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大帝：朱标》 第1章 我死了吗 “哎哟………”

“脑子好疼啊………”

“不对呀，”

捏了捏身下的床铺

“怎么在床上？我不是在攀登委内瑞拉天使瀑布吗？该死的小日子，比不过就他娘的玩阴的，霍元甲如此，华夏前辈如此，到老子这你们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躺在床上一脸懵逼的这一位叫朱彪，来自2023年，出身孤儿，只知道自己是南京人。

他可是一个大名人！

从小苦命，混迹街头，尝遍人生冷暖，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乡下的老铁匠看他可怜，收留了他，整整五年，都是在铁匠铺里，守着滚热的铁水，望着通红的木炭中度过的，这五年的铁匠生涯，不仅让他有了一个好身体，还让他有了一门手艺。

老铁匠毕竟是岁数太大了，就算朱彪拼了命的求医问药，也没能留住他的性命，老人家一走，他的几个儿子就回来了，毫不犹豫的拆掉了铁匠铺。把地皮都卖了出去，看都没有看朱彪一眼。

好不容易有的家，又没了。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朱彪看到了国外的锻刀大赛，看到那些老外，吹的神乎其神的大马士革钢，不就是简易的百辟工艺吗？

这些年老爷子教过他，汉代刀剑千锤百炼，叫做百辟工艺，这种工艺可不是只有简简单单的锤打研磨，十分复杂，可不是那些外国人学得来的。

也许是一丝咸鱼翻身的理想，也许是对于刀剑技术的不服气，朱彪用这些年仅有的微薄积蓄，报名了锻刀大赛，这个时候的他，也只是刚刚成年而已。

不出意外的是，汉代原始的百辟工艺，做出来的华夏抗倭大砍刀，在锻刀大赛中一路横推，无论是什么障碍，硬到原木冰块，软到咸鱼鲜肉，全部一刀两断。

朱彪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万美金，也结识了一个同为华夏人的朋友，二人一起喝酒锻刀，也算快活。

在这两三年的时间里，参加锻刀大赛的奖金。也已经有六七万美元，但是这些钱说多不多，说少还真有点儿少，也就是够国内一个首付的钱吧，而且自己只会打铁，回国又能做什么？

在好朋友的介绍下，朱彪知道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赛事，比如说做一些原始火器，就是燧发枪火炮这一类的东西，还有一些荒野求生一类的比赛……

朱彪拼命的学，拼命的参赛。

十年之后，朱彪已经三十二多岁了，此时的他也可以说是功成名就，锻刀大赛那一类型的比赛，他早已经不屑于参加，各种的火器大赛，荒野求生比赛，才是他的舞台。

而且他还加入了自媒体，平时发一些自己做手工的视频，短短几年，也成为了一个有近千万粉丝的网红，特别是他模仿倭寇电视剧《仁医》做出了相对纯净的青霉素，就这近二十个短视频，就让他吸粉近百万。

这也让他看到了短视频的希望，也很少去参加比赛了，在家里天天研究手工，而且生活方式越来越接近于古人，像什么马拉收割机，育苗种地，锻造曲辕犁，这些个系列的短视频，都让他吸粉无数，赚的盆满钵满，甚至他还用闲暇的时间学习了琴棋书画，虽然不是精通，但是也让他在直播的时候增量不少。

此时的他已经三十五岁，各种赛事均已经不参加了，属于半退役状态。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日子的选手，忽然疯狂挑衅他，作为一个血统纯正的华夏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个？

当下与小日子约定，攀爬委内瑞拉天使瀑布！

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壮举！

朱彪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再加上本身的底子好，这么多年也没有疏于锻炼，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爬到了顶峰，望着还在三分之二处荡秋千的小日子，朱彪的脸上有了一丝畅快的笑容。

