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女友是超人》 第1页 《听说女友是超人》作者：遥个个 霓虹闪烁，灯火不夜，这是一个璀璨的世界，高楼大厦里谈天阔地的西装革履，地铁马路上日复一日的平凡庸碌，世界按部就班地轮回，夺目的依旧夺目，平凡的依旧平凡，没有什么不同。 看，是谁在黑夜里微笑…… ps：假温柔真汉子女主vs真·酷炫狂霸拽男主，男强女强，1v1，甜宠无虐，坑品保证 【52书库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52书库http://./】 正文 第一章 复仇少年 咚……咚……咚…… 伴随着缓慢而有节奏的钟声，时针指向十二点。 钟綦掐灭了指尖的烟，随手扔在色调深沉的实木地板上，伸脚，碾碎，有一丝烟灰随着动作扬起来，落在锃**人的黑色皮鞋上，无伤大雅的，但他觉得碍眼，坐在沙发上也不起身，稍稍弯了弯腰，拇指拂去那一点碍眼的烟灰。 很好，很干净。 和这座低调中透着奢华的屋子很相配。 钟綦坚毅冷硬的脸上浮起一丝微妙的笑，他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男人已经步入中年，却没有发福的迹象，外表依旧英俊，只比年轻的时候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沧桑。理的整齐得体的短发夹杂着一些白色，只有眼角几道细纹和眼底的沉静诉说着他阅尽千帆的平和。 他或许曾经辉煌过，骄傲过，但现在，他已经看淡，功名利禄等同于过眼烟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面对死亡，他不见丝毫畏惧。 钟綦懒懒靠进沙发里，作出很享受的模样，语气也懒懒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有什么想说的话么？” 在钟綦的身后，乃至整座豪华典雅的大宅里，有几十个同他一样西装革履身姿挺拔的男人，不同的是，他们站着，他坐着，昭示他不同的身份。 中年男人盯着钟綦看了许久，从他踏进门开始，就这样看着，平静而从容。 许久，他才开口：“我对不住你。”很平静的声音，如果仔细听，或许能从中听到一丝愧疚。 钟綦忽然冷笑，“你以为，我要的就是你这一句对不住么？”他理了理外套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前的男人，“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自负狂妄，好在，我不再像以前一样任人宰割。” 他转了身，走向大门，步伐并不停顿。大门打开之际，身后再度传来男人的叹息。 “我更对不住你妈妈……”这一次，是显而易见的愧疚悲哀。 钟綦一愣，然后笑了声，“当然，不过，我会给你机会还债的。”说完，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出大门。 还债的方式有千万种，死亡，是最简单最轻松的一种。 几辆黑色轿车相继开离了这处富豪云集的别墅区，灯火依旧璀璨，和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车队缓缓往相反的方向驶去，目的是山顶墓园。 钟綦带着早就准备好的鲜花走到其中一座墓碑前，认真地将花摆放在碑前，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 碑上，女人清浅的笑容已有斑驳的痕迹，但这笑容停留在了最美好的年华，时光易逝，无论多少年过去，笑容依旧动人。 “妈……”一个字出口，他突然哽咽，今天是个好日子，他特地挑在了今天了结一切，他准备了很多话想说，可是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妈妈，我已经帮你报了仇。 妈妈，你可以安息了。 妈妈，我……好想你。 但那又怎样呢？逝去的人已经回不来了。 他终于在母亲墓前嚎啕大哭。 凌晨两点，钟綦下山和属下会合，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交给身边的人。 “找到上面的人。” 他依旧是说一不二的钟綦，那个会跪在母亲墓前哭得撕心裂肺的年轻人，也终将不会再回来。 回到住处时，天边已经微微泛起白，临夏的时节晨光总是来得轻易，但并不妨碍大半个城市依旧隐藏在深蓝的昏暗中。 钟綦径直进了洗漱间，开着水龙头，捧水洗去一夜的疲惫。从前更累的时候多了去了，一个晚上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最长的时候，连续四五天没合过眼，但是今夜，他的疲倦十分明显。 精神上的疲惫总是比身体上的疲惫来的凶猛。 所以这导致了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潜藏在身边的危险。 头突然陷进清澈的水池里，喉咙也在同时刻被冰冷的枪口抵住。他没有挣扎，这种时候，挣扎是徒劳的。 似乎察觉到了猎物的乖顺，猎人没有下更重的手，双手并用将人拉起来，“别乱动，不然我不保证我会不会手滑。”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动了动扳机。 杀意在钟綦眼底一闪而过，至少他表面是平静的。猎人看到他听话的样子，满意地挑了挑眉头，腾出一只手来麻利地将他双手牢牢捆住。 钟綦目光一闪，就是现在！ 子弹的速度虽然快，但在还未出膛前，他比猎人扣动扳机的速度更快。反制几乎在一秒钟之内完成。 当下属发现情况冲进屋子里时，角色已经交换。钟綦正将原本捆在自己手上的东西将猎物牢牢束缚，那把黑漆漆的枪孤零零的躺在五米之外，显然是被丢出去的。 下属将人带了出去，只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心腹骨干的高大男人还留在屋里。 钟綦抹了把头发，脱下领口沾了水的白衬衫，健硕的臂膀肌肉，紧实的腹肌都在说明这个男人的强悍。他一边脱一边说：“我不过是来盛江办件小事就被盯上了，去查查谁送的礼，总要礼尚往来才好。” 高大男人点了点头，回复说：“这件事要不要通知湛海那边？” 钟綦摇了摇头，“不用，你总不会连这里的小喽啰也解决不了就回家告状吧？”又轻笑了声，摆摆手，“出去吧，不用留人。” 他钟綦还不至于杯弓蛇影，胆小如鼠。 清晨七点整，钟綦从床上醒来，按照他平时的生物钟，六点就该起来了，但是***况，身心俱疲，竟难得超时。 走出卧室的时候，高大的男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他打开了落地窗帘，青翠的草坪和绵延的绿丘在远处起伏，风景正好。 男人将一夜的成果一一道来，“利泰的收尾工作已经处理完毕，确认不会有人再敢向他们提供帮助……昨夜袭击的人是盛江张家……” 所有的资料都摆在钟綦面前，这其中几乎囊括了盛江所有的顶级望族，这些外界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对他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 谁又能想到，这个一句话就能掀起盛江滔天风雨的男人，十五年前，在盛江最肮脏的贫民窟里，日复一日地渴望阳光和未来。 五分钟后，男人说完了大概的情况，又将一份文件放在钟綦面前的桌上。 “这是您要找的人。” 正要点燃一根烟的钟綦顿了顿，合上打火机盖，将东西扔在桌上，转而拿起那份文件。打开来，入眼最醒目的是一张生动的照片，年轻的女孩坐在绿茵茵的草坪上，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但那并不妨碍她盛了满空星子的双眼和温暖动人的笑靥。 第2页 那也许是钟綦看到过的，最温暖的笑。 正文 第二章 邻家美人 米斓提着行李箱风风火火地开门进屋时，迎接她的是：客厅沙发随处可见的衣服，茶几上的零食袋易拉罐，餐桌上的残羹冷炙，以及空空如也的冰箱。 这一刻她的内心是奔溃的。 “黎尔——你这个小婊砸！！！谁允许你把我家弄成这样的！！！” 米斓直接丢了行李箱，踩着满地狼藉直奔上楼，踹开左拐第二间屋子的门，掀被，掐住床上人的脖子，一气呵成。 别说，这小身板儿发起狠来还是有点本事的，床上的睡美人被这么一掐，直接憋醒过来，涨红了一张脸盯着眼前这人说不出半句话。 米斓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了，赶紧松了点力道，但也只是松了松没有直接放开，睡美人得到喘息的机会，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对米斓的愤怒置若罔闻。 “死黎尔！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啊！” 睡美人黎尔点了点头，握住米斓的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这人干了坏事儿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呢，米斓都要气笑了，“我就去外地几天，你是不是又窝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不出门就算了，把我屋子弄成垃圾场你是嫌我平时打扫不够累么！” 气归气，豆腐还是要吃的，米斓趁机在那张白嫩嫩的小脸上揩了几下油，啧啧啧这小妮子的皮肤太好了，每次都让她爱不释手。 黎尔眨了几下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米斓，水汪汪的大眼眨巴眨巴的，不知道多惹人怜，“你怎么能凶我呢？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都要饿死了……”初醒的嗓音微哑，又带着一丝丝媚…… 呵呵，美人计。 米斓冷笑，然后说：“饿了么？想吃什么，我这就给你做！” “蟹黄包，水晶虾饺，瘦肉粥。” 米斓拍了拍她的小脸蛋儿，走下床，“好的，等着！” 等到出了房门，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冰箱里都空了，她拿什么给她做？就又倒转过来，“冰箱没吃的了，先叫外卖吧。” 然后老妈子似的下楼打电话叫外卖了。 早上九点半，黎尔已经坐在餐桌边享用着广式早餐，米斓认命地开始收拾屋子。 这间复式公寓的房主是米斓，盛江市寸土寸金，复式公寓足足几百坪的面积可不是小数目，但她家境殷实，这是父母早年就为她备下的婚房，后来出来工作才搬到这里住。日子久了，一个人难免无聊，就发出了租房信息，黎尔很快就找上门来，第一眼看到黎尔的时候，米斓惊为天人。 肤白貌美，腰细腿长，妥妥大美女一枚，她想也没想就让黎尔住下来，谁知道……美女竟然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美女，各种家务盲，从此，她就走上了老妈子房东的不归路…… 谁叫人家美呢。 米斓将沙发上的衣服丢进脏衣篓，顺口便对吃得正嗨的黎尔说：“从明天开始，你到我店里去站台……” 话还没说完，黎尔就喷了，“站……站台？”要不要这么丧尽天良？ 米斓尴尬地咳了两声，纠正道：“口误，从明天开始，你就去我店里上班，不准待在家里无所事事了！这是命令！抗议无效！” 黎尔哦了声，往嘴里塞下一只虾饺。 米虫的日子就这么结束了。 min甜品屋来了个大美女，这直接导致当天乃至今后的很多天店里的营业额呈几何倍数增长。甜品屋是米斓开的，装潢有格调，甜品精致，味道上佳，价格实惠，不仅深受上班族青睐，更受不少学生党追捧，生意向来不错。最近的生意更不错。 米斓深深觉得自己作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黎尔时不时会来店里蹭吃蹭喝，店里的店员们都知道老板有这么个美女室友，从前那都是敢远观不敢近看，突然有一天，美女来和自己一起上班共事，男店员们的内心是澎湃的，是荡漾的。 这年头，已经很少见到这样素面朝天还美得纯天然的美女了。 “黎尔姐，你这头发用的什么洗发水，好滑好顺啊！”工作日的下午是店里比较清闲的时候，和黎尔一起担任柜台点单员的莎莎一脸羡慕地盯着她一头乌黑亮丽的黑长直，眼珠子恨不得黏在那头发上。 黎尔嘿嘿一笑，“天生的！” 莎莎泪目：“嘤嘤嘤你太拉仇恨了！” 耳边有不大不小的喧闹声，是一桌男孩要走了，到柜台来结账，黎尔抬眼一看，一个男生正被身后的几个哥们儿推搡上前，脸色尴尬，耳朵微红，就是个害羞的小男生。 只见他在朋友的调笑声中走到黎尔面前，低低吐出一句：“买单。”眼睛低垂，有点不敢看她。 黎尔微笑：“您好，一共一百五十八元。” 男生举起手机示意了下，“我手机支付……” 到账消息成功发送进来，黎尔撕了小票并发票一起双手递给对方，“谢谢，欢迎下次光临！” 接过小票的功夫，男生终于鼓足勇气抬眼看向黎尔，嘴边的笑容还有几分涉世未深的青涩，“你好，我……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么？”似乎觉得太唐突了，又连忙补充了句：“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的！” 黎尔依旧保持着柔和的微笑，一缕长发从肩上滑落胸前，就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让眼前的男孩呆了呆。 “抱歉，我不用微信。” 看到少年心碎的背影渐行渐远，莎莎在一旁煞有介事地捧着胸口哀叹道：“好一颗破碎的少年心啊……” 头上突然遭到一记痛击，莎莎超凶地回过头去，看到老板真正凶神恶煞的脸时，顿时换上一副狗腿的表情，变脸速度堪比川剧精粹，“米大美人下午好！” 米斓瞪了她一眼，“老实上班，别给我整幺蛾子！” “遵命！大美人！” 全店谁不知道，老板尤其护犊子，黎尔就跟她亲闺女一样，整天护的跟什么似的，别说是客人了，就是店员都不敢随随便便跟她搭讪，接近美女什么的，大家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 米斓走到黎尔旁边，趁机捏了把小脸，“晚上想吃什么啊？” 这个画面分外地……违和。 米斓身高大概在一米六左右，然而黎尔起码上了一米七，没穿高跟鞋的米斓站在同样没穿高跟鞋的黎尔身边，就如同邻家小妹妹和邻家大姐姐一样，可是，小妹妹却在明目张胆地调戏大姐姐…… 画面太美。 黎尔从善如流地报了几个菜名，米斓趁这会儿不忙，准备先出去市场买菜。 米斓出门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甜品屋来了个与众不同的客人。 他的与众不同在于外表，在于气质，更在于气场。 用莎莎的话来说，看到这位客人的时候，她有种发自内心的颤栗崇拜之感，就像古代的平头老百姓见到皇帝老子那样，忍不住双腿发软，五体投地。 第3页 见到这个人的时候，黎尔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请了他到隐蔽的卡座，跟莎莎打了声招呼，端着一杯咖啡走过去。 “喝么？”她问。 钟綦微微一笑，“谢谢。” 目光一扫，就知道他混的很不错了，黎尔也回以一笑，“这些年来，过得还好吧？” 钟綦今天特地换了一身轻便的休闲装，可再怎么换，也盖不住他多年练就的一身气势，不过多尖锐的气势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也收得无影无踪。 他对她，是不一样的。 他看着女人，目光并不放肆，也并不缱绻，就只是很简单的描绘，描绘女人经年未改的从容。 “多年不见，你变了，又好像没变。”许久之后，他说。 黎尔笑笑，说：“我把头发留长了，你也是，这么多年，变化挺大的。” 钟綦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没有接话。 又是突然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钟綦说：“谢谢你。” 黎尔渐渐收了笑，言语清淡，“你想做的事，都做完了么？” 钟綦一顿，放下杯子说：“差不多了。” “那就好。” 那边，莎莎捧着脸紧盯着角落完全看不到的卡座，连连哀叹道：“老板的白菜被拱了……” 另一个店员小悦靠过来说：“要被这么个大帅哥拱，我也乐意！” 莎莎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就你？下辈子好好投个胎再来说这话吧！” 小悦还嘴：“去死！” 墙上钟表的分针转了四分之一圈，角落里的交谈到此为止。 钟綦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黎尔，“想来想去该送点什么给你，但又不知道你需要什么，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过几天我就回湛海了，如果以后你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尽管开口。”顿了顿，他忽然自嘲道：“不过想来，对你而言，我没多大用处。” 黎尔大大方方收下名片，冲他笑笑，“怎么会？我觉得我需要的还挺多的。” 钟綦看着那笑容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说：“我猜的没错，还是笑容更适合你。” 黎尔失笑。 大帅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让莎莎小悦等人顶礼膜拜。 黎尔一走出来，几个小姑娘蜂拥而上打听八卦，被她几句话搪塞过去，进台继续上岗。大门上挂着的风铃受到开门的影响，发出叮铃铃的声音，轻巧悦耳，一个穿着长衣长裤头戴鸭舌帽的女孩儿走进门来。 黎尔看到这个女孩儿的一瞬，目光微动。 正文 第三章 患癌少女 “她从前经常和自己男朋友来这儿，每次都会点上一份戚风蛋糕，两个人可恩爱了！”莎莎指着坐在那边吃蛋糕的女孩，悄悄跟柜台上的几个闲人咬耳朵。 小悦立即反驳道：“他们不是情侣啦！” 莎莎反问：“怎么就不是了？不是恩恩爱/爱的么？” 小悦从这家甜品屋开业起就来了，算是老员工，虽说干着侍应生的活儿，但不大不小也是他们的头儿，莎莎是兼/职，关于八卦，到底不比小悦知道得多。 “最开始的时候是情侣啦，咱们店试营业的时候这个女孩儿就带着那会儿还是男朋友的男生一起来了，甜品屋开业两三年，他们经常来，我就见证他们分分合合不下八百回，后来，他俩彻底不做情/侣做起了好朋友好哥们儿，只不过别人一直觉得他们是情/侣而已。” 莎莎听了摇头直叹：“分了手还能做朋友啊！不简单！” 小悦盯着女孩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忽然皱眉道：“不过他们挺长时间没来了，现在变成只有女孩儿一个人来，真的陌路了也说不准。” “哎！感情上的事，谁说得准呢！” 风铃声再度响起，米斓提着两大袋食材回来了，黎尔立马出去接手，轻轻/松松提着两袋东西进去了。 米斓揉着酸痛的手打散了聊八卦的几个人，“别聊了，各就各位，不许偷懒！” 话说这手还真痛，隔壁购物广场就有个大型超市，她进去后一路推着购物车，离开超市后才上手提着，那会儿都觉得重的要死，走了这几步更是觉得手不是自己的了，哪知黎尔这丫头提起来轻轻松松。 是的没错，黎尔还有个属性：怪力女。 公寓里的家务虽然基本由米斓承包了，但是真遇到搬重物什么的重活，全得靠黎尔，那力气，简直和她那张脸完全不配！ 看到店里有熟客，米斓忙上前去打了声招呼，“小芝，好久没来了，这次怎么一个人？”那熟客就是刚才几个店员的八卦对象。 因为是老顾客，米斓已经熟识，甚至还有联络方式。米斓记得，这个叫小芝的女孩儿特别钟爱美食，经常会在朋友圈晒一些美食照片，而且每次都有男朋友陪着，虽然后来分了，但是好像没有影响到两个人的关系，仍旧一起搜罗美食，发朋友圈，就是最近不怎么刷到她的动态了。 小芝一反从前活泼跳脱的性子，说起话来声音弱弱的，“米斓姐，好久不见啊！”不过大方明朗的笑容却是没变。 米斓心细，一下子就察觉出她脸色不好，忙坐在小芝对面，正色问道：“怎么了？最近遇到什么麻烦了么？需不需要帮忙？你尽管开口！” 小芝看着眼前的戚风蛋糕，坐了半天，她只吃了一口，一点都没个吃货的样子。 “谢谢米斓姐，没什么事儿的，你不用担心。” 虽然强自打了精神，但米斓还是觉得不对劲，再看小芝头顶上多了个鸭舌帽，将脑袋捂得严严实实，上回见她的时候，还是一头靓丽的波浪卷，怎么这回就藏得一根头发丝儿都看不见了。 米斓狐疑地盯着小芝，小芝不好意思低头笑笑，说：“米斓姐，你们家的戚风蛋糕还是这么好吃，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惦记着要来吃一次。”她叉起一小块来，放进嘴里，声音很轻，但足够米斓听见。 “我怕再不来，以后就没机会了……” 心头咯噔一下，隐隐的猜想浮进脑海，米斓盯着小芝鸭舌帽的顶端，语气艰涩，“怎么会呢？你想吃随时可以来的啊，你是会员，给你打折呢……” “我得了癌症……”小芝说，“晚期，最近一直在化疗。” 猜想得到验证，米斓的胸口一下子好像被什么给堵了似的，闷闷的，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久，才说：“薛泽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 薛泽就是那个和小芝分分合合的男生。 小芝摇了摇头，说：“他不知道，他在外面出差一个多月了。” 遇到这样的事，米斓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生死有命，在残忍的病魔面前，人都是脆弱的。不管说什么，好像也改变不了现实。 而现实就是，有一个充满蓬勃朝气和无限未来的女孩子，就要早早地走到生命尽头。 第4页 晚上的时候，米斓做了一桌子菜，却食之无味。 黎尔一边吃一边观察她的表情，她碗里那块糖醋排骨从头啃到尾到现在都没啃完一半。 她实在看不过去，夹了一筷子肉丝放进米斓碗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说来听听？” 米斓盯着碗里的肉丝叹了口气，又抬头盯着面前吃的开心的黎尔叹了口气，“如果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睡醒就吃，吃完看个剧，看完剧就睡，睡醒了继续吃，没有那么多烦恼，就好了！” 黎尔歪头，为什么她没有听出这句话是在夸她？ 啊，剧！说到剧，她的黄金剧场马上就要开播了！ 黎尔这姑娘还有一大爱好，就是追剧，而且这个剧的类型……让米斓一度十分蛋疼。 “我的媳妇我的妈？上星期你看的不还是野蛮婆婆和刁蛮媳妇么？换了？”看到电视上播出的电视剧剧名时，米斓有一点内伤，没错，这个看起来就像天仙下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美人儿她……沉迷于婆媳伦/理剧，无法自拔。 黎尔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里婆媳闹得不可开交，还不忘回答米斓的话，“啊，那个追完了，这个新播的，特别好看！这次的婆婆特别凶！超凶！但是媳妇儿也不是吃素的！” 米斓觉得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说心事。 于是米斓就陪着黎尔看了一晚上的黄金档婆媳家庭伦/理剧。 睡的时候，米斓抱着枕头来到黎尔的房间，美其名曰和她谈心。 夜色深沉，城市霓虹不息。 屋子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米斓靠在黎尔肩上，将今天和小芝对话的内容复述了一遍，末尾不禁感叹道：“虽然她没有告诉薛泽这件事儿，但我觉得她还是很想他能陪在自己身边的，哪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希望自己最爱的人陪伴在身边呢？” 黎尔静静听着没说话。 米斓继续说：“这几年来，我亲眼看着他们分分合合这么多次，我也亲眼看到，他们有多么喜欢对方。” 黎尔皱眉，“喜欢为什么要分开呢？” “有一种关系很微妙，友情之上，恋爱未满，比朋友关系多那么一点，又比情侣关系少那么一点，这个关系其实是很美妙的，但也很暧昧，他们之间矛盾太多，纠缠太多，可能这样的关系是最合适的吧。” 黎尔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米斓抱着她一只手臂，抬头看向她，昏暗的灯光下，她的侧脸毫无瑕疵，轮廓优美，美得令人心惊，让她一下子想到了神话传说中的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一夜的星空都比不过此时此刻的风华。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无瑕的人呢。米斓想。 “黎黎，你有没有过爱的人？” 黎尔眨眨眼，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头说：“算有吧。” 米斓一下来了精神，问道：“谁啊谁啊？”她很好奇是谁收服了大美人的芳心！ “我父亲。”黎尔说，瞥了眼米斓突然消沉下来的脸色，她轻轻笑道：“但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父母在我生下来的时候就因故过世了，是他收养了我，竭尽全力抚育我培养我长大。” 米斓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内心十分激荡，咽了口口水，幽幽道：“禁忌啊……” 黎尔拍了拍她的脑袋，笑说：“想什么呢？并不是你脑补的那样，我对我养父是孺慕之情，和亲人之间的爱。我很尊敬他，崇拜他。” 不知想到了什么，黎尔盯着前方笑得灿烂，语气郑重：“是他让我知道什么是家人。” 米斓觉得，这一刻的黎尔全身都散发出一种极其温暖的气息，让人忍不住靠近。所以在她的手抚上自己头顶的时候，米斓就像一个孩子一样，靠近母亲怀里寻求温暖安慰。 “你觉得很可惜是不是？”黎尔的声音也暖暖的，有令人心安的力量，“你不希望小芝就这么结束生命，更不希望一对有情人走向生离死别的结局……” 是啊，她就是这么心软，看到路边被遗弃的小猫就要去捡回来，就算奄奄一息还是要送它最后一程，让它舒舒服服地离开人世；看到路边辛苦工作汲汲营营的工人也会忍不住叹息；想到一个原本天真快乐的女孩生命即将终结，就止不住地难过。 黎尔一下一下温柔抚着她的头，她陷进这样的温柔里，渐渐沉入梦乡。 夜空灿烂，黎尔的笑也灿烂。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凌晨一点，小吃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远处树荫下的石凳上，正坐着一个长衣长裤，头戴鸭舌帽的女孩。这个女孩正是小芝。 这些天，她将从前和薛泽去过的地方都去了一遍，最近治疗的情况比较好，她才得到机会出来，但是几天的劳累和悲伤，让她的情况急转直下，但她不想回医院，回到那个充满消毒水味道，充满死亡气息的，没有薛泽的地方。 以前他们经常光顾这条小吃街，她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薛泽信誓旦旦地对她说：“我以后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以后咱们吃宵夜也要一群服务员恭恭敬敬地端进屋子来！”少年清秀的脸上朝气蓬勃，对未来充满希望。 她那个时候怎么回的来着？哦，对，她一筷子敲在少年的脑袋上，笑骂：“你就做白日梦吧你！还一群！真当自己款爷了啊！” 最开始的记忆都是快乐的，后来就渐渐变了，他们在这里吵过架，分过手，也和好过，慢慢的，他工作越来越忙，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多，终于不再来这里了。 其实她知道，他只是花了太多时间去兑现当初那个承诺，他不是不爱她了，但女孩子似乎天生就这样，总希望喜欢的人天天依着自己，如果有一天男孩拒绝了，就是不重视自己了。 她低头回忆着当初的点点滴滴，脸上的眼泪越流越多，脸色越来越苍白，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花台上，就像半夜喝醉酒的女孩，没有引起狂欢中人的注意。 直到离得近的一桌三五个男人互相使了使眼色，试探着走过来将陷入昏迷中的女孩带走。 正文 第四章 多事之夜 “哥儿几个今晚艳福不浅啊，这小丫头长得有几分姿色，一会儿可美得了！” 昏暗的街角小巷子里，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架着小芝步步前行，一边走还一边说些荤话，几个人只顾着乐呵，也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根本没有注意到女孩儿潮红的脸色和急促的呼吸，只当她是喝醉了。 “赶紧的，就在车里完事儿就行！”看起来像是头头的男子催促着，看着小芝的眼神恨不得立刻把她拆吃入腹。 小芝晕倒之后，昏昏沉沉的，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水里，水四面八方地涌过来将她淹没，让她没办法呼吸，她只能不停地挣扎，可是怎么挣扎，也浮不上去。 骤然坠落湖底，周围的景象似乎全变了，仿佛从高处落下，不停地下坠，失重的感觉一拨接一拨，她拼命挣扎想要摆脱这种感觉，直到依稀听到人声，她终于挣扎着从幻梦里醒来。 第5页 可是眼前的一幕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全身脱力，胸口窒闷，呼吸难如登天，而身边全是不认识的人，尤其是架着她的两个男人，她能感觉到在自己身上肆意的手，宛如魔爪。 意识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逃离，她用力挣扎企图逃脱束缚，身边的人察觉到她醒了，骂骂咧咧地加大了力气，推搡着她往黑暗的小巷深处走。她的挣扎就如蚍蜉撼树。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这一刻，小芝整个人已经无法思考，只知道挣扎，右脸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好像有人扇了她一巴掌，她不管不顾地想要躲开这些人，竭尽全力嘶喊出声，但还没有开口就被人用力捂住了嘴巴，双手被牢牢抓住，双脚也被人抬起来，直接往更深的黑暗行去。 这一瞬间，她想到了薛泽，无论多大风雨都会挡在她前面的薛泽，随即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没有人能救得了她……没有人……除了她自己…… 体力在透支，意识又逐渐趋向模糊，即将昏迷的前一刻，小芝盯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还在用最后的力气不停地挣扎。 她逃不掉了…… 她好像看到薛泽在向她招手，对她笑，对她说：我以后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突然挣脱了禁锢着自己的人，往反方向跑去，不过才踏出一步，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捏住肩膀揪回来，这一次，她没力气了。 可她仍然想逃。 奇怪的是，抓住她的人却在看到她正脸的那一刻，脸色刷白，一屁股仰倒在地上。 “你……你的眼睛……” 另一个健硕的男人向她靠过来，也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退后了几步。 “鬼！老大……有……有鬼！” 璀璨星空下，阴暗小巷里，原本孱弱的女孩浑身脱力跪坐在地上，在她面前的，或站或坐五个青年男子，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接近。 因为，她有一双红色的瞳孔。 血一样的红。 等到几个男子反应过来时，连忙越过她朝巷子口飞奔而去，边跑还边嘶喊着“有鬼”。她的正面不远处，最开始倒下的男人没有动，而是紧紧盯着她的双眼，脸色青白，嘴唇哆哆嗦嗦的，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 身后，恐惧的嘶喊声戛然而止。 这会儿，小芝竟然还有余力回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一个人影背光而来，她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看到纤细高挑的身量，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她竟不觉得可怕，她觉得，很温暖。 那个人朝她走来，黑色的鞋敲击在地面上，奏出风铃一样悦耳动人的乐曲。 她看到那个人嘴角的笑，就像春天盛开的花，温暖明媚。 “你还好吧？”来人问道，连声音也柔软温和。 小芝盯着那人几乎完美无瑕的脸庞，怔怔道：“我见过你，你在min……”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失去意识。 星光之下，她的侧颜如同维纳斯一样绝美，黑色长发自然垂下，她半抱着孱弱的女孩，目光落到面前浑身僵硬的男人身上。 身后不远处，四个男子倒地不起，无声无息。 她对着尚还清醒的男人微微一笑，“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星空依旧，霓虹依旧，有人坐在街头撸串喝酒，有人急急忙忙打车回家，有人西装革履刚从熄了灯的大楼里走出，一切按部就班。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不同。 深夜时分，旧城区的一处深巷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深巷里头坐落着一处古董店，这里低墙青瓦，设施陈旧，一直人迹稀少，平时没什么生意，但每天就这么开着，也不知道开了多久。 今晚倒是难得来了位客人，可惜来得不是时候，古董店早就关门了。 古董店的老板是个胡子邋遢的大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叔，只是太久没打理了，胡子爬了一脸。 他察觉到动静从后堂走出来时，就看到客人已经大喇喇地站在一个檀木多宝阁前打量着上面的香炉花瓶。 他懒洋洋地撇开目光，倒在深色皮沙发上，嘴里还不忘嘟囔，“小心点，你面前那些东西加起来可是天价。” 那人转过身来，不以为然地问道：“你说，什么价？”笑容清浅，长发柔顺，赫然正是黎尔。 大胡子没答她，而是反问道：“你深更半夜跑来我这儿扰人清梦，有何贵干？” “没什么。”黎尔拍拍手，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路过，顺便来看看老朋友。” 大胡子冷嗤一声，“看你大爷！深更半夜路过？看老朋友？你有病吧？” 被人这么骂，黎尔一点儿也不见生气的迹象，反而笑呵呵的，“这么久不见，一见面你就跟我发脾气，行吧，以后我不来了！” “我巴不得！”大胡子看起来晕乎乎的，不大爱搭理黎尔，说完也不等她说话，起身往后面去了，“你自己随便看，别给我砸了就成，不招呼你了！” 黎尔摊手，“不砸，借点东西。” “随便！” 有起床气的人，真是惹不起。 熟门熟路地在屋子里翻了下，黎尔顺利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离开了陈旧的深巷。 黎尔从包里拿出一只花纹精致的银手镯递给小芝，“戴上这个，这段时间你会感觉好过一点。” 小芝颤颤巍巍地接过，手镯很细，上面有镌刻的花纹图案，看起来十分精致，就像一个普通的镯子，她有些不能接受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抬头看向眼前这个美丽到近乎完美的女人。 “真的……会好么？” “会的。”黎尔笃定道：“一切都会好的。”她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像哄小孩子一样，“别害怕，你不是怪物，你很完美。” 小芝紧盯着她，“完美……就像你一样么？” “是的，就像我一样。” 你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你的愿望，都将得到满足。 离开小芝的住处，黎尔漫步在昏黄的路灯下，走了三两步忽然停了下来，余光瞥了瞥身后，淡淡道：“已经暴露了，就别藏头露尾的了。” 一个人影从转角后缓缓走出来，高瘦的身材，随意的居家服，中长的头发，满脸络腮胡，正是刚才那位起床气很大的古董店老板。 此时此刻，大胡子老板顺势靠在墙上，百无聊赖地对黎尔说道：“你怎么就改不掉你这个爱管闲事的性子呢？” 黎尔回头笑道：“管闲事使我快乐。” 大胡子一噎，几秒种后又说：“你就使劲作吧，当心引火烧身，让那些家伙知道了，谁都救不了你！” “那就不救了吧！” 第6页 倔死了！ 大胡子气的翘胡子，“行行行，你爱干嘛干嘛！出事儿了别搭上我！”说完转身就要走，黎尔叫住他，“深更半夜跟踪我，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大胡子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语气冲得很，“最近有消息传出来，九号不太安分，你小心点儿，别被他们盯上！” “九号？”提到这两个字，黎尔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来，“他们有什么动作？” 踌躇了下，大胡子还是如实说道：“有些人失踪了，失踪前似乎和九号有过接触，有人怀疑，是他们搞的鬼，但又没有切实证据。” 黎尔难得皱了下眉头，继续问道：“那源流呢？他们是什么态度？” “不清楚。”大胡子摇头，“现在的源流各方势力掺杂，哪还跟从前一样，要等他们表态，还不知道等多久！” 黎尔闻言，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大胡子看了她一会儿，留下一句“你自己小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情况似乎有些复杂，黎尔站在原地思考了会儿，很久没有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要理清楚还真是麻烦。 算了，反正好赖也不干她的事，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释然之后，她正准备回去，忽然感觉到什么，陡然转过身，一个男人正站在路灯下看着她，灯光将那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深更半夜，这位小姐独身一人，不怕遇到不法之徒么？” 黎尔忍不住想仰天长叹一句：真是多事之夜！ 正文 第五章 笑里藏刀 初夏的夜空多了很多星星，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月亮银白的光落下来，昏暗色暖的路灯将前路照的清楚。 街上已经没有了什么行人，十几米之外的人影就显得格外清晰。他长了一张十分斯文清秀的脸，高挺鼻梁上架了一副无框眼镜，为他的斯文再添了几分彩。粗眉有扬起的迹象，眼睛下的双眼微微眯起，不薄不厚的唇紧紧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衣最适合这样的夜晚，也适合他颀长匀称的身材。 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法官审视犯人。 黎尔抿嘴，等着他先开口。 斯文的家伙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先开口打破沉寂，只见他稍稍锁了眉，朝她走近，边走边说：“深夜独行不太安全，需要我送小姐一程么？” 黎尔皱了皱眉，肃色道：“这位先生，你知道么？会在深更半夜对一个独身女子说这种话的，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没有停下接近的步伐，语气只沉了沉，“是我唐突了，冒犯小姐，还请见谅。”话音刚落，他已经走到黎尔面前三步的距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类似证件的东西，示意黎尔看，“我在警局上班，这是我的证件，小姐不必担心我是坏人。” 黎尔粗略扫了一眼，看起来的确是真的，再加上面前这人一身外放的正义气质，由不得人不信。 “不好意思。”黎尔笑了笑，“误会警官先生了。” 警官先生微不可见的扬了扬唇，说：“没关系的，小姐住在哪里，太晚了不安全，介不介意我做‘护花使者’？” “不介意。”黎尔露齿一笑，分外感激，“当然不介意。”随即报了一个地名。“这个地方就在附近，没有多远的，不过，有劳您了。” “不客气，应该的。” 多么善良有爱心的警官先生。 不远的一段路，两个人却不知道为什么都刻意放慢了脚步，不知道还以为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深更半夜幽会不肯分别呢。 一路上也并没有被沉默主导，这位警官先生充分发挥了他的专业本领：审讯，十分钟的功夫，就问清楚了黎尔家里几口人，谈没谈过恋爱，现在在做什么工作。黎尔也不逊色，知道了他叫韩氿，自小立志从警，打击犯罪，简直是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走到小路口时，黎尔停下了脚步，转身对韩氿说道：“谢谢韩警官，我到了。”话里的意思是“就送到这儿吧拜拜”。 显然，韩警官是个负责任的好警官，甚至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道理，尤其是当他看到小路里没有路灯，一片乌漆嘛黑的时候，对黎尔点头说：“里面没有路灯，我送你进去再走。” 黎尔想了想，点头感激道：“那实在太感谢您了！” 于是两个人继续朝里面走去，韩氿打开了手电筒，照亮了前面的一段路。这里是老城区，小道两旁有低矮的平房，年久失修，就连路也是崎岖不平的，韩氿一边走，一边提醒黎尔当心脚下，顺便还说了句：“女孩子以后不要这么晚回家，不安全。” 黎尔乖乖点头表示知道了。 深夜的小路十分安静，老鼠窸窸窣窣爬过去的声音也听得分明，黎尔落后韩氿半步小心翼翼地跟着，忽然韩氿低笑了声，“这是你家门口的路，走起来还会害怕么？” 黎尔干笑了下，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弱弱地说：“我也是第一次这么晚回去。”之前“审讯”的时候，她告诉他她是一个人来盛江打拼的，为了图便宜就在这片老城区租了个房子，今晚是朋友家里有急事帮忙，耽搁久了恶，才拖到这么晚回家。 听了她的回答，韩氿没有再说话，小道再次恢复安静，只剩下轻微的脚步声和那一点照明的光。 黎尔认认真真盯着脚下的路，亦步亦趋跟着韩氿，走了几步，忽然一下子被他拦下来，抬头就着微弱的手电光，她看到韩氿斯斯文文的脸上多了一抹凝重的表情。 她正要开口问怎么了的时候，韩氿将食指放在嘴唇前，对她做了个口型：别说话。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韩氿一下关掉手电，拉着她闪身躲到了旁边的角落里。 空气凝固了大概五秒钟的样子，黑暗里传来了不寻常的声音，有风声，有破空声，还有类似毒蛇吐信的嘶声。一切都发生在未知的黑暗之中，在还没来得及看清真相之前，一切又已经结束。 之间一点微弱的亮光里，两个穿着黑色的像是作战服的男人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慢慢走出小道，后面还跟着两个同样打扮的男人。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足够躲在角落里的两个人听清。 “布了一个月的局，总算逮着他了！” “这些东西也真够厉害的，四个人，带着最新型的装备才勉强把他拿下。” “行了都闭嘴！别惊醒了人！” 等到那些人离开后，韩氿才放松了对黎尔的辖制，为了防止她受到惊吓作出什么惊人的举动，躲在角落里是他一直制着她。他本意并非如此，他对这个女人十分怀疑，但是刚才几乎是他的本能反应，本能地保护弱者，即便，他怀疑她并不是个弱者。 可当韩氿看到黎尔苍白的脸上既震惊又害怕的表情时，他不禁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的直觉出了错？他的直觉向来很准，尤其是对那个存在，他曾经数次准确地在一群普通人里分辨了那个不一样的存在。 第7页 今晚也是，忽然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的直觉苏醒了。 但是此刻，他又不确定了。 如果不是直觉出了错，就是这个女人，太能伪装。 短暂的思考过后，他倾向了后者。 确认那些人走远了，韩氿才放下心来，打算好好应对应对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较大的威胁。 黎尔好像被吓懵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全无焦点，她双手抱胸维持着一个自认为安全感十足姿势，韩氿能看到她的颤抖。 他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别害怕。” 黎尔反应慢半拍地抬头看向他，整张脸毫无血色，眼眶里还有基底泪花在打转，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话出口也是颤颤的，“这……这是怎么……” 韩氿双目紧锁着她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表情，“可能是黑道上办事儿，不小心被我们撞见了。” “可是我……”黎尔靠着墙支撑着身体，双唇不停颤抖着，“我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什么东西，还有……还有刚才那些奇怪的声音……” 韩氿紧皱着眉，搭上她的肩继续安慰：“你别害怕，没什么的，这件事我会报上去的，就是这里不太安全了，我看你还是早点找一个比较安全的住处，搬出去比较好。” 黎尔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里，听了他的话，也只是后知后觉地点头。 韩氿忽然觉得脑仁疼，难道真看错了不成？ 这个晚上发生的一切以黎尔害怕的不敢回去韩氿只好把她送到比较安全的宾馆开了一间房安顿下来作为结尾。 嗯，开房的钱还是韩氿付的。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宾馆的时候，韩氿脑袋里莫名响起一句老话：赔了夫人又折兵。 啧，真是个多事之夜。 黎尔站在窗边看着韩氿渐行渐远的背影时，不禁摇头感叹道：“太年轻想得太简单了。” 韩氿回到办公室时，先写了个报告把今晚上遇到的事报上去，完事后又忍不住琢磨了一夜，总觉得事情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干脆第二天的时候又去了一趟宾馆，询问了下大堂柜员，知道昨晚深更半夜和他一起来的美女今天早上七点的时候就退房走了，退房那会儿脸色十分不好，显然是没休息好。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啊。 米斓抽了个时间去看小芝，顺便拉上了黎尔。地点在小芝治疗的医院。 小芝的气色看起来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好了很多，米斓一进病房，就拉着她的手关怀病情，黎尔站在一边尽职尽力地当个花瓶没说话。 小芝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而回答米斓的问题，“医生说我最近好了很多，癌细胞没有转移扩散。” 看到小芝脸上的笑容和从前几乎没差了，米斓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就说嘛，这么好的小姑娘，老天肯定会厚待你的！对了，薛泽回来了么？” 小芝摇头说：“还没呢，反正我也快好了，他来不来也不要紧的！” “傻姑娘！”米斓还想说这种情况薛泽竟然不知道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但转念一想，他俩现在已经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了，再说，得了癌症这种事人家自己爱告诉谁就告诉谁，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管。索性转了话题，正好看到她手上戴了个很好看的银镯子，细细的，花纹很精致，很适合她。 “这是你新买的镯子么？挺好看的！” 说到这个镯子，小芝余光瞥了下黎尔，见她没有任何异样，便笑着说：“是朋友送的，我也觉得好看就戴上了。” “银镯子好啊！”米兰连连点头，“戴银饰可以祛毒除湿，以后就要当心身体，好好照顾着自己。” 小芝点头，心里对米斓的好意很感激，当然，也很感激黎尔。 这几天在她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可是因为这个镯子，她并没有觉得多痛苦，而且黎尔告诉过她，发生的这一切兴许会给她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是在向好的方向变。 她按时来医院化疗，惊奇地发现从前那些难以承受的痛苦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了，而且医生告诉她，她的身体正在逐渐好转，她会重新变成一个健康的人，那一刻，她几乎喜极而泣！ 黎尔说的没错，一切都会好的！ 正文 第六章 九号青年 黎尔没想到，韩氿这小子还挺有毅力，那晚上她都演得那么逼真了，全套戏做的足足的，他还是没有放弃怀疑她，不然也不会在几天之后，登门拜访。 那会儿正是一个工作日的下午，甜品屋客人少，大家都在三五成群地聊天打蚊子睡觉，她在柜台清算好了上半天的营业额，抬头时，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路边的韩氿，他也正看着她。 他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到旁边去了，黎尔想了想，摘下围裙跟出去。 韩氿在一个少有人经过的夹角口等她，她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先发制人：“黎小姐，别来无恙。” 黎尔揪着手指看他，浅浅一笑，“韩警官，您找我有事么？” “没什么事。”韩氿摘下眼镜来拭了拭上面的灰，一边拭一边说：“我后来好奇去查了查，黎小姐似乎并不住在南华路街区，一时觉得奇怪，就来问问。” 南华路就是那天晚上两个人走过的那条小路。 黎尔愣了愣，忽然想到一件事，从包里掏出两张百元钞票来递给韩氿，“这是那天的房费，谢谢韩警官给我垫付，您来得正好，我正愁不知道怎么还给您呢！” 夏风微漾，吹起她一头又黑又长的秀发，男人白衣黑裤挺拔清隽，他稍稍低头看着眼前十分漂亮的女人，双眼不合时宜地眯了眯。看着她这副小白花的模样，韩氿冷笑了声，“钱的事不急，我们先来谈一谈，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将眼镜重新戴上，继续说：“更巧的是，你故意带我进的那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小路上，还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到底是真的巧合呢，还是有意为之？”他盯着她的双眼，企图从中看出什么，“你说呢？黎小姐！” 黎尔垂眸，过了会儿才慢慢抬起来，回视他的目光，说：“我并不是有意骗你的，只是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我不敢相信你，怕你会……” “会对你不轨？”韩氿冷哼道：“黎小姐，你又何必再跟我装模作样呢？” 黎尔打断道：“我不明白！韩警官你是什么意思？我装什么了？” 韩氿冷冷道：“怎么？不装小白兔了？按理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深更半夜遇到歹徒打家劫舍应该会害怕的不敢出门，你还能安然无恙地在这儿工作，看来也没有我想象之中的害怕啊。” 黎尔看着他没说话。 韩氿继续说道：“让我来猜猜，当时我刚遇到你的地方离南华路不远，大概一里左右，你或许能听到一里之外的黑暗小道上正在发生的一切，或许不能，谁知道呢？也许你听力很强也说不定，你们总有些非凡的能力……然后你顺势而为告诉我你住在那儿，将我引过去，让我看到那一幕，正好借题发挥假装害怕，不敢回家，把谎报地址的事儿绕过去。我猜得对么？黎小姐。” 第8页 黎尔疑惑，“我们？韩警官指的我们是什么？” 这个女人戏真多，韩氿皱眉不耐：“黎小姐，你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韩警官！我能请问一下你对我穷追不舍的目的么？就算我谎报地址怎么了，我一没杀人而没放火，你要审讯，总得有个理由不是？” 黎尔也很烦，小伙子话真多。 韩氿没说话，或者说，他一时没找到还击的理由，黎尔便再接再厉：“不妨这样来说，那晚你看到我，搭讪我，都是基于你的一个怀疑，你怀疑我是你口中那种具有非凡能力的人，而这种人恰巧不为你所喜或者是你一直以来的目标，所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可惜试探的结果不尽如人意。” 她摊了摊手，直视韩氿审视的目光，继续说：“但你一直没有放弃对我的怀疑，即便到了现在，你知道我骗了你，但是你还是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说完，黎尔往前迈出一步，韩氿陡然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这个女人突然抓住自己的手臂，面带微笑地说道：“现在，让我来告诉你，证据是什么。” 韩氿这辈子大概都没有过这样的体验，过程没有像过山车那样刺激，也没有枪林弹雨来的凶险，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他只知道，一秒钟以前，他站在一个商业广场的角落和眼前的女人对峙，一秒钟以后，他站在了一座大厦的天台上。 人生总是充满了惊喜。 这个惊喜，是黎尔免费赠送给韩氿的。 大厦太高，天台上的风有些大，韩氿靠在铁栏杆边缓了缓神，才看向站在不远处迎风站立的女人。 风将她的长发吹得肆意飞舞，平添一种凌乱的美感。 等他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时，黎尔才转过身来看着他说：“怎么样？韩警官，证明你的猜想了么？” 韩氿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说句心里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自投罗网”的。 他环视了下周围，周边大厦林立，他们在的大厦并不是盛江市最高的一座，但也差不了多少，素日仰望的摩天大楼与自己平齐，脚下川流不息的车辆行人就如蚂蚁大小，抬手好像就能触碰到天上的白云。 原来……是这样的自由自在…… 这一瞬间，韩氿心底生出一丝莫名的羡慕。 等到彻底缓过来，他才开口问那个女人：“那天晚上，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黎尔无辜地摇摇头，“我就是随便逛逛而已。” 韩氿不信，“随便逛逛？深更半夜随便逛逛？” 黎尔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不然呢？你不会不了解，像我们这样的，白天晚上差不离，通常都是怎么随性怎么来。” 韩氿不说话，但又觉得不甘心。 黎尔看他那样，就知道这小子别扭呢，“九号就是这样训练你们的？是不是以后在大街上随便看到一个人就怀疑啊？” 韩氿惊讶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黎尔轻哼，“除了九号，别的地方也训不出你这样的……”她很想说“弱智”……但是为了和平，她闭嘴，她不说。 黎尔没说完的话，韩氿能猜出个七八分。 她走近他说：“这一次，你遇到的是我，下一次，如果遇到的是别人，你觉得你有几成把握能全身而退？九号难道没有教过你们正确认识自己的能力么？” “我并没有打算正面迎敌！”面对这么明显的轻视质疑，韩氿忍不住反驳她，“我只是做我该做的工作。” 黎尔啧了一声，“你的工作啊？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现在还是“和平条约”有效行使日期，怎么，韩先生，你想代表整个九号违背条约么？” 韩氿彻底无话可说了。 黎尔又啧啧啧了几声，转身要走，走的时候丢下一句：“自己走下去。”转瞬间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韩氿举起来要拦住人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韩氿几乎是顶着大楼员工莫名其妙的目光从顶楼坐电梯下来的，下来后，他打了个车直接回到办公室。 他所在的分部规模不大，充其量就是个小事务所的规模，加上他，一共十六位成员。 九号，是一个并不存在的组织。确切的说，是不存在在任何官方资料库里，就算信息技术高速发展的今天，庞大的全球信息库也没有关于“九号”一丝一毫的说明。它成立于上世纪初的欧洲，最开始是民间组织，后来他们的行动取得了一些成效，引起了官方的关注，时至今日，已发展成为国际性组织。 一个时刻关注着异人类的组织。 或许你时不时会在一些小报媒体看到关于“超能力”的报道，或许你曾经关注过一些离奇诡异的事情，例如控制金属、预知未来、精神力等等，当然，这些报道不见得是真的，但也并不全是假的。 在这个世上，的确存在这样一个族群，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能够做到许多普通人类无法做到的事，他们走到了人类的极限，他们是人类，却又不是，因而被称作“异人类”或者是“超人类”。这个族群的存在有漫长的历史溯源，也许和普通人类的历史一样久远。但直到被普通人类发现他们的存在至今，也不过才一百多年。 普通人类曾经和异人类之间发生过几场不为人知的战争，战争静悄悄地开始，又静悄悄地结束。直到二十五年前，双方签署了“和平条约”，确立了两个族群和平共处的基础。 九号，就是二十五年前签署条约的人类代表。 现今的九号，规模已不比从前，在华国，也不过就设了三个分部，盛江就是其中一个。 根据条约规定，为了保障普通人类安全，九号遍布世界的分部会录入生活在其辖区内的异人类信息，方便管理。韩氿在九号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成员，他能接触到的信息并不多，但是辖区信息对他来说，还不算难。 他很顺利就进入了辖区信息库，很可惜，没有黎尔的信息。 韩氿坐在电脑前，忍不住苦笑了下，看来，他不得不继续行“虎口拔牙”的事了。 正文 第七章 变故突然 黎尔最近的桃花有点旺，哦不，其实不是最近，是一直很旺。 自从她来了min甜品店工作之后，来来往往也吸引了不少少年男子、青年男子、甚至是中年男子的注意，从而得到了他们的整颗心，十动然拒这样的戏码几乎天天发生在甜品店里。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最最重要的是，其中有那么几个痴情男实在是店里很好的八卦对象。 撇开黎尔上班第一天就来的那位超级优质精英男不说，反正他后面再也没来过了，最近天天来的那位斯文儒雅小哥哥，简直让甜品屋的八卦丹激动的不能自已。 八卦党一号（莎莎）：“那个小哥哥真的好帅啊，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的，斯文儒雅，温柔帅气……” 第9页 八卦党二号（小悦）：“确实好帅啊，但是我还是站精英男！高大挺拔事业有成的精英男和温柔美丽邻家大姐姐，这样的cp光是想想就狠狠戳了老夫的少女心！” 一号：“别闹了！那个精英男根本没有再来了好伐！可以直接剔除备选名单了！……哎呀呀，你看，小哥哥跟黎尔姐说话的样子，好温柔啊好温柔！” 二号：“你说的好像很对的样子……真的真的，好帅，好养眼啊！！！” 谁知道，真相竟然是…… 韩氿点了一杯柠檬水，对黎尔露出公式化的微笑：“黎小姐，你还有一周的期限可以录入信息，否则我们将把你列入黑名单。” 黎尔同样报以公式化的微笑说：“进黑名单会怎样？追杀我么？” “当然不会，只是到时候，我们不得不对你采取强制手段了。” 黎尔：“哦。”她好害怕哦。 黎尔到后厨报单的时候，八卦党三号（米斓）一脑袋搁她肩上，贼兮兮地打听八卦：“从实招来，在哪儿勾搭的小帅哥？” 黎尔笑笑不说话。 米斓穷追猛打：“快跟我说说嘛！” “我和他不熟。” “不熟他天天来，每次来都跟你说说笑笑的？”米斓显然不信，借口！全都是借口！“你不仗义！有情况都不跟我说，白瞎我平时给你当牛做马洗衣做饭了！” 黎尔赶紧顺毛，“我真的不认识他，你相信我啊，我最喜欢你啦！”说着还捏捏小脸蛋摸摸头发。 虽然黎尔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但是认识她的时间也不短了，米斓知道，她绝对不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而且被黎尔顺毛这种莫名的感觉很受用啊！“那你们每天在那悄悄说什么呢？” 黎尔看了看那边坐的端正的韩氿，再想了想刚才他说的一番话，便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对米斓说道：“他想追我，我对他没感觉，他就每天来死缠烂打，说我不答应他他就一直来，我也很无奈啊！” “咦……”米斓摇头表示不敢相信，“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斯文儒雅的小哥竟然是个无赖！人不可貌相哟！”想了下，米斓又说：“你真不喜欢他？” 黎尔就差举手发誓了，“我确定一定肯定，我对他没兴趣！” “行！那这样吧，你这两天先在屋里待着不用来店里了！” 黎尔想想这也是个办法，这个固执的家伙总不能到家门口堵人吧，便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 黎尔还是低估了韩氿的不要脸程度。 他喵的竟然真的堵到了家门口！ 年轻人不要这么固执啊！ 黎尔倚在阳台上，慢悠悠地啃着苹果，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楼下小区休息椅上捧着一本书看得专注的韩氿。 他的嘴巴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黎尔听得清清楚楚：还有五天期限。 黎尔：忽然好想犯罪怎么办？ 但她也只是想想，她已经不做大哥好多年。 正想着呢，就看到了米斓走进小区的身影，甜品屋通常在晚上十点关门，不出意外，米斓都会最后一个走，可是今天，竟然回来的这么早？就算家里有个等着投喂的米虫，现在也不到饭点儿啊。 米斓一进门就扑进了黎尔怀里，黎尔不明所以时，就听到了这小姑娘靠在自己肩上抽泣的声音。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米斓没说话，哭了好一会儿，从玄关哭到沙发，纸巾都哭湿了几张才勉强止住。黎尔又跑去洗手间洗了毛巾给她擦脸，正擦着她总算开口了。 “小芝走了。” 黎尔整个人一愣。 米斓自己接过毛巾边擦边哽咽着说：“明明上次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医生都说她在好起来，可是……可是半个月不到就……” 米斓是今天玩手机刷朋友圈的时候忽然看到的，小芝自从生病后就没有再怎么玩过手机，自然也没有更新过状态，但是今天竟然发现她更新了一条。 却是讣告。 好好的一个人，明明上次见面还开开心心地跟她说笑，可是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她的讣告。 米斓压根就不敢承认，明明上次见面还鲜活的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 黎尔一向知道米斓重情重义，心软的要死，别说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就算是小猫小狗，也不忍心。 不过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做主要的是，小芝……她怎么可能会死？她还没有见过哪个觉醒的异人类会因病而死。 不错，小芝也属于异人类，黎尔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了。 异人类通常分为两种，一种是先天的，生来就是；一种则是基因链中隐藏着，后天因为各种原因才会觉醒。小芝属于后者，后天异人类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黎尔有一个特殊的能力，就是能察觉出后天未觉醒异人类血脉中隐藏的秘密。 异人类拥有特殊的身体机能，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就如超人一样的存在，但并不代表他们不会死亡，但绝不会，死于病痛。 黎尔去了一趟殡仪馆，讣告上说，明天是小芝的告别会，明天过后，才会火化入土。 她在停着小芝身体的房间里看到了那个叫薛泽的男人，他身上的西装已经发皱，头发凌乱，整个人风尘仆仆的，听说他出差去了，想必是得到小芝的消息，千里迢迢赶来的。 他跪坐在小芝旁边，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一尊雕像，没有表情，没有情绪，没有声音。 黎尔站在他身后，但他看不见。但黎尔能看见他，看见他流不出眼泪的眼眶，看见他死去的心。 这里很安静，但是小芝是个爱热闹的人。 黎尔站在床前，看到女孩苍白僵硬的脸，往日鲜活荡然无存。 这不是小芝！ 她手上还戴着那只银镯子，她睡着的样子很乖巧，很安静，可惜，她不是小芝。 黎尔看了一眼床前一动不动的男人，摘下“小芝”手腕上的镯子。 她又去了小芝的家，小芝和薛泽一同在外地打拼，这里是他们一起租的房子，小芝的父母听闻噩耗，千里迢迢赶来。她到的时候，依旧能听到老人悲怆的哭声。 她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盛江市综合医院肿瘤科，科室主任刚查了房回到办公室，助手正好来跟他商量手术方案，结束的时候，助手忽然叹了口气，说：“18床的那个病人实在可惜了。” 主任医生听了也十分感叹，“哎！我还以为是一例医学奇迹，没想到……” “几次化疗下来疗效都很好，明显观察到癌细胞已经停止了扩散，突然就……对了，我记得病情突然恶化的前一晚上，有一些奇怪的人来看过她，我这两天还在想那些人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主任医生一听，心想情况不对，忙追问道：“怎么回事？小刘，你怎么没早点把情况报上来？什么奇怪的人？” 第10页 助手连忙回忆了下那天的情景，“我当时也没细想，就是几天前深夜大概两三点的样子，那天正好我值班，那个点儿病人都休息了，走廊上没什么人，我在办公室刚写完一个手术报告，出去上洗手间，就那会儿注意到有人进了18号的病房，我心里觉得奇怪，就过去看，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好从病房出来，我问他是做什么的，他说他是十八号病人的朋友，听说生病了大老远赶来看看，我就没在意，让他早点离开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真是朋友也说不定，而且我们之后也检查了，没有什么干扰，就是癌细胞突然扩散了，哎，命该如此，只是可惜了……”主任摆摆手道，显然对他说的奇怪的人没有多大兴趣。 助手想想也是，哪能随随便便就动手脚，现在的科学什么查不出来，只能感叹那小姑娘命薄，老天要折腾她了。 两个人感叹着也没有多说什么，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 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话让人听见了。 黎尔甚至没有进这间办公室的门，谁知道她原本正在小芝曾经待过的病房里找寻蛛丝马迹时，线索就这么跑进耳朵里来了。 看来，有人动作比她还快。 啧，主要是她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能神不知鬼不觉唱一出“狸猫换太子”的人，怎么想都不简单啊。 正文 第八章 旅途之始 老城深巷的古董店又一次迎来了“不速之客”。 这一次，黎尔没有拐弯抹角，一来就直入主题：“帮我查查最近哪些人在盛江搞鬼。” 大胡子正用小刷子刷去一只手掌大小的陶碗上的灰，头也不抬道：“你当我百晓生么？什么都能查？” “我没心情跟你废话。”正经起来的黎尔是没时间打哈哈的。 大胡子烦躁地皱眉，“你不会自己去查么？整个盛江，你想去哪去哪，查点消息而已，年轻人，多运动。” “我查不到……”事情发生那两天她被韩氿缠着，每天就在那跟固执的书呆子打太极，哪有空去关心别人，不然不会连小芝失踪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我怀疑他们已经走了，这帮人动作挺快，毫不拖泥带水，还真有点本事。” 说到这个，黎尔想起大胡子的那个提醒来，问道：“你之前跟我说，九号有动作？” 大胡子慢吞吞地回答道：“对啊，有些异人类失踪了，但都发生在其他地方，盛江……盛江好像还没掺和进去。” “不！”黎尔蹙眉思索道：“已经发生了。” 不仅是被替换的小芝，还有那晚上和韩氿亲眼所见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就有两个异人类失踪。 回想了下当晚和韩氿看到的一切，两个人看到的虽然是同样的场景，但韩氿只是怀疑有不法势力在背后抓捕异人类，而黎尔看到的更多。 那天晚上见到的一伙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对待异人类极有手段。很像是九号的人，但以韩氿的反应来看，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有两个原因，要么就是韩氿级别不够，根本不知道上级的作为，要么就是有人故意混淆视听。 现在看来，两个可能都不能排除。 黎尔正在苦苦思索中，大胡子忽然打断她的思绪道：“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别逞强，这种事上报源流就好了，轮不到你我来管。” “呵。”黎尔冷笑，“你不知道我这人就爱管闲事么？” “啧！”大胡子恨铁不成钢地啧了声，终于把目光从手里的陶碗移开，抬起眼来正要说黎尔几句时，她人已经不见了。 黎尔来到了九号位于盛江的分部。 十几个人，不足为惧的规模。她如入无人之境翻遍了这里所能查到的全部信息，没有任何异人类失踪的相关文件。哦不，有一个，韩氿那个斯文无赖把那天南华路的事情写成报告提交上级部门了，但至今没有回复。 看来他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她在盛江待了很长时间，因为这里的异人类最少，九号管制相对放松，麻烦就少。能神不知鬼不觉办出这样一件事来的人，盛江没有。 她跑遍全城也没察觉到小芝的气息，她可能已经不在盛江了。 翌日下午，黎尔陪着米斓来参加了小芝的告别会，小芝的父母哭得几乎晕厥，在场的来宾无不面色哀戚，只有薛泽，从始至终面无表情。 有一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说的或许就是此刻的薛泽。 大屏幕上放映着小芝过去的录像，其中大半都有薛泽的身影。他们一起读书，一起考大学，一起工作，一起品尝美食，一起走过很多地方，现在，只留下薛泽一个人。 她无法告诉他们小芝没有离开，灵堂上躺着的，就是“小芝”，大胡子说的很对，有些事她真的应付不来，比如，将小芝的身份公诸于众，将他们隐藏了千百年的秘密昭告天下……她办不到。 黎尔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爱管闲事的习惯的，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她记得有个人，记得那个人稚嫩却坚毅的面容，她很难想象那么小的孩子脸上怎么会有那样的表情，隐忍，坚毅，决心，不甘……仇恨……后来，她遇到了年少的钟綦，一个被病魔缠身的孩子，日夜渴望着在太阳下奔跑。 她在垃圾堆里捡起奄奄一息的他，因为她在他脸上看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 他们都一样，注定充满不可知却无憾的未来。 她曾经觉得，异人类站在了世界的巅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身为“超人”，也有无可奈何的事，人并不能掌控一切，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人类。 可是普通人穷极一生都在追求的，于她来说，太过轻易，她想，既然她有能力，为什么不去填补那些可以填补的遗憾呢？ 两天以后，大胡子还是给她传来了消息。 一周以前的凌晨五点，盛江望族张家的货轮驶离了港口，当晚只有他一家的货轮凌晨启航。也正是在那晚，小芝被掉包。货轮目的是湛海。 盛江和湛海隔海相望，两地之间相邻并不远，一周时间，恐怕货都卸完了。 在盛江黑白两道通吃的张家也参与其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势力参与进来，黎尔势必要去一趟湛海，而且停留时间不定。 出远门且归期不定，她必然要给米斓一个正当的理由，天知道米斓这个老妈子看她就跟看闺女似的。 “你要去湛海？”米斓如是问。 黎尔点头说：“嗯，我有个朋友在那边，遇上了一点事，找我帮忙。” 米斓还沉浸在小芝过世的哀伤之中，但仍有闲心埋汰她：“就你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能帮什么忙？你确定不是去添乱的么？” 黎尔：“……”她竟无法反驳。 犹豫也就几秒钟的功夫，米斓又转过头来说：“我也跟你一起去吧！……哎！最近心情实在太差了，正好去湛海玩一玩，放松放松。” 第11页 黎尔：“……”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两个人花了一晚上收拾行李，订了明早的机票，早早就出门赶飞机了。 来下最后通牒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只能孤零零站在小区里当木桩的韩氿：“……” 飞机飞行了一个小时就降落在湛海国际机场，下飞机那一刻，黎尔忍不住在心里道了声：久违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湛海了，自从当年那件事发生以后，她去了异人类稀少的盛江，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生活，这么多年也不是没去过别的地方，只有湛海，寸步未踏。 出了机场，黎尔一眼就看到了来接机的车，一手拉着一只行李箱走过去，米斓紧随其后。 车是黑色卡宴，开车的，是一个大美女。 米斓自认为自家这米虫室友已经是自己见过的美女之最了，没想到今天又来一个！这么说吧，黎尔是温婉清纯型的美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带着春暖花开的气息。而今天来接机的这位美女，就是火辣辣的夏天啊！那红色波浪，那烈焰红唇，那魔鬼身材，米斓没有看到全身也知道这又是一个让丑八怪无颜活在世上的存在！ “我今天终于明白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道理！感情美女们都是扎堆的啊！”话说回来，她米斓是不是也能勉强算是美女一个了呢？ 美女司机回头对她微笑，“你好，我叫雪安，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珍妮！” 雪安……连名字也很美呢！ 黎尔一人讲两箱行李放到后备箱边走到前面来上车。 “介绍下，这是米斓，我的房东，这是雪安，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米斓冲她吐舌头，“小没良心的，我就只是你的房东么！我为你当牛做马洗衣做饭的时候你都不记得了么！” 黎尔连忙改口，“好吧，你是我的老妈子！” “滚开我才不是老妈子！我那么年轻可爱！” 围观了会儿两个人交流模式的雪安颇为促狭地看着黎尔笑，“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被一个小丫头说的接不上一句话来。 米斓瞪了黎尔一眼，不理她了，转而和雪安聊起天来。 “这丫头好吃懒做什么都不会，你们认识那么久，你是怎么忍过来的啊雪安美女？” 雪安发动了车子，娴熟地操纵着方向盘，“没办法，如果不是看在她长得和我一样好看的份上，我是不愿意搭理她的。” 米斓向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你们美女也这么颜控么！” “那当然！”雪安挑眉笑道：“我挑朋友的要求可是很高的，第一条就是脸。” 米斓突然气馁：“那我是不是不能和你们美女做朋友了？” “不！我就喜欢你这样娇小可爱的，像黎尔那种又高又瘦跟个竹竿似的，我早就看腻了。” “嗯嗯！而且她好吃懒做什么都做不了！要她来干嘛！” 突然就被排挤了的黎尔：“……” 车一路行驶到了一处半山别墅区内，据雪安说，她在这里的房子还是黎尔加送给她的，米斓不得不再次刷新了对黎尔的认知。 她以前只知道黎尔没有什么亲人，从小呗父亲抚养长大，后来父亲过世后给她留了一笔遗产，而她就仗着这笔遗产每天无所事事当米虫。她本来以为这个遗产也没有什么，能保黎尔衣食无忧就行，没想到竟然是别墅随便送的程度啊！ 湛海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亚洲金融中心，房价比寸土寸金的盛江还要寸土寸金！别说是大别墅，只要能在这里买上一座房安家落户就很了不得了。 不知不觉傍上了土豪的感觉……莫名兴奋。 看到米斓和雪安一路聊的那么开心，黎尔也算放了一半心，自从出了小芝的事后，米斓很久美像现在这样笑过了，果然出来散散心还是好的。 正文 第九章 寻找小芝 带着米斓一起来，黎尔不是没有考虑过安全问题。湛海的势力比盛江复杂，在这里定居的异人类也比盛江多得多，除了长期定居的，还时不时会有外来客，不过有雪安在她身边保护着，倒没什么可以担心的。 雪安是她多年好友，同为异人类，也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信任的朋友。 来到湛海的第一天，三个人去游了一下港口，吃了一顿海鲜大餐，看过海边夕阳，为这次行程起了一个完美的头。 时不我待，当晚黎尔就要开始行动。 “九号设在这里的分部是亚洲的核心，人手比其他分部更多，技术也更先进，虽然有条约在前，但你也要小心，别被抓到把柄给他们借题发挥。”雪安一边把自己搜集到的信息交给黎尔一边嘱咐道。 黎尔淡笑道：“我虽然很久没搞过大事情了，但你也没必要对我这么没信心吧？” 雪安无奈叉腰，“要我一字一句地跟你解释下湛海现在的局势么？” “不用！”黎尔把一头长发挽成利落的马尾，行头也换成了一身隐蔽的黑。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说实话，雪安还是不赞同黎尔亲身涉险。 “这些年培养出来的新习惯，我觉得还不错。”黎尔一手搭上雪安的肩，苦口婆心道：“再说，那小姑娘可是我亲自看着觉醒的，就跟我闺女一样，我总不能把她丢下吧？” 雪安：“呵呵。” 黎尔出门前，雪安最后嘱咐道：“虽然我很相信你的实力，但我还是要说，一切小心！” “嗯。”黎尔微笑答应，“对了，屋里那小姑娘，你替我照顾好。” “知道了！还用你说？” 话音刚落，苗条纤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黎尔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记下整个湛海市的道路图，她一路隐身加瞬移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根据雪安查到的消息，张家的货轮到达湛海三号港口时，很快就卸了一半货，另一半还在货轮上，没有可疑之处。卸下来的一半运去了郊区苓山的仓库。那处仓库属于方家。 张家是盛江的顶级望族，黑白通吃，权势滔天，但他的势力仅止于一省。而湛海方家，抵得上几十个张家，方家的势力已然跨越了洲际。 方家名下的东西，除非他们自己乐意，否则谁也别想知道一分一毫。这是雪安利用正常的人脉能查到的所有信息，那个仓库里面藏着什么，就需要黎尔自己去看了。 方家不愧是势力滔天，一个仓库周围用上“重兵把守”四个字也不为过。 外围二十个，门口守卫十个，内部巡逻十二个，库房内三十个。 虽然是“重兵”，但这些兵都没有重器，黎尔几乎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哎，没办法，外挂太强。 几个瞬移到了仓库里面，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厂房，中间停着几辆重型货车，周围没有卸货的痕迹，看来这里只是个中转站，货还在。 第12页 她也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儿小芝的气息。 小芝不在这里……超能力再好用也不必这么折腾啊！黎尔发誓，要让她知道是谁遛着她，她一定狠狠报复回去！ “有人！”厂房门口忽然传来守卫的惊呼，黎尔回过头去，见屋里的三十个劲装护卫快速朝中间的货车围拢形成包围拱卫之势，顺便也把她围在了里面。 外面传来轻微的爆裂声和消音枪的声音，黎尔抱胸站在原地……看好戏。 这里所有的护卫加起来一共八十二个，攻进来一共也就二三十个，但黎尔知道，今晚之后，这座仓库怕是要易主了。 守卫人数虽然比对方多，可惜实力实在不济。一分钟后，对方已经攻进了仓库。 黎尔懒得再看，闪身离开了这里。 找小芝的事，还得继续再查线索。 此刻苓山的盘山公路中间段，停了三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巧合的是，黎尔出来的中转点正好在几辆车不远处。 前后两辆是随行车，中间那辆才是正主的座驾，此时此刻，坐在那里的人……是钟綦。 黎尔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 最近方家小动作频频，接连捣了东南亚的几个场子，钟綦刚从那边回来，便又投身到了打击报复行动当中。 昨晚他亲自带着人去缴了方家在苓山的仓库，也算小有收获，总算有个交代了。 “先生还在和史密斯先生议事，请钟先生稍等片刻。”西装革履的秘书一板一眼地跟钟綦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走了。 钟綦谢绝了这家高尔夫球会所经理的邀请，独自坐在休息室里等着。 “介意给我五分钟时间么？” 安静的休息室里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钟綦猛然抬头看去，大摇大摆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长发女人不是黎尔还能是谁！ 一瞬间的震惊之后，钟綦又恢复了素日的镇定从容。只是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些惊异，尤其……还是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 “你……来湛海了？” 黎尔点点头，“如你所见。”她抬了抬下巴，直接说明来意：“不过我目前暂时没时间跟你叙旧，有点事，需要你帮忙。” 钟綦扬眉，好奇道：“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是你办不到而我却能办到的呢？” 黎尔说：“我需要你帮我查点东西，我现在能查到的消息不多。” 钟綦点头，“你说。” “一周以前，停在三号港口的盛江张家货轮，我要卸下来的那些货的全部下落。” 钟綦动作微顿。 黎尔察觉到了，“怎么，办不到么？” “也不是办不到……”钟綦盯着她说，“你要他们的下落干什么？” 黎尔眨眨眼，“年轻人，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钟綦哼笑，“你要知道，我现在身处什么位置，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只手遮天。”说着，他扬起下巴指了指门外的方向，“只手遮天的人，在外面的球场。”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有节奏的三次叩门声后，有人轻轻推开休息室的门，是刚才跟钟綦说话的那个秘书。 “钟先生，先生出来了。”他跟钟綦说完这句话，没有片刻停留地离开了，从始至终没有发现室内的异样。当然，他推门的那一刻，室内的确只有钟綦一个人。 等到秘书离开后，黎尔才现身对钟綦说道：“你要我亲自跟你大boss开口？” 钟綦挑眉，“可以试试。” “……这是怎样一头白眼狼啊！”黎尔由衷感叹道，果然发现钟綦平静的面容有一丝抽搐。 “下午三点，你去滨城公园八号香榭等我。”说完，钟綦理了理衣服开门出去了。 黎尔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她没有当即离开。而是直接走出了休息室，只不过没人看得见罢了。 她走出门的时候，钟綦正和外面球场进来的一行人交谈着，大概五六个人，钟綦落后了第一个人半步的距离，其他人则众星拱月般地簇拥在那个人身后。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个子极高，身形修长，白色休闲装也盖不住那满身摄人的气势。钟綦的气势也很强，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只有被压制的份儿。很少能见到这样一个人，周身的气势完全将外表掩盖住，让人没有办法去关注他的样子，只能将这种无法抬头直视的屈从感牢牢铭刻在心中。 但是黎尔看清了，他有深邃如米开朗琪罗的雕像一样俊美的轮廓，但又没有过度俊美而带来的副作用，每一个造物的手段在那张脸上融合成了最完美的模样。 这个男人，很帅。用莎莎的话来说，属于帅炸宇宙那种。 黎尔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休息室门口，等着他们走过来，靠近……靠近……路过…… 她听到钟綦不大不小的说话声，听到身后人小心翼翼的呼吸声，也听到了他平缓无澜的心跳声。 他看了过来！虽然知道没人看得见自己，可是她能感觉他移过来的目光……她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明知道没人看得见自己，她还是慢慢垂下了眼睑，感觉到那道摄人的目光从自己头顶扫过，那片被扫过的地方好像火烧一样灼热。 仅仅一秒钟不到，便移开了。 黎尔这才抬起眼来。 呵呵，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呢！ 下午三点，滨江公园八号香榭。 钟綦到的时候，黎尔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消息之前，我还是有必要再问一句，你想做什么？”钟綦一来就切入主题，果断干脆，丝毫不念旧情。 黎尔一边喝着果汁一边说道：“不是说了么，好奇心不要太重啊！” “我知道你的本事，正因为知道，所以我很担心你要做的这件事的风险成本。” 黎尔丢开果汁，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才慢吞吞开口，“这么担心，是害怕我做出什么事来动了秦家的根本，你没办法向你boss交代么？” 钟綦抿唇不语。 黎尔见他这样，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摊牌：“我要找一个人。” “人？” “一个女孩儿。” 钟綦皱眉，目光深重，“你要找的女孩儿，是不是叫陈小芝？” 黎尔动作一僵，转念之间已经想明原委，目光灼灼望着钟綦：“她在你们手里？” 钟綦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我去盛江的时候，张家不太安分，我本来想治治他们，没想到牵出他们的方家的关系来，我便没有轻举妄动。方家和秦先生不睦已久，最近更是小动作频频，从盛江运来的那批货一部分被我们截了……倒是没想到运来的还有人……”他抬眸看着黎尔，“和你一样的人。” 第13页 “多少人？” “加上你要找的女孩儿，三个。” 方家竟然真的掺和进这件事来了，黎尔低头思索着来龙去脉，钟綦又说：“不过那个女孩儿情况不太一样，我们截到的时候，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伤了几个人，现在被严加看押了。” “当然不一样……”黎尔轻声叹道，小芝还没有完全觉醒，异人类后天觉醒的过程是极其痛苦的，她当初送她那只手镯就是为了帮她减轻痛苦，谁知道后来被掉包了，手镯也没有被带走。陷入巨大痛苦中的小芝，当然会失控。 “她被关在哪里？” 钟綦摇头，“我不知道，人截了之后，交由秦先生亲自处理，只有秦先生才知道，他们在哪。”想了下，他还是补充道：“你可以放心，威胁不到秦家的人，不会有生命危险。” 黎尔：“……兜兜转转，我还是要去找你家老大？” 钟綦不解，“你好像很害怕秦先生？”他还以为，像她这样的人，至少和他们不一样，他知道没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住直面那位的压力，但也不至于……钟綦看向黎尔的神色颇为意味深长。 “呵呵……”黎尔冷笑，感觉离更窝囊的日子好像不远了呢。 正文 第十章 湛海秦家 方家既然和这件事有关联，黎尔原本想着钟綦这边没有消息，就直接去方家走一趟，没想到原来人已经被他们给截下来。问题是，她还不能直接满世界乱窜地去找小芝到底被关在哪儿了。 湛海不比盛江，湛海曾经是九号的总部所在地，二十九年前，九号总部被袭击，全军覆没，花了几年时间才重新建立起来，总部也迁移到了欧洲。但是这里依旧拥有不少防范异人类的手段，有些地方会使她的能力大大削弱，她不能再像在盛江的时候一样，肆无忌惮地搜遍全城。 更何况，人在秦家手里。秦家的手段，比起方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唯一的突破口，就在那个人身上。 黎尔离开湛海太久了，对这里的很多情况都不了解，总不能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这种时候，可靠的消息是很重要的。 “你要查秦家？”雪安一听到黎尔这个要求，就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黎尔不解，“不好查么？” 雪安摇头，沉吟了下，才说：“倒也不是不好查，你想知道什么？” “秦白。” “噗！”雪安一口水差点喷出来，黎尔淡定地退后了一步，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雪安抹着嘴，一双艳丽的红唇勾起一个意味难明的弧度，“你要查秦家，我倒是可以给你挖点边角料出来，秦白……啧……”雪安摇了摇头，“无能为力。” 黎尔扶额，“你的情报网退化这么严重？” 雪安无奈地拍了拍黎大小姐的肩，语重心长道：“你也知道，咱们今时不同往日了，再说了，你要我查的人不是别人，是秦白啊！”她弯了弯身倚在吧台上，红唇微勾，目光潋滟，极尽风情万种之能事，“你知道么，湛海异人群体内部有这样一个传言，一个秦白，抵得上十个s级异人类。” 黎尔先是惊讶，再是无可奈何，最后是感叹，“这小子现在这么厉害了？” 雪安对她勾勾手指，“来来来我来跟你说道说道！” 黎尔稍微凑近了些。 雪安神秘兮兮道：“三年前，a国政府花重金请了三个s级异人类去秦家窃取情报，这三个人，一个会隐身，一个强力量，还有一个不知道，据说起码拥有两种以上的能力，他们成功混进了秦家，并且第三个人还进入了秦家的权力核心……” 虽然结局是一目了然的，但是黎尔还比较好奇过程，就问道：“后来呢？” 雪安摊手，“没有人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能了解到的消息就是最后那三个异人类的尸体出现在了a国情报办公室。” 听完雪安的陈述，黎尔垂下眼，心道这么厉害，想了想，又问：“源流没有表态么？”起码“和平条约”还摆在那。 “表什么态？能表什么？和平条约算什么？不过就是个摆设，维持着表面的和平罢了，有些事只要不摆到明面儿上来，谁都乐得粉饰太平。而且那几个人侵犯了别人的领地，报复是理所应当的，这种事，源流管不来。”雪安话音一转，又转了回去，“关于秦白的情报呢，其他人能查到多少，我也就能查到多少，再多的，实在无能为力，我跟你说这件事也是要提醒你，不要重蹈覆辙。”雪安竖起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神情十分不赞同。 很好，看来“光明正大”接近秦白这条路，堵了。 倏然，她抬头看了看楼梯口，“米斓醒了。” 雪安顿时开心地笑起来，蹬着高跟鞋就往厨房走去，“那我去给她做爱心早餐！” 黎尔拿起吧台椅子上的外套穿上，“你跟她说一声，我有事忙，先出去了。” 雪安回过头来问：“你又不留下啦？” “我说了是来办事的，没时间游玩，这几天你好好招待着她就成，小姑娘好哄。”说完，人一下就不见了。 雪安呆了一秒钟，从旁边架子上摘下围裙套上，一边套一边摇头叹息：“你可千万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米斓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走下楼来，雪安握着小铲子从厨房探出头来说道：“小可爱，稍等一下，早餐马上就好喽！” 米斓闻声，噔噔噔地跑过来，顺道松了一枚飞吻，“珍妮小宝贝你实在太贤惠了！……那个好吃懒做的米虫呢？”她环视了四周，不见黎尔的身影，这个黎尔，从来到湛海第二天起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都不知道在忙什么！ “她呀……”珍妮动作娴熟地打蛋入锅，“她出去赚钱养家，我们呢，负责貌美如花就好啦！” 米斓靠在厨房门口，面前系着围裙自在忙碌的女人前凸后翘，该多的多，该少的少，人家这才叫真正的“貌美如花”，她一双眼睛都快瞪成心形了，“你负责貌美如花就好了，我抱你大腿，嘿嘿嘿……” 雪安失笑，的确是个好哄的小丫头啊。 成群结队的海鸟划过蓝天，点过水波，飞过大桥，降落在海埂上面，有游人捧着食物吸引这些白色的精灵前来啄食。海鸟飞过海埂，盘旋在水面，旋着翅膀又飞回来啄食。 黎尔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静静看着。 不知道一个人坐了多久，看了多久，她专注于眼前热闹的景象，连身边什么时候坐了人都不知道。 她斜眼看了看，轻轻扬唇，淡笑不语。 旁边的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海鸟盘旋，沉寂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终于回来了。”语气含着积年的怀念，一语道尽故友重逢的欣然欢喜。但他却是神色淡淡的。 第14页 黎尔淡笑道：“别来无恙。” 那人忽然低笑，很快又恢复了淡漠的模样，“看来这里的天，要变变了。” 黎尔摇头：“我只是来办一件事，办完就走。” 身旁的人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无言静坐了几分钟，没有任何生疏尴尬，气氛惊奇地平和安然。 十分钟后，他忽然说：“有时候，就算是对自己，也不要做出那么笃定的保证。”他站起身来，正好挡住了她身前的阳光，“从你再次踏入湛海那一刻起，有一些事，就变得不一样了。” 啧，听他这么说，怎么忽然有点讨厌起自己管闲事的毛病了呢？ 钟綦走下楼梯，站在楼梯口的侍者在他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时恭敬地将外套递上，他随手接过搭在手上，大厅里的侍者没有一个人多看他一眼，无一不垂头敛目做着自己手上的事。 又一个侍者从大门方向走过来，对他恭敬地点头说：“钟先生，车停在门口。” 他点头，“谢谢。” 侍者面无表情地垂首退下。 钟綦环视了下四周，冷硬的北欧风扑面而来，明明已经进了夏季，竟让他生出一丝冷意来，这座屋子太大，也太空了，他表情难测地撇了撇嘴，迈步离开。 下属打开车门，钟綦坐进去顺手将外套扔在一边，冷不防看到车里还坐着一个人。看到对面这个皮肤微黑轮廓锋利低头翻看文件的男人，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你怎么在这儿？”语气里还有那么一丢丢嫌弃。 男人头也不抬，“先生让我和你一起。” “啧！”钟綦不满地扫了他一眼，“先生怎么就偏偏找你跟我一起呢？”他最讨厌面前这个男人了，做事一板一眼，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而且人还无趣得很，他这次要出国一段时间，和这个人待在一起，终日无趣也不知道怎么捱过去。 这人一直低头看自己的不接他的话，钟綦顿觉无趣，一下就抽走了他手里的文件，“来，让我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东西被抢了，他也不生气，就这么坐着，一语不发。 钟綦见他这副雷打不动的模样，冷哼了声，手指翻开纸张……啧……“你没事儿看这个干嘛？” 分量不轻的文件夹里，赫然正是一张张湛海所有顶级望族名媛千金的履历表，从出生到现在，在哪里读书，哪里工作，做过什么事，得过什么奖项成就，一清二楚。 男人面无表情说道：“这是秦公馆那边送来的。” “秦公馆？”钟綦讶道，秦公馆是秦家宗族老小居住的地方，是秦家的本家大宅，曾经的权力核心，自从先生接任家主之位后，他从来独居这处庄园，秦家的权力核心便也移到了这里，但这并不妨碍那边把手伸过来。“这是……选妃？” 男人淡淡道：“先生让我处理。” 让他处理的意思就是烧了，丢了，反正别放在庄园让先生看到就行。 钟綦粗略翻了下，不仅有本市的，翻到后面，还有外国的，秦公馆这次是花了大力气了啊，选妃，呵。他将文件扔到一边，这么一看，他才发现，这些个顶级名媛竟然找不到一个半个，让他觉得有资格站在那位身边。 那样的人，注定无人能比肩。 他回头看了眼渐渐远去的风景，说：“秦重，你有没有觉得，那里太冷清了？” 这个男人叫秦重。 秦重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这话你可以亲口跟先生说。” 钟綦好笑地摇摇头，叹息了一声，须臾又道：“过了秋天，先生就三十三了……” “先生从不过生日。” 正文 第十一章 秦家之主 车在秦宅门口的喷泉外停稳，周珏下了车，话也没有多说一句就径直进屋，管家已经站在门口恭候，他当即便问道：“先生在么？” 管家点点头，领着他上楼，走到书房门口，才静静退下。 周珏整理了下衣襟，抬手敲门，不轻不重，三下即止。 “先生，我是周珏。” 一轮呼吸的时间，有淡薄的声音穿过门，“进来。” 先生坐在正对房门的那张大书桌后，身后整齐的书架规规矩矩地排满了整面拱圆的墙。他坐在中央，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 周珏走过去，垂眸道：“先生，a国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一切都按计划顺利进行。” 须臾，书桌后的男人轻轻应了声，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手中那页纸。周珏就这样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地等着后续。 片刻后，他放下了手里的纸，淡声说：“去忙吧。”从始至终没有抬头。 周珏这才转身，适逢敲门声响起，管家推开了一点门缝，对书桌后的人说：“先生，吴小姐来了。” 听到“吴小姐”三个字时，周珏皱了皱眉头，脚下步子不停。走出走廊，他和吴梓芫“狭路相逢”。 吴梓芫是个成熟美丽的女人，这一点周珏承认，这个女人不仅美丽，而且聪明，否则不会成为先生秘书室的一员，成为最接近秦家核心的唯一一个女人。但这不代表，她能够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周先生，您好。” 面前的女人举止得体，微笑适中，一切都维持在一个好像计算精密的程度内，周珏点了点头，并不与她多说，擦身而过。 吴梓芫侧身让开，等到周珏走了后，才捏紧了手里的文件，抬头走上楼梯，她的微笑依旧是完美的，有礼的，只是弧度比刚才大了那么一点。 “先生。”她理了下鬓角的头发，静待里面的声音，听到那一句“进来”后，轻轻推门而入。 她缓缓走向书桌，姣好的身段在这一刻多了些别的韵味，独属于女人的韵味，“先生，这些需要您的签名。” 吴梓芫走到他旁边，将文件调成正确的方位，轻轻推过去，正好是他的最佳视力范围。接着又从旁边的笔盒里拿出一只黑色的钢笔，打开笔帽，恭敬地递过去。 凌厉洒然的两个字浸过浓墨，穿透薄纸。 秦白。 秦家之主，秦白。 在他签字的功夫，吴梓芫自觉地开始收拾起桌上稍显凌乱的文件来，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张简历表。 不仅这一张，后面的一小沓都是。 她从来不知道他还缺秘书。但她终究不敢问，她到底还是知道自己的分量。 离开秦宅之后，吴梓芫拨通了一个电话，甫一接通就厉声问道：“先生要招新秘书？” 那边的回答是，先生的其中一位秘书被派去了国外，需要补缺。她这才放下心来。 黎尔坐在这间二十平米的办公室发了会儿呆，才有人推门进来。 “你好，黎小姐。”进来的是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相貌端正，目光沉静，一看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一边打招呼，一边坐在了黎尔对面。 第15页 黎尔在他进门的前一刻就坐直了身体，此时面上扬起淡淡的微笑，“你好。” 年轻男子看了下手中的一张表格，抬眼问道：“黎小姐精通罗马尼亚语和塞尔维亚语？” 黎尔点头。 “可以用这两种语言分别做一个自我介绍么？” “当然。”黎尔欣然答应，五分钟后，对方还算比较满意地点了点头，“黎小姐没有亲人？” 黎尔适时垂眸，很快又抬起来，直视前方，“我是被收养的，只有一位养父，三年前，我的养父过世了。” 男人点点头，微锁着眉看着手中的简历表，片刻后才对黎尔说：“面试到此结束，谢谢黎小姐，请您耐心等待面试结果。” “好的，谢谢。” 今晚上，黎尔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忙人终于在半山别墅里和雪安、米斓吃了一顿饭，顺便告知米斓，她可能短期内回不了盛江的消息。 “为什么啊？怎么就不回去了呢？”米斓咬着筷子十分不满。 黎尔摇头无奈道：“事情有点棘手，需要多待一段时间。” “什么事啊？” 雪安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米斓碗里，说道：“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说了你也不懂，你也可以一起，多在这儿待一段时间啊！” 其实雪安的内心的震惊的，她没想到黎尔这家伙这么拼！竟然想到用去秦氏上班的办法接近秦白，服！ 对此，黎尔的解释是：“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如果她用老方法潜伏在秦白周围，随时可能被发现不说，能不能摸清底细还不一定。” “所以你就去应聘个秘书，就能摸清底细了？”雪安追问。 黎尔微笑，“起码能光明正大地在他周围不用随时担心被发现，到时候略施小计，能成事也不一定。” “你就那么肯定你能应聘上？” 黎尔自信一笑，“人嘛，总要对自己有信心。” 不知道为什么，雪安对黎尔的蜜汁自信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她总有种……黎尔会把自己搭进去的错觉。 其实黎尔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自信，只是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这两天正好查到秦氏正在招秘书补缺，虽然不是核心的位置，接触不到秦家的机密，但却是一个能留在秦白身边的办法。她抱着试试的想法给秦氏投了一张完美无缺的“简历”，没想到真被抽中面试了。 想起今天面试的情况，估摸着对方是看中了她简历里的一条：精通五种小语种语言。括弧详述哪五种。不然怎么还专门让她现场口试呢？ 时间多就是有这么点好处，去的地方多了，懂的语言也就多了。 秦氏的动作比黎尔想的更快，当晚她就收到了通知，要她明天早上九点去正式入职，标注：没有周末。 嗯……没关系，她也不是很需要周末。 “上班需要准备些什么呢？”黎尔表示，自己对职场这一套还不是很熟，决定来咨询一下老江湖雪安。 雪安现在在做自由撰稿人，也不算职场中人，但起码比黎尔这个“宅女米虫”要懂得多一点。 “首先，你需要一套正装。”雪安打量了一下黎尔，钻进衣帽间，翻了半天也没有翻出什么来，只好恹恹地走出来，“我这里没有你的尺码，现在是九点，商场还有一个小时关门，你要买的话，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屋里已经没有她的人影了。雪安淡定地下楼去泡了一杯柠檬水，上楼的时候黎尔刚好回来，手里还拿着两套正装。 “这种合适么？” 雪安看了眼，黑白色系的，比较古板，但不容易出错，点头说：“可以。” 黎尔继续好学生似的发问：“还要带什么呢？” 雪安点了点额头，瞅她一眼，“脑子，这个最重要。” 黎尔转身就走，雪安忽然又说：“悠着点，秦氏里的优质单身青年多如过江之鲫，小姑娘，要守住芳心哟！” “……” 秦氏总部大厦位于湛海市中心的cbd区域，位置特别好认，最高最大最好看的那一座。“最高最大最好看”这个形容简直最贴切简单明了不过。 秦家并不是全黑的，也有白的，就是眼前的秦氏。不过不论黑与白，秦家都只手遮天就是了。尤其在秦白入主秦家以后，秦家的势力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引导黎尔办理入职手续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国字脸，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脸上的表情不多，行事很有章程，整套手续在他的指导之下很快就办理完毕。 人事部对她的横空出世表现出了极大的惊讶，虽然办理手续的时候，人事部经理和其他员工表面没有任何异样，但是离开了人事部，她清楚地听到那位四十多岁的男经理对自己的秘书感叹了句：“总裁办又一位娘子军。” 又一位？她前头还有一位？ 哦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接近秦白。 眼镜男将她带到了总裁办，办公室是很简单的线条设计，没有什么亲切感，却很职场。这间秘书办公室一共有八个工位，一百五十平米，八个人瓜分空间很充足。眼镜男的位置显然不在这里，他是秦白的特助，她的上司。 “这是黎尔，补侯秘书的位置，郑秘书，你负责带她熟悉工作。”眼镜男对在座的几位秘书简单介绍了下黎尔，又点了右手边那个工位的年轻男人，指名由她来带黎尔。 黎尔对着大家微微一笑，又鞠了一个弧度恰好的躬，“各位好，我叫黎尔，新来的秘书，以后请多多关照！” 黎尔外形靓丽，而且是十分靓丽，她的长相属于那种天然无雕饰的美，干净自然，如玉无瑕，凡是看到她的人心中都有这样的感觉，更别提一群未婚单身男人了。 七位秘书对她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当然，在秦先生的特助面前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所以他们是在心里默默地热烈欢迎了黎尔的到来。 正文 第十二章 初次相见 “这里有两份塞尔维亚发过来的的文件，你尽快翻译一下。”郑秘书将两份文件放在黎尔桌上，黎尔抬头看了一眼，笑着点头：“好的。” 郑秘书看着黎尔的笑脸，说道：“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好的，谢谢老师！” 郑秘书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用叫我老师，我叫郑琛，你叫我名字就行了。”忽然想到现在是上班时间，不方便多说，又嘱咐道：“这份文件要送给秦先生签字过目，你抓紧时间。”就转身回自己位子了。 黎尔一边翻译，一边了解了下大楼的内部情况。这里很多地方都安装了电子探头，就连她现在身处的大办公室都装了四个，全方位无死角。 唯一没有的就是休息室和洗手间。 她的能力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卵用，难不成从公共洗手间瞬移到总裁办公室的洗手间……算了吧，只能靠听。 第16页 秦氏接触的生意全都是台面上的，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内容，她随便听听了解情况就行了，真东西还得接近秦白以后再说。 好在钟綦说过，小芝目前没有生命危险，让她不至于那么担心，还有时间在这儿周旋。 话说回来，秦白那小子能把抓来的异人类藏在哪儿呢？值得深思。 翻译完两份文件，两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眼看就到午休时间了。就在这个当口，秘书办走进来一位优雅成熟的职业装美女。 一个特别有女人味儿的女人。 “郑秘书，要给秦先生过目的文件准备好了么？”吴梓芫无视了周围的人，径直走到郑秘书旁边，郑秘书站起身来，“你稍等。”便走到黎尔旁边，吴梓芫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居然多了一个女人。 她不禁皱了下眉头，跟着郑秘书走过去，暗暗打量了一下黎尔，心中暗叫不好，面上笑如春风，“郑秘书，这位是……” “哦，这是新来的秘书黎尔，补侯秘书的缺。”郑秘书介绍说。 黎尔站起来，将翻译好打印出来的文件规规矩矩地递给郑秘书，同时冲吴梓芫礼貌地笑了笑，“你好。” 倒没想到这新来的个子挺高，吴梓芫传了十厘米的恨天高可以艳压旁人，这下才发现，看黎尔的时候还需要仰视，她余光瞥了下黎尔，为了搭配工作装，也穿了高跟鞋，不过也就……两三厘米。 明显的身高差好像把她整个人的气势都给压下去了，吴梓芫随便扯了扯嘴角，从郑秘书手里拿过文件，“嗯，辛苦了，我会交给秦先生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姿娉婷，惹人艳羡。 “要午休了，一起去食堂吃饭么？”郑秘书主动发出邀请。 黎尔没什么意见，爽快地答应了。 在秦氏上了几天班，秦白一天都没有来过总裁办，黎尔都要忍不住消极怠工了。尤其是雪安带着米斓满世界地跑，昨天天气好，两个人还出海滑水，晚上回去后特意在她面前秀了一番，黎尔彻底体会到了工作党的心酸。 再这样她就大摇大摆闯进秦家绑架秦白了信不信！ 雪安冷漠脸：不信。 傍晚六点，下班时间，郑琛邀请黎尔去音乐会，理由是大家都知道的“朋友送了两张票不去看就可惜了”。 雪安的那句“悠着点，秦氏里的优质单身青年多如过江之鲫，小姑娘，要守住芳心哟”不经意钻进大脑，黎尔盯着郑琛手里的音乐会门票思考了几秒钟，拒绝了，“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些事，恐怕没有时间了，很抱歉。” 郑琛原本还隐含期待的目光瞬间暗了下来，“这样啊，没关系，正事要紧。” 别以为他没看见，周围一堆精英男看似在收东西的收东西，认真加班的认真加班，其实耳朵都竖起来仔细注意着他们这边的动静，那谁谁听到他被拒绝后，竟然还得意地挑起了眉毛。 哼！活该加班！ 黎尔也很无奈……这座办公室里的人好像都很危险的样子，要不然她还是选择大摇大摆地闯进秦家绑架秦白好了。 吴梓芫又一次来公司取文件，在办公室坐了一个多礼拜，黎尔了解到，吴梓芫就是她之前的那位“娘子军”，在她还没来这之前，吴秘书可是秦白唯一一位女性秘书，而且是能够接触到公司核心的女秘书，不说这点，光说能经常出入秦宅，就够其他人羡慕不已。 黎尔：我也很羡慕啊！超级羡慕啊！老板给个机会吧！ 机会往往总是来的很突然。 最近没有黎尔过手的文件要送去秦宅，所以吴梓芫压根都没看她一眼，拿上那些要给秦白过目的文件，转身走向门口。 “吴秘书。” 伴随开门声响起的，是眼镜男，咳咳，总裁特助梁栋梁特助的声音，他从自己的个人办公室里走出来，叫住了吴梓芫。 吴梓芫对他很客气，回头笑问：“梁助理，有事么？” 梁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边走向吴梓芫边说道：“今天你不用送这些文件过去了，有另外的事安排给你。” 吴梓芫一怔，面上快速划过一丝疑虑，“秦先生嘱咐了，这些文件今天就要送给他过目，不好耽误吧。” “我知道。”梁栋面无表情道，“我会安排其他人送过去。” “秦宅可不是……” 梁栋猝然打断：“吴秘书，你对我的决议有意见？” 秦白并不经常在公司办公，真正掌管公司运营的是秦白的心腹，即是秦氏全球首席执政官，但那位常年在海外，湛海的公司基本是梁栋在执行管理。梁栋在公司里就等于半个总裁，他的意见就等同于秦白的意见，整座大楼，没有任何人敢反驳他的决定。 了解到这一点的黎尔当时还惊了一下，半个秦白竟然还纡尊降贵地来带她办入职手续，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吴梓芫敛了神色，摇摇头，“没有。”就算再不情愿，还是把文件递出去了。 梁栋单手接过，淡淡扫了她一眼，说：“从现在开始，你去跟进会展中心的项目，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吴梓芫咬了下唇瓣，轻轻点头，转身出去了，背影怎么看怎么不甘心。 黎尔全程一直低头对着报表，看似心无旁骛，其实那双耳朵什么都听着呢。 而且……她听到了梁栋离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等到那脚步声停在黎尔桌边时，她才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问道：“梁特助，有什么吩咐么？” “你，把文件送去秦宅。” …… 那一瞬间，就好像篮球投进篮筐，箭射中靶心，足球成功射门，黎尔觉得，春天要来了……咳咳咳，很好，终于让她等到机会了！ 黎尔指了指自己，显然不太相信，“我么？” 梁栋点头，“嗯，司机在楼下等着，抓紧时间，秦先生不喜欢不守时的人。” 没关系，她不用他喜欢，只需要能接近他就行了！ 怀着忐忑（激动）的心，黎尔抱着文件，一步一个脚印地踏进了电梯，走出大厦，坐上了开往秦宅的轿车。 秦宅坐落在海岸边的一座半山腰，抱山而建，俯瞰大海，一靠近这里，黎尔就晓得了秦家的权力核心是如何的防范周密。 从山脚外方圆三公里起始，明的暗的哨卫层层加固，更可怕的是，在即将靠近庄园的位置时，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一种窒闷感，束缚着她的感官，削弱她的能力。 雪安说的没错，湛海这潭水，比从前深太多了。这里暗地里的异人类活动不少，像秦家这样手眼通天的家族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防范。 车绕过喷泉，稳稳停在大门前，不等黎尔自己开门，侍者就已先她一步把门打开，看到今天来的人和以往不同，侍者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探究好奇的神色，从头至尾挂着和善而疏离的淡笑。 第17页 黎尔没有左顾右盼，踩着高跟鞋一步步上了门前的石阶，管家走到大门口，对着她稍一点头，管家没说什么，但很明显知道她第一次来不了解秦宅，所以亲自把她送到了秦白的书房门口。 这不长不短的一路，黎尔也没有闲着，这里削弱异能的手段虽然高超，但是她稍加抵抗，还是有用的。 整座秦宅，明哨接近三位数，暗哨更多，这是她通过声音辨别出来的。大宅内外只有侍者工人活动的痕迹。主楼总共五层，三层方阔楼，两层穹顶式阁楼；地下还有两层，一层储物室，一层酒窖，再往下仍有空气流动的声音，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小芝不在这里。 “咚咚咚”，管家替黎尔叩响了书房门，便悄声退下了。黎尔抱着文件乖乖站在门口，管家转身迈出一步的时候，她得到了回应。 “进来。” 黎尔推门而入。 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男人和那天黎尔看到的没有多大区别，一样的气势慑人，一样的孤傲出尘，一样的……帅。只有一点，那天在会所，他穿了一身轻便的高尔夫球衣，休闲随意，今天则是黑色的衬衣西裤，接近领口的两粒扣子没有扣上，正经中又有那么一点不正经。 黎尔不知道是该走到沙发上还是该把文件放在桌上，索性向沙发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停在一个离两边差不多距离的位置，对着沙发上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的男人微笑道：“秦先生，这些文件需要您过目签字。” 黎尔此刻的内心是复杂的，具体原因……她不想说。 正文 第十三章 冷漠男人 秦白没有理她。 真是尴尬……黎尔在内心翻着白眼，自从来到秦氏后，她都要被无法接近秦白的现实折腾成神经衰弱了。 那种心酸吐槽体会只能憋在心底的感觉实在无法言喻。 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秦白才合上手里的书，站起身来。他一站起来，整个人的气势不自觉地外放出来，黎尔适时垂下眼睑不与他对视，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在自己身上盘桓了也就不到五秒的时间，目光的主人就慢慢走过来，从她身边走过。黎尔随之转身，落后他几步的距离，等他在书桌后坐好，才隔着一张大大的桌子，将文件放上去。 秦白看了桌上的文件一眼，再看向黎尔。 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 黎尔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拿过来。” 黎尔懵懂地抬起头，正好撞进他幽深的眼底，连忙垂下眼，观察了下这张桌子，咳咳，大的有点离谱，秦白虽然人长得够长，要伸手隔着大半张桌子拿个文件也不是办不到，但不符合他酷炫狂霸拽的气势。 黎尔又拿起文件，绕过桌子，将它端端正正地铺在秦白面前，打开，又从旁边的笔筒里拿了一只钢笔出来，放在文件旁边。 此情此景，要是吴梓芫在场，必然要冷斥黎尔一句：不专业！ 黎尔：呵呵哒，没上过班怪我喽？ 原谅她不懂怎么伺候这位拽拽的秦先生。 秦白开始阅览文件，黎尔就站在他旁边大概转个身就能零距离接触的位置。他没发话，黎尔便没有妄动。 “这段时间，塞尔维亚的文件是你翻译的么？” 反应过来秦白在问自己话，黎尔点点头，习惯性露齿一笑：“是的，秦先生。” 秦白忽然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她的笑脸，还是那副没什么变化的冷淡表情。有句话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还有句话叫“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梁栋一直是那张万年欠债脸，不怪他，怪他boss。 半小时后，秦白看完全部文件并且签了字，黎尔抱着这沓皇帝批阅过的奏章坐车返回公司。 接下来的几天，黎尔代替了吴梓芫的位置，每天送文件到秦宅给秦白过目。秦白从来不是个多话的人，跟她说的最多话的就是第一天问了她一句，之后每一天就是“进来”，“嗯”，连个“出去”都不耐多说，一般签完她就得自觉地告退。 这几天她去的时候，秦宅除了侍者和那些明里暗里的守卫没有旁人，连续几天，难免碰到了他的属下。 那些真正掌握着机密的心腹属下。 例如……周珏。 周珏一推门就看到黎尔将钢笔递给秦白，他进门的脚步滞了滞，如常走进去。黎尔对来人微微一笑，以示问候。 在周珏心中，吴梓芫就是那种最普通的女人，姣好的外表下是一颗贪婪的心，就算她的行为举止看起来再像一个名门淑女，但都无法掩盖庸俗世故的里子，妄想以所谓完美的外表希冀男人的侧目，他周珏看得到，秦先生不可能看不到。 他知道秦先生不会看上这样的女人，他也没权利左右秦先生的决定，但是每次看到吴梓芫，他都莫名不悦，就像看到了一团脏东西。