 “小心” 一道低喝声响起，伴随喝声，那道身影疾步上前，一把扶起她。 夏梓晴下意识挣扎：“放开” “别乱动你的额头还在流血。” 低沉而醇厚的男声近在咫尺，不等夏梓晴挣扎离开，他一弯腰，抱起她径直走向床头。 夏梓晴想要挣脱，头却抽痛越发剧烈，身体也变得酸软无力，只得瞪着眼任由他将她放到床上。 “你先躺着歇会儿，我去打点清水给你洗把脸。” 覃宝山仔细叮咛，转身出门。不过片刻又转回来，手上多了一个不大的木盆。虽然知道她不一定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他还是下意识解释着。 “上药有点疼，你且忍一忍。” 就着清水拧了干净的帕子，细细替她擦着头上沾染的污垢。连脸上脖子上所有露出的地方都没放过。 这男人好像没有一点恶意，还对他挺关心。 他到底是谁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夏梓晴心底越发迷糊。 不难看出，他做这些事分外熟稔。洗净伤口、涂药、包扎，一气呵成。 温和专注的眼神，细致利落的动作，让夏梓晴心底的戒备再度降低些许，绷紧的神经逐渐放松。脑海中一些熟悉又陌生的残留记忆随之慢慢浮现。 只是这些记忆大多是些零碎片段，通过一番分析、整理、归纳，这才让她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穿越 红旗下长大，无神论的拥护者居然穿越了。 上天似乎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她死了，她又活了 夏梓晴有些哭笑不得。 耳畔却传来了覃宝山闲话家常的话语声。 “我原本想请福伯来给你看看伤口，不巧福伯出诊了，一直没回来。我只好自行拿了几贴膏药，留了字条，等他回来再替你看看。哦，对了，福伯就是咱靠山村唯一的草药郎中，大毛病他虽然治不了，寻常的头疼脑热，跌打损伤还是挺拿手的” 第8章 嗨，都瞎琢磨啥哩! 他的声音醇厚而温和，高大健壮的身影笼罩着她，身上男人特有的气息近在咫尺，吹拂着她的脸，却不会让她反感。 脑海中浮现出他和原身相处的点点滴滴，夏梓晴心中的警惕慢慢松懈下来。 贴好膏药，他用纱布在她头上缠绕了一圈儿，在脑后打了个活结，目光落到纱布上，感觉有些扎眼，下意识伸手拂平她纠结在一起鸟窝般的乱发 她条件反射般把头一侧。 他的手顿时落了空，不由有些诧异地一挑眉：“怎么了，可是额头依然很疼” 她垂眸不语。 点点头，又摇摇头，余光却在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眼里露出些微诧异，若有所思，片刻后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恍有所悟：“是身上衣服湿了，有些不舒服是吧也对，应该换套衣服，不然容易着凉” 说话间，他起身到衣柜一顿翻找，却没找到一件适合她的衣衫，不由有些疑惑。 当初带她回来时，见她衣不遮体分外可怜，便顺手替她添置了两套粗布衣，尽管当时他手里仅存的余钱太少，只能买最便宜的那种，但大小可是正合适她穿着的。只是眼下，他找遍了整个衣柜，居然都找不见衣衫的踪影。 无奈，他只得找了一件他的衣裳。回过头，刚好对上了她那双在斜阳照耀下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眸，顿时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愣了下，他尴尬地将衣衫递给她：“有些大，你将就着穿穿，免得受了凉。” 夏梓晴蹙眉，望着他手里的衣裳闷声不语。 身上的衣裳又潮又脏，她早就想换了。 可眼下，一个大男人杵在她面前，让她当着他的面脱衣 即便这个叫覃宝山的男人对她没有任何恶意，可孤男寡女同处一间屋，还要当他面换衣服，就算是她再怎么女汉子也做不到啊 见她迟迟不接，覃宝山有些无所适从。 是嫌弃这男衫，还是她听不明白换衣服的意思 屋里静寂了好一会儿，覃宝山脸上骤然露出恍然之色，有些懊恼地一拍额头，呐呐道：“我这脑子真是你先休息，我去地头看看。” 说完，他把衣服往她手上胡乱一塞，立马出了房间。 走得急了，踢得地上杂物乱飞，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儿。 看到他的窘迫样儿，夏梓晴不由“噗呲”轻笑出声。 受伤的嗓子疼得她猛咳不止。 过往，军营那些男人可是从来都大大咧咧的，她也见怪不怪。而眼前的这个高大挺拔的大男人居然这般腼腆还这般容易害羞，简直堪比国宝熊猫了 覃宝山忙不迭的窜出房间，顺手掩上房门，很有点掩耳盗铃般的心虚。 屋里传来的轻笑声，越发让他的脸火辣辣地。 想到自己刚才做的糊涂事，他一个大老爷们居然站在那里盯着一个女孩家让她当面换衣衫 “嗨都瞎琢磨啥哩” 他敲了一下脑袋瓜，尴尬地咧了咧嘴，红着耳根子慌忙出了大门。 第9章 萌宝! 屋外安静下来。 夏梓晴起身换上干净的衣裳。 衣物明显要大不少，好在她现在的体型魁梧，扎上腰带，再把裤腿卷起一截，倒也勉强算合身。有心想整理一下头发，摸到额头上缠绕的纱布，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一诱人的想法。 还是先养好伤再说吧 许是流的血有点多，身上感觉懒洋洋地，她歪在床头闭目养神，恍惚间，房门被人悄无声息地打开。 紧接着，一个留着顶额髻的小脑袋钻了进来，发现她睁眼看他，又迅速缩了回去。 哪里来得三尺小豆丁 虽然只是匆匆一瞬，夏梓晴却看得明白，那分明是个年约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 这小孩挺有趣儿 莫名的熟悉感，促使她悄无声息来到门边。 片刻后，那道房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了一道门缝儿，一只滴溜溜的黑眼珠子出现在门缝里。 她一把拉开门，正好对上那道蹑手蹑脚的小身板。 一见她出现，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站住” 她的声音依然嘶哑，动作却丝毫不慢。手一捞，便拧住那小孩子如藕节的胳膊，将他扯进门。 “放开，放开我你这个坏女人，哼” 小豆丁半点没有做坏事的自觉，反而冲着她挥舞着他的小爪子：“你这恩将仇报的坏女人。小爷看你快饿死了，偷偷省下好吃的给你送来，你居然还敢这么对小爷坏蛋，你快放开我” 一边骂，还一边不住踢腾。 小爷 夏梓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也敢自称爷 仔细打量下，确实是个灵动十足的小豆丁，圆圆的小脸蛋，嘴里缺了颗门牙说话漏风，脖子上系了个小肚兜。小肚兜上有个用丝线绣成的虎头衣兜，光着小屁股，小丁丁还迎风招展，半点不见羞赧。 扫了眼他的衣兜，还真在里面发现一个窝窝头。 脑海里闪过些迷迷糊糊的意识，仔细回想下，随即恍然，原来之前，这个小屁孩曾隔三差五给她送些吃食，要不然，原身恐怕早就饿死了。 知道错待了小恩人，夏梓晴不禁有点尴尬，赶忙放下他。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头，伸手向他：“拿来。” “不给，哼哼哼” 小豆丁嘚瑟了，小脑袋昂得高高地：“谁叫你仗着块头大欺负小爷不给，让开”说着，径直朝她撞来。 那小身板哪里撞得开胖得像墩子一样的夏梓晴 这小屁孩张牙舞爪的模样简直不要太软萌了 她暗自好笑，顺势一把拧起他的小胳膊，将窝窝头从他的小肚兜里捻起。 窝窝头还是热乎乎的，上面残留着两个小指印，她也不嫌脏，直接往嘴里送：“嗯，好吃” 就是太小了点，不够她填牙缝儿的。 “那当然啦这可是咱娘特意给咱大哥做的。” 小豆丁得意洋洋，缺了颗门牙的小嘴儿说话漏风：“咱跟你说，娘她最疼咱大哥了经常偷偷给他开小灶，全家人除了咱大哥，也就咱能偶尔分到一点儿。这可是小爷特意给你留的咋样，小爷对你好吧” 第10章 清扫 “都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可偏偏有些人哪，就喜欢过河拆桥，吃了小爷的东西，还要揍小爷。着实可恨、可恶、可憎，哼” 那斜眼瞅她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蠢萌蠢萌的 可把夏梓晴的心都萌化了。 “唔” 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眉眼都染上了喜悦。 三两口吞下，颇有意犹未尽的感触。摸了把他头顶的顶额髻，哑着嗓子附和着：“确实可恨、可恶、又可憎。你别怕，以后有姐罩着你，谁要是胆敢欺负你，甩脸子给你看，姐替你出头” 说着，还拍着胸口保证着。 小豆丁傻了眼。 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瞪着她迟迟说不出话。下一刻，他却似蚱蜢般蹦跳了起来。 “没搞错吧，小爷说的是谁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坏女人会不门儿清” 他噘着小嘴儿，用力拂开她的手：“还有，别摸我的头，小爷都说过好几次了你再这样，下次再有好吃的，小爷可不给你留了哈” 说完，他白了她两眼，反背着胖胖的小手，蹦蹦跳跳地往外走。 “切，你这小屁孩。” 夏梓晴顿时被他逗乐了 “小爷都说了，别、叫、我、小、屁、孩小爷都八岁了，八岁，是个大人了” 某小豆丁怒了 冲着她挥舞着小爪子。 换门牙的时间貌似是六七岁吧夏梓晴一挑眉，目光下落，在小肚兜下溜了一圈儿，摸了摸鼻头。 “唔，大人小丁丁明明都没长大嘛，我怎么看怎么不像” “你、你”小豆丁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绯红，慌忙捂住小丁丁：“可恶，你个坏女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不理你了，哼” 某只被惹毛了的小豆丁再不肯搭理她，气呼呼大步跑走了。 “这小屁孩” 夏梓晴有心去追，可那小屁孩跑得倒挺快，晃眼便出了大门。 她只能失望的再度躺回床头。 吃了一个窝窝头，还不够塞牙缝的，空落落的肚子反而感觉更饿了。她眯着眼想打个盹儿，可不断钻入鼻孔的恶臭让她难以入睡。 她干脆翻身坐起，拿起桌上那件破衣服撕了块布捂住嘴，充当临时口罩，又在旮旯里找了把高粱扫帚，开始打扫屋子。 这屋子也不知道有多久没人打扫了，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 发霉变黑吃剩的玉米棒子，散落一地的空花生壳，残破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衣裳，缺了一只男式草鞋、坏掉的爬犁头、断了齿的木梳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这里没有的杂物 整理，收拾，打扫，铲除垃圾，丢弃在屋外角落的农家肥堆里沤肥，不断来来回回，她像一只忙碌而快乐的小蜜蜂。 在她不住的忙忙碌碌中，房间一点点变了模样，恢复了它应有的干净整洁，空气中弥漫的臭味也逐渐消失殆尽。 清扫完垃圾，她抹了把脸上的汗珠，看着顺眼不少的房间，脸上终于露出释怀的笑容。 有心打点水擦洗下屋子，再美美的洗一个澡，想到额头那伤，感受着比平时高出不少的体温，又摸了摸有些眩晕的脑袋，她只得遗憾放弃了这诱人的想法。 还是等额头的伤口结痂了再说话吧 第11章 挺会体贴人嘛! 她昏昏沉沉倒回床头睡去，辗转恍惚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轻轻的脚步声。 莫不是那小豆丁又回来了 她心头一喜，警觉地眯起眼装睡，却看到覃宝山右手端着个扣着碗子的大海碗，左手提着一个水壶，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手上的松油片火把照亮了周围，看到焕然一新的屋子，覃宝山愣了愣，似乎被眼前干净整洁的屋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钻出房间。左右看了看，确实是自己那间右厢房没错儿 忙不倏地又钻进房间，盯着躺在床头的夏梓晴，一脸惊疑。 下午他去了地里。 老覃家秋收情况远不如预期的好。 靠山村四季分明，眼下瞧着头顶的太阳火辣辣地，好似要把人烤焦。可一旦八月过去，天气便会迅速冷下来。地里头的稻子可是活命粮，由不得浪费一星半点。 覃家人都在地头争分夺秒抢收，可这些人委实都不是干农活的料看见覃宝山的身影出现在地头时，可让整个老覃家上上下下的众人都齐齐松了口大气覃宝山绑好裤腿便赶忙下了田，投入紧张的抢收中。 这一忙，就忙到月亮爬上树梢。 带着一身臭汗，他一路飞奔回家，惦记着屋子里的女人是否安好，顾不得洗去一身疲惫，他径直去了厨房带上清水和吃食，便急急忙忙回了房间。 不料，入眼的情景却让他吃惊不小。 看着眼前干净整洁的环境，他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神，心里莫名松了口气。看来这次她受伤后变化倒是不小 他伸手轻轻的推了下她的肩膀，轻喊：“嗳，别睡了，你先起来吃点东西再休息。” 夏梓晴挣扎着起身，这才注意到，外面天都已经黑了。看了眼桌上的松油片火把，嘶哑着嗓子问着：“什么时辰了” “已经酉时末。”覃宝山连忙伸手扶她。 她身体一僵，躲避开来。 他却好似没看见，依然一脸关怀取了枕头垫在她后背，将收拾干净的小桌直接搬到床边，揭开倒扣着的碗，端起那装得满当当一碗饭菜的大海碗，拿起竹筷递给了她。 柔声说道：“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顺着大手看去，那张憨厚的脸上笑容分外显眼，夏梓晴心底柔软处莫名被撞了下。 愣了愣，赶忙垂眸接过碗。 碗里的杂粮饭还冒着丝丝热气，是由饭豆和黍麦等杂粮混合而成，边上有一小撮腌制的咸萝卜丁，上面卧着两个煎得金黄的土鸡蛋，丝丝缕缕诱人的煎蛋香饭菜香刺激得她食欲大动。 那被窝窝头勾出了馋虫的肚子似乎更饿了，一阵叽里咕噜直响。 覃宝山似没听到，依然柔声说道：“快吃，你的伤口流了那么多血，可得多吃点东西才能补回来。” 瞄了他一眼，夏梓晴心中泛起些许感激。 看他满头大汗，灰头土脸，身上还残留着不少稻草屑，知道她肚子饿了，怕是没顾不上整理自己，就特意送吃食过来。没想到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倒是挺细致，还挺会体贴人嘛。 她拿起筷子将煎蛋拨到一边，快速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如风卷残云，一大海碗冒尖的杂粮饭在飞速消失。 第12章 幸福得想哭 “吃慢些，没人跟你抢。” 覃宝山有些好笑，又很是心酸。 瞧她吃饭的模样儿，估计很久都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了吧想想就清楚了，要不是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她又何至于跑去人家家里抢吃食 想到这些，他心头越发有些难受，赶紧倒了碗清水递给她。 “喝口水，别噎着。” 夏梓晴这才察觉自己吃相有些难看，强迫自己从那大碗里抬起头，有些尴尬的朝着他笑了笑。 方才不知不觉中，她把在前世在军营里练就的吃饭快的习惯给带来了。 接过清水，她一口气灌了个底朝天。 低头看了眼放在碗边的那两个煎得金黄的鸡蛋，她果断夹起一个，递到覃宝山嘴边：“你吃给” 等手伸出去了，夏梓晴才察觉这几乎是身体本身下意识的动作，当下分外诧然。 覃宝山脸上也有些惊讶，愣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我还不饿，你吃吧。” 见他不吃，正心中古怪的夏梓晴也不客气，果断收回手咬了一大口。 土鸡蛋特有的香味儿立刻充满整个口腔，霎那间的幸福滋味儿，让她的眼角都湿润了。 这应该是她吃过最、最、最、好吃的煎鸡蛋了 像极了妈咪做出来的味道 有多久了 在枪林弹雨中来回拼杀，保家卫国，她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身体里的那根弦总是绷得紧紧的，唯恐一个疏忽就丢掉了小命儿吃饭就跟打仗似的，细嚼慢咽，仔细品尝食物原本滋味儿，那简直是一种难得的奢侈。 就在她幸福得想哭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刻，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了，迎着松油火把的光，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唬着脸出现在门口。 她个头并不高，一头花白的头发悉数盘起，在后脑勺盘成一个髻，身上系着件满是补丁的围裙，肩膀上的汗巾湿透了，带着不少黑褐色的泥印。头发上、汗巾上、衣服上都沾了不少稻草屑和泥，汗水布满她那张沧桑的脸，见到覃宝山，脸色露出一道无法忽视的怒意和热切。 两种情绪交织一起，让她那张老脸有些奇怪的扭曲着。 覃宝山下意识看向夏梓晴。见她正埋头在大海碗里，用那缠着纱布的脑门芯对着他，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连忙回身，本能挡在她跟前，轻唤了声。 “娘。” 刘氏的目光在夏梓晴身上扫了下，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阴霾，好似看见了啥脏东西一般，立即移开了视线。 转脸又笑眯眯招呼着覃宝山：“三伢子，你咋不吃饭，反倒跑屋里来了” 她的微笑，却让覃宝山分外警醒。 “娘，三伢子还不饿，我这里还有点事儿，等一会儿收拾好就去吃。” “三哥，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咱娘可都知道了” 覃珏瑛在门口大喊了一嗓子，上前抱住刘氏一只胳膊，看向夏梓晴的眼神分外得意洋洋。 很显然，孙猴子是把救兵搬来了。 第13章 听得旁人都替她疼! “瑛子” 覃宝山声音沉沉，对上刘氏的眼，声音又低沉了一分：“娘，是三伢子不好，劳娘您担心了。” “你是娘的儿，娘不担心你担心谁” 刘氏笑得一脸和蔼。那笑却不达眼底，瞧着分外瘆人。 “好香啊咦，好像是煎蛋的味道。” 覃珏瑛抻着脑袋，鼻翼煽动，见三谭宝山站在前头挡住了视线，特意绕到一旁，惊讶的咋呼呼：“三哥，难不成你把鸡蛋给大傻子吃了那可是娘特意留给大哥补身子的呀” 覃家大哥覃志诚早年中了童生，目前在县学里就读，是附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才子，也是整个老覃家的骄傲。自从覃志诚高中，便在老覃家奠定了说一不二的基础。 刘氏对自己这个争气的大儿子那是疼进了骨子里，恨不能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眼下农忙，老头子不顾她反对，硬是把大伢子和二伢子叫回家秋收。 为此，老两口闹了大半宿，见无法改变他的心意，一心偏疼大伢子的她咬牙拿出十只鸡蛋，打算好好替大伢子补一补身子。 可眼下，那个又傻又懒又贪吃的死丫头居然，居然 刘氏脸上的假笑顿时绷不住，推开碍事的覃宝山，一双吊销的倒三角眼牢牢盯着那道肥胖的身影，顿时眼睛都绿了。 夏梓晴正享受着美味儿，哪有闲暇顾及刘氏的脸色。 美美咬一口喷香的煎鸡蛋，感受着浓浓的蛋香味在口中蔓延 这地地道道的农家土鸡蛋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可比后世那些用饲料和激素催出来的鸡蛋好吃太多太多了 唇齿留香啊 夏梓晴啧啧有声砸吧着嘴，惹得刘氏的脸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时刻，阴云密布，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尖叫起来。 “好你个小贱蹄子你居然偷吃鸡蛋，啊” “娘” 覃宝山一脸紧张：“娘，这不关她的事，是我给她夹得煎鸡蛋。她磕破了头流了很多血，需要好好补身子。”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刘氏心头怒火更甚。 “就这贱人她配吗你这憨脑壳究竟是怎么想的，啊起开” 她一把推开碍事的覃宝山，嘴里喋喋不休，气势汹汹朝着夏梓晴冲去。那凶神恶煞的姿态，仿佛要把夏梓晴生撕了般。 夏梓晴早在二人脸色不善进来时，便开始防备着她这招。见她冲来，心下了然。 当下似乎被吓了一大跳。 她身子一个哆嗦，牢牢护住手中的大海碗，挣扎着拼命往床里躲。嘴里嘶哑不成声，伸出的脚一阵胡乱的踢腾。桌上装水的空碗毫无预警突然飞出 满脸恶狠狠的刘氏只觉得小腿上突然一疼，整个人不由自主前扑。 嗑哒 清脆的膝盖着地声响起。 她一下子跪倒在夏梓晴面前，跪的四平八稳，重重的膝盖磕地声，听得旁人都替她疼 覃宝山愣在当场。 幸灾乐祸的覃珏瑛惊呆了 凶神恶煞冲上前的刘氏也傻跪在当场，犹如二丈五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 第14章 小惩大诫 直到膝盖处剧痛传来，她才后知后觉发出一声惨叫。 “啊疼死老娘了你、你、你个死丫头，你故意的是不是” 这等丢脸事儿一出，刘氏又岂会善罢甘休她挣扎着爬起，强撑着腿伤冲向夏梓晴 夏梓晴暗暗冷笑。 看来这苦还没吃够啊，居然还敢上来找她的麻烦 原本看在对方一把年纪的份上，她也不想和对方计较。给点小教训，本以为对方会见好就收，不想却是个不依不饶的主儿。 眸中寒芒微闪，表面上却好似被吓坏了。嗓音嘶哑的悲呼：“不打不要打我再也不闹着要吃了，不吃了”嘴里嚷嚷着，人却不住往覃宝山身后躲。 无人注意的地方，一块不大的墙泥飞出，径直击中了刘氏的腿弯 刘氏只觉得自己那伤腿半分不得力，刚刚冲出两步，她脚一拐，身子一歪，便径直撞向床边的那张小桌子。 哗啦哐当 那张断了一条腿的小桌子早已在岁月流逝中残破得厉害，可经不住她这般暴力对待，伴随她跌倒的身躯，哗啦啦四散解体，化作一片片碎木块。 掀起一股子飞灰，呛得刘氏拼命咳嗽。 “咳咳你这死丫头，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咳咳咳” 覃珏瑛手忙脚乱去搀扶。 插在桌子断腿上的松油火把也掉落地上，里面的松油片坠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微爆声。 覃宝山的脸瞬间漆黑一片。 强忍着满腔怒火，弯腰捡起掉落的火把，回头看看夏梓晴，见她端着碗缩成一团儿瑟瑟发抖，双眼里满是惊恐和慌乱，好在并没有受伤，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一股子心酸和恼火，抑制不住地从他心底冒起。 “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覃宝山声音低沉，满心都是失望。 “娘，您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三伢子可看得明白，她和你相隔那么远，刚才分明是您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倒的。娘，您倒底想咋样” “咳咳这话我问你才对三伢子，你究竟是咋样，我看你是魔怔了还是咋滴” 刘氏一脸羞恼，狼狈不已。 适才她趁着三伢子不备冲上前，原以为能如往常一样，狠狠教训这死丫头一番。 不料今儿却吃了个哑巴亏 压垮了小桌子事小，倒是她这一倒，腰间硌在了桌子沿上，钻心的疼不由盯着那死丫头猛瞧。 见她还是一脸憨傻样儿，没有半点改变，又暗自否定着。她哪里来的胆子冲自己出手从小桌子到那死丫头之间可有不短的距离，中间还隔着三伢子那大块头身躯，就是她想出手也够不着啊。看来果真是她想多了 可心头却着实憋屈得慌 “好啊好你个三伢子，你居然联合外人一起来欺负你娘了是吧” 她指着覃宝山大骂，一脸恨铁不成钢：“这大傻子灌了你迷魂汤吗就她那样儿，就把你迷得人五人六的，啊都这样了你还护着她” 她早就恨不得把这烫手山芋早早丢弃，可前些儿当家的一直阻止，让她心头憋了一肚子气。 第15章 维护 覃宝山的维护，无异于火上浇油。 她心底那股怒火越烧越旺，耷拉着一双倒三角眼，一眼一眼剜着夏梓晴。恨不能冲上前抓花她那张胖脸 又想到刚才吃的暗亏，心底莫名有了惧意。 覃珏瑛惯会见风使舵，眼珠子一转儿，不住煽风点火。 “三哥，你可得听咱娘的。这大傻子居然敢对娘出手，咱可不能要这种不尊老敬贤的女人。干脆找人牙子卖了，多少还能拿点银钱回来。你这么护着她，不是明摆着让娘生气吗” “瑛子，三哥屋里的事儿，你少管。亏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 覃宝山蹙眉低喝。 对这位喜欢当搅屎棍的妹子，他很是无奈。 她小小的时候特别可爱，总是跟前跟后的叫着三哥，也不知道从哪时开始，一惯乖巧懂事的瑛子变了，变得他都不认识了。 瑛子是幺妹，刘氏历来疼她，总是说女孩子家就得娇养着，见他呵斥瑛子，她心下更气了，用力推覃宝山，却没有推动。 “三伢子，娘就问你一句，你眼里究竟有没有我这个娘” 覃宝山把头扭到一边。 无声抗议着。 回头他又看着夏梓晴，语气沉沉：“娘，刚才这事儿和她没关系” 两个多月前，他路过香樟县码头时，他无意间撞到了她。 那时的她头上插着草标，绑着双手双脚，被人当货物一样买卖。趁着牙婆不注意，她想要爬车逃走，却被他这一撞，彻底失去了逃走的机会。 许是那双眼里的绝望感染了他，鬼迷心窍的，他就自动自发凑了过去 后面的事是怎么发生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牙婆拿了他的银钱欢天喜地离开了，半买半送的硬是把她塞给了她 买下她是一时冲动，自然要承担后果和责任。带她回家也是迫于无奈，只是这以后的路该如何走 他回来时，在村口看见她险些被人打死，他心里的感觉并不强烈。 可在她笨拙的喂他吃饼时，她对他依赖，对他的亲近仿佛她眼里的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莫名的，他就是不想再看她挨打，所以他站了出去，把她抱了回来。 可他没有想到，当她再醒来时，她的神情不似以往那般懦弱，双眼清澈，如幽潭的眸子仿佛能看见潭底的沙石。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目光相触那一瞬，只觉得心陡然漏跳了一拍。 再也无法恢复往昔的平静。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 刘氏心底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你居然，居然把给你大哥补身体的鸡蛋给她吃瑛子说，你还拿银钱去给这大傻子买药她算个什么东西” “刚才她还敢对老娘动手哼，老覃家咋地就出了你这种、你这种见个女人就挪不动道的不孝子那工钱呢，你可别告诉你都拿去败光了快交出来” 她伸长了手，向覃宝山讨要挣来的工钱。 那尖酸刻薄样儿，哪里像是面对自己的儿子，简直堪比仇人了 第16章 说得她好像多想呆在这里似的! 覃宝山的脸上闪过一道狼狈。 “娘，工钱我好好的贴身放着呢给” 他掏摸褡裢的手刚刚一伸出，刘氏便飞扑过来，径直抢走了褡裢。仔细清点一番，那张老脸上终于露出今儿进屋以来的第一个笑脸。 却又很快隐去，耷拉着那双吊销的三角眼：“怎么就这么点儿” “娘，工钱三伢子一分都没乱花。” 覃宝山的心沉甸甸的。 他还想着，晚些再去请福伯一趟，给她看看额头的伤，别落下什么暗疾。可请人抓药就得花银子，要花银子就很难过她娘这一关。眼下他该怎么说服他娘 他的目光落到夏梓晴身上，一脸沉吟。 夏梓晴正吃得香甜。 趁三人掰扯时，她重新吃起了碗里的饭菜。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四平八稳的跨坐在床沿，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看着眼前这幕精彩的大戏。半点没有身为当事人的自觉。 这纯天然绿色食品的味道就是好。 好吃，好吃 咦，这碗底还有两条二指宽的小鲫鱼呢黄焖的小鲫鱼虽然小，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不是她一口咸萝卜丁，一口黄焖小鲫鱼，再一口地道农家土鸡蛋吃得不亦乐乎，满嘴流油，不由连连点头夸赞。 那心满意足的模样，可着实气煞了刘氏 “吃吃吃，你这死丫头整天就知道吃我老覃家就是有万贯家财也被你吃穷了” 回头又骂覃宝山：“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见黄河心不死是吧别忘了我是你娘，今儿这事儿我说了算。这死丫头是一天都不能留了” 她回头支使着覃珏瑛。 “去瑛子，你去东伯家说一声，就说我们已经决定了。你让他赶紧过来一趟把人弄走。” 东伯是山脚下梧桐村人，每当附近有农户过不下去了，便会带着家里的小孩找到东伯，帮着牵线搭桥，为奴为婢，卖了银钱换取些救命粮活命。 “嗳” 覃珏瑛脆生生应下，末了还得意的瞅了眼覃宝山，转身往外面走。 “不许去” 覃宝山往前顺势一拦，直接放了狠话：“没有我的允许，今儿谁也别想跨出这道门” 脸上一片决然。 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哟，谁也别想出这个门嘁” 刘氏阴阳怪气学着舌，三角眼一支棱：“老娘就要卖了这个贱货，你敢把老娘怎么着”说着，她一把推开覃宝山，气哼哼道：“瑛子，还不去老娘倒是要看看，这个家到底是谁说了算。” “娘，你你别逼我” 谭宝山脸上的肌肉在不住痉挛，眼中满是失望和痛苦。 悄然紧握的双拳不住的颤抖，他没想到，他娘几时变成了眼前这幅模样 “等等”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之时，夏梓晴突然开了口，那粗噶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她放下已经吃完的空碗，挣扎着慢慢起身下了床，挺起胸膛，步履蹒跚的往外走。 “你不用如此为难，我走” 瞧这几人的态度，说得她好像多想呆在这里似的 要不是她一时没理清事情前因后果，额头又有伤需要养着，早在她醒来之初就离开了。 第17章 谁要赶你走，就从我胸口踩过去! 夏梓晴脚步平稳往外走，那一惯畏畏缩缩的身影，此刻却挺得笔直。 “覃三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原本我打算哪怕是做牛做马、挨打受罪也要留在老覃家。眼下看来，倒是我想岔了” 目光在刘氏、覃珏瑛身上溜了一圈儿，突然笑了 朝着覃宝山一抱拳，嘶哑的声音分外坚定：“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三哥，你现在也回来了，就此别过。你对我的恩情，来日必当重报” 覃宝山整个人懵在当场，拿吃惊的眼神看她。 “你要离开” “你休想” 刘氏先是一喜，随后眼珠子一转儿，蹦跶上前推攘着夏梓晴：”你当我老覃家是什么地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要走，也可以你得把卖身钱给老娘留下来再走。” “就是就是，顺便把三月的饭钱也还了。”覃珏瑛附和道。 “也罢” 夏梓晴看了眼覃宝山，点点头，嗓音嘶哑：“当初三哥救我出火坑，花了二两银子。这钱，我会还。要是你们信不过我，我也可以立下字据” 覃宝山一愣，对上那道明亮的眼眸，人一下子慌了心神。他莫名有一种直觉，今儿要是放任她离开了，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不许走” 意识到自己出口语气太快，他赶忙顿了顿，慌忙上前去抓夏梓晴的手。 “你额头有伤，留下来吧你放心，今儿谁要赶你走，就从我覃宝山的胸口踩过去” 他的话语坚定，掷地有声。 这副傻样儿，一下子吸引了夏梓晴的目光。 那双黑亮的眼太执着，又太过认真，里面还带着隐隐地祈求。望着那道魁梧健壮的身影，她一时间愣怔在原处。 前世身为特工，她执行过大大小小无数个任务，游走在形形色色的各类人身边。看惯了尔虞我诈、唇蜜腹箭你来我往。眼前这般简单而纯粹的眼神，让她那颗原本沉寂的心，一下子乱跳了几拍。 原本坚定要离开的心，莫名迟疑了 刘氏惊呆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一向乖巧的三伢子居然会顶撞她 “你居然为了这么个死丫头连自己的老娘都不要了都说养儿防老，老娘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东西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她愤怒的扑向覃宝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都呆在屋子里干啥哩，一天到晚瞎闹腾啥” 就在几人拉扯时，老覃头杵着拐杖走了过来。 一开口，便打破了场中的僵持。 他将在场的几人打量一番，目光落到覃珏瑛身上：“你的饭菜做好了没看见大伙儿都饿着肚子在等你摆饭” 三伢子干活舍得卖力气，一个人下地能顶寻常三四个人的活计。有他加入，不过才在田间劳作了半日，就已经赶上了他一大家子人一整天的活计。 按照这种进度，想必老覃家的稻谷定能赶在起风前收拢进谷仓 想到这些，他满心欢喜进门。 不曾想，一回到家却见到娘仨闹得不可开交，不由憋了一肚子火 第18章 和稀泥 “我” 覃珏瑛正嘚瑟呢，老覃头突然冒出，吓得她当场哑了嗓，畏畏缩缩向刘氏求救：“是那大傻子打了娘，娘正要赶走她呢娘，您倒是说句话呀” 眼看就能把人赶走，还有一笔银子拿，刘氏心头正欢。咋见老覃头回转，那一脸要吃人的样儿，让她心底咯噔一声 暗道一声不好 忙一把将覃珏瑛拉到自己身后，先声夺人冲着老覃头就噼里啪啦一顿炮仗：“吼什么吼你吼她做啥做错事的又不是她。自个闺女不疼，你疼外人，你这心偏得没边儿了是吧我” “闭嘴” 她还想说话，可老覃头却不给她机会：“看你教的好闺女一天到晚瞎折腾啥” 他抡起拐杖上前就给了刘氏两拐子，沉声呵斥。 “你就是再想把人送走，也得等人把伤养好了不是我老覃家可不能做这等、这等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那毕竟也是条人命好好的一个家，你恨不能搅散了才甘心是吧你还像是当娘的人吗你啊” 说着话，还一脸歉意看向覃宝山。 三伢子干活可有一把子力气，眼下可正指着他下地干活，这老婆子真是年纪越老越不经事儿，就不能再等一等再说 刘氏捂着被打疼的地方，大叫了两声，气势明显一弱。 下一刻，却一屁股坐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哎哟喂，都来看看啊老头子他打人了呀，看看我老婆子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啊你们老覃家一家子老小，这是逮着就把我往死里整啊，我不活了我” 那高亢的嚎哭声传出老远，哭得老覃头脸红脖子粗。 “住口” 他脸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看着撒泼的刘氏，一脸恨铁不成钢，咬牙启齿的怒骂着：“咱老覃家你要是不耐烦呆，就给我滚我这糟老头可不敢要你这种搅家精。” “啥，你要我滚” 这句话一出，刘氏也不嚎了，愣了愣，突然朝老覃头飞扑过去。 一个猛撞把老覃头掀翻在地，又是抓又是打。 “好你个老东西，我看你是被这死丫头迷了心窍是吧我在你老覃家相夫教子，做牛做马这么多年，还给你生了个秀才儿子。你、你、你居然为了护着这么个死丫头，说让我滚我就滚，你把我刘氏当什么人了啊，我打死你个老东西” 老覃头腿上有伤，挣也挣不脱。 覃宝山和覃珏瑛赶忙上前，一阵忙乱将两人分开，搀扶老覃头在房里唯一的椅子上坐下。 老覃头的头发散了，网巾掉了，衣襟撕裂了，就连脸上也多了几道红杠杠，细密的血珠串儿不断渗出，瞧着分外凄惨。 “兮你是属猫的啊” 疼得厉害了，老覃头捂着脸不住龇牙咧嘴。 刘氏也没想到自己下手会这么重，当即软了势头。 她眼珠子一转，拍着大腿连连哀嚎，哭得一张老脸都花了。 “呜呜呜我可怎么办啊真回去了，我那嫂子还不得打死我。还有我那要做秀才老爷的大伢子，你以后可是要做官的人，你以后可怎么办噢干脆我也不用活了，我直接撞墙死了得了”说着，作势要撞墙。 墙没撞到，又被啼哭的覃珏瑛一把拉住了。 第19章 最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行了行了，孩子们都在看呢，你也不嫌臊得慌” 老覃头瞬间好似苍老了许多。 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 刘氏一转眼便破涕为笑，又赶忙收了笑偷偷瞧着老覃头。 见他看都没看她，又吱吱唔唔半天才委委屈屈的确认着：“当家的，你真的为了这么个死丫头，不要我了” 她扁着老嘴要哭不哭，泪花子在眼眶里直打转儿。 那学小女孩卖萌的姿态，委实辣眼睛 覃珏瑛捂了眼，不忍再看。 覃宝山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却依然坚定的咬牙把夏梓晴护在身后。那张脸依旧青黑青黑的。 唯独夏梓晴，双手叠抱，拿看好戏的眼神盯着刘氏。 啧啧啧一哭二闹三上吊。 真看不出来，她居然还有这等能屈能伸的本事，果然都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 她心里也明镜着 经过老覃头这么一搅合，今儿她想顺利离开这老覃家的打算，怕是难了 不过也好 这老覃家虽然闹腾，终究也是个暂时的落脚处，反正都住了三个月，再多住十天半个月也没啥。大不了等将来她离开时，多给他们点好处便是 老覃头明显不想和刘氏多说，朝着她挥了挥手。 “唉，下去吧，下去吧” 不为了旁人，就单单是为了大伢子，他也不可能把刘氏怎么着，方才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 得了准信儿，刘氏再不敢逗留，朝覃珏瑛递了个脸色。 覃珏瑛龟缩成一团儿，眼泪汪汪地看着老覃头。 “爹” 老覃头可见不得她这幅委屈样儿，冲着她吼了一嗓子：“还愣着做啥，没看大家都饿着肚子等你一个” “爹，您就只会吼人家” 覃珏瑛还想再说，却被刘氏拖着退了出去。 临走时，刘氏那双吊销的三角眼连连剜着夏梓晴，眼底的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彻底把她恨上了 夏梓晴嘴角微勾。 瞧着那张气得扭曲的脸，她双臂叠抱，暗暗冷笑两声，心里感觉特别解恨。 最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老覃头看了眼覃宝山，又看看夏梓晴那张冷漠脸，着实对这个便宜儿媳不喜。 “三伢子，你还在生你娘的气” 覃宝山抬头，目光恰好对上夏梓晴看来的眸眼。 那双眼，那双沉寂的眼眸映着他的倒影，好似星月，明亮而坦荡，使人不由自主沉醉其中。 心，莫名有些慌乱，搅得他心神不宁。 “三伢子不敢。” 他回得平淡。 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这是心里有了埋怨吧 “你呀，就是容易心软不管咋说，爹也盼着你好。这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 老覃头叹了口气。 想到之前见到那一团混乱，瞅了眼自己的便宜儿媳，又扭头来仔细询问着覃宝山。 “咱们家这情况你又不是不明白，那地里的稻谷眼看就要秋收了，可少不得人手忙活。可秋收之后呢你奶那边的养老粮不用拿、那租子不用给、赋税不用交了更不要说来年开春免除徭役的银钱” 第20章 他就是舍不得卖掉她 “一大家子人，吃饭穿衣，里里外外，哪儿都需要用钱。她在咱家住着，咱一家老老少少勒紧裤腰带，也凑合着，能多养这么一个闲人。可你真确定了，要跟这么个大傻子过一辈子” 老覃头把事情揉细了，掰碎了，慢慢说给他听。 “过日子可不比旁得能将就。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娶妻娶妻吃饭穿衣，眼下爹也不说旁得。真等爹两腿一蹬的那天，你劳累了一天回到家，连口热饭暖炕头都没有，你甘心吗” 老覃头家种了几十亩地，可这地是佃租大户王大官人家的良田，每年除去要上交租子外，额外还要缴纳田地的赋税，给祖母养老粮，余下稻谷才是一大家人的口粮，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为了能让一大家子人填饱肚子，稻谷大都卖掉，换些粗粮加野菜糊口，勉强能让一大家子人半饥半饱过日子。 哪有余粮养个只吃饭不干活的闲人 “爹，我明儿一早就下地，绝不会误了秋收。” 覃宝山想不出别的办法，可在把人送走这件事上，却死活不肯松口。 老覃头见他仍不同意把人送走，点点头。 “行，秋收要紧。至于她你要留下她也不是不可以，村口的事儿爹也听说了，以后家里有啥值钱的” “她不会” 覃宝山打断了他的话。 他此刻心里也是一团乱麻，对上老覃头看来的眼，他抹了一把脸。 又刻意强调补充：“爹，她不会的，我可以向您保证。您放心，地里的活儿三伢子会做好。这次做短工的银钱我也没有乱花一文，都如数交给了娘。旁得一切三伢子都依您总之，卖了她这事，您就别再提了。” 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此刻的心情。 他心里明镜着 他就是舍不得卖掉她。 老覃头冷着张脸不说话。 见他态度强硬，良久，老覃头语气软了下来。 “罢了，既然你坚持，那就留下她养伤吧。唉”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叹息了一声，摸着脸上的抓伤，杵着拐杖离开了。 覃宝山拧紧的眉就没松开过。 回头看向夏梓晴，发现她已经歪在床头睡着了。 心下苦笑不已，在众人决定她生死之时，她居然还有闲情呼呼大睡。看那在梦里也依然紧蹙的眉，心中又暗叹，想来此刻的她也睡不安稳吧 他不由回忆起，最初遇见时的她。 那时的她或许被吓到了，显得有些憨傻，可要说她是个大傻子，他却是万万不信的。可为何村里人都说她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轻轻替她盖好被子，他悄然出了房间。 房门掩上，夏梓晴慢慢睁开了眼。 前世的她是根正苗红的军三代，父亲和兄长早已战死在某山战役里，母亲为了生计，终日忙碌在跨国的天空不断来回的飞，她是被那个老人一手带大的。 “身为夏家人，就算死，也要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身穿军装坐姿笔直的老人，端坐轮椅上，对她说这话时的表情。 第21章 吻 但是夏梓晴她恨，恨这位老人 如果不是他的固执，她的父亲和大哥就不会战死，那个幸福而美满的家，也不会因为他这句话，而崩裂离析。 她沉默的背上背包走出家门，迎接属于夏家人的宿命。从一个普通女兵做起，一步步成长，最后，成功进入了那个代号为“苍狼”的特殊精英组。 她早已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 妆扮过酒吧里的风尘女子窃取情报，更执行过无数次刺杀任务并成功逃离，还深入过敌对势力的腹地，直接抄了对方的老巢 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都没让她心中的信念有一丝动摇。 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的身体内流淌的每一滴血，都是夏家人的血灵魂和血脉，都烙印着夏家人的根 当热血喷洒在国境线上的时候，她反而释怀的笑了。 她为自己身为夏家人而自豪也为那个她没有叫过一声爷爷的老人自豪 可是她好累，好想歇一歇 许是老天听见了她的祈求，居然把她带到了这样一个恍若世外桃源般的小山村换了一个身份活着，此刻的她，说不出心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眼下她受伤身体虚弱，想走也走不了，不如就留在这里好好养伤。等她养好了伤，不用这些人赶，就是求着她留，她也不会留下来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外面的世界很宽广，她岂会甘愿窝在这犄角旮旯里虚度余生 至于那所谓的卖身银 夏梓晴自信一笑，凭她的本事，有的是办法把银子挣回来 想明白这些，她闭上眼放心睡去。 唯独前世的种种过往，不预期的侵入她的梦境里，在梦中与她不断纠缠。 血与泪交织，爱与恨追逐 无休无止 热，好热好热 睡梦里，她好像掉进了火堆里，热得浑身都好似烧灼起来。 她张着嘴渴求着。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只大手覆上了她的脸。 那大手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瞬间好受了许多，她本能贴近着，想要留下那道冰凉。可惜，那道冰凉只在她脸颊上轻触了片刻，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重重的失落感包围了她，让她无意识伸出手，试图留住那股清凉之源，呓语着：“别走，别走” 可下一刻，她又坠入黑暗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带着冰凉温润的触感贴上了她的唇，异样的气息近在咫尺。 让她无法窒息。 她本能张开嘴呼吸，可苦涩的药味蔓延进她的口腔，她被迫吞咽着，把那些苦涩的药汁都吞进了肚子里。 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没等她安心睡去，那道冰凉温润的触感再度贴了上来。 重复了好几次，终于唤醒了意识迷糊，头重脚轻的她。 她懵懵懂懂睁眼，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脸。 熟悉的气息，刚毅的眼神，唇齿相依。 虎眸浓眉，那张脸近在咫尺，清晰的连对方脸上的毫毛都一清二楚，也看呆了夏梓晴的眼。 似乎察觉到她已经醒来，覃宝山那张菱角分明的脸上平添了几分不自在。他有点作贼心虚的窘迫，赶紧退开些，站起身来。 骤然离开的唇，让夏梓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伸出舌头轻舔着嘴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独属于对方的气息。 第22章 道谢 这是 专治跌打损伤的汤药的味道。 她无意识的动作，自然被覃宝山捕捉到了，那张刚毅俊挺的脸庞迅速泛起微微的红，呼吸略显急促地站在那里，被汗水浸透的薄薄衣料下，那宽厚而健壮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 连眼睛都找不到地儿放了 这般局促的他，颇有几分大野狼吃掉小红帽的意味呢 只不过，这大灰狼变成了她，而小红帽嘛 夏梓晴强忍着笑，撑着身子坐起身。 “你” 疼痛的嗓子嘶哑得完全发不出声。 “我是不是，我是说我刚才不是我我” 覃宝山下意识否认着，却又感觉否认不对，紧张得不住摆手，看到她探究的眼神，不由尴尬得满脸涨红。 沉了沉思绪，他有些窘迫的咳嗽了两声，赶忙端起碗。 “你之前发烧了，我叫了福伯来替你号了脉，抓了药煎好，又唤不醒你，只得只得这行这等权宜之举，冒犯了你。你、你” 他吱吱唔唔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之前他见夏梓晴已经睡着了，便出了房间。不料等待他的，却是家里人的轮番轰炸。大哥、二哥轮番上场，好好的一顿晚饭，就在压抑的氛围中结束了。 他身心俱疲回了房间，不料床头的女人发起了高烧，还一直在说胡话。 担心她的伤势，顾不得早已天黑，他硬是敲开福伯的门，背着他来替她问诊。 等福伯把了脉，起身净了手：“她失血过多，引起气血虚弱。好在她的身子骨从小调养得好，尽量多卧床休息。额头上的伤仔细养着，只要三天内没有异常，就无大碍了。只是” 福伯的脸色有些迟疑。 “福伯，您老是从小看着三伢子长大的，三伢子也是您的晚辈，有事您尽管直说。”覃宝山赶忙说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福伯忍了又忍，又看了眼外面黑寂的夜，压低了嗓音：“她身体虚，应该是饥荒闹得。要想她的伤口好得快，这药钱怕是便宜不了。你看，要不要捡些便宜点的药材” 老覃家是个情况，都一个村住着，他自然心知肚明。 覃宝山却拒绝了他的好意。 “无妨，福伯，您尽管开方子就是了。” 他说得轻松，可等他去抓药时，看着那早已空了的褡裢，心都颤了几颤。一筹莫展时，他想到了自己那件棉袄 等好容易抓回了药，偷偷摸摸摸进厨房熬好，却怎么也没办法让昏睡的她张嘴喝药。无奈之下，他只得采取最笨的办法，嘴对嘴慢慢把药哺喂进去。 不想，喂药的中途她却突然醒了。 覃宝山既尴尬又羞赧，心中百感交集，硬着头皮吱唔着。 她接过碗，汤药特有的苦涩气息弥漫。 嗅了嗅，熟悉的气息让她明白，这是一幅专治内伤的汤药，倒是正合她用。当下也不客气，一仰头，闷声不吭一口把汤药喝干，这才把碗递还给了他。 “谢谢。” 她轻声道谢，喉咙的涩疼让她止不住咳嗽。 这一声谢，是她谢他研医赠药之恩，还是谢他全力维护之谊，抑或是谢他当日救了原主的善意之举，夏梓晴也说不上来。 第23章 覃宝山的小心思 覃宝山挠了挠后脑勺，嘴张了张，却没说出什么话。他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对他道谢，一时间呆愣在了那里。 那憨傻的呆样儿，引得她轻笑了起来。 她的喜悦也感染了他。 覃宝山憨厚的摸了摸后脑勺，目光盯着她那双黑亮的眼眸，怔怔地回味着。她那温润而柔软的嘴唇弯出的欢快弧度，让他的嘴角也不由翘起。 她不是时下非常讨人喜爱那种“病如西子、弱柳扶风”的女子，反而满身肥肉，身板壮实，脸上满是痘疤，五官都胖得挤到了一块儿怎么看都说不上好看的相貌，却生了一双明媚的眼。 里面不经意流露的微笑像暖阳，温暖了他的心灵，让他深陷其间，无法自拔 他并非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的男人，长这么大，更有不少女子主动向他表示好感，可他对她们却心如止水，激不起半点涟漪。 唯独对她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很特别 他沉默良久，下意识问着：“你叫什么名字” 夏梓晴没说话，暗暗有些诧异，难道原主没告诉过他 她沉吟片刻，拿起一根筷子沾了清水，在小桌上慢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覃宝山乐了 “夏梓晴桑梓的梓嗯，那我以后就叫你晴子吧晴子，你的名字真好听” 他细瞧着桌面上的字，瞳孔猛烈收缩，内心很是吃惊 在大月国，都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条，却又流行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风气。 可读书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去支撑的。 寻常人家财力有限，往往一大家子人供给一个孩子读书，甚至在不少地方，是倾其全族的力量供给一个孩子读书。一个孩子寄托着全族人的希望，这样的情况下，自然造成读书难得和读书条件苛刻。 一位女子能够读书认字儿，那必定不是出生在寻常百姓人家。 比如他们老覃家 早年老覃家是耕读世家，读书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和传统。可到了覃宝山这一辈，家底早就被祖辈陆续败光了。祖宗家法不可违，老覃头硬着头皮供给兄弟仨上了私塾。瑛子身为闺女，他就没想过要让她去读书。 好在祖宗保佑，大哥进场四次后终于考上了童生 老覃头老泪纵横，焚香告慰先祖。 不过，老大中了童生，后续需要花费银钱的地方太多，不得已，老覃头就让覃宝山和他二哥覃大力从私塾退下来 想起这段过往，覃宝山眸子深谙。 而更让他心里不安的是，夏梓晴不但识文断字，而且看她写出的字儿，水平还不一般 他不由盯着夏梓晴猛瞅。 他是从牙婆手上买下的她，可是一位会读书识字儿的年轻女子，二两银子就贱卖了怎么想都让人感觉里面有猫腻 想到这点，他有些坐不住了。 可转念一想，就凭她被人卖掉这点来看，恐怕也是遭遇了大难，才会流落至此。任凭她过去有万般富贵，现在却是他老覃家的人了 想明白这点，他那颗揪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第24章 兔子还炸毛了哩! 夏梓晴可不知道，她不过是写写名字而已，转眼间这个男人居然就想了这么深、这么远。 喝了药有些困倦，她干脆软倒在床头，打起了盹儿。 迷迷糊糊中，似乎身旁有人走来走去，窸窸窣窣声不住传来，似乎有一双大手在不断替她擦汗，可汤药里的安眠效力让她睁不开眼。 又一阵子，床板突然一沉，身旁似乎多了道健壮的身影。 她昏昏沉沉翻身朝里，又稀里糊涂睡着了。 一觉醒来，她恍惚不已。 心头一惊，猛一下翻身坐起，睁开眼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见那道身影。下意识伸手在身旁摸了摸，只摸到冰凉的草席。似乎那道健壮的身影是她在做梦。 换了具身体，连原本的警觉都消失了，这可不好 她暗暗警醒。 起身活动一番手脚，感觉额头的钝痛大为好转，就连高热也退下去了，当下放松下来。 她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碗清水，一口气灌下去，又在床底找到一双破了几个洞的布鞋套上。这布鞋是原身以前穿的那双，似乎被人清洗过，上面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她正盯着鞋子看，房门被人悄无声息地打开。 “嘿喂坏女人，喂” 房门处，一颗小脑袋正在门缝里探头探脑，冲着她招手：“喂，小爷在和你说话呢，你这个坏女人咋不搭理人哩” 夏梓晴假作没听见，故意不搭理他。 还别说，看见这小豆丁再出现，她心头感觉分外轻松。一股喜悦慢慢在心头萦绕。 不过片刻，那小豆丁果然绷不住，几步跑到夏梓晴近前，伸出小胖手在她面前摇了摇：“喂，坏女人，小爷今儿刻意来找你，陪你说话解解闷儿。咋滴了，你倒是说句话呀不会是昨儿被咱娘给吓着了吧” 夏梓晴这才看清，小豆丁的身上添了不少抓伤，就连那小肚兜也皱巴巴的，显得很是狼狈。 一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滴溜溜的黑葡萄般的大眼。那大眼正好奇地盯着她，不住地眨呀眨的，要多蠢萌有多蠢萌。 夏梓晴再憋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绷紧的脸色也一下子缓和下来。 “你看我像被怔着了吗” 她嘶哑着声开口：“咋地，你这一身脏，是跑去和人打架了” “谁、谁谁、谁打架了你可别瞎胡乱说” 某小豆丁脸上明显多了抹惊慌，嘴里否认着，四下看了看没发现旁人，松了口气，装模作样绷紧了一张小圆脸，气呼呼地怒瞪着她。 “哈兔子还炸毛了哩。” 夏梓晴作乐般刻意又伸出手去，逼得那小屁孩不住往后退。 “不许笑，小爷有啥好笑的，哼，坏女人” 他拍开她的手，连连翻着白眼儿。 要不是为了替她讨回场子，小爷费得着受这一身伤可他偏偏还被这坏女人嘲笑了，简直不能忍 偷偷摸了摸险些被摔成两瓣儿的小屁屁，又想到对方那一身伤，那可比自己严重多了当下他又开心起来。 第25章 叫姐!没大没小的 “好好好，姐不笑你总成了吧你还没说，你今儿来找我有事” 夏梓晴收回手。 眼底划过一道寒芒，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可从小豆丁躲躲闪闪的架势来看，这伤必定不是无缘无故来得 想到他对原主儿那全心全意的维护，夏梓晴也暗自下定了决心。 要是让她知道是谁欺负了他，她可不会轻饶了他 “自然是有事啦” 小豆丁立马高兴了，一脸神秘兮兮地冲着她招手，蹦蹦跳跳的往外面走：“走，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你肯定会喜欢的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难道你还怕小爷卖了你不成快走快走”他频频催促着。 夏梓晴一乐，摇摇头跟上他的脚步。 还别说，一看见他，她心里莫名有种踏实感。 又分外好笑：“就你这样的小豆丁，还想卖我看在你年纪小，过去又经常照顾我的份上，姐就不跟你计较了。” “卖了你那我三哥还不得找我拼命啊” 小豆丁嘴角一撇，横了她一眼。 他可不敢和三哥叫板：“你知道吗前儿为了你，三哥可是和受了不少罪。我还看见娘把他骂得狗血喷头呢，就你这没心没肺的女人，还像没事人一样睡得着，哼” 这是什么似乎的事儿 夏梓晴略一沉吟：“你说前儿，你三哥为了请郎中是前天发生的事儿” “可不是前天嘛” 小豆丁小大人般走在前头摇头晃脑，又好奇地回头瞧她：“嗳，坏女人，前儿我就想问你了，你嗓子咋滴了声儿怎么比原来的还难听了你说你吧，这人丑不打紧，连声儿都哑了啧啧，你说你没小爷护着，还真是狼狈得很哪” 还别说，这坏女人换了身男装，声音也哑了，低沉得像男人。那头乱糟糟的头发被纱布缠着，不但不觉得难看，反而感觉更、更、更那话咋说滴呢 对，就是更有男人味儿，更有魅力了 他摇头晃脑，坚决不肯承认这一点儿，免得某个坏女人那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看那小人儿摇头晃脑的姿态，让夏梓晴的心情也格外晴朗 一个响栗敲下去：“叫姐没大没小的。” “嗷” 他摸了摸被敲疼的脑袋瓜，“就不叫就不叫，小爷就要叫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略略略”冲她做鬼脸。 “讨打” 夏梓晴作势要打，追着小豆丁一前一后来到院子，她下意识仔细打量周围。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老覃家的全貌。 老覃家坐落在山坳里，背靠大山，周围屋子的地势略高，中间的院坝较低，一条青石铺就的小道连通了屋子内外。院中有几只老母鸡正扑棱着翅膀晒太阳，半点也不怕人。 紧挨厨房的门前有一口老井，井沿边上围了一圈篱笆，篱笆里栽种着一丛茂密盛开的指甲花。 围着四合院那低矮的院墙上满是青苔，几支怒放的月季偷偷伸进了院墙，浓郁的桂花香随着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透过低矮的院墙看去，外面完全是一片稻穗染黄的金色世界。 第26章 原委 二人的到来似乎惊动了那条秃毛黑土狗，它悄无声息来到二人跟前，在夏梓晴身上嗅了嗅，朝着她摇尾巴。 “大黑走开” 小豆丁呵斥着那狗，一把推开它，朝厨房努努嘴：“啰，就是那边” 说完，便领着夏梓晴径直去了厨房，那条秃毛黑土狗大黑也亦步亦趋紧跟其后。 老覃家的厨房在东厢房和正房之间，光照很差，即便是艳阳天，厨房里面依然显得很暗。 夏梓晴随意一扫，便将厨房的格局尽收眼底。 农家常见的土灶，上面架着两口大铁锅，隐隐的饭菜香传来，勾得人食欲大动。锅盖将铁锅捂得严实，看不清锅里有什么。高高矗立的烟囱下，灶膛里火光尚未完全熄灭。 扫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夏梓晴回头看了眼小豆丁：“你适才说的好东西呢”不会是锅里的饭菜吧 “别急，我这就取” 小豆丁话没说完，突然被夏梓晴掩住了嘴，并将他一把拖到了旁侧的杂物堆后躲了起来。 “你” “嘘有人来了。” 夏梓晴小声警告。 见他点了头，她这才小心翼翼放开了手，侧耳倾听着屋外的动静。 来人的脚步很轻盈，听声音应该是个女人，还是个年轻很瘦弱的女人。 夏梓晴分析着，很快，来人便快步进了堂屋，片刻后转了出来，回到院子里站定。 “瑛子，瑛子” 来人怯生生呼唤了两声，停顿片刻不见人应声，便直奔厨房而来。 “有人来了。” 夏梓晴低声说完，又把正探头往外偷瞧的小屁孩往下压了压，藏好身形。 来人快步走进厨房，见一道黑影挡在前面，先是吓了一跳，看清了屋里没旁人后，大黑正半蹲在厨房门口冲着她摇着尾巴，又再度放松下来。 “奇怪，人去哪里了”她驱赶着那狗：“去去，别挡着路。” 说完，绕过大黑跨进厨房门。 她边走边擦汗，径直走到水缸前拿起瓜瓢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灌了底朝天，这才满足地叹了口气。 抹了额头上的大汗，她放下瓜瓢扇着风走到灶前揭开锅盖，见锅里准备好了饭菜，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喜悦。拿起一旁的小桶洗净了开始盛饭。 “是大嫂。” 小豆丁附耳解释着：“最近农忙，是瑛子姐负责做饭。不过，大嫂咋回来了” 老覃头和刘氏一共生了四子一女，老大覃志诚，老二覃大力，老三覃宝山，幺女覃珏瑛，幺儿覃旭东。 老大覃志诚娶妻窦氏，生了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字，可谓是春风得意。可唯一让覃志诚不满意的，就是窦氏的娘家委实太穷，三天两头找上门来打秋风，让他很是恼火。 自然的，也让窦氏在老覃家抬不起头来。整日龟缩在家，好像只鹧鸪鸟儿。 打饭，用大盆装泡菜，收拾干净的碗筷，窦氏忙得脚不沾地。 “你问我，我问谁去” 听到小豆丁的话，夏梓晴随意答了一声，心头稍微一推断，便猜测出事情的原委。 第27章 故意戏弄我是吧? 肯定是地里干活的见过了饭点，家里还没人送饭，便打发窦氏回家来取。这事儿吃力不讨好，又得罪自家小姑子，也就只有平日里不受待见的窦氏没办法拒绝。 窦氏整理好了饭菜，用一根扁担挑起，晃晃悠悠往门外走。 路过夏梓晴和小豆丁的藏身的杂物处时，小豆丁却好奇地探头往外看，又被夏梓晴扯了回来。 啪 枯枝折断的声响在寂静的厨房里分外响亮。 小豆丁赶忙缩回脑袋，夏梓晴白了他一眼，正想站起，不曾想那窦氏只是脚步顿了一下，立即被鬼追般挑着担子快步而去。 脚步声已经远去，二人这才从藏身处站了起来。 夏梓晴不由蹙眉。 那窦氏明明已经发现这里有人，为何不指出来，反而急匆匆离去了 奇怪 “嗨别看了。” 小豆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是要看好东西吗来，你跟我来” 他蹦跳着走在前面，走到灶膛前那装着柴火的背篓前，一阵掏摸，突然一喜，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儿，一个回身，把手上的东西朝夏梓晴衣领丢去。 夏梓晴下意识一捞，骤不及防下，手上传来冰冰凉的触感，吓了她一跳。 “啊” 她大叫一声，本能将那物一甩，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秃毛黑土狗悄无声息飞扑上前，一口叼住了那物。 定眼看去，夏梓晴这才看清，原来那冰冰凉之物，是一只肥硕的花白肚皮的青蛙 “哈哈哈吓到你了吧活该，谁叫你欺负小爷的，这下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 小豆丁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手不住地大笑。 这不记打的小屁孩 “故意戏弄我是吧呵呵” 夏梓晴冷笑两声，凶神恶煞地上前，拧住他的小耳朵：“就你这小身板，够姐一个手指头收拾不居然敢和姐叫板” “哎哟，哎哟你快放开、放开小爷，放开” 小豆丁徒劳无功地挣扎。 “少来”夏梓晴一翻白眼儿，姐手上可没有用力。“小屁孩，没人教过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她顺势一把推开他，看向那条秃毛黑土狗。 那狗已经放开了青蛙，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安安静静蹲在一旁朝二人摇尾巴。 “嘿嘿，你瞧你那胆儿，还没我家大黑的胆子大呢连蛤蟆指青蛙都怕，还怨我笑死我了，哈哈哈” 小豆丁嘚瑟地张那缺了颗门牙的嘴大笑。 夏梓晴的目光却没在他的身上，反而盯着那只明显已经死翘翘的青蛙猛瞧，眼里光芒一闪。 “小屁孩，这玩意儿外面多不” 适才窦氏来去匆匆，把锅里的吃食都挑走了，可半点渣都没留。眼下她的肚子饿得打鼓，看见这玩意儿，嘴里的唾液立马泛滥了。 “多，怎么不多。” 小豆丁摇头晃脑着：“眼下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收割稻谷，那地里的蛤蟆指青蛙吃得可肥着呢，不说这蛤蟆，就是那泥鳅、鳝鱼也不少可惜咱娘要我下地拾稻穗，看着肉却吃不着了。” 第28章 谁被人欺负，还说不一定哩! 越说，小豆丁越是沮丧。 眼下家家户户农忙，大人忙着收割，而如小豆丁这种半大小屁孩也安排了农活儿，就是紧随大人身后，在收割完的稻田里捡拾遗落的谷穗。 对穷苦农家来说，多一粒米，也就多一粒救命粮。 “你要捡拾稻穗，可我不用啊” 夏梓晴一脸眯眼笑，笑得别有意味儿。 小豆丁的眼顿时亮了 不过片刻又失望的摇了头：“不行这蛤蟆可是专抓害虫的，咱爹可不准抓。再说了，最近下厨的可是瑛子姐，她才不会给我做呢。” 乡下人少吃肉，也就是逢年过节和人亲客往时，才会见点荤腥。覃珏瑛最怕做饭粗了她那双手，又怎会愿意拾掇这费油的蛤蟆 夏梓晴想起前世自己曾在乡下吃过一道美食，就是用抓回来的田鸡青蛙，剥了皮洗干净，混合上调配好的糯米粉，再把红薯切成片来做粉蒸田鸡。 眼下秋收时节的田鸡个头大，那蒸熟的田鸡味儿喷香，全是白白的瘦肉，老少皆宜。眼下这具身子正虚弱着，可得多吃点肉食好好补一补才是正理。 “那我们不抓青蛙，抓泥鳅咋样” 夏梓晴心里自有打算，表面却继续鼓说着。 “还是不成的。” 小屁孩先是一喜，随后气势明显一弱：“三哥说了，让小爷看着你点儿不能让你出门，也不能让人把你欺负了去。你出门要是被三哥知道了，我就吃不到好吃的糖果了。” 究竟谁会被人欺负，似乎还说不一定哩 夏梓晴的目光在他那一身狼狈上溜了一圈儿，最终没说出口：“你傻呀，你不会告诉他，是我不听劝告，硬是要出门的” 她一想起那各种好吃的美味儿，嘴里唾液不住往外冒。 赶忙捉住小豆丁的手率先往外走：“快走快走，再迟了太阳可就下山了。” 靠山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有好几十户人家，都四面环山散落在山坳里。老覃家位于靠山村村后，是最靠近大青山的一户。 二人一前一后往外走，沿途，小豆丁那张小嘴儿从一开始就没停下来过。 “你可要给小爷挣气些，别老是挨打就只会抱着头躲。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这么大块头打架还不如小爷呢” “我跟你讲，今儿小河那边有不少伙伴在捉鱼，不过他们大都集中在三河口，那里的鱼多又好捉。可惜了，三哥他们也在三河口” 小豆丁一路叽叽喳喳，像只欢乐的小麻雀。 脚下虎虎生风，光着小脚丫踩在村道上，蹦蹦跳跳往前走。 “走我带你去上游看看，指不定咱们还能捉到不少漏网之鱼呢记得啊，你以后可别说小爷不够哥们儿哟” 一出来外边，夏梓晴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许多，神清气爽。 连那只小麻雀在耳边闹喳喳的声音，都变得悦耳了。 两人沿着村道走，放眼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有些田里稻谷已收割，露出参差不齐的谷桩矗立在稻田里。而另外一些，则被沉甸甸的金黄稻穗压弯了腰。 第29章 人小鬼大 许是小豆丁挑的方向好，一路行来，鲜少碰见人。偶遇几人，基本都是笑着和小豆丁打招呼，拿探究的目光打量夏梓晴。 夏梓晴默不作声跟在小豆丁身后。 倒是小豆丁的嘴特别甜，一路行来，叔叔伯伯叫得欢，挺招人待见。 沿着河流，两人直奔村后。 小豆丁一脸嘚瑟指指点点：“瞧见没那里，河岸两边的那片稻田都是咱家的不对，是咱家佃租王大官人家的。我跟你说啊，这王大官人家贼有钱了，咱村里不少人家都是佃租他家的地儿昨儿三哥回来，已经收完了这一片稻谷，今儿去河套那边去了。之前给你的蛤蟆，就是小爷在这里捉的” 说得高兴了，他奔奔跳跳直往前蹿，走了几步，又回头招呼夏梓晴跟上。 走过一片坡地，转过两道山湾，夏梓晴似乎听见了什么，唤住了小豆丁：“等下，前面好像有人。” “嗨，有人就有人呗。” 小豆丁一脸不以为然，突然，他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嘻嘻说道：“嘿嘿，坏女人，或许是有人偷偷摸摸处相好呢” 上次他可是听说，有人在玉米里嘿咻嘿咻，闹腾得正欢时被抓了当场想到这些，他赶忙加快了脚步。 真是人小鬼大 夏梓晴不由摇头微笑，跟了上去。 绕过一个玉米桔秆垛，进了一处小树林，夏梓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远处一处空地上，覃珏瑛侧着身正说着什么。而她对面有道身影被一块山石挡住了视线，只能看到一点淡紫色衣角。 “是瑛子姐” 小豆丁欢喜地叫出声，朝覃珏瑛小跑过去。 “嗳，等等” 夏梓晴张嘴喊，却未能喊住小豆丁，只得快步跟上。 小树林地形高低错落，下了一道沟又爬上一道坡坎，小豆丁气喘吁吁一路小跑总算来到了空地边缘。 覃珏瑛似乎也发现了他，立即提着竹篮，一脸热切地快步迎了过来：“东子，你怎会在这里” “瑛子姐” 小豆丁满心欢喜呼唤着，快步跑到她近前：“瑛子姐，今儿早上你不是说你要做饭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嘻嘻，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呀” 说着，还探长身子往前看。 “谁、谁谁和人说话了瞎嚷嚷啥” 覃珏瑛脸色瞬间一变，飞快回头看了一眼，身体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小豆丁的视线。 “你说什么呢我从小树林里路过，难不成就许你来这里，不许人家从这里经过了啊”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 夏梓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道淡紫色的背影快速消失在小树林深处。 不由拧眉，那背影 好似在哪里见过 “编，你就继续编吧哼，明明出来偷懒，还说是路过哼，小爷告诉娘去，看娘咋收拾你” 小豆丁一脸抓住别人把柄的嘚瑟。 夏梓晴若有所思看着覃珏瑛。 覃珏瑛开始有些惶恐，听小豆丁说完，神情反而显得轻松了。 第30章 被自己给吓着了 “有胆子你就说去，看娘搭理不搭理你我倒是想看看，到时候娘会相信你，还是会相信我。跟我斗，哼” 她冷哼一声，把头一昂，直接从二人之间穿了过去。路过夏梓晴身边时，还瞪了她一眼。 夏梓晴冷眼瞧着，似有所思。 “臭瑛子，坏瑛子，就知道欺负小爷不就仗着娘偏疼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小豆丁气得要命，上蹦下跳，像炸毛的刺猬般，嘴里更是把他能想到的词汇都骂了一遍。 “行了，行了，别再骂了” 夏梓晴揉了揉他的脑袋，劝慰道：“你骂得口干舌燥她也听不见啊再说了，不是还要捉蛤蟆吗动作麻利点儿，再晚天就黑了。” 说起田鸡，小豆丁这才想起二人出来为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嘿嘿小爷一生气给忘了，嘿嘿嘿” 说着话，他赶忙转身朝目的地一溜小跑。 夏梓晴快步跟上。 来到田埂边上，望着那稻谷收割后残留的谷桩，她不由想起前世小时候，跟外公一起抓田鸡的日子 记得外公曾经说过，要捉田鸡，最好的时机是在夜晚。 那田鸡白天活动特别灵敏，可一到晚上，被强光一照，便无所遁形，一动也不动。伸手一捉一个准儿，运气好时，一根田埂走半截儿就能捉住一笆篓。 想着前生往事，她不禁神情恍惚。 “嘿你还愣着干啥哩。” 小豆丁突然一声喊，抛来一物，“啪”一声砸到她肩膀上，又弹落在夏梓晴脚边。 夏梓晴瞅了眼肩膀上的泥印，低头捡起那物一看，居然是个硕大的田螺。抬头，就看见小豆丁站在田里，叉着腰嘿嘿嘿直乐。 “好你个小家伙，来劲儿了是不是” 夏梓晴来了精神，假作生气脱了鞋子，卷起裤管光着脚丫下了田。 这田里的水已经干涸，露出开裂的淤泥。淤泥半干，正是寻泥鳅最好的地儿。 循着记忆，她寻找着田里的泥鳅洞，很快便颇有收获。寻来牛筋草串起，串了满满一长串儿泥鳅。倒是二人心心念念的田鸡却没捉到几只。 “嘿，坏女人，真看不出来呀，你居然还有这一手以前咋就没见你有这能耐” 小豆丁满眼都是惊奇。 夏梓晴笑了笑，没搭话。她如何告诉他，自己早已不是原本的她 “喂喂喂，你怎么搭理小爷你要是这样子，小爷下次可不带你玩了。”小豆丁不依不饶。 “许是我今儿饿得很了，所以想捉了” 随口敷衍了一句，她朝着另一头有水的方向走。 小豆丁噘着嘴斜眼看她，明显不相信她说的话。 捉了小半天泥鳅，夏梓晴瞅见自个儿一身都是狼狈，赶忙找了个有水的地方洗脸。一低头，却突然惊恐的瞪圆了眼，一声惊叫。 “啊” “咋了咋了，咋滴了” 小豆丁被她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 却看见夏梓晴一脸苍白摔倒在泥泞里，赶忙把她扶起来：“你长虫给咬了还是被腿抽筋了你倒底怎么啦，你倒是说话呀” “没，没什么” 夏梓晴缓缓摇了摇头，她怎么好意思说，她是被自己吓着了。 第31章 大兄弟，你等一等… 她早就知道现在的自己长得一定不咋样。可是从水里看到倒映的脸，还是吓了一大跳 简直惨不忍睹 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儿了，满脸坑坑洼洼，还布满大小不一的雀斑。 她早就习惯了镜子里看到自己美美的脸蛋儿。冷不丁瞅见这幅丑模样，简直难以置信 捧起水仔仔细细地洗了脸，她睁大眼睛瞅了又瞅。 依旧是满脸雀斑，还有大粒大粒的痘痘，有些地方还被抓破了皮 丑，真心很丑 “咦，你不会是被你自己的丑样儿给吓到了吧” 小豆丁倒是门儿清，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以前呀，你至少声儿好听呗，可现在呢连声儿都粗得像男人了，十足十成了男人婆。啧啧啧实话告诉你吧，也就小爷不计较你这幅丑样儿。要是换作外面那些人那” “滚蛋” 夏梓晴火冒三丈：“长的丑长得美关你屁事儿，你给姐麻溜的滚远点思想有多远，你就给姐滚多远滚” 说着，她将手里的泥鳅往水里一掷，转身就走。 看到长相，她好端端的一个美女变成了丑八怪，心情糟透了，这小豆丁还在一旁吐糟，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作死的节奏 许是甩手的劲儿有点大，牛筋草断开了，泥鳅迅速挣脱四散而逃。 “别呀” 小豆丁赶忙弯腰去捉：“喂，你等一等，等等这坏女人真是越来越坏了。连泥鳅都不要了哼” 夏梓晴心情乱糟糟，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水田里的淤泥前行。 等上了田埂，回头一看，却见那小豆丁手舞足蹈地在田里捉泥鳅，根本没有半点要追来道歉的意图 当下那憋闷更甚，连鞋也不穿，拧着赤着脚大步沿着田埂往前走。 刚刚转过一个小斜坡，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喊：“大兄弟，前面的大兄弟，你等一等” 夏梓晴还以为喊别人，埋头走得更快了。 “嘿，大兄弟，这位大兄弟。” 下一刻，那人几大步追来，在她的肩膀上一拍：“大兄弟，你可知道老覃家的人在何处秋收” “大、大兄弟” 夏梓晴肩膀一斜，躲过那人拍来的一记。 本能比意识还要快，顺势捉住对方伸出来的手，下意识一个过肩摔摔出 啪 那人被摔了出去，重重摔在田埂上，当即一声惨叫 “哎哟我的腰” 夏梓晴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做错了事儿。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头。刚才，她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根本没过脑子 “你没事吧” 她赶忙上前把人扶起。 “哎哟，哎哟，我的腰啊。这位大兄弟，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要是不愿意回答某，也别动手打人啊” 那人揉着腰惨叫连连。 夏梓晴有些尴尬，打量了下对方。 他年不过弱冠，身上穿着一袭冰蓝色绸衣，上面绣着几支雅致的翠竹。宽大的袖口内隐隐露出里衣那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间系着条玉带，缀着一枚通体翠绿的玉佩。 此刻手中象牙折扇合拢，正双手叠抱朝着她抱拳见礼。 那一脸笑，就仿若是花园里月下怒放的妖娆芙蓉，那一抹浅浅的新蕊，灿烂得远胜整个春天。 第32章 你全家都是小兄弟! “噗哈哈哈” 还没等她回答，不知何时追上来的小豆丁抱着肚子笑翻在地。 夏梓晴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怒视着眼扫向那人。 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的问着，话语里满满都是威胁：“你到底叫谁大兄弟，啊” 来人一脸纳闷左右看了看，迟疑着：“除了大兄弟你，还能有谁哦哦，是愚兄失礼了，应该是小兄弟” “小兄弟哈哈哈小兄弟，吼吼快笑死小爷了” 小豆丁乐得满地打滚。 夏梓晴暴怒 “你妹的，你才是小兄弟，你全家都是小兄弟” 她气得狠了，内心疯狂的掀桌中，去你大爷的小兄弟 一个笑翻在地直打滚儿，一个却气得一脸青黑，恨不能吃人般。可把那少年弄得一脸懵懂，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兄弟不对，小兄弟也不对，难道”那人似乎恍有所悟，“大叔可某瞧着不像啊” “你叫谁大叔呐，啊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他的话没说完，夏梓晴气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冲着他比划着拳头。 更皮笑肉不笑的威胁着：“瞧你长得人模狗样儿的，没想到却是个睁眼瞎你这眼病得着实不轻啊，需不需要姐给你推荐位二五眼江湖郎中瞅瞅。或则，姐现在就给你好好治治”她活动着手腕，骨节发出一阵沉闷的摩擦声。 那双眼招子既然没用，不如抠掉的好 “不、不、不用了” 她话语里的威胁意味儿太浓，他又不是傻子哪儿能听不明白。 更没想到眼前的“大兄弟”居然是名女子，赶忙一捂嘴，摇摇头。他闭嘴不说话总可以了吧 “闪开” 夏梓晴越发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推开一推，险些把他推下田埂。 懒得再多看他一眼，她拧着那双破布鞋径直从他身旁穿过，大步流星走远。 “喂大咳咳，那位，你还没告诉某，老覃家的人眼下在哪儿秋收呢” 少年犹自有些不死心。 却唤不回那道远去的背影，不由分外惋惜。 “你找老覃家的人做什么” 小豆丁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呛得不住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见那位少年似乎有急事找他家的人，赶忙问了一声。 “额，某姓王，奉父命接管这一带田庄。之前去了老覃家，又去了地头，都没找到老覃家的人” 他一开口，小豆丁立刻便明白过来，敢情这位二百五少爷是王大官人家的大公子啊 夏梓晴怒气冲冲转过山湾，闷声不吭径直前行。回头看看已经看不见的二人，心头那股怒火莫名平息了些许。 抬头四望，却发现她好像走错了路。四周都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阴暗的环境让人瞧着很有些阴森，树林深处更是时不时传出一声鸟鸣。 似乎真是迷路了 不过， 她的眼睛反而一亮，心头更是一喜。 眼跟前似乎比较人迹罕至，小豆丁又不在，她要弄点出人意料的动静出来，估计也没人知道。 这下子可以好好饱饱口福了 第33章 嘿，今晚有肉吃了! 进了树林子的夏梓晴简直像回归山林的猛虎，别提有多自在了 野外生存是每个刚刚进“苍狼”的特工的必修科目，更何况身为佼佼者的她。 她麻溜的爬上树，先后掏了几个鸟窝，得了一衣兜鸟蛋。用衣兜兜着走出不远，便看见前方挂着一丛茂密的牛腰子果，当下心头一喜。 忙放下鸟蛋，摘了一个便往嘴里塞。 这牛腰子果又名八月炸、八月瓜、通草果，眼下正是刚刚好成熟的季节。黑白分明的果肉瞧着分外喜人，一口咬下去，甘甜清润的果肉又滑又粘，乳白多汁，香甜滑嫩，清润芬芳，个中滋味儿妙不可言。 只一口，那甜美的味道竟是如此的好，让夏梓晴的双眼舒爽得眯了起来，再忍不住，一边品尝一边掀起衣兜快速采摘着。 等肚子填了个半饱，她的衣兜里也兜了满满一兜牛腰子果。 左右看了看，见前方有不少芭蕉叶，当下心头一喜 又摘了不少芭蕉叶，用藤蔓固定，做成简易的提篮，把牛腰子果放到底部，再取了鸟蛋放到中间防止被挤压到。 正准备离开，却被前方草丛中一闪而逝的一抹残影吸引了注意力。 是野鸡 夏梓晴觉得今儿简直就是她的幸运日 不过在树林里转了一圈儿，居然还能碰到野鸡这浑身都是肉的好家伙 盯着草丛中那华丽的鸡尾羽，她的眼前便幻化出一大盘子香喷喷的野鸡肉，金黄金黄的、喷香喷香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刺激得她口腔里的唾沫不断分泌，哈唎子险些都掉下来了 嘿，今晚有肉吃了 比起夏梓晴身心舒畅，老覃家的人却可以用阴云密布来形容了 寻常人一人一天可以收割六七分地，可老覃家有了覃宝山加入，一大家子人一天起早贪黑，却能收割四五亩地。连续收割了这些天，地里的水稻收获了过半，老覃头心头一喜，难得点头今儿早些收工回家。 不料，一家人欢欢喜喜进门，却被何大家的却领着一帮子人堵在了门口，进退不得。 “别以为你老覃家人多，就惯会欺负人，想把这事儿就这么轻松揭过去你们想得倒美，啊呸” 何大娘拉长着一张马脸，双手叉腰骂得正欢。 “大家都来评评理啊那大傻子偷吃了我家葱油饼不算，还打伤了我家宝儿。哎哟喂看看这老覃家的人还要不要脸，居然连提也不提赔偿的字眼儿，这都什么世道啊” “这还不算他老覃家的人欺人太甚，今儿居然把我家宝儿揍了一顿，你们看看他这一身伤我的老天爷啊，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何大娘一边骂，还一边捶胸顿足，十足十的泼妇样儿。 乡下人平常没太多消遣，芝麻针尖大点的事儿都能传得纷纷扬扬。更何况老覃家的大戏一出接着一出，可把这些酷爱八卦的八婆们都乐坏了 里三层外三层拥挤在一块儿，不住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说到激动处，还评头论足一番，恨不能冲上前亲自指点江山。 第34章 是在练习摔跤吗? “娘，您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呢” 何甜甜轻轻扯着自己娘的衣角，看向站在人前的覃宝山，目光温柔似水：“覃三哥说得对，咱们都一个村子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宝儿乖巧，身上又都是些皮外伤，养一养就好” 一句话，说得覃宝山频频蹙眉。 她说这话，是几个意思 人群里隐隐传来一阵骚动，众人挤眉弄眼，窃窃私语。 何甜甜却一无所觉，良久才一脸娇羞把目光移开，双颊却止不住地染上了一抹红霞。 “起开，你这吃里扒外的鬼丫头” 何大娘一把推开自己的女儿，一脸恨铁不成钢：“让你照看宝儿，你倒好，为了一个外人，居然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护着了。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 说着话，她一把将怀里的小男孩宝儿往前一推，就把孩子一身狼狈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宝儿似乎被吓到了，不住往何大娘怀里缩。即便这样，那一身大小不一的青紫，在斜阳映照下瞧着分外惹眼。 也让何大娘的心里痛得滴血 这可是她的老来子啊，平日里自家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却被这老覃家的人欺负成这样了 “看清这一身伤了吗老覃头，你今儿可得给我个说法。否则，就被怪我不客气” “啥你这腌臜货可别冤枉人，谁打你家宝儿了” 刘氏可不依了 心里的憋屈让她再也忍不下去了，从人堆里挤出来。 “那大傻子一没三媒六娉，二没拜堂入洞房，和我老覃家有啥关系你要真有本事，你就去找她呀跑到我老覃家来撒野，欺负我老覃家没人了是吧看老娘不打死你” 她当即跳出来，咒骂着，一个飞扑扑上前，和何大家的扭打起来。 何大家的正骂得痛快，没料到对方居然说动手就动手，扑过来就扯住了她的头发，疼得她当即大叫一声。她半点不肯认输，也反手去抓扯对方的衣襟，二人当即扭打在一起。 女人打架，不外乎就是扯衣服、拉头发、指甲刮脸之类的，骂得厉害，却不见得会闹出人命来。 众乡邻一阵倒喝彩，喧闹声此起彼伏。 不多时，二人身上都挂了彩。 两人不是衣服破了，就是头发散了，脸上身上多了不少抓痕，瞧着很是凄惨。 这趟山林之行，夏梓晴收获颇丰。 她一手提溜着一个芭蕉叶随意编制的大篮子，里面装了满满一篮子野果，肩膀上还挂着一只不断扑腾活野鸡，手上拿着一只生地瓜，嘴里正吧唧吧唧的吃得正欢。 “你们快看，正主儿来了” 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发现了她，突然一声大喊。齐刷刷的目光纷纷朝着她看来。 “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这里热闹得很那” 懒洋洋地语调传来，见众人都齐刷刷瞧着她，夏梓晴慢慢走上前，走到人群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目光落到正扭打的二人身上：“你们是在练习摔跤吗” 第35章 今晚加餐 夏梓晴这一句俏皮话一出口，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表情神态不一而足，尤其是看清楚她提溜着的那只野鸡后，表情更像是见了鬼 这只野鸡哪里来得 夏梓晴好似对周围的视线一无所觉，她咬了口生地瓜，目光流转间，便将在场的情况看了个明白。 笑了笑，冲着覃宝山扬了扬手中的地瓜：“很甜，你要不要来点” “晴子，你回来了” 覃宝山说不出心头是个什么滋味儿，几大步快步走到夏梓晴面前，看见那一篓野果，目光落到她肩头的那只野鸡上，心头刚松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你一个人去了山里” 这句话是问话，也是肯定。 靠山村背靠大山，大山里旁得不多，飞禽走兽却从来不缺。靠山村早些年更有不少人专门以打猎为生，更因此还专门有几对猎户结伴进山猎取野味儿。 只是到了后来，进山的猎户突然遭遇了野猪群，死伤了好几个，其中一人虽然侥幸逃回，却也受了重伤，将养了半个月，还是没能活下来。 从那之后，靠山村的人们便极少进山打猎，即便万不得已进山，也只在外围活动，轻易不会涉足大山深处。 晴子一个女人，居然进了山里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了得 “废话” 夏梓晴白了他一眼，顺势取下那只野鸡，随意往覃宝山手上一抛：“给，拿去宰杀了今晚加餐” 覃宝山下意识伸手接住。 那野鸡受痛，惨叫着胡乱扑腾，想从他手上挣脱。 还别说，这只野鸡真心很肥 长长鸡尾羽，华丽的羽毛，拧在手上沉甸甸的，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两三斤 覃宝山高兴了 “行，今晚便拿去宰杀了炖汤喝，这野鸡汤最是滋补，正好给你补补身子” 可不等覃宝山回神，眼前身影一晃，刘氏一个飞扑上前，便把那只野鸡抢到了手里。 “吃吃吃，你一天到晚除了吃，除了会惹祸，还会什么没看家里就要断炊了，当心吃不死你” 刘氏怒骂着，顾不得自己一身的伤，盯着夏梓晴的眼里火光突突直往外冒。 前儿她眼看就能把这可恶的死丫头赶出老覃家了，还能收入一笔银钱。偏巧老头子回来了，坏了她的好事儿。钱没到手、人没赶出老覃家不说，还挨了老头子几拐子，心里自然把夏梓晴恨上了 可这两天里，她慢慢回过味儿来。 这死丫头是个傻得，来了老覃家三个月，每日里被人呼来喝去，从未有半点怨言。可那天却一改常态，不但麻溜的说了一长串话，还分外有条有理，哪有半分痴傻模样 可如若她不痴傻，那这三个月以来任由他们所作所为的欺负她怎么想怎么感觉奇怪 不就像那跳梁小丑一样，万般算计，却被对方玩弄在指掌间 一想到这，她那张老脸便火辣辣的 “哟，你们老覃家的日子可着实不错，居然连鸡肉都吃上了” 斜刺里突然传来一道尖酸的讽刺声，顿时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刘氏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何大家的正等在这里呢 第36章 被遗忘的人 刘氏紧张的把野鸡往身后藏，一脸警惕盯着对方：“何大家的，你想怎么着” “我还能怎么着，呵呵” 何大娘一脸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你这老货刚才不是让我找正主儿吗正好，正主儿回来了。当初她不但偷了我家的葱油饼，还打伤了我家宝儿。我也不要多得，就用这只野鸡抵账了” 说着话，她径直冲上前，夺走野鸡。 “你敢” 刘氏一声惊叫 这只野鸡足足有三斤重，足够肥又滋补。大伢子这些天下地干活儿着实辛苦，她可是早就打算好了，宰了这只野鸡给大伢子好好的补一补 这老痞货居然敢来强抢，当她刘氏是死人不成 一个要强抢，一个不肯给，一个抓着脚，一个抓着翅膀，二人顿时拉扯起来。 可怜那只夹在二人之间的野鸡，被扯得不住扑腾，惨叫不止。 “住手，快快住手” 眼看事情闹得不可开交，老覃头赶忙站了出来，试图把二人分开：“都一个村子住着，又都是表亲，这般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还不快些放开” 覃家和何家在靠山村都算大姓人家，从祖辈往上，两姓之间便陆续互有通婚。说是表亲，那还真心掰扯不清。 可此刻的二人早已抢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放手那大傻子吃了我家一大盆葱油饼，那可是白面做得大饼，要你一只鸡来陪，已经算是便宜你了” 何大娘手上越发使劲儿，扯住了鸡头不住往后拖。 刘氏也不敢示弱：“啊呸你家的葱油饼是那值钱玩意儿旁人不知道，老娘还能不知道你你说那是白面做得葱油饼，便是白面啦哄鬼去吧也就哄那大傻子上当受骗，好受你拿捏罢了” 不得不说，刘氏真相了 这年头白面做得葱油饼那是什么标准就是那寻常的地主老财家，也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舍得做上那么一次两次。都一个村子住着，大家的条件哪家也不比哪家好多少，她何家哪来那许多白面做葱油饼 这不是哄傻子嘛 二人对骂着，又互相对揭对方的老底儿，恨不能用言语杀死对方。 旁边围观的众人看得热闹，也不住吆喝着，摩拳擦掌，恨不能也冲上前去帮帮忙。 “咳咳咳我说，你们二位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儿” 就在二人抢得水深火热之时，旁侧被众人遗忘许久的夏梓晴轻咳了两声，粗噶的询问声，清晰地传进了众人的耳里。 众人的吆喝声戛然而止，正抢夺的二人也愣在当场，突然没有了动作。 纷纷回头看她。 夏梓晴的脸上带着一缕轻浅的笑意，反剪着双手在背后，慢条斯理上前几步。目光在二人僵持的老脸上溜了一圈儿，看得二人不自觉躲闪着她的目光，却又偏偏舍不得放开手。 “啧啧也算你倒霉，居然遇到了这般祸事。不过呢” 她轻笑了一声，慢慢伸出手，夺过那只已经半死的野鸡，拿在手里看了看，嘴里啧啧连声。复又抬起头，“这野鸡是姐捉的，也是姐拿出来的。要如何处置这只野鸡，你们可曾问过姐的意思” 第37章 可曾问过姐的意思? 众人的吆喝声戛然而止，正抢夺的二人也愣在当场，突然没有了动作。 纷纷回头看她。 夏梓晴的脸上带着一缕轻浅的笑意，反剪着双手在背后，慢条斯理上前几步。 目光在二人僵持的老脸上溜了一圈儿，看得二人不自觉躲闪着她的目光，却又偏偏舍不得放开手。 “啧啧野鸡啊，你真是倒霉，居然遇到了这般祸事。不过呢” 她轻笑了一声，出手如电，啪啪拍了下两人的手，夺过那只已经半死的野鸡。 拿在手里看了看，嘴里啧啧连声。复又抬起头，“这野鸡是姐捉的，也是姐拿出来的。想处置它，你们可曾问过姐的意思” 二人这才想起，这只野鸡的正主儿居然被她们遗忘在一旁。 到手的野鸡长翅膀要飞走了 这还了得 “你这死丫头说的是啥话哩” 刘氏一听这话，当即便咒骂着再度扑过来：“你吃在我老覃家，住在我老覃家，吃你一只鸡又怎么了别忘了是我老覃家买了你回来。就算是打杀了你，告到官府那，最多挨几板子，便抵了你这条贱命。你还不给赶紧把鸡给老娘拿来” 大周朝对子民划分分明，士农工商中，所谓四民，泛指从文的、种田的、做工的、经商的。其中治国的人才“士”排在第一，负责买卖的“商”排在最后。 在四者之外，被买卖的奴隶地位非常低，便是随意打杀了，最多也就罚主家一点银钱。造成严重恶劣影响者，也不过挨上几板子了事。当真是人命如草芥。 是以，刘氏说话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哦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是你家买来的丫鬟咯” 夏梓晴一脸淡定。 借助身高之便，把那只野鸡举得高高地。 刘氏伸长胳膊，上蹦下跳，却偏偏够不着那只野鸡，急得眼珠子都红了 “你这死丫头才知道啊瞧你这幅傻样儿，我老覃家又岂会看上你买你回来，不过是想着做粗使丫头的打算罢了你整个人都是我老覃家的，这只野鸡就更是我老覃家的了” 她一心拿回那只野鸡，嘴里的话就跟没把门似的，不断往外蹦。 她对夏梓晴的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有老覃头压着，早把她转手卖了。 眼下有好机会，她自然毫不犹豫说出了自家的打算。其目地，自然是为了尽早摆脱这害得她丢尽的老脸的夏梓晴了 “呦呵，真瞧不出来啊你们老覃家居然是个富贵人家” 何大娘满脸嘲讽：“你们老覃居然有钱买使唤丫头。想必那葱油饼的钱，还有我家宝儿的治伤银子，对你们自然就更是小毛毛雨了。适才你也说了，这大傻子是你家的丫环。丫环做错了事儿，主子自然该担当着。赔钱要不然，老娘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刘氏正想一口气就把夏梓晴的事儿掰扯清楚，好做个了断。 不想被何家的抓住了话柄，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损 气得她直翻白眼。 第38章 如意算盘 “啥啥啥白面做的葱油饼啊呸，你哄谁呢” 她朝何大娘啐了一口，满脸鄙视的冷笑道：“想讹钱，就凭你何大家的，想多了吧你也不瞪大你的狗眼仔细瞅瞅你家小崽子身上的伤。” “宝儿被你们家丫环打伤了，你还想耍赖不成呸，不要脸的老货” 何大娘毫不示弱，立即还以颜色。 “呵呵，说你蠢，你还真是笨。” 刘氏冷笑不已：“宝儿被打也得几日了吧。瞧瞧，他身上伤口居然还是鲜红的，有些破皮的地儿还在流血，照这样子，几天下来，啧啧啧，估计怎么也得流个几大碗血了吧” 众人哄堂大笑。 何大娘顿时愕然，愣了愣，转头满脸狐疑看看宝儿，又看看何甜甜。 何甜甜躲闪着她的目光，低头不语。 刘氏得意洋洋。 夏梓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没想到刘氏这个老太婆嘴毒眼也毒，倒是省了她一番事儿 听到她的笑声，刘氏立即气恼骂道：“笑啥笑，有啥好笑的你，臭使唤丫头，还不把给鸡给老娘拿来。” 使唤丫头 一直忍着没开口的覃宝山脸色变了又变，再忍不住，脸色一沉，迈步向前。 老覃头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朝着刘氏使劲咳嗽了几声。 使唤丫头，好呀，对方这是又一次确认了 夏梓晴心中一乐。 真是没白费她的心思啊到底引着她说出这般话来了。 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既然对方开了这个口，那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使唤丫头原来，覃家人是这么看我的” 夏梓晴一脸悲伤，语带哽咽：“诸位叔叔伯伯，我夏梓晴想、想说几句话。当初我夏梓晴落了难，是宝山哥救了我。这份恩情，我本打算，哪怕是挨打受骂、忍饥挨饿，也要偿还。可” 她突然提高了音量：“可直到今儿我才明白，原来我错了，我自以为的报恩，却对老覃家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谁要你报恩了你不过是个丫头而已，要你报个屁恩再说了，有你这死丫头这样子报恩的吗，整天就知道给我老覃家惹祸” 刘氏大声嚷嚷着。 覃宝山再也忍不住，急忙阻止刘氏：“娘，您在胡说什么呢” 他紧握的双拳都在颤抖，骨节咯吱咯吱作响，显见得气得很了。 老覃头也一脸青黑，拄着拐杖的老手都在隐隐发抖。 村里人哪个不知覃家那点家底儿，哪有钱买什么使唤丫头这话要是落到王大官人耳里，他原想着借口新增人口，想减免点佃钱的打算就落了空了。 再说了，又有谁人不知，谭宝山卖女人回来当媳妇儿的事儿，现在又扯成买丫鬟，出尔反尔，这不显得老覃家人太不仁义，日后难免要牵扯到大伢子的名声。 三来，这丫头现在口齿伶俐，还能抓野鸡，百分百已经不是傻子了。这肥嘟嘟的身板不论干活、生娃，都是块好料，当个儿媳妇也不赖，还省了份娶儿媳妇的钱。 四来，三伢子好像对这胖丫头挺上心，只要留住了这丫头，就能让三伢子踏踏实实种地干活。 第39章 见证! 如此一来，不仅大伢子上学的费用，还有些杂七杂八，日后就不用担心了。 这个丧门星的老货，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照她这么折腾，不仅他的如意算盘都要落空，连这张老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可眼下众目睽睽，哪怕就是为了大伢子的将来不留下污点，他就是咬着牙，也得把这事儿给圆和了。 “老婆子，你怎么说话的你边儿去” 他呵斥着刘氏，转头又一脸笑眯眯看向夏梓晴：“那个晴子啊，老婆子这人就是嘴上硬了点，实际上她内心软得很。你服个软，这事儿便算是揭过去了。如何” “真的吗” 夏梓晴突然高兴了，一脸忐忑不安的瞅了几眼刘氏：“大家真的都希望我留下来吗” “谁希望你留下来了，你别做梦了起开” 刘氏不顾老覃头的不住劝阻，反而蹦跶得更欢了：“你自己也说了，我老覃家好心好意救了你。没道理救人还救出个祸害来，对吧赶紧的，把卖身银拿出来。然后立马给老娘滚，滚出我老覃家” 她是一刻也不想看见这死丫头了 夏梓晴一脸泫然欲泣。 “我夏梓晴并非恩将仇报之人，绝对不想给老覃家带来困扰。宝山哥救我于危难之间，我夏梓晴感恩，必会回报。如今，想请诸位叔叔伯伯给我做个主，也想留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恳切的朝大家一抱拳：“诸位乡亲，我夏梓晴被宝山哥二两银子买下，希望老覃家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自赎己身。我夏梓晴愿以十倍之资，买回我的自由还请诸位叔叔伯伯能帮忙做一个见证” “你是老覃家丫头，还是儿媳妇管大家啥事儿。你吃了俺家葱油饼，还打伤了俺家宝儿，那是事实吧” 别人冷落的何大娘突然张了口，还哧溜哧溜蹿到夏梓晴跟前，一把朝她手上的野鸡抓去：“那葱油饼一个就值两文钱，这野鸡最多也就值十文。拿一只野鸡抵账，怎么算都是便宜你了。快拿过来啊” 她的话未说完，却发出一声惨叫。 原来，夏梓晴顺着她张牙舞爪冲过来之势，抓住她的手一拉一推，再顺势一带，手一松，何大娘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躯，一个飞扑扑了出去，跌了个狗吃屎。 “呸呸呸”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边爬一边骂：“哎哟喂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偷儿偷了我家吃食，老娘拿点赔偿回来还被打了啊都来看看啊，老覃家的仗着自己家有个童生，便惯会欺负人，可让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怎么活啊” 内容估计不够1000字，可我今天实在是头晕脑胀没精神写了。回到家后，一直想呕，又拉肚子，欠缺的字数明天补上吧希望大家能谅解。 欠的字数明天再补上了。 第40章 是小爷打的! 何大娘呸呸吐了两口浓痰，对老覃家的好运嫉妒得双眼都红了。 恨不能直接从老覃家拔下一块皮来 扯着嗓子嚷嚷：“这死丫头横竖都是老覃家的人，别扯那些有的没有的。你吃了俺家葱油饼，还打伤了俺家宝儿，那是事实吧” 说了还不解气，她哧溜哧溜蹿到夏梓晴跟前，一把朝她手上的野鸡抓去：“那葱油饼一个就值两文钱，这野鸡最多也就值十文。拿一只野鸡抵账，怎么算都是便宜你了。快拿过来啊” 她的话未说完，却发出一声惨叫。 原来，夏梓晴顺着她张牙舞爪冲过来之势，抓住她的手一拉一推，再顺势一带，手一松，何大娘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躯，一个飞扑扑了出去，跌了个狗吃屎。 “呸呸呸” 她吐掉啃的一嘴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边爬一边骂：“哎哟喂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偷儿偷了我家吃食，老娘拿点赔偿回来还被打了啊都来看看啊，老覃家的仗着自己家有个童生，便惯会欺负人，可让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怎么活啊” 夏梓晴淡淡睨了她一眼，眼下她有正事要办，可不打算跟这妇人继续纠缠。 “何大娘你说哪里话前段时间我虽然伤了脑袋，人懵懵懂懂，成了大家口中的傻子。可对于能填饱肚子的吃食，却记得牢靠。” 她一边说，一边在芭蕉叶做的临时提篮里一阵翻找，从里面取出鸟蛋，朝躲在一旁的何甜甜走去：“当初吃了你家一张葱油饼，眼下我夏梓晴身无长物，就用这些鸟蛋来赔偿吧” 摊开的手心里，几枚鸟蛋静静躺在那里。 何甜甜瞪圆了眼，惊慌的目光扫视了左右一眼：“你、你在胡说什么什么用这鸟蛋来赔你” “哦” 夏梓晴挑眉，那似笑非笑的眼眸，似乎能把人看穿：“或许，你希望我说得详细点儿前天，我在村东头玩耍，正好碰到了村里的里正。当时” “行了行了不就是吃了点葱油饼吗就当我家的葱油饼喂了狗哼” 不等夏梓晴把话说完，何甜甜已经上前，迫不及待地一把将那几枚鸟蛋抢了过去。 “那哪儿成” 何大娘被吓了一大跳，赶忙上前阻止：“甜甜你疯了这死丫头给你吃了什么迷药，就几枚鸟蛋能值几个子儿那只野鸡做赔偿还差不多” “娘，这么多人看着哩。” 何甜甜赶忙朝自己的娘递了个眼色，还回头笑了笑：“有鸟蛋赔也不错，总好过什么都没有。里正大人不是总说嘛，吃亏就是福咱们都一个村住着，那葱油饼给谁吃不是吃呢” 说话间，还拽了拽自己娘的衣袖。 何大娘心头怒气不平，可见了自己女儿的脸色，又听她把里正大人抬出来，这才软了势：“可是，你弟弟那一身伤” “宝儿那身伤是小爷打的”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憨的童音。 缺了颗门牙，说话漏风的小豆丁突然出声了。 第41章 事情的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小豆丁斜眼看着宝儿，目光带着得意洋洋。 “小爷之所以打他，是他活该坏女人吃葱油饼的事儿，小爷可是门清，因为当时小爷恰好就在现场。” 他扫了何甜甜一眼，噘起嘴哼哼了两声：“别以为偷偷摸摸糊坑人就没人知道。小爷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张葱油饼明明是宝儿给坏女人吃的。可是一转眼，何甜甜就拿着大扫把出来追着坏女人打。他做了坏事，小爷教训教训他，也好让他知道，陷害人是不对滴” 小豆丁这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倒嘘声此起彼伏。 各人的脸色都很精彩。 刘氏张大了老嘴，显然没料到这死丫头居然还是被冤枉的。 老覃头满心郁闷瞬间消融了不少，老覃家丢掉的脸面，这下总算找回来了 倒是夏梓晴，连眼皮都没动弹半分，显然对这个结果没有半点意外。 覃宝山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握住夏梓晴的手，满心心疼：“你、你也真是他们冤枉了你，你怎么也不吱声，就任由他们这般欺负你” 夏梓晴用力抽回手，冷冷扫视他一眼：“吱声谁叫我是个大傻子呢” 大傻子可不就是给人随便冤枉的。 “那他们也不能这般待你” 覃宝山气急败坏，回头目光冰冷瞅着何甜甜，看得何甜甜浑身止不住颤抖。 赶忙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根本就不知道那葱油饼是宝儿给她吃的。我是见那一大盆葱油饼都不见了，所以才、才、才” “再多借口，也掩盖不了你冤枉晴子的事实你该庆幸，我覃宝山从不打女人” 覃宝山寒声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 看得何甜甜再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捂住脸挤出人群跑远了。 何甜甜跑了，覃宝山心头的怒火明显没有消散，又把目光转到何大娘身上：“何大娘，三伢子敬重您是长辈，这些年您也看着三伢子长大。我三伢子貌似没开罪过您吧您为何还一再逼迫，这般怨怼我媳妇儿” “哎哟，你这娃子怎么说话哩” 何大娘却不依了：“我家那一大盆葱油饼不见了，又看见那大傻子拿着饼吃，难道不该教训她山子是你弟弟，他说话自然偏帮你们老覃家的人。事情真相怎么样，鬼知道哩你们也不能仗着家里有童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说完，还得意地冲着老覃头重重哼了一声。 老覃头当即黑了脸。 分明她们坑人，居然还倒打一耙，更可恶的是，又把事情扯到大伢子身上，这不是存心败坏大伢子的名声 “事情的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夏梓晴只觉得分外耳熟，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一看清来人的相貌，当即便黑透了脸 那人却半点没有自己被厌恶的自知之明，反而一脸笑盈盈挤进人群，来到她面前冲她抱拳：“小兄咳咳，咱们又见面了” 第42章 主持公道 “你怎么这般阴魂不散” 夏梓晴厌弃地嘴一撇。 对这叫她小兄弟的臭家伙，她着实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坏女人，他是王家大公子，是来找我爹的。” 小豆丁帮着他说话了，还顺势指了指老覃头。 王公子一来，老覃头便有些吃惊。只是他太过惊讶，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位王家大公子，老覃头并不熟悉。只是有一次跟着庄头去王大官人家佃租良田时，碰巧见过他。当时的王公子正捧着本书看得认真，风度翩翩，浑身散发着上人气息，让人不由心生敬畏。 他不敢上前打扰，远远朝着王公子见了一礼，便悄然退下了。 心中甚是羡慕，这大户人家的公子，就是不一样，要是他家大伢子将来高中，是不是也会如王公子这般，长成人中龙凤天下少有 回家之后，他一心一意供着大伢子，想让他出人头地，也好让自己扬眉吐气。 眼下再一见王公子，他深埋心底的这段往事又被勾了出来。 表面却丝毫不敢马虎，赶忙上前见礼。 “王公子驾到，我老覃家真是蓬荜生辉。就是寒舍简陋，委屈了王公子。王公子，进屋里坐坐吧请” 他主动邀请着王公子。 “不急。” 王公子摆摆手，回绝了老覃头的提议：“我看这里正热闹得很，如果大家不介意地话，本公子做一个中间人，把事儿做个了断，大家意下如何” 王公子是王大官人的长子。 靠山村大多是佃户，很多人虽然自家有田地，却也佃租了不少王大官人家的良田。 以他的身份，要过问这等“小事”，谁敢说半个不字。 老覃头却心里直发苦。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眼下，他也不敢驳王大官人的面子。 只得强行压下心里的苦楚，带着僵硬的笑容抱拳：“如此，就多谢王公子主持公道了。” “好说，好说。” 王公子点了点头，回头又看向夏梓晴：“刚才本公子听你们说了许久，也听出了个大概。这位小这位适才说，她只吃了一个葱油饼，而且还是这位宝儿主动给她的。而你”他指了指何大娘：“你说，她吃了一大盆葱油饼。事情是这样吧” 他询问着左右。 村里人哪里见过如王公子这般和善亲民的大公子，当即人人往前挤，都争先恐后将各自知道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趁着机会，夏梓晴挤到小豆丁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低声询问着：“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怎么把那个二货带过来了” “还能怎么回事儿” 小豆丁翻了个白眼儿：“他是王大官人家的公子，是来找咱爹的，小爷便带他去了地里。哪里知道，今儿大家收工这般早，没辙了，我只好带着他到家来了。” 还没到家门呢，看见家门口围着一大群人，他便丢下他自己跑了回来 夏梓晴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人是个富二代，地主老财家的公子哥儿。 第43章 分明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精!(补4号的更新) 夏梓晴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人是个富二代。 还是地主老财家的公子哥儿。 王大公子听了乡亲们讲述的事情经过，点了点头：“看来事情的关键在于，到底是一个葱油饼呢还是一盆子葱油饼。” 又看向夏梓晴：“小咳咳，这事儿你怎么说” 夏梓晴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垂下了眸子。 “这事儿好办咱们靠山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就屁那么大点儿的地方。哪家有了点啥，做了点啥，吃了点啥，根本瞒不了别人。何家住在村中，想必做葱油饼那天，也有不少人打何家经过” “唔，不错，不错，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王公子深以为然，目光在人群里扫视一圈儿，“哪些人家紧挨着何家那天可有人看见何家做葱油饼” “我、我看见了” 一道低低的童音在人群里响起。 众人下意识后退，露出说话的小人儿。 小人儿是个年约五六岁的小女孩，长得白白净净，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此刻被这圈儿人注视着，当即露出怯生生的神态，瑟缩着小身子不断往后退。 “原来是你这小兔崽子啊” 何大娘原本心里就忐忑着，眼看站出来的居然是自己男人家的便宜大哥的小女儿萱萱，当即双手叉腰，一脸恐吓：“你都看见啥了啊，说” 何大娘这一声，可把那小女孩吓了一大跳。 险些当场哭了出来，又赶忙捂住嘴：“没、没有我就看见甜甜姐在园子里掐了一小撮香葱。这么一小撮” 她伸出小手圈起来，比划着大小。 葱油饼里放的葱花太多不行，太少也不行。就一小撮葱花，怎么看也不可能贴出一大盆葱油饼 “哦原来，那天何甜甜做葱油饼，就掐了这么一小撮香葱啊，想必那一大盆葱油饼里的葱花很少咯” 夏梓晴拖长了语调。 原身的记忆虽然混乱，不过如她所言，对吃食原身却记得牢牢的。 那天，原身饿极，在村子里瞎晃悠找吃食。被葱油饼的香味儿勾引，便去了何家，随后随后便如她适才所言，是宝儿给了她一张葱油饼，再之后，便发生了何甜甜提溜着大扫把满村追打她的一幕 “我、我家甜甜有些饼放了葱花，有些没放这有啥，我家里人有人不怎么喜欢吃葱花味儿，怎么啦碍着谁了吗啊” 何大娘眼珠子乱转，犹不死心狡辩着。 “那好，就算事情如你所言吧。” 夏梓晴点点头，看着何大娘的眼里都是笑：“你大概不知，那天我去你家时，很不巧，在路口先碰到了里正。随后不过半刻钟，便发生了何甜甜追打我的那一幕。试问何大娘，我夏梓晴就是再有本事，也得有时间把那一大盆葱油饼塞进肚子里不是” 那笑容笑得何大娘浑身直发憷，越听心里越发慌，最后几句话让她不寒而栗。 原来，这鬼丫头在这里等着她呢 这哪是傻子，分明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精 第44章 泼妇行径 何大娘急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何大娘你不防把里正找来，事情的一切不就都清楚了吗” 找里正 她哪里敢 何大娘眼珠子乱转，装腔作势推开夏梓晴：“屁大点事儿，哪里用得着辛苦里正大人。都让开，让开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吃饱了撑着是吧想看我何家的笑话。都起开” 哄 众人的哄堂大笑声传来。 到了现在，谁还不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当即嘘声不断，指着何大娘议论纷纷。 “何大娘是吧” 王公子的目光转向她：“本公子说过要调解此事。这事儿，你是不是解释一下或者，我派人把里正叫过来” 何大娘感觉一张脸都在烧，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想溜，又不敢。 只得硬着头皮吱唔着：“不、不用了是、是我家甜甜没看清楚，见着这鬼见着她拿着葱油饼，便冤枉了她” 这句话说出来，简直要了何大娘的老命了 她这才想起，之前这鬼丫头提及里正时，甜甜那骤然大变的脸色。想必那时，甜甜便知道事情露馅儿了。 可恨那死丫头也不提醒提醒她，害得她出了这么大一个丑 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很好既然你也知道错了，那么，你是不是也该向当事人道歉，你毕竟冤枉了她。” 王公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出口的话冷冰冰的。 眼看事情要遭，何大娘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儿，看到一旁呆呆的宝儿，当即“哇”一声大哭起来。 抱着宝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哎哟喂这都是什么世道啊，我家的葱油饼不见了，虽然不见得都是这大傻子偷的。可他老覃家的人欺人太甚，打伤了我的宝儿，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这可做不得假看看我可怜的儿，这一身的伤是娘没用，娘想给你讨回公道都办不到啊我不活了我” 一边哭，还一边在地上打滚儿。 这等泼妇行径，王公子哪曾见到过 想他家境富裕，含着金汤勺出生，从小便是在蜜罐里长大。更是饱读圣贤书。这次之所以来靠山村，不过是王大官人见他也到了下场的年纪，存了历练他的心，这才把最简单的，靠山村佃户的事情交与他。 原本以为不过小事情，三言两语说完就了了的事儿，哪曾想居然还有妇人这般 “行了行了，何大娘，你不要脸，我靠山村的老老少少还要这张脸皮呢。快走吧” 就在王公子进退两难时，一道身穿直裰的书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上前一脸含笑冲着王公子抱拳：“学生覃志诚，见过王公子” “你是” 王公子来此之前，自然对靠山村有过了解，只略一沉吟，便知道了此人的来历：“你是志诚老弟吧幸会幸会” 读书人排名，并非按照年纪大小来论。眼下覃志诚是童生，而王公子早已是秀才，所以才有老弟一说。 第45章 公道 覃志诚心跳如鼓。 其实早在混乱之初，他就已回到覃宅。奈何何大娘这妇人在门口大骂，他自持是读书人，自然不屑与妇人一般见识，便躲了开来。 王公子他自然是认识的，作为王大官人家的大公子，岂是他这种寻常童生能搭上话的 眼看王公子到了门前，他迫切想要和王公子交流一番。可家门不幸，眼前闹得不可开交，他要是在此刻钻出去相认，不是反而坏事了吗 他抓耳挠腮，只得强行耐着性子等，见那泼妇终于被摆平了，这才迫不及待钻出来打招呼。 眼见王公子居然唤出了自己的名讳，当下惊喜得浑身都在发抖，又强行压制住，再度见礼：“不敢不敢，末才覃志诚，久仰王公子大名，今儿得见，果真是人中龙凤，天人之姿。志诚甚慰、甚慰” 王公子淡然一笑，稽首一礼。 “老弟缪赞了。” 随后，他又把目光转向夏梓晴：“小咳咳，你看，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见他还要叫自己小兄弟，夏梓晴杏眼倒竖，硬是让王公子把剩下的半截话，生生硬噎了回去。 “还能怎么着” 夏梓晴嘴一撇一摊手。 那何大娘一看见覃志诚出现，趁人不注意，已偷偷溜出人群，逃之夭夭了。 何大娘做了坑蒙诈骗这等小人行径，今儿当着父老乡亲的面被揭露了真相，也够她喝一壶好的了 在夏梓晴的记忆里，那何大娘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落到狼狈而逃的地步，也是咎由自取。 她微微一笑，看了眼四周：“诸位叔叔伯伯，大家对这场葱油饼引发的血案，想必都已经有了清晰的认识。我夏梓晴虽然被陷害，可这小豆丁也确实打伤了她家宝儿，两过相抵，这事儿就算这般过去了” “好” 不等旁人出声，王公子率先竖起大拇指叫好 “难得这位如此宽厚，这事儿便算揭过去了。大家可有异议” 他用探寻的目光扫视了周围一眼。 众人自然捧着王公子，好听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倒。可把王公子吹嘘得晕乎乎的，完全找不到北了。 夏梓晴冷眼瞧着，轻咳一声。 “诸位，虽然这葱油饼事件，我夏梓晴是冤枉的。可是，过去我脑袋受了伤，意识浑浑噩噩时，为了糊口，可没少祸害各家。在这里，我夏梓晴向大家赔个不是。等过些天，我夏梓晴再逐一赔偿给大家，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众人都兴奋了 这大傻子过去虽然祸害村里，也只是偷些能填饱肚子的吃食，却从来不打人，说起来，倒也没做过什么恶事。 眼下她态度端正，自然赢得村里人一片好感。 都纷纷高看她几分。 瞧她清醒过来这姿态，说话有条不紊的，身上虽然穿着一身男装短打，却越发显得身板厚实，平添了几分干练。 平白给人一种可以信服的力量，让大家争先恐后，纷纷表态。 覃宝山也一脸欣喜，深深看了夏梓晴两眼，没想到，晴子居然还有这等气度，委实让他意外。 夏梓晴乘胜追击，再度冲王公子一抱拳。 “王公子，我还有一事，想请王公子帮忙主持公道。” 第46章一语惊起千层浪 王公子眉头一挑，手中折扇一甩，便啪的一声合上了。35xs “有事你说。” “当初，宝山哥救我于危难之间，用二两银子把我买下，并把我带回了老覃家。这三个月以来，我在老覃家” 夏梓晴顿了顿，目光溜过老覃家众人。 老覃头那张笑脸僵在那里，刘氏更是不住往老覃头身后缩，而覃志诚却拿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她。反倒是覃宝山，情不自禁上前两步，望着她的眼神分外复杂。 她轻笑了一声，再度说道：“我在老覃家住了三个月，也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今儿，我想请王公子做个见证。我要自赎己身。以十倍之资，换回我的卖身契。” 王公子明显对她的这番说词很意外，还是旁侧有不少好事者，赶忙凑到他耳边一阵低语。闪舞让他明白事情始末。 “很好” 王公子点点头，连声夸奖：“难得啊难得，你一介女流之辈，难得如此明事理，又顾全大局。考虑也周全，为人奴仆哪有身家自由重要。这事儿我王子珩替你做主了” 夏梓晴大喜 当即抱拳深深一礼：“多谢王公子成全。” “不可” “不行。” “我不准” 三道反驳的声音同时响起。 三人又齐齐对视一番，各人又都低下了头。 “哦你们三人有何不同的意见” 王子珩脸上的高兴劲儿褪去，沉着脸盯着反对他的三人。明显不难看出他的心情很不好。 开口反对的是老覃头、覃志诚、以及覃宝山。 老覃头杵着拐杖站了出来，一脸的痛心色：“王公子大善，都说宁毁一座庙，不坏一桩婚。晴子和我家三伢子天作之合，再者晴子也在我家生活了三个月，早已是我老覃家的人了。还请王公子能秉公处理” 王子珩轻唔声，没说话。 覃志诚看了眼夏梓晴，心头冷哼一声，抖了抖宽袍衣袖。 一抱拳：“王公子明鉴，三弟妹早已嫁给三弟三个月之久，过中虽有些不尽如人意，不过此乃家丑。都言家丑不可外扬耶那所谓的卖身契，我等稍晚必定付之一炬，成就一桩美满姻缘，岂不快哉” 王子珩神态淡然，依旧没开口。 覃宝山的眉头都拧成了川字型，动了几次嘴唇，这才叹了口气。 “晴子，那卖身契，我不是早就交还与你了吗” 一语惊起千层浪 人群因为这句话顿时炸开了锅。 老覃头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覃志诚更是惊奇不已，死死盯着覃宝山，眼中的恶意好像要吃人一般：“三弟，你真把那卖身契还给她了” 夏梓晴没说话，紧抿的唇角依旧在微微颤抖，泄漏了她此刻内心的激动。 “不错。” 覃宝山认真点了头，扭头看向夏梓晴：“当初我路过临县，匆忙间撞上了晴子。她原本被人捆绑着手脚买卖，被我这一撞，失去了逃走的机会。我便把她买了下来。又见她孤苦无依，便将卖身契归还了她，也好让她有个自由身。” 随后，夏梓晴却存心要报恩，跟着他回了靠山村 第46章覃宝山的不舍 回到靠山村的原主在老覃家吃尽了苦头。闪舞及至后来，原主身死，换成了现在的她 想起这段过往，她的双眼分外深邃。 旁得她可以不管，何甜甜害得原身身死，这却是事实。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不过，不急于一时，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王公子，事情既然都清楚了，还请王公子能做个见证，证明此事。” 王子珩也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作为大户人家出生的公子哥，后宅那些阴私，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嗯，此事本公子便做主” “哎哟喂，你这挨千刀的破落货，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就在王子珩要宣布时，刘氏却不依了 不顾老覃头劝阻，硬是挤到近前，哭得那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这死丫头果真好大的本事啊，不过出了趟门儿，就引来个公子哥儿要替她主持公道。想这死丫头吃我老覃家的，穿我老覃家的，那卖身契说还就还啦还有那三个月的口粮呢那可都花的是我老婆子的棺材本啊。就这么没了我老婆子不活了我” 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撞墙。 “娘” “娘” “老婆子” 道道急切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老覃头等人齐齐冲上前，阻止刘氏。35xs “行了别再演戏了。” 夏梓晴眼见天都黑了，可没耐心继续纠缠下去。 不就是为了钱吗 前世的她不差钱，在她的认知中，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之前我说过，以十倍之资赎回我的卖身契。这话依然生效。眼下我身上分文皆无，还请覃老爷子行过方便，允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内，我必定拿出二十两银子，彻底将此事做个了断。” “好，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夏梓晴的话一落，寻死觅活的刘氏立马蹦着高，满脸笑容地拍了板。 老覃头失望的闭了闭眼。 覃宝山脸上青筋突突直冒，一张脸黑透了：“娘，您” 夏梓晴却带着一脸轻松的笑容：“好，一言为定” 王子珩亲自写下字据，见证此事，双方签字画押。在书写字据时，夏梓晴还刻意添上了那卖身契的来龙去脉，看着上面双方的大红指印，夏梓晴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不想刘氏又蹦跶了，也要求加上一条：“这可不行要是这死丫头中途跑了，我上哪里找那二十两银子去我老覃家不是人财两空不行不行，除非在一个月内，她必须住在我老覃家。直到她拿出银钱为止” 刘氏的话很难听，可话糙理不糙。 夏梓晴也没打算在小事上计较。 “可以。” 刘氏当即高兴了，心头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这死丫头只要还在她眼皮子底下，还不是得任由她磋磨，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覃宝山心中百感交集。 既为她拥有自由身感到欣慰，又想到二人的关系从此改变了，一颗心又变得空荡荡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制淡定，声音略带颤抖：“晴子，恭喜你。虽然从一开始你就是自由身，但今天能够有众乡亲为你见证此事，还是要恭喜你。” 第47章以后的路还长着哩 夏梓晴微微笑了笑：“谢谢你，宝山哥” 能得到他的祝福，夏梓晴是真心感激。闪舞毕竟从头到尾，覃宝山一直一直都在帮助她，更是被她连累，不但损失了银钱，还闹得家宅不宁。 说来说去，还是她欠了他太多。 “晴子。” 覃宝山强忍内心难受，扯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晴子，对不住。当初我做事太轻率，匆匆忙忙把你带回家。就想着多挣几个钱，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不用受苦。却事与愿违，没跟家里人交代清楚，便一走就是仨月，让你吃足了苦头，受尽了委屈。真对不住” “宝山哥，你说什么呢” 夏梓晴急忙打断他：“当初要不是你，我不知会沦落到哪里。35xs大恩不言谢，宝山哥，我我想和你结拜为异性兄妹，你意下如何” 覃宝山愣了一下，默默无语，双拳倏地紧握成拳，止不住浑身都在颤抖：“晴子” 夏梓晴不由有些失望：“宝山哥” 她还以为，他会愿意的 覃宝山别过脸：“晴子，你别多想。我只是，我我已经有个妹妹了。我、我真的没法把你当做妹妹，因为，因为”他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话说到这份上，夏梓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前世她虽然到死都孑然一身，却不表示她不识情滋味儿。正因为知道相思苦，所以，她才越发对覃宝山眼下的大度高看了几分。35xs “宝山哥，以后的路还长着哩日后的事儿谁也难以预料，一切随缘吧眼下，我只想着早些挣到银钱，早些赎回我的卖身契。宝山哥，你说呢” 她冲着他浅笑。 一切随缘 覃宝山那颗死寂的心瞬间又活了 看来他还有机会 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把握。 他暗下决心，并未死缠烂打，当下也露出一道笑容来。 “好随缘，好，一切随缘，我都听你的。” 他左右看了看，左顾而言其它：“你先坐着歇会儿，估计今儿的饭菜没那么快好。我我先回房收拾收拾，也好给你安排落脚处” 夏梓晴点了点头。 他欣喜不已，赶忙转身回屋。 望着他那道远去的背影，想到他方才眼中的苦楚和转悲为喜，夏梓晴万般滋味在心头。 抬起头，望着头顶的那片四角天空。 那里，是一片繁星布满的星空，是如此高远，辽阔 夜幕如洗，明月高挂，点点繁星若隐若现，群星拱月，交相辉映。 多久未曾看过这样美丽的夜空了 夏梓晴笑了，闭了闭眼，深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 宁静的山村，夜风轻抚，四处弥漫着田园的气息，让她的心变得分外的宁静舒畅。 “坏女人，你真的不留下来了吗你以后打算去哪” 小豆丁啪嗒啪嗒光着小脚丫追来。 扯住她的衣袖，抬起头看她。那双黑葡萄般的眸子里盛满了不舍。 夏梓晴低头，正好对上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笑了，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顶额髻，又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 她没再多说什么。 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为两个字。 第48章咱们拉钩 “小爷才不稀罕你的谢呢，哼” 小豆丁把头一昂，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35xs 却又斜眼偷瞄，打量夏梓晴的脸色。 那鼓囊囊的腮帮子，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蠢萌蠢萌的，看得夏梓晴心头一阵温暖。 随手揉了揉他的顶额髻，顺着他的话说：“不谢就不谢咯，小屁孩，等将来有机会，姐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一片大山。去到那繁华的都市，看遍五湖四海，逛遍江河山川如何” 小豆丁的眼霎那间亮了 “当真” “当真” “那好呀，咱们拉钩” 小豆丁兴致勃勃伸出小手指。35xs “拉钩就拉钩” 夏梓晴伸出了手，和他郑重其事的勾勾手指，对彼此认真许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耶太好啦” 小豆丁高兴得直蹦高，连续转了几个圈圈儿，又突然小跑到夏梓晴面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她的臂膀上一拍。 “行呀看在你得了小爷眼缘的份上，以后，就由小爷罩着你你放心，有小爷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死小子，你在干嘛呢叽叽歪歪的堵着大门做什么好狗不挡道。” 他说得正开心，身后，覃珏瑛尖锐的话语突然传来。 眼下天早已大黑，老覃家家的院子里点起了松油火把，映照得覃珏瑛那张脸在黑暗中若影若现。 “瑛子姐，你怎么说话的哩” 小豆丁气呼呼地呛声。 夏梓晴赶忙拉住他：“小屁孩你莫急，这么宽的道都走不过去，只有瘸驴才嫌路窄呢。” “好哇，你、你你居然骂我是懒驴” 一句话，堵得覃珏瑛老半天说不出话。 “谁对号入座，谁就是咯。” 夏梓晴反剪双手在背后，一脸云淡风轻。 气得覃珏瑛恨不能生撕了她。却又顾虑几次都没能在夏梓晴身上讨到好，转而把目光对准了小豆丁。 “好哇，你个死小子，你怎么和你瑛子姐说话的起开” 她一把推开横在中间的小豆丁，想说话，又忍了忍，才装腔作势，狐假虎威般嘚瑟：“咱娘说了，我老覃家不养干吃白饭不做事儿的闲人。你要想吃我老覃家的饭，就必须做活儿。今晚待客的饭菜，就交给你掌厨了” “交给我” 夏梓晴一下子就嗤笑出声，用手指着自己，“你就不怕我根本就不会厨艺，或者故意捣乱，往饭菜里撒沙子” “我才不怕呢爹说了，今晚的饭菜是款待王公子。王公子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要是不觉得丢脸，就尽管撒好了” 覃珏瑛嘚瑟的说完，这才哼着小曲儿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这是拿捏住了她的软肋了 夏梓晴这才注意到，之前做见证人的王公子跟着老覃头去了堂屋。堂屋的大门虚掩着，从里面范出淡淡的黄光。显然二人正谈论着什么。 “瑛子姐就是这般讨厌，讨厌好讨厌，我以后再也不喜欢她了” 小豆丁还在一旁咋咋呼呼，上蹦下跳，却被夏梓晴一巴掌拍过去，那熊孩子顿时安静了。 “别闹，姐去看看。” 她没多说什么，迟疑片刻，转身便去了厨房。 并非是她妥协了，而是她觉得，用劳动来换取食物，她并不觉得丢脸。 第49章小试牛刀 她更明白，刘氏是在压榨她的利用价值。35xs 把她留在老覃家，她根本没打算让她白吃白喝。好在她也从未想过要吃闲饭，尤其是今晚这一餐，是招待帮了她大忙的王公子 厨房里，窦氏正忙碌得团团转。 咋见她进来，明显被吓了一大跳。到得看清了是她，反而拍着胸口放下心来。 怯生生和夏梓晴打招呼：“三弟妹，你你怎么来了” 她还是夏梓晴白天见过的模样，一副谨小慎微的瑟缩着。 “我来搭把手。” 夏梓晴应声，直接迈步进了厨房。 “不，不用了，厨房里的事我做得来。” 窦氏赶忙拒绝了她，又想起，现在的夏梓晴早已不是过去的她，当即便尴尬了。游弋的目光对上了夏梓晴那双眼，当即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左顾而言其它。闪舞 “其实，这厨房里的事儿我都习惯了。倒是、倒是这食材方面，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一只野鸡，外加点地瓜，让我可怎么做出好看的席面来” 越说，窦氏越是沮丧，忍不住掀起衣襟抹眼泪。 婆母刘氏历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今儿要招待的王公子，又帮着“外人”对付她，自然让他记恨在心。 眼下她吩咐她做今晚的吃食，却连食材都不给她，当真是“又要马儿跑，又不要马儿吃草草。”可偏偏她为人儿媳，却不敢呛声半句。 刘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夏梓晴翻找一下记忆，便自然明白了。 “是今晚没菜上桌” 夏梓晴将案桌上的食材一扫，当即便明白过来。 她带回来的野鸡已经宰杀，地瓜也削皮备好，外加一些洗净的野菜和一盘腌泡菜。35xs 以王公子的身份，不说要多少菜色，至少三菜一汤是需要的吧 夏梓晴略一思索，便点了头。 “无妨，今晚的菜色就交给我吧” 在夏梓晴进来前，窦氏已经偷着哭了一场。 眼下听夏梓晴愿意接手，当即顾不得哭，赶忙看向她。 “你行吗” “行不行，总要试过才知道不是” 夏梓晴说得轻松，在说话时，已经接过窦氏递来的围裙，往腰间一系，便操起了刀。 拿起那只野鸡，手起刀落，速度快得只能看见一道道残影，她手中的菜刀仿佛活了一般，伴随着一阵“笃笃笃”菜刀和砧板撞击声，那只野鸡便化作了大小接近的鸡肉块。 那道道残影，看得窦氏目瞪口呆 真想不到，原来三弟妹居然还有这等厨艺在手 “大碗” 夏梓晴随口吩咐着。 “啊哦好” 窦氏下意识取了大碗，不等她反应过来，敲击声突然挺直，夏梓晴手中的大刀一晃，一挥，那砧板上的鸡肉便纷纷飞起，径直落入大碗里。 而鸡杂碎则被放到了另一边。 “火” 她嘴里喊了声，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往碗里洒入少许盐，又拍了点葱段，把鸡肉拌匀。 灶膛里的火早已升起，窦氏听见夏梓晴说话，赶忙把火加旺。 夏梓晴取了适才从野鸡肚腹里取出的鸡油，放进锅里炼油。等煸出了油，控干，捞起油渣放到一旁。 舀起多余的鸡油，加入腌制好的鸡肉入锅，煸炒出香味。加入清水开始煲汤。 原本应该煸炒到鸡肉变色时，再放入葱段，蒜瓣，干红辣椒和八角一起爆炒出香味，才加入高汤煲汤。奈何眼下材料不齐，也只能这般将就了。 目光落到一旁的泡菜上，她取了些泡辣椒和泡姜，切细，加入锅中。等水沸后撇去浮沫，这才盖好锅盖慢慢炖，转身拧起装着泥鳅的水桶，开始处理起泥鳅来。 早在处理肌肉的时候，夏梓晴便在装泥鳅的桶里加了些盐。眼下一条条泥鳅都已经死去，她处理起来动作也非常快。 去头，剖腹，取肠，一气呵成。 动作快得只能看见一道道残影，又极具美感。 窦氏看呆了，张大了嘴，连灶膛里的柴火掉到了地上都没有察觉。 这、这这也太厉害了些 窦氏彻底被她这一手征服了，不断眨着星星眼。 第50章家常便饭 王公子和老覃头进了堂屋便掩上门谈话，这一谈，就是大半个时辰。 中途只让添了一壶茶，等老覃头传话上菜时，都已经戌时末。 因有贵客，今儿老覃家分了男桌，女桌摆饭。 刘氏早早就坐在女客一桌的首位上，拿挑剔的眼神打量着今儿的饭菜。 这王公子虽然是贵客，老头子虽然让她好吃好喝尽量都拿出来。不过，这灶上的吃食，向来都是她一手掌握。她有心给这王公子一个下马威，看他能把自己怎么着 她早早连借口都想好了 这大半夜的，又是乡下，去哪儿弄好吃的大不了，慢待了贵客，她被老头子大骂一顿，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她明白今晚这顿骂少不了，再多一件，也没啥大不了。 可不曾想，等开始上菜时，却闪瞎了她的狗眼 窦氏今儿着实欢喜 听见堂屋里公爹叫上菜，她便端着早已备好的饭菜出了灶房。 劳作了一天，大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溜儿的菜色一样一样摆放出来，浓郁的香味儿，立刻吸引人所有人的视线。 就连王公子也被吸引全部注意力，顾不得失礼，拿眼瞧去。 率先摆出来的是腌酸萝卜丁、凉拌小菜，随后就是今儿的主菜，酸萝卜炖鸡、爆炒鸡杂、粉蒸田鸡、黄焖泥鳅鱼。 四道肉菜一出，浓香早已引得人食欲大动，立马引得一阵吸水声响起。闪舞 乡下少见肉，平常能吃到一道肉菜，就已经分外难得。今儿冷不丁从厨房端上来四道肉菜，可把心里忐忑的老覃头乐坏了 笑得见眉不见眼，不待汤菜还没上，急忙招呼王公子上座。 “家中没啥拿得出手的招待贵客，就是些家常便饭，还请王公子切莫客气。请” “覃老客气了，您也请。” 王子珩嘴上说着，当下也没客气，跟着老覃头做了上席。 摆放到他面前的，正是那份粉蒸田鸡。 田鸡肉白白嫩嫩的，外面包裹着香软黏糯的糯米粉，上面还黏着几粒红色的枸杞，和些许青椒粒。摆放在白玉瓷碗里，周围点缀着一圈儿用青瓜雕刻的花朵和绿叶。单单是用看，就是一种极度美好的视觉享受 扑鼻的浓香不断传来，刺激得他口里的味蕾不断分泌着唾液。 他不再迟疑，果断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柔嫩的田鸡肉一进嘴，王公子眼前一亮，双眼都险些鼓出来，连连点头称赞，细嚼慢咽良久，才将那块田鸡肉咽了下去。 老覃头一直注视着他的神色，见他连连点头，明了这是对菜色满意了，当即松了口大气。 “王公子切莫客气，都是些家常便饭，请随意，随意” 老覃头招呼这，自己也夹起一块。 等老覃头一动筷，晚辈们自然也跟着动了筷。 夏梓晴送上最后一份甜品，这才挨着窦氏坐下，拿起了碗筷。 刘氏坐在女客一桌的上首处，怒瞪着那满满一桌子菜，眼珠子险些从眼眶里掉出来 她刻意搞砸今晚的晚饭，更做好准备承受老头子的怒火。不料，今儿的菜色居然这般丰富 腌酸萝卜丁、凉拌小菜、蘑菇炖鸡、爆炒鸡杂、粉蒸田鸡、黄焖泥鳅鱼、地瓜汤、野菜汤、锅贴地瓜饼、八月炸果条。整整十个菜 荤素搭配，冷盘热菜，相得益彰。让她彻底看傻了眼，连众人几时哄抢桌上的饭菜都未曾注意。 夏梓晴也没客气，端起碗便大口大口吃起来。 嗯，这粉蒸田鸡的滋味儿，像极了前世外公做出来的味道。js3v3 第50章家常便饭 王公子和老覃头进了堂屋便掩上门谈话，这一谈，就是大半个时辰。 中途只让添了一壶茶，等老覃头传话上菜时，都已经戌时末。 因有贵客，今儿老覃家分了男桌，女桌摆饭。 刘氏早早就坐在女客一桌的首位上，拿挑剔的眼神打量着今儿的饭菜。 这王公子虽然是贵客，老头子虽然让她好吃好喝尽量都拿出来。不过，这灶上的吃食，向来都是她一手掌握。她有心给这王公子一个下马威，看他能把自己怎么着 她早早连借口都想好了 这大半夜的，又是乡下，去哪儿弄好吃的大不了，慢待了贵客，她被老头子大骂一顿，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她明白今晚这顿骂少不了，再多一件，也没啥大不了。 可不曾想，等开始上菜时，却闪瞎了她的狗眼 窦氏今儿着实欢喜 听见堂屋里公爹叫上菜，她便端着早已备好的饭菜出了灶房。 劳作了一天，大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溜儿的菜色一样一样摆放出来，浓郁的香味儿，立刻吸引人所有人的视线。 就连王公子也被吸引全部注意力，顾不得失礼，拿眼瞧去。 率先摆出来的是腌酸萝卜丁、凉拌小菜，随后就是今儿的主菜，酸萝卜炖鸡、爆炒鸡杂、粉蒸田鸡、黄焖泥鳅鱼。 四道肉菜一出，浓香早已引得人食欲大动，立马引得一阵吸水声响起。闪舞 乡下少见肉，平常能吃到一道肉菜，就已经分外难得。今儿冷不丁从厨房端上来四道肉菜，可把心里忐忑的老覃头乐坏了 笑得见眉不见眼，不待汤菜还没上，急忙招呼王公子上座。 “家中没啥拿得出手的招待贵客，就是些家常便饭，还请王公子切莫客气。请” “覃老客气了，您也请。” 王子珩嘴上说着，当下也没客气，跟着老覃头做了上席。 摆放到他面前的，正是那份粉蒸田鸡。 田鸡肉白白嫩嫩的，外面包裹着香软黏糯的糯米粉，上面还黏着几粒红色的枸杞，和些许青椒粒。摆放在白玉瓷碗里，周围点缀着一圈儿用青瓜雕刻的花朵和绿叶。单单是用看，就是一种极度美好的视觉享受 扑鼻的浓香不断传来，刺激得他口里的味蕾不断分泌着唾液。 他不再迟疑，果断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柔嫩的田鸡肉一进嘴，王公子眼前一亮，双眼都险些鼓出来，连连点头称赞，细嚼慢咽良久，才将那块田鸡肉咽了下去。 老覃头一直注视着他的神色，见他连连点头，明了这是对菜色满意了，当即松了口大气。 “王公子切莫客气，都是些家常便饭，请随意，随意” 老覃头招呼这，自己也夹起一块。 等老覃头一动筷，晚辈们自然也跟着动了筷。 夏梓晴送上最后一份甜品，这才挨着窦氏坐下，拿起了碗筷。 刘氏坐在女客一桌的上首处，怒瞪着那满满一桌子菜，眼珠子险些从眼眶里掉出来 她刻意搞砸今晚的晚饭，更做好准备承受老头子的怒火。不料，今儿的菜色居然这般丰富 腌酸萝卜丁、凉拌小菜、蘑菇炖鸡、爆炒鸡杂、粉蒸田鸡、黄焖泥鳅鱼、地瓜汤、野菜汤、锅贴地瓜饼、八月炸果条。整整十个菜 荤素搭配，冷盘热菜，相得益彰。让她彻底看傻了眼，连众人几时哄抢桌上的饭菜都未曾注意。 夏梓晴也没客气，端起碗便大口大口吃起来。 嗯，这粉蒸田鸡的滋味儿，像极了前世外公做出来的味道。js3v3 第51章 前因后果 夏梓晴默默给自己做的菜点赞，这原生态的食材做出来的菜就是好吃 又顺手给身旁的小豆丁夹了个鸡腿。 小豆丁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美滋滋的啃着鸡腿儿，一脸嘚瑟。 却让覃珏瑛暗暗啐了口：“马屁精” 回应她的，却是小豆丁的鬼脸，和越发吃得啧啧作响的声儿。 夏梓晴微微一笑，见众人似乎对今儿的饭菜都很满意，当即也大口大口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瞅了瞅对面的两个小孩。 这两小孩应该就是窦氏的一双儿女了女孩大约五六岁，男孩大约四五岁，似乎很认生，埋头在碗里吃着，连头都未曾抬。 男客一桌上首的是老覃头，他左手边是王公子，右边坐着两名年轻男子，一人身穿直裰，一副饱读诗书的模样，应是她见过几面，却从未说过一句话的大哥覃志诚了。 覃志诚身旁是一名精干矮小的汉子，一脸精明样儿，约莫是在杂货铺做活计的二哥覃大力。 覃宝山坐在下首处，在她打量他时，他恰恰好抬头朝她看来。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他的双眼顿时一亮，朝着她憨厚一笑。那笑容灿烂得让夏梓晴心头一跳，慌忙躲避般低下头，闷头不住扒饭。 今儿她虽然已经解决了一件大事，不过，接下来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其一是要给原主报仇，她不是没想过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何甜甜，却又感觉，那样痛快的让她死，是太便宜了她，不如留着慢慢玩儿好了。 其二，就是她得尽快解决自己暂住之所。虽说餐风露宿的事情她干得不少，可这具身体看着肥胖，体质却很不好。加上又刚刚受伤流血，真在野外常住，怕是吃不消。 再者，她答应了刘氏，要在一个月之内挣够二十两银子，换取卖身契。这话可不是她胡乱瞎说的。 当初覃宝山确实把卖身契还给了原主，可她醒来之后收拾房间，把房间翻过底朝天，根本没有发现那所谓的卖身契。 她前世经过特殊训练，对寻找隐藏在暗处之物，有着天生的直觉。 她明显可以感到，她的卖身契不在西厢房里。 大月朝的制度，卖身契其实就等于一张临时户口，拿着卖身契去官府备案，交了银钱，消除奴籍后，才能换取正式的户籍。 她的脑海里晃过一道画面，那是覃宝山把她带回老覃家不久，刘氏似乎在西厢房里寻找着什么，被原主撞见。刘氏大惊之下，胡乱推攘了她几把，转身狼狈逃窜 可怜的原主，被这一推，直接撞到了床柱上，流了许多血，当即人事不知。 再度醒来时，便成了众人眼中的大傻子 想起这段过往，再结合前后一推敲，夏梓晴立即心知肚明，是刘氏拿走了她的卖身契 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覃宝山带她回来之时，只是介绍说，她是他收留的妹妹，而老覃家后来传出去的，却是她是被买来的儿媳 夏梓晴笑了笑，罢了 看在覃宝山相救，又诚心待她的份上，她就用二十两银子再买回卖身契就是。 也算偿还相救之恩了。 想到这，她又感觉方才这般躲闪覃宝山，似乎多少带着点示弱的意味，又抬起头，恶狠狠瞪了对方两眼。 一直关注她的覃宝山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第52章 嬉闹 吃饱喝足，夏梓晴出了堂屋，沿着那条青石铺就的小道出了老覃家。 金秋的夜晚秋高气爽，晚风吹拂，带走一身燥热，分外舒爽。萤火虫在小道边飞舞着，田间蛙鸣一片。 踩着夜色，她一路径直往河岸走。 刚刚下了坡，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居然是覃宝山追了上来。 “晴子。” “你来做什么” 夏梓晴随口问着，脚下的步子不停。 “我、出来歇歇凉。” 他憨笑着，一口白牙在月光下分外晶亮：“你呢，出来做什么” 这呆子没话找话是吧 夏梓晴瞅了他一眼，没多说，大步流星往前走。 好在白天时她记住了村里的地形，沿着村道一路往下，拐了几道湾，很快便来到了小河边。 这条河是由两条小河汇聚而成，在田野间穿流而过，将山坳分割成三个村落，也养育着靠山村世世代代的人们。 一见到清凉的河水，夏梓晴越发感觉一身黏糊糊的，浑身上下都是臭汗。 她走到河边的一块用来洗衣的大石上坐下，随手脱掉了鞋子，把脚伸进了水里。清凉的河水蔓延过脚背，冰凉的触感，让她激灵打了个寒颤。 浑身都舒爽起来。 “晴子，你跑这么远，不会是专程来这洗脚吧” 覃宝山也学着她的模样，随手脱掉了脚上的草鞋，随意往她身旁的草丛一坐，把脚也伸进了河水里，回头望着她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说” 夏梓晴突然回头看他，原本就嘶哑的话语又沉了几分：“你不会觉得，你救下了我。而我，也答应要留下来，便事事都要向你交待，你都要过问。一点自由都没有了吧” “哪儿能呢我这不是怕你晚上一个出来，遇到危险嘛。” 那张硬朗的脸上堆满了憨厚：“这大晚上的，那些山猫啊，长虫啊什么的。去年咱们村里，还有人半夜被狼崽子给叼走了，可危险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夏梓晴瞅了他一眼，却半点不信。 “狼进了村多半是有人招惹了狼寨子，这才惹下了祸事吧” 覃宝山惊讶了，“我家晴子真聪明” “嘁” 夏梓晴感觉自己被眼前这个男人戏耍了，当下泡在水里的脚一踢腾，拍打的水花飞溅，立刻将覃宝山浇了个一兜头。 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忍不住打了个摆子，抖落一头的水珠。 抬头见夏梓晴笑得开心，他的脚也一阵踢腾。 “嘿，打水仗你可赢不了我。看招” 夏梓晴顺势一滚，便滚到那块大石边缘，堪堪躲过了他这一招。当即一俯身，大手在水里一压，激起一道水花。 覃宝山没料到她还击这般的快，躲避不及，胸口的衣服顿时湿透了。 他顾不得自己的衣服，急忙上前拖住夏梓晴的手：“别再过去，小心掉水里了。” “没事儿，我会凫水。” 夏梓晴不以为意，下意识收回手，却被覃宝山紧紧捉住了，无法动弹。 第53章 洗一洗 “会凫水也不行，你额头有伤，不能沾水。” 煞风景的话从覃宝山嘴里说出来，让夏梓晴狠狠白了他一眼。 甩开他的手，转身挽起裤腿，往深水处走。 “你去哪” 覃宝山下意识问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拿吃惊的眼看她：“你会凫水你怎么会的” 也难怪他吃惊，毕竟要会凫水，就得到有水的地方练习。女人下水多有不便，所以会凫水的女人非常稀少，也难怪他有此一问。 夏梓晴回头，看着月光下的他：“我浑身都是汗，身上都馊了，想洗一洗。” 这话一出，覃宝山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不准你快上来。女孩子家家的，哪儿能在外面洗，要是有人路过可怎么得了” 他也顾不得旁得，伸手想要拉她。 却被夏梓晴甩开了手，眼底闪动着狡狭：“这不是有你在岸上盯着吗要不，你也下来一起洗” 她说得轻松，可覃宝山脑袋里“嗡”的一声响，整张脸都变成了紫红色。 “你、你你你” 这女人真是没谁了，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他以前怎么就没察觉，对方居然是这等无赖。 “我什么我，你不下来，就赶紧离开吧” 她翻了个白眼儿，冲着他用力挥舞着拳头：“还有啊，你可别想着躲在这里偷看。姐背后可是长着眼珠子的。否则，可别怪我我的拳头不客气” 真是不经逗 一个大男人呢，连句玩笑话都说不得。 “上来” 覃宝山的脸青了黑，黑了灰，灰了白，变幻莫名。 也跟着下了水，看他的架势，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用强的架势：“你先上来，河水凉，洗冷水澡对女人可不好，要洗也回家去洗快些上来” 回家洗 就老覃家那巴掌大的茅坑旁 夏梓晴暗笑一声，那还真不如自己在河里洗呢。 “闭嘴你想把人都招来不是” 她呵斥了一句，如愿让岸上的男人住了嘴。 看也不看身后那张青黑的脸，她几步走进深水那边，回头看了看，又继续往前，转过一块凸起的岩石，用岸边的芦苇丛挡住外面的视线，这才开始就着河水清洗起自己来。 这俱身体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一搓，便是一条条的泥垢从身上搓下来。虽然穿着衣服，好在身上这男装宽大，清洗着也费不了多大点事儿。 她从脖子开始逐步往下，洗洗洗，搓搓搓一直搓到皮肤都泛着红晕，她这才心满意足停下手。 摸到早已湿透的衣衫，她小心翼翼看了看左右，见此处正好是一面背靠大石，一面生长着茂密草丛的三角区域，分外隐秘，当下心念一动。 这衣服穿在身上也有几日，既然都已经湿了，何不洗干净再走 说干就干 她当即脱掉身上那套男装，只着里面的贴身小衣，开始搓洗起手中的衣裳来。 覃宝山心急如焚 一想到水里的她正在清洗自己，他的脸就火辣辣的。想离得远远的，又控制不住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左右为难。 第54章 晴子，我来救你! 只得强行压下心底的遐想，一面暗暗戒备周围是不是有人经过，一面又担心水里的夏梓晴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又没人帮扶，可怎么得了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干脆蹲下身，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沿着岸边摸索起河蚌来。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呀” 大石那边突然传来夏梓晴一声短促的惊呼，覃宝山一愣。 “晴子” 下一刻，他浑身一个激灵，再顾不得什么，几大步飞奔到那片茂密的草丛边，拔开草丛一头扎了进去。 就着头顶的明月，他自然看清，夏梓晴在水里挣扎的模样，当即大惊：“晴子你等等，我来救你。”话未落，他已经噗通一声扎进水里，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潜了过去。 夏梓晴感觉自己倒霉透了 她明明洗了澡，正好好的在这里洗衣，不料，她道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出现在她身后。 她下意识一回头，却看见一条大蛇正悄无声息的接近她，眼看就要攻击到近前。让她下意识叫出了声 又想到眼下自己仅仅穿着小衣，赶忙住了嘴。 顾不得旁得，当即一个急速转身，激起一阵大浪，和那条大蛇周旋起来，就连覃宝山喊她也顾不得了。 那大蛇一击不中，迅速转头，再度朝她攻击而至。 夏梓晴狼狈躲闪着，手中又无趁手兵器，只得用手中的衣服暂时抵挡攻击。 你来我往，她好不容易偷了空，一把捉住了那条大蛇的七寸，心下刚刚松了口气，不料岸边传来一阵异响。 她下意识一抬头，不过转瞬功夫，那条大蛇就缠上了她的腰间，并不断收缩着蛇身，大有不把她勒死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覃宝山拔开草丛，就看见夏梓晴被大蛇缠住这一幕惊恐模样。 “晴子，我来救你” 他一边大喊，一边快速朝夏梓晴所在的地方游来。 夏梓晴早就被大蛇勒得说不出话，想吼他，却吼不出，只能干瞪他几眼，再度奋力和缠住自己的大蛇做斗争。 被大蛇缠住了腰间，即便此刻的她捉住了蛇头，也是非常危险的。稍有不慎，便会被勒断肋骨，最终窒息而亡。 夏梓晴正因为明白这些，所以丝毫不敢迟疑，奋力捉住蛇尾，开始寻找大蛇的处。被缠住后，即便蛇头被砍掉，蛇身照样会本能缠绕猎物，让猎物死亡。唯一能制服它的，要么用匕首直接刺穿蛇的心脏部位，要么，就攻击它的。然后反着它缠绕的方向解开。唯有如此，才能把蛇从自己身上弄下来。 覃宝山焦急得双手都止不住的抖 手忙脚乱上前帮忙。 等好不容易把那条大蛇从夏梓晴身上解开，看着直接抖散眼神蛇骨的夏梓晴大口大口呼气，不住呛咳时，心头又惊又怒 “晴子，你没事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快给我看看。” 他哪里还顾得上旁得，对着夏梓晴上下其手，逐一摸着她一生肋骨，想要了解她的伤势。 第55章 我不是故意的… 此刻的夏梓晴身上就穿着一件小衣，之前被大蛇缠身，一时间倒是忘记了防备。 可覃宝山那双大手一覆上，灼烫的热意，便通过肌肤相贴，一下子刺激了她的神经，让她连咳嗽都忘记了 覃宝山也愣住了 他的大手撞上了那柔软的两团，那胖嘟嘟又软乎乎的，弹性十足的触感，让他一时间没有回神。 没闹明白眼下的情况，循着本能下意识张开手抓了两把。 “啊混蛋” 夏梓晴气急，意识回归脑海的第一时间，她抬手一个巴掌甩了出去。 这一个巴掌在怒极的情况下挥出，结结实实打在了覃宝山的左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打得覃宝山蒙在当场。 本能一低头，就着头顶的月光，那巍颤颤的荷尖以目之所见的速度迅速矗立，小衣根本遮不住的美景，怯生生的冒了头。 手上传来的惊人香软，让他好似烫手山芋般，赶忙放开了手。 一张脸“轰”一声，无数血液纷纷往大脑汇聚，让他那张脸一片绯红。 紧张得连双手都找不到地儿摆。 “晴子，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检查一下你身上有没有伤，我当时就鬼迷心窍伸出了手，我真的是是” 他越描越黑，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那声音嘶哑得比夏梓晴连要低沉、暗哑，完全不像他自己的声音，吓得他赶忙清了清口水，又低低的咳嗽了两声。 把双手一摊。 他真有点儿欲哭无泪的感觉，当时他心焦晴子的安危，根本就没发现晴子只穿着小衣，着急她有没有受伤，这才上下其手。哪里知道最后却发生了这等始料不及之事 被打的左脸火辣辣一片，他却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唯恐惹怒了对方。 偷偷拿余光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 夏梓晴心头那叫一个怒啊 “滚” 她怒斥着，重重一把将他推开。 下意识环住双臂护在胸前。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先护住上面，还是该先护住下面。 或者，该捂住的，是他的眼 她就是再粗线条神经，遇到眼下的状况，眼下也早就晕头转向，一张脸红似火烧。 憋了一股子气在心头。 只能拿眼怒瞪着他：“还看还看，信不信姐把你眼剜出来” 这人就不知道避嫌吗 都这样了，那双眼珠子还直愣愣的瞧着，那眼神吃她的豆腐，简直就是在找死 覃宝山可不敢反抗，被她这一推，直接一屁股跌进了河水里，呛了好两口水，又赶忙爬起。 一身湿漉漉站在水里，呆呆地望着她。 明显傻了眼。 被她这一呵斥，整个人都傻乎乎地：“啊哦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咳咳咳” 好在他总算听明白她的意思，赶忙背转身过去，用背对着她。 她委实气不过，又狠狠在水里重击了一拳。 赶忙手忙脚乱四寻找在慌乱中丢失的衣服，又唯恐衣服顺着水流飘走，过了好一阵子才发现，那衣服却被她丢弃在那块大石边缘。 慌忙疾走几步，这才手忙脚乱把衣服重新穿回身上。 可那抖动不已的双手，却泄漏了她此刻的内心。 第56章 溜之大吉 夏梓晴委实气不过，又狠狠在水里重击了一拳。 这个混蛋 她心慌意乱四寻找在慌乱中丢失的衣服，可左找右找都未曾发现。又担心这个男人兽性大发，又唯恐衣服顺着水流飘走，赶忙绕着大石转圈圈。 当真是越慌越乱 覃宝山转身过去了，可他的五官却分外灵敏。 仔细倾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老半天就只听见一阵水响，担心她出事，他忍不住开口：“晴子，你” “不许回头” 见覃宝山有回头的迹象，夏梓晴怒斥着。 心下越发着急，赶忙扩大搜索范围，过了好一阵子才发现，那衣服居然被她丢弃在那块大石顶部，耷拉着挂在最高处。 “都说了不许回头否则，姐就把你那双眼招子挖出来听见没” 她恶声恶气威胁着，慌忙疾走几步，探长手取下衣服，手忙脚乱把衣服穿回身上。 可那抖动不已的双手，却泄漏了此刻她内心的不平静。 “晴子” 良久没听见身后传来动静，覃宝山想回头，却又担心惹怒她，低低唤了两声。却迟迟没听见回应，这才悄悄回头。 身后大石矗立，芦苇随风微微摆动，河面水波粼粼，倒映的圆月破碎成一湾碎银，哪里还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夏梓晴早已乘机溜之大吉 她太过自信自身战力，哪怕就算他敢上前，她也有信心能轻松将他摆平。 再加上她对他有种迷之信任，笃定对方不会伤害她，她这才放心清洗自己。 不料，结果却遇到了这般意外 她哪里还呆得下去，趁着对方背转身时，她孬种的逃走了 满天星辰都眨着眼睛，她快步往回走。刚刚走到共用晒谷场边缘，却看见那位王公子正在必经路上负手而立，抬头望天。 似乎听见了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姑娘。” 他手持折扇抱拳，嘴角噙着抹淡笑，风度翩翩。难得这次没有胡乱称呼她。 “是你呀，你怎么在这里” 夏梓晴脚下半点没停，直接越过他，从他身旁穿过。 “等等，某专程在此等你，是有事想和你谈谈。” 王子珩唤住了她。 “哦” 夏梓晴这才停下脚步，回头一抱拳：“之前得蒙王公子帮忙，我还没感谢王公子的相助之恩呢多谢了，王公子。”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王子珩一脸都是笑：“其实，某特意等待姑娘也是临时起意，之前，某见姑娘能说会道，还写得一手好字，更会烧一手好菜。所以想问问姑娘，可有兴趣” “没兴趣” 不等他说完，夏梓晴便打断了他的话。 她可不想才出狼窝，又进虎口。 那大户人家哪是那么好进的尤其是，对方家中还有在朝为官者，就更不好进了 俗话说，侯门深似海，虽然不知他家底细到底如何，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打算为奴为婢，去伺候那些所谓的大人公子。 诚如诗上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听到她根本不听条件，一口拒绝，王公子实实在在吃了一惊 连忙解释：“某的话还未说完呢某想请姑娘，去我王家别院负责一日三餐。其余时间姑娘大可自由安排，每个月，某给姑娘二十两银子。如何” 第57章 姑娘不愿意? 王子珩确实是有意帮夏梓晴一把 初见她，她让他感觉很古怪，甚至泼辣；再见她，她的言谈举止与一众村民截然不同，堪称鹤立鸡群，非一般的气度，让他有些好奇。后来，更见她写得一手好字。 那字，一手漂亮十足的簪花小楷，娟秀中带着狂放，豪迈中带着细腻，瞧着就让人眼前一亮 都说看字如看人 那一手好字，绝非一日之功更不是小门小户人家出身的女子，随随便便就能写出来的。 往往是那从小严格教养的大家闺秀，经过多年苦练，才有可能达到这般 既如此，她何故会流落至此 越想，越是让他好奇。 再后来，她居然还露了手好厨艺。用最普通的食材，烧得一桌子好菜。这等手艺，丝毫不比他家金德楼的大厨逊色 种种出人意表之举，让他迷惑不已。 待到静下心来，他越琢磨，就越是感觉她与众不同。 心头就止不住冒出无数个好奇的念头来，想方设法帮着她。如果能邀请她到家中，就近仔细观察她，说不定还有更多惊喜等着他呢 “某还可以提前一次性预支给姑娘两月酬劳，方便姑娘解除覃家的纠缠。姑娘不妨认真考虑一二” 他自信一笑，心头打定了主意。 夏梓晴诧异了 停下脚步认真打量着他。 “我很好奇，王公子身为富贵人家大公子，为何身边不带一名随从，便孤身一人来到靠山村这乡下犄角旮旯里这地儿，可不符合王公子您这般身份” 夏梓晴问得直接。 之前，他和老覃头、覃志诚在堂屋里谈论了半天，她虽没注意三人说了什么。但想着，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一方是老实巴交的佃户。为了佃租那几十亩良田这点事儿，需要关门聊上半天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古怪 显然有猫腻。 王子珩一挑眉，似乎很有些诧异，随即又笑了笑：“这，似乎和某要聘请姑娘做厨娘，是两码事吧” “其实我提及这些，也没别的意思。” 夏梓晴笑得腼腆：“王公子，以您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厨娘没有您盛情邀约，又对我有恩在先。按理来说，我理应欢欢喜喜应下才是。不过” “姑娘不愿意” 王子珩越发惊讶。 “我并不打算为人奴仆。所以，王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能在这里说声抱歉了。” 说着，她抱拳拱了拱手，转身便往老覃家走。 王子珩着实愣了好一会儿，从小他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要的东西，想办的事儿还从未被人拒绝过。眼下的她，居然当面严词拒绝，丝毫不留余地，让他一张脸火辣辣的。 急忙几步追上：“等等，你等等我有话要说。等等” 夏梓晴可没打算和他纠缠，他越喊，她的脚步越发快。 王子珩却契而不舍，一路小跑追上。 眼见她已经近在咫尺，他忍不住伸手去拉对方的衣袖 “放手” 夏梓晴下意识一甩袖，可他哪肯就此善罢甘休，不住去抓她的衣袖。 “王公子，你这是何意” 就在二人纠缠时，随后追来的覃宝山恰好看见了这一幕，怒斥了一声，飞奔上前，挡在王子珩和夏梓晴之间，将夏梓晴牢牢护在身后。 第58章 姐没告诉过你，招惹姐的下场? 覃宝山脸上青筋直冒，盯着王子珩一脸冰寒。 他还沉浸在记忆里的那一抹白上，那不断晃动的荷尖，巍巍颤颤、弹性十足 可下一刻，却看见晴子被那位王公子纠缠的一幕，心头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咯噔”一声断开了，冲上来便径直隔开了二人。 把夏梓晴上下打量一番，见她好好的，似乎松了口气，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不由分说把夏梓晴包裹起来，不留一点缝隙。 “王公子，贱拙荆要是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公子，小可在这里向王公子说声抱歉了。还请王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说着，还冲着王子珩微微一拱手。 可眼里的妒火，却半点儿都没收敛。 王子珩愣了愣，目光在二人之间打转，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思绪，冲着夏梓晴点点头：“某刚才的提议，姑娘不妨认真考虑一下。只要姑娘愿意，某适才说得话随时有效。告辞” 说完，他一甩袖，并未往老覃家走，反而沿着村道离开了。 “王公子现在要走” 夏梓晴有些吃惊。 “非也。” 王子珩回答得随意：“我王家的别庄就在村口那边，走不了几步路就到了。姑娘留步” “什么姑娘不姑娘，这是我媳妇儿” 这话气得覃宝山当场变了脸，见夏梓晴要说话，他赶忙拦住她，反而冲着王公子的背影大喊：“王公子您慢走，拙荆就留在我老覃家了，哪儿也不去” 他的话让王子珩的脚步只是微微一顿，又很快离开了。 “放开” 直到再看不见对方的背影了，夏梓晴一个反手甩开了覃宝山的桎梏。想起之前在小河里的事儿，新仇加旧恨，让她心头那股气越发憋屈得慌 “谁让你擅自替姐做主了姐没告诉过你，招惹姐的下场呵” 她恶狠狠说着，抬起脚，对准他的脚背狠狠一脚踩下 兮 “好疼、疼疼疼” 覃宝山疼得连连抽气，抱着腿不住连连跳脚：“你、你你你动真格的啊” 都说十指连心，夏梓晴又是故意挑着让人疼的地儿踩，加倍的疼痛让覃宝山险些说不出话来，抱着脚龇牙咧嘴，一张脸都变形了。 “嘁，你说呢” 夏梓晴反问他一句，二话不说，转身便大步流星离开了。 见她生气了，覃宝山哪里还顾得上脚疼，一瘸一拐急忙追上。 “晴子，晴子你听我说，晴子，这事儿你可不能怨我，那狗屁公子一伸手就对你毛手毛脚的，我没直接废了他的手，就已经是看在他下午帮了你大忙的份上。他休想再得寸进尺” 二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聒噪” 眼看老覃家的大门近在咫尺，可身旁那道身影却没半点住嘴的意思，惹得夏梓晴忍不住开口呵斥。 等对方终于住了口，她才迈步进了大门。 忙碌了一天，老覃家的人早已睡下。 二人回来，似乎并未惊动劳累了一天的众人，唯有大门口的大黑，默默朝着二人摇尾巴，发出低低的哼叫声。 第59章你比她强十倍百倍 夏梓晴径直回了右厢房，嘭一声重重推开右厢房的门，迈步走进，又随手重重掩上。 险些把随后追来的覃宝山撞上。 他急忙以手抵住房门，趁着夏梓晴闪神之机，身子一矮，便钻进了房门。 “出去” 夏梓晴如何会留他在房间，当即呵斥着他。拉开房门，用力把他往外推。 覃宝山如何肯乖乖就范 他抓住门框，反而往里面钻，并顺势掩上房门，“晴子，这是你和我的房间，你让我出去，我睡哪儿” “我管你睡哪儿，反正就是这里不行。出去” 夏梓晴契而不舍的推攘着他。 可那个男人却下定了决心，好似一座大山的身躯，半点儿都推不动。 夏梓晴不死心，和他较上了劲儿。 一个要推，一个不走。 一个气鼓鼓，一个笑嘻嘻。 一个横眉冷竖，一个死皮赖脸。 二人纠缠了老半天，谁也奈何不了谁。 “姓覃的，你还要不要脸” 夏梓晴心头原本的怒火越发高涨，当即连连给了他好几拳：“你我一没三媒六娉，二没和拜堂成亲，你凭啥要住在这里出去” “晴子是在责备为夫委屈了你” 覃宝山捉住她的手，不让她胡乱动弹：“晴子你放心等过了农忙，我一定把村子里德高望重的几位老人都请来，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绝对不会让你就这般不明不白的跟着我覃宝山只是眼下只能暂时委屈了你。” 一席话，说得夏梓晴愣在了当场。 抬起头看着他的眼，才发现，他的眼里盛满了认真和执着。 “为啥” “什么为啥” “为啥你对我这般好你看看我”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看看我这邋遢样儿，看看我这张大饼脸，看看这满脸的疙瘩，满坑满谷凹凸不平的皮肤还有这一身肥油你说你这样儿的，一个标致的小伙子，凭啥就会看上我这、这样儿的女人凭啥呀” 夏梓晴是真的闹不明白了 不说远的，就说那何甜甜吧，脸蛋精致，身段婀娜，大眼睛水汪汪的，小嘴儿又甜。当真是哪哪哪都好 反观她呢 简直就像是专门找出来做反面教材的，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人除非眼瞎了，放着漂漂亮亮的仙女儿不要，反而要娶一个丑八怪做媳妇儿。 这不是病，是什么 “你说何甜甜这，关她啥事儿” 覃宝山拧眉，诧异不已。 夏梓晴这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她把自己心中所想问出了口。 “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吗” “她” 覃宝山嘴角微微一撇：“瘦不拉几，身上没二两肉，一身骨头摸着肯定硌手。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娶回家除了做摆设，说话都不敢大声还娶回来干嘛给自己找个太爷回来伺候，给自己添堵吗” 夏梓晴：“” 良久，她才摸了摸鼻子：“你不会是觉得，我这样的好养活吧” “难道你不觉得，你比她强十倍、百倍吗” 覃宝山反问着。 “” 夏梓晴愣怔良久，这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你有眼光” 这么有眼光的男人，难怪会瞧上她 她哭笑不得。 第60章宝山哥，明儿见 所谓各花入各眼，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说得就是他这样的男人吧 夏梓晴摸了摸鼻头，说不出心头那种种复杂滋味儿。 一阵尿意传来，她看了眼覃宝山，眼珠子一转，随意寻了个借口：“有水吗我口渴了。” “有，你等等，我马上去厨房给你拿。” 覃宝山不疑有他，转身便出屋去了厨房。 等他一离开，夏梓晴迅速掩上房门，在衣柜里一阵翻找，找到一件覃宝山的旧衣，也不管那衣衫上补丁带着补丁，三下五去二，脱掉身上的湿衣换上，这才松口口气。 等她溜出房间把湿衣晾在屋檐下的晾衣杆上，却发现左厢房那边的窗口前，隐约有道人影晃动。似乎发现了她的视线，又很快缩了回去。 这是在观察她 她略一沉吟，笑笑便把此事抛到了脑后，去茅厕解决了生理问题，这才一脸轻松回转。 “你去哪里了” 一进门，就迎上覃宝山那张焦急的脸。 “转了转，顺便换了身衣服。” 夏梓晴端起他递来的水碗，咕咚咕咚了个底朝天。随后往床头一坐，踢掉脚上那双破布鞋，便直接往床头一趟，翘着二郎腿抖啊抖的，枕着手臂看瞅他。 甚至嘴里还吹了口哨。 那深谙的眸子里，似乎暗藏着无数怪兽。 “晴子，天色不早了” 覃宝山的眸子瞬间染上了一层火热。 “宝山哥，你刚才答应过，你不会委屈了我难不成，你打算就让我这般没名没分跟了你” 她的眼神要多纯真，就有多纯真 原本嘶哑的嗓音，由于她刻意拉长了声线，带着一股浓浓的吴侬软语的腔味儿，听得覃宝山一个激灵，骨头都酥了一半。 “自然没、没” “我就知道，宝山哥肯定不会委屈了我宝山哥，你真好” 夏梓晴欢喜得从床头跳起来，好人卡唰、唰、唰、不要钱的从她嘴里飞出。 笑得特别谄媚 顺手将木板床上的草席往下一掀，便直接铺到了地上：“宝山哥，这地上太潮，铺上草席再睡，会好睡很多。你试试看” 说话间，又起身将床头那唯一一床被单一抖，动作麻利挂在帐杆上，隔开彼此的视线。 覃宝山目瞪口呆。 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再度从被单下钻了个脑袋出来，一脸是笑冲着他打招呼：“宝山哥，晚安明儿见哦。”说完，又缩回了脑袋。 覃宝山愣愣的看了眼地上的草席，又看看横在二人之间的被单，果断一伸手，一把扯掉那被单。 两大步来到床前。 如愿看见那双带笑的眼眸染上了些许惊慌，这才开怀的笑了 “你放心，宝山哥肯定不会委屈了你。” 说着话，他直接坐到了床沿，顺势一翻，便紧贴着夏梓晴躺了下来。 夏梓晴完全没料到，对方居然会这般无奈 他居然会强来。 本来床就小，她那壮硕的身躯便占据了大半的床。覃宝山一躺下来，几乎直接躺倒在她的身上。 “下去” 夏梓晴好似烫着了般，一脚飞出。 第61章心疼都来不及 一脚正中红心，却并未将覃宝山踢开，反而被他顺势一带，二人倒在了一块儿，叠成了罗汉。 “不下去，这是我的床。” 覃宝山半点不肯让步，反而好整以暇欣赏着她脸上那一抹气恼。 夏梓晴手肘一顶，直取对方咽喉命门处，身体弹跳而起顺势一翻，二人并未如她预期般掉了个个。反而被他牢牢挟制住了双手。 “你、你居然说话不算话” 夏梓晴气呼呼地低吼。 这具该死的身体，实在是太过肥胖，严重拖累了她的身手，害得她战力大减。 看来，减肥和体能训练，是迫在眉睫的事儿 “这怎么能算我说话不算话呢” 覃宝山在对付她反抗之余，还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她的使坏：“说起来，你我都已经同床共枕很多天了，到今儿才拉开彼此的距离。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啥” 夏梓晴惊呼 突然想起，她之前病得厉害，迷糊中，似乎感觉到身旁有人如今看来，果真不是在做梦啊 等她缓过神，这才发现二人此刻的处境着实暧昧。 彼此相叠，他滚烫的体温，好像要烧灼一般，让彼此都感觉有些异样。 她的泪花在眼底聚集，拿泫然欲泣的目光看他，“你居然乘人之危明知道我病得厉害，你偏偏不顾我死活，还我到今儿才算看明白，原来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你” “我、我哪有欺负你啊” 真是天大的冤枉，覃宝山哭笑不得，连忙把身体往旁边移了移。 夏梓晴眼底闪过一抹慧黠，依旧满脸伤心模样，幽幽叹息道：“你不是欺负我，你现在在干嘛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不懂吗你嘴里说着会珍惜我，实际上，你心里还指不定在怎么想我” 她的声音似乎都有些哽咽。 谭宝山吓得脸都白了，赶忙解释：“我没有欺负你，真的没欺负你。你当时在病中，我不是要就近照顾你吗再说，我、我，我是真心把你当自个儿的媳妇，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存心欺负你” 覃宝山说不出心头的郁闷 这是自己的媳妇儿呢，就明晃晃的摆在他的眼前，躺在他的床头，明明近在迟尺，可他却偏偏只能看，不能吃眼下还要被她百般冤枉，我容易嘛我 “可是，我现在也在病中呀” 夏梓晴拼命在挤泪，那泪珠儿就挂在眼角要掉不掉的，可怜兮兮的说着。 不知不觉中，她把前世在组织里学习的wěizhuāng技能都用上了。 在她看来，能达到自己的目地，过程并不重要。 覃宝山身体赶忙又往外移了移。 “哎哟，我的头，我的头又疼了又疼了好晕、好难受、我好想吐” 夏梓晴依旧满脸委屈，突然松开手，捂住自己缠着纱布的额头，紧闭着双眼一个劲儿的呼痛。整个人虚弱得脸一下子惨白一片，好似下一刻就要嗝屁了般。 却又偷偷拿一只眼偷瞧着他。 “你、你要不舒服，还在这里和我瞎胡闹刚才还跑去泡河水，啊，你不想要命了你快躺下来” 覃宝山吓得脸都绿了js3v3 第62章识破 转念一想，他又是憋闷，又是气恼，又是焦急。 憋闷对方说倒就倒，这等本事不去唱戏，简直就是委屈了她；气恼自己明知道对方是在演戏，他却无法做到视若无睹；焦急对方居然说自己头晕想吐，他可没忘记周叔说过，三天内要是没有眩晕恶心呕吐的症状，才算是挺过了这一关。 心头百味杂陈，可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慢，赶忙扶着她躺好。 “你先等等，我去找周叔来替你看看。” 起身穿鞋就要往门外冲。 “别” 夏梓晴却捉住了他，他要真把郎中叫来了，这一看，她不就露馅了 “你别去了，我躺着休息休息就好了。真的郎中不是也说过，让我多卧床休息吗” 这话周叔确实说过。 覃宝山迟疑良久，才反复确认着：“你当真休息休息就好” 夏梓晴点头如小鸡啄米。 见此情形，覃宝山哪有不明白的 他松了口气，这才紧挨着她在床沿外侧躺下来，背对着夏梓晴：“那你早些睡吧，休息好了，病才容易好。”说完，便闭上了眼。 夏梓晴小心翼翼戒备着，直到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传来，这才逐渐放松紧绷的身体，闭上眼。 摸着额头的伤，她也明白，对方也明白她是在装病。 这是明晃晃的阳谋 不过，只要好用就好。 说起来，原身虽然留下的记忆混乱，却不难从她残存的记忆里发现，她会被拐卖，缘由似乎是挡了某些人的路，这才遭遇了这等横祸 她也试图深挖，可任凭她仔细回忆，那段记忆都迷迷糊糊的，难以窥见真相。 也许，是因为原身因为那段记忆吃了大亏，身体会本能的排斥想起那一段经历，刻意屏蔽会引起刺激的往事，规避曾经的记忆。 加上眼下她的卖身契被刘氏藏了起来，要不想成黑户，她就必须留下来与之周旋。 至于这个男人 她偏头看向覃宝山，历尽千帆后，回归平淡的田园生活，理智告诉她，这个男人确实是她最好的选择。 可理智归理智，感情的天平，那完全是两码子事 她默默的闭上眼，心头明镜着，她对他有感激，却没有jiqing。 难道，她真的要这般将就着过一生 不，不可能 很快，她便自我否定了。 可如若离开，她又该如何夏梓晴并没纠结多久，便沉了梦乡。 身旁的覃宝山却睁开了眼，看着已经陷入沉睡的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夜无话。 晨光微熹，天刚破晓。 老覃家的人都起了，院子内外响彻一片，还是和往常一样，做饭的，喂猪的，准备下地的，大家都行动起来闹哄哄一片。不多时，各人都陆续出门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夏梓晴等覃宝山一行人离开后，这才找了个背篓背在身上，远远缀在几人身后出了老覃家。 昨晚她想明白了，千般算计，万般筹谋，归根结底还是拿银子说话。眼下她要做的，便是尽快凑齐银子才是真js3v3 第63章猎物 她并没有随着众人下地，脚步一转，反而去了山林。 昨天她进了一趟山林，收获着实不错。今天她不但带了背篓进山，还带着一把柴刀。 昨儿那只野山鸡的味道着实是好，让她食髓知味，今天说什么也得再逮一只回去打打牙祭。 她并没有慢慢走，反而按照自己的记忆，开始锻炼起自己的体力来。 眼下这具身躯不但肥胖，而且皮肤极度不好，又是满脸痘痘，还留下了大量痘疤，更不要说那抓破皮的地方，更是惨不忍睹。 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 为了能尽快甩肉，今早的她刻意只喝了半碗杂粮粥，无视那一众人的目光，便早早出门了。沿着村道一路小跑进山，等她到了昨儿采摘八月炸的地方，肚子里那半碗杂粮粥早就消化得干干净净，叽里咕噜直打鼓。 她也顾不得许多，赶忙摘了些八月炸充饥。 许是昨儿的好运用完了，今天的她走出老远，翻过一座山头又一座山头，除去收获了一些板栗之外，别说野鸡了，她连根野鸡毛都没见着 眼看日头逐渐爬上高空，野果吃多了的肚子轰鸣不断，看着前方越来越密集的树林，她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咬咬牙 罢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再翻一座山头看看。 这座山头植被密集，特别难走。刚刚走出不远，便看见前面的草丛里，有一个白白的簇起，那是是野兔的尾巴 她心头一喜，总算不至于空手而归了 她小心翼翼接近。 那草丛中的野兔半点没察觉来自身后的她，依然神色安详的吃着鲜嫩的野草。甚至还蹦跳着前行了两步，挪了个地方。 夏梓晴握紧了手中的柴刀。 眼下她手中能用的东西太少，周围又山高林密，一旦一击不中让野兔钻进了草丛，再想捉到，怕是难如登天。 她耐性十足一点点接近，直接距离野兔几丈远，又恰好看见野兔埋头吃草之时，手中的柴刀倏地飞出 柴刀激起的风声呼啸而过，那只野兔还没闹明白，柴刀便一击得中，当即倒地，死活不知。 夏梓晴欢欢喜喜跑上前捡起一看。 好家伙 这兔子怕有六七斤，好肥的一只，耳朵背后被柴刀背击中，早已死的不能再死。 她心头一喜，总算不至于空手而归了 她小心翼翼接近。 那草丛中的野兔半点没察觉来自身后的她，依然神色安详的吃着鲜嫩的野草。甚至还蹦跳着前行了两步，挪了个地方。 夏梓晴握紧了手中的柴刀。 眼下她手中能用的东西太少，周围又山高林密，一旦一击不中让野兔钻进了草丛，再想捉到，怕是难如登天。 她耐性十足一点点接近，直接距离野兔几丈远，又恰好看见野兔埋头吃草之时，手中的柴刀倏地飞出 柴刀激起的风声呼啸而过，那只野兔还没闹明白，柴刀便一击得中，当即倒地，死活不知。 夏梓晴欢欢喜喜跑上前捡起一看。 好家伙 这兔子怕有六七斤，好肥的一只，耳朵背后被柴刀背击中，早已死的不能再死。 第64章满载而归 烤鱼特有的香味儿在空气中飘荡。瞧着烤得黄灿灿的鱼儿，夏梓晴满意地点点头，刚要张口开吃，突然，脑后似乎被某种动物盯住了般，心下一激，倏地回头又很快放松下来。“大黑你怎么来了”夏梓晴很吃惊她走了一上午，虽然现在身体比较虚弱，她奔跑和爬行的速度受到严重制约，不过，她也连续翻了好几座山头。此刻大黑骤然出现，自然吃惊不小。听见她呼唤，大黑摇了摇尾巴，几个飞窜从几块大石上飞掠而过，悄无声息落到她身边，欢快得不住摇头摆尾，却没发出半点声响。夏梓晴的眼眸闪过一抹惊奇，伸手拍了拍它的头，顺势将那条刚刚烤鱼递给了它。大黑欢快的摇着尾巴，跳起身叼住那条鱼儿，随即趴伏在地上欢快的吃起来。那微微眯起的眼睛，似乎很是惬意。夏梓晴看了它几眼，拿起另一条烤鱼啃着。几口吃完了鱼肉，见大黑也吃完了，又顺势把手中的鱼骨头丢到它面前。大黑也不客气，低头一口叼进嘴里，咀嚼片刻吞下肚去，又冲着她摇尾巴。看来是还没吃饱“你等等，我再去捉几条鱼。”夏梓晴说做就做，又下水捉了几条烤了，等一人一狗吃饱后，她才把目光落到大黑的身躯上。“你说，这深山老林里，你咋跑来了还是说你是头出色的猎犬”她拉过大黑仔细瞧着。全身漆黑，四肢匀称呈流线型，腰背细小，皮毛有不少地方都秃了，瞧着皮相并不好。许是刚刚吃了烤鱼分外满意，那狗舌头不停的舔着嘴，鼻子里还不住发出讨好的低鸣声。怎么看，怎么都是普普通通的撵山狗一条委实看不出有啥特别。前世，她也曾接触过不少经过特训的军犬，甚至还先后一起出过几次任务。那些犬只大多都是黑背狼犬，个头高大威猛，咬合力好，又服从人的命令。最重要的，是它们对主人发出的命令绝对服从她看看大黑，和那些黑背来比，差别不是一点半点。“罢了，你既然都找到这里来了，就跟着我吧记得，我打猎时，你可不许捣乱”夏梓晴郑重交待着，拍了拍它的头，这才起身。大黑摇着尾巴，呜呜了几声，显得颇有灵性。灭了火，沿着野兽踩出的小道追踪。夏梓晴并没有对大黑抱有希望，可结果却大出她的意料。在大黑先后叼回来两只野兔，一只野鸡、一只果子狸夏梓晴眼睛直发亮，感觉她捡到了宝这头模样普通、秃了毛的大黑，居然还真是打猎的好手，追踪起猎物来，几乎是一逮一个准儿几只被它盯住的猎物，无一逃脱这番表现让夏梓晴惊喜连连眼看日头逐渐西斜，她意犹未尽带着满满的收获往回走。路上清点所得，不但有竹鼠四只、野兔四只、野鸡一只、獾子一只、一只果子狸外，她的背篓里还有半背篓野生板栗和一些野果。眼下正值农忙，能进山打猎的猎户基本都忙着秋收，这野味儿应该能卖出个好价钱来。想到挣钱已有了一个好开头，她往回走的脚步也越发轻快了。小剧场大黑：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主银，你咋滴就以貌取狗哩夏梓晴：把它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仔细打量一番就你这样儿的，还有貌吗大黑：滚 第64章满载而归 烤鱼特有的香味儿在空气中飘荡。瞧着烤得黄灿灿的鱼儿，夏梓晴满意地点点头，刚要张口开吃，突然，脑后似乎被某种动物盯住了般，心下一激，倏地回头又很快放松下来。“大黑你怎么来了”夏梓晴很吃惊她走了一上午，虽然现在身体比较虚弱，她奔跑和爬行的速度受到严重制约，不过，她也连续翻了好几座山头。此刻大黑骤然出现，自然吃惊不小。听见她呼唤，大黑摇了摇尾巴，几个飞窜从几块大石上飞掠而过，悄无声息落到她身边，欢快得不住摇头摆尾，却没发出半点声响。夏梓晴的眼眸闪过一抹惊奇，伸手拍了拍它的头，顺势将那条刚刚烤鱼递给了它。大黑欢快的摇着尾巴，跳起身叼住那条鱼儿，随即趴伏在地上欢快的吃起来。那微微眯起的眼睛，似乎很是惬意。夏梓晴看了它几眼，拿起另一条烤鱼啃着。几口吃完了鱼肉，见大黑也吃完了，又顺势把手中的鱼骨头丢到它面前。大黑也不客气，低头一口叼进嘴里，咀嚼片刻吞下肚去，又冲着她摇尾巴。看来是还没吃饱“你等等，我再去捉几条鱼。”夏梓晴说做就做，又下水捉了几条烤了，等一人一狗吃饱后，她才把目光落到大黑的身躯上。“你说，这深山老林里，你咋跑来了还是说你是头出色的猎犬”她拉过大黑仔细瞧着。全身漆黑，四肢匀称呈流线型，腰背细小，皮毛有不少地方都秃了，瞧着皮相并不好。许是刚刚吃了烤鱼分外满意，那狗舌头不停的舔着嘴，鼻子里还不住发出讨好的低鸣声。怎么看，怎么都是普普通通的撵山狗一条委实看不出有啥特别。前世，她也曾接触过不少经过特训的军犬，甚至还先后一起出过几次任务。那些犬只大多都是黑背狼犬，个头高大威猛，咬合力好，又服从人的命令。最重要的，是它们对主人发出的命令绝对服从她看看大黑，和那些黑背来比，差别不是一点半点。“罢了，你既然都找到这里来了，就跟着我吧记得，我打猎时，你可不许捣乱”夏梓晴郑重交待着，拍了拍它的头，这才起身。大黑摇着尾巴，呜呜了几声，显得颇有灵性。灭了火，沿着野兽踩出的小道追踪。夏梓晴并没有对大黑抱有希望，可结果却大出她的意料。在大黑先后叼回来两只野兔，一只野鸡、一只果子狸夏梓晴眼睛直发亮，感觉她捡到了宝这头模样普通、秃了毛的大黑，居然还真是打猎的好手，追踪起猎物来，几乎是一逮一个准儿几只被它盯住的猎物，无一逃脱这番表现让夏梓晴惊喜连连眼看日头逐渐西斜，她意犹未尽带着满满的收获往回走。路上清点所得，不但有竹鼠四只、野兔四只、野鸡一只、獾子一只、一只果子狸外，她的背篓里还有半背篓野生板栗和一些野果。眼下正值农忙，能进山打猎的猎户基本都忙着秋收，这野味儿应该能卖出个好价钱来。想到挣钱已有了一个好开头，她往回走的脚步也越发轻快了。小剧场大黑：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主银，你咋滴就以貌取狗哩夏梓晴：把它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仔细打量一番就你这样儿的，还有貌吗大黑：滚 第65章被一只鸡收买了 &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都陆续回了家。&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覃宝山也拖着疲惫的身躯，挑着满满一担谷往回走。许是由于昨儿的原因，今儿一天，他可没少被自己的娘指桑骂槐，喷得狗血喷头。更暗中被家人刁难了无数回。&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想到夏梓晴那双晶亮的眼，他憋着一口气闷头干活儿，却半个字都不肯多说。&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直到天色渐暗，这才跟着众人收工回了家。&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不料跨进家门，才发现夏梓晴并没有回来。&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覃珏瑛一脸讥笑，盯着覃宝山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绿帽罩顶的王八，得意得很那“你们前脚出门，那大傻子后脚便跟着走了。这都一天了，指不定跑出去跟哪个野男人鬼混了”&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说着话，她还用手中的绣帕捂着嘴笑。&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住口”&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覃宝山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瞧你说这话，还像是未出门子的姑娘家吗啊”&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咋滴你还有脸说瑛子了是吧”&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刘氏跨步进家门，听见这话，当即就来了劲儿：“瞧着吧，你还护着那死丫头。却不想，那死丫头早有王家大公子撑腰，多半早就跑路了老娘就说嘛，那死丫头牙尖嘴利，哪像是老实过日子的人，这下可好，不但钱没捞着，还不得被村里那些长舌妇羞辱我老婆子这是做了什么孽喔”&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她骂骂咧咧跨进家门，心头后悔莫名。&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那可是二十两银子啊&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要是有了这二十两银子，不说大伢子读书的束脩再不用担忧，就是将来二伢子娶妻，瑛子出门子，银钱都不用再担心紧手了&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可眼看到手的银子，却因为三伢子的一句话，都没了&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一想到这，她更是一眼眼剜着覃宝山，恨不能生撕了她&a;a;lt;r&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覃宝山满心无奈。&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娘，您别瞎说晴子她不是这样的人。您别忘了，昨儿晴子还带回来一只野鸡家来呢。”&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哟哟一只野鸡就抵了二十两银子，看来这只鸡着实精贵哩”&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覃珏瑛阴阳怪气的挑拨着。&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刘氏原本就憋了一肚子邪火。一听瑛子这话，心头怒火更甚。&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咋滴，一只鸡就把你收买了”&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当下一跳八丈高，指着覃宝山破口大骂：“你可别忘记了，昨儿她可是亲口说过，要拿出二十两银子自赎己身。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儿，连银子都不要了你给我滚，滚滚滚省得老娘看了你就心烦。”&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刘氏越骂越得意，越骂越顺口，连带的，把老覃家祖宗十八代都捎上了。&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旁边覃珏瑛不住附和，二人一唱一和，你来我往，听得覃宝山眉头越拧越紧，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刚要开口呵斥，不料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你们说谁被姐的一只鸡收买了”&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众人吃惊的猛一回头。&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只见夏梓晴肩上背着个大背篓，肩上还挂着一长串野味儿，身旁跟着那条秃毛狗大黑，一起迈步跨进了大门。&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小剧场&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夏梓晴：“你说，你看姐长的如此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以下省略一千五百字的形容词，你是不是喜欢上姐了”&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覃宝山：“喜欢个屁”&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夏梓晴一脸怪相：“你这个屁长得还真漂亮” 第66章达成共识 &a;a;a;nsp;&a;a;a;nsp;&a;a;a;nsp;&a;a;a;nsp;众人的眼珠子都险些瞪了出来。&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夏梓晴迈步走进大门，一声冷笑。&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下次说人坏话，记得找个没人的地儿，免得被人当面打肿脸你不嫌丢人，姐还嫌碍眼哩。”&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说着话，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溜了一圈儿，便径直越过众人，直接去了右厢房。&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站住”&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刘氏傻愣当场，一张老脸火辣辣地。&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可最初的呆愣过后，她的心头那叫一个怒啊&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我老覃家可不养光吃白饭不干活的闲人。你，把那些野味儿交出来。否则”&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少啰嗦”&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夏梓晴简直对这老太婆无语了&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你这些话没说腻，姐听都听腻味了。”她突然回头，冲着刘氏笑了笑：“要野味儿，就拿卖身契来换。否则姐就去衙门，告你一个偷窃之罪”&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她突然凑到刘氏近前，瞳孔里倒映着刘氏那张惊慌的脸&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偷、偷啥子偷啊，老娘可听不明白你说这些。你不过是被买来的丫头，身上一根线、一根丝都是我老覃家的，即便都拿了，又哪里叫偷”&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哦”&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夏梓晴刻意拖长了语调：“但愿在知县老爷面前对簿公堂时，你也可以继续这么说或许，我该把当初的证人牙婆找来和你好好谈谈心”&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刘氏惊讶地瞪大了眼，惊慌的推开她。&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啥啥事儿都要闹到知县老爷面前，你以为县衙是你家的啊进了那衙门里还有不花银子的，你个败家娘们儿”她一边骂，眼珠子不住骨碌碌直打转儿。&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都道“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乡下人最怕见官，一想到昨晚才离开的王家大公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子，刘氏心中就更乱了。&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你也别急，也别慌。我说过了，给你二十两银子，你给我卖身契。不过，一个月内，任凭我做什么，你都不得以任何借口为难我。一个月后，我给你二十两银子。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谁也不亏谁。你说是不是”&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对，很快便达成共识。&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如果你做不到”&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如果我凑不齐二十两银子，要杀要剐，就由你一句话。”&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这话可是你自己说得，到时候可别想赖账。”&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放心，我说到做到。”&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说完，夏梓晴转身回屋。&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覃宝山蹙眉瞅了眼看热闹的众人，见自己娘嘴角的欢喜，赶忙收拾好箩筐，也跟着回了屋。&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晴子，你进山了”&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夏梓晴正整理今日所得，闻言轻唔了一声。&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这些野味儿有死掉的，也有活得。眼下正值酷热天气，肉食可不能长久存放，这么多野味儿最好明儿一早便带去集市卖掉&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上次我不是说过，不许再进山。你又忘记了”&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覃宝山越说语气越重，最后一句几乎在大吼。&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夏梓晴的手顿了顿，又埋头继续收拾着：“不然呢让我在你家白吃白住”&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我”&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覃宝山似乎想说什么，对上她那双似笑非笑的脸，想到之前自己娘的话，莫名感觉脸火辣辣的。&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给，拿去加餐吧”&a;a;lt;r&a;a;gt;&a;a;lt;r&a;a;gt;&a;a;a;nsp;&a;a;a;nsp;&a;a;a;nsp;&a;a;a;nsp;夏梓晴取出那只被她分尸的兔子，塞到他手上：“你放心，事情尽在我掌握之中。而且，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第67章当她是傻子不成? 今晚没有外人，老覃家一大家子人都围坐一桌吃饭。 夏梓晴坐在下首处，左边是小豆丁，右边是覃志诚的小女儿覃茵茵。她的身旁，则坐着好像鹧鸪鸟的窦氏。 许是夏梓晴拿出那只野兔的作用，今晚刘氏难得没有吵闹，反而愉快的替她身旁的覃志诚和长孙覃春晖夹肉。 “这兔子肥着哩，又滋补，多吃点也好补补身子。瞧你这些天累得都瘦成了排骨” 刘氏满眼都是痛心。 都是老头子作孽，硬是要大伢子下田秋收。大伢子是读书人，哪里做过农活儿。可怜见得 “谢谢祖母，这兔肉真好吃” 覃春晖冲着刘氏甜甜一笑，笑得见牙不见眼。 夏梓晴冷眼瞧着这一幕，见两条兔子腿分别进了二人的碗，没说话，大大方方从碗里夹起另外一条兔子腿，直接放到小豆丁碗里。 埋头猛扒饭的小豆丁见碗里突然多了条兔腿，脸上明显一喜，抬头冲夏梓晴笑了笑，又埋头苦吃。 见碗里兔肉在急剧减少，对面的覃大力筷子一伸，便对准了最后一条兔子腿伸出 可夏梓晴的动作比他还快 抢在他之前，将最后一条兔子腿夹进了自己碗里。 “你” 覃大力明显生气了，可很快，他眼珠子一转，不怒反笑：“三弟妹果真好本事，这么肥一只野兔都逮了回来。今儿大家可都托了三弟妹的福，才吃上了这么肥美的兔肉。就是不知，剩下的那些野味儿，三弟妹打算如何处理” 说着话，他手上的动作飞快，两块肥美的兔肉就已经进了他嘴里。 这等一边吃肉，还说话清晰无比的本事，也真是没谁了。 夏梓晴吃肉的动作丝毫不比他慢，却半点不会给人粗鲁的感觉，反而分外赏心悦目。 闻言抬头瞅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理” “三弟妹大概不知道吧我东家也做收野味儿的买卖。咱们都是自家人，三弟妹你看，你把野味交给二哥，二哥一定在东家面前多多替三弟妹美言几句，给出一个满意的价格。如何” “嘁” 夏梓晴冷呲一声，不说话，埋头猛吃。 他当她是傻子不成 交给他，自己还不如直接拿去喂狗 众人都竖起耳朵专心听后续，却看见夏梓晴只顾着吃，半点要回答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心头都有点着急。 覃志诚微微抬头，深深盯了眼覃大力。 覃大力脸色微微一变，好在他在杂货铺多年，早就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当下满脸堆笑，亲自替夏梓晴夹了块兔肉。 “三弟妹，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二哥也是一番好意，都是一家人，咱就不说两家话。你看” “谁是你三弟妹谁和你是一家人” 夏梓晴“啪”一下挡开他的兔肉，一脸嫌恶。 嘴角微哂，“我姓夏，你姓覃，可别乱攀亲戚。还有，我的事儿我自己会处理，姐可不喜欢那些癞皮狗伸长手，什么都想拿。” 那兔肉突然斜向飞出，“啪”一声砸落到刘氏头顶，在她脸上滚了一圈儿，顺着那张老脸，坠落进她面前的杂粮粥碗里，溅起一片水花。 汤汤水水洒得到处都是。 第67章当她是傻子不成? 今晚没有外人，老覃家一大家子人都围坐一桌吃饭。 夏梓晴坐在下首处，左边是小豆丁，右边是覃志诚的小女儿覃茵茵。她的身旁，则坐着好像鹧鸪鸟的窦氏。 许是夏梓晴拿出那只野兔的作用，今晚刘氏难得没有吵闹，反而愉快的替她身旁的覃志诚和长孙覃春晖夹肉。 “这兔子肥着哩，又滋补，多吃点也好补补身子。瞧你这些天累得都瘦成了排骨” 刘氏满眼都是痛心。 都是老头子作孽，硬是要大伢子下田秋收。大伢子是读书人，哪里做过农活儿。可怜见得 “谢谢祖母，这兔肉真好吃” 覃春晖冲着刘氏甜甜一笑，笑得见牙不见眼。 夏梓晴冷眼瞧着这一幕，见两条兔子腿分别进了二人的碗，没说话，大大方方从碗里夹起另外一条兔子腿，直接放到小豆丁碗里。 埋头猛扒饭的小豆丁见碗里突然多了条兔腿，脸上明显一喜，抬头冲夏梓晴笑了笑，又埋头苦吃。 见碗里兔肉在急剧减少，对面的覃大力筷子一伸，便对准了最后一条兔子腿伸出 可夏梓晴的动作比他还快 抢在他之前，将最后一条兔子腿夹进了自己碗里。 “你” 覃大力明显生气了，可很快，他眼珠子一转，不怒反笑：“三弟妹果真好本事，这么肥一只野兔都逮了回来。今儿大家可都托了三弟妹的福，才吃上了这么肥美的兔肉。就是不知，剩下的那些野味儿，三弟妹打算如何处理” 说着话，他手上的动作飞快，两块肥美的兔肉就已经进了他嘴里。 这等一边吃肉，还说话清晰无比的本事，也真是没谁了。 夏梓晴吃肉的动作丝毫不比他慢，却半点不会给人粗鲁的感觉，反而分外赏心悦目。 闻言抬头瞅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理” “三弟妹大概不知道吧我东家也做收野味儿的买卖。咱们都是自家人，三弟妹你看，你把野味交给二哥，二哥一定在东家面前多多替三弟妹美言几句，给出一个满意的价格。如何” “嘁” 夏梓晴冷呲一声，不说话，埋头猛吃。 他当她是傻子不成 交给他，自己还不如直接拿去喂狗 众人都竖起耳朵专心听后续，却看见夏梓晴只顾着吃，半点要回答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心头都有点着急。 覃志诚微微抬头，深深盯了眼覃大力。 覃大力脸色微微一变，好在他在杂货铺多年，早就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当下满脸堆笑，亲自替夏梓晴夹了块兔肉。 “三弟妹，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二哥也是一番好意，都是一家人，咱就不说两家话。你看” “谁是你三弟妹谁和你是一家人” 夏梓晴“啪”一下挡开他的兔肉，一脸嫌恶。 嘴角微哂，“我姓夏，你姓覃，可别乱攀亲戚。还有，我的事儿我自己会处理，姐可不喜欢那些癞皮狗伸长手，什么都想拿。” 那兔肉突然斜向飞出，“啪”一声砸落到刘氏头顶，在她脸上滚了一圈儿，顺着那张老脸，坠落进她面前的杂粮粥碗里，溅起一片水花。 汤汤水水洒得到处都是。 第68章值 汤水四溅的时刻，覃志诚正好跟刘氏说着什么，被汤水溅了个满脸，不由一愣，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摸到了一手油污。 刘氏脸色一沉，刚想开口骂人，覃志诚却重重咳嗽了两声。 刘氏看了他一眼，脸色一变，居然立马多云转晴。 瞪着覃大力骂道：“二伢子，你也真是的，人家夏姑娘都说了要赎身，你这一声声三弟妹、三弟妹的叫着，不是败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你真是” 重新大口吃着饭的夏梓晴手一抖，被刘氏这一声声夏姑娘夏姑娘的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硬得不成来软的 得比得比说了覃大力一顿，刘氏回头看着夏梓晴，一脸和蔼可亲。 “别，算我夏梓晴怕了你。有话你就直说，有屁你就快放。之前咱们可是说好，在我赚银子赎回卖身契这段日子，你不得以任何借口为难我。难不成，你想毁约，想言而无信” “那哪儿能呢。” 刘氏眯眼笑，那张松垮的老脸拼命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瞧着瘆人得慌。 “我老覃家的人说话自然算话，那二十两银子赎身这件事儿，我没二话，而且你赚银子这段时间，我也绝不找借口为难你。并且，这二十两不但是赎身银子，连带前些日子你在老覃家吃住的费用都算在内不过” “不过什么” “这往后的吃住的费用嘛” “哦我明白了。” 夏梓晴点点头：“你是想收我这段时间的食宿费用是吧这好办” 她重新拿起碗筷：“现在一只野兔，十五文总能卖吧除去这只野兔外，我再拿出一只野味儿来，就算是这个月的住宿费用了。你们看可行” “不行” 刘氏还来不及开口，覃宝山却否定了：“娘，晴子她是我媳妇儿，您怎么能这样” “三伢子，你想造反不是啊” 刘氏啪啪啪拍着桌子，怒视着覃宝山，“别说她没和你拜堂成亲，就是她真做了我儿媳妇，也照样要给我们二老养老钱。咋滴，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吃你一只竹鼠又咋啦啊，你还想吃了老娘不成” 说得憨厚的覃宝山哑口无言。 想辩解，又呐呐难言：“我、我只是” “宝山哥。” 夏梓晴冲着他微微摇头，又转头看向刘氏：“这住宿费用嘛，去到哪个酒楼都是要花钱的。这只竹鼠我给了，晚些就给你们送来。” 用一只竹鼠堵住众人的悠悠众口，值 覃宝山拧紧了眉，一脸不赞同。 “够了，吃过饭都不得安生。” 老覃头受够了吵吵嚷嚷，再也忍不住，气哼哼发了话，“晴子上山一趟也不容易，她想怎么处理这些野味儿，就怎么处理。眼下是吃饭的时候知不知道” 他冷哼了一声：“食不言寝不语，老祖宗教导你们的规矩都忘啦都给我坐下吃饭，吃” 老覃头发了话，众人再不敢多言，大家都坐下来，沉默的扒着饭。 一顿饭，就在压抑的气氛中吃完了。 第69章赶圩 等回了屋，夏梓晴便直接取了一只最肥大的竹鼠，丢给了覃宝山，早早便歇下了。 今天这事她看明白了 整天呆在老覃家一大家子人的眼皮底下，做点啥都太打眼了。她得早点挣够银子，早点把卖身契拿回来省得夜长梦多。 一夜无话。 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夏梓晴早早就起了。 她麻利的收拾好自己，拧着昨儿收获那一串野味儿，去到厨房用竹筒装了一筒水，这才快步出了门。 可她刚刚一出院子，却看见覃宝山正等在那里。 当即有些吃惊 “走吧” 覃宝山上前接过野味儿，率先往外走。 夏梓晴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赶忙追上去：“你你不去地里秋收了” “累了，我休息一天。今天恰恰好赶圩，这些野味儿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覃宝山明显不愿多说，脚下的步伐越发大了。 这是啥意思 他是要和她一起去赶圩 “我知道，我问过小屁孩了。” 夏梓晴也不爱嘴碎，回神后快步追上。 眼下天刚麻麻亮，好在二人的眼力都很好，一前一后走在山路上，即便没点火把，也走得飞快。 刚刚走到村口，走在前面的覃宝山却站定了脚步。 “你怎么跑出来了” 夏梓晴一看见前面那道人影，便明白了他站定的缘由。 小豆丁从那棵黄桷树上溜下来，拍着手嬉皮笑脸：“嘻嘻，小爷早就知道你们今早肯定要落跑，所以早在这儿等着你们呢，咋样小爷聪明吧” “回去” 覃宝山没二话，直接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夏梓晴也不说话，紧随其后。 “坏女人，你想抛弃我吗好呀，小爷还以为你是好人，你居然过河拆桥。眼看小爷失去利用价值了，你就想抛弃小爷小爷我告诉你，休想” 小豆丁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 “你是谁的小爷” 覃宝山一个响栗敲到他头顶。 “三哥，你就让我去嘛” 见硬得不行，小豆丁立刻转变方案，快跑几步抓着覃宝山的衣角，不住摇晃着，举起三个手指头发誓：“三哥，我保证听你的话，保证不乱跑，也不给你们添麻烦。你就让我去嘛，去嘛行不行” “不行” “哼，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大喊爹娘看见小爷去赶圩，大不了就挨顿打，可要是看见了你去哼哼哼” 小豆丁得意洋洋威胁着。 这山道崎岖，衣角被人拽住怎么走路 眼看天色逐渐方亮，覃宝山还真怕被家里人发现了。 “行了行了，你不好好走路，怎么去赶圩快放开”说着，硬是拽出自己的衣摆，顺势推开了小豆丁。 小豆丁明显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高兴了，欢欢喜喜又缠了上去。 夏梓晴紧随其后，偷笑不住。 这小屁孩委实缠人，果真没几个人抵挡得了这等攻势啊 由于代步的骡车去圩集每人要收五枚铜板，而牛车也要三枚铜板，三人的荷包每个都一样重，迫于无奈，三人只得辛苦那十一号公交车，一路走着去了圩集。 等三人赶到圩集时，天色早已大亮，圩集上人山人海，接踵擦肩都是人。 第69章赶圩 等回了屋，夏梓晴便直接取了一只最肥大的竹鼠，丢给了覃宝山，早早便歇下了。 今天这事她看明白了 整天呆在老覃家一大家子人的眼皮底下，做点啥都太打眼了。她得早点挣够银子，早点把卖身契拿回来省得夜长梦多。 一夜无话。 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夏梓晴早早就起了。 她麻利的收拾好自己，拧着昨儿收获那一串野味儿，去到厨房用竹筒装了一筒水，这才快步出了门。 可她刚刚一出院子，却看见覃宝山正等在那里。 当即有些吃惊 “走吧” 覃宝山上前接过野味儿，率先往外走。 夏梓晴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赶忙追上去：“你你不去地里秋收了” “累了，我休息一天。今天恰恰好赶圩，这些野味儿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覃宝山明显不愿多说，脚下的步伐越发大了。 这是啥意思 他是要和她一起去赶圩 “我知道，我问过小屁孩了。” 夏梓晴也不爱嘴碎，回神后快步追上。 眼下天刚麻麻亮，好在二人的眼力都很好，一前一后走在山路上，即便没点火把，也走得飞快。 刚刚走到村口，走在前面的覃宝山却站定了脚步。 “你怎么跑出来了” 夏梓晴一看见前面那道人影，便明白了他站定的缘由。 小豆丁从那棵黄桷树上溜下来，拍着手嬉皮笑脸：“嘻嘻，小爷早就知道你们今早肯定要落跑，所以早在这儿等着你们呢，咋样小爷聪明吧” “回去” 覃宝山没二话，直接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夏梓晴也不说话，紧随其后。 “坏女人，你想抛弃我吗好呀，小爷还以为你是好人，你居然过河拆桥。眼看小爷失去利用价值了，你就想抛弃小爷小爷我告诉你，休想” 小豆丁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 “你是谁的小爷” 覃宝山一个响栗敲到他头顶。 “三哥，你就让我去嘛” 见硬得不行，小豆丁立刻转变方案，快跑几步抓着覃宝山的衣角，不住摇晃着，举起三个手指头发誓：“三哥，我保证听你的话，保证不乱跑，也不给你们添麻烦。你就让我去嘛，去嘛行不行” “不行” “哼，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大喊爹娘看见小爷去赶圩，大不了就挨顿打，可要是看见了你去哼哼哼” 小豆丁得意洋洋威胁着。 这山道崎岖，衣角被人拽住怎么走路 眼看天色逐渐方亮，覃宝山还真怕被家里人发现了。 “行了行了，你不好好走路，怎么去赶圩快放开”说着，硬是拽出自己的衣摆，顺势推开了小豆丁。 小豆丁明显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高兴了，欢欢喜喜又缠了上去。 夏梓晴紧随其后，偷笑不住。 这小屁孩委实缠人，果真没几个人抵挡得了这等攻势啊 由于代步的骡车去圩集每人要收五枚铜板，而牛车也要三枚铜板，三人的荷包每个都一样重，迫于无奈，三人只得辛苦那十一号公交车，一路走着去了圩集。 等三人赶到圩集时，天色早已大亮，圩集上人山人海，接踵擦肩都是人。 第70章卖野味儿 圩集的人穿着各有不同，却不难从衣着分辨出各自的身份。 夏梓晴兴致勃勃观察着周围人和景致，仔细打量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覃宝山对圩集很是熟悉，把夏梓晴护在身前，牵着小豆丁在人群里钻，“晴子，你打算这些猎物怎么卖” “我早就想好了，我想把野味儿拿到圩集的饭馆去试试。” 夏梓晴欢喜的指着挑着幌子的小饭馆，领着二人钻了进去。 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她兴致勃勃连续走了三家饭馆，可一听见是来卖野味儿的，大家都不约而同拒绝了。 她越挫越勇，不死心把圩集上最后两家饭馆也走完了，依然一只野味都未能卖出，这样的结果，犹如一桶冰水兜头淋下，透心的凉 还是那饭馆的掌柜看不过去了，这才替她指了条明路：“这位姑娘，咱们这圩集就这么大点地方，人少。眼下天气热，这些野味儿又不耐久放，自然难卖。你要真想卖个好价钱，不如去县城试试看。县城那边的价格高不说，需要的量还多。” 夏梓晴又如何不知，县城的价格更高，更好卖。 可眼下天色已经不早，他们三人饥肠辘辘，又身无分文，如何去县城 向掌柜道了谢，三人垂头丧气出了饭馆。 覃宝山拧着眉，几度欲言又止。 “晴子，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找一找看马车行那边，有没有熟人愿意买。” 这些年他趁着闲暇时出门打短工，也认识了不少伙伴。想来消耗一两只野味儿还是成的 他的话，让夏梓晴的双眼一亮 当即一拍手：“嘿我想到把这些野味儿卖给谁了，你们快随我来” 也难怪她想岔了 这个所谓的大月国可不是现代，这里没有电，更没有冰箱，眼下酷热，这些野味儿哪怕腌制了，也不能久放就会变质。自然难卖出。 想明白了这点，她果断改变思路，转身往小镇东头走。 她早就看过，这一带都是明瓦高墙，明显是显贵的聚居所，想必这里的人对野味儿更感兴趣。 许是时来运转，三人敲开了一个大户人家的侧门后，这人总算给了否定以外的dáàn。 “你们先等着，我进去禀报一声。” 说着，便掩上了侧门，脚步声逐渐远去。 “坏女人” 小豆丁紧张得捉住夏梓晴的衣襟，想说什么，却被覃宝山回头瞪了一眼，又赶忙闭了嘴。 夏梓晴倒是面带浅笑，目光微微一转，便将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 她在进来之前就对比过了，这户人家应该算是这小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屋子里的摆设分外打眼，而且繁复，处处都透着一股暴发户的味道，让她心头的忐忑莫名放松了几分。 很快，那人去而复返。 “三位，请随我来。我家掌厨要见几位。”小豆丁紧张得捉住夏梓晴的衣襟，想说什么，却被覃宝山回头瞪了一眼，又赶忙闭了嘴。 夏梓晴倒是面带浅笑，目光微微一转，便将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 她在进来之前就对比过了，这户人家应该算是这小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屋子里的摆设分外打眼，而且繁复，处处都透着一股暴发户的味道，让她心头的忐忑莫名放松了几分。 很快，那人去而复返。 “三位，请随我来。我家掌厨要见几位。”js3v3 第71章覃宝山的震惊 这家掌厨是一名长得矮矮胖胖的妇人，自称姓文，身上围着一条宽大的围裙，也挡不住她腰间的游泳圈。 看见夏梓晴三人进来，未语先笑：“这些野味都是你们所猎” 夏梓晴没说话，看了眼覃宝山。 覃宝山上前一步，把猎物放到地上，这才起身应对：“我家住在靠山村，这些野味儿都是昨儿狩猎，全部都新鲜着，绝对没有异味。文掌厨不妨验看验看。” 覃宝山走南闯北，这些年也监视了不少，和这些管事之流打交道的时间很多，交流起来不卑不亢，平白给人一种信服的力量。 文掌厨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打量片刻，这才弯腰检查起这些猎物来。 她翻看着野兔和山鸡，发现都是咽喉被咬断而死，又查看竹鼠，却没发现毛皮损伤，只在嘴边发现一点血迹，当下有些诧异。 “竹鼠是设陷阱捉住后摔死的。至于这些，只因家中养着猎犬，所以” 夏梓晴轻描淡写解释了一下缘由。 文掌厨恍然，面带喜sèzhàn起：“现在这般训练有素，又得力的猎犬倒是不多见了着实难得，难得也算你们运气好，过两日我家老夫人过大寿，这些野味儿正好拿来加两道菜。你说说价格，我全买了” 夏梓晴眼前一亮，当即好听话不要钱般往外蹦：“原来是老夫人大寿之喜，我等在这里向老夫人恭贺高寿了。早就听闻贵府是慈善之家，又广善积德，委实难得。这些野味儿算是我等的小小心意，可不敢在文掌厨面前献丑，开出高价。” 她站起身，一五一十把帐慢慢报来。 眼下大月国的物价，一般猪肉5文左右，这些野味儿作价也差不了太多。夏梓晴大概算了下帐，这鸡大约有三斤重，作价0文；野兔一只六七斤，三只作价作价280文；竹鼠两只五六斤一只九斤，作价320文；还有一只獾子、一只十斤左右的果子狸，作价00文。笼统一计算，便得出2280文的价格。 “既是老夫人大寿所需，我等也不敢多要。一共是2280文，零头就不要了，掌厨给我等2200文便好。也算是我等三人对老夫人的小小敬意了。” 夏梓晴一边说，一边眯着眼笑。那欢愉之色，瞅着实让人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你这孩子会说话，倒是着实让人喜欢。” 文掌厨常年和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尽管如今夏梓晴身着男装，又声音嘶哑，她却凭着直觉认出她是女儿身。 当下心头千转百回，回头低声吩咐身边的一名小厮。 小厮很快回转，递过来两个小银锭：“瞧你们兄妹仨，上山打猎也是挣得辛苦钱，哪儿还能让你等亏本。来，这是三两银子，拿着吧” 三两 覃宝山明显很吃惊，愣在那里不敢接手。 有些手忙脚乱的推却：“这、这这也太多了些” 适才夏梓晴算账时，他可是听得分明。 和夏梓晴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心中的疑惑就越深 听夏梓晴算账，那流畅的账目娓娓道来，听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教导出来的姑娘。 第72章 穷得只剩下钱了 ,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深深看了夏梓晴一眼。 依照她适才计算，2200钱，按当下一两银子兑换10001100钱来算，换作银两，也最多只能换二两银。可眼下，这位掌厨居然给了三两银子 “拿着吧” 文掌厨硬是把银钱往他手里塞：“你们上山不仅辛苦，更担着多少危险，山上的老虎啊，豹子啊、黑瞎子什么的可认不得人。再说了，养猎犬也不容易，总得给它吃食不是这些银钱给你，算不得多。大不了，下回你要是还猎得了好野味儿，再送来给我家老夫人尝尝鲜” 覃宝山依然坚持不肯收下。 推却几次，文掌厨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了几分。 夏梓晴上前两步，从掌厨手里接过银两，揣进兜里，冲着掌厨一拱手：“多谢文大娘厚爱，我等愧领了。多谢，多谢大娘” 她看出来了，这点银锭确实没放在这位掌厨的眼里。倒是覃宝山一再推辞，反倒让对方面子有些下不来。 回身从背篓里捧出不少板栗放到桌子上。 笑得分外腼腆：“这些板栗都是我们顺道摘的，给大娘尝尝鲜。还望大娘笑纳。” 文掌厨往桌上一扫，心头暗道，这倒是个懂事的。 当下也缓和了脸色：“既然你有这份心，就都留下来吧这里有些散碎的铜钱，就算大娘买下了。厨房那边我还有事要忙，便先走一步了。” 想主家坐拥万贯家财，哪样好东西没见过 难得对方有这份心，留下来也无妨。 她随手从怀里摸了些铜子儿，数也没数，便随手往小桌上一放。起身招呼着人手把东西都收起，便挥挥手让转身离开了。 夏梓晴少不得又是一番道谢，这才告辞出来。 “哎呀，可吓死小爷了。” 一直没说话的小豆丁抹了把额头上的大汗：“那户人家可真漂亮，就是那些家丁一个个杵着不说话，着实太吓人了了些。坏女人，你瞧见没适才咱们坐的那桌子、椅子，那气派可真了不得了” 小豆丁喋喋不休，不断说着哪儿哪儿好。 可夏梓晴的注意力却落在覃宝山身上：“宝山哥，你在想啥” “没，我就是才想起来，这里应该薛家别院。里面住着的，应该是文家老夫人。可惜，我现在才想起他们的身份” 覃宝山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两眼。 他以前打短工时，没少听一起干活的伙伴谈起这文老夫人。据说，薛家有人在朝中做大官。而文老夫人，则是薛家早年嫁出去的女儿，奈何她身子一向不好，便居住在乡下养病。 而让那些人津津乐道的，不是这位文老夫人的兄弟在朝做了多大的官，而是这位文老夫人过得及其奢侈，对下人以及帮佣的活计打赏都分外丰厚。说起在薛家别院做活儿，那是人人争抢，就羡慕不已。 听了他的解说，夏梓晴这才明白缘由。 “想来，这位文老夫人，现在穷得就只剩下钱了吧” 她正感慨着，旁边突然传来“噗哧”一声笑，顿时吸引了她的目光。 第73章 祸从天降 , 夏梓晴抬眼看去，就在薛家别院的高墙上，跨骑着一位年约十六七岁少女。 少女身穿淡绛纱衫的衣裙，那裙摆上流光溢彩，点点银芒散碎其间，像极了一只纷飞的彩蝶。鹅蛋脸，头上的垂挂髻上缠着金丝银线，灵动的眼珠子忽闪忽闪，更平添了一股楚楚动人的气韵。 此刻的她，嘴角带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将她眉宇添上了几分精灵顽皮的神彩。 “穷得只剩下钱了，这位小哥，你说得可真好” 她欢笑着突然一跃，便从高墙上落下，并不介意那身价值不菲的衣裙上沾染了不少泥尘，反而拍了拍手，笑盈盈的打量着夏梓晴。 许是对夏梓晴的容貌并不满意，她撇了撇嘴，有些失望的摇头。 “喂你是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来这里做什么” 夏梓晴看了她一眼，并搭话，绕过她往前走。 可她把手一抬，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不许走，你还没回答本小姐的问话呢” “这位小姐，本人不叫喂” 夏梓晴可没打算惯着她，“啪”一下拍开她拦住去路的手，直接走了过去。 覃宝山蹙着眉，拉着小豆丁快步跟上。 “你打我” 那少女明显愣住了，望着被打红了的手背，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 回头，才发现三人已经走出老远，当即一跺脚，追了上去：“站住，不许走你打了人，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吗想得美” 夏梓晴此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可偏生遇上了这等无妄之灾。 那明显是富贵人家的少女契而不舍追上来，一再纠缠。偏偏这里是后院的窄巷，想避开都不可能 当真是祸从天降 她忍下一口气，站定冲着她一抱拳。 “这位小姐，适才是我不对。不小心碰到了小姐的手，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则过” 那少女灵动的眸子滴溜溜的转儿：“嘻嘻，我叫文灵凤，家里人都叫我凤儿。这位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夏梓晴的嘴角微微抽搐：“这位小姐，难道你的家人没告诉过你，女儿家的姓名不能随意对外人说吗” “你不是知道我叫文灵凤了吗怎么还能算外人” 文灵凤自动自发缠了上来，揪住她的衣摆：“小哥哥，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交浅言深，这位小姐，请自重” 不等夏梓晴说话，覃宝山便站到了二人之间，直接把两人隔开了。 “你又是谁” 不同于面对夏梓晴的眯眼笑，文灵凤对覃宝山的态度却非常不好：“臭男人，劝你滚开点儿，不要惹恼了本小姐。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恶狠狠威胁着。 可覃宝山明显都未把对方的威胁放在眼里。 说了声得罪，便护着夏梓晴离开了。 直到走出窄巷，夏梓晴回头，依然发现对方站在原处盯着她，眼底的光芒让她泛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她总觉得，他们二人还会再次见面的。 第74章 体贴 , “坏女人，你说，她一直叫你小哥哥呢你说，她是不是没认出你是女人” 小豆丁边回头边说，还捂住嘴“嗤嗤”的笑。 “笑吧尽情的笑，等你笑够了，就饱了” 夏梓晴白了他一眼，也不管他，回头看见路边摆着一个卖馄饨的小摊。这家小摊摊位不大，主顾却不少，有限的几张小桌周围都坐满了人。阵阵浓香不住传来，刺激得她唾沫不断分泌。 早上起来到现在，三人什么都没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眼下见了这家馄饨小摊，她哪里还走得动道 恰好看见有一行人吃饱了离开，便扯着覃宝山坐下。 高喊：“老板，来两碗馄饨” 小豆丁双眼一亮，哪里还顾得笑话夏梓晴，当即小身板一转儿，便坐到了夏梓晴身边，一脸讨好的笑。 “老板，多要一碗” “好咧” 老板高声应着，快速添火煮馄饨。 “呵呵” 夏梓晴冲着他冷笑两声，也不多说话。 二人的互动让覃宝山忍不住摇摇头，瞪了小豆丁一眼。小豆丁吐了吐舌头，头一缩，再不敢多言。 等馄饨送了上来，覃宝山便把碗推到夏梓晴面前：“饿了吧你先吃。” 夏梓晴也不客气，接过碗便开吃。 还别说，这馄饨倒是真材实料，实打实一大碗。猪肉馅儿里面还加入少许萝卜和葱花，外面的馄饨皮被老板擀得薄薄的，厚薄均匀。要不是她亲眼所见，估计都要怀疑，这馄饨皮是不是用机器出来的。 馄饨进了嘴，浓香四溢。尤其对饿了一大早上的肚子来说，更具有吸引力。 夏梓晴一边吃，一边暗暗点评着。 可惜，这馄饨煮得稍微久了点儿，调味料除了盐，再没有其它，显得太单一。如果里面再加入些紫菜和虾皮，额外还有加入几个鱼肉丸子一起煮，那味道就更美了 她一面吃，一边回忆着，不经意间，一碗馄饨就见了底。 可下一刻，一个大碗凑了过来。覃宝山将尚未开吃的馄饨分了一半给她，面不改色说着假话：“昨晚吃得太饱，我还不饿，你吃吧” 夏梓晴抬头，挑眉看他。 他却冲着夏梓晴憨厚一笑，这才埋头吃起来。 一股别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夏梓晴看着碗里的馄饨，终究没说什么，端起碗，将里面的馄饨分了一些给小豆丁，这才继续吃起来。 小豆丁两眼放光，朝二人笑了笑，便埋头大吃特吃着。 乡下人少油荤，难得见到肉，这么一碗馄饨吃完，很是解馋 夏梓晴喝下最后一口面汤，这才满足地放下碗：“老板，结账” 小剧场 小豆丁死活不肯去读书，捂住眼躺在床头唉声叹气。 “哎呀，小爷好惨啊坏女人，你就别逼小爷去读书了吧大不了，你给小爷买两条牛。小爷做放牛娃去，我真的不想读书了呀” 夏梓晴沉默良久，叹息 “你呀你，这志向还真远大，两条牛可老值钱了。” 第75章 我相信他 , “来咧。” 老板欢快地应声：“客官，一共30文。” 三碗馄饨居然就花掉了30文，夏梓晴暗自咋舌。转眼一想，这里卖得馄钝味道虽然不怎么样，可份量却足。最重要的，里面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肉啊10文钱一碗，倒也公道 她伸手一摸，拿出那个一两银锭，刚要递出。可旁边的覃宝山动作更快。 “给，30文，老板你拿好。” 说着话，已经取出30文散碎铜钱放到了老板手中。 夏梓晴刚要阻止，老板却已接过铜钱，快速收起碗筷来：“刚刚好30文，三位客官请慢走。” “走吧。” 见她还想说，覃宝山率先起身离开。 夏梓晴无奈跟上，等三人离开了小摊，夏梓晴这才把那银锭交给覃宝山：“宝山哥，那些铜钱是文掌厨给小屁孩的赏钱，理应交给他。刚才那三碗馄饨，算是我请你们吃的，直接从这银子里扣就好。” 小豆丁欢喜得险些跳起来，当即欢快得一拍手。 “好耶小爷也有钱了，三哥，你快给我”说着，便揪住覃宝山的衣襟想去抢铜钱。 “胡闹什么” 覃宝山一把拍开了他：“那些铜钱是晴子辛辛苦苦上山拿命换来的，你也好意思要丢不丢人” “不丢人，一点儿都不丢人。那些铜钱是坏女人给小爷的，哪里丢人啦” 小豆丁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依不饶纠缠着。 “刚才你还吃了一碗馄饨，那难道不花钱”覃宝山沉声呵斥，脸上也带上了些许怒意。 小豆丁可不敢和动怒的三哥纠缠，神色泱泱放开了他的手。 嘴里还咕哝着：“不给就不给，小爷还不屑要哩小气包” 覃宝山把铜子儿悉数掏出，回头又带上了笑，递给夏梓晴：“给，晴子你收好。” 夏梓晴有心拒绝，可看见覃宝山那双执着的眼，推辞的话在嘴边转了几转，终究没出口。又想到自己和刘氏打赌，要一个月内凑够二十两银子当下默默把银钱收起。 “行，这银钱我收下了。不过嘛” 她冲神色泱泱的小豆丁挑着眉：“待会儿你要是看中啥喜欢的，姐买来送你。如何” 她可没有占小孩子的便宜的习惯 小豆丁立马雨转晴，兴奋得跳起来大叫：“好姐，还是你最疼我可不像有些人哼哼哼”他冲着覃宝山做鬼脸。 惹得夏梓晴一阵大笑。 覃宝山不赞成，反对的话，却怎么也无法对夏梓晴说出口。 让他再绷不住那副凶相，无奈地摇摇头：“你呀，别什么都惯着他。男孩子就该糙养着，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花银子，等长大了可怎么了得” “你放心吧，我相信他你别看他年纪小小，做事行为却很有章法，是非观念很强。我不会带坏了他。” 夏梓晴是真心喜爱这小屁孩，或许，是原主终究存了他一分香火情。或许，是这小屁孩甚合她的脾性。让她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般，总是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第76章 逛街 , “瞧瞧瞧瞧，坏女人都知道的事儿，你这当三哥的还不知道。还总是骂我，切” 有人抱膀子了，小屁孩彻底嘚瑟了 双眼骨碌碌一转，抓住夏梓晴的手，便兴致勃勃介绍起小镇来：“坏女人，我和你说呀。咱们这小镇上卖有一种麻糖，那味道可好吃了卖麻糖的小老儿本事厉害着哩他手持勺子舀起麻糖这么一晃，勺子里的麻糖就在那石板上画出了无数的糖人儿，有小猫、小狗、小熊、小猴一个个都活灵活现” 他滔滔不绝着，拽住夏梓晴的袖子把她往人多的集市里拖。 覃宝山无可奈何，只得赶紧跟上。 “你看，他就坐在那边” 小豆丁兴致勃勃指着路口的拐角处，可那儿，却没有他所说的小老头儿，反倒是一个摆放茶水的小摊。让他剩下的半截话卡在了喉咙里。 画糖人的小老头儿就坐在路口的拐角处，身边围拢了大大小小不少小孩，甚至还有不少大人夹杂其间。一个个都探长了脖子，望着端坐在石板前的那小老头儿画糖人。 只听他连比带划，夏梓晴早就明白了。 她在前世乡下也曾见过，这画糖人的主材料就是麦芽糖，工具就是一块石板、一个小碳炉、外加一个小勺子和一些竹签子。先把麦芽糖融化，再画出各种好看的造型，吸引小孩子来买。 “他怎么没来” 看得出来，小豆丁很是失落。 “噗哧” 夏梓晴一下子笑出了声：“傻蛋你也不想想，眼下天气这么热，那用麦芽糖画出来的糖人怕是还没拿走，就已经先融化掉了。他卖给谁去” 说着话，她上前要了三杯老烟茶：“来，喝一杯解解渴。” 这老烟茶是当地人自制的土茶，自家的茶树自己采摘下来制成茶叶，煮沸成茶汤后，加入少许红糖，便成了老烟茶。 三人走了一路，虽然有之前吃得馄饨打底，眼下被头顶的秋老虎一晒，还真是喉干舌燥，三人都没客气，一人喝了一杯，这才继续往前走。 即便离开了，小豆丁依然一脸依依不舍。 “别看了，你要是喜欢，等到了冬天，三哥替你买。” 不忍他失望，覃宝山直接应承下来。 “好呀，还是三哥最最最好啦” 小豆丁立马高兴了。 那副有奶便是娘的姿态，惹得夏梓晴忍不住摇头。 许是骨子里，夏梓晴也有身为女人的通病，天生就对逛街这种娱乐有莫名的爱好。一行人把这不大的圩集逛了大半，依然兴致勃勃的。 “晴子，你有什么想要的” 随着三人前行，逐渐走到了集散密集处，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人潮堵满整个圩集，抬头望去，就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人头攒动，接踵擦肩 路两旁都是农家出产的玲琅满目的各种货物，卖杂物的、卖鱼虾、卖针线头、肉肆、脂粉花纱、汤店、药肆商品玲琅满目，种类齐全，看得人眼花缭乱。 夏梓晴信步前行，打量着周围。 “好像没啥必须的宝山哥，那边人多，咱们走一圈儿看看” 她提议着。 之所以这般说，她也是打算了解一下行情，看看这圩集上都有哪些东西卖，又适合她挣银子的生计。 覃宝山自然没有异议，三人跟着人流前行。 第77章 偷吃蜜糖的熊 , 可刚刚转过路口，突然从另一条岔道汇聚了一大波人，险些将三人挤散。 夏梓晴牢牢捉住小豆丁的手，唯恐人流把三人冲散。 可人潮却将二人的距离逐渐拉开。 “小心” 汹涌的人潮里，覃宝山顺势一带，便一手捉住了一个：“当心点儿山子你紧跟我的脚步，别让人给挤散了。晴子你也当心些。” 他呵斥着小豆丁，一只手牵着一个，心头却分外紧张 这虽不是他第一次握晴子的手，却是他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这般亲密的和她接触。他唯恐又会和前几次一样，被晴子甩开。 好在汹涌的人潮帮了他大忙 感受到晴子抓紧了他的大手，掌心里传来的惊人热度，让他的心“噗通噗通”乱跳了好几拍 一颗心险些蹦出了嗓子眼儿。 夏梓晴很不习惯别人的碰触，想悄悄收回手，却被他牢牢捉住。尝试着缩手两次，都没能收回。 蹙眉抬头，却看见他正用高大健壮的身躯拦住汹涌的人群，又将到了嘴边的话收起。 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无事，咱们走快一些” 走过这段路就好了，她安慰着自己。 “这边再过去，一边是卖粮的铺子，而另一边，则是这小镇上唯一一家医馆。两家进出的人多，所以拥堵了些。” 他的眉眼都舒展开来，介绍着两旁的铺子。 唇角微哂，勾起一抹浅笑，好似一只偷吃了蜜糖的熊 阳光透过街边的大树树荫，从他头顶洒落下斑驳的光晕，身形高大壮硕的他整个人沐浴在朝阳中。 夏梓晴无意中一抬头，却一下子撞进了他的那双漆黑的深眸里。那清澈剔透的黑，犹如群星闪耀的夜空，令人沉迷，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一米阳光，似小鸟般轻盈，轻轻跳跃在他长而卷翘的睫毛上，点点细芒，让他的眼更渲染了丝丝缕缕迷人的炫丽。 那双眼好似黑洞，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深陷其中。 汹涌的人潮飞速褪去，在她的眼中，逐渐化为虚无。她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了。天和地之间，似乎就只剩下一个他 而她，只能被动的被他那双大手牵着，顺从跟在他身后，一步步前行。 难以自拔 覃宝山紧张得浑身都在冒汗，心头更是涌起一股欢喜。 晴子没有拒绝他呢。 这是不是说明，至少她对他，也并非她嘴里那般果决 今儿他能牵着她的手走完这一小段路，明儿，他们是不是可以手牵手，一路走完一生一世 “我打算看看圩集上有什么买卖是适合我的，要挣够二十两银子呢，任重而道远。宝山哥，你可有好提议呢” 夏梓晴总算从愣怔中回神，感觉脸上火辣辣地。好在眼下人潮涌动，倒是避免了她不少尴尬。 她回避着他那炙热的目光，双眼坐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躲闪着他的目光。 居然躲着自己 覃宝山暗笑。 “你别急，咱们慢慢看哪些适合你。对了，前面不远处就是卖农作物的地方，我们过去吧。小心些，别挤着了你。” 第78章 多收了三五斗 , 能躲开这种窘迫，夏梓晴然不会有异议。 装作很热抹汗，她总算摆脱了他的桎梏，快步走在前头。 一圈儿，她很快失望了 圩集菜市的青菜都是自家所产，有以物换物者，也有花铜子儿购买者。可一篮子青菜，也不过才价值一两枚铜子儿，委实太不值钱了 其余很多东西，也都不适合她做。转来转去，圩集里的人流从拥挤不堪，到逐渐稀疏，日头也升到了头顶。 “走吧，我们去粮铺。” 夏梓晴失望的回转。 她早就想好了，要买些精粮回去 她并非不能吃苦的人，不过，在有得选择的时候，谁愿意放着好日子不过，专门要吃苦呢 尤其是那主粮 她怀念前世的大米饭、怀念精面粉、怀念可口的饭菜。她什么都能将就，眼下兜里有了钱，她第一个想买的，自然就是精米和面粉了。 此刻的粮铺里人山人海 眼下正值秋收，靠近山另一边那一大片山地，明显要比靠山村的稻谷成熟得早，无数卖稻谷的人们涌进粮铺，把粮铺堵得那叫一个严实。 覃宝山在前面开道，三人费了老大功夫，才挤到前头，不由得脸上带出了两分笑意来。 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吵吵嚷嚷的声音，夹杂着各种激动的咒骂声，让夏梓晴也本能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升起。 “怎么了” 她轻拽着他的衣摆。 “没。” 覃宝山回头，压低了嗓音：“今年的稻谷价格比往年低了许多。去年一石米作价20002500文，今年收购价居然只有1700文”他的话语也带着几分沉重。 夏梓晴在心头默了默，一石米大约是新世纪的125斤，相当于新世纪的一市斤大米卖1620文。按照这里的猪肉一斤15文钱，而新世纪猪肉一斤15元，来计算，不就等于一斤米卖1620块钱一斤 即便按照今年下跌的价格，那大米也值13.6块钱一斤 夏梓晴越是换算，越是咋舌。 难怪老覃家的人都不敢吃大米，这哪里是在吃大米，简直就是在吃铜子儿呀 “今年大米怎么便宜这么多” 夏梓晴说完，都感觉自己违心得慌 13.6块钱一斤的大米收购价，她还觉得便宜 “说是因为今年大丰收” 覃宝山说得嘴里发苦，剩下的话再说不出来了。 他辛辛苦苦下地干活儿，一年到头都把精力耗在了田地里，还说今年能多收三五斗，也可以多挣几吊钱。不料，今年这价格却低了这么多，简直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急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 夏梓晴倒明镜着。 眼下家家户户稻谷都收进了仓，价格自然会下跌。等来年四五月份青黄不接时，价格肯定又会蹿高。 “有啥路原本我家那田就是佃租的王大官人家的良田耕种，眼下还得把粮食分一半给王家，余下一半，卖掉换粗粮吃” 想到自己在自曝其短，覃宝山忍了又忍，才止住了话，强行把苦果往肚子里吞。 扯出一抹笑容来：“对了，你来粮铺是想买点啥来着” 第79章 描绘心中的波澜壮阔!(上) , “我是想买点细面。” 要买大米的话在夏梓晴嘴边溜了一圈儿，最终出口时，却变成了买面粉。 细面就是白面，一斤十文。粗面一斤六到八文不等。夏梓晴看了两眼粗面，黑灰黑灰的，像极她前些天在厨房找到的面粉。这种面里有大量麦麸混合，入口的味道委实说不上好。 “老板，来两斗细面。再来三斗黄豆。” 这里一斗，大约等于新世纪的13.5斤。要两斗，就是27斤白面。想来也够吃一个月了。而豆类是粮价的一半，一斤只需5文钱。 不看覃宝山那一脸不赞同，又几度欲言又止的神色，夏梓晴掏出较小的银子付了账，拿着找补的600文铜子儿回转。 “晴子，家中虽都是粗粮，饱肚子却没问题。眼下你紧着凑银子，要是” 覃宝山还想再说，却被夏梓晴打断了剩下的话。 “宝山哥，我虽忘了许多事儿。可脑子里还记得不少好吃的美食，等有了空，我做给你尝尝” 那一脸笑模样，让覃宝山纵有千万语，却也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走，咱们再去转转。” 说是转转，夏梓晴却早就瞅好了去处，领着二人钻进了圩集唯一一个书铺。 这圩集委实是小，而这唯一的书铺也着实不大。里面书架上陈列着一应文房四宝，还有各种书籍。而掌柜年不过三十许，就坐在进门后左侧的柜台后，看见三人进来，只是略微冲三人点了下头，又埋首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册。 一步迈入，一股浓郁的书香气息扑面而来。 外面的喧嚣尽数褪去，进入了一个安静的世界。连一向爱闹的小豆丁也敛了笑，安静跟在二人身后。 夏梓晴这才看清，这书铺外面看不清楚，里面或站或蹲或坐着不少的学子。 三人的到来，丝毫没有惊动这些人。众人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看见这些书本，覃宝山便想起自己夭折的学业，浑身都在抖。 一脸恍白，从一进得门来，便双唇紧抿双拳紧握，整个人僵硬得仿若一具行尸走肉。跟随在夏梓晴身后，那热切的眼神不由自主落到书本上，恨不能把那些书本瞪穿。 夏梓晴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到书柜上，仔细查看上面陈列的物品。转了一圈儿，偶尔还拿起一些书本，打开来看上几眼，最后又小心翼翼放回原处。 等走完了一圈，她才来到柜台前，轻轻叩响了台面。 带着笑，压低了嗓音开口：“先生请了。” “有事” 掌柜的眼并未从手中的书册上移开，轻描淡写问了句。 “是这样的，先生。” 夏梓晴指了指覃宝山：“我兄弟二人自幼苦读，也习得一手好字，想问问先生，这里可有誊抄的活计”她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 掌柜终于放下手中的书本，把二人打量了一番。 夏梓晴一脸含笑，并未怯场，只是抱了抱拳。而覃宝山原本就恍白的脸，在霎那间血色似乎退尽，连站都站不稳，动了几次嘴，都未能说出字言片语。 第80章 描绘心中的波澜壮阔!(中) , 掌柜打量二人衣着片刻，眉头微微轻蹙片刻，很快收回目光，起身随意从旁侧取来一套文房四宝，往二人面前一摆。 “写几个字试试。” 有意无意的，他把纸笔摆放到了覃宝山面前。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得店内几名学子的注意力。不过很快，众人又埋头到自己手中，却竖起耳朵密切关注着事情的进展。 这套文房四宝明显有人在使用，砚台内不但有磨好的墨汁，就连毛笔上也沾了墨。 覃宝山明显很紧张，回头看了眼夏梓晴。 见夏梓晴冲着他点了点头，他的内心一阵狂跳 忍不住伸出了手，用那双惯常劳作的手握住了笔杆子。 多少次，又多少回，在午夜梦回，他都在梦境中重新执笔，描绘着他心目中的波澜壮阔。又有多少次，梦醒后，泪满襟，却只能无声哽咽。 到得天明，他一次又一次收拾起那个残存在记忆里的旧梦，佯作无事人般继续生活，该锄草锄草，该栽秧栽秧，把那个绚丽的梦，深深地埋进心底最深处。 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那个梦境。 可等他再一次握住这笔杆子时，他才明白，刻入心底最深处的印迹，又岂是生活能磨平的菱角 深深吸了口气，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汲了墨，沉锭了思绪，在纸上写下了最平常又极其常见的三字经。 等他停了笔，掌柜淡然扫过，不置可否。 早有注意这边的几名读书人也偷偷探长了脑袋，到得看清纸上的字后，又纷纷缩回头去。 夏梓晴也仔细瞧了瞧，覃宝山这手字，不难看出还是下过苦功。估摸有些紧张，写出来的字多少带出了些匠心。平日拿出来书写倒也足矣，可想要靠誊抄书册挣钱似乎还欠缺了一点儿 掌柜又示意夏梓晴上前。 夏梓晴没有怯场，取了纸，淡笑一声，拿起纸笔一挥而就。 “先生，写好了。” 她搁下笔，将自己刚刚写下的那首诗往前推了推。 掌柜原本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再度坐下拿起书册在看。 不料他刚刚才拿起书册，夏梓晴居然写完了，便有些不悦的扫了一眼。 只一眼，就被她的那手字给惊艳到了 纸上一共写了四句诗。四句诗，四种字体。 时而是端庄雄伟，行书气势遒劲的颜体；时而是筋力有度，气派雍容的馆阁体；时而又是金钩铁画，傲骨铮铮的瘦金体；最后，却又是如“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的簪花小楷。 四句诗，每句诗一种字体，掌柜惊讶了 忙起身，拿着那纸仔细端详了良久。 他眼下练习的，也正是这“颜体”楷书，如今已是时下的“朝体”字。换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那些天子门生，在当今圣上面前，书写的，便是这种字体了。 这字，用笔浑厚强劲，磅礴大气扑面而来仔细品味，其间真情流露，字体结构沉着，点画飞扬，让人着实爱不释手和自己那手努力钻研了十余年的字体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第81章 描绘心中的波澜壮阔!(下) , 由不得他不感慨 至于后面三种字体，他虽然没有研习，却也能看出其中的不同之处。再看向夏梓晴的眼里，瞬间便多了几分激动。 到得他沉了沉心绪，再仔细看去，这才注意到夏梓晴所写那首诗。 少读诗书陋汉唐，莫年身世寄农桑。 骑驴两脚欲到地，爱酒一樽常在旁。 这诗是陆游的自嘲，可在此刻由夏梓晴写出来，却分外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在其间。 掌柜再度打量了二人身上那粗布短打，感慨万千 原本偷偷瞧热闹的几名学子也在悄无声息中围拢过来，纷纷对着那四种字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无数目光打量着夏梓晴二人。 惊讶的有，感慨的有，嫉妒的更有 很显然，几人都没料到，眼前这明显是乡下泥腿子的二人，居然还能写出这样气势磅礴的字来 都说看字如看人 写得一手好字，走到哪里都吃香。 可偏偏这手好字，却不是自己写出来的，这就让人一阵牙疼了。 “二位，不如我们入内详谈如何” 有了这一手好字打底，掌柜再说话时，态度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夏梓晴二人自然不会拒绝，带着小豆丁一起，便跟着掌柜进了内室。 内室就在书铺后面，里面有一个小院子。 奉上茶水后，掌柜又拿起那首诗看了片刻，这才说道：“不知贤弟师出何人” 可话刚落下，他眼底也染上了一抹迟疑。 眼前这二人一声粗布短打，真要师出名师，何以还会这般落魄 “我等并无名师。” 不等覃宝山开口，夏梓晴便抢先回答了。 “那是如何练就” “只是临摹了几本字体。” “只是临摹” “确实如此。” 望着眼前少年那张带着些许腼腆的笑容，掌柜的心头直发苦 想他练字十余年，一天都不敢懈怠。期间更是下了苦功，还名下了不少名帖，却和眼前少年难以项背，如何不让他感慨万千。 “二位要誊抄的话，自是可以。不过，按照字迹工整程度，以及所誊抄书册的字数，来确定最终价格。誊写所需一切笔墨纸砚也由本店负责。这里有本友人留下的传记，正好需要找人誊抄。你若是能保持适才那首诗的字迹，完成后，我可以给你五两银子。不过，为了确保不会被损毁，需要留下一定的押金，方可带走。” 他细细解说一番具体事宜。 夏梓晴当即大喜 赶忙问明白详情后，这才带了两册最简单的三字经和千字文，和那本传记离开。 这两册简单的，自然是替覃宝山准备的，而那本传记，足足有两指厚，正是夏梓晴留给自己的活计。 而剩余那二两的银锭尚未焐热，也让她当押金交了出去。 临走时，掌柜还颇有遗憾。 “二位既然有这等才情，为何还自甘堕落，不钻研学问，反而流于贩夫走卒之辈。何苦来哉” 夏梓晴但笑不语，三人抱着一堆物品出了书铺。 “吓死小爷啦” 小豆丁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汗，一脸嘚瑟：“那掌柜的眼瞎，居然没看出来，坏女人是个女的，还一口一个贤弟的，听得小爷都快笑死啦” 感谢帅帅宝贝的10000书币打赏。感谢战月儿的100书币打赏。豆豆拜谢 第82章 侃价 , 猪肉荣在这圩集里操刀卖猪肉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眼招子。 眼见三人买了这许多东西，便知三人是潜在的客户，吹嘘的话不停歇的从嘴里钻出。 覃宝山朝铺子看去，上面还有些精瘦的瘦肉，额外就剩下些没肉的骨头，外加大小肠。当下就变了脸色。 “就剩这些还怎么下锅，不要不要。” 说着，绕过猪肉荣就要离开。 “等一等。” 夏梓晴翻动着那些大肠：“这个怎么卖” 猪肉荣好爽地大手一挥，粗噶着嗓音。 “洒家这儿向来童叟无欺。肥肉20文，半肥肉15文，瘦肉10文。大小肠带猪肝是肉价的一半，8文。你要是能把这些包圆了，骨头算添头。如何” 夏梓晴知道，这年头可不比得后世。大月朝虽然富贵人家少食猪肉，而喜吃羊肉、牛肉。奈何朝廷有命令禁止宰杀耕牛，是以大多使用羊肉居多。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是猪肉更有油水更抵饿，尤其是肥肉 所以，肥肉比瘦肉吃香得多 “老板倒是好算计。” 夏梓晴翻看过后，站起身：“你这猪大肠里都是水。原本只有三斤的大肠，瞧着倒有五斤重。这玩意儿煮熟后少称，能出一斤就不错了。还卖8文太贵，不要了不要了。” 她摆摆手就要离开。 “等一等，小兄弟你莫急啊。” 猪肉荣着急了 这圩集原本就小，买肉的人不多。眼下这圩集都散场了，可他还有这许多肉没卖出。眼下天气热，拿回家也不耐久放。这些零杂碎，他卖肉这么多年天天吃，早就吃腻了 想到这，他赶忙扯出一抹凶恶的笑：“这么着，你说你能给多少，开个价吧” 夏梓晴的眼在铺子上溜了一圈儿，暗中数了数兜里余下的铜子儿，心下当即有了底气。 “大哥，你这点瘦肉，也就两斤吧算20文如何还有这肠一斤算5文。一共就是45文。我就给你包圆了。如何” “啥这哪儿成” 猪肉荣当即变了脸色：“你瞧瞧这瘦肉，这可是正宗的臀瘦肉，足称的三斤半。还有这肠洒家称过，这里有8斤半。一起收你100文钱，零头洒家就不收了。还赠送添头，这买卖你们合算吧” “那不行” 夏梓晴哪里肯让步，二人你来我往，为了几个铜子儿展开了唇枪舌战，谁也不肯让谁。 “行了行了，这样吧” 猪肉荣咬咬牙：“一人走一步，你给我80文，这些东西你都拿走” 几句话就少了二十文呢，已经少了许多了 猪肉荣好像在割肉一样心疼。 “80文，我还真没有。” 夏梓晴在衣兜里掏了又掏，最后摸出一把铜子儿来，往猪肉荣心里一放，又把衣兜翻出来给他看：“你看，都在这里了。都给你，你就都包圆了给我，如何” 猪肉荣数了数，数来数去，脸色就变了。 “才48个铜板，不行不行，不卖”说着，又把铜钱塞给夏梓晴。 “你莫急嘛，我话还未说完哩。” 夏梓晴赶忙说道。 第83章 千金散尽还复来 , 夏梓晴把背篓放下，把里面的野果和栗子给他：“瞧见没有我这里还有这许多好东西。虽说不值啥钱，可留给家里的小孩当零嘴，也多添几种花样不是” 背篓里的八月炸和大栗子、小栗子这些，也是夏梓晴上山带回来的。 单独来看，确实不值钱，可眼下种类不少，留给家中的孩子改一下口味，倒是不错的东西。 想到家中的孩儿，猪肉荣脸色终于有些意动。 咬咬牙，干脆应下了：“cd拿走，都拿走记得下次再买肉，记得多多光顾我猪肉荣啊” “嘻嘻，一定一定。” 夏梓晴自然满口应承，待她把东西都装好，一低头，见案桌下方还放着几方凝固的猪红，当即眼前一亮 “大哥，这些多得你都给了，这点儿小东西，也顺便给我呗。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多多替你介绍主顾来光顾。如何” 猪肉荣被她这幅样儿气笑了。 “罢罢罢，拿走吧” 夏梓晴高高兴兴地装起，也毫不客气拧走了。 买得这许多东西，夏梓晴满心欢喜。就连身后那个男人一脸黑透了，也无损她的好心情。 “今儿大丰收，咋滴，你还这般不开心” 她故意逗着身后那个黑脸男人。 覃宝山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晴子，你不是说，要在一个月内挣够二十两银子吗你这般、这般怎么够” “噗哧” 夏梓晴一下子就乐了 “宝山哥，这银子啊，它是挣回来的，可不是省出来的。再说了，挣了银子不就是拿来花得” “可” “再说了，谁告诉你，我买回来这许多东西，就不是为了能挣更多的银子” 夏梓晴自信一笑，背着背篓快步往回走。 小豆丁跟在二人身旁，看着二人背上背着的，肩上扛着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走出路口时，夏梓晴抬头，看见路口处有人在卖馒头包子，赶忙上前，片刻后回转，手里个荷叶包。 “来，刚买的，还热乎着。赶紧吃” 荷叶包着的，里面是热腾腾的馒头和包子 这次覃宝山是彻底惊讶了 “你、你不是没钱了吗” 之前她买猪肉时，可是把衣兜都掏了个底朝天，这些包子又是哪里来得铜子儿买得 “谁告诉你，我花完啦” 夏梓晴俏皮地眨着眼：“还别说，我现在当真是花光了。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之前她刻意留出了13枚铜板，临到路口时，又看到了卖馒头包子的，突然想尝一尝这个时代街边的口味儿，这才买了来品尝一二。 菜包和馒头1文一个，而肉包却要2文一个。夏梓晴就买了一个肉包，其余都买了菜包和馒头。 见有得吃了，小豆丁欢快的上前，率先抓起一个菜包就开吃。 夏梓晴也拿了一个菜包，看看发现这包子颜色不够白，咬开发现面和的很有嚼劲，里面包得是白菜，这里被称为菘菜的菜，味道略微有些但，许是眼下盐价高昂的原因 第84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 夏梓晴点点头，这儿的人做事就是实在。 实打实的实面，区区一个包子都不掺杂半点儿假 回头见覃宝山没吃，不由挑眉 “我还不饿，留着吧。” 想了想，他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茵茵那丫头最喜欢吃，正好留着给她尝尝。” 茵茵是窦氏的女儿，看他笑得样儿，应该是想带回去给家里品尝，又唯恐她不同意，才这般藏着掖着吧 夏梓晴有些无语，她有这么吓人吗 三人沉默地往回走。 “宝山哥，山哥哥这儿” 走出不远，就听见一声娇柔的呼唤。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见来时那骡车就停在大路口，车上坐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大家都熟悉的人。 何甜甜站在骡车上，一脸是笑冲着覃宝山不住地挥手。 见一行三人慢慢走进，那双温柔的眼更是笑得眯成了缝儿：“宝山哥，车上还有位置，你快过来” 说着，还不住冲着他招手。 夏梓晴抬头，见何甜甜似乎没发现她，倒是她的身旁，坐着一名年纪在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和何甜甜长得有七成相似。不同于何甜甜长了张人畜无害的脸，反而多了几分凌厉。在三人走近时，她的目光就牢牢锁定了她。 目光相对的霎那，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从夏梓晴心头升起，让她忍不住蹙眉，多看了对方好几眼。 可很快，对方脸上那几分凌厉又很快隐去，换上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转头看向另一边。 “不用了，我们走着回去。” 覃宝山一板一眼说完，顺势便越过骡车往前走。 “宝山哥，你别担心，坐车的钱我已经付了，你快些上来。” 何甜甜明显不死心，不住呼唤着他。 路过骡车的小豆丁可不客气，冲着她做了个鬼脸：“什么嘛明明看见我们有三个人，你就请我二哥一个，算啥事儿” 何甜甜一低头，正好和夏梓晴望来的笑容对上，当即笑容一僵。 又很快换上了一脸笑。 “宝山哥，前些日子是甜甜不好，是甜甜错了。您别为了和甜甜赌气，和自个儿的身子骨过不去。你快上来吧” 车上做了好几个人，因为骡车没坐满，所以迟迟没走。 眼下听何甜甜这般说，自然个个帮腔。 就连驾车的男子也开了口。 “三哥，要不咱们也坐车反正已经有人付过账了。” 夏梓晴笑盈盈地开口，倒是让紧蹙眉头的覃宝山有些吃惊 他还以为，他会避着何甜甜 至少，她不会坐上又何甜甜付账的骡车。没想到，她居然这般提议，让他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覃宝山不开口，小豆丁早就巴不得不用走路，也跟着起哄。 无奈，他只得点头同意。 等三人坐上骡车，何甜甜热情地招呼着覃宝山坐到她身边。 “宝山哥，你来坐这儿。” 可覃宝山却好似没听见，反而让开身让夏梓晴坐下。夏梓晴二话不说，直接把小豆丁摁在中间，这才挨着小豆丁坐下，覃宝山自然而然坐到了最外面。刚刚好又有两人过来，凑够了一车人，骡车开始往回跑了起来。 如意算盘落空，何甜甜暗暗咬了咬牙，狠狠瞪了小豆丁和夏梓晴一眼。 夏梓晴连看也没看她，难得有人出钱还不用走路，她傻了才拒绝。 就怕有些人哩 赔了夫人又折兵，心头指不定在怎么骂娘呢 第85章 嫌弃 , 骡车一路小跑，风儿在耳边不住吹拂。 夏梓晴的心情就像眼下的天气，这般晴朗，万里无云。 可她身旁却有人乌云密布。 “你这背篓里装了啥，一股子粪臭味” 何甜甜挥手捂鼻，嫌弃不已。还频频探头朝背篓里看。 夏背篓里装着夏梓晴刚刚买来大肠猪肝，外加还有猪红，确实有味道。 “这就好笑了，里面是啥，大家都是泥腿子，还能不知” 夏梓晴呛声。 乡下人但凡家境好些的人家，家中都喂着一两头猪，为得就是人亲客往时不用额外花钱买肉。就靠山村来说，那猪粪味儿，还当真家家户户都有。 何甜甜被堵得涨红了脸，强辩着：“可这是在车上，我说你这人，就不能注意点影响” 夏梓晴倒被她逗乐了 “叫我们上车的是你，我们不上车硬拽的也是你。现在说我们臭的还是你。好话歹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尽了。果真是能” 她冲她竖起大拇指。 这般挖苦的话，让何甜甜一张脸都气红了 “你、你真是好不要脸” 她原本是叫宝山哥坐车，谁叫她了跟屁虫 她心头那叫一个气啊 当日她算计夏梓晴不成，反而在村里闹了个大笑话。不但让她娘好一顿马，就连这两天她都不敢在村里露头。好容易趁着今儿赶圩，这才出门透透气，不料往回走，居然又遇到这大傻子，还要受对方的窝囊气 这般伶牙俐齿，哪有过去痴傻样儿 她越想越气，恨不能现在扑上去抓花她的脸又顾虑宝山哥在此，硬生生压制着内心的想法，憋得她一张脸到扭曲变形了。 她刚想说话，不料覃宝山却率先起身，拿起了背篓。 “给我吧。” 说着，他转身坐到了车尾。骡车一奔跑，那味儿便随风飘出了骡车，车上一下子清新了。从头到尾，他都未瞅何甜甜一眼。 何甜甜眼底的泪花子直打转儿，还是她旁边的妇人凑近她耳边，似乎说了点什么，她这才强行把即将爆发的怨气收了回去。 到村西头时，夏梓晴借下车看了眼那妇人，又恰好对上了对方望来的眼。 骡车很快驰离，她的眉头就没松散过。 那妇人，那双眼像极了前世的一个人。不，不对不是像，而是那种感觉，像极了那种感觉 “坏女人，你在看啥哩快走，快走” 今儿买了这许多东西，小豆丁急于回家献宝，拖着她的手快步往家走。 “哦，来了。” 夏梓晴快步跟上。 罢了，不管她是不是冲自己来得，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走一步看一步吧 可三人一回到家，迎接他们的，却是一阵狂风骤雨。 “好你个三伢子，你这是翅膀长硬了是不是明知地里离不得人，你居然跑去玩儿，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没用的蠢东西”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看见三人回来，刘氏不知从何处钻出来，指着覃宝山的脸，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第86章 刀子嘴，豆腐心 , 地里少了干活的得力干将，众人都不想下地。老覃头发话，干脆让大家休息一天。 覃宝山一声不吭低着头，任刘氏指着鼻子骂，连头都没抬。 “够了你骂完没有这许多东西带回来，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见对方没完没了了，夏梓晴忍无可忍，冲着她一声吼 刘氏还想继续骂，看清覃宝山带回来的粮食后，脸色总算有所好转：“哼，算你有良心。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东西放到灶房去。” 夏梓晴会听她指派 扛着粮食，背着背篓，她直接回了西厢房，厢房门“嘭”一声掩上。 气得刘氏还想叉腰再骂，却被老覃头喝止了：“闭嘴，整天吵吵吵，你不嫌烦，大家都烦了。” 刘氏来不及说话，小豆丁笑嘻嘻靠过来。 一个包子堵住了她的嘴：“娘，娘您看，这可是三嫂买来孝敬您和爹的。这包子还是热乎的，您快尝尝呀，可好吃了” 覃宝山默默转身回了屋。 夏梓晴把衣柜里仅存那几件破衣丢出来，把买来的粮食和各种东西往里搬，半点没有鸠占鹊巢的自觉。 “娘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不用理她，等她骂够了，出了那口气，事情就过去了。” 他解释着。 可等夏梓晴转身看来时，他又哑了嗓，剩下的话再说不出口。 夏梓晴倒没觉得他的态度不对，他们毕竟是母子 再说了，她目前暂住在此，当白吃白喝的客人，就要有做客人的准备。 “我知道了。这些东西不耐久放，我先送到厨房去。”说着，背起背篓去了厨房。 厨房里，窦氏已经做好了饭。 见她拿着这许多东西进来，赶忙起身，拘谨的朝她打招呼：“三弟妹。” “这些东西不耐久放，你看着怎么处理吧” 夏梓晴直接当了甩手掌柜，把东西从背篓里逐一拿出，丢给窦氏去头疼。 窦氏两眼直放光 “三弟妹好本事，居然带回来这老多东西。这肉没油水，不如腌上，放进井水里镇着，井里凉，吃过两三天没问题。还有这猪红，用井水漂着，也能放几天。倒是这些” 她盯着猪大肠有些为难了。 “这猪大肠交给我吧。倒是这猪肝，大嫂你可有好想法” 夏梓晴伸手整理着大肠，拿木盆来装上。 “这猪肝腥，有怪味儿，咱爹可不喜欢吃。要不，单独煮汤”她咨询着夏梓晴的意思。 夏梓晴蹙眉，其实她之所以买下大小肠和猪肝，就是她发现，除去覃宝山外，老覃家的人似乎个个都有一到晚上，就眯着眼摸索着看路的习惯。要是她没看错，估摸着，就连小豆丁在内，都有轻微的夜盲症。 而这猪肝，却是最佳的治疗之物。 “那样不好吃。不如这样，咱们做老肝” 老肝就是先把猪肝过水煮熟，晾干水份，用柏树树枝烟熏干，再下锅用宽水煮，起锅后切片，可直接吃，也可以洒上辣椒面、孜然、香料等调味儿。 这么做过程是繁杂，可吃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儿。 最主要的，是很多接受不了那猪肝怪味儿的人，也会爱上它的味道。 夏梓晴一边说，一边快速清理着大肠小肠。 小肠她打算用来做排骨小肠猪血汤，没有排骨，眼下却有大骨。 而葱爆大肠是她的最爱 第87章 过往 夏梓晴满心满眼都计算着怎么吃，可窦氏一句话，却打乱了她的计划。 “三弟妹，你快些别动手。” 窦氏赶忙阻止：“你昨儿留下那只竹鼠，我剥了皮，煮了一小半，炖了一大锅萝卜汤。剩下的，还能吃两天。这些先留着以后再吃。” “大嫂，这样热的天气，还怎么留再说了，下地秋收可不是清闲活儿，不吃饱，哪儿有力气” 不顾她的劝阻，夏梓晴硬是炒了一份葱爆肥肠，这才罢了手。 农家为了省灯油钱，很多人家都习惯在天黑前吃晚饭。 老覃家今晚的晚饭特别丰富 中间不但有一大锅竹鼠肉炖萝卜，还有一大盘葱爆肥肠。 葱爆肥肠要好吃，去除那股味儿是关键。 为了除味，她先清水洗净，将盐和面粉撒入反复揉搓，过清水，入滚水后捞起。再倒入料酒反复搓洗，再清水漂洗。最后放入淘米水中浸泡，在水中加些酸菜水和少许明矾，搓揉几遍后捞起。 这样煮出来的大肠，几乎一点异味都没有了。 这道菜，是前世那个老人的最爱。据说，这道菜是自己无缘得见一面的奶奶最擅长的一道菜。也是当年二人初恋时，奶奶做给他吃的一道菜。 每年特殊日子里，那个老人都会命人做这道菜，一个人细细品尝 想起那个她没叫过一声爷爷的老人，夏梓晴嘴里吃着葱爆肥肠，心头却明显不是滋味儿。 草草吃了些，她起身回了右厢房。 难得老覃家的人都没找她的麻烦，个个喜笑颜开，个个都不说话，筷子在碗碟间穿梭，吃得分外高兴。 家里连着几天荤腥不断，也难怪这些人如此高兴了。 “我见你没吃多少，怎么了，可是不合你胃口”覃宝山推门进来，温声询问着。 “没啥，我减肥。” 恍神的夏梓晴随意丢了一个借口。 见覃宝山拿吃惊的眼神的看她，才记起这里很多人家连饭都吃不饱，可没人把减肥时时刻刻挂在嘴上。 忙把话岔开：“宝山哥，我看你写的字很不错，你以前是不是上过私塾”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覃宝山身形猛一顿，良久才挨着她在床沿边坐下。 “你怎么这么问” “今儿我看见你写字了，写得很好。” 夏梓晴夸赞着。 当初她鬼使神差写下自己的名字，并未多想。后来见覃宝山一脸惊奇看她，才回神这里可不是人人读书的时代。覃宝山识得她的名字，明显不是普通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 今儿她便试了试，果然让她试探出来。 “其实，我上过学，只是后来家里出了变故，这才辍学在家说来说去，还是一个穷字闹得” 良久，覃宝山才讲述起那段他刻意压抑的过往来。 说起来，老覃家并非一直这般贫穷。 到覃宝山爷爷那一辈，大爷爷在郡城做了个从六品的小官，一步迈入官门，自然与旁人不同。 小爷爷从小学问好，奈何考运却一般，干脆也跟着去了郡城，开了好几家书局，又开了间不大不小的书院，很是为他博得一番美名。 唯独覃宝山的爷爷，大哥小弟都比不上，便被留在了老家看守老宅，连带也看守着老宅上百亩良田。 第88章 劝学 可惜，“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 老覃家也不例外 一场大祸突如其来，上面也不知犯了何事，累得郡城里上至郡守，下至一般的九品芝麻小官，都没能落得着好，纷纷落马一撸到底，悉数被关押进了大牢。 为了把大爷爷捞出来，老覃家倾其所有。 家里家外的田地，宅子，店面能卖的都卖了，不能卖的也当了，好一番折腾，总算把人从牢里捞了出来。奈何大爷爷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吃过坐牢这等苦楚，回到家不到一月便一命呜呼。一场丧事，更将老覃家的家底折腾了个精光。 等朝廷的赦令下达，这连人都没有了，又何谈官复原职 老覃家是彻底落败下来了。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覃家再如何落败，乡下也还有几亩薄田，几间老房子。这是老覃家的根本 可根本归根本，却敌不过人心。 对捞出大爷爷之事，小爷爷早有埋怨。他对被迫典当了书局和书院，心中早有怨言。 等回到老家，便迫不及待提出分家。 由于当初是覃宝山的爷爷坚持要去牢里捞人，小爷爷便以此为借口，强行霸占了所剩不多的一点财产，覃宝山的爷爷几乎算是净身出户。 覃宝山的爷爷经此打击，不由郁闷在心，没过几年便去了。 等他一去，老覃头便和大伯，三叔也分了家。 到了此时，老覃家已经破败得再不复书香世家的名头 地分到手不过两亩良田、三亩沙田，山林地也不过五亩，一大家子人再如何省吃俭用，一天两顿喝糊糊也不够糊口。 无奈之下，只得去了王大官人手里佃租土地来种 “家中清贫，爹因着祖训，送我兄弟三人入学。到大哥中了童生，再无力同时供养三人读书。不得已，我和二哥只得退学回家” 覃宝山用嘶哑的嗓音说完这段过往。 表面平静无波，可紧握在身侧的拳头，却止不住在颤抖。 “你恨吗你恨他们不让你读书吗” “恨为何要恨，爹他又没错，大哥更没错儿” 覃宝山心底的苦涩在发酵。 大哥中了童生，爹自然该紧着他，争取能让大哥高中，替老覃家光宗耀祖。可是，他的心里，却还是有几分愤愤不平罢 “嗯。” 夏梓晴点点头，明白了。 想必覃宝山当年虽也进了私塾，可倒底年幼。读书识字的时间肯定没有覃志诚长，等覃志诚中了童生，这边却被迫停了学业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还有机会再走进学堂，你愿意继续读书吗” “再读书” 覃宝山的眼刹那间亮了 那璀璨的眼，好似漆夜里的那颗明亮的星辰。 可很快，那抹光亮便隐去了，有些颓然的瘫坐在床沿：“不可能地里离不得人” “你先别管可能不可能，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再继续读书” 夏梓晴固执地问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不可能” 他喃喃低语，沉寂在自己的意识里，希翼、酸楚、挣扎、纠结、狰狞各种神色不断从他脸上闪过。 夏梓晴翻了个白眼儿，这人简直是 “有什么不可能你眼下才多大，十六、十七、还是十八岁” 第89章 无声的承诺 “十、十七” “可不就是了，你才十七岁。古有苏老泉二十七始发奋读书，最终成就一代大儒。而你，年不过十七，还有一定学习基础在前。如何不可能” 夏梓晴的反问，让覃宝山哑口无言。 他呆呆地望着她，眼底的希翼时而晦暗时而闪亮，紧握成拳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见他如此，夏梓晴也知道自己逼得太过。要改变一个人一直以来的想法，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罢罢罢，她何苦来哉 自个儿裤裆里的那泡屎尿都没擦干净，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你自己考虑吧。想来你老覃家书香世家，老祖宗见到祖孙后辈居然如此不思进取，指不定得从祖坟里跳出来哩” 说完，夏梓晴不再看他，起身开始整理带回来的书册等物来。 趁着眼下天还未大黑，她将东西整理归拢，几本书册，还有这些墨砚纸笔，她可是压了整整10两银子的押金呢可不能有丝毫损坏。 覃宝山沉默的看了片刻，默默转身出了右厢房，不久又回转，手上却多了张陈旧的条桌。 “这是我以前使用的书桌，后来娘拿去搭架子养蚕，就一直放在耳室。” 他解释着，打来清水仔细擦洗，一点点分外认真。 夏梓晴瞅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回手中的书册上。 覃宝山擦干书桌，又去寻来松油片，小心翼翼的插在书桌一角，点燃。 松油片发出忽明忽暗的昏黄光芒，伴随着一缕黑烟袅袅升起，熏得夏梓晴突然有些兴味索然。 “别弄了，我今儿没心情，不写了。” 她随意摆摆手，收起文房四宝，便瘫在了床头。 覃宝山看了眼她，没说话，自己却把文房四宝又捧了出来。 拿起那方砚台，他轻轻抚摸了良久，才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滴了点水，慢慢磨起墨来。直到浓淡合适后，他才拿起毛笔，汲了墨，良久才小心翼翼的在纸上下笔。 晴子想说什么，他心里明镜着。 他无法答应她什么，可只要她想，他便会努力替她达到。哪怕很难很难 他也不忍她失望，也不会放弃 那挺直的脊背，那认真的神态，让夏梓晴很是动容。盯着他的背影，一直没有出声。 二人一个认真书写，一个倚在床头发呆。直到那松油片燃烧熄灭，眼前突然一黑，才打破了彼此间的魔咒。 “睡吧，你明儿还要下地。” 夏梓晴的话低低的，几乎听不清。 覃宝山没回答，窸窸窣窣声传来，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不久，院子水井那边传来冲凉的动静。很快，他进得门来，躺回地上铺好的草席上。 那一晚二人的谈话，第二天两人都没有提及。 日子照常过着。 覃宝山起得更早，下地更早。夏梓晴却恰恰相反，她总是等他离开后，才关好门，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盘膝坐下，吸收紫气东来，修习家传的五行之法，力求尽快修炼出内劲来。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天坚持不懈的努力，她终于在七天后感应到了气感，终于突破桎梏的屏障，修出第一缕内劲。 每天早上她努力修习，白天却时不时上山下水，捉些野味儿回来加菜。或者采摘些野菜回来改善下口味。 可她每天都不会忘记的，就是抄写那本厚厚的传记。 第90章 凑了巧了! 比起覃宝山卯足了劲儿在地头使劲儿，覃志诚和覃大力二人的心却早已飞远。 尤其是覃志诚 从小家中便对他寄予厚望，盼子成龙。 而他也不负厚望，年纪轻轻便考中了童生，只待明年的三年一试中，能更上一层楼 他的这双手，是注定要拿笔杆子的，可眼下，他却不得不弯腰屈膝，面朝黄土背朝天，为了那几粒粮食，做着这些下贱的体力活儿。 可他心中纵有万千不满，他却不能说一个不字 夜晚，持了镰刀的手上全是燎泡，窦氏拿着针，一个一个挑开，疼得他满头大汗时，忍不住开了口。 “当家的，要不你去和爹说说，你的学问要紧，咱们先回县城还不成吗” “你懂个屁” 覃志诚心头正一肚子火，这下找到了发泄口，满嘴的唾沫都喷到了窦氏脸上：“眼看那地里的活计都做完了，我这个时候走，那名义好处不都让老三占了动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莫要扯我后腿” 说着，还用力点在窦氏额头上。 疼得窦氏不住瑟缩，又不敢再多说。 覃志诚越想心头那股气越是不平，感觉憋闷得很，连灯也不点，开了门，便走出了房间，抬头望着右厢房那边的动静。 右厢房的灯还亮着，覃宝山的身影倒映在窗上，似乎正埋头做着什么。 一声低沉的轻咳响起，他一扭头，就看见覃大力也站在屋檐下，正朝着他看来。 “大哥也睡不着” 覃大力低低的笑着。 覃志诚笑了，“二弟不是也没睡么。” 覃大力撇了撇嘴角，他对自己这大哥早就看明白了。这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表面温和，内里却指不定算计着什么吃了你哩。 当下嘿嘿两声笑：“大哥是在看三弟的房间吧说起来，二弟也很奇怪，最近三弟的房间总是亮灯到很晚。有一次我凑巧路过他房门外，凑巧看见了里面。大哥你猜，二弟我看到了什么” 覃大力卖起了关子。 覃志诚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二弟看见了什么” 覃宝山的房间在右厢房，那边是最靠近角落处，外面紧挨沤肥堆。寻常没什么事，一般都没人去那边，而覃大力却说，凑巧经过，凑巧看见，看来果真是凑了巧了 “嘿嘿” 覃大力笑得得意，凑近覃志诚的耳边：“二弟不才，居然看见三弟居然在秉烛夜读，对他的用功很是羡慕。可惜呀，二弟我年纪大了，再没有了光宗耀祖之心。只求将来平平安安的，讨一房称心的媳妇儿，和和美美过小日子足矣大哥，你说是吧” 他的脸，带着一种奇异地笑，话语说得平淡，却让覃志诚的双手倏地紧握成拳，下一刻，手心里的燎泡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抬起手不住地呼着。 “大哥，你还没回答二弟，二弟没读多少书，见识有限，将来还得靠大哥你多多提点一二才是。” 兄弟二人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的眼里看见了审视。 很快，又都带起了满脸的笑容。 “好说好说。二弟放心，你我好兄弟哪里还用分彼此。将来等二弟媳进了门，大哥大嫂一定给你们二人封个大红包。” “那，二弟就在此多谢大哥了” 得了满意的答案，覃大力开怀一笑，转身便回了房间。 留下覃志诚一脸阴晴不定的瞪视着右厢房，眼底的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第91章 算计 回房的覃大力无声的笑了 大哥年长，熟读四书五经后，自己才到入学年纪。三弟更年幼，启蒙才三年，大哥便中了童生。等大哥高中，他和三弟却被爹以“资质愚钝”为借口，勒令辍学，回乡挣钱养家糊口。 他心头明镜着，流枫城多得是斗大的字儿一个不识的年轻人。爹同时供仨兄弟读书，又遇上了那场险些倾覆了整个家族的大风暴爹做这些，都是迫不得已的 可这并不代表，爹能如此偏心得没边了 凭啥到他考童生时，爹却没收了他的文房四宝，把他锁在屋里，连考也不让他考，对外宣称他患病，生生害他错过了童生试 他恨 他气、他怒、他怨 他大哭，又一阵大笑 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是他错误以为，那是自己的爹。而他，断然不会害了自己的亲儿 可事实却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他清醒了。 正因为他看清楚了这些人内心的龌蹉，所以他才在杂货铺找了份活计，省得整天看见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 可怜右厢房那头蠢猪，却把一身力气往地里头使。 他当真以为，自己把地种好了，多挣了几个铜子儿，那些个丑恶嘴脸就会让他回私塾读书 呸 别做梦了 那些人更恨不能多添几头能累死累活，又心甘情愿供他们驱使的老耕牛。 哪还记得那些被抛弃的老耕牛心里都想些啥 三弟应当也是恨的吧 他想 他回头，看着屋外那道紧盯着右厢房的背影。心头一阵冷笑看来，他这离间计是起作用了。 闹吧，闹吧，闹吧 闹得越厉害越好，最好把这个吃人的地方彻底颠散，那才好哩 老覃家的稻谷，终于赶在时节上收进了仓。 众人松了口气。每亩多收了三五斗，却没让老覃头的脸多出一道笑容来。 望着稻草垛逐渐堆高，老覃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直到烟斗里的烟灰都熄灭了，依旧浑然不知。 “三伢子，你过来一下。” 冲着正攀在草垛上的覃宝山，老覃头招了招手。 覃宝山把挑回来的稻草挑在草垛上方，用支起的木杆固定，缠上草绳固定好，这才下了草垛。 庄稼地里就没有浪费一说，这些稻草挑回家，不但可以用做柴火，还可以盖屋顶、喂耕牛。更不要说上山村那边还有人造纸，这稻草可是制作草纸最好的原材料，拿出卖，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穷苦人家可容不得浪费一星半点儿。 他拍了拍身上沾满的草屑，这才走到老覃头身前：“爹。” 老覃头吧嗒吧嗒老半天，才发现烟斗里早就没有了烟叶，这才收起，靠着手中的拐杖，昏暗的目光落到覃宝山身上。 “三伢子，这粮食，你可有好想法” 覃宝山一愣，好一会儿才回神：“爹，三伢子能有啥想法自然是爹怎么说，三伢子怎么做。” 这话明显让老覃头很满意，可那双蹙起了眉头，却半点没放松。 “爹已派人打探过，这粮价，不仅咱们小镇是这价，就连县城那边，除去路费也差不离。眼瞧着地里多收了三五斗，就算都卖了，怕比去年还少” 老覃家耕种了几十亩地，就盼着这地头多些粮食，多出些收成来。 没曾想却是这么个境况。 这事覃宝山也没撤，抓了抓后脑勺，他突然想到一个人：“爹，要不您再等等，三伢子再去打探打探。” 第92章 仿制 覃宝山说得打探，自然是找夏梓晴问问了。 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他越发觉看不清晴子了。不过他却本能知道，晴子的见识远非寻常人所能比拟的。 他进门时，夏梓晴正片刻不停的捣鼓着。 这些天她一直没出门没上山，并非她忘记了挣钱的大事儿，而是她在做手上的事儿。 那天去镇上圩集时，她在书铺里看着随意翻了翻，实则，她却是在找诸如史记一类的书册。结果当真被她找到了一本。这个朝代应该是类北宋的时代，不过却在北宋开国时期转了个弯儿，由拓跋氏开启了大月国的几百年繁华。可北宋以前的历史脉络，却几乎是相同的。 恰好，书铺掌柜又让她抄写传记。这传记里写得，正好是大月国从最初建国，到如今的繁华兴衰。 了解到这些，她心头打定的主意就再控制不住了。 她要做得事很简单 掌柜在交给她誊写书册时，自然算到有损耗，便多给了几张纸。而这几张纸，也被她充分利用。就是采用特殊工艺，将带回来的宣纸做旧压成可以镌写书画的厚纸。 等厚纸制成，再在上面作画，之后经过一系列做旧处理，便能成为一副足以以假乱真的名人真迹 这一手段，是前世她恩师的看家本领。她学习时，也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来对待的。只是到了这个原本并不存在的世界，看见人们对读书人的推崇，这念头便不可抑制的钻了出来。 多出来的宣纸都被她集中在了这，没有适当的工具，她只得就地取材，先把书桌休整平整，再浸湿宣纸后，一层层平整叠好铺在平整的书桌上，最后用同样归整平整的床板压上去。等压制成型后，再拿到太阳下晒干。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那木板床，否则，她连称手的材料都没有。 这可是个精细活儿 经过几天时间的积累，多余的宣纸早就被她耗光了，不仅如此，就连用来誊写传记的宣纸，也被她用去了一部分。 但成果出来，也让夏梓晴分外满意。 她打算仿制的，就是一副赝品虢国夫人游春图。 “虢国夫人游春图”是极负盛名的传世珍品之一，是唐朝著名书画家张萱的手笔，描绘的是唐玄宗宠妃杨玉环的姐姐虢国夫人以及秦国夫人、韩国夫人和她们的眷徒骑马郊外踏青的情景。 可惜，这幅书画原作早已遗失，流传下来的是赵佶的摹本。 而她要仿制的，正是此画。 因此画是绢本画，她用宣纸来描绘，并没打算隐藏造假的事实。 也正是如此，她才刻意用厚纸来作画，画得，也仅仅是原作的三分之一 靠山村地处偏远，此地学子少，真要有啥惊世之作骤然出现，恐是祸非福。可是，如果是一份赝品，而且还是残品的赝品，那就一切都能解释了 夏梓晴就是抓紧了人们这一心里，这才心安理得仿制起这“虢国夫人游春图”来。 “虢国夫人游春图”的赵佶版，前世的她曾近距离观摩过，而仿版，更是高挂在书房墙头，从小就整日面对着，上面的细节闭着眼睛，她都能默下来。 加上有多次跟着恩师制作仿品玩儿的经验，眼下做起事情来，倒是事半功倍。 等她把需要的颜墨准备好，剩下的，便是作画了。 第93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手里能用的材料有限，可容不得她浪费。 她将朱砂、白矾、黛墨等仔细调色，又小心翼翼试着色，不敢有丝毫马虎。要调出和原作一模一样的颜色，还要使其显示出饱经岁月洗礼的痕迹，可是半点差错都不能出。 正忙得脚不沾地时，覃宝山推门走了进来。 “嗯大白天的，你怎么有闲暇回房，不是有什么事吧” 她原本不过随意打趣，不料覃宝山的脸当即就尴尬了。 夏梓晴老半天不见有人说话，抬头一看，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有事你就直说。” “其实也没啥” 覃宝山略一思索，还是把担忧说了出来：“你也知道，眼下粮价下滑，爹正为了此事寝食难安。所以，我想来问问你，可有好办法解决” “我能怎么解决总不能抓着那些人，逼迫他们用高价买粮吧” 夏梓晴不由得好笑，“都说奇货可居，眼下既然粮价低廉，何不把粮食放进粮仓，静待良机” “可” “若是因为家中的嚼用，就更不用着急了。再过些日子，不是就有二十两银子的进账你还在担心个啥哩” 夏梓晴说完，再不看他，又低头继续自己手上的活儿。 覃宝山看了老半天，也看不明白她在做些啥，只得满心狐疑出了门。 老覃头早就等在外面了，一见他出来，立刻冲他招招手。 覃宝山没折了，只吱吱唔唔把晴子的话重复一遍。 老覃头眼前一亮，兴奋得一个巴掌拍在膝盖上：“嘿，老头子我咋就没想到哩” 往年秋收后直接把粮食卖出换银钱。 可今年不一样，老覃家马上便有二十两银子的进项，他却老想着嚼用，钻进了死胡同而不自知 “行了行了，你忙你的去吧爹知道该咋办了” 解开了心结，老覃头高高兴兴的回了房间。 那二十两银子到手，指不定老覃家再不用卖粮食。往后每年结余一点儿。要不了多少年，咱老覃家也能靠山村的大户，重现老祖宗的辉煌。 夏梓晴忙碌着，连覃宝山几时离开的都没注意。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都准备好了，她便沉下心来，先掩上门，这才开始勾勒那半副“虢国夫人游春图”。 为了节省原材料，她只勾勒半副画，自然要比画一副省事得多。哪儿浓墨重彩，哪儿轻描淡写，哪儿细细勾勒，哪儿笔走游龙胸中的画卷一点点徐徐在眼前呈现，却没有丝毫差错。 直到她收了笔，已大黑，而屋子里不知何时已点了灯。 “咦，你怎么不唤醒我” 直到此刻，夏梓晴才察觉自己腰酸脖子疼，整个身躯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她小心翼翼拿起观摩，吹干墨痕，只待放上一两日，便可以进行后续装裱和做旧的工序了。 “你咋知道我没叫你” 在另一旁誊写的覃宝山搁下笔，回头望着她笑：“真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等本事简直是神了” 他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第94章 成败在此一举 , “区区小道尔，不足为外人道矣” 夏梓晴可不打算多说，拿起画纸，仔细的吹干。 “这如何算小道晴子，宝山哥虽然不知道你师从何人，能教导出你这等有学识、有才情的才女，想必令师也不是寻常之人” 他激动的话语尚未说完，却对上了夏梓晴那双含笑的眉眼，当即哑了嗓 不知如何形容他的心情 他虽然见识浅薄，却也明白那样的画作，远远不是寻常人能画出来的 至少在他的映象中，大哥做不出来，自己曾经的夫子做不出，记忆中他就没见过谁能画出这等好看的画卷来 可惜，她却是女儿身 “我师从何人，我自己也不清楚。老实说，我的脑子里并没有过去。” 夏梓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你也无须替我惋惜什么，对我来说，既然苍天让我忘了那些记忆，自有它忘记的道理。从我有记忆起，便被牙婆带着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圩集，走过一个又一个城镇。过去的事，我也不感兴趣。眼下我感兴趣的，就是怎么尽快多挣些银钱” 她抖了抖手中的画：“这画，总是在我梦境里出现，所以，我将它描绘下来。想来，想要尽快挣够银钱，就悉数着落在这幅画作上了” 见墨迹已干，她遂拿起画纸卷成卷儿，仔细包好，小心翼翼收起。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让覃宝山说不出心头的滋味儿。 不知道该高兴她忘记了过往，还是该替她难过。一个人没有过去，那还算是完整的人生吗 “你放心，等咱们将来挣了银子，我一定带你出去走走，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当初那牙婆，找到你的生身父母。” 他应该自私的留下她，可这些违心的话，还是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找着如何，找不着又如何他们能把我卖掉一次，就还能把我卖掉第二次。既然他们都卖掉了我，就算我再回去，那缺失的亲情难道还能找补回来”更何况，她根本就对原主的生身父母不感兴趣。 她说得平淡，弯腰拿出两只蜡烛，开始融腊，准备制作简易的印章。 做印章自然是玉石最好，可眼下就是把她卖了，她也买不回一块像样的玉石来。没有玉石做印章，还能做旧出玉石印章的痕迹，眼下她就只能想出这等办法来了。 融腊干透后，用细刻刀在蜡烛上雕刻出印章的模样。这蜡烛印章也就是一次性用品。好在还能再融化后重复利用。 等大红的印泥盖上，瞧着足以以假乱真的“虢国夫人游春图”残品，夏梓晴满意的笑了 剩下的，便是装裱和做旧了。 由于她做得是残品，装裱的要求不高，自然不难。难得，是做旧这一道工序了。 这一道，也是最关键的一道工序。 夏梓晴拿出石灰和木炭，暗暗沉下心绪。先用石灰水处理过，之后再用木炭熏画。期间稍有不慎便功亏一篑，成败在此一举 第95章 失窃(1) 为了仿制那副残品，夏梓晴接连几天都极少露面。 就盼着这副残品成功后能卖出高价，解决她眼下的窘境。眼见成功在即，她那根从重活一回后，就一直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了些许，不自觉带出笑容来。 “咦，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忙完自己手头的事儿，夏梓晴才发现覃宝山依然站在一旁发呆。 “哦” 覃宝山一拍额头：“饭菜已经做好，我是特意来唤你一声。” 夏梓晴摸着早已抗议的胃，还别说，他不提起自己还没感觉，眼下他一提，胃里不断发出抗议的咕噜声，是该好好奖励自己一回了 “大伯，你怎么在这儿，探头探脑的瞅啥哩” 夏梓晴刚要说话，门外却传来小豆丁的困惑的问话，她和覃宝山对视一眼，眼底划过一道诧异。 覃志诚正悄悄在窗外偷听，被小豆丁突然出声吓了一大跳 一转身，就看见小豆丁正站在自己身后，正绷着脸，拿好奇地眼神盯着他。 他赶忙笑了笑：“是四弟呀。大哥这不是见摆饭了，所以来叫三弟一声。你怎么也来了” “我也来叫三哥呀” 小豆丁绷着脸，仰着脖子看他，却不肯多言。 “是、是嘛。” 覃志诚暗自叹息，这混小子越大越不像话了，瞧这模样，是半点没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还想说点啥，可右厢房的门突然打开，覃宝山和夏梓晴一前一后已经出得房来。 他急忙带出一抹得体的笑容来：“三弟、三妹，这是正忙着呢天黑了光线不好，做事儿伤眼睛，娘很担心你们，特意叫我来看看。你们没啥事儿吧” 说着话，他的目光落到夏梓晴身上，似乎想看出点什么来。 夏梓晴神色淡然：“多谢关心，不过是头伤未愈，贪睡了些，并无大碍。”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她额头上的伤，经过这些日子养伤，愈合程度很好，表面的结痂已经开始脱落，只是伤口在额头这种要紧地方，她才迟迟没有拆掉纱布。 “那真是太好了” 覃志诚强作欢喜样，和几人一起去了堂屋吃晚饭。 走在夏梓晴身旁的小豆丁偷偷用手肘碰了碰她，压低了嗓音。 “坏女人，嘿嘿嘿你老实说，你刚才是不是和三哥在房里那啥啥哩嗯，嘿嘿” 那一脸坏笑，看得夏梓晴恨不能拍飞他 当即手一抬，便拧住了他的耳朵：“小屁孩，你是不是皮子痒痒了要不要姐替你挠挠痒，省得你这张喜欢惹祸的嘴总是胡乱嚷嚷。” “别，你别呀疼疼疼姐，好疼啊” 小豆丁装腔作势喊疼，惹得走在前面的兄弟二人也频频回头看。 “四弟就是皮实，平日里连爹和娘都管不住他。没想到，他倒是难得四弟和夏姑娘玩得好，压制得住那整天就会惹是生非的混小子。难得，难得” 覃宝山蹙眉。大哥这是在夸赞晴子呢，还是有别得意思 夏梓晴看似拧着小豆丁的耳朵，实则就是在玩闹。瞧着她一脸凶恶，手上根本就没使劲儿，小豆丁只要轻轻一扭便能挣脱。 不过覃志诚这话，还是把她逗乐了 “覃家大哥这话就严重了，我和东子玩得好，纯粹是因为这孩子心思单纯。可不像有些人啊，表面和和气气，指不定心里头正酝酿着满肚子坏水呢我夏梓晴没本事，却最是看不惯那种两面三刀，酷爱挑拨他人是非之人覃家大哥，您说是吧” 第96章 失窃(2) 夏梓晴笑盈盈问着话。 却把覃志诚心头噎得不轻，脸色瞬间不好了 这等指桑骂槐的本事，果真麻溜，也就那些村妇之流骂得出来了。 “夏姑娘，我老覃家可是书香人家，说话，做事，都讲究一个分寸。兄友弟恭，足以堪称村中楷模。还望夏姑娘说话前三思” “那是当然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还望覃家大哥谨言慎行，方为君子矣。” 夏梓晴很肯定地点点头，一脸深以为然模样。 覃志诚怒极反笑 他至从中了童生后，在靠山村那就是横着走的，眼下这区区村妇之流，居然也胆敢假借圣人之言，来教训自己 他顿住脚步回头，拿手指着她，话语从牙缝里蹦出来。 “好，好好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今儿一看，圣人诚不欺我这可真是不得了，自以为自己认识几个字儿，读了几本书，便眼睛长到了头顶上。你真以为，你今天还能在老覃家自有进出，大家都得捧着你，纵得你肆意猖狂” “覃家大哥非也” 夏梓晴神色淡淡，腰背挺得笔直，那头乱发纠缠在纱布里，却无损她半点魄力。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却不知，这句话之前一句，却是男子有德便是才。覃家大哥在此刻特意点出来，是想考校于我” 覃志诚瞠目结舌。 夏梓晴却没打算放过他，往前两步，站到覃志诚面前。 “何况，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覃家大哥这般，所谓何来” 这段话就是孔子说：“君子没有什么东西可去争抢，如果一定说有的话，那就是比赛射箭的时候吧但也会相互作揖礼让后登台，下场后还要互相敬酒。这种争也显示出君子的风度。” 不卑不亢，不怒不怨，是为君子 在场四个人，夏梓晴反剪双手于背后，神色淡然。 小豆丁一脸懵逼，神游天外。 覃宝山早就被二人的唇枪舌战惊呆了，望着二人你来我往，完全说不出话。 唯独身为当事人的覃志诚，早已气得脸红脖子粗。这鬼丫头，想自己堂堂秀才老爷，居然被她这般的乡野村妇，指责自己没有君子之风，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憋了半天，勃然大怒 “好你个无知刁妇，居然大言不惭，指着秀才老爷破口大骂，我看你是活腻了” 想找死，老子成全你 “君子耻服其服而无其容；耻有其容而无其辞；耻有其辞而无其德；耻有其德而无其行。想来秀才老爷，也是不屑这句圣人之言的” 从头到尾，夏梓晴的脸上都带着得体的浅笑。 那笑容得体而自持，甚至还带了点羞涩，出口的话语更是不紧不慢，却偏偏不难让人从中揣摩出两分讥讽的意味来。 “混账” 覃志诚恼羞成怒，抬起手，对准夏梓晴就是一个巴掌落下。 可下一刻，他的手臂却被覃宝山捉住了。 “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97章 失窃(3) 覃宝山看明白了 晴子和大哥一番辩驳，明显是晴子更技高一筹，胜了大哥。可大哥这般，也太输不起了 他沉了沉心绪，低声劝解：“大哥，晴子不会说话，要是没注意冒犯了大哥，三弟在这里替她向大哥赔罪了。” 说着赔罪，可他捉住覃志诚手腕的那只大手，手上传来的力道，却没有半分放松。 覃志诚身为长子，从小便被父母倾注了无数光环，从小到大都把全部注意力落到读书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上。自然疏于锻炼，体力跟不上。 而覃宝山则不同，他出生时，上面已经有两个哥哥，他从小便被教导着不能打扰大哥读书，要多多做农活才有饭吃。体力和覃志诚相比，两人完全不在一个平面上。 捉住自己大哥的手腕，完全是情急之下出手，手上的力道自然不控制好，当即疼得覃志诚险些叫出声来。 好在他还顾虑自己的形象，硬生生忍了下来。 即便这样，还是当即变了脸色。 “放手” 他用力把手从覃宝山手上挣脱出来，暗暗活动一番手腕，暗含警告看着二人。 对上夏梓晴那双沉寂的黑眸，不敢再多言。 反而转头冲着覃宝山呛声：“三弟，管好自己的女人你是个爷们儿，可不能让某些得意忘形的村妇，爬到大老爷们儿头上作威作福而不自知。呵” 他冷笑一声，不待覃宝山说话，便径直拂袖而去临走时的那道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看着覃志诚的背影，夏梓晴摸了摸下巴。 所谓是出反常必有妖 她虽然在老覃家并没有呆多久，可对这位覃家长兄的感官，却始终停留在那看似平易近人，实则和周围格格不入的隔膜上。今儿对方却一点就炸，很有点儿奇怪呀 莫不是发生了啥她不知道的事儿 小豆丁眨着一双星星眼，一脸崇拜跳了起来。 “坏女人，你好厉害呀小爷居然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这等本事呀高，实在是高” 小豆丁眼下不过才六岁多，尚未进学，自然听不懂二人对话里的硝烟。反而对坏女人不过用了几句话，那一惯用鼻孔看人的大哥，居然被气成了这般模样，如何不让他兴奋自然拿崇拜英雄的眼神望着她。 “别胡闹” 覃宝山眉头紧蹙，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闻言一个响栗爆在他头上：“你这般嚷嚷，就不怕大哥听见了罚你还不赶紧去帮忙摆饭” 小豆丁赶忙捂住嘴，眼珠子骨碌骨碌一阵乱转，急急忙忙飞快地往厨房跑了。 等小豆丁一走，屋檐下就只剩下了夏梓晴和他。 场面一时尴尬了。 “你可别想着教训姐，姐可不会认错” 那头动不动就把“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口语挂在嘴上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要不是看他是读书人，她早就用拳头和他说话了。害得她浪费了不少口水 岂料覃宝山根本就没教训她的意思。 抬手想摸她的头，又在她怒视的眼神中收回：“瞎想什么走，咱们去吃饭。” 第98章 失窃(4) “好。” 夏梓晴点了头，让覃宝山也松了口气。 一转身，却看见自己爹正站在上房门前，整个人都隐没在黑暗里，吓了覃宝山一跳 “爹” 他有点尴尬，也不知道自己爹几时来得，听见了多少 夏梓晴却明镜着，从她开始和覃志诚争论的时候，老覃头便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了。她早就存了要离开之心，对于老覃家的人，自然没存着半分讨好之心，即便老覃头打量她，她也毫不犹豫对视回去。 老覃头沉默良久，直到堂屋那边传来开饭的话，才沉默的转身离开了。 等坐下来时，夏梓晴才发现，那覃志诚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平静，似乎之前的争论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尽管今晚的气氛有点沉闷，却难掩夏梓晴的好心情。 今儿不但那副画已经完工了大半，更难得的是，今儿有她喜欢吃的糯米肠。 稻谷都收进了粮仓，难得老覃头发话，要煮一餐新米来祭天。 祭天嘛，自然少不得一番点香烧烛，又是一番念念有词的下跪拜见。 把煮熟的新米请了诸神保佑，又请了老覃家的祖宗品尝，这才端起碗，先是将新米饭撒在了屋顶，再端着一碗去了三岔路口泼了水饭，这才回转，一家人坐下用饭。 窦氏有一双巧手，当真会物尽其用 今儿不但蒸了糯米饭，还蒸了糯米肠。这糯米饭，和寻常的做法略有不同，瘦肉，豌豆，土豆，青椒，混合泡好的糯米用油炒过后，再装进碗里放进蒸笼里蒸熟起锅，再倒扣进碗里上桌。而糯米肠，则是将经过前面操作办法的糯米，灌进小肠，上锅蒸。出锅后切片摆盘即成 夏梓晴胃口好，这道糯米肠又是她的最爱，吃得开心了，一时也忘记了停筷。直到她听见一声紧似一声的咳嗽，面前那盘糯米肠已经见底，她才恍然回神。 抬头就对上了刘氏那张拉长的马脸，她不甚在乎笑笑，扒完碗里的饭菜，这才起身回了屋。 全然不顾一桌子的人在她身后行注目礼。 今晚吃过了新米饭，放下筷子，覃志诚便提出要回城的想法。 覃大力也两眼放光的盯着老覃头，他早已归心似箭，就连杂货铺也托人几度叫他回去。他唯恐自己的位置被人顶替，早就想走，可大哥没先开口，他可不敢独自去触霉头。 “爹，您也知道大伢子的情况。恩师让志诚苦读，一是想让志诚能游历增长见识，二来也是为了开春府试做准备。这可是关系着老覃家兴衰荣辱的大事儿，可不能被耽误了” 覃志诚滔滔不绝的分析着，一副愁苦情深的模样，不过几句话功夫，果真让老覃头表了态。 老覃头原本也知，等祭天后，志诚就孩子就留不住。可又有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儿孙绕膝他故意不提，不想，志诚倒是自己先提出来了。 他拿起烟杆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连续几口都未能吸到烟味儿，才察觉自己根本就没有装烟叶，只得再度放下。 “嗯，府试确实不能耽误。既然如此，你便早些回去罢” 覃志诚点点头，他自然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就没有不成的事儿，倒是半点也不奇怪。 覃大力急忙凑过来，赶忙帮着卷好烟叶，又讨好般装好，含笑替他点燃。 “爹，大哥都回县城了，不如让二伢子也跟着大哥的骡车离开呗。反正都顺道，还省下一笔车费钱。您看咋样” 第99章 失窃(5) , 覃大力笑着，还偷眼瞅了瞅覃志诚。 明儿一早就离开这可不是他覃志诚一惯的作风啊 覃大力默然。 老大要走，老二自然也留不住，老覃头的手止不住的抖，忙假作寻找兜里的烟叶，可努力了几次，也未能把烟叶拿出来。 “行，一起走吧。” 能省一点银钱是一点，总好过大家都守着屋子坐吃山空。 “蔼，爹您放心，等到了月底二伢子就让掌柜的给您捎银子回来” 覃大力脆声回答，一脸喜气。 一抬头，恰好和覃志诚那双紧蹙的眉眼对上，两兄弟都愣了愣，又很快各自别开了眼。 因此错过了，老覃头抚摸自己小腿那一幕。 老覃头这腿伤，落下已经不是十天半月的事了。一开始时，为了治腿伤，家里着实花费了不少银子。可将养了半年，他这条腿也只能杵着拐杖下地。想起过去的自己，那可是有一身好力气，眼下却说什么都没用了。 大伢子和二伢子离开良久，他才起身回了屋。却看见自己那老妻刘氏正拿着自己那条破了个洞的裤子补着，昏黄的灯光下，那张老脸大半都隐藏在黑暗中，让他不由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这是咋了刚才吃饭不是还好好的，咋一会儿，就跟要割的麦子似的，一茬接着一茬的叹气” “还能为了啥，还不是老大老二都要回城里的事儿。” 老覃头心情不好，连脚上的草鞋也不脱，直接把拐杖一放，便歪在床头闭上眼。 “大伢子要回城啦哎哟，我那些东西都还没准备好呢那不行，我德赶紧多去准备点儿，省得大伢子去了城里挨饿。” 刘氏一听，这下着急了 也顾不得补裤子了，赶忙起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夏梓晴正忙着烧热水。 由于额头的伤靠近发际线，担心伤口恶化，她强忍着一头酸汗味儿到现在。眼看额头的伤口已经完全结痂，她哪里还忍得住 用皂角捣碎了熬水洗头，不但护发，据说还洗得特别干净。可她连续洗了三盆水，别说洗澡了，就单单是头发也依然感觉油腻腻的。 还想用水，却发现自己烧好的热水已经没有了。 正打算再去趟厨房，却听见门口响起轻微的敲击声：“晴子，热水够不够我又烧了一锅，管够” 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要，我正好需要。” 夏梓晴赶忙挽起头发，起身去开门。好在她忙着洗头，还没有脱去身上的衣服。 拉开门，果然见覃宝山拧着一桶热水站在门外。 “你咋知道我在洗头” 她顺势接过热水桶，好奇不已。 覃宝山飞快地扫了她一眼，月光下，她那修长的脖颈显得一抹别样的白，让他不敢再多看一眼。 “是大哥看见你拧着热水来了这边。我想，你肯定是来洗澡了。你别怕，进去放心洗，不会有旁人来的，我就守在外面” 夏梓晴：“” 貌似要防备的人正是你吧 她一头黑线，知道门外有人守着，夏梓晴洗头洗澡的动作忍不住加快了许多。 还不等她洗好，厨房那边突然传来刘氏的一阵大骂。 第100章 失窃(6) , “哪个挨千刀的，这大晚上的烧这许多水那柴火是不要力气去打还是怎的，我今晚才打散的一捆吹火，一下子就没了我看你们一个个的，是想气死老娘是吧” 刘氏越想越气，越气越骂。 听得夏梓晴一下子乐了 之前她烧了一锅水，随后覃宝山又烧了一锅。那皂角洗头确实是好，却架不住那玩意儿熬水费柴火。这两锅水烧好，可不是半捆柴没有了嘛 不过，至从她醒来，貌似就没见过刘氏去厨房，今晚怎么就碰了巧了 夏梓晴三下五去二擦干身上的水珠，穿上衣服这才出了门。 外面，刘氏一阵怒骂，早已引得一家子人都涌了出来，手上提着一只水桶的覃宝山被逮了个正着，自然免不了被刘氏一顿削。 “行了，不就是点柴火吗赶明儿我去一趟山上，给你打两捆回来就是了。” 夏梓晴可看不得刘氏那财迷样儿，明知道这是刘氏逼她就犯的做派，还是自己跳了进去。 反正她也打算再上山一次，打两捆柴火，也没啥大不了的。 刘氏得意了：“这可是你自己说得，可不算老娘逼迫你。” 夏梓晴连眼神都没看向她，随手搁下水桶，转身就往屋子走。 “娘，您真是” 覃宝山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转身追了上去。 夏梓晴的脚程很快，覃宝山一直追出厨房，追到院坝上，才追到了夏梓晴：“晴子，晴子，晴子你听我说” 他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臂，迫使夏梓晴转过身来看他：“宝山哥，你不是想说什么吗你现在可以说了。”她推开了覃宝山的手。 “没，也没什么。就是我娘她” 她的目光覃宝山也尴尬了，经过这些天相处，想必晴子也知道了自己娘亲是个什么德性了。 “无事，我反正也要上山一趟。顺便多带两捆柴火也没啥大不了。” 她还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那好，明儿我也和你一起去。”覃宝山突然来了兴致。 “你会打猎” 夏梓晴这下惊奇了。 “不会不过，我爹曾经会。” 覃宝山并排着和夏梓晴一起往西厢房走：“你别看我爹现在腿瘸了，以前的他经常带着老黑和大黑上山，时不时都能逮回两只野味儿加餐。” “大黑你是说大黑以前经常上山打猎” 难怪呢，她就说嘛 别看平时大黑一点都不出彩，可一上山，那完全就是两条不一样的狗，逮野味儿那叫一个准原来还有这样的过去。 “嗯，其实老黑更厉害些。可惜，那年为了救我，被熊瞎子给活活咬死了” 覃宝山用低沉的语调，说起了那条老狗老黑。 “老黑是条好狗，以前就是家养的老狗和山上的狼崽子杂交得到的小母狗。平时一直看家护院，本事大着哩。去年田里遭了灾，到了春天，眼看青黄不接，我便想着进山一趟，不料却遭遇了那等横祸。老黑为了救我，被熊瞎子咬断了喉咙，就连大黑也是一身伤” 第101章 失窃(7) , 从那之后，他便再没进过山。 一进山，他似乎就看见老黑躺倒在他面前，他更不能忍受，万一将来有一天，大黑也步上了后尘，又该如何 说起那段往事，覃宝山的心情明显低落下来。 “你别难过，老黑会拼命救下你，也是你值得它拿命去救你。以后，好好待大黑即可。” “你不懂，你不会明白我那种心情” 覃宝山低吼一声，重重一拳击打在柱子上，震得墙泥扑簌簌往下落。 “懂，我怎么会不懂” 夏梓晴不由想起，前世自己的那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 和她一起执行任务的伙伴，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到死都未能回家看一眼。又有多少人穿梭在危险边缘，为了做卧底，背负着无尽骂名，就连死去了，也依然不能为他正名。 那份沉甸甸的失落感，还有彻夜难眠的自责，伴随着每一位生死相依的同伴离去，而越发沉重。 她怎么可能不懂，那份来自心灵深处的自责 “宝山哥，你听我说” 话刚说了半句，旁侧右厢房那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响：“谁” 夏梓晴低喝一声，二人齐齐转头：“谁在那边，出来” 很快，声音传来的地方，覃志诚慢慢探出头来，朝二人笑笑。 “咳咳咳三弟，三弟妹真是好兴致啊在这里赏景，还别说，今儿的月亮可真圆” 头顶的月亮确实圆，不过，他怎么在这里 “覃家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会也是来赏月吧” 夏梓晴轻哼一声，眸子深谙，他出来的方向，好似是那边的沤肥堆吧 “大哥就是出来转转，见你们二位聊得正起劲儿，本不想打扰，不料你们聊，你们先聊着，我就不打扰了。哈哈哈” 覃志诚打着哈哈，和二人错身而过，回了房间。 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夏梓晴蹙眉。 奇怪 “走吧，咱们回房。” 覃宝山招呼她：“早些休息吧。刚才听娘说，大哥和二哥明儿一早就要回县城。让我去送一送。” 说是送一送，其实就是让他帮忙扛东西，做苦力罢了。 夏梓晴不置可否。 回房后，她原本打算再抄写点传记，想到明儿一早覃宝山还要早起，最终打消了心底的念头。 可她莫名就是睡不着，等覃宝山入睡后，她干脆坐起，继续修炼起家传的五行功法来。 修习内劲心法，主要是需要持之以恒，从小开始打熬身体。这具身体具体年岁她虽然不知，不过从骨骼来看，也不会超过十四五岁，虽然修习内劲心法正是好时候。 修炼功法的时间好像总是过得很快，夏梓晴运行了两个周天，外面便有了动静。 刘氏早早就起床，开始准备大伢子要带进县城的一应物品。 等众人起床吃过早饭，覃宝山出门请来的骡车已经等候在村口。 覃宝山不断来回奔波，把刘氏准备的一应物品搬上了骡车。 “这些是娘给你准备的鸡蛋，别省着不肯吃，读书费脑子，你得多补补。还有这只小黄鸡，你记得让窦氏炖了，多喝些鸡汤，这可是好东西。还有这些新米，也是你爹特意给你准备的” 刘氏啰啰嗦嗦，每拿出一样，都要念叨半天，仔细交待着。 第102章 失窃(8) , 覃志诚一脸恭敬，表面认真听着，思绪早已飞出老远。窦氏依然像只鹧鸪鸟儿，牵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半个字都不说。 最后还是覃大力等不及，丢弃了嘴角的狗尾巴草。 站起身：“娘啊，你看日头都升上头顶了，再不赶路，得多热啊再说了，老胡叔读等老半天了，人家也还要去忙哩。赶紧走吧”他催促着。 刘氏回头连瞪了他几眼，这才千叮咛万嘱咐的，放几人离开。 夏梓晴站在老覃家大门外，冷眼瞅着骡车跑远，径直回转回了房间。 那副做旧的画作还有最后两道工序，不管是浸泡石灰水，还是用木炭熏画，这两道工序都想快也快不了，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拿出准备好的石灰水，夏梓晴这才走向自己收藏画作的角落，只一眼，她不由“咦”了一声，心头忍不住猛跳 快走两步一下子打开衣柜，一阵翻找，心很快沉了下去。 那副尚未完成的残品“虢国夫人游春图”不见了 居然在家中遭了贼 昨晚她还拿在手中做旧，今儿一早那画作居然就不见了这还得了 夏梓晴再顾不得其它，把整个衣柜翻了个底朝天，依然不见那副画作后，二话不说转身就出了房间，朝骡车跑远的方向追去。 刚刚一出老覃家大门，覃宝山一行人正好回转。一看见他，覃宝山脸上立马带出一抹笑容来。 “晴子，你要去哪” 夏梓晴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从一行人身旁跑过，朝骡车远去的方向狂奔。 她总算想明白了 从昨晚见到覃志诚打趣，她心头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毕竟她才痛骂了覃志诚一番。 现在想一想，那覃志诚之所以会那般，多半是偷了画后离开，恰好自己和覃宝山回转，不得已，顾不得脏臭他躲在了沤肥堆那边。结果在无意中露了形迹，才会有后面的打趣。 居然敢偷姐的东西 夏梓晴冷笑，姐看你是活腻了。 沿着骡车飞奔的方向，夏梓晴看了下周围的地形，并未顺着大道追，反而直接冲田野狂奔，走近路包抄。 她这般亡命狂奔，引得整个老覃家的人频频侧目 覃宝山只微微一愣，也跟着追了上来。 “晴子，晴子” 夏梓晴并没有回头，一路狂奔，爬上那座山头后，又急冲下山。奈何她到山脚时，骡车已经绕过了山道，远远奔去。 她并未就此放弃，再度抄近路爬山。 心头早就打定了主意，哪怕是追到县城，她也一定要把这幅画作追回来 覃志诚高兴得很 覃大力正坐在车辕上和赶车的大叔瞎侃，自己身旁的窦氏正低声哄着两个孩子，而他，忍不住暗中压了压自己怀里的画作，心头兴奋莫名。 昨儿他不过是打算看一眼就走，不料却有了这等意外之喜。这幅画作，他虽然没见过，可上面那清晰的“虢国夫人游春图”几个大字，他还是看得明明白白 “虢国夫人游春图”啊，即便他没见过，也没少听同窗和夫子等人提及过。 据说，这图早已失传，已经泯灭在历史长河里，还让恩师深以为憾。 更言，“朝闻之，夕死可矣” 没想到，有一天这幅画作居然会落到他的手里 即便这幅一副残图，也足以引得他疯狂。再不顾读书人的脸面，把画作“拿”了出来。 他抚摸着那幅画，就好像在抚摸美人儿的脸。 第103章 惊吓! , 近来他一直在为开春后的府试着急。 他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当年能中秀才，委实有几分运气在内。 应试那年，恰逢发大水引发山洪，号舍漏雨，因此糊了不少人的卷宗。而他好运分到了一处角落处，却也因此躲过一劫，反而拿下了童生试。 这等好运，也是他一直以来沾沾自喜的缘由。做人嘛，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可好运总有用完的一天 大月国建国几百年以来，内忧外患一直不断，朝廷官员消耗颇大。圣上仁心，打算增加一次恩科。在八月举行乡试，来年正月在州府举行府试，五月举行省试。 他已经是一名秀才，而参加府试需要有一名廪生担保，他早已打探好，曾担任枢密院编修的杨大人告老还乡，又在朝中很有威望。和今年的府试主考官的热门人选之一的文大人沾着亲。若能请他出面担保，在主考官面前挂上了号，想必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一位廪生仅能担保五人，如何才能披荆斩棘拿下这个名额，正是他最近头疼的事儿 他早有听闻，这位杨大人最爱名人字画，古玩真迹。可那些玩意儿，任凭哪样一沾上明日的边儿，那价格也远飞此刻的他所能承受得起的。 不曾想，他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昨儿还在为银钱，为门路发愁，上天居然就把这幅残品送到了他的手中。 这就是他覃志诚的运气 他再顾不得这是在飞奔的马车上，也顾不得马车外驾车的老汉和在车外观景的覃大力，细细品鉴着这幅“虢国夫人游春图”，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再忍不住啧啧连声。 “天不绝我天不绝我覃志诚啊窦氏你瞧，你瞧瞧瞧瞧，这是老天的意思。老天爷也要成全我覃志诚啊” 他一阵压抑的大笑。 窦氏搂着两个孩子瑟缩在一旁，瞧着仿若癫狂的覃志诚，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车厢外的覃大力微微回头，冷笑了两声，嘴边反而哼唱起那戏台上的词儿。 “哎呀呀呀想我邱旺，幼读儒书，天资过人，诸子百家我无一不晓，诗词歌赋我门门皆精，学馆老师他夸我有七步成诗之才。堂上双亲盼我早作那改换门庭之人” 伴随覃大力嘴里一阵怪腔怪调的说唱，骡车继续往前飞奔，也掩盖了车上覃志诚的大笑。 一辆骡车，心思迥异的几人全然未曾察觉，危险已然悄然降临。 覃志诚正捧着那残品画兴奋着，听得覃大力那五音不全的说唱，不由扬声呵斥了两句。 “行了行了，哪里去学来的调调，听得怪瘆人，平日搅了人的好兴致。歇了罢” 骡车外的覃大力似乎没听见，那大吼声还在继续：“怎奈学生时运不佳，连科不弟名落孙山之外，又兼学生来习生财之道” 这是存心找茬 覃志诚脸色一沉，顺手将残画卷起，刚要伸手拉开车帘，外面的怪吼声突然停了下来。 他当即得意地一抖长襟：“哼，算你识相” 可下一刻，车帘却被人从外面挑开。 他刚要张口呵斥，不等他说话，一道绝不应该在此处出现的身影猛不丁冒了出来。吓得他一个激灵站起。 “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第104章 好不要脸 覃志诚用颤抖的手指着夏梓晴，出口的话语抖得语不成句，牙齿咯咯直响。 “你说呢” 夏梓晴一脸冰寒，双眼牢牢锁定覃志诚，眼底寒光一闪。 覃志诚就觉得自己仿佛是那被虎豹锁定的猎物，冷汗止不住往下淌。 “你你你，你想怎么样” “这话该姐问你才对。” 夏梓晴冷笑两声，随即把手一伸：“拿来” 她追着骡车跑了一路，先后有两次都和骡车错身而过，是她契而不舍追来，一直到现在才追上，没拿到自己那幅画，又岂会善罢甘休。 “休想” 覃志诚本能护住手中的那副“虢国夫人游春图”，将它牢牢藏在身后，半点要交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呵这童生老爷果真不同，做起贼来，那可是一偷一个准儿。果然好不要脸” 夏梓晴被气笑了 冷冷挖苦几句，大手一伸，根本不管眼下几人正在飞奔的骡车内，一把抓住覃志诚随意一扯一摁，那道瘦弱的身躯便直接摔倒在车厢内，脸朝下撞上了车厢，疼得覃志诚大叫了一声。 早已被吓坏的窦氏惊叫 两个孩子更是吓得哇哇大哭，老大覃春晖一个飞扑扑到夏梓晴身上，一阵乱抓乱挠：“放开你这个坏女人快放开我爹，我打，打死你这丑八怪放开” 夏梓晴对他这番胡搅蛮缠不予理会，反而顺势一个囫囵着把覃志诚翻转，直接夺下他手里的残画。 覃志诚死拽着不撒手，一脸苦大仇深的龇牙咧嘴，厉声怒吼 “这是本老爷的，你休得抢走你，老子跟你拼了” 说着话，便拧着拳头飞扑过来。 夏梓晴如何会让他沾身 她伸手顺着他扑上来的巧劲儿一拉一推一带，覃志诚哪里还站得稳，一个骨碌便从窗口跌了下去，滚落进路边的草丛里。 这般动静，那赶车的老汉早已吓坏了，哪还顾得赶车，赶忙停车逃得老远。 倒是坐在前头的覃大力，依然闭着眼用怪异的腔调高唱着那戏曲儿，“唉，怎奈学生时运不佳，连科不第啊，竟都成了名落深山之外。又兼学生呢，未习这个生财之道，倒效了那五员吹箫求乞于吴市也” 夏梓晴蹙眉盯着抢回来的“虢国夫人游春图”，尤其是看见那边缘处被撕扯得缺了一个角，显得越发残破的缺口，轻叱一声卷起了画卷。 得，这下也省了她故意做残缺的工序了 一抬头，对上了窦氏那双惊恐的双眼，她微微一撇嘴角：“你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为了抢我的画，连读书人的脸面都不要了的男人。偷那个字眼儿实在不好听。姐说出来都替他害臊” 说完，她扒掉死赖在自己身上一阵扑打的覃春晖，掀开帘子钻出了车厢。 车厢外，覃大力依然闭着眼继续唱着：“且喜学生，生性谐趣，日每吟诗求食，虽则单食瓢饮于陋巷之中，然则人不堪其” “行了，别装了” 夏梓晴在他肩上顺势一拍，也不多说，手在车辕上一摁，整个人就利落的跳下了骡车。 车上动静那么大，除非是死人才听不见哩。 第105章倒打一耙 覃志诚总算从草丛中挣扎着爬起。 此刻的他脸花了，嘴角被磕破了还在流血。身上的长衫子脏了，鞋子掉了一只，赤着一只脚，头顶还沾了一头草屑，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呸，呸” 他吐了两口带血的唾沫，眼见到手的残卷此刻又成了别人家的，当即破口大骂。 “死八婆，我艹你老娘的丑八怪，你居然敢抢老子的画” “呵，做贼的倒是喊捉贼了，你还要脸不要真不想要那张脸了，姐不介意帮帮忙，帮你脱下来” 夏梓晴说得轻巧，可话语里的威胁，却是实实在在的。 覃志诚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还想再骂，可话到了嘴边却再说不出口来。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眼前这个女人在玩真的 就在二人僵持时，一阵车轱辘的响声响起，很快，拐角处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这辆马车明显不是寻常马车，紫檀色的车厢，彪悍健壮的骏马，一路飞奔而来，带起滚滚尘土。 让夏梓晴下意识往大道边上一站。 马车路过一行人时，反而从马车上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惊呼：“咦，这是怎么啦” 很快，马车在前方不远处停下了，一名年轻男子从车厢里探头出来。 “怎么回事” 覃志诚抬头一打量，当即双眼一亮 顾不得自己此刻的狼狈，连滚带爬追上马车：“魏公子，魏公子救命啊有人强抢我的画，还打伤了人。魏公子救命啊” 这是猪八戒过火焰山倒打一钉耙 夏梓晴对覃志诚这张厚脸皮也是无语得很，盯着马车上那人，蹙眉不语。 而那边，覃志诚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自己的伤，添油加醋，把夏梓晴拦路劫财的过程说得活灵活现。 那男子名叫魏子李，过去曾和覃志诚有过几面之缘。年不过二十许，人也白净，偏偏就长了一双眯缝眼。 盯着夏梓晴看时，都看不见眼仁儿。 听完覃志诚一通编排，他随意一挥袖：“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拦路抢劫的山匪给本少爷抓起来” 得，一眨眼，她就变成了拦路抢劫的山匪了 “是，少爷。” 坐在马车前面的四名家丁模样的男子得了令，也不多说，拿起绳索上前，试图绑缚上夏梓晴。 “慢着” 夏梓晴赶忙喊咔，随即一抱拳：“这位是魏公子吧你这般，连事情前因后果都不问，便认定小子是山匪，这么大的罪名压下来，小子都兜不住。这也太过了吧” “这算啥事儿。本公子说你是山匪，你就是山匪啰嗦个什么劲儿，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动手。” 那魏公子明显就不是讲理的人，频频催促自己的手下。 “等等” 夏梓晴再度开口，真被当成山匪抓走，那就是黄泥巴敷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魏公子，你说我是山匪，不就是在指责，这覃志诚也是山匪吗你大概不知，我可是他的三弟妹。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靠山村随便问问，便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第106章无妄之灾 魏子李当即回头，目光倏地看向覃志诚。 覃志诚一愣，脸色一变急忙争辩：“魏公子容禀，这丑妇已经自请出我覃家门，算不得是弟媳。倒是她拦路抢劫不才的画，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事情。望魏公子主持公道啊” “你说不算就不算啦” 夏梓晴慢悠悠上前，目光扫视过车厢。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魏公子，事到如今也不怕您笑话了。此乃家丑，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说多了，倒显得我夏梓晴薄情寡恩了。还望魏公子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再做决断的好” 一边紧咬着说对方抢劫要他捉人，而另一方却说是家丑。他该听谁的 回头就吩咐了两名手下上前查看马车。马车内，窦氏搂着两个孩子瑟缩成了鹧鸪鸟，倒是她怀里的覃春晖想开口，有被她捂住嘴，出声不得。 很快，家丁回禀，“公子，车上有一名美貌妇人和一男一女两名孩童，人都活得好好的，财物塞满了车厢，没有人伤亡。” 看来还真不是拦路抢劫哪有拦路抢劫不劫财不劫色，还振振有词狡辩的 魏子李迟疑了。 迟疑得好啊，迟疑了，就代表他心生疑虑，动摇了原本的决定。 夏梓晴决定再添一把火：“魏公子，靠山村离此地不远，我的身份，公子找人随便问问就知道了。喏，覃家三子来了，魏公子不妨亲口问问如何” 那镇定十足的模样，和覃志诚那一脸焦急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魏子李转头，就看见站在大道另一端，还在喘着大气跑来的覃宝山，又看了看骡车前，一脸无事人模样的覃大力。 语气沉沉：“你们是三兄弟” 覃志诚嚅喏着不敢多说。 魏子李就是再傻，此刻也能猜到谁说了真话，谁在说假话。 他狠狠瞪了覃志诚一眼：“既是家务事，本公子可管不着。今儿这账，本公子记下了。咱们后会有期，启程。”说完，重重摔下了帘子。 “等一等，等一等。” 覃志诚不死心追着马车跑，可马车的速度岂是他这种文弱书生能追上的 很快他就被马车甩了老远，吃了一嘴飞灰。 他骂骂咧咧回转，盯着覃宝山的眼神恨不能生吃了他 “别以为你仗着有女人替你撑腰，你就不尊兄长，心比天高覃宝山我告诉你，你要么把那画卷交出来，要么，咱们就回头找爹，让爹来同你说”他摆明了想硬抢，甚至不惜撕破脸。 覃宝山这纯粹是白挨了一顿无妄之灾。 之前他见晴子突然跑了，担心她出事，这才一路追来。不料，晴子看着人胖，跑起山路来健步如飞。他一路追赶一路吃土，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自己甩出老远。 不曾想，一追到了人，又遇到了这番争执。 “大哥，你我兄弟，又何必说这些只是此间究竟发生了何事，还请大哥告知三弟。” 覃宝山来得晚，等他到时，事情都接近尾声了，自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让我来告诉你吧。” 夏梓晴笑了：“有人眼馋了我的一副画，便打起了主意” 第107章算你小子走运 就在夏梓晴将自己的猜测，对覃宝山逐一到来时，那辆远去的马车上，魏子李轻笑了两声，随即收回探长的脑袋，放下了车帘。 “说吧你今儿又故意顽皮，是为了哪样” 他扭头说道。 这辆马车外表朴实，实则里面另有乾坤。不大的车厢内，不但端坐着两个人，马车中间的空位上，还摆放着一张小几，上面不但摆放了茶点，更有好几种甜点，一眼看去，就感觉美味儿十足，引得人食欲大动。 魏子李随手拿起茶盏，替自己满了一杯清茶。 他的身旁，端坐着一名少女。 少女半点形象皆无，瘫坐在沁凉的冰丝席上，一手撑着小脑袋，一手正捻起她跟前小几上的糕点，将一张小嘴儿塞得满满的，糕点屑抖落了一地。 “哪有为了哪样哩，本小姐今儿高兴，见路旁停了车辆碍眼。这个理由够不够” 她从小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一脸娇憨。 “行行行，我的小姑奶奶，我的文大小姐，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算本少爷怕了你了行不” 魏子李摇摇头，不再多言，拿起小几上的茶杯，替她也续了一杯。 少女文灵凤嘚瑟了 随意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这才翘起尾指端起了茶杯。 “切说得你好像很乖似的。乖孙，再叫一声小姑奶奶来本小姐听听。” 魏子李是魏家二房长孙，可他对面这文灵凤年纪虽小，却抵不住人家辈分高。叫一声小姑奶奶，那可是名至实归 这让魏子李心中酸涩更甚。 “行了，行了，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知道本少爷心疼，你偏要提” “活该，谁叫你那猴急样儿，没被打死，算你小子走运” 文灵凤捂住小嘴儿咯咯笑得花枝乱颤。 说起二人相识，其中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往事。 当初文老夫人刚来这流枫城时，就带着尚且年幼的文灵凤。文灵凤年纪虽小，却从小被溺爱着长大。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来到流枫城，趁着文老夫人不注意，便偷溜出了宅子。恰好被自诩风流才子的魏子李遇上。 梦想着才子佳人，红袖添香的魏子李一见文灵凤这张脸，哪里还走得动道 少不得上前调戏一番。 哪里料到，却捅破了马蜂窝 文灵凤年纪小，收拾人的本事却不小。他被修理得凄惨无比，几度寻思报复，都被对方反修理了回来。 就在他恨得牙痒痒时，他才意外得知，那小妮子居然是自己长辈 他心中哀嚎 果然夜路走多了会遇见鬼。他不过是想吃点嫩豆腐，结果居然调戏了自己长辈他唯恐被他爹发现，缩成一团儿躲在后面装眼瞎，不料，还是被这鬼灵精的小丫头逮住了。 从此，他便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想起这段过往，魏子李就感觉后槽牙疼得厉害。 “刚才那个男的，本小姐曾经见过，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呆头呆脑的，本小姐瞧着就高兴嘻嘻。” 文灵凤捂住小嘴儿笑。 “谁” 魏子李仔细想了想，随即恍然：“哦你是说那覃秀才他可是有家事的人，你可别被他那副外表蒙骗了。” 第108章 目的达成! 文灵凤对夏梓晴的印象很深，毕竟她长相出众，人美嘴儿又甜，一般人很难拒绝她。 可那天，她却实实在在尝到了拒绝的滋味儿 “哪个不会是，那抱着画的女人吧” 魏子李惊讶地瞪圆眼：“你眼瞎，那是个女人你没听见她刚才说么，她是覃家的儿媳。” “那重要么” 文灵凤再度捻起一块小点心，高高抛向空中，又用嘴接住，还抽空鄙视了他一眼。 魏子李哑口无言。 是啊对方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被这小魔女盯住了，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啰 被二人心心念念的夏梓晴此刻正被覃志诚纠缠着。 “这画你是什么来得，想必你自己也清楚。想从姐手中抢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 她冷笑两声，理也不理对方，转身往回走。 “等等，三弟你听我说” 覃志诚是打定主意撕破脸要强抢这幅画。 这关系着他的学业，他的将来，任何妄图阻挡的障碍，他都不惜一切代价要铲平 眼看夏梓晴这边说不通，他立刻转移目标，对覃宝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夏梓晴连头也没回，快步往回走。 骡车离开村口不过半个时辰又回转，着实让村里人都好奇不已。 夏梓晴远远前行，回到覃家，不管刘氏那张好奇的嘴脸，越过她径直回了右厢房。 很快，老覃家便热闹了 先是覃志诚的说话声，紧接着，堂屋那边热闹起来了。 夏梓晴笑了，继续着这幅画作的最后两道工序。 看来，今儿也算意外之喜呀 她之所以作出这画，原本打定主意拿出去换钱，买回自己的卖身契。可眼下瞧覃志诚缠着覃宝山，那势在必得的模样，想必，她的目地很快就能达成了。 这幅画原本还要几天，经过反复浸染石灰水，和反复熏木炭，才能彻底做旧完成。 可眼下，对方还愿意再等吗 “坏女人，坏女人” 小豆丁急火火的声音传来，啪啪啪的拍着门：“坏女人，你快开门我娘要你把那画交出来，你快着点儿藏好了。否则哎哟，哎哟，娘您轻点儿”小豆丁话没说完，突然就惨叫起来。 “好你个吃里爬外的小鬼头，枉费老娘疼你一回。你居然帮着外人，和老娘作对是不是滚” 屋外传来刘氏的呵斥声，很显然，小豆丁是被刘氏制住了。 下一刻，房门被人从外面硬撞开了 屋内，夏梓晴正拿着木炭进行最后一步工作，可落到冲进门来的几人眼里，却变成了她要烧掉这幅画，都纷纷脸色大变 “快放下” “住手，死丫头你想干什么” 覃志诚和刘氏的大喝声交叠一起。 尤其是覃志诚，险些魂飞魄散他万万没料到，这个丑八怪居然存了鱼死网破之心，根本不给他机会，就要烧掉这幅画。 “你觉得姐要做什么” 夏梓晴无辜的眨着眼，脸上还带着轻浅的笑。 说着话，手似乎有些抖，又忍不住距离那不断冒烟的木炭更近了些许。 “你你你、别动，你千万别动啊你你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本秀才能做到的，就一定答应你只求你，这画” 覃志诚心跳如鼓，盯着那几乎要掉进炭火里的画，眼珠子险些鼓出了眼眶。 第109章 逼迫! , “当真” “当真当真，肯定当真。” 覃志诚急忙应答。 这种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容不得他说不 夏梓晴心里也明镜着，覃志诚眼下说得话，半个字也不能信。可她也没想过要信他。 她转头看向刘氏，也见到了对方一脸震惊色，当即扬了扬手头的画卷。 “瞧，这幅画呢，可是非常著名的一副画，叫虢国夫人游春图这幅画呢，在寻常人眼里，它就是废纸一张，可要是落到那些酷爱书画的人眼里，却是无价之宝” 一句无价之宝，挤在门口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变化最大的当属覃大力了，从头到尾，此事原本就是他挑唆的。他本打算搅合二人，自己好坐收渔人之利，不料事情发展却完全出乎他意料。 那副残图居然是无价之宝 他嘴里一阵发苦，要是早知道，早知道 不由得，他奋力往前挤。 可他身旁的覃宝山动作更快 几乎在夏梓晴话落的同时，他就顺势一挡，将众人强行拦在了门外。 “不要挤，后退都往后退。” 可这种时候，谁会愿意听他指挥 反而纷纷往前挤。 覃志诚一脸青黑，他没想到，这丑八怪倒是门儿清。 他把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作响，声音几乎从牙齿缝隙里挤出来。 “你想如何” “我还能如何。” 夏梓晴把那画卷慢慢展开给众人看，脸上是一派云淡风轻：“这幅画呢，虽然只剩下残卷，可原作早在许多年前便已经消失无影，所以，眼下即便是半副残画，却也是众人争先恐后想要得到之物。想当初，我就是因为这画” 她顿了顿，又叹息着摇头：“罢了，不说这些了。既然这幅画你们想要，就干脆点儿，开出合理的价格来。” 覃志诚一听，当即双眼一亮 开价好啊，只要她肯卖，其余一切都可以慢慢谈。 他赶忙堆起一脸的笑：“三弟妹，你想要多少你开个价，只要价格合理，对得起当初三弟救下你的大恩，对得起我老覃家这些日子对你的关照，大哥绝无二话” “呵” 夏梓晴被他这一席话逗得笑出了声。为了老覃家这些日子的“照顾”，她肯定得“好好”的开个价 “这幅残画，在我手里几经辗转，好不容易才保留到现在，也是我夏梓晴唯一贴身仔细保管之物。曾经有人作价一千两白银” “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刘氏当即就大声嚷嚷着，破口大骂：“死丫头，别以为这些日子老娘惯着你，倒是把你的臭毛病给惯出来了你给老娘拿来”说着话，就要扑过来。 却被覃志诚手疾眼快给拽了回去。 夏梓晴的眼里都是讥讽：“急什么，姐的话都还没说完哩虽然这幅残画曾经作价一千两白银，不过嘛有句话叫做今时不同往日。姐现在也不多要，你给我一百两银子，这幅画就归你了” “一百两” 刘氏扯着嗓子又要开口，却被覃志诚好说歹说劝下去了。 第110章 所有家当 , 对覃志诚的无耻，夏梓晴半点都不意外。 从一开始，她便考虑着，要把这幅画卖给那些“识货人”。 只是她没料到，这覃家老大也盯上了这幅画 对方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才作价一百两银子。以他的本事，即便拿不出，也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趁着覃志诚劝走家人时，覃宝山悄然靠到了夏梓晴身旁：“晴子，你” 这幅画从一开始的几张纸，到最后成了这幅残画，覃宝山从头看到尾，自然知之甚详。这幅残画根本就不是什么名作，也不是晴子一直贴身小心保存之物，就更不可能价值一千两银子了 可此刻，晴子誓言旦旦这是名作，自己大哥一副咬定了想要，话在他嘴边溜了一圈儿，又吞进了肚子里。 夏梓晴瞅了他一眼，没说话，心里头倒是涌起几分满意。 这个呆子 好在他是站在自己这边，否则，她多得是办法收拾他 “如何你考虑好了没有这画的消息要是泄漏出去，别说一百两银子买这样一副名画，就是二百两，五百两恐怕也多得是有人买。说起来，姐也是看在宝山哥的面子上，才给了你这许多优惠。否则” 覃志诚好不容易劝走了众人，闻言咬咬牙：“三弟妹，当初三弟把你从牙婆手中救出来，我老覃家又提供你遮风挡雨之处。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如你所言，就看在三弟的份上，看在咱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三弟妹你尽管开价，大哥绝无二话” 夏梓晴乐了 这覃志诚好不要脸，先是动之以理，后是晓之以情，这是吃准了她夏梓晴 “好，那我就直说了。” 夏梓晴伸出一根手指头：“其一，我要二十两银子。你可别告诉我你没银子，我这双招子还没瞎。” 覃志诚刚一开口，就被她后面半句话堵了回来。 “其二。” 她竖起二根手指：“我要拿回我的卖身契。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偷也好，抢也罢。只要你拿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情我愿” 这幅画最后的做旧工序，最少还需要几天时间的打熬，不但需要石灰水反复浸染，更是需要用木炭反复熏陶，才能作出那陈旧之色。 可眼下瞧覃志诚这幅模样，怕是等不及那几天了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夏梓晴不仁义了。 覃志诚脸上青筋突突直跳。 诚如夏梓晴所言，这些年他虽然一直在喊没银子花，可让他拿二十两银子，他还是能拿出。 可他心里憋屈，憋屈得慌 “你是算准本秀才要你这幅残画所以，拿回你的卖身契，才是你的原意” 夏梓晴并不意外覃志诚能猜到自己的打算。 毕竟自己前后闹了两出，都是为了拿回卖身契。 “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呗姐还是刚才那句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也不用想着使坏，相信我，这幅残画的价值，绝对物超所值你买去一定不会吃亏。” 他自然明白不会吃亏，可他就是心头憋屈得慌 他的脸色青白变换，良久才走了出去，不久又回转，果然带来了她的卖身契和银子。 “给这是你的卖身契和14两银子。这已经是我所有的家当了” 第111章 就是他覃宝山的人了!(1)(修) , 14两银子，已经是意外之财，夏梓晴着重想要的，自然就是这份卖身契了 拿着这皱巴巴的黄纸，夏梓晴感慨万千。 兜兜转转，它又回到自己手里 说起来，刘氏藏东西的本事委实高超。前几天她趁无人时，把老覃家翻了个底朝天。刘氏所住的上房，自然是她重点关照的对象。可刘氏藏银子的几个地方都被她找着了，就是没发现她的卖身契。 可眼下，覃志诚出门转了一圈，就拿了出来。难道，她的卖身契并不在刘氏手上，而是在覃志诚手里 不得不说，她真相了 刘氏心心念念希望覃志诚高中，将来做官，好让她跟着享福。 在她看来，家里的一切好东西，都应该是大伢子的。那死丫头既然不傻了，自然得留给大伢子做丫鬟。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 那死丫头要能拿银子来买卖身契，得的银钱自然留给大伢子赶考。要是拿不出来正好，她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是做大伢子的使唤丫头，倒是合适的 也正因她有这打算，所以把卖身契给了覃志诚。而覃志诚为了那副残画，眼下拿出来作为交换。 夏梓晴拿着银子和卖身契感慨。而另一边，覃志诚也迫不及待拿起那副残画，越看越兴奋 “咳咳” 他重重咳嗽了两声，眼中别有深意：“眼下既然咱们银货两讫了，那之前马车上那场误会” “误会，那肯定是误会” 夏梓晴也笑得开心：“之前是晴子没闹明白，所以才在骡车上闹出了笑话，害得覃家大哥也跟着受了连累。如覃家大哥这般的翩翩君子，高风亮节，又岂是会行那无知小人行径之事肯定都是误会” “是误会就好。” 覃志诚一脸眯眼笑，这丑妇长得虽然丑，好歹还是个懂事的，知道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他倒是小瞧了她 “学堂那边还有些事，就不耽误你们忙活了，告辞” 残画已到手，覃志诚心头热血澎湃，强忍着在这里哔哔了半天，早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当下哪里还想留下，带着妻儿转身就出了门。 