正当这时，一颗消音子弹，准确的击中在他的安全绳上。

就这样一个天才，却在参加比赛的时候“意外”跌入悬崖，全网哗然。

洪武十一年十二月初三

太子朱标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脸颊的肌肉有点抽搐，给人感觉很痛苦。

床边站着的就是洪武大帝，朱元璋。

这时候的洪武老皇爷，可一点都没有驱逐鞑虏挥斥方遒的豪迈！

站在儿子朱标的床边，像个老农一样紧张的直搓手……

太医把着朱标的脉搏，一会微笑，一会嘬牙花子……

听到太医嘬牙花子，朱元璋脸如黑炭！

“你要是再嘬牙花子！！咱就把你的牙全部打掉，让你后半辈儿都只能喝粥！”

“咱就不信咱儿子起不来了！！”

洪武皇帝一发怒，整个寝宫的气氛如堕冰窖！

咱们这位洪武老皇爷，可是尸山血海中杀出的皇位，哪怕是他现在一身粗布的衣裳，头发也只扎了一个简单的木簪，可是这一发怒，帝王气质，如渊似海！！

“陛下恕罪……”

太医吓得像个鹌鹑一样瑟瑟发抖，整个寝宫的宫女太监跪倒一片。

“重八！你能不能不添乱？”

一个宫装妇人款款而至，一把拉住朱元璋的，焦急的说道。

“天天和标儿论政论政，从不让他歇一歇！

宫装妇人越说越急，声音已经隐隐带了几分哭腔。

“这回可好，太医都说咱儿子可能醒不过来了，咱标儿要是醒不过来了，那我这个老太婆也不碍你的眼！”

“你抓紧去和你那些小狐媚子过日子去，我们娘俩命苦，怨不得你这个皇帝老爷！！”

老朱：“…………………”（原地蹦了几下）

这位当然就是马皇后了，洪武大帝后宫佳丽三千，但他真正当成老婆的也就马皇后一个，刚才马皇后这话要是其他的妃子说出来，估计第二天三族的脑袋就都挂在应天城墙上了。

天色渐晚。

太子侧妃吕氏怕老两口身体受不了，连哄带求的把两位送回了乾清宫。

吕氏自己则在东宫焦急的等待，朱雄煐，朱允熥，朱允炆，因为年岁太小，也都各自休息了。

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好些个太医，针灸汤药热敷都试过了，一直折腾到后半夜！

良方好药用尽！

这朱标就是醒不过来，最后没办法！

朱元璋下旨把应天城里的道士，和尚，喇嘛，各种各样的宗教人士都请来为太子驱病！

不一会各个教派“欢聚一堂”一个个战战兢兢，各显所长。

为啥战战兢兢？？

大半夜，禁卫的大爷们，直接破门而入，抓着人和法器就往皇宫赶，一伙道士因为法器太多，急的这帮禁卫直接抽出大刀片子哐哐砍桌子………

烧符念咒，念经做法，折腾到第二天天亮。

这些道士和尚加上太医也都是筋疲力尽了。

眼看着床上躺着的太子爷，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个胆小的太医，直接吓哭了，开始偷偷摸摸的写遗书。

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医，看到这一幕，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孩子这个东西没用，要走肯定是全家一块儿的，弄不好还得三族一块儿……”

这话一说，寝宫里的和尚道士加上太医哭声一片…

寝宫外面伺候着的宫女太监，也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寝宫内哭声震天，不明所以也跟着跪地痛哭起来。

这一哭事可大了。

一队禁卫连滚带爬的向奉天殿跑去，半路就碰到了正在赶来的朱元璋以及马皇后。。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朱元璋虽然心里慌的不行，但也是强装镇定。

众所周知，朱标的太子位是历朝历代太子当中最稳妥的一个，从汉唐开始算到最后的通古斯酋长，朱标的太子位都可以位列第一，因为朱元璋实在是太喜欢他了，喜欢到那种，朱标要发动玄武门之变，朱元璋都能帮着递刀子的程度……

“陛………陛下，太子寝宫哭声震天，臣不敢妄加猜测，请陛下速起銮驾………”

朱元璋的脑海轰然作响，难道自己的儿子是因为常氏去世，一直也没有走出这个结儿？？也要撒手人寰了？？

“快走，去看标儿！！”

