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庇护所》 第一章 前传:黑洞之彼端 银河历3639年。 和小麦哲伦星系的鲁尔米特人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人类胜利在望。 宋易宣是人类联盟中公认的战神。和鲁尔米特人延绵数百年的战争,因为宋易宣的出现,胜利的天平才逐渐开始向人类一方倾斜,而此前,人类曾经一度被科技领先的鲁尔米特人打压到亡种的边缘。 宋易宣并非军人,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当然“手无缚鸡之力”这个词,只能用来形容未经自我改造之前的他,这个改造,是他自己一手操办完成的。他研究的是基因工程,在鲁尔米特人即将攻陷人类母星地球的最后一道防御之时,宋易宣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将自己作为自己的第一个改造试验对象。他的研究被所有同行斥为“荒诞不经”,但是他一直对自己的研究抱有绝大的信心,因此他敢于自己尝试。 他的改造实验,和当时所有的实验研究方向,几乎完全相反。其余人全都认为,要对人类的基因进行优化,必然要在借鉴其他优秀物种的基础上,或填补,或删减,才能有所成就;而宋易宣认为,人体存在着一个隐形后备系统,只要将人类的基因完全空白化,将所有的现存基因用技术手段全部删除,那隐藏在基因背后的系统才会自行发动,如同传说中凤凰涅槃一般,人类真正的能力才能涌现出来,成为神一般的存在。 宋易宣的这种论调,实在骇人听闻,无论谁听了,都会认为此人已经疯狂。但是事实胜于雄辩,宋易宣在对自己进行成功改造之后,大展神威,以一己之力,就将侵略到地球门口的鲁尔米特人打了个落花流水,人类联盟这才如梦初醒,立即整顿力量,发起绝地反攻,终于收复了银河系内的绝大部分殖民星领地,并且将战火烧到了鲁尔米特人的老巢小麦哲伦星系。 鲁尔米特人的无敌宇宙战舰在宋易宣的手下如同玩具一般被轻松击毁,亲眼见到这一幕的许多人,在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和惊疑之后,马上也开始行动,想要将自己改造成如同宋易宣一般强大。宋易宣强大的秘密,他本人根本没有任何隐瞒,就是对自己进行彻底的基因删除,从而引发隐藏在基因表象之后的神秘系统。无数人开始对自己进行基因全删除改造,可惜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取得成功,动手对自己改造的人,他们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删除自身的基因系统,最多只能在原有的基因系统基础上,进行或增或减的少量修改。这些未能如愿的人认为是宋易宣故意留了一手,因此对他大有不满。 宋易宣对此非常无奈,他确实对改造的过程和相关技术细节都未曾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他对其他人不能改成成功的解释是,也许这种后备系统,本身就具有唯一性和排他性,在某一个星域范围,甚至在某一个宇宙,只能有一个激活这个系统的存在。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先例,那么其后跟随的,就无法再成功了。这种唯一性和排他性,也是自然的法则,如果这种逆天的存在充斥到整个人类,以人类那庞大的基数和繁衍的速度,那么这个宇宙的其他智慧种族,还有任何活路吗? 其他人对宋易宣这种玄之又玄的理论不以为然,不少人仍不满足,甚至有一部分人公开向他发难。此时的宋易宣,力量已经大得远远超过许多人的想象,他又屡次击败鲁尔米特人,拯救数以亿计的人类于水火之中,某种程度上,在许许多多普通人的心目中,他已然成为人类的守护神和救世主,此时的他,早已非当初的那个籍籍无名的科学家了,他的心性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既然一次次的忍让,换来的只是某些人不知好歹的步步紧逼,他就干脆不忍了。 那些不断叫嚣着挑衅着他的人,在无声无息之下,陆续消失了。宋易宣让他们彻底化为虚无。 于是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和鲁尔米特人的最后一战,终于到来。人类联盟的兵锋已经逼近鲁尔米特人的母星,所有的人类,都在等待着直捣黄龙的那一刻。 世易时移,现在轮到鲁尔米特人到了亡国灭种的边缘了。万般无奈之下,鲁尔米特人的女皇亲自迎接出来,向以宋易宣为首的人类联盟,表达了和平的祈望。 宋易宣代表人类联盟,宣告了以下几个条件: 第一,所有鲁尔米特人必须立即放下所有武器,无条件向人类联盟投降。 第二,鲁尔米特人所有的军事组织必须立地解散,只能保留少量的治安维护人员。 第三,鲁尔米特人的所有科技必须全部无条件向人类开放。 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条例,宋易宣也懒得再去细细思量,就交给人类联盟那些专家去制定了,让他们头疼去吧,反正这些条例章程,随时可以修改,只要宋易宣还在,就不怕这些鲁尔米特人玩出花样来。 鲁尔米特女皇在此亡国灭种的生死危机之前,不得不忍受这巨大的侮辱,被迫接受了宋易宣提出的所有条件,并且非常诚恳地邀请宋易宣前往鲁尔米特人的皇宫做客。 宋易宣不是没想过鲁尔米特人可能会使诈,只要他答应前去,很有可能会有一连串的阴谋在等待着他。但是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来,以他目前的实力,还有什么阴谋诡计能够伤害到他,再诡秘的阴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就是渣滓! 再说,作为战胜者和征服者,难道还用害怕战败者吗?自己可是人类的战神!如果自己拒绝,那么人类联盟这一方的人,会怎么想? 于是他答应了。 由女皇亲自在前引路,宋易宣只身前往鲁尔米特人的皇宫。 才刚刚进入皇宫,宋易宣就觉得不对劲!他那超出常人想象的敏锐灵觉,已经发觉了这个皇宫似乎是一个经过了精心改造的牢笼,那么这次女皇的邀请,居然真的就如同之前想的那样,是一个圈套吗?宋易宣思量到此,心里不由得冷笑不已。目前任何的已知物质,根本不能将他有效阻拦哪怕一微秒的时间! 他本想耐下性子看戏,等这鲁尔米特女皇把所有底牌全部都揭开之后,再狠狠地将其一一击破,那才叫解恨!不过眼下既然已经来到了鲁尔米特人的大本营,那还是慎重点好。因此他二话不说,便对鲁尔米特女皇展开攻击! 他意念一动,无比庞大的力场便悄无声息地发动了,鲁尔米特女皇的身体立刻被强大的力场搅成齑粉!宋易宣丝毫不作停留,心念再动,他的身形已经出现在皇宫之外了。 “宋易宣,人类的战神,已经晚了,我的目的,并不是想用改造好的皇宫把你关住,而是为了让我们鲁尔米特人的最巅峰的科技结晶,将你的特征记住!只要你被我们这件大杀器记录,不管宇宙多大,你也无处可逃!”鲁尔米特女皇居然没死,她的声音透过整个皇宫传了过来。 “逃?我需要逃吗?我只是不耐烦了!我之前还真以为你们鲁尔米特人诚心想要和平,没想到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那我就成全你们!你们鲁尔米特人,一个都跑不了,我要一个一个将你们全部抹杀!刚才我抹杀掉的,虽然不是你的本体,但也是你至少三分之一的精神所在,否则你之前也休想瞒过我!现在,忏悔吧!你已经惹恼我了!” 话音还未落,整个鲁尔米特皇宫便开始坍塌!这鲁尔米特人的皇宫,规模极其宏大,不但在地球上没有可以与之比肩的建筑,甚至在整个人类联盟的所有殖民星球上,也没有出现如此恢弘大气和坚固的建筑。毕竟单以科技而言,鲁尔米特人是走在人类的前面的。然而这个无比宏大而坚固的建筑,却在宋易宣的一怒之下,崩溃坍塌了! 然而鲁尔米特女皇面对此情此景,却丝毫不为所动,她似乎另有打算。 果然,皇宫在坍塌之后,其势并未停止,反而继续往地下塌陷进去!宋易宣见此也不由得愣了一愣,他发出的攻击仅仅是针对于皇宫,并未对其地下发力,为何皇宫会陷入地下?不过他也就是一愣神而已,他根本不担心对方有何布置,他自顾自地开始搜寻鲁尔米特女皇的踪迹。 皇宫继续往下塌陷,而且越陷范围越大,不但皇宫已经整个塌陷进了地下,就连皇宫周围的建筑群,也开始往地下塌陷! 即使是宋易宣,见此异象,神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 地面塌陷的范围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而此刻,宋易宣的身体早已悬停在高空之中,按理说地面上发生的情况,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但是他知道这只是错觉。因为整个里尔米特人的母星,从内到外,都逐渐地散发出一种无比强大的吸力。这种吸力是如此恐怖,以至于让他都感觉到对抗起来稍稍有些吃力。 “这难道就是鲁尔米特女皇口中的巅峰科技结晶吗?看这态势,莫非是人造黑洞?以自己母星的坍塌为代价,制造出小型黑洞,想要将我彻底吞噬?噫,可怜的鲁尔米特人,你们的想法太天真了!” 宋易宣丝毫不以为意,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挣月兑这个小型黑洞的引力! 然而此刻,正是整个小麦哲伦星系和大麦哲伦星系穿过银河系边缘之时。环绕银河的大小麦哲伦两个星系,和银河系时有交叉,而这种交叉发生之时,不但大小麦哲伦两个星系会发生极大的震荡,就连整个银河系的盘面,都会发生倾斜!这种宇宙间的伟力,岂是某个星球的大爆发可以比拟的?宋易宣不害怕鲁尔米特星球的坍塌,但是以他目前的能力来说,终究还是不能无视整整三个星系同时爆发的大震荡! 而鲁尔米特人就是利用这一点,他们经过千万人夜以继日地精密计算,在今日此刻,发动了小型黑洞的生成工程,并以此将三大星系大震荡的伟力,牵引到宋易宣身上!在如此浩瀚无边的伟力之下,就算宋易宣是真神,那也得死! 宋易宣此时也心知不妙,倘若不能及时避开,只怕自己真会陨落于此!他以最快速度,奋起自身全部力量,想要月兑离此处。奈何这三大星系的震荡之力,已然将他全身上上下下包围得水泄不通,居然无处可逃!再有一个呼吸的时间,这看似散乱无章的伟力,将会以他为目的地,不可阻挡地从四面八方绞杀过来,任何物质,在这种绞杀之下,都将化为永恒的虚无!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宋易宣并未慌张失措,而是以强于常人千万倍的心境,仔细找寻生路。最后他心念电转,心中一横,居然纵身扑往那小型黑洞之中! 在远处窥视良久的鲁尔米特女皇,见此情形,也不由得大惊失色!难道这宋易宣不甘愿就这么被绞杀,干脆自行了断了吗? 