他是个有洁癖的人，因为这一点，钟綦还经常嘲笑他跟个娘们儿似的。 可是没办法，他就是眼里容不得脏东西。 黎尔……黎尔给他的第一印象很独特，推开门看到那个笑容的时候，周珏用了一秒钟去猜测那纯粹的笑容背后是怎样一个有趣的灵魂。这一点足以证明黎尔和吴梓芫不一样，因为他看也不愿多看一眼吴梓芫那种女人，但却肯花费一秒钟的时间去探究黎尔温柔微笑下的灵魂。 他对黎尔没有什么别的看法，说不上很喜欢，但不反感就是了。如果她有一个有趣的灵魂，他觉得，自己不是那个有机会去探索的人。 周珏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等秦白忙完。 秦白签好名字，将笔放在一边，黎尔稍稍倾身合上文件，谁知道不小心碰到了搁在一边的钢笔，笔离桌沿不远，一下子就滚落下来，她赶紧弯腰准备去捡。 手不小心碰到了他刚好伸出来的手。 一直默默观察着这边情况的周珏皱起眉头。 黎尔倏然抬起眸来，对上秦白的目光，那目光坚毅、沉静。她慌乱地低下头去，却见秦白已经接住了坠下的钢笔。 她退了一步，垂头低声说：“对不起，秦先生。” 秦白收回目光，将钢笔放回笔盒里，淡淡道：“出去吧。” 黎尔走出书房门时还不忘对周珏点点头，淡淡的笑意里掺了些羞愧。周珏展眉一笑，等她走了，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脸色乍然正肃，“先生，方家又有一批货运来湛海，和上次一样，防范周密，我怀疑送的货也和上次一样。” 秦白靠进椅子里，闭上眼，“截了。” “是。” 秦宅外，轿车里的黎尔勾唇微笑。 黎尔回返秦氏大厦，在秘书办走廊上遇到来汇报工作的吴梓芫。 她今天没有踩着恨天高，而是换了一双猫跟鞋，人比上次看到的时候生生矮了一截。她再走廊上拦住了黎尔。 黎尔对她点头笑笑：“吴秘书，我这些文件要马上交给梁特助的，先失陪了。”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女人来者不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现在可没办法和“前辈”杠上，说着准备绕过她去。 第18页 吴梓芫往旁边一挪，挡住了黎尔，见黎尔投来不解的目光，她按下心中不快，温婉笑道：“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是你负责送文件去给秦先生过目的？” 总觉得像正室审问小三的即视感。 黎尔点头。 吴梓芫继续保持微笑：“秦先生没有难为你吧？哎，先生对外人总是不冷不淡的，你别往心里去，如果受了气要学会调节自己，别想太多，知道么？” 黎尔淡笑，“嗯，我明白的。” “秦氏虽然大，但也不会势大欺人，你只需要尽好自己的本职，安安心心地工作就行了。” 黎尔老实巴交地点点头，吴梓芫这才放她离去。 背过身的时候，脸上温婉的笑容已经消失，转而由不甘怨恨替代。 这段时间她去跟进会展中心的项目，跑上跑下，每天累得要死不说，还讨不着好，刚才在梁特助那儿汇报工作，说了一大堆只换来他几句简单的答复就算完事儿了。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见不到秦先生了。每天送文件去秦宅得变成了一个新来没多久的女人，她真是想不通，梁特助是脑子进水了么？秦先生那样特殊的身份，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一个新人接近？ 不过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半句也不敢说出口。 刚才明里暗里警示了下那个新人，希望她能明白不是谁都能一飞冲天这个道理。 秦家要再次行动截方家的货，而且据周珏说，货物和上次的一样，有可能也是异人类。黎尔很快就把消息告诉雪安，让她查方家那批货的消息。 雪安的效率很高，晚上就查出来了。 “方家这批货明天傍晚就会靠岸，不出意外，晚上卸货。” 黎尔晃着玻璃杯里的酒，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喝下一口，沁人心脾，“如果顺利，明晚之后，一切圆满解决。” 雪安不解道：“这其中有什么关系么？你要找的人不是在秦家手里？” 黎尔勾唇笑道：“我今天听到秦白说，要截了这批货。” 雪安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门道，“你想跟着秦家的人，找到他们关异人类的地方？” 黎尔点头。 “这倒是个办法……你这段时间如何？在秦白身边，没露出什么马脚吧？” “应该没有。”黎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把职场新人的角色扮演得很好。”不然也不会沦落到什么人都敢在她面前作威作福得地步了。 雪安始终还是有些担心，“你不要掉以轻心，三个s级异人类都被他发现了，时间长了难免会看出端倪。” 黎尔放下杯子，走到沙发上躺下，“不怪他们，秦宅上下防范严密，不仅防普通人，也防咱们这样的，我第一次去的时候稍稍放松都无法使用能力，更何况是s级？” 雪安知道黎尔的能耐，当下也放了一半心，黎尔不从秦家那个地方彻底脱离出来，她就放不下另一半心。 “方家见天儿地这么运人，就没人管管么？”黎尔虽然爱管闲事，但其实不太想管异人类的闲事，那就是个沼泽，陷进去了想拔出来难如登天。她讨厌那种滋味儿，所以她通常只管普通人的闲事。 “谁去管？”雪安嗤笑道，“九号？源流？没一个有这个本事去管！……要不你去？你不是最爱管闲事么？” 黎尔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想看看我生气的样子。” 雪安摊手，“我觉得你可以让方家看看你生气的样子。” 算了算了，天聊死了。 正文 第十四章 半路截货 今天的黎尔依旧抱着一摞文件去秦宅，不过她这一次的目的地不在二楼书房。 刚踏进秦宅大门，管家就上前温声说道：“黎小姐稍等，先生在锻炼。” 嗯，她知道，大老远就听到肉搏声了，面上微笑露出整齐洁白的八颗牙齿：“好的，谢谢您。” 管家转进一道门去了，过了一会儿走出来，“黎小姐，请。” 她就这样被带进了秦白的健身房。 秦宅的健身房很大，整整齐齐摆放了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材，中间辟出一块空地来，上面铺着地毯。 这会儿，秦白正和人在空出的这一块上面搏击。 他今天是她看到的穿的最少的一次，只有一件黑色的短袖和同色运动裤，贴身的上衣将完美的身材勾勒了出来。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分布得恰到好处，尤其是臂膀凸起的部分，极具力量感。 他的动作比他的肌肉更加充满力量，没有一点多余的花招，招招干净利落，招招直逼对方死穴。 明明这么简单的动作，被他做起来，却多了一丝莫名的美感。 “你的一举一动，都蕴藏了深刻的美学智慧，你连杀人的动作，都充满了美感。” 恍惚中，耳边响起曾经听到过的这句话，黎尔看着不远处将对方逼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秦白，好像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利落的短发，冷漠的瞳孔，抬手顿足之间，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回忆清晰而渺远，深刻又模糊。 思绪回笼时，秦白已经锁住了对方的喉咙，将他死死压制在地上，战争已经结束。 管家递上毛巾，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又擦脖颈上的，边擦边向黎尔走来。 黎尔微垂下头掩饰眼底的思绪，将文件递出去，“秦先生，请您过目。” 她失神了。 第一次在这里，在这个龙潭虎穴中，在秦白面前，失神了。 秦白看了她一眼，从她旁边擦肩而过，“去书房等我。” 黎尔：“……”合着我就是一个观众？ 不过看到秦白搏击锻炼什么的，那位吴秘书应该没有这样的经历吧？ ……等等！她为什么要拿自己和吴秘书比较？ 最后黎尔坐在书房等秦白等了半个小时，他才洗完澡换了衣服一身清爽地走进书房。 按老规矩，他大概要看半小时文件，有时候数量多了，时间就要延长。今天的文件不多不少，但是因为秦白锻炼加洗澡花去的时间，还没有签完字，管家就来宣布午饭时间到了。 秦白放下未看完的文件站起身，黎尔退后一步让出位置，等他走出几步才听到那淡的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川一样的声音。 “吃完午饭再签。” 还要我等？黎尔虽然很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最后一天给他送文件，等晚上顺利找到小芝的所在，她就拍拍屁股走人！好吧，等着吧…… 秦白难得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站在原地不动，黑黝黝的眸子里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过来。” 大boss发话，黎尔不得不从，于是只好跟在秦白后面，下楼……吃午餐。 和秦白坐在一桌共进午餐什么的，吴秘书必然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吧？黎尔忍不住在心里想……等等！为什么又要拿吴秘书来比较！黎尔你冷静冷静！ 第19页 秦家的饭菜并不像秦家的家业一样豪奢繁华，很普通的四菜一汤，餐馆里也能点到的菜式，只是用料烹饪更为细致而已，味道很不错，十分可口。 饭厅里只有碗筷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连侍者行走的步履也低不可闻。黎尔始终目不斜视，目光只在饭与菜两点之间来回，坚决不往旁边多挪哪怕一点点。 秦白平时就是个寡言少语的性子，更别说吃饭的时候了。就算不用超听力，黎尔也能听到他不急不缓的咀嚼声。她看惯了这个男人坐在书桌后轻飘飘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翻雨覆雨的模样，大概是气势使然，来这里的次数多了，看得多了，她竟也渐渐觉得，像这样的人，就跟神仙似的，只需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无需吃喝拉撒。 黎尔确确实实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和秦白同桌吃饭，并不是她将秦白的位置放得太高，将自己放得太低，而是真的打心底里没有想过，他们之间会有这样的交集。 一个是黑白两道的巨擘，一个呢，是爱管闲事的异人类。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因为管闲事管到他的地盘上。 十五分钟后，午饭吃完，黎尔悄悄计算着，在秦白还未落筷之前就放下了筷子。然后一前一后走上楼，秦白看过文件签了字，交给黎尔带回公司。 他们上楼回书房之后，周珏再次前来，今天来主要是向秦白汇报一下今晚的行动方案。 周珏知道秦白每天中午十二天准时用餐，掐准了时间在他吃完饭之后来。这会儿人前脚刚上楼，周珏就进屋了，他还不忘偏头看了眼饭厅，果然，侍者正在收拾碗碟。 等等！他怎么看到了两副碗筷？ “先生今天有客人？”周珏问管家。 管家回道：“是先生的秘书，黎小姐。” 周珏再次看向饭厅，亲眼看到两副碗筷，几个盘子，绝对不存在分盘而食的可能性。 他们这些人都是跟先生一路拼着命走来的，虽然以主仆相称，却是过命的交情，这么多年，多少也了解先生的习惯。 苦的时候不提，先生不太喜欢与人同桌吃饭，就算同桌，那也是各备各的菜，绝不会像今天这样，一盘菜，两个人吃。 对方还是个女人。 黎尔……看来他要重新评估一下这个女人的分量了。 夜晚九点十五分，三辆黑色中型货车行驶在开往郊区的路上，三辆车前后各自还有三辆小车开道，三辆垫后。 这个时候的这条公路已经没有什么车辆来往，唯独这三辆货车和六辆小车。 周珏此刻站在不远处的山腰之间，只需要借助一个夜视望远镜就能将山下公路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这会儿货车行经的路段两侧都是丛林，而且路灯损坏，路况不清，一行人只能凭着车灯前进。 这个位置是最合适的。周珏知道，对方想必也知道，警惕心当然更高一些，但他无所谓。 “目标按照预计时间到达作战地点。”微型对讲机中传出一道浑厚严肃的声音，周珏手握望远镜，确认目标已经到达最佳行动位置，淡淡下了命令：“开始行动。” 就在这时，公路两旁的丛林中忽然出现几个黑色的影子，借着夜色的便利，巧妙地占据了车里人的视域盲点，迅速开始行动。 最先确立以落在最后的一辆小车为目标，左右各有人利用枪械麻醉针将车上包括驾驶员在内的四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击中，在他们还没有倒下却也没能向同伴呼救的瞬息时间，射击手背后又窜出两个人影来从窗口潜入，迅速占领了驾驶和副驾驶的位置，将一辆车上晕倒的人全部打包丢到后座。 接着以同样的方法，更快的速度，占领另外两辆，再是中间的货车，最后是开道的三辆小车。几乎不费多少气力，就将方家这群草包一网打尽。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得瞬息之间，敌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掐住咽喉。 这时候，大小九辆车正好走完路灯损坏的路段。 “啪嗒”一声，周珏合上了表盖，捏着夜视望远镜微微一笑，“七分二十四秒，比预计作战结束时间提前三十六秒。你们可以向先生邀功了。” 关了对讲机，周珏开始联络秦宅。 那边很快接通。 “先生，任务完成。” 三岔路口，九辆车拐向了右手边的路口，在夜色茫茫中缓慢而稳当地行驶。 黎尔站在一座等人高的合金箱面前，箱子的大小正好可以装下一个人。 四周叠垒的箱子里整整齐齐堆满了军火武器，但那些不是重点，中间这个箱子才是。她能听到箱子内部的声音。 均匀平缓的呼吸声，如同沉醉美梦。 正在做梦的人才是今晚的主角。 货箱很黑，但黑暗从来不是她的阻碍。她静坐在里面，等待着外头的好戏结束。 外面风云突变，里面的人依旧沉迷梦中，丝毫不知道掌控着他生命的人已经换了一个，更不会知道将要面临怎么未知的前方。 七分二十四秒，神不知鬼不觉的七分二十四秒，翻天覆地的七分二十四秒。 黎尔如果是位“买票入场”的观众，一定会奉上极其热烈的，赞赏的掌声，可惜她是“逃票”的，只能做个安静的观众。 前路苍茫，今夜，他们将带着她去到何方？ 挂掉通讯器的周珏不禁竖起了眉头，招呼着身边的下属收队，连跑带跳下了半山腰，刚才风云突变的地方正停了两辆车。 周珏走向后面一辆，他今夜也换上了轻便的作战服，黑夜将他的身形衬得挺拔，他对着后车窗垂下头，声音沉肃：“先生。” 正文 第十五章 千钧一发 后面有人跟踪。 五百米之外，两辆车保持着平稳的速度行驶，路线和前面的车队并无二致。黎尔心中警铃大作，当即来到那两辆车旁，看到秦白坐在车上的时候，她忍不住皱眉。 这位大boss竟然离开了秦宅那座坚固的堡垒亲自前来押送？上一次也是这样？所以才没有人知道关押地点么…… 若是车队依照原计划开往关押异人类的地方，她有绝对的信心能救出小芝，但若是秦白也在，事情不免棘手。 那个人有着极度敏锐的洞察力，连身怀异能的异人类都不能奈他何。黎尔很清楚，敏锐的直觉和洞察力有时候比异能还要有用，她曾经不需要借助超级听力以及其他能力就能靠身边的空气流动、气息变化察觉出三个潜伏在她周围的隐身异人类。 她并不认为秦白的敏锐度比她逊色。 所以除了一双耳朵之外，她至今没有在秦白面前使用过任何能力。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险都能冒，恃于力量的人，并非无畏，那叫自负。 黎尔没有在旁边停留太久，一看到秦白，她就闪身回了货车。 车队开离当前路段，转向另一条路。后面那两辆车忽然加速跟了上来，一左一右平稳行驶在三辆排成一线行驶在同车道的货车旁边。 第20页 黎尔不由屏住呼吸。 难道秦白发现了什么？ 啪！ 啪！ 啪！ …… 就在黎尔疑窦丛生的一瞬，两旁的路灯骤然发出声势汹涌的声音，转瞬熄灭。 前后车同货车里的秦家下属在同一时间放慢了呼吸，警惕顿升。 夜间行驶，车灯都开着，路灯突然熄灭并不影响行驶，车队的速度没有丝毫变化。 变的是心跳。 一秒……两秒……三秒……破空声由远及近，随着轻微的声音结束，一个人影立在了车队前方十米处，车里的人迅速作出反应，变化车道加速向前！ 来人不慌不忙，等到第一辆车临近了，才慢吞吞抬起手来，那双手只差短短十厘米，就要接触到车头！ 异人类的力量远胜于常人，据说一人之力可以掀翻一辆汽车。 周珏看了看身边的秦白，夜色昏暗，他半张脸隐在黑暗之后，棱角锋利的唇角没有丝毫波动。 前面已然要发生剧变！周珏没有说话，坐在车里的每一个人都受过严苛的训练，如果连这个麻烦都对付不了，又怎么能称得上是真正的战士！ 果不其然！再与公路中央那个人的接触距离只剩下短短五厘米时，车头猛然拐了弯继续向前行驶，成功避开接触！驾驶员紧绷着一张脸将油门踩到底。 再快点……还要再快点…… 其他人也没有闲着，后面车辆里的射击手当即换上特制麻醉针，朝那道影子扣下扳机。 那人快速反应挡下了第一针，还有第二针、第三针、第四针…… 异人类拥有极快的恢复能力，普通的弹药对他们根本没有用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而有些异人类身如铜墙铁壁，什么武器都击不穿。 眼前这个异人类的身体显然并非铜墙铁壁，他仅凭瞬时移动躲开攻击。 举着麻醉枪的士兵将身子探出车顶盖紧锁着那人的身影，片刻不停地射击，不防一个眨眼，人站在自己面前，高高俯视，他看着他的目光，就像看一只蝼蚁。 就是现在！ 在站在车盖上的人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脚下蝼蚁时，几根麻醉针已经深深扎进他的后背。 解决了一个！ 先锋倒下了，主力就该上场了。 几道凌乱的破空声之后，七八条人影同时出现在车队前方，彻底挡住去路。 该死！ 黎尔站在货车顶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幕，目光冷凝，双拳握紧。 竟敢坏她好事？为了查到小芝的下落，她离开了盛江那个温室，重返龙潭虎穴一般的湛海，和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类周旋，在呼风唤雨的秦家家主面前装小白兔，甚至连《我的媳妇我的妈》的大结局也没能得看！ 她黎尔虽然退出江湖很多年，时常以笑容示人，但那不代表……她没脾气！ 车上的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十八个训练有素的战士，八个身怀异能的异人类，人数的差异，力量的差异。 昏黑的公路上只剩下汽车巨大的引擎声，其他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结局未知的战争一触即发！ “咻”的一声，其中一个一类人当先飞奔过来，速度快到肉眼无法看清，车里的人已经架好武器准备迎击…… 嘭—— 巨大的撞击声一度盖过汽车的引擎声，众人从那一声巨响中反应过来，就看到本来已经跑到车队之间的那个异人类人倒在了百米之外。 没有人看到发生了什么！ 周珏透过玻璃窗看到远处倒地不起的男人，神色惊疑复杂。秦白的动作脸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其他异人类见状纷纷开始行动，没有人在意那个倒下的人，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杀光这里所有的人类。 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开始结束，总共耗时三秒钟。 仍旧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簌簌的破空声，那些或跃起或急速向前或瞬移的人在还没有接触到车队的时候，已经在同一时刻倒下！ 他们甚至没有看到对手的身影。 那一瞬间，所有的人脑海里都只有一个想法…… 好快的速度！好强的力量！ 八个异人类……全部倒下……这是怎样可怕的力量？ 能够在短短三秒钟之内击败八个异人类，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做到！那突然而至的神秘力量究竟是谁？对方有多少人？对于秦家来说，是敌是友？ 秦白终于抬起眼，目光穿过车窗，落在风声划过的虚空之中。他身边的周珏已经震惊得不能言语，只是死死盯着窗外倒下的人，陷入深思。 片刻后，秦白开口道：“送去二区。”周珏明白，不仅是货车里的人，外面倒下的这些人，拥有同样的目的地。 现场被清理完毕，车队继续前行。后来加入车队的两辆黑色轿车到了路口时，调转车头，往回城方向开去。 再次路过刚才事发的路段，周珏盯着车窗外，目光毫无焦点，半晌，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先生，对方势力不明……” “只有一个。”秦白忽然说道，声音平淡无波。 周珏大惊，“一个？先生的意思是，对方只有一个人？”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连身影都没有显露过一丝一毫的人，究竟身负多强的力量？他今晚站在秦家这边的目的又是什么？ 秦白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周珏捏了捏眉心，缓了缓神，吐出一口浊气，“这是目前为止我所见过的，最强的存在……” 周珏身处秦家权力核心，对于异人类的存在早就有所了解，异人类遍布世界各地，他们有自己的组织和规矩。当普通人类首次确认异人类的存在之后，便建立了相应的组织与之进行对抗，秘密战争持续了近一个世纪。直到数十年前，双方都遭到了严重的打击，开始试着和平交涉，战争才宣告结束。 在异人类群体中，除了个别好战分子，其他人并不主动挑起与普通人类之间的争端，两个族群之间维持了几十年表面的和平。 近年来，有普通人类高价雇佣异人类为其效力，比如三年前的a国情报处。也有人觊觎异人类的力量，抓捕异人类进行研究，比如方家。 数十年前，异人类对抗组织“九号”建立了一套等级制度，将所知的异人类能力进行分级，最弱的是c级，最强的是sss级。后来，这套等级标准也为异人类族群所用。至今为止，接触过秦家或者是秦家主动接触的异人类，周珏亲眼见过的只有s级。 ss级异人类极其稀少，但也不是没有，例如异人类统领组织“源流”的首领。 今夜那个人，周珏确认他已经超越s级，ss级的话，他不敢笃定，可也八九不离十了，他毕竟没有见过真正的ss级。 除了好奇那个人的身份，周珏更奇怪，那个人因为什么原因帮助秦家？ 一切不得而知。 第21页 二区，难道小芝被关押在二区？ 黎尔亲耳听到秦白如是说，当下也不着急，坐在货车之中安心等着到达目的地那一刻。 到了前方的路口时，秦白离开了，黎尔一直提着的心也就落下，因为秦白在这里，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就怕那个人的洞察力能穿透货车厢，连刚才动手时都全程隐身。 在秦白面前，松懈不得。 二区是秦家的一个关押区，地点极其隐秘，黎尔靠近二区监控范围时，果然感受到了不亚于秦宅的防护屏障。 地方到了，黎尔便也无需待在货车里，她穿梭在二区地上地下的加固监房中，一间间寻找着小芝的身影。 这里倒是关了一小部分不安分的异人类，但都不足为虑，还有就是一些能力极强的普通人类。这么大一块儿私人监区足以说明秦家的敌人还真不少。 半小时后，逛完监区的黎尔笑不出来了。 小芝竟然又不在这里！ 那今天她那种“最后一次在秦白跟前装小白兔”的雀跃心情意义何在？死秦白太狡猾了！气死她了！ 正文 第十六章 人艰不拆（修） 接近凌晨，黎尔才回到半山别墅，雪安一直在等着她。 黎尔一进门，雪安就凑到她跟前来急冲冲问道：“情况如何？找到了么？”说着还看了眼她身后，没有看到料想之中的人，雪安的眼神顿时暗下来，“没找到？” 黎尔摇摇头，走到吧台边倒了一杯伏特加，满杯饮下。 借酒浇愁啊这是。雪安跟过去，习惯了黎尔这些年来脸上挂着的和煦笑容，难得看到她这么冷淡的脸色，两人一时无话。 消化了烈性伏特加带来的短暂灼烧感，黎尔这才咬牙切齿道：“秦白这小子太狡猾了！害我耽误一晚上时间！我连电视剧的大结局都没看成！还出手帮他收拾了一伙袭击的异人类，他就这么报答我？” 温柔大姐姐一秒化身暴走大魔王。 雪安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想了下，诚恳地建议道：“不如去秦宅把他打一顿？” 谁知道，黎尔转过头来看了雪安好一会儿，慢悠悠说了一句：“会有机会的。”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把秦白打得满、地、找、牙！ 楼上有响动，黎尔边上楼边说：“米斓醒了，我看看她怎么了。” 她先敲了敲米斓的房间门，过了一会儿，她才来把门打开，她耷拉着眼皮，看着黎尔，嘴角牵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这么晚不睡觉，干嘛呢？” 黎尔替她理了理乱发，温声说道：“还没睡，听到你房间有声音来看看，怎么了，心情不好？”开朗活泼的米斓很少流露出这样颓丧的表情。 米斓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说道：“我梦到小芝了，我梦到……她来店里买戚风蛋糕，而且她和薛泽结婚了，他们一起来的……”但是醒来才发现，梦里那个满面幸福满足笑容的小姑娘已经不在了。 这段时间她在湛海和雪安满世界地玩儿，心情的确比最开始那会儿好一点了，她也在慢慢想开，生死有命，这种事谁都没办法改变，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再伤心都没用，还不如活得开心点。 “黎黎，我想回家，看看我父母。” 黎尔一怔，伸手抱了抱眼前这个小丫头，“好，订好机票我送你去机场。”又解释道：“我这边的事儿实在走不开，我向你保证，等这里的事儿告一段落了，我就去找你！” 她想过了，虽然这样的结局对于米斓来说，注定是悲伤的不完美的，但与短暂的悲伤相比，她更不愿意让米斓知道更多秘密，那也许会给她带来无尽的困扰。 时间会抚平伤口。 米斓的机票订在第二天下午，在没有找到小芝的藏身之处前，黎尔还要继续去秦氏扮演小白兔，明天她得继续去上班送文件，去秦宅的时间通常在上午，下午跟梁特助请个假吧。 黎尔迈着沉重的步伐再次踏入办公室，办公室里的单身优质男青年们纷纷向她问好，她也一一回应。看了下墙上的钟表，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黎尔认命地走到自己工位……发呆。 好像自从她成为秦boss的跑腿秘书后，办公室里就没有什么事安排给她做了。 “黎秘书。”梁栋一手握着电话一边从外面走进来，“准备一下，立刻下楼，司机在等你。” 黎尔忙不溜站起来，“梁特助，现在就有文件要送么？” 梁栋摇头，“塞尔维亚的合作伙伴今天来和秦先生面谈，你负责翻译，相关资料在车里，面谈还有一个小时开始，司机会先送你到秦宅。” 黎尔点点头，拎起公文包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郑琛从电脑后探出头来，喊了梁栋一声，梁栋闻声偏头。 “看来秦先生很看重黎秘书啊！”他淡笑道，语气一半是真一半玩笑，梁栋冷不丁瞄了他一眼，“做好你的分内事。”就转身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郑琛左手边的青年男子探过身来，拍拍他的肩，“看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 右手边的也附和道：“没错，秦先生看重黎秘书总比看重吴秘书好。”说话的这个秘书一向不喜欢吴秘书，不就送个文件去秦宅么，又不是入主秦宅，有意无意地在他们面前抬高自己的姿态，那个样子真丑！ 郑琛摇了摇头，不说话了。哎，没有办法，抢不过大boss啊！好好工作吧！ 黎尔在车上快速看了一遍资料，大概将这次双方面谈的内容搞明白了。刚看完没多久，车就停在秦宅门口，她如常下车。今天的秦宅广场里停了大概九辆车，每辆都一模一样，各自排列分做三个车队。黎尔没有多看，径直进门，踏进门时秦白刚从楼上走下来。 他今天换上了正装，全黑色的西装没有什么多余的点缀，不过这个人穿成什么样儿都是帅的。 黎尔没有忘记九个小时前，她叫嚣着要把秦白打得满地找牙这回事儿。 九个小时后，她在心里默默夸了秦白长得帅……人生实在太艰难了。 她抬头冲着高大俊朗的男人微笑：“秦先生。” 秦白就这么看着她，直到走完楼梯，别开目光，“走吧。” 她跟在秦白身后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车，相对而坐。 豪华轿车内设施齐全，现场开个party都没问题。 车队依次驶出铁艺门，没有多余的动作调度，黎尔便已然明白，秦白身边是如何的危机四伏。 上车后，秦白就低头看手里的文件，没有分过多的注意力给车上的另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十分美丽的女人。 几分钟后，他合上文件，看向黎尔，“你对布维纳奇公司了解多少？” 黎尔正襟危坐，脑海里迅速搜索“布维纳奇”这个词汇，布维纳奇公司就是本次面谈的合作对象，这是塞尔维亚规模最大的外贸公司，主要向外国进口能源。秦氏是他们新的合作伙伴。 第22页 “布维纳奇和r国的贸易合约已经于两个月前终止，与秦氏的合作从半年前就开始接洽，一个月前确定合作方向，开始正式商定合作协议，这次来主要是……”黎尔滔滔不绝地把临时抱佛脚了解到的讯息说给秦白听，全程两人一直对视着，秦白端着那张神情淡漠的表情竟也让她觉得他有认真在听。 说完后，黎尔似乎意识到什么，垂下眼，不敢再跟他对视了。 又忘了，不要轻易和这个男人对视啊！ “背的不错。” 几秒种后，黎尔得到了来自秦boss的夸赞：背……的……不……错…… 之前说什么来着，哦对，大摇大摆闯进秦家把秦白打得满地找牙。 黎尔在微笑，恶魔在心底。 黎尔垂眸维持微笑，秦白又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黎尔垂着眼睑，没有发现男人闭眼前看她的那一眼，淡薄的眸子里多了些隐晦的光。 面谈一共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对方公司负责人特别能聊，一半时间都在聊他们本地的风土人情，并且盛情邀请秦白一定要去做客。 黎尔坐在秦白旁边当了两个小时的微笑花瓶，原因无他，正是秦boss这一口流利的塞尔维亚语和他带来的其他助理让她毫无用武之地。只有在对方负责人将话题引到她身上来时，她才接两句话。 会谈结束，双方要共进午餐，黎尔自然也要陪同。 这个中年发福还有啤酒肚的大叔实在太能扯了，十二点开餐，又胡天胡地地扯了俩小时，这顿饭才算完。 黎尔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下，今天秦白说的话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多的，四个小时，零零总总……十来句吧，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所以她还是很佩服啤酒肚大叔的，四个小时的自嗨也没有把天聊死。 饭局结束后，黎尔瞅准时机跟秦白告假，米斓下午三点半的飞机，她再不去就赶不上她登机了。 秦白没说什么，点头准了。黎尔匆匆走出会所，秦白的车赫然正停在门口，司机替她打开后车门：“黎小姐，先生吩咐我送你。” 卧了个大槽，我不要你送啊！！！我可以瞬移啊！！！ 黎尔笑笑：“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去的，先生的行程更要紧。” 司机坚持道：“没关系的，先生有别的安排。” 黎尔坚持，司机比她更坚持，再坚持下去飞机就要起飞了，无奈之下，黎尔上了车。这种出入就有专车接送的待遇还真是令人烦恼呢。 司机的速度还是挺快的，黎尔赶到机场时还没有开始登机，雪安和米斓正在机场咖啡厅等她。 看到她来，雪安颇为疑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怎么这会儿才到？” 黎尔摆摆手表示不想多说，看着米斓，捏捏她的脸蛋，柔声嘱咐道：“路上小心，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们。” 米斓点点头，和黎尔抱了抱，“要好长时间抱不着了，多抱抱！” 黎尔任她去了。 送米斓上了飞机，雪安才有机会盘问黎尔，“你今天速度有点慢哟！” 黎尔白了她一眼，说：“收起你那副嘴脸，我这一天够糟心了。” 雪安更开心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来让我开心开心呀！”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机场，就在这时，黎尔公文包里的手机响了。黎尔并没有使用手机的习惯，而且她在盛江那么多年基本没有交际，更不需要手机，进了秦氏之后，梁特助专门给了她一部手机。 这部手机经过加密处理，是内部极为方便的通讯器。 她拿起来看，上面显示来电为未知号码，沉吟了下，她按下接通键。 “马上来见我。” 正文 第十七章 秦家五区 这狂霸酷炫拽的语气，黎尔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一走出机场大厅，果不其然，司机和车还在那里。 “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回火坑了。”丢下这句话，黎尔就小跑出去钻进了轿车。 雪安站在原地瞧着绝尘而去的轿车，开始歪头思索，妖娆凤目里渐渐盈满了莫名的笑意。 “怕是要栽了。” 黎尔是真的栽在秦白手里了，彻彻底底沦为了随叫随到，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小白兔秘书。 很好，这件事结束后就改掉管闲事的毛病！ 能源的生意从来没有小的，因为和布维纳奇公司方面的合作正式提上正轨，所以秦白要亲自督促最重要的环节，黎尔因此需要时刻在秦宅待命，及时翻译传过来的文件交给秦白过目。负责翻译工作的不仅只有她一个，还有今天面谈随同秦白一起的两个助理……男的。除此之外，助理秘书若干。 从这天下午开始，黎尔每天不必去公司，只需要天天到秦宅报道，而且还是专车接送。 …… 黎尔当初投的简历上写着她住在湛海市望海区松涛路星苑小区，地方当然不是瞎编的，而且以秦氏的办事风格，不查遍她祖宗十八代也不可能让她随随便便出入秦宅接近秦白。住房房主当然也不是黎尔，资料里写了，她是租的，租房手续也很齐全，不得不说，雪安的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早上八点，司机准时出现在楼下接黎尔去秦宅。 又过了三天时间，这三天，除了秦白的助理和秘书类员工，没有其他人来秦宅。秦白这个大boss每天就像一个哑巴，她更不可能探听到什么有利的消息。 助理带着秦白的命令离开书房，又有另外的助理抱着文件走进来。 黎尔坐在秦白大书桌旁边的会议桌上，和其他人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电脑，指尖敲打键盘的动作片刻不停歇。 侍者送来清水，一杯放在秦白面前，其他的几杯一一摆放在工作人员手边触手可及的位置。黎尔顾着眼前的事，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不关注。 啪。 食指不注意敲击在一个按键上，黎尔的动作有一息停顿。 有人闯入了秦宅！ 她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下意识把目光放到秦白身上，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对自己的突然注意有感应，那一刻，他正好把目光移了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 下一秒，黎尔若无其事地别开目光，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工作，还能感觉到秦白的视线在自己身上逗留了一秒就移开了。 一分钟后，管家叩门走进书房，先垂首道：“先生。”然后直接走到他旁边低声耳语。 “有人闯入。” 很轻很平的四个字，没有多余的语气修饰，仿佛这样的事已经是家常便饭。 听完，秦白站起身，和管家一起离开了书房，步履从容镇静。 黎尔的耳朵里响起枪击声、破裂声、打斗声，很快又归于平静。意图闯入秦宅的人带去了地下三层，秦白也在之后下去。 “方家派你们过来的？”一个黎尔从来没在秦宅听过的男人的声音。“这次的目的是什么？消息？人命？” 第23页 “方家用两个亿，买秦先生一条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今天我们栽在你们手里，怨不得别人。”说这句话的人显然是闯入者。 “两个亿？哼！恐怕再加十倍，方家也买不起！两个亿就雇来你们这种水准的，方家是不是没人了？” “少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们不过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想套消息？没有！” “没有？敢踏进秦家大门，肚子里没点东西可不行啊……” “哼，秦家就养了你这种只会说话的狗么？消息？成，我告诉你们！不要以为你们干的那点事儿别人不知道，方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们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一丘之貉！” “哦？说来听听，你知道我们干了什么？” “呵……”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慢吞吞吐出几个词来：“五区，无人岛，医疗所，人体研究……”戛然而止。 他晕倒了，被强行麻醉。 黎尔忍不住拍手叫好，闯得好！闯得妙！闯的呱呱叫！她想她差不多知道小芝被关在哪儿了。 无人岛，医疗所……以小芝的状况看来，的确需要被送到医疗所那样的地方。果然扎根秦宅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找到那座无人岛了。 一段时间之后，秦白回到书房，顺手就将桌子上助理刚送来的厚厚一摞文件拿过来放在黎尔面前，“今天之前，整理出来。” 黎尔看着这一摞文件，死命压抑住脑海里想要狂揍秦白的想法，微笑问道：“先生，是全部么？” “全部。”秦白冷冷看她一眼，“独立完成。” 别拦着她！！！她要杀人！！！ 刚刚才想好今晚上就去查一查这个无人岛的消息，速战速决，奶奶的秦白你不是人！ 这会儿已经是五点，按正常时间计算，还有一个小时就要下班了，这几天她们都是早上八点上班，下午六点结束，就算因故超时也超不了多少。可是一个小时就要她将这么厚一摞文件的精要整理出来……她是有超能力没错，但很遗憾，她没有超级大脑。 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管家上楼来喊黎尔吃饭的时候，她才惊觉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其他助理秘书已经离开，秦白也不在，偌大的书房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还在奋战。 面对管家和煦的笑容，她摆摆手，“谢谢，不用了，我不饿。”两个小时，才刚刚看完这一堆文件，很久没有尝过痛滋味儿的黎尔久违地体会到了头痛的感觉。 那种由内心的痛苦引发出来的身体的痛苦。 她拒绝了，管家也没有多话，怎么来的怎么离开。 楼下饭厅，管家对着主位上的秦白躬身说道：“黎小姐还在忙。” 秦白目色淡淡扫了眼旁边那副碗筷，“嗯”了声，再无话，也没叫人把这副碗筷收下去。 八点九分，黎尔确认无误，将整理出来的纲要打印出来，双手奉给刚从外面散步回来的秦白。 他接过来开始审阅。 几分钟后，翻到一半的秦白抬起头来，将文件丢到一边，“二十二节到二十八节重新整理。” 黎尔低着头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我明白了。”重新取过文件，想了想，又问道：“先生，后面的可否有问题？” 秦白看也不看她，“先改好前面。” 二十分钟后，黎尔把重新整理的文件呈给秦白，秦白还没有接过去，就只侧目看了一眼，便冷声道：“没有人教过你如何提炼精简么？” 是的，没有。 黎尔拿回文件回座位继续重做。 晚上十点十三分，黎尔终于整理出了让秦白满意的文件，看到秦白眉目松动的那一刻，她竟然没出息地松了一口气。 “先生，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黎尔对着沙发上看书的男人询问道。 秦白目光不离书本，闻言淡淡道：“没了。” “那先生，我先回去了。”她继续问。 这次秦白没回复，她只当默认了，收拾好自己的公文包打开书房门，下楼，管家好巧不巧向她走来，“黎小姐没有用晚餐，饭厅已经备好了饭菜，请。” 黎尔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不饿！”她只想走。 向来唯秦白命是从，笑容和蔼却疏离的管家突然对黎尔露出一个带着人情味儿的笑，“晚餐不可不吃，按时吃饭对身体好。” 黎尔忽然有点不太好意思拒绝这个笑容，便妥协道“那……辛苦您了！” 一个人坐在秦宅的饭厅里吃完了这顿难以下咽的晚餐，黎尔这次真的要走了，谁知道管家又跑出来了。 他脸上还挂着和蔼中带着人情味的笑，“黎小姐，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侍者会领您上去，半个小时后，再为您准备沐浴热水。” “我的房间？”黎尔震惊了，“您的意思是，我今晚住在这里？” 管家点点头，“是的，庄园有规矩，十点门禁，除非紧急情况，否则不予任何人通行。” 黎尔：别说话，我想静静。 总觉得被套路了。 秦宅建立了异能屏蔽设施，普通异人类在这里根本无法施展能力，厉害点的施展起来也尤为困难，像黎尔这样比厉害点的还要再厉害点的则是受到轻微限制。 她的所有能力都能使用，只是在一定程度上被削弱了。其中最明显的是瞬移，正常的时候，她在了解地理位置的情况下，最远可以到达两到三千米左右的距离。可是在秦宅，她有次大胆地测试过，只能从二楼的客用洗手间到达主楼隔壁的建筑里。隐身的办法更不可取，这里到处都是热感探测仪。 她真的把自己送进了狼窝里。尤其是秦白那只头狼，岂止十个s级异人类，一百个都斗不过他！ 管家给她安排的房间在三楼，三楼基本都是卧室。 秦白也住在三楼，而且就在她隔壁，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听到的而已。 嗯……洗澡声…… 正文 第十八章 留宿秦宅 客房空间很大，进门左手边是一个小型衣帽间，整整齐齐摆放了纤尘不染且各种大小的毛巾，衣帽间里还有一道通往洗手间的门。走过短短的廊道，卧室的全貌映入眼帘，纯白色的墙壁，黑灰窗帘搭白色推拉门，左手边的冷灰色双人床和铺的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色被单。床头挂着两幅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彩画，床的左边是洗手间门。 除此之外，右手边富余的空间还摆放着一套灰白色风格简单的桌椅沙发。桌子旁边是嵌入式书架，错落有致地放着不少书，黎尔看了眼，都是外文书。 她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将秦宅的后花园尽收眼底。 以圆形池塘为中心向四周辐射而去的草坪绿茵，各式各样的园艺景观复杂精巧。两旁的小楼掩映在茂密的树林之间，若隐若现。花园尽头是一处波光粼粼的露天泳池，再远则是一片深蓝色的大海，海浪翻滚的声音清晰可闻。 第24页 这是她第一次好好看清这座庄园的全貌。花园里的灯火仍然亮着，并不刺眼，看得见来往巡逻的人。 黎尔倚在阳台上盯着远处一片昏暗的蓝色，一向含笑的眸子渐渐染上潋滟遥渺的波光。她清晰地记得，自己也曾在这样一个泛着深蓝微光的大海边，和每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捧着脸憧憬大海彼端的模样。 “大海那边是什么？” “是未来，你的未来。” “嘁！骗小孩儿呢，明明还是海！” “……知道你还问？” …… 转身，回屋，隔壁房间里秦白正巧走出来，黎尔停下脚步，看到站在对面露台上穿着一身黑色家居服的男人。连最轻便的衣服也能穿出挺括的帅气，黎尔微微勾起嘴角，侧身对着男人鞠了个十五度的躬：“先生。” 秦白转头看过来，一语不发。黎尔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好就这么进去了，只得保持着双手交握在身前的动作，将目光老老实实停留在他胸口的位置。 空气一时凝固，只闻见海浪翻滚的声音和晚间微弱的风声。 就在黎尔打算先开口的时候，秦白亘古不变的清冷声音从不近不远的阳台上传来，“从明天开始，接受专业文书培训。” 黎尔微微蹙眉，目光稍稍往上，挪到他鼻梁的位置，没有真正的与他对视，但也不至于太弱势，“专业文书培训？” 秦白不置可否，慢悠悠踱步回屋，留下黎尔独自一人在风声和海浪声中凌乱。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隔壁就传来了秦白起床的声响，黎尔裹着浴袍在床上坐了一晚上。夜晚的秦宅十分安静，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好戏上演。 七点，侍者上楼敲响她的门，给她送来一套女士套装。黎尔慢悠悠地换上，尺寸竟然很合适。七点半下楼吃早餐，秦白已经坐在饭厅里了。 黎尔垂眼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在已经坐过很多次的位置上坐下来。早餐是广式早茶，黎尔的最爱，秦家的大厨水准太高，尤其是鲜虾肠粉和水晶虾饺，味道极正。 和往常一样，秦白不开口，她也不开口，低着头只顾吃，这么好吃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吃完早餐，黎尔本想继续上楼工作，却没想到那人自己上去了，留下管家将她拦下，送到了门口，车和司机正等在那里。她华丽丽地被送回了公司……进行“专业培训”。 吴梓芫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会展中心的项目要完成遥遥无期，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回之前的岗位继续每天送文件去秦宅的工作，所以她只要逮着机会就回公司美其名曰“汇报情况”。却没想到没有得到梁特助的重视，反而听到那个新来的黎秘书竟然得到了秦先生的信赖，最近经常留在秦宅帮助先生处理塞尔维亚的合作事宜的消息。 一个新来的小丫头，竟然已经越过她去了！这让她怎么能不气！吴梓芫为此事暗自恼恨了好几天，万万没想到，没过几天，事情出现了转机，那个女人似乎做错了事，被送回公司，而且还被先生要求梁特助对她重新进行培训，显然，这便是打入冷宫了。 会议室里，黎尔正在整理一份并不重要的文件，那是梁特助给她练手的。似乎全世界都知道她被秦白教训的事儿，早上回到秘书办时，那些个小年轻还明里暗里地安慰了她一番。 对于现在的黎尔来说，待在秦宅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急需脱离秦白的监控范围，回公司也好，回公司起码下班了能直接回家，不至于像在秦宅那样过了点就出不去了。 “黎秘书你在忙么？”娇柔的嗓音传入耳际，黎尔抬起头来，正对上吴梓芫巧笑倩兮的脸。 她笑问道：“吴秘书，有什么事么？” “没有。”吴梓芫摇摇头，走过来，“听说你被秦先生训了？”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黎尔尴尬地笑笑不说话，吴梓芫也不追问了，只是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劝慰道：“所以你还是要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话啊，在秦先生身边工作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不过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了，工作嘛，难免出错。” “嗯，我知道了，谢谢吴秘书。” 见她这么识相，吴梓芫也没有说旁的，又安慰了几句便出门了。黎尔继续低头学习怎么提炼精要。 过了一会儿，梁栋走进来，“弄好了么？” 黎尔点点头，“马上了，还有一点。” 他又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放在黎尔面前，“弄完手里的之后，再弄这份，完成了给秦先生送去。” 黎尔打字的手一顿。 早上她被送回公司来，梁栋就花了一上午时间给她……培训，午餐也是直接在办公室里吃的，下午开始拿其他资料练手，而且还特地将她安排在单独的会议室和其他人隔开，以示特殊对待（对不专业员工的特殊对待）。这会儿要再整理完这一摞文件送去秦宅，她很怀疑是不是又要被留宿了…… 看到眼前这厚厚的文件堆的时候，黎尔沉默了……她可以辞职么！ 也许是她这段时间装小白兔装的久了有点憋屈急需发泄，也许是她要弄死秦白的心太急切，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了。 梁栋金丝眼镜下向来沉肃的一双眼闪了闪，问道：“你要辞职？” 黎尔眨了眨眼，装什么都没发生地说道：“什么？” 梁栋忽然轻哼了声，“看来你的专业培训还不够。”便转身离开。 黎尔盯着眼前的文件叹了口气，她本来就不是专业的啊！她全家都不是专业的！ 晚上七点过，黎尔把整理好的文件送去秦宅，秦白看过文件，还算比较满意，放在一边没说工作的事反而问了黎尔一句：“你想辞职？” 呵呵，都是什么人呐，两天了她连个消息都没传给雪安，不过就不小心说了句心里话感觉全世界都知道了呢。手动再见。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自己，黎尔愣了下，没有像白天那样对梁特助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反而神色挣扎道：“先生，您也知道，我的专业水准不足，恐怕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所以快辞退她吧！ 秦白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黎尔被迫承受着，时间越长，越觉得周围的温度在逐渐降低。 “的确。”他中肯地点了点头，“知难而退，遇挫不破，极不专业。” ……黎尔默了默，老实地点头道：“是，所以我很遗憾，请先生谅解。” 呵呵，被刺激了几句就暴走就发愤图强就逆袭什么的，不存在！ 空气再度安静了很久，秦白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让她出去了，黎尔走的时候又说了句：“我明天会把辞职报告交给梁特助，这段时间，谢谢先生的关照！” 来一个完美地转身……“我准你辞职了？”啪叽，跌倒。 第25页 “明天开始，我亲自培训你。” 这大概是秦白跟她说话最多的一次了，黎尔望着秦宅外面的星空，坚定地拒绝了管家留饭的要求，坐车回了星苑小区，然后再回半山别墅。 黎尔一回别墅就开门见山道：“秦家五区那个无人岛，能不能查到具体位置？” 雪安对她的突然出现表现出了一秒钟的震惊，随后摇头道：“不能，秦家的秘密区域连卫星都查不到。” “那就用你所有能用到的人脉，去查秦家的海上运输线路。”黎尔的语气非常坚决，也非常……冷硬。 她已经受够了当小白兔的日子！ 雪安勾勾手指，风情万种地笑道：“亲爱的，不必那么麻烦，不就是秦家的运输线路么？我们查不到，不代表别人不能啊……” 黎尔侧目看她，片刻后，恍然大悟，“方家。” “没错，方家视秦家为死敌，两家明里暗里争锋不断，运输线路什么的，秦家能查到方家的，方家未必不能，你去一趟方家，兴许有收获也说不定呢！” 黎尔皱眉道：“方家也未必比秦家容易去。” “但是方家没有秦白。” 没错，方家没有秦白，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秦白。 正文 第十九章 面瘫笑了 秦白所谓的“亲自培训”就是清场，赶走了之前还忙碌进出的助理秘书，把黎尔一个人单独留在书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整理资料。 至于“亲自”，秦boss这种闷葫芦是不可能长篇大论进行教学培训的，他所做的就是让黎尔不停地进行整理文书的工作，弄好了一份就给他看，看了之后也只是点点头让她继续整理下一份。黎尔百思不得其解，他既要“培训”却又不指出她的问题，就让自己这么做下去，好在每次交上去一份的时候他似乎都看的格外细致认真，让她不至于连轴转那么累。 嗯……平心而论，她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就是这么自信！ 一上午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 中午黎尔留在秦宅吃饭，难得的，秦白在动筷子之前竟然主动开口跟她说：“下午出去。”还不等黎尔问个所以然，他就拿起了筷子，看也不看她一眼，显然不准备回答她的任何问题了。 这小子怎么这么怪呢，想一出是一出的。黎尔咬着筷子如是想。 三点半，黎尔跟着秦白坐车离开秦宅，目的地她不知道，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车队驶进一处防卫严密的地下车库，黎尔听了听，各种声音杂在一起，甚至还有施工的声音。不过可以从一些人的对话里得知，头顶上是一座规模尤其庞大的会展中心，展示产品囊括方方面面，生活、旅游、学术、科技等应有尽有，涉及范围非常广阔。 秦白不跟她解释，她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老老实实跟在他身边就行了。 一下车，一群穿着考究的男男女女已经等候在外面，摆出一副严阵以待、迎接皇帝驾到的阵仗。 黎尔数了下，大概十来个，而且梁栋和吴梓芫都在“接驾”的队伍中。 司机打开车门的时候，黎尔理了理套裙正准备下车，谁知道秦白比他更快把脚迈了出去。她坐在车上懵逼了一秒钟。好像记得之前都是配角什么的先出场，他这位绝对的主角才慢悠悠登场的啊…… 就是在她愣神的这一秒时间里，秦白无视了迎上来正准备跟他亲切问候礼貌敬询的一班高管，在众目睽睽之下回过头垂目看向她。 “下来。”他看着她说，然后慢慢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黎尔又愣了一秒钟，不过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没有继续犹豫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手放到了秦白肌理分明的手里。 她在那一刻听到了不下十道抽气声，就算那声音极其微弱。 站在车外的男人稍稍握住了她的手，她凭借掌心的这股力量跨出车门，站直了身子，不等秦白反应，便收回了自己的手，乖乖站在他旁边。 秦白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过头去。 梁栋十分知时机，这会儿就几步上前恭敬而不失严肃对秦白说道：“先生，科技馆、文物馆、车展馆已经落成，产品入驻完毕，其余展馆还有后续工程，预计三个月内完工，两个月完成产品入驻。” 秦白点了点头，朝着电梯口走去，黎尔紧随其后。穿过接驾人群时，她似乎听到了骨头捏紧的声音，好像……是从吴梓芫小姐那里传来的。 年轻人不要对自己那么残忍啊！ 电梯很大，但是大boss都不喜欢拥挤的感觉，所以能进来和秦白同乘一梯的只有两个保镖、梁栋、吴梓芫以及两三个高管。当然，黎尔是在其中的，她的位置靠秦白最近，而且也是唯一一个被保镖纳入安全保护范围里的随行人员。 走出电梯，几乎一路都有迎接的工作人员，黎尔跟在秦白身边，在梁栋的指路解说下，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视察过去。 黎尔现在的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就是很奇怪。尤其是看到眼前近在咫尺的高大背影时，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强烈了。 “科技馆a区主要展示最新的人工智能研究成果，可以利用虚拟投影技术模拟真人实现人机对话，预计人工智能模拟真人微表情变化将成为未来展出的焦点……”梁栋一边走一边解说，他知道秦白不喜欢无用的废话，每个项目内容都介绍的很简短精悍。 “这是太阳系。”梁栋指着面前这面高大宽广的墙壁，或者说是一块显示屏，屏幕上是太阳系的模拟画面，真实度接近百分之百，站在大屏幕前，看星河灿烂，蔚海深蓝，仿佛整个宇宙都在眼前。 梁栋看着屏幕笑了笑，向旁边的男性工作人员低声说了几句话，就见那西装革履的年轻小伙按照梁栋的指示放在了“太阳”上，神奇又有趣的一幕发生了，那人的头发一根根竖了起来，一两分钟后，全部头发都立成了一道直线，说不出的滑稽。 在场的高管和工作人员挺想笑的，但碍于秦白在场，都各自压住了笑意，反正之前也不是没看过，原本安排这一幕就是活跃气氛的，不过既然大boss没兴趣，那就算了。 别人这样想，不代表黎尔这样想，说实话，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而且还在这么多人面前，那小伙子临危受命，现在被众人这样看着，而且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带着一头炸毛的乱发硬生生站在那里，脸都有些红了。 她忍不住露齿一笑，本想立即收敛，秦白却偏偏在这当口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脸上未来得及收回的笑容。 “好玩么？”他突然问。 “啊？”黎尔呆了呆，看了眼大屏幕前的年轻人，梁栋已经示意他退下了，但那一头乱发还炸着，她又转回目光来看着秦白，诚实道：“嗯……好玩。” 梁栋推了推眼镜，看着黎尔说道：“这是静电反应，只要身体接触到太阳系内的任何一颗行星就会产生静电反应，主要表现为头发直立。天体越大，静电反应越强，反之则越弱，最强的就是刚才的太阳，当然，电荷控制在安全范围内，不会有危险。” 第26页 黎尔了然地点点头，发现秦白还在看她，她疑惑地看回去，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意思是“老是看着我干嘛”。 秦白动了动眉头，说：“去试试。” 黎尔指着自己，不确定地问道：“我去？” 全展馆的人都盯着呢，这么丢脸的事儿，你自己不好意思做，凭什么要我去啊！ 梁栋也说道：“黎小姐可以试试水星，水星体积最小，静电反应最弱，不会出现刚才那样夸张的情况。” 梁特助你变了！你昨天还冷漠地叫我黎秘书，嫌弃我不专业，你今天怎么就好意思称呼我“黎小姐”？你的职业操守呢？ 还不等黎尔回答，秦白有一次伸出了手，这次不再是伸出来等着她乖乖把手放进来，而是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了大屏幕前。 他握的力道并不重，也不算清，控制在一个很合适的力道之内，让黎尔轻易挣脱不开。她就这么被他硬生生拉着，把她的手举起来直接放在了水星上头，才松开了手。 黎尔被他今天几番奇怪的举动惊呆了，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站着任由他“胡作非为”。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一直放在屏幕上还没收回来，一头又直又顺的长发已经有几根渐渐立起来。 她看到了什么？ 万年面瘫闷葫芦好像在笑？ 秦白的笑并不明显，似乎只有近在眼前的她看得清楚，他的面部表情没有大动，但是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竟然在这一刻盛了星星点点的细碎笑意。 黎尔匆忙收回自己的手，在一切还没有彻底乱之前。 秦白眼底的难得的笑意猝然消逝，他看了黎尔一会儿，淡淡说道：“走吧。” 视察继续，但是黎尔的心思完全不在周围种类繁多、丰富多彩的展品上了，她忘不掉刚才那一幕，忘不掉秦白突如其来的变化，更忘不了刚才那一瞬间，她没由来的心悸。 接下里的行程明显加快了很多，视察完已经落成的展馆，一行人原路返回。 黎尔坐在车里发着呆，车上比来时多了一个人，梁栋也在车上，他需要向秦白禀报最近公司的几个重大项目进展情况，黎尔虽然就坐在他对面，但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晚上有一个私人晚宴，在八号公馆，秦公馆那边的意思是，希望先生去一去。”梁栋想到今早收到的消息，便跟秦白提了。秦白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他转头看了下坐在旁边的黎尔，吐出两个字：“不去。” 黎尔骤然感受到这道熟悉的目光，抬头回视，不期然撞进他再次恢复幽深的眼底。 她一下子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双冷漠、隐忍却又孤独的眼睛。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她看着那双眼睛，竟然唐突地开口问了句：“为什么不去啊？” “不想去。”他说，夹杂着少许的愉悦感。 黎尔觉得，这个家伙越来越不正常了。 正文 第二十章 夜探方家 从会展中心出来，车队直接返回秦宅，时间已经接近傍晚，秦白没有再让黎尔待在书房“培训”，把她直接交给了管家。 管家任劳任怨地领着黎尔开始逛庄园。 “黎小姐可以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去安排人送些点心水果来。”逛了会儿花园，管家将她引到一个玫瑰花架下的铁艺桌椅处坐着，黎尔点点头，任他去了，自己则坐在花园里发呆。 秦白的事儿先放在一边不想，她得好好想想方家怎么进，方家在湛海的势力虽然不比秦家，但起码也能排的上一个第二的位置，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也并非那么容易，她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制定计划归制定计划，秦白那张面瘫脸老是跑进脑海里是怎么回事？ 黎尔浑身一个哆嗦，揉了揉太阳穴，努力驱逐那张染了轻浅笑意的脸。可是揉了好几下，还是没有成功赶走，她有些烦躁地捏了下额头。 手腕忽然被人握住，黎尔浑身一僵，下意识站起来，秦白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怎么会……怎么连他靠近的脚步声都一无所知…… 她盯着那只握着自己手腕不放开的手，皱了皱眉，秦白似乎察觉到她的不适，不急不缓地松了手，淡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黎尔摇了摇头。 管家带着两名侍者端着一盘水果一盘糕点走进花架，将东西整齐放在桌上，对着两个人鞠了一躬便离开了。 花架下又只剩下两个人。 黎尔退后一步，朝秦白稍稍弯下前半身，“秦先生，我得回去了。” 秦白看了看腕表，淡淡道：“吃完晚饭。” 花园里精心准备的水果糕点无人问津。 黎尔不懂，事情是如何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满打满算，她和秦白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更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经历过诸多生生死死的故事，可他却忽然在她面前破了例。 没错，破例。 其实她早就听到秦宅的侍者极隐秘的议论，也感觉到秦白那些下属看自己时不太一样的目光。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这个女人，在权势滔天的秦家家主眼里，和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不能任由事情发酵，必须尽快结束。黎尔这样告诉自己。 当晚，黎尔只身前往方家。 方家什么生意都做，什么人都认识，什么人都肯用。就是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环境最容易给人可乘之机，雪安通过在湛海经营多年的人脉，轻易就能查出方家老巢所在地。 换做别人，就算有本事知道方家在哪，也没胆量擅闯。 但黎尔不是别人。 方家大宅坐落在湛海深港岛的太平山，与湛海中心岛隔海相望。有心人只要一查就能查得到，但这只是一个幌子。方家主人方承健极其惜命，花了重金在太平山上建造豪宅，部署防卫，可是他却从来不住在这里，而是躲在了深港岛中心的赌场，赌场下头，就是方承健的地下城堡，这里才是真正的方家总部。 难怪说方家鱼龙混杂，真不是随便胡诌，黎尔自打进了这间深港岛最大的赌场，就察觉到了不下二十个异人类的气息。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地下的屏蔽场竟然比秦宅的还要严密。这个方承健还真是看重自己那条命！ 通往地下的密道有热感应探测仪，黎尔不好直接隐身，而是直接乔装进入了赌场。 她特意在脸上带了一个黑色的假面，看起来和大厅里形形色色的客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赌场这种地方，总有很多不愿意暴露身份外貌的人。两相比较，黎尔一点都不显眼。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在大大小小得场子里逛了几圈，看起来就像一个初来乍到正在寻找合心玩法的客人，时不时在那个地方投个注，或者是在这张桌上翻个牌，出手不少，但也不多得惊人，属于最稀松平常那一类。 没有人注意到她。 不！ 有人在看她！黎尔暗暗心惊，淡然朝着目光来源处看去，空无一人。 第27页 想了想，她随手端起一杯鸡尾酒，若无其事地朝那个方向走去，顺便看了下旁边一众人围满的长桌上胶着的战局。 看来那个偷窥她的人并没有走远，就在几步开外，虽然隐去了身形，但是那气息，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到。 她故意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那人的呼吸骤然放轻了许多。这个人……偷窥她的目的是什么？ 黎尔思索着进了洗手间，片刻后走出来，走廊上忽然多了一个人。一个身材中等，样貌年轻的白人男子。 那个人身上的气息和刚才那个，如出一辙。 她装作若无其事，朝外面走去，路过那认身边时，忽然被叫住。 “你好，女士。”他说。 黎尔转过身来，左右看了看，故意作出不解那人是否在叫自己的举动，他点了点头，“没错，女士，我在叫你。” 她走近几步，礼貌地询问：“请问有什么事么？” 那人看着她的目光深沉而复杂，好像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努力描摹黑色假面下她的五官，却不得其法。 “女士，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尤其是戴着黑色面具的时候。”他接着说，“我刚才差点将你认成了她。” 她笑了笑，“原来如此。” 他怔了怔，目光暗淡下去，苦笑道：“抱歉，我认错人了，她……她不像你一样，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她的笑容。” 黎尔继续维持着微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空气安静了会儿，时间不多了，她才说道：“那我先走了，先生。” 他沮丧地点点头，忽然又抬头问道：“你认识艾雅么？” 黎尔疑惑地摇了摇头。 那人终于丧着脸离开了。 他嘴里还在喃喃说着什么，黎尔听到了。 你连艾雅都不知道，看来不仅不是那个人，也不是我的同类…… 她挑了挑眉，慢慢踱步进入监控盲区。 通往地下的路虽然防卫重重监控密布，但是隐身、瞬移再佐以极快的速度，热感应探测仪加电子探头也拿她没有办法。异能多就是这么任性。 只不过这地下的异能屏蔽场十分厉害，花费的精力要多很多，等她找到一个地方歇脚时，脸色比正常时候苍白了些，许久没有感觉过疲累的她这会儿难得喘了一口气。 “最近几次的货物都被秦家截了，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消息，难怪方先生发这么大的脾气。”有人的声音从墙后传来，黎尔顺着墙沿回顾着方才他们走来的痕迹，循着记忆里的声音来到终点，不巧的是，她瞬移过来站立的地方正好有热感仪。 卧了个大槽！只恨自己没有生一双透视眼！ 嘟嘟嘟—— 警报声骤然响彻地下走廊，黎尔左右看看，一阵阵的脚步声已经传入耳中，并且向她这个方向快速接近！她低咒一声，回到了方才的安全位置。 “c区有异人类闯入！” “没有发现异人类踪迹！估计是隐身型！” “封锁大厦！严加搜索！” “方先生的命令，留活口！” …… 黎尔将一连串急促紧张的对话听得仔细，眼瞧着整座大厦都要严密布控了，她暗骂一声，直接冲了出去。 楼层上下分做几十组六人小队全面排查，在黎尔触动热感仪的地方，有足足十二个人职守，每个人的身形都十分高大健硕，宽阔的走廊此刻看起来竟然有些拥挤。黎尔看了眼，还有四个异人类也掺杂其中。 她选中了看起来最强的那一个，隐着身形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期间触发了周围所有的警报，扰人的声音叫个不停。正好，在秦白那憋屈了那么久，练练手泄泄愤。 最开始倒下的是十二人队伍里最强大的一个异人类，他是力量型，力气巨大无比，而且身材也最为壮硕。随着他一拳被黎尔打中太阳穴，之后的人也陆陆续续倒在了走廊上。 还有人听到了警报不断地赶过来…… 半个小时后，走廊倒下的人已经可以堆成一座小山。此时，黎尔已经脸色苍白，汗流浃背，她喘着气摘下了一个异人类身上携带的防护器，这才感觉好一点，果然是年纪大了，体力不比当年了。 在原地休息了几分钟，身体机能基本已经恢复。再次听到大部队人马赶来的声音，她不屑地勾了勾唇，继续瞬移加极速寻找方家的信息室。 有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黎尔，她无动于衷地下楼，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确定信息室的方向。虽然今晚注定是一场恶战，但是一想到不用和秦白正面对上，她应付起来尚能游刃有余。 有破空声愈来愈近，黎尔忽然停下脚步，飞速旋身握住了身后突然出现的人的脖子，那人惊恐的目光直至盯着前方，明明连扼住自己咽喉的人都看不到，但是恐惧的情绪十分到位。 突然，黎尔脸色一变，松开了对那个人的钳制，弯下了身，从腿部开始，慢慢往上，她的身形正在一点点显露出来。她捂紧了肚腹，目光死死盯着眼前骤然现身的人，她的能力正在减弱……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连目的都没达到，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没有时间多想，黎尔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走廊里。 几分钟后，一个身穿白色西装面容清瘦的中年男人在一群黑衣人的簇拥下出现在走廊里，走廊的灯光已经被破坏，只剩昏黄的应急灯，那双阴冷的眼睛看着倒了一地的人，勾起半边嘴角。 “先生，要不要全程搜捕。”身后的人弯身问道。 “搜。”他说，声音阴冷如蛇。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距离太近 黎尔拔出刺在腹部的针头，轻轻一握，银色针头顿时变成了一团废钢丝。 体内的药效很快就散去，她将那捏成了一小颗钢丝球的针头扔进海里，转身离开。 回到半山别墅，雪安难得不在，她一下子扑在沙发上，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这药虽然不能把她怎么样，但是针头刺进身体的瞬间，她的能力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减弱，可想而知，她并不是无坚不摧的。 只是方家到底低估了她的能力，就算再厉害的药，也只能短暂地抑制住她，很快，她就能恢复如初。到底是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能力还没有复苏到全盛时期。 大约是因为昨晚受到异能屏蔽器干扰加上药物抑制的因素，这么一睡，黎尔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就听到公文包里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 她挪过去，掏出手机，足足几十个未接来电，有秦白司机的，还有……秦宅打来的。 啊，她今天还要继续装小白花呢，她是没有节假日的苦逼工作党，她昨晚的行动还失败了……黎尔望着窗外蓝蓝的天，有些淡淡的忧伤。 赶到星苑小区，司机和车果然还在楼下。她从楼道走下来，司机看到她就跟看到救星似的迎上来，“黎小姐！我还以为您不在家……” 第28页 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道：“我睡过头了，没听见铃声。” 司机皱紧了眉，欲言又止，黎尔自己钻进车里，看到他还站在原地不动，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就许秦白突然发神经，不许她睡个懒觉？ “黎小姐……”司机苦笑道：“一会儿黎小姐要当心，先生……很生气。” “哟呵！”黎尔正想嘲讽一句“面瘫还懂生气”，忽然想起来面前这个是面瘫的司机，便及时打住要脱口而出的嘲笑，淡淡笑了声：“好的，您不用担心。” 秦白看来不是一般的生气，黎尔从进入秦宅大门开始，就能察觉到四周弥漫的低气压。 管家如常将她领进屋，“黎小姐……”他看着她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黎尔笑笑，“您有什么事么？” 管家摇摇头，“先生在训练室练射击，黎小姐进去吧。” 黎尔看了看面前训练室的门，隔音效果本来是很好的，但是对她来说隔音设备形同虚设，里面“嘭嘭嘭”的枪声毫不停顿一声接着一声，她似乎能从那个枪声里感觉到开枪的人心情有多差。 侍者打开门，黎尔上前一步，顿了下，理了理额前的头发，走进门去。 黎尔进来的时候，秦白正好打完枪里全部的子弹，他回头看到她，脸色未变。 冰冷的目光从深色眼镜后穿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黎尔忽然有点不敢走上前了，感觉真的很生气的样子。 她最终还是走上去，在离他三步的距离处停下来，微微弯腰，“先生。” 秦白又换了一把手枪，旁若无人地开始扣动扳机，第一声巨响过后，黎尔忽然反应过来，正常人的耳朵是受不了这一声枪响的，她连忙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秦白没有再继续，直接扔了枪，侧眼扫了她一下，“你傻么？” 黎尔捂着耳朵不说话，他忽然走过来，一把扯开她的手，动作粗鲁之极，她顿时像只受惊的小鹿似的，一脸茫然地回望他。 他的手伸上来摸了下她的耳廓，又轻轻揉了两下，语气淡淡的，“痛不痛？” “……还……还好……”黎尔忍不住缩了缩头，察觉到男人突然加重的怒气，赶紧停下往回缩的动作。 秦白看了她一会儿，走到一边拿了个耳罩又走过来亲自给她戴上，动作说不上温柔，但也不像刚才那样粗鲁。 黎尔全程僵直着身子任他摆弄。 完蛋了秦白越来越不正常了。 “会开枪么？”秦白忽然问，黎尔摇了摇头，她的资料里可明确写着她是个身家清白的普通姑娘，哪儿还会开枪啊？别说开枪了，恐怕连枪长什么模样都没亲眼见过。 他拿起一把枪放进她手里，“过来，我教你。” 他真的在很认真地教她，教她枪械的构造，教她怎么上膛，教她怎么扣动扳机才能避免强大的后挫力伤到她，就算这些她都会…… “这把经过改造升级，后挫力较小。”他指着她手里精巧的黑色手枪说道，黎尔了然点头。他再度看了她一眼，那黑沉沉的目光看得她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他忽然站到她背后，两手环到前面来，裹住了她一双手…… 别说话她想静静…… 男人强烈的气息不可阻挡地钻进她的呼吸里，她的后背和他的前胸贴合得毫无缝隙，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 黎尔所有的应激反应在此时此时，在这个男人面前失灵…… 太近了，真的太近了…… 他手把手引领着她扣动扳机，子弹毫无虚发地穿透靶心，震耳的巨响隔着耳罩微弱了很多，黎尔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靶心上，心神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总之这会儿她完全无法把心思集中在射击这件事上，也不敢集中在身后可以说是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上，只能想些其他东西，但是还是没有办法…… 这个人存在感太强了！ 嗯……想想古罗马剧院，想想贝多芬的演奏会，想想玛利亚的歌剧，想想……“不准走神！” 黎尔一个愣神，手颤了颤，那双本来就握着她的手掌经这一下骤然紧了许多，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不说话时的呼吸，隐隐约约拂过她的耳廓，有零丁气息钻进耳膜，好像刺激到了某一个点，让她忍不住瑟缩。 “黎尔。”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呼吸比刚才更清晰地吹在耳畔。 她僵着身子不说话。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咚—— 咚—— 咚—— 是黎尔的心跳声，从最开始的慢跳到现在急速跳动，大概可以用“心如擂鼓”来描述她现在的心跳速度和力度。 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她也曾在不宁的黑夜里徘徊，也遇到过生死一线的危机，也有无能为力的绝境，可是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一样，紧张、不可知的害怕，和难以名状的震动。 她在慌乱，却不知道为什么而慌乱。 男人强势的气息似乎有褪去的趋势，扰乱她心神的呼吸渐渐远离，束缚着她的手掌也渐渐脱离，身姿颀长外貌清隽的男人慢慢走到门后。 “自己练。” 黎尔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那人，“为什么要我学射击？”她记得她是文秘人员啊！ 他的背影停顿在那里，片刻后，头也不回道：“我身边很危险。” 所以……你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才能安全无虞地留在我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黎尔看着秦白离开的背影，似乎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她看了看手中的枪，低声喃道：“我能保护我自己啊……” 射击房没有电子探头，黎尔懒懒颠了颠枪身，再次举起来时，眼底陡然迸发出一道亮光，熟练地上膛、瞄准、扣动扳机，连续五枪，弹无虚发，全中靶心！ 她盯着远处的靶心，忍不住得意地笑，“早说了，我能保护自己，用不着你操心。” 晚上回到星苑小区，雪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这儿待着了，她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迎上来焦急说道：“有最新的消息，方家昨晚下了通缉令，全程搜捕一个异人类，特征，女性，会隐身、瞬移，是不是你？” 黎尔淡定地点点头，消息呢，她白天在秦宅就已经听到有人给秦白禀报了，那会儿她刚刚被恩准从射击训练时出来，为了装得像一点，还特意将手上的后挫伤留着，出来时一直捏个不停。秦白直接让管家给她找药擦，自己忙去了。 嘁，弄成这样怪谁啊？前一会儿还因为找不到她气的跟什么似的，这一会儿就又开始装高冷了！ 得到黎尔的确认，雪安叹气道：“这次方家花了血本要抓到你，能利用的能收买的异人类都被他们招揽去了！” 第29页 “哼！”黎尔冷笑道：“有本事就找啊，就看到个下半身两条腿知道我是个女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想大海捞针就让他们玩儿去！” “哎，果然没错，你一来湛海我就知道风波要来了。” “去去去！拐着弯儿骂我惹祸精呢？姑奶奶我连秦白都敢开罪，会怕他个四五十岁老油条了还被秦白那个年轻人压在头上的方承健？” 雪安赶紧扑到黎尔怀里去，娇滴滴地说：“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记得罩我哦！”说完，还抛了个十分做作的媚眼。 黎尔一副大款的口气道：“好说好说。”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耍帅，在秦白面前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所以你这次去搞出这么大的新闻来，有没有查到秦家的无人岛位置？” “没有。”黎尔摇头，皱眉说道：“这次之后他们的防范必定还要加固，我一时半会儿不能去自投罗网，但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只能调过头来，继续从秦白那里入手。” 雪安说：“你打算怎么做？” 黎尔摸着下巴思考了下，认真地问道：“你觉得美人计怎么样？” 雪安：“……”她看着黎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道：“你好歹也是一代枭雄！铮铮好汉！是什么改变了你？” “我是认真的。” 雪安咳嗽了几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美人计这个办法自古皆有，俗话说得好‘温柔乡英雄冢’，你这身段，你这长相，你这气质，想要用美人计，也是很不错的……”很认真地评价完了，雪安还是非常的震惊，不确定地追问道：“你确定要对秦白用美人计？” 黎尔笑得阴森森，“也不是不可以。”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美人用计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具体要如何实施美人计还是个问题。 黎尔敢提出所谓的“美人计”，就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秦白对她的“特别”。秦白这个男人太难猜，就算他对她很特别，但也不能说明什么实质的问题，最多最多就是她在秦家不再是个普通的小秘书，勉强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受重视的客人。 老实说活到这把岁数她竟然还猜不出一个小伙子的心思，传出去是很丢人的。 “像秦白这样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每天肖想着进秦家门的名媛千金、明星演员多不胜数，美女啊，自然也就免疫了。” 雪安这样给黎尔上课，“你呢，要能力有能力，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反正一切可以勾引秦白的要素你都具备了。但是别人也有和你相同的资本，所以，我们要换一个切入点。” “嗯……我深夜恶补了下时下年轻人爱看的书，发现像秦白那样的霸道总裁型男人都比较喜欢那种能力很一般、长相很一般，各方面通通都很一般的女人，说什么山珍海味吃多了，想换换口味吃粗茶淡饭，所以……”雪安盯着黎尔的脸陷入深思。 黎尔摸着脸颊疑惑道：“所以我需要变得一般一点么？” 雪安犹豫了一下，使劲摇了摇头，“不不不！美丽的你更加迷人！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改变，你以前用什么模样、什么态度、什么感觉对待秦白的，现在都要变一变。” 黎尔说：“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 雪安耸肩，“那就含蓄一点喽！” 于是黎尔真的含蓄了，首先，含蓄地从态度上开始改变。 “我手酸了，不想练！”黎尔丢了枪，径直坐到秦白旁边的沙发上，他慢慢摘了微型耳罩，心神投注在手里的书上，淡淡道：“那就休息。” “哦……” 要适当地在男人面前表现自己可爱、小女人的一面，方式比如：撒娇耍赖。 秦白根本看都没看她一眼，她也不泄气，靠在沙发上揉着虎口，时不时悄悄用余光打量身旁的男人。 这招叫欲擒故纵，不要向男人直白地表达出你的想法，要在不经意的小动作里透露出你的爱意。比如：偷瞄，然后在对方注意到你的小眼神之前赶紧躲开。 在黎尔眼珠子都要彻底斜完之前，秦白终于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把注意力从书本转移到她身上来，黎尔趁热打铁，晃了晃手：“疼！” 嘶……她自己都受不了！ 秦白轻描淡写地看了眼，没说话，按下铃，没过多久，侍者就送了药膏进来。 黎尔看着药膏，在内心做了一番艰苦卓绝而又快速得斗争之后，把两只手都举到了秦白面前，“两只手都酸，你来给我擦。” 秦白双眼一眯，显然大事不好！ 她赶紧补救道：“你非要我学习射击，又不是我自己愿意的，难道你不应该负责么？”语气之理直气壮简直闻所未闻。 “黎尔……” 这一个名字喊出口，黎尔怂了半秒钟，便收回了自己的手，站起身朝他鞠了一个躬，淡淡道：“是我越矩了，先生，抱歉，我今天很累，先回去了。” 话刚说完，转身就要走，手臂忽然被捏住，她慢慢回过头来，就看到秦白沉静无底的一双黑眸，“坐下。”这两个字的语气，既不像命令也不像温言软语，但是黎尔很给面子地回来坐下了。 果然呐，秦白对她是不一样的，说让擦药久真的擦药了，以后她要是说东他不敢往西就最好了。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但是却有一层终年难消薄茧，显然不是常年养尊处优的人。微微粗粝的指腹将药膏均匀地抹在她的虎口上，再稍稍用力激发药效。他的神情无比专注，像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黎尔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起来。 秦白头也不抬地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啊！”她的笑容更大，“觉得高兴就笑喽！” 他究竟什么时候把她惯得这么大胆的？现在还敢在他面前想笑就笑？ 今天的计划非常圆满，黎尔忍不住开始期待第二天了。 第二天，黎尔没有练习射击，而是留在书房給秦白整理文件。原本两个人各据一角，两不相干，但是现在的黎尔实在太不安分了！ “先生，这里我不是太明白，该怎么办呢？”她抱着文件跑到秦白办公桌前，指头点着文件上的一处，好学生似的求教。 秦白冷冷扫了她一眼，开口两三句就解释清楚了，黎尔再接再厉指着下一处，“那这个呢？我也不是很明白啊……” …… 直到第三处，秦白忽然看着她不说话了，黎尔似乎从他的眼神读出了他的意思：你是猪么。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黎尔纠结道：“先生，我早就说过了，我的职业水平并不专业，也不是很适合现在这份工作，可是……”可是你不准我辞职啊！ 第30页 “而且先生也说过，会单独培训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秦白觉得脚有点疼，有句话是不是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黎尔……”秦白缓缓开口，语气沉沉。 “是，先生。” 他看着她，神情冷淡，“你想要什么？” 黎尔一怔，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如果我说我想离开秦家，先生准么？” 秦白终究没有再说话。 这说明黎尔的美人计成功了三分之一。 又一天的早晨，黎尔站在楼下看着不再有专属司机等候的小区花园，看到手机上梁栋发来的通知，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 梁栋告诉她，从今天开始，她不用再去秦宅了，她的工作会由原来的秘书接替，她要继续去秦氏秘书办上班。并且……她的辞职报告随时可以提交。 我尼玛玩脱了啊！！！早知道换个套路了啊！！！ 现在要她辞职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辞职坐办公室说不定还有继续接近秦白使用美人计的机会，如果就这么走了，再要找到其他办法就难了。这样想着，黎尔只好认命地去了秦氏办公楼，星苑小区离秦氏大厦所在的cbd区域徒步有二十分钟左右的距离，她不紧不慢走了十几分钟就到大厦楼下。 走上大厦门口的楼梯，黎尔看了下表，还有十几分钟到九点，抬起头正好看到走出大厦的吴梓芫。她也看到自己了，踩着高跟鞋娉娉婷婷地走下来，在她面前楼梯上站定，借着楼梯，正好可以俯视她。 “黎秘书，回来上班了？”她笑得优雅风情。 黎尔微笑点点头。 吴梓芫也不乐意与她多说什么，扬了扬手里的文件，“不跟你多说了，我还要去给先生送文件，你回公司好好加油哦！” 这句鼓励怎么看怎么有点耀武扬威的意味在里头，黎尔保持着微笑继续点头，神色没有任何异样，吴梓芫觉得没有意思，总是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索性先绕过她走了。 黎尔没有回头看就知道来接送吴梓芫的司机仍旧是那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中有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她紧了紧手中公文包，如常往前。 她这算是第二次被打入冷宫了，秘书办里的精英单身汉们这次连可惜遗憾同情的表情都不敢放在脸上了，就怕表现得明显打击到她脆弱幼小的心灵。 大家都在埋头工作，就剩她一个坐在办公位上，面前什么工作都没有，梁栋也没有出来搭理她啊。郑琛看了几眼，觉得不忍心，抱着一沓文件走过去，“黎秘书，这些文件你可以看看，有需要翻译的也有需要整理总汇的，但是不着急要，你慢慢来就好。” 黎尔抬头看他，真心觉得这小伙子不错，如果秦白有他万分之一的善解人意她也就不用搞出那么多文章来了。 “谢谢你郑秘书。”她接过文件，面上带笑，然而眼角眉梢似乎都写着愁绪，郑琛更加不忍，便安慰道：“你别想太多，在这里工作也挺好的，如果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解决，好不好？” “嗯……” 看到黎尔情绪有些低沉，郑琛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让她自己调节，宽慰了两三句就回去了。 中午的时候，郑琛主动来约黎尔去员工食堂吃饭，黎尔不好辜负他一番好心，跟着去了。除了郑琛，还有其他两个同行的秘书，都是办公室里看着正经，一下班就是能说能笑的类型，黎尔听着他们几个在那儿互相挤兑聊天，心情真的很不错。 要是能早点找到无人岛的位置，她的心情一定会超级无敌不错。 正在黎尔愁了一天该怎么挽救局面的时候，机会送到眼前来了。这是正打瞌睡呢就有人送了枕头。 下午下班走出秦氏大厦，黎尔看到了一个很久没有看到的人。 那个人西装革履看起来就像个斯文败类，站在大厦外的广场喷泉处对黎尔笑得十分欠揍。 “黎小姐，别来无恙！”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再遇韩氿 黎尔看着好像从天而降的韩氿愣了几秒钟，走过去蹙眉不快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韩氿笑得如沐春风，“我刚调来湛海，不小心听说黎小姐也在湛海，我就顺便查了查，又不小心查到，原来湛海的信息库里也没有黎小姐的资料。” 黎尔撩了撩头发，不以为然道：“哦，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千里迢迢来追求我呢。” “黎小姐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韩氿不置可否道。 黎尔懒得理他，自己走自己的，韩氿也不慌，就不近不远地跟着她，他不慌，黎尔就更不慌了。 “你来秦氏有什么目的？”韩氿一边跟一边问道。 “没什么目的，混口饭吃。” “我看你也不像缺口饭吃的人。” “我缺，缺的很。” 走过一条马路，韩氿略微不耐地看了下手表，以严肃的口吻对黎尔说道：“我再给你一个周的时间，把你的资料登记入库，否则……” “否则对我实施强制手段？”黎尔回头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就凭你？” 韩氿冷嗤，“我想你还不知道，我们在湛海的组织力量，不是盛江那个弹丸之地可以相比的。” 黎尔简直有些佩服这个小年轻的自信心了，“是啊，不能比，再不能比，几十年前你们的总部还不是让人给一锅端了？”黎尔斜他一眼，笑得幸灾乐祸，“我听说啊，还是人家一人之力就把你们老巢给掀了，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勇气跟我说这些话的？” 韩氿整个人一怔。 黎尔刚才所说的每字每句，对于整个“九号”来说，都是不能随意提及的疮疤。二十九年前，“九号”设立于湛海的总部以及世界各地的分部突然在同一时间被源流分散各地的力量袭击，伤亡惨重，几乎全军覆没。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湛海总部的覆灭，没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就连那些功勋卓著的元老级人物也不幸牺牲，而袭击总部的，不是一支异人类队伍，也不是一群，更不是几个，是一个人。 据后来得到的消息，当夜闯入湛海总部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仅凭一己之力就毁了一座大楼、上千条人命。没有人相信这件事，直到源流重组，其现任首领才向双方公布了这个事实。 现在“九号”的秘密档案里也记载着，那个人，曾经是源流的副首领，异人世界无人匹敌的至强者。 韩氿并不奇怪黎尔知道这件事，在异人类的世界里，没有人不知道二十九年前的旧事。至今仍有不少人还在以趾高气昂的姿态谈论这件事、这个人。 他们将那个人供奉成了神。 如今的“九号”，也不可避免地害怕谈论起这个耻辱的过往，和那个可怕的人。 对话很不愉快，但这并不能打击韩氿一定要让黎尔登记合法信息的决心，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黎尔的住处和工作地点，死缠烂打嘛，又不是没做过。 第31页 翌日中午在员工食堂吃午餐的时候，和郑秘书关系看起来不错的一个秘书按捺不住向黎尔开启了八卦之口。 “黎秘书，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啊？” 黎尔咬着筷子，有一瞬间的疑惑，那人继续说道：“昨天有人看到一个男的在楼下等你，你们一起回家，是这样吧？” 你们身为秦氏大boss的秘书这样八卦真的好么！你们还是男人呐！ 黎尔眨了眨眼，原来他们说的就是那个死缠烂打的韩氿啊，男朋友……她什么眼光能看上这么个斯文败类？不过……她忽然有办法了！于是便放下筷子，故作为难道：“这个……公司还关心员工的私事么？”这难为情的小表情，这快要羞红的小脸蛋，等于变相承认了。 那人的疑问得到验证，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遗憾，总之最后叹着气看了眼郑秘书，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没机会了。 另一个沉默着吃饭的男秘书却在心底深深地感到遗憾：秦先生没机会了。 等等……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黎尔有男朋友的消息悄悄在秘书办传开来，不知道多少单身精英男心碎了一地，最后当然也传到了梁栋耳朵里。 不成功便成仁，成败就看这几天了，如果这样也没办法挽救局面，那她只好硬闯秦宅找地图了。 韩氿雷打不动地在每天傍晚时候等在寝室大厦下，黎尔一反常态地没有拒绝，反而和他一路走回家，还有说有笑的。韩氿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耍什么花样，只好见招拆招。 前方是一条宽阔的马路，车辆众多，黎尔左右看了看，一把扯住韩氿的胳膊挽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年轻人，绅士一点，过马路扶一扶！” 韩氿下意识要挣脱她，但是这女人力气大得出奇，他的一只手臂完全被牢牢禁锢住，动弹不得，他不由怒道：“你这个女人想干嘛？” 黎尔挽着他走过马路，笑容灿烂动人，嘴上说的话却和脸上的笑不太搭，“帮我个忙，我们公司有个变态追求我，我不答应他就死缠烂打，还跟踪我！别回头！就这样，跟我回家！” 韩氿好歹也是训练过的，不至于临危乱了方寸，当下也只是神态自若地继续往前，嘴角还带着一抹嘲笑，“你还怕变态？” “呵，我要是把他收拾了，你们不是又有借口来找我麻烦了？” 韩氿竟无言以对。 两个人就这么“配合”默契地回了星苑小区，到了楼下，韩氿打算把手伸出来，仍旧被黎尔死死拽着，“别慌，跟我上去。” 这个女人不是一般人，韩氿一个人是敌不过她的，现在也就只能任她为所欲为。 晚上七点，韩氿坐在黎尔出租房的沙发上看了看表，“该吃晚餐了，你不需要进食，我需要。” 黎尔从包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他，“拿去，一会儿自己去吃好的。” 韩氿不接，“不必，我们不是没有薪水！” “切！”她干干脆脆地收回，懒得理会，靠在窗前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韩氿不耐道：“还要多久？” 黎尔啧了一声，拉着韩氿打开门下楼，一出门就立刻换上一副幸福满足的笑脸，把不明所以的韩氿送出小区，在小区门口时，她还故意捏了捏他的脸蛋，嗯这个斯文败类的皮肤还是挺好的，不知道和秦白那小子比起来怎么样。 她温柔（恶意）地笑着说：“好了好了，你辛苦了，过两天就去登记哈！”转身，送客。 韩氿摸着刚才被她“轻薄”过的脸蛋，陷入一阵失神当中。 黎尔当初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实施这一招的，没想到效果还不错，这才几天，小区楼下就有人安营扎寨了。韩氿估计也和她的情形差不多，不过这人死皮赖脸地来缠着自己去登记信息，整整他也不错。 又一次坐在秘书办公室，黎尔深吸了口气，打开电脑文档，输入“辞职报告”三个字。一小时后，她拿着打印出来的辞职报告敲响了梁栋办公室的门，敲了几声没人应，旁边的同事才告诉她，今天梁特助没来。 正说他没来呢，人就从电梯里走出来。 黎尔站在门口等他走过来，双手递上辞职报告，“梁特助，这是我的辞呈。” 梁栋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再看向她，“下楼，自己交给先生。” 哎呀秦白在楼下啊！早说啊！黎尔面上一派正经加不解，“下楼？” 梁栋淡淡“嗯”了声，越过她打开办公室的门。黎尔在原地站了会儿，“很不情愿”地进了电梯。 秦白的车没有停在大厦外，而是在停车场他的私人车库里，黎尔循着声音找过去，果然是熟悉的三辆特殊防弹车。 她走到中间那辆车前，司机已经主动下来给她打开车门，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车厢里熨烫齐整的西裤裹着的一双长腿，黎尔轻轻吐了口气，捏着辞职报告钻进车门。 嘭，车门被轻轻关上。发动机的声音嗡嗡作响，两辆护卫车一前一后保护着主座驾缓缓驶离车库。 秦白手里握着一份文件，低头正看得仔细，眼睛很长时间才慢慢眨一次，她才注意到，他的睫毛很长、很密。 空气安静得只听得见呼吸声，黎尔动了动双腿，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姿势，将辞职报告递出去，动作颇有“虎口拔牙”的气势。 “先生，这是我的辞职报告。” 他没有接，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任由她的动作僵在半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黎尔的动作尴尬得快要维持不下去时，他才慢悠悠将文件转向她，黑眸里泛起极度危险的光。 “登记什么？”他没头没尾地吐出这四字问句。 文顶端上赫然正是韩氿的照片，下面一一罗列了他从出生到现在的经历。 黎尔脸色一白，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其实她脑子里在回想这句“登记什么”是什么意思。哦对！昨晚送韩氿到小区门口时，她故意骗他自己会去登记信息的……不过这个登记还可以有另一层意思，在外人听来，可能就是结婚登记什么的。 “先生，您调查我？”忍住，一定要忍住！ 秦白就像扔垃圾一样把文件丢开，交互着腿靠进座椅里，闭着眼揉了揉眉心，声音冷淡，“黎尔，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我知道我知道，不要挑战你的耐心嘛，可是如果不挑战我就不是我自己了啊！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他的女人 黎尔固执地递上辞呈，“先生，您说过，我可以提交辞职报告的。” 秦白睁开眼，到底接过了辞职报告，“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秦氏的员工。” 她收回手，抬头注视着面前的男人，等了一会儿，没有后文了。 第32页 车已经驶向秦宅的方向，她看看窗外，继续作死道：“那先生，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下巴陡然传来一阵几乎骨碎的痛楚，阵痛转瞬而逝，她被迫迎视突然靠近的危险男人，下巴被他紧紧捏在手心，他用的力气其实并不大，只是如果是正常人，定然会难以承受。 她看着这个男人，看着他眼底终于多了一丝名为“愤怒”的情绪，脑袋顿时嗡嗡的，突然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有轻如点水的吻落在唇上，那双可以握抢可以撕碎野兽可以翻云覆雨的手随之松开禁锢，黎尔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吻，彻底乱了。 奇怪的感觉弥漫心头，一点点蚕食着冷静的神经。 男人的吻从蜻蜓点水变成和风细雨，再是狂风骤雨，和他的本性一样，狂妄强势，不容丝毫反抗。 待到骤雨停歇，她只觉得从口腔到唇瓣，都是丝丝绵密的钝痛，像是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扫荡，让她溃不成军。 这个时候，黎尔还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微弱，“先生，您喜欢我么？” 带着薄茧的指腹一下一下划过她的唇瓣，意外的温柔怜惜，那是在秦白身上绝对不会出现的两种情绪，可是现在，他好像报复似的按了按红肿的唇畔，在她耳畔低声说道：“嗯，我喜欢你。” 忽然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生日那天，她从睡梦中醒来，看到一屋子满满的鲜花，床上、地毯上、桌子上、窗台上，全部都是花，是她最喜欢的花。那一刻的心情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晰，只是太久不敢回忆，怕想起回忆里曾经给她过生日的人已经离开的事实。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是这一刻的喜悦却不仅仅来自于成功，还有其他的东西，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秦白喜欢她，她的美人计成功了，可是事情好像并不单单如此。 她被带去了秦宅，她被安置在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就在秦白的隔壁。前方等待她的，是一座华丽的金丝鸟笼，她即将被豢养，被一个权势滔天的男人宠爱。 如果……这就是结局。 有专门的女侍者来服侍她的生活起居，原本装满了毛巾的衣帽间里全部被替换成了做工精致的女装。 “如果小姐不喜欢这些衣服，可以吩咐我们，我们会重新准备。” 一天的时间里，这间单调的卧室就变了个样。冷色调的家具全部替换成了暖色调，书架旁增添了一排精致的工艺品和插花；原本空无一样的露台也摆上了藤桌藤椅，绿植花卉。 这个金丝笼简直……太棒了！ 黎尔趴在露台上思考，忽然有些后悔用美人计了，掉进秦白的嘴里，想要爬出来肯定要脱层皮！ 在秦宅待了两天，秦白都没有再出现，管家说他有事外出几天，暂时回不来。从她再次踏进秦宅开始，感觉整个氛围都不一样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再把她当成客人，用疏离礼貌的态度以对，而是俨然将她当成了半个主人，有求必应，无聊了还能找个把人来谈谈心。 之所以说是半个主人，因为她现在的身份很迷离。说是正主儿，她和秦白还没什么实质性的关系；说是尊贵的客人，但她和秦白之间又多了那么一点儿关系。这个界定很难明确。 晚饭后，黎尔安然自得地坐在正厅里看电视。 话说回来，她挺久没有追剧了，上次追的那个《我的媳妇我的妈》早就大结局了，最近又新出了一个《婆婆再爱我一次》，讲的是母老虎婆婆和小白花媳妇儿的故事，一共有八十集，现在刚开始，够她追了。 装了小白花那么久，她也得好好看看，真正的小白花是什么样的。 侍者把果盘端过来，黎尔直接放在跟前，一边吃一边看，那叫一个津津有味，连管家过来告诉她秦白回来了她都没注意听。 秦白走进正厅时，一集已经播完，她正在那里叉着水果慢悠悠地吃。 他理理衣袖，走到黎尔旁边坐下，“在做什么？” 黎尔还在回味刚才的剧情，小白花好可怜，一进门就被婆婆挑三拣四，每天不到六点就要起来打扫卫生做家务做早餐，老公心疼她她也一直说没关系都是应该的，忍气吞声到一个境界，简直是吾辈楷模啊！ 听到旁边有人说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回答道：“电视剧啊。” 下一秒才反应过来，旁边坐的是谁。 她放下果盘，看向几天不见的人，一点也不见风尘仆仆的模样，还是那么英俊帅气。“你最近去哪了？”语气自然得好像两个人已经成老夫老妻了似的。 秦白伸手，抹掉残留在黎尔嘴角的水果渣，她潜意识往回缩了下，气氛顿时十分尴尬。 目光在电视和秦白冷沉的眼神间徘徊了一番，黎尔忍痛放弃了电视，“我们聊聊？” 进了书房，秦白将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转身将黎尔堵在门和自己之间，距离颇近，“聊什么？”他问，眼里难得带了点笑意。 黎尔靠在墙上，让自己放松下来，淡淡问道：“你……是打算把我变成金丝雀养起来吗？” 秦白朝她靠近一步，“你想出去，就吩咐他们安排。” 言下之意，你是一只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金丝雀。 他的头都快凑到自己脸上来了，黎尔稍稍偏开头避开他的直接接触，语气老大不高兴，“我记得你好像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秦白挑眉，从善如流问道：“你愿不愿意？” “愿意什么？愿意做你的金丝雀还是做你的女朋友啊？”黎尔反问道。 他俯下头，嘴唇靠近她的，“都是。”吻便轻而易举落在唇角，进而侵占更多。 这种事，男人总是无师自通，更何况他是秦白，他有很多手段让这个女人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金丝雀也好，女朋友也罢，即便是秦家主母，都可以作为让她留下来的筹码。 温热的手掌贴合着柔软的腰线划到背后，将整个人牢牢束缚住，他的攻势也越来越猛烈。黎尔对这种事一窍不通，更何况这么近的秦白，她总是会莫名丧失反抗的能力，只能用双手抵在他的肩膀上，掩耳盗铃般地抵挡进攻。 他的吻和他这个人的外表就是两个极端，一热一冷，一浓一淡，一缠绵一冷漠。 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黎尔平生第一次觉得腿软，整个人只能像菟丝花一样依附着跟前的大树不被狂风骤雨吹倒。 除了一个长久浓烈的热吻，他没有再对她做更多了。一切结束后，他揽着她的腰，呼吸微重，声线喑哑，“还聊么？” 这个样子的秦白，让黎尔有一种拆吃入腹的欲望…… 她眼底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水汽，朦胧着双眼看不清男人的脸，却已将他的模样深深铭刻在心底。 喜欢她的秦白，吻她的秦白，专注看着她的秦白…… “秦白……”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叫他的名字。 第33页 这一声对于秦白来说或许是不同的，因为喊他的人，因为喊他时的语气，因为他的身份。所以他低低应了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目光专注在眼前这一人身上，再也容不下旁人。 黎尔看着他，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我带着目的接近你，你怎么敢喜欢我？”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手掌顺着顺滑的发丝一下一下地抚弄着，就像爱抚一只宠爱的猫咪，“这个世上没有我不敢做的事。” 就算她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到他身边，他也敢喜欢她，敢将她留下，敢将全部的秘密暴露在她眼前。 因为…… 须臾的沉默后，他突然问：“黎尔，你想要什么？” “做一笔交易。”黎尔微微一笑，风采卓然，所有的疑虑与慌乱在这一刻消于无形，“用我自己，向你换一个人。” “我不同意。”他说，面容是和缓的，眼神却恢复往日的强势，在看到黎尔陡然变化的脸色时，他才继续说道：“你本来就是我的，不可能拿我的东西跟我做交易。” 黎尔一怔，“……我不是东西！” 秦白勾起嘴角，“嗯，你不是。” 不，不对！她就不应该把关注点放在这儿，现在把自己绕进去了！还不等黎尔绕出来，秦白又说道：“你是我的女人。” 如果黎尔有少女心这种东西，那么现在她的少女心一定会爆出来，嗯……没错，她有的，她依旧是妙龄少女！ 她急忙按捺住因为秦白这句话就要爆棚的一颗少女心，躲开他炽热的眼神，“我还没答应呢，哪里就是了！”这语气怎么听都有一股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秦白几乎无条件纵容着她，“好，就按你说的办。” 看着秦白染上浅淡笑意的眸子，黎尔深深地觉得，她栽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以人换人 黎尔找了个时间离开秦宅，出门的架势和秦白基本没差，一前一后两车护送、保镖跟随，暗处也有保护的人。 她以收拾行李的借口回到星苑小区，然后悄然回到半山别墅。 雪安正在电脑前写稿子，雪安一看到她回来，就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儿，兴冲冲地问她美人计如何了。 她神色复杂地点点头，“成功了。” 雪安其实更想问美人计具体的实施环节，但是她还要假装一本正经地谈正事，“那无人岛的地址弄到手了么？” “没有，秦白会亲自带我去。” 雪安震惊道：“天哪我的宝贝！你不愧是我偶像！竟然能把秦白迷成那个样儿，还亲自带你去！快跟我说说，你怎么办到的？” 黎尔扶额：“我跟他开诚布公地谈条件，谈成了，我可以直接去带小芝出来。” “什么条件？” 她指着自己：“以人，换人。” 雪安一顿，随后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你还真把自己搭进去了啊？”接收到黎尔阴恻恻的目光，她赶紧补充道：“咳咳，我觉得很好！秦白这个人吧，论实力、论财富、论地位、论外表，每一点都和你很配！咱这波不亏！” “谢谢吉言！我来是跟你说一声，你这里准备一下，我应该很快就能把小芝带回来。” “保证完成任务！” 周珏最近一直忙着没有勤来秦宅，一段时间没来，一踏入秦家大门，他就觉得气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具体哪里奇怪了，索性不想了，他刚查到一些消息，需要尽快告诉秦白。 为什么连boss也变得很奇怪呢？周珏忍不住在心里想。 “先生，关于上次突袭帮助我们的神秘人，我这里查到了一些东西。”他将一份封存好的文件放在秦白面前，继续解释道：“根据现有信息可知，目前世界范围内已知的异人类，力量最强大的是其组织‘源流’的首领巴泽尔·唐纳德，这份文件里则有一些值得推敲的ss级异人类” 秦白撕开密封条，翻开文件。 周珏沉声道：“在这些ss级异人类中，有两个居于湛海本地，是可能性最大的，一个叫做成尹，是源流现任副首领，近几年来一直常驻湛海。另一个，珍妮，虽然常年待在湛海，但极少活跃于各类场所，行踪极其神秘。”说到这里，周珏的神色更为凝重，眉头几乎皱成了结。 “此二人与秦家向来没有交往，我心中还有一个怀疑……二十九年前，九号湛海总部全军覆没，系一人所为，此人曾被定义为ss级，但自那以后，这个人便消失了……” 说到最后，周珏忍不住呼出一口气，如果那个晚上突然出现的异人类是这个人的话，如果这个人站在秦家的对立面……后果他不敢设想。 啪！ 秦白忽然合上文件，将它随手塞进柜子里，上锁，从头到尾，一语不发。 周珏静默看着，等待着这个强大的男人会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另一个强者。他并非不相信秦家的力量，不相信先生的实力，只是对方不是常人，是身怀异能力的存在，是一旦曝光就会引起整个世界疯狂的异能者！ 不，这个世界早就疯狂了。 正好是吃午餐的时间，管家上楼敲门提醒，“先生，小姐已经回来了，在下面等您用餐。” 周珏整个人都懵了，管家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还有，那个小姐是谁？为什么要用“回来”这个词？为什么还要特地来告诉先生？ 秦白点点头，看了眼周珏，自己出门下楼了。周珏坐在椅子上呆了几秒钟，赶紧起身跟了上去，走下楼梯，看到饭厅里坐着的女人时，他忽然有种媳妇熬成婆的感觉。 果然是她！果然是那个女人！自从上次来知道她被秦白留在这里一起吃饭之后，周珏派人调查了这个叫黎尔的女人，得到的资料和钟綦曾经看到的并无多少差别。虽然是个身家清白的女子，可是要想被先生看中，必须得有些资本，而且要想留在先生身边，“身家清白”可保护不了她的命，反而更容易成为秦家的对手利用的目标。 周珏和其他下属一样，都希望先生可以尽快找到钟意的伴侣，但也都有一样的担忧，那个女人，是否能够配得上先生？是否能在危机环伺的秦家安然无恙？ 黎尔或许是先生钟意的，但她，并不一定能成为合格的秦家主母。 她看到了站在楼梯底部的周珏，转过头来笑得礼貌，然后回头对刚过来入座的秦白说道：“你不留人家吃饭么？” 秦白淡淡说了句：“不必。” 知道先生的习惯，周珏摸摸鼻头，对着黎尔也礼貌地笑了下，识相地走了。 侍者盛好汤放在黎尔跟前，夏季热，厨房准备的汤冰冰凉凉的，喝了开胃。黎尔喝了一口，才悠然自得地挖苦秦白：“这么不近人情！人家还怎么尽心尽力地给你办事！” 第34页 秦白轻飘飘瞄了她一眼，不答话。反正这个女人胆大包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现在“登堂入室”，更加变本加厉。 吃完晚饭，按照秦白的习惯，会去花园散散步，黎尔理所当然要陪同，出去之前还特地交代管家她的电视剧开始了就叫她。 很长时间不追剧，现在又要开始米虫的生活，从前的习惯是时候抓起来了。 “我人都在你家了，你什么时候把我要的人交给我？”黎尔数着石块一脚一脚踩在石子小路上，不紧不慢地跟着走在前面的秦白。 秦白停下脚步，转身向她伸出手，“过来。” 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由他牵着，走到他身边去并肩同行。 男人忽然侧过头，微微俯视着她，“你什么时候把自己交给我？” 这个人的画风越来越歪了！黎尔装作若无其事地躲开他的目光，“你一看就没谈过恋爱，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 秦白眼睛一眯，“好，就谈你谈过恋爱的问题。”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秦白话里的意思：韩氿，那个传说中的“男朋友”。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做掩饰，“没有，我没谈过……我看别人谈过啊！” 腰间忽然一紧，男人将她揽进怀里，动作强势不容抵抗。她老老实实靠着，终究忍不住破坏目前还算美好宁静的气氛，“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啊，不然我跑路给你看！” 唇舌猝不及防被人侵略，黎尔难耐地呜咽了一声，只能被动地承受他的惩罚。是的，惩罚，惩罚结束，他冷着脸对她说：“你敢。” 是是是，不敢了不敢了。 黎尔只好偃旗息鼓，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秦白这个人虽然奸诈狡猾、老谋深算，但是身为秦家家主，他至少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说会把小芝交出来，就一定会，这一点黎尔十分坚信，所以也就心安理得地开始在秦宅当米虫的日子。 嗯，时不时还要想想到时候把小芝带回去后，怎么安排她的着落。 黑色轿车停在门口，吴梓芫抱着文件从车上款款走下，香槟色套装裙将身材勾勒得纤细苗条、凹凸有致。迈上台阶，管家和往常一样在门口等候，并不需要引导，她便已经熟门熟路地往楼上走去。 能够继续做回送文书的工作，吴梓芫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抓住机会。之前突然多了一个黎尔让她无可奈何，她以为单凭“水平不专业”这一点，就足够让先生弃用这个人，没想到会展中心那天，她会看到那样不可思议的一幕。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被先生这样对待，那一刻，她努力压抑着才能不使嫉妒的火焰烧到脸上来。现在好了，她终于恢复了从前的工作，而那个得到先生特殊对待的女人，已经辞职离开秦氏，再也不能影响到她的步伐。 惊吓和惊喜一样，往往都是突然而至。 刚刚才给自己定下心的吴梓芫下一秒就看到从楼上走下来的黎尔，她整个人都震惊了，震惊这个突然出现在秦宅的女人，震惊她穿着一身随意简单的居家裙衫，震惊她面上毫无拘谨的笑容。 黎尔一边快步下楼一边跟吴梓芫打了声招呼，“吴秘书，你来送文件啊？” 惊讶于她坦然轻快的态度，吴梓芫回答的时候语气慢了半分，“嗯？……嗯，我送文件给先生过目，你怎么……”她还没来得及把那句“你怎么在这里”问出口，就见黎尔的目光越过她去，落在身后的管家身上，语气亲昵自然。 “秦叔，我的冰淇淋做好了没有啊？” 被称作“秦叔”的管家微笑点了点头，回答的语气也十分亲切，没有任何距离感的亲切，“厨房正在准备，就快好了，弄好就立马给小姐端上去。” “不了不了！我自己去看看！”说完，黎尔也不管吴梓芫，步伐轻快地小跑下楼梯，往厨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吴梓芫站在白色大理石楼梯上，身形僵了一会儿，脸上神色复杂，太多的情绪在这张娇艳动人的脸庞上闪过。管家秦叔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跟着走上来，伸手朝她指了指左手边的楼梯方向：“吴小姐，这边请。”语气礼貌，却疏离。 她来秦宅也不是第一次了，知道有些话不该说，也知道就算说了也得不到回应，所以就算心里有太多疑问，她也只能憋着。