“妹子你先坐轿子，咱骑马去！！”

从内侍的手里接过了一匹乌黑色的战马，老皇爷跃马扬鞭，一溜烟儿的就往东宫跑去…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

还没有到东宫。

老朱就听到了那愁云惨淡的哭声，握了一辈子刀的手，竟然颤抖的不行，马鞭子也顺手扔了出去，滚鞍下马，跌跌撞撞的踹开东宫的大门，

“标儿！！！标儿！！！”

抬脚踹飞了几个在地上鬼画符的和尚道士，老朱三步两步的就走到了朱标的床边，看着儿子苍白的脸。

老朱悲从心起，泪如雨下，半黑半白的胡须挂着几滴眼泪，显得更加凄凄然，就连挺拔的后背，也变得有几分佝偻了。

颤颤巍巍的伸出自己满是老茧的大手，摸了摸朱标的脸颊，泪流满面的道，“标儿，你怎么这么傻，常氏去了，爹心里也难受，但你怎么能不加节制，忧思成疾啊，现在这个样子，你让爹如何是好……”

可是这一摸就摸出了大事儿。

因为老朱感到，朱标的鼻子里呼出了两道悠长的热气儿，直喷老朱的手掌。

定睛一看，床上的朱标，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朱元璋看。

饶是朱元璋千锤百炼的心性，也有点儿弄不清楚情况。

“标儿！！！！”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第2章 我真没死 标儿，你感觉怎么样啊？老朱关切的盯着朱彪，关切的眼神让身为一世孤儿的朱彪心头一热。 朱彪：“我………。” 标儿，别理你爹，他都老糊涂了，弄了一帮和尚道士，他自己不知道这些玩意是骗人的吗？ 马皇后一巴掌打落了朱元璋的手，没好气儿的说道。 朱彪好笑的看了看这对夫妻，开口说道：“娘，儿已经无碍了，还是让太医们回去休息吧，这些大师们也赏些银子打发回去吧，毕竟跟着皇儿提心吊胆一晚上。” 现在说话的自然就是朱彪了，他其实半夜的时候就醒了，融合了这位太子爷的记忆，他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生的好了，人家形容富二代顶天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而咱们这位朱标可谓是含着金砖出生的，朱元璋还是吴王的时候，就封他为吴王世子，朱元璋登基建立大明，更是第一时间册封他为太子。 也就是因为这位朱标的英年早逝，晚年的洪武皇帝朱元璋，才逐渐黑化的，因为没有办法，主少国疑，武臣强悍，朱允炆又不是一个特别强悍的皇帝，再加上特殊的血统，无法得到勋贵以及武将的支持，不杀怎么办？ 好在，如今只是洪武十年，就是按正常的寿命来说，自己还有十多年可活，再说了，作为野外求生达人的朱彪，可不信自己会因为这一点小病去世，在后世被网暴都面不改色的心态，也不会因为压力而猝死。 这里可是大明啊，汉人的最后一个王朝，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如此有骨气的王朝，不弄一个日不落帝国干干简直太特娘的亏了…… 不行！老朱挥手打断道：“这些个和尚道士，咱可是给了钱的”。 如今标儿福大命大，自己醒了过来，他们也没出什么力！今天大喜的日子，咱也不好跟他们动粗！一个个哭哭啼啼的！他娘的……… 老朱粗糙的大手在自己的腰间摸索了一阵子。 旁边的二虎看向这群和尚道士已经像是看死人一般，毕竟老皇爷一摸刀，不没个十口，二十口子的，显得不是很正常。 想了半天，老朱回头扫了一眼朱标苍白的脸色，腰间的大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这样吧，二虎！ 老朱背过身子，坐在了朱标的床边儿，不再去看那些已经被他吓麻爪了的和尚道士。 “让他们去敬懿皇太子妃那里，做上三天三夜的法事”！！ 所有的太医也辛苦了，每人赏锦一匹！ 退下吧！！