不过,据鲁尔米特的科学家们推断,在黑洞的另一端,很可能就是另一个宇宙…… 第二章 猎囚游戏 罗渊皇朝。 印司城。 印司监狱。 监狱最里面的死囚牢房里,一个佝偻着的身躯正走到了他生命的尽头。他急促而贪婪地呼吸着,从胸口处发出了如同破扇扇风一般的声音,似乎他的肺部正在漏着气。 忽然他整个身体连续抽搐了几次,原本紧闭着的双眼突兀地鼓了起来,张口“嗬嗬”地呼了几声,脑袋便歪了下去。 这是一个经历了严刑拷打之后又疾病缠身的可怜人,便如此默默无闻地死在了死牢里。 且慢!这囚犯垂落下去的脑袋才歪下去一半,突然又定住了,然后居然又缓缓地抬了起来!细看此人面容,居然又精神奕奕起来,眼睛里似乎还闪过一丝神光,哪里有半点濒死的模样了? “这件衣服还真破旧。”囚犯自言自语地说着,“还是先把衣服补好再说吧,至少不要漏风才好。” 所谓“衣服”,就是指的这死囚的濒死身体。 人类联盟的战神和领袖宋易宣,从无比遥远的另一个宇宙,通过黑洞穿梭而来,他虽然神通广大,但是经历过无数凶险的历程,终究还是受损严重,必须要休养生息了。他多次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地点停下脚步休整一番,但是黑洞和无数宇宙的拉扯之力,让他无力为继,只得暗自等待机会。 这次终于让他遇到一个有生灵的世界,并且这个世界似乎已经处于黑洞的彼端,其自然规则非常松动,能够借之摆月兑长久以来的黑洞之力的影响。在未入黑洞之前,他可以随时摆月兑黑洞的吸引力,但是身体一旦进入黑洞,那吸引力立即呈几何级数增长,以宋易宣之能,也只能勉强护住自身,想要再有余力摆月兑,却也不能。只得等到了此时此刻,到了黑洞之彼端,才能以某种超越物质和精神的奇异存在方式,降临到此。 虽说这个世界的规则非常松动,但是宋易宣作为其他宇宙最为强大的生物,突然降临于此,此宇宙的自然法则及其本源意识,出于本能地开始排斥他。在自身实力大损的情形下,宋易宣只得向此世界妥协,开始将自己包装成土生土长的生灵。夺舍活人,实乃大忌,宋易宣也不愿做出这等残忍之事;但是附身于尸首之上,于生理心理各方面也有诸多不便,于是他只得伺机寻找濒死之人,在其仅余有最后一口气之时,接过身体的主宰权。于是便有了上面的一幕。 “还有能动的没有?都起来了!现在跟我们出去挖渠,只要表现好,天天都有大鱼大肉!”两个凶神恶煞般的衙役,用手中的剑柄狠狠地敲了敲各个牢门,大声地吆喝着。 宋易宣将这具身体稍稍修补了一下,闻言站起了身,嘶哑着回了一句:“我去!” 两个衙役举起火把,万分惊奇地说道: “李世南,你居然还没死?昨日看你已经熬不过去了的模样,想不到今日还能站起来!也罢也罢,你若想去,那便跟着出来吧……” 宋易宣含糊地应了一声,等衙役开了牢门,便沉默地站在了他们身后。这两个衙役身材高大且手持利刃,而死牢内的死囚大多面黄肌瘦甚至有伤病在身,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很快,愿意出去干活的囚犯都已经走了出来。两个衙役点了数,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当先走了出去。后面的囚犯一个跟着一个,慢慢走出了囚房。后头自然有监牢的杂役将牢门关上。 衙役在前面走了没多久,便停了下来,对众囚犯大声道: “你们且在此等候,我二人先去拿了工具来。” 众囚犯连声应是。 二衙役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过了墙角,身形便消失不见。 宋易宣感觉蹊跷,但也不以为意。他宋易宣是何许人也,银河系十二万六千七百七十六颗殖民星的公推领袖,四百万亿人类的公认战神!这具名叫“李世南”的濒死身体,经过他这短短时间的修补,已经迅速恢复机能,并且得到了不可思议的强化,遇到一般情形,完全可以应付自如。 “飕飕!”几声奇异的声音忽然响起! “啊!”宋易宣身旁的一个囚犯突然大喊一声,扑倒在地。一只银色的长箭插在他的背上,箭杠尚在微微颤动。 接着又有四五个囚犯栽倒在地。 不远处传来几声肆无忌惮的嬉笑声。 有人在暗处用弓箭射人! 宋易宣心头怒气顿起,那两个衙役不是说让这些囚犯前来挖渠吗?为何这里居然有人用弓箭肆意将这些囚犯射杀? 忽然一支箭飞快地朝他的面门射来! 宋易宣随手抄起这支箭,反手就往原方向甩了回去! 对面顿时传来一阵惨叫! “泽元被箭射中了!啊!他死了……” 接着是一阵慌乱的叫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宋易宣冷哼一声,屈腿一跃,便腾身到了这些射箭之人的藏身处。 除了地上的一具尸体,这里还站着五男一女六个少年人,他们神色慌张,手忙脚乱,甚至已经有两个少年开始往后面逃跑,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突然出现的宋易宣。看这些少年衣着华丽,面色白皙,应该不是穷苦人家出生。 “你们为何要无缘无故射杀这些囚犯?”宋易宣拦住准备逃跑的两个少年,冷声问道。 “关你什么事?”其中一个少年没想到居然有人挡住了他的前路,再看此人居然身着囚衣,心中的惧怕顿时转化为狠戾,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就要捅宋易宣。 宋易宣随手一拳将其喉管击碎,便不再管此人,又问余下的少年: “你来回答我的问题。” 这少年眼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此人轻而易举地杀死,心中惧怕无比,吞吞吐吐道: “我……我们只是来……来玩猎、猎囚游戏……” “猎囚游戏?你们杀人只是为了玩乐?”宋易宣怒气更炽。 “是又怎么样?你快将公子乙放开!我们现在手里的箭可是厉罄箭,绝对不是刚才那些游玩所用的箭可比的!就算你是二弓武者,被此箭所伤,也必死无疑!” 宋易宣转头望去,刚才说话的是场中唯一一个少女。在月色下,可以看出此女身材高挑,面容艳若桃李,实在不像是说出刚才那番狠话的人。 “看来你居然是领头的了?我说的可有错?” “没错,他们都叫我大姐。”这少女闻言居然大为得意。 “那么这‘猎囚游戏’是其他人提出来的,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宋易宣按着性子问。 “当然是我和公子乙想出来的,指望城西那些傻瓜二呆子,能想出这么新奇好玩的点子出来吗?”少女一脸兴奋的模样,似乎还沉醉在刚才杀人的快意里。 “很好,我觉得将你们全部杀死,也不失为一个新奇好玩的点子。”宋易宣说罢,伸手便将面前的“公子乙”的脖子拧断。 “公子乙!”少女一声凄厉的叫喊,她根本不相信对方居然在听闻自己有“厉罄箭”在手的时候,居然还敢对公子乙突下杀手。 “我要你死!给我射!给我射!将这个贱民给我钉死在地上!”少女咬牙切齿地下令。 余下三个少年闻言,立即将手中紧绷的弓弦松开,三支厉罄箭发出了“罄罄罄”的怪异声响,一齐往宋易宣射了过来。那少女还是不解恨,她也将自己手中的厉罄箭射了出来! 宋易宣握了握拳头,随后一把攥住了三支厉罄箭。后面跟来的那支,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抓住了。 “你们啊,见过的世面还是太少,可惜就要死了。”宋易宣再次反手将手里的四支箭原路甩回,留下了三男一女四具尸体。 杀了七个人,居然感觉到这世界对自己的排斥,稍稍松了那么一分。宋易宣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自己的灵觉出错,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不管如何,那助纣为虐的两个衙役,还是非死不可。 宋易宣径直往监狱外走去,他感觉到那两个衙役已经逃出了一段路了。 “大侠请留步!” 宋易宣皱眉回头一看,一个穿着囚衣的大汉跪在地上。 “你有何事?” “今日蒙大侠救命之恩,不知何日方能报答!请大侠赐下姓名,苍莽山禹戎永铭于心!” “名字就不必留了,我并非有意要救你,只是顺手而已。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我走了,你起来吧。”宋易宣说罢,加快速度飞身出了高墙。 大汉禹戎对着宋易宣离去的方向,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起身也自走了。其余未死的囚犯,早就在宋易宣和那些少年男女打斗的时候走得精光了。 宋易宣很快就追到那两个衙役,半句话也不说,将其一一击毙。 此事既毕,宋易宣也不再停留,随手从附近民舍拿了一套合身的衣物,将身上的囚衣替换下来,然后依循着记忆,回到这“李世南”的家中。 这具身体虽然神志已经消散殆尽,但是依旧残留着强烈的执念,宋易宣既然用了他的身躯,便有帮他完成最后遗愿的义务。 第三章 黄玉手环 回到城南的贫民区,天色已经拂晓,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宋易宣不愿多事,便加快了速度,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李世南的家中。 李世南的父母早逝,家中仅有这么一个独子,在他蒙冤入狱之后,原本来往就很少的亲戚,更加不会踏入这贫寒之家半步了。此时这旧屋里更是孤寂一片,连鬼都没有一只。 宋易宣依凭着李世南的记忆,将角落里的一个米瓮移开。而后又用一把小锄将地面挖开一尺左右,终于看到了埋在下面的一个木箱。小心翼翼地将木箱搬出来,宋易宣郑而重之地将木箱轻轻打开。并非里面的东西有多贵重,无论多贵重的东西,在宋易宣眼中也就是那么回事。之所以显得如此郑重,纯粹是为了尊重一个灵魂最后的愿望。 躺在箱底的是一只手环。这手环是黄玉制成,看得出来年代已经很久远了,虽然手环本身并不是多么贵重,但是因为是李世南家里自古传下来的,对李家来说,这传家之宝的意义却是非凡。 宋易宣知道这手环原本是一对,其中一只手环,李世南已经送给了他的未婚妻甄容婉。而宋易宣现在要做的,就是依照李世南的最后愿望,将这余下的一只手环,也给甄容婉送过去。 宋易宣心中暗自一叹,这李世南对未婚妻未免太过痴情。根据他留下的记忆来看,这甄容婉对他却未必有多少真情。这次他蒙冤入狱,何曾见过这甄容婉来探望过他一次? 不过既然这是他的愿望,那么无论如何就替他完成吧!宋易宣将手环取出,将其用手帕细细包好,然后将此地恢复原样,便走出了房门。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宋易宣也不再那种非人的速度离开这里,毕竟让人看到还是有所不便。因此他便缓缓而行,往城东那甄容婉家中走去。 还未走出几步,就听得后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声: “咦!那不是我们这一带鼎鼎大名的李世南吗?怎么,从牢房里放出来啦?靠着你未来老丈人的钱财才免了这牢狱之灾的吧?啧啧,以后只怕还要入赘他们甄家才行呢!我看以后你也改姓甄得了!” 