刘氏赶紧追上，少不得又是一番说词。 外面的动静隐约传来，覃宝山望着拿着卖身契的夏梓晴，几度欲言又止。 “晴子，卖身契拿到了，你有啥打算” 这话他问得很艰难，出口嗓音分外粗噶。 晴子拿回了卖身契，她会直接离开吗他紧张得浑身紧绷，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有啥打算 夏梓晴把卖身契揣进兜，拿着银子掂了掂，笑得分外轻松。 “有啥打算哩自然是先把户籍落实，挣多多的银子，减减肥，再忙着把自己变美” 话说到一半，把她自己都逗乐了 倒在床头乐得直笑。 自己自由了，可接下来她要做得事却很多 其一，是让自己活得舒服些。 上辈子，她每时每刻都为了别人而活，为了夏家而活，为了恩师的期望而活，为了保家卫国而活 可是现在她来到这，就只想好好的、随心所欲的、为自己活一次 要想活得舒服，自然少不得要努力挣钱。手中有钱，心头不慌。钱虽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其二，她要帮原主讨回一个公道 她占据了原主的身体，总得为她做点什么。不管是原主脑袋意外受伤变成了大傻子，还是后来又意外受伤，她来到这个世界，总得有人为此买单。 还有，原主为何会被卖这么多事情，一件件的，她总要让那些欺负她的人，都尝尝她夏梓晴的厉害 其三，就是报恩了。 不管出于啥目地，可覃宝山救下了原主，也间接救下了她。这些日子更是全心全意维护她。她不是木头，更不是傻子，都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第112章 就是他覃宝山的人了!(2) 她虽然不说，却一直在暗暗留意覃宝山的人品。 二人都忙，他忙秋收，她忙那副残画。两人一个睡地一人睡床，却一直相安无事。 由此来看，这个叫做覃宝山的男人，确实是个可信的人 她夏梓晴可做不来那恩将仇报的事儿，这笔恩情，她怎么着都要偿还了，才能心安理得的离开。 可离开前，她无论如何也要帮扶对方一把 “晴子，要不我去找里正叔” 看见夏梓晴乐，覃宝山也高兴了，双眼晶亮靠了上来。 只要晴子的户籍落到了老覃家，那以后，她就是他覃宝山的人了 “找里正干啥哩户籍的事儿不急。” 夏梓晴驳回了他的遐想，翻身，以手撑着脑袋看他：“宝山哥，咱们谈谈吧” 覃宝山好像哈巴狗一样靠了过来，一脸讨好卖乖。 “晴子，你想谈啥” 夏梓晴不笑了。 认真看向覃宝山：“宝山哥，晴子一直把你当成大哥一样对待。上次你说，你无法把我当作你的妹妹，我也想过，你我确实不适合做兄妹。” 见覃宝山想说话，她抬手阻止了。 又继续说道：“估计你也猜到了些，过去的我，有一段不平凡的过去。因为如此，所以，我夏梓晴择偶条件虽然简单，但是也得达到我的三条要求”能从新世纪来到这里，那过去能叫平凡 “晴子，你有啥要求，尽管说，我都答应。” 覃宝山赶忙表忠心，可惜他没尾巴，否则，估计他不介意摇摇尾。 “你先别答应得太快，能不能做到还不一定哩我也不求其它，只希望你能做到这三条。” 她伸出三个手指头。 “其一，你不得管束于我。不管我是要出门，还是要和哪些朋友来往，你都不得以任何借口干预。其二，你要真有心，我也不要求多，起码得三媒六娉，大红花轿娶我过门。其三，你必须答应我，你得继续求学。” 三条要求，第一条最重要 她不想做藏在深闺里小媳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其等将来成了亲二人吵闹，还不如一开始就说个明白。 每个女人心中，都曾经有一个公主梦 在年幼时，她也幻想过有一天，她的王子可以翻山越岭，骑着白马来到她面前，跪着她面前说要娶她。等她逐渐懂事，她也不再幻想有白马王子。 可她希望，她能得到她应得的尊重 覃宝山只略微一思考，便点了头。 “你放心。等咱们成了亲，就由你当家，家里你说啥就是啥。至于第二条，即便你不提要求，我也不会委屈了你。倒是第三条” 他沉默了片刻。 “你不愿意” 夏梓晴的声音不由抬高了几度：“人生在世，学海无涯。追求学业才是正理。你若想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把余生耗在那一亩三分地里，刚才那些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出了这道门，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如何” 她说这些虽是为了激励覃宝山，其实，又何尝没把自己最真实的择偶条件说出口 将来若真有那么一天，她不介意自己的男人出生低，却很介意对方不上进。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自己不上进，推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男人，算不得真男人 如果他连继续求学的勇气都没有，那这样的人，也注定了将来一事无成。 这样的男人还想肖想她夏梓晴 做梦去吧 第113章 就是他覃宝山的人了!(3) “不是，我怎么会呢。” 覃宝山赶忙否认，脸上带出些腼腆：“其实，我从小就喜欢读书。只是家贫，家中委实没银子可供我挥霍。所以” 他不是不想读书，而是读不起书。 “晴子，读书太耗费银子，你看大哥就知道了。花费那银子好似流水，哗啦啦的” 说起此事，覃宝山就沮丧不已。 老覃家多年积蓄，这么多人供养大哥一个，好不容易供出来一个童生。要想再进一步，还不知得花去多少银钱。 他去读书，银子从哪里来家里的生计又咋办 那就是一个无底洞啊 “银子和家里的生计你都不用操心，都交给我来想办法，你只要回答我，你想不想读书” “想我想读书，做梦都想” 覃宝山吼了出来 这是他深藏在心底深处的想法，一说出口，感觉整个身躯都在颤抖：“可是我不能晴子，我想娶你，娶你进门虽说不能让你享福，可至少，我覃宝山也从未想过要让你供我读书，那样你太辛苦” 他覃宝山再没本事，也不打算让自己的女人养着自己 夏梓晴深深地望着他，良久，这才笑了 “好有志气。” 她起身伸了伸懒腰：“不过呢，光说不练假把式，不就成了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第三条以后再说。剩下的，就看你的表现了。” 这覃宝山的心性确实不错，是做大事的人。认准了一件事，便会一直努力倒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往往也是这样的人，却最是固执，一条道走到黑，要想劝过来，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她想过了，给他找条出路，算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至于要不要真嫁给他 若他能达到自己的要求，跟着他过一辈子貌似也不错。 覃宝山兴奋得挠挠后脑勺，一张嘴险些咧到了脑勺后。 当即指天发誓：“晴子你放心，我覃宝山若是将来有一天辜负了你的期望，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别乱发誓，姐可不信这些。” 夏梓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得了他的保证，也放松下来。 “与其你在这诅咒发誓，还不如好好想一想，今后该怎么做吧”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委屈了你。” 覃宝山一脸认真执着。 他心里也明镜着，要达到晴子的要求，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尤其是晴子要三媒六娉，以自己娘的性子，此事她要能同意才怪了 三媒六娉也就是三书六礼，“三书”是指礼聘过程中来往的文书，分别是：聘书在订婚时交换、礼书过大礼时交、迎书迎亲时由男方交给女方，六礼是指：纳礼、问名、纳吉、纳徵、请期、迎亲。这一套规矩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是那些大户人家的三书六礼特别繁复，往往一套流程下来，就花去一年半载的功夫。说简单，也是针对穷苦人家，一般象征性走完过程，把人娶进门便算完事儿。 可再如何简单，却绕不开父母那一关。 他父母健在，从娘那恨不能生吞了晴子的模样来看，这事儿怕是难以善了 不过，他却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自己娘绝对无法拒绝的人 只要他说动了她出面，娶晴子过门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他的心剧烈跳动着，一片火热盯着夏梓晴的眼底都带着火光，恨不能把她直接吃进嘴里。 一个激动，他忍不住握住了夏梓晴的手。 “晴子，你真美，真的好美好美” 第114章 摸着舒服不? 这双手，不同于寻常姑娘家的芊芊柔荑，十指修长。 反而十指胖胖的，之间细长，手背软若无骨，摸着全是肉。一个个指节好似一个个的小藕节，上面还有深深酒窝点缀其间，修剪得整齐的指甲好似一个个晶莹剔透的贝壳，瞧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可下一刻，那只手就从他掌心里溜走了。 “摸着舒服不” “舒服” 一股惋惜从他心底升起，可他一抬头，却对上了夏梓晴那双上挑的眉眼。 当即不由得傻笑起来。 夏梓晴却气笑了。 “少想些有的没有的别以为姐说了刚才那些话，便嫁定了你姐给你一年时间，但凡你有一条做不到，姐可不会没名没分的跟了你。” 上辈子她见识了不少那些为了做任务，或是为了各种目地，交出自己的身子，只求一欢的女人。可她一直洁身自爱，临到死也是白纸一张，却不她有多看重那张膜，实则，在她的内心里，委实没找到那个能让她心甘情愿交出自己的男人 “你放心，我自然省得。” 覃宝山一张脸也涨得绯红，手脚无措的偷偷瞧她：“晴子，我、我不是这意思我刚才就是太激动了了，所以才一时失态” “行，这次就算过了再有下一次，姐就直接阉了你” 夏梓晴站起身，一脸认真看着他：“对了，你知道附近哪里有房子可以租以前住在你家是迫不得己，眼下再住在这儿，却不太方便。地方不用太大，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安身之所即可。” 已经恢复自由的她，再住老覃家委实不方便了。 覃宝山说不出心头是啥滋味儿，晴子终究要走，他是留不住的。可她若走了，自己以后再见到她，怕是难了 可一看晴子的脸色，多半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心念急转，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覃宝山想到这人不是旁人，说起来还和他有大关联。 当初覃家破落后几房人各自分家，他的祖父又一病不起，跟着去了。使得这一房人再次分家。老覃头身为二房，自然被分了出来，可老覃头的娘，也就是覃宝山的祖母，却没有跟着大房，反而跟着当时刚刚成亲的小儿子一起住。 说起这位小叔覃荣发，那也是个苦命之人，分家后不过三年，一次外出意外遭遇了泥石流枉送了性命。 白发人送黑发人，祖母哭得断了肠，却唤不回那已经消逝的生命。偏偏覃荣发膝下无所出，留下寡母和妻子，独自强撑着那个飘摇的家。 “三叔去了后，原以为三婶儿会回娘家改嫁。不料三婶儿这一守寡，就是这么多年。爹也曾有心把祖母接回家中奉养，可祖母放心不下三婶儿，死活不肯过来。我家每年都会送些养老粮给祖母，也因着如此，祖母那边的日子倒也能勉强支撑。” 覃宝山领着夏梓晴一路前行，一边解说着祖母那边的情况。 “眼下，祖母那边只有两名女子在家，你若过去了，也可以陪着他们说说话。说起来，祖母倒是个随和的，见了你，指不定多欢喜。” 第115章 福气 夏梓晴没说话，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三叔家坐落在靠山村的村子外，靠近下河村中间的小山坳里。 尚未走近，远远的，夏梓晴就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排残破的茅草屋。屋前的地里，一名农妇背对着二人在织布，织布机发出吱嘎吱嘎老掉牙的声音，却带着一种沉闷的节奏。 “三婶儿，爹让我把今年的粮食给祖母送来了。” 覃宝山快速走近，高声说着话。 织布声停了下来，那妇人回过头来，也让夏梓晴看清了她的面貌。三婶儿邱氏年不过三十出头，瞧着比窦氏的年纪略大一些，可两鬓却添了几率斑白。 一看清二人，脸上当即带出一抹欢喜来。 “三伢子来了。哟，你就是晴子吧长得可着实喜人。” 邱氏掀起围裙随意擦了擦手，拉着夏梓晴一脸都是笑，打量了她一番，又不住地点头：“这孩子，拾掇干净了，瞧着可真是喜人。三伢子，你可得好好的待人家，要是让三婶儿听见你欺负她，我可不饶你。” 她玩笑着，却让覃宝山一脸尴尬得挠了挠了后脑勺。 “三婶儿您这话说得，素来只有她欺负三伢子，三伢子哪里敢欺负她哄着捧着都来不及。” “三婶儿” 夏梓晴刚要说话，屋里又传来一道苍老的女声。 “是三伢子来了吗哎哟，你这孩子来了怎么不进来快来快来，祖母恰好贴了些大饼，你也一起来吃咦，今儿有客人” 随着话声，一名满头银发的老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一看见夏梓晴，两眼顿时一亮，不住招呼她。 覃宝山一改在老覃家的局促，反而笑得一脸欢畅，拉着夏梓晴的手上前。 “祖母，这是夏梓晴，您叫她晴子就好。” “祖母好，三婶儿好。” 夏梓晴落落大方上前打了声招呼。 她算看出来了，覃宝山在家里和在这里完全是两个样儿 在家里的他，是拘谨的，是压抑的，总是低着头闷声不吭。 可来了这里，他却浑身都放松了，不但一脸都是笑，就连肢体动作都特别的轻松。 “好好好难得三伢子带了人过来，你这丫头长得好，富态，好看来，过来让祖母仔细瞅瞅。” 祖母的眼睛明显瞧着不大好了，却仔细把夏梓晴打量了个遍，重点还关注了夏梓晴的臀部。一边看，还一边连连点头，显见得对夏梓晴很是满意。 “好，是个好生养的。三伢子遇到了你，也是那孩子的福气。” 见夏梓晴尴尬了，还暗暗瞪了他两眼。 覃宝山赶忙出面救火。 “祖母，您别光盯着人瞧，我今儿来，其实是有事来找您。事情是这样的” 覃宝山并没透露什么，只是说晴子在老覃家住着不方便，想来这儿暂住一段时间：“祖母您也看出来了，晴子她是个好姑娘，孙儿也不打算委屈了她。可让她这般没名没分跟着孙儿也不像话。所以孙儿便想着，让她来您这里暂时住着，等过段时间，孙儿存些银子，再” 他一脸腼腆。 第116章 该有的体面 可这样的腼腆落到祖母眼里，却解释成了害羞。 “早该这样了” 祖母拍拍他的手：“一个姑娘家，不管她出生如何，以后跟了你，该有的体面你就该给旁得虚礼可以丢，可我老覃家的根骨不能丢否则，老头子还不得从坟墓里爬出来，骂你这个孙儿不懂事” “祖母您放心，孙儿自然懂得的。” 覃宝山老老实实地点了头。 “嗯，这就好。” 祖母又将夏梓晴看了又看，又叹了口气：“三伢子呀，你是个好孩子。祖母知道，这些年以来，老二那个蒙了心的委屈了你。可他纵然有再多不是，也是你爹娘。你要孝顺，不能缀了我老覃家百年书香之家的名头。明白不” “孙儿明白的，祖母。” 被祖母压着说了一回，覃宝山连声称是。心头却想起了夏梓晴今儿和他说得那些话，尤其是那些鼓励他再度拿起书本的话，却慢慢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目光也忍不住追随着夏梓晴的身影，不自觉被她所吸引。 祖母时刻都注视着他的脸色，他这般偷偷打量夏梓晴的动静，自然也瞒不过她。 心下不由有些怅然。 身为过来人，她如何能不懂得三伢子那目光里的含义看来，三伢子果然长大了呀，也有了心爱的女子了，更是把人放到了心坎上，果然岁月不饶人。 覃宝山在走神，夏梓晴也在暗暗打量周围。 她的本意是租一个小院，自己住着，做点什么都方便。 可眼下一看这周围的环境，此处在靠山村和下河村中间，山坳里倒也僻静。尤其是眼前这两个妇人，瞧着第一印象倒是不错。 尤其是这位三婶儿邱氏，瞧着倒是和蔼的人。 想来覃宝山放心把自己带来，也肯定认为眼前的二人会接纳自己，她不如就留下来住着再。 若果真住不习惯，到了那时再换，想必他也没话说。 打定主意，夏梓晴便仔细打量起屋子来。 这屋子虽然是茅草屋，里面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摆放的农具虽然不多，却都井井有条。不难看出，这屋子的主人是个心灵手巧的。 “来，这是适才贴的饼子，说不上好，但也能饱肚子，你也尝尝。” 邱氏端来一大盘面饼，含笑招呼着夏梓晴吃。 夏梓晴应声拿起饼，咬了一口，一股麦香味儿布满整个口腔。 抬头，就望进邱氏那双含笑的眼眸里：“如何若是不合你的口味，就只管说。我再去做，一会儿就好了。” “不用了，这味道很好，好吃。” 夏梓晴不自觉把她和刘氏的容貌重叠，感觉二人明明是妯娌，却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刘氏那人，明明高兴着，可一双耷拉的倒三角眼里的寒光也刺人。而邱氏刚好相反，她看人的目光都是柔和的，温暖的。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女人，居然是孀居妇人。 “合你的口味就好，你慢慢吃，不够锅里还有。” 邱氏当即就笑了：“你可别不好意思，三伢子这孩子我瞧着就喜欢，他每次来呀，都能吃完两盘大饼。你也不许和我客气。知道不” 第117章 真相 这边二人客气说笑，另一边，覃宝山也很快和祖母纪氏说好，转了回来。 纪氏瞧着夏梓晴就叹了口气：“多好的孩子以后陪着我这老太婆过日子，可是我老太婆沾了光，指不定将来呀，我老太婆就舍不得你走了。” “祖母，晴子也喜欢您呢。能得您老喜欢，是晴子的荣幸。” 夏梓晴赶忙上前搀扶她，却被她握住了手，少不得又是一番夸赞。 确定了要去祖母家住，夏梓晴便打算回去一趟，把自己的东西取来。 不料二人还没回到覃家，远远的，就听见刘氏中气十足的，指桑骂槐的咒骂。 “奇怪，你说你咋滴就不得你娘喜欢呢” 夏梓晴偏头打量覃宝山，把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莫非，你不是你娘的孩子所以，才这般” “你想哪儿去了” 覃宝山哭笑不得的打断了她的话：“说起来，我娘会这般，这事儿还和我祖母有关。” 当初三叔意外去世，又因为是在外面意外横死，按照当地人的说法，横死之人不能进祖坟。而祖母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大闹了一场，硬是把三叔埋进了老覃家的祖坟里。 为此，可没少被其它几房覃家人奚落。 三叔死时年轻，膝下无子送终。 当时为了体面，便把覃宝山拉出去替三叔端了灵牌。 事后，祖母左想右想，先后两次提出要把覃宝山过继给三婶儿，替三叔延续香火。当时，覃宝山在学堂读书初露峥嵘，很得夫子推崇，老覃头原本很看好他，自然不肯。 老覃头不肯，可刘氏却有心把覃宝山过继给三房，只因三婶儿当时说了，若是同意把覃宝山过继给三房，不但以后都不用二房再给养老粮，还额外补给二房十亩良田。 当初老覃家几房人分家，一人分了五亩良田。唯独祖母纪氏名下有十亩良田。祖母的意思，便是拿这十亩良田换覃宝山过去。 刘氏心动了，不料老覃头却死活不愿意。 祖母提了两次，又被驳回了两次。闹得两房人都很不愉快。 即便没能过继覃宝山，可祖母和三婶儿对覃宝山却当作自己的孩子般，一如既往的好。 反倒是刘氏，总是觉得是邱氏抢了自己的三儿，便暗地里背着人偷偷虐待覃宝山，不给饭吃，暗中打骂都是常事。直到覃宝山渐渐大了，这才改变了不少。不过语言上的暴力，却是半点也没改。 “这般来说，你险些过继给三房的事儿，在老覃家是公认的秘密了” “嗯。” 覃宝山点点头：“因着老覃家祖辈也曾有过同样的情景，加上我当年又是最小的男丁，又恰巧当年替三叔端了灵牌。族中都提议让我过继，爹不同意，此事自然不了了之。就是娘她，一直对我存在着误解。” 怕不是什么误解，而是没得到那十亩良田，心里的不痛快没办法发泄吧 夏梓晴恶意的想着，不得不说，她又真相了。 第118章 又出幺蛾子 覃宝山是早产儿，刘氏怀着他那年，正好闹饥荒。 早产生下他后，刘氏没有奶水，他又总是大病小病不断，整日哭闹。家中没钱看病，刘氏眼看怕是养不活，这才一狠心，便将覃宝山给了纪氏带着。 好在三叔三婶儿宽厚，没少为他研医喂药，一口羊奶一口糊糊把他喂活了。 一边生恩，一边养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后来，为了过继之事两房人闹翻，他才被刘氏强行带回了老覃家。 即便如此，他也依然保持着时不时走一趟三叔家的习惯。 毕竟，这边才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院门。 刚迈步走进，一个物件带着疾风，“啪”一声便砸到了覃宝山的腿上。 夏梓晴这才看清，那飞来的物件原来是洗衣刷。 紧接着，刘氏的咒骂声传来：“你还知道回来咋滴，那边给你几口饭吃，便哄得你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要了，要跑去抱人家的大腿。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也是老娘心软，当年生下来就该把你摁到尿桶里翁死” 那噼里啪啦的咒骂声敞亮，吼得整个老覃家的院子都抖了三抖。 覃宝山蹙眉低头，一言不发。 刚刚才得知了他的过往，看着这样的覃宝山，夏梓晴心底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有这样的生母，想来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吧 “干啥呢” 听见咒骂声，老覃头从堂屋门口探出头来：“孩子刚刚才回来，你又要出啥幺蛾子整天就知道吵嚷嚷，你就不能消停会儿” 刘氏张口还想再骂，却被老覃头一瞪眼，只得泱泱得住了嘴，埋头又继续浆洗起衣服来。 “三伢子，你跟我来一趟。” 看刘氏一脸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老覃头冲着他招了招手，转身进了屋。 覃宝山看了眼夏梓晴，只得跟上。 “呸，老娘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刘氏原本心头就有气，又不敢冲老头子发，只得低声喝骂，又见夏梓晴也转身离开，哪还忍得怒火：“站住你个死丫头，谁给你的老虎胆让你离开的。银子呢给老娘拿出来” 那些银子都是自己给大伢子补身子用的零花钱，还有那价值二十两银子的卖身契，居然都被这死丫头用一张破纸诳去了 她的心头就在滴血 见到夏梓晴还一副无事人模样，心头的怒火哪里还忍得 夏梓晴连眼神都懒得给她，转身便朝右厢房走。 推开门走进，只一眼，她就发现右厢房已经被人翻动了。当下心往下一沉，赶忙一阵翻找。 好家伙 不但自己带回来的文房四宝不见了，就连自己誊写的传记和纸张也没有了，当即不怒反笑 这做贼的，居然做上瘾了是吧 当初偷了她的残画，这次更过分雁过拔毛，连一片纸都没给她留 嘭 她转身出了右厢房，重重甩上门，几大步走到刘氏面前，弯腰，凑到刘氏面前，一伸手。 “拿来” 第119章 别给你脸不要脸! 刘氏的眼里瞬间一片慌乱 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什么拿来老娘可告诉你，老娘” “呵” 夏梓晴哪里还肯听她那一通咒骂，手一伸，一提，一拧，便直接将对方从地上拧起，吊在半空中。 刘氏愣住了。 下一刻，她开始拼命挣扎：“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快、快放我下来放开哎哟” 话未落，夏梓晴已经放开了她。 屁股重重着地，砸落在井沿边上，硌得她痛呼。 可下一刻，她的眼前再度出现了夏梓晴那张放大的脸。 她嘴角微勾，双眼微微眯起：“别给你脸不要脸姐的耐性是有限的。姐不动手，你别以为姐是怕了你。真惹火了姐，姐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你、你你你别乱来，我可是三伢子的娘，你这不孝儿媳” 刘氏拼命退后，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后便是水井，本能想要从夏梓晴手下逃离。 夏梓晴乐了 “我说，你还真是老了，记忆不太好。姐已经拿回了卖身契，是你哪门子的儿媳快说，姐的东西去哪儿了” 说话间，她又往前逼了两步。 刘氏再度后退，距离井沿不过寸许之遥。 一双耷拉的倒三.角眼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什么什么东西，老娘不知道” “当真不知，嗯” 她刻意拉长了语调。 沉闷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让刘氏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张口想说，又想起大伢子拿出的那些银子，心疼瞬间克制了恐惧。她干脆一闭眼，眼不见为静。 “老娘不知，你再怎么问都不知，有本事，你直接杀了我，老娘就是死也要拖上你一个垫背的。” 刘氏狠下心死也不肯说。 夏梓晴突然回头，目光扫过左厢房。 左厢房的窗口处响起一道轻微的惊呼，一道黑影在窗前一晃，便消失了踪影。 呵，那是覃珏瑛吧 虽然只是一瞬，又如何瞒得过夏梓晴的眼。 夏梓晴眼里寒芒一闪，点点头。 “那好，既然你下定了决心想死，那你就去死吧”说话间，她突然朝她伸出手。 刘氏大惊失色 这死丫头近来越来越可恶，她不会当真存了要弄死她的决定吧 她一心虚，便下意识往后退。 可她却没注意到，此刻的她已经退到了井沿边上，这一退，身后一空，整个人便朝着那水井倒下去。 后知后觉的她这才察觉自己坠了井，慌得不住的大叫：“救命我还不想死” 可预料中的井水并没有到来，她小心翼翼睁开眼，却发现夏梓晴正拧着她的衣裳，用戏谑的目光瞅她。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怕死吗” “你、你你” 刘氏回头，看了眼悬空的身体，还有那黑黝黝的井底，牙齿止不住咯咯咯直打颤。 “你说” 夏梓晴微微一笑，好像在说天气很好般自然。 “我是放手好呢还是放手好呢” 刘氏浑身抖得说不出话，又唯恐激怒了她，当真撒了手。刚想开口，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呼。 “你个大傻子，快放了我娘” 第120章 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下一刻，覃珏瑛已经飞扑上前，对准夏梓晴一阵胡乱挥拳。 早就等着你出现了 夏梓晴手一挥，直接便捉住了覃珏瑛的手，顺势一带一绕，覃珏瑛的手就被她反背到了背后。疼得她一阵惨叫，连眼泪鼻涕都哭了出来。 这般动静，很快引来了一大群人。 不但老覃头和覃宝山出来了，就连大门外，也聚集了许多相邻。 这年头的娱乐少，人们的酷爱八卦，哪家一有点啥动静，便呼啦啦都围拢上来了。有热闹不看那是傻子，瞧着眼前的情况，不住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见到这么多人出来，刘氏和覃珏瑛挣扎得更厉害了，嘴里更是不干不净不住咒骂着。 夏梓晴充耳不闻，只是把拧着刘氏衣服的手放松了些许，吓得刘氏立马脸色一白，再不敢乱骂。 老覃头一张脸青黑青黑的，杵着拐杖的手止不住在颤抖。 “晴子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把人放下” “放下嘁” 夏梓晴俏皮地眨了眨眼：“覃家大叔，您就不问问，姐为何会这般对她们吗” “别听她胡说” 覃珏瑛疼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却还是本能知道，这事儿本能对外人说：“爹，这大傻子说得您一个字儿都本能信啊她就是看不惯我和我娘，刻意中伤我们的。” “哦那你说说，姐为何要中伤你，嗯” 夏梓晴手上微微加大了力道。 疼得覃珏瑛脸色卡白，想说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老覃头不笨，更不傻。 自己的老妻是个啥样儿的人，他还能不知一看见三人的神态和动作，他的心头便猜得差不离。 多半又是这搅家精做了啥出格的事儿，惹怒了对方，这才寻思要给两人一个教训。心头有了决断，他便很快理清了事情的轻重缓急，看了眼周围。 一张老脸立马黑了下来：“都聚在我家干啥哩，都没事干了还是咋地都散了，散了” 他虎着脸驱赶着围观的众人。 见众人不走，拿起手中的拐杖便是一阵乱打。 围观的众人吓了一大跳，赶忙争先恐后挤出了老覃家。下一刻，老覃家的院门便掩上了。 众人一看没了热闹可看，这才各自议论着散开。 还有那好事者，更怕到附近的大树上，透过枝桠远远注视着老覃家的动静。 老覃头怒视着那些没脸没皮的村邻，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无可奈何。 只得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好言好语劝说着夏梓晴：“那个，晴子啊，你看这事儿闹得你想给她们一个教训，眼下这教训她们也尝到了，也都知道错了。你看是不是先把人放下来，有事咱们好商量” “这事儿没得商量” 夏梓晴冷笑一声，总算收起脸上那如浴春风的笑，却半点也不松口：“欺负人欺负到姐身上来了当姐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哪儿敢啊 老覃头心头发苦，这哪里是软柿子，简直就是个刺儿头，二流子，狼崽子，谁碰谁倒霉 第121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也不用在心里骂姐。” 夏梓晴的话语不紧不慢再度传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斩草除根有些人有些事，可一、可再、不可三。明白不” 老覃头抹了把额头的大汗，他算是彻底服了她。 她简直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连他在想什么都知道他脸上是苦的，嘴里是苦的，心里更苦 “你倒底要什么，你说” 咱老覃家惹不得还躲不起嘛 “爹，娘和瑛子把我们房里的文房四宝和书册等都偷走了” 覃宝山急匆匆从右厢房出来，快速说道。趁着刚才那片刻功夫，他回屋查看了一下，立刻便明了晴子怒气的来源。当即随意一拧，便将覃珏瑛从夏梓晴手上夺了过去。 还不得覃珏瑛高兴，他顺势一推，便将她推倒在花台里，那一丛茂密的指甲花被压得东倒西歪。 他一张脸黑透了，咬牙切齿的：“说你把那些偷走的东西都藏在哪儿了” “啥、啥啥东西没有” 覃珏瑛嘴硬的否认着，可话里的气势不足，已经泄漏了事实的真相。 老覃头身体晃了几晃，扶着身后的门框，才勉强站稳没摔倒。 他都恨不能躲着那夏梓晴走，可这两个搅家精，却偏生要上去找抽偷人家的东西啊，还偷得这般干净，这般利落，又被人家给逮着了，居然还在这里强辩他覃宝全究竟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今生才遇到这样的败家女 不但老得偷，小的也偷。就连大伢子也 这要是偷窃的名声传出去了，坐牢吃牢饭事小，怕是连大伢子今后的仕途也断了 他越想越生气，只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一口气上不来，一屁股瘫坐在门槛上，眼前不住发黑。 “你究竟说不说” 覃宝山是动了真怒，脸上青筋止不住突突直冒。往前走了一步，朝覃珏瑛欺近。 这般凶神恶煞的覃宝山，哪里是一直当娇娇女的覃珏瑛见过的当即吓得“哇”的一声，便大哭起来。 夏梓晴没说话，倒是手一收，总算把刘氏从井口里扯了出来。 “那些文房四宝和书册，都是我从圩集的书铺拿回来誊写，老板给我暂用，是需要归还的，不能有丝毫损毁。还付了十两银子的押金。既然覃家大叔知道了此事，还请你老做主，让二人速速归还。否则呵呵” 她冷笑两声，再不肯说话。 老覃头好不容易喘上了那口气，依然感觉胸口堵得慌 “你放心，我一定让她们如数归还，一片纸儿也不会少你。” 老覃头动了怒，还是强压着怒气对夏梓晴好言好语。 夏梓晴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罢了，既然覃家大叔这般说了，我就再信你一回。希望那些东西都能完好无缺送回来。对了，还有我那两套换洗衣裳，万望覃家大叔切莫忘记了。” 说完，她转身往右厢房走。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不拿白不拿。 自己总是穿着覃宝山的男装也不像话，是时候换回自己的女装了。 第122章 家门不幸啊! 说是回屋收拾东西，实则她哪里有东西收拾 她在床沿呆坐了一会儿，看着这间陈旧阴暗的屋子，目光落到地上铺着的草席上，眸子深谙。 她仿佛又看见，那草席上躺着的男子，憨厚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腼腆，晶亮的眸子黑黝黝的，望着她舍不得错眼。 闭了闭眼，眨去了眼前那副画面。 夏梓晴起身，想了想，弯腰从角落里拧出早前买得黄豆和面粉，掂了掂，发现三大麻袋黄豆和面粉拢共只剩下小半袋，也不在意，随意捆上往肩膀上一扛，便出了房间。 院子里，刘氏和覃珏瑛正在哭天抹泪，一看见她，各种恶毒话不要钱的往外倒。 夏梓晴理也不理，抬眼就看见覃宝山一脸黯然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双臂交叠在胸，脸上一片落寞。 心，没来由一抽疼。 好在覃宝山也发现了她，双眼霎那一亮，旋即朝她走来。 动了几次嘴，终究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你看看，东西是不是都在” 老覃头拧着个篮子从覃珏瑛的房里走出来，脸上是难掩的落寞和疲惫。 夏梓晴也不客气，接过竹篮快速清点着。 竹篮里不但有她丢失的文房四宝，更有两套衣衫，只可惜，那两套衣衫一套变成了两条围裙带两个袖笼，另一套，却变成了一些碎布条，拿来做拖把还差不多，显见得是不能再穿了。 好好的衣裳变成这样，这得多恨她，才拿衣服撒气 杀人父母也不过如此吧 夏梓晴气笑了。 文房四宝倒还好，可惜，她和覃宝山誊写的书册纸张，却明显少了许多。就连那一册做样本的传记，也被撕毁了不少页，变成了残本。 一看见这些，夏梓晴当即就变了脸色。 “这是怎么回事” 夏梓晴转头，她没问老覃头，反而冲着覃珏瑛呵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覃珏瑛身上，覃珏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啥话都说不出来。 “家门不幸啊唉” 老覃头哆哆嗦嗦不住的抖，逼着她交待了些。 偷她房间里的文房四宝，是刘氏气不过一时愤怒做下，覃珏瑛是从犯。覃珏瑛一直讨厌夏梓晴，拿到宣纸当即就剪了鞋样糊鞋底，誊写那些书册显见得是没用了。那本传记，是刘氏撕了些拿去引火做饭。 说起这，老覃头也是一脸灰败。 十两银子的东西啊 这些个败家娘们儿，拿书册去引火做饭，他老覃家哪还有脸称书香之家 “银子，我老覃家现在拿不出来。今儿我就舍了这张老脸，求你宽限几天，我一定凑够十两银子，给你给你送去。” 一句话，老覃头说得极为艰难。 家中最后一点银钱，适才大伢子离开时也带走了。 要凑够十两银子，看来唯有卖粮食了。卖粮是小，老覃家的风骨丢失了是大。想到这，他的心头在不断流泪。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罢了这十两银子，看在当初宝山哥救我于危难之时的恩情上，就免了吧再多恩情，也受不住这般挥霍。既如此，咱们的恩怨从此之后，一笔勾销” 说完，她也不再说什么，拧起竹篮，扛着那小半袋粮食，转身便出了老覃家。 留下心思迥异的老覃家人，成了一根根木桩杵在那里。 第123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覃宝山想追出，可老覃头瘦削的身躯晃了几晃，便摔倒在地。 众人都吓坏了，惊叫不止，当即乱成一团。 覃宝山手忙脚乱搀扶起自己的爹，顾不得旁得，背起他往上房疾走。进门时，他下意识一回头，就看见夏梓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门外。 天蓝地广，和风吹拂带来缕缕桂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尽管损失不小，却难掩夏梓晴的好心情。 誊抄的书册被毁，大不了添些银钱买宣纸回来再抄。倒是那册用作样板的传记，她适才看了看，要修复回原样倒是不难，只是手头能用的材料都用光了，还得再去添置。这些，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事。 就是那誊抄的活计，她算是白忙活了一场。 几个转弯，她去了三婶儿家。 远远的，她就看见三婶儿邱氏站在路口朝她来时的方向眺望。她的身旁，还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何甜甜怎么在这 夏梓晴一挑眉。 看见她，对方明显一脸错愕，脸色白了白，下意识咬住了下唇。 邱氏高兴的远远迎了上来，接过她手中的竹篮：“晴子你来了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你祖母可是早早就念叨着，让我出来迎你一迎。” “有事耽误了一会儿，劳三婶儿和祖母挂心了。” 夏梓晴笑了笑，跟随邱氏往前走。 “家里就我们两个老婆子，你肯过来陪我们说话儿，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快走，快走，家中的饭菜都做好了。” 邱氏一脸笑盈盈，路过何甜甜身边时，连眼神都没给过对方。倒是让夏梓晴有些诧异。 “晴子妹妹，你也来了” 不曾想，夏梓晴和邱氏不搭理何甜甜，偏偏何甜甜好似一无所觉，反而甜甜笑着，自动自发跟了上来。 清脆的笑声，半点也察觉不出二人间的龌蹉：“今儿呀，祖母亲自下厨，可是做了不少好吃的。姐姐还在奇怪呢，原来今儿是妹妹你来作客了祖母也真是，都没告诉甜甜一声，否则，姐姐也替晴子妹妹做一道拿手好菜，让妹妹也尝尝姐姐的手艺。” 她试图去挽夏梓晴的手臂，似乎她和夏梓晴是最最要好的姐妹。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眼。 这又是姐姐，又是妹妹的，这副亲密姿态，听得夏梓晴毫毛根根炸起，咋滴这么瘆人哩 “别我可没姐姐。” 夏梓晴脚步一错，便错开她伸出来的手。 谢敬不敏连连摆手：“至于说吃食，我夏梓晴就更不敢了。当初你弟弟请我吃了一块葱油饼，你就打得我满头血。今儿我再吃了你的拿手好菜，指不定我这条小命儿都得葬送在这。你自己留着吧” “晴子妹妹，你你怎么能这般误会姐姐” 何甜甜的眼泪说来就来，泪珠儿挂在睫毛上泫然欲泣，边说话，边拿绣帕轻轻擦拭着眼泪。 “别呀你。” 夏梓晴猛翻白眼儿：“我又不是男人你要发春，要男人的疼爱，找男人去。可别胡乱表错了情，姐可不是百合。知道不” 说完，也不搭理她，跟着邱氏快步进了屋子。 第124章 难缠 不想，何甜甜居然跟了上来。 邱氏顺势一挡，拦住了何甜甜要跨进房门的脚步。 她笑得有礼而自持，却态度强硬：“甜甜妹，你看这时辰也不早了，再不回家，你娘怕是又要满村子找你了。快回去吧，啊” 何甜甜有心留下，看见邱氏那明显送客的态度，只得把已经迈出的脚步收回。 “三婶儿，那我先回去了，明儿我再过来帮忙。” “路上仔细着些。” 邱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吩咐一声，便把房门掩上了。 留下何甜甜一脸青白变幻，忍了又忍，还是恼羞成怒一跺脚。这可恶的老太婆，不但难讨好，还总是坏她的事儿 等着吧 等她嫁给了三哥哥，有她好看的。 她暗自一番咒骂，才心不甘情不愿走了。 邱氏早就收拾了厢房，领着夏梓晴进了屋，又帮着她一起归整。 “三伢子那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你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该吃吃该喝喝，千万不要和三婶儿客气，知道不咦，你咋还带了粮食来你这孩子” 邱氏一脸不赞同看着那粮食。 和刘氏妯娌这许多年，刘氏啥性子，她还能不知。这孩子扛来这老多粮食，怕是没少受委屈吧 想到这，她脸上便带了些责备。 “三婶儿您放心收着，这粮食啊，和老覃家八竿子也打不着，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短短十来天，她买回去的三袋粮食就剩下小半袋，没找老覃家讨说法，老覃家就烧高香了，还敢来和她抢这小半袋找死不成 三婶儿没再多说，反而和她闲话起家常来。 许是有老人，晚饭吃得很清淡，一叠面饼，一碗鸡蛋羹，一盘榨菜，一个清水白菜。饭是豆饭，可两位老人争先替她夹菜，让夏梓晴一口气吃了五大碗饭，才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放下碗。 这是夏梓晴到这里以来，吃得最为开怀的一餐。 “好好，能吃是福，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想吃啥就让你三婶儿替你做。知道不” 看见夏梓晴能吃，祖母纪氏笑得见牙不见眼：“人老了，就喜欢看后辈健健康康的，那些个挑挑捡捡半天，扒几口饭就说饱了的丫头，可要不得。身子骨是自己的，你可千万莫学。” “娘，晴子刚来呢” 邱氏赶忙阻止。 “难道我说错啦” 纪氏可不依了：“那何家的妞儿整天来讨好我老太婆，又是装模作样来插尖打诨，又见天把眼珠子盯着我孙儿身上。打得是啥主意，我老太婆眼又没瞎，还能不知我” “娘” 邱氏急忙拉着纪氏的手臂，一脸不赞同摇摇头，又看了眼夏梓晴。 二人眼里的交锋，自然落到了夏梓晴眼里。 她假作不知，随意笑了笑转了话题。 何甜甜打啥主意，恐怕整个靠山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别看她弱不经风的模样，当初下狠手揍原身时，那狠劲儿，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这等装模作样的女人，心思怕不是一般的深。 和刘氏的难缠相比，文弱和蔼的邱氏明显好说话太多。难怪没见她上覃家的门，敢情是整日来这儿蹲点堵人了 果真是个聪慧的女子。 第125章 瘦了? 到了晚上，邱氏拿出一套梨花色衣裳给她。 “我看你总是穿男装也不好，我把早年的衣裳改了改，你先将就着穿。等新衣做出来了再换。” 这衣裳是她的陪嫁，预备怀孕了穿，可惜她一直没用上。 夏梓晴仔细一瞧，这套衣裳应该是临时改大的，虽说衣料有些陈旧，却是棉布料子，比起她身上覃宝山的麻布衣服，不知好多少。 当下不由推辞：“这、这也太” “拿着反正都已经改大了，你不穿，我可再穿不下了。” 邱氏个头虽然高，却并不胖。这衣裳她明显穿不了。 想起被毁掉的女装，夏梓晴沉了沉思绪，便接受了她的好意，道了谢，拿着新衣转身去了屋后冲凉。 三婶儿家的洗澡间是单独砌的小屋，许是家中只有女人，收拾得很干净，隐秘性又好。 热水带着皂角特有的清香，装了满满一大桶。 夏梓晴先洗了头，再洗澡时，摸着腰间的游泳圈，意外感觉上面堆积的脂肪似乎少了许多。 最近一段时间她忙着挣银子，忙着誊写，忙着做旧字画，还忙着修炼家传的内功心法，就是没空忙减肥。却不想，在不知不觉中，她身上的肉就甩掉了一层。 这一意外发现，可把她乐得不行 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美美哒，又高挑、又迷人、皮肤白皙，还脸蛋光滑 等她换上衣裳出来，邱氏眼前一亮，不住的点头。 “哎哟都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咱们晴子这衣裳一换，也是个小美人儿哪。瞧瞧，瞧瞧，穿着这一身多精神” 穿着男装的她，倒是男孩子气十足。 可她一换上女装，就平白多了几分独属于女儿家的娇美。 虽然她依旧个头高，块头大，在女孩子中间一站就分外显眼，可和以前一比，改变那不是一点半点 以前夏梓晴痴傻时，邱氏是见过她的，还暗中送过好几回吃食给她。 一次被刘氏发现，打得夏梓晴半死。 之后，她便不敢再主动接近她，唯恐她再被自己连累想到这，邱氏的眼神很复杂。 “还好，你现在清醒了。这样好，很好咱们以后就好好过日子，日子过好了，管人家怎么说，反正那嘴长在人家嘴上，咱们不往心里去便是。” “三婶儿您放心，晴子省得。” 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她才不管人家咋看她哩 何甜甜受了一肚子气回到家，脸色自然不好看，瘫在床头便没了动静。何大娘正和自己妹妹张氏闲话家常，见状不由打心头生气。 “甜甜妹，你这是怎么啦” 张氏轻拍她的肩。 何甜甜瞅了她一眼，懒懒唤了声“小姨”，又瘫在床头不说话。 张氏乐呵呵的笑：“咱们家甜甜人美嘴又甜，是谁给我家甜甜气受了不成说出来，小姨替你教训他” 何甜甜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小姨，您说，甜甜是不是特别讨人厌” “瞎说，我家甜甜最最惹人喜欢了。” “那为啥他看都不肯看甜甜一眼明明过去他对我那么好。可是一转眼却还有那两个死老太婆，也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任凭我怎么卖力讨好，就是看我不顺眼还” 还偏偏对那个丑八怪那么好 何甜甜一想到这，豆大的泪珠儿就滑落了下来。 第126章 因由(上) “你这孩子，你不是说非他不嫁吗” 张氏真是哭笑不得：“你今儿就想打退堂鼓，前些儿的豪言壮志去哪儿了” 当即把脸一虎，假作不理她。 张氏和何大娘虽是亲姐妹，二人外貌虽有几分相似，可二人的际遇却完全不同。何大娘年长，嫁进何大家多年早就成了黄脸婆。可张氏不同，张氏年轻时人美嘴甜，后来嫁进了大户人家做妾，偏巧进了门便生了个儿子。等那正妻病逝后，好运被扶正做了填房。从此人生际遇再不同。 比起一脸凶相的何大娘，何甜甜那甜美模样，倒像极了张氏。这也正是她得张氏喜爱的原因。 “小姨” 何甜甜又哭又笑，不依地扯着张氏的袖子轻轻摇晃着。 张氏被她摇晃得没法子，赶忙认输。 “好好好，小姨知道，小姨懂你的心思总成了吧别摇了，小姨这把老骨头都被你摇散了。来，把眼泪擦擦，你也别急，这不是还有小姨嘛。” 何甜甜这才破泣为笑，顺从地擦着眼泪。 何大娘却拉长了脸，说话半点不客气。 “韵儿，你也别惯着她。你也不看看这鬼丫头现在都多大了小时候整天追着那覃家三伢子的屁股后面跑倒也罢了，现在大了，她主意也大了。那三伢子摆明了对她没兴趣，她还自动自发倒贴上去。我张大脚这张脸都被她丢尽了，一走出去，就怕被人戳脊梁骨。” 韵儿是张氏的闺名。何大娘未出嫁时，因一双大脚被戏称张大脚。后来嫁进何家，便再不许外人称呼她的绰号，众人便唤她何大娘。 这话捅了马蜂窝，何甜甜又扯着张氏的袖子哭了起来。 “小姨您听听，我娘她怎么说我” 张氏赶忙轻拍她的背哄着：“别哭，我家甜甜乖，你娘她是怕你吃了亏，这才劝诫你。你放心，小姨永远都站在你这边。乖，莫哭” “这死丫头，难道我这当娘的还会害她” 何大娘气得满屋子乱转，心头的气儿依然不顺：“小时候倒还罢了，眼下你都是大姑娘了。那三伢子见了你，哪次给过你笑脸你就那么下贱，硬是要拿热脸去倒贴人家的冷屁股，被人拒绝了又跑回来又哭又闹。有本事，你就找他闹去呀咋滴，你不敢去是吧你也不瞧仔细了，人家早就把女人领进家门了，你还在这里单相思。丢人嘛你” “娘，覃三哥才不是那种人，他只是被那又丑又肥的大傻子迷了眼，一时糊涂罢了。” 何甜甜强辩着，通红着眼，却倔强地咬着牙。 “大傻子” 不说还好，一说，何大娘心头怒火蹭蹭蹭直往上涌：“呵，那是大傻子吗可偏生人家就喜欢大傻子也不要你你还有脸在这里哭” 何甜甜再忍不住，趴在床头止不住地哭。 “你看你，真是的” 张氏见何甜甜哭得厉害，赶忙把何大娘扯出了房间。 听见何甜甜传来的嘤嘤嘤哭泣声，忍不住白了自己姐姐一眼。 “你说你也年纪不小了，咋就这般死心眼呢孩子小不懂事儿，你也跟着不懂事儿没看这人正难受着嘛，你也不知道哄一哄” 第127章 因由(下) “你咋知道我没哄” 何大娘说起此事，就是一肚子气：“早年她和那覃家三伢子整天形影不离，那三伢子长得不错，他大哥又是童生，两家又知根知底。我便想着，甜甜嫁过去也不错。哪曾想，二人突然有一天闹翻了脸。也不知是为了啥事儿，那覃宝山从此对甜甜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二人倒底是为了何事翻脸 这一直是何大娘闹不明白的地方。问甜甜自己，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偏甜甜死心眼，闹腾着非三伢子不嫁，可急坏了何大娘 张氏沉默着，见自己大姐一脸愁容，表面也长吁短叹，暗地里，却乐开了花。 见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她赶忙劝慰着：“你也莫急，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看甜甜的长相，只怕这福呀，还在后头哩” “嗯，这话咋说” 何大娘不明白，没法嫁进老覃家咋就是福气了 张氏看了那房门一眼，拉着她偷偷躲进了厨房里：“大姐，我是看着甜甜长大的，就把甜甜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你当真觉得，那覃秀才将来高中了，就能回头拉那覃宝山一把大姐，这人哪，不管啥东西，都不如自己把秀才老爷捏进手心里的好” 一句话，顿时让何大娘的眼睛都亮了 “好妹妹，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能啥意思，大姐你也知道，前些天我领着甜甜去了趟薛家。那薛家可是官宦之家，祖产不知凡几，大姐只要瞅瞅咱们圩集上那间小小的别院就清楚了。” 说起薛家别庄，张氏两眼放光。 “那薛家嫁进文家的外嫁女不也舍不得那泼天富贵，还回了娘家小小的别院暂住。大姐你是没进去过不知道，那里面呀简直就是金窝银窝，别说住在里面，就是咱们进去了，看一眼，转了一圈儿，都感觉神清气爽。要是甜甜有福气，能住进那里面，岂不是远远比嫁给覃家那泥腿子，好百倍、千倍” 这一听，何大娘当即就意动了 “薛家那等大富大贵之家，我岂能没听过只是，那等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能看上我家甜甜” “嗨大姐你这话就不对了。” 一看自家大姐那张意动的脸，张氏分外得意：“前些天，甜甜出门散心，妹妹不是去薛家别庄作客，就顺道带上了她吗她呀，被文老夫人一眼就看中了。不仅如此，还和文家姑娘玩得很好。甜甜回来不是都告诉你了吗还带回来那老多好东西，你不是都见过了吗” 她斜眼瞅着何大娘。 何大娘内心不住天人交战。 一想起那老多好东西，心头一阵火热；又想起甜甜心心念念都是那覃家三伢子，不由又分外担心。 左右为难 张氏眼一转儿，当即笑了：“大姐你莫急，眼下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我就是这么一说，你若真有心，我便去和那文老夫人提一提，甜甜若不愿，这事儿就当我这做小姨的没说过。如何” 何大娘原本是想拒绝，一听这话，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又转了弯。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得她愿意不愿意眼下她不就指着那三伢子回心转意吗等她彻底死了心，她就回心转意了。” 覃宝山那孩子人老实肯干，又没啥坏脾性。两家又知根知底，虽说刘氏嘴碎，可有她撑腰，量那老太婆也不敢把甜甜怎么着大不了等甜甜进了覃家门，让小两口分出来单过便是。 可若嫁进薛家那等富贵人家，甜甜一辈子吃穿是不用愁了，就是甜甜那孩子，能同意吗 第128章 例外 何大娘和张氏各怀鬼胎，何甜甜暗自神伤，都半点影响不了夏梓晴的好心情。 邱氏单独收拾了一间屋子给她住，也让她的行动方便了许多。 她盘膝修炼祖传的内功心法，直到天边第一缕阳光亮开，她吸了口东来的紫气，感受着内劲不断在体内壮大，滋润着奇经八脉和血肉，这才满意的收了功睁开眼。 厨房里传来轻微敲击声，显见得有人起了。 她也不迟疑，收拾好出了屋。 就看见邱氏正在贴锅贴饼，一看见她，脸上便漾开了笑。 “咦，晴儿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醒了。三婶儿，我来帮忙吧” 夏梓晴试图上前接手，却被邱氏推开了：“去去，灶上这点活儿，我还忙得过来。家里也没啥事儿，我看你带了文房四宝过来，你要是闲得慌，不如写写字儿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夏梓晴有点惊讶 “感觉奇怪” 邱氏却一点不惊奇：“覃家是书香之家。虽说谈不上世家，祖辈却一直都好读书，就连嫁进覃家的儿媳，大都也是读书识字识大体的女子。会读书会理事也很正常。” “大都那也总有例外吧” 夏梓晴笑了笑，在灶膛前坐了下来。想来，那刘氏便是属于少数人了。 “确实有。” 邱氏笑笑没多说，反而把话题岔开：“咱们家只有女人，所以地都给了旁人耕种，留下一两亩旱地，种了花生和地瓜，也不用费力打理。寻常娘没事时就纺纱织布，我就绣绣花来贴补家用。你想做啥就尽管做，把这当自己的家。” 夏梓晴满口答应。 等用了饭，她也没客气，便钻进了房间。 那本传记要修复回必须再购买材料，誊写好的书册也残缺不全，她整理一番，把缺失的书页挑出来，重新誊写。她想过了，宣纸不够，把缺失部分补齐再上街去买。 没曾想，到下午覃宝山便把宣纸送来了 “晴儿，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去买。” 覃宝山笑得憨厚，露出一口亮晶晶地白牙。 夏梓晴诧异了：“哪来得”她翻了翻，这些宣纸不但足够，甚至还有多出来的。 “反正不是偷的抢的，你尽管放心用。”盯着他的脸，他舍不得眨眼。 “看啥看哩” 夏梓晴一翻白眼儿：“你的书册还没誊写完，不会是打算撂挑子了吧”她顺势把一支笔丢给他。 “哪、哪儿能呢。” 覃宝山高兴的接过笔，赶忙坐到她对面，拿起尚未写完的书本，继续誊写。 二人各自占用半张书桌，共用一方墨砚，却又奇异的和谐。 房间里只听见二人书写的沙沙声。 邱氏偷偷到窗前偷瞧，见状满意地笑了笑，没打扰二人，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这本传记，夏梓晴用的是颜体字誊写，颜体字时下最流行，也最受大众欢迎。虽然不知覃宝山拿来的宣纸耗费了多少银钱，想来誊写完书册，最多仅能保持收支平衡，做了一场白工罢了。 等她写完一个段落，一抬头，却望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对面的覃宝山连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看。 眸子里的火热，让夏梓晴蹙起了眉头。 第129章 进城 换上女装的夏梓晴多了两分独属于女儿家的柔美。 为了配合身上的女装，她把那一头乌黑的头发放下，在头顶扎成一束，披散在肩膀上。 那头乌黑的头发当初由于打结，被她用剪刀剪得长短不一，后来又被夏梓晴修建补救过，不用于时下女孩子的装扮，反而多了一分野性美。眸光流转间，让人舍不得眨眼。 “看啥哩，你写好了” 夏梓晴毫不客气地拿起笔头，敲在他的头顶。 “嗯，写好了。” 覃宝山摸了摸头顶，嘿嘿傻笑着，他回得简单，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 惹得夏梓晴啐了他一口：“呆子” 清点一番，他誊写的书册果真已经写完了。 还别说，一开始时，覃宝山誊写的字迹一般，越是写到后面就越显流畅，显见得是练习上了手。 趁着她查看时，覃宝山有些迟疑的开口：“晴儿，我三天后要去县城，你要不要一起去” 家里最近不太平，加上地里的稻谷都进了仓，他打算去县城里转一转，找找看有没有适合的短工。以前趁农闲做短工，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触，可眼下，他却片刻都不想晴儿分开。这也是他迟疑的缘由。 “去县城” “嗯，爹打算卖掉些稻谷，已经约好了牛车。圩集的粮价低，爹的意思，赶牛车去县城卖，价格多少高一点。你去不” 能有机会和晴儿多呆一会儿也是好事，他自我安慰着。 “唔也好” 夏梓晴略一思考，便点了头。 圩集人少，她空有一身本事却半点发挥不出，不如去县城转转，说不定有新发现呢 确定了要去县城，夏梓晴可没打算空着手去。 上次去赶圩她就打探好了，去一趟县城，翻山越岭靠双腿走，可需要赶一个晚上的夜路。坐马车也需要天不亮就启程，一人还需要15个铜板。 心头有了计较，等覃宝山一离开，她便收拾收拾，重新换上了男装，同纪氏和邱氏打了招呼，便进了山。 她想起老覃家的大黑，那可是条真正的猎犬。 一进山，她便想到了它。特意绕去了老覃家，果然看见大黑还蹲在覃家门口，一看见她出现，老远便冲了过来，不住摇头摆尾，显见得很是欢喜。 刘氏也恰好在门外，一看见这一幕，当即变了脸色。不住咒骂着，大声唤大黑回家。 “你这条蠢狗，是个啥人你都搭理早晚宰了你炖肉吃” 圩集人少，她空有一身本事却半点发挥不出，不如去县城转转，说不定有新发现呢 确定了要去县城，夏梓晴可没打算空着手去。 上次去赶圩她就打探好了，去一趟县城，翻山越岭靠双腿走，可需要赶一个晚上的夜路。坐马车也需要天不亮就启程，一人还需要15个铜板。 心头有了计较，等覃宝山一离开，她便收拾收拾，重新换上了男装，同纪氏和邱氏打了招呼，便进了山。 她想起老覃家的大黑，那可是条真正的猎犬。 一进山，她便想到了它。特意绕去了老覃家，果然看见大黑还蹲在覃家门口，一看见她出现，老远便冲了过来，不住摇头摆尾，显见得很是欢喜。 刘氏也恰好在门外，一看见这一幕，当即变了脸色。不住咒骂着，大声唤大黑回家。 “你这条蠢狗，是个啥人你都搭理早晚宰了你炖肉吃” 第130章 意外收获! 进山的路，夏梓晴来过两次，早就熟门熟路。 沿着走过的老路进山，身边的大黑很快进入自己的角色，亦步亦趋跟随在她身旁。 这一趟进山，夏梓晴早就打定主意。野味儿不用猎得太多，凑够路费即可。毕竟县城那么远，又不便携带太多的野味儿。最主要的，还是得弄点轻便又值钱的东西才是正理。 可这样的东西哪能摆在那里等着她去捡 她进到深山晃悠，也不过是打着碰运气的主意的罢了 有大黑加入，一人一狗配合默契。 尽管夏梓晴没想要多猎野味儿，可半天下来，她手上还是拧了一串猎物。 这个世界的自然生态非常好，又没有枪.支、火.药这些杀伤力强大的武器，一进到深山，那野味儿自然也多。 不过也因此碰上了不小的麻烦 小的猎物她自然不惧，可惜手中没有武器，仅凭手中那把柴刀和绳索，她在看见了一头黑瞎子和一野猪群时，也只能悄然退走。 好在大黑也聪明，知道贸然冲上去危险，一见夏梓晴退走，也跟着离开。二人才得以全身而退。 因此，也让夏梓晴心头憋屈得慌。 可惜手头没有称手的武器。 看看手上那一长串猎物，又抬头看看天色已然开始变暗，夏梓晴便招呼大黑转身回转。 不料，大黑却突然一阵低吠，又冲到一颗大松树下不断刨土。 “大黑，走了” 夏梓晴蹙眉，呼唤着大黑。 一向听话的大黑却理也不理她，又继续飞快地刨着土。 “大黑” 可大黑依然如故。莫不是大黑发现了地下有啥猎物不成 夏梓晴摸了摸下巴，心下也很有点无语。 见大黑刨了一个不算小的坑，忍不住歪了歪嘴。莫不是地下有穿山甲一类的钻山动物 想到这，夏梓晴心头也来了劲儿。 穿山甲在新世纪是保护动物，在这儿却没有这样的觉悟。据说这玩意儿的味道非常好，吃着又滋补，弄两只回去尝一尝也不错。 还别说 当真是说啥来啥 就在夏梓晴心头想着时，一头穿山甲当真从那大松树下钻了出来，躲着大黑，不住往草丛里钻。 夏梓晴又岂会让它逃跑 当即追上，一柴刀背敲到了那头穿山甲身上。穿山甲受疼，很快蜷缩成一团儿装死，被夏梓晴捡了回来。 嘿 好家伙，这头穿山甲怕得有十五六斤，真够肥的 “今儿的收获可大了，有了这家伙，今儿回去给你加餐。大黑，好样儿的” 夏梓晴高兴地夸赞。 可她一回头，却看见大黑依然在刨土，并没有停歇的迹象。 莫不是地下还有 想到这，夏梓晴也高兴得盯着它刨土的动作，两眼直发光。 可等大黑停下一阵低吠时，夏梓晴却愣住了 那松树根底下，一个拳头大小的椭圆形球体正躺在坑底。 这是啥 夏梓晴捡起来仔细查看，黄褐色的球体，表面具有色泽较浅的大理石状纹理。她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干果香气伴随着潮湿的气味传来。 这玩意儿，貌似是松露 这是松露吧 夏梓晴心头一阵火热 松露这玩意儿无法人工培植，加上不好寻找，一般都需要借助专门的犬只和爱吃松露的猪才能寻找。这玩意儿后世千金难求，被称为“餐桌上的黄金”。可她要是没记错，这东西古代却不受重视。 不过这也正好，留着自己食用更好 就在她拿着松露发呆时，大黑又在一旁刨土，又抛出了几个松露。 夏梓晴乐了 今儿这趟进山值了 第131章 意外遭遇 这趟满载而归，夏梓晴对大黑也特别满意，带着它高高兴兴地返回。 可刚刚钻出密林，大黑却突然发出警示的低吠声。 夏梓晴急速一转头，便看见前方的密林树枝一阵摇摆，下一刻，两头猎犬从密林里冲出，对准她和大黑一阵犬吠。 大黑毫不示弱，龇牙咧嘴，整个身体匍匐在地，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姿态。 是狗 夏梓晴不但没有放松，反而绷紧了神经。 在丛林里，真正危险的从来就不是那些未知的动物，而是那些看似弱小的人 杀人越货的事情不要太多。 树丛一阵晃动，一个浑身黝黑的男子从树丛里钻出来。 他的年岁不大，瞧着也就而是出头的样子，皮肤黝黑，赤.裸.着上半.身，下面穿了条长裤，挽起在膝盖上，上面有不少破洞，赤着脚，肩膀上背着箭筒，手上拿着一把强弓。 那弓箭明显经过了改造，瞧得夏梓晴双眼不由微微一缩 以她的目光来看，这弓箭虽然比不上那穿甲弩，却至少也能达到150200米的射程。这杀伤力巨大的弓箭，还真是个好东西 在夏梓晴打量他的同时，他也拿警惕的目光盯着夏梓晴。尤其是她肩膀上那串野味儿，更是他打量的重点。他也注意到夏梓晴落到他手中弓箭的视线，却没有说什么。 很快，他低声招呼着那两条狂吠的猎犬。 “阿黄，小白，回来” 那两条猎犬乖乖停下了犬吠，回到他身边不住摇尾巴。 他一副自来熟和她打招呼，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在黝黑的皮肤映照下，分外显眼：“兄弟，收获不错嘛这老多的野味儿，你倒是养了一条好猎狗” 夏梓晴微微笑了笑，没说话，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柴刀。 “兄弟你是哪里人好像很面生，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对方又契而不舍继续追问。 “没。” 夏梓晴压低了嗓音，惜言如金。 她可不想在此刻暴露自己是女子的秘密。 “走了。” 许是看明白了她肩膀上的猎物，对方也看明白了她无意多说，便招呼着两条狗，转身离开。 “哦，对了你别再往那边走，再往前，那边就是毒蛇谷，毒蛇谷中间是一片沼泽地，里面不但瘴气很毒，还有很多剧毒的毒蛇聚集在那边，被咬了后，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 似乎不放心她，走出一段距离，他又回头补充着。 夏梓晴动了动嘴，没说话。 看着那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里，远离了对方的射程范围，她这才招呼着大黑往回走。 那人，虽然瞧着话多又平易近人，可身上却好重的戾气 尤其是他手上那把弓，还有他箭筒里的箭，瞧着着实精良。倒不像是一个山区猎户手中的武器，更像那些上阵杀敌的将士的武器。 她下意识摸了摸小耳垂，或许，这个世界的武器，比她想象中要强很多 有了这样的觉悟，她对县城之行，就越发期待了。 第132章 小豆丁的来意 出山的路，并不如夏梓晴想象中好走。 只要是她总感觉自己身后，始终有一道若即若离的视线，一直在悄然跟随。 直到她离开密林，那道视线才陡然消失。 背后一阵冰凉，夏梓晴抹了把额头的大汗，回头盯着那片密林，眸子里闪过一道庆幸 若她没猜错，适才那道视线，应该就是之前那名男子跟随的视线。她在密林里一度还以为对方已经离开，直到回程途中，一股随风隐隐传来的属于猎犬的气息，才让她知道，自己身后紧紧缀了一道人影。 她的手上没有称手武器，只能假作不知出了山林。 她也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准备，不料走出山林后，对方却转身离开了。 虚惊一场，还是让她冷汗直流。 领着大黑回转，刚刚走到村后的小道上，远远就看见小豆丁正等在那里。 “你咋来了” 夏梓晴很吃惊，他咋知道自己回来了 “好啊坏女人你好坏，居然撇下小爷自己跑去享福了，讨厌，讨厌，我讨厌是你啦，哼” 一看见她，那两条小胳膊交叠在胸前，他嘟着小嘴儿不满的抱怨。 “那么讨厌我” 夏梓晴一看见他，原本懊恼的心情也转好：“这么说，我特意给某人摘的这些野果，是没人想吃了” 小豆丁的黑葡萄大眼当即亮了 “谁说小爷不要啦，小爷才没那么傻哩。快拿来” 说着，便缠了上来。 “别急，别急，我给你拿。” 夏梓晴先取下猎物，放下背篓，这才取出自己采摘的野果递给他。 这次她进了深山，带回来不少果子，不但有野生山葡萄，还有八月炸、野栗、刺梨，数量都不少。想着不但这小屁孩喜欢吃，又有祖母和三婶儿在，这些野果想必也可以拿来解解馋。 “嘿，真不少哩坏女人，你咋把这酸东西也摘回家来了酸不拉几的，酸得倒牙。我可不喜欢吃。” 小豆丁对野生葡萄很是嗤之以鼻。 “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夏梓晴横了他一眼，在背篓里一阵挑拣，又掀起他身前的小兜兜，装了满满一兜野果：“自己聪明点儿，好生藏着点吃。知道不” 在她的记忆里，小豆丁虽然聪明，可他再聪明，终究年纪小。她就曾见过好几次，覃珏瑛从他手中抢好吃的，这些野果虽然不值钱，她可不希望小豆丁吃不着，都进了别人的嘴。 “知道了啦，啰嗦” 小豆丁一脸眯眼笑，嘴里抱怨着，脸上却高兴得很，兜着那老多野果回转。 “等等，你再带只野兔家去，就说是我给大黑的。” 夏梓晴唤住他，还特意挑了只最肥美的给他。 今儿大黑帮了她大忙，把这只野兔给刘氏，她给得高兴。 “好哩。” 小豆丁眼珠子骨碌碌直打转儿，接过野兔又缠了上来：“坏女人，你是不是也要去县城带上我呗” 他笑得分外谄媚。 他对县城早有向往，奈何他年纪小，数次三哥答应了带他去，最终都未能成行。今儿也是听说三哥要进城，而坏女人又把大黑借走了，他才特意来这里堵她，就是为了能跟着进城。 “带你你还是先问问你娘吧她要是同意，我就带你去，我可不想被当成拍花子的。” 夏梓晴大笑，不搭理在背后上串下跳骂她的小豆丁，背起背篓，又挑起那串野味儿回了三婶儿家。 第133章 进城 夏梓晴一直在做着进城的准备，等进城那天，才三更天，她就醒了。 前儿带回来的野果，纪氏和邱氏都非常喜欢。只是面对那一长串野味儿，二人都忍不住摁着她教育了一堆。 说来说去，就是不同意她一个女孩子家往山林里钻。 夏梓晴被念叨得无奈，只得连连保证再不进深山，这才逃脱了这等甜蜜的责备。 这两天覃宝山倒是没露面，小豆丁那小门报神倒是见天儿过来，每次来不但要吃她带回来的野果，还要吃纪氏准备的果饼。更少不得报道覃宝山的去向。 夏梓晴也知道了，这两天覃宝山也没歇着。 地里收获的谷草，也被他挑着去了造纸作坊卖了换银钱，还摘了不少豆荚，准备进城去卖。 等夏梓晴和覃宝山在村口汇合时，她才知道，小豆丁所言非虚。 牛车上不但装了满满一车粮食，还在那些麻袋上方，搁着几捆黄豆荚，额外还有刚刚收获的花生，将牛车压得好似一座山。 赶车的周叔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了。 “这也太多了，去县城路远这牛拉不动。不成不成，最好分成两趟拉。” 两趟 原本就一脸不满的刘氏如何肯少不得又是一阵胡搅蛮缠。 “那不行。” 她心疼不已，又舍不得放弃：“要不，这牛车三伢子你就别坐了，牛车拉货，你就走着去。” 夏梓晴对刘氏的奇葩早已见怪不怪，眼见争执半天也出了门，干脆拍板：“要不这样宝山哥和这几袋货物，就随另一辆牛车进城，车资我出。” 没听过时间就是金钱嘛耽误那老多时间，累不累 就当给点带路费 能占便宜，刘氏自然高兴。 可对上夏梓晴，依然横挑鼻子竖挑眼，把头昂得高高地。 这死丫头闹腾得那么厉害，要想进我覃家的门，还不是得照样得来讨好我这老太婆 夏梓晴连眼角都没给她，跳上牛车坐好，把自己带去的东西逐一归整好，这才催促赶车的车夫启程。 不曾想，小豆丁却冲了出来，不管不顾爬上牛车。 “你们好坏呀要走了居然都不叫小爷，哼哼哼，小爷告诉你们，你们休想就这么甩开小爷。小爷也要去，就是要去，要去，要去” 他一阵嚷嚷，那撒泼耍赖的架势，狠得了刘氏的几分真传。 夏梓晴看向覃宝山，覃宝山的眉头拧成了结，刚要呵斥，可刘氏居然难得点头同意了。 “要去你就跟着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刘氏心头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 三伢子这趟出门，手上一个子儿都没有，他和东子在路上的花费，必定是花那死丫头的银钱。 既然不是花她的银子，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还巴不得二人能多占点便宜。 刘氏心头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 三伢子这趟出门，手上一个子儿都没有，他和东子在路上的花费，必定是花那死丫头的银钱。 既然不是花她的银子，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还巴不得二人能多占点便宜。 第134章 长久之计 “晴子。” 进了城门，覃宝山便如鱼得水，整个人都自在了 他腆着脸靠过来，笑得一脸憨厚：“我打算先去卖粮，然后再去城里逛一逛。你呢” 夏梓晴正打量着周围。 流枫城地处大月国和南越国、西兰国交汇南北枢纽地带，受地理限制城池不大，所起作用却不小。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是商贸往来的繁茂之地，却也让当地老百姓苦不堪言，贫困潦倒。 正因如此，流枫城内的兵力不容小觑 一行人进得城来，便先后受到几队巡察人马的“关注”。 夏梓晴注意到，这些巡察重装军士，大多身着铁甲、以长枪强弩大刀板斧为主。这样的配备防御性能相对较好，缺点也很明显由于装备负荷太重，这些军士的机动性很差。 想一想，身负七八十斤负重和敌对战，那机动性不受限制才怪了 夏梓晴正评估着，听到覃宝山询问，好奇转头：“我我对城里不熟悉，要不咱们一起走吧” “好咧” 覃宝山答得高兴，他就等晴子这句话。 闻言一个箭步跳上牛车，坐到夏梓晴身边：“每年农闲几个月，我都会来城里做短工。这城里的大街小巷我都熟悉，有我带路，保准你不会走冤枉路”最重要的，还能防那些不长眼的登徒子。 夏梓晴可不知他心里的想法，闻言带上了笑。 “嗯，正巧我也想逛一逛。” 这小城就巴掌大，和新世纪的大都市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若她连这小城都能迷路，估摸着以前的她都能在钢筋丛林里死上千百回了。 她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跟着牛车去了粮铺。 牛车熟门熟路前行，覃宝山也和粮铺的伙计很是熟悉，打着招呼钻进了粮铺。等再转出来，便招呼几名小伙计开始搬麻袋。 少不得又是一阵唇枪舌战的你来我往。 不多时，覃宝山便结了帐走了出来。 “走，咱们去逛一逛。” 他看着夏梓晴咧嘴直笑：“成了，这家粮铺的老板做人实诚，和我老打交道了。咱们先去饭馆把你的野味儿卖掉，两个时辰后来此汇合便是。” “好。” 夏梓晴也高兴，把自己带来的物品整理一番，拧在手上。覃宝山却快一步抢了过来，直接背到了自己的肩上。 县城的消费能力果然和小小的圩集不一样。 夏梓晴带来的野味儿数量虽然不少，却胜在种类多。加上野味儿肥美，二人不过才走了几家酒楼，便将带来的野味儿悉数卖掉，换得了她手中那2两多碎银。 “这一趟野味儿比上次多，银钱却少了。看来打猎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夏梓晴感慨。 上次她之所以能卖出高价，一是那头獾子的缘由，二嘛，也是因着那文老夫人大寿的缘由，让她捡了便宜。 “你呀，让人说你啥好” 覃宝山苦笑：“不怕你笑话，之前我出门做短工两三个月，不过才挣了1两半银。除去路上的花销，拿回家的，也不过才一两你上一趟山就挣了2两多，哪里少” 夏梓晴狂汗 她倒是忘记了时下银子的购买力 “打猎虽挣钱，可终究太危险。拿命去换钱，不值” 覃宝山似乎知道她在想啥，一脸不赞同。 夏梓晴尴尬了，刚想说点啥，一扭头，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135章 转手买卖 夏梓晴对酒楼门口那道身影并不陌生。 正是她带着大黑进山，在山上偶遇的那名猎户。 那小子依然如故，黝黑的皮肤，披散着乱发，仅着一件坎肩赤着胳膊，灰不溜秋又残破的裤子挽在膝盖上，比那外面要饭的叫花子也差不离。 此刻的他似乎正和酒楼的店小二说着什么，那店小二咒骂着不住把他往外面推，一脸不耐烦。 “你认识他” 顺着她的视线，覃宝山也发现了他。 “嗯，说不上认识。就是在山上打猎的时候，和他有一面之缘。” 夏梓晴随口说着，转身下了楼。 “赶紧走你也不看看，咱们这是啥地方。这可不是寻常的阿猫阿狗能来的地儿走，走走走” 店小二依然驱赶着那小子。 那小子垂眸，并不说话，转身离开了。 “等一等。” 夏梓晴唤住了他。 对方转身，看向她的眼里带了些惊讶，又很快隐去。 “你叫我” 夏梓晴注意到他带来的猎物，两头强壮的斑羚羊。 这两头猎物的卖相不好，不但皮毛多处有损伤，就连那羊身上也到处血肉模糊，上面凝结的黑血几乎糊住了羊毛。加上扛着两头羊这名皮肤黝黑，一脸戾气的少年人身上也多处有暗褐色血渍，难怪那见人下菜的酒楼店小二会驱赶。 “你手上的猎物打算怎么卖” 对方明显很诧异，打量她片刻，开口说话硬邦邦的：“2两银，这两头都归你。” 宋爽今天已经在几家酒楼转悠了半天，却依然没能把这两头羊卖掉。他一开始开价3两银，可这两头羊是他在峭壁上猎得，摔下山崖捡回来，羊皮没用了，连带这卖相也不好，转来转去，就是没有人肯接手。 夏梓晴思索了片刻：“那好，2两就2两，给” 刚刚才卖得的2两多碎银，一转手，便去掉了大头，手上却多了两头卖相不好的羊。 她这举动，让覃宝山和宋爽都吃惊不小。 尤其是覃宝山，他赶忙拦住她：“晴子，你这是做什么” 带来的野味儿刚刚卖掉，转眼又买回两头，这是作何 “没事我自有打算。” 夏梓晴把银子递到他手上，回头接过两头羊，转身便离开了。 宋爽拿着2两银，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道光。 覃宝山无奈，只得跟上。 他抢过两头羊扛走：“晴子，你这是作何” “没啥，我就是看这两头羊肉够多，便想着转手卖掉，说不定能挣些银钱哩。” 她一脸自信。 覃宝山哭笑不得，那小子都被酒楼拒绝了，难不成晴子去，对方就收下了 他没想到，夏梓晴根本就没想要卖给酒楼 她先去买了把剔骨刀，转回来路，在路口处直接摆开架势，直接把其中一头羊剖开，切成大小不等的肉块，这才开始喝卖。 “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啊走过路过都不要错过上等的野生好羊肉，好吃又滋补阴虚，是病人和妇人最天然的滋补佳品。错过了后悔一整年啊都来瞧，都来看” 高呼声一起，立刻吸引来一圈儿路人围拢过来。 第136章 净挣了2两 盯着被切成了肉块的羊肉，一圈儿人不住评头论足。 “哟这羊真够肥美，咋卖的” “大娘，这羊肉市场价50文一斤，还是那家养的羊肉。吃着虽然肥，可滋补却不如野生羊。大家都知道，那野生灵芝和种植的灵芝价格相差足足有十倍。我这野生羊肉也不要多，一斤60文。买羊肉，还送添头咋样，来五斤吧” 夏梓晴手拿剔骨刀，笑得分外温暖。 把那大娘笑得乐开了花，有心拒绝，又拒绝不了那温暖的笑：“要不了那许多，就、就两斤不，要一斤后腿肉给我尝尝鲜便好。不过60文太多了，50文咋样” “大娘，一看您就是经常吃野味儿的行家。那50文的家养羊肉您也常吃，买回去和我这羊肉比较比较，包准亏不了您。这样吧60文，看在大娘您是第一个主顾的份上，我再送您些羊肝咋样这可是滋补的好东西” 夏梓晴嘴上说着话，手上丝毫没歇着，拿起那羊腿肉，顺势一刀切下，连一点骨头渣滓都没带。 “一斤，大娘您拿好” 她把称得足足的一斤羊肉递给大娘，回头又切下一叶羊肝交给大娘。 大娘盯着作为添头的那一叶羊肝，嘴巴都险些乐歪了 她就买了一斤羊肉，居然就送了这许多，当即赶忙接过羊肉，塞进自己的竹篮里，爽快的付了银子。 围观的众人一看添头这许多，当即都激动了 “我也要一斤羊排小子，添头我要羊骨。” “我要三斤前腿肉” “我要五斤” “好咧” 夏梓晴痛快应着，快速上手操刀。 原本站在她身后瞅热闹的覃宝山也早就行动起来了，在她操刀的同时，他已经主动拿起称，将切好的肉块上称，帮着收银钱。 二人合作无间。 等围观的众人逐渐散开，夏梓晴手上那两只羊只剩下两张破碎的羊皮，和一些零散的羊肠。 清点所得，夏梓晴才发现这两头羊挣了不少。 “居然卖了4两多银子你瞧，还剩下不少的边角料呢等回去了，咱们也分一分，咱们也沾点油星。” 夏梓晴乐得笑弯了眉眼，拿出其中一个一两的小银锭，塞进覃宝山手里：“给你先拿着，剩下的散碎铜钱，咱们回去清点了再分” 覃宝山赶忙推辞。 “那不行，这是你辛辛苦苦挣的，我可不要。” “给你你就拿着，你不是也帮忙了吗再说了，以后你要练习写字，没银钱怎么买纸笔” 她硬是塞进他怀里。 “好吧。” 话到这份上，覃宝山只得收下。 心头一阵火热，这银子真的很好挣啊 不过一转手，一买，一卖，便净挣了2两银子想想他过去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做了两三个月，不过才一两银子这么一对比，他就越发为过去的自己不值 他收好银子，抬头看向晴子 “坏了，巡察街道的来了快，把东西收一收，咱们快走” 前面有一对巡逻的军士正朝这方向赶来，覃宝山当机立断把羊皮一卷，抱着那堆散碎物件便往小巷里跑。 “站住谁让你们在这里摆摊的站住” 军士的吆喝声在身后响起，夏梓晴是傻了才会停下，跟着覃宝山的脚步，二人亡命往小巷里钻。 七拐八绕，等身后的追击声消失时，二人也跑出了老远。 夏梓晴停下脚步，望着脸上还沾染了羊血的覃宝山，虽然狼狈，却两眼晶亮。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原来也能这般可爱呀 第137章 闹事不怕事儿大!(1) “噗哧” 她心头乐呵，当即便笑出声来。 “咋了你笑啥哩。” 覃宝山一脸不解，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脸。 手上的羊血也顺势蹭到了脸上，成了个大花脸，当即把夏梓晴乐得不行。 “行了，你赶紧别乱动了，我来给你擦擦。” 她抬起手，用衣袖擦拭他的脸。 一抬眼，却望进那双灼热的眸子里，一眨不眨地用那灼热专注的眼神望着她，眸底全是她的倒影。 她脸上微红，下意识缩回手。 可下一刻，她的手被他捉住了。近在咫尺的身躯笼罩着她，也挡住了头顶的阳光。 覃宝山只觉得自己浑身滚烫，心头的兽血在不住沸腾，盯着眼前的小女人，下意识吞咽了口唾沫，完全说不出话，豆大的汗珠不住从他的额头滚落。 夏梓晴微诧，他的喘息似乎有些粗重。 心念一转间，她隐约有些明了，脸微红，咬唇别过头去，狠狠地等了他一眼。 男人就是男人 也不看看这是啥地儿，居然说两句话，就漏了馅儿。 覃宝山也浑身不自在，被她这一瞪眼，他觉得自己内心深处，那某些龌龊得不可告人的心思，一下子被晴子摊在阳光下看个一干二净。 当即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说话也有点结结巴巴：“晴子，我” 夏梓晴微抿唇，努力忽视心底那抹异样的感觉，脸上绽开一个笑来：“擦擦脸，免得等出去了，被那些军士当犯人抓起来。” “哦好。” 覃宝山点头，放轻了声音说话。 气流带动微风吹拂在夏梓晴脸上，也带来了独属于他的男人气息，让她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赶忙用力一挣，这才挣脱了被他紧紧捉住的手，背转身，再不看他。 可那红透的耳垂，却出卖了她内心的不淡定。 覃宝山乐得像偷吃了蜜糖的熊 晴子也有感觉呢，看来，他不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这种两情相悦的感觉真好 二人整理一番，这才从小巷子钻出来。 走了一段路，在覃宝山的带领下，二人去了书肆。她想修复那本传记，就必须得找到和那本传记相同材质的纸张。而这种纸张，自然是城里的书肆更有可能找到。 “这一条街的背后，便是流枫学馆，这是朝廷主办的学馆，额外还有好几家书院，甚至私塾也集中在这条街附近。是以，这一条街的铺子，大多是以书肆为主” 覃宝山解释着，领着夏梓晴钻进了书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连续走了三家书肆后，夏梓晴找到了那本传记极为相似的纸张。 同时她也察觉，这流枫城虽然小，但读书的氛围却不小 就连书肆里的读书气氛也分外浓郁，每间书肆里，都能见到就地借阅的读书人。 “晴子，你选好了没” 一进书肆，覃宝山似乎有些神不思属。 “选好了，你稍等一等” “咦，这不是志诚老弟的三弟吗” 夏梓晴没说完，旁边却突然响起一道高声惊呼：“大家快来看，还真是那臭小子啊你还有脸进侠风馆。果真好不要脸” 第138章 闹事不怕事儿大!(2) 覃宝山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盯着开口说话那人，话语从牙齿缝隙里挤出来：“顾一飞，你莫要太猖狂。背地里说人坏话，上瘾了是吧” 那被称为顾一飞的学子打扮的年轻人反而得意地笑了 “谁背后说你坏话了本少爷刚才说的，可是你大哥亲口说出来的。当初你做下那些事儿，害得志诚也跟着倒霉。旁人不清楚，我和志诚一个学舍，还能不知听说这一次，你居然又偷志诚的虢国夫人游春图，更因此毁了一副名画。你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学子里的害群之马。还有脸进侠风馆呸，好不要脸” “对，把他赶出去” “赶出去，赶出去，赶出去” “” 人群里起哄声四起，使得书肆里的学子纷纷转头看来。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将覃宝山围在中间，各种言语乱吠，几乎要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覃宝山的脸由气愤，变得恍白，一脸失魂落魄的发呆。也不知在想些啥，对外界的逼问激不起半点反应。 “住口” 夏梓晴再忍不住，跳出来大喝一声。 可激愤的人群闹哄哄的，完全掩盖了她的大喝。 她眼一转，盯住了一旁的桌上的茶具。 啪哒 哗啦啦 数个茶杯同时着地，伴随着茶杯碎片四溅，发出巨大的响声，一下子在侠风馆里炸开。 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转头，看向夏梓晴。 夏梓晴一脸冷峻，恍若冰雕，纵身一跃，便跳上了桌子站定。 “你、你们，还有你” 她的手指所指之处，惹得被她点名的几人不由瑟缩，适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下子萎了下来。 “所谓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枉诸位饱读圣贤之书，岂能不知，那三人成虎之意当真是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啊” 一席话，说得一众学子都变了脸色。 “你这话是何意” 那顾一飞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那些话，可是志诚亲口之言。难不成，他这话还有作假” “他当真是亲口告诉你，那副虢国夫人游春图，是覃宝山所毁你仔细想一想，他究竟是怎么说的” 夏梓晴冷笑。 覃志诚就是再傻，也知道避嫌的道理。他再恨覃宝山，再想拉他下水，多半也会对外人隐晦的指责她这当弟媳的不是，而不会直接言明覃宝山怎么怎么 果不其然，她的话一落，那顾一飞思索片刻，脸色也变了变，态度再不如之前那般肯定了。 却依然梗着脖子：“他本人不在这里，你、你说啥就是啥。反正、反正这都是他们兄弟间的事儿，我这个外人不便多言。” “呵” 夏梓晴冷笑：“你现在想起，此事是他们兄弟间的小矛盾你闹事儿不嫌事儿大，在挑唆人家兄弟情分时，就没想到这些早干嘛去了，脑袋打铁了” 这话惹得周围的学子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顾一飞吱吱唔唔半天，红着脸一把推开围观的众人。 “这话可不是本少爷说得。你要找，找覃志诚去关我屁事。” 说完，他挤出人群逃之夭夭了。 围观的众人一看没有了热闹可看，都纷纷作鸟兽散。 留下饱受打击的覃宝山，垂头丧气站在原处。 第139章 夏梓晴的愤怒! “你还好吧” 看着失魂落魄的覃宝山，夏梓晴眉头紧蹙。 覃宝山苍白着一张脸，抬头瞅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不说话。 夏梓晴只觉得一股气憋在胸口，想冲他发火，可一看见那张惨白的脸色，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走吧” 说着，她随手抛出一两碎银给店小二，率先往外走。 覃宝山急忙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夏梓晴快，他也快。夏梓晴慢，他也慢。惹得夏梓晴没脾气了。 抬头看了看旁边有一家茶肆，干脆钻了进去，随意找了个角落处坐下。 “小二，来两杯毛尖。” “好咧” 等上茶的当口，夏梓晴这才看向对面的男人。 覃宝山依然紧抿着嘴唇，默然不语。 “我就不明白了。那覃志诚给你吃了啥迷药，你这般对你，你还护着他” 夏梓晴重重敲击着桌面：“你瞧瞧，他都说啥来着那副虢国夫人游春图是咋来得，想必你从头到尾看得明白。可你看看人家呵三言两语，那副画却成了你撕毁名画的罪证这就是你的好大哥你整天在地里拼死拼活、做牛做马供养出来的所谓读书人他现在还没出人头地，就已经对你落井下石了，你还能指望他将来平步青云了，你能落得个好你就不能醒醒吗” 夏梓晴越说越气，恨不能剖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啥 “我没有。” 覃宝山的弱弱的开口。 “没有” 夏梓晴却气得声音高了八度。 “我是说，我并没有对他报希望。我知道，他的秉性” 覃宝山解释，又抿紧了双唇。 双手紧握成拳，险些要捏出水来。 心头苦笑 经历了那么多，他怎么可能还会对覃志诚报希望呢 他心里不是没想法，更不是对覃志诚那张虚伪的脸看不透。他之所以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否认，不过是想着，终究是同胞亲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 这话让夏梓晴心头的怒火稍微降下来些。 恰好店小二送来热茶，她气呼呼端起，仰头便灌进嘴里。 “噗” 她又一口吐出，张着嘴不住哈气。 覃宝山慌了，赶忙起身手忙脚乱上前查看：“咋样了你没烫着吧这刚刚送来的茶水滚烫，别是烫伤了吧” 嘴是被烫着了，却没有她的心来得疼 “我没事儿。” 她拂开他的手：“那你有啥打算趁着今儿，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她原本打算帮扶对方一把，可对方若是烂泥扶不上墙，她也不打算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晴子，你的想法我都明白。” 覃宝山的声音很嘶哑，语速特别的慢：“我早就想过了，等开了春，我就去私塾入学。” “为何要等开春” 夏梓晴眼一眯，脑子里一道光闪过：“难不成，你打算等农闲时，趁着打短工的机会入学就读” 她都不知该说啥好了 “其实，我每年都有自学。” 许是看夏梓晴在生气，他赶忙坦白交代：“其实，这些年趁着闲暇时，我都有在用功。眼下我不但读完了四书的论语孟子大学和中庸，就连五经的诗经和尚书都已读完，目前正在读礼记。我原本打算，趁着今年，把剩下的礼记周易和春秋读完，等明年夏季农闲时再入学，也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第140章坦白 夏梓晴知道，眼下科考题目，大都是从四书五经中出题。 四书五经是四书和五经的合称，四书指的是论语孟子大学和中庸；而五经指的是诗经尚书礼记周易和春秋，这些书册必须能读会背，还得倒背如流。 不仅如此，这得理解并牢记其中的释义，口试，帖经，墨义，策论和诗赋，都是考试的内容。 夏梓晴沉下心来，突然觉得自己似乎逼得太严厉了些。 很有点新世纪家长逼自家孩子高考的意味。 “宝山，其实我只是希望你能多读点书，并没有要你考个状元出来的意思。” 她缓和了心绪，细细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许是我成长环境的原因，我觉得你过去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不行。读了书，明了事理，即便以后不能读出个啥样来，至少要学会识字，算术一类。机会都留给有准备的人。” 这社会啥最值钱 自然是货卖帝王家最值钱。整日整夜在地里刨土，即便刨出了金娃娃，自身立不起来，也守不住。 她这般细说，反倒让覃宝山手脚无措了。 “晴子，我、我都明白” “不，宝山哥，你不明白。” 夏梓晴打断了他的话，笑了起来：“其实吧，我并不是一定要你去读书，而是我觉得，你应该上进。眼下，我听你说起，你一直在利用闲暇时间看书，这样很好。我很开心” 懂得上进，便是好事。 有了这样的认知，夏梓晴感觉被乌云遮住的天空，一下子都开朗起来 整颗心都亮堂了。 她高兴了，覃宝山也有了好心情。 他急忙憨厚的笑着，悄悄地，一点点地，朝夏梓晴身边挪了过来。 “晴子，你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好，嘿嘿，嘿嘿嘿” 那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看得夏梓晴用鼻子哼了声，拧了把他的胳膊，白了他一眼。 “你在做啥哩就这么盼着姐生气呀还不赶紧回去坐好，喝茶” “没，没呢晴子，你笑起来真好看，真美” 他盯着她笑起来眯着的双眼，眼里闪过一道惊叹，舍不得眨眼。 “嘁” 夏梓晴啐了一口，回头招呼店小二：“我都饿坏了小二，来两碗浇头面。” “好咧两碗浇头面” 小二应着。 夏梓晴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等浇头面上来，二话不说端起就开吃。 这面并不是新世纪的挂面，而是有点类似手擀面，上面浇了些碎肉和荠菜。 许是饿得慌，夏梓晴感觉这面的味道不错。 覃宝山看着她大口大口吃得香，等他的面上来，又端起碗，夹了不少面条和肉给她：“我这碗的菜多些，你尝尝味道是不是不一样你吃，快吃吃饱了咱们好赶路。” “呆子” 看着那张憨厚的脸，夏梓晴嘴里骂着，心里却分外开心。 这个男人虽然嘴笨，不会说好听的情话哄人，却很细心，也非常关心她。这一点，比什么都强 第141章哪里还坐得住? 二人就着浇头面吃得欢快。 可跟前却突然多了一道身影，挡住了跟前的光。 覃志诚带着一脸扭曲的笑，阴鸷的眼里一片寒光：“三弟，进了城，怎么不来和大哥打声招呼” 覃宝山眸子深谙，一张脸也不知何时沉了下去。 放下筷子，起身轻唤了一声：“大哥。” “三弟今儿这般威风八面，大哥可当不起三弟这句问候。”覃志诚连声冷笑。 夏梓晴端起碗喝完最后一口汤，随意抹了嘴。 今儿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好好儿吃过饭，居然也有苍蝇嗡嗡乱飞，扰人清净。早知如此，就该找个单间喝茶了。 可惜，神仙难买早知道。 “宝山哥，既然你大哥都说，他当不起你这句问候。这以后呀，你还是莫要这般老实。他不让你问候，那就不问候了呗也省得落人埋怨。” 对上覃志诚看来的眼，她淡然一笑。 胡搅蛮缠嘛 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 覃志诚的脸色越发不好了。这儿不比乡下，这可是茶肆里，来来往往都有不少熟人，这鬼丫头牙尖嘴利，前两次他都没能在她手上讨到好。他可不愿在这儿再度丢脸。 想到这些，他强行压下心底的愤怒，扭曲着一张脸，厉声呵斥覃宝山。 “三伢子，你给我过来” 说完，也不等覃宝山说话，转身向店小二要了个单独的包间，自己走了进去，把门甩得“嘭”一声重响。 覃宝山垂眸，端起那碗面，把剩下的面都吃了，又喝完了面汤，这才抹了嘴起身。 “晴子，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覃宝山没回头，说完，便径直去了包间。 夏梓晴撇了撇嘴，哪怕她没去，也不难想象出，包间里的二人会说些啥。 包间里。 覃宝山进了门，便直接掩上了房门。他不说话，覃志诚也不开口。 二人沉默着。 良久，覃志诚才带上了笑，招呼着覃宝山：“三弟，坐，咱们兄弟坐下来再说。” 覃宝山没动。 覃志诚心头憋了股气，又出不来。看着自己的三弟，只觉得一阵头疼。 那天他回城后，便立刻带着那副残画叩开了杨大人家的大门。 果然不出他所料，杨大人对那副残画分外重视，几乎爱不释手，却对那被撕毁的残缺处，连连表示痛心。 “无知小儿，无知小儿啊这样一副绝世珍品，居然也舍不得损毁果然是朽木不可雕也”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发了话下来：“放心回去等着吧，老夫赶明儿就把你的名字添上去，举荐给朝廷。你可要记得，多为老百姓着想，多为朝廷效力，为今上效力。” 覃志诚大喜 一揖到地：“学生明白，谢杨大人” 得了杨大人的准信儿，这几日，他走路都带着风。 不曾想，他才开心不到几天，正在房里温习功课，那顾一飞却好似一阵风般冲了进来，噼里啪啦对着他一顿损。 话里话外，都是怪罪他故意害得他丢了脸。 “你自己的弟弟，自己去摆平。今儿本少爷丢了这么大的脸，这事儿，咱们没完” 被顾一飞一番威胁，想到那幅画的来龙去脉，覃志诚哪里还坐得住 这才赶忙一路追了来。 第142章 区别咋就这么大哩 “三弟，你为了那个女人，当真连咱们的兄弟情都不顾了” 覃志诚脸色沉沉。 覃宝山的双拳倏地收紧，依然垂头不语。 迟疑良久，这才开口：“大哥，三弟和您是兄弟，一辈子都改变不了。你别扯上晴子，这和晴子毫无干系。” “咋就毫无干系了啊你说说，说说看” 这话听得覃志诚拍桌子瞪眼：“大哥不过是拿了你一副残画而已，你居然就这般、这般不依不饶，害大哥在人前抬不起头来。究竟是谁给你的好胆” 覃宝山猛一抬头，眸子里一片认真：“大哥，那画不是我的。那副残图，是晴子她辛辛苦苦，连续几个日夜不眠不休一笔一划画出来的。她” “呵三伢子，你心头真就没有我这大哥了，到现在你还帮着她，居然还在撒谎” 覃志诚根本不听他解释。 他可没忘记，杨大人得了那幅残图，当时是何等震惊，又是如何赞叹不已 就连杨大人也说了，这幅画，应该在那些无知小人手上流传了上百年，虽然现在只剩下半副，对研究其画的作用价值，依然很有意义。 可现在，三弟居然告诉他，这幅画是那大傻子亲手画得 拿他覃志诚当三岁小孩来哄 想到这，他脸上的肌肉在不住跳动，瞧着痛苦莫名：“三弟，你、你居然为了那么个女人，你居然、居然果然，红颜祸水，温柔乡是英雄冢那么丑的女人，也能把你耍得团团转，眼下更是学会了顶撞大哥。简直，简直不知所谓” 覃志诚越说越气，越说越恼火，一挥大袖，背转身立在窗前，再不肯看他。 覃宝山蹙眉，努力和他讲理。 “大哥，你拿晴子的画，这事是你不对” “不过是副残画而已，拿了便拿了，有何不对” 覃志诚气汹汹转身：“老三，你刚才不也说了，咱们是一辈子的兄弟你的，不就是我的。我就算拿了一副画又如何值得你这般咬着不放” 覃宝山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从头到尾，他的大哥就没觉得自己有半点错。 在他的认知里，覃家的一切一切，都是他覃志诚的。覃家的所有人，都应该无条件的、任劳任怨的、不辞辛苦的供养他读书、做学问 他才是老覃家的希望，老覃家的骄傲 等他将来高中，老覃家受到的余荫，是多少辈人都享受不完的。 如今他不过拿了一副残画，何错之有 看着脸上没半点愧疚色的大哥，覃宝山莫名看懂了他内心的想法，心，莫名沉了下去。 是啊 他何错之有呢 从小父母不就这么教导他，也这么教导自己。 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穿的、用的、拿的一切的一切，就该是大哥的，大哥读书辛苦，大哥是老覃家的读书人，是老覃家未来的希望，这些都是他该得的 却忘记了，大哥锦衣玉食时，他这个小儿子正在寒冬里光着屁股瑟瑟发抖。大哥和人饮酒作乐，美其名曰“论诗作赋”时，他这个小儿子正拼命用双手扒拉着泥土，为得，不过就是一日两餐，有野菜杂粮果腹 同样是人啊 都同样是爹生娘养一母同胞，为啥区别就这么大哩 第143章 我明白了…… “大哥，我明白了” 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看法，不是他认为是对的便是正确的，也不是他认为该如何，便会如何。 是他的错，错在不该奢求太多 “很好” 覃志诚却误以为自己说动了覃宝山，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想明白了，就早些回去吧莫要再留在城里给我添乱。知道不” 临走时，他还不放心的又叮咛了一遍，这才得意的离开。 拉开房门，一抬眼，他却愣住了 夏梓晴所在的角落处，一下子多出了几道身影。 注意到这边开门的动静，那几道身影齐刷刷转头看向他。 他心头止不住狂跳，这几位公子哥怎在此 表面却赶忙整理一番仪容，一脸欣喜上前拜见：“原来是王公子、魏公子、顾公子在此，倒是志诚孟浪，此刻才前来一见。海涵，海涵” 王子珩正和夏梓晴说事，被他打断了话，脸色明显不好看。 “好说。” 魏子李和顾一飞更是连眼神都没给他，坐在桌前沉思着什么。 倒是坐在主位的夏梓晴，端起手中的毛尖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时，目光扫过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挑，带起一抹淡笑。 说起来，今儿当真算覃志诚的倒霉日 顾一飞怒气冲冲去找覃志诚，发了一顿火，回到学舍后，依然感觉心气儿不顺。不由又怒气冲冲闯出学舍，偏偏在路口撞上了王子珩和魏子李二人。顾一飞和这位王家公子虽有几面之缘，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深交。眼下见到自己的好哥们魏子李和王子珩走在一起，当即便动了心思。 三人你来我往，闲聊片刻，便提议找一间茶肆稍坐片刻。 不曾想，三人呼朋唤伴进了茶肆，却见到了单独坐在角落里的夏梓晴 后面的事儿顺理成章 侠风馆发生的事在大庭广众之下，想瞒也瞒不住。恰好顾一飞有一肚子火，少不得对着魏子李和王子珩吐槽。他吐槽，夏梓晴心气儿也不顺。少不得在一旁完善些旁枝末节。 在覃志诚出来时，四人已经把事情缘由说开。 “那副画，原本是我家传之物，后来家中巨变，那幅画，也是我唯一带出来的心爱之物。哪怕在极其穷困潦倒，需要自卖自身时，我也没想过要卖掉它。不料最后却毁于此委实让人心痛” 夏梓晴为那副残画编造了一个故事，故事里发生的事儿半真半假。 而最无法让人识破的假话，便是十句话里，有九句真话，一句假话。前世的她作为特工，早就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眼下声情并茂的一席话说完，使得三位公子哥都沉默了。 恰好此刻，覃志诚打开包间的门，闯了出来。 “梓弟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王子珩认真说道，瞅了覃志诚一眼。 这等夺人财物的伪君子，最是让人不齿。 “无妨无妨。” 夏梓晴摆摆手，一脸大度模样：“此事，当初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买定离手。自然没有后悔的道理。倒是今儿，我这里还有点好东西，想卖与诸位，就是不知”她拉长了语调。 第144章 天价 “啥好东西” 王子珩三人对视一眼，又急忙询问着。 尤其是顾一飞，心中更为尴尬。当初他一时冲动，偏听偏信，造成之前在侠风馆的轰动。眼下听夏梓晴说手上还有好东西要卖，心头便存了要补偿她的心思。 “三位稍等片刻。” 夏梓晴起身，开始在带来的背篓里一阵翻找。 那副残画做旧的工序尚未完成，遇上行家，哪怕短时间内没发现不对。只待时间稍长，必定能察觉端倪。 到那时，她倒要看看，覃志诚身上究竟长着几张嘴，能把此事辩解清楚了 心里想着，她很快从背篓里取出带来的那包物品，含笑推到三人面前。 “啰，就是此物” 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包物品上，盯着那黑褐色之物，蹙眉不语。身后的几名下人也探头看来，窃窃私语。 覃志诚被冷落一旁，敢怒不敢言，想坐，又不敢擅自坐下，瞧着特别尴尬。 倒是跟着出了包间的覃宝山，悄无声息站到夏梓晴身后，一声不吭。 “三位公子，此物是小子前儿偶然所得，现在卖与三位。不知三位对此物满意否” 夏梓晴含笑说道，半点没强迫推销的自觉。 “此物究竟是啥” 顾一飞摸着下巴，目光在王子珩和魏子李二人之间来回。 还别说，他还真不认识此物 王子珩的脸上有些迟疑：“这，貌似是无娘果” “不错，正是无娘果，也就是松露” 夏梓晴拍了板。 见王子珩居然认识，她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这是刚刚采摘的，王公子既然认识此物，想必也知道，此物有多难得。松露看似不起眼，实则它有延年益寿，令肌肤美白，重新焕发青春的功效作为贺礼送给家中的女性长辈，再适合不过。看在大家朋友一场的份上，三位就开个价吧” 她一番解说，笑眯眯地把松露往前推了推，推到三人面前。 “你打算卖多少说个价，我买了” 顾一飞原本就存了要补偿的心思，眼下听夏梓晴这么一说，当即便开了口。 “我也不要多，就这个数” 她含笑伸出两个手指头。 “2两放心，我买了。” 顾一飞回头就招呼着自己的随从拿银子。 “非也，非也，不是2两银子。” 夏梓晴摆摆手。 “那是多少20两银子成，20两就20两” 顾一飞咬咬牙，算是认下了这闷棍。谁让他之前说了大话，此刻要圆回来呢 “顾公子，也不是20两。” 夏梓晴暗暗翻了个白眼儿，不由呲了声：“难道在顾公子的眼里，此物这般不值钱这些松露，我也不要多，只要200两银子，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顾公子拿出200两银子，此物你拿走。若是顾公子觉得不值，大可以当之前的话没说过。小子绝不敢胡搅蛮缠” 说完，她伸手把推出去的松露又拿了回来。 众人都吃惊不小 个个都拿惊讶的眼神看她。 覃宝山也忍不住挑眉，那松露他在山上也不是没见过。此物那些野猪最喜爱吃，常常在松树下躬出一个个深坑。偶尔也有人捡回家，当作寻常填饱肚子之物。 晴子却要拿它卖200两银子 这可能吗 第145章变废为宝的本事 覃志诚更是瞪圆了眼 之前，这鬼丫头就用一副残画，“骗”了他14两银子，外带一张卖身契。 眼下，她居然又故技重施，用山上找到的那些疙瘩，卖200两银子。她真当这些公子哥都是大傻子 呵呵呵 咱们等着瞧吧这些公子哥看着好说话，发起火来，可不是寻常人能招架得住 到了那时，有她哭爷爷叫奶奶，求着告饶的时候 他暗自冷笑着，可夏梓晴依然一脸淡定坐在那，就连坐姿都没有半点变化。 见顾一飞一脸迟疑，魏子李目光游弋，而王子珩蹙眉深思，她干脆拿起了那包松露，收起：“罢了既然三位不想买，晚些我换个地儿卖就是了。三位公子，来，咱们再喝一杯” 说着，便端了茶。 “慢着” 王子珩却阻止了她：“适才那些松露，我全买了。” 他说着，招呼身后的随从拿银票。 随从一脸迟疑，劝阻着：“公子，这、这，您可要想好，此物它不值这价啊” “少啰嗦本公子做事，难不成还要向你解释快些拿银子来。” 王子珩“啪”一声合上折扇，呵斥下人。 当着几人的面，取了200两的银票，交到夏梓晴手上。 脸上更是一派喜悦：“梓弟，你仔细清点。这是200两银子，咱们银货两讫。” 一众人等眼珠子都瞪得突了出来。 顾一飞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当、当真买了” “买了。” 王子珩点点头，手持折扇向顾一飞一抱拳：“此事，还得感谢顾公子割爱，把此物让给某呀” 顾一飞扯动嘴角，勉强一笑：“无妨，无妨，呵呵呵” 心头却有无数只乌鸦嘎嘎嘎叫着飞过。 200两银子啊 居然眼都不眨便给出去了，要不是王子珩和他早就认识，都是大家公子他都要怀疑，这是几人共同设计的仙人跳 比顾一飞还要吃惊的，自然就是覃志诚了。 他不可置信揉揉眼，再揉揉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那那几个疙瘩而已，居然就真被她卖掉了 还卖出了天价 整整200两银子啊，简直、简直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覃宝山也紧张得双拳紧握，他早就知道，晴子不是寻常的女人。她就是有变废为宝的本事这样的本事，可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 他牢牢护在晴子身后，目含警惕注视着周围的人。 不过片刻，这边的动静引得不少人注意，盯着夏梓晴手中的银票，一脸火热 “对，刚刚好200两银票，数目正确。” 夏梓晴回头看了眼覃宝山，见覃宝山点了头，这才满意地收起银票。站起身：“王公子，眼下时辰不早了。再迟了，我等怕是不能出城了。这就先告辞了” 说着，又朝几人抱拳。 王子珩跟着起身，一脸遗憾：“梓弟总是来去匆匆，连多说两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罢了，等过几日，某反正还要去靠山村走一趟。到了那时，你可得做东，备上水酒啊” 这次他被自己的爹以“游学”为名，赶到乡下来。连带的，收租的事儿也落到了他的头上。 靠山村那边的租子还没收，也是时候该走一趟了。 “好小子一定扫榻以待王公子大驾光临啊” 夏梓晴自然满口答应，这才去柜台结了账，带着覃宝山离开了。 第146章伯乐与千里马 “晴子” 覃宝山紧随夏梓晴身旁，几度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那王公子的脑袋抽了啥子风，为啥要花那老多银子，买那些疙瘩” 不用看他的脸，夏梓晴也知道此刻的他在纠结啥：“你放心那些东西，那价格卖给他，他不亏” 覃宝山连连点头，憨厚的挠了挠后脑勺：“我、我就是奇怪，他咋就舍得花这老多的银子。太奇怪了” 王家公子再不识人间烟火，也该知道，200两银子着实不是小数目。 居然给得这般轻易，太奇怪了 夏梓晴乐了。 歪着脑袋想了想：“嗯或许，是因为他人傻钱多呗” 话一说完，一串轻笑从她嘴边溜出。 松露这玩意儿，说它值钱，它确实值钱。它毕竟是山珍，又有“餐桌上的钻石”之称，以其高价而闻名。作为历朝历代的进贡之物，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说它不值钱，它也确实不值钱。它的踪影虽然难以常见，却也有人偶尔得到它。它外表不出色，又因母猪最喜把它拱出地面吃掉，在山里人眼里，它就是母猪爱吃的食物而已 有价无市的松露，认识它的人少，知道它价值的人更少。当然就不值钱了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究竟是千里马珍贵呢还是伯乐更珍贵 此刻，那松露就好比千里马，最珍贵，没人发现它，它也只能悄然在山野间绽放，又悄然在泥土里凋谢，自然不能以“千里”称也而她夏梓晴，就是善于发现“千里马”的伯乐。 王公子果然是聪明人，他花200两银子，不但买下松露，还得了她这伯乐。何乐而不为 可惜这些因由，夏梓晴无法说出口，只能看着这呆子一脸惊诧，随后，他拖着她便一阵小跑，唯恐那王公子追来。 “晴子，这样的事儿，这事儿以后还是少做罢” 覃宝山吱吱唔唔，忍不住劝着。 “噗” 夏梓晴一下子笑出了声，左看右看的打量他：“你呀你，你让我说你点啥好你咋就这么可爱哩”摇摇头，她撇下他大步往前走。 覃宝山满头黑线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被赞“可爱”这可不是啥好词儿 他赶忙追上：“晴子，我是说真的。” 对王公子，他的内心很复杂。也不清楚是咋回事儿，他总是看见那王子珩偷偷的观察着晴子，这种感觉，让他很是不喜。 就好像自己最心爱之物，被人偷窥了般，别扭、不喜、甚至是厌恶 “行行行，你说啥便是啥咯” 夏梓晴敷衍着。 覃宝山自然也看明白了她的言不由衷，很有些无可奈何。抬头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间金银首饰铺子，便拖着夏梓晴钻了进去。 这间铺子着实不小，里面陈设典雅，又不失古朴气息。里面三三两两的主顾，正挑选着自己心仪之物，轻语浅笑声不时传进耳内。 二人溜达了一圈儿，最后在卖簪子的柜台前站定。 额头的伤好之后，她一直用头绳束着一头青丝，着实太独特例行了点儿。究竟要不要买一根簪子呢 第147章 信物 “晴子，你看这支金簪如何” 覃宝山盯着她那一头青丝，双眼直放光。想像着那根簪子插在她一头青丝里，肯定很好看 夏梓晴的目光，却落到旁侧不起眼的角落处。那里，一根款式极其普通，又无雕花的簪子静静躺在那里。 “二位，本店的簪子真材实料，童叟无欺。看中了哪款，小的给二位取来” 店小二一脸是笑前来招呼。 “这支” 覃宝山和夏梓晴二人齐齐伸手，所指的方向却恰恰相反。 二人一起回头，对视一眼，又看向彼此所指的簪子，都蹙起了眉头。 “店小二，把那根簪子取来我瞧瞧。” 夏梓晴率先开口。 “这位姑娘，这根簪子实在太普通。您要不要试试这位兄弟替您所选之物这根银镀金石榴簪很不错，不但款式精美，价格也很实惠，只需五两银子便可以带走。” 店小二见多识广，只一眼，就认出了夏梓晴是女儿家，忍不住劝解着。 夏梓晴所指的簪子，不过是寻常木雕之物，值不了几个钱。倒是覃宝山所指的金簪，虽然份量不重，可好歹也能多挣些银钱。说话的同时，他取出了那根金簪。 夏梓晴根本不喜爱那金灿灿的玩意儿，想想插着满头金灿灿之物，不但重，还压得腰酸脖子疼，一副暴发户嘴脸。瞧着心头就一阵恶寒，她如何肯吗买 “我说了，取那根簪子来” 夏梓晴的语气重了几分。 店小二无奈，只得弯腰取来：“木簪一根，500铜子儿。” 夏梓晴接过，仔细看了看，发现居然是百年老桃木做得，很是满意点点头：“就要这根，小二哥，辛苦你包起来。” 店小二愣了愣：“这位姑娘，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他瞄了眼覃宝山。 覃宝山正一脸不赞成盯着她：“晴子，这簪子也太素净了些。要不” “我就喜欢素净，就这支了。” 夏梓晴直接拍了板。 店小二只得把簪子包起来。付账时，却被覃宝山抢了先：“晴子，上次你说得那些话，可还算数” 哪些话她说了那么多话，谁知道他指得是哪一句 “姐说话自然算话，咋滴，你现在提及这事儿，可是有事” “那就好。” 覃宝山笑得分外高兴，指着那簪子：“三媒六娉，总要一样样的来。我已经托了祖母去寻媒人，择期合八字，走过场，一样都不会少。只是这信物嘛” 夏梓晴恍然大悟 随后一口气憋在了胸口：“你带我来这店，就是为了买信物可是，我还是更喜欢这支。若是你坚持要那支，那咱们这亲，也不用再提了” 在她看来，那根银镀金石榴簪俗，简直俗不可耐丑得她不忍直视让她顶着这样的玩意儿走出去，她可没这脸 “你不喜欢这根金簪” 覃宝山很惊讶他记得很清楚，上次进城，瑛子一见了这根金簪，便闹着自己娘想买。最后却因为因钱不够，而不了了之。 他还以为，女孩子都喜欢这种金灿灿的饰物，可看晴子那一脸认真的表情，他迟疑了。 第148章捡漏 转念一想，晴子之所以选木簪，而放弃了金簪，应该是为了替他省银子吧 想到这一点，覃宝山心中一阵涩疼。 “晴子，委屈了你” 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你放心，这些天我已经和爹娘商议好，我会三媒六娉娶你过门。给你一个体面的婚礼，该有的礼节都不会少了你的。这金簪，若是你不喜欢，咱们就换一支” “等等等等” 夏梓晴捉住了他话里的关键：“你说，你爹娘已经同意你娶我” 一向爱财如命，又喜欢胡搅蛮缠的刘氏，居然这么好说话 夏梓晴很吃惊 “可不是嘛，临走前，爹还再三交待，要顾着你的想法，务必让你满意哩。”覃宝山得意了。 看晴子吃惊的模样，她大概想不到，自己能说服爹娘吧 夏梓晴拧眉，刘氏此人无利不起早，记得前段时间还百般算计，就想把自己赶出老覃家。好嘛，她现在圆润的离开了，她居然又同意覃宝山花银子把自己娶回覃家 怎么看，怎么都有猫腻。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晴子，你不喜欢那支金簪，那这支呢这支的花样虽然繁杂点，瞧着却更好看。绾上青丝很配你，你觉得呢” 覃宝山又拿起另一根金簪往她头上比划着。 “我不要。” 夏梓晴斩钉截铁推开他的手，目光在一旁的柜台上溜过，落到里面的一对耳环上，瞬间眼睛一亮 这是是猫眼石耳环吗 “这对耳环咋卖” “嘿，客官好眼力，这对玉石耳环可是咱们店里的珍品，也不多，十两银子，这对耳环就是姑娘您的了” 店小二眯着眼笑，显得分外有亲和力。 夏梓晴瞅了他一眼，也不多说，拿起那对耳环，对着光线仔细看去。 一条垂直并向延长方向的光带，在耳环上若影若现，像极了猫眼“瞳眸”，果然是猫眼石。虽说，这对耳环受材料限制，并非啥极品猫眼石，可拿回去细细加工一番，价值翻一番都不止 她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十两嘁，不过是两块石英石罢了，还要价十两小哥，你这也太过了吧都说，买东西难买心头好，这对耳环对了我的心思，我也不管是啥烂石头了。这也吧，二两银子，这对耳环我要了” “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 店小二说起话来分外流利：“咱们店里所卖的玉石，都说最最上等的和田玉。又岂是姑娘口中的石英石买东西嘛，原本就是买个心头好。看在姑娘诚心想买的份上，我也不多要。五两银子，行小的就给您包上。如何” “就二两，若卖，我们就买；否则，你就继续留着吧” 夏梓晴原本就不想买，眼见这生意谈不好，便打了退堂鼓。 店小二见她态度强硬，赶忙唤住她：“姑娘，算是小的怕了您了二两就二两，这对耳环归您了” 捡漏得了一对让她满意的耳环，夏梓晴也分外开心。 可覃宝山却并不满足于此，反而扯着她闲逛，又先后买了不少东西，这才急急忙忙返回和周叔汇合。 第149章拦路抢劫 置办了不少东西，覃宝山乐得见牙不见眼。 二人高高兴兴返回，不料二人到了粮肆，却见到了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覃志诚黑透了一张脸，正等在牛车前。 看见二人出现，手一伸，朝覃宝山低喝一声：“拿来” 覃宝山愣了愣神，有些反应不过来：“啥” “你跑什么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以为你跑得了吗少跟我装蒜之前王公子给的银票，给我拿来” 那可是200两银子呢，有了这200两银子，这趟上京的盘缠是足够了 一想到这，覃志诚的心头一阵火热。 覃宝山张大了嘴，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好大哥。 夏梓晴“噗哧”一声就直接笑喷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世界上居然有这等厚脸皮之人，讨要别人的东西也讨要得如此理所当然。她也是服了，大写的服字 “喂，我倒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夏梓晴双臂叠抱在胸，一脸桀骜不逊：“你凭啥以为，我会把我辛辛苦苦挣的银子交给你你是我什么人你这脸得有多大，才能把这话说出口你究竟还要不要脸，害不害臊” 她骂得毫不留情。 可覃志诚却根本不和她搭话，反而继续呵斥覃宝山：“三伢子，你是打算公然反抗大哥吗快点，晚些我还有事要忙。”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覃宝山闭了闭眼。有些痛苦地揉着眉心：“大哥，你究竟还想咋样那银子不是我的，你别逼我” 说不出此刻的心情。 失望的尽头，是漠视吧 他回头招呼夏梓晴，护着她绕过自己的大哥，径直上了牛车，再不看那张铁青的脸。 “三伢子，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覃志诚还想再骂，却被夏梓晴阻止了。 “行了行了，有本事，你就别对自己的亲弟弟施压了。我夏梓晴今儿就把话搁在这这银子，是王公子给我的，我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有本事，你尽管放马过来抢。我夏梓晴皱了下眉头，就算我输” 她用大拇指指着自己。 覃志诚咬牙切齿的：“好这话可是你自己说得。” 给你脸不要脸 既然如此，就别怪自己这做大哥的，赶尽杀绝了 说完，覃志诚缓缓后退，让出一条路来。他望着夏梓晴笑了，幽深的黑眼珠子，好像两个漆黑的黑洞，似乎要把人吞噬。 牛车慢悠悠地从他身边擦过，往出城的方向走。 一行人明显都受到了影响，气氛都不高。任由牛车出了城门，往回家方向飞奔。 “你这位大哥，可真不简单啊” 夏梓晴敏锐的察觉到，身后似乎有几条小尾巴正跟在二人身后，不远不近缀着，也不知是哪方的人马。几人不但跟着牛车出了城，眼下更是明目张胆跟在牛车后头。让她不由蹙眉，看来今儿怕是难善了了 果不其然，一路前行，道路上的车流和人、流明显减少。等到了僻静处，身后缀着那几条小尾巴终于有了动静。 第150章居然敢说不? 这几条小尾巴跟了夏梓晴二人一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好不容易一行人两架牛车终于从人多的大道上驰离，走上了通往靠山村的山道，一行人哪里还忍得住 当即凶神恶煞从后面包抄而来。 “停快快停下，否则，别怪我等手中的家伙不认人” 呼啦啦一群人很快围拢过来，将牛车团团围住。驾车的两名老汉早被吓得脸色发白，赶忙把牛车停了下来。 其实就是他们不停车，这牛车奔跑的速度也太慢，根本就跑不掉。 “几位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两名驾车的老汉连滚带爬下了车，哆哆嗦嗦着抱拳，试图打圆场。 “滚开” 小喽啰凶神恶煞推开两名老汉，把两人推得一个踉跄，险些跌下大道，畏缩在一旁再不敢说话。 那些小喽啰噙着残忍的笑，打量着夏梓晴和覃宝山，目光掠过那两车东西。 “哟，收获不错嘛，居然采买了这许多的东西” 覃宝山和夏梓晴也下了牛车，趁着这当口，他下意识把晴子护在身后，虎着一张脸，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 “几位，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又都在城里讨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苦这般行事” 他说得淡然，顺势在怀里掏摸片刻，取出一些碎银：“这里有些碎银，几位拿去喝些茶水。也当我覃宝山多交几位朋友了” 说着话，便将手中的碎银递了出去。 “谁稀罕你这点碎银，打发叫花子啊” 那喽啰一挥手，便将覃宝山手中的碎银洒了出去。 覃宝山脸色一变，双拳下意识握紧。脸色铁青盯着这群人。 却惹得那些小喽啰一阵大笑。 那讥笑的眼神，看着二人就像在看死人：“你、还有你，识时务的，就赶紧把银子悉数交出来，还有马车上这些货物，也都留下，哥几个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就别怪哥几个心狠手辣了” 一群人一边说笑，一边步步紧逼。 覃宝山护着夏梓晴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抵在了身后的牛车上。覃宝山眼底闪过一道厉色，轻声开口。 “我若说不呢” “哈哈哈他说不他居然敢说不” 一群小喽啰再度大笑，趾高气昂指着县城方向，得意的问着：“你知道，我们上面是谁吗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还敢在哥几个面前说不” “你们是谁的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吃没吃熊心豹子胆，你们可以试试。” 覃宝山声音很稳，仿若与人闲话家常般，脸上一派平静之色。 “好，很好” 一句话，说得那小喽啰不怒反笑。 居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想他混迹县城这些年，一直从事无本买卖。在道上也小有薄名，那些泥腿子和过往商客见了他们，无一不是躲着走。即便是这流枫城的衙门，他们也照样来去自如 这些年，那种不怕死的人，他不是没遇到过，可这般镇定的泥腿子，他还真没见过 “你真当不怕死哥几个，上给他瞧瞧咱们的手段。” 小喽啰一声高呼，两个人高马大的小喽啰率先站了出来，快步迎上覃宝山。 第151章覃宝山出手 “晴子，退后” 覃宝山冷声警告，两个小喽啰已快速来到覃宝山身前，一人一边朝覃宝山抓来。 覃宝山的手突然动了，大手一抡，众人只看见眼前一花 砰砰 漫天尘土飞扬 随着重重的两声着地声响起，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两人已摔了出去，双臂扭曲，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着 那两只伸出的手，明显已经废了 而他们眼里的小羔羊，依旧巍然屹立，肌肉焚张。不变的，还有那双冷若冰雕的眼眸，不带丝毫温度扫过众人，熠熠闪光。 “你、你好，好得很，果然够狠” 小喽啰掩住眼底的惊讶，仔细打量覃宝山。 一行人早在来之前就打探过了，这叫覃宝山的家伙常年劳作，有一把子力气，没少在外面做短工，押送货物。 他们想过会遇到些阻挠，没曾想，对方居然还是个硬茬子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评估。 “上，哥几个一起上摆平了他，今儿分的银子双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群小喽啰一听见有赏，当即好似打了鸡血，纷纷朝覃宝山扑上，打算用人海战术将他一举拿下 覃宝山双腿稳若盘根，高大的身躯牢牢将夏梓晴护在身后。 双眼微眯，顺势从牛车上扯出一根扁担，手一轮 砰砰砰 满天尘土飞扬，伴随重物落地声，和骨头折断的嘎巴声响，一声声惨叫不断从那群人嘴里传出，听着着实渗人 望着覃宝山那高大的背影，暖暖的热流在夏梓晴全身流淌。 他居然有这等好身手 着实让她吃惊，也令她兴奋莫名。 他的动作很快，几个来回，所有的小喽啰便倒了一地，唯独还站在原处的，就剩下适才发话的小喽啰了 他突然一转身，一双锐利的眼睛倏地盯上了他。 冷冽一笑。 “找死” 那小喽啰倒吸一口凉气 直到此刻才对覃宝山露的这手有一个深刻的认知。原本气势汹汹的他双腿一软，下意识连连往后退。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是踢到铁板了 “你、你你你想怎样” 他的牙齿咯咯直打架，望着躺倒一地的哥几个，眼底总算有了惧意。 要怎样 覃宝山回头征询夏梓晴的意见：“晴子，你说咱们该怎样” “少啰嗦唔我想怎样，你觉得呢” 夏梓晴摸了摸下巴，目光扫过哀嚎一地的小喽啰，对牢牢守护在自己身前的男人笑了笑：“原本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既然敢招惹你我，就该想到眼下的后果。” 她说得分外轻巧，那一脸轻笑，反而让人打心眼里发寒。 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覃宝山挑眉：“那你的意思” “小心” 夏梓晴突然一声呵斥，话音未落，她那道肥胖的身躯化出重重叠叠的残影，众人眼前一花，到得再细看时，她已经挪了地儿。原本站在覃宝山身后的她，此刻已经站到了覃宝山身前。 而她的手，正牢牢卡住那名小喽啰的脖子。 而另一只手，却捉住了对方的手，让对方手中的匕首寸进不得。 那小喽啰脖子被制住，缺氧使得他脸红脖子粗，双眼很快充血暴突，拼命挣扎，试图从她手中挣脱。 “敢背后出手伤人，找死” 夏梓晴一字一顿说完，眼底飞快划过一道狠厉 “放、放手求你” 那小喽啰拼命挣扎求饶，两眼直翻白，明显出气多进气少。 第152章反抢 “晴子，别闹出人命来。” 眼见对方直翻白眼快断气了，覃宝山这才轻声提醒。 夏梓晴偏着头略一思索，便点了头。 “你说得对，为了这样的人，不值得脏了我的手。” 她松开了卡在对方喉咙上的手，顺势一沉，夺过对方手中那把寒光冷熠的匕首，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这才拿起那把匕首看了几眼，不由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是把好刀多谢这位小哥相赠之情，姐就笑纳了。” 说着，便找了块布仔细擦拭干净匕首，手一翻，那把匕首便消失了踪影。 那小喽啰得了自由，捂着自己的喉咙拼命咳嗽，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发出的声响好似在拉风箱。 夏梓晴手上的力道控制得非常精准。 早一刻，无法让对方逼近死亡的极限，彻底体会死亡的痛苦。晚一刻，对方就会因为脑供血不足而死，或是缺氧变成傻子。 这中间那个度，极难掌握。 毕竟每个人的体质都不相同，承受的极限也是不一样的。 两名车夫逃走后躲在不远处偷瞧着这边的动静，忍不住揉揉眼，暗自咋舌。 覃宝山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多说。 “晴子，这些人咋办” 顺手指了指那一圈倒地的人。 “咋办，自然是让他们把抢走的银钱还回来呀” 抢走的银钱 躺倒一地，不住哀嚎的哥几个愣住了。 咳嗽不止的小喽啰也愣住了 他们，几时从夏梓晴身上抢走银钱了根本就没来得及动手，就反而被二人揍爬不起来好嘛 “怎么着，你们不想还也行” 夏梓晴眯着黑曜石般的大眼，笑得眉眼弯弯，那一口白晶晶的小米牙分外喜人：“听说，咱们流枫城新来的县令大人最是清正严明，铁面无私，刚刚颁布了禁令，严惩那些作奸犯科之人。就是不知，你们进了衙门，县令大人又会如何决断了” “你” 这不是在涮他们嘛 这新来的县令虽然收了他们孝敬的银钱，却分外贪婪。他们这些犯了事儿的人进了县衙，就好比进了那老虎嘴。虽说可以花钱消灾，恐怕那时，人受罪不说，损失的银钱，绝对不止一点半点了 “怎么，你们当真不打算把银子还给我们了” 夏梓晴问得平淡，一丝狡黠飞快闪过眼底。 覃宝山眼一瞪，目光在哀嚎的众人身上一扫。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些小喽啰被二人的气势吓坏了，再被覃宝山这么一瞪，顾不得一身伤，争先恐后把银两奉上。 清点所得，一行六七个小喽啰，身上一共不过二三两碎银，着实让夏梓晴无语 都出来打劫了，六七个人才这点 这是混得有多惨 “多行不义必自毙，终日打雁终有被雁啄的一天。奉劝诸位，还是走正路的好这般刀口舔血，提心吊胆的日子，你们过着不累好自为之” 说完，她把银两揣进怀里，招呼来两名车夫，赶着牛车缓缓离开了。 第153章难消他心头那口恶气 直到牛车走得看不见影了，那一地哀嚎的人才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爬起。 “果然最毒妇人心哎哟，哎哟我的手啊” 众人原本以为伤得重，检查一番后才发现，众人大都是胳膊脱臼，余下也是些皮外伤。显见得那人是个狠角色，可下手很有分寸，并没有对众人造成实质的伤害。 只是他们几时吃过这种哑巴亏 丢了的脸面自然要找回来 他们奈何不了覃宝山，这柿子自然是捡软的捏 众人不约而同都想到了一起。 “老大，咱们吃了这么大的亏，可不能便宜了那个家伙。” “要不，咱们再追上去” “要去你去，我可不敢再招惹那两人” “马那个巴子的，那两个简直不是人。尤其是那女人，好凶、好恶” “干脆，咱们找事主去若不是他算计自己的亲弟弟，还告诉我等，对方三拳两脚就能摆平，我等岂会全军覆没找他赔银子” 哥几个不住起哄。 全然忘记了，他们一个个都是混道上的，居然嫌弃小肥羊太凶 他们都是刀口舔血的人，手上根本存不住银子。找他们办事儿那人给的三两银子定钱，被他们追了一路花去了些。手上唯一仅剩的银钱又被拿走了。手头没银子，他们可不得想办法弄点银子来花花么 哥几个一合计，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不断在老大耳边鼓吹。 老大才刚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儿，那种面临死亡的恐惧，让他现在双腿还不住在打颤。 被几人一鼓动，当即带出一道嗜血的冷笑。 “走，咱们回城” 不把那龟儿子狠狠修理一顿，再榨干他的银钱，难消他心头那口恶气 身后的动静，夏梓晴等人自然不知。 牛车走出老远，赶车的老胡叔和周叔忍不住抹了一头汗，这才说起适才的惊险来。 “三伢子，适才真对不住没能帮上忙。” 两人说着脸上直发烧。 当时情况危急，两人只顾着逃命去了，把覃宝山和夏梓晴丢在了牛车上。要不是二人命大，估计此刻两人都在替他们收尸了。 “周叔，老胡叔千万别这么说。” 覃宝山赶忙摆摆手：“若不是因为我们二人，两位哪里还会受这般惊吓。应该是我们说抱歉才对。” 夏梓晴也跟着点点头。 心头明镜着，多半是那200两银票惹出来的祸端。即便没有审问，她也不难猜测，那些人多半和覃志诚脱不了干系。 几人相互道着歉，牛车继续前行，慢摇慢摇朝家里走。 “唉，这条道，咱们一年不知走过多少回，过去从没有这样的祸事，更不知道，去县城的道上，几时多了这帮祸害。以后可怎么了得” 周叔已深深叹息，想来，这以后啊，想进城怕是难咯。 由于原本天色就晚了，再加上在路上这么一耽搁，等牛车赶回村口时，天老早就黑透了。 两辆牛车一进村口，立刻惊动了整个村子里的狗，犬吠声四起。 不等二人下牛车，大黑率先迎了过来，不住在二人跟前摇头摆尾，欢快的叫声，不难听出它的欢喜。 下一刻，小屁孩欢呼着扑上前来。 “坏女人，坏女人你们怎么才回来小爷都在这儿等你老半天啦” 第154章大喜事 一个飞扑，小豆丁扑进了夏梓晴怀里，扯着她的衣袖不撒手。 那亮晶晶的眉眼，在牛车挑起的气死风灯下，冉冉生辉。 “坏女人，你答应给小爷带得礼物哩咋没见到，你可别告诉小爷，你给忘记啦” 夏梓晴抬手弹了他额头一个钢镚。 “我哪敢啊，就是忘记了谁的，也不敢忘记你的不是。在牛车上呢，晚点给你。” 还别说，刚刚到村口就有这么一个小豆丁在等着她，这种有人关心、有人祈盼的感觉真心很好 小豆丁欢快地大叫，蹭着夏梓晴不住往牛车上爬。 “东子，快过来搬东西” 看见小豆丁抱着夏梓晴的腰不撒手，覃宝山脸色很不好，呵斥着小豆丁。 话未落，便将买回来的一袋东西丢到他的面前。 小豆丁可不敢跟覃宝山叫板，吐了吐小舌头，抱着东西快速往家的方向跑。 还别说，这一趟进城，他着实添置了不少好东西。两人来来回回两三趟，才把采买的东西都搬回了家。 看着在整理物品的夏梓晴，覃宝山有些迟疑的邀请她。 “晴子，你要不要进去坐一坐” 进去坐坐 夏梓晴诧异地一挑眉，随即指了指自己所买那堆物品摇头：“不用了，我也得把东西带回去。你先回去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她今天也采买了不少东西。 村道再往前无法通行，只能靠人力带回家了。 “那我送送你。” 覃宝山果断开口，弯腰背起夏梓晴采买的东西。 夏梓晴原本想拒绝，想了想，还是默认了。 付车资时，覃宝山原本要抢着付，却被夏梓晴阻止了：“还是我给吧，反正这银子也是白得的。” 她拿的是从那几名小喽啰身上收罗的银钱，花起来自然不心疼。 原本说好两辆车一起给500文钱，夏梓晴大大方方给了1两，引得原本就心中愧疚的两名车夫连连推辞。 “拿着你们要是觉得多了，下次再去县城，我再请二位就是。” 这白得的银子，花着她丝毫不心疼。 两名车夫看她主意已决，只得拿了银子离开。心头却分外过意不去，之后夏梓晴再要用牛车，便随叫随到，很快几人就混熟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夏梓晴买得东西虽然不少，好在二人都能驼走。 头顶的天空月亮隐去了，路上有些黑，却能勉强看清山道。 覃宝山跟在她身后，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轻快，不断说着一些逗趣的话，嘴里片刻都没歇着。 夏梓晴走在前面，想到覃宝山今天采买那些物品，心头莫名有些发慌，几番欲言又止。 他，当真要娶自己吗 她很迟疑。 等到了三婶儿家，三婶儿和祖母早已翘首以盼。 见二人一前一后回来，这才放下心来。 “见天黑透了你们还没回来，娘担心你们连饭都吃不下，催我到路口走了好几趟。好在你们都平平安安回来了。谢天谢地” 邱氏由衷地高兴。 不管是夏梓晴，还是覃宝山，都不想把路上的危险告知两位老人。 他的话语都带着轻快：“三婶儿，我今天去采买聘礼所需之物，耽搁了些时间。所以回来晚了。” “哟这可是大喜事呀” 邱氏愣了愣，随即便高兴了 她看了眼夏梓晴，却没从夏梓晴脸上看到欢喜色，不由有点迟疑：“这事儿，你爹娘他们知道不” “知道，这事儿可是我爹亲口同意的” 覃宝山声音比寻常高了两分，显见得很开心。 第155章再起风波 这几天，晴子住在三婶儿家，他也没闲着。 先后和爹娘谈了几次。 许是见他心意已决，老覃头最后拍板，同意他用卖粮所得的一半，置办一套聘礼。可把覃宝山乐坏了 为了给晴子一个惊喜，他才强忍着没在路上告诉她。 “如此便好。” 邱氏也看出来夏梓晴兴致不高，可一见到自己这侄儿那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又着实不好开口。 “谢天谢地，你爹总算是做了件人事儿” 祖母纪氏不由双手合十，不断感谢诸天神佛。感慨不已，见夏梓晴看来，她才叹了口气：“既然你爹同意你和晴子的婚事，那后续的事情，你可都想好了” “这正是孙儿要和祖母商量之事。” 覃宝山笑得见牙不见眼：“祖母，您也知道，晴子不记得过去的事儿了，也不知她娘家在哪。这婚事，孙儿想求祖母替我做主。还请祖母莫要推辞” “这” 纪氏破天荒迟疑了：“祖母自然愿意，只是婚嫁毕竟是大事，你还是先问清楚你爹娘，再来和祖母说。知道不” 不是她心头多疑，而是今儿这事，顺利得连她都怀疑 自己的二儿和二儿媳是个啥样的人，她还能不知 “好，祖母放心，我这就回去和爹娘商议。” 惊喜冲昏了覃宝山的头脑，他没有察觉纪氏话里的迟疑，高高兴兴告辞离开了。 临走时，他捉住了夏梓晴的手：“晴子别怕，等咱们成了亲，我一定会对你好，绝对不让你受了委屈。” “行，等成了亲再说吧” 夏梓晴抽回手，应付着他的话。 看着那道身影融入黑暗里，她这才转身归整自己带回来的东西。 当真要嫁给覃宝山吗 她觉得自己病了，她患了一种名为“婚前恐惧症”的病，且病的不轻。 “晴儿，你过来，到祖母身边来。” 纪氏含笑朝她招了招手。 夏梓晴只得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来到纪氏身旁：“祖母，您唤我有事” 纪氏的眼老而清明，盯着她的眼看了良久，才叹了口气。 “晴儿，祖母看着三伢子这孩子长大，对他，自然也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关注。祖母见你今晚没怎么说话，可是对你和三伢子这桩婚事，有啥不满意的地方” 纪氏这话问得直接，却问到了事情核心夏梓晴心底，也把她一下子问住了。 “祖母” 话分两头。 在夏梓晴艰难面对纪氏时，覃宝山也欢欢喜喜快步回了老覃家。 可一进家门，他就被小豆丁拽住了。 “三哥，不好了啦我跟你说” “咳咳咳” 身后突然传来刘氏的咳嗽声，吓了小豆丁一大跳，赶忙住了嘴，递给自己三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低下头，啥话都不敢再说。 刘氏恶狠狠瞪了眼小豆丁，上前推开他。 把覃宝山上下一打量：“呵，又去了那边那个杀千刀的究竟给你吃了啥迷药，迷得你人五人六的，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要了” “娘你在胡说八道啥哩” 覃宝山蹙眉。 “我胡说八道” 刘氏的声音明显高了两度，想嚷嚷，似乎又想到了点啥，憋了好一会儿，反而露出道笑容来。 “三伢子啊，你爹，他有话想对你说。” 她的笑，让覃宝山身上的毫毛根根竖起，炸毛的恐惧下意识从心底升起。 第156章截胡 “娘，是啥事儿” 覃宝山迟疑地问着，下意识蹙了起眉。 刘氏难得的和颜悦色，还带着了一道笑容：“娘咋知道是啥事儿，你进去问问你爹就知道了。” 这话不但未能宽慰覃宝山的心，反而让他的薄唇紧抿，望着刘氏不说话。 小豆丁突然偷偷捉住了覃宝山的手，拿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覃宝山低头，默默抽出手，也不说话，快步进了堂屋。 堂屋里，老覃头正歪坐在椅子上，身前依偎着那根拐杖，嘴里叼着旱烟杆，吧嗒吧嗒不断吐着烟雾。 他的左下首，坐着的正是刚刚离开没几天的覃大力。 二人看见他进来，都没有说话。 “爹，您找我” 覃宝山沉默了一会儿，率先开了口。 老覃头依然在吞云吐雾，保持原来的姿势，迟迟没有动作。 直到手中的旱烟抽完，他这才嗑哒着铜烟嘴，抬头看他：“三伢子，这次进城，你都买了些啥说说” 覃宝山看了眼自己的爹，这才开口：“按照爹的吩咐，卖了稻谷的银钱，我用去了一半，替晴子买了支金包银的簪子，另外买了些下聘需要用到的物品。爹，那单子不是您给三伢子的吗” 说着，又看看坐在下首处，脸眼皮都没动弹的二哥。 “唔” 老覃头轻应一声，没说话，又拿起烟叶裹着土烟。 明显心不在焉，哆哆嗦嗦的手，良久才把那土烟裹上，又迟疑地浑身掏摸着火。 “爹，二伢子给您点。” 一直没开口的覃大力说话了。 老覃头没有拒绝，任由他替自己点上烟，又继续吞云吐雾。 连续吧嗒吧嗒好几口，他才叹息一声：“三伢子啊，你这桩婚事，怕是得往后顺一顺，暂时” “为啥呀，爹” 不等自己爹把话说完，覃宝山就忍不住了 “爹，我和晴子的婚事，您可是亲口答应的，您不是要反悔吧” 说不出心头是个啥滋味儿，覃宝山只觉得整个人一下子都蒙了。明明早上离开时都还好好的，咋一转眼又变了哩 “唉，三伢子，不是爹要反悔，而是这成亲，总得有个先来后到，长幼有序吧” 老覃头叹息。 “可是” 覃宝山愣了愣，很快又想明白了老覃头话里的意思：“爹，您是说二哥他，他也要成亲了” 他这话刚刚一落下，覃大力便笑了起来。 “三弟真有本事，居然一猜就中” 原来，覃大力这些年一直在杂货铺当活计，连累得他迟迟没有成亲。这次回城，他一直喜欢的东家小姐终于松了口。 东家小姐人长得不错，有开了几间铺子，覃大力这些年不但追求，好不容易感化了对方。 不过对方也提出了条件 “三弟，你也知道二哥年岁已经不小了，眼下玥玥终于同意嫁给我了。你也知道玥玥的家世，我也不能让她无媒无聘进了我老覃家的门。东家可是放出话来，要把那杂货铺当陪嫁给玥玥呢” 第157章长幼有序 覃大力的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却让覃宝山的双拳握得骨节一阵擦擦作响。 “二哥的意思” 他抬头看着覃大力，固执地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覃大力并没回答他，反而抱着脑袋痛哭起来。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居然还抱头痛哭流涕，伤心不已。 让老覃头吧嗒吧嗒抽旱烟的动作更快了。 “咳咳咳” 似乎被吸进的烟呛到了，他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那好似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巨咳，让覃大力赶忙抹了泪，上前轻拍老覃头的背，少不得又是一阵嘘寒问暖。 覃宝山握紧双拳站在原处，一直没有动作。 “唉” 老覃头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摆摆手推开了覃大力拍背的动作，看向覃宝山。 对上那双幽深而沉寂的双眼时，老覃头赶忙低下头，都不敢看他的眼，自顾自说了下去。 “三伢子啊，这事儿，真的怨不得爹。自古长幼有序，你二哥尚未成亲，你哪儿能越过他去不如这样，今儿你买回来那些下聘的彩礼，就先紧着二伢子用。等你二嫂过了门，你再” “爹” 覃宝山突然一声高呼，打断了他剩下的话。 声音几乎从牙齿缝隙里挤出来：“爹，您答应过三伢子的，您怎么能、怎么能说话不算话您让我如何对晴子交待，如何对祖母交待还” “好了交待，交待啥啊交待。” 覃宝山不提祖母还好，一提，老覃头明显心气儿不顺：“少拿你祖母来压我。这长幼有序，自然该让你二哥先成亲。你就是说到天边也是这个理儿。等下你就把东西拿出来，交给你二哥。那甘家小姐正等着你二哥去下聘呢” “谢谢爹，爹，二伢子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覃大力连连保证着，脸上是散不开的兴奋。 覃宝山双唇紧抿，不肯应答。 “就这样，散了吧散了吧唉” 老覃头摆摆手，把头扭到一旁，示意二人离开。 覃宝山盯着自己二哥看了良久，一转身，果断大步流星出了堂屋。 “三哥，三哥事情咋样了” 小豆丁就等在门外，一看见他出现，便立刻跑上前来。 “三弟咦，四弟你也在呢” 覃大力追出来，想说话，可看见东子也在时，眼底的诧异一闪而逝，又换上了一脸焦急：“三弟，是二哥不好。是二哥没用，才闹得今天这般。是二哥思虑不周，这才造成眼下的结果。三弟，你打我吧多打二哥几个耳刮子，也让二哥好受些。” 覃大力说着，抓起覃宝山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行了” 覃宝山憋足了一口气，用力抽回手，强忍着满腔怒火，又不得不挂在虚伪的面具：“我没有怪罪二哥的意思，二哥也好好的，早些回房休息吧。” 说完，再不停留，快步回了右厢房。 小豆丁看了看自己二哥，没说话，也追着覃宝山离开了。 被留下的覃大力慢慢停止了哭泣，抹了脸，脸上勾出一道残忍的讥笑来。 第158章不让 当初他算计大哥，果真不出他所料，老覃家好一顿闹腾。 这些天他慢慢琢磨出味道来，越想心头越不甘心，发现三弟今儿进了城，又采买一应下聘之物时，他脑筋一转，当即便有了主意。 他和玥玥去年便好上了，之所以没告诉爹，只因他明白，爹娘的心早就偏得没边了家中所有好东西都紧着大哥，心头根本就没把他们几个小的当成人。今儿三弟居然置办了这许多下聘之物，想来也值不少钱，或许他可以 这么一想，他心头当即活泛开来。 想着即将到手那些下聘之物，他的心头一阵火热。 覃宝山回了右厢房，在床头坐了一会儿，看着堆在地上那些彩礼，任由小豆丁在他身旁一声紧似一声的胡咧咧，半个字不吭。 良久，他才摸索出怀里的银两，连同后来夏梓晴分给他的碎银，一并放到一起。紧紧握在手心，果断出了房间。 “爹。” 他迈步进了堂屋。 看着空着一双手的覃宝山，覃大力着急了。 “三弟，那些东西呢” 他问得不客气。覃宝山却没回答，沉默走到老覃头面前，伸出手，默默把银钱放到老覃头跟前。 “爹，这是卖粮所得的银钱，粮食一共20石，城里收购价一石1500文，一共30两银子。额外还有花生和芝麻，一共卖了5两。按照爹的吩咐，花一半银子置办下聘之物用去了一部分，车资和路上花费了2两。剩下的，就都在这儿了。” 覃宝山的手有些不稳，慢慢把银子摊开来，放到老覃头手边，这才站起身。 给晴子买木簪用了500文，买耳坠用了2两，额外就是些下聘必须的衣衫、红布和礼物等等之物，他虽然按照礼节，把该买的都买了，价格却没有挑顶尖的，一共也就花了6两半左右。 他想着请媒人，待客，等都需要花钱，他也有心把剩下的银钱都花在婚礼上，故而也没敢多花。 几乎覃宝山刚刚一放下银子，老覃头和覃大力的目光都集中在银子上。 一共卖了30两5两银子，花费了2两，而这里，却整齐摆放着30两银子。 这数目，不仅老覃头吃惊，就连覃大力也吃惊不小。 “三弟，你这是何意” 他原本以为，那些下聘的彩礼价值不少，可如今来看，却只花了3两银子。这如何不让他吃惊 老覃头也满脸吃惊望着覃宝山。 “爹，这里还差3两银子，便算是三伢子借您的了。” 覃宝山又把银子往前推了推，解释着：“那份彩礼，我要留下，那是我置办来迎娶晴子的彩礼，不会交给旁人。至于这些银子您都拿去，给二哥重新置办一套彩礼，想必也是足够了。” 覃宝山一脸认真 旁得什么他都可以让，吃苦受罪他都认了。可这些彩礼，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 覃大力瞪圆了眼。 “你” 老覃头惊讶的长大了嘴，最终却什么话都未能说出口。 说啥好呢 这事原本就是他做得不地道，他的脸火辣辣地疼，惭愧的低下头。 第159章如此不堪? 前几天三伢子和他提及要娶晴子进门，他很迟疑。 想那晴子如今不傻了，不仅能干，还那般有大本事。不但会认字儿，还能上山打猎，能文能武。如今又离开了老覃家，他原本不同意三伢子再娶她进门。 不料老婆子却直接拍板同意了。 不仅同意，更是张罗着让覃宝山进城卖粮娶媳妇。 她想得明白，那鬼丫头身上的银子着实不少。不说大伢子给她那14两银子，就是那套文房四宝，估摸着也值十来两银子。还有那手打猎的本事。那鬼丫头又没了娘家，等她过了门，家中不但多了一笔进项，还可以三五不时吃到山上的野味儿，多好 “老头子，三伢子既然喜欢她，就让他娶呗你自己的种，是个下定了决心，便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性子，你还能不知” 刘氏一番劝说，老覃头评估一番，这才点了头。 不曾想，二伢子回来，却一阵吹嘘：“爹，东家可是说了，只要玥玥跟了我，便把那铺子陪嫁进我老覃家。一间铺子，二伢子多得不敢说，可百八十两银钱还是值的” 也就是这句话，一下子触动了老覃头的心弦。 这才有了他逼覃宝山拿出彩礼之事。 就在三人沉默时，房门却突然发出“嘭”一声重响，刘氏气势汹汹，一脚踹开了房门。 “好啊老娘就说你不是个好的，这下露馅儿了吧” 刘氏疾步走近，双手叉腰，指着覃宝山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瞧着是个老实的，今儿一看，果然不是个好东西，我呸老实交待，你背着老娘究竟藏了多少银子说” 老覃头不当家自然不知道物价，刘氏一直在当家，覃大力在杂货铺打杂，又如何不知这些东西的价格 算来算去，那些东西怎么都不止3两银。 眼下覃宝山交出了32两，可见他平时就藏了银钱在身上。 这么一想，她怒瞪着覃宝山，恨得咬牙切齿。 覃宝山痛苦地闭了闭眼，顺势推开刘氏指着他额头的手：“银子是晴子放在三伢子这的，三伢子先拿来暂时用着。娘，三伢子在您心里，当真如此、如此不堪” 他的声音很轻，嘶哑得都变了音调。 嘴角微弯，带出一抹凄惨的笑，眼圈一下子红了。望着刘氏，眼底是掩藏不了的失望和痛心。 刘氏愣了愣，张口想说话，却被他这一笑，笑得说出口话来。 覃宝山也没再说，慢慢的，慢慢的，一步步退后，后退到门边，直到后背抵住了墙壁才停下。随后他果断一转身，两大步出了堂屋。 他一路飞奔出了大门，任凭小豆丁在身后一边追一边呼唤他的名字，他连头也没回。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马上见到晴子。 夏梓晴此刻心头也纠结着。 被祖母纪氏问起，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心头的担忧。 东拉西扯好一会儿，她才说到正题上：“旁得暂时不说了，就是我当初离开时，闹得沸沸扬扬的。才过了这些天，那边几位当真就同意宝山哥娶我” 最主要是，她都还没考虑好，究竟要不要嫁给他，要不要留在这小山村呢。 第160章缘份 “这事儿呀，你确实没想错。不过，你却是想岔了。” 纪氏拍拍夏梓晴的肩，又劝着她多吃些饭菜：“不管出于啥原因，我那孙儿既然用了心，让二房那边点了头。等你进了覃家的门，关起门来，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便是，你管他作甚” “可” 夏梓晴想辩解。 纪氏却不让她开口：“别可是了晴儿，祖母看好你，你也不是受了委屈不出声的人。难不成，你还担心，等你嫁进老覃家，会受那刘氏刁难不成” 请将不如激将 纪氏在激她，夏梓晴自然知道。 不过，她还真没把刘氏那恶婆婆的刁难嘴脸，放在眼里。 “祖母，晴儿并非是担心这些。晴儿是没考虑好，究竟要不要嫁人。” 夏梓晴微微沉吟，叹了口气：“祖母应当知道，晴儿是被人牙婆拐卖的，我虽然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却依然零星记得，我家有个非常大的院子，家中似乎还有许多的人。我是怕” “你害怕自己将来会想起过去” 纪氏反倒笑了：“傻孩子，难不成你一天想不过去，你就一辈子不嫁人了三伢子恨不能把心都掏给你，你当真舍得放弃他你要知道，这人呀，一辈子自有她的命数和缘份。你被拐卖，山子买下了你，他完全可以强迫你嫁，却一直没这么做。是因为啥这是因为，他是真正喜爱你的。你可要想好了” 她轻轻拍着她的肩。 却让夏梓晴浑身一个激灵，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是啊 若不是缘份，她如何会从新世纪来到这里若没有缘份，她又如何单单会想不起被拐卖前的记忆若不是缘份，她因何偏偏先后多次被那覃宝山所救 这不就是缘份吗 前世的她被一枪爆头，断然没有活命的道理。她要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如果一定要嫁人，与其选其他不了解的人，还不如选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覃宝山。 现在为未来担忧，说得好听，是未雨绸缪；说得难听点，不就是杞人忧天 “祖母，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就好” 纪氏是真心为自己孙儿高兴，有晴儿这样的贤内助帮着孙儿，是孙儿的福气。 覃宝山来祖母家时，看见的便是这幅温馨的画面。 晴子三人正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烛光摇曳，照亮了三张满是灿烂笑容的脸。 原本被伤透了的心，居然奇迹般被抚平。 他没有进去，反而默默站在黑暗里，任由夜风阵阵，吹来一室灵动的欢笑。 “来了，为何不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夏梓晴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覃宝山才从沉思中回神，感觉自己的一双腿僵硬得好似灌了铅，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晴子”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得几乎听不清。 “嗯，你是来找我的” 夏梓晴已经洗漱过，早在他刚刚到来时，她便察觉了。见他没有进屋，她也只以为他站一会儿就会离开。不料她洗漱好，见他依然没有离开的迹象，这才出了门。 只一个照面，她便察觉到他的神色不对。 莫不是，老覃家那边又出幺蛾子了 也不怪夏梓晴想得多，这次掏银子的事儿，那边这般痛快，完全就是一百八十度转变，也难怪她会多想。 “不是，我是来找祖母的。” 覃宝山迈着僵硬的步伐进了屋。 他想过了，他和晴子的婚事，想靠父母是不可能了，还不如把这事交给祖母来办。想来以祖母的身份办这事，足以堵住悠悠众口了。 第161章 面膜 那晚，覃宝山很晚才离开。 老覃家这边的众人也很晚没睡。尤其是老覃头，整个人仿佛是干煎鱼，不断翻着面儿。 等天一亮，覃宝山便出现在老覃头面前，奉上了欠下的那两银子。 老覃头拿着那两银子，感觉有千斤重。想说点啥，可覃宝山却转身出了大门，拿着扁担默默下了地。他想喊，动了几次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老覃家这边的后续，有小豆丁这耳报神在，中午时，夏梓晴便知道了经过。 “坏女人，可惜你没看见，昨儿三哥他有多霸气” 小豆丁双手托腮，眨着崇拜的大眼：“他呀，把银子掏出来，放到爹的手里。说：那是我置办来迎娶晴子的彩礼，不会交给旁人嘿，三哥那叫一个霸气呀” 小豆丁兴奋得连比带划，形容着事情经过。 夏梓晴下意识停下捣鼓手上的东西。 昨晚覃宝山离开得晚，等他一走，她便继续修炼自己家传的内功心法。 起床后，她先是出门跑了一圈儿，顺便砍了一捆柴火回来。等吃过饭，又开始自制起面膜来。 这款面膜，她是用面粉加蜂蜜加鸡蛋制成的，趁着祖母和三婶儿离开后，她便用来敷脸。不曾想，刚刚敷在脸上时，小豆丁却跑来了，可把它吓了一跳。 她抬头看了两眼小豆丁，起身去了灶房舀水洗了脸，这才端着饼走了出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来，这是今早祖母做得芝麻饼，可香了你尝一尝。” 祖母纪氏种了一小片芝麻，眼下正是收获的季节。 产量虽然不大，不过纪氏却是会过日子的，今早便做了芝麻薄饼做早餐。 纪氏很会做芝麻薄饼，看着巴掌大巴掌厚的芝麻薄饼，一口咬下去，又脆又香，中间还是中空的，薄薄的两层，嚼着那叫一个香。 小豆丁一看是芝麻薄饼，当即双眼发亮，道了谢，接过来快速吃起来。很快就掉了不少饼屑，连脸上也沾到了芝麻。 “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夏梓晴再度坐回椅子上，拿起毛笔继续誊写那本传记。 看样子，这本传记今儿就该完成了，倒是做样本那本传记，想要完全恢复原状，怕还得几天时间主要是有些步骤实在是快不了。 “嗯，好香呀，祖母的厨艺越来越好啦” 小豆丁边吃边夸赞：“唔坏女人，怎么不见祖母和三婶儿了” “祖母和三婶儿一早就出了门，也不知去了哪儿。估计晚些就回来了，你先坐下玩会儿吧。” 夏梓晴快速誊写着，她的时间宝贵，要做的事情太多，可容不得她浪费。 “我还是先回家吧。” 小豆丁吃完了一个饼，又拿起一个，这才蹦跳着往外走：“今儿一早，瑛子姐让我帮她采指甲花花瓣，我都给忘记了哩你放心，要是那边有事儿，我知道该怎么办的。” “你这小屁孩，还当自己是传声筒啊” 夏梓晴笑了：“你快回去吧要是见到你三哥，记得告诉他，我找他有事。” 第162章 保媒 覃宝山迟迟没来，可纪氏和邱氏却先回来了。 二人一早天没亮就出门了，还带走了不少了芝麻饼，额外还带走了夏梓晴腌制的老肝、野果、红布等等，装了满满一提篮。 回来时，提篮却空了。 纪氏和邱氏脸上都带着笑，唯独看向夏梓晴的眼神却带着些别样的意味。 夏梓晴正忙着收拾，这几页做旧的书页，正是那本传记缺失的书页，并没注意二人的神色。 “祖母，三婶儿，你们饿了吧我马上就做饭去。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忙了这么久，她的肚子也饿了。 “晴儿，你先过来，祖母有话要对你说。” 纪氏招呼着夏梓晴。 等夏梓晴上前，她细细打量了一回，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今儿我和你三婶儿去了趟族里，已经请动了族长，让你堂祖母为你保媒。有族长出面，你就只管安心住下，把心放在肚子里，等着开开心心做新娘子吧” 不等夏梓晴问，纪氏便解说起事情由来。 昨晚覃宝山留下商议到半夜，离开后，纪氏左想右想，就想到了这位堂祖母。 这位堂祖母不是旁人，正是当年那位从六品的侍御史覃宗泰之妻何氏。当年覃宗泰亡故后平了反，朝廷为表安抚，将何氏封为四品诰命夫人，食朝廷俸禄石。而如今的老覃家族长，正是何氏的独生子覃长风。 因为当年之故，除去每年祭祖之时，纪氏少于几房人联系。今儿为了三伢子，纪氏舍了自己那张老脸，求上门去。这才请动多年未外出的堂祖母出面，答应替覃宝山保媒。 中间的弯弯绕绕，纪氏虽然说了不多。 不过夏梓晴原本就知道其中原委，再结合纪氏所言推测，也不难推测出事情前因后果。 “你这位堂祖母身上可有四品诰命在，她长子又是老覃家的族长，有她替你二人保媒，量你那拧不清的公婆也只得收敛，再不敢横生枝节。想来也就是这几日便会登门。” 当年为了老头子的死，她没少生埋怨，连带自己那妯娌何氏，她也没上门走动。 这次为了三伢子，她一个都入土大半截的老太婆，也舍了这张老脸求上门去。只愿这两个孩子成亲后，能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祖母，您这又是何苦” 夏梓晴很是过意不去，她心里明白，纪氏做这等决定有多艰难。 “好孩子，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若不是因为这事，我也不会去探望你堂祖母，也不会解开这多年的心结。再说了，祖母做这么多，其实也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考虑考虑。” 纪氏说着话，看了眼邱氏。 邱氏明显也很紧张，攥紧了衣角。 “祖母您说得何事”夏梓晴轻声问着。 “是这样的。” 邱氏紧张得浑身都在轻微颤抖：“当年荣发去得早，我也未能替他留下一儿半女，让荣发断了香火。我的意思，就是、就是宝山那孩子” 第163章 收租 “三婶儿是想旧事重提吗” 夏梓晴反倒笑了：“三婶儿，这种事，晴子是小辈，又尚未进覃家门，可不敢擅自插手其间。您还是和相关人等好好商量商量” 只老覃头和刘氏同意了，一切都好说。 若是老覃头和刘氏不同意，族长下了令，大帽子压下来，想来这事儿也不难成。 当然，这都是建立在覃宝山愿意的情况下 “三婶儿知道，三婶儿就是告想问问你的意见。” 邱氏温柔的眉眼都是笑，望着夏梓晴的脸，眼底都是别样的意味儿。 若是覃宝山过继到了三房，夏梓晴便是她的儿媳了 只是这事儿当年未能成，眼下三伢子长大了，此事就更不好办了。 夏梓晴也明白邱氏的意思，和刘氏比起来，她自然更愿意有邱氏这般和蔼可亲的婆婆了。可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来。只能打哈哈带了过去。 之后几天，夏梓晴都忙着做旧那本传记。 同时，她也利用闲暇时间，绘制了一幅丹青。 手上的画笔不停，她的心头，不由又想起当年师尊教导她时的严厉。 “你要追回那些国宝国画，首先，你就必须得认识哪些是真品，哪些是赝品，作假。唯有了解透了，你才能进行后续工作，不会因为不认识而错过” 这幅彩绘丹青，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勾勒出远山近景，江河垂柳，以及那江面上的一叶扁舟，瞧着却分外写实。 画好后，她还配上了一首诗：“一天秋色冷晴湾，无数峰峦远近间。闲上山来看野水，忽于水底见青山。” 等悉数做好，她在最后留下了自己的小字：“游山居士”。 游山居士是前世她师傅替她取的小字，来到异世，她依然沿用了这一名号。吹干了上面的墨迹，望着这幅有着她前世七成功底的画作，她满意地点点头。 这具身体的手腕力道不够，无法让她尽兴发挥出全部实力。 不过随着她逐渐成长，想必会越来越好。 她卷起画卷，打算明儿一早一起带去圩集的书铺卖掉，若价格不适合，再跑一趟县城也可。 夏梓晴没来得及去圩集，族长和堂祖母也没来得及行动，王子珩倒是来了。 王子珩前来靠山村收租。 靠山村这边佃户居多，按照协定，这些田地要交租六成给主家，余下才是自己的口粮。 而主家只收取稻谷、玉米、小麦三种，田地上也只允许种植这三种作物。而余下的见缝插针种植的农作物，比如地瓜、大豆、油菜等等，主家都不收取。 老覃家从王家佃租了亩良田，亩旱地，上交六成产量，看着已经被彻底掏空的粮仓，老覃头杵着拐杖，叼着旱烟袋，吧嗒吧嗒不断吞云吐雾。 回头对着王子珩，笑容又堆满了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 “难得王公子来一趟，不如今儿中午就在老覃家用饭，贱内已经做好了饭菜，就等着王公子上桌了。” “不用了。，里正那边也做好了饭菜，一早便派了人过来，某去那边用饭便是。” 王子珩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了一圈，没看见夏梓晴的身影，好奇着：“对了，夏姑娘人呢今儿怎么没见她” 第164章 请客 只一句，就让覃宝山的脸黑了下来。 他顾不得自己正挑着担子，直接往王子珩跟前一站，高大的身躯给人庞大的压迫感。 “王公子找我未婚妻，可是有事” “你未婚妻” 王子珩将他上下一打量，当即笑了：“这不是还没定亲吗” 他可是都打探过了，二人根本没过彩礼，算不得未婚夫妻。 “很快，也就是这两天过彩礼了。王公子事忙，就不请王公子过来喝水酒了。” 覃宝山略微一抱拳，脸色没有半点好转。 “三伢子，你怎么说话的呢还不赶紧给王公子道歉” 老覃头心头着急，敢忙拉了他一把。 别看靠山村都是佃户多，可附近有土地佃租出来供佃户耕种的，也就这几家。其中，又以王家的良田最肥、租子比起其他家的七成、八成来，明显高出老长一截。加上这些他们养肥了地，老覃头自然不打算换地种。 见覃宝山冲撞王公子，他赶忙站出来打圆场，唯恐惹恼了这位大公子。 王子珩唰一声甩开折扇，把左手反背身后，扇着风，似笑非笑盯着覃宝山。 覃宝山蹙眉不语，被自己爹连着推了几次，也迟迟没有动弹。 就在二人无声对峙时，夏梓晴拧着一兜小鱼儿路过。 “咦王公子，是你呀。” 她不由顿住了脚步，探头含笑望着王子珩，扬了扬手中的渔：“今儿运气好，捉了这许多小鱼仔。打算回去做煎鱼来吃，你要不要来尝一尝我请客。” 她原本不过随口一问，不料王子珩连考虑都没有，直接拍板：“好” “还打算煮点鱼汤来喝，你不来，可就没口福咯啥你要去” 夏梓晴没听清，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耳朵听见的，当即便傻了眼。 覃宝山一张脸黑透了 直接推开王子珩，快步来到夏梓晴跟前：“晴子，你又下河了谁让你去的，你忘记上次我都说过的话” 上次下河遇上了大蛇，这次还去 最主要的，她居然邀请这败家公子哥，如何不让他恼怒 “少啰嗦” 夏梓晴可听不惯这些，低声呵斥：“看不惯你就走远点。啰，中午有鱼儿加菜，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用饭” 覃宝山心底那口气憋得他肚子生疼，还是舍不得放弃这样的机会。 “来” 夏梓晴在厨房里煎鱼，纪氏和邱氏也没闲着，不断忙碌着。 原本她不过随口一问，结果不但多出来王子珩和覃宝山两张口，另外还多出来里正和福伯两个人。得知里正过来了，老覃头也厚着脸皮来了三房这边。 多出五个人的饭菜，饶是夏梓晴也没想到。 好在邱氏原本就做了几道菜，哪怕是这样，三人也在厨房里忙着添菜。 “前几天镇着的穿山甲算一道肉菜，煎鱼和蒸鱼各算一道，再做一道蒜苗炒腊肉，额外还做些应景的小菜，也差不多了。” “早上不是还有不少芝麻饼吗也拿出来算一道菜。” “成，不够的话，再做一道虾仁芙蓉蛋，应该就足够了。” 几人商量好菜色，时间不长，便各自出了锅。 而另一边的几人早已喝上了。 第165章 议论 “晴丫头，快些别忙活了，过来过来，来这边坐下一起吃。” 福伯招呼着夏梓晴。 说起福伯，年岁并非很大，不过四十上下，是靠山村唯一的一名赤脚郎中，就没有一个人是不认识他的。 他先后帮夏梓晴诊断过几次伤，夏梓晴自然也认得她。可她第一次见到福伯来找纪氏时，还是把她吓了一大跳 后来她才知道，福伯其实是三婶儿家的常客。前段时间她之所以没见到他，只因里正的老娘生病了，他和几名郎中一直窝在病榻前守候。直到最近病情稳定了，这才得以回家。 里正更年轻，瞧着不过三十左右。还长着一副好相貌，见人先有三分笑，倒是和夏梓晴想象中的里正大不一样。 许是因着这位里正年轻的原因，看见夏梓晴落座，他还朝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嗯，今年这捐子收得还算齐整，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上头交待。” “捐子” 夏梓晴坐在空位上，下意识问着。 这座位就在覃宝山身旁，对面就是王子珩。她一抬头，就对上了王子珩那张含笑的脸，不由跟着笑了笑，却让身旁的覃宝山一张脸黑透了。 “嗯，就是几种税费的总和，比如人头税、田赋税、秋税、桑蚕税等等。” 王子珩轻声解释着。 他一说，夏梓晴便明白了。 “每户需要缴纳多少我这样的，不需要缴纳吧”她指了指自己。 “你这样的没有落户，就是黑户。黑户捉到了，直接棒杀” 王子珩大笑，随即又摆摆手：“你放心吧里正大人就坐在这里，你直接给了税银便是。” 夏梓晴虽然拿回了卖身契，却迟迟没有去官府上户籍，不是因为旁得，而是当时的她不想受刘氏挟制，自然不愿意落户在老覃家。之后，她又不知该落户在哪里，这才拖到了现在。 眼下听王子珩一阵说笑，忍不住瞪了他几眼。 “如此，就仰仗里正大人周旋了。” “好说好说。”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里正大人连连答应。 福伯咕了一口酒，又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满嘴都是油水的大肉，吃得他连连点头。 “今年的捐子多少看来中秋之前，那些差爷怕是又要来下乡收税啊” “捐子不多，今年一人就。至于那些书吏来收，最少怕也是起，这年头的日子，难啊” 里正也忍不住摇头。 连连感叹。 这话题沉重，夏梓晴并没有开口。她身旁的覃宝山紧蹙着眉，也没有说话。 “三伢子，听说，你打算去乡学读书” 里正开口一问，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覃宝山身上。 “不错，里正大人，三伢子确实有这打算。只是，眼下还没挑好究竟去哪家读书。” 晴子希望他能尽快入学，覃宝山也有自己的考量。趁着最近自己爹娘对他的这份内疚，他干脆打探起学堂来。“不错，里正大人，三伢子确实有这打算。只是，眼下还没挑好究竟去哪家读书。” 晴子希望他能尽快入学，覃宝山也有自己的考量。趁着最近自己爹娘对他的这份内疚，他干脆打探起学堂来。 第166章 王子珩的所求 王子珩的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就是不知，宝山弟可曾入过学，眼下读到哪儿了” 不过转瞬功夫，他心头便已千转百回，无数个念头从他心头划过，转头便对上了覃宝山看来的眼。 覃宝山眸子深谙，却还是有礼的一抱拳：“四书都已读完，眼下正读五经。早年虽在吴家私塾里读了几年书，奈何后来辍学，多年未曾拿笔。” 他的话，不尽不实，惹得夏梓晴微微蹙眉。 “既然有一定基础，你也无须再读蒙学，不如直接从大学学起。只要一开始多多努力即可。” 王子珩点点头：“说起流枫城的流枫学馆，首推其一，自然就是县学了。县学不但有朝廷扶持，更对贫苦学子有不少优惠措施和政策。此外，还有我王家学馆，还有适才宝山弟提及的吴家私塾、年家族学、清枫书院、华家学堂几家不错。只是这几家各有千秋，各有所长。具体如何选择，端看宝山弟的看法了。” 当下，又细细分析了几家书院各自的优劣。 “各家学馆确实各有优劣长短，要说最好，自然首推王家族学了。” 里正抱拳连连恭维王子珩：“王家书香世家，族学里不但有千亩学田供养，在族学里任教的夫子更有数十人，其中杨老夫子和洛老夫子都是著名的有学之士，族中更先后出了一同进士，两举人，恐非寻常族学能比” 里正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 王子珩嘴上谦逊着，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笑，看了眼覃宝山。 覃宝山曾经蒙学，这几年走南闯北，对县里这几家学馆也多少有所了解。流枫城最好的学馆，便是流枫学馆和王家学馆了，可这两家就读的费用也以昂贵著称。再说了，他也不愿去王家学馆 “眼下地里还忙着，宝山先问问也好心中有数。具体入学事宜，怕是得等来年开春之后。等小子打探清楚了再议不迟。” 王子珩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许裂痕，又很快掩饰了过去。 几人讨论起今年地头的收成，气氛一下子缓和开来。 夏梓晴默默听着，抬头看了眼对面福伯。 从几人提及学馆之事，福伯就一副心事重重模样，再没开口，让她有些奇怪。 几人吃好喝好，里正和福伯便告辞离开。覃宝山也忙着搬运粮食，唯独王子珩，走到正在清扫的夏梓晴身旁：“梓弟，咱们坐下说几句话如何” 夏梓晴顺从停下了手。 “王公子可是有事”.. “某唤你梓弟，不如你也唤某珩兄如何” 王子珩那张略带着稚气的脸上，微微闪过一抹红晕：“梓弟前些儿所得的松露，家中长辈很是喜欢。不知梓弟手上可还有” 夏梓晴摇摇头：“那松露可遇不可求。最近几日，我并未进山。若是王公子喜欢，晚些我再进一趟山看看。至于能不能有所斩获，那得看老天爷了。” “敢情好” 这话让王子珩来了兴致：“不知梓弟几时进山为兄每年也在家丁护卫下，和家中长辈进山狩猎。若是梓弟不介意，到时一同前往如何” 第167章 达成协议 夏梓晴并不意外王子珩的要求。 她从拿出松露时，便考虑到了眼前的情景。 那松露无法人工培育，又多数在阔叶树的根部下生长。往往一年发现处，第二年还会出现。王子珩要跟着进山，多半也是为了此事。 她笑了：“王兄对那松露有感兴趣” 之前那些松露卖了两银子，王子珩此刻提出，肯定不是找她买几斤松露，而是打算把这生意长长久久做下去。 “若我说不敢兴趣，想来梓弟也不相信吧”王子珩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 夏梓晴点点头：“那松露所在地，告知王兄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她拉长了语调。 王子珩一点就透：“放心一律所得，咱们四六分账，如何” “四六分账倒是不必，想来王公子要卖出此物，多半还要动用不少关系，上下打点，人情往来。我也不要多，你我二八分账即可。” 松露这东西要卖出价格，必定需要卖与富贵人家才能卖出价格，说不得还要运往京城。她没有人脉，这笔钱，她只能通过目前她还能搭上话的王家完成。不管四六分也好，还是二八分也好，卖得多少价格，不过是王家一句话而已。 端看王家给多给少了 王子珩明显很吃惊，来之前，他做好了给夏梓晴五五分账的准备。不料夏梓晴却只要了二八分，倒是让他吃惊不小。不过很快，他便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不由得微微一摇头。 “既然如此，就依梓弟的，二八分就二八分” “一言为定咱们立契为证。” 夏梓晴扯着他白纸黑字写下具体合作事宜。 等二人签字画押，拿着新出炉的契约，二人都笑了起来。 夏梓晴叠好契纸放进兜里：“王兄，三日后你派人同来，咱们一起进山” “好，不见不散。” 王子珩拍了板。 收齐靠山村各家佃户的租子，带着他那帮家丁随从，押着马车浩浩荡荡离开了。 望着车队从村口离开，覃宝山抹了把额头的大汗，并未直接回家，反而又去了祖母家。 没成想，小豆丁和福伯居然也在。 一老一少正争抢着炒茴香豆、炒花生，吹胡子瞪眼，谁也不肯让谁。 “三伢子来了，过来” 一看见他，福伯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冲着他招招手：“你真打算去县学或者去王家族学” 至从三叔去世后，三婶儿邱氏便一直缠绵病榻，这些年没少麻烦福伯跑来跑去，而覃宝山更是从小就在三房长大。一来二去，可以说，覃宝山也是福伯看着长大的。 “福伯您看哪家更好” “你这孩子，过去福伯这般相劝，你也不听。好在眼下总算走回了正道上。你四书已学完，眼下五经也学了一部分，可这读书、读书，不但要会读，更要会解才好。” 福伯也不推辞，赶忙解说一番：“你既要读大学，便要开始学着明经。不少私塾的夫子，自己也才一知半解，委实教不出啥好学生来。若得闲暇，不如多看四书章句集注一类的书籍，等你找到好学馆，得了好先生，也可让你少走许多弯路。” 第168章 商议 “福伯说得是。” 覃宝山听得连连点头：“不过，三伢子不打算去王家族学。” 王家族学再好，他毕竟是以家族为主体的学习之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纷争。族学里的夫子受王家奉养，肯定会优先照顾好王家子弟。去了里面，不但寄人篱下，还会欠下人情又委屈了自个。 再说了，他也不想受人恩惠，尤其是王子珩那公子哥的。 福伯也明白覃宝山的考量，用赞许的目光看向他。 “适才里正大人推荐的县学流枫学馆，虽说在流枫城有名，却学费高昂。与其花大价钱挤进去，我倒觉着，你不如去清枫书院来得好。” “清枫书院吗” 覃宝山下意识看了眼夏梓晴。 “你可别被外面那些流言飞语的假象蒙蔽了。” 福伯叹了口气：“说起清枫书院，还是流枫城最久远的书院之一，也曾享誉整个流枫县。想当年鼎盛之时，咱们县里的乡试有半数皆出自清枫书院。这些年之所以败落，也是因那流枫学馆异军奋起，所以没落了。” 福伯满脸感叹，摇头叹息不已。 愤怒的一拍桌子，倒是吓了正贪吃的小豆丁一大跳 赶忙偷偷端起那碗茴香豆躲到了一边。 又语态高昂激愤：“可惜啊这世间人重名利，轻易便被眼前的假象迷惑了。那流枫学院的院正苏有为惯会投机取巧。又和流枫城城主有裙带关系。朝廷拨下到流枫城扶持学院的银子，悉数流入了流枫学馆，上下勾结一气，中饱私囊。” “那清枫书院为何又破败了” 夏梓晴从屋里走出来，把手上的野果盘放到了中间。 “还不是那清枫书院的院正陈志恒，为人刚直不阿，不愿拉帮结派，自然饱受排挤。” 福伯义愤填膺：“清枫书院没了朝廷补贴，只能勉力支撑。加上对寒门学子的一系列优惠，更让书院雪上加霜。再则，最近几年王家那位身居高位，使得城主对王家族学另眼相看，赞叹有加。那些读书的好苗子也涌向这两处，此消彼长下，使得清枫书院越发衰败了。” “福伯您知道得可真不少” 见福伯说得这般详尽，覃宝山赞叹不已。 福伯捋了捋胡须：“说来惭愧，我少时曾与他同窗。只是他继续努力求学，后来我则做了走方郎中，彼时来到此处安定下来。一次偶然，我上门应诊，这才得知他也来了流枫城，更知道了他的心病。” 福伯从小对他就颇有照顾，覃宝山点点头。 “想来福伯介绍的人选定然不错。到得三伢子解决了琐事，开春就去报名入学。” “你尽管放心，福伯之所以介绍清风学馆给你，委实是因为这程志恒却有大本事。别说教出区区童生来，就是教导出举人老爷来，也是使得的。等开了春，我亲自领着你走一趟。” 福伯明显很高兴，脸上都是一片喜色。 夏梓晴也听明白了二人的对话，心头也很是赞成此事。 只是，要入学就该趁早，为何要等到开春呢 第169章 再遇何甜甜 夏梓晴心中有话，当下便有些无法淡定了。 瞅着空闲，她拉着覃宝山问出了口。 “晴子你莫急，我不会耽误了学业的。” 覃宝山笑得分外憨厚：“晴子，你没察觉，福伯他的学问很好吗这几年我虽然没去私塾，可我都在利用闲暇时学习。只要有空，福伯更会抽空检查我的学习进度，还辅导了我不少。我想把五经也系统学完背熟后，再进私塾。不但可以省一笔银子，也不耽误我做活儿。” 夏梓晴：“” 一席话，说得夏梓晴很是无语。 不过转念一想，学习这事儿，确实是看个人努力不努力，哪怕是夫子，也只能起到引导作用。最终还是要看自己的努力程度。想到这些，她才松了口气。 “好呀原来你早有打算，偏就瞒着我一人。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眯起了眼睛。 “坏女人，三哥他本来就是故意的，你赶紧给他点教训，看他还长不长记性。” 小豆丁在一旁不住煽风点火，大笑不止。 “去去，小心我敲你。” 覃宝山呵斥小豆丁，回头又赶忙告饶：“我、我哪有啊我只是、只是不知该怎么告诉你，所以才没说。” “哼，算你识相” 夏梓晴也不说多的，站起身，端着那些茴香豆和炒花生就进了屋。 一个两个就瞒着她，正好谁也别吃了。 听着两人的哀嚎，她反而乐了。 第二天是赶圩日，天还一片漆黑，她便扯着覃宝山一起，去了圩集。 这一次，她没有用两条腿走路，反而拉着覃宝山坐上了赶圩集的骡车。骡车上还坐着好几个人，其中便有何甜甜。 何甜甜最近忙得很，忙得没空来找覃宝山。她终究舍不得放下那荣华富贵，被自己娘和小姨一阵劝，最终还是妥协在过好日子的憧憬里，正和那位凤小姐打得火热，这次便又是去找她一起玩。 见到覃宝山二人上来，目光都落到两人身上，何甜甜下意识咬紧了嘴唇，心中的酸楚不住翻涌。 村民们一看见二人，少不得又是一阵打趣。 “是覃家三伢子啊，你这是带着未婚妻去赶圩” 都乡里乡亲的，覃宝山和覃大力闹了一场，随后覃大力拿着银子，迫不及待地去了县城，当天便买齐了下聘的彩礼回家。那一车的彩礼，可着实闪瞎了村民的狗眼。 随后，覃家两兄弟都要定亲的消息也传开了 覃宝山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和晴子要定亲了，当下下意识看了夏梓晴一眼，见夏梓晴低着头没说话，忙笑了笑。 “还有些彩礼没采办齐整，所以今儿再去一趟圩集。” “哟原来是这样呀。看来老覃家为了娶两个儿媳妇，这次可下了大价钱” 众人议论纷纷，不断打趣着覃宝山。 覃宝山笑得见牙不见眼，不住道着谢：“多谢，多谢等我和晴子成亲那天，一定请大家都来聚一聚，好好的乐一乐” 他的话，自然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夏梓晴依然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反倒是何甜甜，一听覃宝山说要成亲了，感觉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可她又有什么立场说话呢想到这，当即惨白了一张脸。 骡车就是快，二人到圩集的时候，天才刚刚亮开。 可圩集上已经多了不少人。 她也不迟疑，直接拉着覃宝山去了书铺。 第170章 代卖 骡车就是快，二人到圩集的时候，天才刚刚亮开。 可圩集上已经多了不少人。 她也不迟疑，直接拉着覃宝山去了书铺。 掌柜早就得了王子珩交待，等夏梓晴一来，不敢再端着读书人的架子，赶忙迎了出来。 那本做模板的传记，他半点没看出来曾经被毁坏过。仔细清点了书册的数量和质量，不但按照约定给了两，额外还多付了两银。就连覃宝山誊抄那两本的书册，也给了半两银。 掌柜一脸眯眼笑：“小公子可还要继续誊写书册我这里还有几本需要誊写，还是老规矩。” “如此就辛苦掌柜了。对了，我这里有一副画，掌柜您看可还喜欢” 夏梓晴一边说一边把画拿出来，递到掌柜手里。 掌柜明显有些吃惊，不过还是把那幅画接过，徐徐展开。 一边仔细观看，一边心头暗自打鼓：“小的果真是老了，这位游山居士是何人过去小的怎么没听说过” 夏梓晴微微一笑：“不敢瞒掌柜，这幅画是在下心爱之物。只是最近急需用钱，这才拿出来换些银子。您看这画，能值多少银子” 掌柜眉头直跳，盯着画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略带惋惜放下了画。 又想到小少爷吩咐自己，要好生招待这位小公子，左右为难下，他干脆咬咬牙。 “画倒是好画，画功好、字好、意境更好。可惜，这画作却不是名家名作，委实值不了多少银子。此物小的实在不好估价。若是小公子愿意，不如就放在本店代卖。卖出后，本店抽取卖价的一成银子作抽成。您看可行” 夏梓晴只略微思考，便点了头。 “行，就依掌柜的意思。这画，底价为两银，若是低于此价，还请掌柜推却便是。” “就依小公子的要求” 掌柜虽然对这底价有些吃惊，不过想到自己这边终究不损失什么，也答应下来。当即出具了凭证。 “掌柜的，我还想买一套文房四宝，记得多拿些适合练字的纸。” 这两天她也看明白了，覃宝山的学问倒是一直没拉下，倒是他那一手字，许是练习时间太少的因由，委实说能用。可要拿出去见人，委实还欠缺得很。 要想写出一手好字，唯有不断练习才能进步，半点捷径都无。 这一进一出，夏梓晴算了下，除去散碎的铜子儿外，也就剩那两银票了。 等二人出了书铺，就见一辆小轿停在路边好像在等人。二人一出现，何甜甜便掀开了帘子。 “宝山哥，你等一等。” 顾不得身旁来来往往的行人，何甜甜下了小轿。 她心头有千言万语想说，却顾虑重重，这才强行憋着。等人去了薛宅，也不断走神，最后连文小姐都看不过去了，她这才假托人不舒服，提前赶了回来。 覃宝山眉头紧蹙，站定脚步，连头也未回。 “有事” 这般冷淡的话语，让何甜甜脸色一煞白，轻咬着嘴唇，泪珠儿泫然欲泣，哀切切的呼唤：“覃三哥” 第171章 底线 覃宝山的眉头皱得更紧，顺势把买来的东西往肩膀一扛，连头也不转。 “有事便说。若无事，我地里还有事要忙” 话未说完，就被一个箭步冲上来的何甜甜捉住了衣角。 “三哥哥，我、我” “放手” 覃宝山明显动了怒。 惊得何甜甜赶忙放开，又不死心的咬咬牙：“覃三哥，我、我有事，要单独和你谈谈。”她加重了单独二字的语气。 “你和我没啥好说。” 覃宝山不耐烦了。 可他刚刚一动，何甜甜又伸手捉住他的衣角，怎么也不肯放手。一张小脸苍白如纸，眼眶里闪动着细泪，沾湿了她的睫毛。 这边的拉拉扯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几道目光转了过来。 夏梓晴见她不肯死心，干脆指了指旁边的角落处：“既然有事要说，不如去那边谈谈。” 那角落处正好在视线死角处，站在那里的人能看见左右，可旁边的人若要靠近，倒很容易被站在那里的人发现。倒不失为谈话的好去处。 覃宝山不赞同的瞅了夏梓晴一眼，扯着她率先往前走。 何甜甜咬咬牙，赶紧跟上。 “有啥事说” 覃宝山的耐心仿佛用尽，恶声恶气地说着。 这般的他，让何甜甜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身躯，抖动如寒风中娇柔的小花儿。 情不自禁倒退了两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般对我我倒底、倒底做错了什么你和我明明、明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为何要娶别人为什么”她撕心裂肺大吼 “你不知道” 覃宝山诧异地的一挑眉。 随即，他抿紧了嘴角，突然冷笑了两声：“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会不知”随后又补充：“若当真不知，那也不需要再知道了。晴子，咱们走” 说完，也不理何甜甜那骤变的脸色，越过她，拉着夏梓晴转身离开了。 何甜甜摇摇欲坠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颓然跌倒在地。 见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她哭着大喊出声：“覃三哥，三哥哥你忘了你的誓言了吗你当真、当真要如此绝情” 覃宝山没有回头，拉着夏梓晴快步离开了。 留下何甜甜捂着自己的嘴，怔怔跌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覃宝山脚步很快，扯着夏梓晴走出老远，还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直到上了大路，夏梓晴才甩开他的手：“行了，你抓疼我了。” 覃宝山这才仿佛从思绪中回神，赶忙歉意地说道：“晴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夏梓晴活动一番手腕，率先走在前面：“喂，覃宝山，你和我的这门婚事，你要不要再慎重考虑几天” 覃宝山愣了愣，落后几步，又很快追上来。 “考虑什么晴子，你这话是啥意思” “也没啥意思。” 夏梓晴弯腰，随意从路边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边，冲着覃宝山笑：“我这人吧只要你踩到我的底线，我也很好说话。可若犯到我的手里，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幅痞子模样，反倒让覃宝山笑了。 “你的底线” 第172章 下聘 “不错我的底线。” 夏梓晴笑得一双眼眯成了缝：“我呢，要求也不高。做朋友，我讨厌被人背叛。做恋人，我讨厌被人脚踏两条船。做夫妻嘛” “做夫妻又如何” 覃宝山好似半点没接收到她话里的威胁之意。 她站定脚步歪着脑袋看他，嘴角叼着的狗尾草在她嘴角微微晃动。 突然微笑：“做夫妻，我便要一世一双人。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也只有我一个女人，当然，更不能有别的男人。若是哪天，我发现了我的丈夫背叛了我，我不介意亲手割掉多出来那二两作恶的肉” 说着话，她举起手在空中顺势抓了一把，重重一握 覃宝山只觉得胯下凉飕飕的，下意识夹紧了双腿，走路的姿势都变得怪异起来。 一股热血直往脑袋上冲，一张脸唰一下就红透了。 “晴子，你、你还是女人嘛你” 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呵呵” 夏梓晴两声冷笑：“别以为姐是说着玩儿的。姐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人你认真考虑考虑，趁着你我还没有下聘，一切都来得及” 说完，也不管身后跟着的覃宝山，快步往家赶。 覃宝山追了上来，很有些无可奈何。 “晴子，你放心你说得要求我都答应你。我覃宝山虽然没别得本事，却绝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沾花惹草的男人” “如此便好。” 夏梓晴满意了，脸上这才有了真心的笑容。 她并未追问他和何甜甜之间，究竟有什么误会，在她看来，哪怕是两人成了亲，也应该拥有一定的隐私。 第二天，老覃家的堂祖母和族长便上了门，还带着一名高高瘦瘦的媒婆。 堂祖母年纪瞧着不小，却很是精干。身上穿着一身喜庆的衣裙，拉着纪氏的手一阵寒暄。倒是那位老覃家的族长，瞧着四十上下，长相和覃宝山有几分相似，就是走路有些微的跛。 倒是旁边那位媒婆，从进来便不住叽里呱啦拉着夏梓晴的手，只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说了老半天，一句话也不见重复的。 堂祖母和纪氏闲聊了好一会儿，这才冲着夏梓晴招招手。 “你就是晴儿吧来，过来让堂祖母看看你。” 夏梓晴难得甩开那媒婆，当即带上一道浅笑，上前两步微微敛膝行礼，学着这里女子见礼的模样福了福。 “夏梓晴拜见覃老夫人。” “好好好，来来来，你快过来堂祖母这边。” 堂祖母拉着夏梓晴在她身旁坐下，这才仔细打量着她。 老实说，夏梓晴虽然长得胖，可经过这段日子努力锻炼，又修习内劲，加上她有意控制自己的饮食。平日里也注意用上了面膜和护肤美白的物品。她那张原本惨不忍睹的脸，明显改善了许多。 原主这身体，瞧着不过十五岁左右，体重却足足有一百伍六，这些日子瘦下来，估摸着还得有一百三十斤上下。 脸上的痘痘也慢慢消失了，就是脸上依然还残留了不少痘印。 “嗯，这孩子的长相，瞧着就是有福气的。好，很好” 堂祖母抓着她的手一阵夸。 第173章 下聘 她顺势把手腕上的镯子捋到她的手腕上：“这只镯子跟了老身好些年，算不得好，就送给你做见面礼了。可惜，这孩子就是这皮肤黑了点儿。老身这里恰好带了盒从京城过来的香粉，拿去试试好用不好用。” 夏梓晴赶忙拜谢：“多谢覃老夫人厚爱。” 她的话，惹得堂祖母一阵打趣。 “你这孩子，怎么还叫覃老夫人该改口咯” 众人都笑了起来。 那媒婆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各种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倒，让人瞧着就喜庆得很。 老覃头站在旁边连连打躬作揖，拜谢覃老夫人。 唯独刘氏，被覃珏瑛搀扶着，一张脸青青白白的，明显不高兴，却偏偏还要强作高兴模样，着实辛苦了她。 说起来，今儿不仅是覃宝山向夏梓晴下聘的日子，更是覃大力那边下聘的日子。 覃大力早早就备好了下聘的彩礼，刘氏正准备出门，不料却被堂祖母和族长赌了个正着。推辞不得，只得跟着一行人来了这边下聘。 夏梓晴看了眼覃宝山，见旁边的覃宝山笑得一脸春光灿烂，垂下眸子，改口唤了声：“见过堂祖母，见过族长。” “好好好。” 覃老夫人再度把夏梓晴扶起。 这才高高兴兴地开口：“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咱们呀，可得好好的乐呵乐呵今儿中午呀，咱们就不走了晴儿，你看中午这顿饭，就劳烦你一二如何” 堂祖母虽然是问话，夏梓晴却没有拒绝的余地。按照靠山村的规矩，下聘之日，作为定亲的小姑娘，可是要亲手下厨，作出一两道菜来招待贵客。也是让女方展示一下自己厨艺的意思，也好让男方对她的厨艺有深刻的了解。 夏梓晴自然不怕厨艺受检验，当即轻轻一福。 “说不得劳烦，堂祖母稍待片刻，梓晴去厨房忙了。” 做饭嘛，其实厨房里早就已经蒸好了米饭，也炖了一道排骨萝卜汤。 她只要下厨做出两道菜即可。 夏梓晴早有准备，取出早早就准备好的材料，开始放油下锅做菜。 她做了一个普通的回锅肉和酸甜咕噜肉，这两道菜好吃又大众，大家都爱吃。 一顿饭，吃得众人是酒足饭饱。 哪怕是刘氏，再想挑毛病，也不得不承认夏梓晴那一手好厨艺。 这才回头看向老覃头：“覃二娃子，老身听说，前些日子你们这房人很是闹出了不少笑话，是不是有这事” 老覃头如何肯认 赶忙杵着拐杖上前，连声否认：“老祖宗，您这话肯定是有人见不得我老覃家过好日子，故意造谣出来的，绝无此事。” “嗯，你说没有此事，那便是了。” 覃老夫人明显没在这事上过多计较，当即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覃二娃子，早些年说那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老覃头心头一沉，明显感觉此事不好，表面还一副不明白的姿态。 “老祖宗您是指得哪句话” “唉，说来，此事确实也是强人所难了。” 覃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 第174章 狮子大开口 “咱们老话重提。” 堂祖母挥退众人，只留下老覃头和刘氏：“当年，你三弟妹求到老身面前，就是想找个孩子继承荣发那孩子的香火。当年你们夫妻二人心疼山子，推却了。前些天邱氏旧话重提，你们看此事如何” 眼下这里坐着的人里，除去媒婆和里正，便都是自己人。堂祖母故意在今天重提此事，想来也是逼着老覃头表态的意思。 老覃头原本想打哈哈把此事圆过去，见她直言不讳，他反而不好开口。 见二人迟迟不表态，堂祖母叹了口气。 “说起来，咱们老覃家同气连枝，都是老覃家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真出了点啥或十二，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荣发这孩子从小聪明伶俐，又是你嫡亲的三弟。你这一支长房那边着实没有人选，若是你膝下这四个孩子也不适合，老身便想着，从下河村那边找人。你看如何” 老覃头陷入沉思。 三弟无人继承香火，若是从旁支中过继子嗣，便是把三房的财富拱手让人。 当初因为自己娘跟着三弟一起生活，分家时，自然多有偏颇。不说旁得，就单单是那些良田山林，外加这老房子，也是一笔不小的财产。 大哥覃富贵虽然有两子，但其中一子却身有残疾，这也是堂伯母说没有人选的缘由。 他虽有四个孩子，覃志诚是长子又是童生，是这一房人将来的顶梁柱，他自然舍不得；老二覃大力别瞧平时笑哈哈，却不是个好说话的；老四东子眼下年纪小，却最惹人喜爱。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的说法，可不单单是说说而已。 唯一剩下的，依然只有覃宝山 当年为了过继三伢子，他一念之差，使得三伢子一直不和他们亲，更是横在老伴和三伢子之间的一个结。 如今旧话重提，他委实不好开口。 “族长，我、我有话说。” 他不说话，旁边的刘氏却心思活络。 当初邱氏过继三伢子，可答应用十亩良田酬谢，眼下再提此事，怎么着也不能再是原来的价格。可这话，她就是想说，在族长和堂伯母面前，也没她说话的份儿。急得她不住拿眼看向老覃头。 “二娃媳妇，你说。” “这事当年便提过，我家老头子舍不得三伢子，这才留了这许多年。”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刘氏压力很大，斟酌着说词：“旁得不提，养育了这些年，我老覃家也花费不少，那一年年的口粮、穿衣、上学” 刘氏这话一出，族长心头嗤笑不已 说起这刘氏，就是个拧不清的。过继子嗣嘛，哪家不知过继的孩子年岁越小越好 年纪越小，就越是容易培养出感情。 这三伢子生下来就没喝过刘氏一天奶，便被抱到了三房交由祖母纪氏养大。说是纪氏养，都住得不远，又有谁不知，实则三伢子就是由覃荣发和邱氏养大的呢 覃荣发意外身故断了香火，大家都以为过继覃宝山是水到渠成之事，不料，此时老覃头却变卦了。 旁人或许会认为老覃头是不舍得覃宝山被过继，可他是处理此事的人，又如何不知。当年之所以未能过继，不过是因为刘氏狮子大开口罢了 第175章 结果重要吗? 听着刘氏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族长委实不想再听。 回头问老覃头：“全子哥，你怎么说” “这”老覃头有些迟疑：“这事我想问问三伢子。” 他可不像刘氏那般头发长见识短。三伢子种地是一把好手，眼下他的腿伤又迟迟不好，当真过继给了三房，那几十亩地咋办 问覃宝山的意思，这不是故意为难孩子吗 “他二哥，可否听我说两句话。” 邱氏此刻却站了出来。 想了想才开口：“荣发也走了这许多年，家中只有妇孺，确实撑不起门楣。三伢子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眼下我的意思，便是有两个选择。其一，就是等三伢子成亲后，若是生下两个男孩，便将其中一个孩子放到荣发的名下。我愿意拿出十亩良田做报答。” 邱氏这话，让老覃头和刘氏都一愣。 “其二。” 不等众人表态，邱氏又继续说下去：“其二，就是让三伢子给荣发继承香火，不但那十亩良田依旧交给二哥，额外我再拿出五亩山林。此外，我再拿出两银子，给二哥拿去治腿伤，也算是全了三伢子的一片赤子之心。” 邱氏这一席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老覃头偷偷摸着自己的伤腿，也愣在了当场。 他这腿伤虽然严重，不过流枫城里的郎中也说过了，并非不能医治。如果想要医治好，就必须得去府城。要去府城，最少也需要两银子 若有了这两银子，他便可以去府城治腿，到那时，他还可以站起来走路，更可以下地干活 一想到这里，他心头也一片火热 刘氏在一旁早就急红了眼，恨不能代替老覃头同意，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好替他做主，只得在旁人看不见的暗处，偷偷在身后不住拧他腰间的肉。 两个选择，这还用选吗 屋外。 此刻桌子上摆放着不少糕点和农家自做的小吃，小米酥、炒瓜子、炒花生、炒茴香豆、石榴果、八月炸、野栗子等摆了不少，任由众人取用。 里正明显喝多了，和那惯会吹嘘的媒婆凑到一块儿，天南地北瞎扯着。 更有一群凑热闹的孩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凑到小桌前吃着各种小吃，欢声笑语不断。 夏梓晴盯着心事重重的覃宝山，心思明显已经飞远：“宝山哥，你说这事儿，他们会商量出个啥样的结果来” 要说此事，还得从那天老覃头想抢走聘礼说起。 失望的覃宝山来了这边，让祖母帮忙做主下聘，那天，邱氏便旧事重提，和覃宝山说了她的打算。 “这两银子，是当年荣发出事后，族里送来的抚恤银。当年，二嫂便盯着这笔银子，只是为了让荣发体面上路，我花去了不少。过继之事便不了了之。眼下，我有两个想法，端看她如何选择了” 想起这些，覃宝山的眸子深谙，嘴角挑起一道略带嘲讽的笑。 “结果，重要吗” 结果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出来了，之所以拖到现在，不过是自己的亲爹亲娘把他当成待价而沽的商品，价值不够，自然不肯卖罢了。 第176章 契成 就在二人低声商议时，那道紧闭的房门终于缓缓打开 覃宝山的身躯猛然撑起，却又立刻顿在那里，下意识握紧了双拳。 夏梓晴看着那双看似平静，却满含希翼的眼神，心头暗叹了一口气，一颗心莫名往下沉。 逆着光，率先出来的是神色不明的堂祖母和族长二人。其后便是老覃头和刘氏了。刘氏一脸抑制不住的喜悦，对上覃宝山那双沉寂的眼，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又很快转移了视线。越过二人，凑到从头到尾坐在一旁的纪氏跟前陪着小心。 老覃头杵着拐杖倚在门边，望着覃宝山，动了几次嘴唇，都未能说出话来。 最后出来的，神色复杂的邱氏。 堂祖母和族长咬了一会儿耳朵，便走到二人面前，由族长开了口。 “山子，再过几日便是重阳节。那天开祠堂祭祖，顺便也把你过继给荣发的事也一并办了。你准备准备吧。” 族长的话，单独听，覃宝山每个字都能听懂。 可合在一起，却让他整个人懵在当场 怔愣良久，他才轻声开口：“族、族长，您说啥我没听清” 这哪里是没听清，这孩子，明显是受打击了。 族长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覃宝山的肩：“好孩子，不管咋说，你也是我覃家的好儿郎你放心，万事还有我这个族长替你做主呢。” 覃宝山的身躯晃了晃，血色从他的脸上褪尽，一张脸恍白，险些跌倒在地。 夏梓晴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赶忙拿了条凳子让他坐下。 “族长，这事没转圜的余地了吗” 夏梓晴看了眼刘氏和老覃头。 老覃头浑身一抖，瑟缩在那里没动弹。 倒是刘氏立刻变了脸色：“啥意思，啥意思啊这事儿可是说好的，条件咱们都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你们可别赖账” 刘氏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 哪怕覃宝山真做了三房的嗣子，不也还是从她的肠子里爬出来的真有事儿，他还敢反抗她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他 哼 “啥、啥白纸黑字” 覃宝山总算有了反应。 夏梓晴却明显看见，覃宝山那双紧握成拳的手，在不住的抖。 刘氏不说话，邱氏一脸不忍，倒是老覃头，再没脸呆下去，杵着拐杖快步离开了。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背影拉得老长老长 最后还是族长从怀里掏出一张契纸。 “你看看吧。这契纸一式三份，本族长这里一份，另一份在邱氏手中，最后一份在你爹在全子手中。” 覃宝山快速的抢过来，一目十行快速扫过，旋即不可置信瞪怨了眼。整个人的力气从他身体里抽空，那张契纸轻飘飘从他手中落下。 夏梓晴赶忙拾起一看。 当看见那上面的“过继嗣子”四个字时，一切都明了了。 她把契纸重新叠起，送回给族长：“族长大人，此事辛苦您了。” “都是咱们老覃家的家务事，身为族长，此事当仁不让。” 族长把契纸收起：“你们尽管放心，官府那边，等明儿本族长和里正大人一起走一趟县城，这事儿我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 第177章 庆幸 深秋的夜，带着一股秋意的湿润寒凉，飘落的枯叶，满是落寞的艰辛困苦，悄无声息地坠落在地。 苦涩在心间蔓延。 覃宝山横卧在屋后的一块大石上，枕着手臂，呆呆地望着那夜幕上，依稀可见的几颗寒星。 “大石上凉，仔细些着凉了。” 夏梓晴悄无声息地靠近。 覃宝山没动弹，也没有说话。 “小屁孩哭得厉害，说你不要他了，我哄了他好久，又把他送到了门外，他才离开了。” 夏梓晴顺势在他身旁坐下，随意拾起地上的一片落叶：“还在想那些” 覃宝山闭上了眼。 “其实，你该庆幸呀。” 夏梓晴反倒笑了起来，把手上那张枯叶撕成了碎末。 “嗯” 他终于有了动静。 “你想呀” 夏梓晴拍了拍手：“严格说起来，你不过是被你爹娘卖了而已。不但卖出了高价，还卖给了你自己的亲三叔、亲三婶儿。更不要说，你三叔和三婶儿还是从小把你养大的。和你相比，我呢” 她指了指自己：“我也是被卖，却只值两银子。而且还远离家乡，更有可能再也无法见面。这么一比较，你不觉得，你很幸福吗你还在沮丧什么” 她歪着脑袋看他。 “真想不到，你倒是挺会安慰人的。” 覃宝山低低地笑出了声。 沉默片刻，也不得不说，夏梓晴分析得很有道理：“你说得对。至少我还留在覃家，还是覃家的儿郎。” “对嘛” 夏梓晴一拍巴掌：“这样一来，你不但可以名正言顺留下来照顾祖母和三婶儿哦，不是祖母和你娘。那边，真有啥大事儿，你这个做侄儿的，不是也可以尽一尽孝道嘛。” 当然，侄儿和儿子肯定不同。夏梓晴劝人，这话自然不会说。 “晴子” 覃宝山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舍不得松开分毫。 “我其实，并不是因为这难过。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多余其实，我原本想的是，等我们将来成了亲，要是生了两个孩子，便让小的那个继承三叔的香火。没想到”没想到，他的爹娘居然放弃了他。 “既然已成事实，就别想了。指不定将来他们怎么后悔今日的举动哩” 此刻夏梓晴一句无心的劝阻话，将来居然成了现实。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深秋的天气说变就变。 晚上太阳一落山，寒露便涌上山头。可白天的秋老虎却能晒死个人，地里的芝麻和豆子也到了收获季节。 覃宝山这两天起早贪黑，整天忙碌在地头，连饭都顾不上吃。 祖母家地少，很快就收割完毕。随后，他又继续忙碌在老覃头家的地头，好像和过去没有半点改变。 老覃头松了口气，刘氏也高兴了。 夏梓晴将一切冷眼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依然忙碌着自己手上的活儿。 在新世纪，她也下过田，不管是上辈子也好，还是这一世也罢，她都没打算做一个勤勤恳恳的庄稼人。 栽种一两块菜地还成，真让她下地栽秧割谷，那才是大材小用 许是心头有事，她用两天时间绘制了一副画。 这幅画用泼墨形式绘制而成，浓郁的色调，带着扑面而来的颓废，让人一瞧，便有一股浓郁的灰暗气息，从图画里的散发、 第178章 打赌(1) 看得久了，便有一股戾气直冲上脑海，让人心头莫名暴动。 画成后，夏梓晴依然如故在末尾处落款上写下“游山居士”的名号。 她慢慢卷起画卷，将它规制在画筒内。 流枫城的书卷气息不够，连书铺都不敢做主收画，她想靠画画挣钱不现实，不过用来做翘板倒也不错。 许是两天就完成了一幅画，夏梓晴心情很不错，忍不住起身伸了伸懒腰。 见沿着村道一带的桂花开了一路，心下一动，转身便去了厨房拿提篮。 邱氏这两天心情非常好，正忙着在做衣裳。 她不但给夏梓晴做了一身秋装，额外还有一套男装，瞧着应该是替覃宝山赶制的秋衣，那料子虽说是老土布的，颜色比较暗沉，却纺织得分外平整，针线密集，一看就知道用足了心思。 她站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声开口：“婶儿，我看外面的桂花快要谢了，想去摘些回来做桂花糕。估计一会儿才回来。” 邱氏脆生生应下，又赶忙吩咐她。 “行，那你去吧。记得早些回来，我正好做些出来，给三伢子垫垫肚子。” “知道了。” 夏梓晴拧着提篮出了门。 靠山村的桂花树很多，沿着村道栽种了两排，一棵棵生长得分外茂密，浓香扑鼻。因此被吸引来摘桂花的人也不少。 她一边走，一边摘，挑选那刚刚绽放不久的花朵，时间不长，倒也摘了半提篮。 她沿着村道也渐行渐远。 刚走到村道交汇处，大黑便远远奔跑过来，围着她不住的绕圈儿，欢快的摇着尾巴，嘴里还低吠着。 夏梓晴拍了拍它的头，“乖，听话晚些等婶儿做好了桂花糕，我再喂你吃。” 大黑是条有本事的猎犬，可惜，老覃家的人却不会打猎，倒是浪费了它这么好的天赋。 想到这，她忍不住揪住它的耳朵，和它玩了一小会儿。 这才继续沿着村道摘桂花。 秋老虎在头顶肆虐，火球般地烈阳炙烤着大地。 天热得像蒸笼，酷热的暑气从路面蒸发，使得村道上空的空气不断扭曲歪斜。 村头小溪里，一群半大小屁孩光着腚，在水中嬉戏打闹着，打水仗、扎猛子、摸鱼笑闹声传遍了整个靠山村。 溪畔，那棵大桂花树的树桠上，夏梓晴坐在一枝树杈上，热得提不起精神来。她随手摸出一颗海棠果，放进嘴里慢慢啃着。 这海棠是祖母屋后自家树上摘的，眼下正是成熟的季节，红红的海棠带着一股别有的酸涩，吃起来味道不错。 树下阴凉处，大黑眯着眼伸长舌头，懒洋洋地趴在那里不住喘气。 夏梓晴微微一笑，把吃剩下的海棠果核对准狗头抛出。 “大黑接着。” 正中红心 果核在大黑额头上跳了跳，落入土沟中不见了踪影。大黑微微睁开一道眼缝儿，根本不搭理夏梓晴的挑衅，又闭上眼继续睡。 “懒狗” 夏梓晴鄙视眼，朝它竖起了中指。 突然，大黑似乎发现了什么，倏地睁开眼，直起身，弓起背，满是戒备盯着村头那条大道。 第179章 打赌(2) 夏梓晴不由抬头远眺。 这样酷热的天气里，数匹轻骑挟带着彪悍气焰，从视线尽头滚滚而来。 如雷鸣雨点般密集的马蹄声，引得躲在阴凉处的人们探头探脑，伸长了脖子瞭望。 “驾，驾” 漫天尘土飞扬，从远处肆无忌惮地向前延伸，很快便接近了这座大青山脚下的靠山村。 山道崎岖，可马背上的人却丝毫没有减速，一直跑到村口，这才终于勒住了马。 闷雷般的马蹄声，希律律的马嘶声，彪悍的气息，引得村子里鸡飞狗跳。大人小孩想要上前，又畏畏缩缩迟疑着不敢靠近。都躲在暗处望着那马、那人，窃窃私语。 大黑一声不吭，反而往树下倒退了两步，猫着腰，眼也不眨盯着那匹马，摆出攻击的架势。 “大黑，别动” 夏梓晴轻叱一声，小心拨开树桠，透过密集的树叶，谨慎的眸子居高临下望着来人。 “吁” 一声清厉的吁声响起，那匹通体赤红的四蹄踏雪马高高抬起前蹄，昂首长嘶一声，踏在几乎冒烟的黄土地上。 “薛公子，你来迟一步” 魏子李端坐在高头大马背上开怀大笑，驱马微微踱步，对随后追来的那为首之人说道。 “不晚，不晚，他们还在老后头呢” 薛安凯大笑，勒了马，径直跳下马背，甩头抹去一头的汗。 一阵挤眉弄眼：“可以啊，魏子李身体保养得不错嘛本公子还以为，你昨儿晚上在飘香阁累趴了。可今儿一看，不是这么回事儿啊，哈哈” 魏子李刚要开口，可身后一阵急促地马蹄声再度接近。 随着一阵清脆的娇姹，又有两匹高头大马急冲到近前，紧随其后的十几人被远远甩在屁股后，一路吃土追来。 “表哥，魏公子，你们都不等等我，太不仗义了” 她一开口，夏梓晴赶忙缩回脑袋。 怎么是她 开口说话的这名娇俏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和她纠缠不休自称叫文灵凤的千金小姐。 跟着她一起跳下马背的，不是两天前和她约好的王子珩，又是哪个 夏梓晴当即紧蹙起眉。 她可不会忘记，两天前他可是提出要求，要自己带他进山寻找松露。 今天带着一群人来，是几个意思 “表妹你别抱怨了，表哥刚刚才输了一场。” 薛安凯大大方方一挥手：“行，今儿我落后一步，这一局输了便输了。眼下天色尚早，咱们的赌局还没正式开始呢。说吧，这一局咱们该怎么比” 魏子李笑了 朝自己的几名随从指了指：“怎么比自然是按老规矩。谁打得野味儿多算谁胜，如何” “就你身后这些软脚虾哈哈哈” 薛安凯笑得前仰后合：“魏子李啊魏子李，不是本公子看扁了你身后那群笨蛋。别看本公子今天就带了两个随从出来，可和你身旁那一群笨蛋比，也肯定能拨得头筹今儿你是输定了，那说好的银子，你可不能赖账” 第180章 打赌(3) 魏子李脸上的神态有些志得意满：“万一要是我赢了呢” “你赢” 薛安凯哈哈一笑：“你要赢了，我不但把银子双手送上，那牡丹姑娘，我也拱手相让如何”他的话里带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味儿。 “好，咱们一言为定” 魏子李一阵大笑。 却惹得文灵凤小嘴儿一撇，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儿，明显在打什么主意。 几人商议片刻，一行人便进了村子。 夏梓晴斜歪在树桠上，把这一出戏从头看到尾。眯起眸子，默默又拿出一个海棠果啃着。 “坏女人，坏女人给我几个我也要吃” 树干不住颤动，树桠被压得往下沉了沉。留着顶额髻的小屁孩冒了出来，晶亮亮的黑葡萄般的大眼写满了喜悦。 又黑又瘦的半边小脸上，沾满泥尘，头发的末梢还在不住的滴着水。脖子上挂着的草绳上，还穿着几尾比大拇指略大些的小鱼仔，时不时张一下鱼嘴，证明自己尚未彻底死去。 小屁孩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黑，唯一的例外，便是那口笑起来分外亮眼的白牙，衬得他嘴角的小酒窝越发讨喜。 “想吃” 夏梓晴冲着他扬了扬手中的海棠果，见对方忙不失地点头，旋即又收回来：“呵呵自己去摘，看不把你懒死，熊孩子” 在大山脚下长大的野孩子个个都是爬树的好手。 小豆丁从小顽皮，更是不在话下。 “坏女人，你好坏啊枉费我以前都留好东西给你吃，哼哼” 小豆丁抱怨着，身子却沿着树干，吱溜几下，便来到和夏梓晴相邻的树桠上坐下。 拿眼巴巴的眼神地望着她。 她嘴角一撇，拿嫌弃地目光看着他：“看你这一身脏，还想吃啧啧瞧，你那小jj还在外面望风，也不怕被鸟儿啄走了” 小屁孩下意识用手捂着自己的小丁丁，涨红了脸很有些不知所措。 “我、刚才我下河了。咱娘可说了，不能把肚兜打湿了。要是再弄坏了，她非打断我的狗腿不可。坏女人”他固执望着夏梓晴的口袋，拿可怜巴巴的眼神瞅她。 被人这样盯着，再好吃的东西也咽不下去了。 “说你傻不拉几的你还不信她打你，你也不知道躲自己站在那任由她打，打死活该，蠢得没救了你给” 夏梓晴顺势把剩下的海棠都塞到他手里，拿起袖子仔细替他擦汗。又取下他那串小鱼儿拧在手里，连脖子后面的泥尘都不放过。 刘氏脾气虽然不好，对小豆丁却很少动手。 小豆丁瞬间变成了星星眼，也不怕脏，拿起一个海棠就往嘴里塞。 吃得两个腮帮子都鼓囊囊的，像极了偷吃的小松鼠，惹得夏梓晴分外厌弃：“吃慢点儿，没人和你抢” 她忍不住腹诽，熊孩子 小豆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吃得嘴里含糊不清着：“坏女人，刚才那些人来做什么” “你觉得呢” 夏梓晴反问着，却溜下树干，慢慢往村子里走。 第181章 打赌(4) 小豆丁很快追上，嘴里咀嚼着海棠果含糊不清说着。 “坏女人，刚才那些人说打赌，他们是不是要进山”小豆丁一双星星眼都闪着光。 “别乱猜。” 夏梓晴抬头在豆丁头顶一阵乱搓，随即招呼着安静站在一旁的老狗：“大黑，走了，回家” 大黑摇了摇尾巴，站起身，紧随在她身旁往回走。 小豆丁一脸星星眼：“我才不是乱猜呢坏女人我跟你说，去年秋天也有一伙人来村里，之后便进了山。从山里出来的时候，还扛了两头野猪哩” 小豆丁叽叽喳喳说过没完。 山里的野猪不好打，因为野猪大多群居，很少有落单的时候。寻常的猎人遇到豹子，熊瞎子都能拼一拼，可遇到野猪群，也照样能跑多远就跑多远，都尽量避免和野猪群碰上。 夏梓晴任由他在耳边说催眠曲，缓步穿过村子。 因为那一行人的到来，立刻给这个平静的小村庄注入了一股生气。 人们都聚集在村子的晒谷场上，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兴致勃勃的八卦着那一伙人的来意。 夏梓晴默默穿过晒谷场，往家的方向走。 “祖母，三婶儿东子又过来玩儿啦祖母您瞧，我们带什么回来了” 远远的，还没进门，小豆丁便扯着嗓子喊起来。 蹦蹦跳跳越过夏梓晴，也不走正门，反而一猫腰，直接从那茂密的豆角丛中钻过，便跳进了院子里。 突然蹦出的身影，把摘菜的纪氏吓了一大跳 看清是小豆丁，这才抚着胸口，笑骂：“是东子呀，你这调皮蛋，说你多少次，好好的大路不走，偏生调皮从那边钻进来。想讨打” 小豆丁丝毫不怕，嘻嘻笑着把那串鱼塞进她手里。 “祖母您看，东子带啥好东西来了嘿，咱们中午有鱼汤喝啦” 那黑泥鳅一样的小身板，不住在纪氏的怀里扭啊扭，衬得那串小鱼仔发出的银芒越发显眼。 “这熊孩子又下了河，该打” 夏梓晴毫不留情告状：“祖母，您是不知道，他呀，今天把下河村的那几个熊孩子捉到的鱼都骗回来了。” “坏女人好坏，明明是他们打赌输给我，怎能叫骗” 小豆丁不依的嚷嚷。 “你让他们猜子儿，欺负他们眼力劲儿不好，这不是一猜一个输。不叫骗叫什么” 夏梓晴当时虽在树上摘桂花，却把他们打赌的过程听得真真的 这小屁孩鬼主意忒多，让人防不胜防。 “是他们自己笨嘛，再说了，我不也给他们留了些带回家” 小豆丁不依地嘟囔。 “好在你没赶尽杀绝。”夏梓晴冷笑。 她还想说什么，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很快，王子珩便骑着马，领着那群人沿着小路走了过来。 看见她，远远冲着她拱手：“梓弟，王某今日依约而来，你可有空”一边说，一边驱马很快走近。 夏梓晴一翻白眼儿，回头：“王公子，你们这些人都要去吗” 目光落到文灵凤身上，眉头紧蹙。 第182章 小哥哥，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这位千金小姐也要跟着去 可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 文灵凤的神态却恰恰相反，一看见夏梓晴，就两眼直放光。 一翻身就从马背上下来：“小哥哥，原来你住在这里呀太好啦，咱们可以一起去山上玩儿，这些本小姐可不用担心没人陪着本小姐说话了。小哥哥，你上次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夏梓晴嘴角忍不住抽抽。 今儿也是凑巧，邱氏给她那套女装，她在下聘那日穿后，便脱下来洗了。新做的女装又尚未做好，此刻她身上穿的衣衫，恰好是覃宝山的男装，为了配合这身衣服，她把一头黑发悉数束在头顶。 原本这样装束是迫不得已，也是方便进出，不曾想，今儿这娇娇女居然来了，又凑巧把她当成了男子。让夏梓晴很有些无语。 理也不理她，回头看向王子珩。 王子珩很尴尬，对眼下形势也不知如何解释。 他轻咳两声：“梓弟你放心。我们一行人都带着家丁随从，你只需把我们带进山。进山后，咱们便分开狩猎。不管你猎得多少野味儿，都由你自行处置。等我们平安从山里出来，还另有重谢”说着，指了指他身后几人。 几名公子哥儿都高傲地点了点头。 却让夏梓晴眉头拧成了结：“王公子，进山狩猎不是小事，我夏梓晴认得人，可山上那些野兽却认不得人。真要有个啥好歹诸位都是精贵之人，本人势单力薄，委实担待不起。” 顾一飞躲在几人身后，险些把头埋在了胸口。 再见到夏梓晴，他的脸一阵火辣辣，心头惭愧，着实不知该怎么面对。 想起当日，对方取出来那包松露，心下百转千结。那天他没买松露，回去后自然少不了恶补一番关于松露的知识。也明了当下松露的价值。松露虽值钱，却绝对不值200两银，可子珩却买得甚是痛快。等他理清里面的弯弯绕绕，心中自然懊悔莫名。 他一早就派人注意王子珩的动静，见他今日出门，他才刻意带着几人一起堵在城门口，少不得与之周旋一番，找了个打赌的由头跟着王子珩来了。 见王子珩被她一席话说得有些迟疑，他也顾不上别的，赶忙站出来。 “既是上山打猎，自然知道其中危险。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身边这些家丁护卫常年拿着月例不做事，眼下正好派上用场。这次狩猎若果真出了事，都由我们自行兜着你就放心吧” 他这一开口，几名热血冲脑的公子哥也纷纷拍着胸口保证。 让夏梓晴很无语。 真出了啥事，恐怕就不是这话了。 “小哥哥，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文灵凤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儿，当即一声轻笑：“小哥哥你放心，本小姐跑得很快，定不会拖大家后腿。再说了，不是还有小哥哥你嘛你也会护着我的，是不是呀” 说着，一副自来熟上前吊着夏梓晴的胳膊摇晃。 第183章 分开走 夏梓晴赶忙把手臂抽出，躲开她的纠缠。 看了几眼那些随从，虽然这文小姐太娇气，可她身边的几名随从，瞧着确实武力值不俗，倒是明显要比几名公子哥的家丁好太多。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看好这一行人。 “若王公子执意如此，诸位要去也不是不行。不过，可否容许我提几点要求” “你说。” “其一，若你们要去，上了山，你们必须听我安排，不得有违。其二，你们另外再去寻几名猎人一起上山。其三，其三嘛我还暂时没想到，等上了山再说。” 她原本还想多提几条，可一看见几名公子哥明显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便干脆打住了话题。 “行，你的条件我们都答应。” 王子珩直接一口应下。 既然答应下来，少不得要去村子里找猎户。 夏梓晴赶忙拿出茶点招呼大家，任几人的随从去村子里找人。 小豆丁早就靠了过来，偷偷和她咬耳朵。 “坏女人，你又要进山吗我、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说完，又自己红了脸。 “乖，若有机会，姐以后带你去好不好” 夏梓晴拍了拍他的背。 小豆丁以为她会毫不犹豫拒绝，得了这句话，当即便高兴了 “好，你说话可得算话我告诉三哥去。” 他高兴得很，快步往田间跑。 夏梓晴本想叫住他，心思一活络，鬼使神差住了口。 几名随从很给力，时间不长，果真找来三名猎户。早年大青山出了几次野兽伤人的事儿，之后许多年，都少有猎户上山。许多猎户改了行当，却抵不过这些公子哥开出高价利诱，纷纷带上弓箭等物过来了。 夏梓晴对几人并不熟，简单寒暄一番，便开始进山。 等覃宝山得了消息一路小跑回来，夏梓晴一行人已经走得没了踪影。他不死心追了一段，依然没见到人，只得失望的回转。 夏梓晴看着身前身后浩浩荡荡地二三十人，不求这次进山能收获多少，只求能平平安安把人带进山，再平平安安、原封不动把人带回去。 好在那三名老猎人经验丰富，进山不久，便建议大家分开行事。 “人太多，必定会惊了那些猎物。不如我们分开走，猎得野味儿的胜算也大些。” 几位公子哥打赌谁猎得多，自然不会拒绝。很快，便分成几路人马各自上山。 王子珩自然跟着夏梓晴，倒是文灵凤，不顾几人反对，死活也跟了过来。让事先准备充分的顾一飞失算了，心头很是懊恼，越发对这刁蛮的文灵凤心生不满。 夏梓晴不知顾一飞的怨念，她正被狗皮膏药般的文灵凤黏着，恼火正一点点在心底聚集。 “王公子，我们现在去哪” 她的问话别有深意。 王子珩自然也接收到了，看了眼正不住抱怨山路难走的文灵凤，他微微一点头：“梓弟，咱们按原计划行事即可。” 瞧他这话，是要去发现松露的一片山林了。 第184章 使计摆脱 发现松露那一片山林，距离他们眼下的地界，还有足足两个山头。 夏梓晴抬头看了眼天色，当下沉声道：“成不过这样一来，咱们的脚步可得快些。若有谁赶不上脚程，便在这里歇一歇，就地猎些野鸡、兔子便下山吧。” 她的目光落到文灵凤身上，立刻让文灵凤停下抱怨，一脸嬉笑看着她。 “行，咱们快赶路吧。” 王子珩心头装着正事儿，自然不会在意她的态度。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 夏梓晴清点一番人数，除了她的身边就带着大黑，额外王子珩还带着两头猎犬，两名瞧着就不像普通随从的中年汉子。文灵凤身边跟着外加四个体格健壮的护卫，身上的功夫看似不弱。好在她的丫鬟知道自己上山也是拖累，便留在了山下。 一行九个人三条狗，行走在山间，动静还真不小。 即便如此，沿途一行人还是顺手收获了两只野鸡，一只狸猫。 让文灵凤乐开了花，叽叽喳喳说了一路。 好在翻过一座山头后，新鲜劲儿过了的文灵凤慢慢安静下来，走得满头大汗，不住扇风。等再翻过一座山头，便只剩下喘息声，浑身大汗淋漓，却紧咬着牙不肯喊累。 夏梓晴高看了她两眼。 为了赶时间，她都是抄近道走山路，又特意加快了脚程。她原本以为这种娇娇女，在第一座山头时就该喊停，不料却跟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行了，前面有一个深潭和小溪，咱们可以稍微歇一歇，再继续赶路。” 她暗暗朝王子珩丢了个眼神。 王子珩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赶忙上前招呼文灵凤：“表妹，你累了吧快过来这边坐一会儿。那边有深潭，说不定里面还有鱼，表哥让文七去给你抓鱼来烤，让你尝尝鲜” 文灵凤确实累了。 即便她咬着牙坚持，可脚底一阵火急火燎的疼，多半早就起了燎泡。她是又累又渴又饿，闻言赶忙点点头。 “也好，表哥，你扶我过去坐一会儿。” 王子珩赶忙把她扶到潭边坐下，自己又来来去去忙碌，又吩咐文七、文八去捉鱼，文九、文十照顾她。 “表妹你坐一会儿，我去摘几张芭蕉叶来装水。”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丛芭蕉叶。 文灵凤不疑有他，正拿起一片树叶拼命扇风：“表哥你去吧，可热死本小姐了。这破地方，好多蚊虫啊，看把本小姐咬得” 她还在碎碎念，可王子珩已经悄悄走远。临走时，还回头偷偷看了眼夏梓晴。 夏梓晴并没有离开，反而走到潭边：“嘿鱼，好多条鱼，你们赶紧多捉几条来，咱们这许多人，三五条怕是不够分。” 这寒潭她前后两次在里面捉鱼，自然知道这里的鱼味道不错。 可为了摆脱这位千金小姐，她也只能将它贡献出来了。 文灵凤果然被寒潭吸引了注意力，顾不得脚伤，忙挤到潭边，看着两名手下捉鱼。 “文七，后面，后面有一条大鱼。文八，你的左边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嘛快快，前边还有两条” 她叽叽喳喳的吩咐。 却不知，夏梓晴早在她看捉鱼时，便悄然带上了大黑，两个转身，身影便消失树林里。 第185章 失踪 走了不远，便和王子珩汇合了。 “王公子果然好本事。”她笑着打招呼。 王子珩轻咳两声，脸上带着些许腼腆：“彼此，彼此” 二人相视一笑。 “王公子，走吧” 夏梓晴说完，看了他身后的两人一眼，便率先往树林走：“这片山林瞧着不起眼，范围可不小。咱们可得快一些，否则，怕是赶不及今晚下山了。” 若果真上山打猎，想要猎得大猎物，自然要进山三五天，甚至十天半月也正常。 可他们并非为狩猎而来，自然希望尽快能下山。 没走出多远，大黑再度发现了什么，冲上去便在一颗大树下开始刨土。王子珩带来的两条狗也不甘示弱，跟着冲了上去。 “看来大黑又有了新发现。你今天带来这两只狗很不错，应该专门用松露训练过了吧很好” 夏梓晴由衷赞叹着。 王子珩笑得分外随和：“不过小道尔。” 夏梓晴笑笑没多说，她记忆力不错，一路走，一面告知。 王子珩身边的二人快速记录着。 一圈转下来，一行人又收获了几个松露。眼看天色不早了，而自己发现的几处原本有松露的地方，也都告知了王子珩，夏梓晴才提出往回走。 王子珩自然没有异议，想到被他们撇下的表妹，一行人赶忙往回走。 许是天色将晚，已经陆续有动物出来觅食，夏梓晴又捉到了一窝四只野兔，还看见了一头山猫。看着逐渐暗下的天色，又估量了他们一行人的战力，她果断放弃了追击。 不料王子珩带来那两条猎犬却一阵犬吠，追着那山猫跑远，让夏梓晴当即黑了脸。 “王公子，咱们这里的几人一没有称手的武器，二没有彪悍的战力，那山猫以灵活见长，捕捉猎物时埋伏在山林里能一动不动好些天，我们一行人真被它伏击了，可没人来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此行她带在身上的武器，除了以前那把菜刀，就是上次从那群小喽啰手上顺来的匕首了。 王子珩赶忙唤回两条猎犬，脸色也不好看：“我明白。咱们也不多说了，快些赶路吧” 不用她说，他也明白在密林过夜，身边没高手保护实在危险 他们着急，也加快了脚步。 可等他们走到寒潭处时，却不见了文灵凤一行人的踪影。 “他们是不是提前下山了” 王子珩一张脸都白了。 “应该不会，你看，那边有血” 夏梓晴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在血迹处蹲下，看着那滩零星滴落的血渍，她伸出手，轻轻沾了点血渍：“这是人血，血液已经干透，应该是半个时辰前留下的。咱们再找找，看看附近可还有血迹。” 这里山高林密，又有不少动物频繁出入，还见了血，那血腥气散发，在密林里可不是好事。 王子珩一听她解说，脸色更白了。 几人快速在周围寻找起来。 “东家，这边有异状。” 一名随从叫着，几人连忙赶了过去。果然如他所说，在一颗树下，发现了有什么动物留下的抓痕，还有一片杂草被压倒的痕迹。 第186章 危机再现! 夏梓晴脸上也变了。 “这里应该有野兽曾经在此狩猎，从周围被折断的枝叶痕迹来看，应该是下午发生的事情。如果不出我所料，我们来这里时，这野兽便躲藏在此地，随后” 在他们一行人离开后，便冲着被留下来的文灵凤几人发动了攻击。 王子珩愤而一拳击打在树干上：“可恶” “应该是只善于隐藏的猫科动物，多半是花豹，也不排除猞猁的可能。受伤者应该只有一人。” 夏梓晴说出观察所得。目光悄然落到大树树桠上，那里，有些许轻微的人为痕迹。她的眸子划过一道惊惧，又很快压下。 难道，之前他们来这里时，不但有只猫科动物隐藏在草丛里虎视眈眈，更有一个“人”隐身暗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王子珩当即来了精神：“你的意思，是他们一行人带着伤者下山了” 一行五人，有人受伤，一行人多半是会折转下山。 “他们五人中，没有熟悉地势的猎人带路，多半不敢在密林里乱闯。咱们不能再耽误了，快走” 夏梓晴果断下了令。 四人中，也就自己会点拳脚功夫，别说那隐身暗处虎视眈眈的人。若天黑下来，真碰到了啥大型猛兽，就凭这里的四个人三条猎犬，都得陷在这片密林里。 几人没有异议，快速沿下山的路返回。 即便几人分秒必争赶路，翻过一座山头后，天色依然悄然暗了下来。 密林里人为踩出来的小道上空被遮天蔽日的树冠遮挡，早早便看不清下山的路。 为了防止意外，那两名中年人领着两只猎犬走在前面，夏梓晴走在最后，中间夹着王子珩。大家都没有说话，沿途只听见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猎犬发出的呼哧呼哧的声响和凌乱的脚步声。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极其轻微的枯枝折断声。 夏梓晴猛一回头，浑身毫毛根根竖起 是他 即便她没有看见人，可这种感觉，就是他没错。当初第二次上山时，站在那高高的大树枝桠上，和大树几乎融为一体的、让她感觉毛骨悚然的那个人 可很快，她身旁的大黑却狂吠起来。惹得另外两条猎犬也停下了脚步，叫嚣着转身冲来，朝黑暗中疯狂咆哮。 “快，你们莫要再逗留，快走，走得越快越好。我断后” 夏梓晴咬咬牙，赶忙催促停下脚步的三人。 “不行，怎能让你丢下你不管那我等还是人嘛。绝对不行”王子珩还想再说，却被两名随从拖住了：“东家，咱们不会武艺，留下来也是给夏兄弟添乱。咱们快走，走快些就是帮他了。快” 说完，不由分说架着他离开了。 夏梓晴充耳不闻身后的动静，只牢牢锁定黑暗中的某一点。 “出来” 那边依然没动静。 夏梓晴毫不犹豫地举起弓箭，拉满了弦：“下，可是要我亲自相请” 对方依然一动不动。 若不是那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浓郁危机感，怕连她也要以为，身后空无一人。 第187章 谁派来的人 夏梓晴牢牢锁定黑暗中的那一点。 那里，一道森寒的视线牢牢锁定她，不带一丝温度。 这具躯体从她接手后，她虽然一直有意在训练身体的体能，不但从外表改善身体的素质，更是抓紧一切时间，迫切提升自己的内劲。 可再如何努力，这具身躯空缺的十几年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弥补的。 她开弓搭箭，若一箭射出便能胜负立分。可她却忘记了这具身躯的虚弱，拉满弓和对方对峙，局面却完全颠倒过来。时间不长，她的双臂便开始微微颤抖。 哪怕她的精神力能牢牢锁定对方，可颤抖的双臂，却无疑不在说明，时间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 可射箭，更非明智之举。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计，大黑突然一声低吠，一个猛扑上前，朝那道黑影扑了过去。 “大黑，快回来” 夏梓晴脸色一变，瞳孔骤然一缩，忍不住大喊一声。却还是迟了一步，大黑飞射到半空中的狗躯突然一顿，一阵悲鸣，便重重砸落在地，挣扎了几下，再不动弹。 “大黑” 心中那股悲愤突如其来。大黑虽然是条狗，却是她来这里后，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 夏梓晴眸微微一眯，手一松，那箭化作利芒倏地飞出 下一刻，她眼前一花，一道黑影笼罩了她。 夏梓晴手一翻，那把匕首便对准了黑影斜挑而出。 可她动作再快，也快不过跟前那道身影，下一刻，她的手腕一疼，手中的匕首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坠落在地。 “女人，胆子不小” 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带着不怒自威的嗤笑。 夏梓晴微微一怔，顺势一靠，擒拿手使出，一双手化为灵蛇，试图甩开对方的挟制，反捉住对方。 “咦” 对方轻咦一声，似乎有些吃惊。好似对她的下一步招式知之甚详，她刚一出招，便立刻被对方化解。 二人你来我往，不过片刻功夫，二人便交手十来招。 这男人好强，夏梓晴暗暗吃惊 哪怕前世的她在巅峰时刻，估计最多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可女人和男人在先天上便处于弱势，二人要是缠斗时间较长，输得肯定是自己。 更不要说，眼下这具肥胖又不灵活，更无半点根基的躯体了。 就在她惊疑时，对方突然一带，他的一只手便卡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动弹不得。 咽喉被制，夏梓晴就是想动也动不了，只得用双手攻击他的下盘。他的另一只手好似早就等在那，一把便捉住了她的手。 “你是谁派来的人，说” 卡在她喉咙处的大手重重一捏，语气里带着浓厚的杀机。 侵略气息将夏梓晴重重包围，她奋力挣扎，缺氧让她拼命咳嗽：“我、我家就住在山脚，我不是、不是谁派来” “撒谎” 他加重了手上力道，冷若冰雕的眸子满是寒星。 夏梓晴眼前金星直冒，双手被制，她狠下心，突然身躯一躬，对准对方的胯下重重一顶 这一下，倾尽了她最后一点力量。 “呲” 对方受痛手上微微一松，本能弯腰护住要害。 新鲜空气冲进缺氧的肺部，让夏梓晴顾不得喉咙处的伤，弯腰拼命咳嗽起来。 第188章 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抠出来 即便疼得厉害，对方并没有松开她的手。 难道今天当真要丧命与此 夏梓晴不甘的挣扎：“放开，快放开我你不是想要知道是谁派我来得嘛，好我告诉你。” 她的声带原本已经好转，可眼下，又受了伤嘶哑得难听，一股腥甜味在口腔蔓延。 对方的脸乍青乍白，不住冒虚汗，疼痛得一张脸都扭曲了。 “说” 他捉住她的双手用力往他跟前一带。 夏梓晴脚下一个趔趄，被他捉住的手突然向前，下一刻，他只觉得浑身一阵酸麻，便无法动弹了。 “你、你居然” “呵呵” 夏梓晴好不容易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看着那道被她点了穴的身躯，又捂住喉咙咳嗽了好一会儿，这才站起身来，仔细打量着对方。 对方身穿一声玄衣，脸蒙黑巾，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寒星。 她顺势一扯，便扯掉了对方脸上的黑巾，一张脸被络腮胡遮住了大半，看不清真容，让她失望不已。 这点穴功夫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人体一共720个穴位，并非点中了穴位，就能制住人体，还需要在恰当的时候，匹配内劲同时击中对方的窍穴，才能起作用。 她辛辛苦苦修炼家传心法那么久，好不容易在存储一丝内劲，经过刚才那一点，一下就什么都没了 “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眼睛抠出来” 夏梓晴抹了一把脸，心中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处：“你不是好奇姐是谁派来的吗好，姐就告诉你，姐是阎王爷派来取你性命之人。记住了，别到了阎王殿，连取你性命之人的认不出” “” 对方一脸狰狞，怒瞪的双眼冷若寒冰。 “姐不过进山打猎糊口，你居然杀了我家大黑。你该死” 夏梓晴冷冷说完，弯腰寻找片刻，找回了自己那把匕首，额外还发现了一柄软剑，想来正是对方的兵器。 她拿起匕首步步紧逼，眼底的杀机，让对方脸上的冰寒终于多了点什么。 “我没杀那只狗，它只是中了麻沸散，它没死。” “嗯” 夏梓晴举起的匕首在半空中顿了顿。 “某不屑说谎” 对方的脸色很难看。 听说大黑没事，夏梓晴赶忙来到大黑身旁，伸手去检查大黑的情况。果真发现他所言不假，当即心头一喜。 刚想开口，密林深处突然传来几道轻微的响动，并很快朝这方向而来。 夏梓晴盯着那男人一眼，弯腰抱起大黑，恨恨开口。 “算你走运” 说完，也顾不得对方，几个起落，便朝来时的山道疾奔，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时间不长，密林的空地里多了几道身影。几人也发现被制的身影。 “主子你没事吧” 几人赶忙上前，发现就只有他一人站在密林里，心头都暗暗吃惊。 “无事。” 对方慢慢动了，活动一番手腕，强忍着那依然隐隐作痛的部位，脸色很不好看。 “主子，刚才这里某不是” 第189章 小辣椒 “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办。” 临走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夏梓晴离开的方向。那女人很奇特，他自认隐藏的本事超群，可他前后几次出现，几乎刚刚一现身，就被对方察觉。 这样的本事，由不得他不探查一番。 眼下看来，对方果真有问题这等行事举止，说她是个村姑谁信 尤其是她最后那一招，居然让他都受制了半盏茶的功夫。可别小看了这半盏茶时间，落到高手手里，足够他死千百次。 夏梓晴可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儿，抱着大黑一路猛跑。 直到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彻底消失了，她也脚步不停，快速爬上山头，朝家的方向飞奔。 等她来到山脚下，却看见前方有两道火把。 双方很快接近，夏梓晴这才看清，拿着火把一路小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覃宝山 “晴子，是你吗” 覃宝山从小豆丁那里知道夏梓晴和那群公子哥进了山，当即追着进了山，不料却走岔了路，没找到人，只得回转。可他这一整天都总是心神不灵，思前想后，干脆在山脚下等着。 先后遇到两拨打猎下山的人，却都没有晴子。直到看见惊惶的王子珩，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顾劝阻，执意上山。不得已，王子珩这才派了一人随他上山。好在没走多远，就碰到了下山的夏梓晴。 她心头一喜，脚下一软，险些把手上的大黑摔了出去。 覃宝山也发现了她，看见她完好无损站在她面前，当下便高兴了：“你没事吧晴子，快让我看看。” “我没事，就是大黑它有些不好” 最初的惊惧过后，夏梓晴才想起了手上的大黑。 覃宝山一愣，望着她抱着的大黑，还以为大黑没救了，当下也有些痛心：“你别难过，它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夏梓晴愣了愣：“什么死得其所，它是” “两位，这里靠近大山，太危险了，我们先回去再说。” 身后那位随从打算了二人的温存。 望着那黑漆漆的大山，仿佛看见里面匍匐了无数野兽，他心有余悸。 “也好，咱们先回去。” 夏梓晴顾不得解释她手中的大黑，想起另一件事，赶忙问着：“对了，你是一直守在山脚吗那文小姐一行人可有出现就是一女子，长得柔美，但说话呛人，十足的小辣椒一个。你看见没有” “我一直都守在这里，并没有见到有女人下山。” 覃宝山老老实实的摇头，把大黑接过：“你别着急，咱们先回去看看，指不定她从别的路口下山了呢。” 夏梓晴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沿着周围些许痕迹继续延伸，看了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把原本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天色不早了，王公子，不如你我兵分两路。你们先下山，看看他们可曾回去。我在附近转一转，若是没有发现，也尽快赶回。” “不行。” 王子珩也明白自己留下是累赘：“不能分开，天马上就黑了，咱们不如一起下山。” 天黑后山林危险太多，他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留下。 二人争执片刻，王子珩不由分说带着人便往“你、你别” 那人显见得痛得很了，出口的话颤抖得不成句。 夏梓晴顾不得受伤的喉咙，随意在地上一摸，抓起一块不大的石头便冲了上去。 “住手，大家都住手”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呵斥声，紧接着，“很好，看来姐还得多谢你的不杀之恩了。” 见大黑还活着，一股喜悦在夏梓晴心头蔓延。她很快估量着眼前的形势。 对方没杀 可她再快，也快不过对方的动作。 手中那块石头尚未砸出，她胸口突然一疼，一股腥甜冲上喉头，眼前一阵发黑，再也站不稳一头栽倒在地。 之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失去意识前，一股懊恼从心头涌起。果然树林里最危险的动物，永远都是两脚兽啊 第190章 别怕，一切有我呢! 夏梓晴顾不得寒暄，目光往人群里一扫，蹙眉：“文小姐可是在里屋” 她一句话，当即让王子珩敛了笑。 随后又故作无事人模样：“许是贪玩忘记归家的时辰，她身边四人个个都有本事在身，多半由着她胡来了。” “许是她身边的随从见猎心喜，这才耽误了。” “眼下天色不早，猎得多少野味，咱们不如明日一早再仔细计算如何” 夏梓晴也跟着圆话，邀请几人歇下。 魏子李和顾一飞跑了一天，早就累了。再加上眼下的情况，大家都是人精，纷纷表示没意见。 夏梓晴回头和纪氏商量片刻，这才和几人商量：“舍下简陋，着实住不下人。不过，村头里正家已收拾安排妥当，诸位不如暂时借住一晚” “也好。” 三人应下，便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开了。 等几行人一走，夏梓晴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怎么回事那位文小姐怎没和你们一起回转”她没说话，覃宝山倒率先问了出口。 夏梓晴看了眼一脸好奇的纪氏和邱氏：“中间我们分开了。等我们再找回去时，他们一行人却失了踪。” 她快速解释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是把后来遇到那蒙面人的事情略过去了。 覃宝山拧眉。 那文小姐有多尊贵，从过去共事的伙伴口中，覃宝山心中早有清晰认识。 她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怕是他们所有人都得替她偿命 夏梓晴也明白他的顾虑，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忧心忡忡。 他略一思索，却下了决定：“天黑后山上太不安全，此事不能再拖。我进山找找，总要试一试才能知道结果。” 想到这里，他片刻不敢耽误，取下夏梓晴肩上的弓箭，背在自己背上。 “还是我去吧” 夏梓晴捉住他拿箭筒的手：“这弓箭我用惯了，遇到危险，至少也有一战之力。” “你怕我不会用弓” 覃宝山有些好笑：“你不会觉得，我押送那些贵重货物在郡城来来回回，不会武艺也能胜任吧” 一直以来，他没有告诉家里人押送货物有多危险 为了能多挣银钱，他一般都是跟着镖局接短工。若是一般的货物，镖局不会雇佣他们这种短工。若是贵重货物，镖局雇佣“知根知底的熟人”跟着送货，不过是以防万一，遇到大事时，能让人打头阵抵挡片刻，让自己人有喘息时间。 这原本就是刀头舔血的事情，运气好，顺顺利利把货送到，来钱又快，自然皆大欢喜。 可若是遇到劫道的 也只能怨自己运气不好。而他，就曾两次走“霉运”了。只是这些，他从不曾对家人提及，也不愿家里人知道这些。 是了 他一说此事，夏梓晴这才恍然 覃宝山一直表现得只对那些田地庄稼感兴，她都忘记了，每次他出门做短工，都是风里来雨里去，又怎么可能一点本事都没有 “可，夜晚山上太危险。” “所以我们得尽快找到人。” 他拿起匕首别在裤腰上，回身轻拍着她的肩：“别怕，一切有我呢等我回来。” 第191章 根由 说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果断走进了黑暗里。 脚步声逐渐远去，让夏梓晴担忧得疾走几步，站在门口，望着漆黑的夜空。 他说，别怕。 他还说，一切有我呢 他最后还说，等我回来。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这一刻，夏梓晴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背影很高大，那个结实的肩膀，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这种可以全身心依赖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晴儿，三伢子这么晚了还上山，不会有啥问题吧” 邱氏担忧着，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的心头不由想起，过去曾经流传的无数个传说，心头越发没底了。 “这孩子也真是，怎么说上山就上山。那山上有多危险他能不知就连二哥那腿是怎么伤到得，他也忘记了不成” 邱氏是关心则乱，夏梓晴来不及惊讶，就被纪氏抢先呵斥了。 “你瞎说啥话三伢子能和那不中用的东西一样吗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你就放心吧。” 夏梓晴看着二人，心头狂跳：“祖母，婶儿，你们刚才说得谁得腿伤了” 纪氏闭上嘴，没说话，转身进了屋。 “还能有谁就是他二叔呗，你以为他的腿伤是怎么来的。” 邱氏早把夏梓晴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家里的事情就没想过要瞒着她。她问，她巴不得让她多了解家中的事宜。 迟疑片刻，她轻声低语：“今年年景不错，地里多收了三五斗。可去年却遭了灾，粮食不多。开春后日子便渐渐难过了。偏巧开春后三伢子陪志诚去了府城应举。这边又要服力役，他二哥拿不出那么多银钱相抵。等上头来捉人，他二叔便仗着自己对大山熟悉，连夜躲进了山里，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结果” 山上那哪里是好去的地方，老覃头这一去，便摔断了腿被送了回来。 还是纪氏听说了消息，拿了五斗粮食去抵了力役，又拿了银钱从县城请来了郎中替他治腿。 “自己的儿子伤了腿，做娘的哪儿能不担心。娘去了那边，许是担忧过度，昏迷着被人抬了回来。等娘醒来，左边的手脚都不如原来利索了，吃了不少药，将养了几个月，才好了些。” 邱氏的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脸色。 夏梓晴却明白，她定隐去了一些事没说。 祖母一看就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去了那边，却昏迷着被抬了回来。老覃头的腿现在也不能下地，许是当时出了啥问题。否则，断然没有看儿子断了腿，祖母却不拿钱医治的道理。 因由，应该还是出在老覃头，或是刘氏身上 唔，改天她问问小豆丁 “咦，不对吧不是听说，家中有人身上有功名后，就不需要服徭役了吗” 夏梓晴想，难不成这里的规定不一样 “有功名是不需服役，可志诚只是童生，并未中举，能免除徭役的就只他一人。服徭役三丁抽一五丁抽二，他二哥那边成年男丁四个，即便除去志诚，依然还有一个名额。” 第192章 焦急的等待 夏梓晴恍然：“原来是这样” 邱氏叹了口气，盯着她欲言又止：“所以，那大山看着有野味儿，却没啥人上山的根由就在这。就更不要说，夜晚上山更危险” 夏梓晴笑笑，难怪她那天上山，两位老人都一脸不赞同。 “婶儿，几位公子哥和随从借住到里正家，怕是给里正大人添了不少麻烦。今儿我带了几只野味回来，明儿您给里正家送去两只吧。” 两只野味儿虽然不值多少钱，却也是她们的一份心意。 邱氏当即应下：“好，这是应当的，我明儿一早就送过去。” “梓弟” 她原本还想说话，门外却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很快，王子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梓晴回头，就看见王子珩独自一人摸黑过来了。 打量周围一眼，没看见他想见的人，眼里透出了失望。 “我担心得睡不着，就想着过来这边等。” 他解释着。 “外面风大，先到里面再说吧。” 夏梓晴说道，三人重新进了屋坐下，王子珩明显乱了心绪，愁眉不展，身上的衣服还是原来那套，连他一惯不离手上的折扇也顾不得了。 “我已经派人连夜回城送信，只是眼下天色已晚，也不知我那随从还能不能进城。” 王子珩忧心忡忡：“梓弟大概不知吧我虽然与表妹沾亲，却隔得比较远。她的祖父文大人是朝廷重臣，表妹又是嫡出，深得她祖父喜爱。若果真在这里出了事，怕是” 他越说越是懊悔 白天他就不该一时心软，同意她进山，造成眼下无法估算的后果。 虽然出发之前说好生死各安天命，可真出了事，难不成他还能跑到文大人面前，告诉他这事 他原想今年恩科下场，若文大人主考，他想高中，怕也是镜中花水中月了 越想，他的心中越是有猫儿抓，就越发坐立难安了。 “王公子莫要着急，眼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咱们安心等。看你好像没吃两口饭，不如再用一些” 夏梓晴冲邱氏递了个眼色。 不等王子珩应下，邱氏赶忙去了厨房，很快便送上来一些热菜。 二人谁都没心思吃饭，也都没开口，只时不时盯着大门。 时间在等待中显得特别漫长。 王子珩从一开始静坐，到不住在屋子里转悠，再时不时出门转一圈。最后实在撑不住了，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一直到远处的晨钟敲响，夏梓晴猛地从迷糊中回神，才发现对面的王子珩已经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醒醒。” 她轻唤着他。 王子珩猛然从熟睡中惊醒：“表妹” 可他睁开眼左右看了看，只看见对面的夏梓晴，昏沉的脑袋为之一清，失望之色流露在他脸上。 “他们还没回来。你这样睡难受吧要不，你先回里正大人家天就快要亮了。” 天要亮了，他得回里正家，不能留在这里。 “也好。” 他叹了口气。 站起身，拖着已经坐麻的双腿，慢慢往外走。 “等等，有人来了” 夏梓晴突然唤住他。 第193章 惊险 二人脸上一喜。 可下一刻，门外却响起那名随从的声音：“公子，是属下。属下担心公子，特意过来看看。” 二人都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 王子珩摇摇晃晃：“想来，家父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赶过来了。再等等吧” 天蒙蒙亮，城门就开了。一旦开了城门，援兵就能赶来了。 许是听见动静，一宿没睡的两位老人也从房里钻出来。 夏梓晴蹙眉，心沉了下去，感觉事情越来越棘手。那位文小姐没消息，就连覃宝山后来进了山，也没了消息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王公子，天马上就要亮了。我再进山去找一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声音沉沉。说完，不等王子珩说什么，她绕过他直接闯出了房门。 “夏公子。” 那名随从冲着她见礼。 夏梓晴没说话，绕过他，刚刚走了两步，又站定了脚步。 “梓弟，要不为兄陪你一起上山梓弟” 王子珩追了出来。 见夏梓晴呆呆不说话，忍不住提醒。 “嘘你们听” 她轻声说道。 二人连忙侧耳倾听，却没听见什么动静。刚要开口，一阵隐隐的风声传来。 “好像有人” 随从高兴非常。这一夜，别说主公等人没睡好，就是他自己也没睡着。出了这样的大事，比起主公来，他们这样的随从才是最倒霉的，一个不小心，便会被抓出来顶缸。 他辗转反侧大半夜，迟迟没等到消息，这才赶了过来，希望有奇迹出现。 现在山道那边总算有了动静，由不得他不高兴 动静越来越近，不久，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宝山” 夏梓晴远远迎了上去。 也看清了来的那一群人，心头终于松了口大气赶忙把一行人迎进了门。 夏梓晴这才发现，人群里多了一个人 多得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曾经在山林里跟踪她、后来又卖了只山羊给她的猎户。 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尤其是那位文灵凤正昏迷着，被覃宝山背在背上，直接进了门，好在没有缺胳膊少腿，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覃宝山背着她进了门，便把人放到床上。 众人赶忙围拢上去，七手八脚上前帮忙。 夏梓晴乘机检查了她的伤势。见文灵凤身上有不少的擦伤，手臂上还绑着一条染血的布条，脑袋上珠钗散落，一头秀发乱糟糟的披散脑后，耷拉着脑袋昏迷不醒。.. “快，让人准备热水。” 一看见她的情况，夏梓晴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另外，你们去找找有没有烈酒，拿来我要用。再派个人去一趟福伯家，把福伯请来。” 胳膊少腿，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覃宝山背着她进了门，便把人放到床上。 众人赶忙围拢上去，七手八脚上前帮忙。 夏梓晴乘机检查了她的伤势。见文灵凤身上有不少的擦伤，手臂上还绑着一条染血的布条，脑袋上珠钗散落，一头秀发乱糟糟的披散脑后，耷拉着脑袋昏迷不醒。 “快，让人准备热水。” 一看见她的情况，夏梓晴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另外，你们去找找有没有烈酒，拿来我要用。再派个人去一趟福伯家，把福伯请来。” 第194章 看你做得好事! 那猎户没开口，反正抬头睨了夏梓晴一眼。 “出事了。” 几名护卫浑身都水淋淋的，分不清是汗，还是水。 几名护卫七零八落说着事情经过：“大家分开后，小姐大发脾气，闹着说要去找表少爷，好在被大家劝住了。文七、文八抓到不少的鱼，小姐很高兴，闹着要吃烤鱼。文九去找竹签子，不料，恰好遭遇了躲在草丛里的花豹” 说来也是文九倒霉，那花豹也不知几时躲在草丛里，硬是没让任何人察觉。 等他一靠近，那只花豹突然发难。文九的惊呼惊动了几人，众人赶忙上前帮忙，连刚刚捉到的鱼又掉进寒潭也顾不得了。 可那花豹一击得中，叼着文九就跑。 文八、文十赶忙去追，一入密林，再不见其踪影。文七想留下，却被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又刁蛮的文灵凤为难，只得带着她沿着几人离开的方向去追。 二人走出不多远，下山时，文灵凤不慎跌倒。文七救主心切，以身护着文灵凤滚了一坡，齐齐滚落壕沟。恰巧被路过的猎户所救 “没有一起回来的是文九” 夏梓晴蹙眉。 几人都低下了头。 “那人被花豹咬断了咽喉，我追到时，他已经被一群野狼分尸” 那年轻猎户补充。 “不错，正如小恩人所言这般。” 文七赶忙说道：“那壕沟很深，小姐滚落山崖时，手臂恰好卡在了落石和山石之间。落石太重，深谷太褊狭，天又黑，所以大家迟迟无法救出小姐” 后面发生的事不说大家也明白了。 正说着话，覃宝山已经领着福伯过来了，少不得又是一通忙乱。 众人都十分紧张，盯着紧闭的房门，谁也没心思说话。 等到天亮时，福伯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了。众人齐刷刷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小姐身上都是皮外伤，已没有大碍。她之所以昏迷，应是受惊过度所致。只要人醒来，仔细调养几天即可。” 众人长长松了口气。 这位文灵凤身份尊贵，县城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就怕文灵凤再有万一，谁也不敢让福伯离开，只能请了他到一旁喝茶。 等众人用过早饭，村口那边响起一阵闷雷般的异动。很快，一大群人朝这茅草屋蜂拥而至。 为首是一名四旬上下的中年人，一袭深色锦衣，大步流星而来，气势非凡。 一见来人，王子珩赶忙迎了上去。 “三叔” 来人根本不听他说话，气急败坏怒骂：“看你做得好事” “三叔，都是子珩的错。” 王子珩赶忙屈膝跪下。 “你的错现在你以为你认错就能弥补吗你呀你你表妹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拿你的命抵，也挽救不了我王家。呵，我已经去信给你爹，让他来收拾你。” 来人无心与他纠缠，赶忙让自己带来的几名郎中进了屋子。 不过片刻，整个茅草屋就被他带来的人围得水泄不通，铁板一块。无数人各司其职。 第196章谁偷了鸡汤? 王子珩一宿没睡，又从早上一直跪到现在，此刻一张脸卡白得比文灵凤瞧着还要惨。 “你说，我们能不能全身而退” “嗯” 夏梓晴的注意力都在屋里，闻言扭头，见王子珩跪着没动，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过一会儿就该知道了。” 那位老夫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若她真要护着自己的孙女，怕是他们谁也讨不到好。 “文大人在明年恩科，很有可能担任主考官。我爹很看重和文家的关系，两家又连着亲，若是真因为这，那就” 王子珩语焉不详，夏梓晴却不难理解。 王子珩明年要下场，自然想讨好主考官，不料却伤了表妹。这个年头的人，最是喜爱表哥表妹一家亲，若是王家能攀上这门亲，肯定能鲤鱼跃龙门。 这次出了这么大的意外，别说这位王公子头疼，怕是王家上上下下都头疼了。 “这也好办，老夫人如何做，还不是文小姐一句话的事儿。” 她的话很轻，轻得随风一吹就散了。 王子珩的眸子亮了亮，又随即沉寂了下去。 “你也别跪得这么老实，这泥地寒凉，小心得了风寒腿。” 趁着眼下无人注意，夏梓晴轻声说着，去了屋后端鸡汤。 王子珩昨儿白天没吃东西，就晚上吃了两口，饿到现在都下午了，估计早就饿坏了。那鸡汤拿来填肚子正好。 只是等她揭开锅盖，看着只剩下见底儿的鸡汤，一块鸡肉都没有了时，脸色当即就变了 “谁吃了我的鸡肉” 想到外面人来人往这许多的人，她磨牙，算了，估计也找不回来了。 只得把那小半碗鸡汤盛上，端给了王子珩。 有意无意挡住旁人的视线：“快喝，别说我不够哥们儿啊咱们也是同甘共苦过来的。” 王子珩一愣，端起碗一口喝干，这才把碗递给她：“还好兄弟，就一口汤” “行了啊，有口汤给你喝就不错了。” 她嘴唇未动，声音放得非常轻：“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明知道我们都没吃饭，居然把一锅鸡汤都给偷吃了，就剩下这么两口。我可都给你喝了，你还想咋样哩” “行，我知道了” 王子珩笑得开怀。 夏梓晴白了他一眼，端着碗离开了。 她根本不是怕他饿坏了，而是她不想他在这个时候倒下。 眼下场面够乱了，若是王子珩也跟着倒了，那位不好相与的老夫人追究下来，肯定会追到她头上。她还需要他顶在前面呢，可不能让他出事了。 她又不是圣母，没那么大的心胸。 好在事情都在朝好的方面发展，等那道紧闭的房门再打开时，那位老夫人终于有了动静。 魏子李和顾一飞、薛安凯等人都泱泱得，出了这等事，他们也受了连累无法离开。好在老夫人最先见了他们。 等他们出来时，几人都喜笑颜开，高高兴兴骑上马离开了。 之后，便是夏梓晴和几位猎户，那名一脸戾气的宋爽也在其中。 第196章谁偷了鸡汤? 王子珩一宿没睡，又从早上一直跪到现在，此刻一张脸卡白得比文灵凤瞧着还要惨。 “你说，我们能不能全身而退” “嗯” 夏梓晴的注意力都在屋里，闻言扭头，见王子珩跪着没动，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过一会儿就该知道了。” 那位老夫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若她真要护着自己的孙女，怕是他们谁也讨不到好。 “文大人在明年恩科，很有可能担任主考官。我爹很看重和文家的关系，两家又连着亲，若是真因为这，那就” 王子珩语焉不详，夏梓晴却不难理解。 王子珩明年要下场，自然想讨好主考官，不料却伤了表妹。这个年头的人，最是喜爱表哥表妹一家亲，若是王家能攀上这门亲，肯定能鲤鱼跃龙门。 这次出了这么大的意外，别说这位王公子头疼，怕是王家上上下下都头疼了。 “这也好办，老夫人如何做，还不是文小姐一句话的事儿。” 她的话很轻，轻得随风一吹就散了。 王子珩的眸子亮了亮，又随即沉寂了下去。 “你也别跪得这么老实，这泥地寒凉，小心得了风寒腿。” 趁着眼下无人注意，夏梓晴轻声说着，去了屋后端鸡汤。 王子珩昨儿白天没吃东西，就晚上吃了两口，饿到现在都下午了，估计早就饿坏了。那鸡汤拿来填肚子正好。 只是等她揭开锅盖，看着只剩下见底儿的鸡汤，一块鸡肉都没有了时，脸色当即就变了 “谁吃了我的鸡肉” 想到外面人来人往这许多的人，她磨牙，算了，估计也找不回来了。 只得把那小半碗鸡汤盛上，端给了王子珩。 有意无意挡住旁人的视线：“快喝，别说我不够哥们儿啊咱们也是同甘共苦过来的。” 王子珩一愣，端起碗一口喝干，这才把碗递给她：“还好兄弟，就一口汤” “行了啊，有口汤给你喝就不错了。” 她嘴唇未动，声音放得非常轻：“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明知道我们都没吃饭，居然把一锅鸡汤都给偷吃了，就剩下这么两口。我可都给你喝了，你还想咋样哩” “行，我知道了” 王子珩笑得开怀。 夏梓晴白了他一眼，端着碗离开了。 她根本不是怕他饿坏了，而是她不想他在这个时候倒下。 眼下场面够乱了，若是王子珩也跟着倒了，那位不好相与的老夫人追究下来，肯定会追到她头上。她还需要他顶在前面呢，可不能让他出事了。 她又不是圣母，没那么大的心胸。 好在事情都在朝好的方面发展，等那道紧闭的房门再打开时，那位老夫人终于有了动静。 魏子李和顾一飞、薛安凯等人都泱泱得，出了这等事，他们也受了连累无法离开。好在老夫人最先见了他们。 等他们出来时，几人都喜笑颜开，高高兴兴骑上马离开了。 之后，便是夏梓晴和几位猎户，那名一脸戾气的宋爽也在其中。 第197章赏钱 文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打量着站成一排的几人。 三名猎户是临时从村子里找来的，都一脸惨白站在那。宋爽年纪轻，又一脸戾气，不但没有低头，反而抬头和她对视，半点收敛皆无，让文老夫人忍不住蹙眉。 她又看了眼夏梓晴，这一位，应该就是自己孙女口中的夏哥哥的吧 嗯 她轻咦了一声，忍不住多看了夏梓晴两眼，随即哑然失笑。 她活了这把年纪，若是看不出来夏梓晴是个女子，她就白活了一辈子。 “昨儿大家上山打猎，着实辛苦你们大家了。中间虽说有些小意外，好在好在眼下收获颇丰，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文老夫人一脸和蔼，少不得把大家夸奖一番，这才让身旁的仆妇带大家下去领赏。 何甜甜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文灵凤在这里养伤，急匆匆赶来，拉着文灵凤哭天抹泪，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让文灵凤也红了眼眶，两个人手拉着手，让夏梓晴好一阵无语。 那名仆妇曾和夏梓晴有一面之缘，正是那胖胖的厨房管事文大娘。 文大娘是文家的家生子，又一直跟在文老夫人身边，被赐姓文，还把厨房的采买交给她管理，可见老夫人对她的喜爱。 文大娘未语先笑：“几位，我家老夫人慷慨，又乐善好施。我家小姐不仅心地善良，更是大家闺秀。旁得呢，我文大娘也不多说了，这是我家老夫人的赏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一个字都不能吐露，还望大家不要误人误己。明白不” 说到后来，她脸上的笑容一收，盯着众人的眼。 几名猎户早就被吓破了胆，自然连连保证，这才拿了赏银，逃似的离开了。 宋爽的赏银是双倍，拿着那打赏的五十两银子，他用手掂了掂，明显很满意。 “告诉老夫人，谢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到门口时，他又转回来看了眼夏梓晴，终究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最后剩下夏梓晴，依然镇定站在那。 “这些，是老夫人给你的。” 文大娘笑眯眯地：“该说的话，我家老夫人之前都说过了。不过我老婆子倒有几句心里话，想和姑娘说一说。” “大娘请直言。” 夏梓晴半点不怯场。 “我家小姐年纪还小，难免识人不清，不懂得人心险恶。姑娘年长我家小姐一些，应该明白这些道理。姑娘拿了银子，以后” “大娘请放心，我自然省得。” 不等她把话说完，夏梓晴便表了态。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文老夫人很大方，直接给了她一百两银子。 临走时，又给了纪氏五十两，算作打扰这几日的花销。 纪氏推辞不得，只得收下。 倒是覃宝山，难怪夏梓晴一下午都没看见他，原来他又去了趟山上，把那位死去的护卫遗骸收拢了回来。 望着那装着散碎遗骸的包裹，活着的几名护卫都红了眼眶。 走时，何甜甜也跟着上了马车。 路过夏梓晴和覃宝山身边时，她还挑衅的轻哼一声，昂起头，大步上了马车，那副得意的模样，着实闪瞎了人眼。 第198章晴子，给 夏梓晴挑眉，对她的挑衅感觉很好笑，却未多言。 何甜甜最近榜上了一位贵人之事，她早有耳闻，只是她没想到，这位贵人指得是文家小姐。 这世界可真小。 文老夫人一走，王子珩的三叔也跟着离开了，王子珩和魏子李几人反而轻松了。 “晦气” 顾一飞吐了口唾沫，歪了歪嘴：“明知道咱们要上山打猎，那娇娇女硬要跟着去。好在没啥大碍，要真有啥三长两短，指不定我等还得怎么着呢这次狩猎着实不尽兴，太不尽兴了。可惜，可惜” 顾一飞敢和王子珩叫板，也因顾家在朝堂的势力不小。即便文老夫人有心怪罪，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王子珩苦笑着摆摆手：“当初可是庭生把表妹带来，如今反倒怪起为兄来了。” 庭生是顾一飞的表字。顾一飞心头万般算计，故意把文灵凤带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因文灵凤他才如愿跟着王子珩来了靠山村，结果也因文灵凤，好好的一场狩猎闹成这般。 几人商议片刻，都无心继续逗留，清点个人所得，准备回城。 临走时，顾一飞偷偷摸摸找到了夏梓晴：“梓弟，上次之事，是为兄的不是。如今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你我都这般交情了，下次再有好东西，你可千万别忘记了为兄我啊” 他还探头看了眼正交待自己两名随从的王子珩。 “顾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好东西” 夏梓晴微哂。 顾一飞双眼一亮，有些迫不及待地：“只要是好东西，为兄都要。不怕梓弟你知道，我顾家旁得没有，名下各类铺子都不少，遍布大江南北。这流枫城五成的货物北上，都经由我顾家的手出城。若是梓弟愿意和为兄合作，为兄绝对不会让梓弟吃亏。” 顾一飞这样的公子哥儿，从来不为生计发愁，更不管生意上的事儿。 眼下这般，不过是当初好好的一块肉，被杀出来的程咬金王子珩叼走了，进而产生了不满，想要搬回一局罢了 夏梓晴也心知肚明。 心中念头急转，她当即乐了 看了眼院中吆喝的众人，又按捺住心头的想法：“看样子，你们也打算回城了。这样吧那好东西我目前手上已经没有了，等过些时日，我亲自把东西送到你府上。你看如何” “好，咱们一言为定。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顾一飞当即拍板。 “一言为定。” 浩浩荡荡地一行人终于离开了，茅草屋终于恢复了它应有的清净。 纪氏和邱氏心有余悸，连呼惊险。 覃宝山望着远去的一行人，一言不发。 “宝山哥。” “晴子，给。” 覃宝山回神，突然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和一些碎银，递到她手上。 “咦，这是哪里来得” 夏梓晴惊奇不已。 清点了一下，两张银票一张是100两，一张是20两，碎银也不少，足足有五六两。 “是他们临走前给的，说是多谢我帮忙。这些碎银和交子，都给你。”他挠了挠后脑勺，望着她一个劲儿嘿嘿傻笑。 第199章买房 交子就是银票，是这里的叫法。 “怎么这么多” 夏梓晴没有收，反而推回去：“你自己留着吧。” “你是我媳妇儿，这银子就该给你收着。”覃宝山根本不接。 “你不怕我拿去花光了呀” “银子挣来，就是给自己的媳妇儿花的。你拿着，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覃宝山笑开了花。 惹得夏梓晴白了他好几眼，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那你留一些在身上，万一要用也方便些。” “我一个大男人，又没啥想买的东西，哪用得着花银子。若需要用，我再来你这里拿。” 这么疼老婆 看不出来，这覃宝山还是个新好男人嘛 夏梓晴没说话，默默把银子和银票收了起来。嘴角也莫名上翘，这种被人重视的滋味儿让她分外舒心。 “成这20两银子，我就当作是你给我的彩礼钱。剩下这些，留着给你以后进学用。” 覃宝山一直迟迟没进学，就是因为银子不凑手。眼下有了银子，也该把进学的事儿提上日程 她刚想开口，纪氏却招呼着二人：“晴儿，三伢子，都饿坏了吧快进来用些饭。” 还别说，纪氏不说她还没感觉，一提，还真觉得肚子叽里咕噜叫得慌。 她突然想起，自己炖的那锅鸡汤不翼而飞了，也不知是谁，居然一块鸡肉都没剩下。 饭后，纪氏叫住了她。 “晴儿，山上危险，这以后呀，你还是在家好好住着，真想吃肉了，直接到圩集上买便是。可莫要再拿性命开玩笑了。你看那人，上山时还活蹦乱跳的，下山时，就剩下些碎骨头了” 一说起此事，众人都沉默了。 早在得知出了人命后，夏梓晴便猜到了这话题迟早都会谈及。只是她没料到，祖母居然连片刻都等不得，便提了出来。 “祖母您放心，以后呀，晴儿就陪着您，哪儿也不去了。” “好好好，这样很好。” 纪氏被她这一席话逗得直乐：“这次祖母也托了你们的福，得了10两银子。有了这10两银子呀，你们的婚事一定能办得漂漂亮亮的，还能有结余哩” 文老夫人给了纪氏5两银子，临走时，王子珩又给了5两。她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了。 说到婚事，夏梓晴莫名感觉脸上有火在烧，邱氏在一旁不住地笑，倒是覃宝山当即就来劲了。 “祖母，婚礼上需要啥，三伢子也不懂，一切您看着办吧。” “你放心，祖母自然省得” 纪氏拍着胸口打了包票。当即就和邱氏商量着该如何行事。三媒六娉，该走的礼节一样都不能少。因夏梓晴想不起娘家在何处，按纪氏的意思，先去县城买间屋子，再从这茅草屋里出嫁。 说起去县城买房子，其实是邱氏的意思。 因为覃宝山过继之事，她和二房那边来来去去折腾了这许多年，刘氏是啥心思，他二哥是啥态度，她早就看得明明白白。 从两家人谈好、族长作证之后，她着实欢喜了好些日子。 可她高兴了没两天，就发现，刘氏使唤覃宝山下地，完全是当牛在使唤，半点没有三伢子已经过继给了三房的自觉，她便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在县城买了房子 不只是为了三伢子，也是为了两家人的和平相处。 第201章刘氏的纠缠 刘氏破口大骂，怒气冲冲跑过来，伸手就要抢二人推攘的银子。 夏梓晴如何肯给 “娘” “呵” 覃宝山失望的惊呼和她的嗤笑声同时响起。 她一把捉住刘氏伸过来抢夺的手：“你没搞错吧你是不是忘记了，覃宝山已经被过继给了三房你想钱想疯了” 说着话，她顺势一带，便把她推开了。 刘氏一个趔趄，嘴里依然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好你个下烂水的死丫头，你今儿的胆子肥了是吧有娘生没娘教的贱丫头，你给老娘滚开” 她一边骂，一边又冲上来强抢。 又被夏梓晴掀翻在地。 当即冲着覃宝山笑开了：“你瞧，就这样的你还想在圩集买房子吗” 说完，也不理在场的母子二人，转身便进了屋。 身后，刘氏破口大骂，不依不饶。 里面还夹杂着覃宝山的劝解声，很是热闹。 有了刘氏这通闹腾，夏梓晴要去流枫城买房的信念越发强烈了。 连续两天，刘氏每天都上门来闹腾，十八般手段都使了出来。 后来夏梓晴才听小豆丁说起，原来刘氏之所以会过来闹腾，只文老夫人给赏银时，被过来偷看的覃珏瑛恰好撞上。回去一说，刘氏哪里还忍得住 吵吵闹闹中，重阳节这天终于到了 由于一早就说好，要在重阳节这天祭祀，顺便将覃宝山过继给三房之事告慰祖宗。 天还没亮，纪氏和邱氏就已经准备好祭祀需要的香烛纸钱和各种物品，领着夏梓晴和覃宝山去了覃家宗祠。 覃家宗祠在覃家老屋那边，位于梧桐村的后方。 今儿众人都换上了新衣，尤其是夏梓晴，更是换上了邱氏新做好的崭新的秋衣。 这身秋衣的布料是纪氏亲手织就，纯棉的老布，染成了浅紫色，在料子上绣着一丛盛开的茉莉，瞧着分外清新脱俗。 夏梓晴最近又瘦了很多。原本邱氏是比着当初她的腰围做得，等做好才发现，居然多出来一大节，邱氏又连夜改过，这才刚刚好合身。 换好新衣的夏梓晴一出现，覃宝山的两眼光芒大盛。 火辣辣地目光，毫无掩饰的盯着她。 “好看不” 见一路走，覃宝山还一路都没舍得眨眼，夏梓晴回头，俏皮地眨着眼。 “好看，晴子，你穿这身真心好看。” 覃宝山不住夸赞着。 “那是” 夏梓晴满意地一笑。为了今天能美美地出现在人们面前，这几天她可是早晚一次自制的面膜不停。捣鼓了不少祛痘的土方，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一脸恶心的痘痘终于消下去了大半，露出她原本的模样来。 “咋样，你觉得我最近是不是变白了几分” 她指着自己的脸。 女人嘛，天生爱美。谁不希望自己的脸美美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今早她的脸仔仔细细上了妆，不但先用了自制的面膜，还用了自制的雪花膏，之后又用了粉掩盖痘疤，再描了眉，轻抿了唇脂。 这么一打扮，硬生生把原主的五分美貌变成了七分，也难怪覃宝山看呆了眼 第202章打死我，我也要缠着你 说起来，原主也是花样年华的少女。 人们说她丑，主要是她胖，不只是胖，皮肤还黑。最重要的是她那满是痘疤的脸，又破皮溃烂肿胀。加上原主痴傻，整天披头散发，一身邋遢，能不丑吗 眼下的夏梓晴瘦了下来，再一打扮，为了配合原主的圆脸，还刻意画上了上挑的剑眉，又被她梳了两个丸子头虽说有扮嫩的意思在，可谁让这具身体才十五岁哩，倒也合情合理。 越发显得她神采飞扬 别说看呆了覃宝山，就是纪氏和邱氏，看见她这么一打扮走出来，也愣在当场。 听见她问话，覃宝山傻愣愣地望着她，舍不得眨眼。 “嗯，确实白了。不但白了，这衣服也很合身，我家晴子不管怎么打扮都好看”说完，还重重一点头，一副深有荣焉的意思。 “呵，可真会说话” 夏梓晴脸上的笑容一收，睨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个看着憨厚老实的男人，也这么会说话，这么会哄女人开心。 “那你哩，你的脸咋回事儿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不小心自己撞伤了，姐不信” 覃宝山再也笑不出来了，低着脑袋不说话。 让夏梓晴白了他一眼，推开他自己大步流星走了。 在他的左脸上，有一大片青黑。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能伤成这般。以他的身手，还能留下明显的淤青，要么是对方武艺高强，让他避无可避。要么，就是出手之人是他避不开的人。而这个人，除了刘氏，再不做第二个人之想。 覃宝山赶忙追上前，试图去拉她的胳膊，却被夏梓晴生气地甩开了。他死皮赖脸又缠了上去，不管不顾捉住她的手，就是不肯撒手。 “放开” “不放。” “快放开” “就是不放。” 他不但不撒手，还趁着夏梓晴不注意时，一把捉住了她的腰。 覃宝山赶忙追上前，试图去拉她的胳膊，却被夏梓晴生气地甩开了。他死皮赖脸又缠了上去，不管不顾捉住她的手，就是不肯撒手。 “放开” “不放。” “快放开” “就是不放。” 他不但没撒手，反而还趁着夏梓晴不注意时，一把捉住了她的腰。 夏梓晴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你想干啥” 这可是人来人往的大路上 “我没干啥啊，咋滴，还是你想我干啥哩” 他一脸憨厚老实，一弯腰，就在她的脸颊上偷亲了一口。 夏梓晴的脸唰一下红透了 挣扎的力道明显加大：“你属狗的是不想讨打不成” “打死我，我也要缠着你。” 任凭夏梓晴怎么动怒，他就是牢牢捉住她不放开，笑得分外憨厚。 夏梓晴啐了一口：“越说越不像话，你几时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他的手臂倏地一收紧，一张放大的脸凑到了近前：“哈，居然说我油嘴滑舌，好吧那我可不能白白背了油嘴滑舌这说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吻上了她的唇。 第203章早就想尝尝了…… 唇上传来的惊人热度，让她愣在当场。 他原本只打算浅尝辄止，却被她这幅呆样儿，引得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啊” 她反应过来惊得一声轻叫，心剧烈乱跳了半拍，身子本能往后一仰，试图逃离他的热情。 却忘记了二人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 他的大手紧箍在她腰间，低头吻着她的唇。 她一后退，他下意识单腿向前，二人身体一错，他整个人就嵌在她两.腿之间，那只大手依然牢牢箍住她的腰身。 随着错开的身躯，他的唇往下落，动作向下一滑，便落到了她的脖颈上。 他的大手也没有停下，揉着她的腰蜿蜒向下，落到了那明显紧.致的翘.臀上。 她的脖颈上一阵热气氤氲，又热又痒，酥.麻感从脚底板迅速攀升。她大口的喘着气，挣扎着想要逃开，去推他，手上却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被那一些痒、一些麻，弄得下意识咬住了唇，整个人慌乱不已。 “真美，我早就想尝尝了” 他总算放开了她，嘴里嘀咕着，双眼的视线都舍不得从她胸口前的那一片白移开。 “混蛋，臭不要脸的” 夏梓晴心慌意乱，咬着唇总算推开了她，颊畔也跟着发着烧。 “你别这样，等下被他们看见就不好了。” 狠狠地剜了他好几眼，赶忙擦了擦嘴，又刻意把衣领拉高，试图遮住适才二人失控的痕迹。 覃宝山反而更嘚瑟了 “没事儿，这附近没人再说了，他们看见又咋样哩，咱们已经定了亲，他们不会乱说话” 他还想纠缠，可夏梓晴却不再给他机会，推开他便快跑了几步。 覃宝山随即追上。 转过一道山湾，二人一路拉拉扯扯前行，很快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不少人都看了过来，盯着二人的脸上都带着打趣。 “三伢子，带你小媳妇去祖屋那边啊” 话是对覃宝山说得，可目光却纷纷看向夏梓晴。这一看，都发现她瘦下来好多，又仔细梳妆过，哪还有原本的丑模样让这些路人心中的讶异更甚。 “放开” 路人的放肆打量，让心头有鬼的夏梓晴犹如芒刺在背，恶狠狠地低声警告。 覃宝山却一脸镇定，上前又拽着她的手，含笑和对方搭话：“原来是张三叔，三伢子有礼了。今儿重阳节，我和晴子自然要去祭祖。张三叔这也是去祭祖” “可不是嘛，今儿爬山登高，可不能去迟了。” 张三叔还没说话，旁边几名路人抢着插话：“” “没看那么多人在看嘛快放开，否则” “那又如何咱们已经定了亲，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个够。” 覃宝山笑得越发开怀，还扬声和路人打着招呼。 别说夏梓晴了，就是走在前面的纪氏和邱氏二人，也不由回头掩着嘴笑。 “放手” 夏梓晴用力拽回手，顺势重重踩了他一脚。真当自己是狗皮膏药，听不懂人话了是吧 “吓好疼” 覃宝山疼得龇牙咧嘴，总算松开了手。 第204章重阳节 见夏梓晴头也不回走远了，他赶忙扬声大喊：“晴子，等一等我” 这一声呼喊一出，别说原本注意到他们互动的人，就是没注意这边动静的路人，也纷纷转头看来。 让夏梓晴脸红似火烧，低着头快步疾走。 覃宝山很快追上，一阵轻笑：“你别急，我不会在这里把你怎么样的。咱们以后有得是时间” 话里的深意，让夏梓晴脚下一趔趄，险些摔倒。 惹得覃宝山一阵大笑。 今天覃家祖宅里分外热闹，来来往往都是人。 老覃家发展到现在，旁支嫡脉的人数着实不少。眼下聚集一堂，委实热闹。 覃宝山和夏梓晴一到，自然先去拜见堂祖母和族长。 堂祖母和族长今天都一身喜庆，等二人拜见过后，便冲着二人招手：“三伢子，晴子，你们且随我来。” 今儿重阳节，又是覃宝山过继给三房覃荣发的大日子，族长带着二人进了里间，少不得交待了一些等一下庆典上需要注意的事宜。 不由感叹：“说起来，这本烂账也拖了好多年了。还记得第一次提及要过继你到三房那时，你才两三岁大，先父也尚在人世。转眼一晃十几年，先父也去了这许多年，你也已经长大成人。这事儿也总算有了着落。也让荣发那孩子后继有人，香火得以延续” 族长的感叹，让覃宝山敛了笑，深深一礼拜下。 “是宝山让族长费心了。” “鄂，快快请起。一笔写不出两个覃字来，都是自家人，你又是本族长的子侄晚辈，说不得费心。走，本族长带你出去见一见人。” 说完，领了二人出门，引荐了不少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 一圈儿拜见下来，夏梓晴就光顾着跟着见礼了，等她发现面前的二人是老覃头和刘氏时，才发现，刘氏耷拉着一双倒三.角眼，那双带着恨意的双眼，连一分喜色皆无。 夏梓晴垂下眼眸，全作看不见，带着得体的浅笑跟着见了一礼，便移开了视线。 今儿是重阳节，按照传统，有登高、赏菊、喝菊花酒、吃重阳糕、插茱萸等等活动来欢度的习俗。 有族长牵头，庆祝事宜有条不紊进行着。 茱萸早已插上，众人依着传统，祭祀祖宗用的祭品、菊花酒、重阳糕、猪头肉等都已经摆放好，只等祭祀结束，大家便带着分得的祭品登高望月，再喝菊花酒、吃重阳糕。 祭祀开始，族人按照嫡庶之分、长幼有序，按排站在宗祠前。 覃宝山的位置原本是在老覃头身后，因为今天日子特殊，他被按排在了族长身旁，坐在堂祖母和族长的边缘。 而夏梓晴，则紧挨在纪氏和邱氏身边。 等宗祠开启，孝子孝孙们鱼贯进入宗祠。夏梓晴这才发现，进入宗祠的人中，没有覃珏瑛。 思索片刻，她也明白了这里面的关键。 按照这里的传统，覃珏瑛是姑娘，将来会出嫁，而媳妇却是自家人，是能进宗祠的。 她正胡思乱想着，上面却突然乱起来了。 第205章刘氏再闹事 原来，祭祀了祖先过后，族长并未按照传统，开始按照人头分供品，反而把覃宝山过继之事提到了台面上来。 在他看来，早已有协商在前，邱氏更是为此支付了100两银子，额外还给出了十亩两田。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只需要禀明祖宗，在族谱上勾上两笔，把覃宝山从二房拨到三房，此事就算彻底了结。 不料，族长的话都已落平，刘氏却突然跳了出来，说不同意 “这事儿我不同意” 刘氏一脸得意：“族长，您可不能因为自己是族长，便欲强行让我母子分离三伢子是我的命根子，我绝不同意他过继给三房。今儿这事，谁说都不成。” 族长当即就变了脸 这无知妇人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变卦，真拿他这个族长不当个人是不 “全子家的，你不是早就收了银子，又得了良田。也在过继协议上摁了手印。今儿个咋就一转眼，又旧事重提。你倒底想折腾个啥” 她想折腾啥 自然是折腾银子了。 刘氏耷拉着那双倒三角眼，把心一狠，重重在自己的大腿上拧了两把。那眼泪说来就来，扑簌簌不断往下掉。 她顺势往地上一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哎哟喂，你们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就是咱们老覃家的族长哩，他要逼着我老婆子卖儿卖女啊这可让我老婆子怎么活呀” 那抑扬顿挫的嚎叫声，着实有音律。 “你、你你你、你这个无知妇人” 族长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全。 纪氏和邱氏摇摇欲坠，互相搀扶着才没有跌倒。 堂祖母也气得一张脸青白青白的，虎着一张脸转向覃宝山：“三伢子，此事你怎么看” 覃宝山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紧握成拳的双手紧握又松开，松开又握紧，迟迟未发一语，反而转头看向夏梓晴。 夏梓晴心头暗暗冷笑不止。 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老妇当真连脸都不要了，还有啥是她做不出来的 心念急转间，她突然想到一事。 便凑到邱氏耳畔一阵低语。 邱氏微微睁大了眼，看了眼夏梓晴，夏梓晴却很快缩回自己的位置上，再不动弹。 她迟疑片刻，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族长，能否让妇人说两句话。” 族长心气儿不顺，也不多言：“讲” “谢族长。” 她转身看向正躺在地上撒泼的刘氏：“刘氏，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这些年以来，你是念念提及此事，又年年变卦。过继三伢子之事，从最初的5两银子，到十亩良田，到十亩良田加10两银子。到现在是十亩良田加100两银子。你究竟想怎么样” “啥叫我想咋样，我就是不想过继我儿，你又能怎么着谁叫你自己生不出来儿子。” 刘氏大吼。 这话着实诛心，让邱氏身体抖了抖，险些跌倒。 “二嫂，我今儿在这里唤你一声二嫂，你这人说话忒得这般诛心” 泥人尚有三分火性，更何况她 邱氏心头的怒火终于忍不住，出口的话都带着颤音：“你说我生不出来儿子，荣发都去了这许多年，我若能生出来儿子好，好好好，好得很我明白了，你不就是不想过继嘛行，我便由着你。” 第206章反悔 邱氏是动了真怒 刘氏这般没脸没皮的人，和她废话，简直就是侮辱了她。 她转身，咬牙抹去了腮边的泪，冲着族长福了一礼：“族长，今日之事，劳烦了族长和堂伯母忙活了这一遭。这过继之事，从今以后，我邱氏再也不提。大不了，大不了妇人去外面捡一名弃婴回来养，也好、好过” 她哽咽得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再难继续。 覃宝山也红了眼眶，上前轻唤着她：“三婶儿，我” “别说了，什么都不用说了。你是好孩子，三婶儿都知道，都知道只可惜，咱们注定没有母子缘份也好，这样也好” 在场的族人都骚动起来了。 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看好戏的有，担忧紧张的有，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也有，众生百态，各有千秋。 就连族长和堂祖母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尤其是族长，对着下方纷乱的人群重重一咳。 “咳咳宗祠面前，任何人不得大声喧哗” 他看了眼重现安静的人群，又看向前面的老覃头：“全子，荣发是你兄弟，当年荣发为何会出事，想来你也没忘。那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就这样早早的去了，身后又没过可以继承香火之人。这事儿你怎么说” 老覃头和覃志诚、覃大力等人，也早就变了颜色。 尤其是老覃头，感觉一张脸都没地儿放，低着头，恨不能地上有道缝儿，让他钻进去再也不用出来了。 被族长点名问话，他巍巍颤颤的杵着拐杖走出人群，冲着族长一拱手，嚅动几次嘴，却啥话都没说出口。 “咋不说话来了说，今儿给本族长好好的说” 族长高声怒斥，明显是动了真怒。 “上次你自己签字画押，又拿了银钱，又拿了地。你要反悔可以，把银子和地都还回来。也不要你多，本族长做主，就在当初的协议上，增加一成。还给三房即可” 覃志诚心中念头急转。 这些天，老覃家也闹翻了天。 他是昨儿傍晚才从县城那边赶回来的。不是他不提早回来，而是最近他也忒倒霉了 不但被那几个小喽啰纠缠上了，更是害得他破财消灾，破费不少，好不容易才脱身赶回。而这一切，都和三伢子有关 若不是他不肯老老实实把银子交给他，他又怎会去找那些个小喽啰若不是他打伤了那些小喽啰，那些小喽啰也不会找到他，害得他大出血一次 这笔帐，他早就记在了覃宝山身上。 等他回到老覃家，听闻覃宝山要过继给三房，他那颗心立刻就打了鸡血。 时机成熟，这一次，他要连本带利一起把银子拿回来。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 一惯软弱好欺的三婶儿突然硬气了，让他万般计谋都施展不开。 着急不已，偷偷推了把自己的娘。 刘氏早就惊呆了 事情好像脱离了她的掌控范围，和她的预想相差太大。当即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就跳了出来。 “说，说就说” 她本能呛声，一对上族长那双满是愤怒的眼，她软了气势。 第207章你还真敢想啊…… 下意识吞了口唾沫，梗着脖颈：“这、这事儿反正就这样了。我老婆子舍不得三儿，你们要咋滴你们、你们若一定要三伢子过继，也行。我老婆子也不要多，只要、只要她邱氏再多给我一百不，就多给我五十两银子，这事儿就过去了” 她这话有些心虚，一边说，还一边扭头去看覃志诚的脸色。 让族长等人的脸色黑中带着青。 反倒被她逗乐了 “呵，你还真敢想啊” 族长看了眼邱氏和覃宝山：“邱氏，你这妯娌的要求，你同意不” 邱氏满肚子都是愤恨的怒火，可回头看了眼覃宝山，她又迟疑了：“我” “我不同意” 覃宝山站了出来。 他慢慢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邱氏面前站定，悲痛、忧伤、困苦、释然各种神态在他脸上交织。 出口的话很轻很轻：“三婶儿，够了您为三伢子做得够多了。够了，真的够了” “三伢子” 这句话，让邱氏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是三伢子辜负了您的养育之恩” 覃宝山慢慢跪下，提高了话音：“宝山命苦，出生在灾年，家中困苦养不起宝山。是祖母和三叔、三婶儿用米汤把宝山喂养大，把屎把尿，给我饭吃，给我衣穿。不是亲儿，却当作亲儿养大。” “因为我年幼贪玩着了凉，半夜突发高热，三婶儿您连夜替我研医，不慎摔倒，也因此流掉了自己的亲儿。我覃宝山欠三叔、三婶儿的恩情，这辈子都偿还不了。” “等三婶儿拿回银子和良田，便另外收养一个孩儿吧。这样，也不愁没人继承香火” 说着话，他双膝跪地，朝着邱氏磕了一个响头。 “三伢子，你这孩子快起来呀” 邱氏哭泣不已：“傻孩子，傻孩子，那事儿不怪你，是三婶儿自己不小心，不怪你。明白不” 她若当真不依了刘氏的条件，等宝山回家去了，不知道还要受刘氏多少磋磨。 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懂事得让人心疼。可惜，这么聪明的孩子，却没有投生到她的肚子里。 “三婶儿” 覃宝山也忍不住流下了泪。 周围围观的族人个个都红了眼眶，叹息不已。 “哟哟哟，这话是咋说的哩” 刘氏却不依了，冲上前，连续推攘了邱氏好几下，几乎把邱氏推倒。 叉腰破口大骂：“邱氏，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当年是我老婆子瞎了眼，见你迟迟不能生，这才把三伢子放到你那养着，也是希望你肚皮挣气些，能早些开枝散叶。哪里知道，你居然图谋拐走我的儿” 骂了邱氏，她依然不解气，回头冲覃宝山一阵拳打脚踢。 “你给老娘起来，老娘还没死呢，你哭啥马尿当真是见了人家的金窝窝，就忘记了自家的狗窝啦” 只一会儿，覃宝山头发乱了，衣服也破了，脸上更添了几道血杠杠，瞧着惨不忍睹。 “放肆，岂有此理” 族长大怒，当即招呼一旁的几人上前：“你们都傻站着干嘛上，给本族长把这泼妇抓起来” 第208章求情 旁边的众人早就看不过眼了，得了令，便迅速上前，很快制住了刘氏。 刘氏依然不死心，拼命挣扎。 “干啥，你们这是要干啥我教训我儿，你们管得着吗” 她把捉住她的两个大媳妇也骂进去了。 “本族长管不着” 族长气得狠了，不怒反笑。 回头看向一言不发的纪氏：“四婶儿，你看眼下这” 纪氏叹了口气，朝族长微微一福身，看向瑟缩一旁的老覃头：“全子，这事儿你咋看” 老覃头还能咋看 族长点了名，自己亲娘也开了口，他也知道再躲下去，怕是再没了他这房人的容身之地。 他越发惴惴不安，吱吱唔唔着：“我、我这不是、不是” “全子，你啊你，你让娘说你点啥才好。” 纪氏闭了闭眼，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让一个妇道人家耀武扬威。这些年来，娘也看你不容易，没多说，也是不想你好不容易经营的这个家，就这么散了。可你看看这，还像话嘛” 老覃头燥得满脸通红。 “娘，刘氏她不识礼数。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族长根本不听他狡辩。 “呵，她不识礼数，难道你也不识不认识这是哪儿，这可是祠堂祠堂懂不懂，有她说话的地方吗还撒泼，丢人不” “是、是是” 老覃头恨不能有条地缝儿钻进去，抱着手中的拐杖，呐呐难言。 眼见犯了众怒，刘氏有些惴惴不安。 听到婆婆这话，又看到族长那双锐利的眼，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焉了 她还想争辩点啥，“老头子啊，我” 老覃头眼见这事囫囵不了了，气急的他抄起手中的拐杖，朝着刘氏就是几拐子：“我让你能，让你能二伢子你还愣着做啥还不赶紧把人绑起来，送回刘家去我老覃头何德何能，可要不了这等泼辣的媳妇” “哎哟” 刘氏的后背挨了一拐，痛得她惊声大叫，理智终于回笼。 “不要，我不要回刘家。这些年我给你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生是覃家人，死是覃家鬼。你不能休了我” “不能呵呵” 族长一脸阴狠：“等一下你休书一封，细细道明事情始末。我倒要看看，他刘家究竟有多大的脸。” 真让刘家知道她做下的这事儿，不棒杀了她才怪 刘氏终于知道害怕了，忍不住嚎啕大哭。 “大伢子，大伢子啊你快救救娘啊” “慢着” 缩在人后的覃志诚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朝着族长抱了抱拳，含笑见礼：“族长大人，志诚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面对族中难得的童生后辈，族长也缓和了脸色。 “志诚你说。” “族长大人明鉴。” 覃志诚冲着祖宗牌位的方向一拜：“今日之事，是为了三弟过继一事，闹得这般，实属我娘她爱子心切，乱了分寸。” “唔。” 看在童生后辈的份上，族长没反驳。 第209章人群一下子炸了 “娘她是有错，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些许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让她念念不忘。说来，她心中却是一片好意，只是不善表达，才闹出了不少笑话。” 覃志诚看了眼覃宝山，又继续说道：“不只是眼下，爹他的腿离不开人照顾，只待过了重阳，志诚也得北上游学，家中更无人照料。这时候让我娘回刘家小住，怕是不大妥当。” 他的话别有深意。 族长也明白他剩下的意思，覃志诚要参加开春的恩科。 科考对学子三代以内的血亲，都会有详尽的调查。这个关键时刻，家中可是一点意外都不能出。 想到这里，他脸上也带出了笑容。 “志诚说得好罢了，看在全子的腿需要人照顾，此事，便暂且记着。志诚啊，以后咱们老覃家崛起的希望，就落到你的肩膀上了” 他抬起手在他的肩头一阵轻拍，哈哈大笑。 “多谢族长大人厚爱。” 族长大人话里的弦外之音，覃志诚也听明白了。若是他能高中，自然一切都好说。若是未能高中，数罪并罚，到了那时，怕是就连他求情也不管用了 夏梓晴把这件事从头看到尾，没说话，也没有表态。 她了解刘氏的性子，这几天为了那赏银，刘氏就一直闹腾。 想她今儿会偃旗息鼓 怎么可能 一开始，她便知道，今儿肯定得大闹一场。只是眼下这出闹剧结束了，事情还没结束呢后面又该如何 夏梓晴所想的，也是场中众人所想。 尤其是堂祖母，她作为老覃家尚健在的老祖宗，见证了老覃家的兴衰荣辱。如今却为了一个无知妇人的大放厥词，而憋了一肚子气，还偏偏无处撒气。 见覃志诚和族长达成了共识，她咳嗽几声：“我儿，咱们不是在说二房过继子嗣之事，怎生扯得老远还是先说正事儿吧” “对对对，先说正事儿。” 族长乐得不和覃志诚玩你好我好大家亲，目光落到老覃头身上。 “全子兄弟，你看，你三弟过继之事，该如何解决” 他不问覃宝山，也不问邱氏、纪氏，反而问老覃头，明显就是在朝他施压了 老覃头也心知肚明，只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他杵着拐杖巍颤颤地转身，面向族人：“荣发是我的亲兄弟，他也走了这许多年，膝下空虚，无人继承香火，我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他捂着胸口，一脸痛心。 族人都窃窃私语，互相咬着耳朵看笑话。刚才那出好戏，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都暗暗笑话着哩 “今儿当着大家的面，请大家做见证。” 他突然伸手捉住覃宝山的手，高高举起：“当年灾荒年，我家老婆子生下这孩子就没有奶水，为了生计，只得把孩子交给三弟妹养，是三弟妹亲手把他养大。可宝山这孩子孝顺他是真的孝顺，夹在我们两房人中间，着实苦了他” “爹” 这一席话，说到了覃宝山的心坎上。 也让他热泪盈眶，眼圈都红了。 “好孩子，好孩子啊” 老覃头拍着他的肩膀，下定了决心：“我盘算好了，我打算把这孩子，无条件过继给荣发，让他在祖母跟前尽孝，替荣发继承香火。” 无条件三个字一出，人群一下子炸了 第210章尘埃落定 嗡 无数只苍蝇在耳边盘旋，各种议论四起。 几乎所有人都惊讶的望着老覃头。 刘氏原本被族人押着沮丧的站在一旁，心头盘旋着各种报复的念头。老覃头这话一出，一口气上不来堵在胸口，让她“嗷”的一声，硬生生昏迷过去。 “爹，你怎么” 覃志诚总算回神，想说话，目光一对上族长看来的眼神，剩下的话险而又险的转了弯：“爹您说得极是三叔与我等都是覃家子孙，自然应该以家族为重。三弟又从小深得三叔三婶儿喜爱，能替三叔继承香火，是他的运气，也是他的福分甚好、甚好” 那句“甚好”，若是不说得那么咬牙切齿，怕是听来会更有诚意些。 族长笑笑不说话。 旁边能说上话的人，对这结果自然乐见其成，自然也不说话。 倒是老覃头，一个冲动把话说了出来，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都说了什么，心底的懊悔自然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他恨不能有一个人能跳出来反对，他也好乘机把话收回。 可族长根本不给他反悔的机会，站了出来：“既然这是全子兄弟对荣发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身为覃家人，本族长自然鼎力支持。宝山，你且上前来，焚香告慰覃家先祖。” 这话让老覃头的脸死灰一片，却又不得不咬紧牙关硬撑。 瞪眼瞧着覃宝山，巴不得他说出反对的话来。 覃宝山好似一无所觉，埋头拜谢族长。 “是，族长。” 说完，他规规矩矩起身，按照规矩替覃家祖宗上了香，告慰一番。 等族长取出族谱，将覃宝山的名字正式落到三房后，此事才算尘埃落定。 等一切事毕，族人也开始也重阳节的欢庆。 开始分祭祀的猪头肉、蛋、圆果等，给族人食用，企望祖先保佑。这里的人们都认为，多分食祭祀给祖先食物，会得到祖先保佑。 覃志诚因为明年要下场考恩科，被族人重点照顾，分得了一整只猪耳朵，可把族人都羡慕坏了 随后，便是登高的活动。 整个宗祠前一下子就热闹了 尘已落定，纪氏和邱氏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满眼含泪握紧了双手。 原本以为此事再无转圜的可能，不料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宝山这个好孩子终究归了三房。 覃宝山一直垂着头，到了此刻，他才先走到邱氏面前，深深施了一礼。 含着泪，动了几次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好孩子，你快起来，起来” 邱氏赶忙搀扶起他，少不得又是一阵抹泪：“以后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些虚礼，莫要在意。你好好的，三婶儿就高兴了。” “还叫三婶儿，应该改口叫娘了。” 纪氏在一旁打趣，也跟着抹泪。 覃宝山眨了眨眼，笑了：“娘” “嗳。” 邱氏应了声，想笑，泪水却顺势滚落出眼眶，她又赶紧捂住脸。 “晴子，你也得改口了。” 覃宝山突然捉住了安静呆在一旁的夏梓晴，整个人都精神了。 第211章双喜临门 他一扯上夏梓晴，立刻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身上。 夏梓晴没想到站在一旁看戏，也被他拉下了水，闻言倒是大大方方的笑了 “婶儿。” 原本是三婶儿，现在是婶儿。只要她和覃宝山一日没成亲，这句“娘”她就一日不该出口。 “娘。” 纪氏的长子覃富贵抢到了肉，一脸欢喜捧着猪头肉过来。 他今儿运气好，分到一小块猪下巴肉，领着自己的儿孙辈，一看见纪氏，便唤了声：“娘，族长分了这块肉给富贵，您等一等，富贵匀一些给您。”说着，就要动手。 “不用了。” 对自己的长子覃富贵，纪氏是放心的。三个儿子中，覃富贵从小最懂事，也是最不让她操心的，哪怕长大了，也本本分分娶妻生子，现如今孙子都有了。而她也老了。 她看了眼自己的大儿媳：“你有这份心，娘很高兴。兰子身子骨弱，你留着给她尝尝吧。”兰子就是大儿媳的闺名。 “娘您放心，富贵不会忘了兰子的。” 覃富贵还是分了一小块给她，虽然只有一点肉，却是他的一份心意，让纪氏心中很是烫贴。 “倒是忘记恭喜三弟妹了，喜得贵子。三弟在天有灵，想必也该瞑目了。” 覃富贵一句话，又惹得邱氏直抹泪。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问了好，覃富贵才带着自己的儿孙离开了。 “好好好” 纪氏看着不住抹泪的邱氏，也老怀甚慰：“走，咱们先回去。” 说着，便一手拉着覃宝山，一手拉着夏梓晴往回走。 一回头，就对上了老覃头那双眼。 老覃头失魂落魄站在人群里呆呆望着他们，任由身旁推攘向前领猪头肉的族人把他挤得东倒西歪，两眼直发愣。 却始终没上前来。 唯独跟在他后面的小豆丁，偷偷朝夏梓晴眨眼睛。 纪氏脸色深谙，叹了口气，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等一行人回了家，纪氏才回头看向覃宝山：“宝山，你会不会怪祖母，刚才没有站出来替你说话” 覃宝山摇摇头：“祖母，宝山明白您的苦楚。” 这些年，不只他两头难做人，祖母也一样两头受气，并不比他过得容易。 几人都在感叹，倒是把夏梓晴逗乐了 “祖母，婶儿，眼下重阳佳节，双喜临门，咱们还在这里长吁短叹，不是平白辜负了这等良辰美景” 三人都被逗乐了 “晴儿说得对。咱们该高兴，高兴。” 纪氏拍了拍邱氏的肩：“眼下荣发也有了香火，就是让我老婆子立刻死了，到了地下，我也有脸见我家老头子了” “娘，大好的日子，可不许您说晦气话。” 邱氏赶忙说道。 “好，好好，咱们不说晦气话，今儿可是重阳节，咱们包饺子庆贺庆贺。” 众人齐齐说好。 “邱氏你来帮我打下手，至于你们两个小的，不如出去” 纪氏乐得呵呵直笑。 大家都年轻过，看覃宝山哪怕就这么站着，也下意识紧挨着夏梓晴，目光更是时不时落到晴儿身上。心里的小九九，在这些人老成精的人面前，哪里够看 “我也来帮忙吧。” 夏梓晴有些羞涩，赶忙挽起袖子。 “不用了，不过是包饺子，哪里用得这许多人，出去走一走，好好的玩儿。不急” 夏梓晴还想再说，却被覃宝山捉住了手。 “晴子，咱们还是听祖母的吧你来了这么久，怕是没有好好看看。走，我带你去转转。”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第212章 吃枣 今儿来来去去，其实走了不少路，夏梓晴没想走远。 二人出了门，她便径直往后山的方向走。 可很快，身旁的男人就追了上来，和她并肩而行。她快他快，她慢他慢，更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牵着她的手。 把夏梓晴吓了一跳，下意识甩开他。 好在她已经适应了他的靠近，否则，指不定一个过肩摔就甩出去了。 覃宝山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却牢牢握住了晴子的手，让她甩了几次也未能如愿。哪怕被她怨怼，也让他的心美滋滋的，感觉整个天空都亮堂了。 倒是让夏梓晴忍不住呲他。 “别笑了，像个傻瓜似的。” “那我也只是你一个人的傻瓜，只对你一个人发傻。” 他接口接的顺畅，让夏梓晴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下土坎。 “小心你没事吧” 他扶住她的腰，光明正大吃她的嫩豆腐。 又被夏梓晴拍开。 “你这只狼爪还想不想要了” “不要了，要不，你帮我收捡着”某只臭不要脸的野狼又凑了过来。 “再闹，再闹我就回去了。” 她剜了他两眼，继续往后山走。沿途看见一些野菜，她顺手挖起，想着晚些煮饺子的时候，丢进汤里多一个味儿。覃宝山也有样学样。 这般放松的日子，他已很久没尝试过了。 “晴子，前面左边的林子有棵枣子树，那树上的枣子很多，咱们去摘枣子吧。” “好。” 夏梓晴也来了劲儿，连连点头。 枣子树不只是一棵，反而有一大片。其中一棵枣树很高，树干着实不小，向上生长的树枝上缀满红红的枣子，隐藏在茂密的树叶之间。 枣树刺很多，扎肉，不能攀爬。覃宝山一个箭步挑起，对准树干砰砰砰就是两脚，扑簌簌的红枣齐刷刷掉落，有好几个都落到了夏梓晴头上，身上，惹得她一阵大叫。 “快捡，这枣子就得刚刚摘下来的最好吃。” 覃宝山话还没说完，夏梓晴已经弯腰捡拾起草丛里的红枣来。 “知道，还用你说。” 她随手拾起一个个头大的红枣，有一半变红了，还有一半青，在衣服上擦了擦，便放进嘴里。 脆甜的枣味儿遍布口腔：“嗯，这枣子好甜啊” 因为嘴里吃着红枣的原因，夏梓晴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那是” 覃宝山直接掀起衣襟兜红枣，也有样学样塞了个红枣进嘴里吃着：“这枣子树是我祖父的祖父种下的，你瞧周围这些小的枣树，都是人们吃剩的枣核生长成的大树。不但甜，还个头大，随你怎么吃，管够” “唔唔，唔唔唔唔”管够你以为我光吃枣子就饱啦，想得美 夏梓晴一边和他怨怼，一边捡拾红枣。 等二人吃够了，衣兜里也兜满了沉甸甸的红枣，这才转身往回走。 “宝山哥，以后你有啥打算” 夕阳在二人身后拉出老长的影子。 “以后” 覃宝山难得正经的回头看她：“我想过了，最近我打算和几个朋友一起，去贩运粮食。” 第213章 晴子，你别生气…… “嗯，你怎么想得” 夏梓晴还以为，经过今日之事，他会考虑进学。没想到，他居然想贩运粮食。 “这贩运粮食可不是小事，要是被官府抓到，怕是” 粮食这玩意儿，古往今来，都是朝廷的重中之重。要走贩运这条路，不但需要资金充足，更重要的，是得上面有人 “你想到哪里去了。” 覃宝山有些哭笑不得：“你该知道，每年朝廷征收粮食后，就会把粮食通过漕运贩运进京，收入国库。而把粮食从粮仓送入漕船的民夫，则是从县里抽调人手” 朝廷实行三丁抽一五丁抽二服徭役，而徭役分为力役和兵役。成年男子一生要服两年兵役，每年服一个月劳役。 “原本我在三房时，需要有一人服役。眼下到了二房，这名额自然不用了。不过，这里面大有文章” “等等，覃志诚不是童生吗他不能免除徭役吗” 这问题一直困扰着夏梓晴。 说起此事，覃宝山有些尴尬：“童生是可以免除徭役，只是，大哥他的名次不太好” 这话很有深意。 实际上，在这个年代，中了童生，前三名称为廪生，不但可以免除徭役，更有朝廷下发的奖励和米粮。增生取三十人，只有米粮和免除徭役。而附生一般十人，有童生的功名，本人也可以免除徭役，却不会惠及家人。具体考取人数，也略有浮动。 而覃志诚，不过是附生最末，自然无法惠及家人了。 只是这些话，覃宝山实在说不出口。 “你的意思是搬运粮食” “不是，我是想，顶替旁人的名额去服役。” 覃宝山没说完的是，这些年他也和一帮结识的朋友一起，找到了门路。可以趁服役时，趁机捞一笔。 只是这些，他自然不会告诉夏梓晴。 夏梓晴站定，微微眯起眼，仔细打量他。 眼前这个她认为憨厚老实的男人，真实情况似乎不是她所想那样。 “能月挣十两银子不” “能吧” “不作奸犯科” “绝对不会” “大概需要多久” “一个月吧，也许多几天” 不确定的话传进耳里，让夏梓晴心头很有些不得劲儿。 阻止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这件事，是不是你一早就决定好了” 覃宝山笑得分外憨厚：“嗯，上次我打短工去了趟郡城，便已经和几个朋友说好。原本就决定重阳节后动身” “那你现在才告诉我听” 夏梓晴的声音忍不住高了几分，不搭理他，疾步往回走。 覃宝山愣了愣，急忙追了上来。 “晴子，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是我错了” “你哪里错了” 她猛地站定了脚步，覃宝山从后面冲上来，二人撞成一团儿，恰好让夏梓晴的鼻子撞到他硬邦邦的胸膛上，疼得她眼泪花花的，鼻子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你别哭，晴子你别哭” 覃宝山慌了 顾不得自己衣兜里的红枣，哗啦啦滚落得满地都是。 他也顾不上捡，赶忙笨拙的伸出手。 想抱她，又唯恐她还在生气。 手脚无措地围着她团团转：“晴儿，是宝山哥不好，是我的错。你若是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你想要我做啥我就做啥，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都听你的，都依你，好不好你快别哭了” 第214章 谁稀罕打你了?嘁 “谁哭了，谁哭了我这是疼得” 夏梓晴眼泪花花的，却听不得他这话，本能反驳他。 “是是是，你没哭没哭。” 覃宝山赶忙哄她。 只要她不哭，她说啥就是啥，他绝无二话。 这样的他，反而惹怒了夏梓晴。气得她抬起手，用手指点在他的胸口上，怒气冲冲：“谁管你去不去啦谁让你做啥了谁要你往东往西啦你个臭不要脸的” 她越骂心头的怒火越盛。 手指一下一下点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 那里，全是硬邦邦的腱子肉，根本戳不动。反而戳得她手指生疼。 她心头反而更怒了 而更让她愤怒的却是，她连这股怒火从何而来也无从得知。 经过前世那般魔鬼训练，她以为自己早已将情绪控制得收发自如。可到了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人，能如此轻易的撩拨起她的情绪。 让她失控，让她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她戳一下，他后退一步。 她不断的戳，他不断的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抵到身后的坡坎上。 看着眼前鼓起腮帮子生气的小女人，眼睛瞪得圆圆的，气鼓鼓的，带着肉肉的脸上，像极了婴儿肥的圆脸上，更添了几抹生气带起的红晕，让他心底的柔软处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赶忙捉住那不断戳他胸口的小胖手，往自己脸上按。 “好好好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晴子，你打我骂我吧你要是不解气，就多打我几巴掌出出气。” “呸” 夏梓晴的耳垂也泛起了粉霞：“谁、谁稀罕打你了嘁，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说完，好似烫着般抽回手，装作无事人般蹲下，开始捡拾起地上的红枣来。 可对方的目光，却如影随形，让她整个人感觉不好了。 看着那红得好似滴血的小耳垂，覃宝山盯着瞅了好一会儿，这才放松下来，跟着蹲下也帮着捡起红枣来。 “晴子你知道不咱们这，在成亲当天，都会往新床上撒很多红枣、花生、桂圆一类的。而这红枣嘛，就寓意着早生贵子呢。我想啊，等咱们成了亲，就先要一个男孩，再要一个女孩。这样，就可以让哥哥保护妹妹，也不用怕妹妹会被人欺负了” “谁说要先生男孩了我偏要先生女孩不成” 话一落，她险些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先要个女孩也成。女孩长大了肯定像你这么可爱，漂亮得像小公主一样。” 覃宝山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笑着，一脸傻样儿。 却呛得夏梓晴没命般咳嗽。 “你休想要生你自己生，我才不生呢” 她再顾不得捡红枣，起身就急忙跑了。 “晴子” 覃宝山也顾不得地上还有一些红枣没捡完，赶忙也追了上去。 她这是怎么了 夏梓晴用手拍了拍火辣辣地脸，不可否认，在那一刻，她是真心想说好。 想一想，若将来果真有一个像他的男孩，像自己的小女孩，到时候，小哥哥牵着小妹妹的手去玩儿似乎也很不错 第215章 情意绵绵 “晴子，等等我” 覃宝山赶忙一路追来。 可他快，夏梓晴却跑得比他还快。 上坡的路和下坡的路相比，自然是下坡冲得更快。 夏梓晴乱了心，乱了情，整个人发窘，恨不能找个地儿把自己藏起来。 “晴子你等等我，等一等哎哟” 身后突然传来覃宝山的惊呼，让夏梓晴顿住了脚步，侧耳倾听。 身后良久没传来响动，她忍不住回头，却险些又撞到了几乎贴着她的脸站立的覃宝山。 心头一惊，又很快回神：“你找死啊” 她恨恨地伸手，在他的胳膊上重重拧了一把。 这般孩子气的她，完全不像寻常的她啊，让她一张老脸发红，心虚得连脸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可这样的孩子的她，反而让覃宝山欢喜莫名。 一把捉住了她的腰顺势一带，便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晴子，你放心，宝山哥以后一定会对你好，也只对你一个人好。不管是男孩女孩，只要是你生的小孩，宝山哥都喜欢。” 他的眉，饱含深情；他的眼，盛满真挚。 让他整个人都染上喜悦，染上了欢欣，恨不能把自己的整颗心都掏出来，摆在那里给她看。 惹得夏梓晴轻啐一口。 “呸，你都在说啥哩，没个正经。” 她挣脱他，想离开，却被他蛮狠地缠上来，搂着她的腰一起往家的方向走。 “晴子，我只在你面前不正经。” 他说着深情的话语。 “讨打” 她的眉眼都染着春意，再度挣脱他，满腹的话语都说不出口：“瞎胡闹” “我才没有” 覃宝山又缠了上去，二人拉拉扯扯的回了家。 在对面小山包上。 何甜甜咬着粉嫩的嘴唇，望着明显陷入爱恋中的二人，泪湿了衣襟。 原本一心一意想来三哥哥的她，一看见前面那对璧人，一股莫名的自卑感在心头萦绕。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那亲亲我我的二人眼里，根本就没有她。 直到二人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前，她才愤而回转。 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你去哪儿了” 四处找不到人的何大娘一见她回转，总算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下一刻，心头的怒火蹭蹭蹭直往上涨，操起一旁的竹篾，就往何甜甜身上抽：“你个死丫头，这大好的日子，你哭丧着一张脸是干啥哩啊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又要作妖是吧看老娘不打死你” 说话间，她就连抽了几竹篾。 那竹篾上身，一抽就是宽宽的一条红痕，疼得何甜甜不管不顾放声大哭。 “啥叫好日子，啊是你们把我往火坑里推，现在却告诉我过好日子，那日子是好日子吗你还骂我，你还打我，你干脆打死我算了” 她越想越难受，哭得不能自已。 早在何甜甜大哭时，何大娘就停了手，闻言心头也很不是滋味儿。 “作孽喔，今后这日子可咋办哩。” 她不由一阵长吁短叹，心头把那薛家公子狠狠的骂了一回又一回。 说起来，此事还和夏梓晴有关。 第216章 何甜甜的不甘 那天文小姐受了伤回城，何甜甜紧紧跟随。 文老夫人感慨她姐妹情深，特准她留在文灵凤身边照顾她。 说是照顾，可那文灵凤一直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想到薛家公子，她小心翼翼的讨好。虽然近不得文灵凤的身，却还是如愿的见到了薛公子。 经过这段日子接触，薛安凯对她并没有排斥，反而和她说说笑笑，还亲手从花园里摘了朵芙蓉花戴到她头上。 何甜甜在覃宝山那里受挫，原本跟着文灵凤来县城，也有故意惹覃宝山生气的意思。 薛安凯是从富贵窝里出来的公子哥儿，浑身气质斐然，又极其会哄女孩子开心，接连两日他都来看文灵凤，那偏偏君子风度，让何甜甜那颗原本摇摆的心，不知不觉中倒向了薛公子。 等薛安凯邀请她留下一起过重阳节时，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不料就因为这，才让她知道，原来薛公子除了她这个何妹妹，还有楚妹妹、杨妹妹而她，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一想到这，何甜甜眼中的泪又开始泛滥。 “哭，哭，你就知道哭。” 何大娘见不得她哭，心头又是气、又是恨、又是怒 气她不争气，大好的日子就知道哭；恨那薛公子风流下作，年纪轻轻就好几位通房，外面的妹妹一大群；怒眼下都到了这般地步，自己女儿除了哭，也不知道想办法。 “你还跑出去找那三伢子，你是不是想气死老娘你才甘心那三伢子都定了亲的人了，他还能要你。对方就是个泥腿子，你就甘心整天在那刘氏面前伏低做小” 这话何甜甜不依了。 “娘您瞎说啥哩，三哥哥他、他不是已经过继给三婶儿了吗以后” “呵呵，别人不知道那刘氏，老娘还能不知她就是块狗皮膏药，沾了身，就拔不掉。咱们以后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可是我” 何甜甜还想反驳，何大娘却不打算听她辩解。 “你什么你，你现在该好好的想想，那薛公子，你当真舍得丢开” “我” 何甜甜哑了口。 想起薛家的富丽堂皇，再想想覃三婶儿家那低矮的茅草屋；想想薛公子的风度翩翩，人中龙凤，再想想覃宝山就一种地的土农民。原本肯定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何大娘得意了 自己的女儿，她还能不了解 “你呀，若是果真有心，就该好好想想，你该怎么做，才能抓住薛公子的心，得到他的人。只要你进了薛家的大门，以后的荣华富贵就想你小姨所说，还不是唾手可得” 何大娘的一席话，说到了何甜甜的心坎里。 她表面应着，可心里，她始终不甘心 她就不明白了，她倒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三哥哥说不理她，就再不搭理她了。 之前在路上，覃宝山还真没看见她 他的心里满心满眼都是晴子，哪里有闲情注意别的女人。 可夏梓晴却看见了何甜甜。 只是她对何甜甜不感冒，自然乐得不提醒覃宝山。 第217章 做错了? 只是眼下二人之间气氛正好，她可不想为了不相干的人，毁了这难得的好心情。 回到家，纪氏和邱氏早已准备好了丰富的晚饭。 “饺子马上就出锅了。今儿是咱们一家的团圆饭，可得好好的庆贺。” 邱氏一脸喜庆，招呼着二人。 桌子中间摆着一盘猪头肉，还有几只鲜果，正是宗祠那边送过来的，分给纪氏和三房的祭品。另外还有一些刚刚做好的热菜。等饺子出锅，装盘摆上来，一家人欢欢喜喜开始吃团圆饭。 这边欢喜吃着，可老覃家那边却是一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才刚刚回到老覃家，刘氏就开始撒泼，鬼哭狼嚎。 她的银子啊，她的良田啊 就这么没有了，什么都没了，没了 如何不让她伤心，如何不让她难受，她如何能不生气顾不得周围都是小辈，扯着老覃头就开始扭打。 老覃头腿上有伤，又杵着拐杖，无法避让，等众人拉开二人，他早已一身狼狈。 丢人啊 他躺在躺椅上长吁短叹，刘氏却躺在地上不住打滚撒泼，逼着他去把银子和良田拿回来。 屋子静悄悄的，没人敢出来帮他说话。 老覃头唉声叹气，看着坐在另一张躺椅上神色不明的大儿子，他动了几次嘴，才问了出来。 “志诚啊，这事你也觉得是爹做错了” “爹，眼下不是做对了错了的问题。而是您说了那话，那银子和良田，您怕是捂不住了。” 覃志诚铁青着一张脸，对老覃头半点好脸色也没给。 眼下他正值用钱的时候，偏偏又被那群小喽啰坑了一把。回家见爹娘手中终于有银子了，还不等他高兴，这银子又得拿出去。 他只觉得心头一阵猫爪的难受，额头更是突突直跳。 心里明镜着，族长发了话，这银子和良田，怕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得还给三房。 “你敢” 打滚撒泼的刘氏顾不得哭，一骨碌爬起，飞快往屋子里冲。 老覃头没看她，覃志诚也没看她，就连一直在一旁沉默的覃大力也没看向她。倒是窦氏迟疑了片刻，还是垂着脑袋进了屋。不多时，便传来刘氏响亮的咒骂声。 老覃头神态分外萎靡。 “看来，真是爹错了，爹不该一时脑袋发热，说了那些话” “爹，您当时说那话没错儿” 覃志诚要考取功名，自然最重名声。 “当时娘已经闹成那般，若是爹不如此，怕是爹以后在族人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也对。”老覃头点点头。 覃大力闭上眼假寐，心头却冷笑不止 自己这大哥惯会装好人，他之所以说爹没做错，不过是为了名声罢了他要做官，自然容不得自己身上有丁点污点。 自己造成的恶果，就是跪着也要吃下去。 可为啥要把他定亲的银子拿走呢 他不服 不服，不服，他不服 他心头的小人儿在疯狂呐喊，双眼充血发红。心底排山倒海的恨意不断翻涌，连带的，把覃家所有人都恨上了 第218章 出行准备 凭啥啊 凭啥当初要供给大哥一人读书，让他们两兄弟做牛做马 凭啥他和三伢子同时定亲，爹娘都跑去三房那边，害得他成了流枫城最大的笑话，害他在岳丈家没脸，害得他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蠢东西嘲笑害得月儿以泪洗面 他们都凭啥对他这般不公 凭啥，凭啥，凭啥 他心头没有答案，也害怕寻找答案。 可那股恨意，却刻入了骨子里，在心底生根发芽。只待恰当的时机，便会开出那朵娇艳的罪恶之花。 夏梓晴今儿吃了个大饱，撑得肚子有些难受，没摆弄她那些笔墨，反而坐到纪氏身边，跟着她一起处理自己摘回来的桂花。 洗净晾干的桂花带着股淡香，先用一点点盐腌渍一盏茶功夫，挤干水份，再一层桂花一层糖，层层在陶罐里码好沤糖。想吃时，直接取出便可做桂花饼或者做桂花茶，存放一年也不会坏。 “这桂花摘得少了，等明儿我再去摘些。” 纪氏在一旁纺纱，而邱氏又拿着针线活儿在做。 覃宝山也闲不住，见扫帚有些残破，干脆抱来一捆高粱苗哦，坐在门口一边和他们闲聊，一边扎扫帚。 更说着他外出的一些趣闻，逗大家开心。 夏梓晴见不得他说好，故意糗他。 “祖母，婶儿，你们别看宝山哥刚才说得好听，他呀，十句话里，能有一句真，就不错啦” “我哪有说假话，我说得都是真话。” 覃宝山急忙辩解。 “真的” 夏梓晴停了手，眯起眼：“你不是说你过了重阳节就要去郡城难不成这句也是假的” “啥宝山你要去县城” 纪氏和邱氏齐齐止住了手上的活儿，惊讶地看着她。 夏梓晴就是故意的，她就猜到，覃宝山没有把此事告知二老。 覃宝山扎扫帚的动作顿了顿，又很快继续挽着竹篾。 “嗯，这事是真的，我原本打算就这两天走。” 众人一下子就都沉默了。 “祖母，三咳咳，娘，晴子，你们都别担心。往年我也都这么过来的，今年也一样。不过就是一个月，很快就回来了。” 覃宝山习惯叫邱氏三婶儿了，眼下过继后，一时也难以改口。 纪氏倒没注意到这些，她赶忙起身擦了擦手。 “你这孩子，这么重要的事儿，你到现在才说。家里可半点准备都没有。这可不行，我得去做些饼给你带走。” 纪氏说风就是雨，顾不得那正在纺织的布，赶忙进了厨房忙碌。 邱氏倒没多说，只是手上的针线活儿下针时快了几分。 “娘，家中之事，就劳烦您老了。尤其是问礼怕是得辛苦您老走一趟了。” 三书六礼中，合男女方的八字又叫问礼。 此事覃宝山原本打算重阳节上山一趟，顺便去寺庙走一趟，不料今儿却未能前往。 “你放心，娘都知道该怎么做。保管你回来时，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的，你就安心等着做新郎倌吧” 邱氏赶忙应下，打趣的笑声让覃宝山也有些尴尬。 第219章 选择 覃宝山又说了两句，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梓晴轻咳一声：“不如我来讲一个故事吧” “晴子你还会讲故事，快说来婶儿听听。” 邱氏急忙开口，覃宝山也附和着。 “那好。” 夏梓晴信手拈来：“从前，有一个人叫王老五，他家里很穷，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他一人半饥半饱混日子。这一年大灾，先是大涝随后又大旱，地里寸草不生，庄稼都枯死了。见日子过不下去了，王老五也背起自己仅剩的财产，一大袋的地瓜，跟着逃荒的队伍一路北上。” “这故事倒普通，那大灾年时，不知也多少个王老五。” 邱氏感叹。 早年三伢子之所以会送来三房养，不也是因为灾年养不活孩子吗 夏梓晴笑笑，继续说下去：“王老五走到半路，碰见一对父女倒在路边，饿得就剩一口气儿，身旁还有个鼓嚷嚷的布袋。那父亲见王老五吃地瓜，便开口讨要，王老五不肯。那父亲便和他商量：你卖给我成不我给你银子，还把我闺女嫁你。他把布袋打开，里面都是银子。王老五一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又发现那女子美貌，当即就心动了” “这不可能，若他是那父亲有银子，他干嘛要逃难” 覃宝山率先否认。 “你听我说完。” 夏梓晴瞪了他一眼：“他把地瓜都卖给了那父亲。带着银子，牵着对方的女儿走了。女子劝他留下些地瓜果腹，但王老五见钱眼开，哪听得进去他怕对方反悔，带着那女子急忙跑了。可一路上，王老五都买不到东西吃。几天后，王老五饿得倒在地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那父亲追赶上来，他见对方背上的地瓜，终于后悔了，祈求对方卖他一个地瓜，可对方却死活都不肯卖。他抱着一大袋银子活活饿死了，带着满肚子怨气和委屈下了地府。” “阎王也叹息不已：本想给你一个发财的机遇，没曾想，最终却要了你的命。果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王老五懊悔莫急：我是穷怕了，这才做错了选择。阎王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其实，你命中有财。你若是不贪心，那些地瓜你只要卖出一半，得了对方的女儿，或者得了对方的银子，那日子不就好过了可谁想，你居然贪心至此，把那些地瓜全卖了哩最后白白丢了一条命唉” 夏梓晴说完，邱氏也忍不住直乐。 “他呀，就是贪得无厌。” 说完，她突然想到了刘氏，赶忙捂住嘴，瞅了眼覃宝山，又低下头继续手上的针线活儿。 覃宝山也笑了起来，“这故事完了” “王老五懊悔啊闹着阎王爷给他一个机会。” 夏梓晴接着讲：“阎王想了想：你既已死，断没放你回去还阳的道理，你还是速速投胎去吧。看在你前生并未作恶的份上，我再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一万人供养你一人，另一个是你一人供养一万人，你愿意选哪个投胎阎王爷话一落，王老五不加思索给了答案：自然是选一万人供养我一个了然后，他高高兴兴去投了胎。” 第220章 临行前 “结果呢这一次，他是不是投了好胎” 邱氏也来了兴致。 “若干年后，王老五又来到阎王面前，大叫阎王骗他。阎王笑骂：咋说我骗你哩” 夏梓晴把瓦罐密封好，放到一边，拿起摘回来的凤仙花，加白矾捣烂，准备染指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里没有那些七七八八的指甲油，却有这天然无毒副作用的凤仙花。用凤仙花染出来的指甲不但颜色特别自然好看，而且不会掉色。除非指甲自然生长出来。 她接着讲：“王老五哭诉：你不是说一万人供养我一个吗我信了你，结果我做了一辈子的乞丐。那不就是了阎王大笑：一万人供养一人，指的就是乞丐啊你啥都不想干，就想坐享其成，哪有这样的好事儿你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人心不足蛇吞象” 夏梓晴的话一落，几人都笑了起来。 “原来一万人供养一个，是做乞丐。还别说，果真形象。” “王老五大闹，扯着阎王要他给个好出生。” 捣好凤仙花，夏梓晴开始染指甲。 又继续说道：“阎王扭他不过，只得应下；现在有两个好去处，一个是看守一座金山，一个是看守一片土地。你选哪个王老五被坑了两回，这回想了又想，觉得肯定看守金山好。看着王老五远去，阎王感慨：这人啊，注定就没命享福咯小鬼忙问为啥。阎王摇头叹息：看守一片土地，实则是在一个地方当大官，而看守一座金山，实则是当老鼠，守一座谷仓啊” 夏梓晴说完，瞄了眼覃宝山，也不再说话，专心低下头捣鼓着自己的指甲。 “来，我帮你吧。” 覃宝山停下手中的活儿，望着她的眼满是感动。 握住她的手，替她的右手染指甲：“晴子说得好，过日子嘛，都是你自己走出来的。同样的路，同样的选择摆在那里，你的选择不同，结果自然不同。” 你的态度不同，结果也大相径庭。平淡的日子，也可以过得有滋有味儿，而锦簇繁花，也可能步步惊心。不能选择你的出生，却能选择自己的生活模式，每一次不同的选择，都会让你迈入不同的人生。 “晴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绝不贪图那些不义之财” 有他这句话，夏梓晴终于放心下来。 去郡城的日子很快确定了。 不过第二天，在覃宝山刚刚把自己那有限的一点个人物品从老覃家拿回来时，覃宝山的朋友便来了。 这位叫张扬航的朋友一脸精明，冲着夏梓晴嫂子长嫂子短叫得欢。 可夏梓晴忙着替覃宝山收拾东西之余，也和他聊了几句。 倒是发觉对方十足滑头，倒是个做生意的料。 张扬航偷了个空，扯着覃宝山走到角落处：“宝山你小子行啊前面那位妞巴着你不肯离开，眼下你倒又找了一位这么漂亮的妞，艳福不浅啊” “瞎扯淡” 覃宝山一把甩开了他，恨不能缝上他的嘴：“你这是啥眼神晴子就是当初我在香樟县码头带回来的女人。” “啥真的是她，你没哄我吧” 张扬航惊得跳起来。 他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位气质斐然的女子，和当初那位妞儿联系起来 注：文里的故事非豆豆原创。 第221章 蜻蜓点水的一吻 多活了一辈子的夏梓晴擅长化妆。 或者说，上辈子她身为特工，除去要训练各种技能外，化妆也是一门必修课。 来到这具身体上，或许一开始，这身体真心丑，尤其是紧缚在脉络壁上的黑褐色物质，更是让她头疼。 而这些黑褐色物质，也正是阻碍原身瘦下来的缘由中了毒，身体不发虚发胖才怪 可随着夏梓晴修炼内劲，每日不予余力用内劲冲刷经脉，体内的毒一点点减少，被排出体外。她又刻意锻炼自己的身体，原本的肥肉逐渐被消耗，也露出了她的本来面貌。 加上她懂得放大自己的优点，弱化自己的缺点，以达到美的目地。 人变漂亮了，最重要的是，这身体里的“芯”换了，整个人的气质大变，自然感觉不同了 也难怪张扬航感觉她换了一个人。 “哄你哄你有好处没没好处的事儿，咱才不做收回你那双蛤蟆眼，否则，别怪咱不讲兄弟义气。” 覃宝山表面端的稳，内心却欢喜得乐开了花。 他说，他的晴子是个美人儿呢 “行行行，我知道了。” 张扬航赶忙做无事人模样收回目光。 暗地里，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夏梓晴好几眼。 心中不住咋舌，这变化也太大了 眼下秋风已经起了，天气转眼就冷了。邱氏替他准备了两身厚棉衣，又准备了一大袋干粮。 干粮并非夏梓晴以为的馒头，反而是用黍米和杂粮制成，先用石磨磨成颗粒状，放些盐，再放入少许油炒制。炒得喷香，起锅，放凉后用布袋装上，再背上一竹筒水。吃的时候，直接倒出干粮捧着吃，吃完喝两口水，就算一餐。 这样的干粮耐放，只要不受潮，放两月都没问题。 分别就在眼前，覃宝山却分外不舍，拉着夏梓晴的手，走了一湾又一湾。 夏梓晴送行送出老远老远，穿过了靠山村，越过了双河口，走到了来凤垭，他依然没有放手的迹象，让走在前面的张扬航频频回头，几度欲言又止。想提醒他时辰不早了，又几度住了口。 “晴子，你记得要保护好自己。要是有那些不长眼的，你尽管动手。打伤了人就算我的” 覃宝山依然滔滔不绝着，感觉还有无数话没说。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夏梓晴抽回手，又瞅了眼前面的张扬航。 覃宝山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儿，随后笑了笑：“那晴子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你。” “瞎闹” 夏梓晴不理他，转身要走。 “晴子” 覃宝山不放，拉长了声音唤她。他拽着她的小手轻轻的摇。那副伏低做小，讨好卖乖的望着她，眉眼都带着小心翼翼。 让她纵有满腹怨气，也被他这幅萌样儿给打败了。 “烦人精。” 她使劲儿点着他的额头。 话未说完，自己倒是先笑了：“死皮赖脸” “是是是，我死皮赖脸，我脸皮厚，这不是我喜欢你，舍不得和你片刻分开嘛晴子” 他的眉眼都透着不舍，整个人都透着洋溢的笑。 夏梓晴的心跳乱了半拍，见张扬航已经下了垭口，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的下巴上轻轻一蹭，转身就跑远了。 蜻蜓点水的一吻，让覃宝山定在了当场。 站在原处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第222章 乱了心 张扬航久等人不来，回转，见到的就是覃宝山一个站在路上痴笑的呆样儿。 “嘿，你傻了吧你这是咋的了，哈唎子都下来了。” 他推了覃宝山一把，这才把覃宝山从适才的梦幻中惊醒。 “是你啊” 他赶忙尴尬的抹了把脸，没发现湿，对上张扬航打趣的脸，这才知道自己被他涮了。 忙憨笑两声：“你咋又回来了不是说时辰来不及了吗，还不赶紧。” 说完，率先大步离开。 “喂喂喂，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张扬航不依地追上来，一路大叫：“咱俩究竟是谁在后面拖延时辰，是谁和自己的小情人亲亲我我，也不看咱这孤家寡人，简直就辣瞎我这双狗眼” “啰嗦，你究竟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啊。” 覃宝山才不管身后那人抱怨连天，大步流星离开了。 “嗳，你等等我真是” 张扬航等人走远了，才发现不对，赶忙快步追上。 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前赶到了集结点，而此刻，点名簿上的大半日人都已经来到了。 “总算是按时赶到了。” 二人点了名，赶忙熟门熟路的在人群里一通找，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你先整理整理，我去找春子他们，看看他们到了没有。” 张扬航说完，便钻进了人群里。 春子他们是过去和覃宝山一起搭档的工友，算不上十分熟悉，好在几人合作多次，倒是熟悉。 等张扬航带着几人过来时，覃宝山已把今晚准备过夜的地儿收拾出来。 按往年的习惯，这集结地就是紧挨流枫城城墙搭起的一片棚子，征集来的民工在这里等着，等待的时间一到三天不等，之后才会开始护送粮食一路北上。这段时间内，众人啥也干不了，也不能离开。 来者都是熟人，赶忙帮着支起避风的帘子，这才围成一圈儿坐下，高声谈论着别后种种。 “听说，咱们这次要运走的粮食不少呢今年是大丰收年景，上面发了话，第一批货必须赶在十天内装船，最后一批，也必须在一个月内全部运走，免得北上时遇到河面结冻，想走也走不了了” 趁着众人高谈阔论，覃宝山把物品整理一番。 两套衣服并鞋袜都齐全，上面放着干粮。除去干粮外，额外还有一个油纸包。 好奇地展开，露出里面酥脆的肉干。 是夏梓晴昨儿晚上做得肉干 只一眼，覃宝山便笑了。为了做这些肉干，晴子还专门去山脚溜达了一圈儿，为此，祖母还很是念叨了她一番。 他小心翼翼捻起一块肉干，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甘甜中带着焦脆飞喷香在口腔里蔓延，不由想起昨晚他想尝一尝，却被夏梓晴拍红了手背的事来。 可这里，却有整整一大包 想来昨晚做得肉干，除去昨晚品尝那些，剩下的，就都在这里了。 他又拿起一块肉干，却摸到一团较软的东西。他奇怪的摸出，发现是个油纸团，打开油纸团，里面居然是两银票 两啊，这可不是小数目 “这是” 覃宝山一惊，下意识握紧了这些银票，那颗心，再也平静不下来。 第223章 难过的小豆丁 那些银票，是夏梓晴故意塞进去的。 都说穷家富路，出远门，身上不带银子怎么成。 这些日子她也攒了不少银子，可银子沉，不方便携带，见祖母给覃宝山带了些碎银，她干脆就把那两银票留给他应急。 清点身上，除去那两银票外，她不过还有十来两碎银。剩的少，也和她这段时间花费颇多有关。看来得把挣银子提上日程了。 她快步往回走，走到双河口时，眼尖的发现了躲在一棵黄桷树下偷瞧她的小豆丁。 “出来吧” 她暗暗好笑，冲着他的所在勾了勾手指头：“躲在这里干嘛哩想送你三哥，怎么也不出声儿” 小豆丁磨磨蹭蹭的从大树后探出身子，嘴里吱唔着。 “我、我” “咦，今儿难得哈，居然把衣服穿上了，难得啊难得。” 夏梓晴打趣着。 今天的小豆丁没有光着屁股墩儿，反而穿了一件瞧着大了不少的土布麻衣，空荡荡的挂在他身上，反而显得他越发个小。 “我” 小豆丁扭扭捏捏的揪着自己的衣角，很有些无所适从：“娘说，说说三哥以后不是我哥哥了，还说，三哥是黑心肠、烂心肝的，不许我再和三哥说话。”他越说越小声，几乎把头埋进了肚子里。 “呵” 夏梓晴没忍住，嗤笑出声：“你觉得你三哥是那样的人” “不是。” 小豆丁飞快地说道。 “那不就结咯。” 夏梓晴说完，也不理他，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小豆丁赶忙追来：“坏女人，坏女人，我没来送三哥，三哥会不会生我的气嗳，你别走呀，你倒是告诉小爷嘛” “他是你哥，怎么会生你的气。除非，你不把他当做你的三哥了。” 夏梓晴眯着眼看他：“小屁孩，我可告诉你啊。你呢，若想将来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首先要学习的，就是学会辨认事情真伪，莫要被思想不正的左右了你。你想想吧给，拿着吃。” 说完，也不管一脸沉思的小豆丁，自顾自走了。 她无意让小豆丁和刘氏对着干，他和她终究是母子，她也不想小豆丁和覃宝山生分了，他们终究是同胞兄弟。她能做得，就是尽量不在他们母子间搅合，让小豆丁自己分辨是非。 至于刘氏 她微微蹙眉，刘氏拿走的银子和田契，也不该由她出面。这事儿，还是交给祖母和婶儿去烦恼吧 秋风渐起，靠山村的村民都忙着下地挖地瓜。 等地瓜挖回家储藏，还要忙着收黄豆、绿豆、红豆，紧随其后，便是点种小麦、油菜、甜菜、马铃薯。这也是“多事之秋”的由来。 好在祖母家的田地都佃租出去了，就剩下两亩良田自己种点时蔬果腹。地瓜就种了一小块地。 夏梓晴忙着誊写书册，忙着继续作画，见祖母下地挖地瓜，她也兴冲冲跟着下地，花了一个白天便都收回了家。 “这地瓜阴干后放进地窖里，能放到明年，不但好吃还饱肚子，可是好东西呢。” 纪氏一脸都是笑，挑选着个头大、无伤痕的地瓜，打算储存起来。 “祖母，咱们要不要趁着日头还好，做些地瓜干做零食” 一说起吃，夏梓晴两眼放光。 第224章 一问三不知 “你这小馋猫，是想吃了吧好，都依你都依你。” 纪氏一脸宠溺的笑，一口便应了下来。 做地瓜干，大小都不挑剔，洗净后，煮熟，切成大小接近的条状，再放到竹篾上晒干。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放入砂中炒制，吃着更脆甜美味儿。 夏梓晴着重把拇指般大的地瓜挑出来，单独晾晒。 在她看来，整颗的小地瓜干吃起来更有嚼劲儿，更有味道。 日子在忙忙碌碌中一晃而过，期间，夏梓晴也偶尔想起覃宝山，也不知他如今走到了哪儿。 夏梓晴原本以为，小豆丁会摄于刘氏的威严，不敢过来。 不料，在她翻晒地瓜条的时候，他居然偷偷过来了。 夏梓晴并未看见他的人，可看见了在她面前摇头摆尾不住蹦高的大黑，就知道他肯定躲在了暗处。 她随手丢了两根地瓜条给大黑，高声喊：“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 大黑欢快地吃着，让夏梓晴在它头顶一阵乱搓。 可周围并没有动静。 夏梓晴暗自好笑，转身进屋，从柜子里取出早上邱氏才做好的小米饼，分了一小块，直接塞进大黑的嘴里。 大黑摇头摆尾，吃得欢快。 她又拍了拍大黑的头：“嘿，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把这饼都给大黑吃光光了，你可半点也别想尝。” 说着，着势要将手里的小米饼都给大黑。 “不许给” 小豆丁再也忍不住，气呼呼地从角落处冲出来，一把抢过小米饼，便藏在了身后。 “可算是出来了。” 夏梓晴也不在乎他的态度，起身去洗了手，擦干，又继续翻晒地瓜条。 “咋滴，你今儿过来，不怕你娘又骂你了” “今儿可算爹让我过来得，娘可不敢骂我，哼哼哼” 小豆丁气鼓鼓地拿起小米饼就咬，只一口，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就眯成了眼缝儿，欢快地咀嚼着。 “哦，是你爹有事儿让你过来” “是呀，是我二哥下聘的事儿嘛，你也知道咯，上次二哥的婚事黄了，我还看见二哥几次在家偷偷地哭。爹说，想请祖母帮忙走一趟哩。” 小豆丁吃得欢畅，一边吃，一边说话，还咬字清晰，着实是个小吃货。 夏梓晴呵呵暗笑了两声，覃大力会偷偷地哭还恰巧被小屁孩碰见了几次这可不像她认识的覃大力。还要请祖母帮忙走一趟 “你爹说，让你祖母帮着走一趟走一趟哪儿” 是去老覃家那边，还是去覃大力的岳家那边 “我不知道。” 小豆丁忙里偷闲摇摇头。 “这么大的事儿，祖母又是长辈，你爹为啥不亲自来请” “我也不知道。” 小豆丁还是摇头。 “呵呵，你一问三不知啊。” 夏梓晴笑出了声，把竹匾重新放回架子上，又转身翻着面筛里的花椒。这些花椒也是才摘下来的，晒干后，才能脱掉里面的花椒籽，吃起来味道更香：“今儿下河村那边有户人家做寿，你祖母和你三婶儿都去吃酒了。你带来的话，我会转告如实转告她。” 至于祖母会如何做，自然也随她了。 第225章 上观音寺 夏梓晴觉得自己有些迁怒，赶忙端正自己的态度。 “你吃慢点，里面还有。” 等她翻好花椒，净了手回屋，她又端出来大半碗白米饭，上面盖着几块肉骨头，还有些腌萝卜丁。 “家里就我一个人，我也不知道你要过来，就没做多。你吃着垫一垫肚子。” “哇，是大米饭耶” 小豆丁双眼一下子都亮了，哪里还顾得上矜持，一口把手里的小米饼塞进嘴里，便抢着接过碗。 “你若想吃大米饭，就过来吃。管够” 对小屁孩，夏梓晴总是多一些耐心。 她坐回窗前，开始继续她手上的事情。 她现在在做得，便是在折腾怎么才能钱生钱，自己又不累的办法。她原本想着，山上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自然资源，而自己又擅长丛林作战，进山猎取野味儿，自然是最直接的好办法。 可眼下，她既然答应了覃宝山不再上山，要想挣钱，光靠誊写书册，靠画画，来银子实在太慢。更不要说她寄存在书铺里的画册，都没人买。 她左思右想，干脆走起了化工的路子。 她要做得，便是肥皂 这两天她陆续添置了不少东西，也将这制作方法进行了大部分。 锅里的猪油正翻滚着，她先把昨儿得到的火碱取出，小心翼翼倒进锅里。要得到火碱，需要先用生石灰浆和小苏打混合，小苏打的主要成份是碳酸氢钠，与石灰溶液产生反应，生成碳酸钙沉淀物，和上层水样溶液氢氧化钠。 氢氧化钠就是俗称火碱，是一种后世使用广泛的工化原料，腐蚀性极强。火碱接触皮肤便会分解脂肪，造成严重烧伤。 再把买来的卤块碾碎加水搅拌。卤块其实就是盐卤，也就是“卤水点豆腐”的那个卤水。用卤水，主要是要用到时下很难合成的氯化镁。 二者产生化学反应，便是肥皂了。 锅里的猪油逐渐开始了反应，慢慢凝固。她连忙把上层尚未完全凝固的部分撇出来，加入少许脂粉倨傲拌均匀，静置凝固后便是肥皂。 很快，九月十九这天来到了。 九月十九是观音菩萨的诞辰，纪氏和邱氏早就说好，要在这一天赶早上山拜菩萨，顺便替二人合八字。 要上山拜菩萨的人不少，大家大都半夜动身上山，等山门一开，便能冲进山门抢第一炷香。 纪氏对今天也特别看重。 早早就开始准备，不但备好香烛钱纸，更是准备了不少供果、素斋，用提篮装好，才一更天，便叫起了夏梓晴上山。 而此刻，夏梓晴刚刚才运行了一周天内劲收工。 不由暗暗咋舌，好险 “祖母，会不会太早了点”她打了个呵欠。 “早什么早，她们有一些人昨儿下午就上山了，快些快些。” 纪氏频频催促。 夏梓晴赶忙也行动起来，收拾好自己，跟着二老一起往山上走。 比起赶圩的日子，今儿的山道上人更多 第226章 抢烧头柱香 蜿蜒曲折的山道上，到处都是火把的光亮。 更有人大声吆喝着打招呼的声音，为这寂静的夜平添了几分生气。 夏梓晴一行人夹在山道上前行，不由得也加快了脚步。 可等到他们一行人赶在夜五更前来到观音禅寺时，前面早已排起了长龙，蜿蜒曲折的火把从山门排到了山脚，着实让夏梓晴很吃了一惊。 “还是来得太晚，可惜，可惜。” 纪氏连连称道可惜，拉着二人排在了队伍后面。很快，他们也身后也排起了长龙。 “娘您莫急，既然是敬菩萨，只要咱们心里菩萨，有没有抢到头柱香都不重要。” 邱氏赶忙宽慰她，又赶忙拿出帕子替纪氏擦汗。 “嘿，这位大妹子说得好，咱们来给菩萨上香，最主要的是就是心诚，心诚则灵嘛。” 排在前面的一位妇人回身开口笑：“别说老嫂子你来晚了，咱们这里的人都来晚了。听说呀，排在第一的那位，早在三天前就来候着了。” “可不是嘛” 队伍更前面又有人接话了，一时间，队伍里迅速热闹了起来。 有人闲聊，纪氏脸上的懊恼明显好转，也跟着说说笑笑。 “听说今年菩萨诞辰，那薛大官人家还特意请来了戏班子在观音禅寺搭戏台，要请大家听三天三夜的大戏呢说是呀，恭贺他家公子订婚大喜。还说，可是请来了名角儿玉公子唱大戏。这手笔，可不是一般的大哩” 这话一出，队伍里嗡声四起，大家议论纷纷。 夏梓晴却听得愣了愣。 她赶忙拽了拽正说得唾沫横飞的妇人：“大婶儿您说得薛大官人” “嗨，我流枫城除了那薛大人家，还有哪位敢称薛大官人” 那妇人一脸喜气洋洋，说话噼里啪啦好像放鞭炮：“那薛大人在朝做大官儿，他家呀那可真真儿是富贵窝。我家有个亲戚在薛家帮佣，据他所言，那薛大官人家不但地上都铺满了金砖，头上盖满了银瓦，就连那吃饭睡觉都与旁人不同。哪怕屙屎呀，也有五六个小丫鬟伺候，擦屁股用得也是绸布。当真是金贵得很哪” 夏梓晴眸子微闪，有些无法把自己印象里的薛宅和这妇人嘴里的薛宅联系在一起。 说道富贵，那薛宅倒的确是富贵。 