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望着眼前关切的老两口，朱彪渐渐握紧了马皇后的手，心里默默道：“以后我就叫朱标，我就是大明的太子，让朱元璋晚年幸福，让马皇后不郁郁而终，让我的儿子朱雄煐不早夭，让大明成为日不落帝国！” 福至心灵，朱标脑海中股股的阵痛忽然间消失了，好像是一个灵魂对另外一个灵魂的承认，原来的记忆也彻底稳定下来，就好像一本书一样，静静的放在了脑海中。 皇宫的工作效率就是不一般，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和尚道士加上太医全部都出去了，现在的太子东宫能主事儿的也就只有吕氏了，自然是吕氏出面，谢过了众位太医，又偷偷的给各位宗教人士发了点吃的，毕竟要做三天的法事，二虎的尿性能给口水喝就不错了……… 看着皇爷一家三口，好像要说一些体己话，吕氏也是强忍着担心，默默的退出去了。 标儿…… 老朱欲言又止… “娘。”儿饿了，想吃娘做的粥。 看着朱标苍白的脸，马皇后也是心疼的不行，但是在皇宫大内混了这么多年的马皇后，何等聪明？他哪里是看不出来这爷俩，又要聊一些让人掉脑袋的事儿了，虽然马皇后在朱元璋面前有足够的地位，但是还远远没有到干政的地步，也就是能奉劝而已。 当下也不多说什么，甩给老朱一个，你小心，的眼神儿，就带着吕氏给儿子准备饭菜去了。 爹… 嗯… 老朱小心翼翼地给朱标掖了掖被角。 只有在朱标面前，朱元璋才算是一个父亲，在其他儿子面前，他顶天也就算个父皇而已。 儿这一场小病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朱标强打精神，坐直的身体，还真别说，这朱标的身体是真够弱的，二十多岁的年纪，身上白白净净一点肌肉都没有，看来等病好之后要把锻炼提到日程上来了。 老朱一听朱标这话，双眼冷芒一闪，挥了挥手，屋里仅剩的几个贴身宫女太监都默默的退了出去，二虎则审视了一下屋里那几个阴暗的角落，确定无人之后，冲着父子二人施了一礼，也默不作声的退出寝宫，关上了屋门。 风平浪静以后，这偌大的寝宫就剩下了朱家父子二人。 标儿！你说吧！说对说错爹都不怪你。 老朱随手剥了个橘子，并塞给朱标一半。 朱标也不客气，裹着被子开始慢慢道来：“前几天爹和我说胡维庸的那件事情，儿当时不了解爹的心思，现在儿子醍醐灌顶，算是明白了！” 呦呵…小倔驴竟然开窍了？老朱也没有怎么在意，因为在老朱的记忆当中，朱标和他服软不是一次两次，但是服软之后一般情况下会曲线救国，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哈哈，朱标又裹了裹被子…… 心里暗自下了决心，等自己病好了，一定要把少林寺抄了，看看他究竟有没有易筋经…… 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驱赶出去。 朱标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慢慢开口说道：“爹想兴大狱，整治胡惟庸，儿斗胆猜测，爹是担心相权太大而影响皇权，爹是开国皇帝，英明神武，自然不会怕那些鬼魅伎俩，但是后世之君可就说不好了，毕竟咱们朱家也不能保证，所有的丞相都是诸葛武侯啊！” 老朱的脸色闪过一丝欣慰：“你明白这些就好，这证明你还没有被那些腐儒彻底教坏，你要记住，无论是儒家之法还是丞相，是为了服务天家的，而不是掣肘天家的！皇帝是天下万民之皇帝，而不是一家学派之皇帝！咱们朱家比不得李唐赵宋，咱们出身低，是泥腿子！是贼王八！” 爹……… 第3章 首次论政 老朱摆了摆手，示意朱标不要说话。 “咱只知道，这刀把子只有攥在自己的手里，咱心里才踏实！” “咱这个坐着的皇帝，下边再有一个站着的皇帝，咱心里不安呢！睡不着觉！” 爹不必太过自谦！朱标忽然面色凝重的说道： “儿也算通读古今，古往今来得国致正，莫过于明！ 爹您一介布衣，提剑起淮西，驱逐鞑虏，恢复我汉家衣冠，这不比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更加伟大吗？ 