这是城南贫民区一带有名的无赖混混,名唤巴牟,整日里游手好闲,只会偷鸡模狗,调戏小姑娘,欺负一下诸如李世南这种性格软弱之人。 李世南自小聪慧,学什么东西都快,为人也谦和有礼。后来偶然被城东有名的医师甄希看重,收为弟子。这让城南贫民区的许多人羡慕,但这其中也不乏眼红嫉妒之人,这混混巴牟就是其中之一。后来传说这名医甄希居然把自己的掌上明珠甄容婉也许给了李世南,这更让许多人惊掉了下巴。甄希是城东有名的医师,更是有名的大财东,李世南一旦娶了甄容婉,那甄家的万贯家财,千顷良田,岂不全都归了他了吗?何况那甄家大小姐长得是貌若天仙,身材又极撩人,这简直就是人财两得,一步登天啊!消息传来,这巴牟更是嫉恨如狂,想想以前吧,这李世南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任他打骂羞辱,何曾敢顶过半句嘴?现在居然混到这一步了!果然上天给了一副好皮囊,还是占大便宜啊! 后来又传闻这李世南因为和某大户人家的小妾私通,被老爷发现,居然在冲突中杀了那大户老爷,情急之下他便卷了大量细软,准备和那小妾私奔,却正好被那家的少爷带人堵个正着!这下东窗事发,才被官府抓捕下狱。虽然李世南的邻居们大多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但证据确凿,面对事实,大伙儿也只能扼腕叹息了。 此时看到李世南居然出现在此地,巴牟一时间也没想到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李世南,居然是越狱逃月兑,只以为是他那便宜老丈人使了大钱,让他逃月兑了牢狱之灾的。不管李世南现在是什么身份,他巴牟一向欺辱他惯了,言语间哪里会客气? 宋易宣对这类混混,根本懒得看一眼,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 巴牟这下真正是火冒三丈,怎么,这小子自以为现在已经高人一等了吗,连我巴牟也不放在眼里?心头这把怒火一起,他哪里还忍得住?立即快步赶了上去,对着宋易宣扬腿就是一踹! 这巴牟虽然未曾正经习过武,但是在市井泼皮中混了十几年,对于打架斗狠,还是很有一套的。这一腿他是含恨而发,又狠又刁钻,踢得实了,就算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未曾提防的情况下,只怕也要吃个大亏。何况这李世南自小就是个念书的呆子,身子骨弱得很,能承受得住才见鬼了! 哪知这次还真的见了鬼了。 巴牟正以为这李世南会应声倒地哀嚎之时,却感觉到自己的整条腿如同被一条铁钻从脚底一直钻透到了大腿根部,疼得他大汗淋漓,恨不得就此晕了过去! 他勉力睁开双眼,想看清到底在这短短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何事,没想到却看到了一副让自己终身难忘的情形:自己的那条腿,被前面的李世南牢牢箍在手里,小腿呈一个诡异的角度反折着,明显是断了。这还不算,这李世南的紧握着的手掌居然还在不停地扭动,这更增加了他断腿的痛苦。 在剧痛之下,巴牟的额头、脸颊、脖子甚至是整个上身,几乎同时涌出了大量的汗水,但他倒也有几分狠劲: “李世南,你好狠!有种你今天就把我打死,否则我巴牟今生今世和你没完!” 宋易宣嘿嘿一笑,闻言倒将他的腿放了下来: “没想到你到有几分硬气。好,我随时恭候。你现在就去续腿,再晚点这腿就废了,腿废了,你怎么找回场子?” 巴牟不由得愣了一愣,张口还想说几句狠话,却没想宋易宣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又兀自走开了。 巴牟恨恨地盯着他的身影,没多久也拖着自己一条残腿走了。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七嘴八舌议论着李家这个知书识礼的小子,怎么突然将凶狠的巴牟给制服了,着实怪异。 巴牟原本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平素无事生非的时候,最爱有人围观。但此一时彼一时,这次自己大失面子,围观的人越多,丢的面子越大,心头恼怒不已,不由得大声吼道: “滚!都给老子滚!” 围观群众一哄而散。 宋易宣对这些事情,丝毫不在意,自顾自往甄家走。 “李世南!你还敢这么优哉游哉地在外面招摇过市?你不知道巴牟已经加入了山狼帮了吗?我听吴大婶说你刚才狠狠教训了他一下,只怕他马上就会找山狼帮的人,帮他出这口气!你赶紧跟我走!” 宋易宣仔细打量着正在说话的这位姑娘,心里又有一番感叹。眼前这姑娘,虽然样貌并没有李世南那位未婚妻出众,但也身材窈窕,婀娜多姿;脸蛋上虽然偶尔点缀着几颗小小的雀斑,但配上她健康的肤色和灵动的一双大眼,却更显得动人。这位姑娘的语气非常真诚,显然对“李世南”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然而在李世南心中,这位喜欢舞刀弄剑的印青秀姑娘,却非他所喜。其实在宋易宣看来,这位印青秀印姑娘,比起那位甄容婉来更适合做妻子。 “印姑娘,原来是你。跟你走,要到哪里去啊?”宋易宣奇道。 “自然是到我父亲的演武场了!他山狼帮虽然蛮横强势,但是为了区区一个巴牟,应该不至于和我印家武馆翻脸。”印青秀认真地说道。 宋易宣闻言摇摇头: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出手惩戒此人,岂能庇护在印家武馆之下?这样也会给印大叔和姑娘你带来许多麻烦,我李世南于心何安?此事休要再提。” 印青秀睁大双眸,十分惊异。之前听闻李世南居然能够打败巴牟,已经出乎她意料之外;而这次李世南表现出来的不畏强敌的作风,丝毫不似作伪,看起来那传闻居然是真的了?他在监狱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不但习成了一身武功,而且在性情上也大为改观,再也不似以前那个文弱书生的模样了。说心底话,相对于之前那位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印青秀更加喜欢眼前的宋易宣。 “李世南,现在不是你逞强的时候,你到印家武馆去,也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反正我印家武馆迟早会和山狼帮有一场硬战要打!他山狼帮最近愈加猖狂,在城南横行无忌,无法无天,多次与我们印家武馆的弟子发生冲突,还打伤了我们不少弟子,这个帐迟早要算的!我看迟算不如早算,他们若要来,那么这次就新帐旧账一起算好了!”说到后来,这印姑娘已经是杏眼圆睁,煞气腾腾了。 宋易宣暗中叫好,这印姑娘颇合他的脾胃,他到真有几分喜欢上她了。于是他笑道: “既然印姑娘决意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倘若这山狼帮前来生事,我也好尽自己一份力。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做完此事,再去叨扰印大叔如何?” 山狼帮真要去印家武馆惹事的话,那便全部料理了吧,这并非什么大事。宋易宣如此打算着。 第四章 字字诛心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事要做?有什么事能比你的性命更重要呢?”印青秀非常不解。 “这是我很久以前的一个心愿,我想在今日就把它了结了,免得以后再有牵挂。” “那我便陪你走这一遭吧。”印青秀点点头,“我的身手虽然只算一般,但是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山狼帮只要不是想立即和我印家武馆开战,总会顾忌几分。” 宋易宣对此无可无不可,便点头表示答应了。 当下他领先一步,继续往甄家前行。路程走了大半,印青秀大概也知道宋易宣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了,她不由得有些羞赧,自顾自解释道: “我之前没想到你会到这里来,实在是有些冒昧了,跟着你一起来这里,在外人看来,好像是我有什么目的一般。” 宋易宣笑道: “他人的看法对你这么重要吗?” “不不不,一点也不……”印青秀连忙道,“我是怕给你带来不便。” “我没有什么不便的。这次来就是为了了结这件事。这样对她好,对我也好。”宋易宣淡淡地说着,好象这件事根本和他无关。 印青秀再次吃惊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眼前这个男人,白皙,高瘦,英俊。模样还是那副模样,但是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他了。 “前面就到了。你是要跟我一起进去还是在这等我呢?”宋易宣微微笑着。 印青秀连连摆手: “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宋易宣点点头,径直去了。 甄家虽然并非世家豪族,却也是方圆百十里数得着的大户人家,因此府邸建得相当气派。宋易宣拾阶而上,缓缓敲了敲大门,里面立刻有人将门打开了。 “啊?李公子,怎么是您?您不是……”这是甄府的一个家丁,名唤甄山,以往和李世南甚是相得。李世南这人对谁都好,因此甄府的家丁下人们对他都算比较尊敬的。这甄山看到宋易宣,神色非常惊讶,但是眼睛里闪现出来的,更多的却是一种怜悯。 宋易宣此时无心细究此事,点了点头就开口问道: “不知我师父和师妹是否都在府上?” 此时天色尚早,医馆还没到开门的时间,他们应该还在府中。 甄山神色怪异地答道: “老爷和小姐都在。李公子可以自行前去,我就不去碍事了。” 宋易宣有些奇怪,也没往深处想,别过甄山,便自去了。他毕竟是甄家老爷的亲传弟子,更是甄府的准姑爷,不用通传,却也说得过去。 他走过院落,还未到会客厅,就听到了一阵阵笑声从厅堂里传了出来,似乎是主人甄希和某些客人相谈甚欢。宋易宣有些纳闷,这么早居然有客人来访? “蓝锦苏!”宋易宣一声暴喝,身形一闪,就将那个和甄希谈笑风生的英挺青年人一把抓了起来! 蓝锦苏,就是当初诬陷李世南与其父亲小妾私通的富家公子。事实上,真相就是李世南在为蓝锦苏之父诊病之余,无意中撞见此人与其父之妾偷情之秘,此人恼羞成怒,当即反咬一口,指责李世南与那小妾私通。那小妾迫于蓝锦苏婬威,也出面指认李世南是与她私通之人。李世南生性纯良,猝逢此事,根本无从辩驳,只得回到蓝家老主人卧室,恳请他帮自己作证,因为他才从老主人房屋出来,哪有与其小妾私通的时间? 哪知这蓝锦苏实在丧尽天良,居然尾随而至,将其卧病在床的老父生生打死!并再次诬陷其父是因为发现李世南与那小妾私通,而被李世南生生打死!而那小妾也言之凿凿,承认确有其事!这下李世南更是百口莫辩,被蓝锦苏带了十来个如狼似虎的家丁,绑到了官府。此后这姓蓝的又使了大量钱财将官府上下全部打通,务必让李世南永世不得翻身! 要说李世南此生最恨的人是谁,那就非这蓝锦苏莫属了!