再一想到自己上次去的，不过是薛宅的别院，这么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就这样，那薛公子便与那女子成就了百年之好。眼下婚事一定，这不，那薛公子便迫不及待来观音禅寺搭戏台唱大戏庆贺了。可惜呀，我家没有这等美貌的闺女，否则呀，我老婆子也能跟着享清福咯。” 那妇人的感叹，立刻引起众人一阵共鸣。 议论声四起。 夏梓晴抿唇一笑。 这人啊，谁都希望自己是那个幸运儿，可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幸运的事 那女子靠着小计谋设计嫁进了薛家，薛大人在朝为官，薛家那般富贵，儿媳还没进门就落了薛家这么大的脸，真以为嫁进了薛家，便是幸福美满生活的开始那豪门里的弯弯绕绕可多着哩 第227章 解签 那位妇人和周围的众人还在感叹对方好命嫁进薛家时，禅寺里突然传出一阵悠扬的钟声。 寺门终于打开，众人再顾不得闲聊，蜂拥挤入禅寺内。 夏梓晴护住二老，也跟着跨步进了寺院。 一步之隔，感觉和外间格格不入。她们随着人群涌动，一路拜着菩萨，一直拜倒在观音菩萨面前。少不得一番许愿，奉上贡品素斋，又捐了好些香油钱。 这才放松下来，扯着夏梓晴去了求签处。 求签处也依然人山人海，纪氏拉着夏梓晴去求签。 前世的夏梓晴是无神论者，根本就打心眼里排斥这些。可至从她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得到这具皮囊，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后，她心中原本坚定的想法也动摇了。 “这位女施主，求签时，需专心想着你所求之事，然后摇签，最是灵验。”把签筒递给夏梓晴的小沙弥如是说。 “谢谢小师傅。” 夏梓晴道了谢，闭上眼抱着签筒，摒除杂念，轻轻摇晃着。 这一辈子是白得来的，可她却明白，这佛家最是讲究因果。既然她得了这具皮囊，她就得代替这人好好活下去。 至于姻缘，她的要求不高，惟愿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 啪 竹签从签筒里掉落，夏梓晴睁开了眼，弯腰拾起。 “快看看，看看是啥签” 纪氏和邱氏都围拢上前，不断催促着她。 夏梓晴略微一扫，便把竹签递给了小沙弥：“小师傅，还请您帮忙看看。” 小沙弥接过，扫了竹签一眼，从一旁取出一张签条交给她：“女施主，解签还请左转，空智师叔早已在那边久侯。” 三人无奈，只得转到左侧去等待。 好在解签处的人并不多，等前面一人离开，纪氏便迫不及待将手中的签文递上。 “师傅帮帮忙，解签。算姻缘。” 纪氏拽了把夏梓晴，把她推到了空智大师面前。 空智大师年过半百，一脸慈悲。并未接过签文，反而抬头仔细看着夏梓晴的脸。 夏梓晴很是尴尬，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笑了笑。 “几位施主，请解签人留下，其余人等请到门外等候。” 空智大师客气而礼貌的请走了纪氏和邱氏，这才朝夏梓晴微微一点头：“女施主已看过签文” 夏梓晴默了默：“看过。” “第八十二签，炎炎烈火焰连天，焰中还有一朵莲；到底未烧终不害，依前生叶长枝根。下下，未宫。” 空智大师随意扫了眼灵签，话音娓娓道来：“这签文之意，是曰：虽有危险，却不伤其身。营谋用事，皆有贵人，此签有火中生莲之象，凡事先难后易。犹如凤凰火中涅槃，置之死地而后生。” 夏梓晴的眸眼微微轻颤，并未多说，起身裣衽回了一礼：“多谢大师解签。” “阿弥陀佛。” 空智大师垂眸高宣佛号，夏梓晴便快速退了出去。 “咋样，咋样了空智大师怎么说” 纪氏和邱氏二人赶忙围拢过来。 夏梓晴的双颊带起一抹羞红，嘴里吱吱唔唔半天：“空智大师他、他啥也没说” 第228章 巧遇 夏梓晴没多说，可看她那一脸羞红样儿，纪氏和邱氏对视一眼，都了然的一笑。 “好孩子，这事儿有啥好害羞的。来来来，咱们到那边去坐一坐，吃点素斋。” 纪氏带走了夏梓晴，暗地里，却冲邱氏使了个眼色。 邱氏转身又进了空智大师处。 夏梓晴知道，邱氏是去合她和覃宝山的八字了。不过她很好奇，那位空智大师会如何对邱氏说。还是会直接告诉她，自己抽了个下下签 现在回想起来，她抽签时在想什么呢好像在想过去的自己和原主吧 不过，火中生莲，凤凰涅槃都被她抽中了，她是不是该称赞一番，这签文真特么的灵 “晴儿来，你尝一尝。” 纪氏欢欢喜喜招呼她：“今天是菩萨的诞辰，禅院做得素斋果真丰富，味道更是不错。你吃吃看。” “好，祖母您也吃。” 夏梓晴赶忙端起素斋开吃。 昨晚半夜就起了，到现在粒米未进，腹中空空，着实是饿了。 还别说，这素斋不但品相好，而且这菜做得也确实好吃。四喜丸子用豆腐、山药、香菇、菘菜、粉丝做成，吃起来感觉就像在吃肉一样。若不是提前知道这是素斋，她还指不定以为就是在吃肉丸子呢。 还有熘鱼片、东坡肉、蒸排骨、狮子头一道道素斋惟妙惟肖，份量虽然不多，可每一道都好吃得不得了。 等夏梓晴埋头苦吃了个大饱，邱氏才姗姗来迟。 看着她那张满是喜色的脸，便知道合婚之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夏梓晴心底莫名松了口气。 纪氏忙把菜推到她面前：“回去说，快吃快吃，吃饱了，咱们也去看大戏。” 原来在她们忙着吃素斋时，那边的好戏已经开锣。周围不少香客急匆匆吃完素斋，已经赶过去了。 三人也舍不得错过这等好戏，吃好斋菜，也急忙赶去。 禅寺外的广场上早已搭起了戏台子，上面咿咿呀呀的说唱声不断响起。 说唱的，正是香山寺还愿，讲述观音大师的前身唐王的三女儿妙善女如何成仙，以及成仙后与其父王龙母相见的故事。 夏梓晴护着两位老人站在人群里，听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致。 扭头看周围的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突然分外怀念新世纪来。她正要收回目光，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咋也来了，果真是冤家路窄啊”夏梓晴低声呢喃。 可没想到，对方却很快挤到了她身旁，自动自发缠了上来。 “小哥哥，你也来戏呀咱们可真是有缘哩” 夏梓晴虎着脸把手抽回来：“文小姐。” 可不是有缘嘛，孽缘 貌似她每次见到这位文灵凤，都没落着好。偏偏对方时候和她杠上了，一看见她，她就头疼。 “这里视野不好，走咱们到戏台后面去玩儿。” 她扯着夏梓晴的手，又邀请着二老：“两位老人家，上次凤儿给你们添麻烦啦。二位若是不介意，一起到旁边去坐一坐” 第229章 你居然不知道? 文灵凤说得坐坐，就真的是有位置做 这样的庙会盛况难得，座位上早已挤得满满当当的人。 她妙舌生花，卖起甜来，真心让二老招架不了。三言两语，二老便被她说动了，跟着她去了戏台前方的座位上。 这位置实在是好，不但视野开阔，又恰好在戏台正下方，身边又是几位邻村的熟人。二老一坐下，很快就和几人聊上了。完全把夏梓晴抛到了一边。 “祖母，凤儿想和小姐姐去走一走，一会儿就回。可以吧” 她在纪氏耳边一阵低语，也不知和她说了啥，纪氏居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你搞啥哩” 直到挤出了人群，夏梓晴才用力甩开了她的手。看看身后阻隔的重重人群，她白了眼文灵凤：“你是几时知道我是女的” 今天的她身着女装。 “笨，自然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啦” 文灵凤俏皮地笑：“好奇本小姐和祖母说了啥吧我告诉她，我想去茅厕，找你和我同去。嘻嘻” 这么早 夏梓晴一挑眉：“既然你知道我是女子，那你还这般原因为何。” 她早就想问问了，却一直没有机会。 “因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不是吗” 文灵凤嘻嘻地笑，上前挽住她的手臂：“走，咱们一起去走一走。” 夏梓晴心头一闪：“哦你是指何甜甜不应该呀” 文灵凤变了脸色。 “咋不应该，哼敢抢我的薛表哥，本小姐和那做作的女人不共戴天” “咋回事儿” 夏梓晴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居然不知道” 文灵凤惊叫，见她一脸坦然，这才把其中的关系慢慢道来：“我已经派人打听过，那何甜甜臭不要脸的，过去和你男人纠缠在一块儿。后来看中了薛表哥，便千方百计勾引他。不但对表哥死缠烂打，就连本小姐也被她彻头彻尾的利用了这不，前两天还被人捉到滚到了一起” “等等。”夏梓晴赶忙喊停：“你是说，大家议论的那女子是何甜甜” 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文灵凤自然也早就知道了。 闻言嘟起了小嘴儿：“可不是嘛偏偏当初还是本小姐带着她去的王表哥家。偏偏事发当时，有不少人见到了这一幕，可把我舅妈气得够呛。不得已，点头同意我薛表哥迎她进门做小” “做小” “你不会以为，那种女人还能做我表哥的正妻吧” 文灵凤突然笑了起来：“要本小姐说，让她进门都便宜了她。舅妈就该直接打杀了她，省得她整日作妖” 好像找到了宣泄口，她连连抱怨，一股脑儿说了许多。 “喂本小姐见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和那何甜甜不是一路人。咋样，本小姐没说错吧” 文灵凤得意洋洋。 把夏梓晴也逗乐了：“自然不一样。” 等二人谈开，夏梓晴才发现，这文灵凤不但活泼可爱，还古灵精怪，倒是甚和她的脾胃。一来二去，二人到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我告诉你哟，这场庙会，还是我让表哥举办的呢。表哥说要去去晦气” 想到外面的传闻，她捂嘴傻乐。 第230章 合作 夏梓晴也不由笑起来。 拍了拍她的小手：“你呀，操这份心做啥哩，不过就是你表哥要娶小妾，哪用劳烦你亲自劳心劳神” “本小姐就是气不过，她百般利用我。你是不知，她还是我带她去的王表哥家。为这事，我祖母可是狠狠骂了我一通好。” 文灵凤越说越气，一阵咬牙切齿。 “行了，为这等小事儿生气不值得。” “那啥才是大事儿” “大事嘛自然没有。” 夏梓晴也不由笑起来：“嗳，你想不想搞大事儿” “啥大事儿” 文灵凤立刻来了兴致。 “我手上有些东西，若是量产的话，肯定能值些银子。你若是想搞点大事儿，不如咱们合伙呀。一来，你可以趁机挣点脂粉钱，二来嘛，你也可以乘机出来玩儿嘛” 那位文老夫人似乎把文灵凤看得很紧，从当日她翻墙而出，以及上次受伤，加上今儿这庙会之举，都说明文灵凤狠得文老夫人宠爱，却没有自由。得宠爱，手中的散碎银子应该不少，做生意的门路应该更广。加上她文小姐的身份，真做点小生意，也不用担心那些找死的小喽啰上门找茬。 这想法虽然是临时起意，可夏梓晴却越想越可行。 文灵凤的眼一下子瞪圆了，赶忙追问缘由。 夏梓晴抿着唇笑：“这样吧后天不是赶圩吗我后天到贵府一趟，给你看几样好东西，你自然就明白了。” “你居然故意卖关子，好讨厌呀” 文灵凤心里好似有小猫儿在挠痒痒：“好哥哥，你快告诉我，告诉我嘛” “那不成，告诉了你，不就没有惊喜了吗也就两天时间，你再等一等吧。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夏梓晴要紧牙关不说。 文灵凤不死心的缠着她，闹着要和她一起回去。夏梓晴颇为无奈。 上山时，只有她和二老三人。可下山时，不但多了文灵凤以及她身后一串儿伺候的下人，就连那顾一飞也恰逢其会，跟了过来。 邱氏胆战心惊，一看见文灵凤不由又想起当初受伤那次，可把二老都吓坏了。眼下她又来，不会又出啥问题吧 她偷个空，悄悄扯了扯夏梓晴：“晴儿，她怎么” “没事，是我邀请她去家里坐一坐，说说话。” 夏梓晴安慰着二老。 等回到家，夏梓晴便取出了做好的肥皂和蜡烛，放到文灵凤面前。 “小哥哥你拿这些，是啥意思哩” 蜡烛文灵凤自然见过，就是那肥皂，她拿着翻过来调过去的看，又忍不住拿起闻了闻，一脸不解又放回桌上。 夏梓晴张了张嘴，有些哑口无言。 她这才想起，眼前坐着的这位可是千金娇娇女，哪里懂得这些 可都已经拿出来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倒是顾一飞拿起蜡烛猛瞧，又想到上一次自己错失的机遇，有些迟疑的开口：“你这些白蜡的质量真是好梓弟，难道你喂养了大量蜡虫，想要和我等合作” 第231章 争抢 这里的人得到蜡一般有几种途径，一种是石蜡，自然界里自然产出的蜡，照明效果不好，量小，采用极少。一种是用乌桕油脂制作蜡，是为黄蜡。一种是取自蜡虫的分泌物，为白蜡。白蜡取之不易，价格是黄蜡是两到三倍。 此外，时下也有人用牛油和羊油做蜡。这种蜡耐燃，亮度好，价格昂贵，大户人家一般采用的就是这种蜡。 “顾公子说对了一半。” 夏梓晴笑了：“这些蜡烛，正是我今日想和两位商谈之事。我打算以此物入股，和两位一起谈一笔买卖” 谈到卖蜡烛，就不得不说起时下点蜡烛的成本。还是高于点油灯，眼下人们照明，一种是如老覃家这般，用自制的松油片火把照明，可这方法浓烟大，伤嗓子熏眼睛，不得时下文人所喜。二是用灯油，点灯读书，彻夜不歇，大约每晚耗油~文。而通宵点烛，一般需要三至五根白蜡，则需要支出~文钱，比起用灯油贵了~倍。若是黄蜡，也需开支~文。 这对很多贫贱学子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顾公子，文小姐，这白蜡，我只取文钱一根。至于二位拿去卖价几何，全由二位做主。如何” 夏梓晴早就问过，时下白蜡分为几等，最好的白蜡分大小文不等，最次等的白蜡按大小也要~文一根。眼下她这白蜡品相极好，大小却在中等，却只收文一根。 她就不信，眼前的两位不动心 文灵凤十指不沾阳春水，对物价根本不清楚，两眼抹黑傻望着二人。 顾一飞还在发愣，倒是他身后一名随从机灵，附耳一阵耳语。顾一飞眼前一亮，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喜色。 他点点头挥退随从，伸手直接把蜡烛悉数划到自己面前来。 “好就冲着梓弟你这句话，这些白蜡本公子都要了有多少要多少。” “还有我还有我” 文灵凤虽然没听见那随从说啥，可一看顾一飞的态度，她本能知道这是能挣银子的生意，赶忙发言。 “那可不行。我已经和梓弟都谈好了，先下手为强，哈哈哈” 他乐得一阵大笑。 想起当初王子珩从他手中抢走的那单生意，心中分外觉得舒坦。 可把文灵凤气得够呛，“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又小气，小哥哥本来就说了，要和我合作，你这是虎口夺食。太欺负人了” 这话可把顾一飞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放弃，又实在舍不得。 “别急，我的话尚未说完呢” 夏梓晴冲着二人摆摆手，又把摆在面前的肥皂往前推了推：“这不是还有一样东西没谈好价格嘛。” 不等她把话说完，文灵凤直接跳起，两手摁在肥皂上，不容分辩的拍板。 “这玩意儿我要了” “我都还没说作价几何呢。” 夏梓晴分外好笑：“这些叫肥皂，取名皂，自然和皂角一样，有极强的去污效果。这肥皂，眼下我手上的存货不多。” 第232章 要求 “这肥皂和皂角、澡豆的效果一样” 文灵凤眼中的兴趣小了些。 她寻常所使用的都是特制的澡豆，不但去污力强，而且清香扑鼻。再一看眼前的肥皂，带着一种奇怪的香气，摸在手上油腻腻的，脸上的急切便少了一半。 “灵凤你别看这东西不起眼，咱们可以来比较比较。” 夏梓晴自然明白她的顾虑，当即便找了下人来试。 下人拿了汗湿的帕子湿了水揉洗，不但泡沫温和而且带着一股自然的芳香。众人都啧啧称奇。 “灵凤你寻常使用的澡豆，其中添加了许多东西，洗澡一次，最少要用去一把澡豆，价格不低于一两银子。而这肥皂，这么一块，寻常拿来洗衣洗手，足够一大家子人使用一月。作价不过~文” “~文” 文灵凤和顾一飞齐齐吼出了声。 “这~文，还是我估算的卖价，若是你们全要，我作价文给你们” “我，我要我要” “我要，给我给我。” “这明明就是小哥哥给我的，你凭啥要” “谁先下手就给谁，你又没说要买” “” 文灵凤和顾一飞你一言我一语，二人当即争抢起来。 看得夏梓晴止不住摇头，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间，把做好的蜡烛悉数取了出来。 至从第一次用猪油炼制肥皂和白蜡成功之后，她又先后做了几次，费去了三十多斤猪油。也得到了这多根白蜡，多块肥皂。 她把几次所得综合，粗略一点计算，每十斤成品猪油文，可以得块肥皂和支蜡烛。 数据有些浮动，也和添加的多寡和掌控的多少有关。 眼下一斤板油在文左右，炼制成成品猪油，大约在文左右。余下还有油渣，可以用来食用包饺子，或者喂鸡、喂猪都是好东西。 也就是说，文就能挣文左右。几乎翻了倍 可这是批发价 若是自己拿去卖，这利润还能翻一倍。 等夏梓晴把存货拿出去时，文灵凤已经和顾一飞谈好，看顾一飞一脸垂头丧气，而文灵凤眉飞色舞的姿态来看，答案不言而喻。 一手钱一手货，双方合作很高兴，夏梓晴拿着到手的两银子，脸上云淡风轻。 倒是顾一飞，随手一挥，把抱着蜡烛的随从打发下去。 “梓弟呀，咱们既然也是老交情了。话也说到了这儿，眼下是不是该说正事了你这些蜡虫是不是也该” “非也，非也” 夏梓晴轻轻摇了摇手指头：“这白蜡的原料，可不是蜡虫。顾公子对这白蜡感兴趣不过，这原料嘛，倒是秘密哦。” 这不是废话么 顾一飞暗暗一翻白眼：“梓弟有啥要求，尽管道来” “和顾公子说话就是痛快。” 夏梓晴一拍他的肩膀：“我也要得不多。这样，这蜡烛和肥皂，我都可以提供货源，并保证按照适才的价格，只供应你们二位。不过，我要其中二成纯利” 她伸出两个手指头。 第233章 就这么定了! 她的要求，着实让二人吃惊。 “这点小钱对于两位来说，不过是挣点零用钱。可对于在下来说，却是赖以养家糊口之物。若是二位没有考虑好，不如你们先回去，迟些再给在下答案” “不用了，我答应你” 文灵凤只略微迟疑，便直接应下：“不过就是一点银子罢了，本小姐还出得起。小哥哥，我要怎么配合你，你只管说我这儿都没问题。”她拍着胸口打包票。 这位可是文大人的乖孙女，指缝里漏出一星半点儿的渣渣，也不止几两银子，也难怪对方看不在眼里。 夏梓晴也笑了 “适才在山上我就说过，咱们一起挣点脂粉钱呀” 顾一飞心头犹如有猫儿在挠，随即一巴掌拍下：“好，他娘的我也来挣点零花钱。” “你们尽管放心，肯定不会让你们血本无归。” 夏梓晴也一巴掌拍下，信心十足。 不管是肥皂还是蜡烛，都是生活必需品，三倍的纯利，怎么算都不会亏 不但如此，她还留有后招就是那些反复提炼的甘油 这东西用处可大着呢，她眼下暂时没动它，等把这部分东西也变成了钱，那赚得就更多了。 三人当即一边商量一边写下契纸，签字画押。 文灵凤和顾一飞这才满意的离开。 等他们一走，二老总算松了口气，可夏梓晴却更忙碌了。 按照契纸的内容，她每个月必须提供一定数量的蜡烛和肥皂，这么庞大的数量，单单靠她一人自然无法做到。可要让这配方留在自己手中，就必须得找可靠的人选。 这人选嘛 夏梓晴看了眼纪氏和邱氏，便扯着二人嘀咕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纪氏便出门了一趟。再回来时，带回来了覃家族长。 对夏梓晴算得这笔帐，族长很感兴趣，可却一直不置可否，迟迟不点头，拧着眉考虑再三。 夏梓晴眉眼微微的一动，起身进了屋，抱来一个酒坛，随手一拍。 “族长，难得今儿族长大驾光临，晴子心里高兴，备了些果酒款待族长。还望族长切莫客气，畅饮几杯。” 说完，也不等他拒绝，便满了两杯，双手递到族长面前。 族长推辞不得，随口端起闻了闻。 “嗯，这是自家酿造的果酒吧” 时下的人们都有用果子和五谷杂粮酿酒的习惯，果子酒大多平常食用的酒类，家中都备有。 族长说完，也不觉得有异，端起碗喝了一大口。 “咦，这酒” 他脸上露出些许惊讶，赶忙端起碗仔细打量碗中的酒。 “这酒，已经被晴子去除了苦涩的味道，口味更纯正，所以族长您喝起来，才感觉和寻常的果酒不同。” 夏梓晴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而这酒，包括肥皂、蜡烛，都是用猪油所得。族长您看” 族长当即愣住了 下一刻，他突然从椅子上跳起：“你说什么这酒、这蜡烛、这肥皂都是猪油炼制而成” “不错，十斤猪油可以得块肥皂，支蜡烛，外加两半甘油，能勾兑得斤果酒。刨除成本，纯利倍不止” 族长一口气上不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赶忙站起，一掌拍下。 “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第234章 一成利 老覃家祖辈人才辈出，位极人臣，甚至还出过首辅，却不表示，老覃家的人就没有经商头脑。 能坐上高位的都是人精儿，这买卖的利润在心头一过，便知道能不能做，当即拍了板。 这话引得夏梓晴也竖起了大拇指。 “族长爽快” 族长答应得爽快，夏梓晴也不含糊，当即便将列举着所需材料和成本的纸张递给族长。 “用猪油提炼得到的甘油大着哩，不但可以用来提纯果酒的味道，还能滋润肠道，若是便秘者少许服用，能润肠。鱼鳞病皮肤患者用甘油，能明显改善和治疗皮肤疾病是难得的好东西” 更多的商业用途她没说，她还没说得是，用甘油兑水涂抹皮肤，不但能补水减少皱纹，更能使皮肤变白，哪怕是先天性皮肤黑一样有效 她的脑袋里早已想到好几种补水美白面膜，恨不能早早就用上。 族长一目十行看完纸上列举的材料和成本，抬头看了她一眼，再度坐下，又把那张纸从头到尾再慢慢看了一遍。 “好，此事就交给本族长来办。” 他把那纸张对折放入袖子里，一脸和蔼看她：“宝山媳妇，难得你如此深明大义，有好事想着族里。委实让本族长心怀甚慰” 他这一开口，就好似开了闸的洪水，各种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从老覃家祖辈出的首辅，到后来老覃家的发展，再到老覃家的近况，末了，更是展望起老覃家的未来。 听得夏梓晴忍不住心头暗笑，等对面的茶水干了，又赶忙续上。期间，还换了一次茶叶。 等那一壶水干了，她才拧着水壶起身：“咳咳，族长您稍等片刻，晴子去去就来。” 族长这才尴尬的发现自己灌了一肚子水，尴尬得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我一会儿就走。只是，晴子啊，这笔生意是你牵线搭桥，甚至连方子也是你贡献给族里。你以后有啥打算” 终于说到正事了。 不容易啊 夏梓晴暗暗感叹：“族长大人，宝山哥这趟出门前，专程对我交代。说这些年以来他受族里照顾，尤其是堂祖母和族长您的关照，才得以在族里安身立命。这方子晴子献给族里，主要是宝山哥的意思，晴子也没想太深远的东西。这样吧，若是族长不嫌弃，以后无论这门生意挣多挣少，我只取纯利的一成。您看可行” 她笑得温润，一张胖乎乎地小圆脸上，双眼眯成一道眼缝儿，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族长却深深看了她两眼，哈哈大笑着起身。 “哈哈哈你呀你，你让本族长说你点啥好好，既然你有这份心，本族长也领了你这份信任之情。待本族长回去商议一番，再给你准信儿。” 他如何看不明白 这是明晃晃的一桩大生意，不管是白蜡，还是肥皂、酒水，都和生活息息相关，不但不用愁卖不掉，更是能惠及子孙后代的大事儿 这么大一个人情，夏梓晴说送就送，最后居然只取一成纯利。说明什么 第235章 宝山归来 这只能说明，要么夏梓晴就是大傻子，到嘴的肥肉往外推。要么，就是对方大有图谋 看着眼前笑得温润的小女人，他可不认为对方傻。 估摸着，那些认为她是大傻子的人，眼睛都被狗屎糊了。 就是不知，对方究竟图谋什么。 不过他不着急，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的 夏梓晴含笑裣衽回了一礼：“晴子等着族长的好消息。” 族长大笑着离去。 纪氏听得动静，赶忙从厨房追出：“族长，午饭已经准备好，不如用罢了饭再走” “不用不用，本族长还有事。” 族长随即摆摆手，想了想又折转：“宗泰嫂子，你有一个好儿子、好儿媳啊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诚不欺我，诚不欺我啊” 他摇头晃脑离去了。 把纪氏弄得一脸莫名，拿迷茫的看着夏梓晴：“晴儿，你说族长这话是啥意思” 夏梓晴笑着打岔：“族长大人的心思晴子如何敢猜祖母，咱们进去用饭吧。” 说着，便把纪氏搀扶进了屋。 族长说商议后送来结果，果真是信人。不过三天，他便送来了一份契纸给夏梓晴，上面按照夏梓晴的条件，注明了取一成纯利给覃宝山因为夏梓晴是以覃宝山的名义的捐赠给族里。 与此同时，族长已经在族里寻找人手，建造作坊，如火如荼，作坊几乎每天都在大变模样。 夏梓晴也高兴。 事事亲为虽然能挣钱，可哪里有坐着数钱来得容易 一成纯利貌似很少，可积少成多，算下来并不少。最主要是，她在族长那边挂上了号，如今她的话语权和过去相比，肯定不一样。等她下一步的行动展开，想必族长那边也好说话得多。 连续下了好几天秋雨，气温一天比一天阴冷。 靠山村的人们都躲在家里避雨，村道上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影，远处灰蒙蒙一片。 覃宝山就是在这样的天气下，骑着马冒雨进了村。 这次出门，多亏了晴子偷偷塞给他的那一大笔银子，不但让他们渡过了难关，还让他们几兄弟大赚了一笔 这也让他在几位兄弟面前彻底露了脸。 尤其是张扬航，一看见他挣了那许多银钱就分外眼红：“啧啧，真想不到，你媳妇不但长得好看，人精神，还这般疼你。你说你小子啊，当初分明是你我二人同时发现的她，我平常那么手欠，那天干嘛就不出手，居然让你救下了一个福星” 他恨恨地说道。 “你瞎在这里说啥大实话呢你知道这叫啥么，这就叫缘份” 覃宝山小心翼翼把银子收好：“这是我和晴子的缘份，你在一旁凑啥热闹哩” 说完，他在张扬航的哇哇大叫声中，一阵大笑。 一想到这些，蓑衣斗笠下的他归心似箭，一路打马小跑。跨过石拱背小桥，穿过寂静无声的村道，沿着林直奔进家门。远远看见那茅草屋，他的心中一阵激动。 “吁” 不等马儿挺稳，他一个箭步下了马，推开紧闭的房门冲进了茅草屋。 “晴子，晴子我回来了” 房间里没有人，他下意识转身，又跑向灶房，依然不见人影。 他这才一脸疑惑钻出来：“奇怪，人都去哪儿了” 第236章 瑛子的妒恨 满腔热情被这么一打岔，倒是熄灭不少。 “奇怪，晴子不在，连祖母和娘也不在。人去哪里了” 他把马儿牵引到背风处系好，抱来些草料喂它。又把屋前屋后都转了一圈儿，依然不见有人，心下越发好奇。 他沿着林往前走，刚走出不远的三岔口，另一条小道上却迎面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两人的目光一对上，二人都齐齐站定了脚步。 覃珏瑛近来称得上诸事不顺。 以前三哥在家，他不但会帮着她做不少家务活儿，更能在前面抵挡不少来自于娘的责骂。最重要的，是何甜甜为了讨好三哥，更是时不时的给她带来些小玩意儿或者小吃食，让她受惠不少。 可至从三哥过继去了三房，不但家务活都压在她一人身上，就连娘每次骂人时，都会逮着她开骂。 更别说，何甜甜如今等着做少奶奶，已经好多天没有过来了 今儿她见家中没人，特意打着去看她的借口去见了何甜甜一面。不料她一跨进何家的大门，就被何甜甜的一身装扮惊呆了那一头金簪、银钗，比拇指还大的珍珠，插了满头。更别说对方那一身衣裳的料子闪着银光，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 她张大了嘴，着实被眼前的一切晃花了她的眼 直到听见屋里的人笑出了声，她才赶忙收起视线，快速挤到何甜甜面前。 不料，一惯讨好她的何甜甜却对她爱理不理，自顾自和村里的几个小丫头片子说话。 她着实坐了半天冷板凳，直到对方下了逐客令，这才气呼呼回走。 可走到半路，居然就碰见了覃宝山，她原本就铁青的脸色更难看了。 脚步只略微一顿，便快步前行，和覃宝山错身而过。 “瑛子，你等一等。” “有事” “三哥去了趟郡城，见这盒脂粉很称你，就特意给你买了回来。给”覃宝山在怀里一阵掏摸，拿出一盒精美的脂粉，满脸欢喜递上。 “谁稀罕” 覃珏瑛本能想拒绝，可目光一落到那盒脂粉上，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这盒脂粉，她刚刚在何甜甜那里见过，何甜甜见她喜欢，还故意拿起涂抹，引得周围一堆小丫头片子都恭维着她。 她气呼呼地一把夺过，瞪了覃宝山两眼，快步离开。 “瑛子你等等，你看见祖母了吗” “没看见。” 覃珏瑛硬邦邦的回答，又继续前行。 让覃宝山眉头紧蹙。 “哦，对了。” 看在那盒脂粉的份上，覃珏瑛突然站定脚步，回过头来，脸上都是讥笑：“祖母去哪儿了我不知道，可我知道，那个女人去了哪里。你想知道” 覃宝山的双眼当即就亮了，快步追上：“瑛子，你知道她在哪里” “知道，我咋不知道。她在宗祠那边忙着哩。呵呵，你自己去瞧瞧吧” 覃珏瑛怪里怪气地说完，也不搭理他，快步走远。 覃宝山敛了笑，随即摇摇头，也顾不上瑛子的想法。想立刻见到晴子的想法占据了上风，他快步往宗祠方向疾走。 第237章 一直心心念着她的男人 覃家宗祠后方，原本有一大片被废弃的空屋，眼下却被族人改建成了作坊。 虽然连绵的秋雨下过不停，可族长却兴致勃勃的监工，力图最快时间内建好。 此刻，夏梓晴正观看着第一批投入试生产的甘油。 “按照你所言，我命人用大小不一的沙料和鹅卵石过滤甘油，一开始确实有不少损耗，好在问题不大。倒是这果酒，我覃家原本就有家酒作坊，我特意将酒窖里的果酒都悉数搬来，尝试了一下，果真如你所言，这东西能去除果酒的苦涩味儿。” 族长一边说，一边揭开盖子，从酒缸里舀出一竹筒果酒，分别倒进几只碗里。 “来，都尝一尝。” 这果酒里添加的甘油都是当着大家的面儿所加，之后再度密封。眼下揭开盖给大家品尝，大家都没有迟疑，纷纷端了碗。 夏梓晴也端起其中小半碗，这果酒加入了甘油后，其苦涩的味道尽去，酸甜可口。 众人也纷纷端起了碗，当橙黄的酒液进口，大家的眼猛然一亮。 “唔，真好喝，再来一碗” 有一人带头，大家都伸出了碗。 族长也不客气，再度替大家满上：“这酒如何” 众人纷纷埋头喝酒，都顾不上回话。等碗中的酒液喝干，被族长任命为管事的族人终于说了话。 “这蒲桃酒，没有了苦涩味儿，甜、酸、清、香的风味被悉数保留，倒是其中的果味儿更浓，也更好喝。果酒闺中女儿家喜爱，想来这果酒一经问世，必定引起众人喜爱。” “那这酒，管事您觉得能值多少” 夏梓晴含笑询问。 管事有些迟疑：“我觉得，这酒卖100~150文，应该没问题。” 寻常果酒的价格大多在5~25文左右，销路远不如寻常的杂粮酒。其一是这酒大多带着苦涩的味儿，其二，果酒的酒精度太低，很难满足众人的喜爱，多为女儿家的闺中小饮。也限制了它的销路。 夏梓晴点点头：“嗯，你且等一等。” 说着，她揭开自己带来的小酒罐：“你们再看看这酒的品相如何” 她小酒罐里的酒也是蒲桃酒，看上去却并不像大酒缸里的酒那么浑浊。等她分别替众人满上，众人细细一品，那管事双眼瞪圆了眼。 “唔，这酒好像更烈，味道更纯粹了。” “不错，这酒我又加工了一下，才得到了这清澈酒液。” 夏梓晴看了眼族长和管事，却抿唇不再说话。 众人未听得后续，都很有些意犹未尽，但是都明白，这里面怕是有啥重要的秘密在。 等大家离开，族长便迫不及待地询问了。 “酒液要清澈，在成酒后，用一物过滤，便可得到清澈的酒液。至于这酒会更烈嘛”夏梓晴笑了：“我不过是把这酒用冰镇过再饮，味道自然更纯，更烈。酒液清澈，卖价还可以往上提一提。卖100~200文也没问题。” 冰冻过后的果酒，酒液发酵后的效果更好。这一方法，后世被广泛使用。 原本5~25文的果酒，在手里过一遍，价值翻了十倍、数十倍 族长紧张得声音都变了。 “何物过滤” 夏梓晴刚要回答，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闹吼吼的动静。有人大喊：“是宝山兄弟回来了” 覃宝山回来了，夏梓晴心头猛烈跳动，顾不得再说，快步出了房间。 一抬头，便看见了他，那个一直心心念念着她的男人 第238章 送伞 烟雨朦胧的天际，将视线所及的一切都染上了一片薄雾般的丽莎，火红的枫叶满山，将远山和近景相映成，美不胜收。 在朦胧的秋色中，那个男人撑着伞朝她走来，高大的身影将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变成了摆设。 看得夏梓晴忍不住痴了，仰头看着他。 覃宝山早就看见了她，一见她那晶亮的眼神，远远的，赶忙朝着她挥了挥手。 可这一伸手，他才察觉自己的失态，居然在这呆呆地盯着她看了许久许久，他赶忙收回手，却在看见夏梓晴冲他浅笑时，几个纵步上前。 这才察觉，这大冷的秋天，自己紧张得手心里全是热汗。 “晴子。” 他望着眼前的她嘿嘿直傻笑，舍不得眨眼。 又急忙解释着：“我听瑛子说你在这，想着外面在下雨，就特意给你送伞。”他扬了扬手中拿着的伞。 他的手中，果真拿着一把油纸伞。 夏梓晴却知道，家中的油纸伞在她出门时，就剩下覃宝山手中这一把。 她想说话，可在覃宝山那火热的目光中，却啥话也说不出。 “山子回来了，这是今儿才刚到家” 旁边的族长煞风景的呵呵直乐，也打断了久别重逢的二人亲亲我我。一脸打看他：“是在家等着急了吧哈哈哈明白，明白，这个晴子啊。” 他转身看夏梓晴，指了指覃宝山：“既然山子来接你，你就早些回去吧。剩下的事情，咱们明儿再说。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他直接发了话。 覃宝山双眼一亮，赶忙见礼：“谢谢族长，多谢族长。” “别谢别谢，说起来，我这个族长也是沾了光，才有了这等有利于整个覃家长足发展的大机遇。你放心，本族长心头都记着呢” 族长哈哈大笑，重重拍了拍覃宝山的肩膀。回头又招呼着一名帮工：“去，把刚才的果酒替山子装上十斤不，装上二十斤给他带回去尝尝。” “好咧” 那位来做帮工的族人欢快的应下，转身便沽了二十斤果酒，用酒坛装好，再封了盖，这才递了过来。 “山子，这酒的味道可好了。你以后要是喜欢，尽管过来装，管够” 族长大笑着离去。 可把覃宝山闹得如二丈五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到跟着夏梓晴出了门，他还望着手中的酒坛发愣。 “奇怪，族长大人今儿怎么怪怪的晴子，他说那些话是啥意思，你能听明白不” 他闹不明白，夏梓晴倒是明镜着。 “给你吃，你就拿着呗。哪那么多的废话呀，快走快走，没看这雨又下大了。” 她赶忙撑着伞钻进了雨中。 “晴子，你等等我等等” 覃宝山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撑着伞，快步追了上来。 二人的身影在宗祠门前的青石上一前一后出现，很快，头顶就被那把油纸伞遮住，二人的身影合为一道，之后渐渐远去。 宗祠旁侧藏书的二楼里，堂祖母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静静地站在原处。 “如何” 她慢慢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突然开了口。 第239章 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族长的身影在她身旁出现，望着渐渐消失在雨幕里的二人，轻不可闻的应了声。 “嗯，不但如她所言，而且，味道更醇、更香甜，卖相更佳。” “哦当真有十倍纯利” 堂祖母转身看她。 族长迟疑片刻：“十斤纯猪油，可得25块肥皂、15支白蜡、7两半甘油，能勾兑出70~80斤果酒。如此算来，除去人工和成本，若是自产自销，纯利在二十倍往上” 二十倍的纯利，这是啥概念由不得人不动心 堂祖母和族长都沉默了。 “最让我为难的，便是那丫头只取了一成纯利，并未额外提出要求。” 良久，堂祖母才叹了口气：“无妨。你就没察觉，那小丫头是以山子的名义捐给族里想来她若有所求，多半应在山子身上。最近你辛苦些，走动走动，看看衙门那边可还缺人，准备一个肥缺备着，也免得临时抓瞎。” 族长一点就透，赶忙应下。 “娘您放心，孩儿即刻命人去办。” 夏梓晴二人自然不知身后族长心中的想法，两人一前一后往家走。 烟雨朦胧的秋雾在山间弥漫，萧瑟的秋风卷着细雨洋洋洒洒，很快就润湿了衣裳，让夏梓晴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外衫。 她身上这件秋衣里面絮着薄薄的新棉花，是邱氏新近才帮她做好，今儿还是第一次穿上身。 一袭青色坎肩下，露出少许海蓝色的里裙，藏青色的石榴裙随着她走动微微翻飞，露出下面一小节鞋尖。裙摆上绣着的朵朵白色的百合，在藏青色裙摆的映衬下，那白里透着的一点红，衬得那白皙红润的脸庞越发吸引人，让人移不开眼。 “你瞧，这枫叶随风飘落了，好美” 她伸出手，捉住了一片险些掉落在她衣襟上的枫叶，含笑看着覃宝山。 “是啊，好美” 他由衷的赞叹，不知是在赞叹这枫叶美，还是在赞叹人美。 夏梓晴一无所觉，边走边看，看着沿途的美景舍不得眨眼，却不知，她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不知从何时开始，覃宝山就一直侧头看着她。 漫天细雨中，她的脸像是镀上了一层光，一层雾，柔美得不可思议。 一个月多不见，她不但白了，瘦了，还更美了。 人比花娇，人更美 他不知不觉的看呆了过去，感觉胸口的那一颗心扑通扑通胡乱的跳动，重重的，一下快过一下，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你是不是在奇怪族长对你的态度很简单啊，我一个女人行事始终不方便，我便用了你的名义，把那生意给了族里” 夏梓晴慢慢述说着事情的始末，良久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她下意识回转头，就看见了他那双冉冉生辉的眼。 “宝山哥，宝山，覃宝山嘿，回魂了” 她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下一刻，他突然放开了手中的油纸伞，她的手被他捉住了。 “咋了你这是” “晴子。” 她下意识想挣扎，可覃宝山的动作更快，一下子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第240章 犯二的哈士奇 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可一对上晴子那双晶莹剔透的大眼，再多的话他说不出口。 激动的心情怎么也无法平复，让他动了好几次唇，除了低低呼唤着她的名字，他啥也说不出口。 他突然一声低吼，俯身低下头，一下子吻上了她的唇瓣。 用撞也差不多，夏梓晴感觉到唇齿碰撞的轻响，嘴唇上一疼，下一刻，他急切而热烈嗦着她的唇，一股血腥味儿在二人的口腔里蔓延开来。 她惊骇瞪他，还不等她明白过来，他用力加深了这个吻。一截温润的物什伸了进来，在她的口腔里一阵翻搅。 生涩又狂热地吻着她，攫住她的唇瓣，又是吮又是咬，恨不能将她拆吃入腹。 他的大手也顺势搂上了她的后腰，将她那带着血腥味儿的唾液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夏梓晴蹙眉，他的吻带着狂猛席卷的味道，四片唇瓣的紧紧相贴，只是摩挲，却让她的心底也涌起了一团火。 她猛一把推开了他。 险些把自己推倒，张着嘴不住大口大口呼吸，嘴里的腥甜味儿更浓。下意识摸着破了道口子的唇，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兮，好疼你是属狗的不成” 覃宝山却不管那正在流血的嘴唇，笑得分外开怀，嘿嘿的笑着傻乐。 “果然和我想得一样，你的小嘴儿好甜。” “你” 夏梓晴的脸唰一下红到了耳根，拧一把他那胳膊上扎起的肌肉，啐了口：“闭嘴，你还要不要脸。” “这脸拿来哄媳妇儿了，不要了。” 覃宝山舔着脸靠近，半点不见难为情。 夏梓晴小脸红红，她觉得眼前的覃宝山简直就是被嗨皮的哈士奇附体，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泛着二。 他不要脸，她可做不到他这般。 她赶忙把这缠人的二哈推开：“得了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没看这雨越下越大，赶紧走。回家” “好，回家” 覃宝山信心满满应下。 不过片刻，哀嚎声却从他嘴里传来：“糟糕，油纸伞长翅膀飞走了” 那油纸伞被秋风吹呀吹，最后吹到了山崖斜坡边的一棵树杈上挂住了，那树不大，可偏偏位置生长得不好，根本无从使力。而山崖斜坡下就是那条河，那油纸伞若是掉落，便会落到河里，到那时就更难捞取了。 覃宝山围着那棵小树团团转，却惹得夏梓晴直乐。 “该，谁叫你作。这下吃苦头了吧” 等二人回到家中，细雨早已润湿了头发，鞋子上也全是泥泞，浑身上下都透着狼狈。 二人互望着彼此的狼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邱氏听见动静走出来，一看见二人的狼狈，就赶忙招呼。 “之前就听村里说宝山回来了，我见屋里的东西在，就你不在。猜到你去接晴儿了。这雨越下越大，你祖母还说去寻你们呢，你们可算回来了，快进来喝些热水。” 二人赶忙进屋，又是一阵忙碌折腾。 等热烫的姜糖水喝进肚子，夏梓晴这才感觉暖和了起来。 第241章 礼物 这次出门，覃宝山带回来不少好东西。 等二人身上都暖和了，他才回屋把带回来的好东西都取出来。 “祖母，这是给您买得汤婆子。这可是好东西，只要在里面灌上热水，放在脚的一头，整个晚上都暖和了。娘，您也有一个。山子还给您带了一盒彩色线” 覃宝山快速在包袱里翻找着，一脸都是喜色。 “哎哟，咋花这些冤枉钱。” 纪氏嘴上埋怨着，却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这汤婆子早就听人说起过，据说用起来很暖和，一个冬天都不冷了。留着，以后等小曾孙出来了给他用。” “娘，这汤婆子是铜做的，您就是一直用，等曾孙出来了照样可以给他用。” 邱氏赶忙劝着她，回头看了眼覃宝山：“山子，我和你祖母都有好东西，那晴子呢你给她买了啥” 她这一问，倒是让覃宝山掏摸的动作顿了顿，耳垂也可疑的红了。 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晴子，她、她” “她啥哩，山子。” 邱氏挪喻眼神直盯着覃宝山嘴唇上的伤口猛瞧，又忍不住掩口轻笑。 夏梓晴哪里还坐得住 “婶儿，锅里的菜好像糊了，我去看看。” 她逃也似的溜进了厨房里，身后却传来了几人的欢笑声。想起那男人路上的猴急模样，摸着自己唇上的伤口，惹得她也跟着笑了起来，拍拍发烧般的脸颊，这才将锅里闷着的饭菜端上桌。 覃宝山给她带的礼物，直到几人用了饭之后，他才偷偷摸摸找过来给她。 站在她的房门口，他有些拘谨地将包袱整个塞给她。 “给，你拿着。” “是啥哩” 夏梓晴好奇地拧着包袱，见包袱鼓囊囊地，有些沉，下意识走到书桌前解开，这才发现包袱里的东西不少。 “这些，都是给我的” 夏梓晴惊讶了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嗯，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啥，看着满意，就给你买了。” 覃宝山笑得分外憨厚。 夏梓晴深深看了他几眼，这才仔细查看这些礼物。 里面有几本书、两方绣帕、一大块蚕丝布料、额外还有一根玉石钗。这玉钗很朴素，就依着玉石本身雕刻了一朵祥云图案，瞧着简单又素净，倒是很对了夏梓晴的品味。 “这些东西都不贵，没花多少银子。你就都留着吧，嘿嘿。” 覃宝山憨厚的傻笑着，一脸讨好。 让夏梓晴心生欢喜：“谢谢，我很喜欢。” 男人嘛，就和小狗一样，也需要女人夸。 必要的时候，得摸摸它们的头，安慰安慰它们。必要的时候，还得给点骨头给他们吃。就是千万不能把他们的胃口养刁了。否则，吃亏的还是女人自己。 覃宝山欢快得想摇尾巴，若是他有尾巴的话。 伸手又在怀里一阵掏摸，摸出了一个褡裢放在书桌上：“这些，是我这一趟出门挣得，还有你给的本钱也在里面，给你。” 男人挣了钱，回家就该交给自己的媳妇儿。可不能乱花。 第242章 覃宝山的欢喜 临走时，夏梓晴偷偷往他的肉干里放了300两银票，加上临行前纪氏给的十两碎银，他都投进了他和几位朋友合伙的买卖的。 原本他是想着帮兄弟渡过难关，能挣点就挣一点，不料这一趟却干了票大的。 不但回了本，还额外挣了银钱。由于当初他掏出的本钱最多，他也分走了大部分银钱，才有了桌上褡裢里这些银子。 “500多两，怎么这许多” 夏梓晴惊讶了 “你们都做了啥不会是去洗劫了粮仓吧” 或者贩卖私盐，这贩卖私盐历来都是暴利的行业，他们不会为了银子，铤而走险了吧 夏梓晴越想心头越是噗通噗通乱跳。 “你想哪儿去了。” 覃宝山很有些哭笑不得：“眼下你觉得这天气咋样”他指了指外面飘着细雨的夜空。 “秋天，阴冷，冷” “不错，既然天气冷，那啥东西郡城那边有，而咱们这里却奇缺哩” 天气冷了使用，郡城那边有，这么奇缺 夏梓晴蹙眉想了良久，摇摇头：“你说得莫非是珍玩女孩子的头花或者是”她又连说了好几样，见覃宝山还是摇头，干脆不猜了：“猜不中，你直接说，你们贩卖了何物” “我们呀，嘿嘿嘿” 覃宝山一阵憨笑，凑到夏梓晴耳边：“上次我回来时，我不是就见郡城那边的商铺有人收购棉花嘛，后来回到流枫城，才发现咱们这里居然没有人种植棉花，都是从外面运来的。我还特意在大小铺子转了转，都没见铺子有棉花卖。这次咱们去到郡城，去时装着一车车的粮食，回来的时候，咱们便把车装上了一车车买回来的棉花。咱们沿途走驿站，又有官兵随同，一路都没有遇到危险。等回到流枫城，恰好城里的铺子因为连绵的秋雨，铺子里的棉花告急，而货源被秋雨阻在了路上。我们的棉花一拿出来，立刻就城里的铺子抢购一空。这一转手买卖，便挣了这许多。” 夏梓晴略一思考便明白了缘由。 流枫城四面环山，坐落在盆地中央，四季分明，气候不适合棉花种植后产量低，棉花都是由外地运来。 恰逢阴雨连绵，他们又有官兵护送，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这银子自然好挣 夏梓晴拿着银子自然把覃宝山一阵猛夸。 “好，有了这些银子，咱们在城里买房子的资本有了。就等那边有好消息了。” 买房子之事，在上次说过后，祖母纪氏便托人在县城里寻找。先后也找到几处宅子，可夏梓晴不是嫌弃那屋子太褊狭，就是嫌弃那屋子周围的环境太差，再不就是嫌屋子要价太贵，迟迟未能定下。 “买房子这事儿，要不咱们再缓缓” 覃宝山脸上有些迟疑，赶忙往夏梓晴身边一坐：“航子说，趁着眼下天气不是很冷，咱们这两日再走一趟郡城。你看” “不可” 夏梓晴直接否了：“且不说你们如今再去，没有官兵沿途镇压，路上会遇到多少危险。当初你们到郡城时，天气还热吧” 第243章 邱氏的警告 “棉花是冷备货，天气热，价格低，你们又恰逢收获时节前往，自然进价低廉。加上途中旁人的货因种种缘由落在后面，让你们捡了便宜。就说那棉花，你们大肆在城里买卖，估计早有人盯着这生意。等你们再来回一趟，哪还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这道理我知道，大家心里也都明白，只是” 覃宝山还是有些迟疑。 “他们若是还抱着庆幸的心理，就让他们去。等他们撞了南墙，自然就知道回头了。” 夏梓晴深深看了眼覃宝山，没说话，直接将银子都妥善收了起来。 恰好此时，邱氏的轻唤在屋外响起：“山子，你栓在柴棚的马儿你喂草料了吗” “已经喂过些草料，晚些我再炒些豆子喂就行。” 覃宝山扬声回答，赶忙出了夏梓晴的房间。 刚一出门，就看见邱氏就站在门外，一见他出来，伸手便扯着他的衣袖走到另一边：“这么晚了，你还躲在晴儿的房里做啥别以为你和晴儿已经定了亲，你就可以胡来。晴儿可是好人家的女儿。” “娘，您想到哪里去了” 覃宝山有些哭笑不得：“我就是把买的礼物拿给晴子，我又旁得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邱氏明显不信：“那你嘴角的伤哪儿来得你可别告诉娘，那是你自己咬得，娘不信” 邱氏白了他一眼，拿起围裙擦了手，转身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你和晴子的八字，我已经拿去观音禅寺让大师看过。大师说：你们是天定的姻缘，天作之合。嘿，这等好姻缘，你可要好好珍惜。莫要昏了头，害晴儿抬不起头。知道不” 这时候的人们对婚前失贞的女人很鄙视，所以邱氏才这般慎重交待覃宝山。就怕二人一个情不自禁，就破了禁。 “娘” 覃宝山囧到了极点，耳根子都烧起来了般，赶忙连连保证，这才落荒而逃。 “娘，我去给马儿添些黑豆麦麸，你先休息吧。” “这臭小子。”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邱氏连连摇头。 想了想，她又敲响了夏梓晴的门：“晴儿，你睡着了吗” 外面母子二人自以为小声说悄悄话，可夏梓晴至从修炼出内劲后，便耳清目明，比寻常人的听力好太多。两人所说的话，她又没刻意忽视，自然听得明白。 见邱氏来找，她也不好意思把人拒在门外，赶忙走出房间。 “婶儿，您进来坐。” 邱氏赶忙拒绝：“不进去了，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今儿你们带回来那酒，要不要也放进后面的地窖里” 人们储藏食物过冬，一般都会挖地窖。邱氏家的地窖有两处，一处就在灶膛前摆放柴火的地下。这里大多存放米面之类的食物，干燥。而另一个，则在屋后，从猪圈旁的窄巷开口，地窖里面很宽，挖回来晾干的地瓜等都摆放在里面。等夏梓晴开始提纯果酒，先后又放进了不少酒坛。 第244章 盘炕 “不用了，婶儿，这坛子果酒是族长送给咱们喝的。眼下天气冷，您和祖母可以每天可以食用少许，能活血驱寒，有益身心。” 饮用少量果酒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尤其是女子，喝果酒并不会造成女人的心脏负担，反而有益于身心，只要不在怀孕期间和经期服用即可。 邱氏的眼一亮：“那好，我去温一杯给娘喝。” 她说风就是雨的，话一落，便快步而去。 好在她没有提及之前的话题，倒是让夏梓晴放松不少。 耳边传来覃宝山在厨房里炒豆子发出的声响，她笑了起来，又重新坐回桌前，拿起覃宝山送给她的礼物瞧。 她把玉钗好生收起，拿起那块丝绸放到一边，这布虽然漂亮，却极易有损伤。乡下这等地方着实不适合穿着。倒是那几本书，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随意翻了翻，居然发现这些书，都是一些关于人文地理方面的书册，让她爱不释手，捧着书如饥似渴的看着，连夜深了都未曾察觉。 直到覃宝山喂好了马，路过屋前见灯还亮着，这才轻轻叩响了紧闭的窗户。 “晴子，天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别累着了。” 至从覃宝山住进来，他的房间便和夏梓晴的房间相邻。只是他的房间以前是杂物房，后来为了他住进来，这才专门整理了一番，连床也是几块木板拼凑而成。 夏梓晴这才察觉真心很晚了，赶忙收起书册：“我知道了。” 她出了门去了灶房，发现锅里的热水很烫，她舀了水洗了脸和脚。 看着灶台时，她心中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不住闪现。 这里位于大山脚下，湿气重，天实在太冷，这里的人们一到冬天就硬扛着，缩在家中不出门，依然冻得哆嗦嗦。 一看见灶台，她就想起了东北那边的火炕。只要生火，一天到晚都不冷。 想到这，她两眼放光。 等第二天一早醒来，她便迫不及待把这事儿告知了覃宝山。 “你说这事儿我也听说过，上次我们同去的那帮兄弟里，有一人以前就是北方人。个大，魁梧，身体比我还壮。却依然抵不过这里的冷。他便说他小时候在老家那边，家中就有火炕。晴子，你提起火炕，难不成你会盘炕” 还别说，她还真的会 上辈子机缘巧合，她去到一同事家，同事家中正好在建新房盘炕，她好奇跟上学了几手。 “说不上精通，只能说有印象。只要盘好的炕里面的烟不会倒灌，便不会有问题。”就怕火炕没盘好，烟雾倒灌造成一氧化碳中毒。 “要不，咱们试试” 覃宝山兴致勃勃：“咱们这儿天一冷，就围着火堆烤火取暖。可火堆在暖和，睡到半夜那床依然冰冷。若果真这火炕有用，咱们就把祖母房间里一起盘上。” 二人说做就做，顾不得外面还在下雨，披蓑衣戴斗笠出门挖黏土、挑砖。 黏土在靠山村很常见，尤其是靠近山脚下的一片土质十分适合。宗祠那边在建作坊，剩下不少青砖，覃宝山花了些碎银买了些回来。 二人一起忙碌，等到傍晚时，便盘好了覃宝山房间里的火炕。 第245章 迎亲 火炕的烟道从厨房接过来，好在厨房原本就有两条烟道。二人还听取了纪氏的意见，采用了熬制的糯米添加进黏土里搅拌均匀，用起来，居然感觉并不比水泥差。 “今晚不能睡，要等上面的水气干透才能使用，免得出现裂缝。等烧了炕，看温度过高就加一些黏土，若是过低，就减少一些。左不过两三天。” 夏梓晴对这火炕也很满意，覃宝山也很满意。 “这两天我就在灶房打地铺。等干透了，我试过再给你们搭建，一个一个的来。” 眼下家中没有多余的房间，覃宝山早就想好了，若是他房间里的火炕好用，就先给晴子住，等晴子房里的火炕搭建好，让祖母和娘住进去。他这段时间就暂时住厨房。屋里有墙壁和屋顶挡风，比他们在外露营好太多。 夏梓晴却不同意：“打啥地铺，我房里” “不行” 纪氏和邱氏异口同声拒绝。 邱氏更把她拉走：“你这孩子，大家都说未婚夫妻婚前不宜见面。眼下咱们没办法，可你们要住在一起，绝对不行” 二老恐怕还不知道，她在老覃家时，便是和覃宝山住在一个房间一人睡床，一人睡地板。 夏梓晴窘得脸都红透了。 “婶儿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我房里的书桌虽然短了点儿，可把两张书桌拼凑一下，再用床板一铺，也比打地铺强。” 邱氏立马尴尬了。 覃宝山也笑出了声，赶忙扭头闷笑。 几人原本以为第二天就能干，不曾想，到三天那土依然才半干。 夏梓晴开始烧炕检查成果，很快，这火炕就暖和起来了。 “热了热了太好了，以后啊，咱们都不用担心冬天冻着了。” 纪氏一脸激动，邱氏也很欢喜。不论是纪氏还是邱氏都有老寒腿，一到冬天就很难挨，眼下有了火炕，再也不用担心大冷的冬天难过了。 “只是这样一来，家里的柴火怕是不够了。” “无妨，祖母您不用担心，等天晴了，宝山上山一趟，多砍些柴火回来就是。” 覃宝山乐得呵呵直笑。 随后几天，二人也没耽搁，先后把两间屋子里的火炕盘上，一家子都很满意。 等秋雨终于停下，家中的火炕也开始投入使用了。 纪氏却叫住了二人：“山子，明儿二伢子成亲，你身为族弟，不如一起去帮帮忙，随同挑客一起去迎新娘子。至于晴儿，你就跟在我身边，正好陪陪我老婆子。” 上次覃宝山回来那天，纪氏和邱氏就是去了二房那边帮忙，那一天，是覃大力过礼的日子。 后来纪氏和夏梓晴说起此事，嘴里不住叹气：“大力那孩子心思重，上次下聘又闹得女方那边不高兴。这次干脆就改了口，让大力去县城住，说是陪嫁给女儿一间铺子。这次迎亲，大力原本想留在靠山村办婚事，可女家那边不同意，闹着在县城里办。因着这边原本就弱势，最后全子只得应下。还说，等成亲那天，咱们就先在这边吃早饭，然后坐车进城。也全了两头的心意。” 第246章 他才是环伺暗处的狼? 夏梓晴后来才明白纪氏叹气的意思。 这里举行婚礼的传统，一般是在女子家吃早饭。而夫家那边是不提供早饭，直接前往女方家迎娶新娘子。等迎回新娘子，傍晚时分拜堂，随后便是热热闹闹的酒宴和闹洞房。 而眼下，覃大力居然在老覃家吃早饭，这在老人看来，就有一层嫁女的意思。 加上覃大力二人成亲后，根本不回靠山村，而直接住进铺子后面连带的小院，在小院里洞房，也就等于直接从老覃家分家出去了。 也是明白这些，才让纪氏心中感慨。 夏梓晴反倒觉得，这样行事才符合覃大力的作风。覃大力此人，她虽然和他接触不多，可从前后几次遭遇，她便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野心。这已经腐朽的老覃家早已困不住他。 她不由想得更深些。 或许，当初宝山向她下聘之日，和覃大力撞上同一天日子下聘，也是对方刻意而为为得，就是今天能名正言顺离开老覃家 若果真如她猜测，那覃大力表面整天乐呵呵的。 实则，他才是环伺暗处的狼 夏梓晴如何想，纪氏如何感慨，都抵不过老覃家被那铺子迷花了眼的刘氏等人，早已迫不及待等着婚期到来。 “祖母您放心，晴子明儿一定寸步不离跟紧您。” 夏梓晴明白纪氏是担忧那边有人难为她，赶忙应下。 若按照夏梓晴的心思，自然巴不得明儿这趟不去。可覃宝山和覃大力终究是骨肉兄弟，眼下虽过继给了三房，不管出于何种考虑，他都不能缺席。 从头天开始，覃宝山便去了老覃家帮着忙进忙出，操办婚事需要之物，直到夜深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来。 下午时，覃珏瑛居然又来了一趟。 之所以用“又”，委实是覃宝山离开这一个月里，覃珏瑛先后来了两次。她和夏梓晴好似天生不对盘，每一次来最后都不欢而散。可偏偏对方就认准了她，次次故意找茬。 是以，在夏梓晴听见外面有动静出来，一见是覃珏瑛，转身便往屋后走。 “喂站住，说你呢。” 覃珏瑛见她想走，当即便喊住她：“跑那么快，是做了啥亏心事，不敢面对人所以躲起来了吧也是，就你这样的，也就配给人打打下手挣俩钱了。”覃珏瑛很得意。 老覃家的作坊尚未建好，又因为当初夏梓晴是以覃宝山的名义捐给族里，而她在作坊进进出出，众人只当她是沾了覃宝山的光，才在族长面前蒙得了好处，找了份差事挣点铜子儿。 夏梓晴也听人们议论过几次，却并没有纠正。她乐得躲在后面躲清闲数钱。 “我说，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没事儿就别杵在这里碍眼” 既然两看相厌，她也不打算惯着对方，自然是自己怎么舒爽怎么来。 “你粗鲁真不知道三哥他看中你哪点。” 覃珏瑛气得双颊绯红。 眼前这女人越来越漂亮了，漂亮得她恨不能冲上去撕烂她那张惹人讨厌的脸。 第247章 你想钱想疯了吧? 她还记得，三哥刚刚带她回覃家时，她一副小百花的模样，明明又肥又壮，却偏偏怯生生地躲在三哥身后，目光一直围绕着三哥团团转，连眼也舍不得眨。 三哥是何甜甜的，她也早就认定了何甜甜才是她的三嫂，这凭空冒出来的女人想抢三哥 门儿都没有 好在三哥把人带回来便离开了。 她故意给她脸色看，故意为难她。可对方却把她当小孩子，凡事忍让，越发惹怒了她 没成想，她后来莫名其妙就傻了。她心里该高兴的，毕竟她可以名正言顺不让三哥娶她为妻，可莫名的，她又同情起她来。只是她没想到，等三哥一回来，这大傻子居然又莫名其妙不傻了。 她生气、她怒、她悔没想真被甜甜说中了，这大傻子从一开始就故意装傻骗人，看她的笑话。 想看她的笑话是吧 很好，她覃珏瑛和她势不两立，有她没我 一想到这些过往，覃珏瑛就恨不能冲上去撕碎那张虚伪的脸。 “你别说，我也很好奇。覃宝山他就近看中了我哪点不如你去问问” 夏梓晴轻笑。 说完，也不看覃珏瑛那张扭曲的脸，自顾自掀了草帘，进了草棚子。 草棚子紧挨柴棚，依着柴棚搭建。用来替覃宝山骑回家的那匹马保暖。这匹马是覃宝山从暂借来的，可不能饿瘦了，或者冻病了。看着这匹健壮的马儿，夏梓晴莫名动了心。 或者，家里也添一匹代步的马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覃珏瑛追了过来。 “你别得意，甜甜姐命好，人家现在嫁去了薛家做少夫人穿金戴银，前呼后拥，吃穿不愁。就你，抱着那忘恩负义的男人哭吧呵。” 骂完，不等夏梓晴说话，转身便走。 还是娘说得对，三哥早已不是过去的三哥，吃里爬外，心向着外人。这样的三哥，不要也罢。 真是有病 何甜甜命好不好关她屁事夏梓晴望着晃动的草帘摇摇头，覃珏瑛这性子不改改，吃苦的日子还在后头。 覃珏瑛骂得舒爽，等走出老远，又想起今儿她来的缘由还没说。 再回头和那大傻子商量，她又拉不下脸来。就这么回去面对娘的怒火她又没这胆子。 迟疑良久，最后还是回转。 “咦，你还没走” 夏梓晴添了草料打扫了卫生刷了马，这才走出来。抬头就看见等在外面一脸纠结的覃珏瑛，呵呵两声笑就呛了她一句。 覃珏瑛从不过来这边却突然上门，想到覃大力的婚事，夏梓晴哪能不明白她的来意 那张带笑的脸刺激了覃珏瑛，小脸儿气得绯红，心底憋屈得慌。 又不得不带起笑：“喂，是我娘让我过来的，你别以为我想来。” “那你就走啊。” 夏梓晴不理她，自顾自越过她进屋，覃珏瑛赶忙跟上。 “我娘说了，家中现在没银子了。我覃家养大了三哥，自然得给银子。也不要多，就50不，就100两” “噗” 夏梓晴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拿看傻子的眼神盯着她：“你想钱想疯了吧” 第248章 酒香也怕巷子深 当初老覃头自愿无条件把覃宝山过继给三房，在祖宗面前做了见证，族长又特意去了趟县城，把覃宝山的户头写到了覃荣发名下。可当初已经给出去的100两银子和十亩良田，到现在邱氏也未曾主动讨要。 没成想，刘氏的脸皮居然如此厚，不但不收敛，反而又打上了覃宝山的主意。 是看覃宝山此次出门，挣银子了夏梓晴略一沉吟，随即否认了。覃宝山挣的银子都给了她，没道理刘氏会知道。刘氏之所以闹，多半是 马 那匹暂借来的马儿惹出来的祸。 覃宝山回来时，骑着马穿过村里，自然被人看见，传到刘氏耳里。以刘氏的刻薄，自然会闹覃宝山。覃宝山手中无银子，她讨不到好处，自然把主意打到了这里。 “呵呵。” 夏梓晴笑出了声：“你可以回家洗洗睡了。” 覃珏瑛气得哇哇大叫：“你个大傻子，你这是啥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有啥好说得，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回家洗洗睡了，做梦时，自然就有银子了。别说100两，遍地黄金都任凭你捡，想多少就有多少。” 夏梓晴的话刚落，族长正好陪同管事从屋外进来。他把二人打量一番，收起油纸伞好奇问着：“什么100两宝山媳妇，你家那么有钱，这整整100两的银子也说拿就拿” “族长，我刚才在说瑛子做梦捡银子呢。” 夏梓晴随意应着，瞅了覃珏瑛一眼，不看对方青白变幻的脸，赶忙招呼族长和管事入座。 “夏梓晴，你、你你给我等着瞧” 覃珏瑛不敢和族长叫板，放下狠话，气冲冲离开了。 一回到家，少不得添油加醋编排了夏梓晴一番，气得刘氏一阵谩骂。心里憋足了气儿，要给夏梓晴好看。 夏梓晴却不在乎覃珏瑛的想法，她急忙奉上热茶，这才坐到了下首处。 “族长和管事今儿同来，可是有啥急事儿” 若是没事，这下雨天的秋季天这么冷还来串门夏梓晴可不信。 族长喝了口热茶，这才放下茶杯满足地叹了口气：“我今天来确实有事，这事儿还和覃大力有关” 他一番解说，夏梓晴才得知族长的意思，这次覃大力成亲，他有心将作坊里新出的第一批果酒拿出了一百坛，交给覃大力，作为婚庆喜酒。 夏梓晴沉默片刻，不置可否，却也明白族长此举确实高瞻远瞩。 从表面看，作坊损失了一百坛酒，可这次覃大力在县城里举办婚礼，周围的左领右舍一但来参加婚礼，必定会品尝到覃家的果酒。 酒香也怕巷子深 这无形的广告效益，远远比一百坛、二百坛果酒都强。 “族长您放心。既然宝山哥和晴子把这门生意交给您，自然也信任您。这是难得的宣传好机会，族长此举大有益处。再则，覃二哥和宝山哥又是族兄弟，同气连枝，他成亲，宝山哥身为族弟自然也该表示表示。100坛果酒拿出，聊表宝山哥的心意了。” “好” 族长一拍大腿，大赞：“晴子说得很好，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大善。” 第249章 何大娘显摆 第二天天还没亮，覃宝山就催促众人起了。 今天一行人都换上了新衣，打扮精神才去了二房那边。 “祖母您放心，晴子明儿一定寸步不离跟紧您。” 夏梓晴明白纪氏的担忧，赶忙应下。 若按照夏梓晴的心思，自然巴不得明儿这趟不去。可覃宝山和覃大力终究是骨肉兄弟，自然不能缺席。 “咦，这是晴子吧果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尚未到老覃家，刚走到半路，就遇到前往老覃家的何大娘。何大娘今儿也打扮一新，头上插着一支粗粗的金簪分外显眼。走过来时，唯恐众人没看见，还伸手时不时扶一扶那根金簪。望着夏梓晴笑着，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都说这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瞅瞅，这几天不见，晴子倒是越发漂亮了。” 一行人慢慢前行。 “我老婆子也觉得，她呀，这是每一天都比昨儿更好看。” 纪氏不予余力的夸起夏梓晴来，让夏梓晴很有些尴尬。 她每天都用内劲洗刷经脉，滋养血肉，加上她为自己调理了内分泌，内分泌正常了，脸上突突往外冒的痘痘也逐渐消失了。加上她十五六岁的花样年纪，人自然一天比一天美。 何大娘嘴角动了动，暗暗冷笑：“说起来呀，我家甜甜这孩子那肌肤也水灵灵的，就是最近不知道咋的，下巴上有了个小痘痘，她就着急得很哩，闹着我想法子给她治。婶儿您说这事儿，我上哪儿去找人给她治我想来想去，最后呀，我就想到你家晴子了。” 这夏梓晴原本也有满脸的青春痘，这些日子也不知她使了啥妖法，那满脸痘痘居然消去了大半。 脸上虽说还有少许痘痘，却改善了太多太多。 何大娘故意提及此事，明显是针对之前纪氏说她漂亮来得。 夏梓晴淡笑：“何大娘严重了。你家姑娘天生丽质难自弃，又貌美如花，又哪里用得着我给她治” 何大娘明显心气儿不顺。 “你这是看不上我何家，所以才故意拒绝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夏梓晴反驳着：“还是何大娘觉得晴子说得不对或者是您觉得，令爱不堪用天生丽质来形容” 她的反问，让原本存心找茬的何大娘变了脸色。 想到今儿终究是覃大力成亲的日子，纪氏赶忙打圆场：“何大妹子，晚辈不会说话，你大人大量，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走走，咱们进屋去坐坐，喝点热茶。”说话间，她拉着何大娘进了老覃家。 夏梓晴冷冷瞧着明显还有话说的何大娘，嗤笑一声，刻意吊在后面。 前面的说话声随风而来。 “你家甜甜呢咋没见她出来。” “她呀，她最近忙着备嫁，在家里绣嫁衣呢。” 何大娘洋洋得意的嗓音特别高亢：“说来这事儿还是我那女婿的意思。前些日子特意命人送来了好料子，说给我家甜甜做嫁衣。那料子真真儿漂亮，我手粗，我都不敢摸，唯恐伤了那顶顶好的衣料” 第250章 做小 那一脸洋洋得意的显摆模样，着实让人瞧着不爽。 “呵，你别听她在这里自吹自擂。” 邱氏轻轻拽了拽夏梓晴的袖口，压低了嗓音：“婶儿倒是听说，何甜甜原本准备了嫁衣，是大红色。可那边却不满意，派人送了匹粉红色的衣料来，作为补偿。那衣料确实好，还随着衣料送来不少金银首饰堵何家的嘴。这事儿早在靠山村传开了。最近你在忙，所以才不知此事。” 夏梓晴垂下了眸子。 粉红色的嫁衣 按照这里的传统，唯有正妻成亲那天才能穿红。妾室之流只能穿粉红、橘红、暗红。如此看来，何甜甜嫁进薛家做小是真的了。 “何甜甜自己没说话” “怎么没说话婶儿听人说，何甜甜当即摔了一地的首饰，还砸碎了一个茶杯。最后还闹到了薛家公子那里。后来也知薛公子和她说了什么，回来后倒是安分了，安安静静呆在家里绣嫁衣，连大门都不出。” “难怪今儿没见到她的人。” 夏梓晴恍然。心头也好奇着，那何甜甜不是一直对覃宝山念念不忘吗怎么说嫁人就嫁人了。 “真是作孽，何家的也狠心舍得。甜甜年纪这般小，宝儿又没长大，她就着急把人嫁去做了小。等以后想找过替她撑腰的娘家兄弟都难找，何苦来着。” 邱氏一路感慨，和夏梓晴一前一后走到了老覃家。 老覃家这边已经开席。 因为要在这边用了饭后，启程前往流枫城女家迎娶新妇，再直接前往铺子后面的新房。路程远，行程赶，着急赶路的迎客等人急匆匆扒着饭，随时准备出发。 夏梓晴也看到了正大口大口扒饭的覃宝山，看见她望来，笑着朝她挥挥手。 他原还想起身和她说话，不料另一边却开始喊人启程。 邱氏顾不得吃饭，拉着夏梓晴一头钻进了东厢房里。 东厢房里，刘氏正啰啰嗦嗦交待着各种事宜，又不住谩骂儿女都是讨债鬼，一个个都是来扒她银子的。 她慢吞吞的，可等得心焦的迎客却等不及。 “二嫂子，时辰已经不早了，您得速速拿出个章程来啊，吉时再拖不得了。” 刘氏依然虎着脸不肯开口。 还是纪氏看不下去，赶忙打圆场：“她今儿太高兴，这是欢喜得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这该有的安排就赶紧去，派去迎亲的小伙儿都迅速些，领了喜钱赶忙出门迎新娘子吧。” 她一面说，一面安排这人手。 好不容易把那些着急出门迎娶新娘子的众人送走，又急忙转去了厨房催上菜。 鞭炮声噼里啪啦炸响，夏梓晴抬头看去，覃大力穿着吉服，精神抖擞跨骑在马上，一脸喜气洋洋。 而这匹马，正是覃宝山从郡城带回来的良驹，据说能日行千里。可现在却带着一朵大红花，一路小跑驮着覃大力远去。 同时远去的，还有覃宝山为首的迎客等人。 夏梓晴正看得热闹，刘氏却悄无声息来到她，沉着一张老脸。 “你给我过来。” 夏梓晴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脸：“你是在叫我” 第251章 掰扯 刘氏更气了，一眼眼恶狠狠剜着她。 夏梓晴冷笑一声，转身便要出门，可邱氏却朝她微不可见的摇摇头：“别让宝山难做。” 今儿是覃大力成亲大喜，一旦夏梓晴和刘氏闹起来，不管结果如何，大家只会看见晚辈顶撞长辈。真闹出点啥动静来，也只会让覃宝山难做人。 想明白这点，夏梓晴冲她点点头，跟着刘氏去了里屋。 邱氏心头也着急。 刘氏没脸没皮，一看就是故意在找茬。可偏偏她的身份尴尬，不好相劝。 她转身去寻了纪氏，纪氏正忙着招呼客人，可她此刻也顾不得那许多，赶忙附到纪氏耳旁一阵低语。纪氏也吃了惊，顾不得客人，急忙往里屋走。 “她们进去多久了”纪氏急匆匆询问。 邱氏快步跟上：“不久，我来之前她们就进去了。晴子这孩子倒不会委屈了自己，我就担心那没脸没皮的所以” “嗯。” 纪氏没再说，疾步穿过堂屋去了里屋。 却看见夏梓晴并没有进门，反而整个人慵懒的靠在门框上，双臂环抱在身前，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 刘氏也不知是被她激怒了还是怎么的，正上蹿下跳，没脸没皮的大骂。 “反正就老娘说得那样，识相的，就拿100两银子出来。否则，咱们今儿好好掰扯掰扯” “掰扯啥啊掰扯，你想掰扯” 纪氏嘭一声踢到了房门上，怒视着刘氏：“你这搅家精，没把这家搅散你不甘心是吧看见今儿是你儿子的大喜之日，你也不肯安宁” 刘氏根本不怕纪氏，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纪氏对三个儿媳都太宽厚，从来未曾大小声呵斥过。刘氏又是惯于顺着竿子往上爬那种人，自然不怕她。 “娘，啥叫我不肯安宁今天二伢子成亲，这不是家里要用银子嘛。我讨要三伢子这些年的伙食费难道有错” “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纪氏气得够呛，看着一脸讥笑的夏梓晴，她叹息一声：“罢了，和你这种人扯不清。你要覃宝山这些年的伙食费，很好那你就先把全子这五十年的伙食费先给我了罢。” 刘氏当即瞪圆了眼：“娘” 纪氏却不回答，直接拉起夏梓晴离开：“咱们走，莫要搭理她。” 夏梓晴冲着刘氏一声冷笑：“婶儿，您忘记了还有人欠了100两银子和十亩良田没还哩不过咱们也不急今天，咱们明儿再上门来算账” 刘氏一脸青灰。 夏梓晴心头傻乐，这下被啪啪啪打脸了吧 活该 她和二老来到院子，穿着一身新的老覃头也分外精神，正招呼着客人，不住的和客人道喜。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来了，还有老覃家的族人也都聚在了这里。等大家草草用过早饭，众人便浩浩荡荡朝县城赶。 老覃头难得大方，把周围的牛车、骡车、马车都借来了，套上绳索戴上了红花，装着亲友浩浩荡荡往县城而去。 出发时辰虽然早，可牛车跑不快加上人又多，等到县城时，都已到了申时。 众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吉时前赶到。 第252章 开门红 范记杂货铺的铺子一片大红色，此刻已被搬空，变成了待客之地。 火红的灯笼高挂，吉时到来时，灯笼里都点起了灯，将入眼的一切都照得火红。 一众亲友一拥而至，鞭炮声声，左邻右舍也纷纷过来道喜，簇拥着新人拜天地，随后被送进洞房。 夏梓晴仔细查看着这间据说是陪嫁的铺子。 这铺子杵在十字路口旁，隔着两条街就是农贸集市，人来人往，倒是难得的旺铺。 只一点，这铺子左边是打铁的，右边是卖豆腐的，这间杂货铺夹在中间。 所谓“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 这卖豆腐三更睡五更起，做驴子的工作，做事都得小心翼翼，唯恐震散了豆腐卖不掉，终日奔波却仅够养家糊口。 打铁做得是力气活儿，挣钱，可一天到晚铁锤叮当响，铁飞子飞溅的到处都是。冬天还好暖和，可一到夏天，却热得人难受。她仔细看了下铺子的匾额，这铁匠铺少说也得经历了几代人了吧 杂货铺夹在中间，她仿佛听见推磨的吱嘎声，和打铁叮当声交替 “宝山媳妇，你怎么不进去里面做” 作坊管事一脸喜气过来，见左右无人注意，他飞快的朝她道喜：“宝山媳妇，刚才族长和罗家的、甘家的族长说好，两家各自定下了1000坛果酒，年底前交货。这一次，咱们发了” 他眉开眼笑，原本还担心今儿个的果酒打了水漂，不料菜刚刚上桌，就做了两桩大买卖 “这么多，作价几何” 夏梓晴也吓了一大跳，2000坛果酒啊这可不是小数目。 作坊管事飞快看了眼左右，赶忙压低声音：“甘家和罗家都是大家，族人多，族长说打八折，150文一斤，一坛10斤。” 夏梓晴也不由轻松下来，他们商量的散卖的价格才在100~200文之间。要的量如此大，价格150文一斤，她抽一成纯利就足有28两银子。 来了个开门红 不用自己费一丝一毫的力气，就净挣28两，夏梓晴非常满意。 “管事您再去看看，族长大人可是白纸黑字写下文书，盖上手印，拿到定金” “好，我这就去看看。” 作坊管事也很欢喜，快步离开了。 挣了银钱，夏梓晴也放松下来，回到二老身边坐下喝酒，该吃吃该喝喝。 等新郎敬酒后，男客还在划拳饮酒时，女客这边就有不少人闹着要看新娘子，朝新房涌去。 夏梓晴原本无心前往，却被邱氏拉着挤到了近前：“说起来她是你二嫂，你正好过去沾沾喜气，免得等你和山子成亲时抓瞎。” 夏梓晴和覃宝山的婚期也提上了日程，是她一直压着，不打算在买房前成亲，加上覃大力这边还没成亲，日子便拖了下来。 透过拥挤的人群，她也看到了那位叫范佳玥的二嫂。 长得一副精明样儿，落落大方抬头像众人一笑，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惹得人群里的大小伙小媳妇一阵倒喝彩。 第253章 醉酒的覃宝山 之后便是大家最开心的闹洞房。 小豆丁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扮演着滚床童子的角色，穿得一身喜庆，小嘴儿里的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粉嘟嘟、白净净、又呆萌又可爱的他，被前来闹洞房的人一顿好夸。 覃大力喝得醉醺醺的，被覃宝山和另一名族兄的架着进了新房，走路东倒西歪，总算没有直接趴下。被闹洞房的众人笑闹，要求他和新娘子一起吃糖，一起吃年糕。 夏梓晴随意一扫，敏锐的发现，这位新出炉的二嫂哪怕是站起身，也用手小心翼翼的护着肚子。 盯着对方微微隆起的小腹，她不由蹙眉，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众人这一闹腾，就闹到了深夜。 闹到最后，不但覃大力趴下了，被人抬到了婚床上，就连帮着挡酒的覃宝山和覃志诚也醉倒在桌子底下，爬不起来。 等夜深后，众人依然没有去休息的迹象，反而有几个小伙儿聚在一起说要去听壁角。 让夏梓晴不由得摇头。 和纪氏等人架着覃宝山去了客栈，在街另一头的客栈要了三间客房。 “唉，都说娶妻不贤祸害三代，这话一点不假。” 等出了大门走在街上，纪氏才感叹不已：“你们瞧瞧那刘氏，做得这叫啥事儿简直是丢尽了我覃家人的脸。” 也难怪纪氏感叹。 且不说女方那边的客人有没有安排住处，就单说跟着一起进城的这些乡邻，虽然来得人数不到早上吃饭人数的三成，可不安排住宿的地方，估计也只有刘氏能做出这等事来。 最主要的，眼下可是大冷的天。 邱氏苦口婆心相劝：“娘，这事咱们不好出头，不管做与不做，左右都落得个埋怨，不如咱们早早休息了的好。就说赶了车人不舒服。” “唉，罢了。随他们折腾吧。左右儿大不由娘。” 纪氏叹息，忧心忡忡去了客房休息了。 夏梓晴和邱氏搀扶覃宝山进了客房，可把二人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看着躺在床头鼾声大起的覃宝山，邱氏赶忙替他盖上被子：“晴儿，你去问问店小二那里可有热水，得给他擦擦身，免得感染了风寒。” 夏梓晴应下，赶忙下了楼。不但要了热水，还让店小二煮了醒酒汤送上楼。 等她回到房间时，邱氏已经不在房里。 覃宝山双眼紧闭，她拍着他的脸，唤了好几声也没唤醒人。从热水里拧了热毛巾，仔细替他擦着脸。 可下一刻，她猛的被人一把捉住，唇瓣突然就被人狠狠吻住了。 她惊骇地睁大了眼。 这并不是覃宝山第一次吻她，可偏偏每一次他都这般突然。 他嗦住她的嘴唇，又是吮又是咬，浓郁的酒气冲进她的鼻翼，熏得她本能想逃离。却被他的一双铁臂牢牢困住他怀里，抵这她完全无法逃脱，动弹不得，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一只火热的大掌也在她的后背上游弋，不断往下。 而另一只大手却顺着衣摆直接溜了进去，扣在了浑圆之上，反复搓虐。 第253章 意乱情迷 她吓得本能的想要向后躲开。 她并不擅男女之间的事，这身子又正值青葱般的年纪，被他这一碰，夏梓晴感觉一道电流从他的大手传来，嘤咛一声，整个人脚一软。 虚软得好似棉花的腿哪里还站得稳脚步，几乎直接趴在了边缘。 这样的动作，就等于正好把整个自己往前一凑，就好像是故意如此，方便男人为所欲为般，羞得夏梓晴耳根子都泛起了一抹臊红。 她急忙推开他，慌慌张张试图站起。 却推不开那双作恶的大手，更推不开几乎唆住她小嘴的脑袋。 男人的吻也不清楚是不是喝多了酒的原因，分外残暴，狂猛的热情席卷着她，四片唇瓣的相贴，不断的嗦取着她嘴里的香甜。 让她的挣扎显得如此无力，几乎瘫倒在他的怀里。 男人惺忪的醉眼微眯，她的柔软似乎取悦了他，让他不由又加重了两只手上的力道。 她的眼睛同样亦在半睁半开之间挣扎。 该死 她这般迷萌魅惑的娇弱，简直就是刻意在挑战他的意志力。 他醉了，醉倒在她这片柔情里，意乱情迷。 走廊上有人来回走动的声响，甚至还有那风尘女子刻意拉长的娇嗲声，撒着娇断断续续说着什么，配合那软娇娇的语调，让人听得骨头都酥了。 那声音似乎更激励了酒虫上脑的男人。 滑到她腰间下部的大手再一个用力向下，便直接扣在了她的那，下意识一阵揉捻。 他的舌也蛮狠的撬开她的贝齿，狂肆的一番洗礼。 夏梓晴的脑袋迷蒙一片，他的吻，还有他手上的动作，都让她的大脑罢工乱成浆糊，早就失去了挣扎和逃开的力气。 就连原本推拒的小手，也慢慢由抵触变成了攀附，好似抱着尤加利树的无尾熊，舍不得松开。 他吻着她的唇也觉得不够，这些日子刻意被埋藏在心底的激情，也彻底被他激起。 他放不开她 她的唇粉嫩诱人，周身一股淡淡的桂花香萦绕，无孔不入侵袭着他所有的感官。 热气从四肢百骸升起，直冲脑门，覃宝山浑身都在颤栗，他整个发烫的身体都瞬间爆炸开来。 已经上脑的醉意让他放弃了一切思考，他遵循着自己的本心，一个翻身将她整个压倒，疯狂地吻遍她散发淡淡桂花香味儿的地方，丝毫空隙都不放过。 “宝山，嗯你别唔” 夏梓晴轻声娇呼。 这变化来得太快，让她的惊叫声一下子冲出了口。 他的大手带着抑制不住的情欲，狂乱的探索着，贪婪的深吻着，突入其来的变故一切，都让她从心底感觉陌生。 火花与电流在二人之间迸发。 这来势汹汹的一切，狠狠地将她拽进深潭里，让她在沉溺的边缘苦苦挣扎。 意乱情迷时，他迷迷糊糊听到她惊呼，可混沌成一片的大脑，根本解读不出那轻颤的求饶。 他什么都管不了，也什么都不想管 在这样特殊时刻，他满眼满心里，都是占有她、占有她占有她 将她彻底据为己有，把她变成他的女人。 别想他在这种时候停下来，那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他难受。 第254章 美景 覃宝山在夏梓晴身上不断煽风点火。 他的动作虽然生涩，还带着急躁、带着些慌乱、带着急迫，甚至还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夏梓晴着急了。 她本能地，一遍又一遍的从她那诱人的唇瓣中，喊出他的名字，又被他堵在了嘴里。 说不清她是想挣扎，还是在求饶。 他不肯再等，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吼，猛烈的吻随之落下，不再压抑自己的意图，用力拉扯她的衣服。 裙带被他抛弃在地，他的大手继续攻略，又朝着她腰间的裤带伸出手。 “不” 夏梓晴在百忙之中捉住了他的大手，可她的小手却半点力道都使不出，根本掰不动那的那只铁臂。 只能不断从喉咙里呜咽着，发出低低地哀求。 可她顾着了裤带，却忘记了护住上面。她感觉到他的另一只大手滑进她的上衣里，用力的住她的一边，细细地毫不犹豫加大了揉虐的力道，再度让她化成了一摊水瘫在那里。 她赶忙顾此失彼的试图扯开扣在她胸前的大手。 可她一放手，裤带立刻失守。 他的大手已经灵活的溜了进去，开始攻城略地。 夏梓晴呜咽一声。 她的小腹因为而收缩热起来，她害怕得瞪圆了眼看他。 目光与他在空中相遇的霎那，她突然猛的一颤，整个身体都僵直了。 一股绚丽的火花在她的脑海里炸开，碎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再找不回来。 他的吻让她快要窒息了，她快要死掉了，想逃，却逃不可逃。陌生的情愫将她团团包围，让她觉得又美妙，又觉得羞惭，甚至有那么一点，不希望他停下。 空气中蔓延着一股奇特的甜蜜气息，她痛苦的急促的娇喘着。 覃宝山感觉整个人都要爆炸了般，似乎发现她已经为他准备好，他开始胡乱扯着自己的衣服，似乎感觉一件一件的脱太慢了，他已经等不及。让他开始根本顾不得脱衣，直接丢弃在一边。 没有一丝赘肉的腰，和强健而鸡肉紥起的臂膀完美结合，倒三角的黄金比例身材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的目光在他腰腹上的八块腹肌上流连，又下意识往下，盯着仅着一条裤子的他，吞了口唾沫。 那被遮掩住的又该是怎样的美景 她说不出心底是个什么滋味儿，是希望他继续脱呢还是希望他继续脱呢 笃笃笃 敲门声突然突兀的响起。 整个人意识都迷糊的夏梓晴一惊，终于从这一刻迷茫中回过神来。 她本能开始推攘着他：“宝山，外面有人，有人” “晴子，我的晴子，不怕，晴子不怕。” 覃宝山早已被酒虫上脑，嘴里胡乱安慰着她，不顾一切的褪去她的裤子，又去扯她的上衣。 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开始胡乱的扯松开自己的裤带。 夏梓晴本能后退，他大手一伸，便抓住了她的脚踝一扯，又把她拉到了自己的剩下。曲起她的腿，猛然向她用力压下 第255章 激情难耐 笃笃笃 门外的人并没有离开，似乎认定了里面有人，反而契而不舍的敲着门：“客官，客官，快开开门，您要的醒酒汤送来了。客官，客官您醉倒了吗” 覃宝山咬着牙，脸上青筋不住突突的跳。 裤子要掉不掉的挂在胯骨上，抓住她曲起的腿向自己压来门外喊话的店小二似乎知道里面有人，说话声越来越大，似乎已经惊动了楼上其它房间的客人。 夏梓晴混沌的大脑也为之清醒。 她慌忙踢开他的胸膛，不住用脚踢腾着他：“快放开宝山哥你放开啊” 他明显已经被欲望主宰了大脑，她越是不肯配合，就越是让他心头激情难耐。 他根本不肯放手，反而红着一双醉眼压了下来 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的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开始重重的砸着门。 “客官，您是不是醉倒了小的自己开门进来了” 久等里面没回应的店小二大声询问着，也不管走廊上站着不少看热闹的人，就要破门而入，可把里面的夏梓晴着急坏了。 一头大汗从额头冒出这是着急的汗 眼看覃宝山的身体已经压下来，情急之下，她顾不得旁得，重重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半点也没软口，重重一口咬下 “啊~”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男人的痛叫。 店小二一愣，随即一惊，顾不得再叫门，他倒退了两步，对准房门抬起了脚，准备一脚踢下 “等等” 斜刺里突然传来一声呵斥，下一刻，纪氏虎着脸从旁边的房里钻了出来。 她将店小二一阵打量：“小二哥，你这是作何” “哟，是客人您哪。” 店小二早就见识多了南来北往的客人，被纪氏喊住，他的脸上依然平静，还带着多年训练有素的谄媚的笑：“这位客人，是这房间的客人要了醒酒汤，命小的送来。这不，小的见这汤都凉了，有听见里面传来动静，这才”准备破门而入。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如此大喊大叫。” 纪氏伸手拿起那汤碗：“里面住着的是我家孙儿，今天喝高了点儿。你把汤给我就是，就不劳烦小二哥走这一趟了。” “客人话可不能这么说。” 店小二不肯就此罢休：“您看，小的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人应。又有人惨叫，莫不是里面有点啥” 他还想再说，可偏偏那房门却在此刻从里面打开。 “是哪个王八蛋在外面不停地敲门，啊” 醉醺醺的覃宝山站立不住，摇摇晃晃的依着门槛捂着额头，拿惺忪的醉眼眯着瞧店小二。 不住咬牙切齿，话从牙齿缝里挤出：“害得老子撞倒了桌子，还摔了一跤。你、你说，是不是你小子故意在作怪” 瞧着那说话的架势，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冲上来大打一场。 这也难怪 任谁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被人打断，脸色都不会好。 覃宝山没有捉住店小二直接丢出，已经是努力克制自己的结果 众人的目光在他身后一溜，只见房间里的桌子歪倒，此外，并没有旁人。店小二不死心，还探头朝屋里看了又看，确实没见有旁人，这才死了心收回目光。 “哟，客官真是对不住了。这是小的送来的醒酒汤，客官您自便、自便。” 店小二见机得快，说完，便跑下了楼。 其余人等见没了好戏可看，也陆续回了房间。 第256章 我一定会对你负责…… 纪氏看了眼周围，见大家都进了房间，没说话，一脸恨铁不成钢，连瞪了他好几眼。 “别以为喝了点猫尿，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是不是忘了祖母的话损坏了客栈的桌子，可是要赔偿的。” 她话里有话的告诫。 覃宝山惺忪的醉眼微微动了动，嘴里叨念着听不懂的醉话，站得歪歪倒倒。 “快去睡吧。” 纪氏也知道眼下的时怪不着他，可客栈里还有那么多客人，甚至还有村里人住在客栈里。让她有再多的话，也只能吞进肚子里：“给，把这碗醒酒汤喝了，早些睡。明早起来还有得忙呢。” 覃宝山接过碗含含糊糊应下。 等纪氏回了房间，他才摇摇晃晃回屋掩上了房门。 嘭 房门重重掩上，并从里面上了门栓。 下一刻，他整个人明显清明了，赶忙将倒地的桌子扶起摆正，在屋里找了一圈，尤其是床底和帐幔处更是他寻找的重点，却没看见夏梓晴的身影：“咦，人呢不会是我真的醉得人事不知，看错了人吧” 他低声呢喃，又四处查看着。 低声轻唤：“晴子，晴子。” 身旁突然起了一道风，下一刻，夏梓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此刻的她一身衣裳凌乱，一看就是潦草套上去的外裳，露出的那一大节雪白的脖颈上，更是留下了好几个暗红色的印迹。 她的那一双潋滟的大眼睛，里面还残留着激情迸发的余韵，美得让人心神荡漾，让人难以自持。 原来之前覃宝山让她躲在帐幔后，夏梓晴猜到会有人查看屋子，这才急中生智，刻意躲在了房门后。 其实，这也是利用了人们的视角弱点。只要那些人不进门，就发现不了门后的她。 不过这也是夏梓晴计算好的，覃宝山醉醺醺挡在门口，那人得多大的心，才能在一个醉鬼的拳头下大着胆子进屋尤其是在明显看见屋子里没人的情况下 “晴子，我” 覃宝山一脸拘谨，支支吾吾的，也不自己该说点啥。 可那一双不满血丝的眼睛，却时不时偷看着她的胸口，恨不能再度伸出手把那衣服剥开来，再重复之前未完成的事儿，把她狠狠地、狠狠地、再狠狠爱一回 夏梓晴咬着牙，说不出此刻心底的懊恼。 是懊恼眼前的男人对她的无礼多些，还是懊恼“好事”被打断多些，抑或是懊恼险些被人捉了现行的后怕多些 见他的眼珠子落到自己胸口舍不得眨眼，她气急，顺手抓起一颗枕头就砸了过去。 “看啥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嘿嘿嘿” 覃宝山随意一抄，便抓住了飞来的枕头，赶忙傻笑着抓了抓后脑勺，小心翼翼的靠近她身边。 见她没有动，他又往她身旁小心地移了移，几乎贴到了她的臂膀：“晴子，我一时意乱情迷，所以才这般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不对，我已经在对你负责。不是，我、我是说我会尽快对你负责” 看着明显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夏梓晴，他总算后知后觉的闭了嘴。 第257章 给姐乐一个 夏梓晴确实在生气 她也是听覃宝山说了一堆话，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刚才居然还陶醉在他制造的激情漩涡里，完全忘记了拒绝，也根本不想拒绝。 这代表了什么 她黑着脸不说话，不动弹，覃宝山也不敢动。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的移动脚步，倒了杯热茶，捧到夏梓晴面前：“喝茶，晴子。我我想对你好” 他讨好的憨笑着，见她不伸手接茶，又轻轻的用手臂碰了碰她。.. 夏梓晴略微有些无奈的轻轻叹了一声，接过茶一口喝干。 “睡吧。下次不许再喝得这么醉，听见没”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可她心头的这股气，是针对自己，并非针对他。她不该迁怒。 他垂着头，半晌，也不敢抬头看她，低低应着：“以后都不会了。” 他这幅垂头丧气的姿态，让夏梓晴先是一怔，随即会意一笑。在她察觉时，她已经伸出手，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 覃宝山很乖的任由她摸着，脸上忐忑淡去，得寸进尺的也伸手捏夏梓晴的脸蛋儿。这张脸一点点的变白、变光滑、变美，痘痘不见了，痘印淡化了。 肉嘟嘟的，粉嫩嫩的，强性十足，从今早第一眼看见她时，他就想捏几下试试手感，眼下终于如愿了。 夏梓晴身子一僵，没挥开他的手，反而作怪般在他头顶一阵乱搓。 “搞啥哩，莫不是那醒酒汤没效果” 顺势往下也捏着他的脸，还轻佻滴勾起他的下巴，也摸到了微微的胡茬，调戏着他：“别这么严肃。来，给姐乐一个” 覃宝山那憨厚的招牌式笑容扯开，两排白牙晃瞎人的眼。 夏梓晴满意极了，笑得眉眼弯弯。 “快休息吧，明儿还有的忙。等你睡下我就回房。” 她坐在椅子上，吹灭了烛火。 “我、我陪你。” 覃宝山摸不准她的心思，也不敢违抗她的话，赶忙躺回床头。依然不死心的说话哄她开心。可酒意慢慢涌上，他终究还是睡了过去。 夏梓晴倒不意外。 覃宝山替覃大力挡酒，几乎是来者不拒，灌了一肚子酒水。好在他酒量不错，否则，早就趴到了桌子底下。 她拖着他的大腿重新摆正他的身体，用被子盖上。 刚打算走，可他的大手又挥舞着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夏梓晴赶忙又压了回去。热气透过衣服的阻隔，依然传到她的手心里。让她忽然响起，适才就是这双大手，在她的身体里点燃了绚丽的火花，把她变得好似不是她自己 打住 夏梓晴暗暗啐了一口，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哦，夏梓晴你个色女 一夜辗转难眠。 好像只是微微闭了闭眼，外面走廊上便响起了人走动的声响。 夏梓晴放弃继续睡，起身，洗漱完毕，这才走出房间。门一开，恰好隔壁的房门也打开，覃宝山也正好走了出来。看见她，双眼一亮，露出招牌式憨笑和白牙。 “晴子，早。” “早。” 夏梓晴微微动了动嘴唇，不理他，闷头去了二老的房间。 纪氏和邱氏都已收拾妥当，房里除她们二人，还有族长和管事在。额外还有一位她不认识的留着山羊须的中年人。 “啰，说曹操曹操到，这不，人来了。”族长笑道。 第258章 祸水东引 夏梓晴和覃宝山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疑。 “族长，您这是” “哦，此事是这样的” 族长赶忙让二人坐下，这才说起这位被唤作李老的中年人。原来昨儿他们饮用的果酒，不知怎么的就被这位李老知道了，族长没说具体过程，却道明了他的来意。 “李老的意思，就是想让咱们覃家和李家合作，扩大生产。此事你怎么看” 话，族长是对着覃宝山在问，可他的目光，却落在夏梓晴身上。 夏梓晴虽然是以覃宝山的名义把这笔生意给了族里，可族长的眼招子利着呢，自然知道，此事真正能做主的人是谁。 “这” 覃宝山本能看向夏梓晴，他对这什么果酒，根本一窍不通，如何能做主 夏梓晴只略微一沉吟，便起身敛衽一礼：“族长，有一事，晴子不知该不该讲。” 族长正等着她回话呢，“你说。” “还请族长移步。” 夏梓晴率先退了出去。 族长站起身，有点尴尬：“李老稍坐，某去去就来。” 等出了房间就看见夏梓晴站在走廊的拐角处，他急忙上前：“宝山媳妇啊，这位李老的身份很不一样，我想推辞也推不掉。无奈，才这般早早就带着人直接登门，眼下，此事你怎么看” “族长大人真会说笑。” 夏梓晴嘴角微勾：“您带了李老过来，心中不是已经有解决之法这位李老，难不成还能大过薛家那位” 猪油所产的白蜡和肥皂，夏梓晴和文灵凤、顾一飞早有协议，两家拥有优先销售权。连同交货、交款时间，都写在三人签署的合约里。 族长眼珠子一转，恍然：“你的意思是” “族长大人又在笑话晚辈了。” 夏梓晴的圆脸上带起一抹羞惭的晕红：“这等大事，自然是族长大人您做主了。晴子一个晚辈，哪里敢多言想来，这也是宝山哥的心里话。族长大人您说是吧” “是是是，好啊，好” 族长深深看了她一眼，连声赞叹，没再多说什么，便回了房。 夏梓晴眼一转，下楼命店小二准备了几样小菜，亲自捧着上了楼。 房间里，族长和那位李老相谈正欢，见酒菜上来，赶忙邀请着：“说了一早上话，李老怕是饿坏了。覃某适才准备了点小菜。不如一起小酌几杯” 李老也一脸笑吟吟：“可是有覃家的果酒” “有，自然是有。” 族长大笑，各自落座不提。 里面喝得欢快，宾主尽欢。管事悄悄出了房门，把覃宝山和夏梓晴叫到了一边。 “适才族长已经和李老透了底。咱们覃家所产这三样东西，都给这位李老交了底。” 管事小心看了眼左右，压低了声音：“此物单独一样，利润不大，可三样合拢一起，却很是了不得。眼下就引来了文家、顾家、李家，难保将来还有什么包家、岳家、华家。族长的意思，干脆坦言相告，最后是哪家胜出，咱们覃家就和哪家合作。” “办法好是好，不过，如此一来，不就如同在刀尖上舞蹈” 覃宝山明显有些不赞同。 夏梓晴反倒明白的点点头：“嗯，无奈之举而已。倒是劳烦族长大人和管事您费心了。” 第259章 夏梓晴的所求 这买卖的利润太大，大得小小的一个覃家，根本就兜不住。 要想把这笔买卖紧紧撰在手心里，覃家就只得从外面寻找突破口，寻找外援。 文灵凤和顾一飞背后站着文家、薛家、顾家，文大人和薛大人都是朝廷重臣，顾家也有人在京做官。敢于伸手从这三家的手心里夺食，这位李老来头不小 可这些，早已不是覃家、不是她区区一个夏梓晴能做得了主的当然，她还想要她这条小命儿的话。 她看得明白，所以干脆祸水东引，直接让那位李老去出头。 这也好比在悬崖上走钢丝一个不慎，就会掉落万丈深渊 可她和覃家都没得选择。 李老吃饱喝足，满意离开。 族长却没走，反而把覃宝山和夏梓晴叫来。 “宝山啊，难得你心中有咱们老覃家。这作坊能做到今天的地步，有你一份大大的功劳在。你说，你想要什么堂伯今天都答应你。” 族长豪迈的说道，不难看出，他今天很高兴。 覃宝山还没从夏梓晴今天的分析里走出来，晴子不知道这位李老的来历，他却猜到了一些。正因为猜到，所以他比晴子的心更沉重。 “族长，其实这生意，是晴子自己捣鼓出来的，宝山不敢居功。族长您若是要奖励，不如奖励晴子好了。” “哦” 族长有些诧异他的直言不讳，还是顺从他的意思，看向夏梓晴：“宝山媳妇，你说，你想要什么” 夏梓晴从把这笔生意献出之前，早就想到了眼下这一刻。 她从容上前，敛膝一礼：“堂伯，当初晴子已经拿了一成利，自然不敢再奢求什么。”她轻咬着唇瓣，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就是想给宝山哥，求堂伯一个恩典。” 族长看了眼覃宝山，分外好笑：“想求啥，你说。” “宝山哥过去由于某些缘由，耽误了课业。可他一直在福伯的监督下，从未真正放下书本。晴子想求族长，举荐宝山哥入学。” 夏梓晴说完，又深深一礼拜下，并未起身。 族长瞠目结舌，愣在原处。他早就猜到夏梓晴的用意，眼下听她说起要求，并不觉得意外。可她万万没料到，她并未如她所想，替覃宝山求一出路，他甚至已经在衙门里替他找了个好缺，每天只需出勤，就一辈子不缺吃穿。 可他没料到，夏梓晴的心居然这么大 大得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吃惊，覃宝山早就惊呆了 他根本没想到夏梓晴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整个人傻愣在那里。 良久，族长才轻叩桌面：“夏梓晴，你确实想好了” 这是族长第一次称呼她的全名，却如此慎重。 夏梓晴抬头，坚定应声：“是，还请族长成全。” 覃宝山总算从惊讶中醒悟过来，见族长不喊起，他也顾不得失礼，赶忙站到夏梓晴身边：“晴子，你这是作何” 夏梓晴却冲他摇摇头。 “宝山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覃宝山愣在原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好，我答应你。” 族长思索许久，这才点了头：“唉，旁人看我覃家风光。过去祖上还出过几任大官。可谁知如今罢了，若是咱们和李家能成功合作，堂伯便亲自开口，让李家保送你去白鹿书院入学。如何” 第260章 独木不成林! “若是没能和李家合作，堂伯也会想办法送你去书院。” 族长想了想，又补充。 和李家合作没有彻底落实，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成。 在说出送覃宝山去白鹿书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覃宝山作为家族后起之秀来培养。 他虽然是覃家嫡系，膝下却只有一子，别无所出，眼下正在白鹿书院入学。独木不成林要想在官场上站住脚，必须要有人守望相助。他早就把目光落到了同宗的年轻一辈上。 可旁支里的同宗孩子中，他看好的，也就那么几个。 这覃宝山，很有拼劲，自身也肯努力，就是被他的爹娘平白耽误了这么多年。 可自古娶妻娶贤 这覃宝山有此贤妻，他不难看到，他的发展前景。将来的老覃家越走越远，甚至重新恢复曾有的荣光也不是难事。 覃宝山呆呆地，说不出话。 “宝山哥。” 夏梓晴急忙推了他一把。 倒是旁边的管事明白覃宝山的迟疑：“宝山啊，快谢谢族长。” “多谢族长。” 覃宝山迟疑良久，闷头道了谢。 族长和夏梓晴说说笑笑，又说起昨儿的接受预定的数额，还说起了生意的前景。 感叹：“以后，咱老覃家也不能光闷头读书，民生问题，还是该重视起来。包括你，宝山，你可千万别读死书，把脑子读生锈了。等将来出息了做了官，你再来说谢也不迟。” 且不说族长心头的小算盘，表面上，他对覃宝山多有勉励。 等族长离开后，夏梓晴这才看向失魂落魄的覃宝山：“你是不是觉得，这入学名额是靠我才得到，你不想要” “不是的，晴子我” 覃宝山想说话，可话到半途，又垂下了头：“晴子，宝山哥答应你，以后一定会努力挣钱，好好养家” “上次你不是贩运棉花，挣了一大笔只要覃家不倒、作坊不垮，咱们以后还能缺银子使银子挣得太多，若你没能力，终究也留不住。” 夏梓晴打断了他的话：“宝山哥，自古男主外女主内，你把银子给我，也是信任我，这挣银子的事儿，我自会管着。你可莫要本末倒置。这位李老为何会上门他不正是看这生意有银子赚，想来分一杯羹。族长为何明知他来意，还要赔笑作揖不就是覃家身后，没有一个能撑起一片天的人物吗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还想不明白” “晴子，我、我我没这意思。” 覃宝山赶忙辩解：“晴子你听说，我知道你对我的一片心意。我之所以迟疑，不过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和太子一系绑在一块儿。”覃宝山语气沉沉。 夏梓晴瞬间瞪圆了眼，心一惊，她赶忙看了眼左右，一把将覃宝山扯进了房间，迅速掩上门。沉声呵斥：“倒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还能怎么回事那李老我恰好知道他的来历” 第261章 缘由 覃宝山这次随官差运粮食去郡城，路上发生了不少事儿。 从流枫城前往郡城，押运官粮的车队必须穿过要塞磨盘山，到涞滩古渡装船。可历来山道不太平，常有劫匪出没。朝廷多次组织围剿，却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覃宝山的身板壮实力气大，又有多年跟随队伍走南闯北的经验，和几位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混在运粮的队伍中，倒也相安无事。押运官粮的官兵早有告诫，若真碰上劫匪，只需乖乖献出粮食，留得性命，就算任务无法完成，回去也就受几个月劳役之苦罢了。 到磨盘寨时，便和这帮劫匪遭遇了。 不知怎的，那些据说只抢粮食的劫匪突然暴起杀人，覃宝山等人奋起反抗，不但抢回了官粮，还冲上磨盘寨反抢了一把，将山寨洗劫一空。 这可是份大大的功劳 等平安把官粮运到郡城，运粮官少不得将此事渲染一番，奏报上官。那时覃宝山正忙得脚不沾地，着急收购百姓手中的棉花，被运粮官找到时，便被他狠狠告诫了一番。 其中他着重提及的，就是这位朝廷派来的皇差李大人李纯潇。 这位李纯潇在许多年前，正是江枫郡的郡守。而他的曾祖父便是受他连累进了大狱而死，后来祖父也因此离世。小时候的他，可没少听祖母和三婶儿念叨此人，他想记不住都难 覃宝山见到对方时，这位李大人身边陪同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李老。 可当时的他不过是跟随在运粮官身后的民役之一，多半未入这等贵人的眼。对方不认得他，他却记住了对方。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照你的意思，这位李纯潇还欠着覃家一份因果”夏梓晴道。 “我那时不过才三四岁，哪里清楚。” 覃宝山摇摇头，又小声说道：“可族长肯定清楚。所以族长才和李老谈作坊之事，想来，对方也不会让覃家吃亏。毕竟有祖上留下来的余荫在。可，这位李纯潇却是太子一系。皇室年迈，而太子如今也年过半百，听说，还病得严重。几位王爷虎躯强健，也对那位置虎视眈眈” 剩下的话，已经无须再说。 皇帝老儿老了，可太子也老了，而且还生了重病。几位王爷也想拼一拼。若覃家此刻站队太子一系，成了自然是好事，可若是太子等不到那一天那等待覃家的，便是倾巢之危 “你还记得当初，那位王大官人家的大公子登门拜访之事不” 覃宝山又点了出来：“他之所以登门，其实也存了游说之心。他不仅来游说了我爹，还找了族长等人。” 记得，她怎会不记得 夏梓晴当时就对王子珩登门，和老覃头、覃志诚等人关着房门商议什么好奇。 眼下听覃宝山这么一说，心头又沉重了几分。 “你是意思，这作坊不能和李老合作” “覃家已绑在李家的船上，想下船，何其艰难。” 覃宝山叹气：“只是，我在想，究竟要不要接受族长的好意，前往白鹿书院求学。” 第262章 覃宝山的成算 白鹿书院作为天朝四大书院之一，收取学子非常严格。 有李纯潇出面，覃宝山去白鹿书院求学的事儿估计可行。可那位的病情究竟如何，还能支撑多久，却是个未定之数。 “去，怎么不去。” 夏梓晴反倒笑了：“那位李老就算回去和李大人禀报，然后保送你去白鹿书院，中间也需要一段时日。咱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做很多事。再说了，你眼下未有功名在身，想必那位李大人也不是多看重你，多半是你祖上的缘由，才多了两分照拂罢了。” 李纯潇心头不重视他，中间能做的章就多了。 覃宝山显然也明了夏梓晴话语中未尽之意，起身踱步片刻，又突然转身看来。 “罢了，自古富贵险中求。我既然决定要走这条路，就该明白，我终究无法置身事外。再说了，或许我能力不够，连那道官门都无法叩开，又谈何将来。走一步看一步罢” “你就这么没出息，还没尝试呢，就退缩了。” 夏梓晴笑闹，又想起一件事儿：“嗳，今天我和族长提及让你入学之事，他似乎很吃惊呢。” “他托人在衙门给我安排了县尉之职，只等我应下，走马上任。” 覃宝山之所以知道此事，只因族长所托之人求到了他朋友面前，他这位朋友好奇，便多嘴问了两句。 “咦，这倒不错嘛。” 夏梓晴笑得前仰后合。 这县尉一职，在后世被称为典史，也称为公安局长，负责城里的治安和破案之职，算是当下朝廷中最末等的小官儿，可却有实权在手，还容易捞银子。 覃宝山心中却明镜着。 这典史虽是官，可经由举荐做官，他的仕途也做到头了。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县令一职，估计终其一生也与他无缘。 族长安排这不大不小，却方便捞银子的官儿给他，也证明对方心里对他的定位。 他是打着让他继续祖辈的道路，让他辅佐嫡脉一系，为覃家添砖加瓦呢 这一刻，夏梓晴才对覃家族长的本事，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奇了怪了，既然族长大人帮你捞一个小官这么容易，他自己怎么不” “也许，和他有关。” 覃宝山冲天上指了指：“族长身上并没有功名，倒是长房嫡子覃慕白在白鹿书院进学。其实，我不想接受族长的好意，中间也有顾念祖母想法的意思” 当年祖父之所以会去世，也因嫡脉的关系。祖母对覃家嫡脉那边心中颇有微词，若不是为了他，祖母不会和嫡系一脉走得这般近。 “行，那你自己看着办吧。以后呀，这些事情我都不问了。” 夏梓晴放下心来。 她一直担心覃宝山不上进，可听他一番分析，才知道他心中早有成算。 她自己对这个世界也一知半解，还是不多废话了。 二人收拾好房间，才去了二老的房间。却得知二老早去了覃大力的新家那边，二人退了房，也急忙赶去。 第263章 覃志诚的算计 刘氏对夏梓晴和覃宝山早已怀恨在心。 尤其是这次，她听了覃珏瑛的挑唆，心头对夏梓晴的恨意更上了一个新台阶。 她早就打算好，要给夏梓晴好看，却被覃志诚阻止了。 “娘，等二弟的婚事完毕，志诚就要出门游学了，顺便准备来年的春闱。路上不安全，三弟咳咳，山子身强力壮，有一把子好力气。若他肯陪同我前往，路上也会太平许多。你可千万莫要在此刻拖志诚的后腿。” 自己的娘是啥性子，覃志诚自然清楚，所以才有这番交代。 覃志诚恨夏梓晴吗 答案自不用说。 那女人好像和他天生不对盘，每次一碰上她，他就没好果子吃。不但损失银钱，甚至还让他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尤其是上一回，他可是狠狠大出血了一次，才平息那帮小喽啰的怒火。 刘氏心中再是愤怒恼火，可想到志诚的前途，自然明白孰轻孰重。 “知道了。难不成你还担心我吃了他” 刘氏歪坐在床头，脱了鞋把两条腿盘着坐，一双手也揣进了袖子里，依然冻得整个脸都是青白青白的。 为了省银子，昨晚刘氏不但没替亲朋安排歇息之处，就连她自己也在火炉旁守了一夜。深秋的夜，天一黑就降下浓雾，冻得人直打哆嗦。这不，她也感冒了。 “那哪儿能呢，志诚这不是担心耽误了来年的春闱嘛。” 覃志诚赶忙赔笑。 这才让刘氏满意了。 等纪氏和邱氏过来时，刘氏便迫不及待和二人说了此事。 邱氏一脸为难：“按理来说，都是同宗兄弟，志诚看得上我家宝山，我也不该推辞才是。可孩子前些天还说有事要出门，不如等我问过他最近是否有安排再说” 刘氏和覃志诚一听这话，二人当即变了脸色。 覃志诚至从中了童生，便先后参加了两次州试，可惜都榜上无名。可这两次，都是覃宝山跟着他跑前跑后，他也习惯了事事都有覃宝山替他打理好，让他少费心。 眼下一听邱氏的话，当即拉长了脸：“三婶儿这般推脱，可是忘了志诚和山子乃是同胞族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志诚高中，少不得提携山子一把。三婶儿今日之举，也不怕伤了我们兄弟间的和气” 邱氏心中底气不足，怔在那不知该如何作答。 纪氏眼皮子一番，突然笑了几声。 “志诚啊，你这话，祖母听着咋就这么怪哩你三婶儿不过是要问问山子的意思，毕竟大家都知道，二伢子成了亲，山子和晴儿的婚事也快了。你的事就重要，山子的终身大事就不重要了” 纪氏早年没了丈夫，其后并未和长子覃富贵一起住，反而和小儿子住在了一块儿，其中的缘由，不乏小儿子聪明乖巧又孝顺、读书又好有关。奈何事与愿违，年纪轻轻早早就去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 一家子只有两个寡妇，是非就更多 纪氏多年守寡下来，靠得，不就是个“忍”字。 眼下见覃志诚一再逼迫，又见山子如今也快要成家立业，又出息了，自然不打算再忍。这才有了适才的反问。 第264章 选购宅子 覃志诚赶忙赔笑：“祖母您这是说哪里话，孙儿不过随口一说，山子愿不愿意去，自然得问问他的意思。” “何事要问宝山哥的意思” 话未落，夏梓晴便迈步进了后院，她的身后，紧随着争论的主角覃宝山。 “山子，是这么回事” 覃志诚赶忙抢先开口，直接绕过前头和夏梓晴，把他的打算说了一遍。 “大哥就想着，这些年你也随着大哥去过两次郡城，熟门熟路的，换作旁人大哥也不放心，这才诚心实意邀请你同行。你放心，只要你愿意通往，大哥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他拍着覃宝山的肩头一脸都是笑。 覃宝山拧眉沉思片刻，抱拳：“大哥相邀，宝山深感荣幸心生欢喜，只是，眼下宝山还有要事在身，委实走不开。只能愧对大哥的信任了。” 纪氏和邱氏齐齐松了口气。 刘氏当即黑了脸。 覃志诚瞪圆了眼看他，他想过他会拒绝，却没料对方会拒绝得这般干脆，让他准备好的说词都排不上用场。 “祖母，山子和晴子想在城里转一转，您们要不要一起” 不等覃志诚反应过来，覃宝山转身向纪氏开了口。 “也好，老婆子我很多年没出来转转了，走走看一看也好。” 纪氏自然不会推辞，一手拉着覃宝山，一手牵着夏梓晴，便直接走出去了。邱氏朝呆愣的二人笑笑，也追了上去。 等一行人跨步出这陪嫁铺子时，里面传来刘氏破天般的咒骂声。中间夹杂着混乱的脚步声和覃志诚低低的劝阻声，好不热闹。 “别管她，咱们走。” 纪氏难得这么解气，兴致勃勃往前走。 说是逛街，实则是覃宝山不愿意继续留下，这才拉着二老出门。 等到了外面，夏梓晴便提议一行人去看看宅子。纪氏托人相看的宅子有好几处，覃宝山迟迟未回，看宅子的时也一推再推。眼下正好一行人都在，自然该去看看，对比一二。 她一提及，三人都说好。 不过在去之前，一行人先去了一家不大的饭馆吃了碗豆花饭，额外点了一份白切鸡。 白切鸡鸡皮爽肉滑，清淡鲜美，肉质鲜嫩，鸡肉煮到刚好熟透，而骨头依然带红血为宜，吃着甚是味美。 而河水豆花是当地名吃，因其水取自山涧流动的河水而得名。麻辣鲜香，可根据个人喜好调节口味，价格便宜，一人一碗豆花，就能吃得肚皮滚圆。 尤其是深秋的早晨来这么一碗，不但好吃、实惠，还驱寒。 众人吃得痛快，饭后，便去了夏梓晴比较中意的几处宅子。 这一跑，就跑到了下午，众人的腰也酸了，腿也疼了，脚底板更是一沾地就头皮发麻，可一行人依然没选出适合的宅子。 负责带着一行人看宅子的中人孙叔却依然笑眯眯地：“几位若是都不中意，不如说一说，你们想要的宅子是哪种孙某必定尽力而为。” 一行人齐齐把目光落在了夏梓晴身上。 第265章 一房难求 夏梓晴迟疑片刻，还是说了自己的打算：“我的想法嘛，宅子不用太大，带铺子的宅子，位于县学和衙门附近，价格适中即可。” 带铺子，自己可以做点小生意；县学附近人流量大些，不愁销路；而衙门附近，则治安更好，住得也放心。 孙叔一下子就笑了：“三位的想法是好，只是真有这等好宅子，那价格不便宜是其一，其二，还紧俏，至少据我所知，没人出售。” 好地段的宅子人人想要。真买到手，很多人哪怕放着烂在手里，也不会出手。 自然一房难求。 “若是符合其中两条要求的宅子呢” 夏梓晴退求其次。 “这倒还有。” 孙叔也没迟疑，又带着一行人去了另一条街。 这条街夏梓晴来过，正是位于县学后面那一条街的侧面。并不在那条书香气十足的街道上，反而转过路口继续前行了几十步，在一间不大的铺子前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一起进去看看” 孙叔邀请着众人，说话的同时，已经迈步进了铺子。 这铺子原本是脂粉铺子，架上的存货不多，店里只有一位中年妇人在。 得知一行人来看宅子，那妇人赶忙挂上休息的牌子，亲自领着一行人进了后院。 “这宅子是我家夫人早年的买下的，手续齐全。可惜，我家夫人打算年底前回苏州老家，这铺子无法继续经营，只得脱手。你们可以随便看。” 夏梓晴也没客气，在宅子里转了一圈。 这间铺子排面不大，所以里面的院子也不大，连带里面的房间也显得略为局促。许是原主人是苏州人的原因，屋子的建造和摆设，带着苏式建筑风格，中轴对称规矩，中间高两边低，主楼高耸，回廊宽缓伸展，摆设小巧典雅，小桥流水假山绿植相映成趣。 在流枫城这样一个小城里，居然能看见这样的建筑，不得不让人感叹原主人的鉴赏力了。 “你觉得咋样” 纪氏凑到夏梓晴面前：“我见这宅子，比我们之前看的都要好，就是房间太仄狭了些。” 她说得仄狭，夏梓晴也认同：“是仄狭了些。不过，有句话不是说：地只数亩，而有行回不尽之致；居虽近廛，而有云水相忘之乐。吗说得，大概就是这样的景致了。” “你这话说得好，我老婆子听着舒爽。” 纪氏夸赞着，眼底却划过一道惊疑。 越看晴儿的谈吐，越觉得她身上充满了谜团。只希望等这些谜团解开时，她和山子依然能好好过日子。 “若是你们能看中这宅子，连同外面铺子上的货，以及进货渠道，我家主子都可以倾囊相授。只一样，由于我家主子着急回乡，这宅子需得要现银，不能赊欠。” 那妇人又补充着。 夏梓晴又转回前面铺子，仔细清点一番存货，心下了然。铺子的存货明显都是尾货，说是相赠，不过是捆绑罢了。 夏梓晴悄悄把孙叔叫来：“劳烦孙叔问问，这宅子作价多少” 第266章 夏梓晴的猜测 “宅子带摆设，作价500两。” 孙叔明显早有准备，见夏梓晴吃惊，赶忙补充：“您别瞧这价格略高，可您也瞧见这宅子里的摆设，和这铺子里的存货。若您自己置办，估摸得花费1000两。中间还有来回奔波以及耽误的时日，少了800两，肯定置办不来。这宅子怎么算怎么合算。” 孙叔的两片嘴上下翻飞，可劲儿吹嘘。 夏梓晴的思维却早就飞走了。 她记得，当年看史书，文豪苏东坡被贬离开开封时卖掉府宅，得900万贯钱。后贬到广，购10间民房共花费了50贯。按照这里1贯铜钱约莫兑换一两银来计算，也就是10间民房才50两。考虑到这宅子带铺子和尾货，作价500两，价格委实离谱。 回头便和二老并覃宝山商议一番，众人都感觉价格偏贵，略带遗憾出了宅子。 天色已暗下，此刻再赶回靠山村明显太晚。 家里的猪和鸡虽托了福伯照料，纪氏却不放心。几人商议一番，决定让覃宝山骑马回去一趟，明早再进城，夏梓晴三人干脆留下。 要骑马会靠山村，就必须去一趟覃大力的新家牵马。 不曾想，等覃宝山到了杂货铺，却吃了个闭门羹。 夏梓晴蹙眉，莫名想到了一种可能：“你说，会不会这马被你大哥骑走了” 不怪她这么猜，从当初覃珏瑛上门找茬，到早上覃志诚那番语重心长的说词，都无一不在证明，覃志诚已经盯上了覃宝山。覃宝山不肯，以覃志诚的前科累累，直接不问自取骑走马，并不让人意外。 “你胡说什么” 覃宝山眉头紧蹙：“我早就告诉过大哥，这马是从朋友处借来，大哥又岂会做这等无耻之事” 无耻吗 呵呵，有些人早就没脸没皮了，什么下作事不能做 夏梓晴见覃宝山动了真怒，只微微勾起唇角，没说话。 覃宝山嘴上说着，可手上敲门的动作却越来越重，到了后来，简直就是在重重砸门。 时间越久，他的眸子越阴鸷。 “别敲了，直接踹门吧踹坏了算在我这个祖母头上。” 纪氏脸色也很难看。 覃宝山得了话，放弃敲门，直接后退几步，一个飞身而起，一脚，重重踢到大门上。 铺子的门不同于家里的大门，是可拆卸的门板合拢，最后从里面拴上门栓。覃宝山这一脚计算精准，直接踢到衔接处。那可怜的木板经不住暴力，直接断成两截飞弹出，木屑横飞，带起一阵呛人的飞灰。 到飞灰散去，露出里面长大嘴动弹不得的覃大力等人。 覃宝山大声怒喝。 “二哥，祖母到了门前，你紧闭大门阻祖母进屋，这般不孝，是何居心” 一行人闹出的动静，早引来邻居探头探脑。 见他们踢坏了门，原本还有人打算报官，听覃宝山提及祖母，众人都打消了报官的念头，议论覃大力的人反而更多了。 这年头人们看重人伦孝道。读书人读书，率先学习的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其后，便是孝经。等孝经读完，才开始读四书五经。 第267章 讨要 孝经在科考时不会出题，可在考评官员时，却是重中之重。 当官尚且如此，上行下效，在民间，孝道更被广为传颂。 夏梓晴还知道，人们之所以看重孝道，也和时下的大环境有关。 眼下是农耕社会，在盘综错节的社会大氛围里，单独个人的力量太渺小，她没自大到要推翻眼下的封建社会，建设和平共处的国家尽管咱们天天喊着和平共处，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哪儿能真正和平。 缺少竞争，社会不但不会前进，反而会倒退。 说句不太贴切的，这孝经在朝廷的重要性，就和后世大学里学习思想政治课差不多。 覃宝山踢门逮到覃大力，再用孝道压他，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孝道和理字压下，任覃大力是孙猴儿变得，也难逃二郎神的天眼。 覃大力脸色很糟糕。 可覃宝山的话句句在理，他再恼火，也不能不强打精神，满脸是笑快步迎出。 “三弟，三弟你这是什么话昨儿大喜，二哥醉酒迟迟未醒。这不，才刚刚被你二嫂唤醒。没来得及开门呢，你倒好，直接破门而入，是何道理” 他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好话一箩筐请一行人进门。 “不用了。” 纪氏虎着脸，直接甩开覃大力上前搀扶的手：“你这地儿精贵，我这个祖母可不敢轻易涉足。你速速把你兄弟的马还回来，我们这就离开。” 纪氏连敲带打，让覃大力恨不能有道地缝钻。 心头越发把纪氏恨上了，可面子情却不能不顾。赶忙小心赔笑：“祖母，您这门碍着了祖母，别说祖母只是跩坏它，就是直接一把火烧了，孙儿也不敢多说一个不字。祖母要是还不解气，您就尽管打，尽管骂。孙儿若是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该罚” 夏梓晴嘴角微抽，瞧瞧说得这话多动听 果真不愧做生意的料，句句说到人的心坎上，不但认错态度良好，更是把姿势放得这么低。间接的，也把祖母纪氏架到了台架子上。 顺势下来吧，心有不甘。不下吧，又会让人觉得得理不饶人。 她从一开始就没看错人，这覃大力，果真不得了 纪氏淡淡瞬他一眼，又淡然移开视线。 “祖母老了，经不起这般折腾了。别说你没错儿，就是你真有错，祖母也不敢越过你父母罚你啊行了行了，你孝顺，你的心意祖母知道了，把你兄弟的马还回来吧，祖母还要忙着出城回家呢。” 这话一出，覃大力的脸再度一变。 赶忙又去扶纪氏：“祖母您别着急走，孙儿大喜的日子，您可得在城里多住几天。玥玥，快，扶祖母到里间歇息。” 说着，不由分说架着纪氏往里屋走。 “等一等，我还有事” 纪氏还想再说，孙玥玥已一脸是笑迎出，把一行人迎了进去。 门再度掩上，却挡不住围观的众人议论。 虽然大家不明白事情前因后果，可从二人对话来看，不难听出，重点就在那匹马上。 第268章 不找你找谁? 夏梓晴和覃宝山对视一眼，微微一颔首，护着邱氏也跟了进去。 覃大力此刻正围着纪氏团团转，一脸讨好。又是递茶又是递糖果，完全和往日对纪氏的态度不同。 二嫂孙氏也不断陪着笑。 纪氏端坐正上方，任由覃大力摆弄，不说话，也不动弹。 直到独角戏唱不下去了，覃大力这才停下。 纪氏看冷板凳给得也够了，这才开口：“行了，在外人面前，我给你脸面，没多说啥。现在，你去把山子的马牵来，我们还赶着回去呢。” 说来说去，还是要马。 覃大力见对方油盐不进，也歇了讨好的心思，在纪氏旁侧的椅子上坐下。 态度明显变的轻佻了许多：“祖母，不是二伢子不肯牵马出来，实则那马，已经被大哥骑走了。您也知道，爹和娘对大哥的期许，他们开口讨要马儿，我身为儿子，又岂敢不从不过大哥也说了，就暂借一段时日，到时自会还回。还请祖母放心。”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纪氏被他的话气到，浑身直打颤：“你爹娘呢叫他们来见我。” “祖母，爹娘下午就回村了。您看这” 覃大力手一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夏梓晴看向覃宝山，覃宝山早就煞白了脸。他一再告诫自己是多想了，可最后，自己却被赤果果打了脸。 他的拳头紧握，骨节发出一阵摩擦的咯吱咯吱声。 “他人呢” 这个他指得是谁，覃大力自然心知肚明。 他嘴一撇，一耸肩：“这个我可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前些儿城里的一位大哥找到了他，好像闹出了点事儿。之后，他就搬了家，搬去了哪里，我真不知。” 砰 覃宝山重重一拳击打在小几上，那小几受不住这暴力的一拳，几面当即破了个大洞，小几摇了摇，直接散架成了堆柴火。 吓 覃大力和孙氏齐齐倒抽一口气 这力道，若是落到人身上，该有多疼 “那马，是朋友借的，说好明日送还，你这是在逼我，逼我失信于人。覃大力，我借你马时，你是如何答应我的” 老好人的覃宝山终于怒了 抡起拳头，几乎要落到覃大力身上。 “等等，宝山哥，你别和他磨叽了。” 夏梓晴阻止了他，她看向覃大力，一脸笑吟吟：“既然覃二哥把马借给了覃大哥，可这马，却是宝山哥从朋友那处借来。当时给了100两押金。并言明，若是不能如期归还，则押金不退。眼下既然覃二哥把马借给了覃大哥，就请覃二哥把这笔押金付了，宝山哥也算是对朋友有一个交代不是” 她这话既是覃大力说得，也是对覃宝山说得。 覃大力着急了：“你说100两，它就100两了那马又不是我骑走的，凭啥要我赔” “就凭那马是你当着村里人的面亲自骑走，还骑着它戴着红花走了一路。我不找你赔找谁” 覃宝山高声说道，掷地有声。 第269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覃大力耍赖。 自然不想赔偿，可在覃宝山一拳打在他脸上时，他立马老实了，规规矩矩送上了100两银子。 原本他还想挣扎，打算写张签条欠着。 可眼下他刚刚成亲，礼金收了一大笔，想耍赖也赖不掉。 一脸心疼看着覃宝山拧着100两银子离开，心头止不住的滴着血。 等几人一走，他愤怒得一踹门：“混蛋” 下一刻，他怒急生悲，抱脚直跳大呼喊痛。嘴里依然不依不饶：“覃宝山，我覃大力和你没完，有你没我” 这是彻底把他恨上了。 “说说说，你现在说得倒好听，早干嘛去了啊” 孙氏心头那叫一个气啊 叉腰怒骂：“你看看，咱们刚新婚呢，白天你娘打秋风就算了。如今你的祖母又打上门来了，这次更好，不但踢破了门，打碎了小几，连你也被打了。还直接骗走100两银子。你当我孙家的银子是大水冲来的覃大力我告诉你，这事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小祖宗欸，你没看我眼下正伤着吗” 覃大力欲哭无泪，刚把狼群送走，转头又要面对母狮，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可该说的好话还是得说：“那是我祖母，我身为后辈能说啥，敢说啥好玥玥，这事儿真心怨不得我啊，我也是苦主啊” 他正干嚎，却引来了他的老丈人。 老丈人得了禀报，急匆匆赶来，却迟了一步。得知损失了100两银子，少不得又让覃大力吃了一顿排头。 “我原本以为你老实，这才好心，把女儿许配与你，招你为婿。可你看看你” 老丈人当初看中覃大力机灵，经不住被覃大力哄了身子的玥玥一再哭求，这才允了婚事。不料刚刚才成亲，就遇到这档子糟心事儿，着实让他不喜。 奈何木已成舟，他只得告诫一番，叮咛覃大力，无论如何也要把银子拿回来。 覃大力又诅咒又发誓，才勉强过了这一关。 转身自去寻覃志诚。 岂料覃志诚特别会躲，他几乎翻遍流枫城，也没找到人。等他得到消息，覃志诚已骑马北上时，已过去了好几天。回头少不得又被老丈人一顿臭骂。才成亲就挨不到自己婆娘的身，别提有多憋屈。 当然，这是后话了。 覃宝山等人拿了100两银子离开，天色已经暗下来，城门已关，再出城明显不可能，一行人便远远找了家客栈住下。 纪氏长吁短叹，一脸失望：“大力这孩子被刘氏那蠢妇害苦了。唉” 她不舍得怪自己的儿子覃清全，只得把怨气往刘氏身上撒。 邱氏赶忙相劝：“娘，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还是别想太多了。您有我，有山子，有晴儿，以后咱们都会好好的。” “好，好啊，还好有你们啊。” 纪氏叹息一番，又催促覃宝山早日把银子给朋友送去。 覃宝山应下。 其后几天，覃宝山辗转村子和流枫城，几人又看了好几处宅子。都各有优劣，因种种缘由迟迟未定下。 在二人纠结难断时，夏梓晴意外碰上了文灵凤。 第270章 文灵凤耍赖 “咦，文小姐，好巧。” 夏梓晴着实诧异，没曾想逛街也能碰见她。 文灵凤白眼儿一翻：“巧啥巧呀，本小姐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可是有啥事儿” 夏梓晴第一个就想到是不是那货出了问题。 “不但有事，而且是大事儿” 文灵凤扯着她就走：“走走，咱们找个雅间慢慢聊。” “等一等，我这里走不开，我还有事” 夏梓晴看了眼跟在旁侧的孙叔和二老，一脸尴尬。 “怎么回事”文灵凤询问。 孙叔也是人精，一眼便看出文灵凤的身份，当即不等夏梓晴说，便站出来把事情三言两语交待了一遍。 “这宅子还在慢慢相看，这不，还没看完” “这有啥好看的，老秦。” 文灵凤小嘴儿一撇，叫来自己的随从：“老秦，你随这位这位孙叔是吧一起去帮帮看看宅子。记得，务必要挑一处地势好、价格好、价格还实惠的大宅子。明白不” 老秦是一位年纪在五十上下、头发花白的老仆，身上的衣服料子明显比一般随从要好很多，他恭谨应下。 “小姐放心，小人必定不负小姐所托。” “行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文灵凤嘚瑟地看她：“走走走，咱们去雅间说话。覃奶奶、覃伯母，咱们也一起去吧。” 她的小嘴儿甜，很快便哄得二老眉开眼笑，却还是坚持留了下来，和覃宝山一起看宅子。 好在文灵凤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拉着夏梓晴要了个雅间坐下。 “说吧，今儿你这么大方，究竟为了啥事儿” 夏梓晴帮二人满上香茗，这才问道。 “还能有啥事儿，还不是那白蜡和肥皂的生意。” 文灵凤柳眉倒竖：“小哥哥，当初咱们可是说好，要一起挣脂粉银子的。可你倒好，居然一转身又和李家合作，把我给抛弃了，也太不够朋友了啦” “灵凤你这是哪里的话，我们的合作不是很正常吗” 夏梓晴完全懵逼：“前几天不是已经交付了协议的蜡烛和肥皂了吗前两天我还在城里的杂货铺看见了货品，我绝对没有违约之意。” “我不是说你违约，我是说，你那个什么什么酒哦，果酒你怎么不找我一起合作呀” 文灵凤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嗨，这事啊。” 夏梓晴反倒笑了：“灵凤你还记得，当初我们谈合作那时，你和顾公子险些吃不下吗经那事后，我自然不敢再提。可我那果酒不能砸在手里是吧所以我肯定还得联系合作者是吧结果” 她双手一摊。 这事真心怪不到她啊 “反正我就知道，你和别人合作了。我不管你怎么和李家说，反正、反正那果酒我也要分两股。不然，我和你没完哼哼” 文灵凤嘟起小嘴儿蛮横耍赖，闹着夏梓晴不肯放手。 夏梓晴被她闹得没法：“文大小姐，那合作都已经谈好，白纸黑字，我哪能擅自说反悔就反悔我可不想倾家荡产啊。你也体谅体谅我成不” 第271章 卖关子 “不成，不成我反正就不依、不依。我就要和你合作，好哥哥，你就答应我答应我嘛。” 文灵凤扯着娇嫩的嗓音放嗲，抱着她的手臂不住地摇。 夏梓晴被她缠得没办法：“我真不明白，你身为文家的嫡出大小姐，又不缺银子花，怎么还这般” “这根本不是银子的问题好不好” 文灵凤嚼着小嘴儿透露了缘由：“你是不知道，我祖母是怎么说我的。她说我丢了西瓜捡芝麻粒儿，犯傻还帮着人数钱哩。我反正不管，这一次，我一定要做出成绩给她看。看她还能这么说我，哼哼哼” 原来是和祖母斗气啊 夏梓晴好笑：“若你只是为了证明给你祖母看，那也不用非得要果酒的两成份子。我这里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能不能正果酒那么多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这门生意，你肯定喜欢。” 文灵凤果然上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晶晶亮。 “什么生意” “就是” 夏梓晴少不得卖了个关子：“这样吧等我把宅子的事确定下来，你再来靠山村找我，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若你感兴趣，咱们再继续合作。如何” “感兴趣，我肯定感兴趣。” 文灵凤赶忙拽住她的衣袖不住的摇：“好哥哥，你都说了，这生意我很适合做，那就肯定适合。要不，咱们现在就把协议写好” 她说风就是雨，转头就让下人送上笔墨纸砚。 夏梓晴赶忙阻止，好说歹说，总算劝住了她的冲动。 真不明白，薛家和文家都是朝廷重臣，怎么就有文灵凤这么古灵精怪的千金小姐 “我答应你，最迟半个月，我一定给你答复。” 下楼时，夏梓晴连连保证。 可一抬头，却看见覃宝山并二老已经等在了楼下。 “你们不是去看宅子了这么快就回来了。怎样，可看见合适的” 二老脸色很怪，孙叔依然一脸都是笑，那位老秦像根木桩子杵着，脸上丝毫表情不露。 覃宝山抽抽嘴角：“看过了，也回来了，宅子很合适，就等你的意思。” 夏梓晴一挑眉，这是啥意思 后来她去了宅子才知道，这位老秦出面，直接挑了一套位于东城的宅子，虽然宅子不大，大门开在兴旺大街上，足够一家人居住。流枫城谁人不知，兴旺大街是流枫城最繁华的大街，大街两旁居住的都是达官显贵，房价高昂。 可这样的宅子，居然作价200两银子 “就200两你没搞错吧” 夏梓晴把屋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盯着眼前庭院中那座假山清池，老半天无法回神。 不说旁得，就单说这座宅子和之前仄狭脂粉铺子一比，明显比那带脂粉的铺子好上一个台阶，那宅子作价500两，而这宅子却要价200两怎么看怎么感觉都不对啊 “这宅子房契地契不完善” “放心，一应手续齐全。” “宅子不干净” “姑娘您看这宅子，这环境，像不干净的宅子吗这宅子平常有下人打理，绝对干净。” 第272章 谁叫她真心喜欢那宅子呢! “那就奇怪了。这么好的宅子，怎么只值200两” 夏梓晴好奇，二老和覃宝山也好奇。 “这个简单呀，因为，这宅子的主子就是我咯。我说它值多少，它就值多少。” 文灵凤嬉笑着缠上来，挽住夏梓晴的手：“小哥哥，这宅子是当初我从表哥手上赢过来的，我寻常都在家陪祖母，空着也是空着。你若搬来，以后要找你就方便啦。你瞧，过去走半条街就是我的住所啦。” “你不是住在圩集吗” “圩集也住，这里我也住呀。小哥哥，咋样，这宅子你喜欢吗”文灵凤一脸求表扬的姿态。 夏梓晴呵呵傻笑两声，推开她挽住自己胳臂的手：“抱歉，这宅子我不喜欢。祖母，婶儿，咱们走吧。” 说完，也不理身后的文灵凤，搀扶着纪氏离开。 邱氏和覃宝山急忙跟上。 文灵凤傻眼，她完全没闹明白眼前的变故。 “老秦，小哥哥她是不是生我气了，所以连宅子都不要”她求助的看着老秦。 老秦恭敬弯腰一礼：“小姐您稍等，小人去劝劝。” “好好好，你快去快去。” 老秦追上来时，夏梓晴正找了辆马车，准备会靠山村。 这几天来回到处看宅子，把几人折腾得够呛。眼下精神一松懈，大家都想回家休息，这才找了马车准备出城。 “夏小姐，我家小姐没有坏心。” 老秦为人一板一眼，说话却一针见血：“小姐这些年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就爱她的真性情，这些年她又在乡下长大，对人对事说话都遵从本心。她想真心想帮您。这样的宅子对小姐来说有不少，她让小人安排，也是存了亲近您的意思。还望夏小姐您千万莫要误会。” “怎么会误会她呢我知道她是直性子。” 夏梓晴笑笑，转身跨上车：“只是那宅子我真心不喜欢，秦老，还请您代为转达我的谢意。” 说完，她朝老秦微微一福，掀了帘子钻进了马车。 “夏小姐。” 秦老明显不死心：“其实这件事，您还可以换一个角度看。您和我家小姐既然是合作伙伴，就是一根绳索上的两只蚂蚱。您的生意越做越大，将来出入，必定需要一个可靠的落脚点。虽然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可您若在这条街住着，对那些怀有坏心的人也有一定威慑力。再说了，既然您和小姐合作，自然难免有金钱上的往来。这宅子的银子，您多得是办法补偿我家小姐。” 说完，秦老作揖垂首，不再言语。 “车夫，走吧。” 夏梓晴也没多说，催促着车夫。 她如何不知秦老所言句句有条有理，可她就是不想欠文灵凤的人情，这才刻意拒绝。 自古人情债难偿，今日拿了这宅子看似得了便宜，改日，她就得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她扶额沉思。 二老和覃宝山都没有打扰她，静静坐在马车里。 马车行过东大街，转道西门，要出城时，夏梓晴突然掀了帘子：“等等，劳烦大叔往回走。” 百倍偿还就百倍吧 她就不信了，她夏梓晴连20000两银子都挣不了 谁叫她真心喜欢那宅子呢 第273章 长辈赐不可辞 夏梓晴答应买下宅子，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文灵凤了。 她笑得一双眼都眯成了缝儿。 夏梓晴下了决心后，整个人反而放松下来。和二老并覃宝山商议一番，按照规矩，写下买卖宅子的协议，并付了三成，也就是60两定钱，决定另外找一个良辰吉时再去县衙过户。 众人这才欢欢喜喜回家。 邱氏双手合十，不住感谢上苍：“这以后啊，可算是好了。等晴儿和山子成了亲，再生几个孩子，我也可以含笑去见荣发了。真好” 邱氏早就希望搬离靠山村，彻底远离刘氏，眼下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不由得她不高兴。 纪氏也高兴。她嫁进覃家时，覃家并未败落，虽然也有磕磕碰碰，却也过了好多年顺心日子。直到老头子去了后，生活才彻底变了模样。 如今又要重新回到流枫城，她除了感慨还是感慨。 “我也可以含笑去见老头子了。” “祖母，婶儿，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们在这说啥死呀活呀的丧气话，我可不依。” 夏梓晴赶忙打断二老的感伤，说着开心的事儿。 憧憬着等搬进去时，改动哪里更好。 覃宝山从头到尾都全程嘿嘿傻笑，嘴巴就没合拢过。 等回到家，纪氏把夏梓晴二人叫到跟前，这才打开一块叠得整齐的红布，从里面拿出200两银票，递到二人面前。 “这些银子你们拿去，把宅子买下来。也算是祖母给你们的新婚贺礼。” “这不行” 覃宝山和夏梓晴二人齐声拒绝。 “祖母，银子我们有，这银票您赶紧收好，留着以后用。” “还说啥以后。” 纪氏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当年，你祖父去的时候，几房人闹着分家不那时啊，为了你祖父留下的过身银子，当时唉，不说这些了。这银子是祖母当年的陪嫁，也没剩多少。等祖母过身后，这银子指不定是祸害，闹得兄弟阖墙，鸡犬不宁，不如早些用掉拿着，长辈赐不可辞，你都忘了吗” 纪氏感叹，强硬的将银票塞进覃宝山手里。 覃宝山捏着银票，双手止不住的抖。 良久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说话，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好，好孩子，好” 纪氏不住地夸赞，邱氏也直抹眼泪。 夏梓晴没有着急去流枫城过户，反而等天一放晴，气温再度上升后，又开始采摘花瓣。 月季花经过脸面秋雨一浇，残留在枝头的花朵要残不残，要谢不谢，新的花骨朵又未曾张开。她此刻来采花瓣，着实不容易。尤其是月季花上的刺扎手，为此，她没少受罪。 采了一个上午，看着竹篮里才一半的花瓣，夏梓晴欲哭无泪。 “嘿，坏女人，你在那里做啥哩” 小豆丁也不知跑哪里去玩了回家路过，见她在摘花，好奇的和她打招呼。 “摘花” 夏梓晴没好奇地应着。可她的手一顿，猛一回头看向小豆丁，一个想法划过脑海。 第274章 邱氏的伤心事 “小屁孩，你过来。” 她冲他招招手，附耳一阵叮嘱。 小豆丁的眼一下子亮了：“当真，你没哄我” “我哄你做啥，只要按我说得要求，我一定说到做到。给，我先给你十个子儿，免得你不放心。” 夏梓晴干脆的掏出十个铜钱给他，“记得给你娘五个，免得她不准你往外跑。明白不” 真是十个铜子儿欸 小豆丁两眼晶晶闪亮，小心翼翼数了又数，赶忙紧紧握在手心里，点头似小鸡啄米：“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坏女人，你等着我啊” 他说完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不住挥手。 这小屁孩，夏梓晴无奈地摇摇头，提着竹篮回了家。也不知让宝山哥找得东西咋样了 许是连续好几天奔波劳累，邱氏的风湿又严重了，福伯正在替她复诊。 夏梓晴轻手轻脚进屋放下竹篮，进了厨房帮纪氏打下手。 “你呀，别总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毛病该治的就要治。老是拖着吊着，自己受罪，晚辈也跟着担忧。何苦来着” “唉，道理我如何不懂。只是你瞧这腿，哪还有啥好办法。” 邱氏也很无奈。 她落下风湿已有多年，当年覃荣发遭遇泥石流掩埋时，正值春寒料峭。为了挖出荣发的躯体，她不眠不休在冰水里浸泡了三天三夜，最后成功挖出了自己的丈夫，可也从此落下了风湿的老毛病。天气一变化，四肢关节肿胀发红，无法弯曲，疼痛难忍。 今年天还未大冷，又跟着众人在城里奔忙，她也没注意自己的身体。等人一放松，这才遭了这通大罪。 “我不是配了好药给你” 福伯的脸色并未好转：“你啊，荣发兄弟若是见了你这般模样，以他对你的疼爱，不知得有多心疼。” 一说起覃荣发，邱氏脸上的笑容当即一僵，突然用力抽回了手。 吓了福伯一大跳，赶忙又把她的手捉住，用药酒用力的揉搓：“嘿，你这又是做什么。我这可是刚刚烤热的膏药，别动省得我还得再加热一次。这次我特别改了配方，肯定对你的关节有好处。” 福伯絮絮叨叨，似乎半点没注意邱氏的异常。 邱氏任由她揉着她肿得好像红萝卜的关节，把头扭到一边，一滴泪不自觉地划过脸颊，她赶忙抬头看向屋顶，硬是把眼泪眨了回去。 夏梓晴端着热茶正要跨步进门，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脚步微微一顿，赶忙一转身又轻轻离开了。 “说起来，当年荣发兄弟最是赞叹你这双手，可没少在我面前夸奖你。唉，想当年，荣发兄弟采出众，学富五车，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可惜诶，都说了你别动，这药力必须用手仔细揉开才能有效” “不用你管” 邱氏被他碎碎念惹毛了，硬是抽回自己的手，背转身，语气生硬：“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今天就这样吧。你走吧。” 福伯明显很吃惊：“薇薇你” 第275章 造化弄人 “朱明福，请叫我邱氏薇薇又岂是你能叫得”邱氏突然动了怒。 “好好好好我不叫，我不叫还不成吗” 福伯赶忙安抚：“邱氏，逝者已逝，荣发他若是今天还活着，也必定不愿意你这般痛苦。他肯定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闭嘴，不许你提他。你给我走，走，赶紧给我走” 邱氏的情绪激动，顺手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不住朝福伯身上抽。 福伯连连躲闪，不得已退出了房间，房门嘭一声在身后掩上。 不多时，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泣声。 福伯抬手想敲门，举起的手不住地颤抖，却始终没有落下。 他失魂落魄地转身，一抬头，却恰好和纪氏、夏梓晴的两双眼对上，当即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午饭做好了。” 夏梓晴有些尴尬，没话找话。 福伯点点头，左顾而言其它：“邱氏这老毛病，还是得继续用药。药我都配好了，先用我调配的药酒活血，之后再外贴膏药，莫要间断。” 他絮絮叨叨交待了几句，连饭都没吃，便背着他的药箱离开了，留给二人一道落寞的背影。 夏梓晴看向纪氏，纪氏转身进了厨房：“唉，造化弄人。” 纪氏虽然没说事情缘由，夏梓晴早就从这些日子以来福伯和邱氏之间的眼神，动作里，猜测出了点什么。只是碍于邱氏孀居的身份，她才一直装睁眼瞎。 说起来，二人一个未嫁一个未娶，年岁相当。真成了夫妻，在她看来也是美事一桩。 只是考虑到人们对寡妇再嫁颇有微词，加上邱氏又是她未来婆婆，她心头再有想法也不能诉诸于口。 等邱氏从屋里出来时，她已经恢复平静，只是微微红肿着眼。 夏梓晴尽力说笑开导二老，却成效甚微。家里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覃宝山回转。 覃宝山满头是汗，献宝似的把手中的东西给她看：“晴子你瞧，你要得东西是不是这样” 他手里拿的，是一个铁质的锅盖，锅盖中间连着一条弯弯曲曲的铜管，铜管中央还加了一个铁皮小箱。 “很好，我要得就是这个。” 夏梓晴答应了文灵凤，另寻一桩适合她的生意。 她思前想后，就想到了一物香水 想要制作香水，就必须得有精油和甘油。甘油有了，要提炼精油，就不能缺少乙醇。要想得到高浓度的乙醇，就必须有一套蒸馏设备。 这里不是新世纪，想要蒸馏设备谈何容易 她思前想后，最后想到了用大铁锅加锅盖代替蒸馏设备的方法。只是这一切，都只存在理论知识中。 成与不成，先试过了再说 拿到特制的锅盖，夏梓晴马不停蹄去了一趟覃家的酒窖，挑选了最烈、酒精度最高的高粱酒，直接带回来一大坛，便开始了自己的实验。 这里的酒酒精度普遍低，就比新世纪人们食用的甜酒酿，也叫醪糟的酒精度略高，也就二三十度。 一大坛酒悉数倒进锅，密封，夏梓晴忙到三更天，总算蒸馏出一两斤高度酒。 总算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第276章 夏梓晴的干劲儿 “这酒好香” 覃宝山望着蒸馏出来的高度酒，鼻翼翕动。 “呵呵，这可不是一般的酒。咋滴，你想尝一尝” 夏梓晴玩笑般倒了半杯递给他。 覃宝山早就被这酒香馋得心里痒痒，赶忙应了声，端起就往嘴里倒。 没错儿 就是往嘴里倒。 这里的酒不辣，酒精度低，哪怕是高粱酒，也照样能一人一碗一碗的喝，就好像喝得是白开水。 详究其原因，自然和眼下酿酒的工艺有关。 可覃宝山并不知道个中缘由啊 端起碗一口就干了一大口，酒液入喉，当即呛得他一张脸都红了，不住的咳嗽，良久还伸出舌头不住哈气：“好辣，好辣呵呵呵” “谁叫你喝那么多，呆子” 夏梓晴猛翻白眼，起身把高度酒妥善收起，这才回房美美睡了一觉。 等第二天她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睡下后，覃宝山继续蒸馏了一夜，又得了小小一坛高度酒。 夏梓晴心头高兴，却又生气他不爱惜身体，赶他去休息。 等浓雾散尽太阳挂在天上时，小豆丁领着一大帮小屁孩过来了。 “姐，姐” 他急火火跑过来，眉飞色舞举着手里的竹篮：“姐，你快看，我摘得花瓣，你快看呀” 小豆丁手上的竹篮里有小半篮子月季花瓣。 让夏梓晴连声夸赞：“不错，姐就是要这些花瓣。很好，给你。” 当着一众小朋友的面，她取了两文铜钱递给小豆丁。 小豆丁献宝似的给众人看：“瞧，小爷说了可以换铜子儿，你们还不信。咋样这下信了吧，嘿嘿嘿” 那群小屁孩一看确实能换钱，当即争先恐后往夏梓晴身边挤。 “别急，别急，一个一个的来。” 夏梓晴赶忙招呼着。 这些小屁孩手上的竹篮里虽然有花，却明显有些乱七八糟，有些里面有杂草，有些把整个花苞都摘下来了，还有些甚至混合了其它的品种。 她一遍遍不厌其烦解释着自己的要求，又把不合要求的挑出来，再挨个发铜子儿。 等把这些小屁孩手里的花瓣收拢，发现居然有满满的一竹篮花瓣 “这花瓣我明儿还收。不论是桂花、菊花、月季我都要。只有一点要求，就是这些花瓣必须分开。还有，不能跑去偷摘人家的花。若是被我发现你们去偷花，我不但不给铜子儿，还反而要罚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一众孩子赶忙应下，又欢欢喜喜跑远了。 夏梓晴也乐呵，算了算，这满满一大竹篮的花瓣，居然只花了40多文钱。不但自己不费事儿，还省心，真心不错。 连续收了两天花瓣，连村子里的大人都被这群小屁孩惊动了，谁让村里的花统统不见了哩 见数量够了，夏梓晴先把花瓣碾碎浸泡，之后下锅蒸馏。精油随蒸汽挥发，得到的，就是水和月季精油的混合物。 等提炼出月季精油，她就可以制作香水了 一想到这，夏梓晴做活的动力十足。 第278章 再谈合作 夏梓晴一句话，击碎了里正和族长的算计。 族长傻眼了，吴里正也傻眼了 回神后，二人立刻有志一同的围拢上前，好似事先商量过似的。夏梓晴咬紧牙关不松口，可把里正气坏了，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夏梓晴赶忙唤住他：“里正大人，虽然这笔生意不成，不过，却不表示下一笔买卖不能做啊只盼到时候，里正大人多开方便之门才是。”她意有所指。 吴里正的脸色总算缓和下来，这才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等吴里正一走，族长大人也腆着脸凑近：“这个，宝山媳妇啊你适才所言的买卖” 夏梓晴睨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回屋。 连续守在大锅前等月季精油提炼，到现在一放松，她可困得慌。看见族长亦步亦趋跟进了屋，还一脸赔笑，她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朝她上首处一指：“族长大人，您请坐。” 族长也不拘礼，顺势坐下：“宝山媳妇，适才你和里正所言的买卖，究竟是啥买卖” “族长大人，您可真着急呀。酿造果酒的作坊，不是才刚刚建好，未曾开始招人吗咱们要是再在此刻做别的买卖，人手够吗” 夏梓晴问得直接。 族长大人也有些尴尬，朝奉上茶水的邱氏一点头，又赶忙说道：“作坊的人手我已经着重从咱们老覃家的族人里挑选，务必选出手脚麻利、做事勤快，又不会心声二意之人。预计很快就能量产。除人手外，咱们还和几家炼油作坊达成协议，由他们长期供货。一切都朝着好方向发展，你就放心吧” 看族长眉飞色舞的模样，夏梓晴也知道事情进展顺利。 “族长，还有一事，您估计忘记了。” 她意有所指：“族长，您看里正大人今儿过来了。虽然里正大人姓吴，咱们姓覃，可吴家、赵家、张家等，在咱们靠山村和附近几个村屯的人数也不少。您选人手只挑选覃家族人，怕是，会引起误会” 都是明白人，自然一点就透。 族长敛了笑点点头：“你说这些，我和管事也商议过。这果酒利润高，若是聘请外人，难保秘方不会泄漏，所以” “咱们虽然控制了作坊内部，可外面呢” 夏梓晴分析着：“族长您大肆采买所需原料时，难保没被人盯上。与其死死捂着，不如咱们尽快投入生产，尽快挣银子。等外面的人研究出来，咱们已经挣了个锑满钵满，又有先例在前，何惧那些人” 族长沉吟片刻，倒是很赞成：“也好，那我回头就吩咐管事，在村里还挑些人。” 这些人，肯定是外姓人，负责一些无法接近核心的工作，却也能堵住村里的悠悠众口。 夏梓晴轻点桌面：“适才我所言的买卖，还和一样美食有关。族长大人也饿了吧不如稍等片刻，让我亲自下厨，款待族长。” 上一次她亲自替自己斟酒，结果他得到了果酒秘方。眼下她要下厨 族长心念一转，自然连声应下。 还别说，被夏梓晴一提醒，他还真饿了。 等待总是难熬的 等夏梓晴端着美食出来时，族长连忙迫不及待接过碗，开始大剁快剁。 第279章 产业链 夏梓晴也早饿了，也端着碗跟着吃起来。 等碗里的汤见了底，她这才放下竹筷，对面的族长也恰好放下了筷子。 “咳咳，宝山媳妇，你适才所说的美食，味道确实是好。你是打算开饭馆卖这汤” 族长连连夸赞。 “族长您只猜对了一半。” 夏梓晴点了点已空空如也的碗：“族长大人您就没察觉，适才您吃得汤饼，那饼不一样吗” 依她的习惯，她把这里的汤饼叫做面条，可为了让族长方便了解，她还是入境随俗，也跟着叫汤饼。 “别说，确实不一样。那饼细，还好吃有嚼头。” 夏梓晴起身进了厨房，片刻回转递来一把尚未干透的细面条：“族长您说，咱们要是把这挂面晒干了，拿去市场上卖，可有人买” “嗨你是说，让咱们生产须面啊” 族长一下子就明白了：“咱们这里须面难见，是咱们这地处偏僻。等将来你去了京城，就能吃到那边好味道的须面了。” 他一番解说，夏梓晴才知道，这里已有了挂面。只是现在的挂面不叫挂面，叫须面。 夏梓晴并不气馁：“可若是，我能做出耐久煮、不断裂、不糊锅的须面呢” 这一下，族长的眼彻底亮了 夏梓晴并没卖关子：“要想须面耐久煮，其一是面粉需要前期加工增筋，增筋简单点说，就是增加筋道，办法是在面粉里加入鸡蛋、盐和碱。此外，还可以在面粉里添加魔芋粉，也可以增筋” 族长赶忙把内容记下，欢天喜地道谢。 “别急。族长，咱们把说说适才没说完的话题。” 他又被夏梓晴叫住：“作坊雇佣了族人和村里人，您也和几家炼油作坊达成协议，甚至派人去集市大肆收购猪油。可您想过没，您这般大动静，会引起油价上涨” “唉，你别说，这也是我最近最为头疼之事。” 说起此事，覃族长一肚子苦水：“当初和我签订协议的第一家、第二家油坊的价格明显低廉许多，后面一家的价格比一家高。等前面已经签订协议的两家油坊知道后，又来找到我。不仅如此，就连那些屠夫手里的猪油价格又贵了好几文。唉” “其实，这就是我要和族长您谈及的事。” 夏梓晴轻叩桌面：“族长，眼下咱们的作坊建成，白蜡、肥皂、果酒，咱们都能量产。按照现在的作坊，每天保证最大量加工，一年能出多少果酒” “估计三五万斤” 族长不是很肯定。 “好，折中咱们作坊一年产四万斤果酒，流枫城的百姓可能消化”她继续问。 “肯定能。” 族长很肯定：“咱们老覃家的酒作坊一年产酒近十万斤。除去三五万斤果酒外，其余都为杂粮酒。虽然酒窖里存着不少老酒，可一年消耗十万斤酒肯定有。按照咱们的果酒口感，就单单是果酒一项，肯定就不止消耗十万斤。” 族长特别自信 第280章 坐镇军中帐 “这就好。” 夏梓晴满意地点头：“既然流枫城都能消耗十万斤，那么，若是我们往郡城卖呢” 族长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想到了薛家、还有文家、李家。有这几家在前面顶着，打开郡城的销路不是大问题。 “若我们沿大河往运河卖呢往京城卖呢可有市场”她继续问。 答案不用族长说，二人都心知肚明。 “那怕是得年产十万，或者数十万，上百万斤果酒才够” 夏梓晴凑到已经彻底呆住的族长跟前，笑得轻柔：“可需要量产，就必定需要大量的油，还需要大量果酒。咱们的东西产量越高，利润越大。相对的，利润能让步的空间也越大。咱们不但可以把果酒卖到流枫城去，还可以卖到郡城、运河沿岸，甚至是京城去。而这么大的生意，眼下才刚刚起步。” 覃族长倒吸一口气，沉寂片刻：“你的意思” “这些事，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夏梓晴略带腼腆笑了笑：“要足够的油，必须有人大量种植油菜，种植蓖麻，蓄养家畜。要果酒，必须要有足够多的果树、果子。这不是单单靠一个人的、一个家族的力量能完成的。” 要量产，就得有大量的原材料。没有原材料，一切都是空谈。 一个产业，要形成完整的产业链，自然就需要从材料到销售面面俱到。也间接带动了所有产业链里的人和事物。 种植油菜、蓖麻，蓄养家畜，栽种果树，都需要大量土地或者山林，需要无数人力去搬运，需要大量人手去经营 这完整的产业链里的一条条，一件件，哪一个环节都不能出差错。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覃族长长叹一声：“说来惭愧今天全赖宝山媳妇你提醒我，否则，我还真就本末倒置，丢了西瓜抓芝麻。多谢宝山媳妇你了。” 夏梓晴赶忙宽慰他：“族长大人您这是哪里话来您这般为族人寻求出路，也是为了大家能过好日子，更是因为族长大人对族人的怜悯爱惜之情。说起来，我和宝山哥也受惠家族多多，要说谢，该是我们谢族长大人才对” 其实夏梓晴也听祖母提及过，这位族长早年就中了秀才。 只是发生当年之事后，他便熄了继续考的念头，一门心思扶持覃家人。尤其是对纪氏，也多有照顾。可纪氏对自己丈夫的死耿耿于怀，一直不肯接受来自嫡脉的帮助罢了。 经过这一番谈话，覃族长再看向夏梓晴时，眼神一下子都变了。 “你这小丫头厉害” 他竖起大拇指夸赞：“在我看到眼前的十步时，你已经看到了前方的百步，甚至另一个山头的景致。佩服，佩服可惜啊可惜” 可惜了，这样的人才居然是个女儿身 族长的惋惜，夏梓晴自然明白。 可她却不屑一笑。 谁说女儿就不如男她的脑子里多得是挣钱的法子，上辈子她的妈咪名下就有好几家公司，管理着上上下下好几千人，甚至几万人。 更何况眼下她还不事事亲为，只是坐镇军中帐，纸上谈兵罢了。 第281章 请柬 族长昏乎乎地，连自己是何时离开，怎么离开的都没闹明白。连他想告诉夏梓晴，眼下作坊尚未开张，就已经接到了无数订单的好消息。 等回到家，一脸失魂落魄的他自然引来自己的娘关注，母子二人少不得又是一番长谈。 等第二天一大早，一个包裹便送到了夏梓晴面前。 夏梓晴好奇地打开，里面居然都是白花花的银锭，一打开，先些晃花了她的眼。 她笑了笑，也没推辞，随手收起银子，继续调制手上的精油。 昨晚一有了原材料，她就把20的月季精油和80的蒸馏高度酒混合，轻轻搅拌后，放在阴暗的地方，剩下的，就是静静地放置，等待香水产生化学反应了。 而她手上调制的，却是她用来做基础护肤的精油。 说起她脸上痘痘最后能消灭，还得感谢那几颗土豆蛋子。在她契而不舍用切开的土豆敷脸之后，总算大见成效。眼下不但痘痘消失了，皮肤也白里透红，就连痘印也消失了大半。 这精油调制好后用来补水，再好不过。 “咦，你一点也不吃惊” 覃宝山一脸好奇，又在怀里掏摸片刻，递来一张请柬：“这是族长给的。” 夏梓晴自然不吃惊，只要族长不傻，也差不多到时候给她送银子来了。毕竟，果酒作坊已经接了那么多订单，也该产生效益了。 她随意将请柬丢弃在书桌上，抬头看覃宝山：“你想去吗” 这张请柬，是几天后的果酒作坊开业庆典，宣布正式开卖果酒，邀请她和覃宝山参加。请柬上，还规规矩矩写着覃宝山和她夏梓晴的名字。 “啥” 覃宝山没闹明白她的意思：“这族长亲自相邀，自然得去。” “成，那咱们就去吧。” 夏梓晴也没觉得奇怪，去瞧瞧热闹也不错。 “晴儿，我在想等咱们成了亲，我就去清枫书院入学。” 覃宝山低着头，说话声音也低低地：“今天福伯考校了我的学业，他说我报名大学班很有希望，就是我这一手字，还得下苦功狠狠地再练练。” 说道覃宝山的那一手字，夏梓晴也很无语。 最近福伯来覃家来得特别勤，可邱氏明显被他惹咋毛了。 彻底对他无视，只要他来，她必定躲开。 天气晴好，覃宝山一早一晚忙着上山砍柴，把屋前屋后和柴房都堆满了干柴。而白天他都利用来读书学习。 夏梓晴还发现，他记忆力超群，虽说不上有过目不忘之能，可一篇文章，他只要看过两遍，就能倒背如流。有这样的好记忆力，他却写不好一手好字 福伯对此也分外感叹：“山子的字，还得狠狠练两年才能下场。否则，怕是第一轮就得刷下去” 能参加考试的学子，几乎都练就了一手能看得过眼的字。 覃宝山的字平时拿来记记账、随便写写还成，可想登上大雅之堂，却万万不够标准。所以，让福伯急得双脚直跳的不是他的学问，而是这一手烂字 夏梓晴一听他说起，福伯说他还得练练，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可把覃宝山臊得耳根子都红了 夏梓晴好不容易敛了笑，冲着他勾勾手指头：“你，可想和我学练字儿” 第282章 大笨牛 她的脸上没带笑，可那双晶晶亮地眸子，却渲染着一股贱贱的笑意，让她的眉眼也跟着生动起来。 也让覃宝山看直了眼，傻傻地顺着她的话点了头：“好” 等话一出口，他心头又添上了些许懊恼。 那晚他喝醉酒，在客栈里大发酒疯，险些将夏梓晴当即“正法”。事后，不但纪氏和邱氏先后找到他“谈心”，就连晴儿，也连续好多天不理他。 该说的话还是和他说，可话一说完，就立刻摆出生人勿进的冷脸，让习惯了小意温存的覃宝山很是不习惯。 又顾虑自己确实做错了事儿，有口难辨。 可如今，好些天不给他好脸色的小女人居然冲着他笑他的魂儿当即离了体，被她那难得的温柔眼神一勾，飘飘然哪里还找得到东西南北，傻乎乎地只知道点头。 “当真” 夏梓晴凑过来：“是不是我让你做啥你就做啥” 覃宝山又傻乎乎地点了头，直到听见她的轻笑声传来，才唰一下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他赶忙抹了一把脸，想避开她那勾人魂魄的眼神，可他偏偏避不开、躲不掉。 “我、我我” “那就好，从今儿开始，你每天必须按照我的要求来做，一天也不许懈怠。知道不” 夏梓晴自顾自安排了他的行程。 他的力气大，手腕的力道沉稳，写字力透纸背。欠缺的，便是手腕的灵活度。这也和他写字少有关。 她说了长长一大串，感觉口水都说干了，一抬头，却看见覃宝山那双痴迷的眼，也不知她适才的话，他究竟听进去了几分。 “来，你过来。” 她冲着他一笑，勾了勾手指头。 覃宝山赶忙上前。 “你在看啥哩，呆子” 她的手指头重重点在他的头上，简直不知该拿眼前的男人咋办了。 “我，我在看你，晴儿你好美，我我情不自禁” 覃宝山支支吾吾着，还是把想说的话都说出了口。 夏梓晴呆住了。 原本故意捉弄他的话，在他那双认真的眉眼下，再说不出口。 心，噗通噗通胡乱的跳动，险些蹦出胸腔。 脸颊也慢慢染上一抹胭脂色。 “晴儿” 覃宝山着急地催促她，双眼闪熠，晶亮。 “嗯~” 夏梓晴轻应了声，转头不敢看他。还顺势捂住了绯红的脸蛋儿。 覃宝山不死心又转到她跟前，强势勾起她的小下巴，望着她的眼，小心翼翼地问她。 “晴儿，你嗯了声，是啥意思是你也喜欢我吗” 被他这样直视，让夏梓晴想躲也躲不开，被迫直视那张焦急的眼。让她感觉自己无所遁形：“谁、谁瞎说得才、才没有呢。” 覃宝山明显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赶忙解释。 “你知道我的意思，那晴儿你的意思呢我喜欢你，爱慕你，所以那天我醉了酒，才会情不自禁我真不是有意的” 真是个呆子啊 夏梓晴扶额，简直对眼前的男人无语了。 “别以为你喝醉了，我就不能放倒你。笨蛋，蠢得没救了你” 第283章 你害羞的模样，真美! 她气鼓鼓地起身，重重在他的脚上踩了一脚，听到覃宝山抱脚痛叫。 她还不解气，又上前连续补了两脚，这才头一昂，转身，几步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嘭一声掩上门。 顺势趴回床头，恨恨地拿起枕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拉扯着手中的出气筒，独自生闷气。 若不是暗许，他能近她的身这个大笨蛋 蠢死了，上辈子肯定是蠢牛变的，所以这辈子才蠢成了这样 她恨不能手中的枕头就是那头笨牛，让她狠狠地蹂蹑，一下接着一下用力锤着，打得对方捡都捡不起来 吱呀 房门被推开的声响响起。 “晴儿。” 小心翼翼地轻唤，从那个男人嘴里传来。 夏梓晴早在房门响起的霎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依然趴在床头，抓着枕头，倾听来自身后的动静。 男人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又轻脚轻手地走进了房间，来到她身旁。 下一刻，一双大眼便出现在夏梓晴的近前。 夏梓晴骤不及防，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当即从床头上跳起，也顾不得手中的枕头了，气鼓鼓地怒视他：“干啥哩，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被她呵斥，男人不但不生气，反而赶忙哄着她。 “好晴儿，是我不好。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吧。你多打我几拳出出气，可千万别把气憋在心里，憋坏了身子。” 夏梓晴怒气冲冲指控。 “我会憋坏身子，还不是你害得” 这话怎么说得这么的有歧义夏梓晴后知后觉扶额。 男人的眼霎时就亮了 他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凑近夏梓晴的身边：“晴儿，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我才不喜欢大笨牛” 她依然气鼓鼓。 “嘿嘿嘿，真好，我也喜欢晴儿。” 男人的耳朵自动过滤了她说的话，笑得分外憨厚老实。 可他的大手却半点都不老实，在夏梓晴依然生气时，他已经攀上了她的肩膀。 他是害怕晴儿生气，怕她觉得他孟浪。得知晴儿对他也有好感，他浑身就好像打了鸡血似的，全身血液在沸腾，在血管里滚滚奔流，欢叫着欢欣。 “晴儿。” 见夏梓晴并未推开他攀上她肩膀的大手，男人的胆子霎时变大了。 他突然低下头，直接就吻上了她那早已让他梦寐以求的唇瓣。 猝不及防的吻落下 夏梓晴完全没料到眼前这一幕，傻愣着任由他嗦取她的唇瓣，啧啧有声的嗦着，瞪大了她那双晶亮的大眼。 呆若木鸡 热气包围了二人。 男人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烧了起来，一颗心也来凑热闹，砰砰砰快跳个不停，完全乱了节奏。 这一吻，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他从她的唇瓣上离开，她还依然保持着傻愣愣地模样。大张着她的小嘴儿，面红耳赤，一双耳垂红得好似滴血 分开的唇瓣上带起一条细长的唾液，也带起一股清凉，让傻傻地夏梓晴总算回神。 才察觉自己一直憋着那口气，连呼吸都忘记了。 “晴儿，你害羞的模样，真美” 覃宝山由衷的赞叹。 只一句话，当即捅破了马蜂窝。 第284章 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你，你给我说清楚，谁、谁谁害羞了啊”夏梓晴气鼓鼓点着他的胸口。 男人还沉浸在适才那美妙的亲吻里，大脑空白了好几息。 “嘎” “我现在也没生气，知道不” “喔。” “不许傻笑” 男人努力拉下了上挑的嘴角。 看着眼前听话的男人，夏梓晴心头反而越发不是滋味儿。她觉着自己有点不打自招的错觉，当即一下又一下戳着他硬邦邦的胸肌，见他没动静，自己的手指头反而疼得厉害，心头那股委屈怎么压也压不住。 “还站在这干嘛，还不赶紧去练字儿。若写不够五十篇大字儿，今晚不许吃饭。” “好。” 男人没有多余的话，更没有讨价还价，顺从地走出去练字了。 可恶的男人 自己这般故意在他面前无理取闹，他居然还刻意纵着自己。他就不怕把自己宠坏了，将来吃苦受罪的是他自己吗 可恶、可恶、可恶 她又拿起枕头一阵蹂躏，恨不能把那个男人压到自己的身下，也狠狠蹂躏一番。 不行了儿童不宜的画面感啊 她在心头默念了三遍，不能再想，不能再想，不能再想了。 夏梓晴用力拍拍好似要烧起来了的脸蛋儿，又伸出自己的丁香小舌，快速地溜了一圈儿，舔了舔那个男人残留在那粉.嫩的唇瓣上的气息，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残留的余温。 早已心律失常的那颗心也背叛了她，沉闷的剧烈跳动着，惊得她赶忙往被子里一埋。 可滚烫的耳垂却出卖了她自己。 那个男人 好像也没她以为的那么傻、那么笨。 甚至，还很精明。 一想起他来，她的眼尾眉梢都带上了几分柔媚，春意盎然的笑颜根本什么都藏不住。 她不住往小脸蛋上扇着风，试图带走心底的燥热。 可心底那股邪火早已升起，再想压下，谈何容易 当晚直到吃饭时，覃宝山也未能完成那五十篇大字。 他还当真说到做到，没写完，就不吃饭。 纪氏和邱氏心疼得很，一趟一趟地在门外来回。想敲门，又唯恐打扰了他。 解铃还须系铃人 最后还是纪氏想到夏梓晴，催她进房去叫覃宝山。 夏梓晴原本想拒绝，可在二老那两双洞悉的目光下，再多想拒绝的话，都吞进了喉咙内。 她视死如归的轻轻推开了一道门缝儿，小心翼翼从门缝往里看。 覃宝山正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练习着大字儿。半点没察觉她的到来。 夏梓晴轻手轻脚的进去，并没有叫他，反而远远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以手托腮，依着扶手仔细地打量着他。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眼前的男人笔走游龙，矫健的身板挺得笔直，双眼认真而执着，盯着正在书写的纸连眼也不眨。等一张写好，又很快换了一张。 直到他伸出的手再没摸到白纸，才惊觉自己已经写完了五十张大字。 一抬头，就看见了她。 “咦，晴儿，你啥时候进来得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我。”他搁下笔快步朝她走来。 第285章 你都知道了? “叫了，你没听见。” 心中激起的那股旖旎，突然被他打破，夏梓晴起身往外走。 “快点儿，大家都等着你吃饭哩。” “诶，来了。” 覃宝山赶忙手忙脚乱收拾桌子，又冲她的背影喊：“晴儿，你要不要检查一下，五十张大字可够” “检查啥，祖母和婶儿都等你半天了。快着些” 夏梓晴的话传来，人早已出了房门。覃宝山快速收拾好，也追了出去。 今晚吃饭的人虽多了福伯，可福伯也和众人熟得很，又算得上是覃宝山的授业恩师，自然也没避讳，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今晚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好在今晚是吃烩菜乱炖，用小砂锅装了满满一锅，直接放到了桌子中间。热烫的烩菜乱炖里，搁着各种美味儿的菜肴。瘦肉、豆腐皮、肉丸子、粉条、菘菜、排骨、滚鸡蛋、木耳、肚条等等，每一样的量并不算多，可抵不住种类繁多，直接就装了这么一砂锅。 “来，读书最是费脑，赶紧多吃点。” 纪氏连连往覃宝山的碗里夹菜，很快就在他的碗里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福伯坐在覃宝山旁边，见纪氏替覃宝山夹菜，看看自己的碗，又瞅了眼对面的邱氏。 邱氏好似一无所觉，自顾自拿起碗吃着饭菜。 福伯无奈，食不知味的吃着。 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自以为隐晦，可夏梓晴心中早有怀疑，眼下稍微一注意细节，便不难发现不少可疑的地方。 她也埋头碗里苦吃，竖起一双耳朵，不放过眼前的这幕好戏。 邱氏似无所觉，伸出筷子去夹锅里的肉丸子。 可很快，对面伸出来一双竹筷，几乎同时夹住了那颗肉丸子。 邱氏微微一愣，赶忙转移目标，对准锅里的肚条。可那双筷子随即跟上，也夹到了那根肚条。邱氏不死心，又换。那筷子再度跟上。 一来二去，别说夏梓晴了，就连纪氏也难得注视到了二人。 “抱歉，天黑，眼神不好。” 福伯随口解释着，夹了一筷子菘菜进碗里。 眼下老覃家的果酒作坊虽然还没开业，可从老覃家开始生产蜡烛后，便在第一时间送了好些过来。 一桌人吃饭，烛台上就点着高低错落的三根蜡烛，哪里会看不清 覃宝山顺势夹了一大筷子的烩菜进福伯碗里。 “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替先生您看看，这些菜可还合乎您的口味。”转身又替二老夹了菜。就连的夏梓晴碗里也多了一颗肉丸子：“尝尝，娘手艺真心是越来越好了。” 福伯眯眼看覃宝山，端着碗没动。 覃宝山在替三人夹菜之余，还朝着他笑了笑，快速扒饭，似乎没有半点异常。 可福伯知道，这是自己这位有弟子之时，却无弟子之名的覃宝山，暗中对他的警告 他盯着他，二人眉宇间的交锋，已经大杀四方。早已交手数个回合。 最后，福伯败下阵来，默默吃着饭菜。 酒足饭饱，夏梓晴才抽空拉着覃宝山说话：“你都知道了” 第286章 她不心疼，我还疼呢! “知道啥” “自然是知道” 夏梓晴脱口而出，心念一动又闭嘴，狠狠剜了覃宝山一眼：“不理你。”她转身就走。 覃宝山腆着脸赶忙追上，“晴儿，你别着急走嘛，我说，我说还不成嘛。” “哼” 就不理你，小样儿 “好了好了，你别不理我。” 覃宝山契而不舍：“晴儿，不是我不说，而是我不知道该咋说” 一边是自己名义上的娘，一边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劝自己名义上的娘改嫁不对，让自己的授业恩师莫要纠缠好像又不太对劲儿。左右为难。 夏梓晴顿了下脚步，扭头看他，没说什么，又掀了草帘进了屋。 屋里，纪氏和邱氏这两天正忙着串草珠子做珠帘。 草珠子别名打碗子，也称草菩提，杆茎如高粱，中间有天然小孔，村里人喜欢摘取粒大、色黑，光泽如涂漆的草珠子穿成门帘，挂在门上。 至从确定要买新宅子，二老便开始着手准备，比夏梓晴自己还积极。 “祖母，我也来帮你的忙。” 夏梓晴朝二老笑笑，便上前去寻大头针。覃宝山也有样学样，跟在她身后。 纪氏乐得呵呵笑：“不用不用，这是精细活儿，得慢慢弄。有我们呢，你们年轻人自去忙吧，不用在这陪着我们。” “祖母，我来替您拔草芯。” 覃宝山特别狗腿，紧挨着夏梓晴就要坐下。 草珠子天然孔道中间，生长着一根草芯，摘取时，有些草珠子的草芯没有了，可有一部分，却依然留在草珠子里，如果大头针无法穿过，就需要先拔掉草芯。 “不用。” 邱氏见她尽往夏梓晴身边凑，不着痕迹朝他一瞪眼：“山子，你去看看灶上的地瓜煮好了没有若是没熟，你再帮我添一把柴。” “娘，您是要做地瓜干” 覃宝山眼一亮，赶忙起身：“嘿，这下有零嘴吃了。”说完，就快步走了。 他的动作，逗得二老一乐。 见夏梓晴在看她，邱氏笑着解释：“当年灾年没东西吃，家里啥都缺。山子那时还小，就喜欢地瓜干当零嘴。还记得那时候，他才点点大，还没这桌子高呢。” “可不是嘛。” 纪氏也分外感叹：“山子他从小就爱吃这个。还记得那时，为了一兜地瓜干，他还和二伢子打了一架。” “哪里是为了地瓜干。娘，那不过是那边拿来哄外人的借口罢了。” 不等纪氏说完，邱氏却嗤了一声：“山子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从小就叫我娘。刘氏她不心疼自己的孩子，我还疼呢” 记得后来他大了些，村里有人告诉他，说刘氏才他的娘，他还那人打了一架，第二天便跑去了二房那边。不料却一身伤回来 “啊，为啥用地瓜干做借口” “还能为啥，因为那边根本不认他。” 纪氏明显在生气，手上穿线的动作都停了。 “那几年，咱们流枫县连续大灾，多少人家吃不饱饭，饿死、冻死不知凡几。甚至还有几家直接死绝了。我也是后来才听说，有人告诉他，说刘氏才他的亲娘。” 邱氏叹了口气：“山子死心眼，跑去二房那边才喊了刘氏一声娘，还把自己的地瓜干给她。却被护食的二伢子给打了，一头栽进檐沟里。刘氏也不管他，就这么随意丢弃在路边。还是我得了信，把他抱回来，请了郎中救了老半天才醒转。偏偏那边还有脸说，是俩孩子为了地瓜干闹得，唉” 第287章 日子定了! 三人沉默。 最后还是纪氏叹了口气：“唉，都是那灾年闹得” 缺衣少食的年代，惨绝人寰的事太多了。 夏梓晴低头，掩去了眼底的嗤笑。 就刘氏对覃宝山的态度，哪怕不是灾年也改变不了啥吧。 “我是替山子不值” 邱氏咕哝。 看了眼纪氏，又没敢多说什么，埋头继续手上的事儿。 夏梓晴的手工不好，拿着大头针戳草珠子的孔，好几次都戳到了手。在又一次扎得自己的手指头鲜血直流时，她一脸尴尬放下了草珠子，在二老乐开花的笑声中，去了厨房。 厨房里。 覃宝山已经把煮熟的地瓜都捞出锅，坐在案板上切熟地瓜。地瓜干前段时间家里已经准备了一些，可两位老人过日子精细，想到两人年底要成亲，还要进新宅子，这些能自己准备的东西，就开始备着，省得临到用时抓瞎。 覃宝山和夏梓晴成亲的日子，二人的媒人堂祖母来了一趟，商量吉日。 一家子也就商量过，都想等那宅子立了契，过了户，休整休整，搬新家和成亲的日子干脆就定在同一天，省事儿。 夏梓晴自然没意见，就连堂祖母也连声赞好。可把二老乐得嘴都合不拢。 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能提前备好的，自然得提前准备。 就比如这地瓜干。 乡下待客的东西不多，大都是自家种植的花生、葵花籽、南瓜籽、地瓜干、炒蚕豆。条件好些的人家，就加上点饴糖、糕点，就已经顶尖尖的了 而这些，也都是孩子和大人争抢之物。 “咦，晴儿你咋来了” 夏梓晴刚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被覃宝山发现了。他抬头朝她笑了笑，又埋头继续切地瓜片。 他前面的竹篾排上，堆积着满满一堆切好的地瓜条。 “我来帮你的忙。” 夏梓晴顺势坐到他身旁，看他手脚麻利的操刀，一个个煮熟的地瓜由个变成片，再由片变成条。赞叹：“真想不到，原来你的刀工也这么好。好像，我还没发现有啥是你不会的” 她歪着脑袋瞅他。 “嗨，这还不是当年被爹逼得没办法才练成的。” 覃宝山随口回答，手上的活儿半点不落：“那时我一心想要保护祖母和娘，便想学武艺，想上山打猎。结果我爹说，必须先学会自己做箭，才能学打猎。要想学做箭，自然得先学削竹子或者木头” 似乎陷入了回忆里，覃宝山没继续往下说。 夏梓晴没催促，弯腰开始把地瓜条摆顺。地瓜条堆积得太厚，眼下的天气可无法晒干。家里做地瓜干，也借助了火炕。只需要把竹篾摆放在灶台和火炕途径的地台上，火炕的温度，正好用来慢慢烘干地瓜干。白天太阳晒，晚上烘烤，能快一倍的速度呢。 “宝山哥，我打算明儿进城。你要一起去吗” 香水已经调配出来了，虽然一开始配置的比例掌控不好，可她经过几次实验，感觉配出来的香味浓淡适合，香气怡人。 这才打算明天去一趟流枫城，把宅子买下来。 第288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不用考虑，覃宝山肯定要一起去。 第二天天没亮，几人就动了身。他们先去了中人孙叔的住处，和孙叔一同去寻文灵凤。 文灵凤得了门房通报，夏梓晴来找她时，她正被自己祖母压着学习女红，一听到夏梓晴来找她，当即跳了起来。 “祖母，我有朋友来找，我先出去一会儿。等我回来再继续。” 话未说完，便风风火火跑远。 “这孩子真是” 文老夫人无可奈何摇摇头，一脸宠溺。 片刻后，又招来门房：“适才是谁来找小姐” “回禀老夫人，是靠山村那位姓夏的女子。”门房不敢隐瞒。 “是她。” 文老夫人自然记得她，她还记得，最近自己孙女在折腾的蜡烛生意，似乎就是与她合作 她沉默片刻，回头吩咐门房：“去，你派个人跟着小姐，看看她去做什么。若有啥发现，立刻来报。” “是，老夫人。” 文灵凤一路小跑出了门，一看见夏梓晴，拉着她的手，便急急忙忙往里拽。 “夏姐姐，人家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呀走走走，快走，咱们先到里面再说。” 说着，也不管旁人，提起裙摆就拖着夏梓晴进了内宅。 夏梓晴好笑，回头看了眼被留在外面的覃宝山，也顺势跨步进了月亮拱门。 “怎么了，怎么这般着急” “还说哩，还不是我祖母，居然要人家学习刺绣，你看你看，我的手” 文灵凤还没进自己的院子，就招呼自己的丫鬟上茶，又拉着她坐到了椅子上，惨兮兮举起满是针眼的手给夏梓晴看，扁着小嘴儿。 夏梓晴默默把自己指尖上的针眼递到她面前。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异口同声的感叹从二人嘴里说出。 说完，二人又齐齐笑出了声。 比起文灵凤来，在这一点上，夏梓晴就比她好了太多太多。二老一看她拿针，就知道她的针线活不行。好在二老的针线活很好，也没逼着她做，反倒是把做衣服的活儿大包大揽了过去。 而她手上之所以留下针眼，不过是昨儿做草珠子门帘留下的。 等茶水送上，文灵凤才好奇地眨着眼：“夏姐姐，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凤儿凤儿还以为你都不来了哩。” “我哪里是不来，而是有事耽误了。” 夏梓晴拿出自己调配好的香水，递给文灵凤：“给，我送你的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这是啥” 文灵凤随手接过，看着手中精美的瓷瓶，有些闹不明白。 “你闻一闻。” 夏梓晴一脸神秘。 文灵凤拔了塞子，一股浓郁的月季花香扑鼻而来。 “哇，好香呀” 她一脸惊奇，把香水凑到自己的鼻子前面，忍不住闻了又闻：“是月季花的香味，你从哪里找来得” “不错，正是月季香水。是我自己做得，你喜欢就好。” 夏梓晴一脸是笑。 文灵凤愣住了，很快，她又醒悟过来：“夏姐姐，原来你还会调香呀。太厉害了你” 第289章 赠香 大户人家里有不少人会调香，只是这时的人们调配的香料里，额外添加了不少东西进去。其中一味麝香，就是人们调香最常用到、也最喜欢使用的原料。 可麝香闻太多，对胎儿没有好处。 所以很多富贵人家的小孩不好养活，也和富贵人家的家里，都有使用香料的因素在。 夏梓晴忍不住带了几分羞涩：“说不上会调香，我只是记得一两种配方而已。你手中的香水，就是我新近调配出来。想起你身上总是香气袭人，便特意带来给你。” 灵凤眯起眼看着她，噘起小嘴儿轻哼了声，“这香水我喜欢，都留下吧。来，夏姐姐你尝尝这糕点，味道非常好。” 夏梓晴一共带来了三种不同的香水，一起都交给了她。 见灵凤递过来的糕点，她捻起一个放进嘴里。 做荷花酥的厨子明显手艺很好，把荷花的花瓣也做得微妙微翘，连层层叠叠的花瓣都自然伸展，美得不像要送进嘴里的食物，反而更像用来观赏的摆设。 “咋样，这荷花酥好吃吧” 灵凤笑得眯起了大眼，自己也捻起一个，小口小口地咬着：“眼下天凉了，外面早就没有荷花了。唯有这座宅子的后院荷花池里，栽种着特意从外地购来的千瓣莲。眼下还在花期，却也开始凋谢了。我便命人把花瓣摘了来做荷花酥。嘻嘻，这味道，果真如记忆里的一样好吃。” 夏梓晴没说话，只默默吃着手中的荷花酥。 虽然灵凤只字没提银子，可她却不难从她的话里听出，这千瓣莲有多难得。可这么难得的千瓣莲，却被她用来做了荷花酥的添加材料。 这就是贫富之间的差异。 这一刻，夏梓晴心中的不屈之意沸腾。暗地里，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挣多多的银子，改善自己生活的环境，善待自己。 二人又闲聊片刻，灵凤主动把话题转到了宅子上。 “夏姐姐，上次你看过的那宅子，你喜不喜欢”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夏梓晴今天就是为了宅子而来，灵凤一提到宅子，她当即也表达了态度。 “我今天进城，就是为了那宅子” 宅子夏梓晴早就看过，眼下再看一次，也不过是走过场。 灵凤完全可以不走这一趟，只需派一名下人来和衙门打声招呼即可，可早就被“虐待”惨了的灵凤早就恨不能变成鸟儿飞出来，哪里会放过这等可以名正言顺出来透气的好机会。 覃宝山坐在前排，亲自驾着车。孙叔骑着一头驴，晃悠悠跟在马车后面，直接取道衙门。 有灵凤这位家大小姐在，衙门里自然没人敢拦着，一路绿灯。等一行人离开衙门之时，那宅子的所有人就已经换成了夏梓晴的名字按二老的意思，想把宅子写上覃宝山的名字。可覃宝山坚持写夏梓晴的名字。夏梓晴原本想拒绝，可略一迟疑后，就答应了下来。 “夏姐姐，等你搬新家时，我也要来凑热闹。” 灵凤一脸欢喜。 第290章 变故 “好，那你可一定得来” 夏梓晴当即应下。 “成呀，夏姐姐，今儿我难得出门一趟，可得好好地玩一个够本。不如，晚些咱们一起去德福楼吃饭咋样那德福楼可是我舅母的陪嫁，里面新请了一位厨子，烧菜味道可好了” “去自然没问题，不过，今儿我占了你老大的便宜，这顿饭得由我做东才行。”夏梓晴一口应着。 “你请就你请。”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都一下子笑出了声。 一扭头，夏梓晴却看见一名作衙役打扮的男子快步进了门，附耳在那位户书耳边一阵低语，又递上一份书，那名户书突然惊讶地朝这边看来，又很快收敛了眼底的惊讶，随即朝那名衙役一挥手，这才起身朝这边走来。 “小姐请了。” 他冲灵凤一抱拳。 “咋滴了你倒是速度些呀，咱们还要出门逛街去呢。” 灵凤显然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秀眉微微拧起。 “小姐，不是小的不想为小姐效劳，只是此事” 那名户书欲言又止。 灵凤当即变了脸色，一下子站起了身：“你这话是啥意思” 那名户书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赶忙大声喊冤。 “小姐，还请小姐莫要为难小人。小人胆儿小，又上有老下有小，不经吓。若是小姐真要想知道内情，还请小姐回去问问家里人。小人随时在此恭候小姐大驾。” 说完，深深地埋下了头。 灵凤一张脸一阵白一阵黑，变幻莫名。 回头面对夏梓晴时，下意识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几乎说不出话。 “灵凤。” 不等她开口，夏梓晴站起，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凤儿，我刚才才想起有点急事要办，怕是立刻得走。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夏姐姐” 灵凤委屈得眼眶里泪花子直打转儿。 “好妹子，等夏姐姐办好了事就来找你，你快些别哭鼻子了。这么大的姑娘了，哭着也不怕外人见了笑话你。” 灵凤噗哧一下笑了，从鼻子里吹出一个鼻涕泡，臊得她赶忙捂住自己的脸。 “夏姐姐，你又打趣我。我、我这不是” “没事没事儿，相信我，啊” 夏梓晴没再说，轻拍她的手背，辞别她快步出了衙门。 等她一离开，灵凤也没脸再继续留下，快步走出县衙，灵凤激动的心情明显好转许多：“这宅子是当初表哥输给我的，一定是表哥从中作梗走，咱们找她算账去” 说完，气冲冲直奔王宅。 等一行人离开了，夏梓晴才从街角转弯处探出头。望着灵凤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她转身朝另一头离开。 不可否认，在听到那位户书说有内情时，她不但没生气，心头反而轻快了几分，感觉压在胸口的大石一下子移开了 她原本打算等灵凤尝试香水后，把香水配方交给她，算做补偿。 毕竟最难偿还的就是人情债了。 可眼下，却明显不是她想不想买的事情了。 第291章 开门红! “要不，我去打探打探缘由” 覃宝山坐在马车前头，回头看她：“我在衙门里也有两位朋友，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来。” 望着已没了人影的街道，夏梓晴收回目光：“不用，咱们先回去。” 若文灵凤能解决，她必定会来找她。若对方无法解决，自己霍然去打探也是徒劳。不如以静制动。 回去后，二老原本以为事情成了，还一脸兴奋。得知中途出了问题，少不得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祖母您别着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夏梓晴赶忙宽慰二老：“这宅子不成，咱们另外买就是。手上有银子，还担心买不到房子吗” 这话倒是正理 事情既然已经出了，二老也只得接受。 随后夏梓晴等了几天，文灵凤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以前二人一起合作的蜡烛生意原本也到了第二次交货时间，可对方依然没人来取，让夏梓晴的心一点点沉了下来，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不好了，晴儿，出事了” 覃家果酒作坊开业庆典如期举行。 与作坊同时开业的，还有覃家在流枫城的两处新开张的酒肆。 覃家原本就有一家规模不大的酒坊。这些年下来，生意不咸不淡的经营着。甚至还由于资金运转不灵，曾两次试图转手，最终因种种缘由依然留在了覃家手中，早就不被业界看好。 可覃家突然爆出一种果酒，据说口感怡人、酒液清澈，让人回味无穷。 不少人早就引颈以盼。如今覃家酒坊开业广撒请柬，邀请了不少业界之人。众人早早就聚在覃家酒肆前，等着开业。 夏梓晴和覃宝山也在受邀之列。 覃宝山装束一新，精神抖擞被族长拉着一起待客，跟着他忙进忙出。 夏梓晴冷眼瞧着，便明白族长之所以这么做，摆明了就是要抬举覃宝山 可很快，她也顾不上瞧覃宝山那边。她也被堂祖母拉着见了不少夫人小姐，一天下来，笑得脸上的肌肉都僵了。 等到了晚上，族长便神秘兮兮地把她和覃宝山请了进去：“你猜，今天我们卖了多少果酒” 不等夏梓晴说话，他就说了出来：“告诉你吧铺子里连一坛果酒都没有了。就连开得那两坛供大家品尝的果酒，也被人抢购一空。我赶忙按照你事先的提醒，任凭谁来要，都说没了。想买，明儿请赶早” 族长豪迈地一挥手。 他身旁的覃宝山一脸晶亮，双颊都泛着一层红晕，身上还带着微微的酒气。 夏梓晴不由也笑了起来。 “就果子酒好卖吗其它的呢，卖得如何” “好着呢” 族长高兴之余，又很是感慨。 “不但酒肆里的果酒都卖光了，额外还接到了整整有一万多坛果酒的订单。这些订单，够咱们作坊里的帮工忙到年底了。春节又是果酒销量最大的时节，这果酒，咱们根本不愁销路啊今天大挣了一笔，算是来了个开门红啊” 第292章 出事了 “如此便恭喜族长了”夏梓晴赶忙恭喜。 “同喜，同喜” 族长大笑，又一脸神神秘秘：“还告诉你们一件事儿，咱们呀，不但果酒大卖，就连杂粮酒也顺带卖出了不少。还有肥皂，蜡烛，铺子里的存货几乎被大家清空。若不是顾虑你那边的单子，我都想把那些肥皂和蜡烛的单子也签了。” 说着，还拿目光瞅夏梓晴。 重点来了 当初她和文灵凤、顾一飞二人签署过供销协议，肥皂和蜡烛必须优先供应二人。 眼下供货时间已过了两日，货大量积压在库房里，可对方迟迟未派人取货。这么大的数量，由不得夏梓晴不着急。 眼下听族长主动提及此事，她脸上的笑容一僵，又很快掩饰过去。 “族长莫急，若是文家和顾家主动毁约，咱们自然可以另寻买主。只是在这之前” “明白，明白。能和文家和顾家达成长期合作，也是宝山媳妇你的功劳。今儿作坊开业大吉，你们也都跟着沾沾喜气。来，拿着” 族长嘿嘿直笑，取了两个喜庆的荷包交给二人。 夏梓晴接过，用手一摸，里面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应该是个5两的银子。 “多谢族长。”她笑着道谢。 “这” 覃宝山却很迟疑，又把荷包推了回去：“族长，作坊开业，宝山能力有限，也没帮上啥忙。所谓无功不受禄，这银子您还是那回去吧。” “说啥傻话呢。你整天在作坊忙进忙出，那不是帮忙了” 族长又拦了回来，分外好笑：“你呀，不是已经在准备婚事了吗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又是该你拿的，就赶紧收着吧。” 覃宝山推辞不得，只得收下。 等二人回转，他便自动自发把银子交给了夏梓晴，笑得分外憨厚：“晴儿给，拿着” “怎么又给我你留一些在身上，急用也方便。” 夏梓晴不想接。 “我用不上银子。真有急用，我再找你拿。” 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夏梓晴略一迟疑就把银子收起：“听他们说，男人身上不能有银子，有了银子就容易学坏。我给你收着，也省得你身上有了钱学坏。” “好。” 覃宝山连连点头，还一本正经替自己辩解：“晴儿你放心，我只要你一个女人，保证不让那些坏女人沾了我的身，损了我的清誉。” 噗 夏梓晴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这奇葩男人的脑回路真奇特，脑袋里都在想些啥喔 “难道我错了” 覃宝山一脸憨厚老实：“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都说，男人就得有担当。要对自己的女人好。咱们男人在外拼搏，女人在家辛苦操劳也不容易。牙齿缝隙里省出来点铜子儿，可不是拿来让咱们在外花天酒地，胡作非为。整日泡在窑子里的男人，算不得真男人” “真难得啊，你这兄弟倒是替我们女人说了句大实话” 夏梓晴还想再说，却突然听见有人在喊。 赶忙转头看去，只见张扬航正一路飞跑过来，眼下已经是初冬，他却跑得一头白毛汗，气喘吁吁地连话都说不全。 “山、山子快快，出事了” 说完，就一下子瘫倒在地。 第293章 人没了 二人齐齐一惊，覃宝山赶忙架起他。 “航子你别着急，先喘两口气，你慢慢说。倒底是怎么回事” “嗨，还能咋回事儿。还不是上次说得那生意。砸了” 张扬航喘匀了气，缓过神来，这才说起了事情的缘由。 当初他们一行人去郡城带回来的那些棉花，让大家大赚了一笔。尽管事后，夏梓晴说那生意不可再为，甚至不同意覃宝山再度前往运货，可覃宝山那帮朋友却不这么认为 覃宝山一退出，几人想到此行少了一人，肯定能多分一份银钱毕竟上次覃宝山出的银子最多，最后分到手的利润也最多。几人见钱眼开，便连夜又赶往郡城。 “原本想着大赚一笔，不料，却事与愿违。一开始咱们去到郡城时，倒是收了不少棉花，可是很快，我们就发现了不对。有人在刻意和我们作对，故意哄抬物价。后来我们干脆直接去了农户家里收棉花。不料却没少被人刁难，好不容易凑够了几车，我们就开始回转。” 张扬航眼眶里的泪几乎包不住：“等回到流枫城，刚刚要进城，就被连人带车扣押了” “扣押了” 覃宝山整个人气势一变，狠戾得好像是一把出鞘的剑，浑身上下都透着刺骨的寒：“荛二和蒋三呢他俩就没给你们带信” “出事后，我们去找了荛二哥和蒋三哥，可他们都被派出去了，不在县衙里。” 张扬航抹着泪，看一个那么爱笑的小伙子哭，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们凑在一起想办法。没想到，不过才过了一晚，刚子他人就没了” “啥” 覃宝山怒气冲冲，两大步跨到近前，一把拧起张扬航：“刚子，人没了是啥意思” 张扬航不敢看他的眼，任由他拧着自己的衣领，闭着眼只是哭。 “混账” 覃宝山一把将他丢出，重重砸到泥地上，发出“嘭”一声重响。 似乎还不解气。追上去狠狠给了他一拳：“说，为啥不在出事的第一时刻来找我我早告诫过你们，你们为啥不听我的话” 张扬航痛得弓起背，完全说不出来话。 覃宝山明显动了真怒，拧起拳头，一拳打在张扬航的脸上。 张扬航的脸当即起了个大青包。 “快说” 覃宝山还要再打，却被夏梓晴捉住了胳膊：“别打，先问清楚了再说。” “我、我们没脸来见你啊” 张扬航干嚎了一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力气似乎从覃宝山身上抽空，他的身躯微微一晃，举起的拳头再没落下。 “糊涂” 他怒骂。 顾不上再继续教训他，急匆匆往县城里赶。 “等一等，我跟你一起去” 夏梓晴阻止了他：“不过在去之前，咱们得先回去一趟。” 衙门口的大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既然人是在县衙里出的事，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旁得，哪怕是拿银子砸，也得先把人弄出来。若是再折损一个在里面，那后果不堪设想。 覃宝山没拒绝，夏梓晴回家换了男装，带上所有的银子，顾不得天快要黑了，急火火跟着去了县衙。 第294章 探监 一行三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掐着时辰进了城。 三人没有休息，也顾不得吃饭打尖，直接取道县衙大牢。 黑夜一片安宁祥和。祥和的背后，暗地里有进行着多少肮脏的钱权交易。 三人到了大牢外，少不得用银子开道。 拿着手里的那两银锭，那名门子嘴角微微一撇，还是带起了些许笑意。 “这不是荛二的朋友吗今儿这么晚了，怎么，来找荛二他被排到外地公干去了，不在。你还是改天再来吧” 闻音知雅意。 覃宝山爽朗一笑，赶忙一抱拳：“郑攒点莫怪，宝山今日前来，并未来找荛二哥，而是专程有点小事来找郑大人您”趁着抱拳的功夫，另一块两的银子又递了过去：“些许敬意，请郑大人和几位大哥喝杯热茶。” 前面两，现在再两，让张扬航瞪圆了眼 夏梓晴不着痕迹拉了他一把，悄无声息站到他前面，挡住他的视线。 “好，哈哈哈” 这两银子到手，郑攒点这才拿着掂了掂，起身一脸欢快拍了拍他的肩：“你既然是荛二的朋友，自然也是郑某的朋友。若是有事，你尽管开口，不能辜负了你这碗热茶不是。” 覃宝山面上依然带着得体的笑，顺着竿子爬上：“如此，就有劳郑兄了。” 随即，他凑到郑攒点的耳边一阵低语。 郑攒点眼中闪过一道了然，少不得又推心置腹一番，这才叹道：“说来今儿也巧了，看守牢里的两位都是郑某的兄弟。你要进去也成，只一点，一次只能进一人，只能探视一炷香时间。拖你同意，我去请他们一起喝杯茶” “如此，就有劳郑兄了。” 覃宝山赶忙道谢。 看着郑攒点进了大牢里面。 “里面很乱，晴晴子你留在外面。航子，你陪着她。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覃宝山交待了一番，让二人留在外面，自己带着银子跟着去而复还的郑攒点进了牢里。 初冬的夜，天刚刚一黑，浓雾降下，气温也随之降了下来，冻得人牙齿止不住直打颤。时间不长，就在人的衣服上、头发上，凝结了一层露珠，让人越发冷到骨子里。 张扬航脸上一个大青包，两眼无神，瑟缩着抱紧双臂，心焦得频频探头，不住在原处踱步。 夏梓晴倚着墙根站立，目光森冷。 看守大门的四名守卫也缩在里面，连头也不露。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大牢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迎着灯笼发出的微弱光芒，郑攒点和覃宝山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张扬航急忙上前：“宝山” 覃宝山盯了他一眼，没说话，反而回头冲郑攒点抱拳：“多谢郑兄仗义，如此，宝山就先行告辞了。” “好说好说。” 郑攒点一脸眯眼笑：“等荛二回来，我一定把你造访之事相告，也不枉你今儿来这一趟了。” “多谢郑兄。” 覃宝山又吹捧一番，这才带着二人离开了。 第295章 节外生枝 张扬航追上，一路喋喋不休：“山哥，他们人呢你见到人了吗他们都说了什么，有没有被用刑可吃好穿暖” 急匆匆前行的覃宝山突然站定脚步回头看他。 “既然你们一回流枫城，就连人带车被县衙里的人扣了，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张扬航住了嘴，焉头巴脑低下头。 “我也不知道该说是我倒霉，还是运气。原本我们都打算一起入城，可凑巧的是，车队快要进城门时，我见一个卖菜的老汉被马车惊了，脚下踩滑，连人带箩筐都滑进了沟里。我便跳下马车去扶那老汉，帮着他捡起青菜。前后不过一刻。大家都被官兵捉了。还说那些白叠子指棉花没有交什么税，不由分说连人带车都带走了。我去追，险些也折了进去。” 覃宝山回头看了眼垂头丧气的张扬航，不由拧眉。 “大老爷们儿，一点点挫折至于如此” 他厉声呵斥：“你别忘了，刚子眼下尸骨未寒，他的父母还在殷切盼望他回家。还有牢里的大伙儿，都等着咱们去救，可没时间给你在这哭哭泣泣的把胸膛挺起来” 覃宝山一吼，张扬航下意识背一挺直，也顾不得沮丧了。 夏梓晴倒明白，这人明显是被同伴的死打击到了。 “你无须太自责。大家会出这样的事，刚子会也怨不得你。估计有人故意针对你们，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尽快把人都救出来。” “还有刚子” 覃宝山声音沉沉。 张扬航张嘴想说，又看了眼夏梓晴，终究没开口。 “刚才那位让你去找谁” 夏梓晴追问。 “他让我们找刑书。” 覃宝山脚步微微一顿，又继续前行。 “那位郑攒点和荛二有些嫌隙。” 只一句，就让夏梓晴拧起了眉。她就感觉那位郑攒点的态度不对，原来问题在这。 要想救出嫌犯，原本确实该去找刑书。 刑书并一应典吏、书吏，大多都住在狮子胡同。可一行人站在狮子胡同口时，覃宝山却站定了脚步。 “不管他们是以什么罪名被抓，眼下死了人，找这位刑书怕也没啥作用。不如，咱们明早直接去县衙见县尊大人如何”夏梓晴提议。 “我问过了，县尊大人不在城里。” 覃宝山别有深意看了眼夏梓晴：“荛二和蒋三就是随县尊大人一起，去了郡城。开年不是就要举行恩科吗据说，县尊受郡守召见，已经去了好几天。估计没那么快返回，县里的事宜，都全权交由县丞代为管理。” “那咱们去找这位县丞” 张扬航赶忙说道。 “问题就出在这位罗县丞身上。” 覃宝山摇摇头：“罗县丞已经到了即将离任的年纪，一般都不管事。如今县衙里的大小事宜，都暂时积压着，等县尊大人返回再行处置。” 这位罗县丞即将致仕，眼瞅着就能回老家颐养天年，自然不愿在这样的当口节外生枝。 这做法原本没问题，可问题是，他们等不起 第296章 兵分三路 “这位该死的罗县丞，他还算啥父母官简直就是罔顾人性命的刽子手” 张扬航破口大骂。 “闭嘴管好你的嘴，你是嫌命太长了是吧” 覃宝山呵斥着。 见张扬航瘪了气低下头，才回头看向夏梓晴：“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由得你胡乱说走，咱们去找刑书。”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找刑书之事不急，眼下快要宵禁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吃口热乎饭。别还没等把他们救出来，自己倒冻出病来了。”夏梓晴提议。 三人从下午跑到现在，早就又冷又饿。 覃宝山原本想拒绝，又想到夏梓晴是女儿家，便点了头。便随意找了个客栈打尖。 等热菜热饭进了嘴里，三人才感觉重新暖和起来。 “之前我去了牢里，见到了春子他们。” 吃饱喝足，覃宝山才说道：“牢里很阴冷，又没吃食。好在我使了银子，买了些面饼和热水给他们。至于刚子的死因，我倒是问清楚了，说刚子是和隔壁牢房的人起了冲突，被人下了冷刀子。但是对方原本就是个死囚” 原本就是死囚，也就是说，刚子死了也白死了。 张扬航眼眶又红了，重重一锤桌子。 “倒是我不好，我当初要是信了你的话，不贪那点银钱，拦住他们不去郡城的话，就没这一场祸事了。都是我的错” 覃宝山没管陷入自怨自艾无法自拔的张扬航。 看了眼夏梓晴：“刚子家中还有两位老人，一个还身怀六甲的妻子。上次他分了银子，就非常高兴，还说，要把那些银子存起来，等他妻子生产后嚼用。” 话犹在耳，人却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三人齐齐沉默。 “不如这样，咱们兵分三路。晴儿，你是女儿家，出入衙门有诸多不便，等天亮后，你就去一趟张家湾，给刚子家里报信。航子你就先去趟寿财铺，定一副棺材。银子紧着些，毕竟救出活人要紧而我，则先去找刑书。不让我试试，我终究心不甘” 覃宝山说是商量，不如说是吩咐。 三人没有异议。 等天一亮，便各自分头行事。 张家湾在流枫城的南城那边。夏梓晴天不亮就出发，直接坐上了出城的马车，直奔张家湾。 等到了张家湾，她连续问了几个路人，才找到了刚子的家。她才发现，刚子家远远还要比祖母家的茅草屋更破败。 不过三间屋，此刻屋顶正升起缕缕炊烟，显见得屋里有人。 “有人吗” 夏梓晴走近，唤了两声，一股浓郁的药味冲鼻而来。 不多时，屋子里倒是有一名大腹便便的年轻妇人走出，妇人年纪不大，却一脸菜色，手上还沾着柴灰。 看清夏梓晴是名女子，下意识放松下来：“姑娘可是有事” 眼前的妇人笑容轻浅，略带娇羞。虽然一脸菜色，站在她面前时，却下意识用双手轻抚着圆滚滚的肚子，让夏梓晴事先准备好的无数说词，都哽在了喉咙里。 第298章 白妮儿所求 夏梓晴轻轻拽着覃宝山的衣袖，把他叫到了另一边。 “张母得知消息后，便晕倒了。我见刚子之妻挺着大肚子，原本不想她来，可她坚持要来迎刚子一程” 覃宝山沉默听着，良久才轻“嗯”了一声，把这边的消息告知她。 “你是说，此事和薛家、魏家有关” 夏梓晴拧眉：“既然如此，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再去找刑书，还是去找薛家、魏家”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此事和薛家、魏家有关，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源头上解决了。 “晴儿，让你来回奔波，辛苦你了。” 覃宝山一脸感叹，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夏梓晴抽回手：“别胡扯，现在可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咱们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快些行动吧，他们还在牢里等着我们救呢。” “嗯，你说得对。咱们还是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覃宝山感叹。 另一边，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张扬航，正跪在张伯面前痛哭流涕：“张伯，你打我吧要不是我鬼迷心窍，就不会想到多走这一遭，也不会让刚子死得这么不明不白。我对不起您老人家” “不怪你，孩子，不关你的事。” 张伯老迈的身躯摇摇欲坠，老泪纵横，弯腰搀扶起他：“是刚子自己性子倔，说要多挣银子不怪你，真的不怪你。要怪，就怪我这老头子没本事” 二人抱头痛哭，倒是刚子之妻默默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捧着肚子，走到覃宝山面前，微微躬身见礼。 “覃兄长，我家刚子叫你一声覃兄，小妇人也冒昧唤您一声兄长。” “弟妹，你快些别这么说。你快请起。” 覃宝山有些手脚无措，推了推夏梓晴。夏梓晴瞪他一眼，赶忙上前把人搀扶着坐下：“妮儿妹子你快些起来。既然你喊宝山一声哥，咱们也不会袖手旁观。你只管好好养胎，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们” 话语苍白得夏梓晴都不忍心继续说。 可白妮儿刚子之妻却勉强扯起一道极为轻微的笑容来：“我知道，这是刚子仅存在世的一点骨血，我会好好把他生下来。眼下事情既然出了，我也不求旁得，只求能尽快让刚子入土为安。莫要让他死不瞑目。” 覃宝山握紧了双拳，咬紧牙关，重重一点头。 “弟妹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刚子尽快带回来” 敲定事宜后，夏梓晴便把白妮儿和张伯暂时留在客栈，和覃宝山一起去了薛宅。 薛家高门大户，在流枫城里并不难找。 因为当初文灵凤的原因，二人和薛安凯倒有数面之缘。眼下上门求见薛安凯，却被拒之门外。 夏梓晴望着眼前帮着跑腿的小厮，赶忙又递了一角银子过去：“小哥，既然薛公子不在家中，我们想求见文小姐，我曾和她有约” “表小姐几天前就离开了流枫城，去了郡城。你说你和她有约，怎么不知” 小厮惦着银子，呲了两句，转身便转回了侧门。侧门在二人眼前掩上。 第299章 脑子有病 夏梓晴愣了许久。 文灵凤居然不在薛宅了难怪到了交货的日子，她却没派人前来取货。 她急忙上前拍门：“这位小哥，小哥文小姐前几日还和我见面，她几时离开的离开前可曾说过，她几时返回小哥，小哥” 良久，里面才传出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别拍了，我只是下人。主子的事情我哪知道。你快些离去吧。” 这次，确实连侧门也不肯打开了。 夏梓晴咬咬牙，这些狗仗人势的下人惯会看碟下菜。上次她受文灵凤邀请来薛宅时，这些个下人还一脸谄媚，跑前跑后跑得勤。一转眼，却这般冷淡 莫不是文灵凤出了啥事 一想到这，夏梓晴的心中好似有猫儿在挠。 就在二人迟疑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声。 “哟，这不是咱们靠山村的覃家三伢子吗今儿怎么有空，跑来咱们薛府敲门了还被拦在了门外，这是咋滴了” 夏梓晴和覃宝山一起回头，就见身后，早已改了装束的何甜甜站在二人身后。 何甜甜在覃大力成亲的同一天出了门子。 如今的她已作妇人打扮，梳起了头，脸上涂着脂粉，戴着满头珠翠，一身华服，身披雪白的狐狸毛披风。她的身旁，还有几名丫鬟婆子环伺，很显然，这位何甜甜出嫁后很受宠。 此刻的她，一脸倨傲站在二人身后不远处，居高临下看着二人。 目光溜过夏梓晴身上时，带着一抹常人无法理解的妒恨 覃宝山在见到何甜甜的第一眼，就拧起了那双浓黑的剑眉。等她一说完，他根本不搭理她，反而回头拉着夏梓晴的手。 “晴儿，咱们走吧这地方太脏了，闻着太臭。” “好的，宝山哥” 夏梓晴冲着覃宝山甜甜一笑。 还故意把“宝山哥”三个字喊得特别地响亮。 如愿地看见何甜甜那张涂得血红的小嘴儿都扭曲了 想跟她夏梓晴抢男人，就得有被打脸的觉悟 “好，咱们走。” 覃宝山点点头，看也不看对方，牵着夏梓晴的手，便快步从一行人身旁走过。 路过何甜甜身边时，夏梓晴还故意撞了把对方：“抱歉，借过” “夏梓晴，你别以为你赢了。” 何甜甜被她一撩拨，当即气得不顾形象一把捉住她。 妒恨让她那张好看的脸都扭曲了 好在她还顾虑左右，压低了嗓音大骂：“你看你现在，穿着一身破衣烂衫，守着这个只会种地的乡巴佬，整天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能有啥出息你再看看我，本夫人现在穿金戴银，出入奴仆成众。挥一挥袖，想让你生你便生，想让你死那也不过是点银子的事儿” 她越说到最后，声音越低。 夏梓晴心念一动，原本要挣扎的动作一顿，转身看着她。 “你有病吧” 说完，又一脸恍然大悟：“既然有病就得治。莫不是没钱请不起大夫看你穿这身也不像啊或许，是这里的毛病”她指了指头，又一脸惋惜色。 第300章 不喜的缘由 “夏梓晴，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何甜甜气得破口大骂。 “啧啧” 夏梓晴啧啧连声：“脑子有病的人，都不从认为自己有病。” 她一副我懂，我能理解的表情 连连叹息，拉着覃宝山离开：“宝山哥，听说疯狗病是会传染人的。咱们快些走，可千万莫要被那些疯狗传染了。要是治不好逮着人就咬，可怎么了得” “你才是疯狗，夏梓晴你给我站住，站住” 气得何甜甜追了一小段，又顾虑自己的形象，跺了跺脚停下脚步。一转身，却看见跟着自己的几名丫鬟婆子个个忍笑不俊，当即更气了 “你们来人呀把这几个刁奴给我抓起来，重重的打” 几个丫鬟婆子当即脸色一惊，争先恐后求饶。 可正在盛怒中的何甜甜根本不听，任由几个被拉下去，各自打了十个板子。 听见行刑的砰砰砰木板打到人身上的声音，她心头的怒火出奇地被抚平。回头看向覃宝山二人离开的方向，她突然冷笑了起来。 “三哥哥，你会知道，失去我是你的损失。” “你把我的一片真心放到泥地上去踩，今天，我也要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儿。” “我得不到你，不如就毁了你。三哥哥，你别怨我” “阿嚏，阿嚏” 覃宝山冷不丁打了两个喷嚏：“难道是昨晚受了凉往日大雪天在野外露宿我也不会感冒啊，真奇怪” “不奇怪，估计有人在念叨你吧” 夏梓晴倒是门儿清。 可以取笑，眼底，还透出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意思。 “谁你说她” 说完，又不屑的撇了撇嘴：“别提她，我嫌脏” “你这是怎么了” 夏梓晴很好奇：“对了，我就一直好奇了，这位何甜甜究竟哪里不如你意，你就这么讨厌她” 上次她也问过这个问题，却被覃宝山左顾而言其它躲过了。 这一次，覃宝山又想故技重施。 “别说她了，大家还等着我们去救呢，咱们再走一趟顾家看看。” “不，咱们去一趟王家。” 夏梓晴咬咬牙，她的心头莫名有种感觉，二者之间有些关联。 可走路归走路，该问的问题还是要问。 “你快说说嘛，倒底是咋回事儿我心头好奇。” 覃宝山沉默，快步前行。 夏梓晴紧紧跟随，一脸好奇。 走出老远，他终于败在夏梓晴那双好奇地目光下：“其实，也没啥事儿。就是，我看到过”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说起他曾经见过的一幕。 “那时，下河村那边的一个小女孩从她嘎婆家带回来一只小狗，那是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狗，她说喜欢，抱着小狗哭得像个泪人儿。我那时不忍心看她哭，就从那小女孩手里换了回来给她。她高高兴兴地抱回去了。我后来突然想起，那小女孩临走时的交代，便折转回去。不料” 说到这里，他的脸一阵扭曲颤抖。 “你看到了啥” 夏梓晴好奇了。 第301章 永远不会原谅她! “我看到了” 覃宝山赶忙抹了把扭曲的脸，突然回头看她，反问着：“你觉得，何甜甜给人的映象如何” “映象温柔甜美活泼、可爱” 夏梓晴不知他想问什么，就随意答了几句。 “噗一个都不搭边世人看到的，不过是她故意给人看的假象罢了。” 覃宝山一脸愤恨：“那天我回头，不料却看见，何甜甜在虐待它虐待那条小狗那时的她，那张扭曲到极致的脸，之后就成了我的噩梦” “额” 夏梓晴摸了摸鼻子。 突然想起，原主不就是被何甜甜拧着大扫把打破了头，才造成她穿来吗 “其实，她温柔的也许是外表，内心并不温柔。这也不奇怪吧” 很多人都有好几张面具，在面对不同的人时，便会戴上不同的面具，武装起自己。 也许，何甜甜对旁人不好，对覃宝山这个笨男人却一心一意 “我当时太震惊了，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等我醒悟过来，才发现那只黄白相间的小狗已经被她虐待得奄奄一息，还被她埋进了土里。我把它挖出来，发现那只小狗还有口气，可是，那只小狗的两条腿骨却被她大力拧断。” 覃宝山揉了揉眉心：“我当时太过震惊，完全不知该如何做，那小狗奄奄一息的痛叫。我只能把小狗兜在怀里，带回了家，替它包扎，喂它吃东西。我那时还想，哪怕它就是只瘸腿狗，我也要把它养大。可是后来后来，瑛子她” 覃宝山欲言又止，看了眼夏梓晴，沉默片刻：“第二天，何甜甜哭着跑来找我，说小狗不见了你知道我当时心里的那个震惊吗可让我震惊的还在后面何甜甜拉着我去找小狗，可偏偏，最后那只小狗居然出现在了那个小女孩的家里已经死了” 夏梓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小狗” “是被瑛子偷偷送回去的。” 覃宝山似乎不想多谈覃珏瑛，一句带了过去：“它死得很惨，舌头都被人拔掉了，我包好的绷带也被人拆散，更是连后面两条腿也断了晴儿，我受不了了你知道吗” 他突然抓紧了夏梓晴的手：“我受不了她那张让人憎恶的嘴脸，讨厌看到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尤其是后来，我发现她当着我是一个模样，背着我又是一个模样时。尤其是，她一直有虐待小动物、虐待别人或者她自己博取人同情时，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他的脸在不住抽搐，那种苦楚，让人心惊。 夏梓晴沉默。 良久，她才轻声道歉：“抱歉。” 又让你想起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你不用道歉，这事和你没关系，又不是你的错。” 覃宝山摇摇头：“你不知道吧那个小女孩被她指责，当时就哭了。过了两天，那小女孩的尸首被人从池塘里找到，死的时候，她的怀里还抱着那条小狗的尸首何甜甜，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第302章 顺水人情 “我痛恨的，不仅仅只是，她是逼死那小女孩的凶手而是” 覃宝山的手不住在抖：“而是我，居然被她那副楚楚可怜的姿态迷惑，间接成了害死小女孩，做了她的帮凶” “所谓不知者不罪这事，怨不得你，你也不知道她原本是这种人不是吗” 夏梓晴反握住他的手，无言给他信任。 “可若不是因为这，那个小女孩就不会死” 覃宝山双眼通红：“你不知道，我后来才知道，那个人的心有多毒她把那条小狗的尸体丢入水里。眼睁睁看着那小女孩跳进水里捞小狗的尸体，眼睁睁看着她溺死在她的眼前。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我覃宝山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脏” 那个脏字，被他咬牙切齿的说出。 可见他有多痛恨 夏梓晴没再说什么无意义的安慰话，只是默默陪着他走了一路。 等走到王家时，他的心情明显平复了许多。 这次上王家，自然不能空着手进去。二人拐道覃家酒肆，带走了几坛子酒果酒，原本店里帮忙的族人说记账，可夏梓晴坚持直接付了现银，这次叩响王家的侧门。 “你在外面等我吧，我进去就行。” 夏梓晴提议，覃宝山心情起伏太大，闻言，却拒绝了她的好意。 “不用，我没事儿。咱们一起。” 王子珩王公子并不在家，已经上了郡城，准备来年开春的春闱。王大官人倒是拨空见了她。 比起王子珩来，王大官人明显四五十岁左右，长得白白胖胖，笑起来一双眉眼给人分外和蔼的感觉，让人心生好感。 一番相见，少不得一番寒暄，品过热茶，这才把话题说道正题上。 “前些日子衍儿回来，才和老夫说起你们覃记酒坊，还别说，你们出得果子酒确实不错，喝着就是清爽。” 这位王大官人夸起人来，当真让人感觉温润如水。 “王大人明鉴，这酒坊是族中所办，说来，宝山也是托了族里的福。” 覃宝山和他东拉西扯片刻，就把话题转到来意上：“说来这果酒作坊，还是前些日子，宝山前往郡城，凑巧带回来一批棉花时，族中新折腾出来的果酒，倒确实美味。” “哦” 王大人一挑眉：“你前些日子去了郡城” “确实去了一趟，只是后来忙于族里新出来的果子酒，才没有再走第二趟。倒是我的一帮兄弟，冒险又走了一遭，不料却出了事。” 覃宝山言辞恳切，语带哽咽，几乎说不出话。 王大官人面色不变，少不得安慰一番，说了些勉励的话，这才端了茶。 等二人一走，王大官人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回头叫了下人。 “来人，派人去查一查，最近可有人因为棉花涉案，事情经过如何，速速来报” “是，老爷。” 到得下人急匆匆离去，王大官人静坐片刻，想起自己的儿子临走前提及适才二人，话语里，更存了看好的意思。他心中不由升起了送过顺水人情的心思。 果然，事情始末不久便摆在他面前。 第303章 叫嫂子 夏梓晴和覃宝山二人从王家出来，并未直接离开。夏梓晴反而扯着覃宝山守在暗处，亲眼看见王宅里急匆匆出来一名骑马的下人，很快远去。半个时辰不到，那下人又急匆匆回转。 “走，咱们先回客栈。想来，应该很快有眉目了。” 夏梓晴招呼覃宝山。 覃宝山也门儿清，分外感叹：“走吧只是这王家当真有了眉目，改天咱们再来补一份礼吧” 说起来，他们覃家和这王家，倒有牵扯不清的渊源在。 只是这缘，不管是善缘还是孽缘，终究是缘。 二人马不停蹄赶回客栈，早已在客栈里望眼欲穿的几人一看见二人回转，便立刻围拢过来。 “咋样，事情如何了人救出来了没有” “先别急，咱们先进去再说。” 覃宝山急忙招呼几人进了客房，喝了几口热茶，还来不及说起事情始末，便有人叩响了房门。 “来了” 二人眼前一亮，赶忙起身开门。 不料，进门的是一位仆从打扮的汉子，一进门，便冲着覃宝山和夏梓晴见礼。 “覃公子，这是我家大人命小人过来，给二位带一个口信。” “这位小哥请了，王大人不知托你带来什么口信” 覃宝山赶忙追问。 “我家大人说，人二位静候佳音便是。” 来人说完，冲二人一拱手，便转身离开了。来去如风，没有半点迟疑。也显示了良好的教养。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少不得引来等待在客栈里几人的追问。 可不等二人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清楚，门外又传来一阵喧闹声。 “好像是潘子他们的声音” 张扬航一脸不可置信。 几人一惊，赶忙打开房门。站在门外闹吼吼的几人，不正是衣衫褴褛、浑身邋遢，明显吃了不少苦的马六、石头、潘子等人。 张扬航一见几人，当即抱住他们一阵大哭。 众人这才赶忙把人领进客栈，又使了银子让店小二送来热水，给大家一番洗漱，这才问明了事情缘由。 “其实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 石头的脸明显留下了两道深可见骨的鞭痕，可见几人在牢里可没少吃苦头。 一说起牢里，他愤愤不平：“我们刚刚一赶到城门口，就被人以没有缴纳什么什么税为借口，直接连人带货都给扣押了。不仅如此，进了牢房里面，我们还被人强制搜身，不但连钱物都被搜刮一空，连身上好点的衣物都被拔了。我稍微顶了他们两句，就这样了” 一说起此事，大小伙儿也开始抹了泪。 “那你们又是怎么被放出来的” 覃宝山又继续询问。 “不是你们找了人吗” 几人明显一问三不知。 “应该和之前的王大官人有关。” 夏梓晴补充。 劫后余生的几人这才注意到夏梓晴的存在，都兴致勃勃的看她：“宝山哥，这位就是你说起的晴子吧哎哟，晴子长得可真精神” “胡闹” 覃宝山毫不客气一响栗爆在对方脑门子上：“你小子瞎叫啥晴儿也是你叫得，叫嫂子” 第304章 许是听岔了? “嫂子。”“嫂子。”“嫂子。” 几人急忙喊人。 “诸位兄弟好。” 夏梓晴笑了笑，又回头指着张伯和白妮儿：“这是张伯和刚子的媳妇，你们也叫声伯父和嫂子吧。” 一提起刚子，几人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有些拘谨上前和张伯、白妮儿见礼。 “嫂子，刚子是被那人害了” 说起刚子的死，几人都一脸愤恨：“那人完全是故意的，他故意挑事，等刚子一过去，拿起刀子就狠狠给了刚子一刀。刚子他死的冤啊” 白妮儿红着眼眶和几人答谢。 “诸位兄弟，事到如今，小妇人只求能尽快让刚子入土为安。此事，就拜托大家了。” “刚子媳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带回刚子” 几人众志成城应下。 商议一番，决定由覃宝山和受伤最轻的狗蛋、栓子三人一起去要回刚子。 石头的脸留下两道鞭伤，潘子挨了二十个板子根本不能坐，马六的手臂耷拉着一条，剩下的狗蛋和栓子则好些，却都留了些皮外伤。虽说没有性命大碍，却也吃足了苦头。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长，郎中很快来了。 给几人看了伤，敷药。 “大都是皮外伤，敷了药倒是不打紧。就是他的手臂骨折，最少得养三个月。还有就是他的脸老夫无能，只能替他医治外伤，怕是得留疤。” 那鞭痕深可见骨，石头早就知道，怕是难以恢复原状了。 可闻言还是难免失望的低下头：“我还想讨媳妇呢，这下可好，媳妇也没了” 夏梓晴看着尚显稚嫩的石头，一股悲凉不可避免从心底泛起。 “石头你别怕，我将来一定替你找一个好媳妇” 石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垂头丧气瘫在那里不说话。 等覃宝山三人把刚子带回来时，天都已经快黑了。客栈老板不给棺材进门，连带的，他们这一行人也不受待见，被老板轰了出来。众人无奈，只得退了客房，护送装着刚子的棺材，趁着城门未关前出了城，急匆匆赶回张家湾。 “这事，和薛家那个新过门的小妾有关你没搞错，那小妾不就是何甜甜” 路上，听到覃宝山说起打探来的消息，夏梓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何甜甜她为何要陷害他们一行人难道她是为了你可她现在都已经嫁人了，她又如何说动薛安凯” “我也不知，只是我听那位刑书，隐约提了这么一句。也许，是我听岔了” 覃宝山也有些拿捏不准。 夏梓晴瞪了他两眼，回头又继续赶路。 这种事怎么可能听岔 沉默在二人间蔓延，唯有众人抹黑赶路发出的一连串细碎脚步声。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都先不要提。让刚子入土为安，咱们再谈其他” 夏梓晴低声交待。 覃宝山点点头：“我自然明白。” 这个时候说出来也无济于事，还是先安顿好众人，再去县衙替刚子讨个公道。还有大家辛苦运回的棉花，更不能便宜了那些人 第305章 有人疼 刚子的葬礼举行得很仓促，也很低调。 由于当地有横死之人不得进祖坟的不成文规矩，张伯在自家山林里选了一块地，就在回到张家的当晚，就让刚子入土为安了。 由于仓促，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甚至还碑也不给立。 众人站在土堆前，同刚子作最后告别。 “刚子，你安息。嫂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们都会好好照顾的。还有张伯，我们也会看顾好他。你就放心走吧” 张伯和张婶儿站在一旁，哭得死去活来。 倒是白妮儿，从最开始得知噩耗时哭了一场，之后，她就一直呆呆地捧着肚子，再没哭过。 夏梓晴看在眼里，叹息在心里。 这也是个坚强的女人，却坚强得让人心疼 往回走时，覃宝山突然回头看向大家。 “我想再回一趟县衙。一个是给刚子讨一个说法，其二，咱们也该把那些棉花拿回来。咱们不能让刚子白死”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极其蛊惑人心的力量。 很快，他的说法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对咱们要去给刚子讨一个说法。那些人打死了人，也是监牢里的人看管不力，哪儿能刚子就这么白死了” “还有那些棉花，为了它，刚子把命都丢了，咱们得拿回来。” “不说咱们能挣多少，至少得给刚子未出世的孩子留下点，不然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活” 众人商议片刻，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便打定主意又往县城去。 “宝山哥，我想回去一趟。” 趁着大家都一鼓作气要去县城时，夏梓晴把覃宝山拉到了一边：“我们几天没回去了，祖母和婶儿指不定得多担心你。这一趟，你要去县衙，我也不拉着你。不过你一定要记得，民不与官斗。能用脑子解决的问题，你就千万莫要用拳头，给人留下把柄。活着回来，否则，我可不会等你。知道没” “晴儿你放心，我一定会记住你的话，一定会好好的活着回来” 覃宝山一脸激动。 多少年了 他从小在三叔家长大，三叔去后，三婶儿和祖母都是寡妇，可没少被人为难。好在祖母强势，又关起门来少与人往来，才得以把他平安养大。到得后来，他得知覃学全和刘氏才是自己的亲爹娘，便变着方儿的讨好。 五六岁的孩子，不懂怎么讨好人，跟着覃学全进山狩猎，傻乎乎地看见猎物就往前冲。好多次都在鬼门关绕了几圈回来。 到了后来，刚刚满八岁的他，开始跟着覃学全外出做短工，替别人家做农活，一天可以换一升粮食果腹。等他年满十二岁后，他不再满足于一天一升粮食，开始频频单独外出寻找机会。 也就是那时，他开始和威武镖局的人合作。 也因为人小，多次被人推出去送死 无数次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儿，又活回来，他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没人关心他冷了饿了渴了，知冷知热，有的，只有那如同受伤的幼崽，独自舔舐伤口时的苦闷。 可今天，却晴儿却告诉他，让他活着回来 第306章 等我回来! 那颗孤单太久太久的心，开始剧烈在胸腔里跳动。 有人关心，有人惦记着自己的滋味儿太好，让覃宝山瞬间红了眼眶。 又顾虑左右的人，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握住夏梓晴的手，牢牢的捉住，通过双手的接触，把他的感动传达给她。 夏梓晴没料到自己不过随口叮嘱一句，居然引得覃宝山如此激动。 让她还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覃宝山很快就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用力握紧她的手，又很快放开手离开。 不过走出几步，他突然折转。 “咋了你” 夏梓晴下意识问着，可不等她把话说完，覃宝山突然一把抱住了她。 毫无征兆 一把将她的身躯搂在怀里，大力得仿佛要折断她的腰。 “等我回来” 出口的话，喷出的热气还夏梓晴在耳边在翻涌，不等夏梓晴回答，他又倏地放开她，什么也不说，大步转身走了。 夏梓晴呆愣原处，无法动弹。 石头、张扬航等人似乎也被这一幕惊呆了都傻傻地盯着覃宝山远去的背影。 可很快，张扬航便唤醒了他们，快步追上覃宝山的身影。一行人渐渐消失在村道的尽头。 夏梓晴依然傻站在原处，连姿势都没有变化。 唯有那张绯红得好似染了胭脂的脸上，小嘴儿大张，迟迟收不回来。 “夏姑娘。” 白妮儿望着夏梓晴那张满是春意的脸，眼底飞快闪过一道悲戚：“外面冷，到屋里去坐坐吧。” “不、不用了。” 夏梓晴总算回神，赶忙摇摇头：“我、妮儿妹子，我得回家了，咱们几天都没回去，家里人指不定担心成啥样了。” “也好。” 白妮儿没有再留。 倒是唤住了夏梓晴离开的脚步：“夏姑娘，我看覃大哥对你很好，你可莫要辜负了他。不要像我这般”等你想说得时候，那个想听的人却不在了。 夏梓晴脚步顿了顿，点点头。 “我知道了。还有，谢谢你。” 她没回头，快步离开了。 白妮儿捧着大肚子站在原处，浑身缟素，目送她逐渐远去。 覃宝山和夏梓晴这一出门就好几天不归，二老确实早就担心了。连续几天天都阴沉沉的，难得今儿下午见了太阳，纪氏赶忙把已经阴干得差不得了的地瓜干拿出来晾晒，又时不时看向那条村道。 邱氏拧着一搂魔芋头回家，就看见纪氏频频探头，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模样。 “娘，外面风大，您别躲在外面呆着，到屋里暖和些。” 她招呼着纪氏。 纪氏应着，人却没动：“这两个孩子走得匆忙忙的，又把银钱都带上了。还有那个小伙子，一脸焦急色，肯定是出了啥事儿。应该不会有啥大事吧” “娘，宝山这孩子从小就懂事，还能出啥事儿。您就别自己吓自己了，啊” 邱氏放下魔芋头，又搀扶纪氏回屋。 “弟妹，婶儿。山子还没回来” 身后，福伯远远从另一条山道过来，目光落到邱氏身上，不着痕迹地多看了好几眼，才若无其事收回目光。 邱氏偷偷瞪他两眼，没说话，转身进了屋。 第307章 纪氏的条件 “阿福你来了山子可不是没回来嘛。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一去就是好几天，也不往家里捎个口信来” 纪氏难得有了倾述的对象，絮絮叨叨地说起此事。 对福伯探长了脖子朝里看的动作，也睁不只眼闭一只眼。 纪氏心头也暗叹。 阿福和邱氏的这本陈年烂账，她老了，管不了，也不想管。 “来，喝杯茶。” 邱氏捧了热茶出来，放到桌上。 福伯多年出入覃家也习惯了，自然没有客气，道了谢，这才坐下。 纪氏絮絮叨叨说着，福伯静静地听，在恰当的时候补充两句，一副认真倾听的架势。心思却早就飞到了邱氏那边。 邱氏把挖回来的魔芋头去皮，之后切成片，准备上磨。 生魔芋不能直接食用，可切片磨碎后，加入调配好比例的碱水里，再煮开一个时辰即可食用。 纪氏喜欢吃魔芋，前些天就在念叨。 邱氏趁着今天有空，便开始做些出来做菜。 她在水里去皮，福伯倾听纪氏闲话家常，还偷空和她说话：“你别直接用手去抓，这东西直接接触皮肤，会引起皮肤过敏红肿，你用手套包着去皮” 邱氏瞪他一眼，没说话，只管自己削。 削完切片后，这才抓了些食盐擦洗双手，再用碱水冲洗。之后把头一抬，端着切片的魔芋就去了后院。覃家的石磨在院后。 福伯一颗心早就随着邱氏离开，而变得心不在焉。 纪氏见状，忍不住轻咳两声：“阿福啊，你对薇薇是个什么意思” 纪氏一提起邱氏，福伯脸上一惯的笑容就消失了。 当即起身，朝纪氏一拜：“婶儿，我和荣发兄弟多年好友，都希望薇薇能过得快乐。可荣发兄弟走了这么多年，阿福对薇薇的心意，想必您老都看在眼里。今日，阿福想请您老” “阿福啊，你就是不说，这些话，我老婆子也想找个时间和你说。” 纪氏摆摆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当年你和荣发都喜欢薇薇，后来薇薇选择嫁给荣发，二人恩恩爱爱，我老婆子也很欣慰。可惜，就是荣发这孩子走得太早，让薇薇苦了这么多年。” “在我老婆子心里，也一直把薇薇当做我的女儿般对待。今儿我就把话搁在这里，只要薇薇那孩子自己愿意，我老婆子一定像嫁女儿一样，给足陪嫁，欢天喜地、大红花轿送她出门。你看如何” “婶儿” 福伯满脸苦涩。 要是薇薇自己同意，他又怎会跑来找纪氏说情可纪氏把话说死，让他空有满肚子的话，却说不出口。 “祖母，我回来了” 福伯正迟疑着，身后传来夏梓晴欢快的呼唤声：“原来福伯也在，晴儿给福伯见礼了。” “晴儿你回来了” 纪氏兴奋得哪里还坐得住，赶忙起身。邱氏听见动静，也从院后转了回来：“晴儿回来了，咦，山子呢” 夏梓晴赶忙点头：“婶儿我回来了。是宝山哥担心大家着急，特意让我回来报个平安。” 第308章 福伯进城 夏梓晴其实回来已经有一小会儿了。 祖母和福伯的对话，她也听了个大概。以前她就觉得，婶儿和福伯之间的气氛怪异，听了今天祖母的谈话，才明白原来还有这些内情在。 可她无意中发现，在偷听的不单单只有她一人，另一边的转角处，邱氏的一角衣裙露了出来，却迟迟没有现身。 她沉吟片刻，这才开口打破尴尬。 不管邱氏最终决定是什么，终归要她自己做决定。 “其实也没啥大事儿，就是上次宝山哥的朋友，被衙门的人扣了，眼下都救出来了。就是还有些后续事宜，宝山哥还要帮着朋友解决。估计还要耽误两天，所以让我先回来报信。” 夏梓晴报喜不报忧，挑拣好听的宽慰二老。 二老这才放松下来。 “这孩子，从小就热心，好在都平安救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你饿了没婶儿先去给你做饭。” “婶儿您还别说，几天没吃婶儿做得饭菜，心里怪想念的。” 夏梓晴急忙夸赞着。 “那我就去和面，今晚咱们做韭菜盒子吃。你不是最爱吃韭菜盒子嘛。” 邱氏说完，欢欢喜喜去了厨房。 “那行，福伯今晚也留下一起吃晚饭吧我割点韭菜回来” 夏梓晴高兴地应着，和纪氏和福伯说了一声，拿了把镰刀出了门。 好在二老没有继续追问，否则，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初冬的韭菜叶子被降下的严霜一打，已经枯死了大半叶子，唯有靠近根部的一小截还有点残绿。 她一边割一边拆除枯叶黄叶，沿着院坝走了一圈儿，才割了一把。一直走到草垛下方，拨开被稻草覆盖的地方，才找到了没被严霜打死的韭菜。看看做韭菜盒子差不多了，她才起身。 一抬头，居然靠近福伯正站在她院坝边缘看她。 夏梓晴心头一跳，朝福伯笑笑，绕过他跨上院坝。 “那边究竟出了何事” 福伯突然问道：“别拿糊弄婶子的借口来糊弄我。” 夏梓晴沉默片刻，便决定说实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宝山哥的那帮朋友去郡城运棉花，回来被官府的人连人带货扣下了，还死了人。眼下宝山哥已经把人救出，现在去县衙，不过就是希望能把货拿来，顺便替死者讨回公道。” 她的话一落，福伯的脸当即就黑了。 “胡闹” 他很快又敛起怒气：“这是宝山的意思现在他们去了县衙” “是大家的意思。” 夏梓晴说完，便直接越过一脸凝重的他，回了屋去了厨房。 “婶儿，这韭菜我来切吧。” 厨房里邱氏正在摊鸡蛋，闻言点头笑道：“也好，你正好帮我打打下手。” 福伯当晚果真留下吃了晚饭，还吃了好几个韭菜盒子。 只是临走时，他偷偷问了覃宝山在城里的落脚处。看着走入夜色里的福伯，夏梓晴暗暗握紧了双拳。 福伯他是打算进城 想到这，夏梓晴心情莫名激动了。 可一想到家中的二老，她随即克制住自己也想追去帮忙的冲动，回头和二老一番说笑，又替患了风湿症的邱氏搓了肿胀的关节，这才回房继续修炼内劲。 第309章 一物克一物，卤水点豆腐 邱氏的老风湿，也不知是碰触了魔芋，使得关节肿胀越发严重，还是怎么的。邱氏疼得厉害，几乎整晚都睡不着。 说道邱氏的老风湿，夏梓晴倒是想起上辈子她听说的一个土偏方。 等第二天天还麻麻亮，她便出了门，去找荨麻草。这草也俗称藿麻，咬人草。 这草全株都有密集的蜇毛，一碰触到就奇痛无比。直接采回家，用它直接在关节红肿处拍打。由于这玩意儿一碰到人的皮肤，就好像针刺，人的皮肤会立刻肿大。 夏梓晴看见荨麻草一碰邱氏的关节，皮肤就肿大成了萝卜，当即就不敢再下手。 反倒是邱氏，委实被老风湿折腾得生不如死，咬咬牙：“你不是说这东西有效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反正这毒有办法解不是吗” 荨麻草确实有毒，可用肥皂清洗，或者用臭蒿、用尿液，都可以解毒。只是人多少要受些罪罢了 夏梓晴咬咬牙，果断继续用荨麻草拍打肿大的关节。直到所有肿大变形的关节都用上才停止。 许是这荨麻草毒性确实烈，邱氏当天发了高热，可把纪氏吓坏了 忍不住骂了夏梓晴一顿，催促她去请福伯来看诊。 福伯的住处在村子里，位于里正家破坏的老宅子里。福伯是早些年和覃荣发认识后，才搬来了靠山村居住，由于他有一手蹩脚的医术，加上他的药要价低廉，倒是深得靠山村人推崇。这一住就是十几年。 可等夏梓晴到了里正家的老宅子门前，不出所料，一把铁将军把门。透过稀稀拉拉的竹篱笆，倒是不难看出院子里面的屋檐下，还晾晒着不少草药。 看来人确实不在，估计还走得很匆忙，连药材都来不及收。 夏梓晴回转，或许，昨晚他就没回家，直接去了县城 没请来福伯，纪氏着急，脸色自然不好。 夏梓晴咬咬牙，干脆按照她记忆里的办法，继续用浸泡了柳条枝的高度酒开始擦拭她的关节，自然少不得纪氏在一旁阻拦。 “祖母，让我试试吧。婶儿每年有多疼，您也看到了。这苦都吃了一半，剩下另一半，不如再坚持坚持，万一果真有效呢” 纪氏迟疑了半饷，不说话走了出去。 这是不明着反对了 夏梓晴高兴，好在她的记忆没出错，等那浸泡了柳条枝的高度酒都揉过关节后，到了晚上，邱氏终于醒了过来。 等第二天醒来一看，她那肿大的关节明显消肿了 邱氏活动着关节，感受着多少个冷天都不曾感受到的灵活，一脸都是喜悦。 “有效，真的有效晴儿你真是太能干了，居然还会治病。太好了” 夏梓晴打趣：“婶儿，我这也是听人说起的土方子，算不得会治病，您可千万莫要夸我，我会骄傲的。” “噗，你这孩子。” 邱氏是真心高兴了：“真想不到，这咬人草明明有毒，可对付风邪湿毒居然还有这等奇效果然天下之大，一物克一物，卤水点豆腐。” 第310章 赔偿 “有效自然是好事，福伯不是还配了内服的汤药，外用的膏药给您吗正好，也用上，不说断根，至少能让您少受些苦。” 夏梓晴揉着她的关节处，由衷说道。 提及福伯，邱氏脸上的笑容微僵，好在很快控制住了。 赶忙把话题带走，问起今晚吃什么菜。 夏梓晴心中惦记覃宝山，内心远不如表现出来的欢快。 而此刻，她担忧的覃宝山总算顺利见到了县丞。 荛二和蒋三最近随着县令大人去了郡城，到现在依然没有回转。为了见这位据说已经不管实事的县丞，他又去了趟威远镖局见年镖头。 年镖头对他多有关照，眼下又摊上这等事，他原本不打算前去打搅对方，可最后委实不知该如何时，年镖头却托人带信给他，让他去一趟。 “来来来，你坐，坐下一喝杯热茶先，不急一时。” 年镖头招呼他。 覃宝山赶忙见礼，这才坐到他对面。 苦笑：“年大哥，眼下这事，我哪还有心思喝茶。” “这种事儿，急不来。” 年镖头冲好茶，递给他：“其实啊，早在你来那天，我便通过咱们镖局的情报，给县令大人那边送了消息，想来此刻，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只是这一来一回，怕是没那么快有消息。” 覃宝山双眼一亮，随即又侧身拱手：“年大哥，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咱们自家兄弟，说啥麻烦当初你几度舍身相救，否则，老哥我这条老命早就不知道葬身在哪个山头了。” 覃宝山几乎都忘了此事，有些腼腆。 “一码归一码，当初不过是机缘巧合，我无意为之，年大哥你这些年对宝山多有照顾，早就抵了宝山当日顺手之举。” “正因为无意为之，所以才难得” 年镖头哈哈大笑，又谈起他打听到的事情来：“航子他们那笔棉花，我倒是打听到了下落。说是第二天，那些人就卖掉了一半，又拿走了一些。剩下的，都堆放在县衙后面的库房外。我托了人从中调和，堆放同意将剩下的棉花归还。只是那后续事宜嘛” 威远镖局身后有人，覃宝山知道。 至于是谁，他却不知。 进了老虎嘴的东西，还能吐出一半来，已经难能可贵。覃宝山也知道，他若是不接受，拼了一身剐，等县令大人回衙门后，把此事捅出，最后也可能能拿回全部棉花。 可自古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他们这帮兄弟以后还要在流枫城讨生活，都还有家小，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几位兄弟考虑，不光要为死去的人考虑，还要为活着的人考虑。 “年大哥，棉花之事，我得回去和他们商议之后，才能答复您。只是刚子他不能白死” 覃宝山抬头，双眼直愣愣盯着年镖头。 年镖头有些尴尬，抹了把胡须。 “如此也好，你是该回去好好问问，那些棉花毕竟是他们的货。至于刚子，那边愿意补偿十两银子” 第311章 要不要派人协助于你? 年镖头话未说完，覃宝山就倏地站起了身。 怒火冲天，脸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年大哥，刚子也和您多次出生入死，难道他一条命，就只值十两银子吗还有他的老父老母他的妻子以及那尚未出世的孩子，又该如何” 说完，他抬起手，一拳重击在小几上。 “嘭” 一声重响，小几上茶盏翻倒，茶水洒落一地。 茶盏在小几上滚了几圈，最终坠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四分五裂化为碎片片片崩裂。 “山子你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年镖头赶忙宽慰他：“那边愿意出十两银子，我们东家听说刚子出事，也怜悯那未出世的孩子，所以特意让我准备了二十两银子，聊表心意” 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往小几上一摆，年镖头赶忙补充：“山子你应该知道镖局的规矩，东家肯拿出二十两银子，已经是额外破了例。” 覃宝山闭了闭充满血丝的双眼。 按照镖局的规矩，除去正式应聘的镖师，像他们这种临时招来的人手要是在路途折损，最高赔偿也就二十两银子 “山子，刚子的死是个意外。嫌犯原本就是个死囚，我姓年的不过一小小的镖头，又能如何” 年镖头双手一摊。 覃宝山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盯着小几上的那三十两银子良久，最终还是伸出颤抖的手抓起，紧紧撰在手心里。朝年镖头一抱拳，一句话没说，便头也不回离开了。 房门处。 覃宝山一打开房门，立刻就看见石头和航子等人都挤在门缝处。他突然一开门，几人齐齐跌了进来，都尴尬地看着他。 “覃大哥，我们” “走，回去再说。” 覃宝山没说话，越过几人往外走。 “山子你等一等。” 年镖头急急忙忙从屋里追了出来，拿出十两银子，不由分说塞到他手里。 “这是我给刚子未出世的孩子的一点小心意。” 看着那十两银子，覃宝山的唇角抿得成了一根线。 良久，他才伸手接过：“我替刚子谢谢你。” 说完便没再逗留，快步离开了。 几人急忙追上。 年镖头沉默地看着一行人走远，这才折转进了房间。房间里已经多出来一人，正坐在小几旁，自顾自斟茶喝着。 “如何，那帮泥腿子都走了” 年镖头低下头，轻声应是。 “年镖头这是作何，可是对那帮泥腿子起了怜悯之心” 对方转身看他，话语里满满都是鄙视。 年镖头眉心猛烈一跳，赶忙低下头：“不敢不敢，只是那刚子生前确有几分蛮力，让车队多了个生力军。眼下年纪轻轻便夭折，小的一时感慨罢了。” “哼他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 对方起身，走到他跟前盯着他：“派人盯着那帮泥腿子，莫要让他们把事情闹大。必要时采取必要的手段。想来，年镖头的手上，不会没沾过血腥吧要不要我派人协助于你” “不敢不敢，小的必定不辱使命。” 年镖头连连应下。 “很好” 对方这才满意了，大笑着离开。 直到那人离开良久，年镖头才放松下来，整个人瘫坐在地，甩落满头冷汗。 第312章 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呢! 一走出镖局，覃宝山就加快了脚步，石头栓子等人在身后拼命追赶。 直到走出老远，他才缓下脚步。 “覃大哥，年镖头怎么说”石头眼巴巴看着他。 覃宝山沉默地环顾众人，紧抿成一条线的薄唇，让那张如刀削般的五官，更平添了几分严肃和狠厉。 许是他的眼神里的东西太过吓人，几人都忍不住闭上嘴。 良久，覃宝山才勉强动了动嘴唇：“走，我们去后衙。”说完，也不等大家跟上，大步流星往前走。 石头着急了，急忙伸手拉他：“覃大哥，你倒是说话呀年镖头之前都说什么了” 之挤在门口的人太多，他个子最小，根本没能挤进去。 见大家都不说话，他自然着急了。 “没啥，就是给了刚子点银子，让我们去后衙拿回棉花” 他的眸子深谙，话语平淡讲述着。 棉花确实少了大半，好在马车和马儿都在，虽然丢失了一多半的棉花，几人依然很高兴，急急忙忙驾着车离开后衙。 临出来时，一行人又遇见了他。 刑书身穿一身皂衣，双臂叠抱在胸，站在后衙的长廊下，居高临下看着从他身旁穿过的一行人。他的身旁，还跟着两名押司打扮的小吏。 石头一见他，当即扯着覃宝山的袖子。 “覃大哥，就是他身边的二人，当初就是他们把大家抓起来的”他话未说完，那刑书的目光一扫，吓得石头连话都不敢再说，下意识往覃宝山身后藏。 刑书见状，呲笑一声，带着二人走到近前。 “原来是你们。怎么，不去里面坐坐，就着急要走” 覃宝山语气沉沉：“刑书大人说笑了，衙门这等地方，可不是我等能随便逗留的地方。既然事情都办完了，自然也该离开了。” “嘁，算你有自知之明” 刑书身旁的高个子押司当即呲了声，站出来盯着赶车往外走的几人，眼里啐了毒：“别以为你们这次走了大运，就能次次逢凶化吉。一群泥腿子，整天做着不知所谓的梦，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改天怕是连自己是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呢” 说着话，又连声冷笑。 覃宝山倏地看向那名押司，眯起的眼眸里，寒芒四射。那一刻，他仿佛化身为黑面阎罗，杀气腾腾。 可下一刻，他却反而带上了一抹淡笑，笑意不达眼底。 “哦听这位押司大人说得这般肯定，若是我等当真出了事，想必刑书大人肯定要找这位押司大人好好地问问了。” 那押司一下子变了脸：“你这话是啥意思” “字面的意思。” 覃宝山冷冷腻了他一眼，回头朝刑书一抱拳：“大人，我等此间事了，这就告辞了。” 见自己手下吃了亏，刑书脸色也不好看，却还勉强保持着应有的姿态。 “去吧” 覃宝山道了谢，转身离开。 直到出了后衙走出老远，覃宝山依然能感觉到那几道目光如影相随。 他抬头，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 低声呢喃：“何甜甜吗好，好得很” 第313章 我要拼一把! 石头依然在嚷嚷：“覃大哥，就是那刑书在使坏。哼，可偏偏这样的坏人却是衙门的人。可恶” 他的话，让一行人都沉默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 他心里清楚地知道，站在那刑书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最厌恶的何甜甜。他更明白，石头和航子他们，实际上是被他所连累，才有了这场祸事他更明白，何甜甜之所以这般，不过是故意找他麻烦罢了。 一个何甜甜，他覃宝山自然不惧，可何甜甜身后，站着的却是薛家 在薛家这样的官宦世家面前，他一个小小的农家小子，力量何其渺小。薛家，那是渺小如他，根本无法撼动的存在 这一刻，覃宝山的心中，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对权利力量的欲望和追求。 “山子” 一声急切的呼唤传进覃宝山耳里。 下一刻，福伯便分开挡在前面的路人，挤到覃宝山跟前来。 一见到他，覃宝山急忙跳下马背：“福伯，您怎么到流枫城来了” 福伯将他上下一阵打量，见他无事，这才松了口气：“还能有啥事儿，是你祖母和婶儿不放心你，我这才特意进城来看看。追到你们落脚处，店小二却告诉我，你们早就离开了。我又追了一路，可每次都慢了一步你咋样，事情都办好了” “嗯，办好了。” 覃宝山少不得说了两句。 等处理好这边的事，覃宝山又将那些银子送去给了张伯。 “这些银子，其中十两是官府的赔偿，另外二十两是威远镖局给刚子的钱，还有十两是年镖头给的。剩下这十两，是我的一点心意。张伯你收下吧。” “这、这银钱我不能收” 张伯哆哆嗦嗦：“好孩子，我老头子没用，连安葬刚子的银子都没还给你们，哪儿还能再收你们的银子，你快收回去。” “张伯，这些银子是给弟妹肚子里的孩子的，你拿着吧” 推辞半天，一个要给一个拒收，争执间，最后还是白妮儿说话了。 “爹，您就收下吧。” 白妮儿朝覃宝山屈膝一礼：“大恩不言谢，覃大哥，今日之事，我白妮儿、我张家一定记得大家的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只盼这孩子能平平安安的，也不枉大家的一份心意了。” 覃宝山分外感慨。 回家时，他忍不住和身旁的福伯说起了此事。 福伯倒是看得明白：“别说薛家、文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你无法撼动。就是那衙门里的小吏欺负到头上，没有功名在身，你除了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又能如何” “你要想挺直腰板做人，就得学会借势借力打力，不但事半功倍，还能全身而退，方为上策。” “可靠山山倒，靠树树跑。外力再好，终究不如自己有本事好。宝山，你若想挺起胸膛做人，最好也最直接的办法，便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成了，便一朝得势。败了，大不了就重头再来。” “你仔细想想罢” “我想好了。”覃宝山分外坚定执着：“我要拼一把” 第314章 你这张脸，可真大! 福伯所说的独木桥，自然是指科举。多少学子十年寒窗苦读，一朝货卖帝王家。多少人考到耄耋垂矣，终究一事无成。可一旦得中，却能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一家人，乃至一个家族的命运 “你想明白了就好。” 福伯很满意：“既然你想清楚了，从明天开始，你也该心无旁骛、认认真真读书，改善家里是重要，可更重要的却是你的学问。” “是，宝山谨遵师命。” 覃宝山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执着。 “咯咯咯咯” 夏梓晴端着糠拌的菜叶，唤着家里喂养那几只母鸡来啄食。 祖母家里养着一头猪和四只母鸡，四只母鸡养得好，几乎每天能捡三到四个蛋。 几只母鸡并不怕她，一听见呼唤，便赶忙围拢过来啄食。 “坏女人，坏女人，快瑛子她又来了” 小豆丁气喘吁吁的跑来，话没说完，就把夏梓晴往屋里拖。 “又来了” 夏梓晴有些没明白过来。 “嗨，还不是为了冬小麦的事儿快” 小豆丁总算拖着她进门，二话不说，便直接把门关上了。末了还朝探头朝外看来的纪氏打招呼：“祖母，要是瑛子来了，您就说晴子出门了，不在家。” “这孩子，真是的” 纪氏盯着被掩上的门，无奈地笑笑。 “怕是那边，又使人过来喊山子下地种冬小麦了。”邱氏说得平淡，眸子深邃得仿佛两汪幽潭。 纪氏纺纱的手顿了顿，那机杼老掉牙的唧唧声又再度响起。 “祖母，三婶儿，都在忙呢” 果然不过片刻，覃珏瑛的身影就出现在房门口。 纪氏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口应了声。 邱氏倒了杯热茶给她：“瑛子，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 覃珏瑛没接茶，反而朝着屋里探头探脑：“三婶儿，我三哥人呢你叫他出来我有事找他。” 邱氏蹙眉：“山子不在家，有事你就直接和我说也是一样。” “你嘁” 覃珏瑛眼一轮，说起话来半点不客气：“三婶儿，我和我三哥说的话，哪儿能说给你听。你抢走了我三哥，难不成连话也不让我和三哥说了” 邱氏愣在当场。 气得纪氏抓起手中的梭子朝她掷出：“胡闹，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给我滚出去” “走就走哼，我早就知道，祖母你看我不惯。你的心早就偏的没边了。” 覃珏瑛不但没半点反思，反而直接闯进覃宝山的房里四处翻找，果真没找到人。 “告诉我三哥，爹说了，地里的冬小麦早该下地了。眼下家里人手不够，怕误了来年的收成，让三哥明儿一早早点下地。别耽误了时辰。”说完，她转身就走。 可她一回转，却看见站在身后的夏梓晴：“吓故意藏在背后，想吓死人啊你” 夏梓晴双臂环抱在胸，歪着脑袋打量她，就是不说话。 覃珏瑛被她看得发憷：“你在看啥哩” “我在看你这张脸，可真大” 第315章 卧槽，脸呢? “啥” 覃珏瑛没反应过来，嘴里还傻愣愣的重复：“我的脸哪里大了”一边说，还一边傻傻的摸脸。 “若不是脸大，咋这样滴话，你也有脸说出口” 这下覃珏瑛终于听懂了 她当即变了脸色，怒骂：“姓夏的，你算个啥子东西，这是咱们覃家人的事情，没你说话的份儿” “我嫁给了覃宝山，自然就有说话的权利。倒是你，管闲事管到自己堂兄堂嫂的房里来了，可真有脸” 夏梓晴讥诮的连声冷笑，一脸轻蔑。 那睥睨的姿态，刺痛了覃珏瑛的眼。 “放屁谁承认你是我覃家的儿媳了” 覃珏瑛气得跳脚，她还没来得及大骂，刘氏突然从屋外冲进来，愤怒的大骂：“都是你这搅家精从中挑唆，害得三伢子和我们离了心。当初二伢子成亲，老三不肯掏银子不说，志诚不过就是把那马借去骑一骑，你居然还拿走二伢子100两银子。当初口口声声说什么兄弟情，还说什么永远是兄弟，这分明是刀切豆腐两面光” 卧槽，脸呢 当真撕下来揣兜里不要了 夏梓晴眯起眼，貌似当初，覃大力成亲，忙进忙出的人正是覃宝山那个大傻子吧 刘氏越骂越来劲儿：“我看三伢子被你这大傻子迷得人五人六的，连东西南北都找不着了，越来越不像话没看爹的腿伤还没好，根本不能做农活。他不但不早些下地，还故意躲了出去，一躲就是这么多天，这是打算躲懒躲清闲，存了心让地里的冬小麦误了农时” “呵” 夏梓晴被她这一席话彻底逗乐了 这覃家二房这一家子的脑回路，咋就这般新奇呢 老的这般，这小的也这般。 好在覃宝山和小豆丁不这样，否则，光是想想就觉得膈应。 她当即露出疑惑色：“好像当初，族长大人亲口宣布，宝山已经被你们过继给了三叔吧“对你不来，我倒是还忘记了，当初婶儿不是还给了你们十亩良田和100两银子吗咋滴，你们今天过来，是打算送银子和地契过来” 气愤填膺站在一旁的邱氏也站到了夏梓晴身旁。 覃宝山生下来还没睁眼，就抱到了她手上，把屎把尿养大。十几年来，她早就把宝山当做自己的亲儿在养 心头对刘氏二人对覃宝山非打即骂的态度早就心生不满，碍于刘氏二人是宝山亲身父母，她才一再退让忍耐。 可眼下，宝山既然过继到了三房，二房那边还要像对待龟儿子般，非打即骂。她心头的怒火，丝毫不比夏梓晴少。 “啥啥银子没有” 刘氏砸吧着老嘴：“覃宝山在二房那边吃吃喝喝这么多年，穿衣吃饭看病，哪样不要钱早那点银子，就花没了。” 夏梓晴一脸讥讽盯着她，不说话。 邱氏嘴角带笑，眼睛直直盯着她，里面的冷意刺骨。 纪氏闭了闭眼，一脸失望。 倒是躲在暗处的小豆丁一脸焦急，想出去，又不敢，着急得抓耳挠腮。 “什么都花没了” 就在几人心思各异时，覃宝山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大门外。 第316章 就不劳你惦记了! 刘氏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 下一刻，她仿佛打了鸡血般，跳起来冲到覃宝山跟前，“好你个小娘养得缺德鬼，你翅膀长硬了，翻脸连自己的娘都不认了是吧啊”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指着覃宝山的鼻子破口大骂。 覃宝山脸色阴沉，双眉紧蹙，盯着覃珏瑛和刘氏的双眼森寒。 刘氏恨极覃宝山的油盐不进，正骂得痛快，可一对上他那双眼，心头发憷。 “你这是啥眼神想吃了老娘不成” 她吞了口唾沫，下一刻，她恼羞成怒，顺手抢过纪氏织布的梭子，闷头就往覃宝山头上砸。 覃宝山顺势一躲，那梭子重重砸落到大门上，发出“嘭”的一声重响，又反弹在地连续滚了两圈儿。 覃宝山看了眼落地的梭子，目光深邃得仿佛里面有两湾幽潭，脸上无悲无喜，平静的开了口。 “若是没事，二婶儿您还是早些回去吧，夜路不好走” 说完，他瞅了眼一脸得意忘形的覃珏瑛，走到纪氏和邱氏跟前：“祖母，宝山平安回来了。” “你这是啥态度” 他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刘氏：“你给老娘站住老娘不信就治不了你了，啊，居然喊老娘二婶儿你就这么对你自己的亲娘的你这个忤逆不孝的狗东西老娘告诉你，若明儿你还不下地种冬小麦，老娘就去找族长说你不孝。我倒要看看，族长他还有啥话说。” 这里的人们最是看重孝道，刘氏要闹到族长面前，也是存了心要毁掉覃宝山。 不料一直都听凭她摆布的覃宝山突然挑起了嘴角回头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尖刺。 冷笑：“既然二婶儿想去说，那就去吧覃宝山不才，也懂得货物既出，概不奉还的道理。当初你几度三番将我待价而沽，最终银货两讫，卖得个好价钱时，怎么没想起骨肉亲情你们拿银子拿良田，拿我做筏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起骨肉亲情既然被你们卖掉了，就该从此生死再不相干，老死再不相往来。现在，你还有脸来认什么亲” 一字字，一句句，从覃宝山的两片嘴唇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声声啼血，却偏偏平静得让人感觉害怕。 没人知道，在看不见的背后，覃宝山的双拳紧握在身后，浑身都止不住在抖。 “嚇” 覃珏瑛吓得惊恐的捂住嘴。 纪氏和邱氏也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老半天都合不拢嘴。 就连夏梓晴也不由挑起了眉，真不敢相信，这些话，居然是从覃宝山嘴里说出来的。可她听着，咋就感觉这么的解气哩 刘氏瞪圆了双眼，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些话，居然会是从那个，她一直以为是面泥儿的三伢子嘴里说出来 “你、你这不孝子，你、你” “二婶儿，我还是那句话，既然你已经把我当成货物卖了，卖掉的东西自然和原来没任何关系了。你想让人尽孝，大堂兄和二堂兄不是都还在吗等将来大堂兄高中，正好让你享享清福。至于我这个隔了房的堂侄，就不劳二婶儿你惦记了。” 第317章 娘，您这话是啥意思? 覃宝山眼底的思绪太多，悲愤、痛苦、纠结、心酸、愤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刘氏张了张嘴，破天荒头一次说不出来话。 她第一次感觉，某些事情似乎已经逃离她的把控，朝她无法把控的方向发展。 纪氏的眼里闪过一抹赞赏，宝山这孩子，终于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她站起身，黑着脸顺势抓起桌上的纺纱，就朝刘氏丢去。 震惊的刘氏连躲也忘记了躲，就被她砸了个正着，当即惨叫一声，捂住起了个大包的额头，一脸不可置信望着纪氏：“婆婆，你” “亏你还记得自己是我儿媳” 纪氏破口大骂：“刘氏，你好大的脸居然跑到自己婆婆面前大呼小叫嚷嚷着要打人。要说不孝，也就你是独一份你想叫族长是吧我就成全你” 刘氏这才惊慌了。 她赶忙收敛了姿态：“娘，我没这意思” “没这意思是啥意思刘氏，这里不欢迎你来。你给我滚，滚出去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否则呵，后果自负” 纪氏动了怒，后果很严重 刘氏终于萎了，再顾不得找覃宝山的麻烦，扯着覃珏瑛慌慌张张离去了。 屋里呈现短暂的死寂。 片刻后，覃宝山朝着二老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祖母，娘，是宝山不孝，让二老受惊了。” 二老手忙脚乱把覃宝山搀扶起身，“傻孩子，你快起来，这事儿不怨你。要怨，就该怨我当年一时心软，经不住你爹你二叔软磨硬泡，让刘氏那搅家精进了覃家门。都说娶妻不贤祸害三代，老祖宗果然没说错啊”纪氏感叹。 见几人都情绪低落，小豆丁从屋子里小跑出来，当即摇着祖母的手，对自己三哥一阵猛夸：“祖母，刚才三哥那一席话，东子听得好解气哩说得简直不要再好，尤其是瑛子，哼整天仗着娘疼她，就不把别人看在眼里。要不是东子年纪太小打不过她，我一定给她好看看她还敢不敢动不动就拿鼻孔看人” 他一开口，立马逗乐了几人。 大家这才放松下来，刻意转移话题，问起覃宝山在流枫城里的经过。覃宝山也故意说些轻快的事，把话题带走。 比起茅草屋里的和乐融融，刘氏和覃珏瑛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直沿着村道一路向下小跑，转过山湾，刘氏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愤恨的回头，盯着那半山腰的茅草屋，眼底火花直冒：“那该死的野种，白养了他这么多年，居然吃里扒外帮着外人。当年老头子还好心想留下他，哼老娘眼一瞅，就知道那个野种心狼，养不熟，早早就把他丢了。要不是邱氏那贱人多管闲事又把人捡了回去，哪还有那个狼崽子的今天果然不出老娘的预料” 覃珏瑛愣了老半天，忍不住打断了刘氏的碎碎念。 “娘，您刚才说啥什么野种，您说这话是啥意思” 第318章 覃宝山的改变 刘氏脸上露出抹惊慌色，又很快镇定下来。 “啥啥怎么回事老娘说啥了，老娘可啥都没说。我是说，那个野种一天到晚瞎跑，还翻脸不认人，早晚都该短命死。难道不是还是说，你以为我说得是啥” 刘氏的反问，并没有打消覃珏瑛的质疑。 她的眼底明显带着不信，迟疑许久，这才摇摇头：“可是，你刚才说” “老娘可啥也没说，快走快走，天都快黑了，这天一黑，可越来越冷了。” 刘氏频频催促，越过覃珏瑛率先走在了前面。 那个秘密，她早就做好准备，要一辈子埋在心底。今儿她是被气疯了，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好在那个秘密无人得知，她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任何人。 覃家一派和乐融融。等吃过饭，一家人坐下来，覃宝山才拿出余下的银子来。 “这次几个兄弟出事，我也花了不少。剩下的就都在这儿了” 覃宝山越说越小声，几乎不敢抬头看夏梓晴的脸。 原本他几乎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银钱。眼下去流枫城这一趟后，就剩下不足50两银子，让他几乎无颜面对晴儿。 夏梓晴看了眼桌上的银子，随即将银钱收起。 反而笑了：“还剩下不少，很不错嘛这些钱，买宅子看来是不可能了。不如咱们买点地，或者添置点代步工具” 买宅子是为了更好的生活，眼下银钱不够，她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如添置点别的。 覃宝山吃惊的抬头看她：“晴儿，你不生我的气晴儿，你对我真好” 他的眼底含着泪。和那个自称是他的亲娘相比，二者对她的态度相差委实是两个极端。 “傻子” 夏梓晴突然笑了：“你那不是帮助朋友嘛所谓，救济不求穷你的几个兄弟也难，我们能帮自然要帮上一把。可那种只想着占便宜，却不思回报的人，绝对不能姑息。你若是是非不分，我可饶不了你” “冤枉啊，晴儿，我这不是，不是一点便宜也没让他们占嘛” 覃宝山连连摆出投降的姿态。 至于这个他们是谁，他没说，夏梓晴也明白。 “嗯，真男人也” 夏梓晴竖起大拇指夸赞。 对他今天难得硬气一回，她分外推崇。 覃宝山苦笑：“晴儿，我其实也想硬气些，一直都想只不过我” “行了。” 夏梓晴打断他的话：“原因你不说我也知道。如今你也跳出了那个窟窿，以后咱们都好好的，努力挣钱。那栋宅子肯定能拿回来” “嗯，咱们一定能。” 覃宝山由衷笑了：“晴儿经过了这些事，我觉得你说得对。银子随时能挣，可挣再多的银子，也需要自己有本事。长本事了，才能护住那些挣来的银子，才能护住你和祖母，娘。才能护住咱们的家以后，我一定努力钻研学问，早些挣一个功名回来。” 等他有了功名，他就一定能护住大家。 之后一段日子，覃宝山一改过去的颓废，特别专研起学问来。 第319章 致命吸引力 对覃宝山的改变，大家都乐见其成。 覃宝山也不负众望，几乎每天天不亮就出了门，等他回来时差不多天亮开，肩上总是挑着一担子柴火。等他吃了早饭，则是听福伯讲课。有时福伯也早早登门，给覃宝山讲课。 为此，纪氏专门把覃宝山屋子拾掇一番充作书房。 夏梓晴发现，最近福伯教导覃宝山的学业也很是尽心尽力。以前福伯虽然也教导他，但多数为引导，在覃宝山有理解不透的地方，他会讲解给他听，而多数时候则是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而他现在，几乎逐字逐句系统在为覃宝山教导，而且还每天抽查教习过的课业，着实大变了态度。 她没有追问他改变的缘由，只是在察觉到福伯的心意后，三天两头抽空去山脚转一圈儿，野味虽说再无法卖了换银子，可家里的荤腥却从未断过。 她之所以能在山脚捉到猎物，自然得益于她自制的“鞭炮”土.炮。 这“鞭炮”有点类似土.炮，做法却有些不一样。她先选用比小手指略细的竹筒，刮薄，刮得薄到好像一张纸那么薄，能随意揉动竹筒四壁为止。 之后，用细棉线紧紧缠绕薄如蝉翼的竹筒，把尾部用干黄泥密封，之后用高粱杆压紧，中间放白药。 这白药，应该是子弹头的发射药，呈白色，所以叫白药。现在夏梓晴是用硫磺、硝石、木炭作配比制作而成。民间有一硝二碳三硫磺的说法，可这种配比做成的黑火药威力不好。 她细细调配好比例，这才用鸡毛挑出一丁点，轻轻地混合白药，用竹篾挑出一丁点，放进准备好的竹筒底部。之后，再放入用细瓷敛碎后的细粉，再填充火药，黄泥，再度用细棉线密封。最后，用加热后放凉的羊油，牛油包裹，这自制的“鞭炮”就做成了。 这种办法做成的“鞭炮”，在夜黑后放置到山脚，野兽途经之地。所谓“人有人道，兽有兽途。”野兽行走的道路，需要提前踩点，之后将“鞭炮”放置好，记住安放的地点。等天亮前，必须去放置处查看。 由于那竹筒表面用了牛油和羊油包裹，油香味自然会吸引来不少猎物青睐。可牛油和羊油包裹的却是糖衣炮弹，若有猎物被“鞭炮”吸引来，只要它张口去咬，只一口，就会引爆里面的火药，将野味放倒。而且必定倒在距离“鞭炮”埋放地两三步距离远的地方。 这法子确实好捡野味，可对家养的狗也具有致命吸引力，所以，这陷阱必须安放在远离人居的山脚下。若是没有猎物上勾，放置了几个“鞭炮”，就要及时收回几个。 不能有任何一个遗漏 夏梓晴做得熟稔了，一般一次就沿着野兔、野鸡、麝猫、竹鼠等的必经之路上，只要一有动静，立即将剩下的“鞭炮”收走，坚决不贪心。 这玩意儿看着小巧，可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上，后患无穷。 第320章 文灵凤的消息 日子一天天过着，到了冬至前两天，覃宝山特意抽空，用今年的新稻草，重新替换了原本屋顶的稻草。 旧稻草经过一年的风吹雨淋，早已有些发霉变质，甚至还有的地方还开始漏雨。 夏梓晴也上前帮忙。先把稻草排列着扎成排，再递给覃宝山，从屋檐开始依次往屋顶排列。 “晴儿，这边这边。” 覃宝山在屋梁上叫得欢快，不住冲夏梓晴招手，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叫啥哩，催魂啊” 夏梓晴白了他一眼，还是把已经扎好的稻草递给他。 覃宝山在屋檐上一抖，就抖落了夏梓晴一头稻草屑。 “覃、宝、山，你是不是皮子又痒痒了” 气得夏梓晴恨不能把他拍下来。 “晴儿，我不是故意的，你咋样，眼睛没事吧” “你很希望我的眼睛有事” 夏梓晴双手叉腰，恨不能一个巴掌呼上他那张满是碍眼笑容的脸。 “晴儿” 覃宝山明显慌了，试图从屋顶下来。 夏梓晴自然看见了，还看见纪氏听见这边的动静，正从另一头钻出来。她慌忙摆手：“你下来干嘛我的眼睛没事，你快干活，不许偷懒” 许是她话里的严厉，让覃宝山收了脚：“晴儿你放心，几间屋顶而已，今天天黑前一定搞定。” “光说不练。” 夏梓晴白了他一眼，回头却看见纪氏在往外走瞧。 顺着方向看去，却看见一道身影远远而来。 “晴儿，好像是那位文家小姐身边的人。” 屋顶的覃宝山说道。 上次文灵凤和夏梓晴谈及买宅子之事，却临时被人叫走，一去不复返。之后，夏梓晴二人又因为覃宝山那帮兄弟之事，好一通忙活，更是把银子折腾进去了大半，也歇了买宅子的心思。可她和文灵凤、顾一飞谈及的肥皂和蜡烛生意，也因此停摆。夏梓晴也跑了两趟顾家。可顾一飞去了府城应试，夏梓晴根本找不到人。 而覃家库房内积货堆积如山，最近族长大人和管事可没少过来串门，话里话外，都有要另寻买主的意思。夏梓晴力排众议，坚持再等等那边的消息。这一等，就又不是半个月过去。 眼见冬至将至，文灵凤的手下终于姗姗来迟。 来人正是陪同在夏梓晴身边的管事，来到覃家，先礼数周全的奉上礼物，又给众人见礼。 这才说明来意：“我家小姐当初被急急叫走，只因我家少爷上个月不慎摔下马，伤了头，一直昏睡不醒。小姐得了信，便马不停蹄赶去。好在老天垂怜，我家少爷在修养一段时间后转危为安，小姐这才放下心来，想起和夏小姐您的约定，这才急忙传信回来，让小的过来和夏小姐您言明事情缘由，还请夏小姐见谅。” 说完，朝众人作了个箩篼揖。 夏梓晴松了口气，赶忙笑道：“原本我还担忧凤妹遇上了啥烦恼之事，果然好在文公子转危为安，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苦尽甘来了。” 第321章 福伯的过往 “全都是托了我家老爷的洪福，也是我家少爷洪福，这才转危为安。” 管事不住含笑作揖：“我家小姐今日让我来的意思，其一是告知她的去向，其二，是让小的来做肥皂和蜡烛的生意交接；其三，也是让小的特意来一趟，把那套宅子转交给夏小姐。小的今日不但把地契带来了，还带来了小姐的一封信，请夏小姐您亲启。” 管事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外加一份盖着红漆印章的地契，一并双手递给夏梓晴。 夏梓晴颔首接过那封信，却没接过那份地契。说声抱歉，便转到一旁将那封写着“夏姐姐亲启”的信拆开，展开信纸快速扫过。 “夏姐姐，多日未见，甚是想念。当日离去匆匆，未曾和夏姐姐道别，委实失礼” 她在信中将事情来龙去脉大概又说了一遍。额外还提到了那套宅子之事。 一目十行看完，夏梓晴一挑眉，重新将信纸折叠好放回信封内，这才转头看那管事：“文小姐可曾和你谈及过那宅子之事” “谈过，小姐说，这次她走得匆忙，让夏小姐您担待了不少。那套宅子，就赠送给夏小姐算作赔礼。还望夏小姐切莫推辞。”管事含笑作揖。 “肥皂和蜡烛的生意，是我们三家早就谈好的，咱们按照约定行事，原本就是应该。无功不受禄，那宅子，我不能收。” 夏梓晴摆摆手：“倒是那些肥皂和蜡烛，这段时间积压的货都集中堆放在仓库里。管事你看，几时将那些货运走” “夏小姐，那宅子赠送给您，是我家小姐的意思。小的可不敢擅自做主。您有啥话，可以等我家小姐回来再和她细说。至于那批货，小的这就命人来运走。” 管事三言两语把此事推得干干净净。 夏梓晴蹙眉，思索片刻做了决定：“既然管事无法做主，这地契就暂时放在管事手上，等我和你家小姐说好再说后续。倒是那批货的货款” 说到货款，自然少不得要拿出账本来详细计算一番。 账本在覃家管事手上，夏梓晴使覃宝山走一趟，把覃家管事叫来，就积压在仓库里的那批货清点一番。 等管事离开时，覃家管事也一脸谄媚的笑，把人送走。 一转手，又交给夏梓晴20两银子。 “这些银子，是这一个月的份子钱。倒是宝山啊，作为堂伯，我倒有两句话想说你一说。” “堂伯您请讲。” “听说，你最近在跟着福伯读书，还拜了他为师” “确有此事，堂伯，可是福伯有啥不妥”覃宝山好奇询问。 “也不是不妥，而是有些事的内情，估计你不知。” 管事有意卖他一个好，把覃宝山拉到一边小声叮咛：“是堂伯曾经听说，福伯学富五车，倒确有真才实学。之所以会来咱们靠山村，是因为他早年在京城里得罪了权贵，这才迫不得已来了乡下避难。在咱们靠山村这一住，就是十几年。你若只是向他学几个字，明点事理，福伯倒不失为一良师。可你若想入仕，福伯不但无法给你助力，怕是还你仔细考虑清楚罢。” 第322章 好事将近 管事所言的关于福伯的过往，覃宝山过去也曾陆续听人说起，却从未放在心上。 对覃宝山来说，福伯就是他打心眼里尊敬的长辈。 从他开始有记忆起，福伯就经常出现在他的眼前照顾他。很早之前，福伯和覃荣发是好友，受覃荣发之邀来了靠山村，靠着自己那半吊子医术在村子里一住就是这么多年。加上他年幼时从未喝过一口母奶，身体比一般的小孩要弱上不少，没少受福伯照拂，直到他年岁渐大，身体这才渐渐好了起来。 可以这么说，在他成长的岁月里，陪伴在他身边最多的男性角色，不是早早故去的覃荣发，也不是他的生父覃清全，而是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福伯 是福伯，一直陪着他从年幼体弱多病，整日忧心忡忡替他诊治。到后来教导他学习锻炼身体之法，让他拥有了一个好的体魄。 可如今，管事堂伯却和他谈起福伯的过往，覃宝山的脸色明显变了。 好在管事也很有眼力劲的没有再说，随即告辞离开了。 而另一边，派人把积压的存货都运走的家管事也跟着离开了，他离开时，还是把灵凤赠送给夏梓晴那套宅子的地契留下了。 “夏小姐，小的只是奉命行事。您就切莫再为难我等下人了。朋友有通财之义，若夏小姐要刻意婉拒我家小姐的好意，不就是没把我家小姐当朋友您就放心收下，我家小姐既然赠与了夏小姐，便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他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话，说来说去，反正就是不肯把地契带走。 看着远去的车队，夏梓晴感觉手中的地契有千斤重。 罢了，既然灵凤有通财之义，大不了下一次，她再寻思点新花样赠与她。 就是不知，上次自己送她的香水，灵凤喜不喜欢。 或许，自己再多做一些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她果然又抽空做了几种不同香味的香水。她不但给灵凤备着，自己也调制了一款味道较为清淡的香水用着。 由于她使用的香水味道很淡，只有些许若有似无的香味，很得众人的青睐。这也是她调制之初所没有想到的。 两天眨眼便过了，冬至转瞬即到。 这一天，覃宝山早早便去将福伯接到覃家一起过节。 “冬至大如年”，这里的人们在冬至这天，需拜天祭祖，庆祝往来，一如年节。 屋里早已收拾一新，祭拜祖先的供果供品早早就摆放好，等吉时一到，鞭炮炸响，纪氏指点覃宝山祭拜祖先。 少不得一副卬长的礼节，等终于礼毕，已经耗时颇多。纪氏这才笑着招呼大家入座。 纪氏明显很高兴：“又是一年冬至，距离你们的好日子也近了。宝山啊，等过了节，你可要抓紧时间，赶紧的准备好，把晴儿娶进门。祖母还等着抱孙子呢” 覃宝山和夏梓晴的婚事早就被提上日程，之前由于宅子迟迟没有过户，这才拖到现在。 等宅子的地契一到夏梓晴手上，纪氏和邱氏一合计，干脆挑了个好日子，打算在腊八节这天，把二人的好事办了。 第323章 一片哗然 腊八节就要和晴儿成亲了，等日子一确定下来，覃宝山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 笑得嘴巴都险些咧到了脑后。 覃宝山高兴，连带让原本心中有些迟疑的夏梓晴，心中那一丝隐忧也渐渐淡去。 女人嘛，她若不想标新立异，就得有嫁人成亲的这一天。她更明白，覃宝山这也是惯着她，来到靠山村这么长时间了，她也没少听说，那些被买来的女人中，从未有过她这样好的待遇。 她确实该庆幸，覃宝山对她的态度特别宽厚，不但没有强迫她，更打定主意要将她明媒正娶娶进门。 和那些人比起来，她简直就是掉进了福窝里。 只是午夜梦回之际，她梦里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不期然潜入她的梦境里。让她在梦里辗转悱恻，可等她醒来，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任凭她如何努力，也想不起分毫来。 冥冥中她有一种感觉，那些进入她梦里的画面，都是原主曾经亲生经历的事情。 等她哪天真的想起那些过往来，眼前这样平静而幸福的生活，还能再继续吗 她心头没有答案。 既然决意接受文灵凤的好意，夏梓晴也没有再矫情，拿着地契去了衙门备案，彻底将那套宅子过户到自己名下。 之后，便开始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布置宅子。 这宅子是个四合小院，位于繁华兴旺大街上，闹中取静，夹在两侧高墙大户之间。虽然占地不大，布置却分外典雅古朴，中央的花园假山清池，夏梓晴没打算动，倒是屋子里的布局，她稍微进行了调整。 这里的人们讲究明堂暗室，大堂要敞亮，而卧室讲究藏风聚气，反而要暗一些。可夏梓晴却根据自己的喜好，改动了几处。其一，是为了增加卧房的亮度，其二是扩展书房的格局。 这宅子原本的主人似乎对书房不够重视，书房不大，倒是与之相连三间客房不小。夏梓晴直接打通了相连的那一间客房，将书房扩充，又命人添置了书架摆放进屋。又新开了两扇窗户增加采光。窗户外，还设计了伸缩窗帘方便使用。 覃宝山对她做得改动全然没有异议，只是在客房旁边，替福伯亲自布置了一间房间。 福伯得知后，大受感动，眼底泪花闪动，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之后连续几天，他都没有在覃家露脸。等他再次出现时，却给覃宝山带来了好消息。 “我有一位好友，文采出众，远在我之上。得知他丁忧赋闲在家，便想着由他替你指点学问，也好让你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若是你能得他青睐，收入门下，等将来你入仕后，也能走得更长远” 将心比心，覃宝山对他的好，他感受到了，所以也真心实意在为他策划将来。 覃宝山很感动。 “福伯，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您既然是宝山的老师，又何苦让我另投名师若只是单纯请教学问，宝山倒是求之不得。” 覃宝山不愿再拜他人为师，福伯激动得一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好，好啊老夫想不到，还能在此生觅得满意门生，我心甚慰不过，你若想就此偷懒，那你就大错了如意算盘。早几天老夫替你布置的策问呢拿出来老夫验看验看。”他嘴里连声道好。 至此，对覃宝山的学问教导越发用心起来。 覃宝山一心钻研学问，可没几天，郡城那边却传来了消息，让整个覃家一片哗然 第324章 年镖头的来意 之所以在会有郡城的消息传回覃家，因由自然在覃志诚身上。 覃志诚早早就中了童生，之后也考了两次，却再无寸进。这次年后新皇登基举行恩科，他便早早行动，做足了准备，还在不问自取的情况下，骑走了覃宝山借来的马儿去了郡城。 而此次传回的消息，也恰恰和覃志诚有关。 一大早的，天才蒙蒙亮，覃家的早饭还没端上桌，年镖头便早早来造访了。 年镖头到来时，覃宝山正在院子里推磨。 覃家的米面除非青黄不接时，才会去圩集买。寻常都是自己推磨舂米。至从覃宝山来了覃家后，砍柴、推磨、舂米这等重活，都被覃宝山包圆了。 一见到年镖头急匆匆赶来，覃宝山微愣，赶忙把人往里面请。 “年大哥怎么来得这般匆忙，您快快里面有请。” “宝山兄弟，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年镖头并未和他客气，急匆匆就跨步进了门。身上直裰的衣摆一掀，便大马金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覃宝山一愣。 赶忙跟着进了屋，又亲自替他添了茶水。 “年大哥，你急匆匆而来，可是有啥要事” 年镖头来得这般紧急，莫不是又有啥重镖人手不够可他就快和晴儿成亲了，怕是走不开。可若是年镖头相邀，上次他还欠着对方一个人情，推辞好像也不好 他还在思索，年镖头却端着茶水急忙灌了一口。 摆摆手：“此次我不是来找你的。不是，应该说，是和弟妹相关。” “和晴儿有啥关系” 覃宝山愣了。 夏梓晴正在房间里和自己的盖头奋斗。 按习俗，新娘子嫁人的嫁衣需要新娘子一针一线刺绣。即便大户闺秀，也会意思意思绣上几针。 在她第n次把手指扎得鲜血淋漓后，邱氏终究放弃了让她做嫁衣，打算自己帮忙。可即便如此，还是硬性规定盖头得她自己绣。 夏梓晴的刺绣不能见人，可画功好。思前想后，她干脆采用十字绣的方式，先用丹青在盖头上绘制好花开并蒂的图案，之后，再把盖头架到绷子上，按照图案的走势，一针一针的绣。 还别说，出来的效果说不上好，可至少能蒙混过关。 听见覃宝山在外面唤她，她迫不及待把盖头丢到一旁，疾步出了房间。 “这是年大哥。”覃宝山介绍着。 “年大哥。” 她敛膝一礼。 “弟媳快快请起。” 年镖头赶忙将夏梓晴打量一番。见她行事举止落落大方，聪慧喜人，肤白貌美，心头忍不住大赞，好一个气质高雅的小丫头比那些经过专门调教的大家闺秀，也绰绰有余。 这覃宝山果然好福气 夏梓晴最近改变确实很大，不但肌肤白了，痘痘没了，连痘印也淡化得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她两个月瘦了0多斤肉。 这一瘦，越发显得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炯炯有神。 让人一看，就忍不住被她吸引了心神。 年镖头眼底闪过一抹激赏，忙收敛神情：“弟媳啊，年大哥好像听说，覃志诚在你手上拿走一副画，一副残画，是也不是” 第325章 把他的手也打断 只半句话，夏梓晴心头咯噔一声。 怎么连外人都知道了此事 她心下徒然一跳，表面却丝毫痕迹不露，当即轻笑：“年大哥您说得，可是那副残品的虢国夫人游春图” “正是。” 年镖头肯定地点头，脸上微露迟疑，压低了嗓音：“弟媳你大概不知，覃志诚在郡城那边出了事，被人打折了双腿，眼下人已经回到了县城。一回来，就闹着要找你算账，说是他被你骗了，给杨大人那副残品虢国夫人游春图是假的” 夏梓晴瞪圆了眼。 覃宝山也大吃一惊，赶忙起身：“他的伤怎么样了” “伤势如何我倒是不知。” 年镖头摇摇头：“是咱们威武镖局正好有镖师从郡城回来，恰好碰见了这一幕闹剧。又因为知道你和覃志诚的关系，这才和我说了一嘴。我一得了消息，便赶忙来告知你，你赶紧想个折子才是正理。” 覃志诚原本志得意满，从夏梓晴手中夺走那副残图后，便迫不及待献给了杨大人。 杨大人对这幅残图很是重视，得了那副残图，便迫不及待和几位好友显摆。 拿那副“虢国夫人游春图”到处炫耀。 那副残图夏梓晴作假时，原本做旧的工序就尚未完工，被覃志诚强行买卖，她心头早就存了教训他的心思，并未将实情告知。那做旧工序不完善，短时间内自然看不出，可随着多次辗转，那副残图不合理之处就渐渐显现。 杨大人一开始也没料到覃志诚居然敢蒙骗于他，被自己老对手指出后，还和对方争辩一番，得意洋洋回了家。等他回到家，想到实情始末，再把那幅图拿出来观摩。这一看，还真被他看出了不对，当即气得一个倒仰 好你个覃志诚，拿假画蒙骗于他也就罢了，关键是让他丢脸，都丢到自己的老对头身上去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即便命人找来覃志诚。 至从杨大人得了残图，就替覃志诚做了保。 杨大人原本就是恩科的监考热门人选之一，有他作保，不敢说更进一步，至少一个秀才是跑不掉了。毕竟监考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段时间覃志诚都很有些飘飘然，可杨大人骤然告诉他，那副残图是假的，他宛如晴天一个霹雳炸到头上，当即就蒙了 少不得顶撞了杨大人两句。 杨大人正在气头上，见此人不但不思悔改，反而还顶撞与他，当即勃然大怒 后面之事，便顺理成章。 覃志诚不但被杨大人小惩大诫，打折了腿，春闱之事自然也泡汤了，只得回转 年镖头在镖局还有事，不顾覃宝山挽留，又急匆匆离去了。 等他一走，覃宝山和二老，并福伯都围拢过来。 “晴儿别怕。当初那画是他硬是要抢，眼下又来找你算账。他还真有脸” 纪氏呲笑：“我就怕他不来。他要敢来，祖母就把他的手也打断，看他还敢使坏” 她这次发了狠。 第326章 这笔帐，我一定要讨回来! 覃志诚是二房长孙，也是老覃头和刘氏的心头宝，被老覃头和刘氏寄予希望。 在纪氏心里，又何尝没有期盼他出人头地的想法 可这一次，明显触及了纪氏的忍耐底线 夏梓晴脸上依然云淡风轻。 他要么不来，真要来，她还有得是帐要好好和他算一算 覃志诚还在县城没回来，可消息不知怎么的，仿佛一夕之间，在靠山村周围传开了。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几乎所有村邻都知道，覃志诚拿假画贿赂监考官，却被打折了腿，给送回了流枫城的消息。流传的速度，简直堪比闪电，走到哪，都能听见人们议论此事。 为此，老覃家的人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老覃头唉声叹气，不断抽着旱烟。刘氏从早到晚破口大骂，嚷嚷声从未停歇。家中一应人等都躲着走，避其锋芒。就连原本在流枫城过幸福快乐的二人生活的覃大力都急匆匆赶了回来。 他的身边，自然跟着他的新婚妻子孙氏。 孙氏穿着一身蜀锦织就的紫色芙蓉拽地对襟收腰振袖长裙。嘴角微含着笑意，青春而靓丽。唯有在背着人时，才忍不住偷偷地翻白眼儿，暗地里，又推攘了覃大力一把。 覃大力今天会回来，也是被老丈人赶鸭子上架。 他老丈人之所以提携他还把自己女儿玥玥许配给他，就是看中他大哥覃志诚是童生，这次下场，没准就捞个秀才回来。不料却是这样的结果。他着急上火，赶忙把二人赶回乡下来听消息。 想到老丈人那一张蛮横的脸，覃大力开口自然没有好话：“娘，都到了这地步，你倒好，不想办法，该说的不说，不该说得整天瞎咧咧。” “啥你这是在指责老娘” 刘氏心头有火，当即指着覃大力一阵破口大骂。 正热闹时，众人嘴里的主角才姗姗来迟。 也不怪覃志诚回来太晚，为了替他的腿治伤，他已经耗尽了钱袋子。就脸回来的路费，还是陪同他前往郡城的族人替他出的路费。等到了流枫城，他打算在城里养好伤再离开，不料，等他回了家，却被人从宅子里赶了出来 此刻出现在人前的覃志诚身形暴瘦，双腿都缠着绷带，身上那一惯整洁的直裰，也凌乱不堪。披头散发，看见刘氏未语先流泪。 “娘” 一看见覃志诚的凄惨样儿，刘氏当即冲上前：“大伢子，你这是咋的了你这可是在剜老娘的心头肉啊” “娘啊，志诚被人害苦了呀” 覃志诚抱着刘氏嚎啕大哭。 惹得一旁的老覃头也红了眼眶。还好他理智尚在，看着院子外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他重重咳嗽了两声。 “回来了就是好事，哭哭啼啼地，成何体统还不快把人扶进屋。” 刘氏最怕老覃头发火，见他发了话，心头一送，赶忙把人扶了进去。 好一番折腾。 等安顿下来热饭热菜进了肚，覃志诚感觉自己才活了回来。 “娘，是那死丫头害的我。这笔帐，我一定要讨回来” 第327章 被那坏心肠的女人给毁了! 覃志诚前脚回到家，后脚夏梓晴就得了消息。 她并未躲出去，反而淡定的继续绣着那块盖头上的鸳鸯戏水。 覃志诚被覃大力背来覃家时，见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一位肤白貌美的少女手上拿着绷子，慢条斯理的穿针引线，嘴角甚至还带着一缕轻浅的笑容，点亮了那双璀璨的星眸。 覃志诚瞠目结舌的瞪圆了眼，忍不住又揉了揉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位少女，当真就是以前那个大傻子 这、这改变也太大了 覃大力也并不比他好多少，一双眼在夏梓晴那丰满的胸口扫视了几圈，若不是那双辨别力强劲的大眼，他恐怕也认不出来了，对方的变化实在太惊人。 夏梓晴也知道自己最近变了很多，最主要的缘由，是她的内劲增长很快，已经进入了第二层，突破时洗涤自身，体内残留的褐色物质逐渐排出，加上她刻意调理身体，做好护肤工作，里应外合，肌肤气质改善自然很大。 覃志诚和覃大力来到后，就傻傻的看着夏梓晴，不但让覃宝山心头的怒火翻涌，就连跟随而来的村邻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那覃志诚还是读书人哩，居然这般盯着自己的弟媳，算啥事儿 “咳咳” 覃宝山挡在夏梓晴身前，也挡住了众人窥视的目光。 “大哥，二哥，你们今天来，可是有事” “没事我们就不能来了” 覃志诚回神，一脸不满：“祖母在此，身为二房长孙，于情于理我也该来走一趟。怎么，你可是有意见” “宝山不敢。” “谅你也不敢。” 覃志诚冷哼一声，好似毒蛇一样的目光从夏梓晴脸上溜过，咬牙切齿般开口：“行了，今天我可没那精力和你闲扯。我今天为何而来，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 夏梓晴依然淡定的穿针引线，似乎被手中的花儿迷住了，连眼尾都不曾施舍给他。 “好啊，出门一趟长本事了是吧” 纪氏站了出来。盯着覃志诚两眼怒视：“怎么着，读了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一来了我家，还话都不会说，也不会喊人了” 覃志诚二人嘴角抽了抽，赶忙在覃大力的搀扶下，勉强从担架上直起上半身，冲纪氏抱拳拜下：“祖母，志诚身上有伤，多有不便，不能起身拜见，志诚在此给您赔不是了。” 纪氏哼了声，目光在覃大力身上扫过。 “一来就嚷嚷，咋的，可是有事” “祖母，孙儿苦啊，孙儿这是来求您主持公道啊” 覃志诚想起过往，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大男人哭哭啼啼地，成何体统” 纪氏呵斥着他。 覃志诚反而哭得更厉害了：“祖母，志诚难道不是您的孙儿吗志诚好好的学业，就这么被这个坏了心肠的女人毁了她故意拿一副残破的假画，骗了志诚的银子不说，还害得志诚丢尽了脸，更是连这腿也志诚求祖母帮忙主持公道啊” 一边说，一边挣扎着从担架上爬下来，朝纪氏嘣嘣嘣的磕着头。 第328章 墙倒众人推! 纪氏被他气得浑身都在抖。 张口刚要说话，却被夏梓晴阻止了。 “祖母，晴儿有些不明白的道理，想问问我覃家的童生老爷。不知可否” “晴儿，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只要祖母还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纪氏鼓励着她。 “多谢祖母。” 夏梓晴感动得紧紧握住纪氏的手，良久才放开，转身走到覃志诚面前。 “覃志诚，你刚才说，是我害得你断了腿那好，我现在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覃志诚并不说话，夏梓晴却自顾自说了下去：“当初那副残画，之所以会残缺不全，是不是你不问自取，从右厢房里偷走的” “胡说那画是我花了14两银子，外加你的卖身契换回来的” 覃志诚高声嚷嚷。 “呵呵，可，你不问自取在先，毁画在后。” 夏梓晴冷笑：“最后花14两银子，外加我的卖身契，不过是赔偿我那副画的银钱罢了。这先后顺序，你切莫搞混了。那天可有不少人证，其中就有魏家公子恰逢其会，想来，你应该不会认不得他。” 那天，魏子李的马车恰好路过，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覃志诚的脸色变了，想争辩，张了张嘴，最终啥话也没说出口。 夏梓晴淡然扫视一圈人群，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笑。 “当初宝山哥花了2两银子买下我。银子和卖身契，不过是你赔偿我损坏的画罢了。那幅画，是我落难被宝山哥所救时，唯一留在身边的信物。是我能否找回自己父母的唯一凭证。在我的心目中，那幅画是无价之宝你把画毁了，我找你赔偿，天经地义。” 夏梓晴环视众人一圈儿，提高了音量：“敢问诸位相邻，我夏梓晴何错之有” 人群“嗡嗡嗡”声四起。 大家议论纷纷，都纷纷指责起覃志诚来。 “宝山媳妇说得对，毁了人家的画，赔偿人家天经地义，何错之有” “这人实在没脸没皮，明明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错，还有脸指责别人。读书都读到牛屁股里面去了，丢死个人了。” “不就仗着自己是童生，自以为高人一等。这下好了吧拿副残画去贿赂监考官，只打断他一双腿，简直太便宜了他。应该把他关进大牢，让他尝尝吃牢饭的滋味儿” 墙倒众人推 覃志诚作为村里少有的童生，平日里眼睛都长到头顶上，自命清高，村邻们表面恭维，暗地里，早就恨不能把他推倒踩几脚。眼下有了这么个机会，众人哪里还会客气 和覃志诚相比，夏梓晴虽然来靠山村的日子不长，可随着覃家作坊建造好，族长听取了她的意见，在村子里选取了不少青壮劳力进作坊做工。 夏梓晴经常出入作坊，前几天更是将仓库里的存货亲自清点出仓，众人都看在眼里。 作坊里的活计不多，工钱却着实不少。加上离家又近，这么好的活儿若是失去了，在去哪里找 两边相比，自然呈现一面倒的情况。 覃志诚被众人贬得一文不值，也不是啥奇怪的事儿。 第329章 覃志诚挨打 &a;a;bp;&a;a;bp;&a;a;bp;&a;a;bp;“若不是你那副画，我也不会被打折了腿。这是事实吧怎么能说和你无关” &a;a;bp;&a;a;bp;&a;a;bp;&a;a;bp;覃志诚涨红了脸，强辩。 &a;a;bp;&a;a;bp;&a;a;bp;&a;a;bp;此事他确实不占理，可到了眼下，他除了死死咬定夏梓晴不放，又能从哪里搞到银子 &a;a;bp;&a;a;bp;&a;a;bp;&a;a;bp;这是摆明了要赖在她头上夏梓晴冷笑 &a;a;bp;&a;a;bp;&a;a;bp;&a;a;bp;脸呢 &a;a;bp;&a;a;bp;&a;a;bp;&a;a;bp;不要了是吧 &a;a;bp;&a;a;bp;&a;a;bp;&a;a;bp;正好，她也介意上去多踩几脚。 &a;a;bp;&a;a;bp;&a;a;bp;&a;a;bp;“依我看，你不是断了两条腿，而是连心也残了。” &a;a;bp;&a;a;bp;&a;a;bp;&a;a;bp;夏梓晴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当初宝山哥念着兄弟情，特意租借了一匹马给覃二哥娶亲。你倒好，居然不问自取，把租借来的马儿骑走了。不但害覃二哥赔偿了100两银子，更害宝山哥额外又垫了50两银。你一而再再而三，当真是怎么顺手就怎么来呀亏你还是读书人，简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a;a;bp;&a;a;bp;&a;a;bp;&a;a;bp;她的话一落，四起。 &a;a;bp;&a;a;bp;&a;a;bp;&a;a;bp;覃志诚涨红了一张脸，依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a;a;bp;&a;a;bp;&a;a;bp;&a;a;bp;倒是抬担架的覃大力和另一位族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覃大力，更是深深盯了她几眼，他没想到，这种时候，夏梓晴还会刻意提及他拿出来那100两银子。 &a;a;bp;&a;a;bp;&a;a;bp;&a;a;bp;要知道，哪怕时至今日，那100两银子，依然是他心头的一个结。 &a;a;bp;&a;a;bp;&a;a;bp;&a;a;bp;村邻的哄笑声和倒嘘声越来越烈。 &a;a;bp;&a;a;bp;&a;a;bp;&a;a;bp;连带的，围观的人群态度也越来越激动，将三人团团围住，大有一言不合，便要给他好看的架势。 &a;a;bp;&a;a;bp;&a;a;bp;&a;a;bp;纪氏忍着气站在后面，越听越是生气。 &a;a;bp;&a;a;bp;&a;a;bp;&a;a;bp;“让开” &a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a;a;bp;&a;a;bp;&a;a;bp;&a;a;bp;她突然扯起大扫把，挤进人群，对准覃志诚的后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a;a;bp;&a;a;bp;&a;a;bp;&a;a;bp;“我打死你，打死你让你年纪轻轻不学好，你娘舍不得教导，今儿我这做祖母的，就好好地教导教导你。看你还敢不敢我打” &a;a;bp;&a;a;bp;&a;a;bp;&a;a;bp;她是使了全身力气在打人，覃志诚倒是想躲，可他的一双腿被人打断，想躲也不开。 &a;a;bp;&a;a;bp;&a;a;bp;&a;a;bp;疼得他哇哇大叫。 &a;a;bp;&a;a;bp;&a;a;bp;&a;a;bp;想骂，又顾虑着周围的众人，不敢骂出口，一张脸憋成了紫红色。 &a;a;bp;&a;a;bp;&a;a;bp;&a;a;bp;围观的众人吆喝声四起，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偷偷摸摸的上前给了覃志诚一拳。这一拳，就好像一个信号，人群突然乱了，一群人蜂拥而上，对准覃志诚一阵拳打脚踢。 &a;a;bp;&a;a;bp;&a;a;bp;&a;a;bp;惨叫声划破山谷的寂静，好像在杀猪一样。 &a;a;bp;&a;a;bp;&a;a;bp;&a;a;bp;原本在打人的纪氏愣住了。 &a;a;bp;&a;a;bp;&a;a;bp;&a;a;bp;这是在闹哪样 &a;a;bp;&a;a;bp;&a;a;bp;&a;a;bp;“让一让，让一让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散了，散了。” &a;a;bp;&a;a;bp;&a;a;bp;&a;a;bp;就在众人的情绪被点燃时，覃家族长和管事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强行挤了进来，驱散了人群。 &a;a;bp;&a;a;bp;&a;a;bp;&a;a;bp;覃家族长来了，众人没了好戏看，都四散离开。 &a;a;bp;&a;a;bp;&a;a;bp;&a;a;bp;可覃志诚此刻，早已没有了原本的模样，披头散发，一脸是血，头上还残留着不知道是谁扔的鸡蛋和烂菜叶，炫屌屌的挂在额头，瞧着好不凄惨。 &a;a;bp;&a;a;bp;&a;a;bp;&a;a;bp;他似乎也迟迟反应不过来，愣在当场，良久，才呜呜的大哭起来。 &a;a;bp;&a;a;bp;&a;a;bp;&a;a;bp;却惹得族长吹胡子瞪眼。 &a;a;bp;&a;a;bp;&a;a;bp;&a;a;bp;“哭啥子哭，你还有脸哭我老覃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a;a;bp;&a;a;bp;&a;a;bp;&a;a;bp;这一声呵斥，却惹得覃志诚哭得更厉害了。 第330章 授人以柄 &a;a;bp;&a;a;bp;&a;a;bp;&a;a;bp;夏梓晴心头有气，她对族长到来所为何事心知肚明。 &a;a;bp;&a;a;bp;&a;a;bp;&a;a;bp;“族长，今儿是吹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她脸上却带着云淡风轻的浅笑。 &a;a;bp;&a;a;bp;&a;a;bp;&a;a;bp;“晴儿啊，咳咳咳” &a;a;bp;&a;a;bp;&a;a;bp;&a;a;bp;族长恨铁不成钢瞪了覃志诚两眼，咳嗽了几声，赶忙陪着笑把话题带开：“外面冷，走走，咱们到屋里说，进屋去好好的聊聊天。” &a;a;bp;&a;a;bp;&a;a;bp;&a;a;bp;覃志诚狂喜，原本嚎哭的声音一顿，又赶忙呜呜的继续哭。 &a;a;bp;&a;a;bp;&a;a;bp;&a;a;bp;夏梓晴站着没动，腰板挺得笔直，直面对方。 &a;a;bp;&a;a;bp;&a;a;bp;&a;a;bp;族长尴尬了，慌忙看向覃宝山。 &a;a;bp;&a;a;bp;&a;a;bp;&a;a;bp;覃宝山掉头看向另一边，装眼瞎。 &a;a;bp;&a;a;bp;&a;a;bp;&a;a;bp;还是纪氏给他解了围：“族长快快屋里请，晴儿，快些去给族长和管事倒杯热茶来。” &a;a;bp;&a;a;bp;&a;a;bp;&a;a;bp;夏梓晴迟疑片刻，还是转身进了屋。 &a;a;bp;&a;a;bp;&a;a;bp;&a;a;bp;覃志诚是覃家未来的希望，承载了无数人的期待的目光，祖母能做到眼下这般，已经很不容易了。 &a;a;bp;&a;a;bp;&a;a;bp;&a;a;bp;她明白这点，所以进了厨房后，也没着急出去，反而慢悠悠烧起了开水。 &a;a;bp;&a;a;bp;&a;a;bp;&a;a;bp;“晴儿。” &a;a;bp;&a;a;bp;&a;a;bp;&a;a;bp;覃宝山偷偷摸摸钻了进来。 &a;a;bp;&a;a;bp;&a;a;bp;&a;a;bp;见她不搭理他，赶忙陪着笑往她身旁挤，还特意用手肘拐了她两拐：“晴儿，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a;a;bp;&a;a;bp;&a;a;bp;&a;a;bp;夏梓晴好笑：“我生你的气干啥” &a;a;bp;&a;a;bp;&a;a;bp;&a;a;bp;这事和他有啥关系 &a;a;bp;&a;a;bp;&a;a;bp;&a;a;bp;“祖母让大哥进了屋。” &a;a;bp;&a;a;bp;&a;a;bp;&a;a;bp;覃宝山低语，说完，又偷瞄着她的脸色。 &a;a;bp;&a;a;bp;&a;a;bp;&a;a;bp;“哦。” &a;a;bp;&a;a;bp;&a;a;bp;&a;a;bp;夏梓晴早就猜到了，拿起自制的茶叶，开始慢悠悠地泡起了茶。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a;a;bp;&a;a;bp;&a;a;bp;&a;a;bp;“晴儿，你放心。不管你做啥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有啥事儿，我帮你担着。你想做就尽管去做” &a;a;bp;&a;a;bp;&a;a;bp;&a;a;bp;“我想做啥” &a;a;bp;&a;a;bp;&a;a;bp;&a;a;bp;她倒掉头一开茶水，再冲第二道茶叶：“你别想那些有的没有的，区区一个覃志诚，我还不想脏了我的手” &a;a;bp;&a;a;bp;&a;a;bp;&a;a;bp;不就是个贪图小便宜的凤凰男而已，哪值得她生气 &a;a;bp;&a;a;bp;&a;a;bp;&a;a;bp;她把泡好的茶水端了出去。 &a;a;bp;&a;a;bp;&a;a;bp;&a;a;bp;这一磨蹭，不但覃志诚被抬进了屋，就连族长和管事也坐在了椅子上，正对纪氏和邱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a;a;bp;&a;a;bp;&a;a;bp;&a;a;bp;“至于志诚这边，我可以向你保证，若以后再犯，你们就来找我” &a;a;bp;&a;a;bp;&a;a;bp;&a;a;bp;看着进门的夏梓晴，族长拍着胸口保证着。 &a;a;bp;&a;a;bp;&a;a;bp;&a;a;bp;这是要给覃志诚担保哩 &a;a;bp;&a;a;bp;&a;a;bp;&a;a;bp;夏梓晴不置可否，把茶水从托盘端出，摆在桌子上。 &a;a;bp;&a;a;bp;&a;a;bp;&a;a;bp;等茶水摆开，族长这才看清茶杯的数量，脸上微露诧异之色，又很快隐去。 &a;a;bp;&a;a;bp;&a;a;bp;&a;a;bp;她端出来的茶水，不但有他们的，就连覃志诚和覃大力也有份 &a;a;bp;&a;a;bp;&a;a;bp;&a;a;bp;他深深看了两眼夏梓晴，心头越发高看了她几分。 &a;a;bp;&a;a;bp;&a;a;bp;&a;a;bp;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这等理智，可惜呀，她是名女子，否则，倒是个混迹官场的好苗子。 &a;a;bp;&a;a;bp;&a;a;bp;&a;a;bp;他转念一想，又高兴了 &a;a;bp;&a;a;bp;&a;a;bp;&a;a;bp;等将来若是覃宝山真出息了，想来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a;a;bp;&a;a;bp;&a;a;bp;&a;a;bp;想到这，他赶忙缓和了脸色，带上一脸的笑：“晴儿，你看” &a;a;bp;&a;a;bp;&a;a;bp;&a;a;bp;夏梓晴依然云淡风轻:“晴儿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什么大道理。正好族长在此，此事，就有劳族长您全权做主了。” &a;a;bp;&a;a;bp;&a;a;bp;&a;a;bp;她真要教训人，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授人以柄。 &a;a;bp;&a;a;bp;&a;a;bp;&a;a;bp;既然如此，何不卖族长一个好 第331章 晓之以理，动之以利 “好” 族长竖起大拇指夸赞：“还是宝山媳妇大度啊” 回头，他又看向覃志诚，收起笑怒声责骂：“你看看你，还是童生老爷呢，还比不上一个妇道人家。还要脸不” 覃志诚捂着额头，一个字都不敢说。 族长和管事少不得又是将夏梓晴一阵夸赞，直到杯中茶水见了底，这才带着覃志诚告辞离开。 临走前，族长刻意将夏梓晴交到了一边。 “此事，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他正色说道：“宝山这孩子和志诚，终究是同胞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真闹腾起来，毁了兄弟情事小，若是让志诚留下案底，毁了志诚那孩子再进一步之路不说。若是害得宝山被他连累，将来有这么个有偷窃惯犯的族兄，宝山怕是连考场都进不去” 族长之所以会有此一说，委实是现在的科考，首先就要调查这个人的祖宗十八代。 若有作奸犯科的族人，连进考场的资格都没有。 “宝山这孩子天资聪慧，眼下厚积薄发，只要再锻炼一两年，便可以下场去试试手。说不得捞个秀才回来，以后都不用交赋税不用服役了。” 有了功名，自然不用再纳税，还可以免除徭役，见官不跪。 “咱们的作坊，生意眼下越来越红火。到了年底，少不得能分一大笔红利。我还听说，下河村那边的顾大财主最近生意赔了一大笔银子，有心卖些地渡过难关。那地，就在河沿一带，都是良田。你若有心，我就厚着脸皮子帮你引荐引荐” 族长一脸都是和蔼的笑，拿慈祥的目光看她。 前面晓之以理，后面又动之以利。 还别说，夏梓晴真动了心 当即笑得灿烂：“如此，就有劳族长大人您帮忙了。” 买地嘛，自然是肥田更好。想来族长在此刻提及的良田，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好，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族长得了话，这才高高兴兴离开了。 后来夏梓晴听说，族长离开后并没有回家，反而去了覃家二房那边，一直待到天黑才离开。 也不知道他和覃志诚说了什么，之后，不但覃志诚没再找她麻烦，就连刘氏也偃旗息鼓，见到她就躲着走。 村子呈现前所未有的平静。 族长说帮她牵线，不过几天，就果真和顾大财主联系上。 买地的事进行得前所未有的顺利。 顾大财主卖出的上等良田，作价两银一亩。按夏梓晴的意思，她打算买亩良田，剩下的银子留着置办嫁妆。 可顾大财主着急用钱，打算出手亩良田以备急用，加上出售那一片地连成一片，他并不打算拆开了卖。 夏梓晴把手中的银子清点一番，咬了咬牙，干脆把那一片良田都买下来 一次性买亩，她和顾大财主软磨硬泡，加上族长从中说和，顾大财主终于软口，以两银一亩的价格，卖给她亩良田。连带良田后一小片占地一两亩的桑树林，也一并赠与给了她。 桑树林占地是山林地，价格只值两银一亩，可夏梓晴看中了那一片老桑树。 她似乎看见，桑葚成熟时硕果累累的场景。 想到这，她就感觉分外的抵值 第332章 给，拿去零花 由于当初过户宅子，花费了几十两银子，后来又添置二人成亲的物品，再花掉了一部分。 手中银钱不够，夏梓晴东拼西凑，还是短缺了好几十两银子的缺口。 似乎知道她的难处，族长及时将红利交给她。 “眼下虽然没到分红利的时候，只是提前支取，也不甚要紧。” 夏梓晴高兴得道谢。 可还是不够 恰好此时，圩集上的书铺托人带信，她交给书铺代卖的那幅画，被人买走了 当真是瞌睡遇到枕头啊 夏梓晴兴奋得连夜把银子取了回来。 那幅画，卖了两银子，加上这段时间她誊抄书册所得，又有两银子进账，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不过，等她把两银子交给顾大财主后，又取出交易额的百分之三，也就是两银子作为过户的银钱。此外，还有托荛二和蒋三帮忙的酒钱若干。总算成功将那片良田过了户。 拿着那张盖着官府朱红大印的地契，夏梓晴高兴了 “恭喜恭喜，以后你家也是有田有地的地主了。” 族长向二人贺喜。 他嘴里道着谢，脸上却闪过一抹惊讶。 那亩良田的地契上，留下的是夏梓晴的名字如何不让他吃惊。 在地契上留夏梓晴的名字是覃宝山的意思。 “晴儿，这地契上写你的名字，也省得那些人掰扯。等以后咱们有了女儿，就把这地留给她做嫁妆。” 看着笑得憨厚的庄稼汉，夏梓晴眼底闪过一抹感动，啐了一口：“傻子” 可不是傻子 若不傻，怎么会对她这般好。 她的心突然剧烈的跳动，良久都平复不下来。 听见族长道贺，夏梓晴回过神，赶忙从荷包里取出十两银子，强行塞到族长手里。 “此事劳烦族长诸多周旋，小小心意，您就别推辞了。如若不然，下次再有这等好事，晴儿都不敢再接手了。” 族长原本想推辞，被她一番劝，只得收下。 “罢，既然是你们二人的一番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夏梓晴连连道谢。偷偷看了看彻底干扁的荷包里，那孤零零地几小块碎银时，心头在止不住滴血。 当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覃宝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等族长离开后，他偷偷塞给她一块碎银。 “给，你拿去零花。等过几天，我再想想办法。” “这银子你从哪里来得” 也难怪夏梓晴惊讶 覃宝山身上几乎不揣银子。每次要用银钱时，都会说明用途，从她手中支取。收到银钱，也总是习惯在第一时间内交到她的手上。 按照他的说法，“男人挣了银钱，就该交给自己的媳妇管着。否则，怎么叫一家人” 可现在，他居然又拿出一小块碎银来。如何不让夏梓晴惊讶。 “是我早上下河捉鱼，换来的。” 他笑得憨厚，有些难为情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原本是想留着给你补身子的，可恰好被路过的客商看见。就得了这碎银。晴儿，你不会生我的气吧你若想吃，回去我再给你捉” 第333章 更上一层楼 覃宝山越说越小声。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夏梓晴怒瞪着他 “你今儿早上下河了” 夏梓晴沉声喝问。 覃宝山嚅喏着：“就在小石桥底下，冬天鱼都在深水里，从那里下河好捉鱼” “谁问你从哪里下河去捉鱼了谁让你下河了谁给你的胆” 夏梓晴说一句，用手指头点一下他的胸口。 手指头点在硬邦邦的胸肌上，疼得她不由皱眉：“你很能是吧没听说过，马上摔死英雄汉，河中淹死会水人吗你很能了是吧大冬天你旁得事儿不干你下河摸鱼” “我、我我” 覃宝山这才知道，夏梓晴生气的原因。 “晴儿，你别生气，下一次我一定” “还有下一次” “不不不，没有下一次了，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覃宝山赶忙保证。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夏梓晴这才收敛了怒气，又把那小块碎银塞还他的手中：“你记住了，有人才有钱。人都没了，有再多钱又有啥用。下次记得要先以自己的安危为重。这么冷得天下河，万一、要是万一腿抽筋咋办” “不，我不买东西，用不着银子。” 覃宝山又把银子推回来，没敢说自己都习惯了冬天下水，唯恐又激怒她：“晴儿，我记住了。” “给你你就拿着，婆婆妈妈。” 夏梓晴白了他一眼，硬把那碎银塞给他。这才大步往回走。 “以后，咱们也是有地的人了。有了这几十亩地，等开了春，咱们也能固定收入，每年还有粮食进仓。就是那片桑树林，距离咱们这也着实远了点儿，否则，咱们倒时还可以摘桑葚吃” 夏梓晴兴致勃勃规划未来。 覃宝山似乎也想到了某些场景，当下笑得分外憨厚。 “你若喜欢吃，我可以帮你去摘。咱们还可以多养些春蚕，蚕茧根本不愁卖呢” 蚕茧每年都有人上门来抢购，根本不愁销路。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挣多挣少而已。但是养蚕辛苦，不管是春蚕还是树蚕，都很是累人。 “行，咱们开了春也多养些蚕。” 夏梓晴直接定了下来。 “那行，等过了年，我就去找里正叔，告诉他一声” 二人边走边说，在泥泞的道路上，留下一大一小两道脚印，逐渐延伸到远方。 等回到家，纪氏和邱氏也着实乐坏了 纪氏分外感慨：“还记得当年，你祖父还在时，那时的整个覃家都没有分家。你曾祖父管理着几百亩良田，还有近千亩山林地，以及家中上上下下好几十号族人和长工。你祖父那时正得力，也帮着管理了好几个庄子。而我，也没少帮衬着现在想想，就感觉是在做梦一样” 纪氏分外感叹。 见祖母陷入悲伤之中，覃宝山赶忙宽慰她：“这地，咱们不是又一点一点的买回来了吗祖母您别急，总有一天，孙儿一定能重现祖父、曾祖父当年的辉煌。甚至，比他们更上一层楼” 第334章 人生就是一场豪赌 “好好好，更上一层楼” 纪氏欢喜得嘴都合不拢：“我的孙儿长大成人了，也懂事了。晴儿，以后啊，你和山子一定要好好的，一起相伴到老。莫要一个先走，把另一个丢在这世界上受苦。知道不” 这一席话，纪氏说得分外沉重。 原本欢喜的邱氏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带上了一缕凄苦，似乎陷入了某些回忆里。 覃宝山赶忙保证：“祖母您放心，我舍不得晴儿，我一定会好好的，一直陪伴在晴儿身旁。”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夏梓晴的心里，莫名闪过这一句话。 可她真心爱着覃宝山吗 她回答不出。 可她知道，她对覃宝山有好感。 记得她的妈咪曾经说过，若你对某个男人有好感，你不愿意离开他，哪怕那时的你还没有爱上他，也一定不要忘记，牢牢抓住对方的手。莫要让自己的余生，都在后悔里渡过。 她不想余生后悔，所以，她抓牢了他的手。 人生一世，原本就是一场豪赌总要为年轻冲动一回，为自己的选择疯狂一次。 此刻的她就在疯狂的旋涡里，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也不想自拔 许是她心头有想法，一整天，夏梓晴手上拿着盖头继续绣着开花并蒂莲，可目光，却不由自主追逐着覃宝山的身影。 她的异常，不但覃宝山感觉到了，就连跑来玩的小豆丁也感觉到了。 小豆丁一张小嘴儿好比小松鼠，拿着一张葱油饼往嘴里塞，吃得腮帮子鼓囊囊的。 嘴里的还没咽下，他又从饼上咬下一大口。 说话也含糊着：“坏女人，你今儿是不是又有心事呀干嘛老是瞅三哥哩，是不是有啥事儿你告诉小爷，小爷肯定帮你。” 夏梓晴回神，白了他一眼。 “吃你的饼吧。那么大的葱油饼还堵不住你的嘴” “哼哼哼，才一张饼就想堵住小爷的嘴你想得美。” 小豆丁吃饼的动作没有半点停顿，得意洋洋地摇头摆尾。 夏梓晴看了眼眼巴巴望着他吃饼的大黑，“嘿，没看大黑都没尝到你还不给它一点，别光顾着你自己那张嘴。” 大黑是条好猎狗，可惜，没遇到一个好主人。 至从她和覃宝山离开二房那边后，大黑明显瘦了一大圈。连腰上的骨头都看得分明了。 “你想吃不” 小豆丁故意把葱油饼放到大黑嘴边，引诱它。 面对近在咫尺的葱油饼，大黑拼命摇着尾巴，对葱油饼嗅了又嗅，却不敢开口吃。 “你瞧，小爷给它吃，是它自己不吃。这可怨不着小爷。” 小豆丁面不红心不跳收回葱油饼，又美美地咬了一大口，吧唧吧唧吃着。 “看你那馋样儿” 夏梓晴被他气笑了：“你明知道，手上的食物大黑不敢开口吃。你偏还拿在手上引诱它。想讨打” “嘿嘿嘿我就是逗逗它嘛。给” 小豆丁这才傻笑着，分了一块葱油饼给大黑。 大黑的尾巴摇得欢快，两口便将葱油饼吃进了肚。 第335章 一石数鸟 “行了，天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省得娘省得二婶儿担心你。” 覃宝山拿起两块葱油饼一卷，递到小豆丁手上。 “她才不会担心我哩，她的眼里就只有大哥一个人。” 小豆丁嘟起小嘴儿，一脸不满。还是把那两张葱油饼接了过来。 一句话，让覃宝山和夏梓晴都愣了片刻。 “怎么说” 夏梓晴问。 “还不是那天，大哥从祖母这回去之后，就发了好大一通火。娘不但不骂他，还哄他。偏偏还给族长撞上了。” 小豆丁嘟囔着：“族长很生气，说大哥什么紊伦乱义，阿私徇隐，是与禽兽同群反正说了好多，骂得大哥抬不起头来。后来，族长还骂了咱爹、咱娘。还警告咱娘，下次若再犯，就让刘家把人领回去哩。” 覃宝山和夏梓晴对视一眼，难怪那边消停了呢。 “哦，对了，族长还说了，要替大哥想折子哩，一定有办法让大哥入仕呢”小豆丁补充。 夏梓晴恍然大悟 难怪她说那边半点动静都没有，想来，是族长答应了出手。 覃宝山明显也想到了这一层：“族长会出手，不一定是为了大哥。族长膝下有一嫡子名唤易水，早就中了秀才，却一直未再次下场举试。明年新皇开恩科，想来，他也会下场一试。哪怕不为了大哥，就是为了易水能家世清白，为了向荣入朝后能有人助他一臂之力，族长也会出手挽救大哥的名声。” “嗯，难怪那边再没了动静。” 夏梓晴感慨，族长果然不不愧是老狐狸，一石数鸟之计行来，还面面俱到。不但让她和覃宝山心生感激，还解决了刘氏、覃志诚等人，更是让众人对他感恩戴德，更欠下一个大大的人情。 果然非常人啊 “别想那么多，他终究是你大哥，受的教训也够了。” 见覃宝山眉头紧蹙，夏梓晴宽慰他的心：“等将来你更进一步，说不得族长也会保你。又或者，你就成了那个，他们都要求到你头上来的那个人哩” 夏梓晴这一席话，直接说到了覃宝山的心坎上。 此刻的夏梓晴也没想到，她随口这么一句，却成为了覃宝山很长一段时间内，为之努力的目标。 他要做那个，人们都求到他头上的人 要做人上人 过了冬至，天一天比一天还冷。 距离二人成亲的腊月初八不足二十天了。时间紧迫，覃宝山见天天不亮就出了门，不到天黑不回家休息，整天忙忙碌碌。为了，就是多挣点银钱好办婚事。 纪氏知道二人买了地，掏空了钱袋子，早有言明，婚礼上所需的银钱都由他出。 却被二人婉拒了。 “祖母，那是您的养老钱，再不能乱用了。我和宝山哥的婚事，有钱就大办，没银子，宝山哥背着我蒙着盖头绕着靠山村走一圈，也照样全了俗礼。” “那不行，真那般成亲，你不觉得没面子，我老太婆还觉得丢了脸。这婚事，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不能丢了荣发的脸”纪氏郑重说道。 第336章 此物，二位姑娘可会喜欢? 祖母发了话，两个小辈自然无法违背。 可要省银子还要办得漂漂亮亮的，咋办哩 夏梓晴想到了自己之前做出来的香水，她摸了摸下巴，看来得再进城一趟，找一个大买主才对。 而覃宝山，则想到了前些天才见过的年镖头。 二人都打算进城一趟，一拍即合，说动身就动身。第二天便进了城。 进了城，二人便各奔自己的目的地。 覃宝山自然去了威武镖局，找年镖头。 而夏梓晴，却巧妙的装扮了一番，变身成一名年岁不大的黝黑小子，拿着自己准备好的香水，直奔狮子巷。 这狮子巷在流枫城很有名，之所以说它出名，是此地是出了名的“锦营花阵，偎红倚翠”之地，最繁华喧闹、人声鼎沸的花街柳巷。 她之所以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推销她手中的香水。 香水此物，在香粉普及的地方，若有人买，不是大家闺秀争先抢购，就只有这地方的女人会争先购买，还能卖出价钱来 夏梓晴一路行来，青天白日的狮子巷安安静静，连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她见怪不怪的游走在街头，打量那一排排装饰得金碧辉煌的游乐坊。也并未去闯前门，反而绕道后门，敲响了其中一间勾栏院的门。 她敲了很久，才听见里面传来动静。紧接着，脚步声渐渐传来，又人边打哈欠边走了过来：“谁呀这一大早的，敲什么门嘛赶着投胎还是咋地呵欠” 后门吱呀一声响，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老女人的脸。 那人的眼角还有一堆眼屎，眯着的眼缝瞅了眼夏梓晴，见她个头不高，人又年轻，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还皮肤黝黑。就一脸不耐：“看啥看没事儿就别打扰人睡觉，你不困我还困得狠呢。”说着，就要关门。 “等等。” 夏梓晴赶忙抵住后门，趁着她一闪神，硬挤了进去：“这位妈妈，你们这里最当红的姑娘是哪位” “当红自然是云翠姑娘啦” 说起坊里的摇钱树，那位妈妈眼里光芒大盛：“怎么着，你这只童子鸡打算开开荤知道来找我家云翠姑娘，倒是好眼力。只不过，你要想见我家云翠姑娘，首先要拿两银子出来压着，之后还要排队。若是你能通过我家云翠姑娘的考验，才可以见她一面。” 说着，她嘴一撇：“就你这样儿，你出得起银子吗”说完，她就把夏梓晴往外推。 “等一等，等一等。除了云翠姑娘外，还要哪位姑娘貌美” 夏梓晴赶忙说道。 哪位妈妈冷哼一声，手中绣帕一甩：“除了云翠姑娘外，身价最高的，就是云烟姑娘了。要见云烟姑娘，也得两银子” 她伸出一个大大的巴掌来。 夏梓晴见状，一把捉住她伸出来的手：“实话告诉妈妈，我今天之所以来，是为了给两位姑娘增加筹码来得。” “什么筹码” 见对方一脸不信，夏梓晴不再拖延，从怀里取出玉瓶打开塞子，在对方鼻子前一绕。 “正是此物妈妈你看，这东西，二位姑娘可会喜欢” 第337章 说不定能得那小妮子喜欢? 浓香扑鼻 那位妈妈原本毫不在意的眼突然瞪得溜圆，追逐着玉瓶：“这是什么香粉怎么如此之香” 夏梓晴抿唇轻笑，放开捉住对方的手，慢条斯理将玉瓶收起。 她不理对方，可对方明显闻着味了，又怎么会轻易舍弃 “这位小哥儿，你适才说，这东西，两位姑娘可会喜欢你是卖香粉的货郎” 也难怪这位妈妈会这般猜疑。 有不少小贩，都会挑着香粉针线挑子走街串巷，挣两小钱，养家糊口。 夏梓晴也没纠正，当即便笑了。 “妈妈好眼力，我这香粉，可是有人从京城带回来的特等好货，刚刚才到手的第一批，保证是您以前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小子知道，这春风阁可是咱流枫城数一数二的酒楼，里面的姑娘也都是千挑万选，一等一的美若天仙。这香水呀，保证能让楼里的姑娘嘿嘿，嘿嘿嘿” 夏梓晴笑得猥琐，却奇特地对了那位妈妈的口味。 “你小子，倒有些本事。” 她笑得特别得意，拍了拍夏梓晴的肩：“等着妈妈我进去帮你问问，看看两位姑娘现在起没起。” “那就辛苦妈妈了。” 夏梓晴笑得欢快，顺手一个小玉瓶就递了过去：“妈妈往来辛苦，这一小瓶香水，就算小子孝敬妈妈了。” 那位妈妈看了眼手中的玉瓶，虽不及夏梓晴之前拿出来的玉瓶大，只有拇指大小，可那香味儿，却让她越闻，就越是满意。更让她满意的，是这小子懂事。 “那，我就收下了。等着，我喊人去。” 她高兴得一甩手中的绣帕，扭着水桶腰进了后院。 脚步分外欢快，一边走，一边算计上了。 这春风阁里的几位姑娘确实长得美貌。尤其是云烟那个小妮子，长得人比花娇，唯独一样，她有一样客人难以忍受的缺点，就是有狐臭。 为了压住那味儿，云烟每次唱曲儿，喝花酒，都只敢远远的坐在客人的下风处，唯恐客人闻见了那股味道。 这香粉哦不，是香水，说不定能得那小妮子喜欢 直到人走远了，夏梓晴才敛了笑。 给这位看门的老鸨一点好处，也正好让里面的人试试这香水的气味。 她今天带来的香水，和送给灵凤的香水，以及她自己用的香水都不一样，额外浓郁厚重，在风月场合倒正合用。 就是不知，对方能不能出得她满意的价钱。 她倚在后门外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时辰。 天越来越阴，寒风呼啸，刮在人的肌肤上，好像刮骨钢刀一样疼。 她耐着性子，眼看午时都过了，里面迟迟没动静传来。唯恐覃宝山会寻她，她想离开，又委实不甘心。好不容易见院里有人走动，赶忙询问：“这位老伯，之前进去那位妈妈” 对方看也看不她，径直走远。 夏梓晴尴尬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天公不作美，原本的阴天却开始洋洋洒洒的下起小雨来。寒风加小雨，冻得人如坠冰窟。 她看了看天，决定不等了，裹紧衣衫疾步离开了春风楼。 那玉瓶的香水就当喂了狗 第338章 这一打扮，年大哥险些没认出你来 离开的她并不知道，她离开没多久，那位妈妈就急匆匆从楼里走出，四处寻找她。 可惜，她找遍了，都没找到人。 却又无可奈何。 原来，那位妈妈只是春风楼后院看管杂物的妈妈，听人吩咐拿人银钱办事儿，并没有什么实权。 那两位姑娘都是春风楼的红人，自然不是什么人想见都能见。加上春风楼晚上通宵达旦接待客人，白天才是休息时间，日夜晨昏颠倒，两位姑娘睡到过了午才起床。 等她找了人，求见两位姑娘时，云翠姑娘直接没有见她。 好在求见云烟姑娘时，她学了乖。 直接将香水给云烟姑娘身边的小丫鬟试了试，这才让云烟姑娘点了头。 果然不出她所料，云烟姑娘早就为自己身上的狐臭苦恼，她的脸蛋、身段都比云翠还美，却由于这恼人的狐臭，而不得不被云翠很压一头，心头一直憋着一口气。 得知是刚刚从京城过来的新货香粉，哦不，是香水，当即便试了试。 这一试，那香味正好适合她，一点儿狐臭味都闻不到了。 大喜之下，赶忙询问香水的来源。 那位妈妈不敢隐瞒，和盘托出。等她想见夏梓晴，追出时，夏梓晴等不及已经离开了。 无功而返，云烟姑娘当即变了脸。 那位妈妈的懊恼，离开的夏梓晴自然不知。 她赶到和覃宝山约好的地方，却没有见有人，左等右等都不来，她干脆去了威远镖局。 许是前世的电视影响，她一度以为，自己会见到旌旗飘飘的威远镖局，两边站满精神抖擞的镖师，喊着号子，一副威武雄壮的模样。 可她真在路人指点下，找到威远镖局时，却发现不就是个带院子的铺子罢了。 院子里有专人接待客人，得知她来找覃宝山，快速将她打量了一遍。 “覃兄弟早上就和年镖头一起离开了，到现在也还没回来。要不，你坐下喝杯茶等等” 夏梓晴蹙眉：“你可知他们去了哪” 那人摇头：“这我就不知了。” 找不到人，又没有消息，夏梓晴只得耐着性子等。 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灌了一肚子茶水，却越喝越饿，肚子叽里咕噜直叫唤。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上街用饭时，年镖头急匆匆走进大门。 “咦，你是” 年镖头匆匆一瞬，咦了一声回头，顿了顿脚步，朝夏梓晴走来：“原来是你，你这一打扮，年大哥险些没认出你来。怎么，来找宝山兄弟” “年大哥。” 夏梓晴起身，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走，咱们到隔壁坐下说。” 年镖头招呼夏梓晴去了隔壁，有些难为情的笑：“早上和宝山兄弟一起出门，到现在也没顾上吃。我叫了烧饼，配上炖得浓香的羊肉汤吃那叫一个美味儿，还饱肚子。不如你也来几张” 烧饼来得快，片刻就送了过来。 夏梓晴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又唯恐和覃宝山错过，这才强忍饥饿。 “那就多谢年大哥了，还别说，我也还没用午饭呢。” 闻言道了谢，也学对方抓起饼吃。 第339章 不是说，这宅子没人住吗? 年镖头显然没料到夏梓晴也这般豪爽，愣了愣，随即又笑了。 “别客气，多吃点儿。能吃就是福。” 说完，还把刚刚盛上来的肉汤推给她。 “多谢。” 夏梓晴可不会为了脸皮，饿着肚子。她端起肉汤，拿饼蘸了肉汤吃。吃了三张炊饼，外加两碗肉汤，她这才放下了碗。 “唔，这里还有，你再吃几张。” 年镖头一边往嘴里塞饼，一边把装着炊饼的竹篮推向她。 他的胃口很好，不过片刻功夫，就有七八张炊饼带两碗进了肚。 “已经很饱了。” 夏梓晴道了谢，等年镖头吃饱，这才询问起覃宝山来。 年镖头迟疑片刻：“弟妹呀，宝山兄弟刚刚找了一份短工，估计没那么快把差事办好。至于他去做什么了，很抱歉，按照我们镖局的规定要保密，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他绝对没去作奸犯科，更没去花街柳巷。你就放心回去等着吧” 年镖头看似说得一本正经，实则内心也很忐忑。 若她一定要知道覃宝山的下落，他是告诉她呢，还是继续瞒着她 “行，那我不问。” 夏梓晴倒是答得干脆：“那年大哥你能不能透露一下，他几时能回” “短工嘛，估计时间不长。应该一两天，或者三四天吧” 他吱唔着。 夏梓晴点点头，又向他道了谢，这才离开了镖局。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夏梓晴看了看天色，干脆决定不回靠山村了，去宅子看看。 这宅子至从过户后，里面原有的下人都离开了，如今铁将军把门。 她开了锁，这才推门进去，重新掩好门，沿着院子里的假山小径慢慢走，到了花厅前，里面原有的一些花已经枯萎，倒是一些常绿植物长得茂盛，生机勃勃。 她又去卧房那边看了看，里面的家具都保留在原位，并没有被带走。厨房里甚至还有几捆柴火，也留在原处。 她越看越满意，不如上街去买一床棉被，将就住一晚 说做就做 她折转出门。 可身后传来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她猛地回头一扫，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心下有些怅然。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误 在二楼的阁楼里，有两双眼睛，正躲避着她的视线。 直到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出了院子，重新锁上门，对方才放松下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宅子没人住吗” 一人懊恼地询问。 另一人赶忙答道：“属下也不清楚，这宅子，属下调查过了，确实无人居住。主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可要换一个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呵，这流枫城区区一个偏院小城，没想到，衙门里倒是养了一群好狗，循着点味儿就追来。你说，现在还有哪儿是安全的地方”他眼下受了伤，再折腾下去，这条小命都要玩完了。 无人回话。 “你别担心，她不是离开了吗咱们暂时就留在这里，等到了夜晚，再行动” 被唤作主子的年轻男子发话了。 第340章 这些人，就是官府拿去填坑的! 夏梓晴也在迟疑。 之前她的感觉没有错，那宅子里除了她之外，确实还有人 会不会是文灵凤留下来看顾宅子的人呢 她不清楚。 可她离开了，想来，就算宅子里有人，等她回转，对方也应该离开了吧 抱着这样美好的愿望，她买了些包子馒头，还买了一块肉，一点调味料。想了想，又去了趟铁匠铺买了些东西，这才回转。 她刻意加重了脚步，开了锁，进了门。把熟食放下，去了厨房搬了一捆柴火进花厅背风处，这才安顿下来。 她看似忙忙碌碌，实则，在暗中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二楼阁楼上，两道身影躲在暗处，连大气也不敢出，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眼睁睁看着花厅里的那个小子忙进忙出。 夏梓晴将东西一溜摆开，引燃柴火，拿出那块猪肉开始切成薄片，用竹签串起，做起烤肉来。 锋利在小刀握在她手上，猪肉化为薄片，再变成一串串烤肉。 天色很快暗下，篝火熊熊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啪火爆声。竹签上的烤肉发出诱人的浓香，架在篝火上的水也已经烧开，一切准备就绪。 开吃 她倒是大快朵颐，可阁楼上的二人却备受煎熬。 诱人的浓香吸引着已经三天没吃东西的二人，唾液不住分泌，肚皮好似故意作对般轰隆隆直响。花费了多少力气，才克制自己没有冲下阁楼硬抢。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那名属下发现自己主子发烧了。 他一开始被花厅里的香味吸引，等他察觉时，自己主子已经昏昏欲睡，显见得伤势恶化了。 其实备受煎熬又何止宅子里的三人 早上覃宝山去找年镖头，想要找一个来银子快，钱又多的活儿。 “要钱多，还要快，除了去抢，还有啥活儿能达到你的要求” 年镖头玩笑着。 覃宝山却一本正经地：“年大哥，我是真心着急用钱。你也知道，年前我就要成亲了” 这话让年镖头脸上的嬉笑慢慢收敛。 成亲确实要银钱 他沉默片刻：“昨晚我和衙门里的几个兄弟喝酒，听说，最近衙门在捉拿一名朝廷的钦命要犯。依你的身手，和那些赏金猎人一起去抓人，不管能不能捉到，五天后，都可以拿10两银子。若是捉住人，还可以去官府领100两赏银” 覃宝山双眼一亮 可年镖头却迟疑了：“不妥不妥，此事万万不可行。那些钦命要犯都是亡命之徒，身上血债累累，真要伤到了人可怎么好不行不行要不，你再随我们走一趟镖” “走镖时间不够了。” 覃宝山摇摇头，他在来时，就想到了这样的情况。 “年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冒冒失失冲上去。我就冲着那10两银子去的。五天挣10两银子呢，除此之外，哪有这么高工钱的活儿” 年镖头哑口无言，只得帮忙引荐。 其实二人心里都明白，五天10两银子的工钱，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这些人，就是官府拿去填坑的 第341章 漫漫长夜日子难熬啊! 填坑，就是有了危险，率先推出去做肉盾送死。 可跟着镖车走镖，其实也是把脑袋瓜子别在裤腰带上的行当，和这相比，也没差。 年镖头见劝说不住，只得带着他去找了衙门的捕头钱七。钱七对覃宝山的大名并不陌生，当初覃家族长替他找了个典吏的差史。可后来此事却不了了之。旁人不知道此事，可钱七和荛二同在衙门当差，二人又毗邻而居，可没少听荛二提及覃宝山的大名，自然将此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得知他的来意，爽快地点了头。 带着他和其他人汇合时，还特意叮嘱覃宝山：“不说有年镖头的举荐，就是看在荛二的份上，你这个兄弟我也交定了。有我在，你就尽管放心吧。” 见覃宝山很上道的应下，他也很满意。 又特意附耳低语：“此行，咱们是抓捕从临县逃窜到流枫城的钦命要犯，这一路追捕而来，先后已经折了上百人进去。咱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人抓没抓着，不要紧。真碰到了人，你别一根筋往前冲。银子是好，可也要留着命花。” 见钱七说得透彻，覃宝山赶忙应声。 “宝山省得。” “那就好，来，你拿着这画像看看，别碰到了人还不认识。” 钱七随手丢了张画像给他。 覃宝山拿起一看，画像上的人明显很年轻，长相倒是不俗，就是不知，因何会成为钦命要犯。 可惜，拿着画像的他并不知道，他跟随众人追捕的钦命要犯，此刻就躲在他和夏梓晴购买的小宅阁楼内养伤，甚至，还发起了高烧。 夏梓晴也没料到，小宅里的那两只臭老鼠胆子这么大 她明明已经离开一段时间，足够对方从容从这里撤走。可那两只臭老鼠当真以为她是傻得躲在阁楼内不出声，就以为旁人无法察觉 她暗暗翻白眼儿 要想她不察觉，至少把身上的血腥味儿掩盖一下吧。 多年在死亡边缘游走，她对人血的血腥味儿特别敏感，更何况，那血腥味儿明显越来越浓，很显然是有人受了伤，还伤得不轻。 烤肉泛起了金黄，她倒出篝火上的热开水。 “天气这么冷，难得有缘在这里遇上，二位不如下来喝杯热水，吃些烤肉，漫漫长夜日子难熬啊” 她慢条斯理的倒了三碗开水，端起其中一碗，边吃烤肉边喝，烤肉热水下肚，感觉整个人立刻都温暖起来。 她满足地叹了口气。 可周围静悄悄地，什么异动都无。 阁楼内，那名随从冻得不住发抖，却固执守在自己主子身旁，用警惕地目光盯着楼下那道身影，片刻不敢放松。 可天公不作美。 下午原本只是在下小雨，天一黑，天空居然下起了小雪，纷纷扬扬洒落，很快就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阁楼虽然背风，可无处不在的缝隙，却都往里灌风。 生生要把人冻僵。 “受了伤，要是再感染风寒，指不定得把命送掉。再怎么说，咱们这也共患难了一场不是” 夏梓晴的话，再度在这样的夜晚响起，余音绕梁。 第342章 化被动为主动 夏梓晴说得轻松，可暗地里，她浑身肌肉紧绷，警惕提升到极致。 她在明，对方在暗，漫漫长夜，一直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如何化被动为主动 眼下，就看对方肯不肯接招了。 陷入昏迷的男子烧得意识模糊，嘴里无意识呓语，浑身不住地抖。 随从权衡半天，看着楼下正吃得喷香的小子，最终还是咬牙背起自家主子，慢慢从阁楼内走了下去。 异动传来，夏梓晴倏地回头，将来人尽收眼底。 对方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在外面。他背着个男人，埋在他背上似乎睡着了。 “打扰了。” 对方惜言如金，在夏梓晴对面坐了下来。 夏梓晴这才看清他背上的男人，一身玄衣，黑巾蒙面，露出的双眼紧闭，似乎很难受，不住呓语着扭动身体。 “他发烧了” 夏梓晴是在问话，可同时也是肯定。 随从迟疑良久：“是。”他依然惜言如金。 夏梓晴倒是能理解，点点头，把热水往他那边推了推。 “喂他喝些热水，再重新给他包扎一下，不能任由他继续烧下去，他全身的血都快流干了。否则，他没烧死，倒会血流尽而死。” 随从没说话，默默把陷入昏迷的男人移到篝火旁，这才端起热水，一口喝下一半。 “给，吃点肉串吧，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意外。” 夏梓晴没多说，又拿起肉串继续烤。 好似半点没看出对方的异常。 那随从也不客气，掀起蒙面巾的一角，拿起肉串直接开吃。他明显饿得狠了，几大口就将烤肉吞下了肚，还很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他和主子一路潜逃到此，已经连续三天滴水未沾了。眼下吃食进了肚，他这才舒缓过来。 等到夏梓晴在烤第三批烤肉串时，那名随从才端起已经放在篝火旁的碗，小心翼翼往对方嘴里灌水。 那名男子明显烧糊涂了，水沿着嘴角流淌，根本就灌不进去。 随从着急了，顾不得失礼，一边轻唤一边拍打他的脸：“醒醒，主子您醒醒” “他烧得厉害，牙关咬得太紧。用刀或树枝撬开他的牙再灌。” 夏梓晴给他出主意。 那随从却脸色一变，说翻脸就翻脸，手中的长剑”铮~~”一声拔出，下一刻，剑尖直指夏梓晴的喉咙。 “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呵斥。 夏梓晴赶忙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这位小哥，你、你你你千万别动刀动枪，我害怕。” 她嘴里说着害怕，下意识躲开剑尖，可对方手中的剑却跟着她移动。她赶忙解释：“你看，你虽然给他蒙着面，可他呼吸急促，双目紧闭，血腥味儿又重。我不瞎，自然看得出他在发烧。” “哼，想活命，就管好自己的嘴。” 随从冷哼，“你，过来，给他喂水。别想着玩花样。否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好好好，我喂，我喂水还不行吗” 夏梓晴做投降状，慢慢靠近躺在地上的男人。 第343章 只要这人在她手里，对方能耐我何? 随从并未把剑收回，目光一直牢牢锁定着她的一举一动。 夏梓晴赶忙靠近那昏睡的男人，这才看清此人年纪似乎不大，正难受地蹙着眉，嘴里不住喊着“杀，杀”她心头猛跳，还是装着害怕的样子上前。 一掌控到对方的主子，夏梓晴暗暗松了口大气 小样儿 只要这人在她手里，对方能耐我何 表面上，她依然诚惶诚恐的找来根竹签子，捏着对方的下巴，揭开对方半边蒙面巾，撬开那男人的嘴，灌了些温水进去。 经过这么一遭，随从对她的戒心似乎放松了些许。 “光喝水还不行，你得给他止血。”夏梓晴又说话了。 “没药了。”随从神色黯然。 夏梓晴哑了然：“算你家主子走运，碰到我这里正好有酒，用酒可以退烧。” 她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子给他看。 这瓶子里装得，就是蒸馏得来的高度酒。这高度酒在后世普及，可在这里，却是难得之物。 这次进城，原本她就是拿香水换钱。高度酒是勾兑香水的必须之物，她也顺势揣了一瓶。 对方蹙眉，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相信他。 夏梓晴可半点不客气，开始在对方身上摸索：“别磨叽，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也不怕再等下去，你家主子的小命就玩完了。” 随从明显动了怒，却信不过她，迟迟没说话。 “让他试” 一道陌生的嗓音突然响起。 很显然，昏睡的男子醒过来了。 随从很激动，噗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主子，您可算醒了属下还以为” “你，你来。” 那个男人试图起身，折腾半天，却根本动不了。 躺在那里不住地喘气：“试试，死马当活马医。生死，交给老天爷好了” 他扯出一抹笑，可下一刻，却头一歪，又昏迷了过去。 “主子” 随从大喊。 “别摇了，你就不怕她失血过多死掉吗” 夏梓晴阻止他，再度检视起对方的伤口来：“你没听见你主子的吩咐他让我帮他包扎伤口。你让开些，别当着光。” 说着，她已经在上下其手。 就在适才对方醒来的一霎那，夏梓晴心头莫名涌起一种感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对方 可她并不认识对方，这种感觉突如其来，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摇摇头，也不顾虎视眈眈的随从，解开缠在对方腰间的绷带，这才察觉，那血腥味儿就是从绷带上传来的。 绷带明显是从衣襟上撕下来的，如今早就被血浸透。 黑色的布料看不出血色，唯有那血腥味儿，浓得好似鲜血浸染。 她心中千转百回，手下的动作并不慢，快速拔开对方的衣襟，就看见了对方的伤。 那伤口从左侧肋骨上方一直延伸到右侧小腹处，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她压了压，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肋骨还断了两根。鲜血不住流淌，只片刻，就染红了她的双手。 能活到现在，这人真是命大 “不行一般的救治手段根本止不住血，除非” “除非什么” 随从急忙询问。 第344章 依依…… 主子的伤势如何，他心头明镜着。可追兵追得急，他根本没有寻找郎中的机会。 对方动作熟稔的动作，看见伤口流血也面不改色，希望又从他心底升起。 “除非缝合伤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要不要让我试一试” 夏梓晴蹙眉。 这么大的伤口，按压根本不可能止血，又没有输血设备。只能说，此人早就在阎王爷那里排上了号，眼下不过就是吊着一口气罢了。 “治” 随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他突然笑了起来：“适才我家主子让你给他治伤。你若是治好了他，荣华富贵不在话下。可若是治不好正好，黄泉路上，我家主子又多了一人作伴。”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夏梓晴肯定着：“你，堵上他的嘴，别让他咬着自己的舌头。” 手上动作丝毫没停顿，开始穿针引线。这针，还是之前她从铁匠铺里拿来的，着实带回来不少，几乎将铁匠铺里的缝衣针包圆了。原本是拿来做暗器使用，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事情紧急，她也顾不得许多。 从对方的衣襟上撕下几块布来，一块塞进对方嘴里，另几块和几根缝衣针一起丢进开水里煮，准备抽线。另一边，却拿起高度酒对伤口消毒。 “啊~~” 烈酒一浇上伤口，昏迷过去的男人生生被疼醒，疼得一双眼血红，怔怔望着她，目光却没有焦距。 下一刻，他头一歪，又昏迷了过去。 “主子你把我家主子怎么了” 随从着急的大吼。 “叫啥叫酒清洗伤口可以促进愈合，你不知道么”夏梓晴随口说着。 “可他又昏倒了。” “昏迷了好，否则，醒着面对那痛，不是更痛” 夏梓晴不以为然，“你别大惊小怪，我这是在救人，叽叽歪歪，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若是不信我就找别人去。若你要我治，就把人交给我。” 说完，看也不看他，拿起针线开始缝合。 针线穿过白花花的皮肉，带起一串串血珠儿。随从的嘴角不住在抽动，显见得这样的场面，让他难以忍受。 好在他也明白轻重，没有再继续阻止她。 夏梓晴穿针引线的动作不停。 前世急救课她自然没漏过，更是亲手替自己缝合过伤口。那一次，她追击犯人进了深山老林，不慎滚落山崖，也是这般替自己治伤。 那酸爽的滋味儿，到现在她也记忆犹新。 她的淡定，感染了那名随从。 对方深深看了她好几眼，盯着缝合过的伤口，面上终于露出喜色 被缝合过的地方已经停止了流血。 有效，居然真的有效 主子有救了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险些大喊出声。好在顾虑开口会惊扰对方，总算及时住了口。 他不开口，可昏迷的男人却痛得死去活来。 针线穿透皮肉的巨疼让他从昏迷中醒来，又在剧痛中昏迷过去，如此反复。 他的眼前，晃动着一张脸。 “依依” 他的嘴里似乎呼唤着一个名字，不等夏梓晴听明白，他又昏迷了过去。 第345章 第三拨人 依依 听起来好像是个女人的名字 夏梓晴好笑，都快要去见阎王了，还有心思想女人，也是个奇葩 心里想着，她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半点惜香怜玉也无，动作飞快穿针引线。直到缝合完毕，她才呼出一口气。 “现在伤口虽然缝合，可他的肋骨断了两根，又失血过多，绝对不能随便移动。” 她叮咛着：“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尽快退烧再这么高热不退，哪怕侥幸不死也得烧坏脑袋，变成傻子。” 随从又何尝不知道要赶紧退烧，可眼下的条件，却由不得他选择。 “郎中，你快想办法。不怕告诉你，若他死了，我要让整个流枫城的人为他陪葬” 他恶狠狠地怒瞪夏梓晴。 夏梓晴手一摊：“我也想救他。可我只是一个人，只有一双手，力量有限啊” “你想让我配合你” 对方一点就通。 孺子可教也 夏梓晴点点头：“这里太冷了，卧房那边还有些棉被，你去取来。再去厨房拿一捆柴火过来，顺便再烧一锅热水” 她把话说得飞快，手上替他穿衣的动作丝毫不慢。等替对方整理好伤口，却看见那名随从还站在原处发呆。 “快去呀，还愣着做啥” 夏梓晴一翻白眼儿：“我若真想伤害他，就不会下大力救他性命。按照他的伤势，若是刚才我没出手，怕他已经没命了不是吗” 随从略一沉吟，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这才转身快速离开了。 他一走，夏梓晴替对方整理衣襟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那名随从的眼底闪过一道杀机。 哼 盯着她真以为全程盯着她，她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她才不会那么傻，把命交到别人手里撰着。 她的人生，理应由她自己做主 雪，扑簌簌不住往下落，很快将整个大地都铺上了一层白。 这是个静寂的世界，可静寂的表面下，却暗潮涌动，风云四起 流枫城北面的城隍庙里。 这座城隍庙已经历经了好几百年，前朝一次天降大火，将庙宇烧成了一片废墟，幸存的几间屋子也残破不堪，根本无法遮风挡雨。却成为了那些流浪汉和乞丐的落脚处。 今天的城隍庙却有些不一样，一小队黑衣人聚集在这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远远地，一个小黑影急速接近，很快就到了近前。进了庙门，立刻便引来了庙里众人的窥视。 “如何，可曾发现林公子的下落” 为首那人身旁的一名谋士率先询问。 “未曾。” 来人做斥候打扮，整个人都包裹在玄衣里：“不过，属下倒是察觉到，那些官兵居然冒着大雪往东边去了。也不清楚，是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这么说，你们什么也没查到” 那名谋士话音沉沉，让那名斥候浑身一震，当即跪下深深拜服在地。 “去了东边，东边可是靠近县衙一带。难道说，那些人已经放弃了追击，准备回衙门休息” 另一名作侍卫打扮的汉子猜测。 第346章 今儿这事，怕是难以善了…… 为首那人没说话，沉吟良久。 “与其相信他们放弃了追击返回，不如相信他们察觉了什么，所以才追赶过去。” “林公子身上的秘密太重要，那些人不惜栽赃他为钦命要犯，谋逆反臣，往死里追杀他。就是为了把那个秘密永远留在这里。我想，那帮人不可能就此放弃” 他的分析，立刻得到几人的拥护。 “传令下去，命飞鹰营的兄弟立刻前往，挨家挨户给我查务必赶在官府的把人找到之前，抢先一步把人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寒风夹着雨雪呼啸，不住往人的脖子里钻，很快就在衣领上堆积了厚厚一层白雪。 “快，快，跟上跟上快” 频频催促的声音从领头的那名做将军打扮的人嘴里传来，中间还夹杂着各种国骂，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越发空寂。 覃宝山跟在人群里，随县衙里的捕快等人一起行动。 他们一行人原本躲在郊外的一处避风处，安安心心的呆着，打算等天亮了再入城拿银子。 众人正商量着，拿了银子去哪家酒楼大吃一顿驱驱寒时，这名将军却手持军令而来。一开口，便将他们一行所有人都调用了。之后的事儿，就再不由这些捕快之流做主了。 “兄弟，待会儿若是有机会，你就自己跑吧。” 偷了个空，钱七走到覃宝山身边，对他低声说道：“你反正不是衙门里的人，只要离开了，他也找不到你。你就是拿人银子帮忙跑腿儿，犯不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听哥一句话，别犯拧。啊” “那哪儿成。之前说好拿银子时，钱哥你可没有短我那一份儿。眼下有了危险，我哪能说走就走” 覃宝山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再说了，咱们都走到了这里，现在离开，又能往哪里躲指不定还会惹怒对方。别忘了，刚才他可是一言不合拔剑就杀人。” 适才他拿着令牌说征调就征调，自然有人不服。 对方暴起杀人，一条鲜活的生命，顷刻间就化为了一具死尸。 “让你走你就赶紧走。” 钱七还在催促他：“你傻呀只要离开了，随便藏在哪里，只要躲过了这几天你再回家就是，谁还管你在不在你看看现在，今儿这事，怕是难以善了” “快点儿，没吃饭还是怎么的，说你呢交头接耳，找死是不是” 那名将军指着二人大骂。 手中长鞭飞舞，在空中发出猛烈的划破空气的“噼啪”声响，重重落到钱七身上。 覃宝山顺势一上前，突然一伸手，一把抓住了长鞭末端。 “你好胆” 那名将军明显大怒。 用尽了力气，尝试了几次，也未能把鞭子抽回。 覃宝山不卑不亢，反而一躬身：“将军容禀，适才我家捕头说发现了线索。又不知道是不是将军您要找的人，正迟疑，将军您就察觉了。将军果真神人也” 他竖起大拇指夸赞。 第347章 这一晚，无数人都睡不着 他用尽力气尝试了几次，也未能把鞭子抽回。 心头怒火更甚。 眼一转，心下动了杀机 覃宝山不卑不亢，反而一躬身：“将军容禀，适才我发现了线索。又不知道是不是将军您要找的人，我家捕头正迟疑要向将军您禀明，将军您就察觉了。将军果真神人也” 他竖起大拇指夸赞。 “哦” 将军嗤笑，拽着长鞭的力道总算放松，“你发现了什么说” 覃宝山趁此机会赶忙放开长鞭。 “回禀将军，之前经过城墙下方，我发现城墙上有少许血迹。瞧颜色还应该是最近留下的。却又不敢肯定是不是将军要找的人留下的，所以才” 那名将军大喜：“在哪里速速带我等过去。” “是，将军。” 覃宝山赶忙低头，闷声不吭走到前头带路。 即便如此，依然得到了那名将军的重点“照顾”，扫向二人的目光就像在看死人，连声冷笑。 覃宝山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今晚这雪夜，意外的漫长啊 钱七也悬着一颗心。 覃宝山有没有发现什么，他和他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哪里有发现眼下分明是他哄骗将军之言。这等借口，只能拖得一时半刻，可稍后若是将军察觉是骗局，发起怒来，恐怕 “都走了这么远，你说得血迹在哪儿” 那将军也不傻，走过两条街后，便开口询问覃宝山。 将他上下一打量：“可别告诉本将，是你记岔了。本将会以为你在造谣，故意哄骗本将” “将军您莫急，那处血迹就在前面不远处。” 覃宝山神色淡然。 他确实看见了街口有一处血迹，被为难时，下意识说了出来。 等一行人当真返回街口，找到那处血迹时，那名将军明显高看了覃宝山好几眼。他没想到，这个憨厚的泥腿子居然说得是真话。 “给本将搜，拿好你们手中的画像，顺着这条街道挨家挨户的搜。谁若是不配合，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众人急忙散开，开始查找那钦命要犯的下落。 此刻的覃宝山丝毫没有察觉，他不过是随意拿来做借口的血迹，居然还真是那“钦命要犯”留下来的。 他更不知道，那名“钦命要犯”眼下就藏在他和夏梓晴的小宅里。 甚至，夏梓晴正在对他进行救治 阴差阳错，事情朝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这一晚，流枫城内无数人都没睡着。不管是被蛮横的官兵强行从被窝里拖出的普通老百姓，还是一条街之隔的县衙里，根本就没休息的县丞等人，正焦急地等待着事情进展。 就连距离县衙不远的狮子大街上，夏梓晴也为了那个高烧不退的男人焦头烂额，忙忙碌碌。 外面大雪阻路，不便外出抓药，她能做得，也唯有物理降温这一办法了。 可对方的高热来势汹汹，不但不见下降，反而烧得人事不省，呼出的热气都带着火一样的温度。眼看再拖不下去，她干脆撂了挑子。 “这样下去不行，不吃药根本无法退烧。得去抓药，这样他还有一线生机” 第348章 助一臂之力 那名随从又何尝不知 可要他放下主子一个人在这，独自出门抓药，他更不放心。 “你还迟疑什么他的伤不能搬动，再等下去，人就嗝屁了你是故意拖延时间，想害死他是吧” 夏梓晴发了火，冲他噼里啪啦一顿损。 那名随从权衡半天，还是迟迟无法下决定。 就在夏梓晴再一次催促他时，门外却传来一阵异动。 二人都吃了一惊 可很快，那名随从却高兴了：“是我们的人” 来人一共有两名，和这名随从一样，都用黑巾蒙面，只露出眼睛在外。 一看见昏迷不醒的男人，二人都冲到近前，伸手探他的鼻息，又很快高兴起来。少不得一阵咬耳朵。 夏梓晴咬咬牙，看来，她的算计落空了。 现在，对方的同伙来了，她的处境就危险了 “对了，外面有不少官兵正挨家挨户在搜，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这儿不能再继续住了，咱们得赶紧离开。” 后来的两人明显很焦急，想把昏迷不醒的男人带走。 “离开现在离开了，我们又能去哪里再说了，主子现在这伤根本不能移动，咱们还是想想，有没有别得办法。” 三人讨论片刻，最后决定兵分两路。拿一人出去抓药，另外两人留下来照顾。 夏梓晴缩在角落的黑暗处，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手心里扣着几根细针，只待对方凑近，她便暴起发难。 两名随从交头接耳，似乎在商量什么，最后二人分开，一人去了房间，剩下的一人则重复着之前夏梓晴的动作，不断替换着毛巾。 “什么鬼宅子，居然连个暗室都没” 那人在宅子里转了两圈，骂骂咧咧地从内室出来。 夏梓晴暗暗呲笑，也不看看地形，这小宅就这么大点，能有啥暗室 “不好了不好了” 出去抓药那名随从急匆匆回转，一脸惊慌：“官兵已经追查过来了。我刚刚走到街口就看见了他们，还险些和他们撞上了。咱们快些带着主子离开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另外二人却没动。 看主子眼下的情况，他们怎么离开 “你们找暗室，是想躲开官兵的抓捕若你们相信我，我倒有办法，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夏梓晴说话了。 搜寻的官兵挨家挨户在搜。 随着搜索范围扩大，覃宝山很快也察觉，他们居然搜到了狮子大街来了 晴儿新买的小宅就在这狮子胡同里。 不过，他并不知道，夏梓晴并没有离开，而是住进了小宅。所以他并未担心。 这些人找人，犹如蝗虫过境般，恨不能挖地三尺。 时间慢慢逝去，天空中的大雪似乎越下越大，可他们要找的人，却依然没有任何消息。那名将军明显耐心用尽，嘴里不住问候着自己老娘，更是在前面一个宅子里，出手杀死了一名老仆。 这狮子巷一带都是大富人家，家中有老仆看守。只因对方老迈，走路慢了点儿，便被那将军一剑结果了性命。看得周围的人个个胆战心惊。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小宅前。 第349章 擅闯民宅，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怎么不走了” 钱七盯着重重砸门的捕快，回头却看见覃宝山远远站在后面盯着大门，随即询问。 覃宝山摇头，踱步走近：“没事，咱们也进去吧。” 由于一行人是沿着大街挨家挨户在搜查，大街两旁分别有人负责。那名将军正盯着街斜对面的薛家。薛家家大业大，在兴旺大街上的大宅分外繁华，也难怪会吸引那位将军的注意力。 覃宝山知道小宅里没有人，却还是和钱七等人一本正经站在原处等待。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在一众重重砸门后不久，那道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名壮汉从里面探出头来。 将众人打量一番，好奇地询问着：“几位官爷，你们这是” 覃宝山大惊 他下意识看了眼周围，望着眼前明显作家丁打扮的下人，有些不可置信 倏地握紧了双拳。 薄唇紧抿，那双鹰隼般的眸子牢牢锁定眼前这人。 “官府搜捕钦命要犯，尔等速速退开，不得已任何借口阻挠。违者，格杀勿论” 覃宝山没开口，一名作军士打扮的汉子冲上前，一声怒喝。 下一刻，他已伸出手将那名家丁推开，横冲直撞冲进了小宅。 “是是是，就是借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阻挠诸位官爷办差不是各位官爷里面请。” 家丁点头哈腰，十足哈巴狗。 让搜人的众人很满意，一群人呼啦啦蜂拥进了小宅。 唯独覃宝山 他远远缀在最后，眯起眼，用警惕地目光扫视着周围。 搜寻了一路，一行人又冷又饿，还受尽了憋屈气，早已耗尽了众人的耐心。一进了小宅，便横冲直撞闯进房间，一阵翻箱倒柜，掘地三尺。也不知道是在找人，还是在撒气。 覃宝山看得眉头突突直跳，盯着那名家丁不放。 那名家丁自然是三名随从所扮。 覃宝山的异常，能骗过钱七，却偏不过此人那双警惕的眸子。心中分外警醒，也牢牢锁定了覃宝山。他想得明白，只要此人察觉了异常，他便会先下手为强。无论如何，也要抢得先机，为主子争取一线生机。 钱七却没有察觉二人的异常，径直闯进了卧房。 嘭 “哎呀” 卧房的门被人重重撞开，里面传来女儿家的惊呼尖叫声。 众人赶忙细看，却见卧房的床上，鸳鸯被里似乎正拱动着什么，很快，一个男人被打断了好事的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传来。 紧接着，一名仅着里衣的年轻男子从被窝里探出头，直接跳下了床。 连鞋也顾不得穿，指着众人大骂：“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擅闯民宅，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边骂，一边捂紧了床头上的美人儿。 床头的美人儿一张脸红似飞霞，双目紧闭缩在被窝里，一动也不动。 夏梓晴一回身，抬头，骤不及防下，突然对上覃宝山那张熟悉的脸被吓了一跳，险些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年镖头不是说，他去做短工了吗他怎么会和衙门里的这帮人混在一块儿 她的心中一阵慌乱 第350章 二人的小命都得玩完了! 覃宝山也徒然瞪圆了眼 这张脸，这人 怎么是她 怎么可能是她，怎么会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做男人打扮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晴儿所扮 他能看错旁人，唯独不会看错晴儿的这张脸。 任她如何改变装束，他都能一眼认出来。 他脑袋里嗡嗡嗡作响。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 夏梓晴的脸一白，突然想起，她此刻正扮演一名被“捉奸在床”的男人的角色，要是被他叫破了行踪，怕是二人的小命都得玩完了 心念急转间，她很快有了应对。 装出一副强作镇定般，重重咳嗽了两声，用颤抖的男声质问：“你们、你们倒底是什么人强闯民宅，你们不会是那头母老虎找来的人吧回去告诉她，爷我想睡哪个女人就睡哪个女人，让她自己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尊荣，可别污了爷的眼” 那装腔作势的模样，让在场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你说谁谁谁呢什么母老虎不母老虎的。” 一名捕头站了出来，伸手推攘着夏梓晴：“官府查案，缉拿钦命要犯，任何人不得阻挡办案。你故意阻拦，莫不是和那些钦命要犯是一伙儿的” “原来是差爷驾临，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是我瞎了狗眼。” 夏梓晴一副“好险”“原来如此”的模样，很快反应过来，不住冲几人拜见：“几位切勿见怪。是刚才匆匆忙忙，小人还以为是家中的母老虎找来了。所以才才失礼在前。抱歉，抱歉” 她汗颜的遮住脸，作势擦拭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汗。 “喔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临时组成队伍里的众人，人蛇混杂。 扫视了那紧紧裹在被窝里，双目紧闭，双颊绯红的绝色女子，一听她说这话，当即了然。 “几位差爷大晚上的还要办案，委实辛苦了。些许小心意，几位拿着去卖茶来喝。”她赶忙从怀里摸出些散碎银子，往几人的手中塞，还不住哈着腰。 见到银子，几人都很满意。 哼，算你小子识相 众人掂了掂手中的银子，随后收起，意思意思四下翻找一番，自然是啥也没搜到。 “这屋里没有，走，去其它屋子看看。” “是小人招待不周，几位差爷辛苦了。毛二，毛二你死哪儿去了还不快去给诸位差爷沏茶” 夏梓晴扯着嗓子大喊。 可下一刻，屋外传来应话声，随即，厨房那边响起一阵响动，很快，那名家丁就提着热茶过来了。 “几位差爷，外面天寒地冻大雪天，喝两杯热茶再走吧。” 说着，还麻利的摆碗冲茶。 还真别说，这样的大雪天气，一碗热茶对人的吸引力，远远超过了一块碎银的吸引力。众人都明显异动。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你们是想偷懒不成” 就在众人刚刚端起茶杯时，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众人跳起。 那位将军大步流星进来，将在场的几人都打量了一番。 第351章 倒是个可人儿 几人吓得成了鹧鸪鸟，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钱七硬着头皮站出来：“将军，我等刚刚检查完这宅子，兄弟们从昨儿到今天粒米未进，又饿又渴，便讨了杯热水喝。” “热水喝” 那位将军逐一扫视着众人，目光如炬，冷笑：“钱七啊钱七，你的胆子很大嘛都这种时候了，你不去追查钦命要犯，居然还有闲情喝茶。你是不是觉得，本将不敢把你怎么着” 他抬起大手，重重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发出嘭一声重响。 “小人不敢，将军，小人知错了。” 钱七没敢在继续强辩，急忙认了错。 他算是看出来了，对方就是故意找茬儿的，越说越错，还不如直接认错的好。 “哼，算你识相。” 那位将军这才满意了，转身离开。又回头看向几人：“怎么，还不跟上” “是是是，将军您先请。” 钱七作出请的姿态。 覃宝山张口想说什么，夏梓晴却很快反应过来，微不可见的对他摇摇头。 那位将军并未就此离开小宅，走出花厅后，反而围绕着假山绕起了圈儿。钱七等人亦步亦趋跟随。 “这栋宅子是你的” 那名将军边走边看，又随意询问着夏梓晴。 “是，是小人买来安置家眷的小宅，面积不大，家中伺候的人也少。” 夏梓晴点头哈腰，一脸谄媚。 暗地里，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上。 “嗯。” 对方随意应着，脚步不停，绕过假山，朝大门所在的方向走。 走出几步，他又突然站定了脚步。 “咦” 他突然轻咦了一声，在空气里嗅了嗅，拧眉，转身往后院的方向走。 夏梓晴心头狂跳，赶忙快步追了上去：“将军，将军您这是作何将军，将” 铮~~ 宝剑出鞘的余韵还在空中响彻，下一刻，那把剑就已经架到了夏梓晴的脖子上。 夏梓晴作投降状，瞪直了眼。 “将、将将将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别动刀动枪，呵呵、呵呵呵” “少废话再要阻拦老子，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将军说道，顺势收起了长剑，越过她进了卧室。 卧室里和适才几人离开时的摆设一样，唯独床头那名女子，原本双目紧闭的她，此刻正睁着眼望着他们。 一察觉众人到来，绯红着脸，不断往被子里缩。 浓郁的幽香，带着股说不出的暧昧气息，将众人带得不由心猿意马，臆想非非。 许是那柔柔弱弱的姿态，尤其是那双电眼，成功迷惑住了对方。 “倒是个可人儿，你小子，倒是走了狗屎运。” 那名将军抬手，在夏梓晴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又才转身出了屋子。 可他依然在试图寻找着什么。 夏梓晴心底也没底，倒底是什么原因，对方偏偏留下了 眼珠子一转，她轻笑：“将军大人，今晚我买了很多猪肉做烤肉，还买了羊肉。羊杂羊血，烤出来的味道着实不错，不如我再烤些烤肉，给诸位兄弟垫一下肚子”说着，作势要喊人。 “不用了，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咱们走” 第352章 先留着你那条小命，再图谋以后 那名将军领着人从卧房里撤走了。 覃宝山望着夏梓晴的身影，又看了两眼拱起的床头两眼，没有说话，默默地倒退着跟出去了。 临走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她几眼。 在他的目光下，夏梓晴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总感觉，自己忽视了什么。 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将一行人送走。 看着覃宝山的背影，夏梓晴暗叹。 真是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啊如今这情况，她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官兵一走，夏梓晴将大门一掩，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 “呸一帮狗腿子” 扮作家丁的随从重重呸了一口，快速折转进了卧房。 房里，两名随从正从容地替自己的主子包扎伤口，看见夏梓晴进来，齐刷刷的几双眼睛齐齐看了过来。 尤其是那位被她打扮成少女的公子哥，更是朝她轻笑。 “大恩不言谢，若我侥幸得以逃出生天，今日之恩，必将厚报” 想起适才，他也感觉一阵后怕 夏梓晴设计此计时，万万没料到对方居然会二次折转进房间。 也万幸这位被她打扮成少女的公子哥醒来及时，若是再晚一点儿醒来，对方掀开被子查看，必定能察觉异常。 “别说这些没有用得，我会救你，其实也是为了救我自己。你还是想想办法，你们该怎么离开此地。先留着你那条小命，再图谋以后之事吧。” 夏梓晴没将他说报恩的话放在心里。 对方能不能逃出去，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呢 “这位小哥说得好是我作相了。” 那公子哥略一思索，伸出虚软得几乎抬不起来的手，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交给属下递给她：“此物一直是我贴身之物，从我生下来就一直陪在我身旁，也是我的平安符。现在，我把它转赠给你。将来你若有所求，只需要拿着此物，找到右相府找我即可。” 那是一枚通体火红的玉佩，雕刻着麒麟的图案，红得耀眼，动人心魄。在玉佩的正中间，雕刻着一个“夜”字。 只一眼，夏梓晴就看出那玉佩飞价值 她赶忙推辞：“不行不行，此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你还是自己留下再送有缘人吧。” “你我不就是有缘。” 那名公子哥笑了：“我姓夜，你几次三番相救。还不算有缘吗” 尤其是那位被她打扮成少女的公子哥，更是朝她轻笑。 “大恩不言谢，若我侥幸得以逃出生天，今日之恩，必将厚报” 想起适才，他也感觉一阵后怕 夏梓晴设计此计时，万万没料到对方居然会二次折转进房间。 也万幸这位被她打扮成少女的公子哥醒来及时，若是再晚一点儿醒来，对方掀开被子查看，必定能察觉异常。 “别说这些没有用得，我会救你，其实也是为了救我自己。你还是想想办法，你们该怎么离开此地。先留着你那条小命，再图谋以后之事吧。” 夏梓晴没将他说报恩的话放在心里。 对方能不能逃出去，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呢 “这位小哥说得好是我作相了。” 第353章 带着惩罚的意味儿 搜查还在继续。 至从从宅子里离开，覃宝山就一直魂游天外。 “头儿。” 一名捕快摸过来，凑到钱七耳边：“适才那宅子” “嗯” 钱七挑眉：“你想说啥” 也让覃宝山倏地回头望来，目光如电。 “那宅子原本是薛家的别院，前些天，刚刚换了户主。我记得真真儿的，那宅子里并没有住人。可” 覃宝山一颗心都悬在了半空中，下意识握紧了双拳。 “嗨，宅子人家买去了，啥时住不行别想这些有得没有的。” 钱七拍拍那名捕快的肩膀，意有所指：“没看大将军正满大街找人嘛，咱们还是做好分内之事，莫要给将军大人添麻烦了。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 看着那名捕快离开，覃宝山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下来。 钱七好似一无所觉，回头朝覃宝山笑笑：“这傻小子，整天犯浑没个正经。走走，咱们赶紧走，否则，那黑面阎王又得吼人了。” 夏梓晴一夜没睡，眼下危机过去，她又累又冷，却没有半点睡意。 干脆重新抱来柴火，再度点燃篝火烤肉。又烧了一锅热水，把里里外外收拾一番，天色已经开始放亮。 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一下一下，好似敲击进她的心里。 夏梓晴起身，从门缝里往外偷瞧，看清来人后，这才把门打开。 “宝山哥，真的是你” 她一脸惊奇。 “晴儿” 覃宝山从门缝里挤进来，快速将大门掩上：“我不放心你，趁大家吃饭的机会偷溜了出来。晴儿，你没事吧” 急切的目光，在夏梓晴身上一扫，这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 夏梓晴摇头，“宝山哥，你没吃饭吧正好，我这里有烤肉和热水，快来。”一边说，她一边张罗。 可下一刻，她却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整个人被覃宝山搂进了怀里。 “晴儿，你别动让我抱抱你。” 覃宝山埋首在她的脑勺上，轻轻地蹭着她。 夏梓晴微微挣扎的动作一顿，反手摸到了他的头：“宝山哥，你怎么了” “没。” 闷声的话语，从她的头顶传来。 夏梓晴没再动。 覃宝山却突然俯下脸庞，反将她的耳垂吻住，惹得她惊呼一声。 可下一刻，他松开了她的耳垂，反身将她抵住，吻住她的小嘴，重重碾压着她的唇，急切而又热烈。 夏梓晴想要推拒的双手，也被他牢牢捉住，带着些许惩罚的意味，他不断加深着这个吻。 等他放开她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别，宝山哥，你不是说，你是趁着大家吃饭的空隙出来的吗你” “晴儿别担心，还来得及。” 他躬着背，额头抵着她的头顶，眸光深沉似海。 他真的不贪心 一路飞奔回来，就是为了见上她一面，确认她安全无虞。哪怕会受惩罚，他也认了 “嗯” 夏梓晴重重点了点头，望着他温柔一笑。 两个人都没有动作，两道影子紧紧贴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第354章 你还有我，我是你的男人! 良久，覃宝山终于松开了她。 却没有放开她的手，反而牵着她的手，来到篝火旁坐下。 篝火上，热水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火光摇曳，温暖了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覃宝山霸道的环着她的腰，热气从二人的接触处扩散，让夏梓晴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晴儿，你要保护好自己知道不” 环在她腰间的大手占有似的，用力拥抱着她，几乎令她窒息。 “嗯，我知道。” 她小鸟依人般轻点着头，乖顺又体贴。 覃宝山眸子深谙，“有些事，你不想告诉我就不说，不用觉得为难。晴儿，我相信你” 他伸出大手，轻轻拧了把她的小鼻头。 看着她皱起了眉，反而笑了起来：“乖，别忘了，你还有我，我是你的男人” 夏梓晴心中猛的一动，抬起头，就望进了那双深谙的眸子里。 那眸子里似乎有无数想说的话语，最后都化为一道由衷的笑容，化为点点涟漪，扩散进她的心里。 覃宝山急匆匆而来，又急匆匆离开了。 临走时，带走了一包烤熟的烤肉。 望着那道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夏梓晴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不过才刚刚分别，她怎么就突然有些舍不得他离开了呢 真是 她正要转身，眼随意一瞄，却注意到前方花台下方，躲藏着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一细看，她惊讶地睁大了眼。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这一行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才离开的小宅的几人。 看见他，那位夜姓公子哥也很尴尬：“这位小哥，我们怕是得再多叨扰几天了。” 原来，一行四人从小宅离开后，便试图出城。不料他们出了小宅才发现，不过才过了一个晚上，外面到处不布满抓捕他们的官兵，更有无数巡逻了军士，让他们的出城计划搁浅。一退再退，不知不觉中，居然又退了回来。 等弄清缘由，那位夜公子已经再度回到小宅里，进了些吃食，昏沉沉半睡半醒。 “昨晚那些人要找的钦命要犯，就是你们吧” 看着正在熬药的随从，夏梓晴终于把话问出了口。 “别问，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夜公子连眼都没睁。 “是没好处，不过，至少能让我知道，自己是怎么死得。”夏梓晴说得淡然。 夜公子的眼终于睁开，盯着她看了许久：“你不怕死” 说起死字，居然这般淡漠。 “怕，怎么会不怕呢” 夏梓晴耸耸肩，一摊手：“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又有谁想死哩。只不过，你们若是继续留在这，指不定明儿我就被你们连累，脑袋啥时候掉了都不知道。” “你想让我们走” 夜公子挑眉：“你别忘了，我们若是出去被抓固然难逃一死，可你，包藏祸心，收留钦命要犯。不一样是死罪” “我知道，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夏梓晴并不奇怪这点：“不过，我的意思是，你们得尽快出城。” 唯有他们离开了，她才安全了。 对方爱莫能助的一摊手，继续闭目养神。 “先休息，等到了晚上，我再想想办法，送你们出城” 第355章 这不是在战场上 流枫城内一片风声鹤唳。 到处都是胡乱抓人的官兵和军士。这些人比土匪更土匪，土匪虽然抢东西也杀人，可至少不会这般明目张胆，在流枫城中的大街上奋起杀人，还杀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么气正言辞 县衙里的人手几乎倾巢出动，所有能派出来的人手都悉数派出。 纷纷扬扬的大雪，一下就是一天，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没停。大雪天，穷苦老百姓原本就日子难过，还多了这帮子参差不齐的官兵和军士扰民，哭嚎声时不时响起，让人遍体生寒。 到了傍晚，大街上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 覃宝山一行人，已经连续追查了一天一夜，众人疲累不堪，怨声载道。 流枫城原本就是依山而建的小城，坐落在联系边城和郡城的枢纽线上，面积不大，土地贫瘠。加上连连征战，更严重消耗了人力物力，人口自然也不多。 就这么屁大点儿的地方，一行人愣是将整个流枫城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一无所获。将军勃然大怒，下令再像篦子一样再查一遍。可钱七等人险些累趴，苦不堪言。 “将军，这鬼天气这么冷，兄弟们已经累了一天一夜，连口热水都没有下肚，再继续这么下去，就是铁打得的身子也受不住了。” 钱七站了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那名将军原本就在暴怒中，闻言大怒。 手中长剑再度拔出，直接架到钱七的脖子上：“要是在战场上，你这样的人，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找，都给老子认真的找。若是找不到，我要你们统统治你们的罪” “将军，我等并非消极懈怠，而是眼下，兄弟们确实都累了，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钱七寸步不让。 那名将军被激怒，抬手就要杀人。 “慢着” 斜刺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下一刻，将军要杀人的手被人拦住了。 “将军，这不是在战场上。” 覃宝山手中拿着分发下来的长矛，架住了对方的长剑，却硬着头皮咬牙坚持：“就算在战场上，难道将军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冻死、饿死、渴死而置之不顾吗” 两个人，一人举剑相向，一人怒目而视，谁也不肯服输。 “你在教训本将” “草民不敢。” 覃宝山微微低垂着头，脸上是一片恭敬色。 那名将军脸上青筋乱跳，握剑的手逐渐加重了力道。 他从上而下施加压力，而覃宝山却从下而上，抵住对方下压的力道。很快，汗水就从他的脸上滚落，却依然在咬牙坚持。 可下一刻，他身上的压力徒然一松。 “很好。”将军收剑还鞘，将覃宝山深深盯了好几眼：“倒有一股子蛮力。可惜了，这一身好武艺，居然不思进取，不想着为朝廷效命，却整日和贩夫走卒之流混迹一堂。终难成大气，哼” 他怒骂一番，转身大步走了。 “传下本将军的命令，命县丞阻止人手替换，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跑了钦命要犯。否则，杀无赦” 第356章 是你家那位吗? 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休息了，众人大喜过望，纷纷离开回家。 覃宝山自然也在其中。 “覃兄弟，你等一等我，我和你一道走” 钱七急忙从身后追来：“覃兄弟，刚才之事多谢了。”他冲他拱手。 “不用道谢，你也是为了我们大家。” 覃宝山不敢居功。 “话虽如此，可我也是为了我自己。那位将军折腾起人来，简直就没把人当成人。真不明白，这样的将军怎么带兵打仗，那些军士当真服他管” 也不怪钱七这般认为。 有句俗话，叫“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婊过娼，一起分过赃” 要知道，战场上的生死兄弟要一同作战一起出生入死，全靠上阵杀敌的军士守望相助，这才奠定了成功的根本。 覃宝山没有接话，只是蹙眉在想什么。 “你有啥看法，说说呗。” 虽然才和覃宝山共事了一天一夜，钱七对他的感觉却很好，甚至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尤其在被覃宝山两次救下后，这种感觉更甚。 “我哪能有啥想法，我就是觉得，这位将军搜索钦命要犯的态度，委实太急切了些。” “是了，就是太急切了些。” 钱七一把巴掌：“咱们反过来想一想，他为啥这么着急莫不是怕事情有变” 莫不是怕什么事情有变钱七没再说，覃宝山也没点破。 “咱们这两天还是避一避吧，省得碍了别人的眼。” 二人达成一致。 脚下步子不停，继续往前走，便走到了狮子巷附近，穿过了那条最繁华的风花雪月之地。 街道两旁的骑楼里，站着为数不少的粉红女子，都冲着二人甩着手帕，招呼着他们。 “两位官爷，两位官爷，快进来坐坐嘛。” “两位爷，咱们楼里的姑娘个个美若天仙，您快些进来玩玩嘛。” “官爷” “咦，你看那边。那位，是你的那” 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休息了，众人大喜过望，纷纷离开回家。 覃宝山自然也在其中。 “覃兄弟，你等一等我，我和你一道走” 钱七急忙从身后追来：“覃兄弟，刚才之事多谢了。”他冲他拱手。 “不用道谢，你也是为了我们大家。” 覃宝山不敢居功。 “话虽如此，可我也是为了我自己。那位将军折腾起人来，简直就没把人当成人。真不明白，这样的将军怎么带兵打仗，那些军士当真服他管” 也不怪钱七这般认为。 有句俗话，叫“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婊过娼，一起分过赃” 要知道，战场上的生死兄弟要一同作战一起出生入死，全靠上阵杀敌的军士守望相助，这才奠定了成功的根本。 覃宝山没有接话，只是蹙眉在想什么。 “你有啥看法，说说呗。” 虽然才和覃宝山共事了一天一夜，钱七对他的感觉却很好，甚至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尤其在被覃宝山两次救下后，这种感觉更甚。 “我哪能有啥想法，我就是觉得，这位将军搜索钦命要犯的态度，委实太急切了些。” “是了，就是太急切了些。” 钱七一把巴掌：“咱们反过来想一想，他为啥这么着急莫不是怕事情有变” 莫不是怕什么事情有变钱七没再说，覃宝山也没点破。 “咱们这两天还是避一避吧，省得碍了别人的眼。” 二人达成一致。 脚下步子不停，继续往前走，便走到了狮子巷附近，穿过了那条最繁华的风花雪月之地。 街道两旁的骑楼里，站着为数不少的粉红女子，都冲着二人甩着手帕，招呼着他们。 “两位官爷，两位官爷，快进来坐坐嘛。” “两位爷，咱们楼里的姑娘个个美若天仙，您快些进来玩玩嘛。” “官爷” “咦，你看那边。那位，是你的那” 第357章 一张脸立马变了颜色! 那位冯妈妈办事不力，可没少被春风楼里的云烟姑娘拿眼色。 尤其是云烟姑娘尝试了一次，发现喷上香水后，那香味居然能完全掩盖她身上的狐臭味儿时，更是上了心。 不断催促冯妈妈去找人。 冯妈妈连夏梓晴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能去哪里找 可云烟姑娘的吩咐，她又没胆子说不，只得磨磨蹭蹭出了春风楼。一边走，一边嘴角利索的把夏梓晴痛骂了一番。 正骂得痛快，一转身，就看见夏梓晴捂着袖口，从另一头穿街而过。似乎身后有人追，脚步那叫一个快。 “嗳，你等等，等一等” 冯妈妈大喜，哪里肯放过她，赶忙追着她跑了一路。 夏梓晴之所以会出门，自然是为了上街来探路。 那位夜公子呆在小宅里雀占鸠巢，多呆一天，也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加上那小宅左右两侧都是高墙大户人家，来往出入者，多是城中的富贵有权者。真要被发现了，再想脱身怕就难了。 可眼下流枫城却突然多了一队人马，对城门防守严密，要想平安出城，难度不是一点半点。 她远远看了眼城门口，又折转回走。走着走着，就走到这条烟花柳巷之地来了。 “嗨，我叫你半天了，你怎么不应啊” 冯妈妈追上来，一脸都是笑：“这么急匆匆的，是赶着去哪里呀” “是妈妈啊。” 夏梓晴站定脚步：“这不是天太冷了吗赶着回家猫着，实在冻得受不了了。” 看见她，夏梓晴眼底就闪过一道明了。 想来，是那边终于有好消息了。 果不其然，那位冯妈妈东拉西扯片刻，见夏梓晴吗半点主动提及香水的意思，只得把话题带过来。 “是这样的，昨儿妈妈我不是得了你一小瓶香水吗这不赶巧了，我春风楼里的云烟姑娘正好闻见了这香味儿，对你这香水很感兴趣。这位小哥，你看” 夏梓晴眼一眯，笑了。 “这位妈妈，我手中这香水，可有好几种香型，不同的人用不同的香水，才能更好的散发出自己独有的魅力。云烟姑娘既然喜欢我的香水，那么妈妈是想给她，买哪一种香型的香水呢” “自然是” 冯妈妈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 夏梓晴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一脸淡定的看着她。 果不其然，片刻后，冯妈妈就主动提起邀约：“云烟姑娘喜欢哪种香味儿，我一个老妈子如何知道不如辛苦小哥跟我走一趟，看看云烟姑娘喜欢哪种就买哪种。如何” 夏梓晴早就等在这了，内心自然满口答应。 表面上，她还是迟疑良久，这才故作为难的点了头。 装香水的玉瓶体积小，夏梓晴正好随身带着，也不用回转，二人正说说笑笑走进春风楼，却恰好被钱七和覃宝山碰上了。 钱七不知道夏梓晴是女子，可覃宝山心头门儿清。 一看见夏梓晴和老鸨有说有笑进了春风楼，一张脸立马变了颜色 第358章 晴儿怎会来这种地方?莫不是她被人骗了，所以才…… “嘿，真看不出来啊。” 钱七没注意到覃宝山变了颜色的脸，反而笑得别有深意：“那小子昨晚还和美人儿在床头翻云覆雨，今儿一大早，又跑来这春风楼一度春宵，当真令人羡慕得很呢啧啧也不怕小小年纪，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他啧啧连声，话未落，身旁的覃宝山突然甩开他，大步流星朝春风楼疾走。 钱七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赶忙追上。 覃宝山却越走越快，几大步便追到了春风楼大门前。 也就前后几步路的时间，先他几步的夏梓晴就失去了踪影。 他暗自咒骂了一句，焦急寻找起来。 “你小子啊，刚才我就说来这里玩一玩，你还推三阻四。现在又跑得这么快，咋的，是怕这楼里都被人包下来了莫急莫急，这楼里有几位姑娘的颜色好，我钱七可门儿清。” 钱七追了进来，看着他笑得分外猥琐。 覃宝山盯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快速往楼里闯。拉开一间又一间的房门。第一个房间空着，里面吗人。第二个房间里，白.花花两个身影正纠缠在一起，被他闯了进去，引得那女子惊声尖叫，更是被那个男人一顿臭骂。 他任由对方大骂，木然着脸掩上门，再自顾自拉开下一个房间的门。 “覃兄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钱七见势不对，赶忙拉住他，低声呵问：“这可是春风楼，里面都是来找姑娘的客人。你别以为老哥我这张脸到哪里都好使，能做这种生意的，那上面都有人” “钱大哥，你别管我。” 覃宝山用力甩开他的手：“你若是害怕，就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他急切寻找夏梓晴的下落，自然没心思和他纠缠。 晴儿怎会来这种地方莫不是她被人骗了，所以才 这么一想，他更急切寻找她的下落。 “嗨，你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嘛” 钱七也生气了。 覃宝山一脸焦急到处硬闯，已经惊动了春风楼里的打手，那些打手很快围拢过来，一脸凶神恶煞。 他也顾不上躲在一旁，赶忙上前拦住覃宝山。 随即哈哈大笑：“哎哟，我说覃老弟，看你这急切样儿，这是多久没沾女人的身子了莫急，莫急，等等老哥给你找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让你好好乐呵乐呵。放心，老哥我今天请客，啊” 暗地里，他警告的拉住了他。 覃宝山失控的理智总算清醒了些，也明白自己这样好似无头苍蝇到处乱转，也确实找不到人，不如换一种方法。 打定主意，他收起一脸焦急，这才笑着道：“钱大哥说笑了，哪儿能让你破费今天应该是我请您才对。只是这楼里的姑娘呢怎么都不出来见客” “哈哈哈，不过是点小钱，你花我花还不都是花。” 钱七大笑，正好几名打手也围拢了过来，他随手摸出一块碎银，抛给其中一人。 “去，把你们楼里的漂亮姑娘都叫来，让我这位兄弟挑选挑选。” 第359章 敲竹杠 二人被请去了二楼的包间里。 时间不长，面前便一字排开一溜儿的姑娘等着二人挑选。而这，自然有钱七这位捕头的缘由在。 窗户外面，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还在继续下。 室内放着炭盆，可温度并不比外面高多少。这些姑娘们衣着清凉，一个个坦胸露背，朝着二人猛抛媚眼。 覃宝山在众人身上溜了圈儿，便失望了。 晴儿并不里面，她倒底去了哪里 覃宝山心急如焚，坐卧不安。 此刻的夏梓晴并不知，她的宝山哥就在距离她几个几间屋子的距离。 她正在云烟姑娘的房间里，面前摆放着好些个玉瓶。 “云烟姑娘，你试试看这香味。” 夏梓晴现场调香，动作麻溜又快速，最后，她将成品递上，示意她尝试一下。 云烟姑娘一脸欢喜，接过身边的丫鬟递上来的香水，矜持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直接使用。反而拿在手里轻嗅。 良久才满意的轻笑着：“小哥这手本事果然不俗，这香水倒也奇特，真不愧是从京城里流出来的，倒也有几分特别。小茹”她冲身旁的丫鬟点了点头。 小茹赶忙朝夏梓晴见了一礼：“小哥，你这香水多少钱一瓶” 夏梓晴有些汗颜：“此物胜在香味独特，又能持久飘香。又是从京城远道而来，人力物力花费颇多” “别说这些有得没有得，你就直接说吧，倒底要多少银子” 身为春风楼排行第二红人的云烟姑娘身边的丫鬟，小茹说这话，说得很有底气。 夏梓晴也不再吊胃口：“这一瓶香水，100两银” “100两” 小茹被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当即就喷了：“你怎么不去抢” 别说是小茹了，就连云烟姑娘也瞬间瞪圆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这位姑娘此言差矣” 夏梓晴摆摆手，回头看向云烟姑娘：“云烟姑娘，从京城里出来的普通香粉，作价几何带有祥云徽记的香粉，这么小小一盒，就要二三十两银子，是吧可这等价位的香粉，也就是烂大街的货，稍微好些的香粉，也要三五十两银子一盒。这没错吧” 云烟姑娘点点头。 小茹明显心气儿不顺，见状，还是咕哝着：“那、那也不用这么贵啊我家小姐可没这么多” “小茹” 不等她把话说完，云烟姑娘却喝止了她：“小哥说得对，好些的香粉，确实要好几十两银子一盒，更有些香粉里面加了珍珠粉，作价要几百两银子一盒。这香水甚是新奇，不用直接涂抹到脸上，味道也不错，确实值这价钱。不过” 来了 夏梓晴暗中说道，她还以为，像眼前这位春风楼的摇钱树，应该花起银子来眼也不眨才对。可眼下来看，却并不如她所想。 “不过什么” “不过这香水，果真有小哥你说得这么好吗” 云烟姑娘拿在手里左看右看，面露迟疑。 是想压价吗 这转弯抹角也转得真够远。 “得，既然云烟姑娘没有试过，不如这样，这香水，就80两银子一瓶，算是小的给云烟姑娘做见面礼。若是姑娘下次还买，100两银子一瓶，不二价” 第360章 她美，还是我更美? 香水是需要高度酒才能勾兑调配，夏梓晴并不担心有人会仿制。 香水好不好，制造出来才是第一步，最关键的，还是调配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云烟姑娘暗喜 此人不是也说了，这是从京城里来得货，她只需要先买一瓶用着，等以后从京城里流传出来的货多了，价格自然会降下来。 夏梓晴自然注意到她暗喜的神色，只是笑了笑。 等将来吗 只要她手中香水的名号打响，将来还愁没人买她的香水 “难得小哥这么大方，那就先谢谢小哥了。” 云烟姑娘高傲地一抬下巴，“小茹，去送送这位小哥。” 小茹赶忙奉上80两银子。 摸着已被掏空的荷包，小茹一脸怨念，面露不虞。 旁人只看到，云烟姑娘是春风楼扛把子的当红姑娘，却没人想到，春风楼里的云翠姑娘，一直都稳稳压了小姐一头。小姐挑选的客人，都是云翠姑娘挑选剩下的，得到的好东西，也都是云翠姑娘挑选一遍后，剩下的才能轮到她。 她不是不怨，明明她长得比云翠美，却偏偏因为那狐臭，不得不屈居在她之下。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那些个到春风楼里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也这般做派，给她的赏银，一惯都没有云翠多。她身后无人，少不得还要用银子上下打点，还要被老鸨收刮一层，要买胭脂水粉，买衣裳打扮，零零总总，她身上的银子口袋时不时出现赤字。 偏还得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对谁都不敢多言。 “不用送，不用送。我这样的粗人，哪敢有劳小茹姑娘相送留步，留步。” 夏梓晴少不得又是一番夸，这才揣着银子离开了。 连她家住哪儿都没问，看来，还真没想和她再做生意啊 夏梓晴感叹，脸上依然带着浅笑，退出了房间。不料刚刚一出房门，就被人捉住了。 “哎哟，小哥你可算是出来了。咋样” 冯妈妈挑眉笑看着她。 “自然是成了，这还得多谢冯妈妈呀。”夏梓晴冲着她抱拳。 “别谢别谢，我这边还有人要见你呢，你快随我来。” 见她不肯说价格，冯妈妈眼珠子一转，也没多说什么，扯着她就往走廊的另一头快步疾走。 “妈妈，你拉我去哪” 夏梓晴下意识挣扎。 “嗨，上次你不是说，想见咱们春风楼里的头牌云翠姑娘吗现在呀，云翠姑娘正在房间里等着你呢你小子可走桃花运了”冯妈妈一甩手中的绣帕，取笑她。 原来，云翠姑娘那边一直都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夏梓晴一进春风楼，她就得了消息。 知道云烟姑娘买了香水，她自然不会落于人后。 云翠姑娘果然不愧是春风楼里的头牌，拿到夏梓晴调配好的香水之后，二话不说，就奉上了100两银子。 她拿着玉瓶慢悠悠地旋转：“你说，这香水我和云烟用上，是她美，还是我更美” 只一句，夏梓晴就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云翠姑娘尽管放心。这香水呀，小的是根据姑娘你，特意调配的，和云烟姑娘所用的香味并不相同。牡丹、芍药，各有所长。” 云翠总算满意了：“如此便好。” 第361章 惊骇 她可不想和那个小贱人用一样的香料 云翠高傲地略微冲夏梓晴一点头，便回过头去。 纱幔缓缓落下，遮住了夏梓晴的视线。 看着手中的100两的银锭，她笑了笑，满意地转身离开。 春风楼后院的楼梯口那边，覃大力正费力的搬运着几坛子好酒。 这些酒都是春风楼从覃家酒坊里订购的果酒，因为覃宝山的关系，加上他嘴巧讨喜，特意从覃家管事手上，争取到了运送的差事。虽然银钱不算多，但好在春风楼的人出手大方，时不时给些赏钱，还能近距离看见各种绝色，他何乐而不为 今天他也照常搬运着果酒，没成想，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夏梓晴从楼上下来。 “咦，不是她吧” 他揉了揉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旁人他或许会认错，可他前后几次，都未能在夏梓晴面前讨得了好，更是损失了整整100两银子，别说她只是换了男装，还描了浓眉，举手投足都是名男人的模样。可她就是化成灰，他也不会错认自己的仇人 “这可是春风楼，她一个女人来这里做什么” 覃大力摸着下巴，心念急转间，笑了 另一边，覃宝山心里火急火燎，坐卧不安地频频往外查看，恨不能立刻起身离开。 可钱七却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姑娘在调请嬉笑，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花酒，好不快活。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 晴儿说不定正等着他去救她呢 想到这里，他噌的站起，大步往外走。 “嗳，覃兄弟你等一等” 钱七见势不对，赶忙追了上来，拦住了他：“覃兄弟，你这是作何” “钱大哥，很抱歉，今儿我还有事” “嗨，你瞧现在天都黑了，赶着回去还能有啥事儿来都来了，咱们就好好地玩一玩，别着急着走。来来来，咱们哥俩喝几杯。” 一边说，他一边把覃宝山重新摁回椅子上，还冲旁边的两位姑娘递了个眼色。 那两位姑娘早就看出覃宝山是个生面孔，见他一副拘谨模样，早就猜测到对方一准儿还是个愣头青，对他那强健伟岸的身躯垂涎不已。 却苦于他的不假辞色，只得强行按捺。 眼下得了示意，正好称了她们二人的心意。 “官人，来都来了，可别着急走呀。有我们两姐妹陪着你，也可以替您排遣寂寞呀。” 二人一左一右倒在覃宝山身上，用高挺的胸脯蹭着他的胸口，吴侬软语，听着让人头皮酥软：“来，来嘛官人，让我们两姐妹敬你一杯，你可不能不喝呀” 夏梓晴从云翠姑娘的房间走出，沿途听见不少淫言浪语。 她也没在意，目不斜视从窗前经过。 啪 清脆的酒杯摔碎的声响，突然从旁侧的房间里传来。 她下意识一回头，从半掩的房门看进去，正好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惊得她猛地推开了房间的门。 “宝山哥” 熟悉的呼唤，让覃宝山吓得脸色一白。 “晴儿” 第362章 我真的啥事儿也没干…… 覃宝山先是一喜，太好了 晴儿她没事儿 可随后，却对上了夏梓晴那双倒竖的眉眼，心下猛然反应过来，他手忙脚乱推开在身上使坏的姑娘，赶忙站起，一脸慌张解释。 “晴儿，事情不是你看见的这样我、我我真的啥事儿也没干” 啥事儿也没干 夏梓晴的目光在覃宝山和两个姑娘身上游弋，神色淡然，一挑眉：“你觉得，我信吗” 这儿可是春风楼 一个大男人，搂着两个姑娘喝花酒，却告诉她，说他啥事儿也没干。 骗鬼哩 覃宝山一脸沮丧：“我、我说得都是真话” 他真的一杯花酒都没喝 可明显没人相信。 这话一听，就明显底气不足。 夏梓晴眯起了眼，目光扫过场中的另外一个男人。 那个作捕快服饰的男人，好像就是昨晚前来小宅搜钦命要犯的差人吧 他怎么也在这 钱七在夏梓晴一进来时，就认出了她。 可覃兄弟对她的态度，让他心中念头转了无数。却静静呆在一旁作壁上观，不露丝毫声色。 可偏偏，那两个姑娘扭着小蛮腰走了过来，娇笑着，一左一右攀上了覃宝山的肩。 将夏梓晴打量一番，那口娇俏的媚笑声，听得人浑身酥麻。 “喲，这位小哥儿长得可真俊。既然都来了，不如一起坐下来，咱们一起好好的玩儿。咱们两姐妹可是荤素不忌，双飞、三飞、，样样精通。只要几位爷您的荷包硬朗就行。” 一边说，她还一边暗示性的往覃宝山的下腹摸去。 兮 吓 长短不一的两声抽气声，分别从覃宝山和夏梓晴嘴里传出。 “放肆” 覃宝山猛一把甩开她，眸子阴鸷，脸上青筋突突直冒。 夏梓晴浓眉上挑。 她的男人，这两个女人居然也敢染指 活得不耐烦了 “找死” 下一刻，在那姑娘契而不舍缠上来时，她突然伸手，直接将那名姑娘甩了出去。 几步上前，将另一个姑娘从覃宝山身上扒拉下去，顺势一甩，那姑娘惊叫一声，重重砸落到地上。 夏梓晴并未回头，反而目光炯炯盯着覃宝山。 “今天这事儿，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地回答。不急，你慢慢想，想好了答案再告诉我” 说完，她转身快步下了楼。 覃宝山一愣，哪里还敢逗留，赶忙追了出去。 “晴儿，晴儿你等等我。” “哎哟，哎哟” 摔倒的姑娘惨叫连连，一边试图爬起，一边高声叫人：“打了人，你还想四肢健全离开我春风楼找死小九，小九快，拦住他们” 随着她一声喊，很快，从周围呼啦啦围拢了一帮打手，将下楼的楼梯口团团围住，凶神恶煞怒视二人。 “伤了人还想囫囵着离开” 为首那人拨开人群，站到了前头：“兄弟们，给我上打断他们的双腿，挑了他们的手筋脚筋，再给我丢出去让大家看看，胆敢在我春风楼惹事的后果” 说完，他一挥手。 那帮小喽啰就喊打喊杀的冲了上来。 第364章 你居然是男的! “等等” 钱七突然出现在二楼长廊上。 反剪着双手，朝二人微微一点头，这才走到老鸨身边，陪着笑说道：“妈妈，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一点小误会，让妈妈受惊了。放心，今天的损失，都记在我的账上便是。” “哟~~原来这二位，是钱爷您的朋友呀” 老鸨一挥手绢儿，扯着老脸皮笑肉不笑朝钱七靠了过去：“钱爷，您的面子，妈妈我怎么敢不给您呢只是吧，我手下这帮兄弟可都是靠拳头吃饭的，可您看现在” 说着，她看了眼横七竖八躺倒一地的人。 “那是，自然不能让这帮兄弟吃亏。” 钱七赶忙赔笑，朝为首那人抱拳，高喊：“九爷，你就卖我一个人情，让他们走如何” 为首那人迟疑良久，突然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成，小九我就卖钱爷一个面子。” 说完，他朝身旁的一帮喽啰一挥手：“都让开，让他们走” 覃宝山牢牢护在夏梓晴身前，朝钱七一抱拳：“多谢。” 说完，便拉着夏梓晴快步离开了。 两人一离开，围观看热闹的众人也都陆续散去，热闹在继续。 二楼上，紧紧盯着这边失态进展的两名斥候也放松下来。 “主上，咱们下一步行动如何可要继续找机会，把钱七抓起来” “不用了。” 主上阻止了他：“派个人跟着二人。看清他们的落脚点，立刻来报” 覃宝山抓着夏梓晴的手，出了春风楼后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快速往小宅赶。 可走到半途，却被夏梓晴反手捉住了。 “等等，有尾巴” 覃宝山一惊，夏梓晴却拽着他朝继续前行：“别回头，跟我走。” 她带着人径直去了小巷，在里面七转八绕，再出来时，后面的小尾巴已经被甩掉了，二人这才回了小宅。 宅子里，焦急等待的几人见到她回转，这才松了口气。 可一看见她身后的覃宝山，当即变了脸色。 “他是谁” “公子” 三人拔剑相向。 “行了行了，都把剑收起来。是自己人” 夏梓晴一翻白眼儿，又快速掩上房门：“别整天疑神疑鬼的，饭菜呢你们做好了吗我可饿坏了。” 她是故意不搭理身后的覃宝山。 得到肯定答案后，拿起碗筷就自顾自添起了饭。 覃宝山一看见一行四人，当即蹙紧了眉头。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晴儿” 夏梓晴直接把筷子啪一声放下：“他们是我朋友。怎么，他们就不能在这儿了” “晴儿，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 覃宝山还想多说两句，可众目睽睽之下，他硬生生把想说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再仔细一想，不对啊 他后知后觉看向夜公子，瞪圆了眼，拿手指着他：“你、你居然是男的” 夏梓晴一翻白眼儿，又快速掩上房门：“别整天疑神疑鬼的，饭菜呢你们做好了吗我可饿坏了。” 她是故意不搭理身后的覃宝山。 得到肯定答案后，拿起碗筷就自顾自添起了饭。 覃宝山一看见一行四人，当即蹙紧了眉头。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晴儿” 夏梓晴直接把筷子啪一声放下：“他们是我朋友。怎么，他们就不能在这儿了” 第365章 他这是什么态度? 瞬间，所有的声音、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了。 四周陷入一阵死寂。 唯有轻微的火爆声，噼啪的轻微响起。 覃宝山的脑海里，浮现出晴儿和此人同时从被窝里滚出来的模样，像是被雷劈着似的，高大的身躯陡然狠狠一震。 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他呆若木鸡，双眼发直的扭头看着她，就好像她头顶突然长出两根角。 气场陡然一变。 被他视线一扫，夏梓晴扒饭的动作一顿，头皮倏地收紧，觉得一股渗人的寒气从脚底升起，仿佛是被等待捕猎的猎豹给盯住，凶猛，犀利。 全身毛孔都在叫嚣着极度危险 回头，对上了覃宝山的目光。 他的目光深邃，瞥了她一眼，眸子里不带威胁，却又充满慑人的力量。 “不错，他是男的。咋了” 夏梓晴眨了眨眼，歪着小脑袋，眨了眨水汪汪的明眸。 “没咋。” 覃宝山深深吸了一口气，转瞬间就已重拾冷静。所有超激情绪都瞬间被他收敛，那双黑眸深邃，沉寂，一丝情绪都不露。 仿佛之前失控大吼的人，根本不是他。 过了半晌，他才慢慢的、慢慢的转身，望着篝火上的晚饭，沉默的端起碗。 那张古铜色的脸上，不自然的苍白依旧，健硕的身躯依然紧绷着，肌肉仿若岩石般僵硬。 唯有抓着竹筷的双手青筋突突直跳，泄露了他心底的不平静。 “抱歉，你吃饱了没” 他用最礼貌的口吻开口，顺势夹了些菜进她的碗里：“最近你瘦了好多，多吃一些，补补身子。” 嗯 他这是什么态度 晴儿眨了眨眼，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懂他了。 一场预料中的暴怒并没有出现，二人碰撞的火花微微一闪，却突然熄灭，让三名随从很有些看不明白。 倒是那位夜公子，打量着她的深邃无底黑眸里，闪亮得好像着了火。 “你是女子” 他万万没料到，眼前举手投足间十足男人气的少年，居然是名女子。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梦中看见过的女子。不，不是，他明明在梦里见到的是依依，肯定不是眼前这人。 他的依依含蓄、温柔、端庄、识大体，绝不会是眼前这名女子这般模样 这话一出，覃宝山的眼倏地抬头，无数星辰在他眼底亮开 他居然不知晴儿是女子.. “不错，权宜之计，夜公子莫要见怪。” 夏梓晴三两口扒完了饭，这才放下碗筷，用女声说着话。 她的女声圆润，清亮，比起用男声来，显得柔和甜美了好几分。 夜公子深深看了她几眼，眼底带着些许迟疑，欣喜、担忧、纠结，还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思绪，不断纠缠。 夏梓晴蹙眉，看了眼众人：“夜公子，你打算今晚如何突围” 白天那位将军带着人进行拉网式搜查，前前后后已经来了两拨人。再这般盘查下去，露陷儿是迟早之事。早一个时辰离开，也早一分安全。 夜公子沉了沉心绪：“你出去这一趟，可有什么新发现” 第366章 你看我这提议如何? “新发现说不上，就是觉得，这流枫城作为临近边城的一座要塞，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城门一关，只需要凭借地利之便，想要攻破这座依山而建的城池，怕是不容易。不过” 夏梓晴顿了顿，随意从地上捡起半截燃烧过的树枝，开始在地上随意一划：“这城池从外攻破自然难，可要从里突围，也说不上铁板一块。你们看这里” 寥寥几笔，她就在地上勾勒出流枫城的主城大概位置，指着东面给他们看。 “这里，从这一带到这，城池依山而建，一面是山壁，另外三面是护城河。要想顺利突围，可以利用这里的地形之势。人多了，想从这里离开，估计很难。可人少，咱们就可以利用换防的空档，从这里” 她在地图上干净利落的划下一笔。.. 夜公子的眼底闪过一道惊讶。 就连另外三名随从也拿吃惊的眼看向她。 覃宝山对夏梓晴的意外之举早已免疫，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你” 夜公子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得厉害，赶忙咳嗽两声：“你见过流枫城的地图” 她去哪见过流枫城的地图 不过就是她今天转悠了一圈儿，流枫城的地形，自然深入了她的脑海。她的脑子里，还有另一幅更为复杂的地形图呢，她自然不会告诉他们。 夏梓晴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反而左顾而言其它：“夜公子，您看我这提议如何” 夜公子深深地看了她几眼，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行，就从这里突围吧。你看，咱们几时行动” 夏梓晴摇摇头：“我对流枫城城防换防并不清楚，这些，得另外找人打探才成。”她的目光从三名随从身上溜过。 覃宝山眼底划过几道深思，却没开口。 “公子，不如让小的去打探打探” 一名随从开了口。 夜公子也明白夏梓晴的意思，可此去危机重重，他身边的人手原本就损失殆尽，眼下还要派人出去，他委实舍不得。 可要让眼前的女子去打探，他又明显开不了这个口。 “罢了，你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随从应下，快速离开。 夜公子今晚明显退了烧，脸上依然带着病态的苍白。 可他的精神头还好，目光不住在二人身上探寻，时不时开口和二人说着话。 夏梓晴和覃宝山都无意多说，反而抽丝剥茧，试图打探出这位夜公子的身份。这样试探性的对话，最后自然谁也问不出什么，问到最后，又陷入了死胡同，都问不出啥来。 夜逐渐深了，伤势严重的夜公子昏昏欲睡，已经连续两天没睡觉的夏梓晴也撑不住，闭幕养神。唯独覃宝山，依然精神抖擞防备着对面的三人。 笃笃笃 轻微的敲门声在雪夜里响彻。 房里几个人瞬间都恢复了精神。 很快，夏梓晴起身去应门。 她背对着大门，将整个身形藏在大门旁侧：“谁” 第367章 说，你不认识谁? “请问，林公子可暂住在此”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低沉地问话。 这声音好熟 夏梓晴愣了愣，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还没做出反应，夜公子却在两名随从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他是来找我的” 来得并不是夏梓晴以为的那名随从，反而是另一拨人。一群人呼啦啦涌进了小宅，很快将夜公子团团围住。 剩下的事情，她便再插不上手。 不久，他们似乎商议好退路，带着夜公子林公子离开了。 离开时，夜公子一脸歉意：“姑娘，此事多谢你了。若我平安脱险，将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姑娘救命大恩。告辞” 夏梓晴微微扯动嘴角，没说话。 连姓氏都是假的，她还指望什么报答只求不连累她就好。 反倒是最后出现那一波人里，为首那名独眼龙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朝她一抱拳。 “小姑娘，你胆子不小啊相信我，咱们很快还会见面的，后会有期。” 谁要和你后会有期了 夏梓晴撇了撇嘴，驱赶似的连连摆手：“我不过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可不敢和诸位相提并论。将来桥归桥，路归路，咱们不见也罢” 独眼龙大笑：“此事，怕是由不得你说不” 说完，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这一走，夏梓晴总算放松下来。一脸疲惫色：“果然去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就更难送走。好在总算清净了，呵欠不行了，我好困，回屋补觉去” 一边说，她一边打着呵欠溜了。 可她一起身，额头撞上他的胸口，一只手臂却突然横在她和墙壁之间。 “怎么”抬起眸子，她一脸不解。 “你和他”他特有的低沉嗓音，在此刻显得沙哑又性感。 “你谁呀我可不认识你。” 夏梓晴呲笑。 双臂交叠，她干脆倚在墙壁上，抬头直面覃宝山。呵，她还没问，他去春风楼做啥呢，他倒好，居然有脸质问她 可，眼前的男人脸色变了，让她本能感觉到危险.. 她想后退，手腕却冷不防被他拽住。 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身体被人突然一带，反弹力让她的脑袋向后，轻微的撞痛感袭来，等她回神，发现人被他抵在了墙壁上。 他的吻，已经从头顶上方盖了下来。 霸道又蛮横 力度大得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他吻得急切，恶狠狠啃着她的唇，让夏梓晴不明所以。 “说，你不认识谁” 覃宝山恶狠狠抵着她，一边咬着她粉.嫩的唇瓣，大手一边朝她的衣领里钻。 他手上的力道很大，夏梓晴痛得直哼。 “覃宝山，你疯了” “问你话” “嗯”微微的喘气声在安静的回荡，飘过夏梓晴的耳畔，惊得她猛然回神。 再一看两人眼下的姿势，她羞愤欲死。 她和他不是还在吵架吗，可一眨眼，他就他这是又想干什么 她用力把他的大手从自己的衣领拔出来。 “别，会有人看见。” 猛地一把推开他，赶忙捂紧了自己的衣襟。 第368章 那你现在还想怎样? “你还想被谁看见” 覃宝山一脸漆黑，眸子深邃，阴沉无比的脸，像平地里刮起了一阵飙风，冷飕飕的。 “还能被谁官府的人不是还在追查吗，万一闯进来，被人看见了不好。” 夏梓晴捂紧衣领，红着脸从他的臂弯下钻了出去。 覃宝山追了过来，脸上一片阴鸷。 “晴儿，我、我是担心你。那夜公子是男人，你和他躺在一起，我” 覃宝山辩解。 他一直牢牢记着，当初晴儿同意留下来时，提出的三点要求。 其中一条，就是不得干涉她的自由。 知道那个夜公子林公子是男人后，回忆起二人一起在床上的画面，他的心死如灰可他牢牢记得她说过，不得干涉她交朋友，所以，他才没有当着那位夜公子的面指出来。 他的女人，只有他才可以碰 可现在，那个夜公子居然和她同床共枕 “你疯了你没看那人浑身是血，肚子上挨了一刀，肋骨还断了两根。我和他还能发生啥事儿” 夏梓晴一脸不可置信 “我知道。” 他闷闷地回答，哪怕知道二人啥也没做，可他怎么感觉嘴里那么的酸呢 “嘁” 夏梓晴呲了声：“我还没说你呢，左拥右抱，喝着花酒，多美”说完，转身往卧房里走。 “我是为了找你。”他辩解，赶忙追上，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晴儿，我看见你和老鸨进了春风楼，我担心你，这才追了进去。可就一前一后的功夫，我就找不到你了。后来” “后来你就叫了两个美眉来陪你。” 夏梓晴打断了他的话：“算了算了，就算是你说得那样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甩开他的手，她径直进了屋。 覃宝山怔愣片刻，再度捉住了她的手腕：“怎么，你还想继续睡这间房间”他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冰冰凉如眼下雪夜里的寒风。 这间屋子被那个男人睡过，晴儿现在再去睡 夏梓晴身子一僵，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了几跳。 又强自镇定，她算看不出来了，今晚的覃宝山，就好像那要不到糖吃的小孩，纯粹在无理取闹。 “那你现在还想怎样” “过来。” 他拉着她出了卧房，反而去了花厅，重新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夜晚的花厅，安静得出奇，唯有雪花飘舞。 花厅里只有覃宝山沉重的呼吸。 浓郁，灼热又沉重。 覃宝山怔愣片刻，再度捉住了她的手腕：“怎么，你还想继续睡这间房间”他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冰冰凉如眼下雪夜里的寒风。 这间屋子被那个男人睡过，晴儿现在再去睡 夏梓晴身子一僵，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了几跳。.. 又强自镇定，她算看不出来了，今晚的覃宝山，就好像那要不到糖吃的小孩，纯粹在无理取闹。 “那你现在还想怎样” “过来。” 他拉着她出了卧房，反而去了花厅，重新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夜晚的花厅，安静得出奇，唯有雪花飘舞。 花厅里只有覃宝山沉重的呼吸。 浓郁，灼热又沉重。 第369章 自私的将她留下，禁锢在身边 他一言不发。 搭在腰间的大手，把她箍得死紧。 至从瘦下来后，夏梓晴不但长高了几公分，就连那腰，也逐渐圆滑、纤细，他一只手就能将她牢牢桎梏。 许是由于姿势的原因，瘦下来后，该大的地方，却分外丰满欲出。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胸口，如影随形。 掌心有一搭没一搭的，摩蹭着她腰间细腻的肌肤。 似乎察觉她的僵硬，他的手忽然前探，勾住她的腰，一翻身，两人位置调了个。.. 花厅外，是一片银白的世界。万籁俱寂，大雪依然扑簌簌往下落。 而花厅里，却热浪袭人。 他的眸子璀璨如星，呼吸滚烫，体温灼人，浑身散发出浓郁的，独属于男性的荷尔蒙味道，无时不刻不在侵占她所有。 夏梓晴的身子微微颤抖，忆起当初在客栈里，覃宝山醉酒的那一夜。 他也如眼下这般，将她整个人困在她身下。 若说不一样的，便是今夜的他，目光清明，沉寂，却没有醉酒。 四目相对，她精神恍惚。 他压在她身上，定定的望着她出神。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唯有轻微的火爆声，和彼此间的沉重呼吸。 夏梓晴一眨不眨望着他，心，跳得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透过他眼眸里的幽光，静静偷瞄着他。 她的神经绷得好似拉满弓的弦，她清楚的明白，他现在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我、我去帮你铺床换个房间。” 她一把推开他，仓惶逃离。 覃宝山的眼底闪过一抹悲痛，他一开始就知道，他和晴儿之间的感情是不对等的。 是他自私，自私的把她留下，禁锢在身边。 哪怕她后悔了，他也不会放她离开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只剩下一片清明。 迈着修长的腿，追着夏梓晴的脚步，进了卧房。夏梓晴正在整理相邻的卧室，他一进来，就看见她忙碌的模样。 丝毫不介意她在场，他当着她的面，直接扒掉自己的鞋子。 随手丢一旁，又继续扒裤子。 连续忙碌了两天，他身上的衣裤早就被积雪打湿，泡得皮肤发白发皱。 夏梓晴回头，就正好看见这一幕。 “呀” 她绯红着脸，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低垂着脑袋：“我、我去给你打些热水进来。” 不等他说话，她已经躲了出去。 他却好似一无所觉，随意往床沿一坐，赤裸着上半身，就这么坐着等她。 好在篝火上盛着热水，等夏梓晴找来木盆端进房间时，见到的，就是只着一条裤衩，呆坐床沿的他。 “快洗吧，趁热。” 她放下木盆，顺手把面巾递给他。 “嗯。” 他轻应，自顾自擦洗着。 夏梓晴想离开，他背后好似长了眼睛：“别走。” 她就当真没走。 “给。” 下一刻，她的面前多了张拧干的热面巾：“你先洗。”他说得自然。 夏梓晴接过，沉默地净面。 等她洗好之后，他才开始清洗自己，从头到脚擦身，丝毫没有要避讳她的意思。 夏梓晴也从头看到尾，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他们二人就像已经成亲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做着多少家庭看似寻常又显得分外亲密的事。 第370章 我，想要你! 今晚的他，太沉默。 他更是洗好自己，便先行缩回了床上。再不如往常那般，每天总是腆着脸站在门外，总要等她睡下，吹了灯，他才肯离开。.. 这样沉默的他，让夏梓晴很不习惯。 习惯是种很可怕的东西 而更让夏梓晴为难的，是她突然察觉，自己居然没地方休息。 她把木材燃烧后的木炭放进火盆里，这才放进卧房里。 被子是夏梓晴想将来也能用，应急买得，就只买了一床，也没买多余的。可眼下，那床被子就裹在覃宝山身上。 她咬着嘴唇，气呼呼怒瞪躺在床上的男人。 这是想搞事儿 左看右看，磨磨蹭蹭老半天，她还是抵挡不住被窝的诱惑，几步走到床边。 小心翼翼地，她探头看去。 覃宝山睡得正香，发出轻微的鼾声。她悄无声息走到另一头，掀起被子一角 她还没来得及钻进被窝，下一刻，她就被一个高大的身躯压住了。 “放开我” “不放。” 覃宝山早就在等着她自投罗网。 这床被子上，残留着别的男人的味道。哪怕事急从权，他也不要他的晴儿沾上半点儿。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这被子覆盖上独属于他覃宝山的气息。 “覃宝山，我警告你，我还在生气呢” 夏梓晴大吼。 趁他一愣神的功夫，她猛然从他臂弯下钻出，快速跑下床往屋外跑。 果然，男人都是属狼的，见了女人，就好像见了野狼见了肉，恨不能直接将女人生吞活剥。 可她再快，又怎么能快得过腿长手长的男人 刚刚逃到房门口，她就被他抓住了。 下一刻，天旋地转，她直接被他扛在了肩上，转身往回走。 “放我下来，覃宝山快放我下去啊” 夏梓晴的喊声未停，眼前景色突然一变，不等她闹明白，她就被丢到了棉被上。下一刻，一个高大的身躯再度压了下来。 “你不是冷吗正好，咱们睡一个被窝，你就暖和了。” “我不要覃宝山你听明白没有唔我不” 她的抗议声，都淹没在他密密麻麻的吻里。 男人和女人在先天体力上的差异，在此刻很好的被突显出来。她的抗议，就仿若是受伤的野兽，在做垂死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猎人的掌控。 大雪纷飞，寒冷的冬夜，房间里却火热一片。 覃宝山好似发了狂，疯狂啃噬着她的脸、她的脖子、她那小巧又圆润的耳垂。 夏梓晴不断躲闪，可这样的动作，反而刺激了他的潜藏体内的兽性 他的吻，无休无止。 他的一双大手也没闲着，一只大手牢牢捉住她的两只手，而另一只手，则不断撕扯着夏梓晴的衣服。 “覃宝山，你个王八蛋覃混蛋你” 被捉住了手，夏梓晴又气又急，气喘吁吁奋力踢腾。 她再如何挣扎，也敌不过他的坚持。 衣襟散开，那巍颤颤、晃悠悠的白皙展现在他的眼前，迫使他的吻终于离开了她的脸，盯着眼前的美景，他的眸子里闪动着火苗。 他一手铁箍似的禁锢着她，刀削似的脸颊贴近她耳畔，语调暧昧，轻笑：“你不是问我，我想怎样吗那好，我就告诉你。我，想要你” 第371章 不许你这么对你的唇，这是我的 “我才不想。这话明明是你自己说得”.. 夏梓晴气喘吁吁地，想挣扎，却连气都喘不匀。 可下一刻，他的大手下滑，古铜色的五指，和那片白皙，形成极其强烈的视觉对比。 热浪，从被他接触的皮肤处，开始扩散。 夏梓晴情不自禁地低哼了两声，那娇.媚的轻哼声，完全不像她能发出的甜腻，让她懊恼地咬紧了娇嫩的嘴唇。 男人却低下头，用舌头舔了下她咬紧的嘴唇，让她倒吸一口气，惊讶地瞪圆了眼。 “不许你这么对你的唇，这是我的” 说完，趁着张大了嘴，他俯下身，亲了一口，再亲一口，又忍不住深吻。 等夏梓晴反应过来时，她的嘴唇早就被吃了。 男人并不满足，探索着继续往下。 夏梓晴惊呼，下意识收紧了双.腿。 “不要。”她不住摇头求饶：“覃宝山，你别这样对我。我、我我不方便。真的，我说得都是真的” 她赶忙大喊。 覃宝山没明白她的意思。 大手继续往下，沿着肚脐爬了下去 眼看就要触到她的紧要部位，夏梓晴激动得闭上眼大喊。 “覃宝山，我没骗你，我是真的来大姨妈了。不是是月事，我月事来了啦月事期间不能同房” 身上煽风点火的动作突然静止。 夏梓晴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道眼缝儿，看见覃宝山怔愣在那里，这才急急忙忙把自己缩成一团儿，再迅速一滚，便滚到了床里，扯起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拿怯生生地眼神看着他，一张脸红得仿佛能滴血。 “你没骗我” 覃宝山恼怒地质问，一张脸乌云密布。 “是真的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 夏梓晴尴尬得连眼睛都没地方放，硬着发麻的头皮解释：“我、我也知道以前是咋回事，前天我才发现，自己来了、来了咳咳。” “我是问你，月事期间不能同房，是不是真的” 覃宝山再问，眼中的激情逐渐淡去。 “是真的。”见他明显不信，她赶忙举起手作发誓状：“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郎中。我要是说了假话，随你怎么处置。”又弱弱地补充：“你、别问福伯” 太丢脸了 夏梓晴只觉得，自己把两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简直不能见人了，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害得 她一脸怨念怒瞪着他。 覃宝山重新四仰八叉摊回床上，望着头顶的帐幔，大口大口喘气。 可他小腹处，那硕大鼓起一个大包，明显没有消散。 看得夏梓晴赶忙移开视线。 也不知道，明儿会不会长针眼。 可下一刻，她又被他搂进了怀里。惊得她慌忙睁开了眼。 “别动我不会再动你。” 覃宝山低喝，粗鲁的扯起被子，将两个人一起裹进了被子里：“这么冷的天，你还折腾，就不怕明儿着凉吗” 他滚烫的身躯整个将她包围，他从背后搂着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第372章 要不要我给你败一下火? 把她安置在他的臂弯中，还伸出手臂，霸道的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箍住了她的腰。 她努力蜷缩起身子，想要从他的重重包围里逃离。 尤其是抵在她身后的那物，灼烫又硕大，让她努力想忽视它的存在，却发现她根本做不到。 “覃宝山，我、我好热” “晴儿，我也很热。” 他说。 还顺势箍着她的腰，动了动，，月事期间可不能受凉，你快回屋里去。若是没事，你不如再烤些肉” “郎中”夏梓晴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又很快反应过来：“你早上找郎中问过了” 覃宝山没说话，又继续埋头铲雪。 唯独那慢慢变红的耳垂，泄漏了他内心里的小秘密。 他在害羞 夏梓晴暗笑，这个大男人居然也会害羞她还以为，他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哩 不过，她却没多说，顺从他的话进了屋，准备东西开始烤肉。 心中不由想到，若是那个男人知道，昨晚自己在情急之下骗了他，他会不会 她笑了起来 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顶替原主生活到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貌似她一次月事都没来过 咦，真的，一次也没 一想到这，她一张脸煞白。 不会吧 这身体不会有问题吧 想到这，她一下子慌了起来，连烤肉都没了精神。 不行，她得找个时间去看看，可不能 第373章 走路不带声音的? 不对呀 夏梓晴又想起，自己内劲运行体内的时候，没察觉有问题啊。 或许，是这身子还没彻底长开 她这一沉思，连覃宝山打扫完院子，取下斗笠进了花厅也没察觉。 “在想啥，想得这么出神” 他随手将斗笠挂起，回头便煮起红枣莲子姜汤来。 夏梓晴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大跳，“没、没呢，你咋回事，走路都不带声音的” 覃宝山眯起眼，瞅着有些做贼心虚的她，没继续追问，反而岔开话题。 “晚些我打算去一趟县衙，收账。” 跟着官兵跑了两天，说好一天两银子，他得把赚得工钱拿回来。 “行呀。” 夏梓晴想追问，话到嘴边又吞回肚里。 她的香水卖了两银子，买了被褥和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有为了打探消息花费了些许马车钱，还剩下有多两。 有了这些银子，她把目光落到马上。 “我” “晴儿” 二人异口同声开口，又同时停下。 “你先说。”覃宝山开口。 夏梓晴也没推辞，翻动手里的烤肉：“这次我进城挣了点银子，打算买一匹马代步。若是买不起马，先买一头牛也行。” “买马代步也行。只是这马，也有三六九等，你想买哪种” “比着上次你骑回来那匹买，如何” 夏梓晴两眼放光。 “比着那匹怕是有点难。” 覃宝山迟疑了。 上次他从郡城回来，是骑着张扬航家的马儿家来的。 后来马被覃志诚骑走，却并未骑回，覃大力赔了两银子，当时覃大力一家颇有微词。 等覃宝山去赔银子时才知，那匹马，张家走了门路才买到它，是淘换下来的军马，花了两银子，这还没算这么多年张家花费在马上的草料和粮食。 因着这事，张扬航还挨了一顿好打，颇让覃宝山过意不去。 听他这么一说，夏梓晴忙改口：“也不用那么好，只要用来拉车就好。” “你是想买马车” 他一听就明白了：“买马加上马车，若是普通的车，估计百八十两银子吧”他也不是很肯定。 说起买马车，覃宝山立刻来了劲儿：“你若想买，等咱们成了亲，挣了银子，便首先买一辆马车，如何” 马车之于男人，就好像后世的宝马车之于男人一样，对男人天生有种吸引力，让他们赴之若鹜，人人都恨不得有好几辆。 “不用。” 夏梓晴呲了声，得意地扬着小脑袋：“我身上的银子虽然不多，可要买一辆马车，应该不难。大不了，咱就买最便宜的。” 她嘴上说得轻松，心头却想着，她手头的多两银子，怎么也能买回一辆马车了。 覃宝山点点头，也对 “对了，你刚才想说啥” 烤好烤肉，夏梓晴随手递给他，问道。 覃宝山接过烤肉，顺势咬了一口：“也没啥，这次我应该也挣了点，等领了银子，我想，咱们顺道买些成亲需要用到的东西回家。” 第374章 官兵搜查后续 “也好。” 夏梓晴点头应下，见手中的肉串烤好，抬手就往嘴边送，却被覃宝山拦下了。 “等一等，你先把这补汤喝了。” 这汤，正是刚才他熬制的红枣莲子姜汤：“郎中说了，这汤，你可以多喝点儿，对你的身子骨有好处。” 他的脸略微红了红。 夏梓晴哑然，端起碗，看着里面的红枣莲子，闷头喝了起来。 这汤味道不错，反正，这种汤平时喝也没问题。 真想不到，他居然这么细心 等二人吃好出门，才发觉下了两天三夜的大雪终于停了，不过天依然阴着，入眼都是一片白。 街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都来去匆匆。 二人走在街上，才发觉城里搜查的官兵，不知何时都消失了。 等二人到了衙门，钱七正好在。不少捕快轻声议论着昨晚的事情。 原来，昨晚东城那边发生了暴乱，等官兵悉数赶往东城，回头却发现，西南方向的城墙那边有人突围了他们发现得太晚，赶去时，防卫在西南城墙下的巡逻军士已经悉数被杀，城墙上，更是留下了不少痕迹。 那将军大怒，已经率领自己的人马，沿着痕迹追了出去。 “他们肯定出了城，否则，那人不会这么轻易撤走” 官差议论。 夏梓晴和覃宝山对视一眼，都不发一言。 直到左右只剩下钱七一人时，覃宝山才一脸惭愧抱拳：“钱大哥，昨晚之事，多亏了你。我” “既然你叫我大哥，就别你呀我呀的。也太见外了不是来，这是你的那份，拿着” 钱七拿出银子，递给他，低语：“覃兄弟，昨晚没事吧”他看了眼夏梓晴。 昨晚的情形，他没闹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可看见夏梓晴今天也跟来，他也推测她的身份。暗想，难怪昨晚会有那一出，原来，还有二人这么熟识。 “没事，有劳钱大哥帮忙打点了。” 覃宝山歉然。 “哈哈哈又见外了不是不是说好了，昨晚我请客，难道大哥连这点小钱都出不起” 钱七又是一阵大笑。 覃宝山赶忙道谢，又说笑一番，才带着夏梓晴离开。 等出了衙门，覃宝山才发现，钱七给他的银票，根本不是两银子。 “咦，居然这么多” 拿着手里的两银子，覃宝山感觉分外压手，感叹片刻，这才把银子收起。心中对钱七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层。 流枫城的马市在城西。 说是马市，其实就是紧挨着猪市的一小块地方。这里不但卖马，还有牛、驴子、骡子卖。 马贩子分外热情，见二人有心要买，立刻噼里啪啦说起眼下的马市来，也让二人对眼下的价格了解了个大概。 “这里最便宜的是驴，驴一头两不等，小驴两不等。之后是驴骡，一匹两。马骡两。看两位买去做什么。若是下地耕田，就买牛。若是拉磨，就买驴子最合算。如果是拉车，最好还是买骡子” 大汉指着那些畜生滔滔不绝。 第375章 选马 夏梓晴转了一圈儿，目光还是落到马上：“那马呢” “你们想买马” 他自然发现夏梓晴盯着马看，指着一头小马：“这是本地马，一匹两银子。这边，是德州那边所产，一匹两银子。而这些，是吐鲁番马，一匹两银子往上。客官你看中哪匹” 这么贵 夏梓晴也明白，这马贩子嘴里的价格，自然有还价的余地。 “这一匹呢” 夏梓晴指了指她适才看中那匹马。 “这一匹是高头青马，此马难得，是我马棚里最好的马儿了。要价也高些，作价两银子，不还价。” “你这价也太贵了，是欺外行人还是怎的” 她没说话，倒是覃宝山出声了：“晴儿，咱们别在这里买。年镖头经常去往边城，你若想要，我托他从边城再带一匹淘换下来的战马，也不过百八十两银子。绝对比这匹马好。” 说完，还想把夏梓晴拉走。 马贩子愣了愣，见二人真要走，赶忙拦住二人：“等等原来二位和年镖头相熟啊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这马，有不少都是年镖头他们弄回来的呢。既然二位是熟人，我马三也不吹嘘了。您尽管挑，挑中了哪匹，我给二位最低价如何” 得了这话，二人又转回来。 “你仔细说说，我想买拉车的马，选那一匹好” 夏梓晴还是盯着那高头青马瞧。 “两位，既然二位是熟人，我也不瞒你们。” 马贩子敛了笑，正色说道：“说到拉车，也要看你们怎么选择。若你们想花费最少，自然选驴子。驴子不但能拉车，还能推磨下地，吃得又少。只一样，驴子跑不快。驴骡又要比驴子好些，花费也稍微高些。之后是骡子，骡子力气比马还大，驼东西多，强壮、精干，耐力好还不挑食。只一点，骡子不能繁衍。还有牛，牛力气大” “那马呢” “马马自然好，可马吃草料精细费粮食花银子，还需要精心照料，容易生病。根据品种，驮东西和拉车的力气都不一样。但是能繁衍小马。” 马贩子指了指本地马：“比如这本地马，一匹最多驮半石粮食。你们若买，一匹两银。还有这种，这是从边城淘换下来的战马，已经很难得，你们若买，两银子。至于您看中这匹高头青马，这可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好马，善于奔跑，并不适合拉车，是用来骑乘的马。一匹两，不二价” 要价两，比当初张扬航借来的那匹马价格还贵。 “战马这马买回去，不会有啥问题吧” 夏梓晴不清楚，覃宝山却明镜着，朝廷对战马管制甚严，只因战马难得，随意买卖战马，可是杀头大罪。 眼下他们只是随意往马市一逛，居然就遇上了战马 也难怪覃宝山有此一问。 “它确实上过战场，只是最近，边城那边为了缩减开支，不得已，才将多余的尚未去势的公马卖了些出来。” 马贩子道明了缘由。 第376章 咱也是有车一族了! 这里面弯弯绕绕的明堂太多了。 马贩子连番保证，这马买回去绝对不亏 覃宝山还是一脸纠结。 夏梓晴却盯着那匹马移不开眼。这匹马，她来的第一眼就相中了它，也特别喜爱它。 得知它是战马，她心头更是满意，就更舍不下了。 “咱们就买这匹” 她肯定的对覃宝山说道，回头又看向马贩子：“就是你这价，太贵了。再少点儿。” “不能少了，已经是底价了。不怕告诉二位，这马，若不是眼下非常时期，您就是给两银子，也买不到这等好马” 马贩子不松口。 “这话你说对了，这不是非常时期嘛” 夏梓晴笑笑：“可惜，我又不骑着它上战场，它就是学了一身本事，可它还是只能用来拉车。拉车的马，哪儿值这价。你说，是不是这理儿” 她这话别有深意，望着他只是笑。 马贩子愣了下，又很快明白过来她这话的意思。 眼下朝廷禁止买卖战马，虽说，每年都有一部分淘换下来的战马被买卖，可若是这匹马被人发现，这等品相的战马居然也被淘换下来他就是再多长两张嘴也说不清。 想明白这点，他也苦笑不已：“我马三原本看二位是年镖头的朋友，所以才罢罢罢，那你说，这匹马，你给多少” “八十两，行我们就牵走。” 夏梓晴一口价。 “啥，八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马贩子当即变了脸。 夏梓晴反而呵呵地笑：“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是来拉车的马儿，自然就该有拉车的马的价格不是。” “那不行。大不了看在年镖头的面上，两银子卖给你。” “两，不二价。” 夏梓晴不松口：“你也别舍不得卖。这种马就如你所言，不但每天吃得多，又要吃得好。为了保持它的颜色，你每天投喂的草料和粮食都不少吧天这么冷，若是冻着了生病了，不是又有一大笔开支既然如此，只要有赚头，何不卖便宜点儿早些脱手” “那也绝对没有两银子的道理，不行不行。” 马贩子咬死不松口。 夏梓晴注意到放置在另一头的马车。 她围着各式各样的马车车厢转了几圈儿，这才指着其中一辆非常普通的马车：“这样吧，那匹马，加上这马车，一共两银子，行我就买。若是还是不行，我转身就走，绝不回头。如何” 夏梓晴所指的马车，是用当地最普通的松木制成，连油漆都没涂，外面的油篷布又乌漆嘛黑，和松木的原色一对比，确实不好看。 可她却看中了它耐用，纯实木的车厢，无毒无甲苯无放射物，多好 马贩子迟疑良久，最终咬牙点头应下。 离开马市时，夏梓晴坐在马车里，而覃宝山则坐在前头，挥着马鞭赶车。二人的脸被雪风冻得通红，可二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虽然荷包空了一大截，可从今儿起，咱也是有车一族了哩 第377章 您问晴儿吧! 覃宝山一张嘴，笑得险些咧到了脑后。 硬着寒风，兴奋得扬起马鞭，高声问道：“你知道，这战马是怎么训练出来的吗” “怎么训练的” 夏梓晴也一张脸冻得通红，高声应着。 “这马呀，是有专门的人训练出来的” 覃宝山欢喜地高扬着嗓音，“在边城流传着一句俗话，叫儿马公马跑不动，母马无长力，所以啊，这要上战场的马，都是去了势的骟马。养骟马有一套独特的养马方法。那小马生下来后，在一两岁时，会在草原上精心训练，骑乘，让它饱食青草，养得膘肥体壮。一直到它长出四齿时，就去势” 这样的马，再继续放牧两三年，矫健勇壮，又温顺强大，能耐严寒酷暑。这时再骑乘，并如最初骑乘训练那般再次教导。 如此训练出来的马，性情温顺，不会咬人、踢人。又听话，人不栓它，马也不会离开走远。 由于去了势，马也不会胡乱叫唤，野性尽去。 “训练时，白天一整天都不给马吃饲料，到了晚上再放牧，拂晓又备上马鞍骑乘。虽说不栓马，它也不会跑。不过，训练后，却必须将马栓在柱子上，让它高抬着头。等马休息好，四蹄冷了才喂草料。之所以这般，是为防止马疲劳时吃草、饮水，摄入的草料不但不能变成血肉，反而会病死。” 说起养马来，覃宝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夏梓晴好奇。 趁着空闲片刻，覃宝山回头看了她一眼，大笑：“我自然知道。前年我随镖车去过边城，在牧场上呆了三个月。就跟着牧人放牧。” “哟，真看不出来呀，原来你还是个马倌。” 夏梓晴取笑。 “我想做马倌，他们还不要哩。那马倌都是父传子，子传孙，哪有我的份儿。” 覃宝山大笑，马鞭在空中一划，发出噼啪一声脆响，赶着马车回了家。 靠山村白茫茫一片。 大雪下了三天，这三天对有钱人来说，不过就是费些炭，可对普通家庭来说，就是刚刚和死神经历了一场较量。 马车驰进靠山村，车轱辘传来的动静，吸引了众人，人们纷纷探头朝外看。 等认清驾车的人是覃宝山时，马车已从眼前驰远。 覃宝山精气神十足，一直把马车赶到家门旁才停下。 不料刚刚一停下，茅草屋里就钻出来一位村邻，一看见覃宝山，当即惊喜得大叫：“是三伢子，三伢子回来了你们快来看啊，三伢子赶着马车回来啦” 她一声喊，很快，从屋子里钻出来为数不少的人，都争先恐后朝马车围拢过来。 大家都似乎忽视了车上的二人，对着那马车指指点点。 纪氏也在邱氏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山子，晴儿，你们可回来了。没事吧可担心死祖母了来，给祖母看看” “祖母，我和晴儿好好地呢劳您担心了。” 覃宝山赶忙跳下马车，又回头把夏梓晴从马车搀扶下来。 “三伢子，这马车哪来的” 邱氏也盯着马车直瞅。 提到马车，覃宝山憨厚地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娘，这马车您问晴儿吧” 第378章 就欠缺一个婚礼了 覃家三伢子进城一趟，居然弄回来一辆马车 消息一传开，整个靠山村都沸腾了 都争先恐后往小茅屋里钻，为得，就是一睹马车的真面目。 靠山村背靠大山，土地贫瘠，村里的代步工具就是一辆牛车，就连胡叔那辆骡车，也是下河村的。 村里突然多了辆马车，而且还是刚刚被过继到覃家三房的三伢子买得马车，不由让众人羡慕不已，浮想翩翩。 围着马车七嘴八舌，热情高涨的议论着。 覃宝山牵着马进了马厩，一边仔仔细细的刷着马鬃，一边笑盈盈地回答村邻的各种刁钻问题，半点不见不耐烦。 倒是夏梓晴，早就偷了个空进了屋。 屋里的火炕上，盘膝坐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地上还散落着一地空花生壳和瓜子壳，屋子中间还摆放着一个火炉。 她正好奇，纪氏从屋外走了进来。 “冻着了吧你快些上炕，这火炕就是暖和。因为它呀，咱们这个冬就好过啰” 她一边说，还一边替夏梓晴倒了杯水。 “来，喝口热乎得。” “多谢祖母。” 夏梓晴接过热水，喝了一大口。想起之前从屋里蜂拥而出的众人，她好奇地询问着：“祖母，家里是有啥喜事吗我看，这么多邻居都在咱们家。” “嗨，啥喜事呀。这大雪的天。他们之所以在这，还不是因为你这热炕的原因。” 纪氏这才把实情道来。 原来，这场大雪来得突然，一夜醒来，整个靠山村都变成一个白色的世界。 纪氏二人躺在暖和的火炕上，自然没感觉怎么冷。可何老三家的茅草屋被积雪压垮，一大家子险些被活埋，能御寒的衣物被褥悉数被雪水打湿，冻得脸色乌青。 靠山村穷，寒冬腊月天，谁也匀不出多余的火炭取暖。 纪氏见不得有人受苦，加上覃宝山二人不在，正好有空余的房间，便将何老三一家安顿在家里。 不料何老三这一住进来，立刻就发现了覃家火炕的不同。 这里气候寒冷，却并没有烧火炕的习惯，人们都是围着篝火或者火炉取暖。这火炕不但睡着暖和，更重要的是用柴火少。 消息传开，缺少柴火的人家纷纷朝覃家蜂拥而来，几乎将覃家不大茅屋挤爆。 最后，顺理成章，自然就成了夏梓晴眼下看见的模样。 何三娘从火炕上下来，有些尴尬地朝夏梓晴打招呼：“宝山媳妇，听说这火炕是你做出来的你可真了不得，居然还有这等手艺。我老婆子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能干的媳妇。覃大娘，您老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她将二人一阵夸。 “这火炕，在北方那边不稀奇。当不起何三娘的夸奖。” 夏梓晴神色淡然，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依然保持着离开时的模样，夏梓晴稍作整理，便躺回床头假寐。 外面的喧闹依然在继续，时不时还有覃宝山兴奋的话语传来，引得她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有房有车有地，剩下的，唯独就欠缺一个婚礼了。 第379章 感恩 说到婚礼，夏梓晴又想到迟迟未至的大姨妈，头疼不已。 或许，她还得抽个空，进城一趟 虽说福伯就是土郎中，可要让他帮自己看这毛病，她还是抹不开这脸。 晚上，老覃家热闹非凡。 茅屋里的火炕上挤满了人，炉子里的火苗正旺，上面的炖菜正飘着浓香，刺激得人食欲大动。 众人也不客气，自动自发拿起碗筷，围着火炉吃着菜，一片笑语嫣然。 吃得正酣，邱氏从灶膛里端出一个大瓦罐来，放到众人面前。 一脸都是得意地笑：“来来来，尝尝这个。这可是野猪腿肉，我用煨罐放在火塘里煨了一下午，就怕啃不动骨头。瞧瞧，这猪蹄叉都炖烂了，肯定够火候了” 一边说，一边从煨罐里夹出肉骨头来，分给大家。 这煨罐是当地人冬天最喜欢用的容器，肚子大，口小，就拳头大小，是正宗的土罐。烤火或者烧火时，放进灶膛或者篝火里。由于这煨罐的口小，只需要盖上碟子，便能完全密封。 一顿饭的功夫，等锅里的饭菜熟了，煨罐里煨得肉骨头肯定已经酥烂了。 夏梓晴也分到了两块肉骨头，邱氏额外照顾，还倒给她半碗肉汤。 这大冷的天，她也顾不得减肥不减肥，只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开怀畅饮一番。 说到酒，还真的有人抱着酒坛过来了。 “覃大娘，这是上个月拿工钱时，管事的发给我的果酒。正好趁着今天，咱们一起喝个痛快” 说话的是村头的刘大娃。 刘大娃抱着酒坛，没忙着敬旁人，首先满了一碗，递给夏梓晴。 “宝山媳妇，我刘大娃能有今天，能挺直腰板做人，都是托了你的福。这一碗，我敬你” 覃家作坊开张，村里不少人家都受益不浅。刘大娃就是其中一个。 过去的他，每天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过活，媳妇对他的老实木衲早有怨言，加上娘家兄弟多，对他很是颐气指使。 正因为他老实肯干，覃家管事从村里选帮工时，便挑中了他。而至从他进了作坊，每个月能拿一两银子的工钱。由于他肯卖力，管事很是看好他，时不时有果酒、肥皂、蜡烛等物的奖赏。 而这些，是过去的他，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儿 至从进了作坊，他才知道，原来人人嘲笑的大傻子，其实才是覃家作坊背后真正的掌舵人。 就连招他们这些乡邻帮工，也是夏梓晴提议的。 哦，他们都不叫她的名字，大家都叫她宝山媳妇。他更偷听到，大家之所以这么叫，是覃家族长恨不能将她牢牢绑在老覃家。这才不予余力的拉近彼此的距离。 夏梓晴被突然点名，嘴里正咬着肉骨头啃，闻言险些呛着了。 她忙吐出肉骨头，看着眼前年纪大她一轮有余的壮汉，笑了笑，接过酒碗。 “刘大叔，您老是长辈，该是晚辈敬你才是。来，我先干为敬” 说完，便端起了酒碗。 “等一等。” 还没凑到嘴边，酒碗就被覃宝山抢走了：“你身子不舒服，不能喝酒。我替你喝了。”说完，便一口闷了。 第380章 覃宝山的义正言辞 他牢记着郎中的交待，晴儿在月事期间呢，可不能喝酒。 无数双探究的眼神，立刻集中到夏梓晴身上。 就连纪氏也坐不住了：“晴儿，你哪里不舒服趁阿福就在这里，替你把把脉。” 福伯也在人群里，只不过他对眼下的热闹有些格格不入，躲在一旁，安静地吃着饭菜。 闻言他赶忙站起身：“晴儿你不舒服” “没、我没不舒服” 夏梓晴慌了 说一个谎话，就需要无数个谎话来圆。 她急忙扯着覃宝山的衣袖，瞪他：“宝山哥，你说话呀。我真的没哪里不舒服，是吧” 覃宝山也反应过来，这等私密事可不能宣扬，当即连连点头。 “祖母，老师，晴儿没哪里不舒服，就是沿途上了风，有些头疼。休息休息就好了。” “若伤了风，少量饮酒反而更能让人发汗，促进康复。不过你是女子，不能贪杯。来，喝两口。” 福伯劝着酒。 得，拿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看着冒着热气的果酒，夏梓晴也没推辞，接过来喝了一口。 还别说，这大冷的天喝着烫热的果酒，着实是一大享受，不一会儿，她身子就暖和起来，就连脸颊，也飞了一层红晕。 见她喝了酒，刘大娃又敬了纪氏等人。 随后，众人都开怀畅饮起来。 等大家吃饱喝足，才各自散去。 直到收拾好屋子要睡觉时，覃宝山才察觉到不妥。 之前他不在家，何老三一家挤在他的炕上，倒也可以将就。可眼下二人回来了，他的屋子又给了何老三一家，今晚他住哪 覃宝山站在房门口，看着里面透出烛光的屋子，有些左右为难。 最终，他叩响了夏梓晴的门。 “晴儿，晴儿开开门。” 夏梓晴已经睡下，却被覃宝山的呼唤叫醒。披着衣裳去开门。 “怎么了” 覃宝山闪身进屋：“晴儿，今晚我没地睡。你看，我能不能”他嘿嘿嘿的陪着笑。 “没地方睡” 略一迟疑，夏梓晴便明白了。不过，她并没有松口：“厨房火道上暖和，我拿一床被子给你，你将就一晚吧。” 说完，她折转身去取棉被。 “那不行这大冷的天，我拿走了棉被，你盖什么可别冻坏了。” 他死皮赖脸缠了上来：“再说了，咱们在城里不是也住在一块儿吗再多住一晚，又咋的。” 他心里的小九九盘算得精 晴儿的身子软软的，暖呼呼的，又身怀暗香，搂在怀里，哪怕不能做点别得，可只要能抱着他醒来，简直胜过神仙日子。 这么一想，他就两眼放光。 “城里是城里，家里是家里。不行” 夏梓晴义正言辞拒绝。 将床头的棉被一裹，便直接塞进他的怀里，将他往屋外推：“快走快走，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于理不合。你可是读书人，可不能做这种明知故犯的错事。快点儿，出去” 她用力推攘着他。 覃宝山的身材高大，双腿牢牢站在原处，连丝毫移动都无。 “读书人也要吃饭过活。你是我的媳妇，我们住在一起又咋了过去，你我不是住在一起好多次了吗晴儿” 第381章 还看，不是说困了吗? 他依偎过来，捉住夏梓晴的手，像极了一头讨要美食的哈巴狗。 夏梓晴险些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忙敛了笑绷紧脸：“不行，说不行就不行。出去”说着，就把他往门外推。 “晴儿，我前几夜都忙着和他们搜捕钦命要犯呢，可是两天没睡觉。昨晚又冷，那火道上虽然有热气，可倒底比不得火炕。这么冷的天，若是冻着了，生病发热了，你就不心疼吗” “谁心疼你啊，臭不要脸的。” 夏梓晴翻着白眼儿。 话虽如此，原本坚定要赶他离开的决心，却莫名动摇了。 覃宝山是何等人 一见有戏，自然打蛇随棍上，当即少不得又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你瞧，我拢共就这一身衣服，哪里能御寒我知道自己从小就不会哄人高兴，更不讨人喜欢。没事儿，我都习惯了” “行了，别把话说得酸溜溜的。” 夏梓晴再听不下去了，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故意卖惨：“行吧，你留下来吧。” 她终于软口，可把覃宝山美得，尾巴都险些翘到了天上。 心头暗笑，看来晴儿还是心疼他的 不曾想，夏梓晴回头却披上了外衣，开门走了出去。 “晴儿，你去哪” 覃宝山不淡定了。 “你不是要睡这里吗我去祖母房里挤一晚。” 夏梓晴回头，眸子里闪动着笑意。 房门在眼前掩上，覃宝山依然无法回神。 “我去” 他一拍额头，房间里若没有了晴儿，他住在这间屋子里还有啥意思还不如他去睡火道上呢。 “不许走” 他霸道地宣言：“晴儿，别走” 某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突然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将她搂进怀里。 夏梓晴吓了一跳 想挣扎，却挣不脱。想呵斥，又声音声音太大，惊扰了隔壁房间里的人。 只得沉声警告：“覃宝山，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唔” 脖子上传来柔软的触感，热气喷涌在耳朵上。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挠了下。 拒绝的话，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再说不出口。 他按压着她，拢过她的身子贴着自己，俯下脸，精准的对准了她的唇瓣，微凉的唇就覆盖了上去 他的吻，带着小心翼翼地讨好，温柔得不可思议。 就像春风轻轻拂过满园的粉嫩的花瓣，又仿若嫩绿的柳枝儿微微划过湖面，更像是天刚破晓时，那清晨里的第一缕朝阳，像百灵鸟欢唱的声音。 夏梓晴感觉自己面前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整个人，整颗心不受控制，在飞快沦陷。 她想说点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闭上眼，她的双手攀附着她，放任着自己，把整个人的重量全部交给了他 火花四溅，温柔缱绻。 等她重新恢复理智时，她已经躺回了床上，她的身后，是覃宝山那宽厚又雄壮的胸膛，坚实的臂膀，霸道地圈着她的腰。 她怔愣的眼神一对上他，却被他拧了把小鼻头。 “还看，不是说困了吗赶紧睡。” 带着轻笑的低沉嗓音，恍惚是轻柔的羽毛划过心田。 第382章 现在才遮，不觉太晚了点儿? 微微的清凉，划过她的小鼻头。 惊得夏梓晴赶忙紧紧闭上眼，一张小脸却不由自主地红透了 不是说好拒绝的吗 怎么拒绝着，拒绝着，就拒绝到床上来了 真丢脸 不对，肯定是她今晚喝了酒的原因，所以，她才被他迷惑了，变得根本不像她自己了。 她终于找到了答案，这才心安理得淡定下来。 转身平躺，黑暗里，冉冉生辉的杏眼打量着他。 他的一只大手霸道的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枕在自己脑后，额头轻抵着她，那双火烫的眸子距离她好近好近。 “晴儿，我真恨不能立刻娶你过门。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拥着你，抱着你睡。可以一辈子照顾你、保护你、珍惜你” 他嘶哑着低喃，好像在宣誓般。 夏梓晴迷蒙着眼，唇瓣微微开合，想说点啥，却只能无法自拔的望着拥着她的男人。 她的神志迷蒙，酒精上脑，让她无法思考。 他的薄唇轻柔地落下，带着诱惑，温热的唇一触即分，撩动了一室火花。 她不由自主颤抖着，气息越发急促。 一下一下的，他的吻点在她的脸颊上、翘鼻上、眉毛上、额头上。 “就像现在这般，天冷时，我抱着你一起休憩，温暖你。” 热烫的呼吸，吹拂着她的脸。 她只觉得此刻的他，有着让她难以抵抗的魔力，让她口干舌燥，心，仿佛要跳出胸腔。 粉红色的舌尖，不自觉溜了出来，想要舔舐掉上面的清凉。 可这样不自觉的举动，却引发了燎原大火。 覃宝山嘴里发出一声低吼，倏地吻上她，趁着她迷茫张开嘴时，舌趁机钻了进去，汲取她的芳泽，与她纠缠，嬉戏。 将她牢牢囚禁在怀中。 陌生的情愫汹涌而至，她被彻底魅惑了，迷失了自己。 直到一股凉意传来，她才后知后觉察觉，自己的衣襟已经被他扯开，胸口的肌肤正暴露在空气中。 而那个造成眼前一切窘状的男人，正四仰八叉躺在一旁，大口大口吸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心底的躁动。 “不行，你身子不方便” 一句话，他说得咬牙切齿地。 “呀” 夏梓晴后知后觉一声惊呼，慌忙手忙脚乱地捂住胸口，努力往后缩，把自己缩成一团儿。 却惹得他畅笑。 “你现在才想起来遮，不觉太晚了点儿” 该做的，不该做得，他都做了。 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将她拆吃入腹。又顾虑她的身子骨，这才临门一脚踩刹车。 偏偏她还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 可一见她眼下害羞的模样，某个不听话的小兄弟又有了抬头的迹象。 让他的眸子里火苗大盛 “我、我困了，头好痛，我要睡了” 夏梓晴支支吾吾着，整个人感觉就像熟透的虾子，通红通红的。 她慌忙拉过被子，也不管他，自顾自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茧，连头也埋在被褥里。 心头哀嚎，她没脸见人了啦 第383章 找茬 夏梓晴的懊恼，却是覃宝山欢喜的来源。 二人的心情完全是两个极端。 夏梓晴裹着棉被咬着唇，满脑子跑马，连几时睡着了都不知道。 迷糊中，似乎有人在拽被子，冷空气传来，她下意识咕哝了两句，便不由自主往那火热之源靠近。 睡着睡着，她似乎还不满意，双手双脚也缠上了那个大火炉，连几时整个人滚进了对方怀里，也不清楚。 覃宝山苦笑不已。 看着自动自发缠上来的小女人，只能僵着身体，不敢再进一步。 真是甜蜜的折磨啊 夏梓晴第二天起得有点晚。 不仅如此，她连一惯坚持的修习内劲和护理肌肤都没做。 有些懒洋洋地躺在被窝里，时不时咬牙切齿。 昨晚一开始都好好的，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和那个滚了床单 哦，不对。 还差临门一脚 她捂脸。 若不是他顾虑自己月事期间，说不定自己连皮带骨，都被他拆吃了，她也不记得拒绝。 实在是、实在是太可恶了 她怎么就被他迷惑了呢夏梓晴越想越懊恼。 偏巧此时，门外却响起了覃宝山的声音。 “祖母，我来摆饭吧。” “不用不用，我来就行了。对了，晴儿还没起吗怎么不见她。”是纪氏的声音。 “估计还在睡，我去看看。” 覃宝山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房门被人敲响：“晴儿，快起来吃饭了。” 夏梓晴不答。 门外的男人契而不舍的敲着门。 “不吃” 夏梓晴暗恨，这门挡得住他吗昨晚也不知道是谁死赖在房里，呵 她扯着被子发泄怒气。 “晴儿” 房门外，迟迟得不到回应的男人已经轻轻推开了一道门缝。 可下一刻，一个枕头丢了过来。 “出去，不许进来。” “好好好，我不进去。你快起来，吃饭了。” 覃宝山连声说道。 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屋外突然响起一阵吵吵嚷嚷的喧闹声。 下一刻，小豆丁的脑袋钻了进来。 “嘿，坏女人，你还在睡懒觉呀羞羞脸，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赖床。”他嬉笑着，羞羞脸。 “小屁孩，你懂个啥哩。” 看见小豆丁，夏梓晴立刻将原本的懊恼抛开，快速起身。 等她穿戴好走出房门，却不见了覃宝山的身影。 “别看了，三哥他在外面哩，啰外面来了人” 小豆丁冲着门外噜噜嘴。 一脸沮丧。 “来了就来了呗，你担心个啥” 一大清早的，早饭还没吃，是谁会这么早登门 夏梓晴好奇探头往外看，等她看清是刘氏几人后，随即恍然。若是他们大清早登门，也就难怪了 刘氏是为了马车和马而来 当初覃志诚骑走了马，结果害覃大力赔了两银子，这茬刘氏牢记在心里，时不时都要拉出来指桑骂槐一番。要不是老覃头压着，估计早就蹦跶起来了。 得知覃宝山架着马车回转，又听村里人说，是二人自己掏钱买得，她当即就怒了。 这不，一大清早就上门找茬了。 第384章 想死?那大河又没盖子 “你这黑了心遭瘟货，老娘真是瞎了眼，居然把你这头狼崽子养这么大，当年老娘就不该心软留了你一条狗命” 刘氏拍着大腿，坐在屋檐下破口大骂：“老娘就说，这又买马又买车，咋来的银子啊，还别说当初从我家二伢子手里骗走了100两银子，你也有脸”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刘氏一顿好骂。 回头又吩咐好似鹧鸪鸟的窦氏：“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牵马” 覃志诚的腿断了，窦氏便跟前跟后伺候着，眼下生生瘦了一大圈儿，还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听到刘氏吩咐，她动了动嘴，低下头没有动弹。 “我看谁敢” 覃宝山大怒，话语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蹦出：“那100两，是赔偿那马的钱。” “哎哟，大家都来看啊这不孝子居然指着自己老娘的鼻子骂哩，老娘不想活了，呜呜呜” 刘氏捶胸顿足，寻死觅活。 覃宝山紧拧着眉，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一转眼，他却笑了：“你莫不是忘了，我已经被你卖掉了货物既出，概不退还。想死那大河又没盖子。” 要跳河尽管去 说完，他拧起她，几大步出了门，随手将刘氏往自顾自转身钻进了马厩，重重甩上了门。 刘氏愣在当场。 反应过来，她气得一个倒仰：“你、你你居然让老娘去死你个不孝子” 少不得又是一番咒骂。 此刻的覃家，可有不少的人。不但有何三娘一家子暂住，就连福伯也在，额外还有吃了早饭，早早过来串门烤火的村邻。 刘氏在覃家门前撒泼，少不得被外人看在眼里，笑在脸上。嘴里还议论着刘氏的奇葩。 纪氏也气得一张脸都白了。 “住口” 她上前对准刘氏就是“啪”的一个耳光：“老婆子我想着，当年我也是从媳妇子过来的，何苦为难自己的儿媳。可你呢，你看看你你这还像话吗滚，给我滚回二房那边去。若你还不服，让全子来和我老太婆说。我覃家再穷，一张纸还是买得起” 写休书要纸，纪氏这话，就是明晃晃说要休了她。 刘氏一愣，很快又开始大嚎：“哎哟喂，大家都来看看呀，这人偏心偏得没边了呀。难道我家全子就不是你的亲生儿，有你这么偏袒人的吗” “这话该我问你” 纪氏凑到刘氏近前，眯眼打量她：“宝山究竟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这心，偏得没边了” 她的问话，让刘氏脸色瞬间煞白。 一下子跌倒在地。 良久，她才吞了口唾沫，梗着脖子起身，“啥、啥啥不是亲生的当初我生三伢子时，何三娘也在场，不信你问问她。” 说到后来，她挺直了身板，得意洋洋。 纪氏横了她一眼。 “要不是看在你替全子传宗接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我覃家早就留不下你了。滚” 再看一眼，她都觉得辣眼睛。 刘氏最终灰溜溜的走了，马也没能带走。可她的话，却让夏梓晴记在了心里。 得了空，她悄悄找到了何三娘。 第385章 何三娘话当年 何三娘自然也听见之前刘氏的咒骂。 “不错，我确实是看着三伢子出生的。” 何三娘叹了口气：“我还记得，当年刘氏怀着孩子，偏偏那年又闹饥荒，地里颗粒无收，吃不饱饭。可家里上上下下还有那么多张口，为了活命，我们就拖家带口一起逃荒。” “我还记得，刘氏发动那天，我们就住在一个破旧的土地庙里。我也在一旁帮着打下手接生。刘氏难产，饿着肚子，连口热水都没得喝。在鬼门关挣扎了两天两夜，才终于把三伢子生了下来。” 说起这些往事，何三娘也分外感慨：“那一年逃荒，兵荒马乱的，有太多孩子折损在那场大灾难里。当时刘氏早产生下三伢子，我还担心，他身子骨弱养不活。不曾想，邱氏倒是个细心的，居然用糊糊养大了他。” “你是说，宝山哥是早产儿” 夏梓晴挑眉。 “可不是早产嘛。” 何三娘也笑了起来：“那时刘氏才怀孕八个多月，咱们乡下有句俗语，说七活八不活，私底下，咱们都议论三伢子怕是养不活。哪里知道，那孩子见风就长，等满了月，我再见到他时，他被邱氏喂养的白白胖胖的。现在更是掌得这么高，这么壮，再回忆起他刚刚出生时的模样，我都不敢相信，是那个瘦弱的婴孩呢” 说着，她感慨起来：“唉，可怜我那没福的二妞，也在那一年夭折了。” 这话题太沉重，夏梓晴少不得又是一番安慰。 可暗地里，却有更多的疑问在心头。 在那样艰苦的环境里，覃宝山一个早产儿还能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倒果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哦，对了。” 何三娘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还记得，当初我们逃难躲在土地庙时，里面还有一个妇人也刚好生产。不过我倒是听人说起，她那孩子像小猫崽一样，连哭都不会哭，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啥 还有一个妇人生产 莫名的，夏梓晴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各种版本的故事，在她心里扎根。 可这些都只是她的揣测，没有任何凭据。 “何三娘，当初你们一起在土地庙里避难的人，还有哪些” “还有他大哥、大嫂，另外就是我和刘氏，三家子人。额外还有几户逃荒的，不认识。” 何三娘虽然不明白夏梓晴为何这么问，倒是事无巨细回答了：“逃荒嘛，大家自然是分开走。走得分散些，活命的机会也就大些。许是因为一起逃难，一起死里逃生过几回，何家覃家一直都走得近。所以，甜甜那孩子总是去覃家串门” 说到何甜甜，何三娘突然住了口。.. 有些尴尬朝夏梓晴笑，忙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何甜甜和覃宝山青梅竹马，所以感情很要好是吧 她的话虽然没说完，夏梓晴还是明白她的未尽之意。看来，何三娘这里是掏不出什么了。 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许，她得想个办法 第386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夏梓晴还没想到办法，何甜甜却回了靠山村。 回来后，她连自己娘家都没去，就直奔覃家而来。 覃宝山正在加固屋顶。 屋顶的稻草是今年冬天才新换上的，可这场风雪来得太快时间又长，覃宝山不放心，爬上屋顶铲了雪，又加了些稻草续到屋顶。而夏梓晴则在下方架着梯子递稻草。 何三娘一家在覃家住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吃白食，也帮忙忙进忙出。 一边还大声说笑，谈论着等化了冻，就重新把茅草屋盖起来。.. 正说得搞笑时，何甜甜乘着马车而来。她身边不但有一个伺候的丫鬟和一个老妈子，更有两名身形高大的壮汉跟随左右。 刚一停下，就有一名壮汉放下踩脚凳，这才退到一旁。 这等气势排场，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其后，车帘被掀开，可出来的并非是何甜甜，反而是紧抿着嘴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妈子出了车厢。 她将众人扫视一眼，这才掀开车帘，恭身见礼：“有请何姨娘。” 车厢里没动静，良久，何甜甜才在小丫鬟的搀扶下，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她并未直接下车，反而居高临下的逐一扫视过众人，目光对上正沾了一头稻草，灰头土脸的夏梓晴时，鼻孔里冷哼一声，昂着头，一脸高傲地下了马车。 “三哥哥” 她谁也没有招呼，反而甜甜地朝着屋顶上的覃宝山打招呼。 覃宝山早早就察觉到马车到来，他一直忙着自己手上的活儿，并没有说话。 眼底寒光一闪，又很快隐去。他可不会忘记，当初那场祸事，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何甜甜 “嘿，宝山哥，人家在叫你呢” 夏梓晴高声呼喊着，一脸笑语嫣然。 啧啧，这通身的打扮，这前呼后拥的气派，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真是会装3啊，不知道装3会被雷劈吗 那一脸笑，反而刺激了何甜甜。 仇人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她恶狠狠地瞪她：“哼，谁要你假好心了。” 人争一口气佛挣一炷香。这该死的丑八怪，等着吧她有得是手段收拾她 回头又用手护在嘴边，继续朝覃宝山大喊：“我听说三叔家遭了灾，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三哥哥，你还在忙着呢” “嘁” 夏梓晴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我说，何三娘家遭了灾，你一来，不先和自己亲三叔三婶儿打招呼，不先安慰安慰自己两个受惊的侄儿侄女，反而冲我家宝山喊话，是啥道理哩” 可不是嘛 何三叔和何三娘就在一旁，一脸尴尬地呆站在那，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何甜甜脸上的笑容一僵，一张脸都扭曲了，又很快回神，用一脸甜美的笑容朝二人打招呼。 “三叔，三婶儿，甜甜听说你们遭了灾，所以特意赶回来。你们没事吧” “没、没事儿，难为甜甜你有心了。” 何三叔结结巴巴的回应。 似乎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赶忙用手肘碰了碰何三娘。 何三娘心头想骂娘 第387章 护着 何三和何大是亲兄弟，两家比邻而居。 受了灾后，何三在第一时间便向何大家求救。不料何大娘以没地方住为由，拒绝了他。 可把何三娘气坏了 村里谁不知道，何甜甜已经嫁人，她的屋子眼下不正空着何大娘不肯让他们一家子住进去，还不是怕他们白吃白住 这还是亲兄弟呢，居然这般做派，能不让人生气 可眼下，他们住到了覃家，覃家上下一团和气，他们住得好好的，这何甜甜偏偏在此时跑回来，又说出这话 何三叔简直尴尬得，连话都说不好了。 “呵，原来是出了门子的何家大小姐回来了啊，这做了人家的小妾，果真和以前不一样瞧，这一回来，也懂得先问候主人了。” 何三娘可不会给她留面子，一番话，连消带打，冷嘲热讽。 就是问候此间的主人，没看纪氏就站在门外要问候也该先问候年长的长辈才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偏偏去勾引别的男人，也不怕被人捉去浸了猪笼 那名小丫鬟惊奇地瞪圆了脸，活泛的眼珠子骨碌碌直打转儿，好奇藏也藏不住。 倒是那名老妈子，抬头看了眼何三娘，又很快低下头。.. “你” 何甜甜气得一张脸都白了 她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说她是小妾，可偏偏何三娘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很快，她又调适过来，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娇俏的笑着：“说来倒是甜甜的不对了。甜甜虽说嫁了人，可在甜甜心里，一直都把三叔、三婶儿当做自己人。所以这才、这才” 她抿了名娇嫩的唇瓣，卓卓婷婷前行，带动她身上那一袭雪白的狐狸毛长麾如波涛涌动，浓香袭人。 在纪氏和邱氏面前站定，她微微福身，敛膝一礼，嗓音娇脆悦耳。 “祖母，婶儿，甜甜来看你们了。” 纪氏看了众人几眼。 在场十几个人，个个脸上、心里都有戏。 又人人都盯着她的举动，似乎在期待她下一步会如何做。 “晴儿，你过来。” 纪氏一脸和蔼，朝夏梓晴招了招手。 夏梓晴一愣，还是拍了拍身上沾染上的稻草屑，走上前：“祖母，您叫我” “傻孩子，你是我的孙媳，我不叫你还叫谁” 纪氏意有所指，轻拍着她的手，朝何甜甜指了指：“我老太婆老了，身子骨不中用啰。薛姨娘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你是我孙媳，就帮祖母分担分担，好好招待薛姨娘。知道不” 都嫁了人还这么不安分，她真是瞎了眼，亏白疼了她这么多年。 “祖母，晴儿知道了。” 夏梓晴眸子里闪动着感动，忙应了下来。 不管旁人是怎么想得，至少，祖母的态度表现得很明显了。 现场一片死寂，没人说话。 何甜甜张大嘴，一脸不可置信 良久，似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才煞白了脸。 赶忙补救，一脸泫然欲泣：“覃祖母您说哪儿话，甜甜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叫您一声祖母，也是应当的。倒是甜甜心急三叔，贸然上门来，实在是打扰了。春兰” 第388章 何甜甜的妒恨 她突然回头，高声吩咐身后的小丫鬟：“你去，把马车上，我给覃祖母准备的糕点拿下来，给覃祖母尝一尝。” 春兰应了声是，赶忙回了马车。 不久，就鱼贯捧来不少好东西。 有福德楼的糕点、有晶莹玉透的玉佩，有绣着五福临门的抹额，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点心。 有一件件，在精美的包装下，都透着大气、奢华，看得纪氏频频蹙眉。 “这东西也太多了，我这老太婆可担当不起。这样吧，这盒糕点，我就留下了。剩下的你带回去，分给其他人吧。” “哪有拿来孝敬长辈的东西，又拿回去的道理” 何甜甜挽住纪氏的臂膀，轻轻摇晃着：“祖母，您看，这要是传出去了，旁人还不得笑话死甜甜呀” 眼下的笑话就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夏梓晴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纪氏推辞不过，却也没接手，任由那些东西堆在桌子上，堆了满满一桌。 纪氏终究没有撕破脸，叹了口气，却借口自己身子有些不适，直接躲回了房里，把招待何甜甜的重则大任交给了夏梓晴。 夏梓晴不置可否。.. 等纪氏一回房，邱氏也借口厨房里要忙，躲进了厨房。 何三娘也不想看到那张做作的脸，打着帮忙的旗号，也跟进了厨房。这一进去，再没出来。 夏梓晴坐在主位中间，一脸淡定。 她的左侧，何三叔拘谨的坐在椅子上，好似那凳子上有刺，不断变幻着坐立的姿势。 何甜甜带着甜美的娇笑，拢着那身雪白的狐狸长麾，一脸睥睨的，把夏梓晴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又嫌弃的撇了撇嘴。 “春兰。” 她突然唤了声。 小丫鬟很快上前，从怀里摸出一方锦帕，将那张椅子小心翼翼的擦拭了几遍，又铺上一层蜀锦坐垫，这才邀请何甜甜入座。 何甜甜施施然坐下来，把头抬得高高地，也不说话。 可让她对面的何三叔眼直抽抽。 真够作啊 夏梓晴暗笑，也不和她说话，反而扭头询问起何三叔后续事宜来。 何三叔家的茅草屋被积雪压塌，埋在了雪堆里，眼下要重建，依何三娘的意思，就想从原址上搬离，另选一处地方重新盖房子。 “若何三叔您真想换一个环境，我倒觉得，双河口那边的地理位置不错。不但出行方便，又可以节省不少人力。另外，也别盖茅草屋了，干脆做土坯墙或者砖瓦房，都是不错的选择。” 这话可是夏梓晴的真心话。 茅草屋的屋顶做得再密再厚实，可也容易漏水，还必须每年更换屋顶的稻草，人力物力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可砖瓦房就不一样了，一住尽快可以住很多年。 第389章 何三叔的感激 他家的二娃眼下虽然才几岁，可乡下人早婚，要不了几年，就该到说亲的年岁了。 何三叔越考虑，越觉得这提议可行。 “宝山媳妇，你这小小年纪，见识咋就这么大呢不但年纪轻轻就办起了作坊，才这点时日，又是买地又是买车还买宅子，让我等这活了大半辈子的大男人也汗颜啊” 何三叔叹息。 他真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活到狗肚子去了，活了大半辈子，如今连房子都没了。 “何三叔您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夏梓晴宽慰他：“往年被大雪压垮了茅草屋的不少。连老天爷都在帮你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再说了，何三叔您和何三娘每月可有二两银子的进账，这银子存着，不就是打算留给二娃那孩子的吗眼下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 何三叔两口如今就在覃家作坊里帮工。 当初作坊刚刚办起来时，村里有不少人都进了作坊。何三叔两口迟了一步得到消息，和很多想走门路的人一样，得知了夏梓晴的身份，便求到了夏梓晴面前。 夏梓晴不想对作坊过多插手，只是在二人求来时，指点二人去找了里正。 之所以如此，夏梓晴也是出于多方考虑的原因。 那时覃家果酒作坊刚刚才起步，里正又有意分一杯羹，跑到她面前和族长闹了一场。最后被夏梓晴拿出挂面方子给打发走了。 夏梓晴想着二人老实，若是求到里正那，哪怕不能留在作坊，也可以进里正新建的挂面作坊做工。 不错，里正已把挂面作坊开起来了。 只是他用得是他小舅子的名义，和覃家分了二成利。如今家里还放着好些挂面，就是里正派人送来的谢礼。 何三叔如今在炼油作坊里，每个月有一两银子进账。而何三娘，则在作坊里的分拣包装处做活儿。虽然只有几百文钱，可作坊的管事懂得收买人心，蜡烛、肥皂、果酒，谁干得好，就奖励谁。何三叔两口子都勤劳肯干，很得管事看重。几乎每个月都有奖励奖金拿。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理儿。” 何三叔乐了，越想越觉得她的话说得有道理。 看着他怀里的银子儿多了，正在要不要房子时，把原本的茅草屋压垮了，可不正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吗 想明白这点，何三叔心底阴鸷尽去，认真和夏梓晴商量起具体事宜来。 甚至连要建几间屋，朝向如何，都请教了夏梓晴。 何甜甜呆坐一旁，看着二人有说有笑，将她无视得彻底，心头的怒火直往上冒。 尤其是看见，自己三叔说话处处捧着那臭女人，她简直忍无可忍。 “三叔，我给虎妞和二娃带了点小礼物，就放在马车上。劳烦你走一趟了。” 何甜甜突然开口。 说得正高兴的何三被打断了谈兴，有些泱泱然，没说话。.. 何甜甜赶忙笑着补充：“就是些孩子的衣服，吃得，用得。知道你家遇到这等天灾，我可是虎妞和二娃的堂姐，给他们带点小东西，三叔不会推辞吧” 想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何三只得道了谢跟着春兰出了屋。 “那，我就先替虎妞和二娃谢谢你了。” 第390章 总比某些没脸的人强多了 春兰带着何三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了夏梓晴和何甜甜两个人。 夏梓晴一脸淡定，拿起桌上的鸡仔饼慢慢吃着。 这鸡仔饼是用炼油剩下的油渣做成的，还有油渣芝麻饼，都是夏梓晴提供的做法，由作坊那边的人手加工。做好后，再放到覃家的铺子里卖。对肚子里缺少油水的普通老百姓来说，这鸡仔饼吃着好吃，还解馋。销量一直很红火。 那些走街串巷的小贩看到了商机，开始陆续登门在覃家作坊批发鸡仔饼和油渣芝麻饼去卖，也让这两种饼贴上了覃家的标签。 管事一见有利可图，又让夏梓晴额外写下了两种饼的做法，油酥饼和小月饼，也一样卖得很红火。.. 曾经，夏梓晴和覃家族长说过，要以覃家的作坊为中心，形成一条庞大的事业产业链。 借由覃家作坊，不但要卖蜡烛、肥皂、果酒，更要借此养活无数赖以为生的人 这话在几个月后的今天，已经基本实现了。 覃家的作坊也步上了正轨，每天都有接不完的订单，更有做不完的活儿，铺子在短短时间内，就开了三家。覃家管事豪情万丈，已经策划着年后，将覃家作坊遍布整个郡城。 唔，这鸡仔饼越来越有滋味儿了 夏梓晴边吃边点头，吃得津津有味。 何甜甜抬高下巴，将她从头到尾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眼里像是淬了毒一般犀利。 “呵，连这种饼，也吃得那么欢，果真贱人就是贱人。真不要脸，也没啥特别的嘛”她斜眼瞅她，一嘴尖酸讽刺。 但夏梓晴压根就不理她，何甜甜话里的酸讽从何而来，她还能不知道 她这个吧 一关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人找死主动找茬，那就别怪她反击了。 “至少还有脸，才能不要是吗总比某些没脸的人强多了。” 淡然的语调，讽刺人于无形中。 和何甜甜此刻那张刻薄的脸，恰恰好形成强烈的反比。 “你说谁没脸” 何甜甜再克制不住心头的恼怒，噌一下站起，往前走了几步，一脸趾高气昂，用鼻孔盯着她。 “夏梓晴我警告你，三哥哥可不是你能匹配得上的人。你不过就是个买回来的玩意儿而已，等三哥哥玩腻了你，再一脚把你踹开时，总有你哭着求着喊着的时候。到了那时，我看你还怎么牙尖嘴利” 她连珠炮似的说了很多，夏梓晴听到后面，都忍不住笑了。 “何姨娘。” 抬起头，夏梓晴迎上对方的视线，语调平平，“覃宝山要娶谁，将来会如何，你说了不算。将来的事，谁也不能预料。至于说哭着喊着求你的时候，恐怕要让何姨娘你失望了。我很自信，不会有那么一天。” “至于我和覃宝山配不配，这事，就不劳何姨娘你一个外姓人的小妾来指手画脚了。” 她的话，从头到尾波澜不惊，却把何甜甜怨怼得没一丝反击的余地。 何甜甜气得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偏又不知该怎么反击。 第391章 我覃宝山的女人，谁敢动她! “你个臭女人，你你好大的胆” 何甜甜愤恨地指着她，扬起手，似要动手打人 夏梓晴眼中寒芒飞快一闪，正要出手，身后，一道冰冷刺骨的呵斥声忽然传来。 “何姨娘，我覃宝山的女人，几时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寒彻刺骨的冰寒，从后背袭来，何甜甜扬起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一回头，就正好对上一双凌厉的眼。 覃宝山一步一步地，朝着二人走了过去。.. 目光在夏梓晴身上溜了一圈儿，见她无事，这才移开视线。 他倏地出手，直接扣住何甜甜的手腕，拽着她粗鲁的把她往外使劲拖。何甜甜脸上原本一喜，下一刻却痛得她脸色唰的一白，在他手中嗷嗷乱叫，拼命挣扎。 “你放开我放开我，三哥哥你要做什么” 没理会她的求饶，覃宝山拽着她直接出了屋子，突然松手一推，何甜甜便跌倒在地上，疼得又是一声惨叫。 覃宝山充耳不闻，一字一句警告她，“听清楚了我覃宝山的女人，谁动她，谁就是和我覃宝山做对想死，我成全你。” 那样的目光下，何甜甜终于胆怯了。 “知、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她点头如捣蒜。 覃宝山冷哼一声，回头大步向夏梓晴走去，拽着她就直接回了屋。 这边的动静，早已引来了众人。 何甜甜的哭泣，覃宝山的暴怒，夏梓晴一脸身外人身外事的态度，似乎都无言的说明了什么。 没有人阻止，也没人敢上前阻止暴怒的覃宝山，任由他带着夏梓晴进了房间，房门在众人眼前“嘭”一声掩上。 一掩上门，他抵着她往墙壁上一靠，高大的身躯顺势欺上。 指尖勾起她的脸庞，俯下身，激烈地吮咬啃噬着她的唇瓣，惩罚似的粗暴对待着那粉嫩的红唇。 夏梓晴反应过来，也粗暴的反击，重重咬着他的嘴唇。直到嘴里尝到了一股血腥味儿，也不肯轻易放开。 二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肯服输。 直到二人气息不稳，气喘吁吁放开彼此，他才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唇上的伤口，阴测测勾了勾唇角，“为何不反击” “啥” 夏梓晴还魂游天外，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刚才，你为何不反击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说过的话” “什么话” 没反应过来的她下意识问着。 他愣了下，反倒突然笑了。 他不笑则已，一笑起来，让人感觉挺渗人的。 那种透彻骨子里的寒意，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一顿，分外压抑。 夏梓晴被他吻得一张嘴都疼，后背凉飕飕的。 让她下意识往后缩，可身后就抵着墙壁，她退无可退。只能壮着胆子拼命回想。 眼看对面的男人接近狂暴的边缘，她下意识闭上眼，“记得，我都记得如果遇到危险，记得，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我、我想要出手的，只是没你动作快” 后面的话，她喃喃自语。 第392章 乖女孩 前方突然没了动静。 良久，她才偷偷地，偷偷睁开一道眼缝儿，却对上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吓得她赶忙再度闭上眼。 可耳畔却传来他的轻笑：“乖女孩。” 不等夏梓晴醒悟过来，耳垂上，突然传来一股热意。 他俯下身，吻住了她的耳垂，细细啃噬，悱恻缠绵。 夏梓晴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她想反抗，可在他孔武有力的高大身躯面前，娇小的她却宛如蚍蜉撼树，根本无法撼动他丝毫。 他似乎并不准备这么轻易放过她。 “再想想。” 他的唇舌从她的小巧圆润的耳垂划过，吻过她的脸颊，来到她花瓣似的粉唇上：“就没别的什么了” 两人在房间里，可屋外，却还站着那么多人。二人眼下还是未婚夫妻尚未成亲。他可以不顾及这些，可夏梓晴的脸皮却没那么厚。 她涨红了脸，想要把他推开，却没推动。 她一心急，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当然还有啦你这样的好男人，我怎么舍得把你让给别的女人” 房里，一片死寂。 他浓厚的男性气息轻柔地拂过她的脸庞，带来阵阵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 他的眉头微微上挑。 尽管明知她适才说这话，纯属是被他逼急了，脱口而出，可他还是莫名被她愉悦了连嘴角也不可抑制的翘起。 “我这样的好男人” 他重复着，音调上扬。 “不错。”夏梓晴往后歪着小脑袋，努力和他拉开距离，下意识推了推他，依然没推动。 “哪儿好，嗯” 他的双臂前伸，直接切断了她身体两侧的退路，乘势追问。 夏梓晴被他呛得说不出话。 她刚才也就嘴快，随口那么一说，眼前这个男人他还当真了 哪儿好 她真的说不上来。 可让她说出他哪儿不好，她还真是一举例就是一大筐，比如：霸道、强势、固执、外表憨厚，内里实则是头披着羊皮的狼 可这些，她一个都说不出口。 她可不想惹火烧身，心塞塞了老半天，她绞尽脑汁也挤不出半句。 眼前的男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你的身材好” 她急忙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个彻底。 这种话，她怎么就说出口来了她现在收回还来不来得及 “很好” 他的语调沉沉，却抬手起身，松开钳制住她的手，顺势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记住你刚才说得这句话。” 说完，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自己刚才说得哪句话 是他的身材好还是舍不得把他让给别的女人 夏梓晴摇了摇头，又自我否定了，跟着也出了门。 估计眼前这男人是在犯抽。 覃宝山和夏梓晴一前一后出了门，却发现屋外的人都散开了，可何甜甜依然固执地守在门外，她的身旁，何大娘正一脸恼怒地说着什么。 见他出来，二人齐齐转头看了过来。 “三哥哥，你为何要娶她她究竟有哪里好”.. 何甜甜眼含晶莹的泪，似乎没注意到旁人，扑上前想要去拉覃宝山的手，却被他沉着脸甩开。 何甜甜伸出的手落了空，僵在了原处。 第393章 哪怕她全身上下都是缺点，我一样喜欢 目光对上夏梓晴那双高挑的眉，这才尴尬地收回手。 却咬着粉嫩的唇瓣固执地看着覃宝山，执意要等一个答案。 “我的女人，还用不着你来评断。” 覃宝山背对着她，侧影疏离又冷漠：“我喜欢她，哪怕她全身上下都是缺点，我一样喜欢。” 这话一落，让恰好迈过门槛的夏梓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挖槽 她哪有浑身上下都是缺点明明全身都是缺点的人是他自己吧自大狂，居然还有脸说她。 这腹黑、又小心眼的臭男人。 “我娶她，自然是我因为喜欢她。不喜欢能随随便便让她成为我覃宝山的女人” 夏梓晴扶额。 这样的话居然说得理所当然 她以为自己的脸皮就够厚了，然而，和这个男人那堪比城墙厚的脸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她自愧弗如。 何甜甜一脸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你明知道我的心意，当年，你和我” 她不甘的追问。 “何姨娘。” 覃宝山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当年，你就当我覃宝山眼瞎，做了回养了条毒蛇的东葛先生。如今，你也做了人家的姨娘，就该安安分分的好好过日子，莫要再惦记那些注定已错失的东西。做人，往前看的好” 何甜甜一脸震撼，瞪圆了双眼，直愣愣地看着他。 摇头不断地倒退着，呢喃：“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三哥哥” “你作死啊你，是吧” 话没说完，旁边的何大娘简直没脸看，怒冲冲上前一巴掌拍到她后背：“这话你也有脸说别以为你嫁人了，老娘就管不住你了。走，给老娘回家” 一边骂，一边推攘着何甜甜出了覃家。 “我不娘，你放开我，让我把话说完” 何甜甜奋力挣扎，不管不顾要甩开何大娘，大声哭喊：“三哥哥，你为啥要她不要我为什么” 夏梓晴嘴角直抽抽。 何大娘更气得一个倒仰 覃宝山脸上青筋暴跳，感情他说了这许多都白说了 “哟，原来这里在唱大戏啊，这出折子戏可真精彩哩” 身后，突然传来刘氏的呲笑声：“这有些人啊，嫌弃我家穷，受不得清贫，前头甩了我家三伢子，回头就抱了别人的臂膀，做了别人的小妾。咋滴，居然还有脸回来哭” 刘氏耷拉着倒三角眼，赤果果的鄙视她。 几名下人原本被何大娘支开，可这番吵闹，也把人引了出来，恰好将刘氏一席话听了个真切。 那老妈子当即黑透了一张老脸。 何大娘见势不对，当即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也顾不得大哭的何甜甜，叉腰指着刘氏大骂。 “你个老货才不要脸明明是你相中我家甜甜，死缠烂打缠上来。我家甜甜又不傻，不过是拒绝了你，眼下居然跑出来说风凉话。你当老娘是吃素的惹毛了我，小心老娘把你做得那些恶心事儿都抖出来” 第394章 人家心里根本就在笑话你，笑话你个傻缺哩! “哎哟喂，老娘好怕怕哩。我呸” 刘氏阴阳怪气地嚼着舌。 一口浓痰吐到何大娘脚边：“你真有本事，你抖呀你。你不就是看眼下我家三伢子出息了，又痴心妄想想跑回来倒贴吗可惜呀可惜，我家三伢子就是看不上你那闺女儿” 她得意洋洋，摇头晃脑。 好似全然忘记了，覃宝山早就被她给卖了。 在场几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尤其是覃宝山，盯着何甜甜一脸青筋暴跳，双拳握得骨节咯擦擦擦作响。 何大娘明显也被气到了。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尤其是看见那名老妈子时，心头的怒火终于掀翻了她的理智。这可是薛家的老妈子，若是这话被带回了薛家，甜甜还能落得个好 她恨得咬牙切齿。 好你不让我好过，我就是泼了一身剐，也要拉你下马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得。刘氏啊刘氏，你大概忘记吧当年，你自己早产了孩子，担心孩子养不活，居然烂了心肝肺。偷偷抱着自己的孩子，和别人的孩子调换。” 她指着覃宝山，突然大笑：“你，我说得就是你你就是那个被刘氏的早产儿调换的孩子啧啧枉费你掏心掏肺这般对待她，却不知道，人家心里根本就在笑话你，笑话你个傻缺哩” 刘氏的脸唰得变成死灰一片。 她慌慌张张看了眼众人，“嗷”的一声大叫，飞扑上前：“你胡说，你在胡说八道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我打死你这胡言乱语的贱人” 她撒泼，何大娘也不是个善茬，二人当即打成一团儿。 众人早就被二人话里的消息惊呆了 都怔愣在原处，望着覃宝山，谁也没有说话。 “我呸你自以为做得干净，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冥冥中自有天意那天我拉稀，正好把事情始末都看在眼里。自己裤裆里那一兜的屎尿都还没擦干净，居然管起我家的事来好笑，好笑啊” 何大娘被刘氏扯住一大撮头发，明明疼得眼泪子花花的，却一阵大笑。 刘氏明明占据了上风，偏偏一脸气急败坏。 又是抓、又是扯，又是用牙齿咬，打得好不热闹。 “够了。” 低低地声音突然传来。 夏梓晴下意识抬头，看向覃宝山。.. 覃宝山瞪着她，卡白着一张脸，突然一脚踢出。 嘭 一声重响，放在屋檐下的那张椅子四分五裂炸开。 众人吓了一大跳 正扭打一团的二人也齐齐住了手。 “我说，够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来，盯着二人的黑眸里，幽潭如墨，犹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一刻。 “滚，都给我滚。否则” 他的话语很轻、很轻、很轻 轻得不认真听，几乎听不清他说得话。 可扭打的二人却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升起，从头冷到了心底。 “滚” 他一声厉喝。 下一刻，扭打的二人再顾不得旁得，转身就往外跑，那疯狂逃跑的模样，简直就是在逃命，什么都顾不上了。 第395章 调换 何甜甜惊呆了 那双濡湿的杏眼里，盛满了火热。这样的三哥哥，简直太有个性、太让人着迷了简直让她欲罢不能。 心底更多得，却是一股势在必得的决心 似有所感，覃宝山倏地回头，却恰好对上了她那双迷恋的眼。 “你，立刻给老子消失，滚，滚啊” 覃宝山怒喝。 何甜甜浑身抖了抖，不敢迟疑，赶忙带着几名下人滚出了覃家。 覃宝山转身进屋。 “宝山。” 邱氏轻唤着他。 覃宝山的脚步略微顿了顿，挺得笔直的腰似乎微微转了些许，最终也没转过身来，快步进屋直接掩上了门。 众人沉默。 低气压，笼罩着整个覃家。 覃宝山居然不是刘氏的亲生儿，而是刘氏用自己的早产儿调换得来的孩子 这一消息，也不知何时，好像一阵风，悄无声息地在靠山村扩散。 众人三五成群议论着此事，纷纷叱责着刘氏的小人行径。 就连覃家族长和里正也先后登门。里正旁敲侧击一番，奈何众人口紧，他无功而返。而覃家族长则是打着询问二人的婚事是否需要帮忙的借口上门的，来了后，却没见到覃宝山。 夏梓晴对他的来意心知肚明，强打精神招呼。 “莫要着急，山子既然过继给了荣发，便是荣发的孩子。至于什么刘氏、马氏，那些都是浮云。你替我转告山子，好好做事，莫要把那些不相干的人放在心上。” 临走时，覃家族长语重心长地交待一番。 “多谢族长。” 夏梓晴敛膝见礼，答谢族长的宽宏。 心中明白，族长之所以这么说，自然也表示，覃宝山依旧是覃家的儿郎 出了覃家，族长并未直接回家，反而拐道去了二房那边。 他和老覃头谈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 只知道族长离开后，老覃头失魂落魄在院子里站了大半夜。第二天就病了，托病在床一直没能起身。覃大力回家探病，临走时，却把刘氏也带走了。 这些举措，不过是给靠山村的村民增添了些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只是这一切，覃宝山并不知道。等他知道时，早已尘埃落定。 他进了屋，连晚饭都没出来吃。 邱氏做好了晚饭，招呼何三家一起吃晚饭。不同于前几日的欢声笑语，众人都沉默地吃着。 饭后，何三叔提出告辞。 他一脸愧疚：“说起来，此番祸事，你们也是受我连累。若不是我等在这里借宿，也不会” 若他一家子人不在覃家借宿，何甜甜就没借口找来。何甜甜不找来，何大娘也不会来找何甜甜。刘氏爱贪小便宜，若不是看见何甜甜回来想分一杯羹，也不会登门。更不会和何大娘怼上。 二人不怼上，这场祸事更不会引发。.. 不引发，真相也许会被何大娘埋在心里一辈子，也不会对旁人提起。 这一桩祸事，七拐八绕，少了任何一条引线，都不会引发最后的结果。 可偏偏事情就凑了巧，最终闹到眼下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第396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这怨不得你。” 纪氏轻语，要说心里一点埋怨也没有，也不现实。可她心里明白，这事儿，怨不得何三。 “事情已经出了，躲也躲不过去。外面天寒地冻的，哪儿能说走就走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为两个小的想想吧。” 何三看着睁着一对大眼睛，啥也不明白的两个小孩，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夏梓晴默默听着，等众人散去，她轻轻叩响了房间的门。 沉闷敲门声响起，覃宝山平躺在床上，直愣愣望着帐着，塞进他手里。 覃宝山接过，木然地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咽下。 下一刻，他将饼放进嘴里重重咬了一大口，用力地咀嚼着，拼命把饼往嘴里塞。 泪水，却顺着下巴往下流。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他无声地抽泣，把一张张饼，发泄般塞进了嘴里，一顿狼吞虎咽，都吞进了肚子里。 夏梓晴默默地陪着他，伸出手，从他的背后抱住了他，无声地给他安慰。 覃宝山浑身一震，身体一僵。 连抽泣的动作都停下了。 良久，那双大手轻轻包裹住环抱在他胸前的小手，紧紧握住，一直都没舍得放开。 第397章 清白女儿身 “晴儿，还好还有你” 滚烫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紧紧相拥的二人，几乎化为石雕融为一体。 窗外，密切注意着动静的纪氏悄悄松了口气，一步三回头进了屋。 一抬头，目光正好和邱氏对上。 邱氏低下头，率先进了屋。 “你也知道，宝山不是刘氏那个孩子”纪氏跟进来。 “不，我不知。” 正在铺床的邱氏没回头，依然整理着床铺：“我只知道，宝山他是我的孩子，我和荣发的孩子。这就够了。” 纪氏沉默。 良久，悠远的附和低低传来：“不错，他是荣发的孩子，老婆子我的亲孙子。谁胆敢乱嚼舌根子，我就撕烂他的嘴” 何大家的吗 居然敢胡言乱语现在不急，她有得是机会慢慢收拾她.. 比起覃家的低气压，何大家更是兵荒马乱。 一回到家，何大忍无可忍，甩手就给了何甜甜两个耳光。 “我打死你这死丫头，你把我何家的脸都丢尽了我打、打死你” 何大动了真怒，下手半点没留情。 何甜甜被甩出，头发被打散，披头散发跌坐床沿，脸上迅速浮现两个巴掌印。 “爹，你打我” 捂着自己的脸，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居然打我” 过去，何大从来没敢打过她。 可一想到自己三弟，又一想到他之前听见的闲言碎语，当即脖子一梗。 何大娘惊呆了，傻愣在那，一回神，赶忙飞扑到何甜甜身上：“甜甜，我的甜甜，你没事吧快给娘看看，甜甜” “你走开。” 何甜甜一把推开她，一脸痛心定定望着自己的爹：“爹” “老子打得就是你” 何大忍了又忍，怒火在心头翻腾：“我何家咋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啊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的日子过得太舒坦，想被人扫地出门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嫁了人，可由不得你任性。” 他气得狠了，用手一拂。小几上的各种物品飞出，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喝骂声、嚎哭声、抽泣声、指责声，夹杂摔东西的噼啪声、拳脚相加的砰砰声，各种混响响彻。 门外的几名下人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矗立。 谁也没有进去制止。 “我怎么任性了我怎么就过得舒坦了我看过得舒坦的是你吧” 何甜甜半点也害怕，反而大笑起来：“嫁人你还真会高看你女儿。那是嫁人吗我告诉你，他薛家不过就是买个去伺候的丫鬟罢了。”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嫁了人，你不伺候好薛公子，你还想咋样啊” 何大难得硬气一次，吹胡子瞪眼。 “伺候呵呵从我进了薛家门，拢共就见了公子一次。甚至，我甚至还是清白女儿身”何甜甜话说到最后，化为了呜咽。 何大浑身一震，一脸不可置信。 何大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良久，她冲上前：“什么，你刚才说得，都是真的他当真没” 第398章 有你在，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觉得幸福 “不错，他根本就没碰过我。” 何甜甜哭得嘶声力竭，扑进何大娘的怀里：“娘，我后悔了我真的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我是真心喜欢三哥哥的。你就让我回来吧，娘我会好好地孝顺您，伺候您，我求求您，您就让我回家吧。” 何大娘软倒了身子，和何甜甜哭成了一团儿。 “不，不行。” 哭归哭，可一想到薛家那等庞然大物，何大娘根本就提不起反抗的念头来。 赶忙宽慰自己的女儿：“甜甜，我的甜甜呀。你要忍，再苦再痛你也要忍着，你要知道，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覃宝山他不会要你的，你们回不去了百忍能成精，你明白吗” “不，我不能再留在薛家，娘。” 何甜甜大哭：“娘，你不知道，薛家后院里有好多个姨娘。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何甜甜几乎崩溃。 高门大户外表光鲜，可撕开那层光鲜的外皮，内里却比墨还要黑。 那高高地围墙，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不会的，甜甜不会的，你相信娘” 何大娘搂着她不断安慰着，不知是在劝服她，还是在劝服自己。 母女二人难受，何大心里也不好过。 到了现在，正如他适才所说，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夏梓晴一直抱着覃宝山，直到手臂发酸。 覃宝山动了动，总算放开了她，却依然霸道地捉住她的手不放：“今天的事，谢谢。” 夏梓晴倚在他胸口，任由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她小巧的下巴，乖得像一只小白兔：“怎么突然说这么生疏的话真要谢我，就拿出你的本事来，让那些小瞧你的人看看。” “我的本事” 他喃喃重复，突然轻笑出声，大手缓缓下移，握住她那越来越纤细的腰肢，细细磨蹭：“你是指这个吗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个是哪个，夏梓晴自然懂得。 一张脸忽的就红了 刚才还难过得要生要死，一眨眼，居然又撩拨她男人心，海底针啊 其实，她并不排斥和他亲密。 只不过，她更希望，能把最美好的一切，留到洞房花烛夜。 “宝山哥，我” “嘘，别动。就这样，静静陪着我就好。” 他轻嘘一声，静静搂着她，并排躺在床头，盖上棉被，静静感受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的幽香。 话语幽幽地从她头顶传来：“有你在我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我也觉得很幸福。” “晴儿，我覃宝山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见了你。” 最纯真的年华遇见你，其实也是我的幸运 夏梓晴无声地呢喃。 二人静静相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夏梓晴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身旁的被窝早已变凉，显见得她身边的男人早就起了。 穿衣起身出了房门，就看见覃宝山正在院子里推磨，和邱氏有说有笑。 看见她出来，还朝着她挥了挥手。 “晴儿，快过来。” 似乎昨儿的阴霾都悉数退散，他笑得分外阳光灿烂。 第399章 开了年就可以动工 “来啦。” 夏梓晴也欢快地应着，几步走了过去。 将石磨打量一番：“婶儿，这是要做豆腐呢” “可不是打算做些豆腐嘛，眼看要过年了，接下来又要忙你们的婚事，现在不做点霉豆腐，怕是没时间做了。” 邱氏一脸都是笑：“再说了，眼下青黄不接，没菜上桌也不像话。正好，我做些豆腐上桌，也是一道菜。” 早先没下雪，地里还有些青菜可以上桌。 可眼下四周白茫茫一片，大家都缩在屋里猫冬，光吃咸菜就饭，实在不下饭。 二老过日子精细，自然就想办法改善伙食。 “不错，不错，等晚些儿煮沸了，我要喝豆浆。” 来了这里这么久了，夏梓晴还没喝过豆浆呢 “还有老豆腐、豆腐皮，还有豆渣饼，臭豆腐，我都要尝尝。” 她越说就越离谱，连臭豆腐都钻出来了。 邱氏一听就来了劲儿：“哦什么是臭豆腐还有豆渣饼又是啥晴儿你会做”.. “会，婶儿你别担心，我记忆里有不少美食呢。等晚些，我把方子写给你。” 夏梓晴又不藏私，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比如怎么做老豆腐，怎么取豆腐皮，又怎么做霉豆腐。 “豆腐发霉了居然还能吃想想就觉得” 邱氏明显有些不信。 “婶儿，您要是想尝尝，就多做些豆腐。把新鲜豆腐放置七天左右发霉，发酵好豆腐与调料混合，喷酒后再放入瓦坛子中即可。等我做好霉豆腐，再让您尝尝鲜。”夏梓晴大笑。 这里可没有霉豆腐，邱氏自然连连应着。 三人有意活络气氛，都说说笑笑。 等豆浆煮开，夏梓晴加了糖，又给每人送去一碗品尝。 何三家两小口早早就带着两孩子出门了，等回来时，便带回来了好消息。 “敲定了地点，我们就打算把宅子建在双河口和靠山村边缘一带，那一带都是荒山。后面还有一坡桑树林。我原本看中了那一带，想在桑树林前面建房子，听说已经被人买了，就挨着桑树林另一边买了一亩宅基地。都谈妥了，等开了年就可以动工。” 之所以搬得这么远，也是他和何三娘商议的结果。 二人实在不想继续和何大住一起，能躲多远躲多远。 何三搓着手，一脸忐忑：“就是在房子建好前，怕是得打扰诸位了。” “说啥打扰不打扰的，都乡里乡亲的，安心住下便是。” 纪氏直接应下。 倒是覃宝山和夏梓晴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询问。 “何三叔，您说的那桑树林，可是靠近双河口往上，山坳那一片桑树林边缘” “正是，怎么，那一带可是有问题” 何三没闹明白。 覃宝山看了眼夏梓晴：“没啥，就是那一片桑树林，实则是我家晴儿买下的地。” “啥是你家”何三愣住了，又很快醒悟过来，高兴得猛拍大腿：“哎哟，这可真是有缘了。山子啊，不如你们也在那边建几间屋子，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多好” 第400章 看你还往哪里跑? 何三的提议一出，还真引起几人的商议。 谈论得热火朝天。 “其实那里，原本就有三间茅草屋，是专门用来养蚕的蚕室，额外也放置些农具。要住人，这大冷的天可兜不住。” 那几间茅草屋很破旧，太过简陋，所以，都没人下意识忽略了。 若不是何三叔提起，夏梓晴二人也没想过要去那边建屋子。 眼下念头闪过，转身便抛到了脑后。 下午，又开始下起小雪来。 大家都在家里猫冬，和乐融融。可薛家那边，却一片风声鹤唳。 薛老夫人直接砸了一套景德镇喜鹊登梅枝的青花瓷茶盏，还不解气，又拿起那方重金购买回来的极品端砚就要砸，被她身旁伺候多年的老嬷嬷拦住了。.. “老夫人您莫生气。不就是那么个玩意儿吗值得您为了她，气坏了您的身子骨多不划算。” 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区区一个小妾，又有谁会放在心上。 “真气死老身了。” 这话，总算让薛老夫人歇了口气，任由老嬷嬷替她抚摸胸口换气：“老身气得，是安凯那孩子，居然被那小贱蹄子算计了。还偏偏被王家的看到。这不是存心让老身不舒坦这还不算，居然还敢趁着回娘家，不要脸倒贴男人。我薛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说道这，薛老夫人砰砰砰重重拍着桌子，一脸愤恨。 要不是被王家的看到，她早就派人把那小贱蹄子处理了。居然敢勾引她的孙儿好大的狗胆 奈何，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咬牙让人把她抬进了门。 原本以为她是个安分的，倒也罢了。 谁成想，她居然有这般恶心的心思。 是可忍孰不可忍 “去，派人去门外守着。告诉她，就说眼下年关了，可少不得要在佛祖面前多烧些佛经。让她帮忙抄写一百篇送来，也省得她整日闲得没事儿干，惹是生非。” “是，老夫人。” 老嬷嬷应下，赶忙退出去传话。 等何甜甜收拾好心情，回到薛宅时，立刻就被人看管起来。美其名曰是抄佛经祈福，暗地里，又有谁不知道，这是老夫人变着方子在折磨人 可惜，何甜甜无力反抗。 她最讨厌看书习字，眼下每天让她抄佛经，从早抄到深夜依然不得休息。不过才熬了两天，她的眼皮底下就是一片青黑。 何甜甜又岂会甘心 四下打听着薛公子的下落。不想薛安凯的去向没查到，倒是查到，前些天在兴旺大街发生的一些事。 “你说，那小宅子，眼下就是那个小贱人的产业” 何甜甜脸都扭曲了：“不是说那天，是上面有人在捉拿钦命要犯吗那个小贱人怎么又和那些人滚到了一块儿你们当真确定没搞错” “何姨娘，咱们的人反复确认过，这一切说词都是真的。” 何甜甜那叫一个气呀，更多得，却是要摧毁一切的冲动。 “去，再多派些人去打探此事，看看是不是真的。夏梓晴啊夏梓晴，今日你落到我的手心里，看你还往哪儿跑。” 第401章 扎疼了吗?快给我看看 夏梓晴和覃宝山的婚期只剩下短短十几日，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虽然外面依旧在下雪，可两家人聚在一起，还是和乐融融的做着最后的准备。需要的东西，方方面面，事无巨细都要提前安排好。 夏梓晴绣的盖头，则是重中之重。 她这双手，上得了山，下得了水，耍得了起大刀，也拿得动笔杆子泼墨挥毫，笔走游龙。 可偏偏对绣花，那就是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 好在借助十字绣的绣法，绣出来那花虽完全说不上好，好歹还能见人。 却也引得邱氏频频的摇头，何三娘更是捂着嘴直笑。 可把夏梓晴臊得慌。 “祖母，您看她们都笑话我” 她红着一张小脸儿，回头依着纪氏的肩膀，可怜巴巴求饶：“祖母，要不您看这盖头我就不用绣了吧咱们直接买一块回来，又好看又喜庆，多好”她不断鼓动着。 “少来了，你这小调皮蛋。” 纪氏乐得哈哈大笑，亲昵的用手指点她的额头：“连喜服都是咱们代劳了，你就绣一方盖头还在叫苦你呀，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祖母，人家哪有嘛” 夏梓晴不依，契而不舍的缠着她，试图说服她。 “还没有瞅瞅这张小嘴儿，都能挂上十个油壶了。” 纪氏怜爱的拍拍她的肩。 这孩子能文能武，就是不会做女红。 她的眸里闪过一道光，看来，晴儿的身世，肯定大有来头。绝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子。 但愿他们成亲后，能彻底断了晴儿的念想，好好和宝山过日子。 “可不就是覃婶儿你说得这般。” 帮着缝制喜服的何三娘赶忙附和：“我那时才七八岁，我娘就让我绣花补衣服，到了十二岁和当家的定了日子，就整日在家绣嫁妆，做饭洗衣，忙得脚不沾地。直到出嫁前，才把喜服做好。等进了何家门，才发现自己的绣帕荷包没做够，没少被人笑话。” 这个人，她没说，大家都知道她指得是她妯娌何大娘。 几人都默然了。 “可是，你们瞧瞧我的手。” 夏梓晴伸出左手，“好疼” 她瘦下来后，一天天越变越好看了。纤长而圆润的手指头，好看又灵巧，此刻指头上有两个被针扎出来的小孔，委实看着可怜。 “晴儿，扎疼了吗快给我看看。” 覃宝山原本在不远处偷听，见状赶忙跑过来，捧着夏梓晴的小手，那叫一个心疼。 “真的伤到了，你别急，我去给你拿药膏涂一涂。” 说着起身就往回走。 “别” 夏梓晴想喊，一抬头，覃宝山已经进了屋。 目光一转，却对上一双双看好戏的眼，当即双颊爆红。 低下头，恨不能有道地缝儿，可以让她把小脑袋都埋进地里。 “哎哟，瞧瞧瞧瞧，这还没成小两口呢，就这么疼人了。等将来真的嫁进了覃家，指不定怎么疼惜哩” 何三娘不住打趣。 夏梓晴感觉一张脸都快烧起来了，坐卧不安，轻轻拽了拽邱氏的下摆：“婶儿” 第402章 瞧你，在想些什么? 她可怜巴巴的娇嫩嗓音，拉着长长的尾音。 不但没能让邱氏给她抱膀子，反而让在场的几人都大笑了起来。和乐融融的笑声传出老远老远 覃宝山拿着药膏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一张嘴咧得大大的，望着夏梓晴直乐。 却被夏梓晴偷了空，瞪他两眼。 把气都撒这男人身上。 笑啥笑，牙齿白呀 她会这般，还不是因为他，可恶这可恨的臭男人。 “哎哟，快些别看了。” 何三娘一脸打趣，推了推夏梓晴：“我们这些老太婆，就不用你招呼了。赶紧得，三伢子还等着给你涂药膏呢，快去快去。呵呵” 她一手遮着嘴一边笑，又凑回去，跟二老讨论哪个喜饼的花样来。 “村里的人多半都会去，还有作坊的帮工们，都打了招呼说要来。” “额外还有王大官人，李大官人，以及好些个有过合作的大家，都派了人提前打招呼。人多了，咱们也不能寒酸。” “要不，这喜饼最少就每桌准备六份，凑齐一个大吉大利” 夏梓晴冷不丁被推了出去，重心不稳，轻呼一声，整个人就跌进了覃宝山的怀里。 他轻易接住她，搂着她的腰的姿势很熟练。 “还疼吗” 那低沉而醇厚的嗓音，盖过了一旁的喧闹嘈杂。 不知道为啥，一听见他这样的声音，她就觉得胸口发热，一股热烫的暖流，便悄悄涌进她的心田，让她粉颊烫红。 “不、不会。” 她摇摇头，低着小脑袋不敢看他。 她能说，她不过是期望可以躲过绣花，这才故意这么说得嘛 “走，咱们到里面去说。”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黝暗的墨眸离她很近，醇厚的嗓音，把她重重包围在他的世界里。 夏梓晴醉了，醉倒在他的温柔陷阱里。 她的脸着火了。 木然的随着他的步伐，跟着他走。 覃宝山带着她进屋，突然停下了脚步。 夏梓晴猝不及防，一下子撞上了他的后背，疼得她赶忙掩鼻。 “瞧你，在想些什么” 低沉地笑声，突然从他胸腔里传出，迫使夏梓晴硬生生把涌起的泪意又憋了回去。 “你，要你管，哼” 她噘着小嘴儿走到一旁坐下，偏着头，不看他。 这反而取乐了那个男人，他弯下腰，高大的身躯骤然一矮，就在他身旁蹲下，伸手捉住她的小手儿。 她想抽回，尝试了两次都失败了。 “别动，我给你上药。” 覃宝山认真说道，仔细替她涂药膏。 夏梓晴窘迫地咬着牙，两个针眼而已，这可恶的男人至于这样吗 话虽如此，可她内心里，咋就感觉这么受用哩 趁着他上药的机会，她第一次这般换个视角看他。 他足有一米九的高个头，使得只有一米六的她站在他跟前，也就到他的肩膀上，每次都必须抬头仰视他。 可现在，他就半蹲在她身旁，埋着头，她能清晰看到他的头顶。 第403章 占你的便宜 那头乌黑发亮的头发绾成的发髻，比丝还要顺滑，让人恨不能摸上几手。.. 而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他时候没料到夏梓晴会有这举动，涂药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 墨眸里闪动着星星。 “怎么了，嗯” 他轻笑。 “没。” 她小脸红红，突然起了玩性，故意在他头顶一阵乱搓，很快就弄乱了他那头乌黑的长发。 “你是故意的。” 他鼻音浓浓地控诉，突然起身，一个飞扑就将她扑倒在椅子上：“好啊，居然胆敢在虎口里拔毛你好大的胆子。看我的” 他人高马大，手长腿长，一伸手，便直接攻击她的咯吱窝。 夏梓晴猛地一瑟缩，缩成一团儿躲避他的偷袭。 “哎呀，快些别哈哈，你快停手我怕痒痒你别哈哈” “看你还敢虎口拔毛怕了吧” 覃宝山没有停手，反而变本加厉把大手往她的咯吱窝里伸。 夏梓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住的打着滚儿。 却丝毫没有察觉，眼前的男人那双原本漆黑如墨的眸子倏地变了，里面有两团火，在熊熊燃烧。 等她察觉时，她的上衣里，已经多了一只大手。 那只热烫的大手，三两下便突破了重重防线，直接覆盖上了她那软嫩的丰盈，粗糙的拇指，轻柔地刷过敏感，惹得她浑身猛地一震。 “宝、宝山哥” 她瞠目结舌，在他的全力侵袭之下，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嗯，晴儿” 眼前的男人披散着头发，挑着浓眉，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不看他那双继续在她胸前作恶的大手，根本无法从他脸上看出半点异样来。 “呃，宝山哥，你、你你你你在做什么” 夏梓晴慌慌张张，想要把他推开，可她的小手才刚刚一伸出，就被他的另一只大手捉住。 他俯下身，那张薄唇就堵住她的小嘴儿。 霸道的享用起甜美大餐来，汲取她的香甜，不过片刻，就把她吻得脑袋昏昏沉沈，整个人都酥软成一堆烂泥 好不容易，他才离开了她的唇。看着连呼吸都忘了的她，他得意的勾起了唇角。 “占你的便宜。” 他凑到她耳边，呢喃，话音很轻很轻 他的大手继续攻城略地，逐渐往下，开始探索起甜蜜之源来。 “嘎嗯” 夏梓晴半眯着眼，被他的探索带领，而微微的颤抖。 忘了反抗，婉转的娇吟声，随着他越来越放肆的侵袭，而渐入佳境，有了美妙的起伏。 “嘘” 他突然在她耳畔哈气，“别出声，他们会听到。”那温润而醇厚的笑声直击她的心口，让她的身躯更加火烫，难耐。 她咬着那嫩粉的唇瓣，想要制止那即将溢出口的羞人的， 却徒劳无功。 就连那一直紧咬的牙关，也被他强行撬开。 “别伤了自己。” 他低语，在她的唇瓣上噌了一圈儿，好似贪恋溺爱的小喵儿。薄唇再度堵住她因难耐，而嘣出的娇柔。 她承受着他越发恣意的深吻，连自己几时被他剥了壳，也没察觉。 第404章 顺着毛儿撸 屋外，众人的笑闹声还在持续。 从喜饼到喜糖，再到具体要让哪些人迎亲，都能让几人讨论得飞起。 “汪汪汪” 一阵犬吠声传来。 紧接着，一道高亢的童音远远传来：“祖母，三婶儿，坏女人哩去哪儿啦坏女人，坏女人你看我给你带啥好东西来咧” 小豆丁的呼喊，唤醒陷入情欲中的覃宝山，望着身下两眼朦胧的小女人，那一副任君采撷的小模样，忍不住从嘴里发出一句低咒声。 “东子” 邱氏赶忙起身招呼他：“你这孩子，咋咋呼呼的，跑得这么急干啥哩小心跌跤” 她想捉住横冲直撞的小豆丁，可小豆丁动作飞快。小身子一弯，便从她的两臂之间穿过，径直冲进了屋。 下一刻，就开始爬窗。 “坏女人，坏女人坏哎哟” 他才拉开窗户，刚刚把头探进窗子，啥都没来得及看清，却突然从窗户上落下，摔得四仰八叉。 下一刻，他一咕噜爬起，“谁，是谁在推小爷” “你是谁的小爷” 覃宝山“啪”的一声推开窗户，露出漆黑如墨的脸来。墨眸里火光噼啪闪耀。 这坏人好事儿的混小子 他恨不能把他抓起来，吊起来狠狠揍他一顿屁股。 让他再这么不知事儿。 小豆丁脑袋一缩，嚅喏着，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嘿嘿嘿不住地傻笑。 “三哥，你咋在坏女人的房间里哩坏女人呢，去哪儿了” “去茅厕了。” 覃宝山恶声恶气回答。 下一刻，窗户“嘭”一声被掩上。 一回头，就看见夏梓晴双颊绯红，抱着被他剥下的壳，目光都不敢和他对上，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覃宝山倒吸一口气，只觉得那股被硬生生掐掉了火，又有开始蔓延的迹象。 可偏偏那作死的小豆丁又在外面喊：“哦坏女人，坏女人你快出来，你看我给你带啥好东西来啦” 覃宝山怒摔。 “那臭小子简直就是” 他找不到形容词，可他的模样，却引得夏梓晴笑起来，又慌忙捂住脸。 “你还笑” 覃宝山鼻音重重地控诉，又扑了过来。 “没，没呢。” 夏梓晴赶紧顺着毛儿撸。 连连求饶：“你别，那小屁孩就在外面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闯进来了。要是让他、或者让旁人看见就不好了啦。” 覃宝山捂脸痛苦地哀嚎，干脆不看她，直接滚到了一边儿。 夏梓晴趁机起身，赶忙整理仪容，这才钻了出去。 屋外，何三正打趣着小豆丁。 “嘿，山子啊，这下雪的天儿，你究竟有啥好东西拿来给咱们也开开眼。” “才不给你看呢，这是我专程给坏女人准备的，哼哼哼” 小豆丁嘚瑟地摇晃着小脑袋，小下巴抬得高高地。 “莫不是你根本拿不出来” 何三娘也帮腔。 “谁说我拿不出来了我这就拿出来你看”.. 他作势要掏，又突然住了手，拿了悟的眼神看几人：“好呀，原来你们是故意的。我才不理你们啦”说完，又往屋里闯。 偏巧房门从里面打开，他闷头闯进，便一头撞进了夏梓晴怀里。 第405章 给，你尝尝，可甜着哩! “哎哟是哪个不长眼” 小豆丁本能嚷嚷，一抬头看清是夏梓晴，当即惊喜占据了他的眉眼：“坏女人是你呀，小爷给你带好东西来啦。你要不要” 啵 夏梓晴一个响栗敲到他头上，“咋说话的讨打。” 许是当初这小家伙对了她的脾胃，她对他很有几分好感。 可这小家伙一脸桀骜，可不是讨人收拾 “哎呀，别敲要是被你敲笨了咋办” 小豆丁摸了摸被敲疼的脑门儿，不以为然地一撇嘴：“坏女人，你倒底想不想要嘛” 夏梓晴张口刚要说，可身后覃宝山迈步而出，抢了话。 “啥好东西拿出来。” 两眼盯着小豆丁，眼里泛着幽绿。 小豆丁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下意识往夏梓晴身旁靠了靠，可那道寒气似乎更猛烈了，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没、没啥” 被覃宝山这样盯着，他可不敢造次。 “你呆在这里吓他干啥” 夏梓晴白他一眼，可对上他的目光，之前的一幕又浮现在她脑海，让她双颊刚刚退下的红晕又微微泛起。 她躲闪着，抓起小豆丁挡枪：“是啥好东西来来来，你快给我们看看。” 她扯着小豆丁来到众人面前。 “对，山子呀，你究竟带了啥好东西快拿出来咱们也瞅瞅。” 何三叔等人也赶忙打趣。.. 离了覃宝山的视线，小豆丁自在了许多，他得意地一晃三摇，吐了吐舌头，这才从怀里取出他带来的东西。 “当当当你们瞧，这是啥” 众人纷纷看去，他的小手心里躺着两方糖饴。 大家都愣了。 盯着那两方糖饴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啥值得惊奇的地方来。 依偎在何三娘身边的二娃子被两方糖饴吸引，刚刚伸出毛手，却被小豆丁拍开了，还得意洋洋警告他：“只许看，不许摸知道不” “山子，这糖有啥特别吗” 众人都好奇了。 “你们真笨。”小豆丁小大人模样，嘚瑟的瞧着夏梓晴：“坏女人知道就行啦” 一看见这糖饴，夏梓晴眼里立马闪过一道了然。 当初她第一次去圩集，小豆丁就闹着要画糖人，那时她答应过，等天气凉了，就给他买。 “这糖是哪里来得” 他就等着她问哩 “给，你尝尝，可甜着哩” 小豆丁手一伸，直指村口那边：“就在双河口那边，有卖画糖人的小贩下乡啦嘿嘿”他笑得得意。 “鬼机灵。” 夏梓晴在他头顶一阵乱搓，抬头朝几人笑：“他呀，是故意带糖饴来给我看。我曾答应他，等画糖人的来了，就给他买。” 哦 众人恍然大悟 难怪跑得这么积极，敢情是这缘由呀。 “你不是要买糖人吗走，咱们去看看。” 夏梓晴来了兴致，回头朝何三娘一对儿女招呼：“虎妞和二娃子也来吧。” 虎妞和二娃分外高兴，赶忙跑来。可下一刻，就被何三娘扯了回去。 “他们就不去了，外面冷，着凉了就麻烦了。虎妞和二娃乖，听话。”说着，她还拘谨地朝夏梓晴笑了笑。 第406章 乡间的热闹 两孩子懂事的依偎在何三娘身边，拿希翼由羡慕的眼神看小豆丁，也不哭闹。 “就在双河口那边，不会冻着。”夏梓晴坚持。 何三娘尴尬，还想再说，不料，覃宝山大步流星走近，直接弯腰抱起了二娃，顺势用自己新棉衣一裹，便将二娃包得严严实实。 回头牵起虎妞的手：“这就冻不着了。走，咱们去看看。” “走咧” 小豆丁高兴了，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 夏梓晴和覃宝山随即跟上。.. 何三娘还想说点什么，可纪氏轻拍她的手：“你呀，你瞧瞧你，你帮着我家晴儿绣嫁衣呢，我们都没那么客套说谢，你还客气个啥哩。” 何三娘羞愧得低下头：“覃婶儿，我” 纪氏摆摆手：“哄小孩的小玩意儿，不值钱，你就别见外了。来，咱们继续，刚才说到哪儿了” 小豆丁一路小跑走在前面，还频频回头招呼二人。 “快点儿，坏女人你走快点儿” “来了来了。” 夏梓晴急忙追上。 可无论她走多快，身旁那个长脚长手的男人都亦步亦趋跟随在她的身旁。 还没走到双河口院子，远远的，就听见竹林那边传来“嘭”一声炸响。 夏梓晴对这声音并不陌生，赶忙加快了脚步。 果然，这里确实有个画糖人的小贩，不仅如此，还有爆米花的小贩。两个小贩各自占据一块地盘，身旁都围着一大群人，喧闹声四起。 爆米花的小贩正好开了第一炉爆米花，开开心心的从麻袋里往外倒爆米花。 拿小袋子装的小男孩汲拉着两条长长的鼻涕，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零食。 “坏女人，这边” 不等夏梓晴再看，小豆丁扯着她的衣袖去了画糖人那边。 人群中央，画糖人的师傅一头斑白的头发，满是褶子的老脸上堆满了笑，应付着围观的人各种问题。 他面前摆着块光滑如镜的石板，小炉子上熬着糖稀。 以手持勺，在石板上绘画。他的手脚利索，动作迅速，糖稀抖落，很快就画好一只金鲤鱼，再粘好竹签，递给旁边一名望眼欲穿的小孩。 “给，你的鲤鱼跃龙门。” 得了鲤鱼跃龙门的小孩递上三枚铜子儿，在一众羡慕的眼光中，激动得一张小脸都红了。 小豆丁也两眼放光。 他在刻着各种花鸟虫鱼的石板上一扫，指着其中一个图案大叫。 “坏女人，我要这个，我要这个。你快给我买嘛” 他指得是一条盘旋的飞龙图案，比起旁边的花鸟鱼虫来说，这条飞龙的体积明显要大上不少。 来买画糖人的，大都是乡间的孩童，寻常得了一两枚铜子儿积攒起来，凑够了数，才偶尔买上这么一次两次，买得，自然也是最便宜的小动物多。 他一嚷嚷，立刻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人群里虽然小孩子多，可依然有不少牵着自家孩子的大人也在其间看热闹，一看见覃宝山和夏梓晴，当即便围拢过来。 第407章 乡趣 “宝山兄弟，听说你和夏姑娘的好事近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夏姑娘，上次您帮忙给我家兄弟介绍的活计，我还没来得及谢谢您哪，真是劳烦您了。” “宝山兄弟” 众人的道贺，让夏梓晴很有些尴尬。 覃宝山乐得喜气洋洋，不断道着谢，逐一向周围的众人打着招呼。 七大姑八大姨，各种称呼不断地飞。靠山村祖祖辈辈互相通婚，一代代下来，走出去随便碰见一个，都是拐了弯的亲戚。 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备受冷落的小豆丁等不及了。 他摇了摇夏梓晴的衣袖：“坏女人，我要这个，我要这个嘛” 夏梓晴不忍拒绝，“师傅，这个多少钱” “小的花草一个一文。鸟和飞鱼这些是三文，兔子和公鸡五文，关公像和这、这个是十文。唯独飞龙在天是十五文。” 师傅细细解释。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气。 不过是糖人而已，居然要十五文 十五文钱，寻常小孩一年到头也存不够。 “行，就画一个飞龙在天。”夏梓晴爽快说道。 “好咧” 来了大主顾，画糖人的师傅当即来了精神，笑得满脸褶子赶忙画了起来。 人群立马有人议论纷纷。 “小家伙不懂事，十五文钱呢，可不是小数。再有银子，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夏姑娘，你别惯着他。”.. 夏梓晴不甚在意取出铜钱，数了十五文。 “没事儿，买就买个心头好。再说了，师傅的飞龙在天卖得这么贵，肯定有它贵得道理。师傅，您说是吧” “小姑娘说对咯。” 师傅也乐了：“等老汉我画好，你们就知道，为何飞龙在天这么贵啰” 还别说，真应了一分钱一分货这句话。 师傅勺了满满一勺糖稀，振臂挥洒，随着糖稀流泻，便行云流水勾勒出飞龙的龙身。第二勺，继续在龙身加固加厚。第三勺，龙鳞、龙爪、龙须，绘制祥云。 最后，被师傅用糖豆点睛，彻底完工时，众人都惊叹了 不但赞叹师傅精湛的技艺，勾勒出的飞龙活灵活现，宛若盘旋而起。更重要的是，那条飞龙庞大的糖躯占据了整个画板。份量十足啊 师傅连续在龙身上黏上三支竹签，干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从石板上铲起。 “给，你的飞龙在天。” 小豆丁欢欢喜喜接过，拿起和他身子差不多大小的飞龙，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 “坏女人，你看，好漂亮嘞” 他献宝似的把飞龙递到夏梓晴面前。 “确实漂亮。” 夏梓晴夸赞，又画了两个小的糖人给二娃和虎妞。 两孩子得了糖人，拿在手里，舍不得吃。 回头又去了爆米花那边。 爆米花和画糖人不同，爆米花讲究一锅卖。有的小孩几人凑成一锅，也有的大人也来了，直接用粮食换爆米花。 夏梓晴想着不久的婚礼，心念一动，把爆米花带回去做成米花糖，她和宝山成亲那天用。 想做就做 和覃宝山商议一番，他便回去扛来半斗粗粮，换了两麻袋爆米花。 开心的她并没有察觉，那画糖人的师傅隐晦的扫过她几次，又很快低下头去，如寻常般继续用糖稀作画。 第408章 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 两麻袋爆米花不重，可爆米花还是费了不少时间。 夏梓晴当了回散财童子，在场每人都分了一把爆米花。大家都是人精，一看二人弄这么多，都知道是婚事那天所用，少不得又是一番道贺、打趣。 等二人离开，拿着飞龙在天的小豆丁也显摆得差不多了，欢欢喜喜跟着二人往回走。 天上的小雪依然在下，视线所及，都悄然铺上了一层银白。 夏梓晴扛着两麻袋爆米花，走在小豆丁身后：“小屁孩，最近怎么经常见你出来晃悠” “那当然啦，因为我娘和瑛子跟着二哥进城啦，家里就爹和大哥一家，没有管我。” “进城了” 夏梓晴看了眼覃宝山，“几时去得” 覃宝山一抱一背着虎妞和二娃，闻言墨眸深谙，紧抿着嘴没说话。 “好几天啦。” 小豆丁不甚在意应着，不时往嘴里塞两颗爆米花。 他手里那一小袋爆米花，是夏梓晴留给他的：“家里饭菜大嫂在做，就是大哥，前前后后请郎中花费了好多银钱。腿伤虽好些了，却整天整天的冲大嫂发脾气，总打茵茵和春晖出气哩爹也不劝劝，总叹气” 一说起二房那边的事儿，小豆丁滔滔不绝。 覃宝山紧抿着唇，默默地听。 夏梓晴暗叹，没说话。 一串串脚印在村道上延伸，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走到岔路分开时，小豆丁突然回头：“三哥，大哥他说你”他咬着嘴唇，迟疑。 覃宝山抚摸他的了，大家都举双手赞成。 按她的意思，就买麦芽糖回来自己做。 可何三娘却一拍手：“覃婶儿，我前儿不是还说，我家茅草屋被大雪压垮，家里那些小麦都发芽了吗这不正是瞌睡遇到枕头，正好用来做麦芽糖” 这下还得了 纪氏和邱氏两眼放光：“不错不错，干脆咱们多做些。这样一来，买糖的银子也省下了。” 做麦芽糖要等麦芽长到一指长，尚未变绿时使用。 何三娘取出麦芽，时候倒是恰恰好。 淘糯米下锅加水煮熟，捶烂麦芽，放入依然烫手的糯米饭里，密封放到火道上保温，剩下的，便等明儿一早起来过滤出糖水，再熬制成糖就成了麦芽糖。 麦芽糖容易做，就是没多少人家舍得浪费粮食。 勺出多余的麦芽糖，加入爆米花和黑芝麻搅拌均匀，再倒入提前准备好的模具里定型，米花糖就做好了。 眼看婚期近了，覃宝山拧了些米花糖去了族长家。 覃老夫人是二人的大媒人，主动包下了成亲所需的定制家具和果酒、红烛等。覃宝山前往，就是做最后确认，家具是否做好完工。 第409章 添妆 族长对覃宝山和夏梓晴原本就存着拉拢之心，眼下二人成亲，这等好机会，他自然不会错失。 准备一套家具，已经赶制好，只等暖新房那天送进去。 覃宝山一人去，回来时，却变成了三个人。 覃老夫人和族长也来了。 “原本打算明儿过来一趟，正好山子过来，便跟着过来了。提前来给晴儿添妆，也算我老婆子的一点小心意。” 堂祖母居然如此客气，夏梓晴完全没料到。 赶忙敛膝答礼：“堂祖母说笑了，晴儿能得堂祖母厚爱，让晴儿惶恐” “嗨，你这孩子客气啥，来来来，咱们坐下说。” 堂祖母拉着她的手，挨着纪氏坐下，少不得对着她一阵猛夸，各种赞美词都不重样儿。 纪氏坐在夏梓晴另一边，见此，也琢磨开了。 按理来说，何氏身为堂祖母，要走礼，也应该走覃宝山这边，毕竟宝山是覃家子孙。可眼下她却选择给晴儿添妆让她有些看不透了。 实际上，堂祖母为夏梓晴添妆，就直接添了八抬。 覃老夫人分外感慨：“晴儿这孩子我老婆子瞧着就喜欢，一看见她，我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孙女。好在她嫁进了咱们覃家，做了我的堂孙媳。否则，老婆子我拼了这张老脸不要，也要抢进我老覃家来。” 说完，又惹得众人一阵笑。 堂祖母带来的清单里种类繁多，夏梓晴对这里的习俗不懂，根本看不明白。 可纪氏和邱氏都懂，只眼一扫，都愣住了。 这老多的东西，怕是足足有六抬。 “这是不是也太多了点” 纪氏迟疑。 “嗳，多啥多呀。” 堂祖母把夏梓晴的手一阵轻拍：“堂祖母把你当自己的孙女在疼，给自己孙女添妆，怎么都不叫多晴儿，你先看看这清单，也省得同样的东西添置太多，浪费了银钱。以后你们小俩口生活，要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哩。” 夏梓晴还在发愣，连纪氏都说太多，是不是真的太多了点 这清单都有好好几页纸哩.. “你也太客气了。” 纪氏见夏梓晴发愣，忙催促：“长辈赐不可辞。既然是你堂祖母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她想明白了，既然何氏有心给，那就让晴儿收下。 山子的身份闹开了，谁知道将来如何。得给山子留点退路才行。 “多谢堂祖母。” 得了指点，夏梓晴便心安理得把清单收下。 说起发嫁的地方，覃宝山一脸都是笑：“原本按祖母的意思，花轿就从家里抬出，上马去县城。可老师却说，这终究不妥，最后提议从老师那边发嫁。晴儿也同意了。” 族长双眼一亮，连连点头：“这办法是好，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小福子既然是你恩师，让晴儿从他家出嫁，于情于理正好适合。” 晚上少不得要留客，覃宝山把福伯请来，众人围坐一桌，一直畅饮到深夜才散去。 第二天，距离婚期还有三天，陆陆续续前来添妆和送礼的乡邻就多了起来。 一家老小忙得脚不沾地，不断招呼客人。 第410章 满堂彩 乡邻来了，送礼大都是一块花布，一竹篮鸡蛋，或者别得家中值钱些的东西。 也有个别乡邻拧着一升米、一竹篮地瓜或一袋子玉米面就来了，覃宝山都一视同仁，乐呵呵地把众人迎进房里烤火，少不得答谢一番，之后记在账本上。 按照规矩，这些以后都是要找机会还礼的。 若是大户人家，不管是前来添妆，还是来送礼喝喜酒，都会从三天前开始吃，一直吃到婚礼当天，有得更是连续宴请三日。.. 覃家的底蕴不足，纪氏的意思，就宴请一日便够了。 可这些前来送礼的客人，也要好酒好菜招待。 好在作坊那边，以覃家的名义，送来一头大肥猪。 原本纪氏家里就喂养了一头肥猪，一直没宰杀，就留着做席面用。 眼下又送来一头，众人闹吼吼，嚷嚷着要杀年猪。 要杀年猪，还得专门去圩集请杀猪匠。众人便想起了猪肉荣：“猪肉荣的猪杀得好，就请他。保准一个时搞定两头猪。” 覃宝山对猪肉荣熟悉，当即便使了个手脚麻利的小伙，去圩集请猪肉荣。 猪肉荣得知是办喜宴杀猪，二话不说，便屁颠屁颠来了。 见了二人不住道喜打躬，恭维话不住的倒。 “洒家是个粗人，旁得事儿帮不上忙，这杀猪嘛，尽管来叫俺猪肉荣便是。” “那就有劳大哥辛苦了。” 覃宝山抱拳道谢，又赶忙塞了个红封过去。 猪肉荣用手捏了捏，发现里面是个银馃子，当即笑得见不到眼。 他梆梆拍着胸口打包票：“放心，洒家懂得。包准这大肥猪，一刀倒。来一个满堂彩” 猪肉荣之所以这么说，是这里对杀猪有一套评判标准。比如，不能亥日杀猪，亥日属猪。比如，必须一刀杀死，不能补刀。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如此种种 得了丰厚的赏钱，猪肉荣做起事情来，明显欢快了许多。 招呼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儿去抓猪。 按照习俗，夏梓晴躲在屋子里没出来，却偷偷躲在窗户边偷看。覃宝山也没上前抓猪，只站在窗前不远大声吆喝，敞亮的嗓音传出老远。 “哦杀猪啰，杀猪啰” 一大群小屁孩欢快地笑着唱着，围着院坝兜圈子。 很快，肥猪饱餐一顿后，被带到了屋后，几个小伙在猪肉荣指挥下，揪住了大肥猪。 猪肉荣不愧是吃这碗饭的人，很快肥猪便惨叫起来，时间不长，一大盆猪血被端进了屋，这就是今天的主打菜，刨猪汤了。 随后，滚开水一壶一壶被送出去，众人忙忙碌碌，欢声笑语一片。 夏梓晴嫌窗户看得不过瘾，几次想出门看热闹，都被邱氏拦了回来。 只得又坐回床边，继续绣盖头，心思却早就飞远了。 中午果不其然，正是刨猪汤。 刨猪汤名字不好听，实则是用粉肠、猪肝、血旺、瘦肉一锅烩做成，里面还添加了干黄花、小木耳、白萝卜、葱花等配菜，众人个个吃得欢快。 第411章 想得这么入迷，嗯? 乡下人油荤少见，甚至很多人家，除去逢年过节能见一点油荤外，一年到头做菜都不放油，直接用水煮菜。 实则还有不少地方，管用荤油炒的素菜叫荤菜。 更不要说面前摆着一大盆的刨猪汤，任随吃。 屋里地龙烧得正旺，火炉上的刨猪汤嘟嘟直吹泡，大人小孩卯足了劲儿，嘴里大口大口吃着，双眼牢牢盯着汤盆，瞅准了那肉片、猪肝、猪血等，一个劲儿往嘴里送。 直吃得满嘴流油。.. 也喂饱了难得见几次的肚皮。 天早已暗了下来，可老覃家这边，依然热情不减，气势高昂。 肚子里有了货，爷们儿们更有了兴致，便聚在一起开始侃大山，吹嘘着各种所见所闻，说到酣处，又取来果酒推杯置盏，你一杯，我一碗，喧闹此起彼伏，一直闹到了深夜。 猪肉荣喝得醉醺醺的，早早就拧着纪氏准备好的二刀肉回家了。 一般杀猪后，杀猪匠都要拧一块猪肉回家。 而二刀肉，就是猪臀部的位置，切成块状时，杀猪匠下第二刀的猪肉，有肥有肉。 猪肉荣这两头猪都杀得好，干净利落，猪血更是一点没洒，纪氏是个大方的，直接给了块足足有七八斤的二刀肉做谢礼，可把猪肉荣乐坏了，不住地道谢。 看着喧闹的众人，夏梓晴坐在房间里瞧着，恍若隔世。 仿佛前一刻，她还在和那些盗卖国宝的走私犯斗智斗勇，下一刻，她却坐在这里，看着人们欢庆一堂，为她的婚事忙碌。 而她，则像个局外人一样，远远坐在一旁瞧着。 说不出心头是个什么滋味儿。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覃宝山已经推门进来，就站在她身后看她：“想得这么入迷，嗯” 他轻笑，一股酒气扑鼻而来。 夏梓晴才惊觉外面已经安静下来：“他们都回去了” “回了，有几个喝醉了，也找了人搀扶着送回去了。耽误了些时间，一回来，就看见你的屋子还亮着灯。唤你，你也没应，这才进来看看。”覃宝山解释。 夏梓晴抬头看去，才发现他似乎已经醉了，两颊泛着晕红，望着她的眸眼晶亮。 她心头一热，慌忙起身去扶他。 “怎么喝了这么多你醉了没有” “这点果酒，怎么可能喝醉。” 覃宝山很享受她的搀扶，晃晃悠悠想往她身边挤。 可夏梓晴自然不会让他得逞：“行了啊你，祖母可是三令五申，不许你我在婚前这几天见面，说是习俗。你快些去睡，要是让祖母看见了，少不得要挨骂。” “挨骂就挨骂，能抱到自己的媳妇，被骂也是种享受。” 某只死皮赖脸的二哈，又开始犯二。 非得趴在夏梓晴肩膀上，任凭她怎么推他，都推不开。 “别闹，就还有两三天，你至于吗快走，快走。” 夏梓晴连推带拉把人弄出门，一抬头，就对上了祖母纪氏的脸，吓了她一大跳。 她心头一慌，下意识一把推开覃宝山，像做了错事的孩子，有些手脚无措。 “祖母” 覃宝山骤不及防，一下子被她推倒在地。 她又急忙去扶，好一通忙乱。 第412章 小哥哥，凤儿来看你来啦! 这一跌，倒是把覃宝山跌清醒了。 他赶忙拦在夏梓晴身前，一脸讨好看向纪氏：“祖母，您还没睡呢” 纪氏整个身形都藏在黑暗里，闻言才走了出来，瞅了二人两眼。 “听见你回来了，祖母担心，这才出来看看。他们都平安到家了吧” “都到家了，祖母。” “到家了就好，这几天可有得你忙，可不能累坏了，早些休息吧。” 祖母语重心长地劝解。 “是，祖母。” 覃宝山低着头，一问一答，乖得好像小宝宝，哪里还有片刻前在夏梓晴身边那犯二的模样 “嗯，这才是祖母的好孙儿。” 纪氏支走了覃宝山，这才看向夏梓晴。 夏梓晴低着头，对眼前这场面有点无所适从。 “你冷不冷，没冻着吧给。” 纪氏小声问着，悄悄从怀里塞给她一只小碗，眯着眼笑：“之前送去的饭菜，我见你没吃多少。正好今晚炸了些酥肉，特意放了些在火膛边温着。你快吃，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小碗进了夏梓晴的手里，她才惊觉那只小碗的暖和。 原本她以为，纪氏会趁机教训她，没曾想 她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祖母，我” “嘘” 纪氏偷偷指了指相邻的房门，轻声说道：“快回房去吃。早点休息，知道不” 夏梓晴被推进了房间，房门在身后掩上。 望着那一小碗酥肉，她拿起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心头万般感慨。 这大晚上的吃油炸食品，换作前世的她，根本就做不出来。可是现在，她却吃得欢喜，吃得畅快，连同这两天被强制性关在房间里的憋闷气，也跟着这几小块酥肉一起，都散发开来。 她感觉整个天地都亮堂了，心情也一下子舒畅了。.. 吃着酥肉，就好像在吃蜜糖一样的甜。 祖母对她真心很好很好呢 这一晚，夏梓晴睡得分外香甜。天都大亮了，她依然还在睡。 前来老覃家帮忙置办酒席的人已经来了，开始讨论着各种原材料，要置办多多少桌酒席、做多少蒸菜、多少熟菜、多少拼盘、多少热菜各种话题，吵吵嚷嚷声，这才惊醒了她。 等她洗漱好，打杂的人也来了。 剪窗花、扎红绸、挂红缎、整理打扫每一样都需要不少人手帮忙。 可夏梓晴作为待嫁娘，依旧只能躲在房间里，半步也不能离开。 只是今天的她，心情明显感染了喜悦，再没有前两日的憋闷，心甘情愿的守在房间里。 早饭做好后，到来的人更多。 突然，吵吵嚷嚷声再度响起，又有人在门外大喊：“添妆的来了” 添妆的自然是给夏梓晴的，而送礼的，才是送给覃宝山的。 夏梓晴在靠山村并没有亲人，突然冒出人来添妆，让众人都好奇的探长了脑袋，紧盯来人。 连夏梓晴也不例外。 马车停下，一道娇俏的身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将整理得焕然一新的覃家打量一番，便一股脑儿往夏梓晴房间里冲。 “小哥哥，凤儿来看你来啦” 第413章 闯祸精 话没说完，人已经冲进了房间，房门嘭一声又被掩上。 她这一声喊，惊住了一屋子的人。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回头盯着那道门。 小哥哥 她唤的人是谁 正在院子外忙碌的覃宝山探头，一脸懵懵懂懂：“你们在看什么” 一见他出现，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有人傻兮兮地开口：“刚才那位小姐在叫小哥哥” “喔原来是那个闯祸精来了。” 说起文灵凤，覃宝山的印象里，她就代表了麻烦，每次见到她，都会引发一次翻天覆地的变故。 但愿这一次是例外 文灵凤对屋外众人的议论一无所觉，她正抱着手臂，详述别后种种，一脸委屈。 “你不知道，那天我被叫走，连妆奁细软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被塞进了马车里，颠得我骨头架子都散了，连屁股都颠成了两瓣儿，简直累死我了。结果” 她噘起小嘴儿，一脸恨恨地：“哼，都是我大哥啦要不是他逞能和朋友打赌赛马，结果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又哪里会闹出这等祸事儿。还害得本小姐也白担心一场。” “令兄没事吧” 夏梓晴急忙问着。 “没事儿，他呀就是属蟑螂的，死不了。” 文灵凤一脸不以为然：“你是不知道，当时他从马背上跌落，头先着地，当即血流如注昏迷不醒。又断了一条腿，几名大夫都一个劲儿摇头。这才派人来唤我。没想到，他居然奇迹般地好了，我哭得一把眼泪鼻涕冲进屋，可他倒好，反而还笑话本小姐。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越说越气，气鼓鼓的小脸儿上，满满都是控诉。 却让夏梓晴乐了：“你们兄妹的感情真好。” “谁和他感情好啦” 文灵凤轻哼一声，见面前摆放着些酥肉，拿起顺手一小块放进嘴里。 鼓着腮帮子边吃边说：“要不是看在他是我胞兄的份上，谁管他死活。还偏要管东管西，我做啥他都看不惯，做啥都是错的。这次更过分，居然还帮着外人说话，而不帮我。我才不要再理啦”.. “呵呵” 夏梓晴轻笑，没多劝说。反而提起热茶，替她满上一杯，推到她的面前。 那酥肉是昨晚祖母送来的，她吃了一小块，剩下的放在这忘了拿走。 “给，清茶解油腻，漱漱口。” “还是小哥哥对凤儿最好。” 文灵凤眯起眼高兴得摇头晃脑，一脸兴奋：“小哥哥，我听管事说起，你要成亲了，就马不停蹄赶回来啦。还带回来一样漂亮东西，给你做添妆。你看，我够朋友吧” “够朋友就别叫我小哥哥了，叫我晴儿姐姐就好。” “才不要哩，人家想要个哥哥，才不要姐姐哩。” 文灵凤看着很娇俏，却很固执。回头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把我给小哥哥的礼物拿上来。” 丫鬟退下，又很快回来了，手上多了一个包装极其精美的大红盒子。 文灵凤得意洋洋地昂着小脑袋：“小哥哥，你快看看喜不喜欢凤儿带给你的礼物。” 第414章 它真的不值钱! 看着兴致勃勃的文灵凤，夏梓晴莫名的不想打开这个盒子。 可那双希翼的眼，却让她无法拒绝。 她慢慢伸出手，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打开了盒盖。 盒盖一打开，里面承载那物显露真容，她微微一愣，到得辨认出盒子里的东西后，立刻让她瞪圆了双眼。 这红珊瑚树色泽红艳，枝干分布匀称，润泽壮观。 被置于铺设了金丝银线的盒子底部，美得是如此耀眼，红艳，让人移不开眼。 “这、这这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夏梓晴“啪”一声合上盒盖，郑重其事推到文灵凤面前。 “为什么呀” 文灵凤一脸不解，又把盒子推回来：“小哥哥，这是凤儿给你的添妆。我祖母说了，添妆的东西就是送给你压箱底的。这棵红珊瑚树是我特意从库房找出来，送给你的。” “原来你也知道这是红珊瑚树啊”.. 夏梓晴猛翻白眼儿，拉着文灵凤的手，认真地看她：“凤儿，我知道你是真心把我当好姐妹，我也很高兴。可好姐妹之间，再互通有无，也应该建立在公平公正上。你上次送我宅子，我还没说呢” “小哥哥，你计较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文灵凤捉住她的手：“要是咱们事事都计算得这么清楚，那怎么过日子” “呃” 夏梓晴被问倒了，“可这红珊瑚树不是三五两、三五十两、三五百两银子的事儿。我虽然不知道它的价值，但想来” “它不值钱。” 文灵凤打断了她的话：“当初我表舅外放在钦州防城为官，我随表舅出海，见那些赶海人带着水肺下水，弄回不少漂亮东西。这只是其中一个。我那时小，看着喜欢，就闹着直接抱走了。它真的不值钱”她再三强调。 “” 夏梓晴无语了。 还是把红珊瑚树推了回去：“就算当年的你不知道此物的价值，可如今你见多识广，自然知道此物非比寻常。你留着以后作陪嫁。” “才不要哩，送出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文灵凤噘起小嘴儿：“你若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大不了，等将来我出嫁时，你再送我件好东西给我做添妆便是。收下啦，快收下啦” 夏梓晴哭笑不得：“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 “这才对嘛，嘻嘻。” “小丫头片子。” 夏梓晴用力点着她的额头：“小小年纪，就惦记着嫁人，你害不害臊” “有啥害臊的，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 文灵凤倒是不以为然，又催促她赶紧把东西收好。 此物太贵重，夏梓晴拿着压手。想了想，干脆将它放到箱底，真正成了压箱底之物。 心头更是暗下决定，等将来文灵凤出嫁时，一定要找一件像样的添妆。 “对了，小哥哥，你上次给我的香料，你那里还有吗” “香料你是说香水吧” “对，上次你给我的香水，都被我送给几位好友了，一瓶都没留下。你那里若是还有，就再给我一瓶。” 第415章 混乱 “没问题” 夏梓晴满口应下，取来香水递给她：“这是配制出来，打算我自己用的香水。现在先给你吧，你看看喜不喜欢这香味儿。” “喜欢，肯定喜欢啦。” 文灵凤抢过，赶忙藏到怀里眯起眼笑。 “你这活宝。” 夏梓晴也乐了，正想让她试试香味儿，门外又传来一阵喧闹。 “覃兄弟，我们来帮忙了。” 来人正是张扬航、石头、栓子等人。几人赶着一辆马车前来，一下了车，就呼啦啦涌进了院子，高声朝覃宝山贺喜。 覃宝山大笑：“你们终于来了，我早等着你们过来跑腿，可算是到了。” 张扬航朝他挤眉弄眼：“兄弟，你可算是苦尽甘来，抱得美人归了啊，哈哈哈” “放心，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覃宝山高声应着，招呼几人进屋歇息。 小院里的人越来越多，纪氏看时辰不早了，便回头和邱氏商议一番，回头找来覃宝山说话。 “山子，你看明天就要铺房了，要不要先把晴儿送去阿福家” 夏梓晴从福伯家出嫁，按照传统，一对新人最少提前一个月不能见面。眼下再有两天就成亲了，可不能继续耽误了。 按习俗，到二人成亲的前一日，女方家会派人到夫家，与夫家人一起铺设房舍卧具等。 是为铺房。 “祖母，老师那边没有多余的房间，不如明晚再过去，第二天一早出嫁” 覃宝山提议，他可舍不得晴儿离他太远，自然找借口推脱。 “这样会不会太赶了” 纪氏也没处理过这种情况，有些迟疑。 “不会的，老师那边我已经让人过去布置了，来得及。” 覃宝山正说着，另一边又有人高声呼唤他。 邱氏拿着一大叠请柬，放到他手上：“你这孩子，不是交待你早早把请柬送出去吗怎么还有这许多堆在这儿你快些出门，别磨蹭了，时间要来不及了” “怎么还有这许多” 覃宝山也呆了呆，快速检查起请柬上的名字来：“我前些天明明已经送出去了，怎么还有” 仔细一看，好像这些请柬真的没有送过。 “行，那我先把请柬送出去，娘，这边您帮忙招呼着，若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你找晴儿。” “知道了，快些去吧。” 覃宝山急急忙忙跑出了家门。 “覃大哥，你去哪儿” 张扬航急忙追出。 “正好，你同我一起去。” 覃宝山直接捉了他同往，二人骑着马便跑出了家门。.. “这孩子真是” 邱氏笑了，很有些无可奈何摇摇头，又继续查看起厨房那边的菜式来。 原本夏梓晴在屋里猫着，可覃宝山一走，很快，便有各种大大小小的零乱的杂事要解决。一开始，邱氏还咬牙硬撑，可随着男客女客到来送礼的太多，邱氏转不过来，不得已，只能将夏梓晴叫出来坐镇。 “婶儿，你放心，这些事儿我做得来，您盯着厨房那边就是。” 夏梓晴宽慰她。 第416章 窝藏朝廷钦犯 “婶儿知道你能干，有你在，婶儿从不用担心。婶儿只是心疼你，你是待嫁娘，还让你出来抛头露面，真是” 邱氏很是心疼她。 “婶儿，我做习惯了的，您别担心，厨房的大师傅在叫您，您快去吧。” 夏梓晴支开邱氏，手脚麻利的记账，招呼客人。 那镇定若闲的姿态，看得文灵凤双眼光芒大盛，一双崇拜的星星眼。 “小哥哥，你真厉害。祖母让我学习主持中馈，我总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不像你” “你若想学，改天我教你” “我才不要哩” 文灵凤赶忙躲闪：“我躲还来不及呢，谁要做这些呀，累死了啦”.. 她咯咯直笑。 把夏梓晴也逗笑了。 二人正说得欢畅，村道上，又传来一阵雨点般密集的马蹄声。 “肯定又有人来送礼了。” 村邻们打趣着夏梓晴。 夏梓晴微微一笑，没说话。可不过片刻，她却蹙眉倾听，变了脸色：“不对，这些人不是来送礼的。” 文灵凤一双凤眸眨呀眨：“小哥哥，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来送礼的” 夏梓晴没说话，只是拿眼看着那条村道。 不多时，几匹马停在了老覃家门前，钱七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同时下马的还有另外几名衙差。 一行人来到院子前，将喜庆的宅院一打量，目光落到夏梓晴身上。 “请了，请问覃宝山是不是住在这” 夏梓晴越众而出：“差爷来找覃宝山他刚才出去了，怕是一时半会儿没法回来。几位差爷找他的话，不如到里间喝点热茶，驱驱寒。” 几名差役相互咬了一会儿耳朵，最后，一名精瘦的汉子走到夏梓晴面前。 “姑娘就是宝山兄弟的未婚妻子吧我叫荛二，估计你听宝山兄弟说起过我的名字。” “原来是荛二兄长，快快里面有请。” 夏梓晴热情邀约。原来这位就是荛二，覃宝山曾念叨不停的那位。 “进去喝茶就不用了，宝山兄弟他几时能回” “他去送请柬，估计最快也得两个时辰。” 这还是夏梓晴往少里说：“若是有急事，几位说与我听，看看能不能为几位分忧解劳” 几人又聚在一起咬了一会儿耳朵。 似乎有了结果，荛二才朝夏梓晴招了招手，走到一旁的角落无人处，这才开了口。 “荛二托大，就唤你一声弟妹。弟妹，你和宝山的新房，是不是就安排在东城兴旺大街那座小宅子里” 他这一问，夏梓晴心底咯噔一声，迅速往下沉。 还没来得及开口，偷偷摸摸跟来的文灵凤却跳了出来。 “喂，你这个衙差，你说刚才那句话，是啥意思” 荛二没回答，固执的追问：“是不是那宅子” “不错，正是那处。” 夏梓晴指了指文灵凤：“那宅子，是这位问姑娘转手给我，在衙门备了案，过了户，手续齐全。难不成现在出了问题” “可不正是出问题了，而且是大问题” 荛二一拍巴掌，语出惊人：“昨儿有人来衙门举报，说你和覃宝山窝藏朝廷钦犯，就把人藏在那宅子里。” 第417章 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夏梓晴眉毛一挑。 心头咯噔一声，面上却丝毫不显。 反而轻笑：“荛二哥您是在说笑吧我和宝山哥窝藏朝廷钦犯，我们窝藏啥钦犯了所谓捉贼拿赃，捉奸那双。我和宝山哥好好儿的在家中准备成亲事宜，几时还有时间在家中窝藏钦犯还是有人举报，我这满屋子的宾客是钦犯若果真如此” “弟妹，你就莫要在此和二哥嚼舌了。” 荛二苦笑着打断她的话。 又赶忙左右看了看，见有人远远盯着这边，他赶忙把身形往角落处缩了缩。郑重其事说道：“这举报人说得有根有据，连初入时间和来龙去脉都说得清清楚楚，活灵活现，好似亲眼所见般。县丞已经受理此案。” 说到这，他停下来盯着夏梓晴的眼。 夏梓晴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怒气浮现。 “岂有此理，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做的这等亏心事儿是见不得人家日子过得好，故意选在我和宝山哥成亲前闹这一场荛二哥，这诬告我们的究竟是谁，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夏梓晴义愤填膺，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撕的姿态。 荛二有些拿不准现状，心念急转，难道二人真是被冤枉的 “可正是这理儿。” 表面却一副同仇敌忾的架势：“只是眼下，县丞大人已经受理了此事，少不得要辛苦弟妹和覃兄弟走一趟，去衙门细细解说一番才是啊” “这” 夏梓晴迟疑：“不太好吧” 官字上下两张口，有理无钱莫进来。 现在的官府进行堂审，动不动就喜欢提人现场打板子。打板子可不是就这么打，为了防止作弊，可是要脱掉裤子光着屁股庭帐。一个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扒光裤子打屁股，哪里还有啥名节在 乡下旮旯地方，对女人的所谓贞操看得重。一听说去见官，人人谈之色变。 且不说自己有理没理，有钱没钱，她一个女子，还是个待嫁的大姑娘，若真在婚礼前夕进了大牢，她就是浑身长满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我也知道不好，可县丞大人有令，我也不敢不从。” 荛二一脸惭愧，又赶忙拍着胸口保证：“不过，弟妹你尽管放心，有我荛二在，必定不会让弟妹你吃亏。” 衙门里当庭审讯，至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还不敢乱来。 若进了牢房，里面阴私太多，不使银子，一个女人进去了还想囫囵着出来呵呵 “那我就先谢谢荛二哥大力帮忙了。” 夏梓晴赶忙拜下。 荛二急忙虚扶：“弟妹你这般说，可是折煞为兄了。快快请起” “多谢荛二哥。” 夏梓晴趁此机会，一个银锭便塞进了荛二的手里。 荛二也是人精。 银锭到手，他眉头跳了跳，下一刻，那个银锭便消失在他的衣袖里，脸上更是笑得滴水不漏。.. “弟妹说笑了，都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还是派个人去通知覃兄弟一声，咱们可得尽快走一趟衙门。有我荛二在，旁得弟妹都不用担心。” 他拍着胸口打包票。 第418章 有事想麻烦你走一趟……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夏梓晴看了圈人群，正好看见石头频频往这边张望，便冲他招招手。 石头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嫂子，您叫我” “我有事想麻烦你走一趟” 夏梓晴附耳一阵低语。 石头郑重的点点头：“嫂子您放心吧，我一定把话尽快带给覃大哥。” 说完，便快步跑出了覃家。 “晴儿” 邱氏巍颤颤地靠过来：“他们来做什么你没事吧” 夏梓晴这才注意到，邱氏脸上隐藏不住的惊恐和担忧。 不只是她，原本喧闹的人群也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前来帮忙的众人都用警惕和猜疑的目光打量钱七等人。 显得特别拘谨和害怕。 她心念急转，便明白了众人此等举动的由来。 随同荛二一起来的钱七等人，都身穿统一公服，身悬大刀，脚蹬皂靴，虎着脸一本正经站在路口。 她脸色一松，反倒笑了，忙宽慰起邱氏来：“婶儿，没事儿的。荛二哥和钱大哥是来道贺的，只是衙门还有事儿，原本想坐坐就走，我想着，宝山哥不在，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白走一趟。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官面上的人不是” “对对，你说得对，找人去把山子叫回来。” 邱氏的脸色总算有了些血色。 “我已经派人去了，婶儿，您让厨房准备几个热菜，荛二哥和钱大哥他们衙门还有事儿，吃了还得赶路呢。” 夏梓晴高声说道。 “知道了。你先等等，饭菜一会儿就好。” 邱氏欢天喜地去了厨房。 朝那些帮忙的人群得意地挥了挥手：“没事儿几位官爷是来给我家山子道喜的这不不凑巧，山子不在，已经派人去叫人回了。” 回头，她又快速和掌厨打招呼：“衙门还有事儿，辛苦你等先准备几位官爷的饭菜，他们吃了好赶路。” “好咧” 得知是来道贺的客人，人群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喧闹声再度蔓延开来。 众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夏梓晴回头，就见荛二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她有些许尴尬，微微一福身：“让荛二哥见笑了。” “弟妹快快请起。说起来，此事还是我等考虑不周，弟妹就快些莫要这般客气了。” 荛二赶忙避让。 钱七也站了出来说话：“对，此事确实是我们没考虑好，弟妹，不如我们到里屋去坐坐” 夏梓晴一侧身，邀请几人。 回头又让人请来福伯帮着陪酒。 “几位，里面请。” 几人进了屋分宾主坐下，等送来清茶糕点以及热食，夏梓晴这才含笑招呼着：“来来来，大家都不要客气。别客气，这大冷的下雪天还辛苦诸位来这一趟，也委实不容易。都多吃点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还别说，跑了这老远的路，大家真是人疲马乏。 眼前大家都坐了下来，地龙正烧得滚烫，炉火葳蕤，上面的炖肉飘着浓香，面前摆着热茶糕点，大家都没客气，赶忙提了筷子大口吃喝。 第419章 听说，那粉头的肚子都大了 这一吃喝上，众人严肃的脸也慢慢放松下来，开始说说笑笑。 趁着欢喜，夏梓晴这才好奇问着：“荛二哥，我听宝山哥说起您去了郡城，不回来过年了。可是又有了什么变故” “可不是这么回事么” 荛二吃得满头大汗，放下筷子抖了抖袖口：“原本我们在郡城好吃好喝的住着，风吹不着，雨淋不到，风雪更不用说，还每天都有碳供银可拿。不曾想，一场祸事突如其来。哦说道这，我才想起，好像这场祸事，好像是和一个书生有关。” 荛二的话一落，旁边另有两名差役也连连点头。 “荛爷说得不错，就是和一名书生有关。” “这么大的事，能和小小一个书生有关” “千里江提，毁于蚁穴。那覃生平时看起来也人模狗样的，做得事儿，可没半点读书人该有的样儿。” 说起此事，那名差役连连呸了两口，“呵，你们估计不知道，我可是听人说起。他呀，仗着自己家世好，不但在郡城吆五喝六，还在楚馆里包养了一个粉头。据说，还拿了银子替那粉头赎身。更放言说，等他高中，就要接那粉头进门做小。不料后来犯了大事儿，又把那粉头丢在了楚馆里。听说，那粉头的肚子都大了。” “这等事儿不奇怪吧” 夏梓晴倒见怪不怪，男人嘛嘴上说得再好听，真有人自动贴上来时，也就看他定力够不够，能不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了。 “包养粉头是不奇怪，可若是他胆大妄为到，拿一副假画去蒙骗阅卷官之一的杨老大人呢”.. 假画 夏梓晴的心噗通噗通乱了节奏，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福伯正在斟酒，闻言手不禁一抖，酒便洒进了热汤里，好在他及时又稳住了。 “这位书生姓甚名谁” “这个就不知道了，只听人说起，反正后来他也没好下场。杨老大人气不过，命人直接打断他的一双腿，连夜赶出了郡城。那书生好像是姓、姓秦。是姓秦吧” 夸夸其谈的差役凑到荛二身旁询问。 从他一说话，荛二便闷头喝酒，一直没开口。 眼下被他问到，这才抬起头看了眼夏梓晴：“唔是姓覃。” 姓秦还是姓覃 覃姓书生，难道和覃志诚有关 难不成 哦，天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不是她画得那副画引发了这一波变故。 夏梓晴惊讶了。 她这只小小的蝴蝶，煽动了历史车轮的翅膀，带动了命运长河，滚动去了未知处，居然引起了这么大的震动，让她说点啥好哩 “姓覃这可是” 那名差役后知后觉感觉不对，住了口，左看右看，双眼瞬间惊讶地瞪圆，又很快低下头一阵猛吃，连头也不抬。 众人都飞快对视一眼，没多说。 福伯见势不对，赶忙起身打着哈哈劝酒。 夏梓晴明了，这一出戏，多半是故意演给她看的。 若说旁人不知，她还信。可这些差役，对此类事自有自己的一套消息来源，说不清楚，她一个字都不信 第420章 最后一块浮木 “几位大哥的故事说得真好。” 夏梓晴趁机上前帮忙传菜，一面说笑：“小女子身处偏远小山村，这些新鲜事儿还真没啥机会听到。不过，我身边也发生过一件好笑的事儿，今儿就说给几位听听，助助酒兴。” 她一脸悲愤，将覃志诚如何“借走”她祖传的一副画，又如何“借”走覃宝山借来的马，用自嘲的语气说了一遍。 当然，不该说的她半个字儿也没提及。 “几位差大哥，我就是一弱女子，那傍身之物，就是小女子的最后一块浮木。不怕几位笑话，为了这事儿，我可没少和宝山哥闹。宝山哥念及兄弟情义，总是让我忍。可这忍字头上有一把刀啊” 说着，她眼圈都红了。 扭头在一边，哽咽得说不下去。 福伯赶忙劝着，又愤怒大骂：“你不要难过。说来，那覃志诚和他娘刘氏一样。若不是刘氏使坏，宝山这孩子会流落到此，会变成她覃家的孩子” “哦，听你这么说，莫非覃兄弟的身世还另有隐情” 钱七急忙追问。 “可不是有隐情。” 福伯叹息不已：“若非当年刘氏动了邪念，拿自己早产的孩儿调换了宝山，宝山这么懂事的孩子，又岂会被刘氏这般磋磨” 他说起覃宝山的身世来，又引得众人嘘叹不已。 见夏梓晴难过，几人一改来时的高傲和疏离，纷纷劝起她来。 “弟妹，为了一个不知礼义廉耻的人，何苦这般，反而闹得你和覃兄弟淡了情分。” “那些人整天之乎者也，自诩为孔子门生，却连自己的兄弟都欺负。更欺上瞒下，连累了无数人。这样的人，还算什么男人” 说道酣处，更有人开始大骂覃志诚不是。 夏梓晴低着头，却并不说话。 荛二眸子闪了闪，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喝干。 覃志诚和覃宝山是兄弟，他就知道。.. 原本这次的事，起因不大，燎原的速度惊人，就连郡守大人也说了，定是有人在背后故意煽动，才使得失态发展成如今这般一发不可收拾。直至上达了天听。 当参奏的折子出现在御案，且不说上面如何震怒，如何要求立刻详加彻查，并派出钦差大臣督促此事，务必要严惩贪官，制止腐败。就说这么一来，已开试的恩科停下了，连带的，牵涉此案的大小官员纷纷落马，被收押监禁。 覃志诚是流枫城治下的书生，他的顶头上司刘县令也未能独善其身，被卷入其中。 荛二明白，这次，刘县令能平安回来也就罢了，若是不能回来，这流枫城，怕是得换个父母官当当啰 新官上任三把火。 谁知新来的县令如何，他们这些手下人，更各自寻找出路。 而他，也顺应形势，抱紧了县丞大人的膀子。至少在三五个月内，在朝廷派来下一任父母官之前，这县丞大人就是流枫城最大的官儿。 心中有了计较，他便放松下来，和大家一起喝酒。 第421章 做局 等覃宝山被石头带回来时，几个差役都喝得差不多了，醉醺醺说话直打哆嗦。 “怎么回事，晴儿” 覃宝山和张扬航骑着马去送请柬，自然是哪条道近就走哪条道。 石头为了找到他们，可跑了不少冤枉路。 找不到人，石头失望往回走，没想走到村口，居然碰上了送完请柬回转的覃宝山二人。 夏梓晴摇摇头，拉他走到角落处，附耳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自然也没漏掉覃志诚引发的后果。 “你是说，大哥给杨老大人送残画之事，被捅到了皇帝面前这不是一件小事吗” 覃宝山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这种事，原本就是说它大就大，说它小，一笑而过也不难。想来，是有幕后推手在推动此事，所以才会闹得这么大。” 残画，而且还是一副假画。 哪怕这幅画是真画，真有人送给杨老大人，哪怕被皇帝知道了，估计也激不起什么浪花。 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是出了大贪官，皇帝也乐得睁一眼闭一眼。 要知道，眼下皇帝垂垂老矣，而太子多年抱恙，几位王爷虎视眈眈，各自为政。这场恩科，说白了，就是老迈的皇帝留给多年抱恙的太子的最后一笔人脉。 谁最不希望开这次恩科 肯定不是老皇帝，也不是病重的太子，而是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几位王爷 “你咋知道这么多”.. 夏梓晴瞪他。 “既然要入仕，眼下朝廷态势必须掌握。否则” 覃宝山给了她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这么说，这是几位王爷故意安排的局” “也许。” 是谁出了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肯定会百般阻扰恩科继续。直接出手阻扰不可行，可眼下的“拖”字诀，却不失为高招 不但破解了老皇帝的安排的一招棋，还趁机将军，让老皇帝无暇他顾。 不得不说，这招实在是高 几位差役来覃家，终究是奉了县丞大人的命令。 钱七找到覃宝山说起了来意，覃宝山自然表示理解。 只是也提出自己的想法，“钱大哥，你看这样。能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跟着进城，就让内子留在家里你放心，若有事儿，就我一个人兜着，绝对不会连累你等。” 钱七不敢做主，回头和几人商议一番，便点了头。 覃宝山和几人离开时，并未说是去衙门，反倒是钱七主动站出来，说几人喝醉了，怕路上醉倒，让覃宝山送一送。 覃宝山自然应下，这才在一众人等欢快的目光中，跟着几位差役去了县城。 路上，荛二借着醉意，和覃宝山说着郡城发生的事儿。 “这事儿，你心头有数就成。旁得，大哥就不多说了。”钱七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说道。 “有劳钱大哥照顾了。” 覃宝山有些腼腆：“上次在春风楼里，多亏了有你解围，我才能顺利离开。这次又劳烦诸位兄弟，我” 春风楼 这三个字一出，众人都把目光看了过来。 第422章 有一个人和她有怨，更恨不能她死! “嗳，那次是我带你去的春风楼，说好一切开销都算我的，兄弟何必再为那一点小钱伤神。倒是这次小心着点儿，最毒妇人心那” 借着酒意，有意无意的向他透露告密者的身份。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低，又很快。 覃宝山还在愣神，他已经骑着马从他身旁跑过去了。 最毒妇人心 他这句话指得是谁 很快，他又追了上去。 覃宝山一走，家里该做的事儿，还是得继续。 邱氏不明就里，嘴里不住叨念着覃宝山：“看天都黑了，山子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一去又这么久，几时才能回” “回啥回这下雪的天儿晚上赶夜路得多冷、多危险。” 纪氏打断了她的叨念：“我可告诉他了，要是夜路难走，就在县城里住一晚，明儿直接在宅子里等着就是。反正明儿一大早又要进城安床，何必来回折腾。” 邱氏赶忙伏低做小，哄着她：“还是娘您考虑得周全，是儿媳不好。” 纪氏没说话，只是回头继续安排着众人。 心头却好似压了沉甸甸的一挑担子，放不下心。 望着外面黑寂的夜，她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三儿荣发。 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黑寂的夜。 不同的是，那是个下雨天，她也这般站在屋里等着他回来。可直到最后，她也没等到他回来，等来的，却是他被泥石流活埋的死讯。 她险些哭瞎了眼，她的好三儿啊 是如此懂事，又那么聪慧，早早就考中了秀才，只待时机得当，便能一飞冲天。 结果，就这么被埋在了泥里，再也睁不开眼 望着黑寂的夜，听着细雪洒落的声音，纪氏眼里隐隐有泪光闪动。.. 可很快，她又收拾好心情。 不，不会的 山子不是荣发，他还没和晴儿成亲呢。他那么喜欢晴儿，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一定 比起纪氏心中千头万绪，夏梓晴的内心也在天人交战。 谁会告密 她认识的人有限，可会告状她二人的人，想来想去，和她有旧怨的人，除去覃家的人外，她还真想不出来还有谁。 等等 除去覃家人以外，还真有一个人和她有怨，而且，更恨不能她死 这想法一出来，夏梓晴立刻抽丝剥茧，很快便推断出事情前因后果。 想到这，她坐不住了。 她先去了厨房，看看厨房掌勺的大师傅已经把该做的活儿做完，明日一大早要上桌的蒸菜都上了笼。又转去临时搭建的仓房那边，迎亲需要的一应物品基本上已经齐了，被派来帮忙的覃家管事正在做最后清点造册，见她进来，只略微朝她一点头。 又埋头在账簿间：“宝山媳妇来了你放心，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有我在，不会出差错的。” “有劳族叔您辛苦了。” 夏梓晴道着谢。 “嗳，不辛苦不辛苦，我一个孤老头子，能有今天，完全是托了宝山媳妇你的福分。眼下这把老骨头还能动，能帮得上忙，族叔高兴，高兴” 第423章 你这小皮猴儿 这位族叔早年服兵役，一走就是十多年。 等他回到覃家，才发现父母已亡，自己也错过了娶亲的好时候，便留在了覃家的酒坊里。 后来覃家又开设果酒作坊，他做事能干认真，很快就被族长提拔，放心的将管事一职交给他。 “还是要谢谢族叔您。对了，要送去福伯那边的东西都送过去了吗” “都送过去了。” “那就好。” 夏梓晴随意说着，转身回了房间，收拾一番，将自己全副武装，这才起身去了堂屋。 堂屋里，何三一家也都在这，围着火炉说说笑笑，说着今年反常的天气，这一场雪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了，指不定又有多少人家，没法平安渡过眼下的酷寒。 说到伤感处，大家沉默了。看见她穿这一身进来，都好奇地看过来。 “祖母，福伯他不在吗” 夏梓晴左右看了看。 “晴儿你找福伯他在宝山离开后不久，也回去了。说是人不怎么舒服，有点着凉，要回去喝碗姜汤早些休息。” “哦，没事儿。” 夏梓晴抖了下衣袖，有些害羞地低下头：“这不是，日子快到了嘛我想要不，今晚就去福伯那边住下” “这敢情好。” 众人都齐齐点头，何三娘更是打趣：“我就说你该早些过去住着，免得临时抱佛脚。现在过去正好，就是这天色都黑了” “黑了不怕，福伯那边距离这儿也近，没多远。我支着火把过去就成。”.. 夏梓晴说着自己的打算：“东西我就一起带过去了，免得明儿天亮后更忙，人手不够用。” 纪氏和邱氏不放心，少不得又检查吩咐一番，这才让她撑着伞出了门。 何三娘不放心，也跟了出来：“你一个女孩子家走夜路多不好，要不这样，我跟着你一起过去住一晚，等天亮我再回来便是。” 她过去了，自己的打算不就落空了 夏梓晴赶忙拒绝：“不用了，何三娘您还是留下吧。您看，二娃也离不得您呢。再说了，要是祖母和婶儿照顾不到的地方，您还能帮扶一把不是” “可是你一个女子” 何三娘迟疑。 夏梓晴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溜了一圈儿，随即俏皮地笑了：“何三娘，那大山里不但有狼，还有虎豹，更有大野猪，我不也囫囵着去了囫囵着回来了难不成，福伯那边有比豺狼虎豹还厉害的东西” 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纪氏也被她这句话逗乐了：“你这小皮猴儿，你何三娘也是关心你。你倒好，说了这么长一串话还不带换气儿的。” “人家哪里是小皮猴儿，祖母您不喜欢人家了” 夏梓晴不依，上前抱着纪氏的臂膀摇。 “好好好，不是皮猴儿不是皮猴儿，你是只小开心果，这总行了吧” 纪氏被她摇得浑身酥软，哈哈笑着改了口，又拍着她的肩膀：“不是说要过去福伯那边住还不出门，再晚，福伯怕是都睡着了。” 第424章 本座偏不想遂你心意 “知道啦” 夏梓晴这才和众人告别。 刚走出房门，邱氏又追了出来：“等等，把这手炉带上” 手炉还是夏梓晴和覃宝山第一次进城时，给纪氏和邱氏二人带回来的礼物。 二老过日子精细，一开始可没少念叨她乱花钱，可天一冷，这手炉却整天整天都在二老手上，可见得很是喜爱。 夏梓晴略微一顿，便接过了手炉：“好，婶儿，您快进屋吧，外面风大。” “婶儿没事儿，身子好着呢。” 邱氏不放心，还是亲自将她送出了门，看着她走出小院的门，还在大喊：“记得打伞，别冻坏了” “知道啦” 外面的小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可寒风却在不断地刮，冰寒刺骨的寒风刮过脸庞，好像冰刀子一样。 夏梓晴背着一个大包，一手撑伞，一手抱着暖炉，沿着村道前行。 村道上也堆积了不少积雪，脚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不一会儿，就冻得脚底发麻，完全没有了知觉。 福伯的家住在下河村，紧挨靠山村这边，和覃家相聚并不远。 沿着村道，夏梓晴很快就来到福伯家。.. 福伯家不大，就简简单单三间茅草屋，用竹篱笆围了个小院，院子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动静。 “福伯，福伯，我是晴儿，您开开门” 夏梓晴喊了几声，没听见动静，不由侧耳倾听。 片刻后，她灵巧一跃，直接跃地而起，越过竹篱笆落到院子里。 死寂一般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 “不用找了，里面没人。”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夏梓晴浑身汗毛紥起，猛地一回头，眼一扫，却没看见半个人影，“谁” 院子静悄悄地。 这般安静，诡异地让人头皮发麻，夏梓晴下意识后退一步，将自己的身形隐入黑暗里，目含警惕扫视周围。 “出来” 她很肯定，刚才自己并非幻听。 来人居然能躲过她敏锐的五感，直到对方开口，她也未曾发现对方的行踪，很显然，要么，对方身上有轻身功夫或修习了内敛之术，让她无从发现对方。要么，对方就是比她还先来到此地，早已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悉数尽收眼底。 不管哪个答案，在对方不辨敌友的情况下，都不是好消息。 “你真的要本座出来” 对方轻笑。 低沉而圆润的嗓音，随着那笑声，在寂夜里扩散。 夏梓晴的双眼倏地一收，瞳孔因为巨大的惊骇，而猛烈收缩成一根细针，盯着院子的右方。 “装神弄鬼。既然不想现身，那就不用出来了。” 她悄然扫视撤退的路线。 身体看似随意，实则早已做好随时落跑的打算。 “激将法” 对方幽幽地叹息，“可惜，本座偏不想遂你心意。” 这一声叹息，让夏梓晴浑身炸毛。 她转身就想跑，可右侧却突然传来一道轻微地脚步声。紧接着，一道黑影出现在竹篱笆外。 “见本座来了就要走，小野喵儿，你这样本座会很伤心” 第425章 他气定若闲，信步而来 幽幽的话语，不紧不慢的传来。 带着睥睨天下的姿态。 刺骨的寒风中，显得更清冷阴寒，充满危险诡谲。 夏梓晴感觉自己就是被猎豹锁定的一只小麋鹿，在他的目光中，她娇小的身影，仿若被赤果果的摊在阳光下。 无所遁形。.. “原来是你” 她的脸上泛起一层灰，恶狠狠怒视来人。 是他，那个蒙面人 夏梓晴浑身肌肉极度紧绷，曾经的一幕幕，好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闪过。 他的凶残，他的阴沉，他的狠戾。 他温润的唇，冰寒的手，刺骨的杀机 以及，他强势亲吻她的唇，那强取豪夺时的霸道姿态，都逐一从眼前浮现，让她有片刻失神。 那一霎那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手心里全是渗出的冷汗 她的不知所措，反而意外取悦了对方。 “原来，你还惦记着我。” 他轻笑。 秀逸的身躯，包裹在一层玄色的披风里，只能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轮廓，完全看不清他的脸。 夜空中，只有寒风卷起荒草的轻响。 诡异地气场，以那道秀逸的身影为中心，在飞速扩散。 他气定若闲，信步而来。 一手反剪背后，一手前伸，手上，捻着一朵怒放的雪莲，踱着步，慢慢走向她。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奇特韵律，别有一股妖异的美感。 她的脚下仿佛生了根，心中呐喊：快离开，赶快离开快离开 可一转身，却无法移动分毫。 不知何时，小院周围多了好几道黑影，呈包围之势，将她的退路悉数堵死。 她猛地回头怒视他 玄色的披风，随着他的步伐，在寒风里微微摇曳。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 距离她几步远，他站定了脚步。 到得近了，夏梓晴总算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身穿玄衣，身披玄色披风，几乎将他整个身形笼罩。玄色披风的边缘，用金丝银线绘制着两条龙形纹饰，蜿蜒曲折盘旋其间，被雪夜反射的光芒照耀折射，宛若活物一般。 他的脸上带着一个造型奇怪的面具，露出半截光洁的额头和下巴，他优美的嘴唇上扬，不难看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眸子里泛着些许淡淡的蓝，如幽潭般深邃。 一笑起来，那清冽和邪佞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奇异的在他身上结合，偏偏不会让人感觉突兀，反而令人不由自主地随着他沉迷 “小野猫，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他与她已近在咫尺。 夏梓晴心中猛地一跳，面上丝毫不显，抬起头，盯着他那双晶亮的眼。 突然扯开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轻柔笑意。 “在想怎么杀你” 杀机在她眸子里一闪，又很快隐去。 这个男人，太可怕。 可怕到让人难以升起抵抗的意图来，让人浑身冰冷，如置冰窟。 藏在衣袖的手，已悄然握紧。 捕捉到她眼底的杀机，他却爱透了她深眸里波光潋滟的光华，深邃如海。 “杀我我的小野猫真不乖。” 第426章 你忒么才是一朵白莲花! 邪佞、狂狷，毫无掩饰的气势徒然迸发。 鼻腔里轻哼一声，仿佛看穿她的杀机，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 他突然伸出手，将手中的雪莲花递到她面前：“这朵雪莲，就如你一样的美，圣洁、无暇，楚楚动人惹人怜爱沉醉。啰，送给你” 偌大一朵雪莲花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几乎占据了她一整双眼。 她的眼里，就只剩下那朵花，那朵象征着圣洁的雪莲花，摇曳着花瓣 夏梓晴立刻从眼前的魔咒中退出，瞪视着这朵雪莲。 她一伸手，一下子夺过那朵花，恶狠狠地砸到他的头上。 怒骂 “王八蛋，你忒么才是一朵白莲花” 擦 枉费他长得人模人样的，居然这么骂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谁忒么像那种花了 谁忒么像这花了谁忒么像 找死 她再顾不得敌我悬殊，心中一沉，奋力举起手炉，朝对方的脑袋重重砸下 内劲夹杂着怒火，呼啸而至。 对方的注意力还在那朵雪莲花上，手炉当头而来，他似乎没料到她有此举，吃惊地一挑眉，手一招，赶忙抵挡。手炉被他暴力甩远，发出“嘭”一声重响，砸落在地。 一击不中，夏梓晴不敢托大，弯腰手一沉，那把锋锐的匕首乍现。顺势倾斜上挑，直指对方的胸口。 男人飞速一闪，巧妙地躲过她这一暴击。 雪莲花经不住二人这么粗暴对待，化作花雨坠落在地，折了根茎，伤了花苞儿，残败了一地，再无片刻前的美感。 可二人都牢牢锁定对方，谁也不曾分散注意力。 夏梓晴趁势追击，连续几招，招招都是杀招，处处不离对方的命门。 可对方远远比她想象中还要难缠。 她的每一招，都仿佛击打在冰冷的精铁上，震得她手臂发麻 从一开始她占尽先机，到后来处处受制，她冷汗淋漓。 而对方却从一开始的连连闪躲，变成了猫戏老鼠般，游刃有余，完全当玩儿般闲适，根本未尽全力。 该死 这可恶地男人 夏梓晴发了狠，手一转，催动体内的内劲，整个人气势一变。 内劲顺着匕首的刃口透出，在白皑皑的积雪折射下，散发着冷冽的光芒。 对准对方的咽喉，一刀刺下 他的星眸里满是阴寒，突然脚一伸，身一闪，整个人硬生生横移了两寸，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她这一暴击。 坏了 姿势已用老，夏梓晴全力自救，可终究迟了一步。 她只觉得手腕一疼，再握不住那把匕首，哐当一声坠落在地。 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落入了一具温暖的怀抱。 浓郁地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将她整个包围。不同于覃宝山给人信赖厚重的感觉，他的气息凌寒，布满杀机，几乎浓郁成实质。 “你不喜欢花，嗯” 他的脸离她很近，那双笼罩在面具下的星眸挂着妖孽般的冷笑，霸气、张扬 “鬼才喜欢” 夏梓晴嗤笑，一脸愤怒。 手肘猛然抬起，对准他的腰间软肋重重挥出。 第427章 跟了本尊，难道还辱没了你? 他似乎有些诧异，又很快收敛了情绪。 “无妨，下次我换一种更美的花儿送你。”他俯身低头，注视着她那双眼眸：“如何” 好美的一双眼 似星月，让他沉迷。 让他暴动的内心，也奇异地跟着平静下来。 “不如何，我不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不喜欢。”她补充，奋力挣扎：“放开” 他的目光落到那把匕首上，笑声从胸腔里传来。 “放开你然后再让你杀本尊” 夏梓晴已彻底放飞自我，早把死置之度外。 当下腰一挺：“没错儿，只要给我机会，我必杀你你若是不想给我再杀你一次的机会，就快动手吧。” 他的眸子飞掠过一抹深思 “哦这么说，本尊还真留你不得了。” 他的大掌，带着彻骨的冰凉，沿着她的后背缓缓往上爬。 所过之处，带起夏梓晴一阵颤栗，又强自镇定。 最终，他的大手缓缓落到她的香肩上，来到她修长的脖颈边揉弄她小巧的耳垂。 仿佛下一刻，就会扭断她那纤细的脖颈。 夏梓晴灰白着唇：“要动手就快点儿，横竖大不了一死。磨磨唧唧，你究竟还是不是个男人” 是不是个男人 这话对一个男人来说，杀伤力大得惊人 男人隐藏在面具下的脸瞬间黑透，下一刻，一股热血冲上他的大脑，让他的双眼也染上了血红。 气怒的眸子里，也潜藏着一丝，更涌起一股连他自己都没琢磨明白的情愫。 咬牙切齿地，“本尊不介意你亲自试试。” 试试 试什么.. 迷糊的大脑有片刻当机，当夏梓晴反应过来他说的究竟是什么，双颊红了白，白了红。 “龌蹉，呸” 她恼火在胸，杏眼中寒气翻涌。 把脸扭到一边，根本不想再看见那张令人憎恶的脸。 “怎么，跟了本尊，难道还辱没了你” 他轻哼。 一脸漆黑如墨。 想他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多少女子恨不能倒贴，只求能多看他两眼。又有多少朝廷重员恨不能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他府里，只求能得他青睐。 可她那是什么眼神 他危险地眯起眼，盯着她。冻人的寒气以他为中心，在飞速扩散。 下一刻，他突然伸出手，箍紧了她的下颚。 她慌忙倒退，试图拒绝他的靠近。 却拒绝不了他的强势，下巴上传来的巨疼，让她忍不住一声痛哼，惊觉自己在示弱，她慌忙咬住粉嫩的唇。 可这一声，却让男人脸色一变。 如探照灯的目光，好似雷达，迅猛地在她的粉唇上一扫，瞬间炙热如火。 “没，哪儿能呢呵呵”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夏梓晴算看出来了，眼下这个男人并没有要取她性命的意思。 他似乎另有图谋 至于他所谋的 她咬着唇，一男一女孤男寡女身处无人之处，还能图谋什么 她悄无声息后退，试图拉开彼此的距离。可下巴却被他的大手牢牢地箍住，她根本推不开他。 第428章 红红的一小颗，好可爱 心头飞速思考着逃走的计划。 福伯原本是外乡人来此地落户，一开始，村民都有些排外，他便将住所安置在两村交界处。 这么做好处不少，避免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可缺点也不少，最大的缺点，就是此处僻静，除了来找福伯看病的病人，很少有人在附近走动。 地方僻静，难见人影。加上周围还能依稀可见的对方的几名随从，若要突破重围离开，硬抗肯定不行，唯有利用优势智取了。 “呵呵” 夏梓晴吞了口唾沫，眸子一转，当即换了张笑脸，用讨好的语气。 “这位大哥，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当初虽然有些误会，却也不打不相识。你看我一个弱女子，也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就辛苦你放过我吧以后，我保证离大山远远地，再也不靠近那片山，也不和你争抢猎物。如何” 至从出了上次那件事，她可是好多天都不敢沉睡，唯恐再出祸事。 更是从此再没踏进深山，哪怕要猎小动物，也只在山脚下晃悠。她都这般躲着让着了，他还想咋样 “谁不让你狩猎了，嗯” 男人眉头轻蹙，那双星眸冷凝如电，阴测测地盯着她，似乎要将她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我” 夏梓晴赶忙做无辜状：“这位大哥，你看这下雪的夜晚天寒地冻的，站着怪冷的。您是不是也移一下尊步，早些回去休息休息，喝口热汤” “要喝汤，这里不是有现成的” “嘎” 夏梓晴眨了眨眼，没弄明白。 他顺势一搂，便将她搂进了怀里，星眸里激起涟漪点点。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呃” 关她啥事儿 她本能感觉危险，悄无声息往后退。 可下一刻，那道俊秀的身影便迅速逼近：“那天本尊就品尝过，你的热汤味道很好，很美妙。” “啊” 夏梓晴惊讶地张大了嘴，快速后退。 可他却步步进逼，彻底将她逼近了角落里：“那滋味儿美妙，让本尊还想一尝再尝。你说，这是不是你的错” “你龌蹉，无耻” 小女人气得涨红了脸。.. 如果目光能杀人，某人早已被凌迟百次，千次 他低低地笑，悦耳圆润的嗓音诱人：“小野猫，你知不知道，你在说谎时小耳垂会红” 红红的一小颗，好可爱。 让他移不开目光，也让他爱不释手，轻抚她的耳垂。 啊 夏梓晴一惊，下意识捂住耳朵。 可很快，便听见眼前的男人笑得更欢乐。 “很好，你很深切的让本尊明白，何为掩耳盗铃”他的笑声，终结在他落下来的一吻上。 他的吻，带着一如既往地霸道强势，毫无预警落下。 夏梓晴躲闪。 那一吻，就落到了她的唇角，触感冰冰凉。 她瞪圆眼，仿若被逼入绝境的穷途末路者，拼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奋力挣扎。 他本想浅尝辄止，不料她一挣扎，反而唤醒了蛰伏在他心底的巨兽。 豆豆说明一下，男主从头到尾都是覃宝山，不会中途换男主。 豆豆一直是宠爱晴儿的亲妈，眼前只是剧情需要而已。就是虐尽了渣渣，也不会虐咱家晴儿的。 我拿自己完本的七本书，摸着良心给大家保证 第429章 我的个小乖乖 原本紧守小院外退路的几名随从赶忙背转身，躲开了眼下这激情地一幕。 山道上，一道身影正快速走近。 远远地，还没走到小院，他便发现了院中的两道纠缠的身影。 似乎在评估着什么，他停顿片刻，人往后一躲，便躲在了一棵大树背后，小心探出头仔细观察小院那两道身影。 “我的个小乖乖原来背着人，这小贱人这么会撩。” 他一边看，还一边摸着下巴，啧啧连声。 “那次碰到她一个女人去春风楼。这一次更甚，居然勾搭起福伯这个老男人来了。啧啧啧”.. “眼看三弟就要成亲了，没想到头顶居然绿了，还绿油油一片，嘿嘿” 脸上的淫笑，让人不堪入目。 不用说，此人正是覃大力。 覃大力本是为覃宝山的婚事回来的。 刘氏东窗事发，被族长勒令送到他的铺子里，同去的还有覃珏瑛。俩母女一开始夹着尾巴做人，每天帮着打些下手，倒也和乐。 可不出三天，二人的真面目便暴露出来。 刘氏整天指桑骂魁，将左邻右舍得罪了个精光。覃珏瑛好好一个大姑娘，居然懒惰成性，连洗脸水也不肯自己倒。 孙萌萌从小跟着父母经营铺子，能言善辩，嘴巴厉害。 偏巧她进门便有了孕，挺着大肚子，越发娇气。 三个女人一台戏。 何况三个战斗力惊人的女人 三个女人整天吵吵吵，摔盘子砸碗，好好一个家闹得乌烟瘴气，让覃大力有苦难言。 有心将二人送走，可刘氏见惯了繁华，哪还肯离开 少不得又一番撒泼。 覃大力落得个灰头土脸，焉吧焉吧好似一条死狗。 人怕出名猪怕壮。 三天一大吵，一天一小吵，铺子主人凶恶的名声传出，闹得他的铺子生意也一日比一日惨淡，门可罗雀。 好在他帮覃家果酒作坊推销果酒，销量惊人 每天靠这笔银子，他也能赚一大笔。 原本他想装瞎假作不知覃宝山成亲不回乡下，可来送果酒的族叔却反复提及。思量下，他要继续做果酒生意，就不能得罪了族长眼里的大红人。 不料一回靠山村，又有一堆麻烦事儿等着他 覃志诚被打断的双腿每天要花钱买药，家里入不敷出。大冷的冬天，老覃家居然没柴火取暖，屋子冷得像冰窟。 爹病得厉害，咳得像在拉风箱，根本爬不起床。 想到福伯和三房的关系，他去圩集请了个老郎中，钱花了，药也吃了，可到了半夜，老覃头却发起高烧来。 天寒地冻，他再没力气折腾去圩集，只好捏着鼻子来找福伯。 不曾想，居然瞧见这幕大戏。 “想不到啊，那妞平时装得一本正经，一脸高傲，私底下居然还有这一手。嘿嘿嘿” 他眼珠子骨碌骨碌直转。 覃宝山最近不是一脸春风得意吗走路都带着风。 若是知道他被人绿了，看他还怎么嘚瑟这门亲，还怎么成 打定鬼主意，他悄然退走。 第430章 公子，你想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覃大力悄悄来，悄悄走，“战况激烈”的二人并没有察觉。 夏梓晴无所不用其极躲闪，却避无可避。 男女力气上的天生劣势，让她费尽心机，依然摆脱不了他如跗骨之蛆的纠缠。 最终，他的吻，落到她的唇上。 轻尝浅试。 他眯着眼，细细品味独属于她的柔美。 是了，就是这味道，一如他记忆的香甜娇嫩，让人舍不得放手 无法拒绝 夏梓晴闭上眼，紧闭着唇，屏蔽了外界的一切感应。任由他在自己唇上往来反复，一再撩拨。 他似乎不尽兴。 蹙眉，伸出舌试图撬开她的牙关。 夏梓晴死死抵住，咬紧牙关不让他得逞。 依然节节败退。 眼看他即将得逞，她发了狠，毫不犹豫一口咬上他伸进来的舌头 却被他的大手牢牢扼住下颚骨，让她根本无法咬下。 “又想故技重施” 他咬牙轻笑，挑衅似的故意轻舔她的唇瓣。 “小野猫，你不乖哟” 冰凉的吻，沿着她小巧的下巴游走。 仿若一条剧毒的眼镜蛇，冰凉的爬过，让人毛骨悚然。 在他再度吻上她唇时，她突然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推开他，毫不犹豫一个巴掌重重甩出 啪 清脆地巴掌声响起，她这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他脸上。 当即浮现出五个手指印。 “唔” 他闷哼一声，总算放开了她，睥睨着她的目光啐了毒。 上次他亲了她，她送他一圈牙印，外加一支冷箭。 这次，她又送他一个耳光 好，好得很 想他兰陵侯堂堂侯爵，居然先后两次栽到一个小女人手里。 这样的认知，让他愈发阴鸷。 夏梓晴气喘吁吁地瞪圆眼，不羁的战意沸腾。 “敢动姐，就要有被姐干掉的觉悟” 迎上他阴鸷的目光，她高傲的天鹅颈仰着。那种视死如归的绝美，美得是如此令人心惊动魄。 良久，他不怒反笑。 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巴掌印上轻抚，“很好，果然不愧是本尊看中的小野猫儿。这性子，本尊喜欢。” 撩拨小野猫，就要有被小野猫利爪伤到的准备 “身材也很不错。” 目光在她胸口溜过，眼底有火光闪耀：“不知，本尊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与你春风一度” 夏梓晴的怒火熊熊燃烧，要将人活活撕碎。 男人得意地嘴角轻扬，猛然间却看见她眼底寒芒一闪，下一刻，她却神色一变，一脸笑靥如花。 “公子，您想付出什么代价呢” 说着，朝他丢了个媚眼。 那一眼，含娇含俏，媚波荡漾。 清亮的大眼仿佛会放电，只一眼，就电得人浑身酥麻，手脚发软。 他就这么一愣神，夏梓晴却动作迅猛，猛一跃，头朝他高挺的鼻子重重一撞 他下意识后退，堪堪躲过这一撞。 她一招落空，顺势又一把朝他脸上的面具抓去 他冷笑，回身避让。 她的手擦着他的青丝拂过，失了准头。 不等他高兴，胯下要害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嗷” 他痛得惨呼一声，赶忙夹紧双腿捂住剧痛的下身，疼得他脸上青筋直冒，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第431章 不许走，回来! 趁你病，要你命 夏梓晴趁机逃脱他的钳制。 一手高扬，顺着去势往下一划，她头顶那支木簪便刺向他的头。 他勉强一侧身，那木簪堪堪从他颊边划过，划出一道轻浅地血痕，去势不减又深深扎向他锁骨下，深入半寸，却再进入不得。 他那双眼，写满了震惊 那震惊的眼怒视着她，没了动作。 一击得中，她整个人急速爆退，半分停顿都无，整个人便狂奔出了数十米外。 “不许走，回来” 兰陵侯强忍疼痛，霸道命令。 谁理你 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她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停下来。 身形一晃，她再度飞窜出十丈远。 早在男人吻她时，原本紧守在外面的随从便识趣的躲开了。 兰陵侯的怒喝，立刻唤醒了几名随从，等几人转身，却只看见一道身影灵巧地突破几人的防线，落入了那片茂密的竹林里。 “见鬼” 他破口大骂，捂着下身，姿势怪异地强忍疼痛追出了两步，最终还是失去了她的踪影。 “主上，您的伤” 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跪在他身后，眼神怪异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彼此眼里看见了惊奇。 没想到，在女人面前无往不利的主上居然第二次吃瘪了，偏偏让主上吃亏的对象还都是同一个女人 “你们太闲” 兰陵侯危险的微微眯起眼，阴冷的眸子扫过几人的脖颈。.. 几人慌忙低下头，以头触地，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 他冷哼，手一抬，镇定地拔掉那根木簪，毫不在意喷涌而出的鲜血，拿着木簪把玩，任由一名随从上前替他包扎。 这支木簪，好像是小野猫从头上拨下来的 顺势抹去上面沾染的血迹，他查看良久，放到鼻孔下，轻嗅，似乎又闻到了独属于那个小女人的馨香。 满意地一笑，手一晃，便将那支木簪收进怀里。 几名随从眼观鼻鼻观心，恍若木雕。 唯有一人捧上一物：“主上，此物”他的手上，捧着一个梅兰竹菊的镂空雕刻铜手炉。 这只手炉不正是之前那只狡猾的小野猫，用来丢他的手炉 他顺手接过。 手炉的炭火在打斗中打翻掉出，已失了温度，入手一片冰冷。 他仿佛看见，那小野猫儿把玩手炉的俏皮模样。 见主子迟迟不发话，随从小心翼翼建议：“主上，可要属下派人把她捉回来” 捉回来做什么，继续看他的笑话 “滚” 他怒喝。 愚蠢，蠢不可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他掌握了她的行踪，还愁那只小野猫会脱离他的手掌心 哼，那只小野猫很有意思，清纯、可爱的外表下，偏偏隐藏着一颗刁钻、狠辣的内心。他一个不小心，又被她的利爪伤到，果真是桀骜不驯呢 不过，她越是挣扎，就越是好玩儿。 不是吗 “小野猫，你还想逃可惜，被本侯看中的女人，还从未有一人逃脱。你就好好地享受这最后的盛宴吧” 邪佞的笑声在夜空回荡。 第432章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只小野猫给本尊找出来! 夏梓晴瘫坐在一块大师上，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 那个让人恐怖的男人，回想起自己先后两次都栽到对方手里，她的心头就恨意更甚。 他究竟是谁 自称本尊，看来，他的身份应该不低。 可靠山村这样的犄角旮旯，几时来了这样一尊厉害的大人物 还如此霸道 喘匀了气，她爬起身跌跌撞撞朝前走。 刚才只顾突围逃命，连方向都未曾细看，眼下天色已暗，她不能回去让祖母和婶儿担心，更不敢再回福伯那，若是再遇到那个可怕的男人，单枪匹马，她可不是那一帮人马的对手。 雪夜寒风萧瑟，继续呆着不是良策。 她看看左右，此地距离她买下的那片良田很近。她记得那片桑树林前有几间破旧的茅屋，暂时歇一晚，躲避风雪应该不成问题。 打定主意，她快速启程。 夏梓晴没回覃家，可兰陵侯并不知道。.. 他契而不舍的追去覃家，却只见覃家打扫一新，院里院外到处都张贴斗大双喜字，刺红了他的双眼。 他撰紧双拳，眯起眼一挥手。 几名随从悄无声息潜入，并没有惊动老覃家的人，将老覃家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只惯会撩人的小野猫。 反倒看清了屋里堆积的各种陪嫁、聘礼，听到手下回话，男人的一张脸黑得像锅底。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只小野猫给本尊找出来” 想躲他，嫁给那个空有一身野蛮力的匹夫 很好 她成功地激怒了他 暴怒的他全然忘记了，自己根本没有立场站在这里大吼，更惩论阻止夏梓晴成亲，便霸道而武断的替她下了决定。 原本停了的小雪又开始下，还越下越大。 狭窄的村道也掩埋在积雪下，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变成一片银白，村道早已无迹可寻。 稍有不慎，就会把沟壑当成山道，一脚踏空。 数不清跌了几跤，顶着风雪走了许久，夏梓晴又累又冷，手炉也遗失了。没了取暖的手炉，她浑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得赶紧找个背风处取取暖。 四下一打量，前面不远处有座庄子。 这座庄园目测不小，被绿植大树环抱，也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夏梓晴来了精神，赶忙上前叩门。 “有人吗我是路过的，开开门” 她喊了几声，里面亮起了灯，很快又传来人的走动声。 不多时，庄子大门被打开一道缝。 一名年过半百的老者提着灯笼在缝隙里探头，拿警惕的目光打量她：“你是” “老伯，我是前面村子的，被雪迷了眼走岔了路，又摔了一跤。想在你庄子上借住一宿避避风，天亮了就走。您看能不能让我叨扰叨扰” 夏梓晴此刻一身非常落魄。 一路走来，不知在雪地上滚了几圈儿。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油纸伞早不知在哪儿丢了，头上身上都是厚厚一层积雪。站在寒风里，一脸青白瑟瑟发抖。 还努力地朝他笑。 第433章 您是靠山村的夏姑娘吧? 老伯的目光落到她披散着长发的脸上，将她打量许久，才迟疑地开口：“你、您是靠山村的夏姑娘吧” 这次换夏梓晴吃惊了。.. “老伯您认识我” “嗨，这附近十里八乡还有谁不认识您您是果酒作坊背后真正的大东家，和我家公子可是故旧，小人跟着我家公子，有幸见过姑娘一回。正巧，我家公子今儿也在庄子里。您快里面请。” 老伯赶忙让开。 夏梓晴在一脸疑惑中跨进了大门，庄子的门再度掩上。 也掩去了呼啸的风雪。 “来来来，夏姑娘您快快进屋。” 领路的老伯笑得满脸褶子，语气分外和蔼，领着她前行。 穿过修剪齐整的花园中间的碎石路，一路东转西绕进了花厅。 花厅里火炉正旺，人一跨进门，抬眼就看前方的影壁，大理石制成的影壁上天然纹路带着奇峰异景，让人叹为观止。影壁左右放置着两只齐人高的唐三彩长颈瓶，里面斜插着盛开的腊梅三五支，余香缭绕，扣人心弦。 植物花卉，湖石盆景，高低错落，这一绝佳的景观，让整个影壁倍增生气，也让进门的夏梓晴双眼一亮。 她在赏景，老伯并未出声打扰。 反倒见她欣赏得差不离了，这才用骄傲的口吻说笑。 “这几支腊梅，正是我家公子傍晚时分才剪回来，特意插在此处。他最喜爱腊梅的沁香，夏姑娘可曾喜欢” “喜欢，贵公子果然品行高雅，不落俗套。难能可贵” 顺着老人家的话，夏梓晴连声夸赞。 这话明显取悦了对方，老伯笑得连眼珠子都看不见了，佝偻着背，领着她继续往里走。 “夏姑娘请坐，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多谢老伯。” 夏梓晴稍事整理一番，这才放下肩上的背包，坐下。 等热茶下了肚，她才感觉整个人都活了回来。 将周围一扫，心中便有了计量。 这处外表看似普通的乡下小庄园，从她进门来，就处处透露着不一样的气息。 影壁虽是一美景，可早已冻坏的人，怕是见了火炉，就一古脑儿往火堆前面挤。其实，受了冻的人不能立刻烤火。可老伯却领她站在影壁前赏景，实则是等身上的寒气散开，才让她进了花厅。 花厅装饰典雅大气，明堂暗室，处处彰显着这庄园的不同之处。伺候的小丫鬟来了又去，行走无声。 综合总总，不难看出其御下有方。 夏梓晴也猜测着，这座庄园的主人究竟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老伯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等小丫鬟送上糕点伺候，这才开口：“夏姑娘，我家公子正在里间待客。您稍坐片刻，小人去和我家公子禀报一声。” “老伯，这大晚上的天太冷，就不用麻烦贵公子了。不如明早再拜见贵公子吧我就在这里稍坐即可。” 夏梓晴赶忙拒绝。 “我家公子说过，夏姑娘是贵客，小人可不敢怠慢了您。夏姑娘稍坐，小人去去就来。” 第434章 若是不将就，又该如何? 老伯一退下，花厅便恢复了平静。 火炉里银炭烧得正旺。夏梓晴的里衣已经湿透，此刻一遇热融化，透心的凉。她有心整理，又感觉有些冒失。 正左右为难，一名小丫鬟轻声上前见礼。 “夏姑娘，奴婢名唤天青。我家公子眼下正在待客，暂时走不开。他已经替姑娘准备好干净的衣物，未曾有人穿过。临时准备，也不知道是否合身，还请夏姑娘移步” 夏梓晴大喜，真是瞌睡遇到枕头。 “无妨，有干净衣服就很好了，难为贵公子想得如此周到。替我谢谢你家公子。” 天青又是一福：“稍后我家公子就会过来，夏姑娘可以当面向他道谢。夏姑娘，您请随奴婢来。” “多谢天青姑娘。” 天青领着她去了花厅旁的小隔间。 取出搁在床头的那套衣物，一展开，夏梓晴便蹙起了眉。 贴身小衣且不说，这一套衣裙，委实不妥。 银霓红细云锦广绫锦衣、散花镶金银丝水雾百褶裙、烟罗紫纱绡一丈来长、搭配着辟尘苍佩流苏的四指宽腰带，以及一袭叠领，广袖婀娜曳地的大氅 这蜀锦惯有“贝锦斐成，濯色江波”的美誉。更何况，此刻的她手中的是一袭金错绣绉的蜀锦，奢华珍贵，历来都是进贡皇室之物，有寸锦斗金之誉。 轻易就送出此等惊喜，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公子哥在想什么 她眸子深谙。 许是里面没响动，守在外面的天青忍不住轻轻叩门。 “夏小姐，您换好了吗” 夏梓晴正为难，一听见她催促，赶忙拉开了门。 对方见她衣衫如故，一脸惊讶：“夏姑娘，可要奴婢伺候您梳洗” “天青姑娘你来得正好有件事儿，我正好想问问姑娘你。这套衣衫天青姑娘你怕是拿错了” 夏梓晴指着那套华服。 天青探头朝里看了眼，很快摇摇头：“没错儿，夏姑娘，这套衣衫是我家公子亲口吩咐给夏姑娘您送来的，不会出错儿。夏姑娘，奴婢来伺候您梳洗吧。” 说着，她便挤了进来。 夏梓晴迟疑：“可这套衣裙也太贵重了” 天青姑娘掩唇轻笑：“夏姑娘，唯有此等精美的衣衫，才能配得上夏姑娘您的绝色天姿。再说了，眼下时间仓促，来不及另行准备，原本也是权宜之举。夏姑娘您先将就一晚吧。” 这样的华服还将就 那若是不将就，又该如何 等夏梓晴再出来时，已换上了那套精美华贵的衣裙。 天青嘴巧，手也巧。 为了搭配这套衣裙，她重新替她梳了头。 绾起一头青丝分成几股，绾结成鬟于顶，并束结垂在香肩上，额角散落着少许碎发，一个适合少女梳妆的垂鬟分髾髻就成了。 天青似乎还不尽兴，拿起各种发钗还想往她头上簪，却被夏梓晴拒绝了。 “行了，那些就不用了，就这样吧。” 满头珠翠晃眼，还压得脖子生疼，就这样素净些反而挺好。 第435章 好妆容 “只是这样，也太素了些。” 天青不以为然，说得一脸自豪。 “奴婢不才，从小就跟着从宫里出来的管事嬷嬷学习了几年，女儿家梳妆这一块儿，在流枫城奴婢认第二，还没人敢认第一呢夏姑娘您就放心吧。” 不顾她拒绝，硬是拿了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的点翠步摇，插在她发髻间。 却让夏梓晴瞧得频频蹙眉，伸手想拨，却被她阻止了：“夏姑娘您这样真好看您若是觉得贵重，离开时再还我家公子便是。这发髻没有步摇固定，可很快就散了呀。”.. 想起自己那根木簪，在对付那个什么本尊时遗失，夏梓晴硬生生将拒绝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只是在她拿起香粉要替她装扮时，她果决的伸手接过。 “我自己来。” 这身子虽然瘦下去了，还长高了一截。可那张小脸蛋上，依然带着点婴儿肥，满满的胶原蛋白，粉嫩嫩实在诱人。 可诱人归诱人，搭配这样的衣裙，却稍嫌有些撑不住气场。 她拿出大包里自己调制的香粉，将白色的香粉涂抹鼻梁，用暗色胭脂提拉鼻影，让原本来不够直挺的鼻梁立刻变得浑圆挺拔。之后，她用亮色和暗色胭脂交替涂抹，强化五官立体感。 之后，她开始描眉。 眉峰挑高，眉尾斜飞入鬓角，使得人看上去冷艳又妖媚。由于现在是晚上，她加深了眼线，描绘得浓淡得宜，让那双原本就明媚的大眼愈发璀璨耀眼，顾盼之间，风情万种。 最后，她拿起唇脂轻抿。这唇脂并非时下众人使用的大红色，反而是带着些许暗红的姨妈色。 粉嫩诱人的唇稍稍一妆点，整个人气势立刻一变。 野性与狂狷绽放，魅惑十足。 盯着铜镜，夏梓晴并未打量自己。她的目光，却落到镜中倒映的那张，因为吃惊而瞪圆了双眼、张大了嘴巴的丫鬟身上。 唇角轻轻微勾，笑了 王子珩等在长廊上。 今日，他宴请了几位乡绅，也邀请了里正作陪。得知夏梓晴突然到来，他紧赶慢赶过来，却听说梓弟去梳洗了，便等在了这里。 雪夜虽冷，可景色实在是好。 他忍不住跳上栏杆依着廊柱坐下，欣赏起雪夜的美景来。 听见脚步声传来，他一转头，不经意间，突然对上那道走来的迷人的身影，再收不回目光。 周围一片漆黑，唯有长廊上一排排灯笼火光摇曳。 也照亮了那道从缓缓行来的身影。 她高绾着头发，穿着那身精美华丽的衣裙，长麾婀娜拽地，步履轻快。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步子轻摇，魅惑而高贵、绝美而纯真，偏又神采飞扬，气场全开。 “王兄，王兄” 夏梓晴连着喊了他两声，他也没应，“在看什么怎么都不说话” 说完，还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梓弟。” 王子珩看傻了眼，忘了自己还坐在栏杆上，呆呆地应着，身体前倾，猛一下就从栏杆上栽倒在地。 发出“咚”的好大一声响。 第436章 仿佛天生就该这么穿! 夏梓晴被他夏了一跳，赶忙上前搀扶。 “王兄，你没事吧” 王子珩手忙脚乱爬起，脸上还带着一脸尴尬色，有些难为情捏着被撞疼的鼻子。 “我没事儿” 他的眸子满满都是惊艳 在她向他走来的霎那，他还以为走过来的是一位身份尊贵的公主，完全想不到，他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一名乡间少女而已。 沉迷的眼，迟迟无法收回：“还没恭喜你和覃兄弟新婚大喜，天作之合这天如此冷，又下着大雪，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迷了路” “多谢王兄，唉，说来也惭愧。” 夏梓晴有些羞涩低下头：“王兄知道我和宝山哥的婚事，那也该知道，我们的婚期就在后天。原本我们商量，我从福伯家出嫁，就想着早些去福伯家。不料，到处白茫茫一片，我沿着他们指的路，七拐八绕，也辨不清路。所以” 居然是这缘由.. 王子珩大笑：“这下大雪的天就是如此。到处都是一片白，稍微不注意，可不就迷路了。” “可不正是如此。” 夏梓晴打趣着：“幸好，得老伯开门让我进来避避风雪。否则，今晚我怕是难过啰。” “没事儿，不过借宿而已。” 王子珩摆摆手。 他贪婪而几近痴迷的打量着她，似乎要把此刻的她，深深刻入自己的脑子里，“果然不出为兄所料，梓弟你穿这身着实是适合，和你很配。仿佛你天生就该这么穿” “我还没问王兄你呢。” 夏梓晴抖了抖衣裙，一脸无奈：“你瞧瞧这衣裙，在这乡下，我穿这样一身像话吗” “哈哈哈。” 王子珩爽朗地大笑：“怕啥，这里又没有外人，不会有问题。再说了，你穿这样真心很美，很适合你。” “呃” 夏梓晴尴尬了，敢情对方就没把自己当外人 王子珩可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他手一伸，作出邀请的姿态，领着夏梓晴往花厅走。 一边走，还一边频频往她脸上瞄：“你穿得这套，是此次北上郡城，为兄替家妹从郡城带回来的衣裙。家妹身高与你接近，年纪相仿。听说你滚落坡脚，为兄就想到了这套衣裙。果然不出为兄所料，梓弟你穿这身果然非常适合。” 王子珩眼里光芒大放。 这哪里是适合，分明是完全适合。 就像替她量身定制般 “可这衣服也太贵重了。” 夏梓晴由衷赞叹，她虽然不知道这套衣裙的价值，可想来此物也价值不菲。 “再贵重，也不及你我的兄妹情谊重。”王子珩说得认真。 夏梓晴喉头一噎。 片刻后又醒悟过来，随即笑了：“罢王兄既然有通财之义，梓弟拜领。若梓弟有能帮上王兄之事，王兄尽管开口。” “还别说，为兄早就等着梓弟你这一句话了。” 王子珩大笑。 却见夏梓晴越过他看向他身后，他下意识一回头，才发现已离开的几位酒坊东家都聚在长廊尽头，看见他回头看来，不住赔着笑朝二人拱手作揖。 王子珩的脸刷一下就垮了下来。 第437章 合作共赢 所谓不打无把握的仗.. 如果覃家果酒作坊开业时，几位酒坊东家没把小打小闹的覃家放在眼里。那么在三个月后的今天，几位东家都吃足了苦头，自然再没了原本的轻视之心。 众人都很奇怪。 覃家酒坊明明存在已经很多年了，都一直半死不活，每年的销量并不好。可怎么突然就如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呢 他们几经打探，才终于打探出来，覃家走向繁荣的关键人物，正是一位被买来的傻丫头。 乡间对这位夏姑娘流传的版本很多。 有人说，她其丑无比，又胖又黑，还是个大傻子，是被覃家买回来的孤女； 有人说，她身材魁梧力大无穷，敢一个人进深山，只要进山一趟回转，轻易就能收获百八十斤的野味儿； 还有人说，她实则花杏年纪，容貌娇美，性子张扬 版本听得多了，也分辨不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众人都当做笑谈一笑而过。 可眼下，大家见到了真人，见到这位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顾盼生姿，气质卓绝又仪态万方的少女，才知道什么叫“人云亦云” 举手投足间，那等雍容华贵的高贵气势，撩人心怀。 只一眼，就让人无法轻视她的存在。 众人都是走南闯北见惯市面的人，眼下对视一眼，便明白这位，绝非传说中的那样。 当即便纷纷带上谄媚的笑容围拢上前。七嘴八舌不断的大倒苦水，述说着自己酒坊如何如何惨淡，又如何如何凄惨，苦苦哀求夏梓晴提拔一把 几位东家将夏梓晴团团围在中间，似乎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夏梓晴安静地听着。 嘴角带着浅笑，并未打断他们的话。 “等等等我说诸位。” 眼看几人挤成乱糟糟一团儿，王子珩赶忙开口：“几位老板，这里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外面冷，暖阁里的酒菜已经备好。不如我等移步暖阁，有啥话，咱们稍后再谈如何” “对对对，咱们去暖阁谈，去那边详谈。” 就连里正也挤了进来，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附和王子珩的话：“宝山媳妇啊，咱们刚才正说到你，还有覃家的果酒作坊呢。没成想，你恰好就来了。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哈哈” “哦，小女子得知几位聚在此地，还以为诸位是来此赏景，原来不是啊” 夏梓晴轻笑，微微一侧身：“几位大叔，相遇即是有缘，外面冷，我们还是到暖阁里再详谈吧。请” 众人推辞一番，进了暖阁分宾主坐下。 暖阁里的酒菜早已重新换过，摆放整齐的菜色浓香扑鼻，很是刺激人的食欲。 夏梓晴连续走了一夜，肚子早就饿了，也不推辞，道了谢坐下来便开吃。 大户人家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几位当家心头虽然好似有猫儿爪痒痒，可看见夏梓晴慢条斯理用饭，也只能耐着性子等。 等用罢了饭，上了热茶，这才谈起事情缘由来。 第438章 咱们就等夏姑娘的好消息了! 说来说去，也是覃家果酒作坊闹得 王家生意做得大，银楼楚馆，盐肆茶寮，各行各业都有涉猎。自然也不会放过高利润的酒业。 王家有两个酿酒作坊，曾经更是流枫郡酒业的霸主。 覃家果酒一出，身后就站着“秦老”做后盾，王家也只能眼巴巴看着，不敢插手。 眼瞅着年底，他召集几位管事盘账，准备分发红利，却听几位管事倒了一天苦水。至从覃家果酒销量日益递增，王家的酒肆惨败，大量好酒积压，卖不出去。别说红利，酒肆每日收上来的利润连日常开销都不够。 不仅仅是王家，流枫城其它几家酒坊也大同小异，完全断了生路。 今晚，也是几家同样有惨痛经历的酒坊东家，邀约商议此事。有人提议一起打垮覃家，有人顾虑覃家身后的靠山沉默不语，有人甚至打起了盘作坊的主意。 不由又想起，覃家酒坊刚刚起步时，招揽的三家小酒坊。如今那三家依附着覃家，赚了个锑满钵满，羡煞了众人。再回头看看自己，暗中掬一把辛酸泪。 正暗自感叹时，夏梓晴登门了 王子珩的脸有些红，毕竟今晚，他们还在商量怎么对付覃家酒坊。 眼下又要开口求人，他委实拉不下脸，吱吱唔唔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夏梓晴瞅明白了。 “王兄是在为酒坊为难” 夏梓晴笑了：“这好办。咱们可以合作嘛，合作共赢，多好” 这下不止王子珩，就连几位东家也凑了过来。 “合作共赢自然是好，就是怎么个共赢法”王子珩先问出口，这也是大家的心生。 “简单呀，就是拉成一条产业链。” 夏梓晴自信满满。 眼下覃家的果酒虽然抢占了流枫城酒业百分之八十的份额，可这情况也只是暂时的。 人们对新事物出现，都有一定的追捧心里。 覃家的果酒味道醇正，味道清醇，色泽清亮，又恰好符合国人的口味，加上眼下正值年关将近，自然一下子将其余几家酒坊打压得抬不起头。 相信等三五年过去，人们适应了果酒的口味，估计又会有一批人分流走。 不过，这三五年之内，绝对是其它酒坊的严冬。 也难怪他们要寻求出路。 她早就觉得覃家的果酒作坊太小，远远限制了果酒的推广。要扩大生产，就必须从根本上解决一系列基础难题。 比如猪油，哪怕管事联系人大量养猪，种植大量油菜，可还是求大于供。 要猪油，养猪需要人手；要果子，种植果树需要人手；要酿酒，造果酒需要人手 而这些，她都乐意和几位东家好好的谈 三言两语说不清，它说了下想法，趁着众人沉思时，又开了口。 “几位大叔，眼下天色不早了，明儿小女子还有事要办。若是几位大叔有意，可在五天之后，去覃家找管事。到时，咱们再详细商议合作事宜。” 明天安床，后天成亲，再往后三朝回门。 “行，那我们就等夏姑娘的好消息了” 第439章 这世道，对女人终究严苛了些 几位东家欢天喜地应下。 “夏姑娘说得要事，是您和覃小弟的婚事吧” 又闹着参加她的婚礼：“这等大喜事，又怎么能少得了咱们来凑热闹夏姑娘就是不给请柬，后天大喜之日，我等也要厚着脸皮来叨扰叨扰啊” 今日之前，她根本就认识这几人好吧 “这不是，没来得及将请柬送到几位府上吗” 夏梓晴落落大方，邀请几人：“届时，我与宝山哥必定恭候诸位到来。” 夜过三更，喝得醉醺醺的几位东家在庄子客房歇下，王子珩才送她去单独的小院歇息。 寂夜，越发深幽。 庄园的长廊上，亮着一盏盏的灯笼。映照得园中景致，都淡抹上了一层轻烟纱般的朦胧美。.. 夏梓晴和王子珩并肩信步前行。 “我很好奇，梓弟。” 王子珩的声音很低沉：“你要能力有能力，要本事有本事，为何要把这么大一块肥肉送给覃家”自己反而退到幕后。 “这有啥奇怪。我夏梓晴再有本事，不还是个小女人吗” 她的话语柔柔地传来。 她毕竟根基浅薄，别看眼下覃家的酒坊好似发展得红红火火，可她却知道，若不是有那位“秦老”站在背后，指不定早就被人撕碎连渣渣都找不着。 若她不把作坊交给覃家经营，想来，她的生活早就被这些迎来送往的各种大酒小宴，给彻底占据。 哪里还能过，她向往的清闲好日子 眼下，她虽然挣得少了点儿，却不用操心太多，更不用整天抛头露面。深究起根本，她终究是个女儿家，她想过一个女人该有的安宁生活。 而这些，都不足以对外人细说。 “是啊，这世道，对女人终究严苛了些。” 王子珩感叹。 “你看” 王子珩突然指着大红的灯笼：“这灯笼里的蜡烛，可都是咱们合作经营的那些。” 夏梓晴看向灯笼：“是不错，这蜡烛的烟熏少。” “你说得对。” 王子珩偷偷看了她一眼：“此次我去郡城，顺便也推广了一把蜡烛和肥皂。还投放了一批进我王家铺子里。我相信，等过了年，就知道那边的售卖情况如何了。” “不用等消息，我也知道卖得很好。” 夏梓晴分外自信，突然轻笑了起来：“呃，对了。作坊最近不是出产了一批香皂和香水吗虽然数量不多，不过，在郡城里试卖，应该没问题。” 香水从原材料到成品限制多多，难度大，眼下量产不现实，不过，却并不妨碍她走高端路线。 一瓶香水便宜的要0两往上，贵得，更是突破00两银子一瓶。反正能用得起香水的人，也不在乎那区区0两、00两银子。 “行” 王子珩干脆，直接一口应下：“梓弟你若是又有了什么新货，尽管拿来我王家铺子代卖，我们按惯例拿一成抽头。为兄保证，绝对不会亏了你。” 一成抽头，他还要进行货物统计，人员安排，出纳统筹等的开支，真算下来，几乎是赔本的买卖。 第440章 那位挚爱，是他幼年时的一个梦! “你都说了咱们是好兄弟，小弟自然不担心。” 夏梓晴拍着胸口保证。 王子珩倒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把东西交给他，放心。 “是，好兄弟嘛” 王子珩认真的回答。 他意外发现，今天他笑得时间，比往昔一个月笑得时间还多。 扭头看向自己身侧的小女人，他真的很难相信，当初那个举止粗鲁的男人婆，居然会出落成如此靓丽的俏佳人。 看着越发娇俏的小女孩，他的目光分外悠远。..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夏梓晴突然凑近，歪着小脑袋瞧他。 “在想，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话没说完，自己倒先笑了：“你说，当初的我该有多眼瞎，居然叫你小兄弟亏得当时的你只是把我绊倒。若换作是我，还不得扑上去一顿胖揍。” “你才知道啊，就该知道，我当时忍得有多辛苦” 夏梓晴用力挥舞着拳头。 “别别”王子珩赶忙作投降状：“还别说，我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忒眼瞎。明明这么美的小娇娘，居然也能认错。该打” “我咋到今天才察觉，原来你这么的逗” 把夏梓晴笑得前俯后仰，直抹笑出来的泪。 不知何时，王子珩停止了笑。 望着那张粉嫩嫩的俏脸，眸子里有点点光芒闪耀。想说点什么，最终却没说出口。 沿着长廊静静前行，夏梓晴的心情很好，目光被院子里那一树腊梅吸引。 “看，腊梅” 她依着栏杆观赏着触手可及的梅花。 沿着东南角生长着一棵腊梅树，枝桠沿着院墙伸展，梅花在枝头上迎着风雪傲然的绽开，暗香涌动，生机勃勃。 落雪压沉了枝头，凝结着冰晶点点，在灯光折射下，闪烁着点点星光。 夜风一吹，落雪被风儿卷起，随风儿飞飞扬扬，美成了一副丹青高手墨笔下的水墨山水画。 “这一树腊梅，据说，是我祖父还在幼年之时，亲手栽种的。” 王子珩站到她身旁：“那时，我王家还没有发迹，我祖父更未高中。由于曾祖父早逝，他是客居在我表舅家长大的。那时，这座庄园还不姓王。后来，他遇到了他一生的挚爱” 夏梓晴回头看他，微微诧异地挑起眉。 “是你祖母” “不是。那位挚爱，是他幼年时的一个梦。” 他摇头眯起眼望着腊梅，微哂：“祖父遇到她那天，她正在卖腊梅花，祖父倾其钱袋里所有铜板，买了一支腊梅，带回来插上，之后便长成了这棵腊梅树。” “后来呢” “后来，祖父每天都去看她卖花。那时祖父清贫，买不起花，只能远远跟着。后来才打听到，她就住在庄园后面，是看管马厩的张驼子的女儿。”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回头冲她笑了笑，“他欣喜若狂，之后，几乎每天都找各种去马厩，只为能多看她一眼。” 夏梓晴没动，依然观赏着那一树腊梅。 “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喜欢，想必不会被人接受吧” 第441章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也许吧不过，祖父却没有机会表白。因为那年他便参加了科举取士，一路从童生、到秀才、到举人，最后殿试位列三甲。等他再回转流枫城时，已经是三年后。” 他的话语里满含扼腕：“三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等他再回这座庄园时，只有老迈的张驼子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小女孩出来迎接。而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儿，早已许了人，死于难产” 一场儿时的梦终结于此，唯有这一树腊梅，年年开了败，败了开。 “幽闺女儿爱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 今岁花开君不待，明年花开复谁在 故人不共洛阳东，今来空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他轻吟。 “是啊，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哦，不对，是腊梅依旧笑东风。眼下，可不正是如此”.. 夏梓晴感叹，腊梅花还在开，可伊人早已逝去，再不复还。 结局悲伤，令人怅然扼腕 再看那一树静静在枝头绽放的腊梅，那花骨朵儿上面，似乎也有无数泪珠儿为之停留，似乎也满含不舍，不忍离去吧 “后来，祖父收养了那名女孩，她就是我大姑。一年后，祖父娶了我祖母。这，便是故事的结局。” 没有结局的结局，其实才是最好的结局。 一如那年少时青涩的爱恋。 话题有些沉重，二人静静地赏梅，都没有说话。 “来，送给你” 一枝怒放的蜡梅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上面还残留着少许冰晶，淡雅的梅花香扑鼻而来，让夏梓晴有些愣神。 她慢慢敛了笑，却没伸手接过那一枝腊梅。 抬头瞧他，“怎么突然想起，送我腊梅” 她不由想起三个时辰前，另一个男人送她的那束雪莲花。可短短三个时辰后，另一个男孩居然又送她一枝腊梅。 上一次，她把雪莲砸到了对方脸上。 而这一次 “觉得这枝腊梅和你很相配，凌寒独自开，这种气节，很像你给愚兄的感觉。” 他契而不舍的伸长了手臂，大有她不接，他就不放弃的姿态。 她沉默。 良久，她慢慢伸出了手。 指尖距离那束腊梅越来越近，即将碰到花梗时，她顿了顿，最终用手指轻轻拂了拂上面的腊梅花瓣，感受到些许的沁凉，手又颓然放下。 她起身，转头看向墙角那一树腊梅，脸上一片萧瑟。 “腊梅就应该在枝头静静绽放，开了谢，谢了明年再开。走完一个又一个轮回，这样才算完美。” “可你不是很喜欢影壁上，我插的那束腊梅吗” 王子珩不解。 “还有，这一树梅花你不也是很喜欢吗” “喜欢，怎么不喜欢。” 夏梓晴没有回头，依然望着那一树傲然绽放的腊梅：“我喜欢的东西很多，可有些喜欢，却是欣赏。我欣赏腊梅，却没想过要去拥有它。并非所有好东西都要拥有才是得到，有时候，静静地观赏，也是一种幸福。” 第442章 你不需要懂 王子珩慢慢放下了腊梅，也起身，走到她身旁站定。 “我不懂” 沉默，在蔓延。 夜风席卷。 吹动那一排排暗红色的灯笼。 带动灯笼止不住的摇晃，烛光不住晃动，也映照出重重叠叠的树影婆娑。 王子珩望着她的侧脸。 她的脸上没有笑容，脸颊边的碎发随风轻拂，遮住了她的半边脸。 眉峰微微蹙起，似乎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都积压在她心头，也积压在她的眉宇间。 这样的她，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他有些心慌慌，莫名的，一种让他想不明白的，情愫在心底酝酿。 “你不需要懂。” 夏梓晴的声音很低。 低得风一吹，就悄无声息地散了。 “当你读懂它的时候，你就不是现在的你了”少年时的懵懂情愫，是最为难能可贵的。 也最值得人珍视。 王子珩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他有些不知所措望着她。 也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或者能做点什么，该拿什么来补救。 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他不喜欢眼下二人如此沉闷的气氛，也不喜欢看她紧蹙着眉，心事重重的模样。他希望她开心，希望看见她灿烂的笑容。 可是现在，他只能静静地，静静地陪着她 手中那一枝绽放的腊梅，也无力再抓住，从他的修长的指尖滑下，悄无声息地坠落在地，摔落了一地花瓣。 被夜风一吹，旋即卷入空中。 很快便被狂乱的夜风吹散，翻飞着隐入夜空，再寻觅不见踪迹。 不知站了多久，夏梓晴木然回头，越过他。 “睡吧，很晚了。” 说完，便自顾自去了客房。 可下一刻，她的那只手腕却被他捉住了。 她的脚步只略微顿了顿，侧头，盯着他，幽深如古潭的眸子平静无波。里面，却好似蕴藏着无尽的风暴。 “还有事” 她问。 “” 他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 低下头，望着她的眼，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夏梓晴拧眉，看着他紧握住自己的手，微微轻启朱唇：“放手。” 他固执地捉住，不肯松手。 夏梓晴却动了，她用力挣脱了他的大手，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璀璨如星的明眸静静看着他。 随后，她转身朝客房走去，轻缓的脚步，平稳而坚定，一步一步，前行。 他猛地转过身。 “对不起。” 他突然说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道歉，可心底的本能促使着他。 让他鬼使神差的说了出来。 前进的步伐顿住。 夏梓晴的手停在门扉上。 顿了顿，她转头看来，明眸里光华如点翠，“别想了，回房好好的睡一觉。睡醒后，又是新的一天。”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迈步进门。 “可是” 王子珩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客房的房门在他眼前慢慢掩上，也掩去了长廊的孤灯下，那道静静矗立的身影。.. “就这样吧抱歉” 夏梓晴轻声呢喃，微微闭上了双眼。 第443章 害羞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吧? 第二天一大早，雪停了。 天还没亮，邱氏就起床了，拿着扫帚忙着清扫院坝和村道上的积雪。 今儿就要进城安床，可不能因积雪，耽误了时辰。 积雪还没扫完，陆续有村邻登门，大家都喜气洋洋的道贺，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倒。 很快，便有村邻来帮忙，一派和乐融融。 等天亮开，事先约好安床的人差不多都来了，齐聚在屋里烤火，吃着掌厨送来的早饭。 由于纪氏大大方方的宰杀了两头猪，置办的酒席分外丰富，掌厨做菜也甩开了膀子，大碗大碗的肉被送了上来。 让前来帮忙的众人个个喜笑颜开，吃得满嘴流油。 “嗳，我说覃三婶儿。” 一名拐着几道弯的表叔叫住邱氏，一脸打趣：“这大好的日子，怎么也不见宝山出来莫不是学待嫁娘，害羞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吧” 他的话一落，立刻就让一屋子的人笑了起来。 插话打诨，热闹非凡。 邱氏今天穿着一身喜庆的棉袄，头上还簪着一支花开富贵金镶玉的银簪，同样款式的耳坠，随着她进进出出不住地晃动。 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把手，叉着腰扬声说道：“要说你会害羞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咱们都会信。可你若要说宝山躲在房里害羞呵呵，你问问在场的诸位，有没有一个人相信。有没有” 她高声一喊，大家都齐齐放下了碗筷，也高声应答。 “没有”.. 可不是没有嘛。 简直不敢想象，覃宝山这么高大挺拔的汉子会含羞。 “他呀，昨儿傍晚送几位差爷回城，我看着天色太晚，就让他在城里住一晚。咱们这边送家具过去，正好让他在宅子里等着接呢” 邱氏的声音带着喜悦，连比带划说着昨儿几名差爷来给二人贺喜之事。 “几位差爷衙门里的公事多，还在百忙之中抽空来一趟。宝山这孩子去送一送，也是应该” 她唯恐有人说闲话，赶忙那话封了众人的嘴。 这样大喜的日子，众人也乐得高兴，自然顺着她的话好一顿夸。 “大家都慢慢吃啊，今儿可是力气活儿，都要吃饱，吃饱了才好赶路。这可足足有好几十里山路呢都别饿着了。” 流枫郡附近有三个“驿”，十个“塘”，“驿”和“塘”其实就是驿站。五十里一驿，二十里一塘。 从靠山村出发前往流枫城，前面一段路是村道，过了双河口，才是驿道。 可足足有好几十里山路。 如果是赶马车，走官道一个时辰能走三四十里，清早出发，中午就能到流枫城。可如果坐牛车，花费时间还得翻倍，到流枫城都得下半晌了。 路程着实不近，大家抬着家具上路，自然走不快。哪怕有牛车代步，也宜早不宜晚。 所以才有邱氏这番话。 “覃三婶儿放心，咱们都是庄稼人，饿肚子的事儿自然不会干。” 众人说说笑笑，时间晃眼就过了。 等吃饱喝足，大家开始抬着家具出门装车。 第444章 安床 靠山村村民很少远行，出门大多是牛车、驴车、骡车。 还是族长发了话，将作坊运送货物的马车“暂借”给覃宝山使用。 马车就停靠在村道边，一样式的平板车，还在上面铺了红毯，规制整齐，气派十足。 马儿也提前洗刷得干干净净，头上扎着红绸，显得分外精神抖擞。 就连拉货的车厢边缘，也绑上了红布条。 这一溜儿的马车牵出来，往大道上一站，便能吸引无数人羡慕的目光。 今天送去的家具着实不少，有床榻、美人榻、拔步床、挂屏、朱漆大柜、闷户橱类似写字台、梳妆台、樟木箱女儿箱，有防虫防蛀除霉防潮的效果，保管重要物品梳妆盒、状元箱多层食盒、子孙桶水桶、脚盆、马桶、椅凳 定制好的家具悉数用红绸绑上，根据家具大小，由几个人抬着送上马车。 浩浩荡荡地人群，高喊的号子，吆喝声四起，引得看热闹的众人蜂拥而至，都纷纷围观着这难得一见的盛景。 一般来说，嫁妆不丰，女人也会被夫家看轻一头。 认为没有嫁妆，就是娘家人不看重自家女儿，也就是轻视的意思。 这年头很多女子出嫁，也就成亲当天，象征性挑两挑喜担，坐着花轿进婆家，就已经难能可贵了。更有甚者，连花轿都没有，把寻常两身换洗衣物一卷，直接走着就去了婆家。 三媒六娉啊 是多少女人一生的梦想。 可置办一整套下来要花费多少.. 哪怕是夏梓晴，也算不拢这笔帐。 她的嫁妆由堂祖母准备。堂祖母是覃家辈分最高的人，又是四品诰命夫人，由她出面主持覃宝山和夏梓晴的婚礼，自然最适合不过。 一开始，覃宝山交给堂祖母50两银子置办嫁妆，后来手上的银钱宽松了，就再添了50两。不过纪氏明白，不说明儿的那套陪嫁，就单单是眼前这些家具，怕也得花费几十两银子。 不说旁得，就说眼下正被四个人抬着那张挂屏吧 黄桃木框嵌角雕山水挂屏，精湛的工艺，就单单这一副，怕也得几十两银子。 其实纪氏还是猜得太少。 就那件黄桃木框嵌角雕山水挂屏，是早年她的陪嫁。她给夏梓晴做陪嫁，又着人维护了一番，单单维护，便花去了20两银子 而这些，堂祖母并没有说，反而只在清单上写了20两银。 为了拉拢夏梓晴，她可是花了大价钱 等家具被陆续送上马车，启程前往流枫城，而作为覃宝山老师的福伯，才姗姗来迟。 邱氏表面笑着，暗地里早慌得乱了套。 这两个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明明都要成亲了，一个去了城里没回来，一个去了福伯那边住，自己不回来也就罢了，连阿福居然也没见到人。 如何不让人着急 “你在做什么，怎么拖到才来” 趁无人注意，邱氏拉他到一旁，白了他一眼：“你瞧这忙乱的，我还以为你会早些过来帮忙，结果一直等不到人。晴儿呢，她在你那边住着习惯吧这一大早的，你吃饭了没” 第445章 挑事儿 “晴儿她不是” 福伯本能回答，话说了一半又顿了顿：“吃、吃过了。这不，我就是吃了饭，所以才来晚了。” 他脸上笑着，心里却一沉。 昨儿他根本就没回家，想来回去后，得和晴儿统一下口径。 “明知道知道这边有饭菜，你还偏偏在家里吃，真是”邱氏怨怼，也没半点怀疑。 “这不是晴儿要吃吗我就顺便一起吃了。” 福伯赶忙赔笑。 “噗哧”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二人一起回头，身后，覃大力正百无聊赖嚼着一根枯草，双手揣在袖子里，瑟缩着肩膀仰头望天。 不是覃大力又是哪个 似乎注意到二人的视线，他拖长了嗓子吊儿郎当的嘲讽。 “唉，这人哪都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有些人那，偏就喜欢老牛吃嫩草，管他是啥晚辈还是小辈，可真是百无禁忌啊” 这句话一出来，让邱氏和福伯二人都齐齐对视一眼，又扭头看向他。 “大力，你刚才说这话是啥意思” 邱氏质问。 覃大力叼着枯草，斜了眼福伯，依然拢着双手没说话。 福伯也奇怪了，见邱氏还要再说，赶忙制止了她。 带起笑，他走到覃大力身边，“二伢子，明儿就是宝山和晴儿的婚期，你今天能过来帮忙，想必宝山知道，他也会很高兴。” 覃宝山重视亲情。出了那事，他嘴上不说，可他能明白他的心情。 要知道覃大力来了，指不定高兴成啥样儿 想到这，他高兴得招呼他：“走走，我们去里面说。” “放手” 覃大力却半点不给他面子，用力一挣，便甩开了他的手：“谁要和你走装模作样的狗东西，就你这样的，别弄脏了我的新衣裳。” 说着话，他睥睨了他一眼，用力拍了拍被他碰触的肩膀。 邱氏见势不对，赶忙站出来，拦在福伯面前。 “覃大力，你今儿是干嘛来了” 她将覃大力一番打量：“你若是来帮忙的，三婶儿欢迎。毕竟，你和覃大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可你若是故意来闹场子的，就休怪三婶儿不留情面。” 她可不会忘记，当初宝山怎么被他挤兑，又怎么迫不得己来三房求助。后来，娘又怎么不得已低头向堂伯母开口，让堂祖母出面做主替二人保媒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记得清楚。 之所以没说，不过就是维护二房、三房之间，最后那点面子情。 若覃大力对宝山最后这点面子情也不讲，那她也不用再顾虑什么了。 “哟呵听你这话，是想来事儿啊” 覃大力这些年在铺子做伙计，早就练就了一张利嘴。 他原本看今日是覃宝山的大喜之日，打算将此事瞒下来，可听邱氏这话，这口心气儿怎么也不顺。.. 他手指邱氏的鼻子：“你、你倒是好好跟我说说，我怎么就故意来砸场子了我哪里像砸场子的来了我警告你，别倚老卖老，你说话给我客气点儿” 那恶狠狠地姿态，就差把指头戳到邱氏脸上了。 第446章 不是说要掀我的老底儿吗? 福伯用力拍开他的手，一个箭步站到邱氏前方，厉声呵斥。 “覃大力，你要做什么” 他这一声吼，立刻吸引了无数看热闹的人。 老覃家原本就聚集了不少自动前来帮忙的人群，加上适才看热闹的人群，附近村落的人几乎有大半的来了。 他一吼，大家呼啦啦就围拢了过来，拿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几人。 覃大力寸步不让。 福伯一脸义愤填膺。 邱氏更成了木头。 众人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渐渐地，便有人追问起事情缘由来。 “要问缘由，你们问他” 想到今天终究是宝山的好日子，福伯忍了口气，率先一甩袖调转了头。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到覃大力身上。 “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反倒跑来质问起我别以为自己会写几个鬼画符，会开几副吃不死人的药方，就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覃大力嗤笑连连，反手指着自己的眼：“我这双眼招子可是看得真真儿的，你是个什么德性，你自己清楚。惹毛了本大爷，小心大爷我把你底儿掀出来。看你还有脸在这靠山村住” 他恶狠狠地威胁他。 “你在吓唬我” 福伯终于被他激怒，沉下了脸，“行，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连连点头，围着他转了半圈，冷笑两声：“你不是说要掀我的老底儿吗趁着今儿人齐备，就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点啥人五人六来。” “哎呦，还身正不怕影子斜喂” 覃大力怪里怪气地学着舌：“那手伸得那么长，都伸到自己学生媳妇的被窝里了，还说身正我呸” 又朝福伯的跟前重重吐了口唾沫，鄙视之意，不言于表。 一语激起千成浪 人群“嗡”一下就炸了。 议论声四起。 福伯没收别得学生，他的学生就覃宝山一人。 覃大力是覃宝山的二哥，居然爆出如此震惊的大料，让众人看了一出免费的大戏 这出戏，足够众人议论好多年。 福伯气得涨红了脸，手指头指着他，不住地抖。 “你、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从他在靠山村落户，快二十年从未有人这般待他。可覃大力一个小小的后生，居然胆敢如此蔑视他，如何不让他动怒 邱氏一脸卡白，摇摇晃晃险些站不稳。 “我打死你个张嘴就喷粪的孬货” 纪氏突然冲出人群，抡起拳头对准覃大力一阵打：“我打死你这浑货宝山是你的兄弟呀，你居然这般中伤他，这可是他成亲的大喜日子我打死你” 她越说越生气，动了真怒，下手也越发的重。 “祖母，你别、别打，别再打了你快些别打了”.. 覃大力狼狈地抱头鼠窜。 他敢怨怼福伯，却没胆子怨怼自己的亲祖母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看得明白，他若对纪氏动了手，别说旁人，就是在场的乡邻就能活撕了他。他想逃走，可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他，他动弹不得。 第447章 亲眼所见 旁边有一棵大树。情急之下，他抱住树干蹭蹭蹭三五下就窜到了树冠上面，抖落了一地积雪。扑簌簌抖落厚厚一层，引得围观的众人又是一阵骂。 纪氏那叫一个气呀 她陪着覃老夫人说着话，见这边有热闹，便挤进了人群。恰好听见覃大力在信口开河。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冲了出来一顿打。可覃大力跑到了树上，她围着树转，却无可奈何，只得站在原处不住地喘气。 “你、你给我下来” “不，就不下。” 覃大力如何肯下来，抱着大树相亲相爱：“祖母，你偏心你就向着外人，心都偏得没边了。” 覃宝山又不是爹娘的儿子，他凭啥做三叔的嗣子凭啥样样比他好，处处比他强 他不服 “就你这样，啊我要是不偏心，早就棒杀了你。还能留你的小命在这里蹦跶” 这话让纪氏气得呀这张口就惹祸的浑球，她早就该把他灭了。 还留着，简直就是为祸一方。 “我、我没有蹦跶，我说得都是真话” 眼看指责他的人越来越多，覃大力什么都顾不上，只顾摘出自己：“我说的话，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如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他举着三根手指发誓。 人群倒嘘声四起。 哄笑声嘻嘻哈哈传来，一个个都笑开了颜，明显不信他的说词。 纪氏气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家门不幸，居然出了这等丧尽天良的忤逆子 “慢着，大家都慢着” 眼看大家情绪越来越激动，福伯赶忙喝止众人。 他看向树上的覃大力，睿智的眸子里，一道寒芒一闪而逝，“你刚才说，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不错。” “那好，现在我问你。你几时所见，几时所闻”福伯质问。 气定神闲的模样，让覃大力心头有些打鼓。可想到确是自己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又挺起胸膛。 “昨晚，酉时末，在你的院子里，你和夏梓晴抱在一块儿亲亲我我。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怎么样，你这下说不出话来了吧” 覃大力得意洋洋。 福伯的脸色变了变，怒瞪着树桠上的人：“酉时末” “不错，正是酉时末。你可不要说，你在替她治病，我不信。” 覃大力大笑。 “不管你信不信，你都说错了。昨晚，我根本就不在家。” 福伯倏地握紧双拳：“晴儿是宝山的未婚妻，我把她当自己的闺女在疼，绝不可能不可能对她行那等不宜之举。” 邱氏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又赶忙低下头。原本坚定的内心，莫名沉了下来。 他刚才还说，自己吃了早饭过来的 覃大力笑得前仰后合，不断拍打自己的大腿：“听听，你们听听听听啊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得话。他刚刚才说，他在那边和晴儿吃了饭才过来的。可一转眼，他又说，他昨晚根本就没在家。啧啧” 他连连摇头。.. 第448章 希望我亲自请你下来? 福伯握紧的拳头在不断的抖。 “我说得都是实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随你爱信不信。” 他重哼一声，一甩大袖。 “你说你说的实话就是实话啦有本事，你就找两个证人出来呀，找出来呀” 覃大力嘚瑟的继续挑衅。 “我” 福伯想说什么，可话说了一半，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找不出证人来是吧那是因为，昨晚那人根本就是你，你和夏梓晴搂搂抱抱被我瞧见，拆穿了你的真面目，我看你还有脸。我呸” 他居高临下的大吼，声音传出老远。 让底下议论的人更多了，闹哄哄的一片。 人群后面，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后，慢慢退出人群，又快步离开。 他一路小跑出了村子，走到村外一间空屋旁，找了一个无人处，拿出一张小纸条，唰唰几笔写了些什么，这才快速折叠好，套在一只信鸽上。 很快，那信鸽就飞出了村落，朝远处飞去。 闹吼吼的议论声，依然还在持续。 纪氏指着覃大力怒骂。 邱氏面如死灰，宝山和晴儿好好的婚事，就这么被搅黄了 等她死了到了地下，怎么去见荣发 她仿佛看见，荣发披头散发，一脸指责的盯着她，眼里充满了控诉。一想到这，眼泪就在她眼里聚集 “我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议论纷纷中，夏梓晴破开人群的重重阻隔而来。 气定若闲。 她的唇角微扬，似有些许笑意，弧度上扬却没半点温度。 似乎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不急不缓的从人群穿过，从头到脚都带着冷漠，也带起一点点冷心冷情的涟漪。 走到大树下，站定。 她仰头望着树上的覃大力，突然弯腰，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撮雪，从容不迫的拿在指间轻捏。 举手投足间，是如此惬意，仿若春日午后，那一抹慵懒的阳光，优雅、贵气。 “我想，你不希望我，亲自请你下来吧” 她回眸一笑。 话里的威胁意味太强。 覃大力从她一出现，脸色就变了。 他先后几次和夏梓晴交手，最后都莫名其妙的落败了。 哪怕这一次，他原本胜券在握。 可从她一出现，他的心头就突突直跳，心慌得厉害，感觉有啥他无法掌控的事要发生了 “你、你你下来就下来” 原本还想垂死挣扎的他，看见夏梓晴微微扬起雪球，很识时务的溜下了树。 却不敢面对她，反而躲到大树背后，先发制人一阵大吼。 “你别乱来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有本事我就怕了你。昨晚我看得真真儿的，明明是你，和他在院子里搂搂抱抱，你可别想不承认” “是嘛” 夏梓晴一脸淡然，不急不缓的把玩着手中的雪球。修长而优美的指尖如精致的艺术品般，灵巧的揉动那团雪团，她的指尖也变得鲜活起来。 “你说，我在福伯那，那你又怎么去了那边” “昨晚爹发热，我不放心。这才去他家” 覃大力一探头，对上那双晶亮璀璨的星眸，立马躲回大树后。 第449章 我有人证 不依地大声嚷嚷：“正好撞破了你们的好事。刚才这人渣还说自己不在家，妄图逃脱指责。我说，你不会也告诉我，你也不在吧” “哦，这样啊” 夏梓晴笑了，回头看了眼福伯，随后却摇摇头：“可是，很不巧哩，我昨晚还真的不在啊” “果然，不出我所料”覃大力得意了。 人群嗡嗡声四起。 众人都议论着几人的说词，对几人指指点点，怀疑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来回游荡。 “你无法证明，自己说得是真话。” 夏梓晴微哂，“可我有人证，能证明我所言非虚。” 傲然一回头，朝人群后看去，随即从容不迫的招了招手。 众人也齐齐转头，却意外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正远远站在人群外，含笑朝这边拱手抱拳。 那一抹笑，如夜空中闪耀的星辰，让人心动不已。 众人议论声四起。 “是王公子居然是王公子来了” “王公子上次收租子时不是说，他要北上郡城赶考吗郡城那么远，他今儿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王公子在这里，还和夏姑娘一起出现，难不成这两者之间有啥关联” “” 王子珩却仿佛置身事外般，一甩袖，朝夏梓晴的所在信步前行。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他很快来到夏梓晴面前，望着她的眼，似雨落湖心，眸中泛起点点涟漪。 抱拳朝她道喜：“梓弟，是愚兄的不是，居然忘了恭贺你新婚大喜。” “喜从何来” 她挑眉。 王子珩轻笑，笑容如春燕剪雨，朝左右指了指：“有如此多的人来替你道贺，自然该恭喜。” “可是，有人指责我，昨晚和老师失仪呢。”.. 她朝覃大力一指，说出口的话，好似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般自然。 “昨晚可昨晚，你不是去了我王家别庄，和为兄谈果酒销售的合作事宜吗莫不是你会分身术，一道分身在王庄，另一道分身去了梧桐村”王子珩一脸惊奇。 “有人不信哩。” 夏梓晴的双眸睥睨着覃大力，无情又满含无尽冷冽，望着他，眼如冰刃。 覃大力还在负隅顽抗，咬牙死活不信。 “不可能，我看得真真儿的，就是她” “他的话你不信，那我说的话你信不信” 就在覃大力抵死不认时，里正排开人群走出来，站在夏梓晴身边，黑透了一张脸。 咬牙切齿的，指着覃大力破口大骂：“你个搅屎精昨晚本里正陪着王公子，和王大官人、赵大财主等人秉烛夜谈，夏姑娘当时也在场。你倒好，居然公然污蔑夏姑娘找死不成” 覃大力一愣，随即着急了，赶忙冲到里正面前大声嚷嚷。 “里正大人您听我解释，我看得分明，昨晚就是这贱人和福伯抱在一起，还又亲又咬好不哎哟” “你个王八蛋” 里正勃然大怒，当即一巴掌拍到覃大力脑门上，打得他一个飞旋，天上飞起无数金星。 第450章 做人，不能烂了良心! 昨晚他们谈好了合作事宜，今儿这事要坐实了，说好的合作怕要黄。那可是真金白银啊 想到这儿，他哪还忍得住 “等等，我来问他几句。” 里正还要动手，夏梓晴阻止了他：“你说，是你亲眼所见。那我问你，你在哪看见” “就在、就在小树林里。我绝对没有看错” 想到自己亲眼所见，委屈至极的覃大力又挺起胸膛。 “那好，我问你。” 夏梓晴冷笑：“我当时穿得是什么颜色的衣服，站在什么位置，可曾开口说话，开口又说了什么” “你” 覃大力迟疑了。 她现在穿得是大红缎面蜀锦褙子，明显是今早换上的。 昨晚天黑，距离远，他看不真切，哪知她穿了啥颜色的衣服 可此刻，他肯定不能露怯。 当即一挺胸，“不正是你昨儿那件淡粉色至于说话，你正忙着和阿福拉拉扯扯，哪有什么说话。对，你没说话”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对，不住点头。 “呵呵呵” 夏梓晴笑笑，不多言。 “不对昨晚宝山媳妇出门时，分明穿得是件天蓝色棉衣。” 有人率先嚷嚷。 人群顿时哄笑声四起 昨儿来覃家帮忙的人可不少，都亲眼看见夏梓晴离开时穿得什么衣服。 可偏偏老覃家没一人前来。 覃大力这一答，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子珩越众而出：“昨晚下雪白茫茫一片，梓弟不识路，走错道沿山坡滚落摔下沟壑，就近去了我王家别庄，和愚兄、赵大财主、钱大官人等人商议作坊合作事宜。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里正气得吹胡子瞪眼，上前重踹覃大力一脚。 “你他娘的故意讨打居然在这里信口雌黄，百般狡辩。” 覃大力被踹出老远，老半天没能爬起。强辩：“没有，我没有冤枉她” “我打死你个狗、曰的” 里正大人动了真怒，追上前又要动手。 覃大力见机不对想逃，又被人群重重围住，只得围着大树不断转圈儿。 里正在后面追，嘴里咆哮：“别以为老夫不知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腌臜事儿，就没把宝山当兄弟。本里正告诉你，做人，不能烂了良心。滚，不要再让老夫看见你” 覃大力绝望了，那口气一泄，就一下子软倒在地上。 他知道，他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大势已去。 众人一面倒支持夏梓晴，纷纷谴责覃大力，对覃家那档子腌臜事儿议论纷纷。 “不是亲生的果然不一样。覃大力也烂了良心，这样的大喜事不但不帮忙，还故意搅局。就不怕死后进阿鼻地狱” “什么不是亲生，你们在说谁” “还能说谁宝山啊，根本就不是刘氏的孩子那灾年大家忙着逃荒，刘氏早产，怕自家孩子养不活起了心，就和一富贵人家的孩子调换了。可怜哟，宝山从小就没喝过一口母奶” 原本不知实情的人，少不得一番追问，知道详情的尽心尽力解说。 自动替覃大力要害夏梓晴的动机，脑补了无数个版本。 第451章 扛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覃家族长姗姗来迟。 他一路疾跑飞奔而来时，这边已告一段落。 看着瘫倒在地像一团烂泥的覃大力，眼底闪过一道恼火。 他费尽心机拉拢夏梓晴二人，务必要把这会生金蛋的母鸡留在覃家。可这人倒好，居然扯后腿，扯到他身前来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带走” 他冲身后二人一挥手。.. 两人迅速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覃大力拖走了。 这，就是一条喂不饱的狗，你对他再好，指不定何时回头就咬你一口 夏梓晴冷眼瞧着，睥睨的眼神，轻飘飘的从覃大力身上划过，船过水无痕，没激起她心中半点波澜。 背转身，举步径直离开。 昨晚她以死相拼时，他肯定在暗处偷看。 哪怕是陌生人，见到她受辱也会跳出来相帮。可他不但没帮她，反而落井下石。 这样的人，和他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唇舌。 “堂祖母、族长、里正大人，王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屋再详谈吧。” 夏梓晴朗声相邀。 搀扶起被变故惊呆了的纪氏和邱氏，领着众人回了老覃家。 邱氏惊惶未定，在她和福伯之间来回打量，动了几次嘴唇，想问什么，终究没问出口。 福伯苦笑，他是不是扛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其实，昨晚我并未回家。” 路上，他凑到邱氏身边轻声解释：“昨天从离开后，我就去了趟县城。怕你担心，才谎称自己在家。我” “够了。” 邱氏呼一下推开他，打断了他的话：“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这些都不关我的事儿，更不用向我报备。”说完，看也不看他，径直招呼起宾客来。 福伯叹息，最终什么也没再说。 “阿福啊，你这一次可做了件糊涂事。”纪氏也来帮腔。 福伯惭愧地低下头。 良久才说道：“婶儿，这事原本就是覃大力无中生有，阿福也是受害者。我唉” “行了，什么都别说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事儿圆过去，顺顺利利的把婚事办了才是正理。” 纪氏头疼。 福伯握紧了双拳，要消除影响嘛，或许有一个办法可行 夏梓晴也在想怎么补救。 “还在想那事” 族长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 “没，就是觉得此事蹊跷，覃大力他无缘无故怎么突然中伤我没道理” 夏梓晴一脸苦恼。 “这世间，有无缘无故的爱，自然也有无缘无故的恨。他要对付你，说不定错就错在，你和覃弟对他太好。因为对他太好，他予给予求习惯了。就把你的给予当成理所当然。一旦你突然停止给予，他便恨上你了。” 族长大人深深看了她一眼，笑笑。 夏梓晴有些诧异。 “还别说，说不定还真是这样。”她也笑了起来。 宝山哥这人吧，优点就是人老实，肯干。被二房剥削多年，依然任劳任怨。 后来，他的真实身世传开，可覃家族长这边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没半点改变。 而这些，足以让覃大力心里扭曲，做什么都有可能。 第452章 足以堵那悠悠众口 “放心，有我在，区区一个覃大力，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族长大人自信地说道。 “有族长您这句话，晴儿自然放心。”夏梓晴礼貌应下，心头却不以为然。 那边惯于使坏，这样的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族长这话有效，也不会出覃大力这档子事。 族长大人似乎明白她未尽之言，以拳掩口轻咳两声。 “那个，晴儿呀你看眼下这事儿既然已经出了。事情闹成这般，我和你堂祖母商量了一番，就想着，不如” “嗯族长大人您想说什么” 夏梓晴询问。 “咳咳咳”族长险些被呛住，赶忙说道：“我是在想，不如趁着今儿大喜，你认下福伯做义父。想来，也足以堵住那悠悠众口。你从福伯家出嫁，也于情于理正好适合。你看” 这想法，不是今天才有。难得眼下有如此好的契机，他自然就提了出来。 “这办法不错。” 还别说，这办法确实是好。 夏梓晴忍不住暗赞，亏族长在片刻之间就想好了应对：“若福伯不嫌弃，晴儿愿意拜他为义父。以后定当尽心尽力侍奉左右，替他颐养天年。” 哪怕不拜他做义父，福伯也是宝山的授业恩师，替他养老也是理所应当。 眼下不过再多一层护身符罢了。 “好”.. 族长高兴得连声叫好：“放心，我这就去问问。若是此事他同意了，你以后也算是有了娘家，也是美事一桩。” 族长大人高高兴兴地下去了。 夏梓晴眸子深谙。 想来他会问，福伯那边也不会有问题。 果不其然，片刻后便传信过来，福伯同意族长大人的提议，愿意认她做义女。 虽说是权宜之计，大家商量一番，都觉得择日不如撞日，趁着今天喜庆，便让夏梓晴拜福伯为义父。 香案很快摆上。 在在场一百多双眼睛的见证下，夏梓晴向福伯拜了三拜，全了礼节。 福伯一脸是笑连声道好，顺势虚扶起夏梓晴，拿出临时准备的一只镯子，放到了夏梓晴手上。 “这只镯子是我贴身保存多年之物。今日就赠与孩儿，好生收下。” “多谢义父。” 夏梓晴道了谢，收起那只镯子。 这只羊脂玉手镯质地纯洁细腻，温润柔美，色白，呈现出如凝脂般含蓄的光泽。夏梓晴只一眼就非常喜欢，拿在手上细细把玩着。 堂祖母乐呵呵地笑：“既然阿福收养了晴儿，还得劳烦阿福，顺便赐个字给咱家晴儿。” 一般收养了孩童，大多都会顺势取个名字。 福伯明显愣了片刻，有那么一瞬，气势徒然一变。可他很快又恢复了寻常模样，略微思索片刻，眼前一亮 “那便赐姓夜，名依依。诸位看如何” 夏梓晴的身子一僵，拿着那只羊脂白玉手镯的手指倏地收紧。 依依 怎么又是依依 她倏地猛一抬头，双眸微睨，迎上那道视线，微扬的唇角上挑，勾起一抹冷酷地淡笑。 夜依依么 这名儿确实不错 好似很久，又好似一霎那，夏梓晴收回目光，微微侧身敛衽，拜下。 “依依多谢义父赐名。” 第453章 依依绝不会让义父失望! “好孩子，快快起来。” 福伯哈哈大笑着上前，挽着她的手臂，亲自将她扶起。 含笑的眼对上她抬头看来的那双眼，里面一片平静波澜不惊，无情又隐藏着无尽风暴。 上扬的唇角没有一丝温度，“好孩子，以后嫁了人，可要记得好好地相夫教子，孝顺公婆。也不妄你我父女一场情分。”福伯朗声轻笑，谆谆教导。 夏梓晴再拜，沉声说道：“义父放心，依依绝不会让义父失望” 话里含义太深，让福伯微愣。 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霎时间火光微闪，却一触即分。又不约而同的回头，含笑向众人答谢。 全了父女的名分，大家开始说笑。 王子珩也在观摩的人群中，明眸深谙，回头冲两名随从招了招手，便低声吩咐了下去。 两名随从领命，很快离开了。.. 见夏梓晴询问的目光，他笑了笑：“没事儿，愚兄让二人去办点事儿，想来不久就有回音。” 夏梓晴恍然。 确实该派人去盯着覃大力。 覃大力再傻，也该知道事儿闹开的下场可他明知道结果，还这么做了。 在他背后，肯定还隐藏了一个人。 他们守株待兔，便能顺藤摸瓜抓住那背后指使人，一劳永逸。 今天是安床的大喜日子。 老覃家宾客不多，帮忙打杂的人却不少。 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涌来，将不大的覃家围得水泄不通。 里正大人还在大吹特吹：“本里正和夏姑娘谈好，等开了年，咱们这一亩三分地的男人，肯定个个有活儿干，人人有工钱拿。到时，咱们吃香的喝辣的，保准天天都过年似的。那日子才叫美” 里正得意洋洋。 吹嘘得围观的人，个个都好似打了鸡血。 要知道，如今覃家果酒作坊可是出了名的工价高，福利好，活儿轻松不说，农忙时节还能顾着家里的活。 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里挤，却苦于覃家作坊就那么大，需要的人就那么多，挑选帮佣更是严格，大家只能干望着羡慕。眼下得知覃家作坊还招人，由不得大家不兴奋。 “里正大人，您可得提拔提拔我啊” 众人蜂拥上前，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倒。 里正享受着众人的吹捧，摇头晃脑，眼尾余光扫到夏梓晴笑盈盈的小脸时，突然顿了顿。 忙作出一本正经模样，“大家都有份，别慌。不过，酒坊背后的大东家之一，正是夏姑娘啊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里正话一落，一群人蜂拥而至，几乎将夏梓晴淹没。 夏梓晴也明白里正的用意，当即笑着安抚众人。 “大家都不用着急，若家里有壮劳力，能吃苦，耐劳，肯干的，等过了年，都可以到我这里来报名造册。” 众人兴奋了，叫好声一片。 “安静，安静” 夏梓晴赶忙安抚众人：“不过，我把丑话说到前头，谁要是仗着进了作坊就偷奸耍滑、偷工减料、吃里扒外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说这话时，她沉了脸色。 众人少不得又是连番保证，说到嗨处，气氛一下子活络了起来。 第454章 宴客 这一热闹，送礼和添妆的人明显变多了。 王子珩首先出手，先是送了一份厚礼给覃宝山，说是厚礼，还真的是不轻 一方包装精美的端砚，上以荷花荷叶雕饰，石质坚实、润滑、细腻、娇嫩而驰名。之所以说它名贵，这端砚历来有““哈气研墨，冬天不结冰＂之说，可见其珍贵之处。 旁人不识得此物的绝妙，这方端砚一取出，覃家族长就震惊了 “这这” 他捧着端砚的手都在抖，可覃宝山眼下在城里安床，他就是想拒绝，也不能替他做主。 当即分外迟疑和为难：“王公子，这端砚也太贵重了些还请王公子收回，王公子您拨空前来，就已经令覃家蓬荜生辉。此等价值连城之物还请王公子收回。” 说着，赶忙重新包装好，双手奉还给王子珩。 “族长，您此举好生没理。” 王子珩根本不接手，顺势推回：“此物，是子珩对宝山兄弟的一番兄弟情，这番情谊，是无价的。族长岂能如此这般推脱” “可这也太贵重了” 族长拿着端砚的手不住地抖。 还想再说，可王子珩已经转了身，挥挥手又命人捧出了他的添妆。.. “晴儿妹妹，你我兄妹相称，这份添妆，就算为兄的一点小心意了。还请晴儿妹妹切莫推辞” 说着话，他落落大方的从家丁手里接过一个不大的锦盒，放到了夏梓晴的手上。 夏梓晴有些吃惊 吃惊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二人兄妹相称。更吃惊他明明已经添妆过了，居然又添了一份 等她打开锦盒，往里一看，也变了脸色。 “王兄，你” “这一份是下河村那一片良田的地契。地虽然不多，只有五亩。可那里有一处不大的小庄子，正好和晴儿妹妹上次过户的良田连成一片。今儿就交给晴儿妹妹，作为陪嫁。也算全了你我的兄妹之情” 望着她那双璀璨而明亮的杏眸，他的心头涌起一阵苦涩。 就这样吧 做兄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自己以后都可以名正言顺去见她了，不是吗 想到这，他又打起精神，唇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田产的价值大了 围观的众人都议论纷纷，窃窃私语议论着。 见夏梓晴迟疑，王子珩又笑了：“晴儿妹妹可是没把愚兄当做自己的兄长兄长替妹妹添妆，区区几亩地，晴儿妹妹还这般为难愚兄真” “罢了既然兄长坚持，妹妹就先谢过兄长了”夏梓晴哭笑不得，只得收下。 堂祖母和族长二人的脸色都带着隐隐地兴奋 真没想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以为这场婚事怕是砸了，不料一转眼，晴儿这丫头先是认了福伯做义父，一转眼，又多出王公子这样的兄长。 身份一再拔高，对他覃家来说，自然裨益多多。 当即交头接耳一番，族长轻咳两声，哈哈大笑起来。 一脸和蔼对夏梓晴笑：“晴儿呀，难得令兄如此海量，你就收下吧伯父就先在此恭喜二位兄妹情深了。”说着，又朝王子珩抱拳。 王子珩赶忙还礼：“不敢，不敢。” 第455章 宴客续 有了王子珩牵头，昨晚的几位酒坊东家也纷纷涌上前来。.. “夏姑娘，咱们可是不请自来呀今儿这顿霸王餐，咱们也不能吃白食不是哈哈哈些许小心意，还望夏姑娘莫要嫌弃。” 虽然几人的酒坊亏损严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上眼下又有求于她，几人出手都很大方。 有送金银首饰的，在她收下后站在一旁一个劲儿傻乐。有送铺子的，铺子虽小位置偏僻，却抵不过那是一间铺子。更有直接送自家酒坊干股的。 他这一送，立刻就让先送礼的几人变了脸色。 你说这人吧大家都有求于人，人家送礼就直接送干股，自己咋就傻里吧叽的，净挑些俗气的金银首饰、送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把对方绑在自己的船上，还怕这船走到半路，就阴沟里翻了船 怎么自己就没想到这招呢 且不说对方的懊悔，几位酒坊东家都竞相出了手，剩下看热闹的众人自然也大方起来。 负责登记造册的管事快速记录礼单，记录得双手发麻，双臂好似灌了铅。 礼物堆积成山。 在管事左右各自堆了一大堆。 左边一堆是送礼的，送礼是送给覃宝山的礼，在要收入覃家的。 而右边是添妆的，添妆给夏梓晴，稍晚就会有人专门送去福伯家，随夏梓晴一起陪嫁装挑子进新房。 直忙得好似一条团团转的老牛。 好似一眨眼就到了午时，敞开肚皮吃的流水席就开桌了。 流水席就是鸡鸭鱼肉一起上，等一拨客人吃完了，抹嘴走人，换另外一拨人再吃。席面有荤有素、有冷有热、汤水搭配、酸辣爽口。 可眼下外面正下雪，热烫上桌，怕要不多久菜就凉了。 掌厨命人把左邻右舍的火炉都借来，在院里搭起的棚子内摆上，在火炉上架锅，直接吃起了汤锅。 这吃法得到大家全力支持。 等席面上了桌，众人一窝蜂涌上，拿起碗筷就开吃。来晚一步的客人只能等这一波人吃饱起身，再坐下吃第二轮，以此类推。 热汤滚烫，用热汤就着香甜的米饭吃，着实有滋有味儿。 众人吃得满面红光，高兴得很。 堂屋里也摆了好几桌。这几桌招待的，都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望的乡绅。 纪氏看夏梓晴还在闲聊，赶忙上前催促：“眼下时辰也不早，你是不是该过去那边再晚，宝山回来就该碰上了。” 这里有新人成亲前三天，不宜见面的习俗。更有甚者，在成亲前三个月，就不准两个新人见面。 深究其原因，约莫而是怕情投意合的二人一时受不住诱惑，便弄出“人命”来。 是以，纪氏才有这说词。 眼下的应酬，夏梓晴虽然如鱼得水，可这两天她着实折腾得够呛。 尤其是昨晚，她躺在床头几乎没睡着，辗转反侧半夜，只略微眯了会儿眼天就亮了。 眼下纪氏的提议，正中她下怀。 “可是” 她看了眼满屋子宾客，面露迟疑色。 第456章 覃大力的下场 王子珩急忙站出来：“晴儿妹妹你放心过去。愚兄和诸位长辈都不计较这些。倒是你明儿大婚，今晚还是早些歇息，做一个容光焕发的新娘。” “对对对，晴儿你是待嫁娘，是得避一避，避一避。”里正连连附和。 堂祖母也乐呵呵地笑：“快去快去，这里有老婆子在，不会有人说你礼数不周的。快去吧。” 夏梓晴含笑应下，敛膝一礼：“如此，晴儿就拜谢诸位了。” 她收拾一番，才转身出了门。 外面天已放晴，积雪似有融化的迹象，天气越发的冷。 沿小路走上村道，远远地，就听见身后有人喊。 “三弟妹。” 声音很低很轻，可夏梓晴还是听见了。 一回头，就看见窦氏缩着肩膀，站在一路旁的大石后。 见她转头看来，慌忙低下头，不住往她藏身处的那块大石头背后缩。 “大嫂”.. 夏梓晴有些吃惊，这场婚事惊动了附近十里八乡的村邻，可近在咫尺的老覃家却半点响动都无。 唯一有的，就是出来挑事儿的覃大力了。 不过，小豆丁和何三娘家的虎妞做了滚床的童男童女，早早就去了流枫城。 想到小豆丁那粉嘟嘟、气呼呼地模样，夏梓晴的脸带上了笑：“大嫂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外面多冷，走”忙上前几步，去拉窦氏的手。 可窦氏却倒退了两步，又一脸尴尬朝她笑笑。 “不，不用了。我、我今儿来是、是” 她手上拿着一个锦盒。 夏梓晴这才注意到，她的双手红肿如满头，上面满是冻疮，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化脓发炎。不仅如此，她的身上还穿着一身带着补丁的旧棉衣，那棉衣明显不合身，空荡荡地挂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说起来，窦氏也是个苦命人。 哪怕她没刻意去打听，关于窦氏，村里议论的人总是很多。 曾经她在好运嫁给覃志诚为妻，一进门就做了童生老爷夫人，有多少人羡慕她的好运，如今，就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她的软弱。 娘家兄弟好吃懒做又好赌，三天两头上门来打秋风。 她在刘氏面前立不起来说不上话，偏偏覃志诚又不是个疼妻子的男人，以前还顾虑自己童生的名声，整天对都是喝来喝去、用鼻孔看人也就罢了。如今被打折了双腿，心里扭曲，更是变本加厉折磨窦氏。 好好的一个人，短短个把月时间，就瘦成了皮包骨头，仿佛风一吹就倒。 “大嫂，有话我们吃了饭再慢慢说。” 夏梓晴邀请她。 看她那干裂而灰白的嘴唇，也不知道是多久没仔细照顾自己了。 “不，不用” 窦氏连连后退，把锦盒往身后藏，窘迫得一张脸都红了。 昨晚老覃头发高热，覃大力没能请回郎中，累得她照顾了一整晚。 老覃头一觉睡醒，问了时辰，强撑着病体打算过来三房，却见覃志诚好像摊死猪一样瘫在床头，当即发了好大一通火。 正纠缠时，覃大力回来了。 他是被人像拖死狗一样地拖回来的 到家时，感觉他就剩下一口气儿。 第457章 他要的谢礼，会亲自来取 想起乱成一锅粥的家，窦氏就越觉没脸见人，声音如蚊呐：“我、我不是来、来吃饭的” 说着，眼底的泪意就开始泛滥。 夏梓晴脸上的笑容淡去，也不强求她。 “若大嫂还有事，就先去忙吧。这路口的风怪大的，忒冷，早些回家去吧。家里怎么也比外面暖和。”说完，她抬脚要走。 窦氏慌了。 “三弟妹你等等我、我是来受人所托，送还三弟妹丢失的东西。” 她赶忙叫住了远去的脚步，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锦盒送到她面前，“三弟妹，给。” “这是什么” 夏梓晴疑惑的伸手接过，打开盒盖。 窦氏下意识伸长脖子想要看清里面的东西，却被打开的盒盖遮挡，心头好奇如猫儿挠痒痒，不死心地侧头，可盒盖却啪一声合上了。 虽然只一眼，夏梓晴的眸子便凝住，一道冷冽地杀机从她眼眸划过。 锦盒里别无他物，静静躺着一只小巧精致的手炉。 手炉似乎放了熏香，盒盖一开，余香缭绕。 脑海里闪过一道电光火石的记忆，让她徒然回忆起昨儿夜里，那凛冽的杀机，和几乎让人渗透毛孔的恐怖与危险。 是他 这手炉，正是她昨晚用来对付那个面具人的那只。 她以为早就找不回来了，甚至就没想过要去找，不料，眼下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三弟妹，这是你的东西吗” 窦氏好奇的盯着她瞧。 夏梓晴收起盒子，明眸里翻涌的杀机慢慢隐去，换上一抹淡笑。 下马威吗 手炉由窦氏送过来，难道那人还和二房那边有关 “不错，正是我遗失的。” 她不急不缓的应着，从容冷静得没有一丝波动：“难得大嫂亲自送来，晴儿很感激，可得好生谢谢你才是。” 她的平静，让人打心眼底发寒。 窦氏原本有无数的话想说，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只得强扯一抹笑意：“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我哪里敢说要谢只要三弟妹不生大嫂的气便好。”说着，她眼眶微微泛红。 “大嫂还有不敢的事” 夏梓晴冷笑，转身就走。 “三弟妹” 窦氏追上来，看看左右压低了嗓音：“那人说，他要的谢礼，会亲自来取。”.. “帮我转告他。” 夏梓晴倏地回头，眸底杀机乍现，笑容绽放犹如一朵妖艳的妖花：“当心有来无回” 回眸一笑，那衣玦随风轻扬，气场全开。 窦氏浑身一抖。 卡白着脸连连倒退，脚下一个趔趄被自己的脚绊倒在地。 她惊呼一声，慌忙抬头，可那道身影已翩然远去，衣玦猎猎，狂风交缠着黑发和衣裙，翻飞起舞，嬉戏。 这样的她，美得如此不真实。 窦氏懊恼地咬着嘴唇，她似乎把事情办砸了 她回去该怎么交待 同样都是女人，同样都是覃家的儿媳，一样的命运，为何她在天，自己在地 直到手掌上传来一股刺痛，她才惊觉鲜血染红了白雪。 刺痛了她的眼。 第458章 看我怎么收拾你…… 夏梓晴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锦盒，心头一阵恶寒。 昨晚那个男人，时而铺天盖地的杀机几乎浓郁成实质，时而阴沉诿诡似猫戏老鼠，一看就不是个容易摆脱的人。短短一晚上的功夫，他居然就找到了窦氏，还让她送来锦盒 真是夜路走多了会见鬼 她不就是为了果腹上山猎取了点野味儿吗又没挖他家祖坟，去动他家的墙基，怎么偏偏就惹上了那瘟神 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她揉了揉一阵阵抽疼的眉心，再看手中的锦盒，泄愤般三两下锦盒撕开，取出里面的手炉，随手将锦盒掷于地上，便匆忙离开。 不过片刻，她又转了回来。 站在那锦盒前拧紧了眉，随即弯腰拾起，又匆匆离去。 得将它彻底毁尸灭迹才安全。不能失了警惕性，再让人捉住她的把柄 福伯家保持着原样，昨晚打斗的痕迹已被一层积雪掩盖。 一进屋，一股浓浓的草药气息迎面扑来。 堂屋一整面墙整齐摆放着草药柜，被分门别类贴注着药名。想来这间屋子，就是福伯寻常替人看病之所。此刻，却到处都张贴着大红喜字，窗花也喜庆的红花。 其中一间屋子明显收拾过，摆放着干净整洁的被褥，应该就是替她备下的房间。 她正收拾，外面却传来一阵喧闹。 原来是村邻送来她的陪嫁，众人呼朋唤伴，热火朝天。 夏梓晴赶忙去烧水泡茶。茶还没泡好，何三娘却过来了。一看见她在烧火，当即叫了起来。 “哎哟，我说晴儿你咋做这些，要是把手弄粗了可怎么得了快些回房去，剩下的交给三娘便是。保准帮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何三娘一脸是笑，拍着胸口打包票。 至从和何大家闹翻后，何三娘对那边是彻底死了心，住在覃家，也尽心尽力帮衬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夏梓晴二人成亲，她可没少帮忙。 这次她过来，还有一个纪氏交待的重要任务在身。.. 今晚是夏梓晴出嫁前的最后一个晚上，这一晚，一般要由女儿家的娘亲休息一晚，并像她传授一些为人妻为人媳之道。 可夏梓晴没有娘，或者说，她“想不起”自己的娘。 纪氏和邱氏一商量，最后将这样的“重则大任”交给了何三娘。 一见何三娘出现，夏梓晴便明白了她的来意。心头狂汗，面上却丝毫不显，任由何三娘接手，自己则去了房间。 外面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热闹非凡。 闹渣渣的文灵凤，是在她收拾好房间后过来的，她一来，便捉住夏梓晴的手臂不住地摇。 “小哥哥，我和祖母说好了，今儿我就陪着你住一晚。等明儿你成亲，我再替你送嫁。你欢不欢迎我呀” 那打趣的笑脸，看得夏梓晴双颊发烧。 赶忙避开她打趣的视线：“我说不欢迎，难道你就不陪我走这一遭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话，便大笑着扑了上去。 第459章 放妾书 双手齐齐出招，用冰凉的手指往文灵凤的小脸蛋上招呼。 “啊哈哈不要了，小哥哥，好晴儿姐姐，我错了晴儿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晴儿姐我认错了啊哈哈” 她一边笑，也一边反击。 目标也从一开始请对方吃“雪条”，变成了挠胳肢窝，双双滚落成一团儿。 二人说说笑笑，不多时，又有村里不少小姑娘过来了。 这也是当地的习俗，村里玩得要好的小伙伴都要来坐床送嫁。 这些小姑娘其实和夏梓晴并不多熟，可抵不住这儿有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还有夏梓晴刻意缓和眼前的气氛，自然一派和乐融融。 一群小姑娘放开了，便开始天南地北的闲聊。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何甜甜身上。 “听说，何甜甜犯了事儿，被官府的人抓去了，还关进了大牢。” “真的假的你可别瞎扯淡。我怎么没有听说这事儿，她前儿不是还在村里嘚瑟吗你莫不是弄错了人。” “谁弄错了人我告诉你，这可是我刚才来这的路上，亲口听见薛府那边来人禀报的话，听得真真儿的何大娘当时就昏倒了，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呢” 夏梓晴也被这话吸引，朝说话的小姑娘看去。 小姑娘见众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她，当即着急了：“是真的来人还说，是薛公子命人走的这一趟。丢下一张纸就走了。还说，让何大叔去牢里把人领回来呢” 夏梓晴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覃宝山。 覃宝山昨儿去了城里，到现在都没消息传来。当初是谁高密举报那小宅窝藏了朝廷钦犯 她虽然挡了不少人的路，尤其是果酒畅销之后。可这些都还有覃家在她前面顶着，就算有人算计，也不该算计那个小宅。 那小宅如今还是空宅，如今打算用来做婚房，唯一对此恋恋不忘的，也唯有覃宝山惹下的风流债了。 她一开始就猜测是何甜甜在其中使坏，可如今却传来何甜甜被抓，关押大牢的消息 由不得她不多想 “什么纸” 有人注意到她话里这句。 “不知道。”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摇头：“我只听见一句，好像是什么放、放什么书” “放妾书。” 正塞得满嘴都是爆米花的文灵凤神情平静补充。 “对对对，就是这个放妾书。” 小姑娘可得意了。 放妾书 夏梓晴愣住了，是薛公子的意思吗 她扭头看向吃得喷香的文灵凤，可文灵凤只顾着吃，根本就没把注意力落在她身上。 “凤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覃家准备的瓜果糕点委实不少，可抵不住在场都是些小姑娘，大都喜吃甜食。爆米花、花生糖、饴糖、地瓜干等自然是小姑娘首先取来吃得，至于葵花籽、花生、瓜子一类，却少人问津。 文灵凤就在那一盘盘的瓜果糕点里翻找爆米花，似乎爱极了那味道。 闻言分出一分注意力回答：“还能咋回事儿就是放妾呀。” 第460章 为妻之道 偷了空，她瞅了眼夏梓晴：“你不会以为，她在外面做得那些事儿，就能瞒过我表哥吧” 大户人家水深着哩.. 那何甜甜仗着自己长得美，先是算计了薛表哥，这才进了薛家的门。进门后还不知收敛，没少在后院作死。后院里那些个通房姨娘可不是吃素的。她还能活到现在，已经走了狗屎运。 “额” 夏梓晴默然无语。 不知该同情何甜甜一把，还是该落井下石 真想不到，薛公子手段如此势如雷霆，二话不说直接放妾。 想当初何甜甜嫁进薛家，那股得意劲儿。眼下被放妾归家，还进了大牢，自己倒是罪有应得了，只是可怜了为她操心了一辈子的二老 “我就说嘛，何大娘怎么哭得好像死了爹娘一样，原来是这样啊” 那小姑娘心直口快，拍着胸口笑。 一大群小姑娘也笑起来，叽叽喳喳议论着此事后续，好不热闹。 等用了晚饭，一帮小姑娘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家了。 文灵凤要留宿，二人洗漱一番各自歇下。 何三娘得了纪氏授意，教导夏梓晴为妻为媳之道，自然尽心尽力，不管不顾挤了进来。 让玩兴正浓的文灵凤一脸不高兴。 好在何三娘是个能变通的，眼见自己不受欢迎，便借着去茅厕的借口，拉了夏梓晴出门。 等左右无人时，才说起那事儿来。 可她再如何大方，在对上夏梓晴那双璀璨的明眸时，原本干脆利落的她，一句话也说得结结巴巴，词不达意。 好在夏梓晴很懂事，重头到尾都静静的听，倒让何三娘松了口气。 三言两语带过，自持该说的都说了，她满脸尴尬飞快逃了。 把夏梓晴一人丢茅厕外吹冷风。 夏梓晴也比不她好多少，一张脸红得可以染布。她拍了拍脸颊，等脸上的燥热褪去，这才回转。 刚一跨进门，一股异样地感觉在空气里蔓延。 “谁” 黑暗中，屋里很静。 片刻后，似乎有人在走动，不多时，轻微的撞击声传来，火花微闪，下一刻，屋里亮起了灯。 “是我。”那道身影传来一声轻咳。 夏梓晴沉了沉眸子，福伯就站在桌子前方，烛光从他身前照射过来，将他整个人都隐藏在黑暗里。 “义父。”夏梓晴轻唤。 “嗯。”福伯点点头，将她一阵打量。 夏梓晴刚刚才睡醒，脸上还带着几许慵懒的迷茫，身上披着一件半新小袄，这小袄的针脚他很熟悉，正是薇薇的手艺。 “到这边来坐坐。” 福伯邀请她，率先转身去了椅子边。 夏梓晴不置可否，也起身走到他下首处坐下。 “之前” 他似乎斟酌着说词：“我和薇薇说，我和你在这边吃过早饭才过去，不曾想” “嗯。”夏梓晴听明白了：“昨晚我来了一趟，你不在。” 她并没继续解释，让福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晴儿，宝山这孩子实诚，福伯从小看着他长大，虽然不比得、比不得不过，我相信他是真心待你好，一心一意只有你一人。” 第461章 在他眼里，你就是个惹人疼的小女孩 “我知道。” 夏梓晴轻轻一点头。 覃宝山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她也看得明白。 所以，此刻她才坐在这。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福伯连连点头，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无从说起。 “我知道，今儿让你拜我做义父，是委屈了你。我没本事，更无法给你庇护。但是”他顿了顿：“以后，但凡你有困难就告诉我，只要我能帮，就一定帮。” “不管您是不是晴儿的义父，您也是宝山哥的老师。” 夏梓晴慵懒的轻笑，放松了身体，靠回椅背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宝山哥尊敬您，晴儿自然也会孝顺您，不会因为外界因素改变。” 她明白他说这话的用意，正因为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话，所以不用再说。 福伯赞许地点点头，“宝山已经平安回来了。听说你来了这边，想跟着过来，被婶儿拧了耳朵才老实了。”说起自己的得意门生，他呵呵直乐。 夏梓晴也一下子被逗笑了 “活该” 谁让他明知道那是枪口，偏偏还要往上撞，这下知道祖母的厉害了吧 “我回家时，让我替他问你一声好，让你多吃点，别饿着。” 说着话，他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往她面前推了推：“给，这是山子让我带给你的，交待我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上。。” 大大的一个油纸包，夏梓晴接过来拆开，露出里面的银丝糖。 夏梓晴乐了 这银丝糖又名龙须卷，龙须酥，色泽乳白，细丝万缕。据说是一位皇帝游历民间时，吃了银丝糖之后觉得很好吃，便爱上了。后来老百姓知道后，便取名龙须酥。 他居然进城给她带回来一纸包的银丝糖，这是有多怕她挨饿呢 夏梓晴拿着这包银丝糖，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得，我也不用问你喜不喜欢了。” 福伯大笑着：“看你拿着这包糖，这一脸欢喜。嘴里还没吃呢，心头怕是就透着酥甜了。哈哈哈” 夏梓晴的双颊染上了一抹红晕，强辩。 “才不是，我是笑宝山哥那大傻子，把我当小孩子哄呢” “在他眼里，你就是个惹人疼的小女孩。” 福伯眼眸深邃，睿智的目光扫视过她身上。 想起小树林里那一片狼藉，终究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他起身，转身往屋子里走：“时辰也不早了，早些睡吧。明儿怕是天不亮就要起来忙活了。” 成亲事宜繁琐又累人，身为新娘子的她怕是更累。 不早点休息，养足了精神，哪里有力气应对晚上的洞房花烛夜 “知道了，义父。” 夏梓晴高高兴兴的收起油纸包，还是没舍得把这一包银丝糖分一些给对方。 她仿佛看见，那个老实憨厚的大男人，站在糖果铺子前的拘谨。其实，他并不嗜吃甜食，可他还是帮她买了。 或许真如福伯所言，不管自己在外有多彪悍、多强势。 在他的心里，自己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第462章 在小野猫心里，本尊是你的小冤家! 怕苦、怕累、怕疼，离了家回来，还要带一包窝心的银丝糖回来哄 想到这些，她的心头就好像吃了蜜一样的甜。 小心翼翼从里面捻起小小的一个，放进嘴里慢慢的舔抿，甜腻的滋味儿在口腔里化开，带着一如他给人的感觉，是那样厚重，那样浓香 吃完银丝糖，倒了茶漱口，夏梓晴才回了房间。 文灵凤的两名贴身丫鬟窝在临时铺好的小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头打瞌睡。 而那位嚷嚷着，要和她聊一个通宵的文灵凤，早已睡着，好像婴儿般蜷缩起身子，甚至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不由失笑，上前替她掩好被子，和衣躺回另一头。 许是睡惯了火炕，她躺在床头辗转反侧。 看着这包银丝糖，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儿，心里有千头万绪，一时间根本理不清。 窗户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地“啪”的一声响。 她倏地睁眼，回头。 窗外只有夜风萧瑟，并不见有人。 难道自己听错了 就在夏梓晴蹙眉时，窗户边突然有了动静。 窗户纸被人从外面开了个洞，很快，一根竹管从那不大的洞里伸了进来。 一道杀机从划过夏梓晴眸底 很快，她悄然起身，来到窗边。在竹管里喷出一股细微的浓烟时，她突然动了 猛地一拳对准那竹管挥出，只听得一个男人的闷哼声响起，紧接着，便是远去的脚步声。 “还想逃” 夏梓晴勾起一道冷冽的淡笑，径直推开窗户门，直接跳了出去，快步追上。 前面的身影发现她会追来，原本顿住的脚步又加快。 这样故意引她出门 夏梓晴只略微一沉吟，便快步追上。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她倒要看看，是谁要算计她 转过山湾，闯进那片小树林，那骤然出现的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浓郁危机感，让她脚步一顿。 “真想不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警惕。” 倚在一块大石上的男人轻笑，慢慢转过头，幽深的墨眸闪过一抹兴致热烈的光芒。在他身后，适才她追击的那道身影静静矗立。 看来，她是中了人家的引蛇出洞之计 “夏姑娘，昨儿一别，甚是想念。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他秀逸的身躯裹在玄色披风里，衬得他的身形越发颀长挺拔。 造型奇特的面具紧贴在他光洁的脸上。面具下方，优美唇角上扬，举手投足完美得让人呼吸一滞。 夏梓晴眸光倏地冰寒凌厉。 一股骇人的光芒从她双眼迸射，没有半点遮拦怒视着他，身躯也倏地僵在了原地。 刚刚才让人给她带信，说会亲自取谢礼。 一转眼，就真的出现在她面前。 都追到她家里了，事已至此，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不解决了眼前的隐患，这亲，她还结不结了.. “果不其然，当真是冤家路窄啊” 夏梓晴收敛心神。 可他反而被她的话逗乐了 那笑容和昨晚那阴沉诡谲不同，此刻的他无时不刻不在散发着一种禁欲般的魅惑。 “原来，在小野猫心里，本尊是你的小冤家” 第463章 着迷的，一直以来都是你……的身体! 他一脚踩在大石上，一脚踩地。 一手杵着膝盖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正把玩着一支样式普通，造型极其简单的木簪。 夏梓晴盯着那支发簪，那双泛着星光的杏眸微闪，粉嫩的樱唇微微上弯，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新月。 “若你现在就想死，尽管直说，姐成全你” 淡漠的口吻，带着无与伦比的嚣张霸道。.. 高傲地昂着小脑袋，一副半点没将他放在眼里的姿态。 兰陵侯心中一凛。 好大的口气 一个柔弱得他一只手就能捏断她颈骨的小丫头，也敢口出狂言谁给了她这么大的勇气 那个满腿泥的乡下穷小子 “顾浔，本尊忒特许你叫我阿浔。” 