哟呵，你小子今天转了性了？不天天子曰，子曰了？朱元璋有点激动，但是皇帝的素养让他很快就压了下去，一口干了一盏浓茶。 说吧，老子看看你能画出个什么道儿来…… 老朱此刻也意识到，朱标可能要有大事儿要说，收起玩笑心态正襟危坐，仔细倾听。 那爹我就说了： 把相权打垮，取消丞相一职，确实是有利于咱们皇家集权，国家也会更稳定，但是爹您忽略了一点，不是所有的后世之君都是像您这么勤勉，儿能保证我自己和煐儿，都可以勤勉如父皇，可是咱们大明泱泱万年，不好说呀…… 老朱的额头上浮现了几条黑线。 作为开局一个碗结局一江山的千万古一帝来说，他不是想不到这一点，只是受制于时代的原因，老朱没有办法做到十全十美而已，在老朱看来只有利大于弊，就可以动刀子！！ 老子想到了，老子也知道，那标儿你说，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办法？？ 老朱的脸上闪过了几丝无奈，呐呐的说道：所以咱才找最好的师傅教你啊，文修武备，咱给你找的师傅都是最好的，给雄煐准备的师傅也是最好的…… 爹！我说几句不太中听的，您可千万不要生气呀……… 朱标这是要开炮了，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和皇帝对话，先探一下态度。 这寝宫里就咱爷俩，你小子这是装什么蒜呢？ 老朱不耐烦的想伸手拍朱标的脑门儿… 想起朱标大病初愈又收了回去… 嘿嘿……朱标放下心来，心里默默吐槽：“后世的说法果然不无道理，洪武大帝朱元璋有两个儿子，一个叫朱标，一个叫其他儿子……” 儿是感觉，皇权不该有掣肘，但是绝对不能没有商量，皇帝乾坤独断是没有错的，但是不可否认，皇帝个人的眼光还是有限，如果出现了一个容不得商量的皇帝，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需要有一撮天子近臣甚至家奴……… 你说的是幕僚？？老朱摆了摆手： “这种人不靠谱，见不得光，生活在阴暗当中，只能是做完一件事之后就除掉，他知道的太多对咱们不好，而且在这种人的心里，完全没有君臣大义，忠心的时候两肋插刀，不忠心的时候也会毫无底线，而且一旦幕僚得了势，也没有谁能牵制他们，再培植新的幕僚宠臣，也是在饮鸩止渴！而且朝廷大臣以及士族的反扑，可不是好摆弄的。” 朱标听了老朱的话，明显愣了一下，脑子中迅速把现代人的优越感抛弃了，现代人有些时候确实是以上帝视角来看事情，但是咱们也不能否认古人的智慧，又飞速的想了想。 朱标开口说道：“如果咱们组建内阁呢？把丞相的权力分割成若干个部分，让不同的人来负责，内阁的官员没有品级，皇帝说他们是什么，他们就是什么，而且为了避免他们树大根深，每一个阁臣，只能效力五年，五年之后要么就正常入朝为官，要么就下放为封疆大吏，要么就…………。” 要么就卸磨杀驴？老朱语气平淡的回了朱标一句。 嘿嘿…还是爹慧眼如炬，英明神武………朱标又裹了裹自己的被子。 老朱看在眼里，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汤婆子塞给了朱标。 先好好养病吧，等到你病好之后再说这些事情，不着急，先吃饭。 也不等朱标说什么，老朱就爆喝一声，来人！！ 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进了寝宫。 太子怕冷，在屋里多加几盆木炭，告诉皇后可以传膳了！ 把咱的裘皮大氅赐给太子！ 咱去看看皇后做什么好吃的了。 老朱也没有什么仪仗软轿，带着几个太监侍卫，就直奔东宫小厨房。 朱标坐在床上望着朱元璋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这就是洪武大帝，朱元璋啊。 这就是大明风华啊！ 他娘的，等老子病好了，一定要和蓝玉这些武将好好学学武艺，也体验一把，什么叫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 几个俏丽的侍女捧着衣服低着头，走到了床边，全部跪下，把衣服举过头顶，领头的侍女软软的说了一句，请太子更衣~~ 什么叫吴侬软语？？