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无法控制 先生和往常一样，独自坐在安静的书房，不是在书桌后面工作，就是在沙发上看书，今天是后者。不，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他手里捧的不是世界上任何一本名著，更不是书，而是……平板电脑，他面前本来应该整洁如新的茶几上也摆了各种零食水果，而且还被吃了不少。 吴梓芫脑子里一下划过刚才黎尔跑下楼梯的画面。 努力撇开那些画面，她挺直着脊背走到茶几前几步远，“先生，这是今天的文件。” 秦白的手指在平板上飞快滑动点击，面色平静无波道：“嗯。” 从吴梓芫站着的角度可以看到，平板上的画面明显就是……游戏？先生在玩游戏？高高在上、呼风唤雨、仿若神祗的先生竟然在玩游戏？ 她震惊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今天来送个文件，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她一时无法消化。 偏偏在这时，书房门不经允许就被人无礼地推开，吴梓芫闻声看去，黎尔手里拿着一个用高脚玻璃杯盛装的冰淇淋走进来，奶油与水果的芳香顿时在整间本该严肃安静的书房里弥漫开来。 黎尔一边舀着冰淇淋放进嘴里，一边走过来径直坐到了秦白旁边，凑过头看电脑，“怎么样，赢了么？” 秦白嗯了声，调出战斗记录给她看。黎尔看到那上面的连胜纪录，盛赞道：“可以啊你，第一次玩儿就连胜三局！不错不错，有前途！我看好你哟！” 黎尔玩的是一款格斗游戏，挺考验手速和反应力的，没想到下楼去拿个冰淇淋的功夫，让秦白帮着玩一玩，就玩出个连胜三局来。 夸完了，黎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书房里还有别人。 在外要给男人面子，在下属面前，更要给男人面子。这是电视剧里的婆婆们说的，黎尔记得一清二楚，像秦白这样的人，更需要在下属面前树立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酷炫狂霸拽形象，她得配合配合。 于是她看了眼吴梓芫，又看了眼秦白，拿回平板电脑，端着冰淇淋起身，特别善解人意地说：“你先忙，我回我房间玩儿。” 一边拉开书房门，还一边大着嗓门朝楼下喊，“秦叔，来帮我收拾下东西！”一点都不见外！ 秦白看了眼摆满零食水果以及坚果壳的茶几，神色淡淡起身走到书桌后。 看到了这一幕不可思议画面的吴梓芫在石化之后，僵硬地跟过去，递上文件。有侍者进书房来准备把茶几上的东西收一收，挪个地方， 第35页 秦白刚签完一份文件，目光移到侍者正忙碌的那边去，淡淡说了声：“出去。”侍者没有任何犹疑，把端起来的盘子又放回去，只带走了果屑垃圾，让整个桌子恢复洁净。 在楼上房间玩得正欢的黎尔听到秦白把人赶出书房，她的零食都不让带走那会儿，分分钟想冲下去暴揍他一顿。 这人脾气太怪了！她又哪里惹他不顺心了嘛！ 等到吴梓芫走了，迟迟没有等到零食送进房间的黎尔推开书房门，理都不理书桌后的男人，径直走到茶几边一手拿坚果盘，一手拿水果盘，端回自己房间。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两只手都拿着东西，黎尔只能用手肘压下门把手，谁知道坐在书桌上掌控全场的老狐狸秦白不知道按了书桌上什么见不得人的按钮，门上锁了，打不开。 她无奈地转过身去，耐着性子问男人：“秦先生，有事你就吩咐，别跟三岁小孩儿一样幼稚好么？” 秦白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地松开衬衫第二颗扣子，语气也懒懒的，“过来。” 感觉下一秒就要做出不可描述的行径了…… 黎尔走过去，把手上的东西放桌上，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怎么？” 他盯着她，不说话，黎尔坐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认命地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他旁边去。这里也没坐的，她四处看了看，选择坐在桌子上，还可以依仗高度俯视椅子上的男人。 家居短裤原本刚刚到她膝盖的位置，一坐下，就缩到了膝盖上，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小腿来，她个子比一般女生高一点，就更显得腿型修长。 秦白的目光顺理成章地从娇美精致的脸辐射到窈窕妩媚的身形上去，眼神忽而变得晦暗。 黎尔不小心诱惑了他一把，一察觉到他眼神不对，立马伸手挡住膝盖，显然越发欲盖弥彰，秦白的目光仍然是肆无忌惮的。 她横起眉，严肃道：“有话就说，眼睛往哪儿看呢！” 他的目光慢悠悠地移上来，明明穿着衣服，但是在这晦暗不明的目光逡巡下，黎尔感觉自己就跟没穿衣服一样，她跳下桌子，狠狠瞪了一眼秦白：“没事我出去了！” 天呐天呐这小伙砸不得了，还学会用眼神调戏她了！黎尔忽然怀念起之前那个高冷面瘫的秦白来。 刚跳下桌子，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人就被一把捉了回去，重心不稳倒在宽大的椅子上、男人身上。 秦白抱着“投怀送抱”的女人，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背，让她正面对着自己，微微低下头，握着腰身的手愈加收紧。 “你如果当初用这一招，效果会更显著。”他指的是美人计。 黎尔翻了一个白眼，“我天天穿着包臀裙也没见你不老实过啊！”她其实不怎么爱穿裙装，但是那几个月为了必要的伪装，愣是打扮成了都市白领女性的模样。 秦白在脑中过了一遍黎尔每天穿着修身套装裙在自己跟前晃的情景，唇角微扬，夸奖道：“身材不错。” 流连在她腰上的手有些不老实，黎尔连忙伸手按住，一本正经道：“大白天的，工作要紧！” “好，晚上继续。”秦白道。 感觉挖了个坑给自己跳，黎尔无辜地眨了眨眼，可怜兮兮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被按住的“狼爪”轻松翻起将她的手掌反制住，“大灰狼”从善如流，“那现在……”话还没说话，“小白兔”黎尔急忙阻拦：“你还是好好工作吧！此事容后再议！” 为什么现在的秦白比之前那个秦白还要可怕呢？感觉随时会晚节不保的样子！ 秦白最后还是没有继续下去，只是亲了下她的嘴巴，就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出书房。黎尔红着一张老脸急急问道：“你要干嘛啊？” 秦白不答话，只管走自己的。一直把她抱上三楼卧室，黎尔顿感大事不妙，用力挣脱了怀抱，离他远远的，“大白天你真打算乱来啊？” 他瞥了她一眼，也不在意她的反抗，走到旁边的衣帽间，目光精确地选了一套运动短打出来，扔到床上，对黎尔说：“换上。” 原来是换衣服，黎尔松了一口气，“哦”了一声。秦白看到她这如蒙大赦的表情，走过去，低头精准地咬了一口那双红润的唇瓣，这才潇洒地转身走了。 呆掉的黎尔：卧槽老娘的少女心啊！ 换好运动衫出门，秦白也已经换了一套紧窄修身的运动衫在她房门口等着。 结实的肌肉感觉马上就要撑爆衣服，手臂上的肌肉还能看到清晰的血管脉络，黎尔忍不住上手捏了捏，硬硬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啧啧啧！” 秦白勾唇问道：“喜欢？” 黎尔老实地点点头，回应她的是紧窒的怀抱和密密麻麻的吻，将她的全部感官顷刻占据。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她能感觉到他浑身紧绷的肌肉，没有一块是多余的，没有一块是软绵无力的，每一块都包裹着蓄势待发的力量。 她还能听到他血管里鲜血流动的声音，他的心跳，他近在咫尺的呼吸…… 双手情不自禁搂住对方，慢慢回应着这个逐渐热烈的吻。 和掐住敌人咽喉的熟稔不同，在这个方面，她十分的生涩笨拙，也不像男人一样无师自通，这种事，通常都被男人所主导。 她到现在都无法理清自己对秦白的感觉，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喜欢秦白的吻，她的喜欢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多一分。 不同于秦白硬邦邦的身体，他怀里的女人哪里都是软的，被他抱在怀里时，软得几乎要化了一颗常年冷硬的心。 得到对方的回应，即便是生涩的也没关系，对她，他有足够的耐心，他会一步一步教会她怎么才能取悦自己的男人。 因为得到了黎尔少有的回应，这次的吻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长，也更猛烈。 结束后，黎尔觉得就像打了一场恶仗，心跳的速度超过了以往任何一种情况，心底快要满出来的情绪也有别于以往的任何一种心绪。 秦白的脸还没有离开，鼻尖相对，彼此呼吸相融。 她慢慢抬眼，与他沉暗的目光相对。交融的视线，凝视的双眼，好像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缕光芒，那些黑暗，那些伤口，那些独自走过的夜晚，都在这一束光芒里，找到了归宿。 黎尔又想起了那个坚定、隐忍的眼神，它慢慢与近在咫尺的双眼重合，强大、自信、平静，坚定如初。 “喜欢么？”他问。 喜欢，无法控制地喜欢。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亲授功夫 秦白带着黎尔来到一楼健身室，打算教她一些基本的防身本领。黎尔回忆了下上次看到秦白跟人过招的情景，招招致命，绝无花招。在这种高手面前，藏拙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她说自己是个没有任何基础的弱女子，可真正的高手会在动作细节中发现一个人的敏锐度、反应力等。这两点，经历过长时间训练的黎尔无法隐藏，就算藏得了，有时候突发的应激反应也很容易使她暴露。 第36页 所以黎尔告诉秦白，自己从前跟着养父学习过一些基础的拳脚功夫用来应对危险，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没有写在她那份一查就能查出来的履历表上，却能留有瞎编的空间。 秦白听了不置一词，从侍者手里接过防护腕套亲自给她戴上，再将她牵到地垫上来，淡淡说道：“你会什么，就用什么。”说完，退后几步，留出安全距离。 黎尔摩挲着秦白给自己亲手戴上的腕套，目光再落到他身上，暗暗琢磨着，就用平常人的力气跟他过招吧。有时候太厉害了，也是件很苦恼的事。 她捏拳摆好架势，秦白也稍稍分开腿跨立等待她的进攻。 黎尔瞄准了位置，捏了捏拳，一个助跑上前几步，在即将接近对方的时候，一拳朝脸上挥去，同时左脚快速抬起扫向他的右腿。 秦白镇定自若，甚至是漫不经心地等着她的进攻。直到拳头还差肉眼难见的距离就要接触到自己的皮肤时，他才抬起手来，毫不费力地接住这一记拳头，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直接往前一伸，勾住对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过来，顺便让她脚下力气踩空，因骤然失去重心找不到支点只能依靠着自己。 黎尔把手从他手里使劲抽回来，十分不爽地说道：“教就教，怎么逮着机会就占我便宜！”其实心里早就知道，如果用平常人的手段力量，在秦白眼里，根本不够看。 秦白松开手，由着她退开，顺便评价了一句：“太差。” 黎尔微笑，“秦老师，你打算怎么教我啊？” 秦老师挑眉，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到一股非比寻常的愉悦感，“打我。” 还别说，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当下也不多想，再出一记拳往他脸上招呼，秦白一把握住挥过来的手腕，另一只手手肘同时伸过来压在黎尔的手肘处，做到这一步时，他停下来讲解道：“这里用力。” 黎尔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接下来，就是黎尔以各种方式、各种方向进攻，秦白不停地挡住进而反攻，一个多小时下来，教了她几个简单的招数。 黎尔打的“用力”，秦白教的认真，这一轮下来，身上出了不少汗。最后又被秦白反制倒在他肩上时，她干脆趴着不动了，“该吃饭了秦老师！” 秦白淡淡一笑，索性将人打横抱起来，走出健身室，边走还边说：“洗完澡吃。” 黎尔有气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感觉已经看淡了一切，问出来的话也丝毫不见之前的窘态，“你要一起洗么？” “你在邀请我？” “你说是就是吧。”黎尔“心如死灰”地说道，不就是耍流氓嘛，一把年纪了，看淡点。 秦白最终还是没有那么禽兽，把黎尔送回她卧室后便回了自己卧室。 两间卧室相邻，不过就算不相邻，黎尔也能听见隔壁的水声。上一次听到的时候，她还没什么想法，这次听见，就有点……想到他衣服下包裹着的劲瘦肌肉，被他抱着时感受得一清二楚的八块腹肌，她摸过他手上的肌肉，就是不知道那八块腹肌的手感怎么样…… 等等！打住！黎尔，你要控记你记几！ 黎尔及时控制住自己不往下深想，也不刻意去听隔壁的水声。赶紧洗澡，下楼吃饭。 吃饭的时候，门口传来动静，没过多久，秦叔走进饭厅，朝两人鞠了一个躬，对秦白说道：“先生，霖公子来了，已经到了山脚。” 这位“霖公子”又是谁？听秦叔的语气，必然是秦宅的常客，而且称呼又有别于秦白的其他属下，似乎要更亲近一点。黎尔默默想着……算了不管了，还是好好吃自己的饭吧。 黎尔从那盘芹菜炒鸡蛋里夹起一块炒得金黄滑嫩的鸡蛋，嫌弃地看了看盘子里的芹菜，对秦白说道：“你是怎么咽下芹菜这么可怕的蔬菜的？” 她其实一直都是个不挑食的姑娘，特别好养，只是很讨厌吃芹菜。她能忍下十大最难吃的蔬菜之首的鱼腥草，也能勉强咽得下香菜，唯独芹菜……一言难尽。 秦白淡定地吃下一块芹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黎尔仿佛在这个眼神里看到浓浓的鄙视。 特别不爽啊！ 黎尔夹了一筷子青椒放到秦白碗里，温柔的说：“多吃点，吃饱饱。”就跟哄小孩子似的。 秦白面色自若地把青椒吃了。 饭还没吃完，秦叔口中那位“霖公子”就到了。黎尔更确信这个人和秦家关系不菲，因为如果是秦白的下属，绝对不会在他吃饭的时间来打扰，最多在饭前要么就是饭后。朋友……秦白这样的人，是没有朋友的，这一条pass。 黎尔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霖公子一踏进秦家大门，就比她还要张狂地吆喝上了，“哥，你是不是在吃饭啊？” 此人正是秦家诸多少爷中的一位，秦霖。 秦霖走进饭厅的时候，黎尔抬头看了他一眼。白白净净的一个年轻人，一双桃花眼天生带笑，脸上的笑容有着与秦白的其他下属不一样的干净朝气。 秦霖的笑容在看到饭厅里还坐着一个没见过的人，而且是个女人的时候，转变成了能塞得下一个鸡蛋的弧度。秦白头也不抬一下，秦叔充当了介绍人，他先向秦霖介绍道：“霖公子，这位是黎尔小姐。” 再转向黎尔，“这是秦霖少爷，先生的表弟。” 很多人都知道故世多年的上任秦家家主秦伯圣一生只得一个女儿，而他的女儿生了一个儿子，名叫秦白。秦白自小父母双亡，由外祖父抚养长大，秦伯圣去世后，便接任了秦家家主的位置。 比起秦伯圣一脉的人丁单薄，秦伯圣的同胞弟弟秦仲文风流多情，除了正牌夫人外，外头还养了不少情人，人丁可谓昌盛。他共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其中长子次子是正牌夫人所生，其他的都是外室所出。秦霖的父亲，就是秦仲文的二儿子，秦霖也就是秦仲文的嫡孙。 自从秦白掌权后，除了企业利润分红上的少许经济联系，便与那边很少有来往。秦仲文此人能力不大，野心不小，一直不满秦家家主的位置和偌大秦氏落在秦白这个年轻人身上，时不时总要仗着长辈的身份对秦宅的事儿干预干预，奈何没多大本事，手伸都伸不进来。 秦霖却不一样，秦霖从小和秦白一起长大。从前因为秦白的生母，其他的秦家人并不与他亲近，只有秦霖整天跟个迷弟似的跟在秦白身后，就算秦白不怎么爱搭理他，也不影响他单方面搞偶像崇拜。发展到如今，他倒成了唯一能踏进秦宅的秦家人。 秦霖维持着震惊的表情走过来，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黎尔，好像要把她整个人看穿。黎尔还没反应呢，秦白就先撂下筷子，神色冷淡地看向他。 秦霖被这撂筷子的响动惊了一惊，连忙移开目光看着自家表哥，“哥，我修完博士学位从国外回来了。” 哎哟看不出来，看起来这么年轻一小伙子已经是个博士了啊。黎尔忍不住赞赏地看了眼这个年轻人。 第37页 秦霖接收到了黎尔的目光，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试探性问道：“黎小姐是……” 秦白冰冷的眼风立时扫过来，吓的秦霖一激灵，黎尔却毫无反应，笑呵呵地看看他，又看看秦白，“你问你哥啊！” 胆子大的女人，秦霖见过不少，但是敢在自己这位喜怒不形于色、常年冷若冰霜的表哥面前胆子大的女人，秦霖第一次见。他不由得看向秦白，动了动嘴唇，气势弱弱的，“哥，这位是……嫂子么？” 妈呀他看到了什么！他万年高冷面瘫哥哥突然就面带笑意了！还不等他哥开口，秦霖已经知道了准确的答案，把目光挪回黎尔身上，端端正正地喊了声：“嫂子！” 黎尔呆了一秒钟，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饭去了。 秦白喝了口水，用餐巾拭了下嘴唇，才对秦霖说道：“来做什么？” 秦霖心口一松，直接拉开椅子坐下来，开口就是抱怨：“本来是想来看看你的，但是来之前老头子跟我说了一大堆，非要我找你麻烦！” 哟，麻烦？还有人敢给秦白找麻烦？ 黎尔一边嚼着饭菜一边准备听点新闻。 没想到秦白冷冷扫了她一眼，起身走出去。秦霖见状急忙起身跟上去，走之前还不忘跟黎尔打个招呼：“嫂子我跟哥先出去了，你慢吃！” 口亨，天真！以为悄悄躲着谈，我就听不到了么！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咱俩没完 事实上，黎尔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就听到秦霖交给了秦白一份文件，秦白看了没两眼就给扔了。 只恨没有透视眼。 接下来就是很普通的兄弟叙旧，秦白基本没说话，都是秦霖在说。国外学习的经历，旅游的见闻，想到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儿都说给秦白听，甚至连有多少女孩追求自己都要绘声绘色地描述一番。 这么聒噪的迷弟，秦白怎么能忍得了呢？ 吃完饭，黎尔接替了侍者的工作，端上两杯咖啡上楼。 两个人坐在二楼的会客室里，秦霖正说到激动处，唾沫横飞，秦白则低头看自己的书，看起来根本没在搭理他。 摇头啧了啧嘴，黎尔走进屋将咖啡放下，秦霖眼尖立马接过来，还挺有礼貌地道谢：“谢谢嫂子！” 黎尔笑了笑，走到秦白身边坐下。余光一直落在旁边的纸篓里，刚才晃眼一看，好像有人的照片，似乎还是长头发。 心里的小九九暂且藏着，面上要温温和和的，“你们聊什么呢？” “没什么！”秦霖笑答，“我在跟表哥说我出国的见闻，嫂子你要一起听么？” 黎尔看了秦白一眼，他一直看着书，也不知道这书有什么好看的，有她好看吗？二话不说，抽掉他手里的书扔一边，“好啊，你说，我们听着。” 秦白看过来，眼神一眯，这是有危险的前兆啊！黎尔丝毫不惧，面带笑容迎着他危险的目光，手还挽着他的手臂，指头顺着线条下去，在他掌心挠了几下。 秦白似乎被她亲昵的小动作取悦了，眼底的冷气逐渐散去，手掌也反客为主，将那只不安分的小手裹在掌心，轻轻揉捏。 秦霖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依旧在那忘我地谈天阔地。黎尔假装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回应一个表情或者一个动作，秦白则旁若无人地玩她的手，惹得她一会儿一个眼刀。他的表情还十分理所当然：你不让我看书，还不让我玩了？ 自从开始谈恋爱后，秦白的每个动作都在有意无意地占她便宜。事实上，他也的确在以各种方式占她便宜。 黎尔把头凑到秦白肩膀往上一点的位置，低低说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要避着我说啊？” 秦白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她掌心，听她问的话，也不应，就这么坐着。黎尔极其不爽，正好秦霖忽然跟她说话，“嫂子，你是怎么认识我哥的啊？” “怎么认识的啊……”黎尔呵呵假笑了下，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你哥觊觎我的美色，把我强抢来的。” 秦霖一脸震惊，看看黎尔，又看看秦白，目前在两者之间转来转去，最后了然地点点头说：“嗯，哥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失败过，要的东西也从来不会失手，他喜欢嫂子，自然是志在必得！” 小伙子你不小心真相了呢。 黎尔又是呵呵一笑，看着秦白的目光可说是绵里藏针，“是啊，你说，你是不是特别特别喜欢我啊？” 虽然是“嫂子”没错，但是秦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胆子这么大，这种话都能随随便便在自己那个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哥面前说出口。先不说有没有这个胆子开口，光是能看到有雌性生物敢靠近他表哥五米之内，都很骇人听闻，而且这雌性生物竟然还是他嫂子…… 秦白一直看着黎尔，容着她在这儿作妖，这会儿威严都要扫地了也无动于衷，顺着她的话说道：“是。” 秦霖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黄金狗粮，沉默了一会儿，对着秦白郑重地点点头，“哥你放心！我回去就给爷爷说，让他以后少来打你的主意！” 秦白看也不看他一眼，凉飕飕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黎尔身上，秦霖话音刚落，就听他说：“嗯，你可以走了。” 迷弟就是迷弟，秦霖作为一位死忠脑残粉，秦白说东他不敢往西，让他走不敢多留一秒，此话一出，便利利索索地走了。 黎尔松开手，一只却仍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她微微一笑，“秦先生，你被打什么主意了啊？说来听听？” 秦白摩挲着她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慢条斯理的，对她的话置若罔闻。黎尔试着抽回来，奈何还是没抽动，索性由他去了。只是面上神色忽然一变，唉声叹气道：“哎，还说喜欢我，有什么事都藏着掖着不告诉我，有什么话也不肯跟我说，啧啧啧，男人啊，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脑后忽然传来异样的触感，是他的手指穿过发丝，顺着柔滑的发丝停留在后脑勺的位置。 黎尔往前一动，欲躲开他的手。秦白的速度比她更快，已经将手绕过肩头将她揽住往自己怀里一带，指节停在锁骨上不再挪动。他慢慢凑到她耳边，呼出一口气，“什么时候得到了？” 黎尔反问：“没有得到么？”头往旁边一偏，躲开他的刻意挑逗。 微凉的触感自脖颈传来，黎尔身体一颤，躲开他骤然落下的吻，声音比刚才低了不少，“好好说话……” “嗯。”吼间溢出一声低哑的应答，他转而回到那只因羞赧而呈现泛红趋势的耳朵，微微张嘴，衔住耳垂，如品尝一盘精心烹调的珍馐一样，专注而细密地吮吸。 黎尔实在受不了他这样明目张胆的挑逗，使力挣脱开来，转身挡住了他的脸，“严肃一点，我们来聊聊人生吧！” 第38页 秦白微微挑眉，顺势将人逼倒在沙发上，附身盖住她半边身子，鼻尖相对，呼吸咫尺。 “不聊。”他说，他现在只想好好地品尝眼前这份丰盛无比的饭后甜点。 细碎的吻落在锁骨上，黎尔快要被他调戏的不知道怎么反抗了，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在流失。他的轻吻仿佛一剂强效镇静剂，抽掉她一身力气和清晰的神思。 脑子好像变成了一团浆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说不出口，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秦白渐渐灼热的吻落在每一处敏感神经上，又突然在最后一点戛然而止，调转头来，封住唇齿。 黎尔终于慢慢找回一丝意识，在他强横又温柔的啃噬里呢喃不清道：“秦白，你不能每次都这样……” 他衔着柔软的唇，嘴角溢出一丝笑，呢喃低语：“怎样？” 黎尔拦住一只在腰间作祟的手，一大一小、一厚一软，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完美地扣在一起，契合无比。 被秦白磨得十分难耐，她偏头躲在他脖颈间，掩饰自己烧红的脸颊，嗓音带着几分娇软懒媚，“背着我的事儿，你不跟我解释清楚，咱俩没完……” 秦白爱极了她现在这副模样，娇娇软软的，说的话却像一头小狮子，露出可爱的一对尖牙想要吓唬他，却不自知地戳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处。 “好，没完。” 十分钟后，黎尔躺在秦白腿上，翻看着手里一沓内容丰富有趣的人物履历表。履历表是从纸篓里捡起来的，在被扔进纸篓之前，是被秦霖带进来的。 里面全都是湛海各大望族名媛千金的资料，一一看下来，黎尔觉得，能直接去参加世界小姐选美了。 她翻开一页，指着上面那张生活照问秦白：“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秦白一下一下顺着她的长发，目光停留在这一头乌黑亮丽仿若缎面的长发上不动半分，“你。” 黎尔满意地勾勾唇，又翻开一页，“黑长直啊，她头发好看还是我的？” “你的。” “这个！这个身材好还是我的身材好？”黎尔还没等到答复呢，手里的文件就被抽走随手扔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去，人也忽然被抱起来上楼。黎尔无奈地翻白眼，“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好么？”顺便悄悄在心底反思了下自己是不是太作死了，老是这样招惹他会不会哪天就被甩了啊？ 不不不，绝对不行！向来只有她甩人的份儿！绝对没有人能甩她！ 秦白直接把人抱回房间，丢进衣帽间，“换衣服，出门。” 黎尔扒着门框问他：“去哪儿啊？” 他抱着手臂和她一起靠着门框，眼角带笑，“想知道？” 最近他似乎经常在笑，经意或者不经意的，让黎尔非常有成就感，她眨眨眼，“想。” 男人一下子靠过来，眼神直白，不开口她也知道他想要什么了，微微踮起脚，仰头在他脸颊上印下一记。就这样，已经足够取悦他。 他顺手捏了捏主动送上来的脸颊，只留下一句“稍后便知”就转身出去了。 黎尔：？？？ 也不知道要去哪，黎尔看了下衣柜，没有特意交代就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不需要穿得太隆重。按照自己从前的习惯，黎尔挑了一件轻便的雪纺连体衣换上。秦白的速度更快，她出房门时，他已经换了一身黑色衬衫长裤。 “要去哪儿啊？” 秦白不答话，径直揽过她的腰下楼。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见到小芝 车队缓缓驶入一栋隐秘的别墅区里。 秦白搞得神秘兮兮的不肯告诉她要去哪儿，她索性也就不管了，坐在车上打开可视电视打发时间，到了地点，她才慢悠悠地把注意力从车载屏幕上拉回来。 习惯性地先探查探查周围的情况。 直起身的动作忽然僵在半路，秦白见状，霸道地捏过她下巴对视，“怎么？” 黎尔愣愣地看着他，“没有……腿麻了……”看电视的时候她经常爱保持一个动作不变，腿麻是正常的，虽然她从不知腿麻为何物，但是秦白不知道她不知道啊！ 异人类身上所怀的异能力有很多种，超强听觉和感知力就是其中两种，偏偏这两种黎尔都有。有时候，太轻而易举就能听到很远之外的声音、感知到很多细微的事物也并不只有好处，相反，会很烦。所以在很早的时候，黎尔就已经知道如何控制好自己的能力，不让它们造成的副作用影响到自己。 很多时候，她就像一个正常的人类一样，和别人没什么区别。 比如刚才，她一心一意扑在电视上，根本没注意到外界的事物。所以当此行目的到达后，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比如这栋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处处都是暗哨的别墅区，比如距离最近的这一栋复式别墅里异人类的气息，比如……小芝的气息。 “你要的人在里面。”秦白一边揉着她膝盖侧面偏下的穴位，一边问道。想不起听谁说过，侧膝下有一处穴位叫阳陵泉穴，可以缓解腿麻。 她定定看着秦白，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在这一刻，这样的地点，这个男人向她展示了自己除了霸道之外，心细温柔的一面，比热烈强势的吻还要动人心魄。 她笑了笑，食指指头碰了碰秦白的下巴，“这么信守承诺，值得表扬！” 秦白眯起眼，又是那一副标志性的危险表情，“黎尔，这个世上你唯一要信的，只有我。” “啊？那我连自己都不可以信了么？”黎尔瞪眼。 男人坦然承认，“对。” “太霸道了！”黎尔横了他一眼，转过身正要打开车门，一下子又被人拉回来。 秦白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宛如大提琴低沉的旋律，“见到她之前，先告诉我，你和她什么关系？” 黎尔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你自己不会去查么？”这个男人想知道什么一查就知道了，还需要问她？ “我要你亲口说。” “……好吧好吧……”黎尔只好一五一十地把怎么认识小芝、小芝生病和被调包劫走的事告诉他，中间省略了所有能够暴露她异人类身份的情节，只说发现了很多不对的地方觉得小芝被人带走了然后制造出死亡的假象，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带走，经过多方查找才知道小芝被人带来湛海又辗转落到秦家手里。 “就是这样啊，所以我就是带着这么明显的目的接近你的。”黎尔说的坦然，其实内心一点都不坦然，相反，还有点小慌张，这些借口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如果真的要去深入追查，就是错漏百出。 她大概就是在赌了，赌秦白到底有多喜欢她，喜欢到可以相信她拙劣的谎言。如果这件事不能到此为止，秦白非要在此刻追究的话，小芝人就在屋里，她要硬闯抢人也不是不可以。 第39页 男人的眼睛深不见底，纵是她触碰过银河流转的星空，见识过大海莫测的漩涡，也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秦白目光幽深看了她一会儿，指尖顺着下颌线不住摩挲。黎尔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行不行啊？” 他反握住那只手，紧紧裹在掌心，目光下垂注视着这只细嫩柔软、毫无瑕疵的手，“不要问一个男人行不行……嗯？”最后那声尾音微微上扬，格外的……性感。 黎尔忙不迭点点头，“嗯，你行！你最行！……我可以出去了么？” “我行不行，你很快就知道了。”秦白说完这句话，终于大发慈悲放开对她所有的桎梏，任她打开车门跑下车。 别墅里人不多，除了小芝之外，内外看守的有六个人，里面还有一个人，通过声音可以分辨出，是个女人。 她快步穿过屋子前的小花园，走向大门口，墙角的电子探头发出轻微的声响，很快，就有人将大门打开。 正厅里有两个人，后花园里还有两个人站岗，二楼两个人。 一个大概三十来岁的女人从楼上缓缓走下，一身白色的衣服纤尘不染。这类人黎尔见得不少，总是跟个强迫症洁癖似的将自己打扮的一身白，但有时候偏偏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女人走下楼来，只看了她一眼就将目光垂下，态度看起来十分恭敬，“小姐，人在楼上。” 小芝均匀的呼吸声从楼上传来，黎尔并不怎么担心她，只是难免好奇这段时间以来在她身上发生了多少事。便不急着上楼，而是与白衣女子相对而立，礼貌地开口问道：“谢谢，请问她身体如何？” “陈小姐身体很健康。”女人面无表情地回答说。 黎尔微微蹙了蹙眉，看样子这个女人虽然对她态度良好，却不会告诉她多少有用的消息的，果然还是需要自己亲眼看看。她便也不多问了，径直走上楼。 小芝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要好，觉醒的血脉已经很好地与自己融为一体不再有任何排斥反应。房间的垃圾桶里有针头和镇静剂药瓶，这两样东西显然用在了小芝身上，看来她清醒时的精神仍然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不然不会需要镇静剂入睡。 黎尔打算在这里等着小芝醒来，正准备去跟秦白说一声，就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她走到露台上一看，他的车队已经慢慢离开。 心底忽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她摒除引擎巨大的声音和旁人不尽相同的呼吸声，站在露台上，仔细听着秦白不急不缓一如往常的平静呼吸，直到那声音远到她再也听不见。 两个小时后，小芝从沉眠中醒来。她睁开眼的第一反应是缩进床角用被子紧紧裹着自己，以这种最安全的姿势来躲避外界的侵扰。 黎尔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地说：“小芝，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芝终于慢慢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直到清楚地看到那张熟识的面孔时，心中那根崩了许久的弦终于“啪嗒”一声断了，她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抱住黎尔，失声痛哭。 黎尔抱着她，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顺着，声音放得很柔，“别哭了，我在，我在……” “黎……黎尔姐……我好……好怕……”她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伴着哭声从黎尔肩后传来，黎尔继续拍抚着她的背，一声一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已经变好……” 过了许久，小芝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才慢慢跟黎尔讲了她这段时间的经历。 “那天晚上我觉得难受，就像之前一样，身上感觉不舒服，后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我感觉自己睡了很长一段时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想逃，有人来拦我，我拼命想逃，最后还是没有逃掉……黎尔姐，我好像伤到了他们……”小芝看着黎尔，脸上满是惊恐忧虑，“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力气……” 黎尔忽然一把按住小芝的手，余光瞥了瞥紧闭的房间门，对小芝柔声道：“没关系的，人在求生欲望极其强烈的时候难免会有意想不到的举动……” 小芝一脸疑惑，忍不住辩解道：“可是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黎尔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连忙反应过来改了口：“可是我还没逃出来，之后我就晕倒了……再次醒来就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我不知道那是哪儿，没有人跟我说话，后来……后来有人来了，他们抽走了我的血就走了，之后再也没出现过……我不知道在那儿待了多久，又一次昏迷后醒来，就是在这里……” 黎尔摸摸她的头，温声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这段时间我也很担心你，一听说你出了事，想了很多方法找你，终于让我找到了。” 愣了一会儿，小芝终于忍不住问道：“黎尔姐，我……失踪多久了？”她害怕家里人担心，更害怕薛泽回来找不到她，却哪里知道，自己在那些最疼爱自己自己也最爱的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 黎尔想了想说道：“将近两个月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没事就好，其他的，我会帮你解决。” 小芝感激道：“谢谢你，黎尔姐，能遇到像你、还有米斓姐那样的好人，我真是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别这么说，小芝也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长时间的紧张情绪终于在黎尔的开导下慢慢放松下来，两个人在房间里聊了很久，直到晚上七点，房间门被敲响。 小芝下意识紧张地往后缩了缩身子，躲在黎尔身后。 在楼上值守的保镖站在门口，对着黎尔恭敬地鞠躬道：“小姐，时间到了。” “时间？”黎尔疑惑，“什么时间？” 保镖淡淡道：“先生吩咐，今晚八点，送陈小姐回盛江。” 正文 第三十章 黎尔跑路 黎尔已经习惯了秦白的霸道专制，对于他立即就要把小芝送回盛江的做法第一反应表现得很平静。 保镖带来的不仅有秦白的命令，还有一份资料。资料是小芝的，从法律上来说，小芝已经死亡，所有的官方信息上都明确写着这个人是个死人。黎尔原本已经让雪安去准备这件事，便于之后小芝能够正常生活，没想到秦白的效率比她更快。 不，或者说，黎尔压根没想到秦白会注意到这个问题，妥帖到连身份信息都准备好了。 如果人没有那么霸道傲娇就完美了。 黎尔打算亲自送小芝回盛江，却在临走之际被保镖拦下，“先生让我们送小姐回去。” 霸道，简直是恋爱的分手利器！ 小芝不过是个小姑娘，人生刚经历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如果没一个亲近的人陪在她身边，别说她自己害怕，黎尔也放不下心。 第40页 “跟他说，我要亲自把人送回盛江！”黎尔一字一句笃定地告诉保镖。 保镖的表情毫无变化，“对不起，小姐，我们只听先生的吩咐。” “哦，你们先生听我吩咐。” “我们没有收到带小姐回去之外的其他命令。” 很好。黎尔微微一笑，让小芝先上了车，在看到她担忧的眼神时给了一个安抚的微笑。保镖这才松动了表情，对着另外一辆车向黎尔做出请的姿势。黎尔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 一步，两步……变故就在眨眼之间！ 在所有人都以为黎尔乖乖准备上车的时候，她忽然转过身来，以比较正常的，其他几个人又来不及赶上的迅捷速度钻进小芝所在的轿车驾驶舱，快速发动车子，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小样儿！治不了你了还！ 身后的保镖急急上了另外一辆车去追，一边追一边上报给了大boss。 “先生，小姐把车开走了。” 黎尔把油门踩到底，他们也紧追不舍，但是失了先机，总是落后一段距离，一时半会儿想要拦截是不可能的，只能找支援力量在前方拦截。 不知道通讯器那头秦白说了什么，保镖忽然松了一口气，“停下吧，先生说，不必追了。” 黎尔一边开着车一边听后面的动静，听到秦白在通讯器那头说了一声“不用追”的时候，她原本志得意满的笑容忽然敛去。 他这是……放弃她了？ 想到可能是这个理由，黎尔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差。小芝坐在后座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黎尔姐，不会有事吧？” 她头也不回笑道：“不会，有我在，能有什么事儿？” 算了，先把小芝安顿好，其他事之后再解决。 车一路开出湛海市，沿跨海大桥开向了与湛海隔海相望的盛江。在这一路上，黎尔边开车边把小芝被劫走之后的事告诉了她，得知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死人”，尤其还想到父母和薛泽因为她的“死”有多伤心难过时，靠在车窗上，看着一旁明亮璀璨的路灯一晃而过，心里很难过，却哭不出来。 过了很久，她才轻轻开口：“早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当初就不离开家了……也不……”也不想着和他分开…… 感情的事，黎尔最不擅长了，此时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专心开自己的车。哎，她自己的感情问题都还没解决呢！ 考虑到小芝现在的身份问题，黎尔没有送她回自己家，也没把她带去自己在盛江的住处，而是载着她去了老城区的深巷古董店。 快两个月没见大胡子老板，一见到黎尔都快认不出来了。眼前这个衣衫整洁，短发利落，面容清秀的小哥儿颇有几分姿色啊！黎尔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副白面小生的模样，当时她怎么评价的他来着？……好像是“女里女气”？之后她再见到这个人，就是一张胡子拉渣不修边幅的脸，慢慢的，就蓄成了大胡子。 大胡子虽然没有胡子了，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样的臭。 他看也不看黎尔，随意打量了下初来乍到的小芝，冷冷道：“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深更半夜地来烦我？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黎尔指了指小芝，“呐，对这小姑娘好点，我罩的，这段时间她先待在你这儿。” 男人不耐烦地啧了声，“你把我这儿当收容所了？” 似乎这个人脾气不是很好，小芝也不大好意思留在这里，扯了扯黎尔的袖子，“黎尔姐，这样太麻烦人家了，不然我去住宾馆吧……” 黎尔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没事你别担心，他不会凶你的，全世界他只对我一个人凶。”黎尔说的没错，这家伙平时看着温温文文的一个人，跟别人说话都是很正常的语气，唯独对她，刀子嘴，刀子心。 要说到原因，得追溯到很久以前。那会儿她初来盛江，不小心就跟他这位地头蛇打了一架，几招就把人给秒了。秒了不说，还打碎了他店里几个价值连城的古董，这就算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之后黎尔就不要脸地把这个地方当成了自己的秘密据点，把这个人当成了自己的情报员，动辄深更半夜来烦他，搞得他见到黎尔就火大。 总之最后，小芝还是留了下来。 “黎尔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我的爸爸妈妈啊？”虽然说有了暂时的安顿地点，小芝却没有办法不想自己的父亲母亲，想见到他们，想告诉他们，她没有离开。 “这两天你先待在这里，我出去探探情况，之前劫走你的人可能还会在盛江继续行事，这里比较安全。”说着，黎尔看向面容白净清秀的男人，“他叫陆子卿，这家古董店的老板，和我们一样，我不在的时候，他可以保护你。” 陆子卿，这个名字和那张脸倒是很相配。 小芝看了眼陆子卿，脑海里陡然闪过他气势汹汹的样子，连忙若无其事地撇开头。 黎尔没在意她的小动作，看着陆子卿说道：“最近这里有什么动静没？” “没有。”他嘟囔着说，转身倒了杯温开水递给小芝，小芝轻轻道了声谢。“最近盛江没什么事儿，就是湛海那边，有人下了通缉令，要抓一个同时身怀隐身、瞬移、疾走能力的异人类，人全都去那边了，没闹出什么事儿来。”说到最后，他冷飕飕看了眼黎尔，目光意有所指。 黎尔摸了摸鼻子，淡笑道：“连我长什么样儿有多高都不知道，抓吧抓吧，随便他们。”大不了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来支军队……她又不是没团灭过。 她自己的事儿倒是不担心，就是小芝……她看向这个人生刚刚发生转变的女孩，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小芝，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回家和爸妈一起么？” 小芝抿了抿唇，握着被子细声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想通了，不想再去追逐什么事业名利，就想回我家那个小镇，安安定定地跟我父母在一起……” “那薛泽呢？我看到了，他很在乎你。”黎尔问道。 小芝一怔，“我……我会去跟他说，我相信他！”想到那个人，她模糊的眼底多出了一抹坚定。 陆子卿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插嘴道：“你要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的父母便算了，你喜欢的男人能陪你多久？”顿了顿，他背过身说道：“换句话说，你有了不死之身，你的那些亲人、爱人，你能亲眼看着他们死去，然后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么？” “嘭”的一声，小芝手里的玻璃杯被她突然捏碎，水溅到手上、地上，玻璃的缺口深深划进她的掌心，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痛，呆呆地看着黎尔帮自己把玻璃碎片抽出来，掌心还未来得及流出的血顷刻干涸，原本血肉模糊的一道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直到再没了伤口的痕迹。 第41页 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不同，她已经不再是普通人，她是拥有了不死之躯的超人类，可是她的父母、她的爱人，却是宇宙中平凡得随时就要消散的一粒尘埃。 “黎尔姐，你说……这是隐藏在我身体里的基因，为什么我的父母却没有……” “小芝。”黎尔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必须明白，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类一样，我们也是人类！每个人类身体里都沉睡着超级基因，但是绝大多数人穷尽一生用尽各种方式也没有办法唤醒它，只有少数人……” “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么多年来，拥有超强异能的异人类始终不为绝大多数人类知道，只能活在黑暗之中，原因是除了有相对的辖制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我们的繁衍能力已经退化……一百个异人类里只有一个有生育能力。” 沉默了许久的陆子卿也突然开口说道：“我们死不了，但也无法繁衍出更多的后代，这就是自然的抉择。” 如果异人类族群同时在能力和数量上超越了普通人类，普通人的生存空间就会逐渐减小，直到消亡。 达尔文提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但有时候，自然却是公平的。 小芝闭上眼，一脸悲戚，“所以，我将永远孤独的……活下去……”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大佬亲临 黎尔先去了小芝家，但是屋内的一切已经变样，打听了才知道这间房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转租。她又去了小芝提供的薛泽公司地址，薛泽不在公司，一问才知道，也是在一个月前，他从公司辞职。 “他一定是回了溪镇，溪镇是我们的家乡……我记得他跟我说过，如果以后不在盛江了，就回溪镇，开一间小书屋，不用每天朝九晚五地工作忙碌，每天清闲悠然……”说到最后，小芝将头埋进膝盖里，只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黎尔站在一边看着，一双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最后终于忍不住将她拉起来走出门塞进车里。上车，关门，发动，动作一气呵成。 小芝被黎尔这一系列的动作搞得找不着北，也顾不得伤心难过了，就呆呆看着她的背影。 黎尔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没什么好难过的，都经历过死而复生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这就去溪镇，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该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 溪镇是处沿海小镇，离盛江不远，三四个小时的路程，黎尔一路飙车，两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又直接问清了路，一直开到小芝家院子才停下。 “去吧。” 她轻轻说了声，给了小芝一个安抚的眼神，“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小芝的父母还有薛泽就在里面，正好，该说的一起说了，好赖这件事就算到头了。 小芝在车里坐了半天，终于在几个深呼吸之后，打开车门。 黎尔看着她走进小院的背影，果断发动车子离开了狭窄的巷道，将车开到海边。 小镇的海风似乎格外的和煦，这个时节太阳最烈，多数人都不愿意出门，沙滩上只有少许游人的身影。她独自坐在一块石礁上，开始漫无边际地放任思绪。 想从前的事，想快乐的回忆，想痛苦的回忆，也想现在。 在盛江那么多年的日子实在太平静，平静到乏善可陈，能够值得她记住的，大概只有秦白这个变故。游走于黑暗与白昼之间，就算多管闲事，她也从来不会惹到一身骚，唯独秦白，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地将自己搭了进去。 像他那么霸道的男人，对什么都是势在必得。昨晚她轻而易举就脱离他的掌控，这件事应该让他很生气才对，可她只要一想到昨晚听到通讯器那边他冷静淡漠的语调，想到他说出那句话时一成不变的表情，又觉得，不该是这样。 她不想做一株攀附着他生存的菟丝花，却在他放开手的时候，感觉到了莫名的失落。 秦白，是她不可能喜欢的人。然而这个世上，人却连对自己，都无法做到笃定的保证。 硕大的红日渐渐落入海平面，沙滩上已经少有人烟。黎尔站起身来，眺望远处红霞，目光停留片刻，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小芝正在院门口等她。 她坐在驾驶座，懒懒靠着车框，看似轻松地问道：“怎么样？” 小芝回头看了眼里面，对黎尔微微一笑：“我们决定了，去西南小镇，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黎尔不出所料地点点头，笑道：“这样也好。” 这样至少说明，她的家人和爱人接受了她。 “从此以后告别从前的生活，遗憾么？”黎尔问。 小芝笑着摇头，“黎尔姐，人这辈子总是会有很多遗憾，但我们不能为了弥补其他的遗憾，就错过更珍贵的人、事、物。” 她的手指一点一点敲击在方向盘上，沉吟道：“你害怕孤独么？” 小芝一怔，很快就点头道：“我怕，但我更怕连短暂的快乐时光也要错失。” 这次换黎尔发怔，她盯着方向盘中间的车标看了一会儿，从身上摸出一只银戒指来递给小芝，“之前送你那只镯子我没带来，这个才从古董店里翻到的，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麻烦，你就捏一捏上面那个花纹，是个通讯器，可以联系到陆老板，他一定会帮你的，再不济，还有我。” 小芝接过戒指，真诚地感激道：“谢谢你，黎尔姐。” 黎尔摇摇头，发动车子离开。 黑色轿车前进了几米，忽然又退回来，小芝疑惑地看过去。黎尔朝她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过来。 她低低在小芝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每年，抽五百毫升血，给薛泽喝下，他就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 小芝嘴巴微张，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黎尔淡淡一笑：“前提是，征求他的意见。至于你的父母……你是个好姑娘，知道怎么做对他们最好。” 小芝的事，到此终于告一段落。 黎尔将车开会盛江古董店，一进院门就看到陆子卿抱臂靠在屋门口看着他，目光复杂。 “怎么？” “你那辆车哪儿来的？”陆子卿冷冷问道。 黎尔耸肩道：“怎么？看起来像你失散多年的爱车？” “湛海车牌！秦家车号！”陆子卿忽然吼道，“我说你管闲事儿能不能掂量掂量自己的轻重？得罪了一个方家闹得满世界通缉还不说，你又去招惹秦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活太久了活腻味了！” 黎尔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你怎么那么能唠叨啊？” 陆子卿就这么看着她，看她一副满不在乎不胜烦扰的模样，终于冷笑一声走进屋，“行，以后你走你的路，别来烦我！溅我一身泥！” 黎尔一脸懵逼站在小院里，前后左右看了看，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这位大爷了。她一人做事一人当，招惹了谁都是自己去解决，什么时候连累他了？哪来那么大的火气？ 第42页 不就一个方家么，有什么好怕的？至于秦家……嗯，她得好好琢磨琢磨这事儿怎么解决。 好像就这么回去不太好，但是不回去的话……黎尔一个头两个大，索性调转车头开去了米斓的复式公寓，这丫头还在老家没回来，她没带钥匙，但是她可以瞬移。有异能就是这么任性。 解决了小芝的事就是了解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一个心腹大患，她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好好偷偷懒。不想了，先睡一觉。 离开了两个月，家具衬布都蒙了一层灰，黎尔最不擅长打扫卫生什么的了，而且也不在意这些，直接解开床铺上的布，倒下便睡。睡一觉虽然不是必需的，但却真的是逃避现实的好方法。 万万没想到，黎尔这一觉醒来，就闻到了一阵饭香。她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地跑下楼，果真看到米斓正在厨房里忙碌。 米斓看到她醒了，一边揭开砂锅试味，一边对她说：“醒啦？准备准备吃饭了。” 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样无忧无虑当米虫的日子，但是有些东西变了。黎尔靠在门框忽然这样想着，她的心里，多了一些东西，一些让她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安安分分待在盛江的东西。 “你在湛海的事儿都办好了么？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米斓将盛好的鸽子汤端到黎尔面前，顺口说了句：“小心烫。” “谢谢米斓小宝贝！”黎尔笑嘻嘻道，“差不多了，我就回来了，太累了就直接睡了，没来得及跟你说……” 这才注意到，屋子里的衬布已经被全部揭开，每一处都恢复到从前干净整洁的样子。 “真是服了你了，懒成这样！屋子里脏兮兮的也能睡得下去！” 黎尔不好意思地笑笑，只喝汤不说话。 “我很久没去看甜品屋了，明天你跟我一起，既然没事，就继续去给我打工，工资照付啊！” 还有心思管店里的事儿，看来回了趟家心情也算平复过来了。黎尔想着打工的事儿，正准备拒绝，却被米斓不由分说地堵住接下来的话，“不许拒绝！你这次再把我抛弃了你试试！” ……说得她好像负心汉一样。 近两个月没回来，甜品屋依旧生意红火，客似云来。黎尔站在柜台前点单收钱，一刻也停不下来，等忙过了这一段，时间也到了下午。 “黎尔姐，我发现，店里平时的客人虽然也很多，但是你一回来，客人就多了一倍，而且都是男的！”莎莎看了半天店里的情况，这样总结道。 黎尔无奈一笑，“长得太美，我也很无奈啊！” 小悦大呼“完了完了”，“黎尔姐，出去玩了一趟你的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经历了什么？她能说她得罪了亚洲两大巨头的秦家和方家，还勾引了秦家大boss之后偷车抢人拍拍屁股跑了么？当然不能！她是个低调的人。 “对啊对啊，黎尔姐你变了！脸皮越来越厚了！本来就爱打击我们，现在更是不留余地！”莎莎帮腔道。 黎尔自信地笑：“人，要敢于直面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刚自信完，眉头忽然蹙起来，一脸得色也渐渐变味。 莎莎小悦俩姐妹花还没来得及反应黎尔一番转变是为哪般，就听见另一个女店员指着店门口惊呼道：“我去！三辆劳斯莱斯！” 众人闻声看去，果真看到店门口的马路边一下子停了三辆一模一样的世界级名车。 “湛海的车牌，又是哪位大佬下来视察了？” “如果这个时候，车上再下来一位极品帅哥那就十分完美了！” “做梦吧你！哪有那么好……卧槽！极品帅哥！” 此时此刻，看到从中间那辆车里走下来的黑衣男人时，所有花痴少女的心声都是一样的：麻麻我又有新老公了呢！ 米斓听见声音，从后厨走出来，就看到一屋子人包括店里的客人都在朝外面张望，男人一脸惊叹羡慕，女人一脸花痴梦幻。唯独黎尔与众不同，米斓感觉黎尔大美人要哭了。 “怎么了？”米斓还没来得及看外面的情况，先注意到黎尔不正常的表情。 黎尔咬了咬唇，摘下围裙，留下一句“我出去一下”就一溜烟跑出门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孤男寡女 “那双大长腿起码有两米！” “我的妈呀！混血啊！这张脸怎么长的啊！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太明显了！不行我要重新投胎……” “他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其他人一声接着一声的惊呼声传进米斓耳朵里，她还在不明就里当中，就见黎尔推开门走出去。终于才看到门外的情景，满脸疑惑的表情陡然变成了目瞪口呆，一双眼睛也跟女生一样，扑棱扑棱放着光。 哪里来的超级帅哥！还停在她店门口，今天过后，她这甜品屋是不是要火了？ 在米斓还没来得及畅想因为被极品帅哥涉足而大火特火的甜品屋要怎么拓展生意开分店赚大钱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就和旁边的小姑娘们一起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卧槽”声。 她们看到了什么！黎尔她她她她……朝着腿长两米的大帅哥走过去了，而且还被帅哥抱了！被抱了！抱了！了！ 时间倒回到一分钟之前…… 黎尔走出店门径直走到大帅哥——秦白面前，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秦白低头看着她，眼底的冷意几乎要把她冻成冰块儿，黎尔见机行事，特别识时务地认错：“boss，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只见男人英挺的眉毛稍稍拢起，有打结的趋势，他慢悠悠将右手插进裤兜，语气淡漠，“你叫我什么？” “……老……秦？” 眼见秦白的眉头越皱越深，黎尔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亲爱哒！” 闲着的右手猛然将她扯进怀里，力气大到可以勒死一头牛。黎尔下巴抵住他肩头，犹豫了下，双手慢慢摸到他后背回抱住，语气特别真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过了几秒钟，她又补充道：“我们能换个地方聊么，这里……” 周围频频回头的路人，四面八方投射过来好像聚光灯一样的目光，还有那些一清二楚传进她耳里的惊呼声，都在说明一个问题：秦白你小心被曝光。 好在秦白没有霸道地在这里就跟她算账，把她的话听进去了，顺势圈住她的腰就要往车里带。 黎尔站定脚跟，抓住他的肩膀，眼神示意了下旁边，“我回去打个招呼就来。” 秦白不松手，一双冷目很明显地写了四个字：我不相信。 “我还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溜了么！”黎尔哼声道，秦白终于松开她，自己先跨进车门。 黎尔捋着鬓角的头发走进甜品店，在众人洗礼的目光中走到米斓跟前，轻声说了句：“我有事出去一下。” 第43页 米斓目光呆滞地点点头。 黎尔对着其他店员淡淡笑了笑，转身欲走，又想起什么，回头跟米斓补充了一句：“晚饭不用准备我那份了。” 秦boss亲自来抓人，她可能人都回不来，更别说吃饭了！ 直到那三辆名车踏着充满铜臭味的烟尘远去，甜品屋终于再度热闹起来，大家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情境中回过味来，都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无非就是帅哥的身份，帅哥和甜品屋美女的关系云云，店里的人都还好，就是单纯地八卦八卦，有些顾客就不对味儿了，有些话随口就能说。 有桌客人话里话外说黎尔是被富豪包养的，而且声音还不小，米斓一听就不乐意了。便故意大声地跟自家还在悄悄侃八卦的店员说道：“别聊了别聊了，开始工作吧！不就是未婚夫来接个人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未婚夫？”小悦震惊道，“那个大帅哥是黎尔大美人的未婚夫么？” “对啊！”米斓面不改色地胡扯道：“她家里给她订的娃娃亲，她之前跟我提过来着。” 莎莎说道：“这么壕的未婚夫，那黎尔姐家是不是也特别有钱啊？” 米斓点头又摇头：“算是吧，但也就一般般啦，顶多有架私人飞机而已！” 私人飞机那还叫一般般？米斓姐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来自莎莎、小悦贫困户客户端。 此话一出，那桌酸溜溜的声音总算消下去了，面不改色说完谎的米斓这才慢慢钻进了后厨，一进去就在那低声咆哮：“臭丫头有情况不跟我说！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对真相一无所知的米斓哪里知道，黎尔还不知道什么能回来呢。 再说黎尔这边，从上车开始，她就跟个乖巧的小学生似的，坐姿一级端正，微笑一级完美，认错态度一级良好。 秦白就这么面对面地盯着她看，一句话不说，就一直看着，看她能保持这个状态到什么时候。 好歹黎尔也活了那么大把年纪，却在秦白这个男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何其憋屈！憋屈至极！但是此刻的心虚感也不容她忽视，尤其是在秦白这样沉静的目光下，她什么威风都耍不出来。 心底好像有一面钟，分针啪嗒啪嗒地走着，终于在指向十二点方向的时候，响起催魂夺命一般的“咚咚”声。 黎尔在这一声过后，果断挪到了秦白旁边坐下，讨好地摇摇他手臂，“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我给你卖个萌哦！” 秦白的目光随她的动作移动，始终坚定不移地钉死在她身上。 见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黎尔再接再厉，鼓起腮帮子俏皮地眨眨眼，“你看，我萌不萌呀？”说着，还使劲把头凑到他跟前。 秦boss无动于衷。 黎尔敛去搞怪的表情，叹了口气：“boss你乖，我亲你一口，就不许生气了哦！”说完，捧着他的下巴在脸颊上啵了一口。 秦boss无动于衷×2。 黎尔已经耗尽了毕生所有的才华与羞耻感也没有办法打动秦白冷硬的心，她失败了，她不是个持之以恒的人，她放弃了。 挪挪屁股，离他远远的，哼，真当老娘没脾气！ 就在黎尔挪屁股准备远离秦白的千钧一发之际，这个霸道又傲娇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他的反应是一把将人圈在怀里，疯狂地索吻。 这次的吻比以往的每一次都猛烈，最初的黎尔猝不及防下意识推拒，却也慢慢在他极其霸道的索求中软化了态度，任由狂风暴雨的蹂躏。 烈风骤雨不仅肆虐在她一双唇齿之间，还有脸颊、脖颈、锁骨，他几乎用咬的方式在宣泄自己的怒气。 最后，他停下来，黑眸锁着她的不允许任何游离，“黎尔，这是最后一次。”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是绝无仅有的一次，她可以逃离他。 他没有等她回应，也不需要她的回应，这八个字一出口，便继续降下狂风暴雨，将黎尔整个人席卷淹没。 车队停在一栋欧式复合别墅前，护卫当先下车替主人打开车门。秦白打横抱着黎尔从车上下来，大步流星跨进门。 黎尔被秦白亲懵了，意识渐渐回笼过来时，男人已经将她放到了床上，此刻正站在床边，动作利落地解着因为车上一番“激战”已经散开的衬衫纽扣。 她曾经还幻想过这个男人的腹肌是什么样的，手感如何，此时此刻，她将那“梦寐以求”（并没有）的八块腹肌看得一清二楚，嗯，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不是普遍的古铜色，和他的肤色一样，介于白种人与黄种人血统的中间色，极其明显的田字格，还有藏在长裤边缘呼之欲出的人鱼线…… 她还没看上几眼，硕大的阴影已经笼罩在头顶。 他的吻和刚才一样，暴虐，又多了几分温柔。两个极端的特质在同一时间、同一个男人身上出现，竟然相得益彰。 黎尔懵懂地等待一切发酵。她不像傀儡那样僵硬呆滞，仿佛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在男人的指引下，不由自主地表现出他想要的任何模样。 乖巧的，紧张的，期待的，惊喜的…… 她最喜欢爱琴海的海水，她喜欢一个人徜徉在无边无际的淡蓝波纹中，她喜欢躺在皮筏上，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惬意享受着独属于爱琴海的阳光。 她无忧无虑的童年，她漫长的青年时光，都在爱琴海明朗的阳光与蔚蓝的海浪里度过。那段时光，是她一生回忆不尽，再难找回的旧年。 她好像回到了泛着幽蓝光芒的海边，金色的波光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明媚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微凉的海水将她包裹，乳白浪花吻遍她光洁无瑕的躯体，有层层叠叠的海浪由远及近，顷刻时间将她卷入。 海浪变得灼热，如一团烈火灼烧她的四肢百骸，她没有办法反抗，也不想反抗。 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汹涌袭来，她沉迷于与波浪翻滚跳舞的游戏，享受着浪花与她亲吻的感觉。 一切，都是这样美好…… 黎尔想，从这一刻开始，秦白对她，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他们彼此交融，彼此给予，彼此获得。 从今以后，他们成了一个人。 黎尔趴在枕头上看着掌心的脉络，古代相士常以掌纹定命运断生死，曾经有人说，她注定半世流离，一生孑然。 她信。 但是现在，她不愿信。 人这辈子总是会有很多遗憾，但我们不能为了弥补其他的遗憾，就错过更珍贵的人、事、物。 但我更怕连短暂的快乐时光也要错失。 …… 猛然发觉，昨天历历在耳的话放到自己身上来，一一应验。 灼热的吻忽然抵在黎尔蜷缩的颈间，她在男人怀里转了个身，正给了他肆无忌惮的机会。她挡住他的嘴，哼哼道：“累死了！今天到此为止！” 男人竟然十分乖觉没有再进行下一步动作，和钢铁差不了多少的一双手臂仍将她禁锢得毫无转圜之地。 第44页 黎尔把脑袋窝进他胸口，舒服地蹭了蹭，“我要睡了，不许吵我！”这现成的枕头虽然不是很软，而且很热，但是谁让她既不怕硬，也不怕热呢。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夜不归宿 黎尔再醒来的时候尚不知今夕是何夕，秦白不在旁边。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床头亮了一盏暗黄的壁灯，她迷蒙着眼顺着壁灯环视了整间卧室，慢慢移到对面欧式挂钟上的时针指向，原来已经晚上了。 外头有人的低语声，她没注意听，不知道在说什么。 说实话，黎尔这辈子都没觉得这么累过，像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仗，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做这种事……真的很累啊！ 她抓了把头发，裹着被子靠在床头发，脑子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能想，就盯着对面的壁炉发呆。 没过多久，外面谈话的声音没有了，秦白打开卧室门进来，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衬衣长裤，身姿挺拔，清隽容颜在暗黄灯光下笼上一层神秘的美感。 黎尔歪头半睁半阖着眼看他，一副懵懂茫然的模样。秦白目光一动，走过去弯身咬住她的嘴唇，她乖巧地承受着，到最后，一双手不自觉环住他的脖颈回应着他。 夜，正浓情。 黎尔裹着浴袍被秦白从浴室抱出来时，时间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躺在床上看了会儿天花板上的花纹，软软地喊了声：“秦白。” 秦白一点儿也不见外地当着她的面将腰间浴巾扯开，从衣帽间捞了件黑色睡袍穿上，顺便拿了件白色的出来。 “我饿了。”黎尔看着秦白说道，全程配合他给自己换上睡袍，换好了，才看着身上的衣服厉声喊道：“你哪里来的女款睡衣？你是不是经常带女人来这里？” 秦白停下动作看着她，拇指拂过她微红的唇瓣，嘴角带上明显的笑意，“只有你。”说完，低头吻了一记，将她抱起来走出卧室。 秦白哪有这样温柔的时候，他对她笑起来时，让黎尔觉得，就算她要他的命，他也心甘情愿。她靠在他肩上，心安理得地耍横，“那这里怎么会有女人穿的衣服？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金屋藏娇了！” 他把她放在外间的沙发上，按响了旁边的钟铃，“乖乖坐好。”说完这句，就对着旁边的笔记本电脑忙碌起来。 “就不！”黎尔蛮横地说道，一骨碌躺倒在他腿上，圈住他的腰和自己心心念念的腹肌近距离接触。 秦白摸了摸她的头发，由她去了。 达成所愿的秦白实在太好相处了。黎尔躺在他腿上舒服得就要睡过去时，敲门声轻轻响起，不必等人应答，门就被人推开，两名女佣推着餐车走进门。黎尔闻到食物的香味立马就把瞌睡虫给赶跑了，急忙坐起身等她们把一盘盘食物全部摆上桌。 黎尔看了下，全都是些清淡的宵夜小吃，也是她爱吃的，但是她现在最想吃的可不是这些。她转头看向秦白，“我想吃麻辣小龙虾！我想喝啤酒！” 秦白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瞥了眼女佣，两个人很快会意，双双转身离开房间。 不到十分钟，一份还冒着热气的麻辣小龙虾就被送进来，还佐有两大杯冰冻啤酒。黎尔心花怒放，彻底舍弃了面前这碗海鲜粥，奔向小龙虾的怀抱。她不仅要自己吃，还要秦白陪着自己吃，硬把他从电脑前拉过来。 秦白哄宠物似的拍了拍她的头，温声道：“听话，吃完休息。” 黎尔不乐意，“不行！你可以不吃肉！但你要给我剥壳！” 真当她是白睡的么？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秦白今天格外的好说话，就这样撇开工作，坐在餐桌前给黎尔剥起虾来。黎尔不亦乐乎地吃着面前的各式小吃，时不时歪过头咬住秦白剥好递过来的龙虾肉，偶尔也会良心发现夹一个虾饺皇喂给他。 画面非常的……虐狗。 吃饱了不能睡，黎尔干脆打开网络电视打算补一下电视剧，顺便消食，秦白便继续坐在一旁忙自己的事。 这两天都没时间追剧，《婆婆再爱我一次》剧情进展的十分快，受气小媳妇怀了身孕，刁蛮婆婆一反常态对她各种殷勤伺候，把小媳妇那个受宠若惊的哟，这么多集下来几乎每一集婆婆至少要训斥欺负小媳妇一次，难得这一集全部是“温情”戏码。黎尔一边看一边啧啧感叹，果然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婆婆，所有的家庭伦理婆媳剧，婆婆都对媳妇肚子里的孙子爱若至宝。 一集播完再一集，剧情果然十分的话，才开始几分钟，媳妇儿就不小心摔倒流产了，婆婆一生气又是一场家庭大战。 黎尔看的津津有味，正吵得激烈呢，屏幕唰的一下黑了。 她猛然转头怒视始作俑者秦白，他合上电脑盖丢开遥控，慢吞吞地走过来一把将黎尔从沙发上捞起，“睡觉。” “不要！我电视剧还没看完呢！”黎尔怒容不改，一双长腿扑腾着要逃脱秦白的掌控，秦白哪能这么轻易如了她的愿，抱着人大步流星进了卧室一把扔到床上。 床软得很，一下子被“扔”下来也没什么影响，黎尔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抄起一只枕头向秦白扔过去，“我睡不着！” 男人轻而易举接住抛过来的“暗器”，丢回床上，人也跟着上来，将这不安分的小妮子双手握住，压在身下，幽深的目光盯了黎尔好一会儿，她被盯得浑身发毛，僵着身子不敢动了。 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她唇上，男人揭开被子将两个人盖住，侧着身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听话，睡觉。” 完了完了，点亮了温柔技能的秦白简直让黎尔说不出半个不字。 第二天清晨，黎尔重新纠正对秦白的认知，呵呵，温柔什么的都是假象，昨晚那个轻轻吻她的秦白和今天大清早一睁眼就开始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反反复复折腾她的秦白根本不是一个人！ 她趴在床上眯着眼看秦白慢条斯理穿上衣服的模样，脑袋一抽，忍不住怀疑下一秒秦boss会掏出皮夹抽出厚厚一沓大钞或者是一张银行卡霸气地甩在她身上的情景……等等！她在干嘛！真的是脑袋抽了！要甩钞票也必须是她甩！ 虽然她现在只想趴床上睡觉。 想象当中的甩钞票场景并没有上演，秦boss只是一边扣上袖扣，一边弯下腰亲了黎尔一记，声音和昨晚哄她时一样柔和：“乖乖的，我出去办事，很快回来。” 黎尔闭上眼不理他。切，你以为你装温柔就可以抹杀今早的恶行了么！ 补了回笼觉起来，黎尔想起米斓那边还没给个交代，秦白不会在盛江多待，很快就会折返湛海，她肯定也不能再留在盛江了。 收拾完换了身衣服，楼下仆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她不想吃，厅堂里还有个比较年长的女人，她下楼时正见她安排女佣做事，她便问了句：“有车么？我要出去一趟。” 年长女人忙恭声道：“夫人要出门么？我这就吩咐他们准备。”说完便要离开，黎尔叫住她，挑眉一笑，“不用过问你们家先生么？” 第45页 女人十分尴尬地笑了笑，黎尔没说什么，她才转身，这一步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又被黎尔叫住。 “你刚才……叫我什么？” 女人老实应道：“夫人。” “谁让你们这样称呼的？”明明昨天之前还是妙龄少女，年华正好，就跟秦白睡了几觉，身份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感觉年龄也长了不少…… 虽然她实际年龄是面前这个中年女人的很多倍。 中年女人回答说：“是先生吩咐下来的。” 黎尔：“……哦。” 黎尔不打算再去甜品店里招惹一大堆善恶难辨的目光，但也不知道米斓今天在家还是在店里，上车后，她还没说地址，随行的中年女人就贴心地问了句：“夫人是要去找您的朋友么？” 她点点头，也不好奇这个人怎么知道的，秦家的人，总有办法知道一切想知道的消息。 女人没再说什么，车缓缓开离别墅区。她的待遇和秦白一样，前后各有一辆护卫车，连车型都并无二致。 没有人多问她一句，车就开到了米斓家楼下，黎尔一听，果然，米斓正在家里碎碎念她怎么还不回去，整个人都要暴走了。 她推门进屋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米斓会气势汹汹的杀过来，准确无误地接住她，小小的个子还能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作出居高临下的姿态，很强悍！ “臭丫头！老实招供！夜不归宿什么情况！” 黎尔慢吞吞扯开她的手，将处于爆发边缘的姑娘带到沙发上坐下，“来，坐着，我慢慢招供。” 米斓哼哼几声，翘起二郎腿鼻子朝天望着黎尔，大模大样地开始审问。 米斓：“说吧，那人谁？” 黎尔：“……未婚夫。” 米斓：“……卧槽还真是？”她要不要这么神，明明昨天就是随口胡诌的啊！ 黎尔点点头，目光飘向窗外，好似在回忆什么，口气十分正经严肃：“他其实是我养父从小给我订下的娃娃亲，后来我养父去世我独自来到盛江，就和他失去了联系，直到最近去湛海才重逢。” 米斓：“卧槽？” 黎尔笑道：“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还有问题么？” 从自己的“神猜测”里慢慢回过神来的米斓继续审问，“夜不归宿，干嘛去了！” “啧……”黎尔脸色微红，“未婚夫妻，孤男寡女，能干嘛呀……” “有未婚夫都不早告诉我！你还当不当我是你朋友！”米斓控诉道，想想自己竟然不知道黎尔还有这样一位优质极品未婚夫，她却一无所知就很生气。 黎尔点点头，认真道歉：“我错了！我以为那个什么娃娃亲已经形同虚设了，我没想到，他是个重诺的人，而且倾心喜欢我多年，非我不可！”面不改色扯谎一直是她的拿手本领。 “那……”米斓忽然敛色问，“你是不是要跟你未婚夫一起回湛海不在盛江了啊？” 米斓这模样儿太可怜了，让黎尔几度不忍，最后还是痛下决心说道：“他的事业都在湛海，我大概是要跟他一起的。”关键是她没法儿拒绝啊！按照那个男人的性子，她要是敢玩消失，别说盛江湛海，整个地球都能被他掀翻！ “那你还会回来么？” 黎尔嫣然，“那当然了，我肯定会经常回来看看的，你要是想去玩儿也可以随时啊，包吃包住包带路！”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你最完美 黎尔要走的时候，中年女佣领着两个保镖提着几大袋东西送上楼来交给米斓，女人先对着黎尔鞠了一躬，才对米斓有礼地说道：“这是先生给米小姐的谢礼，以答米小姐这些年对夫人的照顾。” 米斓先是不好意思的婉拒一番，再在女人的温和礼貌攻势下受宠若惊地接受了，后面那俩高大威武的保镖还贴心地替她把东西放好，她余光看了眼，护肤品、补品、工艺品都有。这还不算完，东西刚放下，中年女人又双手奉上一张黑卡，“这是先生的一点心意，卡是以您的身份登记的，只要米斓小姐持有这张卡，全球范围内秦氏旗下所有的产业都会向您提供最优质的服务，全程无需承担任何经济费用。” 米斓已经蒙了，呆呆接过这张卡，黎尔看向中年女人，脸色复杂，“这卡连我都没有！” 女人微微一笑，还不等她解释，被收买的米斓已经抢先一步说道：“你够了哦！老公都是你的了，还跟我计较区区一张黑卡？” 黎尔：你这个见钱眼开的女人！ 跟米斓道了别，黎尔回到车里，中年女人适时对她说道：“夫人，先生在盛嘉酒店等您。” “哦。”黎尔跟一条咸鱼没有什么区别了，哦不还是有区别的，咸鱼不会自己翻身，她会。她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那就去吧。” 重回无所事事的日子，她这只“米虫”当然得做好大boss的随身挂件了。 在盛江待了那么多年，黎尔对这个地方好歹也知道一些，盛嘉酒店是盛江最顶级的星级酒店，隶属张家。盛江张家和湛海方家向来交往甚密，当初小芝的事就没少了张家的手笔，方家和秦家又是死对头，秦白竟然会在张家的地盘上，看来此次盛江一行，并不仅仅是来抓她的，还有别的目的。 黎尔被酒店迎宾员一路领到了盛嘉酒店其中一间总统套房内，沿路布防严密，有张家的人，也有秦家的人，进了房间，还有两个她没见过的女人。 这两个女人穿着一样端庄得体的套装长裤，身高相似，神态相似，举动也很相似，看到她进屋便第一时间走上前。看到她们举动的第一眼，黎尔已经能够断定，这两个人并不是普通的女佣仆人。 果不其然，中年女人指了指他们俩，对黎尔说道：“夫人，这两个人是先生为您安排的私人保镖，安然和安心，今后如果夫人需要单独外出，将由她们二人负责您的安全。” 黎尔对着她们淡淡一笑，走到一边坐下，“你们先生还有什么安排，一并说了吧。” 女人的表情有一丝尴尬，显然是黎尔言语里表现出来对秦白敷衍或是不满的态度让她觉得尴尬，“没有别的，以后夫人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她这样说道。 黎尔点点头，“他人呢？” 其实她知道他人就在楼上和张家的人在谈事情，但是表面态度还是要有。 “先生现在有事，很快就来。”说完这句话，女人就离开了。 黎尔对着房间里的女侍者说了声：“给我准备一杯柠檬水，谢谢。”然后看了眼一旁还站着的两个女人，“不用这么站着，坐吧。” 两个人没有任何犹豫，应了一声“是”，规规矩矩地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坐姿十分端正。 第46页 相比之下，黎尔大喇喇地靠在沙发里，两**叉，一只手还搭在沙发背上，很有女主人的范儿。女侍者端来柠檬水，她便随口问了两个人一句：“你们要喝什么？” 叫安然的女人转过头来点头说道：“谢谢夫人，我们不用。” 黎尔便没说什么，摆摆手让侍者退下了。 秦白来的时候，三个人分三足之势各据一边沙发在……看电视，安然和安心两个一左一右保持着笔挺的坐姿，目光虽然专注地落在电视屏幕上，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不敢懈怠。黎尔则坐在居中的位置，一边嗑瓜子一边津津有味地看剧。 看到他来了，安然安心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地点头，异口同声道：“先生。” 黎尔磕完一颗瓜子将瓜子壳精准地丢到面前桌上的水晶果皮盆里，眼神始终专注于电视，懒都懒得给他一眼，只是随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道：“过来，一起看电视。”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主，把大boss当成了客。 秦白示意安然安心两人出去，走到黎尔旁边坐下，手自然而然地把她揽进怀里，她却不解风情地塞过来一把松子，“来来来，给我剥壳。” 男人看了看手中暗黄油亮的松子，丢回盘里，眉目清淡，语气平平：“明天回去。” 黎尔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显然没有任何异议。空气安静了一会儿，两个人之间也不觉得尴尬，一个专心嗑瓜子看电视，另一个顺着怀里人的长发，柔顺丝滑的头发摸起来手感格外的好，他没事儿就喜欢摸她的头发。 没过多久，黎尔忽然开口打破沉默，一双大眼眨巴眨巴注视着秦白，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我为什么没有黑卡……” 秦白轻轻扬唇，轻柔的吻落在波光潋滟的眼睛上，慢慢下滑，移到唇角，“你有我。” 最受不了秦白突然的温柔，黎尔没出息地窝到他怀里，点头笑道：“嗯，你最值钱。” 可不是么，秦boss走到哪都是刷脸，卡啊钱啊那些身外物，完全用不着。 她在他怀里待了一会儿，忽然又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黎尔之前一直没有想这个问题，当初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种种特别让她觉得他心里或许是有几分心思的，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哪里吸引到他了。她并非觉得自己普通，相反，正如雪安说的，不是她身上任何一处特质可以与秦白相配，而是秦白的每一处都能与她相配。 他们都是各自世界的佼佼者，是站在高峰顶端的人，眼底真正装得下的，是与自己平齐的存在。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以平等的身份、平等的立场相遇。 从一开始，他们的相遇就是不平等的。 黎尔不懂感情，更不懂一个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男人怎么会看上一个怀揣目的以下属身份接近自己的女人。 秦白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在她这句话出口后，盯着她看了会儿，以手为梳将她额前的头发拢到耳后，本该如鹰隼一样锐利的双眼染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他的脸离她很近，近到只需微微前倾就可以霸占她的全部感官，“对自己不自信？” “有么？”黎尔冷哼道：“我不漂亮么？我不能干么？我不多才多艺么？我身材不好么？我这么完美！” 男人轻笑出声，指腹摩挲着她脊背的一块地方，很认真地说道：“嗯，你最完美。” 黎尔继续追问：“那你是看上我的美貌还是我的才华？” 秦白没有再说话，拍拍她的背，淡笑道：“吃饭。” 黎尔一看时间，马上十二点了，的确是他的午饭时间，他按了传唤铃，很快就有侍者鱼贯而入端来精致美味的食物。 但他并没有多少时间在吃，草草吃了几口，就被一个电话叫离餐桌。黎尔觉得应该给男人一点私人空间，尤其是现在的关系，更需要彼此的尊重，便没有用自己的能力进行窥探。他的电话打了很久，就站在落地窗外的观海露台上，黎尔吃东西的间隙看了几眼，他没怎么开过口，似乎一直是那边在说。 一个电话打完，他才刚拉开门进屋，有听到敲门声，这次来的是他的几个下属，几个人没看到饭厅里的黎尔，直接跟着秦白进了另一边的会客厅。 这么一耽搁，黎尔饭也吃完了，时间也过去了一个小时。桌上的菜剩的还挺多，但凉了不新鲜，她直接让人撤下，等秦白忙完出来，她便问道：“让厨房再给你准备吃的么？” 身后随同的几个人乍一看到客厅里坐着的女人，早将大概情况了然于心，对着黎尔恭敬地问候了一声，十分有眼色地退出去了。 秦白捞起衣架上的外套搭在臂弯，走过去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有事出去，乖乖在这里等我，晚点来接你。” “接我？今天就回去么？”黎尔就着他弯腰的姿势，将他胸前的衬衫领子理了理，他似乎从来不爱戴领带一类的东西，衬衫多以黑色为主，领口扣子也不会扣最上面两颗。 “出去玩。”他微微一笑，眼底有一闪而逝的冷意。 通常这个时候，就预示着有人要遭殃了。黎尔心中有数，点点头，回了他一个吻，“路上小心，等你啊。” 就像贤惠的妻子嘱咐出门上班的丈夫一样，温和关切。 秦白一出门，安然安心二人便接替了他的工作，进到屋子里来继续一左一右的坐着，陪她看电视剧。 黎尔想了下，像这样身怀本领的姑娘都是有自己的傲骨的，更何况还是身为秦家人的傲骨，于是她选择让酒店的女侍者来给自己剥松子壳，看剧喝冷饮吃水果零食当米虫的日子格外充实。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盛江张家 秦白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也没有回来，倒是上午那会儿出去后就没再出现过的中年女人领着一群人来到套房。 中年女人一进门便就走到黎尔跟前，鞠躬说道：“夫人，待会儿有一场茶聚，车已经就位。”她又指了指身后一行人中的三个女侍者，三人手里都各自捧着一个装饰精致的礼盒，“这是为您准备的衣服，请您挑选。” 黎尔喝了口手里的饮料，顺手递给她放下，“我看看。” 女人比了个手势，三个女侍者捧着盒子走近，揭开盒盖。女人简单介绍了三套衣服，最后补充道：“只是简单的下午茶聚会，所以不必穿的很隆重，这几套都是比较合宜的款式，夫人您看看，比较喜欢哪套？” 她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反正都一样，便随手指了指黑色那套，是件无袖连体裤，腰间系着一根细细的皮带，胸口到腰下的位置是一片黑色刺绣贴花。很简单大方的款式，长裤的设计与黎尔的身高也很撘。 换上衣服再穿上一双八公分的黑色高跟鞋，女王就是这么诞生的。 随同黎尔去下午茶聚会的有安然安心，另外还有其他的造型师女侍者，听说晚上还有一场晚宴，她中途得还衣服造型。豪门的生活就是这样，充实，奢侈。 第47页 目的地在张家大宅里，张家祖上曾经做外国生意，也有外来背景，作风一直比较洋派。大宅是典型的欧式风格，内部风景也足以用“富丽堂皇”四个字来形容。 黎尔一行人一到达，就有一堆佣人迎接的迎接，领路的领路，她身后乌拉拉跟着一群人，保镖，佣人整齐划一，刚踏进大厅正门，迎面便走来一位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女人，她穿着香槟色的小香风套裙，头发晚起，妆容精致，身后同样跟了一群人。 在车上的时候，已经有一份完整的宾客名单摆在黎尔面前。向她走来的这位，就是张家董事长的续弦夫人，影视明星出身，气死正房母凭子贵小三上位。张家的家庭情况完全可以拍一部豪门恩怨情仇大戏，在这里就不多说了。 “秦太太，您好。”张太太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非常殷勤地来迎接黎尔，态度放得很恭敬。 从黎尔踏进这间屋子开始，里面的气氛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她进来之前，是相谈甚欢，斛筹交错，她进来之后，是鸦雀无声，满堂寂静。 但除了面前这位张太太，没有一个人敢光明正大的把目光放到她身上，最多只是匆匆一眼就别开，就连张太太身后两位穿着端庄淑女的女孩儿，也只在刚刚走过来时，粗略打量了一眼便垂下眸。 所谓的上流社会也分阶层，在盛江，张家是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层，但是比起秦家来，他们只能算是最底端的一层。秦家的人，容不下任何不敬，这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 这里都是盛江的名门望族，但是没有一个能与张家相比，更何况是秦家。 而初来乍到的女客，是秦家家主的夫人，与秦白同等高度的存在，没有人有那个胆子去得罪秦家的最高权力。 黎尔淡淡一笑，态度不卑不亢，唯独气质里油然而生的威严加上身高优势让明眼人一看，就觉得张太太处了下风。 有些人的高贵是后天学来的，就算人前表现的多完美，在真正的贵族面前，高下立见。有些人的高贵是与生俱来，是从小熏陶，便是她多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也会让人发自内心地去臣服、崇拜。 黎尔和这位张太太各自分属一种。 她没有开口，由主人领着穿梭于阔朗大堂，中途也有不少名媛太太千金上前问候，简单一句“秦太太好”便了，张太太没有向她特别介绍哪一位的身份，因为没有必要。能和秦家家主夫人说上一句话已经是莫大荣幸，想要更多，得问问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这是温妮，这是莉娜。”张太太看了眼身后随同的两个女孩，向黎尔介绍道，这是她唯一向黎尔介绍的人。 温妮，莉娜，张老先生已故妻子留下的一对女儿，最开始的时候极力反对现任张太太进门，后来逐一被这位手段高明的继母收服，听话得很。看过张家详细资料的黎尔对这一切了如指掌，现在的张家是风平浪静了，但是在两位千金小姐没被后妈制服前，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两个女孩年纪不大，一个二十岁，一个十八岁，长相清丽，举止得体，典型的名媛淑女。黎尔对她们点了个头算是招呼，两个人也很礼貌地回应。 张太太一路陪黎尔逛到后花园，招呼她坐下喝茶吃点心，她自己也坐下，还不到一分钟，有佣人过来跟她耳语几句，她就借故离开了，嘱咐两个女孩儿好好陪黎尔聊天。 张家的点心没有秦宅的好吃，黎尔吃了一口便兴致缺缺地放下，转而端起红茶轻轻啜了一口。进来这么半天秦白也没现身，她便自己找了找，原来是在楼上和楼下这群太太千金的丈夫父亲们谈话，男人之间的话题都是老几样，全是其他人在说，他基本不开腔，只听到了沉稳平缓的轻微呼吸声。 年长的温妮从黎尔进门伊始就悄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每个动作都很随意，一点儿也没有名媛淑女的端庄矜持，不由得心生不喜，奇怪秦家家主怎么会娶这样的女人。更奇怪的是，秦家家主娶妻是多大的事儿，可是圈子里却没有半点风声，不知道这个“秦太太”是从哪儿凭空冒出来的。 莉娜年纪稍小一些，性子也更活泼一些，见继母有事走了，坐了一会儿渐渐耐不住性子，开始试探性地和黎尔搭话。 见到她把吃了一口的糕点放下，立马找到话题，轻声问道：“秦太太不喜欢这些点心么？您喜欢什么我吩咐厨房重新准备。” 黎尔放下茶杯，摇摇头，“不用了，我不吃。”点心不好吃是一方面，下午在酒店里吃了一堆零食，喝了几杯冷饮是另一方面，她的肚子已经撑的差不多了，装不下多余的。 莉娜表现得很热情，“没关系的，秦太太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转而看向桌上的点心，“其实这些点心我也不爱吃，我家里糕点师做的马卡龙很好吃，秦太太要不要尝一尝？” 黎尔觉得，是她自己想吃，没有任何意见，淡淡说道：“你随意。”说实在的，她还是比较喜欢和米斓半夜上小吃街撸串喝酒的那种氛围，这种豪门聚会，各自攀比着衣食住行，谈论着这家那家的限量版，有意无意地彰显自己的高贵，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莉娜当下便吩咐佣人撤了桌上这些点心，重新换来。温妮始终端端正正地并膝坐着不发一语，就看着妹妹在这儿说个没完。 莉娜捧着下巴，大着胆子直视黎尔，真心觉得这个女人很漂亮，任何角度都看不出半点瑕疵，目光难免带了点艳羡，“秦太太，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你说。”黎尔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两只手并在一起随意搭着扶手，相比温妮的端庄典雅，她就很随性了。 刚刚成年的姑娘对婚姻爱情这种事总是抱有极大的憧憬，跟何况旁边还坐了个“人生赢家”，“秦太太，你和秦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啊？” ……她最近怎么老是在解释这个问题，而且每次的版本都不一样，始终如一的，是最后的结局……“哦，他对我一见钟情，就开始追求我，我没办法拒绝，只能答应了。”没错，最后都是男方对女方的感情太强烈，女方没有办法，只能答应。 不过，事实确实如此嘛…… “一见钟情啊！”莉娜震惊叹道，“好梦幻啊！这种事情我还以为只能发生在电视剧里，没想到……不过秦太太长得这么漂亮，别说是男人，就是我作为女生，也好羡慕呢！” 黎尔笑笑不说话。 似乎觉得黎尔很好说话，莉娜便没了之前的畏缩，开始放开了说，“秦先生和您真的很般配！之前爹地和秦先生一起来我们家，一屋子人都没有谁敢明目张胆的直视秦先生，我也是，都不敢抬头看他，就觉得秦先生好高啊，腿好长，人又挺拔……” 少女你的口水快要流出来了。 黎尔不以为意地笑道：“嗯，你以后也会找到一个很好很好的男朋友。”当然，再好也比不过秦白，想到这里内心还有点小窃喜啊。 第48页 “但是秦先生这样的男人，全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莉娜颇为遗憾地说着，黎尔眨眨眼，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 没错，少女你说的很对，全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秦白，唯一一个已经是她的了。 这话已经有些出格，不该是大家闺秀说的话，温妮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严厉地瞪了莉娜一眼，对黎尔抱歉地笑笑：“秦太太，莉娜还只是个孩子，不懂事，您别跟她计较。”又看向莉娜，“莉娜，不要在秦太太面前无礼，快道歉！” 莉娜一脸不明所以，“姐姐……我说错什么了？” 温妮愠怒道：“你……” “没关系的。”黎尔淡淡一笑，态度很温和，不见半点儿生气的意思，“女孩子聊天，随意一点就好，我没那么多规矩。” 温妮的脸色变了变，渐渐敛了怒容，不说话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一念地狱 佣人将新准备的糕点端上来，其中还有莉娜喜欢吃的马卡龙，鲜艳的颜色看起来十分有食欲。无故惹了姐姐不满，莉娜便不敢再说话，默默地开始吃点心。温妮看起来是文静端庄型的名媛，不会冒然开口。黎尔就更不用说了，她完全没有聊天的欲望，喝喝茶发发呆就得了。 三人围座的小花园一角持续了良久的安静气氛。 沉默的氛围终于被靠近的脚步声打破。 温妮坐的位置正对着花园入口，她一眼便看到走来的一行人，有爹地、继母，还有被簇拥在中间的……秦先生。 黎尔听到了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本来不打算给任何反应，直到看到温妮慌忙站起来，微微垂着眼不敢直视前方时，她才稍稍侧头看去。 那人的目光正好与她相遇，专注，深邃。是一片无垠的夜空，可容纳银河星辰，也可只装得下她。 莉娜落后温妮一步站起来，同样不敢抬头直视前方，微微垂着眼睑。温妮规矩地打招呼：“爹地，阿姨……秦先生。”她也跟着姐姐一起。 秦白走过来，向黎尔伸出手掌，她看了他一眼，把手放上去，顺势起身挽住他的胳膊。 “秦太太，你好，鄙人张岳衷。”说话的男人长了一张很会精明算计的脸，身材微微发福但并不严重，藏蓝色西装也极为考究。 她淡淡一笑，点头道：“张先生。”便不多话。 张家四人引路陪同秦白黎尔二人在后花园里逛了一遭，有秦白在的场合，张家两位千金没有资格说话，一路都是张岳衷和他的太太在介绍。那边是从国外连夜空运过来的花卉，这边是家里的花匠新培育出来的品种，全世界只此一家。那个喷泉雕像是出自哪位享誉国际的大师的手笔，这套桌椅曾经摆在欧洲宫廷里，花了多少钱把它拍卖下来。 总结下来，就是这钱怎么花的。 比起秦白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的脸，黎尔就很给面子了，时不时回一个微笑，或者点点头，让对方又有继续说下去的动力。 张家的花园虽然不比秦家的大，但还是挺热闹的，这个热闹不仅体现在人气上，还体现在装饰上。张先生和太太似乎很喜欢花卉，花园里摆了很多名贵的品种，五颜六色地拼接成各种造型，入眼尽是花团锦簇。 秦宅的花园色彩没有这么鲜艳，多以造型大气的园艺为主，比较少女的就是那处玫瑰园，一整个花圃都种着玫瑰，还有玫瑰花架隧道。管家秦叔曾经悄悄跟黎尔说过，秦白的母亲喜欢玫瑰。 她不免一怔。 她总是能在这个像钢铁一样坚硬难攻的男人心里，发现一些柔软的地方。 慢悠悠逛了花园一圈，太阳渐渐西斜，天际晚霞弥漫，秦白低头问黎尔：“饿么？” 黎尔摇摇头，“下午吃了好多，撑。” 张太太看准时机，适时说道：“佣人已经为秦先生和秦太太备好了休息室，两位即刻就可以去歇息歇息，晚宴八点开始。” 再继续逛也没多大意思了，二人索性随着佣人去休息室。 张太太看着二人相携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称赞说：“这夫妻俩还真挺般配。” 张先生却敛了笑意，神色凝重地看着秦白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休息室里，黎尔懒懒倒进沙发，顺手还把秦白拉下来当靠枕。 “好玩么？”秦白摸着她的头发问。 黎尔嫌弃地撇嘴，“不好玩儿！”一群不认识的阔太太，还有自命清高的名媛千金，和她的气场完全不和。 他不说话，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头发，神色若有所思，她坐起身来，靠在他肩膀上，问：“还有什么好玩儿的？” 秦白竖起手指放在嘴巴前，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黎尔觉得这里头有戏，颇有兴味地闭了嘴，笑吟吟地看着他。就见他站起来在这间不大不小的休息室逛了一会儿，目标似乎很明确，每到一点就停下来拿点东西，最后走回来坐下。 他手里握着的，赫然是几个微型监听器。 黎尔目光一凝。张家竟然敢在给秦白准备的休息室里安装监听器，看了他们并没有表面上那样的听话，果然，和方家早就沆瀣一气，平白无故地讨好秦白，准没安好心。 “张家要做什么？”黎尔看着那几个拆下来的监听器问道。 秦白将他们丢到咖啡杯里，淡淡道：投诚。” “投诚？哪家投诚还监听别人的？” 秦白摸摸她的脸，不以为然道：“无妨，他投与不投，不影响我的决定。”像张家这样的墙头草，还入不了他的眼。 “所以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玩儿的啊？”她没听秦白和下属的对话，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待会儿晚宴不用下去，很快就知道了。” 秦白说完这句就不肯再说别的了，黎尔也懒得多想，索性等着看戏就好。 晚宴要开始的时候，张家佣人上来告知，黎尔借故身体不舒服，婉拒了张太太请家庭医生来的好意，待在房里休息。秦白也没有下去，直接待在楼上和她一起……看电视。 正好，黎尔缺个讨论剧情的小伙伴，电视演到一半，受气小媳妇儿流产，刁蛮婆婆气的半死，还不等她出月子呢就嚷嚷着让儿子离婚，小媳妇躺在病床上哭得委屈巴巴的，真是可怜。 “哎，要不要这么逆来顺受，每次被骂都只会哭，换我我也烦啊……”也不知道男主角是怎么忍下这么嗝整天哭哭啼啼的老婆的。正好，问问男性同胞的感受，她碰了碰秦白的胳膊肘，问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看起来娇滴滴的软乎乎的，我见犹怜的女人？” 娇滴滴……软乎乎…… 秦白看着黎尔，蓦然想到今天早上和昨天晚上的某些画面，女人看着他时的媚眼如丝，迎合他时的婀娜妩媚，求饶乏力时的……娇滴滴、软乎乎……他心中一动，捧着脑袋吻下去。 第49页 黎尔搞不明白上一秒她就是很严肃地问个问题，下一秒就被强吻了是什么节奏，再下下一秒，她就被抱到屋子里的沙发榻上，男人宽厚滚烫的手掌伸到后背拉开连体裤的拉链，穿过缝隙抚上蝴蝶骨，吻也越来越炙热…… 她慌乱地别过头，两手抵着他的肩，脸颊泛红，语气羞赧：“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不要随便乱来啊……” 开了荤的男人实在太容易被勾引，黎尔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表情在秦白看来，都是明晃晃的引诱。他咬住她的耳垂，声音略微模糊：“想要你。”便不顾她的推拒，吻落到颈项锁骨间，连绵不绝。 黎尔渐渐被他的吻和掌间不停的动作弄得起了反应，手上反抗的力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嘴上还要硬撑着，“秦白……不要在这里，好不好……” 形同服软求饶的声音让秦白的动作戛然而止，抬头见她泪眼迷蒙，潋滟妩媚，实在是勾人，可惜现在身处的确实不是个好地方，也不是个好时候。 他咬住她的唇瓣，轻轻啃噬，手从纤细的腰间钻出来，一边轻吻一边给她拉好拉链。 这一次只能欠着，有的是机会还回来。 黎尔的推拒果然是合时宜的，屋子里暧昧的气氛还没有完全散去，下面就传来了动静。黎尔听到了，表面依旧风平浪静，乖乖窝在秦白怀里看着电视屏幕，心思却不在电视上，脑子里一会儿是刚才的画面一会儿是楼下的异动。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张家的管家才来赔罪，道是家里出了一些事，晚宴提前结束，张先生要安排人送宾客各回各家。 秦白在外一直是冷冰冰的高冷面瘫形象，这种情况自然不会多问半句，虽然发生状况这事儿他早就知道或者说可能就是他背后搞的鬼。黎尔便充当发言人，意思意思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面有难色，但也知道跟前这两位得罪不起，便没有刻意隐瞒，回答道：“秦先生和秦太太不必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家少爷和其他小少爷一起玩耍，出了点意外，受了点小伤，送去医院了。” “原来如此。”黎尔会意道，“那实在是很抱歉。” 秦白黎尔带着秦家的下人保镖走下楼，张岳衷正好处理完事情迎过来，藏下脸上惶急，一再地给秦白赔礼道歉，直言招待不周。秦白冷着脸没有理会，径直揽着黎尔走了。 等到车离开了张家范围，黎尔才问秦白：“这就是你给我说的好戏？” 秦白不知道从哪拿出个平板电脑递给她，屏幕一亮，显示出几个视频音频来，每一个都标了序号整齐排列着。黎尔按照顺序先打开了第一个音频。 果然是一场豪门大戏，比电视剧还精彩。 张家的管家说的没错，他们家少爷是跟其他家小孩儿玩耍出了点意外受了伤，但可不是什么小伤，而是一条人命。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登堂入室 张岳衷年轻的时候因为家族联姻娶了系出盛江名门洪氏的原配夫人，张岳衷对原配没有什么感情，张夫人却是个正正经经的名门闺秀，贤良淑德，相夫教子。别看张家作风洋派，观念上却十分重男轻女，张夫人嫁进门多年一直没生出个儿子来，只生了温妮、莉娜两个女儿。于是张岳衷开始在外包养情人，因此结识了影星郑蕙，也就是如今的张夫人。郑蕙手段高明，一胎就给张岳衷生了个儿子，母凭子贵，很得张岳衷看重。正巧在这时张家原配夫人出了车祸去世，张岳衷顺势娶了郑蕙为续弦。 郑蕙进门后，温妮、莉娜两位继女并不待见她，闹出不少是非来，她却始终包容忍让，终于打动了二人的心，张家至此平和了很长一段时间，郑蕙温柔贤惠的形象也在本地圈子里传扬开来，博得不少美名。 殊不知里面大有文章。首先，张岳衷的原配根本不是意外车祸，而是蓄意谋杀，幕后黑手不是比人，正是郑蕙。再者，张岳衷的女儿从来没有打心底里接纳过郑蕙这个继母，起码温妮没有，温妮看起来是一位安安静静的名门淑女，脑子里的想法可不少。最后，今晚的意外也是蓄谋已久，目标自然是张家如珠如宝的小少爷、郑蕙的心头肉，幕后人便是温妮。 “今晚你要给我看的就是豪门恩怨情仇大戏么？” 秦白淡淡一笑，示意她接着看。 听完一段录音之后，黎尔方才了然，“难怪温妮会有能力做这些，她母亲的娘家洪氏这么多年早就被张家给吞并的差不多了，根本无力与张家对抗，如果不是和方家搭上线，恐怕今晚这事儿也成不了。” 张家虽然一直是方家的臂膀，但是这么多年张岳衷早就不满方家的专横霸道、背信弃义，无数次的拼命也换不来真正的好处，一直寻机想与之断绝往来，秦家是他下一步的选择。 方家难免知道一些风声，而这风声正是记恨父亲已久的温妮透露的，她早早与方家人搭上线，站在方家一边，想报复父亲的见异思迁，也想报杀母之仇。 把张岳衷疼若至宝的小儿子拿捏在手里，多好的报复手段。 “方家在背后推动这一切，想来不会不知道你在这里，你就不怕暴露行踪对自己不利么？” 秦白冷冷道：“就算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能把我如何。” 黎尔啧道：“我就是喜欢你这副别人看不惯你却又干不掉你的模样。” 回应她的，是秦boss热情的拥吻。 如黎尔所想，方家的确知道了秦白在张家的行踪，并且派了不少人来，哪里知道秦白早有预料，来的人不仅扑了个空，还被反将一军。 张家出了这种事，宾客散尽，人去楼空，小少爷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偏巧在此时，又闯入一批身份不明的人，先是满屋子搜人，没搜到，又掳走了张家几个家族成员，出门的时候，被人来了个瓮中捉鳖。 与此同时，方家明处暗处都开始吞并张家的势力财富，却发现到手的竟然只是九牛一毛，大头早就被别人拿走了。 那个别人，正是秦白。 经此一夜，盛江势力重新洗牌，张家从此成为历史。 第二天凌晨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黎尔直接被秦白抱着上了飞机回湛海。 别问她为什么，腰痛，不想说。 为什么出去打架的时候从来没觉得累，和秦白在床上打架就那么累呢？ 离开了几天再回秦宅，黎尔的房间也换了，再也不是那间客房，而是秦白的主卧，妥妥的登堂入室。宅子里侍者仆人的称呼也从身份不明的“小姐”变成了身份明朗的“夫人”。 说到这个称呼，黎尔终于找了个时间问了下秦白，“秦先生，请你解释一下我一个未婚妙龄女子为什么要被人称呼‘夫人’？” 秦先生眼含笑意，“你在向我求婚？” wtf？黎尔冷漠地走开了。 张家不声不响地垮了，方家用了张家那么多年，最后只到嘴那么一点残渣碎肉，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处心积虑地要在其他地方找回来。周珏几天没有睡好觉，秦先生去了一趟盛江就把张家拿下，自己潇潇洒洒回了湛海，把收尾的工作全交给了他。除了收尾的事，其他地方也要抓紧部署，防止方家反扑。 第50页 等到处理完这些事，周珏才放下心来到秦宅面见秦白。 他一晚上没睡，事情全部安排好已经清晨，索性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吃个早餐才慢悠悠来秦宅。秦白每天五点半就会起床开始锻炼，七点结束，七点半早餐，八点开始处理各方传来的工作报告。 周珏八点一分踏入秦宅大门，正欲上楼往书房走去，管家秦叔却把他请去了会客室，他没放在心上，只随口问道：“先生有事？” 秦叔摇头淡笑道：“先生在房间，请周先生稍等。”具体要等多久他是没办法确定的，自打从盛江回来，夫人搬进先生的主卧起始，先生除了雷打不动每天五点半起床早锻炼一个半小时之外，之后的所有安排全部打乱，随机而定。 周珏压下心底的疑惑，独自坐在会客厅等候。 先生向来是个守时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的生物钟绝对不会变更一分一秒，这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都八点了还在房间睡大觉？ 脑袋里灵光闪现，周珏忽然想到了黎尔，福至心灵地问秦叔：“黎小姐呢？” 秦叔和煦一笑：“夫人和先生在一起。” 夫……夫人？ 自诩见过各种大世面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周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半晌露出个“我懂我明白我理解”的笑容来。先生不愧是先生啊，最开始来时听秦宅侍者称呼的是完全疏离客气的“黎小姐”，第二次变成了稍显亲近“小姐”，好家伙，第三次就成了“夫人”！先生的办事效率够快啊！ 八点半左右，秦白衣冠整齐地出现在会客室，周珏眼观鼻、鼻观心地把最近的部署一一上报。果然有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他觉得现在的先生已经不再随时随地释放出冷气了，虽然还是冷淡无波的表情，但是他能感觉到对面坐着的男人心情很不错。 “方家本不足为惧，但是这些年他们私下抓捕异人类做人体研究，又利用异人类为助力，若是硬碰硬，胜算不比以前。”周珏凝眉说。 “到哪一步了？”秦白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周珏很快意会，回道：“目前可以证实一点，异人类的能力无法复制、无法转移，方家多年的研究就是为了窃取异能力，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五区最新的研究成果表明，异人类体内有一条染色体正是其异于常人的原因，结合普通人类和后天变异的人类基因研究，可知每一个人类体内都有这样一条染色体，但是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唤醒其中的力量，即便借助外力手段也无法办到……现在基本上可以排除方家想要制造更多人形武器的可能，但他们手里握着的异人类力量也不可小觑，先生，我们要不要……” 冰凉的目光忽然射过来，周珏浑身一颤，垂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秦白凉薄的声音传到耳中：“这件事，不该我们管。” 周珏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我明白了，先生……对了，a国那边的麻烦，钟綦秦重他们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让他们回来了？” “嗯。” 在会客厅谈完，两个人一前一后出门，秦叔过来说道：“先生，早餐准备好了。” 秦白直接往三楼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送来。” 周珏的内心波动：啧啧啧先生还学会在卧室吃饭了，堕落，太堕落！ 黎尔在床上躺了会儿，才慢悠悠爬起来进浴室洗澡。 镜子里的女人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容颜白皙无瑕，明眸琼鼻，唇如朱砂。黎尔的长相从来就不是那种具有攻击性的精致，浓淡相宜的五官轻巧点缀，组合成温婉明丽的典雅柔和，宛如古画中走出来的仕女。 白色浴袍掩映下，胸前锁骨间的红痕深浅不一，凌乱排列。她稍稍凑近了点，看清镜子里照出来的痕迹，指尖抚上其中一处……消不掉。秦白留在她身上的痕迹消的很慢，不仅如此，每一次任他放纵之后，她都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累。虽然那种感觉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但足以引起她的疑虑。 浴室门骤然被人推开，黎尔扯过架子上的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不满道：“你就不能敲敲门么？” 秦白从身后搂住她的腰，顺着自己留下的痕迹咬了一口，冷淡的眸子里盛了些温情，望着镜子里俏丽的面容说道：“出去吃早餐。” 黎尔手上动作几下就用毛巾包住了头发，“好了出去吧。”话音刚落，就被身后的男人打横抱起来，她笑嘻嘻道：“这么喜欢抱我啊？” 男人勾唇不语，她继续笑道：“这么喜欢抱，干脆我以后路都不走了，全要你抱着，行不行啊？” 他看着她说：“好。” “秦先生，你不要面子的啊？” “要你。”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秦家主母 黎尔的米虫日子并不无聊，每天时不时要陪秦白锻炼身体，此外仍旧继续学习射击和格斗基础，一段时间下来，她已经“勉强”能够和秦白过几招，偶尔耍个赖能赢一次也说不定。其余闲暇不是在书房和他坐着看书看电视玩游戏，就是画画。很久以前，她就是用绘画这种方式来消遣时光。 秦白给了她很大的自由度，她可以随意进出秦宅，想要出门逛街游玩并非不可以，只是每次出行都要提前安排，出去了身后还要跟着一堆人，和皇室贵族基本没什么两样。有太多眼睛盯着秦家，她经常出门确实不利于安全，所以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她都很老实地待在屋子里。 这天终于定了个时间出去和雪安会面。 地点在一家隐私性极强的高级会所里，隶属于秦氏名下，会所经理给她安排在了秦白专属的会客室。 雪安看到这样的阵仗时忍不住摇头直叹：“暗哨数量不计，光是这里里外外的护卫，比起你当年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黎尔摊手，“毕竟我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是秦白的女人，重点保护对象。” “秦白的女人……啧啧啧……”光是听到这个称呼，雪安都觉得不可思议，“有生之年，得见你名字之前冠上其他人的名号，说出去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下巴！” 这个美人计用的实在是太成功了！两个月前，黎尔无声无息来到湛海，为了救小芝屈尊成为名不见经传的秦氏小职员，两个月后，摇身一变，成了秦家家主的女人，简直不可思议！ “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来见我，不怕被他怀疑么？还有，外头那些人，他们不会窃听我们的谈话内容吧？”说到底，秦白那样的身份，枕边人也不得不防。 黎尔淡淡道：“当他女人我要是连个会友的权利都没有，那我还是当回无业游民好了。” 看黎尔这架势，也知道她在秦家不是受气的对象。也对，天底下可没谁敢给这个女人气受。之前是为了计划不得不隐而不发，她才有幸见到黎尔被秦白使唤来使唤去的模样，现在……“你的仇报了么？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来着的！” 第51页 “……报了，打了。”虽然是她耍横，那个男人故意让着她的，虽然每次耍横都会被他在床上补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雪安不是很相信黎尔说的话。她是坚信黎尔有这个实力没错啦，可是总觉得她的表情很奇怪…… “对了，正愁不知道怎么联系你，刚好，最近有些新消息，九号那边开始动作了，近年来异人类失踪的事件时有发生，却总被强行压下，不管是九号还是源流都没有动静。直到最近几天，九号派出大批人手开始排查，捣了几个秘密研究基地。” “我知道。”黎尔托着下巴淡淡说道，“我们以后减少联系，秦白太聪明了，我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你也要小心。” 说起来，这件事黎尔还是有次无意间听到秦白和下属的对话才知道的，方家暗地里行事猖獗，抓捕异人类做人体研究，因其家大势大才把事件影响压到最低。可是别忘了，对面还站着个秦家，秦家怎么能放过重击方家的机会呢，高明的是，人家不亲自出手，借力打力，隔山打牛，坐收渔翁之利。 雪安点头表示明白，过了一会儿，忽然语气踌躇地说道：“方家的所作所为确实太过猖獗，可是那些异人类也是无辜……源流如今不比以前，黎尔……你真的不打算……”管他们的死活了么？ 雪安不敢说出接下来的话，从黎尔当年决绝地离开湛海开始，她就明白，自己相识多年的挚友已经在那场劫难中彻底改变。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人，再也不会……将他们种族的安危放在首位…… “雪安。”黎尔微笑道，眼神淡漠而坚定，“你要明白，并不是所有异人类都是无辜的，无能、懦弱、恐惧，都会成为背叛的理由。” 而她，已经不能再经历一次背叛。有些代价，就算是她，也承担不起。 回到湛海之后，秦白给黎尔专门安排了一位生活管家，也就是在盛江时便见到的中年女人——安潞。安潞包揽了黎尔衣食住行上的所有事宜，包括出行、游乐、必要的礼仪场合，需要的一切都由安潞来安排。另外，一些黎尔需要知道的关于秦家的事，也由安潞来告知。 例如这次……“先生手下一共有五位助手，其中，蒋礼君蒋先生任秦氏集团首席执政官，主要帮助先生打理秦氏，秦重秦先生负责秦家在欧美的生意。”秦家踞立黑白，白的自然是指秦氏集团，黑的便是她口中隐晦提及的“生意”了。“钟綦钟先生主要负责亚洲区域，沈锋沈先生负责中东与非洲区域，周珏周先生则主要辅佐先生的工作。” 安潞一一将秦白手下几位得力干将介绍给黎尔，不过这些信息她早就了解过了，没有什么新鲜的，安潞的主要目的也不仅仅是介绍人，而是……“今晚这五位都会来秦宅见先生进行述职，到时候会安排夫人与他们见面。” 字字斟酌，还挺像大臣与王后的见面会。黎尔摸着下巴想了想，忽然开始期待钟綦那小子在秦宅见到自己的反应了。 钟綦知道她的身份，不过她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当众揭发自己，能够成为秦白心腹的都不是什么见风使舵之辈，她对他的意义，足以让他在秦白面前缄默。 她给钟綦的不是其他，是一条命，是希望，是未来。 见面会并没有安潞说得那么慎重，相反，很突然。 这次难得几个心腹齐齐从五湖四海赶过来，按照往年的惯例，他们会和秦白同桌吃晚餐，只不过各自面前摆着属于自己的食物，而不是一大桌子大家一起吃。 