他狂妄而霸道的宣言，一副施恩的语气。 说完，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捻起木簪，放到鼻子轻嗅，还得意地冲着她弯了弯唇角。 可我介意 夏梓晴眉头微蹙，一挑眉，用瞧傻子似的目光看他。 “你我之间，早已无话可说。” 眸光潋滟，她挑起秀眉。 碰到这个疯子算她倒霉哪怕明知不敌，她也要倾尽全力一拼。 他站起身，身形一晃就来到她面前，反剪着双手，身体前倾，盯着她的那双明眸瞧，似乎想要看进她心底。 “还想逃，嗯” 他轻笑，圆润而悦耳的嗓音流泻，得意地挑起那两道剑眉。 夏梓晴丝毫不惧。 对方手段太厉害，气场太强大，她逃无可逃。 “知道你有大本事，我打不过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夏梓晴要是皱了下眉头，就算我输。” 她扬起高傲地天鹅颈。 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光芒璀璨如星，让他痴迷。 她还有一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利嘴，一开口，总是会吐出他不想听到的字眼。 可她的气息很纯粹，很好闻，很干净。 这种干净，让他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毁掉她的冲动 冲动的想要染指她的白，破坏她的这份美，将她变成和她一样的黑 他眼神复杂的看她。 可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玩世不恭。 “真是只有趣的小野猫呢可惜，本尊对你的小命不敢兴趣。” 修长的手指勾起那一缕垂在她胸前的秀发，恣意把玩，轻嗅着独属于她的芬芳。 他语态轻佻，“小野猫，嘴巴倒是挺硬的，咱们还有好几笔账没有算呢。本尊的便宜，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占的。你说，本尊该如何连本带利讨回来” 那缕秀发被她夺走。 她算彻底看清，这自称叫顾浔的男人，分明就是个自恋狂。 认为所有人都该崇拜他，容忍他，不能有丝毫反抗，也不能逃开 “或许千刀万剐” 清亮的眼眸，一道邪肆的光芒一闪而逝。 夏梓晴懒得再和他废话，下一刻，攻击随即而至，径直拍向她昨儿用发簪刺向的胸膛。 可她的攻击轻易被他化解，手也被他捉住，用尽全身力气也抽不回手。 “女人，还是温柔些好。莫要一见面就喊打喊杀，本尊对你的小命不感兴趣。让本尊感着迷的，一直以来都是你的身体” 第464章 本尊不许你嫁给他! 他轻嗅她的体香，一脸沉醉。 却令她浑身毛骨悚然，汗毛根根竖起，“你给姐放尊重点儿否则，别怪姐不客气了” “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好像听见了什么让他特别开心的事儿，敞亮地笑声在小树林里回荡。 “小野猫，你听着。” 他突然敛了笑，便转了话题：“本尊不许你嫁给他” 本尊看中的女人，还想逃离他的手掌心 想得倒美 不许 她要做得事儿，她要嫁的人，还由得旁人指手画脚说不 夏梓晴呵呵两声，懒得回应。 他算老几 和她有毛干系 居然多事管起她的闲事来，脸真大 她狂傲无视的态度，如愿让男人黑了脸：“你呵呵是何意难道说，你还想违抗本尊的命令嗯” 他说得很快，可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过她那双眼睛，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异样。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自大狂，谁理你。 “姐的事，姐自会处理。我用不着旁人指手画脚，管姐的闲事。”.. 夏梓晴打了个呵欠，半点不在意那张徒然变得青黑的脸：“困死了，若是顾公子没事的话，我要回去补觉了。慢走不送” 说完，干净利落转身就走。 “看来，你是不打算拿回这根发簪了” 身后，一道懒洋洋地声音传来。 离去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不就是随手削出来的小玩意儿，夜公子若是喜欢，尽管留着便是。” 她挥挥手，扬长而去。 她早就看明白了，若他真想还她木簪，也不会到现在还故意这般。他之所以如此，不过是猫戏老鼠，看着老鼠在他掌心求生，平白添一笑料罢了。 她才不会遂了他的心意 被留下的男人一脸青黑变幻，整个人阴沉得好似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时刻。 “可恶” 他抓起木簪想摔，手高高举起，又顿在了半空中。 良久，才缓缓收回手，盯着那支木簪的眼里酝酿着无尽的风暴，最后，他低咒一声，咬牙切齿般把木簪揣进了怀里。 终究还是没舍得将其丢弃。 “站住，不许走” 他契而不舍的从后面追了上来。 耐心耗尽的夏梓晴猛一转身，璀璨的星眸涟漪点点，魅意荡漾。突然一挥手，对准那道追来的身影突然袭击 这一击，当头罩下。 突如其来，事先没半点预兆，更没露半点端倪。 在顾浔追上来时，攻击突然而至 顾浔被她的这一笑惊到，等他发现不对时下意识躲闪，却还是迟了一步 “嘭” 一声炸响，在小树林里炸开。 整个山林都跟着抖了几抖，震动使得山林间积雪扑簌簌下落，很快就下起了一场暴雪，地动山摇。 爆炸掀起的气浪席卷着周围。 女子平静无波的脸庞在气浪的光晕下，更平添了一抹出尘绝色的冷酷。 “兮” 顾浔的几名随从躲在暗处，恰好目睹了这一幕。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惊恐的目光，盯着光晕团里那道娇小身影。 没想到，这娇小的少女居然有如此大的本事，他们甚至都没看清她如何出手，她究竟使了何种妖法，一招就打败了侯爷 第465章 让她、走! 还败得如此干脆、如此利落、彻底 好狠 手段够辣、够毒。 和他们相比，这女子才更像是做惯了此事的个中高手，出手时机算计精准，下手干脆利落一上来便是杀招。 不像村姑，更像是专门吃那碗饭的杀手。 几名随从纷纷从藏身处涌出，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她团团围住，再无半分小觑之心。 “主上，主上” 几人争先恐后呼唤，一脸焦急。 顾浔早已变了模样，手雷引爆的余波炸得他浑身漆黑，面朝下一动不动被半埋在坑底，蜷缩成一团，死活不知。 那身原本华丽的玄衣长麾早已变成了一些碎布条，散落在大坑周围，再不复原本的华贵。 几人冲到大坑旁，却没人敢冲下去救人，纷纷一脸谨慎，提防着大坑对面那道看似娇小无比的身影。 “臭丫头，你把主上怎么了” 林间光芒洒落，照亮女子那张绝美的小脸。 她高傲地昂着头，站在被自制手雷炸出来的大坑上，居高临下，用睥睨地眼神扫视着坑底的人。 一股与生俱来的强悍气息，在此刻彰显无疑。那超然于尘世外的眼神，俨然就是在瞧被她碾死的臭虫。 “姐说过，想死，姐就成全他” 这句话，由此刻的她说出来，更显说服力。 几名随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谨慎，很快达成一致。 “杀”.. 几人纷纷拔剑，刀光剑影闪烁，周围凌寒的空气也为之一顿，配合默契围着大坑包围过来，呈合围之势，将夏梓晴团团围在中间。 剑刃薄亮锋锐，寒光冷熠。随时准备痛下杀手。 “想死姐成全你们” 夏梓晴冷嗤一声，唇角上挑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眼神骤然一变。纤长的五指伸开，掌心里一枚黑漆漆之物便呈现在几人眼前。 狂风吹拂，带动衣玦猎猎而舞，裙摆飘逸，衬托得那道纤细的身影犹如蹁跹的彩蝶，身姿优美。 几人之前见过此物的威力，哪里还敢上前硬抗 当即脚下一顿，下意识躲闪。 可那道娇小的身影依然站在原处，手持手雷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根本没有半点动作。 几人嘴角狠狠一抽 这女人胆子不小，分明是故意戏耍他们 “上，一起剁了她” 敢对兰陵侯痛下杀手 哪怕明知道是死，追到天涯海角，他们也要将她挫骨扬灰，千刀万剐 “咳、咳咳” 就在几人打算拿鸡蛋碰石头，以死相拼时，大坑底却发出几声微弱的咳嗽声。 主上还活着 几人大喜 更有两人直接跳进了坑底：“主上您没事吧” 场面顿时混乱，几人也从全力攻击变成防守，组成人墙拦在她前方，大有她再出手，就以人盾拦下的架势。 那道身影艰难地抬起头，翻过身，露出一片血肉模糊的胸口，鲜血止不住地往下流，裹着泥土和灰尘，很快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咳咳咳让她、走” 微微睁开一道缝的眸子看不清影像，他极其困难地咬牙开口，话一说完，那颗脑袋再度耷拉了下去。 第466章 不可置信 “咯咯” 夏梓晴突然笑了，手雷在她手心里弹跳了两跳，又被她牢牢抓在手里。 “与其在这想怎么对付姐，还不如看好看你们的主子。别等血流干了，见了阎王爷。” 说完，她足尖轻点，整个人弹跳而起。 身形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裙摆飘逸，几个纵落，那娇小的身影便出了小树林，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夏梓晴眸底闪过一道懊恼。 连手雷都没能要了他的小命儿 真是命大。 简直堪比千年王八了，果真是祸害遗千年 那手雷，原本是她用来狩猎所用。只是在昨儿吃亏后，今天出门时，她灵机一动备下应急之物。由于时间紧迫，她一共就制造了两颗。 没成想，今儿居然立下了奇功。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影消失后，一道身影骤然出现。 他的脸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 唯独那双眼，亮得刺眼，冰寒刺骨。 几名随从正手忙脚乱的替顾浔止血，这道身影突如其来，立刻就打乱了众人的阵脚。 “什么人” 来人明显是个心狠手辣之辈，根本不答。 身形一晃，手中大刀一拧，出手招招皆是杀招。 几名随从连连抵挡，却又顾虑大坑里的主上，左支右拙，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惨叫声接连不断，很快，坑底便横七竖八躺倒了几俱死尸。 最后一名贴身侍卫垂死挣扎，临时前从怀里掏出一物，突然往天上一抛。 他本能阻止，却终究迟了一步 咻 一道烟火升上高空，很快在寂夜里炸开。 “可恶” 来人气急，一刀砍下。 贴身侍卫高高举起的手尚未放下，就再也没了还击之力，大刀直接削掉了他的脑袋，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空地上，只余来人静静矗立。 他倏地一回头，目光对上了坑底那道仿若破布一样的身影。 那道身影胸前包扎着绷带，源源不断地鲜血泉涌，很快就将洁白的绷带染成了一片血红。 手中大刀一晃，对准了他 兰陵侯却痛苦地动了动，嘴里呢喃着什么。.. 他的动作带动他脸上的面具移了位，露出小半张脸。 似乎被小半张脸惊到，他眯起眼，慢慢走到他跟前蹲下，打量着他。良久，他冷哼了一声，“嘶啦”，便揭开了对方紧扣在脸上的面具。 下一刻，他倏地瞪圆了眼，“咦，怎么会” 眼底的震惊再无法掩饰，真真切切反射到瞳孔里。 愣在原处，好似成了泥塑。 “快快，就在那边快” 凌乱的脚步声飞速在接近，来人似乎被惊动，总算从怔愣中回神。 他抬起头看了眼左右，一弯腰，突然拧起那道昏迷中的身影，几个纵落，便消失在小树林深处。 不久，一大波人飞速接近此地。 “就在这周围，快找” 可惜，他们来迟了一步。现场只余留了一个大坑，和坑底横七竖八的一地死尸，以及，被炸成了碎布的玄衣碎片。 他们想找的那个人，却失去了踪影。 第467章 没事儿，就是想来看看你…… 夏梓晴并不知道她离开后发生的故事。 身上有不少爆破留下的痕迹，她清洗一番，重新换了身衣裙。 正仔细擦拭着布鞋上残留的泥痕，耳边却传来一声轻唤，“晴儿。” 她被吓了一大跳 等看清来人，她精神一松随即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你这人真是，来了怎么也不走正门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说完，她剜了他好几眼。 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实在太多了，让她精神紧绷，难以缓解。 “晴儿。” 覃宝山从窗户边探头，双手连同整个人都趴在窗户上，望着她傻兮兮地笑。 “我刚刚才回到家，听说你在福伯这边歇下了，便偷偷跑了过来，想多看你几眼。晴儿，我不在家时，你还好吧没被人欺负吧” 那笑容是如此开怀，憨厚，仿佛能温暖整个世界。 “我被人欺负了，你打算咋办” 夏梓晴恨不能敲他的头：“趴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外面风那么大，也不怕着凉。快些” “欸” 他应得欢快，作势就从窗户往里钻。 可窗户小，他骨架太大，根本就挤不进来。 “噗哧” 他的窘样儿，一下子就把夏梓晴逗乐了，赶忙把他的脑袋往外推：“哎呀，你别逗了，窗户怎么进得来凤儿还在屋里呢，你进来算啥事儿快出去，你从大门那边走。” “我这不是，片刻也舍不得你嘛。” 覃宝山一脸窘迫，最终还是去了大门。 屋里文灵凤睡得正香，想了想，夏梓晴轻手轻脚出了房间，拉着钻进来的覃宝山去了厨房。 “怎么这么晚还来莫不是有啥要紧的事儿” “没事儿，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他轻脚轻手掩上门，凑到她面前，目光贪婪地盯着她看，连眼都舍不得眨。 “看啥呢看你这傻样儿” 她一把推开他。 反而在灶膛前坐了下来，借此拉开彼此的距离：“你要不要喝点热茶我烧点热水，给你润润喉。对了，新房那边的事儿都忙完了” 其实她更想问衙门那边的事，可话到了嘴边，她还是没问。 不管何甜甜的事，是不是和他有关。.. 眼下只有他们二人，她又何苦说那些煞风景的话，让彼此心情都不好呢 “早就好了。晴儿让我来吧。” 覃宝山地头干活儿是一把好手，下厨房也很有一把刷子。 接过她的活儿，他麻利地引火烧水：“可惜你没看到，那拉着陪嫁的家具进城时，有好多人在道路两旁围观呢。人们可都在议论你呢。好多人都在说，是哪家女儿这么有福，居然嫁给了这么好的男人” 覃宝山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噗你就学那王婆卖瓜，自夸，臭不要脸滴。” 夏梓晴直接喷了 笑得前仰后合，这个男人简直是太逗了这脸得有多厚，才能把这话说得这么顺畅流利 “我说得都是实话，晴儿，你不相信我” 宝山哥很受伤。 第468章 你只要记得，你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不过他很快又换上了笑脸，再度缠了上来。 长臂一伸，就抱住了她，耳鬓厮磨：“晴儿，晴儿，你告诉我，这日子怎么过得如此的慢。我要明天才能真正拥有你，这日子好难挨。晴儿” “行了吧你，啊这么大个人了还说这样的话，你害不害臊” 夏梓晴顺势拧了他一把：“快放开。当心福伯被人发现了，你丢不丢人。” 她简直对这个男人莫可奈何。 她尝试着挣扎，却根本挣不脱他紧紧缠着她的铁臂。 “不放不放就不放，晴儿，我好想你” 他亲昵地蹭着她，贴着她的小脸，嗅着她的幽香，嘴里不住嚷嚷着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晴儿你不知道，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不到你，我就想你，想你，掏心掏肺的想想得我的心都痛了” 他直白的述说心底最纯粹的喜欢。 用最认真的方式。 夏梓晴的心也跟着跳了几跳。 眼前莫名其妙的突然晃过两张人脸，可很快，她又将他们悉数甩开。 用手指推开他的脑袋：“呆子”.. “是，我是呆子，我是你一个人的呆子。” 他埋在她的颈窝里，认真的轻语：“也愿意做你一个人的傻子。我什么都没有，没钱、没家世、没权利，唯一有得就是我这一颗真心。若你想要，我可以把我的心都掏给你” 说到后来，他在她耳畔低吟，欢喜里带着些许伤感。 让夏梓晴的心徒然噗通噗通剧烈跳个不停。 他怎会说这样的话 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想到这，她赶忙挣脱他的怀抱，想要看清他的脸。 可他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怎么也不肯放手。 夏梓晴再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嘴里依然呢喃着他的思念，他的担忧，他的祈盼 “我走路在想你，吃饭在想你，招呼客人时在想你，甚至连做梦，梦里梦外也全部都是你。失去你，我将一无所有，一贫如洗。可至从我遇见了你，我就拥有了整个世界。晴儿，你是我的全部，我的唯一” “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为你而活晴儿，我绝不负你” 夏梓晴停下了挣扎，静静地听着他的呢喃。 良久，她轻轻收回手，改推为抱，双臂穿过他的颈窝，环住了他的脖颈。 低吟着。 “宝山哥，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不用明白，晴儿你不用明白这些。你只要记得，你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他坚定的话语在耳畔回荡：“这就够了” “好，我记住了。” 夏梓晴连连点头。 心头不由有些好笑，她还以为，只有小孩子才会撒娇耍赖皮。没想到，一个大男人撒起娇来，居然也可以这么萌，萌到他的酥点。 权势、权利、地位 前世的她就是出生在高干家庭，什么权势、地位，于她来说都是过眼云烟。 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那些。 只是，好像眼前这个男人没明白 第469章 被逮了现行 想到这，她抬起头正襟危坐，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有些湿漉漉地，分外感性又迷人。 “宝山哥，你听我说” “咳咳宝山哪，是你过来了吗” 屋外，突然响起福伯的咳嗽声，似乎人就在门外。 被这么一打岔，二人立刻从适才的感性中退了出来，互望着彼此，都没说话。.. “宝山，你出来一下。” 福伯又在呼唤。 夏梓晴有些尴尬，赶忙起身。 见锅里的水开了，赶忙把水壶递给他。 覃宝山也有些难为情，被长辈捉了个先行，都有些不知所措，他赶忙应声，“来了” 起身，不死心又回头凑到夏梓晴的耳边，轻咬着她的耳垂偷香，如愿地看见她的小耳垂泛起一抹红晕，又爱不释口的一啄再啄。 可这样的动作，却惹得二人都有些意乱情迷，气喘吁吁。 “别，福伯在外面，你快出去吧免得他一会儿又要叫你了。” 覃宝山不死心，在她阻挡的手心里轻啄。 惊得夏梓晴像蚱蜢一样收回手，小脸儿红得好似染上了云霞。 这才满意地轻笑，伸出大手在她的小脸儿上轻轻拧了一把，低语：“晴儿乖，今晚好好睡一觉。睡醒后，宝山哥送你一份惊喜乖，听话。” 说完，他也不回快步开了门离去了。 房门外，福伯的呼唤声一声高过一声，直到看见覃宝山出现，这才放下心来。 黑透了一张脸，目光从他身上扫过。 看见他一身凌乱的衣裳时，脸色明显更难看。 生气地质问：“来了家里，怎么也不和为师打招呼你学习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虽然夏梓晴是他的义女，可只要她一日喊他义父，他就会担起义父的职责。 婚前二人偷偷见面，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一关上门就是老半天不出来，真要有点儿啥事儿可怎么得了 “老师，是宝山的错，还请老师责罚。” 覃宝山认错态度非常好，把水壶放到桌上。 说起来，他小时候没有母乳喝，身体弱，早年可没少辛苦福伯来回跑。 可以这么说，福伯就好似他的第二任父亲。 躲在房间里偷偷和未婚妻幽会，居然被家长发现了，他也窘迫得双颊暗红，连手都找不到地儿放了。 福伯原想再多说他两句，见他态度良好，又想到明儿二人就成亲了，也出不啥大事儿，这才缓和了脸色。 “咳咳” 他假意咳嗽两声。 覃宝山也机灵，赶忙弯腰替他满上了一杯茶水。 “不用了” 覃宝山拘谨站在那里，端着热茶，递上去也不是，不递上去也不是，好像做错了事的小朋友。 “行了，老师也不是不通事理的人。” 不忍他窘迫，福伯接过那杯茶：“眼下时辰不早了，今儿就是婚期。早些回去吧，明天还有得你忙呢” “是，老师。那，宝山告辞了。” 覃宝山抱拳告辞离开，转身离开时，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看了眼厨房，最终没敢有别得动作，快速离开了。 第470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1) “这孩子唉” 福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啊，可真是片刻也离不得啊 老啰 不懂忒么年轻人的想法啰。 他感叹不已，端起茶来就喝了一大口。 噗 滚烫的茶水一进嘴，他“噗”一口就喷了出来，捂住嘴低咒一声，感觉整个嘴都失去了知觉，随即重重将茶盏放回桌子上。 这水是刚刚烧开的滚水，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随即又想到什么，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最后，他反剪着双手，嘴里哼着小曲儿回了房间。 夏梓晴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直到周围都安静下来，她才从厨房钻出，溜回了房间。 文灵凤睡得死沉死沉的。 也不知是谁，之前还发誓说要好姐妹聊个通宵 夏梓晴望着帐笑。.. 那栋小宅毗邻薛家，和文灵凤的住处就隔着几道墙。要找她，实在容易。 第471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2) 文灵凤双眼一亮，当即来了精神：“对哦” 她又想到什么：“等本小姐回去了，就把紧挨你那小宅的沈园从我薛表哥手上讨要过来。到时候，咱们直接在墙上开一道小门，进进出出多方便”她越说越觉得这办法可行，分外得意。 “那可不行。” 夏梓晴毫不犹豫拒绝了她：“真开了小门，你进进出出倒没什么。可万一有哪个不长眼仆从，从小门溜进我家，惊了人。可怎么得了就是不开小门，你从侧门走过来，半盏茶的功夫也不用，你这是有多懒” “哈哈哈可不就是懒” 文灵凤在床头翻滚。 突然看见她手臂的小红点，好奇的看了一眼：“咦，你居然也有这颗痣” 她一声喊，立刻就吸引了一屋子的人的目光。 大家纷纷扭头看来。 夏梓晴自己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她大家都盯着她手臂那颗红痣看。 “这个么好像一直就有。” 夏梓晴平淡说完，顺手抹了把头发，“这样就可以了吧”她怎么感觉自己动她，做全福夫人的缘由。 第472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3) 全福夫人的人选，在成亲前都是重中之重。主要职责是在安床时，取24双竹筷用红绳扎好，等床铺安好后，将其安放在枕头底下。是为“安床”。 床安好后，等第二天还要为新娘子“开面”，化妆。全程见证婚礼后离开时，还要包上份量十足的“红包”。 是以，每对新人成亲时，选择全福夫人都是慎之又慎。 “不辛苦，不辛苦。能沾沾两位新人的喜气，我老婆子面上也有光。” 袁夫人一脸都是笑，拉着夏梓晴的手将她左看右看。 目光重点落到她的屁股上，当即笑眯了眼，“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瞧瞧这张小脸蛋儿，白嫩嫩地，比那光剥壳的鸡蛋还要来得柔嫩、光滑。还有这臀，一看就是个好生产的，包准进了你覃家门儿，三年就能抱俩” 她滔滔不绝的夸赞，好听话一箩筐一箩筐的溜出来，可把夏梓晴说得小脸红红，连头也不敢抬。 堂祖母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笑，瞧着也很是满意。 就在二人说笑间，一大碗汤圆被端了上来。 这汤圆一个个又大又圆，数量却不多，取其圆圆满满之意，“快吃快吃，这一碗汤圆你可要吃完。下一顿饭，要到晚上才能吃。” 夏梓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大家都笑吟吟地看着她，忙接过碗低头吃起来。.. 一碗汤圆吃完，也就半饱。 本想多喝两口汤，却也不给了：“别喝水，免得路上三急，可有你够受的。” 这新娘子从出门到上花轿再到拜堂，要从早上一直到晚上，脚都不能沾地，也不能吃东西上茅厕。要是水喝多了，想想那滋味儿，就够美 准备就续，袁夫人开始替她绞面。 绞面又叫开脸，就是拔去面部的汗毛，剪齐额发和鬓角，方便画新娘妆。 得益于夏梓晴皮肤保养很好，小脸蛋好似剥了壳的白嫩鸡蛋，惹得袁夫人连连赞叹，连下手都找不到地儿，不过还是认真的绞了面，才进行之后的盘发。 盘发时把头发悉数绾起，之后插上发簪，最后才戴上凤冠。 由于有迎亲的花轿落到竹匾上，才能上妆换嫁衣的习俗，所以袁夫人把头发绾好，为戴凤冠做准备。 她一面梳，一面说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文灵凤自告奋勇替她涂丹蔻。 大红的丹蔻，点亮如扇贝般的指甲，衬得那一双手越发修长柔嫩，美得如此不真实。 堂祖母领着小姑娘们，开始唱出嫁歌。 也送出最美好的祝福。 “挽青丝，双环结，簪花鬓边巧装点红颜新妆比花艳。鞭炮响，彩带舞，红喜字窗前贴” “欲作新娘喜欲狂，浓施淡抹巧梳妆。红衣一袭怜娇软，梨靥双涡惜嫩香天公酬得佳人意，嫁个多才好婿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出嫁歌一遍一遍地唱，一遍一遍重复。 屋外有人来来去去，歌声引来不少小姑娘和小媳妇们，跟着哼唱这出嫁歌。 夏梓晴默默地听，嫁人的欣喜涌上心头。 跟着节拍，她也哼唱着古老的出嫁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第473章 逃婚(1) 等夏梓晴绾好了头发，时间已悄无声息走到了巳时。 原本淡定的众人都开始不淡定了。 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从覃家到福伯家也就两刻钟。就是用爬，也该到了。可迎亲队伍到现在还没出现。 大家不淡定，连堂祖母也不淡定，偷偷叫了人走一趟覃家。 夏梓晴依然正襟危坐，和大家说说笑笑，好似全然没发见几人的小动作。 去了人很快回来了。 在覃老夫人耳边一阵低语，覃祖母脸色当即就阴了。不过很快，她又恢复过来。 起身，“这些孩子真是爱玩闹，听说闹起小矛盾来了。你们坐，老身去看看。”临走还和袁夫人递了个眼色。 袁夫人也是人精，连连点头：“叔母尽管放心，有晚辈在，保准都好好儿的。” 覃老夫人去了外面，发现几人都手脚无措站在那里，为首的，赫然正是暂住在覃家的何三。 何三一脸焦急，见到覃老夫人，赶忙迎上来。 “覃婶儿，事情不妙啊”.. “倒底怎么回事” 覃老夫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是这样的。” 何三赶忙解释：“昨晚休息后，宝山说他出去转一转。我们没在意，就各自休息了。可今儿一早依然没见人，大家还以为他在这边住下。直到后来大家发现不对，到处找遍了都没找到人。您看” 何三绕来绕去啰啰嗦嗦半天，虽然词不达意，不过覃老夫人还是听明白了。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找了，就差把村子翻个底朝天。反正能找的，都找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何三焦急得直搓手。 “这事儿，着急也急不来。” “这样，你先回去。就说，宝山是被老身叫出去了，一会儿就回。让大家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另外” 覃老夫人飞快思索着应对之法。 随即双眼一亮：“对了，前些天梧桐村那边来了个戏班子，里面有个花旦唱曲儿很好听。你派个腿快的人去，把人请来唱曲儿。就说，是老身特意安排的。快去” “啊呃哦” 何三傻傻地赶忙跑远。 剩下的几人也都面面相窥。 “你们也别愣着，赶紧去搭戏台，等戏班子的人来了，就上台去唱。什么时候把人找到，这戏台子什么时候收。明白不”覃老夫人继续吩咐。 “知道了。” 几人连声应下，都按照交待去做。 覃家那边早就炸开了锅。 到处找不见人，急得纪氏摇摇欲坠，邱氏偷偷抹泪。 更有好事者，暗喻覃宝山是不是逃婚了 逃婚 这婚是覃宝山要结的，人选也是他自己定的，就差临门一脚了，那覃宝山说撂挑子就撂了，说逃婚就逃婚了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等这边消息传来，纪氏强打精神指挥搭戏台。 戏台搭好，戏班子也请来，咿咿呀呀开唱了。喧闹的众人渐渐安静，都坐下听戏，倒忘了时间的流逝。 夏梓晴的心也有些七上八下。 堂祖母虽然回来了，依然满脸都是笑，可她感觉，她的笑容里带了点焦灼。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午时很快就到了。 第474章 逃婚(2) 到了午时，听戏也安抚不了众人，大家都躁动了起来。 眼看压制不住消息，覃老夫人的脸难看得犹如暴风雨欲来。 “堂祖母。” 夏梓晴突然起身，走到她身旁开口。 覃老夫人有些走神，她的呼唤声唤醒了她：“是晴儿呀，你怎么出来了快些进去等着，外面冷得很呢” 为了花轿临门换上喜服，夏梓晴的身上就穿着里衣。屋里烤着火盆，倒不感觉冷，可一出门，外面冻得人瑟瑟发抖。 夏梓晴并不在意这，微微一笑，固执地想要问一个答案。 “堂祖母，是不是那边出了变故” 覃老夫人一愣，很快回神：“你这孩子，都瞎想啥呢宝山对你的心思，你还能不明白他呀，是有事绊住了，花轿很快就到。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吧” 她拉着她的手轻拍，又有些感叹：“走走，咱们进去里面说话。” 可夏梓晴没动。 “祖母，宝山哥当初救下了晴儿，也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不管什么原因，晴儿都愿意站在他身边，与他风雨与共，共渡难关。祖母，您懂晴儿的心情吗” 她坚定地望着覃老夫人的眼，明眸里光华璀璨。 坚如磐石。 覃老夫人动容了 “这、罢了，你迟早也会知道。” 良久，她才敛了强撑起的笑容：“之前何三来说，覃宝山从昨晚出了门到现在，都没有回家。人不知去了哪里。” “他没回去” 夏梓晴睁大了眼：“昨晚他从这离开时，大概是四更天。不过他说” 看着顿在那沉思的夏梓晴，覃老夫人着急了，赶忙催促。 “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要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大大的惊喜么，呵倒真是惊喜了。难道说”他昨晚就打定主意了还真是有惊没喜啊 最后半句话，覃老夫人没说出口。 夏梓晴却听懂了。 “堂祖母，辛苦您老吩咐下去。就说，是我夏梓晴说的，让大家再等等。他一个时辰不回来，咱们就等一个时辰。他一天不回来，咱们就等一天。我要等他，他还欠我一个交待” 昨晚他说了那么多话，难道都是他编出来的 她不信 正因为不信，所以她愿意赌，她要等着他，等他用大红花轿来接她 哪怕是死，也要让她死个明白。 许是她眼底的坚持，感动了覃老夫人。她没再劝她，反而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出了门吩咐了下去。 文灵凤就躲在暗处偷听，一脸气呼呼的。.. 等覃老夫人一走，她再也忍不住从暗处跳了出来，嘴里吧啦吧啦一大串。 “哎哟小哥哥你让本小姐说你点什么好哩” “你说你这样，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能力有能力。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走到哪儿，还不能找到一个像他覃宝山这样的癞蛤蟆想娶你的好男人都从桥这儿排到了那儿你为啥偏要这么死脑筋，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可” 第475章 逃婚(3) “不行，本小姐都看不下去了走，咱们去覃家找他算账去” 说着话，抓住夏梓晴的手就要往外拖。 却没拖动。 “凤儿，你不懂。” 夏梓晴望着她的眼睛：“凤儿，你还小，你都不懂。我说在这等他来，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什么” 文灵凤追问。 可夏梓晴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望着门外那道身影。 王子珩一身深蓝色的儒生袍，带着方士巾，双手置于身后，挺直了背脊，丰神俊朗气势非凡，就站在房门处认真的看她。 晶亮的眼，微微噏动的唇，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述说。 文灵凤回头，看了眼王子珩，又回头看看夏梓晴，一时间完全被他二人搞迷糊了。.. “小哥哥，你” “凤儿。” 夏梓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我有些冷，你能帮我取件披风吗” 仅作中衣的她衣衫更显身子单薄，文灵凤立刻忘了自己想说啥来着，想也没想应下，快步跑进了屋。 “晴儿妹妹，你确定还要等他吗若是他不回来了，那你” 他有些迟疑，又满怀希翼地看她。 他不知道自己在希翼什么，却本能地感觉到，那骤然加速的心跳，在血管里欢快流淌的热血，几乎要冲出头顶。 “等” 夏梓晴突然笑了，这一笑，仿若春风拂面，美得犹如千树万树梨花开 不抛弃，不放弃，不泄气，坚信自己的感觉。 “与其说我信他，不如说，我更相信我自己，相信我的眼光。” “可万一” “没有万一。因为，我相信他” 夏梓晴歪着小脑袋笑着看他，眼底的光芒亮得惊人。她不接受万一，她的字典里也不接受万一。她要等，等他亲口告诉她。 哪怕等不到她想要的，她也固执地想要一个最终的结果。 哪怕从此陌路，也该由她亲手了断。 迟迟等不来下文，王子珩有些闹不明白她的想法。 望着那张绝美的脸上，那坚定的神情。他的心，在一点点地飞速往下沉，沉入了海底 “哈哈哈” 大笑声划破沉闷，从远处急速接近，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道身影大步流星上前，长手长脚的他很快来到夏梓晴面前，不是覃宝山又是哪个 “真不愧是我覃宝山看中的女人，晴儿，我回来了” “宝、宝山哥” 夏梓晴呢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覃宝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外衣不见了，中衣上也破了个大口子，后摆明显少了一大截。鞋子上都是泥泞，站在那，不像个即将要成亲的新郎，反而更像一个要饭的叫花子。 他咧着嘴笑，露出一口晶亮的白牙。 长臂突然一抡，便从肩膀上取下一物，献宝似的往夏梓晴面前一推。 “晴儿你看” 夏梓晴这才发现，他手中拧着的，正是他失踪的外衣。外衣展开，露出里面包裹的两只大雁。 大雁似受了惊，正不断扑腾，试图逃离。 第476章 以雁为聘(上) 夏梓晴怔愣。 “你” 一开口，她才察觉自己的嗓子嘶哑得厉害。 “这是我连夜上山替你捉的，你看喜欢不喜欢” 男人傻乎乎地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 那灿烂的笑容依旧，是如此憨厚，如此朴实。 一如既往。 这动静吸引的众人都纷纷围拢过来，在二人之间不断来回打量，最后落到地上扑腾的大雁身上。 人群“嗡”的一声，就炸了 “是大雁，真的是活着的大雁，足足两只” “我的老天爷啊这么冷得天儿，他去哪里弄来两只大雁这玩意儿不是早就南飞了吗” “幻觉，一定是我的眼睛出现了幻觉，你快拧我一把” 闹哄哄的人群，各种议论纷纷。 王子珩的脸色青了白，白了灰，灰了黑，好像开了染坊一样。 趁着无人注意时，他悄无声息地悄然后退，渐渐退出了人群外，远远地站在角落里，静静看着那对默默凝视彼此的身影。 覃老夫人人老成精。 一看见二人这般，心头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赶忙进行清场。 “走走走，都傻站着干嘛呢该干嘛干嘛去。赶紧的，去那边报个信” 覃老夫人喜气洋洋。 跑腿的人欢快地应下，飞速往外面跑。 众人瞬间都行动了起来，无数人穿梭来去，都开始忙碌起来。 覃老夫人默默多看了这对小情人两眼，松口气的同时，心底也生出一股骄傲来。 活着的大雁呀 眼下这下大雪的天，这孩子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怕不得让十里八乡的女人羡慕死晴儿 这孩子，得有多喜欢晴儿，才这般对她掏心掏肺的好。 大雪天三更半夜上山，苦了他了 “怎么了，晴儿你不高兴吗” 久等不到夏梓晴的回应，覃宝山有些焦急，又有些忐忑，献宝似的举起那对大雁。 “晴儿，这是大雁。大雁你知道吗有传说，大雁是鸟类中“情挚”的典型。母雁失去公雁，或公雁失去了母雁，再不会去另寻新偶。” 他小心翼翼瞅着她的脸色：“晴儿，今天，我覃宝山以一对大雁为聘，迎娶你过门，做我一辈子的妻。晴儿，你愿意吗” 望着捧到自己面前的大雁，夏梓晴紧紧捏住衣摆，才能勉强控制住那即将溢出胸口的激动。 “这大雁，你从哪里弄来的” “是我到山顶捉的。” 覃宝山小心翼翼凑近她：“晴儿，大雁虽然南飞，可是，我知道有一座山，那座山的山顶上有一个温泉。温泉虽然不大，却每年都会有大雁去温泉越冬。只是那地方路远，我回来太晚，让你担心了。晴儿，对不起” 他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几乎不敢在说话。 夏梓晴哽咽得不住摇头。 眼泪眼底聚集。 成串的泪珠儿在眼眶打转儿，可她却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哭出来。 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她笑了 伸手接过那一对大雁，良久，她才抬起了头，硬生生把将要溢出的泪水又收了回去。 “好。” 第477章 以雁为聘(下) “晴儿，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覃宝山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他到现在也分不清是不是他在做梦。 “你个大傻瓜，我说好呀” 夏梓晴突然骂开了，一直强忍的泪，不听话扑簌簌往下落。 冲上去对准覃宝山的胸膛，一拳接着一拳捶打着：“呆子，你太可恶了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哭是不是你就见不得我好是吧” “故意让我等，故意让我忐忑，让我担心，让我着急。” “你好坏呀你” 她边捶打边哭，似乎要将心头的担忧、的愤恨、的彷徨悉数发泄出来般，不断的捶打着他。 覃宝山被她的泪吓坏了 “别哭，晴儿你快别哭了。你再哭，我会心疼的。晴儿” 手忙脚乱的安慰他，慌忙从兜里掏出汗巾，又稀里糊涂的往她脸上抹。可偏偏这样憨厚老实的他，却打动了她的心。 她“噗哧”一声，破泣为笑。 “你真是个大呆子。” 她又赶忙低下头抹着喷出来的鼻涕，一时间狼狈不堪。 “是是是，你别哭了。只要你开开心心，我做呆子就做呆子吧。” 他轻哄着她。 那笑容，灿烂得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王子珩默默站在阴暗的角落处。 将拥抱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尽收眼底，在这一刻，他突然读懂她曾经说过的话。 她说：“你不需要懂。” 她说：“当你读懂它的时候，你就不是现在的你了” 她说：“就这样吧抱歉” 她在抱歉什么，那时的他不懂，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了。可他却宁愿什么都不明白 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默默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墙壁上，这才抬起头，看着外面的四角天空。 他想。 他的世界就像这片天空一样，阴沉、孤寂，再也没有了春天。 覃宝山回来了，还带回一对活着的大雁 这好消息，随着人们竞相奔走很快传开。人人庆幸覃宝山及时回来的同时，也对夏梓晴的好命议论纷纷。 头疼的纪氏立刻爬了起来，淡定自若招呼众人。 暗自垂泪的邱氏也容光焕发，赶忙吩咐戏台上的戏班子再度吹拉弹唱，高声吆喝着，让众人快快将彩礼准备好 老覃家又恢复了该有的喜庆。 而福伯这边 “咳咳咳。” 眼看拥抱在一起的二人黏黏糊糊、没完没了了，作为辈分最高的覃老夫人，也只好站出来棒打鸳鸯。 “路途遥远，吉时可不能耽误。宝山啊，以后多得是机会，别贪这一时半刻。” 直到覃老夫人开口，夏梓晴才从适才的感性中回神，慌忙手忙脚乱推开覃宝山，窘迫得捂着脸跑进了屋子。 她居然、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覃宝山抱在一起 真是丢脸 羞红的双颊的她原本躲进屋子里暂避，没成想，她一推开门，却对上无数双闪动着热烈眼神的脸。 “噢耶，小哥哥呀~~” 文灵凤围着她转圈儿：“真想不到呀，啊嘿嘿嘿小哥哥，居然还这般有女人味儿。快快，你快告诉我，你们两个刚才抱在一起唔唔唔唔唔” 剩下的话，都被夏梓晴捂在了嘴里。 第479章 闯三关(1) “得，就冲着大哥这句话，这红包，我也得掏。” 覃宝山竖起拇指大赞，当即往外掏红封：“来来来，大家每人一个红包。” 红包里包着铜钱，数量不等，大小不同。 等一轮红包发完，他们并没有退走，嚷嚷着红包太小还想讨要第二份。 “成啊你们这些臭小子，都给我记着。等你们将来成亲时，今儿的份儿，到时加倍找你们还回来。” “三叔，您要等侄儿娶亲那一天还早得很哩。” 覃大柱一把抽走他手上的红封，哈哈大笑：“再说了，三叔您是长辈。到那时候，三叔您肯定高座厅堂，哪儿有找小侄要红包的机会”哈哈大笑着说完，才挥挥手撤走了树枝。 惹得众人又是一番打趣。 等花轿到了院外，院门早已紧闭。这道虚掩院门叫“拦轿门”也是第二道关卡。 迎亲队伍停下，覃宝山跳下雪花骢，前去应门。 要叫开门，自然又少不得红封。 可这一关，却不是拿红包砸就能叫开的，引赞好话说了一箩筐，覃宝山连续好些个红包塞进门缝，可里面的人嘻嘻哈哈只收红包，就是不开。 院子里，文灵凤领着一群小姑娘守住门，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从鞭炮响开始，一众小姑娘就悉数跑出了房间。 她们要做的，自然就是设三关考五题，想尽办法考验为难新郎官，顺便也挣几个大红包。 接过递来的红包，她顺手就给了身旁的小姑娘。 “这个覃宝山，喊人居然都不带上本小姐难道他不知道，本小姐是晴儿姐姐的妹妹”.. 她双手叉腰，气呼呼地大骂：“就这样儿的，还想从本姑奶奶手下留情他想得倒美今儿他要是不让姑奶奶高兴了，他就别想进这道门儿，更不要想把我的小哥哥娶走” 那娇憨的小模样，惹得一旁的覃老夫人和福伯都哈哈的笑。 “你们这一个个的小姑娘，可得手下留情。眼下时辰可不早了，可不能耽误了时间。明白吗”她谆谆教导着这些小姑娘。 “知道，知道了” 一群小姑娘嘻嘻哈哈应下，可一转身，又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商量着整新郎倌的点子。 “我这点子好，保准他们猜不着。你们等着看我的” 文灵凤笑嘻嘻地挤到最前面，捋着袖子，双手叉腰，大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这位文小姐，倒是不错。” 堂祖母分外感慨，可一想到对方的家世，又赶忙把心中某些不该有的念头摇散。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缘吧。 外面的热闹，也传进了夏梓晴耳里，准备好的新娘服被捧了出来。 首先拿来的是一件贴身小衣和一条五福开裆裤。 当这两件衣服被递进帐幔时，夏梓晴的双颊“唰”一下就红了个彻底。 这开裆裤可是新娘子的必备之物，穿上后甚是方便。 至于方便什么，自然不用言明。 夏梓晴囧红了脸，用颤抖的手套上开裆裤，又套上贴身小衣。下身传来凉飕飕地风，让她赶忙收紧了双腿。 简直没脸见人了 第480章 闯三关(2) 当中衣被递进来时，她赶忙套上，这才感觉好受了不少。 随后，便是大红的嫁衣，宽大的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上还绣着鸳鸯石榴图案，红得耀眼，红得炙热绚丽。 外罩一件大红双孔雀绣彩绦缨络穗霞帔，下面是绣出百子百福花样的留仙裙，裙摆曳地三尺，用一条红缎彩绣并蒂花纹腰封束上，腰封垂下云鹤如意绶佩，行走间婀娜曳地，让人丝毫移不开视线。 之后，她才坐到铜镜前开始妆扮。 覃宝山迟迟叫不开门，只得回头朝引赞和媒婆请教：“引赞，喜娘，眼下这” 引赞一脸高深：“这就要让喜婆出马了。” “着急什么，新娘子就在里面等着呢，不会少了你的” 媒婆得意的咧着涂得红红的嘴大笑，那脸上红红的两坨胭脂辣眼，尤其是她鬓角那一朵大大的绢花，更是遮住了半个额头，瞧着很是喜庆。 “赶紧的。” 她推了把引赞。 引赞笑得乐不可支：“这个你熟，还是你先来吧。” 媒婆少不得一番自吹自擂，回头冲身后的众人挥了挥手绢：“都别愣着了快快，唢呐靠后，再吹响一些。鞭炮呢再去放几响。你、你们上前来，捧着香、蜡、纸、火、炮，吃、喝、穿、戴、用、鸡、鸭、鱼、肉，按照先后的顺序依次，别乱了队形知道不” 媒婆维护好队形，仔细检查着。 鞭炮声再响，唢呐的喜乐吹得震天响，见没了遗漏，媒婆这才扭着水蛇腰来到覃宝山面前。 “行了，该你上了。” “我上” 覃宝山有些拿不准：“刚才我都没敲开门” “你听我的，保准你早些抱得美人归。” 媒婆拍着胸口担保，少不得叽里咕噜吩咐了片刻。 覃宝山得了指点，大步流星来到院门前，轻咳一声，便朗声禀报起来：“义父，宝山来给您见礼了。义兄，宝山多谢您这些日子对晴儿的照顾。晴儿，宝山哥会一辈子对你好。凤儿妹妹，你就快开开门吧” 等该喊的人都喊完了，覃宝山心头依然在打鼓。 真的这样就行 “我们今天来迎亲，门内门外喜气盈；快快开门把我们迎，金银财宝滚进门。” 引赞站到他身旁，扯起嗓子开唱：“迎亲队伍到门前，喜气洋洋笑开颜，快快开门把我们迎，荣华富贵万万年。” 一边唱，还一边冲覃宝山使眼色。 覃宝山得了指示，又从门缝塞了好些个“开门利是”。 引赞还在唱：“花开有主福双至，门开有喜禄位升；良辰吉日迎亲时，大门一开万事兴。” “迎亲队伍真热闹，一路走来一路笑；娘家快快把门开，财神光临喜气到。” “欢欢喜喜来迎亲，站在门外等回音；等到娘家把门开，人缘广结财源进。” 一旁媒婆也高声唱和，覃宝山递了一个又一个红封，好话说了一箩筐，紧闭的院门内终于有了动静。 随着“吱呀”一声，一个小脸红红的小姑娘探出了头。 目光绕了一圈儿，定在了覃宝山身上。 覃宝山赶忙上前，陪着笑送上红包：“小姑娘” 第481章 闯三关(3) “哼，人家很小吗” 小姑娘一把抢过红包，抬起鼻孔瞅他：“就你这眼神，还想进门迎亲等着吧” 覃宝山也不恼，笑呵呵地上前。 “那好，这位姑娘” “什么这的那的，这里这么多位姑娘，你究竟叫得是谁” 哪里知道，对方根本不买他的账，反而闪身出来，直接拦在了众人面前。 “自然是在和姑娘你说话。” 覃宝山赶忙从里层掏出个大大的红包，双手递到她面前：“还请姑娘高抬贵手，看在在下一片赤诚求娶的份上，就让我过去吧” “过去” 那小姑娘嗤了他一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除非你能答题过关。” “姑娘你打算如何出题” 覃宝山一抱拳。 好在他早有准备，身后那群朋友更是摩拳擦掌，大有冲上前一展所长的事态。 看着架势，今儿要想顺利抱得美人归，铁定少不了闯三关斩五将，情歌加情话，最重要的还是丰厚的“开门利是”。否则，肯定免谈 “嗯，咱们就先来对对子。” 小姑娘偷偷往里看了看，很快，从门缝里就递出来一张带字的纸：“听着啊一颗心上上下下忐忐忑忑。” “小两口，喜喜合合嘻嘻哈哈。” 覃宝山张口就来。 “不对，你对得不够工整。” 小姑娘直瞪眼，思索片刻一咬牙，又凑回门缝里。 趁此机会，覃宝山探头往里看，便看见这小姑娘背后的狗头军师，不是晴儿的那位义兄王子珩，又是哪个 覃宝山想起，之前自己带大雁赶来时，此人正和晴儿说着什么。 那时，他看向晴儿的眼神 一想到这，他的心中当即生出一股豪情来。 行，咱就比一比。 看看究竟谁鹿死谁手 小姑娘很快得了指点，就有了下文：“听着，狗牙蒜上狗压蒜。”这句话，明显带着些许蔑视之意。 覃宝山却并不怯场，张口就来：“应对，鸡冠花下鸡观花。” “你” 小姑娘被他这一句气到了，他这话啥意思 可随即，大门被打开了一扇，王子珩站到了他面前。 目光复杂打量他片刻，这才出对：“雪岭吹风吹岭雪。” “龙潭活水活潭龙。” “处处飞花飞处处。” “声声笑语笑声声。” 连续几个对子，他居然句句不落，王子珩有些吃惊 要知道，当初覃宝山和晴儿妹妹一起去书铺，二人各自露了一手，写了几个字。此人的字在他看来，简直不堪入目，想来学问也不怎样。 可眼下，他却对仗工整，才思敏捷。甚至连他身后的亲友都没有出手，几乎打败了他。 让他如何能接受 当即沉吟片刻，这才开口：“我再出一对，若你对上了，我这一关，你便算过了。” “义兄请出题。” 覃宝山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好。”王子珩点点头，抬头望天，略一思索：“望天空，空望天，天天有空望天空。” 这句很应景，字句绝妙，在时间紧迫下，居然能想到这等好对，着实难得。 这一次，覃宝山自然没那么轻易了。 他回头和几人窃窃私语一番。几人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商量来商量去，迟迟没有结果。 第482章 巧梳妆 “如何你若答不上来，不如回去请教请教旁人再来” 王子珩自信一笑。 回去找人请教 他的老师就是里面的岳父，他又能请教谁又能求谁 脑子里灵光一闪，眼前一亮：“有了” 众人都紧张了，赶忙冲上前询问：“你真的想出来了快快快，快说。” “听着。” 覃宝山还在斟酌对子：“上联是：望天空，空望天，天天有空望天空。我对下联：求人难，难求人，人人逢难求人难。” 可不是求人难嘛 看看他为了抱得美人归，多辛苦在这里求人，就可以知道求人有多难了。 对罢，覃宝山抱拳作揖求放过。 “求人难，难求人，人人逢难求人难” 王子珩重复轻轻呢喃着，嘴角勾起抹嘲讽的笑。 谁又不难呢 他眼看就能抱得美人归了，和他一相比，自己才真的是难难难 “义兄，我这对子” 见王子珩迟迟不说话，覃宝山忍不住催促。 输了呀 王子珩落寞地后退几步，让出路来：“你过了这一关，请进” “哎呀，你可真是够笨的。怎么连个怎么连他你也赢不了还说是什么状元之才，就你这样的还能中状元，那钦点你的皇帝老儿怕是睁眼瞎” 小姑娘着急得连连跺脚，二话不说，转身便钻进了院子，提起裙摆就朝屋里猛跑。 “快快快，把花轿抬进门。” 引赞欢天喜地指挥着众人。 媒婆跨过门槛时，还朝王子珩见了一礼：“王公子切莫沮丧。想来王公子学识过人，家学渊源，又是家中嫡子，想要削尖了脑袋往你王家门挤得姑娘呀，那可得这儿，一直排到流枫城里。就是不知我张巧嘴能否尝到王公子家的媒人糖” 王子珩此刻哪里还有心情想那些 只略微扯起唇，带出些许笑容，“若有那么一天，会的。” 花轿进了门，头朝外停在了院里早已备好的竹匾上。 捧来的各种聘礼鱼贯进入院子里，在院子里摆了长长的一排。火红火红的担子，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让人瞧着就感觉喜庆。尤其是那对大雁，更是惹得人们纷纷感叹。 到了院子里，大家都松了口气。 院子一角摆上了茶水，赶路挑担子的人早就累了，见了凳子要坐下，要利是，见了茶水想喝，要利是。 更有热闹没看够的，要对对子，猜谜才给坐、给喝。 可新郎这边也跟着好些个读书人，适才没有他们没能出头，眼下不正是他们表现的机会 当即各种对仗纷纷四起，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不过，得了利是后，一般都会从中抽出部分回利给对方，称“姊妹茶点金”。 房间里。 外面对对子时，夏梓晴已换好嫁衣。 火红的嫁衣将她的小脸衬得肤白似雪，繁复的嫁衣层层叠叠，仿若盛开的牡丹。不见累赘，反而称得她越发娇小柔美。 绾好的长发上，绞着两股的珊瑚流苏，几粒细小的珍珠点缀其间，随着一支碧玉额坠轻晃，光彩夺目，绚丽非凡。 第484章 机智的覃宝山(1) 此刻，覃宝山等人已吃饱喝足，开始勇闯第三关。 第三关原本是由亲友出来出题，不过夏梓晴“想不起”自己的爹娘是谁，而福伯又孑然一身，没有旁亲。 迟疑片刻后，福伯便自己站了出来。 “你是我的学生，而依依又是我的义女，我给你出道题，只要你做到了，这关便算你过。” 覃宝山一揖到地：“还请义父出题。” “那好” 福伯点点头：“眼下虽是冬日，可女儿家出嫁，哪儿能少了鲜花妆点你去采撷一束回来，便算你赢。” “我知道哪里有花” 有人跳出来，高声说道：“就在屋后不远的路旁，就有一树腊梅开得正好” 福伯没说话，正望着覃宝山。 他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孩子，如今也出落得这般高大挺拔了，长成了男子汉，也越来越英俊。 覃宝山沉默。 采花 在这下雪的大冷冬天 覃宝山眯起眼，按理说，只要他回头采来，便算完成了他的这道题。可事情真如此简单 他仔细观察自己的老师。突然察觉，福伯的两鬓虽然有几缕白发，却无损他个人好相貌。想来这样的他，年轻时，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吧 可这样的美男子，却在这样的小山村里一呆，就是十几年。到现在也没有娶妻。 “快去吧，早点去也早点回，晴儿还等着你迎娶她呢” 福伯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泊清冷。 覃宝山慢慢侧身，步伐一转，走向挑来的喜担。.. “三伢子，你在做什么还不快去采，大家都等着你呢” 有人看不下去了，冲他大喊。 可他却依然在喜担里捣鼓着什么，片刻后起身，便将一物举过头，一定要让这束花生盛开” 第485章 机智的覃宝山(2) “真的假的” 文灵凤惊讶了，赶忙追问：“就用花生摆放了一朵花，也给过关了出题不是说，要采摘一束鲜花吗” 夏梓晴眸子深谙。 要出门采摘一束鲜花，必定要回头。 若覃宝山转身出门，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道题，他都输了。 她随即笑了起来：“估计是义父对之前宝山哥迟到有些介怀。想来，如今让他过关，就已经表示没生他的气了。再说了，我感觉这道题还有一个隐喻。” “什么隐喻” 夏梓晴望着文灵凤好奇地眼，笑意盈盈。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祭神拜菩萨所用之物，悉数是从喜担里取出来的。很快，该摆上的祭品已经摆上，香烛纸钱也悉数备好。.. 在福伯的带领下，覃宝山跟着他拜了再拜。 “一张桌子四只角，摆着穿戴与吃喝;自从今晚摆过后，平安健康两快活。” 引赞嘴里念念有词：“堂前摆礼我来说，摆着穿戴与吃喝。自从今晚摆过后，子孙高中状元多。堂前摆礼有次序，覃夏联姻天注定；自从今晚把礼敬，家业兴旺万事顺。” 拜了神，插上香，福伯这才缓和了脸色，拿欢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 “去吧，我相信你会对依依好，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泰山大人放心，我对晴儿，会比对自己的眼珠子还要好。”覃宝山赶忙保证。 “记住你说过的这句话。” 福伯大笑，朝众人一挥手，外面的鞭炮噼里啪啦又开始点燃。 这是在催嫁啦 “来了，来了来了新郎倌已经往这边过来了，快快快，大家都准备好” 覃宝山还没到闺房门口，里面的人就开始兴奋了。个个摩拳擦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就在此时，门外已响起覃宝山的喊话。 “我来我来，本小姐就不信了，还考不倒你” 唯恐天下不乱的文灵凤跳了出来，开门钻了出去，把覃宝山一阵打量，嘻嘻直笑：“真想不到呀，你拾掇拾掇，倒是还能见人嘛” 覃宝山一路拼杀到此，已经对这一套有了免疫力。 一脸自信镇定的冲着文灵凤抱拳：“凤儿妹妹说笑了，宝山自信这张脸皮还能见人。倒是凤儿妹妹，这相还请高抬贵手，放姐夫一马才是啊” “放心，肯定不会为难你。” 文灵凤笑眯眯地眯起眼，伸出一个手指头摇了摇。 “你看，今儿是姐夫和小哥哥成亲的大喜日子，本小姐我呢，自然也想来凑个趣，沾沾喜气儿。刚才听姐夫作诗对对子猜谜语，一猜一个准儿。想来也耗费了不少脑力。现在嘛，本小姐也不好再让姐夫你辛苦不是” 一听这话，覃宝山心底就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文小姐打算如何考校于我” 文灵凤俏皮一笑，一脸无辜色：“我就想呀，想请姐夫任选一样乐器，弹奏一曲，向小哥哥表示表示倾慕之意，姐夫你看如何呀” 第486章 凤求凰(1) 就在她说话时，伺候在她身旁的两名丫鬟便捧着几件常见的乐器走上前来。 古琴、长笛、古筝、萧、琵琶、二胡，一字排开摊在他面前。 居然要覃宝山当众表演 这考验委实新鲜，顿时把围观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兴味盎然，议论纷纷。 大家都抱着等覃宝山出丑的心态，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就连陪着覃宝山一起前来迎亲的覃富贵、张扬航、石头等人也不例外。 文灵凤这题看似简单，实则刁钻至极。 若覃宝山是进了书院又饱读诗书的青年才子，抚琴弄曲自然不算什么，毕竟进了书院有专门的声乐课，都要研习声乐，至少要任选取其一门学习。 可覃宝山是农家子，自幼练的是下地种田的活儿，学的是之乎者也，出门在外又没少跟着车队闯荡。士农工商，除了士，啥都碰过，就是这些杂七杂八的乐器，说不得还真没碰过。 其实想想也很正常，在农家忙活地里，忙着填饱肚子都难，又有谁会闲来无事，整天摆弄这个 果然，覃宝山一张脸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望着一字排开的乐器，紧抿着唇半天没说话。 覃宝山的沉默，让文灵凤得意洋洋。 成功难倒了对方，让她的尾巴都险些翘上了天，也顿时让她身后的一众小姑娘兴奋得不住尖叫。 尤其是那位被覃宝山打败的小姑娘，更是眉开眼笑的凑上前。 “文小姐，还是你最厉害，这法子就是好。这下呀，咱们赢定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 文灵凤得意地自吹自擂。 她原本想出了不少自以为很好的点子，都在覃宝山手上连连吃瘪。这一次，她也是灵机一动，便有了这办法。量那覃宝山也过不了这一关 成功难倒了覃宝山，她的心情分外愉快。 当即对着闺房扯起嗓子高喊：“小哥哥，你看，有些人呀，怕是要输了哩不如这样，干脆，小哥哥你嫁给我吧凤儿一定会好好待你，绝不会让你伤心难过。咋样呀” 她的挑衅，让覃宝山当场黑了脸。 他确实被难住了。 谈诗论赋他虽然说不上多好，至少不会怯场。对子猜谜，他也能手到擒来。十八般武艺，他虽说不上样样精通，却也能拿得起放得下。 唯独乐器 这边众人也闹吼吼各种议论。 有人提议吹笛，毕竟笛子在乡下还是有人会吹。有人提议拉吹箫，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大不了吹得差些，也总是会。更有人提议干脆拉二胡，直接去覃家搬救兵，覃家那边现在不是还有个戏班子在吗.. 众说纷纭中，覃宝山沉吟良久，终于站了出来。 “文小姐，这场比试，是不是只要我任选一种向晴儿吹奏一曲，便算是我赢了” 文灵凤愣了愣，看他的模样，似乎想出办法来了 不过略一沉吟她便在心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覃宝山哪有机会学习声乐 “对，只要任选一种奏出曲子，这一局，就算你赢。” “那就好。” 覃宝山带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来。 第487章 凤求凰(2) 回头冲身旁的石头吩咐了什么，石头似乎有些吃惊，却点点头很快下去了。不久又回转。 “文小姐，你可要看好了” 覃宝山高声说道，随即从石头手里接过一物，便放到嘴边吹奏起来。 他吹奏的这一曲大家都耳熟能详，正是那一曲“凤求凰”。 他吹奏这首曲子，音节流亮，感情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立刻让众人都傻了眼。很快，大家又沉浸在曲子那优美的旋律中，忘了动弹，忘了说话，忘了身在何处，都静静地侧耳倾听。 夏梓晴自然也听到了。 这首讲述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爱情故事的曲子，老实说，她并不喜欢。 她不喜欢，是因为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感情，并非她心目中美好的爱情。她想要的，远远比卓文君想要的，还要多得多、还要贪心得多 可此刻，她还是被覃宝山的这份心意打动了。 沉浸在音乐的旋律里，静静聆听那个即将属于她的男人的心声。 一曲吹罢，众人还沉浸在优美的旋律里无法自拔，还是覃宝山轻咳两声，才打断了众人的沉寂。 “文小姐，这一关，可算过了” 覃宝山笑得欢快，她之前说吹奏一曲，又没说，不可以使用树叶吹奏。 文灵凤此刻才从旋律中清醒，抬头就看见所有人都拿眼看她，当即涨红了脸。 “哼，算你狠” 她连连剜了他两眼，二话不说，掀起门帘便径直钻进了屋。 众人一阵欢呼。 围着覃宝山七嘴八舌恭贺。 远远站在人后的王子珩也握紧了拳头。 居然用一片树叶，吹奏出了这曲“凤求凰”看来，此人天赋极高，可惜，却被埋没在这穷乡僻壤，整日与庄稼作伴，可惜、可悲、可叹 “现在，咱们可以进去接新娘子了吧” 覃宝山追问。 一众堵在门口的小姑娘们面面相窥，想走，又舍不得走。 覃宝山见状，赶忙广撒大红包，一人手上塞了两个红包，可把这些小姑娘们乐得直笑，自然大开方便之门。.. 闺房里。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快快，他要进来了。咱们快些快点儿，别再磨蹭了。快快” 频频催促、鸡飞狗跳。 等覃宝山和一众接亲的人跨进闺房门时，看见的，就是眼前两名穿着一模一样、盖着相同盖头的两位新娘子。一群人当即傻了眼 文灵凤高傲地昂着头，抬着小下巴哼哼。 “我家小哥哥，哪儿能就这么随随便便让你娶走，那也太廉价了些。瞧见了吧” 她指了指坐在床沿的两位新娘子：“这里坐着两位新娘，不许碰，不许摸，不许说话，更不许揭开盖头。你若是猜中了谁是我的小哥哥，你就带人走。若是猜错了嘛嘿嘿嘿” 她冷笑两声，不再说话退到了一旁，和覃老夫人等人坐在了一起。 覃宝山一脸阴沉。 看着床沿上坐着的两名新娘子，脸上青筋突突直跳。 一模一样的打扮，一模一样的穿着，都一身宽宽大大的嫁衣，还坐在床沿，根本让人无从辨别。要是指错了人，那不得娶错了人 这也太儿戏了些 第488章 这才是他的晴儿! “堂祖母，您看这事” 覃宝山转身像堂祖母求救。 覃老夫人却连连把手摇，一个劲儿的笑：“你可别求老身。看见了吧她们身上这两套一模一样的衣裳，还是老身命人去找来的” 连堂祖母也不帮他，覃宝山深吸一口气，只得开始自救，认真辨认二人。 宽大的衣裳、宽大的盖头，一模一样的绣花鞋，全身上下遮得连肉都没漏一寸，他该怎么辨认 偏偏身后还有一群损友在催促他。 “覃大哥，你倒是快些。时辰可不早了，快点” 谁不知道时辰要来不及了，可这事儿，明显不是着急就能急出来的。 “覃大哥，要不，你就闭上眼睛随便抓一个。反正也有一半机会是嫂子，不是吗” “就是，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快点，快点” 频频催促就在耳边响彻。 “别吵” 覃宝山突然一声吼，随即眼一轮：“出去” 众人都愣住了。 “你们都先出去，到外面去喝杯茶水。让我再仔细辨认辨认，我就不信了” 覃宝山握紧双拳咬牙切齿。 他就不信了，他连晴儿都辨认不出 众人面面相窥，很快，一帮人等便退了出去。 房间里的人一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亮堂了许多。冷风拂过门帘，送来外面寒冷的空气，冻得人浑身直打哆嗦。 这房间里原本燃着几盆火盆，眼下寒风一吹，立刻让人鸡皮疙瘩直冒，冻得人心头发慌。 “左边这个还是右边这个” “右边，还是左边” “左边，右边” 覃宝山在二人身上来来去去查看，似乎在对比着什么。.. 良久，文灵凤才得意地询问：“咋样了猜出来了没有，要是猜不出来，今儿这亲”她刻意拉长了语调。 “猜出来了。” 没想到，覃宝山突然神来之笔说了这么一句。 “猜不出来啥” 文灵凤还得意呢，听他这么一说，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猜出来了那你说说，谁是我家小哥哥” “我说了，他们两个谁都不是我的晴儿。” 覃宝山突然笑了起来，拍拍手，干脆利落的回答。 “晴儿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说” 如此肯定的态度，让文灵凤哑口无言，还想强辩，覃老夫人却一番大笑，起身：“行了，凤儿别玩了。我看宝山这孩子确实认出来了，这两个都不是晴儿。” “可是你咋猜到的” 文灵凤不死心的咕哝。 “这还不简单，因为，我熟悉晴儿的气息，只要闭上眼嗅一嗅，我就知道他们不是晴儿了。” 覃宝山分外肯定。 这样的话，当即让大家都乐了。 两位打扮一模一样的女子揭开了头上的盖头起身，露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双胞胎姊妹朝众人微微一见礼，这才退开，轻轻拉开了厚重的帐幔。 帐幔背后，露出了另一道身穿凤冠霞帔的娇小身影，顶着一块绣工极其普通的盖头。 覃宝山的眼霎那间亮了。 “晴儿” 他的心，瞬间噗通噗通乱跳，这才是他的晴儿 第489章 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 盯着那道他熟悉的身影，覃宝山心中升起一股自豪感。 “晴儿，晴儿” 他连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激动莫名。 明明前不久二人才见过面，可他却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一样，让他激动得无法自已。 “嗯。” 夏梓晴微不可闻地应着。 她将之前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感觉胸口涨得满满的，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几乎要溢出胸口。 需要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能阻止跳起来。 这个男人啊 总是在人不经意的时候，给你感动，在不知不觉间，偷偷地，偷偷地藏进你的心里，躲起来。躲得好好得，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又跑出来撩你一把。 哎哟 真是辣眼睛。 骤不及防，文灵凤被二人狠狠地狂撒了一把狗粮。 她气呼呼地，连连跺脚。 今儿的她连连失利，都在覃宝山手上吃了蹩，她如何忍得下那口气 眼珠子一转儿，她又笑了起来。 “哼，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我家小哥哥娶回家。没看小哥哥的脚上，鞋子不见了吗你快找找吧找到了，给她穿上绣鞋，她才是你的人。” 找绣鞋 这个覃宝山自然不会孤军奋斗，当即一声高喊，从外面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大家开始翻箱倒柜，四处寻找被藏起来的婚鞋。 这间屋子是临时准备的房间，里面后来放进来的陪嫁，早已送去了外面装进了喜担里。 地方就这么大，寻找的人多，一只鞋子很快就在夏梓晴坐得身下找到了，而另外一只婚鞋，他们翻遍了每一处地方，也找不到踪影。 覃宝山将四周扫视一番，果断下令：“不用再找了，我知道，另外一只婚鞋在哪了。” “在哪” “在哪儿，你快说啊。” “究竟在哪里，快找出来。” 众人七嘴八舌催促。 “另外一只婚鞋，此刻就在文小姐的身上。”覃宝山无比肯定的说道。 房间里没有，晴儿身下找到一只，另外一只，只可能在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那就是文灵凤的身上 这答案一出来，文灵凤当即就跳了脚。 “姓覃的，你知不知道，你好讨人厌啊给，拿去吧” 她从腿上取下绑住的绣鞋，远远丢给他，气呼呼地跑出了房间。 两名伺候丫鬟赶忙追了出去。 婚鞋终于找到了.. 覃宝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那去西天取经的唐三藏，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得真经哦，不是，是取得这双绣鞋，总算可以把晴儿取回家了 他在夏梓晴面前半跪下来，捧起她的脚，轻轻将婚鞋穿到她的脚上。 “宝山哥。” 她轻唤，执拗地不肯套上，低声问他：“你、会和那位司马相如一样，喜欢上别的女人吗也会让我像卓文君一样，和别得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吗” “不会” 他坚定的回答，替她套上鞋子：“晴儿，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只对你一人好。” 他低声呢喃，向她发誓。 喜悦的风，吹散了夏梓晴心底的最后一丝疑虑，她终于顺从的把脚伸进了婚鞋里。 第490章 送嫁 婚鞋穿好，媒婆欢欢喜喜地一挥手绢儿，高声唱道。 “吉时已到，新娘子上轿啰。” 媒婆的话落下，福伯这才上前，郑重其事的牵着夏梓晴的手，把他交给覃宝山。 “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知道不” “多谢泰山大人。” 覃宝山拜谢。 文灵凤突然从屋外冲了进来，扑进夏梓晴的怀里大哭：“小哥哥，人家不要你嫁人嘛小哥哥，你留下来好不好” 那哭声真真切切，让众人动容不已。 覃老夫人暗暗叹息，凤儿这孩子，可真惹人疼.. “凤儿，你快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夏梓晴连连拍着她的脊背。很快，二人便哭着一团。 “行了行了，可以了。” 媒婆见文灵凤居然真哭，赶忙上前阻止：“新娘子这妆好不容易才画好，可千万别弄花了。赶紧的，背新娘子跨火盆了” 背新娘子跨火盆，一般是由娘家兄长出手。 在来之前，覃宝山便安排了张扬航出面背晴儿一段。 听见媒婆唱喏，张扬航赶忙越众而出。 可他还来得及说话，另一道俊朗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面传来。 “让我来背” 众人齐齐转身，只见王子珩分开众人挤了进来，直接走到覃宝山的面前站定。 二人对面，四目相对。 闺房里霎那间乌云密布，火光四射。 “你” 覃宝山的话，带着浓浓的问责。 王子珩却坚定的与他对视：“不错，是我。我是晴儿妹妹的义兄，由我来背她上路正适合。” 两人怒目而视，谁也不肯让谁。 直到后面有人大喊：“让开，让开火盆来了” 丈许高的火苗飞窜，被送到了房门口。 可对视的二人谁也没有收回视线，谁也不肯认输。 “王兄。” 最后，还是夏梓晴开了口。 “晴儿妹妹。” 王子珩双眼一亮，赶忙凑上前，却如愿让覃宝山黑透了一张脸。 夏梓晴微愣：“王兄，你其实不用这样” “晴儿妹妹，是愚兄、愚兄想来送晴儿妹妹出嫁。尽一份愚兄的心意。”他打断了夏梓晴未完的话。 夏梓晴沉默。 良久，伸出了手：“如此，就多谢兄长了。” “是愚兄的荣幸。” 王子珩笑了，蹲在夏梓晴面前。 感觉到那具柔软的女体趴到他的背上，一如他想象中的柔软沁香。他伸手扶住她，背着她起身，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哦背新娘子啰，背新娘子啰” 一群小孩蹦蹦跳跳边跑边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再度炸响。 见形势不可逆转，覃宝山赶忙走在前面开道。 王子珩背着夏梓晴，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他的步子迈得很稳，也很小，在他背上的夏梓晴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王兄，谢谢你能来。” 夏梓晴低吟。 她原本就没想过，自己会由他背上轿。 王子珩没有回答她，背着她，平稳的迈过了火盆，背着她出了闺房，走向堂屋。 走出堂屋，距离花轿不远时，炸响一片的鞭炮声终于停下，唢呐声再度响彻。喜糖喜饼喜钱狂洒，引得无数大人小孩疯抢。 第491章 晴儿妹妹，你一定要幸福! 众人欢呼着将二人簇拥在中间，护送二人走向花轿。 花轿抬杆沉下，轿门被人掀开，探出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两个压轿童子，也是一脸喜悦。 王子珩背着她走向轿门。 放下她后，突然开口，“晴儿妹妹，你昨晚说得那些话，愚兄懂了” 夏梓晴一惊，下意识掀开盖头的一角，却恰好看见，王子珩放下围幛的一瞬间。 虽然只一霎那，她还是看清了他眼底的那一抹痛。 他、终于还是长大了 夏梓晴失笑。 也罢，不经历风雨，如何长成大树 他能来背自己上花轿，说明他也是个理性的聪明人，懂得其间的取舍。 至于那年折了一枝腊梅，用殷切的目光捧到她面前的那个男孩，早已冥灭在历史洪流里 轿帘放下，那身影被阻隔，王子珩感觉心缺了一块。 眸子隐隐泛起一层迷蒙的水雾，又很快被他压下。 从此之后，我就是你的兄长。 晴儿妹妹，你一定要幸福 “起娇” 唱喏声再度响起，在鞭炮声声中，大红花轿终于被抬出了院门。.. 覃宝山一脸春风得意，冲众人作了个箩篼揖，转而飞身跳上马背，轻踢马腹，便走到了花轿前头。 一路鼓乐吹吹打打，很快，迎亲的队伍便出了院子，奔向新的生活。 花轿里。 压轿喜童小豆丁和虎妞早就翘首以盼。 见夏梓晴进了轿，两个小脑袋凑到一起叽叽喳喳。 “咱们现在能不能说话” “不能，没听我娘说嘛，咱们可不能说错了话，办砸了事儿。你还想不想拿银子啦” “想，可是，她真的是晴儿姐姐吗” 甜甜的小女孩声音传来，下一刻，摇晃的盖头下，多了一张放大的小脸。 “真是晴儿姐姐。” 小女孩高兴了，有心说话，又唯恐惊扰了她。 “嘘” 夏梓晴揭开半截盖头，放低了音量：“咱们小小声说话，他们就听不见了。” 两颗小脑袋连把头点，见到她，都显得很高兴。 “坏女人，你真的嫁给我三哥了呀” “不然哩” “咱们不是说好，你等着我长大，我长大了就娶你吗你骗人”小豆丁一脸不高兴。 “小傻瓜，等你长大了，我都老了。” 莫名的，夏梓晴想起那首“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君恋天涯时，我已过海角。各有芳草栖，不曾花颜绕。相逢似相识，前生情未了。不恨君生迟，只恨我先老。”来，当即分外好笑。 见小豆丁依然一脸不高兴，赶忙祭出大杀器：“来，这可是宝山哥昨儿专程带回来的银丝糖，可好吃可甜了。咱们填一下肚子。” 夏梓晴拿出昨晚，覃宝山买给她的银丝糖，分给两个小家伙。 小豆丁一见银丝糖，当即两眼放光。 哪还记得生气，赶忙左右开弓，抓起银丝糖就往嘴里塞。 吃得两腮帮子鼓囊囊的。 有了这糖，三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欢畅，任由鞭炮阵阵，唢呐声声，欢送着花轿上了马车，再由马车把花轿送进城，直到小宅门口才停下。 第492章 拜堂成亲 兴旺大街上人山人海，唢呐声声，锣鼓喧天。 人人翘首踮足，簇拥观望着庞大的迎亲队伍远远行来。 一位春风满面的男子身穿红袍，头戴红锦高冠，胸前还系着硕大一朵红花。笑得见牙不见眼，骑在四蹄踏雪的高头大马上，不断冲道路两旁的众人抱拳见礼。 在他的身后，是一挂拉着陪嫁的敞篷式马车。每一匹马头上都扎着红花，洗刷得干干净净。马车上也铺着一挂式的红毯，上面摆放着一挑挑的喜担。每辆马车上，两名穿着红色滚边马褂的汉子把守。 盛大的排场，早已引得路人争相追捧，纷纷争抢着从车队上抛向空中的喜钱、喜饼、喜糖。 随着车队持续前行，人群很快就将繁茂的兴旺大街挤得水泄不通。 一直跟着车队走到那张灯结彩的“覃宅”门前停下。 噼里啪啦 鞭炮齐鸣，唢呐声声。.. 大门前，鞭炮炸响声震耳欲聋，落下了满地红。 红毯早已从覃家大门外，一直往大门里延伸，大红灯笼高挂，大红喜字招展。 宾客盈门，众人欢呼雀跃，都蜂拥而至，观看这场难得一见的大喜事。 族长等人早就等在了覃宅门外。 在无数人期待的目光中，身着新郎服的男子一跃从马背上跳下，棱角分明的五官，容光焕发的气势，还有那一脸灿烂的笑容，那是打心眼里焕发出来的喜悦。 他大步流星上前，“族长。” “你们可算是到了快快，吉时已到，准备拜堂。” 族长一见他来，便赶忙吩咐下去。 通赞得了令，当即站到了高台之上，扯着嗓子大喊：“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成亲啰” 嘹亮的嗓音一喊，锣鼓声当即响彻，鞭炮再鸣。 围观的众人和前来参加婚礼的众人都自动分开左右，留出一条大道来。 按习俗，应该先由新娘子取出嫁妆钥匙交给喜婆，喜婆再把钥匙交给新郎倌，新郎倌把钥匙呈给老天爷看，祈求来年家中添丁生子。 之后，新郎才上前拍三下花轿顶端，之后，再踢三下轿门。 这么做，一是为了提醒轿子里的新娘要拜堂了，而另一个目地，自然给新娘下马威。 覃宝山得了指示，上前去踢轿门。 他并没有拍轿顶也没踢轿门，反而用手拍了拍轿门，轻唤着她的名字。很快，掀开的车帘处，便出现一道火红的身影。 夏梓晴从未如此紧张过，大冷的冬天，她的手心里全都汗。 头上的盖头微微晃动，只能看见跟前一尺见方的距离。周围的声音很嘈杂，鞭炮声，唢呐声，说笑声此起彼伏，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就在此时，晃动的盖头下，突然多了一只大手。 她本能伸出手握住他的，跟着他的牵引，小心翼翼地下了花轿。 她的手很柔软，却热乎乎地。 感觉到她的紧张，覃宝山傻笑起来，顾不得众目睽睽，凑到她耳边安慰她。 “晴儿，别怕。有宝山哥在，一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第493章 拜堂成亲 真是个大傻子，夏梓晴哑然失笑。 “嗯” 旋即又想起对方根本听不见她回答，赶忙用力回握一下他的手，又放开了他。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道，覃宝山嘿嘿直笑。 直到喜婆递来手牵，他才回过神，赶忙将手牵一头握在手里，红绸的另一头塞进夏梓晴的手中。 手牵两头，分别连着他和她。他牵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覃宅。跨过火盆，走上铺地的红毯，来到早已准备好的喜堂前。 喜堂上高朋满座，欢声笑语中，二人走到喜堂中央站定。 “时辰到，拜堂啰” 通赞高声唱喏，锣鼓敲响，唢呐声声。 “一拜天地” 繁琐的成亲仪式按部就班的进行，覃宝山和夏梓晴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夏梓晴也在喜婆的搀扶下，转身向外，跟着覃宝山一起拜下。 “二拜高堂” 再度转身，朝坐在上位的纪氏和邱氏二人拜了三拜。.. “夫妻对拜” 通赞朗声高喊：“一块檀香木，雕成一马鞍，新人下轿贵人搀，铺红毡，倒红毡，一倒倒到喜堂前。一拜玉皇张大帝，二拜高堂享平安。夫妻对拜多吉庆，搀入洞房结良缘。礼毕” 通赞的话还没落平，覃宝山便猴急猴急的转过身来，和正好转身的夏梓晴撞到了一块儿。 他急忙手忙脚乱搀扶她，二人挤成了一块儿。 惹得喜堂上观礼的众人哈哈大笑，十足的欢乐。 覃宝山不以为许，反而趁着对拜的时候，弯下腰，从盖头下偷看夏梓晴的神色。 正在对拜的夏梓晴猝不及防，那双满是笑容的眼，和他的眼撞了个对着。当即慌慌张张移开，险些拔腿就跑。 好在她及时止住了冲动。 她的举措，乐得覃宝山一张嘴都合不拢。 三拜九叩之后，还起身朝周围哄笑的人群作了个箩篼揖。可把纪氏和族长等人都乐坏了。 “这孩子真是也不怕丢了自己的脸。”族长打趣。 “他呀，那张脸皮子可厚着呢。不过这样也好，男子脸皮厚才吃得开。你瞧，晴儿不是就被他吃定了。” 纪氏夸起自己的孙儿来，果真不予余力。 族长只是笑，没说话。 究竟谁吃定了谁，他们二人还不知道哩。 “送入洞房” 通赞的高声唱喏声再度传来，夏梓晴也被人扶了下去。 “呵呵，恭喜恭喜啊。” 礼成后，观礼的人们也开始活动起来，纷纷起身向族长和纪氏等人贺喜。 “同喜同喜。” 族长赶忙拱手还礼。今天前来观礼的人，除去靠山村附近的村邻外，还有许多是曾经和覃家有往来的亲朋。更有得到消息，来观礼的左邻右舍。 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族长纷纷含笑打招呼，引领众人开始入席：“来来来，今日可是我覃某人侄儿的大喜之日。大家都要多喝几杯，尝尝我覃家出名的果酒味道。咱们不醉不归哈哈哈诸位诸位，请大家都入席吧。” 覃宝山也帮着招呼客人，引领众人分桌而坐。 第494章 洞房花烛夜(1) 偷了空，他赶忙将他的几名兄弟叫了过来：“大家都是兄弟，今儿我覃宝山啥也不说了。这负责挡酒的活儿，就交给你们几位了” 张扬航、石头、栓子等人赶忙拍着胸口保证。 “覃大哥你放心，区区小事，包在兄弟们身上” 回头看见大伯覃富贵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他赶忙上前见礼。 “大伯，今天人多，招呼乡亲们的吃好喝好的辛苦活儿，就得辛苦大伯您了。” 原本有些无所适从的覃富贵乐了。 “放心，大伯知道该怎么做，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新郎倌吧。” 自己侄儿成亲，覃富贵想上前帮忙，又唯恐适得其反。 覃宝山这一声大伯，叫进了他心底，当即红光满面下去招呼村邻们坐席，更是逢人就亏覃宝山这侄儿好。 而另一边，跟着迎亲队伍进城的覃老夫人也邀请女客入了席。.. 覃宝山周旋在酒桌之间，不断敬酒喝酒。一时间，整个覃宅都沉浸在欢声笑语中。 大红灯笼高挂。 夏梓晴顶着盖头，被喜婆搀扶着送进了洞房。 喧闹声逐渐被甩在身后。 平平安安的进了洞房，喜婆也一脸欣喜，今儿这桩媒做得不错，中间虽然有点小插曲，却也是有惊无险，这一笔媒人礼，她算是到手了 “你先在这坐一会儿，新郎倌还在前头吃酒，怕是没那么快过来。老身先去看看，有没有啥地方需要帮忙的。” “那就劳烦嬷嬷了。” 夏梓晴礼貌地应和着。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老身该做的事儿” 喜婆丢下话，便欢欢喜喜离开了。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远远地，外面的喧闹隐约传进了新房里。 原本按照礼节，此刻的她应该由小姑陪着，也不显孤单。可惜，覃珏瑛是个拧不清的，覃家二房那边除了小豆丁外，也就窦氏昨天来过一趟，还是来找她麻烦的。 夏梓晴也不寄希望在二房那边，默默坐在房间里，想着自己这几个月的经历，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 好像自己前一刻还在为了保家卫国生死相搏，下一刻，自己却成了新嫁娘，坐在新房里，等着自己的相公归来。 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总是在人不敬意的时候，便拐了一道弯，从此际遇在不相同。 不知坐了多久，放在她面前的火盆逐渐熄灭，室外的寒冷慢慢涌进房里，夏梓晴这才偷偷掀开盖头的一角。 柜台上的两支龙凤烛燃得正旺，大红喜字高挂。 桌子上，摆满了饭菜。 她在路上虽然用了些银丝卷，可一天没吃东西了，她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作响。 正要起身，不料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她急忙坐回床头，拿起盖头重新盖上。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夏梓晴等了又等，来人似乎迟迟没有进来。她刚想掀开盖头细看，身旁突然传来“嘻嘻”两声轻笑。 “行了啦你就别装了，小爷都看见啦” 小豆丁独特的声音传来。 第495章 洞房花烛夜(2) 夏梓晴扯掉盖头，抬眼就看见小豆丁正坐在椅子上，摇晃着双腿，盯着她瞧。 “之前怎么没有看见你你去了哪里” 夏梓晴好奇，按理来说，小豆丁和虎妞是滚床童子，自然该呆在新房才对。 可从她进来到现在，都没看见人。 “你傻呀，小爷自然是去吃席啦。” 小豆丁分神递给她一个你真笨的眼神，扬了扬手中一大盘糕点，“饿了没你要不要吃点儿” “要，我要吃，还有水我渴得厉害。” 夏梓晴恨得直咬牙，这个小屁孩，只顾着自己一张嘴，吃饱了才想起她，简直该打 “你知道哪有热水我的嗓子干得都要冒烟了。” 早上到现在，糖吃了不少却一口水都没喝，不口渴才怪。 小豆丁一翻白眼儿，明显对她很是怨念，却还是跳下椅子出了门。 “你就知道使唤小爷，等着” 这个小屁孩，也不是那么难对付嘛。 瞧，这不是乖乖的去跑腿了 夏梓晴拍拍手，拍去手上的糕点屑。 放松下来，取下压得头你是馋嘴媳妇儿。要吃，你就吃点鸡肉吧。” 他的身后，跟着捧着一盘鸡肉的虎妞。 “行呀，就吃鸡肉。还是我家虎妞乖，知道疼人。不像某些人啊” 夏梓晴冷嗤一声，接过盘子，拿起块鸡肉，先喂进了虎妞的嘴里，这才拿起鸡腿自己啃起来。 唔，真香 “谁不疼人啦这些糕点、这些鸡肉、还有这茶水哪样不是小爷给你带来的坏女人，坏女人，哼” 小豆丁气得连连跺脚。 老半天却没听见回应，低头一看，只见一大一小两人正端着盘子大吃特吃，根本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心头委屈得要命，可一看见那金黄金黄的鸡肉，哪里还顾得委屈 “你们别吃光了，给小爷留点儿” 说完，也扑了上来。 三人同吃一只鸡，一口糕点，一口果酒，一口桂圆吃得正欢，房门外脚步声再度响起。 坏了，有人来了 三人面面相窥。 下一刻，三个人都行动起来了。 收拾残局的收拾残局，摆盘的摆盘，努力将桌上的菜色复原。夏梓晴快速坐回床沿，飞速带上凤冠，盖头随即盖上。 “我、我没醉，我我还、还能喝” 喝得醉醺醺地覃宝山被张扬航和石头架着，前呼后拥一大群人涌进了新房。 第496章 洞房花烛夜(3) “嫂子，我把覃大哥给你送回来了。” 一跨进房门，张扬航便高声喊道。 几人架着覃宝山拖到了椅子上坐下，可覃宝山明显喝高了，坐在那里几乎都坐不稳，不住的摇晃，好像随时都要掉下去。 “喝，咱们继续喝” “别再装醉了，覃大哥快醒醒，你该揭盖头了。揭新娘子的盖头啦” 一位堂弟冲覃宝山大喊。 覃宝山似乎有了动静，挣扎着要起身：“对，对，还有盖盖头” 人没站稳，又跌倒会椅子上。 众人齐声大笑，赶忙上前架起覃宝山。 喜婆也跟来了，见此情况，吉祥话连连往外蹦：“新郎倌，来挑盖头幅子咧” 这所谓的盖头福子，其实就是一把带着双钩的秤杆。 喜婆赶忙把双钩子称杆递到覃宝山手里，覃宝山东摇西晃，完全找不准盖头的位置。 见他抓不稳称，石头赶忙上前，握住覃宝山的手，这才挑开了盖头。 随着盖头被掀开，也露出了夏梓晴那张经过精心梳妆的脸。 许是她最近真心瘦了，许是大家都没想到，穿上新娘妆的她会如此的美 一时间，众人都看呆了，完全忘记了说话，都傻愣在那里。 夏梓晴落落大方坐在那，任由众人打量。 “晴儿” 覃宝山摇摇晃晃，嘴里嘿嘿傻笑着。 “一撩门帘把箱抬，新郎新娘跟进来” 喜婆从覃宝山手里接过盖头福子，嘴里念念有词着，把秤杆插回板斗里。 随后，喜婆引着二人来到一条长凳上坐下。 这条长凳并不长，寻常坐两个人都有些嫌挤，可覃宝山身形魁梧高大，此刻要坐下他们二人，明显太挤。 夏梓晴大大方方落座，差不多占去了条凳的一半。覃宝山再坐时，唯恐压到了她的衣角，就坐了半边身子，半蹲不蹲的坐在那里。 夏梓晴险些笑出了声。 其实她也知道，这夫妻凳坐下时，是不能让对方坐到自己的衣角，就是怕成亲后，对方会压住自己一头。 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居然这般老实 “来来来，新郎新娘共饮合卺酒。” 喜婆喜气洋洋地端来两杯酒，递给二人，“夫妻同饮合卺酒，牵手同行到白头。” 饮下合卺酒，就全了夫妻礼仪。 从此之后，二人便是同甘共苦的夫妻了。 覃宝山的双眼晶亮，夏梓晴的明眸璀璨如星，二人端起酒，缠绕过对方的胳膊，一仰头，便喝干了杯中酒。 “再饮一杯红糖水，从此日子比蜜甜。” 喜婆又给二人满上一杯红糖水，二人没有拒绝，再喝一杯。 喜婆又端起子孙碗：“拿起子孙筷，端起子孙碗。喜婆问新娘，倒底生不生” 半生不熟的饺子连皮都是白生生的，夏梓晴轻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生。” “哈哈哈，她说生。生，来年肯定能抱上个大胖小子” 围观的人群笑得前仰后合。 随后，喜婆又喂二人吃了年糕，取其年年高升之意，这才放过了窘迫得双颊绯红的二人。 第497章 洞房花烛夜(4) 喜婆这边差不多了，可准备闹洞房的众人却不肯就此放过二人。 覃宝山原本就没坐稳，也不知是谁，突然推攘了一把，那条凳被人抽走，二人猝不及防，就倒在一块儿叠成罗汉。 人群霎时哄笑声四起。 “快看，快来看啊新郎和新娘亲嘴儿了哟” 有人突然一声大喊，引得门外的人争先恐后往新房里挤。 更不断有人起哄，起哄的欢呼声起此彼伏。 “你、你快起来呀” 夏梓晴被覃宝山压在身下，一张脸唰一下就绯红一片。 用力推了他几次，居然都没推动。 生气地直接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拧了一把。 这一下，总算把懵了的覃宝山惊醒了，赶忙手忙脚乱爬起：“你们斯文些，晴儿胆子小别吓坏了她，等等，你们要干嘛” 话没说完，又被蜂涌而至的人群吓到了。 “再来一个，再来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噢噢哦” 众人起哄声此起彼伏。 “晴儿你听，他们都让为夫亲你” 某个已经醉眼惺忪的男人全然不觉得羞惭，居然当真缠了上来，作势要亲她。 夏梓晴那叫一个囧啊 眼下众目睽睽，她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就在她纠结之时，那个男人已经捉住了她的柔荑，直接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印下了一吻。 这一吻很轻，轻轻她的手背上擦过，一抹清凉一触即分。 “亲了亲了真的亲了” 当即就有人做起现场广播来。 由于人群实在太多，能挤到前面的寥寥无几，大家虽然都在屋子里，真正看见这一吻的人，却没有几个。 没看见的人又想往前挤，嘴里更是不住地在问：“在哪，在哪儿呢真的亲了吗” “哎呀，咱们都没看到哩，太可惜了。” “不用着急，我这里有一颗喜糖，让两位新人一起来吃糖。要嘴对嘴的用牙齿咬，不许伸手。” “吃喜糖，吃喜糖，吃喜糖” 闹吼吼的人群越吼越厉害。 一颗不大的麦芽糖被人系在一根绳子上，绳子系在鱼竿上，鱼竿从半空垂下，那颗糖就落到覃宝山和夏梓晴二人之间。 覃宝山看见喜糖，下意识去咬。 第一下没咬中，眼睁睁看着鱼竿扬起，失了准头。可他来了劲儿，在鱼竿第二次垂下来时，一口就咬掉了上面的麦芽糖。 “不算不算，这可不算数啊说好了新郎新娘一起吃喜糖，哪儿能让你一个人吃。再来” 众人都开始耍赖。 “这有啥，我和晴儿一起吃。” 含着麦芽糖的覃宝山含糊地说着，一扭头，便伸长脑袋，将麦芽糖朝夏梓晴的小嘴送。 夏梓晴又羞又急。 看着近在咫尺的麦芽糖，迟迟下不了口。 覃宝山咬着麦芽糖，时间一长，腮帮子就开始发酸，不由用目光频频催促。 最后，夏梓晴一狠心，绯红着一张粉嫩嫩的小脸蛋儿，闭上眼，对准那颗麦芽糖咬了下去 也不知是谁在身后使坏，故意推了一把。 她咬下去这一口没咬到麦芽糖，二人却亲了个结结实实，直接嘴对嘴吻在了一起。 第498章 洞房花烛夜(5) “哈哈哈” 哄堂大笑声四起。 很显然，大家对他们的表现都很高兴，却也越发兴致勃勃。 尤其是喜婆，更是妙语连珠，不住说着吉祥话，更是将新房里的气氛活跃到了最高潮。 随后，又让二人同走独木桥、一起夫唱妇随等。 折腾了大半宿，还是覃老夫人看天色差不多了，想到昨晚覃宝山上山去捉大雁一宿没睡，这才使人给喜婆带话。 喜婆听了一耳朵，当即笑着一甩手绢儿：“行了行了，大家今儿是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玩也玩了，乐也乐了。咱们见好就收。毕竟在场的小伙子们，说不定明年这等大喜的事儿就落到你头上了呢。散了吧，散了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谁知道下次会不会轮到自己 覃宝山醉醺醺的，却特别有眼力劲儿。 当即起身挨着挨着发红包利是，不住的傻笑。 喜婆发了话，这些个闹洞房的众人这才拿着到手的红包，意犹未尽地离去了。 等大家离开后，喜婆拿起红枣、栗子、花生、桂圆撒在床上，铺了厚厚一层。一边撒，嘴里还一边念着喜歌。 “一把栗子一把枣，闺女小子到处跑。” “花生花生花着生，枣栗子早立子来花着生。” “桂圆桂圆圆又圆，左滚是一年，右滚又一年。” “先生儿子再生女，来年抱个胖小子” 等喜婆撒完后，再重新铺上床垫，掩上被子。这才说着吉祥话，退出了房间，房门也被掩上。 “这些碍事儿的人终于都走了，真不容易晴儿你等等，我去给你倒水。” 覃宝山欢天喜地去了里间。 不久就转了出来：“晴儿，水倒好了，快去梳洗吧” 夏梓晴也累，连续折腾了一天，人又不是铁打的，她哪儿能不累 可一想到还涂着一脸浓妆，还是强撑着爬起。 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晶晶亮的眉眼。那眉眼里，倒映着火红的喜烛，火焰微微跳动，正熊熊燃烧。 她突然感觉耳朵在发烧，逃也似的逃进了里间。 直到逃离了他的视线之外，她才轻拍胸口，暗自吁了一口气。里间放着一桶热水，梳洗一番，这才出了里间走到梳妆台前，解散发髻慢慢梳理。 在她梳理长发时，覃宝山才去了里间。 看着放下的帷幔下，倒映着的那道身影，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水声，她的心莫名的噗通噗通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跳出胸口。 上一次二人险些擦枪走火时的情形，又在她眼前浮现。 让她越发觉得里面的水声太能引人遐想，惊得她赶忙捂住自己的耳朵，假装自己不去听、不去看，便能躲过今晚即将要发生的一切。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覃宝山突然伸出手来，健壮有力的臂膀从背后环住了她的纤腰。 “在想什么” 在她还没回神之际，那两只铁臂就将她拥进了怀里。 夏梓晴立马就感觉到二人之间的差异。 第499章 洞房花烛夜(6) 他的手臂肌肉焚张，霸道的搂着她，用一种强势得不容拒绝的力道。 他或许根本就没有察觉他和她之间的差异，就这么随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爆发力，衬得她的身段更加柔弱纤细，无法动弹半分。 覃宝山呼吸渐渐重了起来，盯着她娇红醉人的粉唇，低哑的声嗓音，几乎从嗓子眼里滚出来的。 “晴儿，你渴吗” “嗯” 夏梓晴思想在抛锚，等她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脸唰一下就红了个彻底，慌慌张张赶忙点点头。 愉悦的笑声，从男人的胸腔处传来，带来一阵阵震撼人心的酥麻。 小女人几乎把头埋进了脖子里。 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眼下这般，也太丢脸了 就在她羞愤欲死死，眼尾处突然多了一物，覃宝山举着酒杯，轻轻凑到她的嘴前。 “来，喝一杯。” 低沉而醇厚的嗓音如清澈透明的果酒，照亮了他的那双大眼，也让夏梓晴沉醉其间，完全无法迎视他的视线。 躲避似的低下头，就着他伸出的手，喝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这根本不是” 这哪里是水这分明就是果酒这个憨厚的老实人居然骗她喝酒 小女人本能开口想骂，可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星眸，那眼里不断跳跃的火苗，万般话语都哽在了喉头。 他轻笑，“不错，这是果酒，就和你一样的香甜、醇美、迷人” 望着她的眉眼，他轻声呢喃，低下头，缓缓饮下了杯中酒。 在她尚未明白他此举的用意时，铁臂突然微微一用力，一勾一带，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的这一个吻，带着果酒特有的香醇，酒味却并不重，甚至还有点微微的甜，一下子将她的唇侵占。 在夏梓晴迷迷糊糊的大脑当机，根本没办法醒悟过来的当口，一股温热的香醇果酒，就被他哺进了她的嘴里。 果酒的香甜在她的小嘴儿里飞速蔓延，她被动的接受。 将果酒一口口缓缓吞进了肚子里，香甜而火热的滋味儿，飞速的顺着喉咙，一路往下蔓延。 她睁圆了杏眸，眸光里，倒映着他的星眸。 他也正静静地望着她的眼，里面盛满了痴迷，情动的火花，以及，逐渐勃发的欲望。 两道交缠的身影，紧紧相拥。 却是两个迥然不同的视觉体验。.. 一个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一个嫩白如刚刚剥了壳的红皮鸡蛋。 一个香软纤细，柔若无骨；一个霸道威猛，肌肉焚张，强健有力的胳膊舍不得松开她丝毫。 在他那高大矫健的身躯面前，娇软妖魅的她，瞬间就变成了一只待宰的小羔羊，微微瑟瑟发抖的身躯，更无言地述说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而他更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优雅猎豹，早就锁定了他眼前这一头迷人又香嫩的小麋鹿，恨不能一个飞扑将她扑倒在身下，把她生吞活剥，拆吃入腹。 他变成了参天大树，粗硬有力的枝干支撑着彼此，密密麻麻的粗壮枝桠牢牢稳扎在泥地上，很快将会生根发芽。 第500章 洞房花烛夜(7) 而她，则变成了柔韧往上攀爬的藤，无数的触手一缕一缕的攀爬着他，交错缠绕，攀着他，依着他，拧成了麻花儿。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二人合为了一体…… 夏梓晴正这么胡思乱想着，却忽然觉得腰间一轻。 那道牢牢纠缠着她的铁臂倏地离开，带来一阵阵冬夜里特有的寒凉。 可是很快，甚至她那当机的大脑还来不及醒悟，他已探手放下了酒杯，紧接着，她的眼前就忽然这么一晃，她的小身子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夏梓晴微惊，下意识惊呼。 双手不自觉的想要抓住点什么胡乱抓，待她惊魂甫定，才察觉她抓到的，恰恰好是覃宝山捆在胸前的那一朵大红花。 被她这一扯，那系着大红花的结，不知道怎么的，就散开了，被她抓住了个结实。 男人愉悦的大笑，低低的传来。 “晴儿别急，咱们还有一整夜的时间。” 似乎她的主动，分外取悦了他，他前进的步伐加快，拨开重重叠叠的珠帘，三两步就进了里间，将她放到卧榻上。 夏梓晴心慌慌的，“谁、谁说的……我、我才没……” 急忙松开了那朵大红花，可身子半吊着难受，她赶忙又出手去抓他的臂膀。 可他的臂膀太硬，滑不留手，她只能捉住那件喜服，借此来稳定自己的身躯。 覃宝山低下头，星眸炽热如火，几乎要将怀里的小女人淹没。 怀里的小女人犹如稚嫩懵懂的小麋鹿，惊惶的杏眸清澈透亮，偏偏里面又倒映着些许好奇，似乎对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透着几分期待。 柔若无骨的、喷喷香的小身子，就这么无助的倚着他，依偎在他健壮焚张的胸膛上。 寻常时候的她，走路行事干净利落，性子沉稳，完全不像一个小女孩。尤其是这越来越瘦削的身段，看得他都担心，是不是自己一伸手，就要拧断她那纤细如柳条的腰。 可是现在，当他探索到那让他向往之地，将那团掌握，他才惊觉，原来该丰腴的地方，她并不比旁人逊色，似乎还犹胜几许！ 这样的触觉体验，覃宝山这样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哪里还抵挡得住？ 当下不由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犹如风中柳枝一般风情十足的摇曳，总以为她是极瘦的， 夏梓晴原本还在思想抛锚，浮想翩翩。 可他这变故，着实惊到了她。 让她忍不住痛哼出声。 只是这一声惊呼溢出口，却变成了带着一些许尾音的娇吟，惊得她赶忙咬住了自己那粉嫩得分外诱人的红唇。 这一声娇吟，当即刺激了早已在迸发状态下的男人。 “晴儿……” 从男人嘴里突然传出一声低吼，在怀中的小女人根本没察觉究竟发生了何事时，他突然抱起她一抛。 天旋地转！ 小女人还没明白过来，那整个小身子，就被眼前的男人，重重的抛到了那床鸳鸯戏水被上。 她本能想要爬起，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刚刚才作势起身，那个高大威猛的身躯已经扑天盖地般的压了下来。 第501章 听壁角(1) 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打散了小女人心中原有的瞎想。 在今儿这样的大喜日子里，夏梓晴原本觉着，这合该是先花前月下，互表心迹，再制造点儿浪漫气氛，说情话儿，再吹了烛灯，一步一步慢慢着来。 可她万万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寻常将她好好的养在身边，每日里只看不吃的大男人，其实内心里满溢的，都是怎么样将她拆吃入腹。 她只要稍微给他些许回应，那早已压抑得将要爆裂的激情，哪里还控制得住？ 尤其是今儿，俩人儿好不容易才成了亲拜了堂，可以光明正大的为所欲为之时，他如何还能如往常那般，做个苦行僧？ 在这一刻，他满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就想马上将她吃下肚！ 染指她。 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新房门外。 一大群等着听墙角的年轻人拥挤成一堆。 大家都努力贴近门缝，试图倾听里面传来的动静。 由于人数实在太多，根本不够众人挤，有人便凑到窗户下。可陆续还有人到来，有人便想到了利用上下空间。直接搬来了短梯，搭到墙上，从横梁的缝隙往里偷瞧。 更有甚者，甚至直接踩着旁人的背往上爬，就为了能听清里面的好事儿。 叽里咕噜，吵吵嚷嚷。 原本大家都遵守着先来后到的规矩，压低了音量低声警告对方，可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来了，里面的精彩来了！” 这一喊，犹如在滚油锅里加入了一勺子水，当即就在人群里炸开了。 “哪哪，在哪在哪，新郎新娘进行到哪一步了？闪开……别挡着我！” “喂，下来。你是哪家的混小子，居然爬到大爷头上来了。” “滚开，别挡着视线。你小子头大这里也不是你显摆的地儿！” “哎哟哎哟，谁踩了我的脚，他.娘的……” “闪一边儿去，没看这里是本大爷的地盘，总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听壁角的人乱成了一团儿，都拥挤在一起，谁都希望能看到里面的动静，争抢得越发激烈。 可突然之间…… 吱呀！—— 洞房的门，毫无预警地，伴随着这一声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在房门处拥挤成一团儿的众人再也控制不住去势，纷纷摔成了一团儿，叠了一堆罗汉。 石头原本是被张扬航忽悠来得，根本没挤到前头。却抵不过张扬航狡猾啊！在覃宝山突然拉开大门时，他敏捷地往后一闪，原本在他身旁的石头就被人挤出了人群，就跌倒在覃宝山的脚下。 一抬头，就对上了覃宝山那张漆黑的脸。 覃宝山额头青筋突突直跳，那双囧囧有神的浓眉大眼里，此刻正倒映着愤怒的怒火。 薄唇紧抿，冰凉刺骨的目光从众人身上划过，让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下升起，生生地打着寒颤。 首当其冲的，正是跌倒在覃宝山脚下的石头。 “那个，今儿的月亮真是不错哈！” 他装傻往后退。 第502章 听壁角(2) 可这大冷的冬天，哪里来得月亮？ 众人赶忙捂住眼不忍再看。 这大傻子是谁，咱可不认识他！ 覃宝山快要被气炸了！真特么都是一群损友，在这种关键时候，居然跑出来扯他后腿来了？ 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慢慢收拾他们。 “滚！” 他突然一声怒喝。 “滚滚滚，咱们这就滚，立刻滚，麻溜的滚……” 众人慌慌张张陪着笑从地上爬起，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被落在最后的石头两股战战，也想逃，却被覃宝山那张漆黑成一片的脸直愣愣盯着，根本没法逃。 想求救，可那帮见死不救的损友早就跑得没了人影，只得哭丧着脸，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覃、覃、覃……” “你还不走？嗯！” 覃宝山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石头如蒙大赦，“走了，我这就走。覃大哥你慢慢来，莫要着急，莫要吓坏了新娘子……哎哟喂……别打……” 话没说完，覃宝山的拳头就呼到了近前，石头哪里还敢贫嘴，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这帮损色儿！” 覃宝山骂了一句，这才仔细查看了左右，见周围没有了埋伏的身影，这才满意地掩上门。 这些家伙，心头有些啥花花肠子，他还能不知？ 还想在关公门前耍大刀。 也不看看，这都是他多年前就玩剩下的，还想来偷听他的壁角，做梦去吧！ 房门一关上，他立马就换了一张脸。 一脸猥琐地快步往新床跑。 夏梓晴正拥着被子坐在床头一角，听见门外的动静，正笑得眼泪花花的。 这群二货，也忒么的太逗了。 尤其是那个她总以为很憨厚老实的男人，居然也有这等腹黑的时候。 故意看那群人吃瘪，这得是多幼稚、又多爱显摆的人，才能做得出来的事儿啊！ 覃宝山跑回来时，看见的，就是她那双含笑又晶亮的妙目。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 璀璨如流华，充满了灵性，闪耀着智慧，如扇贝般密集的眼睫毛一开合之间，传递着一股清纯与娇魅离奇结合的复杂而微妙的欣喜。 这双漂亮的杏眸里，清纯的柔情夺人心魄，仿若跨越千年而来，在奇异的时间，奇异的地点里，与他来了这一场爱与恋的邂逅。 他沉醉了，沉醉在这一双温柔而多情、娇魅而清纯的璀璨杏眸里。 凝视着她的这双迷人的眼睛，完全无法自拔。 “宝山哥。” 她轻唤着他的名字，他的名字，从她微微轻启的粉嫩的红唇里吐出，是如此清脆悦耳。 “外面那些人，都走了吗？” 她拥着大红色的鸳鸯戏水被轻笑。 眉眼弯弯，勾勒出一道道上挑的曲线，让人感受到她打心眼里的愉悦。 “嗯，走了。” 他想说话，可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曾经的他以为，他有无数无数的数不清的话要对她说，他恨不能三天三夜不吃饭不睡觉，只要和她在一起，让他做什么都行！ 可是现在，他才察觉，此刻的他的内心，再也无法被满足。 第503章 听壁角(3) 他想要更多！ 他想真真切切、完完全全拥有她，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每一根发丝都属于他。 而他，也这么做了。 在这么一刻，覃宝山狠狠吞了口唾沫。 咕嘟！—— 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对面的小女人都听见了他吞咽的声音，抬起头，拿清纯的眼神望着他。 里面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懵懂。 他恨不能，立刻将她吃下腹去。 “晴儿……” 一个倾身，他那高大威猛的身躯便倒了下来。 双手撑在她身子的两侧，定定地望着她。 下一刻，他突然动了！ 颤抖的大手开始使坏，毛手毛脚的在她身上毛手毛脚，上下其手，煽风点火。 他的腿了收了回来，慢慢爬到了床上。 他的整个人也悄悄压了上来，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悄悄地攻城略地。 最后，他的吻也落了下来。 他终究还是怜惜着她，浅试轻尝。她纤细的小身子太细，修长的天鹅颈太美，娇嫩的肌肤仿佛是一朵撑着即将绽放的花骨朵儿，用手指轻轻地一碰，都怕会弄坏她。 她浑身都在颤抖着。 “宝山哥，慢、慢点儿……” 她抖着音低低地哀求，希望他能慢些。 在他的大手下，瑟缩成了一只可怜的待宰羔羊，又好像是他即将进嘴的美味儿提拉米苏，满满都是爱与幸福。 当他那双作恶的大手继续往下探索，来到那令他极度向往之地…… 却一下子摸到了那条开裆裤，霎那间，犹如被扯掉引线的炸药，内心的疯狂“哄”的一声，一下子被点燃。 他怒吼一声，一下子扑了上去。 哪里还顾得她这稚嫩的身子骨还是个雏。 将她恶狠狠地，恶狠狠地压倒在自己的身.下，桎梏着她的身子，疯狂的只想要一.逞.兽 后知后觉的小女人这才想起自己身上那条开裆裤来。 简直羞愤欲死。 这是哪个奇葩率先发明的东西，故意整人的是吧？居然、居然……这般的……让人无语。 可是她很快发现，她再没有空闲想东想西了。 眼前一黑，一个黑压压的脑袋袭来，她瞪圆的眼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唇瓣上突然一热，四片柔嫩相贴。 辗转厮磨着。 那个男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撩拨着她。 她惊得睁大了眼，等她反应过来，两只小手抬起想要推他，却被他横过来的那只大手紧紧捉住。 她的惊呼声未能出口，就被他堵在了喉咙里。 他大手一伸，便将她的一双小手压在了头顶上，方便他为所欲为。 胸前的那巍颤颤，被她的手臂这么一挤，越发突出，更刺红了他的双眼。 那双明亮而清澈的大眼一片赤红。 气息狂肆。 绵情蜜意的重重折磨。 那两片火热的薄唇带着不顾一切的狂乱，追逐着她，紧紧攫住她那优美的唇瓣。 舌猛的一推，在她震惊得无法回神的当口，肆意进占。 “唔……”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瞪圆了眼想要向后退开。 可她自己的一双手就卡在她脑 第504章 听壁角(4) 袋的左右，根本没有丝毫挣脱的余地。 绫罗帐内春正浓。 锦帐被放下，遮挡了一室风光。 重重叠叠的珠帘外，隐隐约约有断断续续的话语传来。 “宝山哥——” 夏梓晴呼唤的声音里，似乎都透着几分惊惶。 覃宝山似乎顿了顿，与其说是在安抚她的惊恐，倒不如说是在说服他自己不要心软。 “女儿家总要经过这一遭的。” 今晚若是二人当真没成就好事，指不定明儿，那些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就得指到她鼻子上来。 他不希望她疼，却更不希望，她因为他而受这等委屈。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想停！ “可是……” 小女人弱弱的话语依稀传出，里面满满都是委屈。 她并非啥也不懂的小女孩，更是从那个新世纪的大染缸里泡大的，经过事儿，远远要比他想象的多太多太多。 可即便是这样，她终究没经历过人事，都是纸上谈兵。 理论知识她可以大张旗鼓夸夸其谈，而等到实际提枪就上，却当即就萎了。 盯着那还一跳一跳的庞然大物，她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不住往后缩。 她怕了…… 却根本躲无处躲。 那个明显下了狠心的大男人，也根本不允许她再躲。 一把拽回了试图躲藏的她，“别怕，你看大家都行，没道理你不行。相信我！” 他说，相信他。 可她很快就发现，这远远不是她相不相信他的问题，而是……而是实际问题。 想到那庞然大物要这么强悍闯入，她就心尖尖只打颤。真成了，指不定她还不知道还要受些什么苦楚呢。 可现如今弓已上弦，又不得不发。 “那、你你你，你就轻一些吧！” 她带着视死如归的气概。 把眼一闭。 可是很快的，她的声音又断断续续的传出：“不行的。真的是不行，怎么可能进得来？” “宝山哥，不如咱们从长计议吧……” 从长计议是个什么鬼？ 覃宝山义正言辞的话语很快从帐幔后传来。 “晴儿，宝山哥素来都听你的，大事小情，宝山哥都依你，绝不会违背你半分。可唯独只这一件！” “今儿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宝山哥就是想怜惜你，这事儿也怜惜不得。” “长痛不如短痛，该做的事儿还是要做的。不如你就忍一忍吧！” 许是他话里的坚持，打断了她最后一点臆想。 她失望的闭上眼。 可下一刻，一股剧痛从结合处扩散，她疼得一下子哭出了声，却又被那个男人的吻，给悉数堵在了喉咙里。 新房外，原本听壁角的身影都离开了。 唯有一道瘦削的身躯依然站在黑暗中。 直到里面的二人成就了好事，他才转身走进了黑暗里。 他悄悄地来，又悄悄的走，里面春意盎然的二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来去。 “唔……” 异物的突然入侵，令她含在眼底的两颗晶莹的泪，最终滑落下来。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本能想要向后退开。 想要脱离那让她痛苦的来源。 第505章 孟浪 可她一退，则他一进，揽在她后背的大手愈紧，制住她双手的大手也丝毫没有松开。 唇齿之间的纠缠，几乎深入到她喉管。 他的吻，带着一如既往的狂猛气势，席卷着她的稚嫩，扫过她洁白的贝齿。用力将她抵住。 却又慢慢往后撤退。 在她刚刚松了一口气时，他却再度不管不顾横冲直撞了来。 她倏地瞪圆了眼，徒劳无功的挣扎，却被他牢牢的钉在了原处，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夏梓晴觉得，自己肯定就要死掉了。 就要死在这张新床上，死在这个大男人的百般折磨下。 她咬着牙苦苦的强撑着，希望那个好似浑身有用不完的精力的大男人快快结束。 可那个大男人却根本没体谅她的不易，依然不知疲倦的鞭挞。 动作越来越快，弧度也越来越大。 一脸狰狞色的他，双眼不错眼的盯着她胸口那不断跳动的雀跃，一只手用力从身后箍住她的小身子，另一只则狠狠在她胸口，百般凌虐。 让其变换成他想看到的各种模样。 就在夏梓晴以为这场酷刑无休无止的时候，二人结合的地方，从麻木渐渐的变得奇怪起来。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逐渐从四肢百骸升起。 快意来得太快又太过强烈。 她再承受不住，一抬头，一口咬在对方那健壮威武的胳膊上，嘴里再也忍受不住喊出了声。 一滴泪，也顺着她的颊边坠落进枕头里。 肩膀上传来的剧痛，不断没有让男人停下，反而越发激起了男人的野性。 她动情时最美妙的声音，不亚于最厉害的x药，还有那不断绞着他的极致之地，更是让他再忍不住，一声低吼，他终于一泻千里。 经受了这一番风浪，夏梓晴终于从情动中清醒。 “好疼……” 可是，那个将她牢牢钉在原处的男人，似乎依然回味着她的美妙，并没有放开她。 她挣了挣，可她早就浑身酥麻得无法动弹，根本没力气再挣扎。 心里越想越委屈，抽抽嗒嗒的哭泣起来。 她并没有强行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再有本事，再在外面如何强势，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却不想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想真真正正的做回她自己。 尤其是这种时候，耳鬓厮磨时，既然她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就该有个小女儿家的模样。 该哭时，就该哭给那个懂疼她的男人看。 该撒娇时，就对着那个愿意宠着她、让着她的男人撒娇。 在那个能让她放松，能让她做回自己的男人面前，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当她收拾妥当，跨步走出闺房，才会再度做回那个果决彪悍的晴儿。 覃宝山此时也清醒了，他心满意足的搂着怀里的小女人，一脸惬意。 “晴儿乖，是我不好，是我太过沉迷太过孟浪了，弄疼了你。” 可听见她抽抽搭搭的哭泣声，他又是心疼，又有些歉疚。 心疼她所受的苦，又歉疚自己把晴儿弄哭了。 赶忙翻过身，顺势将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抬起大手，轻拍着她的背，尽量放柔了声音说道：“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一定会轻些，温柔一些，再不让你受这等苦楚。晴儿？” 第506章 可劲儿的折腾 夏梓晴原本有满心的委屈和无奈，此刻被他这话一逗，一下子笑了起来。 没好气地用力捶打着他，奈何软绵绵地手臂使不出力气，感觉像在替他挠痒痒，她不解气地狠狠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拧了好几把，这才娇吟着。 “刚刚才做了这等事儿，竟还想着下次？谁要跟你再有下次了，你想得倒美。” 覃宝山一听，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那可不行。” 他果断拒绝了她：“你是我的媳妇儿，你不跟我好谁跟我好？” “我才不管你和谁，反正不是我。” 夏梓晴背转身，想从他怀里逃离，钻进被窝。 可那个彪悍狂妄的大男人如何肯放弃自己到手的福利？ 手一勾一带，便再度将她带进了他的怀抱里，长手长脚随之缠上，俨然是个现场版的藤缠树。 半点没有违和感的搂着怀里香喷喷的小人儿，看着那撒着娇而嘟起的小嘴儿，忍不住轻啄了两口， 低哑地轻声唤道。 “好晴儿别气了。大不了，下次为夫把你弄得舒服些。” “谁要你……弄了……” 那个字眼儿多难听啊！ 她说出口的难为情，也难为这个大男人能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 “你不让我弄，那我就……自己弄。” 话一落平，夏梓晴都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却一个翻身，再度翻了上来。 惊得夏梓晴瞬间瞪圆了眼。 感觉到他那已经蓄势待发的欲望，她惊得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你你你……你不是才……怎么又要了？” 她几乎欲哭无泪。 他抵着她，轻轻在她的身上蹭了蹭，一脸得意又骄傲：“晴儿，你可别小看为夫。为夫这样的身板，区区一次哪里够？” 一边说着话，他又一边开始在她的身上四处煽风点火，流连忘返。 果然，他很坚定了贯彻他这话的力度。 区区一次哪里够？ 好像得到了新玩具般，他将她翻过来调过去，一会儿推倒，一会儿又互换了体位，将那个娇小的身子反复折腾。 完全不知道疲倦似的乐此不彼。 夏梓晴再经受不住他这样的摧残，终于昏睡了过去。 却又在他的反复折腾中醒过来，不知道今朝是何夕，更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时辰。 “你怎么还……这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夏梓晴完全放弃了抵抗，抽噎着：“我知道，你觉得我没人心疼，你便可劲儿的折腾我，就欺负我。明知道我……疼，你还……” 说到后来，她哽咽得说不出话。 覃宝山浑身僵在了那里，满腔的激情突然一泄，他浑身一抖，便悄无声息的流泻光了。 “谁说你没人疼了？” 他苦笑着翻身到一边，苦苦平息自己已经“怒发冲冠”的小弟，大手依然霸道的圈着她：“晴儿，宝山哥是在疼你，爱你。” 这个小女人啊，总有轻易就将他逼疯的本事。 夏梓晴没回答，只是默默扯过锦被，将自己埋起来。全身包裹得密不透风，恨不能把那张小脸儿也埋进被子里。 感觉浑身都像是被拆散的零件，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不住地抽疼。 第507章 这场面实在是太辣眼 “晴儿，娘子……” 他就这么一声一声的呼唤着她。 似乎觉得连这称呼都是甜滋滋的，也不管她根本不回应，一声叫得比一声拖长了声音。 夏梓晴还是觉得委屈。 她的身子浑身都不舒服，哪哪哪儿都疼，就连手脚仿佛都不再是自己的了，尤其是被他反复折磨的那处，更是火辣辣地疼。 还黏黏糊糊的，总觉得身上有一股怪味儿。 让她想睡，又完全无法静下心来。 “怎么了，像咸煎鱼似的总翻面儿，可是哪里痒痒？来，为夫帮你挠挠。” 他伸出大手，作势要扯掉她身上，那几乎包成了粽子的棉被。 “你放开！” 夏梓晴再想起刚才那番遭遇，心里委屈得不行，作势拍掉他的大手。 可那只大手还是从被窝下方伸了进来，从香肩开始往下，顺着后背一路往下摸。 夏梓晴小脸绯红，赶忙阻止他。 “别，我我、我是身上黏糊糊的，感觉不舒服，我……”她轻咬着粉嫩的红唇，目光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 黏糊糊的不舒服？ 覃宝山停下了动作，瞅她，很快便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当即得意了！ 就差尾巴都翘起来了，笑得像个大傻瓜似的，赶忙低声讨好她：“很不舒服吗？你等等，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翻身下了榻，全然不顾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正不着寸缕的在风中狂乱。 还半点没羞愧的对着她。 她晃眼扫过某个十八禁的东东，被那庞然大物吓到，慌慌张张赶忙闭上眼，一张脸红得都快冒烟了。 好大。 好恐怖…… 她明儿起床，不会长针眼吧？ 得赶紧用温水洗洗眼睛，这场面实在是太辣眼了，太忒么刺激了。 这个男人也太无耻了。 许是她那慌张的态度，让某个自以为是的大男人的男性自尊得以爆发，低沉的笑声，从他胸膛里传来。 “笑啥笑，牙齿白牙你。” 夏梓晴咕哝。 可下一刻，一股气息突然凑近，在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何事时，他已经在她那粉嫩的唇瓣上反复轻啄了好几口，直起身，似乎舍不得那张娇嫩的脸蛋儿，又低下头啄了两口。 “真恨不能一口吃了你！” 他恶狠狠地发誓般宣言。 旋即快速一转身，随意套上长裤，取了件衣衫披上，便拉开帐幔出去了。唯恐再迟一妙，他就又想要和她滚到一块儿，再来一段和谐运动。 王八蛋，属狗的不成？ 夏梓晴抬起手，用力在脸上擦了又擦。涂了自己一脸的口水，好讨厌啊！ 她翻身躺平，似乎感到那处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流出来。 她赶忙蜷缩成一团儿，又把那个臭男人在心里痛骂了一顿出气。 漆黑的天空尽头，已经微微泛起了一点光亮。 周围分外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唯有那屋檐下，高高挑起的大红灯笼，依然在寒风里闪着微光。 覃宝山去厨房烧了热水，舀了一大桶进屋，拧了热帕子，这才走到床沿坐下。 第508章 开心果 夏梓晴正鼓着腮帮子，对他没半点好脸色。 覃宝山笑了笑，没说话。 他可不会告诉她，其实他却爱极了她使性子的娇憨，那小女儿家的小动作，让他打心眼里感觉自己被需要，打心眼里觉着，她其实也是在乎着他的！ 可是这些，他都不会告诉她。 他拧了热帕子，这才转身面前她，看着她的红扑扑地小脸儿，认真地望着她道：“来，把被子拿开。” 拿开被子干什么？ 又让他吃免费的冰淇淋？她才不要哩！ 夏梓晴裹着锦被，干脆连小脑袋也埋了进去，闭上眼不看他，就余下一个小脑袋瓜子在外面。 他的晴儿啊！ 还真是个顽皮。 覃宝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强势的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不顾她那徒劳的挣扎，将她抱进怀里。 “乖，昨晚是我太过孟浪了，伤到了你。来，让我看看？” 轰！—— 一股热血冲上大脑，夏梓晴感觉脚趾头都红了，浑身上下都熟透了的红，还是那种上桌就可以开吃的红。 她就是疼得再厉害，又哪儿能让他看？ 当下拼命在他怀里扭啊扭，羞得把自己的眼睛都给捂上了：“才不要。” 男人刻意压抑的低低地笑声传来，“现在不给我看，刚才，我不但看过了，还摸过，更是……” 下一刻，他的嘴被某个含怒的小女人给捂住了。 “不许你说！” 她冲着他挥舞着小拳头，气呼呼地。 覃宝山更乐，眼睛不住地下瞄，大大方方的一饱眼福。 某个小女人就顾着捂住他的嘴巴，却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全然走光，直到胸口传来一阵冷意，她才知道自己做下了啥糊涂事儿。 慌慌张张的用另一手自救。 可那个大男人却并没有放过她，放肆大笑起来。 欢快敞亮的笑声不断在新房里回荡，却惹得那个小女人又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还得自救，当真是手忙脚乱。 “不许笑！你听见了没，再笑，我就……呀！” 她发狠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捂住他嘴巴的手心里突然有一个温热的东西舔过，吓了她一大跳。 等明白过来，那是他的舌头在舔自己的手掌心时，她已经被笑得无法自已的他摁倒。 “晴儿，你果然是为夫的开心果。” 他感叹万分：“为夫能娶到你做我的妻子，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那是！” 某个小女人高傲地抬起头，一脸深以为然。 若不是他三世修来的福气，她会穿越千年时空来到他面前，和他成为夫妻？ “还好你有自知之明，总算不是无可救药。” 她想起身，却发现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瞧，他的大手轻轻压着她小身子，他的臂膀孔武有力，拿着帕子的手动作很是轻柔，沿着她的小脸慢慢擦拭着。 “所以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嘁！” 夏梓晴当场就喷他，连翻白眼儿：“之前我说不要了，是谁不管人家疼的？现在还说这话，谁信！” 第509章 你咋知道得这么多? “那哪儿能一样？” 覃宝山知道，肯定是他之前的强势吓坏了她。可在那个时候，只要是个真正的男人，都停不下来。真的能因为那原因就停下来的，若不是王八就是柳下惠，再不就是被掰弯了，总之就不是个真正的男人。 “别担心，就是第一次才会疼，以后都不会了。” 夏梓晴那双璀璨的杏眸里，却透着疑惑。微微眯起眼，盯着他打量。 覃宝山拿着汗巾替她细细的擦拭着，连耳后都没放过。无意间瞧见她那修长的天鹅颈上满是红痕，上面都是自己粗鲁留下的“杰作”，脸上不由有些微红。 回身拧了把热帕子，继续往下擦拭着她那修长的天鹅颈，抬眼就看见了她的眼神，以为她是不信自己，心头越发怜惜着她。 赶忙再三保证：“是真的，据说就是头一次由女孩蜕变成女人才会疼。而且还说，头一次越疼，以后就会越舒服呢。” 还头一次越疼，以后就越舒服？哪儿来得歪理。 夏梓晴听到这句话，危险的眯起眼，眸子里寒芒一闪而逝，拿怀疑的眼神看他。 “你咋知道得这么多？” 虽然之前她被弄得很惨，又实在疼得厉害，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的，可她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动作时，虽然勇猛，却明显青涩。 甚至一开始时，他连地儿似乎都没找对。 按理来说，他不可能有过别的女人。 否则，不会连那些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只凭着男性本能一个劲儿傻傻的猛冲，她也不会吃这么多苦。 可眼下，他说起这种事儿来，道理却一套一套的。 仿佛久经沙场的老手？ 覃宝山被问得明显有些不自在，赶忙咳嗽了几声，又很快镇定下来，收回正在擦拭她小身子的手。 吱唔着：“也没知道多少。就是想着咱们俩要成亲了，我就请教了……人，又随意翻了翻书……” 夏梓晴盯着他的眼，见他这么一说，当即便明白了咋回事儿。 歪着小脑袋看他，“你请教了谁？” “就、就是朋友啊。” 覃宝山这下再不敢回答了，慌忙躲闪她的目光。 夏梓晴一眯眼。 小样儿，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以前可能还会请教福伯，可自己拜了福伯做义父，他便不可能请教他。除了几个损友外，不做他想！ 居然连这样的话题都敢讨论，昨晚闹洞房时，那几个损友也吵嚷嚷的厉害是吧？ 很好，她记住了！ 许是晚上实在太累了，夏梓晴睡到一大早都没醒。 正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吵吵嚷嚷，似乎有什么人闯进了覃宅。 被扰了清梦的夏梓晴蹙眉。 可很快，外面那人便在高喊道：“夏梓晴，夏梓晴你给我出来，给我滚出来！” 这一声喊，立刻赶跑了夏梓晴的瞌睡虫。 “她怎么来了？” 迷迷糊糊的夏梓晴翻身坐起，还没彻底清醒的她，却感觉不对，自己胸口上压着个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发现上面多了一只大手。 第510章 看来，你还没有学乖啊! 那个霸道的男人，哪怕在睡梦里，也依然霸道的宣示他的所有权。 她狠狠地摔开他的大手，撑着爬起，才察觉全身的骨头好似散架了一样的疼。 下一刻，一只铁臂伸了过来，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 “一大清早的，你要去哪？” “还能去哪，我得梳洗一番去拜见长辈呢，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不是。”见他明显不信，她又朝着外面指了指：“对了，好像有人找你。” 覃宝山侧耳一听，便听明白了。外面大吵大闹的不是别人，正是何甜甜。 “她来干什么？” 想起过去种种，顿时浓黑的剑眉紧蹙，翻身爬起：“我先出去看看，你收拾妥当了再出来。” 夏梓晴不置可否。 覃宝山三两下套好衣衫便出去了，夏梓晴强撑着去洗漱，可双腿太过绵软，刚刚一站起身，便险些摔了出去，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身子。 对着铜镜里那张熟悉的脸，她快速洗漱。 这一大清早的何甜甜会登门，难道真和她猜测的，有人告密这套宅子窝藏朝廷钦犯之事有关？ 想到这，她加快了动作。 听动静，似乎有人正在阻拦她。从声音来判断，阻止她的人怕是拦不住多久。 正梳理长发时，突然听见一连串脚步声正快速接近。 “让开！三哥哥你别拦着我，那个臭女人呢？夏梓晴，你快给我出来，出来！” 何甜甜破口大骂，不断往新房闯。 夏梓晴整理好仪容，又插了支翡翠簪子固定一头秀发，检查好自己没有了遗漏，这才放下木梳往外走。 覃宝山似乎不耐烦了，厉声呵斥着：“你闹够了没有？立刻给我滚！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都是那个丑女人，她害得我好惨……三哥哥，你一定要帮帮我。” 何甜甜苦苦哀求，又嘤嘤哭泣。 夏梓晴推门走了出去，就正好看见这样的场面。 何甜甜正要往里闯，又被一脸不耐烦的覃宝山拦在了外面。而院子里，还有虎着脸的好些个人，大家脸色明显都不好，正怒瞪着何甜甜。 “放开她。” 夏梓晴发话了，当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她信步前行，走到何甜甜面前，将她一阵打量。不过短短两三日不见，何甜甜完全变了个人。 往日里满头珠翠，满面荣光的她，此刻披头散发，灰头土脸，身上连半件值钱的东西皆无。前后的差异也太大了些。 “看来，进了趟大牢，你还是没学乖啊！”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从她身上溜过，眸子里是一片潋滟的璀璨。 轻笑。 回头看了眼覃宝山：“宝山哥，我肚子好饿，你去厨房帮我拿点吃得来。” “好，要是有事你就叫我。” 覃宝山明显不放心她，迟疑片刻，还是顺从的去了厨房。 等他一走，何甜甜那张绝美的脸瞬间扭曲了。 她眼前的女人双颊晕红，眉眼含俏。 粉嫩的红唇似乎被狠狠地蹂蹑过，带着微微的红肿，却更引得人浮想连篇。 第511章 翻脸无情 尤其是她那修长的天鹅颈下，那连高领小袄也遮不住的朵朵红梅，都无疑不在说明一个眼见的事实——眼前这个小女人，昨晚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这副被狠狠疼爱过的小女人模样，深深的刺痛了何甜甜的眼！ “是你，就是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害了我！” 何甜甜扭曲着脸，疯狂的指着夏梓晴，“要不是你，和三哥哥成亲的女人应该是我。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进大牢？要不是你，薛公子怎么会抛弃了我？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女人害了我！” 她越骂越激动，对准夏梓晴飞扑上去。 “晴儿小心！” 邱氏着急得大喊，赶忙快步飞跑过来。 可惜，区区一个何甜甜，夏梓晴又岂会让她近身？ 脚一伸一勾一带，一个巧劲儿就将对方摆平在地上，不费吹灰之力。 可对方明显把她的忍让，当作自己嘚瑟的资本。 嘴里依然不干不净的大骂着。 夏梓晴蹙眉，毫不犹豫上前，轻笑：“既然你这根手指头多余，那便去掉吧。省得它留着碍眼。”说完，穿着新绣鞋的脚一抬，便直接踩上了对方的手指头。 “你敢……” 何甜甜一声惊叫。 夏梓晴呵呵两声笑，“你似乎忘记了姐说过的话。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三。既然给你三次机会都不珍惜，就别怪姐翻脸无情！” 脚微微一使劲儿，内劲便透过鞋底，直接作用在对方的手指上。 “啊啊啊！——” 何甜甜直到此刻，才知道夏梓晴说得话都是真的。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 “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啊……” 绝望的鬼哭狼嚎声从她嘴里传出，指尖传来的剧痛让她再忍受不住，生生痛晕了过去。 覃宝山再回来时，看见的便是眼前这幅场景。 何甜甜躺倒在地，死活不知。 几位亲朋站在不远处，都张大嘴，一脸木然的注视着前方。 而夏梓晴就在不远处用手绢擦拭脚上的绣鞋，随即起身随手一抛，便将那方手绢丢弃在何甜甜脚下。 看见他过来，朝他微微一笑。 “我想，有件事儿，你是不是忘记了告诉我？” 夏梓晴指得，自然是何甜甜为何会如此疯狂的原因。 “要是我说，她这是罪有应得，你怎么看？”覃宝山双手一摊。 等一行人进了屋，覃宝山才说起事情缘由来。 原来，他和荛二、钱七等人去了衙门，在二人的牵线搭桥下，自然见到了县丞大人。 中间自然少不了一番应对，县丞大人这才朝他吐露了实情。 告密者正是薛府的人！ 按理来说，薛府的人告密，县丞大人没理由告知他。可县丞大人之所以会说，自然还有另外一层缘由在。 这层缘由自然就和薛公子薛安凯有关。 何甜甜当初算计了他，被人逮到两人抱在一起滚床单。事后，薛安凯虽然把她接近了薛宅，却对她恶劣的行径有了清晰的认知。 进而根本不曾碰过她。 可何甜甜却自己作死，没少在后院里挑事儿。 尤其是这一次！ 何甜甜派人打探，只打探到夏梓晴救了个钦命要犯，便派了人去县衙告密。可他的门路广，却知道，那哪里是什么钦命要犯？ 第512章 欺我覃家无人? 那位所谓的钦命要犯，其实是一位前途有为的钦差大臣！ 薛安凯一开始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薛宅里的阴私，自然逃不开他的眼线。何甜甜在后院作死，他更是作壁上观。一个小妾而已，放在后院多占一间屋多一张嘴吃饭而已。他薛家家大业大，也不缺那一点半点。 可变故突如其来！ 他正和一房小妾醉生梦死时，他爹却突然冲进来，一个耳刮子把他打醒。 这才知道，那何甜甜胆子贼大，大得险些捅破了天！这才惊觉，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妾，险些让整个薛家都跟着陪葬！ 他当即惊出了一头汗，赶忙火急火燎救场。 少不得和县丞如此这般一番，才有了在覃宝山面前，县丞一脸和蔼亲和，待他如同子侄的亲热劲儿。 覃宝山随荛二和钱七等去衙门时，心里存着破财消灾的想法。毕竟那夜公子早就离开，没有人证，就凭对方所谓的告密信，只要操作得当，应该可以化险为夷。 可县丞如此和蔼可亲，还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等屏退左右，县丞拿话点醒他，他才恍然明白。 好一招借刀杀人！ 后面的事儿顺理成章，一番运作后，何甜甜便以“诬告”的罪名被收押。 这年头女人一旦进了大牢，那不死也得脱层皮。 何甜甜搬出薛公子，以为能震慑众人，岂料她会进去，幕后推手正是他。吃官家饭的个个都是人精，看在薛公子的份上，并没动她，却也受够了惊吓。 等何大费尽心思把人弄出来，她才知道外面已经变了天！ 不但她被薛公子一纸放妾书扫地出门，就连她费尽心机阻止的覃宝山二人也成了亲。被怒火冲破了理智的她，不顾劝阻直奔覃宅而来…… “现在咋办，就把她丢在这里？” 邱氏头疼不已：“可有不少人看到，她一脸杀气强闯进来，就这样把她丢着不管……” “这等祸害，死不足惜！” 覃宝山对何甜甜的纠缠深恶痛绝。 邱氏心软，对从小看着长大的何甜甜终究存了份怜悯心。想求情，见覃宝山如此，忙转头看向夏梓晴。 夏梓晴正欣赏窗台上的一品红，根本没回头。 邱氏还是不死心，赶忙一脸讨好唤着夏梓晴：“晴儿，你看甜甜她也怪可怜的，你看咱们能不能……” “娘。” 夏梓晴倏地回头，那冰寒刺骨的目光在邱氏身上一扫，邱氏只觉得一股寒气扑来，硬生生顿住了未完的话语。 “不是我夏梓晴得理不饶人，而是对方欺人太甚！” 夏梓晴冷哼：“她明知昨儿我和宝山哥成亲，又刚搬新家，偏偏天还没亮打上门来。挑这样的日子闹事，可是欺我覃家无人？” 这话一出，就不再是她和何甜甜的个人恩怨，而上升到了覃家的层面。 在场围观人群中，有不少都是昨儿，覃宝山用马车从靠山村接进城来的村邻，拐着弯儿都沾着亲。 夏梓晴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词，当即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第513章 晴儿，你没事吧? 都连连点头，不住议论。 “宝山媳妇这话说得好，欺我覃家无人？” “养子不教如养驴，养女不教如养猪。何大把这头猪养得倒是白净，可惜，好好的女婿不找，偏要作践自己送上门去给人做小。被人踢了，就跑这来找人撒气儿？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等见到何大，可得好好儿找他说理去！” “……” 众人越说越气愤，越说越难听。 何甜甜幽幽醒来时，就觉得自己的右手不断抽疼，除了疼，还是疼。 她想起身，可村邻的嘲笑，却好像一把把无形的刀，将她的心割成了一片一片的，血淋淋的疼。 她的双手悄然握紧成拳。 等着吧！ 这笔帐，她一定会亲自讨回来。 可惜，没人在意她的感受。 这样一个做了妾又被抛弃的女人，最为世人不齿。 有人开了口：“可这样要死不活的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总得想个办法解决才是……” “祖母，三婶儿，柱子把官爷请来了！” 就在此时，跑得一头是汗的柱子从人群后面挤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位官差。其中一人，正是钱七的手下，昨儿还坐在里间和覃宝山喝酒。 早在刚才何甜甜冲进来时，善解人意的柱子便得了祖母的指示去找了人来。 两名官差一来，自然一脸是笑连声恭喜。 “这个刁妇胆子大得很，仗着自己伺候过薛家公子，昨晚才出了大牢，今儿居然就上覃家来闹腾了。我等这就把她带走，定不会再让这刁妇扰了诸位的清净。” 这官差很有眼力劲儿，又能说会道，众人听着也高兴，尤其是祖母纪氏，更是连连赔笑。 “如此，就有劳几位差爷了。” 回头又吩咐一旁的覃宝山：“山子，你去送送两位差爷。” 说是去送送，实则自然少不了要破费。 两名官差半点没怜悯，一左一右直接架起何甜甜，直接拖了出去。 等把何甜甜送走，覃宝山脸上都带着了喜色。 “早上给耽误了，晴儿，我们还没给娘沏茶呢，娘您可莫要生气。” 他沏了茶，牵着夏梓晴走到二老面前拜下，高举起茶盏，“娘，请用茶。祖母，您请用茶。” 按照传统礼俗，今儿本该她这个新出炉的儿媳做早饭，拜见公婆。可何甜甜闹了这么一出，大家都忘了此事。 “来晚了又不是你们的错，娘哪会计较。” 邱氏含笑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这杯媳妇茶，娘可是等了好多好多年。” 又拿出早已备好的见面礼：“晴儿就是乖巧，又讨人喜欢，娘是怎么看怎么爱。来，这是娘的小小心意，别嫌弃，快收下吧。” 邱氏给的，是一个不大的绒布盒子，夏梓晴含笑接过，又道了谢。 “还有老身这份儿。” 祖母也拿出一份见面礼，笑得一脸和蔼：“给！快些别跪了起来吧，地上凉，别冻坏了身子。” “谢谢娘，谢谢祖母。” 二人齐声了谢，又双双起身。 可夏梓晴昨儿被折磨得太惨，脚一软险些摔倒，还是覃宝山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一脸紧张将她一阵打量：“晴儿，你没事吧？” 第514章 放手，让我下来自己走! “我没事儿，就是……不小心。” 夏梓晴自然不好说缘由，只得含糊着带了过去。可那微微泛起红晕的脸颊，还是泄漏了点什么。 “怕是昨晚没睡好，给累着了。” 纪氏瞪了眼覃宝山，“你这孩子，没看晴儿不舒服，你还不赶紧搀扶她回房去歇着？”.. 为啥给累着了？ 大家都不说，假装都不知道。 可偏偏某个老实人，还真就上前去搀扶夏梓晴，让夏梓晴双颊似火烧。趁着无人注意时，还偷偷瞪了他两眼。 覃宝山不懂她这一眼的意思啊！ 他误以为晴儿是在怪他动作慢，赶忙一弯腰，直接一个公主抱，便将她抱在了怀里。 “哎呀！” 夏梓晴惊叫，手忙脚乱急忙捉住他的胳膊。 “祖母，娘，我先带晴儿下去了。” 说完，也不等二老回应，抱起她火急火燎的便回了房。 这幅猴急样儿，让场中不少宾客都笑了起来，二老更是被那实心眼的孩子刺激得不行。 更有一位年长者站了出来：“我说覃表婶娘，看山子今儿这般积极，怕是明年，您就可以等着抱孙子咯。” 众人也齐声轻笑。 “可不是嘛。我看那夏家姑娘身段好，屁股翘，铁定是个能生男孩的。” 一位大嗓门老妇扯着嗓子嚷嚷。 又一人笑闹：“说不定还能三年抱俩……” 一时间，这间尚未来得及撤去一室大红布置的喜堂里，依然一片火红，充满了欢声笑语。 又摆饭招待众位宾客，再用马车将送人送回靠山村，就不逐一累述。 夏梓晴完全有理由相信可，她绝对已经成为村邻嘴里的话题人物了！ 那些人的记性好得出奇，即便过去很多很多年，只怕还有人，会把这事儿当做闲嗑牙的话题，不厌其烦的说给下一辈人听，说那个嫁进覃家的儿媳，当初是如何如何又如何如何的…… 噢！ 光是想到那种场面，夏梓晴就恨不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发出一声痛苦地呻吟，把小脸儿埋进他的肩膀里，把自己藏了个严实，学着鸵鸟暂时逃避现实。 “放手，让我下来自己走！” 一离开大厅，她就挣扎着下来。 可那个大男人半点没察觉此刻的她那复杂的心情，他轻易摁住她，并没让她下去，相反的，还大步流星往屋里走，拥抱着她的姿势分外熟练。 “疼得很厉害吗？” 那低沉而醇厚的嗓音突然响起，在安静的花园里，可把夏梓晴吓了一大跳！ 她下意识抬头打量四周，没见到有旁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很快，她又发现二人此刻的姿势太亲密，也太过惊世骇俗，赶忙再躲回了他怀中。 “没……” 她微微一摇头，都不敢看他的眼。 不知为什么，此刻一听见他那嗓音，她就觉得心口处热热的，某种滚烫的暖流，在心口悄悄的流趟，让她粉嫩的双颊烫红。就连露在外面的粉色的小耳垂，也是如此小巧诱人。 “傻瓜，我不是指现在。” 她茫然抬头看他。 “啊？” 第515章 还疼吗? 不知为什么，此刻一听见他那刻意压低的嗓音，她就觉得心口处热热的。 有某种滚烫的暖流，在她的心口悄悄的欢快流趟，让她粉嫩的双颊微微烫红。就连那爆露在空气中那桃粉色的小耳垂，也是如此小巧诱人。 “傻瓜，我不是指刚才。”低沉而醇厚的轻笑声传来。 她茫然抬头瞅他。 “啥？” “我是指昨晚……” 他低下头来，那深邃迷人的星眸离她很近，声音就好似春风拨动了琴弦，优美悦耳的琴声流淌，分外深远悠长。 “那样弄，舒服不？现在还疼吗？” 轰！ 她整个人都着了火—— “我、我我我……我那个……” 她吱吱唔唔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脸上似火烧，心砰砰砰剧烈跳动，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慌忙避开他那双洞察秋毫的眼：“我都，不记得了……” 她压根儿就没想过，他居然、居然这么……不害臊，偏偏在这说起那事儿…… 无数个极度刺激的场景，太过亲密的交融，在她的脑子里逐一闪现。她羞得恨不能钻进地洞去，把自己埋起来，从此再也不要面对这张可憎的脸。 “可我希望你喜欢。” 覃宝山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顺手一带就把她纳入他的怀抱里。极轻的嗓音，从他薄唇吐出：“喜欢我那样弄你？” 夏梓晴倒吸一口气，又含在嘴里吐不出来。 她下意识摇头，想退出他的怀抱：“你、你别说再这个，快走了啦！” 也不看看这里是哪儿？ 像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人，这才稍微放松些许：“要疯了你？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这小宅院子就这么点大，说不定暗中就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要是让旁人看见了，多不好！ 她推攘着他的胸膛，藉此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可那个大男人并没有就此放过他，又契而不舍缠上来。 “怕啥，咱们现在正值新婚，不会有人说闲话。再说了，按照习俗，新郎新娘可是三天都不能下床……” 话没说完，他已经搂着她的腰，快速往旁边不大的花台一闪。 这花台正好位于小宅的假山后方，由于假山掩映，曲道蜿蜒通幽，加上翠竹茂密绿荫叠障，将二人遮掩在那小小的一角里。 “你怎么……” 她的话尚未出口，却突然被他的唇悉数堵在了嘴里。 绵情蜜意，火热的唇瓣带着迫不及待的狂乱，紧紧攫住她粉嫩的唇瓣，用力啜取。她想推开她，却根本无法拒绝他狂热的激情，被动与他抵死缠绵。 他的吻，带着彪悍的气焰疯狂席卷着她，霸道的想要汲取更多，占有更多。 她双手抵着他健壮的胸膛，试图夺回一点点空隙呼吸，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些许空隙，就又被他追击而至，霸道的宣誓着他的所有。 “别……” 他好不容易松开她些许，可不等她说出口，他的舌却趁势窜进，在她震惊得无法回神的当口，将她肆意进占。 第516章 让你跑来使坏! 一双大手也没闲着。 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大孩子，很快就沿着她那越发纤细柔弱的腰肢，寻幽，探秘。 直到他的大手来到她的腰间，从裙摆下钻了进去时，夏梓晴才被迫从沉迷中清醒，慌忙抢救即将脱离怀抱的襦裙。 “别，这是在外面……” 她整个小身子都因为极度恐慌，而不住的颤抖。 扇贝似的浓密长睫毛，也微微轻颤着，让将她拥在怀里的男人墨眸越发炙热。 “不怕，这里如此僻静，不会有人……” 可就好像是刻意打脸似的，他的话还没落平，二人身后却传来一道极其轻微的“啪”的一声。 那枯枝折断的声音虽然很轻，可耳力灵敏的二人都变了脸。 “谁？出来！” 覃宝山气势徒然一变，一把将夏梓晴护在身后。 夏梓晴更是慌得手忙脚乱收拾起仪容，心头更是对眼前的男人怨念万分。 要不是他猴急，自己何至于这般？ 眼见翠竹丛依然安静如斯，迟迟没人回应，覃宝山眸子里飞速闪过一抹狠厉，冷笑一声，“再不出来，就休怪我动手了！” “别呀，三哥是我。” 似乎被他吓到，那从低矮的苍翠微微有些晃动，里面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小豆丁一脸谄媚的笑容，装傻卖乖的一步一挨靠近：“嘿嘿嘿……三哥，好巧啊，原来你也在这儿呀，嘿嘿嘿……” “呵呵。” 覃宝山见是他，收起满身杀机，可双眼却危险的眯起。 “是啊，可真巧。” “就是就是，好巧，嘿嘿嘿……” 小豆丁装傻充愣连连把头点，又回头冲着夏梓晴挤眉弄眼。 夏梓晴已经收拾妥当，对上那双嬉笑的眼，那脸唰一下红得好似火烧，躲闪着他的目光。 “巧，我让你巧，你巧！” 幸灾乐祸的小豆丁全然没料到，覃宝山说动手就动手。在他完全没注意到时，重重敲击着他的额头。 “哎哟！三哥你别呀，别……三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三哥……” 小豆丁赶忙躲闪，却躲不过覃宝山的连环击。 他越是躲，覃宝山下手就越重，让小豆丁躲无可躲，赶忙向夏梓晴求救：“晴儿，晴儿快救我呀！三哥他要打我……” 他躲到夏梓晴身后寻求庇护，又偷偷探出一只眼睛偷瞧他。 却对上怒气冲天的那双眼，慌忙又缩了回去。 “坏女人，三哥他打我……” 他可怜巴巴的告状。 “打得好，让你故意跑来使坏！” 夏梓晴毫不犹豫戳穿他故意卖惨的事实，拽住他的衣袖，将他往外面拖：“上次姐警告你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吧？居然故意跑这来偷看！” “我没有故意偷看，我是碰巧路过这……” 小豆丁想反驳，可他刚一张口，就被夏梓晴打断了。 “少来！” 她一抬手，顺势拧上了他的耳朵：“你心头有几根花花肠子，姐还能不知？上次，去看下河村那张寡妇洗澡。上上次，偷钻了袁家小妞的卧房。再上上次……你说今儿个你是碰巧路过，姐该不该信你？” 第517章 敢情自己说了半天，生了半天的气，都是鸡同鸭讲? “别呀，姐，大姐，我的好大姐，我的好三嫂哩！我说得都是真话，我真的没有骗你啊……” 小豆丁哭天抹泪。 “别说叫姐，你就是叫姑奶奶都没用。” 夏梓晴冷着脸，这小屁孩胆子越来越大了，偷窥居然偷到她头上来了。 不对！ 呸呸呸，神马叫偷啊，分明是这臭小子欠抽！ 哪里知道，这臭小子越大越皮实，当即一阵鬼哭狼嚎，“姑奶奶，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嚎啥嚎，想故意把人都引来？” 覃宝山一把将他从夏梓晴手里夺走。不顾他的哭嚎求饶，对准他的屁股“啪啪啪”就是几个巴掌，“滚，再让我抓到你，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他赤果果的威胁。 小豆丁挣脱了覃宝山的手，得了自由，一脸二痞子的模样，冲他做鬼脸吐舌头。见覃宝山再度变脸，一转身，便溜得飞快。 边跑还边大喊：“坏女人，我晚些再来找你玩。” “臭小子，胆儿肥了你！” 覃宝山被他临走这句话气到，恶狠狠地臭骂。 又想到那小子居然躲在翠竹丛里偷看他和晴儿，他心头就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烧，少不得在心头想了无数个整治他的办法。 一回头，却对上夏梓晴含俏含怒的眉眼，当即脸色一软，赶忙赔笑。 “晴儿，外面这天儿冷着哩。走，咱们进屋去。”说着，便要上前搀扶她。 “谁要和你一起？” 夏梓晴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白了他两眼，转身快步进屋。 覃宝山快步追上。 夏梓晴走得十分的快，一进门，便嘭一声掩上房门。覃宝山却快了一步，抵住门顺利溜了进来。 “出去！” 她推攘他，根本推不动。 夏梓晴瞪他，他死皮赖脸不走，只是嘿嘿嘿傻笑。 她白了他一眼，也不管他，自顾自走到梳妆台前，重新拿起了木梳梳理长发。 覃宝山为了哄她开心，围着她不住团团打转儿，“晴儿，是为夫错了还不行吗？是为夫不好，以后，为夫都不这样了。” 夏梓晴不说话，任凭他在那里不住叨念。 闺房之乐，其乐无穷。 她愿意配合他，做一个小意温存的小女人。也愿意享受他的温柔体贴，予给予求。愿意满足他大男人的一面，在取悦他的同时，也取悦自己。 却并不表示，她会无条件满足他那些不良嗜好。 居然在青天白日在那地方就毛手毛脚，还被小屁孩撞到。要是撞到这一幕的是别人…… 后果如何，她想都不敢想！ 今儿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明白，她夏梓晴也不是软柿子，任随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直到梳好头，她才转过身来。 “你知道错了？” “是我错了。” “那你知道该如何做？” “知道。” 他点头如捣蒜，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下次时，为夫一定确认好周围有没有人再弄。” 噗！ 夏梓晴怒摔。 敢情自己说了半天，生了半天的气，都是鸡同鸭讲？ 第518章 讨好卖乖的覃宝山 覃宝山并不明白自己说出了话，惹怒了炸毛的狮子，还在那里不住点头，似乎对自己的话深以为然。 “你居然还想……” 夏梓晴指着他，拧着眉，一张脸如风雨欲来。 突然她站起身，用力将他往外推，“出去，你给我出去，出去！没想明白哪里错了之前，不许进来。” 覃宝山自然不想走，可夏梓晴铁了心！ 当即手上便用上了内劲，奋力一推，覃宝山一时不察，当真就被她轰出了房间。 等他明白过来时，房门已经被她从里面反锁了。 “晴儿，晴儿你快开开门。” 他急忙拍门：“晴儿，为夫哪里要是做得不好，说错了话，你尽管指正。可你要让为夫知道，为夫究竟错在哪儿不是？晴儿，晴儿……” 他越拍门越响，声声呼唤着她。 “嘻嘻……” 身后传来两声轻笑。 覃宝山回头，看见小豆丁就蹲在距离不远处的身后，明显将他适才的话听了个正着。 “我心情不好，你少来烦我，滚。” 他毫不客气驱逐他。 “三哥，你知道你眼下叫什么吗？” 小豆丁半点不怕他，拿着小手拖着双下巴，嘻嘻一笑：“你呀，这就叫恼羞成怒！自己欲求不满，就找人家撒气，真是的……” “臭小子！” 这下子，覃宝山当即恼羞成怒了，几大步冲上前。 小豆丁见势不妙，赶忙转身就钻进了旁侧的小花厅：“我才不和你说话了，本来小爷是来给你送早饭来的，既然你不能吃，那我拿回去自己吃好啦。” 对了，他们还没有吃饭。 覃宝山这才注意到，小豆丁手上还拧着个食盒，当即眼前一亮！ “臭小子还想跑，你拿来吧你。” 不过片刻，外面就想起小豆丁杀猪般的干嚎声：“三嫂救命啊，三哥他又在欺负我啦！” 新房里，夏梓晴正整理着被褥，侧耳倾听片刻，摇摇头顺势躺了下来。 可是很快，外面就没了动静。 紧接着，房门处一阵轻响，“晴儿，我给你送早饭来了。晴儿？” 夏梓晴不理他。 外面那个男人契而不舍继续喊：“晴儿，你肚子就不饿吗？昨儿你辛苦了一整晚，可不能饿坏了身子。快开开门。” 夏梓晴已经消下去了的怒火再度被他点燃，当即翻身下床，三五步冲到门口拉开房门。 “覃宝山，你是不是想吵架？” “晴儿。”.. 覃宝山高举着手里的食盒，一脸都是谄媚的笑：“晴儿，我要是做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好，我绝不还手。可身子骨是自己的，饿坏了，为夫可是会心疼的。来……” 他随手掩上门，大手一伸，便牵着她的小手去了小桌前：“小豆丁说，这可是义父特意替你准备的。你可要吃好吃饱，可不能辜负他老人家的一番苦心。” 当地习俗，新娘子嫁人时前三天都不能出门。 而新娘子的饭菜，头一天便是由新娘子带进婆家的，一般是由女方父母准备。 夏梓晴认了福伯做义父，这些饭菜，自然是福伯备下。 第519章 谁驯服谁? 而第二天、第三天，则分别由新娘的兄弟和姐妹准备。 覃宝山打开食盒，逐一取出里面准备好的饭菜。 热腾腾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当即勾引得夏梓晴唾沫泛滥，食欲大动。 还别说，她早就饿了。 眼下见到满满一桌子好菜，也顾不得自己还在生气，接过他递过来的米饭和竹筷，哼了他一声，埋头大吃。 覃宝山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替她不住夹菜。 “多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可不能再像昨儿那般，半途就睡着了。” “噗！——咳咳咳……” 一句话，让夏梓晴当场喷了。涨红脸不住咳嗽：“要点脸！” “它又不会讨媳妇儿喜欢，留着也没用。我早就把它撕下来，揣兜了。” 覃宝山嘿嘿傻笑，又夹起一大块蜜汁排骨进她的碗里：“多吃点，瞧你，怎么越来越瘦了，跟排骨似的。” 说话间，那双眼还在她的胸口上溜了一圈儿。 随后又想到那里的手感，心头暗爽。还别说，晴儿眼下虽然瘦了很多，可该有肉的地方，却还是很有肉。让他分外满意。 “再看，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夏梓晴恶狠狠放话。 别以为她在吃饭，就看不见。他那色眯眯的眼神就在她身上打转儿，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我自己的媳妇儿，怎么就不可以了？” 覃宝山半点不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又添了一个大鸡腿：“这鸡腿吃着香，你尝尝。” 这男人…… 居然敢和她装傻？ 夏梓晴眯起眼，安安静静吃着饭，心头却思索着整治他的办法。 她记得，那时的她还是懵懂的年纪，很羡慕自己外公和外婆感情非常好。 外婆却笑眯眯地摸她的头：“孩子，男人就和小孩子一样。你宠他，惯着他，他就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时时刻刻都要你照顾他。天长日久，当你累了想歇歇时，他不但不记得你的付出，还会抱怨你照顾不周。这样过日子，得多累？” “外婆，那我该怎么做？” “怎么做？自然要驾驭他，要驯服他。就好像驯服烈马一样，先给它好料好吃好喝喂养着，可该让它上场冲锋陷阵杀敌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心软。一心软，你就输了。”.. “尤其是在你们的关系尚未彻底定型时，你就不能惯着他，就潜移默化改变他。绝不是由你去迁就他，委屈自己。小宝贝，你要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一击即中。明白吗？” 回忆起这些，夏梓晴眯起眼。 自己的优势嘛…… 她笑了笑，吃饱饭，便将碗一推，起身去了里间。 由于天气冷，里间火盆里的炭火快要熄灭了，她动手换了银炭，又从木制的保温壶里倒了热水洗漱。 这才随意从房间的小书架上抽了本书，歪在榻上细细研读。 正看得入迷时，覃宝山已经收拾妥当过来了。 “在看什么书？” 夏梓晴不理他。 他看了一眼那书，眼珠子一转，突然转身离开，再回来时，手上多了本书册。 “来，看看这本书，这书好看。” 夏梓晴定睛一看，居然是本《金瓶梅》。 第520章 我覃宝山是那样的人吗? “这是什么？” 夏梓晴挑眉看他。 这个男人胆子不小，她的怒火还没消，他竟然还敢来招惹她？ 可覃宝山对此一无所觉：“这是花轿出门前，岳父大人交给我，一定要让你看的书。” 这话倒让夏梓晴诧异了。 随即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奇怪了。 后世电脑电视扑天盖地，学习的机会多多。这年头却不一样，对性的启蒙，多半是依靠口口相传。这样一来，福伯会直接丢给她一本书，便不难理解了。 “你觉得我还需要？” 她随手把那本《金瓶梅》抛弃到一旁，转身到另一边，拿起手中的书继续看。 “这不是岳父的交待，我答应了，自然要做到。” 覃宝山腆着脸靠近，半蹲在她身旁。高大威猛的身躯一下子矮了老大一截，让夏梓晴很有些不习惯。 “晴儿。” 他难得如此认真看她。 夏梓晴没搭话，只是抽空瞅了他一眼。 “晴儿，你别生气了。若是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指出来，我一定改。要是你想揍那臭小子，我给你抓回来。一定让你揍个痛快！” “你抓他回来做什么？” 夏梓晴怒。 “你不是生气，他之前躲在一旁偷看吗？”他一脸懵逼。 “我……” 夏梓晴一口气哽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 当即将手中的书册泄愤般一丢：“谁生他的气了，谁气他了？我是在气你！覃宝山，你大度啊，他能干了是吧？你明知那是大庭广众之下，你还那样……你就是存心让别人看见是吧？” 她越说越气，用手指头重重戳他的胸口。 今儿这事不说出个人五人六来，看她不狠狠收拾他！ “啥？” 覃宝山吃惊了！ 蹭一下从地上站起，当即就怒了：“晴儿，你这话是啥意思？我覃宝山是那样的人吗？你是我媳妇，是我的妻。我覃宝山就是再没出息，也做不出那等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的糊涂事！” “呵呵。” 夏梓晴嗤笑。 他的愤怒，反而抚平了她心头的憋闷。 可她心里依然不得劲儿，把头一扭：“你也知道那绿帽子不好戴？那你还拉我去那假山后？” 结果被那臭小子撞见…… “晴儿你冤枉我，我怎么可能做那等事？明明是……” 覃宝山着急了，围着她不断暴走，想解释，又无从解释起。着急得抓耳挠腮：“我……我我我，刚才真的是情不自禁，就想疼你，我真的没有那意思……晴儿，你相信我。” 看着如困兽般团团乱转的他，夏梓晴心头的怒气总算平复下来。 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这样的歪风不给他灭了，要是再犯可怎么了得？ 虎着脸，她双手在胸前一操，“情不自禁？” “是，晴儿我错了，是我犯浑做错了事儿。” 他着急得连耳朵都红了，说话语无伦次：“是我混账！我就不该听信张扬航和栓子他们瞎说，女人都喜欢这样。我就有样学样，我……” “啥？” 夏梓晴突然逮到了他话里的意思，危险的眯起眼：“他们，他都说了什么？” 第521章 我说得都是真话! “就是王……” 覃宝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低着头。 可夏梓晴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说清楚！” “就是、是张扬航、石头他们。在路途歇息打尖时，他们都说，女人喜欢强壮的男人，还喜欢威猛不倒的男人，最好能弄个一整夜不下马的男人……” 噗！—— 夏梓晴喷了。 她总算知道了眼前这个大男人昨晚那般是为何了。 覃宝山小心翼翼看她，赶忙举起手作发誓状：“晴儿，我知道是我不好，下一次，我一定会努力不让你失望，我……” “停！” 夏梓晴赶忙喊咔，揉揉阵阵抽疼的额头：“从现在起，你立刻、马上、必须、全部把他们之前说过的话都忘掉。明白不？” 真特么是个愣头青啊！ 愣得让她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说啥才好。 “全部？” 覃宝山怔愣。 “他们是在瞎吹牛，你被他们骗了。” 夏梓晴毫不客气指出：“就好像他们吹嘘自己能吃十碗饭，能一拳打死一头老虎一样，都是自吹自擂。你说你得有多傻，还信他们的话？你说你多蠢！” 她重重点在他的额头上。 覃宝山不敢躲：“可、我是真心实意请教……” “难道你要他们告诉你，其实他看见就痿了，就落荒而逃？” 得知事情缘由，可把夏梓晴乐坏了。 歪在床沿不住地笑，还越笑越厉害，笑得根本就停不下来。这个大男人咋就这么可爱、这么单纯“单蠢”呢？ 让她骂也不是，气也不是。 还平白生了这许久的闲气，真是…… “混蛋，他们居然骗我！” 想明白其中关键，傻小子当即明白自己被几个猪朋狗友恶整了。 嘴里低咒不已，磨着后槽牙，心头闪过无数个整回去的念头。 尤其是看到夏梓晴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时，那张小麦色的肌肤上，也浮起一层红晕，窘得时不时挠挠后脑勺，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行啦，你也不能让人家告诉你，其实他也啥都不懂吧？” 夏梓晴好不容易止住笑，这才抹了把险些笑歪的嘴巴：“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明知对方也是个愣头青，你偏偏还要去请教对方。你不上当谁上当？” 哎哟，她怎么一想起他问话时，几个愣头青凑到一起说话的场面，就觉得那么可笑哩！ 被狠狠嘲笑了一回，不但没有磨灭覃宝山的意志，反而在心头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励志要做一个称职的丈夫。 等纪氏听小豆丁打小报告，和邱氏将信将疑过来偷看时，却从屋子里传来一阵轻言细语声。 细细一听，屋子里的二人正浓情蜜意，你侬我侬，哪有半点吵架的模样？ “东子，你不是说他们在吵架吗？” 纪氏看向小豆丁。 小豆丁也二脸懵逼。 “我不知道啊，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吵得厉害。” 他茫然看向纪氏：“祖母，是真的。我离开时，他们真的在吵架。我没撒谎，我说得都是真话！” 第522章 意犹未尽 经过了早上那番误会，夏梓晴算是彻底明白了。 眼前这个大男人看着威武雄壮，力大如牛。实际上，就是个正儿八经的愣头青。 有限的那点“性”经验，不是看书自学，就是几个猪朋狗友传授，根本就不明白女人究竟喜欢什么。 了解到这些，她也放下心来，少不得“指点”一番。 更翻出那本陪嫁的闲书，二人窝在被窝里，努力探讨学习。 只是学着学着，就变了味儿，二人又滚到了一块儿。 好在他这次懂得了收敛，不再一味横冲直撞，二人互相迁就，互相配合，等事毕，二人都很有些意犹未尽。 “原来这事儿当真让人舒爽。他也不全是骗我。” 似乎还回忆着适才的余韵，覃宝山砸吧着嘴，一脸意犹未尽。 留恋着她情到极致时的娇魅。 夏梓晴一脸沉醉枕在他强健的手臂上，好似一只慵懒的小猫儿，眸子里是根本隐藏不了的春意。 含羞含俏的杏眸里，都荡漾着春意。 “说啥荤话哩？你再这般，我可不理你了。” 说着，还当真一翻身，便滚出了他的臂弯。又很快被他一把捞了回来。 “好晴儿，你就是不理我，为夫也要来缠着你。咱这可是素了十几年，如今才尝到了肉味儿，自然要一尝再尝，食髓知味儿了。” 原谅素了十几年的男人，那一旦尝到了肉，那种迫切！尤其是她那张小嘴儿，那几乎绞断他的滋味儿…… 光是想起，就让他某个不听话的小弟不住地抬头。 好在他记得晴儿的教导，强行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某处，却将怀中香喷喷的小女人拥得更紧。 似乎依然难耐激情，低下头，反复汲取那张粉嫩的红唇。 把那春风拂面的小女人弄得满脸娇羞，连连躲闪，“贫嘴，说着话，也不害臊！” 她用力推开他又缠上的脸，拍拍他的脸颊：“唉，我问你个事儿。” “啥事儿？” 百忙之中的男人随口应着。 “就是义父的事儿。” 夏梓晴又用手推开了他凑过来的脑袋，问起她一直想问的问题：“原本，咱们不是在一楼客房那边，单独给福伯准备了一间屋子嘛？眼下他成了我的义父，再住进来，会不会不合适？” 这只是夏梓晴的借口。 原本她以为，福伯之所以一直刻意接近覃家，是因为邱氏的原因。 邱氏寡居多年，她若是愿意改嫁，无论是纪氏还是宝山，都不会阻止她。 至从她发现了福伯的异常，她却对他刻意接近覃家的目地产生了怀疑。虽然二人未曾交手，却早已暗中试探对方数次。 以对方的身手，想来也不却女人，更不可能是为了邱氏，而留在覃家。 “这有不适合的？老师他住进来，不是正好辅导我的学问，还能陪着祖母和娘说说话……” 后知后觉的男人终于从情迷中清醒，抬起头拿吃惊的眼看她。 他坐起身，思索片刻：“那晴儿你的意思……？” “我能有啥意思，你还是抽空，问问你娘的意思。” 夏梓晴的眼里别有深意。 第523章 三朝回门 问邱氏，以邱氏这么多年一直咬紧嘴巴不松口的口风，想来对方想成就好事很困难。 “嗯，也好。” 覃宝山只略一沉吟就点了头：“马上就要过年了。年前我也在家。等过了年，我便进清枫学馆求学，到那时，老师多半也不会留下。” 他记得福伯说过，要去趟白鹿书院。之所以迟迟没走，多半也是因为他和晴儿的婚事的缘由。 “也好。” 夏梓晴也没多说，走一步看一步吧。二人鸡同鸭讲，各自都很满意。 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早早夏梓晴就起来了，洗漱一番，便开始梳妆。 今儿是三朝回门归宁日。 纪氏在他们新婚第二天便和亲朋一起回了靠山村，而邱氏则在昨天也离开了。 小豆丁缠着闹着不肯走，一心一意想留下。可纪氏怕这孩子不懂事，搅了二人的“造人”大计，吃过饭，就强硬的将他带上了马车，回了靠山村。 “晴儿，你收拾好了没？” 一早就起来做准备的覃宝山掀了帘子进来。 “好了，好了。” 急匆匆插上簪子，夏梓晴又从镜子里打量一番，没发现遗漏，这才回头：“东西你都收拾好了？” “都收拾好了，胡叔的骡车就等在门外，就差你了。” 他们家的马车在送邱氏等人离开时，赶回了靠山村，要回去，只能找胡叔帮忙送一程。 “那还不快走。” 夏梓晴说完，掀了帘子率先出门。 胡叔就等在覃宅门外，看见已经梳妆了妇人打扮的夏梓晴出来，当即笑眯了眼。 “恭喜恭喜，二位新婚大喜呀。” “胡叔，您老也大喜。”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往靠山村赶。 骡车里的东西可不少，覃宝山大重视晴儿，出手自然也大方。吃的，穿的，拿的，用的，装了整整一担子，就搁在车上。 惹得赶车的胡叔频频感叹。 “真想不到啊，阿福那人不声不响的，居然就收养了你做义女。这下子呀，他也算老有所依咯！” 不过是义女，出手居然如此大方，也难怪胡叔感叹了。 覃宝山笑得嘴巴都歪了，“这是咱们晚辈该做的。胡叔啊，今儿中午也留下来喝几盅，我覃家的果酒，可是远近闻名，保准让你满意。” “哈哈哈……那我就叨扰一番了。” 胡叔大笑，赶着马骡车快速往回走。 很快，骡车便来到了双河口。远远地，就有人认出了二人，更有一群孩子欢天喜地追着骡车一路小跑。 骡车并未停下，直奔下河村。 福伯早早就备下了好酒好菜等待，等骡车停下，夏梓晴才发觉，不但纪氏和邱氏来了，就连王子珩、族长和管事也过来了。在他们身旁，更跟着好几位酒坊东家，冲着二人连连赔笑作揖。 “恭喜恭喜，二人新婚大喜，永结同心呀！” 夏梓晴这才记起，当初她和几位酒坊东家的约定，当即恍然！ “诸位同喜，同喜。” 几人少不得寒暄一番，这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进了小院。 第524章 窦氏撒泼 真别说，这几日整天和覃宝山厮混，她很有点“乐不思蜀”，完全忘记了还有这茬事儿。 直到看见这几位酒坊东家才想起。 这几位都是人精，又有求于人，见到二人带如此多的礼物回来，自然好听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倒，把二人夸得上了天。 福伯倍觉脸上有光，就连族长和管事也是一脸喜色。 夏梓晴倒是没有和几人闲聊，只因为她刚来不久，窦氏就不请自来了。 一看见她，夏梓晴就猜到没好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窦氏是有事相求。 窦氏明显又羞又窘，涨红了脸，吱唔了半天，虽然窦氏吱吱唔唔半天，主要意思很简单：她也要进作坊做活儿，她也想赚钱！ 夏梓晴必须帮她，还有覃志诚和覃珏瑛。 “你是不知道，眼下家里有多么的难，爹他的身子骨不好，三天两头请郎中抓药。志诚的腿伤也拖不得，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额外还有瑛子和东子……这日子过得太难了，夏梓晴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窦氏说着说着看开始哭穷哭弱。 “夏梓晴你现在进了我覃家门，又去了城里住，眼下可是体面人儿。日子过好了，也该帮帮咱这些穷亲戚。都是一家人，你可不能不管不顾呀！” 窦氏哭归哭，不断摸着泪儿，可态度越来越强硬。 说到后来，那话里话外都拿着架子，就是你必须帮的意思。 夏梓晴可算是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想进覃家作坊帮佣？不仅是你，还有覃志诚和覃珏瑛也都要进去？”夏梓晴眯起眼瞅她。 窦氏不断拧着自己的裙边，明显很紧张，却态度坚定直点头。 “不错，晴儿呀，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是嘛……” 夏梓晴真想呵呵她一脸！ 她和覃宝山成亲，周围村邻亲朋都来了，就唯独二房那边，除了小豆丁就没一个人来。 不过，在乡下嘛，很多人走亲戚，也就派一个人去，也代表了一大家子。 对此事，纪氏虽然感叹，却也说不上话。 覃宝山在覃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终却是认贼做父，认盗做母。喊了那个偷换了他的女人这么多年娘，更喊了老覃头这么多年爹。 他不说，前去参加婚礼的亲朋都替他不值！ 可眼下一有事，能利用这边，二房就求上门来了。 夏梓晴一脸讥笑，盯着窦氏。盯得窦氏浑身止不住地抖：“覃志诚断了腿，他去做活儿，不还得找人推着他来来去去？还有覃珏瑛……你觉得她进了作坊，又能做什么？” “就……志诚会笔墨，可以书写。至于瑛子，她可以做些分拣的活计……”窦氏声音低如蚊呐。 “这话是你自己想的？” 夏梓晴冷嗤：“覃家果酒作坊可不是我夏梓晴开的，我可没那么大的脸去说。” 话里的讽刺，让窦氏一下子白了脸。 下一刻，她突然跳了起来：“什么，这么一点忙你都不帮？” 第525章 窦氏的妒恨 “我凭啥要帮你？” 夏梓晴冷嗤。 窦氏一愣，很快又生起气来：“你现在是作坊的大红人，就是让你说句话的事儿，你为什么不愿意帮我？我家现在那么穷那么难……”她大喊。 邱氏站在一边满脸为难，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夏梓晴笑了，神色淡淡。 “你穷，你还很有脸？你弱，你还觉得有理？你穷、你弱，我就必须帮你？走遍天下也没这样的理儿。” 原本她看她生活不易，上次胆敢算计她，她就已经放过对方一马。.. 可对方不但不感恩，还变本加厉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不管她是被谁挑唆来的，可今儿她既然又来了，还说出了这样的话，把她最后那点面子情也消耗了。 窦氏一听，反而气得不轻。 “我咋就没理了？我怎的没理了，以前你说自己不是覃家人，那好，你没过门是不算覃家人。可现在你既然嫁进了覃家，都是覃家媳妇，相互帮衬不是理所应当。你凭啥不帮？” 夏梓晴都被她逗乐了，“凭啥？” 窦氏连连点头。 “可不是嘛，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既然你是覃家媳妇，我也是覃家儿媳，自然该互相帮忙。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出去问问，咱老覃家是不是历来如此？” “那又如何？” 夏梓晴打断她的话，起身淡然反问，“那是大家，又不是我夏梓晴。” 她不想帮，就不帮。 她又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往自己头上丢虱子找罪受。 拿口饭给狗吃，狗还知道冲着你摇摇尾巴。可二房那几个奇葩，别说摇尾巴，不立马反咬你一口就不错了。 就这样的人还想她帮？ 做梦去吧！ 窦氏没听得懂她的话，不过她脸上的嘲讽却看明白了。 “夏梓晴，你啥意思？你当真如此绝情，你还有没有良心！” 她大骂着捂住嘴呜呜哭了起来，声音特别悲伤。 凭啥都是覃家的媳妇，她可以锦衣玉食，又深得覃家上下的喜爱，就连覃祖母和族长等人也高看她几眼。 更不要说，她还嫁了个疼爱她的好丈夫！ 其实她早就过来了，远远的，就看见骡车停下，三弟那个历来一闷棍也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男人，居然亲手把她搀扶下了车。 男的俊，女的俏。 小脸儿粉嫩嫩，小嘴儿微微翘，魅意荡漾的眼波流转，簇新的衣裳，华贵的首饰，处处都透露着她生活有多美满，日子过得有多顺心！ 再低头看看自己满手的冻疮，摸着自己被雪风吹后，如松树皮的脸，无一不在反复撕扯着她的心。 “夏梓晴，你可不能自己过好日子了，就翻脸不认人……” “翻脸不认人吗？” 夏梓晴一脸讥讽，起身：“原本我只是觉得你可怜，可悲。可现在我才明白，你这样的女人，都是自己作得，不但可叹，还可恨！” 邱氏一下子被她这话噎住了。 “还不走？” 她直接下了逐客令，再不搭理她，转身便挑了帘子进了屋。 第526章 达成合作计划 身后，传来窦氏那鬼哭狼嚎的哭声。 夏梓晴眼底满是厌恶。 都说那些白莲花和绿茶婊一类的人很让人反感、讨厌，可比白莲花、绿茶婊还让人恐怖的，却是弱者婊。 我弱我穷，你强你富，你照顾我，是理所应当。我贪你便宜，要你帮忙就该当理直气壮。 这样的人其实不少！ 她前世那时可没少遇到，在公交车上一老人要一小姑娘让座。小姑娘带着耳塞听音乐没听见，对方居然直接动了手，还骂得贼难听。理由便是对方不肯让座。 这种形形色色的人真心不少，没落到自己头上不会有感觉。可真正降临自己头上时，真是非常让人憎愤。 房门外，纪氏就站在门口不远处，看见她出来，她叹了口气。 “辛苦你了，唉！” 说完，她转身慢慢离开了，留给夏梓晴一道萧索的背影。 夏梓晴站在原处，看着纪氏一天比一天老迈的脚步，心头莫名有点替她悲哀。 想来，她也不好过吧？ 毕竟二房那边，还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孩子，她对他们，终究还是有爱惜之情。 中午时，大家齐聚一堂，划拳饮酒，推杯置盏，好不热闹。 等吃饱喝足后，几个人很有默契的找到了夏梓晴。 夏梓晴上次给大家画下了一个大饼，一个如何发展覃家果酒作坊的大饼。而这次，自然是慢慢谈合作，力求大家都能把钱赚，共同发展事业。 而这一些，又恰恰是夏梓晴的长处。 她慢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又分析走势给大家听。 “大家都开酒坊，不仅浪费人力物力，还会造成不必要的恶性竞争。咱们不如拉成一条产业链。畜养牲畜，大肆栽种花生、油菜、油茶、橄榄、葵花籽、大豆、芝麻等等。额外，还要修桥补路，发展水利，让咱们生产出来的货物，能在最快的第一时间售卖出去……” 她一席话说得很快，其实也说得很直白。只是大家明显没想得这么透，少不得又追问一番。 夏梓晴逐一解答，又说了她自己的想法，以及具体的规划。 等到下晌时，众人已经就合作达成了初步认识，剩下的，就需要交给族长和管事去商议具体细节了。 到此刻，大家对侃侃而谈的夏梓晴都有了深刻认知，内心更是由衷的佩服。 其中，又以王子珩更甚！ 他从小读书，接受大家式教育，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可今天，他才发现，自己似乎连眼前这小女人都比不过。 一时间，很有点无法接受。 等几位酒坊东家都相继告辞离开，王子珩也跟着离开了。 离开时，他欲言又止几次，似乎想说什么。 只是夏梓晴背转身，一直和覃家族长说着什么，他没有机会，只得黯然离去。 夏梓晴最终还是心软了！ 她找族长，正是谈及了覃家二房的事。.. “大嫂来找晴儿，这样之事，晴儿不敢做主。不过，大嫂似乎有些激动。想来，二房那边怕是有些不太平。晴儿不忍看祖母老神，作为晚辈，又无法帮她做点什么……” 第527章 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这是夏梓晴在对他施压呢！ 族长明知如此，脸上依然陪着笑，心里却呕出了一大碗血。 就说这旁支二房吧！ 早年覃志诚早早就中了童生，春风得意，走路都用鼻孔看人，更对嫡脉这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看着一脉相承的份上，他忍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二房清全堂弟病得厉害，覃志诚也残了，刘氏又是个混不疚的，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剩下的偏偏穷凶极恶，之前那出戏，让他这个族长都没脸继续看下去…… “本族长见了覃婶儿，也要客客气气见礼，唤一声堂婶儿。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跑到堂婶儿面前撒野？让本族长知道了，铁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族长一脸义愤填膺。 夏梓晴自然也很满意：“有族长这句话，晴儿就放心了。” 送走欢欢喜喜的几位酒坊东家，族长才敛了笑。 走到覃宝山身边：“你们、打算这就回去了？” 他这话问得有些奇怪，可大家都知道他这问话的由来。 覃宝山沉默。 良久，他才逐一掠过众人的眼神。 纪氏目光复杂，并没说话。 邱氏脸上有些气愤，似乎想说什么，看了眼纪氏，最终没说出来。 夏梓晴站在他的身旁，不辨喜怒。 倒是福伯，却开口说话了：“听说全子哥病得厉害，我准备了几副汤药，你若是顺路，就带过去。也省得我大冷的天多跑一趟。” 他这话一出，族长明显带了笑，微微点头，阿福倒是个明事理的。纪氏松了口气，邱氏却偷偷瞪了他两眼。 唯独夏梓晴依旧没表态。 覃宝山有些拿捏不准她的态度，小心翼翼唤她：“晴儿……” 夏梓晴只微微一顿，反而笑了起来。 “说起来，咱们确实得走一趟那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我们必须去做。” 啥事儿？ 大家都好奇了。 等覃宝山搀扶着纪氏，夏梓晴挽着邱氏，告辞了阿福和族长，一路往回走时，覃宝山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别急，稍晚你就知道了。” 夏梓晴笑眯了眼。 窦氏一路骂骂咧咧往回走，越想心头越气，越想越是频频抹泪。 她嫁进覃家这么多年，从前，人人都羡慕她是秀才娘子（实则是童生娘子），她就盼着覃志诚能高中，她可以风风光光的做状元夫人。这才在覃家做牛做马多年，受再多苦，受再多累，也不敢多坑一声儿。 可如今覃志诚落得这般，不但人残了，心也残了。 她再也看不到未来，也击垮了她一直伏低做小，强行压抑在心底的信念。 心里的苦楚将她逼疯，也扭曲了她的心。 她是彻底恨上了夏梓晴，一路往回走，便到处添油加醋说夏梓晴的心有多黑，人有多冷，扒拉扒拉到处说她闲话。这一吹，倒是成功和何大娘搅合到了一块。 何大娘也恨死夏梓晴，恨不能把她扒皮抽筋。何甜甜现在有多惨，她对夏梓晴的恨就有多深！ 第528章 当面打脸 那天何甜甜大闹覃家之后，就被两位差爷送去了大牢。 这一次不同于上一次！ 这次没了薛公子在背后撑腰，那些牢头没了顾虑，少不得变着花样折磨她一番。.. 虽然并没进行到最后一步，可她也受苦不少。不但浑身的伤痕累累，更是虚弱得连站也站不稳。让晚了一步救出她的何大娘心疼得直骂娘，对夏梓晴更是恨之入骨。 两个同样愤怒，又有共同敌人的女人碰到一块儿，自然很容易引起共鸣。 “都是那个小贱人在使坏，要不是她，我家甜甜怎么会进大牢，还惨被薛公子抛弃！” “要不是她，我家志诚会断了腿，毁了仕途？都是那个女人害得。” “都是那个女人的错，要不是她，甜甜又怎么会……我可怜的甜甜啊……” “我窦氏之所以会落到今天的凄惨，娘家娘家归不得，婆家婆家不像个家。归根结底，全是那个女人在背后使坏……” 简直不可饶恕！ 二人把所有不如意，以及所有不幸，都归到夏梓晴头上，寻找着攻击夏梓晴的理由，好一番指桑骂魁。 那个贱女人，不把她赶出覃家门（不把她变成千人骑万人骂的贱女表子），她就绝不善罢甘休！ 好巧不巧的是，二人正骂得痛快时，夏梓晴一行人也正好转过山湾，被听了个正着。 二人的怒骂，就像是突然被捏住了嗓子眼的鸭子，戛然而止。 惊得眼珠子都突了出来！ 一众等个个都怒目而视，族长更是当即就气急败坏大骂：“窦家当真无人了？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啊？” 窦氏煞白了脸，浑身止不住的抖。 “我、我没有……” “我们亲耳听见，你还敢狡辩！” 纪氏也被气得不行，当即推开覃宝山的搀扶上前。 怒目而视：“志诚家的，你是吃饱了撑着是吧？要是嫌弃我覃家这碗饭不好吃，就给我滚回你窦家去！” 这一重击，当即吓得窦氏跪倒在地。 也顾不得地上全是小石子儿，跌跌撞撞匍匐上前，捉住纪氏的裤腿拼命摇。 “祖母，祖母求求您放过我吧！我不能回窦家，回去了，我肯定会没命的，求求您了祖母，我再也不敢了……” 窦家，她还能依靠那个家吗？ 那个家里，父亲早逝，母亲就是个面团儿，啥事都听她娘家兄弟的。而她那娘家兄弟好赌……她想到他，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不要回去，坚决不要回娘家，真回去了，她不是被娘家兄弟卖掉，也不会有好下场。 “祖母，求求您了……” 她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直到此刻，她才察觉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晖儿和茵茵都不能没了娘……” 这话终于触动了纪氏，她脸上的狠厉微微缓和下来。 迟疑的回头看向夏梓晴：“晴儿，你看眼下……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夏梓晴轻言浅笑：“既然大嫂是二伯的媳妇，祖母，您不如交给二伯自行处置吧！晴儿想，二伯肯定会给晴儿一个满意的答复。” 第529章 惩治 她的话一落，窦氏当即就露出高兴之色。 赶忙不住磕头：“谢谢祖母，多谢祖母！” 夏梓晴其实也明白，二房现在就靠窦氏一人撑着，老覃头肯定不会处置她。 不过嘛…… 她笑了，想来她的目地不难达成了！ 就在一行人处置窦氏时，何大娘见势不对，偷偷想溜走。 可还没来得及逃走，却被夏梓晴叫住了。 “啥、啥事儿？” 何大娘莫名有些心虚，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甜甜，当即又挺直了腰板，色厉内茬先声夺人：“我可不是你覃家人，少拿你那一套来唬我。老娘可不信你那套邪！” “好在你不是我覃家人，否则，我都羞于你这样的为伍。” 夏梓晴嗤笑。 她并未和对方再纠缠，反而一转身看向族长：“族长大人您瞧，这人啊，她一边说不耻与我等为伍。一面又扒着我覃家不放，从我覃家作坊吸血吃肉。没成想，我覃家的一片好心，居然养出了这等蛀虫。要是蛀虫不除，我覃家作坊还能有安宁之日？” 夏梓晴这话一落，何大娘突然惊恐的瞪圆了眼。 族长更是连连点头：“可不正是晴儿说这般。何家既然不屑我覃家，自然也不用继续在我覃家帮佣了。省得传出去了，被人说我覃家无人，还要收人挟持。管事，你把此事记下来，等回了作坊就吩咐下去。从今儿起，何家任何人都不得进我覃家作坊帮佣。记住了吗？” 他回头吩咐着管事。 管事连声应是，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眼何大娘。 何家这一支人丁不丰，就只有何大和何三两兄弟幸存，可何家旁支为数众多，在覃家作坊里，或者想进覃家作坊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想来也不用夏梓晴亲自动手，就是何家那些人，就足够何大娘喝两盅。 何大娘惊恐的眼里满是恐慌！ 到了此刻，她才发觉自己小看了对方。 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下贱丫头，根本就是个魔鬼，魔鬼！ 她想辩解点什么，可那行人连眼神都不施舍给她，目不斜视从她身旁路过。 窦氏先一步回了家，分外贤惠的跑去了厨房烧水。 眼下的覃家当真是一穷二白，隔夜粮也无。她翻箱倒柜，把茶叶罐子都捧了出来，好不容易才从底部抠出点茶叶沫子，泡了茶，赶忙送了出去。 夏梓晴并未喝茶，反而盯着从进门来，就一直没说话的覃宝山。 房间里诡异的寂静。 老覃头没想到覃宝山会来看他，更没想到，还是同族长一起来。 病了多日，他的那张脸一片蜡黄，已经瘦得脱了形。 “老师给你开得方子，说是对你的病情有好处。记得煎来吃……” 覃宝山有心多说点什么，动了几次嘴，最终还是没说：“罢了，你既然病得严重，就好好养病。旁得不要想那么多，传到桥头自然直，日子总会过下去。” “好、好好……” 那颤抖的老迈的手，几乎抓不住那几包药，各种滋味儿涌上心头。 第530章 收走利息 看着眼前这位病得脱了人形的老人，覃宝山心头百味杂陈。 他喊了对方这么多年的爹，哪怕眼下知道了二人其实并无血缘关系，心底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的？ 那双手握紧又放松，放松又握紧，最终还是伸进怀里掏摸片刻，从怀里取出几个银裸子，放到对方颤抖的手里。 “您老多保重身子骨。有了身体才有其它……该放的，就放一放吧。” 他的嗓音很低沉。 却听得老覃头浑身一抖，突然撒开银裸子，反而伸出手，想要去碰触覃宝山的脸。 “三伢子……” 话到半途，却再也说不下去。 眼底的泪再也忍不住，从凹陷的眼眶里奔淌而出。 “孩子，对不起……” 他突然掩面嚎啕大哭，深觉无颜见人。 这句对不起，早在很久之前他就该说了，可他却说不出口。他覃家欠这孩子的太多太多了…… 三伢子，多久没人这样叫他了？ 覃宝山的眸子分外沉寂，幽深，里面闪烁着点点泪花儿，他却没有哭出来。 道歉吗？ 很多事情，又岂是区区一句道歉就能抹平的？ 良久，覃宝山这才站起身，静默地注视着那道老迈的身躯。 “保重！” 他咬着牙说道，却最终说不出原谅对方的话。 似乎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老覃头抬起头看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吃惊。 这么多年来，他早已拿捏准了覃宝山的心思，吃软不吃硬。 更何况，如今他病重，又如此低声下气哀求，他还以为对方至少会迫于情面，说几句场面话，他也好顺坡下驴，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 却万万没料到，覃宝山居然是这等态度？ 族长倒是把一切都看得明白，宝山这孩子，是被这旁支二房给伤透了心，存心要划清界限了啊！ “我今天来，是还有一件事……” 看清形势，族长并未心软，反而站出来，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咱覃家也是书香之家，该有的规矩不能少。人，我就交给你全权处置。只是此事，你必须给晴儿一个交待。明白吗？” 看着如此慎重其事的族长，老覃头还挂着一脸的泪，脑袋一阵阵眩晕。 报应啊！报应。 当年刘氏起了心，用自家的早产儿换了人家的孩子，还瞒着他多年。更是变本加厉折腾对方。 现如今，是老天爷都看不惯她的所做所为，降下了报应！ 一家人残的残、废的废、发疯的发疯、发颠的发癫，就没一个能撑起覃家的人。 覃家废了，废了啊！ 可这些话，他却说不出口。只能死死咬紧牙关，任由眼泪在脸上奔流，那应承的话，几乎从牙齿缝隙里挤出。 “谢族长大人宽宏，清全必定不会姑息那个泼妇……” “你有这份心就好。” 族长也实在不忍继续逼迫一个重病之人，反而把目光看向夏梓晴：“宝山媳妇，你看此事……” 夏梓晴盯着屋外，闻言回头。 “晴儿是晚辈，自然是依照族长吩咐行事。只是嘛……”说道这里，她顿了顿：“晴儿受了委屈，收点利息走不为过吧？” 第531章 只要大黑 她这话一出，屋子里的几人都变了变了脸。 老覃头更是声嘶力竭的咳，仿佛连肺部都要咳出来。好容易喘匀了气，他总算开了口。 “你想要啥？家里就还剩下几亩地，还有这宅子……只要是家里有的，你想要，就尽管拿！” 说完，闭上眼果断一挥手。 罢了罢了，早完晚完都是玩完，何必再挣扎？ 房门外偷听的窦氏，着急得抓耳捞腮，满心纠结。 听老覃头话落，当即急得冲了进来。 “爹！” 她的去留全部着落在那个女人身上，她还想留在覃家，就必须忍气吞声。可覃家急需救命钱，那银子来得太及时，由不得她不争取。 “爹，您可不能呀！咱们家里现在……除了……除了这宅子，可是连一个铜子儿也没有了呀……” 她捂着脸大哭。 这等自揭家底儿的丢脸事儿，她也不想说，却由不得她不说。 “退下，当家人说话，有你这妇道人家说话的份儿？” 老覃头喘气如拉风箱，将窦氏一顿骂。 却也指桑骂魁怨怼了夏梓晴。 夏梓晴并未感觉到几人心头的焦急，说话依然慢条斯理，不紧不慢。 “我也不要啥。” 她侧身，屋外的光线从她的侧影照射进来，形成一层迷蒙的光晕，将她整个人映照得分外神秘而高贵。 轻笑：“我只要大黑！” 大黑虽然只是一条狗，可它却甚得她的喜爱。她早就该过来带它走，却一直没找到适合的机会。 “大、大黑……？” 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家都没想到，夏梓晴居然提出这等要求。 大黑不就是一条狗吗？能比得上覃家的田地和屋宅？众人都看不明白她了。 唯独覃宝山！ 听闻夏梓晴选择要大黑时，脸上露出了进屋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等告辞了族长，拿了狗绳套上大黑，牵着走出了老覃家，夏梓晴才惊觉大黑瘦了。瘦得一大圈儿，见到二人更眼泪花花的，不住的呜呜叫着，摇着尾。 “是条好狗子，以后，咱们就好好养着它吧！这可是我养大的呢！” 覃宝山一脸自豪。 却也遮不住脸上的伤感。 夏梓晴假作没看见，笑得欢快：“成，以后就养在院子里，也不怕有小偷进门。” “也好。” 覃宝山点点头。 回头看见祖母就等在路口的马车旁，赶忙加快了脚步。 “祖母，您二人还没收拾好？”.. 按照覃宝山和夏梓晴的意思，是把二老也接进城里一起住，可二老说啥也不同意。 “我们住习惯了乡下，去到城里根本不习惯，还不如就留在这里的好。” 纪氏不断将带来的东西往马车上搬：“这些东西，都是家里自己产的。有舂好的大米，白面，豆子，还有些菘菜、地瓜、萝卜之类，带进城里，也省得多花钱……” 她不断叮咛着，事无巨细说道，唯恐没交待清楚。 “祖母，您真不进城吗？大不了，等过年时，我们再一起回来就是。” 夏梓晴拉着纪氏不放手。 “不了，还是咱这乡下好，住得舒坦。” 祖母呵呵直乐，万分不舍送走二人。 第532章 顾浔再现 可孩子长大了，自然会如雄鹰展翅翱翔，她不能把孩子拘在屋子里。 “你们有这份心，我们就很满足了。” 她轻拍夏梓晴的手：“可是祖母老啰，这里不但有你娘陪着我，还有你们的祖父也在这里。祖母没事时，和你娘说说话，再去和你祖父聊聊天儿。知道你们都好好的，祖母也知足了。” “可是您……” 见劝不动纪氏，夏梓晴还想再说，可被二人带在车上的大黑却突然狂吠起来。 一行人惊讶，齐刷刷回头。 只见已经积雪化开的草丛里，隐约有人影晃动。 “什么人在那里？出来！” 覃宝山一声厉喝。 大黑并非一般的狗子，寻常时候，哪怕见了生人也不会乱吠。如今却突然狂吠，必定是见到了某种意外。.. 夏梓晴也猜到草丛里有人，却没想到，草丛那边居然躲藏了如此多的人！ 随着覃宝山话落，草丛一阵晃动，陆陆续续有好几十人从附近的藏身处包抄而来，将几人团团围在中间。 统一制式的玄色服装，精良的装备，明晃晃的大刀长矛折射出森冷的光芒，都无一不在显示着这一行人的特殊之处。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夏梓晴的眼中闪过一抹迟疑，一道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浮现。 “你们是谁？” 她冷喝。 “不过几日不见，本尊的小野猫居然在外玩野了性子，不认识人了。真是可悲、可叹呀……” 随着那道调侃的圆润嗓音响起，夏梓晴当即变了脸色。 “是你！” 下一刻，她更是护住二老悄然后退，眯起眼，打量着来人。 这道声音，她太过熟悉，熟悉得只要一听见这熟悉的调侃声，记忆便开始复苏，整个人浑身就开始炸毛。 是他，没有错！ 真的是他—— 南陵侯，他居然又来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来！ 他依然戴着半截面具，鬼面具狰狞恐怖，让人不忍直视。身上被绷带重重包裹，几乎裹成了木乃伊。 此刻的明明狼狈不已，可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几分从容自得的优雅和高贵，那天生的自信，绝非普通人所能伪装。 那灿烂的笑容，让人不由自主从心底生出一股恐惧来。 可对方明显没有觉悟。 那双放肆的眼，将她上下一阵打量，赤果果的审视目光，让夏梓晴感觉好似被拔了皮，浑身汗毛倒竖。 咬紧牙关才将自己硬生生定在原处。 “不就是本尊！看来，我的小野猫还记得爷，倒也不枉爷亲自走这一遭！” 他放肆的目光打量着夏梓晴。 由于正值新婚，按照习俗，夏梓晴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裙，学着时下成婚妇人的装束，将头发悉数盘起，用发簪固定。 许是那一生红衣，将她的气色提亮了好几个色度，看得南陵侯不住的点头。 可下一刻，一道身影一闪，便挡住了他的视线。 顾浔不满的看去，这才发现挡在夏梓晴面前的那道身影，正是覃宝山。 “是你！” 他当即变了脸，身躯一僵，眼底闪过一抹忌惮和狠戾。 “上次就是你算计了本尊？居然还敢主动站出来，找死。上，给本尊杀了他！” 第533章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是。” 随着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那群作军士打扮的随从很快有一队人越众而出，直指覃宝山。 早在对方出现时，覃宝山整个人气势一变，往前走了两步，在那里一站，哪里还有半点原本的憨厚模样，浑身从内而外都散发着骇人的狠戾。 他手中唯有一样东西，就是赶车的皮鞭。 手中折叠的长鞭突然一抖，宛如活物。径直迎上了对方重重夹击。 那些随从明显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就和覃宝山缠斗在一起。 二老就被眼前的场面吓坏了，浑身直哆嗦。 尤其是邱氏，见那些军士齐刷刷的长枪朝覃宝山刺去，当即惊得不住大叫。 可她的叫声还没来得及停歇，下一刻，覃宝山手中的长鞭，便迎上了几支长矛，随即一卷一抖一甩，那些长矛便失去了准头，齐刷刷飞了出去。 可下一批攻击又到了他近前。 他的皮鞭还卷在半空，根本来不及回身自救。 “小心！” 夏梓晴下意识大喊。 想上前帮忙，又顾虑身后的二老，迟迟没敢上前。 这场面，引不起顾浔丝毫注意。 他那双修长的凤眼微眯，盯着那道躲在他身后的娇俏身影，冲她勾勾手指头：“想救他吗？过来！” 见他如此，夏梓晴冷着脸，沉声问道：“你今天来，就是想来看我出丑？” 当日，她放虎归山，才留下了今日之祸。 可今天，她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的话一落，顾浔就桀桀的连连冷笑不已，话里的嘲讽之意颇为浓厚：“看你出糗？错，我是来杀他的！” 敢动他的小野猫，活得不耐烦了！ “你疯了！” 夏梓晴怒吼，“兰陵侯，你敢！” 可顾浔却一个桀桀阴笑，用手指轻抚着下巴：“想来，他也坚持不了多久。本尊不介意陪着我的小野猫等一等，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出来了。” 那天他虽然在昏迷中，可他还是依稀记起，似乎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将 “谁特么是你的小野猫？你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 夏梓晴闻言，不怒反笑：“怎么，难道堂堂兰陵侯之尊，还没打听到，前些儿个，我已经和宝山哥拜堂成亲。如今，我再不是姑娘家，已经梳了头，做了覃家的儿媳！你休要在此故意中伤我的名节！” 她的眸中泛着冷意，气势凌厉，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顾浔的脸唰一下就黑透了！ 他被小野猫算计，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不过昏迷了几日的功夫，怎么就嫁作他人妇了呢？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原本的慵懒，用手指指节轻叩轿沿：“那又如何？不过就是嫁人了而已。只要是本尊看中的女人，只要本尊乐意，哪怕是死，你也休想逃离本尊的手掌心！” 那股变态的疯狂，让夏梓晴浑身不住的颤抖。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惊惧。 这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究竟是撞了哪门子的邪神，居然碰见了这么一个疯子。 第534章 不冤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左右现在整个流枫城的人都知晓，我已经嫁给了宝山哥。”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匕首，咬牙一字一字地道：“你是疯了吗？听不明白我说得话？真有病就赶紧回家治，莫要再出来害人。” “是，我是疯了。” 他并未否认，反而不住大笑。 他是疯了，疯狂地想要得到她，这种疯狂，是他过去不曾有过的，疯得连他自己也不认识自己。 “本尊并不介意为你而疯狂，小野猫，你该觉得荣幸。” 那张满是桀骜的脸上，阴鸷目光，在夏梓晴身上扫过。 气得夏梓晴直咬牙。 “原来，你不但是个疯子，还是个自大狂！” 就在二人对峙时，覃宝山那边的情况越发危急，有越来越多的军士加入战斗，明显是打定注意用车轮战耗死覃宝山。覃宝山左支右拙，只能勉强保持不落败。 这时间一长…… 夏梓晴见势不对，当即松开了咆哮的大黑脖子上的狗绳：“大黑，上！” 早在她喊出来之前，大黑就扑了上去。 很快就和那些军士缠斗一起。 可惜，那边的激战，根本就激不起顾浔的丝毫注意力。他反而冲着身边的人再度一挥手。 “还愣着干什么？上，把人给本尊带走。记住，别伤了我家小野猫。” 鬼面具的诡异，和他唇角灿烂的笑容，形成一种极其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 加上他裸露在外惨白肌肤，和一身玄黑的衣服，更让这种视觉冲击达到极致。 “是，侯爷。” 伺候在他身旁的二人一左一右向夏梓晴靠近。 眼看继续拖时间，已经不可能，夏梓晴也顾不得其它，赶忙将二老一把推开，随手拾起一把被覃宝山挑飞的长矛，也加入了缠斗。 二人一条狗一起上，明显占据不了上风，只能勉强保持暂时的不败颓势。 夏梓晴心头着急。 她倒是看明白了，眼下二人之所以还能保持不败，不过是对方存了猫戏老鼠的意味，故意一点点增加人手戏耍他们呢！ 覃宝山明显也看出来了。 可他明显顾虑颇多，抢过一把长枪，和对方拼杀一起。地上，已经摆着好几俱尸首，可那些人依然悍不畏死前仆后继涌上来。 眼看形势不容乐观，覃宝山突然一个横扫，格挡开众人，飞身一跃，便来到顾浔身旁。 手中长矛一递，直接抵住了他的下颚。 “住手！统统给我住手。” 那群一涌而上的军士纷纷都住了手，愣在那里无法动弹。 夏梓晴身上压力顿减，赶忙也收起了手。 可是，顾浔却笑了起来，那桀桀的笑声在山林间回荡。 “真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等本事。我败在你手上，不冤！”夏梓晴身上压力顿减，赶忙也收起了手。 可是，顾浔却笑了起来，那桀桀的笑声在山林间回荡。 “真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等本事。我败在你手上，不冤！” “识相点，就立刻给我滚。否则……” 第535章 怀疑 当真不是那个灭杀了他的随从，又打算杀了他，最后却莫名其妙放过他的那个男人？ 那晚他被爆炸余威伤及肺腑，昏迷过去。后来被人丢弃在那山洞里冻了整整一天两夜，发着高热，时而清醒时而昏睡，要不是他命大，此刻的他估计早就是一具尸体。 得救后，他第一时间，就是找出那个男人！ 可是，他把周围形迹可疑之人都排查了，最终把目标落在了眼前这人身上。 靠山村地处偏僻，唯有他，不但有杀他的理由，更有灭杀他随从的能力。 所以，他才找上门来。 可他盯着他的武功路数瞧了半天，也没找出证据，证明那晚那灭杀了他随从之人，就是眼前这人。 “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本尊？” 他心思急转，即便被覃宝山控制住，矛尖折射着寒芒，顾浔依然丝毫没有畏惧。唇角那闲适的浅笑，委实刺眼。 覃宝山眯起眼，眼底闪动着危险的光。 “你以为我不敢？” “本尊乃是堂堂兰陵侯，你敢杀我？你就不怕大军压境，直接灭了这小小的靠山村？” 话语狂妄而桀骜不逊。.. 覃宝山整个人气势徒然一变，杀机扑天盖地般将对方包围。 手中的长矛微微往前一递，抵住他咽喉的矛尖寒芒一闪，将皮肤刺破，鲜血瞬间从创口处冒出，如一朵盛开的火红色妖花。 “主上！” “主子！” “放肆，你好大的狗胆！” 下一刻，那帮随从纷乱起来，很快缩短了包围圈。 “不许上前，否则，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侯爷的死期！” 夏梓晴厉声阻止。 手中长枪挥舞，直接横栏在身前，阻止暴动的军士继续往前。 其中一人从人群里挤出：“你们这是公然造反，胆敢伤了我家侯爷，你们都不要命了吗？” “命，谁都只有一条。又有谁会不惜命。” 夏梓晴冷哼：“可今日你逼着我反抗，我若是不反抗，岂不是让你家主子很失望？” 说着话，她还怒瞪了顾浔几眼。 “知我者，我家小野猫矣！” 顾浔大笑几声，全然不在乎自己正被长矛抵着喉咙，站起身，感叹连连。 “不许动！” 覃宝山厉喝，手上的力道不由加大。 顾浔终于回头，把目光落到了覃宝山身上：“你很强，可惜，如此强悍的你，却只能屈居在这等乡下地方。可有兴趣来本尊帐下效力？” 小野猫嘛，偶尔逗弄逗弄，增加点生活乐趣，调剂调剂很不错。 对他们这等功勋权贵来说，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他是对小野猫感兴趣，可他更感兴趣的，却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总觉得，当日那个男人，就是此人。 覃宝山一脸黑如墨，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眼前这人早就被他凌迟千百次。 “道不同不相为谋！就你，还不配我覃宝山为其效命。” “真是可惜了……” 顾浔微哂，嘴里说着可惜，脸上却丝毫没有可惜之色。 对他这样的权贵而言，要灭 第536章 比死更难的，是活着! 杀一个平头老百姓，就如同摁死一只蚂蚁，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你回头看看，你身后那人是谁？” 覃宝山眯起眼，不错眼盯着他。 那紥起的肌肉紧绷，眼底杀机愈来愈浓，却并未回头。 “真不回头？” 顾浔轻笑，微微一耸肩：“好吧！把人带上来。” “娘！” 身后，夏梓晴突然惊呼一声。 覃宝山下意识回头，只见原本在马车旁的纪氏和邱氏，不知何时被顾浔的人捉住，堵住了嘴巴，押到了二人身后。 就在夏梓晴惊呼之时，只见其中一名军士越众而出，对准了邱氏的肚子就是一拳。 “唔！——” 邱氏疼得当即双眼鼓出，可嘴又被堵住，想喊，喊不出，痛苦地蜷缩起身子。 “放开她！” 覃宝山当即红了眼，手中的长矛恶狠狠地往下重压，很快在他的咽喉处，划出一道血口子，“快放了她！” 夏梓晴也浑身都在发抖，双手紧握成拳，“卑鄙！” 这两个字，从牙齿缝隙里挤出。 “很荣幸，能得到我家小野猫的夸奖。” 可顾浔却不以为许，猖狂的大笑：“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敢对本尊动手，你就该有死的准备！把他抓起来。” 他抬起手，修长的指尖在抵住自己喉咙的长矛上，微微一弹指，便脱离了覃宝山的辖制。 覃宝山脸因为充血而一片血红，手臂上的青筋突突暴跳。 嘴里一声呐喊：“啊呀！——呛！” 重重地一拳落到对方胸口上。 那抵住对方咽喉的长矛，终究没有刺下。下一刻，他就被几名军士一涌而上控制住了。 “咳咳咳……” 顾浔捂住胸口，痛苦地咳嗽着，忍了又忍，突然一张口“哇”的一口，便呕出一大滩血来。 那艳红的血似乎刺激了他，他抬起手，那修长的指尖轻轻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 不怒反笑，“敢伤我？很好！” 他不住地点点头，盯着覃宝山的眼里，杀机一闪：“杀了他！” “是！” 两名军士越众而出，很快便拿起手中的长矛对准了覃宝山。 “你敢！不许你伤他。” 夏梓晴急忙冲上前，径直拦在覃宝山面前，高傲的昂起头：“你若是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否则，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比死更可怕的，是活着。没有人，可以在伤了本尊之后，还能全身而退。不着急，下一个就到你了。”.. 顾浔连连咳嗽，脸上的笑容瞧着分外刺人。 望着夏梓晴的眼，一字一顿：“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野猫嘛，要死可以。 不过就是要死，也得让他玩腻了再说。 “疯子！” 夏梓晴咬牙切齿大骂。 这根本就是个疯子，完全不能以常理待之。她根本就没有招惹对方，可对方偏偏缠上了她。走到今天这地步，完全是她没有想到的。 “我夏梓晴今天在此立誓。” 她的眼底全是疯狂，声音极度嘶哑：“今日，我夏梓晴若是能留得命在。必定，手刃 第537章 我是来救你的 仇人。若是不能亲手报了此仇，就让我夏梓晴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能超生！” 无神论的拥护者居然说出这样的诅咒来，可以想像夏梓晴心底的恨，犹如那滔滔黄河水，奔流不绝。 “恨吧，唯有恨，你才能活着。” 顾浔对她的恨不以为许，反而分外嘚瑟。回头冲军士一挥手：“动手！” 屠刀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落下，可下一刻，一道呵斥声传来。 “住手！” 顾浔回头看去，只见一道单薄的身影，迎着夜色缓缓而来。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暗下。 其实这里的打斗，早已引起村民的注意。可当村民察觉来者居然是军队的人之后，一个个跑得飞快。暗中，覃家招惹了祸事的消息，早已飞速扩散。 看着那道瘦削的身影，顾浔眯起了眼。 “你是谁？” “我？阿福。” 福伯踏着月色而来，走到近前时，军士很快将他围住。 他却好似一无所觉般，依然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到顾浔面前。 “阿福？” 顾浔明显不认识他。 可他身边的军士里似乎有人认识，很快便有人上前对他一阵耳语。 “原来你就是福伯。你来……是来送死的？” 顾浔顿了顿，心底却不这么认为。 审视的眼，将他上下一阵打量。 对方若真是普通的赤脚郎中，又有多大的本事，敢在此刻站出来？.. “我是来，救兰陵侯您的。” 福伯轻笑。 却惹得顾浔一阵大笑，下一刻，又捂住胸口喘气：“救本尊？呵呵，这该是本尊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或许兰陵侯听过之后，就不会这么想了。” 福伯自信一笑。 “哦，那说来听听。” 可有可无的态度，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福伯却神秘笑了笑，回头冲着身旁一名军士招招手，凑到他耳边耳语一番。 那名军士明显脸色变了，迟疑片刻，还是上前附耳传达了他的话。 顾浔明显一愣。 脸色明显大变，一抹黑气在他脸上缠绕。盯着覃宝山，咬牙切齿，几乎将他洞穿。 “你最好祈求你说得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否则……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 “福某随时在此恭候！” 福伯微微一抱拳，朝顾浔说道。 顾浔冷哼，回头突然一挥手，果断转身：“咱们走！” 一群人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离开，就连那几个死掉的军士也被人带走了，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目光不约而同都望着福伯。 福伯苦笑。 为了给众人解围，他貌似把自己绕进去了？ “走吧，回去再说。” 他率先往回走。 “咳咳咳……” 之前由于担心，邱氏一直强忍着痛没说话。可如今一放松，当即捂着肚子叫疼。 “薇薇……” 福伯紧张得疾步上前，在邱氏倒下前，一把抱起了她，大步流星往回走。全然顾不得男女大防了。 留下一众人在空中凌乱。 “呜呜汪汪……” 就在众人迟迟没有动作时，一直保持警惕地大黑 第538章 救治大黑 摇摇晃晃朝几人走来，走到半途，却突然嘭一声倒下了。 “大黑！” 覃家里，喜庆的余波依然随处可见。 大红的灯笼高挂，窗户纸上还贴着大红的窗花，墙壁上，大大喜字依然贴在墙壁上方。 里间里，福伯正忙着检查邱氏的伤势 而外间里，夏梓晴正和覃宝山合伙检查着大黑的伤势。 大黑是条好狗，身上大大小小有十几处伤口，鲜血早已将它染成了一条血狗。可它似乎也知道之前的险境，居然一直牢牢跟随覃宝山身后，没有半点退缩。 那大小不一翻卷的伤口，看得夏梓晴两眼泛起泪花。 覃宝山更是连一双手都在抖，“大黑，大黑你看看我，你不要丢下我。老黑离我而去了，若是连你也离开了我，那我……” 当初老黑为了救他死掉了，可如今大黑又要步入老黑的后尘，让他心底愧疚的泪忍不住滑落。 “别慌！快替它止血。” 夏梓晴顾不得难受，拿起绷带快速撕扯成布条。 好在福伯在覃家留下了不少绷带备用，更庆幸眼下天气冷，伤口周围的血液都被冻成一坨一坨的，有效阻止了血流的速度。 大的血口，单纯用绷带捆扎根本无法止血，夏梓晴咬牙：“去，替我那根缝衣针来。” 缝合伤口对夏梓晴来说并不难，难就难在眼下的条件，没有麻药，只能硬着头皮缝针了。 好在大黑是条勇敢的土狗，任凭夏梓晴穿针引线，除去一开始抬起头看了她两眼之外，全程都躺在覃宝山怀里，半眯着眼睛。 等福伯处理好邱氏的伤势，过来搭把手时，才察觉夏梓晴处理伤口的干净利落。 “等等看吧。若是明天醒来后能吃能睡，就算捡回了一条命。” 等包扎好大黑的伤口，大黑也被包裹成了一只木乃伊狗。福伯故作轻松笑了笑：“都说狗有七条命，大黑福大命大，不会、不会……” 死字太沉重，他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是，它一定不会有事，一定舍不得和我分开的。” 覃宝山沉闷地说。 手，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大黑的耳朵。 见覃宝山如此难过，夏梓晴叹气：“娘她没事吧？” 其实看到福伯出来替大黑处理伤势，二人就猜到邱氏应该没有大碍。否则，福伯不会如此淡定。 果然，福伯点点头：“已经没啥大事。就是腹部受了重击，估计得将养好些天才行。这几天，就让她卧床休息。” “我去看看她。” 夏梓晴起身，看了眼覃宝山，没多说，转身进了里间。 邱氏已经睡着了，纪氏坐在火炕上盘着腿沉思。看见她进来，赶忙朝着她做出轻声的姿势。 夏梓晴点点头，轻手轻脚上前，探头看了看在睡梦里依然蹙眉的邱氏，轻轻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又摸着她的手心，见并没有发热现象，这才放下心来。 纪氏朝她比划着，夏梓晴赶忙跟上，和纪氏去了隔壁。 “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 第539章 踏上那条大船，后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祖母，若是晴儿知道究竟哪儿招惹了他就好了。” 夏梓晴无奈，这才说了当初和顾浔的过往来。 当然，她只说了能说的，不该说得，自然省略了，“当初为了寻找凤儿，我和宝山哥曾经深入了一片树林。便在那里和那位遭遇。一遭遇上，他就动手要杀我，后来是宝山哥及时出现，救下了我。可从此就……” 遇到了疯子，夏梓晴也很无奈。 “你说，你们是在一片树林里和对方遭遇？” 纪氏拧眉沉思：“会不会是，那片树林里有啥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而你们，却无意间闯了进去。对方意图杀了你们灭口？” 大山那么大，上山打猎的猎人可不少。没道理二人进了那片树林就遭了殃，肯定有别得不能为外人道也的缘由。 其实夏梓晴后来猜测，也怀疑过是这原因，只是无法求证。 “是与不是，现在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对方居然真的有心要杀了他们灭口。而福伯只是一句话，就救下了他们。 夏梓晴冥思苦想，也猜不透福伯究竟对对方说了什么。 而此刻，福伯也正和覃宝山闲聊。 “别想太多。有些事，还不到能让你知道的时候。知道多了，与你来说并没有好处。到了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老师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覃宝山不但是他的弟子，还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福伯没有成亲，对他来说，说他把覃宝山当作自己的孩子也不为过。 覃宝山沉默良久，才开口：“老师，您对宝山的大恩，宝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宝山知道，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我好。不过……” “不过什么？”福伯的心都悬了起来。 “上次您不是说，要替宝山引荐您的好友？我、我想早点去书院。”.. 覃宝山握紧了双拳。 在之前那一刻，从未有过的紧迫感充斥在覃宝山心头。 若是他有功名在身就好了！ 若是那样，想必那位什么兰陵侯，也不敢如此轻视他。杀母之仇，夺妻之恨，每一样对一个男人来说，都是重大的打击。 前所未有的追求功名的心，坚定起来。 “你……当真确定？” 覃宝山这句话，肯定不是单纯字面上的意思，福伯读懂了更多。 “确定！” 覃宝山坚定的看他。 和福伯对视良久，丝毫没有退缩。 “也好。” 福伯最终败下阵来，点点头：“既然你有这个心，我必定全力以赴辅助你。只是你想清楚了，这朝堂派系之争，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一旦你踏上了那条大船，后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难不成我现在还能后悔？” 覃宝山的嘴角上挑，带出些许讥讽来。 “好，很好……” 福伯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如此，你准备准备，等过了年，咱们就开始行动吧。” 有些事，宜早不宜迟。 既然心头有了决断，自然该行动起来了。时机的把握稍纵即逝，现在就是时候了。 第540章 打探虚实 许是狗当真有七条命。 覃宝山守着大黑一整晚，等天亮时，大黑居然从沉睡中醒来，轻舔着他的手。 原本迷迷糊糊临到天亮才睡着的他突然惊醒，对上大黑半眯的眼，当即大喊：“醒了，醒了大黑醒了！” 夏梓晴急忙跑出来，纪氏紧随其后，福伯更是连外套也还披在身上：“来，让我看看它的伤。” 大黑被包扎成木乃伊般，说检查，不过是检查看看，还有没有伤口在继续流血。 好在夏梓晴缝合伤口的技术不错，检查后，福伯的脸上明显多了赞许。 “真想不到，你居然还藏着这一手！不错，很不错！” 福伯连声夸赞。 望着夏梓晴的眼里，深藏着审视。 居然会用线缝合伤口，而且还做得如此之好，一看就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等事。她一个弱女子，究竟有什么身份，居然还能接触到这些？ 一时间，他脑海里转了无数个思绪。 “也是凑了巧。还好它的伤口都没再流血了。等明儿再看看。” 夏梓晴假作不见，小心翼翼轻轻拍了拍大黑的头。 大黑眯起眼，没有动弹。 纪氏欢喜得叠声道好，赶忙去了厨房做了一大锅好吃的吃食，打算喂大黑，却被夏梓晴拦下了。 “今天暂时先别喂它这些，喂一点蜜糖水即可。等明天再看看情况，若是没问题，就可以替它进补。” 夏梓晴害怕大黑内腑有暗伤，这才吩咐道。 纪氏虽然心疼大黑，却对夏梓晴的话深信不疑，当即只得满是歉意把那些好吃的端走。 倒是邱氏这边，昨儿没察觉，等早上起来才发现，她的腹部上有一片青紫，好在没有内伤，倒是有惊无险。 昨晚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村里的人。 一大早，族长便得了消息过来，少不得打探一番虚实。 也不知道福伯怎么忽悠他的，和他接头接耳片刻，三五句话后，族长便连连点头，脸上明显多了笑容。 回头就看向夏梓晴二人：“你们别急，我已经命人进城打探消息。想必很快就会消息传来。你们就在家静候佳音便是。” 二人自然连连道谢。 到了傍晚，还真有消息传来。 昨儿夜里有一大队兵马，沿着官道驿站离开了流枫城，直奔郡城方向而去。 “当真走了？族长，您派去的人没看错吧？” 夏梓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会有错。” 族长说得分外肯定：“昨晚，流枫城里的几名有名望的大夫，都被兰陵侯的人征召给带走了。这事儿，在流枫城里闹了一出不大不小的动静。所以此事，八.九不离十了。” 兰陵侯身上有伤，会把流枫城里的几名有名望的大夫都被带走，也合乎情理。 就是不知，那兰陵侯究竟从福伯嘴里，得到了什么消息，居然连自己的伤势都顾不上，也要连夜赶路？ “不管是何缘由，至少短时间内，他是无法回来了。” 福伯的眼底闪过一道狠戾，又飞快隐去。 第541章 卖春联 虽然不明白福伯说这话的缘由，不过看福伯说得如此肯定，自然有他的缘由在，大家都松了口气。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福伯轻叩着桌面，轻笑：“眼下瞧着是祸，说不定哪一天，此事就会变成好事也说不定。” “义父，究竟是啥好事儿？您就不能先给我们透透底？” 夏梓晴赶忙说道。 福伯大笑，“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危机已经过去，几个人也放下心来，尤其是大黑，白天给它蜜糖水喝的时候，连头也抬不起来。等睡了一觉起来，居然有了精神，喂它吃了些肉粥，也吃了大半碗。 大黑活了下来，着实让覃宝山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旧话重提，让二老进城同住。 当初那近百人将夏梓晴等人围住，虽说是晚上，却依然有人看见了。 这几日在覃家住着，一家子进进出出，可没少被人指指点点。.. 好在众人都是经过大风大浪出来的，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覃宝山二人不放心二老继续留下，一再相劝二老进城。 最后连福伯也加入了游说的行列。 “两个孩子也是担心你们。既然住哪里都是住，不如住在那小宅去，至少，咱们还能帮孩子看看家。” 纪氏思前想后，总算点了头。 “也罢，就去城里暂住一些时日，过年再回来祭祖。” 祭祖之事，去万万不能缺席的，所以纪氏才有此一说。 大家高高兴兴的架起马车，赶往流枫城。 等回到覃宅安顿好，躺在烧热的火炕上，覃宝山舒服得直叹气。 “还是这里住着舒服。” 夏梓晴轻笑，却没搭话。那些村邻的闲话，虽说不会让他们少块肉，却也造成了不少困扰。进了城，换一个环境，自然感觉整个人宛若活了回来一样。 “你在做什么？” 见夏梓晴拿出一大堆红纸出来摊开，覃宝山好奇地问。 “眼下不是还有二十来天就过年了吗？” 夏梓晴继续忙活手上的事儿：“我就想着，咱们成亲还留下不少红纸呢。正好，趁着年节，咱们把这些红纸裁剪了，写上春联。能卖出一点是一点。也不用卖多贵，更不用额外找地方摆卖。看见门外那个花台没？咱们就直接摆在门口卖。能挣一点是一点。” 她之所以想到卖春联，委实是街口那边，就有人摆放着不少春联，马车路过时，她瞧了个正着。 当即就动了心思。 覃宝山也双眼一亮，当即从床头爬起：“你这想法好，我也来帮忙。” “你行吗你？” 夏梓晴乐了，她可不会忘记覃宝山那手狗刨字。 “瞧不起人是不？等为夫给你露两手，让你看看，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 覃宝山自信满满。 磨了墨，拿笔汲了墨，略一思索，就在夏梓晴裁剪好的红纸上写下春联：“满门结彩春花放，举世澄明玉犬来。” 开了春便是狗年，而大黑也被二人带回了覃宅。一语双关的话，着实让夏梓晴欢喜。 “不错，这手字确实大有长进。” 她夸赞着，不难看出，他确实下了苦功练字。 第542章 卖春联 一手颜体楷书，说不上顶好，却已经初具风骨。 “还不错嘛，居然真的有了成效。来来来，你继续写，我来裁纸。” 夏梓晴当即让开位置，存了让他练练手的心思。 覃宝山也没推辞。 二人移步去了书房，一个裁纸，一个书写，倒是奇异地和谐。 倒是福伯起夜从书房门外经过时，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等知道二人的想法，当下也是连声夸赞。回头找来一瓶专门用来写春联的金墨。 “来，用这个书写。” 金墨是黄铜粉末为主原料调制而成，书写在红纸上做春联，分外大气。 “这个好，还是老师您想得周到。” 覃宝山大赞。 “我也就放那里，以备不时之需。” 福伯也做了下来：“咱们分工合作。依依裁纸，宝山写春联，至于我嘛，就负责勾勒花纹吧！” 大多春联边缘都不需要勾勒花纹。 三人商量一番，一般的春联卖十文一副，勾勒了花纹的春联就多卖两文。眼下几人都没尝试过，也不销量如何，只能等明天才知道结果。 三人一边书写一边说笑，直到将福伯贡献出来那大半瓶金墨耗光，三人这才意犹未尽歇下。 第二天天不亮，外面还灰蒙蒙一片，覃宅前方的花台边缘，就拉起了棚子，花台上垂下不少喜庆的春联，远远看去分外惹眼。 兴旺大街一带都是富贵人家居住，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春联一挂上，就有人来问价。 可一听说要价十文，当即连连摇头转身要走，夏梓晴赶忙叫住他。 “这位老伯，眼下铺子刚刚开张，自然优惠些。您若是买两幅，我就送您一副做添头。您看如何？” 一听说有添头，那位老伯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要不，我买三幅春联，你送我两幅做添头？” 得，遇到一个喜欢斤斤计较的主儿。 夏梓晴略一沉吟，当即便点了头：“成，就卖给你三幅。记得多多关照我的生意啊！” 开了张，有了第一笔进贡，夏梓晴撰在手心里直乐。 总算有了进贡。 不错不错，是个好的开始！ 她和覃宝山的婚礼排场可不小，可花费的银子也多。前前后后，她几乎将自己的小金库都拿了出来，算得上倾其所有。好在收到不少添妆，让她心头平衡不少。 不过那些添妆却不能换成银子。可眼下马上就要过年了，回乡祭祖花费不少，有了进项不坐吃山空，让她和覃宝山的脸上都添上了喜悦。 可随后，兴旺大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明明热热闹闹的大街，就是没人来买春联。 让一开始信心满满的几人不由心中暗暗着急。 夏梓晴略一思索，回忆起过去年节时的场景，干脆招呼福伯，打算现写现卖。 还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 他一动笔，当即便引来不少人围观，人们都有从众心理，这里越是拥挤，就越是有人蜂拥而来。 很快，就有人出手买春联。 少则一副两幅，多则十来副，把昨晚连夜书写的春联也卖得七七八八。到下午收摊时，三人不但卖光了昨晚的存货，就连三人现写现卖的春联，也被人抢购一空。 第543章 剪窗花 清点一番，居然足足卖了近4两银子！ 可把夏梓晴乐歪了嘴。 “这生意可真够挣钱的，不过一天，咱们居然就挣了这许多。得，赶明儿咱们再继续。” 她一面说，一面扒拉手里的铜子儿，顺手一扒拉，就分成了四份。 “这一份是义父您的，这一份，娘和祖母平分，最后这两份，我和宝山哥一人一份。” “晴儿，我这份就给你拿着。” 唯恐夏梓晴塞给他，覃宝山连忙摆手。 夏梓晴没有拒绝，直接将覃宝山那份划到自己跟前。 “哟，我这老太婆也有份呀。” 纪氏直乐：“不用了，我又没帮上什么忙，哪儿能拿银钱。你收起来吧。” 邱氏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娘，祖母，你们二老就收下吧。我们三人忙前忙后，要不是二老帮着做饭送饭，我们不得少挣不少银子？所以这钱，你们也有份。” 夏梓晴赶忙说道，又把福伯那份推过去：“义父，这一份是您的，您收好。” 福伯只略微一迟疑，就点头：“也罢。等以后小外孙出生，正好用这银子给他打一把长命锁。” 他这么一说，二老也相视一笑，不再推辞都把铜子儿收了起来。 “既然春联好卖，咱们趁着夜晚，再多写一点。” 福伯提议着。 二老也来了精神：“不如我来裁纸吧，这裁纸呀，这些年剪窗花都剪习惯了，拿手。” 窗花？ 夏梓晴双眼一亮！ “对喔，咱们不但可以卖春联，还可以卖窗花！还有福字、吉祥如意结、红灯笼，还有……火炮和烟花！” 自造火炮和烟花的念头一从夏梓晴心头升起，就再无法消退。 “这个好，窗花咱们可以自己剪……” 二老也来了精神，当即七嘴八舌讨论起窗花的花样来。 说做就做，三人决定分工合作。 由纪氏负责打吉祥如意结，邱氏负责剪窗花，覃宝山负责裁剪，夏梓晴写对联，而福伯，则负责写大福字。 几人分工合作，忙得热火朝天。 正忙得脚不沾地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这大晚上的，谁会来敲门？ 几人都有点草木皆兵，还是起身开了门。结果，门外站着的却是噘起小嘴儿一脸不虞的文灵凤。 “凤儿，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里面暖和暖和。” 不等她说话，夏梓晴就把她拉进了门里。 文灵凤天都黑了还上门，也是由于两家如今住得近的缘故。即便这样，身旁还是跟着两名丫鬟和两位老妈子。 “哼，还说呢！” 文灵凤依然不高兴：“你前儿去哪里了？为啥我来敲门，你也不应？” “我们回了靠山村不在家，自然没人来应门。咋了？” 夏梓晴赶忙倒了杯水给文灵凤，随口问着。 “喔——” 文灵凤自然猜到了夏梓晴不在家，接过茶水喝了口：“对了，今儿我看见你家门口在卖春联？生意很好嘛。” 她一边说，目光一边往另一侧的书房里溜。 “不错，小本买卖，就是自卖自足而已。” 夏梓晴轻笑。 第544章 种植蘑菇 “哎哟，还真的是你亲自书写的？走走，我们过去看看。” 文灵凤来了兴致，跟着挤进了书房瞧热闹。 见到热火朝天的景象，瞪圆了双眼：“哇哇，晴儿姐姐，你快帮我挑几副好的春联，我要带回家贴在我家的房门外。快！” “别闹，你家还会缺人写春联？若是让文大人知道了，指不定还得瞧你的小脑袋瓜。” “不用怕，大不了我把这些春联就贴在我的小院里。” 文灵凤一再坚持，夏梓晴无奈，只得随意挑了几副给她：“这幅‘千门万户瞳瞳日，早把新桃换旧符。’你可以贴在小院的客厅外。这‘花开富贵，竹报平安’可以贴在中庭。凉亭上贴‘云容山意商量雪，柳眼桃腮领略春’吧。门廊那边就贴这副‘旧岁又添几个喜，新年更上一层楼’就很好。至于你的绣楼门口处，就这张‘朝阳乐天莺飞早，春风喜雨草长迟’……” 她挑拣的速度很快，三下五去二就给她选了不少出来，直接卷起打包，再顺势交给她身后的下人。 文灵凤看得双眼晶晶亮，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真想不到，你家的春联这么好卖。小哥哥，不如咱们来合伙一起买春联吧。” 对这见啥想干啥的小凤儿，夏梓晴很是无可奈何。 “这春联利薄，而且，销量委实有限。” 她略一思索，倒是想起了另外一桩生意来：“几天前，我不是说和你有一桩买卖要谈，不知你现在可有兴趣？” “有兴趣，太有兴趣了。” 文灵凤几乎跳了起来，尝过甜头后，文灵凤对夏梓晴的提议特别感兴趣：“快说快说，究竟是啥生意？” “就是……培植蘑菇。” 夏梓晴说得简单。 “哦，培植蘑菇啊……啥？种蘑菇？” 文灵凤倒是没太大兴趣，略一思索就摇了头：“种蘑菇有啥好玩的？那些都是乡下人……咳咳，都是那些人的事儿，我可不敢兴趣。” “我说得培植蘑菇，是用酒糟来培植。怒火也知道，眼下我覃家名下有个酒坊，每天都会产生不少酒糟。” 夏梓晴和她说起了此事：“我就打算用酒糟来培植蘑菇。不仅仅是蘑菇，还有凤尾菇、鸡腿菇、榆黄蘑、红平菇、真姬菇、杨树菇、香菇、黑木.耳、白背木耳、紫木耳、金针菇、竹笙、灵芝等等，都可以用酒糟来培植……” 夏梓晴嘴里吐出来的名词太多，很多都是文灵凤无法理解的。 可她最后那句灵芝，她却听懂了。 “你是说，可以培植灵芝？” 她双眼晶晶亮：“这个好这个好，咱们就一起培植这个。要怎么做，你尽管说，我本小姐保证配合，保你满意！” 她拍着胸口打包票。 “行，咱们明儿就开始吧。” 夏梓晴也满意了，她眼珠子一转，当即就把主意打到她身后的四人身上：“只是明儿我要出去，这春联我还没写好呢……” “这事儿好办。” 她打断她的话，手一挥，指挥她身后的四人：“你们都过来帮忙，不许偷懒。” 得，这下省了她的口水。 夏梓晴高兴了，指挥几人帮忙，剪纸的剪纸，裁纸的裁纸，忙活得热火朝天。 第545章 欲求不满的覃宝山 其实不用文灵凤招呼，她身边的两名小丫鬟也早就跃跃欲试。 多了屋个人加入，效率快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大家说说笑笑间，采购的材料很快就用完了。 夏梓晴看看外面时辰也不早了，干脆提议让文灵凤就在覃宅住下。 文灵凤小嘴儿叽叽喳喳，活脱脱一只闹山麻雀儿。 又早对夏梓晴出嫁前一天，二人没能好好地畅聊一晚，颇有怨念。 得了夏梓晴这句话，当即双眼一亮：“好啊好啊，我就住在这边。等明儿一早起来咱们就直接出发。” 文灵凤之所以这么说，是之前忙里偷闲时，和夏梓晴谈及生产蘑菇的地方，夏梓晴想起义兄王子珩给她的陪嫁里，紧邻那片桑树林不远，就正好有一座不大的小院，可以用来种植蘑菇。 她这么一说，文灵凤就闹着要去看。 “行呀，那你就住在这边吧。正好陪陪我说说话儿。” “嗯，好呀好啊！” 文灵凤点头如小鸡啄米，答应得那叫一个快。 把在场几人都逗乐了。 唯独覃宝山黑了脸！ 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儿，新婚夫妻二人更是忙前忙后，他心心念念的那档子事儿，二人可有好些天都没温习了。 这让素了十几年，又突然吃到了肉的男人，心头犹如有小猫儿在挠痒痒，早就眼馋得不行。 一听文灵凤要留宿，还要和晴儿“秉烛夜谈”，心头那叫一个怨念！ “不行！” 咬牙切齿的话，从他嘴里硬邦邦吐出。 文灵凤正高兴着哩，突然冷不丁被他泼了一瓢冷水，当即便敛了笑。 “为啥不行呀？” 他能说缘由？ 说不出口，覃宝山却没打算让步，当即黑着一张脸，快步走到房门处拉开门：“反正，我说不行就不行。天儿也不早了，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哪里能随意在外留宿？请吧！” 这强势的态度，让文灵凤愣住了。 也让满屋子的人尴尬了。 夏梓晴很无语。 “宝山哥你在做什么？是我留凤儿住在这儿的，咋滴，我连留朋友住宿的自由都没有？” 覃宝山那张黑脸再绷不住，却还是坚持自己的意思：“她要留宿可以，住客房便是。可不能住在婚房！” 这话一出，大家都愣住了。 可很快，二老和福伯就带上了然的笑。 “哦！——原来如此啊！” 文灵凤年纪小，却人小鬼大，当即连连把头点，骨碌碌直转的明眸里，写满了窃笑。 “原来是怕住婚房，害某人无法偷香窃玉了吧？——早说嘛！” 那一脸“我心里都明白着哩”的姿态，如愿让那个男人变了脸。 也让夏梓晴的脸唰一下就红透了。 “行了行啦！我这就走，不杵在这碍了某人的眼。” 文灵凤捂着嘴儿笑，回头又冲夏梓晴打招呼：“晴儿姐姐，明儿一早我再来吧。省得某些人说本小姐看不懂脸色哩。” 说完，蹦蹦跳跳往外走。 屋里几人都集中在夏梓晴身上，让夏梓晴脸红似火烧。 瞪了眼覃宝山，赶忙追出：“凤儿，凤儿……” 文灵凤已走到小院外。闻言回头：“晴儿姐姐，我回头几步路就到家了，你不用送我啦。” 第546章 求爱 夏梓晴几步追上，赶忙握住她的手。 “凤儿，咱们说好了今晚一起说说话儿……” “别……嘻嘻！” 文灵凤捂着嘴儿咯咯直乐：“瞧他紧张你这样儿，我今晚要是在这住了，他指不定明儿就得给我小鞋穿，就不让你随我一起出去玩儿了呢。本小姐才不会因小失大哩。” “他才不会……” 夏梓晴这一句，说得这么没底气。 他才不是不会，而是肯定会！ 她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可惜呀！某人似乎还把眼前那头狼一样的男人，当作是纯洁无害的小绵羊。 “回吧回吧，明儿一早我来找你。” 文灵凤蹦蹦跳跳离开了。 想像着，她把命人收罗到的，关于那个男人的生平史，甩到晴儿姐姐面前，晴儿姐姐会不会变脸？ 一想到那样的场面，她就忒想笑。 不过，她才不会告诉她哩，就等着看晴儿姐姐自己发现的那一天。 夏梓晴还是坚持亲自把文灵凤送到门口，这才回转。 文灵凤相邀进去坐坐，考虑到眼下实在太晚，夏梓晴自然回绝了。并承诺，改日一定上门拜访。 一回头，见覃宝山站在不远处，望着她憨兮兮的笑。 夏梓晴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他，自顾自往家的方向走。 覃宝山赶忙追来，一脸赔笑。 “晴儿……” 夏梓晴避过他，依然前行。 他赶忙饶到她前头，“晴儿……” 还是不理。 “晴儿你说句话，你就说一句，要打要骂我都守着成不？我保证绝不还手。” “晴儿我错了还不行吗？是我的错，我不好……” “你能有啥错，啥错也没有。” 夏梓晴推开自动贴上来的他，快步进了屋，掩上门。 可覃宝山快一步抵住，也溜了进来。嘿嘿傻笑：“晴儿，不是为夫小气。而是那屋子可是咱俩的新房，你说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住进去……像啥话？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理是这个理儿，可你说话，也忒难听了。” 夏梓晴怨念。 她也知道让凤儿住进他们的婚房不好，早就打定主意，带凤儿去客房窝一晚。可被覃宝山这个黑脸一闹，凤儿哪里还会住下？ “是她自个失礼……好好好！大不了，明儿你好好陪陪她。这总可以了吧？” “啥叫这总可以了吧？” 夏梓晴用力戳着他胸口：“刚才我可是和凤儿说好了，你希望我失信于人？” “那哪儿能呢。” 覃宝山顺势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晴儿，你不能光顾着你的朋友，连我这个丈夫都不顾了吧？” 夏梓晴赶忙抽回手，左右看了看，没看见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你活该。” 她瞪了他一眼，回头就去里间洗漱。 冷天就是这点不好，这里没暖气，虽说有火炕，可里间依然冻得人像冰棍。 她快速溜进浴桶，只一会儿热水就变凉了，赶忙三下五去二的搓了澡，起身打算拿衣服穿。一回头，却对上了门口处，覃宝山那双晶亮的眼。 当即被吓了一大跳！ “吓，你站在这干嘛？” 第547章 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 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吗？ 下一刻，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她才记起，自己此刻身上不着一缕。 羞恼得赶忙蹲下，护住自己的胸口。 “你、你你你给我出去！” 他不但没有出去，反而拧着水桶快速靠近，“晴儿，我怕你着凉，又给你提了桶热水来。加些热水就不容易感冒了。” 夏梓晴心里原本就在生气呢，见他居然硬闯进来，当即气得腮帮子鼓鼓，抓起手中的东西就朝他丢了过去。 啪！ 黑乎乎的一团突然飞来，正中他的脸。 覃宝山愣了愣，下意识把那物从脸上扒拉下来，才察觉，她丢过来的，正是晴儿洗澡用的汗巾。 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他突然笑了起来。 “是我给你搓背？” “谁、谁要你给我搓背了？快还给我，出去，你出去呀……” 她窘得一张小脸都红透了。 却惹得他忍不住的轻笑，“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嗯？” 这一声“嗯”，是几乎凑到她耳边在说。 让夏梓晴的心徒然漏跳了几拍，吱吱唔唔半天也说不出话。 “天这么冷，快洗，别感冒了。” 覃宝山拿起水瓢，一瓢一瓢的往里加热水。似乎怕热水烫着了她，特意从边缘处加进浴桶里，依然惹得双颊绯红，抱着胸口迟迟没动弹。 “要你管！” 夏梓晴粗声粗气地发怒：“添完了吗？添完了你还不走。” “别怕我，晴儿，我不会伤害你。” 随着他的话，一股清凉触摸上她的香肩。 她浑身一震，立马又感收到，男人的另一只大手也攀上了另一边肩膀。很快，灼热的呼吸在她耳边呵气：“上一次，咱们在一起不是很美好吗？” 不知道是他话语里的温柔，和甜蜜感染了夏梓晴，原本想要拒绝的话，溜到了嘴边，却又吐不出来。 “来，我替你擦背。” 下一刻，他拿起汗巾，当真开始替她擦起背来。 夏梓晴窘得整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双手护在胸前，身子前倾贴在浴桶边缘，方便他在自己背上为所欲为。 他擦洗得很认真，肩膀，腰上，背脊，一点点的逐渐往下…… 所过之处，带起一连串的颤栗。 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宝山哥……哦！” 刚刚开口想说的话，终止在他落下的那一吻上。 他的这一吻很轻，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很快，那一串绵密而温热的轻吻落在她的香肩，紧接着，那吻又顺着她的背一路缓慢下移。又是一番情动的颤栗。 她刚刚一开口，溢出嘴角的声音却是如此娇魅，让泱泱趴着桶沿的夏梓晴慌忙咬着自己的唇瓣，阻止那羞人的声音传出。 可很快，随着他的大手在她身上煽风点火，她睁着一双大眼也逐渐没有了焦距。 唯一还能感受到的，就是热！ 一股灼热，从下腹逐渐升起，让她只能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就好像一尾濒死的鱼。 “晴儿，这水温冷不冷？” 他的问话，似乎是从遥远的远方传来，她混沌的大脑根本无法反应。 第548章 混蛋，轻点儿 “嗯？” 那迷迷糊糊的神态，逗乐了覃宝山。 “你呀，迷糊的时候迷糊得找不到北，聪明的时候，又人人恨得牙痒。倒是个百变小女人呢！” 他轻笑，没等她回答，他的大手绕到她身前，用汗巾仔细擦洗着她的身子。 夏梓晴嘤咛一声，再也趴不住那桶沿，整个人都软倒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她回忆起，那晚覃宝山虽然说是弄痛了她，可他浓郁的气息、他轻柔的抚摸、他细细而甜蜜的吻，都让她难以自拔。 还有与他恩爱缠绵的滋味，也远远比她所能想像到的，还要美妙上百倍、千倍。 就好像是那，她渴望了已久，才好不容易偷尝到的甜蜜糖果。 结果，那糖果又比她想像中滋味儿，更要来得可口、来得甜蜜上千万倍！ 让她一沾上，便无法餍足。 他伟岸而强健的身躯、粗粝而宽厚的大手，肌肉紧紥的身躯，无一不是她幻想中的模样，如此完美、如此迷人…… 等她反应过来，她眼前的男人身上的衣服都不见了时，已经醒悟得太晚。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他一步迈入浴桶，高大的身躯立刻让桶里的热水满溢。眉眼分外火热犀利，望着她光裸的背脊，面色越发冷凝而犀利。 眸底跳跃的火焰几乎要把人烧焦。 “没、没想什么。” 她下意识想躲闪，反手想推开他捉住自己脊背上的大手。 他却越来越变本加厉。 突然低下头，上挑的嘴唇碰到她敏感的来源，惹来她的一声惊呼。 小身子往后躲闪，却抵在了浴桶上，根本无路可退。 下一刻，又被他搂着的那只大手一带，连带她的整个上半身向上一提，她柔媚的身躯就贴在了他伟岸的身躯上。 胸口撞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疼得她轻呼一声。 他挑唇一笑，“晴儿，你不乖哦。现在，你只能想我！明白不？” 说着话，他突然低头，攫住了她微开的双唇。 一手牢牢捉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捧着她的小脸，边吻着，边在她的唇瓣上轻抿。还用舌撬开她的唇齿，猛的攻了进去。 “不要，唔……” 她拼命躲藏着他的碰触。 可他却契而不舍缠上，她越躲，他就越是追逐。越是拒绝他，他就越是容不得她逃跑。 一开始时，她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拼命地推拒。可渐渐的，她开始失神，眼神迷蒙而缥缈。 “别急，你会喜欢的。” 他突然开口，她有那么片刻的怔楞，不明白眼前的男人究竟要做什么。 可下一刻，他却突然起身，将她压跪在浴桶里，双手趴伏在桶沿上…… 好一通悱恻缠绵。 里屋里，不时传来二人的对话声。 “混蛋，你轻点儿。” 要死了，那是她的腰啊又不是麻绳，撰得那么用力，就不能轻点么？ “轻啥轻，一会儿你就该喊要重.点了。” 男人带着隐忍的笑意随着话语传出来，很快，里面还是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片刻后，一阵疾风骤雨。 水声、啪啪声、女人难耐地低吟声、男人粗犷的低吼声，合奏成一副极为美妙的乐章。 第549章 看为夫怎么罚你 春光明媚。 里面的响动却骤然一停，就在小女人还没闹明白时，身后的男人却站起了身。 “晴儿，咱们换个方儿的来。” 怎么还来？ “你、你就不能快一点儿，还有完没完了？” 小女人欲哭无泪！ 发疼的膝盖，酸软的双手，都仿佛早已不是自己的，可那个精力旺盛的男人却好似永远不知疲倦般。 这都忒么的多久了？ 这样还不出来，居然还要换个位置？ 这大冷的天，他究竟还要干嘛？她感觉自己要疯了，被他活生生的逼疯！ 可很快，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大男人大手一伸，居然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好像一只攀着尤加利树的无.尾熊一般，直接挂在他的身上。 她没闹明白，他突然将她重重往下一压，就这么与她合二为一。 “别急，长夜漫漫，咱们有得是时间。” 男人咬牙道。 动作却丝毫没停，那双大手好似磐紮的树根一样强壮有力，轻而易举的将她举起，又狠狠地将她放下。 仿佛挂在他跟前的小女人在他的大手上，宛若无物般。 和他来了个最全面的深入探讨。 夏梓晴感觉自己好似在坐云霄飞车，时而被他那双强健的铁臂高高抛起，时而又急速落下。 频率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急。 她根本不习惯这样，想下来，可那个男人根本不放开她。她只觉得，某个结合的地方更是发麻，发酸，酸麻的感觉几乎要将她活活折磨死。 她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死在他的怀里。 “别，太快了，宝山哥你慢一点慢……我受不了……” 小女人再也承受不住，只能遵循本能连连讨饶。 “你究竟是要快，还是要慢？” 男人一脸的狰狞色，眼底闪耀着火光晶亮，他的脸上，身上都是水，分不清究竟是汗水还是洗澡水。 见他似乎依然没想放过她，小女人突然起了坏心。 收紧了些气力。 “兮！——”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他的小女人居然这样坏，害得他差点没忍住，险些一泻千里。 好在在最紧要的关头，他集合了全部意志力才硬生生忍了下来。 “小坏蛋，你是故意的对吧？看为夫怎么罚你！” 说着话，他抬起手，就在她腚上“啪、啪”就是两个巴掌。 “好啊，你敢打我？看我不……嗷……” 夏梓晴发了狠，也起了叛逆之心，当即又故技重施，再度使坏。 她一使坏，男人脸上的青筋直跳，显然也到了忍耐的边缘。嘴里突然一声低吼，箍住她的小身子，将她高高举起，彻底从他身上脱离，又重重放下。 连续撞了她好几次，直撞得夏梓晴连连娇呼。 慌忙捉住他的脖颈不撒手。 也如愿将自己凑到了他的嘴边，他一抬头，便径直捕捉到了那抹殷红…… 当真是：“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 事罢，夏梓晴瘫坐在已经凉了的洗澡水里，完全连一根手指头也动弹不得。 任由那个男人偷吃豆腐，替她擦拭收拾。 不难看出，他的心情特别的好。 第550章 跪算盘 在被他这么一番摆弄后，她瘫软成了一堆泥。 而他，却依然精神抖擞，眼底少了之前的戾气，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柔软和依恋。 他的精力似乎格外旺盛，不顾她哀声连连求饶，崩溃着到达顶点，最后忘了呼吸，无法动弹丝毫，显见得被他折磨得委实凄惨。 可他就是舍不得放开她。 快速替她清洗一翻，拿了床棉被，直接将她捂了个严实。 一个公主抱起身，也顾不得自己身上依然未着寸缕，他大步出了里间，直奔火炕。 火炕烧得正旺，屋子里暖和一片。 “这么冷的天，你一个女儿家，别三天两头洗澡，多冷。” 他一脸心疼，不顾她挣扎，直接将她裹成一颗大粽子。下一刻，一张干净的汗巾便捂上了她那头湿发。 夏梓晴任随他替她擦拭着湿发，眯起眼，一脸享受。 这个男人的精力太可怕了！ “奇怪。” “什么奇怪？” 忙里偷闲，他听见这一句，赶忙追问。 “明明一直在使劲儿出力的是你们男人，可偏偏受累的却是女人，这不公平啊！” 夏梓晴连连抱怨。 瞧他这幅模样，十足十就是偷了腥的猫儿，眉梢的那份餍足，嘴角边的惬意，看得人恨不能撕碎他的脸。 那抹笑，实在是碍着了她的眼。 覃宝山“噗哧”一声就笑了，见自己怀里的小女人一眼一眼的瞪他，赶忙敛了笑。 “他们都说，这男人就好比是牛，而女人就好比是那地。只有耕坏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唔……哎哟！轻点轻点，疼疼疼……” 一句话还没说完呢，他就被夏梓晴扯住了耳朵。 “谁是牛，谁是地了？你给我说清楚了？” 她咬牙切齿的，把眼前的男人恨上了。居然胆敢说她是耕不坏的地……啊呸呸呸，她怎么也学这些了？ “这话又是你那帮狐朋狗友教你的吧？这次我就饶了你，再有下次嘛……哼！” “再有下次如何，嗯？” “呵呵，算盘伺候！”夏梓晴恶狠狠地说道。 惩罚跪算盘？ 这倒是个好办法。一想起这个，她倒有几分跃跃欲试，恨不能立刻起身，拿算盘出来。 “居然想让我跪算盘？好啊，那我可得趁机多吃一回肉。” 他哈哈大笑，顺势一搂，就和她倒在了一起。 当即又开始在她身上煽风点火。 夏梓晴惊呼一声，好在她适应了他出其不意的动作，赶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大战再度点燃。 那抗议的窃窃私语声，以及低低的哀求告饶声，一直持续了大半夜。 第二天醒来，覃宝山神清气爽忙前忙后，夏梓晴扶着腰，打着呵欠晃悠悠走进前厅。 刚一坐落，又急忙忍痛般站起。 好在这一幕只有那个可恶的男人看见了，倒是免除了夏梓晴的尴尬。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你说呢？” 夏梓晴咬着牙反问。 也不知是谁，好似浑身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几乎纠缠了她一整晚，折磨得她一宿没睡。一坐落，某个不可言说之地，就发出抗议的涩疼。 这还不算最严重的。 更要命的是，她一坐下来，立刻就感觉到有某种东西，从里面流了出来。 让她尴尬地站在那里，座也不是不座也不是。 第551章 坐吃山空，可怎么了得? “晴儿你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纪氏拧着食盒从门外钻了进来，一脸都是笑。 夏梓晴要坐又没敢坐下，闻言暗暗瞪了眼一旁憨笑的覃宝山，赶忙转身：“祖母，这么早您……” “不早了。阿福和薇薇已经在外面摆好了摊子。我呀，刚刚是给他们送饭去了。你们的饭菜还温在锅里呢。别急，我这就去端上来。” 纪氏笑得一张老脸都是褶子，高兴得放下食盒，就要往灶房钻。 “祖母。” 覃宝山赶忙叫住她，长手长脚三两步走到纪氏身旁，将她搀扶着坐下：“祖母您先歇一会儿，我去端饭菜。”说完，就去了厨房。 可把夏梓晴尴尬了。 都是这个臭男人害得，害自己累得睡得这么晚！ 她抬头看了眼屋外，外面天还没大亮啊…… “祖母，来，您喝茶。” 她赶忙倒了杯热茶俸给纪氏。 纪氏顺手接过轻啜了一口，看着如此乖巧的夏梓晴，赶忙拉着她挨着自己坐下。 “晴儿，还是你能干。这天还没亮呢，刚才你娘就卖出去了几副春联了。” 她分外感叹，“我这老太婆呀，之前就一直在担心，咱们这一大家子住进城里，坐吃山空，可怎么了得？眼下呀，看见那摊子能挣钱了，祖母这心，也放下来了。” 她拍着胸口长叹了一口气。 许是人年纪大了，想得也多一些。她之所以不愿进城来，一个是想照看老屋，顺便喂养的鸡鸭猪。还想陪陪已经去了地下的老头子。额外，她也是担心自己和薇薇进了城，会加重两个孩子的负担。 毕竟多了两张嘴要吃饭。 这两天下来，他们二人帮着做些活儿，甚至还能卖了换些银钱，着实让纪氏打心眼里高兴。 整个人从内而外的荡漾出喜悦。 不难看出，那是她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祖母。” 夏梓晴赶忙握住纪氏那老迈的双手：“祖母，都是晴儿不好。您这把年纪了，还让您跟着操劳……” “嗨，瞧你这孩子说得什么话！” 不等她说完，纪氏就打断她想说的话：“祖母这把老骨头还能动，能帮你们分担些，就证明祖母还没老，还有活下去的价值。祖母手上虽然累点，可心里高兴。心里高兴啊……” 一个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子孙后辈，为了体现自己活着的意义。 若是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没，那还不如早早归去，陪陪地下躺着的老头子。 “那祖母您可别累着，做些轻闲的活儿。要是有脏活累活，叫晴儿和宝山哥就好。” 纪氏高兴得很，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祖母知道我家晴儿孝顺。” 二人说话时，覃宝山已经摆好了饭菜，又替纪氏满上一碗玉米粥：“祖母，您老坐下吃。” “祖母已经吃过了，你们吃，祖母再去打些络子。” 纪氏是个闲不下来的老人，见打络子能换钱，当即也不肯歇着，去了房里。 看得覃宝山一阵心疼，吃饭的动作也快了不少。 几碗饭下了肚，就赶忙出去摆摊搭把手。 夏梓晴忍着浑身酸疼吃了饭收拾妥当，还没出门呢，文灵凤就咋呼呼的登门了。 第552章 投桃报李 “晴儿姐姐，晴儿姐姐你准备好了没？凤儿来啦！” 远远的，文灵凤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夏梓晴回头，果然看见文灵凤急火火从门外冲了进来。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让夏梓晴意外的人。 “凤儿……” 夏梓晴看了眼文灵凤，回头冲她身后的二人笑笑：“王大哥、薛公子早。” 没错儿！ 跟在文灵凤身边的二人，正是王子珩和薛安凯。 二人赶忙抱拳还礼。 几人少不得各自落座，寒暄一番。 夏梓晴的目光落在薛安凯身上，说起来，她虽然在那次狩猎时，和薛安凯有所接触，可实际上，二人却几乎没有说过话。 不过她对薛安凯此人，由于何甜甜的原因，自然半点不陌生。 薛安凯脸上略有些尴尬，冲夏梓晴抱拳：“前些日子，给你们二位添了不少麻烦，薛某心头不安，今日在此深表歉意。” “薛公子说笑了，你我之间不是合作很愉快吗？又何来歉意一说？” 夏梓晴爽朗一笑。 这一笑，当即让薛安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连忙表示惭愧：“对对对，咱们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晴儿姐姐，咱们今天不是要下乡去吗？” 文灵凤就不是个安静性子，勉为其难在这做了好一会儿，就好像身上有虱子，不住的扭：“正巧呀，王表哥和薛表哥正巧也碰上了，就一块儿过来了。晴儿姐姐不会不欢迎吧？” “自然欢迎！” 夏梓晴暗自好笑。 想必二人也是为了种植蘑菇和灵芝来的。这等于是给她送银子来了，她如何不欢迎？ “既然大家都有意，不如现在就动身？” 众人自然没意义，当即架了马车，便直奔城门外。 覃宝山也想跟上，可此刻摊子前围满了人，根本脱身不得，只能遗憾的看着几辆马车前后离开。 倒是纪氏，托夏梓晴带话给何三娘。 “我看三娘一家子也着实辛苦，既然眼下她家都呆着，咱们这也忙不过来。你不如问问她，要不要来帮着做这二十来天？她家年后还要重建屋子，还拖着俩孩子，也不容易。” 何三家帮忙照看屋子，纪氏投桃报李，眼下见到挣钱的门路，也不忘记他们。 “行，我回去问问他们。” 夏梓晴满口答应。 夏梓晴买的那几十亩良田就位于上河村和下河村之间那一片紧挨山林的地，后来王子珩添妆给她的那份陪嫁田，就正好和她原来买下的那片良田连成一片。 等一行人到时，才发现那片良田连带的小院虽然不大，却也有正向四间土坯房，两侧耳室还有几间茅草屋。 一行人跳下马车，将左右一阵打量。 “看，就是这一片。” 王子珩指着山坡那一片山林：“那片桑树林，紧挨着你原来买下的那一片。等开了年种桑养蚕很方便。还有这边，这一片地出产水稻，原本和签订这一片地的佃户年底到期。到时你若是想收回来自己种也没问题。” 第553章 撒欢 那片桑树林连绵起伏，沿着小山坡栽种了半山坡都是。 而下方，则是种植着冬小麦的起伏麦田，沿着山势起伏，一眼望不到尽头。 看着郁郁葱葱的麦苗，夏梓晴倒没有考虑收回来。 “走，咱们进去看看。” 要想种植蘑菇挣钱，首先自然需要制造适合蘑菇生长需要的条件。 这个小院的屋子多且靠近山边，再往上走就是覃家的果酒作坊，在这里种植蘑菇，倒有先天性的优势。 夏梓晴领着几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慢慢看，一边看，一边解说种植蘑菇需要的条件。 “咱们冬天培育蘑菇，首先需要屋子暖和。蘑菇要在温度事宜的时候才会生长，倒是可以通过制造暖棚来达到。其二，蘑菇喜欢富含营养物质丰富的栽培材料，棉籽壳，玉米芯，酒糟，木屑，草粉，莲子壳，马粪等，都是栽培蘑菇的好材料。有了这些还不算，首先，咱们还需要准备少量石灰对其进行消毒……” 夏梓晴滔滔不绝讲述种植蘑菇需要注意的事项，而另一边，听了一小会儿的文灵凤再也呆不住，趁着几人不注意她时，一个转身，便钻出了小院。 “啊——还别说，这地儿看得久了，其实也没本小姐以为的那么不堪嘛。” 作为千金小姐的她很少下乡，就算去到乡下，也多半有马车代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很少有机会接触眼前这些。 可眼下，颠覆了她平时的看法。 眼下天气晴朗，积雪已经融化，地里的麦苗被积雪压过，一眼望去绿油油一片，生长得越发精神。 随眼看过去，只见麦田里，居然生长着一棵棵不大的嫩绿色的小苗。 她欢天喜地围着小院跑，像极一头松了绳索的哈士奇，到处撒欢，见到啥都感觉稀奇。 “咦，这是什么？” 她好奇不已：“这也是种下的庄稼吗？怎么长得乱七八糟。” 她身后的小丫鬟上前一步：“小姐，这是野油菜。旁边的是豌豆苗和蚕豆苗。” “哦，这个是不是就是祖母说得油菜那个？” 好同学孜孜不倦求问。 “野油吃着可嫩了，就是现在都还不大，再生长得大些，下油汤里吃炝油菜，那味道可好吃了。” 夏梓晴从屋子里走出，听闻便随意说道：“这是繁缕，又名鹅肠菜。这是荠菜；这是麦家公，又名为田紫草；这是小蓟，开紫色小花；这是苣荬菜又名败酱草；稗草……” 随着她越说越多，文灵凤的双眼都成了星星眼，张大了嘴巴。 “哇，你居然知道这么多！” 她赶忙靠近：“晴儿姐姐，这些什么草，你都知道名字，那它们的功效你知道吗？” 一靠近夏梓晴张口就要说，她又赶忙制止了。 “别说了，看你的神色就知道，你都清楚是吧？” 文灵凤不高兴的噘起小嘴儿：“那你刚才说得这什么野油菜，要不，咱们中午也煮点来尝尝？” “尝尝？” “尝尝！” 难得这位千金小姐居然想吃野菜了，夏梓晴当然不会客气。 第554章 实诚人 几个人在麦田边缘很快就摘了一大捧带回去，好在王子珩和薛安凯身边的下人是得力的，已经架锅做了饭，还取出从圩集买来的羊肉热上。至于那野油菜，也当真炝着端上了桌。 众人吃得欢畅，尤其是那炝油菜，直接上桌不久就被人抢光了，个个都意犹未尽。 “好饱呀！” 文灵凤吃得有些撑着了：“晴儿姐姐，这炝油菜太好吃了。比那羊肉的味道还要好吃！要不，咱们再去扯点儿？”她一脸跃跃欲试。 夏梓晴一脸惬意：“周围的野油菜都被咱们采光了，还要采，还得往远处走。人家辛辛苦苦耙犁松土，你为了馋嘴，又把土地踩得严实。你就不心疼？” “这地，不是你的吗？依本小姐看，是晴儿姐姐你心疼吧？” 文灵凤歪着小脑袋看她。 “知我者，凤儿矣！” 夏梓晴大笑。 不过回头文灵凤还是命手下出去帮忙采了些，打算带回去吃。 一回头，又有下人来禀：“那边有水塘在放水捉鱼，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 听见有热闹可看，文灵凤哪里还坐得住？.. 当即吵吵嚷嚷要扯着夏梓晴一起去看热闹。 “那不行，我还要回一趟家。出门时祖母有交待，你忘记啦？” 纪氏让夏梓晴问问何三的意思，要不要进城去帮忙。她怎么也得走一趟。 “啊——不是吧？” 文灵凤拖着嗓子撒娇不肯：“晴儿姐姐，去嘛去嘛，咱们一起去嘛。大不了，咱们晚点再回去咋样？晴儿姐姐……” “凤儿别闹了。” 还是一旁的薛安凯看不过去，站出来说话了：“夏姑娘是有正事要做，不如这样吧。我和子珩兄陪着你一起去。等夏姑娘处理好事宜，再来和我等汇合如何？” 这确实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文灵凤虽然不满夏梓晴不能相陪，不过还是同意了。 夏梓晴回到覃家时，家里居然没人。屋后倒是有说话声传来。 她绕过去一看，居然发现何三娘正带着虎妞和二娃，在菜地里忙活锄草。 “何三娘，您怎么……” “是晴儿回来了。” 何三娘听见动静起身，当即双眼一亮：“我这不是闲着嘛。闲着也是闲着，就顺便锄锄草。这不，等过年覃婶儿回来，正好有菜吃。”她乐呵呵地笑。 真是个有心人，夏梓晴心里很烫贴。 何三一家子借住在覃家，她即便啥也不做，大家都不会说啥。可何三娘居然默默地做了，可见这也是实诚人。 对实诚人，夏梓晴也脸上也多了几分暖意。 赶忙牵起也跟着在地里拔草的二娃子和虎妞，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这……络子我倒是会打，只是没覃婶儿那手艺，怕是不中卖。” 何三娘有些迟疑：“还有虎妞他爹，他就是个老实人，做买卖，他也不识字儿。还有俩孩子……” “祖母的意思，是让您把两孩子也带上。帮着做做饭，喂喂马，看看家门这类力所能及的杂活儿。您和何三叔帮忙这些天，一人一天就按市价，算80文。您看可行？” 一天80文？ 这价格让何三娘两眼放光，当即拍了板：“好！” 第555章 捉鱼去 今天放塘捉鱼的水塘就位于双河口上游处，一个占地面积可不小的水塘里。 这个水塘位置很巧妙，上河村、下河村、靠山村就以这水塘为界，各自为政。而水塘里捉起来的鱼，则由三个村的村民均分。 分到的鱼，大多数人都会留下腌着，等过年时再上桌。也有人会将多余的鱼卖掉一部分换钱。 放水捉鱼这样的大事儿，对三个村的村民来说，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热闹。 村民们纷纷站在水塘边上观看，水塘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大家都嘻嘻哈哈，翘首以盼，等待水落“鱼”出的时刻到来。 水塘的水在众人不懈努力下，一点点变少，最终露出塘底的淤泥。 不怕冷的男人们脱掉鞋袜和外裳，挽着裤管下了塘。 不少妇人拿着箩筐和竹篓，早早就等在岸边。 王子珩和薛安凯带着文灵凤过来时，正好就看见了这些人下塘的一幕。 文灵凤惊呼一声，涨红了脸。 赶忙捂住自己的眼睛，却又好奇地偷偷从指缝里偷瞄，让她的两个表哥又是好笑又好气。 薛安凯一扇面敲到她的额头，“文表妹，我都看见你的眼了。” “是薛表哥你在看我，否则，你咋知道我在看你？” 文灵凤狡辩。 薛安凯：“……” “算了，果真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薛安凯不再搭理她，转身站到王子珩身旁，兴致勃勃看起热闹来。 今天他和子珩与夏梓晴谈妥了关于种植蘑菇的合作计划，二人心情都很好，看着塘底的众人捉鱼，不由也跟着畅笑。 聊到酣处，二人甚至还斗起诗来。 他二人倒是欢快，人群里，有一人盯着薛安凯的脸，迟疑片刻后，双眼突然一亮！ 他悄悄后退，离开人群后便径直去了何大家报信。.. “啥，你真的没看错？” 何大娘一脸不可置信看他，眼底都是怀疑：“薛安凯那王八蛋怎么会来？不会，肯定不会，你肯定认错了人。” 当初甜甜嫁进薛家时，薛安凯都没有亲自来迎娶。 如今怎会突然来？ “是真的啊，何大娘我没骗你。” 来人斩钉截铁肯定：“当初我去薛家做短工时，亲眼见过薛公子本人。就是他没错儿，我就是看错谁也不可能看错他！” 何大娘双眼发亮！ 难道说，他是察觉甜甜的好，所以特意赶了来？ 一想到这，何大娘再不能淡定了。 赶忙冲进屋，不住摇晃何甜甜，“甜甜，甜甜你醒一醒。薛公子，薛公子他来了！薛公子他来咱们下河村了，你快醒醒！” 何甜甜至从上次再度被送去大牢，又被何大找回后，就一直“病”了。时而大哭大闹，时而又乱砸东西，搞得二老焦头烂额。 找了不少郎中来看诊，都纷纷摇头。 更有郎中隐晦指出：她的病，不是病在身体上，而是病在心里。 身上的伤容易好，可心头的创伤，却不是三五日能抚平，只能让她慢慢静养。可何甜甜根本不配合，更不肯吃药。 闹得左邻右舍怨声载道，若非看她是病人，估计早就打上门来了。 何大娘为此事伤透了脑筋，不曾想，薛安凯居然来了。 “走，咱们去看看！” 何大娘兴奋万分，当即下了决定。 第556章 水塘边的闹剧 既然决定要进城，何三娘便让虎妞去叫回了正在坡上忙活的何三，拾掇拾掇一番，欢天喜地带着俩孩子和夏梓晴走。 一行人赶到水塘边上时，却听得水塘那边闹嚷嚷的，倒喝声四起。 “咋回事儿？今年捉鱼咋这般热闹？” 何三一脸好奇四处张望。 夏梓晴牵着虎妞的手，欢快的脚步却突然一顿：“等等！好像……不对劲儿？” 众人都收了脚步，仔细看去，这才看明白了门道。 “好像是有人在打架……不好！” 何三话没说完，突然丢下怀里的二娃子，撒开脚丫子就往水塘那边跑。何三娘见势不对，一把将二娃子拧起，也跟着跑了起来。 夏梓晴随即追上。 水塘那边，何大娘哭嚎声老远传来，正拼命抓扯着薛安凯的头发。 “大家快来看哪！这就是那个负心人。前头好言好语哄了我家甜甜，转眼又见异思迁，一蹬腿，就甩了我家甜甜。啊呸，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哎哟喂，我的老天爷啊，你让我可怎么活啊……” 何大娘一哭二闹三上吊，绝招悉数朝薛安凯使。 薛安凯的脸上多了几道渗血的抓痕，就连头发也散了，腰间的玉带也不见了，衣襟也缺了一块，原本的蓝色的生员服上满是稀泥。再不复原本偏偏佳公子的形象。 他身边的两名书童团团转，不住在大吼，却根本帮不上忙。 “放手！” 薛安凯的耐心完全耗尽，脸上青筋直冒。 盯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何甜甜，眼底飞快闪过一道阴鸷：“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到现在你还不思悔改，还要执意如此？这下你该满意了吧，很好！” 他原本对她还存了一分怜悯，毕竟他为了摆脱她，使了点手段。 她这一闹，让他心底最后一丝怜悯也淡去。 何甜甜瘦了，暴瘦的身躯上，衣裳空荡荡地挂在肩膀上，那头青丝散乱垂落在脸庞，露出那双发直的眼，一动不动站在那，似乎对他说得话完全没反应。 何大娘还在那里撒泼。 “呸！你是个伪君子，真小人。我家甜甜跟了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居然用完就丢……” 她一个人骂了半天，薛安凯根本不松口，更不要说如她预期。 满心算计的何大娘越发不甘心。心头发了狠！ “老娘和你拼了！” 话未落，她突然一低头，便径直朝薛安凯撞去。 “小心！” 众人齐齐惊呼。 由于此地正杵在水塘边沿，经过这么一番闹腾，薛安凯已经站在了水塘的边沿。 何大娘这一撞来，薛安凯避无可避，势必会被她撞进水塘里。 薛安凯的两名书童也大吃一惊，纷纷上前营救。 可最终却快不过“就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的何大娘，眼见得二人就要齐齐滚落水塘里，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推—— 何大娘撞来的身躯擦着薛安凯而过，一头撞进了水塘里，直接陷进了塘底的淤泥里，成了倒栽葱，就留了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在外面，不住地踢腾。 就连亵.裤里面的情景，也被看了个一清二楚。 第557章 人在做天在看 “哄！——” 哄笑声四起。 看热闹的村民都盯着那两条嫩.白的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一些妇人更是羞红了脸，慌慌张张伸手捂住自家孩子的眼睛，心头更是暗骂何大娘不要脸。 唯独夏梓晴，目光落在被她推开的薛安凯身上：“你没事吧？”.. 刚才情况紧急，她下手推薛安凯这一把，可是下了力气。薛安凯更是被她这一推，避开了被何大娘撞进水塘里，却也被夏梓晴倒在地，好一会儿才爬起。 “没事儿，谢谢你救下我，否则……” 薛安凯盯了眼水塘里倒栽葱的何大娘，一脸愤恨。 早有两个胆大的汉子嘻嘻哈哈下了水塘，把倒栽葱的何大娘从淤泥里，好像拔萝卜一样的拔了出来。 被淤泥呛住的何大娘两眼翻白，已经背了气儿。 旁人赶忙不住替她扣着脸上、鼻孔和嘴里的淤泥，好一通折腾。她才终于呛咳着醒了过来。 “真是人在做天在看啊！”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当即引得众人不住地点头。 何大娘之前那出戏太缺德，结果报应在她自己头上，众人纷纷谴责起她来。 “你们、你们怎么是非黑白不分？明明是他负了我家甜甜！” 何大娘不死心的大吼。 可话说到一半，又吚吚呜呜地哭泣起来。 她这一哭，原本谴责她的人倒有几分同情她，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嘁，你这村妇好没道理。” 文灵凤看了老半天热闹，眼下却看不惯了，当即跳了出来。 双手叉腰，指着何大娘大骂：“你说，我家薛表哥虐待你家何甜甜，可本小姐怎么看见，是你的乖女儿何甜甜百般算计薛表哥？” “想当初，为了进薛家的门儿，你的乖女儿无所不用其极，居然设计陷害薛表哥，这才顺利进了薛家做了小。可她依然不安好心，不思图报，更是陷害好人，结果把自己搭进了大牢。” “你说是非黑白不分……不是做贼的喊捉贼？” 文灵凤说话又快又干脆利落，噼里啪啦指着何大娘的鼻子一顿损。 让何大娘连接话的余地都没有。 偏偏文灵凤人长得美，为人又娇俏又可爱，只一眼，就让无数人先信服了无数分。 结合何大娘脸上的心虚，以及薛安凯脸上的愤慨，大家还能不明白？ 当即都对着何大娘母女二人指指点点。 何大娘原本就呛了淤泥，强撑着站在这，看见众人的指指点点，一口气憋在喉咙上不去，当即便昏死过去。 自然又引起一阵骚乱，最后还是几个下河村的看不过去，上前把何大娘抬走了。 唯独何甜甜！ 从头到尾，她一直都没说话。空洞的目光盯着虚空里的一点，一直持续到夏梓晴出现的瞬间。 等夏梓晴一出现，她那双上翻的白眼儿，就不错眼盯着她。 在何大娘被抬走后，她反而发出一阵阴鸷的笑声。 “我就知道，只要有你这个扫把星在，我何甜甜就会一直倒霉。扫把星，扫把星，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去死，去死！”说着，便朝夏梓晴扑来。 第558章 执迷不悟! 夏梓晴轻灵一闪，便躲闪开来。 “或许，你也想学你娘，下到泥潭里美颜保养一番？” 何甜甜并未如她预料般再度扑上，反而不断摸着后槽牙，嘴里更是发出“嗬嗬”的异响。 “夏梓晴，你不要得意！咱们走着瞧……” 阴测测地笑声，从她嘴里传出，听得人毛骨悚然。 可很快，紧随夏梓晴身后赶到的何三娘便慌忙上前，几个推攘便将何甜甜拖了下去。 一边拖还一边相劝：“甜甜呀，你咋穿得如此单薄？这大冷的天儿，可千万别冻着了。走走，咱们回家添衣服去啊……”说着话，何三娘还冲夏梓晴丢了个眼色。 夏梓晴没说话，只是冷冷迎视着何甜甜那双直愣愣的眼。 谁也不让谁。 好在何大很快闻讯赶来，从何三娘手里接过了何甜甜。 “谢了，三弟妹……” 何大对自己的三弟和三弟妹，还是有几分愧疚。 何三家被积雪压垮了屋子，上门求助。是他没本事，不敢站出来说话，只能任由何三娘全权做主，这才让三弟一家子大雪的冬夜，连他家的门都没能进…… 一想起这些，他就双颊发烧，感觉没脸面对自己三弟。 “当初、当初我、我……” 何三娘果断打断了他的吱吱唔唔，随手一挥。 “嗨！谢啥谢，甜甜终究叫我一声三婶儿。我可不像某些人，那些昧着良心的事儿，我可做不出来！” 她一番指桑骂魁，却越发让何大抬不起头。 他抬不起头来，可在半道上清醒过来的何三娘却满肚子怨气。回头看见三弟妹居然胆儿肥了，把自家男人训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当即便跳了起来。 “你特么算老几？就你，老娘就喜欢让你这样穷酸样儿进屋，你要咋滴？来呀，来呀，你来咬我呀！” 她卷起袖子拍着大腿破口大骂，“就你这种，见人家给你一坨屎，你就争着抢着扑上去舔人家的屁股，给人家做牛做马的贱人。我呸！” 她重重吐了口带着泥浆的唾沫，又继续大骂：“别说进我家门，多看你一眼，老娘还嫌寒掺得慌……” 那十足十的泼妇架势，气得何三和何三娘浑身发抖。 也引得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何家这出戏实在太精彩了，比捉鱼还要热闹。 何三娘忍了又忍，怒吼一声扑上去，两个妯娌当场打成了一团儿。 围观众人好像生怕热闹没看够，不住吆喝。 “住手，都给我住手！”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难以收场，随着一声冷喝，夏梓晴冲上前，一手捉住一个，伸手在二人身上一阵连拍，便捉住二人的手各自分开。 两人只觉得浑身一阵酸麻，那手臂就好似坠了千斤重担，再无法抬手。 乖乖任由夏梓晴将二人分开。 “何甜甜诬告覃家窝藏朝廷钦犯，已由县丞大人亲自审问核实。” 她盯着何大娘冷笑：“我没有追究她诬告之罪，已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若你执迷不悟，我不介意再走一趟官府，想来何甜甜已经吃过两次牢饭，再多一次也没啥大不了。” 第559章 新账老账一起算 她轻笑。 那笑声里的威胁赤果果的。她敢保证，这一次何甜甜进去了，想再出来，绝对没这么容易！ 何大娘浑身一抖，原本好似斗鸡眼似的眼神立刻萎了。 望着她的眼里满是惊惧，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倒是围观的众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议论何甜甜为啥两次坐牢的有，问事情始末的有，来得晚的问刚才发生了啥的也有。 “呵，真是……给你脸不要脸。” 见何大娘这般，夏梓晴冷嗤。 回头又看向何三娘，也是一阵无语：“那狗咬了你一口，你也不能扑上去咬狗啊！你瞧瞧你，为了咬狗，沾了一身狗毛不说，还沾染了一身腥。何必？” 这话一出，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 何大娘缩成一团儿，半点不敢吭声。 “嗨，咱这不是一时想茬了吗？” 何三娘抖了抖沾满了淤泥的衣襟，不甚在意的大笑：“还是咱晴儿说得好，咱们做人，可不能和狗计较不是？尤其还是……那等忘恩负义的狗！” 她恶狠狠地叱骂，就差指着何大娘的脑袋。 何大娘一脸青黑，又憋得一张脸通红，想反驳，又不敢，那模样真真儿让人同情不起她来。 围观的众人都乡里乡亲的，何家那本烂账谁还能不知？ 自己亲兄弟求上门还能拒之门外，可见这二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更是连累了自己的女儿何甜甜几次三番进大牢。 果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何大。” 王子珩从人群里走出，站到夏梓晴身旁：“‘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勇’，是做人最基本的准则。既然你对自己的亲兄弟都能狠心，想来，也不缺我王家那几块地种。从年后开始，河东侧那块地我收回。你好自为之！” 龟缩一旁的何大一听这话，身体一晃，当场就栽倒在地。 原本何家有田有地，虽说日子算不上好，可在附近几个村落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之后何甜甜嫁进薛家，没少往娘家拿好东西，更是让何大家走路都昂着头。偏偏何甜甜进了大牢，为了捞她出来，先后折腾了不少银子进去，早已掏空了何家的家底。 何大还打算年后多佃几块地种，不料王子珩一句话，就绝了他的后路。 那一口气上不来，昏在当场。 “当家的……” 何大娘嚎一声挣脱夏梓晴的手，扑倒在何大身上干嚎。 “何大娘。”.. 薛安凯也站了出来，护在夏梓晴身旁：“我薛府已经查明，被逐小妾何甜甜在薛家之时，曾多次偷窃府中财物出府。原本看在还有一分香火情的面上，本公子没打算计较。不过……”他连连冷笑：“正好，新账老账一起算。等明儿一早，我会命人上门来取。还望何大娘把我薛府的财物如数交出。否则，就衙门上见吧！” 他抖落身上沾染的淤泥，那冷凌的脸上，一片冰寒。 原本他存了睁不只眼闭一只眼的心思，不料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 这话一出，何大娘也瘫软在地，再没半点力气动弹。 完了，全完了呀！ 她欲哭无泪。 连骂人的心思都没有了。 第560章 小别胜新婚 不管身后何甜甜一家子的哭丧脸，一行人拾掇拾掇，便转身回城。 倒是临走时，拧着两条鱼的柱子快步追了上来。 “三婶儿。” 他笑得分外憨厚：“今儿捉了鱼，按照惯例祖母也能分得一条。见你们要走，我就先取来了。这一条，是我爹孝敬祖母的，还请三婶儿帮忙给祖母带去。” 那一大一小两条鱼的个头委实不小，拧给夏梓晴时，还在活蹦乱跳。 夏梓晴接过，看着柱子，心中念头一闪。 “柱子，你愿意进城做几天短工吗？时间也不长，就年前这十几日。” “做短工？” 柱子挠了挠后脑勺，三叔以前倒是经常出门做短工，他心头早就羡慕不已。又回头看了眼正在分鱼的覃富贵：“三婶儿您等等，我问问我爹去。” “好，你去吧。” 夏梓晴自然不会拒绝。 “嗳！” 覃铁柱脆生生应下，几个起跳便冲进了人群。 结果自不用说。 覃富贵听说夏梓晴愿意带自己儿子出门打短工，当即两眼发亮。奈何他正负责分鱼脱不开身，只得反复交待覃铁柱要听话。得了准信儿的覃铁柱赶忙往回跑，随意卷了两套衣服就跟着夏梓晴进了城。 覃铁柱年纪不大，身上却有一股机灵劲儿。 这股机灵劲儿，和覃大力有些相似。所不同的是，覃大力的机灵劲儿带着股邪气，而覃铁柱则很有几分蓬勃。 “婶儿，柱子进城做点啥哩？是和三叔一起去打短工吗？” 覃铁柱分外好奇。 “等进了城你就知道了。”夏梓晴一脸神神秘秘。 马车跑得飞快，等一行人到达城门口时，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前头的覃铁柱却突然“咦”了一声，直接站起身：“婶儿，你看那人，是不是三叔？” 夏梓晴仔细一看，可不正是覃宝山？ “吁！” 前头的王子珩和薛安凯也掀开了车帘，正抱拳寒暄。 文灵凤一见到他，少不得打趣：“哟！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这半日不见，可不就隔了一年半？难怪等不及，都跑到城门口来等着了。” 她哪里猜到，覃宝山半点不含蓄，当即就大大方方应了。 “那是，小别胜新婚嘛。更何况，我和晴儿正值新婚时。” 说着话，覃宝山突然转头看来，正好对上夏梓晴的视线，脸上明显一喜，急忙朝她挥挥手，“晴儿。” 那敞亮的呼喊，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扭头看来。 让夏梓晴分外尴尬。 覃宝山急忙挤到她近前，含笑看她：“回来了，你没事吧？这一路可还平安？” “没事儿，都好着呢。” 一对上他那双炙热的双眼，夏梓晴的脸就隐隐有些发烧。 她不说，覃铁柱可不会软口：“三叔，三婶儿说谎，之前那何甜甜又找三婶儿的麻烦了。” 覃宝山脸上笑容一收，一个箭步跳上马车：“咋回事儿？” “没咋，你还能不知道我？” 夏梓晴自信一笑：“就是某个不长眼的人，想算计我，结果反而把自己算计了。你放心吧！” 听见这话，覃宝山再度乐了：“我就知道，我家晴儿绝不会吃亏。” 第561章 答应了什么? “那是，咱晴儿最是威武霸气！” 带着两孩子的何三娘当即竖起了大拇指夸赞：“嘿，那场大戏可好看了，三伢子可惜了你不在。” “咋回事儿？” 覃宝山直接坐到了何三和柱子之间。 马车一路回转。 到路口处，几人分别，少不得又寒暄一番。 等马车到了覃宅时，夏梓晴已经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惹得覃宝山愤慨不已，也让他明白。 末了，夏梓晴又问起家里的生意。 说到生意，覃宝山兴奋劲儿就来了。 赶忙细细把今儿的大小事都报备一遍：“早早的就卖光了，不仅如此，连络子、窗花那些也没有剩。卖得特别好。最好笑的是，咱们的摊子旁边今天也摆了一个春联摊子，偏偏咱们这边忙得排起了长龙，那边连一个人也没有。气得那摊主早早就收了工……” “为啥，为何咱们这么好卖？”夏梓晴好奇。 “还能为啥，自然是因为老师的原因。” 覃宝山分外得意：“摊子的生意可好了，几乎被抢购一空。尤其是老师的春联，更是卖得分外好，还有人专门排队等着老师写，为此，还特意多给两文钱呢……” 马车摇摇晃晃，总算到了覃家。 “晴儿回来了。” 听见大黑的犬吠声，邱氏从屋里钻了出来。 看见何三一家子和柱子，当即双眼一亮：“真好，你们可算是来了。快快，进来里面暖和暖和。” 流枫城这几日已经没有下雪，积雪也融化了。可天一黑，依然冻得人难受。 何三娘欢快地跳下了马车：“薇薇大姐，咱们又来叨扰了。” “说啥叨扰，我们都盼着你们能来呢。” 邱氏欢喜的说完，又看见柱子下了马车，当即招呼他：“柱子也来了，真是太好了，这下不用担心人手不够了。快快，都进来取取暖。” 邱氏热情的招呼几人，又将几人安顿在客房里。 等用晚饭时，大家都明白了各自要做的事儿，脸上都带着喜悦。 等他们一走，一道迅猛的力度突然袭来，覃宝山那张脸在她的眼前放大，不等夏梓晴反应过来，她的小身子咚的一下被抵在了身后的假山上。 手中拧着的野油菜袋子，也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晴儿，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一看到他，夏梓晴忽然就想到，昨晚二人之间发生的事儿，心里有些尴尬。 “我忘了什么？” 他的身体沉垫垫地压着她，一双铁臂将她的腰箍得很紧。 “再想想，你早晨究竟答应了什么？”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迫使她的小身子往后仰了仰，想要与他拉开距离，可他却不肯如此简单放过地，也随即跟着倾过去。 夏梓晴的上身被迫往后下仰，都快弯折成了一道弧线。 她避无可避，只得抬起手推他，“我不记得了，覃宝山你先起来，我的腰快断了！” 覃宝山明显有些恼。 担心她，他还特意交代了一番，她倒好，居然忘得如此干脆？ “夏梓晴！” 他一字一顿地低吼。 “你不用叫那么大声，我耳朵又没聋，听得见。”她说得轻描淡写，半点没将他的怒气放在心上。 第562章 你说，该不该罚? “既然忘了，我不介意帮你记起。” 覃宝山明显气急，突然低下头，便在她的唇瓣上咬了一口。 夏梓晴疼得惊呼一声，慌忙捂住自己的唇。却发现嘴唇破了，嘴里尝到了一抹腥甜，她忽然就恼了，“覃宝山，你别过分！” “我过分？” 覃宝山冷笑两声，反而推着她倒向身后的假山石上，身体一挤，就嵌在她的两.腿.之间，高大的身躯慢慢向她压下。 却面无表情沉声说道，“我帮你长长记性！” 夏梓晴面红耳赤。 这个野蛮人，不用脑袋想，也知道他此刻究竟想要什么。 他又在惩罚她了，一如昨儿晚上。 他在她的脖颈间细细啃咬，不放过一寸肌肤，带起她阵阵酸麻。 “覃宝山，究竟咋回事儿。你倒底说不说？” 她的脑袋都是懵的。 根本不知道究竟哪里惹到了他。 “昨晚你才答应我，不会呆太晚，还会回来吃午饭。我从中午一直等你到现在。你说，该不该罚？” 覃宝山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夏梓晴甚至还听见了他的磨牙声。 她愣了半晌，许久都没说出话。昨晚情到极致时，他确实有逼着自己答应很多“不平等条约”，其中一条就是今天必须早去早回。 见她迟迟说不出话，他一咬牙，突然扯着夏梓晴就往卧房疾走。 夏梓晴脸都白了，赶忙挣扎：“这事儿可不能怨我，今天是有事耽误了，所以才……” 可覃宝山走得更快了。 “覃宝山，你究竟讲不讲道理？” 可惜，他从来就不是个讲理的男人。 一路直奔卧房的他，全然就当没听见她的话，开门、关门、顺势一推，便吻上了她的小嘴儿。俯着身，快速扯开她的衣裙。 夏梓晴试图挣扎，又想到昨晚自己越挣扎，受到的“宠爱”就越厉害，当即赶忙住了手，该掐为推。 “覃宝山，你……唔……” 他明显已经失去了耐心，在她的腰间摸索片刻，似乎没摸到，干脆直接用扯的。 胡乱撕扯着她的衣服。 夏梓晴简直尴尬到恨不能把自己埋了，一张小脸儿绯红。 他故意在找借口折腾她吧？ 忙了一天，她的脑袋都转晕了。此刻真是又累又饿，眼下还要被这男人如此这般的折腾一通。 她对他简直恨得牙痒痒。 可一想到今早自己确实答应了他，偏偏又没做到，心头有些愧疚。 “覃宝山，我还没吃饭呢，我好饿……” 她怯生生的争取，一脸委屈，“让我先吃了晚饭了来！” 她没拒绝，他想做的事儿，她越是拒绝越会让他生气。她只让他稍微等一等。 覃宝山没说话。 手上的动作却停下了，冷冷的瞪着她的眼，不住磨牙，此刻的他还真想就这么揉死她！ 这种事儿，都到了这种份上，她居然让他说停就停？ 她绝对不了解男人！ 在夏梓晴看来，这种事虽说二人配合巧妙确实愉快，不过，于她来说，这档子事儿完全可有可无，怎么不能说收就收？ 许是他的眼神渗人得慌，夏梓晴也顾不得他的臭脸，慌乱将他推开。 第563章 有喜了? 她慌忙将他推开。 被他这么盯着，心头委实渗得慌，也不看他那张臭脸，她赶忙拉拢衣襟掩好。 “大不了，我、我下次一定记着。总行了吧？” “你还想有下次？” 覃宝山臭着脸，看着她那日渐消瘦的身材，以及那原本圆圆的可爱小脸，变成了尖尖的瓜子脸，虽说他此刻浑身上下哪儿都冒着火，憋得难受得紧，但他还是放过了她。 “走，去吃饭！” 说完，率先往外走。 饭菜早就准备好，而二老正和何三一家子，以及柱子聊得正欢。说起这两天的生意，纪氏一脸都是笑。 那种打内心里散发出来的兴奋，着实让人欢喜。 见到二人进来，远远的，邱氏就冲着二人招招手：“你们怎么才来？快来快来，就等你们就便开吃。都坐着坐着，别客气。” 今晚吃得是汤锅。 一口小锅架在炉火上，滚烫的汤里面炖着喷喷香的大骨，发出嘟嘟的声响。 吃的时候，再把菜叶、肉丸子、豆腐一类的菜丢进里面煮，一边煮一边开吃。 邱氏在围裙上擦了把手：“你们先吃，我去叫阿福。” “阿福这孩子也真是，忙着写春联，连饭也顾不得吃了。” 纪氏赶忙招呼众人：“大家都别客气。都坐，吃饱了大家好开工，别耽误了时辰。” 等邱氏叫来福伯的时候，浓汤里的菜正好可以开吃。 “我瞧着就还有一点没完工，便多花了一点时间。”福伯解释着，在覃宝山上首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来来来，都吃。” 纪氏率先夹了菜。 满满一桌子人吃饭，瞧着让人很是热闹。 大口大口的热腾腾的大肉进嘴，在大冷的冬天吃着，感觉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夏梓晴最近饭量见少，人也苗条了。可覃宝山却好似怕她饿着，不住往她碗里夹肉，吃得夏梓晴频频偷眼瞪他，那个男人依然我行我素。 等他再夹了一个鱼肉丸子给她时，她果断捂住碗。 “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怎么才吃这么点？” 覃宝山明显不信，眉头皱得都打结了：“你瞧瞧你，以前脸蛋圆圆的，多好看。现在瘦不拉几，身没二两肉，好似风一吹就倒。不行，你怎么也得把这个丸子吃了。” 还吃？ 夏梓晴瞪着他筷子上的鱼肉丸子，那丸子是邱氏自己做得，就用的是柱子送来的鱼。拳头大小一颗，差不多有四喜丸子那么大。 她当即就瞪圆了眼，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真吃不下了。你要是再让我吃，我就吐给你看！” 她已经很撑了好吧？ “三婶儿想吐吗？” 柱子一边吃，一边说得手舞足蹈：“我娘说，结了婚的女人要是想吐，就是有喜了。三婶儿你是不是也有喜了？” 这句话，惊呆了一桌子人。 覃宝山一筷子头敲到柱子头上，瞧得柱子“哎哟”一声惨叫。 “瞎说啥话？你三婶儿和我才成亲几日，哪里来得有喜？你小子要是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第564章 让人刮目相看的柱子 “不是就不是呗，三叔你还打我……” 柱子一脸委屈。 却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等用了饭，大家都围坐在书房里，书房周围点燃了好几支蜡烛，四角放着火炉，使得整个书房温暖如春。 大家都分工合作，开始各司其职做活儿。 何三不识字，夏梓晴就安排他裁纸裁纸的活儿简单，何三做事精细，一做就上手。 原本负责裁纸的纪氏就被安排做打络子，只是纪氏试了试手，觉得剪纸更适合她。打络子的活儿就交给了何三娘。 何三娘打络子速度很快，虽然质量不比得邱氏，却胜是动作快。 就连才六七岁大的虎妞也有样学样，也跟着打起了络子。虽说动作很慢，却做得很认真。 柱子眼看着大家都有了活计，就他一人闲着，哪怕还小小的二娃子，也学着大人模样，整理重叠着窗花，当即就着急了！ “三婶儿，我呢，我能做点啥？” “你会点啥？” 夏梓晴反问。 这话把柱子问倒了：“我虽然识字，却不会写这春联……也不会剪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 他抓耳挠腮，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自己会点什么。 “既然你都不会，不如跟我来吧。” 看他这样，夏梓晴也不忍心，把他带到了厨房。 “三婶儿，你不会是……要我做饭吧？我也不会啊……”柱子一张脸成了苦瓜脸。 “你着急啥哩？我都还没说话呢。” 夏梓晴分外好笑：“看见这个没？知道这是什么吗？” 柱子探头看了一眼：“三婶儿在说笑，这是黄豆和绿豆、黑豆，我自然认识。” “认识就好。” 她这才道明她的想法：“眼下咱们家里养着一匹马，这马儿每天都要吃豆料。你呢，以后每天晚上就负责炒制马料，额外，就是泡制豆芽菜了。” 发豆芽菜并不需要什么学问，更不需要有多聪明，只要记住步骤，掌控好温度，七天之后，就可以收获豆芽菜。 夏梓晴也想过，眼下就快要过年了，地头的绿叶蔬菜却不多，这豆芽菜出来，正是季节。 “以后呢，你记得早晚给豆子浇水，还有注意不要让豆芽冻着和烧着。白天，你就在摊子上帮忙。你看如何？”.. “成。” 柱子的眼当即亮了：“三婶儿，我都听您的！” “那就好。” 夏梓晴转身要走，想了想，又回头玩笑着说：“你要是觉得闲得发慌，这里有豆子，你也可以磨豆浆点豆腐。等你挣了钱，分一半给你祖母便是。” 原本夏梓晴就是这么随意一说，不料，柱子却当了真。 当晚不但开始生豆芽，等大家收工时，才知道他居然当真磨了一担子豆浆。 “三婶儿，你看够不？” 柱子笑得分外憨厚。 “没有提前泡豆子，这豆子不好磨。等明儿就好了，我今晚已经把明儿要用的豆子泡上，等明晚再磨，应该就适合了。” 着实让众人都高看了他好几眼。 人生有三苦，打铁、撑船、卖豆腐。 第565章 合眼缘 买豆腐之所以被称为三个最辛苦的职业之一，就是因为做豆腐工序太多，活太重。 在这个完全依靠人力的年代，着实是辛苦活儿。 “你这孩子……好样儿的！” 覃宝山重重拍了拍柱子的肩膀。 等回了房间，覃宝山也忍不住说起柱子：“这孩子实诚，肯干。能帮，咱就帮他一把。大哥他这些年……不容易。” 覃富贵不同于老覃头的想法多多，覃富贵这人很务实，也很孝顺。许是他是长子的原因，他从小就很独立，几乎没让纪氏操什么心。 连带的，柱子这孩子也像极了他。 “可惜了大牛那孩子……” 覃宝山暗叹。 柱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却是个傻得。不但傻，还时不时发羊癫疯。 “就是小时候高热，救治不及时落下的病根，烧坏了脑子……” 覃宝山虽然才说了一半，不过夏梓晴也知道了剩下的那部分。高烧，肯定烧成了脑膜炎之类，就算好转，也成了傻子，还经常犯癫痫。 “确实，都不容易……” 夏梓晴感慨。 “可不是不容易嘛。你还记得你那时傻傻的，还喂我吃葱油饼不？” 覃宝山的大手，在夏梓晴那头乌黑的长发间穿梭：“同样的一幕，大牛曾经也做过。大牛小的时候很聪明，认字儿看一遍就会了。可老天爷不公啊！就这样的孩子，一夕之间居然成了傻子……” 这话题太沉重，让夏梓晴不好接口。 只能沉默。 “你知道吗？他哪怕是傻了，每次难得吃到饼时，都会喂我吃。” 他转头看向夏梓晴，那双墨眸，在黑暗里冉冉生辉：“就像……当初，你在村口喂我吃饼时那样。” 当初他虽然把晴儿带了回来，只是为了那份懵懂的心动。 可后来她为她吃饼时，那憨傻的模样，居然奇异地和大牛的身影相重叠。 “好啊！你居然说我像大牛？” 夏梓晴可不依了。 当即往旁侧一滚，就滚出了他的怀抱，滚出了被窝。 “那你就去抱你的大牛吧！” “傻瓜，我是说曾经。” 覃宝山如何肯让她跑，当即大手一捞，就把她抓了回来，与此同时，长手长脚随即缠了上去，把她牢牢困在自己怀里。 凑到她近前，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用头抵着她的小脑袋：“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夏梓晴没明白。 “谢谢你，居然还记得柱子，让他进城。谢谢你的这份心意，我很感动。” 他在谢谢她，居然还记得他身边的亲戚。.. 夏梓晴恍然大悟！ “我帮柱子，仅仅只是因为这孩子合眼缘，如此而已。” 别以为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她都会收留。 覃宝笑而不语，他的晴儿就是这般，嘴硬心软——外表特别强势，嘴巴说得比啥都强硬，内心却比棉花还柔软。 “尤其是你那帮狐朋狗友，连新婚夜都怂恿你不学好，我可不放心。” 再和那些人混，要是学坏了可怎么了得？ “放心，那几个小兔崽子。这仇，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覃宝山发誓。 还别说，等那几个成亲时，果然被覃宝山整得很惨很惨……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566章 好学生 许是柱子这孩子有天分，第二天一早，还真让他做了一挑豆腐出来。 让众人实在刮目相看。 “不错，不错！” 覃宝山也连连夸赞，干脆让他紧挨着大门边，摆上一张小桌，直接卖起了豆腐。 这孩子做得豆腐实在，压得分外紧贴实诚。一块才卖2文钱，不过才摆上半个时辰，他的豆腐就悉数卖光了，比这边的春联还要好卖。 “三婶儿，您看！” 柱子拿着一大把铜钱，两眼直放光，捧在手里给夏梓晴瞧。 “哟，小伙子能啊，这是挣了不少啊！” 夏梓晴还没说话，旁边一位来买春联的大爷倒是先开口打趣了：“不过小伙子啊，你那豆腐做得太实诚了。怕是挣不了啥钱，也就是挣几个辛苦钱吧。” 这话让柱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有些迟疑的看向夏梓晴：“这、不能吧？” “差不多吧。” 夏梓晴毫不犹豫和他算了一笔账：“一斤豆子，一般能做3到5斤豆腐，你这豆腐老，算下来，一斤黄豆才做了两斤半豆腐。不但不挣，还亏了人力和时间。” 眼下一斤黄豆就是4-5文钱，柱子卖得如此快的豆腐，就刚刚好回本，可不是分文不赚？ “居然这样……” 柱子明显被打击了，整个人都傻了。 惹得旁侧的众人一阵大笑。 “没事儿，等摊子收了，三婶儿回去再教教你。” 夏梓晴也乐了。 随着年关一甜甜接近，摊子上的春联越来越紧俏，即便他们旁边又增加一个卖春联的摊子，却依然比不上福伯这个活招牌在此。 福伯的那一手好字，就是天生的招牌，还是不怕没人来那种。 等摊子上的货卖光了，趁着他们打扫卫生的时候，夏梓晴带着柱子去了厨房。 “在奇怪那些卖豆腐的怎么挣钱？” 柱子连连点头。 夏梓晴轻笑：“这还不简单。其一，他们做豆腐的时候，有得添加了石膏，份量自然就足。其二，即便用卤水点豆腐，人家的豆腐嫩，一斤黄豆出8斤水豆腐，哪怕一块卖1文钱，也净赚4文钱。还有，你在街上看见哪家老豆腐卖2文钱一块的，一家都没有吧？” 老豆腐人家都是卖3文钱一块，一斤出两斤半到三斤豆腐，一斤黄豆照样能挣4文。 柱子对这些算术完全没撤，头疼得很：“三婶儿，干脆你教我怎么做吧。这笔帐，我真的不会算。嘿嘿，嘿嘿嘿……” 这孩子真是…… 让夏梓晴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将技巧传给他：“点卤的时候是关键，顺着一个方向转动，控制好适合的温度，豆浆要沸不沸时点卤最好。温度太高会冲散豆腐起渣，温度太低影响豆腐形成。出豆腐越多就越挣钱。还有压制的时候，用容器盛上。出来的豆腐看似很老，实则里面水份不少……” 夏梓晴算不上好老师，可柱子却是个好学生。加上他在家那时，原本就会点豆腐。 等第二天豆腐做好，不但数量大了，而且白白又嫩嫩，瞧着着实喜人。 第567章 更上一层楼 日子一晃而过。 这些天大家都过得充实又忙碌。夏梓晴也不例外，感觉整个人好像陀螺忙碌不停。 原本她想着，自己书写春联和剪窗花，多少挣点小钱过年。 不料，住得不远的文灵凤登门后见到覃家的热闹，果断将文家铺子的年货批发给覃家卖，甚至承诺，卖了再结账，尾货归文家。 得了这句话，夏梓晴自然不客气。 大手一挥，将文家铺子里的年货每一样都拿了不少，更是直接将花台里的花移开，在覃家门外两侧搭起架子，摆起了摊子。 兴旺大街原本就是繁华地段，属于寸土寸金的地儿。 住在这条街道上的人，个个有头有脸，无人学覃家这般，拉得下脸来摆摊。 自然让覃家捡了大便宜。 生意是一天比一天还要红火。 也有眼红覃家生意的，背地里嘲笑覃家想银子想疯了，居然在自家门前直接就拉开了大戏。 对此，夏梓晴只是呵呵两声笑，并不放在心上。 不过，想到义父和覃宝山都是读书人，读书人可不能沾染上“铜臭味儿”，她干脆就在大门两侧，一左一右摆放了两张桌子，注明“写春联，以文会友”几个大字！ 文人看不起做生意的小贩，却对美其名曰“以文会友”的卖春联很感兴趣。至从覃家年货摊子开张以来，陆陆续续都有不少学子主动上门。不时出题上联或者下联，以文会友考校二人。 可惜，大都铩羽而归。 即便甚至有人为了能赢，更是把那些绝对搬了出来。比如上联：“初一元旦，十五元宵，半月两元分昼夜。”这对联一直没有下联有人能对出。福伯尝试了几次，也一样迟迟没有下文。 夏梓晴见来人明显是故意找茬，居然把这一直没有下联的绝对搬了出来，当即站起身，凑到覃宝山耳边一阵低语。 覃宝山双眼一亮，微微一点头站了出去：“我来吧！” 他没多说，提笔汲了墨，大笔一挥而就。 旁边有人将对联读了出来：“下联：上九爻乾，六四爻坤，八卦两爻别阴阳。妙，妙哉！” 当即竖起了大拇指夸赞，旁边更是响起一阵如雷的掌声。 更有无数原本看热闹的学子纷纷挤到覃宝山面前，不断抱拳见礼。 覃宝山抱拳还礼。 “过奖了，实在惭愧！晚辈末学只是侥幸曾听别人说起而已。” 他指得是适才夏梓晴说给他听。 可旁人却不这么想。 “覃公子莫要开玩笑了！此对联可是绝对，之前尚无人能对。覃公子才学过人却如此谦逊，着实让我等惭愧，惭愧啊！” 这些有学之士认定了此事，当即呼朋唤伴，买了覃家不少对联离开。 可把夏梓晴乐得嘴巴都合不拢。 要是每天都如此大买主，覃家可就大发了！ 等左右无人时，覃宝山好奇问夏梓晴：“晴儿，你既然有这等才学，为何你不亲自出面？” “我一个妇道人家，有才学恐怕是祸非福。” 夏梓晴轻笑：“宝山哥，你觉得晴儿这话说得可对？” 第568章 祭灶神 再说了，这副绝对并非她对出。 上辈子的她，凑巧看见这个绝对，也凑巧把补齐的下联记住了而已。 左右都不是她想出来的，由覃宝山出面，还能换得年货摊生意更上一层楼。 何乐而不为？ 还别说，经此一事，覃家年货摊子有一擅长对对子的少年的消息，很快传开。 覃家的年货摊子生意越来越好，慕名而来者比比皆是。 偶尔闲暇时，就听见街上的小孩笑闹着唱。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你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块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大年三十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就在孩童的童言童语中，年的脚步近了。 二十三那天，纪氏早早就开始做准备，不但做了一大桌好吃的饭菜，还专门把做喜宴没吃完的糖果等也搬了出来，就等几人收铺后，一起欢庆小年。 夏梓晴等人也早早就得到了嘱咐，一个个都忙碌不停，试图早早收摊。 不料，这一天客人如织，摊位上的春联简直被人疯抢，不但如此，更是有人自觉排起了长龙，就等着拿到现写的春联回家张贴。 哪怕是早早就卖完了豆芽和豆腐的柱子，也帮着收钱打包，完全走不开。 纪氏半下午就做好了饭菜，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等来等去，等得不耐烦了，干脆出了大门一看。 好家伙！ 覃宅前面完全的一层人墙围堵着。 “老板！我要五副春联，还要络子，快，给我包起来！” “我要十副，先收我的铜钱。” “我，还有我的福字，灯笼和春联，老板，快帮我结账！” “……” 吆喝声此起彼伏，完全将覃宝山等人重重包围，连人头也看不见。 纪氏见状，也明白大家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有空闲，她略一思索，干脆也上前一起帮忙。 众人一直忙到天色暗下，流枫城的大街小巷里都挂起了花灯，人群才渐渐散去。可即便如此，覃家门前的摊子上，依然还有陆续赶来买春联和花灯的人群。 “宝山，你先别忙了。时辰快过了，你先去把灶神敬了才是正理。” 纪氏喊住忙里偷闲的覃宝山。 “好咧！” 覃宝山放下毛笔，感觉一双手腕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段时间每天都忙着写春联，对他的腕力着实是个不小的考验。 “晴儿，你也来帮忙。” 纪氏想了想，也叫走了夏梓晴。 “我？……好吧。” 夏梓晴有些吃惊，不过还是顺从的放下正在收拾的年货，跟着覃宝山进了屋。 腊鱼、腊肉、腊猪头、糖瓜条、糖果、糕点、糍粑、等物早已摆放好。 按照习俗，腊月二十三这天俗称“小年”，传说这日是“灶王爷上天”之日，人们要在“小年”时祭灶，用糖瓜象征性粘住“灶王”爷的嘴，令他不能上天说坏话。因此要祭灶神。 而祭灶神一般都是男人的活儿。 第569章 花灯，回忆涌现! 祭灶神自然少不了香烛纸钱，纪氏早早就准备好了。 覃宝山少不得焚香祷告一番，这才恭恭敬敬地给灶王爷插上香。之后便是烧纸钱一类的诸多事宜。 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响，等全部事宜完毕，纪氏这才唤来众人吃饭。 一顿饭还没吃完呢，外面就有人高呼买花灯。 夏梓晴赶忙放下碗出门招呼，覃宝山也顾不得吃饭，嘴一抹跟了出来。 可这个主顾还没走呢，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买花灯的人都涌了过来，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大姐姐，你家的花灯是卖的，还是猜灯谜的？” 一位长相甜美的小女孩歪着小脑袋问。 可把夏梓晴萌化了！ 忙含笑介绍：“小妹妹，这花灯是卖的。你想猜谜，还得等几天。元宵节前后便有灯谜会，到时候，你可以来试试哟。” “好，大姐姐，到时候我一定来。” 嘴甜人美的小孩子选了个小兔子花灯离开。 她一走，旁边盯着的小男孩也跳出来：“大姐姐，我也要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小兔子花灯。” “给，你的小兔子花灯。” 夏梓晴顺手递给他，并替他点上了蜡烛：“小朋友，记得要小心花烛哟，可千万别大意了。” “知道，知道。” 小男孩得了花灯，跑得飞快，朝小女孩消失的方向追去。 夏梓晴摇摇头，心下分外感慨。 少年思慕，还是青春年少时好啊！ 可很快，她就再没时间感慨了，吃完小年夜饭的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有孩童的家庭稍微宽裕些的人们，纷纷领着自家的孩子来到花灯前，掏钱帮孩子买上一盏花灯。 或大、或小，有白兔的、有山鸡的、有游鱼的、有神仙人物的…… 各有不同，却各自精彩。 一张张笑脸，在花灯的映照下，照出了新一年的新气象。 “晴儿，你在看啥呢，看得这么入迷？我叫你，你也没应声？”覃宝山拍了下她的肩膀。 夏梓晴这才从沉迷中醒来：“没呢，只是感觉眼前这一幕很熟悉……” 没有说，她好像看见很熟悉的一幕。 一行人走在街上，一个穿着好似仆妇的妇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打扮得分外精致，她的手上，也拿着一个花灯，走一步，跳三跳…… 那个小女孩，真的很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转身又来了主顾，夏梓晴赶忙上前招呼，也把此事忘在了脑后。 可等休息时，望着脸盆里倒映的倒影，她终于知道那眼熟从何而来。.. 那小女孩的脸，可不是和她这张脸有八分相似？ 这张脸再小一点儿，多点肉肉，再把额头的刘海放下…… 不就那个小女孩的翻版？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从脑海里钻出来，那个小女孩，不会就是原主吧？ 刚才出现在记忆里的那一幕虽然时间并不长，可夏梓晴还是看清，那个小女孩身上的衣服，绝非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儿能穿戴得起的，家境应该很不错，多半非富即贵。 可这样的家世，为何还会卖掉她？ 她想继续回忆，可那一幕却好似和她作对般，再不肯出现。 让她很失望。 第570章 分钱啦! 日子在飞逝。 覃家的摊子也越来越忙碌。 夏梓晴从文家那里拿来的年货不但卖光了，哪怕后来又前后两次补货，等到年二十九那天，也只剩下了一些散碎或者有瑕疵之物。 早上，夏梓晴盘账。 按照事先的约定，何三、何三娘以及众人自己书写的春联、络子，统统均分。也就是说，一副春联卖了七文钱，就按照在场的七个人，每人分一文钱。而从文灵凤那边批发的年货另外算。 一盘账，居然一共挣了170多两银子，抛去本钱，一人也分了20两银子！ 短短十几日功夫，居然就挣了20两银子？ 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别急，这还只是咱们自己做的那份，还有这份……” 夏梓晴把文灵凤那里拿来卖的年货拿出来，开始盘算：“按照咱们事先商量好的，谁卖得的货物，就抽一成利。何三娘卖的络子和窗花最多，我看看……嗯，卖了230两银子的货，得23两。来，何三娘，这是您的。” 夏梓晴大大方方数了23两银子给她。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何三娘拿着银子的手都在抖，却又把银子紧紧撰在手心，舍不得撒手。 “拿着吧！” 夏梓晴有些好笑：“这门生意，也就过年这几天能做做。寻常日子可不挣啥钱。还有我手里的银子，有大半都要拿去给文家付货款，最后我剩下的银子，估计还没你们多。” 她嘴里说着，心头却将账本上的帐快速心算，很快取出10两银子：“何三叔卖得货少，只分得了3两银子。不过何三叔忙进忙出，我额外贴补他7两。凑个整。” “这哪儿能让你破费呢？” 何三赶忙推辞，把多余的7两银子推回来：“这里我就拿了20两银子，再拿3两，已经是我想都不敢想得钱。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挣过这么多钱……” “拿着吧！” 覃宝山在一旁也说话了：“上次您不是还抓到一个顺手牵羊者？就单单是他一人，何三叔您也替咱们挽回了不少。这银子，是您该得的。”说着，他又把银子推了回去。 何三看看众人，见大家都劝他，这才有些难为情地收下：“那、我就……收下了？” “收下，收下吧。” 纪氏、邱氏和福伯也乐呵呵地笑。 “好，好好。” 何三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刚准备把银子揣进兜里，又被何三娘一把抢了过去。 “拿来，你还想藏私房钱还是咋的？” “我、我哪儿敢……” 何三畏畏缩缩，不敢多言。 可何三娘却眉飞色舞的，收好银子，回头又朝众人尴尬地笑了笑。赶忙解释：“这银子，咱们开了年就得盖房子，可不能给他糟蹋了。” “呵呵……” 众人齐齐失笑。 之后，就是福伯的银子。福伯写春联挣得最多，得了将近30两银子，加上共同分得的22两，一共得了52两。 纪氏一共得了32两，邱氏得了36两，二人都欢天喜地，拿着银子一个劲儿的乐。 “咦，柱子，你得了多少？” 何三突然想起柱子没分到银子，赶忙问他。 第571章 挣了一笔过年钱! 柱子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看着大家分银子。 闻言“嘿嘿”傻笑两声，又挠了挠后脑勺：“咱没数数儿，不清楚。” 由于从一开始夏梓晴就说过，柱子自行买黄豆和绿豆生豆芽和做豆腐，收入多少都归他自己，只需要把雪花骢的草料喂好就成。 所以，柱子收入的银子，一直都在柱子自己身上。 “柱子挣了多少我不清楚。不过我可以算出来。” 夏梓晴摸着下巴：“嗯，我算算……他应该也差不离吧，唔，大概有40两这样？” “三婶儿，你好厉害。这你都能算出来？” 柱子当即瞪圆了眼，冲她竖起大拇指：“我之前盘算了半天，数了又数，才数对了数儿。可你只是猜，居然就中了。简直神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夏梓晴自吹自擂。 实际上，她是从他消耗掉的黄豆和绿豆来算的，自然猜得差不离。 “来，这5两银子，是作为你喂马以及照看铺子的酬劳。拿着！” 夏梓晴又贴补了5两银子给柱子。 回头看着一脸羡慕的虎妞和二娃，她也一人给了1两银子：“你们两个小家伙也很乖，这银子给你，算是覃哥哥给你们二人的压岁钱。” “不行，这也太多了点。绝对不行！” 比起之前接手欢快，这次，何三娘说啥也不肯收：“咱们一大家子住在你这里，吃在你们家，还劳烦你们照看孩子。这银子你也没收，哪儿还能让你破费？不行，绝对不行。” “这是给孩子的压岁钱，该收。” 夏梓晴不由分说把银子塞到俩孩子手上，回头继续算起帐来。 除去众人的收入，还要除去交给文灵凤的货款，以及买纸张余下的才是她和覃宝山赚的。 看着夏梓晴把账本翻得哗啦啦的响，覃宝山两眼放光：“晴儿，你算得咋样了，咱们两个不会亏本吧？” 他虽然不财迷，可看着晴儿把银子一份又一份送走，又不断从里面取出一堆，再取出一堆…… 看抽屉里的银子所剩不多，由不得他不着急！ “还成，不算亏。” 夏梓晴抽空盯了他一眼：“你不是识字，会看账本吗？自己不会算账的收支？” “会是会，可我手上又没有算盘……” 覃宝山只会用算盘算账，不会心算。 夏梓晴略微一想，就明白过来：“行，改天我教你用心算。以后你算账，就不用拿算盘了。” 盘算一番，桌上剩下的银子，除去货款，还剩下300多两银子。 哪怕她和覃宝山二人均分，一人也能分得170多两。多出来这部分，正是从文家拿货的年货的盈利！ 还是做生意最挣钱啊！ 夏梓晴感慨。 可随即又想到，覃宝山年后就要继续求学了。不管出于什么缘由，想自己亲手经营铺子的机会，怕是不多了。 不过，她可以培养人手，继续做买卖…… 这想法一出来，就抹不去。 盘好帐，不等文家上门来取，夏梓晴就亲自把银子送去了文家铺子。 这才安安心心开始过大年。 第572章 恨不能把她藏起来 夏梓晴忙着搞鼓自己一身打扮，过年了，新衣新鞋等也该拿出来显摆了。 过年嘛，她虽然不是小孩子，过年一定要穿新衣，可她也是个小女人哒，哪有女儿家不爱俏的？她也得好好打扮打扮不是？ 这套衣衫，还是成亲前邱氏特意替她做得，以红色为主打色的苏绣，配以精致的做工，一看就是寻常难得的好料子。她一直感觉太过艳丽，就压在箱子底没穿。此刻翻出来穿，倒是觉得正好应景。 “晴儿。” 覃宝山满心欢喜进来，眉飞色舞朝她伸出了手：“给！”他的手上，摆放着几两碎银。 “哪来的？” 正忙着束腰的夏梓晴回头瞅了一眼，有些吃惊。 “嘿嘿……咱们摊子上不是还有些存货吗？刚才我原本想着整理整理带回老家，不料却来了主顾，买走了大半。又见没有了春联，我就现写了几副。啰，就得了这些银子。”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成呀你，居然这片刻就挣了这么多？” 夏梓晴也高兴得很，这个男人不声不响的，居然就出去打了个转儿，回来就多了好几两银子。 太难得了！ “嘿嘿嘿……” 某个得了夸奖的男人憨厚的笑，把银子放在梳妆台上，这才上前来：“来，我来帮你。” 夏梓晴顺势放手，任由他上前帮忙。 拿起那些碎银一清点：“不错嘛，都有5两多。正好，可以留给你做私房钱，大过年的，身上没银子也不方便。放在你那里吧！” “男人挣银子为了啥？自然是为了养家。怎么养家，可不就是拿给媳妇保管？你是我媳妇，这银子自然交给你。若是需要用钱，我再跟你要。” 覃宝山仔细整理着她的衣裙，连裙摆下方的小褶皱都没有放过。 嘿，看不出来嘛。 这个男人的思想觉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很多男人婚前一套，婚后一套。等成了亲，就原形毕露。 婚前女人就是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婚前是宝，婚后就成了草，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很多女人憧憬着嫁人后，能摆脱以前的泥潭，却不知，嫁人不过是从这个泥潭，跳进另一个泥潭而已。 夏梓晴原本还担心，覃宝山婚后也会改变。现在看来，他确实是变了。 变得更体贴了。 “不怕过年走亲访友时，有人嘲笑你耙耳朵，妻管严？” “他们没我这么好的媳妇，羡慕、妒忌、恨呗！” 覃宝山嘿嘿嘿一阵傻乐，盯着夏梓晴那纤细的腰肢两眼放光：“晴儿，你这样打扮，可真好看！” 何止是好看，好看得他都恨不能把她藏起来。 “要不，咱换一件？” 夏梓晴原本高兴呢，一听这话，奇怪了：“你不是说好看吗？好看干嘛还要换？” “就是，太好看了……”他不放心。 “傻样儿！” 夏梓晴噗哧笑出了声。 回头拧了他一把：“别傻站着，像扇门一样挡住我的路。” 越过他身边，见他站着没动，她回头把那些碎银拿上：“咱们今儿不是要去买年货吗？正好，瞌睡遇到枕头，有银子使了。还不走？” “来了来了。” 覃宝山也乐了，赶忙跟上。 第573章 就找嫂子这样的女孩 何三一家子也换上了新衣，一脸笑呵呵。 邱氏正帮着柱子缝制着袖口，一边缝，还一边笑骂：“你这猴儿，好好的衣服刚刚才穿上身，立刻就把袖口撕了道口子。依我看，就该给你穿带补丁的衣服，省事儿。” “祖母，我这不是……不小心嘛。” 柱子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憨厚。 “娘，这皮猴儿，咱们可得早些想个办法，给他说一门亲，让他媳妇好好管管，省得整天不着调儿。” 纪氏绷着脸，可眼尾间都透着笑意，打趣着。 这话顿时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可不是，柱子年纪也不小了，趁着手上有银子，也该说一门亲了。”何三娘附和。 何三也频频点头。 就连福伯也抖了抖袖口：“柱子，你可有中意的姑娘？大胆的说，让你祖母替你做主。” “我、我才没有……没有合心意的姑娘。” 柱子这下嗨不住了，一张脸都尴尬得红透了。 一句话，可把大家都笑翻了。 夏梓晴二人出来时，就看见这一副和乐融融的景象。 “大家在笑什么？” “就是笑柱子这孩子小小年纪，想媳妇了。”何三娘打趣着，笑得险些停不下来。 “是吗？” 夏梓晴回头看柱子：“柱子中意什么样的女孩子？要俏的、要美的、要屁股大的、要胸大？只要你说出你的要求，我这做嫂子的，一定帮你多多留意。” “不用，就找嫂子这样的女孩……就成了。” 柱子鬼使神差的，一句话顺势就溜出了口。似乎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赶忙嘿嘿傻笑。 “你个臭小子，就你？毛都没长齐，还想要你嫂……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覃宝山毫不犹豫地把柱子拧起，直接丢出了房间，回头又冲着夏梓晴笑：“那臭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还想找你这样的，讨打！你不用管他。” 那副明显醋了的姿态，又惹得众人笑过不停。 房门外，还想起柱子的挠门声：“三哥，你也太不讲理了。我想比着三嫂这么好的女人找，碍着你了？开门，快开门！” “这臭小子！” 覃宝山捋起袖子，大有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行了行了，别闹了。” 纪氏赶忙出来打圆场：“咱们还要上街去买年货，买好了还得往回赶，可不能耽误了时辰。都拾掇拾掇，准备出门吧！” 众人早就商量好，今儿收拾好直接出门买年货，买好年货就往靠山村赶。 赶回老家过个丰收年。 “成，我去检查检查门窗。” 覃宝山也顾不得再找那臭小子的不是，急忙下去了。 灭掉火炉，掩好门窗，屋前屋后都检查好，这才牵出马车再锁好门，一众人等赶着马车上街。 “晴儿，现在咱们要做什么？” 覃宝山凑近问着。 夏梓晴一乐：“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买买买啦！走啰……” 要问不管年纪大小的女人的共同爱好是什么？ 那就是买买买…… 在收入允许的情况下，没有女人不喜欢买买买，恨不能把整个商铺都搬回家，还是买买买！ 第574章 疯狂采购 买吃食，方糖、饴糖、红糖、水果糖、水晶糕、年糕、绿豆糕、马蹄糕、糯米糍、龙眼、桂圆、板栗、买肉，买火炮…… 夏梓晴开启了疯狂购物模式，只要触目所及，家里正好缺少的，买！ 家里有却数量不多的，买！ 家里有又不缺的，换个地方换种东西，再买！ 走亲访友需要的贺礼，还是买…… 不但夏梓晴买疯了，就连一向省吃俭用的二老和何三娘也一样下手毫不手软，不断把买好的货物往马车上搬。 等逛完年货大街，购买得年货就挤满了车厢，根本没有人的落脚之地。 好在覃宝山早有准备，将年货分门别类悉数装进了麻布袋子里，再把袋子捆绑固定在马车上。 哪怕这样，这辆马车也坐不下如此多的人。 “要不这样吧。岳父您来驾车，我和晴儿留下，另外坐车回家。我们顺便再逛一逛。” “不是都买齐了吗？你们还逛……” 福伯还想再说，见覃宝山冲着他挤一挤眼，又看了眼夏梓晴，随即恍然：“是了，你们再去逛一逛的好，我们就先回去，准备年夜饭。” 大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可不能或缺，准备的时间又很长。 福伯的提议，正中大家的意思。 众人上了马车，挥别了二人驾车离开了。 只剩下自己二人，覃宝山抓住了夏梓晴的手：“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不由分说牵着她钻进了人群。 大年三十天的街上，行人已经有明显减少的迹象。 夏梓晴跟着覃宝山走，那双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往人群里钻，唯恐一个不慎，就走丢了人。 “宝山哥，咱们现在要去哪？” “别急，马上你就知道了。” 覃宝山说得神秘，很快，就带着她进了不远处的金银铺。 金银铺装饰得金碧辉煌，门口左右摆放着两个高高的大红灯笼，从三层楼高的楼顶垂到地面，里里外外，火红火红的一片，瞧着分外喜庆。 一进了大门，才察觉里面人山人海，柜台前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 覃宝山领着她，直奔其中一处柜台。 “上次你不是说你不喜欢金银首饰吗？我早就看好了这个，今天特意带你过来。” 覃宝山指着柜台里的一支步摇说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夏梓晴看见了一支通体乌黑的发簪，上面用玉石和玛瑙和装饰成一朵牡丹花和一只翻飞的蝴蝶，下面还缀着玉石珠串，瞧着霎是好看。 “你怎么又让我买这些东西？这些戴在头上满沉的，我……” “可是，过新年大家少不得要走亲访友，尤其是文家、王家那样的大户人家。” 覃宝山握住她的手，轻轻握了握：“晴儿，我知道你想省下些银子。可你现在不比以前，有些该花的银子就得花。更何况，我也不想你受委屈。” 夏梓晴沉默了。 稍微一想，她就明白了覃宝山的顾虑。 这就好比后世，出门交际需要化妆穿上礼服一样，这年头的女人出门，尤其是嫁了人的妇人出门，头上身上少不得也要添置些东西。 第575章 添置首饰 她若真的从头到脚一身素，旁人怕是还会以为她在夫家不得宠，生活过得不如意呢！ 想明白这些，她的抵抗心里也减轻许多。 “成，把这支簪子拿出来我看看。” 乌木的簪子，祖母绿的树叶托着珊瑚红的牡丹，七彩斑斓的彩蝶，确实很不错。 不过价钱也很不错，就这么一支簪子，居然要价100两银子！ “这也太贵了！小二哥，这支簪子不能优惠点？” 店小二不同于其他人，说话不紧不慢，不卑不亢：“若不是这根簪子，被这位相公早早定下，就是再多30两银子，这根簪子也卖掉了。您看看这玉石的料子，这乌木，还有着玉石珠串，大小相同，色泽上佳……夫人，您可千万别嫌贵。” “这……” 夏梓晴有些吃惊，又拿起簪子打量。 “晴儿，喜欢咱们就买，银子嘛，挣来就是给你花的。不能省得地方，就别省。” 覃宝山劝道。 “那也太贵了点。” 夏梓晴虽然越看越喜欢，可一想到价格，还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算了，咱们看看别的吧。不是说一定要买步摇，咱们买支别的珠钗，也照样能戴出门。”说完，就真的去找装饰简单的饰品。 因为造型的原因，还真被她找到了一支造型相似，却少了玉坠的珠钗，价格更是便宜了一半不止。 这一下，店小二变了脸色。 又赶忙堆笑劝说：“客官，这可是好东西。咱们金银铺在流枫城开铺近三百年，历经数代不曾衰败，靠得就是过硬的品质，以及童叟无欺的态度。这簪子您买回去，铁定不吃亏。” “不吃亏，就是荷包都瘪了。不过嘛……” 夏梓晴轻笑，指了指步摇和珠钗：“若是这两件饰品我都买下，你能优惠多少？” 夏梓晴想得明白，既然要盛装打扮，单单是一支簪子，也撑不起场面来，正好另一只珠钗能和这支簪子搭配，干脆都买回去。 “若你要两件，小的做主，给您打个九折？” “八折，我就买下。” “给夫人您九折，已经是小的自己垫本了，可不能再少。” “……” 二人唇枪舌剑，老半天依然谈不拢。 “覃兄？” 二人正争执得火热，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讶异的招呼声。 夏梓晴回头，见顾一飞大步流星而来，一脸惊奇打量二人：“覃兄，夏夫人，你们二位这是……” “少爷。” 店小二赶忙上前见礼，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顾一飞不等听完店小二汇报，大手一挥：“覃夫人可是王兄的义妹，我哪里好意思挣二位的银子。这样，两件首饰就直接打个七折，算是顾某的小小谢意。” “顾公子不愧是大家公子，果然是做大事的人，爽快！”夏梓晴竖起大拇指夸赞。 顾一飞却连连抱拳讨饶。 “别夸，我这不是正巧去了覃家结账货款，结果发现覃宅房门紧闭，这才失望回转。居然又在此遇见了二位。咱们实在是有缘！” 顾家和夏梓晴合作售卖蜡烛和肥皂，到了年底该结账时，才有了顾一飞今日前往覃家这一趟。 第576章 年夜饭 按照约定，顾家和文家分纯利一成给夏梓晴。 “这对耳环，和你适才所买的首饰是一套的。我也不要多，就40两银子，半卖半送给二位了。” 拿着那近200两银子，一转手，又付出了110多两银子给顾一飞。这一进一出，就余下了50两银，还得到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 “顾一飞，你做生意可真够精明的呀。” 接过店小二递来的礼盒，夏梓晴眉开眼笑。 这套首饰，哪怕是七折，顾家也能挣不少银子。一般来说，这些首饰类的饰品，利润都在三到七成之间，更有甚者，利润能达几倍、几十倍之高，端看个人断玉、识玉的本事。而顾一飞说，顾家的金银铺已经开了三百多年，想来顾家肯定有断玉、识玉的高人。 这样的首饰，利润最少也在五五之数。 顾一飞笑而不答，反而命人把那50两银票送上。 “二位伉俪情深，着实让人羡慕。” 看着身旁笑得像傻子一样的男人，夏梓晴深有同感。 等二人回到覃家老宅，发现二老已经做好了饭菜，不仅福伯赫然在座，何三夫妻俩跟着忙进忙出，就连覃富贵也带着妻儿过来了，聚在一起准备吃年夜饭。唯独老覃头一家子都没有来。 众人好似一无所觉，都说说笑笑，欢度新年。 夏梓晴也见到了覃宝山嘴里的大侄儿，那位高烧烧坏了脑子的痴儿大牛。 大牛的身板高，虽然不像覃宝山那样足有一米九，按她目测，也有一米八，长得剑眉星目。虽然傻，当他安静坐在那里时，却完全看不出是痴儿，唯有他望着人傻笑时，才能看出对方傻来。 “来，给你吃糖。” 见他总是盯着自己，夏梓晴拿了水果糖递给他。 大牛还果真接过，乖乖的吃起糖来。 “晴儿，来。” 祖母冲着她招招手：“宝山忙着做发糕，这贴窗花的活儿就交给你了。春联晚些再贴。”覃家有近二十天没人在家，窗花和春联到现在也没来得及贴上。 “我、我来贴。祖母，我来贴，嘿嘿嘿……” 有些憨傻的大牛凑过来，主动帮忙要贴春联。 “行，那你贴春联，我贴窗花。” 夏梓晴也不客气，拿着浆糊就开始行动。等她将窗户贴好，一回头，她以为在玩闹的大牛，却认认真真贴着春联，并没有她以为的情形出现。 “这孩子勤快，就是老天爷太厚待了他一些，让他能这么纯真，无忧无虑过日子，很好。” 正忙着给猪蹄拔毛的覃富贵，注意到她的视线，回头笑道。 可不是带着孩童的纯真？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夏梓晴呢喃。 此时此刻，她莫名觉得这首诗很应景。 看着覃富贵望着大牛时，那双慈爱的眼，想来在他心中，是真的觉得，这样无忧无虑过日子也很好吧？ “弟妹，柱子这孩子，这些日子多谢你照拂了。” 等一家子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时，等敬过祖母后，覃富贵率先站起身来，敬了夏梓晴一杯酒。 第577章 年夜饭 夏梓晴知道，覃富贵这是在感谢她带柱子进城，挣了银子的事儿。 也赶忙站起身：“大伯您说哪里话来？这也是柱子自己懂事，那些银子，都是他吃苦受累得来的辛苦银子，是他该得的钱。”二人一碰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对，晴儿说得对。大伯，柱子哥眼下虽然年纪还小，可机灵劲儿十足。在城里时，晴儿就教了他一遍，他都记住了，还每一步都没出错儿。不管是磨豆腐还是发豆芽，那都是顶呱呱的好。” 覃宝山竖起大拇指夸赞：“大伯，柱子他出息了！” 这一夸，把柱子夸得面红耳赤，赶忙站起身，亲自替二人满上杯中酒。 覃富贵深有荣焉！ 覃宝山虽是在夸柱子，可他比柱子还要开心，兴奋得一张脸绯红。 端着酒杯的手也直打哆嗦。 “咱们都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三伢子，以后你有啥事儿，只要叫大伯一声，大伯绝不含糊！” 覃富贵说得激处，一昂头，又喝了一杯。 “瞧把你高兴得，连说话都打哆嗦。” 大伯母兰子笑容满面：“快，柱子，赶紧敬你三哥、三嫂一杯。都是托了你三哥、三嫂的福，咱们才能过得这安宁的幸福年！” 大伯母身子骨一直弱，这些年都是欠着帐过年。 可今年不一样了！ 柱子去了趟城里，再回来居然带回好几十两银子，加上家里的一点积蓄，总算把前些年欠下的饥荒债务悉数还清。 压在覃富贵肩膀上的担子一轻，也难怪他激动得一脸老泪纵横。 “三哥，三嫂，柱子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提携柱子。不过……” 柱子赶忙举起酒杯：“三嫂，旁得事都不重要，就是你早上所说的事儿，可千万别忘了哈。” 早上？ 夏梓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柱子是说，找个她这样的媳妇儿。 她一解释，一家子都大笑起来。 “你这孩子，年纪小小就想要媳妇啦？等着吧！” 何三娘笑得停不下来。 何三也站起身：“婶儿，荣发媳妇、宝山、晴子，我何三去年落了场大难，我原本以为，自己怕是挺不过来了。没想到，居然好运的遇到了你们。你们对我何三堪比再造之恩，比亲兄弟还要亲……我这心情，真是一言难尽啊！这杯酒敬二位，大恩不言谢，你们的恩情，我何三记在心里。来，这酒，咱们干了！” “干！” 众人悉数起身，赶忙干了杯中酒。 “何三哥，这酒，咱们要喝，可这话，却不能这么说。” 等喝了一杯酒，覃宝山赶忙替众人满上：“都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是一把，我覃宝山能力有限，帮不了太多，你们二位能赚到银子，也是靠你们自己努力挣来的钱。我覃宝山可不敢居功。” “覃兄弟你见外了，你要是没功劳，谁敢说有功劳……” 何三明显不信他的话，几人你来我往。 大家都喝了酒，话匣子一打开，就扒拉扒拉个没完没了。 感谢的话翻来覆去，听得夏梓晴耳朵打结，赶忙埋头苦吃。 几个孩子吃饱饭，偷偷摸摸下了桌，琢磨着去放烟花。就在此时，小豆丁那冲天炮的欢呼声在屋外响彻。 第578章 玩花灯，放烟花 “坏女人，坏女人！” 他一路冲进来，看见夏梓晴就两眼放光：“你看！炮，鞭炮，我爹给我的，走走走，咱们放炮去！” 小豆丁半点没察觉自己失礼，上前抓住夏梓晴的手，就要往外拖。 在他胖乎乎的小手上，还拿着一大把鞭炮。 “等一等。” 夏梓晴赶忙叫住他：“你慌啥哩，没看见还有虎妞和二娃他们吗？都叫上，咱们一起出去玩儿。” 虎妞和二娃早就等在那里了，闻言赶忙围拢过来，东子哥哥长东子哥哥短叫得欢。 终究都是小孩子，很快就玩到了一块儿。 最让夏梓晴意外的，是大牛。 大牛人高马大，却和几个孩子手牵手往前走，一起玩得很开心。 “放炮啰，放炮啰！” 几个孩子欢叫着，很快就由小豆丁拿着火镰去点了鞭炮，伴随“嘭”的一声炸响，小孩子不断追着笑闹。 大黑的身体明显养好了，身上的毛色也恢复了许多。也跟着小孩子跑前跑后，又似乎被放炮的声音吓到，冲上前朝鞭炮炸响的地方狂吠，更惹得众人止不住的笑。 越发故意点了鞭炮逗着大黑。 “小心手，别只顾着玩儿。小心鞭炮炸手！” 夏梓晴好像老妈子一样在后面追着，唯恐几个小孩一个不慎，就伤到了哪。 这边鞭炮声一炸响，就好像一个信号一样，村子里不少地方都响起了一片鞭炮声。 实则这鞭炮声在中午就响彻了一片。 只是中午响起的，是大人们点燃的鞭炮。而此刻，大都是孩子们点燃的。 邱氏更是从屋里追了出来，“灯，还有灯，花灯！” 夏梓晴眼前一亮：“都别愣着，快去拿花灯！” 这句话，那些小屁孩还能听？ 当即再顾不得手中的炮，都飞奔过去，在邱氏手里抢夺花灯。有两只兔子花灯、一只小猪花灯、一个莲花花灯、还有一个何仙姑韩湘子花灯。 “给我，给我，给我……” 几个孩子争抢成一团儿。 “别急，都别急，大家都有。” 邱氏特别有耐心，不断分发着花灯，又拿出蜡烛把花灯点燃：“都小心些拿，可千万别损坏了花灯。这花灯可不便宜，坏了就再没有了啊，谁也别来找我要。” 其实这些花灯都是夏梓晴故意带回来的，就是留给几个孩子玩儿的。她还知道，带回来的花灯远不止这几盏，邱氏故意往严重的说，就是希望几个孩子都能珍惜。 “三婶儿，我们肯定都不会弄坏的，肯定会好好爱惜。” 小豆丁笑得见牙不见眼。 虎妞和二娃也拿着花灯爱不释手。两孩子虽然在城里天天见到，可何三娘把两个孩子教育得好，虽然眼里羡慕，却从不伸手去拿。 大牛也抢到一盏，拿着那何仙姑韩湘子花灯，嘿嘿嘿不住傻笑：“花灯，花灯，漂亮！” “莫要着急，我这里还有更漂亮的！” 正在喝酒的覃宝山不知怎么的也钻了出来，他的手上，拿着一捧好东西。 “是烟花，好多烟花啊……耶！” 几个孩子哪里还忍得住？纷纷冲上去疯抢。 第579章 玩花灯，放烟花 “哎哟，怎么这么老多？这可得花好几两银子呢。” 紧随其后出来的何三娘一见这许多的烟花，心头止不住一阵肉疼。 这可是烟花呢，一根就要好多铜钱了。更何况，眼下覃宝山居然抱出来一捆，这可都是钱啊！ “大家难得在一起好好热闹热闹，欢度新年。一年难得奢侈一次嘛！” 夏梓晴却不这么想。 钱嘛，挣了钱本来就是拿来花的，用的。若是只会挣钱，不会花钱，那挣钱做什么？ 她才不屑做那挣钱机器哩！ 一抬头，却看见覃宝山正盯着前方，那已经逐渐黑下来的官道上，似乎站着几道身影。她敢忙仔细打量。 注意到二人的视线，邱氏也顺势看去。 “茵茵，春晖？你们也过来了，快来快来，来三婶儿这里，快过来拿烟花去玩。”邱氏一脸和蔼招呼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明显有些迟疑，似乎想过来，又下意识摇摇头。 “怎么了，你们这是……？” 邱氏这才注意到，树下的黑暗中似乎还有一个人。 覃珏瑛正藏着树干背后，并没有露头。那双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热切，又很快被疯狂翻涌的妒忌淹没。 “瑛子？” 邱氏走近，随即脸上一喜，赶忙上前捉住覃珏瑛的手：“你这孩子真是的，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快来，三婶儿给你拿盏花灯去……”说着话，拉着覃珏瑛就往屋里走。 “谁要你的破花灯了？” 覃珏瑛用力甩开了邱氏的手，鼻子里冷哼一声：“茵茵，春晖！” 那重重的警告声，让两个孩子再不敢动弹。 “别听那个疯婆子的，茵茵，春晖你们过来，哼哼哼！”小豆丁抢到了一大把烟花，得意洋洋地冲着覃茵茵和覃春晖显摆：“看，烟花。你们想不想要？想要就快点过来拿。有小爷在，你们还怕那个疯女人做什么？” 小豆丁毫不掩饰对覃珏瑛的不喜。 可把覃珏瑛气得在那里跳着脚骂。 覃茵茵和覃春晖对视一眼，居然趁着她骂人的时候，一路小跑，也挤进了孩子堆里，争抢着烟花。 “这只给我。” “这根我要我要，你别抢！” “这支给你，这支给他。你是哥哥别抢妹妹的。等等，还有这一种……” 夏梓晴带回来的烟花有好几种。 几个孩子围拢一堆，自顾自分配着，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可这一幕喜悦，却刺痛了覃珏瑛。 “你们……” 她气愤地跺着脚，心中恼火更甚：“臭小子，你故意和我作对是不是？哼，你给姐等着！” 气势汹汹放下狠话，她转身往回跑。 一边跑，眼圈忍不住就红了。 凭啥？ 凭啥这一家子就和乐融融，而她家却总是一天到晚哭爹喊娘、吵吵闹闹？ 那哪里是个家…… 不行，那个家她是一天都呆不住了。 一个大胆地想法从她心底冒出，很快，就促使她做出了决定。 “这孩子……真是……” 邱氏有些无所适从，看着覃珏瑛跑远，想追，似乎又顾虑什么，最终没有追上去。 第580章 火树银花 “别管她，她这辈子就这脾气，咱们不和她一般见识。” 覃宝山脸上也没了表情。 他对覃珏瑛早就失望透顶，对方现在做出任何举措，落到他眼里，都再难激起波澜。她要是能几天不惹事儿，那就不是她覃珏瑛了。 不过他又很快缓和过来：“晴儿，你要不要进来再喝几杯？这果酒不会醉人。” “不了，我要去放烟花，这个好玩儿。” 夏梓晴拒绝了他，上前抢过几根烟花：“走走走，咱们都去放烟花，今晚，咱们要好好的玩儿。还要守岁，庆祝咱们又大了一岁！” “走啰！玩烟花去啰！走啰……” 几根小孩儿拿着烟花往村道上冲，商议着在哪里燃放的好。 “咱们到大路上去，那边空旷。” “大路边不好，咱们看不清，要不，咱们去晒谷场上，晒谷场那边有地儿。” “好，咱们去晒谷场放烟花去！走……” 几个小孩呼朋唤伴，欢声笑语不断，纷纷往晒谷场上跑。 覃家的晒谷场并不大，很快，烟花被点燃，一大颗“咻”的划破空气，一朵烟花逐渐在众人头顶炸开，流光溢彩。霎那间的光华，看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人们都高高抬起头，盯着那一霎那间的美。 可很快，那火星稀稀疏疏向四周的空气散开洒落，旋即又消失在夜空里。 不等众人惋惜，紧接着，又有一颗更大更漂亮的烟花紧随其后，在夜空里绽放，照亮了人们那一张张笑脸。 “好美！——” 众人忍不住感叹，不错眼的盯着夜空，舍不得眨眼。 “快快，再放一支，多放两支更好看……” 童言童语说说笑笑，又唱又跳。 远的近的村邻都不约而同离开了自己的家，纷纷朝覃家蜂拥而至，都争相观看这难得一见的盛景。 一颗又一颗的瞬息万变的烟花，在夜空里曼妙的绽放，银白的、淡紫的、清蓝的、浅黄的、火红的……在夜空里交相辉映，美不胜收。散落的花瓣如雨，纷纷从半空中散开，坠落…… 这一幕，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靠山村的村民们依然时不时有人提及。 那一场比流星更美烟花雨。 虽然霎那间绽放，又很快凋谢，却永远镌刻在人们的记忆里。 “晴儿，喜欢吗？” 不知何时，覃宝山悄无声息地来到夏梓晴身旁。 轻轻地从她的身后，拥住了她。 那道熟悉的温热气息在她颈边吹拂，也撩动了她记忆里的美好。 “喜欢。” 她轻轻点头。 又补充：“我想，只要是女人，看见这么美的景致，都会喜欢。可是，我却不喜欢烟花。” “为啥又不喜欢了？” 覃宝山迷糊了。 夏梓晴轻轻回头，抬起头看他。 踮起脚尖，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吊在他身上：“喜欢，是喜欢如此璀璨的美景。不喜欢，是不爱它那霎那间的芳华，匆匆在眼前绽放，又匆匆凋谢，太过短暂。” “虽然短暂，却也曾经璀璨过，不是吗？” 覃宝山反而笑了。 第581章 许诺! “其实，我也想永远留住那璀璨的一幕，又怕那太过炙热的光芒，会灼伤你的眼。所以，我倒宁愿它只有霎那的芳华，至少这样，你能记住它的美。” 夏梓晴抬头看他。 他也微微低着头俯视她的目光。 璀璨的墨眸里，还有朵朵烟花微微地一闪一闪，霎是美丽。 “也许……你是对的。” 她咯咯轻笑。 烟花原本就虚无缥缈，能在一瞬间燃烧自己，彻底绽放，并从此逝去从容走完它的一生，就是为了让人们记住它的美。 “你若是还想看，我每年都放给你看。这样，这一幕，就可以永远留在你的这里。” 覃宝山低沉的话语响起。 他的手指，在她的胸口轻轻一点。 那根手指似乎有魔力，让夏梓晴的胸口开始发热、发烫，让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她突然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覃宝山闻见了一股极淡的独属于女儿家的清香，很快接近，在他的唇瓣上微微一蹭，又很快分开。那道女儿香离开，让他心底有些怅然。 可双眼却亮得惊人。 “晴儿……”他轻唤一声。 “嗯？” 夏梓晴下意识应着，可下一刻，他却突然俯下，再度嗦住了她的唇。 绵密而温热的细吻密密麻麻落下，几乎将她生吞活剥。 这样的触碰，却让软软的酥麻窜遍了她全身，让夏梓晴克制不住浑身轻颤，从喉咙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吟。 身子也失去支撑的力量，要不是有他搂着，她能直接倒在地上。 一吻结束，二人都气喘吁吁地。 望着彼此眼里的欢愉和爱恋，那双紧紧交握的十指，却扣得更紧。 璀璨的烟花依然在夜空中绽放着，可陷入热恋的二人眼中，却只有彼此。 就在不远处的黑暗里，有一双突突直往外冒火的眼，将眼前二人恩爱的一幕尽收眼底。 她恨恨地抓了把泥，这才愤而离开。 覃珏瑛跑远，却见身后并没有人追来，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只得一步一挨的回了家。 比起覃家这边的和乐融融欢声笑语一片，老覃家那边，简直可以用灾难来形容。 为了给覃志诚治腿，老覃头不但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更是欠下了不少外债。眼下到了年底，几名债主都先后登门，把老覃头急得嘴巴边都起了一圈儿燎泡。好在覃宝山上次探视，还给了他一些散碎银子。好说歹说，总算把几人打发走。 眼看今天年三十了，他撑着病体起身，招呼窦氏将家里最后剩下的那只鸡宰杀了，准备拿来祭祀祖宗。 不料鸡毛还没来得及拔，覃大力居然回来了。 一回来，就直接把刘氏和覃珏瑛二人丢到老覃头面前，虎着那张黑透的脸，就差指着老覃头破口大骂了。 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不管你怎么处置她们，反正我就一句话，她二人别想再留在我身边一天！再这样折腾下去，我覃大力的命都要葬送在她们手里了！” 老覃头这才知道，玥玥居然流产了！ 而罪魁祸首不用多说，除了刘氏和覃珏瑛，再不做他人之想。 第582章 谁的孩子没了? “爹，那是您的孙子！已经四个月的男孩，就这么……没了！” 覃大力哽咽不已。 眼底泪光闪动，他又赶忙用袖子抹掉滚出的泪。 老覃头气得胡子都在抖。 