这就叫吴哝软语，作为一个现代人的朱标，当然有点不适应，但是入乡随俗，朱标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还真别说，以朱标荒野求生达人的眼光来看，自己身上这几件衣服简直是，手工业的登峰造极之作，棉衣轻薄暖和，一看就是上上等的棉花，红色的团龙太子服饰，刺绣更是天下一绝，起码朱标在后世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刺绣，龙头都有点立体感了… 十几双软软的小手在朱标身上伺候，不一会儿一个精神帅小伙就崭新出炉了。 几个强壮的太监，搬来了一面巨大的铜镜。 铜镜倒映出了朱标的脸，这是朱标到了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正式面对自己，不知怎的，朱标感觉现在的样貌竟和自己的前世有点相似。 镜中的朱标头戴金冠，身穿大红团龙服饰，脚踩厚点朝靴，身上披着老皇帝刚赏赐的裘皮大氅。 朱标看着自己，一时竟有点呆了。 其实也可以理解，一个现代社会的普通人，网红也好，冠军也好，忽然间一早醒来就变成了一个帝国的接班人，这种落差确实是有一些大。 朱标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裘皮大氅，心里暗暗想道：“这东西要是放在后世，一看就是很刑的东西…” 太子爷，皇爷让奴婢通知您，可以去偏殿用膳了… 身后响起了一个阴柔的声音 朱标自然能听出，这是自己的贴身太监苟宝。 当下头也不回，直直向偏殿走去。 苟宝则紧紧跟在朱标身后，几十个宫女太监侍卫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第4章 帝王家宴 这皇宫还是皇宫，而今天的皇宫却因为太子朱标的病愈，而变得格外喜庆。 皇爷的脸也终于露了笑模样，这对于皇宫中的奴婢们来说，简直是比春暖花开还要让人高兴的事情。 朱标也没有坐软轿，而是学着他的老爹，溜溜哒哒的朝小厨房走去，这一路上朱标可算是窥见了古代皇权的一斑。 在路上所有碰见朱标的奴婢，都要在墙角跪下，把头深深磕在地上，他们这种奴婢根本就不配直视大明帝国的储君。 一路上红墙黄瓦，风景如画，虽是应天皇宫的区区一点一面，但也是土木之极盛！ 朱标故意把脚步放得很慢，慢慢的踱步，慢慢的欣赏，这就是皇权！这就是人间仙境，此时朱标心里竟然有一点点的庆幸！ 心里暗暗说道：“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这种感觉，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百万雄师，亭台楼阁，人间极致！九五至尊！” 溜达了半天，终于快溜达到吃饭的地方了，哦不对，是用膳的地方。 与此同时。 东宫小食堂的外边，一条河景边上，洪武皇帝朱元璋凭栏而立，二虎站在他的身后，深深的低着头。 朱元璋好像是说给二虎听的，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标儿这孩子今天怎么忽然间转性了，理解了咱的心思，还帮着咱出主意，有人在教他？还是有人在唆使他？” 二虎在旁边听的冷汗直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抖的说道：“皇爷！每次跑风都处理的很干净，对外也只说是没伺候好主子，臣这大半年也从来没有见过外臣啊！” 不怪二虎害怕，因为这个消息只有他知道，虽然只听过只言片语，但也是知道的，有几次这爷俩在争吵的时候，偶尔被宫里的太监内侍听到，因此还株连了上百人！ 咱又没说你，你害怕个什么？老朱随手拿了一块鱼食扔到了小河里，看着小河里养的锦鲤在疯狂的抢吃的，摸了摸肚子，扭头对二虎说道：“把朝中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整理一下，特别是与太子的往来，晚上送到咱这来！” 