述职从下午两点开始，一点半，一行人就要赶到秦宅待命。 秦白不在的场合，共同经历过生死风雨的男人们熟稔得很，周珏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人，他来的时候，这几个已在会客室里相谈甚欢。许久未见的生死兄弟，难免怀念当初走刀尖闯火海的时光。 “有本事，你就在先生之后来。”钟綦看了看腕表，对后来的周珏开启嘲讽模式。 周珏不以为然地笑笑，选了个位置坐下来，顺便和旁边的沈锋碰了个拳算打招呼，才转头跟钟綦笑骂道：“就你小子有嘴！一天巴巴的！” “切！”钟綦冷哼道。 “数月不见，周公子风采依旧啊！”五个人里，蒋礼君最适合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一句话来形容，他从小接受的是e国绅士教育，长相文质彬彬，气质文质彬彬，打扮也文质彬彬。但谁都知道，他就是个老狐狸，最会算计，不然也不会把秦氏做得这么大。这几年他一直在满世界地跑，比秦白本人还要忙，说是“空中飞人”也不为过。 周珏挑眉看了他一眼，欣然接受他的赞美。 五个人里，沈锋常年驻在中东地区，那里虽然局势混乱，生意却最好做。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脸颊上有一道疤，略微明显，是典型的“硬汉”。沈锋的气质和秦重很相像，但秦重从小被秦家收养，跟着先生的时间最长，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秦重和先生一样是个话废面瘫闷葫芦。 相比下来，还是沈锋的性子更活泛点。兴许是在动荡地区待久了，他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煞气，非熟人不敢亲近，所以也就只有屋子里这几位敢和他谈笑风生。 “这幅画是什么时候摆上去的？上次来可没有。”钟綦看到会客室的墙上挂了一幅油画，风格流畅，很有味道。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白色墙壁上的确多了一副油画点缀。蒋礼君比较懂行，看到那副画时也忍不住惊艳了一下，赞道：“颇有文艺复兴时期的调性，又恰到好处的描摹了古典的繁盛精致。”最后断言道：“必是大家之作！” “先生什么时候对艺术产生了兴趣？”钟綦疑惑道。 蒋礼君的目光不曾离开过那副油画，看了半天忽然摇头疑道：“我看过很多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位大家的作品，如果说是名不见经传之辈……作品成色太新，不是古品……”他转头看向一直侍立在旁的管家秦叔，问道：“这画是先生从哪里寻来的？” 秦叔微笑道：“蒋先生多虑了，这是夫人画的。” …… 空气沉默了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周珏的咳嗽声打破了一室的沉默，他瞥了眼管家丢下重磅炸弹后就事不关己的微笑表情，又看看眼前这几位见过大世面大场合，随便一个的名头扔出去都能激起一片大浪的好兄弟，忽然有一种很骄傲很自豪的感觉。 哈哈哈，他是几个人里面唯一一个知道先生有媳妇儿的人！ 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没开过口的秦重竟然率先打破沉默，“先生……看中了哪位？” “不是哪位千金名媛。”周珏笑道，“很普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保持微笑的秦叔在这个时候很“没有礼貌”地插话道：“周先生，请注意言辞。” 第52页 周珏感到脊背一凉。 “好吧，不普通，一点儿都不普通！很漂亮，很能干，很温柔，很贤惠……”说完一串溢美之词，他还朝着秦叔笑了笑，那表情仿佛在说“您还满意么”。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徒手剥壳 周珏忍不住腹诽：这位新上任的夫人究竟是有多大能耐啊，不仅收服了先生的心，连秦宅管家都为她说话了！ “先生看中的，自然不是普通人。”良久后，沈锋缓缓说道。 蒋礼君看着那幅油画，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欣赏，“能画出这样一幅作品的人，的确不普通。”他不知道那位被先生看上，被秦宅上下尊称为“夫人”的女子是怎样一个人物，都说能从作品中看出作者的为人态度，他也在这幅画里看到了它的缔造者。 心有沟壑，静水流深。 未见其人，蒋礼君已能凭一幅画断定一个人的品性。 钟綦呆了半天，忍不住摇头笑道：“我实在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怎样的女人能够站在先生身旁。” 秦重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先生喜欢就好。” 没错啊，只要先生喜欢，管她是名媛千金还是平凡小民，她都是“夫人”，秦家家主承认的夫人。 沈锋想了想，把目光转向几人当中唯一知情的周珏，“这位夫人……你知道多少？” 周珏摆手道：“多的我可不敢说，先生想让你们知道多少你们就会知道多少，我只能告诉你们，她叫黎尔。” 没有人注意到钟綦忽然握紧的拳，大家都沉浸在先生找到伴侣这样一个重磅新闻里面，不会注意到钟綦隐秘的小动作。 黎尔……竟然会是她！怎么会是她！ 钟綦闭了闭眼，抿了一口水缓缓将心神定下。 如果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可能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的不同，所以从来不曾把她当做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来想过，更不会把她和秦家家主放在一起。如果是她……钟綦竟然觉得，那个笑容明丽柔软的女人，站在先生身边，意外的相衬…… 可是，先生知道她的身份么？如果知道，就该明白两者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如果不知道……钟綦不敢想欺骗秦白的后果，他知道兴许以黎尔的能力，能够承受秦家家主的怒气，但是，最好的结局非伤筋动骨扒一层皮不可。 他见过那些接近先生的异人类最后的下场。 如果黎尔也走到那一步…… “咚咚咚”，会客室的门被推开，侍者站在门口，“先生请几位到书房。” 时间正好两点整，几个人纷纷敛下心底翻涌的思绪，沉着走进书房。 黎尔抱着枕头靠在床上，非常严肃地思考逃出秦宅的可能性。 原本又直又顺的长发此时略显杂乱地披散在身周，大床上的褶皱凌乱和她外露肌肤上深浅不一的痕迹都在说明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她真的好想离家出走啊！！！ 该死的秦白！晚上折腾她！早上起来折腾她！出去一趟回来还要接着折腾她！开了荤的老男人难道都这么饥渴？她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不兴这样啊！ 劝他一句：年轻人注意身体，要学会克制。就是觉得他不行，觉得他年纪大，觉得他满足不了她，然后更加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能行。 做女人难，做秦白的女人难，做老男人秦白的女人难上加难。 而且每次吃干抹净就提裤子走人，快要气死她了！ 黎尔绝对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被秦白折腾的死去活来受的罪，总要还回来。 书房里谈话的氛围尚算轻松，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秦白身上的气势，早有心理准备。令人惊奇的是，这次见到他，竟然没受到多少影响，只觉得先生比从前温和了些，气势有所收敛，氛围也就相对轻松了些。 但没有人敢问“夫人”的事，都是老老实实的报告工作。 会议进行到一半，秦叔忽然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侍者，侍者手里各自端了托盘，盘子里满满的都是坚果零食。 周珏忍不住心道，谈了恋爱的先生这么人性化了，竟然还在开会的时候给他们准备零食，从前都只有白开水的。 可惜秦叔让他失望了，两大盘零食没有一个放在他们面前，而是通通摆在秦白面前。 秦叔先对秦白鞠了一躬，才淡声说道：“先生，夫人要您把这些都剥好，一个小时后她要吃。” 一个小时！ 在座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惊悚了。 先不说一个小时能不能把这些坚果都剥好，光是敢命令秦白做事，这个女人太不简单了！非常非常的不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钟綦很想笑，周珏也很想笑，大家都很想笑。 尤其是看到盘子里那一堆澳洲胡桃，这玩意儿的壳不是一般的硬，而且还没有任何辅助工具，要秦家家主徒手捏胡桃啊！这位夫人太吓人！ 出乎意料的，先生并没有生气，反而心情还很不错地勾了勾嘴角，对秦叔说道：“让她过来。” 猝不及防就要见到传说中征服了先生，敢命令先生，让先生徒手剥坚果的“夫人”了，大家的心情都有点小雀跃。 秦叔上来跟黎尔说的时候，她还没换下浴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才慢悠悠地晃进衣帽间挑衣服。不是什么重要场合，但也不能太随意，便挑了件黑白灰三色系的长袖拼接上衣和阔腿直筒裤。她不怎么爱穿裙子一类的衣服，全归功于从前的生活，裙子并不方便行动。 换了衣服又简单整理了一下，妆倒是不用化的，天生丽质就是这么自信。零零总总花了十来分钟，她才闲庭信步般下到二楼，敲响书房的门。 那几位的照片她已经见过，第一次见到便不难辨认。进门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走上前去，而是靠在门口，目光扫过会议桌上形貌各异但都风采卓然的男人，最后落在首位，秦白的身上，面上扬着淡淡的笑，“秦先生，有事？” 几个在各自的世界翻云覆雨手握乾坤的男人没有一个正大光明地抬头直视走进门的女人，并非不敢，而是不能。 面上镇定自若可不代表心底没有波涛汹涌。 秦先生？这是夫人对先生的专属爱称么？为什么和外人叫起来没什么区别呢？为什么语气里还带着些随意和懒散呢？ 而且敢用这种直接设问的口气跟先生说话，果然是先生的真爱啊！ 秦白面前仍旧是满满两盘坚果，还有一只用来盛果皮和一只装果肉的盘子，规规矩矩摆在他跟前，纹丝未动。 他看着黎尔，黑眸聚起笑意，“过来。”在某些地方得到满足的秦白，在其他任何时候都格外地纵容她。 黎尔走到秦白身边的空位，将手放进他伸出来的手里，顺势坐下。 “黎尔。”秦白对着众人介绍道，简简单单两个字，分量极重。没有多余的前缀后缀，就是一个名字，足以让在座所有人铭刻于心。 第53页 这是秦白承认的女人，是秦家既定的女主人，也会是他们以后效忠的对象。不，不是以后，从此刻开始，从秦白嘴里说出这两个字开始，她就代表了秦白本人。 他和她，同为一体。 他们明白，黎尔何尝不明白。她难免愣了一瞬，想不到秦白轻而易举地就在几个心腹面前确立了自己的地位，这等于直接宣告众人，她是秦白认定的女人，从今以后，她在秦家、在这些人面前，和他具有同等的地位。 会议桌两侧的男人几乎在同一时刻站起身来，朝着黎尔稍稍倾身，俯首齐声道：“夫人。” 被紧握的手掌心传来一阵酥麻的瘙痒，她转头瞪了始作俑者一眼，秦白眼底凝着淡淡笑意，停止了勾挠的动作，转而换成轻轻揉捏。 他们之间亲密的小动作没有人发现，黎尔不好公然甩开他，只能由着手掌被吃豆腐。抬眸望着两旁站得笔直的几位，微微一笑道：“各位客气了。” 得到回应，几人这才慢慢坐下。 黎尔笑说：“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你们。”然后看向秦白，笑容微敛，眼神示意了下那两盘子坚果，“你，剥。” 秦白没有任何反抗，伸手拿起一颗澳洲胡桃，“咔嚓”一声，直接空手捏碎了坚硬的外壳，露出乳白色的果肉来，黎尔十分满意地挑挑眉头。 大boss既然承认了她的地位，几个心腹手下便也没什么顾忌了，照旧陈述着这段时间各自负责的工作要容。 工作报告的伴奏音乐就是从秦白手里传来的咔嚓咔嚓声，大家正视前方，坐姿端正，一个都不敢往首位上看。黎尔眼睁睁看着秦白徒手剥完了一整盘澳洲胡桃、核桃、杏仁、榛子，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时不时还能回应下属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个应答。 不愧是练家子啊！ 轮到第二盘的时候，她拦住他，让人拿来几只小碗，将那整整一盘坚果分装好，端到五个人面前，特别温柔大方端庄贤惠地对几人说：“你们先生剥的，别客气，多吃点。” 这么清新脱俗的借花献佛，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借的还是秦白的花！千古难得一见！ 众人对视一眼，默默压下内心的惊诧与蠢蠢欲动的笑意，既然先生没发话，那就是没意见了，这现成的好处……听夫人的，还是收下吧。 东西是收下了，但是没人敢在开会的时候吃，由它放着。临近四点，会议结束，秦白一语不发，拉着黎尔就离开了书房，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个人。 钟綦强忍笑意，捻起一枚榛子，对着其他几个面色各异的人说道：“哥儿几个，我先吃为敬！” 其他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始动嘴，氛围相当美好。 正文 第四十章 书房温情 秦白把黎尔带到隔壁起居室里，反手锁上门，就将人压在门板上，眉毛邪肆挑起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满意了么？” 黎尔笑吟吟道：“满意……非常满意……”微张的嘴唇猛然被封住，随之而来的是霸道缠绵的进攻。她情不自禁搂住男人，慢慢回应着。 秦白的吻，实在令人着迷。 纠缠交融终于停止，她伸出舌头勾住两人之间尚且藕断丝连的一条银丝，惹得男人眸色微变，怀抱也紧了几分。 “你要是不随随便便乱来，我就更满意了。”黎尔继续说道。 男人鼻息喷出，“嗯？”这一声简直迷死人。 “你克制点！”黎尔一脸不满，“晚上差不多得了，早上来，中午还来！你把我当充气娃娃啊！” 这么好看又这么磨人的充气娃娃，还真不知道上哪儿找。秦白轻笑出声，将人托抱起来，眼眸与自己平视，“不喜欢我要你？”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黎尔躲开他的目光，模糊不清道：“不是啊……” “喜欢？”偏偏这个男人还要不依不铙的追问，目光促狭，显然非要问出个结果不可。 说喜欢还指不定这人以后怎么肆无忌惮呢，说不喜欢……她的良心会痛。黎尔又羞又气：“秦白！” 他好整以暇回应：“嗯？” “……不准再问了！” “好，不问。”说着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到沙发上坐下。 黎尔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掌，指节泛红，倒刺横生。徒手剥坚果的确很能耐，这双手能够握枪，能够打趴一群人，能够轻而易举捏断一个人的脖子，可再能耐他也是血肉之躯。 她将他的手掌拿过来细看，上面有被坚果壳刮出来的倒刺，还有微不可见的刮伤。“痛不痛？”黎尔忽然有些心疼。 见到她脸上流露出来的心疼神色，秦白特别正经地说了一声：“痛。” 黎尔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可就算如此，看着这双手，还有掌心遍布的茧子，心里仍旧不是滋味儿。 “知道痛就好！吸取教训，下次不许再惹我！知道了么？”她坐在他身上，一把按住他的肩头强势开口。 秦白微微一笑，把她按进怀里，“控制不住怎么办？” “那就天天给我剥！剥到手残废了为止！” “好。” 不行了不行了，每次这个男人一“逆来顺受”她就控制不住，要让他改变主意少折腾她一点儿还真不容易，可是每天都要他徒手剥壳，又有点儿不忍心……“不剥壳也行，你要是控制不了你自己，就给我写检讨！控制不住一次写一次！五千字封底！手写不准错字！” ……小学生罚抄作业的即视感。 秦白吻了吻她的嘴角，轻声道：“好，都听你的。” 黎尔心弦微颤，半晌，蹭了蹭他的下巴，“真乖。”这个姿势坐着不舒服，她换了个姿势，半躺在秦白怀里，两只手勾住他的脖颈，脑袋依偎在肩头。 他和她已经可以这样没有阻碍的亲密无间，仿佛是自然而然不过的，没有小心试探，没有强势霸道，只有缓缓流淌的温柔厮磨。 过了好久，空气安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黎尔歪了歪脑袋，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轻轻说道：“秦白，跟我说说你以前，好不好？” 秦白眸色稍变，手有意无意地顺着她的长发，两人之间的唇挨得很近，彼此呼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对方心绪上的任何波动，都能在鼻息之间察觉。 “你想听什么？” 他的声音实在太淡，可她能从里面听出无限的包容。男人大都不愿把自己伤痕累累的过往说出口，更不愿说给自己的女人听，他们大都觉得，痛苦是应该的，勇气是必然的，说出来又能怎样？女人帮不了他们，面对不喜欢的女人，过去不屑出口。面对喜欢的女人，更不愿将脆弱的一面暴露。 男人总是希望在爱的人面前，建立出自己无懈可击的形象。 第54页 秦白已经足够强大，从内而外的强大。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脆弱的影子，那影子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但是为了黎尔，他愿意割开伤口，好在，他的伤口已经不会流血。 “说说……说说你父母，好么？”黎尔暗自握紧了手，偏头躲在他脖颈间，借以抑制心底的情绪。 她尝到了害怕的滋味，害怕秦白沉默，害怕从此失去。 她在害怕……失去秦白。 秦白没有再说话，这样压抑的沉默让黎尔感到心慌。她闭上眼睛，张嘴正欲转过话题，却挺秦白开口说话了。 “我的母亲，死在我五岁的时候，劳累猝死，之后我被接到秦家……我没有见过我的父亲，他在我出生之前，已经不知所踪。” 寥寥数语，已然道尽他悲凉的童年。 这个秘密，只有秦家内部，还有和他同生共死多年的心腹属下知晓。 秦白的母亲，曾经因为与来历不明的男人相爱结合，被上任秦家家主，也即是秦白的外祖父逐出家门。与整个家族、与父亲的对抗并没有换来终成眷属的美满结局，在秦白母亲有了身孕之后不久，那个男人彻底从她的世界消失，再也没有回来过。失去家族依仗和爱人的瘦弱女人，孤身生下一个儿子，为了抚养儿子，去做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工作，无论怎样的脏活累活都做，起早贪黑，从不停歇，最后劳累猝死。 现在，他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她。 黎尔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揪住，肆意揉捏，一点一点测试它得承受能力。 她是真的，心疼这个强大的男人。心疼他说起这些时平淡到仿佛事不关己的语气，心疼他从来没有一天真正享受过家的温暖，更心疼她坚定隐忍的眼神…… “你……恨他么？……你的父亲……”她问。 他答：“不恨。”手掌捧起娇小脸蛋，指腹摩挲脸颊，他深深看进她的眼底，温柔缱绻，“我谁也不恨。” 但他要感谢命运，感谢命运安排她出现。 “秦白，我发现……我有点儿喜欢你了。” 何止是有点儿喜欢，从停留在他身边的第一刻开始，每一刻的喜欢都会比前一刻多一点。 她已经喜欢到，从此为他羁绊。 这个下午，她轻而易举地走进男人的心底，将他埋藏多年的伤痛、回忆、甚至绝望一一挖掘，然后珍而重之地收藏。 正事已经告罄，书房里的几位也吃完了“白开水配秦白手剥坚果”这道传世名菜，想着还有几个小时才开晚饭，大家几个月没见了，该遵循遵循传统，以武会友，切磋切磋。于是纷纷去了训练室。 趁现在先生不在，大家还能势均力敌酣战几场，等先生一会儿忙完家事下来了，哥儿几个只有躺下装尸体的份儿。 几个人里面，秦重和沈锋身手最好，秦重是个隐而不发的闷葫芦，沈锋是一尊煞神，每次“以武会友”，这两个总是最能僵持的。蒋礼君主要是精于算计，适合经商，他的身手放在外头护自身周全绰绰有余，可到了几个兄弟面前，还是要稍逊一筹。 这会儿，秦重沈锋交手无数个回合还没分出个胜负来，倒是把秦白引来了，还带着随身挂件黎尔。 大家纷纷放下手里的事，肃立问好，原本松快的气氛因为秦白的到来渐渐漫上一层紧张严肃。 秦白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理会自己，继续顾自己的，气氛这才缓下来。 黎尔跟在他身后，注意到钟綦的目光看过来时，扫了自己一眼，很隐晦复杂的一眼。她笑了笑，挽着秦白的手找了个地方坐下。 秦重和沈锋继续僵持状态，一个攻一个守滴水不漏，反攻之时对方也能很快地阻挡。蒋礼君坐在一边看了会儿，思索道：“他们早就将彼此的招数熟记于心，不管攻还是防早就得心应手，而且力量不分高下，要想分出个输赢来，难。” 钟綦摇头笑笑：“不尽然，我倒觉得秦重这小子憋着劲儿呢，还没完全释放出来，输赢尚未可知。” 周珏摸着下巴说：“半年不见，沈锋长进也不少啊！” 秦家的人，的确个个精英，黎尔坐在秦旁边看了半天，台上那两位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僵持半天体力还有富余，已有气喘但并不重。招数变化，利落狠辣不留余地，偏偏对手也是个势均力敌的，全都能挡回来还能反攻，如此来回，确实不好分输赢。 如果她没有异能力量加持，恐怕落在这些人手下，讨不到一点儿好处。 不由得看向身边的秦白，她还没看过这个男人真正出手是什么样子呢。第一次的时候，对方实力悬殊太多，只能算是陪练，不够看；之后他教她招式防身，招招留情，太温柔了。 好奇心大盛的黎尔扯了扯秦白的手臂，怂恿道：“你去耍两招？” 钟綦如果嘴里有水，恐怕马上就要憋不住喷出来了，征服了先生的女人果然不一样啊！异人类真的了不起啊！敢把秦家家主的真刀真枪说成是“耍”的，估计全世界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周珏和蒋礼君自然也听到了黎尔的话，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都闪烁着老狐狸的光芒，各自心照不宣，觉得有好戏看了。 秦白侧头看黎尔，声音低沉：“想看？” 黎尔老实点头：“想！特别想！”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共同进退 说秦白对黎尔百依百顺也不为过了，这不，黎尔一说想看，他想也不想就站起身，悠哉悠哉地把衬衣袖子挽上手肘，走上训练毯，秦重沈锋二人见状，立即收招停下，等他指示。 秦白走到场中央，低头继续挽袖子的动作，语气风轻云淡：“谁来？” 秦重和沈锋对视一眼，沈锋舔唇一笑，当先跨步朝秦白攻去。 “真正的高手过招，不过如此！”周珏边看边说，眼底是掩不住的兴奋紧张。 蒋礼君摇头不然：“沈锋的体力已经被秦重消耗过半，此时又与先生对阵，别说他后劲不足，就算体力保存完整，也胜不了。” 秦白的打发才叫真正的狠辣绝情、不留余地，真正的战场上没有人会跟你讲情面，他向来对自己的手下如此，大家早已习惯。沈锋的体力在与秦重对抗时已经被消耗，现在又与体力充沛的秦白对上，逊色太多，不到片刻，已经显出颓势。 秦白格挡住沈锋的一记突袭，借力打力反制将他推出几米之外，看了秦重一眼，淡淡道：“一起。” 秦重想也不想就加入战局。 “不行不行！先生速度太快，他们跟不上！”钟綦皱眉道，说这句话时，他余光瞥了眼一旁专注观战的黎尔，似乎意有所指道：“还记得五年前，先生在南亚被一个极速型异人类偷袭，那个异人类的速度已经快到肉眼无法看清，可惜再厉害……” 蒋礼君轻笑补充：“可惜再厉害，最后还是被先生一脚踢断了腿。” 第55页 秦重沈锋两个人在巅峰状态加起来，可能还有与秦白一战的能力，但是之前的僵持已经有所消耗，即便现在二人联手，配合默契，也挡不住秦白凌厉的阻断进攻。 结果不言而喻。 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两人，秦白捏了捏手腕，对着场外说道：“来。” 钟綦、周珏之前也已经来过一场，观战的时候也休息够了，就算明知他们二人比不得秦重与沈锋，也忍不住想要同秦白过过招，每次过招之后，总有长进。 黎尔眼睁睁看着秦白连续把四个人打趴下，捧着脸简直想大喊一声“帅呆了”。这个人区区几十年的功夫已经比旁人一辈子都要强悍得多，她不禁怀疑，如果秦白能够觉醒体内的异人类基因，与她，能够僵持多久。 方才钟綦的话她也听到了，具有一种异能或许不能和秦白这样的强悍相抗，但是她身上不仅仅有一种，极速、瞬移、隐身、强力，这样开挂一般的能力是无论多强悍的普通人都无法相比的。但若她不借助任何异能，赤手空拳的和秦白对上呢？应该会很有意思…… 旁边还有个蒋礼君没有上，黎尔看了他一眼，他感受到了这道不善的目光，连忙摇头失笑：“夫人，我不仅不是先生的对手，他们四个，我一个都打不过。”言下之意，还是不要做以卵击石的事儿了。 还挺有自知之明。 黎尔拍拍腿站起来，特别不要脸地绕过地上横陈的“尸体”，走到秦白面前不远处，笑吟吟道：“秦先生，介意指教指教么？” 可能是行走刀尖火海多年的敏锐洞察力使然，地上横着的四具“尸体”和场外还竖着的人纷纷有一种“一大波狗粮正在来袭”的感觉。 所有人纷纷站起来，退到场外，乖巧地等着老大发狗粮。 秦白似笑非笑地看着黎尔，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黎尔扩了扩手臂伸展一下筋骨，嘴角衔着笑，捏紧了拳头快速朝秦白袭去。 太嫩了！ 人刚过去呢，就被敌人给抱了个满怀。 众人：就说是狗粮吧！ 黎尔被秦白揽在身前，后背贴着前胸，两只手被牢牢束缚住动弹不得，她用手肘捅了捅身后的人，低声道：“喂！你这样做我不要面子的啊！” “输给你我不要面子？”秦白也低低回应，顺便呼了一口气在她耳边。 黎尔气急：“你要我还是要面子！” 秦白：“……”他竟无言以对。 一分钟后，秦白被黎尔扣住双手压倒在训练毯上。 场外的五条单身狗：这碗由秦boss亲自发放的至尊黄金狗粮分量很足！ 另外一说，先生你为了哄媳妇儿真的连面子都不要了！ 晚上七点，秦宅晚餐时间。 秦白坐在主位，右首是黎尔，与他共用菜色。往后数左右分别坐着五位心腹下属，餐桌很大，每人面前都摆着五菜一汤，亲宅厨师按照每个人不同的口味准备，如此摆下，长桌之间的空隙尚且绰绰有余。 没有多余的话，秦白吃饭时也不会说话，众人见到他动了，才各自动筷，饭厅里只有杯碗相碰的清脆响声。 黎尔虽然随性，行事没规没矩全靠心情，但这个时候也不会故意出头突显与众不同。而且不能让这些下属知道，她和秦白单独吃饭的时候，一个负责剥虾壳剔鱼刺剔骨头，另一个负责吃，偶尔良心发现礼尚往来回喂一口。 狗粮喂多了对身体不好，有时候，她还是比较善解人意的。 吃完晚餐，各自随意，要走的走，要留的也可以留下来跟着秦白逛逛花园散散步，前提是做好当电灯泡的准备。 这样想想，大家还是比较想走。 临走之际，蒋礼君对黎尔说道：“夫人的绘画技巧很精湛，敢问师从哪位大师？” 黎尔微笑答道：“自学的。”那当然不可能！她就是怕把自己绘画老师的名字说出来吓到对方而且暴露身份。 蒋礼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礼貌地告辞。 走在花园的玫瑰甬道下，黎尔拉着秦白的手说道：“改天你坐在这里让我给你画幅画好不好啊？” 秦白看着她但笑不语。 她皱眉道：“你的卧室太单调了，总要有点东西来点缀嘛！”刚搬进秦白房间的时候，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的卧室竟然比客房还要单调，本来整座秦宅的装修就已经很简约了，他那间主卧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该有的家具都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空的直接可以挑广场舞了！ 秦白的关注点却不在这儿，而是扣紧人的纤腰，咬着耳朵反问道：“我的卧室？” 黎尔无奈地摊摊手，“好吧好吧，我们的卧室……” 秦白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只要是在他满意的情况下，就算黎尔要掀了整座秦宅的屋顶，他也会在旁边搭把手。 “屋子那么空，除了挂点画上去，还要摆一点工艺品什么的，储藏室里有么？嗯……秦叔应该知道在哪……” “你喜欢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品么？我还蛮喜欢的，不过有些色调太明丽了，看着眼花缭乱的，但是设计不错，可以用那样的设计搭配爱琴海风格，那个颜色干净舒服，又符合你的气质……” “如果没有符合要求的，我可以画图纸让人去订做，得画些什么好呢？” 秦白就这样听着黎尔絮絮叨叨好像个管家婆似的，操心着他的房间装潢，关切每一个居家细节，胸口被一阵阵浓浓的暖意包裹，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将女人抱在怀里。 黎尔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眨眨眼道：“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贴心，特别温暖，你特别感动啊？” “嗯。”他摩挲着她的鼻尖，“很贴心，很温暖，很感动。” 这个模样的秦白，让黎尔忍不住踮起脚亲了一口，秦白是何等人物，亲自送上门来的肥肉怎么可能轻易放回去，她给的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他要的是深深交融、缠绵悱恻。 回屋的时候，黎尔心血来潮，要秦白一路背着回去，美其名曰享受谈恋爱的乐趣，别人谈恋爱要做什么，他俩也得做全。 趴在秦白的背上，耳边是海浪轻轻拍打沙滩的声音，黎尔蹭蹭他的脖子，轻轻喊了一声：“秦白……” 男人应道：“嗯。”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沉默一瞬，秦白才开口：“你说。” 黎尔想了想，缓缓说道：“你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把我一个人撇下。”感觉到他的脊背一顿，她面色自若继续道：“我知道你身份特殊，也知道你随时随地处于危机四伏的境况当中，可是你选择了我……秦白，我不希望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你要我躲在你的身后，独自迎敌……你也不要在我看不到你的地方，默默承受一切……” 第56页 过去的三十年，她没有参与他的人生，今后的永远永远，她不想让他一个人。 “秦白，不管是去龙潭虎穴还是闯刀山火海，不要丢下我。” 她曾经因为活着而活着，她后来因为信仰而活着，直到她的信仰毁灭，她漫无目的地走在世间，永恒的生命里，再也没有未来和希望。 人因为信仰而存在，从今以后，秦白，会成为她的信仰。 自黎尔说完这句话后，秦白没有再开口，直到夜里缠绵休止，他伏在她的耳边，声音低哑而坚定：“从明天开始，认真训练。” 这预示着，她再也没有偷奸耍滑的机会了。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钟綦回忆 如果说，温柔起来的秦白能够腻死人，让黎尔满脑子都是“依你依你全都依你”，那么严肃正经起来的秦白，让黎尔忍不住翻出当初立下的誓言：打得他满地找牙。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他亲自训练起来当真是不留情面，枪术、体术、反应力、行动力，无一不全，只要训不死，就往死里训。黎尔能够展现出来的唯一异能就是比普通人强那么一丢丢的力气，当然，异人类只要不是在极端耗力的情况下，是怎样都感觉不到疲惫的，所以就算再怎么训练，她也不会透支体力，只是到了一个界限，就要适当地表现出疲倦的状态。 因为地狱般的训练模式，她原先准备好好“打扮”主卧室的事儿也暂时搁置下来，但是秦叔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找来了很多简约不失典雅精致的装饰品摆在卧室里，格局安排错落有致，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就是还缺她说的那幅画，短期内是画不了了。 她每天的日常就是训训训，这种对于常人来说每天都在挑战极限的训练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只是要在不使用异能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发挥出自己的力量，需要一些不同的技巧而已。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以此为由免遭秦白夜里的折腾，那个莫名地费神费力啊！ 时间一天天过去，黎尔每天都在“进步”，这中间，秦白那几个心腹来过秦宅几次，其中一次，钟綦找了个机会和她单独见上一面。 地点在秦宅园林里，秦白在和沈锋商议其他事，钟綦借故出来，在花园园艺区见到黎尔。 她似乎早有预料，刻意在这里等候。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这里很隐秘，秦白不会知道，你问吧。”黎尔看着他说。 钟綦笑笑，“对于先生来说，秦宅没有真正隐秘的地方。” “我说有就有。”她笑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一些事？” 沉吟许久，钟綦才点头道：“没错，此前我已经查过你如何来到这里的消息，可惜先生太护犊子了，现在关于你的任何信息，无论如何也查不出来，所以我去问了周珏……你是为了那个叫陈小芝的女孩儿？” 黎尔干脆地承认：“没错，这个你不用担心。” 钟綦淡笑道：“的确，陈小芝是先生亲自下令释放的人，他必然知道了你最初接近的目的……从始至终，我担心的，只有一件事……”剩下的话，钟綦没有说出口。 黎尔已经明了，她沉默了许久，看着远处蔚蓝的海面，语气飘忽，“钟綦，如果秦白变得和我一样，他还是秦白么？” “你什么意思？”钟綦皱眉，半晌恍然大悟，“你要……呵，先不说你的话是真是假，先生不管变成什么模样，都是先生，是秦家人的信仰……”也是他们的信仰。 黎尔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钟綦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知道秦家五区么？” 她点点头。 “我也不怕告诉你，那里是秦家最核心的区域，连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除了藏着秦家诸多机密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关于异人类的研究，也在那里进行。根据最近的研究结果表明，每个人类都有可能觉醒异能，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觉醒的机会，几率少之又少……” “我知道。”黎尔打断他，“异人类的血脉觉醒无法借助外力完成，这是自然的选择，人力不能干预，不仅如此，异人类身上的力量无法转移、无法复制，这些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那么……”钟綦紧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凭什么能让先生改变？” “就凭我是我。”黎尔微微一笑，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你不用担心，我伤害谁也不会伤害秦白。”她的脚步停了停，不过须臾，“毕竟，不是每个异人类都能治好你的病。” 看着黎尔远去的背影，钟綦在原地伫立许久，目光随之变得渺远，仿佛回到了久远的过去…… 狭窄的巷道，低矮的棚屋，肮脏四溢的污水垃圾，随处可见的鼠蚁臭虫，那是盛江市最破旧的老城区，是幼年的钟綦生活的地方。 家徒四壁的小屋里，他孤独地躺在窄小陈旧的床上，看着油皮纸做成的窗户外，夕阳缓缓沉下，黑暗笼罩大地，小小的人咬牙忍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巨大痛苦，等待妈妈回来时温暖的怀抱。 他的口中一直在喃喃低唤着“妈妈”，伴随眼泪肆意。 妈妈……小綦好痛……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等到妈妈的怀抱，他在床上煎熬着、忍受着巨大的痛楚。晕厥过去再次醒来，狭窄阴暗的小屋里，有的只是比昨天更冷的空气，连这空气，也令人窒息。 他饿了两天，等来了两个身穿制服面孔严肃的男人，他们将他抱在怀里，把他送去了福利院，他们告诉他，他的妈妈死了。 他连妈妈去了哪里，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始终记得妈妈出门前笑容温柔对他说的那一句：小綦，乖乖等妈妈回来，睡一觉醒来，就有好吃的了。 但他没有等到，终其一生都没有等到妈妈回来。 他在一个夜晚偷偷跑出了福利院，他天生就具有冒险的本事，就算他身上的痛苦清楚地告诉他，他活不了多久了。 遇见那个女人是年幼的钟綦始料未及的，他被送来福利院的时候清楚地记得每一条路，根据来时的路跑回家时，孱弱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样剧烈的运动，倒在阴暗潮湿的巷道里时，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醒来还是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小巷子里，旁边多了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女人。 钟綦觉得，这个女人很好看，比他见过的女人都好看，嗯……比妈妈稍微难看那么一点点。 她拍拍他的头，微微笑道：“小子，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跑什么？你父母呢？” 他看着她，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女人看着他时的眼神渐渐变了，只是很短一瞬间的事，然而就是这一瞬间，改变了他的一生。 “你家在哪？”她又问。 他摇摇头，面无表情道：“我没有家，我妈妈死了。” 第57页 “那你爸爸呢？” “……我没有爸爸。”可是年幼的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妈妈是怎样被逼走向死亡的，妈妈以为他还小，所以有些事不避着他，但他明白，是那个所谓的“爸爸”害死了他的妈妈。 他的爸爸兴许现在正在宽阔敞亮的大屋里不愁吃穿，不忧未来，可是他，才九岁的他，生命即将枯竭。 他们在那个脏兮兮的小巷子坐了一晚上，中途他还亲眼看着这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女人一脚踢翻了三四个面色狰狞眼神邪恶的地痞流氓，然后回过来头来问他：“我帅不帅？” 他看了她好久，忽然说道：“你可不可以教我？” 她却笑了，“小身板儿连只蚂蚁都踩不死，还想学人家打架？” 可是她的语气里却没有任何恶意，他觉得她的笑容很温暖，就像妈妈一样。 他跟在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身边几个月，他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她不吃饭，他以为她是为了省下来给他吃，后来他才知道，她根本不用吃饭，也能活得很久很久。 他时常犯病，每次犯病时，她会割破自己的手指头给他咬住，他不知道别人的鲜血是什么滋味儿，但他从那个女人的血液里，尝到了一丝丝甜。 待在她身边最后的日子里，她有一天忽然问他：“你想活下去么？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他点头，此后没有哪一个决定比他九岁那年点头的坚定可以相比。 然后，他活下来了，以一杯新鲜血液的代价。 在他看到那个女人放血之后，顷刻愈合的伤口，觉得自己仿佛遇见了神。 他被送到湛海秦家，成为秦家微不足道的一卒，成为秦家少爷秦白的陪练，成为秦白的伙伴，成为秦白的心腹，成为了今天的钟綦。 钟綦仍然记得，黎尔将他带到湛海时，指着那个叫秦白的少年对他说：“记住他，从今以后，好好跟着他，有肉吃。” 他问她：“他是谁？” “他叫秦白。” 秦家未来的主人，秦白。 他相信黎尔说的话，他也相信，这个世上，她最不会伤害、最不会背叛的人，只有秦白。 黎尔回到屋里，沈锋已与秦白谈完事情，迎面下楼来，跟她打了声招呼，又似随口问了句：“听说夫人最近在学体术？” 她微微颔首。 沈锋点头道：“先生的体术很强，他亲自教习，想来夫人受益匪浅。” 全世界都在夸秦白！都没有人夸夸她！她也很厉害的好伐！黎尔嘴上不多说什么，应和了声“的确”，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听说沈先生也是体术高手，改日我若有所成，还请沈先生多多指教！” 沈锋微微一笑，“指教不敢，我难望先生项背，有师如此，必出高徒。” 似乎是在夸她，可仔细一听，还是在夸秦白！ 黎尔礼貌地笑笑，绕过他上楼去了。 沈锋走下楼正与钟綦相遇，目中带着一丝复杂神色跟他说道：“夫人好像并不怕我？”沈锋身上自带一层煞气，寻常人可都不敢接近的。 钟綦不以为然道：“每天跟先生那样的人待在同一屋檐下还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怕你才有鬼！” “……的确。”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秦二老爷 秦宅后花园里的梧桐大道开始铺满一层又一层的落叶，炎夏已经褪去，时间进入九月末，秦白的生日要到了。 秦白从来不过生日，他不过，不代表别人不知道。每到这个时候，来自世界各地的贺礼如云一般被送进秦宅，还会有人送来拜会函，想亲自拜会秦白。无一例外，秦白不会见任何人，这次也是。 黎尔训练了一个多月，进步神速，她“天生”力气比普通人大，学习速度快，反应灵敏，现在基本能够和秦白的陪练势均力敌，再加上一些巧招，能胜过实力比自己强的人也未可知。 秦叔和秦白的母亲是幼时的玩伴，从小看着秦白长大，对他很是关心。他眼见这么多年来，秦白没有过过多少顺遂愉悦的日子，面上不显，心里难免忧虑。直到黎尔出现，秦白脸上渐渐多了一些普通人的情绪，像普通人那样，会喜欢会生气，会因为黎尔一个小小的讨好动作愉悦一整天，也会因为她的抗拒而生气。 总之，先生终于像个正常人一样了。秦叔觉得很欣慰，欣慰的同时，不免跟黎尔提了几句，这个生日要不要过。 他希望这个习惯沉默、习惯冷淡的男人能多一些温暖。 黎尔思索了一番，这样说道：“我去问问他。” 这种事情，当然是问问当事人比较好，她最擅长的就是老虎屁股上拔毛，而且这头大老虎现在超好哄的。 这天训练结束后，黎尔耍赖挂在秦白身上不肯下来，非要他背着上楼，秦白当然是千依百顺了。 趴在他背上，黎尔顺便提到了这件事。 “你为什么不爱过生日？”生怕他情绪有异，她想也不想立刻说道：“我小时候最喜欢过生日了，每次生日都有好多好多礼物可以收，幸福死了！” 秦白淡笑道：“想要礼物？” “没有啊！”黎尔歪着脑袋一想，“说到礼物……你都没有送过礼物给我，人家男朋友每天巧克力鲜花蛋糕惊喜，你呢！床上折腾我！床下折磨我！” 这样想来，黎尔忽然觉得自己好委屈哦。 走进卧室，秦白将她放下来勾进怀里，“想要什么礼物？”最近表现很不错，的确该给点儿奖励。 黎尔瞪眼：“哪有这样直白问女生要什么礼物的！难道不是自己去准备然后给一个惊喜的么！” 人长得那么聪明，竟然一点儿都不会讨女孩子欢心！黎尔恨铁不成钢地推开他，转身走进浴室顺手锁上门，完全忘记了最开始提起这个话题的初衷。 秦白在浴室门口站了好久，思索着她生气的缘由。 女人的气，总是来得很突然。 第二天，和秦白生物钟同步五点半就起床的黎尔看到了一屋子的鲜花，不仅是卧室里，从三楼俯瞰而下，整座花园几乎变了个样子，不再是单调的绿草园艺，多了各种各样的鲜花点缀，成了名副其实的“花园”。 秦白的怀抱伴随惊喜而来，温柔地将她圈在怀里，呼吸近在咫尺，“喜欢么？” 黎尔看了缤纷热闹的大花园好一会儿，回头叹了口气，“秦白，你说你怎么那么可爱啊？”说让准备惊喜还真的去准备了，还是这么大一个惊喜，还有满屋子的鲜花，她就像公主一样，被各种各样的鲜花包围。 惊喜不仅仅如此，连早餐也是厨房精心准备的巧克力蛋糕，爱心形的，一看这个形状就知道肯定不是秦白的意思，他那个闷葫芦哪还懂什么爱心啊！ 黎尔一边吃着蛋糕，一边问他：“爱心形状……这是谁帮你出的主意？” 第58页 秦白靠在椅子上，看着她慢悠悠地吃，“你不喜欢？” “喜欢啊，挺喜欢的。”能让这个男人准备一次甜蜜的惊喜实在太不容易了，一次都够她回味好久。 “今天不训练，由你安排。”秦白撑着脑袋，目光一动不动注视着黎尔。 黎尔有些受宠若惊，“总觉得像是我在过生日一样，但是今天不是……等等！”反应过来的黎尔皱起眉头，“我昨天问你的问题你都没有回答！你过不过生日啊！” 秦白挑眉，“我过生日，你送什么礼物给我？” 黎尔咬着叉子，“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他从头到脚慢慢打量着她，眼神肆意，黎尔倾身过去捂住他的眼睛，恨恨道：“好好说话，不许耍流氓！” 秦白顺势握住她的手将她扯过来坐在自己膝上，下巴抵在细弱肩头，“只想要你。”最近一个多月她每天按时按点训练，以此为借口挡住了他好多次索欢，开了荤的老男人似乎有些不满了啊。 黎尔不为所动，“行，今天由我安排，一会儿陪我看电影。”据说热恋中的男女约会常做的事就是吃饭看电影，她拉着秦白和自己看过电视剧，却没有看过电影，这个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秦宅有专门的家庭影院，设施完备，效果极好。她不太了解电影，不知道新上映的有什么热门好看的影片，就从片库里选了一部名字封面看起来比较高端大气上档次的。 电影是古装历史武侠题材，似乎是十几年前的老片子，但是画质非常不错。讲述的是几个剑客之间的故事，黎尔看得津津有味，不仅故事有味道，取景也十分不错，其中的几个场景每一帧都美如画。 黎尔一边看一边吃着厨房准备好的爆米花，时不时喂旁边的人一颗，电影看到一半，秦叔忽然进来找秦白，兴许是有什么要紧事，黎尔没说什么，挥挥手让他出去了，自己继续看。 看完电影秦白也没有回来，黎尔独自离开影音室，秦叔刚好迎面赶来，见到她第一眼便说道：“夫人，有客人来了。” “什么客人？”看着秦叔的神色，似乎不是什么受欢迎的客人，不受欢迎还能和秦白周旋那么久？ “秦二老爷。”管家回道。 黎尔恍然，原来是秦白的堂外祖秦仲文，这个秦仲文从前不满兄长秦伯圣掌管秦家，后来不满秦白年纪轻轻取代兄长，一肚子怨气攒的比自己的本事还多。不过他再不满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敢摆到秦白面前来，除非是秦公馆那一大家子好日子过腻了。 这次来见秦白的，不仅有秦仲文，还有秦仲文的次子秦翰明，秦霖也在。 秦仲文年过古稀，长期养尊处优加上从前纵情声色，不知节制，身子骨已经不算硬朗。好在秦氏家大业大，他们每年从秦氏分到的红利足够一大家子衣食无忧，秦仲文常年凭各种名贵补品养着，身体虽然不硬朗，精神头倒是足。 足到还能来掺和秦白的终身大事。 老爷子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生怕他靠的不舒服，秦翰明还在他背后塞了几个软垫子。这些事本该是下人来做的，但是秦宅大门除了姓秦的这三位，旁人一律不得踏入，秦翰明便和秦霖一左一右护在秦仲文身边，生怕他出点什么事儿。 “秦白啊……”秦仲文杵着拐杖，语重心长地对秦白说道：“你说你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给老头子我说一声呢？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你藏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还堂而皇之地让她住在这里，下人一个个的还称她‘夫人’！你说这像什么话！” 他跺了跺拐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秦翰明忙拍拍他的背，轻声劝慰道：“父亲息怒。”秦翰明其人庸碌无为，这些年也不过是仗着秦二老爷和秦家的庇荫，他本人是不敢和秦白对上的。秦仲文敢仗着长辈的身份在秦宅大展威风，他却不敢随便帮腔。毕竟现在秦家当家做主的，是秦白。 秦霖坐在一边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回去后将秦白已找到伴侣的事情告知了爷爷，谁知道爷爷竟然大发脾气，说什么来历不明的女人不配进秦家的门。其实配不配哪里是他说了算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想塞人到秦白身边，借机收揽秦家权力罢了。 年纪一大把，野心也是一大把。 可是秦霖不能对自己的亲爷爷说这种话，是非好坏说了个一清二楚，老头子定要一意孤行，谁拦得住？ 秦白懒洋洋靠在沙发上，面无波澜，也不知道秦仲文的话听进耳朵里了没有。 秦仲文可不管他听不听得进，说还是要说的，缓过一口气来，喝了口水，继续斥责道：“你是什么身份？湛海、全国、全世界那么多名媛千金任你挑选，怎么就非要选一个来历不明的？我看那女人八成是不安好心觊觎你的权势地位，给笔钱打发得了，别脏了秦家的地方！” 老头子这些年越来越糊涂了，秦翰明和秦霖父子俩对视一眼，秦白那边一副油盐不进的冷淡模样，如果真让老头子继续说下去，还不知道秦白的怒火会让秦公馆一众人走向怎样的结局。 秦霖轻咳几声，打断爷爷说：“爷爷，这是表哥的家务事儿，咱们就别管了，不是说今天来是为了表哥的生日么？”说完看向秦白，“哥，虽然知道你不爱过生日，但是怎么说也是个好日子，爷爷的意思是，想举办一个宴会，邀请各界名流来为哥庆贺。” 秦白托着腮，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嘴唇微启，吐出两个字来：“不必。”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约会逛街 经孙子这么一说，秦仲文也慢慢反应过来，他在秦公馆里当家做主惯了，来到秦宅一时还放不下架子。 细细回想一番，现在的秦家确实不是他说了算的，想要说服秦白，不用来硬的，便软下语气说：“没错，是该举办一次宴会，和各个世家联络联络感情，日后在商场上才好多一条路子，谁会嫌赚钱多啊！”话音一转，“到时候把那个女人也带来，让我过过眼，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你身为秦家一家之首，秦家的女主人必然得让上上下下满意才是。” 秦白平静地瞥了秦仲文一眼，淡淡道：“我满意就行。”说完起身扬长而去。 秦宅的侍者过来送客。 秦仲文愣了会儿，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最后只好愤怒地拄了拄拐杖，由儿子孙子搀扶着离开了。 刚才秦仲文说的一番话全数都落进了黎尔耳朵里，一口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言语之间满是不屑轻视，自恃高人一等。 高贵？不论是以财富权势论高贵，还是以出身门第论高贵，都该是秦家攀不上她才对。 不愧是一母同胞，这个秦仲文和他死去的亲哥哥一个德性。秦伯圣因为亲女儿和来历不明的男人结合生子把她赶出家门，在女儿劳累猝死后才想起来给自己这一脉留个后，所以接回秦白，把一个年幼的孩子当成工具一样训练，没有丝毫亲情可言。 第59页 秦白的童年，温暖时光少得可怜。 还好，秦白熬出来了，现在的秦家对他来说就是随时可以碾碎的蝼蚁，不堪一击。 看到他走过来，黎尔嗔怪道：“电影还没看完呢你就走了，好好的约会都泡汤了！” 秦白揽着她往楼下走，“继续看。” “不看了，我们去花园逛一逛吧。”以秦白的身份，像普通情侣那样出门逛街肯定是不行了，不过花园也不错，正好可以看看那些刚运来的鲜花。 秦白忽然停下，拉住她，目光沉沉，“想不想出去逛街？” 总觉得这个男人会读心术啊！ 黎尔怔道：“怎么突然这样问？” 秦白将她搂进怀里，“如果连最基本的要求都无法满足你，又凭什么要你？”自从黎尔昨晚耍了一次小脾气之后，他认真思索了一番，他没有谈恋爱的经验，更不懂怎么哄女人开心，只能去查。 原来普通情侣做的很多事，他们都没有做过，尤其是男人为了追求女人尝试过的百般招数，他一样都没有让黎尔体验过。当初只凭一句“我喜欢你”就认定了她，而她留下也并不是心甘情愿，而是有交换条件的。 她对自己的角色转变并没有多少茫然无措，甚至连感情进展也超乎他的预料，他和她之间太过顺遂。可是回头再看，他连普通男子能为喜欢的人做的一切都没有做到。 黎尔狐疑地看了秦白两眼，又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半天，最后说道：“秦白，你是被鬼上身了还是和别人灵魂互换了？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么高级的情话了？” 秦白一把将她抱到怀里，箭步下楼，“去逛街。” 然后就真的去逛街了。 秦白的决定很突然，但不妨碍秦家人办事利索，车队驶入中心城区的功夫，就已经把沿途的安全隐患一一排除。 湛海这么大，黎尔也不知道哪里方便逛街，便传讯问了下安潞，安潞很快给了回复，有各大商场名店地址简介，还有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会展活动，黎尔随便选了个距离最近的，有商场有展会有餐厅，餐饮娱乐一条龙，而且还是秦氏名下的。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熟人总是出现的很巧妙。 当时黎尔和秦白刚从一家工艺品店出来，这里面的工艺品虽然不是什么名家之作，但格调不错，做工也很精致。她便拉着秦白进来逛了逛，选了几件打算摆在卧室里。 “你看，两个陶瓷娃娃，一男一女，摆在一起特别温馨啊！到时候就左边摆一个，右边摆一个，你那边放男娃娃，我这边放女娃娃……” 秦白打断她的话：“反过来。” 黎尔茫然：“啊？什么啊？” “两个反过来放。” 黎尔稍加猜测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就是女娃娃放在他那边，男娃娃放在自己这边。咦，男人这点小心思啊！ 梁栋梁特助正好带着秘书郑琛和吴梓芫一起来这家商场视察，听说秦白来了，当即撇下手头的事，过来迎接。因为交托下来事私人行程，梁栋不敢大张旗鼓清场领着一群人来，便只带了郑琛二人。 看到黎尔和秦白手挽手站在一起的画面，梁栋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郑琛先是吃惊继而恍然，吴梓芫则是一言难尽的各种情绪，硬要说的话，就是一直在跟前飘怎么也咬不住的一块大肥肉轻而易举就被别人叼走的那种表情。 早知道这个半路杀出的女人能得先生青眼，她就该在一开始的时候让人把她的简历刷下去。 在办公室的时候，郑琛对黎尔照顾颇多，现在见了难免觉得亲切，黎尔便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还不等对方回应，秦白就先转过头来冷飕飕地瞥了她一眼。 黎尔不甘示弱看回去，干嘛啊打个招呼都不行啊！不然人家觉得我多没有礼貌！ 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独有的亲昵，三人脸色各异。梁栋十分识相地说道：“那不打扰先生和夫人了。” 秦白没说什么，揽着黎尔扬长而去。 郑琛站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才吃惊道：“都变成夫人了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梁特助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你可以亲自去问先生。”便举步离开。 郑琛咽了口口水，回头看了下相携离去的两个人，简直是养眼又般配的一对，外人根本插不进去。他承认自己曾经对黎尔有点意思，起初只是单纯对美人的欣赏，后来是慢慢喜欢上她云淡风轻、温雅和煦的气质，但仅止于浅浅的喜欢，对方无意，且又名花有主，并不会觉得心有不甘，而是选择祝福。 更何况这朵名花还是被顶头上司给摘了！别说抢了，他敢露出半分那种心思，绝对死无全尸！ 说到心有不甘，郑琛余光瞥了眼旁边的女人，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我愤怒我嫉妒我不甘心”的气场实在是太明显了！ 如郑琛所想，吴梓芫听到梁栋那一声“夫人”之后，内心是十分崩溃的。上一次去秦宅送文件，她亲眼看到了黎尔在秦白面前的放肆张扬，心中已经足够震惊，那是她最后一次送文件进秦宅。从那以后，她连靠近秦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世界上有很多事是无能为力的，比如秦白的心，比如黎尔的身份。她除了震惊不甘，什么都做不了。 韩氿最近忙得头昏脑胀，黎尔神秘消失，他的死缠烂打任务胎死腹中，还没来得及等他去查那个狡猾女人的行踪时，上面忽然下来一堆任务。有人私下进行异人类研究实验，这是违反《和平条约》的，他跟着队伍忙前忙后一个多月，捣毁了好几个秘密研究场所。 与此同时，九号位于世界各地的分部也在进行同样的行动，根据前线最新传来的消息，接连端了的秘密研究院都与湛海方家脱不了关系。上面似乎打算派人来与方家交涉，要知道，那群坐惯高椅的家伙被二十九年前的惨案吓怕了，生怕对方卷土重来。这次不知道谁把消息捅出来的，眼见瞒是瞒不过了，只好先下手为强，表个态把自己从中摘干净。 这就苦了他们这些一线特工，陆陆续续忙了一两个月，连打个盹儿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头儿便带着组里几个人来聚聚，地点就在这家大型商场的美食城。 所以说，缘分的奇妙往往是人难以预料到的。 前脚刚和梁栋几人告别，后脚黎尔就看到了走上手动扶梯的韩氿。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挽着秦白的手巧妙地躲在他旁边，凭借他高大的身躯挡住自己，秦白似有所觉，侧头看着她，黎尔眨巴眨巴眼睛，很是无辜。 “不打个招呼？前男友？” 卧槽你怎么知道的！哦不，你的确知道，问题是你怎么还记得这档子事儿啊！ 黎尔摸摸鼻子，尴尬地别开脸不看秦白，他冷哼了一声，拉着她快步走下扶梯离开商场。 踏入上行扶梯的韩氿眼睛一晃，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下意识偏头看去，只看到一个无比高大的男人。 这个男人……韩氿眼睛一眯，这个男人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危险。而且是极度危险，仿佛兽群之中的百兽之王，强势、凌厉、掠夺、不留余地。 第60页 他收回目光，没有再看那边。 这是他不愿意也不能招惹的人物。 被秦白强硬地塞回车里，黎尔自知理亏，乖乖缩在一角不说话。然而秦白不让她如愿，非要捏着下巴逼视她，“心虚？嗯？” 秦白的疑问“嗯”有时候性感的令人着迷，有时候恐怖的令人发指……此时此刻就是后者。 黎尔打死不承认：“哪里心虚了！我干嘛了我！” “那个男人，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黎尔瞅他一眼，“你人都睡过了，还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干嘛？那么厉害自己去查嘛！” “黎尔！”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鸿门之宴 怒到极致的吼声一出，黎尔心肝猛地一颤，瞬间怂了，连忙握住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委屈巴巴地示弱：“哎呀我错了嘛，都是误会……我和他不熟，全都是为了气你的，我的心里眼里全是你只有你！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我保证！” 见到秦白仍没有息怒的架势，黎尔再接再厉道：“你不要生气嘛，我知道错了，我最喜欢你了唔……” 突如其来的吻封住黎尔张开的唇的一瞬间，她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男人嘛，哄哄就好了。 长吻结束，秦白的气息轻轻洒在她鼻息间，柔软微醺，“再说一遍。” “说什么？” 他沉着目光看她，显然并不打算提醒。 犹豫了一会儿，黎尔才认命道：“最喜欢你……最最最喜欢你！” 随随便便就告白的后果就是，一下午的光阴都荒废在了床上。 晚上，一张邀请函送到了秦白面前，黑底烫金，蟒形缠枝，独属于方家的徽记。 黎尔看到帖子的第一反应是惊讶，再是不解：“方家请你参加什么宴会啊？下个月四号，一周后……你生日那天？” 秦白像扔废纸一样将做工精致的邀请函扔到一边，淡淡道：“鸿门宴。” 黎尔挑眉：“有点儿意思。” 他目光移过来，问道：“想去？” 黎尔下意识摇摇头，又点点头，“忽然觉得有点刺激，你说方家是不是要给你过生日啊？看不出来，老方还挺有心啊！” 秦白哪里听不出她打趣的口气，冷着脸看她，直接把她看得后背发凉。黎尔默默从身后抓了个抱枕抱着挡在胸前，轻咳掩饰道：“你要去就去，不去就不去，看我干嘛？还要我给你做决定啊？” 谁知道秦白还真点了点头，说道：“嗯，你来决定。” 黎尔：“……”别这么敷衍啊老大！ 两个人相顾无言半天，黎尔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鸿门宴……方家想来给你准备了不少大礼，不去的话太辜负了，去的话……”就是危险重重！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秦白缓缓勾起嘴角，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一路牵着她下到地下楼层，拐过几个走廊弯道，最后停在一扇白色合金门前。 黎尔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秦宅地下第三层，秦家最核心机密的所在。她曾经窥探过这里，但因为防范严密，即便听觉能够超越层层障碍，也无法窥探到更多内容。她只知道，这个地方太安静了，安静到只剩空气流动的声音。、 秘密，往往就藏在这样的地方。 现在，秦白亲自带她走来，来到这个装着秦家最多秘密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 秦白按了几下合金门旁边的电子屏幕，电子语音提示发出机械的提示音：开启虹膜认证……虹膜认证成功。看起来没有光滑到没有丝毫缝隙的合金门忽然从中间裂出一道整齐的线，门自线条中央分开。 啪！啪！啪！ 灯光齐齐亮起，冷白的光线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紧张的冷感。黎尔随着秦白走进门，映入眼帘的，是曲线形的白色墙壁，墙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电子屏幕，屏幕上无声闪现着诸多画面。 屏幕前是一整列操作台，似乎有什么算法在操纵着，让每一个程序循规蹈矩地运行。所以，大厅里空无一人。 黎尔不由走近，站在操作台前，抬头看向满墙的屏幕。有世界各地的卫星监控图，也有一些重点地方的监控画面，宛如科幻电影里密切监视着整个世界的控制中心一样。 秦白就是通过这个地方，足不出户地掌控全局。 她回过头来看他，“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秦白上前几步，站在她旁边，往操作台上动了几根手指头，墙壁中央的几十块电子屏幕瞬间组合成一幅巨大无比的画面。 画面接连显现出许多人的身份信息，不同的种族，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年龄，相同的身份——异人类。 黎尔只是微微蹙眉，没有露出其他神色来，“这些……是什么人？” “异人类。”秦白淡漠的语气在空旷无声的大厅显得格外凉薄。 她的心跳乍然漏了一拍，半晌没有说话。 秦白看了她一眼，继续调出其他资料来，“自己看。” 大屏幕上的人物资料淡去，浮出一系列文字图片来。 异人类，最早被人类发现于二十世纪初，是一种古老的人类种族，具有超乎常人的能力与寿命，他们拥有的能力可以让这个种族在世界上横行无忌，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异人类的存在对世人来说，至今仍是一个谜。据资料记载，人类有文字史料以来，所记载的诸多神秘现象都与异人类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1911年，名为“九号”的组织在欧洲建立，几经周折，将总部迁往华国湛海。该组织的目的主要在于消除“异人类”威胁，保障普通人类的安全与利益。二十九年前，“九号”湛海总部被神秘异人类突袭，全军覆没…… 屏幕上图文并茂地介绍了异人类与人类持续了半个多世纪的战争，这些画面一旦放出去，将引起整个世界的震动。今天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站在这里，一定不敢相信甚至觉得有些疯狂，但今天站在这里的，是黎尔，异人类种族的一员，黎尔。 所以说，秦白是在给她科普喽？ 黎尔睁大了双眼，一直维持着震惊的目光看完这些内容，然后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秦白：“这是……”不知道她演技怎么样，现在这个情况，她还没有曝光身份的准备，也不能确定在身份暴露后秦白会是个什么态度，只能先……咳咳，先对不住他了。 秦白看着她，见状脸上并无异色，只缓缓道：“不错，还不算太震惊。” 不算么？她觉得她已经表现的很像一个刚刚发现了世界级机密的普通人了啊？又听秦白继续说道：“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多不可思议的事，心态要放好。” 黎尔合上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巴，“……哦。” 第61页 静了半晌，她又开口问道：“你告诉我这么个了不得的大秘密，是要怎样啊？” 秦白按了下操作台上的一个键位，大屏幕顿时分裂开来，组合画面消失，每块小屏幕上一一出现不同的身份信息。 “这些，是目前所知的，方家正在豢养的异人类。” 黎尔吃惊道：“方家豢养异人类来为他们效力？”完了，她演戏演上瘾了。 秦白点头，定定看着她，停顿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捋一捋她额前的头发，将它们别到耳后，动作无比轻柔。 黎尔疑惑道：“既然前面不是说异人类力量非凡么，可为什么方家豢养他们做事，还是斗不过你啊？难道你也……” 秦白闻言冷笑道：“蠢货能养出什么来？” 黎尔一顿，诚恳地回答道：“蠢货。” 秦白难得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她，还真是有点儿受宠若惊呢。 离开地下密室的时候，黎尔抱着他的手臂问道：“你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我，不怕我告密么？” 秦白不以为然，“你敢？” “我怎么不敢了？”黎尔不服气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子可大了！我连老虎屁股上的毛都敢随便拔！” 男人忽然停下脚步，旋身看她，语气沉沉，“老虎屁股？拔毛？” 黎尔吐了吐舌头，打死不认道：“看我干嘛？我有说你是老虎么？我有说要拔你的毛么？” 秦白冷哼一声，“你的胆子果然很大。”话毕便抽出手臂快步离去，黎尔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忙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喊道：“哎呀怎么又生气了嘛？你最近怎么脾气这么大啊？大姨爹来了么？” 秦白这次带她来到密室告诉她秦家掌握的机密，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心里对方家摆的“鸿门宴”有个底。这次方家之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中有诈，遑论秦白了。他当然可以不去，方家的邀请，他秦白想不去就不去，谁也不会说什么。 显然方家也知道这一点，这对他们来说，就像一场赌博。赌输了大不了和以前一样，继续被秦家踩在脚下，任其拿捏，被其他家族奉为暗地里的笑柄；赌赢了，方家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未来。 方家赌的，就是秦白的自傲，赌他敢来，赌他会来。 的确，秦白敢去，也一定会去。 近几年日子过得越来越平静，他也有些腻烦了。方家又小动作不断惹人心烦，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地修理一番，活动活动筋骨。 蠢货就是蠢货，就算偶尔有点别出心裁的想法，也还是改变不了蠢的本质。 黎尔对于秦白的傲气是十分欣赏的，如果秦家的立场换作是她……废话！绝对要去！肯定要去！必须要去！送上门来的消遣，不好好玩玩儿怎么对得起人家一片良苦用心呢？ 黎尔和秦白其实是一类人，有绝对的傲气，不能用“自负”来形容他们，自负是罔顾资本，过高地评估自己的实力。而她和秦白，有傲气的资本。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万字心得 秦白不打无把握之仗，为了应对方家的“鸿门宴”，有些计划应该提前步好，最近一段时间，周珏、钟綦、秦重三人频繁地进出秦宅，常常与秦白商讨到深夜。蒋礼君和沈锋还有各自的工作需要顾及，已经离开了湛海。 黎尔没有刻意去窥听他们的计划，她对秦白很放心。她相信秦白的计划里有她，也相信就算身陷极度危险的境地，以自己的实力，可以自保，甚至保护他。 方家宴会的前一天，秦霖来到秦宅。一进门就急匆匆想要往秦白的书房跑，还没来得及上楼却先看到大厅里的黎尔，他便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嫂子。” 黎尔微微一笑，“你来找你哥么？他和属下在书房议事，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秦霖顿时苦了脸，看看楼上，又看看她，索性坐下来，还吃了块黎尔递过来的水果。 “怎么了？有什么要紧的事？”黎尔见他脸色不好，不禁问道。 秦霖想了想说道：“反正跟嫂子你说也是一样的……就是明天，我爷爷在酒店准备了一场宴会，说要给表哥庆生……” 话说到一半儿就没了，黎尔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理解地点点头，“嗯，然后呢？有什么问题么？”宴会举行不举行是秦仲文的事，去不去就是秦白的事了。 秦霖急急道：“你们千万不要去啊！” 少年你知道你这样说真的很容易吸引人的好么！她忽然很想去怎么办？ “为什么不要去？” “我……”秦霖的脸色很尴尬，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说道：“我爷爷老糊涂了，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损招，请了一堆世家名媛来，明天我哥要是去了，活脱脱就是一个大型相亲晚会！还是只有一个男主角的那种！” 黎尔脸色一懵，“……你爷爷要给你哥办相亲大会？” “……嗯。” “那我算什么？”黎尔都要气笑了，哎哟呵小老头儿这么不把她放眼里啊！信不信把你秦公馆拆了！ 秦霖躲开黎尔的目光，不敢与她对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本来想早点来告诉你们的……但是我爸不让我来，一直以各种理由把我栓在家……我爸从小就不敢悖逆爷爷的意思，秦公馆全都唯爷爷之命是从，大家都由着他……” 黎尔不以为意道：“哦，那没事，你不用想太多，反正你哥不会去的。” “真的么？”秦霖睁大眼问道，“嫂子，你是不是也给哥准备了什么生日宴会？请了哪些人？我可不可以也来啊？” 黎尔摆摆手，“这倒没有。” “啊？”秦霖的反应很失望，很快又想起来，摇头叹息道：“不过也是，哥从来就不爱过生日，年年如此，正常的……” “嗯，我也不怎么过生日。” 秦霖一脸“难怪你们俩能成一对”的表情看着她，让她很是无奈。她以前还是挺喜欢过生日的好么！毕竟过生日能收礼物啊！只是近几十年是不怎么过了，要是真过，生日蛋糕上蜡烛都插不完。 秦白的事儿迟迟没有结束，秦霖也没急着走，就和黎尔坐在大厅里看电视聊天，当看到电视屏幕上家庭琐碎争吵不休的画面时，他的内心是震惊的…… “嫂子，你怎么还看这个？连我妈都觉得这种家庭婆媳剧老土！”秦霖满脸都写着“匪夷所思”四个字。 黎尔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小孩子懂什么？这种剧很有内涵的！它深刻地反映了当下社会的家庭婚姻生活，很有意义的你懂么！” 秦霖：“……嫂子你还没有我大吧？叫我小孩子？” 这个……这个问题很尴尬啊……黎尔的外表看起来的确很年轻，就算是三四岁的小孩子见了都觉得亲切要喊一声“大姐姐”，稍微成熟一点的女孩子恐怕要称呼她为“妹子”那种。 第62页 黎尔啧了啧嘴，沉下脸道：“不知道女孩子的年龄是禁忌！不能随便问么！” 秦霖识相地点点头，封嘴不说话了。 两个人看完了一集重播的家庭伦理婆媳剧，楼上的议事才结束，钟綦三人先离开书房下楼来，在二楼走廊上就注意到了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 他们对视一眼，走向大厅，周珏先喊了声“夫人”，才冲着秦霖笑道：“哎哟，小跟班来了？” 秦霖这小子打小就是秦白的跟屁虫，他们几个当初可都见识过他的迷弟风采的，先生对这个表弟没有那么排斥，可以容忍他安全范围内的崇拜跟随。也难怪，秦公馆那群人里，就生出秦霖这么个懂事干净的来。他们看得出来，秦霖是个没有心机，单纯善良的人，为人又十分热心仗义，别看平时跟个孩子似的，真遇到事儿了，必定靠谱。 秦霖见到三人，主动站起来一一问候：“周哥、钟哥、秦哥！” 钟綦余光注意到电视屏幕上的内容，嘴角抽了抽，问秦霖道：“你……也喜欢这种？” 当大家知道秦家家主的媳妇儿喜欢看家庭伦理剧的时候，内心和秦霖一样，震惊、匪夷所思、不可思议。尤其是听说她还爱拉着先生看，还不准走神，要时不时跟她探讨剧情的时候，他发誓，他没有想笑。 秦霖似乎看懂了钟綦的眼神，心有戚戚道：“我……陪嫂子看看。” 周珏忍笑拍拍他的肩，煞有介事道：“不错，这么多年，你终于有一点和你哥同步了！” 这群人话里话外很瞧不起她的眼光和品味啊！黎尔不乐意了，一记眼刀飞过来，唰唰唰扫过三个人，秦重很安静，从头到尾没有流露出鄙视她的意思，直接略过，“你们是不是皮痒欠修理啊！” 正好，秦白慢悠悠从楼上走下来，黎尔忙大声告状：“老秦！管管你兄弟！他们欺负我！” 在场四个男人：老秦？什么鬼称呼？ 秦白走过来，四个人恭恭敬敬地让道，等他在黎尔旁边坐下，才沉声问道：“怎么？” 鄙视过黎尔的三个人内心一沉，觉得大事不好。 黎尔指了指这三个，不满道：“他们嘲笑我，说我看的剧老土过时！” 钟綦抽着嘴角说道：“夫人冤枉，我们没有嘲笑您！” 周珏附和：“我们没有。” 秦霖猛摇头：“哥我没……”不对，好像说这个电视剧老土的就是他吧……秦霖突然闭上嘴，不说话了。 黎尔冷哼一声，“他们嘲笑我就是嘲笑你！你也喜欢看，他们这么说就是说你眼光不好，欣赏水平低下，品位不高！简直不能忍！” 钟綦、周珏、秦霖一脸无奈，指鹿为马、黑白颠倒、强词夺理、欲加之罪大概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黎尔了吧。 秦白忽然反问道：“我也喜欢看？” 黎尔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啊！我喜欢的东西你怎么能不喜欢呢？三观不合怎么在一起？” 众人：突然好同情先生啊。 秦白看着黎尔，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回去，把电视看一遍，手写一万字心得。”这话是对三个男人说的，黎尔闻言，得意洋洋地哼了声，抱住秦白的手臂不理他们了，继续看自己的电视。 悲催三人组的内心有一万头***狂奔而过。 一直沉默不语的秦重在这个时候幽幽开口道：“先生，我也要写么？” 秦白还没说话，黎尔当先挥挥手道：“你最尽忠职守，你不用。” 秦霖真的要哭了，早知道他就不来了！回去还要背着万字心得这么沉重的包袱！他还是个孩子啊，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 钟綦和周珏对视一眼，默默在心底记上一笔：黎尔，不能惹。 等到苦逼的家伙们离开秦宅，黎尔才心满意足地奖励了秦白一个吻，激赏道：“今天表现不错！你的万字心得不用写了！” 说道，万字心得这个梗，还得从前两天说起…… 彼时黎尔正和秦白坐在沙发上看《婆婆再爱我一次》最新的一集，剧情发展到精彩处，她还兴致勃勃地拉着他一起讨论剧情，谁知道自己在那说了半天，秦白最后只给了一个回复。 嗯。 没错，就是“嗯”，她说了半天竟然就只等到了他一个“嗯”！一点意思都没有！竟然不能和她一起愉快地讨论剧情！这样还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黎尔特别不开心，她不开心的后果就是，要秦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陪她看电视并且记住每一个人的台词，然后写一篇万字心得出来，手写！不许错字！ 秦白还能怎么办？自己找的媳妇儿跪着也要宠完。 没想到，他的心得还没开始动笔，就发生了今天这回事，成功摘去了一个包袱。 看着黎尔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儿，秦白忍不住将她勾到怀里，深深吻了一通，缠绵的吻结束后他还意犹未尽，看着怀里娇滴滴的美人眸光朦胧的样子，将人抱起来上了楼。 黎尔的意识还没涣散，窝在他怀里小声道：“大白天的……不好吧……” “很好。”秦白眯眼笑笑，怀里的女人，无论什么时候品尝，味道都十分的好。 不可描述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好戏开始 方家准备的宴会晚上七点开始，秦公馆那边准备的相亲大会从下午的茶聚就已经开场，中午秦公馆来人请秦白，却得知大清早秦白就带着黎尔出门晚上才能回来的消息。 气得秦仲文老爷子一把年纪的老身子骨握着拐杖差点将秦家的大理石地砖杵碎。 没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秦仲文。 他原计划打算来秦宅倚老卖老，死活要把秦白逮去酒店的，顺便见见那个让他鬼迷了心窍的女人是个什么模样，没成想扑了个空，气得他啊。 不提秦宅这边秦二老爷气得要蹬腿儿，另一边，黎尔站在山巅放下手里的望远镜。俯视而下，一座乳白色的城堡掩映在茂密的山林之间。 她现在站的地方是湛海深港岛的太安山，与旁边的太平山遥遥对望。那座乳白色的城堡就坐落在太平山中，那是方家的大宅，然而方家主人方承健却并不住在那里。不过今晚，那里将发生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方承健将宴会设在了太平山的豪宅内，望远镜是特制的，站在太安山巅可以将城堡周围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大宅外除了守卫加强没有明显变化，两边距离相隔甚远再加上大宅做了防护措施，黎尔查探不到更多的情况，只有等晚上到了地方才能了解。 秦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拿走她手里的望远镜，“看够了？” 黎尔撇撇嘴，“多看看嘛。” “嗯，看了这么久你有没有什么想法？”秦白淡淡道。 黎尔一头雾水，“什么什么想法？” 第63页 秦白眼里浮上一层笑意，说道：“对付方家。” 搞半天原来是在故意逗她啊！黎尔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咳了一声严肃道：“是这样的，我的建议是，把你绑了送进方家大宅，博得方家人的信任，借机靠近然后除之。” 钟綦从坡后走上来，听见这句话，竟然也大着胆子赞同道：“夫人的主意也是个可行之策。” 黎尔扬眉一笑，得瑟地看着秦白。 秦白未置一词，直接将她揽到怀里，顺手把望远镜扔给钟綦，“你留下注意情况。”便带着人下了山坡。 太安山的背阳坡处隐藏着一座坚固的地下堡垒，是秦家监视方家太平山的据点。堡垒内部空间不小，但也不算大，不该多的不多，不该少的不少，每一个空间都规划利用到了极致。 进了议事厅，黎尔便坐在一边，安然安心两个人守护在她左右，旁边的会议桌上，秦白正听几个主事人说明今晚的最终行动计划。 这次来，秦白只带了钟綦一个直属心腹，为防方家用声东击西这类招数，其他的布局都交托给了秦重和周珏，力保万无一失。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方家觊觎秦家已久，秦家同样已经放任够了方家，双方注定一战。 许多细节大意不得，要经过多次研究打磨，这么一商量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秦白抬手示意停止，起身带上黎尔进了旁边的房间。 礼服是早就准备好的，考虑到黎尔的穿着习惯，安潞给她准备的是一件暗紫色的v领蕾丝贴花裤裙，恰到好处的镂空效果，亮钻稀疏点缀，增添惊艳效果。与衣裤相连的过膝垂感披风挡住肩臂一处。再搭上黎尔的身高，妥妥的女王范儿。 发型不用特别准备，她的一头长发直接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了，发质极好，连秦白都爱不释手，就任它随意披着。出于社交礼仪，她还是化了一个很淡的晚妆，晚妆效果通常都比较浓丽，她只是简单的修饰，效果也很显著。 效果显著主要体现在出来的时候，秦白看她的眸光微微一动。 连钟綦也露出了一些耐人寻味的表情，深深觉得充满女王气质的黎尔和先生更配了。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车队驶向盘山公路，黎尔坐在车里，明显察觉到了，周围的防范起码是从前的三倍。方家随时会来个出其不意，这一路都要小心。 “待会儿安然安心会随时在你身边保护你，不管做什么，不要离我太远，更不要让她们离开你超过半寸。” 秦白难得又说这么长的话，黎尔耐心听着，等他嘱咐完了，才乖乖点头，依恋地靠在他肩头，“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一定不会给你拖后腿。” 他侧过头去，想吻她一下，却见平时不沾胭脂的嘴唇上多了一层鲜艳的红，堪堪停下了前倾的动作，眉头微微蹙着，好像面对了一个比方家还难的问题。 黎尔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露齿笑开，“亲吧亲吧，口红弄花了再补。” 于是秦白真的吻下去了。 一吻结束后，他捧着她的脸，声音又低又柔，“相信我，嗯？” 黎尔嫣然：“嗯，只信你。” 她现在的样子实在诱人，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真想立刻把她给办了。 方承健其人，太难捉摸。 他和秦白的难捉摸不同，秦白是喜怒不形于色，将自己的情绪、喜好、目标藏得滴水不漏，让人看不懂这个男人，甚至觉得这个人就是没有任何常人情绪的神祗，由此衍生出诸多或畏惧或崇拜的情绪。 而方承健，喜怒无常，他喜女色却不重女色，好利益又不重利益，行事全凭心情，上一刻会因属下立了大功而大加褒奖，下一刻可能因为这个属下不小心碰了碰他的衣角而当场抹杀。 没有理由，如果一定要说出个理由来，大概就是他看这个人不顺眼，心情不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方承健身边做事的人，大多都是为了巨大的利益，他能给秦家给不了的利益，方家，更像一个嗜恶者的天堂。 黎尔见过很多不同的人，方承健在其中，算不上什么。 方承健显然下了大手笔，从进入方家领土范围内起，黎尔就感觉到了不下五十个异人类的气息。钟綦随身携带了五区最新研制的探测器，检测出三十几个异能反应，显然，少了的那十几个的实力都很强，强到可以避开科技手段的监测。 进入方家前，秦白专门给黎尔戴上一只钻石手镯，手镯是特别打造的，外形看起来和普通的镯子没什么区别，但是只要按动上面的钻石装饰，就会有微型针头射出。 万一遇上突发情况，普通人类安然和安心可以应付，她凭借这段时间学到的防身技能也可以躲开。手镯里的武器，主要是对付异人类，针头淬有特殊药液，可以抑制异人类的异能。 “通过检测，已知这三十六个异人类里，有十六个的能量场达到了s级，十七个a级，三个b级。”钟綦在通讯器里陈述完自己已知的讯息，静待秦白指示。 秦白没说话，一直到车队停在方家豪宅门前，仆人来迎，他才淡淡说了一声：“走吧。” 方承健在一众属下仆人的簇拥下走出门来亲自迎接，他穿了一身黑色燕尾晚礼服，颇有绅士气度。他是地道的南方人，身形不比北方的高大，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也算出挑了，但在身后几个身材高大的属下衬托下，也不是那么出挑。 气质使然，久居上位的气势自然而然地能让人分清主次。 方承健已经四十多岁，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开外，保养得很到位。外貌尚可，就是那一双三角眼使得整个人的气质截然阴戾。 “秦老弟，别来无恙啊！”方承健向秦白走来，朝他热情地伸出手，秦白看了眼那只比女人还要白皙的手掌，伸出去，轻轻一握便松开。 他转身朝车里伸手，方承健顺着他的手掌看去，只见一只如玉无暇、肤若凝脂的柔荑轻巧地落在宽厚的掌心，手掌微合轻轻握住，将那只手的主人牵引出来，方承健眼底浮现出一抹惊艳之色。 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她的外貌甚至可以用“完美无瑕”四个字来形容。方承健阅女无数，在他心中早有一个美女的批判标准，他玩过的女人，不乏世家名媛、影视明星，偶尔也会换换口味，来点清淡的。在这些女人里头，各方面都很好的，他给过八分。 这个女人，他打十分，毫无疑问的十分。 可惜她是秦白的。 他这个人啊有个原则不能撼动，就是不玩别人的女人，不玩被人玩过的女人。 可惜了…… 黎尔很反感方承健看他的眼神，像是审视菜市场上的一块肉。她可没义务要给这个人好脸色，索性挺直着脊背，礼貌性地朝对方客气地笑笑，便别开目光，这模样还真有女王的气质。 秦白也注意到了方承健别样的眼神，眉峰稍拢，向他递去意味不明的一眼，暗含危险警告，便直接搂住黎尔的腰往里走去。 第64页 方承健站在原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抬头时钟綦正看着他，“方先生，久仰！” 他伸手与之交握，“钟綦老弟，不敢当啊！我才是久仰你的大名，请。”两人状似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寒暄着，一同入内。 好戏，才刚刚开始。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宴会机锋 宴会厅里已有客人先至。 人来的并不多，数下来，也就七八位，都是湛海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半数以上和方家交好，另一半则和秦家走的比较近，今天全都聚集在这里。 除了女佣之外，黎尔是这里唯一的女宾，不加上她身后寸步不离的两个女保镖之外。 其他人在看到秦白搂着一个女人进来时，纷纷投来惊讶的一瞥，却不敢过多逗留，只是匆匆一眼，连那个女人的相貌都没看清。 该说秦白是自傲还是自负呢？明知道是鸿门宴，还带着自己的女人来，万一今晚出了什么乱子，他就那么笃定自己有能力护得了？ 秦家家主多年来不近女色是人尽皆知的，自从秦白坐上那个位置，有多少人想通过这个渠道讨好奉承他，全部都铩羽而归。没想到，他不声不响地就藏了个女人在身边，甚至堂而皇之地向众人宣告她的身份，肯定她的地位。 太多人好奇，这个查不出任何底细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竟然能撬动秦白那颗万年不动的心。 秦白被佣人引到主客席位坐下，黎尔坐在他旁边。其他人早早便站起来，等到二人落座之后，那边方承健和钟綦才看似有说有笑地踏入宴会厅，方承健坐在了秦白正对面，钟綦坐在秦白另一侧。 众人纷纷落座，方承健让佣人斟酒，浓郁的葡萄酒香流散四溢，不比寻常红酒的过度浓烈，方家准备的白葡萄酒独有一分清爽甘冽。 方承健笑着举杯，“这是我自家酒庄酿造的白葡萄酒，夏多内品种，请诸位品尝。” 酒里倒是没动手脚，可以放心饮用，味道闻着挺不错，黎尔跟随秦白，随意举了下杯子轻抿一口，入口清冽微甜，不像酒更像饮料，是她喜欢的类型。 方承健看过来，关切笑道：“贤弟妹喜欢？” 黎尔客气一笑，“味道不错。”谁是你贤弟妹啊？别乱攀关系。 “既然喜欢，我便让人备上一些，届时亲自送到府上。” 黎尔没有推拒，淡笑道：“多谢。” 反正能不能送、会不会送还不一定呢。 方承健打了一个手势，佣人开始上菜。 “听闻今天是秦先生的生日，如此特别的日子，秦先生能够赏光寒舍，实在蓬荜生辉！”方承健喝了一口酒，轻轻晃着杯中晶莹剔透的液体，目光穿过微黄酒液，看到了对面面无波澜的秦***体将他的面容扭曲变形。 在这种场合，秦白的话也不会变多，通常，他身边的人会充当代言人。今天的代言人，便是钟綦。 钟綦放下酒杯，漫不经心地笑道：“方先生太客气了，想来您要是有心，也该知道……秦先生从不过生日。” 明晃晃的话题终结者，其他人脸上神色各异，唯有方承健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倒是我唐突了，迫不及待想和秦老弟叙旧，不大会挑日子。” “叙旧什么日子都可以，却偏偏在今日……”钟綦邪肆勾起嘴角，将席上众人的神色一一收入眼底，目光定格在其中一个穿着藏蓝色西装的中年瘦削男人身上，“李先生，前几日我还见到您的贺礼摆在先生桌上，怎么，送了礼还不够？就这么想见先生？” 被他点到名的男人闻言神情一震，不自在地笑了几声，“钟先生就爱拿我打趣，我哪敢逾越？是方先生盛情邀约，我闻先生应约，若是敢将方先生的邀请拒在门外，岂不是比先生的面子还大？这我哪敢？” 能把见风使舵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果然是社交老手。 钟綦不以为然地笑了声，不再说话了。 方承健也放下高脚杯，冲着钟綦打趣道：“钟綦老弟啊，瞧你这张嘴，把李兄说得都不敢多说话了，今日老友相聚，大家随性些，莫要拘束！”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唯独秦白三人纹丝不动。 黎尔丝毫不受影响，觉得这酒好喝，忍不住多喝了几口，前菜上完是主食。换了一批佣人端盘上菜，听到整齐轻巧的脚步声时，黎尔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很快松开。 替她端上一盘香草配龙虾的人气息熟稔，黎尔侧头礼貌地道一声“谢谢”时顺便用余光瞥了一眼，原来是她。 盛江张家的大小姐，温妮。 那个看起来最适合用“大家闺秀”来形容的女孩，安静沉默、举止端庄、气度卓然，现在，却沦为了方家的女佣，做着替客人端盘上菜的工作。 黎尔忽然有些好奇，在这个女孩儿身上，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温妮既然早早和方家搭上了线要把自己的亲生父亲推入泥沼，怎么还沦落到今天的下场？难不成方承健干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勾当？ 的确像是这个人做得出来的。 正是上菜的短短几秒，黎尔感觉到温妮的气息骤然重了很多，还未及多想，手上便被人急急塞入了一张细小的纸条。 她不动声色地将纸条藏好，开始品尝主菜。 她觉得方承健举办这次宴会意不在秦白，而是她，不然怎么准备的白葡萄酒和海鲜料理都那么符合她的口味呢？ 主菜上完，佣人退下，方承健目光幽深地看了佣人离开的方向一眼，对着秦白说道：“张家那笔生意，秦老弟可是看准时机，吃了不少啊！” 终于要开始进入正题了么！再不进，黎尔都要觉得这就是一顿无风无浪、再简单不过的饕餮盛宴了，毕竟海鲜的味道还真不错。 秦白侧目看黎尔，见她吃得津津有味，西餐料理分量都极少，不大不小的一只龙虾很快便被她吃干净，她大概是整张桌子上吃得最认真的人了。想到这里，秦白的嘴角微微上扬，双手握住刀叉利落地将龙虾肉切成方便下咽的小块，对于方承健的话置若罔闻。 肉切完了，他直接将黎尔的盘子拿过来，把自己的交换过去，小妮子抬头看了她一眼，眉眼间难得露出一丝羞赧之色。 明明该剑拔弩张的氛围，她却在这儿不停地吃吃吃，实在是……煞风景。 方承健的目光移到黎尔身上来，盘桓一圈即离，看来这个女人对于秦白的意义不小。能够让他明知深入龙潭虎穴也要带在身边的女人，必然已经走到了同生共死的地步。 钟綦最了解这两口子擅长在任何“公共场合”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当下摆出一副看淡了的表情，对方承健说道：“方先生言重了，生意场上，讲究先下手为强，秦家动作是快了些，不过谁让张家也太不堪一击了呢？” 这么不堪一击的张家，你方家竟然还拿不下，眼见着到嘴的肥肉硬生生给秦家抢了，意不意外？心不心痛？气不气愤？ 第65页 黎尔听着两个人之间的言语来往，忽然感觉今天要搞事情的不是方家，而是钟綦。方承健话语之间尽是客套，还真挺像老友之间的叙旧；钟綦呢，每次都要怼回去，仿佛在刻意挑起争端。 趁着没人注意她这儿的时候，黎尔悄悄看了眼手里的纸条，黑色字体十分凌乱，但粗粗一瞥仍能看清写的什么：救我。 她将纸条塞到了秦白手里。 温妮还真会挑人啊，把求救信息给她是要怎样？就那么笃定她会去救她？先不说她爱管闲事的毛病已经逐步戒掉了，再说说目前这状况，她如果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就是擅自行动，很有可能打乱秦白的全盘计划，得不偿失。 还是说，温妮的目标其实并不是她，只是巧合，刚好只能向她求救，便借她之手将消息传达给秦白。 这就更不对了，姑娘你是有多大脸，都明晃晃跟方家栓一条绳上了，还想往秦家倒？ 黎尔只想安安静静地吃个东西，不想动脑子，于是便把难题转交给了秦白。 “张家本与方家同根相连，此前一番变故，张家倾颓，秦家半路横插一脚掠去大半资源，的确不太道义。”席上一位年长的唐装男人忽然开口，说了句“公道话”。 他是湛海孙家的宗老，在整个湛海市都德高望重，向来处事不偏不倚，这次却被方承健请来，目的就是为了说一番“公道话”。 钟綦嗤笑道：“孙老年纪大了，就该在家含饴弄孙，怎么还掺和进别家的生意了？” 孙老闻言沉下脸斥道：“钟綦，你不过就是秦家的一个卒子！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旁边一人附和道：“我看这些年，秦家行事是越发猖狂了，一个小卒不过是有点儿功勋成绩就敢在孙老面前放肆，秦家就是这样教导属下的么？” 秦白多年树立的威信在此处便体现出了作用，这些人一口一个秦家猖狂、秦家教导无方，却没有一个人敢直接指着秦白的鼻子骂，更不敢直接与他对视，只敢打打擦边球。 钟綦冷笑道：“没有资格我不照样说了？”目光转向方承健，“方先生请来湛海有头有脸的人物，连孙老也大驾光临，此举是何意？三堂会审不成？生意归生意，方先生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斗不过便哭鼻子找家长告老师？” 方承健哈哈一笑，角色瞬间转变为和事佬，“钟老弟你可冤枉我了！不过就是普通的小聚而已，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黎尔一边听他们打机锋一边喝了口酒汁，秦白的手突然伸过来，在她手掌心捏了一下。 这是之前早有的约定，如果同意她去做什么就捏一下，不可轻举妄动就一切如常，没有其他动作。 看来温妮那姑娘还赌赢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温妮哭诉 方承健做出一副和事佬的样子，劝阻着两方争端，钟綦却压根不买他的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桌上，淡淡道：“恕钟某愚钝，方先生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话题是你挑起来的，我不过就说了两句您却又摆出这和事佬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秦家抢了孙老的生意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自己挑起是非让那些墙头草群起而围攻，眼见着他们败下阵来，就摆出一副劝架的架势来，要不要脸？还有那个老头儿，我们抢生意了怎么地，抢的是你家的么，轮得到你说话么？ 孙老气得眉毛都皱在了一起，指着钟綦哼了一声，“不知好歹之徒！竖子不足与谋！” 旁边的人立马安抚道：“孙老莫气，为了此人，不值当！” 其他几人也纷纷交头接耳，唏嘘私语，言语间都是对钟綦的批驳愤怒，明显是在指桑骂槐，通过钟綦指责秦家。 席间微哗，黎尔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召来身后侍立的佣人轻声问道：“请问盥洗室在哪里？” 佣人指着方向说：“夫人这边请。” 她起身朝着席间众人露出礼貌的笑容，说了声“抱歉”，转身跟着佣人离开了宴会厅，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安然安心也跟在她后面离去。 方承健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目光移到秦白身上来：“贤弟妹去趟盥洗室还需要人随身保护么？” 秦白迎向他的目光，开口说了踏入方家起的第一句话：“她胆小。” 钟綦环视众人，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实则一听到秦白说出“她胆小”时，他差点没控制住要笑出来，如果说黎尔胆子小，那全世界就没有人胆子大了。毕竟不是谁都有胆子让秦家家主在下属面前剥坚果壳的。 方承健笑了笑，没说什么。 此时孙老也向秦白望过来，横眉竖眼道：“秦白，你平日就是这样教训属下的？目无尊卑！放肆之极！” 终于忍不住要向本尊发难了。 秦白看也没看他，撑着头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何为尊？何为卑？” 钟綦慢吞吞点燃一根烟，旁若无人地吸了两口，语气比他的动作还要慢，“孙老言重，秦家的规矩是，成者王，败者寇，强者为尊，孙老所说的尊卑，钟某不明白。”抖了抖烟灰，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也不打算明白。” 席上没有人再去碰那一桌子的丰盛佳肴，推杯换盏的虚情假意场面也沉寂下去，一桌子的人焦点都集中在了秦白和钟綦二人身上，气氛真正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黎尔和安然安心三人进入盥洗室，她径直走到洗手台前洗手，边洗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安然安心将门反锁，熟练地在宽阔的房间内四处查探，一分钟后，两人在镜子后和瓷砖细小的缝隙间分别找到了一个微型监听器。 与此同时，盥洗室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听声音应该不止一个人，黎尔从脚步声和呼吸声中判断出，外面有四个人，都是身强体壮的练家子。 她看了眼安然安心，两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站在门两边的死角，再用眼神示意黎尔。黎尔走到门边，握着门把手作势开门，忽然急声道：“门怎么打不开了？”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门外的人听到。 她拍了两下门，对外面喊道：“外面有人么？” 门外的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道：“秦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黎尔急急道：“门打不开了，麻烦你帮我一下！” 那人邪邪一笑，“好，夫人稍等。”说完，便握住门把手使劲一拽，手上发力，轻而易举地将门推开。 里面的黎尔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打头，与身后的三人慢悠悠走进门，微笑道：“夫人没事吧？” 黎尔捂着胸口心有余悸道：“我没事了，谢谢。” 男人进门后，没有看到她身旁那两个女保镖，当下眉头一皱，问道：“你的两个随从呢？” 黎尔微微一笑，“你后面啊！” 第66页 还不等男人反应，就听到身后传来闷哼声，等他回头一看，走在最后的两个男人已经被从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安然和安心一人一拳击中太阳穴，倒在地上陷入昏迷状态。中间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安然迅速反手扭断了脖子。 男人面上露出一丝狠色，转过头朝黎尔袭来，人还没跑到跟前，就被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一脚踢在肚子上，他浑身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肚腹蔓延，好像五脏六腑都碎了一样。 他捂着肚子不敢置信地看着黎尔，面前的女人突然对着她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来，“咔嚓”一声，他已经感觉不到其他的什么，只听到脖子上传来的这一声，意识终于彻底陷入黑暗。 安然扭断了男人的脖子，看着黎尔快速说道：“夫人，快走。” 安心走到门口看了下腕表时间，回头对二人说道：“我们的人已经成功黑入方家的监控系统，现在可以出来了。” 走廊上空无一人，刚才领着她们过来的佣人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佣人房在楼下。”安然说道，两人一前一后护着黎尔走下楼梯，走的是仆人专用的楼梯，一路上倒还算安全。 下了楼梯，穿过左手边的一条走廊右转，就是佣人的房间，三人才刚刚走过拐角，就撞上来慌慌张张的温妮。她一看到黎尔就像看到了救星，连忙抓住她的手，哭得稀里哗啦：“秦太太，求求你救救我！” 黎尔镇定地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你别担心，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安全的地方再说。” 温妮四处张望了一番，说道：“去我房间，那里比较安全！” 黎尔看了看安然安心，秦白说了，这两个实战经验丰富，紧急情况下可以听从她们的意见。 两人中，安然较有主见，她快速思索了下，点点头。 四人便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温妮的房间。安然安心一进门便四下查探，好在这里是佣人房，方承健没有想到在这里安插监控设备，她们搜查了一番也没有找到可疑的东西。 温妮显然害怕到了极致，全身都在颤抖。黎尔将她扶到床上坐下，轻抚她的背以示安慰，“别怕，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方家当佣人？” 温妮泣不成声，半晌才捂着嘴憋住眼泪，哽咽着说：“我……我全家都被方承健给……我本来不想这样的……谁知道，谁知道方承健这个禽兽，他杀了我父亲，还把莉娜给……那个畜生！莉娜受不了，想要杀了他，却……”想到这里，她没有忍住，原本清秀端庄的脸上布满了泪水，一双眼里尽是恨意，恨不得将仇人除之而后快。 “他们把莉娜的尸体丢去了海里……喂鲨鱼……” 黎尔皱眉，将她紧握的那只手捂进手掌心，轻轻拍着，“那你呢？” 温妮看向她，眼神灼热而惶恐，“秦太太！只有你能救我了！我……自从张家没了以后，我便被他带来这里，起初，他说会好好照顾我……谁知道，他……他占有我之后，就将我弃之不顾，还对我妹妹做出那种事……” “秦太太！求求你！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我！就只有你能救我了！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说着，她将袖子挽起，露出上面青紫交错的伤痕，黎尔看了一惊。 “他不顺心便让人打我，欺辱我……我好怕，我好后悔，当初就……就不应该……”说到最后，温妮捂着脸，哭声压抑而绝望， 黎尔替她将袖子整理好，遮住那些可怖的伤痕，柔声安抚道：“你别哭，我会带你出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守在门口的安心忽然回过头疾声道：“有人来了！” 安然问道：“有多少人？” “三个。” 黎尔摸摸温妮的头，嘘声道：“好了，不哭了，别让人听见。” 温妮忙收了声，捂着嘴连连点头，黎尔见状，从旁边纸盒里抽了几张纸巾出来，慢慢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安然又道：“他们往我们这边来了！” 安然低声道：“夫人，你们先待在屋里不要出去，外面交给我和安心。” 黎尔想了想，点头道：“好，你们小心。” 两人轻轻扭开把手走出去，人还没过来，好在温妮的房间离拐角不远，正好给了她们藏身的地方。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两个人屏住呼吸。 五秒—— 四秒—— 三秒—— 两秒—— 来了！ 安然和安心几乎在同一时间冲出死角，快速出击绊住最前面的两个人，还没个对方反应的机会，又立刻锁住其双臂，手肘重重击打在对方的后脑勺。安然对付这个人的同时，不忘朝着第三个人按下食指的戒指按钮，一根细小难见的飞针直接刺进了那个人的眉心。 这个戒指的原理和黎尔那只镯子一样，关键时刻很有用处。 对付完了这三个人，另一头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个人对视之后，将倒在地上的三个人拖去了一旁的杂物间，一齐朝声源处快步走去。 正文 第五十章 黎尔失踪 黎尔一直坐在屋里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好在对方人不是很多，安然安心应付起来很轻松，不过才解决完三个，那边又来了五六个，其中有一个还是异人类！ 看来方承健把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了秦白那里，派来对付她的的尽是些废物，这下终于来了个有点用的异人类。 安然安心身上也有对付异人类的武器，她倒不担心，就是秦白那边……五十个以上的异人类力量，不知道他如何应付。 离开也有一会儿了，佣人房离宴会厅有些距离，但还在她能监听的范围内，她顺便查探了一下，那边的气氛似乎很僵硬，直到有人去报，她失踪的消息。众人一下子慌了手脚，钟綦借题发挥说方家绑架了秦家的女主人，方承健抵死不认，两方人马终于撕下和平假面，严阵对峙。 她的心思还停留在宴会厅紧张的气氛上，猝不及防眼前出了一番变故。 没有任何痛觉，脖子上乍然被人刺入一根针管，她微微蹙眉，看向始作俑者。 温妮脸上哀戚恐惧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狠厉恨意。她用力推下针筒，将全部的药剂推入黎尔的血管里，嘴角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秦太太，多尊贵的称呼，可惜过了今晚，你就不是了！” 说完，一下就把针管拔了出来，动作干脆利落。 黎尔慢悠悠捂住脖子，看着温妮的目光尚存几分笑意。 空气安静了几秒。 温妮忽然厉声道：“你怎么还没有晕倒？” ……原来是麻醉针啊！早说啊！ 黎尔慢慢闭上眼睛，倒在了床上。 第67页 温妮看着倒在床上的女人，拍了拍她的脸，确认已经熟睡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打开门，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看着身后的女人说道：“人在这儿。” 男人点点头，走进屋，一把将黎尔扛在肩上，往安然安心刚才离开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宴会厅的气氛很紧张。 今天来的所有人都站在了秦白和钟綦的对立面，因为黎尔失踪，两方人马终于对上。 这里是方家的地盘，方承健的人手显然更充足一些，里里外外包括仆佣在内，几乎人手一支武器，没有手持武器的十几个人，都是异人类。两相比较，秦白身边只有十来个护卫，正处于劣势。 但他脸上不见任何慌乱之色，钟綦也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态，他碾碎了烟蒂，慢悠悠道：“方先生，你放这么多人在这里，还怎么派人去找我秦家的主母啊？” 方承健不甚在意地笑道：“钟老弟不急，我方家多的是人，不缺这点儿人手，贤弟妹，我已经让他们去找了。” 钟綦摆手道：“别，您还是别一口一个‘贤弟妹’了，我记得没错的话，先生和您可没什么兄弟关系！” “钟老弟这话就见外了，都是道上的人，一家亲嘛，自然都是兄弟！” 钟綦看了看周围那些人手里的枪，嘲讽道：“自家兄弟还刀戈相向，和方先生称兄道弟，可真不容易。” 方承健咧嘴笑了下，目光转向秦白，“秦老弟，你也不必着急，方宅虽大，但其实就那么点儿地方，兴许尊夫人迷路去到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秦白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方承健端起桌上的酒杯，晃了晃，轻轻啜了一口，沉然道：“这酒若不好好品，就可惜了。”话锋忽而一转，直指秦白，“说到尊夫人，秦老弟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在座几位可都不知晓啊，婚礼都没有通知一声，不够义气！自罚三杯！” 秦白冷冷看着他，说道：“参加婚礼，你，不够格。” 方承健面色一沉。 啪！ 宴会厅的灯光忽然暗下去，不仅是宴会厅，相连厅室的灯光全部都熄灭了，整座方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周遭传来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和人声。 “嘭”的一声，有人开了枪，随即就是接连不断的枪声，周围的人都乱了手脚，方承健立即站起来退后几步，四五个人将他团团围在中央形成拱卫之势。 短暂的慌乱之后，枪声骤止，有人打开了手电筒，陆续有人也打开了手电，光明重新充斥整座大厅。 所有人看向长桌中央，秦白等人所占据的位置，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地上横着几具尸体，全部都是方家的人，开枪的，也是方家人。 孙老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心跳加速，缓不过来，陷入晕厥。旁边的人急急叫唤，将他的身子扶好。 方承健冷眼看着这一切，嗅着传入鼻息的血腥味，慢慢喝完了杯中剩余的酒液，将杯子随手扔在地上，舔了舔唇角道：“追。” 黎尔被人带到了方家极其隐秘的地下密室，下面的防守很牢固。而且，她感觉到了一股气息，异人类的气息，ss级！ 没想到方家竟然能够收买ss级的异人类。从她了解到的情况可以知道，秦白以普通人的力量完全可以对付十个以上的s级异人类，这次前来方家又是有备而来，要对付之前检测出的三十几个异人类绰绰有余。 而她进入方家后察觉到的其余十几个异人类，有一些懂得怎样隐藏自己的能量场，有一些则完全是隐匿型异能。其中有三个ss级，气息越来越近的那一个，就在当中！ ss级和s级不仅仅是一线之隔，从a级往上，每高一级，能力就是强上不止一倍，ss级的强者，恐怕几十个s级异人类都无法与之对抗。 而方家，有三个。 带黎尔来的男人将她放到一间屋子里的床上就离开了。等到那人出去后，她才慢慢睁开眼，角落有摄像头，不过方家的监控已经被秦白安排的人黑透了，估计看不出什么来，她坐起身，仔细听了下外面的情况。 至少二十几个普通人类，一个ss级异人类，六个s级异人类。 她突然离席不在秦白的计划当中，没想到温妮会来这么一招，不知道秦白有没有预料到。不过能够不费任何吹灰之力就能到达方家地下密室，也算有点收获。 啪的一声，房间里的灯光骤然熄灭。 开始了！ 黎尔趁着这个机会循着那个ss级异人类的气息瞬移到了目的地。 不愧是强者，在她到达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他立马回过身来，狠戾的眼神在一片黑暗中丝毫不受影响，直直盯着几米之外的黎尔，转瞬就到了她跟前。 黎尔挑挑眉，原来他也会瞬移啊。 男人的反应极快，在到达黎尔身边的瞬息时间就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他的手掌很大，黎尔的脖子很细，两个人看起来似乎实力悬殊。 的确，实力悬殊！ 周围的六个s级异人类也注意到了黎尔，在他们看来，这个突然到访的女人比骤然袭来的黑暗更令人畏惧。 然而他们已经没有了行动的时间…… 黎尔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任由这个ss级异人类将她的身体提到半空中，眸中倏然划过一道暗红的光，捏着她脖颈的男人动作一僵，死死盯着她，慢慢睁大了眼睛…… 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撕裂，看到本该完好的肌肤正在一寸一寸裂出沟壑纵横的血口，在那些血还没有从可怕的沟壑中流淌出来时，已经变成水汽蒸发。 他看到自己，正在消失…… 他的脸，他的四肢，他的整个身体，从千沟万壑的伤痕里慢慢化作微小的尘埃，消散于空气之中…… 他的眼睛从瞳孔到眼白慢慢变成了血红色，那是每一个异人类最初觉醒力量时的颜色，他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消亡来的很快。 他看着脱离了禁锢慢慢站到地面上的女人，用尽最后一丝力量，说道：“始……”然后，彻底消散。 而那六个异人类，消亡的速度比这个人还要快，在他还存有一丝意识的时候，他们已经化为了尘埃。 黎尔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空地，好像那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她满意地笑笑，在光亮恢复的前一秒，回到了方才的密室。 至于外面突然失去了强大的异人类战斗力会造成怎样的恐慌混乱，就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了。 没了一个ss级强者，秦家人行动起来应该会比较方便。 还剩下两个ss级，其中一个的气息一闪而逝，她除了最初感应到之外，就没有再察觉到过，还有一个，一直徘徊在方家大宅外围，估计是防止秦家人逃离的。 秦家的动作很快，黎尔回到密室还没有几分钟，外面就传来一阵阵骚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秦家人就将这处密室占领。 第68页 房间门被人强悍地推开，黎尔坐在床上捂着脖子，对着来人说道：“总算是来了。” 安然安心连忙走过来，“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黎尔摆摆手，“就是中了麻醉针，有点晕。” 两个人一左一右将她扶起来，钟綦走到门口，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下黎尔，状似关切的问道：“夫人还好么？” 黎尔暗暗白了他一眼，“一般好，秦白呢？” 钟綦的脸色陡然一沉，“先生被一个异人类拦住了，是ss级。” 黎尔面色一震，后知后觉去查探秦白的位置，才发现根本找不到！一定是那个隐匿了气息的异人类！秦白被他绊住脚步，气息必然也被他隐藏了起来不让人察觉支援！ “他在哪里？” 钟綦摇头道：“先生让我先来找你，把你带出去。” “带个头啊！”黎尔怒喝道。 秦白你大爷的！说好的遇到危险一起面对呢！当初答应得好好的，现在遇到事儿了，就要搞个人英雄主义了是吧！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神秘来客 钟綦等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黎尔发这么大的火，印象里，她其实就是一个温柔和善的女子，顶多有时候脑回路有点清奇，胆子大一点，敢随随便便拔秦白的毛。母老虎似的黎尔，还真是没见过。 “他在哪儿遇上的人？”黎尔厉声问道。 钟綦余光瞥了下安然安心，意味不明道：“你帮得了他么？” 黎尔定定看着他，字句铿然：“就算帮不了，死也要跟他一起死！” 钟綦神色一震，片刻后说道：“跟我来吧。”又转向安然安心：“保护好夫人。” 钟綦安排了大部分人手镇守这里，带着几个人和黎尔三人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黎尔一边走一边询问钟綦：“方承健呢？” “安排了一部分人马拖着，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钟綦一边注意着前方的情况，一边回答黎尔的问题。走廊不算狭窄，但双方真要对峙上，也难施展开来。 时不时会有几个哨卫发现情况，向这边赶来，一枪解决一个，不足为惧。 黎尔在前行的同时不停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仍旧察觉不到秦白的气息，若不是顾及着身边还有秦家人，她都要直接跑出去了。 看出了黎尔的焦急情绪，钟綦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先生不会有事。” 看了秦家掌握的资料，黎尔还是知道一些的，直接问道：“他有没有和ss级异人类接触过？” 钟綦一顿，随即摇头：“没有。” 钟綦胸口的微型通讯器忽然传来一阵噪音，随后便是人的声音，“目标正在接近a区！人数超越我方！”他锁起眉头，果断地回转身朝着安然等人说道：“你们速去a区支援！我保护夫人！” 安心疑道：“先生让我们寸步不离保护夫人！” 黎尔打断她：“听钟綦的，你们去支援！我有他一个人保护就行了！将这么多兵力放在我身边也是浪费，你们几个去支援其他人，起码能保障秦家的损失不至于太严重！” 见安然和安心还有疑虑，她厉色道：“这是我的命令！” 黎尔在秦家已经拥有了和秦白同等的地位，她的命令就等于秦白的命令，秦白不在的时候，她的指令，每个秦家人都要绝对服从。 遵从命令是天职，再说钟綦的能力恐怕比他们几个加起来还要厉害几分，当下几人也不再多想，抓紧时间赶往a区。 等到人走远了，钟綦才看向黎尔，皱眉问道：“情况不好？” 黎尔阴着脸摇摇头：“我感觉不到秦白的气息。” 两人继续沿着来的路走去，两个人的路程竟然比刚才七八个人时还要轻松，因为每次钟綦才刚刚看到角落闪出人影，那些人就倒下了，无声无息。回头看时，黎尔依旧跟在后面，好像没有任何动静。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之前周珏带人去劫方家运送的一批异人类，方家派了八个异人类前来阻拦，却全部被一个人影都没露出来的神秘异人类打败，那个人……是不是你？” 黎尔极速移到前方拐角踢翻两个人又退回来时正好听到钟綦的疑问，便随口应道：“对，是我。” 钟綦恍然，“这么说，你是ss级？” 黎尔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有十几个人正在往我们这边走来，其中有五个异人类。” 钟綦面色一肃，握紧手枪沿着墙壁前行。 黎尔本着能收拾一个是一个的心态，还没等钟綦和那群人反应过来，就直接挪到人家脚跟前，一个个收拾赶干净，前后用时不到五秒。 回到钟綦旁边时，她直接说道：“秦白在什么位置遇上那个异人类的？” 钟綦无奈地看了看手里毫无用武之地的手枪，对异人类的能力简直又爱又恨。