但是在这生性纯良的人心中,对于甄容婉的深爱,居然还盖过了对蓝锦苏的恨,他心底最深切的愿望,竟然不是将这蓝锦苏杀死,而是将仅余的传家之宝,再赠给甄容婉! 宋易宣对此也觉得不可思议。只能暗自感叹着,情之一字,力量何其伟大,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再说那蓝锦苏,脖颈突然间被一股巨力抓住,整个身体都腾空而起,伴随着的就是一阵无以言表的剧痛!他还没反应过来,宋易宣已经只手将他整个身体抵在了墙壁上,免得他的颈椎断裂而立时致命。他虽然在短时间内并不会死,但是由于颈部受到极大力量的压迫,使得他的呼吸非常困难,整个面部赤红如潮,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高高暴起,豆大的汗珠不要命地往外冒,望之颇为吓人。 “世南!你快快住手!蓝公子是我甄府贵客,岂可如此!”甄希此时总算反应过来,连忙阻止! “老师,如此奸邪小人,怎么会是甄府贵客?弟子的牢狱之灾,就是拜此人所赐!他诬陷弟子与其父之妾私通,甚至打死其父,事实上这两件事都不是我做的!全部都是他自己所为!” “李世南!你先将蓝公子放下,其他事等下再说!你没看到蓝公子已经无法呼吸了吗?你原本也是个知书达理的斯文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粗暴!”这是甄容婉的声音,她原本在会客厅一侧的偏房内,悄悄地聆听着蓝锦苏与她父亲的谈话,李世南的突然出现,让她芳心大乱。 “原来是容婉师妹啊。”宋易宣缓缓转过头来望着她,“看起来师妹对我能够安然出狱根本没有多欣喜,反倒是对这蓝公子的安危关心得很。” 甄容婉没想到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李世南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字字诛心的话来,一时间呆住了,张了张口,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世南,小婉并非对你不关心,你刚入狱那几天,我也曾带着她一起,想去探望你,奈何官府不允许啊!” “老师有心了,在狱中世南倒也不曾寂寞,街坊邻居来得不少,好酒好肉也不曾或缺。”宋易宣淡淡地说着,似乎并不在意。但这话说出来,言外之意谁都听明白了:连贫民区的街坊都能够来探望一下,你这家财万贯的准丈人居然探望不了?有人可以来探望,说明官府对此事并没有禁止得多严苛,真想进去探望,多少弄点好处给看管监狱的衙役就行了。你堂堂甄府大老爷,居然连这点好处也吝惜吗? 甄希还待再劝,听到这话也有点恼羞成怒,便“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其实这段时间里,蓝锦苏一直在大力讨好甄希和甄容婉,此人本来的目的就是想安抚住这父女二人,让他们不要再为李世南的事情奔波争取,免得李世南的事情再横生枝节,只要等到李世南被处决,那他才算真正地高枕无忧了。后来他亲眼见到甄容婉的美色,顿时惊为天人,安抚他们的原定目的,居然变成了要将甄容婉占为己有!此人一向色胆包天,连自己父亲的小妾都要勾搭强上,见到这貌美如仙天生丽质的甄容婉,哪里还按捺得住?不过这甄家也算大户人家,这甄希在这一带,凭借着一手高明的医术,活人无数,也算声望卓著,他倒不敢硬来,只得费尽心思讨好这父女二人。 要说这蓝锦苏,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才学虽然说不上渊博,但也算得上粗通文墨。此人老父刚死,家里所有的钱财基本被他一人控制,大把大把的钱财不要命似的往甄府砸,就算甄家也算有钱人,却也禁不住动心。再加之其人又能说会道,最会哄人开心,这段时间下来,甄希父女二人居然慢慢对他改观不少,甚至认为这少年郎非常不错,比起李世南来更胜一筹不止。 尤其是甄容婉,原本就对李世南那软弱可欺的性格看不上眼,其父将其许配给李世南,她甚至还和父亲以理据争过。最后还是甄希以父亲的身份将她这份不满压制下去,她只得暂且认命。而蓝锦苏出现之后,甄容婉发现,这蓝公子几乎处处都要比李世南强,心头那一点点为李世南担心的负担,马上就风吹云散,李世南的形象,很快便被眼前这位英俊多金的公子形象给取代了。 由此可知,这李世南的突然出现,在此女心中泛起了多大波澜!原本她就被宋易宣的一句反唇相讥,弄的哑口无言,下不得台来,正想找机会找回面子,毕竟这李世南一向在她面前是唯唯诺诺的,何曾敢这样和她讲话?这次谈话居然落了下风,这是她从未料想到的,让她心里的气简直无处发泄: “李世南!我父亲是你的恩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居然敢这么和师父说话?尊师重道的礼仪哪里去了!” 甄容婉这女子相当不简单,她们父女二人其实是理亏在先,亲人尚在牢狱受苦,他们居然和事实上的仇人打得火热,说起来也确实是不道德的事!于是她便避重就轻,从师恩这个方面着手,开始指责李世南不尊师重道!要知道,无论在哪个世界,只要是需要有师承才能学习到技能的社会,这个指责都是相当严重的! 宋易宣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当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再做纠缠: “我只是实话实说,并未针对任何人,更别说是针对师父了。罢了,此事乃细枝末节,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要拷问蓝锦苏,让他将事实真相说出来,还我一个清白!” “拷问?你这是要对蓝公子用刑吗?这可是官府才有的权利!李世南,我甄府也不是用刑的地方,请你将蓝公子放开,有什么事你们一起到官府去解决,真相总会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甄容婉此女着实厉害,说的话处处抓住了要害,只要这李世南还有洗刷冤屈之心,就非要按照她说的做不可! 她哪知这李世南,现在已经彻彻底底被一个她不认识的人给取代了? “为什么只有官府才有这个权利?因为官府的力量,是平常人根本无法抗拒的!有了力量,就有了权利!权利是力量带来的!权利是力量的附属品!”宋易宣微微一笑,“我现在就握着比官府更为强大的力量,我想怎么拷问他,就怎么拷问他。” 甄容婉再次呆住。 第九章 从来没人能命令我停手 “李……李公子,你不是让我加入了印家武馆了吗?我已经是李公子您的人了啊!让这抗徒守指认我的罪行,这……这这实在不妥啊!他现在恨我入骨,就算说出来,也铁定是胡诌一番,诬陷小人啊!”崔真这下急了,原来这李世南只是诳他帮忙找到抗徒守,根本没有饶过自己的意思! “你不用担心会有冤假错案发生。因为我会找人证物证来辨别的,在我面前,千万别耍什么阴谋诡计,否则后果会相当严重……” “李公子!我从今以后就是您的狗,您愿意怎么支使就怎么支使!只要您能饶了我这条狗命啊!我崔真发誓,只要是李公子您交代的事情,就算赴汤蹈火,我也绝对会一丝不苟地完成!李公子,我会是一条听话的狗,一条好狗!您作为如此高贵的一位无敌武者,身边总需要我这样的一条忠狗的……”崔真为了活命,简直不惜一切了。 抗徒守在一旁冷眼旁观,右腿突然毫无征兆地飞速弹起,迅猛地朝着宋易宣的脖颈扫了过去!这一腿的劲力强悍无比,带动了四周死沉的空气,发出了尖厉的啸声。其实抗徒守真正厉害的杀招,就是在腿上,而不是大家认为的爪上,他腿部的攻击力,足足是那招“撕喉裂骨抓”的两倍有余!这也是他胆敢再次攻击宋易宣的原因所在。 宋易宣的心神对周围的一叶一灰都了如指掌,哪里会察觉不到抗徒守的小动作?他毫无花俏地握掌,曲臂,又是一拳! “嘭!” 抗徒守的大腿自根部往下全部爆裂开来,就像是往一块巨石上砸了一个熟透了的大西瓜,红色的血肉如同西瓜瓤一般洒了一地! “抗徒守,你还要不要再试试?”宋易宣讥诮地问道。 崔真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原本准备想好的一大堆话就像也被宋易宣这一拳打进了肚子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抗徒守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他知道自己完了,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武力强横得可怕的家伙,实在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但是他绝对不愿意就这么憋屈地一个人死去。 “常夏沛!常大人!您可是印司城的治安令!亲眼见着有强人肆意殴打良民,怎么可以放任不管!”抗徒守忽然大声叫喊起来。 宋易宣先是愣了一下,接下来不由得笑了: “有趣有趣!实在有趣!你一个匪帮头子,居然要叫治安令来救你的性命吗?” “抗徒守,你身为武者,居然不知道武者之间的争斗,官府并没有插手的义务吗?”楼上传来一阵淡定的声音。 “常大人!官府方面虽然没有管辖武者争斗的权利,但却有及时通知‘武律阁’的义务!你身为本城主管治安的官员,不但有义务,而且有责任将此事向‘武律阁’上报,请求‘武律阁’立即前来调解!”抗徒守依旧坚持着。这狗官不知道收了他多少好处,这时候居然想撇清关系,没门! 原本只是在楼上看戏的常夏沛不由得心头大骂不已,这个匪帮首领,真是冥顽不灵,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将本大人拖下水? 但是他又不得不有所反应。他出生于印司城排名前五的常家,血统高贵无比,但是越是这种高门大阀,越是爱惜羽毛,注重自身形象。这时候如果他若继续装聋作哑,只怕会被某些心怀鬼胎的人记录下来,并随时向自己发难!这样一来,自己在家族内的地位可就全完了!在家族中没有了地位,就等于仕途的结束!这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而在楼下那位行事肆无忌惮的年轻人,其实力实在深不可测,自己若贸然前去履行所谓的“上报责任”,恐怕只是自找死路而已! 正在常夏沛左右为难之际,他的救星来了。 “武律阁魏光在此!尚在争斗的武者,立即罢手!” 抗徒守一听这话,登时狂喜,小命终于保住了!常夏沛也松了口气,这下没必要冒风险了,可以继续看戏了! 宋易宣哪里知道什么“武律阁”不“武律阁”的,他依旧做自己的事情。 他将抗徒守的一双手掌从手臂上卸了下来,兑现了之前的要帮助对方保管这双手掌的承诺。 抗徒守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李世南,在听到“武律阁”来人之后,居然还敢对自己下手! 魏光也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有人堂而皇之地打“武律阁”的脸!