想说话，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爹，大力从小到大都听您的，你说啥就是啥。唯独这件事儿，绝无更改！爹，大力还想以后能有人继承香火呢，可不想像三叔那样，那样……” 覃大力明知道，三叔覃荣发就是老覃头心中的一根刺，可偏偏在此刻提到三叔。看见老覃头那一下子灰白了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快感。 那是他的骨肉，是他的骨血。 凭啥我的儿子被他的嫡亲祖母害死，自己还不能亲手报仇？ 即便如此，他也绝不会让别人好过！ 另一间屋子里。 覃志诚躺在床头，似乎在闭幕养神。 而窦氏则在一旁慢悠悠整理着梳妆台，更多的，却是仔细查看着他的相公和刘氏的密谋。 闯了大祸的刘氏半点没察觉自己做得不对，反而捉住覃志诚的手，不住碎碎念。 “大伢子，你不在娘身边，娘心里苦啊！二伢子那个起了心的狗东西，居然有了媳妇就忘记了娘。整天就把那个小贱人挂在嘴边，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要了。大伢子，你说娘以后该咋办？” “那小贱人肯定是装的，偏偏二伢子居然就信了她的邪。回过头来对付娘！” “那熊孩子能耐了！明明是那贱人自己不小心，弄掉了孩子。他倒好，一转身，居然说是老娘的错。看明儿看老娘不好好教训他一顿，老娘就不姓刘。” 覃志诚一脸阴鸷，躺在床头。 那双直愣愣的眼睛就盯着刘氏，连眼都不眨。 倒是窦氏，突然睁圆了眼，“娘，您在说啥呢？您……谁的孩子没了？” 一提到自己的二儿媳，刘氏那是有满肚子的委屈无处诉：“还能有谁？还不是孙玥玥那个贱人……” “爹，您倒是说说话啊！” 眼见老覃头油盐不进也不表态，覃大力催促着。 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那就……让玥玥好好养着，多补补身子，别亏着了她。” 良久，老覃头才吐出一句，“莫急，你们年纪都还小，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啊！”他安慰自己的儿子。 “可是爹，二伢子这里疼啊！” 覃大力重重锤着胸口，无声凝噎。 “爹知道，爹都知道爹也难过啊……” 老覃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种要把肺都咳嗽出来的巨咳，让覃大力的嘴角都微微勾了起来。 可是很快，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一直剧烈咳嗽的老覃头突然嘴一张，“哇”的一声，就吐了一摊的血。 “爹！” 这一下，覃大力终于知道害怕了。 老覃头也没料到，自己咳嗽，居然会吐出一大滩血来。他盯着那摊血，又用手抹了把嘴，看见那一抹眼红，双腿一软，身子摇摇晃晃，再忍不住软倒了下去。 混睡前，他听见一道焦急的呼喊：“爹您怎么了？爹，爹您快醒一醒。爹！爹——” 第583章 许愿(上) 覃大力的惊呼，让躺在床头，一副事不关己的覃志诚也急忙爬起，整个老覃家都炸了。 二房这边兵荒马乱，可纪氏这边，却一片欢声笑语。 璀璨的烟花在夜空朵朵绽放，而覃家那不大的晒谷场上，却挤满了村邻，七嘴八舌。大年夜的山风刮得猛，却抵挡不住众人的热情。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前呼后拥过来了，纷纷观看着眼前这难能可贵的一幕。 “三伢子这是挣了大钱啊！瞧瞧这烟花，可得花多少银子。听说，覃家果酒卖得特别好，吃着也特别香甜。”有人感慨。 “呵！不就是靠卖酒挣了点银子吗？就开始显摆，切！瞧他这样儿，唯恐大家不知道他家发财了。”这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 旁边有人反驳他：“那哪儿能？覃家可不仅仅只是靠果酒发家，我可是听说，双河口那边在招帮佣种植什么菇？年后就上工，据说那也是覃家的产业。工钱可着实比旁人多了不少……” “真的假的，那边也是覃家的产业？”有人也插话进来：“早就听说覃家作坊工钱高油水好。若真是覃家的产业，这可是好消息。不行，我得给我娘家兄弟带个信去，可不能错失良机。” “那我也和我那当家的说说，他前些日子还念叨想进覃家作坊。这次可说啥也不能错过了……” 众人议论纷纷，热情十足。 好客的纪氏专门在院坝里放了两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瓜子花生和各类糕点糖果，任随众人取用。 还热情招呼大家到背风处烤火取暖。 而另一边。 覃宝山静静拥着夏梓晴，也观看着眼前的一幕。 山风吹拂，却吹不散二人之间的浓情蜜意，带不走二人心头的炙热。 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在此时此刻此景，却觉得任何话都是多余。 交缠的十指，一大一小，一白一黑，她的指尖微凉，他的大手温暖火热，把她的小手牢牢包裹，却是如此奇异地和谐。 似乎担心她冻着，他往上风口处移了移，用自己的背挡住寒风。 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宝山哥。” 她突然开口轻唤。 “嗯？” 他的眉间似乎染上了两分醉意，有些慵懒地应着，带着果酒特有的淡淡酒香，扑面而来，却奇异地如此好闻。 夏梓晴也醉了，醉倒在他的浓情蜜意里。.. “怎么了，晴儿？” 见她又不说话，他追问。 “没……” 夏梓晴轻笑，反手摸上他的脸，却摸到了一手微微有些刺人的胡茬，带起些微麻痒。 “就是想呼唤你的名字。” 想知道，你就在我身边，陪着我…… “小傻瓜，我在，我一直都在。” 他微微闭上眼，把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脑勺上，亲吻着她的头发：“我会陪着你，一直在你身边。当你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就可以看到我。” “咱们要朝夕相伴，在同一口锅里吃饭，在一个被窝里睡觉，一起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第584章 许愿(下) “咱们可以一起闯荡江湖，可以妇唱夫随，信马由缰。” “然后，等你我都老了，头发白了，我依然可以为你绾发，为你描眉。” “会有属于咱们两人的孩子。男孩像我，高大威猛，可以保护好妹妹。女孩像你，一样聪慧喜人、聪明伶俐、活泼可爱。” “之后……” “噗哧！” 夏梓晴却突然失笑，打断了他还想说的话：“你傻呀，我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好？” 她分明很冷血、自负，又带着点儿傻气。哪里和他的形容词搭边？ “瞧你，这样还不算活泼可爱吗？嗯！” 他轻轻拧了把她的小鼻头。 漫天烟火绽放的星芒，映照出她噘起的小嘴儿，和微微皱起的小翘鼻，简直要把他的心，都萌化…… 他一个没忍住，低下头。 吻，轻如羽毛，落到她那双比烟花还要璀璨的杏眸上。 夏梓晴下意识闭上眼。.. 可眼睛闭上了，触感却更灵敏。 他醇厚的气息微微吹拂着她的小脸，让她整个人开始发热发烧。 “别，好痒痒……” 她试图推开他，又很快被他捉住了手。 他轻笑。 “怎么个好痒痒法？告诉我，嗯？” 还能怎么个痒法？ 这个臭男人，以前瞧着分明很憨厚老实的啊！怎么一开荤，就开始满嘴跑马，半点没有了以前的含蓄，憨厚？ “别闹，小心被人瞧见，丢死个人。” 她赶忙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 “怕啥，你没看他们都忙着看烟花，根本没人注意到我们？” 他轻笑。 此刻他们二人的位置巧妙。 晒谷场和他们之间，有一棵橘子树挡着，而他们身后，则是一个高高草垛。夏梓晴之所以站在这里，原本就是为了防止燃放烟花爆竹点燃草垛，现在倒好，倒是大大方便了二人，免于被重重人群围堵。 “那也不好。” 夏梓晴见眼前的男人喝了点酒，明显有些心猿意马，眼一转，突然拉着他的手摇：“宝山哥，我也想放烟花。” “好，走！咱们也去放烟花。” 覃宝山明知是眼前这小女人的计策，却还是不能抵抗她的柔情攻势。赶忙拍拍她的背：“等我，我进去拿。” 烟花都放在屋里，要去拿，两人一起暴露的目标大。 “好，宝山哥我等你。” 夏梓晴点头如捣蒜。 看着覃宝山蹑手蹑脚躲过人群往屋里钻，她有些好笑。转头看向另一边，只一眼，她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 “咦，他怎么会在这？” 略一思索，她慢慢踱步走了过去。 来人似乎也早就注意到了她，她的到来，并未引起对方半点波澜。只是站起了身。 “你是在等我？” 望着他，夏梓晴开口，是问话，也是肯定。 “嗯。” 宋爽盯着夏梓晴，眸子分外深邃，却没说话。 “想来，你也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可是有事？你尽管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宋爽明显有些沉默，不过还是“嗯”了一声：“对，听说你新建的作坊要招人手？你看我行吗？” 第585章 自荐 “啥？” 夏梓晴有些没反应过来：“你？” 眼底满满的吃惊，让宋爽那黝黑的脸上，有些可疑的暗红。 “对，是我。” “为啥要来我那新建的作坊做活儿？你该知道，我那作坊都还尚未彻底动工？” “知、知道。那作坊，不是你和凤儿……文小姐一起开的吗？” 宋爽脸上可疑的暗红越来越甚，“你看我行吗？旁得我不成，可我有一把子力气。肩挑拿担我都成，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帮忙驾车替你拉货。我不要多，一天只要有三餐能果腹就成。只要能再有机会，让我见一见她……” 他似乎很急切，话越说越快，想来这席话没少打草稿。 凤儿吗？ 夏梓晴眯起眼，盯着他那张绛紫色的脸，眼底闪过一道恍然。 穷小子爱上富家女，这桥段怎么如此狗血？ 可看见那张满是希翼的脸，有再多话，以二人的仅仅有过几面之缘的情面上，夏梓晴也说不出口。 “等等。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她打断他的滔滔不绝：“若是我没记错，你是住在山那边吧？你家有几口人？你的家人同意你来帮佣吗？” “是。” 顿了顿，他又低下头补充：“以前家里有六……五口人，现在就我一人。” “啊？” 夏梓晴一脸懵懂。 “就是，我以前随大伯家一起住，现在分出来单过。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似乎怕她担心，他又急忙补充：“你放心，我一顿饭只吃三、两碗……一、一碗就够了。” 他从三个手指头，变成两个手指头，最后只剩下一个手指头，说完，嘴角还忍不住抽了抽。 看着眼前这个壮实的小伙子，夏梓晴哑然失笑。 “你确定，一碗饭就够？”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就他这身板，这模样，只吃一碗饭？呵呵，她瞧着可不像。 虽然他的话不多，不过想来，他会一个人住，还跑来向她自荐，也和他嘴里的那位大伯有关？ “够，够了……” 宋爽急忙点点头。 心里却暗暗有些发苦。大不了，等他空闲时，自己偷溜上山打点野味儿果腹，垫一垫肚子。 “哈哈哈……” 夏梓晴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覃宝山拿着烟花回来时，就看见眼前这一幕。 眼前的大男孩手脚无措地望着他的晴儿，而这个小女人却笑得前俯后仰，明显高兴得很。 “晴儿！” 他毫不客气快步上前，一把将晴儿护在身后，虎视眈眈盯着眼前这人。 “是你，你来做什么？” 覃宝山见过宋爽几次，却一直都没对上他的名字。作为从小在外野大的他，自然听过他的身世。 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严格说来，他的身世虽然有些悲惨离奇，却还是比眼前这位好得多。 宋爽的不幸，就在于，他还在娘胎时他爹就去了，等他三岁，他娘就抛下他自己改嫁，他是跟着他大伯长大的。从此过的什么日子，自然不用多说。 第586章 左滚是一年，右滚又是一年 “我、我是来……” 宋爽有些拘谨。 尤其是在覃宝山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就更是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他是想来咱们的作坊做工的。” 夏梓晴回头看了眼覃宝山，说完，又看向宋爽：“成，既然这样，等过了大年你就过来吧。一个月600文钱，管饱。至于做什么，等你来了后我再告诉你。如何？” “哦……好。” 宋爽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很高兴。至少他要留下来的目标达成了。 他高兴了，可有人却不乐意了。 覃宝山一眯眼：“你还不走，还有事？” “没事，那、我走了。” 宋爽还真有心留下来，可看见眼前这张黑脸，自然懂事的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你怎么了，怎么黑着一张脸？” 夏梓晴完全没闹明白眼前的男人怎么说黑脸就黑脸，玩笑着：“可是那帮小崽子把烟花都拿走了？也不打紧，没了就没了吧。咱们去玩别的。” 好在覃宝山也想到今天是大年三十，很快又缓和了脸色。 “啰，我提前藏着呢，他们才找不到。走，我们到那边去放，那边人多，热闹。” 说完，又兴致勃勃带着她去了晒谷场那边。 这是哪里热闹往哪里钻？ 夏梓晴哑然失笑，不过看他热情洋溢地领着她和众人打招呼，她也赶忙露出笑容来。 这一场烟火盛会精彩不断，一直到午夜交替到来，而彻底推上了最高潮。 整个小山村鞭炮声声，迎来了新的一年。 覃宝山也早早准备了12挂的鞭炮，首尾相接，在新年到来之际点燃，鞭炮声声中，洒落了满地火红。 火烛的余韵还飘散在空气中，众人也从屋外慢慢移进了屋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篝火升起，铁锅架起，咕噜肉在锅里嘟嘟地冒着泡泡。男人们再度聚拢一堂，继续推杯置盏，划拳饮酒，猜子掷壶，好不热闹。 女人们也不甘示弱，有的三五个聚在一起闲话家常，有的聚在一堆玩起了叶子牌。 小孩子们也聚在一起玩乐，可很快，就抵挡不住瞌睡虫的召唤，纷纷先后睡着，被抱到了火炕上的通铺里。 夏梓晴也强打精神，应付着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各种盘问，不知不觉中，倚在一旁睡了过去。 一阵鞭的炸响，她才从沉睡中惊醒。 房门处，何三娘探头进来，一脸都是喜庆的笑。 “晴儿醒啦？新年好，新年好！快起来，咱们都要开饭了，今儿早上吃汤圆，团团圆圆，左滚是一年，右滚还是一年。” 夏梓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在了床上，而外面，天色已经亮开。 “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赶忙起身。 “还早，锅里汤圆还有许多，你慢慢来，不急。” 何三娘乐呵呵地笑，又缩了回去。 早？ 看看外面已经亮开的天色，夏梓晴加快了收拾的动作。梳洗一番，这才快步出了房门。 果然，满屋子的人都端着汤圆在吃，看见她出来，少不得一阵打趣。 第587章 好兆头! “晴儿醒啦。快，三伢子，给你家晴儿端碗汤圆出来！” “晴儿是年前挣钱太累，和咱们说话儿呢，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连三伢子抱你进屋，都没醒来哩！那是没看到，三伢子抱着你那轻手轻脚的动作啊，唯恐吵醒了你啊！哈哈哈……” “嗨，瞧你这话说得？人家这是新婚小夫妻俩，黏乎点，不是很正常？” “……” 几人说着笑着，荤话也慢慢钻出来了。 夏梓晴小脸微红，不说话。 却挺直了背脊，直视着众人。等覃宝山当真给她端了一碗汤圆出来，她反而笑了起来。 “何三叔大伯说得好，若是那自家男人，都不疼自家的媳妇儿，不知道体贴，咱们女人还能指望谁来疼？大伯母、何三娘，你们说是吧？” 她一句话，立刻引起一众女人的同仇敌忾。 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一众男人愣了愣。 很快，何三就站起了身，亲自替何三娘夹了两个汤圆：“那是，所以啊，你看这大年初一的汤圆，你们可得多吃几个，为了那俩个小的，你吃了不少苦。” 何三娘赶忙跳起：“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什么叫吃苦，我心里甜着哩。” 还童言无忌？ 这一下，反而把众人都逗乐了，笑得连汤圆都顾不上吃。 还是邱氏出来替何三解了围。 “都吃，都快来吃。” 邱氏又端了一大碗饺子出来，放到桌上：“吃了汤圆，可不能忘了饺子。还有这四喜丸子、这鱼，咱们也要团团圆圆，年年有鱼（余）有剩啊！” 桌上摆放的大鱼，用专门的大鱼盘盛着依然摆不下，露出一长截鱼头和鱼尾在外面。 “好，来！大家都来吃鱼。” 过大年吃鱼、吃丸子，就是为了图个好兆头。 大家夹鱼肉时，都有意避开了鱼头鱼尾，这条鱼，可是从昨儿吃年夜饭就上了桌，到一直吃到初一晚上，才能把鱼头鱼尾吃完。 众人说说笑笑吃完了鱼，就开始前往覃家宗祠，准备祭祖。 何三和何三娘本不想回何家，还是纪氏劝住了他。 “亲兄弟没有隔夜仇，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何大再不对，他也是长兄。你若不去，输了道理的还是你。大家只会记得你连新年都不去祭祖，却不会说没有兄弟情义。你可明白？” 一席话，说得何三一脸惭愧。 “何三受教了，我们回去祭祖便是。” 收拾一番，两家人分别前往。 去覃家宗祠的路上，纪氏分外感叹：“何三这孩子，就吃亏在人太老实。不过，老实人嘛，吃亏也是福。” 吃亏怎么是福了？ 夏梓晴半点没看出来，不过，她倒是看明白了，这次祭祖和上次祭祖时的明显不同。 上一次祭祖是在覃宝山过继给三房的时候，那时的他们，在众人赤果果的目光下，犹如芒刺在背。 而这一次，却犹如众星拱月般，还没到宗祠，就已经有人迎上前来，众人欢声笑语一片，都纷纷朝几人道着“新年好”。 第588章 考校学问 堂老夫人更是远远迎来，欢欢喜喜挽住纪氏的手。 “说起来，咱们这把老骨头还是得出来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来，咱们到上面去坐。” 堂老夫人对纪氏特别亲切，回头又慈爱地拉住了夏梓晴的手，把她一起带到了前头坐着。看看周围都是一堆年纪大的老头老太太，夏梓晴有些无辜地摸了摸鼻头。 好在很快，祭祖仪式就开始了。 夏梓晴居然发现，族长从头到尾都把覃宝山带在身边。而他身边的另一人，则是一个年岁看起来在二十上下，长得十足书生气的青年。 这应该就是原本远在白鹿书院求学的，族长唯一的儿子了。 祭祖仪式很卬长，等结束时，都已经到了中午。午饭是在祖宅那边吃。 倒是吃饭时，堂祖母叫住了她和覃宝山。 “来，你们两位来见见我孙儿。” 不等二人上前，那位青年倒是先行含笑向二人抱拳：“为兄虚长几岁，宝山兄弟唤为兄长泽便好。” “长泽兄。” 覃宝山从善如流，当即二人互相见了礼。 两个习文的处在一块儿，少不得要考校一番学问。 覃宝山的学问，夏梓晴心中早就有数，见他对答如流，倒是并不奇怪。他最欠缺的，就是一手好字！ 果然，在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对答如流后，覃长泽便连连点头。 脸上更是露出几分欣喜来：“真想不到，宝山弟的学问如此之好。据为兄观察，宝山弟你就策论略有欠缺。这个倒也不难。” 覃宝山赶忙抱拳见礼：“惭愧，惭愧，长泽兄谬赞了！长泽兄身为白鹭书院的学生，其学问让宝山难以项背。真应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老话！” “宝山弟切不可妄自菲薄。” 覃长泽脸上露出明显的欣喜来。早在白鹿书院求学时，他就接到了父亲大人的来信，信里可没少夸眼前这位少年。今年过年，他原本打算在书院温习功课，静待来年一飞冲天。却对这位父亲亲自挑中的，他将来的“左膀右臂”好奇不已，这才赶了回来。 如今一看，他倒是不得不佩服，父亲的识人本事高强。 “唔！近来，愚兄的恩师正忙着撰写更正朝中近三十年的编年史。愚兄不才，此次回来倒是带了不少需要校正的书册。若是宝山弟不嫌弃，不如来祖宅这边，替愚兄研研墨。就是委屈宝山弟了。” 覃宝山大喜！ 赶忙长揖拜谢：“不委屈，半点不委屈。如此，宝山就先行谢过长泽兄了！” 流枫城地处偏远，远离皇城，他正愁没地方学习到这些时政，福伯也托人四处寻找。 不料瞌睡遇到了枕头！ 这千辛万苦寻不到的编年史从天而降。覃长泽说是让覃宝山研墨伺候，目地，还不是让覃宝山能直观这些史册。也难怪覃宝山如此高兴。 “那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覃长泽也很满意，对覃宝山二人的态度，也越发和善。 吃饭时，更是拉着覃宝山一起，坐到了主桌上，谈笑风生。 而夏梓晴也和邱氏一起，坐在女客一桌，好吃好喝着。直到酒足饭饱，又受邀，跟着覃宝山一起，去了覃家祖宅。 第589章 好消息 覃家祖宅明显底蕴深厚。 人尚未走近，就看见那重重叠叠的院落鳞次栉比，一色水磨灰墙红瓦泥鳅脊，造型分外古朴，雕梁画栋，文雅精巧不乏舒适。白石台矶，花草树木点缀两旁。继续前行，穿过连续的拱门和回廊，里面豁然平坦宽广，飞楼插空，雕楼绣槛，悉数都掩映在山水树杪之间。 当真是一步一景，古韵深远。 “这里的景致不错吧？” 就在夏梓晴感叹时，身边的堂祖母开了口：“只是可惜，当年那场变故，把覃家老底子都折进去了。这里呀，原本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品，如今回想起来，就好像在做梦一般。可惜，曾经的繁华，如今再无迹可寻啰。” 堂祖母这话一落，倒是让在场几位年纪大的妇人都露出几分伤感来。 少不得一阵忆苦思甜。 “堂祖母，祖上的荣光，晴儿无缘得见。可长泽兄的风采，却是我们大家有目共睹的。堂祖母您只管颐养天年，想来再过不酒，长泽兄必定再给您挣回来一个诰命夫人！” 堂老夫人如今身上就有四品诰命在，不过，这诰命是用堂祖父的命换回来的。 而夏梓晴此刻说，再挣回来一个诰命夫人，那就只能等覃长泽高中，替他族长夫人请封，才能再多一个诰命夫人。 她这话，不就是说，覃长泽肯定会高中吗？ 好听的话大家都爱听，堂老夫人和族长夫人都满脸是笑，“若能借你吉言，泽儿当真高中，我老婆子就是闭上眼也甘心了。”覃老夫人对夏梓晴的态度越发和蔼了几分。 “娘，你瞎说啥话？您肯定会长命百岁，等泽儿高中了，还得等着您替他把把关，选一个中意的孙媳妇，再给您抱大胖孙子呢！”族长夫人赶忙说道。 旁边众人也赶忙附和。 惹得覃老夫人一阵大笑：“好好好，老婆子我就等着抱大胖孙子。哈哈哈……” 这边众人有说有笑聊得开心，可不久，族长就命人来请夏梓晴。 族长之所以着急，也是为了种植蘑菇的后续事宜。按照夏梓晴的设想，等作坊建好，她不单单只种蘑菇，还有好几种食用菇，她都打算种。 一见到她出现，族长便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眼下，我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我只想听好消息，可以不？” 夏梓晴含笑坐下。 这大过年的，她实在对坏消息不感兴趣。 族长大笑！ “好，咱们就说好消息。这好消息嘛，就是咱们第一批试种的蘑菇，已经长成了！” “长成了？这么快。” 夏梓晴高兴得险些站了起来，仔细一想，好像第一批蘑菇种下去到现在，也才十几天时间，居然就长成了？速度确实够快的！ “可不就是快嘛。这好消息，我也是今早才得到的消息，咱们中午桌上那道蘑菇菜，就是用收获的蘑菇做成的，味道很不错。”族长一脸眯眼笑。 第590章 买蚕种 中午确实有一道用蘑菇做成的菜，就是小鸡炖蘑菇。 里面的蘑菇数量并不多，味道却很鲜美。 夏梓晴虽然吃到了，也一直以为是买来的，完全没有想过，那蘑菇居然出自还在建的自家作坊。 “其实，送蘑菇来的人去了你家，没见有人，只得找到宗祠这边来。正好被我撞见，我想着给你一个惊喜，这才没有事先告知，不问自取。晴儿可千万不要生气啊！” 族长含笑抱拳。 “族长说哪里话来，我就是在想……” 夏梓晴顿了顿：“族长适才所说，还有一个坏消息。是不是作坊那边有啥问题？” “不是。” 族长敛了笑：“我说得坏消息，是关于你们二房那边的。” 一听到这名字，夏梓晴脸上的笑容就变了。 “昨晚，清全他……” “族长。” 夏梓晴打断了他的话：“今儿大年初一，我想过一个开心快乐的新年。至于那边发生了啥，我真心不感兴趣！” 别说是二房那边的坏消息，就算是好消息，她也没兴趣知道。 “也是，咱们不说了，哈哈。” 族长打着哈哈，当即话题一转，就和她谈起了如何发展作坊之事。 “等年后，新鲜的水果出来，咱们就可以再度制造果酒。还有那些酒糟，昨儿我也命人都送去了作坊那边，严格配比。另外……” 二人这一场谈话持续很久，直到把方方面面商议好之后，族长才放松下来。 和夏梓晴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对了，年后你打算回流枫城吗？” “族长您问这个为何？” “我见那作坊旁边，不是有一片桑树林？” 族长缓步前行，一边走，一边说道：“既然有一片桑树林，那你今年可打算养春蚕？若是要养蚕，还得提前订购蚕种，依我看，你那一片桑树林，怕是有十来亩，最少也需要十来张蚕种。” 养春蚕？ 这想法她早就有了。 “族长，这蚕种要从哪里买？” “每年族里会统一统计需要的数量，再订货。等气温转暖，看见桑树生长出芽孢时，就可以取回蚕种了。你若是需要，我就让管事直接给你记上。” 族长对她，明显存了交好之心，解释得很全面。 “成，那就记上。” 夏梓晴也欢喜接下了族长的这份人情：“只是不知，我那片桑树林，具体要多少张蚕种？十张够不够？” “你先订购15张吧。” 族长也不是很肯定：“钱你不用担心，等蚕种送来你再给我也不迟。” “好，那就15张蚕种。” 敲定了蚕种数量，可问题随之而来：“族长，咱们这里的气候，一般何时能把蚕种拿来？” “二月龙抬头前后，天气转暖，蚕种就会下发下来。你还有时间准备，不用着急。” “行，我知道了。” 夏梓晴果断应下。 种桑养蚕，不管是何时都不是一件小事，而且还是利润十分高的门路。只要桑叶足够，桑蚕不大批量死亡，正常吐丝结茧，都能挣一笔小钱。 第591章 买蚕种(下) 等夏梓晴回去和纪氏一说，纪氏也两眼放光，频频点头。 “那是，咱们家原本也有一片桑树。晚些你告诉族长，就说今年咱们要20张蚕种。我估摸着，也尽够了。” “好，我一会儿去说。” 夏梓晴连连点头：“祖母，我都没养过蚕，这蚕该怎么养，我……” “嗨，你这孩子还操心这个！” 纪氏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一位婶儿倒是先接过了话题：“老婶儿可是出了名的会养蚕呀。每年靠养蚕，都能挣下不少银子呢。” “那可不，去年也是婶儿家养蚕挣得最多，蚕茧个个又大又白，生生把咱们全村人的蚕茧都比下去了。” “不但蚕茧好，就连养得五蚕、六蚕，也比咱村所有人的要好。最重要的，是她的蚕极少生病……”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夸赞声不断响起。 听得夏梓晴来了精神，赶忙追问。 才知道，原来这里的蚕种，每张花费颇多，一般要100到150文不等。所以，农户在立春后，买来第一张蚕种后，就会等春蚕结茧，自行培育出原蚕。原蚕即夏蚕，又名二蚕。等二蚕长大吐丝结茧成蛾，再用一蚕的雄蛾和二蚕的雌蛾交配，得三蚕。以此类推。 而纪氏养蚕，可以养到五蚕、六蚕，可以想见她的本事。 而春蚕最怕大苍蝇！ 这大苍蝇最喜欢在春蚕背上产卵，一旦春蚕感染生了病，不但会造成春蚕死亡，不会吐丝。即便勉强吐丝，蚕丝质量也不好。而纪氏却有这一手本事，也难怪备受人们推崇。 “嗨，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夸张，不就是伺候得精细些而已。” 纪氏分外谦虚。 “伺候得精细，那也是本事！” 她一句话，立刻引来一群人赞叹：“咱们谁不是把那些蚕子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可那蚕不吐丝照样不吐丝，三更大半夜的起来折腾，偏偏没啥收入。这心里啊，也不是个滋味儿。” “对对对，我也伺候得特别精细，可就是老婶子家里的蚕茧好……” 这话匣子一打开，顿时一屋子的人都分享着各自养蚕的经历。 夏梓晴听得津津有味。 她小时候陪着外公在农村住的那两年，倒是每年都看见外公养那么一两张蚕种。大致的方法依稀还记得一些。只记得要消毒，要及时清理蚕砂，还有些具体问题，却不记得太多。 好在有纪氏在，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更何况，覃家可是有两位老人。 等用了饭，大家这才欢欢喜喜往家走。 回家沿途碰见村里人，大家都纷纷一脸喜气洋洋，冲彼此道声“新年好”。 可是很明显，有些麻烦，不是你想躲开就能躲开的！ 几人正相互搀扶着，欢欢喜喜往家走，迎面走来几个人和他们一行人打招呼。正要错身而过时，对方看了眼纪氏。 一脸语重心长：“我说覃婶儿，母子间哪有隔夜仇。他再怎么不好，也是你儿子不是？这人都快没了，怎么着也得见见最后一面不是？” 一席话，听得众人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第592章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站住！” 眼看对方要走，纪氏喝住他：“你刚才说，谁人都快没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这大过年的，触人晦气！” 夏梓晴却眉头猛跳。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族长那欲言又止的姿态。 难道说，这次二房那边又闯了啥劳什子的大祸？靠，这大过年的，就不能安生几天？ 可惜，越是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 那人顿时不干了。 一张脸立马耷拉下来。 “覃婶儿你这话可不对了。我不过是好心好意提醒你，你说这话威胁我，是啥理儿？” “谁说话威胁你了？我就是让你好好说话，这大过年的，触人晦气！”大过年的碰见这种人，纪氏再好的脾气，也给磨出了火气。 “放开，别拉我。” 不顾他身旁的人的劝阻，冲到近前：“难道我说错了？那覃清全不是你的儿子？他纵有万般不是，眼下病得就剩最后一口气儿，你这当娘的就不该表示表示？” “啥？你说清全他病了，还病得……” 血色一下子从纪氏脸上褪去，整个人都晃了晃，连站都站不稳。 “祖母！” “娘！” “祖母！” 惊呼声此起彼伏，众人纷纷上前搀扶住纪氏。 “原来，大家都瞒着你啊……” 那人一看这架势不对，就赶忙想溜。 纪氏却奋力推开众人的搀扶，冲上去捉住那人的衣领，拼命地摇：“清全他咋了，他究竟怎么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那人被摇得脖子都快断了，哭丧着一张脸。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听人说起，好像是吐血了，眼下人事不省……” 他的话还没说完，纪氏突然推开他，转身就往覃家的方向跑。 才跑出几步，却一个踉跄滚进了沟里。 “娘！” “祖母！” “祖母您慢着点……” 一群人哪里还顾得这惹祸的村邻，慌忙追了上去。手忙脚乱把纪氏从沟里搀扶起身。 “清全……” 她慌乱呼喊着。 她再对老覃头恨铁不成钢，那终究也是她的儿，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嘴上说不再不管他，可真的听见他出事了，她才察觉，那句“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是啥意思。 也不管自己那一身狼狈，慌忙推开众人又要继续跑。 又被紧随其后的覃宝山的等扶住。 “娘，您别急，眼下再慌也解决不了问题。要是您急坏了，不是更添乱了吗？”邱氏赶忙劝说。 “对对对，娘不能慌，不慌！” 纪氏赶忙稳住，可脸上的焦急完全无法隐藏：“走，咱们去二房那边。” 可她的双腿软得像棉花，根本走不动道。 众人赶忙架着她往二房那边走。 那位闯祸的村邻一看这架势，明显知道眼前的几人根本没得到消息，当即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看你嘴欠，该打！” 纪氏被众人搀扶着，连滚带爬跑到二房那边，跑得气喘吁吁的。 扶着门框，老半天缓不过气。 “清、清全……” 跑得太急，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还是抬起颤抖的手去叩门。 那大门只是虚掩着，她一叩就开了。 第593章 如此兄友弟恭! 覃家二房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昨儿老覃头吐血后，一开始大家都闹吼吼的，却也没当一回事儿。后来见老覃头逐渐失去了意识，这才察觉不对，慌忙使覃大力去请人。 靠山村的赤脚郎中就只有福伯一人。 覃大力去了趟福伯家，没找到人，只得找去了祖母家。可偏巧，正好看见了覃珏瑛发火，被满晒谷场上众人嘲笑的一幕。他悄无声息后退，脚步一转，就跑去了圩集。 这么来来回回一拖，自然耽误了时间。老郎中至从昨晚进了里屋，到现在也没出来。 眼看家家户户都大红灯笼高挂，而老覃家这边没动静，邻里好奇啊！ 少不得瞅瞅动静。 一来二去，老覃头病入膏肓的消息，自然就瞒不住。 老覃头生死不明，老覃家闹翻了天。不为了旁得，自然是为了那笔救命钱。 老郎中前后开了几副药，却老覃头的病情却迟迟没有起色。 等再下方子时，里面就多了一味药，“病人这情况，唯有靠老山参吊命，人或许有一线生机。你们若是依然不舍得这笔钱，那就请诸位另请高明，老朽告辞！” 把老郎中逼得甩手不干，估计只有二房的人做得出。 眼下无计可施，可那老山参，一支就要百八十两银子，对此刻的覃家二房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覃大力直接甩手给覃志诚，“大哥，咱们全家人这些年所有的银钱，可都供给了你读书，爹更含辛茹苦下地，更是为了你，把腿都摔断了。这笔银子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之一毛。你可不能只顾着自己，连爹的命都不顾了。” 覃志诚又推还给覃大力：“二弟此话差矣。爹是怎么生病的，是被谁气得吐血昏迷？二弟不妨仔细想一想。大哥不中用，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二弟你不一样。你如今可是城里人……” “大哥说哪里话来？二弟是城里人，不也得吃饭？玥玥眼下刚刚小产，正是花银子的时候。我实在拿不出这钱啊！” 两兄弟正“兄友弟恭”，互相“谦让”时，覃宝山搀扶纪氏进来了。 “全子，全子他怎么样了？全子……” 纪氏哆哆嗦嗦，就要往里闯，又被众人拦住了。 “倒底怎么回事？” 覃宝山这才虎着脸回头看向二人。 覃志诚和覃大力瑟缩。躲避他那咄咄逼人的视线，谁也说不出话。 说啥？ 该说什么？ 不管哪一件都丢死个人了，还不如啥都不说。 “你们这些家属倒底是怎么回事？” 正僵持时，里屋的老郎中虎着脸甩了门帘出来：“那老山参呢？可是还没送到？你们是要银子，不打算要病人的命了是吧？既然如此，又何必要老夫大过年来回跑，啊！” 老郎中动了怒。 没成想大过年出门看诊，居然还遇到这情况。平时他都能压下火气，可今天，那股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覃宝山赶忙站出来：“大夫，病人的病情怎么样了？眼下需要什么，我们一定配合。” 第594章 兄弟二人打太极 老郎中原本在生气，闻言一声冷哼。 “你又是病人的什么人？老夫适才就说过，病人需要用野山参吊命，你们若是再拖下去，就是拿来老山参，老夫也救不了他……” 在老郎中连番责骂中，后来的几人才明白了事情始末。 看着脸色灰白的覃志诚和覃大力二人，覃宝山脸上青筋直跳。 “救！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都不会放弃。大夫，病人就劳烦您了。”覃宝山一出面，情形立刻逆转。 老山参也用上了，可里面依然迟迟没有动静。 等待的时间却是如此难熬。 不多时，福伯也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也急匆匆赶来，“怎么回事？情况怎么样了？” 场中静寂得落针可闻，谁也没说话。 福伯见状，自然不好再多说，倒是默默站到了一旁。 “都说说吧，别一个两个都愣着不动。” 纪氏受不了眼下的沉闷，这才看向覃志诚和覃大力二人：“先说志诚吧！你是你爹的长子，你爹你娘这些年为了供养你读书，几乎倾其所有。你爹眼下病了，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覃志诚深埋着头，闻言也顾不得自己的伤腿，“噗通”一声跪倒在纪氏面前。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不是人……” 他抬起手，猛的甩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可是祖母，我爹的病，哪怕是要孙儿割肉剜心，孙儿也丝毫不含糊！可孙儿是真的……真的一文钱也拿不出来了啊！祖母啊……” 他话没说完，就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他这一番大哭，纪氏纵然有千万句责备的话，最终也只能化为一声深深的叹息。 闭了闭眼，纪氏又把目光转向覃大力。 “二伢子，你又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 覃大力心头恨不能那老家伙早点死，可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不过，既然他覃志诚能用苦肉计，他覃大力为何又不能用？ “祖母，二伢子心里苦啊！” 覃大力更是把这些年所受的苦都一股脑儿倒出：“大力是老二，从小就笨，不像大哥聪明会读书识字。也不如山子浑身有一把子力气。爹让我在家务农，我就老老实实务农。爹让我去做学徒，我就做学徒。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上不上、下不下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覃大力这话，倒是勾起了纪氏埋藏在心底的回忆。 想当初，她家老头子不也这样吗？ 没有长房会读书，也没有下面的弟弟会做人，只知道整天闷在地里刨食？再看看覃大力，她倒是生出几分心心相惜来。 “好不容易娶了玥玥，有了身孕。我满心欢喜接娘和瑛子进城，陪陪玥玥。不料娘她居然动了打玥玥，更是连累玥玥……小产，那孩子都已经成型了，就这么没了……” 覃大力一见纪氏迟疑，当即哭得更厉害。 “大夫说，玥玥伤了身子，若是不用上好的药材吊着，怕是……祖母，爹他还有您和大哥、三弟。可玥玥为了嫁给孙儿，连娘家都不能回了。她只有孙儿一个人疼！孙儿也是没有办法啊……” 这话说得，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第595章 逼问 可惜，他那说唱俱佳的表演，除去纪氏被感动了之外，在场所有人都对他这套明显免疫。 “废话别说，你就直接说，眼下你打算咋办？” 覃宝山冷哼。 覃志诚和覃大力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又不傻，眼下既然有了冤大头出银子，他们自然不会跳出来。 “对了，刘氏呢？” 纪氏突然开了口，心下对刘氏这罪魁祸首越发不喜。 她一问，众人的目光都落到瑟缩在角落里的窦氏身上，吓得窦氏险些跳起来。 “娘她、她和瑛子走了……” 窦氏也不想说，可见众人那吃人的目光，她又不得不说：“是娘……她说出去躲一躲。” 闯了大祸，躲什么，自然不用多说。 “好，好得很！这大过年的，居然自己躲了出去，好，真是太好了！” 纪氏连连道好，脸色却恨不能吃了她。 覃宝山也一脸冷凝。 “行！我覃宝山也不含糊。这买老山参的80两银子分四份，我出一份。剩下的60银子，你们仨打算几时还？” 强大的气场，扑天盖地压来，压得两兄弟不敢抬头。 吱唔半天，也不说话。 “听说你们准备卖地？” 夏梓晴也开了口：“我还听说，你们打算10两银子一亩，出售河湾那一片良田？正好，你们就用地契来抵吧！我也不要多，60两银子六亩良田，等价交换。” “三弟，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咱大老爷们儿商量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说话，几个意思？” 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原本满肚子怨气的覃大力忍不住跳了出来。 “咱家，晴儿当家。” 覃宝山毫不犹豫顶回去：“晴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她说了算！” 覃志诚惊讶地抬头看向他。他没想到，覃宝山居然会说出这么没骨气的话。 在他看来，女人就是女人，女人就该在后院里相夫教子，凭啥跳到前面来指手画脚？ 覃大力也白了脸，却依然毫不客气地嚷嚷：“这钱，是你自动自发拿出来的，咱们可没逼你拿。你拿出来了，凭啥还要我们大家均分，你去哪儿都没道理是吧？” “你们的意思是说，这笔钱，你们都不打算出了？” 覃宝山危险的眯起眼。 “不是咱们不肯出，你是自己拿银子出来，事先又没和我们商量。这银子，我们自然不出。”覃志诚也帮腔。 覃宝山闭了闭眼，遮住眼底的痛心。 或许，是他奢求了。 有些亲情，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有些人，在利益面前，是什么都可以出卖的，唯独他自己才最要。只不过，他一直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假装粉饰太平而已。 “行了！” 他转身往里屋走，又回头：“当年调换婴孩之事，你们都知道内情？” 这话问得突兀，却让所有人都愣了。 大家都没有说话，可覃宝山却轻易从二人的脸上，得到了答案。 “罢，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二人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却偏偏一直瞒着他一人。 第596章 覃宝山的反击 看着他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估计在背后，这些人没少笑话他吧？ 覃宝山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怨谁呢？ 只怨他一直掏心掏肺的把他们当自己的家人，怨他知道事情真相得太晚！ “要么还银子，要么拿地作抵押。一文钱，也别想赖！否则，我不介意走一趟衙门。想来，那几位我还是能说得上两句话……呵！” 他冷喝。 嘴角上弯，带起一抹浅笑，可那笑却丝毫没有到达那双满是冷冽的眸子，里面如黑洞般深邃，冰寒刺骨。 浑身散发出凌寒气息又生人勿进的他，让夏梓晴很是担心。 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担忧地望着他。 覃宝山倏地回头。 眼底全是尚未来得及隐藏的凌寒，可很快，眼中凌寒的杀机收敛，他重重地回握她的手，又很快松开。 正要开口，里面传来小豆丁的欢呼声。 “醒了，醒了，爹醒来了！爹，您能听见我说话吗？爹……” 众人激动了，纷纷往里屋闯，很快拥挤在床头，七嘴八舌的声音不断传出。 “爹，爹您没事吧？” “全子，你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 “爹，您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大夫再过来瞧瞧？” “……” 老覃头确实已醒来，无神的双眼，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房门口的覃宝山身上，眼底泪花子闪烁。 他虽然昏迷着，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可他的听觉却分外灵敏。 屋外众人的对话，他一字不漏听在耳内。 正如此，他才看明白了，往常很多他一直漠视的东西。 “滚、滚出去！” 他气息不稳地开口。 “听见没有？爹叫你滚出去，你还不走？”覃大力得意的把身旁的覃志诚推开。 “我、说得是你……咳咳咳！” 老覃头颤抖的手指着覃大力，在覃大力惊异的眼神中，那手指慢慢移动，又指向了覃志诚：“还、有你。” “爹！” 覃志诚和覃大力异口同声，惊讶得同时开口。 老覃头用力拍打着床头。 “滚！——” “好好好，我们出去，爹您莫要激动。我们走还不成……” 二人这才心有不甘的离开。 出门时，和站在门口的覃宝山对上目光，二人都感觉脸上火辣辣地，赶忙躲了出去。 “三、伢子！” 躺在床上的老覃头轻唤，眸子里泛着泪光，冲他招了招手。 覃宝山没动。 好似门神一样杵在门口，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老覃头莫名有些心慌，却又很快强自镇定：“三伢子，你能来，爹好高兴……” “二伯，你适才在说什么？侄儿没听清。” 覃宝山整个人都隐藏在背光处，可他的声音，却冷得渗透心底。 也让老覃头的脸，瞬间惨白成一张纸。 浑身抖若筛糠：“三伢子，你……叫我什么？” “哦，对了，二伯。” 覃宝山突然又开了口：“适才，看在祖母的份上，小侄替二伯垫付了80银子。两位兄长同意用河套那边的地做抵押。想来，二伯也不会赖账吧？” 老覃头张大嘴，瞪圆了眼，完全没想到眼前的情况。 “既然二伯也同意，侄儿就放心了。二伯好生养病，毕竟……那野山参可不便宜。” 第597章 死心了! 覃宝山说完，转身就走。夏梓晴随即跟上。 “宝山，宝山！” 邱氏回头看了眼纪氏，却还是跟了上去。 “你呀你，唉……” 纪氏重重叹了口气，从怀里摸索着拿出十两银子，放到老覃头手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人啊，旁得什么都不是自己的，唯独身子骨，才是你自己的。我看你这乱的很，就不留下来添乱了。好生养着吧！” 纪氏也晃悠悠离开了。 留下老覃头呆呆望着众人离开的方向发怔。 覃宝山并没有往回走，反而快步跑向村口。夏梓晴追着覃宝山出了覃家二房，见覃宝山望着村口那一棵黄桷树发愣，忙走上前。 “宝山哥，你……” “晴儿你看。” 覃宝山指着那棵黄桷树，“这棵黄桷树，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在了。那时，我总是喜欢坐在这棵树下，等大哥下学归来。在那时的我的心目中，大哥他就像一座只能让我仰望的大山，是位值得我尊敬的人。” “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谎言！” 树枝折断的“咔嚓”声响传来，覃宝山随意抛弃了已经断成了两截的树枝，果断转身。 “这里，再也没有了值得我留恋的东西。走吧！” 他的声音居然出乎意料的平静。 夏梓晴抬起手，上前主动牵住了他的大手：“好，咱们走，回家！” 手挽着手，二人一起向前走。 回到家，邱氏和纪氏已经先回来了，见二人手挽手回来，都松了口气。 “你们坐一会儿，饭已经煮好了，我再炒两个青菜就可以吃了。” 邱氏手脚麻利，很快就甩开膀子忙起来。 夏梓晴也进屋帮忙：“娘，要不晴儿来吧。” “不用不用。” 邱氏动作飞快：“灶上的活儿差不多了，我就把昨儿晚上的剩下的肉热一热，炒青菜很快的。要不，你把碗筷摆上吧。” “好的，娘。” 夏梓晴挽起袖子洗碗。 邱氏悄悄靠过来，小小声问着：“晴儿，宝山他……没事吧？” “没事儿。” 夏梓晴反倒笑了：“他呀，现在是被二房那边打击习惯了。只一小会儿就恢复了。” 她没说得是，她总感觉，这一次和以前不一样。 这回的覃宝山，好像对二房那边彻底死心了！不仅死心了，他的心中，还蛰伏着一头令人惊恐的巨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彻底被激怒，进而摧毁那胆敢挑衅他的人！ “那就好，那就好。” 邱氏松了口气，脸上甚至还隐隐带着些喜色。 若说谁最希望看到眼前这样的情景，自然非邱氏莫属！邱氏把覃宝山含辛茹苦从小养大，一直都真心把覃宝山当作自己的亲生子般对待。对覃宝山的遭遇一直鸣不平。 “娘，我先去摆饭了。” 夏梓晴端了碗筷出了厨房。 “好，你去吧。” 邱氏炒菜的动作越发轻快。 等几个人围坐一起，准备开吃时，福伯回来了。 福伯之前留在了覃家二房那边，其实也是基于医者父母心的缘由。直到确定了老覃头病情稳定了，这才回转。 第598章 帮她洗脚 炮竹的硝烟似乎还有余韵残留在空气中。 已经连续热闹了两天的靠山村，逐渐陷入了沉睡。 覃宝山去了厨房，很快提来一大桶水：“晴儿，来！连续走了一天，洗把脸烫烫脚再睡，人舒服些。” “好。” 眼下天气太冷，夏梓晴也不指望每天都能洗澡，不过每天坚持洗脸洗脚，却是雷打不动。 她坐下来，可覃宝山已经率先拧了帕子递给他。 “给。” 夏梓晴接过，默默洗脸。 等她洗完，覃宝山接过帕子，在热水里搓洗干净，就着她用过的帕子，也洗了脸，这才倒了热水进洗脚盆里。 靠山村的天气虽然回暖，可今天走了一天的路不少，脚一伸进热水里，那全身的毛细血管都张开的舒爽，简直不要太好。 “晴儿，你的小脚好美……我来帮你洗。” 盯着她那双莹白如玉的天足，覃宝山两眼放光。忍不住蹲下来，细细把玩。 “呀！——宝山哥你别……” 夏梓晴被吓了一跳，险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又被覃宝山强行摁回原处。 “怎么，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害羞？” 他轻笑。 “谁、谁害羞了？” 夏梓晴强辩：“我、只是脚底板痒痒得很，宝山哥，你快起来，我自己会洗。”她伸手去拉他，却反而被他挠向她脚底板的动作，闹得险些跌倒进水盆里。 反而把覃宝山逗乐了。 “你全身还有哪儿我没摸过？眼下不就是帮你洗脚而已，居然这么害羞？” 这哪里是洗脚？ 这简直比帮她洗澡，还要让她来得难为情！ 可小脚被他捉住，她根本无法挣扎。只能绯红着脸，任由他细细照顾她那双嫩白的小脚丫，就连脚趾缝那小小的地方也没放过。 覃宝山洗得很认真，也很专注。 就像在欣赏最精美的艺术品，连眼也舍不得眨。 很快，就洗好了脚，接着又照顾她的脚踝，她的小腿肚，更越来越得寸进尺，逐渐往上…… 夏梓晴涨红着小脸儿，拿愤怒的眼瞪他。 “好了吧？你别得寸进尺啊你！” “好了。” 覃宝山总算后知后觉的察觉了自己的失态，随即轻笑，转身取了另一条帕子，仔细替她擦净她小脚上的水珠。 可他的手一滑，她的脚底板上立刻传来一阵瘙痒。 “哎呀！” 她用力一踢腾，总算把脚收了回来。 却也因此将覃宝山踢得跌倒在地，随即一愣，不过又很快回过神来：“真想不到，你不但怕挠痒痒，更怕挠脚底板的痒痒！我听人家说，怕痒痒的女人最疼自己的男人了。” “谁、谁要疼你了？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顾不得另一只脚上的水没擦干，夏梓晴慌忙穿上鞋子，就往被窝里钻。 “晴儿你等等！” “嗯？” 夏梓晴下意识一回头，眼前一暗，黑压压的一个人头袭来。 她瞪大眼还来不及反应，唇.瓣上突然一热，四片柔.嫩的唇相贴，被他牢牢拥进了怀里。望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她才想起推开他，却被他高大身躯困在咫尺。 第599章 你在玩火? “别动，晴儿乖……你真的好甜甜。” 狂肆厚重的男性气息，浓情蜜意的抵死折磨：“甜得让我爱不释手。更是想一尝再尝，让我舍不得放开。” 两片唇.瓣带着不顾一切的火.热与狂乱，紧紧攫住她的唇。 在她震惊的当口，笨拙又霸道的将她肆意进占。 “唔……” 她下意识想开口，可话语尚未出口，又被他悉数堵在了嘴里。 让她倒抽一口凉气，本能想要左右躲闪。 她一退，他紧随而来。 本能的驱使，让他霸道地箍紧了她的身躯，将她牢牢地圈制在自己的铁臂中。揽在她后背的大手愈紧，本能地啜吸着她的两片嘴唇。 她本能后退，他随即跟进。 她腿一软，他紧随而至，用力将她抵在火炕上，被他汲啜得喘不过气来。 被困在他的臂弯里，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娇小。 他高大的身躯将她牢牢包裹，力气大得似要将她的身子嵌进他怀里。 啄取那娇.嫩的唇.瓣，已不能满足他的需求，他循着本能深入，一点点的，带着探索的顶开她的丰美的唇。 他的纠缠，让她没了反应，酥酥麻麻的触感不断传来，她感觉，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缺氧使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他退走离开她些许，她这才倏地清醒过来。 她使出全力将身上的男人推开，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晴儿。” 他低低地呼唤，盯着她那红润柔嫩得娇艳欲滴的嘴唇，呼出的灼热气息，让她浑身也跟着热了起来。 可下一刻，他却坏笑起来。 “你的小脚儿好可爱。” 他一弯腰，又捉住了她那双小脚儿，那双眼无法从她的那双小脚移开。 惊得她慌张想缩回：“呀，你想做什么？咱们不熟。大叔，请自重！” “嗯，不熟？” 他愣了愣，眸子里闪过一道戏谑。 却被夏梓晴捕捉到。 她眼珠子一转，一改刚才的欲拒还迎，突然手一勾，一只手臂就勾住了他的脖颈。 “你的招势倒是挺老练的嘛？大叔，你说，你这招是从哪儿学来得？”夏梓晴的手指在他的胸口，顽皮地画着圈儿。 一股热血直冲大脑，让覃宝山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不得她的小脚，一把捉住她顽皮的小手。 她笑了笑，一脸俏皮无辜。 朝他一抛媚眼，还顺势用小手指在他的手心里轻轻挠了挠。那轻微如挠痒痒的**，如清风拂过湖面，激起他一片春潮。 某人被她撩拨得心猿意马，气急败坏，眸子阴鸷，“女人，你在玩火！” “错了，我不是在玩火，而是在点火。大叔，你敢来吗？” 夏梓晴嘚瑟一笑，翻身，顺势一滚，便滚到一旁，躲开了他霸道地钳制。 “别以为我不敢！” 下一刻，他一个飞扑，便将她扑到床尾。 吓得夏梓晴大叫，很可快，她就什么都叫不出来了。 那个大男人随即迎上，便将她生吞活剥。至于他适才亲手洗刷的小脚儿，也是他重点照顾的对象。这一次，不但被他细细把玩，更是玩出了新花样。 第600章 属于你我的孩子 夏梓晴被他可劲儿的折腾，连连溃逃，却根本无处可逃。 等完事后，她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覃宝山闭着眼，喘着粗气，瘫倒在她的身上，良久都没有动弹。 “宝山哥？” 夏梓晴想起身，却迟迟未见覃宝山睁开眼，下意识轻唤着。 覃宝山没有回答，可埋在她体.内的小宝山并未脱离她，她一开口，反而下意识跳动了几次，又再度恢复了精神。 “宝山哥，你怎么……” “晴儿，帮我生个孩子吧。” 覃宝山突然睁开眼，里面全是一片深邃的沉寂。 孩子？ 话题转变太快，让夏梓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望着那双沉寂的眼睛：“宝山哥，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这具身体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生辰，不过看模样，也不会十六岁上下。这么小的年纪有孩子，是以前的他想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可眼下覃宝山突然提起这话题，让她很吃了一惊。 覃宝山迟迟没有说话，良久，那双眸子里闪过一道痛楚，又很快隐去。声音分外低沉：“晴儿，我只有你了。” “啊？宝山哥，你怎么了？” 夏梓晴愣在原处。 覃宝山的话，带着微微颤抖：“我、只有你了！这世界上，我都没有一个亲人了。我感觉自己……真的好孤单……”好无助！ 夏梓晴的心，被他这席话狠狠揪成了一团儿。 下午时，覃宝山表现得很冷漠。她一直以为，他已经彻底对覃家二房那边死心了，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经过了二房那边的冷漠对待，覃宝山内心深处，对亲情的渴望，绝非她以为的那般。 求而不得的东西，总是要比唾手可得的东西更珍贵！ 覃宝山祈盼亲情，却一直求而不得，这股执念，更比寻常人来得更为强烈。 她抬起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里面盛满了希翼，更带着隐隐的忐忑。 这样的他，反而让夏梓晴心疼更甚。 “宝山哥，你有娘，有祖母，还有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你不孤单的。” “那不一样。娘对我好，祖母对我也好，可我希望，能有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我想要一个流着我骨血的孩子，更希望这个孩子，是在你的腹中孕育，共同属于你我的孩子……” 覃宝山低沉的轻语，“晴儿，让我好好爱你，再爱你一次。给我一个孩子，好不好？” 夏梓晴有无数话想说，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伸出手臂，直接勾住了他的脖颈。 她的吻，迎上了他的唇，重重的吸吮。 无声地邀请着。 他浑身一震，她这样直接邀请他，只要是一个男人都把持不住。更何况，满心满眼里都只有她一个女人的男人。 他的嘴里发出一声低吼，顺势一滚，二人再度滚做一团儿。 和谐的乐章再度奏响。 这一晚，二人爱的战争从床头到床尾，又从床尾滚到床头。折腾到天将拂晓，这才困极了相拥而眠。 第601章 求子 初二，按照传统，出嫁的女儿要回娘家。 福伯整天呆在覃家这边，夏梓晴回不回娘家没两样。 不过，她还是特意置办了一套不错的新年礼，交给福伯。福伯拿着覃宝山送来的那方端砚，简直爱不释手，连声赞好。 初三，纪氏带着一家子，上了观音禅院，同去的还有福伯和何三一家子。 由于覃宝山一心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在跪拜观音大士时，十足十的虔诚。磕着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听得夏梓晴眉头直跳。 别说眼下这具身体才十六岁左右，根本不适合这么早要孩子。哪怕她现在已经到了最佳生育年龄，她也无心这么早生孩子。 她才刚刚和覃宝山成亲，哪里用得着这么早，就被孩子绑死？ 可她一扭头，看见纪氏和邱氏也分外虔诚的礼佛时，再多想说的话，她也说不出口。心头却打定主意，一定要找到一个适合她的避孕方法，至少在一两年内，她都不能怀上孩子。 等礼佛完毕，覃宝山牵着夏梓晴的手，直接往抽签那边挤。 负责抽签的小和尚，却不是当初那一位，这次是一个长得特别瘦小的小和尚，不断招呼后面挤挤攘攘，等着排队抽签的人们。等好不容易轮到他们一行人，覃宝山闭上眼许愿。良久，才小心翼翼的摇动签筒，老半天才有一支签从签筒里跳出来。 “是第九十七支签。施主，请了！” 瘦小的小和尚随手便递来一道签文，覃宝山接过来一看，下意识念出：“主心不定柳随风，欲傍西来又向东。好办前程休逐利，三春行乐一切空。这……小师傅，这签文如何解？” “施主是求财？还是求家宅？” “小师傅，咱们自然是、自然是求子。”覃宝山顿了一下，才应道。 “这支签，是下下签，主举棋不定。” 居然是下下签，让在场几人都齐齐变了脸。 瘦小小和尚连声宣佛号：“阿弥陀佛！名与利，勿贪求。农与畜，得利微。行未至，婚难求。谋望事，心要坚。宅未宁，孕有碍……” “不可能吧？小师傅您再仔细看看？怎么会是孕有碍，是不是看错了签文？要不，您再仔细看看？” 纪氏哪里忍得住，不等对方说完，就抢先问道。 “施主，小僧从不打诳语。” 小和尚脸上一片平静：“但凡求得此签者，需凡事要心定，‘慎始而谨终，终而不困’，‘夙夜匪解，以事一人，终必有成。’ 一群人脸色都很不好。 “小师傅，此签文内容，可有化解的办法？” “多多行善，多积德，自然能化解。” 让小和尚又忍不住多了两句嘴：“施主无须过多在意签文。有道是，时来运转。还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指不定时机一到，就否极泰来，心想事成了。” 说了这么多，结果啥有用的东西也没说嘛！ “怎么会呢？我这孙儿一副好相貌，人又好又老实，还特别孝顺。怎么可能是难成？” 纪氏还想再说，可后面又有前来解签的人，一行人只得泱泱地离开。 第602章 走礼 直到离开解签文的大殿，纪氏还念念不忘，前后两三次都打算回转，又被何三娘劝住了。 “覃婶儿无须着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看宝山和晴儿两个孩子，就是子嗣丰腴的好相貌。眼下之所以迟迟不成的原因，多半就是因为二人还年轻，时机未到的原因在。刚才那位小师傅不是说了，时机未到吗？” 时机未到？ 纪氏打量几眼夏梓晴那张依然幼稚的脸，倒是深以为然。 或许真是时机未到吧。 纪氏打量的眼神，让夏梓晴一阵心虚。 难不成，她不想要孩子的事儿，祖母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覃宝山也心虚得很，适才他求签时，并未想着求观音大士赐下孩子，反而是在想，他能不能找回自己的生父生母……难不成，那签文是说，眼下他寻找生父生母的时机还没来到？ 几人心思各异，却又默契十足闭上了嘴。 倒是身旁的何三娘高兴万分。 她家的屋子被积雪压垮，眼下急需重建屋子。她适才也求了签，居然得了个上上签，由不得她不高兴。 看覃家一家子都沉默，赶忙打着圆场。 “覃婶儿莫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等他们大些，年岁到了，不用你操心，孩子自然就来了。” “还是三娘会说话。” 纪氏这才缓和了脸色。 即便如此，回去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吩咐邱氏多做些补身子的吃食，专门给夏梓晴开小灶。 开小灶，就是在用瓦罐装一些小肉，加上糯米和蚕豆，放到火堆里小火慢炖。或者用竹筒装些小米加蘑菇、鸡肉等混合，做成竹筒饭给夏梓晴吃。 邱氏的厨艺原本就很好，替夏梓晴开小灶的伙食量不多，又精心准备，自然吃得夏梓晴停不下筷，连续吃了十来天，就吃得夏梓晴减下来的肉肉很快又长了少许。 捏着长出了小肉肉的脸颊，夏梓晴怨念万分。 真是甜蜜的折磨啊！ 过年的日子，就是数着日子过的。 初三，去了观音禅寺。 初四，夏梓晴带着礼物去拜会了族长和里正。又拧着礼物去族里长辈家走动走动。 初五，她和覃宝山去王家。王子珩当初背夏梓晴出门子，便是过了明路的异性兄长，于情于理，也该走一趟。 王夫人对夏梓晴的到来很高兴。 “我早就听说，我家子珩收了一位德才兼备的妹妹。眼下一看，果然如外界传闻这般，当真是位妙人儿呢！” “王夫人谬赞，梓晴很是惭愧。” 夏梓晴落落大方道谢：“只是晚辈一直未曾登门拜见王夫人，实在是失礼，还望王夫人大人有大量，莫要和晚辈一般见识才是。”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 王夫人略带责备色，拉着夏梓晴的小手，一下一下轻拍着：“你既然是子珩的妹妹，若是梓晴不介意，不如唤我一声干娘如何？” “干娘。” 夏梓晴从善如流，当即就敛膝侧身，行了个福礼拜了义母，可把对方乐坏了。 第603章 承诺 “好好好，这往后啊，我也多了一个义女啰！子珩快过来，来拜见你妹妹。” 二人少不得又拜见一番。 好在王夫人也很有眼力劲儿，说笑了几句就离开了，让王子珩好好招待二人。 王子珩最近的身体似乎瘦削了许多，招呼二人各自落座。 “就剩下咱们三人，没有了旁人在一旁盯着，咱们可以好好的畅饮几杯。妹夫，来，兄长敬你一杯，今儿咱们不醉不归！” 王子珩敬酒，覃宝山自然毫不含糊，站起身，“多谢兄长，咱们干了！” 一碰杯，二人便各自一仰头，一饮而尽。 两人你来我往，开始拼酒。 夏梓晴一边吃菜，一边默默看二人投壶玩乐，输了就喝一大杯果酒，赢了就不用喝酒。时间不长，一小坛五斤装的果酒就见了底。她正吃着菜，那传菜的丫鬟不知怎么的，手一滑，那菜汤了洒了些在夏梓晴的衣裙上。 吓得那丫鬟赶忙跪倒在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请覃夫人能大人大量，饶了奴婢这一次。饶了奴婢吧！” “无妨，就是点酒渍，不要紧。” 夏梓晴云淡风轻，没有半点扭捏色。 对方坚持要让夏梓晴换下旧衣。夏梓晴原本无心去换下，她身上这件衣服颜色深，有点儿酒渍，也根本看不出来。可对方一再坚持。最后连王子珩也加入了游说的人群里。 夏梓晴推辞不过，起身跟着那丫鬟，出了房间。 等到了外面，夏梓晴环抱住胸口，往旁侧的石柱上一靠：“说吧！你把我带出来，究竟所为何事？” 那名愣了愣，一改适才的卑微色，反而站直了身子。 “覃夫人果然信人。是我家夫人有请。” 她家夫人，自然是指王夫人了。 王夫人才刚刚和她与覃宝山分别，转身又派人来找她，之所以如此做，多半是和王子珩的事情有关。 果然，王夫人一看见夏梓晴，便开门见山直接说了。 “我希望，你不要来打扰我家子珩。最好在恩科开始前，莫要再来找他。” 夏梓晴闹不明白缘由：“我和王兄虽然是异性兄妹，可我夏梓晴也把王兄当自己亲兄长般敬爱。还请王夫人替我解惑，为何阻止我二人相见？” “说来，此事也简单。” 王夫人明显早就准备好了一番说词，眼下说来，这段话脱口而出：“也不为什么，只是我家子珩马上要参加恩科，为了避免他在恩科出错，打扰了他学习，还望覃夫人莫要耽误了他的学习时间。” 这理由，都让夏梓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若这是王兄所愿，夏梓晴一定不会再来打扰。不过……这真是王兄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子珩的意思。还望覃夫人自重！” 这话说得严重了！ 夏梓晴反而没有再多说，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王夫人。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深藏在眼底的那丝不耐，只得退一步。 “王夫人，既然您会如此反对，想必有您一定反对的理由。也罢，以后，我绝不登门便是。” 说完，她转身就走。 这里若不是有王兄在，就是请她来，她也不会来。说得她好像要贴着王家似的。 第604章 打官腔 望着夏梓晴毅然决然离开，再没回头的背影，王夫人跌坐回椅子上，忍不住捂住了脸，泪满衣襟。 “我居然这样对待一个小姑娘，我真是……” “夫人，您这又是何苦？” 旁边的老仆妇赶忙递上手帕，一脸不忍：“奴婢斗胆多几句嘴。这位覃夫人，一看就是明理之人，夫人若是将实情告知，想必她也能体谅你这一片慈母情。您眼下这般待她，若是它日少爷知道了。怕又是……” “难不成我还要哄着她？” 王夫人一下子哭出声来：“你看看子珩那孩子，就被这个小妖精给祸害了。若是这小妖精还芸芸未嫁，我这做娘的，大不了一顶花轿将她抬进门，可你看看她……” “眼下子珩还闹着要为这么个东西，死活不肯应下这门极好的亲事！” “凤儿这孩子多乖巧，文家又是大户人家，文大人的势力在朝中如日中天，咱们又是亲上加亲。等两姓结为一家，还怕将来他入了朝，这仕途走得不顺畅？” “我处处为他将来着想，他倒好，凡是都顶撞我！一想到这些，我这心里就……” 她越说，泪就流得越多：“我可怜的儿……” 夏梓晴急匆匆出了门，就看见屋子里酒菜已经撤下，二人之间，冷凌的气氛分外怪异。 覃宝山端坐对面，气场强大，霸气全开。 而王子珩的脸上，那一惯温润如玉的气势变了，反而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你们吃完了？” 她整理一番心情，含笑上前。 二人一见到她，两人立刻缓和了气势。 覃宝山赶忙起身迎来：“已经吃好了。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 “就在院子里走了走，赏了片刻寒梅才回来。” 夏梓晴回答，转身又看向王子珩。 在二人说话时，王子珩已经站起身来：“后院的寒梅确实开得正好。难得今儿你们来一趟，不如咱们一起去赏赏梅，再把酒言欢，畅饮三百杯！” “不必了！” “恐怕不行了。” 覃宝山和夏梓晴异口同声说道。二人对视一眼，又都停了口。 王子珩看看二人：“怎么不行？” “王大哥。” 夏梓晴赶忙上前见礼：“大哥应当知道，今天我难得空闲，晚些就得去一趟文家那边，和凤儿说说话。不能再留了。” “去文家？” 一句话，让王子珩脸色变了变，可惜，他很快又调适过来。 当即笑了笑：“还别说，你们来之前，我也原本正打算去文家走一趟。听闻，今年文大人也回乡过新年了。要不，咱们一起？” “这……” 夏梓晴原本是想好借口打算离开，可王子珩这么一说，她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也无法继续说下去。只得回头看了眼覃宝山，朝他丢了个眼色。 覃宝山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暗示，闻言只是唇角一勾：“既然王兄有空，那咱们便一起前往吧！晴儿，想必文小姐见到咱们同去，也会很开心。” “也罢。既然如此，咱们就一同前往？” 夏梓晴见大势已去，爽快同意了。 第605章 凤儿吐露真相 倒是正在房间里伤心的王夫人，听闻王子珩吩咐门房备车前往文家，当即喜出望外。 赶忙抹了泪，快速吩咐人备上厚礼。 “早上原本备上的厚礼再加一成，再派两个得力的跟在少爷身边，务必要好好和文老夫人解释解释。另外，再以我的名义，替凤儿准备一份贴心的小礼物，就说我近来偶感风寒，就不前去探望了。” “是，夫人。” 下人急忙退下。 王夫人拍拍胸口，一副惊惶未定的模样，回头赶忙冲供奉在上首的观音大士拜了三拜。 “阿弥陀佛，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我家那傻小子总算开窍了，都是菩萨点化之福。信女必定每天早晚三炷香供奉菩萨，愿他们二人早日修成正果……” 她念念有词许愿，插上香，这才起身。 “奇怪了，早晨我让子珩前往，他死活不肯。怎么一转身，他又主动去了？真是奇怪。” 王夫人嘴里呢喃。 旁边的老仆妇赶忙提醒她：“夫人，少爷之所以同意去文家，是那位覃夫人说，他们夫妻二人要去文家，少爷这才决定……” “什么？” 王夫人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马炸毛了！ 比起王夫人恨不能掐死王子珩的愤恨，王子珩却笑容满面上了马车，一行人欢欢喜喜去了王家。 王家宅院位于兴旺大街另一头，距离覃宅只有不到一炷香的距离。 可王宅的喜气洋洋，门前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地上铺着厚厚一层鸣放鞭炮后留下的满地红，一派喜庆气氛。门房处一见到王子珩，当即欢喜得连连弯腰打躬。 “王表少爷，覃公子，我家老爷在前厅，几位快快里面有请。” 二人被下人领去了前厅，而夏梓晴则被两名小丫鬟带着去了后堂。来客的女眷都集中在后堂里，有说有笑。此刻饭菜早已上桌，酒已过三巡，听见有人来禀有客到，文灵凤急忙迎出。 夏梓晴的到来，明显让文灵凤很高兴。 “晴儿姐姐，昨儿我派下人去通知你，可下人回来禀报，你们并没有回家。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真没想到，你及时赶来了。” 夏梓晴一阵汗颜。 “凤儿，我们在老家，并没有回城。这次是专门进城来看你和王兄的。” 说完，她又凑近文灵凤耳边：“听闻令尊回了流枫城？我还没有恭喜你呢，阖家团圆，新春大喜，岁岁平安。” “嗨，他哪儿是回流枫城过年呀。他呀，是奉了皇命来郡城，调查年前恩科应试舞弊案的主审罢了。凑巧眼下衙门封了印，他就回来陪陪祖母。” 文灵凤一边领着她往里走，一边噘着小嘴儿说完。 见路旁有一颗不大的石子儿，还跳起来特意一脚踢开，满意地看见那石子儿滚落了花丛。 “回来过年，理所应当嘛。” 夏梓晴连连点头。 “哪儿呀！哼哼哼……” 文灵凤一脸不以为然：“他啊！是来劝祖母回京的。那天，我就听见一点开头，好像是为了我进宫的事儿……”话说了一半，文灵凤又止住了话题，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红了脸。 第606章 他总不能和我一个小丫头过不去吧? “你进宫？文大人希望你进宫伴驾？” 夏梓晴有些惊讶。 要知道，进宫伴驾说起来是体面，可一旦进宫，大多数花样年华的少女，从此老死宫里，终身无法走出皇宫半步。 那些真正疼爱自己女儿的人家，都舍不得拿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换取荣华富贵。 文大人眼下正得圣宠，他送凤儿入宫的目地，自然不言而喻。 “嗯。” 说起此事，文灵凤脚步一顿，并未再继续往前，反而顺势依着栏杆站定。 “是令尊自己的意思？” 夏梓晴轻声问她。 “你不用问得如此小心翼翼。” 文灵凤轻笑，扭过头来望着她笑：“你想想，我祖母身体康健，根本不需要养病，为何会回老家乡下？当真如外面所说的那样，因为祖母不得祖父的宠爱？” 外面对文家有诸多猜测。文老夫人一开始回到流枫城，是客居在薛宅里，后来才买了宅子搬出来。 对文老夫人带着文灵凤在乡下住，大家也众说纷纭。猜测最多的，自然是文老夫人不得文老大人的喜爱，饱受几名妾室姨娘之流排挤，甚至连自己的嫡亲孙女儿也护不住，这才被迫带着孙女住到了乡下。 “难道和你进宫之事有关？” “是啊！这事儿在京城又不是秘密。” 文灵凤叹了口气，顺势趴在栏杆上，“那时我年少气盛嘛！为了不进宫，我把文府折腾得鸡飞狗跳，更是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了。所以，我爹才会如此生气。而祖母为了保护我，不得已，才带着我回了乡下。你是不知道，听说那位……眼下早就病入膏肓了，还要我进宫。我才不想守活寡呢！” 文灵凤喋喋不休。 “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了？那究竟做了啥，怎么会闹得这么厉害？”夏梓晴惊讶。 “也、也没啥。我、我就是换了我爹的奏折……” 文灵凤躲闪着她的目光，见夏梓晴并没有放松盯人，这才不甘不愿的道明缘由：“我在上面画了一只乌龟，还说，要是让我进宫，我就让他做乌龟王八……” “噗！——” 夏梓晴当场喷了，被自己的口水呛得不住咳嗽：“亏你想得出来！皇帝都没有治你的罪？更没有怪罪你爹管教不严？” “怎么没有？好在那天，有位大学士帮我在朝堂上说话，还强辩，说我画得不是乌龟，而是玄武神兽，因为那只乌龟我画了条长尾巴。” 文灵凤双手一摊：“我当时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料最后却峰回路转。等进宫名册下来，我的名字并不在里面。祖母当心我在京城嫁不出去，这才带着我避到了乡下……” “原来如此！” 夏梓晴这下全都明白了！ 当即一脸不赞同：“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你就没想过，要是你激怒了皇帝，会有什么后果？” “能有啥后果？我早就想过了，皇帝都一大把年纪了，他总不能和我一个小丫头过不去吧？他就是再怒，再生气，哪怕为了博取一个体恤臣子的美名，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第607章 合眼缘 最严重的，也不过是罢免了我爹的官职。若真是那样，我倒觉得是幸事，省得他整天不着家。” 文灵凤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 却让夏梓晴分外无语。 “你呀你，该让我说你什么好……” “没啥好说得。你也不想想，眼下皇帝都多大年纪了，我可不想和自己同床共枕的枕边人是个老头儿。真嫁出去了，我倒宁愿死。” 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委屈了自己。 文灵凤冷笑两声，“不过，我倒是觉得回乡下也好。我在这里住着，天高皇帝远，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多好。倒是我爹，总是拿我的婚事威胁我，他以为这样我就会妥协？呵呵……” 说着，又站起身来：“走，我带你去拜见祖母。” 有文灵凤在，自然一路顺畅见到了文老夫人。 后堂里，桌上的酒饭已经撤下，香茗呈一字形摆开。文老夫人端坐正上面，听着周围无数形形色色的众人一阵吹捧。 文老夫人今儿穿得很是喜庆，正红色，狠得众人喜爱。 她对夏梓晴的映象很好，见到她到来急忙招呼她上前：“这孩子长得着实喜庆，让人看着就喜欢。和我家凤儿一样，也是个可人儿！” “多谢老夫人夸赞，晴儿愧不敢当。” 夏梓晴赶忙敛衽见礼。 “能得我家这小猴儿的青睐，这句可人儿，老太婆我可是半点没说假话。要知道，我家这只小猴儿可是出了名的顽皮。”文老夫人呵呵直乐。 调皮捣蛋得，事迹都一字不漏的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还能是一般的顽皮？ 夏梓晴脑补了这一句。 看了眼说话的小孩，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实在难受。 “文小姐确实活泼，不过，也分外可爱，很投晴儿的眼缘。”夏梓晴赶忙补充。 “好好好，合眼缘就好。这孩子，就是会说话。” 文老夫人特别疼爱自己的孙女，对夏梓晴，也很有几分爱屋及乌的好感。 见夏梓晴头上的首饰并不多，她的手一转，就摘下了她腰间那一块福禄寿三喜的玉坠，放到夏梓晴手上。 “这块玉，是早年吾儿赠与我50大寿的贺礼。你既然是凤儿的干姐姐，自然也是我老婆子的干孙女，这块福禄寿三喜的玉坠，就送给你做见面礼了。” “这、也太贵重了！” 居然真的有三个颜色的玉坠，也难怪夏梓晴说贵重。 “祖母，您好偏心啊……” 文灵凤扑到文老夫人怀中，摇晃着她的手臂，不住的腻歪：“这块玉坠，凤儿和您要了那么久，您都不肯给。今儿居然给了晴儿姐姐。祖母，我和晴儿姐姐之间，究竟谁才是您的亲孙女呀？” “哎哟，你这张小油嘴儿，今儿怎么闻着全是醋意哩。” 文老夫人哈哈直乐，又点着文灵凤鼓囊囊的腮帮子。如愿看见文灵凤一下子笑了出来。 周围的宾客见状，纷纷涌上来夸赞着夏梓晴和文灵凤二人，直把二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让夏梓晴听得很是无语。 第608章 手帕交 好在不久，文灵凤就坐不住了。 “祖母，凤儿院子里那一树山茶花开得正艳，凤儿想带几位姐妹下去赏花。祖母……” “你这只小猴儿，祖母才刚刚夸了你，一转身，你又明知故犯了。罢了，罢了，我也不强行据着你了。你们几个小女儿家，就一起出去玩吧。” 文老夫人挥挥手，直接同意了。 文灵凤嘻嘻地笑着：“多谢祖母，祖母您真好！” 几个年岁相仿的女儿家都结伴出了后堂，跟着文灵凤去了轩兰苑。 夏梓晴偷偷注意着这几个女孩的言谈举止，发现紧随文灵凤身旁的一位圆脸少女很有人缘，也很得文灵凤看重，哪怕走路时，二人凑得也很近。 “来，我给你们引荐一下。” 等进了轩兰苑，在花厅里坐下，文灵凤才介绍着几人：“这位是吴姐姐吴敏儿。晴儿姐姐你估计不认识她，不过，她的未婚夫是顾家公子，想来你并不陌生。” 她这话，立刻让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了些审视意味。 夏梓晴微哂：“覃家和顾家多有生意上的往来，我有幸，确实见识过顾公子的风采，自然认识。” “覃家？原来你就是一飞提及过的夏姑娘。” 吴敏儿眼前一亮，随即捂着嘴笑：“他还说，那次他误会了你，事后又拉不下脸来说声歉意。我一直好奇，这位夏姑娘该是何等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吴小姐说笑了，在吴小姐这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面前，我这样的庸脂俗粉，哪里敢自称天人之姿，也不怕被人笑话。惭愧，惭愧！” 夏梓晴赶忙推辞。 “这位是薛小姐，她的大哥就是薛家公子薛安凯。这位是张家小姐，这位是她的妹妹。这位是苏小姐，这位是柳小姐。而这位，就是我之前说过的晴儿姐姐。” 文灵凤悉数介绍着。 夏梓晴落落大方朝几人见礼：“诸位小姐请了。” 能来这里的几位小姐，大都和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见夏梓晴不但得了文灵凤的青睐，更是连文老夫人也对她倍加推崇，自然也高看了她好几眼。 几个人你来我往，互相见礼。又是互赠礼物，彼此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等半个时辰后，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女人就说到了一块儿。 随着谈话逐渐深入，夏梓晴倒是发现，那位吴敏儿的性子很好，倒是很合她的眼缘。对方似乎也对她很有好感，二人更是互相送出了手帕，相邀过几日共同出门踏青。 “呀！我是带你们来看山茶花的，瞧我，居然都给忘记啦。” 文灵凤吐了吐小舌头，这才想起正事来：“走走走，咱们一起去看山茶花。这一树山茶花，可是有人特意送来的，上面的花开了三种，密密麻麻开满了枝头，开得可漂亮了！” 一群小女人纷纷起身，跟着文灵凤去赏花。 那一树山茶花虽然只有一人多高，却开满了枝头。红的、粉的、黄的，三种颜色，让一众小姑娘啧啧称奇。 第609章 香味儿 “居然有三种颜色的花朵，真的好漂亮啊！还有这山茶花的香味儿，可真香！” 苏小姐似乎很喜欢这山茶花的香味儿，频频在空气里轻嗅。 柳小姐也分外遗憾。 “确实好香，好好闻，我也喜欢这种香味儿。可惜，却没办法把这花香带回家。” 她一说，旁边二人都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嗨！你们不就是想这香味儿能一直保留吗？本小姐倒是有好办法！” 文灵凤分外得意洋洋。 “凤儿不会是说，摘一朵山茶花戴在头上吧？” “那哪儿能呢。” 文灵凤得意洋洋地伸出手：“啰，你们来闻闻。闻到了啥没有？” 几人凑上前轻嗅。 有些迟疑：“是花香，月季花的香味儿。凤儿，你家现在居然还有月季花开，好难得。” 很多大户人家都有修建暖棚，专门用来养花。所以，大家才有如此猜测。 “可不是嘛！就是月季花香。” 文灵凤得意地收回手：“不过，这月季花香，却不是摘下月季花得来的。这花香，是香粉来着……哦，不是，是香水！” “什么是香水？” 众人立刻被勾起了兴趣。 “嘻嘻……你们等一等。” 文灵凤和夏梓晴对视一眼，神神秘秘一笑，回头吩咐自己身边的小丫鬟下去了：“别急，一会儿我给你们看一样好东西。” “凤儿，究竟是啥好东西？你就先告诉我们呗。” 此刻在场的几位小姑娘，都和文家带着亲。唯独夏梓晴是外姓人。 可此刻，文灵凤却拉着夏梓晴的手，显得分外亲密，倒是让旁边几名小姑娘很是惊奇。毕竟文灵凤这人，可是出了名难交往。 小丫鬟不久返回。 “来，给你们看看，长长见识！当当当……” 文灵凤嬉笑着从小丫鬟手中接过玉瓶，展开给大家看：“看见没？就是这个！” 几个小脑袋都凑了过来，往文灵凤手中一看，不就是个样式普通的玉瓶，几人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就是个玉瓶……凤儿，难不成这玉瓶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几人好奇不已。 “噗！” 文灵凤险些喷了！ “你们傻了吧？我是让你们看玉瓶里面的东西，谁让你们看玉瓶了。来来，闻一闻！” 她拔开瓶塞，在几人鼻子前绕过。 这一绕，当即让几人眼前一亮！ “好香！” “真的好香。” “是月季花香的气味儿。” “凤儿，这是何物？”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让文灵凤分外得意：“这就是我之前说得香水啦！咋样，这味道香吧？只要撒上少许，就可以余香一整天呢！来，我给你们试试……” “我，我先我先。” “我先来试试。” “还有我……” 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乱成了一团儿，都争相恐后尝试撒上少许。 “真的好香啊！” “简直就和月季花的香味儿一模一样。” “可比咱们平常使用的香粉味道好闻多了。” “就是……” 几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眼光中都透着热切，纷纷看向得意万分的文灵凤。 “凤儿，这香水，你从哪里买来的？” 第610章 挑拨离间 众人都盯着文灵凤。 文灵凤反而嘻嘻的笑，抿着小嘴儿直乐：“这香水呀，是我一位友人所赠！咋样，这香水不错吧？” “确实不错。” 就连吴敏儿也凑到夏梓晴面前感叹：“凤儿真是好运气。此物，我哪怕是在京城里住了好些年，也从未见过。这等新奇的东西，居然都给她遇上了。由不得人不羡慕！” “额……” 夏梓晴有些尴尬，下意识拂开脸颊上散落的碎发：“不就是点香水，哪用得着羡慕？我……” 她的话，被她身旁不远处的柳小姐听了个正着。 她本对夏梓晴一个农妇的身份不以为然，又见她和文灵凤如此亲密，更是心中不喜。一听见这话，当即就扯开了嗓子。 “哟！晴儿妹妹果然和我们不一样。听听！不就是点香水而已……凤儿，人家可和咱们不一样。似乎对这香水，很不以为然哩！” 她怪里怪气地学着舌，一脸看好戏的神色瞅着夏梓晴。 夏梓晴摸了把自己的小鼻头。 貌似她在无意中，说错了话来着？ “咳咳，晴儿姐姐确实和咱们不一样，这点香水，她自然不放在眼里。” 文灵凤不但没有反驳，反而顺着柳小姐的话说了下去。 几人对视一眼，看向夏梓晴的眼里，似乎多了点什么莫名的情绪。 也让那位柳小姐更得意了！ 赶忙上前捉住凤儿的另外一侧手臂：“凤儿，既然人家都这么说，想来，也不屑要这香水。你说是吧？” “唔……也是！” 文灵凤频频点头。 她记得，夏梓晴说过，她手上还留下了些。想来也不在乎她手上这一瓶香水了。 得到文灵凤的肯定，对方高傲地朝夏梓晴重重哼了声。 夏梓晴不置可否。 “喂，柳嫣然，你这话是啥意思？” 倒是她身旁的吴敏儿，反倒跳到夏梓晴面前，替她说话了：“人家夏小姐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你在旁边一个劲儿擅自替人家做决定，你就不觉得失礼？亏得你爹还是六品骁骑尉呢，居然如此不懂礼数。你说这话，亏不亏心？” 柳嫣然当即变了脸：“这话我还没问你呢！吴敏儿，都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们好歹还是亲戚，你不帮着我，反倒帮一个外人？还说我失礼，难道你这样就不失礼？” “有你这样狗眼看人低的亲戚，简直就是我吴敏儿倒了八字霉！” 吴敏儿变了脸色。 “呵！我有你这样的表姐，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柳嫣然半点不软口，反唇相讥。 吴敏儿黑着一张脸，“那也比你狗眼看人低的好。” “停停停！” 眼看二人把话题越带越远，文灵凤果断喊停。 “咱们不是在说香水吗？怎么说着说着，居然扯到天际去了。这是想干啥哩？我文灵凤在这里和你们说清楚……” 她顺势一拉，就把夏梓晴拉到自己的身旁：“我和晴儿姐姐一见如故，早就结拜为异性姐妹。晴儿就是我文灵凤的姐姐。你们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我文灵凤，看不起我文家。若再有下次，我决不轻饶！” 第611章 可不就是夸你嘛! 几人盯着夏梓晴，心头评估着文灵凤这一席话，都变了脸色。 纷纷躲避着她的目光。 夏梓晴很是无语。 她这是躺着也中枪，简直也没谁了！ “凤儿你说哪里话来？我就是说夏小姐不喜欢这香水，并没有说其它呀。是吴表姐自己跳出来，我也莫名其妙呀。” 柳嫣然很快反应过来，当即陪着笑。 “凤儿，咱们不理那种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闲杂人等。走！咱们去那边的小亭子玩儿。”一边说，一边把文灵凤往小亭子里带。 几位小姐纷纷跟了上去。 吴敏儿黑着一张脸，嘴里低低诅咒了好几句。回头却见夏梓晴正好笑地摇着头，当即有些奇怪。 “真佩服你，这样的人你也能忍下来。我最看不惯她这幅嘴脸。每次都仗着她父亲是六品骁骑尉，根本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二人明显积怨甚深。 “无妨。” 夏梓晴上前握住吴敏儿的手：“这大过年的，又是在文家。何必闹得大家都难看？走吧，咱们也进去。” 尽管吴敏儿明显有些不情不愿，还是跟着夏梓晴一起，去了小亭子。 小亭子的四周放下了遮挡寒风的帷帐，还在四角摆放了火盆。小亭的石桌上摆放了不少小吃零食，供大家取用。 柳嫣然正殷勤地拿着一颗冻梨，递给文灵凤。 一脸都是笑：“对了，你还没说，这香水是哪位友人所赠呢。你那位友人的手上，可还有这样的香水？” 她恨不能立刻从对方嘴里掏出有用的消息来。 “你真的这么想知道呀？” 文灵凤并没有接那颗冻梨，反而好奇追问。 “那是，这香水的香味我非常喜欢，也特别想结识你的这位朋友。我觉得呀，对方居然能拿出这等有格调的香水来，肯定也是个很有格调的人。” “嘿嘿，你这话可是说对了！” 文灵凤嘻嘻地笑，回头就冲着夏梓晴招了招手：“晴儿姐姐，来，你快过来。” “凤儿。” 夏梓晴拉着吴敏儿进了小亭。 就见文灵凤神神秘秘地冲着她眨眼。 朝柳嫣然一指：“晴儿姐姐，嫣然刚才可是一个劲儿的夸你哩。她说，你非常有格调呢！” “夸我？” 夏梓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一看柳嫣然那副无语望天的姿态，她也觉得不像啊！ “可不就是夸你嘛！” 文灵凤一脸认真的点着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 回头冲柳嫣然一笑，指着夏梓晴：“你刚才不是想认识那赠送我香水的好友吗？就是她，这香水就是晴儿姐姐赠与我的。” “什么？” 柳嫣然惊讶了。 在场的几人也都惊呆了，大家纷纷转头看向夏梓晴。 夏梓晴只是笑笑，没说话。 “所以嫣然你刚才说，晴儿姐姐不在乎这点香水，是真的。晴儿姐姐不在乎能不能认识送我香水的人，也是真的。因为，这香水就是晴儿姐姐送给我的。” 文灵凤解释得特别清楚、明白，那笑眯眯地小脸，怎么看怎么真诚。 却让柳嫣然的脸火辣辣地。 众目睽睽之下，恨不能地上有一条缝儿，让她钻进去躲起来。 第612章 钱财乃是阿堵物! 地上自然没有地缝，她的脸微微发红，又很快镇定下来。 “原来这香水是夏小姐送给凤儿你的呀，也难为你这个做姐姐的，有这份心意，倒是难得。” 她眼珠子一转，又轻笑着：“就是不知，这香水，夏小姐从何处得来？” “貌似……” 夏梓晴拉长了语调，微哂：“我并没有义务，要将自己的生财之道，告知柳小姐吧？” 生财之道？ “夏小姐不愧是从乡下出来的穷酸丫头，哪怕来了城里，也变不成城里人。洗不掉那浑身的铜臭味儿。这开口闭口的，都在说那阿堵物，你就不嫌那等俗物，俗气得很？” 柳嫣然捂着嘴角轻笑。 话里话外的嘲弄意味儿，带着赤果果的蔑视。 “呵！” 夏梓晴一声嗤笑：“我是农村出来的，难道就在人格上低人一头？” “还是说，你是官家小姐，就可以任意指责乡下人？” “或者说，柳小姐浑身上下吃得、穿得、用得，都不是用钱买来的，而是用柳大人的官位换来的？” “所以，你就不铜臭了？” 夏梓晴步步紧逼，句句逼问。 问得柳嫣然变了脸色，哑口无言。到了后来，更是脸色都白了！ “你胡说，你可不能冤枉我爹，我爹可是清明的好官！你再诽谤我爹，我就让人把你抓起来，关进大牢！” “我好怕怕呀！柳小姐可是个大官。她一句话，我就得进大牢，把牢底坐穿。” 夏梓晴轻拍着胸口，一副后怕的模样。 夏梓晴眼底闪过一道狠戾。可她脸上的嘲弄之色，却半点也没隐藏。 “你、你休要胡言，仗着自己牙尖嘴利，在这里颠倒是非黑白，我才不是这意思……” 柳嫣然惊叫。 “行了啦！别在这里嚷嚷了。” 文灵凤打断了她的话：“嫣然，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乡下出来的又咋样？我文家祖辈就是地地道道的种田的，你说乡下出来的穷酸丫头，莫不是对我意有所指？” “我没有……” 柳嫣然很是有口难言，想解释，又无从解释起：“凤儿，我是说银钱是阿堵物，我并不是说你。你看看她这样……” “你不是说我？哼！” 文灵凤胡搅蛮缠起来，又岂是区区一个柳嫣然能招架的？ “你明知道，我和晴儿姐姐一起经营了两家作坊。你说银子是阿堵物，可我偏偏就喜欢银子，更喜欢自己亲手挣的银子。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柳小姐和咱们的认知不一样，就请柳小姐早些回去吧！好走不送。” 文灵凤直接对她下了逐客令。 “凤儿你……” 柳嫣然还想辩解，可文灵凤再不肯理她，转身招呼起其她几位客人来。 “你们刚才不是想要香水吗？你们直接问晴儿姐姐吧！” 更有一位小丫鬟上前见礼：“柳小姐，您请。” 柳嫣然眼底的泪花子直打转儿。 回头恶狠狠瞪了眼夏梓晴，转身跑远。 夏梓晴微眯起双眼，看了眼那道远去的背影，眼底寒芒一闪，又很快隐去。 “香水我是有，不过，我手上的香水并不一定适合你们。你们若是喜欢，我可以特意为你们定制……” 第613章 投壶 时间不长，夏梓晴已经和几位小姐聊得很欢快，并得到了一大笔订金。 正说说笑笑热闹得很时，一名小丫鬟快步上前拜见。 “小姐，老夫人有请。” “祖母叫我过去？可是有事？” 文灵凤有些吃惊。 “回禀小姐，奴婢不知。不过，好像是男客那边的几位公子，在闹着要投壶射箭。” “哦，祖母的意思，是让咱们去捧场？” “老夫人说，那边在举行游园诗会，想请诸位小姐一起作诗、玩乐。” 文灵凤眼里闪过一道了然。 不用问，祖母多半是做媒人做上了瘾，肯定又是叫她去相看。 她明显有些兴致阑珊，却抵不过其余几位小姐一听说几位公子在投壶射箭，就两眼放光，不断怂恿着要和文灵凤同往。 文灵凤微有些迟疑，回头看夏梓晴：“晴儿姐姐，咱们要去吗？” “这要看凤儿你想不想去了。我还无缘得见凤儿你作诗赋词呢。你去的话，我也同去看看热闹也不错。” 文灵凤两眼放光。 “好，咱们一起去。” 几位公子哥比试用的花园，位于文宅的荷塘旁边，许是因为过年的缘由，花园里鲜花竞相绽放，更到处张贴着不少喜庆的窗花和红灯笼，将花园妆点得分外美丽。 花园一分为二，中间用数块帷幕间隔着。一边拉起了彩棚，明显是用来作诗赋词用。而另一边花园，则是投壶的所在。 他们一行人到来时，那些公子哥的比赛明显开始了。 一阵欢呼叫好声传来，引得几位小姐，都伸长了脖子偷瞧。夏梓晴也顺势看去，却没看见覃宝山的身影。 投壶的人，明显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和她分别的王子珩。 王子珩投壶的姿势很好看，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动作都好看。而原本就身形颀长的王子珩做起投壶的动作来，更是出乎意料的好看。 看呆了夏梓晴身边的几位小姐，一个个双眼冒着热切的光，眼也舍不得眨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随着他拿箭、抬臂、投掷的动作，而神情紧张起来。 直到那支箭稳稳地落进了壶内，这才松了口气。等王子珩转过身来，正面面对几位小姐时，那几位小姐更是心花怒放，两眼放光。 唯独文灵凤例外！ 夏梓晴注意到，文灵凤直翻白眼儿：“嘁，这个家伙，又在开始显摆了。真是无聊……”说完，还打了个呵欠，明显不敢兴趣。 夏梓晴有些好笑。 看来，那位文老夫人想要撮合凤儿和王大哥的美好愿望，怕是要落空。 “怎么了？可是不喜欢看投壶？” 她轻声问着她。 文灵凤嘴一撇：“那倒不是。我不是不喜欢看投壶，而是不喜欢看某人投壶，我看着就想吐。” 她对王子珩似乎怨念颇深。 “咦，快看那边！” 文灵凤突然指着远处湖边：“那是在赛马吗？” 等离开文宅时，她还和吴敏儿谈好了下次再聚的时间。 覃宝山这边明显也谈得不错，从他那微醺的姿态，和充满欢快笑容的脸上，就不难看出来。 “晴儿妹妹，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回靠山村吗？” 王子珩走上前，询问着。 第614章 看中了你家的花儿 覃宝山骑马的技术很不错，端坐马背上，显得分外精神和兴致勃勃。 夏梓晴赶忙走了几步。 她这一走，立刻把几位小姐的目光吸引过来，顾不得再看那几名公子哥投壶，纷纷盯着骑马的几人瞧。 “哇！还有顾公子、王公子、张公子他们，他们都来了，骑的骏马真是漂亮。” 叽叽喳喳的兴奋议论隐隐传来。 “咦，王公子身边那位公子是谁？好像以前没见他出现过，他骑马的姿势好帅！” “是呀是呀，我也这么觉得。就是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 夏梓晴盯着王子珩身旁的覃宝山。此刻的他身穿一袭浅蓝色直裰，头戴方巾，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剑眉虎目，飒爽的英姿焕发。骑在那头高头大马身上，哪怕只是往那随便一站，就立刻把身边那几位，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哥比了下去。 真真儿半点不像在农家长大的少年。 夏梓晴的眉头忍不住蹙起，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正发花痴的张家姐妹花。 “咳咳！” 她轻咳两声。 心头生出一股自豪感的同时，一股酸味儿微微翻涌。 她夏梓晴的男人，又岂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肖想的？ “是我哥，我哥哥也来了！哥，大哥！” 顾小姐见到顾一飞也骑在马背上，惊喜得连连挥手，飞快跑了过去。 几位小姐也绯红着小脸儿，互相推诿着。 “是薛家哥哥呢！这都碰见了，咱们不去打声招呼不好吧？” “自然不好。” “要不，过去打声招呼？” 几人几句话便沟通好，纷纷鱼贯着上前。眼里的兴奋根本掩饰不住。 文灵凤用手肘推了推夏梓晴，又朝覃宝山所在的方向撸了撸嘴。 “啰，你没见有人看中了你家的花儿。你可得当心些，仔细一个不注意，就被那些野蜜蜂采了花呀！”文灵凤话语里的挪揄，丝毫没隐藏。 “放心！咱家的花儿，可不是那些寻常的野蜂就能采。” 夏梓晴低声呢喃。 忍不住用力磨了磨牙。 这个男人真是，长那么出色做什么？还笑得这么灿烂，诚心勾引这群小女生发花痴不是？ 讨打！ 吴敏儿看看二人，却没听明白二人打的哑谜。 “天气虽比前段日子暖和不少，不过，蜜蜂采蜜，也不用在乎是家蜂野蜂吧？不是都一样吗？” “自然不一样。” 夏梓晴和文灵凤异口同声说道。 “啊？” 吴敏儿二脸懵逼，完全无法理解二人在说什么。 “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看见前方大献殷勤的几位小姐，文灵凤挽着夏梓晴的手臂上前。吴敏儿回过神来，也急忙追上。 夏梓晴三人走近时，张家姐妹花正对着几位公子哥大献殷勤。而覃宝山，更是二人争相讨好的对象。薛小姐站在薛安凯身前，明显红了一张俏脸。 覃宝山紧蹙着眉，明显不胜其扰。 回头看见夏梓晴到来，当即眉头舒展，冲着她爽朗一笑：“晴儿！” 只这一句话，就让张家姐妹花当即变了脸。 第615章 邀约! “噗哧！——” 文灵凤毫不犹豫地大笑了起来。 倒是一旁的吴敏儿，早已被眼前的场景整懵了。指着夏梓晴，又指了指覃宝山：“你们居然……认识……” 自然是认识了，要是不认识晴儿，他会叫得这么亲热？ 覃宝山莫名其妙盯了眼吴敏儿。 唯独之前争相讨好的张家姐妹花当即一张脸都黑了！怒瞪夏梓晴。 夏梓晴却一脸淡定。 心头泛起的点点舒爽，沿着她全身的四肢百骸扩散，简直比大热的天儿，吃了一块冰镇西瓜还要让人来得舒畅！ “叫啥？咦，这匹马你哪儿来得？” “是文家养在后院的马，很和我的脾性，中意了，就骑了一圈儿。” 覃宝山轻拍着马脖子，冲她招了招手：“这匹马的性子真心很不错。要不，你也来试试骑着跑两圈？” 他这话一说，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齐刷刷的目光落到夏梓晴身上。 夏梓晴对这匹马很有兴趣，看着那光滑油亮的鬃毛，强行压下跃跃欲试的内心：“还是不了，这可不是遛马的地方。骑着马也跑不快活。不如改天咱们再去野外踏青。” “倒也是。” 覃宝山深以为然。 他们适才骑着马绕着荷塘小跑了两圈，就是觉得不尽兴。想到眼下是在文家作客，这才强行按捺了想放飞的心情。 “晴儿姐姐，我也要去！哼哼哼，你们要去骑马踏青，记得一定要叫上我，咱们一起出门遛弯！” 文灵凤笑嘻嘻地靠过来。 半点没察觉自己做了二人之间的电灯泡。 “还有我，既然有外出踏青这么好玩儿的事儿，你怎么能忘了还有我这个朋友？” 顾一飞站了出来，双眼晶亮：“咱们上次一起上山那回，你那手狩猎的本事，着实让人信服。我只要一想到那头大野猪，就恨不能能重来一次。所以，这一次踏青，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撇下我。” “我，我也要去！” 一听自己的大哥这么说，顾小姐也举起了手，脸上泛起缕缕红晕：“我肯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也会骑马。” “还有我，我的马术也不错。” “我也要去。” “我们也一起去踏青，还可以共同研讨学问，共同进步。” 陆续又有几人站到了覃宝山身边。 这几位公子哥，有曾经认识的，也有今天才认识的，和覃宝山一起围着荷塘小跑了两圈，都对覃宝山的观感不错，从他那微醺的姿态，和充满欢快笑容的脸上，就不难看出来。眼下纷纷表示要一同外出踏青。 “行呀，等天气晴朗后，咱们再选个日子，约好一同外出。” “好，咱们一言为定。” 大家都乐了！ 笑闹声吸引了另一边投壶的几人。等他们发现了这边的众人时，有好几人当即变了脸。 文家的家世，又岂是寻常人家能匹配的？ 可难得的是眼下，文灵凤恰好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这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家自然争相表现。不料却替他人做了嫁衣，被这边独立特行的几个骑马的小子占尽了便宜。 第616章 桃花山下桃花仙 投壶的众人哪里还忍得住？ 纷纷撇下投壶，找了借口围拢了过来，朝在场的几位小姐遥遥道好。而文灵凤自然是众人的重中之重。 “文小姐，原来文小姐喜欢骑马。真是巧了，前些日子在下正好得了一匹汗血宝马，就放在别庄那边养着。若是文小姐喜欢，改天在下就命人送到府上来。”一位公子哥挤到近前，抢先说道。 “本小姐还会缺一匹汗血宝马？呵！” 文灵凤一脸不以为然。 对方碰了软钉子，只得捏着鼻子洋洋地退下。 “文姑娘，我家别庄那边，有一个园子名唤桃花山，桃花山下有个桃花坞，桃花坞旁边种满了桃树，一道春天，桃花开满了山间枝头，美不胜收。文姑娘您若肯来，我必定扫榻以待文姑娘的大驾光临！” “还要让我爬桃花山啊？那得多累，不去不去。” 文灵凤把头摇得好似拨浪鼓。 “文表妹，你不如来我家吧！” 薛安凯也挤到近前，“唰”一下甩开了折扇，在胸前微微的摇，脸上带着傲然的浅笑：“我家不但距离文家很近，而且，我娘早就盼着你登门了。你若是想外出踏青，我把我家的照雪狮子骑出来，一起去那杨柳河岸转转。如何？” 他自信满满。 正如薛安凯自己所言，薛家和文家原本就沾着亲。文灵凤登门薛家，于情于理都很适合。 再加上眼下，他未婚，而她未嫁，又是姑表亲，真成了一对，就是亲上加亲的大喜事儿。再加上两人的门楣，都正好门当户对，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薛安凯越想越美，目光不住觉得往文灵凤的胸口上溜。 可文灵凤却半点不给他好脸色。 “去你家？” 她噘起了小嘴儿：“呵呵，我可不敢去。你的后院那么多个通房姨娘的，乌烟瘴气，膈应。” 薛安凯脸色变了变，也败下阵来。 文灵凤得意洋洋地双手叉腰，盯着剩下那些跃跃欲试的公子哥，也如愿让制止了那些公子哥的躁动。 众人看在眼里，都各有心思。 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连薛安凯都铩羽而归，他们又如何敢自讨没趣？ 另一个坐不住的人，自然就是文老夫人了。 凤儿眼下的年纪一天比一天大，眼看都快十五了，依然还是小女孩心性。让她为了凤儿的婚事操碎了心。虽然说，她文家的女儿不愁嫁，尤其凤儿是嫡女，就更不用担心凤儿的婚事。不过，如今凤儿身边只有她一个长辈，她的婚事，自然要落到自己的手上咯。 尤其是想到王家那位公子哥王子珩时，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 “王家那位呢，他没站出来？” “好像没……” 随从的话还未曾禀告完，另一名随从就欢天喜地的连滚带爬跑了过来：“老夫人，恭喜老夫人。那位王家公子果然有办法，三言两语，就让小姐和他一同去游湖了。” “当真？” 文老夫人兴奋得站不住：“你没打探错，他当真如此说？” 第617章 合计 “是，属下亲耳听见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 “太好了！” 文老夫人兴奋得猛一拍大腿：“快快，吩咐下去。着人打探一下，二人相见都说了些什么，凤儿又是什么态度？打探清楚了，速速来报！” 流枫城能点出名来的公子哥中，文老夫人最中意的人选之一，就是王子珩。 王大人眼下身居要职，身为皇帝清点的巡抚大人，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这自然是她考虑王家的结果。可王大人却不是京官，回京面圣的机会不多。又着实令她为难。 眼下她见文灵凤年纪渐渐大了，都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又迟迟没有中意的人选，由不得她不着急上火。 如今二人谈到一块儿，可把她乐坏了。 而实际上，此刻文灵凤和王子珩之间，却只剩下一片刀光剑影，磨刀霍霍，恨不能直接宰了她。 荷塘不远处的凉亭里 文灵凤望着平静无波的湖面，良久，这才转身望着王子珩：“表哥，你刚才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说？究竟是啥事儿。” 王子珩低着头，斟酌着说词。 良久才终于开了口：“是，关于你我的婚事……” “谁忒么和你有婚约了？你给本小姐想清楚了。想明白了，自己那些话该，那哪些不该说。再说了，莫要红口白牙，啥话都拿出来造谣生事，败坏本小姐的名节！”这话就有些严重了。 文灵凤一边骂，一边频频拿手指头戳他。 王子珩有些不知所措。 “文表妹，既然你也无心和表哥有婚约，想必，你也赞同，我们都不再提及此事，抗议眼下的状况。尤其是我！” 他赶忙解释道：“错了，眼下已经是年后，我的意思是你们先开始做工，挣点银钱。” “那你在此刻提出的这话，究竟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我的意思，自然就是如何才能摆脱他们的催婚。” 王子珩笑了起来，当即把他的看法分析给文灵凤听。 “来，你看看咱俩。我们两个不是都面临被催婚的窘境吗？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干脆点，咱们干脆一起假装订婚。只要咱们两人一订婚，你我的难题不就迎刃而解？” 文灵凤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般说。她也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当下分外迟疑：“你我这样，会不会到了以后假戏真做？” “假戏真做？” 王子珩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放心吧！咱们就是等过了这一阵，等我去应试后，你可以随便找个借口，上门退掉这门亲事便可。” 文灵凤双眼发亮，听得频频点头。 等离开文宅时，夏梓晴还和吴敏儿谈好了下次再聚。 “晴儿，记得我的香水哟！你亲口答应的，可千万别忘记啦！” “放心吧。我不会忘记的。” 夏梓晴的心情明显也不错。 “晴儿妹妹，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回靠山村吗？” 王子珩走上前，询问着。等离开文宅时，夏梓晴还和吴敏儿谈好了下次再聚。 “晴儿，记得我的香水哟！你亲口答应的，可千万别忘记啦！” “放心吧。我不会忘记的。” 夏梓晴的心情明显也不错。 “晴儿妹妹，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回靠山村吗？” 王子珩走上前，询问着。 第618章 再制香水 “回。” 夏梓晴干脆利落说道，又补充着：“眼下大年还没过完，家里还有二老等着，我们自然要回去。王大哥，你呢？” “我就直接回家了。” 王子珩有些失望，他还想着和二人散步同行，眼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那元宵节的灯会那天，你们要守铺子吗？” 覃宅门前的年货摊子生意很好，他也早有耳闻。 “应该不打算守吧。” 夏梓晴略微想了想，看了眼覃宝山：“等过了年，宝山哥就要入学了，怕是没时间继续经营那铺子了。” 出了元宵节，城里的大小学馆就要开学授课了。 覃宝山的学业不能耽误，自然也该早做准备，争取早日入学。 王子珩双眼一亮！ “如此正好。等元宵节过后，我也要回书院了。所以在元宵节那日，咱们一起逛灯市。如何？” 等过完元宵节，也就过完了春节，大家都该忙了。 听王子珩说起逛灯市，夏梓晴也有心前往，“行呀！早就听说元宵节花灯很热闹，我也不睹不快，十五那天再见。” 敲定了日子，大家各自回家。 路上，覃宝山有些沉默。 夏梓晴从车厢里爬出，直接在他身旁坐下。 “宝山哥，你是有心事？” 覃宝山回头看了眼她，又继续驾着车，没说话。 心头却想着之前，王子珩和他的那番对话。他一早就知道，晴儿和王子珩之间肯定发生了点什么。否则，对方不会如此嚣张！ “怎么了？” 夏梓晴再贴近了点，摇了摇他的手臂。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等我去了书院，丢下你一个人在家。我总是不放心。”覃宝山摇头，左顾而言其它。 “我？我肯定很忙的，蚕种不是已经买了吗？等蚕种下来，就要开始养了。在这之前，我还要把香水制造出来。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今天呀……” 夏梓晴赶忙把今天自己接到的几个订单告诉了覃宝山。 覃宝山听得津津有味，把手中的皮鞭甩得啪啪作响。 “好！等回去了，我帮你把关摘花！” 制造香水最关键的就是要心细，覃宝山一个大男人做事却很仔细，摘花瓣、提炼酒精、收集蒸馏水，每一道工序他都已经做得熟稔了。 “行呀，这话可是你自己说得。” 夏梓晴大笑。 等回去后，接连三天，两人都在家里捣鼓香水。 由于几位小姐指名道姓选择要山茶花的香味，文家用于观赏的山茶花是观赏类花卉，摘花朵制成香水不现实。为了寻找山茶花，覃宝山和夏梓晴直接钻进了茶园。 靠山村地处丘陵地带，又毗邻大山，依山开辟的梯形茶园里。 山坡上的山茶花开得并不好，花朵小，花骨朵多，用来做香水正好。 二人择优选取，带回家后，花了三天时间，才做出足够多的香水，放置在阴凉处，静静等待香水产生化学反应。再等上十来天，香水就能用了。 等元宵节那天，夏梓晴就带着她准备好的香水，和覃宝山一起前往流枫城。 第619章 你说得话，还算数不? 不只是二人去了，就连二老和何三一家子也去了。 等他们套好马车时，柱子也快步跑了来，身旁还跟着有些憨傻的大牛。 “三婶儿，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柱子笑得分外灿烂。 至从年前柱子跟着夏梓晴进了城，并挣了好几十两银子回家，他就见天往这边跑，覃富贵也来找过覃宝山二人，并亲手把柱子托付给了夏梓晴。 柱子这孩子老实肯干，夏梓晴也不介意拉他一把，自然答应下来。 “想去就去吧。今天是元宵节，想来城里的人不少，你可得把大牛看住了。” 夏梓晴不放心大牛，所以才郑重其事交待柱子。 柱子把胸口拍得梆梆作响：“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大哥，不会让他给大家添麻烦的。” 等大家准备开拔时，宋爽也来了！ 宋爽此人至从上次向夏梓晴毛遂自荐后，就留在了覃家。这次要和文灵凤一起去赏花灯之事，她也没瞒着对方。当时宋爽并没有表态，夏梓晴还奇怪呢。今天临走时才突然跳出来，让夏梓晴也有些无语了！ “你也要去？” “是。” 宋爽回答得分外干脆。 “行啊，那你上来吧。”夏梓晴也干脆。 可人数太多，一辆车根本坐不下。不得已，只得让一部分人去乘坐骡车。没想到，等他们来到寻常赶骡车的地方，居然见到了光着脚丫子的小豆丁。 小豆丁瑟缩在骡车旁边，盯着夏梓晴嘿嘿地笑。 “东子，你怎么在这？” 覃宝山有些吃惊！ 乡下的村民喜欢八卦，覃家二房的情况，怕是覃宝山没刻意去打听，也听说了不少。 比如说，老覃头那次吐血，还是落下了后遗症，走路一条腿有些不听使唤，说话舌头也撸不直，打哆嗦。 再比如说，在老覃头醒来后的第二天，闯了祸的覃大力拍拍屁股回了城。 又比如说，一直借口腿脚不好，整天躺在床上混吃等死的覃志诚，腿终于“好转”，居然偷偷叫了马车，带着一家子人也跟着落跑了。 还比如说，刘氏整天坐在大门口指桑骂魁，没一天消停…… 如今的覃家二房，早已沦为村邻们嘴里的大笑话。 可这么八卦里，却唯独没有小豆丁！ 覃宝山刻意不去想那边，连带的，把小豆丁也忽视了。 “我、我是来找坏女人的。” 小豆丁努力把光脚丫子往后藏，想要遮挡住那满是泥巴的双脚，却没能成功。 夏梓晴盯着那双长满冻疮，满是泥垢的双脚，脸上的笑容沉了下来。 “说吧，你来找我，可是有话要说？” “我……” 小豆丁咬咬牙，咬着下嘴唇低下头：“我就是想来问问你，当初你说过的那句话，可还算数？”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都集中在夏梓晴身上。 在这里等骡车启程的村邻可不少，大家都不明白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哪句话？你说得这么多话，你究竟是指哪一句？” 夏梓晴并未直接答应，反而追问着。 “就、就是当初你说……” 小豆丁有些紧张，抬起头盯着她：“当初你说，会带我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句话，你还算数不？” 第620章 说过的话，还算数不? “算，我说话自然算话。”夏梓晴肯定的回答。 小豆丁明显高兴了：“好！” 她又补充：“但是……” 小豆丁脸上的兴奋垮了下来。 夏梓晴又笑了：“但是，你真的肯定，现在就跟我们离开这里，去看外面的世界？” 眼下覃家二房一团乱，小豆丁若是也离开了，二房就彻底玩完了。 “不是，我不是说现在。” 小豆丁腼腆一笑：“爹病了，眼下离不得我。我是说将来，等将来爹的病好了，大哥二哥回来了，我再和你们走，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 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里满是希翼，憧憬着未来。 看着那张明显瘦削得双颊凹陷的小脸，夏梓晴也有些难受。 又强忍心头的酸涩：“行，你什么时候能离开了，就来和你三哥说，知道不？” “嗯！三婶儿，谢谢你。” 小豆丁兴奋得冲着二人挥挥手，转身就跑。不久又跑了回来，拉低夏梓晴凑到她耳边：“三婶儿，你要小心。有人要对付你。”说完，不等夏梓晴回神，转身跑远了。 夏梓晴哑然失笑，摇摇头，“这孩子，真是让人心疼……” 可不是让人心疼嘛！ 才多大点的孩子，居然受了如此多的磨难。最为难得的是，他居然如此懂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担当，着实不易。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可覃家二房这样的环境，却更能培养出性格坚毅的孩子来——当初是覃宝山，如今是小豆丁！ 夏梓晴看了眼覃宝山，叹了口气。 “走吧，别看了。” 覃宝山收回那双深邃的眼，钻进了车厢。他对二房那边唯一的念想，就剩小豆丁了。 一行人也没有多说，跟着爬上了马车。 挤得满满当当的两车人，浩浩荡荡赶往流枫城。 流枫城的花灯灯市，就坐落在河岸边。沿着河道，早早摆放好了数不清的花灯，高高挑在半空中，花样繁多。眼下天还没黑，缺少了烛光的点缀，虽然少了几分朦胧美，却别有一番美景。 再想前行，马车已经无法通行。 众人都下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灯市走。 许是因为小豆丁那一席话的原因，众人都有些沉默，无法放开玩乐。直到覃宝山突然停下了脚步。 “宝山哥？” 夏梓晴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覃宝山驻足的摊位上，摆放着大小不一的不少棉布鞋。他在里面挑挑拣拣，最后选出一双不大的蓝色布鞋来。 “这双怎么样？你来瞧瞧看好不好。” 他拿着那双棉布鞋翻来覆去的看。 覃宝山手中的棉布鞋不大，小豆丁穿，倒是正好适合。 夏梓晴伸手在摊位上翻了翻，找出另外一双单鞋递给他：“这双应该不错。要不，你再多买一双稍微大一点的单布鞋吧，让他替换着穿？” “也好。” 覃宝山没有推辞，直接问了价格，便将两双鞋子都包了起来。 等付了钱拿到手上，他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许。 “之前我看见，东子脚后跟上的冻疮已经烂了。娘……咳咳，我是说，东子在家没人管他穿着什么，他自己也不经心这些。这才……” 第621章 猜灯谜 “嗯，走吧！” 夏梓晴笑着指向另一头的花灯：“咱们既然出来玩，就该甩开一切，都玩得痛快。等咱们回去时，再给他带一套衣服回去便是。” 覃宝山当即双眼一亮。 很快握了握夏梓晴的手：“晴儿，你……你真的是为夫的贤内助！” 夏梓晴脸一红，用力抽回手，赶忙往前挤。 “少贫嘴了，快走，快走！没看他们都走出老远了。” 二老跟在何三一家身旁，闻言只是笑着，似乎又被汹涌而至的人群冲到了另一头。好在两拨人努力相互靠拢，等再度聚在一起时，大家都挤出了一头大汗。 “这里人太多了，咱们走对面那边，那边的街道宽敞些。” 众人没有异议，纷纷往另一头挤。 唯独宋爽非常地不爽，挤到夏梓晴身旁来：“覃嫂子，你不是说，你和凤、文小姐相邀好，今天一起逛灯会吗？怎么现在也不见人？” “莫要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夏梓晴有些好笑，又对这实心眼的宋爽有些无语：“我和他们相邀在前面的那座湖心岛上。这里距离湖心岛还有不短的距离，自然看不见人。” “哦，是这样啊！” 宋爽憨厚地挠了挠头皮。 反倒让覃宝山瞪了他两眼，很快就把夏梓晴护到了他的羽翼下。 “那，要不这样，咱们先去和他们汇合，再一起出来赏灯咋样？人多也好热闹些嘛。”宋爽契而不舍的怂恿。 见宋爽如此，夏梓晴抿着嘴笑。 “也好。” 不等覃宝山否决，她都是应了下来。 朝一行人事先约好的地点挤。 等去到另一头的相约地点，一行人才发现，文灵凤等人早就到了。一看见他们，频频朝一行人招手。 “晴儿姐姐，你们怎么才来呀！我们都围着灯市转了半圈啦！” 文灵凤嘻嘻地笑。 “我们刚刚才到。” 夏梓晴赶忙上前和众人见礼。 王子珩含蓄地朝着几人打招呼，覃宝山也上前见礼。唯独二人身后的宋爽，盯着文灵凤不错眼的看。 “走，咱们去猜灯谜！” 文灵凤兴致勃勃地提议。 众人连连道好，赶忙赶过去。 这边搭着很高的架子，架子上挂满了花灯，花灯下吊着数不清的灯谜。 有人在解说猜谜的规矩：“每个花灯都因为大小不同，粘贴的灯谜条数不一。猜中了张贴在花灯下的全部灯谜，就可以把花灯免费带走。若是有一题没有猜中，这花灯都不能带走。不过也可以直接花银子购买……” 夏梓晴仔细看了看，一个大约价值30文钱的花灯下，张贴了5张灯谜。 也就是说，要同时解开5张灯谜，才能拿走那盏花灯。 在花灯下徘徊解灯谜的游人，大都是学子一类的人，有人盯着灯谜看，有人在冥思苦想。更有人“灯不迷人人自醉”，盯着那些赏灯的女儿家偷看。 而赏灯的女儿家，也很有“醉梦之意不在酒”的感觉，滴溜溜地双眼不住往那些花灯上溜。 “啧啧！晴儿你看，这只花灯，居然只要解开了5张灯谜，就能拿走花灯。” 第622章 元宵灯会游玩 何三娘突然冲夏梓晴连连挥手。 夏梓晴回头，就明白了她呼唤自己的由来——那盏花灯他们也卖过，一盏35-40文。可这里，却标价50文钱。或者答对5道灯谜。 夏梓晴凑近灯谜仔细一看，“‘千里归人空白头，猜一个字’，唔——是香字。‘一箭射中心，环环不落空，猜一个字’——瑟。‘人面不知何处去，猜一复姓’——完颜。” 她一边看，一边说答案。 5道灯谜，等她看完后，答案也悉数答出。 可把何三娘吓了一跳：“晴儿，这些灯谜的答案，你是不是事先知道？否则，你怎么都知道。” “自然是猜的。” 夏梓晴随意笑了笑，直接取下那花灯下的5张灯谜，递给何三娘：“啰，拿去给店家吧。” 何三娘眼珠子一打转儿。 “晴儿，既然你猜灯谜一点难度都没有，不如多猜几道。咱们也可以多拿走几盏花灯，正好可以分给小孩玩儿。” “那哪儿能啊，真这么做，不是断了人家的生路？” 夏梓晴暗自好笑，朝另一边那群书生撸嘴：“你看，大家不都很克制吗。” 这些灯谜，大都是文人学子玩乐的小玩意儿，也是这些商家特意搞出来的嗷头，更是为了元宵节喜庆，从官府到民间，自发组织的一种娱乐方式。 普通老百姓能猜中灯谜的不多，娱乐娱乐，说不定一个高兴了，还能买一盏两盏花灯回家。 能猜中灯谜的这些有识之士，又顾及文人的脸面，就算是猜谜，也会故意选择又难度的灯谜，来衬托自己的与众不同。而很少“吃相难看”，当真舍弃脸皮猜很多灯谜，拿走很多花灯。 “哦，原来如此！” 何三娘总算明白过来，原来这些读书人不出手的原因在这。 “成，我去找老板解谜。” 她高高兴兴地去了，不久，就拿着那盏花灯高高兴兴过来。 “嘿，当真全部都对了！” “我要我要，娘，我想要花灯。”二娃子冲上来抱着她的腿使劲儿的摇晃。 “好好，给你给你。” 何三娘急忙把花灯给他。 旁边的虎妞见了，当即也冲到近前：“我也要花灯。娘，您也给我一个吧，娘……”说着话，伸手去抢花灯。 虎妞也闹着想要花灯，可花灯只有一个。 二娃子正提着花灯高兴，虎妞一来抢，二娃子自然抢不过，当即直接往地上一躺倒，踢腾着双脚，扯着嗓子大声嚎哭。 “灯，我要花灯……” 他这一嚎，周围的人都把目光看了过来，可把何三娘气得够呛。 “要啥要啥花灯，家里又不是没有花灯？你弟弟年纪小，他喜欢，你这么大一个姑娘家，和他抢啥子抢？你给老娘等着。晚些回去了，仔细你的皮！” 她恶狠狠地威胁。 虎妞如今年岁一天天大了，也懂得了害羞，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娘骂，当即红了眼眶。 “不要就不要，谁稀罕！” 她一把将花灯丢弃，转身就钻进了人群里。 第623章 元宵灯会孩童失踪案 “死丫头，你胆儿肥了是吧？谁给你的狗胆，居然还学会摔东西了。你给我站住，回来，快给老娘回来！” 何三娘在身后大吼。 可虎妞径直往人群里钻，根本没回头的意思。 “你这人真是……不就是一盏花灯吗？她喜欢，就再买一盏。不就是30文吗？咱又不是拿不出来。” 何三赶忙站出来打圆场。 “别买，30文呢，难道那不是银子吗？家里都还有一盏放着，崭新的。她一出门就闹‘人来疯’，不许给她买……” 何三娘也来了气，偏就拦着不让买。 夏梓晴的注意力没在争执的二人身上，她正盯着跑远的虎妞瞧。 虎妞个头不高，在汹涌的人群里若影若现。可等汹涌的人群散开，虎妞那小小的个头就消失了踪影。 “你们快别吵了，虎妞不见了！” 何三和何三娘一个要买，一个不允许，正争执得厉害。夏梓晴突然一声大吼，立刻把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何三娘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那个死丫头，过了几天好日子，就把她宠得没完没了了。她不是要跑吗？这不正好，就让她被拐子拐了去，省得她碍着了老娘的眼……” 她嘴硬地骂骂咧咧，可夏梓晴虎着脸冲上前。 “够了！我是说真的，我看见虎妞钻进了人群里，等那群人散开，虎妞就不见了。” 许是她眼里的认真，让何三娘终于正视起来。 她当即傻了眼，下一刻，她一把推开夏梓晴，快速跑向虎妞适才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晴儿姐姐，你是说刚才那小孩不见了？” 文灵凤靠了过来。 “不错，我刚才看见有几个人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后来，人群散开虎妞就不见了。走，咱们也去看看。”夏梓晴也分外心急，赶忙追了出去。 “等等，还有我，我也要一起去。” 吴敏儿追来。很快，众人都追了过来。 正如夏梓晴所说那样，在吴敏儿最后出现的周围，根本就没有了孩子的踪影。 何三娘这才害怕了，泪眼婆娑，咒骂连连。 “这鬼丫头，说她两句就自己跑了。这下好了，肯定是被拍花子的人拍走了。看她以后还敢噘嘴不……” 骂着骂着，她又着急得呜呜直哭：“我苦命的儿，虎妞，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回答娘啊……娘给你保证，娘买五个，不，买十个花灯给你！只要你快出来……” 她这一哭，众人都红了眼眶。 何三紧张的浑身都在打颤，整个人好像是追逐自己尾巴的狗，团团转。嘴里更呢喃着：“这可怎么了得？怎这该怎么办好？妞妞，我的虎妞……”他也哭了起来。 夫妻俩都在大哭，夏梓晴赶忙出面招呼人:“何三娘，你快别哭，眼下是找人要紧。等把人找到，咱们要怎么打孩子、怎么教育孩子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把人找回来。” “会不会那孩子生气了，就自己跑回了家？” 有人询问。 “要不咱们分头去找，不管有没有找到，一盏茶功夫再来这集合。” 第624章 元宵灯会孩童失踪案 众人各自行动，沿几个路口追了出去。 甚至文灵凤和吴敏儿也派出了自己的随从帮忙寻找，等一盏茶功夫后，众人再度回转，从大家失望而焦急的脸上，显然都知道了答案。 何三娘连骂都骂不出来了，瘫软在地，不住地哭。 一边哭，还一边抓扯自己的头发：“是我不好，都是我！要不是我我不肯给她买花灯，她也不至于丢了……呜呜呜……” “现在别着急哭，咱们还是想办法，怎么把孩子找回来。” 覃宝山提议。 回头略微一想，便直接说道：“这样吧，何三叔不如回覃宅等着，若是虎妞自己回来，找不到我们，她肯定会回家等着我们。我去一趟衙门，让荛二哥和钱七哥一起帮忙找找。” “好，你快去吧。宝山，这事儿……辛苦你了。” 何三一脸焦急莫名。 “好，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覃宝山快速去了县衙。 夏梓晴想了想，回头看向吴敏儿和文灵凤、王子珩等人：“王大哥、敏儿妹妹、凤儿，眼下出了这档子事，让你们也失了游玩的心情，很抱歉。不如这样，王大哥你带着敏儿和凤儿去转一转，玩一玩。若是找到了虎妞，我再去和你们汇合。” 王子珩看了看众人，文灵凤当即跳了起来。 “那不成！晴儿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啊？眼下大家都忙着找人，你把我们赶走了，不就少了许多帮忙的人？” “凤儿乖，听话。” 夏梓晴郑重其事说道：“之前虎妞的身影消失时，不是突然出现了一群人？我怀疑，虎妞根本就不是自己离开了，而是被拐子拐走了。这伙拐子并非一个人，而是团体作案。若真如我猜测这般，凤儿你在这里，我们大家还要担心你，保护你，如何去找人？” 她这句话可不是无稽之谈。 要知道，文灵凤是文家的千金，长得娇美可爱，自然是那些拐子重点关注的对象。 “还有敏儿你也一样。对那些拐子来说，你们的价值可不一样。” 吴敏儿理解的点点头：“晴儿，你还需要人手吗？我底下有些人，你若是需要，就暂时借给你使使？” 夏梓晴眼前一亮：“也好。” “还有我，我手下也有人手，你都拿去好了。”文灵凤也赶忙报名，“你们听从晴儿妹妹的指挥。那边有个酒楼，我们先去包间，坐等你们的好消息。” “我也有人手，可以让你调度。” 王子珩直接把自己身后的两名随从叫来：“不过，你打算怎么找到他们？若是有需要，我还可以调动王家铺子的人手帮忙找人。” 夏梓晴略一沉吟。 “如果是拐子拐走了虎妞，他们必定会尽快出城，寻找机会把手上的孩子脱手。咱们只要守住四个城门，严加盘查，必定能寻到蛛丝马迹。” 如今，就看覃宝山那边寻找官府的人，有没有消息了。 “对了！” 文灵凤双眼发亮：“晴儿姐姐你不是说，那些拐子的目标人物肯定有我吗？不如这样，让我做靶子，吸引那伙拐子再度作案，将那伙人一锅端。你们看我本小姐这提议咋样？” 第625章 元宵灯会孩童失踪案 去找寻荛二和钱七的覃宝山很快回转，也带回了官府那边的最新消息。 “官府那边，已经有三户人家报案，说自家的孩子在灯会上走失。由于现在是白天，官府已经派了人手出去寻找。只是大家都没料到，居然有这么多位受害者。之前，荛二哥也亲自回衙门求见县丞大人，禀报此案。” “那伙人的胆子居然这么大，青天白日，出手这么大的手笔，太丧心病狂！” 何三愤恨不已。 王子珩沉吟片刻，挥手叫来一名随从：“你去一趟衙门，就说是我王家的意思……”他如此这般交待一番，这才打发走随从。 “还有我顾家，这样的大事，岂能少得了我顾家插手！” 最后出现的顾一飞也开了口：“去，你也跟着跑一趟县衙，让县丞大人务必出手！” 在众人商议时，荛二也回到了县衙。 县丞大人并未开印，依然在春节休沐中。 荛二突然求见，打断了县丞大人和家人团聚的美好气氛，让县丞很是不喜。 “荛二，他来做什么？” “听说好像是有孩子在元宵节不见了踪影。”师爷凑上前说道。 “元宵节孩子不见，多正常的事儿。哪年不少几个？往年不是都没人追究，今年那荛二吃了熊心豹子胆，还特意跳出来蹦跶？让他赶紧滚，莫要扰了本官欢庆元宵的气氛。” 县丞倨傲地说完，又坐回了椅子上，随意挥了挥手，好似驱赶苍蝇一样。 可师爷并未退下，反而凑近他的耳边轻语：“老爷，那荛二说，他之所以来找您，是覃家那位的意思。” 覃家那位？ 县丞一挑眉，有些诧异：“这事和覃家有关系？” 他自然不会忘记，兰陵侯离开时的吩咐。也造成现在他一听见覃家，就心头发毛。 “老爷，据说失踪的那位小丫头，就是暂时借住在覃宅的人。” “原来如此……” 县丞捋着胡须，嘻嘻思索片刻，这才大手一挥：“去，把荛二带来。” 荛二来得很快，一番拜见后说明来意，交待事情也分外清晰。 “是覃夫人发现事情有异，这才开始找人。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又担心那些匪人会趁乱离开流枫城，这才求到老爷您的面前。” 荛二抱拳拱手作揖，一脸真诚。 “不就是个小丫头不见了而已，哪里能动用官府的人？” “大人，眼下并非只有一个，就单单是今天，来官府报案，说孩童失踪的人家就有4人。从重重迹象来看，应该是一伙拐子出手了。拐子若是拐带够了足够的孩子，肯定会尽快出城，寻找买主出手。” 县丞还是想了想：“若是你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做，才能抓回那些拐子？” “大人，苦主的意思，是希望大人公正廉明，能出动人手，尽快找回孩子。还请大人成全。” 荛二作揖到地。 可县丞大人似乎并不为所动。 “大人，若是大人当真捉住了这伙拐子，想来大人这县丞一职，少不得还得往上升一升。” 第626章 互换身份 荛二这句话，终于让县丞的脸上有了些意动。 他赶忙再接再厉，继续游说：“大人，这伙拐子如此猖獗，想来受害人不少。如此惊天大案，大人若是及时出手，以雷霆之势，直接将那伙拐子连锅端，想来朝廷上面的人，也能看到大人您的本事，以及您办案的魄力，等来年朝廷的考核下来。何愁大人您不能再往上一步？” 荛二给了县丞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轻笑。 果然让县丞内心激动不已，畅想着他若是真的抓到了那一伙拐子，又该是怎么样的一个境况？ “可是，咱们眼下一没人手，二没线索，如何去捉人找人？” 县丞还在迟疑，门房却进来禀报：“大人，薛家公子和顾家公子都派了人来，据说，都是为了今日拐子之事而来。您看，可要见一见他们？” 荛二见此，赶忙站到了县丞的旁边：“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连薛家和顾家也出了手，大人您若还想假装不知，怕是会激怒二位公子。左右都要出手。大人不如主动出击，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他的手，在虚空作抓握状。 县丞只略微考虑片刻，当下便有了决断：“速速有请！” - 灯市旁边酒楼二楼包间里。 透过二楼包间的窗户，夏梓晴望着下方蜂拥而至的人群，密切注视着人流涌动的走向。 花灯节，众人纷纷走上街头，来到灯市游玩。 人声鼎沸的街道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从二楼看下去，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头，完全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晴儿姐姐。” 文灵凤走到夏梓晴身旁，一脸欲言又止：“晴儿姐姐，咱们这样……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夏梓晴没有回头，依然紧盯着楼下的人群。 “当然不好，咱们这样互换了身份，要是那些拐子，真的把你当成了我，把你抓走了该咋办？” 文灵凤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此刻，她和夏梓晴此刻已经互换了身份。 此刻的文灵凤穿着一身男装，一袭浅蓝色的直裰，加上夏梓晴的妙手巧妙的化妆，立刻让文灵凤变成了一位年岁不大的小公子。可着实让文灵凤惊喜不已。 而夏梓晴自己，则换上了文灵凤的衣裙，梳妆成了文灵凤的发饰。 如今的她和文灵凤相比，要比文灵凤的个头略高，也要比她的身形略宽大些。在夏梓晴的妙手改造下，原本上扬的显得英气十足的秀眉，被她改成了弯弯的柳叶眉，鼻影造型一出，更是显得鼻子越发细小，尤其是文灵凤那张很有辨识度的嘟嘟唇，在她的妙手装扮下，巧妙地画了出来。 再梳妆上文灵凤习惯的流苏髻。这个发型主要是在头上挽成髻，再把余下的头发，左右成束，每绺留有一指粗然后束发，再结成同心带，垂在两边的肩头上，再用小巧的珠翠点缀其间。这种流苏髻梳起来后，夏梓晴整个人都显得缥缈朦胧，仙气十足。 等她装扮好后，连文灵凤也竖起大拇指赞叹：“晴儿姐姐，你穿这身，比我穿着更好看！好像天生就适合这样的装扮！” 第627章 引蛇出洞，一劳永逸! 也难怪文灵凤会如此感慨。 在夏梓晴现身时，大家都愣在了当场。盯着那道换装后的身影，完全移不开眼！ 不得不说，同样的装扮，比起文灵凤那娇滴滴地模样来，夏梓晴的身上，更多了几分煞爽的英姿，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尊贵气息！ 让人完全移不开眼，连原本正讨论如何引蛇出洞的几人都看得呆住了，原本正在说话的王子珩更是连话都不会说了，用热切的目光牢牢盯着她。 “少贫嘴了。” 夏梓晴赶忙拉扯着那头头发：“你这一身衣料这么好，我换上了，也不过是东施效颦，哪里说得上美？” “真的，你穿着真的好美！” 文灵凤不依地跺着脚，还想在说，可覃宝山已经破开众人，挤到了夏梓晴面前。 “县衙那边有消息传来，县丞大人已经派兵，前往四个城门设卡。许进不许出，并增派了人手，对城里的百姓严加盘查。不过，为了不造成百姓的恐慌，县丞大人只给了我们半天时间破案，等明儿天一亮，就会大开城门，放百姓出城。这样一来，留给咱们破案的时间却不多。” 眼下天色已经逐渐变暗，等天一黑，想来那些拐子就能更好的隐藏行踪。要找到那些拐子，就得尽快。 时间拖得越久，破案的可能性就越低。 “放心，我已经把能派出的人手都派出去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王子珩接口说道。 夏梓晴回头，却发现没说话的宋爽，正盯着文灵凤不错眼的偷瞧，脸上是根本无法掩藏的爱恋。 “文小姐，这里有凳子，您坐。” 他殷勤地讨好着文灵凤。 可惜，文灵凤半点没察觉他的异常，大大方方在他端来的凳子上坐下，连眼神都未曾丢一个给宋爽。 “那晴儿姐姐，你为何要和我调换身份，又打算如何引蛇出洞呢？” 夏梓晴神秘一笑，把目光引到宋爽身上：“宋爽，这事儿你可有想法？” 被点名道姓，宋爽总算回过神来。 “晴儿你的想法就很好，引蛇出洞，一劳永逸。” 说完话，他又把目光落到文灵凤身上。 文灵凤被他瞅得莫名其妙，赶忙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装扮，误以为宋爽看她是这身男装的原因，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衫。 “既然如此，晴儿姐姐你打算怎么引蛇出洞？” “凤儿你就留在这，我让宋爽留下来保护你。宋爽是生面孔，那些人应该不会注意到他，他来保护你最适合。至于春香，秋香，今天就暂时跟着我，以免引起对方的警觉。” 最重要的是，她既然要假扮文灵凤，自然随身“配件”也要装扮齐整才行。 夏梓晴这话一落，宋爽当即双眼都亮了，一脸希翼望着文灵凤。 文灵凤一无所觉，连连点头：“行呀，只要宋大哥没问题，我这里也没问题。就让他留下来吧。” “我肯定没问题。” 宋爽拍着胸口保证。 第628章 捏泥人儿 他巴不得能整天跟着文灵凤，一解相思之苦，怎么会有问题？ 趁着无人注意时，宋爽还冲着夏梓晴抱拳道谢。 夏梓晴随意一摆手，便起身往楼下走。 两个人眉眼间的交锋，都悉数被覃宝山尽收眼底。他迟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穿梭，最终啥也没有说，快步追上了夏梓晴。 “你跟来做什么？” 夏梓晴有些好笑的看他：“你要是跟在我身边，人家还能不怀疑吗？” 覃宝山一脸不赞同：“可是……” “你就放心吧，以我的身手，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你快回去，别让那些人看见起了怀疑。” 夏梓晴催促他离开。 覃宝山无奈，只得又缩回二楼楼梯口那边，眼睁睁看着夏梓晴和两名丫鬟一起下了楼，等三人走出老远，他才远远缀在身后。 夏梓晴学着文灵凤寻常的做派，一边蹦蹦跳跳往前走，一边密切注意着人群里的动静。 接踵擦肩的人流让她的视线频频受阻，她走到一个卖捏泥人儿的小贩面前站定。 “这小猴儿可真漂亮，春香，你快来看，这只小猴儿是不是很像你？嘻嘻……” 她以手掩唇，嗤嗤的笑。 春香也发挥很不错，当即赶忙上前：“小姐，您又取笑人家啦。人家哪有这么精瘦精瘦的？” “这小猴儿的五官和你一模一样呀，嘻嘻……来，本小姐赏你的，拿着！” 说完，当真把那只小猴儿往春香手里塞。回头又继续查看起摊位上的泥人儿来。 “小姐，我这里泥人儿不但捏得好看，还能照着小姐的模样捏。小姐若是喜欢，不如让小的替你捏一个。若是不像，分文不取！” “哇！还可以这样吗？好啊好啊，就照着我的模样捏一个。” 夏梓晴明显来了兴趣：“老伯，你可千万不要捏得不像我哟，否则，我一文钱也不会给。” “小姐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等捏出来了保准像。” 卖泥人儿的老伯乐呵呵地笑着，回头照着夏梓晴此刻的模样，就动手捏起泥人来。 还别说，对方真有几把刷子。 拿着一块橡皮泥，不过几下那么捏捏，和大拇指差不多大小的面人儿，就在他的手下诞生了。 “哇，真的好像哩！” 虽然如今还没有五官，可那大概的体型，却看得夏梓晴连连拍手。 春香和秋香也不住地赞叹着，连连道好。 “既然你们也喜欢，老伯，不如也给我身后的两个丫鬟也捏上一个？” 春香和秋香大喜，赶忙道谢：“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夏梓晴眯着眼笑。 等三人取了泥人儿，一人一个拿在手里，高高兴兴地往前走。 沿途一边走，还一边收割着街边的小吃。时间不长，三人手上都多了不少小东西和吃食。 眼尾处隐隐有异常人影晃动，夏梓晴眸子微敛，掩去了眸底凌寒的杀机。 “秋香，你闻闻。好香的烤地瓜啊！” 她频频轻嗅着空气里隐隐传来的烤地瓜香，当即就指使秋香跑腿：“你去，给本小姐多买两个来，本小姐可饿坏了！” 第629章 被捉 “可是小姐，要是奴婢离开了，就剩下春香一人，怕是……” “少啰嗦！” 不等秋香说完，夏梓晴脸色一沉，当即就发了怒：“让你去你就去，还想和本小姐讨价还价。究竟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哼！”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秋香赶忙说完，这才快步走远。 离开时，她隐晦地朝夏梓晴看了一眼。 夏梓晴没说话，只淡定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转到另一边。 只剩下她和身旁的春香了。 夏梓晴等了片刻，见周围依然没动静，也不得不佩服对手的胆大心细。 当即有些不耐烦地开了口：“这秋香去了老半天，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是故意躲懒躲起来了？春香，你也去看看，顺便给本小姐买一根冰糖葫芦回来。” 她说风就是雨。很快，春香也下去了。夏梓晴拿着那个面泥人儿，翻过来调过去的看。 正看得高兴，眼尾处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她的手略微一顿，又很快恢复了动作，假作没有丝毫发现，继续把玩手上的面泥人儿。可很快，一块带着怪味儿的手帕捂上了她的鼻子。 她本能挣扎，却大不过对方力气。 很快，她就被来人制服了，慢慢软倒在来人的怀里。 这一幕，自然被隐藏在暗处，早就注视着夏梓晴的覃宝山瞧了个正着。 他几乎立刻起身，在冲出去之时，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大手。 “嘘！——” 钱七把手指头放到自己的鼻子前方，又强势拉着覃宝山走到了另一侧。 “放心，覃弟妹肯定会纹丝不动的回来。咱们现在要做得，就是尽快找出拐子的藏身地点。” 因为，他也不允许！ “钱大哥，那些拐子可都派人盯住了？” 覃宝山强行镇定下来，这才问道。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就在二人对话时，夏梓晴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不久就陷入了黑暗里。 不等她彻底睡过去，只听耳畔似乎有人在商量：“快快，不要耽搁，赶紧让人把人带走，再迟，恐怕就要变天了。” “咱做事你尽管放心，一定不会出问题……” 后面的，夏梓晴就记不住了。 只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抬了起来，朝大门外走。她想睁开眼看清眼前的状况，黑暗却彻底笼罩了她。 夏梓晴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在云海里飘荡，没有丝毫份量。 等她再度恢复意识时，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完全变了。 此刻的她正呆在一间不大的房间里，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房里的光线很暗，依稀还是能看清里面的情况。不大的房间里，好像不只她一人，时不时有人传来隐隐的啜泣声，扰得人完全听不清她说得什么。 夏梓晴仔细看去，见房间里还有好几名年岁不大的女儿家，一个个都哭得肝肠寸断，让闻者落泪。 可惜，这些人里，并没有她重点寻找的虎妞。 她急忙甩了甩沉重的脑袋，打起精神，仔细询问起这些人的过往来。 第630章 绝望 这才发现，呆在这里的女儿家，大多都是这些天被捉来的女孩子。中间曾陆续有人被带来，也有人被带走。 “他们很少露面，即便露面，周围也是一片黑，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一名年纪稍大些的女孩子说道，话没说完又哭泣起来：“那天我还和我娘说，我走嘎婆家去玩。说不定，我爹娘根本就不知道，我被坏人抓走了。嘤嘤嘤……” 是了！ 夏梓晴恍然，难怪这里关着好些女孩儿，却只有几名受害人报案，说不定其余的人，也先后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情况。造成家人根本没察觉自己家孩子不见了。 “这些人都是抓女孩子吗？” “这里都是女儿家，好像那一边关着的都是小男孩，昨晚，我还听见有个男孩儿被打了。” 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夏梓晴仔细查看周围的环境，这才注意到，这里似乎是个地窖之类的地方，出入只有一个洞口一样的地方，通风情况很不好。她侧耳倾听，从这些人所指的方向，隐隐有哭声通过墙壁传来。 用地窖关押藏匿被拐走的孩童，也难怪外面那些人没有丝毫察觉。 夏梓晴起身，仔细查看着洞口周围。这地窖入口处有一道铁门，铁门上锁着重锁，严丝合缝。而铁门外的世界，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我被送来这里多久了？” 夏梓晴问着适才那位女孩子。 “半个时辰左右。” 那还好，时间不算晚。 夏梓晴没说话，从头上拔下那支乌木发簪，在那把重锁上一阵拨弄，那把大锁便发出一声轻响，锁被打开了！ “锁开了？” 所有人都兴奋了，纷纷往铁门处涌来。 “别挤，也别着急。铁门外面有没有人把守，你们就如此冒冒失失闯出去，要是被抓回来，咱们谁也逃不出去。” 许是她这番话震慑了众人，大家都挤在一起，完全没有了章法。 “咱们该怎么做，才能从这里逃出去？” “不要慌！你们先等着，我去看看。” 铁门推动的声音分外刺耳，夏梓晴只推开一道小缝，就挤了出去。灵巧地身形一闪，便出了地窖。 等她沿着地窖的出口往外走，才发现，情况比她预料的要糟糕得多。 不但地窖出口处有四个体格分外健壮的大汉把守，四人正围坐在火炉旁边，打着叶子牌。最要紧的，是这个明显是人家后院的角落处，用手指粗的铁链锁着两只体型格外健壮的大狼狗！ 那两只大狼狗似乎察觉了地窖这边的异常，正警惕地坐直身子，竖起大耳，朝这边警惕的看着。 夏梓晴惊得连大气也不敢喘，唯恐惊动了这两条大狼狗。 悄无声息的后退，重新退回了地窖。 地窖里，众人一见她返回，纷纷围拢了过来，拿希翼的目光盯着她。 “是个地窖，地窖外面有四个大汉把守。额外有两条大狼狗。套住它们的铁链足足有手指粗细。” 只单独一样，都能让这些女孩子绝望，更何况还有双重保险。 有些早就被吓破了胆子的女儿家，更吚吚呜呜哭起来。 “难道，咱们就没办法离开这鬼地方？” 第631章 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几个胆小的小女孩已经哭泣了起来。 悲伤在众人之间蔓延。 “慌什么慌什么？家里又没死人，哭啥哭？” 夏梓晴喝止了众人，又安慰大家：“不就是眼下困难了点吗？人这一辈子，有多少艰苦和困难需要咱们去克服，一遇到点事儿就哭，能有出息？” 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几人哭泣的声音小了些，却依然低低地啜泣着。 夏梓晴还想再说，可很快，地窖入口那边却传来了动静。 “嘘！有人来了，快！” 许是她的警告起了作用，或者是大家对那伙人都有了恐惧感，几乎她的话一落，众人便四散而逃，纷纷躲藏到了角落中，挤成了一团儿。 夏梓晴也不例外。 她也跟着众人，直接挤到了角落处，几乎把自己的身体都埋了起来。 很快，一束火光突然出现，伴随着火光闪现，一串脚步声出现在铁门外，脚步停下，不久，又响起了开锁的声音。紧跟着，一个高大的身躯出现在地窖里。 借着火光的照耀，夏梓晴看清了来人，正是之前在玩叶子牌的四个大汉之一。 他将手中的火把往前一递，照亮了地窖里的众人，也如愿看见了一张张惊恐的小脸。 他摸了把自己下巴上的胡茬，一阵嘚瑟的大笑：“哈哈哈……你们这些小娘皮别怕，哥哥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只要你们都乖乖地听话，哥哥保准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有的是好日子等着你们。” 他说得越多，大家就越是惧怕。夏梓晴都感觉到，这些人颤抖的身躯，还有牙齿打架的咯咯声响。 那名大汉说完，在众人之间转了一圈儿，手一抬，朝前一指：“你，你给我出来。” 随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这些个小女孩们呼拉拉的，纷纷朝两侧分开，空出了他手指所在方向的周围。 夏梓晴看了看左右，发现自己左右的人都跑光了。 她把头往左偏，那根手指也跟着往左。她把头往右，那根手指也跟着指向右方。 最后，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叫得是我？” “没错儿，叫得就是你！你，给大爷出来。” 那名大汉哈哈大笑：“听说，你可是文家的千金，想我于虎这些年也尝了不少良家女子，倒是你这样水灵灵的千金小姐，还当真没尝过。想来滋味儿应该不错。” “是嘛？” 夏梓晴眼底闪过一道杀机，又飞速隐去。 唇角一勾，带起一抹娇俏地笑容来：“真想不到，原来大哥你也认识我。” 明知道她如今的身份，居然还敢如此嚣张！该说这伙拐子的胆子大呢，还是该说这伙拐子猖獗。 “文家的千金小姐嘛，大爷我可以不认识公主，却不能不认识文家的千金不是？来来来，妞儿，长得倒是挺水灵灵的，可惜就是脑袋不太正常。过来，让大爷瞧瞧。” “大爷？” 夏梓晴微哂，脸上是一惯的轻笑。 她慢慢站起身，脚步轻缓，一步一步的走得很稳，来到他面前。 第632章 援兵很快就到 她很快来到对方面前，明亮的墨眸里，倒映着火把的倒影。 “大爷对小女子真好，让我无以为报，只能……” “只能什么？嘿嘿嘿……” 对方笑得越发猥琐，也朝夏梓晴伸出了咸猪手。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终究落空了。 就在他的咸猪手即将碰触到夏梓晴的手腕时，根本不等他反应过来，下一刻，他只感觉胸口处传来一阵刺疼。一阵天旋地转，那高状的大汉整个人就软倒在地。 夏梓晴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众人这才看清，在夏梓晴的手中，多了一把薄亮冷凝的匕首。 这把看似极其细小的匕首，原本藏在她脚底靴子里。在适才她蹲下时，便偷偷握在了手中。 她和对方说话，不过是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而已。对方见她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儿家，半点没对她堤防，这才被她一击得中，做了她手中的刀下鬼。 “哎哟！你、你真的把他杀死了？” 原本躲在一旁的几人纷纷围拢过来，更有胆大的低下头，查看着对方的情况。 等确认那名大汉断了气之后，当即就惊叫起来。 “你、你居然杀人了？” 看着那只指着她的手指，夏梓晴猛翻白眼儿。 “不然呢？我要是不杀死他，他就会要了我的命。对方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我又是正当防卫，他死有余辜。我倒是比较好奇你。你这般指责我，难不成是对方的帮凶？” “没没，怎么可能……” 对方有些赫然：“我、我不是的……我只是看不惯你这般，说杀人就杀人……” “呵呵！” 夏梓晴呵呵两声笑：“之前，看见我能救大家时，你逃命是跑得最快的吧？在对方过来之时，你又是躲得最快那个吧？等我解决这个匪人，第一个跑出来指责我的人，又是你吧？你这样，当了女表子又要立牌坊，不觉得很矫情？” 她这番话说得毫不留情，也得到了地窖里的众人连连赞赏。 更说得对方脸红耳赤，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我、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 她还想辩解。 “你是啥意思，我不感兴趣。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究竟是个什么立场？鉴于你适才对我的指控，我想，你还是离我远一些的好。否则，哪天被疯狗咬了一口，那我找谁说理去。” 居然说她是疯狗？ 对方被臊得满脸通红，又无话可说。 “这位姐姐，你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之前主动替她解惑的女子急忙靠过来问着，一脸都是希翼。 “放心，咱们的援兵很快就到。” 夏梓晴自信满满。 虽然她被人迷昏带走，但是想来，此刻覃宝山必定已经顺着她留下的痕迹追来，现在欠缺的，就是时间。 看看是覃宝山来得速度快些，还是这伙拐子提前得了消息，做了防备。 “那咱们咋办？把这个大汉就放在这里？万一外面那些人见他迟迟未归，进来查看，不就露馅儿了？” “等！” 夏梓晴坚定地说道：“既然已经做了，咱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夏梓晴下了击杀令。 第633章 追击而至 夏梓晴倒是猜对了。 就在她被人迷昏带走的下一刻，远远尾随其后的几人，就发现了异常，夏梓晴被人带走了！ 覃宝山并没有慌，回头就轻拍着大黑的狗头，摸着它的耳朵一阵低语。 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元宵花灯节上，要想从千千万万人流中找出一个人来，覃宝山能想到的最快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大黑了！ 大黑不愧是优秀的猎犬，覃宝山一阵低语后，替它套上了绳索，便在它的背上一拍。 “去吧！” 大黑轻吠了两声，甩了甩尾巴，很快便在人群里穿梭。 追击的几人紧随其后。 很快，覃宝山就发现了异常——也不知道是不是前面的人发现了有人在身后跟踪，晴儿似乎并那伙人搬到了马车上，随后，马车绕着大街小巷在兜圈子。他们虽然牵着大黑，可对循着气味追踪的大黑来说，反复在原处兜圈子，也是个很大的考验。 等大黑终于领着众人从人群中钻出后，覃宝山才发现，自己被大黑带到了一间民居前。 民居前方坐着两拨人，一拨正下着象棋厮杀得厉害，而另一拨人，则划拳饮酒，开怀畅饮着。覃宝山小心隐藏起自己，开始寻找能救出晴儿的可能性。 “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顾一飞派来的两名随从轻手轻脚靠近他：“覃公子，要不要在下偷偷溜进宅子去看看？” “不急，咱们再等等看。” 覃宝山沉吟着，从大黑的反应来看，晴儿应该就在这座偏僻的宅子里。 这些人自以为伪装得好，不过仔细一看，就不难看出窥端。这座宅子地处小巷内，前后都有不少路人，唯独这一段，很少有人经过，即便迫不得已从这里路过的人，也是行色匆匆。更不要说，这大门外有如此多的人，看似热闹，可这种热闹，更像是刻意营造的，那些人的目光，都泄漏了太多。 “再等？万一里面有了啥变故，咱们在外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 “咱们再看看。” 覃宝山坚持自己的看法，回头附耳那名随从耳畔一阵低语。 地方的脸一沉，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不过他脸上的质疑，明显带着不信。只是覃宝山明显不接受对方的质疑。 对方无奈下去了，可时间不长，对方就脸色很不好的回转。 “院子里有两条大狼狗，还暗中藏着好几个人。具体有多少人，由于院子里有狗，不敢太过靠近，所以并不清楚……” 院子里有大狼狗，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 要解决掉里面的人之前，就得先解决了那两条大狼狗。 覃宝山只略微沉吟片刻，便有了主意。 “先解决掉那两条狗。” 他从怀里掏摸出两个有些像竹筒状的东西，拿在手里掂量。这东西，就是之前从覃宅里取来的，是夏梓晴用来在山脚捕捉野味儿，所使用的自制土雷，由于表面涂有牛油和羊油，用来对付这种大狼狗，有非常大的吸引力。 第634章 声东击西 可要如何才能把那两条大狼狗，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倒呢？ 覃宝山打量左右，计上心来。 和几人如此这般商议一番，这才开始各自行动起来。 那座民宅前，下象棋的依然在下象棋，划拳饮酒的依然在划拳，好似一切都没有半点变化。 时间不长，街口那边突然传来一阵追打的咒骂。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街口那边，朝这条街道飞奔而来两个浑身邋遢的叫花子模样的人，而他们的身后，追来六七个手持棍棒的大汉，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凶神恶煞的追逐。 “站住！他娘的你给我站住，再不站住，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站住……” 前面逃跑的二人如何会停下脚步？二人一脸惊恐，不断往前跑的同时还一边频频回头。 嘴里依然不干不净的还击：“狗娘养得，小爷不就拿了个破袋子。就算你孝敬小爷几文钱，又算得了啥？偏追着我们二人跑了几条街，没见过银子是不？” 那几个原本想停下来的大汉一听这话，嘴里骂得更厉害，纷纷围拢上前。 那两名叫花子自然要躲，当即看见这边玩象棋的几人，眼前顿时一亮，直接朝人群跑来，借几人的身形躲闪。 那几名大汉不肯善罢甘休，骂骂咧咧围拢过来。 更引得角落那两只大狼狗一阵犬吠，把拴狗的铁链带动得哗啦啦作响。 “快，去看看。那两条大狼狗怎么叫得这么厉害。” 聚在地窖门口玩叶子牌的几人停止了玩耍，其中一人起身，前往狗窝里查看了一番，没发现异常。回头倒是发现了大门外的那出闹剧，嘴里骂骂咧咧地又窝回原处，继续玩牌。 “没事儿，是大门外有人打架，两条大狼狗被惊动了。来来来，咱们继续玩咱们自己的，反正大门外又不是咱们负责的地儿。” 许是他的话引起了其他三人的共鸣，四人再度围拢一圈儿，继续玩起了牌。 大门外，随着那六七个大汉追着两名叫花子追打的闹剧逐渐升级，正下棋和划拳饮酒的众人都变了脸色。 暗中互相递着眼色，都停下手，密切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而另一边，覃宝山小心掩藏形迹，来到角落处。 他拿了根竹竿，小心翼翼伸进角落，被削平的竹竿上，放着早就准备好的土雷。 两只大狼狗发现了他的行踪，不断犬吠。 可它们的嘶吼，并未引起院子内外众人的注意。 覃宝山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向前，轻轻地将两枚土雷放进了狗窝里，这才重新把竹竿收了回来。 直到覃宝山的身形消失，两条大狼狗才停了下来。 其中一条抬起头，在空中嗅了嗅，似乎发现了用牛油和羊油包裹的糖衣炮弹，又很快朝土雷所在的地方靠近。另一条也凑了过来，抢先一步朝那土雷咬下…… 而另一头大狼狗则飞快扑向另一个土雷…… 两条大狼狗只来得及呜咽了半声，一张嘴就被土雷炸得稀巴烂，倒在了地上。 解决了两条大狼狗，覃宝山也松了口气，回头朝身后的两人招了招手，便率先跳进了围墙里。 第635章 汇合 地窖门口的四人没有察觉，玩到高兴处，少不得一阵吆喝。 覃宝山的身边，荛二和钱七紧随其后。 三人掩藏身形快速接近，躲藏在花台后面，可前方有一段空旷地，要想成功靠近又不被发现很难。 “这样靠近太危险了。要不，我回一趟衙门，把我那帮弟兄叫来？” “远水救不了近火。” 覃宝山摇摇头，低语：“这样，咱们三面包抄。一人解决一个。” 荛二和钱七齐齐点头。 “好，听我口令。” 覃宝山弯腰从绑腿上取下匕首：“上！” 三人的身形好像箭一样，同时飞了出去，各自飞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人。 那四个大汉玩着叶子牌正玩得火热，三人猝不及防跳出来，惊讶之下，也忘记了抵抗。那三人反抗不及，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就被当场制住。 覃宝山动作分外麻利，飞扑上前，对准对方的后颈窝，直接就是一个砍刀下去……对方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只觉得后颈上一疼，整个人就歪倒一旁，晕了过去。 他并未就此停下，反而一个飞身，直接一脚飞起，重重踹到剩余那一人的脸上。 那人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也瘫倒在地。 而另一边，荛二和钱七也解决了各自负责的人，回头发现覃宝山居然接连放倒了两人，都很吃惊！ “走，咱们进去看看。” 覃宝山此刻心急如焚，自然没关注二人的吃惊。反而一弯腰，便钻进了地窖的入口。两人回神，随即赶忙追上。 地窖里。 夏梓晴早已给众人分配了各自的突围办法。 “你们记得，咱们万众一心，肯定能成功逃出。一旦出去了，咱们不要扎堆往门口跑，记得，一定要分散逃走。能多逃出去一个人算一个，知道不？” “知道了！” 众人齐齐应下。 眼下的时间紧迫，夏梓晴也无暇安排太多。 她被人抓进来的同时，身上所有的东西，除去一身衣服外，悉数都被搜了去。好在对方百密终有一疏！她一弯腰，从鞋底内各自取出三个不大的小纸包。打开小纸包，露出里面的黑色、褐色、黄褐色的粉末。 这些，便是她提前准备好的，调配火.药的原料了。 需要的份量她早就分配好，眼下要做的，便是将这些粉末混合，就现场调配出比例适合的火.药了。 随后，她拿起一个不大的小瓦罐，将火.药填充，密封，这才站起身。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如今的她，也只能寄希在外面的覃宝山等人，已经追踪而来，等着她里应外合，将这伙拐子连锅端。 “走！” 她领着一帮人出了地窖口，不料刚走出不多远，却有几道黑影迎面而来。 夏梓晴心头一惊，手中自制的土雷刚要丢出…… “晴儿，是你吗？” 对面传来一道低沉地熟悉的嗓音，让夏梓晴浑身精神一松。 “宝山哥？” 两拨人一汇合，这才一阵后怕！夏梓晴不由想到，刚才要是她手快，直接丢出了土雷的话，怕是…… “宝山哥，外面那些拐子都解决了吗？” 第636章 挟持 “地窖入口的四人已经解决，就是不知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覃宝山赶忙说道：“现在来不及解释了，走，咱们先出去再说。” 他回头招呼着众人，这才发现，就在二人说话时，荛二和钱七已经和地窖里的其余被解救的人聊上了。 荛二走了过来：“我们刚才都询问过了，说是有一部分人带来后，就一直留在了这里。还有一部分人被带进来后，又很快被带离了这里。咱们现场解救的一共有23个人。另一边的地窖里据说还有一部分男孩，可那边地窖的入口却在另一边。” 男孩子和女孩儿被分开关押，眼下虽然救出了这些小女孩，还有那许多的小男孩却尚未解救出来。 几人一商议，便决定由钱七和夏梓晴带领这些女孩子离开，而覃宝山则和荛二一起，继续前往另一边的地窖，务必要将被拐走的小男孩悉数救出。 夏梓晴和覃宝山自然没有异议，各自分开行动。 等夏梓晴从地窖出来，才发现这座民宅，早已变成了一团乱麻。 大门大敞，里面到处都是逃窜的匪人，而他们身后，则是穿着皂隶衣衫的捕快们，乱成了一团。 其中有一位逃窜的匪徒眼看逃无可逃时，却意外看到了夏梓晴的身形。当即眼前一亮，一个飞扑过来，便捉住了夏梓晴，以她做人质威胁众人。 “退后，都全部往后退！谁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直接杀了她！都退后……” 夏梓晴猛翻白眼儿。 她今儿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还是咋滴，居然还能遇到这样狗血的事情？ 难不成是她打扮成凤儿那般娇滴滴地模样，对方就当真以为，她手无缚鸡之力？也太小看人了吧！ 随后得到消息的覃宝山追了过来，赶忙制止他：“小心，你小心点手上。不要乱动！你究竟想要什么，有什么要求，我肯定满足你！” 对方犹如惊弓之鸟，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他想逃离，可眼下却根本没有机会，更容不得他逃脱。 他手中的大刀就架在夏梓晴的脖子上，大有一言不合，便会直接砍下夏梓晴项上人头的架势，架着夏梓晴一步步往大门外走。 “散开，都给我散开！” 他惊恐地捉住夏梓晴的脖颈往外拖，好在夏梓晴特别配合，倒是成功让他来到了院子里，正一步一步往大门口挪移。 “谁要是敢靠近，我就杀了她！都散开啊……” 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手中的这个女孩子，是众人忌惮的对象。只要他掌握住对方，必定能成功逃离。 夏梓晴配合着一步步倒退。 她的眼底光芒大盛，若她不能一击得中，几乎不可能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放开她！你快放了她，你想要什么，我们都答应你！你不要胡来。” 覃宝山一脸焦急大喊。 那名匪人反而将夏梓晴箍得更紧。两人一步步倒退，来到院墙一角。眼看前方能逃离的路，都被路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第637章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散开，都给我散开！” 匪徒依然怒声大喊，脚步却不停，拖着夏梓晴往花台那边走。 见那道院墙近在咫尺，匪徒脸上明显有了喜色，抬起头，查看着能成功逃离的路线。 就是现在！ 夏梓晴突然整个身躯猛地往下一沉，便从对方的挟持手中逃脱。趁着对方愣神之际，她一拱背，便直接将牢牢控制住的那名匪徒甩开。 下一刻，覃宝山猛地飞扑上前，便和那名匪徒扭打在一起。 劫后余生，夏梓晴有点后怕。 可恶，居然胆敢来对付她，找她的麻烦？真当姐是吃素的？活得不耐烦了。 二人你来我往。 对方数次在要突围，可覃宝山却契而不舍缠住了对方。很快，覃宝山便制服了那人，将对方抓了起来。 “宝山哥，你怎么又转回来了？不是说，要去解救那些小男孩吗？” “已经找到了。” 覃宝山忙里偷闲应着，将那名匪徒直接五花大绑，这才送还给荛二等人，回头看向夏梓晴：“我刚才已经问过了，虎妞并不在那里面。倒是那些人和你这边女孩子的说法一样。他们中间有些人带进来不久就被人带走了。想来虎妞也没有例外……” 没找到虎妞，解救了再多人，也不算圆满。 夏梓晴只略一思考，就回头看向荛二：“荛二哥，咱们能在这里审问犯人吗？” “这……” 荛二回头和钱七对视一眼，见钱七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这才笑了笑：“这可是惊天大案。眼下虽然未能将对方一网打尽，不过能立下这等大功，想来就是有那么一个两个未能成功解救，也一样可以领到不菲的奖赏……” 他说了不少，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希望继续追查下去。 “荛二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除恶务尽！” 夏梓晴意有所指：“再说，眼下的情况，若是真有那么一个两个漏网之鱼逃走了，以后，荛二哥您和钱七哥出门，怕是都得提防着点儿。这样的日子，当真是二位想要的？” 荛二微微一愣。 下一刻，他不由苦笑：“覃弟妹，你故意提及此事，这是要把我架到火堆上烤啊！罢罢罢，既然如此，咱们继续追查，尽快从那几人嘴里掏出有用的消息。务必要在那些拐子把人转移离开前，成功把人都解救出来。” 有了决断，这些人也顾不得此地不合时宜，当即便开始拧起那些匪徒之流审问起来。 钱七把胸口拍得蹦蹦蹦作响。 等真心追查时，才发现此事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简单。 “查到了！” 时间不长，钱七便过来说道：“刚才有一名小喽啰说，今天确实捉到一名年岁在七八岁的小女孩，不过又被人带走了。至于带走她的人是谁，不是他经手的人，他确实不知。不过，他倒是听对方说过，会把那小女孩送到最肮脏的地方去。” 最肮脏的地方，除了那等肮脏的烟花之地，不做它想，众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第638章 春风楼一行 线索断了！ 覃宝山略微一思索，当即有了主意。 “几人对方说，是要把人送到那种地方去。指不定会把人送去那烟花柳巷之地。不如我们再走一趟，去那边找一找？” 他这么一提，夏梓晴也想起了春风楼里的云翠和云烟姑娘，当即眼前一亮！ “成，我和你一起去！” 既然有了决断，夏梓晴也不再迟疑。 把事情的情况和荛二、钱七交流了一番，这才领着两名差役一起，急匆匆赶往春风楼。 此刻正值元宵佳节，春风楼里一片和睦喜庆，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 夏梓晴换下红妆，穿上了一身男装，这才和覃宝山一起走进了春风楼。由于她之前和云烟、云翠二人有过交道，这次前来，她并没有走前门，反而绕道后院，直接求见了二人。 云翠正在接客，而云烟一听说夏梓晴来了，当即便见了她。 只是夏梓晴等人刚刚一进门，根本没等她开口，她便先声夺人对这夏梓晴就是一顿质问。 “听说，你当初不但把那香水卖给了我，一转身，又卖给了我对面的那位。你故意如此做派，不觉得太过份了吗？” 云烟黑着一张脸，说话半点不客气，就是一顿损。 原本她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奈何就是那可恶的狐臭，害得她门前冷落。等她察觉买来的这种香水，居然真的能成功掩盖住狐臭的怪味儿时，不由喜出望外！ 正因为如此，她的生意也一下子好转了。 可惜好景不长，她对面住的云翠那小贱人，居然不知何时也身带余香，经久不散。 而最让她气愤的是，那小贱人所使用的居然也是香水！ 她心头暗恼！ 当即便命人去寻夏梓晴的下落。可惜，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当初她原本就没想过要长期和对方打交道，想着以后可以去京城买香水，根本就没有留下对方的联系方法。 眼下她派的人去京城到处寻找，依然不无所获时，又火急火燎的找寻对方的行踪，才发现根本无从找起。 心中的那个后悔啊，简直无法言语。 尤其是在后来天气渐冷，她居然发现，自己身上的味道，居然能够完全掩盖住那股怪味儿，偏偏她此刻又发现自己买来的香水所剩不多时，心中的懊恼达到了顶峰。 没成想，瞌睡遇到了枕头！ 她正百般派人寻找对方，而走投无路时，对方出现了！ “当初你不是说，这香水是从京城来的新货吗？为何我的人根本就没有找到这种香水？骗人骗到我头上来了，夏小哥，你的胆子真不小！” “云烟姑娘这话有些奇怪了。” 夏梓晴嗤笑一声，双手一摊：“按照云烟姑娘的逻辑，姑娘你在东家买了大米，难道就不让别人在东家买米？你在西家买了猪肉，就不让别人在西家买猪肉？若是你在南家买了一块好料子，难不成，别人也不能去买？” “我根本不是那意思……” 云烟想争辩。 第639章 交换条件 “至于说，你的人去了京城，却没找到这香水的来源，我只能说……” 她凑近云烟姑娘面前，眼底是赤果果的嘲笑：“云烟姑娘，你的人做事能力实在不咋滴。居然和宫里的人都搭不上话，着实令人惋惜。” 宫里？ 难道说，这种香水是宫里的娘娘们所使用的好东西？ 一想到香水那神奇之处，云烟脸色变了变，想到自己还有求于对方，又很快缓和了脸色。 “夏小哥，你别急呀！我一时情急，说话的语气这才重了点儿，真心没有半点责备你的意思。” 她赶忙堆起了笑：“上次你卖给我的香水，我已经用完了。只是上次夏小哥说这种香水，是从京城来的新货。我就想着，去一趟京城带一些回来。你是不知，现在没了这香水，我根本就不敢出门……” 她赶忙诉苦，说自己是如何如何不容易，又是如何如何心急如焚。 见对方絮絮叨叨老半天，夏梓晴感觉时机成熟，暗中和覃宝山交流一番眼色，这才制止了云烟继续絮叨。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怕和你交过底。你要的香水，我手上确实还有货。我也没打算要收你高价。不过嘛……” 她顿了顿。 云烟双眼一亮，当即一脸讨好急忙应下：“夏小哥，你要是有啥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云烟虽然是个可怜人，可手上还是略有点积蓄。” 又想起适才夏梓晴才说了，没打算要她的高价，当即赶忙住了口。 “事情是这样的。” 夏梓晴倒是不以为然，便将事情缘由说给她听：“我有一位朋友住在流枫城，这次他有事，求到了我头上。为得就是他家的孩子。他家的小姑娘不过六七岁，在白天时，被人带走了。有可靠消息，那孩子眼下就在此地。所以……” “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 云烟确认了对方的年岁，反而觉得没多大的事儿：“放心吧，这么大的小女孩，就算被送来了这里，大多都会先关上几天，挫挫对方的锐气，之后才会慢慢调教。除非特殊情况，否则，都不会提前损失了这等好苗子。你大可以慢慢寻。” 对方丝毫不松口。 她明显知道夏梓晴有求于人，脸上也没有了适才的忧虑。 “想必云烟姑娘也知道，得知自己家的姑娘进来了这里，家人会有多着急。” 夏梓晴轻叩桌面：“云烟姑娘，咱们明人眼里也不说暗话。我就给你交个底儿，说个交换条件。只要云烟姑娘能找到这名小女孩，我不但将香水双手奉上，还可以彻底根治云烟姑娘身上的狐臭……” “什么？” 云烟这下再也淡定不了了！ 也顾不得那狐臭一直都是她的禁忌话题，此刻听夏梓晴提及，反而倍感亲切，激动得浑身都隐隐颤抖！ “你说得是真话？你当真有办法，能根治我身上的狐臭？” “不错，只要云烟姑娘找到了人，并把这孩子平平安安，毫发无损送到我手上，我就亲自动手，根治云烟姑娘的狐臭——当然，还得你全力配合才行。” 第640章 交换条件 其实去除狐臭，在后世来说，算不得是啥大手术，只要切除掉大汗腺便能彻底根治。 只是这里的卫生条件不够，能不能做这种手术，夏梓晴的心里其实没底。不过，却并不妨碍她此刻把这话拉出来，扯着虎皮做大王，吹起了牛皮。 “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 云烟激动得连确认都没有，回头便快速起身，出了门，直接去找老鸨商量了。 有老鸨介入，此事总归有点谱。 夏梓晴默默和覃宝山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云烟不久回转，一脸喜色：“放心，我一家人让我的朋友出面帮忙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这个孩子确实是在这条街上，我就一定能把人给你毫发无损带回来。” “那，我就恭候云烟姑娘的佳音了。” 夏梓晴道了谢，回头又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玉瓶：“这玉瓶里的香水，不同于你上次使用的花香。就送给云烟姑娘，略表心意。” 云烟双眼发亮。 这玉瓶可比上次夏梓晴卖给她的小玉瓶大了整整一圈儿，拨开瓶塞，浓郁的山茶花香传来，让人浑身精神一震！ “好香，真香！” 云烟竖起大拇指夸赞。 可不是很香：“云烟姑娘喜欢就好。” 这香水，原本就是夏梓晴提前准备好，打算把这香水交给文灵凤和吴敏儿等人的货。她原本打算等玩嗨了时，再送出。不料居然遇到了这等事情。 她拿出玉瓶，也是为了能让云烟更好的帮忙。 云烟拿着小玉瓶爱不释手，很快，又往身上撒了些许，闻着那浓郁的山茶花香，感觉人分外心旷神怡。 等待是最难熬的，尤其是事关孩子的生死之时。 何三娘早已哭成了泪人儿，而何三更是急匆匆出去找人，不久又急匆匆回转，唯恐漏了孩子的消息。 等消息传来，被拐走的孩子已经找到时，二人总算松了口气。 可好景不长，又有人来禀报，大多数孩子都找到了，可偏偏虎妞不在被找到的人里。 虎妞被人带走的消息，让何三娘哭断了肠。 一双眼睛肿得比核桃还要大。 “我可怜的虎妞，你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让老娘可怎么活啊……” 这声声啼血般的哭嚎，让何三也红了眼眶。 就在何三娘哭天抹泪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回来了！覃兄弟和覃嫂子一起回来了！” 夏梓晴和覃宝山回来了。 何三顾不得再暗自伤神，急忙追了出去。 屋外是一片黑寂的夜，可元宵节的花灯，却将整个流枫城都映照得亮如白昼。 众人一跑出来，立刻就看见迎面走来的夏梓晴手上，似乎多了一个孩子。 “虎、虎妞……” 何三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身躯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脚步。 正埋首在夏梓晴怀里的虎妞一听见何三的呼唤声，赶忙抬起头来看他。下一刻，她挣脱了夏梓晴的怀抱，一个飞扑，就扑进了何三怀里。 “爹……” 她脆生生一声高喊，话没说完，那眼泪便滚滚而落。 第641章 团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好孩子……虎妞乖啊，咱们回来就好……” 何三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那强行忍住的泪也溢出了眼眶。 将虎妞紧紧抱在怀里，哽咽得说不出话。 “虎妞！真的是你……” 随后追出来的何三娘一脸不可置信！ 她简直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虎妞还活着，好好的回来了她的身边！ “娘，是虎妞，虎妞回来了……” 虎妞大哭，又飞扑进何三娘的怀里。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流涕。 这阖家团圆的一幕，反而让众人看得热泪盈眶，不忍再看。 “真是幸运的一家子……” 荛二分外感叹。 之前夏梓晴进了春风楼里发生的事情，通过跟随夏梓晴二人的两名差役，自然知道了事情经过。 夏梓晴也分外感慨！ 她当初只是抱着万一的打算，这才找去了春风楼。谁能想到，那些楼里的幕后之人，居然还会买那老鸨的帐，他们在原处坐等了不到一个时辰，虎妞就被找了回来。 从虎妞失去行踪到现在，虽然只过去了短短的几个时辰，却也让众人来回折腾，累得够呛。好在人也毫发无伤的找回来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这边还在详述救出人的经过，而何三娘在经过了最初的激动之后，当即扯着虎妞，直接趴在自己腿上，对准虎妞的小屁屁，“啪啪啪”接连几个响亮的巴掌落下。 “让你到处乱跑！让你自以为是。让你给众人添乱！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老娘就是狗.娘.养得。站住，不许跑……” 他一路骂骂咧咧地，虎妞当即就她被吓哭了。 哭得那叫一个悲惨。 “娘，是虎妞错了！虎妞再也不敢了，以后，虎妞一定好好听话，再不会让娘您为难了。娘，您别打、不要再打了啦……” 二娃子被自己凶神恶煞般的老娘吓坏了，“哇”一声哭了出来。 原本愣住了的几人赶忙上前，纷纷上前劝解。 就连老实人何三也不例外：“孩子她娘，你别打孩子。快些别打……” 何三上前阻止，还挨了何三娘重重地两拳。可把何三娘心疼坏了，那眼泪根本包不住，扑簌簌往下落。 “行了，不就是孩子出去玩了一圈儿，这有啥？” 何三劝解着。 可何三娘只顾着哭，眼泪鼻涕横流。 “你这死丫头，你不是要跑吗？我看你还到处跑，跑，你跑啊！我打、打死你……” 她边哭边不停歇地骂，那巴掌声“啪啪啪啪”响过不停，可见对方下手的力道不轻。 “娘，娘虎妞疼，虎妞好疼啊……” 虎妞突然大哭。 却让何三娘浑身一震，呆愣在当场，那高高举起的巴掌，却再也落不下去。 下一刻，她猛地将虎妞重新抱在怀里，紧紧搂着。仰天一声大喊：“虎妞，我的儿啊……” “唉，养儿方知父母恩。何三娘也不容易。” 众人有感而发，这一家子，着实不容易啊！ 好在都无惊无险闯过来了。 第642章 能帮的一定帮 众人少不得上前一番宽慰。 夏梓晴也上前轻拍何三娘的肩膀：“别哭，孩子找回来了，咱们该高兴才是。” “孩子她娘，晴子说得对，孩子有惊无险找回来就好，咱们该好好去庆贺一番才是。你快些别哭了。” 何三也在一旁劝着她。 何三娘这才逐渐收了眼泪，“对对对，不哭，我不哭了。嗳，让大家看笑话了……” 虎妞也抹着泪，脸上依然残留着些许惊恐。 几人正在讨论获救过程时，县丞大人带领的衙役终于姗姗来迟。 荛二和钱七正在做抓捕的收尾工作，将捉住的几十个人悉数收监关入大牢，又继续追捕落网之鱼。 县丞大人一来，自然少不得指点一番，又亲自去见了被解救出来的众人。 “你们放心，大家所受的苦楚，本官都知道了，内心也深表遗憾。大家先暂时前往县衙暂住。等回头，书吏统计尔等的姓氏名谁，本官再亲自派人通知你们的家人，务必让你等都平安回到家中……” 他一长串安慰的话，着实安抚了那些担惊受怕的人，有些人更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纷纷跪倒在地不断叩头。 “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 看见如此情况，夏梓晴眼一转，赶忙转身，直接找到了荛二和钱七。 “二位大哥，眼下有一事，还得辛苦你们二位。” 荛二和钱七的事情多得都火烧眉毛了，可夏梓晴一开口，二人都齐齐拍着胸口应承下来。 “弟妹有啥话，尽管说！但凡我们兄弟能帮得上忙的，就一定帮！” 如今破获了这么一桩大案，加官进爵他们这些底下人自然不用想了，不过想来，朝廷多少也有嘉奖下来。一想到这，二人心头一阵火热。 “其实也不是件多大的事儿。” 夏梓晴朝何三娘指了指：“你看，那孩子才这么小，还有大把大好的年华在。我的意思，在写的时候，二位大哥能不能写，失踪的孩子是二娃子，而不是虎妞？” 她的话一落，荛二和钱七都愣了愣，很快，二人便明白她此举的用意。 虎妞眼下虽然年纪还小，可终究是女孩子，此事若是传开，对虎妞的名节终究有碍。 可若是被拐走的孩子是二娃子，那就不同了！ 二娃子是男孩，被拐走，哪怕人们议论，也不愁将来。 两人只略一迟疑，便点了头：“那孩子被拐走时，并没有和众人关在一起。不过也在里面露了脸。我们这里改动两笔倒是容易，就是那些被解救的人里边，弟妹还得多费费心。” 夏梓晴点点了头。 当初能顺藤摸瓜追查下去，就是因为有人向她提供了虎妞的去向。 若现在要堵住对方的嘴…… 夏梓晴思考片刻，回头找到何三和何三娘，把她的想法说了。 “对对对，理该如此！” 何三揉着手，一脸拘谨和尴尬：“晴子，还是你考虑得周祥。我们没啥文化，啥也不懂，全赖你在一旁周旋，你真是我家虎妞的大恩人！ 第643章 不露口风 他回头又招呼两个孩子上前：“虎妞，二娃子，快，你们快跪下，给你覃家表嫂磕头。” 虎妞和二娃子听话的双双跪倒在地，朝夏梓晴磕头。 夏梓晴被吓了一跳！ 虽然表面上她已经彻底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可本质上，她依然是原本的那个她。尤其是这里的人动不动就下跪磕头，很是无语。 当即赶忙上前搀扶：“快些别这样，那么快起来，不用如此的……” 可何三娘却拦住了她：“晴儿，这是你该得的。你是我家的大恩人，大恩不言谢，别说给你叩头，就是给你做牛做马，也是这两个孩子的福分，你就好生守着。” 夏梓晴还想推辞，可两个孩子已经麻利的磕完三个头，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罢了，这事以后都莫要再提了。我的意思，想来你也明白。只不过，被解救出来的众人里，有一人认得你家虎妞。你看此事……” “这可如何是好？” 何三娘当即就慌了。眼下明明苦尽甘来了，怎么偏偏还有这等苦楚？ 就在二人彷徨无依时，正在一旁协助众人处理后续事宜的王子珩站了出来：“若你们信得过我，把此事交给我来处置，必定不会让她露丝毫口风。如何？” 这敢情好！ 何三赶忙上前道谢：“王公子的人品，我等自然信得过。有王公子出面，此事必定能成。何三先谢过王公子。” “好说，好说。” 王子珩很快下去了，不久就让人带话来，事情已经办妥。 等把事情处理完毕，该抓的抓，该关的关起来，该安抚的都安抚好，该统计的也统计完毕了，夏梓晴和覃宝山等人这才走出了县衙。 而此刻，天尽头那颗黯淡的启明星在夜空里微微闪耀。 天快要亮了。 “可惜，因为我家孩子，害得大家连元宵节都未能尽兴。”何三娘一脸歉意说道。 众人赶忙客气地推辞。 就连纪氏也发了话：“三娘你又何必说这样生分的话。别说虎……咳咳，别说二娃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哪怕是不认识的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元宵节年年岁岁都能过，可把孩子救回来的机会，却只有一次。孰重孰轻，咱们都明白着。” 再多的话语，何三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反复叨念着：“谢谢，谢谢……” “呀，我倒是忘记了一件事儿。” 忙碌一整晚，王子珩突然一拍额头，见大家都看来，赶忙笑了笑：“之前文小姐和吴小姐等人原本也想留下来，是我劝走了众人。说好等有了消息，再告知大家。我却给忘记了……” 说到这，他赶忙回头吩咐自己的随从。 等他的随从离开，他这才伸了个懒腰：“咱们都忙了一整晚，也都饿坏了。不如咱们去楼上歇一歇，顺便吃点喝点。” 众人早已疲惫不堪，闻言自然没有异议，都移步上了楼。 等热茶热饭送来，大家才感觉又活了回来。 第644章 闷油，胃里难受 “都吃好喝好，这家德福楼，可是我王家开的。” 王子珩回头又招呼夏梓晴：“记得很久之前，大哥就说过要请你来德福楼大吃一顿，却一直迟迟未能成行，眼下总算有了机会。你可千万要多吃点儿，才不枉此行！” “放心，我一定放开肚皮吃个滚圆，不吃到撑，坚决不走！” 夏梓晴豪迈的说道。 惹得众人大笑。 就连饱受惊吓的虎妞也忍不住笑了笑，又很快低下头。 对昨晚之事，何三娘早已仔细叮嘱了虎妞，虎妞也明白此事的重要性，当即连连点头。 年纪小小的她，也对大人的情绪分辨得很清楚。见众人都开始说说笑笑，她也渐渐放下心来。脸上的惊惶终于被浅笑取代。 还别说，德福楼不愧是王家开了多年的老店。 店里掌厨的味道确实不错！ 这个不错，自然是夏梓晴针对其它客栈酒楼而言。 先是开胃菜脆泡菜，青椒皮蛋。紧接着，就是酥香肉、泡椒凤爪、清蒸鲈鱼、罐焖牛肉、红烧羊蹄……一道道美食，不断被端上来，摆了满满的一桌。 大家早就饿坏了，都大快朵颐起来。 这里的人们都喜欢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并没有以瘦为美的概念，反而觉得要白白胖胖才叫美。 见夏梓晴的筷子大多往素菜上招呼，都纷纷替她夹肉菜，那些肉很快就在她的碗里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别说吃，就是看也让夏梓晴看饱了。 “晴儿，你怎么不吃？” 就在夏梓晴纠结时，覃宝山凑了过来。 “估计是昨晚奔波伤了风，我闻着这这些菜，就觉得有些闷油。不想吃。” 夏梓晴低声说道，有些歉意地看了眼众人。 “可是胃里不舒服？你要是吃不下，就给我吃吧。” 覃宝山赶忙把她碗里的肉菜都夹走：“胃里很难受吗？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不用了，我回去发发汗就好了。” 夏梓晴乐得碗里的肉有人帮忙消灭，赶忙把碗里的菜都夹给了覃宝山。 闷油？ 她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纪氏和邱氏等人的注意。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见了喜色。 仔细算一算时间，二人成亲都一个多月了，是该有喜讯传来了。 “哎哟！你这孩子真是的，女人嘛，不就是胃里不舒服，这有个啥，过些天就好了。” 邱氏更是满脸是笑，顺势就端来那份腌酸萝卜，放到夏梓晴面前：“你是不是嘴里特淡感觉没胃口？吃点这个，这萝卜最开胃，又好吃。多吃点儿！” 一边说，还一边客气地替夏梓晴夹进碗里。 “娘，我自己来吧。” 夏梓晴简直有些受宠若惊。 也难怪她如此吃惊，夏梓晴的嘴刁，而邱氏和纪氏的厨艺都很好，可时不时的，她还是会用点泡菜下饭。纪氏和邱氏一看见她吃这些，总是会劝她多吃点肉长胖些。 可今天太阳打西边钻出来了？居然劝她吃腌酸萝卜丁，如何不让夏梓晴意外？ 第645章 劝酒 邱氏却半点没察觉，反而乐得呵呵直笑。 “来来来，还有这菜，也没多少油水，吃着肯定不闷油……” 一看邱氏的架势，身为过来人的何三娘也看明白了。 不过，这里的规矩，要是怀孕月份小，一般都不会往外说。所以何三娘也没有说破，也和邱氏一起，频频替夏梓晴夹素菜，还隐晦的传授了她不少怀孕需要注意的事项。 夏梓晴虽然感觉奇怪，但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虽然有些意外，也乐得众人都高兴，开开心心的吃着饭菜。 不过，在王子珩端来果酒给众人暖胃时，夏梓晴的手尚未碰到酒杯，就被几双手同时拦住了。 “这一大早的，喝啥酒？都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歇着才是正理。”这是纪氏的说法，唯恐夏梓晴太能折腾，把肚子里的宝贝“金孙”给折腾没了。 “喝酒容易醉，要是醉了，万一压门那边要来人问话，可怎么好？”这是何三娘的说词。 “快别喝了，眼看天就要亮了，一个女人家喝醉了像什么话。”这是邱氏的。 夏梓晴：“……” 她很有些无语，她的酒量，几时变得如此小了？ 不过她并未拒绝大家的好意，并未饮酒，只是用了少许饭菜，就放下了筷。 这样的她，可把王子珩的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他顺势满上了两杯，递给夏梓晴一杯：“晴儿妹妹，早上虽然不能多喝，不过就喝少许酒却没问题。来，大哥敬你一杯，干了！” 夏梓晴接过，直接和他碰了杯：“成，咱们就喝一杯。省得喝酒误事。” 她刚要喝，可邱氏着急了！ 顾不得失礼，赶忙站起身直接抢走了她手上的酒杯。 “别喝了！” 似乎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太重，动作也太奇怪，她赶忙笑了笑，又凑到夏梓晴耳边低语：“相信娘，娘并非不让你喝酒。只是眼下非常时期，你仔细养身子，该吃的才吃，该喝的才喝。”说着话，还隐晦地看了眼她的小腹。 夏梓晴先是一愣，迟疑片刻，脸上露出一道狐疑色。 不过片刻，她又醒悟过来！ 折腾了这么久，她才知道，原来几人都误会她怀孕了！ 夏梓晴哭笑不得。她和覃宝山才成亲多久啊，他们几人居然就想到那事上，要是得知此事是空欢喜一场，也不知道，他们的脸上又该是个什么表情。 “娘，我没事儿，啥事都没有。这酒又是果酒，酒精度并不高，喝少许不会醉的。” “话虽如此，不过，要想喝酒也不在这一时片刻。等你肚子……等你身子骨轻了，再喝酒不迟。” 几人坚持。 夏梓晴略一沉吟，也没再过多争辩，默默收回了手。 “好吧，这酒我就不吃了。” 夏梓晴冲覃宝山一笑，把那杯酒递给了他。 覃宝山一口喝干，回头又替她满了一杯：“咋样？你肚子不是说不舒服吗？如今好点了没有？要不要我再替你倒一杯？” 他一个接着一个问题问她，让夏梓晴有口难言，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第646章 无人认领 “坐下吃你的饭，谁要你管！” 夏梓晴脸上带着笑，嘴角却微微嚅动，低声说着。 说完，又若无其事朝众人笑了笑：“估摸着就是有点着凉，我不喝酒，回家歇一歇就好。” 一旁的覃宝山有些闹不明白，她突如其来的脾气咋回事，还一脸傻兮兮望着她。 却被夏梓晴用力扯了一把，又把他扯回座位上。 “快吃！” 许是她脸上凶恶的表情，让覃宝山有点拿不准她的心思，赶忙像应声虫一样，端起碗就急忙拔饭往嘴里塞。 看得夏梓晴分外尴尬。 好在一旁的王子珩急忙解围。 “都吃，大家千万别客气。忙了一天，咱们吃饱回家睡一觉，睡醒后，什么都过去了。” “吃，大家都吃。” 众人吃完，这才各自打道回家。 覃宅和他们离开时没有什么变化，由于大黑的出色表现，等回家后，夏梓晴也没拴着它，反而任由它在院子里探险。 为了感谢大黑的英勇表现，何三亲自替大黑准备了个大猪膀子肉，让大黑美美地吃了一顿。 更是逢人就夸大黑厉害。 覃宝山赶忙去暖了灶，烧了热水让大家洗漱一番，这才各自歇息。 覃宅里一片安宁，可流枫城里，这伙分工明确，影响恶劣，更是让世人饱受其害的人贩子被捉到的消息，在城里疯狂席卷。 几乎人人都在讨论这伙活该千刀万剐的拐子，更是对那些被拐卖的孩子深表同情。 只是在这种社会谴责的背后，就是关于究竟有多少人被拐卖，又有多少人被官府解救出来，更分别是哪个村哪家的孩子…… 额外的，就是在县衙大门外的告示牌上的公告，让那些家人前往官府，领会被官府解救的孩子。 民众的舆论越来越激烈，与此同时，衙门里的统计也告一段落。 县丞大人早已将这样的大案写成折子，快马传报了上去。 之后几天，流枫城里关于这伙人贩子的大案的议论越演越烈，衙门里的众人望眼欲穿，都在等待朝廷关于此事的最后嘉奖。 另外，关于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孩子，却遇到了大家事先根本没想到的难题。 按大家的想法，这些被解救出来的孩子，自然是由原来的父母领走。可真正来衙门带人离开的，大都是年幼的女童，或者男孩。年纪在八岁以上的女孩子，除去零星两三人被家人领走外，剩下的女孩家人都没有消息。 当荛二来到覃宅，向覃宝山说起此事时，也是一番喟叹。 “但凡年纪在十二岁以上的女孩，无一人的家人前来领人，真是苦了这些女儿家！” “其情可悯，其罪难恕！” 覃宝山分外愤慨，“嘭”一拳重重砸到桌子上。 夏梓晴垂眸。 她回忆起之前那些女孩子获救时，脸上的希翼神态。更回忆起，那些女孩子议论起回到家时彷徨，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无助。 可是现在，那些女孩子的家人根本就没出现，直接生生扼杀了那些女孩子的憧憬。 第647章 最终归宿 那些女孩子被那些拐子捉走，又何错之有？.. 即便真的有错，又能错到连家人的面都不肯露？ “眼下那些被拐的女儿家迟迟没有家人前来认领，这么多人住在县衙里，进进出出，总归不方便。县丞大人想到此案是由你们最先发现，也是报案人，便让我来寻你二人，想向你们讨一个主意。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荛二说明了来意，又急忙压低声音，捂住嘴：“覃兄弟，二哥我也向你透个底。这些年轻女孩子，不管怎么处置都是烫手的山芋。那些女孩子的家人，咱们衙门里的兄弟可都挨家挨户，每一户人家都通知到了。这些人家之所以不肯来领人，原因不外乎就是那个。” 那个是哪个，自然不用说。 不外乎就是这些女儿家被拐卖了，已经失了名节，身子不干净了。哪怕这些女孩子依然是清白的，她们的家人也会顾虑家中剩下的孩子，顾及余下孩子的嫁娶，而顾虑重重。最终结果，就是大家都选了同一条路——那些被拐的女儿家，被家人彻底抛弃了！ “荛二哥，这情况，那些女孩子都知道吗？” 夏梓晴插话。 “嗨，这种事，就是官府想瞒，那些女孩子没看见自己家人来领人，还能不明白？” 荛二倒是说了句实话：“覃兄弟，弟妹，二哥虽然被县丞大人派来做说客，不过，二哥真心希望，此事你们莫要再插手。” 他之所以说出这句忠告，也是看夏梓晴有些意动的原因。 夏梓晴确实对这些女儿家起了怜悯之心。 想这具身体的原主，也是被人拐走，随即被人贩子几经转手，最后辗转来到了这里。 对这些女儿家的遭遇，她内心无法平静，也最有发言权。 “荛二哥，如果到最后，这些女孩子都没有家人前来，官府会如何处置这些人？” “这……” 荛二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说道：“大概，也许，估摸会送去……福田院吧？等她们年满十三，或者已年满十三的女儿家，官府则会强制婚配。” 福田院就是朝廷专门建立的机构，用来安置收养鳏寡孤独的老年人与孤儿，以及城中衣食无着的饥民。所以，福田院里面的生活，并不像外人想象的那样和睦。 由于这些女儿家都是妙龄女子，福田院一般不会收留，而这些无人认领回家的女儿家，最终的归宿，多半都会被官府安排强行婚配。若是运气好遇到了好人家，倒也不失为好去处。而绝大多数人，一般都会作为那些安置那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士兵，最后大多都会凄惨一生。 这话让夏梓晴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道这种事还有旧例可寻？” “不错，朝廷一般都是如此处置，这也是惯例。” 荛二给了她肯定的说词。 “弟妹你也不用担心，按照旧例，这些女孩子都会得到朝廷分发下去的一笔不多的银子，充作嫁妆。只要这些女孩子老实肯干，愿意吃苦，日子终归能过下去。” 第648章 对你好 是啊！ 日子总要过下去。 等荛二离开后，夏梓晴心里依然好似压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 “晴儿。” 覃宝山坐到了她的身旁，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晴儿，你想你的爹娘吗？” 夏梓晴一愣，惊讶地抬头看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斟酌着说词：“你若是想家，咱们可以……” “宝山哥，你在瞎说啥哩。我根本就想不起自己的家人，你说得如果，让我怎么如果？”夏梓晴好笑。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做梦，梦里朦朦胧胧，总是梦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宅子，而她则身穿亮丽鲜艳的衣裙装束，游走其间，如鱼得水。.. 可梦醒后，除去残余在意识里，浅淡得几乎看不清人脸的一张张面孔，便什么都没剩下。 她来到靠山村都快半年了，半年以来，若是原主的家人真的有心找，估计早就顺藤摸瓜找了过来。可到目前为止，她没有见到寻找她的人！ 想来，她也是那个，为了家中的兄弟姐妹，最终被放弃的人。 若果真如此，不管过去原主身份如何，和现在的她，也没一丝关系了。 “我、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记起来了，你还想家，我可以陪你去寻找你的家人。”覃宝山坚定的说道。 “真的？他们都不要我了，我还要贴着脸子靠过去啊？” 夏梓晴哑然失笑：“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的家人，愿意接纳我，却不愿意接纳你，一心一意要棒打鸳鸯。你又该如何做？” “我对你好，你也对我好，肯定不会有这如果。”覃宝山说得肯定。 “我是说如……果……” 夏梓晴契而不舍继续追问。 这次，覃宝山沉默良久，这才有些艰难的开口。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带你远走高飞，逃离那里。晴儿，你是我的妻，你可以说我自私也好，说是心狠也好，我都不想和你分开。” “很好，记住你说得这话。” 夏梓晴满意了。 其实在她看来，眼下他们说这种假设性问题，委实有点无聊。不过，她还是对他的答案很满意。好在他没说出什么放弃，要成全她一类的话，否则，她定要他好看！ 覃宝山冷汗凛凛，有些庆幸自己把话转了回来。 “宝山哥，我想帮帮那些女孩子。” “你怎么帮？” 那些女孩子最想要的就是家人团聚，可眼下，她们的愿望很难达成。正如荛二哥所言，若他们出手帮忙，横竖都无法让大家满意，说不得还落得里外不是人。 “可是我，我还是想帮帮忙，哪怕出一份力也好。” 夏梓晴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同情心泛滥。可她还是决定遵循内心的想法。 “行，既然你想做，就去做。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宝山哥，你对我真好……” 夏梓晴的眼眶泛起一阵热意。 覃宝山轻拍她的肩膀：“傻瓜，我是你的相公，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 第649章 升米恩斗米仇 既然做了决定，第二天天一亮，夏梓晴就带着覃宝山一起，去了趟衙门。 荛二见到二人到来，显得很吃惊。 急忙把覃宝山拉到了一旁：“你疯了吗？这等事，旁人巴不得有多远走多远，唯恐沾上身。你倒好，还主动凑上来。难不成昨天我说得话，你都没听在耳内？” 覃宝山神色不变：“自然听见了，也想好了。荛二哥，我家晴儿想见见她们，和她们聊一聊，可以吗？” 荛二眯起眼看他，似乎在评估他话里的意思。 见对方坦荡荡的面对他，还是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罢了，既然你们想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们等一等，我去和县丞大人禀报一声。” 县丞正为那些女孩子的去留伤神，听闻夏梓晴二人的来意，当即点了头。 夏梓晴在衙门后衙里，见到了那些个女孩子。 不过短短几日，这些女孩子的脸上，都没了原本的欢喜色，一个个暮气沉沉，眼里暗淡无神。 看见之前在地窖里主动给她解说的女孩子，夏梓晴主动询问起她家的情况。 那位姓崔的女孩嗤笑一声：“还能是啥情况，我早就该想到了不是吗？家中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兄长，一个妹妹。兄长要找嫂嫂，妹妹还要说亲。尤其是我大姐，原本说好今年五月就成亲。家里人如何会欢迎我这样的不详人回去？回去触大家的霉头吗？” 说着说着，她眼圈都红了。 豆大的泪珠，夺目而出，顺着她的两颊滚落。 下一刻，她猛地埋首在双臂间，无声的抽泣着。 她这一哭，立刻让房间里的其余几名女孩子也跟着低低啜泣起来。也跟着各自解说起家中的情况来。要么家有后母，要么家中族人不同意接回，各有各的难处，也各有各的理由，可结果却同出一辙——那就是，她们都是被舍弃的人！ “你们对将来，有没有打算？” 夏梓晴的心情也压抑。 “听说，官府会安排我们的去处。”一名女孩子低声轻语。.. 另一人立刻反驳，语气尖酸：“听说不是去福田院，就是安排嫁人。还能有啥好去处？” “可我原本有未婚夫啊……”一名女孩子又哭了。 没有人笑话她，大家都有同病相怜的心酸。 夏梓晴扯动嘴角，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直到要离开时，她才在门口站定，回头看向众人：“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个意思。眼下我那里正缺人手做活。若是你们愿意帮忙，我可以和你们签活契，把你们留在我的作坊做工。你们不用现在给我答复，仔细考虑清楚，等满了一个月，再给我答案也不迟。” 夏梓晴并未说无偿帮忙，或者直接留下她们的话。 升米恩斗米仇。 她原本已经帮了她们不少，她并不想纵着这些女孩子的心气儿。 有付出才有回报，不劳而获，只会养出一堆吸血虫。 至于她说得一个月期限，其实也是官府给出这些女孩子的家人来领人的最后的期限。 第650章 求学 身后众人的心思，夏梓晴没有去猜，她在一片哭声中离开了。 每个人一生中，都有各自的际遇。无数次机会，无数个选择点摆在自己面前，端看各人如何选择。选择了不同的岔路，接下来的人生便截然不同。 她不清楚，这些女孩子以后的日子如何，想来，比起她幸运的遇到覃宝山这等好男人来，这些女孩子今后是幸还是不幸，还真不好说。 “在想什么？你这几天都不怎么说话？” 覃宝山见她总是沉闷，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夏梓晴摇摇头：“没事，就是深有其感而已。我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也不知道当初的我，是不是也像她们一样彷徨？” 想来，原主是彷徨无依的吧？所以，她才瞅准了机会逃跑；所以，她才会在被覃宝山撞破行踪后心死如灰；所以，才会在覃宝山明明还给她卖身契后，毅然决然跟着覃宝山回了覃家。 是不是那时的她，也和这些女孩子一样，早已没有了家…… “你呀，想那些过去的事情做什么？” 覃宝山秃自好笑，握紧了她的手：“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呀，得往前看。你与其想那些有得没有得，不如好好关心关心为夫，究竟是继续去清枫书院求学好，还是去白鹿书院好？” 过了元宵节，清枫书院又开学了。覃宝山自然也开始正式上课听讲。 身为覃宝山授业夫子和泰山大人的福伯，和清枫书院的院正陈志恒是好友，加上如今的覃宅，距离清枫书院，仅仅相隔了一条街，只要穿过中间那条弄巷，便能直达清枫书院，来去不过一两刻钟的步行距离，覃宝山乐得去书院上课，甚至连中午也回家吃午饭。 这不才开课没几天，福伯又带来了好消息，他联系的那位同窗已经回了信，并同意引荐覃宝山入学白鹿书院。 “你呢，你想继续留在清枫书院读书好，还是前往白鹭书院求学？” 夏梓晴反问他。 “两家书院，要说好，肯定是白鹭书院学习氛围更好，教学质量以及师资资源都名列前茅，甩了清枫书院好几条街。可要说偏向，我还是偏向继续留在清枫书院求学。这样一来，不但能照应家里，还能时时刻刻见到你。” 覃宝山说着，用力捏了捏她柔嫩的小手。 他的学问，在福伯的督促下，虽然说不上一日千里，却也每天都在进步。 “正如你所说，白鹭书院学习氛围更好。” “可清枫书院也先后出了多少进士，举人，半点不比白鹿书院差。” “那你究竟打算如何？”夏梓晴有些好笑。 覃宝山“嘿嘿”的傻笑：“没想如何，反正咱们还年轻，眼下我才十七八岁，一辈子的时间还长着呢，除去读书，人生一世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咱们大可以再等一两年也不迟。”说着话，他隐晦的瞅了眼夏梓晴的肚子。 “你啊！” 夏梓晴摇摇头，却对他此举的含义心知肚明。 眼下二人正值新婚，他舍不得她，其实她又何尝舍得他？ 第651章 四个优等 清枫书院里就读的学子，又以是穷苦人家的学子居多。 书院允许学子“走读”，也允许学子“半工半读”。走读就是让学子带着课本回家自学，每隔一定时间回书院求教。等考试时再回学校考试，也被称为“肄业生童”。 而半工半读，就是指可以用劳动换取束修费用，留在书院里做杂活，也可以去书院的学田劳作，换取一日三餐。 书院的学费并不高，由于覃家作坊出产果酒闻名流枫城，所以，覃宝山拿学费时，除去规定的0两银子外，额外送上了十坛果酒，外加一批蜡烛和肥皂。而这些，都算作覃家资助书院的经费。 不过，书院和私塾不同。如清枫书院这般的学习圣地，一般朝廷每年都会拨下一批银子，加上有学田的收入，以及各位乡绅的资助。因此，学院不但收入颇多，还会每月返还学子的“火食、膏火”等。简单点说，就是要负责学子的一日三餐，外加照明用蜡烛和文房四宝、炭火、被褥等。 只是“膏火”的多寡，和学生的成绩挂上钩。成绩越好者，其“膏火”所得越高，反之越低。 而这次覃宝山入学初次应试，礼、乐、射、御、书、数六门课程应试，他便拿了射、御、书、数，四个“优等”。 不但每月能从书院得银40两，还有各种奖励若干。 而覃宝山这样的好成绩，自然也让身为他泰山大人，兼老师的福伯面上有光，更是让身为福伯好友的清枫书院院正叠声夸赞。 “拿了四个优等，不错，很不错！” 说着，他又遗憾地摇头：“可惜了，你这孩子对时政和音乐略为欠缺，一定要多多努力。争取下一次应试，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不用院正说，覃宝山也跃跃欲试。 盯着奖励的40两银子，他两眼放光！真想不到，原来读书也能赚多多的钱！ “院正大人放心，宝山一定谨记。” 不用院正说，他也知道，他的时政一直都是短板。好在这段日子，他都出入族长家，和覃长泽讨论时政，恶补关于这方面欠缺的知识。只是这些，绝非一时之功，总得慢慢一步步的来。 这边覃宝山卯足了劲儿，要争取全优，拿“膏火”挣银子。 而另一边，夏梓晴也忙着建立蘑菇作坊。 之前口口声声自荐，来帮忙的宋爽，自从和文灵凤搭上了话，便大有变成话痨的趋势。只要文灵凤出现，他便契而不舍缠在文灵凤身边，连夏梓晴交给他的工作也顾不上了。着实让夏梓晴狠狠盯着他说了一回，这才收敛了不少。 作坊很快建立起来，一早说好的招收帮佣的事情，自然也提上了议程。 招帮佣之事是一早就和乡亲说好的事情，夏梓晴选人时，分外严格。家中有一人在果酒作坊帮佣者，其家属不取；人品不好手脚不干净者，不取；做事偷懒耍滑喜欢弄点小聪明者，不取。 一圈选下来，也不过选了十来个人。 第652章 打赌 原本她还打算多选几个，可看来看去，都是乡里乡亲的，谁有点啥也瞒不了人，最后在贵精不贵多的打算下，便只留下了选上这十来人，各自分工合作。 而宋爽则在此时，显示出了他非凡的狩猎本事。 不定性的他每次只要他上山一趟，多少都有野味儿被他拧回来加菜，更能时不时找到可以用来培育的菌种，着实很得众人喜爱。.. 夏梓晴见此，干脆提拨了他做领头的管事，由他管理众人。 宋爽原本就没耐心定定留在作坊里处理琐碎之事，得了夏梓晴的夸奖，更是见天往山上跑。等夏梓晴和文灵凤一出现，又好似幽灵般钻出来，亦步亦随。 覃宝山对宋爽总出现在夏梓晴周围，颇有微词。 一次下学他来了作坊，正好碰到宋爽好像哈巴狗一样缠着夏梓晴，当即就变了脸，还闹了一场笑话。 说起来，这事要从夏梓晴让宋爽捉麻雀开始说起。 眼下天气虽然逐渐转暖，可那些麻雀却依然成群结队出现在作坊院子附近。不只是麻雀，更有杜鹃和黄鹂，总是飞来飞去，让闲得蛋疼的宋爽升起了捉鸟的心思。 乡下人捉鸟，一般都是用自制的陷阱。直接在棍子上系上一条绳子，用棍子支起一块大匾筛，在下方撒上小米。等鸟雀飞来吃时，扯动绳子，那鸟雀就罩在了筛子下。 这办法一开始很奏效，可一来二去的，那些鸟儿再不肯来上当。 夏梓晴偶然路过见到，便随口取笑：“你这办法好是好，不过眼下这些鸟儿都学精明了，再不肯上当。还是赶紧收起来吧，省得浪费时间。” “说得好像你能捉到很多鸟儿似的。” 宋爽非常不满。 他之所以闲得捉鸟儿玩，委实是这几天，文灵凤都未曾下乡，让某人无法一解相思之苦，自然对夏梓晴没有好脸色。 夏梓晴前进的脚步一顿，随即转过身来。 “不就是捉鸟儿吗？要是我能捉来更多、更大的鸟，你咋说？” “更多更大？能有多大？山鸡那么大？” 宋爽嗤笑：“若你当真捉到了，你怎么说，我都答应。不过你若是做不到……” “这样吧，我若是做不到，你怎么说都成。我若是做到了，以后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得阴奉阳违。如何？”夏梓晴暗自好笑。 “行，这话可是你说得！” 宋爽二话不说当即拍了板。 夏梓晴早就想过了，捉山鸡、捉麻雀，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强力胶。张开的大网上，涂满强力胶，下面水槽里放满清水，撒上谷粮。等鸟儿成群结队飞来吃谷粮，等吃饱后喝水时，便会黏在大网上。那网上的强力胶一旦沾上鸟儿的羽毛，便再无法挣脱。 这种方法很好，可强力胶难找。 她思前想后，决定采用她上辈子使用过的办法。 她率先买来一只董鸡，再将董鸡的皮毛完整保留，之后，按照活鸡一样摆放在河流旁的芦苇荡里。 第653章 打架 再在这只董鸡的附近，安放上陷阱。 之后，她便模仿董鸡求偶的叫声，吸引董鸡前来。董鸡一旦出现，误以为那是一只真的董鸡，便踏进了死亡陷阱。 时间不长，夏梓晴就捉到了两三只。 看得宋爽瞠目结舌！ 无话可说。 “如何？心腹口服吧？” 夏梓晴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董鸡。 宋爽垂头丧气：“心腹，口也服。” “既然如此，你是不是该履行你的诺言了？” “成，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你说出来，除了杀人放火，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不能做之外，什么都答应你。” “呵呵，这个好办。” 夏梓晴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儿：“我要求也不高，这样吧！眼下这天虽然转暖了，气温还是比较低。你呢，就脱掉衣服，就穿着裤衩，围绕着作坊跑一圈儿，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如何？” “行。” 宋爽也干脆，二话不说，手一伸，当着夏梓晴的面，三两下就拔了自己的衣服。 把猝不及防的夏梓晴吓得一愣一愣的，完全反应不过来。 恰好就在此时，覃宝山和覃长泽过来了！ 远远的，他就看见宋爽和夏梓晴说着什么。话好像没说完，对方居然耍起流氓来，二话没说就脱了衣服。 “宋爽，你好大的狗胆！”.. 覃宝山一声怒吼。 下一刻，他的拳头就直冲宋爽而来。 宋爽全然没防备，惨叫一声，当即被他一拳打倒在地，痛得眼睛都睁不开。 覃宝山并不解恨，第二拳、第三拳接连送到。 宋爽连续挨了两拳，哪里还会站在那里任由他打？ 当即也一声怒吼，二人便扭打起来。 可把一旁的夏梓晴看呆了！ 等她醒悟过来，赶忙上前拉架：“放手！你们都放手，快放开！放开……” 宋爽和覃宝山一见她夹在中间，这才不甘不愿的停下手，二人依然好似斗鸡眼似的怒视着彼此。 “你们这是做什么？吃饱了闲得没事是吧？” 夏梓晴心头有气，按着两个人就开骂：“覃宝山，你吃炸药了？突然冲出来就动手打人，你看看他，都被你打成啥样了？也亏你下得了手！” “就是……呲！真她码的疼……” 宋爽疼得龇牙咧嘴的，头一歪，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此刻的他嘴角破了，还带了一只黑眼圈，瞧着惨不忍睹：“喂！老子惹着你，碍着你了？你一冲出来就打人，别以为你年纪比我大，就以大欺小。真惹毛了我，小心我下狠手了！” 宋爽一身孔武有力的腱子肉，除去年轻一些，可丝毫不比覃宝山少。 覃宝山好似斗鸡眼一样怒瞪他，闻言不怒反笑：“呵呵，你在这里耍流氓，还说碍着我了？不错，你哪儿哪都碍着我了。我告诉你宋爽，晴儿是我的媳妇，再让我看见你对她这般，就休怪我动手废了你的子孙根！” 他直接放了狠话。 让夏梓晴和宋爽二人都齐齐愣住了。 “啥，等等等……你刚才说了啥？你再重复一遍。” 第654章 风云变幻 宋爽急忙喝住他，顾不得浑身疼痛，质问着。 “对，覃宝山，你这话是啥意思？你把话给姐说清楚了。”.. 夏梓晴也拉开了架势。 “说啥说，他刚才在这里脱衣服耍流氓，我都看得真真儿的。” 覃宝山越说越气，恨不能再度冲上去。 “覃宝山，你在找死是不是？” 夏梓晴明显动了怒，眼里倒映着火苗。 说得覃宝山一怔。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宋爽却不依了。 “喂！你有完没完，谁对她这样的野蛮女感兴趣了？我喜欢的，可是凤儿那种……那种温柔可爱的女儿家……” 他捂着嘴角，疼得直抽抽：“哎哟，老子这场无妄之灾啊！我是招谁惹谁了我啊，不就是打赌输了，被罚穿裤衩绕着在寒风里围着作坊跑一圈儿吗？就挨了这一顿好打。疼，疼死我了……” 覃宝山愣住了。 有些难以置信回头看着夏梓晴：“真、真是他说得这般？” 夏梓晴也一肚子气：“你以为呢？嘁！” 说完，恶狠狠地剜了两眼对方，也不理那个傻在当场的男人，转身便往里面走。 宋爽还在那里哀嚎。 “我早就知道，你整天横眉竖眼看不惯我。原来，你是在吃干醋啊！早说嘛，说开了哪有这些事儿。我说，那个刁蛮女有哪样好？哦，不对……你和那个刁蛮女倒是一样一样的，性格倒是十足十的像。就欺负我年纪小，明明知道我喜欢凤儿那样水灵灵的女儿家，偏偏故意整我……” 身后，宋爽故意大声嚷嚷着。 中间还夹杂着覃宝山尴尬地致歉声。 夏梓晴没有回头，直接进了作坊的大门。 大门里的几个村邻都正好将此事看在眼里，见她回来，少不得说笑一番。 “宝山媳妇，好样儿的！宋爽那小子拽地鼻孔朝天，早就该收拾他了。这样好，正好让宝山兄弟教训教训他。” “东家，真想不到，原来你还有这手捉鸟儿的本事，高，实在是高！” “山伢子吃起飞醋来，真是不得了。晴子啊，你别在意这些，有啥事儿说开了就好。不过，你罚宋爽这熊孩子寒风天跑圈的办法确实好，就该让他凉快凉快，让他认清自己有几斤几两，省得他整天做娶名门千金的美梦。” “……” 众说纷纭。 听得夏梓晴尴尬地笑了笑，没多说，钻进了里间。 这才收拾起手边的东西来，准备回家。 覃宝山如今是上午去书院进学，下午来和覃长泽一起研究时政，再接忙着处理作坊大小事宜的夏梓晴回城。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等夏梓晴收拾好东西时，覃长泽进来了。 覃长泽不愧是覃家族长特意培养的家族新希望，不但长得风度翩翩，更是对时政有敏锐的了解。 见夏梓晴忙着手上的事情，赶忙上前。 “还在生宝山的气？” 他轻笑：“宝山也是当局者迷，他呀，是太在乎你，所以才出了这档子事。他也是被眼下朝廷的混乱局势搅乱了心，你也别怪他了。” 第655章 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嗯？” 他这话立刻吸引了夏梓晴的警觉：“怎么了，可是朝廷又有什么大的动静？” “不错，而且此事，还和咱们大家有关。” 覃长泽点了头，这才详细说起了缘由：“去年秋季，那场科考受贿案，如今有了新进展……” 原来，去年秋季科考时，覃志诚送给杨大人那半副假画，闹得整个朝野都惊动了，皇帝更是下令，派出官员出京专门负责此事。而如今，却有了新进展。 原本涉案的杨大人被大理寺收押审讯，就在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老儿龙颜震怒，朝堂舆论也一面倒，众人以为他必死之际，一向不管朝堂之事的萧皇后却出面了。 萧皇后稳居后宫多年，娘家几位兄长也都位极人臣。可她却对朝堂之事一向秉持漠不关心之态。这次意外出面，邀请皇帝游湖，一番忆苦思甜，又谈及当年杨氏一门对大周朝的诸多贡献。说到动情处，忍不住流了泪。 皇帝老儿少不得轻言细语安慰一番，究竟二人谈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 等第二日早朝时，暴怒的皇帝离奇心平气和，又找来大理寺卿，限时三天，重审此案。三天之后，涉案的杨大人无罪开释，官复原职，而受杨大人连累的一众官员，也纷纷释放。 为了表示安抚，皇帝少不得又是加官进爵一顿安抚。 从表面上看，这些大臣不过是去牢房里溜达了一圈儿出来，就名利双收。 可从风光的表面下，白鹿书院传给覃长泽的时政密件却分析出，这一次，皇帝老儿和太后、群臣诸多方博弈中，明显皇帝老儿棋差一招，结果“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果然，随后两天追加的密信里便提及，“起风了。” 皇帝老儿病了，龙体沉重。 可他并没有死心，反而好似故意和群臣较劲儿一般，在杨大人等官复原职之际，额外又派钦差监督春季应试，重开恩科。 而让覃长泽等人动心的，并非单单只是重开恩科，而是在重开恩科的同时，那一轮“遗才试”！ 遗才试，遗才录取称“录”顾名思义，“遗才”为科考遗漏之才.。眼下大周境域辽阔，交通不便，应试生儒日多。大比前，由提考官护送学员科考，由于距离远近，势必要提前数月启程。又因为交通不便的原因，总有“遗才”或丁忧，或生病，或路遇匪患等错过考期，而“遗才试”便专门为此类人设立。 “此次的遗才试，由于龙椅上那位和几方人马角逐，明显棋差一招，狗急跳墙之下，选取学子必定还要多上几分。”.. 福伯细细分析给覃宝山听，说得族长也连连点头：“这事儿，是好事，也是一场机遇。却也前路险阻，危机重重。若是运转得好，指不定就是一场泼天富贵。若是正好撞上那期口，怕是……那冤死城内，又多添了几抹幽魂。” 这样的想法，不仅仅只是福伯才有，族长大人有，原本等待“受贿案”后续的学子也有。 有人心动莫名，摩拳擦掌，励志要大干一场。 也有持续观望者，或打了退堂鼓者。 第656章 商议参加遗才试 “难道说，宝山哥他也要参加遗才试？” 夏梓晴挑眉问道。 覃长泽微哂：“此事，得山子自己拿主意。族长的意思，危机的同时是机遇，富贵险中求，端看你们如何抉择了。” 按他的想法来说，这等时政，完全没必要告知一个妇道人家。可覃宝山却坚持要等夏梓晴的意见。覃长泽无奈，这才跟了过来说明此事。 夏梓晴点了头。 “明白了，遗才试是什么时候开始？” “若不出意外，大概会在三月初取士。遗才试一共考三场，所取之士，将在五月随众生员一起，参加五月的院试。若成绩优秀，将来更进一步，指日可待！” 眼下已是正月末，三月初取士，其实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二人正说着话，宋爽骂骂咧咧地进来了。 覃宝山紧随其后，一脸尴尬。 尤其是等他察觉，宋爽对夏梓晴并无非分之想，反而对文灵凤有那点小心思后，他一改过去对宋爽的敌视，反而和宋爽亲近起来。 可宋爽逮着此事，却不依不饶的，看得夏梓晴一阵好笑。 “行了啊你，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故意作，以为能吓到我。挨一顿打也活该，让你长长记性！” “哎哟！晴姐，你这话就不对了。” 宋爽赶忙转过来，腆着一张脸讨好：“我不就是按照赌约行事吗？你瞧瞧我，都变成熊猫眼了。我讨要点利息不为错吧？” “成，你要啥利息。说！” “嘿嘿嘿……” 宋爽脸上这才有了笑模样，揉着手，一脸腼腆：“也没啥利息好要的。就是凤儿她……嘿嘿……”.. “凤儿这几天身子不适，估计过两天才会来。” 夏梓晴倒是让他得偿所愿：“不过，我警告你宋爽。凤儿可是官家小姐，又是我的好姐妹。可不是寻常那些莺莺燕燕。你若是真对她有心，就该依循礼节，请冰媒带着聘礼登门提亲……” “嗨，这些事儿，就不用你瞎操心了。我自有主张！” 宋爽不耐烦听她说完，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挥挥手，便出了门。 让夏梓晴后半句要说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此子倒是一片赤诚之心。可惜了！” 覃长泽感慨。 夏梓晴就笑笑，没说话。 他可惜的啥，她自然明白。老实说，她对宋爽和文灵凤二人之事，也并不看好。反而忧心忡忡，唯恐对方一个错误念头，便断送掉二人的一生。 思索一番，决定还是给凤儿通个气儿，也省得真出了啥意外。 可覃宝山还一门心思沉浸在他是误会了的喜悦中，见覃长泽那张沉静的脸，这才挑眉看他。 见覃长泽朝他微微一点头，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急忙上前安慰夏梓晴。 “晴儿你别担心，眼下我的学问还早着哩！足足甩长泽兄几条街。族长和岳父的意思，都希望我能跟着长泽兄长长见识。至于能不能中，根本没在我考虑范围内。” 他一边说，一边冲夏梓晴挤眉弄眼，看得夏梓晴原本沉重的心情也好转了。 第657章 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哼！你就是想参加遗才试，也得先有功名在身才行吧？” 夏梓晴冷呲：“就你这样，一个白身走出去，还想参加应试？美得你！” 一句话，把覃宝山臊得红了脸。 “哈哈……” 倒是一旁的覃长泽大笑，似乎对他们夫妻二人的互动很感兴趣：“无妨！旁得地方不敢说，不过以山子的真才实学，弄个童生应该不难。” “那是！” 覃宝山当即挺直了脊背，志得意满。 夏梓晴啐他一口：“你少夜郎自大了，要是弄不回童生来，看不丢了你这张猴儿脸！” “正好，我换一张你中意的脸。” 覃宝山不以为许，反而哈哈大笑。 等二人回家，上了马车之后，覃宝山才开口说道，“我才不担心丢了脸，我啊，就怕你会失望。失望你当初选择跟我走，失望你嫁到这乡下……” “你够了啊！” 夏梓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冲着他挥舞着拳头：“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再有下次，姐直接把你丢下车去，你信不信？” “我知道你不喜欢听，可我却不能不说。” 覃宝山哑然失笑：“晴儿，我想去试一试，这次遗才试，若是能选上，便是祖宗保佑。若是不能，我也还年轻，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再等三年也无妨。” 他侧着身看她，眼底盛满了认真。 夏梓晴敛了脸上的怒气，走出车厢，坐到覃宝山身旁。 “你确定了？” “嗯。” “既然确定了，就朝着目标努力去做。人生一辈子，不趁年轻时搏一搏，难道还要等人老了再后悔？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夏梓晴含着笑，朝着他用力一握拳头。 她的话，比那些灵丹妙药还有效。 让覃宝山浑身热血沸腾，整个人都心潮澎湃，难以自持。 顾不得正在驾车，一把捉住了夏梓晴的手：“晴儿，我听你的……”他的声音很嘶哑。 倒是让夏梓晴也难得放软了话音：“肯听我的就好。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了！覃宝山，我能和你共贫穷，也希望将来，咱们能共富贵！若有一天，让我知道你变了心，你可别怪我夏梓晴下手不留情！” “若真有那么一天，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覃宝山笑。 把夏梓晴也逗乐了：“成，记住你的话。” 二人欢欢喜喜回了覃宅。 过了大年，这次不用覃宝山和夏梓晴催促，尝到了赚钱甜头的二老主动跟着进了城。 覃宅门前也变了模样。 原本的年货摊子，分成了三份，一部分买卖果酒、黄酒等覃家作坊出产的酒水。另一部分摆放着肥皂、蜡烛、绢花和如意结等小饰品。另一边花台前，还摆放着豆腐、豆芽和青菜。 在覃宅卖酒水等物，是覃家族长的提议。夏梓晴推辞不得，只得应下。可每次提货，都是现银结账，从不赊欠分毫。这般自律，倒着实让族长和管事等人高看了她几眼。 至于豆腐和豆芽，则是栓子负责。 第658章 相中 和年前时不同，过了年，夏梓晴便专门在紧挨一旁花台的地方，单独辟了一块给栓子用。事先和他说好，每月收他一两银子，作为租金和“伙食费”。 不过，覃家几乎三五不时从栓子手中购买些豆腐、豆芽添菜。 “回来啦？来，你帮看着会儿，我去看看灶上。” 纪氏一看见二人回来，便放下手中正在摆弄的绢花，起身进了大门。 “好，祖母您别急，先歇一会儿。” 夏梓晴急忙招呼着她，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停，接过覃宝山从马车上搬下来的蔬菜，放到摊子上。这些青菜，都是她和覃宝山趁每日从双河口往返之际，从自家地头或村里收购的时蔬。 二人正忙活着从马车上下货，摊位前便有人问价。.. “老板，豆渣饭可还有？” 纪氏手巧，栓子每天都会有不少豆渣留下，也被她利用，做成豆沙饼出售。或者用油炒制一番，混合了些葱花和青红辣椒丁，做成一份份开胃的豆渣饭。 “还有最后两份。” 夏梓晴起身，快速一扫摊子上，赶忙笑着上前：“赵大娘您要不要来一份？” “两份都给我包上。” 赵大娘就住在两条胡同开外的尽头，闻言乐呵呵的拿了文钱出来：“再给我来一文钱的菘菜。” 纪氏做饭手艺很好，这豆渣饭的份量又足。一份3文，两份5文钱的豆渣饭，就足够两个大人分食，饱肚子又不麻烦，拿回家热一热，要是加些菜叶煮一煮，一大家人吃两份都足够了。 这种便宜的吃食，至从纪氏开始做成豆渣饭卖后，便一直供不应求，很得附近的穷苦人家喜爱。 夏梓晴快速打包好，又称了一颗菘菜给她。 “好了，赵大娘您拿好。” 那棵菘菜明显比别的菘菜个头要大得多，让赵大娘很是满意。 “夏氏你做事儿真利索。呃，平常不是有位小哥在这看摊？怎么，不见他的人？”赵大娘一边说，还一边四下查看栓子的去向。 覃宝山把最后一框蔬菜放下，这才笑望着赵大娘：“赵大娘是找我堂弟？他刚刚进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出来。” 人有三急嘛！ “这样啊……” 不难看出，这位赵大娘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笑着拿起了自己买得东西：“还别说，你们俩长得可真像，真不愧是堂兄弟俩。覃生你可有出息了，不但人长得精神，学问也好，将来指定能有大出息！我老婆子一看呀，就知道你这位堂弟，将来也是一等一读书的料……” 她滔滔不绝夸夸其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夏梓晴感觉自己脸都笑僵了，赵大娘依然不肯死心离去，让夏梓晴内心的小人儿不住的翻滚，脑门子划下三道斜线。 好在不久，便有另一位主顾上门，夏梓晴说了声抱歉，赶忙抢着去招呼客人。 而覃宝山也趁此机会逃之夭夭。 等赵大娘依依不舍走了，迟迟没现身的栓子这才出现在大门后。 “栓子，你过来。” 夏梓晴冲他招了招手。 第659章 要漂亮媳妇，暖被窝! “嫂子，你叫我？”栓子乐呵呵地傻笑。 夏梓晴这才仔细打量他。 许是这段日子生活改善了的原因，此刻的栓子，早已没有了原本又黑又瘦的模样，不但皮肤白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他的脸上褪去了菜色，多了些小肉肉，原本匀称的五官看起来分外惹眼。 “嫂子，你在看啥？可是我身上有哪里不对？” 栓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没啥不对。不过，那赵大娘刚才过来，你为啥躲进了门里？你可别说假话来蒙我。”夏梓晴断了他张口要说的话。.. “那、那不是……就那样儿！” 看见覃宝山挪揄的目光，栓子的脸都红了。 “那样是哪样？” “就是、就是那样……” 栓子吱吱唔唔半天，才说出了缘由：“那赵大娘有个女儿，年纪和我相仿。她提了几次，我没那意思，只好躲……” 他的话一落，当即逗笑了夏梓晴和覃宝山。 “原来她相中你做她的女婿啊！” “才不要！三哥，那女的看不起大牛，对大牛不好，我才不要娶她过门呢。” 栓子涨红了脸，在这一点上却分外坚持：“三哥，这事儿，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提。否则，我可不依你！” 夏梓晴和覃宝山脸上挪揄的笑容慢慢消失，沉默了。 赵大娘的女儿他们也见过，配栓子年岁相当，长相也不错。不曾想，栓子居然说放弃就放弃了。难为栓子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 “你不会后悔？” “绝不后悔！” 栓子说得斩钉截铁。 “什么不会后悔？” 身后突然探来一颗黑黑的脑袋，大牛傻兮兮的望着几个人笑。 却让栓子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 明明大牛足足高了栓子一个半头，却依然温顺弓着背，倚在栓子身边，这幅场面，让二人看得心里沉甸甸的。 “成，既然你不中意她，避着点就是。等你再大些，你三嫂再替你找个比她更好的。” 覃宝山轻拍他的肩膀。 “好，谢谢三嫂。”栓子红着脸道了谢。 “不用谢，你值得更好的！” 夏梓晴也拍着胸口大包大揽下来。 “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玩嘛，大牛也要。” 旁边的大牛误以为三个人在玩儿什么，也闹着想要，惹得三道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行，等将来给大牛也讨一房漂亮媳妇暖被窝。” “好呃，要漂亮媳妇，暖被窝，暖被窝……” 大牛一阵欢呼，手舞足蹈。 顿时把几人都乐坏了。 “嘿，你们怎么还没开始收摊？饭菜已经做好了。大牛。你是不是又贪玩儿，忘记我的吩咐啦？” 纪氏从大门探出头，招呼几人吃饭。 “啊，我往忘记了，祖母叫你们收摊吃饭了。” 大牛后知后觉说起，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一米八多的个头，却好像小孩子一样的性情，不但不会让人感觉违和，反而越发让人感觉可惜。 可惜了，这么一个帅小伙，却一场高烧烧成了傻子。造化弄人啊…… 第660章 覃志诚的猖狂! 覃宝山决意要参加遗才试，自然要提前做准备。 不但福伯勒令他留在家里温习功课，甚至连他的好友院正陈志恒，也经不住福伯软磨硬泡，亲自登门，传授覃宝山需要注意的诸多事宜。 而覃宝山最软肋的时政部分，则由覃长泽详细解说。至于能记住多少，就看覃宝山临场发挥了。 在覃宝山得到消息后的第三天，皇帝有命，重开恩科的消息也传开了。 而最让众人开心的，莫过于在上次应试落选的学子中，可以参加遗才试选取的消息，更令人振奋！ 覃志诚得到这个消息时，他正瑟缩成一团儿，和自己的娘刘氏打嘴仗。 刘氏怪覃志诚无能，不但成了跛子，还害得瑛子失了踪。覃志诚怪刘氏一张嘴不积德，把左邻右舍的邻居都得罪光了不说，更害得他在族里抬不起头来，甚至连族里每个月提供的“薪火钱”也没有了…… 二人相互指责，那尖酸刻薄的模样十足十的相似，真不愧是母子。 可偏巧此刻，消息传来，皇帝重开恩科，但凡年前落选的学子和有志之士，都可以参加遗才试的选拔。 “哈哈哈……” 覃志诚志得意满，猖狂大笑！ “天不绝我啊，哈哈哈……看！就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帮我。我覃志诚翻身之日，就要到了！” “这一次，那些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的贱人们，看你们还能嚣张到几时？” “等我覃志诚高中，我一定要你们把我覃志诚受过的罪，十倍百倍的偿还。打断你们的腿，把你们丢进蛇窟里，让你们也尝尝那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他一脸狰狞。 把牙齿磨得咯吱咯吱作响：“夏梓晴，尤其是你！我所受得所有的罪，皆因你而起。你若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 他桀桀怪笑不止，那笑声，让被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窦氏不住的抖。.. 疯了，他真的疯了！ 这个疯子，不知道又想出了什么恶毒的办法。但愿这一次，倒霉的不再是她！ 覃宝山要积极筹备考试，而夏梓晴却不能停止前进的步伐。 作坊里该进行的工作自然要进行，该准备的要准备。收获的蘑菇、平菇一类，都按照提前的协议，由几家均分后，放了一部分蘑菇在覃宅前的青菜摊上，由栓子出面买卖。 唯恐自己出面经商，会影响覃宝山的仕途，夏梓晴努力规避亲自出面露脸。 更多时候，她都隐身暗中指挥若定。 好在大家都习惯了，很快，作坊前期准备工作都已做完，作坊立起来了，该消毒的地方也用生石灰消毒完毕。菌种引入了，该混合的底基肥也准备妥当。剩下的，便是坐等蘑菇长成气候，财源广进了。 而就在夏梓晴腾出手来时，衙门里又来人了。 这一次，荛二不仅自己来了，在他身后，还跟着几名年岁不大的女孩子。 “弟妹，上次你曾亲口说，愿意收留她们？” 第661章 种桑养蚕 “那些个被接走的女孩子，今后的日子，怕是难了……” 荛二瞅了个无人注意的地儿说道。 这几名女孩子，年岁大的在十四五岁，年纪小的也有十岁上下。 他们要么是自愿过来的，要么就是家人音信全无者，迫于无奈，便来了覃家。 “正如我当初所说的那样，你们若是愿意留下就留下。来了我这里，自然不是让你们做千金小姐，有什么活儿做，你就得去做。万万不可偷懒。” 夏梓晴一面说，一面打量几名女孩子的神色。 好在来得这几人明显都下定了决心，当即各自应下了是。 “晴儿姐姐你放心，我们来之前就已经说好了，只要您肯给我们几个小姐妹一口饭吃，只要不是让我们出卖自己的身子和嫁人，我们什么都愿意做！晴儿姐姐，您就让我们留下来吧！” 几个女孩子都不住地抹泪。 “行，只要你们能吃苦，我这里正好缺少人手。” 这些个女孩子，大都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女孩，做事倒是很麻利。夏梓晴并没有把她们带回家，反而将她们安置在农庄里，由宋爽帮忙管着。 除去宋爽外，夏梓晴还安排了前些日子找来帮佣的孙四娘，帮着几人适应环境。 好在这几人适应良好。 等第二天，夏梓晴便带着几人并孙四娘一起，去了桑树林下的几间茅草屋忙活。 前些日子她向族长订购了十几张蚕种，算算日子，天气已经逐渐开始转暖，距离送来蚕种的日子很近了。 她领着几名小姑娘，忙进忙出，收拾了屋子里里外外，又担心蚕室不够，找来宋爽连同作坊里的几人，花了一个下午，在原有茅草屋的基础上，又扩建了几间茅草屋。 随后，便是给桑树施肥，使用生石灰给蚕室消毒，等上一两天，再清扫干净。 再撒上草木灰，依然清扫干净，这才算是消毒完成。 之后，再将原有的竹匾清洗干净晾晒，给蚕子结茧的草把也晒过。数量也在几人忙碌两天后，多出了一倍。 等她把准备事宜做好后，她提前订购的蚕种也送到了。 而纪氏早就坐不住了，把邱氏留下后，便跟着来到了蚕室这边。 春蚕从蚕蚁到结茧，一般需要一个月左右。眼下的桑叶才刚刚冒出细小的嫩叶，只等蚕蚁孵化出来，正好用这些嫩桑喂养。 蚕种拿回家不过才三四天，蚕蚁就陆续破壳而出了。 刚刚孵出的蚕蚁很小，需要用鹅毛小心翼翼的扫进铺着事先准备好的面筛里，面筛消毒晾晒过，里面铺着好些张大桑叶，等蚕蚁落进面筛里，便把摘来嫩桑剪成细细的丝，撒在蚕蚁上，供蚕蚁食用。 蚕蚁破壳有早有晚，一般三四天便都能孵出来。纪氏照顾蚕蚁很精心，身边又多了好几名帮手，自然事无巨细都悉数细心教导。 许是这些个小姑娘换了环境的原因，众人脸上也多了些笑容，慢慢开朗起来。 而覃宝山依然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难得跟覃长泽回来一趟，偏偏还没走到作坊，就碰见他许久没见的人——覃志诚。 第662章 卷走了! 会碰到覃志诚纯粹是意外。 他从覃家祖屋那边过来，走到村道上时，远远便听见小豆丁的哭嚎声和惊叫声。 覃宝山一惊，突然想起夏梓晴解救的那些拐卖的儿童女子来，当即大脑“嗡”的一声响，他三两步便甩开了覃长泽，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转过山湾，便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道背对他的，身穿精美生员服侍的男子，而他身前那道不大的身影，不是小豆丁又是哪个？ “住手！快放开他。”他先声夺人一阵大吼。 急火火冲了出去：“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你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抓我覃家人，你不要……命了……” 随着那道身影转了过来，覃宝山剩余的话，也再没法出口。 居然是覃志诚！ 此刻覃志诚一脸志得意满，神采飞扬。身穿精美生员蓝白服饰，头戴蓝方巾，脚蹬厚底蓝面布鞋。他的大腿上，小豆丁好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成为了他大腿挂件的一部分。 似乎听见他的大吼声，小豆丁扭过头来看他，那张满是眼泪鼻涕的脸上，当即露出一道惊喜来。 “三哥，你回来了！” 那敞亮的呼唤声，听得覃宝山那早已硬了的心肠，也忍不住微微一痛。 “哟！——我覃家人啊……” 覃志诚怪里怪气的学着舌，“在本大爷面前，你打肿了脸充什么胖子？你算哪门子的覃家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说，说啊！我倒要看看，还能从你嘴里听见多搞笑的话来。” 那刻意拖长的话音里，满满都是嘲弄。 “大哥！” 小豆丁惊叫。 显然就连他也没想到，覃志诚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可覃宝山只是冷冷扫视覃志诚一眼，“遇事先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别拉不出屎来怪茅厕。你喷粪之前，先想想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有没有资格说别人？我啊，就是再渣，也总比那些总想着使计李代桃僵，雀占鸠巢，又不思进取的，不是人的人，好太多太多……” 说完，也不管对面那张勃然暴怒的脸，便一脸淡定的把目光落到小豆丁身上。 “东子，你这是……” 小豆丁后知后觉从覃志诚身上下来，脸上依然带着懵懂：“三哥，他要……大哥他要走，家里仅有的一点给爹看病的银子，都被他卷走了，此刻就在他身上！” 这句话，让覃宝山当即变了脸！ 连随后追来的覃长泽也听了个正着，当即站定了脚步。 对于覃志诚此人，覃长泽内心其实也有些纠结。覃家想重塑辉煌，单靠他一人自然不成，而他那作为覃家族长的爹一开始替他挑选的人选，便是覃志诚。直到覃志诚出事，而覃宝山崭露头角后，才把重心转移到覃宝山身上。 这次圣上重开恩科，覃志诚咸鱼翻身。 比起覃宝山来，覃志诚才是土生土长的覃家人。覃志诚一得了消息，便精神抖擞找上族长哭诉一番。 第663章 再度交锋 族长见覃志诚走动腿脚麻利，伤势大好，也乐得送个人情，结一个善缘。 第二天，便着人给覃志诚送去了一套衣衫和文房四宝，更少不得鼓励了他一番。 就是这番鼓励，让覃志诚好像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好似倾家荡产，血本无归的赌徒，早已赌红了眼，对这一场遗才试，更是倾其所有孤注一掷。 他卷走了家中仅有的那点，留着给老覃头抓药的银钱，抛下一大家子人，不管不顾冲出门离开，又被小豆丁拦下…… 可此刻叫覃长泽撞上了这样的场面，倒让他有些许尴尬。 不过很快，他又掩饰过去。 走上前：“怎么回事？” 话虽然是在问覃宝山，可他的目光，却牢牢盯着覃志诚。 “长泽弟你得正好！快来给我评评理。”.. 覃志诚得意的抖了抖衣袍，小心翼翼的抚平了上面的褶皱，先声夺人：“长泽弟，我这四弟不懂事，想阻止我参加应试，可偏偏有些外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想插手我覃家二房的家务事。这事儿，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才不是这样的……” 小豆丁不依了，当即就气得蹦跶起来：“刚刚明明是你，你……” “东子！” 覃宝山喝止了他，让他剩下的话，再没机会说出来。 小豆丁住了口，依然气呼呼地虎着一张小脸，拿眼神怒瞪覃志诚。 覃长泽左看右看，目光落到覃宝山身上：“山弟，这……” “没事儿，就是一点小误会而已。走吧，这里没我们啥事儿。” 覃宝山不想再说，说完，转身便继续沿着村道走。 可覃志诚却不依不饶，追上来出言讥讽：“咋的，刚才你还是还横吗？你能吗？怎么现在就好像拔了牙的老虎，你的威风呢？” “别以为你仗着女人在背后撑腰，众人都来捧你的臭脚，你就在本秀才面前拽得跟螃蟹似的！” “等本秀才高中了，不把你从覃家除名，我就把名字来倒着写！” 覃志诚耀武扬威，恨不能把这些日子所受的憋屈气，一股脑儿都倒出来。 他越骂越兴奋，整个人满面红光，神采飞扬。 “你骂完了吗？” 覃宝山对他的指责，根本不为所动：“别整天瞎哔哔说大话，出了门就会装逼，逮着个人就吵架，说话就跟放屁似的。放屁还有味儿呢，就你这样的，连味都没有……啧啧！明明一种架还各种吵，是我看不懂你了，还是我错把你当人看了？” 他淡然说完，也不管身后的覃志诚在那上蹿下跳直蹦高，扬长而去。 覃长泽眉头紧蹙。 族长愿意捧这些旁支族人，不过是看在同姓族人可以守望相助的份上，才提拔看重他。说句不中听的实话，他可以捧覃宝山，也可以捧覃志诚，若憨傻的大牛有利用价值，他捧大牛也无可厚非！ 覃志诚此人，心胸狭隘，更夜郎自大。这样的人，别说现在连秀才都没捞到手，即便此人将来步入官场，怕也很快沦为旁人往上爬的垫脚石，水花微微一闪，便沉入水底。 覃长泽心念急转，赶忙上前劝了覃志诚几句，这才追上。 第664章 世界上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三哥！” 小豆丁追着覃宝山一路小跑下坡：“三哥你等等我，三哥，三哥你等……” 覃宝山突然停下脚步。 小豆丁从坡上冲下来，直接冲进了覃宝山的怀里，他急忙捉住他的衣襟，气喘吁吁地：“三哥，你、你别走！”.. “东子，他……身体还好吗？” 覃宝山问得迟疑。 “不好。” 却让小豆丁当即红了眼眶：“郎中说，他这病不能生气，一生气，就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还每天都要喝药，可眼下家里剩下的银钱，原本是留着给爹抓几副药的钱。可就在刚才，大哥他把娘支开，偷了银钱就跑……” 他越说越哽咽，低低地啜泣着，不住抹眼泪。 “别哭，男子汉大丈夫，哪儿能动不动就掉金豆子？” 覃宝山轻拍着他的肩。 替他擦掉了脸上的泪珠，安慰他：“你要记住，这世界上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以后，爹……咳咳，以后二伯父那边就靠你做顶梁柱了，你可不能动不动就耍小孩子脾气，过了年，你就是八岁的小大人了。你不是总闹着说想长大吗？现在你长大了，也该明白事理了。” “可我宁愿自己不要长大。” 小豆丁抹着泪，话语里满满都是鼻音：“我不要长大，我长大了，咱们这个家不像个家了，爹瘫了，瑛子离家出走了，娘整天好似得了失心疯，大嫂阴测测的，大哥更是只顾着他自己，也不管爹的死活！还有你……也不是原来的三哥了！” 这一席话，听在覃宝山耳里，好像钝刀子割肉一样的疼！ “三哥！” 小豆丁突然扑到覃宝山怀里大哭：“三哥我不要长大，我想像咱们以前一样，您还是我的三哥，你做农活，大哥读书，瑛子还坐在门口绣花……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再也不分开，好不好？好不好？” 他拼命摇晃着覃宝山的裤腿。 还像以前一样，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拼命干活，养活那帮蛀虫？ “放手。” 覃宝山突然推开了他。 “三哥，三哥！三哥啊……” 可小豆丁惊叫着，拼命呼唤着他，怎么也不肯撒手。 “放开！” 覃宝山强势的扯开他，随即将他推到在地：“东子，可你知道吗？你向往的过去，是三哥牺牲了自己换来的。以前你年纪不懂，现在你还不懂吗？” 他的幸福，他的梦想，就险些被扼杀在那片黄土地里。 好在他醒悟得不晚！ 而那个将他从水深火热里拯救出来的女人，才是他真正的家人！ 他愤恨地说完，也不顾呆滞的小豆丁，转身就走。 这一刻，他迫切想要见到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小女人，他的媳妇、他的妻，他未来的孩子他妈！ 小豆丁的掌心火辣辣地疼。却比不上他的心疼。 他感觉，在刚刚那一刻，他好像失去了什么。可究竟失去了什么呢？ 他却想不明白。 后知后觉的他终于认识到，他的三哥真的真的不会回家了！ “三哥……” 他扯着嗓子干嚎，哭得撕心裂肺。 第665章 帮忙 覃宝山微微闭了闭眼，脚步不停离开了。 覃长泽随后追来，也摇了摇头，越过他走了。 倒是覃志诚紧随其后，见到小豆丁，便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你嚎啥嚎？真那么舍不得他，你就去找他啊。干脆跟着他过，还省得家里多张嘴吃饭，哼！”说完，也扬长而去。 留下小豆丁瘫坐在地，哭哑了嗓子。 穿过村道，下了去往作坊的小路，覃宝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这才回头。 “他还在哭。”覃长泽平铺直述。 “嗯，我知道。” “他对你的感情很深。” “他更向往，过去的覃宝山而已。就好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并非不吃那糖就活不下去了，他只是要而已。” 覃宝山一脸冷凝。 覃长泽微哂，突然展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摇着：“小孩子嘛，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想来在他的心目中，你绝非仅仅只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 “或许吧！” 覃宝山抬起头，看见村道上那道扬长而去的背影。覃志诚走了，走得毅然决然，也带走了老覃头抓药的药钱，走得毫无留恋，连头都没有回。 “长泽，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覃宝山突然回头看覃长泽。 覃长泽一愣，随后便收起折扇点点头：“成，有啥事儿你尽管说。” “东子说，那人把药钱拿走了。” 覃宝山摸索着从怀里拿出二两碎银：“我身上没带多，只有这点银子，辛苦你走一趟，拿给东子。就说、就说是族里给他的。”.. “为啥？” 覃长泽很好奇，他表现得如此绝情，一转身又偷偷让自己转交银子给他。是何道理？ “辛苦长泽兄走一趟。” 覃宝山说完，转身就走：“记得，别说是我拿的银子……” 他终究没忍得下心。 此刻夏梓晴并不在作坊内，而跟着几名小姑娘去了桑田采摘嫩桑。 刚刚冒出芽孢，张开叶片的嫩桑分外柔嫩，采摘时，避开芽孢摘下叶片，拿回家洗净后晾干，再用干净的细棉布擦拭过后，剪碎喂给蚕蚁。蚕蚁以每天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而嫩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二者奇异地保持着同步。 “春儿，细妹，这些桑叶估计差不多了，不用再摘了吧？” 一名叫柳儿的小姑娘朝桑树上的两人高喊。 “好咧，就来了！” 二人嬉笑着从桑树上下来。回头却左右打量着：“咦，晴儿姐姐呢？怎么不见了人影。” “我在这儿！” 一旁的树丛里传来夏梓晴的回应声。 几人急忙朝她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才发现此刻的夏梓晴正在采摘花椒嫩芽。 “来来来，都过来帮忙。” 夏梓晴笑嘻嘻地招呼着大家，笑得眉眼弯弯：“我还没看到，这里居然生长了好多棵花椒树。咱们把这些花椒芽菜摘回去，留一部分自己吃，多得我带去城里卖。” 几人欢呼着一涌上前，纷纷采摘起嫩芽来。 年岁最小的细妹明显没摘过这种芽菜，一边小心翼翼避开花椒树上的刺，一边问道：“晴儿姐姐，这花椒芽菜好吃吗？” 第666章 花椒芽菜 “这嫩芽叫花椒芽菜，油亮鲜绿，麻香味美，是芽苗菜中的珍品呢。以前还是贡品，专门供给那些达官显贵使用，被御赐“一品椒蕊”的称号哩！你们可别看不起它。” 她没说得是这花椒芽菜富含维生素a、b、、e和矿物质，比种植的蔬菜营养高许多，营养成分也更利于人体吸收。不但极具医疗保健功效，还解毒，活血，带着特殊的香味儿。嫩芽病虫不侵，枝叶干净，是一种安全的绿色食品。 夏梓晴一面解说，一面快速采摘着嫩芽。 “都小心些，别被花椒刺扎了手。” 花椒嫩芽上没有刺，可茎上的刺在采摘过程中却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会扎到手。 “晴儿姐姐，这菜拿回去怎么吃呀？” “怎么吃？” 夏梓晴笑了笑：“直接凉拌、炒肉、炒鸡蛋、烙饼……都成！这道皇家菜，也飞进咱们寻常老百姓的餐桌。这就叫……”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饱读诗书的柳儿轻声接口，朗读完这两句诗后，反而沉默了。 却逗得这些女儿家纷纷娇笑，“那咱们也享受到了皇家待遇啦！”这话倒是把柳儿也逗笑了。 夏梓晴摘得欢畅。 心头也计算着，这几颗花椒树并不高，从根部处便分出好几股枝桠散开生长，郁郁葱葱的，春风一吹，倒是吹绿了枝头，若是把这几丛花椒树上的嫩芽都摘下来拿进城里卖，倒是无本生意。 不错，很不错！ 她刚刚把采摘了满满一篮子，一探头，努力伸长手臂试图采摘顶部的嫩芽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来。 下一刻，那花椒树枝桠被人压下，上面的嫩芽被人摘走。 她一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顾一飞那张带着顽皮笑容的脸。 “是你呀。你什么时候来得？” 顾一飞、王子珩、文灵凤和她三人的作坊开工后，和其他二人相比，顾一飞来得明显要勤快些，不过却只出现在作坊那边，很少到这边的桑树林来。 “刚刚来。” 顾一飞虽然是大家公子哥，可学习摘菜倒是飞快：“我要启程去郡城了，特意过来和你道别的。见你不在作坊那边，这才找了过来。原来你这边这么好玩儿，亏咱们还是朋友呢，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儿。” 他冲着夏梓晴挤挤眼，又瞅了眼那几个女孩子。 几个女孩子早就在顾一飞出现时，停止了笑闹，又不肯离去，假作忙碌采摘嫩芽，却又各自竖起耳朵，偷听二人说话。 夏梓晴看了眼众人，如愿看见几个女孩子的脸上都飞了微微的红晕。 当即便笑了。 “告诉你？好让你来游山玩水？你不是说你要去郡城赶考吗，怎么不在家温习功课，派个随从说一声便是，用得着特意跑这一趟？” “用得着，当然用得着。” 顾一飞大笑：“咱们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我这一走，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年半载无法见面。我自然要来一趟，免得担心嘛！” 第667章 一两银子一把芽菜 “咳咳咳……” 顾一飞的话刚刚落下，旁侧就传来一阵重重的咳嗽声。 夏梓晴回头看去，只见覃宝山站在下风口不远处土坡上，正虎视眈眈盯着二人，也不知来了多久。 “宝山哥，你怎么过来了？” 夏梓晴全然没察觉覃宝山脸色不对，反而冲着他招招手：“顾兄刚才说，他要去郡城应试，要离开了。特意过来道别呢。” “哦，是嘛？” 覃宝山大步流星走到近前，眯起眼，打量着她和顾一飞。 说起来，顾一飞和他之间真有一点“猿粪”在！ 当初二人因为顾一飞在侠风馆里不打不相识在前，又因为顾一飞和夏梓晴合作做生意在后，更因为顾一飞在流枫学馆读书，而覃宝山在清枫书院入学，两座书院之间，隔着一条宽大的马路。偏偏流枫学馆和清枫书院一向不对盘，连带使得两家书院的学子也受到影响。 顾一飞哈哈大笑：“宝山兄，快来，来来来，你也来搭把手。这菜我以前咋没见过？等会儿我带些回家尝尝看味道如何，要是好吃，下次还来。” “下次还来就要收银子了，这可是咱们辛辛苦苦采摘的，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可不能让你吃白食。” 夏梓晴故意打趣。 覃宝山眯着眼，也快速采摘起来：“不错，晴儿说得很对。要吃花椒芽菜，可以！一把芽菜一两银子，概不讲价！” “嘿，你这是故意不想让我尝鲜啊？我偏不如你的意！” 顾一飞得意洋洋地：“一两银子一把是吧？成，一两就一两，本公子又不缺这一两银子！小武，拿银子，抱芽菜！” 他大声呼唤也在一旁帮忙采摘花椒芽菜的随从。 小武脆生生应下，当真从怀里掏出一个5两的银锭，放到覃宝山手中，便直接把夏梓晴刚刚采摘的那一提篮芽菜拧在了手里。 他这动作，看得顾一飞频频点头。 不愧是他顾一飞身边伺候的人，真是深谙他的心思啊！等回去了，重重有赏。 可覃宝山却蹙起了眉头：“别的都成，就这一篮子芽菜不成，还给我！” “那不成，咱们已银货两讫，怎么能说收回就收回。” 小武却捂住了提篮，大有覃宝山要硬抢，就和他拼命的架势：“这提篮芽菜，如今可是我家公子的了。覃公子，您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居然被一个小小的书童藐视了！ 覃宝山眉头紧蹙，都能夹死苍蝇了：“罢了，你留下便是。”话虽如此，可落到那提篮上的视线，却恨不能洞穿了提篮里的芽菜。 “快别看那些，快来接住我手上这篮子。” 夏梓晴把手中的提篮递给覃宝山，这才拍了拍手，整理一番仪容。 “对了，宝山哥，你今儿去何三叔那边看了吗？他们那边进展如何了？” 夏梓晴无意中摸了把脸，立刻变成了一只小花猫。 可她却全无所觉。 “去过了！别动，你脸上有污渍。” 覃宝山双眼晶亮盯着她。 第668章 得留一口饭给人家吃 他抬起袖子，仔细地一点点的将她脸上的污垢拭去：“那边的土坯墙已经立了起来，现在正在等土坯阴干，之后便可以上梁了。” 何三的老屋垮了，早就说好要在年后重建房子。 等过了元宵节，他们便选了个良辰吉日动工，就在夏梓晴新建的蚕室不远处，买了一块不大的地皮，修建了属于他们的小家。 新家是用土坯做墙，木材搭建的屋顶，鱼鳞一样的瓦片。每一样选材，都由何三亲力亲为。.. 眼下屋子已经建成了一半，等上了梁，摆放好瓦片，屋子便完工了。不过后续还有平整地面，修院坝，打水井等活计，一时半刻肯定无法完工。 “干净了吗？” 夏梓晴自己看不见脸擦没擦干净，把小脑袋偏过来歪过去让覃宝山看：“看来，你是没办法等他们的新家落成了。” “已经擦干净了。” 覃宝山有些念念不舍的收回手：“无妨，反正过不了几个月，我就回来了。等那时，估计正好赶上他们搬进新家。” 二人那恩爱的神色，委实刺眼。 “哎哟，我的眼要瞎了，快拿点水来我洗洗眼睛。” 顾一飞假意捂住脸，却唯独留了那双眼珠子滴溜溜在眼眶里打转儿，嘴里还啧啧连声：“覃兄，你难得也要外出？” 他这话，当即让夏梓晴略微尴尬了。 “让你作！” 她上前踢了顾一飞一脚，看着顾一飞抱着大腿不住的跳脚，心下很是得意。 覃宝山也笑了起来：“不错。” 顾一飞兴奋得一拍大腿。 “你去郡城参加应试吗？太好了！这下我有伴了，咱们可以结伴而行！” “算上我一个！” 覃宝山还没来得及说话，覃长泽却从山坡下冒了出来，笑望着众人：“我也要前往郡城参加应试。对了，你们可曾订好了暂时歇息的打尖处？要是你们还没找到地方，我们覃家在郡城倒是有一处产业……” 覃长泽的话匣子一打开，很快便和顾一飞、覃宝山聊到了一块儿。说起应试之事，大家都有些跃跃欲试。 趁着无人注意之际，覃长泽偷了个空，朝覃宝山微微一点头。 覃宝山放下心来，看来，长泽已把银子交给东子，他也可以放心了。 紧挨几颗花椒树上的嫩芽，都被众人采摘一空。 留下一部分给众人食用，另一部分，依然放进马车里，等傍晚时分，夏梓晴二人回城时，再度拉回城里。 随着天气逐渐转暖，各种蔬菜也陆续登场，栓子的绿豆芽和黄豆芽不可避免受到冲击，每天差不多少卖出一半。不得已，栓子减少了发豆芽的数量。连带的，他卖得豆腐销量也少了不少。 即便如此，栓子每天好几百文到一两银子左右的利润，让他每天都乐呵呵的。 今天摊子上的蔬菜已卖光了。 邱氏一看见他们，就急忙冲二人招招手：“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刚才来了好几个主顾，见没菜了，都失望的离开了。唉，又少挣了几十文。” “少挣点就少挣点吧，生意不能都由咱们做，也得给人家留一口饭吃。” 覃宝山倒是看得明白。 第669章 出行前的准备 覃宝山跳下马车，把装着的花椒芽菜的箩筐抬下马车，很快便有买菜的邻居围了过来。 等天色暗下，收了摊子，一家人团团坐下，覃宝山才说起了今天商议的结果。 “乡试在郡城举行，我想参加遗才试，必须要有两名禀生作保。程院正说了，这两人由他出面找人，我只管下场即可。不过，眼下距离考期将近，他的意思，是让我早日启程前往郡城，以防路上有个万一……” 说这话时，他重点看向福伯。 这些天，福伯帮着他整理了不少笔记，以及经义、策论蒙题。 蒙题类似猜题，要应考的内容范围就那么大，福伯根据这些日子掌握的主考官的喜好，特意调整了蒙题的内容，希望能对覃宝山下场有帮助。 闻言，福伯点点头：“志恒让你早些启程，自然有他说这话的道理。既然如此，你就收拾收拾，趁着这几天风和日丽便动身吧！” 说动身就要动身，可要准备的东西，还一样没准备好。 邱氏一听，当即也顾不得说话了。 慌忙站起身：“给宝山做得衣衫还没有完工。不行，我再去做点。” 眼下虽然正值春天，可气温乍暖还凉。下场时，不允许穿有夹层的衣服，防止携带。一般的单衣自然抵不住寒冷。邱氏不放心覃宝山的身体，这些日子自己纺纱织布，特意织了一匹厚布，给覃宝山做衣衫，眼看覃宝山要出发了，可她还没有完工，也难怪她着急了。 “具体是哪一天出发？” 邱氏的焦急感染了在场的几人，大家都有些紧张起来。 “三天后，我和王大哥和顾公子他们说好，一起上路，路上住店打尖也安全一些。” 这话让福伯频频点头：“也是……不过，你打算带谁和你一起出发前往郡城？” 一般学子远行，身边都会带上一两个同行之人，一是为了互相照应，二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要带谁同往，覃宝山早就想过了。 “老师，宝山的意思，是想您随我一同前往。若是您和宝山同行，路上和您讨教学问方便且不说，宝山见识浅薄，若是真有啥做得不好的地方，您也可以提醒一二。就是此行长途漫漫，您的身子骨……” “这把骨头虽然老了点，不过去往郡城，还是没问题的。” 福伯显然对覃宝山的提议很高兴：“难为你如此上进，为师和你同行自然可行。不过，你还得找一个能照顾你日常生活起居的人，让你也能安心温习功课。这人选，你可选好了？” 日常生活起居，是指洗衣做饭，端茶送水一类的活计。 而这样的人，一般都是从族里寻找人选。覃宝山事先自然想过这问题，可想来想去，他也没啥好人选。 看福伯一副等着他开口的架势，他只得硬着头皮分析：“我认识的人虽然多，可能胜任的人却很少。我的想法，是想让东子随我同行，另外，我再带上张扬航。航子这家伙机灵，虽然没啥读书的天赋，可遇到事儿也能多个人出主意。老师您看这安排可行否？” 第670章 见世面 带上东子，是他个人的决定，没提前和夏梓晴商量，让他说得有些心虚，说出来后忍不住瞄了眼夏梓晴。 夏梓晴有些好笑。 覃家二房的人，虽然有几个蚂蚱蹦跶得欢，可对小豆丁，她也着实喜欢。 覃宝山行为做事虽然强势，可因为生活环境的影响，他对亲情，依然有一种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执着。或许他寻常时没有察觉，等他做事下决定时，就自然而然在潜意识里影响他。 纪氏一脸欣慰看着覃宝山，这孩子不忘本！ 是个好孩子啊！ 这人那，旁得都不怕，就怕做东葛先生，养大了狼崽子，却反而被养不熟的狼崽子回头咬一口。覃宝山能考虑周全，自然让她感觉人生有了盼头。 福伯点点头，他心中倒明镜着。 下午在村道上发生的那一幕，覃长泽已经隐晦的向他提及过了。 此刻覃宝山提出让东子跟着一起去，看似儿戏，却也符合覃宝山的秉性。毕竟，东子等于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一直把东子当自己的弟弟，即便后来知道了自己并非覃家人，可付出多年的感情，又岂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 “东子这孩子确实不错，他年纪大小也差不多了，跟着你一起出门见见世面也好。” 福伯略一沉吟，话题一转：“只是，你有把握说服二房那边？” 也难怪福伯有此一说，不管是刘氏嘴皮子厉害，还是老覃头的精明算计，抑或是其它人，都恨不能扒着憨厚老实的覃宝山不放。他若是此刻送上去，不异于羊入虎口。 “无妨，我有九成把握能行。” 覃宝山嘴角微挑，说得分外肯定。 要说那个曾经的家里，还有谁是真心盼着他好，大概，也就只剩下东子了？ “航子同行应该没问题，就是石头他们年后都要忙春耕，估计还得再看看。” “成，尽快决定下来就好。” 话说到这里告一段落了，夏梓晴回了房，开始整理覃宝山的物品。 都说穷家富路，要出门远行，银子是少不了的。可都带现银在身上也不安全，夏梓晴问清楚能在郡城兑换银子的银票后，便在覃宝山的衣角和腰带里，缝上了用油纸包裹的银票。 “这位置不能放多。我分别在衣角里放了两个50两的银票，腰带里有一个100两的，另外，鞋底子里面有两个小银裸子。分别是5两和10两，作应急时备用。你莫要忘记了。” 她小心翼翼挑开鞋底子，把银裸子藏进去。至于藏在衣角和腰带里的银票，她则找了邱氏，让邱氏仔细缝进去。 邱氏对夏梓晴的主意也很是赞成：“这个好！咱们都不在他身边，有银子傍身，总比什么都没有好。不过，也不能缝在这件新衣里。你去把宝山惯常穿那件宝蓝色的旧衣拿来，我缝进那衣服里，保准旁人找不出来。” 邱氏现在准备的衣服，是用来覃宝山进考场所穿。 按照规定，进考场不能携带片纸，否则便按舞弊论处。 第671章 平衡之道 邱氏飞快穿针引线，脸上神情没有丝毫放松：“晴儿，宝山远行，他身上的银子够用吗？” 覃家如今靠着卖些小菜时蔬，多了些进润。可开销也大，就单单是夏梓晴养着那好几张嘴和他们几人的口粮，每天就是一笔庞大的开销。全靠有卖菜的零碎银子入账，才能勉强保持收支平衡。 可覃家是夏梓晴在管家，才有邱氏这一问话。 “郡城距离流枫城也就十几日的路程，除去这些，我还替宝山哥准备了00两银票，额外还有几十两碎银。家里能拿出来的银子，都掏了。” 夏梓晴的话语很轻。 邱氏缝补衣服的手顿在半空。.. 思索片刻后咬咬牙：“我这里还有一点，你也给宝山拿去吧。” 说着便要起身，却被夏梓晴阻止了：“娘，不用了。就是去郡城而已，若是这几百两银子还不够宝山哥开销的话，后面万一还要去京城，开销不是更大？若果真如此，您就是把手上的银子都拿出来，也一样于事无补。” 邱氏手上还有点银子，在夏梓晴和覃宝山成亲不久，她便说给夏梓晴听过。 听见夏梓晴一分析，邱氏又坐了下来：“也是……唉，苦了这孩子。原本的他应该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何至于……” 又旧话重提了。 夏梓晴就笑笑没说话。 等她回房，发现覃宝山依然还没回来，书房里灯火通明，隐隐还有福伯教导的声音传来。 夏梓晴没有打扰，转身去了厨房。 读书费脑，这些天邱氏都有从市集上购买猪脑回家，给覃宝山进补。 猪脑补脑究竟是不是有用，夏梓晴倒是不清楚。不过，猪脑里富含的脑磷脂，蛋白质之类的很营养，能促进脑细胞发育倒是真的。只要注意食用的份量，不要过度进补，补出一身肥肉出来即可。 猪脑邱氏提前处理过了，上面的血丝和那层薄膜已经被清理干净，用青盐腌着。夏梓晴取出，用清水冲洗干净后，平分成两份放入盏中。之后把姜葱蒜拍碎成泥，放到猪脑上，加入少许米酒、糖、少量油一起搅拌均匀，之后放入蒸笼里蒸。 一刻钟后起锅，这才端起两盏猪脑放进托盘，去了书房。 书房里，福伯正在给覃宝山说着时政。 “如今朝中局势混乱。坐在龙椅上那位年事已高，太子卧病不起，宝座之争迫使满朝文武不得不选择站队。如今朝中主要分为三派。长孙派系，端王派系，中立派系。长孙派系以嫡孙朱明宇为首，端王派系由端王朱梵德为首，而第三个中立派系，则是以异性王杨亦晨为首。杨亦晨不涉太子之争，是当年跟随老皇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功臣，他以老皇帝马首是瞻。” “这些，长泽兄也说过。” 覃宝山点点头：“他还说，这次，皇上派的主考官崔大人是端王的人，而两位副主考官一位是长孙一系的人，另一位人选尚未敲定，据说是异性王的人。不知是真是假？” “呵，那位一向擅长这些，玩的好一手平衡之道。” 福伯冷嗤。 第672章 我喂你 他不甚在意的摆摆手：“那些人物眼下都聚集在京城的贡院内，寸步无法离开，你目前无须在意。你眼下需要仔细的，便是来流枫郡的几位主考官员。只要不犯了他们的忌讳，闯过了这一关，咱们再说其它。” 二人正说话，夏梓晴端着炖猪脑进来了。 “别忙着学习了，来，先吃点东西垫一垫底。” “又是猪脑……咦，今晚的炖猪脑似乎有些不一样？” 福伯率先发现了异常。他在覃家出入多年，对邱氏的厨艺自然了解。眼下送来的猪脑，怎么看着和以前的都不同。 “晴儿，是你亲手做得？” 覃宝山赶忙端起小盏，看着里面白白嫩嫩的炖猪脑，两眼直放光。 “随手做得，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夏梓晴抿唇轻笑。 “老师，您尝尝晴儿的手艺。”覃宝山来了兴致，急忙催促福伯品尝。 惹得福伯也拿起了勺子，轻轻舀起少许：“嗯，真不错。比嫩豆腐还要来得柔嫩爽滑，半点不油腻，无腥味儿。好！晴儿，你的厨艺越发见好啊！” 福伯不予余力竖起大拇指，夸起夏梓晴来。 “既然喜欢，明晚我就再做些。” 再没有什么比肯定自己的劳动成果，更让人高兴的了！夏梓晴笑盈盈看向覃宝山：“宝山哥，你怎么不吃？” “晴儿，你吃了吗？” 覃宝山问道，见夏梓晴微微愣神没说话，当即把碗往前一推：“晴儿你吃，我肚子还不饿。” 专门做来给他吃的，居然不吃？ “不饿也要吃，快尝尝！”夏梓晴又推了过去。 “我吃也成，不过你也要吃。” 覃宝山接过碗，舀了一勺，直接喂到了夏梓晴嘴边，夏梓晴白了他两眼，忙看了眼自己的义父。 见福伯一脸打趣的笑，正盯着二人，当即羞红了脸。 “我自己来。” 她很无奈，粗鲁的抢过勺子。 却被覃宝山灵巧一避，给直接避开了。下一刻，勺子又递了过来。大有夏梓晴不吃就不收回来的架势。 “我喂你，快吃。” 夏梓晴懊恼不已，又唯恐义父见了继续笑话，赶忙背着义父，低下头，吃掉了他勺子里的猪脑。 “这总成了吧？”.. 在无人注意之处，她恶狠狠地拧了覃宝山一把。 “哎哟，疼疼疼……好疼！” 覃宝山却故意龇牙咧嘴，一阵痛呼。 惹得坐在一旁看热闹的福伯频频咳嗽，起身：“我看今儿时辰也不早了，今天的学问就做到这里吧。回房了回房了，再待下去，让我这孤家寡人的单身汉情可以堪？” 说完，大笑两声，便出了书房。 夏梓晴羞得连连跺脚：“你看你，都是你害得……让你吃个猪脑，你也能吃出花样来。这次义父该生你的气了！” “岳父才不会，他巴不得能早日抱上金孙……哦不，是金外孙……” 随着覃宝山的话落，他的吻便落了下来。 夏梓晴一声轻呼，只见一个黑压压的脑袋压了下来，那双铁臂便牢牢箍住了她。 第673章 这茶水，我也喝过 覃宝山自然知道，夏梓晴做得菜很好吃。 不好吃能入他的眼？ 他低下头，只是盯着面前的小盏看了一眼，却没碰。 夏梓晴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挑起眉看他，“怎么了，你盯着我看干嘛？” “没。” 他拿起勺子，再度舀了一勺，却没有自己吃，反而又凑到了夏梓晴嘴边：“再吃一口，最后一口。” 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耍赖？ 夏梓晴的脸微微泛红，看了眼小盏里所剩不多的脑花，拗不过他，只得低下头把勺子里的脑花吃进了嘴里。 “等等……” 他突然开口，没等夏梓晴闹明白情况，刚刚抬起头，莫名看着他。随着覃宝山的话落，他的脑袋就压了下来。 夏梓晴一声轻呼，却未能推开他，他的吻就落到了她的唇角上。 温热的触感让夏梓晴浑身一颤。 他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他的舌也分外灵巧，趁着夏梓晴开口惊呼时，趁机钻了进。和她的小舌嬉戏，纠缠。品尝着属于它的味道。 他的大舌一卷，将她含在嘴里的脑花卷走。 在夏梓晴完全没闹明白之际，他已经离开了她的唇。 他那无边深邃的虎眸，盯着她柔嫩娇艳的唇，里面倒映着熊熊燃烧的火苗。 看着发呆的她，他伸出手，用指腹帮她把唇瓣边的汤汁拭了拭，“嗯，味道确实不错！” 他的目光，幽暗，深邃。 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吻上来。 夏梓晴的心跳徒然漏跳了几拍。 回过神，反应过来适才发生的事儿，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他、他他他居然……从她嘴里抢走了属于她的脑花。 她有些不自在，不敢对上他的眼：“那、那脑花……是我吃过的……” 那是她吃进嘴里的脑花，上面沾满了她的口水，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那又如何？” 他说，那又如何？ 可对上覃宝山那理所当然的目光，夏梓晴一阵心慌慌。 忙也装作若无其事样，目光扫到旁边他喝过的一杯茶水，她抢过来端起就往嘴里倒。里面有大半杯茶水，她一口气就灌进了嘴里。 覃宝山只是看着她的动作，却没阻止。 “这茶水，我也喝过。” 他说得分外平淡。 “噗！——” 夏梓晴一下子就喷了出来，当即呛咳不止。 她对面的覃宝山被她这一喷，当即胸口那一片衣襟上全是茶水。 “我、我不是故意的。” 夏梓晴手忙脚乱上前帮忙擦拭。 覃宝山倒吸一口凉气！ 那双幽暗的虎眸里，火苗跳动更甚。要不是这些日子以来，两人都熟悉了彼此的行事做派，他都要误以为，对方是在故意**她。 夏梓晴手忙脚乱擦拭。 直到耳畔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她才意识到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他的胸口上。 覃宝山盯着她的头顶，好半天都没说话。 夏梓晴有些窘迫，一张脸火辣辣地。 “你在走神。”覃宝山低声提醒，声音低沉嘶哑，极富感性的磁性。 深邃的虎眸，仿佛又亮了几分。 第674章 血气方刚的年纪啊!真好…… “我、我……只是口渴了。” 夏梓晴呢喃，只觉得小脸烫得厉害，根本不敢抬起头看他。 覃宝山轻笑。 他心里明镜着，却什么都没有说，她说口渴就口渴吧。 看了眼桌上小盏里的食物，他难得体贴：“碗里还有，要不，咱们依然……” “我才不要！” 夏梓晴的小脸烫得厉害，也不知是刚才呛到了的关系，还是被他盯着看的原因。 “赶紧吃，吃完我好洗碗！” 她再不理他，背转身赶忙收拾起房间来。 哪怕背对着他，她依然能感觉到凝结如实质的目光，是如此火辣，如此炙热。 已经出了书房的福伯站在院子里，回头，只见窗户上，倒映出两道合二为一的身影，当下微微摇了摇头。 “这孩子，猴急……” 随即又哑然失笑：“正血气方刚的年纪啊！真好……” 他低声叹息。 话说回来，当年他在宝山这年纪的时候，不更荒唐吗？这么一想，他倒释然了。 他脚步轻快，转身穿过游廊。 一扭头，却见邱氏的房里还亮着灯。 他沿着游廊缓步上前。 沉稳的脚步声在游廊上延伸，在寂夜里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他走到门口，举起手刚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邱氏隐忍的低低咳嗽声，那举起的手就顿在了半空中，迟迟没能落下。 一道门，门里门外。 两个人，离得很近，却又分外遥远。 咫尺天涯，似乎永远也不会有坦诚相见的一天。 那想要敲门的手转了方向，轻轻贴在门板上，似乎这样，就可以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良久，他颓然放下手，转身一步一挨，往自己房间走。 夜，很漫长。 浓郁的男性气息，将夏梓晴包围。 覃宝山盯着她假装忙碌的身影，眼底全都是笑。 二人之间，明明还有一小段距离，可她甚至还能听见他那急促的呼吸。 眼尾更看见，他端起小盏，一口将里面的脑花都吃进了嘴里。 夏梓晴松了口气，可下一刻，他又故技重施，再度吻上了她的唇。 “唔……”.. 夏梓晴想推开他，可一团柔软的，带着鲜香的东西却突然被他推进了自己嘴里。等她明白过来那是脑花后，他已经起身离开了她的唇。 “你刚才不是在抱怨，我夺走了你的食物吗？正好，还给你，咱们扯平了。” 覃宝山说得淡然。 却让夏梓晴一脸呆滞站在那，嘴里的食物吞咽不是，不吞也不是。 “覃宝山，你是故意的！” 夏梓晴低吼！再不敢看他，急忙拿起托盘将小盏收起，头也不回逃出了书房。 身后，传来他低沉的轻笑。 那道火热的目光，如影随形般跟着她。 夏梓晴感觉整个人走路都走不好了，讨回厨房，慌忙灌了一大杯水。又想起之前喝下的那杯茶水，感觉那张脸都没地儿放了。 等夏梓晴洗了碗回房，却意外发现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丝毫灯光透出。 莫名地，她对那虚掩着的房门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惧怕，却又饱含期待。 在期待什么，具体的她也说不清。 第675章 现在还想逃?不觉得太迟了点 就在迟疑时，屋里却传来一声轻笑：“你不进来？打算在门口站到天亮？” 一句话，就把夏梓晴好不容易才平静的心湖，给搅动得七零八落，彻底乱了章法。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不管了！ 夏梓晴轻咬着唇瓣，推开了面前那道虚掩的房门。 一抬头，就看见窗台前的椅子上，一道挺拔的身躯慵懒的歪在椅背上。唯独不变的，是他那双在黑暗中，晶亮的虎眸。 “晴儿，过来。” 他朝着她伸出了大手。 夏梓晴吞咽了一口唾沫，脚下好似生了根，沉重的脚步无论如何也无法迈出。 他似乎有些等不及，站起身，高大硬朗的身板快速朝她接近。 吓得她险些转身逃跑。 可她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他大手一伸，就一把捉住了她。 “现在还想逃？不觉得太迟了点，嗯？” 他的轻笑声，让夏梓晴越发羞恼。 身体下意识蜷缩成一团，小猫儿似的，不住在他的怀里蠕动，小手更是不停地推攘着他。 “等等，等一等。我刚才看见娘的屋里还亮着灯……” 覃宝山伸出手，将不住扭动的小女人牢牢环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轻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嗯，她还在忙。” “所以，我想去帮帮忙，给她打打下手。”她怯生生眨着璀璨的明眸。 “不用，她不会介意。” 他的唇角微扬，突然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她一下。 如蜻蜓点水般的吻，却让夏梓晴浑身都烧了起来。 那张粉嫩的小脸儿更是红透了。 小下巴几乎垂到了胸口，一双小手搁在他的胳膊上，把他的衣袖都揪得绉绉的。 可她却一无所觉，只注意到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突然动了。 带着她进了屋，直接往椅子上一坐。 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他大手顺势一带，她整个小身子再也站不稳，吓得她惊呼一声，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耳畔传来低低的轻笑声。 等她偷偷地睁开眼，才发现她正跌坐在他那双健壮而又结实的大腿上。 在他那高大威猛的身板面前，越发映衬出她的娇小来。 手儿小小，腿儿小小，连个头也是小小的。.. 她似乎不该坐在他的大腿上？ 可是、可是……可是夜里的空气好冷，他的身上又好暖和，好舒服，她实在舍不得就这么离开…… 她内心挣扎不已。 颈窝处却酥酥麻麻的痒，伴随着面前男人那低沉的笑声，微微轻拂。 笑声终于让她回神。 却发现眼前的他正低下头，目光火热注视着她的领口。 “宝山、哥……” 她一声惊呼，手忙脚乱捂住胸口。 可她的手原本正捉住他的臂膀保持平衡，这一松手，整个人往前一倒—— 小鼻头便撞到了他的下巴上，疼得她眼泪花花的。 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儿。 “我在，晴儿。” 他低声轻笑，轻轻舔吻着她小巧而圆润的耳垂。 他的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肢，而另一只大手则从她微微敞开的领口往下探，很快便溜进了她的上衣里。 第676章 别急，咱们还有一整夜时间，慢慢来! “宝山哥－－呀，不行啦，你别这样！这样不好啦……” 她小脸儿红红，急忙想捉住他那只不安分的大手。 “怎么不好？” 他在她耳畔呢喃，语音醇厚而低沉。 她如同饮了满满一罐子的蜜糖酒，香甜而软糯，让他环抱着她纤细的腰肢，舍不得撒手。 “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她也说不出个究竟。 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他手下感应到的情况，可不是这么告诉他的。她的身体很诚实。 “我这么对你，你不喜欢？” 温热的鼻息喷在耳畔，夏梓晴那敏感的小身子瑟缩了一下，一张小脸儿更红。 “也、也不是这样的啦……” 她低低地呢喃，话音很轻很轻。 唔…… 老实说，她是很喜欢的啦！ 自从二人成亲以来，她似乎在被他努力“开发、调.教”一番后，就很有点儿儿欲罢不能了…… 可是、可就算二人真要做那“事儿”，也不用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模样吧？ “不行，娘说等她缝好衣衫，就拿来你试穿。万一她……” 他根本不听她拒绝，动作麻利，捉住她的衣裙顺势一掀。 夏梓晴只觉得下半身一凉，吓得她惊呼出声，慌忙伸手去挡…… 可他的动作更快！ 大手一伸，便捉住了她的小手，让她动弹不得。 “别急，娘没那么快做完。” 他趁势压在她的身上，那双幽暗、深邃的虎眸深深地盯着她看，哑声开口。 “呃－－” 她还想试着再说点什么，可他的动作更快！ 随手一抽，适才被他脱下的那条腰带，就到了他的手上。 夏梓晴惊讶地看着他。 可下一刻，他却将她的双手反转，直接将她的手从椅背后的空挡处穿过，直接用腰带缠上。 把她困在椅子上。 夏梓晴尝试着挣扎，可还不等她挣脱，他结实而雄伟的身躯就压了下来。 “嘘，别动！乖，让我……好好的看一看你……” 他凑近，轻嘘一声。 微微挑起的唇畔，带着无尽地魅惑，让夏梓晴下意识忘记了挣扎。 他结实性感的胸膛，近在咫尺。 身上的衣衫依然一丝不乱。 而她自己的衣裙，却被他刚才撂到了腰腹之上，领口斜斜地大开着，两条白.嫩嫩地大，腿，儿，更是迎风招展，连藏都没地儿藏…… 她的小脸上一阵发烫。 别说争辩了，她甚至无法思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他健壮而伟岸的身躯，挤进了她的两.腿.之间…… 恣意亵玩。 反复把弄。 她好像一尾濒死的小鱼儿，不断踢腾，试图将他推开。就连布鞋几时飞出老远，也没察觉。 可下一刻，她那双小巧的脚丫子就被他捉住了。 “别急，咱们还有一整夜时间，慢慢来！” 他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她就被他拖进了激情的漩涡中，愈陷愈深…… 椅子不大，却被强行塞了两个人的重量。 一番缠绵。 那椅子发出一阵“吱嘎吱嘎吱嘎”的异响，让夏梓晴臊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第677章 被捉现行 “别闭眼，睁开看着我！” 可偏巧，那个男人霸道地命令她。 他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精力也格外旺盛。 不顾她哀着声，崩溃着到达顶点的苦苦哀求，依然忘我的努力耕耘。 让她彻底忘了呼吸，忘了周围的一切，直到彻底喊了出来，他这才满心不舍的释放了自己。 这番情动，让她叫得嗓子都快哑掉了，浑身酥软，泱泱的仰躺在椅子上。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大眼，似睡非睡的仰望着头顶。 那好似嫩苞儿的地带，更在他疯狂肆意的凌虐下，早已变得一片狼藉。 她的狼狈，却让他很是满意。 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脸惬意和满足。 夏梓晴本能想掩藏起这样的自己，可刚一动，就感觉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滑了出来。 他的眼，霎那间亮了！ 紧紧盯着这一幕，连眼也舍不得眨。 “别、别看，不要看……” 残留那一丝丝不多的意识，让夏梓晴发出羞耻的呢喃。 想挣扎，却累得连动一根手指头都难！ 他拦住了她想挣扎的小身板，反而凑近脑袋，仔细欣赏着这份饱受摧残的美，眼中满满都是火热。 “真美！” 他赞叹着。 总算解开了她的绑着的手。 夏梓晴立刻蜷缩起自己，恨不能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沙子里装鸵鸟，再也不要面对他。 “晴儿，我喜欢你这样，尤其是你情动那一刻，最美！” 他的大手又缠了上来。 “谁、谁信你满山跑马？快放开……” 夏梓晴推攘着他。 谁知道，两人才做完“好事儿”还没来得及收拾“残局”，走廊上就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似乎还有大黑吚吚呜呜的轻叫声。 啊？ 惨了惨了，是娘过来了！ 上一刻，夏梓晴还全身酥软，累得欲仙欲死。下一刻，她却吓得立刻惊醒，慌乱的猛拍他的肩。 “快！宝山哥，娘她过来了。快、你快点，快把衣服穿上，快呀！” 夏梓晴猛一把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手忙脚乱的滚下椅子，胡乱的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可她的手却抖得厉害。 这场面，远远比让她追击犯人，还来得让她惊戾。 若是被捉了现行可如何了得？ 话才说完，她就听见脚步声走近，有人踩上台阶的声音，她颤抖胡乱理好衣裳，一回头，却看见被她推开的他，才刚撑着站起，那健壮而伟岸的上半身依然赤果着。 “宝山哥，你、你快一点儿！” 她焦急的催促。 “好。” 他回答得淡然，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变快。 依然慢条斯理的拿起长裤套上，再弯腰不紧不慢的从地上捡起腰带。 见他如此，夏梓晴实在等不急了。 她慌忙抓起那根腰带，主动接手起他穿衣的重责大任，那双因为焦急而微微颤抖的小手赶忙从他腰间圈过，伸手到他背后一阵胡乱摸索，总算捉住了腰带的尾端，忙乱的拉到胸前来打结。 谁知却越忙越乱！ 那裤头和腰带好似和她作对一般，不是腰带滑了，就是裤头又歪了，怎么也捆不好。 第678章 坏了好事儿 呃…… 啊！他、他他他，居然…… 夏梓晴突然瞪圆了眼，倒吸了一口凉气，粉颊“唰”的一下烫红至耳根！ 讶异的怒视着那再一次“立正站好”的之处。 再无法移开视线。 怎么会，这么快……他们不是刚刚才那个，那个，他咋就这么快又“激动”起来了？ “我很满意你的手。” 他意有所指，笑容里带着几分邪气，跟寻常老实憨厚的他截然不同。 她羞涩得慌忙收回了手，可门却在此刻被突然推开。 夏梓晴吓得魂都快飞了！ 感觉整个大脑嗡的一声响，她慌忙转身，站到他身前挡住门口的视线，唯恐就邱氏发现，他此刻有多儿童不宜。 “还没睡吧？咦，屋里光线这么暗，也不点根灯。” 邱氏推开门，笑眯眯的走进来：“晴儿别省这一根蜡烛，宝山读书眼睛要紧，赶紧把蜡烛点上。来，宝山你来试试，娘做得这衣服合不合身？” 夏梓晴紧张得不动也不敢动，红着脸站在那，只想快点把她支走：“娘，眼下时辰不早了。衣服您就放在那，等宝山哥明早再试吧。” “不用明早。” 邱氏半点没察觉异常，挥动手中的衣裳：“试穿又不用太长时间，一会儿就好了。娘看看哪里不合适，正好改一改……” 说着，她便走了过来。 “可是……” 夏梓晴浑浑噩噩的脑袋空白一片，心头越着急，越是不知该说什么：“娘，您先放着。我和宝山哥在商量事情。” 邱氏持续靠近：“嗨，这大晚上的，有啥事儿好商量，不如……” “生儿子的事儿。” 身后，传来覃宝山低沉的话语。 吓！ 夏梓晴猝不及防，被他这句话，吓得原本火辣辣地小脸倏地一白，双腿一软，险些直接瘫倒在地。 他说啥？ 怎么能和娘说起这个？ 他居然、居然…… 邱氏也如愿愣在当场，有些反应不过来：“啥？” “我们商量生孩子的事儿。免得您老膝下空虚，闲得没事儿做。” 覃宝山老神在在应道。 似乎半点也不担心邱氏走进。 “呃？哦！——对对对，这事确实该好好谈谈。” 邱氏恍然。 随即一脸喜色，连连点头：“娘没啥想法，不管男孩女孩，娘都一样的疼。等晴儿生下来……” 见她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夏梓晴一惊，慌忙上前。 直接从她手中夺走了那件衣服，又将邱氏往门外推：“娘，您别急。我们还没商量好呢，等商量出结果来，肯定第一个告诉您。眼下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忙呢。您也早些歇着吧，别累着了……” “等等，宝山还没试穿呢……嗳！你别推……” 邱氏猝不及防，被夏梓晴推出了门外，房门以最快的速度在她面前掩上，险些撞到了她的鼻梁。 “我想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别动了胎气……” 邱氏呢喃。 盯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很快，她又突然抬起手，懊恼地一拍额头，笑容满面摇摇头：“老了，老了，瞧我办得都是啥事儿！” 第679章 瞧你，都是你害得! 年轻人嘛，血气方刚的年纪。 又再隔两三天就要分别，这个时候，小俩口关起门来还能有啥？ 可是…… 邱氏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晴儿肚子里的孩子才刚怀上呢！要是宝山一个不知轻重，伤着了孩子咋办？ 这么一想，她哪里还淡定得了？ “宝山，宝山！” 忙扯着嗓子朝里喊：“宝山，晴儿身子不舒服，你可得爱惜着点。要是让娘知道你委屈了她，伤到了她，我可不饶你！” 屋里静悄悄地，啥动静都没有。 邱氏又不放心的站了一会儿，还想再往里闯，可她刚一动作，手却被人捉住了。 她吓了一跳，被动被来人拖着走。 回头一看居然是福伯，当即拍拍胸口：“阿福是你呀，吓死我了。你拉着我走干嘛？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 “你还说啥哩，这种时候了。” 福伯拉着她的手，边说边逐渐走远。 屋子里，侧耳倾听的小俩口直到脚步渐行渐远，这才对视一眼，齐齐笑出了声。 “你瞧瞧你，都是你害的！” 夏梓晴羞恼的控诉。 再不搭理他，转身就往里间走。可才走了几步，身后便有一个高大的身躯追了上来。 “晴儿……” 覃宝山手一勾，便直接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现在没人来打搅咱们的好事了，咱们可以再来一次……” 夏梓晴意图挣扎，却被那饿中色鬼带领着，很快就坠入了那欲望的海洋。 等她察觉时，二人又滚到了大床上，做着那名为和谐的运动。 覃宝山决定尽快离开，可要做的事情很多。 天刚蒙蒙亮，他便骑马出了门。 先去了张扬航家，得知覃宝山让他随同，张扬航很高兴。张父一脸喜出望外，唯独张母略有微词。 “我才刚刚替航子说了门亲，正准备相看相看，这一去，可如何是好？” “娘，相看啥呀。” 张扬航哪里还肯呆在家里：“要是将来覃哥发达了，还愁我航子找不到媳妇？怕多得是女儿家哭着喊着要我娶呢！” “你这熊孩子……” 张母无奈，只得勉强点了头。 等和张扬航敲定了时间，覃宝山又去了石头和柱子等几人的家里，主要是告知一声去向。 不曾想，等覃宝山前脚离开，后脚，几个好友都先后送了盘缠过来。 多寡与否，夏梓晴都做主逐一收下并道了谢，这是对方一片心意，可不能糟蹋了。一回头，她又从家里包了些东西给几人，糖果、时蔬、果酒、蜡烛、肥皂等，依照每家情况不一，还礼自然略有不同。 而另一边，把信带到的覃宝山又去了趟覃家祖屋那边，一是告知覃长泽他的决定，二也是拜访一番覃家族长和覃老夫人，托二人对家里照顾一番。两人自然应允。 这一番折腾下来，哪怕是骑着马儿，一天也就过了。 到得第二天一大早，覃宝山再度出了门。这一趟，他却是去何三帮忙。 何三一家子帮了他和晴儿不少，马上要离开了，覃宝山自然利用在家的最后一两天来何家帮忙，让何三很是感动。 第680章 交换条件 “宝山啊，你眼下可是关键时候，莫要在我这浪费了时间，多多温习功课才是。等你将来高中了，提拔提拔何三叔，我就感激不尽。” “何三叔放心，宝山省得。学习不可一戳而就，就是学习也不在多这一天半日的功夫。” 覃宝山笑呵呵地应着，手上的活儿可半点没放松。 何三一早就看中了覃家的火炕，他今天就是来替何三叔盘炕的。他会盘炕，还是晴儿教导他学会的，眼下再度上手，倒是熟门熟路。 何三家的屋顶刚刚才上好了梁，覃宝山便将他家的火炕盘好。只等房子建好后，再建好灶台就能使用了。 “你这孩子真是……” 让何三也有些无可奈何：“眼下天气一天天转暖，想来这火炕也不急于一时。累坏了吧？来来，坐下歇息歇息。” “不用，我不累。” 覃宝山嘴上说着话，手上却片刻没停。 三间屋子的火炕，他硬是只用了一天就做完了工。 等他快马加鞭，乘着夕阳的余晖穿过城门时，城门刚好掩上。 得知覃宝山也要去赶考，忙着指点众人养蚕的纪氏，也顾不得那些已经开始翻第一眠的春蚕，赶着回了覃宅。 为了给覃宝山践行，邱氏更是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 夏梓晴也没歇着，趁着这两日的功夫，她也去了王家、顾家、魏家，魏子李已经出发去了郡城，夏梓晴没见到人。王子珩原本没打算这两日动身，听夏梓晴说起覃宝山要走，干脆决定和几人一起动身，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等去了这几家，夏梓晴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就又去了趟蘑菇作坊那边。 她是来找宋爽的。 “你想让我护送东家去郡城？” 宋爽一脸惊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连嘴边叼着那根青草掉落在地，也没察觉。 夏梓晴点点头：“不错。你的身手和本事我见过，宝山哥身边虽然还带着两人，不过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去更让我放心。宋爽，你愿意走这一趟吗？” 宋爽没说话，沉默片刻，又抬起头来看她。 “他不知道吧？” “你指什么？若是指他知不知道我让你同行的话，你猜对了，他并不知道。”夏梓晴很坦白。 “我就猜嘛。” 宋爽一副我果然猜到了的模样。 “行，这趟差事我接了。不过……”他突然凑近：“你也得答应我，这次回来，若是我能说动凤儿嫁给我，你就得做我和凤儿的媒人。如何？” “凤儿，凤儿，凤儿，怎么又是凤儿？” 夏梓晴都有些无语了，却也苦口婆心相劝：“你可要想好了，凤儿和你之间门不当户不对，生活习惯和身份差异很大。即便凤儿答应了你，我也答应你替你前去提亲，你成功的几率，也不会高于两成。就这情况，你依然还要一意孤行吗？” “要！” 宋爽回答得干脆：“别说有两成机会，就是没有机会，我也要创造机会。凤儿是唯一能让我动心的女孩，这辈子，我宋爽就认定了她，非卿不娶！” “……” 夏梓晴无言以对。 “罢了，若你真能说动她，我走一趟又何妨？” 能不能成功，就看老天爷了。 第681章 出行前的准备 等到覃宝山临行的前一天，该来的人都来了。 张扬航背着一个大包袱进了门，一脸嬉笑。小豆丁一到覃宅，老远就听见了他的呼喊声。唯独宋爽，不声不响进了门，连响动都没听见。 这天邱氏没摆摊，栓子也没做豆腐，也跟着忙进忙出，等傍晚时分，连覃富贵也来送行来了。 一大家子人围坐一块儿，吃吃喝喝，吹嘘着往事，畅想着未来。 担心明天无法早起，纪氏只开了小小一坛果酒，一人就倒了半杯。 主动起身敬大家：“宝山以前没少往郡城跑，可这次的情况却不一样。有你们陪着你一路，我老婆子也放心了。来，都干了这一杯！” “覃祖母放心，我们都是好兄弟，一定会让宝山平平安安出门，顺顺利利回家。干！” 众人起身，都齐齐喝下了杯中酒。 等用了饭，几人都各自早早睡下了。 可夏梓晴和二老都没有睡。 纪氏正手脚麻利把腌菜往马车上搬。这腌菜带在路上吃，可以改善口味。 干粮由邱氏提前准备好，干粮是用麦面、小米、大米、大豆、小豆等物炒熟，再放入石臼里捣碎，加水糅合成型，晾干便成了干粮。肉脯也提前备好，做法和干粮类似，加入调味料后煮熟，晾干，便可以随时随地取用了。 这些出行必备之物，都是邱氏一手准备。 夏梓晴想插手，却被邱氏拒绝了：“早年荣发出门考试，就是我替他准备的，这些交给我就成。你去看看宝山的衣服，里里外外可都带齐整了？尤其是傍身之物，可别漏了一件半件。” 夏梓晴无法，只得又检查了一遍覃宝山的行礼。 见衣服带得足够，遂放下心来。又仔细把东西都摆放齐整，方便覃宝山取用。 等需要的东西悉数收拢来，居然装了整整一辆马车！着实让夏梓晴咋舌。 好像…… 她没拿多少啊！ “别弄了，天色不早了，快睡吧。” 就在夏梓晴考虑，要不要减少点啥东西时，覃宝山一脸不满打着呵欠过来了。 “你先睡吧，我马上就好。” 夏梓晴头也不回说道。 可下一刻，她却被覃宝山一把抱起来，直接扛在了肩头上，吓得她一声惊叫，又唯恐别人听见，急忙住了口。 “你、快放我下来。放开！” 夏梓晴压低声音警告着。 可覃宝山脚步根本没有片刻停顿，直接扛着夏梓晴就回了屋。 “都是你的错。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睡得着？为了明儿可以准时出门，你就乖乖陪着我睡。知道不？” 覃宝山的嗓音却哑得变了调。 让夏梓晴口干舌燥得厉害，：“说来说去，倒成了我的错？唔……”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覃宝山甩到了床头。 那身衣服早已经被他弄得凌乱不堪，胸口那处，那雪白雪白的肌肤，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之中，画面让人血脉贲张。 覃宝山最看不得她这般姿态撩人，尤其是在他品尝过，她带给他的甜头后。 第682章 离开 理智早就被丢去爪哇国。 “本来就是你的错！晴儿，我要你为你的错误付出代价！” 夏梓晴还来不及醒悟。 下一刻，那道高大的身影就压了下来…… 才四更天，覃家人就陆续起了。 夏梓晴昨晚被某个人折腾得厉害，翻过来调过去的，好像在烙饼一样的，死命的折腾着她。 她好像才刚刚眯了一会儿眼，外面就传来了动静。 想到覃宝山今儿要走，她咬着牙强迫自己醒来，撑着身子爬起。 可两腿却直打颤儿，险些站立不稳。 尤其是那被他死命折磨的那处，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而那个昨晚“卖力耕耘”的老牛，却神清气爽的梳洗完毕，回过头来恰好看见她扶腰的动作，当即笑得咧开了大嘴。 “晴儿，要不你再睡一会儿？” “笑啥笑，牙齿白呀你。还不赶紧去吃饭！” 夏梓晴恶声恶气地吼，一埋头，便钻进了里间。 等她收拾完毕出来，那个可恶的男人依然坐在椅子上，半点要挪动的意思都没。 “咦，你没出去吃饭？” 夏梓晴也顾不得和他怄气，快速翻找出装银子的荷包交给他：“喏，给你，拿着！” 见他愣着没接，她直接塞进了她手里。 “哪里来得？” 覃宝山迟疑着不肯收。 家里的银钱早两天就交给了他，要么在他的褡裢里，要么被娘缝进了衣服里。眼下怎么又多了这老多银子？ “这些银子，有文老夫人得知你要去应考，托人送来的。也有族长和堂祖母派人送来的。还有乡亲们给的一部分，另外还有一些是实物，鸡蛋和吃食，我都放在了马车上，你记得先吃鸡蛋，再吃肉脯。还有……” 夏梓晴嘴里滔滔不绝，交待着事情来龙去脉，也事无巨细交待着大小适宜。 等她感觉自己说得差不多了，她才发现自己居然也成了老妈子，碎碎念。 当即有些羞愧低下头。 “晴儿你说，我听着呢。” 覃宝山似乎很享受她的碎碎念，见她停下了，反而催促着。 “反正，反正你都去过郡城好几次了，该注意的都知道，我就不啰嗦了。” 夏梓晴却不上当，拉着意犹未尽的覃宝山出门：“快走，快走，他们肯定等得着急了。” 张扬航、宋爽等人确实早就起了。就连小豆丁也一身新，吃过饭了。 二人来到客厅时，见王镖头也到了。 “覃兄弟，早！” 王镖头含笑冲二人一抱拳。 此次前去郡城，覃宝山和王子珩等人便随着威远镖局的镖车一起前往郡城，如此一来更安全。不能说万无一失，也能把危险降到最低限度。 “早，王大哥。” 覃宝山二人赶忙应下，回头少不得又是一番道别。 等用了饭，王家的车队也赶过来汇合了。 站在自家屋前，覃宝山一脸依依不舍望着夏梓晴：“晴儿，你要保重自己。还有祖母和娘那边，你多费心了。作坊那边你有空就过去，没空也不要紧，那么多人帮佣，又不缺你一口吃食……” “走吧。” 见他说过没完没了了，夏梓晴急忙催促着。 第683章 送行 “家里的事儿有我，你不用担心。只要记得一点，高中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夏梓晴殷切交待着覃宝山。 “晴儿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因为，你在这！” 见覃宝山郑重点了头，夏梓晴才有了笑容。 回头看向王子珩等几人：“王大哥，顾兄、世兄，一路保重！” “一路保重！” 几人齐声应下，这才拜别后各自回头上了车。 王子珩有些不放心她：“晴儿妹妹，我已经和管事交代过了，你若有事无法解决，尽管去找他。别一个人硬抗，知道吗？” “王大哥，我知道了。时辰不早了，您该上车了。” 夏梓晴提醒着他。 等众人都上了马车，车队缓缓开始前行，向着城门口出发。 可小豆丁却突然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冲着她不住地挥手：“三嫂，三嫂！你等着我，等我回来，给你带最好吃的给你！” 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再不复之前的苍白与彷徨。 夏梓晴也乐得笑开了嘴，把手放在嘴边，冲远去的马车高喊：“好！我等着你们一起回来！” 马车飞驰而去，惹得纪氏的笑脸上多了抹担忧和憧憬，邱氏频频抹泪，就连夏梓晴也慢慢敛了笑容。 心中有点酸，有点涩，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明明才刚刚分别，她居然就有点思念他了！ “唉，东子这孩子离开了那个家也好。省得被那无知妇人给生生毁了。就是清全那边……不知道咋样了。” 纪氏的碎碎念，传不到夏梓晴耳里。 夏梓晴双手握成了拳，突然回头看向二老：“娘，祖母，我有点事儿。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管二老在身后呼喊，突然拔腿狂奔。 穿过兴旺大街，沿着护城河河沿，她一路抄近路，直奔流枫城东城门而去。 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城楼附近，正好碰见了站在城楼边的钱七。 钱七一见到她，很是吃惊：“覃弟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钱、七哥……” 夏梓晴气喘吁吁地摆摆手：“七哥，我有事儿……” 她顾不得多说，直接推开了挡路的钱七，快步登上了城楼。 流枫城的城楼由青石浇灌糯米汁铸就，高十余米，古朴大气，庄重巍峨，饱经战乱沧桑。她一路疾跑上来，身后还跟着尾随而来的钱七，让镇守城楼上的守城军士很是吃惊。想上前阻拦，却被钱七挥手拦住了。 可夏梓晴来不及多做解释，奔向城楼边上，却恰恰好看见覃宝山等人乘坐的车队，那远去的背影。 朝阳从天边渐渐升起，将那车队沐浴在金色的朝阳中。 夏梓晴的眼底闪过一道懊恼。 心头鼓起的那口气散开，她慢慢趴伏在城楼上，微微闭上了眼。 良久，她才喘匀了气，站起身来。 “抱歉，给钱七哥您添麻烦了。” 夏梓晴略带羞涩，表达歉意。 “你是来送覃兄弟的？” 钱七倒是明了人，一见她如此，当即就笑了。 第684章 游玩 “刚才碰见你时，我正好送覃兄弟出了城，这才回转。覃弟妹，你晚了一步。” 他的话语里，不无遗憾。 “没、不晚……” 夏梓晴脸上微微一红，也觉得自己此番飞奔而来之举，确实很欠考虑。 不过，人嘛！一辈子中至少要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曾经拥有，不求有结果，不求能同行，甚至不求他能回头，只求能在最美的岁月里，再遇见你。 真心诚意为你做一件事，为能见你一面，看你一眼。 哪怕回头再看，自己那样的举动很傻很天真，却也证明，我曾如此深切的爱过你！ 钱七似乎还说了什么，嘴巴开开合合喋喋不休，可夏梓晴明显有些失魂落魄。让原本就有些担忧的钱七，更不放心她一人回转。只得和几位兄弟道别，亲自护送她回到了覃宅。 二老见夏梓晴急火火跑走了，原本焦急不已，见钱七把人平安送回，这才松了口气。 “弟妹去了城门送别覃兄弟，我正好遇到，便送她回来。” 钱七的解释，总算让二老放下了心。 等夏梓晴强打起精神，钱七已经离开，像只小松鼠一样的文灵凤小嘴儿不停，把邱氏准备的小吃食往嘴里塞。 “你啥时候来得？” 后知后觉的夏梓晴询问。 “早就来了啦，是某些人在想某个人，所以呀，才看不见我这么大一个大活人……” 文灵凤刻意拖长了调调。 让夏梓晴很有些窘迫，赶忙也拿起一块小点心放进嘴里。 “我刚才……确实失礼了。” “难为你居然认错认得这么干脆，嘻嘻。” 文灵凤嬉笑着靠过来：“晴儿姐姐，难得我祖母今儿同意我出来了，咱们就要玩一个痛快！城里呆着没意思，要不，咱们一起去作坊吧。你说咋样？” 宋爽追着文灵凤的屁股跑，虽说都是在乡下，可文家的仆从众多，指不定啥时候就传到了当家主事的文老夫人耳朵里。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文灵凤出现的次数明显变少了。 而今天，宋爽前脚一走，后脚文灵凤就来了。 这样的情景，不得不让夏梓晴多想。 “成，咱们一起去。正好，我送祖母回乡下。” 夏梓晴也想四处走走散散心，正好可以陪凤儿一起：“只是我家的马车被宝山哥用了，要下乡，我……” “嗨，我那不是正好有车。” 文灵凤半点没迟疑，反而一脸兴奋：“正好，咱们同乘一车，一起说说话儿！” 说做就做！ 文灵凤吩咐下人备车。 而夏梓晴则去收拾了下东西。纪氏着急回乡下，是因为她放心不下那些春蚕。春蚕精贵，眼下正一眠期，她对几个小丫头着实不放心，非要亲自回去看着。 邱氏也想一起回去，何三娘家正忙着盖房子，趁着今天没摆摊，她也想去帮帮忙。 唯独栓子，他发的黄豆芽和绿豆芽每天都有一批生长到时间，必须要卖了摆摊。 夏梓晴想了想，干脆把大黑也带上，几人一车同往，直奔双河口。 第685章 春游野炊 桑树林下的蚕房里。 文灵凤一开始对春蚕很感兴趣，兴致勃勃前往。 可等她看见一眠期的春蚕一动不动呆在桑叶上时，脸色反而变了变。 “这就是桑蚕？这分明就是虫子嘛！妈呀，好可怕，好……恶心！快拿走，快拿走！” 她一个劲儿的蹦跶，再不肯呆在蚕房里，反而快速跑了出去。 等她一走，她身边的两名丫鬟自然也跟着跑了。 夏梓晴瞠目结舌，好笑地摇摇头：“这春蚕有啥可怕的，真是……” 她帮着上前清理春蚕沙。 春蚕沙就是春蚕拉的屎，由于春蚕是食用桑叶长大，桑叶有清肝明目降血压血脂的功效，所以这些春蚕沙可以留下做枕芯。用春蚕沙做的枕芯，同样有清肝明目功效，还能降血压血脂，治疗失眠。是难得的枕头填充材料。 才一眠的春蚕很小，拿起吃剩的桑叶时，得小心翼翼把它们取下来，放进另一个匾筛里。匾筛里早就提前放置好了桑叶，再把吃剩的桑叶丢弃，倒出春蚕沙，清洗感觉匾筛，放到太阳底下晒干，消毒后才能再用。 夏梓晴忙着晾晒匾筛，却听见文灵凤传来的欢笑声，赶忙探头看去，却没看到她的人。 “晴儿姐姐，剩下的事儿不多了，您就交给我吧。” 柳儿过来，主动接手了她剩下的工作。 夏梓晴也乐得轻松，擦干了手，才朝着凤儿笑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文灵凤正坐在桑树上，学着旁边手把手教导她的丫鬟采摘桑叶。 如今的桑叶已经生长出几片叶子，此刻采摘桑叶，不能只摘桑叶，还要把摘下嫩桑的末梢，促使桑树长出新枝，提高桑叶的产量。 银铃般的欢声笑语不断从几人嘴里传来，惹得夏梓晴心情也好转不少，赶忙快步走了过去。 “凤儿。” “晴儿姐姐你来啦？来，快来这边。” 文灵凤冲着她招招手：“刚才呀，他们几个说起竹筒饭，是用嫩胡豆做得竹筒饭，据说可香了哩。你吃过没？” “吃过，怎么没吃过。还别说，那是真叫一个香！” 被凤儿这么一说，夏梓晴自己的口水也出来了，干脆一拍板：“要不，咱们今儿就做竹筒饭吃，咋样？” 文灵凤高兴得蹦跶而起，险些直接栽下了桑树。 她慌忙下了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啊好啊，晴儿姐姐，你对我真好！最宠我的啦！” “傻妞儿，你叫我一声姐，姐不宠你宠谁？” 夏梓晴打趣着。 当即招呼众人收拢采摘的桑叶，还不等事儿做完，她就被文灵凤扯着去做竹筒饭。 此刻嫩竹的竹节里，储存了冬天的水份，水份含量很重。取大小适合的竹子砍成一截一截的，保留上下两个竹节，从顶端开一个小洞，直接用竹节里面的清水，装入带上山的大米、腊肉、嫩胡豆、豌豆、小米等各种东西，选料不讲究，只要能吃，还能填饱肚子之物皆可。悉数塞进竹筒里直接丢进火堆里烧。 第686章 野炊 等竹筒外面逐渐被火烤变黑，里面有隐隐的香气传来，烧熟后就可以吃了。 火堆燃得正旺，夏梓晴手脚麻利的翻动着竹筒，一边用手加入柴火。 文灵凤在一旁看得两眼放光，不断吞咽唾沫。 “晴儿姐姐，你真能干！什么事情好像都难不倒你似的，太让人佩服了。” “这有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夏梓晴答得随意。 “竹筒饭呀，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不稀奇。” “谁说的？我就觉得特别稀奇。晴儿姐姐，你快看看熟了没？” 她频频催促着。 “快了，快了，很快就好。” 夏梓晴回答得敷衍。 从竹筒饭开始做到现在，这句话，她少说也说了二三十遍，都成了本能。 “晴儿姐姐你又敷衍我，哼！” 文灵凤却不高兴了。 噘起小嘴儿，抱起双臂，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这般孩子气的她，可把夏梓晴逗乐了：“这次真没骗你，很快就好了。啰，给你，快拿着！”她递上一个烧得黑漆漆的竹筒。 可文灵凤并没有接，反而站起身探头朝另一边看。 夏梓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即笑了。 “那些都是上山砍料子的人，料子就是竹料，用来造纸的原材料。别看了，快吃吧！” “什么是竹料？” 好奇宝宝又问着。 经过夏梓晴一番解说，文灵凤才明白了。 春天来临之计，大山上的毛竹也油绿一片，深埋地下越冬的竹笋也开始破土而出。 此刻的二三年生青竹，是用来造纸最好的材料之一。而砍伐青竹最好的时机，要么是年前农闲时，要么是年后，地里的秧地平整好了，豌豆，胡豆青了，牛皮菜等也出来了，却又尚未到春耕时，便组织人上山看竹。 砍倒的二三年生的毛竹，去除丫枝捆成一捆，再拖下山卖给造纸作坊。 “看见那些筏竹的人了吗？这里大都是筏竹，再往大山另一边走，那边多是伐木造纸。然后将木头投进由融化的雪水汇聚而成的溪流里，任由木头顺流而下，等到下游时再设立拦河坝，拦取木材用来造纸造屋子造船等……” 在是最简单方便的权宜之计， 可文灵凤并没有接，反而站起身探头朝另一边看。 夏梓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即笑了。 “那些都是上山砍料子的人，料子就是竹料，用来造纸的原材料。别看了，快吃吧！” “什么是竹料？” 好奇宝宝又问着。 经过夏梓晴一番解说，文灵凤才明白了。 春天来临之计，大山上的毛竹也油绿一片，深埋地下越冬的竹笋也开始破土而出。 此刻的二三年生青竹，是用来造纸最好的材料之一。而砍伐青竹最好的时机，要么是年前农闲时，要么是年后，地里的秧地平整好了，豌豆，胡豆青了，牛皮菜等也出来了，却又尚未到春耕时，便组织人上山看竹。 砍倒的二三年生的毛竹，去除丫枝捆成一捆，再拖下山卖给造纸作坊。 第687章 抹花脸儿 做了三次竹筒饭，才让众人吃饱。 好在后来，是由闻香而来的几个人动的手。 文灵凤拍拍自己的小肚子，打了个饱嗝：“晴儿姐姐，你是不知道啦。过去呀，我祖母总是希望我能长点小肉，可是我就是吃不下，吃不香，也长不出肉来。可至从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我脸上这小肉肉呀，那是蹭蹭往上涨。你看你看……” 说着话，文灵凤捏着自己的小肚子，给夏梓晴看。 “我看看呢。” 夏梓晴果真凑过来，手一伸，毫不客气捏上了文灵凤的小脸儿。不住的点头：“嗯，确实是有了些小肉，不错，不错！” “就是嘛。” 文灵凤得意洋洋地笑，一脸深以为然。 可夏梓晴在一旁偷偷地笑，对方依然半点没察觉。 还是她身边的小丫鬟说话提醒了她：“小姐，您的脸上……脏了……” “哈哈哈……” 夏梓晴毫不客气大笑起来。 她刚才忙着做竹筒饭，手上沾满了草灰。一捏她的小脸儿，当即就留下几个黑灰色的指印。 两边脸颊上多了几个指印的文灵凤，像极了一只小花猫，难怪夏梓晴要笑了。 “好呀，晴儿姐姐你故意整我。看我不整回来……” 文灵凤大笑，顾不得自己脸上的脏，抹了把黑炭，便朝着夏梓晴追去。 这一追一逃，灵动的欢笑声，响彻山间。 听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几个小姑娘也加了进来，一起玩闹着。 直到大家都变成了花脸，也玩累了，这才并排排排坐下，就着小丫鬟送来的清水整理仪容。 “晴儿姐姐，我好久没这样开心过了。很久，很久了……” 文灵凤感叹。 仰面倒在山坡上，望着头顶的蓝天。 夏梓晴也斜歪在她身旁，也看着天际，蓝天上白云漂浮，云层并不清晰，反而多了一抹朦胧美。山风吹拂，还带着旧岁的些许寒意。着实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沉锭下来。 “这天，可真美。” 夏梓晴呢喃。 “确实是很美，不过……” 文灵凤突然来了兴致，猛一下从草地上爬起：“晴儿姐姐，今天来得时候，我看见山那边那一片茶花、杏花、桃花都开了。走，咱们赏花去！” 这凤儿，说风就是雨。 夏梓晴有些无奈：“刚才玩了这么久，要赏花还得爬山。你不累吗？” “不累不累，我一点都不累。” 文灵凤为了去玩，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双眼晶晶亮，上前去扯夏梓晴的手：“走嘛，走嘛，晴儿姐姐。咱们去赏花，还可以拿着竹篮，看着有合适的野菜，咱们也摘些回家去尝尝。你说好不好嘛？” “好好好，你说好就好。” 夏梓晴都依她的意思。今天既然都出来了，干脆就玩个痛快，难得休息一天。 竹篮很快拿来了，和竹篮一起被送来的还有镰刀。 文灵凤采摘野菜嘛，就是为了好玩儿。 以文家的家世，要不是夏梓晴，凤儿以前连尝都没尝过野菜呢。 沿着山坡往上走，一边走，一边随手挖取地上的野菜。经过这些日子夏梓晴的悉心教导，文灵凤已经认识了不少野菜。春天的野菜又嫩，挖起来放进竹篮里，绿油油的。 第688章 游玩 夏梓晴率先爬上了山坡，也看到了凤儿所说的那片桃花和杏花。 粉红粉红的花团锦簇，像极了一片片的火烧云。远远望去，美得让人不忍心眨眼。 “咋样，这些桃花很美吧？” 文灵凤喘着气爬上来，看见夏梓晴晶亮的眼，当即就笑了：“亏你还是这的人呢，你居然都没看见这片花海？真是……” “人嘛，总是一味的寻求远方缥缈的云，而忽视了自己身边的美景。” 夏梓晴轻叹。 随即一把捉住凤儿的手：“走，咱们下去看看。” 欢声笑语畅响桃花林。 这片桃树林和杏树紧挨着，就在沿着那片裸露着岩石的山崖上。 文灵凤满脸惊喜，忍不住动手折了一支桃花拿在手上把玩，凑近鼻翼细细的闻，又抬头看向夏梓晴：“晴儿姐姐，这桃花为何不香呢？奇怪……” “桃花远远闻着有股淡香，凑近了闻，却不香了。” 夏梓晴并不奇怪：“你要想闻花香，咱们去看那边的油菜花，那花香。” “这花好闻，嘻嘻……” 文灵凤跑到李树下，望着开满枝头的白色小花儿，那一丛丛，一簇簇盛开的花，明显让她很惊喜。 “晴儿姐姐，你下次给我做两瓶桃花香水和李花香水，好不好？” “香水？” 夏梓晴略微迟疑，却拒绝了：“凤儿，再往下，我怕是要忙，没那么多时间制作香水了。等我回去，我把制作香水的方子给你。你看可行？” 香水的方子，其实夏梓晴早就赠给了文灵凤。 不过文灵凤却嘴角微微一撇：“他们呀，制作出来的香水根本不好闻，要么寡淡，要么刺鼻。根本比不上你的手艺。算了，算了，我再让他们多试试吧。” “成，等我忙完这段时间看看，如果有机会，我会再制作一些。” 夏梓晴虽然这么一说，心底却不打算再制作香水了。 “成吧……” 文灵凤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来：“你刚才不是说油菜花香吗？走吧，咱们去那边。” 她呼唤着自己的两名丫鬟，拧着手中的竹篮，蹦跳着往油菜花田的方向走。 由几个村落交界处形成的双河口附近的田地里，栽种了很多油菜花。根本不用专程去寻找，道路两旁都是金黄色一片。 此刻的油菜花尚未彻底开放，头顶的花簇还是花苞，而下面些的油菜花也才刚刚盛开。 走在比人还高很多的油菜花田里，很快，二人身上便沾上了不少油菜花瓣。 “这花真的好香啊！” 文灵凤感叹，却又对耳边嗡嗡乱飞的蜜蜂颇有微词：“这些蜜蜂真讨厌，老是围着人转。不会蜇人吧？” “小姐，这蜜蜂会蜇人。而且，我们那里还有人曾经被蜜蜂蜇了后，死掉了。” 她身边的小丫鬟抢先说话了。 吓得文灵凤直躲闪，脸色都白了。 “别怕，只要你别故意惹它，一般情况下，蜜蜂不会蜇人。” 夏梓晴安慰她：“不过，蜜蜂蜇人会死人的情况，一般是被蜇的人对蜂毒过敏造成。你瞧，这种大个头的大王峰蜇人严重后，就很容易造成人死亡……” 第689章 倾巢而出 他们说得大王蜂，其实就是虎头蜂，个头大，毒性烈。 排除对蜂毒过敏的情况，蜇人一次两次一般不会有问题，超过六七次，不采取措施，很多人都挺不过来。 她以前还看见过，说是每年被密封蜇死的人，比眼镜蛇造成死亡的人数还多。 “这么可怕！” 文灵凤被吓到了，脸色都白了。 “虽然蜜蜂有毒，可只要不惹它，它大都不随便蜇人。而且，蜂蜜很营养，尤其是野蜂蜜。” 夏梓晴笑笑摇摇头，一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挂着一个大大的蜂巢。 “你看那，蜂巢！” “好大……” 文灵凤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当即下意识捂住嘴，瞪圆了眼。 走到近前，越发感觉到那蜂巢的不小。 这蜂巢挂在树上，向下垂着，足足有脸盆大小。上面很多个头足足有手指手指略小的虎头蜂在蜂巢上钻进钻出，盘旋飞舞，“嗡嗡嗡”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好可怕……” 文灵凤明显属于有贼心没贼胆那种，唯恐惊扰了那些虎头蜂，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夏梓晴：“走，咱们赶紧走。万一被蜇，可如何是好？” “行，咱们走吧。” 夏梓晴想到这里都是女孩子，当即也不打算继续逗留，牵起凤儿的手，转身便走。 二人走在前头，两名小丫鬟走在后面。 可偏偏鬼使神差的，一名小丫鬟脚下一滑，当即惊叫一声，便从土埂上滚了下去。这一滚不打紧，可那土埂旁边，还生长着一丛野葛，葛藤藤蔓蔓延而上，正好搭在了那棵挂着大蜂巢的树上。 她这一滚，带动了葛藤，当即就惊动了蜂巢里的虎头蜂。 “不好！快，趴下！” 夏梓晴一声惊呼，顾不得再赶路。一个飞扑，便直接把凤儿扑倒在地，整个人护在她上面，连头也不敢抬。 她的惊呼声，自然两名小丫鬟也听到了。 可滚下土埂的小丫鬟明显被吓到了，还在不住挣扎。 而另一名小丫鬟慌慌张张上前，试图拉起她。 突然，身后传来“嗡！——”的一声响，二人还没闹明白，身上突然一疼，吓得二人哇哇大哭，转身就跑。 “别跑，快些别跑了！快趴下——” 夏梓晴大喊。 可明显来不及了！ 葛藤带动蜂巢，惊动了里面的虎头蜂，蜂巢里的虎头蜂倾巢而出，密密麻麻的虎头蜂形成一片阴云，扑天盖地朝二人追去。 夏梓晴见势不妙，赶忙环首四顾，一看见前方那条小河，当即眼前一亮：“快，跳河！去河水里，要快！” 二人都被蜇得怕了，听完这话，也顾不得其它，双双落进河水里。 虎头蜂追击而至，在河面上徘徊，依然不肯离去。 更有不怕死的虎头蜂，还试图冲进河水里，不少尾针落进河水中，看起来着实让人触目惊心。 文灵凤几次挣扎着要爬起，都被夏梓晴牢牢摁在地上。 “别动！你穿着红衣服，更醒目。你也不想被这些家伙蜇吧？” 文灵凤挣扎的动作一顿，一动也不敢动。 嘴里倒是低低地抽泣着。 第690章 黄蜂尾上针 河里的二人试图把头露出水面，在看见密密麻麻的虎头蜂后，只得硬捏着鼻子呆在水底。 不过时间一长，肯定撑不住，得尽快想办法才行。 “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去救她们。” 夏梓晴顾不得眼下情况不妙，直接将手中的竹篮翻转，直接替文灵凤倒盖在头顶，这才快步往另一边飞奔。 果然，那群虎头蜂受到夏梓晴吸引，都“嗡”叫着追了过来。夏梓晴故技重施，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由于她事先盯准了方向，下水后，她并未慌乱，直接在水下用带来的镰刀割了芦苇叼在嘴里，这才快速潜水到二人身边，将芦苇塞到二人嘴里。 经过这短暂时间耽搁，二人早已撑不住了。都准备拼死冒头，恰好夏梓晴送来的芦苇救了二人。 二人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当即都朝夏梓晴投去感激的一瞬。 三人呆在水下一直没动，直到水面上徘徊的虎头蜂逐渐散去，三只落汤鸡这才从水里爬了出来。 两个小丫鬟都被虎头蜂蜇了，经过这么一耽搁，被蜇的地方早已红肿，又痒又疼，让二人忍不住哭哭啼啼的。 “别哭，快过来我看看。” 夏梓晴顺势一拉，将二人拉过来：“被虎头蜂蜇了之后，必须将伤口里的尾针取出，之后用肥皂水仔细清洗。如果有人奶，最好用人奶再清洗几次。再吃些解毒的汤药即可。” 她说得仔细，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快速替二人拔出针刺。 那红肿之处根本找不到伤口，两位小丫鬟虽然是丫鬟之身，可这些年跟着文灵凤，哪里吃过这等苦头？ 当即疼得不住啼哭。 让得知险情解除，快速赶了过来的文灵凤一阵心疼。 “刚才我们不是在说，这些野蜂毒性很大，让我们都避着点儿？可你倒好，居然还主动去招惹。这下被蜇上了吧？要是好不了，看你咋办？” 文灵凤越是着急，嘴里越是碎碎念。 回头又问着夏梓晴：“晴儿姐姐，伤口肿得这么厉害，会不会留疤？或者其它？” “这种虎头蜂毒性最烈，我也不敢肯定。好在她们二人被蜇的地方都在隐秘处，即便会留疤，应该也没大问题。” 夏梓晴扒光了尾针，这才换另外一人。 许是女孩子天生爱美的原因，二人看见虎头蜂飞来，直觉就率先护住了脸。 脸上只有一人的眉毛上被蜇，此刻已经肿得连眼珠子都看不到了，一个大包，瞧着很是吓人。 “走，咱们先回去。用肥皂水清洗。” 二人疼得受不了，自然没有异议。 等回到蚕房，蚕房里的几人早早看见了一行人的惨状，赶忙拿肥皂的有，拿水的有，去请郎中的有，去找人奶的有，忙碌个不停。 夏梓晴三人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灌下一碗姜汤，这才感觉松了口气。 可二人的情况并未好转，好在郎中很快来了。 给二人开了方子，安排二人休息。 夏梓晴却回想起，蜂巢上那些隐约能见金黄色的凝脂上。 “凤儿，这蜂巢里有蜂蜜。” 她看着文灵凤：“凤儿，你想不想尝尝野蜂蜜？要不，咱们抄了这些虎头蜂的老巢咋样？” 第691章 捣毁蜂窝 文灵凤被刚才那些虎头蜂吓坏了。 闻言不住地摇头：“不要，不要了！晴儿姐姐，那些蜂子太可怕了！你也不要去……” 她捉住夏梓晴的手，力气大得夏梓晴也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手臂上早已一片青紫。 “放心，我有好办法。你就等着我替你们报仇雪恨，一雪前耻。吃蜂糖吧！” 夏梓晴打定了主意。 不过，这也不是说动手就能动手的，得有完全的准备才成。 得到消息的纪氏二人也赶了过来。 得知夏梓晴打算捣毁了那个大蜂窝，倒是不住地点头。 “那个蜂窝在那挂了两三年，却无人动手消灭它。不是大家不想，而是那虎头蜂老窝的位置做得好。位于那平时无人经过之地，没招惹人。加上那里正好处于两村交界之地，谁去动了，都唯恐另一个村的人有话说。眼下既然伤到了人，由你们出面，想来他们也没话说。” 听祖母都支持，夏梓晴连连点头。 “是得毁去了才成。那虎头蜂都快成精了！祖母你是没见到。刚才呀，那些虎头蜂跟着二人追到河里，见人下了水依然不放过，还悍不畏死的冲进水里，时间不长，水面上就漂浮了不少虎头蜂的尸体，瞧着很是瘆人。想来是连续几年无人敢撼动那蜂窝，里面的虎头蜂数量太多的缘故。” 纪氏，邱氏深以为然，不住点头。 “好，捣毁了蜂巢，咱们也可以吃到正宗的野蜂蜜了，不错不错。不过，那些虎头蜂大都是早晨出门，傍晚归巢。捣毁蜂窝一劳永逸的时辰，最好选日落之后。想来今晚是来不及回城了，不如派个人回城交代一声？” 纪氏这话是针对文灵凤说得。 文灵凤身为大家闺秀，要在外面过夜，自然得回去告知一声。 文加上眼下两名丫鬟都被蜇得不轻，喝了药已经睡下，再移动也不好。文灵凤只略微思索片刻，便点了头让人回去报信。 “也好，珠儿和红儿这样，贸然移动也休息不好。那我就借住一宿？” “好，咱们今晚就一起住。” 夏梓晴应下，心头暗暗好笑。 刚才那个哭着喊着说不要的小女孩，此刻又神采奕奕，两眼放光了。 哪里是为了她的两名丫鬟，这分明就是她自己想玩儿嘛！ 得知夏梓晴要去捣毁大蜂窝，在作坊里帮佣的几个村邻也涌了过来，纷纷表示愿意帮忙。 夏梓晴自然不会拒绝。 选了两人，等天色擦黑，便领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赶往蜂巢。在距离虎头蜂的蜂巢还有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来。 经过适才的动荡，不断有工蜂在蜂巢外钻来钻去，巡视领地。 夏梓晴和两名村邻全副武装，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包成了十足十的大粽子。就连脑袋也不例外，包得一丝不漏。哪怕眼睛和鼻子周围，也先用厚厚的绷带包扎，再用厚纱包裹透气，务必保证虎头蜂的尾刺无法刺到人的皮肤。 这么做的结果，自然就变成了移动的墩布。 第692章 捣毁蜂巢续 “你们都别乱动，也千万不要发出声音，在此看着便好。要是再有虎头蜂来蜇，记得白天的时候，我说过的话。明白吗？” 见文灵凤两眼放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夏梓晴出口掐灭了她的想法。 让她很有些失望，勉强应了声：“哦……” “记住了！” 夏梓晴好笑，这才和另外二人一起靠近。 厚重的包裹影响了三人，好在此处距离蜂巢不远，三人中，那两人爬树本领高超，两人都拿着绑了竹竿的砍刀和绳套、大网兜，夏梓晴也拿着大网兜的尾部，赶到了大树下。 两人冲夏梓晴一挥手。 分明一左一右往大树上攀爬。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那些工蜂的注意，很快便扑天盖地般，朝三人攻击而来。 按照三人的设想，直接从三个方向靠近，先用手中的桐油火把焚烧虎头蜂工蜂，等消灭了工蜂，再用织得分外密集的大网网住蜂巢，再将蜂巢从大树上取下，消灭了虎头蜂，就能得到里面的蜂蜜了。 可等三人真的行动起来，才发现事情远远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大树周围是灌木丛，还有葛藤缠绕，另外，大树还有枝桠横生。而要命的是，那蜂巢并非只有一个，而是分散成几个，又各自首尾相连，霸占了大树下的空隙。三人尝试了几次，虽然烧死了不少工蜂，却有更多漏网的虎头蜂从巢穴里钻出，反而引起了那些虎头蜂疯狂的报复行动！ 个头足足有大拇指粗细的虎头蜂，扑天盖地包围了三人，不断朝三人刺着尾刺。 三人拿起手中的桐油火把，不住在身前胡乱烧着。 毛臭的味道传来，还有虎头蜂濒死前嗡嗡的惨叫声。 很快，夏梓晴就发现一个不小的问题！ 那些虎头蜂确实被烧死了不少，可还有更多的漏网之鱼，开始落到人的身上。它们的尾刺确实无法刺穿厚厚的棉衣，个头虽然大其实份量也不重，却架不住数量多。数量一多，密密麻麻的虎头蜂停驻在身上，头上，脸上，在人的脸上来回游走，挡住了人的视线，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为了能看清眼前的情况，夏梓晴只得时不时清理眼睛和鼻孔上方的纱布，保持视线和透气。 另外两人的情况也差不多。 其中一人顾不得再爬树，拿起手中的火把，开始直接凑到蜂巢前焚烧虎头蜂。 巨大的虎头蜂刚刚才从蜂巢里露头，就被桐油火把的火苗烧焦。 时间不长，那巨大蜂巢的孔洞上，便留下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儿，这些，都是已经被烧死的虎头蜂尸体。 可即便如此，蜂巢内还是有很多虎头蜂钻出，加入新的战斗里。 二人明显体力不支，嘴里不断国骂，都有些手忙脚乱，甚至还打起了退堂鼓，想从树上下来。 “再坚持一会儿！” 夏梓晴发了话。 她发了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拿起帮着砍刀的竹竿，开始切割蜂巢。 第693章 擒贼先擒王 沿着大树尾部，切开蜂巢和大树之间的联系。这蜂巢，正好位于大树枝桠和葛藤缠绕之处，分外紧实。 在夏梓晴契而不舍的努力下，那蜂巢终于被撼动！ 却也引起了虎头蜂更为疯狂的反扑。 原本包围三人的虎头蜂悉数朝她一人涌来，将她包围成了一个蜂人。另外两人压力立减，当即也有样学样，开始切割蜂巢。尤其集中对付那条葛藤。 很快，蜂巢内有了异动。 一大团虎头蜂从蜂巢里涌出，试图逃窜。 “是蜂王，快，灭了它！” 在被虎头蜂团团包围着的中间，正是一个肚皮 葛藤被砍刀切断，蜂巢失去了支撑点，开始不住在大树下摇晃。 而到了此时，蜂巢里钻出的虎头蜂已经寥寥无几。 地上，则是厚厚一层虎头蜂黄褐色的尸体。 “行了，差不多了！” 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三人乘势追击，一起朝那蜂巢一捅——等那巨大的蜂巢从大树上剥离，随即摔落在地，掉进了事先拉好的大网里。 躲在原处查看的众人急忙从藏身处钻出来，却被夏梓晴喝止了。 “再等等，还有漏网之鱼。” 缠绕蜂巢飞舞的虎头蜂虽然不多，还在悍不畏死攻击人的虎头蜂更少了，可还是有几只不怕死的虎头蜂在“嗡嗡”的鸣唱。 等这几只也被消灭后，爬在树上的两人也下了大树，取下头上缠绕的厚布，齐齐喘了口大气！ 随即，三人都相视而笑！ “哎哟，你们快瞧瞧这里。” 其中一人指着夏梓晴取下那充作头巾的厚布：“快看！” 那厚布上，无数根密集的尾针，就这么整齐的排列在厚布上。可以想象，若是如此多的尾针都落到人的身体上，又该是怎么样的一个状况？ “晴儿姐姐！” 文灵凤等人跑了过来，低头一看，当即被吓了一大跳！ “好大一个蜂巢！” 可不是好大嘛。 挂在树上还没太大感觉，可此刻几人捧在手里，才发现那蜂巢，差不多有桶口大小，加上周围不规则部分，则更加大。 “这蜂巢确实大，以前就见它挂在那里，谁也没去动它。感觉就一眨眼，居然如此恐怖了。” 几位村邻也议论纷纷。 “好好好，收获真不错。” 纪氏伸手扒拉着蜂巢，查看里面的蜂蜜：“很不错。看来这一窝蜂的蜂蜜真心不少。你们看，这应该是去年留下的老蜂蜜，居然还剩这么多。难得，难得！” 野外虎头蜂极少有能顺利越冬的，一般到了冬天就会自然死亡，只剩下蜂蛹和蜂王存活。 天一暖，蜂蛹孵化而出，又开始出来活动采蜜。 “可惜了，现在季节不对。如果再晚一两月，蜂巢里的蜂蛹就该更多了。那蜂蛹用油炸过，吃着喷香！” “呵，这么毒的东西，亏你就想着吃。你难道就忘记了，去年山那边就有一个嘴馋，吃蜂蛹结果送了命吗？” 一说起此事，众人都议论起来。 夏梓晴倾听着众人谈话，心头倒是明镜着。 第694章 美食蜂蛹(上) 吃蜂蛹死了人？ 估计是体质的原因，有些人对蜂蜜过敏，还有人对鸡蛋过敏，对黄豆过敏，真吃死了人，也不奇怪。 她指挥大家把大网拉起，抬着蜂巢回了作坊。 这大蜂窝一抬回作坊，立刻引起不少人围观，连附近已经歇下的不少村邻也爬起来特意过来查看。 夏梓晴等人回房换了衣裳，又洗漱一番，检查没发现被蜇，这才一身轻松出了门。 被带回来的大蜂巢已经被切割开，露出了里面黄褐色的蜂蜡和蜂蜜。还有些白白的蜂蛹在蜂房里挣扎，瞧着很让人触目惊心。 “晴儿你来了。来，你快来看！” 纪氏看见她出来，便冲着她招招手，把取出来的蜂蜜递给她：“你瞧瞧这些蜜糖，质量真不错。” 她的脸上一片欣喜。 夏梓晴看了几眼，见蜂蜜里，还漂浮着为数不少的虎头蜂尸体、蜡屑、幼虫、尾针、断翅之类的东西，忍不住蹙起了眉。 “好像不干净吧？” 她指了指那死虎头蜂。 “嗨！”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纪氏也边笑边替她解惑：“这是刚刚采下的野蜂蜜，哪儿能就这么吃？这个呀，要先取出蜂蜜来，之后，隔着水蒸。等蒸好之后，还要过滤，之后才能食用。” 听完解说，夏梓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我以前只吃过，真不知道，还有这许多工序。不过我知道，这蜂蜜美容养颜，尤其是女人吃了，对皮肤非常好。” 说着话，她瞅了眼文灵凤。 凤儿两眼直放光。 这只小馋猫，甚至还伸出手指，在蜂蜡上捏了捏，看得人忍不住想打她的手。 “能吃就成了，这些小事，有咱们替你分忧呢，你就不用操心了。” 旁边帮忙的村邻大声说笑，引得周围一群人附和。 “就是，东家你眼下也不缺这口蜂蜜吃，直接去买就成。价格又不贵。” “山那边不是就有几户人家养蜂？每年都能产不少蜂蜜呢。” “听说去年死了不少蜂王，还跑了几桶……” 邻里的八卦，对乡下人最有吸引力。 众人都胡吹海吹着从各处听来的各种八卦。 “晴儿姐姐，我要多一些蜂蜜。我家小侄儿眼下快半岁了，还吃不了硬的食物，正好我多带些回去，让他每天冲鸡蛋羹吃。” 文灵凤拉着夏梓晴的手摇。 “你打算给你侄儿吃蜂蜜？那可不行。” 夏梓晴赶忙拒绝：“蜂蜜虽然营养齐全，补人，可这东西有一定的毒性。大人吃还没什么，真正体弱的人和幼儿吃了，无法解毒，反而有害无益。你可别为了他好，结果害了他。” “啊？——” 文灵凤吃惊了，“真的假的？好吧……” “是真的。” 纪氏也一脸认真：“正如晴儿所说，婴儿不能吃蜂蜜。吃了蜂蜜后中毒，孩子不是成傻子就是长不大。最少也要三四岁之后再食用。” “那还是不要了吧。” 文灵凤一脸谢敬不敏状，语气里不无遗憾。 蜂房里的蜂蛹也被人捉了出来，用大碗装了满满两大碗。 第695章 美食蜂蛹(下) 早已在一旁摩拳擦掌的村邻闹着要吃油炸蜂蛹，纪氏也不含糊，直接把已经抓出来的蜂蛹都端了出去。 “拿去！炸熟了大家都吃。” 这话立刻赢得众人一片欢呼声。 蜂蛹先用清水洗净，滤干水份，油锅加入少许醋烧至七层热，小火进行油炸，直到有响儿时，捞起装盘放少许盐即可食用。 时间不长，金黄金黄的蜂蛹被送了上来。 乡下人也不讲究，顾不得拿筷条，直接上手抓取，便塞进了嘴里。 脆响的蜂蛹喷喷香，吃得众人不住点头。 另一盘蜂蛹被送到了夏梓晴等人面前。 望着金黄酥脆的蜂蛹，纪氏呵呵直笑邀请大家：“都尝尝鲜。要是谁曾出现吃了之后浑身痒痒的症状，就千万莫要吃。明白不？” 邱氏首先吃了一只。 夏梓晴不清楚这身子过不过敏，拿起竹筷夹了一只放进嘴里。 文灵凤连连摆手拒绝，又忍不住吞咽着唾沫，一副有贼心没贼胆的架势。 “你要是想吃，就吃一两只尝尝鲜。要是还担心会浑身痒痒，就喝几口醋，醋可以缓解过敏症状。”夏梓晴提议。 吃蜂蛹之所以会过敏，是蜂蛹和海鲜里，都含有大量丰富的蛋白质。如果人体接受不了太多蛋白质，就会产生过敏现象。而吃进高蛋白的东西后，是首先在胃里消化，食用少许醋，能帮助快速消化掉胃里的高蛋白。自然就能缓解过敏症状。 “那、我就吃两个？” 文灵凤小心翼翼比划着两根手指头。 等蜂蛹进了嘴，她的双眼里瞬间光芒大亮，不住点头：“嗯，好吃，好好吃。” 又担心会浑身痒痒，赶忙喝了两口醋，酸得她两眼直眯。 “鸡肉味，咯嘣脆！” 夏梓晴也捻起一个进嘴。 文灵凤见状，也学着她的模样，又丢了一个蜂蛹进嘴。 二人你一个，我一个，吃得欢快。 等文灵凤发现时，她已经吃下了不少：“惨了！我吃了好多啊……” 她不住哀嚎，惹得大家都不住地笑。 可不曾想，等到了半夜大家睡下，担心会浑身痒痒的文灵凤睡得跟死猪一样，而半点不担心的夏梓晴却出现了过敏症状。 好在之前给被蜇的二人看病，郎中还留下有抗过敏的药方。喝下一碗汤药后，症状才总算缓解了。 而此刻，天边都已经微微泛起了白。 外面，似乎有人早起了。 夏梓晴睡得不安稳，干脆也起身，跟着纪氏等人一起出门摘桑叶。 最近的春蚕一天一个样，桑叶也一天比一天茂盛，绿油油的，长势良好。地里的油菜也长势喜人，到处都散发着勃勃生机，看得人心旷神怡。 等她摘了桑叶回去，才看见文灵凤打着呵欠，从房间里走出来：“晴儿姐姐早。” “怎么还没洗漱？” 一看见她披头散发的模样，夏梓晴就跳了眉。 “红儿和绿儿眼下虽好转很多，不过我看了下，肿得还是很严重。尤其是红儿，眼睛完全看不见了，绿儿又在发高热，刚刚才吃了药睡下了。我起床时没叫她们。” 第696章 再谈买卖 原来如此！ 夏梓晴清洗擦拭起桑叶的手一顿：“情况很严重吗？要不要再去请大夫来？” “暂时不用，等这次汤药效果出来再说。看看她能不能吃下饭……” 一说到吃，文灵凤当即来了精神：“哎哟，我还没梳洗呢！”话没说完又重新钻进了房间里。 真小孩子心性…… 夏梓晴无奈地摇摇头，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等她把洗净的桑叶拿去晾晒时，文灵凤梳洗完毕过来了。许是今天没有丫鬟帮忙的原因，她今天的妆容并不精致，反而只是将一头乌黑的长发一拢，直接在头侧盘了个垂鬟分肖髻，许是她不熟稔的缘故，比平时略显蓬松，反而更彰显了几分柔美。 见夏梓晴盯着她看，文灵凤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顶。 “是不是没梳好？我手笨，只能做到这样。” “很好看。” 夏梓晴认真点了点头，难怪宋爽那臭小子心心念念想着凤儿。 文灵凤明显不信，不过，她也没在这纠结：“对了，红儿和绿儿怕是还得休息休息，我想再多呆两天。你呢，你要不要回去？” 养蚕几个小姑娘都是生手，离不开纪氏，而何三娘那边这几天又请了木匠做屋顶做家具，又请了人挖井平院坝，需要人打下手，邱氏要去帮忙，委实走不开。而家里有栓子和大牛在，料想也不会出啥大问题。 夏梓晴虽然知道凤儿是玩疯了，想多留两天。正好她也想放松放松，便答应下来。 “也好，咱们就多住两天？” “嗯！” 凤儿用力点点头。 既然决定留下，凤儿打算又派人回去知会一声。不料，二人刚吃过早饭，文家的人就来了。 “老夫人担心小姐在外没人伺候不方便，特意派小的送来了一些生活用品，还有小姐您用惯了的人手。若是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小的。” 看着恭恭敬敬的下人，文灵凤脸上的笑容当即垮了下来。 多了这些跟屁虫，她还怎么玩？ 话虽如此，二人还是又住了两天，这才心满意足回转。 这两天，夏梓晴并没有空闲。即便覃宝山和王子珩等人离开了，可作坊里的合作还是在继续。蘑菇逐渐开始大量长成，投入市场。按照事先的约定，出产的蘑菇投入几家的商铺售卖，销量很是不错。 趁着在乡下的日子，夏梓晴又盯准了即将收获的嫩蚕豆和嫩豌豆，直接买下了即将成熟的那一片山坡地，并着人分批采撷嫩蚕豆和嫩豌豆，送进城里卖。 凑巧的是，夏梓晴买下的这片嫩蚕豆地，分别和何家、覃家二房的地接壤。 看见她采摘嫩蚕豆，刘氏妒忌得一脸扭曲，呲笑不已。 “嘁，不就仗着自己结识了个富家千金，就跑回来耀武扬威？不就有俩臭钱吗，多了没地儿扔，居然高价买这蚕豆回去。难不成，是想用蚕豆喂马，连等成熟再收割也等不得？” 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家的地里，还种着成片成片的嫩蚕豆不买，偏生去买外姓人的。 第697章 妒忌的刘氏 眼瞅着白花花的银子落入别人的口袋，她一阵眼红。 又想到曾经那个死丫头那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心里越发生气！ 嘴里不干不净，不住的咒骂。 眼下正是玉米下地的时节，田间地头的人们都忙碌着，开始准备春耕。刘氏妒忌的咒骂，的碎碎念，恰好被一旁土里忙碌的村邻听到了。 当即便笑着打趣：“清全媳妇啊，你这闲事也管得太宽了点儿吧？以前人家是你媳妇的时候，任打任骂也就罢了。现在你把儿子卖了。人家有银子，愿意花钱买粮食喂马又咋的，你若是看不惯，不如你也买一匹回来喂？别说只是用嫩蚕豆喂马，你就是喂白面大米，保准也没人说你！” “谁、谁要喂马了？” 这话让心头酸溜溜难受的刘氏也来气了！ 当即叉腰，指着对方鼻子骂：“我看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娘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管得着嘛你！” “嗳，何大娘，你这话就不对了。” 对方也来了劲儿：“我分明是听见你骂人，看不过去，才说了句公道话。你怎么就骂起人了？这也太不像话了。” “老娘骂人？呵呵……啊呸，老娘骂得就不是人！” 何大娘冲到对方面前，指着对方的鼻子骂：“我警告你啊，今儿你少在这里给老娘挑事儿。惹毛了我，小心我让你家的地寸草不生！” “啥？” 庄稼是农家最最要紧的口粮，夺人饭碗如杀人父母，赤果果的仇恨啊！ 对方哪里还肯善罢甘休，当即便和她对骂起来。 而此刻，夏梓晴把采摘回来的带壳嫩蚕豆和嫩豌豆装进麻袋，装上了马车。 今天这一趟是第二趟了。 昨儿她谈妥这笔生意付了银子之后，便现摘了一车进城，没成想，今儿一早娘就托人送信来，那些嫩蚕豆已经卖完，让她再送些进城。 看了眼逐渐消失在眼前的马车，夏梓晴这才松了口气。 心头打定注意，若是这一车也抢购一空，她就再买一片地的嫩蚕豆去卖。这一次，买哪块坡地好呢？ “晴儿姐姐，晴儿姐姐，快！” 她正想着买蚕豆的事，不料细妹一路小跑了过来，指着身后：“那边，摘蚕豆那边……打起来了。” “谁打起来了？”夏梓晴赶忙询问。 “是、是覃……”细妹喘不过气。 夏梓晴突然想起，之前娘去了何三家新建的房屋那边，莫不是娘她…… 这么一想，她哪里还能淡定？ 顾不得还在喘气的细妹，一把推开她，快速朝细妹所指的方向飞奔。转眼就跑得无影无踪。 “是覃家二房的人……” 细妹终于把话说了出来，可夏梓晴早就跑得没了影儿。 等夏梓晴一路飞奔，跑到那片蚕豆地附近，远远就看见地头那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群人，而刘氏那高亢的嘹亮破口大骂声从人堆里传来。 一想到娘对上刘氏……就让夏梓晴心头越发焦急，不住往人堆里挤。 “让一让，让一让！娘，娘……” 第698章 偷牛还嫌角短 夏梓晴这两声脆生生的呼唤，在她挤进了人群，终于看清扭打的二人时，当即变了脸。 和刘氏扭打的那妇人，她并不认识！ 可她这一声呼唤，却让扭打的二人终于停了下来。 刘氏原本落了下风，听见夏梓晴这一声呼唤，当即得意洋洋地把额头上险些被对方揪掉的头发一拨。 分外得意：“啊哈！老娘是三伢子的娘，从小把他把屎把尿的养大，再怎么样，他也不能不认我！你以为你这小贱人居中挑唆，就能占到便宜？啊呸！” 她一口浓痰吐向对方，险些落到那妇人的脚背上，让对方当即变了脸。 想反驳，又不知该如何反驳起。 对方没话说，可夏梓晴却听不下去！ “真是忒搞笑，这有些人啊，听见别人喊娘，就眼巴巴贴上。怎么就这般臭不要脸？” 当即冷嗤：“明明从来不把别人当人，又‘偷牛还嫌角短’，偷来别人家的婴孩，把人使劲儿作践不说，还妄想做人家的娘，妄想人家孝顺她？真真儿笑掉人家的大牙呢！” 这些话，至从覃宝山的身世被说开后，没少被人暗地里取笑。 刘氏即便听见了，也当耳边风吹过，根本不放在心上。可眼下，这话从夏梓晴嘴里说出，当面打脸，“啪啪”的响声还带回音，着实让刘氏感觉脸上发烧，火辣辣地疼！ 她原本还以为对方是软柿子，可眼下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分明就是咯牙的巨无霸！ 当即暴跳如雷！ “死丫头，你在说谁？” “谁没理就说谁。” 夏梓晴慢条斯理说道，眼底的睥睨，丝毫没有隐藏。 气得刘氏直跺脚，不住谩骂。 围观的众人都笑开了。 可夏梓晴根本不搭理她，见邱氏并不在这里，转身挤出人群。 而原本和刘氏扭打的妇人这下得意了！ 她双手叉腰，得意地摇头晃脑：“想当人家的娘哈？可惜呀可惜，这有些人啊，就是看不清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看见人家发了财，有了钱，又是买田买地买宅子，却自己作孽，落得眼下人财两空喔……啧啧，真是可惜喔可惜……” 她嘴里说着可惜，脸上却是一片幸灾乐祸之色。 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更是让刘氏气得再顾不上这里众目睽睽，一个飞扑上前：“我、老娘撕烂你这小贱人的脸！” 对方不甘示弱，二人再度扭打一起。引得围观的众人不住倒喝彩，一时间，热闹非凡。 身后的动静，夏梓晴自然听见了，却没有停下脚步也没回头。 