恨的是那些人力量强大让普通人无法抵抗，连他对上时也丝毫不敢马虎，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爱也爱异能的强大，比如黎尔这个来路不明的异人类就不是一般的强悍，跟在她身边很适合用“混吃等死”四个字来形容。 “大宅一楼，东南方向。”话才刚说完，钟綦的就手被黎尔抓住，忽然觉得大脑一阵晕眩，身体有一瞬间的失重感，再到神智清明时，两人已经身在一片狼藉的厅堂里，赫然正是刚才秦白对上那个ss级异人类的地方。 看样子这里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打斗。 黎尔一眼便看到了地上一滩血迹，她快速移到血迹旁边，食指并中指沾了一点放在鼻子前轻嗅。 据钟綦所知，异人类的身体恢复机能极强，几乎很少受伤，看到血迹的时候下意识就想到了秦白，心里一咯噔，惊道：“是先生？” 黎尔蹙着眉缓缓摇头道：“不是他的。” 是那个异人类的血。 这里除了这一滩异人类的血迹，也没有别的什么，看样子秦白没有受伤，而且还把对方打受伤了。 黎尔的心放下一半，正好可以通过这个人的血液搜寻他的气息。 “他们在天台！”循着血液残留的气息搜寻了一番，黎尔骤然目光大盛，抓住钟綦瞬移到了通往顶楼的最后一级阶梯上，正逢此时，室外传来一声巨响，钟綦推开天台的门，正好看到秦白举着枪对着几十米开外倒下的人。 扣动扳机，肉眼难见的针头从枪筒里射出，准确无误地刺进了那个人的眼睛。 秦白来时穿着的那件西装外套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黑色的衬衫长裤，形容不算凌乱，甚至连一个细小的伤口都没有。 黎尔彻底放下心来，朝他小跑过去，在男人刚刚皱起眉时，就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 “谁让你来的？”头顶传来他压抑的怒吼声，明明很生气，可是手还是很老实地圈住她的腰接住她。 第69页 黎尔恨不得掐死他，当下也不示弱讨好，直直反吼道：“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么！” 秦白是真的生气了，眼底脸上都染上一丝薄怒之色，听了黎尔的话也没有缓和下来的趋势，“回去再收拾你！” “哼！” 两口子全都是口嫌体正直的一路人，嘴上吵得凶，一个还不是霸道地揽着人走下天台，另一个则小鸟依人地依偎在男人胸口，揪住他的袖口不松开。 被忽略的钟綦：猝不及防又被塞狗粮。 “情况如何？”秦白问道。 终于被想起来的钟綦认真答道：“地下室已经被占领，外围正在清理，方承健被反将一军，人已经退到后面停机坪准备逃走。” 方家准备充足，却万万没想到秦家棋高一着，原本安排在大宅内外的火力有一半都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拥有异人类的力量又如何，战场上拼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脑子。 秦白拉着黎尔往楼下走去，这一路的追兵在来时已经被黎尔清理得差不多，所以前路还算顺畅。 “去哪儿玩了？”他忽然开口问道。 黎尔摇摇头：“去地下密室走了一遭，什么好玩的都没有！” 钟綦胸前的通讯器发出微弱的光芒，他连忙接通，那边传来慌乱的喊声：“c区有变！请求支援！” 当初制定计划时将方家大宅的布局做了个简单的划分，此刻方承健退出的后花园停机坪就是a区，大宅外围是c区。 外围突发紧急情况，黎尔暗道不好，看来是守在外面那个ss级异人类出手了。 秦白没有过多犹疑，当即就带着人往外围赶去。 这次准备很充足，不仅是此处，方承健在深港岛中心区的地下堡垒也是他们的目标。方承健抽调了一半以上的方家精锐集中在这里对付秦白，秦白却把精锐分散各处将方家势力各个击破。 这个看似寻常的夜晚，已经让湛海的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承健已经退回到私人飞机上面，三个ss级异人类，一个被黎尔秒杀，一个被秦白搞定，还有一个在外围挡住秦家人。他自己身边倒是留了几个ss级异人类保护，大部分火力都被秦家剿灭，只留下最后一点力量撤退。 秦白下令穷寇莫追，让他们直接赶来外围。 钟綦一边听着外围传来的战况，一边给秦白陈述道：“c区遇上了一个ss级异人类，力量、速度都超过了普通的s级，实力十分强悍！我们已经损失了十几个人手。” 通讯器那段又传来急促的喊声：“不好！又出现一个！” 三个人的速度都不弱，赶到方家前院时，通讯器里所说的那一幕正好上演。 又有一个ss级异人类！ 双方皆有死伤，方家派了不少异人类驻守在这里防止逃跑，内部战况一边倒，外围战况也是一边倒，只不过前者倒向秦家，后者倒向方家。 秦家人所携带的特制安定药剂根本奈何不了那个ss级异人类，已经有好几个人死在他的手里。眼见秦家一边处于劣势难以还击，就要全部葬身在此，猛烈的破空声忽然响起，一辆汽车骤然压倒在那个人身上。 众人被这突然的变故一震，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站在塔楼顶端，一袭黑衣与身后的夜色融为一体。 是精神念力型异能！而且能量场达到了ss级！ 尚未分清是敌是友，那人忽然出现落到地面，双手一抬，身周所有能移动的物体都往那个人身上飞去，在同一时间贯穿他的身体。 等到秦白三人赶到现场，五六个秦家人立即围上来护住他们。 站在场中央的人回头朝秦白等人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骤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从他出现到离开，根本不到十秒时间。 黎尔心中一凛，望着那个人离去时留下的残影，陷入沉思。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生日快乐 “报告情况。” “亚太区任务完成，损失121人！” “美洲区任务完成，损失213人！” “欧洲区遭到顽强抵抗，损失398人！” …… 单薄普通的数字透过听筒传过来，秦白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直到相继报告完各方情况，他才下命令：“撤退。” 黎尔等秦白摘下传讯器，偷偷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自从刚才秦白强硬地把她塞进车里后就没有再跟她说半句话，也没有摆出一个好脸色，周围的空气直接降到了冰点。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事，想来想去也想不通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先离开宴会去找温妮是他准许的，被温妮暗算虽然是意料之外但是她什么苦头都没吃，钟綦他们的行动效率也很快，马上就赶来救援了…… 她没有干嘛呀……相反，这个男人还想让钟綦把她先带出去，自己独自去面对ss级异人类！她才是该生气的那个好吧！ 想到这一茬，黎尔也十分不爽！哼别以为就你会生气我也会的！ 然后两个人开始了在一起之后的第一场冷战。 回到秦宅，黎尔直接开门下车，快步上楼回房反锁门，全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搞得出来迎接的秦叔一头雾水。再看不急不缓走下车的先生，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但明眼人都感觉得出来，他很生气。 秦白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走上楼，立在卧室门前看了下锁上的门，一把拧开了门把手，将门推开。 黎尔刚把礼服脱下来换上一身轻便的睡袍，系带时就听到外面的动静，她走到与卧室相连的起居室，正好迎面与进门的秦白对上。 直视着她的那双黑眸阴沉至极，她没由来的心虚，转身小跑回卧房，人还没跑到门口，就被紧追而来的男人逮住。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嗯？”他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大得出奇，红痕已经蔓延出了两人肌肤接触的地方。连声音也冷得要冻死人。 黎尔不甘示弱地甩了甩手腕，没有甩开他的禁锢，怒视着他道：“放开我！” 一个不防，人就被他逼到墙角堵住，两只手两只脚分别被他死死按住，毫无转圜的余地。 秦白冷冷盯着她道：“回答我！” 黎尔挣扎了一会儿眼见根本挣扎不开，索性便放弃了，毫不畏惧地回视他：“你冲我发什么脾气！之前明明说好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呢！你今晚又做了什么！” “之前？”秦白冷冷勾唇，“好，那就谈谈之前，我之前还跟你说了什么？” 这双黑眸盯得她直发憷，偏偏就在这样强大的压力之下，黎尔慢慢回想起了进入方家前的车上，秦白对她说的话。 “待会儿安然安心会随时在你身边保护你，不管做什么，不要离我太远，更不要让她们离开你超过半寸。” 记忆恢复的黎尔有一秒钟的怔愣，随即又不甘道：“其他人有危险，我让安然她们俩去支援有什么错！那些都是秦家人，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牺牲么？” 第70页 “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很能耐，不需要保护了？” 那必须啊！她可能耐了你是不知道！ 黎尔瞬间气弱，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特别能耐，可以单独一人和ss级异人类对上了？他们那些人有多厉害，你比我更清楚……” 秦白勾唇一笑，笑意阴测测的，让她发寒。 空气凝固了许久，终于还是黎尔先认输，“秦白……我不让你担心，你也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轻微的叹息在头顶响起，他将她纳入怀中，喟叹道：“黎尔，我不需要你关心秦家人的生死，我只要你保护好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 “……我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拥抱了一会儿，黎尔窝在秦白怀里舒服的快要睡着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他的声音，“现在，我们来聊聊惩罚的事。” 黎尔精神一振，从他怀里钻出来，气急道：“惩罚什么啊！我都还没唔……” 她眨了两下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黑眸，所有的呼吸和神识很快就被对方全数占领。 惩罚什么的，当然是在床上完成了。 不愧是惩罚，黎尔最后被罚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只能抱着一只枕头趴在床上，呆呆地看秦白换上整洁的衣服准备出门。 现在已经是夜半三更，钟綦、秦重、周珏三人的收尾工作相继完成，需要趁夜来到秦宅报告任务，秦白还不能休息。 他换好衣服回头，把她手里的枕头抽出来扔到一边，又耐心地给她盖好被子，捏了捏细嫩的脸蛋温声道：“乖乖睡。” 在他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黎尔忽然拽住他的手，将他整个人拉下来，轻轻吻住那双棱角分明的唇，柔声道：“生日快乐。” 可惜晚了两个小时。 她男人太可怜了，过个生日都不清净，一晚上打打杀杀的，想想都心疼。这么想，嘴上的动作又温柔又依恋。 秦白目色微沉，咬了一口送上来的美味，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就带着一阵风出去了。 这一谈就谈了一个多小时，没有什么新鲜内容，就是详细陈述了下各地的战况。黎尔真把秦白那句话听进去了，躺在床上也不睡，就等他回来，顺便听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方家分布各地的势力在一夜之间被秦家毁了大半，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想来个请君入瓮然后瓮中捉鳖，没想到自己成了那只“鳖”。 钟綦主要负责方家大宅的收尾工作，方承健逃走了，那群道貌岸然的老家伙可还没走，准确的说，是被方承健当成弃子抛弃了。一群养尊处优惯了、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在秦家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闹脾气的被带走了，想闹脾气但没胆子闹的被送回自己家看管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把黎尔骗过去的温妮原本想和方承健一起逃跑的，没想到他压根不管她的死活，最后被秦家人抓住看押起来。 秦白特地交代了，这个女人要好好收拾，毕竟她绑架的是秦家女主人。 秦重主要负责的是方承健位于深港岛中心的地下堡垒，那里是他的老巢，防守不是一般的严密，攻破那里的计划早早就开始制定，确定实施也不过是上个周的事。方承健把手里握着的最强异人类力量集中在太平山方宅对付秦白，顾此失彼，老巢被秦重攻破是时间的问题。 除此之外，方家台面上的生意也在蒋礼君的里应外合下，被秦家步步蚕食。 总之，今晚的战果很丰盛，除了欧洲区遭到了顽强的反抗。 欧洲区本来是秦重负责的，但是方家的生意大多集中在东南亚这一块，欧洲的版图并没有扩张太多。是情报部门的失误，没想到方承健在那里竟然还藏了一支精锐的队伍。 根据最新的消息，方承健乘坐私人飞机连夜逃往欧洲，看来，那里是他最后的巢穴。 牺牲的下属家人要厚恤赡养，逃跑的目标继续密切监视，情报缺失的地方继续补足，犯错失误的也要惩罚。 秦白的话不多，大抵就交代了上述几点，会议结束。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天翻地覆 黎尔躺在床上听着秦白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麻利地坐起来，突然想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又拿过旁边的内衣睡袍快速穿好，身影快速移到了门口，准备逗逗他。 门把手之前被秦白扭坏了，现在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可以打开。他慢慢推开门，黎尔一副心思全神贯注地投注在了他即将进来的身影上。 他甫一进门，黎尔一下子就往他身上扑去：“秦——”余下的声音彻底消失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秦白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起居室，手上已经碰到她睡袍的柔滑触感停留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远离，原本近在咫尺的淡雅清香骤然消散。 他黑色的眸子里渐渐聚起狂风骤雨，没有任何波澜的脸上却漫上一层仿佛修罗地狱里逃脱的嗜血杀意。 黎尔……不见了…… 秦宅上下在这个平静的夜晚陷入一片不宁当中。 原本已经坐上车准备离开的钟綦三人在车子还没来得及发动的时候，就被急急赶来的秦宅护卫长拦下，一句话让三个人、也让整个秦家陷入巨大的阴霾之下。 “夫人失踪了。” 秦白的怒气，比起“帝王之怒、伏尸百万”不遑多让。 短短几分钟内，刚从方家战场上下来得到片刻休憩的秦家人接到了来自秦家家主最高级别的紧急指令，这个指令，让整个湛海市翻天覆地。 “夫人怎么会失踪？”最开始发问的是钟綦，他心中疑虑太重，凭黎尔的能力，根本不存在被绑架的可能，而且还是在秦宅被绑架，如果是她自己离开的…… “先生亲眼所见，是异人类所为。” 三人脸色一变，如果是异人类绑架了夫人，事情就要棘手许多。 然而钟綦更加怀疑了，黎尔的能力应该是ss级，还能被什么异人类绑架？况且，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够在秦白的面前，将她带走？ 难道是…… 钟綦想起那个传闻，仅仅是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不敢再往下深想，更不敢设想结局…… 月亮从薄如蝉翼的云层后探出头来，几处层叠的云朵又纷纷聚过来将那一点光芒包裹。 深秋的风太萧瑟，山中的风更阴冷。少有月光垂降的偌大树林里夜霭袅袅，浮沉不定。寒冷萧索的地方，连夜虫鸣叫的声音也没有。 “唰”的破空声后，林子里骤然闪现两道人影。 黎尔抓住身后人的衣领用力一推，直接将他推向身后的一棵大树，那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向大树，强劲的惯性力让整棵需要三个成年男人环抱才能围住的大树瞬间拦腰折断，发出阴森的“吱呀”声，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压坏了周围好几棵尚处于幼年期的小树。 第71页 她瞬移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目光冷冽藏刃：“你好大的胆子！” 躺倒在地上的人废了好半天的力气才勉强坐起来，黑衣兜帽将他裹得严严实实，但能判断得出来，是个男子。 那个在方家前院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男人。 他捂着胸口，痛嘶一声，冷笑道：“胆子再大，也大不过你。”秦家防护重重，他连个瞬移也要连续运用才能将她带到这个荒山野岭来。一番折腾再加上她的重重一击，到现在他都没缓过来，估计内脏破了一圈，只得坐在原地等它们慢慢复原。 黎尔却没有给他等待的机会，直接捏住他的脖子将人提到半空，厉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那么你呢？”男人喘着气反问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一把将男人头上的兜帽撕开来，露出一张白净清秀的面容，那双桃花眼在夜色中绽放着嘲讽的光芒。 “陆子卿，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脾气很好？” 他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在盛江老城区那间隐秘的古董店里深居简出的老板——陆子卿。 陆子卿带着嘲讽的笑意望向黎尔，丝毫不惧自己在她手里会被如何蹂躏。黎尔冷冷一笑，将他随手扔到地上，抱臂站在一旁，“你究竟想干嘛？” 陆子卿就势坐在地上，靠着倒下的大树干，等五脏六腑传来的痛楚慢慢淡去。 半晌，他才沉声道：“黎尔，你和秦白在一起……你怎么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黎尔不以为意道：“我敢招惹九号，敢得罪方家，为什么不敢和他在一起？” “你知道你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么！”陆子卿忽然立起身来捏住黎尔的肩头怒吼道。 黎尔望着他目呲欲裂的神情，用力扯开那只捏得紧绷的手，淡淡问道：“什么代价？”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你以为方家拿异人类做研究，秦家就干净了么？这些人类畏惧我们，憎恨我们，却又觊觎我们的力量，如果你的身份被他知道了，你有想过后果么！” 黎尔既不解又好笑：“那又怎样？关你什么事？” “黎尔！” “毛病啊！老子的名字是你们谁想叫就能叫的么！”黎尔一脚踩碎了粗壮树干的一角。 冷风袭来，陆子卿看着那些破碎的木屑被山间冷风刮得四散，捏紧了拳，放缓了语气：“黎尔，离开湛海，离开秦白。” “给我个理由。” “他会杀了你，他不会容忍你的身份……” 黎尔哭笑不得：“你是通过什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陆子卿清秀白净的面孔渐渐蒙上一层阴霾，“秦家五区，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 黎尔沉默不语。 陆子卿继续说道：“那里关押着我们的同胞，他们拿那些无辜的人做实验，企图探究我们的秘密，黎尔，你不可以……” 黎尔突然打断他，冷然道：“陆子卿，不是所有异人类都是无辜的！他们和普通的人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比普通人还要过分，他们掌控了强大的力量，贪欲、私念随着力量而膨胀，这些人……一点都不无辜！” 至少她了解到的是，秦家没有伤害真正无辜的异人类，比如小芝。 这一刻，陆子卿从黎尔的眼里看到了一些东西，有他看不透的复杂情绪，像是某种深沉久远的痛楚藏在那双看似温柔如水的眸子里，让他的心脏在一个瞬间停止了跳动。 “我不明白你对普通人类的恨意从何而来，但我告诉你，在我眼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每天汲汲营营挣扎在这个世间求生存、祈祷神佛、祈祷上帝的‘凡人’，比自诩血脉高贵、力量超凡的‘天神’要纯洁的多！” 陆子卿定定凝视着她，半晌才轻轻道：“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会恨异人类？”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消失之夜 “我不恨他们。”黎尔转过身去，语气微凉，“我不恨任何人，那些我恨的人已经被我亲手处决，活下来的，我都不恨。” 他就这样望着她的背影，久久出神。 很久之后，陆子卿才颓然道：“黎尔，你究竟是谁？” 初见的时候，这个女人意气风发，笑容爽朗，不过几招就将他打败，语气神态间满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风姿。他并不觉得她有多厉害，连他自己都刻意隐藏了实力，在他眼里，这个张扬的女人也许是趁于力量之辈，慢慢的，他的想法发生了转变。 二十几年不繁不疏的交集，他看到她云淡风轻不将世事放在眼里的一面，也看到她动容悲悯心怀柔软的一面。 有时候，她和这个纷繁浮华的世界格格不入，有时候，她又能看到人心底的脆弱。 她，到底是谁…… 黎尔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一直在告诫我不要招惹秦家，不要靠近秦白，可是今晚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和秦家站在了对立面。” 陆子卿不由讽刺道：“看来你在秦家已经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位置。” 黎尔不再理他，转身朝树林外走去，陆子卿对着她的背影高声喊道：“你觉得如果你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回去，他们对你会没有半点儿怀疑么？” 话音刚落，远去的人影忽然闪现在跟前，肚子上忽然传来的巨大的撕裂痛感，陆子卿闷哼着倒在地上，刚刚复原没多久的脾脏怕是又裂了一次。 他忍着巨大的痛楚仰头看着倨傲俯视他的女人，听见她一字一顿说道：“从你出现开始，怀疑的种子就已经埋下。” “我不喜欢别人干预我的任何决定，更不喜欢别人来替我做决定！陆子卿，这是唯一一次，和我为敌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冷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深夜幽暗的树林充斥着阴森诡怖的氛围。 陆子卿躺倒在地上，透过树叶稀疏缝隙望着天上被乌云蒙住的月亮，苦笑出了声。 秦宅暂时不能回去了，黎尔便去了很久没有回去的半山别墅，没想到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物。 “成尹？” 看到大厅里和雪安相对而立的男人时，黎尔的目光止不住地游弋在两人之间，似乎要看出什么花儿来。 被称为“成尹”的男人对黎尔的到来表达了一瞬间的惊讶，随即恢复平常，“好久不见。”语气幽幽。 招呼打完了，他的目光才意味深长地将黎尔全身上下打量了一圈，雪安也盯着黎尔，娇媚容颜上满是错愕，“宝贝，你在玩睡衣趴么？” 这才想起来，她被陆子卿那个臭小子直接从秦宅掳走时穿的是一身睡衣。立马瞬移到楼上房间翻出一件黑色大衣披上，再出现在楼下时，她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两人，目光促狭，“解释一下，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什么情况？” 第72页 成尹一双线条完美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俊美得堪比女人的面容上挂着性冷淡一般的笑容。 “真巧，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黎尔歪头，等他下文。 成尹懒懒地倚在身后吧台，眯眼觑着她：“你还记得数月前你回到湛海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黎尔回忆了一下，依稀能想起那么点来。 从你再次踏入湛海那一刻起，有一些事，就变得不一样了。 一语成谶。她失笑道：“不错，你可以去算命了。” 雪安懒得理会两个人话里的机锋，直接坐到黎尔身边来，急急问道：“宝贝，你怎么来这儿了？你知道不知道，湛海要翻天了！” 稍稍一想，黎尔就明白了其中深意，她也没说破，挑眉道：“说来听听。” 成尹淡淡道：“秦家人发了疯似的找你，消息不仅在明面上流通，地下黑市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始出价寻你的行踪，连不少异人类都参与进来，这件事惊动了分部，我调取了秦家发布的信息，才知道……他们在找你。” 雪安调侃道：“宝贝，你是在玩离家出走的情趣游戏么？”再联想到她一身睡衣，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黎尔：“……呵呵，情趣是什么鬼？一点都不好玩，老子不玩！” 成尹皱眉道：“怎么回事？” 黎尔没有直接解答她的疑惑，而是转开话题道：“你帮我密切注意一个叫做陆子卿的异人类，籍贯盛江。” “怎么？他得罪你了？” 黎尔无奈地倒在沙发上，“他把我从秦宅、从秦白面前掳走了，秦白不会放过他的，我虽然也很气，但是在盛江时他帮过我，如果可以，他遇到什么麻烦了，帮衬一把，就算我还了他的人情。” 成尹淡笑道：“随随便便使唤我，不需要还人情么？” 此话一出，黎尔还没说话，雪安就抄起抱枕丢过去，怒骂道：“小白眼狼儿！有你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么！” 成尹游刃有余地接住抱枕，脸上的笑慢慢淡下来，阴测测地看着雪安不说话。 雪安不以为意地白了他一眼，别过头去。 黎尔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晃了几个来回，深深地觉得，有猫腻！ 湛海算是翻了天了，黎尔失踪的一个小时里，所有出入要道全部封锁严查，而且因为绑架者是异人类的缘故，每个要塞口都运来了大功率的检测设备。这么大的动静，很难瞒天过海，所以对外宣称是要犯逃狱，出行戒严。 方家在湛海的势力刚刚才被连根拔起，如今秦家独大，想要在湛海做什么，全是秦白说了算。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三个小时过去……还是没有黎尔的消息。 秦白从下了命令之后就一直在主卧的起居室里待着没有离开，秦家在湛海的全部力量都动用了，钟綦等人忙得脚不沾地，在没找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前没有人赶来见秦白。 隔着几里远就能感觉到他的怒气，谁都不敢来找晦气。 凌晨五点，在房里待了三个小时的秦白离开了秦宅，他一个人都没带，只身开走了一辆车。 半山别墅内，黎尔换了一身衣裳下来，成尹站在门口看了看时间，对她说道：“我已经安排了人，到时候他们会伪装成赏金雇佣者，将你送到秦家人手里。” 雪安靠在一边百思不得其解：“我说……你为什么不直接跟秦白说出你的身份呢？还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回去，多麻烦啊！” 黎尔沉默了下，淡淡道：“我还没准备好。” “什么时候才叫准备好啊！我可告诉你啊，这种事不能随便瞒的，早点坦白比较好，拖到最后后果很严重的！” 成尹凉飕飕瞟了雪安一眼，“看来你很有经验？” 雪安别开眼，不想和他说话。 不过她说的确实是事实，成尹也跟黎尔说道：“秦白此人……太危险，若是瞒着身份长久和他待在一起，不是良策。” 黎尔就不明白了，这些家伙怎么一个个都把秦白想的那么可怕，虽然……确实很可怕，可是……“难道我看起来很像任人宰割的小白兔么？” 雪安上上下下扫了她一眼，诚恳地说：“虽然知道你的能耐，但是也许是女人的直觉……我觉得你不敢和秦白正面杠……” 黎尔：……如果你不是女人以及我多年的好朋友我早就一拳头扔过去了。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身份暴露 成尹不具有瞬移的异能，以车辆代步，黎尔便和他一起坐车。出来的时候，天还是灰蒙蒙的，晨风呼呼，好在他们不惧冷。 车开出别墅区，沿着盘山公路向下行，这一路都没见到多少车辆，大概是戒严的缘故。 “三公里外有一个搜查站，一会儿过去的时候你自己藏一下。”要是被秦家人在这个时候发现她坐在成尹的车上，成尹恐怕百口莫辩。 车辆继续保持正常的速度行驶，黎尔转头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原本放空没有焦点的目光突然一凛，“停车！” 刺耳的急刹声响彻在空旷无人的盘山公路上，成尹握着方向盘，双眉紧锁盯着前方那辆逆行开来的黑色跑车。 几乎是在黎尔开口的一瞬间，一辆速度极快的车就从下方弯道逆行而来，和他们的车迎面遇上，对方似乎刻意阻拦，在即将撞上时来了个惊险万分的漂移，横亘阻在车前。 好在成尹反应及时，在对方停车的同时踩了刹车。 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对。 黎尔坐在后座盯着前方那辆黑色的跑车看了一会儿，车里的人迟迟没有现身，车身也没有移动，就那样挡着下山的路。 透过反光的玻璃窗，黎尔似乎能看到里面那双黑得发沉的眸子，对方好像也在看着她。 成尹似有所觉，回头看了她一眼。 黎尔叹息一声，沉重道：“祝我好运。”然后打开车门下车，向前面那辆车走去。 成尹摸着下巴看黎尔上了前面那辆车，引擎声很快响起，转眼黑色跑车就消失在了盘山公路上。看来女人的直觉是个不可小觑的东西…… 黎尔坐在副驾驶上，目光直视前方没有乱动，她酝酿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开口打破沉默的空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驾驶座上的男人不改阴沉脸色，等她开了口，才轻飘飘反问道：“玩得开心么？” 黎尔低低道：“还……还好吧……” 又是一声急刹，黎尔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抬眸看去，男人根本没有看她，而是按了操作台上的一个按钮，四面的挡风玻璃慢慢蒙上一层昏暗的遮光面，依旧能将外面的情景看清晰，但是外面无论如何也看不到里面了。 再看四周，用“荒郊野岭”四个字形容也不为过，别说是人，就是个鸟影也看不见。他的车速开到了极限，超常的速度对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冲击，自然就不会有任何感觉，她回过神来时，也不知道车停在了哪里。 第73页 他解开袖扣，慢条斯理地将袖口挽上胳膊肘，一边动作一边冷淡道：“黎尔，你总是不长记性。” 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可是她知道，他的怒火完完全全能够烧毁一座城。 “我哪有？这次又不怪我！我……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的啊？”黎尔在这个男人面前，有一个不变的行为定律：帅不过三秒，怂不过三秒。 嗯，某些特殊情况例外。 他又按了不知道什么按钮，副驾驶的椅背一下子往后倒去，她人也跟着倒下，还没反应过来，一道人影已经罩下来，挡住了她眼前全部的光亮。 他将她的双手扣进掌心紧紧缠住举过头顶，黎尔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想要挣脱，但力度不大，根本挣不开。 男人勾唇冷笑：“你不是很能耐么？怎么挣不开？” 他现在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黎尔反抗也不是，示弱也不是，只好折中，缓下声音道：“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生气？” “你不知道？” 他冷笑的弧度变大，一只手牢牢禁锢住她，另一只手粗鲁地将她的衣服扯开。黎尔顿觉大事不妙，果真发了力挣开他的禁锢。 阴沉的冷笑声一响而逝：“怎么，不装了？” 黎尔抓住男人的双臂，认真看着他盛满了怒气的双眼，“我可以解释，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解释。” 他慢吞吞解开了皮带，沉声道：“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解释。” 黎尔做梦都没想过“车震”这种伤风败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然而，它确确实实地发生了……过程很惨烈，结局……也很惨烈。 清晨六点，湛海解除全城戒严，秦家人撤掉全部阻拦关卡，各自回去休整。 清晨八点，黎尔被“五花大绑”带回秦宅。这个“五花大绑”的意思就是身上裹着一件黑黢黢的风衣，人被抱着直接上楼回房。 她的羞耻心已经达到了临界值，回来一路上就紧紧裹着风衣，头都不敢露出来。他大爷的全身上下的衣服都快被撕没了，唯一能够遮羞的就是秦白车上那件风衣。 被扔到床上的时候，她还没从之前的疯狂放纵中缓过来，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全部盖住，背过身去不肯正对这个可恶的男人。 秦白哪儿肯轻易放过她，要不是这小妮子不停地求饶哭喊，他可以和她在车上待一天。他揭开被子露出她的脑袋来，扳正了面对自己，冷冽道：“现在，解释。” 黎尔气不打一处来，隔着被子给他一脚，“你是不是毛病啊！是我想跑的么！我是被绑架了！你凭什么冲我发脾气！” 闻言，秦白垂眸沉吟着，难得反思了下今天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伤害到她了，最后神情认真地开口道：“我只是单纯地想睡你。”说完，干脆把被子全部揭起将自己也裹了进去，与她贴合得严丝合缝。 黎尔却不买账，“动不动就跟我摆脸色，我欠你的啊！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就分！” 秦白不怒反笑，将她整个人纳在怀里，含住颈边一处滑腻细细吮吸，声音从喉间溢出来，“嗯，你欠我的。” 黎尔忽然语塞。 他的吻或细密或轻柔地落在她身上，黎尔的心慢慢软下来，过了好半天，才轻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勾起一簇柔顺的发丝轻巧打着旋儿，但笑不语。 黎尔盯着他嘴角那一点弧度，有些失神，“多久知道的？” “不久……”他撵着那一簇发丝在她颈侧打转，似乎找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乐此不疲，“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黎尔在脑海里搜寻了第一次见到秦白的时候，是她来秦宅送文件。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哪里暴露了！“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秦白专注地看着她，看了好久，才慢慢说道：“气息，你的气息和别人不一样。”和别人不一样的，让他一次又一次纵容她，也纵容自己靠近的气息。 你是在逗我么？能凭气息就判断一个人！那不是只有老子才能办到的么！你……不对！黎尔细细感觉了一番秦白的气息、心跳、血液流动……然后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故意在逗我？” “帕里斯高尔夫会所。” 卧槽！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咱俩扯平 黎尔终于找回了久远的记忆，那突然投来的一瞥……原来真的不是偶然！从她真正意义上出现在秦白面前那一次，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她的气息，然后记住了……特么的给记住了！ 装了两个月小白兔原来在人家眼里自己就是个跳梁小丑，黎尔想静静不想说话，别问她静静是谁。 “黎尔，我给了你三个小时，足够你回来。” 黎尔翻身蒙住头不看他，枕头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我要是早知道你知道了！还用什么三小时啊！十分钟就给你大变活人！” 秦白没有说话，也没发出别的动静，她暗搓搓回头瞄了眼，正正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睛，可能是直觉，她从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看懂了他的意思：小样儿还打算继续瞒着我是不是？ 她气闷地哼了声，继续埋进枕头里，“咱俩扯平了！我隐瞒你，你知道我瞒你又不告诉我，扯平了！” 好半天以后，才听秦白低低说道：“嗯，扯平了。”再也无话。 黎尔装了会儿鸵鸟，发现情况不对，听见身后不寻常的声音回过头看时，他正在那儿脱衣服，盯着她的眼神就像大灰狼盯小白兔。 “……你……想做什么？”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弱。 他褪下衬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明知故问。” 黎尔一个哆嗦，抱紧被子往床边缩了一下，“干嘛呢干嘛呢！你没完了是吧！大清早的没折腾够啊！你要折腾死我啊！” 秦白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顿了下，又补充了句：“死不了。” 卧了个大槽，身份一暴露，人权都要没有了！就仗着她死不了还不会透支体力所以往死里折腾呢是吧！ 真恨这异于常人的体质，没暴露前还好，一暴露了之后，秦白就毫无顾忌了，逮到机会就折腾她，明明那么克制律己的一个人，最近却跟发了疯似的。每次被他折腾完黎尔都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跟拆了重组似的，好在恢复得也快……不！一点都不好！恢复得越快下一次折磨也来得越快！ 将近一周之后，秦白才渐渐恢复了正常，回到从前的作息状态，黎尔也终于呼吸到了主卧以外的空气。 方家势力被吞并泰半，不仅是湛海商界的地震，也是全球黑色版图的地震。钟綦秦重等人花了一周的时间梳理各方关系，国内外，黑与白，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原本一周是远远不够的，好就好在他们计划已久又行动迅速，最后确然只花了一周时间。 第74页 今天，秦白要在会议室里和各方进行视频会议，这个会议再重要不过，秦家核心骨干全部参与，除了钟綦等人以外，还有其他一些黎尔没有见过的人。 黎尔懒得管他们的事，好不容易恢复过来走出主卧，当然是做点开心的事啦。 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云的大晴天，黎尔站在露台上思考了会儿，决定出海。 秦宅侍者很快就备好了出海所需物品，她连招呼也懒得跟秦白打一声，直接乘坐秦宅的观光车沿着开辟出来的路来到海边。这里有一个中型私人码头，码头边停泊了不下十艘船艇，光是豪华游艇就有三艘，大中小型各占一艘。 黎尔一个人，哦不，还有随身保镖安然安心，虽然秦白知道了她的身份，但也没有让她们俩离开，很多时候她不出手安心当个花瓶才不会惹来更多目光。她们三个用不着游艇，下面准备好的是一艘可以容纳十到二十人的中型出海汽艇，空间宽敞，设施完备，她很满意。 汽艇上有厨房设施，还配备了两名厨师和一名调酒师，精通捕捞技术的佣人将刚刚打捞上来的虾蟹送进厨房由厨师进行烹饪，最后端上餐桌。 黎尔靠坐在栏杆边吹着海风，喝着鸡尾酒，吃着炙烤海虾，非常享受这种有钱人的生活。没有床和秦白的时光真是……格外的美好呢！ 床和秦白二者不可并存，床单独放在一起和秦白单独放在一起都是很不错的选择，但是床和秦白放在一起，是要命的选择。 被他关在屋里那么多天，黎尔都快要疯了，不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她会抓狂的。 侍者刚端上一盘酒酿蛤蜊，黎尔还没来得及品尝，就听到了远处的动静。一辆快艇正在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驶来，她从嘈杂的海风和巨大的引擎声中慢慢分辨出了秦白的呼吸声。 她兴致缺缺地丢开手里的蛤蜊，为自己难得的自由时光默哀。 天边的一个小黑点慢慢放大，最后还原成快艇的轮廓，黎尔所在汽艇的驾驶员收到了那边的传讯，慢慢减了速，侍者也上来告知她：先生来了。 她有气无力地应了声，端起一杯酒含住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地吸着。 快艇渐渐靠近汽艇，在还有一臂距离时，秦白没有借助其他工具，径直跨过来，身形稳健，姿态轻松。 黎尔看了一眼，别过头去。 她今天因为出海，特地换了一身质地轻盈的雪纺衣裤，碎花吊带上衣和短款裤裙，鲜嫩的颜色加上她骨子里透出来的慵懒气质，衬得整个人娇柔妩媚。本来就长了张精致柔美的脸蛋，这会儿看着更勾人了。 秦白一来，安然安心便自觉退到里面，把外面风景独好的环境留给二人。 黎尔将酒杯放回桌上，懒洋洋倚着靠背，仰头隔着墨镜看了下万里湛蓝的天空，意有所指道：“这么好的天气，这么美妙的休闲时光，偏偏有不速之客来打扰，哎……” “不速之客”走过来，挡住她跟前的阳光，黎尔摘下墨镜丢到一旁，抬头不爽地看向他，“干嘛啊？找茬啊？” 秦白走到她旁边坐下，还不等她避瘟神似的把屁股挪开，就将她拉到怀里，而且是拽着胳膊将她面对面地拉坐在腿上。黎尔对他的霸王手段已经见怪不怪，这下也不抗拒，只是咬牙愤愤道：“你知道你现在有多招人嫌么！还敢来惹我！” 秦白淡淡一笑，将她的脑袋按下来，咬了一口因生气而撅起的小嘴儿，柔声安抚道：“乖。” 又软又滑的肌肤实在太勾人，心底好像有只小猫爪子在不停地挠，痒得很，干脆将整个人压进怀里。 黎尔一下子就软了，声音也不自觉放柔，还夹杂了点娇软：“每次都这样，先打一棒子再给甜枣吃……”不知道怎样做才算解气，正好脸颊旁边是他的耳朵，索性伸手拧了两下，男人依旧不动如钟，她觉得无趣，又松了手。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不速之客 秦白动作轻柔地将她的头发捋到耳后，手指沿着脊背，停留在裸露的蝴蝶骨上，有规律地打着转。另一只手则箍在纤细的腰间，穿过衣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那一处的软肉。脸上难得挂满了惬意的表情。 黎尔抱着他的头，附在他耳边阴森森地威胁道：“你要是敢乱来，我就把你丢下海喂鲨鱼。” 话音刚落，箍在腰间的力道突然紧了几分，人也被带得更近，近到……她能明显感觉到屁股下独属于男人的特征，脸顿时红了大半。黎尔一拳捶在他胸口，咬牙切齿得很，“不许乱来！” 男人笑得惬意自得，“下海喂鱼……嗯，我们还没有试过在水下……” 黎尔赶紧捂住他的嘴，怒目而视，“秦白！” 把黎尔惹得恼羞成怒后，秦白总算安分下来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故意在言语和身体上调戏她。厨房送来黎尔点名要吃的香辣海虾，秦白专司剥虾一职补偿赔罪。 吃了美食，喝了美酒，赏了美景，黎尔觉得差不多了，吩咐下去返航。 回去的时候，钟綦他们还没离开。周珏在手里的平板电脑上点了几下，对秦白说道：“关于绑架夫人的人，这是最新传来的资料，锁定了部分嫌疑人。” 周珏说话的时候，余光注意了下黎尔。不知道究竟是谁绑架了她，谁敢在先生面前绑架她，消息沸沸扬扬的闹了几个小时，在秦白外出一趟将人带回来后又戛然而止。先生没有透露是怎么把人救回来的，只是吩咐把近日出现在湛海的可疑人物进行排查。 黎尔看了眼电脑屏幕，没有多话，也不敢多话。 这件事她是不想再提了，活生生血与泪的教训。 其实她本来不会在主卧一待待一周的，是中间那段时间，秦白问她那个绑架者是谁，她顾及从前陆子卿帮过她的人情，小小地为他开脱了几句。这下可把大boss惹火了，“刑期”直接延长！ 秦白没有看周珏递过来的电脑，淡色道：“不用查了。” 黎尔不由一惊。 周珏不免疑惑，但也不敢多问，直接吩咐手下人终止行动。钟綦倒是暗暗向黎尔投去了耐人寻味的一瞥。 回房之后，黎尔忍不住赖在秦白身上，娇娇地腻歪了一会儿。 “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秦白冷着脸把她不安分的身子固定在怀里，语气不善：“不准再和他联系。” “……哦。” “不准再提他。” “嗯……” 男人目光一闪，“不乐意？” 她猛摇头，“没有！”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黎尔忽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你早知道我的身份！当初是不是故意吊着我！故意不让我找到小芝！故意想要引我跟你交换！好达成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秦白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反问道：“我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点点头。 第75页 男人勾唇，“我什么目的？” “……我啊！”黎尔高傲地哼了声，“我这么美，这么温柔，这么体贴，这么多才多艺，你不想要么？” 脸皮厚的样子也这么好看这么勾人，秦白情不自禁衔住那双最善黑白颠倒却又勾魂夺魄的粉唇。 媳妇儿太美了，确实也很烦恼。 秦仲文秦二老爷在秦白的终身大事上有着非比寻常的毅力，干预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在没有彻底惹怒秦白之前，他觉得龙之逆鳞还是可以碰一碰的。 于是，这天早上，秦白刚做完“晨间运动”下楼进行正常锻炼时，不出意外地接收到了下面的报告，秦公馆的车已经到达山下。他沉思片刻，让下面放行。 毕竟这是最后一次，秦公馆的人进入秦宅的机会。 秦仲文一进门就开始大打感情牌：“秦白啊，我是为了你好啊！你母亲去得早，你外公从来只知道让你学这个学那个，想培养你做接班人，没让你享受过一天的天伦温存！眼见着你这把年纪，却还没个正经的家室，你二外祖我当初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小儿子都会读书写字了！你说你怎么能不让我担心？你就当全了我这个老人家入土前的最后一个心愿，安安心心成个家，好不好啊！” 这话别说秦白自己，就是在楼上大清早被秦白折腾醒了准备睡个回笼觉的黎尔听了都直犯恶心，秦仲文啊你个小老头，说这种话你亏不亏心啊！ 这一番“真情诉说”并没有打动秦白，他甚至没有耗费耐心去听这个脸皮厚度堪比城墙拐角的老头儿说了什么，只让秦叔拿来一份文件放到秦仲文跟前。他连话也懒得多说一句，全让秦叔代劳。 “秦二老爷，这份文件里包含秦氏百分之二的股份转让书和子公司脱离转让等相关说明，百分之二的股份是以先生的名义转让给您，其余三家子公司也将和秦氏分离，所有权会转到您的名下。” 秦仲文因为这份突然出现的文件惊了好半天，陪同他来的次子秦翰明见状，连忙翻开文件细细察看，看完后面上惊喜诧异之色更甚，“父亲，是……是真的……” 秦仲文是觊觎秦白手里的秦氏和秦家大权没错，种种行为也不过是处心积虑地想要夺得大权，却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一块肥肉竟会白白送到自己跟前来。秦氏百分之二的股份！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秦家的商业帝国庞大无比，仅仅百分之二，已经够秦公馆一大家子挥霍无度起码五年！更不要说是每年百分之二的分红！ 还有子公司，既然转让为什么还要脱离出集团？秦仲文有些捉摸不透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心思。 他想取代这个年轻人，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秦白，你这是何意？” 秦叔淡淡回道：“秦二老爷，这份文件生效的前提……在这里。”说完，他翻到最后一页，秦仲文和秦翰明看到那一页的内容时，脸色骤变。 如需前文所述内容成立生效，秦公馆秦仲文一系全部从宗牒除名，今后，不得干预秦家任何内部事务，不得以湛海秦家名义从事各类公共或私人活动。 “大逆不道！秦白！你这是大逆不道！”秦仲文暴怒道。看完这短短几句话，已气得满脸涨红，一口气上不来忙捂着胸口不停喘粗气，秦翰明虽然也震惊异常，可是他从来没有说话的权利，这个时候能做的就是给自己的父亲顺气。 一口气慢慢顺过来，秦仲文的气半点儿不消，直接指着秦白的鼻子怒骂道：“你竟敢将我逐出宗族！秦白！你好大的胆子！你要让天下人笑我秦家不知孝悌，惹人耻笑么！” 秦白稍稍抬眼，直视他通红圆睁的双眼。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老虎发威 整齐迅速的脚步声突然传来，秦仲文分神看去，阔朗的大厅不知道什么时候涌进了一群西装革履的威武男人，个个高大强壮、冷面无波。他们成包围之势将整个大厅团团围住，只需要秦白一声令下，父子俩就如两头待宰的羔羊，任人鱼肉。 布满风霜皱纹的脸顿时毫无血色，秦仲文慢慢扫过四周，最后将目光放回秦白身上，握着拐杖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 他旁边的秦翰明情况更严重，脸上直冒虚汗，连后背衣衫也被冷汗浸湿。 秦家背地里有见不得光的买卖，这是每个秦家宗族人都讳莫如深的秘密。那是秦伯圣一手打下来的江山，和秦仲文没有半分干系，秦伯圣死后，这座江山传给了秦白，秦仲文连插手的地方都没有。如今，秦白要用这股他们无法插手的、难以想象的、危险庞大的势力来对付秦家人。 秦家无人能够招架。 似乎被这个阵仗给吓到了，秦仲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秦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是不孝不仁不义，若是传了出去，秦家会沦为世人的笑柄！你也会为各世家所不容！”因惧于当下形势，他的声音和态度都软和了许多。 秦白淡淡看了他一眼，面无波澜道：“我无所谓。” 笑柄？不容？说到底这不过是个利益主宰的世界，别人看重的是你的权势地位，只要有钱，只要有权，只要有利益，什么名门，什么世家，通通不惧。 更何况以秦白如今的地位，世人只知秦宅不知秦公馆，谁敢来找他的不痛快？谁敢耻笑他？也就只有这位为老不尊、倚老卖老的老家伙敢了。 秦白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让秦仲文无可奈何，最后干脆耍起赖来了，“这份文件上的内容我一个字都不会同意！” 秦叔看了秦白一眼，对秦仲文说道：“如果您不签也可以，只要永远不再干预先生的任何决定，不再踏足秦宅半步，您依旧是秦公馆说一不二的老爷，百年之后，依旧名列秦家宗牒。” 此话一出，秦仲文更是不愿，握着拐杖的手气到发抖，说话也带了颤音：“我身为秦家长辈，是你秦白的亲外祖！你竟敢……” “不愿意，就滚出秦家。”秦白忽然开口，寒冷目光刺得秦仲文浑身发凉，“秦公馆，我会收回。” 秦仲文险些忘了，秦公馆是秦家的本家大宅，是秦伯圣当年一砖一瓦建起来的，算是他的私人财产，秦伯圣死后，自然而然过到了秦白名下。 收回秦公馆和将他们赶出秦家没有任何区别。就算这么多年凭借秦氏分红他们也有不少积蓄，也在外购置了别的房产，但是没了秦公馆的秦家宗族，和“丧家之犬”无异，这是变相驱逐。 “话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再不识相点，全尸都不给你留。” 大厅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清脆干净的女声，秦仲文父子闻声望去，只见秦宅那些面如煞星的护卫悄然动了几步，恭敬地让出一条道来，容厅门处的高挑女人走进来。 这个女人生了一张极其精致的面孔，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悠闲从容的姿态就像古画里的仕女一样，是画师经千锤百炼方能精心雕琢的美人面。 第76页 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秦仲文就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他忌惮秦白，不代表要被一个来历不明、以色侍人的黄毛丫头拿捏。 “放肆！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谁给你的资格对我颐指气使！” “我给的。”秦白轻描淡写地扫了秦仲文一眼，看向黎尔，语气稍缓：“过来。” 黎尔走过去坐到秦白身边，任由他大喇喇地搂住自己，便也顺势靠在他肩上，打量着秦仲文父子俩震惊失色的模样，讥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奇葩我也见过不少了，像你这样的奇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意思，真有意思。” 秦仲文怒不可遏呵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没规没矩！” “我就是没规矩啊！”黎尔不以为然地笑笑，看着秦白，“你就喜欢我没规矩啊，对不对啊亲爱的？” 秦白刮了刮她的鼻头不说话，眼底藏着温情。 黎尔一边玩着秦白另一只手的指头一边开启明嘲暗讽模式，“这世上啊不要脸的奇葩多了去了，有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有人前兄弟背后插刀的，也有挂羊头卖狗肉的……秦二老爷，您知道什么叫挂羊头卖狗肉么？” 秦仲文怒视着她不说话。 黎尔继续笑道：“就是那种明明觊觎人家的财富权势，做梦都想据为己有，但是自己没本事抢不过人家，只好用迂回之策，打着关心人家终身大事的名义往人家身边塞人然后一步一步霸占人家财产的人……哎您说这人是不是特别蠢，最有趣的是他不仅自己蠢，还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蠢！哈哈哈，笑死我了……” 说到最后，她索性直接趴到秦白肩窝笑得无法自已。 秦白还贴心地给她拍打着背顺气。 秦仲文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脸也红的不像样子，当然了，被人明目张胆地揭穿内心真实想法，能不急眼么！ 他指着黎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黎尔特别善解人意地停止了张扬的笑声，只是面上仍然带着笑意：“老爷子，我们家秦白脾气好心地善良，而且运气不好正巧和你一个姓，所以不跟你计较，我呢，我和你无亲无故，我这人脾气还特别差，他给你三条路，我就只给你两条。” “要么，滚出去，别再来打扰我们。要么，我让人抬你出去。” 黎尔摆弄了下自己的左手，五根指头慢慢捏成拳又松开，嘴上漫不经心道：“我这只手下的人命，恐怕都有三位数了呢。” 说到这里，黎尔慢吞吞坐起身来，看似随意地摆弄了下桌上的插花，手指从花茎渐渐下滑到水晶瓶口，指尖轻轻捏了下，“咔嚓”一声，质地坚硬的瓶口瞬间裂下一小块来，落到桌上，又滑落到地上，滚了几滚，正好停在秦仲文脚下。 秦仲文父子浑身一颤。 黎尔皱眉叹道：“这个瓶子质量太差了，秦叔，换一个。” 秦叔点头应道：“是，夫人。”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倾心以待 站在观景台上看到迅速驶下山的轿车，黎尔撑着栏杆满意地叹了口气，一只手却在此时伸过来将她左手握住，细致地端详了下，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撩拨心弦，“三位数的人命？” 黎尔也不遮掩，坦然直视着对方，“对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就是这么厉害！”真相何止是三位数，三位数只是年平均最低数据。 嘶……这么一想，怎么觉得自己跟个杀人狂魔一样。 黎尔立马态度大变，把手抽回来转而捂住他的耳朵，“我什么都没有说，你什么都没有听到！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忘掉！通通忘掉！” 这会儿就怂了，秦白失笑，将人拉到怀里拥着，附在她耳畔低低说道：“我知道你厉害就行了。” 那是！黎尔得瑟地仰着脸，扶着他的脖子踮脚靠在耳边轻轻说道：“你乖乖的，以后我疼你。” 回应她的，是男人的沉默与片刻后更紧窒的拥抱。 从前他没有享受过的温暖、快乐、幸福，从今以后，她会给他。他三十年暗淡无光的生命，她会将那些尘埃一一拂去，只留下光辉璀璨的未来。 是弥补，也是付出。 在半山别墅那天，她说要想办法回秦家的时候，成尹神色复杂地问过她一句话：“你对秦白，究竟是什么？” 是利用？是回报？是逢场作戏？还是乍见之欢？ 都不是。她说：“是倾心相待。” 她曾经亏欠过那个男人一些东西，她得到过他曾梦寐以求的一切，她想弥补，然后在弥补中渐渐沉沦。 这个世上，她最不能伤害的人是秦白，因为亏欠，因为喜欢，因为倾心…… 为什么会喜欢呢？她曾经问过那个人，带着不知名的迷茫懵懂，她好奇，人为什么要喜欢另一个人，又为什么要动情。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不是所有的“为什么”都有“因为”。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想给孤寂独行的人生找个志同道合的伙伴，想和一个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人在一起，想一直都这么快乐。 可是总有很多人因为种种无奈无法和那个能使自己快乐的人走完短暂的一生。 她的一生太长，从遇到秦白开始，重新活过。 他们都将拂去彼此蒙尘的曾经…… 秦仲文脆弱的老心脏被秦白和黎尔接二连三地惊吓到，又是剥夺房产又是死于非命，他绝对不会认为那是他们随便说说的，秦白从来不会随便说说。再加上秦公馆一夜之间多了许多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地把整座大宅包围住，美其名曰保护他们的安全，其实就是监视看管。 这下还管什么人家的家事，门都不能随便出。这一家老小总算消停了。 内忧外患尽除，近来的日子十分悠闲，黎尔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玩玩看看，一段时间下来，总觉得自己胖了很多，虽然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变化。 这天，秦白和下属在书房议事，似乎与落荒而逃的方承健有关，放虎归山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湛海这边的局势已经趋于平静，但不代表不会有更大的风浪袭来。以方承健睚眦必报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欧洲那边需要早早部署，如果必要，秦白可能要亲自去一趟欧洲。 黎尔则坐在娱乐室里打游戏，她最近新开发了一个爱好——玩电视游戏。不仅自己玩，还要拉着秦白一起玩。 玩到一半，有人轻轻叩门，她专注在电视屏幕上，手指灵活动作，心不在焉地说了声“进来”。 安潞推开门，站在门口对她垂首恭声道：“夫人，您的衣服送到了，现在可以去试试合不合身。” “衣服？什么衣服？”黎尔打完了这局，转头看着安潞问道。 安潞微笑道：“是秋冬的新衣服，全部都是按照夫人的喜好定制的。” 黎尔淡淡哦了声，“放着吧，不用试。”既然是量身定做，应该会合适的。 第77页 安潞神情一顿，略有些不自在地说：“夫人还是去试试比较好。”犹豫了下，又补充一句：“这是先生的意思。” 啊这个男人真是，平时看着冷冰冰的，却挺能想一出是一出的，黎尔无奈地将操作器扔到一边，起身跟着安潞出门。 主卧不能随便进人，送来的衣服放在了三楼专设的更衣室，黎尔走进更衣室，女佣刚把送来的衣服分门别类整理好。等到她进门，一个个面上含笑将左侧换衣间的门帘拉开，黎尔的目光随之望去…… 是婚纱啊…… 黎尔抱臂盯着穿在假体模特身上的白色婚纱凝眸思索，秦白什么时候学会玩惊喜浪漫这一招了，还新衣服呢，直接说婚纱不就完了。 她脸上没有预料中惊喜莫名、激动不已的表情，旁边人看了都有些不解。按理来说，每个女人看到婚纱这种代表着一生中最美丽最梦幻时刻的礼服，都会激动得难以抑制，偏偏黎尔不按常理出牌，平静得令人费解。 婚纱以轻薄的蕾丝面料为主，圆领半透蕾丝在双肩处收尾与一字肩不透面料衔接，窄袖薄透，腰下鱼尾长裙设计极其勾勒身材，裙身面料花纹繁复精致，细节的地方不少，想必废了一番功夫。 也不知道秦白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婚纱……婚礼，她似乎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问题。正想着呢，秦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门来，立在她身后。 “试试。” 她闻声看去，笑意爬上眉梢，“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秦白将她带往里屋，“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女佣拉上门帘，阻隔了两头的视线，落地镜映出二人相拥的身影，也映出和黎尔等身高的假体模特与它身上那套美丽得过分的婚纱。 后颈传来微凉的触感，黎尔不适偏头，秦白已经捏住她上衣的拉链往下，她忙转个身面对他，微红着脸低斥道：“不许耍流氓！” 秦白很无辜也很坦然：“我给你换衣服。” “不用！我自己会！” 他强硬地把人扣进怀里，顺势把拉链拉到底，“我帮你比较好。” ……算了看淡点，反正他耍流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这次秦白倒是没有不规矩，老老实实给她脱了衣服，又细致地将婚纱从模特身上取下，游刃有余地给她换上。 黎尔看着他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颇为惊讶：“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秦白没说话，耐心地替她系好后背的隐形丝带。 正文 第六十章 配角加戏 门帘拉开，外头立着的人看到换上婚纱的黎尔，神情纷纷染上惊艳之色。 男人身材高大，姿容俊朗，女人小鸟依人，柔媚端庄。秦白的个子很高，通常个子太矮的女人对他来说就是小矮人，站在他身边差距会比较明显；偏偏黎尔的身高是标准的模特身高，身材也保持得十分完美。两个人站在一起，足以用“天造地设”“郎才女貌”这样的词汇来形容。 几个女佣走过来替黎尔整理好华丽的裙摆拖尾，又悄然退开。 在黎尔印象里，她很少穿过这样隆重华丽的礼服。曾经也有过一段时间，她和那些贵族少女一样，学音乐、学绘画、学跳舞、学交际，凡事所有贵族名媛需要掌握的东西她都学过，也穿过华丽的礼裙在人声熙攘的水晶吊灯下翩翩起舞。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已经忘了那样的事是否真的发生在她身上。时间能够带走记忆，也能轻而易举地带走感觉。 面对镜子，秦白紧握着她的手，嘴角含笑：“喜欢么？” 她审视着镜子里无论从身形还是外貌上都十分登对的男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还没求婚呢就想着给我准备婚纱了，我答应嫁给你了么？” 男人双眼一眯，笑意不减，淡淡道：“不嫁也得嫁。” 呵，霸王硬上弓。 黎尔隔着裙摆抬脚往他的方向踹了一下，鱼尾的设计禁锢住了腿脚，很遗憾，没踹着，反而还被对方一下控住身体，黎尔重心不稳，全身的力量都放在了秦白身上。 “你！”她气呼呼地顶了他一下，撑着身子站稳，秦白却不肯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一直搂着不松手，“嫁不嫁？” “不嫁！” “嗯？” “凶我我也不嫁！” 行吧，既然她不愿意补票，那继续逃票吧。 秦白不顾她的挣扎一把抱起人回到卧室，这繁复的婚纱太碍事了，他本想一把撤掉，黎尔却抬手拦住他质问道：“你想做什么啊？不准撕！” 他挑眉淡笑：“既然不嫁，那就不要了。” 说完作势要动手，黎尔一气之下直接将他双手握住不准胡来，面上愠怒：“我不！就算不嫁，衣服也不能撕！”好一个胡搅蛮缠。 秦白失笑，将她好好搂在怀里，眼对眼鼻对鼻嘴对嘴道：“听话，嗯？” 黎尔傲娇地别开头：“反正不准撕我婚纱！” “撕了再做。” “不行！我就要这件！” “那你是答应了？” “……没有！” 啧，小妮子还是欠收拾，秦白一个生气，立刻把人就地正法。当然，最后婚纱在黎尔的拼死保护下也没有惨遭毒手，是被完完好好地脱下来的。 女人啊，就是口是心非。 晚上八点，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梁栋关了电脑，摘下眼镜揉揉眉心勉强减去眼部的疲劳感，再慢条斯理地将桌上的文件收拾好，提着包走出办公室。 最近公司没有特别重要的案子，秘书办里的人已经早早下班离开，只有他还习惯性地加班自虐。 刚锁上办公室的门，回身就见吴梓芫急急忙忙地推开大门小跑过来，她看到梁栋还在的时候面上又惊又喜，随后立即浮上一层浓重的担忧紧张。 梁栋不悦地皱了下眉头，冷冷问道：“你有什么事？” 因最近公司没有要务，加之秦宅那边的命令，很少有需要先生亲自过目的文件，所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安排人送文件去秦宅，就算有重要的事也是他亲自前去，不假手他人。 至于这个吴梓芫，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的心思，可惜先生没有她想要的心思，更何况先生身边已经有了个黎尔。自那日商场见过先生之后，他便将吴梓芫调去了其他部门，一个绝对不会再有机会接近先生的地方。 却没想到，大晚上的，她突然急匆匆跑来秘书办，又是唱的哪出？ 吴梓芫完全顾不得什么仪态举止，一来便紧紧抓住梁栋的手臂，花容失色：“我要见先生！他现在有危险！我一定要见到他！”她自己根本去不了秦宅，只能通过梁栋，所以当她知道先生身边埋了一个定时炸弹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急急忙忙地赶回公司。 梁栋对于她的触碰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外露过多情绪，只紧锁着眉说道：“什么事？” 第78页 “这件事很重要！我必须要见到先生！他身边很危险！这件事耽搁不得啊梁秘书！” 看吴梓芫惊慌失措的模样做不得假，梁栋心生疑窦却也没有轻易点头，而是继续问道：“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要冒然打扰先生，你明白么？” “是黎尔！”吴梓芫忽然提高了音量，脸色十分惊惶，“黎尔她……她会伤害先生！这件事很复杂，如果你不信……你不信的话可以下楼跟我见一个人！” 吴梓芫急切的模样看不出真假，梁栋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思跟她下楼，见到了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是他…… 事情似乎有些复杂了，梁栋心道。先生，黎尔，吴梓芫，再加上这个男人…… 要说吴梓芫带梁栋来见的这个人，并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熟人，梁栋曾经受命于秦白查过他的资料。 韩氿，26岁，盛江人，曾就读于a国一流大学法律系，毕业后回到盛江从事于一家小型律师事务所。 平平无奇的资料，唯一值得先生关注的，是他曾经流连于秦氏大厦，是他与黎尔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细细算来，他算得上先生和黎尔的红娘，如果不是黎尔和他走得太近，恐怕先生也不会被逼得勃然大怒亲自上门抓人。 值得一提的是，黎尔被先生带走后，这个男人仍旧每天来秦氏，接连几天没有等到黎尔后还曾向秦氏的员工打听过她人，被梁栋吩咐下去搪塞过去了，之后，这个男人再也没有来过秦氏。 没想到，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却和吴梓芫扯上关系，不出所料的话，目的就在于黎尔。 这两个人，一个对先生藏着别样的心思，一个又曾经和秦家未来的女主人纠缠不清。梁栋很好奇，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 要说遇到韩氿，可以算是吴梓芫的一个意外之喜，她曾经亲眼看到过这个男人和黎尔一起离开公司的画面，当时还以为他是黎尔的男朋友，顿时心宽了不少，没想到再次见到黎尔，竟会看到她将秦宅当做自己家一样随意出入的一幕。 偶遇这个男人是不久之前，她陪同梁栋去秦氏旗下商场视察，看到了这个曾经和黎尔纠缠不清的男人，当时留了个心眼。终于在几次彻夜辗转之后决定主动出击，或许他能帮自己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目的也说不定。 结果没有让她失望，他真的带来了自己想要的。她得知这个男人一直在寻找黎尔的下落，这个男人还告诉她，黎尔很危险，危险到足以威胁先生的生命安全。如同天降意外之喜，这是一次绝妙的契机，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了，她只想立刻见到先生，将黎尔那个女人的真面目揭穿。然后便有了刚开始那一幕。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秦宅之夜 “说吧，你们的目的。”梁栋推了推眼镜，目光带着审视。 韩氿神色自若，在他可以释放的压力之下也镇定异常，“秦先生有危险。” “哦？”梁栋反问道，“什么危险？” “具体细节恕我暂时不能告知，如果可以直接面见秦先生，我会向他解释原委。” “那你拿什么向我证明你对先生没有威胁呢？” 韩氿淡淡一笑，“那你又如何能够保证那个叫黎尔的女人对秦先生没有威胁呢？你了解她多少？自幼失怙？被人收养？养父过世？这些我也能查到，我甚至能查到更多，你能看到的，都是她想给你看到的罢了。” 察觉到梁栋的眼神慢慢沉下去，韩氿的语气更加笃定：“这个女人很危险，危险到可以让秦家大厦倾塌，你敢拿秦先生的命、拿整个秦氏家族来赌么？” 韩氿说的没错，梁栋对秦白忠心耿耿，因为黎尔是秦白的女人，所以他也报以相同的尊敬礼遇。但若是有朝一日，要在秦白和黎尔之间作取舍，不仅是他，相信每个秦家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秦白。 秦白，是他们唯一的信仰。 凡是所有能够威胁到秦白的存在，都不容存在，即使那个人，是秦白的枕边人。 梁栋打电话到秦宅的时候，是秦叔接的电话，梁栋没有多说什么，只说有急事要来秦宅面见先生。这会儿秦白正陪着黎尔在大厅里看电视，秦叔当即询问他的意见，他沉吟片刻应允了。 黎尔靠在他怀里调侃道：“大晚上还加班，好辛苦哦！” 秦白顺势低了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你陪我一起。” “不要！”黎尔爽快地撇开头，“我又不是你员工，你也不给我工资，才不要陪你加班！” 真是……总爱做些孩子气的动作挠的他心痒痒，秦白不顾她的挣扎紧紧箍着人好好占了一番便宜。 秦宅的侍者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反正先生和夫人天天这样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虐狗，他们已经习惯了。 在梁栋的车将要开进秦宅大门时，黎尔忽然从沙发上坐起来，一脸惊疑地看着秦白不说话。 秦白似有所觉，拿起旁边的手提电话按下一号键，那边很快接通：“先生。” “梁栋和谁？” “除了梁栋之外，车上还有两个人，通过观察站面部识别系统确认，一个是秦氏吴梓芫吴秘书，一个是九号成员，韩氿。” 挂了电话，秦白看过来的眼神晦暗不明，黎尔一把握住他的手掌，“我可以解释的！” 秦白不动声色道：“嗯，解释。” 这种历史遗留问题，早就该解释了。 黎尔凑近他，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明知故问嘛……他是九号的，非要缠着我登记信息，我才不要……”说罢，冲他无辜地眨眨大眼睛：“你会保护我的哦！” 韩氿这颗隐形炸弹的确该处理一下了，虽然对她造不成什么实质威胁，可是一直这么纠缠不休的，实在烦人。而且她现在跟秦白在一起，这颗炸弹也随时可能威胁到秦家。 秦白似笑非笑道：“你不是很能耐么？” 黎尔瞪他一眼，“好啊，我能把你房子拆了信不信！”要是韩氿一个人还好收拾，关键是梁栋和吴梓芫这种不相干人员也在，在这样的时机下，她的身份一旦暴露，后果不可预料。 哎，有家室就是麻烦，不能只为自己考虑，还要考虑考虑她家男人的处境立场，真是恼人！ 梁栋没有直接见到秦白，甫一踏入厅堂大门，秦叔就将他和吴梓芫拦下，只请了韩氿一个人进去。他心中虽有疑虑却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吴梓芫就不一样了，她处心积虑地联系上韩氿，将韩氿带到梁栋面前，为的就是得到与秦白见面的机会。可现在她人都踏进秦宅了却被拒之门外根本无法见到秦白，这让她怎么甘心！ “这件事很复杂，我必须亲自跟先生解释！”吴梓芫对着管家大喊道，她必须亲自揭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秦叔皱了皱眉，抬抬手，秦宅的护卫立刻上前将她拦下。吴梓芫想要挣扎，但对方眼疾手快，还不等她出声就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人带下去。 第79页 梁栋摇摇头，暗道这个女人刚来秦氏的时候不是挺聪明的么，现在简直蠢到家了。 韩氿被带到了地下一层，作为九号成员，他比普通人更加了解秦家是什么地方。 这是湛海最神秘的所在，是连异人类也不敢随意出入的禁地，更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因为某些隐形规则，九号有许多不能涉足的禁区，秦家就是其中之一。 从前训练的时候，韩氿的老师说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耐心、胆子大、有魄力。这三点足够他成为一名优秀的特工，但那不代表，他有在秦宅放肆的资本。 从进入这个空无一人的房间开始，他就已经想到了诸多结局。 自己的结局，黎尔的结局。 这其中没有一个，是他能安然无恙离开秦家的。 但是他并不害怕，从加入九号开始，他就必须抛弃自己的懦弱、胆怯和恐惧。 一个迟迟不愿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录入信息库的异人类，他甚至不知道她的能力等级，无法评估她自由行走在这个世界上随时会造成的动乱威胁，比起自己的性命，他更不愿意拿成百上千的性命相赌。 韩氿在这间屋子里待了很久，周围很安静，安静到他几乎要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屋里只有一张长桌，两把椅子，他坐一把，对面的那把空荡荡的。 他明白，这是一种手段，以未知的恐惧去磨掉一个人所有的勇气和耐心。这门课程，他一直都是满分。 身上所有具有攻击性的物品包括金属制品在进来前已经被护卫没收，他现在全身上下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自然，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多久。他只能在心底默默数着秒数，计算着时间的流逝，这也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 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绝对的安静可以将一个人逼疯，就算没有将他逼疯，长时间保持精神高度集中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他的耐心没有被磨尽，精力却被磨去了大半。 咔嚓，在他渐渐抵挡不住倦意时，紧闭的大门慢慢出现了一条缝，缝隙扩大，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英武男人走进来。 正文 第六十二章 长相厮守 韩氿揉了揉眉心，疲惫萦绕在儒雅的眉眼间，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终于看清男人的模样。 男人将他上下打量了遍，才慢条斯理地走到他对面坐下。 韩氿竭力睁大眼睛保持清醒，也不说话，只等男人开口。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过了很久，男人那对英气的刀眉才轻轻一挑，赞赏道：“耐性不错。” 韩氿淡淡扬了扬唇，眼里没有丝毫笑意，“秦先生不愿见我？” 男人的坐姿很端正，看得出他曾经受过多么严苛的训练才能随时随地保持着这种端正严肃的姿态，他敛了面上的表情，声音渐冷：“每天都有很多人想见先生，但不是谁都能成功，也不是谁，都有这个资格。” 韩氿一瞬了然，会意点头道：“我明白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的确，秦家家主，别说是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就算是九号的最高指挥官，也不一定有与之会晤的资格。 “既然明白，为什么又来多此一举？” “责任所在。”韩氿并不因此而惧退，他有自己的坚持，“有些事实，我想我有责任和义务告知秦先生，他……” 男人猝然打断韩氿的话：“你认为你知道的，先生会不知道？”他冷笑了声，语气发寒：“你把秦家，把秦先生想得太过简单了，这种致命的错误，不能犯。” 韩氿眉头一紧，仍保持镇定道：“即便如此，秦先生应该知道‘和平条约’的内容。” “那是你们的条约，不是秦家的。”男人微微扯唇，语气讽刺：“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但是别把力气用错了地方。” 话音刚落，男人慢吞吞站起来，俯视着韩氿淡淡说道：“也许是九号近段时间太闲了，看来需要给你们找点事做。”他说完便转身走向门口，握住门把手时，背影一顿，回头补充道：“如果这个结果不能让你满意的话，下次，可以请你们的最高指挥官亲自上门来谈。” 呵，拿顶头上司威胁他。 韩氿承认，他的确被威胁到了。 这个世道，去他妈的公平，去他妈的正义，巨贾大鳄想要护住一个人，别说她是个异人类，就是个杀人狂魔，如他这种升斗小民、泛泛之辈又能怎样？ 这就是现实，即便是脱离公权之外、没有任何国籍的跨国际组织也并非无所不能。 离开秦宅时，天已经要亮了。韩氿抬头望了眼天边微弱的曙光，疲惫感来势汹汹。算了，当务之急，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韩氿在秦宅待了一夜才得以离开，这一晚，梁栋也过得并不轻松。韩氿被带走后没多久，他没有见到秦白，却接到了他的调令，目的地非洲。秦氏在非洲建立了不小的产业，但是那个地方环境艰苦，物资匮乏，远远比不上湛海处处优渥。 这个调令明升暗降，梁栋摇头苦笑了一番，今晚到底是做错事了。收到了调令，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去收拾，工作也需要尽快交接。至于吴梓芫，那个野心不小智商不足的蠢女人，可轮不到他来管。 先不说吴梓芫最后怎么样了，再说回秦白黎尔这边，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发了韩氿，黎尔对秦白的办事效率表达了强烈赞赏以及真切表扬，顺便吐露了下真实想法： “有权有势就是好，不必靠武力解决问题，搬个名字出来就能吓到人了！” 有权有势的秦boss却不以为然道：“有时候，武力能更彻底地解决问题。” 黎尔横了他一眼，不赞同道：“年轻人，不要整天把打打杀杀的挂在嘴边，要和平，peace！明白么？” 秦白看着她，黑眸渐沉，“你多大？” 黎尔笑容一敛，别开眼道：“别问这么伤感情的问题！” 男人突然袭击将她脖子一勾锁在怀里，笑意深不可测：“二十五？”他记得，她的履历上就是这个年龄。 黎尔在他怀里不自在地躲了会儿，终究避无可避，干脆厚着脸皮说道：“对啊二十五！怎么样？是不是很嫉妒很羡慕？不管多少岁，我都是这么好看这么可爱！”说完还傲娇地哼了声。 秦白不由失笑。其实她的外貌哪里有二十五岁的样子，凑近了看也找不出半点瑕疵，满脸的胶原蛋白，说是十八岁也没人敢不信。 当初在盛江的时候，黎尔就是因为长得太粉嫩了，从外貌上一点儿都看不出端倪，所以各方面都比她小的米斓才会自觉不自觉地把她当作妹妹来照顾，整天跟个老妈子似的唠叨。 秦白虽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因为保养得好加上长期锻炼，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体型都和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差不多，而且因长期居于上位，比一般的年轻人都更稳重成熟。 这样的男人，是最有味道的。 秦白摩挲着她光滑紧致的皮肤，温热的气息融入对方呼吸之间，声音柔缓低沉：“乖，告诉我。” 第80页 黎尔不满地嘟囔着：“年龄就有那么重要么？反正我又不会变老……”说完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也是一个她思考了很久悬而未决的问题。 心绪慢慢浮上来，她重新回过眼来直视秦白，思索了一番才试探性地问道：“秦白……你……想永远跟我在一起么？” 秦白眸色渐深，原本温和的深情染上一层薄怒，声音略淡：“你以为我是一时兴起？”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之间的差距？从第一眼你就知道了我是什么，当初决定开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 秦白看着她，没有说话。 片刻寂静后，她鼓起勇气，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秦白，你愿不愿意和我一样，变成和我一样的存在，然后，长久地在一起？” 她直直望进他的眼底，不敢有丝毫分心，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空气再度陷入沉寂，她的心跳在时间的流逝里渐渐变了速度，可是对方的心跳却是一如既往地平缓沉稳。 他没有任何心绪波动，那是不是可以代表……他无动于衷？ 不知怎么的，黎尔忽然觉得有些难过，沉寂的空气就像有人拿着一把钝刀在一下又一下地磨着她的心脏，痛苦来的迟缓而清晰。 她在那双漆黑的眼底看不到一点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终于在煎熬的沉默过后，她别开眼，推开男人缠绕的双手，背过身欲离开时，一股突来的力量将她重新拉回到熟悉的怀抱里…… 温热的呼吸纠缠在嘴角，缱绻不舍，缠绵不清，“傻姑娘……” 黎尔执拗地躲开他的亲昵，嚷嚷道：“那你愿不愿意嘛！” 秦白不慌不忙地将人束缚在怀里不留任何逃离的缝隙，嘴上安抚道：“听话，不生气，嗯？” “人家女孩子都问出这种话了你还不答应！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黎尔想到刚才他的沉默带给她的失落，就气得牙痒痒。 他吻了下她的鼻头，“我是不是，你最清楚。”轻柔的吻渐渐往下，慢慢封住粉唇。 黎尔的心在这个缓慢而柔软的吻中渐渐平静下来，她倚在他颈窝，神情平静惬意：“秦白，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这个想法随着待在他身边的时间越久，越强烈。 她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占满了自己的心，胜过一切。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嗯。”他一下又一下，细细摩挲着她脸颊一侧的肌肤，黑眸沉静而执着，千言万语都不必，她想要的答案，在这轻轻的应和声里，在漆黑的眸子里，已经找到。 时光会将这一刻铭记，心意相通的彼此紧密依偎，留下隽永的怀念。 …… “你不会嫌弃我年纪大吧？”黎尔突然蹦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打破了此刻的宁静美好。 秦白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有多大？” 黎尔支支吾吾的：“……也不是很大啊……” 男人的表情十分微妙，“嗯？” 黎尔咽了口口水，问道：“你听说过欧洲黑死病么？” “你引起的么？” “再见！” 黎尔爬起来要走，又被秦白给拉回怀里，他声音里夹杂着几分笑意：“嗯，我听说过。” “……我，和它的年龄……差不多……” “差多少？” “……十来岁吧。” 那……的确是不多。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头悬利刃 秦公馆一干人等被秦白收拾之后，秦霖身为唯一特赦对象，来过一次秦宅。 秦白对他没有太多要求，一直是比较纵容的，这件事后，也考虑到他待在秦公馆，难免那边的人会再起什么心思借他和秦宅关系亲近的缘故来打秦白的主意，便有心安排他去海外的公司历练，这样不算斩断他和秦公馆的血缘关系，也有效避免了他受那边的影响。 但是秦霖拒绝了。 小伙子硬气得很，人生头一回拒绝了偶像，当时他坚定不移地说：“我不想去公司上班！哥，我想和秦重哥他们一样！” 秦白难得多看了他一眼，“是你自己想？” “那当然！”秦霖一脸坚定，“我不想坐办公室，也不想再和书本打交道，我想做个真正的男人！”就像哥一样的男人！ 在秦霖看来，只有像秦白这种，经历过真正的绝境险阻，从地狱中挣扎过来的男人，才算真正的活过一场。 从小到大，他看到过无数回秦白被秦伯圣毫不留情地逼着学习训练的情景，看着他的神情一日胜过一日坚硬，看着他的眼眸一日胜过一日锋利。 最明显的一次是秦白二十二岁那年，他失踪了半年，秦家除了秦伯圣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派任何人去找他。直到半年后，秦白归来，他亲眼看到，那个男人的眼底再也没有半分犹疑温情，或者说，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普通人的情绪。 后来秦霖才知道，那是秦伯圣给秦白最后的考验，他把秦白独自一人丢去了荒无人烟的原始丛林。整整半年，两百天，四千八百个小时，二十八万八千分钟，没有任何现代化工具，没有通信设备，没有物资补给，只身一人，只带了一把短刀，被扔在野兽伺伏、病毒环绕的原始森林。 但是他活下来了，安然无恙地活下来了。 从那以后，秦白正式成为秦家继承人，开始协助秦伯圣处理各种机密要务，慢慢树立威信，奠定自己的地位。直到四年后，秦伯圣被暗杀身亡，秦白于危乱之中继任秦家家主之位，以雷霆手段查出真凶，除去反对势力，坐稳了家主之位。 秦霖对秦白的敬仰和崇拜，不比他的心腹属下少半分。 他认为，真男人当如是。 他把秦白当做自己的目标，从未有一刻敢停止追逐的步伐。 秦白在二十二岁之前，就一边训练枪法格斗一边学习各类高等课程，秦家请了全世界最具权威的教授给他上课，所以即便秦白没有上过学校，却已经具备了很多类别高等专业知识。 秦霖今年二十六岁，刚读完博士回来，但是就他这一个博士学位，跟秦白比，还差得远。 姑且就当在学历上，他好歹也拿了个最高学位，接下来，就是在真正的战场上，追赶秦白的步伐。他十分期待能有和秦白并肩作战的一天。 知道了秦霖的真正理想，秦白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和想法，既然他决定了，就由他去。 “你去找秦重，让他给你安排。” 听到秦白这么说，那就是答应了，秦霖高高兴兴地应了声，随后又道：“那哥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转身准备回家，他已经控制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情，期待马上就可以投入到训练当中，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说一句：“哥，你和嫂子婚礼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一声！” 第81页 嘿嘿，来秦宅之前他特地找周珏钟綦探了探口风，顺便听了点“八卦”，最近秦白似乎在暗中筹划一场婚礼，还搞得神秘兮兮的不让黎尔知道，看来好事将近。 作为秦白的头号迷弟，如果不能来参加他的婚礼，无法见证自己崇拜了那么多年的兄长找到挚爱一生的伴侣并与之携手踏入婚姻的殿堂，秦霖大概会崩溃而死。 秦霖人虽然走了，但他那句话还回荡在耳边，秦白放下手中书本，凝眉陷入沉思。才刚沉入思绪没有多久，他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稍稍偏头，黎尔的身影就在他回头的一瞬出现在身旁。 她风风火火地出现，风风火火地问了句：“什么婚礼？” 看来是在楼上听到了什么，竟然不顾身处的环境随随便便就玩起了超能力。 秦白顺手便将她拉到怀里，不慌不忙反问道：“你说呢？” 黎尔眼珠子一转，说道：“说什么啊？反正我告诉你，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想娶我先经历了我的考验再说！”这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哪还有之前逼问秦白愿不愿意跟她长长久久的样子，愿意是她，不愿意也是她，女人心真是海底针！ 秦白眉眼一动，“考验？” “对！上刀山，下火海，敢不敢？” 漆黑的眸子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他状似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将黎尔放开，“不娶了。”随即起身走出门。 黎尔保持着瞠目结舌的表情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门后，才跟着起身追出去，“秦白你站住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要吵架！你给我站住……” 对此，秦宅的上至管家下到佣人，都纷纷表示：呵呵，这种秀恩爱的方式我们已经习惯了，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都是虐狗。 安然无忧的时光最易度过，每天看着日升日落，云起云散，一晃便入了冬。 秦白暗中筹备的婚礼定在十二月底，知道黎尔那些逆天的能力，这件事从头至尾他都采取了最高级别的保密措施，他只参与了最开始的策划环节，此后的工作全交由下面来做，他极少干预，自己参与的越少，黎尔知道的也越少。 不得不说，一个不懂浪漫的男人一旦浪漫起来，真是要命。 接近十二月底的时候，黎尔终于“勉强”答应嫁给秦白。这个答应的过程是很艰辛的，经历了她的“不嫁”以及秦白的“不娶”再到她“穷追猛打”最后到秦白的“威逼利诱”，在秦宅上上下下大大小小被狗粮噎到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终于告一段落。 这两天亲宅上下忙得不可开交，过两天秦白要带黎尔去国外度假，有许多东西需要准备，还有两个人的安全保障也要提前预案。忙的都是其他人，黎尔这位养尊处优的“阔太太”自然是继续混吃等死等到上飞机那一天。 不过有些事还是需要她拿主意的，比如想带些什么东西走，不能带走的要通知国外方面提前准备。安潞时不时会来征询她的意见，然后吩咐下去统筹安排。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隐忧未解 这天安潞来问完意见离开后，黎尔懒身靠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神情里夹杂着一丝隐忧。担忧的缘故倒不在她自己，而是秦白。 自打直面自己的心意后，她便很少使用异能窥探他的机密，她对他付出绝对的信任和尊重。直到最近，似乎局势不太乐观，他素日寡淡的神情里总是藏了一丝凝重，钟綦秦重来秦宅的次数也频繁不少，她心有所觉，便有意去关注了下，原来问题出在欧洲那边。 方承健逃亡欧洲之后渐渐躲开了秦家的追踪，已经一个月没有追查到他的行踪，那边的局势很平静，出乎意料的平静，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安宁。 而这一次，他们要去度假的地方，也在欧洲。 三天前，秦重和钟綦已经先行赶往欧洲亲自部署以防隐患。 发呆的时候没注意到秦白走过来，将她揽到怀里的动作再自然熟练不过。黎尔就势倚在他肩上，忍不住问道：“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秦白并不意外她会知道，只将她脑袋按到胸口，低低道：“没事，你不用担心。” 欧洲……黎尔目光微闪，似乎想到什么，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欧洲的情况不简单。” 秦白低头看她，眉目平静，耐心等着后文。 她继续说道：“方承健常年雇佣异人类为他效力，同时又抓捕其他异人类做实验，而欧洲……也许会是他最大的武器储备库。” 之所以这样说，就是因为聚集在那里的异人类数量是世界之最。方承健如果继续走老路，那么欧洲的环境无疑为他提供了最充足的资源储备。他可以雇佣很多强大的异人类，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那些人做自己的实验。 “但是……九号总部在欧洲，源流总部也在欧洲，两方互相制约，方承健不一定能……”黎尔思索道，其实她已经远离两方争端已久，对于欧洲目前的局势了解的并不确切。 秦白忽然开口打断她：“你知道‘和平条约’的本质么？” 黎尔蹙眉：“和平假面。” 不错，“和平条约”只是双方用来维持表面和平的假面具，大的战争或许不会发生，但私底下的争端，无论是源流还是九号，从来没有主动干预过。就连前段时间九号捣毁方家的人体实验基地，也是秦家在背后施压的结果。没有一只手在后面推动的话，谁都乐意粉饰太平。 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方承健的作为才可以不受约束，肆无忌惮。 黎尔已经预感到，此次欧洲之行并不是度假那么简单，也许会遇到些意想不到的“惊喜”。方承健这颗“毒瘤”，不彻底拔除，始终是悬在秦家、悬在秦白头顶上的一把利刃。 十二月的湛海并没有冬季的酷寒，二十度的气温刚刚适宜。就是今天的风有些大，身处机场这样平坦四阔的地方，没有阻力，风更肆无忌惮。 黎尔抬头忘了下厚云层叠的天空，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间落下来，散出片缕放射状的光芒。她捏紧了被风刮开的薄风衣领子，风将她的长发刮得凌乱。牵着她走在前头一步的秦白停下步子来，揽住她的肩膀，顺便将头发也压在了手臂下，控制住了“群发乱舞”的局面。 爬上舷梯进机舱的时候，黎尔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乱糟糟的，下飞机就把它剪了！” 秦白捏了下她的脸蛋，顺便将她前面几撮乱发顺到耳后，“不准。” 黎尔不高兴地反驳：“为什么啊？” “听话。”秦白吻了下她的额头，将身上的讽意脱下扔到一边，又细致地给她扣上安全带。 黎尔满脸不爽地嘟囔了几句，伸手不打笑脸人，有再大的怨气在他这一番动作里也发泄不出来了。这个男人平时有事没事就爱玩她的头发，玩上瘾了还。 专机早就已经做好起飞准备，只等他们上机安顿妥当。秦白给黎尔扣上安全带，自己也坐在她旁边弄好，几分钟后，其他的随行人员准备完毕，飞机很快得到起飞指令，滑入跑道。 第82页 飞机爬升的过程中，黎尔透过舷窗看着地面的景物渐渐缩小，原本鳞次梓比的高楼丛林变成一掌可掬的波澜壮阔，洁白的云如海浪铺满天际，占据整个视野。 看着这一幕，她忽然转头对秦白笑道：“其实我很少坐飞机的。” 秦白眸中含笑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后文。黎尔看了下这架飞机内部高端大气的装潢设施，杵着下巴想了想，歪着身子凑到他耳边：“而且没坐过这么豪华的专机。” 这句话一出口，乍一听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其实秦白知道，她所经历过的一切，是绝大多数人穷尽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 他拍拍她的头，跟教小孩子似的：“乖乖坐好。” “哦……”黎尔缩回身子，继续杵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想着：“飞机会不会失事啊？以前失事的概率挺大的……”说着，还看了秦白一眼，“如果你掉下去了我要不要救你呢？” 这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秦白干脆配合着她问道：“你打算怎么救？” 黎尔咧唇一笑，顾及着远处还坐着随行人员，没有直接发出声音，而是做了个嘴型，脸上挂着半真半假的笑容，“我、会、飞、呀！” 秦白目光一闪，微衔着笑倾身靠近将她唇齿纳入口中。 飞机进入平稳飞行阶段没多久，秦白就被属下叫走了。黎尔一个人坐着也是无聊，干脆找部电影来看。看到将近一半的时候，他才回来。 “有什么事么？” “没事。”秦白坐下来，她顺势趴到他腿上，温暖的手掌穿过发丝抚摸在头皮上，一下又一下，黎尔就着这个姿势，目光落在前方的屏幕上，电影仍在继续，但头上的触感实在太舒服，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黎尔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两旁的舷窗都被拉上，挡住了外面的光线，床头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温馨宁静。 她下床拉开舱门，安潞正在和安然安心说着话，看到她走出来，便上前问候了一声：“夫人，现在给您准备用餐么？” 黎尔点点头，问她道：“先生呢？” “先生在会议舱议事。” 还没下飞机呢这就忙上了，“他吃过了么？” “还没有。” 饭菜端上桌了，黎尔也没有动筷子，打算等秦白一起来，没想到没等来秦白，却等来了他身边的下属。 那人直接在休息舱外跟安潞说了几句话，安潞听完后面色一变，快步走进来跟黎尔说道：“夫人，情况有变，先生下了命令，飞机要临时降落在阿拉伯海。” 黎尔的表情也跟着一变，开始暗中注意着秦白那边的情况，嘴上同时问道：“什么原因？” 安潞摇摇头，“暂时不知道。” 正文 第六十五章 五区遭袭 她关注的到底晚了，会议舱那边除了下属在报告基地机场联络情况，也没有别的有用信息，没多久，秦白拉开椅子，向休息舱这边走来。 拉开门的时候，她就坐在餐桌旁看着他，他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在进门之后一个眼神示意这个舱里的工作人员都出去。 清场完毕，黎尔端详了半天秦白的脸色，没看出什么来，只好直接开口问：“出什么事了？” 秦白先看了眼一桌子没动过的饭菜，才看向她，“怎么不吃？” 黎尔白了她一眼，“吃个头！快回答我问题！” 他倒是不慌不忙的，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先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五区被突袭了。” 五区？那个神秘的无人岛？ 黎尔看着他这副心大的样子，忍不住敛起眉头，“情况如何？” “伤亡惨重。” 果然boss就是boss，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伤亡惨重”四个字轻描淡写的从他嘴里溢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对方伤亡惨重。 她继续问道：“你要去五区么？” “嗯。”他凉凉扫了眼她碗里没有动的菜，“快吃。” 黎尔这会儿可没心情吃饭，推开饭碗，凑近他道：“带不带我啊？” 男人眉毛一挑，“想去？” 黎尔横眉：“你难道又不打算带我去？” “想去就乖乖吃饭。” 她沉下脸来，不悦地嘟囔：“反正不吃又饿不死……”男人凉飕飕的目光再次飘过来时，她认怂地把刚才推开的碗又拿回来了。 秦家五区突然遭袭绝对不是一个意外，黎尔听到消息的第一瞬间就想到了方承健，看来他们之前的担忧是对的，宁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专机临时降落在印度半岛西面阿拉伯海域的一座岛屿上，这座岛屿是秦家的秘密军事基地之一，到达基地后，没有作战能力的工作人员被暂时安顿在这里。同时基地早已接到通知，集结了一支精锐队伍，跟随秦白前往五区。 基地里停了一架大型武装空客，可以容纳数百人的武装队伍，机上的武器装置也很齐全，飞行速度远超一般飞机，是前往五区最佳的交通工具。 下了专机，黎尔跟着秦白马不停蹄地上了武装空客，队伍早已集结完毕，只等他们到达就可以起飞，中间没有任何耽搁，黎尔刚刚坐稳，飞机已经开始起飞。 来的途中，黎尔也听到了五区方面不停传来的消息，得知情况不容乐观。一个小时前，八架战机突然出现在五区无人岛外围，随后无视塔台警告强行闯入无人岛空域，双方发生激烈交火。 到现在还在持续交火中，五区是秦家的极密基地，火力自然不容小觑。但是对方似乎早有准备，除了打头阵的八架战机，在一个多小时的激烈火拼过程中，不断有支援火力加入，对无人岛形成包围之势。 钟綦和秦重已经带领援兵从欧洲赶赴无人岛，预计两个小时后到达，而以无人岛目前的状况还可以支撑三到四个小时。 如果今天突袭的是方承健的人，那么黎尔可以改观一些对他的印象。这个人也许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蠢，从前在其他地方打打闹闹的，明里暗里地找秦家不痛快，当本家势力被连根拔起时，还能于短短数月之间，集结出这样强劲的火力进行反击。如果不是他早早就有准备，那就是在这几个月里，他在欧洲遇到了什么天降馅饼的好事。 不断有新的战况传到空客上来。 钟綦和秦重带领的援兵在一个小时五十分钟后抵达无人岛空域与对方陷入激斗，援兵的加入让无人岛扭转了颓势。 不到一个小时，又有新的战报传来。 “敌方潜艇强行越线突围登岛，对一号监区发动突然袭击！” “敌方战机避开正面交火，对一号监区发动轰炸袭击！” “一号监区损毁百分之四十！” “五区上报最新数据，我方死亡七十八人，重伤一百三十二人，轻伤五十六人！” 第83页 海陆空全方位突袭，看来对方下了血本，非要剐下秦家一层皮不可。 听着不断传过来的消息，秦白的脸色一如既往的镇定无波，纵然是黎尔，这会儿也猜不出他心里的想法。她看了眼飞行指示图，屏幕上，空客与那处目标红点的距离越来越近，右下角显示，还有一个半小时就会到达。 会议室里的气氛很沉重，除了通讯员操作电脑不断发出的电子信息音外，其他人都各自坐着一语不发。黎尔坐在秦白下首，他的目光落在会议桌上显示出来的电子屏幕上，眉目清淡，漆黑眼眸深不见底。 过了一会儿，对其他人来说是漫长的煎熬，对黎尔来说，就是屏幕上跳过的几分钟时间，秦白不急不缓地开口：“启用s11。” 会议桌两旁的人皆是一愣，一刹之后便迅速将命令传达下去。 黎尔歪着头靠在椅子上，打量着秦白的脸色。武器什么的她不是很了解，但是她知道秦家在海外做得最大的生意除了能源就是军火，军火这玩意儿太赚钱，卖军火当然也包括研制军火。她能感觉到这几个下属听到秦白下达的命令时，短短一瞬的怔愣之后明显松快下来的表情，这个s11想来是什么杀伤力巨大的新型武器，用在此时，正合适。 s11的确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半个小时后，无人岛再次传来新的战报，局势已经成功控制住，对方伤亡过半，海陆部队或被歼或被俘，空中战机被击落十八架，剩下六架逃走。 双方各有损失，但若要真的论起损失来，五区的情况更严重些。 局势稳定下来，空客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秦白当机立断又下了一道命令：“追截残兵。” “是，先生！” “先生，a国海军少将来电。” 秦白接过电话，黎尔听到那边用英文说了一大串话，大意就是他们的卫星监测到大西洋南部身份不明的战机飞行，是不是秦家的人。 五区建立了强大的隐蔽系统，连监测卫星也查不出具体位置，这次a国应该是监测到了袭击五区的不明战机飞行轨迹，正在一个个地问情况。看来对方袭击完后慌忙撤退，乱了阵脚，来的时候无声无息连卫星雷达也无法监测，走的时候却顾不上这许多了，也难怪会引起a国的注意。 a国海军少将的电话刚挂掉没多久，五区又传来了新的消息，这一次，整间会议室都弥漫着沉重的气氛。即便是一直置身事外的黎尔，脸色也有几分冷凝。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生死之关 敌军退去，形势本该受到控制，然而对方空袭时重点轰炸的一号监区，正是五区关押异人类的监区，里面总共关押了三百多名曾经对秦家不利或与秦家为敌的异人类。 三百，这样一支队伍或许对于战场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力量。然而，这是三百个具有超能力的超凡人类，他们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地毁掉一座全副武装的军事城堡。 一号监区遭到重度损毁，近两百名异人类逃出监室，秦家迅速采取紧急措施，纵然如此，仍有一部分异人类逃出了无人岛，剩下大部分则在岛上采取报复行动。 空客已经到达无人岛上空，然而驾驶舱传来消息，机场损毁严重，有异人类的行迹，无法降落。 空客上载有十架小型战机，其中五架在之前已经被派出去联合秦重派出的队伍对突袭敌机进行追截。还有五架在到达无人岛空域时，立即出动执行障碍清除任务。 “猎鹰三号坠毁！” “猎鹰五号系统故障！” 地面的监控视频实时转到空客上来，派出去的五架战机有两架已经失去联系。空客在上空持续盘旋，黎尔看向秦白，所有人都看向秦白，每个人都在等他的命令。 秦白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屏幕上的画面，起身往驾驶舱走去，黎尔也起身跟在他身后。到了驾驶舱，秦白赶走了驾驶员，亲自坐上驾驶座，还不忘回头看了眼黎尔，“站得稳么？” 黎尔下意识想点头，却见副驾驶上的人已经主动给她让出位置，她低声道了一句谢，坐上去扣好安全带。 “都回去坐好。”秦白沉声下令，两个驾驶员并刚才随着秦白进来的人纷纷快步离开，到外面找位置坐好，转眼间驾驶舱里只剩下他和黎尔两个人。 刚才在视频画面上也看到了，机场乱成一团，几十个异人类不仅和地面队伍对抗，还和战机正面杠。关键是，普通的火力根本伤不了他们，刚受的伤马上就会愈合，杀伤力大的武器可以在眨眼间将人轰成碎块，但抵不住一些会瞬移或者是铜墙铁壁的异人类，立马就能将你的武器给抢了。 而因为空客已经下降了一定高度却无法正常降落，脱离正常高度才开始降落流程的话，太难了。 黎尔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然我……” “老实坐着！”秦白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怒气，黎尔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在操作台上飞速点着那些复杂的按钮，声音寡淡沉静：“现在不是时候。” 黎尔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下去和他们打一架么？”她偏头透过一旁的舷窗看了眼，这个飞行高度已经很低了，下面的火光看得一清二楚，激烈火拼的声音也听的一清二楚。 “能够降落么？”秦白没搭理她，她继续问道。 秦白握住操纵杆往前一推，飞机到达某点时开始降速往下，一层层轻若尘埃的云在阔朗的窗边快速飞过。秦白脸色微沉却不见丝毫慌乱，黎尔就更不慌了。 空客即将降落，地面队伍也加大了火力想为飞机清理出场地来。 将近一个小时，秦家损失了近百人，而异人类才仅仅只损失十几人！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钟綦趴在防御墙上向机场上聚集在一处的几名异人类发射了一枚火箭弹，成功打乱了他们的阵脚，其中有一个没有防备，身体已经化为碎片，再也复原不得。 “避免近身接触！通通启用a级以上的武器！”秦重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沉稳的男人嗓音里难得多了几分凝重。 “加快清理速度！猎鹰号就要降落了！” “c组已经到达指定地点，正在执行清理任务！” “c组遭遇目标，目标人数7！” “c组请求支援！请求支援……啊！” 不断有惊惶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伴随着时不时的惨叫声，钟綦重重一拳打在墙上，怒喝道：“加派d组、e组前去支援！不要近身接触！” “猎鹰号距离地面还有1210米！” “跑道一段清理完成！” “二段清理完成！” “三段抵抗激烈！” 地面情势紧张，猎鹰号空客的驾驶舱里，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一千米的高度，黎尔已经能清楚地看到下面乱成一锅粥的情况，她皱了皱眉，跑道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 飞机下降的速度很快，已经能够感觉到明显的振动，仪表盘上的数据极速跳动，座椅颤动不止。秦白挺拔的身姿没有动摇半分，依旧镇定操纵着飞机下降。 第84页 离地面的距离越近，危险越多一分…… 一声惨叫传入耳畔，黎尔循声望去，一个普通士兵被一个强壮无比的异人类活生生扯成了两半，鲜血飞溅，留了满地，也喷了那人一身。 她目光一冷，余光穿过舷窗，有人爬上了机翼。下落过程中的猎鹰号无法动用任何武器设施，如果这个时候让对方有机可乘，将会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她看了眼身旁面容冷硬坚毅的男人，纵然是这样危急的时刻，在他脸上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紧张慌乱。 这就是秦白，这才是秦白。 捏着座椅扶手的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黎尔望着舷窗外，沉静如水的眸子里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忽然，在点点星光中快速闪过一丝暗红色的光芒。 天地仿佛在此刻静止下来。 跑道还没有清理干净，可是硕大的机影已经笼罩在头顶，钟綦暗骂一声，将火箭筒丢给了身旁的士兵，掏出腰间的枪起身正准备亲自前去支援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回头一看，原本护住自己后背的士兵此刻身首异处，刺目的腥红血液溅了满地，而在血泊中央，身材高大健硕无比的男人也沾染了半身血污，他脸上还带着鄙夷快意的笑。 在他眼里，周围顽强抵抗的普通人都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足够他一只脚轻易碾死。 他看着钟綦，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不断有威力巨大的子弹火力从四面八方向他聚拢，但他的身体就如铜墙铁壁，无论多强大的力量都无法侵入皮肉一寸。 钟綦扯唇一笑，丢开了手里的枪，捏紧拳头活动几下，看来还得近身肉搏了。 还不等那高大健硕的身影走近，已经有人挡在了他的前方，钟綦忽然大声吼道：“让开！” 不自量力！他怎么敢只身挡住一个刀枪不入火光不侵的异人类！ 但那人似乎铁了心要为钟綦挡下来人的攻势，什么命令也顾不上了，握着手里的枪筒朝前方越来越近的人不停射击。 嘭嘭嘭……无数声爆响之后，健硕的身影没有丝毫受损，而他已经弹尽粮绝，只能呆呆望着眼前这道如同地狱魔鬼一样，缓缓靠近的人影。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毁灭之力 钟綦朝他狂奔过去，“让开！你听到没有！”该死！他一定要把这个不遵守命令的士兵赶出秦家！ 那人的身影已经临近，终于赶在最后时刻，钟綦抓住那个士兵的手臂将他往旁边一扑，成功躲开了异人类伸出的手掌。 “哼！”一声轻蔑的冷笑溢出那人的喉咙，他俯视着倒在一旁的两个男人，用看蝼蚁的目光：“不自量力！” 钟綦将身旁的人往后一推：“跑！” 年轻的士兵已经无法思考，只知道遵循本能行事，当下便听话地狂奔跑开，只留下钟綦一个人面对。 仍有强劲的火力往那个人身上袭来，但始终无法伤到他分毫，钟綦撑起身子，半坐在地上，抬头望着笼罩住自己的巨大阴影。通讯器里传来秦重暴怒的吼声，但他已经顾不上了，他扯开通讯器丢到一边，看着那只伸来的大手，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魔掌，成为他生命倒计时的丧钟。 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最后终究是要被地狱里的恶魔带走的。 短短几秒，钟綦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平静地等待着…… 他慢慢闭上眼，那只混合着粘腻血液的手掌只差一寸就要接触到他的脖子……原本闭上的双眼陡然一睁，光芒大盛，他迅速蹬起身子一个扫堂腿趁对方不备将那手掌踢开。 男人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能反抗，一时不备身子往后趔趄半步，正好给了钟綦机会躲开。 健硕的身影并未因此后退，反而攻势更猛一把抓住了钟綦的衣领，钟綦反手一挡，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他回头看去，对方安然无恙，还冲他得意地笑了声。 那笑容到了一半戛然而止。 钟綦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或许是他一辈子也没有看过的景象。他走过枪林弹雨的残垣断壁，见过漫天纷飞的火焰，却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 相信今天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将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永生难忘。 在普通人看来，异人类几乎成为了“神”一样的存在，人类的力量和他们比起来，实在太不堪一击，就算掌握了强大的科技武器，可若真的要较量起来，伤亡惨重的，总是人类这一方。久而久之，在普通人眼里，异人类几乎成为了不可战胜的存在。 这一点，五区的战士们深有体会。 这些异人类之所以会被关押，是因为他们的力量受到了压制，一旦没了压制，他们将所向披靡。 正如今夜。 然而就在今夜，他们亲眼看着，这片狼藉战场上数以百计的异人类，在同一时刻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然后…… 他们原本无坚不摧的肌肤上慢慢现出一道道狰狞的伤痕，鲜红的血液从狰狞伤口中肆意流淌，溢散空中，蒸发不见，血染红了他们的瞳孔，也放大了他们眼底的恐惧。 这是真正的毁灭。 从一道道伤痕里绽放出的红色血花，伴随身体化作的尘埃，彻底消散在硝烟弥漫的烟尘之中，再也找寻不到一丝存在的痕迹。 消亡……彻底的消亡。 战争结束得惨烈而轻易。 空客成功降落在机场，因跑道打扫未完，中途滑行遇到了一些阻力，但对于秦白来说，这些都不足为惧，一阵颠簸之后，巨大的机体终于稳稳停下。 离开驾驶舱之前，秦白转过头来阴测测地看了黎尔一眼，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别开目光，就是不与他对视。 不要说地面上的人，就是飞机上的人眼睁睁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都在同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思虑当中。 近百个实力强横的异人类在一刹那间化为飞灰，连个身体的碎末都找不到，就如一阵尘埃与硝烟混杂，被风吹散，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 空气中只剩下火焰燃烧发出的滋滋声与飞机的引擎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幕，那样震撼的画面恐怕一生一世都无法从记忆当中抹除。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流动，每个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望着那些原本站立着异人类的地方。 直到从通讯器里传来的声音将他们拉回现实。 “猎鹰号成功降落。” 从飞机上走下来的一行人中，钟綦第一眼就看到了跟在秦白身后的女人，面上快速划过一丝异色，直觉告诉他，黎尔和刚才发生的震撼一幕脱不了干系。 秦重已经从塔台指挥中心下来，两个人一起上前迎接秦白。 秦白自从下了空客后冷峻的脸色一直没有变过，他本来就喜怒不形于色，现在也只是眼角眉梢更冷淡了些，旁人只当是五区遭袭损失惨重激怒了他，其实激怒他的另有其人。 秦白一双大长腿步子迈得老大，前行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身后跟的一群人有黄种人、有白人、也有黑人，各个人种都有，而且都是个顶个的威武大高个，和他走路的速度不相上下。当下一帮人保持着同样的步伐跟在他身后，而在这人堆里，黎尔活脱脱就是一个小矮人，就连随时跟在身后负责保护她的安然安心都稍微比她高那么一点点。 第85页 秦白跟她生气，一个人走在前面不理她，她也只能再将步子迈大一点，努力赶着他的脚步。 钟綦和秦重迎面走来时，钟綦还瞟了她一眼。 秦白忽然停下脚步，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下来，他看了钟綦一眼，冷声道：“带她去b区。” 这个“她”当然是指黎尔，钟綦点点头：“是，先生。”然后看向黎尔：“夫人，请跟我来。” 黎尔停在原地看秦白领着一群人上了几辆军用越野，周围的狼藉还未退去，有人指挥着士兵井然有序地打扫战场。 天际一轮弯月光芒黯淡，有熹微穿透海平面上的云层，天就要亮了。 钟綦的目光带着复杂的探究，“夫人，请。” 黎尔最后看了眼已经开远的车，跟着钟綦上了另一辆车。 因为碍于司机和安然安心在场，钟綦没有多话。到达b区后，钟綦带着她走进两层楼高的方阔建筑，坐电梯往下，地下十二层是最为安全坚固的休息区。 “地下十二层是先生在五区的休息处，夫人可以在这里自由活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吩咐，人就在门外候着。” 