在他喊出了“武律阁”这三个字之后,不是应该所有人都同时停手的吗? “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如此胆大妄为,无视‘武律阁’的条令?” “你说的这个‘武律阁’关我什么事,我为何要重视呢?”宋易宣大感奇怪。 原本宋易宣并未有侮辱的含义在里面,因为他确确实实不清楚“武律阁”是做什么的,要知道,在他附身之前,这李世南也只是一个学医的年轻人,和武者的世界基本绝缘,也许偶尔听说过一些武者的传奇,但是也仅限于道听途说而已。这番话说出来,虽然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听在别人耳中,那就是一场轩然大波了。 “好好好,阁下居然公开侮辱我‘武律阁’,那魏光就要请教阁下高姓大名了!” “我就说这么一句,你就觉得我是在侮辱你‘武律阁’了?那你们‘武律阁’也实在太脆弱了点。”宋易宣摆了摆手,“你让开,别妨碍我杀这个该死的匪首。” 魏光一听,怒气更盛: “我都说了让你们立即罢手!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不管你们之间是谁对谁错,现在‘武律阁’插手了,你就得停止!现在我再说一遍,你止步!退后!” 宋易宣笑了: “从来没人能命令我停手。” 抗徒守一听这话,心知不妙,赶紧想找机会溜走。奈何他一腿已残,双手皆废,行动实在无法太快。宋易宣这次再也没有给他什么机会,直接越过魏光,将抗徒守一拳击毙当场。 魏光初时还想凭自身挡住宋易宣,奈何两眼一花,宋易宣的身形就消失不见,几乎在同时,身后就传来了抗徒守的惨叫声。 太快了!快得无法抗拒!魏光这时候总算有点了解眼前的年轻人的底气从哪里来了,他的这身修为,确实有自傲的本钱。但是他如果认为自己凭借自己的实力,就能够独立对抗整个“武律阁”,只怕是痴人说梦!念及至此,他又恢复了自信。自己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自己身后,站着的可是一个巨无霸的超级武力集团! 原本站在三楼看戏的常夏沛,见到此景也不由得呆住。楼下这个武功卓绝的年轻人,看起来并不像一个疯子,为何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他这几乎可以算是在向整个武律阁挑衅了!这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的事情?他难道真的不知道武律阁是个什么所在吗? 宋易宣轻松将抗徒守杀了,却若无其事一般,转头又对崔真说道: “你这条小命先寄放在你自己那里,我随时会取。我需要一个人来对山狼帮的事情进行收尾,这是你仍然活着的唯一原因。现在,跟我走吧。” 崔真的冷汗一直未曾停歇,到现在,才算稍稍松了口气,总算暂时不用死了! “你给我站住!在我‘武律阁’成员面前肆意行凶,居然就想这么一走了之?”魏光明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少年的对手,但也不能输了场面,眼前可有不少眼睛盯着呢! 宋易宣大笑: “那你就来拦我吧。” 说罢再次一把提起崔真,纵身疾奔而去。 魏光的身手也极为了得,否则也无法成为“武律阁”的成员。他当然要去拦截,只是连宋易宣的衣角都没有捞到。 宋易宣的身影转眼即逝,只有一路上腾起的大片灰尘,让人知晓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并非梦幻。 “按说以此人的功力,飞身功夫应该也是出类拔萃才对,怎么行动起来还是扬起尘土一片,给人一种土包子的感觉?”魏光心中纳闷不已。 被人月复诽为“土包子”的宋易宣这时候毫无土包子的自觉,他只重视速度,至于尘土飞扬什么的,就随他去吧! 再说崔真又一次被宋易宣攥在手中,心中极其惶恐不安,因为李世南这煞星刚刚说了,自己这条小命只是寄存在自己身上,随时可能被取走!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自己安枕无忧呢?这李世南居然连武律阁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万万不可力敌,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当下就决心万事都遂着李世南的心意来做,先把这煞星哄好了再说。 “不知道李公子想要将山狼帮变成为一个什么模样?是不是余下的成员也都加入印家武馆呢?山狼帮几乎所有人的信息小人全都烂熟于胸,只要公子一声令下,小人一定竭尽所能,替公子将此事办好!”虽然脸皮依旧被狂风刮得生疼,但是崔真还是忍不住先问了。 “山狼帮应该还有不少骨干吧,这些人个个桀骜不驯,都是不安定因素,也不用再加入印家武馆了,人多了反而给印姑娘他们带去麻烦。你现在带我去山狼帮总坛,我先去扫荡一番,帮中的精英分子仅这一次就能够剿灭个七七八八了吧!至于这时候不在总坛的,你稍后再给我整理一个名单,只要手中沾有人命的,都给我写上,我会将他们一一找到并杀死。”宋易宣顿了一顿又道,“你也安心就是,我并非什么正义使者,不是见人就杀的,倘若只要是坏人就杀,那我岂不是要累死?我心里有一个衡量标准,只要你尽心替我做事,你的小命就保住了。” 宋易宣的衡量标准其实还没出来,他正在做一个测试。清理哪一类人,更能获得这方世界的认可,从而放松对他的排斥,这就是他的标准。说到底,他的根本目的就是早日恢复力量。 第十章 一代宗师 就在宋易宣正在山狼帮总坛大开杀戒之时,针对他的阴谋也开始酝酿了。 自从他降临以来,虽只有短短一天时间,但他却已经让七个豪族少年殒命,让一个武力高强的匪首掉了脑袋,让一个实力颇强的帮派土崩瓦解,甚至还当面落了“武律阁”的面子!这些事件,必然会引发连锁反应,其后果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宋易宣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着某些人的报复,甚至其中有些人可能会做出非常疯狂的举动,但他夷然不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百无禁忌。这是绝对的实力带来的平静和安然,只有曾经俯瞰众生的强者,才有这样的从容与自信。 印司城城东申屠府。 家主申屠章术今日大异往常,居然没有坐在主位上。主位上是一个青年男子,此人相貌英俊,身材颀长,面上时常挂着浅笑,让人一看便如沐春风。但如若仔细看他的笑容,却能够发现,他的笑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笑,就像主人想要在奴仆们面前表现出平易近人的态度,而刻意做出来的。 其余在座的,居然还有本城另外几大豪族的家主,这些高门豪族的一般成员,在印司城都是威风八面的人物,其家主更是非同小可,神龙见首不见尾,形迹难觅,这次居然齐齐现身于申屠府,可见必定有重大事件出现了。 “单公子,这次我们印司城几大家族能够请得您的大驾光临,实在是幸甚。关于那李世南的情况,刚才我和其余几位家主都陆续向单公子禀明了,此事还请单公子多多费心,早日将此獠斩除,还我印司城一个朗朗乾坤。” “申屠家主言重了。即便你们不来向‘武律阁’求援,这李世南也是我们的重点打击对象。”这位单公子再次露出了和煦的浅笑,“关于此人的武力等级,魏光已经向我描述过,大概在四弓到五弓之间,确实称得上是一个极其罕见的顶尖高手。不过他的不败神话就到此为止了,因为我单安臣来了。” 几大家主无不点头称善,他们各自都有子侄惨死在那李世南手中,对此人的痛恨可以说倾东海之波也难以洗刷干净,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如果这位“武律阁”派下来的单公子真能将李世南擒住,就算舍了无数家财,那也心甘情愿! “这次不但我来到了印司城,就连我们‘武律阁’的供奉长老也来了一位。”单安臣一边说一边观察者下首几位家主的反应,“这并不是说我们阁主对我的实力不放心,而是这李世南并非一般意义上的武者,他的实力极有可能达到五弓初步,和我在伯仲之间,是真正意义上的绝顶高手!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我们的供奉长老才亲自前来,务必将此獠一举拿下!” 这下几位家主的心更加稳定下来,一阵阵歌功颂德之声立即不绝于耳,让单安臣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起来。 这时一个孔姓家主起身施礼道: “敢问单公子,贵阁的供奉长老目前身在何处?我们几人忝为地主,理应尽地主之谊。” 余下几位家主立即出声附和。 单安臣摇头道: “我们这位供奉长老,性格有些特异,素来不喜与生人会面。各位的心意我已经知晓了,我自然会告知柏老,诸位还请归座。” 众家主只得罢了,彼此对视一番,又各自拿出了许多钱财珠宝,凑到一起奉上,说是给那位供奉长老的一些敬意。单安臣面不改色地全部笑纳了,当下宾主尽欢,又商谈了些抓捕李世南的计划细节,这才散了。 哪知宾客们还未出门,申屠府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是罗渊皇朝的另一个巨大势力,紫藤台。之前在甄府向宋易宣出手的那个“钱师兄”和叫“青红”的女子,就是出自此门派。在罗渊王朝,武林上的门派少得可怜,因为不是所有的武者都有资格创立门派,只有实力达到了六弓,或者六弓以上的武者,才有资格、有底蕴开创出一个门派。也就是说,六弓武者,已经是一代宗师的代名词,宗师宗师,开宗立派,是为宗师!当初“钱师兄”认为宋易宣至少是六弓武者,其实就是从心底认为,宋易宣已经有了一代宗师的实力! 尽管对宋易宣的身手无比恐惧,然而师门的宝剑被毁,这是无可挽回的巨大损失,必须要有所交代。因此钱柳寒,亦即前文所说的“钱师兄”,在第一时间就向师门如实汇报了宝剑被毁的经过,并着重描述了宋易宣实力的可怕之处。紫藤台的掌门和许许多多长老,一开始根本不相信钱柳寒所说,认为他是因为宝剑被毁而自我开月兑,后来在青红的以理力争之下,又细细查看了钱柳寒的伤势,这才将信将疑。这也怪不得紫藤台的高层,要知道,紫藤台在五百年前创立之时,其祖师也只是一位七弓宗师!如果这次面对的这位李世南,至少有六弓的实力,那么整个紫藤台,就要仔细思量自己的立场了。 目前的武林,能真正称得上“宗师”二字的,也就是寥寥数人而已,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一些大门派、大势力的首脑人物,有个别人物,甚至是整个武林的精神领袖和灵魂人物,其威望之高,可以说不比现今罗渊皇朝的皇帝陛下稍低一分。如果这李世南真是一代宗师的身份,那么摆在紫藤台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将其彻底打压,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对其实行雷霆一击,务必将其置之死地!