可刚刚走出几步，就看见脸色灰白的窦氏就站在不远处，直愣愣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很复杂，也很奇怪。 夏梓晴脚步微微顿了顿，又继续往前。眼看二人要错身而过，窦氏突然说话了。 “听说，山子也去郡城了？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夏梓晴勾起一道嘲讽的笑。 窦氏明显被她这话吓了一跳，她显然没料到，夏梓晴会反问她：“没……我就是好奇问问。” “” 第699章 把这种可能扼杀在萌芽中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夏梓晴冷淡的说完，抬脚就走。 “等等。” 窦氏再度叫住她，见夏梓晴脚步不停，赶忙从后面追上来：“三弟妹，你听我一句劝。等三伢子回来了，你该劝劝他。有多大的肚子就吃多少饭，莫要见人家去赶考，他也东施效颦——有样学样。这人呀，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好！” 这次，夏梓晴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来。 窦氏一看，当即来了精神，赶忙上前捉住她的手。 “别说你家三伢子了，你看我家志诚，眼下都是秀才了，还要三年一大考，每年一小考。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你家三伢子连书都没读几天，拧着书箱就要去赶考。这要是也能中，真当那些主考官都是瞎的不成？” “放手！” 夏梓晴甩开她钳制住自己的手，白眼一翻：“咸吃萝卜淡操心。宝山哥能不能中，就不劳堂嫂你操心了。” “三弟妹，我这是为你好啊！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我是什么过来的。我……” 窦氏摆出打开了话匣子，十足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的模样。 可夏梓晴却懒得听她废话，转身就走。 “三弟妹你别急嘛，我说得都是实打实的实话，你可别不信。这赶考呀，不但需要众多的人力物力财力，更重要的是，不管他中不中，最后吃苦受累的人只能是你。这男人啊，就是最不靠谱的东西。他要是考不上，辛苦的是女人，辛辛苦苦相夫教子劳累一辈子。他要是考上了，高官厚禄，美婢成群，你我这样的黄脸婆，自然就……”说着，窦氏眼圈都红了。 “话说完了？” 夏梓晴勾起唇角。 “额……” 窦氏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却被她这一句堵得说不出话来。 “说完了，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奉陪了。” 说着，抬脚就要走。 窦氏急忙又抓住她衣襟：“等等，晴儿我……”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人那么闲听你叽叽歪歪。” “别走呀，是爹！爹他病得厉害，没银子看病，所以、所以……” 窦氏对上夏梓晴那双冷峭的眼，剩下的话，艰难得几乎说不出口。可眼下家里早就揭不开锅，而最后那点银子都被志诚带走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我、我的意思，并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是说……我家也有一山坡蚕豆快要收成了。你看你能不能……” “呵呵！宝山哥的爹就埋在地底下，你既然这般念叨他老人家，不如下去看看？” 夏梓晴冷笑两声，扯开窦氏的手，大步离开了。 老覃头的病情，她上次听覃宝山提及过。她甚至还知道，覃宝山拿了碎银，暗中以家族的名义给了老覃头。 想来，他对老覃头的心情也很复杂吧？ 其实她买哪家的蚕豆都一样，可唯独覃家二房的，她不会买！ 并非她心肠硬，而是那些没脸没皮的人，就不能纵着。 这次要是开了头，以后更会没完没了。与其那时再翻脸，不如从一开始就把这种可能扼杀在萌芽中。 第700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 她狠狠蹙起眉。 覃家二房之所以现在出来跳，一是老覃头中风后要服药需要钱，二嘛…… 少了覃宝山这种地“机器”，那地都给荒废了！ 抬头看看周围，附近几个村落的人们早就进入了春耕石阶，众人都在地头忙着，忙着下种芝麻，种稻谷，栽种土豆蛋子，下种玉米……这一番忙活，从二月龙抬头之后打春，一直忙碌到四五月插秧之后，才告一段落。 打春就是迎春。 这里的地方官每年都会举行“迎春”仪式。在立春头一天，各地方官都会浴身素服步行郊外“迎春”，用竹篾扎成牛状，糊上纸，装上五谷，在立春这天焚香上供，叩头礼拜，使“芒神”举鞭抽打纸牛，打破后，任由人们争抢散出来的五谷，以示庆贺。 之后，便开始了一年的春耕。 老覃家如今的壮劳力就剩下覃大力一人，偏偏覃大力惯会偷奸耍滑，早就找借口溜了。 偌大一个覃家二房，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溜的溜，无人下地耕种。春耕被耽误了，自然就指着如今地里覃宝山当初栽种的那些农作物过活了！ 而她宁愿买外姓人的，也不买她家的，在那些人看来，自然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夏梓晴略微一推断，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走得快，可身后契而不舍的窦氏腿脚也不慢，一路咋呼呼地哭诉一路追随。 都让夏梓晴怀疑，刚才那个一副“西子捧心”姿态的妇人是谁？ 夏梓晴没有回转，反而拐去了何三娘家的新房。此处距离她家新房就是一个拐弯的距离。 远远的，就看见何三家的新房屋顶上或站或蹲着为数不少的人，从屋顶延续到地上。仔细一瞧，原来是何三家正在盖屋瓦，众人采取接力传递的方式，把瓦片从地上放到屋顶上。鱼鳞状的瓦片，一点点从屋檐边角往屋脊上延伸。 何三娘笑得见牙不见眼，干起活儿来都精神气十足！ “何三娘，你家这瓦房，简直绝了！” 有帮忙的师傅竖起大拇指夸赞：“在这周围舍得用砖瓦盖屋顶的，咱们附近几个村可没几人。就连里正家的屋顶，也有一部分是稻草呢。” “嗨！——” 何三娘直起了腰，擦把汗：“我也不想盖瓦房，可我家原来的房子不是被积雪压垮了吗？建这宅子时，当家的原本还想用稻草做顶，是晴儿劝说，这屋子一住，就是一辈子、几辈儿孙的大事儿，可不能马虎。正好，宝山和王家、顾家、文家合伙加盖作坊，剩下了不少瓦片，我便赊了帐来盖上，等以后慢慢还。” 夏梓晴当初和几人合伙，未尝没有“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意思。 这个时代苛捐杂税众多，压得普通老百姓喘不过气来。可对于那些乡绅和官员，却有诸多减免政策。蘑菇作坊和几位合伙开设，她又出地皮又出技术，为的，一是解决资金缺乏的问题，二就是赋税减免的问题了。 第701章 引路人 何三娘虽然看不懂这些，却深谙财不露富的道理。 这些瓦片确实是从作坊拉过来的，只是银钱早就提前付了，夏梓晴更是和凤儿等人打过招呼，过了明路。 何三娘这话半真半假，倒哄得众人信以为真。 “何三娘，你家可不叫倒霉。若当初你家房子没垮，你也不会好运的住进覃家，更不会跟着宝山进了城，自然也不会有今天这新房子不是？这啊，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嗳嗳——我说你们，可别拿高帽子给我家宝山戴呀！” 邱氏站在何三娘身边帮忙递瓦片，闻言急忙反驳：“大家可别胡乱说，何三小俩口能干，手脚利索，银子都是靠他们自己挣来的。我家宝山可不敢居功。” “那也是靠你们引路不是？不是有句俗话，叫‘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嘛？你家宝山就是何三的伯乐，是引路人！” 一席话，说得众人大笑。 夏梓晴过来时，正好看见大家笑得一团和气的一幕，当即放松下来。她四下寻找的。 窦氏追着她出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 邱氏顾不得接瓦，快速走过来，恶狠狠地瞪了窦氏两眼，把夏梓晴扯到自己身后：“窦氏，你这是想干嘛？我警告你，你少来找晴儿的麻烦，否则，我对你可不客气了！” 上次的帐，还没和她算呢！ 窦氏就是只纸老虎，仗着夏梓晴不屑与她计较，便纠缠她。可一到关键时刻就萎了。 众目睽睽之下，啥话都不敢说。 “娘，我没事儿。” 夏梓晴轻轻回握邱氏的手，睨了眼窦氏。就她，还不配作为她的对手。 “小贱人，你给我站住！” 就在邱氏松了口气的同时，身后传来刘氏的破口大骂声。 “小贱人，别以为你跑得掉？哪怕你变成了兔子，也休想从老娘手心里逃脱！”很快，刘氏便气势汹汹杀到！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为数不少的看热闹的人。 此刻的刘氏比刚才还要惨！ 一头花白的头发比鸡窝还乱，一脸泥泞，鼻子下挂着两管血渍，嘴巴边也青紫了，衣襟也被撕扯烂了，露出胸口上几道血淋淋的挠痕，瞧着就替她疼！ “怎么回事？” 见刘氏冲上来，急欲找人拼命的架势，邱氏着急了。 “娘，没事儿。您老站到一边，我来对付她。” 夏梓晴淡然说到，顺手把邱氏推开。 刘氏很快冲到近前。 嘴里依然不干不净咒骂：“就是你这个惯会挑拨离间的小贱人搞得鬼！今儿有你没我，有我没你，老娘跟你拼了！”说着话，对准夏梓晴的脸一把剜去。 可夏梓晴早有准备！ 身形一闪，便躲开了她这一扑。在众人没注意到的地方，脚尖恰如其分微微一抬…… 刘氏张牙舞爪扑上去，完全没闹明白，整个人便“噗通”一声摔下了斜坡。这斜坡是何三家掏井填院坝堆积的泥土，尚未回填。她连续在小坎上滚了两圈儿，最后结结实实脸朝下摔进了沟渠里，啃了一嘴的泥。 第702章 宝山出事了! 身子卡在沟渠里边，只剩下两条大腿不住在踢腾。 哄！—— 众人的哄笑声四起。 尤其是爬得高看得远的，在屋顶上盖瓦片的众人，更是将那两条大腿下的风光也看了个彻底。赶忙捂住眼扭头到一边，不忍细看。 何三娘一看啊，坏了！ 这还是她家在建的新家呢。 这新房还没建好，可不能在这种时候闹出丑事，出了岔子。 她赶忙上前，将刘氏从沟渠里扯起来：“哎哟，我说覃家表婶儿，你这走路就只顾着骂人，都不看路的啊？瞧瞧你摔得这一跤，啧啧……额头都破了相，得多疼啊！” 她啧啧连声叹息，绝口不提刚才那一幕。好像刘氏试图打人那一幕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啊呸！呸……” 刘氏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抠出那一嘴淤泥，却恶心得连连干呕：“你、你们……呕！呕……你们给我等着，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我告诉你……呕！” 她指着何三娘，又指了指夏梓晴，连话也说不清楚。 “对，何三娘，这事儿你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夏梓晴接口说道，走到近前，指着那沟渠：“瞧，你家沟渠被人糟蹋得不成样子了，可得赔！” “对对对，是得赔。” 何三娘忍俊不禁，险些笑出了声，好险咬牙忍住了。又一本正经地轻咳两声：“覃家表婶儿，你都听见了吧？这可得赔，我也不要多，刚才这里是咋样，你就给我恢复成啥样便好。如何？” 刘氏愣在当场。 低头一看刚才她扑腾的地方，如今多了一个泥泞的土坑。 突然间悲从中来，一屁股瘫坐在地。 “老天爷啊！你咋就不睁开眼看看啊，人家在外吃香的喝辣的，我家别说隔夜粮，就连今晚糊口的烂菜叶都没有了啊！这些人一个个的要逼死我啊，我覃家白白替人养了十几年孩子呀……老天爷，你咋就不一个炸雷下来，劈死这些个烂了心肝的啊……” 她哭天喊地，不住捶地干嚎。 她这般败坏宝山的名声，邱氏可听不下去了。 “老天爷要真有灵，第一个要劈死的人，肯定是你！” 烂了心肠的人在这坐着呢！ “行了，娘，有些人就没把自己当人，咱们别和这蛮不讲理的畜生一般见识。走吧，咱们回去。” 邱氏对夏梓晴言听计从，当即点头。 “好。” 可二人刚刚一转身，就看见文灵凤被宋爽半拖着，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过来。 此刻的宋爽不复离开时的清爽，一条手臂上还包扎着染了鲜血的绷带，神态焦急，一看，就让夏梓晴都愣了。 “咦，宋爽不是和宝山一起去了郡城吗？他怎么……” 邱氏和夏梓晴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不好的预感。 见到夏梓晴，宋爽舍下文灵凤，几大步来到近前：“夏梓晴，宝山出事了！” 夏梓晴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那一霎那，她眼前一黑，就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第703章 狠毒的女人 “怎么会出事？宝山他们不是跟着车队一起走的吗？身边又有镖局的人随行，怎么可能还出事？” 邱氏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 何三娘也着急催促：“宋家小子，你倒是快说呀！你想急死我们还是咋的？” “我们遇到了一伙强人，宝山受了伤，不便移动。王公子他们正守着他，让我回来报信……” 宋爽的嘴还在开开合合说着什么，却丝毫穿不进夏梓晴的耳朵里。 她的魂儿好像都从体内抽走，眼前浮现的，都是覃宝山离开时那张笑脸。 他笑得一脸灿烂，露出一口晶亮的白牙：“晴儿，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不，不会的……” 夏梓晴低声呢喃：“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相信他，相信他……” 邱氏想到当初那个无缘的孩子，又想到早早逝去的相公荣发，急得一把掐住夏梓晴的手。 “晴儿，晴儿，咱们该咋办啊！宝山要是有事，我也不要活了……” 她悲从中来，大哭失声。 邱氏的啼哭声，哭得夏梓晴心猛地一沉。 也将她从迷茫中拖了回来。 “别哭，娘，您别哭。眼下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不是吗？宝山说不定没事呢？走，娘咱们先回去……” 伤心的她勉强安慰邱氏，拉着她起身往回走。 可邱氏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完全无力起身。 邱氏的哀切悲伤，却让刘氏得意得哈哈大笑。 “死得好，死得好啊！那小畜生明知老头子病重，也见死不救，活该那忘恩负义的小畜生死！死得好啊……哎哟！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哎哟，快放开……放手！”她话没说完，大笑就变成了惨叫声。 邱氏恶狠狠地揪住她的头发，死命的拽。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宝山救了你亲儿子的命啊，又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就是养条狗也养出感情来了，你居然还这样对他？一次，两次……看我不打死你！” 邱氏发了狠，下手毫不留情。 夏梓晴也满腔怒火！ 上次宝山哥出事，这个女人就一副看戏的姿态，这次又……杀父仇人也不过如此了！ “行了！娘……” 她隔开了邱氏，阻止了二人继续扭打：“娘，宝山哥还等着咱们去救他，不要和这种人做无谓的纠缠。咱们走，回去！” “好，我们走……走！” 邱氏抖得厉害，还是在夏梓晴搀扶下离开了。 “我们一起随行的人太多，投宿没足够的房间，很不方便。第二晚投宿时，大家便分开了，倒也平安无事。到第三天，大家有了前一天的经验，直接分开住进了几家客栈，没成想，却出事了……” “我路上贪嘴，吃了几个野果肚子不舒服，频频跑茅坑，晚上就没怎么吃东西，早早睡下了。到半夜，等我发现不对劲冲出房间，却为时已晚……” 宋爽说起事情的经过，也是分外懊恼。 “那家客栈的茶水有问题，被人下了药，侥幸没中招的只有我和宝山。 第704章 追击 那行人来得蹊跷，好像是为同住客栈的另一拨人而来。我在里面杀贼人，等我发现时，才发现宝山不见了。我后来才得知，宝山为了救下那个被人掳走的小公子，一人跟着马车追了出去。等我们找到他时，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宋爽垂头丧气看了眼夏梓晴，声音压得极低：“是我不好，我答应了你一定会保护好他，却没做到。” “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 夏梓晴看了眼宋爽：“咱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尽快赶过去。” “对对对，你说得对。” 六神无主的邱氏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夏梓晴急忙回去收拾。 一边走，她一边吩咐紧跟在身旁的细妹：“细妹，等晚些我离开了，这边采摘桑叶的事情，就交给柳儿负责，而你则负责以后嫩蚕豆和豌豆的采摘，采了之后，交由胡叔送去城里。春儿能说会道，就让春儿进城帮着买卖。还有，每天进出的帐你一定要记清楚！若有啥事你无法拿主意，不妨问问娘……” 话说到这，夏梓晴顿了顿，看着明显乱了章法的邱氏，暗叹了一口气。 “娘，等我离开了，你再想想办法，买一片蚕豆和豌豆，你可别忘记了。” 她此刻还殷切交待这些，并非她市侩，而是她明白若宝山哥当真伤得很严重，以后要花的银子多了去了，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细妹，此事你一定记住，到时提醒我娘。” “晴儿姐姐您放心，我都记下了。” 细妹急忙应下。 一回城里，夏梓晴便翻箱倒柜。 之前家里的银钱，都给覃宝山带在了身上，她手上留下那点银子又买了那片嫩蚕豆和嫩豌豆，手上根本没有余钱。她把这几天的买卖所得的银钱悉数拿出，也不过五六两银。 五六两，寻常过日子的话，最少也能顶上好一阵子。毕竟眼下寻常人家一年才开销一两银子左右。 可若拿去救急，却明显不够。 好在此刻，何三急匆匆赶过来了。 他微微抖着手，取出荷包里的银子放到桌子上，有些拘谨的说道：“这些银子，你先拿去用。不多，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银子确实不算多，也不过二十来两银子。 可夏梓晴知道，他家刚刚建了房子，就这些银钱，怕是他能拿出的所有银子了！ “不行，你家的屋顶马上盖好，水井也马上就挖好了，还有院坝，这些都需要给工钱的，你拿回去吧。” 夏梓晴又把银子推了回去。 “无妨，我、我这还有……” 何三这话很没底气，一看就莫名心虚。 夏梓晴沉吟片刻，没有再矫情：“那好！这二十两银子，算我和宝山借你的。我一定尽快还给你！”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何三的这份心意，她心领了。 不久，栓子也过来了，也带来了银钱。 他将褡裢一翻，直接往桌子上一倒：“三嫂，这是我这些日子挣下的钱。你都拿去吧，救治三哥要紧。” 第705章 雪中送炭 铜钱在桌子上打着转儿。 沉甸甸的褡裢里大都是铜钱，即便有两三个小碎银，重量也不多。 夏梓晴红了眼眶，却把钱推了回去：“栓子，这些钱，我不能拿走。你别急，你先听我说完。”她见栓子着急要抢话，赶忙制止：“我走之后，这个家便暂时交托给你了。你留下这些银钱，若是有啥事儿，也好拿去应应急。还有，家里的生意，就拜托了。”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栓子把胸口拍得砰砰作响。 既然决定要赶过去，夏梓晴就没再耽搁，打算即刻启程。 收拾一番细软，她褪去女衫，换上了男装，把头发拢在一起，扎了个书生头。仔细检查一番，没有遗漏之后，这才拿起行礼出了房间。 不料门一开，却看见族长大人正站在门外望着她微笑。 “就猜到你不会等到明早才走，好在我没有错过。来，接着！” 族长说笑着，从怀里拿出个荷包，在手上微微一掂，便朝夏梓晴抛了过来。 夏梓晴手在空中一操，便将荷包接到了手里。 荷包里满满当当的一袋银子，着实让夏梓晴吃惊：“族长大人，您这是……？” “虽然我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想来长泽也在那边，你多带些银钱傍身，也好过临时两眼一摸黑。对了，我准备了一辆马车和一匹健马，情况紧急，我就不多废话，走，我带你去看看。” 族长说风就是雨，带着夏梓晴出了门。 在作坊外面的村道上，停着一辆马车和一匹马，马车不大，看上去分外朴实。而马也差不多，背上的马鞍也再普通不过。 “别嫌弃简陋，出门在外，我也没准备多得。” 族长做出邀请的姿势。 夏梓晴很感动，忙抱拳拜下：“族长大恩，晴儿谨记在心，不敢稍忘。等来日回转，我定和宝山哥一起亲自登门道谢。” “无妨，快上马吧，别耽误了。” 族长摆摆手，催促她上马。 夏梓晴应下便踩上马镫，略作迟疑，还是回头说道：“族长，晴儿还有一事，要辛苦族长了。” “是作坊之事吧？本族长虽然没啥本事，护一个小小的作坊还是容易，你就放心吧！再说了，就算我不成，不还有王家、顾家、文家在吗？不会有问题的。” “不是。” 夏梓晴赶忙说道：“是为了我娘……族长，我这一去，也不知几时才能回转。我不在这些日子，就请族长多多费心，莫让那些有心人欺负了我娘。” “放心，我都省得。” 族长点了头，保证道。 夏梓晴虽然没有说明白，不过之前刘氏那番做派，早就传到了族长的耳朵里。 看来，刘氏此人，是真的留不得了！ 夏梓晴告辞众人和宋爽赶路，星夜兼程，直奔郡城。 她这才知道，此去郡城的山路究竟有多崎岖，有多难行！ 爬山，爬山，还是爬山…… “这是着名的三百梯，地势险峻，石路陡峭，盘旋而上。 第706章 宋爽的体贴 从坡脚下算起，往上攀爬三百层阶梯，才能到达坡顶，再行一段缓坡路，便能到达隘口，也就有了歇脚之处。” 宋爽来过这里，自然知道得清楚。 “嗯。” 夏梓晴喘了口大气，脚下步子不停：“按照咱们现在的脚程，走到隘口，大概是什么时辰？” “估计，到隘口天早就黑尽了，得三更天吧？” 宋爽也不敢肯定。 “走，咱们加快脚步。” 夏梓晴下了狠心。 夜晚赶路实在危险，这可不是后世那个和平世界，这里，豺狼虎豹是真实会出现在人们眼前的动物，她可不想一个不慎，就葬身了狼腹。 她的顾虑，宋爽也明白。他歪着头看了眼左右。 在这条古道上，从他们身边来来往往的路人都拖着行李，赶着车架，行色匆匆上山下山各行其道，却都默默赶路，明显也都不希望错过了宿头。 在他们扫眼看过去时，那些车队里负责警戒的人立刻警惕的看了过来。 宋爽一惊，赶忙收回了目光：“走！” 说完，便加快了脚步。 夏梓晴疾步跟上。 好在一路倒也平安，等二人爬上坡顶，到达隘口时，天早就黑尽了。 远远的，就看见隘口那边的一长排店铺上，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微微晃荡，夜风吹拂着店铺两侧的幌子，哗啦啦作响。 连续马不停蹄的赶路了一天，二人早就累极困极，当真是人疲马乏。哪怕人不休息，这马也该休息了。 两人四处寻找，眼见得从街头走到街尾，才寻到一个勉强还剩下一间柴房的客栈。 “最后一间，就收二位500个大钱。你们两个大男人一起挤一挤也无妨。不住，就麻烦两位客官让一让。” 店家毫不客气地轰人。 原来就在二人问店家时，门外又有人下了马。 夏梓晴咬了咬牙，顾不得是不是被坑了，把铜子儿逃出来放到柜面上：“住！” 500个大钱一间的柴房，当真就是在柴房的角落，搁了一张床板，上面甩了一张看不清颜色的被褥。夏梓晴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就这样的环境，也要收500大钱的缘由？ 宋爽来回赶路反复折腾，脚底早就起了水泡。 眼下有了睡觉处，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拧了桶热水来，坐下便脱了鞋袜，当即一股奇特的酸臭味儿直冲夏梓晴的鼻翼，让她呼吸都为之一滞！ “唔！——你这脚的味儿也太重了些。” 她捂着鼻子说话，原本还想坚持，却再难坚持下去，赶忙脚步一转，又钻出了柴房。 惹得身后的宋爽一阵大笑。 不久，他拧着水出去了，夏梓晴这才转回柴房。 连续赶路，不休息怎么能行？ 她扫视左右，柴房里倒是放置了不少柴火，干脆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搬动几捆柴火的位置隔出一块不大的地儿，再拿了两捆柴火放倒，再打散一捆稻草往柴火上铺开，这才打开带来的包袱皮，拿出里面自己的厚衣服往身上一盖，便倒头歇下了。 第707章 宋爽的体贴续 “别怕，我不是坏人。” 夏梓晴没有推开他，反而低声轻语：“你看见了吗？这里躺着的都是你的亲人们。可是，我们现在不能替他们收尸，更不能留在这里，万一他们要是杀回来，发现还有你这个活口，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所以，咱们现在还要赶路离开了。你，可听得懂我说话？” 她轻言细语问着。 许是她话里表达的意思，让小男孩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终于，他松开了牙齿，无声的细细碎碎的啜泣，泪水流了满脸，连哭都不敢哭得太大声。 “别哭了，走吧。” 夏梓晴暗暗叹息着，弯腰取下肩膀上的披风一裹，便将小男孩裹进了披风里，再度穿过一堆残肢断臂，跳上了马背，催马前行。 “这、这孩子……你是怎么发现的？” 宋爽惊奇了，追上来问着。 他一向擅长观察草丛里的动静，上山捕猎一逮一个准儿。 草丛里居然有活人？他半点没察觉异常。 “无他，直觉而已。” 夏梓晴无心细说，急忙催马赶路。可经过那么一耽搁，加上多带了一个孩子赶路拖慢了行程，二人完美的错过了宿头，只得露宿野外。 眼下的天气反复无常，乍暖还冷。 白天阳光普照，顶着日头赶路晒得人头晕眼花，到了晚上，太阳一下坡，寒气慢慢从地表涌上来，透心的凉。 宋爽从包袱里取出已经变硬的馒头，分给夏梓晴，想了想，又取出一块，递给了那个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明显不信任他，不住往夏梓晴怀里缩。 拿警惕的目光瞪着他。 “别怕，他不是坏人，他只是长得凶恶些。给，吃吧。” 夏梓晴接过馒头，放到他手上。 小男孩不说话，拿着馒头又偷偷地抹起了泪，并不吃。 “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夏梓晴拿起馒头吃了一口，见他这般难过，又说道。思索片刻，她拿起他手中的馒头，分了一小块放进自己嘴里，慢慢咀嚼：“快吃，你看我都吃了，这馒头没毒！” 许是她的动作，终于解除了对方的戒心，他拿起那半个馒头慢慢的啃。 肯吃就好。 夏梓晴暗暗松了口气。这一路过来两人在路上都是在马背上吃干粮，她发现这个小男孩虽然年纪不大，戒心却很重，拿给他的食物，他一口都没动过。 就在适才，她才灵机一动，从馒头上分了一块自己吃了。见他果真开始吃了，不由又暗自叹息。 救这孩子出来时，她就发现了，这个小男孩身上的衣服料子非常好。还有那些人死得虽然很惨，可人身上的衣服质量明显很不错，绝非寻常老百姓穿戴得起。 而刚才她试吃的举动，也间接表明，这个小男孩出身怕是不俗！ 见他干吃馒头哽得只伸脖子，依然不哭不闹，夏梓晴翻找出水壶，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水了。 “要不，咱们生火，烧点热水喝？” “你确定？” 宋爽挑眉询问。 第708章 直觉而已 “别怕，我不是坏人。” 夏梓晴没有推开他，反而低声轻语：“你看见了吗？这里躺着的都是你的亲人们。可是，我们现在不能替他们收尸，更不能留在这里，万一他们要是杀回来，发现还有你这个活口，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所以，咱们现在还要赶路离开了。你，可听得懂我说话？” 她轻言细语问着。 许是她话里表达的意思，让小男孩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终于，他松开了牙齿，无声的细细碎碎的啜泣，泪水流了满脸，连哭都不敢哭得太大声。 “别哭了，走吧。” 夏梓晴暗暗叹息着，弯腰取下肩膀上的披风一裹，便将小男孩裹进了披风里，再度穿过一堆残肢断臂，跳上了马背，催马前行。 “这、这孩子……你是怎么发现的？” 宋爽惊奇了，追上来问着。 他一向擅长观察草丛里的动静，上山捕猎一逮一个准儿。 草丛里居然有活人？他半点没察觉异常。 “无他，直觉而已。” 夏梓晴无心细说，急忙催马赶路。可经过那么一耽搁，加上多带了一个孩子赶路拖慢了行程，二人完美的错过了宿头，只得露宿野外。 眼下的天气反复无常，乍暖还冷。 白天阳光普照，顶着日头赶路晒得人头晕眼花，到了晚上，太阳一下坡，寒气慢慢从地表涌上来，透心的凉。 宋爽从包袱里取出已经变硬的馒头，分给夏梓晴，想了想，又取出一块，递给了那个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明显不信任他，不住往夏梓晴怀里缩。 拿警惕的目光瞪着他。 “别怕，他不是坏人，他只是长得凶恶些。给，吃吧。” 夏梓晴接过馒头，放到他手上。 小男孩不说话，拿着馒头又偷偷地抹起了泪，并不吃。 “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夏梓晴拿起馒头吃了一口，见他这般难过，又说道。思索片刻，她拿起他手中的馒头，分了一小块放进自己嘴里，慢慢咀嚼：“快吃，你看我都吃了，这馒头没毒！” 许是她的动作，终于解除了对方的戒心，他拿起那半个馒头慢慢的啃。 肯吃就好。 夏梓晴暗暗松了口气。这一路过来两人在路上都是在马背上吃干粮，她发现这个小男孩虽然年纪不大，戒心却很重，拿给他的食物，他一口都没动过。 就在适才，她才灵机一动，从馒头上分了一块自己吃了。见他果真开始吃了，不由又暗自叹息。 救这孩子出来时，她就发现了，这个小男孩身上的衣服料子非常好。还有那些人死得虽然很惨，可人身上的衣服质量明显很不错，绝非寻常老百姓穿戴得起。 而刚才她试吃的举动，也间接表明，这个小男孩出身怕是不俗！ 见他干吃馒头哽得只伸脖子，依然不哭不闹，夏梓晴翻找出水壶，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水了。 “要不，咱们生火，烧点热水喝？” “你确定？” 宋爽挑眉询问。 第709章 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在野外生火很危险，周围黑漆漆的，那火光老远就能看见，指不定就会引来那些狩猎的猛兽。所以外出露宿的人们，在没有足够武力震慑的之时，很少有人会在野外引火。 “烧点开水喝吧，孩子渴了，我也渴。” 明天还要赶路，这么干渴着也不是办法。 “行。” 宋爽干脆利落应下，回头就钻进了黑暗里。时间不长，便带回一大捧柴火：“你先生火，我去看看哪里有水。” “行。” 夏梓晴也没推辞，四下看了看，选择了一个避风处，既可攻又可守的山崖下才开始引火。 等她把火燃旺了时，宋爽回来了。他不但带回了清水，还带回了一大把的覆盆子。 “给，渴了就先吃点这个润润喉。” “这个好吃。” 夏梓晴来了精神，取来一大把，摘了些成熟的果子，放到他手上：“吃吧！他们的大仇，还等着你将来长大了去报呢。你光是哭，就是哭瞎了眼，也报不了仇。” 小男孩没有丢掉覆盆子，只是默默地握在手心里，任由那些汁液从指缝里流出。 “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哭完了，生活还得继续。你既然留下了性命，说明老天觉得你命不该绝，你要活着，活下去，连同那些人的份儿一起活下去！” 她轻拍小男孩的头，也如愿让那个小男孩大哭起来。 可他哭归哭，却一直没有发出声音。 一直哭到疲累的睡着了，在睡梦里依然微微抽泣着，很是伤心。 “这孩子，也真够可怜的。” 宋爽叹息一声，想了想又默默补了一句：“和我有得一拼。” 夏梓晴想到宋爽那凄凉的身世，没有继续追问。 宋爽用来烧水用的是芭蕉叶，几张芭蕉叶交替重叠编织，便成了最天然的装水工具，放到架好的火上烧开后，才倒进带来的水囊里，足足灌满了带来的几个水囊，又喂了马喝热水，这才和宋爽轮流休息。 天亮后，那小男孩明显比昨天多了两分精气神，也没有昨天那么黏糊夏梓晴。 看着那身明显是富贵人家小少爷的装束，夏梓晴狠狠蹙起眉。 “你这身衣服不能穿了，要是让人发现就不得了了。来，我给你装扮一下，省得路上麻烦。” 夏梓晴手上没有多余的东西，她所谓的装扮，便是直接将自己的女装把给小男孩穿，改装成了小女孩。 她是易钗而弁，而他则是易弁而钗。 等换好衣服从石头后出来，小女孩不断拉扯着自己的衣摆，明显很不自在。 让夏梓晴忍不住开了口：“别扯。书上云，大丈夫当能屈能伸！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好了没有？好了咱们就继续赶路。” 宋爽招呼着两人。 多了一个累赘，尤其还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累赘，原本就让宋爽很是不爽。见二人磨磨蹭蹭半天没好，当即就出声呵斥了。 “来了来了，咱们走吧。” 夏梓晴也恨不能立刻见到宝山哥，她连做梦都担忧对方的身体，自然最着急赶路。 第710章 一脸惊喜地望着她笑 一路打马飞奔。 为了赶路更方便更快，夏梓晴将那小男孩用布条捆了捆，放到了背上，防止他抓不稳。可即便如此，他们二人也不得不频频停下调整休息。 大人可以连续不断的赶路，可孩子不行。 在又一次停下时，宋爽看向那小男孩的眼神便不对了。 “这样下去，我们几时才能到？反正你已经救了他一命，不如等下个驿站，你直接把他丢给驿臣，也省去他来回奔波之苦。” 他的话一说完，那个小男孩立刻攀上了夏梓晴的背，拿警惕的眼神怒视宋爽。 夏梓晴轻拍他的背：“要是那些驿臣能阻止，又岂会发生那样的惨案？再说了，其实不止他，我也累。” 辛苦赶路，累得不只是孩子，就是夏梓晴不习惯骑马，胯骨内侧也是被磨得红肿一片，火辣辣地疼，下了马，两条腿老半天也合不拢来。 连大人都如此辛苦，更何况这明显养尊处优的孩子？ 这样下去不行。 “要不干脆，咱们换乘马车赶路？” “赶车？这一路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很多地方马车根本过不去，只能人下来推车，速度可比骑马慢了不止一点半点。你当真确定？” 宋爽狠狠地蹙眉，站起身：“罢了，随你吧。我去周围转转。” 宋爽离开了，夏梓晴强撑的笑脸垮下来，望着原本缩在自己怀里的孩子立刻从她身边弹开，瑟缩一旁，不说话，也不动弹。 “你也去解决一下吧，准备赶路。” 这孩子虽然没吃啥东西，可是人总要吃喝拉撒，不活动活动，等上了马，用不了多久又得停下来了。 宋爽在周围转了一圈，回来时，手上又多了一大捧覆盆子。 夏梓晴将它们悉数交给了那孩子，又上马继续赶路。 望着怀里的覆盆子，小男孩大颗大颗掉泪，将其中一颗咬进嘴里，混合泪水一起吞下，最终啥也没有说。 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日落前赶到了。 “吁！——” 宋爽勒马停下，率先跳下了马背，回头对赶来的夏梓晴朝前一指：“就是这里！” 总算到了！ 夏梓晴微微松了口气，又很快紧张起来，也不知道宝山哥情况怎么样了？ “咱们到了，来，下马……” 夏梓晴带着孩子下马走进驿站，刚刚进门，迎头就碰上了小豆丁。 “宋爽哥，你回来了。三嫂……” 小豆丁脸上一喜，又很快把目光落到她身旁作小女孩打扮的小人儿身上：“咦，哪里来得小妹妹？三嫂，你从哪里抱来的女娃？长得可真漂亮。” 他这话一落，立刻得到了那小女孩一个大白眼。 让小豆丁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路上捡的。” 夏梓晴无暇闲话，继续往里闯，脚步不停：“你三哥呢？他情况怎么样了？” 小豆丁急忙跟上：“三哥已经醒过来了，就在里面养伤。不是那边，往这边走……” 夏梓晴焦急的推开房门，直奔里间。随着光线流泻进入，也让夏梓晴看清楚了床头上的情形。 覃宝山斜歪在床头，端着一碗黑漆漆地汤药，一脸惊喜地望着她笑。 第711章 就看他的造化了! “弟妹，你终于来了……” 张扬航一脸惊喜色，可夏梓晴完全被床头的男人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无暇他顾。 这个男人，不过才几天不见，就瘦了很多，也憔悴了！胸口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嘴唇干裂，一动不动的躺在那，人事不省。 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夏梓晴眼圈微微泛红。 她一步步上前，慢慢在床头蹲下来，伸出颤抖的手，慢慢摸上了他那张布满胡茬的脸。 “他……怎么样了？” “请了几个郎中，郎中都说，他的伤势不轻，得……仔细养着。若是能醒过来，应该就没啥大问题了。” 张扬航低着头，都不敢正视夏梓晴的眼。 小豆丁也在一旁频频抹泪。 若是能醒，就没啥大碍。若是不能醒……话里潜在的意思大家都懂。 张扬航无声地抹着泪，而小豆丁更是吚吚呜呜的抽泣着，很是难过。 夏梓晴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又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莫哭，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被覃宝山胸口前的那圈白布刺痛了双眼，夏梓晴紧紧握住他那双大手，感觉好像突然间，浑身有了力量。 她猛地站起身，回头，目光炯炯：“航子，你去把郎中叫来，我有话要问。” “呃，好。” 张扬航转身便出了门。 “小屁孩。” 夏梓晴看向小豆丁：“王大哥和顾大哥他们呢？你去通知他们一声，我要了解事情的经过。” “顾大哥又出去请郎中了，听说那个什么地方有个叫什么的郎中，医术很好。顾大哥天没亮就带着人去请了。王大哥守了三哥两天，才刚刚和航子哥换手去睡下不久，我这就叫他。” “不用了。” 夏梓晴赶忙叫住他：“等他睡醒再说，不急这一时。对了威远镖局的人呢？” “他们还要押货去郡城，不能耽搁。王镖头带着人已经继续北上，就留下了赵大叔，赵大叔帮着跑跑腿儿。而福伯此刻正在后院里熬药呢。” 夏梓晴脸色深谙。 镖局的人押送货物走南闯北，见怪了生死。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对他们来说，是累赘。沿途直接安置养伤也是惯例。 于情于理，对方都没有做错。 不过，她心底，莫名还是有些不得劲儿。 “是我让他们离开的。晴儿妹妹你来了！” 一脸疲累的王子珩却还是赶过来了，迈步进门：“我还以为，你们要明天才到。太多人挤在一块儿干守着也没用，我就让他们都离开了。” 此去来回折腾，来得这么快很难得。 “我还以为，能从王镖头那里知道伤了宝山哥的贼人是谁。” 夏梓晴没有寒暄的心思，默默又坐在床沿，拉着覃宝山的手，细细磨蹭。留恋的目光落到那染血的绷带上，眼圈一红：“王大哥，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宝山哥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我只知道……” “郎中来了。” 王子珩话没说出口，张扬航回转了，身边跟着福伯，随行的还有另一名老者。 老者上前，重新把了脉，这才站起身：“病人情况依旧没有起色，你们要做好准备。他这种伤及内腑的伤势，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的造化！” 第712章 争执 房间里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夏梓晴身子微微一晃，又很快镇定下来。 “我想知道，他究竟伤到了哪里？”声音几乎从牙齿缝隙里挤出。 老郎中连眼皮子都没掀，一脸不耐烦：“他的肚子被利刃划开，伤及五脏六腑，眼下已经感染扩散。在老夫看来，他也就是吊着一口气没断，怕是有啥未了的心愿，若是有可能，就尽量满足他吧。” “喂！你这人究竟会不会说话？” 宋爽可听不下去了，当即冲上前，一把拧起老郎中的衣领，举起拳头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你这个庸医，自己没本事，居然还在这里说丧气话。信不信老子一拳先把你送去见阎王！” 这般凶神恶煞的他，可吓坏了老郎中。 “你、你可别乱来啊！” 他浑身抖若筛糠，支支吾吾：“老夫、老夫没啥本事，是真的治不了这样沉重的伤势，你们另请高明，我就不、不献丑了。” 场面一下子紧张起来，王子珩赶忙上前劝阻：“宋爽，有话好好说，你先把郎中放下。” “对，你先把人放下来再说。有我在，我不会让宝山出事的。” 福伯也开了口。 宋爽看见对方示了弱，又听见众人相劝，这才强行压下满腔怒火。 “好，放下就放下。你说，眼下究竟该怎么个治法？” 他盯着老郎中问。 老郎中想说话，可被他这般咄咄逼人的盯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最后只得一抱拳：“是老朽无能，治不好这位壮士。还请诸位另请高明，诊金我也不收了，告辞！” 说完，不顾众人挽留，甩袖离开了。 等出了驿站，他才摸了把额头的冷汗，回头看了眼身后：“啊呸！——什么玩意儿，得罪了老夫，老夫倒要看看没了郎中，那人能不能挺过今晚，哼！” 说完，扬长而去。 宋爽还在骂骂咧咧地，王子珩眉头紧蹙，福伯却连连叹气。 “你呀，真是……这是驿站，对方撂了挑子，咱们现在又该去哪里找郎中？怎么行事如此冲动，唉！” “我可不是冲动。” 宋爽据理力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福伯，你没听见他那话吗？他分明就是没本事，医治不好宝山，这才故意百般说不好听的话。他这么一说，我们要是也放弃了宝山的命，不就让他称心如意了？说不得他还能拿到一大笔银子离开呢。这种烂了心肠的郎中，只是赶他走，真是便宜了他。” 宋爽越想越气，就越觉得自己不该就这么放过他。 回头见福伯还想说什么，当即反问：“难道福伯不这么觉得？” 福伯略一沉吟，倒是不得不承认宋爽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我知道你说得都是真的，可如今这里找不到好郎中，他的医术再不好，至少也擅长调理，宝山能吊着这口气拖到现在，他功不可没。” 有些郎中擅长接骨续脉，有的郎中擅长内科望闻问切，还有的擅长医治妇人之疾。擅长不同，自然也不能相提并论。 第713章 宝山哥，我要你活! 宋爽愣了愣，这才着急了。 “现在咋办？要不，我再去把他请回来？” “不用了。” 一直握着覃宝山的手没说话的夏梓晴站起身来：“对方既然负气离开，你就是把他请回来，又有何用？” 对方此刻正在气头上，哪怕宋爽低声下气求着勉强把人请回来，带着情绪替病人看诊，他敢下方子，她还不敢给宝山哥用药呢！ “求人不如求己。现在，你按照我说得办法去做。” 不就是外伤护理吗？ 外伤急救处理，前世的她自然没少实践。 “现在，给我准备几盆温开水，一定要彻底烧开的干净水，水温以手背接触感到温暖为宜。” “你们把剩余的干净绷带纱布拿到里煮，所有会和纱布接触的碗碟镊子也要煮过。还有针线，尽可能多的准备。” “另外好准备少许温盐水给我……” “再准备几个火炉放在四周，除了义父留下帮忙，你们都出去。” 夏梓晴快速交待着。 话里满是让人信服的力量。 众人没有迟疑，霎时便各自行动，快速忙碌起来。烧水的烧水，拿绷带纱布，拿针拿线，搬送热水，忙得热火朝天。 福伯靠过来：“晴儿，我能帮什么忙？” “现在继续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我现在要把他的绷带拆开，重新替他缝合伤口止血。再拖下去，就是拖也得把宝山哥给拖垮。” 受伤几天，宝山依然没醒来的迹象。胸口绷带还血红一片，不难想象，肯定是他体内的伤口没处理好，要想救下他，眼下唯有重新缝合一条路走。 夏梓晴弯下腰，拿起送来的温开水，仔细沾在覃宝山唇边替他补充体力。 她的手，沿着他那满是粗长胡茬的下巴，轻轻地摩擦。 “宝山哥，你从来都不忍心让我失望。而这一次，你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对不对？” 她的话语有些哽咽。 “你说过，你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你怎么能忘了呢？” 她闭了闭眼，眨去眼底的涩意：“宝山哥，我要你活！你听见了吗？活下来，我们还没有孩子呢，你忘记了咱们说好的，要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吗？你挺过来，只要你挺过来，以后你想我生几个就生几个。好不好？” 她低下头，轻轻在他的下巴上印下一吻。 “活下去，好不好？” 她这才慢慢起身，似乎要将他此刻的样子刻入脑海里般。之后，她把他的身子小心放平，又将他的头侧到一旁，让他呼吸更为顺畅。 夏梓晴虽然有过多次缝合经验，可都不是缝合腹部的大伤口。 可眼下已如此糟糕，死马当活马医。但愿她以前学得急救知识，能救下宝山一条命！ 能不能救下他，就看老天爷的了！ 需要的东西很快都被一一送来，她仔细净了手，这才掩上门开始动手。等她把绷带拆开，看见已感染的伤口处发白肿胀化脓，眉头拧得险些打结。 可很快，她就没空关心那些了。 第714章 姗姗来迟的郎中 屋子里气氛紧张，屋子外等候的几人也一脸焦急。 那小男孩闹着想进去，却被小豆丁抱住不放：“你别闹啊，我跟你说。我三嫂要救我三哥。你也看到了，我三哥受了重伤，你要是哭闹，害了我三哥，看我不打死你！”她挥舞着小拳头。 小男孩浑身一震！ 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瞪视着小豆丁。 在小豆丁还想再说时，他却停止了哭闹，默默缩在墙角根处蹲下，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儿。 众人都心事重重，谁也没注意到他的动静。 宋爽想倾听里面的动静，把耳朵贴在窗口上，却什么也听不见。着急得来来回回不停地走动。 驿站的客房很紧凑，人来人往。眼下天色早已暗下，正是众人吃饭的时间。不时有人从几人的身边路过，忙着说说笑笑，呼朋唤伴往大厅走。 更时不时有人从几人之间穿插来往。 “不行！” 宋爽突然想了起来：“以前我可没听说过，有女人会治伤的。夏梓晴说替宝山治伤，莫不是假的？不行，我得进去看看。”说着，就要往里闯。 “你干什么？” 王子珩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拖了回来：“眼下晴儿和福伯正在救治宝山，即便晴儿不会医术，可福伯的医术这些年在靠山村也有目共睹。你此刻冲进去，要是打断了他们的治疗，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这后果谁来承担？” 王子珩的质问，让宋爽哑口无言。 泱泱地退到一旁，趁左右无人注意的时候，他压低了嗓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夏梓晴有想法。我这双眼招子利着呢，看得可明白了，哼！” 王子珩微微一愣，盯着宋爽那张不辨喜怒的脸，心头猛烈地乱跳了好几拍。 又很快镇定下来：“没有证据的事情，就不要乱说！我和晴儿妹妹是异性兄妹，我是真心把她当妹妹在疼。绝无半点旁得私心。” “哦——异性妹妹啊！” 宋爽怪里怪气地重复着，一脸不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反正我一个字儿也不会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情都明摆着。” 王子珩心头暗暗着急，表面丝毫不显：“你想想看，若是我真有啥别的想法，我要做得不是应该怂恿你去闹吗？就不会阻止你了。” “哼！那是你怂。” 宋爽毫不客气地指责，看向他的目光满是谴责：“你可真大方。换作是我，哪怕是抢也要把人抢过来！” 恰好有人从二人身旁经过，王子珩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现场陷入一种奇怪的寂静中。 “咦！” 就在此时，身旁的小豆丁突然出了声：“好像是顾大哥的马在叫。” “哪有马叫？你不是听岔了吧？” 宋爽还在碎碎念，伸长了脖子往外看，顾一飞就已经大步流星赶了回来。 “我把郎中带回来了，情况如何？” 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年约三十出头的青年男子，一副风度翩翩，神采奕奕的模样。怎么看，怎么都没人觉得他是一名郎中，说他是赶考的学习还差不多。 第715章 医痴 “他就是郎中？不是吧？” 宋爽不等对方介绍，率先喊了出来。 “不可无理，这位可是杏林世家的柳公子柳秉越，医术在咱们大月朝那是如日中天，就是端坐金銮宝殿上那位，也是交口称赞，点头称奇。若是他还不算郎中，谁算？” 顾一飞赶忙将对方的身世点明，唯恐宋爽一个不爽，又说出啥冒犯的话来。 “呃……” 来头居然这么大？ 宋爽缩着肩膀，一下子萎了。 “无妨，不知者不罪。” 柳秉越却好似根本不在意这些，随即一挥袖：“病人在哪里？我们先治病要紧。” “这边，柳郎中，您里边请。” 众人把他临到门前，这才敲响了房门：“福伯，晴儿，我们把郎中找来了。快开开门！” 里面很快传来了动静，时间不长，房门打开了。出来的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夏梓晴，反而是福伯。 “顾公子，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福伯朗声说道，随着房门打开，他的目光也对上了顾一飞带来的那位柳秉越郎中，脸色猛然一变！ 可一霎那后，他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唯有那双紧紧捉住门槛的手，才无意中泄漏了点什么。 他一脸含笑朝顾一飞说道，走出了房间。转头面对上柳秉越，便冲着他抱了抱拳：“这位就是请来的郎中吧？快快里面请。” “好，病人要紧，咱们闲话以后再叙。” 柳秉越明显没察觉什么，他的心神，早就被屋里的情形吸引。 病人躺在床上人事不省，而一人背对着他，正飞快的穿针引线，缝补着什么。 等他好奇靠近，才发现对方正好像补衣服一样，缝补着病人的伤口，当即脸色都变了！ “你你、这、这……” 夏梓晴脸色也很不好。 没有麻醉，针穿透皮肉，拉扯伤口得多疼？ 可即便如此，宝山都没有醒过来。中间虽然有似乎要清醒的去情况，又很快昏迷过去，让夏梓晴的心情更沉重。 眼看缝合完毕，此刻顾一飞带来了一位据说医术高超的郎中，不由让她喜出望外！ “柳郎中，我这是病急乱投医。想到衣服破了可以补，人的肚子破了是不是也可以补？所以才……行这无可奈何之举。好在这血是止住了。” 她显得很是伤心：“后面该如何做，还请柳郎中您多多辛苦了。” 柳秉越走近，仔细查看着夏梓晴缝合的伤口，脸上全是探索的痴狂。 “你这个是怎么补得？” 他指着伤口问。 那种痴狂，带着一股疯劲儿，看得人头皮直发麻。 她不会遇到了医痴吧？以前曾经听说过，有这种一进入状态就无法出来的人，眼前这人不会就是那种医痴吧？ “柳郎中，眼下救人要紧。” 她赶忙打断这人的疯狂：“您看这病人。等柳郎中你救下了病人，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方明显把她这句话听进去了，当即便点了头。 “好，先救人再说。” 对方的医术确实很不错，一番检查把脉后，药方一张接着一张开出，汤药熬好，夏梓晴撬开覃宝山的嘴强行灌下。 等重新缠上绷带，再度打开房门时，大家都松了口气。 第716章 爱是两个人的事 一直守在门外没有离开的众人都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纷纷问道。 “怎么样了？” “怎么样，情况如何？” “三哥他醒没醒，他好了吗？” 柳秉越脸色很不好，当即把人一顿往外轰：“急什么急，没看见刚刚才下了汤药？再等等吧，都回自己的房间去，堵在这里平白影响别人，走走走。” 他驱赶着众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挪动脚步。 “还不走，难道要老夫也替你们医治一二？”对方当即变了脸。 众人见势不妙，这才互相递了眼色，相继离开。 唯独缩在角落里那个做小女孩打扮的男孩，依然躲在暗处，没动，也不说话。 从这位柳秉越到来开始，福伯就呆在一旁没再进屋。如今看见对方一脸不虞再度钻进门，脸上露出抹深思。 柳秉越确实心情不好！ 那个可恶的女人，说好等他救治病人后，就和他讨论缝合之事，可她到现在依然还在里面忙碌，眼里根本就看不到他，如何不让他郁闷？ 可随即一想，对方几人如此在乎那个男人，想来等自己把他医治好，对方也高兴了，还怕不能从对方嘴里掏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这么一想，柳秉越当即放宽了心。 见左右也没有了人，他也困得厉害，干脆将众人留下的三张椅子合拢堵在门口，和衣倒头就睡。 角落里的小男孩抬起头，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慢慢放松下来，也蜷缩成团睡着了。 房间里。 夏梓晴仔细拨弄着炭火。 炭火熄灭了大半，剩下的也已经不多，她将炭火集中到两个火盆里，小心放在旁边。这才坐了下来。 宝山失血过多，身体冷得像冰块，一惯热乎乎地手，比她的手还要凉。 她默默地望着他的脸，将他脸上的每一毫都牢牢记在心里。 就这么看着，唯恐下一刻就会失去他。 人的习惯很可怕！ 习惯了有他的相伴，此刻的孤单，才显得更为让人绝望。 就是这样一双手，她握住了就不愿轻易放开。他的肩膀，让她很有安全感，她曾以为可以一辈子依靠，就算两鬓斑白，步履蹒跚，也会携手共度。 可如今…… “宝山哥，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幸福原来如此简单。只要有你陪伴，左手牵着你，右手写爱。简单的幸福，就藏在彼此凝视的眼眸里，在相聚别离的思念里，在默然无语的牵挂里，还在……” 她低头看了眼彼此交握的手：“彼此交缠的手心里，相拥相伴的日子里！只要有你，哪里就有幸福。幸福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奢侈。爱是两个人的事，有你，有我，才会美满，幸福。” “宝山哥，你别丢下我一人走……” 她的无声的哽咽，却咬紧牙关，怎么也不肯哭出来。 “宝山哥，我不哭。”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挺过来的。我还有你，我不孤单。我们说好了要手牵着手，一起走到白头。” 呢喃细语，从窗口处隐约传出来。 第717章 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一夜，晃眼而过。 天还没亮，仿佛整个驿站里的人都起了。灯火通明，呼朋唤伴，喧闹声吆喝声四起。 大家都着急赶路，没人会把时间浪费在清晨时刻。 被赶回房间的众人又相继起了，纷纷来到门前等消息。 柳秉越从朦胧的眼缝中发现了众人，却并没有起身，反而翻了个身，面朝里又睡着了。 等住宿打尖的人们离开，天慢慢亮开，屋子里终于有了动静，伴随“吱呀”一声，房门终于开了！ 一夜没睡的夏梓晴终于出现。 看见一双双激动而焦急的目光，她勉强扯动嘴角。 “没有热水了，你们烧些热水过来。还有，炭也没有了。再准备点热饭热菜，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们拿去置办……” 说着，她把银子递过来。 却被王子珩推了回来：“晴儿妹妹你放心，我已经都安排好，饭菜马上就有人送过来。只是妹夫他……准备点什么吃食好？” “就让厨房熬点白粥吧，若是他醒过来，正好让他吃点。” 夏梓晴收回手，默默转身又回了屋。 拦在门口的柳秉越依然呼噜声震天响，让这些想进门探视的人也不得其门而入，只能站在门口外干看着。 银炭，饭菜和热水很快送了进来。 夏梓晴也没有客气，先加了炭，把火拔旺了。又用热水净了面，再替他仔细地替他擦了脸和手脚，这才坐回床沿上，端起饭菜努力吃着。 昨晚没吃晚饭，她忙碌了一整晚并不觉得饿，可她还是努力把一大碗饭都吃进了肚子里。 她还要照顾宝山哥，她的身体，万万不能在此刻垮了！ 直到吃完了饭菜，外面睡着的柳秉越才终于睡饱，才椅子上爬了起来。 “哎哟，哎哟！这一晚睡得够呛啊，腰酸背痛……” 话没说完，就对上了一双双谴责的眼睛。 昨晚他睡下后，先后都有人来请他进屋去睡，他却一直没挪窝，就这么蜷缩在凳子上睡了一夜。 “都盯着我干什么？” 柳秉越一挥手：“汤药呢？熬好给病人喝了没？” 大家还来得及说话，房门开了，夏梓晴走了出来：“柳先生，今早的汤药官人已经喝下，现在还得劳烦先生给瞧瞧，我家官人病情可有反复？” “举手之劳，理所应当之事，不敢说劳烦。” 柳秉越没有推辞，进了房门替他诊脉。 这一次，他的脸上明显带了喜悦：“很好，他体内出血症状已经止住了，眼下就是有些发热，我再开一剂药方，煎来喂他吃下。只要他能醒过来，就算挺过了难关。” “劳烦柳先生了。” 夏梓晴道了谢，急忙备好笔墨伺候。 趁着对方写房子时，她才仔细打量这位柳秉越。这位正值壮年的柳先生，似乎很面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对方这张脸，她很肯定二人从未见过面，可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略一思索，心头有了答案。 是那股温润祥和的态度，那治病悯人的气质，和福伯很像！ 想来，是二人都是郎中的原因？ 第718章 白捡了一个先生 方子很快写好，柳秉越将方子递给她时，又多了句嘴。 “我看小娘子言行举止，也不像是山野村妇，就斗胆说一句。这驿站人来人往的地方，眼下内相公又病着，尽量少让人进出房间，免得在此刻感染了其它病症，雪上加霜。你可明白？” 倒真是个细致的郎中呢！ 这道理她自然知道，可难为他一个古人，也能想到这一层上。难为对方昨儿为了宝山哥，起来诊断两次，还特意堵在门口，阻止外面的人进出。想来，也是为了宝山哥的身体着想。 想到这，夏梓晴冲着他深深见了一礼，感激的笑了笑：“先生交待，小妇人谨记在心。” 柳秉越敛了一本正经色，当即搓着手有些难为情的咳嗽两声：“那个，小娘子啊，我昨晚说得事儿，你看……” “先生问得是之前那缝合之法？” 夏梓晴恍然，随后就笑了：“先生不用着急，那缝合之法，是小妇人在一本书上看见的方法，只是当时觉得很惊奇，居然可以将人当成布一样来拼凑，所以才好奇学了点儿。若是先生感兴趣……” “感兴趣，特别感兴趣，非常感兴趣，太感兴趣了！” 柳秉越连连强调。 “既然如此，不若我有空闲时，再将这缝合之法悉数复述成书，交给先生，让先生将此项医术发扬光大。先生以为如何？”她不错眼盯着对方。 柳秉越微微一愣，和夏梓晴的目光对上。 一宿没睡，加上沿途赶路，夏梓晴满脸疲惫，精神头也不是很好。可她嘴角边那道自信的笑容，却感染了他。 “你明明有这样的本事，居然不会医术。可惜，可悲，可叹！” 他感叹不已。 却让夏梓晴轻笑出声：“柳先生说笑了。小妇人有自己喜好，人的精力有限，贪多不烂。我不学医术，是因为我还有比医术更让我感兴趣之事。所以，才放弃行医。再说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即便学了满身本事，也不能如柳先生这般自在逍遥不是？” 上辈子她就没从医，这辈子也不会从医。她就是会点急救缝合之术，更不敢夜郎自大到要靠这东西混饭吃。 “倒也是。女子出行多有不便。” 柳秉越这才想起，对方是个女子。夏梓晴虽然身着男装，可在他这样的郎中面前，又岂能掩藏？ 忙点了头：“成！这几天你就先照顾病人，等他病情好转，醒过来了，你再默写出缝合之法交给我也不迟。” “多谢先生宽宏。” 夏梓晴一福身：“只是不知道先生家住何方？等小妇人默写出来后，又该如何交给先生？” “我家就住在皇城里，在……” 柳秉越顿了顿，脸上似乎有些挣扎。 不过片刻便有了决断：“算了，反正接下来有好长一段日子我也清闲没事，你们要去哪里？不如我随同你们前行。也可以顺便替你家官人治病，分文不取。如何？” 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夏梓晴暗笑，白捡了一个随行的先生啊！ 表面却一副顺从模样：“多谢先生。” 第719章 这想法很危险! 两人虽然都商议好了，可实际上，覃宝山的危机并未过去。 他的伤口原本恶化化脓，为了防止感染，柳先生直接动手清除了腐肉，却还是没能避免他高热。 早上开始发热的他来势汹汹，越烧越厉害，烧得整个人皮肤一片绯红。 好在夏梓晴有照顾病人的经验，有条不紊进行着护理。 担心他体内的伤，会造成肠粘连，她每天都坚持帮他翻身，擦澡。 就是进食艰难的问题，让人实在着恼！ 每次灌汤药，夏梓晴都得狠命掰开他的嘴，往里硬灌。等他开始发热后，灌药更是吃一半，吐一半。夏梓晴不厌其烦的收拾干净，又继续喂。 有个随身先生就是好！ 柳秉越在一旁盯着，及时调整药方。 王子珩默默在后面帮忙，让随从帮着熬药，帮着做饭买炭，做些闲杂事儿。 站在窗户外，望着窗户里边，那道同样面朝里，望着躺在床上那个男人的女人，他内心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其实，在宋爽离开后，覃宝山曾有过短暂的清醒。 他记得，当时的覃宝山拉着他的手，一脸慎重交待他时说得那些话。 “这一次大劫，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不过我知道，你对晴儿的心思……咳咳咳！”他捂着胸口拼命喘气。 吓得王子珩急忙上前扶住他。 “妹夫你误会了，我对晴儿妹妹是兄妹之情，绝无其它！” “是嘛。” 覃宝山笑了笑，却没有否认：“你说没有就没有吧。这样也好，你的家事，注定将来与你匹配的女人不一般。晴儿这样嫁过人的妇人，就算勉强进了你家的门，怕也是……”他又大口大口的喘气。 让王子珩心头分外不舒服，赶忙恶声恶气打断他：“行了，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这些话你就不要说了。” “自己的伤自己知道，我怕是……” 覃宝山闭上了眼，嘴角带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来：“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只希望，你能帮晴儿把把关，选一个适合她的男人。莫要，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你瞎胡乱说什么？晴儿她要的，只有你。你究竟明不明白？” 王子珩动了怒。 心头既有心事被拆穿的心虚，还有对方刚才说得这席话，也刺激了他。让他再也无法淡定，起身在房间里一阵乱转，却始终想不出可行之法。 “你只管安心养伤，大夫说过了，你一定会好的。” 王子珩强调。 在说服他，也是在说服自己。 可迟迟没等到身后那人传来回音，他回头一看，才发现覃宝山再度昏死了过去。 不可否认，在前面那一个郎中说覃宝山没救了时，他的心头还不可抑制的闪过一抹窃喜。 他知道自己的心态不对，可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甚至，他心底还是生出一股：“若是他真的就这么去了，晴儿妹妹她是不是……就可以再嫁？”的想法来？ 这想法很危险！ 在他醒悟过来时，他甚至还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第720章 心思各异 可随后，他又想起覃宝山的话来。 不可否认，覃宝山有句话说得很对。哪怕没有他，他和晴儿妹妹也不可能走到一起，更不会有幸福。 可知道是一回事，心不受他控制，又是另一回事。 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他那颗早已遗失的心就“噗通噗通”乱跳得厉害。 动了心，动了情，又岂能说收回就收回？ 等到了第三天早上，覃宝山身上的高热终于退下去了。 众人松了口气，夏梓晴也松了口大气。 柳秉越检查了一番，这才站起身来：“应该没啥大问题，他的体质很棒，愈合能力也比一般好太多，否则，这么重的伤，根本就拖不到等我过来了。现在，就看他几时能醒了。只要他醒来，就可以正常进食。” “都是柳先生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我家官人能平安渡过危险，全靠先生不分昼夜照顾看诊。小妇人先谢谢先生了。” 夏梓晴说着，便敛膝为礼。 柳秉越急忙虚扶起她：“不敢当，不敢当！这是我应该做的。哈哈哈……” 他一阵得意地大笑，浑身都透着轻松。 能救回自己病人的命，是做大夫最大的回报！ 众人都放松下来，可覃宝山依然没醒，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活脱脱瘦得脱了形。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眼看距离恩科的开试的日子逐渐接近，顾一飞坐不住了，王子珩也眉头紧锁。 “此去郡城还有六七日的路程，走得快，也要五日。会试马上就要开试了，咱们要是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顾一飞焦躁地在房里走来走去。 他急，其实王子珩内心更着急！ 他的急却和顾一飞不一样，他发现，自己越是和晴儿妹妹经常见面，他那颗心就越难收回。 唯恐自己犯下大错，他恨不能立刻从她身边逃离。 可他的心却背叛了他。 “这……宝山还没醒来，你现在就走，怕是……”他听见自己如是说。 “不然呢？” 顾一飞明显没有他的顾虑，很是烦躁：“咱们出来了这么多天，被困在这驿站里这么多天，他们先到郡城的人已经联络学子，上下打点。等咱们到时，就只能捡他们吃剩下的残羹剩饭。这恩科，还想高中？” “多得时间都等了，也不在这一天两天了。要不，咱们再等两天？” 王子珩还是没松口。 顾一飞迟疑良久，这才无可奈何应下。 “也罢，那我就再等两日，一天也不多呆！你若是不走，我就自己走。” 总不能为了他一个人，让所有人都耗费在这里。 王子珩无话可说。 顾一飞说得对，他们住在这里，每天单单是众人的各种开销，就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连考都不去考，又如何回去面对殷殷切切的家人？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覃宝山醒来时，驿臣带着一大队随从过来了。 他一来，沿途所过之处，立刻惊得众人鸡飞狗跳，地上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好在王子珩和顾一飞等人都有功名在身，倒是免了见官要跪的惯例。 第721章 找茬 可驿臣明显是来找茬的。 他往房间前方一站，冷眼往众人身上一扫，轻呲一声：“听说，你们这里有人快死了，怎么还占着房间不走？来人啊，把里面的人给本官挪出来，没得死在了里面，平白脏了屋子。”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变了脸色。 王子珩站了出来：“大人，您这话可不对了。这里是驿站，原本就是用来给行商旅人暂住之所，岂有赶客人离开的道理？至于大人您所说那句，什么死人不死人的，既然大人觉得晦气，还是少说，不说为好。” 驿臣明显没将他放在眼里，高傲地抬起头：“你是谁？居然敢来教训本官？哼，我看你是活腻了。来人啊，把此人给我抓起来！” 他朝着王子珩一指，身后的几名随从高声应是，朝着王子珩直接扑了上去。 王子珩带来的随从半分不示弱，两队人马当即撞到一起。 “住手！” 王子珩手中的折扇一甩，高声喝到：“我王家在朝为官者众，我王子珩更有功名在身。你不过区区一个驿臣，要想拿我？可以，拿朝廷的批条来！否则，就别怪王某不配合了。”说完，他合拢折扇，冲驿臣一抱拳。 驿臣的脸色明显很难看。 “你们都没吃饭还是怎么的？还不赶紧给本官上。要是拿不到人，我就拿你们是问。” 他对着自己的随从大抖威风，心头却暗暗焦急不已。 他早就盯着这队人马了，身为驿臣，他也见惯了南来北往的各式各样的客人，原本也没把此事当一回事。 可今早却来了一拨人，执意要找这拨人的麻烦。看在白花花的银子的份上，他才赶了过来。没成想，居然是个硬茬！ 这下该如何收场？ 他放不下这张老脸，正焦急时，房间里却突然传来一声呵斥：“住手！” 柳秉越迈步跨出了房门。 将在场的剑拔弩张尽收眼底，反而一脸睥睨扫视驿臣一眼：“你，就是掌管此地的驿臣？” 驿臣扫视着柳秉越，见对方年纪轻轻又气度不凡，举止从容，当即心头生疑。 堆上满脸笑容，快步上前拜见：“下官正是此地的驿臣。因为接到有人举报，怕这间屋子里有人病重不治，过世染了晦气。下官这才赶了过来。还未曾请教您是……” “我？姓柳。” 柳秉越头一抬，抖落一番衣袖：“就寻常一普通老百姓而已。很不幸，你所指责之人，正好是我的病人，这才站出来看看。是谁在此威风八面？” 柳秉越越是毫不客气地指责，强调自己是普通老百姓，驿臣就越是心里没底，不敢轻易妄动。 急忙陪着笑：“柳大人，柳大人，这不是下官误听了谗言，这才犯下此等大错吗？还请柳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下官一般见识。惭愧，惭愧！” “哼！” 柳秉越不答，反而一抖衣袖，背转身。 驿臣一见形势不对，当即眼珠子一转，赶忙上前再度赔笑：“柳大人啊，是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您，小人给柳大人赔不是了。还请柳大人暂且歇着，待得小的去置办些酒菜，再亲自像柳大人赔罪。” 第722章 再也醒不过来了吗? “酒菜就不必了，本官可不缺你那几口饭菜。” 柳秉越高傲地一昂头，用眼尾瞄着他：“本官喜欢清净，没事莫要让人在此瞎晃，平白扰人清净。” 话里意有所指，却让驿臣脸上火辣辣的一片。 却还得不住的陪不是：“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安排，这就去安排。” 驿臣点头哈腰陪着笑离开了，也带走了他带来那些人手。 却让在场的几人心都沉了下去。 夏梓晴冷眼瞧着外面的动静，看着床上依然昏睡的覃宝山，心里也分外没底。 柳秉越不久便回来了，看着一脸沉重的夏梓晴，轻笑一声：“不用怕，我刚才那般说词，虽然没啥大用，却能吓他们一吓。至少在短时间内，他们不敢再回来，也能为大家多争取一段时间。” 覃宝山眼下的情况不适宜挪动，能争取多久就尽量多争取些时间。想来，那驿臣想要调查清楚柳秉越的身份，也绝非一时半刻的功夫。 话虽如此，却还是让夏梓晴多了一份紧迫感。 宝山失血过多，长时间昏迷不醒，最怕就是大脑缺氧造成什么后遗症。他越是不醒过来，就越是危险。 “要是今晚他还不醒，怕就……” 柳秉越低吟。 再也醒不过来了吗？ 夏梓晴紧咬着唇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到覃宝山的身边，轻轻地和他说起了他们的过去。 大夫说，要多和昏迷的病人谈起过去，这样才有望刺激对方，让对方早早清醒。 夏梓晴不断地说着话，从早到晚，嗓子都哑了，她依然还不肯放弃。 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拉扯，她回头，就看见那个小男孩手里端着一碗水，端到她的面前。那双黑亮的大眼里，盛满了流光溢彩。 “谢谢。” 夏梓晴接过碗，喝了一口水。 又递到他的手上：“你也喝吧！可别委屈了自己，知道不？” 小男孩点点头，又很快低下头去，依然没有说话。 这孩子，怕是天生的哑巴吧？ 夏梓晴暗道一声可惜了，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床上的覃宝山身上，听见关门声，她才抽空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小男孩掩上房门离开的背影。 “宝山哥，你说，我们要是有个孩子乖巧听话的孩子该有多好？咱们一家三口，可以开开心心的，快快乐乐生活。他可以保护弟弟妹妹，可以帮着你做很多事，肯定很孝顺……” 她的眼里满是憧憬，也因此错过了，覃宝山那微微颤抖的手指。 驿臣回去后，当即大发雷霆之怒。 砸了一地的陶瓷碎片，连带使得身边的人也跟着倒霉。 直到看见他气消得差不多了，才有人顶着怒火凑到近前：“大人，您真的打算，就这么把这口气吞下肚？还有，那姓柳的真是个大官吗？大人，您可别被那些无知流民蒙骗了。” 驿臣心头原本就憋着火，眼下听他这么一说，当即慢慢冷静下来。 “你说得对。姓柳的大人……我想来想去，也想不起究竟哪位大人姓柳。”他捻着胡须细细回忆。 第723章 你们是自己退走，还是让本官亲自动手? 想起之前他居然冲着骗子点头哈腰，他心头的火气就蹭蹭蹭直往上冒。 “上，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算我的。” 驿臣发了狠，厉声命令众人。 夏梓晴眼底闪过一道杀机，当即摆好架势。这般随意草菅人命的驿臣，想来平时也没少作恶，打死活该！ 对方的人马冲上来，它打定注意要大战一场，下手毫不留情。 那些随从明显也是硬茬子，手里又拿着大刀长矛，一动起手来，这边要么还是孩童，要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么就是女儿家，战力完全不在一个台面上，呈现一面倒的架势。 夏梓晴左躲右闪，又顾虑重重，勉强能保持不落败。 “住手！” 可房门偏偏在此刻打开了，柳秉越一脸平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驿臣歪着脖子，狠狠地怒视着他。 “呵呵，姓柳的，就居然还敢出现？简直就是不怕死啊！大家上，给本官捉活的！本官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骨头更硬。” 柳秉越的眼神依旧平静，扭头看向夏梓晴：“夏氏，宝山醒了。” 醒了？ 宝山哥居然在这当口醒来了？ 夏梓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夏氏，屋子里面没人，你去看着点儿病人。”他脸上更带着一种莫名的信服力量。 明知道这是对方在支开自己，夏梓晴还是如他所言，进了房间。 房间里，覃宝山依然双眼紧闭睡着，一动也不动，眉头紧蹙，哪怕在睡梦里也显得心事重重。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说不出心头是个什么滋味，她不死心地伸出手，轻轻将手指贴上了他的脖颈动脉，感受到那虚弱的跳动，心头的希翼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颓然瘫坐在地上。 难道，今天大家真的要死在这里？ “晴儿……” 隐约间，她似乎听见覃宝山在呼唤她，忙定睛看去，却依然没发现异常，当即苦笑不已。 “没想到，居然还会听茬，我还以为是你醒来了。” 夏梓晴微微哽咽。 可下一刻，又传来更为清晰地呼唤声：“晴儿。” 这一声，夏梓晴听得清楚，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跳而起，直瞪着床头的覃宝山。 “宝山哥，是你吗？你快回应我，刚才是不是我听错了，我居然听见你在叫我？宝山哥，宝山……” “是……我。” 那道憔悴的身影星眸微微翕动，似乎想睁开，却始终睁不开眼。 惊喜，从夏梓晴的心底一点点的升起，很快，欢快的血液在脉搏里飞速涌动，流遍了全身，让她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悲痛，将这些日子积压的悲痛，悉数喊了出来。 “宝山哥！——” 她这一声悲呼，立刻惊动了屋外的众人。 屋外，原本对峙的双方此刻越发泾渭分明，两边的人马各自站在两侧，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架势。 夏梓晴的悲呼，让众人都变了脸。 唯独柳秉越，依然一脸淡定，抬起手指指着众人，“你们是自己退走，还是让本官亲自动手？” 第724章 患难见真情! “对！大人，他刚才自己也说，就是个平头老百姓。” 随从也不住怂恿。 驿臣还是迟疑：“可他那口官话，说得非常标准，一点乡音都没有带，架势更像是浸淫官场多年……不可能是平头老百姓。” 身为驿臣，见多了走南闯北的行商，和来往的达官显贵，若不是对方那通身气度，以及那一口标准的官话，又岂能让他放低了姿态？ 另一位随从也凑了过来：“大人，属下倒是听人说起，有一伙专门的骗子，就是这般假扮官员，到下面来行骗，骗吃骗喝还不算，更有人被骗得倾家荡产，吃足了苦头。大人，您一定要想清楚啊。” “就是，大人咱们可得三思而后行。” 几人直吹耳旁风，吹得驿臣也很是迟疑。他略微思索片刻，当即下了决定。 “这样，咱们做两手准备。你，让你的人去交待厨房，准备一桌好酒好菜给那边送去。就说是本官孝敬他老人家的。” “你，加派人手守住驿站的前后门，若是对方想溜，直接给本官逮了。” “还有你，过来。” 他冲身边那人招了招手：“你派人去查查，那里面住得究竟是啥人，叫什么名字。还有，查一查姓柳的官员都有哪些。” “是，大人。” 众人得了令，都各自行动起来。 而这边。 众人也聚在一起，讨论起那位驿臣的来意，越说，大家的脸色就越难看。 民不与官斗。 可眼下这情况，却不是他们想避让，就能避得开的。 还是夏梓晴起身打破了平静：“要不这样，王大哥，顾大哥，你们趁着现在尚未天黑，干脆提前离开，也不用等宝山哥了。哦，对了，你们把这孩子也带上吧。还有宋爽和东子，也和你们一起走。” 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常人难以信服的力量。 “我不走。” 王子珩率先表态：“晴儿妹妹，你和妹夫都在此处，断然没有我这做人大哥的，抛下自己的妹妹、妹夫独自逃命的道理？我坚决不走，咱们患难与共。死就死在一块儿！” 王子珩坚持，倒是让顾一飞高看了两眼，想说点什么，又迟疑着。 “我、我……” “顾大哥，您这就回房收拾细软，趁着那些人尚未行动前，率先离开吧。就是这两个孩子，要拜托顾大哥您了。” 夏梓晴一手抓着小豆丁的手，一手捉住那小男孩的手，分外不舍。 “不，我不走！咱们说好的，你带我出来看外面的世界，我才不要跟着别人走！” 小豆丁却突然闹了起来。 那小男孩更是直接抱住了夏梓晴的大腿，无声说着自己的决定。 “别看我，我出来的缘由，就是保护宝山。眼下，你就让我留下，将功折罪吧。” 宋爽直接拒绝了，直言不讳：“想我宋爽如今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怕丢了命，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你就放心吧。” 大家都不走，顾一飞一人就更不好开口了。 第725章 我相信你的医术! “算了，我也留下来吧。” 顾一飞有点垂头丧气。 反正都这样了，就像宋爽说得，死就死在一块儿。 “顾大哥，你和他们不同。宋爽受雇于我，王大哥是我的结拜大哥，唯独你！顾家对你期盼甚高，都盼着你高中，你犯不着为了那无谓的坚持，留下来赔我们。” 夏梓晴由衷说道，回头看向柳秉越时，目光带上了歉意：“柳先生，此事……是我等连累了您。” 不是她不想让他离开，而是那些人肯定盯紧了柳先生，就是他想走，估计也走不了了。 “走？我还没等到你的医书，如何会走？” 柳秉越哈哈大笑。 回头看向依然在迟疑的顾一飞：“倒是你，别等这一天半日的，省得受了我等的连累，早走早了！再晚，你就是想走，怕也走不了了。” 顾一飞原本就咬牙坚持，闻言最终还是站起身来。 “那，我就先走了……” 他低垂着头，几乎不敢看众人，带着自己的随从和书童，急匆匆结了帐离开了。 很快，夏梓晴这边便有人送来了满桌的好酒好菜。 虽然说不上顶好，可整只的鸡鸭，大坨大坨的羊肉，肚包鸡，清蒸河鱼，密密麻麻的摆了一大桌。着实让那些跟随车队的苦力们频频探头，不住吞咽唾沫。 可这些吃食落到见惯了大鱼大肉的人身上，明显有些不够看。 “这是你们老爷吩咐的？” 柳秉越嗤之以鼻，随意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裸子，往那随从身上一抛：“真看不出来，你们老爷的品味真是……一言难尽。行了，你下去吧！” 他驱赶着对方。 那随从点头哈腰下去了，很快就把这情况禀报了上去。 “赏了小的一个一两左右的银裸子，小的看过了，对方那通身的做派，学得那是真真的好。不过，小的还发现，他们一行人里，似乎少了一个书生。” “知道了，你下去吧。” 驿臣没多说，挥手打发了对方离开，可怀疑的种子越发在心头生了根。 少了一个书生么？ 看来，他们一行人，也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牢固不破嘛。 而这边，几人都眉头紧锁，望着满桌子吃食，谁也无心用饭。 最后还是柳秉越发了话。 “我看你们同行有不少赶车的兄弟，这些饭菜，拿去给他们分分。剩下这些，咱们一起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来，都吃！” “好，咱们一起吃。” 宋爽快人快语，拿起一个鸡腿啃着，端起饭菜便送了出去。 几人这才齐齐动了筷。 “夏氏。” 等用了饭，柳秉越叫住了夏梓晴，这称呼倒是让夏梓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打算尝试用一次针，看能不能唤醒他的知觉。” 柳秉越一本正经说道。 眼下覃宝山已经昏迷了这么多天，清醒过来的几率越来越小，不如他试一下针灸之术，或许有效也说不定。 “好。” 几乎在他的话一落平，夏梓晴便应下了。 “柳先生，你尽管去做，放手施为，我相信你的医术！” 第726章 你是把本官当猴儿耍啊! 我相信你的医术！ 再没有比这句话更让人兴奋了。 柳秉越激动莫名，又强自镇定：“放心，你既然信任我，我必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针灸之时，柳秉越不让人任何人在一旁观看，就连夏梓晴也被赶出了房间。 当房门关上后，众人都陷入沉寂中。 此时正值深夜，周围的人们都已经睡下了，唯独这个房间里灯火通明，窗户白花花一片，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时间在等待中越发难挨，众人搬来了椅子，围坐一团，中间放置着火盆。夜晚山里还是很冷。 没有人说话，夏梓晴一手搂着那小男孩，一手抱着小豆丁，思维放得很空。 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而另一边，原本已经歇下的驿臣却被人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你当真确定，你调查的没错儿？那个姓柳的，当真只是个郎中？” 驿臣一脸阴沉不定。 “没错儿。” 随从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大人，小的确实打探清楚了，那位姓柳的就是个走方郎中，不知怎么的，就被那帮人请去治病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官，大人，您被他给骗了！” 驿臣嘴角直抽抽。 旁边另一位随从也火上浇油：“大人，小的也去查过了知府以上的大小官员，姓柳的大人是有几人，可却没一人符合那位柳大人的相貌特征。要么太年轻，要么年纪太大，没一个对的上啊！” 一个都对不上，这说明了啥？ “好你个姓柳的，你是把本官当猴儿耍啊！” 驿臣怒火攻心，重重一巴掌拍到桌面上。疼得他直呼痛，回头又呵斥二人：“还愣着干嘛？赶紧招呼弟兄们，咱们去拿人。敢欺骗本官，我倒要看看，他有几个脑袋！” 这边当即点齐人马，便直接围了他们所暂住的小楼。 而驿臣再度带着一众人等杀到时，柳秉越正在里间替覃宝山针灸，尚未出来。 王子珩急忙站出来，试图拖延时间。 “驿臣大人，您此举又是作何？白天咱们不是说得好好的了吗？” “王公子，知道公子身份，今日本官来是找他们的，还望王公子能行个方便，也给自己方便。” 驿臣得意的轻笑，意有所指。 见王公子当即变了脸，望着聚集在一块儿的众人，得意大笑：“哈哈哈……居然胆敢欺骗本官，来呀！让他们知道知道，本官的手段！” “是，大人。” 齐刷刷的众人围拢过来，将他们团团围拢在中间。 夏梓晴慢慢放开两个孩子，站起身。 “驿臣大人想如何？” 事已至此，对方明显是上门找茬，躲避不是办法，不如迎难而上，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没想如何，就是想让你们知道知道本官的厉害！” 驿臣咬牙切齿地说道。 如果一开始时，他是看着那些人给银子的份上，才来找茬。那么到了现在，就完全是为了争那一口气。 俗话说得好，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第727章 宝山醒来 想起之前他居然冲着骗子点头哈腰，他心头的火气就蹭蹭蹭直往上冒。 “上，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算我的。” 驿臣发了狠，厉声命令众人。 夏梓晴眼底闪过一道杀机，当即摆好架势。这般随意草菅人命的驿臣，想来平时也没少作恶，打死活该！ 对方的人马冲上来，它打定注意要大战一场，下手毫不留情。 那些随从明显也是硬茬子，手里又拿着大刀长矛，一动起手来，这边要么还是孩童，要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么就是女儿家，战力完全不在一个台面上，呈现一面倒的架势。 夏梓晴左躲右闪，又顾虑重重，勉强能保持不落败。 “住手！” 可房门偏偏在此刻打开了，柳秉越一脸平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驿臣歪着脖子，狠狠地怒视着他。 “呵呵，姓柳的，就居然还敢出现？简直就是不怕死啊！大家上，给本官捉活的！本官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骨头更硬。” 柳秉越的眼神依旧平静，扭头看向夏梓晴：“夏氏，宝山醒了。” 醒了？ 宝山哥居然在这当口醒来了？ 夏梓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夏氏，屋子里面没人，你去看着点儿病人。”他脸上更带着一种莫名的信服力量。 明知道这是对方在支开自己，夏梓晴还是如他所言，进了房间。 房间里，覃宝山依然双眼紧闭睡着，一动也不动，眉头紧蹙，哪怕在睡梦里也显得心事重重。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说不出心头是个什么滋味，她不死心地伸出手，轻轻将手指贴上了他的脖颈动脉，感受到那虚弱的跳动，心头的希翼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颓然瘫坐在地上。 难道，今天大家真的要死在这里？ “晴儿……” 隐约间，她似乎听见覃宝山在呼唤她，忙定睛看去，却依然没发现异常，当即苦笑不已。 “没想到，居然还会听茬，我还以为是你醒来了。” 夏梓晴微微哽咽。 可下一刻，又传来更为清晰地呼唤声：“晴儿。” 这一声，夏梓晴听得清楚，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跳而起，直瞪着床头的覃宝山。 “宝山哥，是你吗？你快回应我，刚才是不是我听错了，我居然听见你在叫我？宝山哥，宝山……” “是……我。” 那道憔悴的身影星眸微微翕动，似乎想睁开，却始终睁不开眼。 惊喜，从夏梓晴的心底一点点的升起，很快，欢快的血液在脉搏里飞速涌动，流遍了全身，让她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悲痛，将这些日子积压的悲痛，悉数喊了出来。 “宝山哥！——” 她这一声悲呼，立刻惊动了屋外的众人。 屋外，原本对峙的双方此刻越发泾渭分明，两边的人马各自站在两侧，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架势。 夏梓晴的悲呼，让众人都变了脸。 唯独柳秉越，依然一脸淡定，抬起手指指着众人，“你们是自己退走，还是让本官亲自动手？” 第728章 醉了 驿臣愣了愣。 有些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问话。 “哼，你不是说，担心我们屋子里死了人晦气？现在人已经醒来了，你们还想留在这里？” 柳秉越嘴角噙着冷笑，满面凌寒，眼底寒芒一闪，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架势。 驿臣迟疑了。 他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缘由。此刻那人已经醒来，自己再没理由站住脚。他重重冷哼：“算你走了狗屎运。咱们走！” 他的人马来得快，走得也快。 可对方临走时盯着大家的眼神，却让在场的众人都知道，此事还没有完！ “走，进去看看。” 柳秉越明显没把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眼底那道杀机飞快一闪，一抖袖口，便率先进了屋。 众人急忙跟上。 房间里，夏梓晴正趴在覃宝山的身上，哭得声泪俱下。似乎要将这些天没哭的份儿都悉数补上，她哭得毫无节制，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 覃宝山已经醒了过来，此刻正微微眯着眼，显得很没精神。 夏梓晴的哭泣声，让他很是心疼，不住轻声安慰着她。 听见动静，夏梓晴赶忙起身抹着泪：“柳先生，您快帮忙看看，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柳秉越自然没有推辞，一番检查后脸上明显放松下来。 “他的情况很不错，好好静养着，汤药不能断，稍晚点我再把药方改一改，他还要继续服用一段时日，才能见效。” 这话立刻让大家都高兴了起来。 等柳秉越开了药方，按方抓药煎了喝自然不提。 等覃宝山服下汤药再度沉沉睡去后，夏梓晴这才有了精神：“王大哥，如今宝山哥已经醒来了，你也早些上路吧，可别错过了会试之日，来回空跑一趟，多不合算。” 王子珩不想走，却又没有很好的借口，只得迟疑着：“可妹夫他的伤势……” “宝山哥的伤势有我照顾，不会有问题。倒是王大哥你，此次会试，你一定要全力以赴。小妹等着兄长的好消息。” 夏梓晴笑得分外轻松率性，让王子珩看呆了眼。 良久才收回目光。 “好，既然这是晴儿妹妹希望，愚兄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晴儿妹妹失望，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王子珩说得认真。 等天一亮，他便留下一量马车和一些人手，急匆匆直奔郡城。 覃宝山这一睡，就睡到中午才醒。 他一醒来，整个人的精神头明显好了很多，望着坐在床沿看他的夏梓晴笑，眉眼里尽是温柔。 “我没想到，你会来。” 他们当初明明没有分开几天，却遇到了这种事，他还以为，自己会就这样静静死在这里。没想到，他居然活了下来。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睁开眼就看见了他的晴儿，再没有比这更让他心安的事了。 “我肯定会来，因为，我不能没有你。” 夏梓晴呢喃，望着他的眉眼里，盛满了无尽地柔情。 覃宝山醉了！ 醉倒在她的万般柔情里，醉倒在她的浓情蜜意里。 第729章 我真心饿啊…… 可这样花前月下的美好时刻，覃宝山的肚子却传来一阵轰鸣声，一声声好似在打雷，让覃宝山很有些尴尬。 “那个，我好饿啊。晴儿……” 他嚷嚷着要吃好吃的。 “你可真是……” 他只顾着拉着她的手说了半天，害得她连替他拿些吃食都给忘记了。 她赶忙命人张罗。 他已经连续好些天没吃什么东西了，肚子里就是点汤药吊着，夏梓晴怕他一下子进食太多伤了肠胃，就煮了一碗稀得可以照见人影的白粥送来，让覃宝山很是唾弃。 “晴儿，你明知道我的饭量，居然就送这么点儿来……塞牙缝都不够，我再要两碗！另外，再给我点红烧肘子，葱爆小鸡肉这些来尝尝还差不多。” 他放柔了声音，刻意卖萌，却让夏梓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少来，说了不能吃就是不能吃。你们油腻的东西，你的肠胃这段日子都空着，你突然塞进那许多东西下去，如何受得住？” 她强行拿起被子给他盖上。 “可是，我真的饿啊。” 覃宝山抹了把鼻头，一脸委屈色。 “别闹啊。” 看见覃宝山这般神态，夏梓晴也被他逗笑了，指了指碗：“你刚刚才解决了一大碗粥，哪里就饿了？赶紧的，躺回去睡一觉。你要起来走动走动，要多躺多睡，尽快养好身子。” 覃宝山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慢慢敛了笑。 “他们，都走了？” 他们指得多睡谁，即便他没说，夏梓晴也明白。 “是，是我让他们离开得。会试快要开始了，不能让他们都错过了会试时间，若真是那样，你我就过意不去了。” “不错，你做得很好。” 覃宝山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将她轻轻拉到了自己身边：“晴儿，我要是因此无功而返，你会不会很失望？” “不会。” 夏梓晴分外淡定：“早在得知你受伤那刻我便知道，你这次怕是注定要错过这次恩科了。不过没关系，你还年轻，还有得是机会。” 这个时代可不比后世，这里多得是四五十岁依然赴京赶考的学子。 如覃宝山这般的少年最少也还有三十年时间，也就是说，他最少还有十次会试机会。完全不用着急！ “那我就放心了……” 话没说完，覃宝山又睡了过去。 他身上的伤势沉重，哪怕他强打起精神，依然抵不过瞌睡虫的召唤，很快便和周公下棋去了。 这样的他，更让夏梓晴心疼。 她没有惊扰他，只是轻轻拉高了被褥，仔细替他掩好被子，这才轻声低语。 “睡吧，宝山哥，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 覃宝山如今已然没有了大碍，夏梓晴想到家里人还没得到这消息，如今情况安定了，是得给家里捎个信回去，不能让家里人继续担忧。 思前想后，趁着覃宝山睡着了，夏梓晴磨墨提笔，在报喜不报忧的情况下，先是问了二老好，再次说明覃宝山已经醒了过来，情况稳定，让二老不要担心…… 第730章 见猎心喜 零零总总写了几页，这才封了信封，把信交到了驿站的信使处，这才回转。 这个年头的信息严重落后，即便有信使通过驿道传递，消息和速度也严重滞后。 等她回了房间，见覃宝山已经醒来，脸上是无可奈何色。而柳秉越正在检查覃宝山胸前的伤口缝合处，一脸全神贯注探索模样。那双晶亮的眼，亮得让人心惊。 “咳咳！” 她低声咳嗽，打断了柳秉越明显陷入狂热的思绪：“柳先生，咳嗽我家官人眼下的伤势有变故？” “没有没有没有。” 柳秉越赶忙摆摆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不是，不是……那个见猎心喜吗？所以一时冲动，就，就……” “就帮我换了药，柳先生，您辛苦了。” 覃宝山抢先说话了。 覃宝山肚子上的伤口已经逐渐开始愈合，拆开纱布后，能清晰看见肚皮上那条缝合的蜈蚣，瞧着很是让人遍体生寒。 可柳秉越那发亮的眼神，却好像看到了天底下最美的风景般，满心满意都全是那道疤。 就差嘴角流口水了！ 最后还是夏梓晴看不过去，上前：“柳先生，现在天气还是很冷，可别让宝山哥受了凉。来，我来帮你吧。” 她替覃宝山仔细上好药，重新包扎好纱布。 “晴儿。” 覃宝山笑得分外欢快，可下一刻，恰巧他的肚子里传出一阵饥饿的轰鸣，让他面露尴尬，腆着脸含含糊糊说道：“柳先生，我这肚子……饿，咳嗽晴儿她却……咳咳咳。” 看着他这模样，柳秉越暗自好笑。 覃宝山这么壮实的身板，身体每天需要消耗不少体力，又睡了这么久没吃东西，每天就靠灌下的汤药维持，如何能不饿？ 可他是腹部受伤，还真不敢给他多吃…… “小娘子说得对，你这情况，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不过，你若是觉得吃下去没问题，就可以适当在粥里加些碎肉，增加用餐的次数。等过了今晚再看看，若是没有问题，便可以放心吃了。” 柳秉越说完，看见覃宝山那张变化莫名的脸，自己倒先笑了。 夏梓晴也被他逗乐了。 捂着嘴唇笑：“成，你想吃，我就去做，你稍等一会儿。” 驿站的厨房里原本有现成的饭菜，可这两天他们再去买饭时，总是收到各种刁难。不然就是菜色有问题，要么太甜，要么太咸无法入口。 从昨儿起，夏梓晴干脆打发人轮流做饭。 覃宝山要增加营养，还要熬药，他们自己在驿站外用石头搭建的灶台几乎就没断过火。 而熬药的差事，福伯毛遂自荐接了下来。 夏梓晴亲自动手，直接用鸡汤加入碎肉熬了一大碗肉粥，再炒了两个大锅菜。想了想，又替柳先生单独准备了几道小菜。 不过等盛饭时，夏梓晴还是每样小菜都给福伯留了一份。 让福伯很是动容！ 自己这位义女算是没白认下。 一大盆肉粥，夏梓晴原本是准备让覃宝山吃到晚上的口粮，不料覃宝山这大肚汉却直接一下子吃光了。 第731章 那些个妻奴男人啊! 夏梓晴原本以为，一个小小的驿臣，再如何也该顾及自己的脸面，不至于和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计较。 可当他们发现，他们连取水也受到刁难时，夏梓晴觉得他们该离开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覃宝山一说，覃宝山哥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还没好，就坚持要坐起身来。 “我的身子没事了，这里我住着也不习惯，早些离开好。” 他不想夏梓晴受委屈，别说现在伤势已经大好，就是他病得快要死了，他也会挣扎着爬起。 “别急。” 夏梓晴赶忙阻止他：“咱们还要带上两个小家伙呢，可不能马虎，得从长计议的好。” 所谓的从长计议，不过就是多考虑了半日，以及想好如何进出，以及需要如何安排人手罢了。 等第二天一早，他们一行人便分别坐上了两辆马车，悄无声息地混在早起离开的众人中间离开了驿站。直到他们的马车离开很久后，才由宋爽孤身一人前去结账，随后纵马离开。 等驿臣得到消息时，他们一行人早已离开了驿站。 “晴儿姐姐。” 小豆丁依偎过来，有些想不明白：“咱们就这样走了，那个驿臣会不会派人追过来？” 毕竟他们要去郡城参加会试，官道就这么直直的一条，若驿臣追来，逮住他们是分分钟的事儿。 “无妨，他们不会追来。” 夏梓晴说得肯定。 那驿臣一开始会来找他们的麻烦，她就感觉奇怪。随后对方一系列动作，也符合她一开始的设想。他觉得，那为驿臣背后，一定有人指点。若她猜得吗错，只怕对方这么做，就是为了迫使他们离开驿站继续北上。 而前面的路又会遭遇什么，夏梓晴心头没底。 “当真？” 小豆丁双眼晶亮，明显高兴得很。 在他的身边，还坐着另一名已经重新脱下女孩装束小男孩。他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却还是一句话也不肯说，总是呆在角落里发呆。 “当真当真。不信你问问你三哥。” 夏梓晴叠声保证，又顺便把问题推给了覃宝山。 覃宝山此刻正侧躺在马车里，蜷缩着身体，嘴里还慢慢吃着夏梓晴削皮的马蹄。 这马车车厢外面和一般的车厢没有任何异常，走进里面，才发现车厢里铺就了厚厚的毯子，覃宝山躺在上面，盖着厚厚的被褥。这是夏梓晴特意为他准备的。 覃宝山的眼恢复了晶亮，就是整个人依然瘦得厉害，完全脱了形。 “晴儿说得，都是真的。” 他顺势一口咬下夏梓晴刚刚削皮好的马蹄，心满意足吃着，一副有妻万事足的架势，看得人想抽他。 这话一落，当即就把夏梓晴逗乐了，更是惹得小豆丁频频翻白眼。 “唉，那些个妻奴男人啊，真是……唉！” 小豆丁装模作样的叹气，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相比起这辆马车的欢声笑语，另一辆马车里的气氛却分外紧张。 福伯和柳秉越各自占据车厢的一个角落，都互相暗中打量着彼此，却谁都没有开口，气氛越来越冷凝。 第732章 掀了老底儿 其实柳秉越从第一眼看到福伯，心头就有种莫名的感觉。 可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让他有些好奇，又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从何下口。 而福伯却好似躲着他般，除去必要，根本不出现在他面前，让柳秉越心底的怀疑也越来越重。 “咳咳……” 柳秉越轻咳两声，冲福伯一抱拳：“还没有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可对方却迟迟没有声音传来。 柳秉越仔细一看，才发现福伯似乎正闭目养神，根本没听见他的问话。 他一拧眉，不死心继续说道：“我是京城柳家的人，这位……你是柳家旁支的人？还是和我柳家有渊源？之前我见你出手下的药方，是柳家开方的路子。还望兄台能解释一二？” 柳秉越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医术可不比得其它，大多都是祖传父，父传子，子传孙，代代传递下来，一脉相承。很多下药的方式，开方用药的习惯，都会保留一定的固习。之前替覃宝山治伤，他不可避免查看了福伯开的方子剩下的药渣，便从里面发现了端倪。 对面，福伯的脑袋一下接着一下的点着，等他的话一说完，便歪倒在一旁，直接睡了过去。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可把柳秉越气得够呛。 身为柳家人，骨子里的高傲让他放不下身段来。 当即一阵磨牙，不住点头：“你不肯说是吧？好，很好！你等着我掀了你的老底，再……哼！” 气极的他没有注意到，福伯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睨他的神情。 * 由于覃宝山身上有伤，马车走不快，等天黑时，一行人很完美地错过了宿头，天黑无法赶路，只得找了一块倾斜的大石下暂时窝一晚。 这块大石下有一个不算小的凹陷空间，宋爽和夏梓晴一起动手，很快整理出不块干净的地方，先往地上铺了油纸，这才垫上厚厚一层茅草，再铺上褥子，这才把覃宝山从车上搀扶下来躺下。 覃宝山很享受夏梓晴无微不至的照顾，却对她如此小心翼翼很不满。 嘴里不住嘟喃：“不过区区一点小伤，哪值得这般严阵以待？我的伤经大好，我要吃肉，还想吃鸡，最好是正宗的红烧辣子鸡，吃起来才够味儿。” “你是觉得自己肚子被剖开很厉害是吧？觉得自己好了，长翅膀想飞？成！” 夏梓晴说话半点不客气，搀扶他坐下的手顺势在他的伤口上一按：“想吃红烧辣子鸡是吧？宋爽，这里你别忙了，你去山上看看，能不能猎一只野鸡回来。” “嗳。” 宋爽答应得快，身影一闪便钻进了密林里。 “呲！——” 覃宝山被她这一按，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龇牙咧嘴的，刚想呼痛，又看见了夏梓晴嘴角的冷酷，当即赶忙一脸讨好的笑。 “晴儿，我是嘴里寡淡没味儿……所以就……” “哼！你就等着吃**。” 夏梓晴懒得和他多说，转身便开始搬动石头搭灶台。 覃宝山身上有伤，加上又是荒郊野外，不能喝生水，必须煮开了才能喝。 第733章 露宿 就在夏梓晴忙活时，其他几人也没歇着。 车夫解开马缰。马儿跑了一整天，早就累坏了。可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有草料可不行。他将马儿牵到一旁的草丛吃草，又翻找着车上携带的食物，拿出部分干粮喂马。干粮里有豆类，马儿不吃豆料可没法拉车。 小豆丁也翻找出携带的冷馒头，还有一早准备的肉脯和干粮，放到覃宝山身旁。 覃宝山嘴里依然还在碎碎念：“晴儿，我不是故意这么说话惹你生气的。我是个大男人，就是不想做废物，哪儿能任由你忙碌，自己却坐享其成。我……唔……” 叽叽歪歪的话语，终止在夏梓晴塞进他嘴里的枇杷下。 “你不是闹着要吃吗？有吃得还堵不住你的嘴？” 夏梓晴好不客气地把他堵了回去。 这些枇杷，是白天宋爽从山上摘回来的。正好这些天覃宝山喉咙有痰，咳嗽得厉害。夏梓晴知道，这是覃宝山体内的炎症没有被彻底控制住，引起的炎性反应。 “唔……晴儿，这枇杷真的好酸。不过，我喜欢……嘿嘿嘿！” 覃宝山特别会逗人，一看见夏梓晴扫过来的脸色不对，话说一半就转了向。 “喜欢就多吃点儿。” 夏梓晴继续折腾着准备生火。 临时灶台差不多搭建好了，眼下虽然是阳春三月，可路旁依然有不少去岁留下的枯枝败草，夏梓晴不一会儿，就捡拾了不少干柴。一转身，居然发现那小男孩也跟在她身后，学着她的模样，捡拾着枯枝。 夏梓晴垂下眼皮，没有多说话。 等她抱着一捆干柴回去，才发现宋爽已经回来了。不但带回来一只野山鸡，还带回来一兜小鱼。 “刚才捉到野鸡去清洗时，发现那边有个不大的水潭，潭水很清澈，里面有不少游鱼。我把两边的水堵了，直接舀了水，把里面的小鱼都捉了回来……” 山里长大的男孩子，从小就擅长这些。 小豆丁一看见小鱼就两眼放光，赶忙跑上前接住：“宋大哥，这些小鱼就交给我处理吧。咱们今晚就吃烤鱼。烤山鸡肉太老，不好啃，还是烤鱼吃着香，好吃。” 小豆丁年纪小，村里那条河几乎成了他的游乐场，一到夏天，大半时间都泡在水里，摸鱼捉虾，处理鱼儿自然不在话下。 “好，给你。” 宋爽干脆的交给了小豆丁。 小豆丁欢快接过，回车上拿了把小刀开始杀鱼。 小男孩蹲在一旁看夏梓晴生火，目光却追随着小豆丁，眼里亮闪闪的，泛着希翼。 “想看就过去看看，东子特别会处理鱼，你可以跟着他学。” 夏梓晴百忙之中抽空和他说话。 可那男孩却摇摇头，并没有过去，也不说话，眼底带着明显的失落。 “你叫什么名字？” 夏梓晴又问。 小男孩似乎听见了，回头看她一眼，又转头继续盯着小豆丁，直接无视了她的问题。 夏梓晴没有强求，反而开始烧起开水来。 将带来的大小水囊都灌满，放回车上，她这才在覃宝山眼巴巴的眼神中，把处理好的鸡肉放进汤里。任由覃宝山哀嚎着，她又拿出少许盐加了进去。 第734章 缘由 “叫啥叫？” 夏梓晴瞪了他一眼：“你的伤口需要营养才容易长肉恢复，而鸡汤是好的。红烧辣子鸡？呵呵，我敢做，你敢吃吗？” 在她逼人的眼神之下，覃宝山张大了嘴，又呐呐地低语了两句什么听不见的话，这才颓然倒回了草堆上。 “晴儿说得对，你的伤，可不能吃那些东西。万一要是上了火，或者把伤口挣开了，可怎么了得？” 福伯也走了过来，严厉地说道。 覃宝山嘿嘿傻笑两声，再不敢说要吃红烧辣子鸡的话。 柳秉越远远比他更直接，二话不说直接抛给他一个水囊，如愿让覃宝山变成了苦瓜脸。 这水囊里面，装着提前熬好的汤药，事先就装在水囊里。夏梓晴未雨绸缪，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今晚的晚饭还是很丰盛。 小豆丁想吃的烤鱼自然有，而鲜鱼汤和野鸡汤也很美味。可惜就是数量太少！ 为了让覃宝山尽可能多吃些长好伤口，夏梓晴分给每人一份，倒是把自己那份也给了覃宝山，默默拿起干粮就着鲜鱼汤吃着。 其余人都默默把鸡汤和鱼肉留了下来。 就是小豆丁和小男孩，也都在吃过两条小鱼后，默默停了筷。 “吃，赶紧吃，你们怎么不吃了？” 覃宝山招呼大家：“这么多东西，哪能就我一人吃？再说了，我又不喜欢吃鸡汤，鱼汤，我想吃红……咳咳咳……” 他的话，终止在夏梓晴瞪眼下。 最后，还是夏梓晴舀了一半鸡肉，和一半鲜鱼汤出来。 “来，这一半咱们一起吃，剩下的一半留给宝山哥。你得多吃尽快养好伤，否则，要是再遇上了小蟊贼，咱们可怎么办？” 这种分配办法，自然赢得大家认同。 倒是让覃宝山又咕哝了几句：“哪有那么多小蟊贼？” “那当初是咋回事儿？你怎么会受伤？” 这个问题夏梓晴早就想问了，却一直没有问，而覃宝山也一直没说。 “还能是咋回事儿，不就是那么回事儿。” 覃宝山一边吃，才一边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原来，那天一路紧赶慢赶，等投宿时大家都累坏了，便早早吃了饭睡下了。 而他看着那些带了一路的鸡蛋，再放就要放坏丢了，他不舍得二老的心血白白浪费，便用鸡蛋就着干粮，喝着水囊里的水将就了一餐。 不料那些贼人居然在水里下了药，使得驿站里的众人全部睡得好像死猪一样。 等他发现不对时，才现在外面有人动手了。他便卷了进去。很快他就发现，那一行人似乎是冲着目标去的。 “那些人似乎在找人，四处翻找。杀人后还翻转尸体仔细找，不断重复。直到后来，那些人从屋子里找到一个孩子，这才退走。恰好被我遇到，我便追了出去。可惜对方人太多，我被拖住，眼睁睁看着那伙人抢走了那孩子。我当时心急，便只身追了出去。不料……” “不料，却险些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上了。” 夏梓晴接下了下一句，脸上都是冷色。 第735章 包抄 “明知对方有一群，而你自己不过一人，你也敢只身涉险？好大的本事！” “我那是一时冲动……” 说到这，覃宝山这才腼腆的笑了笑。 “是冲动。”夏梓晴肯定道，睨了他一眼：“那之后呢，抢回那个孩子没有？那孩子有多大了？你可看见那些人的面孔？” “那些人悉数用面巾蒙着，我哪里能看见那些人的长相？就是那孩子，听着说话声音不大，应该和……和这、这个……差不多大小，就是可惜，当初我太过自负，居然追丢了人，反而害了自己，害了那个小孩。” “你知道那小孩的后续？” “没。” 覃宝山叹息着：“我不知道，不过，我是亲眼看见那个小孩被抛进了河里。那条河河水湍急，河道窄，落差大，估计怕是……” 未完的话语，却让众人吃饭的动作都顿住了。 “各人自有天命，别想那么多了。咱们赶紧吃，吃了赶紧睡，省得再出啥问题来伤脑筋。” 众人连声应下，不料夏梓晴却一语成谶。 就在众人还来不及放下筷子时，周围突然有了动静。 最先发现动静的是宋爽，宋爽大口啃干馒头的动作一顿，随即看向了黑暗中。 正好坐在覃宝山身旁，和宋爽面对面的夏梓晴几乎也立刻发现了动静，也转头看向黑暗里。 “有人来了！” 这大半夜的荒郊野外，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几人一看形势不对，很快，众人便动了起来。 夏梓晴直接打翻了锅里尚未吃完的汤，那篝火立刻熄灭了。周围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中。 她并未停下，反而在火光熄灭后的第一时间，便是将覃宝山推到了一边。可迎上她的，却是覃宝山的大手。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被覃宝山护卫在了身后。 “……” 无声地抗议，从夏梓晴拧他腰间软肉处传来。 覃宝山任由她拧着，却半点声音都没发出。很快，黑暗中便有一些隐隐约约的身影，朝众人的所在包围过来。 来人数量着实不少！ 夏梓晴仔细看了看暗中晃动的身影，这么多，怕是得有几十上百人！为了解决掉他们，这些人当真煞费苦心啊。 难道是她猜错了？ 今天才赶了一天的路，就来了如此多的追兵？当真是那位驿臣的手笔？不该啊…… 夏梓晴还在考虑，可很快，那些人距离他们便越来越近。 “别怕，一切有我！” 夏梓晴说得分外肯定。 “各人自有天命，别想那么多了。咱们赶紧吃，吃了赶紧睡，省得再出啥问题来伤脑筋。” 众人连声应下，不料夏梓晴却一语成谶。 就在众人还来不及放下筷子时，周围突然有了动静。 最先发现动静的是宋爽，宋爽大口啃干馒头的动作一顿，随即看向了黑暗中。 正好坐在覃宝山身旁，和宋爽面对面的夏梓晴几乎也立刻发现了动静，也转头看向黑暗里。 “有人来了！” 这大半夜的荒郊野外，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几人一看形势不对，很快，众人便动了起来。 夏梓晴直接打翻了锅里尚未吃完的汤，那篝火立刻熄灭了。周围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中。 第736章 千钧一发 这些土制手雷丢出去后，直接就死了不少，剩下的大都受了伤。 听见她说话，居然没有人逃走，反而纷纷朝他们包围拢来。 夏梓晴和宋爽、张扬航，以及两名车夫都不约而同站到了前面，直接将覃宝山和两个孩子护卫在中间。同时像三面来敌发动了进攻。 最让夏梓晴吃惊的还是福伯，她没想到，福伯动起手来半点不输给他们，在夏梓晴解决了她面前那一人时，福伯那边也砍倒了一个。加上这些人都被土制手雷或多或少伤到，杀伤力明显大打折扣。时间不长，这一伙人便被众人悉数解决。 危机解除，望着周围一片狼藉，夏梓晴眉头紧蹙。 “奇怪……” “什么奇怪？” 正忙着翻看尸体的宋爽恰好听见，顺势问道。 “这伙人来得蹊跷，死得也很蹊跷。你不觉得吗？”夏梓晴眉头没松。 “我也这么觉得，就是……小心！” 面对夏梓晴站立的宋爽突然一声大吼！ 夏梓晴浑身一震，猛一回头，就发现那块大石顶部，正有人利用绳索垂下。而此刻，那人已经下降到了覃宝山的上首，由上而下朝覃宝山径直刺下。 宋爽肝胆欲裂！ 夏梓晴倾尽全力奋跃而起：“宝山哥！——” 撕心裂肺的大吼还在空气中回荡，跃起的身影还在半空中，可那把剑已经对准覃宝山的头顶落下…… 剑尖薄亮，冷凝森寒，在夜空中寒光一闪而逝。 夏梓晴的眼里，只有那柄剑尖，嘴里腥甜，几乎拼尽了全力。 却依然慢了半拍！ 那剑尖已然到了覃宝山头顶—— 紧急时刻，覃宝山虽然侧身躲过，可对方居高临下往下刺来，原本就占尽先机。他身上有伤无法腾挪，身后又被大石堵住了去路，左右两边还被小豆丁和小男孩堵住了去路，根本躲无可躲。 铛！—— 剑尖突然被荡开，在寂夜里发出一声轻鸣。 千钧一发，他身旁的柳秉越突然出了手，荡开了对方那一剑。 下一刻，夏梓晴已然落到覃宝山身旁，趁势杀了上去。 与此同时，宋爽也杀了过来。连同随后赶到的几人一起，共同对付那名刺杀者。 群攻之下，对方节节败退。 被刺成刺猬前，对方嘴里终于吐出了两个字：“卑鄙！”随后，便倒地身亡。 “呸！” 宋爽上前重重踢了一脚：“明明自己在背后搞偷袭，还说我们卑鄙。真是乌鸦嫌猪黑——自己不觉得。” 而夏梓晴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名刺杀者身上，她正眯着眼，看着适才在仓促之间出手的柳秉越。 “宝山哥，你没事吧？” 夏梓晴赶忙上前查看覃宝山的伤势。 覃宝山脸色很不好，那种和死亡如此接近的那种感觉，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没事。” 覃宝山的双眼依然盯着柳秉越，不过很快调适过来，在夏梓晴的搀扶下，起身朝柳秉越拜谢：“多谢柳先生舍身相救。” “无妨无妨，只是顺手施为，不用放在心上。” 柳秉越随意摆摆手，笑得淡然。 第737章 到达 他的这份淡然，却让众人都齐齐高看了几眼。 尤其是福伯，更是眯着眼打量他，眼底是深深地审视。 “真想不到，原来柳先生还有此等好身手！真是让我等惭愧，惭愧。”宋爽接了话。 “好说，出门在外，谁还没有点防身之物带着？” 柳秉越乐呵呵地笑，随手取出适才被他用来抵挡之物，解开外面包裹的那层锦绸，才发现里面原来是一方印章。 “可惜，这方印章我一直用得顺手，居然咧开了。” 他扼腕不已。 覃宝山赶忙郑重承诺：“柳先生放心，等我们安顿下来，必定为先生寻一块好玉，重刻印章。” “哈哈哈，难得你有这份心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柳秉越没有推辞，随口应下。 他明白，若是他不肯接受，这两人指不定还得另想办法报答他。如果给他重新雕刻一方印章能让他心里好受些，那他就收下吧。 覃宝山松了口气，回头面对其余几人时，少不得又是一番道谢。 小豆丁显然被吓得不轻，一直呆呆地捉着覃宝山的衣襟没撒手。 倒是那名小男孩变化不小，许是近距离感受到那一剑穿刺下来的感觉，他的双眼冉冉生辉。在几人说话时，他悄无声息地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慢慢走到那名已经断了气的刺杀者面前，高高举起那把他几乎拿不动的大刀，一刀，接着一刀，朝那具尸体砍下，再砍下…… 几人发现了他的动作，都回头默默看着，谁也没有说话。 机械般重复，直到力竭，小男孩这才瘫坐在地上，突然埋首在双臂间，哽咽起来。 他的遭遇，在场几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 耸动的肩膀，是如此弱小与稚嫩。 夏梓晴慢慢蹲下，轻轻从他身后环住了他。 “乖，想哭，就哭出来吧。把那些悲伤的，都过去了的苦楚，一起哭出来。以后，你就好好的生活，把他们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小男孩似乎听进了她的话，突然扑进了她的怀里，从哽咽逐渐哭出了声，到最后嚎啕大哭，如小兽受伤时的呜咽，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那哭声，惹得大家都红了眼眶。 夏梓晴轻拍着他的肩膀：“哭出来就好，哭吧，乖！” 小男孩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到嘶声裂肺，直到哭倒在她怀里，这才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夜，分外漫长。 天还没亮，大家就启程了。 昨夜宋爽翻遍了那些刺客身上，也没发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更没找到丝毫蛛丝马迹。让大家的心情都分外沉重。 好在昨晚夏梓晴提前烧好了开水给大家解渴，大家一边赶路，一边就着开水用了些干粮，便急匆匆赶往郡城。 虽然被覃宝山身上的伤拖慢了进程，不过在四天后，他们还是来到了郡城门外。 望着眼前这座巍峨壮丽的高墙，大家都松了口气。 “能顺利来到城下，真是不容易！走，咱们进城。”覃宝山感叹。 第738章 婉拒邀约 他下意识摸了把自己胸口上的绷带。 赶路这么久，都是他身上的伤连累了大家赶路的速度，否则，他们应该提前最少一两天到达才对。 “走吧。” 进城要进城费，要排队。连马车带人，排队交了进城费后众人才穿过城门门洞。远远地，便有人迎了上来。 来到近前不住点头哈腰。 “姑爷，小姐，您二位可算是到了。小的奉了公子之命，在这里等候两天了。” 夏梓晴认得此人，正是王子珩身边的随从。 “你家公子在哪家客栈下榻？” “回小姐的话，我家公子并未在客栈下榻，郡城有王家的产业，少爷住在王家别院里。” 随从一脸恭谨回话：“我家少爷的意思，就是让小的给几位带路，让诸位到我王家别院暂住，也省去来回奔波之苦。” “去王家别院？” 夏梓晴下意识看了眼覃宝山，“宝山哥，你看此事……可行？” 覃宝山拧眉，随即一抱拳：“先替我谢谢你家公子，不过，你王家别院位置在何处？” 随从赶忙应道：“回姑爷的话，我王家有几处产业，少爷目前暂住在文风路那边，距离此地并不远，几位不如……” “文风路距离书院可着实不近。再说了，会试的日子一天天接近，而我们一行人里可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孩童，若是此刻我贸然上门打扰你家公子温习功课，终归是不好。不如就由你代为谢过你家少爷，等我们在客栈安顿下来，再登门拜见。” 覃宝山说起话来滴水不漏，话里话外的意思，反正把王子珩的邀约拒绝得彻底。 闻音知雅意。 那随从伺候在王子珩身边多年，自然也听明白了覃宝山的意思，露出一脸惊讶色，由很快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异样。 再抬头时，他已经恢复了平静：“少爷吩咐过小的，让小的务必将你等一行人带回王家别院。两位如此，让小的如何回去复命？” “无妨，你回去尽管直言，王大哥不会怪罪于你。” 夏梓晴给了对方主心骨。 对方依然不死心：“小姐，如今郡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都住满了人，不说房价高昂，就是捧着银子登门，也未必能求得一房。我家少爷的意思……” “你尽管回去禀报便是，等安顿下来，我等再登门拜会。” 覃宝山打断了对方未完的话语，脸上喜怒难辨。 对方不敢再劝，只得告辞离开。 辞别那人，一行人才在覃宝山带领下，前往客栈酒楼投宿。果然如那名随从所说，郡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都挤满了，根本就没有空余的房间。 就在夏梓晴考虑要不要去王家别院叨扰时，覃宝山却指挥马车，直接沿胡同钻了进去。 “这条巷子那边有一家客栈，客栈规模不大，只是客栈位置比较偏僻，应该还有空余的房间。” 走出不过二三十步，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 果真如覃宝山所猜测，这家客栈还有空余的屋子。覃宝山直接包下了一座的小院，一行人住了进去。 等打来热水清洗一番后，夏梓晴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回来。 第739章 拆线 “晴儿……” 覃宝山刻意拉长了声音。 夏梓晴拧着湿发，抽空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宝山哥。” “晴儿，我也想洗澡。” 这一路走来，他们赶路慢，都是错过宿头的多，在野外歇下或者暂住民居里，始终都不方便。吃水倒是每到一处便率先准备好足够多的食用水，尽量避免生水进嘴里。可洗澡的热水……那就别妄想了。 “你的伤口还没有长好，不能沾水。最多只能擦澡不能洗，否则，要是再感染了伤口，那就遭了。” 覃宝山脸色不好，眉头几乎拧成了结。 “可是晴儿，我身上都馊了，你让我如何出去会友谈诗？” “少来了，别冲我使美男计。” 夏梓晴把他凑过来的脑袋又推了回去：“你等等，我去厨房拿些热水过来。再给你擦澡。” 要擦澡，自然要解开绷带。 等热水送来，夏梓晴并未直接解开绷带，所以先把绷带外的地方仔细擦澡了两遍，这才慢慢松开了捆着伤口的绷带，也露出了那条狰狞的蜈蚣。 覃宝山肚子上那一刀的刀口划得很深，夏梓晴直接缝合了十几针，此刻还没有抽线，缝线处微微有些红肿，更显得那条蜈蚣狰狞。 “不是交待过你，伤口处千万不能用手挠，你又忘记了？” 夏梓晴蹙眉，拿起药膏替他换药。 “我没敢挠它。晴儿，你不是说要抽线吗？究竟还要几天才能抽？”覃宝山迫切想要抽线。 “你以为这是在办家家那，说抽线就抽线？” 夏梓晴好笑，“你这伤在腹部上，最好十天半个月之后再抽线。哪怕抽了线，也必须用束缚带捆扎半年到一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还别说，也不知道是柳秉越开的汤药好，还是贴的膏药好，疑惑是覃宝山的皮肤愈合能力很好。夏梓晴仔细检查了一遍，见他的伤口几乎都已经愈合，出现了一条嫩红的肉线，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拆线太早，伤口又裂开怎么办？不如多养一养再说。” 缝线一般是七天到十五天就可以拆，可夏梓晴担心他里面的伤口愈合不好，所以迟疑。 等重新包扎好后，她去找柳先生商量。 “我又担心拆线太早，里面的伤口会崩开。又担心拆线太晚，那些线长到肉里，那时再拆会让他吃足苦头。所以您看……” 柳秉越只略一迟疑，便站起了身：“我去看看。” 他把了脉，又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才松开手站起身道喜。 “恢复得很不错。明天就可以拆线了，再忍耐忍耐。”这句话让覃宝山高兴得很，满意地冲着夏梓晴挑眉。 等大家都收拾好，这才去了前厅吃饭。 之所以选择前厅，一是覃宝山希望能打听些关于此次会试的消息，二也是大家都在马车里闷了这些天，都不愿意呆在房间里，都希望出来透透气。 小豆丁叽叽喳喳的，特别爱笑，倒是调和了在场沉闷的气氛。 而最让大家意外也最让夏梓晴高兴的，大概就是一直迟迟不开口说话的小男孩，终于在前几天开了口。 第740章 议论 小男孩一开口说话，几人立刻就发现了不同。 覃宝山最近一段时间忙着赶路，躺在马车上养伤的同时，也跟着福伯练习官话。 大月朝地广物博，地方话不甚繁几，为了能让皇帝听懂自己说话，所有回事的学子必须学会官话。而一口标准的官话，自然也会为学子加不少印象分。 要知道，历朝历代都要求做官的官员，必须身无残疾，五官端正，而一口标准的官话，也是考核的其中一项。 哪怕这些天他都在努力练习，可他的官话，还是带了点地方口音。 可小男孩崔默，也说了一口标准的官话，还说得十分字正腔圆，就不得不让人吃惊了！ 不错，这个小男孩叫崔默，按他自己的说词，他从小在京城在长大，这次和父母回老家路上遭遇了意外，他娘将他藏匿在草丛里，并警告他无论如何也不要出声。结果被夏梓晴所救，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再开口说话，直到今天。而如今，一大家子人就只剩下他一个…… 众人不由一阵喟叹，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 “你别担心，以后你就跟着我，有我罩着你，保准没人敢欺负你。谁要是不开眼惹了你，尽管找我！” 小豆丁拍着胸脯夸下海口，一脸得意洋洋。 至从他收下了崔默做“小弟”，走到哪里都把崔默划拉在他的羽翼下，惹得夏梓晴摇头叹息不已。 一行人出了客房，来到大厅用餐，特意选了角落处，可以观察四周又不容易被人发现。 “既然来了郡城，自然要领略下郡城的美食。” 覃宝山被拘着养伤，连续好多天清淡饮食，眼下下了马车，早就一脸迫不及待了。 也不看菜单，直接张嘴就来：“先给我们来点三大炮、龙抄手、麻婆豆腐、钵钵鸡、冒菜、夫妻肺片……这些统统照着大份的来一份，其它的你就看着来一些。要快！” 他连续点了十七八个菜，中间连口气都没歇，委实让人惊叹。 “你点这么多，大家吃得完吗？” 惊讶地不只是夏梓晴，连宋爽也惊讶了，“早就听说郡城的美食闻名，好吃的不知凡几。既然来了，自然要仔细尝一尝，可你也不能一口气点这么多，还都要大份的，要是吃不完多浪费。” “我感觉自己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覃宝山乐呵呵地笑。半点没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回头招呼小豆丁：“稍晚你尽管敞开肚皮吃，要是吃不完三碗饭，就让你包起来兜着走。” “你才包起来兜着走哩。” 小豆丁不依了，一张小嘴嘟得都可以挂上二十四把油壶了。当即让大家都笑了起来。 夏梓晴也被逗乐了，不过很快又强作正经样。 “吃归吃，可有些东西不能吃就别吃。明天拆线，你可千万别贪嘴使得伤势恶化。你听没听我说话？” “听，在听着呢，晴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覃宝山连忙重复。 点好的菜很快上 第741章 兰陵侯再现 来了，将不大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的，不仅如此，更是碗碟重叠碗碟，堆了三层碗。 众人齐齐动筷，也不用人招呼，各自拿起竹筷就吃了起来。 “你们听说了没有？天使已经到郡城了。” 就在几人大口享受美食时，坐在他们左侧旁的桌子上，一名学子打扮的客人说话了：“主考官和副主考官等人早就进了考场，有了上一次发生的事儿，这一次，那些考官们一到郡城，都没敢露面，提前一个月便进了考场。就怕再有上次的事情发生。倒是这位天使，据说是皇帝亲自指派，是特意来监督众考官的。” 他一打开话匣子，大厅里众人七嘴八舌，都讨论起这位天使来。 “说起这位刚刚到的天使是谁？” “是谁？自然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大家恐怕也耳熟能详，他不是旁人，正是令西夏闻之丧胆的兰陵侯！” 是他！ 居然是兰陵侯？ 兰陵侯三个字一出，夏梓晴脸色瞬间一白，覃宝山也当即变了脸，脸上的笑容悉数沉寂下来。 可满桌子的人的注意力，要么被一桌子美食吸引，要么被众人的议论，谁也没注意到二人的异常。 “要说起兰陵侯，那可真是只能用传奇二字来形容他！” 说起兰陵侯的身份，当即便有位生员主动站出来解说。 他一脸神秘，扫视着众人。 众人连吃喝都顾不上了，频频催促着他。 “这位兰陵侯的本事，咱们要说，那可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生员得意地起身，一手反剪到背后，而另一只手，则拿起手中的折扇，在桌面上一敲：“他原本是京城顾家的人，顾家书香世家，因早年顾家卷入当年‘玄德事变’中，被举家外放到边城，众人都以为顾家彻底完了。不料，这位兰陵侯硬生生凭借自己的本事，杀出了一条血路。” “先是扫荡了来犯的西夏之敌，诱捕了对方的两名副将，逼得对方连夜退兵后五十里。其后，更是乘胜追击，火烧葫芦崖，硬生生将敌军的十万大军，坑杀在葫芦崖里。其后，西夏更是主动后撤五十里，这么多年也不敢再进犯我大月朝。说来，都是他的功劳！” “兰陵侯凭借葫芦崖一役，官至五品，其后一路平步青云。随后更是解了圣上白虎城之危，被圣上封为兰陵侯，官至一品，可谓是一步登天！” “而如今，这位少年英勇的兰陵侯，也不过区区二十有八，乃是我大月朝开国以来，封爵拜相最年轻的一位！” 生员的话一落，大家伙儿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整个大厅里嗡嗡响彻一片！ 众人纷纷议论着这位权倾天下的兰陵侯，真想不到，他居然出生书香世家？ “看不出来，他还有这等本事……” 覃宝山呢喃，回想到当初对方的纠缠，那握紧竹筷的手微微泛白，青筋直跳。 “五年前，三皇子、六皇子公然举兵造反，将当今圣上围困在凤凰台，逼着圣上写下退位诏书。 第742章 被捉现行 那时，也是这位兰陵侯率领援兵，将对方杀得落花流水，护住了圣上的周全。那一场战役，当真是骁勇善战啊！” 生员说到激动人心处，说中的折扇不住敲击着桌面，满嘴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 大厅里哗然一片。 就连小豆丁等人也听得呆了，连叼在嘴里的肉骨头几时掉了出来，也未曾察觉。 一脸的星星眼，眼底全是仰慕之色。 夏梓晴却瞅了眼覃宝山，默默低下了头，又夹了一筷子菜，慢条斯理往嘴里塞食物，却食不知味，被搅动了心湖，思绪混乱一片。 顾浔的本事，她和宝山哥都领教过，对方所说骁勇，夏梓晴也深以为然。 不过，自古成王败寇。 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兰陵侯帮着当今圣上退敌，好在侥幸胜了，这才有了今日的高歌广颂。若是那两位皇子胜利了，恐怕兰陵侯这个造反的反贼，早就做了刀下鬼。 “这位兄台说得很对！” 旁边又有书生起身附和他的说词，“这位兰陵侯最让人称颂的，并非他的骁勇善战和退敌之术，而是他那比女人还要美的好妆容。据传，和女人站在一起，他比女人还要多几分颜色！” 哐啷！ 里面雅间传来一阵碗碟落地的脆响。 恰好在这位书生顿了顿没说话的当口响彻，立刻吸引了好些人的注意力。 夏梓晴也看了眼那雅间的方向，见里面没有动静，又收回目光安静地吃着饭菜。又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大厅里的高谈阔论。 那书生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心头一惊。 一种被猎物盯上的感觉，着实让人淡定不下来，心底不住发慌。 “比女人还要多几分颜色，那得有多美？貌比潘安也不过如此吧？” 有人忍不住催促起来。 那书生忍不住摸了把发凉的背心处，定了定神，这才继续说道：“有多美，小生没见过。不过但凡见过他的人谈论起他的容貌，都是用天人之姿来形容。小生还听说，前些日子兰陵侯被六道金牌急催进京，就是因为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嘉怡公主喜欢上了他，闹着不肯出嫁，最后以绝食抗议。圣上又很疼爱嘉怡公主，这才连发了六道旨意，将兰陵侯急召进京。表面上，却用西北有敌袭为借口……” “咳咳咳！” 他说得得意洋洋地。 旁边与他同桌的男子见他越说越不像话，赶忙重重咳嗽几声，硬生生将他拽得坐了下来。 夏梓晴收回了看戏的眼神，这位学子胆子倒是不小，居然胆敢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上位者的这些事儿，可别闹出什么意外才好。 旁边雅间里。 好好的一桌子美食洒了一地，地上全是散落的瓷片，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顾浔脸上青黑变幻，俊美的容颜半分不损其美丽，阴鸷的眸子横扫，凌寒的视线射来，几乎要将周围的人冻僵。 他一巴掌拍到已经彻底空了的桌子一角，冷眸一扫，落到旁边脸色灰白的几名随从身上。 “是谁传出来的？” 强大的气场，让几名随从浑身一冷，赶忙“噗通”一声跪下。 “侯爷，嘉怡公主为了您，逃婚，绝食，之事闹得那么大，属下等人就是有心阻止，也是鞭长莫及。加上侯爷又做了天使，会有消息传出，委实是……” “本侯问你这事儿了嘛？” 兰陵侯一脸寒霜，声音几乎从牙齿缝隙里传出。 随从微微愣了愣，这才想起，之前在对方说出那句“比女人还要多几分颜色”时，自家主子便直接掀了桌。 随从脸色卡白卡白的，赶忙匍匐在地，连头也不敢抬。 看着他前头不过咫尺的散碎瓷片，他有种下一刻自己也会被五马分尸的错觉。 “去给本侯查一查，在那大放厥词的几个读书人都有谁？” 顾浔冷哼几声，一拂袖，便起身直接往门外走：“既然喜欢学妇人长舌，那就让他们都滚回去！管不住自己的嘴，这应试，也不用考了。” 三两句话，便决定了那两名学子的命运。 “是，侯爷。” 随从赶忙追上。 夏梓晴还美美的吃着，旁边柳秉越的眉头却皱得很紧。 见左右无人注意，赶忙压低了声音：“这里是是非之地，有人说了不该说得话，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别吃了，先避祸要紧。” “柳先生说得不错，咱们还是避一避的好。” 覃宝山连半点迟疑都没有，率先站起身，扬声吩咐旁边的店小二：“小二哥，麻烦你把这些饭菜包起来，送到楼上地字号房里。我们回屋再吃。” “是，客官。” 店小二回答得痛快。 夏梓晴等人也顾不得吃了，赶忙站起身。拉着两个孩子，一行人开始往楼上走。 其实不只是他们这一桌，就在这片刻功夫，原本人声鼎沸的大厅里，便陆续离开了好几桌人，更有一些人也站起身，正准备离开。 显然觉得刚才那话有问题，选择避开的人绝对不止是他们。 小豆丁还不想走，手里抓着一只鸡翅膀在啃：“三嫂，我们干嘛要回房里去吃？这里吃多宽敞，多舒服。我也还没有吃饱呢。” “别闹。” 夏梓晴干嘛拉了小豆丁一把，又急忙陪着笑：“房间里安静，咱们回去再慢慢吃，不会让你饿了肚子。” 她边走边说话，突然感觉有一道凌寒的目光扫过，几乎刺痛了她的肌肤，让她浑身直炸毛！她忍不住一抬头，便迎上了那道目光。 前方不远处的拐角处，站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身形冷峻，面若寒霜，嘴角高挑带着一抹冷酷至极的浅笑。 哪怕隔得这么远，夏梓晴也能感觉到那股摄人心魄的森寒。 是他！ 夏梓晴浑身一颤，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绊倒了她身旁的两个孩子。一张脸瞬间惨白一片，慌忙避让，躲开对方的目光。 真是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啊！ 她的心噗通噗通乱跳，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下意识往覃宝山身旁一站。 随即又想起宝山哥身上有伤，又赶忙站到了覃宝山跟前，挡住对方视线。 第743章 该怎么罚你呢? “怎么了，晴儿？” 覃宝山一手一个，赶忙护住两个险些被她撞倒的孩子，见夏梓晴失魂落魄的望着前方，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可是有什么不对？” 他拧起了眉。 就在覃宝山回头的前一刻，顾浔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 夏梓晴很快调适好心神，随即笑了笑：“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我有些东西忘记了带出来。” “什么东西？要不要我陪你去买？” 覃宝山说着话，回头便招呼众人上楼：“要不咱们先去买，再回来继续吃。” “不用了，是些女儿家的东西。” 夏梓晴低咳了两声，半掩着嘴角：“你还是回房歇着吧，你的伤还没好呢，多休息休息。我要去的那些地方，都是女儿家，你们男人家出入不方便。”说着，还腼腆地朝覃宝山笑了笑。 覃宝山虽然不清楚究竟什么地方才是他出入不方便的，不过听说是女儿家的私密东西，倒是没有强求。 “也好，你先去吧。银钱够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些。” “够了，够了。” 二人的窃窃私语，倒是让柳秉越和福伯都有些好奇地看来。不过看二人各自分开，一人继续上楼，一人反倒往门外走，都没有多说，带着两个孩子进了房间。唯独福伯，在进门前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掩上了房门。 出了大门，夏梓晴迅速躲进暗处的阴影里。 回头看着那一行人都进了房间，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宝山哥的伤势沉重，虽然将养了这么多天，却还远远不到能剧烈活动的时候。那个兰陵侯居然在此地出现，实在是太不凑巧！ 突然，一道阴沉沉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边传来。 “你是在找我？” 夏梓晴猛地一怔，一颗心仿佛瞬间被一只大手揪紧了一般，剧烈的砰砰砰乱跳，几乎要跳出了胸腔。 电光火石之间，她倏地一转身，手上半点没迟疑，准确无误的直指身后那人的胸口。 对方好似知道她的招数般，侧身一闪，便躲过了她的攻击。 墨眸一冷，长臂一伸，便径直扣住了她意图再次出招的手，嘴角上挑，出口的话语分外轻佻。 “这么久没见，我的小喵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心狠手辣。这一出招，便招招都想取本尊的性命，当真是半点不念及旧情啊！小喵儿，你说——本尊该怎么罚你呢？” “呵！” 夏梓晴冷笑，一个翻身，险之又险从空隙处闪身而出，甩开他纠缠上来的手，转身便要逃跑。 可她刚一转身，那道如鬼魅般的身影便堵住了她的去路。 明明眉眼都是笑，可他的声音却冷冽如地狱修罗：“怎么，现在才想逃？嗯！” 夏梓晴讪笑着步步后退，可才退了两步，身后便抵住了高墙，逃无可逃。 明知躲不过，她把心一横，直接装傻充愣：“兰陵侯真会说笑，您贵为侯爵之尊，而我，不过一山野痞妇， 第744章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死? 见识浅薄，又无能无德，您何苦对我这样的……货色苦苦相逼？” 顾浔剑眉一挑，嘴角的笑容森然：“难得啊，你居然还有自知之明。” “就是就是。我这样的，实在是连给侯爷您提鞋都不配。” 为了摆脱眼前的魔鬼，夏梓晴毫不在乎贬低自己，用力把自己往泥地里践踏。 “是嘛？可是本尊觉得……就看你顺眼……” 顾浔眼底的寒意更甚。 夏梓晴头皮发麻，就在她没闹明白对方的打算时，顾浔已经伸出手，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 夏梓晴眼底寒芒飞速一闪，突然身子一矮，直接躲过了对方伸出的手。趁势一个横扫千军如卷席，直接扫向他的下盘。 顾浔轻松避开。 夏梓晴心存死志，下手报不留情，步步紧逼。 对方步步退让。 夏梓晴一招虚晃，趁着对方还击之时，整个人一个懒驴打滚顺势滚到路口处，便上了大道，拔腿就跑。 对方快速追上。 二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快速穿过街道，街道两侧有不少行人，都形色匆匆，二人一前一后跑来，引得人纷纷扭头看来。身后那道身影似乎存了猫戏老鼠的心思，不紧不慢的紧随其后，不远不近落后她两步的距离，让夏梓晴忍不住蹙眉。 不想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下一个路口处，夏梓晴身子一转，头也不回朝一个小巷钻了进去。 身后那道身影果然追来。 她猛一回头，手突然一晃，那把薄亮森寒的匕首对准他的颈脉刺下…… 对方眉头一挑，似乎失去了耐性，化掌为刀，直接劈砍在她的手腕上，顺势一拖，便将她整个人带进了他的怀里。 夏梓晴方寸大乱！ 瞳孔倏地缩成了针尖大小，暗中银牙一咬，几乎集中了毕生之力，再度直接掐向他的脖颈。 可惜，这几乎倾尽她全身力道的一击，却再度被他化解，整个人被困住丝毫动弹不得。 对方的巴掌呼啸而至，对准她的脑门落下…… 夏梓晴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可时间仿佛凝滞似的，好似过了很久，又好似转瞬之间，她左等右等，却迟迟等不来后续。 内心在打鼓，心头却分外没底儿。 难不成刚才是她想得太多？ 她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却看见那个男人就站在她跟前，大手高举，就距离她脑门子不足半寸之地。而那张原本冷傲的俊颜被寒霜笼罩，仿佛乌云密布下的天空。 “你果真不怕死？”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怕呀！可是此刻却不怕了。” 夏梓晴用力推开他的铁臂，尝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只得颓然放弃：“你想啊，我都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死？笑话！” “是嘛？” 他眯起眼，似乎在审视着她。 夏梓晴力持镇定，卓然不惧回视他的审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又平心静气打量他，他的墨眸很深沉，里面仿佛倒映着深潭，空洞，又黑寂，似乎怎么也望不到底。 “你在看什么？”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突然松开了她，反而席地而坐，直接就在她身边的墙根下坐了下来。 第745章 看星星 “看星星。” 夏梓晴低语：“你的眼睛里，有星星。很美！” 她的声音很轻，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好似撞客了一般，鬼使神差居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顾浔似乎有些诧异，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他却笑了起来：“你是第二个这么说我的人。” 他的这道笑容很干净。 褪去了嘴角的讥笑和轻佻，原来他也可以笑得如此的美，如此淡然。 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用得是“我”，而不是他惯常说挂在嘴边的“本尊”。 “是嘛，这是我的荣幸？” 她可不觉得这是荣幸。 此刻的他，似乎对她半点没有提防，侧面对着他，低着头，似乎在想自己的心事。 而她的手，就垂在距离他脑袋不足三寸之遥，仿佛她一伸手，便可以拧断他的脖颈！ 她的心跳如鼓，她的血液在身体里快速沸腾，意识里那个小人儿也在手舞足蹈，似乎也在催促着她赶快动手。 “本尊选中的小喵儿，自然是你的荣幸！” 他说得理所当然，又霸气十足。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星星？”他突然提出要求。 也打乱了夏梓晴内心激烈的斗争：“现在？” 她忍不住抬头望天，眼下刚刚才四月初，天却黑得很早，眼下满天乌云遮住了天空，哪里去看星星？ “是，现在！” 顾浔半点没考虑夏梓晴的想法，说去看星星，当即就来了兴致，直接起身：“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就在夏梓晴迟疑时，他突然把手伸进嘴里打了声口哨。 到得口哨声落下，一名随从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朝二人见礼奉上缰绳后，又再度退了下去。 夏梓晴心头一阵狂跳，背后冷汗淋漓。 此人是怎么出现的？ 她事先竟然没有半点察觉。 “别怕，我们骑马过去，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他不由分说把马缰递给她，自己翻身跳上了另一匹的马背，这才回头看她。 夏梓晴只略一迟疑，便跟着跳上了马背，紧随其后，一路小跑。 马儿先是穿过条条街道，随后不久，两骑便穿过了城门，径直出了城。夏梓晴虽然数次都有想打道回转的念头，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越走，路便越是偏僻。 一直跑到城外一座不大的小山脚下，顾浔这才勒住了缰绳。 “吁！——” 夏梓晴勒住了马儿：“到了？” 要是再不到地头，她真心不想再走了。 想想都觉得自己肯定疯了！ 居然跟着这个她一心一意都想宰了他的男人跑出来这么远，还是这样的大晚上！ “到了，就是这里。” 顾浔今天似乎很放松，话语里带着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淡然，跳下马背活动一番手脚。见她还在发愣迟迟没下马，不由微哂：“怎么，还怕我算计你？我要真心想对付你，你觉得……你逃得掉？” 在皇权至上面前，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 一个弱女子的意愿在豪门权贵的眼中，何其渺小？ 夏梓晴白了脸。 第746章 如她，如我，如我们 下一刻，她跳下马背，讪笑：“我一个成了亲的妇人，大半夜的，跟着一个男人，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你觉得像个良家妇人该做的事吗？” “良家女子又怎么了？良家女子就不能出门玩？” 顾浔嗤笑，半点没怜惜身后的她，将马缰随意一甩，双手反剪背后：“走吧！” 说完，便径直沿着上山的路往前走。 夏梓晴站在他身后，望着他远去的落寞背影，迟迟没有跟上。 顾浔一直没有回头，却密切注意着自己身后。一直到他爬上了山腰，身后才终于有了动静。 二人一前一后，默默前行。 一直爬到了坡顶，站在小山坡上一块大石上，顾浔终于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你看！” 他回首，看着夏梓晴的眉眼里，星星分外闪亮：“就是这里，那边，你看像不像星星？” 夜幕下方，不远处的郡城好似沉睡的雄狮，静静蛰伏在寂夜里，唯有城楼上挑高的气死风灯，依然一闪一闪眨着眼睛，像极了夜幕上的星星。 “像，很美！” 夏梓晴用力一颔首。 “我来郡城时，路过此地，无意中发现了这一道美景。” 顾浔好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直接坐到了大石上，遥望着夜空。 夏梓晴走远了好几步，在大石另一端坐下。 “想不想听故事？” 今天的顾浔好像特别不一样，或者说，和她记忆里那个顾浔不一样，眉眼都闪着光。不等夏梓晴回答，就自顾自说了下去：“之前我说，说我眼睛里有星星的女人，她是名军妓。” “她并非天生的军妓，只是有人看中了她娘亲，可她娘亲抵死不从。最后，她爹被人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而家中女眷，则悉数充入军营。当时，她只有八岁。” “那时的我也被流放边城，从而认识了她。认识她的那一年，她十二岁，我十三岁，我满脑子报仇雪恨，誓要斩尽天下仇人。她被人派来照顾我的日常生活起居。她很美，也很懂事，根本不用我吩咐，就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后来，有一位将领无意中看中了她，执意要将她带离。我不肯，让她和我逃离……” 顾浔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了。 夏梓晴也不催促他，只是默默坐在原处，好像在发呆。 他似乎有很多心事，随意从旁侧折了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吹奏着，一种古怪的旋律，从他嘴边散开。 一曲终了，他才放下了那片叶子。 “这曲子，就是她手把手教会我的歌谣。” 良久，他才又接着往下说：“故事之所以能打动人心，是因为这些故事本身，往往并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就如她，如我，如我们。” “她失踪了一夜，等她再出现时，身上却带着一身可疑的红痕。之后，她告诉我，她已经成为了那个将领的女人。她给了我两个选择，其一，杀了她。其二，放她走。” “你选了第一个？” 第747章 本事见长 “不，我什么都没有选。” 顾浔似乎很高兴她猜错了答案：“那时的我，很可耻的逃了。在她诧异地眼神中逃走了。我狠狠大醉了一场，等我酒醒时，她去了军中帐。” 军中帐？ 夏梓晴愣了愣，随即才醒悟过来。 “不错，她宁愿千人枕万人尝，也不肯跟我，呵呵……” 顾浔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分外苍凉。 突然，他将那片叶子随之丢弃到了地上，站起身：“当年，我想不明白缘由，后来，我愤而离开了那片桎梏我之地，这才一步步有了今天。等我再回军营打探，才得知，就我在离开之后，她……当晚便上吊自尽了。” “走吧，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拔腿就走。 让夏梓晴怔愣当场，很快便追了上去。 “今晚，是不是某个特别的日子？” 顾浔脚步突然一顿，猛地回头，那森寒的杀机乍然而现，又急速隐去。 “女人，有时太聪明了，知道得太多，并不好。” “错，我其实一直都不聪明，难得糊涂，糊涂难得！”她能猜中，不过是因为对方的行为太反常了而已。 “难得糊涂，糊涂难得……” 他默默念叨了两遍，又笑着摇摇头：“你笑起来，很像她。” “别把我当做代替品，我可不想做任何人的影子。” 想到那场面，夏梓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我知道，她已经死了。” 他的背影萧条，落寞，话语隐隐传来：“她宁愿死，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曾经我有多爱她，后来的我就有多恨她。恨她，几乎是我生命的全部！” “她其实也爱你，否则，又怎么会不愿意连累你，宁愿舍弃自己的清白和生命呢？” 懒洋洋地语调，淡然传来。 却让顾浔浑身猛地一震，站定了脚步。 良久，他苦笑一声：“可惜，我误解了她这么多年……” 二人一路无话。 等进了城门，护送夏梓晴回到客栈，顾浔这才驻了马，看着夏梓晴下了马，却迟迟没有动弹。 “侯爷尽管放心，今日之事，出你口入我耳，便随风而去。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夏梓晴突然开了口。 顾浔微哂，深深盯了她一眼：“你倒是个明白人，和明白人说话，省心，干脆！” 一时意乱情急间，他说了那番话。等回了城，理智逐渐复苏，这一路上，他的心思也不知转了几圈儿，却迟迟没下定决心。 夏梓晴垂眸：“侯爷多虑了夏梓晴一乡下村妇，别说啥也看不懂，即便说点啥疯言疯语，也难登大雅之堂，更不会有人听一乡下妇人长篇大论。侯爷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 顾浔眯起眼，冷哼：“你倒是懂事。” 他突然翻身下马，看着站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夏梓晴，眼里神色分外复杂。 “可惜……” 夏梓晴挑眉，可惜什么？ 顾浔却笑了起来，突然抬起手，摸向她的脸。那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夏梓晴都懵在当场，忘记了反应。 可就在他的手刚刚抬起时，一声怒喝突然响起：“住手！” 狂风席卷。 骤然涌起的风浪迷了夏梓晴的眼。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便落入了一道熟悉的怀里，那到高大宽厚的身影便牢牢护住了她。 砰砰砰！ 拳拳到肉的对撞声不绝于耳，前后不过转瞬之间。 直到此刻，夏梓晴才恍然大悟！ 他是故意的！ 这个兰陵侯肯定早就发现了覃宝山，故意引他出来，所以才有他之前的举措。 夏梓晴只来得及眨了眨眼，她面前的两个男人便已经交手十几个来回。 覃宝山一手牢牢将夏梓晴护在怀中，而另一只手则和顾浔交手，许是由于她的拖累，他拼尽全力，却只能保持不至于立刻落败。 夏梓晴脸都白了，她立刻想起了覃宝山胸口那道几乎贯穿了胸口的刀伤，当即顾不得自己也在战斗圈中，慌忙大喊。 “别打了，快停下！都给我停下来，住手，快住手！” 两个男人谁也不肯说话，拳拳到肉的嘭击声不绝于耳。 可覃宝山身上的伤势，和挣扎的夏梓晴，还是影响了他，动作稍慢了些许，被顾浔一拳打到肚子上，嘴里当即闷哼一声，鲜血很快染红了他身上的衣裳。 夏梓晴急了，再顾不得其它，眼看顾浔再一拳落下，她往前一靠，那一拳便落到她的肩膀上，疼得她“啊”一声叫了出来。 顾浔脸色当即变了，终于停下手退后了两步。 “晴儿！——” 覃宝山一脸惊慌赶忙上前，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晴儿，你怎么样了？你可别吓我……” 夏梓晴努力摇摇头，肩膀上火辣辣一片，疼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好不容易缓和了些许，这才努力开口。 “我、没事儿……” 覃宝山想检查，又顾虑顾浔在此，再度抬起头，二人凌厉的视线隔空对望。 一个摄人心魂，霸气十足。 一个醇厚朴实，却毫不退让。 二人四目隔空相对，电流在两人之间噼啪作响，越来越浓郁的杀机弥漫。 “真想不到，一段日子不见，你身上的本事见长啊。” 顾浔率先开了口，眼底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慎重。此人成长速度太快，若是现在不除去，等将来对方成了气候，怕是不好控制。 “哼，兰陵侯倒是一如既往，背后使小手段的本事，从来不逊于人。” 覃宝山反唇相讥。 嘴角却有一缕鲜血滑落下来。 顾浔的目光落到他的胸口之处，那里，是一片被鲜血晕染的污渍痕迹。唇角微弯：“让本尊一再失手的人，到目前为止，只有你。” “我该说荣幸？” “确实。” 顾浔眯起眼，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这是他再一次如此正式的打量他：“你是铁了心要和本尊作对？” 覃宝山突然嗤笑，可下一刻，他却剧烈咳嗽起来，更多的鲜血从他嘴角滑落。 “侯爷说得话，我一乡野之人听不懂。不过，我覃宝山的女人，自然由我来保护。” 第748章 我只是担心你 “是嘛？” 顾浔眯起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而脸色越发变幻莫名。就在夏梓晴想开口时，他却突然收回了步子，倒退了几步。 “你身上有伤，本尊胜之不武。等你养好了伤，咱们改日再战。” 说完，他干脆利落跃上马背，毫不留恋的骑马离开了。 离开前，他突然又调转马头看来，一脸戏谑：“小喵儿，注意你身边的人。有些人，表面老实巴交，温顺无害，暗地里，却是头蛰伏的猞猁，猞猁虽然看着像极了温顺了猫儿，可错把猞猁当猫儿来养，小心被他吞得尸骨无存。连死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不敢有劳兰陵侯费心。”夏梓晴一字一顿说道。 “好说，好说！” 顾浔大笑，似乎并不在意她说得那些话，打马飞速跑远。 夏梓晴望着那道萧索的背影，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油然而生。直到此刻，她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有些人？ 这个有些人是指谁？覃宝山还是指柳秉越？ 疯了，她肯定是疯了！ 居然会因为那么个疯子的话，怀疑起自己的枕边人。 她摇摇头，很快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 一回头，在她身后不远处，那道高大的身影卓然而立，望着顾浔离开的方向，他的眼神很深邃，也很落寞，用手掩着胸口，不住地咳嗽，却什么话都没说。 “这么晚了，你怎么出来了？还……” 夏梓晴略微定了定神，顾不得自己肩膀一阵阵火辣辣的疼，慌忙搀扶住他，往客栈里走：“你的身子还没养好，偏要逞强和那个疯子动手。这下好了吧？看你这一身都是血，多半是伤口又裂开了。快快，柳先生就在楼上。” “别担心，我没事儿。没伤着要害。” 覃宝山并没有看向她，依然直视着前方，迈着步子上楼。仿佛刚才的问话，并非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都一身是血了还说没伤着？是不是你要等血都流干了，才说……” 后面的话，夏梓晴咬着唇没有继续说，扶着他进了客栈上了楼。 外面的动静，客栈里的掌柜和店小二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二人进门，这些人都静悄悄躲在暗处，谁也没往前凑。 前面一段路，覃宝山还撑着自己走，等开始爬楼时，他的大半重量就逐渐移到了夏梓晴身上，一手都潮乎乎的，疼得直冒冷汗。 “顾浔，就是兰陵侯，他之前来找我，带我去了趟城外。” 夏梓晴突然解释着：“宝山哥，我不想瞒你。夫妻之间贵在交心，我和他……” “别说了，晴儿，我相信你。” 覃宝山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顾浔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明白。我只是担心你吃亏，所以看见他伸手就冲了出去。是我不好，我也只是担心你。那个疯子，疯起来可是……” 当初顾浔发疯那一幕，实在让人记忆犹新。 他顿了顿，又笑了：“平安回来就好，走吧，咱们回房。不知道你几时回来，我就把菜一直温着，等你回来吃。”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那菜不菜的……” 夏梓晴红了眼圈儿，想骂人，却又骂不出来，赶忙用力眨眼，把眼底的酸涩又眨了回去。 走出不远，得了消息的柳先生便迎了上来，大惊失色：“这么怎么弄得？怎么伤得这么重？快快！” 忙帮着她把覃宝山搀扶进了房间。 经过这么一折腾，覃宝山伤势明显加重，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柳秉越不敢怠慢，赶忙再度出手救治。夏梓晴也顾不得休息，也帮忙打下手。 等拆开绷带，果然不出夏梓晴所料，原本已经长好的伤口又裂开了，不住往外淌血。 偏那个男人还惨白着脸笑得分外憨厚：“晴儿你放心，我真的没事儿。” “……” 夏梓晴没说话。 却柳秉越却半点不客气，伸手在伤口上一摁，那个刚刚才说没事的大男人就疼得倒抽一口气，大颗大颗的冷汗冒出来了。 “来，含着。” 柳秉越半点不客气直接塞了根棍子到他嘴里，说出口的话呛人：“本郎中好心好意将你从鬼门关拖回来，你是自己找死，偏要往里面踩是吧？再有下次，本郎中你才懒得出手。大不了，那手抄本不要了便是。” 夏梓晴在生气，她生气了，下手自然不轻松。 也顺带将覃宝山的伤口，当临床，直接传颂柳秉越缝合的注意事项来。 覃宝山想反驳，想说话，偏偏嘴里含着根棍子，想说也说不出来。 柳秉越手上动作不停，下手都下狠手，缝针的时候，皮肉拉扯半点没怜惜人。每次都把覃宝山痛得死去活来，恨不能立刻昏过去，结束这等酷刑。 可偏偏他每次要昏过去时，柳秉越总有办法将他从昏迷的边缘拖回来。 让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直到缝合完毕，重新缠好绷带，覃宝山这才昏昏沉沉睡去。 奔波劳累了一晚，眼下外面天都亮了。 夏梓晴早就饿坏了，就着热饭热菜，如风卷残云般吃了两碗，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累得不想洗漱，她蜷缩在覃宝山歇下。 好像才迷迷糊糊睡着，外面走廊上便响起了脚步声。 原本今天覃宝山的伤口就可以拆线了，王子珩早早就过来了，可经过这么一折腾，指不定还得等多少天呢。得知昨晚后，脸色越发沉重。 昨晚早早就睡下的小豆丁也是天亮后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儿，吓得脸色都白了。 “三嫂，三哥他没事了吧？” “没事，养一养就好。” 看着睡得很沉的覃宝山，夏梓晴紧蹙的眉头怎么也无法松开：“四弟，你去吩咐一声店小二，让他送些热饭热菜上来。” “好咧。” 小豆丁快速出去了。 等他一走，夏梓晴便拉着王子珩去了走廊的尽头，看得王子珩眉头一挑：“晴儿，你可是有话要说？” “昨晚，顾浔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其实夏梓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749章 驱赶 错吧猞猁当猫儿养？ 这猞猁是指的是宝山哥吧？可覃宝山如今一身伤，他这句猞猁从何而来？ 顾浔此人自大，狂妄，邪佞，一意孤行，没把人当人看，却绝非浪得虚名，大放厥词之辈。可如果他所说是真……她脑海里划过和覃宝山此次受伤，那语焉不详的躲闪，内心深处迟疑了。 “是不想说，还是怕为兄会大嘴巴到处说？” 就在她迟疑时，王子珩轻笑着说话了：“可是因为顾浔，你和妹婿拌了嘴？” 夏梓晴没法回答。 她轻咬着唇，只是微微摇头：“算是吧？” “究竟是与不是？你呀……” 王子珩的一颗心狠狠地揪起，看着眼前那明显有心事的小女人，忙宽慰着：“别想太多，妹夫眼下身上有伤，心里肯定着急，言语上有些冲动很正常，你别想太多。等过了这道坎，便什么都好了。” “我，知道了。” 夏梓晴微微点点头，垂下眼眸，也掩盖了里面那丝不确定。 如果宝山哥真的对她发怒，她反而不觉得奇怪。可就是他一直都如此平静，反而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也许，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偏就在此刻，楼梯那边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二人定眼一看，居然是掌柜在店小二的陪同下上了楼。掌柜笑得一脸谄媚，快步上前不住冲夏梓晴作揖打躬。 “客官，这位小娘子请了。” 夏梓晴有些奇怪：“掌柜的可是有事？好像，我们没点什么东西吧？” “是，是是……” 一旁店小二搓着手，一脸为难色，频频看向身旁的掌柜：“是我家掌柜有话要对几位客官说。” “就是，那个……额……几位贵客，是这样的。是小的冒昧，想请几位贵客移动尊步。几位天人之姿，风采夺人，小的这店小，委实得罪不起兰陵侯这样的贵客，所以，所以……要不，几位爷到其它几家客栈去看看？” 掌柜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一句话老半天也说不明白。 却让夏梓晴听了个仔细。 “掌柜的，我家官人常说，你们这客栈里常年南来北往的客商，尤其是他们这些走镖护镖刀头舔血的汉子，更是集中在你们这样的店里。几人刀头舔血都不怕，怎生眼下就耸了？” “那、那可不一样。” 掌柜说话半遮半掩：“那位、那位可是兰陵侯……” 兰陵侯是什么人？ 别说区区流枫郡了，就是整个大月国，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单骑闯敌营，一力拨千斤，四海之内皆兄弟，他要是随意吩咐一句半句下来，他区区一个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的客栈，还能螳臂当车？ “你们怕兰陵侯？怕他？他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王子珩抢白，一脸恼怒对掌柜和店小二发飙：“我们的人住进店来，可曾在银钱上亏待过店家，少了短了一毫半厘？你居然敢赶人，简直岂有此理？” 隔壁房间里，福伯和柳先生并两个孩子齐齐探头看来，脸色都十分不好看，又带着愤愤不平。 “这位爷，小的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掌柜和店小二都是一脸惭愧，掌柜更是慌忙给了自己两个嘴巴。 不住弯腰冲几人作揖打躬：“都是小的最笨不会说话。只是这位兰陵侯，小的店小，委实得罪不起啊！还请几位贵客行行好挪一挪。为了表示歉意，这两日的住宿银子，小店分文不取。再额外奉送五十两银子，权当几位奔波劳累的补偿了。” 说完，果真从怀里摸出个钱袋来，高举过头顶奉上。 “谁稀罕你这几个臭钱！” 王子珩大怒，直接一脚把两人踹开。 “王大哥！” 夏梓晴拦住了他，轻轻朝着他摇摇头：“王大哥，您不要为难他了，他也是不得已的。” 她上前两步，接过那个钱袋：“掌柜的，我们知道了。我们这就回去收拾收拾，等收拾好了立刻就走。” “惭愧，惭愧……” 掌柜一脸羞愧，慌忙掩面而走。店小二见势不对，也溜得飞快。 “岂有此理。” 唯独王子珩愤愤不平。 福伯和柳秉越二人对视一眼，又很快各自撇开了眼。 “晴儿，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 夏梓晴将那五十两银子在手上掂了掂，反而玩笑起来：“五十两银子呢，怪沉手的，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咱们换个更大更好的房间住，多好。” 王子珩却不打算善罢甘休。 “这不好笑，士可杀不可辱，这店家欺人太甚。晴儿你等着，待为兄……” “子珩，晴儿说得对。” 福伯走了过来，脸色分外凝重：“店家的举动虽然过分，却也是人之常情。咱们也体谅体谅人家的不易，搬吧。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夏梓晴默默点了头，却没有说话。 “搬吧，搬到我家去住，我家地儿宽敞。” 王子珩突然一转，开始夸赞起搬家的好处来：“这里地方不好，房间小，还没人伺候。正好趁机我的别院里，也好让妹婿好好养养伤。再过几日就要下场了，这事儿还真是一堆堆的多，可不能再耽误了……” 既然搬离志在必行，夏梓晴也没歇着，进了房间快速收拾东西。带来的东西虽然多，可由于时间关系，大多都还打包放着，没来得及拆散，眼下正好，直接拿走装车就是。至于已经打散的，就要费力重新打包。 她正忙忙碌碌时，昏睡的覃宝山似乎有了动静。 “晴儿？” 他嚅动嘴唇，感觉干涸的喉咙在冒烟。 “宝山哥你醒了？” 夏梓晴赶忙将他扶起，塞了个靠枕在他背后，又起身倒了一杯水给他，把刚才掌柜的来意说了一遍。 “搬，咱们现在就搬。” 覃宝山撑着身子坐起，顾不得再休息，便要去整理自己的东西：“不过，咱们不能去王家。王兄自然欢迎咱们去王家暂住，可我这伤，还有顾浔那厮……若是因此连累王兄今科应试，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750章 狐狸总是会露出尾巴的 一说道这，立刻让夏梓晴惊醒了。 “你说得对，我倒是忘记了这茬。” 连一个区区客栈掌柜都如此害怕兰陵侯，唯恐对方找他的麻烦，可见兰陵侯威名在外。如今王子珩要参加应试，他继续和自己走在一块儿，怕是要受自己连累…… 夏梓晴心念急转间，赶忙将覃宝山搀扶到一边：“你别动，要是伤口再裂开，可就难办了。” “我哪有那么脆弱……” 覃宝山想争辩，却被夏梓晴怒瞪了两眼，只得收回原本想说的话。 “桌上温着汤药，你先到来喝了。” 夏梓晴快速整理着：“咱们不去王家的话，就只能去客栈看看。不过昨晚的事情闹得那么大，附近的店家怕是都得到了消息，与其四处碰壁，不如咱们换个较为偏远的地方。反正你眼下的情况，也不适合下场考试，犯不着挤在贡院附近。” “偏远的地方？这偏远的地方住处有是有，就是……欸，我倒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覃宝山拧眉沉思，很快眼前一亮，当即一拍板：“我记得城南靠近墙角根的地方有一座不大的白龙寺，白龙寺这些年香火不旺，里面的智恩大师倒是和我有数面之缘。不如咱们暂时去借住白龙寺？晴儿，你看如何？” “白龙寺？” 一说起寺院，夏梓晴莫名就想起当初她和二老上观音面，求取的那根签。 不过很快，她便笑了开来：“好，咱们就去白龙寺！” 这边刚刚一离开客栈，顾浔那边便得了消息。 “离开了客栈？是那客栈的掌柜驱赶了他们一行人？多事，哼，本尊岂是那等下贱小民能揣测的。” 顾浔明显动了怒：“你，去一趟客栈，既然对方觉得本尊如此面目可憎，正好给他看看，本尊面目可憎的那一面。记得，让对方吃足教训便是，不可伤了人。” “是，侯爷。” 军士很快下去了。 “白龙寺吗？那倒是个足够偏僻之地。” 顾浔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望着窗外随着春风微微摆动的柳条枝儿，水面上，荷叶已经冒出了尖尖角，荷苞儿也冒出了头，更有一只翠鸟停驻其上，随着荷梗摇动，而微微晃动着身形。 “呵，你以为这样便能摆脱本尊？覃宝山啊覃宝山，驿站里，你独自一人单骑追踪，顺藤摸瓜不但剿灭了我一处据点，更宰杀了我三百随从。这笔帐，我可记得牢牢的，想就这么一笔抹去？想得倒美……” 说起损失的那个据点，顾浔气得咬牙切齿。 要知道，建立一个据点花费了多少心血，又耗尽了他人力物力？可对方如无人之境般杀进杀出，居然只是腹部受了一刀，还生龙活虎出现在他面前？ 他五指突然紧扣，生生将窗棂一把抓得粉碎，飘落了无数木屑。 要不是他昨儿临时改了主意，对方早就做了他刀下鬼，还用在此耀武扬威？ 他随手将木屑抛弃在地：“来人，给我查白龙寺。中午之前，我要看到最终结果。” 到现在，他严重怀疑，当初将他打昏，又送到山洞里冻了他一天的男人，就是这个覃宝山！ “你伪装得再好，猞猁终究是猞猁，再如何把自己装得像猫儿一样，也变不成猫儿。” “别急，狐狸总是会露出尾巴的。” “本尊等着你露出狐狸尾巴的那一天！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白龙寺距离之前暂住的客栈很远，一个城东，一个城南。 流枫郡城一直有“东权西贵”的说法，东城住着权贵之家，而西城则是富贵人家的天堂，至于城南，倒是有好几座历史悠久的寺庙。正因为寺庙云集又年久失修，白龙寺很是落魄，从很多年前起，便香火不旺，人烟稀少，备受冷落。 夏梓晴等人搬离客栈，王镖头等人得了消息，也赶过来帮忙。 王镖头偷偷去找了趟掌柜，不久又垂头丧气回来了：“唉，那掌柜死活不肯改口，倒是委屈了宝山兄弟。” “王大哥不用替山子惋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护着肚子的覃宝山轻笑，下巴上的胡茬疏于打理，不过才两天就长出来老长老长，眼下更是青黑一片，显得精神头很不好。 王镖头愣怔，又很快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对对对，覃兄弟你总是有化险为夷的本事。说不定这一次也一样，还真说不得有啥好事儿等着你呢。” 说完，他还挑起眉大笑，意有所指。 “王大哥您就别取笑我了，我这一身伤，还……还有晴儿这么好的媳妇，再有啥好事兄弟我也无福消受啊！” 回头覃宝山冲着夏梓晴嘿嘿嘿傻乐。 “怎么无福消受了？白龙寺再奇缺，还能缺少和你下棋谈佛经的人？” 柳秉越也收拾好东西，斜背在肩膀上，话里幸灾乐祸之色是如此显眼。 倒是让覃宝山瞬间变成了苦瓜脸。 “谈佛经啊……” 众人说说笑笑，冲淡了离别的伤感。 告辞了王镖头和急匆匆赶来送行的顾一飞和薛安凯等人，一行人这才赶往白龙寺。 白龙寺地处在左右两座龙腾寺和水云庵之间，从被花丛掩映的小路蜿蜒曲折而上，沿着布满青苔的斜石板走到尽头，便是白龙寺的“山门”。 说是山门，不过就是腐朽不堪的大门上，横着一块同样残破腐朽的牌匾，上书龙飞凤舞的“白龙寺”三个大字。字体大气磅礴，可惜却年久失修，上面的金漆早已剥落，露出残破沧桑的岁月痕迹，让人很难想象它曾经的辉煌。 “到了。” 覃宝山站在牌匾前矗立了良久，这才率先进了寺院：“走，咱们进去。” 院里明显年久失修，到处都生长着半人高的杂草和一人多高的灌木，若非里面还有少许人类活动的痕迹，众人都要以为此处早已是个空寺院。 “有人吗？有人吗？” 一行人站了许久依然不见人出来招呼，宋爽赶忙高喊了几声。 “有人吗？有没有人，吱一声。” 第751章 懂事了 就在众人等人不耐烦时，里面终于有了回应。 “活人没有，死的有一个。” 一道类似钢丝磨牙的声响传来，里面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那声音十分难听，众人齐齐被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可覃宝山却明显高兴，扬声说道：“智恩大师，是我，我是宝山！最近客栈爆满，我无处可去，想暂时在白龙寺暂住一些时日，您看可否？” 许是覃宝山的话起了作用，众人又等了一盏茶功夫，里面才又传来了动静。 “本寺人少，不挂单。若想借住，施主自便。” “噗！——” 宋爽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就这，明明偌大的一个寺庙里就只有一个人，还说什么人少？ 想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是这么个贴法。 可覃宝山却没在乎这些，反而高声应下：“既然在贵寺借住，我等自行准备斋饭也是理所应当，就是打扰大师清修了。” 那位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智恩大师答应了借住，可剩下的事儿，还得他们自己来。 避开大殿，众人四处闲逛选取适合暂住的地方。 比起满院的杂草，里面的大殿也不逞多让。佛像金漆脱落，残破不堪。地上堆积着不少凌乱的黑漆漆的发霉杂物，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小豆丁走路不看路，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柱子上，屋梁上抖落了厚厚一层灰，铺天盖地般落下，众人接了个正着，脏得比那乞丐窝子还不如。 最后，一行人选了靠近水井边，那个原本的斋堂做暂时栖身之所。 “其实也没得选，上一次我们来此时，也暂住在此一夜，那一夜也是暂住斋堂里。别的地方，都不适合住人。” 张扬航嘟囔。 似乎怕覃宝山听见，说完又赶忙瞅了眼对方，低下头去。 “上次？你是指你们贩运棉花那一次？” “嗯，不错。那一次我们到农户手上收棉花，回城太晚又遭遇暴雨，没地方住，也是宝山哥带我们来此，暂住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没亮大家又出城了。” 张扬航笑得欢快。 众人说说笑笑，洗洗洗，刷刷刷，擦擦擦…… 人多就是力量大。 不过半个时辰，斋堂靠窗那一片就被众人收拾干净了。就连厨具也变得亮堂堂的，恢复了它该有的面貌。 夏梓晴抹了把汗直起酸疼的腰，一回头，看见覃宝山坐在角落处，就斜依着墙角沉沉睡着。 屋外的阳光穿过窗棂，照耀在他的脸上，投下一下浓黑的阴影，将他眼底下的浓厚青黑色照得个仔细。 他瘦得几乎脱了形，颧骨都露出来了，一手枕着后脑手，另一只手则护在腹部处，让她的心猛烈的狠狠一揪，几乎喘不过气来。 腹部中刀啊！ 这样外伤别说这医术贫乏的年代，哪怕就是后世，也是死亡率极其高的病症。 他都咬牙挺过来了，不喊苦，不喊累，不喊疼！ 哪儿能不疼呢？ 那喷涌的鲜血她看着都疼！手抖，心更疼…… 默默取来一件厚衣，轻手轻脚替他披上。他在睡梦里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微微蹙着眉，动了动身躯又继续睡。睡吧，睡醒过来，一切都好了。 收拾出暂时的落脚地，夏梓晴拿了些银钱交给宋爽，让他买些柴米油盐回来。 “三嫂，三嫂……” 夏梓晴正忙碌时，小豆丁带着小包子过来了。 小包子就是当初她救下的那名小男孩，至从那晚他亲手拿起匕首刺向那名刺客后，他便渐渐开始说话了。自称自己姓包，叫包劲秋。名字的真假，夏梓晴并未追问，反而顺势叫起他小包子。 “三嫂，屋后有柴火，大树上……大树下好多枯枝，很多……可以引火。” 小豆丁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将一句话说完。 “当真？咱们看看去。” 她回头给已经自行摊平的覃宝山睡着的又盖了层被子，又看了几眼正在整理和斋堂相邻的睡房后，招呼了一声，这才跟着两个小家伙去了大殿背后。 大殿后方比前院更荒凉，杂草丛生枯枝败叶随处可见。 她也不讲究，将干柴和落叶悉数收拢来，准备带回斋堂生火做饭，时间不长就捆了两大捆。 两个小家伙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聊什么悄悄话，等夏梓晴收拢了干柴时，她才发现小豆丁居然采了一大捧各式各样的野菜，婆婆丁，灰灰菜，鱼腥草，白花菜等都有，虽然数量都不多，倒是份意外之喜。 “看不出来，你倒是懂事了不少。” 夏梓晴挑眉赞叹。 “在家那时，也得做这些。家里没钱，也没了……粮食。多挖一把野菜煮，就少一分饿……” 小小年纪的小豆丁越说声音越小。 那个家，别说隔夜粮了，完全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可偏偏满院子的人没一个注意到一般。 说起覃家二房的那本烂账，夏梓晴敛了笑。 没多说，只轻轻拍了拍小豆丁的后脑勺，也上前帮忙。 等她带回柴火，拿着野菜去收拾整理，来到水井旁，却意外在水井旁发现了好东西。 “你们看，那是地木耳吧？这可是好东西啊！” 地木耳是真菌和藻类的结合体，一般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暗黑色，有点象泡软的黑木耳。地皮菜富含蛋白质、多种维生素和磷、锌、钙等矿物质。尤其是对老年痴呆症有辅助治疗作用，更是不可多得的食材。 “来，都帮我捡，咱们今晚又多一道菜吃了。” 夏梓晴欢喜，两个小家伙欢呼一声，争先恐后弯下腰捡拾。 这地木耳很软，很嫩，稍微用力大些，就会碎成渣渣，只能连着地皮一起采起才能完整，可带泥土采又会沾染上很多泥沙，清洗的时候很费劲儿。 等都捡回来后就着井水反复清洗，洗净泥沙，倒是有一大碗。 而此刻，宋爽那敞亮的笑声已经在斋堂里响彻。 “走吧，咱们也回去。” 宋爽果真回来了，买回了不少大米和各种肉类。膘肥体壮的黑山羊足足买了一头活羊，跟在他身后“咩咩”直叫唤，半点没察觉这是佛门清静之地，可不能杀生。 第752章 还好我家依依能干 “你买回来的都是肉？青菜呢，你一点绿色叶子都没买？” 夏梓晴傻了眼。 宋爽更是一脸懵逼望着她：“还要买青菜？” 那茫然无知的神态，像极了懵懂无知的孩童，委实让人无语。 “你小子还当这里是老家呢？要吃菜下地直接摘？” 福伯率先笑了起来，他一笑，更是引得大家都跟着一起笑：“哎哟，敢情宋爽你在家那时上山打猎，就光抱着肉啃，连根菜叶子也不尝？” 这一番笑当即让宋爽绯红了脸，感觉手都没地儿放，吱吱唔唔半天：“没，没那事儿……” 话未落，就惹得众人又是一番打趣。 “难怪在庄子那时，他就只吃肉不吃青菜。” 福伯过在看见夏梓晴拿回来的青菜后又笑了：“还好我家依依能干，否则，要指着宋爽，今晚咱们就光吃白饭吧。” “怎么就吃白饭了？这许多肉……” 看着福伯那道别有的眼神，宋爽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这里是佛门清净地，不可以杀生。话，再说不下去，一脸懊恼拍着额头：“我、我我真的是……忘记了。” 引得众人当即又一阵大笑。 笑声将沉睡的覃宝山唤醒，不由也捂着胸口站起身，笑了起来：“无妨。智恩大师常说：‘酒肉穿肠过，佛珠心中留。礼佛不在形势，而在于心。’既然这些肉都买回来了，就做得好吃些，也算是从哪来归哪里去，死得其所了。” “你哪里来的歪理？” 夏梓晴也不住笑，不过在看见覃宝山眼里的认真之后，心念急闪：“成，咱们就做几道好吃的菜。好在我这里还有不些菜叶，倒是可以应应急，不过急赶急再出去买。宝山哥也该好好补一补身子，他的身体亏空得厉害。” 既然打定主意要做肉菜，加上覃宝山眼底的深意，夏梓晴打定主意要大展拳脚一番。 至从嫁进了覃家，夏梓晴几乎没有掌厨的机会，只因二老的厨艺很不错，加上她整日繁忙，还真没闲心安静下来认真做几道菜。 如今来到佛门清净地，夏梓晴略一迟疑，便“因地制宜，因材施教”，利用手上的材料，先是做了一道红烧扣肉，蜜汁蹄髈、粉蒸肉、地木耳炒肉、菜包子、凉拌菜，最后，还做了道烤全羊。 “要做烤全羊？这个好，这个好，这道菜就交给我吧！要说咱们这些人里面，做烤全羊最好的人，就只有我了！” 宋爽拍着胸口打包票。 说道吃，柳秉越也一脸动心：“我来帮你打下手。” “还有我还有我……” 两个小家伙也赶忙追了出去看热闹。 “宋爽，羊血记得给我留下，我要做菜！” 夏梓晴赶忙大喊。 羊血最是大补之物，尤其是覃宝山这样的情况，吃羊血最合适不过。 她先蒸好米饭，再把覃宝山的汤药熬上，这才开始准备食材。 等羊血送来，夏梓晴便做了道溜羊血，暗红色的羊血，碧绿色的葱花，红彤彤的辣椒，一眼望去色香味俱全。等溜羊血出了锅，她也顾不上旁得，并先舀了一小碗端给覃宝山。 “你失血不少，能吃就多吃点儿，补血的。” “晴儿。” 夏梓晴刚要转身，手却被覃宝山捉住了。 一回头，就对上了覃宝山那双深邃而憔悴的脸：“这些日子，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在我身边，支持我，鼓励我，我估计撑不到今天。我……” “宝山哥，我们是夫妻。这是我该做的。” 夏梓晴没有多说，挣脱他的手快速走向灶台，锅里正炖着肉哩。 覃宝山跟来，坐到灶台前帮忙烧火：“很多事都是我们该做的，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晴儿，没有谁应该为谁牺牲，我知道你的好！” “因为你对我好，所以，以心换心，我自然也对你好。” 夏梓晴说得直白，望着覃宝山的笑了笑，埋头继续将裹好糯米粉的粉蒸肉放进蒸笼里，开始上锅蒸。 “以心换心……” 覃宝山喃喃重复着，望着她的眼里盛满了星辰。 他加了把柴火：“晴儿，那顾浔一派胡言，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是故意挑拨你我夫妻之间的关系，想离间你我，他好渔翁得利。” “宝山哥，顾浔的为人我都清楚，当初他做了什么，我更没有忘记。你放心，我心里自有主张。” “那自然好。” “快吃，待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趁着覃宝山开小灶时，夏梓晴又继续掌厨，继续做剩下几道菜。 那道烤全羊倒是很费了些功夫，宋爽从说了后，就开始动手烤全羊。烤全羊所使用的都是无烟碳，大火烧得旺旺的，被架到了火上的全羊不断在宋爽手里翻着面儿，羊皮金黄金黄的，偶尔有少许的油溢出，滴落火堆里，发出“呲呲”的响声。 勾得人食欲大动，众人都忍不住直吞唾沫，恨不能冲上去大快朵颐。 直到烤全羊彻底熟透，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时间。 浓香不断传出，让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几人频频吞咽唾沫，恨不能都冲上前，品尝这难得的美味儿。 宋爽更是直接脱去了外套，只穿了件坎肩，露出结实的肌肉，继续转动着架子上的烤羊，一脸都是喜悦。 “等一等。先别着急。” 见大家正要上桌，覃宝山起身，从每个盘子里都拿出一小份单独盛上，还砍下一条羊腿，又加了整整两大碗米饭，这才用食盒装上，去了大殿那边。 “你们先吃，我把饭菜给智恩大师送去，一会儿就回。” 覃宝山出去了，而是给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智恩大师送饭。 夏梓晴招呼众人坐下，都围坐一桌，纷纷开始用饭。宋爽这才后知后觉某个地方不对。 “嗳嗳，不对啊！你们说，宝山他怎么带了肉出去？那肉带给谁吃？那可是好大一条羊腿那。他……” 可一桌子的人都没人理他，反而一个个都埋头自顾自扒饭，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说话般。 第753章 奇怪的恩智 没听覃宝山说给智恩大师送去吗？ 他不会以为，这里还有很多个恩智大师吧？ 宋爽嘟囔，不过很快，就被眼前的美食吸引了注意力。 “烤羊肉就要用手撕扯了吃才好吃，正所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说得就是这个。这么肥的羊羔，咱们可得使劲儿吃，否则，就太对不起下午这半天工了。” 宋爽直接撕下另一条羊腿，也不用刀，双手抱着就这么啃，直吃得满嘴流油。 众人也没客气，各自大显神通。 等覃宝山回来时，宋爽手上那条羊腿已经去了大半。夏梓晴提前帮他留了些羊排，见他回来赶忙推给他。原本夏梓晴担心覃宝山腹部受了伤，吃得太多会容易积食，撑到了伤口就不好了。不料覃宝山胃口贼棒，吃掉那些羊排后，也学着宋爽包圆了半条羊腿。 众人吃喝玩乐，说说笑笑，一直闹到天色大黑。 就在那只烤全羊只剩下半条腿挂在那里，而宋爽试图伸手时，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吼：“住手！” 宋爽一惊，手一滑，手掌险些被铁钩勾住，一直连呼好险！ 众人齐齐转头，只见那道一直紧闭的大殿门终于打开。众人眼一花，才发现围拢的众人之间多了一道身影，一个枯瘦如柴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对方好不客气，直接从宋爽的两手间夺走了那条羊腿，也顾不得刚刚从火上取下来吃着太烫，依然大口大口吃着。 嘴里还在不住嚷嚷：“你们这些后生，真是越来越不知道敬老尊贤？连我一个孤老头子的口粮也要抢，也太不懂事儿了。唔，不错不错，还成……就是火候稍微老了点儿，这头羊也不够嫩，只能算勉强可以入口……” 随着他长篇大论，那条羊腿也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 气得宋爽频频拿白眼儿睨他：“吃得这么勉强，那你还不住往嘴巴里塞？还不赶紧吐出来。” “吃进嘴里的东西，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你们这些小屁孩，一点都不懂得尊卑。来了我的大殿，还敢对我凶？这条羊腿就算你们借宿的银钱了。好吃，好吃……” 吧嗒吧嗒的咀嚼声不断传来。 夏梓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对方身上裹着一件陈旧残破的僧衣，脚上一双看不清颜色的烂布鞋，两个大拇指也从前端的空洞里钻了出来。并未光着头，点满戒疤的头上长着两寸长的头发，乱糟糟长在头顶。 “恩智大师既然出来了，不如尝尝这几道菜，这红烧扣肉和蹄髈的味道都不错。” 覃宝山把几盘肉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放、放着，本大师……一会儿就吃。” 恩智大师标准的吃着手里的，望着碗里的。那么多的肉食，塞进那枯瘦如柴的身体里，肚皮丝毫不见撑起来，委实让夏梓晴怀疑，那许多的肉食吃去了哪里？ 直到他风卷残云般，将众人剩下的肉食悉数塞进了肚子里，他才满意的打了个饱嗝，依依不舍的舔了舔手指。 “嗝！——好久没有……吃得这么舒服过。委实不错，不错！” 说完，他顺势往旁边一倒，这才笑眯眯地看向众人，惬意的剔牙：“以后，老衲也不要多，就照着刚才的份量，每天准备这么一餐便是。” “每天？” 宋爽当即大吼。 这烤全羊委实费尽，哪能说每天吃就每天吃？真当那银子都是涨大水冲来的，天上掉下来的，不用花银子买？ “要不，就两天一次？三天，不能再少！” 恩智大师还在讨价还价。 可宋爽却打定了主意：“别说三天，五天，十天都不成。没有！” “怎么能没有了呢？” 恩智大师明显意犹未尽，白眼猛翻：“现在的年轻人啊，半点不懂敬老尊贤。可怜、可悲哦！” 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爬起来摇摇晃晃往大殿里走。 走到半途，他又停下脚步回头，一脸肉痛从怀里摸出个玉瓶来：“来，接着。” 说着随手一抛，那玉瓶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儿，准确无误被覃宝山抓到了手里，依然一脸懵懂。 “拿回去擦伤口，早晚各一次。便宜你小子了！” 他肉疼得不住地拍额头：“看你最贱，所谓吃人最短，拿人手软。这张贪吃嘴，就是记不住。亏了亏了，今儿这笔买卖亏大了！” 一边说，一边暴跳着回了大殿。 众人还能听见了他痛苦地碎碎念。 “这是什么？” 众人都围拢上前，盯着覃宝山手里的玉瓶。 覃宝山自己也是一脸懵懂，又哪里知道该如何回答。 旁边柳秉越接过玉瓶，拿在鼻子前嗅了嗅：“应该是外敷治疗伤口的伤药。就是不知道这药的效果如何？” “应该是这样。刚才他说用来敷伤口，这药，是不是专程用来治疗疤痕的药？或者，有类似的功效？”夏梓晴看着那玉瓶，忍不住询问。 “或许是对方故意撒谎，这药根本就没用。”宋爽就是看不惯那个老头儿。 “我记得好像听人说起过，这白龙寺之所以败落，好像就和一个什么方子有关。这个方子，会不会就是眼前这药膏？” 是与不是，有用还是没用？没有试过谁知道。 “要不，咱们先试试，若是有用就继续用，若是没用……” “怎么试？” 能怎么试，自然是用伤口试。正好之前宋爽的手留了疤，他拿起药膏二话不说就抹了上去。 “我来试，有效没效，明儿一早就能见效。” 带着满腹疑问，众人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在宋爽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中，众人爬了起来。 “你你你你们看！” 宋爽拿出昨儿受伤的手指头，昨儿受伤的手指头上，已经明显结疤，甚至周围还有一圈儿起痂的地方，明显快要脱落了。 “这药膏，果真神奇！” 柳秉越两眼直放光，捉住宋爽的手，浑身都在抖：“从宋爽恢复的程度来看，这药膏的效果非常好，估计能让原本七天的愈合过程，减少为两三天。确实神奇！” 第754章 一卦难求 见膏药有奇效，覃宝山赶忙也仔细洗净伤口，再将那药膏涂抹上去。 不过过了四五天，宋爽的手指恢复非常好，光光滑滑，哪里还有疤痕，连丝毫曾经受过伤的痕迹都找不到。 而覃宝山的伤口也好的飞快，几天过后，切口完全收口，大为好转。 整个人的精神头明显恢复了。 要说变化最大的，却不是覃宝山，反而是柳秉越。 至从见识到了药膏的神奇疗效之后，柳秉越几乎就扎根在了大殿里。 每天不但忙进忙出帮着智恩大师端茶送水，更是拿他的热脸去贴智恩大师的冷屁股，任凭对方怎么赶，他就是不肯离开半步。 “这等神奇的膏药，神奇的疗效，我柳秉越三生有幸能见识到，要是就此放过，我老柳家的祖宗不都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无论如何，我要向智恩大师求教，那药方究竟为何有如此神奇的疗效。至少，也要向他多讨要两瓶。” 夏梓晴冷眼看着，这样认真执着的柳秉越，似乎给智恩大师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不过，对方似乎也很享受被柳秉越追捧的过程，心安理得的接受柳秉越各种服侍。 当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伤势好转，覃宝山又念着应试之事，打算下场一试。 可夏梓晴却不同意：“你之前受了伤没有温习功课，此次去应考，委实没有把握。不如多等两年。这些年多得是三四十下场的学子，你眼下还年轻，不用在意这一年半载。” 覃宝山看法却不一样：“此次咱们出来，几乎倾尽了所有。哪怕不能高中，我至少也得下一次场，也算是给娘和祖母一个交待。你放心，若是我当真撑不住，不用你说，我也会自己退出来。” 夏梓晴连续劝了几次，却没劝住。 居然趁着天没亮去报了名，等夏梓晴知道时，已经为时已晚。 “既然你一定要去考，那好。你就去吧。不过你记得，身体是自己的，有人才有其它。若中途受不住，记得一定要尽快出来，不用在里面硬熬着。” 手上的银钱实在不多了，为了贴补家用，夏梓晴决定去白龙寺山门处卖早点。 白龙寺的山门位于龙腾寺和水云庵之间，山门不大，可来来往往的人流可不少。夏梓晴摆摊，一是卖大碗茶，大碗茶就是把茶叶投入开水直接煎熬，加入少许白糖而得。这买卖水的生意很好，从早到晚几乎就没有断过。其二是卖五色糯米饭。因糯米饭呈黑、红、黄、白、紫5种色彩而得名，又称“乌饭”。其三，自然就是后来增加的冰碗了。冰碗是用时下应季的水果，外加夏梓晴自己炖烂的红抖、绿豆、自制西米露一起，放到加糖的冰水里而成。 土法制冰是用硝石制成，取一口大缸，放上半满的烧开过的水，将缸放到水池中，再在池中放置生硝，再倒水入池子里，半晌，便得到了冰。 眼下正值即将应试的时候，上山来求神问佛者众。路过的大人小孩舍得花银子的，少不得都要买上几份冰碗品尝。 即便手头拮据的，也会买上一份大碗茶来解渴。 至于五色糯米饭，自然是顺带之下的产物。 即便如此，夏梓晴每天也要卖出几大盆糯米饭，可把负责制作五色糯米饭的宋爽累得苦不堪言。 再到后来，夏梓晴的身旁，更多了那道死皮赖脸说是算命看卦的神棍小摊子了。 恩智大师人长得黑不溜秋，瘦得皮包骨头，身上还披着破烂袈裟，可他在这附近似乎还很有名气。 他来了后只是将算卦的幌子往路边一靠，便躺在一块大石上呼呼大睡。 不像是出来算卦的，倒像极了街边的叫花子。 夏梓晴忙进忙出，好在身旁两个小孩帮着打下手，倒是能让她缓一缓。 看见身后那道睡得鼾声震天的所谓大师，夏梓晴在忙得险些被对方伸出的脚绊倒时，再忍不住发飙了。 “智恩大师，您要是想睡，大殿里多得是房间让您睡，您何苦出来窝在这儿睡，平白挡着了人。” “我挡着谁了谁了我？” 智恩大师用斗笠盖住脸，嘴里还念叨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熙熙攘攘为利来。何为醉，何为醒？何为痴，何为伤。难也，难也……” “喂，神棍，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大放厥词了？” 小豆丁一脸不虞，回头从案几上拿了个五色糯米饭，不由分说塞到智恩大师怀里：“别躺在这儿了，当心着凉。快些回去吧。” 拿着手里的糯米饭，恩智大师有些懵，顺势取下盖在脸上的斗笠：“怎么没有冰碗？”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夏梓晴猛翻白眼儿，回头还是装了份冰碗，又倒了份大碗茶放到他面前：“啰，赶紧吃吧，吃了回大殿去。地上凉，容易感冒。” 智恩大师却好似疯魔了般，直愣愣望着手里的吃食：“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你们上门来借宿是因，老衲让你们留下是果。你们出来卖吃食是因，给我吃食是果。种善因，得善果。阿弥陀佛！” 他频频念着佛号。 “老和尚，你不是总说，酒肉穿唱歌，佛祖胸中留吗？既然你这些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因果？” 小包子也在旁边傻乐。 “因果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报应不爽……” 恩智大师还在念叨，旁边突然有人一声惊疑：“咦，这不是智恩大师吗？智恩大师是吧？” “哟，当真是智恩大师，智恩大师出关了。快快，咱们去算上一卦。” “智恩大师算卦最准，一卦难求，快快，咱们也去排个位置，再迟，恐怕就没有咱们的份儿了……” 一阵闹吼吼的惊叫声传来，很快，原本不大的山门前，便挤满了人。 个个都满怀希翼的目光，牢牢锁定人群中央的智恩大师，倒是把夏梓晴吓了一大跳！ 赶忙后退了两步：“大师，真想不到，原来你在周围还小有名气啊。委实难得，难得！” 第755章 借东风 小豆丁的问话，智恩大师来不及回答，也没办法回答。 很快，一大群人呼啦啦蜂拥而至，将智恩大师团团围在中央，也将众人越挤越远。 那群人好似疯狂了般，依然不断往前挤。 直看得夏梓晴等人目瞪口呆！ “原来，做一个骗吃骗喝的神棍这么赚！咱们在这里辛辛苦苦几天，还不如那个大骗子说两句话。三嫂你瞧，那个大神棍就说了两句话，直接就得了两个元宝呢。真是……” 小豆丁在一旁不住地跳脚。 “行了，你安静些。你是在为智恩大师要少了可惜呢，还是在为那个人给多了痛心？”夏梓晴哭笑不得。 “自然是……都有！” 小豆丁抹了把鼻头：“三嫂，你说为啥这些人为啥就这么相信这个大神棍呢？太糟心了！” “你该庆幸，说不定他得了这许多银子，回头，就可以不用和咱们一起吃饭。以后，你也可以多吃两筷子羊肉了。” 夏梓晴打趣。 却让小豆丁双眼发亮，不住点头：“对对，三嫂你说得对，我咋就忘记了这茬。他得多挣点。多挣，才能喂饱他那好似无底洞的胃。” 就在二人说话时，又先后有几锭银子进了智恩大师的腰包。 眼看自己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夏梓晴眼睛一转儿，干脆把小豆丁和小包子拉过来，一阵耳语。 当即三人也不卖东西了，尤其是小豆丁，趁着人小的便利，从人缝里挤到智恩大师的跟前，把双手一张，大声嚷嚷：“还有没有规矩了？有没有规矩？都是读书人，都不知道有个先来后到，相互礼让的吗？排队，排队！都给我排队去，否则，师傅他老人家怎么给你看相算卦？排队！” 他一阵嚷嚷，又直接拦到了智恩大师面前，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等他话落，众人纷纷没有说话，反而去看智恩大师的神态。 小豆丁也是个屁儿精，他回头冲似笑非笑，双目似合非合的智恩大师嘿嘿两声笑：“师傅，您看弟子说得对吧？” 智恩大师眯着老鼠眼笑，就是不说话。 小豆丁着急了，回头抢过夏梓晴手上的茶壶，直接倒了一杯水，双手奉上：“师傅。” 智恩大师不住地点头：“好极，妙极！” 小豆丁这才高兴了，得意的回头看着众人：“都没听见吗？好好的排队排队，谁也不许乱！谁敢不听指挥，丢出去！” 原本蜂拥一团的众人见势不对，纷纷排起了长龙。 排在最前面的那名小生赶忙凑上前询问：“师傅，您该帮小生看看面相，今科小生可有希望？” 趁着智恩大师搭话的当口，小豆丁直接拧着茶壶，挨着个儿的给众人奉茶。 “白龙寺的大碗茶，免费的茶水啊！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大家要是喝得痛快，随喜点银钱就成。” “佛门清净地嘛，咱们自然不会强求，凡是都要讲究个随缘二字。就这与佛有缘还是没缘呢，咱们都不知道，可佛祖他老人家知道。来啊，来啊！白龙寺的大碗茶，免费的茶水啊！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大家要是喝得痛快，随喜点银钱就成……” 他挨着排队的众人分发大碗茶。 那大碗茶哪有啥特殊之处，只是眼下大家闹吼吼了半天，嗓子眼早就干了。来一碗大碗茶，倒是正好润润嗓子。 可喝了佛门的茶水，自然要随喜几个铜钱了。 可随喜多少呢？ 大家都统统盯着自己前面的人，偏偏前面那人着急给智恩大师算卦，哪里耐烦搭理小豆丁？ 急匆匆一口喝干了大碗茶，随手从腰间摸了几文钱就丢给了小豆丁。 小包子端着大托盘，紧随小豆丁身后，见铜钱丢来，准确无误的悉数接住。 铜钱在银盘里发出一声声响亮的脆响，打着转儿，这才缓缓倒下。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自然也少不了。 看着托盘里近十文铜钱，对方也不好意思拿得太少，那不是伸不出手不是？随即掏出二十个铜子儿，数了数，才放进了托盘里。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有小气的就随喜几文，有大方的随喜几十文。等两个小屁孩转一圈儿回来，小包子端着的托盘明显已经很吃力，里面甚至还放了好几个小银裸子！ 就是这几个小银裸子加起来，也有二十来两银子！ 夏梓晴直接将这些银子大大方方的往自己装钱的木箱里一倒，顺势将木箱踢到智恩大师旁边。回头又将托盘给了小包子。 众人排着队，自然也将这边的动静尽收眼底。 纷纷猜测着几人的身份。 小豆丁眼尖，看见队伍后面又有人来排队，当即举着大碗茶又快速走了上去。 夏梓晴抿着嘴笑，回头把正在做五色糯米饭的宋爽叫来，如此这般耳语了一番，很快，宋爽也上去了。 “五色糯米饭，水果冰碗，不好吃不要钱啊！20文钱一份，不好吃不要钱。” 刚刚才灌了一肚子水，眼下接近午时，众人肚子早就饿了，又顶着日头晒在太阳底下站着，正难熬呢，看见宋爽端着冰凉得冒着寒气儿的水果路过，都想凉快凉快。闹着唱反调的肚子更巴不得有糯米饭垫一垫胃。 当下，一人一碗，很快，宋爽就将带出去的卖光了。 等宋爽兴奋得冲进里间准备再取糯米饭时，却发现在厨房忙碌的并非他以为的夏梓晴，而是跟着前来的张扬航时，有片刻愣怔。 “怎么是你？东家呢？” “不知道，估计在那边忙着吧。你是来取糯米饭的吧？这次没有五色糯米饭了，按照覃嫂的吩咐，我就做了莲子银耳羹和绿豆海带汤，都用冰镇着呢，你端出去就可以了！” 张扬航百忙之中回答。 莲子银耳羹和绿豆海带汤做起来简单些，材料都有现成的，加上时下太阳大，确实很合事宜。 宋爽提着一桶绿豆海带汤高高兴兴出去了，等他放下再回转提了莲子银耳羹回去时，才发现那桶绿豆海带汤已经被消灭了大半。 第756章 夸夸其谈 这一天，白龙寺门口排起的长龙从午时一直排到天色将黑，那排队的队伍越排越长，沿着山道蜿蜒盘旋，一直延续到了山脚下。 哪怕天色将黑，依然不曾有人散去。 等到覃宝山带着福伯回来时，看见白龙寺门口排起的长龙，也被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了？” 他问忙碌得晕头转向的宋爽。 宋爽只知道摇头，啥话也回答不出，他也不知道出了啥事儿。 这些人不肯离去，可智恩大师却明显不耐烦了。 起身一抖袖，随即拂身：“行了，今儿这么着吧。老衲困得很，回去睡个回笼觉先，谁也别来招惹老衲。” 说完，当真打着呵欠进了寺院。 这说走就走，说撩挑子就撩挑子？ 把扔下的人都愣在了原处，大家面面相窥，完全无法适应对方说走就走的态度。 “走走，咱们也进去。” 福伯见势不对，赶忙招呼众人回了寺院。 寺院里。 智恩大师一进了院门，并未回大殿念经，反而直奔斋堂而来。 等覃宝山等人追进来时，就看见智恩大师抱着一个糯米团子在啃，身边放着冰碗，一口糯米团子，一口冰碗，吃得正香，嘴里还不住地叨念。 “嘿，亏你们还靠着老衲照顾，才挣得了银子。你们给外面那些书呆子吃，也不给老衲吃喝，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 这种糯米饭用的糯米是大糯，把生糯米泡水三个时辰左右让糯米松软，在锅里面放些植物油搅拌，在放到锅里隔水蒸熟即可。绿豆则要先去掉皮，再把绿豆放到生糯米上，起锅后，再用瓢把绿豆捻融即可。 这做法就比五色糯米饭省事不少，眼下人多，做这个可以不用配饭直接开吃，也能提高效率。 夏梓晴听见动静出来时，就正好听见智恩大师的抱怨。 “嘿，要说我最佩服智恩大师您哪点呢？” 还能佩服哪点？ 智恩大师把头昂得高高地：“肯定是老衲算无遗策！” 他算卦看相的本事那可是远近闻名。 “错，我最佩服你一边大口猛吃，还能一边说话，还说得这么字正腔圆！这等本事，少说也练习了好几十年吧？否则，还真没您老这份本事。” 夏梓晴损他。 “噗！——” 旁边几人再忍不住，一起喷了。 又赶忙咳嗽的咳嗽，躲闪的躲闪，都不敢看智恩大师那张红白交错的脸。 也损得智恩大师频频翻白眼儿，哪里还有半点那所谓算命高人的模样儿——虽然原本他也没有算命高人的模样！ “说啥老实话呢？没看老衲也是为了挣俩香油钱吗？” 智恩大师一副“我是大人我不屑与你说话”的模样，回头看见宋爽手上拧着的功德箱，赶忙招手：“快快，看看里面有多少香油钱。” 那副模样，哪里还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出家人？ 众人赶忙翻倒功德箱，一番统计，吓得宋爽直接跌坐在地。 “妈呀！吓死我了，难怪人家都说，又有钱人又傻的，就是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书生。果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不对，有用，要是没有用，不就没人舍得这么大方白白送银子了。” 语无伦次的一席话，可大家都听明白了。 也难怪宋爽如此吃惊，功德箱里的银子，怕得有小二千两银子！ 众人纷纷咋舌！ “大师，您算命一下午就能有这般香油钱，您每年多算几次，您这大殿里里外外，不是早就可以修饰得焕然一新，何至于……何至于这般？”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 大家虽然不知道这位智恩大师算命看相准不准，不过，既然有这么多人一认出是智恩大师就争先恐后排队这点来看，他的本事应该不能小窥。 既然他有这本事，正如大家所言，一年只需要出来算几次，何愁白龙寺不兴旺？ 不曾想，智恩大师却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这后生，你怎么说话的呢你？当真是不知者不惧！老衲修得就是欢喜佛，最是要顺从自己的本心。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哪儿能违背自己的本意，做出那等事情？今儿念在你不懂事初犯，暂且饶你一回。哼！” 智恩大师明显动了怒，可宋爽依然一脸不羁。 “少说两句。” 还是覃宝山伸手拉开了他，又冲着智恩大师抱拳：“智恩大师，他年纪小不懂修佛要顺从本心。所谓不知者不罪！还望大师海涵。” “总算有个明理的。罢罢罢，我还是去做做今晚的功课。” 智恩大师一走，众人都围坐了拢来。 “智恩大师是奇人，奇人，自然不能以常理揣测。” 覃宝山没有继续劝慰，反而轻声说了一句。回头又看向众人：“刚才在山门外是怎么回事？” 他一问，几人都争先恐后细说了这次的事情经过。 等他填完后，当即好笑：“我还道，旁侧的神龙寺人迹罕至是怎么回事？明明早上我离开时还好好的，原来是你们搞得鬼！” “我们才没有搞鬼，我们就是跟着喝了点汤。” 夏梓晴落座：“来，清点清点，看看咱们挣了多少。” 看着几文，几十文数量不多，可蚂蚁多了咬死象，一拳打死老师傅。比起智恩大师连十分之一的人都没看到相算到命，他们卖凉茶卖冰碗的，可是挨着挨着每一个都收过银子，有些甚至收过两次，三次，四次…… 等他们清点下来，众人都愣住了。 “居然……居然挣了五百多两银子，怎么会这么多……” 五百多两银子啊，以前众人可是想都不敢想的数。 “不多啊，比我预期的要少一些。” 旁边夏梓晴一开口就险些气死个人：“我原本以为，咱们今天能收入千余两银钱呢，眼下还差了好多。” “千……余……两？” 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可真敢想啊！ “哼，千余两就把你们吓到了？真是没见识。”旁边小豆丁装模作样摇头晃脑。 “好好吃你的吧。” 夏梓晴用手点着他的脑袋，不过回头又对众人笑笑：“他说得对，千余两银子，只要我想挣，肯定就能挣到。” 怎么挣？ 第757章 见者有份 “办法多得是。” 卖凉茶和冰碗能挣千余两？那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比如今天这般，才有可能梦想成真。 可这般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别说那位智恩大师不可能每天出去看卦算命，即便他愿意，也不可能每天有这么多人来。 “什么办法？” 一双双满含希翼的眼纷纷盯着她。 夏梓晴先卖了个关子。 “你们说，眼下流枫郡城里，什么事是大家最为关心，又最为在意的？” “自然是今年的恩科应试了。” 这还用问？ “不错，蜂拥而至的学子将流枫城大大小小的客栈塞满，可见人数之多。大家关心的无外乎就是今年有哪些对手要下场，又有哪些大人来监考，还有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是众人关心的。” 夏梓晴微微一笑：“要说最挣钱的，目前来看，肯定就脱不了这一类的相关的生意了。” “这类生意不能做，我们也做不了。”福伯插嘴说话了。 “不能做，做不了，是我们一没门路二没可靠消息来源，三上面没有人，一旦出事谁也兜不住。” 夏梓晴往上指了指：“所以，咱们就只能窝在这里，忙里偷闲挣俩钱花花，解决了燃眉之急不也很好？” “对，胜在稳妥！” 宋爽最喜欢稳妥行事，忙拍着胸口打包票：“你放心，从明儿开始，我们就继续这门生意，一天能有几百两的收入呢，即便没有几百两，一天几十两总能有吧？等回了流枫县，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他这句话立刻引来了张扬航的共鸣。 旁边的小豆丁也闹着要算一个。 “还有我，还有我！我爹病得厉害，我正好挣些银子，等回去了，我就带他来郡城治腿，一定要将他的腿治好了。”他誓言旦旦。 “还、还有我。” 小包子也有样学样举起手。 “行啊！咱们明儿继续，来！咱们分银子啰！” 五百多两银子，除去本钱，夏梓晴把零头刨除，再均分成5份，一份100两，把其中一份往前一推：“这一份，先给智恩大师。若不是智恩大师，咱们也挣不了这许多银子，做人得知恩图报。” 几人都频频点头。 就连宋爽也没吭气儿。 “剩下四份，宋爽一份，张扬航一份，我一份，东子和小包子二人一起得一份。东子，小包子，你们年纪小，做得事情少，分得的银子少些可有异议？” “没有，我们没异议。” 小豆丁两眼直放光！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分到50两银子，哪里还会有异议？ 剩下还有些散碎银子没有分，夏梓晴数了数，这些散碎银子还有几十两。她也没避开人，将这些散碎银子收起，交给宋爽：“这些钱，就作为本钱，明天一大早你和宋爽一起去集市购买所需的东西。” “好咧！” 二人都回答得特别爽快。 “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参与这笔生意了。你们是挣了还是陪了，都自行担当。明白了吧？” “啥，你明天不做了？” 张扬航和宋爽都很吃惊。 “我今天不也没做多少事儿，明天我会更忙。我不能光拿你们银子，却不做实事。这生意，你们自己做吧。” 夏梓晴不由他们分说，直接下了决断。 回头，她又拿出50两银子，交给柳秉越：“这些银子，留在柳先生身边，买些茶水喝。还望先生莫要嫌少。” 柳秉越都不断推辞，却被她又推回来：“这叫见者有份，咱们有钱大家花嘛！” 柳秉越很是感慨：“覃夫人能有此等心胸，委实难得，难得！” 夏梓晴摆手愧受了。 其实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眼下非常时期，覃宝山的身体要紧。 如今用了恩智大师的药外伤虽然好转，可要调理好覃宝山的身体，让他撑下考场的希望，都悉数寄托在柳先生身上了！ 倒是福伯那边，等临睡前，夏梓晴偷偷塞了他30两银子。 “义父，您这些年两袖清风，身边稍有积蓄，些许银子，是依依孝顺您的。您收下，留在身边应应急。” 福伯倒是没推脱，大大方方收下了。 “行，你的心意我就收下了，要是你缺银子用，就来找义父。义父就是舍了这张老脸，也一定为你办到。” “多谢义父。” 夏梓晴并未将福伯这一席话放在心上。哪怕她明知道对方是真心实意的。 把那100两给智恩大师添了香油钱，等休息时，覃宝山才说起今天的过往。 “监考的大人们已经进了书院，不能和外界联系。而有哪些学子下场……” 覃宝山顿了顿，看了眼她：“之前我和岳父出去，恰好碰到了长泽兄，长泽兄邀请我等住进覃家的产业里。还说我等，遇了事也不找他帮忙。” 这话让夏梓晴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 覃长泽此人当初在覃宝山受伤后，留下了银钱离开，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他们一行人到了郡城后，并未直接去找覃长泽，反而去了较为偏僻的客栈落脚，在覃宝山的心里，未尝没有要避开对方的意思。 他心中早有准备，知道二人迟早会见面。 只是他没想到，再见面时，覃长泽居然会如此寻常和他对话，除了一开始对他的一番殷切问候外，并未再提及他受伤之事。让覃宝山很难形容他当时的心境。 他心头明白，覃长泽此人名利心重，或者说，是覃家的名利心重，带着破釜沉舟之势，势必想在今年大展宏图。 不过，那种有用了就拉拢，无用了弃之不顾的感触，还是让覃宝山对他生出了两分隔阂。 “你想过去？” 夏梓晴问。 “在这边住着，时间短自然不是事儿，可时间一长，很是打扰智恩大师。再说了，长泽说过，若是住进去，所有一切都由覃家开支。”他紧蹙的眉头，丝毫没有松散。 “你告诉他，你今年打算下场了？”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覃长泽此番动作的由来。 “不错，这应该也瞒不过他。” 覃宝山点头。 夏梓晴明白了，“王大哥和顾大哥、薛大哥他们你也见到了？” “见到了，长泽兄邀请我时，王兄等人也在。” 第758章 打赌 覃宝山解释：“那时我以为，自己的伤势好转没这么快，也没想着下场，住到这里来，一是能省些银子，二来，也是为了方便养伤。只是此一时彼一时……” “我明白了。” 夏梓晴点点头：“要过去的话，咱们也不用都过去。宋爽、张扬航和两个小屁孩都留下吧！另外，我看柳先生对智恩大师也是万分推崇，怕是不会跟着离开。若他也留下的话，就我、你和义父一起过去吧。” “也只能如此了。” 覃宝山很是无奈，说定此事，他原本还想再去温习功课，却让夏梓晴喝止了。 “一时半刻又能精进多少学识？你身上有伤，眼下养好伤是第一要务，旁得什么都放一放。你说，你要是进了考场，因为伤势被人中途抬出来，不是误了大事？” 覃宝山只得早早歇下。 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不料却睡得分外香甜，等第二天醒来，外面天色都大亮了。 这才慌忙起身洗漱。 而此刻，白龙寺的山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龙，从白龙寺的门口，一直延续到山脚，似乎还有继续延伸的迹象。 宋爽已经采买回来，正在给排队的长龙提供野菜粥。 没错儿！ 就是热气腾腾地野菜粥，野菜还是从白龙寺后面的咋草丛里才回来的，切碎了直接熬煮而成，钱多钱少众人随喜。 许是经过昨天的冲动过后，今天来排队的众人明显克制了很多。一碗野菜粥，随喜两三文铜钱的居多，其中还是不乏有大方者多给的。 覃宝山着急，连饭也顾不得吃就冲出山门。 回头就看见夏梓晴和福伯正站在山门下方的石阶上，低声议论着什么。看见他出来，夏梓晴脸上明显一喜，快步上前。 “你醒了？去斋堂吃饭了没有？” “没来得及吃。” 他说起来也有些腼腆：“匆匆忙忙的，给忘记了。” “来，吃一碗。” 夏梓晴快步走到小豆丁面前，亲自替他添了一碗野菜粥，端过来递到他手上。 “谢谢你，晴儿。” 覃宝山一脸都是笑，望着她的双眼里有星星。 夏梓晴白了他一眼，赶忙躲闪。 为了行动方便，她早就换上了便于行走的男装，玄色的劲装，配合她娇小的身材，倒是别有一番美感。 “这位小兄弟。” 就在覃宝山拿起竹筷，准备开吃时，突然被一道声音唤住了。 一回头，就看见一位作客商打扮的中年汉子，快步朝他走来。他年不过四十岁上下，笑得分外和蔼，不住朝覃宝山招手：“来，小兄弟，你这碗粥我要了。” 说着话，一个碎银便落到了覃宝山的手上。 覃宝山微微愣了愣，却不肯让出：“这位前辈，要喝粥前面便有人卖，前辈只需要走几步便能买来。何苦抢晚辈手上这一碗呢？”说着，又把银子塞回他手上。 对方又塞了回来，偷偷回头看了眼身后。 覃宝山三人这才注意到，原本在此人身后，还站着几名同样类似打扮的中年人。 “你瞧见了没？刚才咱们兄弟几个在打赌，赌得，就是你手上这碗粥，我能不能买下来，吃进嘴里。所以此事，还请这位兄台成全那！” 说着话，又从怀中多摸了一个更大的银子，放到他手上。 那哪儿行？ 这碗野菜粥是晴儿专程为她舀的，就是再多的银子，他也不能给对方。 谁知道对方死活要这一碗粥究竟有何用意？ “不行，这碗粥，我已经喝过了，实在不能委屈了兄台。不如这样，若是前辈不嫌弃，不如晚辈请前辈喝一碗野菜粥如何？” 说完，当真高声呼唤小豆丁过来。 偏偏小豆丁身旁正围着几个人买粥，周围的人不住议论纷纷，喧闹声不断，小豆丁根本听不见。 就在覃宝山打算过去时，那为客商眼见说不通，居然直接夺过来，头一昂，便直接喝了一口，旋即哈哈大笑着转身：“如何？刘二，这一局，还是本老爷赢了吧？哈哈哈！” 他这话，是对着从后面追来的几名客商打扮的中年汉子说得。 追来的几位客商中，一人隐隐被其余三人拱卫在中间，一脸淡定闲适。另外三人，一人就是刚才被叫做刘二的人，另外还有两人做随从打扮，一人身上陪着刀一脸警惕，而另一人则面白无须，分外清秀。 就在夏梓晴等人打量时，那一行人中，那位被叫做刘二的人说话了：“主子，王三他又耍诈，您客商亲眼看见的啊。您看，臣……我刚才没说错吧？他还真是这样吧？” “哈哈哈……刘二啊，你还真是……真是被王三猜得透彻，连个字儿都没说错啊！” 那位被尊为主子的中年人说道。 王三明显傻了眼，瞠目结舌，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主子，您看……咱们刚才的打赌，是……是我胜利了吧？” “这这这，这怎么就算……就算你胜利了呢？” 那位王三着急了，不住吹胡子瞪眼，可在那位主子面前，似乎又不敢造次：“主子，此事您可得为……为我做主啊！” 那位柱子没做决定，反而回头问起他身后的人：“小章，你说说看你的看法。” “小的没有看法。” 那位面白无须的男子靠上来，“不过小的斗胆说两句。小的只是觉得，刚才这事儿，是刘二爷胜了，却败在了理字上。王三爷虽然输了，却赢了气度。” “不错，不错，你说得很好。” 对方又是一阵大笑。 “这位……客官。” 覃宝山脸色很不好，往前几步，朝对方抱拳见礼：“适才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这碗粥，原本不是什么值钱之物，可这位……刘二爷是吧？他居然买卖不成便强行强取豪夺，还望几位帮忙评评理。否则，我等也只好走一趟衙门，却知府大人来评断了。” 他的话一落，立刻让那几名笑得开怀的众人都愣住了，纷纷转头看来。 尤其是那位主子，更是肆无忌惮的将覃宝山打量了一番。 第759章 赌注(上) 那审视的目光，如此刺人。 旁边那位还在刘二还在嘟囔：“你这，这人真是，为了一碗菜粥……你至于吗？” 覃宝山反倒是笑了。 “为了一碗粥，确实不至于。只是，三位不是拿晚辈打赌……” “哈哈哈……” 那位被叫做主子的人大笑，将覃宝山一番打量：“不错，不错。你这小伙子倒是有几分意思。行了，刘二你刚才不是输了赌注吗？照着那赌注，多给这位……”他看向覃宝山。 覃宝山一抱拳：“免贵姓覃。” “给这位覃小弟也准备一份，不许赖账啊！” 那位主子大笑，随即又看向覃宝山：“覃小弟以为如何？” 覃宝山落落大方一抱拳：“如此甚好。” 对方大笑着离去。那位面白无须的小章随行。王三手中折扇朝覃宝山点了点，也跟了上去。 倒是那位刘二，明显脸色很不好，阴测测地盯了覃宝山片刻，呲了声，从怀里掏出一物，随即往覃宝山手上一塞，好似在丢烫手山芋般，转身便离开了。 覃宝山急忙接住，只看了一眼，眼底便露出了惊诧之色，慌忙将那物往怀里揣。 由于站立方向的关系，夏梓晴根本没看见那物究竟是什么，覃宝山已经压低了嗓音：“走，咱们跟上！” 那四人走得并不快，很快便走到了那排着长龙的石阶处。 脚步未停，依然继续往前走。 覃宝山和夏梓晴快速追赶，等二人追上前面四人时，四人恰好停顿在智恩大师面前。 那位主子走到智恩大师旁侧，双手合十：“智恩大师。” “阿弥陀佛。” 智恩大师起身唱喏，回头朝众人一稽首：“诸位，有朋自远方来。诸位自行尊便。” 排着长龙的众人还没闹明白他的意思，可智恩大师已经转身招呼那位主子：“施主，老衲等诸位多时了。您且请随老衲来。” 那位主子脸上闪过一道惊诧，转瞬又恢复了平静：“智恩大师果然不愧是高人，居然猜到了我等到来。您请。” 说完，一行人便跟在智恩大师身后进了山门。 山门外，那些排着长龙等着算卦看命的众人哄一下就炸了，都气愤填膺议论纷纷。 覃宝山紧紧盯着那紧闭山门，眉头迟迟没有松开。 夏梓晴走近：“宝山哥，你……” “我没事儿。” 覃宝山总算回神：“走吧，时辰已经不早了。” 他有些迟疑，却还是带着两人下了山。 “从刚才那几位的口音来看，他们应该都是京城人士。而且，好像身份还很不一般。”福伯有些欲言又止。 “嗯，应该是远道而来，找智恩大师的人。” 覃宝山似乎心事重重，却没在这问题上纠结，带着二人快速去了覃家别院。 覃家在郡城也有两家酒坊，虽然不大，可在郡城这寸土寸金的繁华街道上能占得一席之地，也难能可贵了。 他们到时，覃长泽亲自迎了出来：“宝山你可算来了，快来，薛兄、顾兄他们早就来了。正一起商讨此次的押题，你也来看看。” 押题，很多考生或其长辈都会在正式考试前，根据主考官的喜好，来推断所出题目。再根据主考官的喜好，来决定所写文章。 福伯也跟了进去。 倒是夏梓晴，探头看里面都是男子，赶忙又退了出来。 在外行走若无人认识她，倒是可以随同覃宝山跟进跟出，可如今在覃家别院里，反倒没那么方便了。 一名丫鬟打扮的下人朝她见礼：“十三太太，为十三少爷准备的院落已经收拾好，您且随奴婢来。” 覃宝山按家族排行，行十三。 “如此，就劳烦这位妹妹了。” 夏梓晴也不可能就等在这里，她干脆一转身，跟着带领她的丫鬟去了暂时歇息之处。 覃长泽拨给覃宝山使的是个不大的小院，虽然只有几间不大的房间，却是麻雀虽小，五张俱全。夏梓晴看了几眼，自然非常满意。 “十三太太您看看可合意？若太太觉得哪里有问题尽管提出来，奴婢一定尽力办到。” “不用了，就这样已经很好了。你下去吧。” 夏梓晴打发走人，这才选了一间屋子把东西放下，拿出来逐一摆放好。 到了中午，那边传回话来，覃宝山几人还在讨论课业，让她先吃着。夏梓晴随意吃了些饭菜，便收拾一番出了门，直奔考场外的八角胡同。 她早就打探过了，八角胡同位于考场斜对面，是文人墨客聚集最为密集之地。也是眼下的郡城最为繁茂之地。繁茂的不仅仅是里面卖各种书册，往年的考题，以及各种八卦小道消息之地，更是那些急欲得到提携的才子们，最有可能撞上大运之地！ 之所以这么说，是这几天，她耳边总是听见各种哪年哪月哪日，就在这八角胡同里的某生，正大谈时政时，被某某看中，收入名下的说词。 这些话，即便有很重的水份在里面，可从大家都认同而向往的神色来看，指不定还确有其事。 虽说这等撞大运的事情，几率几乎可以忽略，可有个念想也是好事儿。 等夏梓晴到了八角胡同时，才知道众人所言非虚。 这哪里是人多？ 简直就是插针难进！ 好在她跟着人流进了八角胡同之后，人群逐渐分流，这才终于从人群里挣脱出来，不由吐了口大气。 刚刚抹了把汗，就听见有人叫她。 “夏姑娘，原来你也在这。咱们可真是有缘啊！” 她眼前的顾一飞笑得分外开怀。 “哦，是顾兄啊，确实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夏梓晴淡然一笑。 当初顾一飞等人抛下他们自己离开，虽说是出于无奈，不过终究成了几人心中的小疙瘩。 “可不是嘛。咦，今天覃兄没出来？” 顾一飞扫视了她身后一番，没看见其他人，这才问道。 “我是出来买点东西。” 夏梓晴无意多说，当下便要告辞。不料顾一飞动作更快，一听说她只有一人出来，直接拽着她就往另一头挤。 第760章 赌注(下) “太好了！你既然一个人前来，正好过来帮我参谋参谋，看看我买谁好？” “什么？顾兄……哦，不，顾……顾一飞，我有事儿……” 夏梓晴几次三番想说话，可顾一飞拉着她在人群里钻，话没说完几次三番都被打断了。 最后，他将她带到了一座建筑分外雄伟的酒楼后院里。 “你看！” 他指着那一排排挂着的花名册，两眼直放光：“这些，都是今年春闱恩科的热门人选。这些年你看人看事的本事着实高，你帮我看看，咱们选谁下注最合算？” 夏梓晴仔细看去，这才看明白，原来这里摆放着的都是很多人的姓名、籍贯、师从何人，等基本资料，几乎所有履历都摆放在这里，而在名下的下方，还写着赔率。 “你看这位，杨一泰，年32岁，流枫郡开达县人，是杨氏一族第二百八十九代嫡系子孙，师从石鼓书院，拜在前翰林院学士孙涛名下，是中榜的热门人选之一，他的赔率是一比一。而这边呢，这边是冷门人选，从赔率一比一，到一比三十都有。人数太多，我实在看不过来……” 顾一飞还在滔滔不绝，夏梓晴却挨着个将这些人的情况都看了一遍。 “咦！” 看到其中一个人名时，她惊疑出声：“他怎么也在？” 在其中一个木牌上，清楚地写着覃志诚的名字，覃志诚，年30岁，流枫郡流枫城靠山村人士，师从流枫书院，年老夫子关门弟子，赔率一比一百…… “你说覃志诚？” 顾一飞凑上来，嗤笑不已：“他啊，现在就是咱们流枫郡的一个笑话！如今还有谁不知道，他的大名？这位庄家也恶心人，故意把他挂了出来。可他名下的赔率已经从最初的一比三十，下降到现在的一比一百，却一直没有人买。真笑死个人了！” “那你呢？你怎么不在这里面？”她指了指上面的木牌。 “我又不师出名门，哪有资格上去？” 顾一飞咕哝。 倒是让夏梓晴听明白了，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又继续看起来。 “咋样，你看出了点什么？” 顾一飞大气都不敢喘。 夏梓晴暗自好笑，她该说此人心大呢，还是此人心大呢？ 他曾经在他们最需要帮助，需要支持的时候，丢下他们跑了，可如今，他却跑来向她求教？ 难不成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顾兄你买的是哪位？” “我就是买得刚才那为杨一泰，他不是最热门人选嘛？我自然选他。” 顾一飞讪笑，又不死心地靠过来：“你呢？晴儿妹妹，你打算买哪一位？” “我身边可没银子，宝山哥的伤还要花钱，不打算买。” 说着，她便要离开。 “别呀！你先别走。这样，我借你，我借银子给你买还不成吗？” 见夏梓晴不为所动，他赶忙又开了口：“这样，我借你银子，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咋样？” 这话让夏梓晴站定了脚步：“真的假的？你不会后悔？” “我……” 话一出口，顾一飞吞了口唾沫，又把头一横：“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我可不会出尔反尔！你、你要是不信，大不了，咱们立下字据便是。” 夏梓晴盯着他看，把他看得莫名的心虚。 “成，就按照你说得。输了算你的，赢了算我的。咱们先写好字据，事后谁也别想耍赖。” 夏梓晴笑得嘴角露出两个小酒窝。 写好字据，夏梓晴拿在手里，这才再度看向那高高挂起的写着人名的木牌。 最后，她直接向顾一飞“借”了五百两银子，都悉数押到了那位赔率最高的，达到了一比一百的覃志诚身上。 “买他？你疯了！” 顾一飞的脸色很臭，很不好看。 夏梓晴反倒笑了：“怎么，舍不得银子了？你不是说，随便我买谁吗？我就看好他了，你要不要也跟着买？” 随即，也不看身后顾一飞那张青黑变幻的脸，直接冲庄家招了招手。 “庄家，我要买这位……” 顾一飞脸色确实不好看。 他带夏梓晴过来，确实也存了两分赔偿的心思，而另外，他也确实打算借一下东风。 是因为他发现，每次在他不信夏梓晴能成时，她都会恶狠狠地打他的脸！ 一次又一次。 从无例外！ 那这一次呢？顾一飞不敢多想。 不过片刻功夫，夏梓晴就已经写了押注，拿到了押注的凭条。 顾一飞刺激得一双眼都红了！ 虎着脸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来，想了想，又抓了一把，啪的一声，重重将那叠银票拍到了桌面上：“我也买他！” 覃志诚这些天很不好过。 当初他卷走了自己爹的药钱，跟着押镖的镖车一路颠簸，这才到了郡城。习惯了花钱大手大脚的他，等到达郡城后不久，他就发现，那为数不多的一点银子已经悉数花了个精光。 交不出房租，被客栈老板直接丢了出来。 无奈之下，他只得来到八角胡同替人家抄卷宗。 没错儿！ 就是誊写往年的卷宗，再卖给那些准备参加今年春闱恩科的学子，得以勉强糊口。却也三餐不继。 关于他的赔率，他自然早就知道，更知道自己的赔率一降再降之事。 心头更是卯足了劲儿，要在今年大比之年考出个好成绩来，打这些人的脸。 今天也不例外。 他正抄书时，突然有人跑来，告诉他：“有人买你了，数量还不少呢！恭喜恭喜啊！” 对方的恭喜让覃志诚手一抖，重重的一笔落下，眼看抄好的卷宗花了。 等夏梓晴回去时，覃宝山依然没有回小院，她便拿起画笔继续画画打发时间。等她那副水墨丹青画了一半，又有人传话来，讨论得太晚，覃宝山就在那边歇下，不回来了。 她应了声，把那副水墨画画完，这才吹了灯歇下。 接连三天，夏梓晴每日三餐熬好了汤药送去，再把汤药交给自己义父带给覃宝山。三天时间，她都未能见到覃宝山一面。让她很是担忧他的身体。 直到临考前两天，覃宝山这才略带疲倦的回到了小院。 “晴儿，这几天，辛苦你了。” 他握着她的手，一脸歉意。 “我才不辛苦呢，倒是你，” 她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随意用了些饭菜， 第761章 遗才试(上) 接连三天，夏梓晴每日三餐熬好了汤药送去，再把汤药交给自己义父带给覃宝山。三天时间，她都未能见到覃宝山一面。让她很是担忧他的身体。 直到临考前两天，遗才试即将开试，覃宝山这才略带疲倦回到小院。顾不得多唠叨，倒头便睡。 这一觉，就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晴儿，这几天，辛苦你了。”他握着她的手，一脸歉意。 “我才不辛苦呢，倒是你，身体没事吧？” “没事，人虽然累，可整个人的状态反而好了。我感觉自己现在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覃宝山冲着她挥了挥拳头，整个人都跃跃欲试。 “成，那就好。” 夏梓晴赶忙端上自己做好的饭菜，“快吃，不是说明天参加遗才试吗？趁着今天天气好，等你用了饭，咱们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你也好散散心。” 覃宝山看着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不出去了，好些日子没和你说话，心头怪不是滋味的。不如把饭菜搬到小院去，咱们小酌几杯？就咱们俩！” “把饭菜搬到外面小院可以，小酌几杯不行。” 夏梓晴二话不说拒绝了他的提议：“你的伤口还没彻底好全，喝酒影响收口。喝酒还影响大脑思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明儿的遗才试你要参加。” 遗才试是专门为举试选拔遗漏的有学之士，虽说并未限定录取人数，可实际上，往往取成绩靠前的十余人，最多二十人。 “晴儿是怕我会失手？” 覃宝山大笑：“行，我就听晴儿的。” 随后，果真如他所说，只是和夏梓晴小意温情，二人说说笑笑，放松心情。 直到天色将黑便早早睡下。 遗才试并未在紧闭大门的考场内举行，而是在郡城城主府的演武场上举行。周围四通八达，一举一动皆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一大早，演武场周围就由官兵把守，专门负责此事的考官早早就到了，点名进场参加考试。 “覃宝山，年十八，流枫县人士，父覃荣发，母邱氏，身高九尺，面略黑，身形魁梧。举荐人：清枫学馆山长程志恒，清风学馆客座夫子朱明福。” 伴随监考的唱喏声，山长和福伯快速上前抱拳。 “程志恒在。” “朱明福在。” “学生覃宝山在。” 覃宝山早早就来到演武场外，等喊到他的名字，也快步上前。 “你就是覃宝山？” 监考将他一番打量：“年十八，身高九尺，面略黑，身形魁梧……这……”对方有些迟疑。 覃宝山赶忙抱拳：“回禀监考，前些日子学生在赶考路上遭遇劫匪，身受重伤，所以大病了一场，这才暴瘦了一大圈……” 所以那身形魁梧一说…… “行。” 看着覃宝山解开的衣襟里那道依然显得狰狞的伤口，挥挥手便放行了。 夏梓晴隔着人群远远看着，发现遗才试的检查算不上十分严格，搜索一番便放人进了场。等人都到齐了，官兵便关闭了入口，也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遗才试的考试试题，其实就和乡试的题目差不多，只是略有删减。 覃宝山并未着急动笔，反而将试题从头到尾都扫了一遍。赋、诗、论三题各一道，最后是一道加分题策论。发现上面的题目，这些时日都有提及，当下也放松下来。细细研墨好墨，这才开始动笔。 遗才试的考试，并不像正式考试那么长的时间，从巳时正开始到申时末结束，中间除去允许如厕和进食外，一律不许喧哗。 虽然有四个时辰的答题时间，不过只要你答题完毕，也可以提早交卷。 演武场上静悄悄的，唯有毛笔在纸上写字发出的沙沙之声。 覃宝山一鼓作气，直接完成了前面的三道题，这才举手去上了趟茅厕。上茅厕全程有人作陪，防止作弊。等回到座位，他并未着急答题，反而从考篮里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酥饼，就着凉水吃了一顿，收拾妥当，这才开始答最后一到策论。 这道策论是加分题，就是可答可不答。在覃宝山想来，肯定答了比不答来得好。 这道策问的题目是：“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这道题，早在几十年前就考过了，说得简单点，就是让试述专权的优劣。 而这道题，在覃长泽交给他的往年的卷宗里，更有不少前人答题的内容。 覃宝山仔细回忆了一番，那些卷宗的答案是什么。可眼下情况却不同。如今皇帝老迈指不定何时就去见了先帝，而太子久病不起，太子长子和几位王爷虎视眈眈。皇帝常年不见上朝，下臣们各自寻找出路。结合眼下的时政，他沉吟了良久，这才开始在草稿纸上落笔。 等他真的开始下笔书写时，反而泉思如涌，一气呵成。 就在他策论尚未完成时，有人起身交卷。周围的呼吸声明显加重，下笔的沙沙声更快了。 很显然，这种遗才试，先吃螃蟹，先交卷的人更占优势。 可覃宝山没有慌。 按照思路，他先将草稿纸上的策论写完，再删删减减，排除应该避讳的字，这才仔细抄写到卷宗上。 等他交卷时，演武场的学子已经走了大半。 他收拾好自己的考篮，夹在交卷的众人中间，不出挑，也不出格交了卷。这才出了考场。 夏梓晴一直没离开，发现有学子交卷，便等在了考场外。等覃宝山一露面，便赶忙迎了上去。 “考完了？你饿不饿？我已经在那边的酒楼订好了位置，咱们去好好吃一顿。” “行，咱们去吧。” 等到了酒楼，覃宝山这才发现，等他出来的居然还有福伯和柳秉越等人。 一看见他，张扬航便冲着他挤眉弄眼：“咋样？你的考试成绩出来了吧？究竟有没有过关？” “哪有那么快，要明天一早才会公布成绩。” 覃宝山回道。 第762章 遗才试(下) 遗才试和旁得应试不相同。 前来参加遗才试的学子怕有三四十许人，监考有三人。交卷的第二天，便会公布具体录取学子。 “既然已经考完，就别想着成绩。” 福伯招呼大家入座：“参加了考试，也达到了你来这一趟的目地。不管结果如何，你已经尽力，就足够。” “对，阿福说得对。你做学问的时间不长，今年下场原本就略显勉强。不过，凡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在受伤的情况下依然坚持答题，已经很难能可贵了。不管能不能过，都不重要了。重在参与！” 就连山长程志恒也赶忙鼓励他。 “宝山明白山长和恩师的意思。不过……” 覃宝山看了眼众人：“今天的卷宗，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说？” 福伯和程志恒这才发现自己二人刚才见他一直没多说，还以为他在伤感没有考好。可如今听他这话，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快把你刚才答题的内容复述一遍来，咱们听听。” 两人虽然没有下场，可都做文章多年，尤其是程志恒，更是从翰林院里出来的，自然对考题内容也有几分把握。 听覃宝山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题目是怎么样的，他是怎么回答的，都逐一复述之后，二人反而沉默了。 “你这次的答题，若是没有意外，我看应该没问题。” 沉默片刻，程志恒才说了这话。 “山长，为何您这么说？”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文嘛，你说好，他要说不好，鸡蛋里挑骨头，也能挑出点错来。最主要是，这次遗才试派出的三人，我和阿福都不熟，但想来应该没有问题。” 程志恒略微思索后，才轻叩桌面：“还有就是人数限制。听说，这次足足有四十三人参加遗才试，你们要知道，往年参加者，不过一二十人，甚至有的年份，不过七八人而已。最多选取二十人，所以，最终会如何，还是要落在那位考官身上。” “反正明早就能知道入选名单了，咱们不如好好吃一顿。等消息来了再说。” 覃宝山招呼大家吃吃喝喝。 他还陪着山长和福伯小酌了两杯。 等酒足饭饱后，张扬航偷偷凑了过来：“覃哥，你们离开白龙寺那天，是不是遇到了一队行商？” 他的问话，把夏梓晴也吸引了。 她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那几名行商和恩智大师走进白龙寺的一幕。 “你说得，可是和智恩大师去了白龙寺那四位？自然见过，我想，那天有不少人都见到了。怎么你突然提起这事？”覃宝山问。 “没。” 张扬航挠了挠后脑勺：“其实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有人在偷偷打探你的行踪。你也知道，做咱们这一行的，对这些特别敏感。最主要的，他们好像还在打探小包子的身份。所以……” 以前张扬航和覃宝山跟着镖车跑，对周围的风吹草动自然观察入微。一发现动静，他便立刻注意到了那四人。 “小包子？” 夏梓晴和覃宝山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警醒：“他们打探小包子的情况，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最近这两天。好像他们还找了小包子说话，至于说了些什么，距离太远，我没听清。” 张扬航有些迟疑。 几乎转眼间，夏梓晴便有了决断：“没事。宝山哥的考试结果不是还要明天才能出来吗？正好，今晚我回一趟白龙寺，看看具体情况如何。对了，那四位行商如今在哪里落脚？” “他们就在白龙寺的大殿里住下了。这两天，他们都是从我们手上买了吃食。最主要的，是那位智恩大师对那四人特别。至于怎么个特别，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总之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行，我回去看看。”夏梓晴点头应下。 “不可。” 倒是福伯否决了她的想法：“眼下宝山是关键时期，身边不能离了人照顾。再说了，对方若是真要下手，你此刻回去也已经晚了。不如这样，张扬航你今晚继续回白龙寺住着，仔细盯着他们的动静。要是对方有何异动，记住，旁得什么都重要，最要的是保住性命。明白吗？” “明白。” 张扬航胆子大得很，不但没有被福伯这一席话吓到，反而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倒是一旁的柳秉越一脸不以为然。 “有我在，你们不用担心。依我看，那些人虽然大有来头，却并非滥杀无辜之辈。至于小包子，我们对他的来历和过去一无所知，不过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他绝非寻常人。既然他没有向我们求救，想来，他是没有察觉危险。有些事，迟早都要面对的。” 几人都忍不住点头。 被惨遭杀戮的是小包子的家人，对方什么都不肯说，他们能帮的太少。最终还是得他自己面对。 等达成协议，众人吃饱喝足，这才各自回去歇息。 四位考官已经将遗才试的卷宗审核完毕，并选出了其中出挑的二十份。 “没成想，今年参加遗才试的学子真不少，比起往年来说，不管是数量，还是卷宗的质量，都不可同日而语啊！” 考官华大人感叹。 “华大人所言甚是，若非历来都有规定，这遗才试最多只能选取二十名，下官都想多选几人。哈哈哈……” 一名随考官赶忙附和。 “唉，这是朝廷的规矩。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咱们可不能坏了规矩。” “那是那是。” 就是四人说笑时，外面突然有人禀报：“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讶。 这遗才试，虽然是朝廷选拔遗才的考试，其实更是走后门，给权贵钻空子的好路子。不过，这遗才试是最低一级考试的选拔，在下面不纠上面睁一只眼闭一眼的情况下，大家都自然过了。 反正这遗才试就等于是个“准考证”，下面还有正式的春闱等着呢。 要是春闱无法取得成绩，这遗才试就是一个屁，没什么用。 第763章 跳梁小丑(上) 可如今，该“关照”的人也早就联系过了，此刻却有人求见？ 是什么人？ 等来人一进来，四人都变了脸色：“是你！”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被覃宝山等人早就遗忘了的覃志诚！ 覃志诚一脸菜色，整个人消瘦得脱了人形，使得身上的衣衫分外的大，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被带进来后，在一双双看透世事的眼神下强自镇定，上前朝四位大人见礼。 “后进末学覃志诚，拜见几位大人。” “本官知道你是覃志诚，当初就是因你之故，才使得枢密院编修杨大人平白遭受了一场牢狱之灾，更累得满朝文武因你一人所累，多少人锒铛入狱。哼！你今日出现在此，不会又是有啥劳什子的名家名画要敬献吧？” 华大人半点没给他留情面，一顿冷嘲热讽。 覃志诚脸上飞快闪过一抹尴尬，却只是快速一闪，又很快恢复了原样。 这些日子以来，他没了盘缠，要不是靠着他脸皮厚，估计早就饿死了，哪里还能站在这说话？ “华大人，学生今日不是为了进献而来，学生来此，就是要向大人举报一个人。也就是这个人，当初将那副假画交给学生，不但让学生损失了大笔银钱，更蒙蔽了学生的双眼，还害得多位大人蒙冤下狱。致使学生愧对多位大人，愧对我覃家的列祖列宗……” “说来说去，学生会有今天，一切源头都是此人身上。这人人品如此低劣，居然还跟在学生身后，也来了郡城，妄想能取得功名。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覃志诚义愤填膺！ 心底的怒火几乎将他整个人灼烧，咬牙切齿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 可坐在高位的四位大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拿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牢牢盯着他，脸上神色莫名。 四位大人不说话，覃志诚终于收敛了愤怒，小心翼翼的再度开口。 “华大人，学生所说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我那曾经的三弟。如今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抛弃了家中病重的老父，母亲，转而过继到了三房的覃宝山。” “他不但无耻，更是不学无术。不过就仗着自己读了几天书，便癞蛤蟆想吞下簸箕那么大个天！妄想出人头地，设计哄骗流枫学馆的山长和客座夫子为他作保，委实可恨、可恨至极！” 说到激动处，他忍不住抹了泪：“这等无耻之徒，实在是文人中的害群之马，万万不可再让这种人借着恩科，一步步走上荣华。华大人那，学生字字句句属实，还望四位大人明鉴！” 可惜，最终他这番表演，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行了，你刚才说得这些事，本官都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华大人朝旁边的官兵递了下眼色。 两名官兵赶忙上前，直接将依然不肯离开，明显还有话要说的覃志诚“请”走了。 等人一走，华大人看向其余三位大人：“几位大人，此事你们怎么看？” 一位大人率先站起来：“大人，这覃志诚自身为人如此卑劣。被他厌恶的人，必定是不愿与他同流合污之辈。下官觉得，他适才这番说词，怕有诸多不尽不实之处。” “我等附议。” 另外二人也纷纷表态。 华大人略微一沉吟：“适才那覃志诚说，这位叫覃宝山的学子，正式入学根本就没几天……” 说完，他也顾不得其它，赶忙开始翻找自己手中那叠卷宗。很快，便找到了覃宝山的答题卷宗。 “找到了，就是这份。” 覃宝山的卷宗答题中规中矩，不算很不出挑，也不算出格，在适才的排名中，被排在了第15名上。华大人拿起卷宗，一目十行重新扫了一遍，又把卷宗递给身边的几人：“你们都看看。” 几人各相传递，很快都看了一遍。 “此子的卷宗中规中矩，倒是时下圣上喜爱的言论。” “尤其是这篇策论，即便他力求平淡，可里面有两处出色的论点，还是不难看出此人的文采。” “虽然说不上顶好，不过要考取秀才功名，应该不太难。” 眼下毕竟只是遗才试而已。 “最为难得的是，对方进学时间并不长。应该还有进步空间。”一名大人指出其中的重点。 “唔，若是再过两年再考，或许把握更大些？” 果然，唯有敌人才最了解对方。 华大人笑了！ 直接将卷宗一丢：“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二天便是公布遗才试入选的学子了。一大早，覃宝山和夏梓晴等人便早早等候在演武场旁侧的张榜台前等候最后结果。好在等候的时间不长，名单便公布出来。 早已等候的众人呼啦啦一涌上前，将张榜台拥挤得水泄不通。 夏梓晴几次试图往前，又被人群挤了出来。 好在覃宝山人高，利用身高优势探长了脖子，名单上一共二十人，覃宝山从上往下看，看了半天，依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当下心头一沉。 还想细看，又被拥挤的人群挤了出来。 “三哥，三哥你中没中？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小豆丁在旁边忙得团团转，不住往上蹦高，试图看到人群里的名单。 见往上蹦高看不到，赶忙身子一矮，直接从人缝里钻了进去，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宝山哥，怎么样，可有看见你的名字？”夏梓晴焦急询问着。 事先都告诉自己要淡定，可真正到了这节骨眼上，淡定二字早就不翼而飞。 “我没看见自己的名字，怕是……” 覃宝山有些迟疑，没中二字，在夏梓晴那双希翼的目光下，怎么也吐不出口。 这一趟来郡城之旅，从头到尾都不平静。众人还一直在这里死撑，不就是因为，他心头憋着那口气吗？眼下连遗才试都没有过，便再没了继续留下的理由。 夏梓晴怔愣片刻，很快回过神来：“宝山哥你别灰心，你身上有伤，如今能坚持参加完考试，已经难能可贵了。大不了，两年后再卷土重来也未可知。反正，两年后你也才二十岁，还有大把的时间。” “对，晴儿我都明白。” 覃宝山勉强笑了笑，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第764章 过了 街对面，覃志诚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覃宝山啊覃宝山，别怪大哥我心狠！谁叫你如此不识时务呢，居然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不听话的马儿，留着何用？” 他的脸上带着道狠厉的笑容，心底却乐开了花。嘴里低声呢喃着。 似有所感，覃宝山突然回过头来。 两人的视线隔空相望。 一人眼中还残存着浓浓地失落，一人眼里满满都是得意地讥笑。 目光相对。 火花四射。 空气中隐隐有噼啪的微爆声响彻。 很快，覃宝山收回目光，而覃志诚却大踏步走了过来。 这边的异常，夏梓晴很快注意到了，自然也看见了走到近前的覃志诚。 “三弟。” 覃志诚大笑，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将小人得志的嘴脸演绎了个十成十。 “三弟，听说你参加了遗才试？怎么样了？大哥今儿可是过来听你的好消息的？” 覃宝山几人都没有说话。 “怎么样？依三弟你的本事，这样的小打小闹，肯定是手到擒来之事。怎么，是高居榜首，怕我这位大哥沾了你的光？”覃志诚讥讽的话语，半点没客气的响起。 “喂！” 旁边的张扬航看不过去了，直接上前推开覃志诚：“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小人得志！” “滚开！我们兄弟说话，没你一个外人干涉的份儿！” 覃志诚恶狠狠地叱责张扬航。 张扬航半点不怯场，再度挡在前面：“外人？我可是宝山哥的兄弟？你是谁？你一个外人，也好意思在这里大呼小叫？” “航子。” 覃宝山突然叫住张扬航，朝他微微一摇头：“别理他，咱们走。” 说完，拉起夏梓晴便要离开。 “三哥，三哥……” 小豆丁的惊呼声，突然从身后响起。覃宝山这才想起，自己居然忘了那两个小家伙。很快，小豆丁便挤出了人群，一脸兴奋拉着他的衣襟：“三哥，三哥等等我……三哥，你……中了！中了！” “中了？” 夏梓晴眼前突然一亮，赶忙一把揪住小豆丁：“你说谁中了？是你三哥吗？你看见你三哥的名字了？” “看见了，我看见了三嫂！” 小豆丁欢喜得不住把头点，回头手一指：“我看见了，就在最下面一排。我认得三哥的名字。” 众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胡说！他怎么可能中？”反应最大的是覃志诚。 可几人都顾不上他了。 对视一眼，纷纷不管不顾，都不约而同的往人群里挤，总算成功挤到了最前面。 也如愿看见了完整的名单。 在那份名单最底部，竖排并列书写着两个人名，第十名：覃宝山。第二十名：石达山。 “宝山哥，真的……真的是你的名字！你过关了。” 夏梓晴欢喜得捉住了覃宝山的手臂，有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儿。 “真的中了，哈哈哈！” 张扬航反应过来，当即大笑，回头一把揪住来覃志诚的衣领，把他扯到名单底下：“来来来，看看我宝山哥的名字。看见了吗？不认识字儿？好，小爷我教教你。这三个字儿，读覃宝山。来，跟着小爷多念两遍：覃宝山，覃宝山。” “这，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覃志诚死死盯着名单上的三个字，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覃宝山有几斤几两，一共进了几天学，他还能不知？ 更何况，还有他昨晚的举报在前。就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在名单上，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可事实偏偏就摆在眼前，让他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他心头愤恨不已，不过很快，他又淡定下来。 用力一把扯开张扬航的桎梏：“不就是遗才试而已？当真是井底之蛙。要笑，就趁着现在。免得过了两天，你就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什么东西！” 说完，也不管身后的众人，挤出人群扬长而去。 覃志诚走了，并没有将众人的兴奋劲儿带走。 “宝山哥，你别理他。他这是嫉妒。” 张扬航眉飞色舞：“走走走，咱们赶紧回别院去，福伯他们都还等着咱们的好消息呢。” “对，还有长泽兄他们都等着我的好消息，咱们赶紧回去。” 一行人欢欢喜喜回了别院，把好消息分享了一遍。众人少不得都上前恭贺一番。 覃宝山也一脸欢喜，不住朝众人抱拳还礼。 不过，关于覃志诚突然出现闹场子之事，也在张扬航那张大嘴巴的宣传下，很快便传开了。 “覃志诚刚到郡城时，其实来过别院求助。不过，被我的人拒绝了。” 覃长泽有些尴尬。 覃志诚得罪的官员可不少，或者说，他在很多人心里留下了印象，只是这印象实在不怎么好。覃家是努力扶持覃家后辈，却并不打算扶持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所以在覃志诚上门求救时，只是给了些银两，便把人直接打发了。 “其实，覃志诚这人做事虽然不牢靠，不过这件事，他倒是没说错。” 覃志诚之所以这么说，是这遗才试过了之后，便等于拿到了参加春闱恩科的“准考证”而已，若是能取得功名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能取得功名，身上依旧是白身。 “不过，山弟第一次下场就直接过了，还能脱颖而出，更是难能可贵。指不定还能趁着这次春闺，从此一步登天呢。到时候，山弟可别忘记慕白才是。”覃慕白，字长泽。 覃长泽一番解说，顿时让覃宝山了解了不少。 随即也笑了：“不管宝山能不能中，都一定不会忘了长泽兄这番深情厚谊。” 过了遗才试，便有了参加春闺的资格。可剩下的事情不少。福伯顾不得用饭，赶忙前去联络程志恒给覃宝山联保之事；柳先生更是忙着替覃宝山调理身体，半点不敢大意；夏梓晴也忙得脚不沾地，好在该准备的各种东西都早已备好，穿的，用的，吃的，都被分明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 三天后，在众人期盼已久的等待中，春闱终于开始了。 第765章 府试(上) 今日前来参加府试的学子，和前几日的遗才试的学子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耳语。 当初参加遗才试的不过寥寥几十人。 而今天前来参加府试的学子以及大小马车，轿子，早早就挤满了考场附近大大小小的几条街，时辰没到，前面的人进不去，而后到的人想进来，致使整个附近的交通完全瘫痪。 为了赶时间，不至于耽误入场时机，覃宝山和覃长泽等人早早就驾车出了门。不料他们早，人家比他们更早。 距离考场还有两条街时，马车便寸步难行了。 几人等不得，干脆下了马车直接步行。而和他们想法相同的人更是不计其数。陪同学子前来的亲朋和下人随从等都簇拥着自家的考生往前。更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迫使覃宝山等人只能被众人裹挟着往考场方向走。 还没到考场门口，远远的，刚刚走到街口处，前方便有官兵设置的栅栏拦住了众人的去路。唯有考生和联保的禀生才能顺利进入。 “宝山哥，我们在外面等你。你别着急，慢慢来。” 等覃宝山将要带进考场的东西都带上，夏梓晴这才殷切交待着。 “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出来。” 覃宝山冲几人点点头，这才告别了众人，和覃长泽、王子珩、顾一飞等人一起前往排队。 长长的考生排起了长龙，几人赶忙上前排到最末，很快，他们身后便紧随着站满了人。等验明身份进入了考场前。 考场前早已围堵了一大堆人，这里的人不是考生便是联保的禀生。经过刚才那么一番折腾和拥挤，众人早已不复一开始的稳重，衣服皱了，领子歪了，考篮也摔了。顾一飞更是方巾也挤掉了，头发披散着，嘴里更是不干不净的咒骂着，显得十分愤怒。 “莫急，先撕块衣襟应应急。” 几人赶忙给他出主意。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正巧考场门口开始有了动静，顾一飞顾不得再骂，慌忙撕了块布条将头发随手绾上，这才追了上去。 “我的考篮怎么办？” 另一边，薛安凯两手空空一摊手，险些哭了出来。 刚才人实在太挤了，他手中的考篮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人挤掉了，直接被几个人踩过，他眼睁睁地看着考篮在他眼前化为乌有，里面的东西更是被众人踢得七零八落。他想抢救，险些被那些穷凶极恶的考生踩踏。万幸在危急时刻，他身边的两名联保禀生伸出援手拉了他一把，这才避免了他被众人踩踏致死的恶劣事件。 也让狼狈不已的薛安凯浑身冷汗，一脸卡白的他，现在想起来依然是一阵后怕。 “莫急，旁边有公中卖的东西可以补足，就是价格稍微贵了些。” 薛安凯大喜！ 能补足，能让他顺利考试，便喜出望外了。至于贵一些而已，他薛家又不是没有银子。 可等他真的伸手去买时，脸色当即就黑了。 当真是抢钱啊，这里任何一样东西，都要比外面足足贵上好几倍，更有甚者，还要贵出十倍！一支一百文的毛笔，在这里居然作价一两银子，一块炊饼外面才卖三五文，而这里却要二百文。 可把薛安凯心疼坏了。 薛家是有银子，可他家的银子又不是大水冲来的，一下子损失了那么大，还明晃晃被人敲了竹杠，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可再心疼，该买还是得买！ “岂有此理！这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抢钱……” 抓着新买的一套文房四宝，薛安凯欲哭无泪。 可很快，他就来不及悲伤了，考场大门已经打开，前面已经有官兵在验证考生了。 首先自然少不了唱名和联保了。喊到了考生的性命籍贯，再由联保的禀生出面保举，这便是过了一道关卡。等进了考场里面的操场，众人又被脱衣仔细详查，就连发髻也要解开，查看里面有无携带。 检查的方方面面，覃宝山早就听人说起过无数次，可当真轮到他被人检查时，还是只能强忍屈辱，全力配合。等进到考场，再拿着考号对号入座时，简直就好像打了一场帐一样。 覃宝山这才有机会查看他这次考试的位置。号舍的位置在角落处，靠近边缘的位置。这位置正对着旁边一个斜开的天窗，光线不错，答题肯定不伤眼睛。也正因为靠近天窗的位置，这里的寒风必定要比靠近中间的位置来得冷，更来得兜风。 这种号舍，真心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要知道，为了防止有人携带，官府早有严令，考生只能穿着没有夹层的单衣。夏梓晴担心他冷，直接让他穿了四五件单衣在身上。即便如此，这三月的天气依然冻得厉害。 护送他来号舍的官兵在频频催促，他也没得挑，赶忙走进号舍，任由那位官兵直接观赏号舍的门，下了锁。 号舍不大，有一张凳子，两块木板，木板平铺，便是一张简易床，再将木板拿起摆放好，正好就是一桌一凳，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方圆不过一人刚好能蜷缩起身体躺下的位置。 他身材高大，这位置蜷缩起来，着实不容易。望中间这么一站，就更显得此处窄小。 好在号舍的情况，他早就听福伯多次提及，倒也半点不吃惊。把考篮放下，将里面需要用到的东西取出摆放好，安静的等待着考试正式开始。 很快，上面便有了动静。主考官和副主考官等人都来到了，覃宝山和众考生一起起身见礼，他也见到了负责监考的兰陵侯。 有人请来圣人像，少不得又是一番祭拜，这些官员才各自落座。 “开始吧。” 为首的兰陵侯冲旁边的郡守大人略微一点头。 郡守大人也没推辞，一挥手，很快那些人便开始行动了。官兵上前取了考卷，开始依次发放。 覃宝山等了一会儿才拿到了卷宗。 他并未直接展开，反而闭上眼默了默，这才再度睁开眼开始审题。 第766章 府试(下) 旁边不远处的号舍排，他在睁开眼的同时，也抬起头看了眼正在考舍内，来来回回走动监考的官兵两眼。 可就是这两眼，立刻就引来了附近几名官兵的“重点照顾”，让覃宝山赶忙垂下了眼眸，假作正在忙碌自己的事情。 只是他快，旁边有人更快。就在覃宝山低下头的同时，眼尾处一道绯色光芒一闪，覃宝山一抬头，便正好对上了正随着考舍巡游的兰陵侯来。 不过几天不见，兰陵侯明显和上次见面不同，体态消瘦了不少，眉心纠结的蹙着，嘴角紧抿，一副心事重重又严肃古板的模样。路过他所在的号舍时，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号舍里的他，依然目不斜视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覃宝山悄无声息握紧了拳头，又很快松开。 可很快，他的目光便被自己手中的卷宗吸引了全部视线。这份考卷上有一道四书题，两道五经题，此外，还有两首试帖诗。 而第一道题的题目便是：“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 覃宝山当即便露出了一道浅笑，果然是这道题！ 一般来说，科举历来都重首场的首题，县试考五场，府试考三场。而府试和县试一样，都是由主考官阅卷。 赴考的考生云集，几场考试下来，最少也有几千张卷宗。哪怕还有副主考官和一应官员帮着阅卷，这些阅卷官批卷，自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一题一张挨着看完。 所以说，很多阅卷官在看完第一道题后，便会对这名考生有了大致的判定。 若连第一道题都写得不好，哪怕后面的文章繁花似锦，也很有可能不会取中。而恰好第一场考试考得很好的考生，则更有机会中举。 覃宝山之所以会微笑，恰恰是他和福伯、长泽兄，等人对这位郡守大人抽丝剥茧后的断定。 从这道题来看，恐怕取还是不取，全看这道题了。 考虑到这些，覃宝山并未着手直接写题，反而慢慢磨起了墨，脑海里也在思考思路，究竟该如何答这道看似简单又直白的题。 越是这种简单直白的题，才越是考验人的功底。 等他将前前后后想明白了，这才汲了墨，开始在草稿纸上打起草稿来。 顾浔不放心这场考试，便亲自领着人，将整个考场都挨着挨着巡视了一遍，唯恐有半点疏漏。 当初杨大人、文大人等人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可这其中的利益太大，利用恩科舞弊之事更是屡禁不绝。他既然得了圣上旨意，自然要为圣上排忧解难，断不可以在他来监察郡城时出事。 即便要出事，也要等他离开流枫郡再说！尤其是这几天，他更是慎之又慎的检查，唯恐给有心人抓住了把柄。 一圈巡视完毕，他这才挨在郡守大人身旁坐下，端起茶来慢慢品着，眼角余光，却时刻注意着，坐在角落里的覃宝山，眼睛微微眯起。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飞快闪过一道不知名的心绪，冲身旁的亲信招了招手，在亲信凑过来时，想说点什么，又拧眉迟迟不语，最终却被顾浔挥挥手赶了下去。 不急，他还有得是时间！ 许是顾浔盯着覃宝山所在这边角落里猛瞅，而坐在前方正对着顾浔视线的几名学子情况却不怎么好。 他们都想忽视顾浔的存在，可顾浔身上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杀气，也毫无保留朝他视线的所在角落爆发出来。惊得那几名学子抖若筛糠，更有一位恰恰好抬头看来。 只一眼，他便方寸大乱，想起身，却忘记了此刻众人就身在考场里，当即打翻了浓墨。 “啊，我的卷宗……” 他当即哀嚎不已。 也难怪了，不过就是偶然一次的视线交锋，对方几乎呈现压倒似的取得了胜利。 可很快，他便再说不出话来。 “考场内不得喧哗！违者，重责二十军棍。” 顾浔沉声警告众人。 想他之前就一直说过，不许在考场内喧哗，此人偏偏还明知故犯，屡教不改，便饶他不得。 随着他话落，很快便有两名雄赳赳气昂昂的官兵上前，直接将那名考生从号舍里拖了出来。对方脸色大变，想挣扎，却快不过对方的动作，下一刻，他便被堵住了嘴，直接拖出了考场。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飞快闪过一道不知名的心绪，冲身旁的亲信招了招手，在亲信凑过来时，想说点什么，又拧眉迟迟不语，最终却被顾浔挥挥手赶了下去。 不急，他还有得是时间！ 许是顾浔盯着覃宝山所在这边角落里猛瞅，而坐在前方正对着顾浔视线的几名学子情况却不怎么好。 他们都想忽视顾浔的存在，可顾浔身上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杀气，也毫无保留朝他视线的所在角落爆发出来。惊得那几名学子抖若筛糠，更有一位恰恰好抬头看来。 只一眼，他便方寸大乱，想起身，却忘记了此刻众人就身在考场里，当即打翻了浓墨。 “啊，我的卷宗……” 他当即哀嚎不已。 也难怪了，不过就是偶然一次的视线交锋，对方几乎呈现压倒似的取得了胜利。 可很快，他便再说不出话来。 “考场内不得喧哗！违者，重责二十军棍。” 顾浔沉声警告众人。 想他之前就一直说过，不许在考场内喧哗，此人偏偏还明知故犯，屡教不改，便饶他不得。 随着他话落，很快便有两名雄赳赳气昂昂的官兵上前，直接将那名考生从号舍里拖了出来。对方脸色大变，想挣扎，却快不过对方的动作，下一刻，他便被堵住了嘴，直接拖出了考场。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飞快闪过一道不知名的心绪，冲身旁的亲信招了招手，在亲信凑过来时，想说点什么，又拧眉迟迟不语，最终却被顾浔挥挥手赶了下去。 不急，他还有得是时间！ 许是顾浔盯着覃宝山所在这边角落里猛瞅，而坐在前方正对着顾浔视线的几名学子情况却不怎么好。 他们都想忽视顾浔的存在，可顾浔身上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杀气，也毫无保留朝他视线的所在角落爆发出来。惊得那几名学子抖若筛糠，更有一位恰恰好抬头看来。 第767章 名次 这一动笔，他便忘记了时间，沉浸在自己答题中。 直到外面突然传来开启号舍的动静，他才发现已经有考生提前交卷了。眼下距离掌灯时分还有足足两个时辰，便有人提前交了卷，很显然，不管哪个年头都不缺天才。 覃宝山很快收敛心神，将心思全部用于答题上，下笔的速度也略微有所提升。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随着那名考生提前交卷，陆续便有更多的考生相继起身交卷。 这府试和县试都一样，规定不点烛，天黑就交卷。 覃宝山笔下不停，直到将自己的答题写完，又仔细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考号和姓名籍贯也书写工整，这才拉响了旁侧的铃绳。 而此刻，外面天色已经逐渐暗下。 覃宝山提着考篮出来，走到考场门口交卷，却发现兰陵侯就端坐在上首，一身凌然正气的模样，似乎根本不认识他般，看向他的目光分外陌生。 覃宝山沉了沉思绪，上前交了卷，走出考场。 他一出来，正好碰见了同样交卷的王子珩和覃长泽等人，几人脸上都神色莫名，一碰面就互相打量彼此，却谁都没有说话。 刚刚一露面，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夏梓晴等人便围拢过来。 “如何？少爷您考得怎么样？” 王子珩身边的随从快速上前询问。 王子珩却摆摆手，目光望着已经上前接过覃宝山手上考篮的夏梓晴，眸子暗了暗：“没事，咱们先回去再说。” “好，少爷您这边请，咱们的马车在这边。” 随从搀扶起王子珩便往马车的所在走。 王子珩依然望着那对似乎正说着什么的夫妻，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少爷？” 随从好奇地一探头，看清那边的二人后，随即自以为明白了：“少爷您是担心覃公子他们吗？小的之前看见他们也备了马车，不过停在另一边，和我们不同路。少爷，咱们也走吧。”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夏梓晴已经和张扬航一左一右搀扶着覃宝山去了马车停放处。 “虽然你感觉伤口没事，却也不能大意。毕竟坐了这么久，要是压迫到了伤口就不好了。好在我提前在车上放置了软垫，晚些你眯一下眼，等到了别院再好好歇息。”说着话，二人已经把覃宝山护送上了马车。 覃长泽紧随其后，也跟着上了另一辆马车，直奔覃家别院。 之前在考场尚未有感觉，此刻一放松躺下来，覃宝山才感觉伤口处确实有些胀鼓鼓的，好在不是很难受。 等回了别院，少不得洗漱一番，又让柳秉越替他诊了脉，见没有大碍，这才放松下来。 “宝山哥，来，你先喝点粥暖暖胃，再好好睡一觉。” 考试最是耗费心力。覃宝山没有拒绝，吃了饭，便直接歇下了。 覃宝山歇下了，可考场里却灯火通明。 诸位阅卷官半点没有歇着，都围坐在一起，审阅着考生的卷宗。先选出有脏污的卷宗、有犯忌的卷宗等都先行逐一黜落，再对剩下的卷宗进行初步审阅。审阅后，择优挑出的卷宗则递送到几位副主考官等人的案前。再对挑剩的试卷进行复查，以避免遗漏。最后，才将选中的卷宗放到了主考官文大人面前。 前来参加应试的学子有几千余众，每位考生都足足有几张答题卷子，而阅卷的官员就只有那么多，哪怕有不少师爷和幕僚之流在他们身旁打下手，依然阅卷量大，时间紧。 而这些人在每隔三年都要举行一次的应试里，早就训练出一套高效阅卷的本事。就是先看第道一题，如果第一答题的文笔通顺流畅，而写出来的文章还具有一定水准，没有犯什么大的忌讳，才会继续往下看第二题。如果第一道题不能入眼，那这份卷子大多就直接黜落了。任你第二题写得天花乱坠，也没机会进入这些人眼的。 哪怕前面已经需要过三关，斩六将，但眼下几千份卷宗，即便是初审一遍，再复审一遍，为了能公平公正，最后依然有三四成卷宗呈送到主考官文大人的案头。 偏偏去年才出了大案，因为舞弊一案被连累下大狱的官员比比皆是。更何况如今钦差就端坐在一旁牢牢盯着众人的一举一动。加上主考官文大人又是个认真而勤勉的，还意图戴罪立功，阅卷时，自然非常认真。天不亮便开始阅卷，直到三更鼓响依然没有停歇。直到实在撑不住，才歪在临时小床上歇息一会儿，醒来后继续阅卷。 如此马不停蹄的阅卷三日后，最终才把甲乙等试卷挑选出来。 一般来说，参加应试是县试、府试、乡试、会试、殿试，这读书人的科举之路，都需要一步步慢慢来，半点急不得。 覃宝山没能参加县试，从而参加遗才试取得了考试资格。 而考试录取人数也有一定区别，县试录取是小县五十人，大县一百人，可根据当年参加考试的人数做适当调整。而府试录取人数并没有限制，一般是县试录取人数的两倍。录取人数里，又会被分为甲等和乙等。前十名为甲等。 文大人拿着拟定的名册，却迟迟下不了决定。 一想起出京时，皇帝命令他等“戴罪立功”，他后背就起了一层冷汗——尤其是在兰陵侯那双虎视眈眈的眼神下，就更是不敢作主了。 迟疑良久，他赶忙捧着名册，送到兰陵侯面前：“侯爷，您看这甲等的名次……该如何？” 顾浔微微眯起眼，将那份名单略微一扫，随即提起头来，冷笑。 “文大人，您是圣上亲自点名的主考官，决定这甲乙等名次的最终排名，是你的责任！文大人如此，可是打算推卸责任？” 这毫不留情的一席话，吓得文大人背后起了一层白毛汗。 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侯爷请息怒，委实是今年圣上开恩科，各地涌现出了大批才学兼备的有识之士，下官也是实在拿捏不准，难以取舍，这才想请侯爷指点迷津。下官实在是，实在是……难以决断！” 第768章 放榜 身为主考官，他最忌讳的，就是评判不公正。 可公正不公正，自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稍晚还要张贴考卷，若是大家都对考卷内容有怀疑，都提出疑问，恐怕会横生出不妙的事端来。 “哼！区区一份名单，就难住了你？依本尊看，若果真老眼昏花，你这个郡守大人，也不用再继续当了。” 顾浔嘴里虽然骂着，还是拿起那份名单，仔细瞧了一遍。 最后，他将目光落到其中一份卷宗上，盯着上面用朱红大笔写下的“中”字，眸子里一道浓郁的杀机一闪，又很快沉寂。 抽出那份卷宗，几乎一目十行将那份卷子看完，眼底聚集的风暴隐隐有要爆发的迹象。很快，他便翻到了最后一页。 等他看完后，他又翻到第一页，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一遍。 “原来他也……” 顾浔呢喃。 他真没看出来，对方居然还有这等好文采！ 就是可惜了，那些胆敢和他作对的人，就没一个能有好下场！ 很快，他便明白过来，这位文大人的意思。 当初他来到郡城第一天，便和覃宝山此人交上了手。尽管那天地处偏僻，又是夜晚，想来至从他来到郡城后，身边便有不少若有似无的眼线在，那天二人的争斗，肯定早就被这些人瞧在眼里。 这些个能当官的，能走到眼前这一步的人，就没一个是傻子，更何况是从京城里出来的，又如惊弓之鸟的文大人了。 “你居然刺探本尊的行踪？” 顾浔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当即脸色就很不好。 “下官不敢，侯爷，下官对侯爷之心，天地可鉴！眼下，就是想请侯爷指点。” 文大人连连拜下。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本尊刚才说过了，该如何为皇上分忧，该如何尽职尽责，这些，文大人应该不用本尊教你吧？嗯！”顾浔重重冷哼一声，随即将那份丢弃在他的脚下。 文大人的双腿都在抖，焦急中，他慌忙一抬头，便望进了顾浔的眼里。 随即，他慢慢沉锭下来：“侯爷尽管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覃宝山歇息了一晚，感觉整个人都松散了。 意识渐渐复苏，他不由想起了考场上的点点滴滴，也想起了顾浔此人。心下对这场应试，已经不再报太大的幻想。恰好，一大早，覃长泽便过来了。随同他来得，还有王子珩等人。 几人聚在一起，饮酒划拳。 还少不得要将昨儿的审题和答题内容互通有无。 等几人各自默写出自己的答卷后，覃长泽微微有些变脸，忍不住扭头深深盯了覃宝山两眼。 覃宝山早年虽然读了几年私塾，其后却一直辍学在家。再之后，他虽然有福伯全心全意替他温习功课，对他的教导也很严厉。他却忘不了，那段他替对方突击的日子，还有对方对时政半点都不了解时的迷茫。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空有一身蛮力的族弟，做出来这手文章，着实狠压了他一头，让他不禁都有些怀疑自己，这些年自己的自己究竟都学了些什么。 见覃长泽迟迟不说话，覃宝山微微蹙眉：“长泽兄，可是我这份卷子，有什么地方答得不对？还是有哪里犯了忌讳？” 覃长泽这才回神反应过来，赶忙笑了笑：“那倒没有。只是我没想到，原来山子你的学问这么好，审题，立意，下笔，你都做得很好，倒是让长泽惭愧得很。” 旁边几人也急忙附和。 众人的夸赞，并未让覃宝山脸上的神色有半点放松，嘴上却嘻嘻哈哈的揭了过去。 等无人注意时，王子珩悄悄靠了过来：“之前，我看你出考场时，和那位钦差兰陵侯似乎有点不对付。莫不是……？” 覃宝山离开时，顾浔突然抬起头睨了眼他的背影。而王子珩走在后面，恰好将对方的眼神撞了个正着。那眼神，他到现在也忘不了…… 他和他岂止是有点不对付，分明就是恨不能扑上去直接生吃了对方！ 覃宝山冷笑两声，刚要说话，正好送来瓜果的夏梓晴听到了。 “兰陵侯？他……”夏梓晴脸色当即变了，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镇定：“他……是钦差是吧？负责此次的监考？” 若果真是兰陵侯顾浔，此次覃宝山经历了千辛万苦，还强忍伤痛写下的卷子，怕是没有成功的可能了。 “无妨，大不了，我再多年一年半载。反正，此次出来也是我想试试手，真失败了也不怕。咱们都还年轻。” 人年轻，就还有能继续挥霍的资本。 还有几十年呢，大家都等得起。 众人心头都沉甸甸的，尤其是王子珩，紧蹙的眉头就没有松散过。 等第二天，他又再度登门，带着覃宝山出去连续拜访了好几位他认识的前辈。 “这些人都是我的师长和前辈，你和他们认识认识，虽说对你的学业没有太大的帮助，至少也能交友广阔些。必要的时候，也能拉你一把。” 覃宝山对王子珩的心意自然明了，他心头虽然不以为然，这些人虽说都有一定的职权，可和兰陵侯顾浔作对，却如以卵击石，半点没有胜算。 哪怕如此，他却还是跟着跑了两天，认识了王子珩觉得他该认识的人。 直到第三天，这天是放榜日。 “山子，咱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成绩？” 按照规定，府试会连考三场，第一场和第二场考一天，第三场则连考两天，点灯时分交卷。每场考试间隔一天，中间一天时间，便是阅卷和公布考试结果的时间。 “行，咱们去看看？” 覃宝山询问夏梓晴。 夏梓晴自然没意见，早早便跟着众人一起出了门。街上早已人山人海，远远的，还有几条街那么远，众人便被困在人群中央寸步难行。 好在王家在郡城的产业多，他早早就在自家的酒楼里，定下了一个好位置，这才派了身边的随从去打探消息。 第769章 中了! 打发出去的随从青竹还未回禀，众人坐在包间里，都无心吃喝。 忍不住起身，都聚集在窗前，紧盯着窗外的动静。 “咦？” 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惊呼，很快，便有几名学子打扮的年轻人从门外走了进来：“王兄和覃兄原来在这，咱们可真是有缘。幸会，幸会！” 王子珩和覃长泽回头，二人当即连连抱拳：“原来是朱兄，梁兄，快快里面有请。” 等大家都坐下，才知道原来这几位，都在白鹿书院就读，和覃长泽以及王子珩是同窗，因来得太晚，附近的酒楼早就没有了位置，正左右为难时，正好看见了王子珩等人…… “覃兄居然还在这里等？以王兄常年蝉联我白鹭书院榜首的真才实学，问鼎甲榜不在话下，哪里还用着如此担心？”那位被称作朱兄的同窗连连夸赞。 也引得其余几人频频点头。 几人这才知道，原来覃长泽在白鹿书院里的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 可覃长泽却赶忙推辞：“朱兄说哪里话来？若覃某真有此等学识，又岂会在童子试时败北于安兄？” 覃长泽的学问早就够了，可覃家族长为了能让他一举成名，也为了他将来走得更远，故意压了他两年，意图能在今年恩科时一飞冲天。 不料，却在第一场时，居然败北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安天昊手里。首场失利，委实让不少同窗替他感到惋惜，倒是覃长泽本人似无所觉，依然该吃吃该喝喝，该读书就读书，似乎半点没受影响。 他此刻云淡风轻提及此事，着实让几位同窗捞不准他的心思。 朱兄更是大笑：“一时不察而已。覃兄无须妄自菲薄，咱们等着听好消息便是。” 夏梓晴依然做男装装扮，坐在覃宝山身旁，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打着官腔，言语上厮杀了无数个来回。 就在你来我往之际，大街另一头突然混乱了。很快，一大群人朝这边蜂拥而来。 不多时，随从青竹的欢呼声传来：“少爷，少爷！中……中了！都中了！” 人未到，声音倒是先到了。 很快，青竹那张喜气洋洋的脸便出现在楼梯口：“少爷，您中了，您是甲榜榜首！榜首啊……” 早在他禀报前，众人都被他的欢呼声惊住了。 此话一出，覃宝山和王子珩等人少不得冲他不住道喜，连连恭贺。 夏梓晴也诧异地挑起眉，真想不到，原来这位堂兄居然有此等真才实学，着实让人意外。 众人都在恭贺覃长泽，可那几位同窗明显傻了眼。尤其是那位朱兄，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质疑：“什么？你是不是看错了？” 他这话，青竹可不依了：“小的没看错，小的认识字儿，榜单一张出来，小的就看了好几遍，绝对不会有错儿！我家少爷就是考了甲榜榜首！” “咳咳咳……” 那位朱兄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我的意思说，就只有你家少爷高中，咱们这里的其他人……就一个没过？” 他指了指周围一圈儿满含希翼的眼。 “小的、小的就忙着查看少爷的成绩，其它的……给忘了……” 青竹挠了挠脑勺，讪讪的笑。 倒是让覃长泽也尴尬了。 这里坐着的都是今年参加了应试的学子，大家都望眼欲穿等待消息，可偏偏青竹看见他的名单就跑了回来。 “无妨，王某也派了人出去打探消息，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传来。” 王子珩赶忙替他解围。 好在时间不长，王子珩派去的随从也回来了。 只是他的模样有点惨，鞋子不见了一只，裤子上脚背上有好几个脚印，衣襟也被人撕破了一块，满身褶皱，晃眼看去，指不定还以为遭劫了。 “少爷，您中了甲榜第十名，长泽少爷高中甲榜榜首。就是覃姑爷，也中了乙榜第三十八名。薛少爷第一百七十九名，顾少爷第二百八十五名。” “宝山也中了？” 而且名次还这般好？一双双惊奇地眼，都落到了覃宝山身上。 覃宝山自己也惊讶了！ 上次他和顾浔在客栈前的一番争斗，吓得客栈老板赶人，暗中更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等着他吃瘪。 不曾想，对方居然没有公报私仇，乘机黜落他，着实让人意外。 他和夏梓晴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警惕。 “山子的学问已经到了，会高中也在情理之中。大家怎生如此惊讶？” 覃长泽大笑，拍了拍覃宝山的肩：“好样的！想我等从小读书十几载，却被你这刚刚读书几载的比下去了。委实令人刮目相看啊！” “什么？” “他才读书几载？” “他不是通过遗才试进的考场吗？” 朱兄几人原本想看笑话来着，不料却听见这样的消息，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原来在随从向王子珩等人禀报的时候，被朱兄等人派出去的随从也带回了打探的消息。从那名随从吱吱唔唔半天说不出话，又附耳一阵耳语。最后几人黑沉沉的脸色，都无声的说明了点什么。 眼见这边连只读了几年书的人都高中了，他们哪里还坐得住？ 赶忙随意找了个借口，几个人急匆匆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那名随从突然抬起头看了几眼众人，又吱唔着：“少爷，小人还在榜单上看见了覃家二房志诚少爷的名次，好像是第二百九十八名。” 由于去年恩科闹那一场的缘故，圣上觉得上一次恩科的考试成绩根本没考出学子的真本事来。所以这次恩科重考，圣上有令，命之前取得了童生资格的学子，今科悉数重考。这才有了覃志诚今科再下场的因由。 “嗯？你说他多少名？” 众人都有点不可置信。 随从以为自己说得不够详细，赶忙又重复一遍。 “覃志诚少爷是第二百九十八名？” 王子珩反倒笑了，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真想不到，他居然吊到了榜尾。” 大月朝府试第一场一共才取三百人，覃志诚居然考到了第二百九十八名，实打实是吊了榜尾。 不过即便是吊着榜尾，这童生的资格还是捞到了手里。 第770章 再试 果真是祸害千年在！ “别说他了。” 覃长泽高中了甲榜榜首，眼下心情正好：“这次咱们出来，可都上了榜。这是好事！得好好的庆贺庆贺。今天这顿我请客，想吃什么，大家尽管点。咱们不醉不归！” “对对对，长泽兄高中榜首，得请客！” 几人不住起哄。 几位伺候的下人更是上前不住道喜。覃长泽也不吝啬，当即拿了银子打赏众人，倒是让众人好生热闹了一番。 又命人置办来一桌好酒好菜。 “不行，那可不能喝酒！明天还要继续下场呢。” 覃宝山倒是还牢记着此事：“这一顿酒菜，咱们先欠着。等三场考完，咱们再让长泽兄请客。好好的大吃一顿！” “行，肯定记着！不管什么时候都说话算话！” 覃长泽将胸口拍得啪啪作响。 众人之所以如此高兴，也和府试的规矩有关。一般府试都重视第一场的考试成绩。很多学子在考完第一场后，成绩优异者便直接弃考了，只要第一场成绩过了，便能提名参加院试，身上也有了童生的功名。 不过，如覃志诚这等吊车尾者，自然是要下场的。 “长泽兄，后面两场考试，你还要下场吗？” 覃长泽是甲榜榜首，完全可以不用下场。 不过，覃长泽却有他自己的考量。略一迟疑，他回头问着那位随从：“甲榜第二名是哪位？” “是一位姓安，叫做天昊的学子。” 这名随从倒是记得清楚。 真的是安天昊啊，覃长泽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他重新坐下来，只略微沉吟了片刻便有了决断。 “明儿我和你们一起下场。” 第一场考试足足有六七千人，可经过了一轮选拔，只有三百名学子通过了考试。原本拥挤不堪的考场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座位自然也有了调整，把第二场下场的学子都集中到了中间光线好又遮风避雨的位置。 第二场依然考试一天，掌灯前交卷，三百人取一百人。 和第一场考试一样，覃宝山早早就来到了考场外等候入场。好在这次人数少了大半，进去的人数不多，自然也不拥挤。 一行人排队接受检查，这次进了考场。 看着三比一的比例，可考场里无形的厮杀气息却四处弥漫。虽然尚未开考，众人要么一脸淡然，要么一脸眯眼笑，可暗地里，却都恨不能踩旁人一脚。 许是几人的名次靠前的原因，覃长泽直接坐到了第一个位置。而覃宝山的位置，则恰好是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正好坐到了监考官的眼皮子底下。和台上负责监考的文大人，兰陵侯等人面对面坐着。 文大人在闭幕养神，似乎根本就看不见眼前的众人。倒是顾浔，那阴测测地目光，杀机迸射，须臾都未曾从覃宝山身上移开。 覃宝山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好似半点压力也无。可怜他前方那位仁兄，被兰陵侯那浓郁得几乎凝结成丝的杀机吓得两股战战，阳春三月底的天儿，依然汗如雨下，吓得他不住擦着额头的大汗。 他的异常举动，自然引来了兰陵侯冰冷的一睨，又很快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 心头冷笑，就这样的心性，软骨头成这般，居然还来应试？若是大月朝都是这样的官员，距离亡国估计也不远了。 可他也不想想，他两手血腥，又战功赫赫。这些学子早有耳闻。又被他这般如打量杀父仇人般注视着，这名学子没直接晕过去，就已经很难得了。 可覃宝山却顶着这样阴鸷的视线，自顾自的接过白纸，开始抄写起题目来。 他的这份淡定，却让顾浔的脸色更难看了！ 此人若是不能为他所用，等他成长起来，终成大患！ 可…… 他似乎心事重重，拧起眉头，秃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覃宝山的心思却都落到了卷宗上。第二场的卷子考试的内容和第一场明显不同，第一场考得是经义和诗赋，可第二场的卷子上，却侧重于策论和算学，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翻动卷子看了又看，对这场应试中，一道诗赋、一道策论、三道算学的题目，很有些惊讶！ 之前他可是听福伯和长泽说起，这府试的内容，分明只考试四书五经里的内容，可眼下的算学直接占了三道，是不是有点多？ 哪怕如此，这对于勉强能称作过目不忘的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他仔细看了看算学题：“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这替的意思是说：有若干只鸡兔同在一个笼子里，从上面数，有35个头；从下面数，有94只脚。求笼中各有几只鸡和兔？ 这题的解法，早在他决定要参加考试时，得知有算数题，晴儿便教过他解法。他学的时候完全是当作兴趣来学，却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一下子就遇到了三道题，实在不知道该说万幸呢，还是万幸呢？ 他继续往下看，而另外一道题目则是：“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答案自然是23了。 连续三道算学题，他一共花了不到一刻钟便解了出来，这才回头去看最前面那道策论题。 这道策论题题目并不难，难得是题目有些刁钻，居然是截答题。 覃宝山着实辛苦写了许久，又仔细誊写到卷宗上，前后检查了一遍，这才起身交了卷。 而此刻，整个考场里交卷者寥寥无几。 “这车尾吊得好啊！” 夏梓晴倒是想起了她之前买的赌局，当下笑弯了眉眼：“他最好能一路杀到最尾，让我也多挣一笔银子。” 几人这才知道了那笔赌注，都纷纷摇头：“真想不到，你居然会赌他能高中。你这是希望他高中呢，还是希望他高中呢？” 说起那赌注之事，顾一飞兴奋得眉飞色舞：“那不是凑巧了吗？ “鬼使神差而已，其实下了注，我便后悔了。” 夏梓晴说得这一句倒是真话。 不过，她是后悔自己不该一时 第771章 确实有几分相似 准确点说，前面就只有一人交了卷。 还是一位污了卷子，无望继续考试的考生交了卷。看见他出来，拿惊讶的目光盯着他。 这一科的题目又难有刁钻。明明是应试，居然出了三道算学题，这在过去可是从未有过的特例。难得让他心死如灰，心烦意乱之际，才不慎打翻了墨砚，污了卷子，彻底与中榜绝了缘。干脆提前交了卷。可提前放考生出场，需要十个人一组，如今考场门口等着的就只有他一人，他正无聊四处张望，不料一回头，这人居然就交了卷子。 难道此人也和自己一样，污了卷子？ 他恶意想着。 不料，他的卷子一交上去，兰陵侯居然直接查看起来，还迟迟没有放下卷子，让他很是惊讶。 难不成，此人当真全部做完算学题了？ 这么一想，他立刻又自我否认了。 不，不可能的！那卷子上足足有三道算学题，哪能那么快做完的？绝对不可能！ 顾浔快速扫着卷子，越看，他脸色越是难看。 那流枫城偏僻，历来就不像京师以及苏杭，文风气重，很多学院连专门教导算学题的老师都没有，学生又从何学习算学题的做法？ 他打定主意，要在第二场将眼前这人刷下去，特意暗示一番文大人，才有了这份卷子的由来。 不曾想，覃宝山此人居然早早就交了卷。 “侯爷，可是此卷……有什么问题？” 旁边的主考官文大人小心翼翼询问着。这位考生一交了卷，就被兰陵侯抢走了，见对方拿着卷子神色青白交错，这才尝试着开口。 莫不是卷子上犯了什么忌讳？ 顾浔捉住卷子的手指用力得泛着白，沉默良久，他将卷子放下：“无事。”可他那双好看的墨眸却微微眯起，眼底杀机弥漫。 真的没事？ 文大人赶忙拿过卷子仔细查看。 覃宝山半垂着头，不卑不亢站在那里，可五识都悉数打开，自然也感受到对方落到他身上的视线。 “你可以出去了。” 一般交头卷的考生，主考官大都会直接阅卷，甚至还有些主考官还会当场出题考一考考生，更有甚者会直接点榜。不料，这兰陵侯居然直接打发他走。 覃宝山眉头微微跳动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抱拳见礼便出了考场。 “这位兄台，你也是糊了卷？” 提前出来的考生忍不住找他搭话。 覃宝山没说话，只是微微眯上眼闭幕养神。 顾浔此人对他动了杀心，如今的他就如同火中取栗，理智告诉他应该尽快离开，可心头的不敢却促使他留了下来。 或许…… 他飞快思考着应对之法。 很快，便有更多的考生交了卷，凑够十人后，众人一起出了考场。 考场外，路口处远远的停了一辆马车，随着几人出来，车帘一角被人微微掀起，打量着正迎着夏梓晴走上前的他。 覃宝山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猛一回头，却只看见路口外停放着几辆马车，并没有异常。 “宝山哥，你在看什么？” 夏梓晴也抬头四处查看。 “无事，咱们先回去吧。” 直到他上了马车离开了，那人才缓缓放松下来。 好险！ 对方的五感太强了，距离这么远居然也被对方发现，他随即吩咐着：“走吧。” 马车很快离去，在街道上七转八绕，最后才停在了一家客栈的后院。很快，车上下来一名年纪在中年人，顾不得休息，急急闯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有一名身穿锦服的少年公子，头上带着紫金冠，正背对着房门挥毫泼墨。 他赶忙拜下：“公子。” “张伯，情况如何？” 那位公子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嘴里随意询问着。 张伯的腰弯得更为厉害：“回禀公子，小的确实见到了人，果真和下人们禀报的一样，那人和老爷……确实有几分相似。” “哦？” 那位公子总算停下笔，转过身来。阴鸷的眸底寒光一闪，冷呲一声：“当真如此的相似？” 张伯似乎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继续禀报：“确有几分相似。” 他没敢多说。 那哪里是只有几分相似，那人分明就是老爷的翻版，完全和年轻时的老爷长得一模一样。 可这样的话他不敢告诉公子，更不敢多言。 “行了，你做得很好，退下吧！” 那位公子手一挥，便直接将张伯打发了。 张伯明显还有话要说，对上他那双凌寒的目光，只得沉默的退了下去。 等张伯一走，他脸色一沉，当即直接砸了那方极品端砚。 “简直岂有此理！” 他怒火中烧，心头的熊熊怒火，完全焚烧了他的理智：“这个老不死的东西，阳奉阴违，居然在本公子面前信口雌黄。哼，等本公子腾出手来，再给你好看！” 这张伯的性子他早就摸透了，就连他这么谨慎之人都说对方的长相有几分相似，想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从小锦衣玉食，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真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无忧无虑长到现在，他一直以为，自己也会继续这般按部就班娶妻生子，再继承家业。 不料年前，他急需用银子，便偷偷潜入书房，想“拿”一两副珍品去换些钱花花，不料因此撞到了他爹，还意外偷听到下人来禀的消息。他这才知道，当年他娘生产时，居然被错报了婴孩。 而他，就是那个被错报的婴孩！ 晴天霹雳！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那件事是真的。 浑浑噩噩的他，连自己是怎么回了房间都不清楚。 等他好不容易迷茫中回神，火急火燎的他匆忙忙找了个借口，便打发人出来灭口。不曾想，那一帮吃白饭的家伙居然无功而返，还折损了一大批手下。等消息传回，他再顾不得安逸的生活，随意找了个借口直接出了京，顺藤摸瓜找了过来。 还果真被他找到了。 “覃宝山吗？胆敢挡本公子的路，你死的不冤！” 阴鸷的笑声，在空中回荡。 第772章 结果 第二场考试，覃宝山考得轻松。 等回到别院后，自然少不得对着夏梓晴一番夸赞。 “晴儿，要不是你，这次考试我肯定考砸了！真想不到，居然被你蒙题蒙准了。这场考题里，可足足有三道算学题！你实在太厉害了！” “当真？” 夏梓晴也没想到，居然会同时出三道算学题，心下也很是高兴。 当初她为覃宝山讲解常见算学题例题时，只是抱着万一考到的心思，不曾想，居然连考了三道题，确实太令人意外了。 “太好了！既然你都答对了，想来这一场你肯定能过关了。” “肯定能！” 覃宝山想起顾浔那张青白变幻的脸，眼底眸光连闪，又很快沉寂了下去。 算学题在学院里也很少教导，刚才他请教福伯的时候，福伯也汗颜得很，完全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他对覃宝山居然三道算学题都答对了很少推崇，连连夸奖他居然能举一反三，难能可贵。 可他自己知道，他哪里是能举一反三，这些题，分明夏梓晴教过他的。 只是说，晴儿一介女流，又是如何学习到的算学题呢？ 要知道，算学这门课程，主要集中在四大书院和贡院里才有得学习。 可偏偏晴儿都会，还游刃有余…… “你在看什么？可是我脸花了？” 夏梓晴轻笑，还下意识摸了把脸。 “没呢，我就是想看看你，晴儿……” 覃宝山伸手拥住了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晴儿，我绝不负你！” “傻瓜。” 夏梓晴乐了，心头暗暗松了口气。 他在教他算学时，便想到了她也许会面对的情况，尤其是对她会算学题的缘由，都找好了理由。不曾想，覃宝山根本没问。 她反手拥住了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 “宝山哥，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这句话。要是将来有一天，你敢负了我的一片深情，我就、我就……直接阉了你，再找一个好男人！” “你敢！” 覃宝山当即动了怒。 “只要你敢负我，你看我敢不敢！”夏梓晴眼一横，半点不怕他：“只要你不负我，我必不负你！” 覃宝山脸上青筋直跳，想动怒，又气难平。 “你啊，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那是！” 夏梓晴得意洋洋，她啥好东西都喜欢吃，就是不肯吃亏。 第二场考试，果真如他们猜测般，直接过了。 覃宝山的名次，也直接上升到了甲榜，占据了甲榜第十名的位置。 从乙榜第三十八名，直接上升到甲榜第十名，虽说是甲榜榜末，却也是名次上升最多，最快的学子。 这成绩一出来，众人一片哗然！ 好在后来大家偶读听说了他在第二场中交了头卷，倒也明了了。 难怪了…… 别院里的几人都闹着要庆贺，可得知覃长泽的成绩后，大家又默默收敛了欢喜。覃长泽在第二场中的成绩反而下降了，从榜首变成了第二名，也难怪他一脸凝重。 众人还是稍微庆贺了一番，便准备第三场应试。 第三场考试考两天，晚上要在考场谁一觉。 夏梓晴早早就准备了吃食，担心他饿着了，还特意拿了一提篮银炭和火引放进考篮里，唯恐他冻着。 第三场考试时，天气明显不好，一大早就一直阴着。 到了下午，刮起风来。 寒风从天井里刮过，刮得人直起鸡皮疙瘩。不久，毛毛细雨夹着寒风一起落下，考场里的温度骤降。 要知道，应试有规定，为了防止携带，不允许穿夹衣，只能穿单衣考试。 这单衣哪怕在身上裹了四五层，依然不抵挡寒冷。 覃宝山前些日子受了伤，伤口尚未彻底长好，人相对也怕冷些。 眼见得天渐渐暗下，对面的学子在购买蜡烛时，覃宝山也买了蜡烛，要了清水，还要了一份考场里的饭菜。 考场里每场都供应少许的水，那水很少，只够用来磨墨那么一点儿，想喝水，就得另外掏腰包，十文钱一大竹筒水。而饭菜也分为几种，一肉一素的饭菜作价一两银子一份，肉粥两百文，窝窝头一百文一个。覃宝山没有省钱，直接要了一份一两银子的饭菜。 价格虽然贵些，可这饭菜的份量也着实实在，大海碗连饭带菜装了一大碗。 有了饭和水，他没着急着吃。先去了趟茅厕，这才点了蜡烛生了火，直接把大海碗放到火上加热，加了清水进去煮。等碗里的水烧开，袅袅的香味儿散开，更是勾得考场里的不少人频频朝这边看来。 覃宝山可不管旁人怎么看他，反正隔着考场的隔间，大家也看不到他。 他就着热腾腾的食物美美的吃了一餐，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这直接卷了考场里的被褥，蒙头睡了一觉。 第二天天一亮便洗漱一番，接着起来答题。 两道史题，两道时政，三道策论题做完，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等他出了考场，人累得走路都直晃荡。 价格虽然贵些，可这饭菜的份量也着实实在，大海碗连饭带菜装了一大碗。 有了饭和水，他没着急着吃。先去了趟茅厕，这才点了蜡烛生了火，直接把大海碗放到火上加热，加了清水进去煮。等碗里的水烧开，袅袅的香味儿散开，更是勾得考场里的不少人频频朝这边看来。 覃宝山可不管旁人怎么看他，反正隔着考场的隔间，大家也看不到他。 他就着热腾腾的食物美美的吃了一餐，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这直接卷了考场里的被褥，蒙头睡了一觉。 第二天天一亮便洗漱一番，接着起来答题。 两道史题，两道时政，三道策论题做完，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等他出了考场，人累得走路都直晃荡。 “这车尾吊得好啊！” 夏梓晴倒是想起了她之前买的赌局，当下笑弯了眉眼：“他最好能一路杀到最尾，让我也多挣一笔银子。” 几人这才知道了那笔赌注，都纷纷摇头：“真想不到，你居然会赌他能高中。你这是希望他高中呢，还是希望他高中呢？” 说起那赌注之事，顾一飞兴奋得眉飞色舞：“那不是凑巧了吗？ “鬼使神差而已，其实下了注，我便后悔了。” 夏梓晴说得这一句倒是真话。 不过，她是后悔自己不该一时 第773章 一口价 “好，我歇一会儿。” 话一落，他便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见覃宝山眼下的黑眼圈很重，夏梓晴很是心疼。到家后，逼着他喝了一碗暖胃的肉粥，便一觉从中午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在等待府试结果公布的这两天，夏梓晴也没歇着。 为了贴补家用，她特意画了几幅画，趁着覃宝山在应试时，拿着画到东大街去卖。不料先后卖出了好几副，且价格都很不错。 昨儿去店里时，那位掌柜更是直接唤住了她。 “小哥，您这画，手上可还有货？” 他一脸堆笑：“不瞒小哥，你这些画虽然不是啥名家名作，不料昨儿居然得了一位贵人的青眼，点名还想再要两幅。小哥若是还有空，不如催催你家公子，多送几幅画过来。小的保证，必定以高于市价的一倍收购。如何？” 其实一开始来铺子售卖画卷时，她便以替自家公子售卖画作为由。所以眼下，这位掌柜才有此一说。 “掌柜的，我家公子可不缺银子花。” 夏梓晴倒是笑了，凑到掌柜跟前，低语：“掌柜的怕是不知道吧？我家公子如今就等着这最后一场的结果出来，他能连考三场，掌柜也该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掌柜当即双眼一亮，连连抱拳应和。 这一场一场淘汰下来，还能能连考三场，必定是前面两场都过了关。对方这话，也点明了他家公子肯定一个童生跑不掉了。 “掌柜的你想啊，如今我家公子是还未曾取得功名，可谁又知道，这三天后……又是一番怎么样的情况呢？若我家公子还能再进一步，真到了那时，掌柜的，您手中的画卷……哈哈哈！” 掌柜也跟着不住地笑。 “那是，那是！” 他连连抱拳：“所以，还得请你家公子趁着眼下闲暇之余，多画几幅画。等将来公子高中，怕是没多余时间继续作画了啊！哈哈哈……” “掌柜的所言甚是。” 夏梓晴附和。心头却打定了主意，再画几副！ 这画从第一幅作价20两，到后来的30两、50两，如今更是开出加一倍的价格，就是100两银子一幅。这银子不挣白不挣！趁着这钱好挣，她多画两幅！ 所以这两天，在覃宝山焦急等待应试结果时，她便窝在房中，又挥毫泼墨画了两幅。 她依然是把泼墨泼色及“皴墨皴色”相结合，用大量“留白”溶为一体，形成了个人表现极其强烈的水墨山水画。尤其是那幅《红梅图》留白的地方是雪，黑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和近处那一枝怒放的红梅。梅花树下，撑伞的少女恰恰只露出一张下巴，那殷红的粉唇，和那一身火红的衣裙，和树上的红梅相得益彰。 等她把画拿出来，一展开，那名掌柜双眼里霎那间闪过一道惊喜色，又很快压下。 “好！不错，不错！这两幅画，我都要了。” 还没打开另一幅画，他便发话都要了。 “慢着！” 夏梓晴手一伸，便直接压到了对方急欲卷起的画作上。 “掌柜的，这一次我家公子可是有条件的。”她笑盈盈望着对方。 “什么条件，小哥尽管说来。” “我家公子说了，这画，是他的心爱之作，呕心沥血费时颇多才完成，实在不忍心让它流落在外。他也不要多，五百两银子，咱们一手银子一手货，这画，就是您的了！” 夏梓晴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巴掌。 “五百两？”掌柜当即就变了脸色：“这位小哥，你是在说笑吧？这种画，能进考场的学子哪个不能画？最多给您60两，这还是看在你我是老主顾的份上。” “哦？” 夏梓晴一挑眉，不顾对方压着画不肯松手，强势将画卷起：“既然掌柜的没诚意想买，我便带回去，省得贱卖了没法对公子交待。” “等等等……80两，我出80两银子！小哥，咱们这一行很难挣，这画买下来，要是没法卖出，就砸在手里了。再说了，你家公子要飞黄腾达，那也还有一段日子不是？若真有那么一天，想必令公子也不用卖画了不是？咋样，你再考虑考虑？” 掌柜的敲打着她。 夏梓晴倒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若这画当真是他家公子画的，又当真落魄得要卖画为生，自然就听懂了这位掌柜的暗示。很可惜，这画是夏梓晴自己画得，而且她很肯定，这幅画的价值，绝对不止区区的一点银子。 “不用考虑了，我家公子吩咐过，这画是他呕心沥血之作，糟蹋不得……” 她连连摆手，转身就走。 “等等，好吧！100两银子，行的话，咱们就成交！” “呵呵呵……” 夏梓晴回头：“600两，一口价！” “什么？刚才你不是要价500两吗？怎么一转眼，就要600两？这位小哥，你是故意涮我老人家吧？” “掌柜的，我可不敢涮您。实在是我家公子有吩咐，您拒绝一次，我只能涨价一次，实在是抱歉得很。这幅画，800两银子.若掌柜的想要，咱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画，这笔买卖就算成了。” 夏梓晴突然凑到他耳边：“掌柜的，这画，您买不买就一句话。如今马上就要发榜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等大好的机会……您可千万不要因一时糊涂，而错过了此等好机会啊！” 她不疾不徐说完，笑了笑，又继续往外走。 掌柜看着她走向对面的书铺，一脸青白交错，“小哥别急嘛！那幅画……我买了！” 他恨不能狠狠扇自己两耳光！ 就你多嘴，你早答应不就结了吗？多花了几百两银子啊！由不得他不心疼。 “掌柜您果然是信人。” 夏梓晴笑眯眯地将画递给他：“我这里还有一副，掌柜的，100两银子您要不要？” 那张笑脸，却越发让掌柜的气不打一处来：“要！” 两幅画，一共花了900两银子。 虽说价格是贵了些，可这画根本就不愁卖，算来算去，还是他赚了。 第774章 高中! 看着夏梓晴那远去的背影，他冲旁边的店小二招了招手，拿着画便出了后院院门，七拐八绕，居然来到了一家酒楼的后院里。不久又急匆匆离去，手中的两卷画作也没了踪影。 等他离开后不久，紧闭的房门打开，一名老者快速出了门，坐上马车去了郡守府的后门。 左右看了看没看见有人注意到，这才前去应了门。 “请禀报侯爷，侯爷让属下密切注意的那位夫人的画，已经送来了。”老者一脸恭敬。 “行了，本尊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画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了顾浔手上。 望着那幅雪景图，还有那一树红梅，以及红梅树下撑伞的少女，顾浔的目光在上面玖玖流连，久久无法收回目光。 “真想不到，你居然还有此等本事……” 三天后，府试张榜。 而到了此刻，榜单上一共只余下80个人。 按照规矩，流枫郡原本应该有100个人上榜，不料，等文大人将名单交给顾浔时，顾浔只取了前面80人。 放榜的时候，一直有“闹五魁”的传统。放榜的规矩是先从第六名往后填，填完后，再从第五名往前填。这最后喜报的五人，就被唤作“五魁”。五魁里最牛掰的那人，自然排在第一名，唤作“五魁之首”，简称“五魁首”。 这么做，主要是为了营造一个悬念，把热闹留到最后。 随着名次逐渐揭晓，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覃宝山等人依着老规矩，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聚集在酒楼二楼的包间里，遥望着唱名台那边，唱了一名又一名，报喜的锣鼓声声，鞭炮声响了一阵又一阵。 中了，又中了，的欢呼声，刺激得众人坐立不安。 直到唱名到第五十三名，才终于传来喜报：“报！流枫县顾老爷，名讳一飞，应恩科流枫郡府试，高中第五十三名童生老爷。” 顾一飞中了！ 众人都信息莫名，纷纷上前向顾一飞道喜：“恭喜恭喜！” “恭喜高中啊，童生老爷！” “恭喜一飞高中……” 众人七嘴八舌上前道贺。 顾一飞自己也彻底欢喜得懵了：“我，我考中了，我是童生老爷了？我是童生老爷了！” “恭喜顾老爷！贺喜顾老爷！” 前来报喜的官吏不住打躬作揖。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顾一飞赶忙吩咐身后的下人：“快快，看赏！看赏！” 顾家财大气粗，打起赏来丝毫不手软，撒银子就好像在撒沙子一样，完全欢喜疯了。 有了顾一飞开头，随后酒楼里又有两位不认识的学子中了。 等唱名到第80名时，众人再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报！流枫县覃老爷，名讳志诚，应恩科流枫郡府试，高中第八十名童生老爷。” 覃志诚吊在了榜尾？ 在场几人都面面相窥，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嗨，这才真是祸害千年在。” 宋爽毫不犹豫呲笑着。 大家偶读没有说话。 覃宝山更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脸色很不好看。 “别急，不是还有五人没有唱榜吗？” 覃长泽安慰着他。 他的脸色和覃宝山相比，也不逞多让。 身边的几名有眼力劲儿的随从早就跑去看榜了，却迟迟没有回来。 很快，第五名，便唱了榜。 眼见只剩下最后四人，覃宝山十指紧握成拳，用力闭上了眼睛。 失败了吗？努力了这么久，辛苦了这么久，最后却无功而返，心头的失落感，不足以位外人道啊！ 可很快，他的手上一暖，扭头看去，就看见夏梓晴将轻轻握住了他的拳头：“宝山哥，莫要着急，你还年轻，咱们还有得是机会。” 是啊，他还年轻，还有机会再下场。 覃宝山想笑，可扯动嘴角，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就在此时，街上突然有了新动静。 “中了，真的中了！” 张扬航连滚带爬冲进了酒楼里，嘴里几乎喘不过起来：“覃大哥，你中了……第四名！第四名啊！” 第四名？ 整个酒楼“嗡”的一声就炸了！ 认识的，不认识的，酒楼里酒楼外的众人都蜂拥而来，将覃宝山团团围在中央，不住冲着他贺喜。 巨大的惊喜将覃宝山重重包围，让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真……中了？” “确实中了！” 张扬航嘴皮子上下翻飞，恨不能手舞足蹈，比他自己高中还要来得高兴：“我听见了唱榜，又确认了三次才跑回来报信的。喜报就在后面，很快就来了！” 果然，一阵锣鼓喧天，很快，报喜的官吏便到了楼下。 “喜报！流枫县覃老爷，名讳宝山，应恩科流枫郡府试，高中第四名童生老爷。” 喜报笑得满脸褶子，身上穿着大红滚边的皂衣，喜气洋洋冲这覃宝山贺喜：“恭喜覃老爷高中，覃老爷大喜！” “同喜，同喜，多谢几位差爷！” 覃宝山力持镇定，起身向众人抱拳。 他的手在抖，他的嘴在抖，整个人都在轻微的颤抖，欢喜得难以言语。 夏梓晴赶忙将提前准备的喜钱递给了覃宝山，打赏了前来报喜的差爷，又把剩余的喜钱交给宋爽，让他广撒喜钱，与众人同乐。 这边欢乐一片，另一边喜报依然在继续。 第三名早已被众人看好的杨一泰，第二名是，而魁首的喜报传来时，让覃长泽一直悬在半空的那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喜报！流枫县覃老爷，名讳慕白，应恩科流枫郡府试，高中魁首。恭喜恭喜魁首老爷！”“同喜，同喜，多谢几位差爷！” 覃宝山力持镇定，起身向众人抱拳。 他的手在抖，他的嘴在抖，整个人都在轻微的颤抖，欢喜得难以言语。 夏梓晴赶忙将提前准备的喜钱递给了覃宝山，打赏了前来报喜的差爷，又把剩余的喜钱交给宋爽，让他广撒喜钱，与众人同乐。 这边欢乐一片，另一边喜报依然在继续。 第三名早已被众人看好的杨一泰，第二名是，而魁首的喜报传来时，让覃长泽一直悬在半空的那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喜报！流枫县覃老爷，名讳慕白，应恩科流枫郡府试，高中魁首。恭喜恭喜魁首老爷！” 第775章 不是做梦 很快，第五名唱了榜。街道另一头欢呼声一片。 只剩下最后四人…… 覃宝山闭上了眼。 失败了？努力了这么久，辛苦了这么久，最后却无功而返，他的心空落落的，没有底。 手上突然一暖，他低下头，就见夏梓晴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宝山哥，莫要着急，你还年轻，咱们还有得是机会。” 是啊，他还年轻，他还有机会。 覃宝山想笑，可扯动嘴角，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嗯，我们还有机会！” 突然，街上那头有了新动静。 “中了，真的中了！” 张扬航连滚带爬冲进酒楼，欢喜得几乎喘不过气：“大哥，你中了……四魁首啊！” 第四名？ 整个酒楼“嗡”的一声就炸了！ 认识的，不认识的，酒楼里酒楼外的众人都蜂拥而来，将覃宝山团团围在中央，不住冲着他贺喜。 巨大的惊喜将覃宝山重重包围，让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真……中了？” “确实中了！” 张扬航嘴皮子上下翻飞，恨不能手舞足蹈，比他自己高中还要来得高兴：“我听见了唱榜，又确认了三次才跑回来报信的。喜报就在后面，很快就来了！” 果然，一阵锣鼓喧天，很快，报喜的官吏便到了楼下。 “喜报！流枫县覃老爷，名讳宝山，应恩科流枫郡府试，高中四魁首童生老爷。” 喜报笑得满脸褶子，身上穿着大红滚边的皂衣，喜气洋洋冲这覃宝山贺喜：“恭喜覃老爷高中，覃老爷大喜！” 居然中了第四名？ “同喜，同喜，多谢几位差爷！” 覃宝山力持镇定，起身向众人抱拳。 他的手在抖，他的嘴在抖，整个人都在轻微的颤抖，欢喜得难以言语。 夏梓晴赶忙将提前准备的喜钱递给了覃宝山，打赏了前来报喜的差爷，又把剩余的喜钱交给宋爽，让他广撒喜钱，与众人同乐。 酒楼里的众人都疯狂了，纷纷蜂拥而上，将覃宝山立刻淹没在人群里。 原本因为中了榜而高兴的覃志诚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之前他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失落。 好似被人打了几个耳光，一张脸火辣辣地。 他悄无声息地往后退，想要偷偷溜走，可他的脚刚刚一跨出，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唤。 “堂兄！” 覃宝山破开人群，走向覃志诚，脸上是无法收敛的喜气。表面还是一脸认真冲着他一抱拳：“真是不好意思，适才堂兄的邀请……宝山怕是来不了了。不过，我还是得多谢堂兄，您对宝山的‘深情厚谊’啊！” 那“深情厚谊”四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齿缝里挤出。 却让覃志诚越发无地自容。 周围一双双满含讥笑的目光，就好似他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裸裸.暴露在人前。 “不、不敢当，不敢当……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要忙，告辞……” 他慌忙找了个借口，直接溜了。 哄笑声四起。 那笑声让覃志诚越发难堪，脚下一打滑，一个站立不稳，直接从二楼的楼梯口“骨碌骨碌”的滚下了楼。 倒嘘声此起彼伏。 覃宝山眸子里寒芒更甚，这现世报，也来得太快了点！ 这边欢乐一片，另一边喜报依然在继续。 第三名早已被众人看好的杨一泰，第二名是吴天昊，而魁首的喜报传来时，让覃长泽一直悬在半空的那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喜报！流枫县覃老爷，名讳慕白，应恩科流枫郡府试，高中魁首。恭喜恭喜魁首老爷！” 真的是得偿所愿！ 覃长泽笑了，那笑容里都是满意。 自然少不得又是一番打赏。 魁首出在覃家，最重要的是，这次府试，覃家居然中了三人，一人魁首，一人第四名，还有一人在榜末。榜首榜末都被覃家人占据了，这样的成绩，着实让流枫郡的人都惊呆了！ 更有年长者，少不得将覃氏一族的过去翻了出来。 当年的覃家是怎么辉煌的，又是怎么衰败的，及至现在又是如何爬起来的，都被众人扒了个干净。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充斥着各种议论声。 嫉妒者有，羡慕者有，直接跑出来试图抱大腿的人也有！ 需要应酬的人，和需要应酬的事情太多，好在这一切都有覃长泽这位魁首在前面顶着，倒是让覃宝山狠狠松了口气。 这番热闹，一直持续到半夜，喝得烂醉如泥的覃宝山和覃长泽等人才被送回了别院。 等众人一走，覃宝山倏地睁开眼起身，随即又将领口扯开，靠回了床头。 他的视线那边，夏梓晴正端着一碗醒酒汤上前。 “来，我刚才熬得菘菜冬瓜汤，喝了胃里舒服些。” “我没醉，晴儿。” 覃宝山傻兮兮地望着夏梓晴笑，反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夏梓晴也握住他的手：“是，我知道你没醉。不过，这汤喝下去对你的肠胃好，少喝一些就行。” 覃宝山没再说话，几口便将那汤喝到了肚子里。 可他的那双眼，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夏梓晴，汤一下肚，他随手把碗一搁，手一伸一带，便将夏梓晴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夏梓晴惊呼一声，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撞上了他的胸口。 “宝山哥，小心你的伤……” 她试图爬起，可刚刚一动，又被覃宝山压住了。 “别动！晴儿，让我好好的抱一抱你！” 他慢慢闭上眼，低低地呢喃。 把晴儿搂在怀里，他才深刻的感觉到她的体温：“晴儿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梦醒了，我又什么都没有了。还是原本的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整天埋首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饱一餐饿一餐的日子……”他越说话音越轻，最后几乎低不可闻。 那话里的酸涩意味，却透过字里行间，半点不落传到夏梓晴的心底。 她心头一疼，一把抱住了他的虎腰。 “不会的，宝山哥你不是在做梦。这都是真的！” “真的？” 他的话里带着低沉而浑厚的颤音。 第776章 别遮，好美…… “对，是真的，宝山哥你摸摸我的脸……” 夏梓晴的眼圈也红了，把脸主动凑到他的大手边：“我是真实存在的，宝山哥，你不用再过以前的苦日子了。再也不用！” “晴儿，晴儿，晴儿……” 覃宝山迫切呼唤着夏梓晴的小名，急切寻找着她的小嘴儿，那菲薄的嘴唇吻上了她粉嫩嫩的红唇。 是如此急不可耐！ 滚烫的双唇，带着浓厚的酒气，从他的唇齿之间传来。 他不断加深着这个吻。 舔舐着她粉嫩嫩的红唇，还有那整齐而好看的贝齿，舌尖溜过，趁着她张口呼吸时，趁机溜了进，勾引着她的小舌，嬉戏着，缠绵着。 灼烫的呼吸吹拂在彼此脸上，他的一双大手也没闲着，早已趁着她意乱情迷之际，顺势钻进了她的衣领里。 很快便掌握了那鲜嫩的笋尖儿，大手一把扣上，反复蹂.蹑。 尤其是那红果子，更是他着重照顾的对象。 一股酥麻感，突然袭上大脑，让夏梓晴嘤咛一声，几乎瘫倒在他的怀里。 成了一堆烂泥。 他趁机放开了她的唇，手一伸，便捉住了裙带末端一扯，衣襟散开，欲遮还露的红梅点点，分外诱人。 “宝山哥！”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想遮。 却被男人捉住了双手：“别遮，好美……” 随着他的话落，她的胸口上一凉，就在她刚刚打了个寒颤的当口，立马又感受到男人俯身下来，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深嗅着她脖颈间和发间的香气。 突如其来的动作，害得她浑身一抖。 热气直冲大脑。可这当口，却听见男人吹拂在她耳畔的话语：“晴儿，今晚你是属于我的，休想我会放过你……” “呀！” 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男人那绵密而热烫的细吻，便落在纤细的脖颈上。 仿佛烙铁一般，弄得她不住地轻吟。从修长的天鹅颈逐渐往下，如蜻蜓点水般，一路落下轻吮，来到那怒放的红梅上，毫不犹豫一口含上。 吹拉弹唱！~ 就好似对付一团面团儿般，将它变成了他想要的模样。 “晴儿，你好甜……” 他彻底醉了，醉倒在她的魅力下。她的身上有一股非常好闻的清香，那股清香刺激得他浑身越发火热，又痒又麻。 “不，不对。别……” 夏梓晴下意识想拒绝。 可究竟要拒绝什么呢？迷迷糊糊的大脑里完全一片空白，只能被动的随着他的带动，跟着他在欲海里沉浮。 男人的另一只大手越过她的蜂腰，又顺着背部一路缓慢下移，来到尾椎下。 女人的嘤咛声带着苦闷，带着些许哭音，好似在拒绝，又好似在邀请。 她难耐的扭动着小身子，试图摆脱身后的大手。 “别怎样？”男人低声轻笑：“是不要这样亲你，还是不能这样的……嗯？” 就在他说话时，他的手也迫不及待的，急迫地把她的襦裙往上一掀，大手绕过裙摆，便直指抚向她的腿心—— 女人一声轻呼。 双腿无力的虚软，本能的夹.紧了双腿。 可这样的动作，却越发突显了他那修长的手指的存在。随着他手指慢慢地往里探去，那好似有毛毛虫在爬的瘙痒，勾动了她所有的敏感。 彻底化作了一滩水，瘫在他怀里。 他故意慢慢的折磨着她，故意搅弄了一池春水，直到她双颊潮红，开始不自觉地扭腰。 却反而更像是把她胸前那一对白。送到他手心里。 “别这样对我，唔……不要……” 他最终还是被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话音都带上了浓浓的哭腔，浑身好似过电般，止不住的颤抖。 她的声音细细的，娇娇的，媚媚的，还带点颤音，听到耳里都觉得可怜到了极点。 “宝山哥不要折磨我，啊……” 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手指非但没有取出，反而动了起来。 “想要我进去吗？” 他抬头，低声道。 “唔……嗯……” 她委屈的轻泣，也不看他，干脆把脸偏到了一旁。 她的手把枕头拿起，将整张小脸儿埋了进去，那露出的小半边侧脸，连带着颈子都通红一片。 他要她怎么说？ 这种事情居然要她亲口说，实在是……太羞死个人了！ 理智告诉他，她不想他碰她，至少现在他的伤口尚未彻底长好前，她不想他碰她。 可是…… 可是越是这般，她就越不想如了他的意，可偏偏身子就越是不受她自己的控制。 她迟迟不说话，他也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索性也不再折磨彼此，倾身压着她的腿，一抬虎腰，猛的一下便向前推挤了进去。 “啊！” 夏梓晴立时轻叫了一声，被他突然一下刺到最深，突如其来的充斥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双腿被他搭在肩上，一手抓着她的脚踝，让她开得更大，大开大合，一下一下的，猛烈撞击着她。 “晴儿，晴儿，晴儿……” 覃宝山呼唤着她的小名，急切寻找着她的小嘴儿，那菲薄的嘴唇吻上了她粉嫩嫩的红唇。 好似急色鬼般，根本要不够她。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一双小手慌忙想要拉开他的手，可根本制止不了他。 窗纱上，倒映着亮骚交缠的身影。 就好似那交颈鸳鸯，彻底荣蔚一体。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夏梓晴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个男人不过就是受了伤，吃了一段时间的素，怎么突然就勇猛成了这样？ 她被他冲撞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任随他摆弄。 这个男人像发了疯般，简直把她往死了弄。 她就快要被他弄死了。 “轻点！你别磨，轻点……啊，嗯……” 出口的话，被冲撞得七零八落，完全不成句。 可他却仿佛根本没听见般，依然一如既往的奋勇直前。 “宝山哥，我真的，不行了……不……” 她哭着喊着叫了出来。 突然双手双脚缠上了她，浑身好似触电般不住地颤抖着，完全无法停下来。 男人的嘴里也跟着低吼了一声。 重重拍打着她娇嫩的内壁，突然几个重重的冲撞，下一刻，便彻底抵住她交待了出来…… 第777章 羞羞…… 一场大汗淋漓的缠绵结束，夏梓晴累得完全睁不开眼，覃宝山却一脸餍足，依然舍不得离开她。 “你快下去啊……” 伸出酸软的手推了推他，却根本没有推动。 她的声音带着情到极致时特有的娇魅，慵懒，甜美得让覃宝山刚刚平息的欲望再度攀升。 他那高大的身躯将她牢牢压住，闻言却低下头，狠狠地啃了一口她那绯红的粉唇，又很快放开。不等她明白过来，他再度压了下来，一下一下轻啄着她的唇瓣。 直到那唇瓣红绯绯的一片。 夏梓晴无力挣扎，大口大口拼命喘息着，却又被他那再度抬头的炙热给吓到了。 “不是吧？你不是才……” 她慌了。赶忙用劲儿推他。 覃宝山轻笑出声，顺着她推攘的动作一翻身，夏梓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二人便交换了位置。 她惊呼一声，手忙脚乱试图爬起，却被他牢牢困在了他的怀里。 “别，宝山哥，小心你的伤。” 哪怕此刻，她也依然记得他胸口的伤口，试图挣扎，又唯恐将他的伤口挣开，不敢太用力。 “可是晴儿，我怎么办呢？” 戏谑的笑声从他的胸腔里传来，抵在她腰腹处的炙热，还顺势动了动。好似火烧般滚烫的热度，烫的她不住想逃。 她真的无力再来一次…… “我、我不行了，宝山哥。” 她刚刚逃开些许，又被他捉住了一只小手。 他的大手牢牢握住她的柔荑，引领着她的小手来到那滚烫的来源。带领她的小手将小宝山牢牢捉住。 那青筋密布狰狞的昂扬着，好像在和她打招呼，不住朝她点头。 夏梓晴惊呼。 殷红的小脸泛起了一层迷人的娇羞，心慌慌的不住试图躲闪，却根本抵挡不住他的坚定，跟随的带领，不住来回着。 这样的动作似乎取悦了他，他的嘴里发出低低地呐喊。 似乎在激励着她继续。 “晴儿，快，快些！你帮帮我。” 他似乎又想起身，吓得夏梓晴赶忙压住他。 “你别动！小心伤口……大不了，我帮你就是了。” 这话一说出口，她发现似乎比她想象中容易。当即顺着他的引领，快速辛苦着自己的小手不断套。动。 一只小手累了就换另一只手。 他的双眼里全是快速跳动的熊熊火苗，几乎将她彻底焚毁。 几乎盯在她那随着她的动作不断跳跃的两只兔子上，大手一伸，便采撷了那顶端的那一抹朱红，顺势不断转拧着。 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从他的指尖揉虐处传来，带起她不断的颤栗。 让她浑身一软，一下子瘫倒在他身上。 “晴儿快，别停！” 他快速命令着，那不断冲击大脑的欢愉让他一脸狰狞，再不复平时的醇厚。 那火热的目光贪婪地盯着她身上的朵朵印痕，另一只大手毫不犹豫探向那神秘之地，忍不住加大了些许力道，一阵揉弄。 “可是我……” 夏梓晴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句，带着颤抖的说话声，听着是如此楚楚可怜。 “不要……” 可这样的柔弱与娇憨的小模样，是如此诱人，如此娇美，反而越发激起了男人的征服欲，刺激了他的感官。没想到，原本那个生涩懵懂的小女孩，如今居然会成长成迷人得让他舍不得眨眼的小女人，让他看不够，也要不够。 他那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伸出，轻轻搅弄着她那神秘之地。 几下轻轻的拨弄，便情意勾开了她那娇嫩的苞儿。 还未深入，只是在边缘试探。 可他才刚刚碰触到，便染上了一手如潮的水润，沾染了他的手指。 一片滑腻。 “晴儿你看看你，现在越来越不诚实，都这样了，还说不要？果真是越来越学会口是心非了……” 他突然低声轻笑着，手指突然深入，快速搅动着。 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放肆。 夏梓晴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手上的动作，整个人都成了一堆烂泥。 想说话，又被他这番动作给彻底搅乱了心潮。 她已经不行了，求饶声带着难耐的颤抖声，说不出究竟是想要，还是不要。她好似一艘在碧海里浮浮沉沉的一叶孤舟，只能被动随着他的带领起伏。 就在她即将登顶时，他却突然从撤离。 一阵空虚感突如其来，让她那双带着情动的杏眸也带上了迷茫，难耐的扭动着小身子。 “宝山哥，我、我……” 她整个小身子都歪倒在他身上，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不好过，男人也难受得很，整个人都好似要爆炸了一般。 却强势而霸道的命令她。 “求我，晴儿！求我我就给你。” 他的命令传进她的大脑，让她眼底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泪花儿，粉嫩的嘴唇被那细密的贝齿轻咬着，柔柔的娇嗲声最终还是溢出了嘴唇：“宝山哥，求你。” “求我做什么？” 他抵在那入口处，就在外面不住的打着圈圈，那麻麻痒痒的感觉再度窜上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低低地啜泣起来。 “求你，要……我……” 他满足的笑了！ 却并未就此满足她，反而霸道地命令着：“乖，上来。自己动！” 自己动？ 女人明显被他这句话吓到了，不断试图后退。可他的大手却扣住了她的后路，她退无可退。 “快点，乖，小宝贝。你别忘了我身上有伤，你就不肯帮帮我吗？” 咬牙切齿的诱哄传来。 也彻底击溃了她心底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 啜泣声低低地，带着小女人特有的娇魅。纵是铁汉也化作了绕指柔。可男人却强迫自己硬起了心肠，不但不满足她，反而还故意不断**着她。 就差临门一脚，却就是让她看得着，吃不着。 她明显受不了了，依着他轻声的诱哄，从上而下，对准那物慢慢坐下…… 二人彻底合二为一。 你极度欢愉的充实感，让二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男人再也等不下去了，低吼一声，便快速占据了主动，带领着她再度畅游在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里…… 第778章 刺杀 酣战还在持续。 房门外，一队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了覃家别院。 很快，便将整个别院团团围住。 随着为首那人一招手，那队黑衣人便悄无声息地快速潜伏进了院子，却丝毫没有惊动别院里的人。 这一队明显是有备而来，根本没四处乱钻，反而进退有据朝覃宝山二人所在的小院摸了进来。 房间里，令人兽血沸腾的酣战还在持续。 为首那人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很快，便冲着身后的众人一挥手，一行人便将那间屋子的前后左右团团围住了。 等众人都各自到位后，为首那人果断一伸手，便突然破门而入。 如此同时，无数道身影同时从门窗处蜂拥而入，直扑那暗香涌动的床头。 破门声明显惊动了正值最紧要关头的二人。 有人？ 几乎在破门声响起的瞬间，覃宝山抱着夏梓晴顺势一滚。 连人带被子便滚到了床的另一头。 夏梓晴整个人还没来得及从这场变故里醒来，只觉得眼前一花，那被褥便兜头罩下，将她整个人掩盖在被褥里。 打斗声“噼噼啪啪”不绝于耳。 桌子翻倒之声、碗碟破碎之声、刀砍木头之声、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她心头一惊，立刻明白如今形势严峻，哪里还顾得害羞，慌忙扯开兜头罩下的被褥，这才看清了眼下房间里那一片混乱。 这间卧房不大，混战成一团的人数却不少，明显有五六个人同时在攻击在覃宝山，而地上更躺着两名尸体，鲜血流了一地。 而覃宝山以一敌六，还牢牢护卫在她身前，明显力有不逮，勉强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他的手上，正拿着一柄从对方手里抢夺过来的长剑，和一行人拼杀在一起。 夏梓晴哪里还顾得上害羞？ 当即手一抬，随意抓起床单往腰间一裹，直接系了个死结，便抄捡起地上掉落的长剑，也跟着加入了战团。 覃宝山一张脸黑沉沉的，任凭谁遇到在办事儿时，遭遇了刺杀，脸色都不好看。 在夏梓晴加入战团后，他下手半点没留手，招招都是杀招。 有一人再度被二人齐心合力斩杀。 原本的颓势立转。 这边的动静，明显惊动了屋外的人，一阵喧闹声响彻，很快，一阵密集的铜锣声响彻，惊动了整个黑夜。 小院外便亮起了火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小屋飞速靠近。 眼看事不可为，黑衣人里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口哨，残余的五个黑衣人明显想溜，飞速撤退。 “不好，他们想要跑！” 夏梓晴怒喝。 “想跑？呵，没那么容易！” 覃宝山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杀机！快速追上。 二人先后又斩杀了两人，余下三人从洞开的房门和窗户逃走。可刚刚一落到屋外，就和赶过来的宋爽等人遭遇了。 宋爽手上拿着长弓，一看见蒙面黑衣人，当即开弓搭箭，直接解决掉了跑得最快那名黑衣人。 覃宝山随即追出，可为时已晚。逃走的两名黑衣人一人从房门逃走，一人从窗户逃离，借助地形之便，已经掩入了花丛逃走了。 “宝山，你……” 宋爽万万没想到覃宝山此刻的狼狈。 可覃宝山根本无心细说，反而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长弓：“给我！” 话未落，他张弓搭箭，对准正翻出围墙的那名黑衣人就是一箭。 咻！—— “啊！……”噗通！ 那名黑衣人当即中箭，从墙头坠落。 等他再回头时，最后逃走那名黑衣人已经彻底失去了踪影，再也找不着了。 很快，覃长泽和福伯等人也飞速赶到了。 小屋周围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家丁随从牢牢围拢，一脸警惕团团护卫着众人。 福伯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回事？” 出了这样的人命案，自然隐瞒不了，众人也无心隐瞒，早早便差了人去报馆。之前覃家别院敲响了铜锣，早就惊动了街上巡逻的军士。 如今正是钦差和诸位官员、以及学子云集郡城的大好时候，郡城里的官兵除去换防的，几乎都被派出来了。不曾想，居然还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刺杀大案，前来查案的官兵脸色也很不好看。 覃宝山和夏梓晴都换好了衣物出来，一脸凝重。 官兵少不得一番统计，又例行问了几句。便吩咐人抬着那些死尸离开。还顺便将覃宝山等人带回了衙门。 原本官兵还想夏梓晴一起去，考虑到影响，最后几人商量了一番，便由覃宝山和宋爽跟着官兵走了一趟。覃长泽也跟着一起去了衙门。 面对眉头几乎拧成了麻花的文大人，覃宝山的脸色很臭很难看，却还是礼貌的一抱拳。 “文大人，如今的情况您也了解了。郡城的治安，倒是让宝山着实意外。昨儿宝山才高中了，可晚上便遭遇了这等性质恶劣的刺杀。权大人，您可得替学生做主啊！” “大人，那名逃走的黑衣人左臂受了伤，想必逃不了太远，还请大人秉公处理！” 覃长泽也站了出来：“文大人，宝山的话糙理不糙。咱们两兄弟高中到现在不过才几个时辰，就遭遇了此等祸事。这样下去，我等还谈何替大月朝效犬马之劳？” “你们放心，无论如何，本官也会查明此事，给二人一个交待！” 文大人头疼得紧。 也顾不得继续招呼二人，随便说了些，便打发三人离开了。 等人一离开，文大人当即便砸了一地陶瓷碎片。 “岂有此理！这些人是存心要毁了本官才甘心吗？来人，给本官查！挖地三尺，也要把最后一名黑衣人找出来！找！” 他怒火中烧，当即调动了官兵四处搜查。 整个郡城几乎彻夜未明，到处都是搜查的官兵。“岂有此理！这些人是存心要毁了本官才甘心吗？来人，给本官查！挖地三尺，也要把最后一名黑衣人找出来！找！” 他怒火中烧，当即调动了官兵四处搜查。 整个郡城几乎彻夜未明，到处都是搜查的官兵。 事毕，二人都心满意足。 夏梓晴完全没法睁眼，累得直接就昏睡了过去。 覃宝山收拾残局，整理一番，这才 第779章 再回白龙寺 覃家别院里气氛也很是沉闷。 死了这么多人，那小院彻底被官兵把守，自然无法再住。一行人一合计，决定还是再回白龙寺暂住。 当初事发紧急，夏梓晴连衣裙都没能换好，就裹着一床被单出来和黑衣人厮杀。等众人赶过来时，她才躲在房间里，快速穿上了衣裙。 对回白龙寺暂住，她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巴不得能立刻离开那让人窘迫的小院。 好一番折腾，等一行人在白龙寺里安顿下来，外面天都已经大亮了。 等覃宝山得知消息赶来时，夏梓晴正和小豆丁等人打水洗着菜。看见他回来，当即双眼一亮，赶忙迎上来：“如何？事情怎么样了？” “放心，文大人那边已经下令，不惜代价抓住逃走的那名黑衣人，务必将对方一网打尽。” 覃宝山看了眼左右，随即有些吃惊，望着白龙寺里的景致：“这里，这大殿……好像变化挺大？” 白龙寺里岂止是大殿变化大，就连周围的景致也变了大模样。 “岂止啊，昨晚我们来时，险些就未能进寺门……” 夏梓晴嘴角微微抽了抽。 原来，他们上次离开，福伯和柳秉越等人依然歇在白龙寺里。平时他们摆卖着冰碗和糯米饭，在覃宝山考试当天，张扬航和宋爽才轮流护送覃宝山进考场。为的，就是能挣些银子，缓解下缺少盘缠的窘迫。 可就在覃宝山忙着应试，无暇关心白龙寺这边的消息时，白龙寺里突然多出了一行人。这一行人不是旁人，正和夏梓晴等人有一面之缘的几名赵姓客商。 “赵姓客商？” 覃宝山诧异地一挑眉。 “嗯，就是那位赵姓客商，他们一行人住进了白龙寺，还带着好些位随从，我们昨晚过来时，险些没能住进寺里……” 夏梓晴目光突然一变，顺势朝另一边撸了撸嘴。 覃宝山下意识回头，就看见那被称作王三和刘二的两名客商缓步行来，眼底当即划过一道了然。 他想起来了，当初智恩大师突然在寺庙门口摆摊算卦，就是在接见了这几名客商后，又莫名其妙的停止了摆摊算卦，关闭寺门和这几人秘密议论了许久。 原来是他们一行人住进了寺院里，这就难怪了。 他眼底划过一抹了然，赶忙含笑朝已经走到近前的两人抱拳见礼。 “原来是刘二爷和王三爷，幸会幸会！” 刘二和王三对视一眼。 二人也抱拳还礼：“早就听说，之前借住在白龙寺里的覃生学富五车，隽秀出众。今日再见，覃生居然高中了四魁首，实在是难得啊难得！” 这番话，说得覃宝山一阵汗颜：“两位谬赞了。宝山不才，只是过了区区童生试而已，千里之行，宝山不过才刚刚迈出脚步，当不得两位这番夸奖。” 说着，又是一番抱拳。 “当得，当得！” 刘二眼底微光一闪：“早就听柳先生和福生说起，覃生不过才重拾书本，一下场便取得此等佳绩，当称得上天之骄子！想必再等些时日，覃生必定能一展所长，成为国之栋梁。” 这番夸让覃宝山有些汗颜。 “宝山惭愧！” 倒是一旁的王三，微拧着眉，将覃宝山反复打量，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那种眼神，让夏梓晴心头暗生警惕。 也不怪她这般草木皆兵，昨晚那行人行刺失败了，她可不相信，对方就会如此打住，放弃原本的刺杀计划。她之所以放弃文大人的提议，留在县衙接受官兵的保护，也是打着以身做饵的想法。躲在县衙，或许能躲十天半月，可之后呢？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可，这位王三看向覃宝山的眼神，怎么如此奇怪？ “这位，看着很面善？” 王三迟疑着，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王三爷可是忘记了，之前在白龙寺山门前，咱们有过一面之缘。说来，咱们也是有缘，居然又在这里相遇……” 覃宝山朗声轻笑。 很快和二人攀谈起来，话越说越多，后来覃长泽出现，四人干脆移步去了水井一侧的小凉亭里闲聊。 那小凉亭原本早就荒废了，这段时间白龙寺里突然多了人烟，这小凉亭也被拾掇了出来。 夏梓晴深深看了眼几人，去了厨房做了小菜。 那位王三……别说对方，就是她也觉得面善得很，他们究竟在哪里见过？ 寺院里都讲究自给自足，如今张扬航等人依然做着冰碗和糯米饭的小本买卖，手头倒是宽裕了不少。加上智恩大师荤素不忌，夏梓晴这顿饭，倒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了不少荤食，又准备了一些覃宝山喜欢吃的小菜，这才把饭菜端上了桌。 等众人聚集一起用饭时，刘二、王三和那位叫赵大的客商也来了。 “哈哈！我等不请自来，还望覃夫人见谅才是。” 赵大朗声大笑。 夏梓晴微微敛膝回礼：“几位说笑了，我家夫君能得三位赏识，邀请三位同饮，是我家夫君之幸。诸位，还请入席。” 她热情邀约着几人，又快速加了几双竹筷和碗碟。 对方也没客气，坐下来少不得又是一番推杯置盏。 不过很快，几人便说到昨晚那场刺杀上。三人虽然不知道苦主是谁，却并不妨碍三人发表对此事的看法。 覃宝山听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评估着那帮刺客的用意，一直沉默不语。却抵不过旁边多嘴的小豆丁，直接透露了昨晚遇刺之人，就是覃宝山。 夏梓晴深深看了眼几人，去了厨房做了小菜。 那位王三……别说对方，就是她也觉得面善得很，他们究竟在哪里见过？ 寺院里都讲究自给自足，如今张扬航等人依然做着冰碗和糯米饭的小本买卖，手头倒是宽裕了不少。加上智恩大师荤素不忌，夏梓晴这顿饭，倒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了不少荤食，又准备了一些覃宝山喜欢吃的小菜，这才把饭菜端上了桌。 等众人聚集一起用饭时，刘二、王三和那位叫赵大的客商也来了。 “哈哈！我等不请自来，还望覃夫人见谅才是。” 赵大朗声大笑。 夏梓晴微微敛膝回礼：“几位说笑了，我家夫君能得三位赏识，邀请三位同饮，是我家夫君之幸。诸位，还请入席。” 她热情邀约着几人，又快速加了几双竹筷和碗碟。 第780章 后手 “人在紧急时刻，才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潜力来。” 那赵大爽朗的大笑，伸手亲自替覃宝山斟满一杯酒：“真想不到，小兄弟不但学问好，还极其善武，当真不愧是文武双全的后起之秀，难得，难得！” 赵大叠声夸赞，覃宝山却有些赫然。 “几位快些别夸赞了，眼下出了这等人命案，还连累了长泽兄也只能跟着躲到白龙寺来，倒是让宝山惭愧，惭愧。” “嗳，咱们兄弟之间，谈何惭愧？” 覃长泽赶忙摆摆手：“再说了，别说你我兄弟，哪怕是外姓人遇到此种事，也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说到那桩祸事，覃长泽话题一转，又很快把话题带开，讨论起之前的题目来。 一时间，倒是谈论得很是和谐。 中国人谈笑风生，不过，覃宝山的注意力多数都落到那位赵大身上。赵大年纪不小了，瞧着也有五十许，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健康红润的贵气，让人一看就不敢小瞧。 可在覃宝山打量他的同时，对方也在暗中观察覃宝山，明显对他很特别。 到了下午，官府那边就来人禀报，那名逃走的黑衣人找到了。 “那人身穿玄衣，后背中刀，倒在护城河旁的沟渠里，无意间被人发现，没有找到其它致命伤，应该是失血过多而亡。” 前来禀报的差爷仔细说着详细情况，又让覃宝山前去郡守府认尸。 覃宝山去了一趟，等傍晚时分才回转，眉头丝毫不见松散。 “怎么了?” 夏梓晴心头猛跳。 “没……我去看过了，我觉得那人……”覃宝山有些迟疑：“感觉很奇怪。好像，并不是昨晚和我交手那个黑衣人。” “你能认出人来？” “不是认出，昨晚我没看见他的脸，可是那感觉，感觉不对。还有……”覃宝山说着他大黑ui爱一点：“之前我那一箭，明明射中的是对方靠近腰腹下的两寸，可之前我去看的时候，却微微偏斜了些许。你该知道，我对自己的箭术很自信……” 覃宝山的箭，夏梓晴自然见他射过。 当初连续三箭射中野猪，不但箭箭不落空，而且位置十分精准，没有毫厘之差。 如今他说那箭的位置不对，夏梓晴半点没怀疑。 “你是怀疑，有人安排了替身假死？” 想想并不奇怪：“看来，昨晚那伙人背后的人出手了。” 覃宝山慎重点了头。 “我只怕经过此事之后，对方已经被打草惊蛇，轻易不肯再露头了。” “无妨。我想，对方若真的想取你性命，想来，他也不会任由你平安回到老家吧？”夏梓晴微哂。 府试暂时告一段落，下一场院试要在五月份才在锦城举行，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前往锦城正好需要经过流枫城，他们大可以提前返回老家一趟，再赶往锦城参加院试。若那人存了心要杀死覃宝山，自然会在路上设伏。 “嗯，你这办法不错。” 覃宝山连连点头：“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还是做足准备，以防万一的好。” 夏梓晴眼底光芒一闪：“好，咱们合计合计，看看能不能引蛇出洞。”