房间极大，和秦宅里的装修一个风格，白的灰的，刻板冷硬。黎尔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看向安然安心：“从湛海过来你们一直没有吃东西，先去吃吧。” 安然安心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地点头应是，转身走了出去。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所谓始祖 钟綦站在门口看着二人的背影随着消失在走廊拐角，才转过头来关上门，靠在门边望向黎尔，探究神色不加掩饰。 黎尔歪头笑道：“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不知道秦白处置异人类的地方。” 这就来兴师问罪了，钟綦尴尬地抠了抠眉心，说道：“五区是秦家的最高机密。” 她点点头，也不打算追究到底了，而是将听力延伸到了其他地方。这座岛很大，她的超级听力覆盖不到全部，更可气的是，她完全找不到秦白在哪！合着就是故意支开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短短几秒就见黎尔的表情由沉静从容换成了忿忿不平，钟綦挑眉，语气意味深长：“你在找先生么？他在a区，和b区处于岛上的两个极点，相隔甚远，而且基地深埋地下，屏障重重。” 他的语气里怎么有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黎尔冷冷一笑，“上梁不正下梁歪，蛇鼠一窝！沆瀣一气！我说你怎么学会的忘恩负义，原来是跟你老大学的啊！” 钟綦语塞，半晌才试探性地问道：“我很好奇，你怎么惹先生生气了？” “惹他生气？”黎尔扯扯嘴角，“他惹我生气还差不多！” “那……刚才……” 钟綦还想再问，却被黎尔一句给堵回去：“行了别在这杵着了，你看你那一身脏的，回去收拾收拾再来见人！” 被嫌弃了…… 钟綦低头看了眼自己，刚才一番激战，浑身上下早就脏的不成样子，竟然还能站在这儿跟她说了半天话，仿佛男人的面子都被风吹走了…… a区会议室，桌子四周站满了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面上皆挂着一丝沉重。秦白坐在首位听完了最新的伤亡数据报告，冷淡启唇：“审讯结果。” 其中一个白人男子把脸转向首位，却不敢抬头直视，“这次一共抓获九名俘虏，六名当场自杀，三名还没有招认……”察觉到首位男人凌厉的目光烧灼在头顶，他忙补充道：“击落的十八架战机中有两架系统完好，目前正在破译通讯频道，很快就会出结果。” 惨烈的战场与死亡的恐惧没有吓倒他，但是这个男人冷冽的目光却让他的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恰在此时，成功破译敌方通讯频道的信息传来。 “破译结果显示，远程指挥通讯卫星定位为北纬15度03分，西经23度35分。根据资料库信息比对，此处曾经是欧洲斯特工业废弃多年的军工厂旧址。” 斯特工业……在座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惊，再是恍然。 其中一人开口道：“六年前，在塔沃斯油田项目上，方家与斯特工业曾有过短暂的接触。” 那这一切就不难解释了，方承健逃往欧洲，并不仅仅是因为在这里隐藏了部分实力，还因为有斯特工业的支持。 斯特工业是欧洲最老牌的工业集团之一，创立于第二次工业革命初期，创办人系某位有权有势的欧洲贵族。一个世纪以前，斯特家族凭借其庞大的财富在整个欧洲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这个家族曾经几乎掌控了大半个欧洲的工业、金融、甚至是政治命脉，直到上世纪西方经济衰退，斯特家族慢慢淡出了各方舞台，声望势力大不如前。 一个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现今没落衰退的财阀家族，却掺和进了秦方两家的斗争当中，这场好戏，似乎越来越精彩了。 “还有一件事……”方才说话的人继续说道：“九号最初成立的出资人，就是斯特家族。” 众人面上的凝重之色又浓了几分，原本两个家族之间的争端，现在多了一个斯特家族，而斯特家族又与人类与异人类之间的纷争密切相关，其中关系越来越错综复杂，如果稍有不慎，这将会发展到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 亲眼见到了异人类可怕的力量，就连现代化的武器也不能奈他们何，如果战争来临，秦家、人类都必将遭受无法挽回的损失。 力量就像一座高峰，当你以为爬上顶峰之时，才会发现，原来还有更高的峰等待攀登。 秦家已经站在了这座顶峰之上，但是，还有一种力量，屹立在更高的峰顶。 “先生，关于方才的变故，我们怀疑，岛上隐藏着一位实力极其强大的异人类……” 这股强大的力量，是秦家数据庞大的信息库里没有记录的，也不存在于九号的信息库里……不，有一个！ 一直默不作声的秦重在此时慢慢开口：“九号的信息库里记载了两个人，他们是最有可能拥有这样强横力量的异人类。” 放眼世界，最了解“异人类”这个种族的，九号排第二，情报网遍布全球如秦家也不敢认第一。九号花了一个多世纪的时间去了解异人类，挖掘他们的秘密，寻找他们的软肋，手里掌握的信息是任何一个组织都无法相比的。 在九号的资料库里，记录了两个异人类的信息，这两个人是迄今为止唯一被定义为sss级的异人类。 一个，是异人类组织“源流”的创始人，相传最为古老的异人类首领艾伯纳，他统治整个异人类种族的时间跨越了千年历史，他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却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他出手。 一个，是源流曾经的副首领，与艾伯纳关系极其密切的异人类——艾雅。也即是这个人，在二十九年前，以一己之力让整个九号总部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第86页 “艾伯纳在三十年前已经死亡，而艾雅……在二十九年前那一役过后，她的能力级别从ss级升到了sss级。”秦重沉声道。 站在他对面的中年白人男子闻言似乎想到什么，思索着道：“之前我在一号监区关押的一个异人类口中得知，在他们的族群当中，的确有人具有一念之间毁灭万物的力量。”他抬眼对上秦重深沉的目光，语气稍重：“他们将这种力量，称为始祖之力。” 有人震惊，有人疑惑。便是冷静从容如秦白，也抬眼看过来。 “始祖之力？” “不错，始祖之力！艾伯纳是最古老的异人类，被异人种族奉为始祖，他的力量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最为强大的，所以被称为‘始祖之力’。而艾雅，就是他的继承人。” “艾雅……出现了？”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没有人敢回答。 一念摧毁万物的力量，几近于神。 可是，艾雅为什么要帮助秦家？身为异人类的统领，拥有让整个异能世界臣服的伟大力量的始祖，为什么会选择站在秦家这边，去毁灭自己的族人？ 这些问题，似乎无解。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亚当夏娃 “我并不觉得普通人类和异人类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种族，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异人类，都有生存下去的理由，同样，谁也没有滥杀无辜的权利。” 黎尔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完这句话便把目光移到一旁的秦白身上，见他眉目清隽毫无波澜，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还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反正我的老底迟早你都得知道。” 秦白垂眼，目光落在交叉的膝盖顶端，双手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眼底似有暗色划过，“艾伯纳，是你的养父？” “对啊，我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他收养了。” 他看过来，目色清明疏朗，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起来坐到她身边，熟稔地抚上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你的父母呢？” 黎尔神色一怔，半晌莞尔：“我生父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听说，他最大的长处是擅长吟诗作赋，还有就是长得好看，然后以此骗走了我母亲的芳心……艾伯纳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秦白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听她将这些深埋的过去娓娓道来，嘴角慢慢浮起一丝浅淡的温和笑意。 “在很久很久以前，艾伯纳横跨海洋大陆，独自来到遥远的东方，认识了我的母亲——姬宛。他们是最古老的异人类，在茫茫人海之中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同伴，顺理成章结成挚友，共同游历世界，以期寻找更多的同族人，慢慢的，建立了‘源流’……后来的人们，称他们俩为异人世界的‘亚当’和‘夏娃’，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不同的，所谓的‘始祖之力’就是一个证明。” 她抬头看着他，神情安然，“你是不是也在想，为什么艾伯纳只是我的养父？为什么亚当和夏娃没有结合？” 看到秦白沉静如初的目光，她不由自主地依偎进他的怀里，对方也自然而然地给予回应。 “是啊，很多人都在想，为什么亚当和夏娃没有结合？”她低低笑出声，“你知道姬姓么？我的母亲，曾经是位公主，她从小到大接受的礼乐教养已经深深刻进了骨子里，她其实并不喜欢肤色外貌相差甚远的异域人，所以最后选择了一个自己喜欢的普通人。” 母亲，是一个只活在她想象中的存在。 艾雅，是艾伯纳给她的名字，黎尔，才是父母赐予的姓名。 在艾伯纳的回忆里，她的母亲是一个可以用“完美”二字来形容的女人，她美丽、聪慧，又善良、仁慈，她拥有太多美好的品质，据说每一个看到她的男人，都愿意将真心托付。 当时她曾天真地问过艾伯纳：“你也喜欢我母亲么？” “当然。”他微笑颔首，“曾经喜欢过。” “艾雅，记住你本来的名字，不要忘记它，更不要忘记，你是你母亲的希望。” 她的母亲，那个曾经被颂扬赞美无数的美丽女人，出生于尊贵的王族，金镶玉裹的优沃生活造就了她纯洁无瑕的心灵，她的血统注定了她无忧的命运，但她苏醒的血脉，却赋予了她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使命。 她曾经是位高贵的公主，后来是为世俗所不容的“妖人”，她的存在被无情地从历史上抹去。但她的名字，注定在另一段历史里，熠熠生辉。 纵使强大如拥有始祖之力的“亚当”和“夏娃”，也都已经消亡，至亲的离去让她明白，原来即使是同伴，也会把罪恶的魔爪伸向同类，伸向曾经为这个族群付出一切的信仰神主。 当有一天，信徒不再信仰神灵，神灵的存在便没有了意义，神灵的力量，也终将消亡。 这就是可悲的人性。 “艾伯纳和我的生父没有什么两样，他给了我父母般的温暖，他让我知道，什么是家人……” 黎尔抬眼，望着将她轻柔拢在怀里的男人，清俊的眉眼比最初见面时多了几分温和，而这几分温和，是属于她的，只属于她的。 她抚上他修长眉宇，笑靥温淡，“秦白，你知道么，这一切……”本该属于你。 这些温暖，这些美好，本该，有你的参与…… 叮叮叮，白色大门突然想起清脆的铃铛声，黎尔收住了欲言又止的话，从秦白怀里坐起来，他的手掌顺势下移到腰间紧紧搂住，没有让她顺利逃开，她索性就着这个姿势坐在一边。 “进来。” 门应声打开，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钟綦站在门口，稍稍上前一步，俯首道：“先生，外面已经清理完毕。派出去拦截敌机的小队已经回来，六架敌机全部击落！” “嗯。” “斯特工业军工厂旧址已经派人前往侦察，三个小时后结果就会传来。” 秦白略一思索，淡淡道：“通知归队。” 钟綦神色一紧，却没有说什么，点头应道：“是。” “准备三个小时后出发，目的i国。” “是，先生。” 等钟綦出去了，黎尔也从方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一把捉住秦白停留在自己腰间的手将它甩开，开始兴师问罪：“你之前干嘛又跟我生气！我好心帮你你还不领情！” 秦白神色恢复冷峻，“我有没有让你老实待着别动？” “情况紧急，如果我不出手，死的人会更多！” “嗯，你能耐。” “我……”黎尔嗫嚅着嘴唇，愤愤别开眼，“我想帮你都不可以么？” 秦白定定看着她，许久之后终于低低叹了一口气，将她揽到怀里，“你有没有想过，你所做的一切随时可能传到其他人的耳中，那些人，可能是我的对手，也可能，是你的敌人。” 第87页 强大如艾伯纳，也正因为强大，才死于同族的畏惧、背叛之中。有时候，最好的保护手段就是隐藏。只有藏住自己真正的实力，才不会成为“蝉虫”，才会是最后那只“黄雀”。 一步步走到今天，没有人比秦白更能深刻体会到“隐忍”二字的含义。 沉默了许久，黎尔转过身面对秦白，抬头直视他：“你们的研究证明，每个普通人类体内都有同异人类一样的变异基因，但是能够激活异能的人只有极少数，而且异人类的血脉觉醒无法依靠外力激发……”见他眸色无澜，她目光定定：“但是我可以。” 始祖之力，真正强大之处在于，它能唤醒人类体内沉睡的基因，让天赋血脉觉醒。 强大，从来不在于毁灭，而在于创生。 这才是亚当和夏娃，这才是始祖存在的真正意义。 “秦白，我可以唤醒你的基因，你愿不愿意？” 秦白却是不以为然地挑眉：“所以你上次问我这个问题，就是早有准备？” 说到上次，黎尔立即释然：“那我就不再问你一次了，反正你上回也答应了的。” 他轻笑，将她按到胸口，“现在还不是时候。” 后天变异的异人类在最初觉醒的时候，都会有一段时间的缓冲期，这段时间人的身体会变得十分虚弱，各方面机能都会大幅下降，缓冲期少则一周，多则一月。 但眼下的形势，就算是短短一周的时间，也耽搁不起。 黎尔想了想也是，血脉觉醒这个东西因人而异。异人类的繁衍机能只有普通人的百分之一，两个异人类结合很难诞育下一代，即便生下了，孩子也不一定是异人类，一半一半的概率。如果是跨越种族的结合，例如黎尔自己，几率也不会因此上升，仍旧是百分之一，但因为她是“夏娃”之女，她的觉醒是宿命使然。 黎尔并非一出生就是异人类，她在十岁那年才觉醒了血脉，而且因为她血脉的特殊性，觉醒的过程十分痛苦且漫长，她花了三个月的时候才彻底恢复正常。 如果是秦白，她不知道这个过程需要多久，他们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做这件事，只能等，等万事皆安，等尘埃落定。 正文 第七十章 斯特小姐 i国，秦氏庄园。 刚下飞机没多久，庄园里就乌泱泱来了一群人等候秦白的命令，五区被袭，损失巨大，情势已经危急到连蒋礼君和沈锋都被从各自的岗位上召回。 周珏已经先大部队一步到达i国，i国虽然不是秦家在欧洲的势力核心，但是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方承健极有可能在此处落脚。钟綦和秦重受命先到i国部署，但五区的变故让他们暂时离开，周珏便顺理成章替补上了他们的位置。 有趣的是，斯特家族财势衰落大不如前之后，就将生意全部迁来了i国，家族也搬迁到了这里。 会议厅里在开大会，黎尔没有参与，而是在佣人的陪同下参观庄园。 原计划是要去f国度假的，现在却来到了i国，不过没关系，在哪儿都没差，反正两个国家的风景她早已看遍。 女佣长一一向她介绍着周围五颜六色的花卉是什么品种、从何处移植过来、习性如何。 此时的阳光很明媚，但冬季的i国气温比湛海还要低，这个时节是不适合开花的，更何况还是眼前这些娇嫩多姿的花。 “这些花朵通过温室培养栽种出来再装饰在花园里，冬季温度低，通常它们只能存活三到四天。”女佣长怕她听不懂i国的语言，特意说的英文，她的英文发音很纯正。 “三到四天之后呢？重新换一批？”黎尔饶有兴味地反问。 女佣长微微笑着颔首。 果然，有钱都很任性呢。 忽然，黎尔眉梢一动，转头看向花圃下面，围绕着前院花圃与石阶衔接的是一座广袤的花园广场，绿色的植物被修剪成整齐划一的形状，中间一条又宽又长的甬道与正屋大门相连。阶梯顶端的雕塑喷泉一直延伸到底端，悠然自得吐出泉水一点一点沿着阶陛流下，洗濯精致独特的浮雕绘纹。 此刻，甬道上正缓缓驶来三辆黑色福特经典款轿车，车里坐着的，都不是秦家人。 女佣长随着她的目光望去，神色微动，“是斯特家的人。”轿车上八瓣雏菊状徽章，正是斯特家族的徽记。 才刚落脚，那边就派人来了，有点儿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车里面的人。 “夫人要去见见么？”现在秦白还在开会，以黎尔的身份，完全有资格代替他行驶一些权力，例如接见来客。 黎尔垂眼略加思索，实则是去注意秦白那边的情况。来的的确是斯特家的人，听闻秦白来到i国，要送什么邀请函来请他们上门一聚，送邀请函也就罢了，这安排来送的人，还不是普通人，而是斯特家的嫡系成员。 还是个女成员。秦白已经安排钟綦出来招呼，显然不打算亲自出面。 接待地点在一楼的会客厅里，钟綦坐在屋子里等着佣人将来客引入，人还没有出现，他已经听到那一阵阵啪嗒啪嗒的高跟鞋声，步伐利落，踩在地面的声音又脆又响，看来是个女娇娃。 走进厅门的女人身量高挑，身段婀娜，眼窝风情，红唇诱人，酒红色的波浪卷发更添妩媚，是个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很完美的女人。 尤其是她嘴角微微勾起的笑弧，世故又动人。 钟綦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就慢慢将她的外貌和脑海中的信息对上了号。 桃瑞丝·斯特，24岁，未婚。斯特家族现任掌权者的小女儿，也是他最受宠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参与管理家族事务，比她那几个整日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的哥哥还要厉害几分，自然也比上面两个只知道挥霍玩乐的姐姐强上多倍。 这份邀请函由桃瑞丝亲自来送，看来老斯特很重视秦家。 “斯特小姐，你好。”钟綦站起身扣上西装纽扣，向眼前这个婀娜多姿的年轻女人伸出手，对方露齿一笑，唇红齿白，简直完美。 “你好。” 即便是凑近了看，他似乎也看不到对方外貌上的任何瑕疵，这个女人，完全可以称作“尤物”。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开始公式化的交谈。 佣人端来咖啡，钟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温和开口：“请问斯特小姐前来秦家庄园，有什么要事么？” 桃瑞丝保持着弧度完美的微笑说道：“我奉父亲的命令，来向秦先生送邀请函，希望秦先生能来斯特庄园参加我们特地为他举办的宴会。” “特地为秦先生举办的宴会？”钟綦的语气耐人寻味，“斯特家族与秦家向来少有交往，何以劳烦你们要专程为秦先生设宴？” “你们东方有一句话叫做‘四海之内皆兄弟’，秦先生既然来到i国，斯特家族怎么能够视而不见呢？你们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尽地主之谊’么？” 第88页 钟綦微微一笑，“看来斯特小姐对我们国家的文化颇有研究。” 桃瑞丝微笑着既不反驳也不承认。 “既然是这样的话，劳烦斯特小姐转告你的父亲斯特先生，你们的邀请函，秦家已经收到。”至于去不去，到时候再说呗。 谁知道听了他这一番话后，桃瑞丝却没有罢休，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是斯特家族送给秦先生的邀请函，所以我要亲自交到秦先生手里。” 啧……钟綦望着对方笃定自信的眼神，颇有些哭笑不得，“斯特小姐，我想你需要弄明白一点，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见到秦先生本人。” 桃瑞丝勾唇，笑容冷艳，“我相信，我有这个资格。” 小姑娘年纪轻轻倒是挺自信，钟綦懒身靠进沙发里，语气由礼貌转为了疏离，“斯特小姐，秦先生最不喜的，便是不自量力之人。” 女人娇媚的容颜上始终保持着自信满满的笑容，“那我想，我会是秦先生喜欢的那种人。” 自信心有点儿爆棚了啊！ 钟綦觉得这姑娘不是来搞外交的，完全就是想来搞秦先生的！这种情况……他抬眼一看，正好看到大门那边的情况。 会客厅与正屋大门隔了两间房，但中间的厅堂都由一扇扇拱形门相连，门没有合上，他的位置又是正对着门的，一抬眼，恰恰看到刚刚走进大门的黎尔。 啊哈，这种先生的疑似桃花，还是交由正室处理比较好，而且他私心里有点小期待正房大战烂桃花的戏码。 桃瑞丝似乎察觉到他的注意力转移，跟随他的目光回头看去，入目处，是一个女人。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她说了算 不同于桃瑞丝的风情娇媚，那个女人宛如东方古典的化身，拥有西方艺术家推崇至极的东方之美，那种美丽不在于外表，而在气质。看到她的第一眼，桃瑞丝脑海中想起的，是自己曾经瞻仰过的东方古画，而她，就是从画里娉婷走来的古代美人。 桃瑞丝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走来，就见钟綦已经起身朝那个女人走去。 他们在那边低声交谈了几句，那个美丽的东方女人偏头向这边投来一眼，很快移走，几句话的功夫过后，她朝着桃瑞丝走来，钟綦紧随在后。 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的身份不一般。 “斯特小姐么？”女人微微笑道。 桃瑞丝眉眼间快速闪过一丝异色，她站起身来，笑容依旧风情妩媚：“请问你是？”说话的同时，还用目光肆无忌惮地将她浑身上下扫了个遍。 这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但面前的女人笑容大方得体，似乎毫不在意她的无礼。 钟綦含笑介绍道：“这是秦家的女主人。” 桃瑞丝眉头明显一皱，“秦家的女主人？你是秦先生的妻子？” 黎尔没有站在这儿干杵着，她向来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主儿。毫不拘束地选了个宽敞舒适的沙发，随意往下一靠，没有刻意讲究什么仪态，每一个动作都是仪态，像真正的贵族，高傲慵懒，随性自在。 桃瑞丝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这一番动作，最后也跟着坐下来，语气不像之前那样平稳优雅，“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秦先生已有妻子。” “哦……”黎尔慢吞吞地应了声，语气敷衍：“地球这么大，想要认识我丈夫的人多不胜数，但不是谁都能成为秦家的朋友，更不是谁，都能知道我丈夫的妻子是谁。”她状似无意地看了桃瑞丝一眼，连打量的功夫都不愿意浪费，“斯特家族不了解秦家，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女人说话的语气很慵懒，但她每一个单词都极具古典的韵调，这一刻，她似乎变成了普吕东笔下的优雅贵族。 桃瑞丝冷冷启唇：“秦先生的夫人，原来是这样无礼的女人么？” “斯特家族的礼仪也让我十分惊叹，斯特小姐，你认为，平民是否可以轻易见到国王呢？” 桃瑞丝不甘示弱回击道：“仁慈的国王自然会经常接见他的子民。” 钟綦眉梢一动，笑意盛满眼眶，似乎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黎尔则是大大方方地笑出来，“斯特小姐，这就是你对王后说话的态度么？” 桃瑞丝神情一滞，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原来自己被这个女人绕进去了，她把秦先生比作国王，把自己比作王后，而桃瑞丝，就是个平民！ 一个妄图想要得到国王垂青的，不自量力的平民！ 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桃瑞丝可没受过这样的侮辱，但是她也清楚地明白这是什么场合，她的愤怒还不能立刻就发泄出来。 “今天我来，不是来与这位女士争论不休的，邀请函，我要亲自送到秦先生手里。”桃瑞丝看着钟綦，目光带刺，“我要亲自见秦先生！” “很遗憾，斯特小姐，这里我说了算，邀请函你可以带走，人，你见不到。” 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到她家老秦啊！ 桃瑞丝可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对方不让她见，她便非要见到不可。当下也没有大吵大闹，而是端端正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神情高傲：“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到秦先生愿意见我为止。” 黎尔这才移过眼来看了她半天，饶有兴味地“哦”了声，站起来走了。 钟綦也站起来跟着她出去，两个人一起走上二楼，黎尔才给出一个眼神示意钟綦，“好好看着她。” 钟綦眉头一紧，“怎么？” “她是异人类。” 钟綦：！！！ 不过……“你怎么知道？”连屋子里安装的探测器都没有任何反应，想来这个桃瑞丝不是个可以隐藏能力的异人类就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 “年轻人，好奇心会害死猫。” 穿过拐角，一群人正从前方鱼贯而来，秦重和沈锋走在最前面，见到黎尔时，纷纷停下脚步，微微垂眼低头：“夫人。” 中间很快分出一条宽敞的道来，容她通过。 黎尔微笑着点点头，穿过他们让出的廊道，推开走廊尽头的扇形大门。 秦白已经从会议桌边离开，站在落地窗前，目光落在窗外飘得很远，听到背后的声音，他回过头来，向她伸出手。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洒在他的身上，仿若给他镀上一层神圣的轮廓，傲岸身姿一如神祗。 她快步走过去，手放到他掌心里，却不合时宜地用力掐了一记，“你的仰慕者要见你！” 先是吴梓芫，再是桃瑞丝，只要是个女的，都爱往这男人身边凑！庆幸他的心腹全都是男人，也庆幸他是个“宅男”，自从认识她以后很少往外跑，避免了招惹一堆烂桃花。 他将她拉到怀里抱着，在女人中还算高挑的身形在他怀里变得十分娇小，轻轻一揽，就像抱住了整个世界。 第89页 下巴摩挲在她头顶，带来一阵阵痒意，“吃醋了？” “你很期待我吃醋？”她仰头观察男人的神色，眼角浮起丝缕媚意，“让我吃醋的代价，可不是谁都承担得起的。” 男人做出一个好奇的表情，“嗯？” 黎尔微微一笑，语气轻快：“你也知道，我这么能耐，想要跑的话，就算你是秦白，是秦家之主，也找不到我的哦……”这才刚说完话，身上的禁锢顿时紧了几分，他将她搂得死紧，靠近的呼吸中含着明显的威胁。 “不要拿离开来威胁我。”他手腕一转，将她抱起来，踢开会议室的大门，穿过走廊上到三楼，再一脚踢开房门。“你总是不长记性。”胆敢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耐心，但是他不介意每次都用相同的方式教训回去。 黎尔却推拒着他，“从湛海到这里，都快整整一天了，你眼睛都没有合过，别胡闹了，赶紧休息休息！” “我不累。”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慢悠悠解开衬衫纽扣，两只腿牢牢地把黎尔禁锢在身下，黎尔欲哭无泪，“下面还有仰慕者等着你的接见呢！我觉得出于礼貌，你最好应该见一见！” “不见。” “……你还是好好睡一觉吧，忙一天了怪累的……” “不睡觉。”他的脸渐渐在眼前放大，“睡你。”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斯特家族 等到云收雨歇之后，黎尔趴在秦白身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哎，人还在楼下没走呢。” 他俩就这么把人晾在楼下自己玩自己的，如果让那个自信心爆棚的姑娘知道两个人在楼上几个小时干了什么好事，估计会气炸。 不过她气炸，关他们什么事儿。 黎尔拍了拍秦白的脸，心安理得地说：“乖乖睡觉！” 哦对，睡之前还得提醒他一件事，“楼下那位也是个异人类，应该是s级往上，你让他们防着点儿。” 秦白摸着她的头发，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能力？” 始祖能够感知每个异人类的能力级别和种类，而且还能一眼看出一个普通人是否可以冲破血脉的束缚，变异成功。黎尔当初就是在第一眼看到小芝的时候，察觉出她马上就要觉醒的。当然，最逆天的是，始祖能力可以让每一个无法靠自身觉醒的普通人变异。 “异能啊……精神念力，大概可以凭借意念移动一艘大型民航客机的程度。”这个程度，实在不可小觑。 秦白没有再说什么，淡淡“嗯”了一声，惬意地搂着怀里软软的“抱枕”阖眼，黎尔索性也跟着他一起闭上眼。 浅浅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已经到了傍晚。秦白先醒的，他起床的动作很轻，但是黎尔睡得浅，在他下床时已经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她半睁半阖着眼看他套上衬衫，轻轻嘟囔着：“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他转过来，弯腰啄了一口粉唇，“睡醒了就起来吃饭。” 黎尔不满地闭上眼，“不是睡就是吃，你把我当猪养呢？” 秦白低低笑出声，“这头小猪真好看。”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黎尔一大句吼出来，吼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问题，顿时偃旗息鼓了，秦白却没有放过她，“嗯，你承认就好。”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黎尔可不是只兔子，是活生生的母老虎，她一把掀开被子勾住秦白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边咬边模糊不清地吐出一句话：“我最爱吃的就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伙子了……” 一丝不挂的雪白肌肤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秦白眼神暗了暗，从身旁扒拉了一件真丝睡袍将她裹住，脑袋老老实实地保持不动，由她咬着，反正皮糙肉厚。 两个人闹闹腾腾地收拾完离开房间准备吃东西，得知桃瑞丝已经离开了。 这事黎尔是知道的，下楼的时候遇到了钟綦他们几个，她暗暗向钟綦和周珏甩去一个眼刀。她中途醒来过一次，正巧听到楼下的响动。 桃瑞丝一直赖着不走，钟綦他们几个都去逛了一遍花园回来了，她还没离开。斯特家族是i国首都的地头蛇，没有秦白的命令，他们不好对这女人做些什么，只能由着她。但是她赖在庄园，看着也糟心，钟綦灵光一动，故意在经过会客厅时，故意用英文问道：“快傍晚了，先生还在上面忙什么？” 周珏跟他心有灵犀，得了一个眼神立刻会意，不以为然地开口，说的也是英文：“夫人在上面呢，你说能做什么？” 钟綦继续明知故问，这下还刻意放大了音量：“做什么也用不着这么久吧？” “啧，先生身强体健，你没有老婆，不会懂的。” 就这轻巧几句话，比真刀真枪还有用，硬生生把那个女人给逼走了。 记得她告辞离开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连最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邀请函直接放在桌上，用居高临下的口气对着钟綦说：“请你务必转交给秦先生！也希望秦先生如约而至！”便起身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地走了。 楼下发生的一切无一遗漏进了黎尔耳朵里，她飞了个眼刀给那俩唱双簧的哥俩，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反正人赶跑了，这俩公然调侃秦白“身强体健”，到时候若是传到本尊耳里，吃罪的又不是她。 “根据最新情报，方承健极有可能藏身在斯特家，他这些年在欧洲经营的生意都有斯特家族暗中支持，所以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训练了一批精锐部队。”众人聚在饭桌边，沈锋一脸严肃地将最近查到的消息报给秦白。 等沈锋说完了，蒋礼君接着说道：“这些年来，斯特家族虽然已经淡出各方视野，但是深究下去，欧洲不少巨贾财团背后，都可以发现他们的影子，能源、军火，还有毒品，都有涉及。” “还有异人类研究。”秦重沉声说道，“方家所有的异人类人体实验，全靠斯特家族暗中支持。” 提及人体实验，比起斯特家族，方家顶多是个小巫，斯特家才是大巫。这个家族是异人类对抗组织“九号”最初成立时的出资人，他们对异人类的憎恶不亚于九号，如果要在暗中大肆进行人体研究，解剖异人类的秘密，无可厚非。 但他们已经“隐退”多年，二十九年前那惨烈一战，九号分崩离析，斯特家族无力干预，九号重组之后，便再也见不到他们的身影。 所谓的“隐退”不过是个幌子，斯特家族背后这么做的目的，尚未可知。 钟綦忽然想到之前黎尔提醒他的话，瞥了眼上首神情平淡的秦白，见他似有所感将目光移到这边，好在只是淡淡逡巡一圈。 “桃瑞丝·斯特，查清她的底细。” 听到秦白的话，钟綦神色微紧，难道先生也看出什么了？他现在还不知道，黎尔的老底已经被秦白翻了个底朝天，黎尔知道的，他自然都知道。 第90页 沈锋问出所有人的疑惑：“先生，这个桃瑞丝有问题？” “她是异人类。” 众人神色一震，先不论庄园里随处安置的检测设施没有检测出桃瑞丝异常的能量场，先生又是从何得知，就说斯特家族曾经强烈反抗异人类，现在又背地里大搞异人类研究，却养出一个异人类的未来继承人。 斯特家族知道桃瑞丝的真实身份么？如果知道的话，他们又怀有怎样的目的？ 这个家族，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阴谋之网 斯特家的宴请日期在两天后，落脚i国的第二天，秦家庄园来了一位贵客。 “是布莱迪·史密斯先生，他是史密斯家族的长子，奥古斯特·史密斯先生的继承人。”安潞在昨晚下飞机赶到i国，工作照常是负责黎尔的衣食起居。这会儿庄园来了客人，高傲清贵如秦白也亲自去待客了。 史密斯家族常年盘踞于欧洲，势力雄厚，是秦家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史密斯的大本营本来在历史悠久的e国，但是一听说秦白来了，奥古斯特立刻派了自己最器重的继承人前来相迎。 “秦，你是打算与老斯特抗衡到底了？我的建议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会客厅里，秦白与布莱迪·史密斯分别坐在首位的两张单人沙发上，两方的人马则各自坐在自家主人的下首，布莱迪带来的随从不多，只有两个。秦白下首的单人沙发空空如也，再往下，依次是秦重、钟綦、沈锋。为了讲究对称，周珏和蒋礼君坐在了对面，史密斯家族一边。 这间会客厅不同于一楼接待桃瑞丝的那间，这间的设施更完善，也更正式，而且空间要大得多。 沈锋摇摇头并不赞同布莱迪的建议，“五区损失惨重，我们已经处于劣势，如果再被动受控，下一步他们的目标，可能就是秦先生本人。” 布莱迪蹙眉思索道：“不不不，斯特家族的背后力量实在难以想象，即使是我的父亲，也要给老斯特几分面子。” 钟綦不由笑道：“布莱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畏首畏尾了？” “你们华国人有一句话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呢？” 蒋礼君不禁皱眉：“布莱迪，你似乎对斯特家族有一些异样的畏惧感？” 眉目英俊的男人耸了耸肩，没有正面回答蒋礼君的问题。 咚咚咚，轻巧的敲门声响起，众人随着秦白的目光向大门看去，守在两旁的护卫得到示意，一左一右拉开扇形鎏金雕花门。 看清门口的人时，秦重等一众秦家人立刻站了起来，布莱迪觑了秦白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动作，自己则出于社交礼仪站起身来，史密斯家族的随从自然也跟随着主人一起。 这个欢迎仪式颇为隆重，黎尔挑眉一笑，看到一屋子人都站了起来，除了坐在最上首那位仍旧不动如钟，笑意便加深了几分。 “夫人。”秦家人恭敬问候道。 黎尔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径直走向秦白旁边那位身材高大颀长的英俊白人男子，姿态从容地伸出手，“你好，史密斯先生。” 布莱迪从善如流回握她，轻轻触碰几秒便礼貌地松开，“你好，夫人。” 布莱迪早就听闻秦白找到了伴侣，一直想找个机会见一见是怎样神奇的女孩，竟然抓住了他这位看起来像机器人一样没有感情的老朋友的心。闻名不如见面，娉婷袅袅立在他面前的女人，单从外貌上看，的确十分优秀，足以与秦家主人匹配。她的举止姿态也极其符合淑女标准，没有刻意做作的痕迹，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优雅，显然是位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淑女。 黎尔在秦白下首的空位落座，只听布莱迪满脸赞叹地夸奖道：“秦的眼光很不错，希望到时候能够参加你们的婚礼。” 她瞥了旁边的闷葫芦一眼，淡淡笑道：“这个倒是不用着急，他可还没有求婚呢。” “求婚？”布莱迪一脸忍俊不禁，“我以为能够嫁给秦，是很多年轻女孩一辈子的梦想，求婚……当然，这一步的确很需要！” 黎尔无奈地歪歪头，“我想，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大部分男人，不比e国男性的绅士风度，也不比i国男性的浪漫，他们总是不解风情，搞不明白女人的心思，也不愿意去搞明白。” 秦家几个人已经握拳捂着嘴唇用轻咳声来压抑笑意，毕竟全世界唯一一个敢不分场合不分时机拆秦家家主台的，非家主夫人莫属了。 布莱迪冲从头到尾一语不发的秦白撇撇嘴，不赞同道：“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黎尔撑着下巴，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他怎么回应。 秦白的回应就是……“你忌惮斯特家族的原因是什么，布莱迪？” 黎尔笑容一敛，顿觉无趣地缩回沙发上懒懒靠着。布莱迪很快从八卦模式调整回工作模式，收回促狭的笑容，严肃启唇：“秦，这件事情很复杂。” “如果无法坦诚，复杂的事永远也简单不了。”钟綦回道。 布莱迪沉默半晌，无奈地叹息一声，“你们知道，格林顿家族么？” 黎尔目色一厉，但她垂着眼，很好地将眼底的情绪隐藏住，只是不免偏头看了眼秦白，他似有所觉看过来，神情淡漠。 “格林顿家族？”钟綦疑惑地重复道，“在秦家的情报覆盖范围里，并没有值得一提的格林顿家族。” 蒋礼君思索着接话：“秦氏集团在a国的分部倒是有一个合作的格林顿企业，但是对方的底细早已经掌握在秦家的情报系统里，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商业家族，并没有特别之处。” “这个格林顿家族，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么？”钟綦继续问道。 布莱迪为难地摇摇头，“对于这个格林顿家族的详细资料，我也掌握的极少。只是从我们调查斯特家族以来，曾在他们的信息系统里截获了一些提及格林顿家族的信件，半年前，老斯特邀请过一位格林顿先生到斯特庄园做客，待遇极其隆重。” “查不出任何底细？”秦重淡声问道。 “不错，一个出现在斯特家族信息中，却查无所获的家族，我曾经用尽很多方法，想查出他们的底细，但是派出去的人不是没有收获就是了无音讯。” “格林顿……他们和斯特家族有怎样的联系？” 布莱迪的脸色越发沉重，“如果我猜测的不错，斯特家族，应该只是格林顿家族的傀儡。” 斯特家族，曾经是屹立在欧洲上层社会最顶端的巨擘，即便遭遇连番危机，他们已经没落，但是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却不可能一夕崩塌。斯特家族的影响力还存在于欧洲人的记忆里，他们的声望还留存着，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说，连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家族也只是某个背后势力的傀儡的话，无法想象，他背后那个黑影究竟有多强大。 第91页 斯特家族多年来一直在探寻异人类的秘密，那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件事其实是由背后那双看不见的手主导的？这个所谓的“格林顿家族”对异人类的秘密又了解了多少？对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掌握多少？全部么？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忧他所忧 “他们是否也与异人类研究有关系？”周珏说。 布莱迪摇摇头，“以我们目前了解到的消息，还不能确定，但从斯特家族的背后行动可以看出，这是必然的，他们也许掌握了我们闻所未闻的强大力量。” 例如……异人类始祖之力。 在座的秦家人不约而同想到了那座岛上发生的一切，横空出世的“始祖之力”，神秘莫测的格林顿家族，背后似乎笼罩了一层无形的网，网下的生灵，不过只是阴谋的囊中之物。 会议散去，秦白带着黎尔先行离开，心知他们要去处理家务事，旁人没有阻拦，当然，也没有人敢阻拦。这会儿大家都沉浸在惊诧疑惑的氛围里，没有调笑的心思。 “斯特家族虽然长期进行异人类研究，但是他们的研究不会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要对付起来，倒不需费那么多功夫。” 一进屋，黎尔就跟秦白说起话来，看似是提醒，其实是在掩饰着什么。 秦白突然将她抱起来抵在沙发上，不留丝毫逃离的缝隙。他眸色深沉晦暗，声音却十分柔和，“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了。” 从刚才在会议厅里，布莱迪提及“格林顿家族”开始，她神态间猛然的变化，全部被他收在眼底。后来的议事过程中，她也垂着眸一语不发，旁人看起来是优雅端庄的典范，在他看来，就是心事重重。 黎尔抚上他的眼睛，轻声道：“解决完斯特家族和方家，我们就回湛海去吧……” “黎尔……”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和从前不同，他以往喊她的全名时，语气里都夹杂着一丝怒气，而这一次，却是轻轻的，柔柔的，“我告诉过你，要相信我，嗯？” 万般忧愁在他的温柔低语中化为无奈叹息，“秦白，不要接触格林顿。”她将他的脑袋拉下来，眷恋地蹭了蹭，“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不要去招惹他们。” 他低低笑开：“我最能耐的秦夫人，学会害怕了？” 是啊，怕。 当人有了牵挂之后，就懂得了害怕。 她一个人的时候，确实趁于力量无所畏惧，可当她不再是一个人，就学会了思之所思，忧之所忧，惧之所惧。 “黎尔，不要怕，相信我。” 哎，罢了罢了，反正她欠他的。 “话说回来，睡了我这么久，你连个爱称都不给我，黎尔黎尔，搞得我们俩很不熟的样子。” “秦太太？” “不好听！” “……你想听什么？” “小仙女，小祖宗，小可爱，小心肝啊什么的……” “……” 看到秦白那一脸冷漠的表情，黎尔就郁卒，说点腻死人的甜言蜜语就那么难么！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要这个男人和普通人一样整天把好听的话挂在嘴边是不可能的。 “格林顿家族并不是什么普通的财阀巨头之家，它富可敌国，当然，它也权势滔天。格林顿，是异人类世界最强大的家族。”闹完了，黎尔便也开始说起正事来，提到“格林顿”这三个字时，她的眉间难得凝起一抹淡淡的愁结。 秦白将那一点点微不可见的褶皱抚平，满目柔和，耐心听她说下去。 “格林顿家族建立已有上千年的历史，它的创始人叫德维特·格林顿，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异人类，不同于源流成立的意义，格林顿的产生，源于德维特的野心，在那个热武器还没有诞生的年代，可想而知，异人类的力量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德维特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再加上他召集了无数和他一样的异人类入自己麾下，无异于如虎添翼。他想依仗力量主宰世界，但他的野心却受制于两大始祖的存在。千年前战火纷扬的大陆并不只存在着人类之间的战争，在那个交通不发达、信息不发达、武器不发达的时代，异人类的战争比普通人类之间的战争还要惨烈。 格林顿与源流的战争持续了几百年，直到德维特被两大始祖合力杀死。 “始祖的毁灭力量呢？” 如同那天所有人亲眼所见的，黎尔仅凭一个意念就使得数以百计的异人类化为尘埃，拥有这样的力量，战争何以持续数百年？ 黎尔摇头叹道：“或许是天意……德维特拥有一种极为罕见的能力，这种能力始终保护着他不受始祖之力的摧折，艾伯纳和我的母亲费了很大的劲才彻底将他毁灭。” 德维特死后，他所集结的军队一溃而散，格林顿家族向源流俯首称臣，现今的格林顿家族之首，便是德维特的独子费迪南。费迪南无论是野心还是能力都不及自己的父亲，所以多年以来，一直与源流维持着和平友好的关系，但那并不妨碍，格林顿家族在异人类世界的声望力量与日俱增。 三十年前，源流内乱，是昔日的九号组织一力挑起，而格林顿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也不小。重新成立的源流与其说是异人类的“政府机构”，不如说是格林顿家族的工具。 现在的源流，大半以上都是格林顿家族的成员。 一个已经没有了艾伯纳的源流，一个沦为傀儡工具的源流，对黎尔来说，已经没有了留下的意义。 “我不得不承认，费迪南比他的父亲聪明，他很懂得韬光养晦。当年源流之乱，我不知道格林顿家族参与了多少，只知道最后，是他们站出来平息了战争，重组，夺权，一切都顺理成章……而我能做的，只是去毁掉罪魁祸首，避免更大的战争。” 秦白摸着她的头发兀自陷入沉思，黎尔看了他一会儿，试探着说道：“如果斯特家族也沦为了格林顿的工具，这背后的目的定然不简单……” “战争。”秦白忽然淡淡说道，他漆黑的目光落下来，像一汪深潭，神秘莫测，“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 黎尔凝着脸色，很久以后才开口：“我想，我需要去一个地方。” 眼见男人的眸色又沉了几分，她立刻解释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秦家的力量如果对上格林顿家族，悬殊太大，不宜正面相抗。我离开太久，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了解甚少，想要得到更多的消息，我需要回去。” “你要去源流？” 黎尔郑重地点点头，“我必须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没有战争，是母亲的心愿，也是艾伯纳最大的梦想。 不管她愿不愿意面对自己的身份与责任，她都必须承认，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不允许她冷眼旁观。无论是异人类，还是人类，在她的身体里，两个种族的血液羁绊已经根深蒂固。 第92页 他定定注视着她许久，清淡的面容上有她看不懂的复杂神情，良久终于归为一叹。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叹气的，大概只有怀里的女人了。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血誓相连 当夜，钟綦被秦白单独叫到了书房，他进门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黎尔竟然也在。 “先生，夫人。”钟綦朝两人恭敬地问候，借着垂眼的功夫掩饰住眼底的异样。 秦白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开门见山道：“斯特家族的事物，把你负责的部分交接给沈锋，你暂时不必参与。” 钟綦忍不住惊愕地抬眼看去，待看到坐在秦白身边的黎尔时，浑身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不好的预感随着后脊的凉气一骨碌窜上头，想法一旦在脑海中成形，便挥之不去。 难道……先生发现了黎尔的秘密，也知道了他和黎尔非比寻常的联系？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秦家危机环伺的时候……先生会如何处置他？现在是夺权，之后呢？黎尔呢？他又会如何处置这个已经被秦家上下承认了的女主人？ 钟綦还陷入极度的紧张中难以自拔，却听到秦白接下来的话：“黎尔要暂时离开，你负责保护她。” ！！！ 原来是虚惊一场！ 就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钟綦仿佛在地狱天堂里走了一遭，回过神来时，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大圈。 他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口浊气，眼观鼻鼻观心，“是，先生。”虽然不知道黎尔要去哪，但是这个时候乖乖听吩咐准是没错的，至少先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也许是最近情势太紧张，先生担心媳妇儿的安危，要送她躲避一阵子。 谁知道，黎尔忽然在这个时候笑起来，还笑得趾高气扬，“确定是他保护我而不是我保护他？” 秦白一个眼神飘去，黎尔立马偃旗息鼓：“嗯，我保护他，他代替你监视我。” 这么直白地说出真相真的好么！ 钟綦大骇之下抬头看去，秦白凉飕飕的目光恰好移过来，不必多说，从这个眼神里他就明白，先生什么都知道了。不仅知道黎尔的真实身份，而且还知道他和黎尔之间特殊的关系，知道也就罢了，还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看来是真爱啊！ “你先下去准备吧。”秦白淡淡说道，钟綦点点头，转身正准备离开时，又被黎尔叫住，“也不用准备什么，一些防身的，保护好自己就行。” 钟綦：“……是，夫人。” 虽然知道对方不是别人是强悍到逆天的异人类，但是被一个女人嘱咐“保护好自己”还是感觉很别扭啊！ 等到钟綦离开了，黎尔才收回目光，猝不及防就与秦白黑黢黢的眼睛对上，那眸子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了，她被这眼神看的有些结巴：“怎……怎么了？” “很好看？”他莫名其妙就跑出来这么一个疑问句，搞的黎尔云里雾里的。 “……你不会吃属下的醋吧？” 男人淡淡一笑，那笑容左看右看都冰冷得让人脊背发麻，“救命恩人？关系匪浅？养成？” 黎尔：“……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救他么？” 男人冷着脸等她说下去。 她颇为怀念地叹了一口气，“当初看到那小子的时候，就觉得他像一个人，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蕴含的坚定、隐忍，哪里还像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想想怪不忍心的，嗯……我多管闲事的毛病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在男人被她的话彻底激怒之前，她紧接着说道：“这样说来，其实你应该感谢他，如果我当初坐视不理，任由他自生自灭，我就不会有多管闲事的毛病，没有多管闲事的毛病，我也不会为了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姑娘千里迢迢跑来湛海，更不会遇到你……嗯，钟綦还算是我们之间的月老啊，你说对不对啊？” 开脱的话全给她说完了，如果他还胡乱吃飞醋就是他的不对了，秦白目光一凝，倒是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带回房间。他一边松着纽扣一边居高临下幽幽启唇：“离开之前，连本带利先还上。” 黎尔还能怎么样，当然是随便他啊！ 连本带利还清楚之后，天已经快要亮了，黎尔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闭眼睡下，而是瘫在秦白怀里。他也没有睡，带有薄茧的指腹沿着她的脊背有规律地上下滑动着，亲昵不夹杂丝毫欲望的动作让她从身至心地感到愉悦，只想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 她不知道她要去多久，也不知道，两个人这一次的分离会发生怎样的变故。这里不安全，她要去的地方也不安全，强大如他，强大如她，也做不到绝对的保证。 默契的沉寂过后，黎尔忽然抬起头来，两只手抱住他的脑袋往自己跟前凑，轻轻的，柔柔的，在他平滑的眉心印下自己的吻。 有暗红色光芒在她眼底一闪而逝，秦白只觉得眉心被她亲吻的地方微微泛凉。 “这是血誓印记，一生只能对一个人种下，有了它，无论对方发生任何事情，另一方都能感知到。”她专注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缓慢而坚定。 秦白的怀抱更紧了些，唇齿相对，彼此呼吸交融，“嗯。” 黎尔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挣扎之色，其实她没有说出来，这个印记，不是每一个异人类都能种下，艾伯纳曾经告诉过她，血誓印记还有另一个名字。 始祖之印。 “秦白，等我回来了，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不好？” “好。” 对于钟綦护送黎尔离开i国这个是非之地“避难”的事情，其他人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毕竟大家都是秦白的脑残粉，秦白的话就是皇帝的旨意，根本不需要怀疑，执行就对了。 黎尔离开的这天，恰好在半路与斯特家族缓缓驶来的车队遇上。 彼时她正坐在车上，看到旁边朝相反方向行驶的一队黑色福特轿车时，饶有兴味地目光逗留了许久。钟綦也看到了，自然知道那是谁家的车队，皱着眉讽刺了一句：“阴魂不散。” 黎尔不以为意地宽慰他：“小伙子，看淡点。” 这个世界上不要脸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的。人们往往认为上流社会教养出来的富人懂教养，知礼节，其实这些所谓的上流社会，又有多少人不戴着虚伪的面具交际往来？真要论起脸皮厚，那些为了利益左右摇摆、争先恐后的“上流人”绝对比谁都要厚。 为了掩人耳目，黎尔没有乘坐秦家的专机，而是前往机场乘坐民航客机。与她同行的除了钟綦就是安然安心，什么明哨暗哨通通没有，秦白完全信任黎尔的能力。要知道，现在秦家在i国的一举一动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就是这去机场的一段路，也要想方设法绕弯子避开监视，所以身边跟的人越少越好。至于暗哨，还是把人手留在i国，留在真正需要的地方。 第93页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强行拉郎 秦家庄园里，一连串阵势比上次还要大的车队停在了长长的甬道上，秦白站在落地窗前将下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先生，老斯特来了。” 先头军办事不力，主帅亲自出马，看来这个宴会还推脱不得。 斯特家族的掌权人老斯特和小女儿桃瑞丝被请进了一间会客厅，客人坐定之后，主人才姗姗来迟。 和秦白一起的除了秦家人的秦重、周珏、蒋礼君之外，还有一个布莱迪。 “秦先生，久仰大名，很高兴与你见面！”一眼看到出现在门口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时，老斯特咧唇一笑，花白的胡子随着笑容微微上扬，他已经过了六十岁，身材早不如年轻的时候，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怎么高，圆滚滚的肚子配上一般般的身材，也就将将和自己的小女儿一样高。 单看外表，老斯特是个十分慈眉善目的老人。 秦白淡淡瞥了他一眼，点个头当做问候便往首位而去。 老斯特并没有在意他的高傲无礼，脸上始终挂着温和亲切的笑容，跟随秦白的脚步也在客席首位落座。 站在老斯特身后的桃瑞丝难得慢了半拍，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随着那个高大的背影，往常最善交际的她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父亲落座了，她才回过神，用优雅大方的微笑掩饰自己的尴尬，不急不缓地坐在老斯特下首。 很多人都说秦白是天之骄子，说他年轻有为，说他绝顶聪明，说他运筹帷幄。桃瑞丝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这个人有多优秀，她听过太多关于他的故事，渐渐的，某种情愫在当初那个尚且懵懂的少女心中落地生根。 真正一发不可收拾是在数年前一次晚宴上，她与父亲作为受邀客人参加宴会，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秦白，秦家家主无论出现在什么场合，都是众星拱月的存在。而斯特家族早已淡出人们的视野，他们如今所倚仗的，不过只是一些虚无的影响力，斯特家族当然还是强盛的，只是这种强盛必须深藏着“隐退”的外衣下。 那个晚上，她没能踏入那太阳光芒最强烈的中心，只能远远看着傲岸的背影被所有人拱卫在中央，目光无法自控地随之移动。 从那以后，桃瑞丝心中多了一个愿望。 她要接近那道耀眼的光芒，她要让那光芒只属于她一个人。 而今的桃瑞丝，对自己信心满满。 布莱迪一向最会左右逢源，坐下没多久就和老斯特聊上了，会客厅里一副其乐融融的美好画面。 “对了，听说秦先生已经结婚了，怎么不见秦太太？”老斯特与布莱迪说到一半，状似无意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开玩笑道：“这里可不像有女主人的样子！” 桃瑞丝捂嘴一笑，“爸爸，我想你得明白，像秦先生这样的人物，如果一直没有伴侣的确容易招来很多烦心事，所以有时候，他需要适当的伪装，例如……找个女人来做做戏，应付一下。”说完，还俏皮地朝上首面色冷淡的秦白眨了眨眼，“秦先生，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 老斯特作恍然大悟状，连连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哈……秦先生如果真的需要一位陪伴终身的伴侣，何必找人充当呢？”他看了看自己身旁妩媚动人的小女儿，冲秦白笑道：“我家的小天使是个不错的选择，秦先生，你认为怎么样？” 秦白两手交叉随意搁在膝盖上，目光冷淡地扫过老斯特父女，“不怎么样。” 老斯特和桃瑞丝的脸色顿时一僵，在座的秦家人一语不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布莱迪见状忙笑着打圆场：“斯特先生恐怕有所误会，秦确实已经有了妻子。” 老斯特了然点头，意味深长道：“那倒没关系，像秦先生这样的人物，即便有了妻子，情人一类的人物，应该不会嫌多。” 人越老，皮越厚，大概说的就是这个臭老头。 周珏面上一嗤：“斯特先生今日来秦家究竟是来商议公事呢，还是商议秦先生的终身大事？如果是后者，我不得不提醒斯特先生一句，秦先生的私事，便是他的外祖父，也干预不得。” 不等老斯特说话，桃瑞丝立即柔柔笑道：“我爸爸最爱开玩笑了，刚才说的只是他的几句玩笑话，秦先生应该不会介意的吧？”最后看向秦白时，她脸上的笑容娇嫩的简直可以掐出水来。 “直接说明你的来意，我不听废话。”秦白连正眼都懒得给那个满面春风的女人，直接看着老斯特淡淡开口。 当众受到无视，桃瑞丝脸上柔媚的笑容出现了一道裂缝，但她很快就将自己调整过来，转而看向身旁的父亲，微笑着等他发话。 “上次我让桃瑞丝前来秦家庄园送邀请函，听说秦先生没有收到，是我们礼节不到位，秦先生大驾光临i国，我应该亲自来迎接才对……” “同样的话我只说一次。”老斯特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白冰冷到极点的语气打断。 父女俩的面子再次被下了一道，脸色都有一瞬间的冷凝，布莱迪看了秦白一眼，复又看向老斯特，“斯特先生不如直接说明来意。”不然继续废话连篇招人烦，他不敢保证秦白会做出什么来。 老斯特长呼出一口气，酝酿着语气说道：“明日，我在斯特庄园准备宴席，诚心邀请秦先生出席。” 秦白淡漠地移开目光，面无波澜道：“邀请收到，你可以离开了。” 老斯特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的男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倨傲，但是，他有倨傲的资本。即使斯特家族暗地里经营多年，但却比不上秦家区区数十年的积累，尤其是秦家大权移交到秦白手里之后，短短七年，如日中天。 i国虽然是斯特家族的势力核心，但若是要与秦家正面对上，单凭一个斯特家，是不能办到的。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打扰秦先生了。” 老斯特在桃瑞丝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朝秦白点点头，秦白动都不动一下，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们父女离开。 送走了人，布莱迪回过身来，脸色不虞地看向秦白，“秦，这样很容易激怒老斯特。” 秦白冷冷勾唇，眼神凌厉，“正如我所愿。” “明天的宴会将有什么精彩的内容呢？”布莱迪摸着下巴思考道，略微走神的功夫，秦白人就不见了。 会客厅里只剩周珏搭理他，“大概是别出心裁的相亲会。” 斯特家这父女俩也真是够不要脸的，屁股都没坐热就迫不及待地推销女儿，跟拉皮条似的，生怕自己家女儿嫁不出去。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半路遇阻 “刚到机场，还有半个小时登机。”熙熙攘攘的候机大厅里，黎尔和普通的旅客没有什么两样，坐在空置的椅子上，随手接过安然递过来的咖啡。 电话那边秦白的声音温润平淡：“到地方了告诉我。” “好，你有什么事……嗯，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的。” 第94页 短促又轻快的一声笑透过无线电波搔刮着她的耳膜，即便隔了千米万米的距离，她也能想象得到男人微微上扬的嘴角会是多么性感诱人的弧度。 “黎尔，我等你回来。” 她喝了一口咖啡，面前走过一位高大帅气的欧洲男人，精心修剪的胡茬造型一点都不显邋遢，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的男人魅力。他肩背上坐着一个金发微卷的小女孩，肉嘟嘟粉嫩嫩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小姑娘揪着男人的头发，小小的嘴巴微微嘟着，奶声奶气地喊着“爹地”，男人面上挂着宠溺温柔的笑容，回应着她的每一声“爹地”。 这对父女从她跟前走过，看到这暖心的一幕，不知怎的，黎尔忽然就对着那头笑盈盈道：“等我回来你就娶我么？” “好。” 黎尔特别想给秦白一个拥抱，特别特别想，事实上，她也的确这样做了。 她借故去了趟洗手间，十秒钟后，书房独处的秦白握着手中的电话若有所思，在他放下电话时，眼皮稍动，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后背忽然覆上一具柔软温热的躯体，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息间，他从容地转过身，将这份“天降惊喜”揽进怀里。 “想我了？”他低头，声音也低，又低又柔。 黎尔抬头仰望着他，撅着嘴笑道：“我是感觉到你想我了所以才来解解你的相思之苦的。” 他嘴角的笑弧一扩再扩，手掌穿过丝滑的长发，俯身吻了下去。 离别，原来是这样磨人的东西。 缱绻的吻渐渐划上句号，他将头埋进她的脖颈间，贪恋着她身上的味道。第一次见到秦白黏人的样子，黎尔整颗心软得一塌糊涂，奈何嘴巴倔：“还有二十几分钟就要上飞机了……” “还早。”再抱二十分钟也绰绰有余。 单纯地抱抱当然是不能满足秦boss的，抱了没一会儿，他湿濡的吻便开始流连在她脸颊脖颈各处，不夹杂丝毫欲望，一点一点如蜻蜓戏水。狂风骤雨与惊涛骇浪的情愫慢慢被他分解成和风细雨，轻柔地滋润着他最珍爱的一切。 黎尔想回应他，但他不需要她的回应，他现在只想将自己的情愫一点点给予。 最后，他停在她嘴角，黑眸如海，深沉广袤，“黎尔，嫁给我。” 没有鲜花，没有灯光，没有信物，有的，只是秦白的一颗心。 临近登机，黎尔还没有从洗手间出来，至于原因，钟綦已经猜了个十之八九，当机场广播开始通知他们这班飞机开始登机时，黎尔才慢悠悠地回来。 目的地是位于北欧的n国，以峡湾风景出名，飞行旅途并不长，中途在飞机上解决了午餐，下飞机后直接转机去了n国北部，落地时已经傍晚。 来之前联系过这边的人，所以走出机场的时候，已经有一辆新式越野车在等着他们。 钟綦习惯性地打开驾驶座充当司机，却被黎尔半途截胡，“我懒得一句句地跟你指路，坐旁边去。” 钟綦尴尬地摸了摸鼻头，上了副驾驶，安然安心坐在后座。 黎尔的开车技术意料之外地不错，钟綦还记得之前她公然抢了秦家的车一路开回盛江的事迹，车速很快，但是很稳。 一月的n国实在太冷了，放眼望去，窗外的一景一物都覆了厚厚一层雪，刚才途经的一条湖还结了冰，慢慢入了夜，车应该更难前行。但钟綦根本不拿黎尔当普通人看，她一路开的游刃有余他也丝毫不惊奇。 “你们累的话就休息，到了再叫你们。” 越往前灯光越少，也越安静，钟綦似有预感，警惕的心始终送不下来，后座的安然安心也是一脸严肃地注意着窗外的情况。 啪嗒一声，黎尔干脆直接关了车上所有的灯光，黑暗的公路上什么都看不清了。钟綦心中一凛，却听黎尔不急不缓说道：“叫你们睡就睡，有我在，慌什么。” 在离开i国之前，安然安心就知道了黎尔的身份，其实她也搞不懂秦白非要塞给她仨拖油瓶是几个意思，大概就跟飞机上钟綦说的差不多吧。 先生怕你一个人玩太嗨了，带上累赘，总会有点顾虑。 钟綦确实了无睡意，干脆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睡不着，聊会儿天？” “聊什么？”就算关了大灯，凭借黎尔的夜视能力，这点黑暗根本不是问题，她一边漫不经心地打着方向盘拐过一个极大的弯，一边分心搭理钟綦。 “其实我还一直挺好奇你究竟多大年龄的。” “你觉得我看起来多大？” 钟綦思考了几秒钟，猜测道：“少说三位数吧，九号的信息库里记录着从上世纪初开始研究你们到现在，都有提到你。” 那天在五区开的秘密会议，钟綦虽然没有全程参与，但是会上提到的绝密内容他却是知道的，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又一次被震到了。万万没想到，当初因为一瞬间的恻隐之心救下自己的女人，因缘巧合成为自家老大媳妇儿的女人，还有那样大的来头。 说着，钟綦转过头去看了下一直很安静的两姐妹，调侃道：“看，咱们夫人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个水水嫩嫩的小姑娘似的，羡不羡慕？” 安然安心很诚实而且很整齐地回答他：“不羡慕！” 钟綦一脸了然地笑笑，“我知道，女人最会口是心非了。” 安然面无表情地回击他：“钟先生，我想先生不会喜欢别的男人用‘水嫩’这个词夸夫人的。” “啧！”钟綦脸色一变，“随意点，开开玩笑，不要上升到打报告的程度——”他话还没说完，车忽然就停了。 安然安心的目光越过挡风玻璃落在远处的黑暗中，脸色顿时沉下来。钟綦也回过头去，前面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多年训练的洞察力告诉他，一定有问题。还不等他说话，黎尔丢下一句“好好待在车里，别出来”就打开车门下去了。 随着开门的动作，一阵刺骨的冷风灌进来，身体强悍如钟綦，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反观黎尔，身上只披了件薄风衣就大摇大摆地出去了，异人类的体质实在是令人羡慕嫉妒恨的东西。 正文 第七十八章 不自量力 车上三人的目光跟随着黎尔走进黑暗里的身影，依稀从冷雾中看到了几道模糊的人影。 却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钟綦目光微闪，在汽车操作台上按了几下，一阵噪音忽然从车载音箱里传来，是冷风呼啸的声音，路旁的黄金枫被吹得剧烈摇动，可想而知风有多大。 紧接着，是人的声音。 这辆越野车安装了收音设备，可以收到方圆一里之外的所有声音。 黎尔向黑暗中的人影走近，一边走一边娴熟地用挪威语打招呼：“嗨，发生了什么？你们在这里干嘛呢？ 对方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典型的北欧长相，人高马大。男人穿了件黑色的风衣，一头深棕色的中长发，眼窝深陷，女人一头金黄色的大波浪卷，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白色皮草大衣格外显眼。 第95页 此刻，金发女人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后面的越野车上，冷冷开口：“你的车上为什么会有人类？” “这有什么奇怪的？可没有哪条规定不允许我和普通人做朋友！难道你们有意见？” 棕发男人邪肆地挑起眉毛，“那我们从你这儿拿点东西，你也没有意见吧？” 黎尔摊摊手：“你想要什么？” 男人和女人对视了一眼，男人贪婪的目光朝那辆车看去，“你的车不错，我很喜欢。” 黎尔假装思考了下，无奈地皱眉问道：“你们这是在抢劫？” “聪明的女孩，我似乎有点儿喜欢你了，东方美女……”男人的目光骤然收回落在她身上，那恶心的眼神紧紧黏着她，黎尔这儿还没生气呢，旁边的金发女郎就用力捅了捅男人的胳膊，力气太大，直接将不设防的男人撞倒在地上。 “嘿！你瞎了么！我还在这儿呢你就开始发情了！” “不不不，宝贝你冷静点，我就是随便说说……”男人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掉身上的冰渣子，一边对女人解释着。 “随便说说？我看你的样子可不像随便说说！” “不！宝贝，我爱你……” “我说，要不你们先靠边解决一下感情问题，顺便给我让让路？” “闭嘴！臭婊子！”女人用力向黎尔一推，知道对方也是异人类，所以她用了十成的力气，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动也没动一下，她原本被愤怒和嫉妒占据的表情顿时暗沉下来，旁边的男人也正色看着她，“看来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两个人摩拳擦掌似乎打算大干一场，黎尔满不在乎地抱着胸，“如果我记得没错，这里已经进入了源流的管辖范围，你们是打算在这儿挑起矛盾么？不怕引起上头的注意？” 男人不以为然地舔舔唇，“美女，我想你需要了解一点，这里，我说了算！”注意到女友横过来的目光，他忙改口：“当然，我听她的！” “我给你们三秒钟时间，在我眼前消失。” 黎尔收了漫不经心的表情，每一个单词都抑扬顿挫，掷地有声，脸色也冷的可怕。 男人和女人对望了一眼，已经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对方释放出来的强大压力，但是他们俩联手，还很少失败过，不过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还难不倒他们。 两个人默契地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女人身形一闪，忽然消失不见，男人正准备趁黎尔愣神的功夫一拳打在她胸口，谁知道拳头还没来得及打出去，被一阵剧痛与黑暗淹没，重重仰倒在地，伴随着男人和女人的哀嚎声。 回过神来，男人才发现，自己被一个重物压在身下，这个“重物”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女友，她一脸震惊地捂着头坐起来，附身看着被自己压住的男人，一脑门子的问号。再转眼一看，那娇小的东方女人一脸闲适地站在原地，步子都没有挪动过。 不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个女人出手！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难道说这里隐藏着更强大的异人类？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黎尔就突袭到两个人跟前，一脚踩在女人的胸口，轻轻松松将叠罗汉的两个按得死死的。 “想要抢劫，先把功夫练到家，好么？” 女人怒骂道：“你究竟是谁？” 黎尔没有理会他们，随意碾了几脚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收回脚，转身，悠然自得地走回去。 身后传来男人压抑着痛苦的怒吼声：“你等着！格林顿不会放过你的！” who care？ 黎尔闲庭信步一般回到车上，见三人脸上都挂着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从容不迫地发动车子，钟綦沉思道：“这就是格林顿家族的人？” “小喽啰而已，自以为有点儿本事就干起了拦路抢劫的行当，越往北，异人类聚居数量就越多，有些人比较排外，到时候你们注意提高警惕，别招惹到麻烦精就行。” 三人听了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车子继续上路，开到前方时，已经看不见那两个人的影子了。 n国北部天气寒冷，地势狭窄，常住人口并不是很多，但是异人类不畏严寒，数十年前，源流重新建立在此，许多异人类也跟随着组织到此定居。所以在极北方，异人类的数量远胜于普通人的数量。 寒冬时节，天色总是昏暗的，车在清晨时才在一座沿海小镇停下来，这会儿天还没有亮，钟綦等人从她踩了刹车开始就敏锐地察觉到并从睡梦中醒来。 “到了？” “嗯，先找个地方落脚。” 车停在路边没有动，黎尔显然是在等什么人，其他人也没多嘴，安静待在车里。 从进入这个小镇开始，钟綦随身携带的探测器就探测出了不下三位数的异人类，所幸大部分的能量场都处于b级或者c级，威胁不大。异人类不怕黑也不惧冷，虽然这会儿的天还很暗，但街道上已经来往穿梭过不少行人。 这个小镇完完全全是异人类的天下。但是他们看起来就和普通的人类没有多大区别，周围有旅馆、商店、餐厅、咖啡厅，甚至还有外地停放的车辆，明显是有一些旅客来造访的，其中还不乏普通人，但是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地方。 钟綦注意到，旁边有间亮着灯的小旅馆，坐在吧台前的员工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那个老人并不是异人类。他不禁疑惑道：“这里还有普通人定居？” 黎尔随着他的目光投去一眼，并不意外，“你要知道，这么多年，总是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的，也总是有人愿意与我们和平共处。”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前往源流 天又亮了一点，他们的车停在这里已经将近一个小时，黎尔百无聊赖的目光突然一动，摇下车窗，看向街角驶来的一辆老式轿车。车停在他们旁边，驾驶座上款款走下一个人。那人穿了一身黑黢黢的大衣，身材颀长，样貌模糊在昏暗中。 他慢慢走到越野车前，这才让人看出他的相貌来。这是个男人，但却是个五官比女人还要精致的男人，线条完美的丹凤眼，挑不出一点瑕疵的俊美外貌，让人第一眼想到那句古老的诗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黎尔降下车窗，对来人表示了一秒钟的惊讶：“怎么是你亲自来了？” 男人看了她车里的三个人一眼，略一皱眉：“你还带了其他人？” “不可以？” 男人神色复杂地瞟了黎尔一眼，丢下一句“跟着我”就回了自己的车。 跟着那辆老式轿车离开小镇驶向郊野时，黎尔才跟钟綦他们解释道：“刚才那个，叫成尹，傲娇的小屁孩儿一个。” 成尹这个人，钟綦是知道的，源流副首领，能力ss级，难怪刚才探测器没有任何反应，原来是对方能力太强，检测不出来。只是他不是一直常驻湛海分部么？怎么跑到欧洲来了？ 第96页 他还没开口，黎尔就知道他拢着眉头在想什么了，便解释说：“总部找他有事，他前段时间就离开湛海了。”成尹的联系方式她一直记着，临出发前她联系过一次，这边的一切都提前安排好了。 钟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一路再无话，雪纷纷扬扬地开始下起来，车身渐渐蒙了一层白衣，却丝毫不影响前行的旅途。直到天彻底亮了，越野车才跟随着前面的小轿车停在一幢复式楼房前。屋子是典型的北欧风格，屋顶上厚厚盖了一层雪，周围高大的树木上也覆盖着积雪。 四面山谷纵横，白雪皑皑，用荒郊野外来形容也不为过。 四人走下车，屋子一楼亮着灯，看来里面有人。从进入这幢小楼的可探范围起，黎尔就察觉到屋子里有人。而且还是熟人。 跟着成尹走进屋，果不其然听到一阵勾魂夺魄的女声。 “亲爱的你终于来了，我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哦，有烟熏三文鱼、鲜虾蛋黄酱、驯鹿肠、风干火腿……”待注意到黎尔身后还跟了人时，她兴奋的笑容稍稍一滞，很快又加大了弧度，“你还带了客人？不过没关系，我准备了很多，足够了！” 黎尔放眼望去，果然看到她旁边的餐桌上慢慢地摆了一堆丰盛的食物，这个雪安……不过她更在意另一件事。 “你不是在湛海么？怎么也跑来这儿了？” 雪安冲她抛了个媚眼，单手叉腰维持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姿势站在餐桌旁，说话慢悠悠的，“当然是为了给你惊喜啊！” 黎尔：不是很相信啊怎么办？ “亲爱的，你带了小朋友来，怎么不介绍介绍呢？”机智的雪安媚眼如丝朝黎尔身后看去，成功转移话题。 “这是钟綦，这两位是安然、安心，秦家人……这是成尹你们知道了，那个搔首弄姿的女人，中文名叫雪安，英文名叫珍妮。” 黎尔很简单地介绍完双方身份，便对身后三人道：“先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众人落座，黎尔也没有纠缠于雪安为什么也在这里的话题，倒是雪安这个自来熟自顾自在那儿和钟綦聊得嗨。两个人都是特别能说话的性子，现在还真是找到了话友，但是成尹的表情就不那么好了，俊美无瑕的脸上似乎蒙了一层阴影。 成尹没有动桌上的食物，只端着一杯红酒慢条斯理地晃着，举止优雅，外貌俊秀，颇有几分贵族公子哥的范儿。“你要调查格林顿家族？” 钟綦和雪安纷纷停下交谈，向他们俩看过来。黎尔点点头，“你把你手里的资料给我一份。” 成尹不置可否地皱皱眉，肃色道：“你要多少？” “全部。”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神情复杂地说：“嗯，但是我手里的资料并不完整，你如果想知道更多……” 黎尔打断道：“我明白，到时候你的资料准备好了就交给钟綦，他们三人待在这里，你们俩暂时帮我照应着，我要去一趟圣巴塞。” 钟綦脸色一变，“你要单独行动？” 安然也面色不虞，“先生交代我们，要随时随地跟在夫人身边。” “啧啧啧，秦白还真是管得紧！”雪安握着酒杯撑在脸颊一侧，看向黎尔的目光里尽是暧昧之色。 黎尔不理会她的调侃，正色对钟綦三人说道：“圣巴塞你们去不了，只能我一个人去。” 钟綦还想再说什么，成尹忽然抬眼冷冷道：“圣巴塞是源流总部，从来没有一个普通人可以靠近。” “没事，你们安心待在这里，等到成尹把资料准备好了，你们尽快传给秦白，我自己这边出不了什么事。” 既然黎尔都这样说了，三人也不敢违抗，只能按照她说的话做。 吃了东西，黎尔没有过多耽搁，轻装简从准备上路。 这会儿雪下的更大了，雪花纷纷扬扬的，又密又快，因为考虑到还有普通，雪安立即升起了壁炉，将整间屋子烘的暖乎乎的，实在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黎尔自从离开i国后就心神不宁，总担心自己不在秦白身边，他会出什么事儿，斯特家族倒不是她主要担心的，关键是格林顿也扯了进来，让她不得不提高心防。现在到达目的地，她只想速战速决。 圣巴塞离现在的位置不远，凭借瞬移的话，大概几分钟的时间。 圣巴塞是位于海中的一座小岛，在地图上来看，距离陆地不远，但是实际上仍有很长的距离。而且海岛与陆地之间布满风暴漩涡，被当地人称为“魔鬼海域”，除了一些胆子大的冒险家，很少有人敢涉足此地。 风暴和漩涡恰巧是圣巴塞最好的天然屏障。 海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海天相连处黑云重叠，似乎正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风暴。 圣巴塞和陆地中间没有任何岛礁可以给黎尔停留缓冲，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那里，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乘坐圣巴塞号，一艘深藏在海底的潜艇，源流大部分人会选择这条途径。第二个方法就是靠自己，有一些实力超群的异人类，会自己游过去，如果他在水下的速度足够快的话。 游泳这个方法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比起另一个方法，黎尔还是选择后者，况且她也不想一身湿哒哒地上岛。 狂啸的风将黎尔的长发吹得如同群魔乱舞，黑色薄风衣猎猎作响，她站在海岸边观察了下风向与方位。圣巴塞是在二十多年前确立为源流总部的，她并没有来过，连具体地址都是成尹告知的。 长发飞舞遮挡住她秀丽的容颜，只剩那双明亮的眼睛还在狂风中沉静柔和。 忽然，沉静似水的眼眸瞬间仿佛聚纳了狂风骤雨，深褐色的瞳孔乍然蒙上一层暗红。周遭的风声有一瞬间静止下来，地上沙土混合着细雪似乎被强大的力量所震，垂直升起肉眼难见的弧度复又落下。 有飞鸟翅膀与风声交相奏起的乐曲直入风暴肆虐的长空，白絮纷乱，落在光洁如镜的深蓝海面，偌大海岸再也看不见半个人影。 正文 第八十章 源流总部 海天蔚蓝，冰封峡岛银装素裹，沿着皑皑雪山山谷而下，灰白城堡错落有致，如同上帝之手于山谷间摆放的水晶玩具，大气磅礴又不失精巧古典。 尖塔高耸似与云蔼比肩，层层叠叠的云雾间透出稀薄的光亮，照耀了白色尖塔。 城堡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广场，深浅不一的鹅卵石子路自中心朝城堡四周辐射而去，通往不同的门。而在广场中心，矗立着一座无比高大雄伟的黑色雕塑。雕塑形状是一对栩栩如生的翅膀，宛如振翅翱翔的瞬间，被艺术家用精巧的手定格在这辉煌而充满希望的一刻，展翅飞翔的时刻。 时不时有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女穿梭往来，踏进一道又一道门。 身着套装、一丝不苟的女人迈着沉着的步伐踏上双翼楼梯，穿过走廊，冷风从敞开的落地窗灌进来，水晶吊灯发出叮铃悦耳的声音，暗红色天鹅绒窗帘微微摆动。她不为所动，走到尽头的镀金雕花大门前，谨慎扣响门环。 第97页 短促的三声之后，大门微微敞开一条缝，她推门而入。复古典雅的宽大书房寂静无声，女人站在门口没有再往前挪半步，她朝着落地窗前正对着广场雕塑的伟岸背影微微躬身，“唐纳德先生，威尔逊先生方面已经确定，将会出席两月后的磋商会议。” 高大的背影片刻后才转过身来，逆着光，他的面容有一半隐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他的声音却十分温和有礼，“好的，辛苦你了格林顿小姐，麻烦帮我准备一杯咖啡好么？” “好的，唐纳德先生。” 女人正准备转身，又听男人说了一句：“少糖多奶，谢谢。” 她眼底快速划过一丝疑虑，随即摇摇头：“您太客气了。” 咖啡很快就送进书房来，因为加了很多奶的缘故，咖啡的色泽并没有那么浓黑，透着一股浅色的浓稠醇厚。 落地窗大敞着，不断有刺骨冷风刮进来，在那一阵阵如幽灵哭泣的声音中，忽然夹杂了一阵异常的风声。已经走到书架前翻出一本书专注于的男人慢慢掀起眼皮来，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泛着零碎光芒，眼窝深陷，眉骨极高，利落短发精心整理梳在脑后。白色衬衣搭深灰色马甲，胸前垂下弧度完美的怀表链，处处彰显着优雅的品味。 精心修饰的外表与那张英俊儒雅至极的深邃相貌实在是完美的搭配。 他抬眼朝摆在不远处巴洛克圆桌上的咖啡看去，做工精致的骨瓷咖啡杯此时此刻正被一双修长细嫩的纤纤素手捧在掌心。 他勾唇一笑，放下书本走过去。 “你一直都最了解我的口味了。”女人和缓清亮的嗓音湮灭了一室的沉寂，她捧着上好的瓷杯看向朝着自己走来的英俊男子，“巴泽尔叔叔，好久不见。” 巴泽尔走近她，嘴角衔着亲切温和的笑，暖意深深渗进眼底，“好久不见，我的小公主。” 她站起身，与高大英俊的男人短暂拥抱，贴面问候。 问候完毕，巴泽尔垂头促狭地看着对自己来说无比娇小的小姑娘，“啊，小公主找到了她的王子……” 黎尔的双颊瞬间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她故意瞪眼道：“巴泽尔叔叔，你的鼻子是狗的鼻子么！怎么连这个也闻得出来？” 巴泽尔骄傲地扬了扬眉峰，“当然不是，只是这个世界上大概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了解我的艾雅小公主了！哦不……”他状似遗憾地垂下脸色，“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那个唯一了……” 黎尔抱胸靠在椅背上看着沉浸在“悲伤”中的年轻男人，忍俊不禁道：“巴泽尔叔叔，你真是太幼稚了！” 幼稚的巴泽尔叔叔一秒收回悲伤的表情，换回最开始那副温文有礼的绅士模样，依照宫廷礼节对着黎尔鞠了一躬，语气虔诚：“艾雅公主，您终于肯召见可怜的巴泽尔了么？” 还是不改幼稚本质啊！ 黎尔无奈地笑出声，“巴泽尔叔叔，不要再逗我了！我是来找你有重要的事情的！” 不同于面对其他异人类时或不以为然或戒备警醒的态度，黎尔此时的状态很放松，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因为面前的男人是巴泽尔，她最亲爱的巴泽尔叔叔。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经常带着糖果和鲜花来看望他的巴泽尔叔叔，会买很多小裙子把她的衣柜堆得满满的巴泽尔叔叔，会在艾伯纳因为她太调皮罚她不准吃美味点心而偷偷跑到房间给她送点心的巴泽尔叔叔…… 艾伯纳和巴泽尔，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家人。 巴泽尔撇了撇嘴，彻底收回耍宝的动作表情，坐到黎尔对面，“好吧，让我来听听，我的小艾雅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巴泽尔叔叔，你知道最近格林顿家族在做些什么吗？”因对方是太过亲近的人，黎尔便没有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进入话题。 出乎意料的是，听到黎尔的问题，巴泽尔遍布温和笑意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莫名的忧虑，“艾雅，你为什么会关心格林顿家族的事？” 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黎尔的表情也渐渐暗下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艾雅，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知道关于格林顿家族的消息？” 黎尔一怔，面带思索，“他们牵扯进了人类的争端之中，而且是关于异人类研究的……” “你终于肯关心异人类的存亡了么艾雅？”巴泽尔温和的表情中慢慢多了几分沉郁，“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再关心我们的种族了，自从……艾伯纳离开后……” 她面色为之一变，别开眼，神情微妙，“对不起，巴泽尔叔叔……” “不，艾雅，你没有对不起我。”他摇头看向她，“你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这是你的选择，我永远都不会阻拦你的每一个决定，我知道，艾伯纳的离开给你带来了很大伤害……” 艾伯纳是黎尔心中的一道伤疤，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将所有温暖带给她的“父亲”在自己眼前倒下的一幕。 从此以后，她开始拒绝接触曾经和艾伯纳相关的一切，远离那些徒劳的回忆，躲在无人知晓的城市里，学着怎样做一个普通人。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致命武器 黎尔的脸上没有悲伤的表情，但她垂下的眼睑试图掩盖一些痕迹，巴泽尔轻轻叹息，“我的确查到了一些事情，但是艾雅，这些事，我原本并不想让你知道……” 她抬起头，眼眸无澜，“什么事？” 他面上似有挣扎之色，最后到底还是叹息着开口：“你还记得是什么杀死了艾伯纳么？”他只是怕揭开她痊愈的伤疤而已。 “九号，580实验体。” 黎尔永远记得这个东西，这个毁灭了艾伯纳的东西。 580号实验品代表了九号最辉煌的一页篇章，因为它曾经毁灭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异人类。 580是九号第580号实验体的代号，这个实验体是一个异人类，一个绝无仅有的异人类，人们在他身上发现了一种特殊的能力，这种特殊能力恰巧能与“始祖之力”抗衡。和千年前德维特·格林顿的自我保护能力不一样，580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是压制毁灭之力的关键。 九号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得以在源流内乱时，让艾伯纳无处可逃。他们精心策划了一场内讧，将掺杂了580血液的东西送进艾伯纳的身体里，间接杀死了异人类的统帅。 战乱平息后，580实验体神秘失踪，黎尔则在那之后，集结所有可以集结的力量，带给了九号前所未有的毁灭打击。 “580实验体并没有失踪，他落到了格林顿家族手里。当年的内乱，格林顿家族最后成为了平乱的英雄，可其实这不是真相，真相是……他们害死了艾伯纳……” 第98页 对于这个事实，黎尔无疑是惊诧的。当初源流内乱，主要反叛分子被她亲手处决，更大范围的战争则在格林顿家族的协助下逐渐平息，而做完这一切，知道九号在这里面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击。 格林顿家族……她没有细想过，事情过去太久，伤口已经愈合，她也懒得去细想，原来背后，竟然藏着这样的真相！ “格林顿家族从一开始就暗中与九号结盟计划着叛乱的事，他们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篡权。他们机关算尽，偏偏算漏了你，艾雅！” 当然会算漏她。夏娃已死，亚当成为了他们唯一的拦路石，可格林顿家族又怎么会知道，艾雅并不是艾伯纳收养的异人类，艾雅强大的能力并不是艾伯纳选中她作为继承人的因素，没有人知道，艾雅是“夏娃之女”，她身体里流淌着独一无二的鲜血。若不是他们不知道，当初的计划里，主要目标除了艾伯纳，恐怕还要加上一个艾雅。 令人遗憾的是，艾伯纳死后，艾雅失踪，格林顿家族所有的阻碍通通被扫除，自然也就不会关心她的死活了。 “他们想拿580做什么？再一次杀死始祖么？” “580已经死了，十年前，580的身体忽然枯竭而死，他的血液离开身体超过三天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保持其活性，所以，他们永远失去了对付你的武器。” 巴泽尔凝眉望着黎尔，神情沉重，“现在，他们在做更危险的事！” “我已经联系了a国的威尔逊和南部的斯宾塞，我们将共同磋商应对格林顿家族的事宜。” 黎尔神情肃然，眼底蒙上一层厚厚的忧虑，“他们在……准备战争么？” 巴泽尔表情一滞，“看来你已经猜到了，近年来，格林顿家族掌控着源流大半的权力，我们成立的理事会有一半理事都是格林顿家族的成员，很多决定我也无可奈何。格林顿利用这些权力，纵容着普通人类对异人类的人体研究，我无数次想要阻止却都被理事会否决……仅凭我一个人的能力，根本阻止不了这一切。我得到的最新消息是，格林顿企图挑起人类之间的战争，不仅是那些势力庞大的家族，蔓延在各个国家之间的动乱，都有他们的身影。” “磋商会议在什么时候？” “下下月七号。” 黎尔垂眸陷入深思，巴泽尔目光微动，慢慢朝她弯下腰，神情姿态郑重无比，“战争已经无可避免，艾雅，我们的族群，需要你来领导。” “不会！”她骤然抬眼，眸光坚定，“不会有战争！我不会再让战争出现！”她走向窗边，面不改色道：“这是我对艾伯纳的承诺。” 巴泽尔脸色大震，琥珀色的眼中闪烁着激动兴奋的光芒，“真高兴，我又看到了那个无比骄傲的艾雅！” 那个认定了一件事就勇往直前绝无后悔的艾雅！那个所向披靡无往不胜的艾雅！那个被同胞奉为神灵的艾雅！ 落地窗外，是一双展翅欲飞的巨翼，黎尔深深凝视着它，暗红色的光芒弥漫瞳孔，“哗”的一声，她的后背乍然溢出一对无比巨大的黑色羽翼，形状外貌与面前的巨翼一般无二。 鸟惊风止，凛冽的破空声后，窗边摇摇坠下一片纯黑色的羽翼，巴泽尔慢慢走过去，轻柔地将它拾起。 再抬头看到眼前巨大的雕像时，竟然觉得索然无味，这不过是个象征，又怎么能与真正的力量相比。 黎尔的目的很简单，和二十九年前一样简单。但在做这件事之前，她必须先回去交代一些事。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沉重的打击。 离开不过一两个小时的功夫，再回来时，小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查探了力所能及的范围，都没有感觉到钟綦他们任何一人的气息，心底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外面的越野车和成尹的轿车还在，屋里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她将整幢屋子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丝毫有用的讯息。 “别找了。” 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警惕地回过身，许久没有出现的陆子卿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点。黎尔对他的好感已经在那次“绑架事件”后消失殆尽，她一把将人推到墙根上，死死捏着他的领子，恶狠狠地质问道：“他们在哪儿！” 就算被她强行压制住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陆子卿仍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你以为我把人带走了还会告诉你地点？” “陆子卿！”她转而捏住他的脖子，柔美的脸上渐渐升腾起一股浓郁的杀气。 陆子卿冷笑了声，自嘲道：“我和你这二十九年的时光还比不上他们短短数月，是么？” “别给我来这套！要么，你就老实告诉我他们在哪儿！要么，就死在这里！”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同伴被俘 对于黎尔的暴怒，陆子卿丝毫不以为意，“呵，你现在对我凶巴巴的又能怎么样？我当初早就提醒过你，不要招惹秦家，不要招惹秦白，你不听，现在好了，有人要秦家万劫不复，你觉得你能救下多少人？” “是么？”黎尔气极反笑，慢慢松开了对他的桎梏，“我就算救不了所有人，也要让你陪葬！” 说完，她决然转身，颓然倒在地上的陆子卿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自己手上慢慢裂出一道道鲜红的口子，鲜血从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流出来，还没有沾到外面的肌肤，就化作了一滴滴肉眼难见的尘埃水汽…… 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平静得反常，“原来是你啊……艾雅，艾伯纳之女，艾雅……” 黎尔没有理会他，正准备瞬移离开时，突然听他喊道：“你知道是谁要对付秦家么！你是不是打算像二十九年前单枪匹马灭了九号一样，孤勇独行？” 她动作一顿，几番转念，回过身来，语气平静，“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子卿身上的伤口忽然停止扩张，慢慢愈合，他垂眸没有看她，似乎在掩盖什么，声音轻飘飘的，“黎尔，我来自格林顿家族，我有自己的使命。” 她淡淡挑眉，已经不为这个答案感到震惊，“是么，你的使命就是与我为敌？” “我只是格林顿家族安插在盛江的一枚棋子，我……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你，我更不知道你是谁……他们要秦家大乱，要华国大乱，我只是听从命令。” “我没有时间在这里听你说故事！” “黎尔！”陆子卿猝然叫住她，“我可以告诉你，人在哪儿，但是你必须做出选择……”等到她目光看过来，他才继续说道：“秦家三个人和你的朋友，秦白，你只能选一个。” 因为他这句话，原本不好的预感转瞬应验，黎尔的心突突跳得厉害，她一把拎起陆子卿将他悬在半空，厉声道：“我也给你两个选择，你想现在死还是看到格林顿家族在我手里灰飞烟灭之后再死？” 第99页 陆子卿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在她手里任由摆弄，嘴角勾起苦涩的笑容，“他们在托尼斯岛，离这儿两百多英里，从你们来到这儿，就已经被盯上了，你一离开，他们就下了手。你现在赶到托尼斯救出他们，应该费不了多少力气，但是，i国那边你可能赶不上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现在赶回i国，再过一个小时，他们五个也许就剩下尸体了……” 不管现在黎尔有多想骂娘，她都得憋着，当务之急是先赶往托尼斯救出钟綦他们。 至于i国……脑海里蓦然出现秦白温柔的眉眼。 黎尔，不要怕，相信我。 好吧……暂且相信他。黎尔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往突尼斯，极速飞行不到十分钟便到了托尼斯岛。 岛屿不大，地面上全是植被没有任何建筑物，但是可以从一些表面痕迹看出山体下面隐藏着一座地下堡垒。 她刚上岛没多久，就遇到了昨晚深夜时在公路上抢劫过自己的情侣档。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这会儿和他们一起的还要不少同伴，都是格林顿家族的人，他们自然不怕，正准备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女人时，对方已经近到跟前，并且一手一个捏住了两个人的脖子。 “你们把抓来岛上的人关在哪？”黎尔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暴力威胁，旁边几个人还没有来得及使用异能，就被一股极强的冲击力给撞到了海里。 她手里提着的一男一女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男人脸色发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看着黎尔的表情如同看死神，“通常……通常会被关到东面那栋地下堡垒，但是……” “但是什么！” “但……今天抓来的人似乎……似乎很特殊，被特别……特别照顾，带去了南面入口……” 逼供结束，黎尔直接脱手任两人跌倒在地，两个人还不等庆祝从地狱爬出来的喜悦，就落到了和同伴一样的下场——掉进海里，但好歹命是保下来了。 刚入岛的一番动静自然引起了岛上护卫的注意，黎尔往前挪了没多远距离，就被一道无形的网拦下来。她停下来查探了一番，应该是专门有一批擅长防护异能的异人类合力织出一道防护网将这座岛的核心区域保护在内，防护网的结成与维持要耗费不少力气，她冷嗤一声，这里倒是兵力充足。 起初没有在意才被拦了下来，既知道了防护网的存在，她没花费多少精力就破了一个口子，长驱直入。 四面八方突然出现几十个人影将她围拢在内，黎尔站在中央，懒懒掀眼扫视一周，瞬间隐去身形，她可没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这儿。 因为猎物的突然消失，围成一圈的人群出现短暂的慌乱，其中一人动了动鼻子，目光大盛看向南面，“她去了那里！” 一群人随着他指出的方向或跑或跳或瞬移，眨眼间就消失在原地。 南面入口，黎尔站在沉重的钢砼大门前，与她面对面站着的，是三个身材不一或矮小或健壮或瘦削的异人类。 超强力量，超级速度以及超级念力，这三个人可以抵得上一支训练有素的数千人军队。 “东方娃娃，真有意思！” 健硕男人轻蔑的目光将黎尔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得出这样一句结论。 生得瘦削的是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姑娘，她看着黎尔的目光有嘲笑，有不屑，“我还以为来的会是什么强大的对手，没想到就是个瓷娃娃，这么娇小这么可爱，我都快不忍心动手了！” 矮个子的男人偏头看了她一眼，“嘿我说！你们可别轻敌，她可是上面交代过拼尽全力也要拿下的目标，而且只花了几秒钟时间就破了防护罩，实力不弱啊……” 健硕男人跃跃欲试地扭了扭脖子，冷哼一声，“那就让我试试她究竟有多强！”话音未落，他便蹲下来一拳重击在地面，地上被他砸出一个大坑，裂缝由发力点起始，步步蔓延，越裂越深，一直延伸到黎尔脚下。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救兵赶来 对于即将接近的危机，黎尔面不改色，身形稍动转眼间便到了健硕男人跟前，一记重拳落在对方腹部，趁他痛极弯腰的瞬间手肘用力猛击他太阳穴，一个直体后空翻，脚尖正正对准他的后脑勺，身体翻滚的速度没有受到与肉体接触的阻挠，反而重重往下一压，生生将男人的脑袋踩在地上。 连番动作佐以极快的速度，全程用时不到一秒。 健硕男人骤然倒下顿时引起了瘦削女人和矮小男人的警惕，矮小男人立时疾速跑到她身后扣住了她的脖子，瘦削女人眸光闪动，身后一块巨石瞬间腾空而起又快速落下，目标直指黎尔！ 黎尔劈开右腿网上踢在身后男人额头，力道极大，已经听到骨裂的声音，被她踢中的地方顿时又红又肿，因为剧痛，男人手里的控制松了许多，她反手拎起男人的衣领往空中自己快速飞来的巨石扔去。 轰隆隆！血肉与石头相撞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瘦削女人脸色大变，双手张开，目光通红，周围所有能移动的东西，石头、树木、尖刺，砂砾，通通升腾入空，如箭在弦上的利刃，裹挟着雷霆之势快速朝唯一的目标袭去。 黎尔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望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风暴，在第一根利刃即将到达时，没有任何犹豫地瞬移到女人面前。 女人睁大了眼盯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人，不远处风暴骤歇，凌乱无章的巨响之后，黎尔捏住女人的脖子脚下生风硬生生将她逼到钢砼门前，坚硬的巨门顿时被砸出一个深坑。她没有丝毫怜惜地将女人扔在地上，顺着砸出来的坑直直往前。 门后是一条望不见尽头底的隧道，空间黑暗无比，但黑暗，从来就不是她的阻碍，更不是她的敌人的阻碍。 五十米之外，数十个异人类严阵以待，数十道死气沉沉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她几步之间靠近，边往前边说道：“两条路，要么滚，要么死。” 整齐划一的队伍没有丝毫松动，黎尔冷冷扬起眉梢，右脚跺地腾起身子，身后陡然展开一双黑色羽翼轻轻拍打了两下，助她乘风而去。 严整的队伍在看到那双黑翼时发出杂乱的抽气声，震惊只存在于一瞬间，他们很快就开始了自己的任务。飞鸟的声音在上空划过，笼下一道黑沉沉的阴影，如同地狱丧钟，死神降临。 伴随着她乘风前行的，是脚下腾起的烟尘。 是一层又一层，血肉化作的尘埃…… 黑翼轻轻摆动，将流散的尘埃拂落。 灯火通明的方正房间里，雪安懒懒地倚在墙角把玩着自己的长发，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只能屈就坐在地上，身旁坐着的还有钟綦与安然安心，唯独成尹站着。从进屋子起他就在那儿站着，姿势都没变过。 雪安歪头一笑，“别站着了，快过来，坐下咱们一起聊聊天。” 成尹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 第100页 她无趣地嘟囔了几句，转而看向钟綦，他正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再看向安然安心，两个人虽然也闭着眼睛，但从身体语言上可以看出，她们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她戳了戳安然圆圆的脸蛋，颇有兴味道：“你们怕不怕？” 安然安心同时睁开眼睛，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啧啧啧！不愧是秦家人，临危不惧！哎？你们到秦家多久了？” 安心正色道：“我们从三岁起就被秦家收养，迄今二十年。” “哇那是不短了！都小半辈子了快！” 成尹斜了她一眼，满脸嘲讽：“你倒是还有心情聊天。” 雪安不甘示弱地嘲回去，“我怎么没心情了？艾雅宝贝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你担心个屁啊！……啊果然还是艾雅这个名字顺口一点，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称呼她了……” 钟綦慢慢睁开眼，略有些不解：“你们的能力都被压制了，所以才无法反抗，那黎尔她……” 雪安满不在乎地笑笑，“这你倒不用担心，他们用在我们身上的招数对她不管用。”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她是始祖。”雪安骄傲地挑了挑眉，“这个世界上，除了580，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任何武器能够威胁到我们的始祖。” 除了成尹之外的三人同时投来疑惑加求知的目光，钟綦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角，“580是什么？” 雪安抿唇一笑，摆出一副科普讲座的架势，“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提到580就不得不提二十九年前的九号灭门惨案，提到九号的灭门惨案，就得往前翻一翻，从当年源流内乱开始讲起……” 成尹无奈地扶额，心里默默祈祷着黎尔快来，这个女人实在太聒噪了。 “……所以现在你们知道580是什么了吧？” 三人面色凝重地点头，安然忽然抬起眼问道：“那580会伤害到夫人么？” 雪安摇摇头，“那倒不会了，十年前580就死了，他的血液一旦离体超过三天，不管用多先进的手段都不能保持活性，所以可以排除他的威胁！” 钟綦却愁眉未展，“如果……再出现这样的异人类呢？” 成尹忽然斩钉截铁道：“不会！……至少暂时不会，异人类的出现是自然的选择，580的出现尚且也是物竞天择的一个个例。数千年前，曾经出现过一位不惧始祖之力的异人类，数千年后，又出现了一个580，如果再要出现一个打破平衡的异人类，最少也要等到千年以后。” 千年，那实在是极其漫长的时光。 看来暂时不用担心黎尔的天敌会横空出世了。 神色刚刚放松下来的钟綦忽然又绷紧了脸色，“有情况！” 成尹和雪安毫无所觉，纷纷望过来，“你怎么知道？” 钟綦的手掌平放在地板上，他眉头紧皱，眼神发沉，“地面传来很轻微的震动声。” 成尹和雪安都无法使用异能力，从前他们太过依赖于超能力的便利，一旦丧失，就和普通人一样。而钟綦不一样，他没有异能力，靠的是多年锻炼的敏锐度和观察力，比普通人强上太多，通过细节的观察，就能发现许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坐在地上的四个人纷纷站起来，还没等他们琢磨出个三七二十一，紧闭了几个小时的矩形门顿时朝里突出一大块凹凸不平的面积来，下一秒，直接脱离门框往外飞去，直直插入后面那道厚重的钢砼墙壁里。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危机突发 站在门口的女人黑衣黑发，面容冷厉，朝着屋里呆愣的几人扯出一抹轻快的笑意，“我帅不帅？” 众人：……你是猴子请来的逗逼么？ 雪安很给面子的给她一个飞吻：“亲爱的你超级帅！” 安然安心也是十分捧场，面色诚恳地点头：“帅！” 两位男士不想发表感言。 逃出牢笼，众人跟着黎尔往出口的反方向一路前行，成尹心生疑惑，“这不是出口？” “我知道。”黎尔大步流星往前走着，“往前五百米之外，有一座室内机场，那里停了一架小型运输机，我们坐那个离开。”有现成的交通工具，不用白不用。 沿途不停有人挡路，黎尔没时间跟他们浪费了，最后一行人是伴着一路的飞沙尘埃走到了机场。 机场里没有阻拦的军队，倒是大敞的机尾站了一个人，不巧，还是个熟人。 “安东尼·格林顿？”雪安看着那人，嘴里呼出一个名字。 安东尼·格林顿，费迪南的三大助手之一，被誉为“凶猛的狂狮”，他同时具有隐身、极速与精神念力三种异能，而且每一个能力都十分强大。 可惜，所有的强大在始祖面前都是纸老虎。 “艾雅，好久不见了。”安东尼远远望着黎尔，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遇到分离多年的故友，此刻只是一场简单的叙旧。 黎尔向前几步，不露声色，“安东尼，聪明人不会挡我的路。” 安东尼露出不以为然的笑，“艾雅，已经来不及了。” 她不为所动，安东尼继续加重了语气，“也许，你所挂念的一切，正如你身后那些无用之人一般，化作了一缕尘埃，随风消散。” “我最后再说一遍……”黎尔慢慢走近他，面无波澜，“好狗不挡道！” 越走近一步，安东尼身上的伤痕越多，但他始终不见任何慌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艾雅，你输了……”在这句话刚出口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就化成了缕缕尘埃，消散空中。 身后几人跟着上前，刚走到黎尔身后没有几步，忽然见她猛地跪倒在地，捂着胸口发出压抑的闷哼声。 怎么会！ 雪安第一个走上去将她扶起来，却见她从来挂着漫不经心即便危亡关头也不动声色的脸上竟然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水，身后的人骇异之下围拢过来，雪安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满脸惊慌，“你怎么了……艾雅……” 黎尔捂着胸口忍着心脏传来的剧痛推开她，本该不忧不惧的脸上此刻却是浓重的愤怒，“上飞机！”一声怒吼将因她突然的变化而慌乱的几人惊醒。 身体的痛楚只是短暂的，她很快就自如地踏上机尾起落板，“谁会开飞机？” 钟綦径直走向驾驶座，“我来。” 安然紧随其后，“我做钟先生的副驾。” 黎尔留下一句“去i国”就闭上眼靠在座位上没有任何动静了。 秦白，出事了…… 她留在他身上的印记在第一时间将噩耗传来。 清晰的痛楚和秦白那一句“相信我”交替裹缚着黎尔的五官思想，她满脑子都是秦白的脸和三十年前的慌乱无援。 第101页 历史再度重演，他们又一次夺走了她至亲至爱之人。 嗯，我喜欢你。 你是我的女人。 嗯，你最完美。 黎尔，相信我。 黎尔，嫁给我。 …… 她相信他，她想相信他，可是印记骗不了人，这样剧烈的仿佛心脏整个撕裂的痛楚，用最极端的方式告诉她，秦白正在经历的一切。 死亡。 恐慌，忧虑，绝望，崩溃，所有的负面情绪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包裹住，不留余地地挤压着她的身体，而她，无能为力。 飞机已经冲入云霄，庆幸的是，油量储存足够他们飞往i国。 成尹看着黎尔紧闭着眼的模样，偏头对驾驶舱的钟綦说道：“有没有通讯设备，我要联系地面，中途要经过至少四个国家的领空，我们必须拿到飞越权。” “有！” 黎尔骤然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来，身旁的人都愣了下，却听她冷冷丢下一句：“到时候在i国会合，你们一切小心。”便打开机舱门跳了下去。 “艾雅！” “黎尔！” “夫人！” 众人惊声疾呼，看着合上的机舱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钟綦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别告诉我……她还会飞？” 成尹和雪安默契地点点头。 四个小时前，i国秦氏庄园。 巡逻的哨卫彻夜换岗不敢懈怠。昨夜下了一场雪，纷纷扬扬的覆在花园里，白的绿的黑的相互混杂，最后是白占了主调。仆佣早早起身开始扫除甬道上的积雪，方便主人通行。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庄园的每一个角落，和以往的每一天没有什么不同，却又有巨大的不同。 秦白独自一人伫立在落地窗前，不知道他站了许久，他一夜未睡，就连昨天的午餐晚餐都没有怎么吃。和过去三十余年一样的风景，在这短短几个月，却已经大不相同。 有一些东西变了，连他自己也变了。 他学会了一种思而不得的情绪。 茫茫雪原，冰霜无华，朝夕交替，他开始思念一个人。 天还没有彻底亮起来，他兀自不疾不徐地换上熨帖整齐的衣服，走出卧室门，整装完备的下属已经候在门外。 几分钟后，长龙车队整齐划一穿过甬道驶出庄园。 “斯特家族周边的布防情况并没有多大变化，宴会专为先生而设，没有再请旁人作陪。” 周珏将得来的信息逐一上报，秦白略微偏头望向窗外，冰雕玉砌的世界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个国家人民身体里的浪漫因子，道路两旁穿梭来往的，或相依相偎，或久拥深吻，竟莫名让他滋生出一些不耐的情绪。 身旁空荡荡的，像从前一样，从前……细细数来，也不过就是几个月之前的事。而今，他养成了新的习惯。 他捏了捏眉心，坐在对面的周珏见状适时停止了汇报。 半个小时后，车队到达斯特庄园。 桃瑞丝等在门口迎接，车门打开，秦白从容不迫迈出长腿，桃瑞丝几步走来，身姿窈窕，笑容妩媚，“秦先生，欢迎来到斯特庄园。” 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这个风情万千本该在情场如鱼得水的女人脸颊上泛着一丝可以的绯红。 不过秦白看不到，而且也没那个心思看，他略一点头，径直在下属的簇拥中走向大门。 桃瑞丝面容一僵，马上又换上骄傲矜持的笑容跟上去，“秦先生果真准时，我们的宴席即将开始。” 正文 第八十五章 进化实验 不同于寻常的晚宴，斯特家族别出心裁地邀请秦白来参与的，是简单随意的早午茶会。 虽然的确过早了点。 老斯特也在一帮人的簇拥下向秦白走来，他身后跟随的大多是一些心腹下属，没有斯特家族的其他成员，其中倒是有一个人的身份颇耐人寻味。他落后老斯特半步，距离相比其他人，和老斯特似乎更近一些，旁人也刻意与他隔出一个恰当的位置来。 站在这种位置的人，不是家族里特别重要的成员，就是关系很亲近的贵客。 他也许是后者。 “秦先生，我等你很久了！”老斯特满心愉悦地朝秦白走来，等到双方之间到了一定距离时，才双双停下来，桃瑞丝微微笑着走到自己父亲身旁，亲昵地挽住他的手。 “秦先生，这位是西塞罗·格林顿，我的好朋友！”老斯特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还不忘向秦白介绍身后那位身份特殊的贵宾。 听到“格林顿”这个单词，秦家众人脸上没有半分异色，面色如常地朝对方点头致意。 倒是这位西塞罗·格林顿先生主动上前朝秦白伸出手，意味深长地说：“你好，秦先生，久仰大名。” 秦白垂眸，淡定自若地伸出手回握，少顷即离。 “布莱迪！实在抱歉，没有专门为你准备宴会，你要知道，秦先生无论出现在哪，总是最耀眼的太阳！”老斯特也没有忘记跟随同前来的布莱迪打招呼，布莱迪不在意地摇摇头，“没关系，身为秦的朋友，我已经感到很荣幸了！”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钟先生，还有秦先生的太太？” 都知这老狐狸是在明知故问，大家也乐得打哈哈，不想被秦白一句话给堵的严严实实，“他们没空。” 简单粗暴的理由，无法反驳。 老斯特的笑意淡了些，一众人慢慢寒暄着入座。 佣人将菜品端上来，首先是一道蔓越莓面包卷，i国人嗜好甜食，早餐里绝对少不了甜食。 老斯特看着分装各盘的精致面包卷，冲长桌对面的秦白朗声笑道：“秦先生，我想你一定要好好品尝一下这个面包卷，它十分美味！”顺带促狭地看了眼右手边的桃瑞丝，“尤其它还是出自桃瑞丝之手。” 桃瑞丝低头抿唇一笑，再抬头看向秦白时，眼底多出了两道奇异的光， “秦先生，这是我亲自做的面包卷，你可以品尝一下。” 秦白倚在扶手上，神情懒怠，“我不吃甜食。” 如果秦叔在这里说不准会在心底啪啪啪打秦白的脸，先生您忘记您吃夫人吃剩糕点的事了么？您忘记夫人辛辛苦苦一口一口喂到您嘴里的冰淇淋了么？您忘记您打游戏故意输给夫人然后被罚吃一整块18寸巧克力蛋糕的事了么？ 桃瑞丝面上娇羞的笑容顿时一滞，直到佣人端上新的食物才缓和了些。 坐在桌子前的秦家人都没有懂盘中看起来精致美味的食物，老斯特还没说话，西塞罗就意有所指地看着秦白说道：“秦先生对斯特家的厨师不满意么？” 秦白瞥了他一眼，这一眼极其淡漠，复又转向老斯特，眼神如冰，“不妨直接说明目的，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 老斯特神情微顿，半晌转头与西塞罗对视一眼，轻声一叹，“我老了，身体不大好了，与你们这些年轻人聊不到一块儿去，看来，我需要给你们腾出空间来了。” 第102页 说完，老斯特在佣人的搀扶下离开了长桌，在餐厅服侍的佣人也全部退了出去。转眼间偌大厅堂里，只剩下秦家人以及桃瑞丝和西塞罗，就连那些心腹属下也随着老斯特退场离开。 桃瑞丝看了西塞罗一眼，转头直视秦白，笑容大方而自信：“我知道秦先生是一个不喜欢废话的人，既然这样，多余的话我也就不再说了。秦先生，您愿不愿意与我们合作？” 秦白这才抬眼正视她，黑沉沉的眼睛似含着凌厉的冰刃，竟带给她莫名的压力。桃瑞丝忽然慌乱地躲开他的注视，这是第一次他拿正眼看她，可是……可是她竟然无法承受那一眼的压力便逃命似的躲开了，不可能！她明明已经足够强大了！怎么…… “合作什么？”他说，连语气都似容纳了狂风骤雨，平淡，却又使人对暴雨前的片刻宁静感到恐慌。 桃瑞丝废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承受住对方的压力，强自镇静，“异人类。”