针对一个宗师级强者的攻击,只要有一丝遗漏之处,让其逃出生天,那么紫藤台以后只怕就永无宁日了,想想吧,一个门派,整天都面临着一个宗师级人物的敌意,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只要这个宗师放下脸面,专门针对紫藤台的门下弟子搞刺杀,没有一个弟子能够抵挡得住!长此以往,紫藤台只怕就会因此彻底衰落下去。 第二条,化干戈为玉帛,不计成本将其笼络住,让这位宗师成为紫藤台的朋友,那么紫藤台以后在武林中无疑又多出了一大强援。只是这样一来,紫藤台的面子便不太好看了,门内重宝被人击毁,反而还要处处去拉拢人家,对外怎么说得过去呢? 紫藤台高层经过反复讨论,认为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于是派出分量较重的长老出山,率领门内的精干力量,见机行事。 这次紫藤台众多人马下山,第一站便是申屠府。要知道,当初花了重金聘请紫藤台的驻印司城的高手对宋易宣进行报复的,就是申屠家主。这一次紫藤台兴师动众来到印司城,当然也要到申屠府驻扎,这申屠府庭院深远,家财丰厚,可以为紫藤台诸人提供许多生活上的便利。 只是没料到这申屠家主如此性急,还未等紫藤台有进一步的反应,又开始发动关系,居然找来了武律阁的人。这武律阁有深厚的朝廷背景,一向与紫藤台等门派不甚和睦,这下狭路相逢,双方都不甚爽利。尤其是武律阁的单安臣,一向自视甚高,看不起紫藤台这些“山野之人”,耻于与其为伍,认为这会降低自己尊贵的身份,当下便没有好脸色,甚至还当做对方不存在似的,与自己的几个手下说了几句暗讽紫藤台的话。 紫藤台众人也一向自大惯了,哪里受得了单安臣的这番无礼举动,当场就要争斗起来,让在场的几大家主非常为难。还好紫藤台的韩长老在门内威望极高,及时止住了己方弟子的冲动,一场风波这才算停歇下来。 单安臣此人倒也并非纯粹的草包,知道这次是自己孟浪了些,对方有一个实力强悍的长老在场,真要冲突起来,自己只怕要吃大亏,于是也不愿多呆,草草和几位家主告别一番,便待离去。 哪知紫藤台的韩长老此时却出言挽留: “单公子请留步。” 单安臣心里一个咯噔,暗想这韩长老莫非认为我落了他们面子,想要将我强留在此不成? “我们紫藤台这次到此叨扰申屠老家主,也是为了对付那李世南,可以说和武律阁的目的是一致的。”韩长老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他为人十分变通,“既然如此,我们双方何不联合起来,给这李世南以致命一击?免得让此人有机会侥幸逃走,徒惹烦恼。” 单安臣一听,心头立即升起一股怒火,你们紫藤台不行,就以为我武律阁也是草包吗?对付一个区区李世南,居然还要和你们联合,那我武律阁以后怎么管理这罗渊皇朝众多的无门派武者?于是他当下便冷冷回应道: “武律阁办事,一向独来独往,不需与他人联合!此事多说无益,告辞!” 说罢便大步走出申屠府。他的几个手下不可一世地环顾了四周,这才跟了出去。 韩长老望着这些人远去,不由得暗叹一声,原以为遇到武律阁的人,这次的行动会更有把握,只是没料到这武律阁如此狂妄自大,只怕这次的事情,还会横生波折。 十一章 天花乱坠 在崔真这个内鬼的指认之下,宋易宣在山狼帮总坛大肆打杀,将山狼帮的仅存精英几乎一网打尽,至此山狼帮才算真正地在这个世界除名了。 这还不算,崔真这厮一心想要讨好宋易宣,又带着宋易宣来到了山狼帮的藏宝之所,掘地三尺,将山狼帮多年来强取豪夺的巨额财富全都挖了出来,足足有五个大包袱,每个包袱都有一人来高!他又牵来了好几头犀骡,这种犀骡膘肥体壮,是极好的畜力。将搜刮来的财宝全部往犀骡背上一放,两人就优哉游哉地下山去也! 宋易宣打算下山后直接去找印青秀,毕竟他还扔了一大堆半残废的家伙在那里呢,这事说起来有些胡闹,印家武馆对这些原帮会成员只怕会头疼不已。不过宋易宣对自己此举倒颇有些恶作剧得逞的兴奋在里面,因此他也不打算有什么更改,以后若有机会,他还准备建立一个专门由恶人和坏胚组成的门派,而这个门派在他的控制下却专做好事善事,哈哈,这个想法太有意思了! 他一边骑在犀骡上晃荡着一边思考着,想到有意思的地方甚至还笑出了声音。崔真这厮根本不知道宋易宣到底在笑什么,但是作为一个马屁专精的家伙来说,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候他们正好经过一道峡谷,宋易宣敏锐的灵觉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响动。虽然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他还是暗自留了心。 “呼!呼呼!呼呼呼!”一连串破风声突然响了起来,宋易宣凝神一看,发现从四面八方都有不少小铁球往他们身上砸了过来,这些拳头大小的铁球速度极快,角度也非常刁钻,若是一般武者被砸实了,只怕很不好受。 但是这点攻击力度根本不放在宋易宣眼里,他就算不避让,这些铁球也不能伤他分毫,不过他可不愿意无端被人砸,想想还是避开了。 崔真的实力也达到了一弓,避让这些铁球倒也勉强能够做到,不过姿势就不那么美观了,甚至有几次险些摔倒在地。 敌人的铁球洒落一地,宋易宣和崔真毫发无伤。 突然,这些铁球“嘭嘭嘭”毫无征兆地猛然炸裂开来! 无数的碎铁片漫无目的地四处飞舞,崔真几乎同时被十几块铁片穿透,眼见是不活了。 宋易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手忙脚乱,崔真的遭遇他看到了,但也没有多生气,此人死了就死了,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敌人这番布置,实在是阴险毒辣,很显然是想置他于死地,这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你想要我死,那你还是先去死吧! 布置在峡谷上方的众多武律阁之人,早就把宋易宣当成了死人。这次武律阁花了大本钱,足足调拨下了六十颗“天花乱坠”铁球,誓要将这目无法纪的李世南就地正法! 要知道这“天花乱坠”可不比一般寻常意义上的暗器,它使用的是一种武律阁秘密研制的动力驱使,一颗“天花乱坠”,就可以在短时间内爆发出上百块威力绝伦的玄铁片,这些玄铁片锋利异常,只要一片挨上身,便足以将一个二弓武者置之死地!这次足足使用了六十颗,对方就算是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罗毕彦再世,只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等到尘烟散尽,让武律阁众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应该陈尸在地的李世南,居然像没事人一样,笔直地站立着。 “不可能!也许这厮已经死了,只是最后一口气撑着没散,所以还没有倒下去……”有人胡乱地猜测着。 单安臣可不愿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一个猜测上。如果这李世南没死,那么自己必然不是此人的对手!在六十颗“天花乱坠”同时爆发之下还能不死的人,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对方有多么恐怖!如果再贸然对其出手,只怕是凶多吉少的结局!念及于此,他当机立断: “不管他死没死,你们速速下山将此人围杀!就算他没死,在六十颗‘天花乱坠’之下,肯定也已经身受重伤了!你们完全可以轻易将此人杀死!我现在有要事必须与供奉长老会合,你们将此人杀掉之后再与我联系!” 说罢他不再管其余的人,立即展开身法,飞速遁走! 单安臣确实是去和武律阁的供奉长老柏戚正会合的,只有和这位供奉长老在一起,他才能有点安全感。这次柏戚正之所以会和他一起来到印司城,却并非是他之前和那些印司城的家主们所说的那样,是和他一起来对付李世南的,而是这位长老自己有私事要来印司城处理。但是单安臣却有把握让这位长老替自己出力,因为他的父亲,正是武律阁的副阁主单卓羽! 再说峡谷那边,虽然大多数人对于单安臣的突然离开感到非常诧异,却也没有多想,在单安臣的命令下,所有人开始下山,向宋易宣冲了过去。 宋易宣原本就准备冲上峡谷上的山头去以牙还牙的,没想到对方居然冲下来了,这样也好,省得他一个一个去追杀了。 等到这些家伙全部现身之时,宋易宣才开始动手。 惨叫声立时响起。 这些武律阁的下层人员,没有一个是宋易宣手下的一合之将。跟在最后面有些眼色的一部分人,这时才发现宋易宣的衣服也有几处被利刃割破的地方,但是从破口处露出来的皮肤,却丝毫无损。这说明此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并未完全避开“天花乱坠”的攻击,但是那些锋利的爆炸铁片却连他的皮肤都没有割开! 这种匪夷所思的防护能力,实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此人就如同一个完全用钢铁铸成的人形兵器,完全不能用常理来揣测! 他们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跑!赶紧拼命逃跑! 宋易宣不去管他们,他一个一个按部就班地杀了过去,最后只剩下两个还在拼命逃跑的人。宋易宣将这两人抓住,放到一起。 “告诉我,你们是哪一方的人,为什么要杀我?” 两个武律阁的底层人员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地对视着,谁也不敢先开口。如果让武律阁知道了他们出卖本门信息给敌人,等待他们的也是死,而且是非常残忍的死亡方式,任谁都惧怕这一点。 “呵呵,知道我为何要留下两个人吗?”宋易宣见这两人的模样,也大致猜到了原因,“就是可以让你们证明自己。你们谁先说,我就让谁活着,而且会活得很好,任何势力任何门派都无法再要你的命,因为我会保护你的安全。如果不说,那也简单,如同你们的同伙一样,你们现在就得死!” “是武律阁!”这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谁都怕死,晚死一点总比早死要好,而且对方还说会保护自己呢,管他是不是真的,先保住自己小命再说! “真有意思,你们两个几乎同时说了出来……”宋易宣笑道,“那你们就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死吧,朝对方下手吧,谁最后活着,我就保护谁不受武律阁的威胁。” 也许是因为被鲁尔米特女皇狠狠地欺骗了一次,宋易宣现在也开始戏耍敌人,而这种戏耍,对弱势的敌人来说,往往都是极端致命的。 对方两人中有一人还有点搞不清状况,他开口准备问宋易宣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却突然感到胸口一凉! 