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夏梓晴早早就起了，吃过饭，又换上一身男装，伙同顾一飞一起去了八角胡同。 当初，夏梓晴和顾一飞二人下注，买了覃志诚胜出。如今覃志诚中了榜尾，虽说是吊车尾的成绩，却好歹也是高中了。而买覃志诚胜出的人，就只有夏梓晴和顾一飞二人，可二人一共买了一千二百多两银子，买一赔百的比例，这赌注实在是赢得太多。二人前往去兑换时，赌场里的庄家脸色都青了。 一比一百的赔率，算下来，可就是十二万两银子啊！ 这么大的数目，就是赔光了赌坊也赔不起。 “两位，我们东家有请。” 见二人拿出兑票，赌坊里的庄家便做出请的姿势。 顾一飞一脸眉飞色舞。 他就知道，他只要紧跟着夏梓晴就有肉吃，就有钱赚。当初是，如今亦是！ 听见对方说出此话，他脸色一变，当即往前两步站到夏梓晴前方：“喂，我说你们，不是打算赖账吧？若你们当真出不起这笔银子，好说。只要你跪下来给小爷磕仨个响头，这事儿便算揭过去了。你只要退还我本金，我们二人立刻就走。并从此忘了此事，再不提及。” 对方的脸青白青白的，很明显气得狠了。 “这位爷，咱们赌坊从开张到现在，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可从未有过失信于人的记录。只是我们东家有请，想见见二位。可是二位没这胆子见我家东家，这才百般推脱？” “哼！少拿激将法来激我，小爷可不上你的当。” 顾一飞明显油盐不进的架势：“小爷不缺银子，不就是区区十几万两银子么，你若是赔不上，就把本金还我便是。少说这些有的没有的，浪费彼此的时间……” 他还在大声嚷嚷，另一侧却传来一声轻咳。 覃宝山越众而出：“无妨，我随你们一同前去。” 有他在身边，顾一飞明显多了几分底气，却还是闹嚷嚷的迟迟不肯前往：“我可不去，最多就在二楼见一见你们东家，休想我们跟着你走……”他一闹，惹得赌坊前围拢了一大群人看热闹。 眼见事情难了了，那庄家脸黑如锅底，一甩袖转身便走。 夏梓晴拽了顾一飞一把：“别说了，你没看人家都走了吗？快走，快走。” 二楼里确实有人等候，可等他们的人却是夏梓晴万万没料到的人：“怎么样，没想到，是我要见你们吧？”对方一阵轻笑。 看着端坐前方的薛安凯，夏梓晴三人都傻了眼。 “喔——” 顾一飞大叫一声，当即跳了起来：“我知道了，这赌坊是你们薛家的生意是不是？” “你猜对了，确实是薛家的，不过，却不是我的。” 薛安凯轻叩桌面：“准确点来说，这间赌坊，是何甜甜假借我的名义，在郡城开的。只不过前几天，这间赌坊刚刚被我收回了。所以……” 第781章 伺机而动 “所以，这铺子还不是你薛家的产业，是也不是？” 顾一飞不等对方说完，便打算了对方的话。 “你没听清楚，这赌坊，是我从何甜甜手中夺回来的。” 薛安凯加重了字眼：“何甜甜恨透了你们，她一边安排人引诱你们上钩来下注，一边去了郡守府举报你们赌博。你们真要带着银子离开，想来一走出这间赌坊，就有躲在暗处的差爷前来捉拿你们，顺便人赃并获。” 何甜甜？ 夏梓晴拧眉，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何甜甜的消息了，早就听说，对方悄然离开了流枫城，原来是来了郡城。她还以为对方早就从她生活里消失，不曾想，对方又突然冒了出来。 “哈！——” 顾一飞怪里怪气一声吼：“你不想给银子就给吧，又何必假惺惺的。谁不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磨推鬼。谁知道为了昧下这一大笔银子，你和那些差爷都达成了啥啥交易。” “顾大哥！” 夏梓晴冲顾一飞摇摇头，又看向薛安凯：“你说这些，究竟有啥打算，你尽管说。” “也没啥打算，我就是想告诉你们实情。其实昨晚还有好些人来拿银子，我这间赌坊都一一兑现了。你们若是想现在就兑，薛某便立刻派人取银票来。若你们信得过我，等过了这个风头，我薛某自当把银子送上。” 顾一飞还在嚷嚷，夏梓晴倒是一锤定音：“行，既然薛兄这么说，就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说完，便转身告辞下了楼。 顾一飞万分不舍，不断咒骂着，可夏梓晴二人已经走了，他只得跟着追了出去。 “算你小子走了狗屎运，今天就饶过你，哼！” 等三人出了后院，不料突然有几名差役围拢过来。 “站住，通通不许动！有人举报你等聚众赌博，且数额巨大。走，跟我们去郡城说话。” 那些差役说着话，又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我说差爷，差爷，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可都是今科刚刚高中的学子，又岂会聚众赌博？你怕是误信了别人的谗言，故意污蔑我等。” “这些话，你别对小的说，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为首那人一招手：“上，给我搜！” 说完，不等几人反抗，便飞扑上前一阵乱搜。可把三人的衣兜都翻找完了，也不过就找到区区几十两银子，根本不见所谓的数额巨大。为首那人当即变了脸。 “官爷，您可都搜查清楚了吧？” 覃宝山冷着脸越众而出，目光牢牢盯着对方：“尔等一来就搜查我等三人，却根本没找到所谓的赌资。这件事，我稍晚一早会前往求见文大人，想必文大人也会给覃某一个公道。” 覃宝山和顾一飞身上都有了功名，却被人这般冤枉，真要被文大人知道了，他们一行人一顿板子怕是少不得。 “三位，三位快别……” 那为首之人赶忙赔笑求饶：“你们应该也知道，我等也是公事公办。有人说得有板子有眼，我等不得不来。职责所在，真不是我等故意要来捣乱。还望三人海涵啊！” 他赶忙打躬作揖，连连陪着好话。 “好一句公事公办。呵！” 覃宝山呲笑，不由摇摇头：“既然你们都知道错了，就拿出你们的诚意来。可别说我等不留情面，苦苦逼迫于你等。咱们走吧。”最后一句，他是对夏梓晴说得。 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这么多，想来文大人也得了消息。这些个差役不过是小喽啰，何苦和他们纠缠不休。 夏梓晴点点头，啥话都没说，跟着覃宝山离开了。 顾一飞也追了上来。 就在八角胡同旁侧的二楼上，一行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又失败了？混蛋！” 那公子哥直接手一拂，满桌子的菜肴都洒落在地，到处都是汤汤水水：“那混蛋，先是杀了本公子派去的精锐，又把本公子逼成了这般。偏偏脸早就安排好的后手也失败了。要这等饭桶来有何用？可恶、可恨、可憎！” 他叠声咒骂。 “公子莫急。” 他身边伺候的张伯快速上前，急忙安慰他：“小人一直就不赞成此时对他出手，如今官府的人盯得很紧。虽说公子您可以调动这些人手，可调动归调动，若是因此出了纰漏，公子您就得不偿失了。公子，咱们要忍……” 嘭！ 那位公子又直接掀翻了桌子：“忍忍忍，你除了叫本公子忍，还会什么？再忍下去，对方不知道哪天就变成了我，赵大公子！真到了那一天，你让本公子如何自处？”这位自称赵大公子的暴跳如雷。 “公子，肯定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那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公子，当时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张伯话里别有深意。 让赵大公子当即镇定下来，一挑眉：“哦，你有什么好主意？” “好主意说不上，不过。” 张伯顿了顿，压低了嗓音：“公子，如今他们一行人都高中了，自然要前往锦城再考。从郡城前往锦城，恰好顺路经过流枫城。想必他们一行人会回乡。等到了半路……咱们有的是机会，让他们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赵大公子脸上露出一道满意的狠戾色。 重重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好！就这么办，此事，本公子就交给你去办，务必将此事办得漂漂亮亮的，否则，你也不用再来见本公子了！可明白？” “明白，明白了公子。” 就在赵大公子万分满意的当口，在他的对面，同样还有另外一行人，将楼下离开的覃宝山一行，和街对面的赵大公子一行人看在眼里。 “大哥，你不打算制止？” 刘二低声轻语。 却让那位赵大叹了口气：“不经历风雨，如何长成大树？他若是这点风雨都经历不住，摆不平，即便回去了，也是枉然。还不如就留在乡下，做一个九品芝麻官。倒也一辈子和乐。” 这一席话，说得分外淡然。 第782章 起卦 刘二明显着急了：“可是王爷……” “咳咳！小心隔墙有耳。” 赵大突然别有深意轻咳两声，盯了刘二两眼：“行了，这件事本王不打算插手。你派个人密切注意那边的动静，一有消息，立刻来报。紧急时刻，命人护住他，留他一命即可。” “这……” 刘二和王三迟疑了：“可是王爷……哦，是赵大哥，他毕竟是您的嫡子……” “我的嫡子玄烨不是还好好的呆在王妃身边？” 赵大投来警告的一瞬，直接拍了板：“什么都别多说，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刘二和王三对视一眼，赶忙低下头：“是，我等这就吩咐下去。” 看着二人出了大殿，赵大一脸凝重。 身为大月朝的庄亲王，他对男女之事看得并不重，即便如此，这么多年下来，他膝下也有了五子六女。儿女就是欠下的债，想到王妃对玄烨的溺爱，他就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或许，再等等吧。 他其实一早就觉得有问题，不曾想，最终此事还是抖落了不出来。不过，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等些时日也不要紧。 虽然出了这档子祸事，可该进行的事宜还是要进行。 覃长泽忙着和那些高中的学子谈诗论赋，秉烛夜谈，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几乎见不到人。 覃宝山却心焦二老在家，归心似箭。和夏梓晴商量一番后，便决定启程返回流枫城。 临走前，夏梓晴置办了几大车的货物，还给二老以及亲朋都带了不少小礼物，这才领着小豆丁等人，跟着押镖的年镖头等人一起往回走。 不过在走之前，夏梓晴叫来了小包子。 “我们打算返回流枫城，你呢？你是随我们一起走呢？还是你有自己想去的地方？如果你想起了什么，我可以派人护送你前往，肯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小包子的眼里都是惊吓色：“姐姐，你要赶我吗？我、我会乖乖的，我一定不会给你惹麻烦，你就让我跟着你吧。姐，我的好姐姐……” “不是我不想你跟着我，而是你要明白，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夏梓晴微微一摇头：“我知道，你记得自己的过去。只不过你不说，肯定有你不说的道理。我也不强求。只是如今，我等要会流枫城，回去就呆几天，便会继续前往锦城。你若想留，就留下，正好给小豆丁做伴儿。你若要走，就如我适才所说……” “我、我要留下来。” 小包子有些拘谨地咬着下嘴唇，咬得嘴唇上都留下了几个森白的齿印。 夏梓晴沉默。 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小包子在她的目光下，越来越坐立不安，躲闪着她的目光，却一直坚持咬着牙就是不开口。 “行，既如此，你就准备准备吧，咱们明儿一早出发，离开郡城。” 在夏梓晴和小包子谈话时，覃宝山也正和智恩大师提出告辞。 “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特意来和大师告别。感谢大师前后几次伸出援手，着实让宝山过意不去……” “阿弥陀佛，所谓与人方便，就是与自己方便。施主，此去路途遥远，施主多保重！” 智恩大师口宣佛号，嘴里低声吟唱着经文。 覃宝山有些失望，从怀里拿出钱袋，直接将里面的银子铜钱悉数倒出，投进了随喜箱中。 又双手合十：“此番离开，和大师不知再见又是何时。这些银子，就留给大师添作香油钱，万望大师千万莫要推辞。” 智恩大师的眉头快速跳动了几下，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低下头闭上眼，唯独他手中的佛珠，那拨弄的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也显示出对方心头的不平静。 良久，就在覃宝山准备告辞离开时，智恩大师终于说话了：“老衲观施主脸上血光之气尚未散尽，不如，老衲为施主再起一卦如何？” 起卦？ 覃宝山还记得，第一次他前来白龙寺躲雨时，那一天，这位智恩大师也是如此，盯着他瞧了许久。其后，那时一行人里，有人见大雨迟迟不停，闹着说请智恩大师算卦，可对方却什么都没有说。可今天，智恩大师居然主动说要帮他起卦？也难怪覃宝山会吃惊。 他摸了摸鼻头：“敢问大师想怎么起卦？” 还不等他拒绝，智恩大师不知道从何处摸出三枚铜钱，放到他的面前。 他这般做派，实在让覃宝山有些诧异。 推辞不得，他拿起三枚铜钱放到手心里合拢，，闭上眼念念有词片刻，便摇动里面的铜钱，很快，他睁开眼，随意往地面一丢，三枚铜钱便坠落在地面上。 一枚铜钱很快落了地，可第二枚和第三枚铜钱却在二人之间快速旋转着，等第二枚铜钱倒地，第三枚依然又围绕着铜钱转了三圈，这才坠落到两枚铜钱之间。那轻微的撞击，立刻改变了之前两枚铜钱落地的位置，这才停了下来。 智恩大师的脸色变了变，盯着地上的三枚铜钱，似乎在思考什么，久久没说话。 “大师，这卦象……可是有什么不妥？” 否则，对方为何这般神态？ “阿弥陀佛。” 智恩大师这才回过神来：“施主适才所摇的卦象，是第51卦，震卦，震为雷，临危不乱。是中上大吉卦。这卦象曰：一口金钟在淤泥，人人拿着当玩石，忽然一日钟悬起，响亮一声天下知。” 覃宝山有听没有懂，赶忙虚心求教：“大师，宝山听不懂大师打的哑谜，还望大师能帮信徒解惑。” “这个卦是同卦（下震上震）相叠。震为雷，两震相叠，反响巨大，可消除沉闷之气，亨通畅达。平日应居安思危，怀恐惧心理，不敢有所怠慢，遇到突发事变，也能安然自若，谈笑如常。” 智恩大师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替他解说起来：“施主若是求事业，如今施主正好处于一个关键之处。面临不顺利、甚至有危险的不利局面。 第783章 回乡 不过，老衲从卦象上得知，施主怕是要远行，途中虽然有些许小挫折，小灾祸，施主只要提高警惕，有备方可无患，逢凶化吉。一旦出现突发事件，便能泰然处之，甚至转危为安，让施主更上一层楼。” 覃宝山也明白，如今的他正处于人生的转折关头。 眼下的难关确实不小，可只要他脚踏实地，坚持自我，在困难中前进，自然会命运亨通，更上一层楼。 “如此，就借大师吉言了。” 覃宝山赶忙拜谢，又有心再问：“大师，之前我看见那三枚铜钱并未适才这样的摆法，可后来坠地时，那铜钱的位置改变了。这样算出来的卦，准吗？” “施主，老衲起卦，一天一人只能起一卦，再多，便不灵了。还望施主见谅。” 智恩大师高唱佛号，闭上了眼睛。 见对方不愿意回答他，覃宝山只得朝佛祖拜了三拜，这才心有不甘退了出去。 等他一退走，智恩大师便再度睁开了眼。 “变数、变数、变数终于还是出现了……” 他的眼里都是莫名之色。 覃宝山先前掷出的卦象，乃是他适才所说的震卦。可随着最后那枚铜钱倒地时那么一撞，这卦象立刻就变了！ 居然变成了第1卦，乾卦！ 乾为天，刚健中正，乃是上上卦。 象曰：困龙得水好运交，不由喜气上眉梢，一切谋望皆如意，向后时运渐渐高。这个卦是同卦（下乾上乾）相叠。象征天，暗喻龙，又象征纯粹的阳和健，表明兴盛强健。以“元、亨、利、贞”为卦辞，示吉祥如意。 能称为龙，困龙得水之象……难道说，这便是天意？是天道的德行？ 天道？何为天意？何为人意？ 他还记得，当初他被困白龙寺中，无意中见到对方来避雨，只一眼，他便看出了对方的困龙之象。龙困浅滩，虎落平阳。他本不该伸出援手，可鬼使神差的，他最终还是出了手。 他唯恐干扰了天机，会饱受天道责罚。可他却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最终，他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另外的卦象。 正因为他看不透对方了，这才提出让对方摇卦的想法，结果反而越发让此事迷茫了。 覃宝山一直思考着自己那卦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很快，他就没机会再考虑这些。 文大人亲自过来了一趟，不但对他勉励了一番，更是送了他一方砚台，对他夸赞有加。 得知他要提前离开郡城回老家，就让他越发夸赞。 “好好好，不错！能在这种时候还记得家中的老人，果真是孝心可嘉，难得，难得！” 可把覃宝山闹得分外脸红。 不料，不等文大人离开，钦差顾浔却派人送来一封信，那封信，指名道姓是交给夏梓晴的，可让覃宝山的脸色很是不好。更是让文大人瞪得一双眼珠子都险些突出了眼眶。 “给我的？” 夏梓晴很吃惊，拆开信一看，里面并非有什么好东西，偌大一张纸上，就写了三个大字儿。 “锦城见！” “混蛋，谁要跟他锦城见？” 夏梓晴气不过，直接撕毁了那张就写了三个字的信。 顾浔此人，经过这些日子接触，她对对方那种游戏人间的态度，很是不以为然。 以权压人嘛，这种人最可恶。 不过对方可是负责科考的钦差，想来，只要他还想继续考，就肯定会再度遇上顾浔。覃宝山心头一阵懊恼。 第二天天还没亮，载着货物和他们一行人的车队便离开了郡城，返回流枫城。一路参风露宿，众人唯恐错过宿头，紧赶慢赶，倒是赶到了留宿的驿站里。 夏梓晴和覃宝山都担心那帮幕后主使者会再度派人来截杀他们，一个个都片刻不敢懈怠。 直到平安无事，没有半点异常住进了驿站，一行人还是没能从这场变故中醒悟过来。 “想来，对方不会在今天行动了。我估计，对方真要动手，也肯定会在关隘那边设伏，那里地势陡峭，易守难攻，对方大可以利用天堑和流寇，来制造借口。在这之前，对方应该不会出手。” “嗯，我想也是。” 平坦的山路部分，明天就该走完了，再继续往前才是危险路段。 他干脆吩咐下去，都早些休息，以备明日的不时之需。 不料，不等文大人离开，钦差顾浔却派人送来一封信，那封信，指名道姓是交给夏梓晴的，可让覃宝山的脸色很是不好。更是让文大人瞪得一双眼珠子都险些突出了眼眶。 “给我的？” 夏梓晴很吃惊，拆开信一看，里面并非有什么好东西，偌大一张纸上，就写了三个大字儿。 “锦城见！” “混蛋，谁要跟他锦城见？” 夏梓晴气不过，直接撕毁了那张就写了三个字的信。 顾浔此人，经过这些日子接触，她对对方那种游戏人间的态度，很是不以为然。 以权压人嘛，这种人最可恶。 不过对方可是负责科考的钦差，想来，只要他还想继续考，就肯定会再度遇上顾浔。覃宝山心头一阵懊恼。 第二天天还没亮，载着货物和他们一行人的车队便离开了郡城，返回流枫城。一路参风露宿，众人唯恐错过宿头，紧赶慢赶，倒是赶到了留宿的驿站里。 夏梓晴和覃宝山都担心那帮幕后主使者会再度派人来截杀他们，一个个都片刻不敢懈怠。 直到平安无事，没有半点异常住进了驿站，一行人还是没能从这场变故中醒悟过来。 “想来，对方不会在今天行动了。我估计，对方真要动手，也肯定会在关隘那边设伏，那里地势陡峭，易守难攻，对方大可以利用天堑和流寇，来制造借口。在这之前，对方应该不会出手。” “嗯，我想也是。” 平坦的山路部分，明天就该走完了，再继续往前才是危险路段。 他干脆吩咐下去，都早些休息，以备明日的不时之需。“嗯，我想也是。” 平坦的山路部分，明天就该走完了，再继续往前才是危险路段。 他干脆吩咐下去，都早些休息，以备明日的不时之需。 第784章 十年人事几番新 “啥？” 纪氏很吃惊。等反应过来当即笑出了声：“你这臭小子，这种事居然还拿来开玩笑。没看咱们正忙着吗？快些莫要来捣乱了，咱们事儿还多着呢！快快，那边的几桌正等着摆饭，都速度点儿！”后面半句话，她是对着上菜的几人说得。 “哎哟，我说二表嫂，这种事我岂能开玩笑！” 见她不信，来人着急了，赶忙上前扯着她往外拖：“官差都已经上门了，你还在这儿磨叽。快快，差爷正等着呢！” 他的话尚未落平，又有一个壮小伙飞奔而来：“中了！覃家的……中了！” “你看，我没说谎吧？我就说是你家宝山高中了，你还不信，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来人得意洋洋地。 “不对，不是三伢子中了。” 壮小伙当即反驳：“是覃志诚，覃志诚中了！我看见喜报的人已经去往覃家二房，绝对没错儿！” 来人傻了眼，一屋子的众人更呆成了木鸡。 “真的假的？我怎么听见是、是覃……” “我听对没听错儿，你要是不信，现在去看看，报信的人真的已经去了覃家二房！”壮小伙说得斩钉截铁。 纪氏和邱氏对视一眼，也不说话，拔腿就往外跑。 乡下的生活很平静，有热闹看，一大群人朝覃家二房蜂拥而至。 也有人提出疑问：“不对吧，不是听说，那覃志诚早就高中了秀才吗？如今怎么又高中？” 当即便有知情者反驳：“什么高中了秀才？对方原本不过吊车尾中了童生，众人高看他一眼，这才叫他秀才老爷。他还真把自己当秀才了……” 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此起彼伏，脚下步伐没停，纷纷涌向靠山村。 刚爬上斜坡，就看见一对穿着蓝底红色滚边统一服装的差役，正直奔覃家二房的方向，沿途一路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途中碰到不少村民，都一脸喜气洋洋的冲纪氏道喜。 “恭喜恭喜，你家二房的大孙子高中，你这做人祖母的可有福享啰！” 纪氏勉强笑了笑，赶忙还礼：“同喜，同喜！” 说完，又急匆匆赶往覃家二房。 覃家二房大门前。 由于二房最近落魄非常，村邻们躲着都还来不及，大门鲜少有人迹出入，台阶上已经长出了厚厚一层苔藓。今天突如其来的热闹，让这座死寂的小院，凭空注入了一抹生气。 差役敲门良久，才从里面传来一道低沉地回应声：“门、外……是……谁？” “屋里有人吗，吱个声儿，我等是来报喜的，恭喜覃生高中了乙榜第八十名童生老爷！” 志诚中了？ 屋里的老覃头勉强挪动身躯，赶忙起身出去应门。 至从覃宝山带着小豆丁离家之后，原本人丁兴旺的覃家二房早就变了模样。覃大力和孙氏假借着怀孕胎像不稳，二人直接呆在城里不回来了。偏偏覃珏瑛偷偷离家一直没回，刘氏怪罪到窦氏身上，对窦氏非打即骂。窦氏顶不住，一日借着赶圩去买盐，直接一去不回。家里唯一留下的，就只有老两口了。 刘氏就是个嘴欠的，发现大家都跑了之后，更是哭天抹泪，把覃家祖宗十八代都翻过来调过去的咒骂了无数遍，却依然改变不了眼下的现状。 老覃头早就积荷在身，这一气，更是彻底瘫在了床上，吃喝拉撒也无法自理。不但地里彻底荒废了，连家里里里外外都指望着刘氏一人，更是把刘氏磋磨得越发尖酸刻薄。 她越是尖酸刻薄，村里人就越是躲她躲得远远地，到最后，自然就成了眼下这幅“屋前冷落车马稀”，“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了。 可如今，“突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那喜报的人一来，上下几个村子的老老少少都围拢了过来，当真是“十年人事几番新，新老花旦别样红。” 蜂拥而至的人群，将覃家二房大门彻底拥堵。 众人的道贺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刘氏彻底懵了。她这样的女人就是只会在家里横，真对上了前来报喜的差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还是在人们的提醒下，这才慌忙进门将中了风的老覃头搀扶出来。 老覃头哆哆嗦嗦，原本健硕的身板此刻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乌黑的头发也花白一片，满脸寒霜，再不复过去的健硕模样。 看着这样的二儿子，纪氏心里也很不好受。 “几位……请坐……” 老覃头囫囵着，努力把吐字咬清楚。 可嘴边的唾液还是不听使唤从嘴角滴落。 几位前来报喜的差役一见如此情况，估摸着也很难拿到啥赏钱，还是赏钱将喜报内容又重复了一遍。 捧着报喜的人送上的喜报，老覃头的手不住的抖抖抖。 “这……是中……秀才？” 可他的话，差役听不懂，还是刘氏在旁边拘谨的缩着脖子补充：“我家志诚不是早就中了秀才吗？老头子，你怕是说错了吧？” “呲！——” 喜报的人没忍住，当即就喷了出来。 又见二老这寒掺模样，怕是连赏钱都拿不到一文，还累得他们一行人跑了这么老远来报喜，真是晦气！ 当下再开口说话也毫不客气：“二老怕是没仔细听，咱们刚才喜报可是说了，覃相公是中了府试乙榜第八十名。今科不同于往常，皇上下令，命兰陵侯亲自督察，甲榜取了五人，乙榜一共就取了八十人。覃相公好运气，居然恰好就高中了榜末，实乃万幸之事！” 这话表面夸赞覃志诚高中，可一共就取了八十人，覃志诚挂榜末还妄想高中举人？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话虽然没说出口，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了。 人群里响起一阵倒嘘声。 让老覃头那张老脸也变了颜色，躲闪不已。 纪氏暗暗叹息，赶忙上前，取了银子打赏几位差役，这才让几人有了笑模样，道了声恭喜便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可之前来报信的壮小伙得意了。 “咋样，我就说嘛！我明明听见喜报的人说是志诚高中了，你们咋就听茬了，说是三伢子高中了呢？” 第785章 欢喜疯了 “可是我、我……” 那人一脸尴尬色，面对邱氏时，更是吱吱唔唔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他明明听得真真儿的，怎么就…… 刘氏扬眉吐气了！ 这些日子以来的憋屈气，随着喜报传来而彻底变了样。 她红光满面，一脸嘚瑟的在一旁大吹特吹，旁边更有不少相邻贺喜，听得纪氏等人都替她臊得慌。 二老对视一眼，看着这里自己再插不上话，便打算离开。 不料，刘氏却拽上了二人。 “我老婆子早就说过，我家志诚是文曲星转世，是有大本事，有大学问的人。你们这些一个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看着我覃家二房落魄了，就落井下石。这下知道来巴结来了？我告诉你，晚了！” 她得意洋洋地冲着纪氏和邱氏喷，满嘴唾沫星子都喷到了二老的脸上。 “刘氏，你不要太过份了！” 刘氏的态度，惹怒了邱氏，尤其是看见纪氏被她气得脸色发白时，就更是生气：“你是不是忘记了，刚才你打点那些报喜的差役的银子，也是娘拿出来的？娘给你银子，就成了巴结你？你这张脸，该有多大啊！居然这么和娘说话。” “嘁！” 刘氏半点不在意邱氏，反而上前推攘着她：“我有让它拿银子吗？我有让她来这里吗？你不是早就说过，这没我这儿子和儿媳妇吗？如今看着我家志诚高中，又舔着脸靠上来装母慈子孝了？在我家老头子生病之时，你怎么没想到骨肉亲情，早干嘛去了？” 她一面说，一面用指尖重重戳着邱氏的胸口，可把邱氏和纪氏都气得青白青白的。 “住口！你、你这个孽障！” 纪氏气得浑身都在抖：“我原本还想着，看在志诚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没成想，你居然蹬鼻子上脸……不稀罕我做娘的是吧？很好，我纪氏就是饿死出门去讨饭，也绝不会讨到你刘氏门口来。” 说着，她回头一把扯着邱氏的手：“走，这金贵地儿，咱们不沾。咱们走！” “呸！惯会吃里扒外的老东西！” 刘氏得意洋洋。 却被手脚不灵敏的老覃头一棍子打到了后背上，疼得她当即一声大叫。 “我……打死……你……个，惹祸精……” 老覃头还想再打，却被刘氏反应过来躲开了，人一下子控制不住僵直的身体，摔倒在地。 刘氏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一撒泼，便铺到老覃头身上又抓又挠。 哭天抢地：“好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我刘氏这些年为你生儿育女，做牛做马，吃苦受累撑到现在，你居然还敢打我？我打死你个老不死的东西……” 那扭打声呈一面倒的架势，把老覃头打得根本无法还手。 二老刚刚出了二房大门，就听见传来的厮打哭嚎声，二人并未回头，相携往回走。 可刚刚走出几步，便有一大群人围拢过来。 “哎哟！我就说找不见纪妹子，原来你来了这里。快快，你家宝山高中了，差役在你家门外等了很长时间了。就等着你们回去呢！” “啥？你说谁中了？” “还能有谁，自然是你家宝山高中了！快点儿……” 来人不由分说，拖着二老便急急回了家。 等到了覃家院子，果真看见有一大群人等在院坝上，还有一队前来报喜的差役。 二老迷迷糊糊被推到差役跟前，还很有些反应不过来。 邱氏更是满脸心酸，赶忙勉强陪笑：“几位差役莫不是走错了道？这里是覃家三房，并非覃家二房。几位差大哥要给覃志诚报喜的话，还得往前走一段路……” 几名差役明显也有些懵。 为首那人赶忙上前朝纪氏抱拳：“敢问这位大娘，这里，可是覃相公覃宝山的家？” “不错，宝山就是我家三伢子，你们……” “那就对了，我们今儿来喜报的，正是靠山村的覃宝山覃相公的喜报，并未找错人。” “可是……” 纪氏和邱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迟疑：“几位差大哥，我家山子早年虽然读了几年私塾，可再度捡起书本，也不过才一年时间。虽说他今年也下了场，按理来说……不该啊……” “大娘，那就吗错了。我等是专门负责报信的，你家覃相公肯定是高中了。而且，还是中了四魁首！” 几位差役对纪氏很是客气，笑得一张脸上堆满了喜色：“想覃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覃家一门三豪杰。同科下场，三位覃家子弟都高中，着实难得、难得！就连我家大人也夸赞不已，实在是我流枫城境内已经多年未见的大喜事了！” 随风话匣子一打开，便好听话好似不要钱般不住往外倒，吹得大家天上有地下无的。 纪氏和邱氏都晕乎乎的转，完全无法从懵懂一片的大脑里，整理出有用的东西，沉浸在巨大的落差里，迟迟无法回神。 覃宝山才学习了几年啊，居然就高中了？ 这也太不可信了吧？ 哪怕对方一再强调他们并未看错人，纪氏才吩咐邱氏看赏。 邱氏更是彻底蒙圈了，几乎纪氏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完全欢喜得疯了！ “老夫人您放宽心，您的孙子可是高中了四魁首，不但以后见官免跪，还可以减免其名下的赋税，见了地方官不用跪，犯了罪不被打，免除服役等等，种种好处多着呢！我等就先恭贺老夫人了。” “同喜，同喜。是我老婆子一时欢喜疯了，居然都忘记给诸位差爷备茶了，倒是我等的不是……” 纪氏赶忙招呼邱氏再度打赏，又让她准备了一桌酒菜，让诸位前来报喜的差役吃着、喝着。介于她和邱氏都是女流之辈，还找了族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陪同。 只是很快，她就顾不得招呼这些差役了。 祖屋那边来了人，还特意派了作坊管事过来，前来帮忙整理此事。 管事并未空手而来，一溜摆放的满满一盘银元宝，十两银子一锭，摆了一大盘，可足足有二百来两银子，说是老宅那边吩咐送来应急的。 第786章 出息了! 这可是足足的二百两银子啊！ 白花花的银子，几乎晃瞎了围观众人的眼。眼珠子落到那些银锭上，完全无法挪开目光。 可很快，大家都顾不上看这些银子了。 覃家祖屋那边送来的银子就好像一个信号，就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下河村的王大官人命人送来了二十亩良田的地契，河溪镇的云大财主命人献上一个铺子，流枫学院送来嘉奖，而流枫城里的杨大老板更是大气，直接派人送来了两名娇滴滴、羞答答的小姑娘，说是送给覃相公使唤的小丫鬟…… 二老被各种围堵在中间，眼前不断晃动着人影，而耳畔更是有无数张嘴在不住的说着什么。 实在难以招架，好在纪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当即便推了所有的礼物，并言明，三日后，覃家摆一天流水席，算是庆贺覃宝山高中。 众人得了准信儿，并未就此离开，反而闹哄哄一片，直接天都黑尽了才各自散去。 三日后。 纪氏如约大办了一场流水席，席面办得很丰富，按照这里人们的口味，上的菜都是硬菜，大碗的扣肉，大份的蹄髈，大条的蒸鱼，将整个桌面都摆得满满当当的。一拨人吃饱后起身就换另一拨人坐下来继续吃，大碗菜更是管够，一但看见碗里的菜少了，便立刻有人添满，吃得众人是满嘴流油。 而覃宝山和夏梓晴等人，就是在流水席进行得正热闹时，回到了家。 沿途虽说出了点意外，好在多了一帮人护送，一行人倒是如期回到了靠山村。一回家，才发现家里热闹非凡，尤其是大家看见覃宝山回转，当即连流水席都顾不上吃，纷纷围拢在覃宝山身旁，不住冲他贺喜。 覃宝山这才看清，来到他家的人还真是齐备。不但捅族里的人部分亲疏远近都来了，就连附近的村邻也来了。此外，还有王家、顾家、薛家等人来了，更有身穿皂衣，脚穿皂靴的钱七和荛二，钱三等人来了。甚至连他的几位好哥们儿也都来了！ 他一路往里走，一边领着夏梓晴不住冲大家打招呼。 从院子外走进堂屋里，不过短短几百米的路程，却用了整整半个时辰。等前来参加流水席的覃家族长更是亲自把覃宝山迎到主.席位，夏梓晴则去了女客那边。 “来来来，宝山那，伯父敬你一杯，祝你此番出马便高中榜前，替我覃家挣了光。祖父心里高兴，高兴啊！来来来……” 说着，端起酒就和覃宝山碰杯。 他一高兴啊，这堂伯父就直接变成了伯父，套近乎套得可不是一般的顺溜。 覃宝山屁股刚刚落座，又赶忙起身。 接着他的话头，伯父长伯父短也喊得欢畅，一脸恭敬：“族长，这一杯酒，该晚辈敬您才是。此番宝山能高中，全赖有长泽兄帮忙的缘由。晚辈虽说也中了榜，长泽兄高中魁首，和他相比，宝山自愧不如，对长泽兄更是由衷佩服！伯父，宝山敬您一杯！” “好好好，干了！” 族长见覃宝山如此上道，当即笑得眯起了眼，一仰头，便直接喝干了杯中酒。 又拍着他的肩膀，一番夸赞：“你这孩子，就是谦逊。我家长泽虽然侥幸高中，可他学习了这么多年，如今得中，也在情理之中。倒是你，早年你虽然读了四年私塾，其后，却只来得及复读一年，原本陪着我家长泽去郡城，不料居然捡了个四魁首回来。这等才识，这等好运，着实让人羡慕得很那！” 他这番话看似在捧覃宝山，实则，又如何不是将自己的嫡子覃慕白狠狠夸赞了一通？ 周围竖起耳朵倾听的众人都窃窃私语着。 覃家嫡长子覃长泽不得了啊！没看这覃宝山只是跟在对方身边陪同他考试，居然就中了甲榜第四名？要是自己家的小儿也有幸跟在覃长泽身边…… 不少人心头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覃宝山眸光飞速一闪，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伯父的谬赞，让宝山着实惭愧得很！” 他朝着族长和众人作了个箩篼揖：“宝山虽然不才，却也明白，宝山得家族庇佑、得在座的父老乡亲门庇佑，是宝山之幸。覃家兴则宝山兴，家乡旺则宝山旺。宝山与在座的诸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后，宝山定当以兴盛覃家为己任，全心全意为族里造福，为村里人造福！” 这番话一出，族长和在场的几名族老明显满意得很。 “好！说得好啊。咱们大家都敬覃相公一杯，从今往后，大家就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干！” “干了！” 推杯置盏的欢笑声传出老远。 女客这边也和和睦睦，欢笑声四起。 原本在作坊那边养蚕的几位小姑娘们帮着传菜，上菜，路过夏梓晴身边时，更是不住的道喜。 纪氏拉着覃老夫人坐在主位，身旁坐着邱氏，而邱氏旁边就是夏梓晴了。 王大嫂前几天得了纪氏等人帮忙，此刻见到夏梓晴回转，更是顾不得失礼，挤到近前来：“晴儿……哦，不对！这以后呀，咱们可得称呼您为覃夫人了。您看呀，咱们这周围的人，谁不赞叹您的好命。您呀！就随便这么一嫁，居然就嫁了个童生老爷。可羡慕死我等了！” “你们这话可不对了。” 夏梓晴还没开口，旁边邱氏捂着脸笑：“晴儿可不是这么随便一嫁，就嫁了个童生老爷。而是她一来呀，就特别旺咱家宝山。至从宝山过继到我膝下，晴儿对咱们这个家所做的贡献，我这个当婆婆的，可都看得真真儿的！真心难为我这好儿媳了。” 她拉着夏梓晴的手，舍不得放手。 若说满屋子的人，最高兴覃宝山高中的人，估计就是她了。 她原本只是想给荣发留下一条根苗，不曾想，宝山这孩子本事了，居然高中！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 这几天，她都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经常半夜起来给荣发上香，把宝山高中的事儿说了一遍又一遍，都说给荣发听。 咱们山子呀，出息了！ 第787章 欢庆 等将来她下去了，也不愧对荣发了…… 一想到这些，她的眼角就泛着泪，又想起眼下时机不对，赶忙强行把泪又眨了回去。 “大家都别见笑，我这是高兴、高兴得……” 说着说着，话就哽咽了。 “娘，晴儿才是三生有幸，才成为了您的儿媳，成了祖母的孙媳妇儿。你们二老对晴儿的好，晴儿都牢记心底，永不会忘记。” 纪氏也高声大笑：“好好好，你这孩子……连续赶了这么久的路，饿坏了吧？来，这块排骨给你吃。” “谢谢祖母……” 这边的欢声笑语不断，可院子外，刘氏却瞪圆了眼，眼底闪过道道狠毒的狼光。 恨不能将此刻院子里的众人一把火烧光！ 原本她很高兴！ 原本围拢在她身旁百般讨好她的人，在得知覃宝山高中后，一个两个都偷偷跑了！ 更气人的是，后来她才知道，她的志诚是中了榜，确实吊在榜末。而那个不孝的狗东西居然高中了甲榜！还考了第四名！这如何不让她羡慕嫉妒恨？ 她一心以为，她的志诚高中了，以后好日子就来了。 不想，如今的她落魄得比当初还不如！ 她也想给志诚大肆操办一番，可家里实在是没钱了。即便在得知志诚高中后，有人送了些银子来，可家里欠下的饥荒太多，老覃头固执己见，不顾她的意愿，亲自督促她拿着银子去还了饥荒。如今她的浑身上下的口袋，都比她的脸还要干净。 这种情况下，她还大肆操办？ 那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家没摆酒，可覃家二房这边的肉香，却顺着炊烟袅袅传出，勾引得她食欲大动，哈唎子哗啦啦的往下流。 实在顶不住了，她才偷偷摸摸的摸过来，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混一顿饱饭。 却不想，居然听到了众人不断吹捧覃宝山的说话声。 “纪大妹子，要我说啊。你们家最大的喜事，就是过继了三伢子这个好孩子！” “你们瞧，他一过继到你们三房，你们三房不但发达了，在城里买了宅子，在乡下置办了田地，还一举得魁！” “宝山这孩子多好啊！都是刘氏那人瞎了眼，错把珍珠当鱼目，直接舍弃了去。结果啊，被你给捡了回来。这一擦拭呀，那珍珠就是珍珠！哪怕混在鱼目里，那光芒又岂是鱼目所能比的？” “就是就是，那刘氏眼瞎得很，她不是总是吹嘘她家志诚是文曲星下凡吗？一天到晚高高捧在手心里。却没想到，那哪里是文曲星下凡啊，那分明就是一条吸血虫，除了扒在她身上，吸干她和老覃头的血，还能做什么？” “……” 这些人一吹嘘起来，嘴里扒拉扒拉的说个不停，半点没停下来的意思。 其实不用她们说，覃家二房在村子里的名声早就烂了。 或者说，名声那玩意儿对覃家二房来说，早就败坏光了。 这边还吹嘘得喜气洋洋，可躲在院坝下偷听的刘氏哪里还忍得住？ “王大家的，老娘要撕烂你的嘴，抓花你的脸！让你那张臭嘴不会说人话……” 刘氏怒气冲冲的，直冲王大嫂子而来。 可她根本就没能爬上院坝，她只觉得身子一重，便被两个壮汉给控制住了。 这边闹腾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不少女眷。 好在大家一看清是刘氏后，脸色都变了变，随即便说起刘氏这些日子以来的“丰功伟绩”。这些女眷又随即把目光移开，好似根本就没看到这一幕般。 夏梓晴倒是冲外面点了一下头，任由那二人压着刘氏离开了。刘氏还在不断挣扎，可她刚刚被制的当口，那两个壮汉便堵住了她的嘴，让她干瞪眼，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押着刘氏下去了。 其实，早在回来之前，她便想到了眼下这一幕，好在这些人身上都是有武功的，她便安排了几人专门来维护今天的次序。这才有了这两人那干脆利落的出手。 刘氏的到来，如同广阔的湖面被蜻蜓点水般，激起了些许水纹。可水纹平息后，便什么都没能留下来。 等酒过三巡，族长又问起了覃宝山今后的打算。 “其实，晚辈是放心不下二老，这才急匆匆赶回来。” 覃宝山笑了笑：“不过，这并不会影响我的行程。等过几天，我还要去趟锦城。不管能不能高中，晚辈和长泽兄已经约好，自然还要下场去试一试、无论结果如何，也无愧于心。” 和长泽约好的啊！ 族长这下明显是高兴了，浑身好似打了鸡血似的，不断和他碰杯。 又主动和他说起关于在村口立碑，和商议放到他名下的良田……等等琐事。 “伯父，既然宝山还要下场，不如……这两件事都往后推一推吧。长泽兄的学问早就到了，别说区区一个秀才了，就是高中举，甚至再进一步……也应该不难。等到了那时，伯父您再一起张罗也不迟。” 他虽然说得隐晦，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都是一副为人着想的模样。尤其是他说覃长泽会高中举人，甚至还能再进一步，自然让族长欢喜得再也兜不住，咧着最不住的笑。 “好，就按你说得的来办！等你从锦城考完回来，咱们再说此事。来来来，喝酒喝酒……” 这一场流水席，一直进行到深夜。 中途，覃老夫人还派人从流枫城里请来了戏班杂耍，给大家表演。 那沈大家可是众人的心头好，尤其是那娇娇柔柔的好嗓子，更是惹得众人不断叫好。就是夏梓晴，一双手板心也拍红了。 等曲终人散时，都已经是深夜。 覃宝山醉倒了，满屋子的男人也醉倒了。 又主动和他说起关于在村口立碑，和商议放到他名下的良田……等等琐事。 “伯父，既然宝山还要下场，不如……这两件事都往后推一推吧。长泽兄的学问早就到了，别说区区一个秀才了，就是高中举也应该不难。等到了那时……伯父您再一起张罗也不迟。” 第788章 敲打 累归累，可精神头却出乎意料的好。 在郡城那时，虽然宝山哥中了甲榜第四名，她并没有察觉这样的成绩有多难得——主要是之前，她知道覃志诚就是童生。 等回到了家乡，从大家的对话中，她才知道，在乡下这地方出一个童生有多难得！ 覃志诚吊在榜末，在再进一步太难；而覃慕白从小就长年累月在外求学，几乎都没在靠山村居住，大家对他的期望值很小。反之覃宝山的情况就不同了！ 覃宝山是在靠山村长大的，他的为人，这些年乡亲们都看在眼里。自然对他的期望甚深。 谈话间，更是对覃宝山接下来的锦城之行非常看好。 许是喝得酒太多，覃宝山彻底醉倒了。 等全部收拾好歇下来，夏梓晴才发现，这房间里的一切，都如她们离开时一样，摆设一丝一毫都没动过。 不难看出，房间经常有人打扫，所以特别干净。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是在被一阵鸡鸣犬吠给叫醒的。 顾不得吃早饭，便去了趟蚕室那边。 蚕室里的桑蚕已经是第二批蚕了。她离开时，桑蚕已经在翻第三眠，之后是第四眠蚕，再之后便是上“树”吐丝结茧。这“树”并非真正的树，而是用稻草经过消毒晾晒后，扎成的类似枝桠的草垛。再重复之前的历程，蚕蛾咬破蚕茧，雄蛾雌蛾配对产卵，再催青孵化成蚕蚁，又开启了另一段养蚕的经历。 如今的桑蚕刚刚经过第二次蜕皮，食量很大，几个小姑娘们早早就起来去采桑，片刻不敢懈怠。 “少夫人，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柳儿抱着一本账本走过来，一看见她，两眼顿时一亮。 比起其她几个小姑娘，柳儿不但读过书，还写得一手好字。在夏梓晴离开时，她便负责记录蚕室的各种事宜。等夏梓晴离开后，纪氏干脆将记录蚕室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了她。 还别说，柳儿做事认真，记录起账本来，并没有那些专门的管事来得差。 “我过来看看。” 夏梓晴看了眼柳儿，顺手接过账本，一目十行看了一遍，暗中点点头：“不错嘛，柳儿，你以前管过账本？” “是的，夫人。” 柳儿的小脸比过去多了一抹自信，还多了股灵动和红润：“我家以前也是做买卖的，只是后来……出了变故……” 见她无意多说，夏梓晴点点头，又将账本还给了她。 “好好做！你放心，只要你做得好，等将来你找到了如意郎君，我再亲自给你指婚，吹吹打打把你送出门。” 柳儿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夫人您，您……您这是说什么话。柳儿才不嫁呢！以后，柳儿就留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 “可别。” 夏梓晴二话不说拒绝了：“都说啊，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你要是真有适合的人选，就告诉我，我一定给你办妥帖了。” 柳儿似乎还想再说，可夏梓晴已经摆摆手，离开了。 望着夏梓晴远去的背影，柳儿咬着下唇，几乎将下唇都咬出血来。 看来有些事该提前了。 离开蚕室，夏梓晴去了蘑菇作坊。 作坊这边现在不仅仅只是生产蘑菇，还栽种培育了数量不少的木耳、鸡枞、红菇，以及少量的灵芝。 管事得知她过来了，连衣服都没整理好便急急忙忙过来了。 见到她，有些狼狈的抱拳认错：“昨儿晚上，喝多了几杯。还请夫人见谅。”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眼下时辰还早，你不用急，下去洗漱一番再过来吧。” 管事得了命令，赶忙下去整理一番才过来。 夏梓晴已经围着作坊转了一圈儿：“我怎么看见，作坊里的人手不多。那些人呢，今天都轮休吗？” “并非作坊的人手轮休，而是如今正好是向阳坡上樱桃和早杏成熟的时节。作坊里除去必要的人手之外，都被抽调去了坡上采摘成熟的果子酿酒。所以，这边的人手才少了。” “哦？才四月初果子怎么就成熟了……” 夏梓晴突然想起，这里是按农历来计算的。 “成熟的果子在哪里？” 管事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指了指方向：“夫人，就是那一片向阳山顶，树上的果子虽说没有彻底成熟，可这种六七成成熟的果子用来酿酒，却是最适合的。如今采摘正是时候……” “很好，辛苦你了。等晚些我家相公酒醒了，必定会过来看看大家。好好干，不会亏着你的。可若是让我发现下面有人阴奉阳违的话……” 她少不得又是一番夸奖和敲打，这才转身往回走。 覃宝山昨晚真心喝多了，虽然喝下了醒酒汤，此刻已经醒来，却捂着脑袋喊疼，又被纪氏灌下了一碗醒酒汤。 “虽说昨儿是高兴，你多喝了点儿。不过，饮酒多了伤身，可不能再有下次！明白吗？” 纪氏唠唠叨叨，听得覃宝山的脑袋里嗡嗡作响，苦不堪言。 夏梓晴抿着唇笑，倒是觉得祖母说得很对。 她的笑容，被覃宝山捕捉到了。 顺势一扯，便将夏梓晴扯进了他的怀里。 “看见为夫难受，居然还笑得这么开心。说，你这小没良心的，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我的良心就是大大的坏，所以才让你好吃好睡，努力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等过年时，宰了吃肉。” “好啊，你居然说为夫是猪？不就是多睡了一会儿吗，看打！” 覃宝山和她玩闹了片刻，醒酒汤起了作用，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我听管事说，山头那边的向阳坡上，在摘早杏和樱桃。要不，咱们一家人也去看看热闹？”吃早饭时，夏梓晴提议。 “嗯，不错不错，是得出去走走醒醒酒。否则，这学问怕是看不进去。” 覃宝山第一个表态。 纪氏和邱氏对视一眼，却拒绝了：“我们就不去了，下午我们还有事。你们小俩口出去走走也好，整天闷在屋子里，人都能闷出病来。” 第789章 野趣 “祖母，娘，咱们一起去嘛。人多才热闹。” 夏梓晴诚心邀请二老，可出门时，二老还是没跟着一起出门。 覃宝山带着点微醺，精神头明显很不错。 一路前行，不住和沿途碰上的村邻们打招呼，可没少赢得众人的赞美。 “原本长泽兄高中魁首，我还以为，他即便不能回转，族长大人也会替他大摆宴席，不曾想，族长居然直接否决了。” 说起此事，覃宝山也有些寒嘘。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覃慕白从小便是在锦城长大，对他来说，锦城那边远远比这里重要。再说了，对他来说，如今不过是万里长征仅仅才跨出一步，实在没啥值得好夸赞的吧？” “万里长征？什么万里长征？” 覃宝山对夏梓晴嘴里偶尔冒出来的名词，很是不解。 “我的意思是说，比如打仗去吐蕃，不过才走了第一步，和全程的碗里长征相比，实在没啥值得夸奖的。”夏梓晴勉强解释着。 “那倒也是。” 覃宝山当即高兴了：“晴儿，我想过了，我将来不求高官厚禄，也不求加官进爵。我只要能中举u，再放一任知县，能为老百姓做些实事便足矣。或者，等我中了举，我便回到学院来，然后教育学子，顺带也教育咱们的孩子，让他做一个有作为的人。” 他突然扭头看向她，双眼冉冉生辉：“晴儿，你说好不好？” “好！” 夏梓晴由衷的笑了。 或许这世界上，多得是希望自己夫婿高官厚禄的女人，不过于她来说，活了两辈子，她最想要的，不过是平淡而温馨的生活。 覃宝山这个人的野心不大，若不是当初发生了太多事，她想，或许他连科考的路子都不想走。 村道不算宽，刚刚好能行走一辆牛车。 她和覃宝山并肩走在村道上，四目相对，二人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对方的倒影。 淡淡的温馨在二人之间萦绕。 “宝山哥，你还记得，我当初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我说，我希望你读书，并非是希望你能考出个好成绩来。我只希望，自己的夫婿并非两眼一抹黑的睁眼瞎。能明事理，懂进退。今天别说你已经中了童生，哪怕你没中，我也很高兴。” 这些话，现在才说或许是马后炮，却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 “我明白你的意思，晴儿。” 覃宝山突然猛地往前跑了几步，把双手圈在嘴边，昂起头冲着高山高喊。 “嗳！——嗳！——” 嘹亮的回声，在山间游荡。 山那一头也传来嘹亮的呼喊声. “嗳！——嗳！——” “嗳！——嗳！——” 重重叠叠的回声响彻，夏梓晴一时高兴了，当即接了下去：“嗳！山里的妹子，哟！~~哟哟哟……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这里的山歌排对排，这里的” 许是被他感染了，那嘹亮的歌声，不但引来了覃宝山的侧目。就连正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人们听见了，也纷纷扭头看来。 山顶上，正忙着摘早杏的人们也频频探头。 “呀！是夫人，夫人在唱山歌！你们快看！” 有人突然叫了起来。 当即便有无数人伸长了脖子：“在哪，在哪？夫人在哪？” 随着歌声飘荡，覃宝山和夏梓晴二人踏着歌声，款款而来。 男的俊，女的俏。 好似那翩飞的燕子也被歌声吸引，随着二人前行，而不住在二人头上盘旋。 踏着蛮坪的野花儿，二人终于爬到了坡顶。 “覃相公，夫人，您二位怎么来这了？这里太阳晒，可不是踏青游玩的好去处啊。” 看见二人前来，负责监督众人摘果的管事急忙来到近前。 “族叔您不用招呼我们，我和晴儿是故意出来晒晒太阳。这些天都缩在车厢里，人都快发霉了。正好晒晒太阳，顺便来尝尝今年的早杏。” “覃相公，眼下这早杏可还没到成熟的时节。做果酒倒是正好，要是就这么吃，能酸得倒牙！” 树上摘果的一青年高声说笑。 “是嘛？” 覃宝山看了眼夏梓晴，很明显来了兴致：“我也摘几个试试。” 他跃跃欲试，众人阻止不得，只得取了一个竹篮给他。 这杏子树经过多年自然生长，很高很大，巨大的树冠，将树下笼罩得一片阴凉。 覃宝山沿着树干，呼哧呼哧几下就窜到了树冠上，看着左右明显泛着微黄的早杏，脸上一片喜色。 “族叔，今年的早杏大丰收啊？” “可不是大丰收吗？” 也跟着爬上了枝头的管事高声说笑：“许是老天爷也知道，咱们覃家今年要多生产果酒，所以特意让今年的果树大丰收。等这些果子送到作坊，必定能酿出品质绝顶的上品果酒来！” 覃家的果酒不仅仅只在流枫城有卖，夏梓晴在郡城也看见了分店。据说，锦城那边也开了两家分店。 这果子酒清亮酸甜，果香浓厚，狠得时下大月国的人们的口味，销量一直卖得很好。 覃家几次三番扩大规模，依然供不应求。 夏梓晴也想上树，可她今儿却穿着女装，这裙装实在不适合爬树，只得望树兴叹。 回头看见树下的箩筐里堆着满满的早杏，她上前翻找片刻，找出一个个头最大的最黄的，随意擦了擦，便塞进了嘴里。 “唔！——” 尚未彻底成熟酸得倒牙，酸得她的五官都皱到了一块儿。 “哈哈哈……”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早杏要想吃，也不是这么吃的。” 管事不住地笑：“贤侄媳妇若是想吃杏子，稍晚我挑些个头大熟一些的，拿回去放到稻草堆里放一放，过两天再吃，味道会好一些。或者敲碎去核入锅，加入冰糖小火煮开，等果酱的粘稠度适中时出锅。这样一来，想吃的时候，什么时候拿出来吃都成。” “不用不用，我就是眼馋，吃一颗过一下嘴瘾，不用做得太多。” 夏梓晴赶忙拒绝。 要说果脯，流枫城里卖果脯的就有好几家，她对添加了糖的果脯不感兴趣。 第790章 不能肖想的! 覃宝山对此并没有隐瞒，能回答的都尽量回答，不能答的，自然就三两句话带过去。 直到下坡那边有人来传话：“山那边的樱桃成熟了。夫人若是喜欢，不如去采摘一些尝尝？” 樱桃？ 夏梓晴两眼放光。 “好啊好啊，那樱桃是谁家的果树？咱可不能白吃，市面上卖价几何，我们按照市价买。” “不用买。” 管事哈哈大笑：“那些樱桃树，都是族里自己栽种的。贤侄媳妇要是喜欢，尽管去摘就是。” “那不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樱桃钱得给。要是大家都随随便便去摘，那以后哪里来果子酿酒？” 得了这句话，夏梓晴自然没有推辞。直接去了种植樱桃的山坡。 靠山村靠近大青山脚下，适合耕种的良田虽然不多，可多得是寸草不生的小山坡。这些连绵起伏的山坡上，种植的果树却不少。不管是自然生长的，还是后天栽种的，一片山一片山的，可不要太多。 管事说得樱桃红了，倒不是假话。 樱桃的成熟期其实比杏子还要早一些。可樱桃一般是全熟了才采摘，而杏子则是六七成成熟时采摘，这才造成了时间上的差异。 红的、黄的、泛着青色的樱桃挂满了果树，一簇簇，一团团，远远看去，实在赏心悦目。 尚未走到，便闻见了一阵浓郁的樱桃果香，醉人心脾。 这年代的果树又没有喷洒农药，夏梓晴走到树下，看着那红红的果子，直接伸手摘了一颗放进嘴里，樱桃特有的香甜让她当即眯起了眼。 “唔，好好吃……宝山哥，你也尝尝。” 夏梓晴赶忙说道。 “我知道，这一片山上的樱桃最好吃，个头又最大。来，咱们一人采摘一蓝。” 覃宝山毫不客气递给她一个竹篮。 夏梓晴接过来，围绕着樱桃树采摘樱桃。 这片樱桃树有高有矮，高大又向阳的樱桃树的樱桃，明显要比小树上的樱桃来得要甜，要香，要红。 她挑着个头最大最红的摘，时间不长，便摘了一提篮。 覃宝山也摘了一蓝，二人顾不得吃，直接上了称，按照市场价的双倍付了银子，这才说说笑笑往回走。 还没回到家，远远的，在半道上，两筐樱桃就被人打劫了。 打劫樱桃的不是别人，正是柳儿等人。 几个小姑娘哪里见得这些樱桃？ 看见夏梓晴提着竹篮过来，几人嘻嘻哈哈上前来讨要，一人抓了两把，原本一竹篮樱桃就去了一半。 “夫人，这些樱桃真甜。” 柳儿也靠了过来，吃了两粒樱桃。 话未落平，她就被随后冲上来的几位小姑娘给挤开，险些挤下了村道，直接撞到了覃宝山身上。 覃宝山下意识拧眉，只当她是无心之失，赶忙扶起她，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柳儿的脸却“唰”的一下红了个彻底，慌忙低下了头。 夏梓晴也将这一幕看在眼底，随即招呼着叽叽喳喳的几个小姑娘：“都别急，别急。都有！你们没看见柳儿都险些被你们挤下了村道吗？莫要挤，都有。” “夫人，前两天祖母才说过，屋后的那颗樱桃树快要成熟了，还说等成熟了，让我们去摘。夫人可是去那棵树上摘的？” “不是，这是族里的树上摘的。你们可以去看看，要是成熟了，早些摘了吃，省得被那些鸟儿啄光了。” 这里靠近山边，红红樱桃不但吸引人的注意力，更是吸引来无数的鸟雀，成群结队的栖息在树上啄樱桃。可着实祸害不少的果子。 “好呀，好呀！” 几个小姑娘高兴了，叽叽喳喳的离开了，相约去摘樱桃。 唯独柳儿，被几人拽着离开时，还频频回头偷偷望着覃宝山，那眼底的羞意，让夏梓晴心头暗暗警惕。 可千万别是她想得那样！ “走吧，咱们回去。” 覃宝山直接接过她手里的半竹篮樱桃，率先往前走。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么一会儿就晴转多云了？” “没呢，就是想到咱们就摘了这么两竹篮樱桃，还没到家就去了半篮子，等到家时，怕是剩不下多少了。”她赶忙岔开话题。 果然被夏梓晴猜中了。 他们提着樱桃往回走，沿途碰见一个村邻，少不得也得舍出去一捧半捧，等到家时，满满两提篮樱桃，就剩下最后半篮子。 等回到家说起此事，可把邱氏逗乐了！ “宝山刚刚高中，大家都恨不能和他说说话，沾沾喜气。等过些日子大家习惯了，类似的事情就少些了。” 夏梓晴深以为然。 嘴上虽然没说，只是在第二天溜去屋后自家地里摘樱桃时，便拿着背篓，还在上面用蔬菜遮挡了。 祖母家的地里也生长着两颗樱桃树，不过，这两颗樱桃树成熟得明显没有坡顶的快，挂果率也少了很多。 夏梓晴在树上找了半天，也只找到半篮子。 等第三天再去，直接就没有红果子了。 果子没有了，却碰到了柳儿等人。 柳儿一看见夏梓晴，当即眼前一亮，不住往她身后看，没看见那道她向往的身影，眼底划过一道失望。 “夫人，您也是来摘樱桃的吧？我们刚刚采摘时柳儿姐姐还说，晚些给您们送去家里呢！正好在这遇到了您，给！” 梅儿倒是开朗，直接倒了半篮子给她。 柳儿被破坏了如意算盘，脸色有些不好。 夏梓晴冷眼看着，反倒笑了笑：“有这么些就够吃了。有些好东西要大家分享，吃得人多才美味儿。而有些东西，却是万万不能分享的。” “什么不能分享？” 梅儿有些好奇。 “自然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但不能分享，更不能肖想，想得多了，都是罪过。” 夏梓晴并未多说，却如愿看见柳儿当即变了脸，飞快地低下头。 而这一幕，自然也被夏梓晴看在了眼里。 心往下一沉。 但愿她的第六感出了错，她可不希望自己救人，最后居然救了只白眼狼回来。 第791章 柳儿的心思 其她几个小姑娘明显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反而咕哝着：“难道夫人指得是银子？不是自己的钱，就不能多想？” “别瞎猜，咱们快走吧，下山！” 夏梓晴无意多说，下山时，自然走得快些，走在前面。 梅儿又追上来：“夫人，覃相公今儿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 “他忙着温习功课，准备继续参加应试，起早贪黑的，没时间出来。” “覃相公学问好，这次去锦城必定能旗开得胜，高中榜首。到了那时，夫人您就是秀才夫人了，到了那时，咱们也跟着夫人沾光，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快活……” “覃相公要是真的高中了，咱们这些人，是不是也要跟着夫人去锦城那边伺候着？” “你个小蹄子想得倒美，覃相公真做了官，又岂是你想去伺候就伺候的？” 梅儿的话还没落，旁边几个小姑娘就叽叽喳喳闹开了。 说着话，还频频看向夏梓晴。 尤其是柳儿，更是咬着下嘴唇，满含希翼的望着夏梓晴。 “别闹，这还没影儿的事可莫要乱说。要是让旁人听见了，指不定还得说我们孟浪呢！走吧，咱们先回家。” 夏梓晴任随这些小姑娘说笑，径直下了山。 走到分岔路口时，柳儿咬咬牙快走几步追了上来。 夏梓晴无意和她纠缠，越发加快了脚步，让对方想说话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只能站在路口处青白了脸。 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儿，自然也落入了其她几个小姑娘眼中。 几人挤眉弄眼片刻，互相推攘着离开了。 “这有些人哪，就是看不清自己。仗着自己认识几个字儿，便觉得高人一等。明明都是和咱们一样的贱命，偏偏要学那些王孙公主，心气儿高着哩！” “你！……” 柳儿猛一回头，眼底是无法掩饰地怒意。 “怎么着？你还想打人不成？呵！” 梅儿牙尖嘴利，根本就不怕她：“你以为你是谁？咱们这些人当初都是被人贩子掳走的女儿家，又同样都被家人抛弃了，这才不得已跟了夫人，留在了作坊里。咱们谁也不比谁高贵，可偏偏这人，仗着自己会识字儿，整天端着一张臭脸，谁耐烦她！嘁……” 梅儿呸了一口，明显对她很不感冒。 “小贱人，你在说谁？你若是想找死，我成全你！” 柳儿一脸青白青白的，明显气得很了。 “哟！——我好怕怕喔！——你来呀，你来呀。你不就仗着夫人安排你在蚕室记账吗？整天吆三喝四的，谁怕谁呢！有本事的，你就别到处告状，有啥招儿尽管冲我来！我梅儿要是认输，就冲你磕仨响头！”梅儿拍着胸口，怪声怪气地拉长了语调。话语里的鄙视意味儿，半点不加掩饰。 柳儿的双眼里啐了毒。 怒瞪着梅儿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憎恶。 “我还没死呢，就不用你这样的孝子贤孙来磕头了。”柳儿说完，不等梅儿反应过来，朝着夏梓晴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路过梅儿身边时，还重重撞了她一把。 “你……” 等梅儿醒悟过来，暴怒一下急忙追上前去。 却被其她几位小姑娘捉住了手：“梅儿，咱们还是回去吧！柳儿她得夫人看重，手上管理这记账呢！你和她倔，是斗不过她的，不是自找苦吃吗。快走，快走！” “我不走，你们没听见这小贱人说什么吗？别拉我，你们……” 梅儿还在嚷嚷，却被几人拉着离开了。 “别嚷嚷了，我们走。” 梅儿被心不甘情不愿的带走了。 柳儿自然也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却没有回头，反而快速朝夏梓晴追去。 不过就耽搁了一会儿，夏梓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村道上，没了踪影。 她想追去覃家，走了一小段路，又心事重重的站定脚步回转。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村道尽头，夏梓晴的身影一闪，从旁侧的草丛中出来，微微眯起了双眼。 “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说话声，吓了夏梓晴一大跳！ 一回头，正好对上覃宝山几乎凑到她面前的那张脸：“吓，你走路怎么没声音？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说完，她一把推开他，自顾自往回走。 覃宝山愣了愣，快速追上：“晴儿你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谁惹到你了？” 夏梓晴这才察觉自己语气不对。 “没。” 可脚下的步子没停。 “当真？” 他瞧着怎么不像。 夏梓晴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去，正好望进了覃宝山那双懵懂的眼里，心头的火气一泄。 “没有，就是被你吓到了。宝山哥，刚才你的几个同窗不是来了吗？你怎么出来了？” 见她不想说，覃宝山没有继续纠缠：“我刚刚把他们送到村口回转，听说你来了后山摘樱桃，便出来寻你。” “他们来做什么？” 夏梓晴并没有接他的话茬。 覃宝山顺手拂开挡在夏梓晴面前横生的枝桠：“没什么，就是过来问我几时启程，打算和我结伴同行，路上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府试在五月底进行，如今已经是四月下旬，虽说回家来还没几天。却真如覃宝山所说，该动身了。 “你们商议好，打算几时动身？” “三天后，据说三天后是良辰吉时，出远门大吉。” 他的话有些迟疑，却还是说了出来。 三天，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可我们回来这一趟，你还没进城呢。” 他们回来时，是直接回了老家，流枫城里的覃宅到现在都还没涉足呢。 “明天进城一趟，买点需要的东西，顺便去看看大牛和栓子，咱们再好好的逛一逛。” “成啊！” 一想到覃宝山要远行，夏梓晴莫名感觉心情低落。 好在很快，她便打起精神来，仔细统计此行需要带上的东西。 这一趟锦城之行，夏梓晴思前想后，还是不打算和覃宝山一同前往。当初她会跟着前往郡城也是情非得已，如今二老和作坊都离不得人。 第792章 难不成我认识? 初夏的早晨，太阳出来的早。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在流枫城城楼上，一辆马车远远行来，穿过城门，驰过繁华的兴旺大街，最终停靠在覃宅门前。 栓子正在大门前忙碌，看见马车停下，他赶忙迎了上来。 “宝山哥，你们怎么才来？我可是望眼欲穿，等了你们好久了！” 栓子赶忙上前帮忙搬东西。 此刻的覃宅已经改变了不少，夏梓晴早就了解到，至从她和覃宝山离开后，栓子继续卖豆芽和豆腐，从靠山村源源不断送来的蚕豆由邱氏帮着照看，不仅卖蚕豆，也卖不少青菜，邱氏见蚕豆好卖，又把嫩豌豆也送进城里来卖。而如今的覃宅门前，靠近左侧花台边缘被隔出一块不大的地方，专门摆卖着青菜豆腐，而大门这边，原本摆放的杂物已经搬开，重新整理得焕然一新。 夏梓晴知道，杂货铺是邱氏拆除的，士农工商，商，在这个时代委实低贱，邱氏此举为的，就是担心覃宝山高中后，有人会检举他作风不正。 如今看见这里的变化，夏梓晴倒没觉得可惜。 自己亲自动手经商，远远不如培养人手，自己躲在幕后来得好。 “一直都在忙，忙得抽不开身。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点空来，就来看看你和大牛。如何？这买卖做得还成吧？” 覃宝山也搬了带来的东西，往里屋走。 正在厨房里忙活推磨的大牛听见动静也钻了出来，招呼着二人嘿嘿一阵傻笑。 “大牛，在城里住得还习惯吧？” “习惯可习惯了！” 大牛傻笑不已：“城里好，有肉吃，有衣穿。很好，很好。嘿嘿嘿……” 对大牛来说，能吃饱穿暖就已经很好了。 单纯的他，对他来说，幸福就是如此简单。 “那就好，好好干！” 覃宝山重重一拍他的肩头。 “嘿嘿嘿……” 大牛笑着连连点头。 等栓子出来，少不得说起这段时间的生意情况，这一话匣子打开，便说过没完没了了。 “栓子，这账目晚点再对也不要紧，反正都在这里。” 夏梓晴抬头看了看天色，赶忙阻止着：“宝山哥，你不是还说，要去一趟书院吗？这里的事情先交给我，你先过去把那边，晚点咱们再汇合。” “也好，虽然我只是呆几天就要启程去锦城，书院那边，于情于理都该走一趟。” 书院里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走一趟。 覃宝山要去书院，夏梓晴自然就留在了覃宅。她也没有歇着，听栓子说起这些日子铺子的情况后，她也出了门，前往文家寻文灵凤。 却白袍一趟，没能见到凤儿。 “覃夫人，我家小姐前些日子便进了京，估计没那么快回来。不过，她有给覃夫人您留下一封信，吩咐小的在见到您来时转交给您。” 接过门房递过来的信，夏梓晴脸上的诧异只是一闪，便划过一道了然。 其实早在之前文灵凤便提过此事，只是她没想到，对方走得这么快，这么早。 “知道了，多谢小哥。” 离开文家这边，夏梓晴略一思索，便转道去了顾氏点心铺子。 她其实有心去一趟王家找王子珩，又担心自己此去会耽误王大哥温习功课，思索片刻，干脆来了顾家的点心铺子。之所以来找顾一飞，自然是为了当初她下的那赌注的后续。 “你们少爷可在？” “少爷昨儿倒是来过，不过又很快离开了。夫人要找我家少爷，要不要小的派人告知少爷一声？” 顾一飞和眼前这位覃夫人有生意上往来，身为顾家的糕点铺子掌柜，自然心知肚明。 “也好。” 夏梓晴只略一沉吟便点了头：“告诉你家少爷一声，我家老爷过两日便要出发了，问问他可有时间。若是有，便出来聚一聚。” 宝山哥去锦城参加应试，虽然她不离开，可为了避嫌，该说的话还是的说。 “小的知道了，夫人您稍等片刻。” 掌柜很快派了人下去，夏梓晴打量着糕点，随意点了几样打包。 目光一扫，便落到她手上的茶碗里。 清澈碧绿的茶水，升起袅袅淡香，令她陶醉不已。 顾一飞过来得很快，来时，正好将她脸上的陶醉之色尽收眼底。 “这是早春茶，采摘至清明节前十天的茶叶，茶树是我顾家老茶园里的老茶树，树龄高达两三百年，回味悠长，余香绕梁。你若是喜欢，晚些我让掌柜替你包上一斤带回去。” 顾一飞人未到笑声就先到了。 “我覃家也有茶叶。” 夏梓晴笑了笑，伸手做着请的手势：“这些天……你还好吧？看你的脸色，你好像很疲惫？” 他们一起去的几人都上了榜，只除了顾一飞。 一提起这事，顾一飞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就这样吧，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娘四处张罗着给我找媳妇的事儿，我争执不过，心头正烦着……” 说起此事，顾一飞揉了揉眉心，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呀！这是好事呢，恭喜恭喜呀！” 夏梓晴赶忙贺喜：“所谓‘久旱缝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如今你虽然并非金榜题名，却也高中，再来一个红袖添香，自然十全十美，岂不美哉？” “什么美哉？呵呵，你是不知道，这分明就是我娘她……” 顾一飞愤恨的说了半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赶忙咳嗽两声，掩去了后半段：“反正，我现在无心这些，我只希望此去锦城能取得好成绩。等到了那时，再说……再说这些也不迟。”说完，他一昂头直接将茶水喝干。 夏梓晴轻笑，拿起茶壶轻轻替他满上：“冒昧问一句，你娘知不知道你的想法？” “我说过，不过，我娘那人很固执，一旦她决定的事就不允许旁人反对，即便她的决定是错的……” 顾一飞突然凑近她：“你知道，我娘给我说得是哪家的女子吗？” “哪家？” 夏梓晴眼一转：“难不成我认识？” 第793章 登门 “聪明！我一说你肯定认识。就是薛家的庶女，排行第六那个。”顾一飞递给她一个你明白的眼神。 薛家的庶女？ 夏梓晴立刻想到了薛安凯，当初因为何甜甜的原因，那个曾经在她眼前惊鸿一瞬的少年，最终和她渐行渐远。而这次去郡城，覃宝山等人都榜上有名，唯独薛安凯名落孙山。说起来，薛安凯此人才学不俗，没道理落榜，最终这个结果，不由让人寒嘘。 “是你娘的意思？” 薛安凯没中榜，连科考的第一步都没跨出，虽说后面有得是机会，他还可以下场再考，可薛家庶女却等不得。 “我听下人说起，反正是薛夫人登门拜访我娘后，便有了这桩祸事。” “什么祸事？这是喜事。” 夏梓晴纠正。 “避之不及的喜事。”顾一飞哭笑不得。 “其实吧，你根本不用担心这些。”夏梓晴倒是看得远，看了眼左右，见这二楼的雅间还算清净，便冲他勾勾手指：“你若真无心这桩婚事，不如找你爹说说话。想必，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爹就是不在流枫城。” 顾一飞的爹长年累月不在家，其实往深一点说，顾一飞的爹在锦城那边另有一个家，两个平妻两头大。早年顾爹是嫡三子，却是先头的原配所出，原配死后娶了填房又有了三名嫡子。顾爹砸在中间不上不下，便沦落到边缘地带回了老家经营家族生意。顾一飞的娘是顾爹的后娘指婚，对她，顾爹自然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等怀上顾一飞，顾爹便娶了那位平妻。而那位平妻肚皮也争气，生了二子一女，加上顾家的生意多在锦城，长年累月很少回家，对顾一飞自然是散养着长大。 这些，也是夏梓晴无意中听顾家小姐说起的。 “真是奇怪了，你娘分明对你期望很高，她怎么会有让你娶一个庶女的想法？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弯弯绕绕？”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顾一飞对这话题明显不感兴趣，泱泱的趴在那里。 “对了，你叫我出来，是为了何事？” “还能为啥，自然我来拿我的赌注来了。” 夏梓晴如愿转了话题。 “放心，少不了你的银子。” 顾一飞打起精神，取出银票交到她的手上：“这些银票，昨儿才给我送来，我还没来得及整理，不想你就来了。啰，给你。” 他说到做到，按照当初说好的比例，直接抽出5000两银子交给她。 “想不到，你倒是个信人。” 夏梓晴爽朗一笑，直接接过他手中的银子：“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既然我拿了你的银子，不如我去顾宅走一趟，替你向你娘探探口风？” 这句话，当即让顾一飞两眼放光。 大喜：“当真？你若是能说服我娘改变主意，别说就区区5000两银子，就是剩下这些一起拿去，我也心甘情愿。” “剩下的就不用了，有这5000两就已经是我占尽了便宜。放心，我必定问出了子丑寅卯来。” 顾一飞高兴了，恨不能手舞足蹈。 心情一好，肚子就饿得叽里咕噜直叫，赶忙吩咐人下去送来酒菜。 二人正吃得欢畅，跟在覃宝山身边赶车的宋爽来了，他是找到覃宅后又找到这边来的，好在夏梓晴特意留了口信，否则，哪里找得到人。 “覃相公被几个同窗绊住，说要聚一聚，吩咐我来和夫人说一声。稍晚他再来和夫人汇合。” “知道了。” 夏梓晴应下，眼前却一亮：“正好，既然宝山哥那边没那么快，不如我去府上叨扰叨扰，早些解决此事，也好让你早点安下心来学习，争取考出个好成绩来。” “好好好，正合我意。” 顾一飞巴不得这般，连饭没吃完都顾不得了，频频催促她起身。 宋爽又赶回覃宝山身边，夏梓晴则坐上顾一飞牵来的马，跟着顾一飞去了顾宅。她并未直接求见顾夫人，反而求见顾小姐珍儿。 夏梓晴和顾家小姐虽然见过两次，却对这位顾小姐并不了解。顾小姐也一样，她求见时，对方还以为听错了。等她得知，夏梓晴是和自己大哥一起回来的，便赶忙让人传了话要见。 “顾小姐，冒昧登门拜访，还望顾小姐见谅。” “晴儿姐姐请起。” 顾珍珍直接搀扶起她来：“平日里我就一人在家，多盼着能有几个朋友和我一起玩。今天你能来，我好高兴。” 珍儿的性子比较腼腆，可一笑起来，嘴角就带着两个深深的酒窝。 “我也高兴呢，上次和凤儿一起玩，我就注意到了你。凑巧今天在糕点铺子遇到你哥，想到你和凤儿很熟，就过来了。”夏梓晴轻笑。 “没，我和文姑娘不算很熟……” 顾珍珍害羞的低下头。 “实不相瞒，我去了趟文宅，才得知凤儿回了京……” 夏梓晴打开了话匣子，和顾珍珍闲聊起来。有文灵凤这条纽带在，时间不长，一来二去，二人倒是熟识了。 这边欢声笑语，倒是另一边，顾一飞越等越心焦，里面的欢笑声让他心头好似有猫儿在挠痒痒，顾不得失礼，他闯进了庭院里。 这番做派，没把夏梓晴吓着，倒是把顾珍珍吓得不轻。 她没想到，一惯彬彬有礼的大哥，居然也有这般失礼的时候。 “大哥，您……” “晴儿妹妹，你可曾和我妹妹说过了？”顾一飞赶忙询问。 那着急的模样，让顾珍珍越发好奇，频频看向二人。 见事已至此，夏梓晴只得切入正题：“珍儿妹妹该知道，我覃家和你哥哥又生意上的往来？” “知、知道。” 顾珍珍倒不是听大哥说得，而是从叽叽喳喳的文灵凤听说的。 “那好，我就长话短说。” 夏梓晴说得简单：“你大哥和我家相公相约好，后天便前往锦城应试。可他却根本静不下心来学习，眼看要离开了，我家相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有心问问顾夫人的意思，又因为身份的关系，只得托我前来。所以……” 第794章 说客 “大哥，您……” “晴儿妹妹，你可曾和我妹妹说过了？”顾一飞赶忙询问。 那着急的模样，让顾珍珍越发好奇，频频看向二人。 见事已至此，夏梓晴只得切入正题：“珍儿妹妹该知道，我覃家和你哥哥又生意上的往来？” “知、知道。” 顾珍珍倒不是听大哥说得，而是从叽叽喳喳的文灵凤听说的。 “那好，我就长话短说。” 夏梓晴说得简单：“你大哥和我家相公相约好，后天便前往锦城应试。可他却根本静不下心来学习，眼看要离开了，我家相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有心问问顾夫人的意思，又因为身份的关系，只得托我前来。所以……” “这、这种事，珍儿可做不了主……” 顾珍珍的性子原本就很懦弱。其实，顾家原本有心和薛家联姻，不过，却是薛安凯和顾珍珍的婚事。也不知怎么的，去了趟郡城回转，却变成了顾一飞和薛家庶女的婚事。 “可是珍儿……” “她说得不错，这样的大事，断然没有她一个姑娘家插嘴说话的余地。” 夏梓晴想说得话还没开口，就听见院门处，响起一道冷厉的说话声，一位中年贵妇人走了进来。 她的身穿锦衣华服，头戴玉簪金钗，浓妆淡抹总相宜，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股生于俱来的贵气。此刻却眉头微颦，似有万般思绪在心头。 抬眼将夏梓晴从头到尾扫视一遍，眼里满满都是审视、和警惕。 “你就是夏梓晴吧？” 顾夫人将她一扫，便直接走到主座上坐了下来。 “不错，夏梓晴拜见顾夫人。” 夏梓晴倒是不卑不亢见礼。 而旁边，顾珍珍早在她娘出现时，便缩成了一团儿。而顾一飞也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一个字不敢吭。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马上就要下场了，你不回房温习功课，还跑来你妹妹的闺房来晃荡？你的规矩都被狗吃了？”顾夫人这话是对顾一飞所说。 顾一飞吱吱唔唔半天，只得退了出去。临出门时，还偷偷地冲夏梓晴作揖致歉。 顾夫人回头又看向顾珍珍：“还有你，昨儿让你绣的牡丹，绣完了？” “没、我……这就去绣。” 顾珍珍冲夏梓晴做了个爱莫能助之色，也快速离开了。 等丫鬟上了茶推出去，房间里就剩下顾夫人和夏梓晴二人。 “本夫人刚才听说，你刚才在过问我顾家的家事，嗯？” 对方说话半点不客气。 “顾夫人怕是听岔了晴儿的意思。” 夏梓晴嘴角带着些许淡笑：“顾夫人应该知道，我家相公和顾公子之间，不但有同窗之谊，而且，我覃家和顾家之间还合作做了不少生意。眼下虽说都是小打小闹，可年幼时的友情最为难得。我家相公忧心顾公子愁眉不展，唯恐耽误了学业，这才让晴儿过府来看看，顾公子可能按时启程？” 这番说词，似乎并未取得对方的信任。 审视的目光，须臾未曾离开过她的身上，凌厉的视线，几乎将她洞穿。 夏梓晴并未惧她，抬头迎视她的目光。 杏眸里坦坦荡荡，清澈能照见水底的砂石。 最终，顾夫人败下阵来：“还请转告覃相公，我家飞儿会按时启程，不会延误。” 覃宝山高中甲榜第四，想她顾家家大业大，这消息自然早就打探到了。对夏梓晴，那冷硬的表情也略略有些许缓解。 “如此，妾身定当转告我家相公。” “不过……” 对方突然话音一变：“飞儿的订婚仪式还是会如期举行。我家飞儿年纪小，不懂事，唯恐他一个不小心，便在外面交了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假借各种籍口骗钱骗银子，恨不能直接扒在我家飞儿身上，吸光了飞儿的血，吃了他的肉。” 这一席话，听得夏梓晴直蹙眉。 “顾夫人身为长辈，想必也明白，朋友贵在交心。” 夏梓晴站起身，她的个头比顾夫人高出一截，居高临下盯着对方：“我家相公不忍顾公子眼看要下场，还要为此分心劳神，惶惶无法静下心来。他把顾公子当朋友，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所以，才让我冒昧登门……” “闭嘴！我顾家的家事，还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顾夫人大怒，不待夏梓晴把话说完，便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人，送客！” 外面想起一阵脚步声，很快便有两名做家丁打扮的下人出现。 “是，夫人。” 夏梓晴的神色丝毫没变，说话依然不疾不徐。 “除去我家相公的缘由之外，顾公子也是我的生意合作伙伴，顾夫人执掌中馈这么多年，想来也明白合作共赢的重要性。” 嘭！ 顾夫人明显动了怒，猛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气得浑身都在抖。 “我顾府还用不着那点小打小闹的生意来支撑门庭，更犯不着你一个村妇来指指点点。滚出去！” 她朝门口一指。 “顾夫人，我夏梓晴是是村妇我认。可您膝下，就顾公子一位儿子，难不成，顾夫人还希望自己儿子不中，然后将偌大的家产，拱手让给别人生的孩子？几人如此，就当我夏梓晴白来了一趟。告辞！” 夏梓晴语气也重了几分，说完，转身便往外走。 反正话都说到这地步，对方听不进去，她说再多也没用了。 “站住！” 顾夫人明显变了脸色，喝住了她。 夏梓晴虽然顿住了脚步，却并未回头：“顾夫人还有话要说？” “你……” 顾夫人似乎想说什么，却迟疑着没说出口。 “顾夫人您对顾公子的溺爱，这些年来，我和顾公子合作，也陆续听说了不少。” 夏梓晴突然转身，看向她：“顾夫人，我家相公和顾公子会一起前往锦城，参加应试。俗语有云，远亲不如近邻。若顾公子在锦城真遇到点啥事儿，我家相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话不投机半句多，顾夫人，告辞了！” 这一次，夏梓晴没有再逗留，脚步不停出了后园。 第795章 真心疼爱 等夏梓晴的身影一消失，顾夫人脸上的暴怒如潮水般悉数褪去。 她跌坐到椅子上，疲惫的揉了揉眼。 一飞身边有这样肯为他两勒插刀，肯为他出头的朋友，她心里宽慰不少。 只是眼下这事，该如何呢？ 顾一飞随后快步追来，一直追到花厅，临到夏梓晴出侧门时，才追上。 “晴儿妹妹！晴儿妹妹，晴儿……” 顾一飞赶忙拦到夏梓晴跟前，挡住了她离开的路：“晴儿妹妹你别生气，此事是我考虑不周，给你添麻烦了。我、我给你道歉行不行？”他连连冲她抱拳见礼。 “不必了。” 夏梓晴往暗处瞬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高声说道：“顾宅高门大户，我这样的村妇，可不敢来污了顾家的门庭。” 顾一飞慌了：“晴儿妹妹你……” “嘘，别说话。”夏梓晴声如蚊呐，又刚好控制在顾一飞能听见的范围：“过两天再细说。” 顾一飞一脸愣怔。 “我什么我，你有话，就对我家相公说去吧！告辞！” 说完，冲顾一飞一递眼色，转身快速离开。 顾一飞慢了半拍，再追出去时，夏梓晴已经消失了踪影。他遍寻不着，心头一阵怅然若失。 一出了顾宅，夏梓晴便直奔流枫书院门口，与覃宝山汇合。之前覃宝山说过，用完饭，他会送山长会书院，正好在此处汇合。 流枫书院她来过几次，自然熟门熟路。 此刻正值下午上课时间，书院大门一开，便陆陆续续有不少学子从大门说说笑笑走进，看见站在大门外的夏梓晴，不少目光都望了过来。 “咦，你不是覃夫人吗？你是来找覃学弟的吧？” 有人认出了夏梓晴。 随着他一开口，更多的目光朝夏梓晴看来。 此人夏梓晴有些印象，好像姓江，他就住在覃宅前面不远的街后，每次上学都要路过覃宅，为此，经常和覃宝山结伴上学，下学。不过，他的学问很不错，早在好几年前就中了秀才，年纪比覃宝山虚长十来岁，对覃宝山一直颇为照顾。 “原来是江秀才，妾身有礼了。路过此地，就过来书院看看。” “覃学弟下学时和几位学弟一起出去了，下午甲班有课，你稍等片刻，估计他们也快回来了。” 江秀才分外和蔼。 “多谢江秀才指点。” 夏梓晴低垂着头敛膝见礼。 “覃弟妹客气了。覃学弟学识渊博，等他锦城之行传来好消息，覃弟妹也松口气。咦，那是他们吧？” 江秀才话没说完，便发现覃宝山的身影。 覃宝山果然和几位学子一起回了书院。 几人一路走，一路似乎在说着什么，脸色都很是沉重从远处走来。 “学长。” “学弟。” “学长。” 不少学子冲覃宝山见礼，覃宝山也频频朝学子点头回礼。等看见夏梓晴后，他双眼一亮，很快站定脚步扭头和那几名学子说了几句，这才朝夏梓晴快速走来。 夏梓晴赶忙冲着众人屈膝裣衽见礼。 几位学子也急忙还礼。 “晴儿，你等很久了吧？” 覃宝山快速走近，一脸都是笑容：“走吧，咱们先回去再说。” 夏梓晴自然没有异议，等二人上了马车，少不得沿街又采买一番，又拐道去了趟覃宅和栓子打了声招呼，之后才回转靠山村。 “今天那几位，都是今科要一起去锦城参加应试的学子，我们是学长学弟，也是彼此的敌人。” 覃宝山似乎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 夏梓晴秒懂：“在酒席上说得不开心？无妨，做好你自己便可。” “嗯，我明白。” 覃宝山点点头。 “我之前……去了趟顾宅，见了顾夫人。”夏梓晴说起自己今天的行踪来，也说了缘由：“顾一飞说他不知道缘由，不过我猜，指不定薛府那边，用了什么交换利益和顾夫人谈判。否则，以顾夫人对顾一飞的重视，不可能不清楚，此刻给顾一飞定亲并不利。” “你的意思，顾夫人是因为那位平妻？” “你脑子转得真快，我猜也是这么个原因。” 顾爹在锦城还有两个儿子，据说，那边的长子只比顾一飞小几个月，想来，今年也会下场。薛府多半就是开出了能让顾夫人动心的筹码。 “这种事，你已经尽力了。尽力了，不管结果如何你我都无愧于心足矣。” 覃宝山心疼夏梓晴在顾宅所受的委屈，不住蹙眉。 “其实，我一点不委屈。” 夏梓晴轻笑：“因为我能看出，顾夫人其实是真心疼爱顾一飞的。说起来，顾一飞真好命，虽然有个不靠谱的爹，却有一个疼爱她至深的娘。”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她的话一落，不但覃宝山愣住了，就脸夏梓晴自己也愣了愣。 说起来，覃宝山和她，都是没爹没娘疼的孩子……虽说邱氏对二人非常好，可倒底二人心头，总有一种遗憾存在。 沉默。 无声蔓延。 等回到靠山村，二人该说说该笑笑，谁也没有提及此事。 没成想，顾一飞第二天一大早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晴儿妹妹，你真了不起！” 顾一飞竖起大拇指夸赞：“昨儿你走之后，我娘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整晚没出来。我以为没戏了，没想她今儿一大早居然告诉我，说不再逼我定亲了。当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一切，都是晴儿妹妹你的功劳！” “功劳可不敢当，只要不落个埋怨，我就求神拜佛了。” “这……” 顾一飞脸上一红，惭愧地冲她见了一礼：“昨天的事，是我娘的不对。我替她向你说声抱歉。还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生气了。” “行了，谁稀罕你的道歉了。” 夏梓晴无所谓的挥挥手，昨儿顾夫人虽然态度不好，可她对顾一飞的护卫，却是真心实意的。至少从对方立马同意了她的提议就能看出。 不过…… 夏梓晴眯起眼，昨天她提到锦城应试时，对方的脸色有些变化。想来，她改变的原因，就应在之前她那句…… 第796章 一日三餐 “没……多谢夫人。”柳儿最终还是道了谢：“柳儿回去就写信，有劳夫人了。” “嗯，去吧，写好了就让梅儿把信送过来。要是有信物，也一起拿来。” 夏梓晴吩咐着：“最近覃家在临镇那边又开了家酒肆，那边正好缺少人手。你如今记账虽然还欠缺些火候，不过给掌柜打打下手正适合。你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一下，明儿就过去吧。” 柳儿当即卡白了脸。 下午时分，梅儿把信送来了，和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根造型古朴的玉佩。 夏梓晴写了封信给顾一飞，交待了这事缘由，又将柳儿的信和玉佩装进了信封里，一起送去了顾宅。 不曾想，傍晚时分梅儿再度来报，柳儿不见了！ 连同她惯用的东西，和账面上那二十多两银子一起，全都不见了。 夏梓晴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行了，这事我知道了。” 当初，柳儿等人无人认领回家，按照官府处置人口的惯例，是会直接为这些适龄的女儿家直接安排婚配。为了能顺利将她们带出，夏梓晴可是和官府签订了卖身契。也就是说，柳儿等人的卖身契就在夏梓晴手中！ 如今柳儿捐款而逃，她大可以报官捉人。 夏梓晴并没有这么做。 “这事儿，你不要声张。对外就说，我派她去了外地办事即可。明白吗？”她郑重的交待梅儿。 梅儿脸色变了几变，有些闹不明白夏梓晴为何要包庇她。 好在她心头还有畏惧，并未问出口，便退了出去。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要启程的日子。 夏梓晴提前准备好了足够的必需品，都收拾好放到了马车上，又担心他的身体，还收拾了不少能用上的成药，直接放上马车。哪怕天都黑透了，依然还能看见夏梓晴进进出出的身影。她正忙着替他整理衣物呢，手刚一拿到衣物，就被覃宝山给抢走了。 “你这是咋了？” “嗯哼！” “……” 嗯哼个啥？ “晴儿，天色已晚，咱们该休息了。” 带着委屈的声音，响彻在耳畔。不等夏梓晴闹明白，他已经环住了夏梓晴的腰。 夏梓晴明显感觉到他此刻有些不一样，健壮的身躯滚烫得吓人。 “你身体吃的消？” 覃宝山脸色当即黑了：“就我这样的身体，会吃不消？” 嘶啦一声脆响，撕开了她的领口，一把抓上去：“胆子不小，竟敢质疑我的能力？” 看来，不让她见识见识他的真本事，还真当他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表面好看，内里一包糠。 “呲！混蛋，你轻点儿！” 夏梓晴痛哼。 这个臭男人下那么大的劲儿做什么？明儿肯定又要留下痕迹了。 “呵呵，稍晚你就该喊重点了。” 覃宝山半点没放松，动作也越来越放肆，不断攻城略地。 一阵电流突然从他的大手窜起，让夏梓晴嘤咛一声，双脚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轻笑声在耳畔萦绕。 不等她想明白，他突然弯腰手一抄，便将她打横抱起，直接甩到了床头。 “今晚，我会让你哭着求饶。” 话落，他一个飞扑而上。 下一刻，帐幔落下。 他果真没有说谎，浓浓的春意，在二人之间萦绕。 让夏梓晴彻底沉迷其间，无法自拔。 可覃宝山却突然停下了动作：“来，咱们换一种姿势。” “擦！你就不能快点？” 夏梓晴几乎崩溃了！ 她特么都遭受了三次“灭顶之灾”了，他怎么还没完没了？这么久还不出来，还要换个位置？这位置换下来，是不是又有两个时辰都不够用？ 他当真是打算“一日到天明”吗？ “漫漫长夜，时间还多着哩，你急啥？” 他抹去额头的大汗，又重重顶了她一把。 这一记重击，疼得夏梓晴倒吸一口气，下意识捉住了他的臂膀。这可恶的臭男人，越说他越是来劲儿了是吧？ 没看她都要累摊了吗？ 还故意折磨她？ 看不惯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故意使坏，突然用力缩紧。 “呲！——” 她倒吸一口气，险些一个控制不住就一泻千里。好先在最紧要关头，才勉强刹住车。 “活该！哈哈……” “可恶，你是故意的！” 咬牙切齿般的声音传来，作为惩罚，他突然堵住了她的小嘴儿，重重的啃咬着她的唇，舍不得松开。 悱恻缠绵。 二人抵死相博。 夏梓晴忍不住讨饶，却根本无法撼动那个男人的意愿。 “今晚，你是我的奴隶！” 满含情欲的轻笑响起：“为夫只想和你做四件事————一日三餐。” “卧槽，你够了没？脸皮越来越厚了。我……唔……” 她剩下的骂话，终结在他的深吻里。 还有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吱吱嘎嘎的地动山摇声，从垂下的帐幔里传出。 “为夫不仅善解人意，还善解人衣。” 魅惑的情话隐隐传出：“没有你，就好像喝酒缺少了下酒菜，毫无滋味儿。而你，就是我最美最香醇的美酒，让我还想一尝再尝。” “晴儿，你看起来好好吃，我真是……嘴上有福……” 啧啧有声间，他用低沉而暗哑的嗓音不断述说着，让她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忘记了拘谨，全心全意投入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中。 覃宝山果真验证了他说过的话——这一晚，夏梓晴操劳了一整晚！ 眼皮沉重得根本睁不开，覃宝山却一脸餍足，神清气爽起身，帮着二老张罗着早饭。 夏梓晴连饭都没能出来吃，直到覃宝山喊离开了，她才急匆匆爬起。 “宝山哥，柳先生的住址你别忘了。” 夏梓晴提醒。 柳秉越原本就是从京城回锦城探亲，中途遇到了覃宝山受伤，为了夏梓晴手中的缝合术，留在覃宝山身边照顾了他不少，等二人回转时，夏梓晴便将写好的手记交给了柳秉越，那手记上面不但有缝合术的具体注意事宜，还有不少急救知识。医术这东西，唯有掌握在适合的人手中，才能让它发光发热，发扬光大。 第797章 一日三餐 “没……多谢夫人。”柳儿最终还是道了谢：“柳儿回去就写信，有劳夫人了。” “嗯，去吧，写好了就让梅儿把信送过来。要是有信物，也一起拿来。” 夏梓晴吩咐着：“最近覃家在临镇那边又开了家酒肆，那边正好缺少人手。你如今记账虽然还欠缺些火候，不过给掌柜打打下手正适合。你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一下，明儿就过去吧。” 柳儿当即卡白了脸。 下午时分，梅儿把信送来了，和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根造型古朴的玉佩。 夏梓晴写了封信给顾一飞，交待了这事缘由，又将柳儿的信和玉佩装进了信封里，一起送去了顾宅。 不曾想，傍晚时分梅儿再度来报，柳儿不见了！ 连同她惯用的东西，和账面上那二十多两银子一起，全都不见了。 夏梓晴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行了，这事我知道了。” 当初，柳儿等人无人认领回家，按照官府处置人口的惯例，是会直接为这些适龄的女儿家直接安排婚配。为了能顺利将她们带出，夏梓晴可是和官府签订了卖身契。也就是说，柳儿等人的卖身契就在夏梓晴手中！ 如今柳儿捐款而逃，她大可以报官捉人。 夏梓晴并没有这么做。 “这事儿，你不要声张。对外就说，我派她去了外地办事即可。明白吗？”她郑重的交待梅儿。 梅儿脸色变了几变，有些闹不明白夏梓晴为何要包庇她。 好在她心头还有畏惧，并未问出口，便退了出去。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要启程的日子。 夏梓晴提前准备好了足够的必需品，都收拾好放到了马车上，又担心他的身体，还收拾了不少能用上的成药，直接放上马车。哪怕天都黑透了，依然还能看见夏梓晴进进出出的身影。她正忙着替他整理衣物呢，手刚一拿到衣物，就被覃宝山给抢走了。 “你这是咋了？” “嗯哼！” “……” 嗯哼个啥？ “晴儿，天色已晚，咱们该休息了。” 带着委屈的声音，响彻在耳畔。不等夏梓晴闹明白，他已经环住了夏梓晴的腰。 夏梓晴明显感觉到他此刻有些不一样，健壮的身躯滚烫得吓人。 “你身体吃的消？” 覃宝山脸色当即黑了：“就我这样的身体，会吃不消？” 嘶啦一声脆响，撕开了她的领口，一把抓上去：“胆子不小，竟敢质疑我的能力？” 看来，不让她见识见识他的真本事，还真当他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表面好看，内里一包糠。 “呲！混蛋，你轻点儿！” 夏梓晴痛哼。 这个臭男人下那么大的劲儿做什么？明儿肯定又要留下痕迹了。 “呵呵，稍晚你就该喊重点了。” 覃宝山半点没放松，动作也越来越放肆，不断攻城略地。 一阵电流突然从他的大手窜起，让夏梓晴嘤咛一声，双脚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轻笑声在耳畔萦绕。 不等她想明白，他突然弯腰手一抄，便将她打横抱起，直接甩到了床头。 “今晚，我会让你哭着求饶。” 话落，他一个飞扑而上。 下一刻，帐幔落下。 他果真没有说谎，浓浓的春意，在二人之间萦绕。 让夏梓晴彻底沉迷其间，无法自拔。 可覃宝山却突然停下了动作：“来，咱们换一种姿势。” “擦！你就不能快点？” 夏梓晴几乎崩溃了！ 她特么都遭受了三次“灭顶之灾”了，他怎么还没完没了？这么久还不出来，还要换个位置？这位置换下来，是不是又有两个时辰都不够用？ 他当真是打算“一日到天明”吗？ “漫漫长夜，时间还多着哩，你急啥？” 他抹去额头的大汗，又重重顶了她一把。 这一记重击，疼得夏梓晴倒吸一口气，下意识捉住了他的臂膀。这可恶的臭男人，越说他越是来劲儿了是吧？ 没看她都要累摊了吗？ 还故意折磨她？ 看不惯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故意使坏，突然用力缩紧。 “呲！——” 她倒吸一口气，险些一个控制不住就一泻千里。好先在最紧要关头，才勉强刹住车。 “活该！哈哈……” “可恶，你是故意的！” 咬牙切齿般的声音传来，作为惩罚，他突然堵住了她的小嘴儿，重重的啃咬着她的唇，舍不得松开。 悱恻缠绵。 二人抵死相博。 夏梓晴忍不住讨饶，却根本无法撼动那个男人的意愿。 “今晚，你是我的奴隶！” 满含情欲的轻笑响起：“为夫只想和你做四件事————一日三餐。” “卧槽，你够了没？脸皮越来越厚了。我……唔……” 她剩下的骂话，终结在他的深吻里。 还有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吱吱嘎嘎的地动山摇声，从垂下的帐幔里传出。 “为夫不仅善解人意，还善解人衣。” 魅惑的情话隐隐传出：“没有你，就好像喝酒缺少了下酒菜，毫无滋味儿。而你，就是我最美最香醇的美酒，让我还想一尝再尝。” “晴儿，你看起来好好吃，我真是……嘴上有福……” 啧啧有声间，他用低沉而暗哑的嗓音不断述说着，让她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忘记了拘谨，全心全意投入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中。 覃宝山果真验证了他说过的话——这一晚，夏梓晴操劳了一整晚！ 眼皮沉重得根本睁不开，覃宝山却一脸餍足，神清气爽起身，帮着二老张罗着早饭。 夏梓晴连饭都没能出来吃，直到覃宝山喊离开了，她才急匆匆爬起。 “宝山哥，柳先生的住址你别忘了。” 夏梓晴提醒。 柳秉越原本就是从京城回锦城探亲，中途遇到了覃宝山受伤，为了夏梓晴手中的缝合术，留在覃宝山身边照顾了他不少，等二人回转时，夏梓晴便将写好的手记交给了柳秉越，那手记上面不但有缝合术的具体注意事宜，还有不少急救知识。医术这东西，唯有掌握在适合的人手中，才能让它发光发热，发扬光大。 第798章 分别 “放心，我使得的。” 覃宝山应下，又腆着脸凑过来：“马上要分别了，你就没有话对我说，嗯？” 这话说得…… 臭并不要脸的！ 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没看见，二老和前来送行的人们都盯着他吗？齐刷刷的目光中，还暧昧的视线，让夏梓晴的小脸唰一下就红了。 “没，谁特么有话对你说了，快走快走！别耽误了出门的良辰吉时。” 她赶忙推着他。 覃宝山被她推得踉跄了两步：“晴儿，我舍不得你，我会想你的。” “嘴贫，快走！” 夏梓晴根本不听，直接将他推向马车，又把干粮塞到他手上，回头吩咐宋爽：“别愣着，快启程了。” “嫂子这是害羞了？哈哈哈……” 旁边的张扬航也取笑她。 就连一旁的几位族人也笑了起来。这几个族人，也是族长派出来的人手，是专门跟在覃宝山左右，等到了锦城，一部分人照顾覃宝山，另一份人，自然是照顾覃长泽和覃志诚了。 说到覃志诚，就不得不说此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 之所以会有这几位族人同行，也是因为覃志诚闹到了族长面前，为了表示安抚之意，族长不但给了覃志诚盘缠，还派了族人同行照顾他。 “年轻真好，年轻真好啊！” 二老感叹。 马车逐渐跑起，覃宝山依然恋恋不舍，舍不得收回目光。 “晴儿，你等着我！我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他两手护在脸庞大喊。 这一刻，夏梓晴也顾不得害羞了，快速往前追了好远。 “知道啦！我等你！” 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她慢慢停下了脚步，心头沉甸甸的，但愿这一次不会无功而返。 覃宝山一走，连带的把夏梓晴的心都带走了。 她每天忙进忙出，几乎不让自己停歇下来，唯恐一停下来就会想起他。 相思愁断肠。 虽说没到愁断肠的地步，可担忧是必不可少的。 尤其是，追杀覃宝山的人并未被绳之于法，指不定半道上，对方又使歪招？ 不过此刻，没有消息反而就是最好的消息。 夏梓晴捺着性子等，岁月悄然消逝。 她开始忙碌，把蚕室的几个小姑娘分散开来，拨了三个人进覃宅，覃宅除去后院外，前院被夏梓晴改造成了做小买卖的地方。从乡下收购和种出的新鲜蔬菜源源不断的送进城里，新鲜出产的水果也源源不断送进城里。 三月泡、枇杷、草莓、樱桃熟了，又很快过季了。紧跟着，圣女果熟了，杏子熟了，桑葚熟了，乌梅熟了，李果也熟了，树莓挂上了枝头。 夏梓晴每把这些水果送去城里一筐，族长都要心疼一次。 “好好的一缸酒又没有了……” 覃家的果酒名气越响亮，买得人就越多。流枫城附近的水果几乎都被覃家收购。一如夏梓晴所预料的一样，在土质不好的山间地头，人们都种上了果树创收。 “一坛子酒而已。” 夏梓晴白眼儿一番，很是不以为然：“族长，奇货可居。咱们覃家的果酒，自然算不上奇货，可宁缺毋滥，才是保持长久不衰的根本。这些，不用我这晚辈告知族长吧？” 族长的眼底飞快划过一道光，随即大笑：“晴儿，你果真是我覃家的福星啊！” 其后，族长并未收缩生产果酒的速度，只是卖出的果酒数量明显减少。当然，这也和果酒走出了流枫城，走到了郡城、走去了锦城以及周边的大城小镇有关。 等到了六月地枇杷飘香的时节，终于，有好消息从锦城传来。 这天，装着地枇杷的牛车刚要出门，远远地，从官道那边就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报！——” 喜报一路飞奔，一路高声叠报：“捷报贵府老爷覃讳宝山高中锦城府试高中禀生！大喜！” 震耳欲聋的喜报重重叠叠，一路打马飞奔，一路炮仗声响彻。 不管是在田间忙活，还是在屋里休憩的人们听见锣鼓声声，都纷纷蜂拥而出，不断朝铜锣声传来的方向靠近，很快便将覃家小院围堵得水泄不通。 相同的喜庆一幕再度上演。 比起上一次喜报传来时家人的慌乱，或许是这次多了夏梓晴在家的缘故，二老虽然欢喜得险些疯了，却还是喜气洋洋的吩咐看赏。 好在夏梓晴早就悄悄准备了。 喜钱、喜糖、喜果、糕点……不要钱般洒落，前来报喜的差役更是每人得了一个荷包，荷包里面包着五两银子的赏钱。 可把这些个差役欢喜得几乎疯了，不住地道谢。 喜报领头的是荛二，他的手中紧紧撰着十两银子的赏银，心头即是欢喜又有些忧虑。 瞅了个空，他偷偷将夏梓晴扯到一边：“我在锦城的兄弟传来消息说，覃相公还没到锦城便遇刺了，好在恰好被路过的兰陵侯所救，这才躲过一劫。不过，也有人说，是兰陵侯贼喊捉贼，其目地就是要让覃相公落第……” 兰陵侯顾浔？ 夏梓晴心头狂跳！ 此人怎么一直阴魂不散？ 他会救下宝山哥？呵，或许真如荛二所言，是贼喊捉贼吧！ “荛二哥，宝山哥他伤得重不重？现在如何了？他几时能返回？” “覃夫人您莫要着急。覃相公后来还能下场应试，想来是没啥大碍。至于几时能回……这个，我真没接到消息。” 荛二没接到消息，就潜意识间接说明覃宝山并未启程返回。 “荛二哥，您可是宝山哥的结拜兄弟，还是如过去那般，唤我声覃弟妹便可。” 夏梓晴赶忙福了福，脸上略带腼腆：“就是不知，他这次的成绩考得如何？” 这一席话，让荛二很受用，嘴里还连连推辞着不敢。 “好在覃相公吉人天相，高中了禀生。以后，覃相公身上有了功名，还每月都有官家发下的银钱、粮食、薪火费等，钱虽然不多，却能见官不跪，和咱们县令大老爷平起平坐。从此平步青云，再和过去不同！” 荛二竖起大拇指，高声夸赞！ 第799章 一朝得势，鸡犬升天! 这顿夸，自然被旁边人听去了，夸赞声、羡慕声不一而足。 众人又纷纷朝二老道喜。 一朝跨入官门，覃家再与过去不同！ 大月朝建国几百年，流枫城出过不少秀才，可举人之流，细数下来委实不多。而覃家，就占据了其中的大半。 众人议论纷纷，都感慨着覃家辉煌再现！ 覃家的祖坟冒青烟，指不定明儿，这解元和亚元就能再进一步，成了进士。到了那时，小小的一个靠山村，哪里困得住那乘风扶摇直上几万里的潜龙？ 覃家闹哄哄一片。 不知几时，纪氏做主一回，请来了唱大戏的戏班子，台上玉笛横吹，载歌载舞，台下黄酒小菜，且听且吟。唱到尽兴处，高呼叫好声不断，喜钱更是不当钱的洒落。夕阳的余晖渐渐倾斜，人们依然沉醉其中，舍不得退散。热闹一直持续到天色擦黑才散。 荛二等差役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帮着夏梓晴接待前来道贺的各路众人。直到天色黑尽，众人离开了，他才带着喝得醉醺醺的差役返回。 等夏梓晴送他出门时，他看了眼左右，又压低声音。 “夫人，据说这一次应试卷宗极难，上面可是发了话，宁缺毋滥。” “咱们流枫城一共就中了仨，两位花落你们覃家。解元是覃慕白覃公子，第二名亚元便是宝山兄弟。至于另一位，便是王公子王子珩了。至于那边那位……您不用放在心上。” 说着话，他的手朝覃志诚所在的院子一指，话里之意不言而喻。 覃志诚么？ 夏梓晴垂下眼眸，别说她，就是宝山哥也从未将对方视作对手——即便覃宝山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多谢荛二哥指点。” “夫人说笑了，以后，我等还望覃老弟多多提拔才是。哪里敢称提点。荛二旁得本事没有，就是身上还有几分蛮力，鞍前马后，插浑跑腿的事儿，只要夫人吩咐一句，小的愿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荛二抱拳一揖到地，一脸谦卑。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在覃宝山并未取得功名时，如荛二、钱七之流，可他们对人的态度却是高高在上的，虽然他们对覃宝山多有照顾，可说话时，却一直都是挺直了腰板，是睥睨的，是拿蔑视的目光俯视众人的。 等覃宝山中了秀才，他们的态度变了。 变得恭敬，变得有礼，还带着些巴结讨好。 而如今，覃宝山一中举，荛二等人也从恭敬有礼变得谦卑，变得小心翼翼，处处谨慎。从之前的席间的百般讨好，到现在的大表忠心，由不得夏梓晴感叹！ 世事总是如此。 一朝得势，鸡犬升天！ 而她夏梓晴也跟着覃宝山，好好的风光了一回。 大戏一直开唱了三天三夜，整个靠山村都笼罩在这份喜悦之中。 这一场风风光光的大喜事儿，在往后的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之后，依然会有人拿出来，时不时说上一嘴。 “想当年，某年某月的覃家一位叫宝山的小伙子，当年那叫一个厉害啊！第一次下场，当年便高中了亚元，从此一飞冲天。那大戏啊！一直唱了三天三夜，这边唱罢，那边又再度响起。那叫一个热闹啊……” 茶余饭后的闲暇时，人们再说起此时此刻来，唯一留在众人印象里的，便是这场热闹了。 夏梓晴身子重，又强撑着招呼了几天客人，累得呵欠连连。 最近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许是天气逐渐热了，吃坏了肚子。不但容易困倦，嗜睡，还时不时犯恶心，想呕又呕不出。 她心头也有某种猜测，只是眼下日子浅，尚未证实，她便瞒着没说。 虽然没说，可二老就和她住在一块儿，夏梓晴的变化，二老自然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等她一回到家，二老便急忙让她回房休息。 她没推辞，一沾床便睡得天昏地暗。直到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这才爬起。 是族长等人过来贺喜了！ 这次中禀生的流枫城就仨人，覃长泽一个，覃宝山一个，还有一个就是王子珩了。 覃长泽常年在白鹿书院读书，王子珩也是白鹿书院的学生，二人虽然回到流枫城应试，也占据流枫城的应试名额。可实际上，此次应试者中，从小在流枫城土生土长，真正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当地人，唯有覃宝山！ 他中了禀生，对靠山村的父老乡亲们来说，更具有不同凡响的意义。 自然，对覃家来说，就更是兴旺的开端。 覃家族长来了，覃老夫人来了，族老们也来了。 一个个的，比上次覃宝山中了童生更高兴无数倍，尤其是覃老夫人，捉住纪氏的手，亲亲热热的喊弟妹，笑得满是褶子的脸上，恍若盛开了一朵妖花。 “今儿一大早，驿站那边来信了。看见有宝山寄回来的信，就顺带带回来了。给！” 族长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笑容满面交给纪氏：“长泽这孩子，居然说时间紧急，直接参加完乡试才回转。不过想想也是，眼下都六月了，七月中旬乡试就要开考，确实也没有时间浪费在来来回回的路途上。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外，吃得可好，可有人照顾，有没有热着冷着。唉……” 这一刻，族长才终于有了父亲的模样。 “族长您放心，老幺几个不是都跟着吗？” 纪氏顺势将信递给夏梓晴，嘴上说说笑笑：“老幺几人办事作为稳妥，肯定会把三个孩子照顾的妥妥当当的。长泽这孩子从小学问就好，又一心替咱们覃家争光。料想此次大比，他必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会做此安排。族长您就等着锦城的好消息吧！” 听见夸覃长泽，族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豪。 “这孩子，从小就没让我操什么心。如今长大了，又经常不在身边，我这老头子就是想操心也操不上啰！” 一席话，说得几人都笑了起来。 “我今天过来，是有件事要和堂婶儿商量。” 第800章 族长和覃祖母交换了下眼色，这才开口。 “这次，两个孩子身上都有了功名，我的意思，找个良辰吉时开宗祠，将这件大事儿禀告给祖宗们听，告慰先灵。另外，也得在族谱上重重添上一笔，以期后辈子孙敬仰。” “这是好事啊！” 纪氏当即来了精神，邱氏也一脸激动。 早在覃宝山中了禀生时，族长便有意开祠堂，不过被纪氏阻止了而已。如今覃宝山和覃长泽二人中举，即便纪氏没有主动提及，族长也忍不住自动跳了出来说起此事。 这是名传千古是大好事，自然不能错过。 其实，夏梓晴明白族长此举的用意，意在牢牢将覃宝山抓在手中，发展一个家族离不开人才，而覃家想要翻身，更少不了覃宝山这种踏实肯干的人才。 纪氏显然也门儿清。 众人达成一致意见，当即便详细讨论起具体安排来。到此刻，夏梓晴才发现，难怪族长把族老等人都带来了，怕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早日将此等大事确定好。 这一讨论，就一直讨论到天色大黑。 中间，夏梓晴拿着信，假借添水为由告辞出来，便直接去了厨房。 这封信并没有被人拆封过，倒是让她满意不少。 小心撕开信封，取出信展开，开头第一句话便是：“吾妻晴儿，一段日子不见，甚是想念……” 信里拉拉杂杂的，先是问了她的身体，又让夏梓晴代为问候二老，后面，说起了锦城那边的情况，却只是寥寥几句带过。最后，谈到了此次高中。说他侥幸中了亚元，原本归心似箭，奈何身边的宋爽受了伤，不宜移动。只能等宋爽的伤势好转，才能返回。最后，又谈及了他下一步的行动。中了亚元，摆在他眼前的，便是要不要继续参加十月底的会试？ 信上他还隐晦提及，上面那位的情况不好，这一次能不能挺不过还是两说。这一场恩科，要不要赌，谁也没底…… 夏梓晴慢慢叠好信纸，重新将信收回了信封中。又贴身放好，这才准备起晚饭来。 晚上这一顿很丰富。 族长等人吃得欢畅，满意而归。纪氏一脸笑容将人送走，等他们一离开，她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 “族长的心思，你看明白了吧？”她看向夏梓晴。 夏梓晴沉默。 点点头。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 纪氏并未多说，见她心里都明白，便放下心来。 开祠堂祭祀祖宗的规矩既繁琐又卬长！ 这一次，覃家几乎没有外出的族人，不论男女老少都来了，按族长的意思，这等喜庆的事儿，自然一个都不能少！要让族人都看看覃家的这等大喜事。 二老和夏梓晴都被请进了宗祠的台上，直接站到族长身边拜祭祖先。 夏梓晴这几天一直难受着，听着族长念叨着卬长的祭文，她只感觉耳边有无数苍蝇在嗡嗡乱叫。连带的，整个人都摇摇晃晃，几乎跪不稳身子。 等祭文终于念完喊起时，夏梓晴伸手去扶祖母，可眼前一黑，人一下子就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残留在记忆里的，只有邱氏的惊叫：“晴儿！——” 四周好似一下子就乱了。 夏梓晴突然在祠堂里晕倒，可把族长吓坏了，赶忙命人请来了郎中替她诊治。 等郎中一来，伸手一把脉就乐了！ “恭喜族长大人，这位夫人有了身孕，如今应该有三个月了。好在她的身子骨壮实，老夫先开一剂安胎药给她调理调理，便无大碍。” “是怀孕了？” 纪氏和邱氏一下子都欢喜了。 邱氏更是热泪盈眶，一下子抱住了纪氏的臂膀不住的摇：“娘，您听见了吗？晴儿有了身孕，她有喜了！我们覃家有后了！” “是啊，荣发也快有孙子了。好，太好了！” 纪氏也忍不住擦眼泪：“这真是双喜临门啊！再没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儿了。快快，郎中，您看我家孙媳妇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劳烦您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好准备准备。” “是啊是啊，郎中，我家儿媳的身子骨没事吧？” 邱氏也一脸热切望着郎中。 “您放心，她的身子骨底子好，应该没啥大碍。” 郎中见多了这种情况，话自然都捡好听的说。眼下这位孕妇的身份，刚才来时他便听人说起过，居然是新出炉的举人之妻，他更乐得卖一个人情，把话说得特别详细：“等会儿孕妇要是醒了，就依着她的口味，她想吃什么，就准备点什么。只要不是活血化瘀的东西，大可以随便她吃。只一条，让她多放宽心好好养胎，莫要太过劳神。” 邱氏接过郎中刚刚写好的药方，急忙忙去了厨房熬药。 “知道了，郎中。多谢您了。” 纪氏连连道谢。 等郎中拿了赏钱出来，等在屋外的族长等人自然也听说了这等好消息，当即悬在心头的担忧一松，又赏了郎中一回，可把郎中乐坏了。等回去后，更是逢人就说举人夫人仗义，覃家族长仁义，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等邱氏熬好安胎药时，夏梓晴醒过来了。 “晴儿来，快来把这药喝了？” 邱氏喜气洋洋地放下药碗，赶忙上前扶起她。 “我……这是怎么了？” 夏梓晴意识有些迷糊，好像她刚才是晕倒了？ “你晕倒了，郎中说你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你这孩子，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真是……”邱氏一边叨念，一边把药碗递给她：“快喝了它，郎中可是说了，你的身子要静养。你手上的生意什么的就放一放，手下那么多人，你完全可以让他们去做，何苦自己亲力亲为？如今啊，你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好好养胎，把身子养得壮壮的，给宝山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娘！” 夏梓晴的脸颊红了红。 赶忙接着喝药，避开了她的视线。 其实她早有心里准备，如今确诊自己怀孕了，也放下心来。 她和覃宝山成亲至今都一年了，如今终于有了孩子，心底的欢喜难以言喻仪表。 第801章 “娘可说得都是实话！” 邱氏这一次不同于往常，至从夏梓晴进了覃家，都是她怎么说，二老便怎么做。可如今不一样了，夏梓晴怀了身孕。在他们年老一辈看来，任何事都没有开枝散叶来得重要！ “你呀，就是性子倔，不肯服输。暗地里憋着一股劲儿，一定要做出点成绩来。不过，娘身为过来人，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以前，你抛头露面挣钱养家也是为了咱们家好，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 邱氏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如今宝山中了举，再不是过去那般。朝廷可是有明文规定，朝廷命官不许经商。如今宝山虽然还没外放为官，可该做的准备咱们得做。咱可不能拖他的后腿。晴儿，你是个好姑娘，有才气又有学问，娘这番话想来你比我更懂。该怎么做，你想想吧。” 夏梓晴低垂着头，温顺的应着。 “娘，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 邱氏很满意她的态度，拿起药碗站起身：“你歇着吧。郎中说了，这头几个月就得静养。你水一会儿，等做好了晚饭，娘叫你。” 夏梓晴应下。 目光透过半敞的窗户看向屋外，窗外，是一片湛蓝的天。 其实邱氏所说的这些，她早就想到了，这些日子也在尽快落实。她手中培养起来的几个人里，何三、何三娘最得用，其次便是栓子，梅儿，以及负责管理作坊的五堂叔了。倒是负责蔬菜生意和水果生意的大伯那边，她还得再和他仔细说说。 想着这些，夏梓晴渐渐睡去。 睡梦里，她来到了一片鲜花盛开的草地上。草地上阳光普照，有她，还有覃宝山，手牵着手在草地上奔跑，在二人身前，还奔跑着一个年纪在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欢乐清脆的笑声不住的回荡。 “娘亲，您快来呀！” “爹爹，您跑快点儿！嘻嘻，嘻嘻哈哈……” “别跑那么快，小心跌跤……” 睡梦里，夏梓晴也笑弯了唇角。 等她从梦中惊醒，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那个小男孩…… 她轻轻抚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或许，就是她肚子里的宝宝在给她投梦吧？ 宝宝，你安心的睡。 娘亲等着你，等你瓜熟蒂落的那一天，娘亲一定会将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小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小宝贝快快睡，你会梦到我几回，有我在梦最美，梦醒也安慰……” 她轻轻哼唱着歌谣，脸上是她自己也尚未察觉的母性光辉。 确定自己确实怀了身孕，夏梓晴出门的时间明显少了，陪伴二老的时间多了。 担心流枫城里的生意，邱氏三天两头进城一次。不过更多时候，则是开始给夏梓晴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服小鞋子什么的。如今已经是七月底，夏梓晴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在明年阳春三月左右降生。为此，二老不但准备了保暖的小棉衣小棉袄，还准备了夏季用的被褥和小衣服。 这些小衣服，都是特意用穿过旧棉衣清洗干净后，缝制成衣服。又按照夏梓晴所提的要求，放进开水里细细煮过，这才放到太阳底下晾晒干，之后才收起来放好。 夏梓晴之所以会同意二老用旧棉布做孩子的小衣服，也是她发现，此时的棉布许是手工纺织，手工印染的关系，棉布布料本身较粗，怕乎伤到刚刚出生的小宝宝的肌肤，这才特意用穿过并多次浆洗的旧布料。这些旧布料上面印染的染料差不多都淡去了，反复浆洗也使得布料顺滑，更适合小儿柔嫩的肌肤。 即便这样，夏梓晴还是寻了个空，专门走了趟流枫城，买回来一匹精致的上等细棉布，专门用来给她肚子里的宝宝做尿布。 这个时候，夏梓晴特别怀念前世的婴儿纸尿裤。 居然用上等细棉布给孩子做细棉布？ 纪氏和邱氏的脸色都怪怪的，不过还是没说什么，当真用精棉布裁了尿布，还做了好多套小衣服。 这精棉布没有经过印染，就是本色的纯棉布。 “哎哟！晴儿啊，这可是精棉布，用来做尿布也太浪费了。如今虽然你家宝山是举人老爷了，可要花银子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你可得省着些。” 何三娘看见这一幕，都替她心疼！ 她扬了扬手中拿着的包袱，打了开来：“来，你看！这可是我特意从我家收罗过来的，是二娃子以前穿过的旧衣。可惜了，当初我家房子倒塌，少了好些旧衣。你看着改改，能用就用，反正我家二娃子现在也用不上了，放着也是浪费。” 夏梓晴彻底愣住了。 还是旁边的纪氏反应快，赶忙接过何三娘手中的衣裤：“你拿这许多衣服过来，我们怎么好意思？指不定你将来再怀一胎，这些小衣服不是正好用上？即便你不想再生，又能等几年，虎妞就要用上了？” “那没事儿，到时候再添置便是。” 何三娘一脸无所谓摆摆手。 “哪儿能添置那许多？哪家的银子也不是天上刮下来的。” 纪氏从那些小衣服里取了一块巴掌大的布，把剩下的又包好：“我留下这一块，正好给孩子做一件百家衣。说起来，这百家衣还差不少布料呢……” 这百家衣，就是向众邻亲友门讨取些零星的碎布，缝成一件“百家衣”给出生的小孩穿上，谓能得百家之福，小孩少病少灾，易长成人。 这百家衣也是父母亲朋对新生儿的百般期望。 其实夏梓晴早就发现，这些天纪氏频频出去串门，每次都会带回来比手心略小的布块，又仔细裁剪成四方形备用。 原来是要缝制百家衣啊！ “我都送来了，哪儿还能又拿回去？覃婶儿，您这般，可是嫌弃这小衣服是我家二娃子穿过的？您放心，这衣服我拿来之前，可是仔细烫洗得干干净净才拿过来的……” 何三娘明显有些无所适从。 第802章 “何三娘，您误会了。” 夏梓晴赶忙开口：“祖母的意思，是您家也不容易，尤其是虎妞，眼看着就一天天的长大了。这些东西，您很快就能用得着……”她将包袱又放进她手里：“虎妞和二娃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昨儿还缠着我玩呢。我哪儿还能不喜欢他们？这衣服，您得给虎妞和二娃子留着。您瞧那边，那可是当年我公公婆婆留下来的旧衣裳呢。” 二老急忙点头。 说起疼爱尚未出生小宝宝，二老和夏梓晴相比也不逞多让。即便是旧棉布，除去准备用来做百家衣的碎布外，剩下的旧棉布，都是自家人的衣服。 用邱氏的话说，就是用得开心，用得放心。 “成吧，那我就拿回去。” 看见那边堆着一大堆小衣服了，何三娘这才软了口。 看着夏梓晴那尚未显怀的肚子，忍不住蹙眉：“晴儿，你是不是……又瘦了？” “瘦了？没有吧？……” 夏梓晴捏捏自己的脸，完全没察觉自己又瘦了。 至从确诊怀孕之后，她的胃口一日三变。一会儿想吃酸，一会儿又想吃甜。再一转身又想吃冰，等冰送上来，她又想吃桃子了。就好像是故意在折腾人，弄得夏梓晴自己都怪不好意思了。 每次口味百变的时候，她都想强忍着不说出来。可不对胃口的东西进了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多时又悉数吐了出来。 这样几天下来，人直接瘦了一大圈。 “她害喜呢，这什么都吃不下的，人可怎么受得了。” 纪氏忧心忡忡。 “害得很厉害吗？” 何三娘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一转眼，她便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我家里正好有用糖渣着的乌梅，那东西味儿好。你要是喜欢，我就给你送些过来？” 乌梅？ 一说起这个，夏梓晴满嘴泛酸。 点头似小鸡啄米：“好啊，糖渣的乌梅好，这个我想吃。何三娘，您记得多拿点儿。” 刚才还婉拒了人家带来的小衣服，一转眼，又问人家要乌梅吃，夏梓晴对自己这张刁钻的嘴也是无语了。 “那成，你等着！” 何三娘急匆匆回去了，等再过来时，不但带来了糖渣的乌梅，还带来了一小坛腌制得脆生生的甜菊芋。甜菊芋其实就是甜洋姜，挖出甜洋姜洗净，晾干水分后，用盐、红糖、辣子面、八角面混合，封入瓦罐中，等腌制好之后拿出来吃，脆嫩轻甜，还带着些许姜的味道，吃进嘴里特别开胃。 在何三娘往外掏甜菊芋的时候，夏梓晴已经扒拉着乌梅的罐子，连续吃了好几颗乌梅。 乌梅的酸味儿在口腔里蔓延，刺激了她的味蕾，让她欢喜得眯起了双眼。 “何三娘，您做得乌梅……味道真好……” “你喜欢就好，尽管吃，不够我那里还有。” 能得夏梓晴喜欢，何三娘很高兴。 当晚，二老留何三娘吃饭。何三去了城里还没回，虎妞和二娃子也过来了，年纪都小，也不用避讳，都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夏梓晴就着甜菊芋连吃了三碗粥，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筷。 捧着吃撑了的肚子感叹：“这味道，简直不要太好。我感觉这甜菊芋比什么都香！” 一句话，逗得一桌子的人都笑了。 “覃婶儿，您这话不对。” 原本胆小害羞的二娃子现在根本不怕夏梓晴：“这东西不好吃，还是要肉肉才好吃。还有叔祖母做的狮子头也好吃，还有这、这、这个……都好吃！” 他所指的菜都是硬菜，而这些菜，偏偏是夏梓晴连筷子都没伸出去的。 “哈哈哈……” 众人齐声大笑。 “你这孩子……” 何三娘也被逗乐了：“你覃婶儿肚子里有小弟弟了，小弟弟眼下还在睡觉，吃不了那么油腻的东西。就喜欢吃味道重的，明白不？” “喔，原来是小弟弟喜欢，我明白了。” 二娃子故作大人做派的连连点头。 又惹得众人一阵笑。 倒是虎妞现在渐渐大了些，懂事不少，也凑过来：“覃婶儿，小弟弟要多休息，才长得快。” “对，要多休息，才能长高高。虎妞也要午睡才能长高，知道不？” 夏梓晴抚摸着虎妞的小脸，让虎妞害羞得红了脸颊。 “对了，宝山那边给去信了没？他可知道夏梓晴怀孕了？”何三娘随口问。 二老都沉默了。 “没呢。” 夏梓晴倒是坦然：“我是想着，宝山哥眼下正值关键时刻，不能让他分心。我便故意隐瞒了下来。我想，不管他能不能更进一步，等他回家时，都会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她的手，轻轻护在胸前，无声地述说着什么。 这一番发自她内心深处的话，让几人都忍不住点头。 就连何三娘都感慨：“晴儿，你对山子真好！” “那是因为他对我好，所以以心换心，我也会对他更好。”夏梓晴内心很宁静，嘴角洋溢着甜美的微笑。 夏梓晴每天心情安宁的养胎，早上早起喝一杯过滤煮过的羊奶，之后便出门绕着村道漫步一圈，再回到家中吃早饭。之后处理从各处传来的各种事宜。有作坊的，有铺子的，也有农庄的。之后便吃午饭，饭后她看一会儿书，午睡一个时辰，再起来帮着二老做些家务。吃过晚饭，便早早休息。 每天的生活，好像都是一场重复，却是夏梓晴过得最平静最安宁的日子。 中间也陆续通过威远镖局和荛二，钱七等人传来的消息，而最大的消息，莫过于覃志诚回来了！ 覃志诚当初小人得志便猖狂！ 没有前往锦城赶考的银子，直接跑去族里闹，族长拨了银子给他。没有人手，找到老夫人闹，老夫人直接派了族中的壮男丁随行护送。又是添置马车，又是备足行礼。等到了锦城，不但住着单独的院子，还买了两名婢女左右伺候，美其名曰：红袖添香！ 委实是派头十足！ 不曾想，他最后却铩羽而归！ 第803章 实在是打脸啊！ 夏梓晴都替他脸疼。 好在覃志诚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没脸回来见人，居然在回程的头一晚，趁着族里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去向不明。 这样的结果，是必然，也让人喟叹。 只是可怜了家中的老覃头和两个孩子无人照顾，为此，刘氏更是整日骂声不断。她把所有不幸都归功于覃宝山，指桑骂魁，脸路过覃家三房这边都要吐两口唾沫。 好在她还知道覃宝山的身份与过去再不相同，不敢大闹。 对这种人，如今的夏梓晴早已能做到直接无视，用她的话说：“宝山哥高中，是他辛辛苦苦、寒窗苦读读出来的，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骂人码出来的。被狗咬了一口，总不能把狗咬回去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随她去吧！” 此后，当真再不关心覃家三房的动向。刘氏胆子再大，在夏梓晴手上吃了那么多亏，也早就怕了她的手段，也就只能在背后使点阴招。 夏梓晴更没放在心上。 每天还是按部就班的养着身子。可这样的平静，却被这一日突如其来的一封信给打破了！ “晴儿，是京城那边来了信。是……宝山出事了……” 邱氏哭成了泪人儿。 夏梓晴却脸色平静的接过信，上一次，宋爽送回来消息，宝山哥在半道上失踪受伤。而这一次，居然又是宝山哥受伤。怎么这么凑巧，每次都会受伤？ 不过很快，她就一目十行看完了信。 “祖母，娘，您没看信的后面写着吗？” 夏梓晴指着信上的内容：“信上说，他们所乘坐的轮船触礁，之后分散上了小船，宝山哥的小船没有如期和大家汇合。估计是小船顺着河道被冲到了下游。等找到了小船，自然就找到人了。您不用担心。” “我能不担心吗？” 邱氏吚吚呜呜的捂着脸哭：“山子这孩子做事一向稳妥，他不和大家汇合，肯定是出了啥事先没有预料的事……他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呜……”她越哭越伤心。 却让夏梓晴一阵无语，猛翻白眼。 又来了！ “娘，您先别担心宝山哥，您听我说。” 夏梓晴拿着手中的信，指给邱氏看：“娘，您看这封信。这信写得好啊，深情并茂，言辞恳切，好一篇上好的佳作。” 邱氏哭得双眼红通通的，说话直打嗝：“宝山虽然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却是我从小把他把屎把尿带大的。我对他，就像对我自己的亲儿！我知道你眼下身子重，你就留在家里。这一次，我自己去！我要把我的山子带回来……” 话没说完，就嘤嘤哭得语不成句。 “娘呀，我不是说不去救宝山哥，我的意思是说……我是说这信……” “这信什么信，你就顾好你自己吧！我去收拾东西。” 邱氏根本不等夏梓晴说完，转身就往房间里闯。 “回来！” 又被纪氏制止了：“你看看你，遇事还没一个小辈稳重。晴儿不是告诉你，这封信写得好，深情并茂言辞恳切吗？你就不觉得有问题？” 夏梓晴急忙点头。 邱氏抹着泪：“什么问题？” “你连问题都看出来，我还能指望你？” 纪氏冷呲，又叹息一声：“唉，你也不想想，这封信的落款是宋爽，可宋爽那孩子的性子干脆，果断。从小在自己叔伯家讨生活，并没有读过书。他去哪里写这么一封深情并茂的书信？” 邱氏一愣，又强辩：“万一，万一是他找人代笔呢？” “即便找人代笔，也不过是他口述对方书写。那端坐在路边替人写信的落魄书生，用得起这等上好的宣纸？” 纪氏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你呀你，遇事前能不能冷静的想一想？你再这般，等哪天我两腿一蹬百年了，看你怎么过得下去日子，唉！” 邱氏一脸惭愧，才说点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娘，您……您的意思……这封信是假的？” “娘，您先别忙，您快坐。” 夏梓晴搀扶着邱氏坐下，指着那封信：“娘，咱们先来假设这封信是真的。按照信上所述，宝山哥真的在前往京城的大船上出了事，随后失联……哦，随后失去了联系。那么，从事发当时到对方写这封信的时间来推断。就能得出不少结论。” “您还记得当初，我们回信给宝山哥，宝山哥在信里说，他会直接从锦城前往京城。从锦城到流枫城走山路有二十日的路程，从锦城前往京城，到信上所说出事地点芜城，则需要二十日的水路。” 夏梓晴拿起一根树枝，沾了清水，在桌上勾勒出地形图。 “您看这……” 她将刚才点出来的几个小点相链接，最后得出一条直线：“这点，是从出事的芜城到咱们所在的流枫城的行走路线。我画得是直线。实际上，大河两侧丛山峻岭，是需要绕行来流枫城。从锦城到芜城的时间，加上芜城到流枫城所需的时间，还要扣除中途逗留的时间，如果宝山哥真的在芜城出了事，送达消息的最快时间，也需要两个月。” 说完，她看了眼邱氏，这才放下手中的树枝。 邱氏盯着桌上的水渍，眼睛眉毛鼻子都皱到了一块儿。 “我、我又看不懂……” 夏梓晴看了眼桌上逐渐干涸的水渍，补充：“娘，我的意思是说，咱们现在接到宝山哥中举的消息，不过才过了一个多月。就接到了宝山哥出事的消息。他还能长翅膀飞过去不成？” “山子自然不可能飞过去。这只能说明，这封信上所写是假的。”纪氏话语沉沉。 “信假不假咱们暂且不论。不过信上所写的内容值得磋商。” 夏梓晴放下信：“咱们再来说说，这封信要是假的，又该如何？” “该如何？” 邱氏此刻已经逐渐恢复了平静。关心则乱，她是太担心宝山出事了！ 她怕，怕荣发当年的事情再度重演。 第804章 “是谁要模仿宋爽的口吻给我们写信？” “这个人从哪里得知我们的住址，并派人写信送来？” “他这么做，有什么目地？他们达不成目标，下一步行动又该如何？” 夏梓晴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直指核心。 “肯定是知道山子的情况，并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身边的宋爽的名字。还能得知我们的住址，不是熟人也是调查了解过山子的人。派人送信来，其目地……应该是想引你我前往芜城？”纪氏分析着。 “不是你我，是我！他们派人送信来的目地是我，他们想把我引到芜城去。” 夏梓晴捏着信，笑了。 “那不行！你不能去，你还怀着孩子呢！” 邱氏着急了。 “你现在知道着急了？刚才你不是还着急着要出门吗？” 纪氏刺她一句，羞得邱氏急忙低下头。她这才暗叹一声，转头看向夏梓晴：“晴儿，他们的目地若是不能达成，下一步行动，又该如何？” 夏梓晴眯起眼看着窗外。 “一计不成，他们多半还会再生一计。我们在明，他们在暗，眼下又不知道宝山哥那边的情况，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以不便应万变。” 好一番解说，夏梓晴总算稳住了二老。 可她的心里却沉甸甸的。 对方写信来的目地很明显，就是想引她前往芜城。她在那道信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顾浔。不过又很快否决了。 顾浔此人虽然行事张狂，不计后果，却一惯喜欢直来直往。 她有种感觉，若是此事是顾浔做的，他多半是派手下直接上门捉人，更不会这般迂回。 知道了对方的目地，二老都忧心忡忡。 “这下可怎么了得？晴儿身子又重，不宜长途跋涉。不如这样！娘和晴儿且安心在家里等着，我立刻启程，直接前往芜城。一定会将山子完完整整带回来。” “不行！” 不等夏梓晴说话，纪氏居然直接否定了她的提议：“你眼下身子不好，三天两头生病，哪儿经得起长途奔波？我去吧！我马上收拾东西，直接去京城！” “娘，您年纪大了，哪里还能长途奔波？” 邱氏自然不应：“要不这样，晴儿留在家里养胎，我让何三娘过来照顾你。我和娘一起前往芜城，看看山子的情况。娘，您觉得如何？” 二老要进京，还打算将她一人留在老家？ “都不用争了，你们谁也不许去！” 夏梓晴自然不会同意：“娘，祖母，晴儿知道你们忧心宝山哥，可去往芜城走哪条道最近？在哪里上船？中途换乘几次？在哪里补给？山河图摆在您二位面前，您能看懂？” 一席话，问得二人哑口无言。 “这孩子四个月了，已经渡过了危险期。北上芜城我可以走水路，沿途也不用颠簸。肯定不会有事……娘，祖母，您相信我！” “还是不行！对方故意引你出门，路上肯定有陷阱等着你。你不能去……” 纪氏和邱氏不同意夏梓晴北上，夏梓晴不同意二老出行，一时间，三人都僵持住了。 “好了，都别争了。” 最后还是夏梓晴拍了板：“祖母，娘，我们大家都担心宝山个，谁去都不好，不如就留在家里，以逸待劳！晴儿也可以安心养胎，等把孩子平安生下来，这也是宝山哥的根。咱们是一家人，是生是死，再大的困难，咱们都一起渡过。可不能事情还没出呢，就先自乱了阵脚！” 夏梓晴的话说得不错。 一家人，生死也要在一起。 二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日子再度恢复了平静。 依然有村邻和亲朋问起覃宝山的行程，三人都推说不知。 暗地里，夏梓晴也在安排着家里的大小事宜。蘑菇作坊的事情，果酒作坊的事情，蚕室的事情，还有蔬菜和水果的生意，每一样都悄无声息的安排了下去。没了后顾之忧，做起事情来也得心应手。 这天，夏梓晴正闭目假寐，阳光从密集的树冠之间洒落了星星点点的光芒，夏日午后的微风轻拂，带走了整日的清凉。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夫人，夫人出事了！” 来人正是在作坊里帮佣村邻，村邻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手指着门外：“夫人，今儿一早有一伙人在村里打探您和覃举人的消息。事无巨细，问得特别详细。管事的见情况不对，便稳住了对方，让我来向夫人您禀报一声，还望夫人早做准备……” 夏梓晴心头生出一种“果然还是来了！”的感触。 “是打探我和宝山哥的消息吗？来人都长什么模样？一共有多少人？” “多少人……怕是有十几个。” 村邻抓抓脑袋：“不错，他们什么都打听，不过打听最多的，还是关于覃举人儿时的事情。反正就是特奇怪。他们一行人都穿着不俗，完全不像是乡下人。夫人，您看眼下该如何？” 村邻话未落，外面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覃夫人，真想不到，你的老家居然在这。倒是让我们一顿好找！能顺利找到你，还得多谢这位带路的小哥啊！”随着声音传来，从村道那边走来一行人，老远就朝夏梓晴拱手。 为首之人夏梓晴见过，而且还不止见过一次。 她慢慢站起身：“是你！” 夏梓晴只觉得脚底板的寒气嗖嗖往上冒！是他，他怎么会来这里？他不是应该…… “可不正是我，覃夫人嘛……呵呵，当然一别，如今可好！” 顾浔一阵大笑，那笑声分外得意和瘆人。 他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将夏梓晴上下打量一番，眼底飞快划过一道狠厉：“你居然怀了孽种！” “注意你的措词！” 夏梓晴也动了怒，“这是我和宝山哥的孩子，我们明媒正娶，可不是什么孽种！” “是不是孽种本尊说了算。” 顾浔的霸道一如既往。 “你、你们……” 来报信的村邻涨红了脸：“你们居然利用我？ 第805章 我跟你们拼了。” 对方撸着衣袖，大有要冲上去一较长短的架势。 夏梓晴怕他吃亏，赶忙拦住他：“表叔，这位是兰陵侯，曾在郡城和宝山哥有数面之缘，并非陌生人。”随手摸出一角银子，放到他手上：“行了，这里没啥事儿了，您作坊那边不是还有事吗？快回去吧。” “当真？” 对方有些迟疑。 得到夏梓晴再三保证，这才迟疑着离开了。 顾浔对她的这番态度很满意，走到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覃夫人么？别来无恙否。” 他身后那群护卫纷纷在他身后围成了一个扇形，虎视眈眈盯着她。 “托顾浔本尊的福，眼下身子还成。” 夏梓晴欠了欠身，笑容轻浅：“兰陵侯远道而来，应该不是为了仅仅向小妇人道声好吧？咱们这穷山恶水，可比不得顾浔本尊家的金玉满堂。落脚此处，倒是委屈了顾浔本尊以及您身后的这帮兄弟们。” 当初在白龙寺，赵大，顾浔，王三，三位行商的言谈举止不俗，贵气逼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覃宝山没少提及三人，眼中暗含警醒。为此，一行人的到来，更是让夏梓晴心头的警戒线急剧攀升。 她不由想到了前些天的那封信…… “晴儿！” 纪氏和邱氏原本在地头摘菜，听见这边的动静急匆匆赶回。 还没靠近，就被顾浔身边的那群壮汉团团围住，很快捉到二人的面前。 “顾浔，这两位一位是我祖母，一位是我婆婆，她们都是女流之辈，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顾浔您这帮手下一看就身手了得，武功不俗。难道还怕了我们仨老弱妇孺？” “哈哈哈……覃夫人真会说话，这么一说，倒是我这帮手下不懂事了。” 他把手一挥，那帮手下便放开了纪氏和邱氏。 纪氏和邱氏脸色煞白，当初顾浔此人给他们的阴影太深，让二老再一见到他，就本能从内心深处害怕。二老却强撑着急忙挤到夏梓晴身边，隐隐将她护在身后：“晴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 夏梓晴重重握了握二老的手，微微一摇头：“这种时候，你们怎么回来了？”她心头止不住的担忧。 二老这才放下心来。 “晴儿，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我老婆子便急忙赶回来准备饭菜。不曾想……” 纪氏看了眼在场的众人。 “不用了。想必兰陵侯也不是为了我家这顿随茶便饭而来。” 夏梓晴看向顾浔的眼神带着些戏谑：“地方太简陋，就是委屈了兰陵侯。” “谈不上委屈，不瞒覃夫人您，我等此行，实则是为了覃夫人您而来。” 顾浔脸皮子超厚，根本不为所动。 夏梓晴心头猛跳：“既然侯爷开门见山，那咱们也不说客套话了。您的来意如何，直说便是。” 顾浔很淡定，扫过夏梓晴的眸子里冷得像冰，没有一丝温度。 “很简单，就是受人之托，来请覃夫人跟我去京城走一趟，去见一个人。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夏梓晴一挑眉。顾浔身为兰陵侯，居然还受人指派，而这个人……又是谁？ “仅此而已！” 顾浔重重一点头。 他的身后站着一大群穿着气势都不俗的壮汉，眼都不眨锁定了夏梓晴四周，大有一言不合便会拔刀相向的架势。 而夏梓晴这边，却唯有三个女人！ 两个女人年老体弱，剩下一个女人还身怀六甲，行动不便。 两边的战斗呈一面倒，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顾浔要带着她们北上进京，还得去往流枫城，从流枫城上船，沿开凿的运河去往郡城方向，中途在故道水换乘大船北上。 推辞不得，三人收拾好东西，便在那一群人一路簇拥下直接出了门。好在夏梓晴尚有理智在，中途虽然遇到了大伯覃富贵，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暂时将家中的事宜，悉数托付于他。 没有人说话，启程的三人都心事重重，不知道该点说什么。 唯有邱氏隐隐地抽泣声，时不时传来。 北上的路途并不平静，夏梓晴便想到了威远镖局的镖船。 覃宝山两次出行，都是威远镖局的镖师护送。威远镖局的镖船表面看不出什么，可里面的人在必要时候，指不定就是保命的根本。毕竟威远镖局的镖师还是有真本事的，至少多些人手，远远比她们三个弱质女流孤身上路来得好。 好在当初和年镖头谈话时，没少听他提及镖船的特征。夏梓晴故意在路上磨磨蹭蹭，一会儿要停下来歇息，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又肚子饿了要吃饭。 对方的神色越来越不耐烦，最明显的表现，就是那越来越冷凝的眼中体现出来。 夏梓晴还故意把几人的目光往歪路上引，时不时表现出想逃走的意图来。也如愿让对方的一行人看守得更牢靠。 直到时辰差不多了，夏梓晴这才好似认命了般，跟随几人去了码头。 此刻已经是下午时分，停泊在港口的船只并不多。其中最大的那一艘船，就是威远镖局的镖船。 可偏偏就在此刻，对方停下了脚步。 “兰陵侯，您这是？” 顾浔身边的护卫轻声询问。 “没。”顾浔摇摇头，回头频频看向夏梓晴：“我只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夏梓晴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唯恐一行人看出了什么。 二老更是左顾右盼，试图寻找可以逃脱的机会。可在那群护卫重重包围下，根本无计可施。 流枫城的码头不算大，而客船大都集中在上午和中午时分起航。等到了下午，几乎就没有什么船起航了。夏梓晴在路上磨磨叽叽，眼下磨蹭到太阳西斜，码头上唯一还会出行的客船，便只剩下威远镖局的镖船了。 威远镖局？ 顾浔眯起眼。 威远镖局和覃宝山之间来往甚密吧？ 想到这，他冲身旁一人招招手：“你，过去看看，码头上可还有别的要起航的客船。” 第806章 那人应声而去，很快回转：“侯爷，下午码头上已经没有别的客船了。想的四下都问过，有一户走私船答应载客，不过，对方的船小，咱们人多，怕是经不起大风浪。” 他们一行人可足足有三十多人，船小吃水深，一个大风浪下来便是灭顶之灾。 “走吧，再不走今天没有船了。” 顾浔率先走向大船。 到了此刻，顾浔其实已经回过味来。 看向夏梓晴的眼里，反而多了抹别样的意味。 不过，他并不惧威远镖局的人手。在他看来，区区一个镖局的镖师，和一帮乌合之众又有何区别？他这番带来的都是好手，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如果夏梓晴觉得威远镖局的人跟着她，能让她安心，他也不介意身边多两只苍蝇。 打定了主意，他做了一系列安排，务必要将一行人平安送到目的地。 等上了船，不顾顾浔黑透了脸，夏梓晴坚持自己的意思，三人住进了一间舱房中，等安顿下来，三人这才放松了不少。 这艘镖船船倒是不小，吃水却很深。威远镖局行走多年的水道，在这条道上很是熟悉。 负责这艘镖船的是威远镖局一位姓古的老镖头。 在她们上船时，古镖头便看见了她。 惊讶地想向她说话，又被夏梓晴暗中阻止了。 好在古镖头走南闯北，转眼间看清她们三人身后那群护卫，便什么都没说，装作根本就不认识她一般，自然而然把头扭开了。 选择舱房时，顾浔半点没客气，直接就住进了夏梓晴隔壁的房间。 “不行！” 她据理力争：“你我男女有别，我眼下身子不便，进进出出总有时候不方便。要么，你住到舱顶上去，要么我上去。你怎么选！” 顾浔眯起眼，身上的寒气飕飕往外冒：“你在命令本侯？” 夏梓晴下意识想退缩，又很快挺直胸膛。 “是！我是让你自行选择。” 顾浔不说话，眼底的狠戾越发浓厚。 夏梓晴暗暗吞了口唾沫：“你既然奉命来带我回京，我想，一个肯乖乖配合的人质，远远比和你唱反调的人质，来得好吧？” 顾浔眯起眼，就在夏梓晴拿捏不准他主意的时候，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领着人上了甲板。唯有两个护卫被留了下来。 这是…… 妥协了？ 夏梓晴后背冷汗淋漓，赶忙拉着二老进了舱房。船舱不大，挤进了三个人立马显得很局促。 这种局促在眼下的紧张形势中，反而让二老放松不少。 “这可怎么办好？晴儿……” 邱氏着急得直想哭，又强忍着泪。 “嘘！——” 夏梓晴捂住了邱氏的嘴，做着禁声的手势：“小心隔墙有耳。” “哭啥？” 纪氏倒是人精：“兰陵侯不是说了嘛，他们就是想让我们去见一个人。这一行，你就当出来游玩，好吃好睡，还有人帮我们出路费。多好！” 邱氏明显也懂了纪氏的意思，说出口的话带着惊喜：“真、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先睡一会儿，早就听说海上的夜晚景色很美，等天黑了咱们再好好看看。” 夏梓晴也补充着。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他们添点乱，制造点乐子，何乐而不为？ 即便没出门，夏梓晴也能察觉舱房外的守着的两人。 时间不长，这船便启程了。 等船开道大河中心，三人各自的不同反应就显现出来了。 原本害喜的夏梓晴上了船，却奇迹般并没有反胃现象，倒是邱氏，却吐得稀里哗啦的，不过才半日，一张脸就呈现菜色，很是难看。 夏梓晴赶忙叫人，好在船上的人惯走水道，船上都备着晕船药，硬灌了两副药下去，邱氏呕吐的现象略有好转，却整天昏沉沉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纪氏和她轮流照顾邱氏，邱氏睡觉的时间多，醒着的时间少，照顾起来倒说不上辛苦。可加上长途旅行，就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辛苦了。不过，也正因为她晕船，让三人都生不出别的心思来，反而让顾浔放心不少。 也算意外之喜了。 连续闷了两天，趁着这天天气晴朗，夏梓晴走出了舱房。 不料却受到守在门口两人的刁难：“站住！不许出去，快回舱房去。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哦？你想怎么个不客气法？” 夏梓晴冷呲。 往前一步：“嗯，你给我说说！”再往前一步：“说啊！”再步步紧逼：“怎么不说话了？” 那护卫明显被夏梓晴不怕死的做派吓到了，不住往后退。 一直退到了外面的甬道上。 想动怒，明显又顾虑着什么，迟迟不敢动手。 “我劝你们，想动手前，还是去问清楚你家兰陵侯的意思。你不过一个小小护卫，算个什么东西？还敢阻止本夫人。就是你家兰陵侯见了本夫人，也要客客气气地叫声覃夫人！谁给你的老虎胆！？” 夏梓晴一声厉喝。 吓得两名护卫变了脸色，慌忙低下头。 “哼！” 夏梓晴把头一扬，踩着悠闲的步子，出了舱房。 这两天她虽然在照顾邱氏，可从邱氏晕船对方的应对来看，估计顾浔真如他所言，是要将他们带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在见到这个人之前，至少他们还是安全的。想来，这些护卫也接到了相同的命令，否则，也不会寸步不离守在这里。 夕阳斜照，夏梓晴来到甲板处远眺。 河风习习，河面上波光粼粼，泛起层层叠叠的浪花，不断拍打着船身。甲板上空气新鲜，此刻，船上已经升起大帆，正是顺风顺水飞速航行之时。如今威远镖局的船还行进在通往郡城的这段运河里，中途下船改乘大船，想来换船的时间已经逼近。 可她还没来得及和古镖头联系上，由不得她心头着急。 表面上，她依然悠闲的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突然船舱那边传来一阵骚动。 “着火了！” 就在此时，从船舱那边传来一阵异动，很快，浓烟从船舱里飞窜出来。 第807章 霎那间，哭声、喊声、奔跑声此起彼伏。 “娘！祖母……” 夏梓晴半点没迟疑，飞速冲向船舱，一头扎进浓烟中。 紧随她身后的二人脸色一变，也急忙追了上来。可只是迟了一步，却失去了夏梓晴的踪影。 浓烟滚滚，熏得人的眼睛完全睁不开。 夏梓晴被迷了眼，手臂突然被人捉住，她刚想挣扎却传来说话声：“覃夫人，是我！” 是古镖头！ 古镖头顺势一带，便将她带进了旁边一个舱房里。这个舱房的位置很隐秘，正好出于拐角处的门后，一个不注意便会错过。 得知是熟人，夏梓晴定下心来，快速说出她的打算。 “古镖头，有一桩买卖我要交给威远镖局。古镖头可敢接？” 古镖头挑眉，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覃夫人说笑了，开门做生意，自然没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覃夫人想和咱们镖局做什么买卖？尽管说来。” 外面吵吵嚷嚷声一片，时间紧迫，夏梓晴也无暇多说。 “很简单，我想让威远镖局的人护送我等进京。至于是明镖还是暗镖，都由得古镖头，只一件事，就是要保护好我等三人的平安。” 若说此时此刻，她能去哪里找靠山？ 她唯一能想到又可行的，就只有眼前的古镖头了。 她从怀里摸出一枚羊脂白玉手镯，直接放到了古镖头手上：“这是此次押镖的定金。等我们平安到达京城，我另外再付1000两银子。” 这只羊脂白玉镯，便是当初义父亲手套上她手腕的，虽然不知它的价值，想来用来做定金足矣。 古镖头也见多识广，一看见这只羊脂白玉镯，脸色立马一变。 “这……是不是太多了些？” 夏梓晴唇角一勾：“难道古镖头觉得，我们的命，还不如这只羊脂白玉镯值钱？” “那自然是……值！” 古镖头感叹，拿了张手帕小心翼翼的将羊脂白玉镯包好收起：“罢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夫人不用担心，且安心住下。这船上虽然人货混装，却胜在一直把持在咱们镖局手中，等到了故道水咱们就换乘大船，到了那时，就不用委屈三位夫人了。” “出门在外，能将就就将就，说不上委屈。” 纪氏挥挥手说道：“辛苦古镖头了。古镖头放心，该付给镖局的银子，我一文钱都不会少给你。” “夫人，您这话严重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我等应该做的。” 古镖头说得诚恳，”再说了，别说眼下夫人托镖给我等，就单凭覃举人和咱们少主的交情，着实也没有咱们镖局袖手旁观的道理。只是眼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古镖头，我们被人挟持了。” 外面居然传来了一阵阵撞门声，很显然，有人正挨着每间舱房查找着什么。 夏梓晴回头看了眼门外，快速说道：“您不用费心救我们，我想请您晚些下船时，帮忙安排一下较为安全的官船。记住，千万千万不要去官府报案！你一定要谨记。” 她不是没想过去衙门报案。 不过一想到顾浔那一身贵气以及身后那帮护卫，真去衙门报案，怕就是羊入虎口。 “覃夫人放心，我省得。夫人您需要我等怎么护送？” “别急，你们先隐藏暗中，随行掩护。剩下的，交给我。” “可是……” 古镖头还想再说，舱房外却传来无数快速走动的脚步声。 “快快！快，四处给我搜！烧了这艘船也要把人给爷找出来！” 甲板上一片混乱。 顾浔脸色很不好从舱房里钻出来：“怎么回事？” “回禀侯爷，是舱底的厨房不慎失火，好在大火已经扑灭，只是这浓烟，还没散开……” “失火？这火也来得太巧了！” 顾浔恨得咬牙，快速往船舱里钻。 刚走进甬道这边，突然听得外面一声大喊：“找到了！” 顾浔心头一喜，快速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赶过去。 就看见夏梓晴正站在船舷边缘，一脸好整以暇盯着众人一片忙乱。她眼底还飞快闪过一抹幸灾乐祸：“兰陵侯，您这是怎么了？跑得这么急，可是忍不住了？来，我让你。” 说着话，她挪开了脚步。 在她的身后，正是这间舱房里面如厕的地方，是在延伸到船舷外的一块长木板，上面凿了洞。人的排泄物便直接排入河中。 下一刻，顾浔一阵风般冲到她面前，大手一伸，便直接将她的脖子卡住，逼入了角落里。 “夏梓晴，你故意耍我？” 顾浔恶狠狠地怒瞪她，脸上青筋突突直跳，双拳捏得出水。 “咳咳咳……” 夏梓晴连连咳嗽，涨红了一张俏脸，险些因为缺氧而背过气去。 顾浔下手丝毫没软手，大有要取她性命的架势。 “放、咳咳咳咳……放手！放……” 求生的本能让夏梓晴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就在夏梓晴眼前阵阵发黑，以为自己就要断送在他手中时，顾浔猛地收回了手。 “再有下次，休怪本侯翻脸无情，直接将你丢下河。我倒是看看，你挺着个大肚子，还能耍什么花样！” 他话语狠戾，丝毫不像作假。 那一刻，夏梓晴真真切切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怖。他想杀掉她的孩子？ “咳咳咳……是吗？呵呵……” 她努力站起身，双手护在胸前，护住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兰陵侯真会说笑。人有三急，我刚才这不是忍不住了，便就近解决了一番。忙碌时衣冠不整，便没有回答门外兰陵侯手下的问话。想来，兰陵侯您不会生气吧？” 夏梓晴倨傲的微抬小下巴，脸上是盈盈秋水般的浅笑。 “巧舌如簧，哼！” 顾浔懒得和她废话，甩袖而去。 “记住，再有下次，那两个老家伙也不用留了。” 这是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夏梓晴内心在呕血，可她却莫名有种感觉，他说得都是真的！再有下一次，他真的会朝二老下手。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兰陵侯要让二老同行的缘由。 第808章 “侯爷，要不要多派几个人盯着她，如有异动，咱们也好先下手为强？” “不用了。” 等转过甬道，顾浔才又回头看来，眯起眼，眼底划过一道杀机：“对方这番举止，说不定该联系的人都已经联系上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此刻才去布局，不是马后放炮？早干嘛去了？” 说完，他又快步往回走。 随从赶忙追上：“兰陵侯，不是我等无能，而是那女人认定了我们的人不敢动她，这才有恃无恐，说往外闯就往外闯。我们的人根本拦不住。” “人家可有说错半句？呵！难不成，你还想动她？” 一句话，问得对方立马身子一软，跪倒在地，诚惶诚恐连忙叩头：“属下……不敢！” “量你也不敢！” 他兰陵侯看中的女人，谁敢擅自出手？ 他不发话，上面那位不发话，他一个小小的护卫敢动人？是活得不耐烦了！ “行了，你也别想那些有的没有的，好好当好你的差事。咱们的消息已经送出去了？” “早就送出去了。” “那就好。派人给爷盯紧她们，那边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侯爷！” 想在爷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样？ 夏梓晴回到舱房，纪氏正守在门口，看见她回来，两眼满是希翼。夏梓晴啊夏梓晴，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咱们走着瞧！见夏梓晴微不可见的一点头，当即心头一喜，又很快平复下来。果然不愧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脸上半点异常没露。 “咦，你的脖子，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 夏梓晴慌忙拉拢衣领，试图遮住脖颈上那几个青紫的指印。见纪氏不信，苦笑：“被他发现了。所以……” 纪氏一惊！ “那……” 夏梓晴摇摇头：“放心，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她下意识护住自己一天比一天的肚子，心头隐忧更甚。 船继续平稳前行，临到第二天卯时刚过，船停泊到了故道水的码头上。 虽然沿途发生了点小插曲，好在一路平安。 船停稳，跳板已经搭好。船上船下的人穿梭来往，搬运货物，下着客。夏梓晴走到甲板上，居然意外发现，古镖头又站在码头上，看着众人下船。夏梓晴搀扶着邱氏，和纪氏一起下船，路过古镖头身边时，三人目不斜视走过。古镖头也没有说话，打量二人的眼神于他人无异。 等众人下了船，脚一踏上陆地，邱氏才觉得活了回来。 “早知坐船这么难，咱们该走陆路北上。” 当初究竟走陆路还是水路，顾浔征求过夏梓晴的意见。 “娘，走水路到京城需要两个月时间，如果走陆路，行程接近慢一半，最快也需要三个多月才能到京城。” 夏梓晴说着最直白的缘由：“不说旁得理由，以我们三人的体力，想走陆路跋山涉水去京城，太难。” 走陆路行动不便不说，整日在一群男人面前晃荡，谁知道会出点啥意外？而走水路就不同了！价钱虽然贵点，吃点苦，舱房门一关，更能阻挡去大半偷窥的目光。夏梓晴几乎都不考虑，自然选了水路。 “那，咱们去吃点东西吧？我饿了。” 难得邱氏喊饿，趁着眼下要换大船，夏梓晴自然不会拒绝。点点头，搀扶着邱氏去了码头边缘的酒楼吃饭。 可眼前一闪，高大的护卫就直接挡住了三人的去路：“三位夫人，你们可千万别走远了，码头这地儿人蛇混杂，实在不是啥好游玩的地儿。若是遇到点啥，属下等人怕是保护不好三位夫人。” 这群牛皮癣！ 夏梓晴冷嗤：“你去问问你家兰陵侯，看看我们能不能去用饭？” 恰好，顾浔带着人从二人不远处经过。 闻言只是盯了三人一眼，二话没说便从三人身旁错过。 夏梓晴头一抬，讥笑的目光扫过杵着的身影，直接进了酒楼。 陆地上蔬菜不值钱，可在客船上蔬菜却分外珍贵。北上京城的船在水上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除去沿途补给外，唯有些能久放的诸如南瓜、土豆、地瓜、冬瓜之类的植物，此外，还有绿豆芽、红豆芽、黄豆芽……这一类的菜。 如今下了船，夏梓晴一口气点了几道叶子菜，吃到绿油油的叶子菜，三人哪里还会客气？ 饿了三天，邱氏一下船就大发雌威，就着蔬菜一口气吃了三碗饭。 夏梓晴也吃了两大碗，还吃了一份冰镇水果。等她在岸上看见了有西瓜售卖，更是二话不说，直接买了二三十个西瓜送到船上。还添置了一些改善胃口的小吃食。 她前段时间害口，嘴巴早就被二老养刁。 突然被带到船上，每天吃着好像猪食一样的食物，舌头胃里早就抗议了，只是为了肚子里的小宝宝，这才被迫咬牙苦吃。 负责紧盯她行踪的几名护卫对她郁闷得简直无语了！ 夫人嗳，你倒是有没有身为人质的自觉？ 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出来买一堆吃食？那一筐又一筐的，不间歇的往船上搬？ “反正闲着无聊，多买点花生瓜子果子上船，咱们也有打发时间的东西。省得到了船上，连口吃的都没有。” “啥？你说这些送上船要花钱？” “你们兰陵侯连这点银子都舍不得花，还想成就大事？笑话！” 夏梓晴一番连捧带踩的话，说得几个尾巴灰溜溜的。 报到顾浔那边，顾浔也眯起眼手一挥：“她想买就买。区区几百两银子，我顾浔还出得起。反正这趟出来，有人给钱。” 兰陵侯发了话，几个尾巴只能任随她在前头买，他们还得在后面负责付账。 邱氏下来活动一番走了一段路，反而生龙活虎了。 见着什么都买，好的不好的都买了一大堆，东西多的就直接搬上船，少的就用手拧着，边走边吃。不曾想，又遇到了古镖头。 “咦！” 在三人路过他身边时，古镖头惊疑一声：“这位夫人，恕小的眼拙，您……是覃夫人吧？” 第809章 夏梓晴抬起头，一脸惊疑打量着他：“您是……？” “哎哟，真的是覃夫人您哪！” 古镖头不住抱拳作揖，一脸亲切靠了过来：“覃公子两次奔赴考场都是由咱们威远镖局的镖师护送，中了举，小的只远远见过夫人一面，还唯恐认错了人。覃夫人您是不知道，咱们镖局里人人都说，咱们镖局好歹也护送了覃公子两回，这是何等缘份？还打趣说，等覃举人回乡，要来拜见覃居然呢。怎么着，覃夫人您这是……要远行？” “是、是啊……” 夏梓晴瞅了眼顾浔，没多说，只是加快了脚步。 “真巧！” 古镖头一脸自来熟跟上：“小的姓古，这次是护送一批货物上京，这才在码头上换船。亏得这鬼天气，晒得人头晕眼花。小的还生怕认错了人，让夫人您看笑话了……哦，对了，覃夫人您这是去哪儿？” 不等她回答，他有自顾自说下去，整个一话痨：“哦！——我知道了，您肯定是去找覃公子对吧？也是，覃公子如今中了举，您确实该跟着去享福。” “我们是……去芜城？” 夏梓晴这话是对顾浔说的。 顾浔冷冷扫视二人一眼，把头扭到一边，并没有说话。 二人做戏，也太假了！ 假得他不忍直视、不忍直视，简直辣眼睛。 “去芜城？这可巧了！小的三生有幸，正好与覃夫人您同路。来来来，夫人您手上这些东西给小的，小的帮您拿。” 古镖头毫不客气挤掉夏梓晴身边的鼻涕虫，直接将她们刚才买的小吃拧在了手里。 一路讨好护送三人上船。 “有劳古镖头了。” “不敢说劳烦，只要夫人您不嫌弃小的聒噪便好。夫人那，小的跟您说……” 古镖头话匣子一打开，便没完没了了。 一直到起航的号角吹响，一行人才恋恋不舍的上了船。 看着前面那道讨好的身影，顾浔眯起了眼。 “兰陵侯，咱们要不要……？” 随从做了个下切的手势。 顾浔摇摇头：“不过就是条狗而已，她喜欢，就随她去吧。她想玩花样，咱们就陪她玩。船上日子漫漫，找到事情做也不错。” 随从赶忙低下头：“是，侯爷。” 等上了船，把买得东西摊开都摆上，古镖头脸色有些怪异。 “夫人，咱们这边盛产生蚕丝，等生丝送进京城便是白花花的银子。这船反正顺路，又有人替您垫付银钱，您可以将生丝运到京城里，一转手就可以挣一大笔……” 夏梓晴只是一个劲儿笑：“既然这银子如此好赚，古镖头为何不去买货卖货，反而还要做这提着脑袋办事儿的差事？” 古镖头一愣。 随即哈哈大笑抱拳见礼：“夫人果真见识过人，佩服，佩服！” 原来，在流枫城这边的生丝确实价格不高，一旦运进了京城便价值翻几倍。却没有多少人做这生意，委实原因不少。 其一，是码头上的生丝大多残次品多，好品质的生丝少。即便表面上的生丝雪白晶亮，可里面却夹杂着大量以次充好的生丝。专等着想捞一笔的旅人买下呢。 其二，这边把生丝装上船不难，可难得是到了关隘盘查处，那边盘查严格，一旦发现不是从正规渠道来的生丝，便统统扣押。到那时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生丝被官兵拉走，还要罚银吃牢狱之灾。 其三，即便你都侥幸逃脱，把生丝成功运到了京城，可联系生丝的买家却是一大难题。每年走这条道的人多，那边压价的情况屡禁不止。更出现不少黑吃黑的现象。还有人不但把货搭进去了，连命也搭上了。 古镖头快速解释着，却用手指沾了水，在桌面上快速写字。 夏梓晴时不时补充说明。 二人来往交流。 直到交谈告一段落，古镖头才解释完毕。 夏梓晴冲着他点点头：“既然如此，古镖头还劝我等买生丝？” “夫人，这事确实是小的做得不好。不过……” 古镖头笑得一脸神秘，替她解惑：“小的刚才说过，还是有不少人顺利把生丝运到了京城。其中，自然就有我威远镖局护送的货物。所以……” “这么说来，威远镖局这块金字招牌倒是不得了。” 夏梓晴一阵夸赞。 “那是自然。” 古镖头朝上指了指，不予余力自夸，一脸自豪。 等古镖头告辞离开，夏梓晴才松了口气。 之前她看似在码头上胡买乱买，买的货如何她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是那些送货上船的人。码头上人来人往，不断有人送货上船又有人下船。而最终，古镖头带来的镖师，都乔装改扮混上了大船。 不管这些人能不能派上用场，多些人手总归多一条出路，也多一份安心。 夏梓晴担心路上出事，不料这次换乘大船后，邱氏晕船的情况减轻不少，而顾浔那边也分外平静，除了每天都要过来检查一遍，身子夏三五不时撩拨夏梓晴一次，让夏梓晴恨得牙痒。 等大船行到芜城停下来补给时，邱氏又哭又闹，闹腾着要下船。 “这可是芜城？晴儿，上次山子来信不就是说他在芜城？我要下船，我要去找我的山子，晴儿我们下船……” 夏梓晴不为所动。 “娘，我都说过了，那封信是假的。否则，兰陵侯怎么会出现，咱们又怎么在这？” 她有种感觉，当初她们要是相信那封信，最终结果估计也和现在一样。 邱氏此番故意闹腾的目地，夏梓晴心里明白，二老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让她逃走的想法。 而她不可能舍下二老自己逃走，三人同时逃离更不可能，思前想后，她打定主意，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管京城是有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芜城的码头上，一群富贵公子哥打扮的年轻人，在护卫的前呼后拥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一路说说笑笑也上了船。 路过舱房时，其中一名年轻人脚步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离开。 第810章 他身旁的小厮悄无声息上前：“公子，那位就是表姑娘吧？” “管好你的嘴！” 夜奕晨低喝一声，赶忙看了眼左右：“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里面在叫人？” “小的也是替少爷您高兴……” 小厮见夜奕晨动了怒，赶忙缩了缩脖子：“小的这就去。”说完，便飞快的跑了。 几名打扮富贵的公子哥所在的舱房，正好位于夏梓晴所在舱房的斜对面。这边划拳饮酒的声音，就正好传进夏梓晴所在的舱房里，吵得祖孙三人根本无法休息。 “晴儿，你在听什么？” 纪氏低声呼唤着她。 至从三人被顾浔带到了船上，纪氏便没怎么说话，人看着也老了好几岁。 “祖母，您别担心。” 夏梓晴赶忙握住她的手：“我只是听着，那说笑划拳的声音莫名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所以才……” “这几位公子哥应该是在芜城上的船。从他们的穿着来看，来头怕是不小。多半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你觉得耳熟，怕是听错了吧？” “估计真的是我听错了吧。” 夏梓晴没在这上面纠结，回头去了船舱里拿自己特意买回来的干果。 “唉，这船上真是没劲儿。你们看，虽说有菜有酒，却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吃着就是不香。”身穿蓝色衣袍的公子哥阮大庆感叹。 “我知道，自然是少了美人儿……哈哈哈！” 他对面，那位半敞着胸口的段公子大笑，引得舱房里的几人一阵哄堂大笑。 可此刻的舱房里，还端坐着好几名袒胸露背的妙人儿。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斜歪在几个公子哥怀里，娇笑连连。 “阮公子，您好讨厌呀，难道说，奴家这样的容貌……还不算美人儿吗？” 原本窝在夜奕晨怀中的美人儿得了指示，轻佻的娇吟着，直接上前，窝进了阮大庆的怀里。 “瞧瞧，瞧瞧，妙玉昨儿还说想本公子了，今天又投了他人怀抱，我这颗心啊……” 段公子作西子捧心状。 “美！妙玉姑娘之美，天下少有。让哥摸一把就口齿留香。可惜呀……嘿嘿嘿，妙玉姑娘你是段公子的心头好，我阮大庆就是再糊涂，也不能抢我兄弟喜欢的女人不是？哈哈哈……” 随着笑声，阮大庆又将妙玉推回了段公子怀里。 这样你推我让，让妙玉当即红了眼眶。 “讨厌呢……阮公子，美人儿在怀，阮公子您还推开我。难不成在阮公子的心目中，妙玉当真如此不堪，不配伺候阮公子您？我，我……”妙玉说着，又掀起手绢儿，擦拭着腮边根本就不存在的泪珠儿。 “哟！阮公子，妙玉这是在向您提出邀请呢！你还是个男人嘛你？是个男人该上的时候就上啊！” 段公子起哄，舱房里的众人也忍不住起哄。 阮大庆被将了一军，将上酒壮英雄胆，哪里还忍得住？ “成，哥我不胜酒力，来来来，妙玉美人儿快来，给哥醒醒酒。嘿嘿……” 说着话，便半抱半搂的将妙玉推进了舱房的里间。 妙玉似乎想挣扎，可阮大庆明显正在兴头上，又岂会在乎她的挣扎，很快就被阮大庆拖进了里间，时间不长，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异响传来。 中间还穿插着妙玉那娇滴滴的求饶声。 以及木床摇晃的吱嘎异响。 喝了酒的几个公子哥都有些把持不住，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胆子特别大，存了攀比心，随后又有几位公子哥各自搂着自己中意的美人儿进了旁边的舱房。 一时间，舱房里的吟哦声此起彼伏。 几个人好像较上劲儿了，你来我往，下了大力折腾自己怀中的女人。 羞得附近几个舱房的房门紧闭，谁也不敢出声。 这边的异常，很快就有护卫禀告到了顾浔的耳朵里。 “荒唐！” 一听说舱房里闹腾的动静，顾浔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气得脸上青筋直跳。 “你可看清楚了？都有哪几家的公子？” “回兰陵侯，属下都调查清楚了。为首的好像有端王世子，阮将军家的大公子，段相爷家的三公子。另外还有一位，是那位夜公子。” “哪位夜公子？”顾浔有点蒙。 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吧？ “就是那个夜家。” “真是夜家的公子夜奕晨？呵，他的动作够快的啊，本侯还没进京面呢，他怎么就出京了……” 顾浔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快步走向舱房门口，又站定脚步转了回来。走到椅子前又忍不住转身，来来回回两回，才又回到椅子上坐下。 “你速速去查探一下，看看这位夜公子所为何来？” “是，侯爷。” 护卫赶忙应声退下。 “等等。” 兰陵侯又制止了他：“算了，你找人盯好他便是，莫要打草惊蛇。上一次的事情，爷不希望再次发生。明白吗？” “是，侯爷。” “夜奕晨……” 等房间里只剩下他，顾浔才低声呢喃：“上次你侥幸逃脱，还连累爷折损了几员心腹爱将。这一次，爷要连本带利拿回来！你最好不要落到爷的手里！” 他一把握住手中的茶杯，直接将茶杯碾得粉碎…… 夏梓晴在船舱里一阵翻找，总算找到了两只大西瓜，这才欢欢喜喜抱上来。 上次她买了几十个西瓜放在船舱里，只是经过这些日子的消耗，已经大大减少，剩下这最后几个瓜，还是她刻意留下来的。 经过原本喧嚣的舱房门口时，她意外发现，里面划拳的声音没有了，反而多了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淫言秽语。 她加快脚步。 低着头目不斜视越过舱房门口。 “咦？” 对面舱房里传来一声轻咦，就在夏梓晴几乎想飞奔回房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问话。 “夏姑娘，是你吗？夏姑娘你居然也在船上！” 夏梓晴脚步顿住，猛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张熟悉的眉眼。 当即一喜：“是啊，林公子您怎么在这？” 心头划过一道了然，难怪她觉得对方的声音熟悉，这位，便是当初她无意中救下的林公子。 第811章 “夏姑娘，我姓夜，名唤奕晨。你叫我夜大哥便好。” 夜公子快步朝她走来，笑容轻快：“当时事态紧急，情急之下我便用了假名。夏姑娘可千万莫见怪。当日一别至今，夏姑娘别来无恙？倒是你这……” 他的目光落到她逐渐凸起的大肚子上，里面是夏梓晴不容错过的惊讶。 夏梓晴一低头，没看见自己已经鼓起的小腹，反而看见了抱在怀里的两颗大西瓜。 “哦，你也想吃西瓜？来，给你！” 她将其中一颗西瓜一抛，西瓜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被夜公子下意识抓到了手中。 咦，他不是这意思…… “咳咳，姑娘你、你这身子重，走路多小心些，尤其是在这船上随波逐流颠簸。更得多注意休息。” 明明他们才第二次见面，不该说这些，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谢谢夜公子关心。” 夏梓晴扬了扬手中的西瓜：“这西瓜味道不错，你带回去用冰水镇一会儿再吃，味道会更好。” “好，我知道了。” 夜奕晨明显还有话要说，可身后那间舱房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位衣衫不整的公子哥闯出了房门。目光对上夏梓晴，双眼一亮！ “哪里来的小美人儿？夜公子你也太不够朋友了！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你居然一个人吃独食，还藏着掖着。嘿嘿嘿……”阮公子淫笑着伸出手，快速靠近：“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呀？来，哥哥我亲……” 嘭！ 阮大庆正笑得高兴，脚下突然一滑，便重重摔倒在地。这一记重摔，疼得他忍不住惨叫起来。 “啊，好疼啊……我的腰啊……” 夜公子身形一换，便挡在了夏梓晴前面，假意伸手去搀扶段公子，一只手在背后，暗暗朝夏梓晴一挥手。 夏梓晴没出声，朝夜奕晨见了一礼便飞快闪进了舱房，房门随即掩上。 又忍不住把头凑到门缝处往外偷瞧。 “阮公子小心，您别动！快快别乱动，我看看您伤到了哪里……” 夜奕晨用尽了全力去扶。 可对方似乎怕疼，刚刚扶起一半，便惨叫一声忍不住挣扎。又不慎被夜奕晨摔落在地，疼得他又一声惨叫。 “阮公子，您是醉了吧？醉了您就在舱房里歇着，您瞧您这下摔得……您别光喊疼，倒底伤到了哪儿？您倒是说句话啊！来人啊，快来人！阮公子喝醉了酒摔倒了！阮公子醉酒摔到了……” 夜奕晨扬声大喊。 舱房里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很快，便有一大群人蜂拥而至。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其中一人猛一回头看来…… 夏梓晴猛地合上舱门，心头一阵噗通噗通猛跳。 “晴儿，你怎么了？外面好像有动静？”纪氏见她站着不动，赶忙走过来。 “别开门！” 夏梓晴一把堵住了门口：“外面，是那些胡作非为的公子哥，带了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在玩……”夏梓晴羞愧的低下头。 纪氏人老成精，一听这话，赶忙将椅子搬到门口堵上。想想还不放心，又将桌子搬了过来。 “祖母您别担心。” 她低声细语，唯恐被门外惨叫的那人发现：“外面刚才有一位姓夜的公子在帮我脱身，否则，今天的事怕是难了了。” “这就好这就好。以后，你还是就在舱房里呆着，轻易别露面。万事都还有祖母呢。你别担心，啊？” “祖母，晴儿都听您的。” 刚才虽说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夏梓晴还是看清了。那位段公子从夜奕晨身边经过时，他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弹出个什么东西，那位段公子脚下一滑，便摔倒了…… 他这么做，是在帮自己吗？ 夏梓晴不知道。 房门的纷乱，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而结束。 阮公子被人抬进了房间。 郎中很快就来了。 夜奕晨还在旁边念叨：“这事儿可怎么办好？阮公子平常酒量很大，这次也不过就多喝了两杯，哪儿能醉得这么厉害？还摔了一跤。真要摔坏了，可怎么办好……” 郎中一把脉检查，很快便有了结论：“这位公子醉酒摔跤，闪到了腰，最近几天之内最好卧床静养。老夫再开一剂醒酒汤，等先醒了酒，再用老夫开的伤药。” 这伤药里原本就有活血的成分，醉酒的人，自然不能服用。 有郎中这一席话，一起出来的这群公子哥都知道了，阮公子醉酒摔倒了，还伤得不轻。 “事情当真如此？” 另一间舱房里，顾浔正在询问护卫事情经过。 “您之前说过，让我等避开那些公子哥，不要被他们察觉了。我们的人原本守在舱房门口，却被几位公子哥的人手驱逐。事发时，也未能看见事情经过。” 护卫小心翼翼看着顾浔的神色：“不过，事后小的去事发现场看了看。倒是发现了些异常之处。” “什么异常？” “就是这个。侯爷您瞧。” 护卫从怀里掏出一物，双手捧给顾浔。 “花生米？” “不错！这是我们的人在甬道的角落里发现的。属下问过船上的厨房，今儿要了花生米下酒的，除了甲板上的两位客人，就只剩下几位公子爷所在的舱房了。” “有意思。” 顾浔拿起那粒花生米，呲笑。 看来，那位夜奕晨真正不能小窥。居然用一粒花生米，就摆平了阮大庆那暴脾气？夜家的这位看似文质彬彬的大少爷，真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指不定此刻，那傻大个正不知怎么感谢对方呢！ 还被顾浔说中了！ 酒醒后的阮大庆完全忘记了之前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脑袋晕乎乎的，完全不辨东南西北。 “阮公子，你刚才怎么就醉得那么厉害呢？不就多喝了两杯而已，就两杯而已，就醉成了这般。完了完了，等回了京，我爹要是知道是我带你们出来游玩的，指定得用家法伺候。我怎么这么倒霉了我……” 夜奕晨不住的哀嚎，懊恼的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第812章 夜老对儿孙辈要求严格，可是出了名的。 “行了，行了！你哭啥哭，多大点事儿？” 阮大庆不耐烦的摆摆手：“这事儿原本就和你没关系，你爹犯得着打你？” 他捂住后脑勺，到现在也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好像他有点记忆，他明明只是摔倒了，怎么就变成醉倒了？ 这句话让夜公子两眼放光，好听话唰唰齐飞：“阮公子，你简直就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聪明伶俐、风度翩翩、器宇不凡，为了朋友甘愿两肋插刀……” “成了吧你，你这小子。” 阮大庆被逗乐了，随即又回忆着什么：“嗳，对了，夜公子。我在醉倒之前，好像见到了一个姑娘，长得、长得很……” “很美，很漂亮，好像天仙下凡，美得不可方物对不对？”夜奕晨抢了先。 “对对对，夜公子，你也见到了？” 阮大庆明显来了兴致。 “见到了——在醉梦里。” 夜奕晨一本正经说完，突然大笑了起来。 他一笑，旁边的几位公子哥都笑了，纷纷上前打趣阮大庆。 “阮公子，莫不是你眼花，看见夜奕晨这张俊俏得天怒人怨的脸，误认为眼前突然多出了一个大美女，这才扑上去摔倒了吧？哈哈哈……” “哈哈哈哈……指不定咱们都真相了！谁叫夜公子是出了名的俊美呢？” “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美女啊？这可是在船上，周围茫茫一片都是水，真有这种大美女，别说你，就是咱们也不会放过她。” 众人越是说笑，阮大庆脸色越不好看。 “老子说过，就是有个大美女，你们爱信不信。” 他拉过被子蒙住头，再不搭理这些酒肉朋友。 “真有美人儿，你倒是说说，她长得什么模样？” “她长得……” 阮大庆努力回忆着。 夜奕晨心头猛跳，随即凑到他近前：“你看看我这张脸，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 “是长得有几分相似……” 话未落，阮大庆自己也变了脸，莫不是他真的把夜奕晨当成了女人？他可没有断袖的嗜好。他的脸色白了白，猛一把推开夜奕晨：“滚开，浑球！” “嗳，阮公子，认错人说清楚便是，你怎能骂人呢？” “老子就是要骂你又怎么样？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老子要睡觉了。” 他直接把被子一蒙，再不搭理旁人。 众人见他生气了，这才赶忙说着歉意的话，陆续退了出去。 等舱房里只剩下阮大庆一人时，他仔细的想，越想越觉得他们好像说得对，他确实见到了一个大美人儿，这才飞扑上去。飞上去之后呢？ 他抓扯着头发，啊！他想起来了，他好像摔倒了，后来，后来的事情他都记不住了…… 他颓然倒回床头。 难道他真的把夜奕晨当成了女人？ 夜奕晨回了舱房，脸上神色一肃，立刻就变了模样。回头看向自己的小厮。 “吩咐你的事情如何了？” “公子，小的去仔仔细细找过了，哪怕缝隙里都掏了，真的没发现您说的什么花生米。您看，是不是被老鼠拖进洞里吃掉了？” “你见到船上有老鼠了？行了，我知道了。这事就这么着吧，嘴严实点，公子我不喜欢嘴碎的下人。明白不？” 话语满含警告。 小厮连连应声：“明白，明白。” 担心出门会和那帮公子哥撞上，从那天起，夏梓晴便没出过舱房。 舱房里的空间不大，她只能每天绕着圈儿活动腿脚。 倒是那位夜公子，偷着空悄悄来过几次。 他每次来，都会替夏梓晴送来些讨喜又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比如象棋，五子棋，魔方等物。夏梓晴也以二老的名义，送了些干果，零食给他，倒是让他喜出望外。后来还送来一套画画的颜料和朱砂、墨笔、宣纸等物，让夏梓晴喜出望外。闲暇无事时，她又采用泼墨的技巧继续创作。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向夜奕晨求救。 只是想到顾浔的身份，她才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冲动的想法。 而这些，顾浔冷眼看着，却没阻止她。 只是在一次离开时，直接拿走了她刚刚画好的一副水墨山水画。 “你不会以为，本侯是睁眼瞎？看不见你私底下的小动作？” 他一脸讥笑。 着实让人厌恶得很。 夏梓晴的心沉到了地底。 又恨得牙痒痒。这个王八蛋，每次只会威胁她！ 而邱氏和纪氏二人，倒是在巧手装扮下，刻意将二人修饰得脸色蜡黄蜡黄的，像极了久病缠身的病人，进出房间，倒是没惹出啥事来。 许是大船上颠簸的原因，加上活动少了，肚子大了，夏梓晴感觉自己就像天天顶着一颗球，夜里睡觉翻身都困难，一双腿开始水肿，好在水肿的程度不严重。 二老坚持每天替她做热敷，按摩腿部，倒是好转了不少。 出门时还是炎炎夏日，等大船到达京城时，外面早已秋风萧瑟，落叶飞满天，树枝上光秃秃一片。 冬的脚步近了。 “万幸！咱们终于赶在河流上冻前赶到了。” 夏梓晴感叹。 运河每年十月左右就会上冻，眼下已经是十月初，好在运河表面虽然有薄冰，却还没有上冻。即便如此，等下船那天，天空中依然开始下起了雪，洋洋洒洒从半空中洒落，将视线所及都笼罩在一层云雾里。 船上的众人都喜气洋洋，眼看目的地在望，大家都很高兴。 唯独夏梓晴三人！ 二老如临大敌般搀扶着彼此，沿途一路上，他们没少试图逃走，奈何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就是一死。咱们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活着？” 夏梓晴给二老打气。 “对对对，还是晴儿说得对，咱们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活着。” 邱氏高兴得重复着，一脸激动。 “是吗？” 舱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质疑声，顾浔的身形出现在舱房门口。 “跟在本侯身边，就让你生不如死？” 第813章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 不是他不来看她，而是他担心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朝她那高高耸起的大肚子动手！ 一想到那里面，是她和另一个男人的野种，他心头就嫉妒得发疼。 如今再见到夏梓晴，他的眼底忍不住划过一抹异色。 夏梓晴的肚子很大，尖尖的，像极了松塔，就鼓出肚子的那一团儿，其它地方丝毫不见胖，脸还是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手臂依然芊细，哦…… 他的目光往下落到她的胸口上。 唔，该大的地方还是大了…… “咳咳咳！” 夏梓晴神色不虞，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沉思：“哪儿能呢。兰陵侯过来有事？” 没事他就不能过来？ 顾浔没有回答，只是随手一抛，便从身后的护卫手上接过一个大包袱，将大包袱一抛。 “拿去换上，外面在下雪，你们身上的衣服可不能御寒。别想着逃跑。”他的眼底都是警告：“这茫茫雪原，你若是不怕冻死在外面，最好不要耍花招。本侯在外面等你。” 许是已到京城，也到了他的地盘，他丝毫没掩饰自己的行踪，直接就过来了。 抖开包袱，里面放置的确实是御寒的衣物，甚至还有避水又御寒的貂皮长麾和帷帽。 等三人换上出了舱房，夏梓晴抬头就看见了站在甲板上的夜奕晨等人，双眼立马一亮。 今天的夜奕晨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他身穿劲衣，反剪双手，衣玦猎猎站在甲板边缘。一抬头，目光和顾浔在空中交汇，二人之间火花四溅。 顾浔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着他，眼底都是谨慎。 “走，跟着我走。” 他突然低头，命令夏梓晴。 “跟你走？呵！” 夏梓晴突然轻笑，猛地一把推开他，快速朝夜奕晨的方向猛跑。 可下一刻，她的衣领一紧，顾浔突然动手，直接拽住了夏梓晴的去势，拖着她快速奔跑起来。 “放手！” 夏梓晴用力挣扎，不料对方居然跑得更快了！ “祖母！——” 夏梓晴惊叫，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纪氏和邱氏距离她越来越远，最后被蜂拥上前的人群淹没，彻底消失了踪影。 “顾浔，你给我站住，放开她！” 夜奕晨快速从身后追来，在他的身旁，还跟着数十名随从，很快就缠住了顾浔带来的护卫。 厮杀，在码头上一触即发。 惊叫声一片，码头上瞬间混乱起来。 顾浔没有回答，只是拖着夏梓晴跑得更快。 夜奕晨很快从身后追来，紧紧咬住二人身后不放。很快，顾浔突然站定了脚步。原来，码头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大群壮汉，几乎堵住了整个码头的去路。他们都虎视眈眈盯着顾浔那张长相妖孽的俊脸。 后有追兵，前有拦路虎！ 二人被人前后包围在码头上，似乎无路可退。 就在夏梓晴愣神的当口，顾浔突然一声长啸：“姓夜的，本侯在沙场御敌时，你还在你娘怀里喝奶呢！就凭你，还想留下本侯？”他敞怀大笑，将夏梓晴身形一卷，抱着她直接几个飞掠，在跳板上和小船上借力，再落地时，却已经跳出了两队人马的合围之势，落到了码头上。 “顾浔，不怕死的就给小爷留下！” 夜奕晨连声怒喝。 “快走！” 可惜，激将法对顾浔丝毫不管用，他并未停下脚步，拖着夏梓晴快速奔跑起来。 夏梓晴想挣扎，却挣不脱他的大手。 很快，二人就跳上了一辆停靠在路边的马车，车帘落下，不等夏梓晴坐好，马车瞬间飞奔出去，快速打马飞驰。 狂风夹杂着细雪疯狂灌进车厢里，把猝不及防的夏梓晴撞得东倒西歪。 “我靠！” 夏梓晴这一倒，身形不稳往前一扑，肚子就撞到了车厢上，痛得她闷哼了一声，下意识捂住了抽疼的肚子。 身后，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那两队人马很快追了上来。 顾浔丝毫没注意到她的异常，他频频撩起车帘往后看，嘴里快速吩咐着追上来的护卫。 “快，无论如何也不能停下来！” “告诉他们，截断那些人的后路，不惜任何代价！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手上染血。” “让负责接应的人准备好，不得出任何差池！” 夏梓晴来不及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强撑着从车厢里爬起。她刚刚一坐定，马车突然驰过一个小山包，下一刻，夏梓晴瞬间瞪圆了眼。在那座小山包后面，藏着好几辆外形一模一样的马车，在他们的马车驰过之后，都纷纷朝着不同的方向打马疾奔。 坏了！ 夜奕晨如何分辨她坐在哪辆马车里？ 她刚刚探出头想往外看，可下一刻，却被顾浔一把扯了回去：“怎么？想给他报信，嗯？” “没……呵呵！” 说没有，就连她自己都不信。 “怎么，你们和那位夜奕晨很要好？” 顾浔突然飞来一句。 他并未回头，依然频频看向车厢后面。 哪怕没有探头，从身后密集的马蹄声她还是明白过来，对方真的发现了她的行踪，还一直追了过来。 她的眼底闪过一道懊恼。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迟疑，要不要请对方替她出手。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肚子一阵一阵抽疼，她强撑着没哼出来。 刚才码头那么乱，她和二老被顾浔强行分开，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听见他的问话，她装作无事人般轻笑：“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咱们都到了这里，你也该说了吧，把我等带来这里究竟为了何事？” “莫急，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他把玩着手中的那柄短刃。 这短刃不长，就比巴掌略大，刀柄上却镶嵌着几颗闪亮的珍珠。 “你可知道，那位夜奕晨的身份？” 就在他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反而开口了：“他的祖父是当朝老臣，太子右赞善大夫。他的父亲，更是西河郡守，西河乃是富庶之地，更是太子党的银袋子。而他，则是夜家的嫡系长子。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第814章 太子右赞善大夫？ 夏梓晴眨眨眼，再眨眨眼，好像她记忆中，着名诗人白居易当年便做过左赞善大夫？大夫啊，那可是一品大员呢！ 哦！—— 夏梓晴眼前豁然开朗。 他是在告诉她，那位夜奕晨是太子的人，而且是很得皇帝和太子宠信的人！之所以得二人宠信，要知道，如今的大月朝皇帝老迈，太子久病卧床，还能被皇帝派去太子身边的近臣，肯定是得二人宠信的臣子。 难怪他一身贵气，不同凡俗。 原来是出生在这样的家族里。 夜奕晨是太子的人，而之前她从覃宝山和覃长泽的子言片语中了解，其实覃家更倾向于中立。 也就是说，夜奕晨和她不是一路人！ 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了他说这话的意思，无数个念头从夏梓晴脑海里闪过。 “这么说，小妇人还得多谢侯爷您提醒了。” 她表面说得轻松，拢了拢身上的狐狸毛长麾，暗地里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兰陵侯只淡淡瞟了眼夏梓晴那张笑得虚伪的脸，便直接扭过头去，继续盯着马车外的动静。 “别想那么多，你要是闲得慌，不如养养精神。咱们还有好几十里路要赶。外面这又是风又是雪，露宿荒郊野外的滋味儿……想来不用本官多言。” 下大雪的鬼天气在野外露宿？ 只是想想就觉得冷…… 夏梓晴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狐狸毛大麾，努力汲取上面的温暖。 马车继续前行。 身后似乎传来一阵激烈的厮杀声。又似乎是风雪不断刮着，吹拂过大树的狂乱声响。狂风卷着细雪从缝隙里倒灌进来，冻得人手脚冰凉。 冷不是最难忍受的，而是从身下传来那一阵阵的抽疼，似乎有越来越紧密的迹象。 不会是要生了吧？ 夏梓晴咬着牙苦撑，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可就在此时，马车一阵颠簸，整个马车突然往前倾，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疯狂行进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天旋地转！ 车厢里的夏梓晴眼前一黑，被这一撞，整个身躯高高抛起，和顾浔撞到了一块儿。她一声惊呼，下意识捂住了剧烈抽疼的肚子。 “快走！” 顾浔怒喝，突然一把抱起她，飞身从车厢里钻出来，便朝着道路旁的小树林里飞奔。 景物飞速倒退，夏梓晴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乘坐的马车被绊马绳绊倒，马车倾倒，马儿不住在雪地上抽搐，显见得是不行了。还有一群头戴斗笠的蓑衣人，正快速朝二人这边追来。 “放我……下来！” 夏梓晴咬牙挣扎。 “休想！” 顾浔回得干脆，墨眸阴鸷，眼底一片凌寒：“就是死，我也要拖着你垫背！黄泉路上有你作伴，本侯不孤单！” 随着话落，他突然身形一矮。 铛！—— 清脆的兵器相击的轻鸣声响彻。 原来就在二人说话间，那一群蓑衣人已经追了上来，并和顾浔交上了手。 顾浔战神的名号果然不是白得的！ 哪怕带着夏梓晴这个大肚子的孕妇，应付起那些蓑衣人来，依然游刃有余。他手中的长剑轻易不出招，一出招便是杀招，惨叫声时不时响起。 蓑衣人明显怕了，却依然缀在身后紧追不舍。 “别跑了，我、我肚子疼……怕是，怕是要生了……” 夏梓晴疼得满头大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装，你就继续装吧！不怕告诉你，本侯树敌众多，多得是人希望取走本侯的性命！眼下本侯有你这个累赘，在他们眼中，这不是取走本侯性命的最好机会？你要不要试一试，只要本侯丢下你，第一个死去的就是你！” 夏梓晴想笑，却根本笑不出来。她如何不懂得其中的关键，可是现在……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要……生了……” 顾浔猛一抬手，再度解决掉一个紧追不舍的牛皮糖，锐利的目光落到她卡白得泛青的脸上：“真的要生了？” 夏梓晴勉强笑了笑，无力再说。 顾浔的眉头拧成了结，不但没将她放下，反而一个打横将她抱在怀里，全速飞奔。 狂风在耳边呼啸！ 头顶飘落的细雪迷了夏梓晴的眼睛，她轻轻闭上眼，努力深呼吸，调适小腹处传来的剧痛。突然，顾浔脚下一顿，直接将她往路边一放，便迎上了来敌。 剑影交错之间，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飞扑过上前。 更有一人悄悄绕过顾浔，直接朝夏梓晴一刀砍下…… 夏梓晴下意识闭上眼，却没有等来预期中的疼痛，这才慢慢睁开了眼，却恰好看见那人口鼻流血慢慢倒下。 顾浔正拧着手中的长剑，将剑身从对方肚子里抽出来。 “走！” 他突然一把扯起她，推着她往前走，又飞速迎上那些疯狂杀来的蓑衣人。 突然，一道毫光在空中一闪，直冲顾浔后背而至！ “小心啊！——” 嘴巴比思维更快，在夏梓晴反应过来前，她已经大喊出声。 厮杀中的顾浔下意识一侧身，堪堪躲过了那一箭。 可紧接着，接连两箭再度射来。 顾浔有了准备，连续躲闪，直接闪到了一棵大树背后，可其中一箭却正中大树，箭尾在空中不断打颤。 “快走！” 顾浔什么都顾不得了，扯着夏梓晴再度奔逃。 他身上穿的袖袍早已被刀剑划的破破烂烂，胳膊上还中了一刀，皮肉往外翻扯着，几乎能看到里面的白骨，鲜血不断滴落在雪地上，像极了一朵朵盛开的寒梅。 “你放了我吧！你走……你能，逃出去的……带着我，我只会拖累你……” 夏梓晴算看出来了，这伙人，果真如顾浔所说，是存心要将他们一起留在这片树林子里。 如果是平时，他们二人联手自然有一战之力。 可她现在就要生了，不但不能成为战力，反而只会拖累他。 顾浔快速阻击着，百忙之中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这种时候竟还能笑出声。 “别怕，本侯看中的女人，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就是到了阎王殿，本侯也会把你夺回来！” 第815章 夏梓晴想笑，却笑不出来，她攥紧他的衣袍，抵御着又一波剧烈的阵痛。 许是天不亡他二人！ 顾浔带着她一路奔逃，体力透支让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翻过小树林，冲下斜坡，却看见一辆马车奔来。这辆马车明显是之前顾浔放出的烟雾弹的其中一辆，车夫看见二人，眼里满是惊疑：“侯爷，您怎么在这？” “坐好了！” 顾浔抱着夏梓晴一跃而上，回头朝车夫吩咐：“别耽误时辰，快走！” “驾！——” 马车飞速朝前飞奔。 可惜，这条山道崎岖不平，严重影响了马车行进的速度，二人坐在里面，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 追兵很快到来，顾浔顾不得查看夏梓晴的情况，又赶忙出招迎敌。 夏梓晴捂着肚子痛苦地哀嚎，却听一声异响，那车篷顶部居然被人硬生生的劈开了！ 四五个蓑衣人跳上了马车，手持长剑就往夏梓晴身上刺，顾浔怒吼一声，回身一挡，挑开了长剑。可身后又有长剑补充上来。他体力似乎有些不支，背后又挨了一刀，鲜红的血液飞溅，染红了车厢里的地毯。 又有蓑衣人攻来，顾浔被逼到了车下。 两柄锃亮的长剑再次刺来，他踉跄了一步，无奈扯过车夫挡在他的身前。 长剑就直接从车夫的心口窝穿过，将他整个身体贯穿，滚烫的血喷了夏梓晴一脸。后面拿着长剑的黑衣人又蜂拥而至，眼瞧着就到了夏梓晴身前，和黑衣人纠缠的顾浔突然奋不顾身一跃，挡在了夏梓晴的面前。 “噗！——” 一口滚烫的血，从顾浔嘴里喷出，吐了夏梓晴满脸。 顾浔一手抓着剑刃，一手持着软剑划破了两个黑衣人的喉咙。 “快走！——” 他大吼一声，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一剑捅在了马股上。马儿痛得惊慌的嘶鸣，慌不择路一路飞奔。 血！ 到处都是艳红的鲜血！ 黏湿的血不断从顾浔身上的血窟窿喷涌而出，很快就将脚下的地毡都湿透了。 夏梓晴面色死白死白的，伸出的两只手都在不停地颤抖，她张着嘴，想喊，竟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声儿来，唯那奔涌而出的泪水，一大串一大串不断往下滴落。 “小野猫……” 顾浔猛烈呛咳，双眼直往上翻白，却固执地捉住她的手，似乎想看清她的脸：“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儿……顾浔，顾浔你怎么样了？你说说话……” 夏梓晴泣不成声，不断冲上前试图堵住他身上的血窟窿：“你醒醒啊！顾浔，你快说话啊，你刚才不是还说你是祸害千年在吗？你活下来，不许死啊……” “小野猫，我听见了……” 听见你说我是祸害。 顾浔想笑，却扯不开嘴角。他的眼里没有了神采，眼皮很重很重，抓着夏梓晴的手也渐渐松了…… 看着他闭上了眼，夏梓晴终于哭出了声音。 “顾浔！——” 如果不是他挡在自己前面，倒在地上的人是她才对。他是代替她死掉的！她何德何能，居然能让他为了救她而死？ 夏梓晴望着满手的鲜血，眼眸里满是恐惧，下面又是一阵绞痛。 她一手护着肚子，疼得跪倒在血泊中。 “那边有辆马车，快去看看！”原来负痛狂奔的马儿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声音很熟悉。 熟悉得夏梓晴都想不起来他是谁？ 下一刻，飘动的车帘突然被人扯开，随即，覃宝山那张放大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晴儿！——” 覃宝山万万没有想到，二人再见面时，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无数次梦见过，他怒马鲜花，跨骑在高头大马上，喜气洋洋地出现在晴儿面前。晴儿眼含春意，媚眼如丝，温顺地靠在他的怀中…… 可此时此刻，晴儿却猝不及防出现在他的眼前。 还是以这样血淋淋的方式！ 惊喜瞬间上了夏梓晴的脸，只是很快，坠胀的小腹传来的绞痛一波疼过一波。她死命的把手攥成拳，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 她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覃宝山明显慌了！ 他慌忙扶起她，四处检查着她的伤势：“晴儿，你究竟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晴儿……” 他四处摸索着，等摸到了夏梓晴那圆滚滚的肚皮时，他的大手突然顿住了，眼底是一片不可置信。 “救他，救救……顾浔！” 夏梓晴用尽了全力，才捉住了覃宝山的手，却在他手臂上留下五个清晰的血手印：“他是为了救我，才……啊！疼……”话没说完，下腹的绞疼让她再说不出话来。 “柳先生，柳先生快救他！” 覃宝山大喝一声。 其实不用他吩咐，柳秉越早已动手帮着顾浔救治了。 “啧啧啧……” 柳秉越一边快速下针止血一边啧啧连声：“这人都成血窟窿了，救也是白救……算了，谁叫我柳家祖训，不能见死不救呢！唉……”他摇头晃脑，下针却丝毫没有停顿。 “你这是……” 覃宝山瞪圆了眼，这才注意到夏梓晴圆滚滚的大肚子，眼珠子都险些从眼眶里掉出来。 下腹出坠胀感更甚，夏梓晴疼得不住倒吸气，拉着覃宝山的衣袖，勉强一笑。 “我，怕是要生了……” 要生了？ 覃宝山脑袋一片混乱！ 他还没有从晴儿怀孕的消息中醒过来，又得知晴儿马上就要生了，感觉完全懵圈了，一样一样的，找不到方向东南西北。他从没见过妇人生产，不知道该怎么做，着急得团团乱转，“晴儿，你还好吧？我、我该怎么办？” 抬头四望，周围全是茫茫的白雪，不远处的小树林里，还有厮杀声陆续传来。 而这辆马车车篷已经散架，大片大片的雪花落进来，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而他骑来的四蹄踏雪更没有遮挡处，正站在一旁不住的喷气。 去哪里生孩子？ 他越是着急就越是想不到办法。 着急得掌心里全是汗，一片濡湿，全身都在发颤。 “晴儿，你坚持住。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第816章 天渐渐暗了下来。 雪还在下，似乎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都说瑞雪兆丰年，可偏偏凑到了这个节骨眼上。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马车顶上那盏微弱的气死风灯照亮了周围。 寒风夹着飞雪呼啸着刮过，冻得人的手脚早已失去了知觉。赶夜路太危险，尤其是下雪天结了冰的露面更危险！覃宝山牵着马车前行，时不时还担忧的回头看几眼。 毛毡上的血迹早已凝结成血块，被人用树枝撑起捆在车厢四周，勉强抵御寒风。 马车被一分为二，一半被顾浔占用了，而另一半，则用来给夏梓晴接生。覃宝山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用绳子系在二人之间，勉强隔开了两个人。 这边柳秉越下针缝合的速度不停，而另一边，夏梓晴的惨叫哀嚎声却渐渐弱了下去。 “不行了。” 柳秉越突然从车厢里探出头：“天气太冷，我手上又没药材，这样下去三个人一个都活不了了。” 三个人，就是说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 夏梓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疼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的宫口开了多少指，她知道，她是早产又遇上难产了。 精神一阵恍惚过一阵，她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想喊也喊不出来好想就这样永远睡过去…… “晴儿！晴儿你振作点，咱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呢！晴儿……” 听不见晴儿的声音，似乎连呼吸也越来越弱，他突然想起当初洞房花烛夜时，那个身穿凤冠霞帔，一脸娇羞端坐床头的她。 那盈盈的笑脸，似乎就在他眼前。 覃宝山顿觉不妙，心头焦急万分，赶忙大喊：“晴儿，你忘记我们说过的吗？咱们要生同衾，死同穴！你还记得吗？” 生同衾，死同穴…… 夏梓晴微微动了动手指，眼底划过一点微光。 覃宝山只感觉脸上一片冰凉，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一扭头，眼底余光瞥到左手方向的山道旁好像有火光。 “那边有人家！晴儿，你坚持住，咱们有救了！” 这是一户农户家。 好在这户农家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还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得知夏梓晴被马贼惊吓到，要生孩子了，还主动提出帮忙接生。 “快，快去烧热水！顺便再去煮一碗红糖鸡蛋来。” 年长的妇人指挥若定，快速挽起袖子：“你们别着急，我家儿媳妇就是我替她接的生。不会有问题的。” 年轻的妇人动作快，见她浑身都被血水湿透了，蹙着眉快速脱掉了她的衣服。 “你搭把手，把人抱到床上。” 覃宝山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直接把夏梓晴身上的湿衣悉数脱去，这才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 万幸的是，之前顾浔舍得下本钱，那貂皮长麾保暖防寒还避水，身上的衣服虽说有的地方被血水湿透了，可上半身的衣服还是干净的。 他还想留下来帮忙，又被年老的妇人轰出了房间。 “去去去，产房可不能有男人。快出去。”连推带拉把覃宝山推出了房间，房门随即掩上。 她净了手，这才检查起她的胎位来。 夏梓晴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她的喉咙早就喊哑了，什么都没说出来。 “别担心，放松。” 老妇人一边替她正胎位，一边安抚她：“你现在别用力，留着点力气后面使劲儿。” 许是她脸上的镇定让夏梓晴看到了生的希望，她勉强笑了笑，算是感谢。 “红糖鸡蛋来了。” 年轻妇人很快送上了一个大碗，碗里整齐摆放着足足六个鸡蛋：“来，吃了这六个红糖鸡蛋，保准儿顺顺利利的，就生下大胖小子！” 夏梓晴没有一点食欲，可她也明白体力的重要性。 明明吃不下，她还是一口接着一口囫囵着把一碗红糖鸡蛋都吃进了肚子里，连汤也没剩下。 火盆很快送来，不大的房间里摆放了四个火盆。房间一下子温暖起来。 “也是老天爷安排你命不该绝，你这样的，偏偏就遇到了我老婆子。” 老妇人呵呵地笑，“不怕告诉你，我老婆子以前可是跟在御医身边学过一手，后来才从宫里放出来。那宫里呀，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从里面出来的宫女，十个有九个都不能生，可我老婆子不但生了孩子，还一举得男。要不是我家老头子走得早，指不定还得多添几个。” 她絮絮叨叨地和夏梓晴说话，更时不时问她两句。 好几次，夏梓晴都想睡过去，可偏偏那老妇人不紧不慢的话语又唤醒了她，让她无法沉睡。 “去，问问外面的几位爷，手上可有参片。” 老妇人表现得不紧不慢，可心里还是没底，这才把自己儿媳妇支出来。年轻妇人刚刚跨出门，眼前就有人把一根参汤放到她手里。 “已经熬好了，给，拿去用。” 老参这东西，自然是柳秉越随身携带的救命宝贝。 此刻拿出来给夏梓晴用，也忍不住一阵肉疼。连连低声呢喃：“亏了，亏了，亏了！这次亏大发了。你小子每次都占我便宜，那可是我珍藏多年的五百年野参啊！” 也不怪他心疼，那根五百年的野参原本就只剩下一半，刚才路上用了一些，剩下这些，一下子都用了。 这可是保命的好东西啊！ 覃宝山心焦晴儿，说话语气特别重：“你嚷嚷什么？只要你救活他，还愁你那根五百年野参？就是一千年的野参，保准他也给你弄来。”说话间，他直接将顾浔的头扶起，粗鲁的将半碗参汤强灌进了他的嘴里。 这一幕，看得柳秉越几乎没眼看。 “你这人真是……就不能仔细着点儿？小心他的伤口又咧开了。” 没看这人都快成破布了，连补都找不到地方补。 “放心，好人不长命，祸害千年在。这种祸害，你死了他都没有死。”覃宝山半点不客气反唇相讥。 “你、你你你……有你这么说长辈的？” 柳秉越也动了怒。 “那也看是什么样的长辈！” 覃宝山不再搭理他，反而转身又继续往灶上添木材烧热水。 第817章 跟随覃宝山来的几人更是屏息静气，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桶接着一桶的热水送进去，可屋里依然没有丝毫动静。 时间越长，覃宝山的心就越发沉到地底。 突然，柳秉越站起身，直接往房间里闯，却被那年轻妇人拦在了门外：“这是产房，你们男人不能进去！” “让开，我是郎中。郎中眼里没有男女，只有病人。” 许是他脸上的正气让对方有片刻失神，就被柳秉越偷了个空，直接钻进了房间。老妇人明显也听见了他的话，见他进来，反而松了口气。“难产，依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是她腹中的胎儿被脐带缠住了，这才造成孩子难产。” 老妇人接生多年，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柳秉越伸手一把脉，眉头顿时拧成了结：“许是受了惊吓，她腹中的孩子直接用手抓住了脐带，挣扎得越厉害，越生不下来。这才造成难产。” “那怎么办？” 老妇人慌了。 “如果本郎中没进来，你打算怎么办？”柳秉越问。 老妇人脸上有些赫然：“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一个。依老婆子的意思，自然是救大人。” 孩子没有了以后还可以再生，可是大人要是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错，不错，算你还有良心。” 柳秉越夸赞，忍不住点点头：“本郎中虽然不是主治妇人之疾，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办法。”说着话，他朝屋外看了一眼。 屋外，覃宝山高声说道：“柳先生，不管你有什么办法，只要您能救下晴儿……还有我的孩子，您就是我覃宝山的救命恩人。需要什么，柳先生您尽管吩咐！” “好，记住你自己说得话！你小子的人情，可真不容易拿啊！” 柳秉越大笑。 不过很快，老妇人就知道他为何会征得对方的同意了。 屋里的动静，覃宝山自然看不见。却能听见柳秉越吩咐老妇人：“现在，我说一个穴位，你就直刺一个穴位。双侧至阴刺进1.5寸，合谷1寸，三阴交0.1寸，昆仑一寸……” 这是…… 覃宝山突然一震，随即明白过来，原来柳先生是在教导老妇人下针。 突然，屋里传来一阵惨叫，就在覃宝山的心猛地揪到一块儿时，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生了！ 覃宝山哪里还坐得住？ 站起身急急忙忙往里屋闯，又被那年轻妇人拦在屋外：“别进去，产房里污秽。你们爷们儿可不能随意进去的，怎么一个两个都硬是往里闯？真是……等着吧，孩子一会儿包好就给您送来。” 覃宝山泱泱的，“怎么样？我家夫人没事吧？要不要紧？” 他焦急地不断踱着步，想硬闯，想了想，最后还是强行忍住了。 过了好些时候，老妇人才搀扶着蒙着眼的柳秉越出来，一脸疲惫色。 “是个小子，母子均安。” 覃宝山顾不得看孩子，直接绕过二人，闷头钻进了里屋里。 房间里，夏梓晴正沉沉睡着。迷糊中，似乎有人正握着她的手，她强撑着睁开一道眼缝儿，就看见一个晃动的黑影。 “晴儿，辛苦你了。睡吧，我就在你身边。” 这道声音似乎能让她安心，她的心放松下来，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晚，发生了很多事。 距离皇城外五十里的虎头峰上发生了一桩惨案。 用尸横遍野来形容也不足为奇。 尤其其中，还牵涉到朝中重臣兰陵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兼之运河码头那一桩残杀案，代为监国的六皇子大为震怒，下令严加彻查，并密令吏部详加调查此案。 一时间，皇城震动，满朝皆惊。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夏梓晴也不清楚那一天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她的意识迷迷糊糊的，只记得先后有好几个身影围拢上来，又是扎针，又是用药，一直折腾到她失去了意识。 她是被汤药浓郁的苦味唤醒的。 “醒了，醒了，晴儿她醒过来了！快，快去叫柳先生。” 见她醒来，覃宝山惊喜不已凑上前：“晴儿，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感觉怎么样？” 意识逐渐重回脑海，夏梓晴觉得浑身硬得连翻身都翻不了。 “宝山哥，我……我的宝宝……” 她想伸手去摸，双手却软得像面条，完全不听指挥。 一双冰凉的手伸过来，拉着她的手覆上了已经平坦的肚子：“孩子已经平安生下来了，母子平安。是个男孩，长得很像你……”覃宝山亲吻着她的手，话语哽咽。 “孩子呢？” 夏梓晴的话轻得不凑近听，几乎听不清。 “来，你看，孩子就在你身边呢。” 覃宝山指了指她身旁的襁褓：“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让晴儿你吃足了苦头。你别担心，等将来这小家伙长大了，看我不好好打他一顿板子，让他知道，当年不该在他娘的肚子里调皮。居然自己抓住自己的脐带。这得多皮实的臭小子才能做出来的事儿？” 夏梓晴赶忙扭头看去，果真看见她身旁的被窝里，还放着小小的一团身影。 男孩儿哭了两声便没有不再哭，小小的身子缩成小小一团儿，小脸蛋儿只有巴掌大小，小小的脸，小小的眉眼，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儿，整个都红通通皱巴巴的，丑丑的，却让她觉得，这就是全天底下，最漂亮最漂亮的孩子了！ 他是这么的小，像极了小小的糯米团子！ 夏梓晴又惊又喜，泪水像决了堤一般扑簌簌往下掉：“这是我的孩子，我生的孩子。” 腮边带着泪，她却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想抱她，又虚弱得连手臂都抬不起。 “别急，柳先生说了，你是脱了力。过两天就好了。来，这是柳先生之前开的汤药，让你醒来就先喝一碗。” 覃宝山说着话，搀扶着夏梓晴起身喝药。 “嗯，好……” 她又是哭又是笑，完全就像一个精神失常的泼妇。等她喝了药，又望着自己的孩子沉沉睡去。 第818章 再度醒来后，她的精神头明显好转。 柳秉越正在替她把脉，见她醒来，得意的轻笑：“亏得晴儿的身子骨底子好，经过这般磨难，大人没事，孩子也平平安安生下来了。仔细调养两天，就可以恢复了。” “是啊，这孩子皮实。” 夏梓晴的声带明显伤了，声音很嘶哑。 打量左右，这屋子里的火盆烧得正旺，这里明显是农家小院，周围的装饰很少，却很温馨，很淡雅。 “宝山哥，祖母和娘她们呢？她们……” 夏梓晴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说。 “你别担心，娘和祖母吉人自有天相，他们被夜家的人带回了京城，没受什么苦。” 见夏梓晴不信，他赶忙补充：“是我们的人和夜公子派来的人接上了头，这才得知了娘和祖母的下落，他们也很担心你，听说你生了个儿子，一个劲儿说你遭了罪。想来看你，夜公子担心路上不太平，这才把二老劝住了。” “他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夏梓晴又哭又笑：“要是她们有个啥的……可让我……寝食难安。” “小傻瓜，瞧瞧你，哭得多丑。” 覃宝山正说着话，旁边襁褓里的孩子突然低低地抽泣起来。 “快，你把宝宝抱到我怀里来。” 夏梓晴挣扎着想坐起，努力了几次，反而扯动了下面的伤势，疼得她又跌回了床头。 眼下事急从权，来不及找奶娘，夏梓晴也乐得亲自喂养自己的孩子。可那小小的一团，放到夏梓晴怀里，让她抱也不是，捧着也不是。 把覃宝山逗得笑出了声。 “这么小的孩子，不是你这么抱的。来，这只手让他的小脑袋枕着，手心托着他的小身子……你的身子别这么僵硬，孩子不舒服……对，就是这样。” 覃宝山动作熟稔的教她怎么抱孩子。 夏梓晴唯恐伤着了孩子，抱着他几乎不敢动作。 “你、你怎么会知道，怎么抱孩子的？” “满月之后，瑛子和东子都是我一手带大的。”覃宝山递给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还愣着？你不是说孩子饿了吗？” 哦…… 可是，他在这里杵着呢，让她怎么喂奶？ 夏梓晴原本惨白的脸上多了一抹颜色。 见她迟迟没动作，覃宝山也知道她害羞了，当下也不再逗她了：“之前柳先生说了，你是早产，得先用方子下奶。孩子小，就先用米汤养着。等寻到适合的奶娘，再交给奶娘喂养。” 说着话，他起身走到桌子上打开食盒，取出里面还隐隐冒着热气的米汤。 “这，能行吗？” 奶娘什么的，夏梓晴可不感冒。 早就听说，刚刚出生的宝宝最好用人初乳喂养，这样，宝宝就能从母体得到很多免疫成份，宝宝也能少生病。 孩子本来的早产，可不能在母乳上亏待了他…… 她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孩子吃上自己的初乳！ “行啊，怎么不行？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喂他喝过一次了。” 覃宝山明显有奶爸倾向，先舀了少少的小半勺米汤，用嘴唇试了米汤的温度，见温度正适合，这才小心翼翼的凑近宝宝的嘴边，耐心十足的一点点往里倒。 小家伙明显是饿了，似乎发现了米汤的香甜，时不时嚅动着小嘴儿啜取着，啧啧连声。 小小的小半勺儿米汤，他居然耐性十足的保持同一个姿势喂了好久。 之后，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直到小家伙吃饱喝足，这才再度睡去。 重新把他放回暖和的被窝中，就只是看着他的小脸儿，慢慢胀胀的幸福感，就几乎将她淹没。 她的眼里闪动着泪花儿，可她的嘴角却是往上翘着的。 年轻妇人端着汤药进来时，看见的就是她这幅模样，着实让她愣了好一会儿。 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美的小娘子？ “来，这是刚刚熬好的汤药，是柳先生特意开的方子，给你下奶喝的。据他说，这方子好，等有了奶也一样能奶孩子。” 年轻妇人放下药碗，扭头看到小宝宝那小小的模样，母爱泛滥，想要伸手摸一摸，却被覃宝山瞪了一眼，小声呵斥：“别碰他，他吃饱睡着，弄醒了他你负责？”正愁没有奶喂小宝宝呢。 年轻妇人连忙收了手，讪讪的笑：“我家俩孩子都大了……” 又想起自己面前的是个大男人，脸一红，慌忙低着头跑远了。 “噗哧！” 夏梓晴忍不住笑了，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她不住抽气。 “怎么了？可是伤口还疼？” 覃宝山紧张万分，甚至还想掀开被子查看她的伤口，吓得夏梓晴急忙捉住了被子：“没，就是一时岔了气。” “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 夏梓晴赶忙点头，看对方不信，赶忙转移话题：“对了，他……醒了没有？” “醒过一次，又很快昏过去了。柳先生说他失血过多，受伤太重，没那么快醒。” 这个他，指得是谁，覃宝山心知肚明。 “外面有很多人？” 夏梓晴之所以这么问，并非她看见了外面的情况，而是她听见了那位老妇人招呼外面那些差爷的声音。 能被老百姓称作差爷的，多半都是官兵了。 “嗯，他们是来保护兰陵侯的人。兰陵侯伤得很重，不能轻易移动。上面的意思，就是让他暂时留在这里养伤，等他的伤势稳定后再回京。” 这里距离西华门就只有几十里的距离，很近。 伤势稳定的意思，自然就是等顾浔醒过来了。 不过，随同那些官兵一起来的，还有代为监国的六皇子特意指派来的几名御医了。 这些御医一来，柳先生自然就闲了下来。好在柳家原本就是医术世家，柳秉越如今虽然还在云游四方，磨砺自己的医术，可看在他爹和他祖父的面子上，这些御医也不会为难他。 见夏梓晴似乎还想再问，覃宝山急忙引开她的注意力：“想不想知道，当初我在锦城那边，都发生了什么？” 第819章 “不想！” 夏梓晴瞪他一眼，这人真是……转移话题也不是他这么个转法儿吧？ “嘿嘿嘿……” 覃宝山傻笑着，心头却是一片苦涩。 能怪他吗？ 晴儿至从醒来到现在，连问他一句行踪的话都没有，眼里除了小宝宝，就是祖母和娘，再来就是那个该死的兰陵侯！ 一想到晴儿的命是兰陵侯救下的，他心头莫名的就不好受！ 恨不能爹妈多生两条腿，让他跑快些，赶在兰陵侯之前救下晴儿……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哼！” 她把身子往里挪了挪，又将小宝宝小心翼翼的护在自己臂弯里，唯恐会压到他，还连续换了几个位置，最后用自己的手臂圈在孩子外围，这才满意的闭上眼睛假寐：“你出去吧，我睡一会儿。” 出去？ 覃宝山傻在了当场！ 他还有满肚子的话没说完，现在就让他出去？ 只是等他看见夏梓晴那张卡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时，心头一痛，赶忙替她掖好被子：“晴儿，辛苦你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在门外，你需要什么叫我一声，我马上就来。” 见夏梓晴不回答，似乎睡着了，他这才俯下身，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其实夏梓晴根本就没睡着。 她能感觉到覃宝山靠近，她还以为，他是在看宝宝来着，直到额头上传来一道温润的触感，她才反应过来，那是覃宝山的吻！ 如蜻蜓点水的一吻，轻轻掠过，却在她心底泛起层层涟漪。 等她睁开眼，覃宝山已经轻手轻脚出了房间，房门被轻轻掩上。 这个男人真是…… 她轻轻抚摸着有些凉意的额头，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唇在上面逗留。 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在被子上蹭了蹭，这才心满意足搂着宝宝放心睡去。 有他在自己身边，她终于可以放心水个好觉了。 天知道这几个月以来，她都是过得什么提心吊胆的日子。 房门外，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即便有六皇子亲自派来的人手保护，可这间不大的民居，连续两天，就遭到了三伙“强盗”打劫，想到那帮“强盗”悍不畏死，又前赴后继的姿态，他都忍不住为顾浔点一根蜡。 咻！—— 就在他刚刚钻出房门的当口，一支箭疾带着呼啸的劲风，直面而来。 覃宝山本能猛地往后一倒，那支箭擦着他的胸口飞过。 噌！ 箭疾插在对面的墙上，尾翼嗡嗡作响。 “快，捉住他！” 怒喝声响起，护卫随即追出。 对方一击不中，当即果断闪身，远遁而去。 等那帮追出去护卫返回，一个个虚头巴脑的，还抬着一个胸口中箭，眼见没救的护卫回转。 覃宝山眉头拧成了结，大手一挥：“行了，你们先好好安置他。等兰陵侯病情好转，再好好抚恤他的家人。” “是。” 护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领命退了下去。 “小子，依我来看，这些人似乎不服你啊？”柳秉越唯恐天下不乱，靠过来嘿嘿傻笑连连。 “我又不是银子，哪儿能让个个都喜欢。” 覃宝山倒是门儿清：“这些护卫倒是身上有官身的人，当着皇差，领着皇粮，我要人没人，要权没权，要钱没钱，还能让他们信服？能让他们暂时服从我调度，等兰陵侯醒来，便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他。到那时……” 想到他的晴儿，他的儿子，覃宝山忍不住笑出了声。 “行了行了，别笑得像个傻子似的。扮猪吃虎扮上瘾了是吧？” 柳秉越拉过他的手，将他拖到隐蔽处：“你还记得，当初咱们为何会出城来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有人示警，故意留了纸条给我。我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才追了出来。担心有人受伤，还顺便捎上了柳先生您。” “唔……” 柳先生捻着胡须，眉头一挑：“你说，这个特意通知你的人是谁？” “柳先生以为呢？” 覃宝山反问。 顺势往墙头一靠：“我覃宝山如沧海一粟，自认还没有资格进入那些人的眼中。可对方偏偏盯上了我。柳先生以为为何？” 柳秉越心头狂跳，表面依然淡定十足。 “这个这个嘛，我又不是那些人，我怎么知道。啊！我想起来了，到给兰陵侯换药的时辰了。我先去忙……” “溜得倒挺快。” 覃宝山哑然。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底闪过一抹兴趣的光：“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柳家吗？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呢？” 兰陵侯的病情确实很严重，最大的问题还是外伤太多，失血过多，导致侯爷迟迟不能醒。几位御医衣不解带的照顾到现在，早已疲惫不堪。 恰好柳秉越一头扎进来，立刻就被几位御医捉住了。 “小柳啊，你老实给我们说说，侯爷身上缝的这些线，倒底是个什么东西？” “沈大伯，汪四叔，韩五叔，这办法医书上不是早就有了吗？您等饱读医书，医术超群，可不像小子我误打误撞，也是看着没办法止血了才出此下策。几位就行行好，饶过小子吧。” 柳秉越叫苦连天，打定主意啥都不肯说。 “你们瞧，这小子油头着呢。唯恐咱们多问，三两句话就封住了你我的嘴。柳老儿有这么个儿子接替他的衣钵，也该他小子得意了。”沈御医指着柳秉越的鼻子一阵损。 几位御医都忍不住笑了，不住点头。 “沈大伯，小子说得都是实话……” “屁！满嘴跑马，就没一句真话。行了！” 沈大伯随手放开他：“你此刻过来，可是对兰陵侯的病情有好办法了？” 兰陵侯是受伤太重，失血太多，在伤势好转之前强行让他清醒，不但对他的伤势恢复没有好处，反而会让他更痛苦。 玩笑归玩笑，柳秉越对治病还是非常认真，仔细检查过兰陵侯的伤势后，又重新包扎一番，这才放松下来。他的伤口不再流血了，只要慢慢养着，耗费些时日就能养回来了。 第820章 “养伤倒是不难，六皇子可是让御医捧着大批药材过来的。只是他当胸穿过这一剑……却难了。” 从后背穿过的一剑几乎斩断了兰陵侯的生机，好在他救治及时，这才捡回了兰陵侯一条小命。如今他迟迟不能醒来，也和这穿熊一剑有莫大的关系。 “侯爷体质好，本身又是练武之人，求生意志也很强。咱们只要尽全力，听天命即可。” 最后，沈御医下了定论。 兰陵侯的伤势，牵动着满朝文武的心。 而追查行刺凶手的重则大任，也交给了吏部侍郎。为了追查事情真相，吏部侍郎短短三天就来了四次。由于案发时在场就只有兰陵侯和夏梓晴、车夫三人，车夫已死，夏梓晴刚刚才生产，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偏偏上面催的急，礼部侍郎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忙得团团转，对案件却没丝毫进展。 可兰陵侯一日不苏醒，案子就一日不好继续追查下去。 礼部侍郎望眼欲穿，就祈盼兰陵侯能早日醒来。 过了三朝，夏梓晴身上也有了些力气，奶水也下来了。感觉两侧都胀鼓鼓的，当下心头欢喜。 小宝宝一碰到那道柔软，出于本能，啪嗒啪嗒吃得欢畅，让原本忧心忡忡的夏梓晴松了口大气！ “吃了，吃了！宝山哥你看，他吃奶了！” 小家伙闭着眼睛，使出全身力气吸吮着**，浓浓的乳香让他似乎很高兴，时不时晃动小手，却又挣不脱襁褓的束缚。 “是啊，他吃得好香甜呢！” 覃宝山眼底含着泪。 直到亲眼看见哺乳的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他有儿子了！ 他的妻，他的儿，就在他的面前，他不是在做梦！ “苦了你，晴儿……” 他紧紧握住夏梓晴的手：“我、我都不知道你怀孕了，我是个失败的父亲。” “呆子！——” 夏梓晴用只见顶开他的脑袋，一下子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备考辛苦，故意没写信告诉你。你要是知道我怀孕了，还不得急匆匆从锦城赶回来？可我怀孕了，你又帮不上忙……“ “胡说！” 覃宝山打断了她的话：“谁说我帮不上忙？我是你的相公，是孩子他爹！哪怕帮你端茶送水，就静静陪着你也好。可是现在，我都没看到他在你肚子里成长……” 话没说完，夏梓晴突然头一歪，直接把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 “傻子……” 她低声轻吟。 他的心思，她能明白。 他错过了孩子成长的机会，他在扼腕。 “别遗憾，这世间事哪儿能两全？你失去多少，就会得到多少。好在孩子平平安安出生了，以后，咱们都陪在他身边，陪着他成长，好好将他养大成人。” “好！这一次，你说话可不能不算话？” “一定算话。” 夏梓晴轻笑。 房门突然被人从推开，强闯进门来的夜奕晨眼一扫，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房中，男的一脸英气焕发，女的含情脉脉，手上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这一幕温馨和谐的画面，惊住了他。 “咦？” 覃宝山率先发现了他，猛的站起身挡在夏梓晴跟前。厉声呵斥：“你是谁？你进来做什么？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你敢！覃宝山我警告你……” 夜奕晨的脸色很不好看，快速朝二人所在走来，又被他身后追来的几名护卫强行架出了屋外。 “夜公子！” 眼看就被拖出了房间，夏梓晴终于开口。 覃宝山明显脸色很不好看：“晴儿，你刚刚才生产，哪有他一个外男强闯产房的道理？这等登徒子，哪怕状告到圣上面前，直接打杀了也无人敢替其求情！” “宝山哥，你别一来就喊打喊杀的。你也不问问人家的来意。” 夏梓晴嗔吟着。 “也是，是该去问问他究竟所谓何来。” 覃宝山拢了拢袖子，大步流星出了房间。看那急火火的架势，让夏梓晴不由担心，他真的只是出去问话，而不是准备打架？ 房门外，夜奕晨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神情有些呆滞。 覃宝山一出来，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都拿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彼此。 “覃某不才，对夜公子的大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番好似外交口令的话，从覃宝山嘴里说出，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讽意味。 祖父是太子右赞善大夫，父亲是西河郡守，而他，更是夜家的嫡系长子。投胎到这样的家庭里，简直就是出生时就含着金汤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样的公子哥，突然毫无预警闯入他们的生活，覃宝山心底那根弦，一下子绷紧了。 夜奕晨并不恼，反而挣脱了几乎护卫的挟制，站起身。 “彼此彼此，夜某对覃公子你，倒是早有耳闻。” 当初他离开流枫城后，便第一时间调查了覃家的情况。称不上对覃家了如指掌，却对覃家那所谓的秘密知之甚详。 覃宝山墨眸深谙，眼底好似隐藏了无尽的风暴。 “夜公子是在威胁覃某？” “彼此彼此！” 两只斗鸡眼互不相让，谁也不服谁。 “宝山哥！” 房间里，夏梓晴高声呼唤他：“宝山哥，之前在大船上，我身子重，行走不便，夜公子没少暗中帮助我，你可不要懈怠了恩人。” 一句话，覃宝山当即变了脸色。 外面还躺着一个救命恩人，这里又来了一个恩人，倒底有多少个救命恩人？ “听见了吧？哈哈哈……” 夜奕晨猖狂而得意的一挑眉，突然凑到他近前，用只能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别以为你百般阻扰，故布疑阵，我就不知道是你在背后使坏。别说你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举子，哪怕你高中了状元，是去是留，不过我祖父一句话的事儿。我劝你一句，识相的，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覃宝山连眉头都没动弹半分，语带讥讽。 “原来夜大夫权势滔天，能一手遮天。倒是覃某孤陋寡闻了。” 第821章 “你孤陋寡闻的地方多了！” 夜奕晨明显不想再说，突然冲着房间高声说笑：“夏姑娘，我原本是担心你的安危，又受了你祖母所托，这才过来看看你的情况。见你安然无恙，我也放心了。” “有劳夜公子来回奔波。还请夜公子转告祖母，眼下我们母子平安，等过了这两天就回城。” 夏梓晴高声回道。 “好！那夜某就先告辞了。夜姑娘，咱们城里见。” 夜奕晨扬声说完，瞅了眼虎视眈眈的覃宝山，转身便出了房门。 很快，一队人马离开了这座不大的农家小院，朝西北门快速飞奔。 直到此刻，负责守卫的几名护卫才从角落里钻出来，低垂着头，几乎不敢直视覃宝山的眼睛。 “覃公子，不是我等要放他进去，而是他手上捧着懿旨，我等不得不听命于他。” 覃宝山脸上青筋不住的跳：“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便摔了帘子钻进了里屋。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护卫之所以卖他的面子听他差遣，主要是因为他救下了兰陵侯，另外，还有柳先生对他多有照顾的缘由。可这些人明明是来保护兰陵侯的生命安全，偏偏又对手持懿旨的夜奕晨躲避不及，由不得他不恼火！ 要是有人钻了空子，那后果…… 他想都不敢想！ 等他出现在夏梓晴面前时，却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夜奕晨一路飞奔，直闯进夜府。 随手将手中的马鞭丢给随从，快步往里走：“祖父可曾下朝回来了？” “回大少爷，老太爷早就回来了，如今正和老爷在书房里说话呢。” “是嘛！” 夜奕晨脚步一顿，又转道去了书房。 夜大夫夜士茗确实回来了，正和自己的长子叶元垄讨论着朝堂上发生的事儿。 “刚才，我去了趟圣上养病的华庆殿，同去的还有右相，三王爷。我们在华庆殿门口跪了两个时辰，却没有见到圣上。倒是听在圣上身边伺候的喜公公说，皇上已经……三天没睁眼了。”说起此事，夜士茗语气分外沉重。 “三天？” 夜元垄倒吸一口气！圣上居然病得如此严重，外面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他心下着急了：“爹，这消息……可靠吗？您要知道，那些没了子孙根的东西说得话，可都是要打对折的！” 想他们夜家能在朝野上屹立多年不倒，自然也在宫里安插了不少眼线。可这些眼线回报的结果，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皇上和常年卧病在床的太子一样，都是大病小病不断。可从来没听说，居然病到这种程度了。 “这等事，还用你来教我？” 夜士茗冷哼，瞪了一眼自己的长子：“你也不长点心，如今可是关键时期。咱们夜家还能不能保住以后几十年的荣华富贵，可全压在这了！” 夜元垄一缩脖子：“爹，我知道了。我这不是，我也是太着急了，这才说错了话。爹，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事到如今，也只能让你妹妹出面了。” 夜士茗蹙着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长叹一声。 他的妹妹早年就进了宫，被封为充容，位列九嫔之末。在后院里却并不得宠，这么多年下来，身后也只有一个公主傍身。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原本就如履薄冰，唯恐一个不慎就粉身碎骨。这些年，更是连宠也不敢争，龟缩在偏埯一角苟延残喘。如今，爹却要让妹妹出面？ “爹，这不太好吧？妹妹她……” 夜奕晨就在这当口闯了进去，也打断了夜元垄尚未说完的话。 “就按我说得办！” 夜士茗投去警告的一瞬，回头一脸和蔼朝夜奕晨招招手：“奕晨回来了？来，过来坐。” “祖父，爹，你们在谈什么？什么事要让姑姑去办？” 夜奕晨走进，朝二人见礼。 “没什么。” 不等夜元垄说话，夜士茗便打断了他，笑呵呵看着夜奕晨：“晨儿，你这一身风尘仆仆的，可是去了城外？” “不错，祖父，晨儿是奉了懿旨去查看兰陵侯的伤势，刚刚才从城外赶回。” 夜奕晨话刚刚落下，夜士茗就动了怒。 “胡闹！谁让你去讨要旨的？那兰陵侯猖狂霸道，胡作非为，在朝中树敌甚多。如今他受了伤，旁人躲还来不及，你倒好！居然上杆子撞上去。你是嫌家里太安宁了，故意找点事做？” “祖父，当初晨儿身陷囫囵，旁人都落井下石，恨不能将晨儿留在流枫城。是兰陵侯，不顾自己的性命，更不怕被皇上问责，冒死将晨儿救出。这才有了晨儿今日站在您面前。祖父，您从小教导晨儿，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眼下兰陵侯落难，晨儿此时不出面更待何时？” 夜奕晨据理力争。 “喔？” 夜士茗听了他这一席话，反倒笑了。他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来细细品茗。 “我怎么听说，你为了个女人在码头上和兰陵侯大打出手，这才有了兰陵侯带人疯狂远盾，之后才遭遇了埋伏在半路的杀手，身受重伤？难不成，祖父我年老耳背，听茬了不成？” “祖父，这事儿……此一时彼一时也。” 夜奕晨的脸可疑的红了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嘭！—— 夜士茗直接把茶盏甩到了小几上。 “糊涂！你呀你，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 他砰砰砰重重拍着桌子，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走动：“你明知道，吏部侍郎那条疯狗受了六皇子指派，调查此事。那礼部侍郎和咱们夜家政见不同，这些年没少为难我们夜家。原本你就有重大嫌疑，你不避嫌，还主动往枪口上撞。你呀你……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 他明显气极了，满嘴唾沫都喷到了夜奕晨脸上。 夜奕晨不敢抬手擦，赶忙跪在他面前。 “祖父，正因为晨儿有重大嫌疑，为了还晨儿一个清白，晨儿才更应该走这一趟。只要兰陵侯能醒过来，自然就能指正当初真正的行凶者是何人。” 第822章 “你真这么想？” 夜士茗眯起眼看他，见夜奕晨毫不犹豫点头，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我看，你是去看那个女人了吧？” 他可是早就听说，那女人不但怀孕了，还长着一张和依依有七八分相似的脸。若非对方已嫁人并身怀有孕，他早就亲自命人料理了！ 一句话，说得夜奕晨后背冷汗直冒。 “祖父，您既然都知道了，晨儿也不瞒您。不过，那名女子早已身怀六甲，晨儿就是再糊涂，也断然不会行那等强抢民女的行径来。晨儿之所以去会会她，委实她也是唯一幸存的知情人。” “行了，话都不用说了。晨儿，祖父只要你记得，你是夜家的嫡孙，将来整个夜家都要交托在你手上。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记住了？” 见夜奕晨点了头，才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你也忙碌了一天，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晨儿告退。” 夜奕晨一脸恭敬退了出去。临走到门口时，他又突然回头：“祖父，您还记得当年，依依身死的事情经过吗？” “依依，你怎么突然提起她来？” 夜士茗和夜元垄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惊讶：“祖父知道，你和依依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是非比寻常。人死不能复生，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咱们还得往前看……”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话，话里话外还是老调重弹，听得夜奕晨昏昏欲睡。 见他如此，夜士茗话题一转：“说起来，絮儿那孩子也不错，对你又一往情深。你要是看着喜欢，祖父就找个良辰吉日……” “祖父您别！” 夜奕晨谢敬不敏连连摆手：“祖父，我和依依感情想必您也清楚。当初就说好，我要为依依守妻孝三年，三年内，绝不娶妻！” 林依依是中书令林旭光的嫡亲孙女，林父林重帛在翰林院任知事，每月只需去翰林院点点卯，便可以回家陪着娇妻跑马遛弯，好不逍遥。林重帛早年求娶了恩师之女郑氏，和娇妻多年恩爱，膝下只有一双儿女林孟辉和林依依。 林依依和柳絮儿是表姐妹，两人从小很要好。柳絮儿的父亲早年外放到穷乡僻壤做官，临行前，恰好柳絮儿生了重病，无法同行，便借住在林家，和林依依情同姐妹。两年多前，林依依去寺里上香遭遇马贼，甩下马车，被众多的乱蹄踩踏惨死。 此后，柳絮儿多次明示暗示，要完成姐姐的遗愿，嫁进夜家照顾夜奕晨，却被夜奕晨果断拒绝了。 却不想，对方根本没把他的拒绝放在眼里，一直以夜奕晨的未婚妻自居。 偏这些吃饱没事干的长辈还瞎起哄，试图把两人凑成一对。 “你……行行行，祖父也不逼你了。” 夜士茗想到了什么，也有些怅然若失：“反正等开年你也守满了三年，絮絮那丫头两年都等了，想来也不在乎多等这俩月。哦，对了，恒儿那边最近可有消息传来？” 恒儿，指得是皇六子楦黎，胤恒是他的字。 林旭光早年将长女送进宫中，诞下皇六子楦黎后被封为淑妃。五年后，夜元垄求娶林旭光的嫡次女，诞下夜奕晨。夜奕晨和林依依是表兄妹，二人又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羡煞旁人。 楦黎从小聪慧过人，深受圣上喜爱。如今圣上龙体抱恙，替圣上代为监国的，正是皇六子楦黎。 许是皇六子楦黎皇宠过甚，遭人妒忌，林家在朝堂空有其名，却无实权。 没有强大的实力做后盾，眼前的荣华富贵就如同湖面上的漂萍，指不定一个狂风骤浪席卷，等待大家的便是灭顶之灾…… “没有。” 夜奕晨微微摇头，一脸恭谨：“此次进宫，晨儿只是向娘娘讨要了一张通行的懿旨，并未见到六皇子。” 六皇子代圣上监国，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国君之威严，每日上朝夜士茗自然能见到他的身影。可为了主动避嫌，夜士茗甚少主动和六皇子私下见面，更惩论交谈了。 夜士茗疲惫地揉着眉心：“知道了。你下去吧，别杵在我眼皮底下惹我的眼。” 夜奕晨不敢再触怒自己的祖父，急忙退了出去。 身后，还隐隐传来祖父的抱怨声。 “唉，你说说这孩子，咋就这么死心眼呢？依依那孩子都走快三年了，他还无法忘怀，真是……” 夜奕晨没有继续听下去，迈着步，缓缓走进了雪地里。 依依…… 一提及这个名字，他原本结痂的胸口又止不住的抽疼。 依依她，真的死了吗？ 为何他总感觉，他的依依还活着呢？ 不，不对！ 他又自我否定了，当初可是他亲手把依依放进了灵柩里，并亲自封上了棺盖，还亲眼看见出殡下葬，泥土一寸一寸将棺椁掩埋……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又想起那名长相和依依有八分相似的夏姑娘。 想起那双晶亮的盈盈秋月，想起那俏皮的浅笑…… 他觉得，自己魔怔了。 “少爷，絮絮姑娘派人送了东西来。” 他身边伺候的随从拿着斗篷上前：“只是少爷您吩咐过，不许絮絮姑娘的任何东西进了昭华院，小的就把东西留在了后门那边。您看……” “拿起丢了。” 夜奕晨回神过来，拢紧了斗篷，却丝毫没感觉到冷：“不，把那些东西赏给后院倒夜香的下人。既然她要送，咱们也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不是？” “这……会不会不太好？” 随从吓坏了，他可是不小心瞄到一眼，这一次，絮絮姑娘派人送来的，可是一件华丽的长毛大麾，不说那精致的绣工和复杂的花色，就单单是勾勒图案的金丝银线，就价值不菲。这样的好东西，居然赏给后院倒夜香的下人？ 就连他这个常年在公子身边伺候的下人，都忍不住为她感到扼腕叹惜，又对后院倒夜香的下人暗自眼红不已。 真是走了狗屎运！ 第823章 雪，依然熙熙攘攘下着。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天还没黑，昭华院发生的事情就传到了林絮儿的耳里。 当即砸了一地的陶瓷碎片。 “你确定没听错？奕晨哥哥当真把那件长麾赏给了后院倒夜香的下人？” 那恶狠狠地姿态，和她说起“奕晨哥哥”四个字时，截然不同。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浑身不住地抖，几乎哭出声来：“是……是那边传来的消息，奴婢不知是真是假？” “你个蠢货！没确认的事情你也敢往本小姐这里禀报？反了你了！” 她重重一脚将小丫鬟踹倒，还不泄气的上前狠狠碾了几脚。如愿地看见那一地碎瓷片刺破小丫鬟的皮肤，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流出，小丫鬟再忍不住惨叫起来，却刺激得她脸色越发狰狞。 “叫吧叫吧，听听！这叫声多么的美妙……倒是和依依那死丫头的声音一模一样呢！”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得意的脸色突然一变，似乎失去了惩罚小丫鬟的兴头，转身坐回椅子上。 “来人！这个笨手笨脚的丫鬟打碎了本小姐最喜爱的花瓶，还意图行刺。把她丢给看门房的嬷嬷，让她好好调教调教，别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往本小姐面前送。”那张倾城绝色的小脸蛋平静异常，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般自然。 “不要啊！小姐您饶了我，您绕了我吧……” 小丫鬟骇得猛扑上前，抓住她的腿不住摇晃，却被两个壮硕的大汉一左一右架着直接拖了出去，哭嚎求饶声渐行渐远。 很快，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找死的蠢东西！” 林絮儿愤恨咒骂。 缩在角落的周嬷嬷见她似乎缓和过来，这才赶忙上前帮着斟茶倒水：“小丫鬟不听话，小姐您罚得好。只是这……” “周嬷嬷，您说……死人有没有可能复生呢？” 柳絮儿突然打断了她尚未说完的话，也吓了周嬷嬷一大跳，血色唰的从她脸上退净。 更险些打翻了手中的茶碗。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笑了笑：“小姐，您在说什么呢？什么死而复生，这又不是戏台上那些演戏法儿的，还能大变活人不成。小姐，您怎么突然……这想一茬又一茬的。您，究竟指得什么？” “你说呢？” 柳絮儿吃了块糕点，心情似乎好了不少，用手帕沾了沾嘴角：“那贱人都死两年了，可奕晨哥哥还是忘不了她。周嬷嬷你说，我柳絮儿才貌双全，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皆通，除了她有个好爹，我哪点比不上那个死人？为什么他宁愿想着那皮肉都烂了的死人，也不愿看我一眼？你说，你说啊！说……” “小姐您别急，别急啊！咱们慢慢来。” 周嬷嬷眼看她要暴走，赶忙劝阻：“小姐您想啊！当年他在依依小姐……哦，是老奴嘴贱说错了话！是那个死人坟前发誓，要守孝三年。他又怎么好中途改口？这不是打了他的脸吗？夜少爷将来可是要入朝的，自然不能失信于天下人，也不能改口了。” 她小心翼翼的说着，伺候了柳絮儿这么多年，她喜欢听什么，她都清楚。 每次她要暴走时，只要听见她说这些，立刻就会转怒为喜。 今天也不例外！ 柳絮儿当即舒缓了眉眼：“周嬷嬷你说得对，肯定是这样！不过，三年之期马上就到了呢！这一次，我一定会如愿成为奕晨哥哥的新娘！”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两只眼珠滴溜溜地打转儿。 天黑了下来，山道上已经看不见一个人影。寂静的山林间，偶尔唯有乌鸦粗噶的瘆人叫声响起，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不远处，倒了一地残缺不全的尸骸，又被熙熙攘攘落下的积雪渐渐掩埋。 雪地边的草丛里，人影微微晃动。 到得看清眼前的景象，人影一惊，下意识要逃，却迟了一步。 一阵畅快的大笑声突然响起。 “既然来了，就别忙着走了！” 浑厚而敞亮的笑声刚落，那些人影尚未反应过来，雪地里突然凸起一个个鼓包，无数道身影从雪地里钻出，厮杀很快呈一面倒的架势。 惨叫四起。 血花飞溅…… 惊得停在树上的乌鸦嘎嘎惨叫着扑凌着翅膀飞远，树桠晃动，洒落了一片飞雪。 到得飞雪停歇，大地再度恢复了平静。 除了雪地上横七竖八的一地碎尸，依然时不时抽动几许，和依然蜿蜒流淌的鲜血，将雪地渲染上了一股别样的惨烈。 大雪依旧下着，慢慢的，再度将地上的一切掩埋…… 夏梓晴睡得迷迷糊糊中，感觉屋子里空气微微流动，倏地睁开了眼。 “是我惊醒你了？” 覃宝山温和的话语就在耳边响彻，他坐在床沿上替宝宝换尿布：“快睡吧，时辰不早了。晚些这皮小子又醒了，你又不能睡。” 夏梓晴立刻就醒了，反而强撑着身子坐起。 “你出去了？” 他抬头看了眼夏梓晴，又低下头把脏掉的尿布取下，小心翼翼擦干净他的小屁股。又拿了一块干净的尿布重新替他包好。 “嗯。你也知道这周围没什么人家，我不放心，就出去转了转。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回来了。” 他重新系好襁褓，把小家伙放到夏梓晴身边的被窝里：“怎么了？晴儿，你在想什么？担心我？”他低低地笑，抬起手在她的头顶一阵乱揉：“放心，我有你，还有咱们的儿子，我会陪在你们身边的。” 夏梓晴舒服得眯起眼，顺势把头埋在他怀里。 “嗯，你要记得你的话。” “记得，我怎么不记得。乖女孩，快睡吧！” 他起身，不顾夏梓晴的意愿，强行将她伸出来的手都放进被窝里，细细掩上。 “别顽皮，柳先生说了，女人做月子最不能见风，省得将来骨头痛，想治还没得治。闭上眼，睡！”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珠。 如愿看见她闭上了眼，这才和衣在她身旁躺下，将她们母子二人都护卫在自己的羽翼下。 第824章 直到听见他呼吸悠远绵长，夏梓晴才慢慢睁开了眼。 覃宝山回来时，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即便他换了衣服和鞋子，即便他仔细清洗过，可一向对血腥味儿敏感的她，又岂会错认？ 那么浓厚得几乎散不开的血气，还都是人血，不用问，她也能猜到他刚才出去做了什么。 宝山哥他…… 似乎和她想象中的他不一样？ 顾浔是在昏迷七天后，才醒过来的。醒来时毫无预警，又理所当然。毕竟他昏迷之后，御医们就承受了无尽压力，数次想要将他强行唤醒，又被柳秉越制止了。可御医们的压力却丝毫没减，想让兰陵侯醒来的，不想让他醒来的，旁观看笑话的，都等着最后一个结果。 如今兰陵侯终于醒了，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四处寻找夏梓晴。 “太好了！侯爷您总算醒过来了。圣上得知您重伤，亲自下了旨，要把犯人严加查办。还有六皇子，更是特召了我等来给侯爷您诊病……侯爷，侯爷，您怎么了？您在找什么？” 顾浔撑起身体，四处查看着。 “她……呢？” 她？ 哪个她？ 几名御医都懵了。 还是柳秉越先明白过来：“侯爷是在找覃夫人？” 顾浔停下了动作，徒然抬头看他，凌厉的视线一下子对上了柳秉越。 柳秉越赶忙举起手：“侯爷，之前马车上，正是在下和覃宝山救下你和覃夫人。” 顾浔神色一松，人软了下去：“她，还好吧？” “她很好，母子均安。” 柳秉越上前：“侯爷，在下等要为侯爷检查伤势，还请侯爷多多担待。” 顾浔瞪了他一眼，没说话，慢慢躺回了床头。 他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好像并非在京城的府邸里。 几名御医赶忙上前，动作麻利检查起来：“侯爷，过程估计有点痛，您别乱动，让臣等替您检查检查，看看您的伤势复原情况如何……” 顾浔醒来的消息，也第一时间通知了夏梓晴。 夏梓晴由衷替他高兴。 虽然之前，她一直恨不能杀了他，可那场遭遇之后，她潜意识里的看法变了。 他明明有机会逃，却偏偏不肯丢下她独自逃生。明明对方要杀掉的人是她，他偏偏挡在自己身前，险些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从后背贯穿他胸口的那一剑，让她太震撼。 她忘不了鲜血飞溅的一幕！ 嘴唇上突然一疼…… “呲！” 夏梓晴倒吸一口气：“覃宝山，你是属狗的吗？” 好疼，嘴唇怕是流血了。 “不许你想他！” 覃宝山好似没完了似的，捉住她的头，又重重吻上了她的唇，将她彻底据为己有。 “唔……” 夏梓晴想挣扎，又担心伤到了怀中的小家伙，不敢太用力。 覃宝山好像一头饿狼，恨不能将她拆吃入腹般，不断吸吮着她的唇瓣，将混合着腥甜味儿的血液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直到二人都气喘吁吁了，他才终于放开她。 “你，疯了！” 夏梓晴用力推开他，看看小宝宝还乖乖在她怀里睡着，这才抬起手，用力擦拭着自己的嘴唇，试图抹掉他留在上面的印迹。 “我是疯了，晴儿，我为你疯狂！这辈子，也只有你才能让我疯狂……” 覃宝山一脸凌厉，脸上是不容错辨的纠结。 他用舌细细舔舐着她的唇上的伤口，气息喷涌在她的脸上：“他的时，你别管了。他救了你，这个恩，我会找他了结。你别想我会对那个男人好脸色！晴儿，你只能是我的……” 两个疯子！ 夏梓晴被他舔得也来了脾性：“你找他了结？怎么个了结法，你不会打算直接给他一刀了结他吧？” “反正你别管就是了。闭眼，快休息！” 他霸道的命令。 不就救了晴儿吗？就凭这点手段，就想和他抢晴儿？谁给他的胆！ 确诊兰陵侯没了大碍，剩下只是时间修养问题，沈御医急忙进宫面见了六皇子禀明详情。六皇子的赏银很快下来了，更是命沈御医带来了更多的珍贵药材等。 随着沈御医回来的，还有调查行刺案的吏部侍郎。 在兰陵侯冷飕飕的目光中，礼部侍郎顶着软得像棉花的双腿，胆战心惊将该问的话问完，该做的笔记做好，慌忙告辞离开了，好似身后被鬼追。 哼，奸佞小人。 兰陵侯冷呲，靠回床头闭目养神，丝毫没察觉自己身遭强大的气场给众人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隐隐地脚步声传来，很快搅乱了周围的气场。 顾浔睁开眼，便对上了那双精锐的虎眸。 覃宝山就站在他身前几步远的距离，直视着他的目光，目光里坦坦荡荡，半点没有躲闪之意。 “有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好歹你的命，还是我救回来的。” “你？”顾浔这才正眼看他，呲笑：“如果我没记错，救本侯的人是柳先生吧？” “是我下的令。” 他下的命令，自然是他救的。 顾浔无意和他争执：“本侯怎么记得，是小野猫开的口？” 覃宝山的耳朵不禁抖了抖。 要不是晴儿替他求情，当时他即便不冲上去补两刀，也绝不会对他伸出援手，更不会落得眼下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管是不是她开口，最后是我救回了你的命！” “那又如何？” “不如何。你救了晴儿，晴儿和我又救了你的命。一命还一命，咱们扯平了。不过……”覃宝山顿了顿：“你还救了我的孩子。我还欠你一条命。我覃宝山说话算话，这笔帐，咱们先记着。” 欠下的命，自然要拿命来还。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以命抵命。 顾浔眯起眼，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和本侯桥归桥路归路？覃宝山啊覃宝山，你的如意算盘打得真精！” 顾浔那张比女人还要绝美三分的脸上都是讥讽。 “言尽于此，侯爷好好休息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 覃宝山说完，转身便往外走。 第825章 “本侯倒是听说了一件事，覃举人可有兴趣听听？” 顾浔不紧不慢说着，可覃宝山离去的脚步丝毫没有停下。 他好似一无所觉：“十八年前，三王爷还不是王爷而是皇子时，天性豪放不羁，意气风发，好不快活。一日，他领了皇命出城，身边陪伴着他的，正是他的侧夫人姬氏。” “姬氏貌美，离京时便怀了身孕，他担心自己怀孕之事被主母发现，不但腹中胎儿难保，就连自己的小命也危险了。毕竟三皇子是皇子之尊，断然没有正室尚未怀孕，而先让侧夫人先诞下孩子的先例。趁着三皇子外出，她便跟随左右，打算找个无人之处先把孩子生下来，放在外面抚养，等机会合适再接回府中。” “不料阴错阳差，侧夫人和三皇子失散，动了胎气在荒野寺庙里产子。偏偏荒野寺庙里的一名农妇起了心，用自己的儿子，替换了侧夫人刚刚产下的儿子。” 他这番话才说了一半，覃宝山远去的脚步就停下了。等他说完，覃宝山的脸上乌云密布，犹如暴风雨来临的时刻。 “你想怎么样？” 覃宝山紧咬牙关，额头上突突直跳的青筋，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本侯还能怎么样，本侯不过是随口讲了一个故事。” 兰陵侯嘴角的讥讽更甚。 覃宝山怒气更甚。 眼神激烈交锋，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药来了！” 就在二人谁也不肯服输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喊，柳秉越端着刚刚熬好的汤药进来了。一边走，还一边频频呼烫：“这乡下鬼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地儿。风又大，雪又急，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也不知道这雪究竟几时能停。” 雪其实前几天就停了。可惜，只停了三五日，中间又陆续下了些小雪。等到今天，这雪又有下大的迹象。 柳秉越放下托盘，赶忙将里面汤药递给一旁伺候的下人。 “这药得趁热喝才更有药效，天凉，多放一会儿就冷透了。” 二人依然对彼此虎视眈眈。 顾浔收回目光，端起药碗直接将里面的汤药喝干。 覃宝山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间。 顾浔放下药碗，冷飕飕的目光扫过柳秉越：“别以为本侯不知道你的小心思。这一次，看在你舍命救治本侯的份上，放过你。再有下一次，就是柳老头来了，也休想保住你。” 一句话，听得柳秉越腿一软，险些跌倒。 “滚出去！” 顾浔毫不犹豫赶人。 柳秉越再不敢多说半个字，快速拜谢出来，左看右看都没看见覃宝山的人，赶忙揪住一名护卫询问。 “柳先生，顾公子往后山去了。” “浑球！这个时候跑后山那犄角旮旯去做什么，就会给老子惹事儿！还害得老子替他擦屁股。” 柳秉越忍不住大骂。 思前想后，还是不放心他，赶忙朝后山追去。 覃宝山心情激荡，沿着山坡不断往高处爬。结了冰的山路爬起来走两步退三步，好在他身手不错，等他爬到山顶，俯视周围茫茫雪景时，再忍不住内心的愤怒，仰天一声长啸！ “呵欸！——” 嘹亮的长啸，传出老远。 惊得山林间各种鸟兽皆惊，纷纷四窜而逃。 柳秉越原本走错了方向，听见啸声，赶忙又朝啸声传来的方向攀爬。等到了山顶，才看见覃宝山四仰八叉仰躺在雪地上，似乎睡着了。 “起、起来！” 柳秉越气喘吁吁地，上前踢了覃宝山一脚：“你倒好，明知道那兰陵侯有战神，杀神之称，你偏偏还要冲上去和他硬碰硬。你说你真是……真是……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覃宝山没说话，依然仰躺在地，望着天空中洋洋洒洒落下的细雪。 柳秉越又噼里啪啦念叨了老半天，见他油盐不进，也跟着在他身旁坐下来。 “刚才，那兰陵侯所说的，都是真的？” 很显然，他之前也将兰陵侯的话听了个正着。 覃宝山倏地扭头看来，眼底的寒意，让人心惊胆颤。 “你别这么看我，我胆子小，心虚得慌！” 柳秉越赶忙举起双手讨饶：“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刚才原本是给兰陵侯送汤药来，偏偏就听见了他说得那一席话，我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话说回来，如果你真的是三王爷之子，严格说起来，你我还有血缘上的关系。” 许是某句话触动了覃宝山，他眼底的眸光暗下，把头转了过去。 “我说得可是实话。虽然说，除了三王妃，其她侧妃娘家的亲戚，都不算正经亲戚。可柳侧妃姓柳，和我是本家。要是依着辈分，你该唤我一声舅舅才是。” 舅舅？ 覃宝山没说话，只是嘴角勾起了一道讥讽。 “别想这么有的没有的，这一天，永远不会有。” “为何？”柳秉越纳闷了，又很快想到了什么：“你是说，三王爷没打算认回你？” “不是他。” 覃宝山递给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从地上爬起身，慢悠悠往山下走。 “不是他又是谁？那人为什么不想认回你？” 柳秉越一声怪叫，急忙追上：“不对呀！既然当年你被人调换了，那么，如今知道了身份，再把你换回去，不是天经地义之事？还是说，她……” 他突然住了口，瞪圆的眼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从离开流枫城后，就处处被人追杀、暗杀、毒杀，一路就没消停过。难不成这些，就是……” “也不是她。” 他脚步没停。 柳秉越快速缠上来。 “不是他也不是她，那还有谁？难不成是……玄烨？你是说赵玄烨，是他安排的人？” 仔细想想也正常，毕竟如今的赵玄烨本身只是靠山村一农户的孩子，如今雀占鸠巢，飞上枝头，麻雀变成了金凤凰，成了三王爷的庶长子。这样的身份，只要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男人，都不愿意舍弃的身份。 “当年，柳侧妃带着他东躲西藏，为了逃过三王妃的魔爪，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多年，如今一朝守得云开见月明，却突然凭空杀出我这么个程咬金来。换作是你，你甘愿将自己的一切拱手相让？” 第826章 自然不甘心！ 他要是甘心把到手的荣华富贵拱手相让，又岂会有他数次的生死危机？ “很晚了，明天要回城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覃宝山快步往回走，明显无意多说。 可把柳秉越气得吹胡子瞪眼，偏偏走在前面那人却半点无所觉，快速回了房间。 夏梓晴正在给宝宝喂奶。 覃宝山掀开帘子时，恰好看见夏梓晴一脸母爱光辉的一幕。看向襁褓中的宝宝那满心满眼的疼爱，让他心头一暖，快步上前：“这小家伙又醒了？” “谁让你不声不响也不敲门就进来的？” 夏梓晴被他的闯入吓了一跳，好在看清是他后，这才松了口气。 “来看我的妻儿，难道还要通秉不成？” 他凑到夏梓晴身边，看着那粉嫩嫩的小耳垂，一个没忍住，弯腰咬了一口。 如愿惹得夏梓晴一声惊呼，反应过来，便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拧了一把。 “看你个不正经的……” “呲！——疼……晴儿，你谋杀亲夫啊！” 覃宝山连连呼疼，却没敢挣扎，唯恐伤着了她怀里的儿子。 “活该。” 夏梓晴白了他一眼，看着宝宝也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整理好衣襟，刚想把宝宝放下，却被覃宝山接了过去。 “来，给爹爹抱抱……” 看着小宝宝哪怕睡着了，依然作吮吸状的小嘴儿，他的心都快要被融化了：“晴儿你看，咱们的儿子！这才几天，原本皱巴巴的小家伙长开了不少，嫩红色褪去，倒是白净了不少呢！你看你看，他的鼻子，是不是长得很像我？还有他的额头，也和我一模一样……” 某个有子万事足的家伙，明明每天都盯着小宝宝看，却偏偏好像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这一惊一乍的，让夏梓晴频频翻白眼儿。 “不是说明儿回城？还抱着孩子傻笑干嘛？还不赶紧洗洗歇下？” 也不怕明天起不来。 “就来就来，我再抱他一会儿。” 覃宝山依然嘿嘿傻笑着，半点没撒手放下孩子的意思。 这个只会嘿嘿傻笑的大傻子！ 夏梓晴嘴里骂着，心里却不由放下心来。 看来覃宝山是真心喜爱着孩子的。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终于在护卫的重重环护下回了京。 这些人原本是奉了皇命来保护兰陵侯的，因为顾浔对夏梓晴刻意关照，一路上，夏梓晴并没有吃苦。 因此，覃宝山的脸色从一大早开始，便很不好看。 好在等众人进了皇城，一行人便分成了两路人，护卫护送兰陵侯去了侯府，而另一队人马，则护送着夏梓晴，直接回了他在靠近城墙根附近的八角胡同，暂时租下的那座不大的宅院里。 这座宅院位于八角胡同中间，占地不大，租金却不便宜。附近大都居住着一些较为“两袖清风”的官员。治安说不上顶好，虽然住的人多了，难免有些张家长李家短，却已经比很多治安混乱的地方要好上不少。 夏梓晴的马车刚刚一进门，就听见了小豆丁的呼唤：“三哥！您回来啦！” “祖母，娘，我们回来了。” 覃宝山赶忙上前见礼。 还有纪氏和邱氏关切的声音：“回来就好！平平安安回来就好，快，把晴儿和宝贝金孙送到房里去，可千万别冻着了孩子。” 夏梓晴顾不得沿途劳累，赶忙裹好了身上的衣服，这才抱着同样包裹得密不透风的襁褓中的孩子下了马车。 可脚还没来得及落地，却被人一下子抱了起来。 她惊呼一声，这才看清，原来是覃宝山直接一把抱起她和孩子，快步朝里屋走。 “祖母，娘，晴儿和孩子还在月子里，不能受冻。我先把他们送进房里再说。”说完，也不待二老说话，便直接抱着人进了房间。 夏梓晴在覃宝山怀里羞红了脸，几乎不敢看在场的几人。 “快去，快去！” 祖母含笑的笑声传来，覃宝山的脚步更快了。 夏梓晴越发羞窘。 趁着覃宝山抱着她穿过花厅时，她这才快速瞅了一眼，果然看见纪氏、邱氏、小豆丁等人都在，还有自己的义父居然也在。一个个都乐呵呵地望着二人，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高兴。 能看到祖母和娘平平安安站在她面前，夏梓晴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到了心底。 不过…… 纪氏身后那道熟悉的身影飞快一晃，夏梓晴当即变了脸色。正待细看，可覃宝山已经抱着她转过了转角处，彻底挡住了她的视线。 是看错了吧？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可能的，一定是她看错了！ 夏梓晴摇摇头，看来这些日子疑神疑鬼的，居然眼花，还看见了那个柳儿！ 看来是得好好休息休息了。 “晴儿你看，这屋子里的摆设如何？要是有哪些不满意的地方，你尽管说，我让下人重新布置。” 覃宝山直接将夏梓晴抱进了他平时居住的卧房里，放到床头，一边替她掩上被褥，一边交待。 “我早就带了消息给岳父大人，特意买个两个小丫鬟伺候你。乳母也找了两个，晚些你也见一见，看看合不合用。” “不用了，就这样都很好了。” 唯恐惊醒了刚刚熟睡的小宝宝，夏梓晴拒绝了他的好意。 “成，你先好好歇着，我去吩咐厨房炖鸡汤送来。” 覃宝山刚刚要钻出房门，二老却端着鸡汤直接过来了：“有祖母在，还用着你吩咐？你这猴儿精，怎么一身衣服都湿透了？快下去换身衣服吧，可千万别着了凉。” 他的衣服是沿途护在马车左右，被雪水打湿了。覃宝山不好意思了：“那……晴儿就交给祖母您了。她刚刚才生产，身子骨正虚着，我……” “祖母这把年纪的人了，还用你教？快去快去！” “祖母说得是。” 覃宝山再不舍，还是快速下去了。 他一下去，邱氏也悄无声息的跟上。刚刚一出正房，覃宝山险些一头撞上那道正在门外徘徊的身影，当即脸色就变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出去！” 第827章 站在门外的不是旁人，正是当初悄无声息从作坊离开的柳儿。 此刻的柳儿早已变了模样，身上穿着一套粉红色对襟褙子，下面是婀娜及地的苏绣长裙，外披一件雪白的狐狸毛长披风，将她原本就柔弱的小脸，更是映照得白了三分，更平添了一抹柔若无骨般惹人怜爱的娇软。 似乎被覃宝山的话惊到，她的小脸更是一白，几乎摇摇欲坠。 “公、公子，柳儿是听说夫人回来了，所以……” 她这话，让覃宝山更是白了脸色。 “晴儿回来了，和你有屁的干系？给我滚！” 黑气萦绕的俊脸上，尽是压抑的怒气：“柳儿我警告你，晴儿才刚刚生了孩子，不管你有什么想法，都给我藏好了。要是晴儿那边听到什么风声……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都算到你头上！” 那饱含警告的话语说完，让柳儿越发摇摇欲坠。 “我没有，公子你相信我，相信柳儿！我真的只是想和夫人道个歉，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有没有别的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说过了，你想留下，就乖乖呆在院子里好好养胎，若是不想留下，你哪里来到哪里去。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覃宝山根本不听她解释，说完，转身离开。 被留下的柳儿慢慢抬起头，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用手轻轻抚摸着已经渐渐显怀的腹部，眼底飞快闪过一道狠戾，又很快隐去。 覃宝山找回来的两个奶娘奶水都很充足，夏梓晴着重询问了二人的情况，得知两人的孩子一个刚刚两个月，另一个的孩子才出生三个月，心下倒是满意。要知道，一般生产后，在前六个月里，母乳里天然含有丰富的免疫球蛋白及各种抗体，可以提高婴儿抵抗力。尤其是产后10天内的初乳，有很强的抗细菌能力。母乳中钙磷比例比较合适，铁含量虽然不多，但容易被宝宝吸收。母乳中还含有不饱和脂肪酸、dha等促进婴儿脑部发育的成分。 所以两个奶娘如今的情况，夏梓晴倒是比较满意。不过，她并没有一锤定音，反而让郎中检查了两个奶娘的身体，见二人身体健壮，体质非常好，还命二人挤了**验看，这才拍板直接让两人都留了下来。 “一个如何够？反正都要有人照看，干脆两个都留下吧。” 夏梓晴发了话，覃宝山自然没有异议。 “可不是晴儿说这般。唉，倒是苦了你……” 纪氏正逗着尚在沉睡中的小宝宝，笑得完全合不拢嘴：“薇薇你看，这孩子的小嘴儿，是不是像极了我家宝山？” “像！可不是像极了三伢子小时候，简直就是同一个模子里映出来的。” 邱氏看着小宝宝嚅动着小嘴儿，伸出手想抱，可自己婆婆却牢牢把持着孩子，根本不撒手。让她只能看着眼热，却无法抱在怀里。 “哎哟！他笑了，他笑了！微微你快来看，我的乖曾孙在冲我笑呢！” 纪氏的精神头明显兴奋莫名，不住冲着邱氏招呼。 让邱氏心头的痒痒更甚：“娘，您抱了孩子这么久，也该累了。把孩子给我吧，我抱一会儿……” 说着，便伸出手来想抱，不料却被纪氏躲过了。 “不累不累，抱我家乖曾孙哪里会累？” 纪氏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晴儿，我家乖曾孙可有取小名了？这小名呀，得低贱些，才好养活……” 这里的人们对孩子的名字很忌讳，像阿三阿四、阿猫阿狗、铁蛋柱子之类的小名，既有亲昵怜爱，又有卑贱、易于养活的意思。甚至很多人认为，小名越卑贱，就越是不容易被鬼差看上勾走魂儿。 见二老对孩子都很是疼爱，夏梓晴心里也高兴：“之前宝山哥一直忙着，没来得及取呢。祖母，要不您老人家帮小宝宝取一个？” “对对，娘，要不您给孩子取一个吧。” 邱氏也在一旁帮腔。 纪氏却迟疑良久，最终还是摇了头。 “还是不了，这毕竟是宝山的第一个孩子，还是让宝山这当爹的自己取吧。” 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哪有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自己取名？ 三人都默了默，夏梓晴正要说话，可一直乖巧沉睡的小宝贝却突然在纪氏怀里挣了挣，小嘴儿一扁，扯着小嗓子便哭了起来。 他一哭，三人反倒是乐了。 “哟！小乖曾孙这怕是尿了，快看看。” 纪氏带孩子经验丰富，赶忙解开襁褓往里一看，可不是小家伙拉了大大，倒是把纪氏乐得不行。 “我家小乖曾孙就是能干！” 她亲自帮忙擦拭了小屁屁，半点也不嫌弃脏臭。 邱氏赶忙递上一方干净的尿布。等纪氏给他换上了干净的尿布，这才把孩子交给了早已在一旁候着的乳母。 “抱到里面去喂奶吧，里面暖和。” 奶娘自然不敢怠慢，赶忙把孩子抱进了旁边的小隔间里。 “祖母，您累了吧？孩子有乳母看着呢，您先回去歇着吧。” 看纪氏一脸疲倦色，夏梓晴赶忙朝邱氏递了个颜色，催促二老下去休息。 纪氏确实觉得累了，这些日子连续担惊受怕，她的心也一直悬着。 尤其是这几天，虽然每天都有晴儿的消息传来，可她依然担忧得难以成眠。如今回了自己孙子的家，见母子平安，这才放松下来。那根紧绷的弦一放松，人立即就困了。 邱氏赶忙搀扶着纪氏下去休息。 只是刚刚走到月洞门时，一回头，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逝。 “咦！” 邱氏明显也看到了那道身影，嘴里忍不住一声惊疑：“娘，刚才那道身影，好像在哪见过？” 是柳儿那小贱蹄子吗？邱氏不敢肯定。 “应该只是长得相似的人而已，估计是个仆妇，不可能是她。” 纪氏拧紧了眉头，强自安慰自己。 柳儿偷偷卷款而逃，胆子再大，也不可能自投罗网。 更何况，刚才那道背影明显梳着妇人的头饰，就更不可能是她了！ 第828章 邱氏原本想查探一番那妇人的情况，可随后一段日子，覃家都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让她无暇分身。 究其原因，自然是和小宝贝是早产儿有关。 回到家的第二天晚上，小宝贝突然发烧了，让一大家子人都慌了手脚。 尤其是夏梓晴，更是夜不能寐。这年头医疗条件不好，即便健康出生的孩子都容易早夭，更何况是小宝贝这种不足月的早产儿。 由于高热，孩子没日没夜的哭泣，夏梓晴顾不得休息，整夜整夜的抱着孩子轻哄。原本已经回了柳家的柳先生又被请进了覃家，给孩子看病。 好在柳秉越医术了得，很快便开了药。奈何孩子太小，根本喂不进去。 夏梓晴眼见得孩子烧得难受，最后采用了温水泡澡法，总算把孩子的高热退了下去。等喂进了汤药，孩子总算转危为安，让夏梓晴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许是由于担惊受怕的缘由，夏梓晴原本就不多的奶水彻底回了奶，好在有两个奶娘在，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等孩子康复后，夏梓晴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在屋子里做月子。 女人月子要坐好，否则在以后的日子里，很容易百病缠身。 二老更是主动将院子里的大小事宜承担下来，让她能安安心心的静养。 不过中间，小豆丁来过，只是隔着窗户说了两句话，却因为男女之别未能进入房间，让他很是遗憾。作为义父的福伯也来过，终究也隔着窗户叮咛了几句，让夏梓晴好好静养。 夏梓晴很头疼。 因为小宝贝的乳名问题，和覃宝山讨论了许久，却迟迟没有结果。 直到小宝贝满月头天，看见一只小鸟儿落到了窗口停驻，发出“啾啾”的叫声，灵机一动间，夏梓晴倒想到一个小名：“就叫他小啾啾吧！这么小小的小家伙，倒是名副其实了。” 覃宝山的眉头都拧成了结：“就因为他小，才不能给他取这样的名字。要不干脆，就叫他青松吧！不，青松不好，还是叫他狗蛋更好，够低贱，或者小泥鳅，小麻雀也不错……” 夏梓晴真是受不了了，想到自己的孩子将来要叫狗蛋、牛粪一类的名字，她干脆直接拍板。 “不是说小名越卑贱越好吗？叫什么青松。依我的，就叫他小啾啾。” “小啾啾……” 覃宝山本能想否认，可抬头就看见夏梓晴狠狠盯着他的眼，当即赶忙投降：“好好好，你说小啾啾就小啾啾。我都听你的，咱们儿子的乳名就叫小啾啾。小啾啾来，爹爹抱一会儿喔……乖……” 他抱起孩子忍不住一阵亲。 可他的举动，不但没有赢得小啾啾的认同，反而将孩子一下从睡梦中弄醒，逗哭了，婴儿特有的“哇，哇，哇……”声响彻不停，连带的，还有小啾啾挣扎的小小身影。 “覃宝山！你是不是又用你的胡茬扎孩子了？” 夏梓晴当即就生气了：“不知道你自己的胡茬扎到孩子的脸了吗？还不赶紧把孩子给我抱过来！” 真是气死她了！ 什么人嘛，每次抱孩子，都把孩子生生弄哭。 “我、我没扎他……” 覃宝山想狡辩，可在夏梓晴的目光中无从狡辩起，只得赶忙讨好的把哭泣中的孩子递给了夏梓晴。 夏梓晴赶忙接过，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哄着。 许是她身上的乳香让小啾啾很安心，哭泣了一会儿，便在她的怀里又睡着了。 覃宝山还不死心，又凑了过来。 “晴儿，我……” “你什么你？又想把我家小啾啾弄哭不成？” 夏梓晴这次真的生气了，用力在他腰间拧了一把，还顺便附送了一对杏仁儿。 覃宝山疼得龇牙咧嘴，张着嘴嘿嘿傻笑。 “别，晴儿你轻点儿轻点儿……呲！我是有事要和你说，你快些轻点儿。” “有话就说，我还拦着你不说话不成？” “好好，我是想和你说说，关于夜逸晨的事儿。” 夜奕晨？ 好好的，怎么说到他头上来了？关他什么事儿？ 夏梓晴伸出的手慢慢缩了回来：“在船上的时候，他帮了我……们不少。尤其是之后，他更是为了我们不惜和顾浔对峙。他对我们有恩。有恩就要报。不过，你今天怎么想到说起他来？” 覃宝山似乎很迟疑：“他……想见见你。” 夏梓晴瞪圆了眼。 上次夜奕晨出现在那户农家时，和覃宝山那场对峙，她虽然待在屋子里没能亲眼见到，却依稀有所耳闻。可如今，他居然跑来做说客？也难怪夏梓晴惊讶了。 “他说，他有些话，要亲口和你说。” 覃宝山眼里闪过一道阴鸷，似乎想起了什么，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夜奕晨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夏梓晴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头。 “我现在不方便见客。还是等小啾啾满月后再说吧。” 小啾啾满月这天，倒是来了不少人。 来得最多的，自然就是覃宝山的同窗，和不少旧识。另外还有好些他新近结识的朋友。另外，还有小院的左邻右舍，听说孩子满月，也过来添些喜气。 众人围坐一堂，都笑语连天。 夏梓晴也收拾一番，换上了一身簇新的装束，抱着包裹在火红襁褓里的小啾啾，出现在众人面前。 “三嫂，三嫂，让我看看小侄儿！让我看看！” 跑得最快的小豆丁早就等在了门口，碍于身高，看不到孩子的脸，着急得好像小猴子般蹦跶。 “别急，先坐下来再给你看。” 担心小啾啾受冻，夏梓晴小心翼翼抱着他，直到在暖炉前坐下来，这才揭开了襁褓上的一道细缝。 如今的小啾啾早已变了模样，褪去了刚刚出生时红皮小猴子皱皱巴巴的样子，变得白白嫩嫩的，还重了很多。虽然小啾啾刚刚出生时，只有三斤左右，好在这些日子以来大家的精心呵护，加上柳先生的全力救治，现在已经有六斤半，即便还是比不上顺产儿的体重，但比起一般的早产儿来说，还是要健康不少。尤其是从他努力踢腾着小脚，挥舞着小手的时候不难看出。 第829章 “小宝宝长得可真像他爹。” “瞧，这双小手好有力，好乖的小家伙呢！” “可不是嘛！你们瞧，他在望着笑，哎哟，这小嘴儿笑得可真甜！” “……” 一看见那不断挥舞踢腾的小胳膊小腿儿，众人不由都乐开了花。 七嘴八舌，说笑个没完。 看着怀里个头虽然比足月产的孩子明显瘦弱的小身子，却依然活泼可爱的小家伙，夏梓晴心里暖暖的一片，一股母爱从心底散发出来，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有人在家吗？” 就在众人欢喜莫名时，屋外却突然传来一声询问声，居然是柳秉越带着人过来贺喜来了。 一行人少不得又是一阵欢喜。 还不等众人把柳秉越迎进去，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现了。 即便经过一个月的调养，顾浔身上的伤势也没好全，却还是拖着打着夹板的腿和裹着厚厚纱布的身躯过来了。 顾浔的到来，让覃家众人都脸色不好。 覃家众人被顾浔强势带进京城，一路上虽说并没有吃多少苦，却一路担惊受怕。尤其是夏梓晴，更是受顾浔连累，早产了孩子。可偏偏，又是拼死相救，才救下了晴儿母子。这里面究竟孰是孰非，真不能以单纯的好人和坏人来区别。 “今天可是我大侄子满月之喜，我这做人伯父的，自然该亲自登门道谢。” 歪在软轿上，被两名随从搀扶下来的顾浔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众人复杂的脸色，反而一脸笑意盈盈，自顾自在上座上坐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还没开席，本侯来得正是时候。来，把小家伙报上来给本侯看看。” 邱氏脸色一变，下意识握紧了纪氏的手。 纪氏脸色沉沉，敛下掩埋，屈膝见礼：“兰陵侯驾临寒舍，倒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只是我家曾孙儿还小，不能见外客……” “本侯是他的伯父，算外客吗？” 不等她说完，顾浔便含笑开了口。 那张一惯带着邪佞笑容的脸上，更是平添了一抹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仪，配上那惨白得几乎没有丝毫血色的脸，更是让人打心眼里生出一股畏惧来。 “侯爷拼着自己重伤之躯救下了吾儿，是侯爷的大恩人，自然不是外人。” 覃宝山凝重的脸上，带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弯腰从夏梓晴怀里抱起孩子，抱到兰陵侯面前：“侯爷，吾儿早产，身子骨柔弱，经不起颠簸。还望侯爷怜惜。” 揭开的襁褓一角里，露出一张巴掌还小的小脸，即便年纪还小看不清真容，可那高挺的鼻梁和宽阔的额头，已有覃宝山的七八分影子在里面。 他睡得正香甜，许是在睡梦里寻找着***，小小的婴孩微微吐露着一点粉嫩嫩的小舌尖，和光秃秃的小牙床，看得人心里跟着一软。 许是因为襁褓被揭开了一角，他感觉有些不适，白净的小脸儿在大红色的襁褓里蹭了蹭，紧闭的眼皮微微翕动，似乎要睁开眼来。 可下一刻，他却小嘴儿一扁，直接扯开嗓子，“哇哇哇——”的大哭起来。 这一哭，立刻让顾浔心头一紧，险些把孩子摔了出去。 脸色霎时惨白。 一直紧紧盯着顾浔一举一动的夏梓晴早在第一时间内抱走了孩子。 “侯爷，孩子小不懂事，如今怕是饿了。让侯爷受惊了。” 夏梓晴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嘴里歉意的说着。 顾浔的脸色没有丝毫改变，唯独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因为用力早已泛着白。 良久，才慢慢放松下来。 “嗯，小家伙怕是饿了，抱下去给奶娘吧。” 夏梓晴没有片刻迟疑，微微屈身见礼，便抱着小啾啾下去了。 奶娘早就等着了，急忙接过孩子喂奶：“那位只看了小公子这么一眼，就把孩子吓成这幅模样。果然不愧是鬼见愁，实在是太可怕了！” 奶娘似乎还想再说，夏梓晴却眼一瞟：“放肆！那可是兰陵侯，又岂是你能随便揣测和说道的？我覃家庙小，可不敢用你这种惯会搬弄口舌是非的下人！” 奶娘心头一慌，顾不得还在喂奶，抱着孩子便跪了下去。 “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口快，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望夫人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再也不敢了。” 盯着那道簌簌发抖的身躯，夏梓晴脸色略缓。 “那位可不是好脾气的人，你今天也是好运，遇到吾儿满月。否则，必定不饶了你。还不赶紧给孩子喂奶。” 不怪夏梓晴严厉，顾浔此人的凶悍之处，她早已见识过。 她可不想自己的小啾啾身边，有那等惯会说三道四的仆妇伺候。否则，等将来孩子略大，潜移默化下，万一被奶娘带坏，她哭都找不到地儿哭去。还不如未雨绸缪，早点断了他身边这等嚼热舌根子的人。 所谓孟母，为了孩子的学习环境还三迁嘛，更何况只是区区一名仆妇呢。 夏梓晴抱着孩子离开了，外面的热闹还在继续。 兰陵侯身份非同凡响，又身受皇帝隆恩，遭受伏击后，老皇帝先后数次降旨，又是送药，又是送医，更有大量珍玩玉器不断往侯府里送。若非如今兰陵侯的一品大员身份早已封无可封，老皇帝怕是还要砸下个封号来。 那可是兰陵侯啊！ 一品大员！ 这样尊贵的身份，又身受隆恩，可不是寻常的阿猫阿狗之辈，居然纡尊降贵，来到这小小的八角胡同，立刻惊动了暗中观察的那帮人。 很快，左邻右舍，以及一大帮子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大官小吏，都朝着八角胡同里小小的覃宅蜂拥而至，争抢者要来喝一杯喜酒。 不多时，覃宅里里外外便挤满了人，不大的花园里人满为患。 更让夏梓晴意外的人，早已和她断了联系的文灵凤居然也来了！ 当初在靠山村一别，到如今，两人已经有一年多没见了。再次相见，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四目相对的那一眼，二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830章 二人相见，自然少不得互道别离之后的种种。 “……我在京城安顿好之后，便给你去了两封信，却迟迟没收到你的回信。我还以为，你还在流枫城里，想着怕是路上耽搁，才延误了信息。不曾想，你居然到了京城。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也是凑了巧，便来了京城。” 夏梓晴规避了来京城的缘由，倒是问起文灵凤：“我记得，凤儿你当初不是去了锦城？怎么又出现在京城？” “嗨，这个说来话长，长话短说，简单点就是我哥，要来京城应试，我爹……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儿，我堂堂文家嫡出大小姐，哪有躲到乡下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坐吃等死的道理，便跑到京城来了。” 文灵凤说得简单，可眼底却飞快划过一道狠戾。 个中曲折，显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 那张一惯天真，活泼，可爱的小脸上，平添了几分岁月的沉锭。很显然，这段日子她的生活真心称得上“丰富多彩”，把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在短短时日内，就锻炼成了身经百战的小女人。 这些话一出，夏梓晴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当下笑笑，便借着把小啾啾抱给文灵凤看，转移了话题。 “既然是些不开心的事儿，就少去想它。咱们做人得往前看。来，看看我家小啾啾，今天刚刚满月。” 小啾啾一出马，果然吸引了文灵凤的全部注意力。 “哇！这就是你生的小宝宝呀？真想不到，一转眼，你的孩子都生了。快快，给我抱抱……” 文灵凤欢喜的接过孩子，笨手笨脚抱在怀里：“今天也是凑巧了，我前几天就闹着出门，要到我家铺子里选些用得上的首饰。在雅间里听说了兰陵侯去了八角胡同一户姓覃的人家里。好在姓覃的人不多，还出生在流枫城的姓覃的书生，可不就只有覃姐夫吗？我想到这些，才让下人打听了一番，紧赶慢赶赶了过来……” 文家高门大户，人多是非多，那高高的院墙内发生的事儿，让文灵凤每天都生活在战斗中，很久没有关注关于京城里的动静。加上文家有人故意阻断文灵凤的耳目，使得文灵凤根本没有听到覃家一家子人早就到了京城的消息。 “刚才我顺手在银楼里带了一只长命锁，给我家小侄儿戴上……” 文灵凤高高兴兴的取出一只沉沉的长命锁，放到襁褓里。 这长命锁是用金银镶嵌宝玉而成，锁上錾有“长命富贵、福寿万年”等吉祥文字，被雕琢得精巧绝伦，暖润滑泽。 “别，这也太贵重了……” 夏梓晴想推辞，可文灵凤却很快阻止了：“这可是给我家小侄儿的见面礼。我这做人小姨的，给小侄儿一块长命锁，难道还有人胆敢说三道四？” “可是……” 夏梓晴目光落到那快长命锁上的羊脂玉上，判断着这块长命锁的价值怕是不少。可看见文灵凤那副坚持的模样，最终还是收下了。 “如此，就多谢凤儿了。” 她的心头暖暖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凤儿待她真心实意，她便考虑着，等凤儿出嫁时，一定要尽一份心意。 “谢啥谢，这小家伙叫我一声小姨，我也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儿。不用你谢……” 凤儿抱着小啾啾傻乐呵。 说起自己的儿子，夏梓晴完全化身成了妈宝，当即便滔滔不绝，说起孩子的点点滴滴来。见他一天天长大的欢喜，见他生病彻夜难眠的担忧，还有对孩子将来的憧憬…… 她眉眼带笑，整张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欢愉，看得文灵凤羡慕不已，恨不能将怀中的小家伙据为己有。 夏梓晴说到精彩处，她更时不时追问着详细情况。二人许久没见的生疏，很快消弭于无形。 就在此时，屋外一名小丫鬟急匆匆凑到她耳畔一阵低语。 夏梓晴的脸色明显一变，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朝小丫鬟挥了挥手。 “晴儿姐姐可是又有客人来了？你尽管去招呼，我肚子也饿了，正好去用些饭菜。” 文灵凤本是大家族出来的，不等夏梓晴说话，便很体贴的说了起来。 “也好，凤儿，你稍等片刻，用些饭菜。我去去就回。” 抱起小啾啾，夏梓晴歉意的说完，又亲自把文灵凤带去了花厅，交给二老招呼，这才转道去了书房那边。 书房里，早有一位身穿锦衣的公子哥等候在那里。似乎正负手欣赏着挂在墙头那张风景画，听见脚步声，这才转过身来。 隔着帘子，夏梓晴微微敛衽屈膝：“夜公子，夜公子远道而来，我等未曾远迎，还望夜公子见谅。” 看着夏梓晴熟悉的眉眼，夜奕晨一脸激动，贪婪的打量着夏梓晴的一举一动，不肯错眼。 “依……咳咳，晴儿妹妹，为兄不请自来，失礼之处，还望妹妹莫要计较才好。” “夜公子说笑了。” 隔着珠帘，夏梓晴邀请夜奕晨上座，二人各自落座，这才继续说道：“说起来，之前在船上，我祖孙四代人都全赖夜公子照顾。其后，更是因为晴儿之故，害夜公子深陷危机。这等大恩，又岂是区区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哈哈哈……” 夜奕晨一番大笑，随后摆摆手：“行了，既然你我兄妹相称，都是自家人，咱们两人也不用再谢来谢去。老实说，我今天过府求见，其一，是为了令郎满月之喜。另外，实在是夜某有事相询，这才迫不及待登门，冒昧求见拜访。” 说着话，他冲她抱拳见礼。 夏梓晴微哂，随即朗声说道：“夜公子有话，尽管直说。” “好，若是有冒昧之处，还望妹妹见谅。” 夜奕晨看了眼左右伺候的下人。 夏梓晴略一迟疑，随即屏退了左右。 等下人出了门，房门微微掩上，夜奕晨这才认真问道：“听说，你是被人拐卖到流枫城靠山村？我想问问晴儿妹妹，你对过去小时候的事情，可还有映象？” 第831章 一句话，让夏梓晴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夜公子为什么这么问？” “你别生气，我就是……随口问问……” “夜公子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吗，为何还问？” 她的语气很重，脸色也实在说不上好，毕竟调查这种事情，暗地里调查了也算不得什么，可对方偏偏还当着当事人的面提及，就很有些过分了。 “你别误会。” 夜奕晨也有点尴尬，不过很快就调适过来：“这样吧，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听完故事后，你就明白我问的缘由了。” “呵！” 夏梓晴冷笑一声，并未说话。 夜奕晨却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话说有位年轻公子哥，出生不俗，从小便有惊人的学习天赋，年仅十二岁便高中了秀才，随后一路往上，年不过十八，就成了大周朝的探花郎，鲜花怒马，羡煞旁人。和他私交甚笃的好友兼表兄也不逞多让，虽比他年长几岁，却也同科中了榜眼。二人既是好友，又是表兄，如今更成了同科，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表兄早已娶妻，并育有一子。高中后，公子哥便与之约定，等将来二人亲上加亲，若生下女儿便结成儿女亲家。后公子哥奉皇命钦点娶妻郑氏，次年诞下一女。表兄对这位小表妹喜爱甚深，二人青梅竹马，家里也有意将二人捏合在一块儿，早早便替二人定了婚。” “是么？” 盯着夜奕晨那张表情复杂的脸，夏梓晴淡漠的问着。 “原本以为日子就会如此过下去，不料，天有不测风云。” 夜奕晨转头看向门外：“二人谈婚论嫁，婚事也提到了桌面上，二人及其家人都在准备着二人的婚事。这天是二月十九，观音娘娘的诞辰之日，表妹便和好友一起上观音禅寺进香礼佛，祈求上天能赐给一桩美好的姻缘，不料路遇埋伏……” 夜奕晨的嘴角微微颤动着，眼圈一下子红了。 为了掩饰自己失态，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台前站定，顺手推开了半开着的窗户。 夏梓晴踱步走到他身边，话语不紧不慢：“然后，这位表妹就这么失踪了？” “不是！” 夜奕晨飞快地否认。 他望着夏梓晴的眼睛，眼底闪烁着莫名的暗芒，长叹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不是失踪了。当天，他的表哥正在书院里读书，得到消息赶过去，才知道，原来表妹在下山途中遭遇了劫道的山贼，带去的人手全部命丧黄泉，而他的表妹，也被那些山贼带走，折磨致死……” “折磨致死？” 夏梓晴一挑眉。 “嗯！” 夜奕晨重重的点头：“许是怕她会逃走，她被打断了手脚，剜去了双眼，就连舌头也被人割了。我们的人冲上去救人的时候，她正被几十个人轮流……” 夏梓晴感觉脑袋一阵阵眩晕。 “那她人呢？” “没了。” 他摇摇头，顿了顿：“我们把她从魔窟里救出来，却终究没能救下她。趁我们解决山贼时，她撞了大石……” 夏梓晴惊讶了！ 看着眼底明显流露出痛苦之色的夜奕晨，眼底的冷漠渐渐褪去。 “她……” “她如今就葬在夜家祖坟里。” 轻轻的叹息，从夜奕晨嘴里溜出，声音很轻很轻，可夏梓晴还是听见了。 “你猜得不错，故事里的表哥就是我，而故事里的公子哥就是当今翰林院知事林大人，名讳重帛。而故事里的那位表妹，就是林大人的嫡女林依依。” 林依依？ 夜依依？ 当初义父为自己取名，是早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夏梓晴诧异，不过眨眼之间，脑子里就晃过了无数个念头，又很快镇定下来：“她为何葬在夜家祖坟，而不是……” 夜奕晨沉默良久，嘴角勾起一道凄凉的浅笑。 “因为那件丑事之故，林家族老坚决反对，不允许败坏了林氏一族名声之女葬于林氏祖坟。我与表妹早有婚约，便求了我爹，迎娶了表妹的灵柩入门，葬于我林家祖坟内。” 他是真心把表妹当做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待她，哪怕她死了，他也不愿意让她变成无魂野鬼，死了也不能安息…… “啊？” 居然是…… 这么一回事。 夏梓晴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若果真按照他的说法，那她……不就成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 呃…… 如果他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她不就是一女二嫁？若果真如此，她如今…… 她心中百味杂陈，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夜奕晨整张脸都扭曲了，声音嘶哑。 “表妹，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追查当初害你的幕后黑手，也查出来事情的缘由。可我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尚在人世……” “苍天有眼啊！” 苍天有眼？ 若苍天真的有眼，为何要让有情人分离，却又让有情人在再无转圜余地之际再次相逢？ 不得不说，命运就这么喜欢捉弄人。 夏梓晴张了张嘴，想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我恨！” 夜奕晨低低地沉吟声传来：“如果，如果早知道，早知道你还活着，你就是依依……当初，哪怕就是拼其所有，我也要带你走！绝不会让你在外边吃这么多苦……” 他脸上的青筋不住跳动着，痛苦得一张脸都扭曲了。 夏梓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往前退了两步：“夜公子，你说得这一切，我根本没有记忆。什么家人，什么表哥表妹，什么遇害……甚至，我现在听着你说这些，我就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我根本就没有……我……” 看着眼前那双痛苦到扭曲的双眼，夏梓晴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表妹，表妹，我们曾经花前月下，我们曾经山盟海誓，我们一起玩儿一起闹。我们更是说好了，以后要永远在一起，就是死亡也不能把你我分开……这些都是你说过的，你都忘记了吗？表妹！” 他撕心裂肺的呐喊。 第832章 却让夏梓晴又接连蹭蹭蹭倒退了好几步。 “对不起，我……都不记得了……” 是的，他说得一切，她根本就没有记忆。 她该怎么告诉她，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早就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 如今站在他眼前的，是来自于异界的一抹孤魂野鬼，占据了这具身体？ 她又想起这具躯体的当初，在她能有限解读的记忆里，她模糊记得，当初这具躯体的原主可是主动跟着覃宝山回了靠山村？她愿意完成这具躯体的遗志，留在靠山村，也留在了覃宝山身边。只是后来，那个大个头男人打动了她的心扉而已…… 嘭！—— 就在夏梓晴纠结时，一声重响。 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房里的二人都被吓了一跳。 覃宝山高大的身躯突如其来出现在二人面前。 刺眼的阳光，从他背后照射过来，在他的身遭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光晕，晃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宝山哥？……” “晴儿！” 不等夏梓晴说什么，覃宝山已经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外面那么多客人等着你，娘和祖母可招呼不过来。你怎么还在这儿？还有小啾啾，我刚才过来时，还哭个不停呢。” “小啾啾哭了？” 夏梓晴着急了，再顾不得和夜奕晨说话，急急忙忙往外走：“你就这么让他继续哭？奶娘呢？怎么没让奶娘哄着？我得去看看……” 说不出心头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她的目光都不敢对上夜奕晨的眼睛，抛下二人快步往外走。 夜奕晨并没有说话。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双眼一片血红，瞪视着那道背影快速出了房间。 他心头一慌，下意识追了上去。 可下一刻，房门重重掩上。就在他愣神的当口，一个迅猛的拳头重重锤击到他的下巴上。 “敢胡说八道，想拐带我覃宝山的女人？谁给你的胆！” 又一拳，伴随他的警告，重重落到了夜奕晨的眼窝上。 噗！—— 夜奕晨重重摔了出去，再没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可他根本顾不上擦。 那双血红的双眼，牢牢锁定了眼前的暴怒的男人 “住口！那是我的女人！你这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家伙……” 夜奕晨心头在滴血！ 就是这个男人，在依依落难时，趁人之危，这才造成了眼下不可挽回的局面。 他整个人彻底暴走，咬牙切齿地：“我要杀了你，啊！——” 他一个飞扑，便朝覃宝山飞扑上去。 没有动用内劲，反而用蛮力恶狠狠地朝覃宝山打去。 覃宝山也丝毫不示弱，直接迎上。 二人运用最原始的蛮力，开始了拳拳到肉的搏击。 谁也不肯认输。 谁也不肯喊停。 谁也不愿意先低头。 二人打红了眼，也打出了真火，不管不顾的扭打在一起。 房门外，只能听见一阵砰砰砰嘭嘭嘭啪啪啪乱响，桌子倒地了，椅子破碎声，稀里哗啦响彻一片。让路过此地的小丫鬟胆战心惊，慌忙四散而逃。 夏梓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前厅的。 前厅里，男客和女客分开而坐。男客那边有覃长泽帮忙招呼着，还有顾浔、柳秉越和覃富贵等人帮着挡酒，大家都乐呵呵地划拳行酒令，欢快一片。女客这边，有二老镇着场面，更有文灵凤那叽叽喳喳的笑闹声，更没有问题了。 唯独小啾啾，两位奶娘正围着他打转儿，依然哄不住那哭得整张小脸儿的憋红了的他。 “来，给我吧。” 夏梓晴赶忙把孩子从奶娘手上接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来回慢慢走动着。 旁边奶娘和嚅嗫着解释：“夫人，小少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莫名其妙哭闹起来了。又没尿尿，喂他喝奶他也不喝……” “哦，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夏梓晴此刻心情纷乱，实在没心思和他们多说，直接打发人下去了。 小啾啾许是认识她的气味儿，一到她手上，便渐渐安静下来，慢慢地便不在哭了。却一抽一抽的，靠在他怀里慢慢睡着了。 看着这张小脸儿，夏梓晴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明是开开心心的大好日子，都被那姓夜的一席话给搅黄了。 “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小丫鬟快速跑过来，脸上是藏不住的惊慌：“夫人，房间里，房间里……打起来了……” 啥？ 打起来了？ 她说话的声音可不小，这院子又不大，这么一嚷嚷，立刻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众人一片哗然。 “慌什么？” 顾浔“啪”的一声，直接摔了手中的折扇。 手朝小丫鬟一指：“哪里来的毛脚毛手的臭丫头？大好的日子，偏偏跑出来搅局，莫不是那几位闲着没事干，看不得本侯今儿出来沾沾喜气？” 这是指桑骂槐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小丫鬟怕是不经事，给吓到了。不过想到这覃家根基很浅，手上没得用的下人，也都明镜着。可大家更明白，这兰陵侯故意把事儿往自己身上引，这是拐着弯告诉众人，这覃家有他兰陵侯帮衬着呢！ “是是是……” 眼看事情要糟，而自己堂弟却迟迟不见出来，覃长泽赶忙起身主持大局。 “哪里来的小丫鬟？没听见侯爷所说？给我带下去，仔细问问，她身后究竟是何人指使？” 小丫鬟被吓得脸都白了，什么话都说不出。 很快便有人把小丫鬟带了下去。 “大家都坐下，该吃吃该喝喝，可别因为一个冒失的小丫鬟，而搅了大家的雅兴。来，咱们继续，继续！” 顾浔招呼着大家。 众人自然不敢不给兰陵侯面子，纷纷坐下，又再度杯影交错起来。 另一边，纪氏朝邱氏递了个眼色，很快便起身，借口身子乏累，先行下去歇息，实则快步去了后院。 夏梓晴也顾不得再哄孩子，慌忙再度跟着回了后院。 房间里，刚才还混乱一片的屋子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急匆匆赶来的夏梓晴和纪氏对视一眼，眼底都露出担忧之色。 第833章 太安静了！ 安静得没有丝毫声音，也太可怕了。 夏梓晴和纪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恐。 再也忍不住，夏梓晴猛地冲上前，一把将门推开…… 可她的手刚刚才接触房门，房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等她看清来人的情况，忍不住惊呼出声：“宝山哥，你……” 走出来的覃宝山带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下颚一片青紫，嘴角更是拉着一条长长的血线，瞧着惨不忍睹。 夏梓晴一惊，慌忙越过他的身躯探头朝里看去。 屋子里的混乱不堪，入目全是残坯断瓦，原本好好的屋子早已化为各种残破的碎片，一片狼藉。 屋子角落处，还团着一道黑影，一动不动蜷缩在那，看不清对方的脸色。 “夜公子……” 夏梓晴刚要抬脚进去，却被覃宝山一把捉住了手臂。 “别去！咳咳咳……” 他重重咳嗽了几声，可嘴角的血丝却不断往下滴，看得夏梓晴心头一惊。 “宝山哥，你没事吧？快，来人啊，快去请郎中！” 她高声吩咐下人。 “别急，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氏快步上前，随眼一瞅，便眯起了眼：“宝山啊，你究竟怎么了？” “我没事儿，祖母。咳咳咳……” 覃宝山辠说没事，可咳嗽出来的血水，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想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势，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你是不是大了，就把我老太婆当三岁小孩哄？哼！” 纪氏可不吃他这一套：“还不赶紧把人扶到旁边的屋子去养伤。现在屋子里那么多客人，请什么郎中？你要是还要那张脸皮，就给我在房里好好呆着，听明白了吗？” 覃宝山动了动嘴角，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在纪氏的目光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夏梓晴赶忙搀扶着他去了旁边的屋子。临走时，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身后。 屋子里，那团黑影依然蜷缩在那，一动也不动。 想起之前夜奕晨所说的那些话，夏梓晴的心，一阵噗通噗通乱跳，明显乱了节奏。好在很快，纪氏便命人进了屋。眼看夜奕晨有人照看，倒是让夏梓晴放松不少。 “疼疼疼，轻点儿。” 覃宝山明显被夏梓晴的手劲儿弄到了伤处，不住喊疼。 “现在知道疼了？早干嘛去了，活该！” 夏梓晴骂道，下手的动作却忍不住变轻了。 顾不得和他磨嘴皮子，急忙取来清水替他擦拭。覃宝山明显心头不快，尝试着躲藏，又被夏梓晴捉了回来，回头又拿了跌打药替他揉搓。可随着她逐渐扒拉往下，却看见他的胸口上还有不少暗伤，尤其是那一双大手的手背上，更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手背上不住往下滴血。顾不得旁得，夏梓晴赶忙替他治伤，又拿纱布替他缠上。 “瞧你这一身伤，要是留下内伤可怎么得了。要不，咱们偷偷把柳先生请来可好？” 柳秉越的一手医术很好，让他来替他治伤，也不用惊动更多的人。 “找什么柳先生过来，这大好的日子，你就别添乱了。” 覃宝山明显不赞成。 “难道有病了不治？” 看着眼前的男人逞强，夏梓晴气不过，下手的动作微微一用力，原本装作云淡风轻的覃宝山立刻疼得倒吸了一口气，细密的汗珠就从额头冒了出来。 “你不是不疼吗？现在又叫什么疼？” “我这不是……我不是不疼，至少，得等宴席过后，再请柳先生过来吧？” 看着那张带着别扭色的脸，夏梓晴冷嗤一声。 “呵，现在知道丢脸了？动手的时候，做什么去了？” 覃宝山要紧牙关，任由她替自己涂药，什么都没说。 “你……” 夏梓晴想说话，又忍不住顿了顿：“是因为我吗？” “不是！” 覃宝山回答得飞快。 对上夏梓晴那双明亮的大眼，他急忙躲开她的视线，低吼：“这是男人们的事儿，你别管。你只管吃好喝好，带好小啾啾就是。剩下的交给我，你就别瞎操心了……” “是因为夜奕晨说那些话的原因？” “我都说了不是？” “之前我和他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我他妈都说了，不是，不是！不是！” 覃宝山突然动了怒。 一看夏梓晴那明显被吓到的卡白的脸色，嘴里忍不住低咒一声，顾不得再治伤，突然一伸手，把被子往自己脸色一蒙。 “我困了，休息一会儿。你去招呼一下家里的亲戚吧。” 他这张脸也不适合再露面了。 夏梓晴还想再说话：“可是……” “出去！” 覃宝山一把拉开被子，猛一声吼，大手朝着门外一指：“给我出去！” 夏梓晴的心猛地往下沉，沉入了未知的海底。 颤抖的嘴唇，再说不出任何的话语，她猛的起身，快速跑出了房间。 “该死的！” 一看见她受伤，覃宝山心头疼得无复以加。顾不得刚刚才包扎好的手，重重的一拳击打在床头上。 再度溢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了刚刚才包扎好的纱布，红得那么刺眼。 回头望着传出重响的屋子，夏梓晴脸色暗了暗，仰起头，强行忍住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 眼下可不是哭泣的时候。 很快，她便收拾好心情，快步走向了前院。 院子里依然热闹非凡，女客这边有邱氏，男客那边有覃富贵和覃长泽等人在，大家欢声笑语一片，和离开时并无两样。 夏梓晴冲一名小丫头招了招手，被夏梓晴派去的小丫头很快回转，还偷偷把柳秉越带了过来。 “柳先生……” 夏梓晴收拾好心情，凑近柳秉越耳语片刻，柳秉越一挑眉，很快便点了点头，快速随小丫鬟离开了。 这边的动静，坐在高位的顾浔微微眯起了眼，却端起酒盏浅饮，眼底划过一道思绪。 “怎么啦，晴儿姐姐？” 趁着夏梓晴松了口气的功夫，文灵凤凑了过来，眼底闪动着询问之色。 第834章 “没，一点小事儿。” 夏梓晴轻轻拍了拍文灵凤的手，随即一笑。 文灵凤明显不信，不过还是顺势点点头：“没事就好，要是有事，你尽管说一声，事情都包在我文灵凤身上啦。” “好，一定。” 夏梓晴心情很复杂，这种时候，她是多希望能有个人和她好好谈谈心，可她更明白，这种事，万万不能让旁人知道。哪怕要好如文灵凤也不行。 她强忍着心酸，笑了笑。 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赶忙扭头看向了另一边。 正好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了，夏梓晴一露面后，便陆续有人提出告辞。 覃宝山的身上有伤，自然不能出来送客。好在邱氏和覃长泽在此，倒是帮了大忙，等把客人送走，夏梓晴也暗暗松了口气。 “弟妹，为兄手上有一剂解酒良方，正好解宝山弟醉酒。不如让为兄去看看？” 覃长泽提出要见覃宝山。 刚才覃宝山不能出来送客，夏梓晴便用了醉酒的借口。眼下覃长泽提出有解酒的良方，倒是合情合理。 夏梓晴微微敛衽：“如此，就有劳兄长了。” “不敢，不敢。” 覃长泽瞅了眼顾浔，眼底带着浓浓的警惕。不过很快，他便进了后院去探望覃宝山。 众人都走了，唯独顾浔，依然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半点没察觉到夏梓晴赶人的脸色。 旁边的邱氏也很尴尬。 大家都离开了，唯独这位侯爷像白甘蔗般杵在这里，不说话，也不动弹，倒是让人为难了。 她不由拿肘部碰了碰夏梓晴，又朝顾浔撸了撸嘴。 夏梓晴只得上前：“侯爷，眼下时辰不早了，再晚，侯爷怕是得抹黑赶路。我等惭愧，就不留侯爷了。侯爷慢走。” “不急。” 顾浔笑眯眯地一摆手，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很不巧，本侯也不胜酒力。恰好，本侯刚才听长泽兄说，他手上倒是有一剂解酒的良方，本侯可不能错过了。” 说完，又大模大样返回客厅，坐回椅子上。 “侯爷！” 夏梓晴原本就心乱如麻。可遇到这种事儿，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侯爷，时辰不早了，我今天也累坏了。想早些休息，还望侯爷体谅。” 顾浔刚要落下的身形一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薄怒涌了上来。 “哦？” 顾浔也来了火气。 “本侯心好，特意留下来帮忙，怎么着？难道本侯还留错了不成？别以为本侯不知道，那姓夜的还在里面吧？” 也不怪顾浔死命盯着夜奕晨，委实是二人之间恩恩怨怨，绝非短短的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当初在码头上，就是夜奕晨试图动手，这才有了后来，他去了阎王殿转了一圈儿。而夏梓晴和她的孩子更险些一尸两命，命丧黄泉。 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今天要不是看在是孩子的满月酒的面上，他早在姓夜的出现之时，便直接动了手。强忍到现在，不料这只小野猫半点不领情。 “侯爷有这份心，我家相公心领了。不过，既然侯爷和夜公子都是来覃宅作客的，还请侯爷看在我家相公的情分上，等揭过今天再说。如何？” 顾浔久久没有说话。 眯起眼，那双总是带笑的眉眼上，一抹讥笑慢慢浮现出来。 那抹讥笑，让夏梓晴的心逐渐沉了下去。一旁的邱氏想开口说话，却又被吓得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不过她胆小，实在是这位兰陵侯身上的气场太强了，她根本抵挡不了。 “哦？——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本侯今天就饶过他这一回。” 顾浔轻笑出声，慢慢站起：“不过，你不妨告诉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本侯和他之间的帐，以后再慢慢算。走了。” 说完，他毫不留恋的转身，径直离开了。 “呼！太吓人了。” 邱氏抹了一把后脑勺的冷汗，几乎站不住脚：“晴儿，这位实在是……招架不住啊，以后，咱们还是远着他吧，否则……晴儿，晴儿……” 夏梓晴根本没听她说话，已经快步去了后院。 夜奕晨受伤不轻，整个人都陷入了昏睡中。此刻已经被纪氏安顿在客房内，正有柳秉越替他诊治伤势。夏梓晴进来时，柳秉越已经检查过伤势，把了脉起身。 “皮外伤，内伤都不轻，这一身伤，怕是得好好将养一两月才能下床，得静养，更不能轻易移动。” 柳秉越一边说，一边快速开方，半点都没停顿。 纪氏看了眼跨门进来的夏梓晴，赶忙询问：“柳先生，那他几时能醒？” “估计明早就能醒。” 柳秉越搁下了毛笔，这才把方子递到了夏梓晴手上：“照着方子抓药，尽快把要熬好灌下去。他的伤势可着实不轻。还有山子的药，一并煎了。” 即便没问，即便没看见事情缘由，就从二人身上的伤势，柳秉越也能猜个事情的大概经过。 对这些下手没个轻重的年轻人，他脸色也不好看。 “柳先生，辛苦您了。还请您前头去坐坐。” 夏梓晴把方子交给了等在外面的宋爽，又邀请柳秉越去前面坐坐。 柳秉越却拒绝了。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要是他们的病情反复，你尽管派人来寻我便是。”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摇摇头离开了。 等大家一走，覃长泽再忍不住问了出来。 “弟妹，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她该怎么说？ 夏梓晴咬牙摇摇头：“事发时，我并不在现场。兄长要问，不如直接问他吧。” 恰好外面传来小啾啾的哭闹声，夏梓晴便借此告辞下去。 抱着哭唧唧的小啾啾轻轻摇晃着，等把这只小赖哭喵哄睡了，覃长泽也已经下去休息了。 夏梓晴一脸疲惫的闭上眼，歪在了床头。 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着实让人应接不暇，难以接受。 尤其是夜奕晨那边，她该怎么说呢？ 自己借尸还魂，根本就没有过去的半点映象，对他说的那些事情，更无法感同身受。只是有一件事，既然对方已经找来，那原身的父母呢？他们找上门来的日子还远吗？ 豆豆么么哒大家 这本书写到现在，其实故事正好进行到高潮点。之所以这么久没更新，是豆豆病了，已经两个多月了，进进出出医院几次，包括现在也在住院。经过将近两个月治疗，豆豆的白细胞依然只有3.4，血红蛋白8.2。正常人血红蛋白是11-16，豆豆是重度贫血，会引起头晕，心悸，心跳过速，四肢无力，以及一系列后遗症。而白细胞过低则造成免疫力低下，再加上豆豆的病，极意转化成癌症，特别是反复治疗，白细胞依然不上升的情况下。 每本书，都是作者的孩子，豆豆也不例外。到如今，因为生病的原因，豆豆无力再继续往下写，只能在这里和大家说声抱歉了。 如果将来有机会，豆豆会更新番外，尽量给大家一个完美的结局。 最后，谢谢大家这些年对豆豆的不离不弃。 豆豆只要还有命在就一定会回来的，咱们不见不散！ 第835章 许是受了惊吓，这一晚，小啾啾始终都睡得不安稳。 夏梓晴刚刚把睡着的他放下，他便立刻哭了，交给奶娘情况也又有，让她只得亲手抱着他，哄着他。 等好不容易把小啾啾哄得睡沉了，夏梓晴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直接抱着小啾啾睡了过去。 迷糊中，她似乎听见一道若有似无的脚步声，逐渐来到房门外，停顿了片刻，便推开了房门。她想睁开眼看看，却困得醒不过来，一直到那道脚步声来到床前停下。 应该是覃宝山来了吧？ “谁？出去！” 夏梓晴用尽全力喊了一声。 却不曾想，她的声音轻得好似喵儿叫。 来人似乎冷呵了一声，却未说话。 不对！ 这声音不是覃宝山，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内心慌了，挣扎着想从睡梦里醒来。勉强睁开一道眼缝儿，依稀间，似乎有一道轻飘飘的身影出现在床前。 那张脸…… 是柳儿的脸！ “柳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下意识轻喊，却猛然间又记起，柳儿早在几个月前便偷了她账上的银子偷跑了，不可能出现在这。这里可是京城！ 难道说，她还在睡梦里？ 是了，肯定是这原因，所以她才会看见柳儿！ 她狠下心闭上眼，用力一咬舌尖，一股剧痛从舌尖处传来，总算将她从睡梦里惊醒。 再度睁开眼，房间里一室冷冷清清，除了她和呼呼大睡的小啾啾，并没有柳儿的身影。 看来真的是在做梦！ 说不出心头的失落感从何而来，夏梓晴松了口气，抬起手，却摸到了一脑门子的湿，当下一怔！ 这大冷的冬天，照顾小啾啾的房间里虽然烧了地垄，却并没有热到会出大汗的热度，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是被噩梦怔住了？可她对柳儿，不该是这反应啊！ 想不通…… 似乎又想睡过去，夏梓晴赶紧起身，倒了热水擦身。因为小啾啾太小，房间里随时都备着热水，取用倒是方便。擦拭完身子，夏梓晴想了想，换了一盆水，也给小啾啾细细擦拭了一番手脸。 不料这一擦拭，小啾啾又开始哭泣，这一哭，又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哭声，还是怎么哄也哄不住那种。 小啾啾原本就是早产儿，身子骨就比寻常孩子要弱。再这么哭下去，可怎么得了！ 原本她不想再麻烦柳先生，可小啾啾这般，她只能再度派人把柳先生请来。 等柳秉越替小啾啾号了脉，她这才一脸愧疚的致歉：“柳先生，这大半夜的还让你出诊，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只是……” “都是老熟人了，这些客气话就不用说了。” 柳秉越摆摆手，脸色很凝重：“覃夫人，你介意我替你诊诊脉吗？”他直接伸出了手。 夏梓晴一愣。 不过很快醒悟过来，说了声有劳了，便坐了下来。 柳秉越上前替她诊脉，只一搭上她的腕脉，便确定了他的猜测。他收回手：“覃夫人，你可知道，你和孩子都中了迷香。” “什么？！” 夏梓晴惊得险些跳起来。 不过很快，她便镇定下来：“柳先生您说得是迷香？是我理解的那迷……药？” 柳秉越重重一点头。 “不错！这迷香是用曼陀罗为原料，煎煮浓缩后得到的粉末，你和孩子都吸入了不少，好在发现及时，暂时倒是没有大碍。你仔细想想，今晚你究竟接触了什么，或者闻见、听见什么异常情况？” 夏梓晴脸色煞白。 她的脑海里很快便想起了之前，她看见的柳儿。 “柳先生，我家小啾啾还这么小，还请柳先生施以援手，救救我的孩子！” “放心，知道了病因，再对症下药自然不难。” 柳秉越没有迟疑，很快便开了方子。 夏梓晴心乱如麻，转手便将方子交给了得到消息赶来的纪氏。 纪氏年纪大了，觉少。早在夏梓晴派人请柳秉越时便起了，她一直等在外面，直到此刻才进来。好在她镇定自如，拿到方子后，便快速浏览了一遍。只是这一看，脸色当即变了变。只见那方子上写着甘草、生姜、红糖煎服，心下有些奇怪，却依然有条不紊吩咐下去，按照柳秉越开的方子煎来。 “其实，这迷香并没有特效解药，加上孩子太小，很多药都不能服用。若担心他不吃，可以再加入少量奶水同煮，能喂多少算多少。” 柳秉越不放心，又交待着。 见夏梓晴神色有些萎靡，想到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心下了然，也没多留，便告辞离开转道去了客房暂住的夜奕晨处。 “今天发生了不少事，看你也困了。下半夜，孩子就交给我照顾，你下去休息吧。” 纪氏体贴的说道。 夏梓晴迟疑片刻后，便点头同意了。此刻的她依然有不少中毒后遗症在，照顾小啾啾确实有心无力，还不如直接交给祖母照顾的好。 等她出了房间，纪氏脸色一变，回头便吩咐下人。 “查！给我仔细的查，究竟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敢对我曾孙儿下毒。就从今晚值夜的人开始查起。” “另外，派人把宝山给我叫来。他有本事打人，怎么没本事保护好自己的妻儿！”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只知道睡睡睡！去叫人，就是给我抬，也要把人抬过来！” 这一晚，注定有无数难以入眠。 覃宝山心情很不好！ 他一直等在房里等着夏梓晴出现，可他望眼欲穿，夏梓晴却迟迟没有出现。 直到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他心头一喜。可不等他脸上的喜色显现，门外那人便一阵高喊：“老爷，小少爷病了，太老夫人派小的来请您过去一趟。” 啥，小啾啾病了？ 覃宝山哪里还顾得上一身伤痛，强撑起身子骨去了小啾啾的房间。 身后的事情，夏梓晴并不清楚。 路过客房门前，望着依然灯火葳蕤的窗户，终究转身去了另一间客房暂时住下。 这种时候，她一点也不想见到覃宝山。 第836章 她只想静静！ 她去了客房休息，一躺下来就心乱如麻，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余毒未清的缘由，她渐渐沉入了梦乡。 而另一边，覃宝山自然遭到了纪氏严厉的训斥。 “寻常时候，我也不会干涉你的决定。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有分寸的好孩子。可你看看你现在……先不说你这一身伤，就说你和晴儿之间，昨儿还好好的，今天又怎么了？好吧，小俩口吵吵架也是增进感情的机会，我老婆子就不多说你什么了。可你连孩子中了毒也不出现，简直太令我失望了！” 纪氏一脸痛心色。 “中毒？” 覃宝山一脸迷茫，随后反应过来，倒吸一口气：“兮！小啾啾中了什么毒？他怎么会中毒？晴儿呢，她去哪里了？”他一脸慌张四处寻找。 “现在才着急，早干嘛去了？”纪氏挖苦着。 覃宝山眼神一暗，一脸疲惫在床沿坐下来，弯腰抱起了沉睡的小啾啾，小心翼翼的轻哄着。 “是我让晴儿下去休息的，她也中毒了，留在这里也无法照顾孩子。” 纪氏又在他的伤口上撒盐，随后，又将柳先生的说词再说了一遍：“之前柳先生询问的时候，我见晴儿神色有些不对，想来，她在中毒前发现了什么，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孩子和她一起中毒，是谁这么心狠，想要他们二人的命？又是谁有这个机会动手？你可想过？” “祖母您放心，我立刻吩咐人去查。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个下毒之人找到！” 覃宝山咬牙切齿般发誓。 “你有想法了？” “除了他，还会有谁！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说完，他把孩子往祖母手里一放，快步往外走。 他的心头，早已锁定了目标。 早不中毒，晚不中毒，偏偏那个夜奕晨在覃宅住下来后，好好的母子俩便中了毒！ 多半是因为晴儿成了他的人，对方在刻意报复！ “站住！” 纪氏真的生气了：“你看看你，你原本的镇定冷静跑哪去了？都给狗吃了？你找谁去？眼下什么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晴儿还孩子好起来才是正理！孩子这里有我，晴儿那边，就交给你照顾了。” 其实，这才是纪氏把覃宝山叫来的目地。 自己孩子的性子，自己清楚。 母子俩出了事都不见覃宝山出现，二人多半是拌了嘴吵了架。夫妻嘛，床头吵床位和，好好哄一哄就好，这世界上就没过不去的坎儿！ 这事确实是覃宝山理亏。 之前确实有下人来通知他，不过，他心头有气，身上的伤势又着实不轻，昏昏沉沉中，不等前来禀报的下人说完话，就把人赶走了。不料却遇到中毒这样的大事！ 他挨着房间寻找，来到夜奕晨暂住的客房外时，他忍了又忍，才转身去了另外一侧。 客房里，夏梓晴正沉沉睡着。 覃宝山的到来，并未敲开她的房门。可他根本不接受失败，身形一转，他直接一扬手，便摸出一把匕首，伸进门缝里轻巧的一拨，便打开了房门。开门的动静，只是让夏梓晴微微睁开了一道眼缝儿，又很快闭上。 覃宝山也没说话，只是在房间里窸窸窣窣的活动声隐约传来，随着脚步声靠近，床沿突然一沉，一道熟悉的气息便紧挨着她躺了下来。 夏梓晴顺势一翻身，便面朝里，背对着他睡着。 覃宝山没说话，只是伸出手，强势的将她的身子掰过来，搂进自己的怀里。 夏梓晴很快逃离。 他再度缠上。 她用手抵在二人之间，无声地抗议。 他想搂紧她，又唯恐伤了她。 最后，还是他率先败下阵来，低低地呼唤着她：“晴儿！” 夏梓晴浑身一抖，却没说话。 “晴儿，对不起，我之前不该吼你。”他的话语里满是痛心：“晴儿，我不能失去你，我们才是夫妻！我们才是明媒正娶的夫妻！” 他低吼。 好似一头受了伤的野兽。 夏梓晴抗拒的动作微微一顿，就连抵在二人之间的双手也软了下来。 “刚才我在生气，我在气我自己，怎么要让那个姓夜的出现。我该一开始就把他赶走，就不该让他胡乱编些故事来哄骗与你。我没想到，那下人是来禀报你和孩子中了毒之事，我真的不知道……否则，我早就过去了。晴儿，晴儿？” 他痛苦地呼唤着。 气息喷吐在她的脸上，让她越发心乱如麻。 “别说了。” 她打断了他还想要说的话，强势从他怀里退开：“时间不早了，我很累，也很困。想休息了。” “可是晴儿，我……” “怎么，我连休息的权利也没有了？” 夏梓晴冷哼。 总算如愿让身边的男人安静下来。 她再度滚到靠里的位置，裹着被褥闭上了眼。 眼睛闭上了，身后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却落入她的感知里。 他似乎还不死心，伸出手尝试碰触她，被她甩开后，他的大手就留在她身后，紧贴着她的皮肤。她往里，他不死心再度贴上。她继续往里，他也继续贴过来。让夏梓晴彻底没了脾气，最后干脆闭上眼不再搭理身后那人的动作。 临睡前，夜奕晨的那一席话再度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好像只眯了一会儿眼，天还没亮，夏梓晴就醒了，快速爬起去了小啾啾的房间。 纪氏依然守在小啾啾身旁，看见她出现，朝她做了个禁声的姿势，这才拉着她到了外间，这才将小啾啾的情况说了一遍。 “昨晚倒是灌了不少汤药下去，应该是见了效，刚才总算睡着了。你别吵醒了他。” “祖母，谢谢您。我已经睡醒了，正好来照看小啾啾，您先下去休息吧，可别累坏了身子骨。” “没事儿，这人老了呀，就是觉少。” 纪氏摆摆手，还是不放心孩子，坚持留了下来。 夏梓晴劝说不过，只得由着她，转而询问起清查的结果来。她的小啾啾还这么小，那人居然如此狠心对待一个毫无半点还击之力的稚儿，着实该死！ 第837章 大结局 “是……是柳儿，柳儿她，出于妒恨做得……” 覃宅就这么大，纪氏动了真怒要追查害自己小曾孙的人，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形迹可疑之人。 一开始，她将重点落到了夜奕晨身上，因为之前夜奕晨和覃宝山打的那一架着实让人可疑。不过很快，现实就狠狠打了纪氏一巴掌，事情真相根本不如纪氏以为那样！ 等追查的人发现了柳儿的行踪，并禀报柳儿挺着个大肚子时，纪氏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 直到柳儿亲自站在她面前…… 被带过来的柳儿挺直了腰背，双手扶着挺得像西瓜一样大的肚子，不但没有被抓的懊恼和惶恐，反而神色高傲盯着夏梓晴和纪氏。 “你怎么不问，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她轻抚着自己的大肚子，就像是拥有了一张护身符：“我告诉你，这可是老爷的骨肉。想动我，难道连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们也不顾了吗？” “呵呵……” 不过片刻间，无数个念头早已在夏梓晴心头流转。 酸甜苦辣，应有尽有，当真是百味杂陈。 见柳儿的神色倨傲，她不怒反笑：“他是谁的，重要吗？我只要知道，你是条恩将仇报响尾蛇就可以了。” 至于她还想说什么，或者想离间什么，夏梓晴从见到她出现在覃宅的时刻起，便猜到了她要说的话，所以并不关心。 她转向纪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祖母，还请祖母为晴儿做主！” “好孩子，你快起来。” 纪氏弯腰搀扶起她：“傻孩子，宝山不是说过吗？这覃宅里的大大小小事宜都交给你做主。不就是个逃奴罢了，用不着把这么个玩意儿放在心上。下人不听话，你尽管发落，祖母绝无二话！” 这话一出，便表示纪氏完全站到了夏梓晴这边。 “多谢祖母体谅。” 看着夏梓晴一脸感激见了礼起身，回头看向柳儿：“来人，将这位逃奴抓起来，送到官府去，由官府的人出面处理。” 当初为了救下柳儿等人，这才迫不得已买了柳儿等人的卖身契。结果柳儿卷款逃走，如今柳儿当即唰白了脸，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万般算计，最后居然会功亏一篑。 “你，你们……” 见势不对，柳儿转身就往门外冲。 可人尚未逃出房间，却顿住了脚步，一步一步的倒退了回来。 把她从门外逼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覃宝山。 覃宝山此刻脸上乌云密布，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时刻。 “你说，是得了夫人首肯，所以才前往锦城伺候我饮食起居？” “不是的，我……” “你说，你路上遭遇了不幸，这才被人侮辱有了身孕，我才把你留在了宅子里？” “我没我……” “你说，你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只是留在这里养胎。一旦你的家人来了，就立刻搬走？你刚才还说，这个孩子是我覃宝山的种？” “不，不是的……” “你说的话，满嘴谎言，倒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覃宝山一声低喝，恨不能吃了她。 柳儿连连否认，最后，只能瘫坐在地，嘤嘤大哭。 一看架势一对，纪氏和夏梓晴对视一眼，赶忙上前：“宝山，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娘，她谎称自己是奉了晴儿之命来照顾我，我就把她留在了身边。后来，她却不安于室，和我的几位同窗好友……结果，后来连肚子是谁的种都不知道。” “不是的！根本不是这样的，这个孩子是老爷的，是老爷您的！老爷您相信我啊……” 柳儿大喊大叫，明显疯狂了，一个飞扑，便直接抱住了覃宝山的一条大腿。 覃宝山却一脚踹开了她：“我覃宝山再混账，还不至于能看上你这样的货色！”这一脚，立刻将柳儿踹倒在地。 也踹得柳儿怔愣当场。 片刻后，她好似疯癫般朝夏梓晴冲上去。 “为什么，她不过也是个被卖到穷乡僻壤的下贱丫头，你却对她恋恋不忘。却对我如此绝情。为什么？输给她，我不甘心、不甘心，我不甘心！” 她张牙舞爪想要对付夏梓晴，却又被覃宝山甩了出去。 “够了！” 他冷哼：“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好！来人，没听见夫人的吩咐？快把人绑起来，直接交到官府去。就说，我府上抓到了逃奴，还请官府代为处置！” 覃宝山根本不听她继续辩解，回头唤来了门房，直接把人交了出去。 柳儿大喊大叫，却无济于事，被堵住了嘴送去了官府。 官府对逃奴的惩治很残酷，一般都是直接杖毙。即便她能留下一条小命，从今以后，怕也只能作为罪奴生活在最底下的阴暗层。 许是因为柳儿这事，夏梓晴动了真怒。让她和覃宝山的夫妻感情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覃宝山试图讨好，还不等他劝得夏梓晴回心转意，门外却有人求见。 来人夏梓晴并不认识，却出乎意料的面熟。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林父和林母。 见了失踪近三年的女儿，林父泪眼婆娑，林母更是泪如雨下，抱住夏梓晴哭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根本舍不得撒手。 等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说什么也不听，直接将夏梓晴接回了林府。 夜奕晨也从昏睡中醒来，少不得在中间做说客。夏梓晴心中也对林府很是好奇，最终还是没能敌过林母的泪眼攻势，最终跟着林母去了林府。 林府里。 即便“林依依”逝去多年，她原本居住的院落依然完好的保存着。 一走进林府，深藏在夏梓晴记忆深处的各种回忆，慢慢从记忆深处钻了出来，和此刻的她所见所闻合二为一。让夏梓晴明白，这里，应该就是她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 她终于回来了。 过去的一切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 即便夏梓晴清楚的明白，她和林依依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这两位，却是林依依的父母，她占据林依依的躯体代替她活着，自然也该留在林府替林依依尽孝。 “林依依”被找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朝野。众人对她这番传奇般的遭遇很是好奇，清净了几年的林府再度热闹起来，每天都有人打着探望的旗号来满足好奇心，就连代理朝政的六皇子也命人送来了各种赏赐和名贵好药，给林依依调理身体，更是下令重审三年前已经了结的林府嫡女林依依失踪一案。 案子最后，自然少不了一大批相关人士下狱，其中更是牵涉到林家后宅的不安宁，林家次兄也被发配边关镇守，而她已经出嫁表姐更是被送去了家庙清修，再没出现在人前。 等林依依失踪一案彻底落幕时，夏梓晴已经在林府住了半年。 时光如梭。 半年，改变的不仅仅是一星半点。 夜奕晨几乎每天都会来林府探望夏梓晴，和她说说天南地北的风土人情，谈谈京城时下的各种小道消息。聊聊各种小吃，下下棋，写写，画画，和乐融融。 而这半年，外面的世界也变了大模样。 寒冷的冬天尚未过去时，春闱便开始了。由于暂回林府时，夏梓晴是孤身一人前往，把小啾啾留在了覃宅。等夏梓晴一走，覃宝山又当爹，又当妈，着实辛苦。去林府求见，却总是碰壁。 见覃宝山总是以酒浇愁，失踪许久的福伯这才出现在覃宝山面前。 “区区一点小挫折，你就在这里醉生梦死？呵，你不努力，你就抱着酒坛子，难道晴儿就会回来？” “你若还想她回到你身边，就去下场吧！好好考，考出好成绩来，堂堂正正站在林府大门前，把晴儿娶回家！把孩子的娘亲带回家！” “我……” 这话让覃宝山痛苦莫名，却给了他当头棒喝，也彻底激起了覃宝山的斗志。 他收拾起心神苦读，下了场，等林依依失踪一案结案时，他的成绩也出来了。虽然名次不高，却还是进了甲榜，成了一名进士。 当得知覃宝山来林府求亲，却被林父赶出去的消息，辗转传到夏梓晴耳朵里时，某些刻意让她忽视的情感，终于爆发出来。 “奕晨这孩子对你的心思，想来你都清楚。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哪怕到如今，他也不曾改变过。哪怕知道你已经嫁了人，成了亲，有了一个孩子，他也不在乎。他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的。” 林母语重心长：“还有宝山那孩子，虽说憨厚些，可你和他毕竟已经有过一个孩子。你和他之间……唉！” “不管你怎么选择，最后想跟着谁过日子，你都是我的好女儿。” 看着自己的依依怔愣的模样，林母长长叹了口气。 这一女二嫁呀，就是让人闹心。 她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么被毁了呀…… “娘，我明白的，让您老担心了。” 夏梓晴红了眼眶，看着为她伤神的娘，忍不住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您放心，依依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天一大早，伺候林依依的如意迟迟不见她起身，隔着帷帐唤了几声，也没听见应声，这才小心翼翼的掀开了帐幔。只一眼，便大叫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林依依不辞而别，离开了林府，只留下了两封信。 一封信是给林父林母的，而另一封信，则是留给夜奕晨的。 林母得了消息，慌忙展开信一看，便直接晕了过去：“我的依依，她走了呀……呜呜呜……” 林母嚎啕大哭，却唤不回了林依依的一起不回头。 在信里，林依依向二老感谢了生养之恩，又提及了自己的想法，她早已是覃家人，有夫有子，最后，自然该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而在给夜奕晨的信里，只有一张白纸。 白纸上什么都没写，只有一处遗落的一点残墨，却让夜奕晨颓然瘫坐到了椅子上。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他嘴角扬起一道苦涩的笑容，虽然是一张白纸，却倒尽了夏梓晴想说的千言万语。 一如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太阳照耀到城门时，覃宝山驾着车，慢慢驰出了京城。马车内，纪氏和邱氏对面而坐，邱氏抱着已经七个月的小啾啾，默默注视着城门逐渐远离。 “薇薇，您真的……不留下来吗？” 也难怪纪氏会问，这些年福伯对邱氏的感情，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至从到了京城，福伯对邱氏有意，更是两次三番派人来提亲，最后都被邱氏拒绝了。 “不了，娘，您不用再劝我了。这辈子，我只想守着荣发，守着我的乖孙，守着娘您……渡过余生。至于其它的，什么都不想了。” “唉，罢了。孩子，苦了你……” 纪氏长叹一口气，看着前头默默赶路的覃宝山，最终什么都没有再说。 覃宝山中了甲榜进士，原本可以留在翰林院成为国之栋梁，可他最后却放弃了，反而主动求去，外放到苦寒的边塞之地去一小小的地方官，着实让无数人吃惊。 纪氏不知道宝山这么做的目地，不过想来，也和晴儿的离开分不开关系。 迎着日头，越走越远。一辆马车上，四个人，除却牙牙学语的小孩子咿咿呀呀说过不停，其余的人都成了锯嘴的葫芦，什么话都不说。 说什么呢？ 覃宝山心里空落落没有底，晴儿走了，把他的心也带走了。他主动求去，是不忍晴儿再继续夹在他和那人之间左右为难。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小啾啾要养。 没有了晴儿，小啾啾成了没有娘的孩子，他不能让他再没有了爹。 只是这心，又一阵揪疼，痛彻心扉！ 疼得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喘了口气，他意外发现马儿居然停了。一抬头，就看见距离他不远的大道旁的凉亭处，那道熟悉的身影，是如此熟悉，如此芊细。 望着他看来的眼，那道单薄的身影缓缓绽放出一道绝美的笑容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