她侧目瞥西塞罗，又收回目光，“秦先生应该对异人类的研究一定程度的了解，但是最全面最真切的秘密，您想不想知道呢？” “秘密？比如？”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进化。”察觉到秦家人的脸色有轻微的变化，她的神情越来越自信，“曾经有研究表明，普通人类无法依靠外力进化成为拥有强大力量的异人类，但是靠自身基因进化的几率少之又少，但是，我们斯特家族的研究已经突破了这个瓶颈，我们已经找到了让人类进化获得强大力量的方法！” 秦家众人的眼神俱有变化，唯独秦白仍然镇定自若，“什么方法。” 桃瑞丝面色一顿，转头看向西塞罗，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西塞罗弯唇淡笑，漫不经心地看着秦白：“夏娃。” 叮铃声响惊醒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周珏不小心碰到了高脚杯座。 秦白面容依旧未改，但没人注意到，他随意敲打扶手的指尖在听到西塞罗口中那个单词时，短暂的停顿。 布莱迪的面色惊疑不定，“夏娃？”他不是没听过异人类“夏娃”的传说，便是最近秦家五区被袭击，“夏娃”突然出现帮助秦家解围的事，他也听秦家人说过了。“夏娃和这项研究有什么关系？” “异人之祖——亚当夏娃一直都是进化的关键，他们所拥有的最强大的力量并不是毁灭，而是创造……”西塞罗的语气神秘莫测，无端让人生出一种可怖阴森的感觉，“亚当和夏娃，可以唤醒每一个人体内的潜力。亚当已死，但是他的血脉还在。” “夏娃在你们手里？” 西塞罗神秘一笑，没有说话。 桃瑞丝专注地望着秦白，满目温柔，“秦先生，如果您愿意，到时候就可以成为实验成功后第一个凭借夏娃之力觉醒的异人类，您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以及……无穷无尽的生命。” “也就是说，实验还没有成功了？”沈锋冷冷一笑，他还以为，桃瑞丝这个女人也是靠实验完成的进化，没想到，竟然还没有成功。 桃瑞丝的笑容一寸寸僵下来，西塞罗看向沈锋，“只要有夏娃，实验立马就可以成功。”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夏娃根本不在你们手里。”沈锋嗤笑一声，“并且你们没有谁有这个能力去控制夏娃，现在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是你们的空想。” “不，你错了。”西塞罗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凡人当然不能控制夏娃，但是我们能，格林顿家族能。” “格林顿？” 西塞罗无视了沈锋的疑问，低头看了眼手表，“早餐时间还未结束，你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考虑，是做我们的伙伴，还是敌人。”他抬手示意了下满桌的佳肴，“请便。”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秦白发怒 金边白瓷餐具光可鉴人，投射出长桌两畔静默的身影。 秦白的声音在片刻沉寂后显得格外突兀，“合作，总要有筹码。” 桃瑞丝和西塞罗的目光同时一亮，不等西塞罗开口，桃瑞丝便迫不及待地询问秦白：“秦先生想要什么？” 他既然松了口，结果就是显而易见的事。 “方承健。”男人一指一落敲在扶手上，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得令人心生寒意。 西塞罗略显惊讶，桃瑞丝在短暂的惊诧过后便是无奈，她余光瞥了眼西塞罗，语气为难，“方承健？秦先生的意思我们不是很懂……” 周珏一脸嘲讽：“斯特小姐，既然是合作，诚意是必要的，若是连这样一件小事也值得隐瞒，合作的意义是什么？” “周先生……” 桃瑞丝似乎还要继续装聋作哑，却遭周珏迅速打断：“秦家五区，大西洋，北纬15度03分，西经23度35分，这么明显的事情，斯特家族又何必装模作样？既然无法坦诚相待，又何须合作？” 桃瑞丝笑容一顿。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拾起笑容，炽热真挚的目光却是对准秦白的，“对于秦家五区的事，我和我的父亲感到十分遗憾，但是秦先生，请您务必相信我们，斯特家族无意与秦家、与秦先生为敌。”她沉了一口气，才慢慢解释道：“我们已将大西洋的海上工厂租借给了方先生，他的一切作为与斯特家族没有关系。” 到了这个地步，还在装疯卖傻，正当他们瞎子聋子呢？ 秦家人都有些佩服这个女人了，大概异人类的心理素质都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点儿，敢在直面秦白的压力下废话连篇谎话连篇。秦家的情报系统里，桃瑞丝这个女人藏的并不深，花点功夫就能知道她这些年都做了哪些事。 桃瑞丝·斯特是个聪慧美丽的富家小姐，外貌姣好，学习优异，又富有商业头脑，是斯特家族同辈里最有才华也最年轻的成员，因此深受老斯特器重，十八岁之后就已经进入斯特工业开始协助打理家族事业，并且做出了不菲的成绩。十九岁之前的桃瑞丝是典型的白富美、人生赢家，十九岁之后，她的人生再攀高峰。 她觉醒了血脉，成为了拥有强大力量的异人类。 当然，这一点并没有明确地写在情报信息里，只是通过这段时间前后她的改变推测出来的。 十九岁生日之后，桃瑞丝离开i国在外度假两个月，这两个月的行踪空白，两个月后，她再次回到斯特工业。 斯特工业的几个强劲对手忽然态度大变退出市场竞争，老斯特对小女儿的喜爱越来越深，整个企业逐渐操控在她一个人手里。 很显然，这就是桃瑞丝人生中的第二个巅峰。 以为身怀强大能力，就能为所欲为了么？ 沈锋满脸不屑，“看来斯特家族并非诚心诚意要与我们秦家合作。” 秦白骤然停下指尖动作，正身站起，“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103页 布莱迪和秦家人随着他站起来，逐一离席。 桃瑞丝脸色一白，也跟着站起来，“秦先生！” 西塞罗老神在在地坐着，身形坚定未移，他垂眸看着逛街盘中映出的自己扭曲变形的面容，唇角微勾：“秦先生，你难道不想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么？” 力量，从来就是强者最渴望的果实，也是他们之间竞争的筹码。 “没错！秦先生！”桃瑞丝追到秦白身后，想要靠近却被沈锋和周珏同时移身过来拦住，她眼神一厉，随即又想到对方的身份，速速敛去眼底的狠色，隔着阻碍对秦白疾声劝服：“秦先生，你十分优秀且强大，如果能够觉醒身体里的基因，你就能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到时候，这个世界就会如你所愿，任你驰骋！” 前行的脚步猛然停下，秦白回头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就像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现在，世界也会如我所愿。” 转身之际，西塞罗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正前方，他深邃的眉眼里划过淡淡的流光，湛蓝的眼睛本该如同星海一样美丽闪烁，此时此刻，却像地狱毁灭的火光。 “猜猜看，今天这里为什么会没有一个异人类？”他笑得张狂而轻蔑，将面前距离不过几米的人看作随时可以踩死的蚂蚁，卑微得可怜。 的确，今天秦家所带来的探测器，没有探测到一个异人类。 桃瑞丝当然是异人类，但她的异能似乎还挺厉害，能够避过探测器。至于西塞罗·格林顿，秦白从黎尔口中了解到格林顿家族的一切，自然也明白了，这个出现在斯特庄园的“贵宾”也是一个异人类。但在这之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西塞罗懒洋洋的笑容一再扩大，眼底的不屑也越积越深，“因为……我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你们所有人，像碾碎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说着，他慢慢抬起手，似有一阵疾风在他掌心诞生，慢慢化作片片尖锐狂啸的利刃。 恰在这时，桃瑞丝忽然跑上前挡在西塞罗与秦家人中央，“格林顿先生！我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么！秦家的力量非同一般，只要能和他们合作，我们未来的计划会轻松很多！” 西塞罗一脸鄙夷，“我改变主意了，现在，我要杀了这些卑微的蝼蚁。”语气轻松得好似在说“我改变主意我不吃早餐了”一样。 “不！格林顿先生……”桃瑞丝忽然又转过身来面向秦白，后者的表情从始至终淡漠无波，这让她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却还是满眼真诚地继续劝说：“秦先生，如果变成异人类，你将获得比现在更多的权力和财富……包括我，我愿意做你的妻子，永远陪伴在你身边，我们可以度过很多很多数不清的美妙岁月，秦……” “抱歉，我对你没兴趣。” 男人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让桃瑞丝温柔热烈的眼神在顷刻间变成了失望伤心，继而转变成痛苦愤怒，“我自认比你身边那个女人优秀千万倍！财富、美貌、能力，哪一样我都比她强，甚至……”她慢慢抬起双手，两旁的桌椅家具摆设随着她的动作纷纷离地，腾空而起，又随着她双手停止而堪堪驻足半空。 恍若神迹的一幕。 不过，更震撼的画面，秦家人早已经见过，并且记忆犹新，眼前这一幕，顶多就是二流马戏团的水平。 “甚至我还拥有强大的力量，我可以辅佐你，让你的王国版图更加宽广！而那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卑微，弱小，下贱，她什么都帮不了你！” “再说一遍。”秦白冷冷看过去，目光极寒。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怒火燎原 身后的人难忍浑身一震，顿时如置身冰窖之中，被秦白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冰冷气势骇的无法动弹。 西塞罗玩味地挑起眉毛。 桃瑞丝全身陡然僵住，无法控制全身轻微的颤抖。她仿佛置身地狱，而眼前的男人，前一刻她还在真情告白的男人，如同掌握生死命运的死神，将她的生与死紧紧拿捏在手里，肆意蹂躏着她的恐惧、痛苦、绝望…… 两旁停顿在半空中的东西猛然塌下，摔在地上发出支离破碎的响声，正与桃瑞丝支离破碎的表情相衬。 这么大的动静，仍然没有任何第三人出现，这个战场，早已经为他们准备好。 在这样强大的压力下，桃瑞丝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秦白逼近，威压逼近…… “把你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卑微，弱小，下贱……呵。” 秦白慢悠悠掏出胸口的手帕贴在掌心，俯视着面前这个已经魂飞魄散的女人，隔着手帕，手掌落在她的脖颈上，中指恰到好处地停留在后颈中央。 清楚目睹这一切却冷眼旁观的西塞罗目光微变，到底没有出手，任由秦白亲手将这个蠢女人送入地狱…… “停下！” 一声嘶哑的怒吼拦下了秦白即将发力的手指，他慢慢转过头去，老斯特迈着匆忙凌乱的脚步从楼梯上疾跑下来，满目恳求地看向秦白，“秦先生，请你放过我的女儿！” 见秦白没有任何动作，他求救似的看向西塞罗，后者冷淡地移开目光，不为所动，显然不打算帮忙了。 秦家人带着疑惑与快意望着眼前这一幕，疑惑的是，盟友将死，西塞罗居然就这么熟视无睹无动于衷，快意的是，对手窝里横，怎么能不高兴？ 桃瑞丝则已经被扑面而来的压力给吓傻了，站在原地就跟个人形木偶似的，活脱脱砧板上的一块肉。 “秦先生，我可以告诉你方承健在哪里！但是，请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我现在，比较想要她死。”秦白稍一勾唇，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来。 这是外人第一次看到秦白笑，但却是死神的笑。 “不！”老斯特慌乱第看向西塞罗，双眼急的通红，“格林顿先生，我们的协议……” 西塞罗好像忽然恢复了记忆似的，神经质地歪了歪头，身影一闪，还没看到他怎么动的，桃瑞丝就已经被他带离了秦白的威压圈，他嫌弃地将这个已经呆滞的女人丢开，老斯特连忙上前将她接住，一脸失而复得的心疼喜悦。 西塞罗看着不动声色抛开手中丝帕的秦白邪肆一笑，“蝼蚁怎么能杀人呢？蝼蚁，应该被我消除干净才对。” 话音刚落，宽敞的大厅竟平地腾起一阵飓风将秦白连同秦家人团团裹住。 风眼外，破碎残渣四散飞舞，狼藉一片，风眼内，出乎意料的平静。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先生……” “秦……” 身后的人把秦白当成了主心骨，这个时候，无论是武器还是多年来所受过的训练，在这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之下，似乎毫无用处。 飓风不停地旋转咆哮，发出恐怖的嘶吼声。平静的风眼之内，众人的头发衣衫难免受到波及，随风狂乱。 第104页 男人淡漠的眼底终于多了一丝肃色，似乎终于把新上演的把戏放在了眼里，他慢条斯理地褪下黑色外套，将他往脚边一丢，游离在包围圈边缘的细碎风力瞬间就将这件看起来做工精致价格不菲的外套吞噬撕咬，化为碎片。 “秦！”布莱迪离秦白最近，所以最先看到他不要命一般地踏出平静的风眼范围，将手伸到了怒吼呼啸的狂风之间， 其他人也看到了他这一惊人的举动，纷纷涨红了脸狂喊“先生”，接下来的劝阻却猛然哽在喉咙…… 那只骨节修长分明的手掌，可以握住枪柄弹无虚发，可以顷刻捏碎敌人的喉咙，可以运筹帷幄指点山河，同样可以……捏住飓风的咽喉。 没错，他们亲眼看到，那只无所不能的手的的确确，像遏制咽喉一样，将旋转呼啸的狂风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却没有受到任何损伤，连微小的伤口也没有出现，就那样蛮横地，以一只手掌，捏住飓风的喉咙，阻止它的狂啸。 砰砰哐啷，被狂风卷起的物什噼里啪啦摔下来，发出不亚于飓风嘶吼的巨响声，在这漫天坠落的布景板下，秦家人的惊诧与狂喜，老斯特与桃瑞丝的震惊，西塞罗的玩味，都清晰地印在秦白的眼底。 “哈，这还算有些意思，不然游戏结束的太快，我都不尽兴。”西塞罗笑得更加张狂，一边笑一边向秦白靠近，几个极短距离的移动，眨眼便站在秦白跟前一步远，“看来你的能力似乎不弱，可惜就算再强，今天也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了。” 秦白淡淡一笑，“话不要说太早。” 骄傲自负并不是年轻人的专属，对于这种活了不知道多久，自视甚高的老怪物来说，也很适用。 西塞罗大幅度地弯起嘴角，舌尖顶在唇角绕了半周，这是极度轻蔑不屑的表现。双方眼神短暂的交汇，瞬间身影就一同消失在原地不见。 厅堂宽阔，抬头可以一眼望尽穹顶，四面环抱的二三楼走廊时不时短暂现出两道移动速度极快的身影，快到肉眼根本无法看清他们的动作。 栏杆家具破碎从高处坠下，激烈的碰撞发出哀亡的响声，没过多久，富丽堂皇的黄金屋瞬间变成了片片残垣断壁。 众人的目光追赶不及时隐时现的身影，只能从身体碰撞厮打发出的身影辨别飞驰而过的残影。 忽然，屋顶顶端的巨大吊灯脱落坠下，和吊灯一起落下的，是满身狼藉的西塞罗，惊奇的是，他脸颊上，露在外的肌肤上，深深浅浅的裂伤擦伤几乎没有愈合。 嘭的一声，西塞罗和吊灯一起落在地面，硬生生将坚硬的地板砸出一道深坑，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恶狠狠的望着头顶上方，正要爬起来时，黑影瞬间落下，重重一拳径直击打在他脑门正中，咔嚓，他清楚听到了自己颅骨碎裂的声音，剧痛接踵而至。 秦白半跪在地上，单手扼住西塞罗的喉咙，指尖落在他的后脑勺中心处。 正文 第八十八章 秦白出事 从未感受过的剧痛蔓延到全身，西塞罗有些神志不清，但还是能感觉到他停在自己后脑勺的指尖，这个时候，他竟还有力气发出一声轻笑，“早在你要杀死那个蠢女人之前，我就该猜到，你竟然知道我们的弱点，你竟然知道这个隐秘，你本该，属于我们……” 后脑勺中心，颅骨与脊椎相接的塌陷处，是异人类的死穴。 但这个死穴，并不是所有人知道，这其中，也包括异人类。 从刚才秦白要对桃瑞丝下杀手之时，西塞罗就发现了，秦白知道这个秘密，一个凡人，竟然知道他们最忌讳的秘密，这是西塞罗要秦白必死的原因之一。但是现在，一切推翻，原来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凡人。 “你的能力很强，如果你愿意加入格林顿家族，你的成就远远不止现在。”西塞罗几乎调动了全身的细胞，才将剧痛压制住那么一点儿，他咬牙强撑着，对秦白字字发力：“费迪南·格林顿是个知人善用的统治者，兴许，未来的你能够接替他的位置，成为整个族群乃至整个世界的主宰。” “费迪南？统治者？”秦白冷嘲一声，“不熟。” 他指尖稍稍用力，西塞罗双眼一闭，无力地等待死亡降临。 “住手！” 秦白循声抬头望去，桃瑞丝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过来，她此刻单手抬起，地上的砂砾狼藉随之停留半空，将秦家人团团围在里面，“秦先生，如果你杀了他，那么你的朋友和属下，一个都别想活。” 桃瑞丝的目光在秦白与西塞罗之间转了一圈，颇有些挣扎。说实话，她并不想与秦白为敌，尤其是现在，她知道了秦白原来和她一样，心中那不知名的喜悦与情愫顿时放大了许多倍，这是她渴望的结果。然而比起秦白，她更不能让西塞罗就这样死去，西塞罗是整个计划的主持人，也是格林顿家族派遣到斯特家族的特使，如果他死了，斯特家族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他们无法承受格林顿的报复。 “如果我死了，格林顿家族与秦家的战争，很快就会到来。”西塞罗倒在地上不以为然地笑，他在心里十分肯定，就算秦白再厉害，也挡不住整个格林顿家族的进攻，尤其是，他身后还有一个需要保护的秦家。 秦白眼神微凛，转瞬间便消失在西塞罗身旁，桃瑞丝还未对这一瞬的变化作出反应，忽然觉得肚子被人猛击一记，剧痛自五脏六腑遍及全身，她不受控制地被这股强横的力道甩到墙上，双眼模糊的间隙有刹那间的清明，在这清明里，她看到了秦白站在她原本站立的位置旁边，不急不缓放下一只腿，身形挺拔傲然如昔。 轰！ 一声巨响从屋外传来，秦重手上的腕表发出“滴滴滴”的短促提示音，他面色一惊，“先生，我们需要尽快离开！” 秦白看了眼站在楼梯口的老斯特，后者满目决然冷酷，全然不似刚才苦苦哀求他放过女人的模样。 “秦白，斯特家族本不想和你为敌，可惜，你太过倨傲了！” 早在来斯特庄园之前，一切都已经部署好，秦家早就将可能遇到的一切危难做了计划安排，秦氏庄园是一座无比坚固的堡垒，而且他们离开后，很有可能会成为敌人主攻的对象。旁人都以为秦白肯定把最精锐的力量留在身边，其实不然，最精锐的队伍一直驻守在秦氏庄园。 那里是阵地，阵地丢了，仗还怎么打。 至于秦白身边，不过就是明面上看到的那些，暗里也不过是正常的护卫，并没有可以增派人手。 现下斯特家族终于发难，他们带来的队伍遭到攻击，想必庄园那边也不平静。 “走。”秦白淡声令下，秦家人有条不紊地先行离开去应对外面的情况。 硬质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西塞罗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不变，那道黑影重新笼罩在头顶，但是他身上的伤还没有愈合。无法想象，对方的力量究竟有多强，才能让他重伤到这个地步，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 第105页 这么多年来，他也很少再见到过像今天这样强的对手。 西塞罗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同样年纪轻轻，同样天赋异禀，同样的强大…… 夏娃。 “战争就要降临，世界终会改变。”在无意识的黑暗袭来之前，在生命的最后一秒钟，他望尽男人深邃的眼底，缓缓启唇。 没有关系，他死了，还会有人继续接替他，替他完成未完的事。 这个世界终将迎来一场巨变，而那个时候，他们的种族将不再隐于黑暗，他们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王，唯一的王。 将西塞罗破损的身体丢到一旁，秦白慢慢走向老斯特，后者满脸惊惧步步后退直至倒在台阶上，屋里没有其他人，所有的护卫都被安排在外面拦截，老斯特没有了任何援兵。 该死的西塞罗！这个时候，老斯特还不忘在心底咒骂西塞罗，因为这个人的妄自尊大，他们没有在斯特庄园安排其他异人类，他认为以他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轻松杀死秦白以及秦家人。 现在变成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的，可不是秦白！ 镀金的餐叉刀具猛然挡在老斯特面前，腾空直指秦白，桃瑞丝匍匐在一片废墟中，形容散乱再无从前骄傲妩媚的模样，此刻的她满脸慌乱，“不要伤害我的父亲……求你……” 噗呲，后颈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楚，秦白微微回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杆枪窜入门来的男人。他面色平静地拔掉插在后颈的针头，正准备一个个解决完时，腹部忽然漫上一阵烈火灼烧的剧烈痛感。 剧烈的灼烧感逐渐蔓延全身，并且无法压制。秦白挺直站在原地，面上没有丝毫异色，唯独瞳孔骤然化作的暗红色，将面前穿着一身作战服的男人骇了一跳。 刹那间，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大厅之中，只留下惊骇莫名的三个人。 秦家的护卫在斯特庄园受到袭击，好在事先准备周全，损失不大，但对方人多势众，又是在敌人的地盘，形势对己方不利。在秦重沈锋等人的指挥下众人快速就位准备接应秦白回返秦氏庄园。 大门处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在秦重正准备返回去接应秦白时，通讯器里忽然传来他平静的声音：“回去。” 敏锐如秦重等人，从这平静之下听出了一丝虚弱。 秦白已经回到座驾，其他人立刻躲避着子弹上车，车队迅速而有序地冲破障碍离开斯特庄园。 “接下来的事，交由秦重安排。” 秦白的专属频道里再次传来这样一句已经夹杂了明显弱气的声音，与秦白同一座驾的周珏此刻满目震惊。 “先生晕倒了。”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慌，他们是秦家人，秦家人的词典里，绝对不能有“慌乱”这样的词！尤其是在最危急的关头！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秦白之死 “先生的心率极其不稳！太快了！根本不可能！每分超越五百！这……这根本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心率过快！全身高热！” “不行啊！温度始终降不下来！再这样下去先生的全身器官都会迅速衰竭！” “天哪！心跳骤停！” “进行紧急心肺复苏！” “化验结果出来了！” 一句话惊醒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秦家人，秦重当先抢过来人手中的纸张，那人飞速说道：“先生的确是……异人类，但是血样检验结果一切正常，根本找不到任何不正常的原因！” 秦白的骤然晕厥给秦家人带来不小的打击，而且是毫无预兆的晕厥，上一秒才发现他隐藏着的秘密，才发现他身上所具有的强悍的力量，下一秒，他就了无生机地躺在床上，晕厥前的最后一句话，仿若遗言。 火速赶回秦氏庄园，庆幸的是斯特家族还没有将这里包围，留给他们足够的缓冲时间。回来的第一件事，除了让庄园常备的医务人员立刻进行抢救之外，就是考虑到秦白的体质，秦重当机立断让人抽血化验。 然而结果让人大失所望。 “怎么可能？先生怎么会无故晕倒？就算是外力或者是药物所致，总得有原因！”周珏疾言厉色看着检验人员，“再去化验一遍！” 那人慌乱地点点头，疾步跑下楼。 秦家于某些地方建造的庄园阵地都会附加建立一个秘密医疗所，以备不时之需。 没有征兆，查不出原因，这一次秦白的骤然晕厥，终究还是打乱了秦家人的阵脚。 “一小队报告！有大批不明武装人员潜入警戒范围！” 秦重回头看了眼房间门，沉声对沈锋、周珏和蒋礼君三人说道：“沈锋和我出去，其他人在这里保护先生！” “好！”三人异口同声道。 一旁愁眉不展的布莱迪刚打完一个电话过来，“我刚刚联系了i国政府，他们答应出面与斯特家族斡旋，但是……” 蒋礼君凝眉摇头，“但是，斯特家族背后的力量，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二小队报告！不明人员中包含异人类！” 最坏的结果终究还是成真了，秦重和沈锋对视一眼，面色沉肃地转身正准备下楼时，主卧里传来的声音彻底顿住了他们的脚步，也让门外等候的所有人面色停滞，继而变化成不可置信，和极度悲愤。 “嘟——嘟——” “先生……先生完全失去了生命体征……” 然后是一连串的静默声，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只剩心电仪发出的一连串持续的声音，宛如秦家的末日钟声。 过了许久，卧室门徐徐打开，白衫大褂的医务人员低垂着头从屋里走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跌落到谷底的悲伤与绝望。 秦重第一个冲进屋子里，其他人紧随其后。 即便看到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的男人时，他们也不敢相信，秦家之主，秦家人最崇拜敬畏的领导者，秦家人的信仰，没有被无数枪林弹雨击倒，没有丧命于野兽病毒肆无忌惮的原始丛林，却骤然在此刻倒下，无声无息。 信仰，从此长眠。 这才是秦家的灭顶之灾。 “二小队报告！对方发起猛烈袭击！啊——” 尖锐的嘶声打破了一室沉寂，秦重深深望了眼床上双目紧闭的男人，目光决然：“保护先生，沈锋和我，出去迎敌！” 房间内再次陷入令人绝望的死寂。 “报告人数！” 秦重和沈锋一边下楼，一边甩掉身上的外套，换上下属递来的作战衣，脚步不停地走出大门。 “普通武装人员二百人左右！异人类八十人左右！” “伤亡情况！” “死亡二人，轻伤十二人！” “一队二队从正门阻截！三队四队拱卫东西两侧！五队六队保卫主楼！” 第106页 “收到！” 秦重刚说完这句话便乍闻“轰隆”巨响，庄园大门的石柱顿时被塌陷了一块，尖锐刺耳的枪声响彻耳畔，他转头对说了声“你去南面防止他们偷袭”便直直往正门方向奔去。 轰！嘭！ 还不等秦重接近第一线，大门外忽然窜进几道人影，他们不等攻下正门，径直攀着壁垒翻越进来，几个滚身，平稳地落在甬道和草丛中，将地面生生砸出几个坑来，溅起一阵烟尘。 一批士兵疾速向这边靠拢，边跑边射击，其中一个男人张开双手，直接掌控着离开枪筒的子弹原路返回，射穿士兵的身体。 高处的狙击手瞄准目标，正待扣动扳机时，甬道上停着的轿车忽然腾空而起，挡在那几人周围，形成坚固的保护屏障。 秦重以石阶上的花台栏杆为屏障，距离稍远，对方无法精确控制他的子弹，但有防弹轿车保护，他也伤不了对方。眼见那群人势不可挡朝主楼跑来，秦重对着通讯器竭力大喊：“回护主楼！保护先生！” 所有的人几乎在同一时刻朝主楼行进，不仅是秦家人，也有敌方势力。 每个人的目标都很明确：秦白。 “绝不能让先生落进他们手里！” “东面遇袭！” “西面遇袭！” “正门被破！” 大门外不断有全副武装的人攻进来，枪炮声接连不断，转眼间东西南三面的楼塔已经变成断壁残垣。更有一群乌泱泱的人只穿着最普通的衣服，没有任何保护装备，趾高气昂势如破竹一般从各个角落窜进来，破了他们一层又一层的防守。 “准备发射s号抑制药剂！” “发射遇阻！抑制药剂发射失败！” “准备重新发射！填装s11！” “啊——” 不停有尖锐凄厉的喊声从通讯器里传来，秦重面色未变，唯独双眼血红，决然冷冽。 “填装台遇袭！s11填装失败！” 这一次斯特家族似乎倾尽所有筹码，派来的异人类数量虽然不多，但每一个都格外强大，就连训练有素的战士也难以为继。 “所有人回守主楼！”秦重对通讯器说完这句话，径直站起身来，领着一支小队正面迎击即将接近主楼的异人类先头军。 旁边人递上手提式火箭筒，他对准了前方那辆轿车猛地一轰，霎时火光冲天，碎片飞舞，旁边的人则马不停蹄地换上药剂子弹，突突不停地朝对方射击。这种药剂的效果比起大家伙装填发射的要差一点，但有总比没有好。 然而每一颗子弹都在快要接近对方时，垂落半空。 “该死！”不知道是谁暗骂了一声，秦重脸色微变，先头小队里有一个弹跳力惊人的家伙，在快要接近主楼时，直接蹦上花台助跑跃上了三楼！ “保护先生！” 卧室里，周珏蒋礼君等人早已准备好了武器，安排精锐把守内屋，就连布莱迪也换上了作战服，和两人站在一起，手里纷纷操持着武器时刻准备迎战。 一道人影猛然出现在半空即将落在阳台上时，众人神色剧变，包括屋顶的狙击手，纷纷朝他扣动扳机。 嘭嘭嘭—— 一颗颗子弹打在这人身上，发出金属碰撞一样的声音，那人毫无所觉，面容模糊在弹雨火光中，锐不可当接近阳台，一只手顺时划过来，捏住了栏杆边缘一个士兵的脖子。 哗—— 正文 第九十章 死神天使 死神来的很突然。 这一刻，秦家许多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离三楼露台不远的空中，聚焦在这个即将靠近秦白的异人类身上，每个人的心都高高悬着，不敢绝望，不敢放弃，恨不能以肉体做盾，一个接一个死在这些人手下。但却又不能死，若是死了，先生连最后的尊严都难以保存，秦家最后的希望也就灭了…… 那一瞬间，他们脑海里划过很多，真正记住的却很少，最后深深铭刻的，是战斗，是信仰。 先生已死，信仰犹在。 这个世界，他们来过，他们战斗过，他们不曾屈服。 然而，死神却不是降临在他们身上。 今天这一幕，他们曾经见过，秦家很多人都见过，并且以为，那会是他们生命中最难忘怀的神迹。 在那座不为人知的小岛。 直到现在，记忆又一次被刷新，从此刻起，这一幕，才会是真正的记忆。 像捏白菜一样捏住士兵喉咙仿佛死神一般的异人类没有再继续下一步动作，因为他已经没有机会了，他的身体，就像一抔黄沙随风飞散。 就连他的同伴，他自恃为“神”的族人，也在同一时刻，如历史重演，化作尘埃，风过无踪。 尘埃散去，秦家人最先看到的，是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乘着虚空从天而降。 是死神驾临人世，更是天使降落凡尘。 敌人的死神，秦家的天使。 羽翼渐渐收拢消失，死神与天使融合的面容渐渐在他们眼中清晰，有人压抑不住嘴边惊呼震撼，“夫人……” 轰隆火光骤来，一枚微型火箭炮正气势汹汹接近广场中央黑衣黑发的女人，秦重下意识怒吼了一声：“小心！” 隔着烟尘，女人遥遥看了他一眼，右脚踢出，将旁边一辆轿车踹的老高，正正挡住袭来的炮火。 身后火光蔓延，她却从容不迫，骤然消失在原地。烈火滋滋燃烧，世界似乎和从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他怎么了？” 冷静到极点的语气忽然唤醒露台上呆滞的一群人，布莱迪最先反应过来，惊魂未定地看了眼突然出现在卧室里的黎尔，“秦……他死了……” 黎尔走到床边，守卫的人自动辟出一个范围，容她靠近床上了无生气的男人。 她弯腰半跪在秦白右手边多余的位置上，手掌触上他冰凉的额头，当真实的触感传入掌心时，她眼底才真真切切地浮出一抹痛楚。 是真的…… 无所不能的秦白，要她相信他的秦白，说等她回来就娶她的秦白，现在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想，她终于明白了当初薛泽面对小芝尸体时的绝望。 没有任何撕心裂肺的眼泪，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在极度悲伤情绪的操控下，她已经压抑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想到方才的情景，布莱迪目光一动，“你是……夏娃？” 他没有听到黎尔的答复声，周珏和蒋礼君在此时走进来，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一人身上。 过了许久，才听黎尔慢慢开口，声音平静，“发生什么事了？他为什么……” 周珏浓眉未舒，“我们在斯特庄园遭到了异人类的袭击……可是……”他眼神一亮，“先生也是异人类！为什么他会死？” 布莱迪上前一步疾声道：“所有关于异人类的研究都明确证实了一点，异人类如果没有遭受难以挽回的重伤，根本就不会死！秦的血检结果完全正常，身体上也没有遭到任何损伤！怎么会这样？” 第107页 “你们说什么！”黎尔忽然抬起头来望向周珏和布莱迪，神色震惊，“秦白……是异人类？” 蒋礼君点点头，“先生在斯特庄园暴露能力与西塞罗·格林顿大战，若非如此，我们根本都不知道，原来先生他……” “西塞罗·格林顿……”黎尔淡淡一笑，寒意森然。看来格林顿家族和她的恩怨真的数不清了，西塞罗不正是费迪南身边的三大助手之一么？ “夫人认识西塞罗？”蒋礼君不禁疑惑问道。 黎尔回头看了眼秦白，忽然凑近，直接整张脸伏在他的胸口，没有任何心跳，就连血液也静止流动，的确已经……死了。 “夫人如果就是传说中的异人始祖夏娃，可否知道，先生为什么会突然死去？” 这一刻，没有人关心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他们亲眼所见，她救了他们；他们更深切地明白，她是先生最后的希望。 “异人类不会死！”黎尔厉声喝道，“如果秦白早就已经觉醒血脉，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死了，除非……” 等等！心脏停跳，血液停流，全身僵硬…… 黎尔忽然坐起身来，慢吞吞地说道：“他没有死。” 这句话恍若一记惊雷砸在众人头顶，值得庆幸的是，这记惊雷代表的不是噩耗，而是喜讯！ 布莱迪又是惊喜又是不敢相信，“怎么会？如果不是死亡，秦这是怎么了？” “他在进化。”黎尔淡淡道，她缓缓弯下腰，在秦白冰冷的眉心印下一吻，珍重而小心翼翼。 真好，真好，他没有死，她的秦白没有死。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想过，如果秦白出了什么事，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她都能将他救活，就算付出一切代价，她都会让他好好的。然而她没有想到，她到的时候，他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他的身体已经冰冷。 她以为他真的离开了，她以为他不要她了，她以为…… 如果她没有得知秦白早就已经觉醒成为异人类的话，她可能就不会发现，原来，秦白正在进化，一个至关重要的进化。 异人类军队的溃灭让形势急速扭转，没有了后顾之忧，秦家的士兵所向披靡，势如破竹，很快就将斯特家族派来的人或杀或俘。偏偏在这个时候，布莱迪才接到i国政府的来电，说已经与斯特家族交涉成功，不会再与秦家交战。布莱迪挂了电话，不屑地低咒了一声，现在才搞定，已经晚了。 得知秦白并没有死，其他人见黎尔不愿多说，便没有多问，纷纷撤退出主卧，留给这两人独处的空间。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反击部署 黎尔坐在床边看了会儿秦白，满目柔和逐渐转为愤怒，她带着这股怒火俯身捏了捏秦白的脸颊，而且下手还特别重，“你竟然敢骗我！看把你能耐的！现在遭报应了吧！如果我再不来，估计他们都能把你火化埋了！连个渣渣都不给你剩！让你骗我！让你瞒着我！” 骂完了，她坐在原地盯着这张俊朗帅气的脸看了会儿，忽然趴到他身上，自言自语一般的，“你吓死我了！等你醒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死秦白！臭秦白！倒霉孩子！”明明还是骂骂咧咧的语气，却夹杂了几丝娇嗔。 钟綦等人在两个小时后也赶回了i国，秦氏庄园原本没有可以停运输机的地方，成尹事先联络了i国相关人员联系机场，降落地方算是确认下来。在快要到达目的时，钟綦试着联系了下秦家庄园，卫星电话很快接通，秦重直接让他们停在庄园的广场上。 这架运输机无需起跑升空，降落自然也不必。秦家庄园的广场地方的确够大，可是那里哪是能停的地方？到了地点，钟綦才发现，还真可以停。经历了一场战火，偌大花园哪还有个花园的样子，秃得很，也乱得很，停一架小型运输机，却是绰绰有余了。 钟綦一行人刚踏进门，黎尔就从楼上走下来，边走边对成尹说道：“源流还有多少是我们的人？” 成尹线条妖娆的丹凤眼微眯，声音平淡：“四分之一，如果算上巴泽尔的亲信，一半。” 黎尔垂眸想了想，看向雪安，“去把他们召回来。” 成尹和雪安俱是一震，钟綦有些不明所以，走到周珏旁边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问了一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钟綦还不知道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从黎尔和秦家人的态度上就看得出来，某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周珏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很惊喜，很意外。” “你确定么，艾雅？” 雪安忽然问道，妩媚动人的眉眼布满了震惊。 “当然。” 时逾三十年，她想她必须要让一些人知道，艾雅，不是待宰的羔羊，从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是！ 秦重沉吟良久，忽然沉声问道：“夫人有什么计划？” 秦家众人纷纷抬头，目光全部集中在黎尔一人身上，无论是身居高位的秦家骨干，还是默默无闻的士兵。 黎尔懒懒靠在楼梯缓冲带的扶手上，眉眼弯弯，“我的计划啊……自然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一秒之后，黎尔的脸色立马严肃下来，“雪安，你去把我的人叫回来，成尹，源流能用的人都用上，巴泽尔的亲信暂时不要动，准备反攻格林顿。” 成尹与雪安对视一眼，肃穆垂首：“是，首领。” 黎尔又看向秦重：“我会让源流的人马全力协助秦家对付斯特家族，摧毁他们所有的研究基地，至于格林顿……秦家不要插手。” 布莱迪也赞同地点点头，“到时候，史密斯家族也会全力协助你们！” 沈锋面上似有疑虑，“夫人可知，他们在幕后进行的研究计划？” 去过斯特庄园的人闻言面色皆是一变，斯特家族和格林顿正在联手进行的计划——进化。而进化的关键，就是“夏娃”！ 黎尔冷笑一声，摇头道：“没有什么研究计划，所有的一切都是幌子，他们要的，是战争，人类之间的战争。” 当然，不排除人体研究在计划中占了小部分比重。 “恐怕未来将会发生一些大大小小的动乱，斯特家族这颗心头刺不可不拔，而比对付斯特家更重要的事，就是在最大范围内维持和平。” 周珏点头应道：“我会去和各国斡旋，尽量避免大动乱的发生。” 蒋礼君也说道：“我和周珏一起。” 秦家生意遍布全球，合作伙伴更是多不胜数，明的暗的势力汇聚起来，可是半个地球都要抖一抖的存在，这点说服力还是有的，黎尔颔首算是同意。 秦重上前说道：“斯特家族，交由我来对付。” 黎尔点头应了声，看向成尹：“你协助他。”成尹会意。 “中东局势不稳，也许会成为他们最主要的目标，我立即赶回去斡旋各方！”沈锋沉思了许久，作出决定。 第108页 “好，如果有需要，你们可以随时联络各地的源流成员，他们会尽力协助你们。成尹，打好招呼。” 众人听命点头，唯独钟綦一个人没有任务，他不禁左看看右看看，没有人搭理他，他又抬头看向黎尔，脸上满满都是“我呢我呢”的表情，然而黎尔却没有理她。 各自有了任务，但都没有轻举妄动，因为还有一件事梗在心头，不得不说。 黎尔扫视了一圈，淡淡道：“我会带秦白离开这里。”众人惊愕抬头，她面不改色继续道：“他的身体不适合待在这里，我会带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到他完全恢复了，就回来。” “……要多久？” “先生怎么了？” 秦重和钟綦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黎尔摇摇头，面色微沉，“短则一月，多则一年。”还不等其他人露出更惊愕的表情，她便放缓了语速，声音也重了许多，“在我和秦白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去的地方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但是我到时候会与你们保持联络，如果有紧急的情况，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钟綦，安然、安心随我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忽然很嫉妒钟綦。 钟綦：其实我也很想和兄弟们一起并肩作战啊！但是现在这情况，夫人的命令就是先生的命令啊！不能违抗！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众人各自着手忙自己的任务。 秦家也并不是只有钟綦三人随行，黎尔嘱咐可以抽调十几名士兵以防中途的突发情况。钟綦了解之后便下去准备出发的事宜了。 回到卧室里，黎尔坐在床边看了秦白好久，温柔地抚了抚他的额头，“秦白，我们回家了。” 正文 第九十二章 爱琴之海 海天蔚蓝，温暖的风携卷着乳白色浪花扑打在礁石上，椰树沙沙作响，海鸟啼鸣飞远。 海浪声夹杂着海鸟的叫声，一切美好安宁得仿佛置身天堂。 钟綦站在一处平坦的草坪上，草坪边缘是一座高而陡峭的的悬崖，他用力挥杆，脚边的白色圆球被抛的又高又远，呈抛物线形状往崖下坠去，没入海中不见。 他以手遮阳，向远方的海边眺望了一会儿，松开球杆，立马就有人上前接住脱手的球杆。 钟綦转头看了眼身旁骤然出现的男人，西装革履，一丝不苟，面容深邃英俊，看起来很年轻的一张皮相，却带着暮气沉沉的笑容。 “钟先生，到午饭时间了。” 男人的态度很恭敬，但是钟綦十分不自在，虽然对方很年轻，但是他心知肚明，这位笑容温和，态度礼貌，举止老成的男人，年龄起码有四位数了。比祖宗的祖宗还老的存在，对他这么恭敬客气，他有点怕折寿。 “辛苦克瑞斯先生了。”对于对方的客气有礼，钟綦也回以同样的态度，礼尚往来嘛。 两个人互相客气着走下山崖，远处一栋庞大的建筑群渐渐露出全貌来。风格融合了古希腊神庙结构与地中海典型的建筑特点，以蓝与白为主要色调，罗马柱长廊围成半圆，划分出正门与前院广场的范围，三幢组合式城堡建筑分列正前方与左右两侧，都是相似的蓝色圆顶组合阁楼尖塔，三层方楼，只是正前方那一幢明显要大一些。 从高处远处俯瞰，不愧为一座壮观的宫廷城堡。据说可以同时容纳上千人居住， 这座城堡曾经统治了一个秘密世界数千年，虽然在很久很久以前，它也淡出了那个世界的权力中心。 这里是地中海深处，一座不为人知的小岛，十几平方公里的面积，避开一切现代高科技监测手段，真正做到了不为人知。 这里也是黎尔的家。 听说，艾伯纳在很久以前发现了这座美丽的小岛，并在这里定居下来，这座岛是他的私人财产，在他死后，理所应当成为了黎尔的，但是黎尔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落后钟綦半步同行的男人，是艾伯纳最忠心的下属，是这座岛的大管家，是连黎尔都要乖巧称呼一声“叔叔”的人。年龄在前，身份在后，钟綦更不敢心安理得地被他这么客气恭敬地对待了，虽然那是人家心甘情愿的。 “快一周了，也不知道先生和夫人怎样了。”钟綦望着极好的天色，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念从前峥嵘坎坷的岁月。 来到这座岛上已经有一周，自下飞机起，黎尔就带着秦白“闭关”去了，甚至没有时间和他多说一句话，关于这座小岛的情况以及更多的信息，都是这位克瑞斯先生告知钟綦的，包括联络外面询问事态发展，也是在克瑞斯的协助下完成的。 这座小岛真正做到了与世隔绝，不用担心任何人事物的侵袭。岛上除了克瑞斯，还有几百个年龄加起来至少超过五位数的异人类，所有仆人、护卫、园丁、厨师等等，全都是身怀异能又对黎尔忠心耿耿的超人类，安全十分有保障。而且小岛自给自足，岛中央有一座小湖泊，还有自己的果园菜圃小农场，或者直接下海捕捞，吃的完全不用担心。 当然，异人类对食物的需求并没有那么强烈，他们秉着想吃就吃，不想吃就做着玩儿的心态愣是把这座小岛经营得富庶充实，小日子也很悠闲。 钟綦等人上岛一周，过得也很悠闲。 克瑞斯淡淡一笑，“钟先生不必担心，有艾雅小姐在，秦先生一定会好起来的。” 钟綦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来的时候，黎尔说过，秦白忽然陷入假死状态实则是在二次进化，而且这次进化非比寻常，需要一个极其安全的地方，在别的地方危险都可能接踵而至，最安全的，莫过于她的老巢。 当年的黎尔也是在这里，完成了自己的二次进化。 虽然不知道这所谓的“二次进化”究竟是什么，连秦家与九号的情报系统里也闻所未闻，但是钟綦等人也没有思虑过多，这方面，没有人比黎尔更专家了。 与此同时，城堡地底深处，寒光幽深、冷气四溢的冰窟里，黎尔百无聊赖地躺在一块巨大的冰床上，身旁，秦白双目紧闭，面无血色。 不同于怪石嶙峋的天然冰窟，这座冰窟显然被人为修饰过，活脱脱被开凿成了一座奢华的冰雪豪宅。 冰雕水晶灯，冰雕桌椅家具，冰雕烛台，连冰雕蜡烛上的蓝色火焰都栩栩如生，四四方方的墙壁上都有各式各样的冰雕花纹，屋内还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式各样造型奇异的冰雕。 这一切都源于艾伯纳的“爱女之心”。 当年黎尔二次进化的时候，就被艾伯纳带到了这座地下冰窟里，而且为了让她待的舒服，整座冰窟内部按照黎尔的房间模样，一比一凿出了这么一个屋子来。虽然那个时候黎尔同样陷入假死状态，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并不妨碍艾伯纳用这种方式打发太过无聊单调的时光。 床自然也是按照公主床的模样打造的，连床帘雕刻得栩栩如生。这么多年依旧未变，想必克瑞斯叔叔费了不少心力。 第109页 窗边垂了一个冰晶风铃，和她房间里那个一模一样，她闲来无事，碰了几下，清脆的叮当响声在空旷寒冷的冰窟里越发明显。 黎尔翻了个身，趴在秦白胸口，“你要多久才能醒呢？我当年可是在这里躺了整整一年才醒过来，你可千万别给我玩这么久啊！不然到时候我就不嫁给你了！我知道你听得到，当初我躺着的时候，艾伯纳和巴泽尔轮番来我身边絮絮叨叨的，可烦死我了！我忍了他们一年呢！” 说到这里，她眉头一拢，又慢慢舒开，脸颊在男人僵冷的胸口蹭了蹭，“好无聊啊，跟你说个故事吧……” “在很多年以前，有一个男人，他是个异人类，而且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异人类……” 正文 第九十三章 亚当之子 这个男人，出生在欧洲爱琴海沿岸，他的民族曾经在这片土地建立过辉煌灿烂的文明，但是那些都与他无关。他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离开了家族，独自开始长途跋涉的旅行，那个时候交通不便，他的旅行只靠双脚完成，但是他不会累，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累。 后来，他来到了遥远的东方，遇见了一个美丽的贵族女孩，他们甚至惊喜地发现，彼此不仅拥有与众不同的天赋，还拥有相同的年龄。仿佛是上天注定，神灵旨意，他们结伴走上漫长的旅途。 在旅途中发生了很多事，他们发现并帮助更多和他们一样的人，他们成为了一个隐秘世界推崇的王，他们携手做了很多事。在这之间，他也曾对那个美丽的女人动了心，可惜上天并没有将姻缘赐予他们，他们没有彼此相爱。后来，那个女人爱上了一个很普通的人，他在心无波澜之后能做的，唯有祝福。 女人生下了一个女儿，那似乎是他漫长而单调的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女人死了，死在产后最虚弱的时候，死在仇人的手里。当他赶到的时候，只能匆匆救下年幼的孩子，他把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此后的岁月里，他给予了她无法用言语细数的温暖关爱，在女孩的心中，他甚至拥有超越了亲生父母的地位。 他希望他的女儿能够永远幸福安宁，就算这个孩子和她的母亲一样，拥有无法推卸的使命，他也竭力保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希望女孩能够幸福，女孩也希望他能够幸福，后来，女孩的愿望实现了……”泪水不知不觉从眼眶落下，浸入秦白轻薄的衣裳里，消失不见，只留一点水痕。 男人遇到了一个女人，一个他愿意拼尽一切去爱、去守护的女人。可是现实总是给了他太多无奈，他在初尝爱情的果实之后，却面临着艰难的抉择。他的敌人正在逼近，他们正在想方设法寻找他的弱点和软肋，他最大的软肋不是生命，是他所拥有的爱。 他不得已离开了深爱的女人，他躲在暗处，偷偷看着爱人十月怀胎，生下自己的孩子，是一个男孩。他永远记得那一天，在看到男孩与妈妈一模一样的，黑得发亮的眼眸时，他喜极而泣。 但他的喜悦只能告诉一个人，他最亲近信任的人。 “艾雅，他以后一定长得比你好看！” “……可是他是男的啊！” “那也比你好看！” “……说好的小公主呢？”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只能默默注视着他最爱的两个人独自生活，就连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多久，他不得不离开那个地方，去到遥远的大洋之外。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爱自己的孩子，没有人……他甚至忙到连一个礼物都没时间准备，他什么都没有给自己的孩子留下……可是我知道，秦白，我知道，他爱他，他比任何人都爱那个孩子，我知道……” “秦白，你要坚强，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坚强地活着。” “因为，有一个人，曾经深爱着你，就算他的爱，不为人知……” 轻柔的吻落在冰冷的唇角，她微微一笑，“秦白，你醒来就可以看到了，这里的一切，这个美好安宁的世界，都是他为你准备的礼物。” 亚当之子，你该苏醒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将床头风铃吹得叮铃作响，熟睡的人似乎被这声音打扰，平淡无褶的眉头微微一动，酝酿许久，终于慢慢睁开眼来。 入目处，是冰晶闪烁投影在眼下的星月风铃轻轻摇晃，满眼冰蓝一片，似有海水幽蓝的波光穿透寒冰，散进微缕粼粼水纹。 身下冰寒，空气也泛着终年不化的凉意，唯独怀中一片，温暖安宁。 身体的僵硬感逐渐舒缓过来，他慢慢抬起手，掌心落在纤瘦的脊背，暖意透过肌肤直接传递过来，仿佛全身都暖了。 怀中人似有所觉，陡然睁开平静阖着的双眸，直到感觉身下的躯体温度正在一刻一刻回暖，贴在后背的手掌宽厚温暖如初，她才睁大了眼抬头望去。 不期然，陷进一片深海汪洋中。 她听到了心脏的跳动声，他的，她的，频率如此相似，两相契合，完美无缺。 亚当夏娃，终于相逢。 短暂的失神过后，黎尔猛地扑到他脖颈间，将脸深深埋进去，“你吓死我了……” 男人眼底慢慢聚拢一层又一层的笑意，这笑意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浓烈许多，他轻轻歪头，唇落在她的额角，温柔缱绻，“想我了？” 不妨话音刚落一记粉拳落在他胸口，力道不大也不算小，好在他感觉不到痛，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大。 “叫你瞒着我！还在我面前装！如果我不早点赶回来，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就要被一把火烧了啊！” 煽情完了，黎尔直接坐起来，骑在他身上，一双手左右开弓捏着他两边脸，力气要多大有多大，一脸穷凶极恶，“我告诉你！这次我不好好收拾你我就不姓黎！” 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笑，他猛然翻身，立时将人压在身下反客为主，两张脸挨得很近，嘴唇与嘴唇的距离也近在咫尺。 “我知道错了，不生气了，嗯？” 黎尔恨恨地别开头，不接受他的道歉，俊朗的脸跟着凑过来，喷出的气息洒在敏感的脖颈周围，“我错了……小仙女？” 为了哄老婆，真的连面子和尊严都不要了。 “哼！”因为他这声“小仙女”，黎尔的少女心微微颤了颤，却又死要面子地换个方向别开头，气冲冲地哼他。 “小祖宗？” 妈呀不行了，要软了。黎尔憋着气回视他，“你叫我心肝宝贝老婆大人也没用！” 男人再接再厉：“心肝宝贝，老婆大人……” 黎尔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会被秦白的终极核武器——甜言蜜语给打败的，为了到时候不输的那么惨，她选择反攻！而反攻的方法就是，从源头解决问题，直接堵住那张嘴！当然，是用自己的嘴巴来堵。 第110页 正文 第九十四章 二次进化 差一点就生离死别的爱侣现在终于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干柴烈火是必然的，再加上两个人体质特殊，干柴烈火的时间便格外的长。 等到一切结束，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光溜溜躺在冰床上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刺激，还好黎尔不怕冷。床上没有被子，她赶紧拎起衣服遮住，顺便也把秦白捂得严严实实的，身材太好了，她怕自己会把持不住。 餍足的秦白，眯着眼看她鼓捣来鼓捣去的顺便把自己也鼓捣了，表情颇为惬意，最后干脆直接将人勾到怀里锁着，“别动，我抱会儿。” 黎尔不满地哼了声，到底由他去了，当然也不忘提醒他：“我告诉你，账迟早要给你算的，别以为这就算完了！” 男人懒懒应了声，掌心穿过柔滑的长发，绸缎一般的熟悉触感让他颇为怀念。 她说的没错，这段日子以来，他虽然躺着闭着，但是对外界的感知并没有消失，他能够听到身边人说的每一句话，但是他无法做出反应，他的身体就如一句僵冷的尸体，可他的灵魂却能感觉到，有些东西正在慢慢变化。 其他的还好，他最不能忍受的，是怀里的女人望着他毫无生机的躯体时恍若魂灭的模样，是她趴在他胸口无声流泪时他却不能替她擦干眼泪的无力，是她所有的喜怒哀乐，他都只能听着，不能给予丝毫安慰陪伴。 印象里，似乎是她第一次哭。 两个人静静抱着躺了许久，黎尔慢慢从他怀里仰起头来，语气踌躇，“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终于明白，那日阳光和暖，岁月静好，她娇娇地窝在他怀里，声音柔软：“你恨他么？” 他说，不恨。 他点点头，笑意浅浅，黎尔的心慢慢放下来，复而又搂着他的脖子，贴得紧紧的，“那……我瞒你，你也瞒我，咱俩扯平了！账就不跟你算了！” 又是一声宠溺的轻笑，他嗯了声，将人抱紧。 没过多久，黎尔忍不住嘟囔道：“咱俩瞒来瞒去，骗来骗去，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啊？” “舍不得。”他声音低柔，伴随着出口的话，就像一曲温暖抒情的大提琴乐，低沉动人。 就是舍不得，就算她带着不纯的目的接近他，就算她没有坦诚自己的身份，就算她连他的身世都深藏于心，终究是舍不得，舍不得失去她，舍不得失去怀中独一无二的温暖娇柔。 的确是舍不得啊，不管他多霸道，动不动就耍脾气，不管他是不是也瞒着她，偏偏舍不得，舍不得他的温柔厮磨，舍不得他只属于她的笑意溺宠。 “你是什么时候觉醒的啊？我竟然都没发现！” 要说这异人类的能力，别人看不出来，探测器探测不出来，独独只有她，一眼看穿。可只有秦白，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道他原来早已觉醒。不过这样也不奇怪，这个世上，也就只有秦白，是她看不透的存在了。 亚当之子，的确有异于常人的能力。 “这次醒来，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变化？”黎尔忽然兴冲冲地问他，就像当初艾伯纳兴冲冲地问刚醒来的自己一样。“话说回来，当初我活生生躺了一年，你竟然就一个礼拜！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那么大啊！” 秦白挑挑眉，“大概是有个人一直在我怀里哭，哭得我不忍心了，所以才不得不醒的。” “谁啊？谁哭了？在哪儿呢？”黎尔不明所以地看看四周，企图掩饰自己眼里的心虚。 秦白将她的头按下来，啄了口粉嫩的唇瓣，“这次昏倒没有任何预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难得这么诚恳地道歉，黎尔挥挥手算是原谅他了，谁让她大度呢。 “其实你不知道也难怪，我当初二次进化的时候，也没有任何预兆，好在……嗯，有艾伯纳在，他知道要发生什么，及时做了准备。还好我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不然我不知道你已经觉醒过一次了，还真以为你死的透透的了！” “二次进化？” 黎尔坐起身来，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啊，这个还没告诉你，二次进化这个秘密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它又叫做‘始祖进化’，顾名思义，就是只能在你和我身上发生的进化。”她指了指秦白，“亚当之子。”又指了指自己，“夏娃之女。” 科普时间，秦白颇为认真地听着黎老师讲课，“在这之前，你觉醒的能力和其他异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可能就是比他们更厉害一点的程度，只有经历了‘始祖进化’，你才能完全拥有始祖所具备的能力。像通过先天血脉控制其他异人类灰飞烟灭，感应血脉觉醒，探知对方的能力等等，你现在都能做到了！” 不得不说的是，黎尔那招秒杀全体异人类的终极大招虽然是必杀技，但也只是针对异人类的必杀技，是通过始祖对血脉的控制，从内而外粉碎他们的筋骨肉躯。所以这一招，对尚未觉醒的普通人，没有用。 秦白凝眉思索着，一张俏脸忽然在眼前放大，“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觉醒的啊？” 他失笑，顺势又吻了一口，“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黎尔仔细回忆了下，似乎十一年前……就是秦白被秦伯圣丢到原始森林里那段日子！这段往事她听秦家人说起过，秦叔提过一些，秦霖也提过，零零总总加起来，差不多可以拼凑出那整整半年，秦白是怎么走过来的。 “我到那里之后一个月，被一头野兽追杀，逼落山崖，然后觉醒了。” 那定然是一番惊心动魄的死亡经历，却被他说得轻描淡写。黎尔怜惜地拍拍他的脸颊，“小可怜，早知道我就去保护你了。” 他淡淡笑开，“好。” “秦伯圣那个死老头儿，就知道欺负我的心肝宝贝！看把你折腾成什么样儿了，要是知道他们当初那么对你，我还伤什么心低什么沉，一定把你抢走，然后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长大了，就可以吃了……” 嗯，黎尔说的那个“吃”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吃，而是衍生意义上的“吃”。她之前在秦宅的时候闲着无聊，看过一些时下流行的少女，这种剧情发展好像被称为“养成”什么的。只不过，里很多都是男主角养成女主角，而她呢，恰恰反着来。 秦白勾唇，“现在也可以吃。” 黎尔犹豫了下，“太放纵了，不太好吧……” “挺好的。” 那……再吃一顿吧！ 正文 第九十五章 他的父亲 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这里似乎永远都是晴朗明媚的天气。 一行人刚从海上兜了个风回来，钟綦率先跳下船舷，暗暗想着要是先生一直不醒，这种跟度假一样的日子他都快过腻了，而且时间越长，越有罪恶感。前线兄弟们在战斗，他却在遥远的后方，别说支援了，小忙都帮不上。 第111页 不过听说战况不错，七八天下来，秦家集结了精锐火力，再加上各方援军，斯特家族的老巢硬生生给人拆了大半。斯特家族暗藏的异人类雇佣兵比方家的水平还要高一些，普通人自然难以对付。 但是有了源流的号召，普通人对普通人，异人类对异人类，仔细估算，到底还是秦家略胜一筹。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昨晚刚传来新的消息，老斯特已经吞枪自杀，斯特家族的残余力量一部分被俘，一部分随着桃瑞丝一起逃走了。 令人费解的是，方承健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将斯特家族大大小小的秘密基地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翻出他的行踪。 用兵者，最忌放虎归山。 对秦家来说，方承健此人，一日不除，一日都是祸害。 好家伙，现在又放跑了一个桃瑞丝，新仇旧恨是要叠成一摞来个大反扑么？ 钟綦一边走一边想着，嘴边不禁挂上一丝玩味的笑。 落后于半步的克瑞斯忽然脚步一顿，隔着野树林遥遥望着城堡主楼的方向，神色剧震。 其他人发现他的异状，纷纷停下脚步来，疑惑地看着他。钟綦不解地询问：“克瑞斯先生，怎么了？” 在钟綦看来，克瑞斯有一种“智者”的气质，他阅历丰富却宠辱不惊，他能力非凡却温和从容，虽然长了一张极其英俊年轻的脸，却令人发自肺腑地去尊敬爱戴，将他当作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愿意去倾诉，愿意去求解，愿意听他的每一句箴言。 然而此刻，对待诸事诸物向来平淡从容的克瑞斯，脸上却现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似悲似喜，似惊似恸。 “始祖。”克瑞斯的目光仍停留在遥远的彼端，“始祖回来了。” 钟綦有些不明所以，黎尔不是早就回来了么，而且都在地下室藏了一个多礼拜了，克瑞斯为什么还会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半晌过后，克瑞斯终于收回目光，轻轻一笑拂去方才的失态，“钟先生，还没有告诉你，我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便是能够感知到一个人的力量与强弱，即便是始祖的能力，我也能感知得到，如果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能力的话……”他再度望向远处蓝白的城堡，“想不到，时光飞逝，多年之后，我竟还能同时感觉到两位始祖的力量交融同生。” “两位始祖？” “是的，始祖亚当……重新现世。” 夜幕时分，秦白与黎尔并肩出现在城堡主楼大厅时，钟綦，不，不仅是钟綦，每一个在场的秦家人都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自从白天克瑞斯忽然告知他们异人类始祖亚当重新现世而且是和夏娃紧密相连地出现之后，真相已经浮出水面。 所以说……他们秦家的老大从一开始只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类，然后忽然暴露身份，变成一个非常强大的异人类，最后竟然摇身一变，又成了异人类的“始祖亚当”。前前后后的变化时间加起来也就七八天！ 秦家人的心情是复杂的。原来的先生已经很强了，现在的先生更强……嗯，至少以后不用担心秦家那些敌人了，连超越人类的异人类都得听秦家家主的，普通人类简直不够看！ 看到从旧式升降梯里走出来的秦白与黎尔，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在门廊后端正肃立，这些人里，有秦家人，也有异人类。除了克瑞斯之外，还有其他几位艾伯纳最忠心的仆人和助手，他们曾经都是叱咤整个异能世界的顶尖人物。 “先生！” “始祖！” 不同的词汇，一同出口的声音，一样的臣服。 秦白和黎尔对视一眼，一起走上前，她挽着他的手臂，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最前方的克瑞斯身上，微微一笑，语气郑重无比：“克瑞斯叔叔，他叫秦白，是艾伯纳的儿子，秦白。” 克瑞斯是第一次好好看看这位高大俊朗的年轻人，他有一双墨黑的眼睛，和艾伯纳如大海一般的深蓝色不同，他的瞳色，黑得彻底。但是，他的轮廓，当真像极了自己的主人。 这一刻，克瑞斯心头一哽，不知不觉竟有些伤怀，但面上却带着亲切温暖的笑容，“您好，先生。” “这是克瑞斯叔叔，他是艾伯纳最亲密的朋友和属下，也是我十分敬爱的长辈。” 秦白眉眼淡淡，眼中盛了些许暖意朝克瑞斯看去，“您好，克瑞斯叔叔。” 克瑞斯目光闪烁，颇为动容，“你和你的父亲……很像……” 黎尔眼珠一动，抬头望向秦白，眉眼弯弯，“你想看看，艾伯纳是什么模样么？” 略作思考，他点点头。 黎尔带他去了主楼后面一栋单独的小阁楼，推开房门，满目琳琅。 墙上，桌上，地上，密集而有序地摆放着诸多画作，有风景，有花鸟，也有人物。人物画似乎最重要，被隆重地挂在墙上。 最醒目的，要属正中央高高挂起的一幅巨大油画，充满了浓重的宫廷风情，画中的主角，是两个正在交谈的年轻男女，身着当时最流行的华丽服饰一左一右坐着，姿态闲适，笑容可掬。 “那个是一位画师为我和艾伯纳所画。” 仔细看去，画上女子的容貌和黎尔确实十分相似，男子的轮廓也与秦白极其相似。黎尔转到右边，推开白色玻璃门，一幅更巨大的画框映入眼帘。 那是一幅肖像画，画中男人肤色白皙，他没有像那个时期的男人一样戴着彰显身份地位的白色卷曲假发，他有一头黑褐色接近纯黑色的短发，整整齐齐地梳理着，透着一股儒雅温和的气质。他眼窝深邃，瞳孔蔚蓝，轮廓精致宛如古希腊时代的雕塑，高贵典雅，雍容沉静。 这就是，他的父亲。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时光不忘 说实话，秦白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父亲”并没有多大感觉。就像他当初对黎尔所说的那样，他不恨这个人，不恨他抛弃了自己的母亲，不恨他间接导致了他过去数十载的艰难挫折。 走到了现今的地位，很多情绪，他已经不再需要。 有时候，他甚至淡漠到对一切人事物都提不起兴趣。 黎尔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意外，三十年前就出现的意外。她的再度出现，让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忽然有了使他留恋的存在。 所以在她将一切告诉他的时候，他心无所动，他最想得到的一切，他想拥有的人，已经在怀里了，恨或是悲，都是无关紧要的情绪。 但是在黎尔心中，艾伯纳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一种他不知道会否高于自己的地位。 所以这间画室里，他最关注的，是一个小女孩，从牙牙学语到娇俏可爱，从懵懂天真到美丽动人，他在这些数不清的水粉中，看到了一个人的一生，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故事。 “这是你么？”秦白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张大概有八开的画纸来，泛黄的画卷经过保养仍能看清图中所绘。上面画着的，赫然是一个比成年男人巴掌大不了小婴儿，浑身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脸上还挂着又傻又天真的笑容。 第112页 黎尔看到这幅画时，脸色一变，劈手就要夺过来，秦白反应敏捷地躲开，“害羞了？” 任谁看到自己幼年的大尺度照片都会害羞的，虽然这只是画，但却是黎尔终身难忘的“耻辱”！当初艾伯纳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用画作来记录她的成长，所以把她带回来养了没多久，就开始亲自上手，从婴幼儿时期开始，每半年一画！这幅画就是罪恶的第一次！ 长大懂事了的黎尔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眼睁睁看着当年笑得憨憨傻傻还光溜溜的自己，她还要不要面子啦！ 秦白却是很喜欢这幅画，果断地收好，宣誓主权：“归我了。” “我不！”黎尔伸手去够，奈何身高差距太多，根本够不着，想要使用蛮力吧，现在的秦白今时不同往日了，她要是和他真刀真枪地拼，估计谁也讨不着好。 “你快还我！我不给你！” 黎尔毫不气馁地继续跟秦白的身高作斗争，秦白游刃有余地躲着，中途还不忘低头，在她嘴上偷个香。 最后黎尔放弃了，不爽地踢了他一脚，人一下子就窜到了阁楼外，“不理你了！” 一秒钟后，她又窜回秦白跟前，“不许胡闹了！出去商量正事！” 他这几天是睡舒服了，外面可是翻天覆地，还有好多事儿等着他和她去处理呢。 秦白把人箍在怀里，顺便握住那双不安分的小手，另一只手捏着画，就是不让她得逞。黎尔挣扎了半天敌不过他，到底还是放弃随他去了。 反正长大后光溜溜的身体他都看过了，还怕什么小时候啊！而且她也看过萌萌哒幼齿秦白！扯平了！ 兴许是“始祖”的特殊体质，无论是姬宛还是艾伯纳，死亡的时候身体都化作了尘埃消失，最后能留下来以供后人纪念的，只剩下墓志铭。 生而不凡，死而伟大。 黎尔带着秦白去了岛上艾伯纳的墓碑所在地，在雕刻着艾伯纳名字的大理石碑右面，chi三个字母为主的黑色石碑一同静卧。 秦白站在石碑前片刻，未置一词，只有在最后离开的时刻，放了一株红玫瑰在碑前的凹槽里。 黎尔记得，秦白的母亲最爱红玫瑰。 “斯特家族已经分崩离析，桃瑞丝·斯特带领残余部队往北逃走，猜想可能是去投奔格林顿家族。至于格林顿家族，源流突袭了他们几个研究所，但都只是皮肉伤。现在明面上有周珏他们压着，倒是没有闹出大动静，各国的局势还比较稳定。” 离开小阁楼的秦白就进入了工作状态，眼下要做的事还有很多，黎尔也不能置身事外。 目前看来，最大的敌人无异于格林顿家族。 秦白稍加思索看向黎尔，“你手里有多少兵力？” “一支二十人的特别行动小队，加上源流内部人手，仅有格林顿的一半。” 他又转向钟綦，眉目冷峻，言语果断，“通知下去，秦家人全部退离一线。” 这是一场异人类与异人类之间的战争，普通人参与，只会白白送死。况且现在有秦白与黎尔坐镇，人数多并不是优势，要防的是对方构造陷阱，所以这场战争，秦家人无法再站在一线。 钟綦毫不犹豫地点头，“是，先生。” 黎尔想了想对钟綦说道：“留你在这里，是方便同时与秦家、成尹等人联络，格林顿随时会反扑，到时候兴许会伤及秦家，你可以尽快动身回去帮忙。” 得到钟綦确认的答案后，黎尔转头看向克瑞斯叔叔，后者点点头，从身后两名佣人的手里接过一个做工精致的皮箱，再放到钟綦面前。 黎尔示意了眼箱子，说：“这个你带回去，终极武器，关键时刻才能用。” “这是什么？” 克瑞斯淡笑道：“我们称这个东西叫做‘创世’。”他示意钟綦打开皮箱，一红一蓝两只水晶瓶紧紧卧在尺寸合宜的嵌格里。令人惊讶的是，中间还躺着一把精巧绝伦的金色手枪，宝石花纹，流光溢彩。 接收到对方疑惑不解的目光，克瑞斯解释道：“两个瓶子里装的，都是这把手枪的储备弹药，红色那瓶，可以用来对付ss级的异人类，手枪经过特殊改造，一颗子弹可以同时打穿三个人的胸膛，一击毙命。” “那蓝色的呢？” “蓝色……”克瑞斯微微弯唇，“便是‘创世’之名的由来，蓝色瓶子里的储备只有红瓶的一半，所以更为珍贵。” “什么‘创世’，那根本就是艾伯纳中二病犯了随口瞎取的！”黎尔不合时宜地拆台，骤然打断了克瑞斯刚酝酿起来的神秘气氛，“那个就是格林顿家族甚至是斯特家族、方家、九号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让这些庞大的势力都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东西，钟綦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眉目，却又始终揭不开那一层朦胧的面纱。 “进化。”秦白淡淡一语道破。 钟綦一瞬瞠目。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进化关键 黎尔赞赏地看了秦白一眼，点头道：“没错，就是进化。这几十上百年来，怎样让普通人进化成为异人类一直是各个势力的研究机构争破头想要探究到底的秘密，但是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一下子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黎尔扬眉一笑，“哦不，或许格林顿家族已经摸到了一点门道，可惜要进门，还要问问我答不答应。” “因为进化的关键……是你，还有先生……” “没错，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花了几百年都才只摸到一点眉目的真相，在一千年前，就被亚当夏娃堪破。‘始祖’可以唤醒每一个人体内沉睡的基因，让他们获得超乎常人的力量。” 说着，黎尔的目光定定停在蓝色的水晶瓶上，“唤醒血脉原本只能由始祖亲自来施行，但是艾伯纳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想出了一个办法，也是一个很冒险的方法，才诞生了这么一瓶数量稀少的注射弹丸。” 异人类的后脑正中是命门所在，重击即死，始祖也不例外。艾伯纳当年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开始研制除亲自施为外能让人类进化的方法，而且进化时间大大缩短。他成功了，但他自己也受到了一些损伤，因为他用的是命门之血作为最关键的药引。 这药研制完毕后没有几年，他在580血液的作用下，无法施展最强大的力量，也没有足够的精力对抗来势汹汹的敌人，结局不言而喻。 从过往思绪中脱离，黎尔看着钟綦，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郑重，“蓝色药丸一旦射入人体内，进化会在极短时间内完成，这是为你们准备的底牌，务必妥善保存，物尽其用！” 钟綦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下立刻站起身来，无比郑重地向黎尔鞠了一躬，黎尔坦然受了。 秦白看过来，刮了刮她的鼻头，彼此心中的情意一目了然。 她拿出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为的，就是不想让他的帝国一朝毁灭。 第113页 “小姐，有您的电话。”仆人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她对着屋内几人点点头，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钟綦早已见怪不怪了，在这里待了一个多礼拜，一个岛上都是异人类，随时随地都能看到他们使用异能来使工作更便利，就跟大型马戏团现场似的，刚开始看着觉得有趣，时间一长，就习惯了。 岛上的通讯一直都是特殊加密，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黎尔拿起电话前就猜到了对方是谁。 “巴泽尔叔叔。” “艾雅……” 听出了对方略显忧虑的语气，黎尔正声道：“巴泽尔叔叔，近来这段时间，让您担心了。” 源流属于她的那一部分人忽然和格林顿家族的人出现大大小小的争端，而且还毁了格林顿的几个研究所，巴泽尔身为现任首领，底下人分庭抗礼，的确很让他难做。 但是比起这一点，黎尔更不愿意的，是把巴泽尔牵扯进来，这是她和格林顿家族的恩怨，而格林顿家族已经在异人类世界建立了不低的威望，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如果巴泽尔贸然参与，其他人难免对巴泽尔生了异心，对将来统管源流可能会形成不小的阻碍。 说到底，巴泽尔不是始祖，这些年来源流之所以变成了其他人的傀儡势力，不就是因为始祖已死，大多数异人类对现任首领无法心悦诚服么。 “艾雅，这一切你本该告诉我的，你必须知道，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我都会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巴泽尔叔叔……您不用担心，格林顿就交给我来对付，我向你保证，以后的源流，会变得和从前一样，公正，友好，善良，正义……” “可是艾雅，你更要明白，我和你一样，都愿意为了我们的种族，付出一切……” 不，不一样的…… 正是因为黎尔明白，巴泽尔深爱着自己的种族，他愿意为了这个种族付出一切，而她，她的生命中已经没有了不可或缺的使命感，她愿意去守护那些需要她的人，但她有更重要的东西，高于这一切。 “对付格林顿家族的事，我会尽全力帮助你，还有威尔逊和斯宾塞的家族，也会和我们站在一边。” “……谢谢你，巴泽尔叔叔。”沉默了许久，黎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这样简单的三个字表达自己的谢意以及愧疚。 巴泽尔叹息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显得格外寂寥，“艾雅，你要永远记住，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黎尔失落地挂了电话，回到刚才的房间时，收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九号要与我们合作？” 钟綦点点头，也是一脸的不解，“我刚和秦重通了电话，他说九号那边已经知悉最近的动乱，他们经过反复商议，决定帮助秦家，帮助源流，除掉格林顿家族。” 黎尔挑眉一嗤，“无利不起早！”她转头看向秦白，“你觉得如何？” 秦白撑着脑袋，神情冷淡不以为然，“他们要送死，就随他们去。” “也对，反正是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当夜，一行人就乘坐飞机离开了小岛。走之前，克瑞斯已经准备好了清点岛上大半实力强横的佣人跟随黎尔一同前往，但是被黎尔拒绝了。 这座岛就像一座天堂，她不想这里有任何变故，也不想这里发生太大的转变。 就像艾伯纳当年说的那样。 “这里太过美好了，美好到我不忍心让俗世里的任何一件事玷污她。”于是乎，当年的艾伯纳放弃了将这座岛变成源流总部的想法，就让她安安静静地躺卧在大海中央，永远都保持着蔚蓝的天空海水和洁白的云朵沙滩。 “我想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习惯了身边的每一个人，如果跟随我离开，就要面临不可预知的危险，我不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因为意外离开。” 面对黎尔异样的执着，克瑞斯到底没有反驳的立场。他心里其实明白，黎尔对过去十分固执，而这里，就是唯一能够完整保留她过去回忆的地方，所有和从前的喜怒悲欢牵连的景物人事，她都固执地希望不会改变。 于是克瑞斯只好带领着岛上的仆佣站在宽阔无垠的草坪上，看着他们的飞机逐渐消失在深蓝的天幕。 艾雅小姐，我们等着你回来。 正文 第九十八章 高空恋爱 f国首都，秦家欧洲分部，晚上八点。 “目前已经查到了桃瑞丝的所在，她与斯特家族的残余力量躲到了格林顿家族位于x国辛特兰岛的一处隐秘庄园内。” 下属将最新传来的情报上报时，黎尔的表情乍然有几分古怪，“辛特兰……很有意思的地方。” 秦白多看了她一眼，对属下吩咐道：“继续监控，看是否还有其他人。” “是！” 他这才转过头来，将黎尔轻轻松松拎到腿上，没错，是拎。神色微妙，“打哑谜？” 黎尔白了他一眼，就势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神情悠远，“这个地方的确很有意思，当年，那里是德维特·格林顿的老巢，德维特就是在那里被艾伯纳和我的母亲联手击败。后来，费迪南在辛特兰岛建立了一座古堡，用以纪念他的父亲。” 指节有意无意地顺着她的发梢，秦白的表情若有所思，她凑近了点，笑容神秘，“你在想什么？” 秦白回了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抽薪止沸，斩草除根。” 怔了瞬，黎尔点点头，“也是时候把所有的事都做个了结了。” 这次不妨来个一网打尽。 秦白和黎尔决定出发去辛特兰岛，在这之前，又有新的消息传来。 有了巴泽尔和几个异人类家族的协助，格林顿家族的势力消退的很快，而且损失也没有当年那次内乱那么严重。一方面，是黎尔一方兵力的后来居上，加之突然加入的九号擅长补刀并且善于收拾烂摊子。另一方面，格林顿家族显然对“艾雅”的力量尚存畏惧，有许多人不战而降。 这就要归功于雪安带领的那支异人类小队了，那帮人都是几十年前与黎尔并肩作战的朋友。当初“艾雅”这个名字响彻异人类世界，由艾雅组建带领的一支精英小队，更成为了绝大多数异人类渴望加入的队伍。当年黎尔离开源流，小队成员也在帮助黎尔毁灭九号后就此解散，这一次，她特地让雪安将那些人都召集了回来。 上飞机的前一刻，还有新的战报传来，雪安的声音略带几分沉重不安，“我们刚从格林顿庄园撤离出来，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费迪南的踪迹。” 他们当然找不到费迪南，因为费迪南根本就不在格林顿庄园，不过毁了他们的重要根据点，成果也算斐然。 “现在立刻赶往x国辛特兰岛，我们在那里会面。” 第114页 “费迪南在辛特兰岛？”雪安的声音又多了几分不安与惊疑。 黎尔跟在秦白身后上了飞机，边走边对着通讯器喊道：“你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辛特兰岛更远一些，我和秦白会更快赶到，到时候若有什么突发情况，等我命令。” “好！” 飞机快速起飞往x国飞去，f国领土与其相连，飞行距离并不远，但是为了保存体力，两人还是选择了先乘坐飞机，飞过一半时再自行前往。 异人类的体力虽然强悍，但并非无穷无尽；大海再广袤，终究囿于地球之内，并不是毫无止境，他们需要保存体力。目前尚不明确费迪南在辛特兰计划着什么，强大的实力可以碾压一切阴谋并不适用于任何时候。经历了艾伯纳的死亡，黎尔明白了阴谋之用，所以现在，他们必须保留着绝对的实力。 飞机即将到达指定地点，黎尔忍不住转头看了秦白一眼，思考了半晌才斟酌着措辞对他说：“一会儿到了辛特兰，我打头阵。” 秦白沉静的目光稍稍变化，似乎不太满意，黎尔赶紧补充解释：“你是我最大的王牌，怎么能轻易示人？” 其实原因不止于此。不知怎么，虽然这次是两个人决定突然袭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她总隐隐觉得，在辛特兰岛上等待着他们的，不会是对方的毫无防范。 秦白的目光锐利摄人，似乎很轻易就能看穿她的真实想法，她干脆别开了目光，不去直视他，“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先去打探打探情况，必要时候，你掩护我！” 还不等秦白开口，驾驶舱传来消息，已经到达指定地点，后舱门自动开启，强劲的风灌进来，刺耳又刺骨。黎尔快速扯开安全带，逆着强风率先跑到舱门口，丢下一句“看谁快”就跳了下去。 秦白轻笑一声，头发衣裳被吹得凌乱，但他仍然处变不惊地以正常速度离开座椅，强劲的风力将整个机舱灌满，座椅上松散的安全带被吹得整个竖立起来，猎猎作响。 他在风中站得稳稳的，舱门外只有灰乎乎的云层，已经看不清黎尔的身影，他扶着舱门看了眼脚下触手可及的云雾，松手，前倾倒下，身影融入云层之中，消失不见。 为了掩人耳目，黎尔隐了身，她的速度很快，周遭的云雾在极限的速度下根本看不清楚，眼前只有不断掠过的高糊图像，时不时夹杂着一点拖着长尾巴的星光。 她一边往前，一边注意在强劲的风声中分辨秦白的气息。一直这样持续了好久，迟迟不见秦白追赶上来，她忍不住放缓了速度回头看去，仍旧没有一丝半点他的气息。 心头一紧，她连忙停下，身后一双巨翼一扇一扇的，维持着平衡。高空的风吹得她头发缭绕乱舞，她粗鲁地抹了一把，往回飞去。 砰！ 刚放平身子的黎尔忽然觉得浑身一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眩晕。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一边下坠一边旋转，可恨的是她根本停不下来！ “秦白！” 很显然，是某个恶趣味混蛋的恶作剧！ 面前看不到人的影子，但她浑身被男人的臂膀紧紧束缚着，轻轻一动，就可以碰到对方的脑袋。因这一声怒吼，男人终于消停下来，抱着她慢慢回到原来的高度。 “你幼不幼稚！还玩空中杂技是吧！你是哪家马戏团出来的啊！” 黎尔的怒吼声被风淹没的一丝不剩，好在秦白是听得到的，黎尔先是听到了他低沉的一声笑，然后是不以为然的语气：“比谁快……谁幼稚？” “你——” 黎尔刚才被吓得不轻，这会儿不想搭理他，当下便用力推开他的怀抱，加速向前飞去。 才跑脱没几秒钟，他又跟上来，不过这次不是恶作剧，而是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在那掌心挠了几下。 黎尔没有再甩开他，两个人就这么手拉这手一直没松开过。 科幻大片气氛一秒变小言。 正文 第九十九章 仇人见面 到达辛特兰岛只花了二十分钟不到，这还是因为两口子上演高空谈恋爱的戏码才耽误了，不然的话，以他们的正常速度，十分钟绰绰有余。 辛特兰岛是一座很小的岛，规模大概只有爱琴海那座庄园的十分之一，从高空俯瞰，全景一目了然。 为了防止对方有特殊检测手段，两个人选择在小岛空域外降落。 “说好了，我去打头阵，有情况你再来！” 她的念头太执着，秦白懒得跟她争辩，就由着她去了，说是垫后，其实他一直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 黎尔的这个头阵，十分的高调……具体是怎么高调的呢？从她同一时间查探到费迪南、桃瑞丝还有方承健三人的气息聚集在小岛中心一处时，就光明正大地扑腾着翅膀落在古堡顶端。 巡逻的人首先发现了异常，接二连三地赶到黎尔周围，当看到夜色中她分外显然的巨大双翼时，纷纷目露惊恐。 “始……始祖……” 黎尔冷冷勾唇，不屑与他们多纠缠，一个闪念，伴随着满天飞舞的尘埃落到了费迪南等人所在的屋子阳台上。 屋子里的人并不多，费迪南，方承健，桃瑞丝，费迪南的助手杰弗里，还有……陆子卿。 看到陆子卿也在，黎尔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收了黑翼，她慢慢踱步上前。 费迪南的目光在这个时候移过来，其他人的目光也随之移到阳台，当看到阳台上忽然多出来的黑影时，除了费迪南之外，其他人俱是脸色骤变。 “好久不见，亲爱的艾雅小姐。”费迪南缓缓从看起来十分舒适柔软的沙发上站起身，迈着优雅的步伐朝黎尔走近，嘴角挂着亲切如见到久违老友一般的笑容。 黎尔微微一笑，“好久不见，费迪南。” 费迪南用并不唐突的目光将黎尔看了一遍，赞叹之色溢于言表，“几十年不见，艾雅小姐比从前更加光彩照人，当年您的光彩令我折服，现在您的光彩，更加令我惊叹！” 站在黎尔面前几步远的男人，拥有一切绅士都拥有的特质。礼貌、温柔、真诚、品味、雍容，如果他不是站在黎尔对面的话，她会不吝惜赞美的言语。 她听得出费迪南的赞美是发自肺腑，但她不想回应，目光渐渐转移到屋里其他人身上，桃瑞丝的不可置信，杰弗里的憎恨不屑，陆子卿的神色复杂，方承健的阴冷危险。 “方先生，想不到数月不见，你已经脱胎换骨，恭喜。” 方承健已经觉醒了血脉，目前的能力似乎达到了ss级，但是很不稳定。 方承健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目光警惕，看来对黎尔有所忌惮。 “费迪南，原谅我的不请自来，我实在是有些疑问，不得不向你请教。”黎尔弯唇笑开，径直越过费迪南，选了一处舒适的单人沙发坐下，一副主人的派头。 费迪南转过身，朝她微一弯身，“艾雅小姐有什么问题，费迪南知无不言。” 第115页 黎尔蓦然收了满脸笑意，目光冰寒，“580，我要知道格林顿家族和580的一切。” 费迪南和杰弗里的表情同时一顿。 费迪南看了杰弗里一眼，后者走上前来，对着黎尔恭敬地弯了弯腰，“艾雅小姐，我们知道580对整个异人类种族带来了无法挽回的损失，这些年来我们也一直在探寻580身上的秘密，祈祷同样的悲剧不要再上演……”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费迪南有一种别人看着他的眼睛听他说话就能感受到对方真诚的魅力，而杰弗里没有这种魅力，他恭敬的话在黎尔听来，只觉得讽刺虚伪。 “哦？那你们探寻到什么了吗？”黎尔饶有兴趣地问。 杰弗里垂下眼，一脸失落，“很遗憾，艾雅小姐，我们失败了，580在十年前已经死亡，截止他死亡之前，我们都没有办法得到他身上的秘密。” “那还真是遗憾呢！”黎尔歪头一笑，“有人告诉我，当年，是格林顿家族利用了580去压制艾伯纳的力量，最终致他死亡，那个人还告诉我，当年格林顿家族算漏了一个人，所以最后死去的，只有艾伯纳一个。” “不！艾雅小姐，这是天大的误解！有人在冤枉我们！” “够了费迪南！”黎尔冷冷一笑，话锋一转，“哦对了，我听说，你们的研究有了突破，你们可以让每一个普通人都具有变成‘神’的资格，我很好奇，是怎样神奇的办法……告诉我，费迪南，是什么办法？” 黎尔的目光凛冽仿佛极北的寒风，利刃一般在费迪南和杰弗里身上一刀一刀，顷刻便要伤痕累累。 杰弗里已经明显感受到了来自黎尔的压力，身形稍稍后退了半步，费迪南却仍旧若无其事地笑着，用闲话家常的语气对黎尔说：“艾雅小姐，我想你对我们的误解实在是太多了……” “是夏娃么？”黎尔陡然打断，不顾对方凝滞的神情，“你们找到的办法，就是夏娃么？当初设计艾伯纳的时候，遗漏的人，也是夏娃，对么？” 说到最后，黎尔慢吞吞站起来，一步步逼近费迪南，“而你知道的，你清楚地知道，夏娃是谁，我说的对不对？” 费迪南随着她的动作步步后退，温润的表情渐渐蒙上一层灰雾，然而语气却依旧温和，“艾雅，我知道么，我一直很喜欢你，你就像那一轮最耀眼洁白的月亮，挂在夜空最醒目的位置，你被所有人拱卫在中央……这么多年来，我始终觉得，你是最与我般配的那一个……” 黎尔倏然停下，费迪南也停下来，笑望着她，目光晦暗不明，“我一直都在期待一个能与我相配的女人出现，我等了很多年，直到看见你……可是为什么，你会站在艾伯纳身边，艾伯纳，我的仇人……” 他偏开目光，嘴角弧度渐渐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可是为什么，你会是姬宛的女儿，而我却是你的仇人……” “所以……”黎尔眼神一厉，“连我的母亲，也死在你的手里？” “杀了我吧！”费迪南忽然朝她张开双手，神情坦然，眼底似藏深海情丝，“艾雅，杀了我，你很轻易就能办到……这样，我就不会再对你有任何妄想，你也能够替你的母亲，替艾伯纳报仇了！” 黎尔勾唇，“当然，我当然要替他们报仇！” 正文 第一百章 死于话多 她没有想到，原来从她一出生起，格林顿家族与她的恩怨种子就已经埋下，根本不是什么敌人暗算！根本就没有彻底的斩草除根！她的母亲根本就是死在仇人的手里！ 费迪南的复仇很成功，当年艾伯纳和姬宛联手杀死了他的父亲，而他，韬光养晦、卧薪尝胆上千年，杀死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她怒极之下，几步上前正要锁住费迪南的脖子，恨不得将他折磨得面目全非才肯给个痛快，却在这时，杰弗里突然冲出来横亘在中间，挡下了黎尔一击。 “滚开！”黎尔厉声咆哮着，一拳将抓住她手臂的杰弗里挥开，将他整个人重重摔到墙上，绘着精致花纹的墙面的顿时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方承健和桃瑞丝二人齐齐发难。 桃瑞丝满脸凶狠，瞳孔泛起血腥的红色，一双手举起来朝着黎尔的方向缓缓摆动，黎尔顿觉胸腔微痛，竟是五脏六腑正在移位！ 方承健更加阴狠，直接瞬移到她身后，快速抓住她的双手用力往后扭转。 黎尔冷冷一笑，并不将两个人的把戏放在眼里，黑透的瞳孔猛然迸出一道暗红色的光芒，两个人的身体在同一时刻裂割出千沟万壑阴森可怖的血色伤痕，巨大的痛楚随之袭来。 “啊——”桃瑞丝望着已经消散得只剩白骨的手臂，阴毒的目光狠狠刺在黎尔身上，都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毁了她的一切！她夺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她还趾高气昂地将她的生杀大权掌控在手中！凭什么！她不甘心！ “艾雅！我死也不会放过你！我诅咒你——”余下的话彻底随着身体化作的尘埃消散。 方承健在感觉到身体变化的瞬间陡然松开双手，调动全身的力量尽力复原那些伤口，但是根本无济于事！这个伤口愈合后，其他地方就会撕裂出更可怕的伤口。他震惊恐慌的目光一直定格在自己的手上、腿上、所有能看到的肌肤上，拼尽全力咆哮着与强大的力量抗衡，最后在这样的循环中，在自己不甘愤怒的咆哮声中，彻彻底底消亡。 黎尔很快就让被桃瑞丝移位的五脏六腑恢复过来，她活动了下肩关节，慢慢站起身来时，忽然被一股强横的力量压倒。 “小心！” 她抬头一看，陆子卿布满细汗的苍白容颜近在咫尺，她瞳孔一变，正要将他推开，却发现他后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刺进了一根细长的针头。他望着她的目光哀恸又释然，“黎尔，小心……” 抬头看去，费迪南和从残破的墙根里爬出来的杰弗里手里各自握着一把精巧的小手枪，枪口，正正指着她。 “艾雅，恭喜你，你猜对了。”费迪南扬唇一笑，目光悲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我当初算漏了你，但是现在不会了。”他自负地摇摇头，又忽然想起什么，恍然道：“哦对了，还有你畏惧的580，他的确已经死了，但是我并不是一无所获，我从他身上得到了一些东西，虽然不多，但是对付你，足够了！” 费迪南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枪，又看看杰弗里，笑得春风得意，“艾雅，不如我们来比一比，看看是你所谓的‘始祖之力’和速度更快，还是我开枪的速度和针头穿透你身体的速度更快！” 咔擦，两处枪响，黎尔推开陆子卿，针头快速朝着自己飞来，速度之快的确可以与她的极限速度相比。 一旁倒在地上无法施展任何力量的陆子卿虚弱地朝她伸出手，“黎……”不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不能……但是他无能为力…… 第116页 她看着费迪南，笑容满面，“很遗憾地告诉你，你这次又算漏了一个人。” 呼！ 极轻的破空声一响而过，两根针头猛然顿在半空！ 费迪南和杰弗里面色大变，握着枪柄的手猛然脱力垂落，以极快的速度化为尘埃。 啪嗒！手枪摔到地上，他们的身体也在逐渐消散…… 而那骤然停留在半空的两根针头也极有默契地垂落在地，它们落下的地方，灯光流散，高大的身影渐渐现出全貌。 黎尔半躺在地上，轻蔑地向半个身子已经化为尘埃的费迪南投去一瞥，无奈地摊手道：“你知道有一条定律叫做‘反派死于话多’么？” 他当然不知道，所以他死了。 黎尔懒洋洋地仰起头看那挡住灯光显得全身上下黑黢黢的人影，笑吟吟道：“我就说吧，让你垫后准没错！” 男人一把将她拉起来，顺势扛在肩上。危险的目光从躺在地上的陆子卿身上一扫而过，他不顾肩上女人的喊叫，直接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并不好受，黎尔虽然以前常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但是从来不会闲得无聊玩失重这种游戏。所以秦白将她整个人紧紧禁锢在怀里不让她使用异能也无法展开双翼任凭二人的身体从古堡高塔上向下坠时，黎尔闭着眼，猛地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喉咙里还发出呜咽的惊叫声。 离地面只有几米时，秦白才张开双翼使得二人平稳落到地面。 黎尔带着满口的鲜血在夜色下格外惊悚，她咬得很用力，又一直不松开，秦白的伤口无法愈合，血汩汩冒个不停，黎尔松了嘴，伤口才立马愈合，只剩下一些淋漓的血迹沾在上面。 一头柔顺的长发经这一番刺激的“游戏”之后，已经乱的不成样子，黎尔恨恨地推了把秦白，“很好玩儿么！” 秦白这次似乎很生气，直接靠近来扳正她的脸强迫她面对自己，“又给我逞能？如果这次我不在，你打算给谁陪葬？我那素未谋面的父亲？” 费迪南那把手枪的威力他刚才也亲眼见到了，以黎尔当时的情况，根本躲不过去！如果针头刺进她的体内，压制住她的能力，他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不是有你么！”黎尔耍赖道，“要不是因为有你在我身后我硬气，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他废话叙旧，早在门外就弄死他！” 的确，若非万无一失的情况，她是绝对不会跟敌人啰嗦废话的，今天晚上纯粹是因为秦白在，她腰板儿硬，所以才耽误了点时间。 “再给我耍赖试试！” “就耍就耍！你打我啊！”黎尔不要命地朝他吐了吐舌头，眼见大boss的神色由愠怒转为无奈，她这才笑嘻嘻地凑上去，跟无尾熊似的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来，亲一个，庆祝一下！” 秦白原本缓下来的眼神再度一变，对着黎尔凑过来的娇嫩粉唇，果断咬了上去。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迟来会晤 偌大古堡寂静无声，只余星点灯火阑珊。 黎尔这才注意到，古堡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人声，她不由看了眼秦白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俊美的轮廓，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 离开之前，黎尔特地去了趟古堡地下的实验室。费迪南手里既然有克制“始祖之力”的药剂，难保不会有遗留。之前他说那一圈废话里，清楚地提及他们曾经在580身上有突破性的发现，不过成果不是很多。 古堡地下正好修建了一座实验室，如果药剂还有遗留，也许就在那里。黎尔到了实验室一看，果真入费迪南所说，研制出来的药剂很少，无法批量生产，他们手里的就是全部。 黎尔再次回到高塔顶端，陆子卿被药剂射中，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如今已然昏死在地毯上。她走上前去正欲查看一下，不料秦白忽然拦住她，阴测测地撇了她一眼，兀自上前，将手指搭在陆子卿的脉搏上。 黎尔不明所以地皱了皱鼻子，目光落到不远处两把相距甚远的精巧手枪上，她走过去捡起来，打开弹匣。 每把枪只有三支针头的储量，现在只剩三支。黎尔将包裹着针头的针管掂量在手心，正琢磨着怎么解决呢，秦白已经走过来说道：“留着带回去。” 她抬头看了眼陆子卿，“他没事吧？” “没事。”秦白的语气凉飕飕的，让黎尔丈二摸不着头脑，刚才还好好的，一上来又犯什么毛病了？ 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从头顶传来，秦白和黎尔同时朝阳台外看去。 “看来是雪安他们到了。” 来的不仅仅有雪安带领的小队，还有秦重钟綦驾驶的两架歼击机。 “这个地方，毁了吧。”黎尔站在阳台上，目光游曳四周之后，语气怅然却又坚定。 秦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地方留着指不定以后又酿出其他祸患来，还不如连根拔起。 “啊，陆子卿还在里面，我先去把他带回来，再通知他们轰炸。” 黎尔正要倒转回去，又被秦白给拦住，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走进去，直接一把将陆子卿提起来，以一个极其随意的姿势拎着他，身影一晃，突然消失在原地。 大概一分钟后，秦白再度出现在黎尔面前，黎尔眨了眨眼，问他：“你把他扔哪儿去了？”她刚才感受到秦白和陆子卿的气息离辛特兰岛越来越远，直到感知不到，然后又越来越近，不过回来的，只有秦白一个人。 “十海里外的一个小岛上。” “……哦。”秦白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黎尔暗暗想了想也行，十海里的距离，至少轰炸的余波不会影响到他，到时候他恢复过来了，自己找办法离开再是。 两个人上了飞机，雪安神采飞扬地告诉了他们一个好消息。 “巴泽尔首领那里刚传来消息，分布于世界各地的格林顿基地已经在源流和威尔逊家族、斯宾塞家族、九号组织的共同协作下，彻底消灭！” 意料之中的，黎尔将手中的针筒药剂交给雪安，“这个你拿去化验一下，搞清楚里面的具体成分。” “好……对了！”雪安的表情一下子古怪起来，“巴泽尔首领和威尔逊先生他们，想与你和秦白……见一面。” 秦白上了秦家的飞机听秦重他们汇报工作，不在雪安的这架飞机上，但是雪安还是有一些担忧，秦白身份特殊，不仅是堂堂秦家之主，还是异人类，以这样的身份和源流的首领，和异人类世界几个强大的家族首领会面，总觉得原因不简单。 黎尔倒不怎么担心，神色很是平淡，“什么时候？” “巴泽尔首领的意思是尽快，当然喽，主要取决于你的意见。” “可以，我去问问秦白。” 其实黎尔只是单纯地觉得，巴泽尔想见见秦白这个人而已，毕竟他是她相伴永生的伴侣，身为长辈，总要过过眼。况且……秦白的身份，确实有必要告知巴泽尔，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第117页 飞机直接返航f国秦家分部。 之前秦白就是要带黎尔来f国度假，但是因为接踵而至的变故没有成行，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假期重新开始。 经过格林顿家族事件，各方势力经历了一番秘密大洗牌。亚洲方家、欧洲斯特家族逐一覆灭，其名下产业大头几乎被秦家和史密斯家族吞并，小头则是被那些稍逊一些的小势力瓜分。秦家和史密斯家族当之无愧成为了欧美亚的巨擘，而这两家向来是合作关系，此次洗牌也是各据好处，并没有任何一家独大，两方和平制衡，也是其他人希望看到的结果。 至于异人类世界，格林顿家族彻底覆灭，在首领巴泽尔的领导下，源流焕然一新，逐步恢复到了从前艾伯纳领导时期的氛围，公正无私、和平友好。经此一役，九号组织功劳不小，更进一步增强了“和平条约”的可信力与执行力。 总之，你好我好大家好。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许多早就该准备的事情终于再次提上了议程。 黎尔也与秦白在f国的一处酒庄里，与巴泽尔等人正式见面。 当天餐宴饮用的红酒是闻名世界的“红玛丽”，其酒汁极其浓丽艳红，像玛丽一世手下沾染的鲜血，因此而得名。到目前为止，全世界只剩下不到三瓶的“红玛丽”储量，其中两瓶，就在这座酒庄。 黎尔其实不大喜欢品红酒，相比而言，她更喜欢口感柔顺浓郁的白葡萄酒一类。酒庄是秦家的产业，下面人当然也了解到了她的喜好。恰巧有一批香槟出窖，正好给她尝尝鲜。 于是宴会桌上，潋滟浓丽的红酒波光动人，唯独她杯中的晶莹剔透，与众不同。 “艾雅的脾气有时候真的是非常奇怪的，所有小女孩有的毛病她都有，希望你能受得了。” 巴泽尔握着餐巾擦拭了两下嘴角，意味深长地朝秦白投去一眼。 黎尔“咚”的一声放下酒杯，餐桌两旁的同时被她这个突兀的举动惊得一瞬间望过来。 她挑衅地看了眼满脸笑意的巴泽尔，正要开口说话时，一只温暖的手掌突然就盖在头顶，还作安抚状地揉了两下，顺着手掌看过去，手掌的主人唇角勾着一丝并不明显的笑意，眼底是只有她一个人才能看见的柔软。 “的确。”他如是说。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未来可期 巴泽尔的笑容便越加放肆，“看吧，我不过才说了一句话，艾雅公主就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巴准备咬人了！” 其他人跟着他大笑，没有什么恶意，包含着长辈对晚辈的纵容与怜惜。 黎尔狠狠白了秦白一眼，又转头瞪着巴泽尔，“巴泽尔叔叔！我猜你现在一定特别想看我张嘴咬人的样子！”不然嘴巴怎么那么欠呢！黎尔恨恨地想。 那张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痕迹的英俊脸庞上陡然闪过一丝佯装的惊恐，“不不！我怎么敢冒犯尊贵娇气的艾雅公主呢！” “哈哈哈……”坐在巴泽尔右手旁的威尔逊被这两个人的你来我往言语斗嘴逗得忍不住大笑起来。黎尔抚了抚额头，神色尴尬地垂下眼，顺带在桌子底下踢了秦白一脚泄愤。对方却似毫无感觉一样，笑意与柔意杂糅的目光看着她，一下子什么气都没了。 威尔逊的笑声终于慢慢停下，他看着秦白说：“我听说过秦先生的名头，秦家人很厉害，秦先生也很了不起，不过不知道对上我们凶狠无比的艾雅小姐，结果会如何？” 巴泽尔左手边的斯宾塞闻言，褐色的眸子里闪着期待的光芒，“格林顿的战绩我们已经听说了，秦先生也是异人类，这样的话，倒是有了能与艾雅一战的资格。” “但是毕竟艾雅拥有其他族人没有的力量，即便秦先生纵横黑暗世界多年，一夜觉醒，恐怕也难与‘始祖’抗衡啊……” “这倒也是……” “那就不好说了。”巴泽尔始终致力于不断拆黎尔的台，听了身旁两人的讨论，他作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如果艾雅不使用‘毁灭之力’的话，胜负是个未知数。” 听着三人的对话，黎尔偏头看着秦白，见他放下红酒杯，转过头来回望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很难看透内心真实的想法，但她知道，那两人的对话，他都听进去了。 于是黎尔轻咳了两声，将餐桌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她看着巴泽尔，目光暗含威胁。 “巴泽尔叔叔，诸位先生，你们似乎很期待我和他打起来啊！”她再次转头看向秦白，语气不紧不慢，神态也漫不经心的，“你们是不是单身太久了嫉妒我呢？” “哈哈哈……”威尔逊和斯宾塞同时大笑起来，巴泽尔则捏着拳头放在嘴巴前神色不自然地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胜负的确是个未知数呢。”黎尔撑着脑袋，挑起嘴角，看着对面几人的目光渐渐重了起来。 她还没有告知巴泽尔他们秦白的另一重身份，现在看来，是时候了。 “啊对了……”黎尔正要语出惊人吓吓对面这几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是巴泽尔的女下属，她笔直地站在厅门口，对着厅内几人鞠了一躬，才看向巴泽尔，“唐纳德先生，伍兹先生还有十分钟就要到了。” 巴泽尔点点头，转头看黎尔，“我要和九号的指挥官伍兹会面，艾雅，你有兴趣一起么？” 黎尔却是摇了摇头，“不了，你才是源流的首领，那些官方的交涉，我就不参与了。” “既然如此……”巴泽尔起身拿起椅子上搭着的外套，朝黎尔无奈地歪了歪头，又看了眼自始至终淡漠安静的秦白，“你们慢慢享用美酒美食，忙碌又可怜的巴泽尔先走一步了！” 威尔逊和斯宾塞也跟着巴泽尔一道起身离开，黎尔歪着脑袋笑嘻嘻的，跟他们挥手拜拜。 再转回头来，秦白的目光将将从巴泽尔离开的背影上收回来，她继续杵着脑袋，探究地问：“看什么呢？” 他照着她的模样，也懒懒的撑着脑袋与她相对，“在想，邀请函要不要送给他们。” “什么邀请函？” “秘密。” “……” 黎尔知晓秦白的巨大阴谋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日子，这个偶然之所以注明了引号，是因为那也是某人精心安排的巧合。 隆冬已过，天气逐渐好转起来，大雪不再纷纷扬扬地飘，几日不见的太阳终于舍得离开云岚的庇护，探出一点头。 黎尔兴致来潮想出去游玩，安潞便建议她可以乘船观赏f国首都中心的景色。 这种可以定义为“约会”的活动当然要拉上秦白一起，于是当天两人就去了市中心坐游船。 两人出行向来不会毫无准备，这才也不例外，到了河边，专属豪华游船已经停泊等待着。 第118页 风景黎尔早已看过，但身边人的陪伴，确实第一次。 餐桌上是美酒佳肴，沿岸是风景怡然。 黎尔懒懒握着一杯香槟懒懒倒在秦白怀里，风景涌进水光粼粼的眼波底，璀璨动情。手里是一杯快要见底的香槟，她只轻轻抬了抬手，男人已经自觉地拿起酒瓶给她添满，她喝了一口，又喂男人一口，好不惬意。 “吃喝玩乐的日子真是太美好了！”她舒服地眯着眼，落在外头的目光忽然一动，将酒杯随便就塞到秦白手里，毫无征兆地离开他的怀抱趴向栏杆，望着沿岸风景，眼里落满了碎星。 “好多花啊！”黎尔惊声叹道。 只见河水两畔，游船慢慢驶过的地方，还有未到达的前方，沿岸整整齐齐摆放了紧簇的红色玫瑰花，像两条场长的红色丝带，一直延伸到天边尽头。 就连河面上，也零落散着鲜艳娇嫩的花瓣，宛如一块红色地毯，随着水波摇曳荡漾。 一阵风袭来，将岸上花瓣吹拂，一片一片落满了游船，落在摆放佳肴美味的餐桌，落在黎尔发上肩头，落在她碎星闪耀的眼底。 “哪儿来的那么多花啊？”她记得，以前河边并没有这样的风景，f国人虽然浪漫，但是这一番工程，如果只是单纯地为了营造一个风景耗资实在庞大，担负不起。 说到这种浪费钱的事，黎尔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在i国秦氏庄园的时候，女佣长告诉她，庄园里的新鲜花卉全部都是新鲜培植几天一换的珍贵品种。 她猛然回头看向秦白，不出所料，男人眉峰微微上扬，墨色的眼底聚满笑意，“喜欢么？” 她一下子凑近，手脚并用地趴在他身上，满心满眼皆是愉悦，“你特意准备的惊喜么？” 男人不说话，便算是默认了。黎尔装模作样地皱皱眉，又展开，“唔，其实还不错啦，虽然方式老套落俗了点……” “嫁给我。” 他忽然抱紧她，低语敲击耳畔，一字一句无比隆重。 黎尔陡然怔住。 有鲜花，有美酒，有佳肴，还有他的心。这一次，准备充分。 她回抱住他，有红色的花瓣伴着风从眼前飘过，落了一地。她整颗心也被这阵风吹的软软的，柔柔的，只能听凭主宰。 她知道这个男人，一直都知道。他不懂浪漫，可一旦浪漫起来，也能惊天动地；他不懂哄人，可只要轻轻一句温言软语，就能抹去她所有的怒气不满。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在最开始的时候，那一句“我喜欢你”已然俘获了她的全部。 她的一生太漫长，孑然数十年，终于遇见了归宿，从此沧海桑田，未来可期。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婚礼前夕 这场盛大的婚礼，秦白精心准备了数月。一开始说要来f国度假，当然也不是度假，原本在这里等着黎尔的是一场婚礼，谁知道中途突然出了五区的事，一切计划暂时搁置。待到尘埃落定，不仅黎尔的身份彻底在秦家暴露无遗，秦白的身份也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相应的，宾客名单也得扩充扩充。 “所以你当初准备的婚礼压根就没想过请我娘家人是不是！秦白你太没有良心了！我还没嫁呢你就这样对我！”看到初始宾客名单的时候，黎尔气得不像话，纸上依次排列的人名一眼看去，根本找不到一个和她认识的，全都是和秦家关系匪浅的合作伙伴，甚至连秦公馆的人都有！ “谁说的自己是孤儿？”秦白好整以暇地撑着下巴看她。 “我……”黎尔忽然语塞，随即气势汹汹地逼近他，“你当初求婚那会儿分明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跟我装什么装！” “名单只是初拟，原定会让夫人自行扩充的。”一旁的安潞连忙向黎尔解释，“只是当时中途出了事，很多细节都还没有准备到位。” 黎尔闻言，凶凶地瞪了秦白一眼，对方回以面色淡淡，她就跟一拳打进了棉花似的，一点也不解气。索性也不跟他闹了，自己坐在一边开始琢磨名单，顺便让安潞记下来。 “嗯……成尹和雪安要请，还有我那些出生入死的属下也要请，到时候直接通知雪安就行，他们那帮人嗨得很，指不定浪到哪个国家去了……巴泽尔叔叔也要请，啊对！米斓也要！好几个月没和那丫头联系了，也不知道她到时候会不会怪我，她一个人在盛江应该不是很方便……” 察觉到黎尔轻轻皱起眉头，安潞立即说道：“到时候我会提前派人去将米斓小姐接来。” “嗯，懂事。”黎尔拍了拍安潞的肩膀，对方温温吞吞地一笑。 “好像我也没有别的朋友可以请了啊。”看着新添上去的那几个名字，一点也不多，比起原始名单上的一串又一串名字简直就是冰山一角。用安潞的话来说，已经是仔细筛选过的名单。无奈秦家产业太庞大，黑的白的，关系密切的合作伙伴加起来，还是占了这整整一页纸。 等确定完名单，安潞离开，黎尔才跟秦白闹起来，闹着闹着就闹到了床上。 中途黎尔还搂着秦白颇怀期待地跟他说：“我忽然想生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小家伙，然后看着他被我捏得变形的臭脸上挂着明明满脸不开心却又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想想就好开心啊！嘶……” 黎尔低头看了眼身上那处很明显的牙印，抬起膝盖顶了他一下，“不许欺负人！” 秦白按住她的腰，两人本来已经很紧密的接触更紧了一步，他眼底犹掺着情动，笑容清淡，“想给我生孩子？” 黎尔笑得阴森森，“对啊，父债子偿，想把对你的不满全部发泄在他身上。” 他重重动了一下，引得她闷叫一声。 “那我就努力一点，争取让你早日实现愿望。” 黎尔一下子沉默了，总觉得自己给他找了个肆无忌惮滚床单的理由，也给自己找了更多罪来受。 杀敌未成，自损不少。 米斓在婚礼前三天被秦家派去的专机直接接来了f国首都，当天秦白和黎尔去了郊外，接待米斓的是安潞。 过程不多赘述，总之米斓一路都是魂飞天外的表情，专机接送，仆佣成群，古堡豪宅，黎尔家的未婚夫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壕。 自从黎尔离开盛江后，与她几个月没有联系，她心中不是不难过的，毕竟真心交的朋友，转眼就失去了联系，毫无征兆。这几个月里，她也细细想过，其实对黎尔这个人，她了解到的信息实在少得可怜，她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人，更少提及自己的过去。她没有别的朋友，有时候，米斓甚至觉得这个漂亮得过分的女生真的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一样，身上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有时候，她觉得她似乎又已经将人心看透。 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想到这一点，米斓忽然很难过。就在难过了没多久之后，有人送来了邀请函，并且把一切都打点好，将她送去机场，送上奢华至极的私人飞机，从头至尾，无微不至。 第119页 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要结婚了。 果然，仙女嫁的都不是一般人啊！米斓看着近在咫尺的巨大古堡建筑，在心里由衷地感叹了一声。 到机场接她的女人叫安潞，是个很优雅的女人，她说她是黎尔的生活管家。 “先生和夫人去了郊外高尔夫球场和朋友会面，下午就会回来，米小姐一路舟车劳顿很累了吧，卧室已经安排好，您可以先去休整休整。” 安潞的温声细语缓解了米斓的紧张情绪，她轻轻点了点头，随着佣人指示进了大门，迎面正遇到一个身材极其高大的黑衣男人。 他实在太高了，米斓要完全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全貌。 无比锐利的目光射过来，她浑身一僵，猛然垂下头，不敢再动了。安潞见状对着米斓微微一笑，“米小姐，这位是秦重先生，是秦先生的助手。” 秦重慢慢走过来，探究的目光在米斓娇小的身形上一扫而过，“是夫人的朋友？” “是的秦先生，这位是米斓小姐。” “米兰？” 米斓下意识抬头解释：“是色彩斑斓的斓……”在与那锐利目光相触的刹那，猛然又垂下头躲开。她的名字听起来简单，很多人都会误认为是最简单的那个“米兰”，其实不然，遇到这种情况，她也会第一时间解释，这次是习惯使然。只是没想到这个人的气势太强了，让她觉得害怕，解释的语气也弱弱的。 “嗯。”秦重应了声，移开目光，敏锐如他自然发现了小姑娘的局促不安。 “还在这儿愣着干嘛？快去接人啊！”钟綦的声音在秦重身后响起，米斓心中好奇，偷偷抬眼一看，哎哟又是一个大帅哥！ 钟綦曾经在“min”甜品屋出现过，可惜那时米斓刚好出门了，没有见过，不然如果再在这里看到，铁定要严审黎尔一番不可。 “那就不打扰秦先生和钟先生了，我先领客人去休息。”安潞对着两个人鞠了一躬，带着米斓离开了门厅。 秦重自觉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位置，目光在那娇小的身影上再次盘桓而过，钟綦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怎么？有意思？” 冷飕飕的目光顿时飘过来，惊的钟綦脸色一塌。他们这几个人里，就属秦重跟先生最像，气势最凌厉，要发起火来，还真有几分先生的模样。 秦重收回目光，淡淡说了句：“太矮了。” 钟綦破口一笑，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好巧不巧的是，秦重这句中肯的评价“太矮了”正正落在了走开不远的米斓耳里，原本紧张不安的表情立马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强行压制的愤怒和不爽。 有时候，结梁子就是这么简单。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精彩”生活 秦白和黎尔在郊外高尔夫球场和远道而至的合作伙伴聊天打球，傍晚前回的庄园。 这会儿秦重已经接完几位来f国参加婚礼的贵客妥帖安排后，先行回来，其他人还在外面。受邀参加婚礼的宾客里有很多身份都极其尊贵特殊，他们哥儿几个顿时沦为了“迎宾小弟”，可见客人身份等级之高。 回到庄园后，秦重正好有事要找秦白商议，黎尔听说米斓已经到了，便没有掺和进他们的公事里，打算准备好零食果点去找米斓，几个月没有联系，照那丫头的性子，铁定要生气的。 等到黎尔上楼换衣服了，秦白才与秦重一起走进书房，秦重什么都没有说，直接递上一个平板电脑，白色屏幕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体数据。 秦白坐在椅子上慢慢看着，秦重站在一旁，屋子里的气氛略显沉重。 “都属实么？”看完了，秦白才抬起头，顺手删掉了电脑里的资料，不留下一点痕迹。 这也是要用到电脑的原因，有些东西消失了就不会留下任何可供查探的证据。 秦重肃着脸点点头，“但是对方防范太深，我们的人查不到更多的消息，这些资料只是上次无意间得来的。” 空气再次陷入压抑的死寂，秦重沉吟了许久，看着秦白思索的神情，面带犹豫，“这件事要不要告诉……” “暂时不必。”他冷然开口，“将搜集情报的人都召回来，不必下无谓的功夫。” 秦重点头应承，想了想又说：“我会通知各部小心行事。” “嗯。” 比起书房里莫名沉重的气氛，米斓房间的起居室里可以用“闹腾”来形容。 黎尔带着一堆好吃的敲响米斓房门时，她刚刚睡了一小觉醒来，开门看到面前站着的女人时，她愣了下，随即一个仰冲，扑到黎尔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死丫头！你终于出现了是不是！” “是是是！”黎尔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手臂从她的禁锢里解放出来，一手捧着盘子一手揽住她的肩往里带。 “哼！以为自己就要结婚了还记得邀请我来参加婚礼就可以抹杀你了无音讯几个月的恶行了么！” 黎尔将东西放下，倒了杯果汁恭恭敬敬地呈到米斓面前，“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 米斓趾高气昂地瞪她一眼，接过果汁喝了一口。 等到米斓姑奶奶彻底消了气是在几分钟后。想到刚来庄园的时候发生的那件事，米斓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当即跟黎尔告黑状：“那个，你男人有个属下，皮肤有点黑，个子高高的，名字叫秦重那个！你认识吧！” 不明白话题怎么一下子绕到秦重身上去了，黎尔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怎么了他？” 提到这个人，米斓就气得牙痒痒，“我觉得你应该让你老公管管他的属下，太没有礼貌了！” “他怎么得罪你了？” “呵呵……”一连串阴森森的笑声之后，米斓狠狠捏碎了手中的坚果壳，咔嚓一声让黎尔也忍不住竖起汗毛。 话说，秦重究竟是怎么得罪这姑奶奶了，那么乖巧可爱的妹子竟然也能瞬间变身凶狠的母老虎。 “他、说、我、矮！” 米斓揉捏着掌心已经碎成渣渣的果壳，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来的。