自己的同伴将手里的短刀刺进了他的胸口!至此他才想明白宋易宣的意思。但到了这时候,什么都晚了…… “属下应非凡,参见李公子!”剩下的最后一人,将手中的短刀丢掉,深深地跪在了宋易宣面前。 “很好,你很知机,我也不为已甚,你从现在起就跟着我吧,只要好好做事,自有你出头的一天。” “是,李公子。属下还有要事禀告。”应非凡心想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反叛了武律阁,那就干脆反叛到底,说不定跟着这拥有非人武力的李公子,真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宋易宣眉头一扬:“你说。” “李公子,这次武律阁派出的人马,其首领名叫单安臣,他早早就已经离开这里,据说是和武律阁的供奉长老汇合去了。”应非凡恭恭敬敬地说道。 “哦?我在爆炸发生之后,确实感觉到似乎有一人朝东南方向飞奔而去,不过却没料到是你们这一行人的首脑人物。”宋易宣沉吟了片刻,“也罢,此事不急,他终究是逃不掉的。我先到印家武馆看看情况再说。” 应非凡闻言,心头又是一惊。没想到在那个混乱无章之时,这李世南居然还能感应到单安臣的行动踪迹,心中对他的评价不由得又高了三分。其实这样更好,说不定以这李公子之能,还真能对付武律阁,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更安全了吗? 应非凡这样想着,手里头也不闲着,将散落一地的珠宝仔细收罗起来,又扯下许多还算完整的衣物,细细包好,拢共有十四大袋。没办法,之前的几头犀骡全部被飞舞的铁片割成了肉块,而那五个大包袱也全都被割破,应非凡只得重新将宋易宣收刮来的珠宝打包了。他又麻利地用几块木头拼成了一个圆盘,然后将这些袋子聚在一起,放在了木头圆盘之上,再在圆盘上系了根粗绳,这样就可以拖着这些累赘的财物前进了。 宋易宣一言不发,看着他把一切做完,才冷冷道: “我的话你似乎没有听明白,我说过要你收集这些钱财吗?我说我要先到印家武馆再说!这次你花的时间很短,暂且算了,但是你记住,以后千万别自作聪明,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应非凡的冷汗立即浸湿了衣襟,他心中大悔,赶紧像扔一条毒蛇一样将手中的粗绳扔到了地上。 “我说过让你把绳子扔了吗?”宋易宣又道。 应非凡简直欲哭无泪,只得再次将绳子捡起来。 “现在走吧,别再耽误了我的时间了。” “是。”应非凡扯着绳子,用了他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才勉强地跟上宋易宣。 良久之后,紫藤台的韩长老才在距离峡谷两里处的一个山坳中现出身形。他来到现场,望着洒落一地的残肢断臂和“天花乱坠”的锋锐铁片,心头不免戚戚,也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李世南此人,绝对不可与之为敌! 十二章 我会来接你的 宋易宣来到印家武馆门前,发现一切正常,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有了蓝锦苏的前车之鉴,有点担心武律阁的人会挟持印青秀,并以此来要挟自己。虽然自己并不害怕,但是遇到这类事情总是麻烦。 馆主印安山见到宋易宣,很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他从女儿口中知道了宋易宣目前的情况,更亲眼见到了山狼帮的数十个残废和半残废的家伙成为了自己武馆的杂役弟子,知道这个以前让他有些看不起的文弱书生,已经变成了一个实力强大的高手,于是很快就改变了态度。 宋易宣也友好地回应着印安山,没看到印青秀的身影,他多少有些失望。 印安山就像知道宋易宣的想法一般,他嘿嘿笑道: “李公子先进来坐坐,青秀就在里面!” 宋易宣有点窘,但马上又面色如常了,跟着印安山进了武馆。 印青秀见到宋易宣,脸色一喜,良久才迟疑着问道: “那个……山狼帮的帮主……” “是的,抗徒守已经死了。这些是我从山狼帮总坛缴获来的财物。”宋易宣让应非凡将那十几个包一起拉了过来,“如果印大叔不嫌麻烦的话,这些东西就算是我给印家武馆的一点心意。” 按照罗渊皇朝的律法,如果剿灭匪帮,所获的战利品,必须全部上缴给官府。宋易宣当然不可能将这些财物送给官府,而这等财物,一般人还真不敢收,没有相应的势力,你就算收下,也等于是帮别人收下的,迟早会被其他人夺走。因此就算宋易宣有心将这些财物分一些给甄希父女,也做不到,他不可能一直守在这印司城,他准备走出去,到处绞杀罪恶之人,直到这世界不再对他排斥为止。 “这些全都是……”尽管印安山一向沉稳,但是在看到如此众多的珠宝之后,还是震惊了,“没想到山狼帮的家底这么丰厚。如此重礼,李公子,我印安山如何承受得起!” “印大叔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山狼帮早已经土崩瓦解,这些也都是不义之财,取之无妨。印大叔的人品我很了解,我们这一带的穷苦人家都受过大叔的恩惠,这些钱财给印大叔掌管,我非常放心,我相信印大叔不会全部将其用在印家武馆上,一定会有更多的人能够得到帮助。” “那你自己就一点也不留点吗?”印青秀咬着嘴唇说道。 “哈哈,我可不是个大公无私的人哦。”宋易宣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又大又亮的珍珠,还有一些黄澄澄的金叶子,“你看,我还留了不少。这几颗珍珠算是我个人送给印姑娘的,印大叔可别拿去换钱了。” “哈哈,那怎么会,我再穷也不会拿女儿的聘礼……呃,拿女儿的东西拿去换钱……”印安山打着哈哈说。 “爹,你说什么呢……”印青秀的脸颊飞起了红霞。 宋易宣暗叫一声糟糕,实在是怪自己莽撞,让他父女二人误会了。其实对于印青秀,他倒也并非没有一点动心,只是现在他还无心于此,如何快速有效地恢复自己的力量,这才是他目前最最上心的事情。对于一个曾经拥有无敌力量的人,你让他蛰伏于一具极端弱小的躯壳之内,那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一种酷刑。再说目前来看虽然尚未遇到真正称得上高手的人物,但也并不代表这种人不存在,只有迅速恢复力量,才有资本,才能安心。 “那个,对了,我最近准备离开印司城,到外面长长见识,要知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走出过城门半步呢。”宋易宣赶紧岔开话题。 “那你的意思是让青秀跟着你走吗?”印大叔好像很舍不得的样子。 什么啊,我刚才有这个意思吗?宋易宣顿时有点头大。 “爹,人家世南哪有这个意思?”印青秀还算比较清醒。 “哦,是吗?”印大叔有点讪讪地说着。 “是这样的,印大叔,我呢,其实刚才还得罪了武律阁的人,并且一不小心也杀了他们一些成员,所以在这个时候,青秀姑娘如果跟着我,还是比较危险的……所以我还是一个人出去比较稳妥。”宋易宣小心地选择着措辞。 “武律阁!这……这样的话,那李公子你就要小心点了,一个人在外,自己照顾好自己。”印大叔听到宋易宣说他居然杀了武律阁的人,立即准备和他撇清关系。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武律阁对于一般的武者来说,实在是不可抗拒的存在。 然而原本并不准备跟着宋易宣一起走的印青秀,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反而升起了想要和宋易宣浪迹天涯的念头。 “我和你一起吧,其实一直以来我也想出去看看呢,一直在这武馆里面,我也有些烦闷。” “青秀!你……我不同意。”印大叔没料到印青秀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宋易宣深深望了印青秀一眼,这才缓缓道: “印姑娘,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现在确实不是时候。如果时机到了的话,我会来接你的……” 印青秀闻言立刻羞不可抑,原本她说出想要和宋易宣一起出城这话时,其实并未多想;不过宋易宣的回应,就似乎有点其他意思了。 印安山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不过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只怕再说什么都是徒然,于是干脆闭了嘴。 宋易宣似乎没看到这父女二人的异状,他自顾自又道: “武律阁这次伏击我的成员基本上都被我消灭了,但是他们的首领却不见了踪影。我先去抓获此人,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将其杀掉,之后我便会正大光明地出城,这样一来,武律阁的注意力就不会放到印家武馆上面来了。印大叔,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放心,我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哎,真没想到世南你的实力居然这么强大了,看来我们都老了……”印安山感慨地说着,“你最好能够更加强大,让武律阁对你也无可奈何,到那时,青秀才算得上真正的没有后顾之忧。” 这话其实完全是假、大、空,没有一点实际意义。因为连他自己都认为,宋易宣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武律阁树大根深,阁内能人辈出,高手如云,区区一个李世南,就算曾有过奇遇,想要一单枪匹马面对整个武律阁,无疑是白日做梦。 对此宋易宣只是微微一笑,未作多少回应。虽然武律阁曾经对他不利,不过就算将他们全部杀死,对他的修行没有什么好处,这个结果早就在峡谷内检测出来了,杀了武律阁那么多人,他并没有发觉这方世界对他的排斥减少一分。因此他不打算在他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当然,若他们执意要与他为敌,那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将其瓦解,就像曾经对山狼帮做的那样。当然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说出来的话只怕会被印安山当做疯子。 这里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宋易宣告辞出来,就向应非凡问起怎么和单安臣取得联系。一般来说,在组织严密的集团之内,成员之间必然会有可靠的联系方式,即使是底层人员,也有和附近的高层取得联系的方式,很少有例外。因为越是成员复杂、人数众多的组织,对信息的重视程度越高,而信息最可靠的来源,往往都是由集团内部的众多底层人员提供的。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如果单安臣是望风而逃,那么他主动联系下属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下属主动联系他,他还是有可能会上钩的,毕竟他也不确定宋易宣是否真的已经死亡。 果然,应非凡有方法联系上单安臣,而且这种方法是在确定了围杀宋易宣的计划之后,才临时制定的,这样就避免了有敌方高手利用破解好的联系方法,对武律阁的其余成员进行反击。要知道,武律阁这种组织,成立的时间长达百年,在其发展壮大的过程当中,与其有仇恨过节的组织和个人,可以说数不胜数,偶尔被敌人知道他们某些惯用的联络方法,也在常理之中。 应非凡此时也只能跟着宋易宣一条道走到黑了。在宋易宣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犹豫,马上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交代了。说起这联络方法,其实也相当简单,因为印司城的地域极其广大,要方便及时联络,必须先确定一个联络点,再根据之前商定好的秘语在联络点留下印记,这样一来,只要是之前参与过围杀宋易宣的成员,看到这个印记,就知道留下印记的人要表达的意思了。 这个联络点,如果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应该是申屠府最为方便了。然而单安臣在这个环节居然还另外设了一个陷阱,他确实选用了印司城的几大家族的私宅作为联络点,但是最终的地点却选择了这几个家族之中的孔府,而且还不是孔府主家,而是孔家的一个旁系家族的祖屋,这祖屋地点也不算偏僻,就在申屠府东南方三里左右。这样也方便大家联系,不至于因为一个信息的来往而要东奔西走。 印记已经留下,其含义就是李世南已经伏诛,武律阁众弟子已经带着此人头颅前来,让单安臣明日午时到申屠府相见。接下来就等着看单安臣如何应对了,宋易宣甚至有些期待此人的表现。 十七章 天道盟 “这个人就是绑架你的主谋。”宋易宣将单安臣稍稍举高了些,以便甄容婉能够看得更清楚,“最主要的是,他还策划了针对我的一起谋杀,所以我判决他死刑,立即执行。” 单安臣此时正处于一种被小青发出的异香所深度迷醉的状态,因此倒也没多聒噪。宋易宣伸出大拇指,在此人的后颈上一按——“咔嚓”,单安臣的颈椎断裂,立时死亡。 一向话不多的柏戚正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也开始恐惧起来。宋易宣也没多少话和他说,依样将其杀死。 原本宋易宣准备用非常血腥的手段,当着甄容婉的面将这两人杀死,让她看看自己残忍的一面,免得这女人还对自己表现出一往情深的模样。后来想想也没这个必要,这女人对自己的态度,难道可以左右自己的行事方式吗?笑话!自己想怎么做就该怎么做!于是他用了按断颈椎的方式将这二人杀死。 不过从这个纠结的心态来看,甄容婉那美艳的面容和妖娆的躯体,还是对宋易宣造成了比较大的影响。这虽然是宋易宣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不过事实就是事实。 哪知甄容婉却认为宋易宣主要是为了替自己出气而当着她的面处死了二人,心头更是火热,望向宋易宣的目光,简直能把人都融化掉。 “世南,我们回去吧,只怕爹爹他现在已经担心得不行了。”甄容婉挽了挽面颊上的头发,风情万种地说道。 “好,我先送你回去。” 回到甄府,宋易宣吃惊地发现申屠章术居然在等着他们,而且神情似乎非常焦急。 看到宋易宣带着甄容婉回来,这位申屠府的主人立即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说道: “李公子,您终于回来了!鄙人在此恭候多时了!” “你有什么事?”宋易宣确实感到奇怪,在这个时候,申屠章术应该会非常不想见到自己才对,难道他不怕自己一时兴起将他杀了吗? “李公子,是这样的,我们申屠府和李公子之前多有误会,这次鄙人前来就是想要将误会解开,冰释前嫌……为了表示诚意,特向公子献上我们申屠府的一件宝物——一本武者的修炼手册。” 这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宋易宣其实也没有想过再找申屠章术麻烦,此人虽然能够在印司城呼风唤雨,在宋易宣眼里却只能算个小人物,宋易宣没有这么多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不过这申屠章术自己找上门来送秘籍,也没有将人家往外推的道理。 “唔,我看看你这本手册如何,如果适合的话,我就勉强收下吧,正好我师妹想学武,我也没时间教她,有本趁手的初级教程那就再适合不过了……” 躬身在一旁的申屠章术一听,脸都绿了。敢情我这秘密传承了百年的传家之宝,只是你李公子用来躲懒的一个小小工具吗?要不是我申屠府这么多年来一直没人能够修炼出内息,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可能将这本手册送出来的! 申屠章术一边月复诽,偏偏还要一边摆出万分认同的姿态,别提有多憋屈了。 宋易宣将手册拿过来随意翻了翻,其实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和那些武者动手,纯粹就靠着两个优势:压倒性的速度和压倒性的力量,当然在受到攻击时,他还有着压倒性的防御力。在和武者对打的时候,他可以凭借着敏锐的灵觉将对方的绝技一丝不差地模仿出来,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好老师。 幸好他也没准备真留在此处教甄容婉习武,他原本的打算就是收罗一批秘籍啊心得手册什么的,一股脑全部交给甄容婉,让她自己练去。最多在她练习的时候,有什么疑难的地方,可以帮忙解答一下。 既然没看出来这手册是好是坏,他也不方便评论,于是随手将手册递给了甄容婉: “师妹,这册子你先拿去练练看。” 甄容婉万分惊喜地接了过来,在她看来,这本手册既然连宋易宣都能够看入眼,只怕很不简单。当下郑而重之地收了下来,当然也没忘记给宋易宣一个极其动人的笑脸。 宋易宣当做没看到,转过头和申屠章术说道: “你也算有心了。也罢,我和申屠府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你可以回去了。” 申屠章术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千恩万谢,拜别而去。 宋易宣随后也告辞了,在甄府他还真有点不自在。 甄希父女纵然有心挽留,却也没有多少话好讲,只得看着他走远了。 甄容婉目送宋易宣离去,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细细观察手中的小册子,脸上不由得肃穆起来。 甄希见女儿居然真的准备习武,不由得叹息一声: “婉儿啊,你习武爹爹并不反对,只是你现在才开始,只怕早就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了。” 他医术高明,对人体构造颇多了解,虽未曾与武者有过多接触,但是说出这番话来却也很有道理。 “爹爹,这是我再一次接近世南的最好机会,我一定要成功。”甄容婉的眼睛里射出坚定的光芒。 甄希摇了摇头,再次叹息,也不再言语。 再说宋易宣出了甄府,便不再停留,叫上应非凡,径直出了城门。 他让应非凡跟在旁边,一个是兑现之前的承诺,保护此人不受武律阁的侵扰追杀;第二个是方便向他询问情报,这一路有多少恶名昭著之人,只要查实,就全部宰了。 印司城在罗渊皇朝的最南部,再往南就是汪洋大海,不便通行,宋易宣自然是一路向北了。 这一路,斩杀了多少恶贯满盈之徒,宋易宣已经记不清了,他也懒得去记,他的心中只留意着这方世界对自己的排斥减少了多少。一路走来,李世南李少侠之名,自然也飞速传播开来,有人赞颂,称其替天行道,大快人心;当然也有人中伤,污蔑他行事只凭一己好恶,手段粗暴残忍,杀戮过重,实乃宇内最大的魔头。宋易宣对此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这一日,宋易宣到了罗渊皇朝的京都天罗城。 这次到天罗城,最主要是前来追杀“万崇五煞”的老大奚一奎。这“万崇五煞”是万崇山一带凶命赫赫的五个亡命之徒,手下收罗了一大批凶人,专门打家劫舍,最可恶的是他们对受害者从来不留活口,可以说已经惹得天怒人怨。宋易宣一个月前孤身杀上万崇山,将这“万崇五煞”的其中四煞全部杀了,连带着他们手下那一群满手血腥的凶徒,也几乎杀戮一空。不过这老大奚一奎却十分幸运,在宋易宣上山的前一天晚上,说是有要事,一个人下山去了,因此逃得一条性命。 宋易宣剿灭万崇山之后,这奚一奎立时得到了风声,哪里还敢回去,赶紧用尽心机全力逃命去了。宋易宣在此期间也另有罪恶之徒要剿灭,倒让这家伙逍遥了一段时间。 这次得到情报,奚一奎已经逃到天罗城,替换了身份,在此隐匿下来。宋易宣在离开印司城这段时间,斩杀恶人无数,自然也救了大量无辜人等,更是间接替更多的人报了血海深仇,因此明里暗里支持他的人,数量已经颇为可观,这些人有些帮他提供情报,有些为他提供住所,甚至有些想要舍弃一切来追随他。这些人中有一部分自发地汇聚在宋易宣的巨大光环之下,互通有无,相互援助,渐渐地居然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只是这股势力还未浮出水面而已。但是这股力量对于宋易宣执行自己的“替天行道”计划,非常有帮助,因此他也是乐见其成的,甚至开始亲自插手其中。 这股力量以宋易宣的“替天行道”为宗旨,因此自称“天道盟”。 “天道盟”的成员三教九流都有,情报来源也极为庞杂,好在盟内亦有精于情报分析的高手,从这海量的情报中筛选出了可靠的讯息,终于将目标奚一奎锁定。 这奚一奎除了生性凶狠暴虐之外,还是个无比贪色之徒,这次隐匿在天罗城,居然也不甘寂寞,常常流连于勾栏瓦肆之所。不过此人天性狡诈,从不在同一个场所连续栖息两晚之上,而且每次出现都以不同面目示人。因此要锁定此獠,相当不容易,如果不能一击即中,让此獠再次逃之夭夭的话,下次再想找到他,恐怕就更加困难了。因此宋易宣也对此次行动极为重视,甚至将小青也布置在目的地外围。 天色将晚,华灯初上。平日里就人潮涌动的玉屏楼,今日的气氛更加炽热,原因很简单,素有“京师第一美女”之称的殷怜怜今晚就要在玉屏楼见客了。这殷怜怜并非娼妓一流,而是货真价实的官宦小姐,只因其父获罪而死,连累了这美名远播的千金小姐,也被迫进了教坊司。 宋易宣在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之后,也随着人潮,进了玉屏楼。不过他想找的,并非殷怜怜,而是奚一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