黎尔咽了口口水，拍拍她的肩，语气严肃，“你消消气，我待会儿帮你收拾他。” 说完黎尔已经在心里默默为秦重默哀，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是他说就说了，竟然还让米斓听到了，惹到了米斓就等于惹到了她，这个威信不立一立，让她以后在秦家怎么混！ “没想到你不声不响就结婚了，不过也是时候了，这几个月感情培养的还行吧？”没多久，米斓就转换成了八卦模式，满脸好奇一门心思在黎尔这儿打听八卦。 “还行，他对我挺好的。”黎尔一本正经地回应她，营造出了一种“未婚夫苦追她许久用尽千方百计终于打动她求婚成功”的戏码。 “他是不是特别帅！我告诉你哦，那天他在我们甜品店门口出现过之后，店里无论是员工还是客人好几天都在谈论他，我就在屋里远远瞧了那么一眼，惊为天人啊惊为天人！” 第120页 眼见着米斓快要蹦出眼眶子的眼珠，黎尔很诚恳地点点头，“他长得……还行。” “我去！那样儿的在你这儿就是‘还行’？黎尔你有没有搞错！那张脸就算去闯娱乐圈，零演技刷脸也能得个奥斯卡好么！”而且还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眼就已经这样了，不知道近距离看真人，究竟会帅的如何惊心动魄。 米斓感叹地倒在黎尔肩上，“那样的帅哥我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了，因为已经落你碗里了……不过话说，你男人身边的帅哥还挺多啊，你每天被这么多帅哥围绕，是不是特别爽！” 黎尔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一脸看惯世事云淡风轻的表情，语气还特别欠揍，“每天和一个顶级帅哥睡在一张床上，其他的庸脂俗粉，看不上眼。” “卧槽你好污！” “嗯？我哪里污了？” 米斓眨巴眨巴眼，满脸猥琐的笑，冲黎尔扬了扬下吧，“哎，你男人技术好么……唔唔唔！” 这话才刚问出口，黎尔的反应大得出奇，竟然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还做贼心虚地朝她使了使眼色，“年轻人，脑子里不要装那么多黄色废料，不益于身心健康！”其实黎尔是怕某人偷偷听他们的谈话，自从知道秦白是异人类后，她连背后偷偷说坏话这个爱好也被迫改了，因为他全！都！听！得！见！好！气！人！ 这个污污的话题在黎尔强硬的态度下到此为止，在米斓看来，就是她害羞了。第一次看到黎尔脸皮薄害羞的样子，米斓的恶趣味顿时上来了，过了一会儿在黎尔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悠悠说了句，“看来你的夜生活很精彩嘛……” 黎尔脊背一凉。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执子之手 女生的茶话会结束后，也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黎尔带着米斓下楼吃饭，与从书房离开的秦白正面相遇，米斓当场就被他浑身气势所震，情不自禁瑟缩了身体。 这个男人的气势好强，比刚才那个嘲笑她个子矮的男人还要强！她直接不敢抬头看了，还说什么近距离欣赏真人美貌，现在看来全是浮云！她腿都要打颤了好么！ 反观黎尔，神态自若地走上前，动作自然地挽起他的手，“秦重呢？又被你派出去了？” “嗯。”他低低应了声，目光越过她，在身后那个垂下只能看到头顶发旋的黑色脑袋顶绕了一圈，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身体轻微颤了颤，他很快收回目光，低头看着黎尔，“布莱迪已经到了，我去见他，不在家吃晚饭了，嗯？” 正好，就连秦重那几个和秦白同桌吃饭也难免拘束，如果让米斓和他坐在一个房间，估计米斓要崩溃。 思及此，黎尔点点头，回身拍了拍米斓的肩轻声安抚她，“你先去餐厅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饭。” 米斓点了点头，稍稍抬起眼来，正好黎尔挡住了身后那个高大的背影，强烈的压迫感有所缓解，她因为紧张剧烈跳动的心脏这才有所缓和。 黎尔召来仆佣，先将米斓带去了餐厅。等到人下了楼，她才走到秦白身边，投去表扬的目光，“我们家boss也知道善解人意了，不容易啊！” 秦白一把箍住她的腰把人往怀里带，力道大得要命，神情诱惑得要命，声音也性感的要命，“你的朋友很有想法。” 她就知道！他偷听她们聊天！ 黎尔一秒垮了脸色，“你下回再偷听我说话晚上就不许回主卧睡觉！” 男人神色坦然，语气幽幽，“嗯，下回我们可以试试主卧以外的其他地方……” “秦白你够了！小心我揍你哦！” 一晃神的功夫，两个人已经回到房间，身下是柔软至极的触感，黎尔一惊，想要推开男人却不得法，“秦白你不许胡闹！” 他忽然低下头来，咬着她脖颈的动脉，“我现在就想你揍我。”当然，是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揍”他。 “你不是说要去见布莱迪的么！待会儿晚了不太好吧，你还是赶紧去吧！” “没事，他不会介意我迟到。” “我介意啊！米斓还在楼下等着我一起吃饭呢！你这样让人家怎么想！” 男人忽然停下动作，黎尔心头一松，以为马上就要解放的时候，却见他慢吞吞地扯开了刚打好的领带，眼眸微眯，致命危险，也是致命诱惑。 “她大概会想……”他顿了顿，弯下来，气息喷洒在肌肤上，灼热难耐，“你白天的生活也很精彩。” 黎尔进餐厅的时候，米斓正慢悠悠喝着汤，见她来了眼也不抬一下，只在喝汤的间隙意味深长地抛来一句：“看来你白天的生活也很精彩嘛！” 呵呵…… 别说了，秦白晚上回来等着睡客房吧！一个人睡！ 三月一号，秦白与黎尔的婚礼如期在f国首都的中世纪大教堂举行。 婚礼当天，宾朋满座。 比起秦家这边的客人，黎尔的客人可以算作寥寥无几，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几个，除了米斓之外，几乎都是异人类。因为场合特殊，他们都刻意收敛了许多，尽量没有显露出不寻常的一面。 以秦白如今的身份地位，在座没有一个人有资格成为他的证婚人，本来凭借身份可以得到这一角色的秦仲文又向来不得秦白的眼，这次的婚礼也只是场面上的把他和秦家几个主要成员的位置安排在了前面却比较偏离中心的地方。明眼人都知道，秦仲文这一脉是永远没有资格进驻秦家核心位置了。 不过秦霖不一样，他在秦家的训练基地秘密受训几个月，中途也跟着出去参与了几场实战，可以算作真正的秦家人。其实按照他现今在秦家军队里的地位，是没有资格来参加这场婚礼的，但因为他姓秦，是秦白的表弟，才破例得以入席，他的位置和秦重几个人安排在了一起。 如此顺下来，能做这场婚礼证婚人的，只有一个。 巴泽尔·唐纳德。 其实在座有许多宾客并不认识这个人，知道“巴泽尔·唐纳德”这个名字的，只有少数那些接触过那个超凡世界的庞大家族，但他们隐晦地没有点破，这种场合，心知肚明即可。 别人不知道，秦家人却知道，巴泽尔的身份所具有的意义。不是因为他是源流的首领，不是因为他现在掌控着一个强大的种族，而是因为……他不仅是黎尔如今最敬重的长辈，也是秦白的长辈。 异人类始祖艾伯纳，是黎尔的养父，更是秦白的生父，同时，还是巴泽尔的挚友。 当夜，灯光璀璨，花团锦簇。巴泽尔在主席台后长身玉立，以新郎新娘挚友的身份，温柔而郑重地宣布：“奉上帝旨意，从今日起，你们结为夫妻，无论贫穷富有，无论疾病健康，无论光明黑暗，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于是，尘埃落定。 婚礼过后的自助宴饮，雪安和米斓手挽着手好姐妹地凑到新娘身边来，米斓看了眼斛筹交错的人群中的一个人影，脸上挂着充满期待而又可怜兮兮的表情，“你们家男人身边的帅哥好多啊！可惜没有一个是我的！” 第121页 “你看上谁了？那个秦重？”黎尔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边聚在一起和宾客相谈甚欢的几个高大人影，不就是秦重、沈锋还有蒋礼君么。 “才没有！那个一点礼貌都不懂的家伙！我喜欢那个，特别温文尔雅，笑起来温温柔柔，一举一动绅士有礼的大帅哥……”米斓的两只眼里不停地往外冒着粉色桃心，雪安噗嗤一笑，煞有介事地对黎尔说，“秦夫人，属下和好姐妹的头等大事你可得放在心上哦！” 黎尔失笑，恰好秦重在这会儿转过头来，看向他们这边，他先朝她点了点头，目光才移到旁边的米斓身上，突然接触到这道凌人的目光，米斓似受惊小鹿一般浑身抖了下，连忙将脑袋缩回去，躲在雪安旁边。 “那个人好讨厌！看谁都跟仇人一样！” “你可不就是他的仇人么？”黎尔笑容嫣然，想到前天发生的事，笑意又扩大了些。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他的皇后 雪安柳眉一竖，直觉其中有诈，“有猫腻？”转头看着这缩头乌龟似的小丫头，“小可爱你别告诉我你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哦！” “才没有呢！”米斓瞪起眼，满脸不耐，“那个人又黑又凶，以为自己长得高了不起哦，我最讨厌这种自视甚高的男人了！” 说起“仇人”这回事儿，得倒回三天前，从米斓初到f国，就被秦重不走心的一句“太矮了”眼中挫伤自尊心这件事开始。 米斓当时就跟黎尔告了状，为了哄好小祖宗，黎尔不得已吹了一次枕头风，并且为此打脸了白天自己在心里悄悄立下的誓言：让秦白一个人去客房睡。第二天，秦重被迫做了一番严肃的检讨，并且“真诚”地向米斓道了歉。 然而梁子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秦重那张无论什么情况下都黑乎乎的表情让米斓看了就怕，就算道歉也面无表情跟个黑无常似的，一点诚意都没有，米斓表面上接受了，心里却是把这个人列入了“拒绝来往”黑名单。 “艾雅！” 听到熟悉的声音，黎尔回过头去，见是巴泽尔迎面朝他走来，雪安识相地拉着米斓走到另一边去，不打扰二人谈话。 走的时候，米斓还一脸好奇地问她，“我早就想问了，那个大帅哥是谁啊，也很符合我的审美哦！话说主婚人什么的不应该是上年纪的长辈做的么，那个帅哥好年轻的样子，难道是辈分很高？” 雪安动作卡壳地点头，“嗯……确实是长辈，他是比黎尔的养父年纪小很多的……兄弟。”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黎尔老公家的亲戚呢，她老公是混血来着……” 两个人的交谈渐渐远去，黎尔听了几句，无奈地捂嘴笑了下，抬头时，满目璀璨星芒。 “巴泽尔叔叔。” 巴泽尔走到她面前两步时停下，目光下垂轻易将她浑身打量。黎尔已经换下华丽的婚纱，现在身上穿的是一件面料轻薄垂感极好的抹胸长裙，美的就如天使降临凡间。 他面带温柔笑意，“你是今天唯一的公主，艾雅。” 他记得，这个女孩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很少穿这样白得无瑕的衣服，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艾伯纳将她带入源流开始。 那个时候，他和艾伯纳发生过一场争执…… “艾雅她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将她卷入黑暗？” “她的身体里流淌着‘夏娃’的血液，她有她要背负的责任，命运就是如此，我们不去迎接，它就会亲自找上门！我不想那个时刻到来，她仍旧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巴泽尔，她必须长大！” “这样的方式对她来说未免太残忍！艾伯纳，那些肮脏那些黑暗，不应该让她去承受……” “她必须承受！那是她的命！” 而如今，被黑暗与血腥洗礼过的女孩，习惯了一身黑衣，习惯了将真面目藏在面具下。 巴泽尔向她递上一个外观精致的复古礼盒，眉眼温柔，“这是我给你的礼物，艾雅。” 黎尔伸手接过，由衷微笑：“谢谢你，巴泽尔叔叔。”指尖轻轻勾起金锁，一串做工精致的项链映入眼帘。 “这是我亲手做的，希望你喜欢。” “巴泽尔叔叔总是这样心灵手巧！”黎尔笑道，她记得自己从前很多小饰品都是巴泽尔亲手做的，他的手艺，不比当世大师逊色。 巴泽尔挑眉，“心灵手巧？这可不是夸奖男人该用的词汇！” “但这也是最能形容你的词汇。”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黎尔抬起眼，秦白身材颀长，黑色西装礼服加身，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每一处精致到底的细节都无一例外地为他的外表加了许多分。 用句俗套的话来说：今天的秦白，帅得让她想犯罪。 她将手里的礼盒炫宝似的举到秦白眼前，“巴泽尔叔叔亲自为我做的，好不好看？” 他点点头，握住她伸过来的手，转而看向巴泽尔，“巴泽尔叔叔。” 巴泽尔欣然受了这一声，冲他友好地点点头，“以后，她就是你的公主了。” “不。”他说，低头看着身边人，指尖抚过她的鬓角，温柔直达眼底，“她是我的皇后。” 巴泽尔摊摊手，表示这口狗粮他不太想吃，“好吧，希望你们以后幸福，我该走了。” “走？”黎尔疑惑地蹙眉，“您要离开了么？” “是的。”巴泽尔点头道，“我得到消息，格林顿家族还有一小部分残余的势力准备伺机作乱，我得去收拾了他们才放心。” “原来如此……” “那么，我的公主，他的皇后，我们再会！” 巴泽尔有事先行离席，威尔逊和斯宾塞也随同离去，成尹倒还跟雪安说了几句话，便也离开了。 他们都走了好一会儿了，黎尔才后知后觉地拍拍秦白的胸口，“我又忘记告诉巴泽尔叔叔你的身份了！你都不提醒我！” 秦白扬眉反问，“很重要？” “当然重要！如果巴泽尔叔叔知道你和艾伯纳的关系，他会高兴疯的！你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友情有多坚固！……艾伯纳离开的时候，他大概是除了我之外，最伤心的人了……” 秦白拍了拍她的头，揽住她的肩往屋里带，“以后总有机会，现在，我们该去度蜜月了。” 哦对，婚礼结束，他们就要乘机离开f国去度蜜月来着。地点都定好了，先回爱琴海那座小岛上逗留一段时间，再去其他地方。 黎尔刚回到休息室换下礼服，一个女人就猝不及防出现在她身后。 是她小队里的成员安琪拉，今天也在受邀之列。 安琪拉递给黎尔一张纸，“珍妮让我来告诉你，关于那个药剂的化验结果。” 第122页 离开辛特兰岛的时候，黎尔顺便把费迪南对付她的药剂带了回来交给雪安化验，估计是之前玩着玩着给忘了。 递了纸条，安琪拉就走了。黎尔独自站在原地，望着手中的化验单，具体成分什么的她没心思注意，只关注雪安的特别说明。 药剂的确掺杂了580的基因，而且根据雪安后来的调查，关于580的实验只在辛特兰岛的实验室秘密进行，除此之外，就连其他的格林顿成员都不知晓。看来，黎尔倒是不用担心以后会有人利用这个实验来做什么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唯有彼此 蓝天白云，海浪翻飞，金色沙滩，这种最适合出现在照片里的风景当然也更适合拿来——晒太阳。 围着海岸的蓝白色庭院里，黎尔懒洋洋地靠在沙滩椅上，隔着墨镜，阳光褪去了刺眼的外衣。海浪扑打沙滩的声音轻柔而富有节奏，海鸟的声音忽高忽低像一曲歌谣，时不时有海风穿过庭院，扫去些许烈日的灼热。 她渐渐有些昏昏欲睡。 打了个盹醒来是秦白的动作忽然惊扰了她，他要抱她进屋，她却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手，也不肯离开椅子，初醒的声音呢喃不清，带着股不自觉的媚意，“不要进去，你陪我在这儿晒太阳嘛……” 克瑞斯贴心得很，为了与他们的“蜜月”主题相契合，连沙滩椅都是足够两个人并排躺下的规模。 秦白与黎尔一同躺下，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她得寸进尺地爬上他胸口趴着，声音有气无力的，“你忙什么呢半天不来陪我？” 自从来了岛上，秦白每两天都要钻进书房听秦家人汇报一下公事，度个蜜月还忙工作。黎尔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他现在每次进书房都不带她，禀报公事也全部靠网络传输，她什么都偷听不到，这个她很有意见。 因为晒日光浴，她今天穿了身比基尼，黑白相间的颜色，腰下还系了条聊胜于无的丝巾。这样若隐若现的风景最是不自知的勾人。秦白没有答她的话，因为心思不在上头，他手下稍稍用力，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下，正好眉眼相对。 黎尔微微睁了眼，清隽的脸庞近在咫尺，墨黑眸子里的情绪她还没有看分明，只刚刚出口一个“你怎么”就被他封住了唇齿。 她呜咽挣扎须臾，被他更强硬地反客为主翻身压下，他的吻实在太深，也太浓绵，黎尔一如既往地陷了进去。 等到她的睡意同情动一道惊醒时，秦白已经将她身上本来就少的布料剥的一丝不剩了，她哼哼了两声表达不满，“干嘛要在这儿啊，进去不行么？” 他捧着她的脸颊，温柔的吻扫过齿龈，黑眸色浓，似晕染了整个黑夜，安静沉默，却带着铺天盖地的强势，将她整个包围。 “不喜欢？” 话明明刚刚才问出口，根本不给她回答的机会，更深的侵略已经到来，她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拒绝。 因为白天秦白在庭院里的放肆行为，黎尔生了他的气，晚上直接不让他进卧室，扬言他敢踏进卧室半步就一个月不准碰她。 如果乖乖听话，秦白就不是秦白了，所以不出所料的，就算黎尔多此一举地把卧室门给锁了，秦白还是在固定的时间点出现在卧室里。 黎尔一个枕头给他砸过去，“要睡去客房睡！” 秦白轻轻松松接过枕头又随手丢开，一脸淡定地脱掉身上唯一一件套头休闲衫。黎尔快要被他越来越厚的脸皮气死了，敌进我退，她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气呼呼地说：“你不去我去！”反正不要跟他待在一个卧室就是了！ 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发功”离开，整个人又被他故技重施捞起来桎梏在怀里。 黎尔一脸黑线，“秦白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他将她抱起来自己半躺在床头，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笑意深邃，“你白天不是很舒服么？” 被戳破真相，黎尔老脸一红，仍然死犟着端起一脸不快，“我翻脸不认人了行吧！” 听到他轻轻笑了声，没再说话，手上的动作倒是干净利落，直接开始脱她衣服了，黎尔退后了一些，却逃不过他的掌控，只能不停躲开。 “你没玩够么！不许碰我！” 秦白的态度很坦然，表情更坦然，“你不是说想给我生孩子么？我在身体力行帮你。” “我……”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黎尔悔得肠子都青了，忙一左一右抓住他作乱的手制止他的动作，“不生了不生了！行吧行吧！” 肌肉紧致结实和她这小胳膊小腿比起来就不是一个水平的手臂轻而易举挣脱开来，他慢慢敛了脸上轻快的神色，沉肃之色爬上眉梢，一双手紧紧箍住纤腰。 气氛似乎有些不对，黎尔心神一震，愣了脸色与他对视，还不知道怎么开口缓解一下时，只听男人勾起嘴角，眸光危险，“可是我想要你。” 还不等她回过神，人已经被压在身下。 这样的生活真的太堕落了！ 黎尔蚍蜉撼树一般地挡着秦白的进攻，直到两只手被完全控制在头顶动弹不得，她丧着脸对身上的男人作最后的挣扎，“你不觉得我们每天都这样，很堕落么？人生那么漫长，有很多有意义的事等着我们去做啊！” 他低下头来，在她唇上轻咬了下，眸色诱人，“最有意义的事，就是睡你。” “秦白！” “老婆……” “……谁教你这么喊的！”黎尔彻底投降了，谁能告诉他，秦白什么时候点了这种奇怪的技能！连爱称都会用了！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顺着他啊！ 黎尔觉得这个“蜜月”真的……太蜜了！除了在滚床单这件事上她无法跟秦白抗争之外，其他任何一件事，她家秦boss真的可以说是“千依百顺”了。 早起给穿衣给洗脸给刷牙，想吃零食给喂到嘴里，想喝果汁给榨，想看电视就陪，总之有求必应。某一次黎尔还故意装模作样不想吃饭，非要他一口一口喂，他简直毫无底线原则地给送到嘴边，她吃了一口就受不了自己的矫情果断端起碗自己动手了。 这样的情形大概持续了小半个月，黎尔等秦白在书房忙完之后直接守在了门口截他。 秦白一出来就直接将她抱进怀里，显然早就知道她在这儿等着了。黎尔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还没摆出来呢，就被他这一抱给堵回去了。 她调整了半天，等秦白都抱着她走到露台上坐着了，她才找回原本准备好的情绪，雄赳赳，气昂昂。 “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啊？”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山雨欲来 秦白眉梢一动，挑着眼角看她，唇角微扬，蕴了柔和笑意，捏了捏她的脸颊，“脑子里一天在想什么？” 黎尔不快地拍开他的手，凑近了趴在他胸口，“那你最近是干嘛呢？什么都听我的，男人的面子和尊严呢？” 第123页 他笑了声，是从吼间溢出的声音，夹杂了轻微鼻音，无端性感，“你是我老婆，我不听你的听谁的？” “才没有！哪有你这样娇惯的！” “我惯着你不好么？”他握着她的腰，只需轻轻一低头，就能尝到她的唇齿里的馨香，但是他没有再进一步，这样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可以将她每一个神态动作尽纳眼底的距离，太过美妙，他很喜欢。 “我想惯着你。”他眯起眼，神色间多了几分戏谑，“毕竟你从公主变成皇后，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惯你了。” 黎尔瞪眼，“才没有！我永远都是小公主！” “乖，年纪大了不要装嫩。” “……你嫌我年纪大？你竟然嫌弃我年纪大！秦白你……”黎尔瞬间出离愤怒，一把将他推开正要跳出他的怀抱时却被揽得死紧，她满脸的生无可恋，“秦白你竟然敢说我年纪大，我要跟你离婚！” 秦白皱眉“啧”了声，他这句话显然是踩到地雷了。他每天强迫她滚床单滚到天荒地老沧海桑田的时候她都没有拿“离婚”来威胁，没想到就因为一句“年纪大了”她竟生无可恋地提出“离婚”。 赶紧把皇后小公主圈到怀里，将声音放到最柔，“我错了，不生气，我跟你道歉。”见她冷漠地别开脸不买账的样子，秦白索性将脑袋放在她肩上，他总是知道怎么做能软化她的心。 “很久以后，我的年纪也会很大，我们会渐渐数不清自己的年龄，但是……”他稍稍斟酌了一番用词，慢慢续道：“你还是那么好看，还是我的皇后，我的公主，嗯？” 黎尔绷着脸扯了扯嘴角，“秦白，你牙酸不酸？” 男人微微一笑，“只要你喜欢，我可以每天跟你说。” 她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恶狠狠地质问道：“说！你每天背着我在书房是不是在偷偷摸摸上网看什么‘情话大全’和‘十万句情话’！” 她严重怀疑，向来不解风情的秦boss就是借助了强大的网络才点亮了情话技能的！ 他压下她的脑袋，额头抵住他的，黑眸幽深，喟叹低沉，“你可以生我的气，我会哄你，直到你不生气为止，只要你不离开。”那一瞬间，黑眸里的情愫似被搅动，渐渐多了些黎尔看不清的东西，“黎尔，我们只有彼此。” 黎尔脸色微怔，许久之后，她才垂了眼眸，依偎进她怀抱，彼此心脏的位置恰如其分地贴在一起，有着共同的跳动频率。 “怎么突然开始煽情了啊？这也是你学来的情话么？” “有感而发。”他淡淡笑开，将她拥紧。 又是一阵沉默，黎尔柔软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我们不仅只有彼此，我会生一个像你一样的小秦白，可爱软萌的小秦白……” “嗯……我可以要个小黎尔么？” 黎尔语塞了半秒，严肃道：“我们要生孩子很不容易的！不能太贪心！”她只不过是仗着两个人的特殊身份，所以觉得她生育的可能性要高一些，当然，这个结论并没有经过任何科学证实。 秦白的语气也很严肃，“那就只生小黎尔吧。” “……” 她怀疑他的目的就是要养小情人！ “轰隆”声一次重过一次，黎尔骤然惊醒，迷迷糊糊睁着眼，窗户似乎没有关上，被风吹得咔吱作响，一道黑白相间的人影忽然出现在窗前，动作娴熟地将窗户拉好，顺手带起窗帘。 她看过去，原来是女佣。 “小姐，您要起身了么？”女佣拉好窗帘走到窗前问她。 黎尔呢喃不清地应了声，裹着被子坐起来，听到雨点敲击在玻璃窗上一声一声富有节奏的啪嗒声，“怎么忽然就下雨了？” 女佣从衣帽间里捧出一套衣服来递给她，神色恭敬，“很快就会停了。” “那倒不用太快。”黎尔打了个哈欠，拿起衣服一件一件套上，“下雨天睡起觉来最舒服了！” 等穿好了衣服，她又慢吞吞地进洗手间洗漱，女佣向她报着今天准备的菜色，她兀自注意着秦白去哪儿了，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洗漱完离开房间的时候，果不其然见到秦白刚从走廊尽头的书房里走出来，她就靠在墙上等他举步走近。 他的神情很淡，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寡淡冷情。她微敛了眉，等他走到跟前了才不满地哼道：“你又去忙什么了？” 秦白捏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神色难辨，她眉头皱得更深，“怎么了？……吃了早餐没？下去吃早餐。” 他将她额前的头发拨到耳后，神情复杂，声音却保持着适宜的柔软，“我们得回去了。” 黎尔心头一惊，直觉不好，神色间的随性荡然无存，“发生什么事了？” 三月二十八日，爱琴海忽降暴雨，蔚蓝海天消失无踪，狂风扫过精心修剪的花园，吹落一地狼藉。 黎尔永远记得这一天，她失去了什么。 在飞机上看到眼前那一叠罗列齐整的资料时，黎尔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秦白一直陪在她身边，可即便如此，也拂不去她心底陡然丛生的悲凉。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她望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浪，机舱内的温度是适宜的，空气也绝对干净，但她觉得窒闷，喘不上气，呼吸骤止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浑身像被一团冰寒包裹，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尝过寒冷的滋味。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的目光在窗外，话却是对着身边人说的。 暖意忽至，温柔将她裹在胸口，他将她的脸别过来捧在掌心，动作竭尽柔和，轻吻落在眉心，“黎尔，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毁灭。”她说。 她眼底透着极致的冰寒，非业火难以彻底融化。他轻轻一叹，抵着她额头，“三十年前的你，就是这样的么？” “我想不到除此之外的任何办法。”她回望着他，冰寒眸底渐渐渗上些微水光，模糊了他怜惜的轮廓，“秦白，我已一无所有……” “我们有彼此，只有彼此。” 终于明白，那天他的一句，竟然已为今日提前写下结局。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那原本只是我的猜测。”秦白说。 他也希望，那永远只是一个猜测，他知道她心中珍视的是什么，就算是他，也不忍心毁去她曾依恋沉湎的过去。 她没有再说话，沉默一直到飞机降落。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骤雨已至 舱门打开时，黎尔率先起身朝外走，秦白紧了紧眉头，没说什么，紧紧跟在她身后。 走到舱门口的时候，黎尔忽然回转身来，正巧落在秦白怀里，她没有躲开，反而伸手圈住他的腰，仰头时一双眼意外的平静，“秦白，我只有你了。” 第124页 他轻轻弯了嘴角，低头吻住。 降落的地点在太平洋中心的一座岛上，这里是秦家在海外最大的军事基地。规模庞大的军工厂和训练精良的军队，齐集了秦家最强大的力量，是真正意义上比五区还要机密的所在。 刚下飞机，恭候多时的钟綦立即将重要信息上报：“事件最初起因是在a国南部的一座小镇，平民在一夕之间全部发生变异，最后成功进化的只有不到一半，另外一半全部死于变异中途。后来的一周，世界各地也相继发生同样的事，据不完全统计，因此死亡的人数已经上万，到此刻为止，数量仍在持续上升！” 黎尔粗略看了眼四周，只听秦白问道：“查出源头没有？” 钟綦为难地摇了摇头，“还在查。各地出现异常的消息都暂时封锁了，但是时间越长，越瞒不住，而且地点和人数都在急剧上升，部分地区出现了骚乱，军方秘密出动镇压，本应该参与此事的九号却没有任何行动。” 黎尔脚步一顿，秦白和钟綦也停下来看她，她抬起头望着秦白，许多事情一下子全部窜进脑袋里，眼前的迷雾渐渐露出部分真相的轮廓。 “九号也参与了这件事？” 钟綦觑了眼秦白的神色，面部发紧，“一个礼拜前九号的指挥官伦恩·伍兹失踪了，就连他们所有对外联络渠道也突然中断，我们怀疑，伦恩可能被劫持，九号被……” 黎尔冷声打断：“有没有查到他们的下落！” “我们一直在努力！” 秦白拍拍她的肩，将她带着往前走，安抚道：“秦重已经和你的人去变异区查变异源头，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黎尔握住他的手强硬地停在原地，“我想……” 钟綦随身的行动电话忽然响起，他看了眼，目光微变，“有消息了！” 黎尔跟着秦白来到岛上设立的医务室，身着隔离服的医务人员停驻在洁白无瑕的走廊里，摆出阅兵一样的阵势迎接秦白的到来。 “目前发生变异的地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处于沿海，根据刚才秦重那边传来的新消息，他和成尹雪安兵分三路，在三个变异区里都发现了同一家海水淡化机构。很有可能变异根源就在经过淡化后的饮用水里。” 隔着玻璃，黎尔淡淡望着躺在里面被一群研究人员围住的僵冷尸体。 过了一会儿，一个研究人员从里面走出来，交给外面的人一只玻璃瓶，黄白交错的液体似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这是从变异失败的人体内提取出来的，分析过其中成分，是纯净水，经由海水淡化而来。” 钟綦顿了顿，抿嘴说道：“和之前我们掌握的资料相符，这家海水淡化公司和斯宾塞先生曾经有过密切的接触，事发之后，无论是公司高层还是斯宾塞先生，还有……巴泽尔·唐纳德先生也中断了联系。” 黎尔垂着眼睑，神色莫名，秦白望了眼玻璃窗内的景象，转身揽着她往外走，同时给钟綦下了道命令：“查出这家公司的全部分址，连根拔起。” “是，先生！” 突来的变故让各国政府着实慌乱了一下，好在变异并非大规模发生，而且就算部分人变异成功了，缓冲周期也很长，这段时间足够将他们控制起来。根据调查，每个发生变异的地区都地处沿海，更巧合的是，这些地方不是有同一家海水淡化机构厂址就是使用者这家公司供应的淡化水。 很快，变异区淡化水的样本分析结果也出来了。 黎尔看到送来的样本中那块微小难见的蓝色晶体时，竟然微微笑了下，还颇有闲心地问了句钟綦：“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这么一说，钟綦慢慢从记忆堆里翻出了类似的画面，“创世？”当初在艾伯纳的庄园，为了给他们保命，黎尔大方馈赠的礼物之一，就是“创世”。那是艾伯纳的心血，是普通人毕生追求的进化。但是最后一切结束的太快，那个终极武器至今仍然封存着尚未启用。 “可是……不是说除了始祖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能让普通人进化了么？” 黎尔瞬间敛了笑，“忘了告诉你们，当初这项研究，巴泽尔也参与了。” 所以她不意外，在巴泽尔，在她最敬爱的巴泽尔叔叔手中，究竟掌握了多么令人疯狂的力量。 就算如此，她想起那个每次脱口而出的亲近称呼时，脑海里回想起来的，仍旧是那张英俊的，亲切的，温柔的，没有丝毫作伪的脸庞。 艾伯纳，巴泽尔，她在这个世上曾经最敬爱的亲人和长辈。 她到现在，到一切事实证据摆在眼前的现在，也始终没有找到可以面对真相的合适态度。 或者说，从秦白将那些“铁证”摆在她眼前时，她就已经忘记了该摆出怎样的态度。毁灭么？她可以毁灭很多人，但是她永远不能对那个人下手。 因为那是，她的巴泽尔叔叔，永远不会与她站在对立面的巴泽尔叔叔。 可是那些“证据”告诉她，她尊敬的巴泽尔叔叔究竟做了什么。 三十年来，兵不血刃地掌控了格林顿家族，甚至连费迪南都只是他的棋子；他曾经想要战争，想看着人类一个一个消失在地球上，他借着费迪南的手沉默地站在大幕之后导演这一切，结局失败了，但他并不气馁，因为他还有别的办法。 既然不能毁灭，干脆同化。 让这个世界，完完全全变成异人类的世界。 黎尔嚯的一下站起身来，“通知他们！变异区必须全部戒备！” 秦白也很快想到了其中关键，声音凛冽，“立刻派人控制住！” 还来不及多想的钟綦当即下去发号施令。 两人对视了一眼，面色迥异，秦白笑了声，不以为然地拍拍她的头，“担心什么？不过是刚刚进化了而已，只是速度快了些，再厉害也不用怕。” 艾伯纳研制出来的进化药丸加快了整个进化速度，而了解到艾伯纳进化关键的巴泽尔则也可能掌握了这个方法，那些变异的人虽然没有在极短时间内完成进化，可能只是少了艾伯纳的“药引”，但很有可能，进化的速度会比寻常的更快。 到那个时候，就不是普通军队就能镇得住的了。 钟綦在中途也想清了其中要害，虽然派去的先头部队已经携带了异能抑制药剂，但为了以防万一，他的命令里着重强调了备足武器。 两个小时后，各个变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物是人非 夜幕之时，周珏一方传来消息。 在得知九号指挥官伦恩·伍兹失踪，九号总部与官方失去联络之后，一直对九号提供资金协助的某国官方以及一家企业因自身条件不足，不得不向秦家请求帮助。 周珏便带队去了九号总部查探，刚刚得到的消息，九号仅次于指挥官的三位理事其中的两位早已和源流有联系，在伦恩失踪后，挟制了另一位理事，控制了九号上下。 第125页 因为秦家的介入，九号总部的控制权暂时夺回来了，但是分部仍然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sw海水淡化公司的各个分部已经被控制住，各地政府已经接到相应公文，及时将其封锁，位于a国的总公司也已经被勒令停业。” 秦白望着屏幕上一一划过的消息，目前看来，一切尚在掌控之中。 修长指节慢悠悠敲击桌面，墨黑深邃的眼底看不透任何所思所想。 钟綦看了看时间，试探着开口，“已经很晚了先生，要不要用餐？”他记得，从下飞机开始，他们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刚问出口，钟綦就后悔了，这才想起来这两夫妻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吃不吃饭，根本不重要。 这样想着，却见秦白点了点头，“下去准……”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钟綦不明所以地看着秦白淡漠的脸色一瞬间染上一层愠怒，眨眼的功夫，他就当着几个属下的面，消失在了原地。 少见多怪，少见多怪。 刚才议事的时候，黎尔就出去了，秦白知道她需要个安静的环境，便没有束缚着，由她去。开始还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知道她只是在休息室里待着没动之后，他便渐渐把心思全部挪回公事上来。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居然就趁着他不留神的这个间隙消失了！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他立刻回了休息室，竟然在桌上发现了一张她留下的字条。 勿忧，即回。 他将纸条揉碎随手扔掉，汹涌怒火霎时聚于眼底，他要是信了她的“即回”，他就不是秦白！ 黎尔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谁也不能给她，除了一个人。 她用了最快的速度，到达目的时，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疲惫。 宁静的小岛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加安静，穿梭来往的人影少了许多，她隐去身形立在城堡中心的巨翼顶端，落地窗内暗红色的天鹅绒窗帘规规矩矩地躲在两旁，昂首挺胸的姿势似乎准备迎接着尊贵的客人。 味道浓郁的淡色咖啡冒着氤氲热雾，驱散了北极圈内尚且寒凉的空气。 她落在咖啡杯旁，高大书架前的英俊男子捧着一本书看得专注，眉眼沉静一如之前。 像历史重演，但她却再也无法揣着和上次一样的心境。 她静默伫立着，不远处的男人似有所感抬起头来，瞳眸所望处，没有半个人影。但熟悉的气息他已然感知到。 于是他微微一笑，如同上次，“艾雅，咖啡就要凉了。” 在这一句之后，黎尔才慢慢现出身形来，坐在上次坐过的位子上，目光下垂定在升腾的热气间，寻不出焦点。 “为什么？”她忽然抬头，神色难掩悲伤，“巴泽尔叔叔，为什么？” 他缓缓偏过头来，目光首先落在她的脖颈间，失望之色眨眼逝去，“艾雅，我送你的项链，你不喜欢么？” 黎尔扯唇，“巴泽尔叔叔，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听废话。” 巴泽尔合上书，沉吟片刻举步朝她走来，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位置，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他对着她微微一笑，温柔依昔，未褪分毫，“艾雅，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那句话，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与你为敌。” “或许从你对我说出那句话开始，阴谋就已经开始！” “不，要更早一些。”他神情坦然，翩翩风度不改，好想他依旧是那个温柔可亲的、令人尊敬的长辈，“艾雅，我不愿意骗你，这一切，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 黎尔垂下眼，“多久？” “三十年前。” 她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那么，艾伯纳的死，是否就是伊始？” 巴泽尔深深看她一眼，缓慢地点了下头。 她闭上眼，强自扼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恸意，声音压抑至极，“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他将你当做家人……” 终于，一滴滚烫仍是不听话地坠下眼眶，她咬着唇角不让自己发出声，“你是我的巴泽尔叔叔，你们是我最爱的亲人……” 但是为什么，会有背叛，会有欺骗…… “你杀了他，你杀了我的父亲。”她甚至连质问也做不到愤怒，只能压抑着自己，故作平静。 “艾雅，我也希望，我是你的父亲……”他忽然伸出手，像从前一样抚在她额角，“我也希望，你把我当做你的父亲，你知道么艾雅，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可爱的孩子……” 他已经记不清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他有过一个美丽的妻子，到现在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他只记得，他的妻子笑起来，就像矢车菊一样美丽灿烂。他还有一个女儿，他的女儿那么小，他只需要一个巴掌就可以托住她小小的身子。那个女孩很可爱，宛如清晨的熹微，让他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全部。 但是神不肯眷顾他，一切美好在家族灭亡之后沦为泡影。 幸福的时光在冰冷的长剑之下太过渺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年轻的妻子和幼小的女儿倒在血泊之中。 他是那样的渺小无力。从此孤独地踏上流亡之路，直到遇见他注定的挚友，直到看到那个娇小柔弱躲在襁褓中的孩子，他终于慢慢记起曾经出现在生命中的晨曦。 “艾雅，艾伯纳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愿意背叛他。” “然而你终究背叛了他。” 巴泽尔走到窗边，目光落在面前巨大的双翼之上，神色哀戚，“我的挚友艾伯纳，原谅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怀念他。” “艾雅，你是否还记得，源流创立的初衷？”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的世界 黎尔盯着眼前的淡色咖啡，眸光陷入沉寂，过了许久，她才慢慢启唇，“家园。” 源流创立的初衷，就是为了能让每个异人类都能有一处栖身之所，让那些孤独的人知道，原来在这个世上，他们并不孤独，他们有同伴，他们有信仰，他们有未来。 “家园……呵，可是你知道么，家园并不是这样的……”他回身面对她，笑意苦涩，“家园不是日夜躲藏在黑暗中不为人知！不是千方百计隐藏真正的自己只为在这个所谓的人类世界中得到虚伪的认同！不是这样永无止境地潜伏！这根本不是家园！” “你知道么艾雅，艾伯纳建立了这一切，可是他怎么能忍心看着这些孩子被人当作‘异类’？他怎么能忍心让这样的事一次又一次的发生？他曾经为我们的种族带来希望的曙光，可是最后，他却无法带领我们走到光的尽头……” “……这就是他死亡的理由？” 巴泽尔摇摇头，走近几步，神色坦然没有丝毫作伪，“我并不想他死，只是在明知一切要发生的时候，我选择了冷眼旁观。” 第126页 从第一次争执开始，艾伯纳和巴泽尔这对挚友见就已经出现了无法挽回的裂痕。 艾伯纳要维持着目前和平的现状，互不干扰，人类与异人类和平共处。而巴泽尔已经厌恶了这所谓的“和平”，在普通人的眼中，异人类永远只是异类，人们总是对强大而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这个强大的种族不应该如同老鼠一样，日夜隐藏在肮脏黑暗的水沟里庸碌度日。终有一天，当异人类的秘密公诸于世，反对、谩骂、对抗便成必然。 巴泽尔希冀的，是让这个不为人知的世界浮出水面，是要这个伟大的种族光明正大地屹立在世界之巅。 “所以你任由九号与格林顿的秘密筹划，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眼睁睁看着最好的朋友在自己面前死去，即便是在多年以后的今日，你也不曾后悔过你做过的一切。” 面对着黎尔的声声质问，巴泽尔并无不快之色，唯独眼底有几分郁色，“我的朋友艾伯纳，我对他的死亡感到遗憾，但是，我不后悔我做的事。”那郁色也在最后一句话落时一扫而空，换上决然坚定，“艾雅，很快，这个世界就会变成我们真正的家，没有种族差异，没有嘲笑，没有反抗，我们将拥有全新的、堂堂正正的未来，而你，会统领我们，成为世界之王。” 黎尔淡淡一笑，无悲无喜，“你难道认为今天我来到这里，目的就是为了协助你的计划，成为世界之王么？” 巴泽尔神色一顿，若无其事地笑道：“我知道你会来，艾雅，我太了解你了，我知道你总会来向我问个明白。” “我会阻止你。” “你无法阻止我。”巴泽尔微微笑道，“艾雅，和艾伯纳一样失去了‘毁灭之力’，你拿什么阻止我？” 黎尔面色稍变，想站起身时才惊觉浑身脱力，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只能顺着椅子倒下。 她睁大了眼盯着巴泽尔，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算计了我……巴泽尔叔叔。” 巴泽尔摇头，走近她将她扶起来放回椅子里，黎尔半分力气也没有，只能任他动作，头顶传来柔和不变的嗓音，“你不会和艾伯纳一样走向相同的结局，艾雅，我会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来，作为献给你的礼物。” “我们有选择怎样活下去的权利！每个人都有选择怎样活下去的权利！”黎尔抬头望着巴泽尔，在看到那样温和可亲的面容时，她没有办法表现出丝毫愤怒，只是悲痛，只能悲痛。 “巴泽尔，你在毁掉这个世界！” “不，艾雅……”他看着她，真诚且恳切，“我在重铸这个世界，没错，他们都将有选择如何生存的方式，而在这之前，他们需要一个人来引导，引导他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黎尔目露嘲讽，“你把自己当成上帝了么？”她时刻紧盯着对方的神态变化，手掌暗暗运力，费了半天劲也只能做最简单的握掌动作，根本使不出丝毫气力。 她现在就像待宰的羔羊，值得庆幸的是，巴泽尔不是屠夫，或许真如他所说，他对她仍然存有良知。 “不要浪费力气了，580的作用你曾经亲眼见过，就连艾伯纳也无法抵抗，更何况你呢？” 巴泽尔此时已经背过身去，然而黎尔的一举一动他已然透析，“艾雅，你好好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等你自由的那一天，我们的世界也就自由了。” “580……”黎尔冷嗤，“就连580也成了你计划里的一部分，那么你当初告诉我的580已经死亡，他失去了所有利用的价值，也是谎言了？” “不，那不是谎言。”巴泽尔微微侧头，半张脸的轮廓被窗外光芒镀上一层黑暗与光明交接的面具，逆光之下，看不清他脸上情绪。“580死了是真的，他的血液离开身体超过三天无法保持活性也是真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那最关键的三天，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庆幸的是，我找到了。其实我并不想有用上它的那一天，如果你愿意和我站在一起的话，现在看来你并不是完全赞同我的做法，所以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困住你。” 凛冽寒风穿堂而过，扬起束好的暗红色天鹅绒窗帘，暗金色书桌上的书簿不受控制地胡乱翻飞，身旁的淡色咖啡渐渐散了热气。 察觉到黎尔的目光落到了那杯咖啡上，巴泽尔微微一笑，“你真聪明，可惜太迟了。” 果然是因为咖啡的香气不可避免地被黎尔吸入体内，所以她才没有防备粗心中招。 深沉眼眸漫上一层冷意，黎尔望着那杯咖啡说道：“我很信任你，而你，利用了我的信任。” “从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该收回信任了。”寂静空气里忽然传来一阵无奈的叹息，“艾雅，对不起，我别无选择。当一切结束之后，你想怎样惩罚我都可以，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不在乎，但在这之前，我必须做完我该做的事。” “不要再把自己当做救世主了！”一声怒斥忽然将原本可以说得上平心静气的谈话气氛打破，黎尔抬头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嘲讽之色愈来愈浓，“巴泽尔·唐纳德！你不仅背叛了你的朋友，背叛了你的家人！你还背叛了你所珍爱的世界！” “你以为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类都同化成为异人类就是最美好的结局了么？你有没有想过未来将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得到力量之后，他们会想要更强的力量！得到永恒之后，他们又会想要什么呢？” “是战争！巴泽尔！在人人皆神的世界，战争和杀戮无法避免。你知道人的心可以装下多少贪欲么？” “在你畅想的新世界里，人类会在无法繁衍延续中灭亡，也会在欲望杀戮里沉沦。” “你在毁灭这个世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最后决战 巴泽尔还没有来得及将反驳的话说出口，却已经提前接收到了黎尔的愤怒。 身体不受控制地撞碎落地玻璃窗，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像极致绝望的哀嚎声，巨大的响声穿破耳膜，剧痛贯穿全身。 他躺在一片废墟中，透过广场中央那片孤独的黑色羽翼望着白色的天空。 这里的天总是白的无瑕，他其实很想念曾经的头顶蓝天，更想念那片温柔的海水。 羽翼已折，双翼雕塑上残损了一半的缺口似乎在告诉他一个事实。 他的朋友，永远不会原谅他了。 他从废墟中坐起身，一片黑色羽毛飘落在脚边，巨大雕塑之下，黑衣黑发的女孩虚弱地跪倒在地，一双黑翼颤颤巍巍地消失在脊背中央，膝盖下砸出的两处深坑昭示着她是以怎样狼狈的姿态坠落。 巴泽尔笑了，有些欣慰，也有些难过。 “艾雅，你本该如此强大。” 能够在身体所有机能都被强行抑制的情况下冲破束缚施展出短暂的力量，原来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会抱着他的膝盖给他要糖果礼物的小女孩了。 第127页 当年的艾伯纳为了制作“创世”，耗费了太多心力，所以最后被暗算的时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轻而易举就中了敌人的招，也正是因为耗费了大量精力，他才没能像今天的艾雅一样，冲破束缚。 即便只是短暂的一刹那。 “但是你阻止不了我，这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巴泽尔慢慢站起来，动作优雅地拍了拍身上的烟尘，“你一定花了很多时间不顾一切地赶来这里，那已经足够消耗你的体力。” 他走到她身边蹲下，拂去她苍白脸上一点尘埃，“艾雅，你把‘创世’给了秦家的人，对不对？” 黎尔冷冷勾唇，“这才是你今天的目的对么？你想要‘创世’。” “艾伯纳呕心沥血研制出来的‘创世’实在是非常完美的作品，不管我后来经过多少次实验，也无法让进化完全成功，你也看到了，总有一半的人因此死亡。如果有了‘创世’，我就有了打开关隘的钥匙，到那个时候，就没有人再牺牲了。” 他抿唇一笑，“不过，我今天唯一的目的就是困住你，只要把你留在这里，一切就好办了。” 黎尔勃然变色，双手使上浑身解数却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她紧咬着咬，目中通红几乎要将眼前人吞噬，“你如果敢动他们，我会毁了这一切！我会毁了你机关算尽建立的世界！” “你不会的。”巴泽尔摇头，“世界已经改变，艾雅，你不会让战争出现。” 他真的机关算尽，就连她的心也算进去了。 当她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的时候，又能改变什么呢？她改变不了什么，她只能扼制人心的贪欲，只能阻止战争的发生，竭尽全力地让那个所谓的“新世界”按照巴泽尔的憧憬永远延续下去。 他无比坚信，只要始祖夏娃在一天，这个世界就仍旧是他期待的世界。为此，他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 “我发誓我会的！巴泽尔，我会毁灭你的所有，你的生命，你的希望，你的理想！” 嘭—— 另一半羽翼轰隆坠下，巴泽尔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后穿胸而过的残破泥塑，羽毛片片栩栩如生，沾染着晶亮腥红，身体已经麻木，感受不到心脏撕裂的痛苦，他愣愣望着近在咫尺含怒含悲的美丽脸庞，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黑色羽毛从头顶滑落，光泽如新，他的耳边只剩下翅羽扑动的响声。 烟尘弥漫模糊了琥珀色的眼，双翼倾颓的残破底座上，黑色羽翼展翅昂扬，场景宛如梦回。 “你好，我叫艾伯纳。” “从今以后，你将不再有死亡、疾病、痛苦，你会带着神的祝福得以永恒。” “巴泽尔，我最亲爱的朋友，巴泽尔……” “巴泽尔，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也不要代替其他人选择。” “如果你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却伤害了你最爱的人，正确和错误，又有什么意义？” “巴泽尔，不要毁灭自己……” “巴泽尔……” 他望向那抹迎着晨曦降临的身影，嘴唇几度张合，终于似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微弱而虔诚的声音，“艾伯纳……” 我最亲爱的朋友，艾伯纳…… 当黑影靠近，他才看清了那人的轮廓，原来他从未发觉，原来他从未在意，那张冷漠无澜却只对自己所爱之人极尽温柔怜惜的轮廓，竟然像极了他午夜梦回时总怀有一丝愧疚遗憾的故友。 恍然跌入温暖的怀抱，黎尔忍不住鼻头一酸，强忍多时的情绪在这一刻面临爆发，她躲进依恋万分的脖颈间，声音微颤，“只有彼此……” 曾经诺言，一语成谶。 轻柔的吻落在鬓角眉心，最后停留在微张的唇齿间，扫过齿龈舌根，腥甜暖流透过呼吸交融淌入喉咙，她闭上眼潜意识地从对方口中汲取更多，直到浑身的力气慢慢恢复。 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抱到了雕塑底座上头，四周是狼藉破碎的黑色碎片，烟尘尚未散尽。 她撑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来，俯视着脚下血泊中的清瘦人影。 巴泽尔忽然抬起头，如雕刻一般俊美的容颜在短短一瞬之间似乎苍老了几十岁，胸口被刺穿的窟窿已经不再流血，他明明可以将利器拔除静待伤口恢复，却没有任何动作，而是任由他刺穿胸口，任由伤口溃烂。 他盯着黎尔身旁高大的人影，嘴唇噏合几下，颤巍巍的开口：“艾雅，他是……” 黎尔面无表情地勾起唇角，“真庆幸我没有在之前就告诉你，艾伯纳还有一个孩子。” 如果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黎尔就将秦白的身份昭告天下，很有可能今天交代在这儿的，不仅有她，还有秦白。 秦白俯首将地上那个狼狈的身影打量了下，嘴角噙住一抹讥讽的笑，“听说你要改变世界？” 巴泽尔的目光一直定在秦白身上，骤然憔悴的脸色也盖不住眼底莫名的光芒，“孩子……” 秦白不再看他，而是转头对着黎尔，收回嘴角笑意，面无表情问道：“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我……”黎尔有片刻犹豫，忽然又听他冷冷道：“早点解决完回去解决你。” 哦豁，又惹老大生气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等待新生 黎尔来到巴泽尔身前，目光在他胸口的血肉模糊定格一刻，“巴泽尔叔叔，就算是神，也不能剥夺作为人而生老病死的权利，而你，不是神。” 他看着她，眼中渐渐噙了泪，琥珀色的瞳孔染上凄哀的霜，霜雪里隐约透出一丝希冀的光，逐渐失去生命光泽的手臂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抬起来握住她的，嘴唇嗫嚅半晌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我也不是神。”黎尔说道。 那寸微薄的光芒终于彻底熄灭。 “艾雅，不要让他们生活在黑暗中……如你所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不要让他们，失去这个权利……” “不再有战争，不再有杀戮，不再有异类，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 他笑着说，黎尔站起身退后一步，看着他眼里闪烁卑微祈求的光芒，而她却无法给他想要的承诺。 “巴泽尔叔叔，我向你保证，战争不会发生，而你想要的平等……”她做不到。 破碎的希望之光终于随着尘埃灰飞烟灭。 黎尔呆呆地立在原地，低头望见地上那团猩红的血液上沾染了一层薄薄的灰，金色怀表静静躺在血泊中，啪嗒啪嗒，永恒地计算着时间流逝。 生命本不必坠落，然而理想却不会改变。 她亲手毁了他的理想，怀揣着悲痛哀戚，唯独没有惭愧后悔。 四周忽然出现数不清的人影，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排着整齐的队列，将通往外界的路锁死。 第128页 那些人影里，有她熟悉的面孔，也有不熟悉的面孔。似复制出来的坚定冷酷，为了同一个理想而捍卫到底的决然。 黎尔敛去面上悲戚之色，回到秦白身边，“秦家可能有危险，我们没时间耽搁了。” 秦白淡淡嗯了声，抢先她一步跃上楼顶，转瞬身影已然消失半空。 黑影如群鸦过境，对着猎物发出兴奋的尖鸣，忽而在振翅俯冲之际坠落尘埃。 黎尔回头看了下地面，瞬移下去拾起沾了血污的怀表。 爱琴海小岛，碧空如洗，阳光明媚。 黎尔将金色怀表放在黑色大理石地碑凹槽中，指尖划过碑上镌刻的“bazell·donald”两个单词，怔愣片刻，不紧不慢地直起身退后几步。 右手边，是两块并排的大小形制相同的黑色墓碑，方正锐利的刀锋雕刻了两个伟大的名字。 ebner，chi。 “各地都传来消息，情况已经逐步控制下来，被迫进化成功的人被送到了源流下属的几家训练基地进行管理，心理受到影响的安排精神疏导，很快接受变化的就教他们怎样使用能力，适应新的身份和生活。”雪安站在黎尔身后，抬头望了下蓝天，云淡风轻地说着话。 成尹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淡，“九号的指挥官伦恩·伍兹已经顺利获救，威尔逊和斯宾塞坦白了他们协助巴泽尔做的事，包括当初在格林顿家族的实验室里安插了人手，逐步掌握580基因秘密的事。听到巴泽尔死去的消息后，威尔逊选择了追随而去，斯宾塞恐怕要在源流的监狱里待到忏悔为止了。” 黎尔点点头，又问：“秦重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跟着去基地了，那几个小子反应还挺快，知道情势危急，所以各自随身携带了‘创世’，秦重还好，遇到的都不是什么棘手的人。倒是钟綦和周珏，东西全由他们看管着，巴泽尔派了一批精锐去抢，若不是他们即刻开始进化，恐怕也对付不了那些人。” 轰鸣声从头顶划过，几人抬头看了看，黎尔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回过神看着成尹和雪安二人，“辛苦你们了。” 雪安白了她一眼，撩着头发说：“跟我瞎客气什么？” 成尹轻轻扯唇，“这原本就是我的责任，谈不上辛苦。” “现在客气当然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重任委托了。”黎尔耸肩，笑容嫣然，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 雪安后退一步，一脸决然：“我不管！接下来你让我干嘛我都不听！” “别拒绝的那么快嘛！又不是什么坏事！” 成尹淡淡道：“通常你笑得这么假，都预示着没有什么好事。” 雪安附和地猛点头。 黎尔摊摊手，满脸无奈：“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现在也看到了，源流没有了首领，群龙无首，急需主事人。”她瞟了眼成尹，“他本来就是副首领，现在顺理成章接任首领是正常的，就是吧，副首领的位置空出来了。” “源流内部能人异士那么多，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找到合适的人接替副首领的位置的！”雪安坚定地点头，还向成尹投去了鼓励的目光。 黎尔微笑看她，“我觉得你就挺合适的！成尹你觉得呢？” 成尹继续面无表情，“她只要不给我惹事，怎样都行。” “喂！”雪安一秒变脸，“什么叫‘我不给你惹事’？论资历论本事我哪里比不上你啊！小屁孩儿跟我装什么成熟稳重！” “你年纪一大把，却还不如我行事稳重，不觉得丢人么？”成尹轻飘飘地看了雪安一眼，对方立即一个怒目抛过来，世界大战一触即发。 黎尔无奈地叹了口气，果断离开现场，瞬移到停机坪上。 因为这次多个国家突然出现的异常情况，秦家不得不插手干预，各国官方虽然乐见其成，但也难免对此怀疑。秦白作为秦家之首自然要亲自出面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解决完眼下的危机之后，他片刻也没有耽搁就去了某国某个秘密军事基地和当事几个国家的代表开了个秘密会议。 发生过的异变被封存为机密，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当这个世界终于肯接受两个差异巨大的种族和平共存，这些秘密才能得以揭开。 巴泽尔的理想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有时候为了更伟大的理想，人们总是需要不断地牺牲自己的利益。 失去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异人类会迎来新生。 等待，是触碰光明的必要前提。这并不是举步不前，想想源流，想想九号，原来这些年，已经迈进了那么多步。 飞机平稳降落，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从机尾处走下，她走近几步，对上他温柔的眼，笑靥如花，“事情都解决完了么？” “嗯。”他摸摸她的脸颊，目光逐渐发沉，“现在该来解决你了。” 黎尔不满地撅嘴，“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儿啊！” 秦白冷哼，“有个人是不收拾不长记性的。” “哼！收拾了也不长记性！” “嗯？” “……你看今天天气好好啊！” 碧空万顷，海波清澈，海鸟嘶鸣飞过天际，世界是一成不变的美丽。 ——正文完—— 正文 番外一 所谓伊人（陆子卿＆韩氿） 破旧深巷里的古董店还是跟从前一样，没有什么客人，其实从来就没有多少客人。 收集古董只是他的一个爱好，打发无穷无尽岁月的爱好。 他喜欢看着扫去黄土的陶器，想象它们过去曾经摆在怎样显赫的位置上高高在上地俯瞰众生。只有这些东西才是他的朋友，才能永远陪伴着他，任时光蒙尘，任岁月流逝，它们不会说话，没有表情，但它们能永远留在他身边。 而有些人，是留不住的，或者说，永远都不曾停留。 第一次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风暴的漩涡太久。那个肆意张扬的女人简单几招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其实那会儿他根本不打算还手，有些东西，丢掉了就不想再拿起。 他没有想到，除了张扬放肆之外，她还有厚厚的脸皮。明明长了一张仕女画中的脸，明明手握团扇穿上旗袍就可以欺瞒众目装作大家闺秀的人却偏偏生了一张厚脸皮。 她不请自来地将他这里当做了自己歇脚的地方，懒得找地方住就在他这里窝一个晚上，找到了下一个地方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但她并不是予取予求的，她有时候也会给他带些见面礼，例如某朝某代失传已久的鎏金宝器，例如从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提溜来的宋代官窑瓷。 这些见面礼可谓是送到了他的心坎里，久而久之，他便也习惯了她的随来随去。反正她知道他的底线，就算总做一些不着边际的事，却不会真的令他生气。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那个女人动了心。或许是在发现她逐渐笑得像个温柔的普通人的时候，或许是在看到她望着芸芸众生汲汲营营求得片刻喘息时眼底流露出怜悯悲哀的时候，或许是发现她肆意外表下竖了一层冰寒的心墙时。 第129页 他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有的人就是这样，不费丝毫心力，轻而易举就能走进另一个人的世界里。 所以就算他表现得再凶狠再不近人情，她想要的，他总会帮她得到。 他想，或许这样，一直下去就很好。 可是许多事却不能照着他设想的轨道发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她有，他也有。 知道她与秦家有关联之后，他难得失了理智。 她怎么敢与秦家人纠缠呢？那个危险的禁区，不论那里流过多少异人类的鲜血，只要秦家一日在格林顿家族的计划当中，她一日就身陷危险。 没错，格林顿的完美计划。 他来盛江从不是偶然，那只不过是格林顿的一步棋子，他的任务就是在那个没有人注意的角落维持着计划的顺利进行。 秦家早就在网下，只待有朝一日收网。 从她出现在盛江开始，事态的发展早就脱离了原本的轨道。他第一次出于私心没有将她的突然到来上报，出于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私心，可笑的是那会儿他竟还给自己找了个“只是无关紧要之人”的理由。 很久以后，他其实是庆幸的，庆幸当初为自己找了这样拙劣的借口，因为他不知道，不知道她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她的过去，她的现在，她的未来，将对那个所谓的“完美计划”带来怎样巨大的影响。 很久以后，发生了太多事，太多太多他记不清的事。他能记住的，是店里一复一日蒙了尘再无心打理的陶碗，是那个尘埃落定的夜晚他挣扎着惊醒时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涛。 星辰之下，他终于彻悟，原来自己从来没有接近过哪怕一丝一毫，那缕灿烂的光芒，只能成为他午夜梦回的记忆。 很久以后，有个女孩来到他的古董店，羞赧着神色怯怯问他，“您好，请问黎尔姐还在这里么？” 他记不清眼前这个女孩的名字了，只依稀记得，她带着这个女孩在自己面前出现过。 许多被他刻意封印的前尘往事一瞬纷至沓来，他不免呆了半晌，直到对方轻柔的声音连连呼唤，他才从记忆中走出。 望着对面没有被岁月改变分毫的女孩，他摇了摇头，“她不在这里。” 她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门外有一些响动，他看到一个相貌清秀的青年走进门来，与面前的女孩相视而笑，十指相扣。 女孩说：“那您知道她去哪儿了么？我们……我们挺想见她一面的。” “见她做什么呢？”他心不在焉地问。 女孩微微笑开，幸福愉悦溢于言表，“我想告诉她，我们现在很好，我希望她能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知道的。”他难得扯出一抹笑，“她一定会知道的。” 因为，她很好，她帮过的每一个人，都很好。 ———— 韩氿加入九号，始于信念，终于生命。 三月二十七日，九号总部沦陷，各大分部也纷纷陷入内乱。 兴许是职业习惯使然，大家都掩饰的很好，当总部失去联络之后，分布的特工们还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共事多年的战友已将枪指向自己。 韩氿和几个完全没有搞清状况的同事一起被送往监区，他知道，原本用来关押异人类的监室里此刻关的都是人类，是他们曾经协同作战的战友。通往监区的路上，他和两名同事合作默契，打晕了随行人员成功逃脱，最后躲进一间隐秘的储藏室。 储藏室里只堆积了一些杂物，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关键是还不能用电，不然会被追捕的人查出端倪。韩氿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计可施。 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羡慕异人类，至少拥有了那样的力量，便不会如此无力。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小时候的梦想是拯救世界，长大了以为加入神秘组织就能实现梦想，然而面对的往往是残酷的现实。 背叛，呵。 没有多少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内乱来的猝不及防，同行的同事怀疑，是源流。另一个则不经意间提起了那个人，那个曾经毁灭了九号的人。韩氿记得，上课的时候提到那段惨痛的过往，老师脸上讳莫如深的表情。不过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根本不至于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最大的可能就是政变。 如果拥有那样的力量，像今日这般困局，不过是蚍蜉蝼蚁，不值一提。 不能坐以待毙了，他想。 几个人商量了一个目前来看最为可行的作战计划，由其中一个去当诱饵引开追捕的人，其他两个去想办法救人，求援没有用，这种时候根本不知道哪些是朋友哪些是敌人，只能靠自己。韩氿来当诱饵，他的身手其实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在几次捣毁地下研究所的任务上履立功勋。 分部里大半特工都被抓起来关进了监区，剩下一部分至少要留大半去看守以防生变，追捕韩氿的人并不多。他躲在后面撂倒了一个，迅速夺下武器放倒三个。趁追兵赶到前，他赶去和其他两个汇合。 这种时候他十分感谢分部的大楼设计师，为了防止监区犯人互通联合，每个监室都是独立的，这就方便了他们悄无声息地救人。 三人合作默契救了部分人，这些人分成三队，一队前往中央控制室夺回主动权，一队应付阻兵，一队继续救人。 中控室发生激战的时候，援兵赶到了，意料之外的援兵。韩氿没想到，他们避之不及的秦家竟然会在此时成为了九号的援兵。 可真是理不清了，如果他没记错，秦家之主秦白的女人，曾经还是他“死缠烂打”追击的“黑户人口”，和异人类有联系的秦家竟然会帮助与异人类维持着表面和平的九号，然而背后的利害关系不是他这个级别所能了解的。 带队的人他认识，是那个晚上在秦宅审讯他的男人，在中控室看到韩氿的时候，男人扯唇邪肆地笑了声，出口却是夸他的话：“看来你还挺有本事！” 这并不是秦家和九号唯一的交集，在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源流也经历了一场内乱，如同三十年前一样，两个看似站在对立阵营的组织经历了同样的事，同样迎来又一次新生。后来的秦家，成了九号最大的资助方，那个时候的韩氿，作为最高指挥官的第一助手，陪同面见秦家掌权人。 他又一次看到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给韩氿的感觉很奇怪；有时候，他觉得她很不简单，有时候，她似乎又很简单。她单纯笑起来的时候，竟然会让人觉得温暖平静，韩氿总是忘不了曾经在盛江那间不起眼的甜品屋里，她对着芸芸众生粲然露齿的模样。 听说她已经嫁给了秦白成为秦家的女主人，听说秦白很宠爱自己的妻子。但是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了，他和她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偶然的机会有过片刻的擦肩，不足以成为彼此深刻的回忆。 况且，他连她究竟是谁都不知道，他从来不知道她是谁，也不会知道。 第130页 或许以后，她也不会出现在他的记忆里，但他记得那个笑容。 他的一生，已有归宿。 正文 番外二 前世宿敌（成尹vs雪安） 上 雪安还记得成尹被艾雅带回来时的模样，那个时候，艾雅还是艾雅，是异人类世界无人敢逾的艾雅；而她是源流特别行动队的一员，是艾雅最得力的助手。 一次特别的任务里，艾雅从沦陷的九号实验室带回了十几个孩子。他们都有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刚刚觉醒血脉没多久。 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多少年就突然发现了惊天的秘密，被迫踏入另一个神秘的世界，无法自已地接受另一个身份，却因为突来的变故沦落为可悲可怜的实验品。那些孩子无一例外都是害怕的。 成尹算是里面最平静的那一个。 雪安看到那些孩子时，第一眼被夺去注意力的就是成尹，也因为他是那些孩子里面最漂亮的一个。 她这个人，对美色没什么免疫力，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艾雅回到母亲的家乡旅游时对她“一见钟情”，由此而结识了一生中最好的朋友。 所以当时，她难免对那个年纪不大，脑筋却不少的男孩子多看了两眼，顺便还嘴欠地对艾雅说了句：“这么漂亮的男孩子，送给我吧！” 谁知道艾雅眼也不眨地就点头答应了她，并且买一个赠好多个，“这些孩子交给你了，在他们没有完全掌握好自己的能力之前，你是他们的导师。” 她当时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鸵鸟蛋。 然后便走过去，一个个地问他们的名字，力求塑造出一个温柔大姐姐的美好形象，问到那个最漂亮的男孩子时，她凑不要脸地说：“漂亮的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谁知道他目光凉飕飕的看着她，“我不是小朋友。” 雪安：“……”她被这个小屁孩儿一句话怼的语塞了片刻，才扯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对我来说，你就是小朋友，懂么？” “那你一定年纪很大了，婆婆。”他盯着她说。 雪安一秒爆炸，她回头质问艾雅，“你从哪儿拎来的小屁孩儿！” 旁边某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队成员见状哈哈大笑，还不要命地跟着起哄：“雪安婆婆~” 雪安简直想把那个人揍成猪头，不过她更想揍这个小屁孩儿！等到她再次转过头来露出一丝狞色时，其他小朋友都被吓到了，发抖的发抖，退后的退后，怯生生地望着她，有胆小的都快哭出来了。 总之，仇就这么结下了。并且在之后的岁月里，事实一次又一次向雪安证明了：她和成尹一定是前世宿敌！ 成尹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家中祖辈往上数十几代都是穷得叮铛响的贫民。他父亲一穷二白，不知道是福气还是灾祸，和一个来历不明疯疯癫癫的女人结合，生下了成尹。他生母虽然神智不正常，但是长得很漂亮，成尹完全继承了母亲的外貌优势。 后来，成尹的生母突然消失了，听说是发病跑了。他父亲没什么本事，很长一段时间里，喜欢打他泄愤，村里的孩子嘲笑他没娘，也笑他长得像个女人，时常以欺负他为乐。兴许便是在这样的境况下，才养成了这个孩子浑身是刺的性子。 之后发生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某一天成尹的血脉觉醒了，觉醒的时候除了浑身灼热难耐，最明显的就是那双眼睛会变成鲜艳的红色。他这个模样被村里其他人发现了，自然而然地被当做是妖怪喊打喊杀，连他的生父也视他为灾星妖孽。小山村有妖怪的事很快就传扬开去，成尹被村民们叫嚣着烧死的时候，忽然来了一群人，那里面还有高鼻子蓝眼睛的洋人，成尹被他们带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到过那个村子。 再然后发生的事一目了然。 这段往事是雪安后来才知道的，成尹从不对任何人提起他的过去。 他是那群孩子里最聪明的一个，无论学什么都很快，雪安不仅教他们掌控异能，还要教他们读书识字，以她那几百年的阅历学识，足够教一群半大的孩子了。 雪安跟他们讲异人类的历史，给他们讲异人始祖的辉煌过去，给他们讲艾雅的光荣战绩，也给他们讲大洋彼岸的见闻。 孩子们都很认真地听，并且对她口中那些只能在书中出现的故事无比感兴趣，有些人难免带着点玩闹的心思在里面，而成尹不是。当雪安接触到那双认真到发光的眼睛时，忽然觉得有点自豪。 曾经有一段时间，雪安对艾雅怀揣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嫉妒心理。因为艾雅是把那些孩子从地狱带到天堂的人，因为她是所有异人类臣服的神，因为她没有顶着“源流副首领”帽子时温暖的笑容。雪安能够感觉到，成尹对艾雅隐隐怀着几分孺慕崇拜。 成尹渴望成为艾雅。 有一次，艾雅来看完这些孩子离开时，雪安站在迟迟没有挪动脚步回房的成尹身后，淡声戏谑：“别看了，影子都没了。” 那个时候，成尹长高了些，几乎与她平齐，但他还没有成年，他以后会更高。 当时他没有理会她，转身就要走，也许是心里那团火在作祟，雪安脱口而出：“你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成尹背影一僵，她再接再厉道：“人家可看不上你这样的幼齿！”多年以后，雪安回想起今天自己说的这句话，不由得仰天长叹：比起成尹这个所谓的“幼齿”，艾雅看上的人才是真正的“幼齿”啊！ 总之那天，成尹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 后来，艾雅有一个任务，小队全员参与，她也不例外，那些孩子便交到了其他人手里。任务时间并不长，但是那之后不知道是心理因素还是什么，雪安没有再回去做他们的导师，新的导师将他们带的很好，她很长一段时间才回去看一次，那些孩子早与她打成一片，见到她都亲昵喊“雪安姐姐”或者是“大美人”。足以证明这些年，她对他们都是用了心的。 成尹没有来见她，她也没有去问，就当这个人不存在。 这几年，唯独他与她最不对盘。总爱拆她的台，总爱问她一些不明所以的问题，总爱挑战她的耐心。就算在训练场上，她将他打的半死不活，他也没有放弃过怼她。 再次见面时，是在源流某次会议上。她和艾雅最近几年一直在其他地方驻守，那次应召回到总部，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是一名干事。他长大了，完全长大了，那双本来就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一动就能惹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小朋友越来越漂亮了。 雪安听旁人说过成尹这些年的作为，他原本就资质优秀，是那些孩子里最有天赋的一个，天赋加上努力，加入源流理所应当，爬得快更理所应当。 她当时觉得，反正两个人气场不和，各走各的路是最好的，他升他的官，她跟她的任务。 可惜天不遂人愿，由于那个人太优秀，艾伯纳非常赏识他，特准让他加入了艾雅的小队。能够直接在艾雅手下效力，是许多异人类可望而不可求的愿望，那或许也是他的梦想，而他实现了。这意味着，他们会在一起共事，雪安为此抑郁了好几天。 第131页 正文 番外三 前世宿敌（成尹vs雪安）下 后来发生的事情果真如她所料，没有了“师生之别”，“长幼之分”，成尹的怼人技能如同开了挂，经常会把她怼得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就是错误。 那会儿，小队里某个成员还开玩笑说：干脆你俩在一起得了。 “我对幼齿没兴趣！” “我对傻子没兴趣！” 别说了，决斗吧。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再后来，他接到调令离开小队，成为了艾伯纳的助手，每天西装革履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他很能干，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能干，在源流那样一个“老家伙”遍地的地方，他才几十岁的年龄就占有了一席之地。巴泽尔曾经说他将来必然会成为艾雅最得力的助手。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那场不为人知的战争里，总部是最先沦陷的地方。 她记得，那天她和艾雅刚从外面回来，却在中途接到巴泽尔的命令，距离总部不远的某个地方发生了混乱，艾雅得赶去解决，于是只有她一个人先回来。 突如其来的反叛，悄无声息的包围，冲天的火焰，当她发现时已经太晚。她被几个原本熟识的内部人员包围，费了半天劲才冲出去。那个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他的安危。 明明不怎么在意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会第一个想到他，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就那样出现在她身边，和从前一样没有多说什么话，拉着她就往艾伯纳的办公室跑，只有艾伯纳的身边是最安全的。 可是终究晚了，他们赶到的时候，艾雅早已经在那里，被巴泽尔紧紧抱在怀里，强忍着眼泪苍白着一张脸，眼睁睁看着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火海中。 从那以后，再没有艾雅。 艾雅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带领着她的小队执行了最后一次任务。那次任务，她孤身前往九号总部，而雪安和成尹，一起前往欧洲。 异人类的力量的确很强，但不是战无不胜。那次任务可谓是凶险，一切开始前，她忽然问成尹，“你怕死么？” 他顿了顿，冷笑道：“要死就拉你一起死。” 她一怔，随即弯了眼，“好啊。” 过后的很多年，他们很少再联系对方。 他成为了源流的副首领，她做她的普通人，各自风生水起。 直到艾雅变成黎尔，重新回到湛海，他在某个黑夜敲响了她的门。 “最近风声不对，不管她要做什么我都拦不住，你如果要跟着的话，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轻重。” 雪安呆了呆，咧唇笑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吧，啧，还是一副别扭的性子，担心我就直说喽，还玩这种拐弯抹角的把戏！” 这些年太闲，她周游过世界，游曳过灯红酒绿的风月场，穿梭过鳞次梓比的高楼大厦，她用几十年，看透了过去几百年没有时间看的东西。她也越来越精通，怎样让一个年轻的男人面红耳赤。 “不知所谓！”他扔下一句嘲讽便离开，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她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若无其事地倒上一杯酒饮尽。 成尹再来那次，是艾雅突然失踪惹得她的小男友“全城通缉”，他来势汹汹地问她艾雅的行踪，彼时她手中的酒还泛着幽幽的光。 有时候她对自己的身份挺无奈的，酒精是个好东西，可以麻醉人，可以不用想那么多扰人的事，可是她醉不了。有些事，越想不去在意就越难释怀。 她冷嗤，“人家现在都有主了，你还一天天地记挂着，人家知道么？” 一句话成功浇灭了他一身的气势，她扔了酒杯走过去，那双精致的丹凤眼真好看，在黑夜里尤其多了几分诱惑。她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一手勾起他的下巴，“一把年纪了还跟个纯情小处男一样……”便噙着勾魂夺魄的笑吻上去。 他没有反抗，漂亮的眼睛只在一瞬间深了些许，但他没有退开，更没有往前。 她忽然觉得索然无味，松了手后撤两步，下一秒，艾雅就出现在死寂的屋内。 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 因为艾雅的关系，两个人总是难以避免地凑到一起，心照不宣地维持着曾经的相处模式，该怼的继续怼，该反击的继续反击，没有谁主动提起那晚的意外。 雪安觉得，这样就差不多了，细想下来，她其实并不想从成尹身上得到什么，成尹也不会给她。 雪安不太喜欢圣巴塞的天气，动不动就下雪结冰，她虽然不怕冷，但她习惯了湛海的阳光。被迫成为源流副首领之后，按照惯例她本应该有权利选择去一个重要的分部常驻，而成尹这位上位速度堪比火箭的首领就要坐镇总部了。然而百废待兴，一堆事搁在眼前，她看着眼花，通通推给成尹。 成尹难得好说话一回，来者不拒，她高高兴兴偷懒的同时打包行李准备回湛海。 等到打包的差不多了，成尹竟然在一次会议上宣布新的规定：首领和副首领必须坐镇本部。她当场气得差点摔桌，会后连连质问他，得到的却是对方的冷眼。 总之最后，她依旧被迫留在了圣巴塞。 “隔壁岛上那座雪山实在太棒了！滑雪超级刺激！珍妮我们一起去吧！” 雪安看着眼前这位眉飞色舞面目英俊的北欧小帅哥，想了想便答应了他的“约会请求”。没错，约会，她的市场可是广得很，才在总部呆了没多久，倾慕的眼光就收到不少，面前这位就是敢于主动进攻的其中一个。 其实在艾雅的婚礼上看到她披着婚纱的模样，雪安就开始按捺不住一颗想谈恋爱的心。 得到她确认的答案，小帅哥高兴得恨不得昭告天下，果然没多久，全总部都知道她答应了某个人的约会要求，流言传的多了难免变味，最后的版本干脆是她答应与某个人交往。 到了约定的那天，她在岸口等小帅哥，但是人没有等到，却看到那个让她想掀桌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她惊讶地问。 他没有回答，只淡淡问道：“等人？” “干嘛啊？不让我走就连我约个会也不行啊？” “你如果是在等查尔斯的话，很遗憾地告诉你，他昨晚出岛了，估计没一个月回不来。”成尹看了下表，海面在此时出现一阵浅浅的波纹，随后一辆小型潜艇浮了上来。 雪安眉头一拧，“你怎么知道？”却见他头也不回往潜艇走去。 直到他的背影将要没入潜艇舱门时，她忽然福至心灵大喊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小屁孩儿？不让我回湛海还阻挠我约会！喜欢我就大声说出来啊，别害羞嘛！” 那背影一顿，很快就消失在舱门后。 雪安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在之后的时间里逮着机会就“报复”成尹。比如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故意挑逗他，当然，是言语上的挑逗。比如一边挑逗他的同时一边答应其他人的邀约，然后不出所料地等着那些约会对象一个个因为各种因由被调离总部。 第132页 她乐此不疲地把这些行为当成消遣的手段，直到终于彻底激怒成尹。 在她又一次答应了某个人的邀约后，转身回去时，成尹站在转角抱着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她微笑回视，对方冷哼了声，“你知道‘水性杨花’这四个字怎么写么？” 她天真地眨眨眼，“你是在变相讽刺我么？” “啧，难得聪明一回。” 雪安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啊没办法啊，在你眼里‘水性杨花’的我，仍然有无数倾慕者上赶着拜倒在我石榴裙下呢！你是不是嫉妒啊？年轻人，成熟一点！”说完，她盈盈一笑，越过他往前走。 肩膀忽然被按住，腰身也被一股大力掌控，她被强制扭转身来，席卷而下的是灼热湿濡的吻。 暴虐而缠绵。 过后，她笑得妖娆多姿，“小屁孩儿，喜欢就喜欢嘛，很难说出口么？” 不得不说，这句话真的很作死，原本今天她只是被亲了一下不会少块肉，但这句显然不走心的话一出口，她少的就不是一块肉了，是全身的肉。 第二天，当人们看到首领从副首领的房间走出来时，全世界都知道，副首领被首领承包了，再也没有人敢向雪安示爱，而她也每天被折腾得完全没有心思想离开的事儿。 关系莫名其妙改变之后唯一的好处大概是，成尹很少再怼她了。 之后的某一天，雪安故意问他：“是不是因为艾雅嫁人了，你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我？” 时隔许久，他再次拿看白痴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废话不多说，压在床上就是一顿惩罚。但是雪安对这个问题十分执着，想起来就要问一遍，非要个答案不可，其实她并不在意艾雅在他心中占据的位置，她只是简单的想要个答案，不管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始终没有告诉她这个答案。 直到许多年后，她遇到一个熟人，是当初那些孩子中的一个。 他说：“没想到成尹真的把你拿下了，世事难料啊！” 她茫然反问，对方摇头笑着，“姐姐，告诉你个秘密，当年你离开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成尹那家伙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谁都不敢惹，简直就是瘟神！大家都不知道他怎么了，后来你时不时来看我们，那家伙每次都没出去见你，我们都以为他不喜欢你。记得有次你又来了，我那回有事没去，但是在教员办公室里，我看见那家伙躲在楼上偷偷看你。” “我当时就想，他性格别扭，不把自己的喜好放在脸上，有回就去问他是不是挺喜欢你的，他不说话只冷冷看了我一眼，啧啧啧……哦对，我有次不小心看到过，他那本《异人类简史》上有一页写满了你的名字……” 雪安揣着震惊的心回去翻了成尹以前的旧物，找到了一本旧得不成样子的《异人类简史》，翻开扉页。其实不仅有一个名字，还有一个画像，画得很好。 那天，她抱着那本书坐在屋里，忽然觉得，圣巴塞的天空很美。 正文 番外四 情丝一缕（秦重vs米斓） 米斓很早以前有个梦想：挣大钱，游欧洲。她家底殷实，从小跟着父母大大小小也去过很多地方，算是见过世面了，欧洲虽然也去过，但是她其实特别希望自己能跟网上那些旅游博主一样，玩玩小资情调什么的，来个欧洲全境纵情游。 要做到这一点的前提是，有钱，有很多钱。 万万没想到，梦想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实现了。 因为参加黎尔婚礼，她乘坐免费专机来了欧洲，婚礼结束后，她想来都来了就顺便玩一玩。她这个打算不小心给黎尔那位私人管家听到了，于是对方特别尽职地在一晚上给她定制出一张旅游计划表。 她不关注表上写了什么地方，反正整个欧洲版图都囊括了，她关注的是：费用全免。 论交朋友的重要性！她不由得感叹自己当初收留黎尔的行为简直是明智之举。 要说这趟完美的欧洲行唯一不完美之处，就是那个人，那件事。 米斓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说、她、矮、的、男、人！ 身高永远是小个子的硬伤，这种痛哪里是别人能够体会的！米斓从小到大最恨别人拿自己身高说事，那个男人竟然还敢当着她的面说，这个梁子注定结下。虽然后来黎尔帮她报了仇，她也接受了对方的道歉，但是对这个人，是没有多大好感了，哼就是这么小气！ 秦家的服务很周到，大半个月下来，她去到了自己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看到了许多没有看过的风景，全程没有操一点点心。如果这个时候再来个男朋友就好了！ 参加过一场无与伦比的婚礼，很多女孩都会萌生出嫁人的想法，并且憧憬着自己也要有这样一场盛大的婚礼，就算不够华丽，至少要满足内心那小小的梦想。 躺在阳台上晒着太阳的米斓就是这样想的，不过，她首先需要有一个男朋友。 一张脸猝不及防遮挡住了早春的阳光，她被吓得一哆嗦，忙不迭坐起来，看向面前这个高大得过分的男人。 她认识他，并且还结了梁子。 米斓惊骇莫名地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男人，很久都没有从惊讶的情绪里走出来，倒是男人先开了口，面无表情，“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她终于回过神来，仰着脖子才能看到男人冷漠的脸，这个高度让她很不满意，蓦然站起身……并没有本质的改变。但是气势要拿出来的，她挺直了背，“你……你为什么私自闯入我的房间？” 和对方的气势比起来，她的气势实在是不算什么。嘴上强硬的同时也在心里暗暗责怪屋子的保密措施不够好，随即又想起来，这间两层的独栋小楼是秦家给她安排的，而面前这个人是秦家说一不二的高层…… 男人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重复道：“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为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厉声质问着，眼前的男人低下头来看了眼腕表，丢下一句：“给你十分钟收拾东西。”便下了楼。 “喂！什么情况啊？你这人……” 男人一去不返的背影让米斓气血翻涌，屋外很快就进来两个人帮她一起收拾行李，东西并不多，大部分旅途中购买的早已被送回国内。 没两分钟，安潞就打来电话，她正要问怎么回事，对方已然抢先解释：“十五公里外一座毗邻的小镇发生动乱，当地政府已经封锁戒严该区域，为保安全，临近的几个小镇居民也要紧急撤离。” 这个小镇是她为了体验地道的风土人情才来的，没想到会突然发生混乱，难怪会惊动那个成天黑着脸的男人。不过直觉告诉米斓，是什么混乱连秦家高层也惊动了，而且人家地方动乱，关秦家什么事。 那个时候，米斓还不知道，秦家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离开的路要经过发生混乱的小镇，镇上的居民都撤到了政府安排的地方避难。而秦重直接带着米斓乘坐直升飞机离开。 第133页 途径小镇上空时，米斓已经清晰地听到下面发出的巨大噪音，鼎沸的人声、枪击声、爆炸声不绝于耳。原本闲适松快的心情荡然无存，她趴在机窗上望着下面发生的一切，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顿时火光冲天，硝烟弥漫几乎淹没了他们所在的直升机。 “谁开的火！”一直密切观察着地面情况的秦重忽然大声吼道，对讲机里出传来滋滋电流混杂的声音：“是军队！” “谁他妈让他们开的火！一群蠢货！” 米斓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火，那样直白的愤怒仿佛能将对讲机那头的人撕裂，她忍不住抖了抖。 “到适合降落的地方放我下去。”秦重淡淡对驾驶座上的人说道，随即转头看向她，“他们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奇异的是，最后一句话竟然意外的温和。 米斓盯着他，很久没回神。 变故就发生在那一刹那，机窗忽然碎裂，机上全副武装的人随即都被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的男人扔下了飞机。 秦重猛然一惊，掏出腰间手枪冲着突然出现的男人连射几枪，子弹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格外刺耳，显然是落空了，他顷刻悚然，男人已经出现在面前，一拳就要落下。 “秦家的人，少管闲事为好。”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像一场噩梦。 秦重没有被对方击中，两人在狭小的机舱内过了几招，奈何对方神出鬼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下一秒却出现在身后。 更可怕的是，飞机驾驶员被随后出现的又一个人直接丢下去，飞机立马陷入失控状态，朝着地面落下…… 两个可怕的男人拥有常人难以匹敌的力量，拥有米斓从来没见过……在现实世界从来无法想象的力量，就连那么高大，看起来刀枪不入的男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米斓扶着机舱门缩在一角，此刻的她大脑一片空白，呆滞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有……即将面临的坠毁。 金发碧眼的男人含着戏谑的笑意走向她，“瞧我发现了什么，这里躲着一个小女孩。” 飞机急速下落带来的冲击力太过强横，可对方似乎毫无所觉，身形一闪，眨眼便到了她的跟前，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那一瞬间，她想，她这辈子都不要再来欧洲了！ 她除了呆滞只有呆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男人已经弯下腰来…… 嘭！ 嘭！ 两道连续的枪响过后，眼前笑容阴鸷的男人骤然倒下，脸上尤挂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秦重一手扶着机架，另一只手慢慢放下枪，他和她之间，横陈着两具倒下的身体。她竟然还有心思想，这样的人竟然还怕热武器，后来她才明白，原来枪里装的子弹，根本不是寻常的子弹，而是一种奇妙的药剂。 飞机马上就要落到地面，秦重看了她一眼，匍匐着爬上驾驶座掌握了操纵杆，飞机重新飞上蓝天。 似乎风平浪静，直到她发现他越来越苍白的脸，和胸口黑色衬衣被晕染了一大片的神色痕迹。 “你受伤了……”她呆呆的说，还没有从惊魂的变故中彻底走出来，但她看得到，他血流不止的地方就在心脏的位置。那里的衣衫破了一块，似乎被利器刺穿，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一角和被血液淹没的金属物体。 “我没事。”他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飞机受损，无法把你送到机场，我会在安全的地方降落。” 她茫然地点了点头，仿佛他平静的声音也带给了她相同的平静，刚刚与死神面对面的经历在蓦然平静的气氛中渐渐平复了惊恐与不安。 米斓不知道最后降落在了哪里，只看到满地的帐篷板房，似乎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基地，匆匆跑来迎接他们的人大多她不认识，只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在里面。 雪安。 看到她的时候，雪安面色一变，当即跑过来将她抱到怀里柔声安慰，只字不提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飞机上躺着的两个人被带走，秦重也被其他人接到其中一间板房里，她恍惚间听到那些人说，他的心脏被刺穿，失血过多，生命极度危险。 后来，她问雪安：“他会不会有事？” 雪安摇了摇头安慰道：“不会的。” 很快就有人来把她接走，她很想留在那里，很想知道他怎么样了，但是那样紧急的情况，显示不是她留下就能改变的。她原本应该直接回到盛江，但是秦家来的人问她要去哪的时候，她鬼迷心窍地选择回到f国的庄园。 至少在那里可以等他的消息。 几天后，他回来了，身材高大伟岸，目光淡漠，面无表情。 他看着她的表情，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 但她的心，奇异地安下来。 真正的风平浪静之后，她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她也知道了，为什么生命垂危的他仅仅几天便又生龙活虎。 她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大家都很好。 那天发生的事或许将成为她永远的回忆，一个从土壤里探出脑袋，发了小小芽苗些微情愫的终生秘密。 她的足迹会继续踏遍世界，将回忆塞得满满，而小小芽苗只能占据一隅，或者渐渐凋零。 正文 番外五 一眼万年（秦白vs黎尔） 三十三年，对寻常人来说，是半生岁月，对秦白来说，是一箭光阴。 即使万人之上目下无尘，也是暗淡无味的三十三年，连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痛苦，也食之麻木。他几乎快要忘了，也曾有过那最开始的温暖眷念。 五岁之前，秦白的母亲还在。 荒诞可笑而又老套的过去，千金小姐与来历不明的男人相识、相爱、结合，未婚生子，被视为家门之辱。遭到驱逐的单身母亲带着襁褓中的孩子为了生计去做从前没有做过的一切。 两岁的孩子对人生最初的记忆是模糊的，甚至是一无所知。可是两岁的秦白记得，他清晰地记得被母亲的子宫所包裹的温暖，记得初乳腥咸的味道，记得那道总是徘徊的影子…… 为了生计，那位娇弱得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每日不等天亮便要出门工作，而他只能被托付给邻居，每日供好米汤熟水，一日就这样度过。 幼年的秦白便是冷漠的，安静的，与脏污却热闹的胡同格格不入。他不会与同龄的孩子玩乐，他只会日复一日坐在胡同口的土坎上，沉默期待着母亲归家的身影。 直到那个人出现。 那张脸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但那气息却亘古留存。 那个黑衣短发，真正与狭窄胡同格格不入的女人第一次靠近他，屈膝蹲下，尽力与他平视，给予了一个孩子等同于成年人的尊重。 她说：“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妈妈呢？” 他看着她，用冷漠的眼睛。没有人愿意与这样的孩子交谈，至少这个地方没有，除了她。 “一个人坐在这里，会不会很孤独？” 第134页 “你不怕有坏人来把你抓走么？人贩子最喜欢你这种长得好看又不爱闹的小孩子了！” “抓走了就见不到妈妈了哦……” “小子，你不理我我很尴尬的！” “……怎么就是个闷油瓶呢？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 “看在你一个人孤单寂寞的份上，我就陪你在这里等一等……” 这一等，就是日日月月。 从第一次以后，总有个人陪在秦白身边，迎着落日晚霞，迎着归来的母亲。 可是每当小小的秦白走向巷道里归来的母亲时，回过头，那块低矮的土坎上，了无人影，好像那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可是秦白知道，也只有他知道，她来过。 有人相伴的数月时光，是秦白一生难以忘掉的记忆，即使那段回忆终于在荆棘血海的黑暗里蒙尘，终于成为他梦里不曾出现的过往。 可他不会忘记那个母亲晚归的深夜，她蹒跚的脚步与空洞的目光。 她看着他，仿佛看的又不是他。 她说：秦白，你要坚强。 无论将来发生任何事情，无论风雨多大，无论沟壑多深，你都要坚强地走下去。 从此，身影不在，记忆无光。 二十二岁的秦白，在古老原始的丛林里与野兽厮杀，与毒蛇拼命，与命运抗争，直至坠落无尽深渊。 临近死亡那一刻，他想到了那双空洞的眼。 秦白，你要坚强…… 沉睡的血脉穿透伤痕累累的躯体破壳重生，终于，展翅翱翔。 三十三岁的秦白，在那家他无需记忆的会所，感觉到了久违的气息。 三十三岁的秦白，在孤寂无人的书房，捏着那张简历，让照片里的人，与记忆里沉睡的面容重合。 他难得做梦，就梦到了许久没有想起的过往。 梦里看到的东西似乎很多，一看时钟，竟然只是打了个十来分钟的盹。耳畔忽然响起熟悉的喊声，他还没来得及皱眉，膝盖一重，梦里出现频率最高的面容真真切切映在眼底。 她撅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哪里像梦里那个或狡黠或悲哀的人，“你躲在这儿干嘛？背着我偷偷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他笑，春暖花开，“一会儿不见就想我了？” “陪我去看电视嘛！” 线条凌厉的唇角难得抽搐了几下，他紧着眉头，“一定要看么？” 她毫不迟疑地点头：“一定要！”继而抵住他的额头，可怜兮兮地“撒娇”：“电视那么好看你为什么不看呢？” 他满眼真诚，“没有你好看。” 蓦然笑开，娇媚的脸蛋浮起丝缕红霞，“你陪我看电视，我给你看好不好啊？” 他好整以暇的眯起眼：“看什么？” “你想看什么就给你看什么……”嗓音里渐渐夹杂了几分不同寻常的诱惑音调，而且他还很没有自制力地被诱惑了。 “我现在就想看。” “不行！先陪我看电视剧！” 这可由不得她了，秦白当即将人抱在面前的书桌上坐着便开始宽衣解带，当然，宽的是她的衣，解的是自己的带。 黎尔紧拧着眉匪夷所思地瞪着他，“你现在这么放纵自己，以后时间那么长，你不会腻么？” 啧，秦boss的脱衣手法越来越熟练了，她还没说上几句话呢，衣服都快给扒干净了。她的是干净了，他自己倒还整整齐齐的。 听了黎尔的话，秦白倏然停下动作来，严肃地思考了下，抬头凝视着她，“那我节制点吧。”说完，人就消失的没影儿了。 黎尔坐在书桌边沿足足愣了一分钟，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布料，抽搐着嘴角嘶声大喊：“秦白你大爷的！给老子回来！” 说句心里话，第一次踏进这间书房的时候，黎尔是绝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和秦白在这里做尽白日宣淫之事。 简直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秦白秦白秦白秦白……”阵阵魔音灌入耳膜，秦白坐在书房里轻轻挠了挠耳朵，让屋里的人都退下后径直回了楼上主卧。 等他坐到床边了，裹着被子的小妮子这才满意地嘻嘻笑起来，他无奈地弯下腰，整个人罩住她，声音低低的，“再胡闹就把你办了。” “我喊你几声怎么了？凭什么不让我喊！” 他拍了拍她的脸蛋，颇有些无可奈何。 听说有的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喜欢寻找童真，一把年纪净做些小孩子做的事，人们把这种老年人称作“老顽童”。前段时间，钟綦来秦宅报告工作，看到他们家家主夫人正坐在先生严肃的书房里看青春偶像剧的时候，隐晦地跟他家先生提了以上几句。 嗯，现在的黎尔改掉了看家庭婆媳伦理剧的毛病，却又迷恋上了傻白甜言情偶像剧，老片子新片子愣是翻出来看了一遍，看得津津有味不说，还时不时抽抽风装一下小白花女主逗他。 秦白：仿佛娶了个智障老婆。 当然，这话是不敢在她面前说的。老婆突然智障，不得不说，这其中有秦先生大半的功劳。 秦白一脸无奈地捏捏她的腮帮子，“起床了。” “给我穿衣服！” 正文 番外六 命里注定（秦白vs黎尔） 上 他听话地拿了内衣给她套上，羊脂玉般瓷白细腻的肌肤上仍有星星点点他留下的痕迹，新的叠上旧的，身体恢复得快也抵不住频率极高的更新换代。 秦白娴熟地给黎尔穿上衣服，黎尔懒洋洋地配合着他的动作，间隙忽然轻叹了声：“我昨晚梦到大溪地了，昨天那个电视剧里男女主角就是在大溪地认识的哦，我们去大溪地玩儿好不好啊？” “好。” 得到满意的答复，黎尔满心欢喜地扑上去就是一个香啵儿，“爱死你了！” 傻白甜偶像剧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这个，让秦白的老婆学会了不分时间场合地大胆示爱。 其实去大溪地玩什么呢？再美的风景都已经看过了，只不过是换个地方滚床单而已，黎尔想要的就是情调。 等到从大溪地回来，姐妹团难得从天南海北的地方赶回来聚会。 雪安现在不比以前了，她如今是源流的副首领，身居要职。而且因为之前巴泽尔造成的变异事件后遗症，有许多突然得到力量但是心怀叵测的人千方百计逃脱源流的掌控想单干，雪安时不时得跑这跑那地抓人。 在秦家和源流的通力合作下，研究院研发了一种药剂，可以长期抑制异人类的异能。原本的抑制药剂只能短时间抑制异能，而根据新药最新的实验结果表明，最长的抑制时间可以达到一年，并且时间仍在不断延长。这种药剂拿来对付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再好不过了。 米斓到现在仍旧在满世界地瞎溜达，最近才抽了个空来湛海。 第135页 三个人里，也就只有她还没定下来。 “亲爱的你真不打算找个男朋友么？我手里可是有很多优质的资源哦！”雪安一见米斓就忍不住操心她的终身大事。 米斓敬谢不敏，“不用不用，我崇尚自由恋爱！” “别跟我那么客气嘛，你喜欢什么样的？秦重那种？干脆我安排一些类似的来和你产生美妙的邂逅，如何？” 听到“秦重”这个名字，米斓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黎尔对着雪安呵呵冷笑，“你手里有众多优质男人资源这件事，成尹知道么？” 雪安迅速变脸，一秒正经，“女人的聚会，不谈男人！来，我们来聊聊最近新上的包包皮鞋……” 米斓眼睛一亮，“我去米兰看了场秀，天呐好多漂亮衣服，都好想买哦！c家的好精致，v家的也好有范儿！” 雪安大手一挥，“那还等什么，买啊！” 米斓拉下脸，“穷！” 只见雪安瞄了黎尔一眼，满脸得意之色，指向咖啡厅外繁华盛景，冲米斓递了个眼色：“对面那家商场，秦氏的。” 米斓秒懂，“哦对！我有秦氏的黑卡！免费的哟！” “go！go！go！” 对于时尚没有任何研究的黎尔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俩人手拉手直奔对面的大型购物广场。 两个小时后，二人各自拎了一堆大小不一的奢侈品牌纸袋回来，那场面着实震撼人心。 黎尔坐在原位咽了口口水，情不自禁感叹道：“原来电视剧里演的都是真的，女人果然是天生的购物狂！你们竟然能买这么多！” 米斓放下纸袋，又要了两杯饮料，满脸不以为然，“这只是一部分，大件儿的商场到时候会亲自送货上门！哎呀这张黑卡真好用！全程刷刷刷，一分钱也没有花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雪安挑眉一笑，暧昧地盯着黎尔：“倒也不是一分钱都不用花，只是要劳累咱们的秦太太回家肉偿了。” 黎尔没控制住，虎躯一震。 其实刷卡消费这种事太不值一提，根本不用上报到秦白那里。黎尔尚且不清楚秦白知不知道今天的事，只是晚上被他折腾的直不起腰时，不免想到了白天雪安暧昧的话。 再激烈的运动也无法阻止脊背发寒。 话说回来，两个人在一起几年了，滚这么久的床单怎么她就不能生孩子呢？她可一直没忘记当初要生个小秦白的宏愿啊。 这样想着的黎尔在一个月后的某天清晨，忽然出现在正在举行重要**会议的书房，除了会议桌两边坐的几个心腹属下，还有屏幕那端几张熟悉或者不熟悉的脸孔。 黎尔呆了呆，愣愣朝秦白发问：“你很忙么？” 秦白撑着脑袋看她，目光微眯。 “那我一会儿再来。”说完便咻的一下消失在了会议室。 在场所有人包括屏幕那端的人都在这一刻识相地保持了沉默，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黎尔一走，秦白便恢复了满脸漠色：“继续。” 会议结束后，秦白主动来到黎尔身边将她一把抱进怀里，“想跟我说什么？” 黎尔抬头望着他，不改那一副呆愣的样子，秦白捏了捏她白嫩嫩的脸蛋，“怎么？” “我怀孕了。” 虽然经常念叨着要生小秦白，但黎尔对自己能怀孕这件事并不能十分确定。这么多年来，能诞育后代的异人类少之又少，她所知道的也不过就那么十几个例子。不过吧，她母亲姬宛和艾伯纳却是其中的异类，她的父母成婚没有几年就怀了她，艾伯纳和秦白的母亲在一起也没有多久便有了秦白。 这两件事让她隐隐觉得，或许因为始祖血脉的特殊性，她能轻松怀孕也说不定。不过几年过去了，她的肚子一直没动静，渐渐的，就看淡了。 直到今天早上她醒来，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 有一个生命正在她身体里诞生，她的感觉无比清晰深刻。 秦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在听到黎尔那句“我怀孕了”时竟然难得地怔忡片刻，也仅是片刻后，他的目光下移到她的小腹上，轻声问道：“真的？” 无论怎样抑制情绪，黎尔也能察觉到这轻轻的两个字里所夹杂的震撼喜悦。 “真的！快两周了，他都成型了我才感觉到的！”黎尔兴奋地扑到他怀里，“秦白！我要给你生小秦白！” 秦白忙接住这个大宝贝，小心翼翼的同时又忍不住皱了眉，“小心点。” 她嘻嘻笑着，还蹭了蹭他的鼻头，“开不开心啊？” 他弯唇，将人抱紧了，“嗯。” 正文 番外七 命里注定（秦白vs黎尔） 下 黎尔怀孕的事火速传遍了秦家上下，现在的她成功晋级为秦家“一级保护动物”。以前呢看在她能耐的份上，秦白还能由着她为非作歹上蹿下跳，现在不管她多能耐，都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剧烈运动不能有，辛辣寒凉食物不能有，情绪过度波动不能有。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艾伯纳培养“淑女艾雅”的时候。 知道以黎尔的本事，没什么人拦得住她，秦白便没有安排人看着她，但是也发话了，如果她敢违背以上任何一条，他本人将亲自施罚。 尝试过秦先生“亲自施罚”的秦夫人成功被威胁到了，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地坐在家里等人伺候。 因为异人类怀孕几率极低，而且从怀孕到生产这段时间，能力会大幅削弱，据资料记载，历史上有些怀了身孕的异人类能力甚至削弱为零，也就是说，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这说明，她们在孕中可能面临普通孕妇需要面临的一切情况。包括出血、难产，秦白的担心不无道理。 而且当年黎尔的母亲就是因为生了她以后身体极度虚弱，才会被对手有机可乘，白白送了性命。 这段历史同时也警醒了夫妻俩，黎尔在最开始的不满之后，也慢慢接受了秦白的安排。 怀孕一个月的时候，有人来给黎尔抽血做化验，她体质身份特殊，各方面都要小心，每月一次的化验体检有利于掌握她的身体状况。 抽血的时候，秦白在她身边陪着，针头刺入血管，黎尔痛得嘶了一声，可怜兮兮地看着秦白，“痛……” 秦白吻了吻她的唇，满面柔和，“没事的。”随即冰冷凌厉的视线扫过抽血人员，对方吓的一哆嗦，好在从医多年，手很稳，没有出现“二次事故”。 他忙解释道：“孕期内夫人的承痛能力比从前低很多，请夫人忍耐忍耐，很快就好了。” 大概是从前不知道痛的滋味儿，也可能是孕妇心理作祟，承痛能力大幅降低以后，黎尔走路不小心磕到桌子角了要痛，头撞到墙壁了要痛，吃饭被烫到了也痛…… 各种痛接二连三地扑到黎尔身上来，她最后绝望地躺在床上，面如死灰，“老子不动了！就在这儿躺着！等到十月怀胎满期！” 第136页 秦白端着饭坐在一边，“乖，先吃饭。” “不！反正也饿不死！我不要被噎死烫死！” 秦白沉默了一会儿，端着碗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房间里传来她绝望的嚎叫声：“秦白！我饿了！！！” 其实黎尔真的打算在床上躺到生产的，但是医生说不能成天躺着，得适量运动，有助于胎儿发育。在医生和秦boss的双重夹击下，她无可奈何地下了床。 怀孕三个月的时候，黎尔的异能力几乎失效，她尝试着从卧室瞬移到隔壁客房，却发现只能移到三四步以外的距离，于是深深陷入了抑郁。 秦白抱着脆弱的老婆安抚道：“你想去哪我带你去，嗯？” 她郁卒地看着他，“我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秦白拧眉，“危险系数太高，生完再上。” 她立马别过头去，“你不爱我了，你心里只有孩子。” 秦白：“……”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很明显了，肚子上得妊娠纹也很明显，她摸着那几条凹凸不瓶的纹路，陷入了更深的抑郁之中。 “我长纹了！我再也不是完美的小公主了！” 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抑郁”状态的秦白依旧耐心地哄着：“生完就会消的。” 她立马变脸，气势汹汹，“你怎么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给你生过孩子！说！她和孩子在哪！” 秦白沉默了几秒，黎尔更加气势汹汹：“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心虚了？秦白啊秦白，我以前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样的男人！我对你太失望了！” 原来，不管是正常人还是超能人，只要是女人，只要是怀孕的女人，大脑都有特殊的构造。秦白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这种时候，不管什么回答都不能解决问题，经验告诉他，无理取闹的女人总是有无穷无尽用不完的理由无理取闹。 于是他选择从源头扼制世界大战爆发，直接封住了女人的嘴巴，而且她现在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他吃豆腐。 世界上没有一个吻解决不了的无理取闹，如果有，就两个吻。 八个月的时候，黎尔的肚子尤其大，检查出来是双胞胎，自从黎尔的异能削弱后，并不能准确感知到肚子里孩子生长的情况。这个消息让两夫妻包括秦家上下高兴了一阵子。 不过四肢浮肿、行动不便这些问题都影响着黎尔的日常生活。因为腿爱抽筋，她经常睡不好觉，行动不便做什么都费劲，向来红润的脸色也多了一丝苍白。反观秦白，魅力无限，依旧是靠脸蛋和身材就能拿到奥斯卡影帝的外表，黎尔不由妒从心起。 “我以后就去学医！我要研制出能让男人怀孕的药来！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女的就要生孩子，你们男人就一天待着什么也不干！” 任劳任怨服侍了老婆八个月的秦先生表示很无辜。 折腾了十个月，黎尔总算在产房里顺利生下一对龙凤胎。这场单方面针对秦白的孕期折磨终于迎来完美结局。 生产那天，成尹和雪安都来了，秦白全程陪产，大概是从来没有承受过这样剧烈的痛楚，生完孩子的黎尔直接痛晕过去，秦白连孩子都没有看一眼，一直守在她床边。 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黎尔身体的各项机能会慢慢恢复，但在这个过程中，她仍然是十分虚弱的。因前车之鉴，她怀孕的事没有宣扬出去，只有秦宅的下人和那些关系亲近的人才知晓。 黎尔睡了整整一天，醒来时，秦白就坐在她身边，温暖的手掌裹着她的，神色平静温和。 她看得出来，他一直没有休息，不过也就一天而已，对他造不成丝毫影响。俊郎的眉在她睁眼的瞬间微微一动，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睡好了么？” 身体的痛楚还没有完全散去，她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痛，仿佛将身体撕裂开来，而撕裂的过程残暴且漫长。全程他的手都紧紧握住她没有丝毫放松，那个时候，就连冲她发火也不会有太大表情波动的男人脸上是那样清晰的紧张忧虑。 黎尔睁大眼望着男人，虚弱地扬唇一笑，“秦白，我好开心啊。” 吻再次落下，印在她嘴角，绵密温柔。 “我也好开心，秦太太。” 他的甜言蜜语其实很少，每一句，都能轻易使她动容。 黎尔醒了没多久，护士就将双胞胎抱来给她看。之前她还特地问了下秦白孩子好不好，结果对方一问三不知，显然，他一直守着她根本没看过孩子。 那一瞬间，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无奈。 两个孩子躺在柔软的襁褓里，眼睛紧闭着，一双小手尚且握着拳，小小的脑袋，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手，那么小的孩子，无法想象，是从她身体里孕育的。 她各自吻了下孩子的脸蛋，偎进秦白怀里，“我好开心啊，好开心啊……” 这一刻心里满满的喜悦不知道该通过什么方式表达，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向她最爱的男人倾诉。 那么小的孩子啊……第一次见到秦白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为他披上婚纱，为他生儿育女。那个时候的秦白那么小，那双眼睛冷漠平淡，经年以后，却对她温柔缱绻。 命运如此奇妙又如此动人。 《圣经》里说，夏娃是亚当的肋骨所化，世人便多以亚当夏娃比喻爱侣紧密相连不离不弃。秦白和黎尔，被称作“亚当”与“夏娃”的异人类始祖，真真正正紧密相连，彼此难分。 男孩名叫秦淙，女孩名叫秦滢。 数千年前，艾伯纳来到东方遇到姬宛，姬宛为他取过一个名字，宗。而秦白母亲的名字里，则带了一个“莹”字。 对于黎尔来说，艾伯纳就是她的生父，对于秦白来说，早逝的母亲也拥有无可替代的地位。 名字，便成了一个牵念。 雪安很喜欢这两个孩子，轮流抱着不撒手，直到护士来抱走他们。 “龙凤胎啊！一男一女！”雪安挑眉看着黎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亲爱的？” 黎尔撇嘴笑，“意味着什么呀？” “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和你们一样，是下一代亚当夏娃，他们将肩负起和你们同等的使命啊！” 黎尔靠在秦白怀里，抬头与他相视一笑。 他们从来不在乎什么使命，或许将来，他们走遍了山山水水，会回到原点担负一下所谓的“使命”，但是现在，他和她只想守着彼此，守着他们的孩子，享受近在眼前的幸福快乐。 至于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何必费神去思考，该来的已经既定，总会有到那一天的时候。 他们的孩子，将来会做出自己的选择。或许，他们和父母一样选择了平静的生活，或许，他们将做出前所未有的伟业，但，那是他们的故事了…… ——全文终—— 第13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