遵旨！ 办差去吧，咱也要吃饭去了。 望着朱元璋远去的背影，二虎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食堂不远处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朱标的身影。 与此同时，二虎又听见了老朱的声音： “标儿啊，你怎么走着来的呀，身子骨舒坦了？快跟爹进屋看看你娘做了什么好吃的。” 二虎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快步朝宫门走去。 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六菜一汤，这就是咱们的皇太子朱标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顿饭。 咸菜炒肉丝，大葱炒腊肉，炸小鱼，小鱼上面还撒了一层佐料，剩下的三个菜就清淡的多，基本都是一些绿叶菜，汤也是清澈见底，基本没有几个菜叶，旁边放着一盆馒头，馒头的颜色微微有点黄，还开着花。 朱标确实是饿坏了，把老猪和马皇后让到了主位上以后，便自顾自的坐下来大快朵颐。 随手拿了一个馒头，在老朱震惊的眼神里，狠狠的咬了一口，又伸手夹了一块腊肉，还真别说，这腊肉的味道真是可以，肥瘦相间，不腻不柴，用大葱炒完之后，一盘子底儿的黄油。 肉丝炒咸菜也是咸鲜可口，用馒头一夹，那味道，绝了！ 朱标正吃的高兴，抬头看了看老朱和马皇后这老两口儿。 老两口没吃东西，一愣一愣的看着朱标，给朱标看的挺不好意思的。 用没有油的左手挠了挠头，朱标讪笑一声说道： “爹…母后… 您二位倒是吃啊…” 啊…… 老两口这才反应过来，这三个荤菜都是给老朱喝早酒用的，马皇后没什么胃口，那三盘绿叶菜才是给朱标准备的，可是这朱标上来之后一顿风卷残云，硬是给老两口吃愣了。 反应过来的老朱顿时老怀大慰： “好好好，多吃多吃，这腊肉是金华上供来的，和金华火腿是一个做法，标儿你多吃，用白面膜蘸盘子里的油，这么吃才香嘞！” 在老朱看来，无论生了什么病，只要这个病人能吃得下去饭，那么肯定就没有什么大事儿了。 看朱标吃的香甜，老朱高兴的见牙不见眼，用小酒盅给朱标倒了一点酒： “标儿咱爷俩喝点…………” 话音未落，小酒盅就被马皇后抢了过去，连同老朱的酒壶。 马皇后白了老朱一眼：“你这当爹的可真有正事儿，儿子大病初愈，你却让儿子陪着你喝早酒，你今天的早酒也不许喝了！” 看着自己心爱的小酒壶被收走，老朱心疼的直拍大腿：“你看你！你看你，你这婆娘………” 咋！！ 马皇后斜着眼睛看向老朱。 没事… 老朱顿时怂了… 喝汤！ 嗯… 马皇后给父子二人各盛了一碗汤：“标儿你也少吃点这些大油大盐的东西，病刚好身子虚，想吃荤腥，娘也知道，但是这东西吃多了终究是不好，回头娘让太医院给你开几道滋补的方子…” 还是算了吧，朱标抹了一把嘴角的油，说道：“儿刚多大，就天天吃滋补的方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爹这么多年也没吃补药，也龙精虎猛的，儿打算过几天去京营，练练武，强身健体呀。” 好！！旁边乖乖喝汤的老朱猛的一拍桌子！ 就应该去多学学武事，现在我大明刚刚建国，北元余孽还在漠北虎视眈眈，你身为太子………… 朱重八！咱今天可要把话说清楚，你有心思让标儿上战场？？马皇后在一旁嘴歪眼斜的问老朱…… 吃完最后一片腊肉，朱标站起身来，郑重说道： 儿臣遵旨！！ 儿臣一定勤奋修武，以父皇为榜样，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 儿臣吃完了，父皇母后慢用，儿臣告退… 别走，母后有话……… 马皇后的话音未落，朱标已经一溜烟儿的出去了。 老朱偷偷摸摸的拿回了自己的酒壶，美滋滋的给自己倒上了一盅，惬意的摇了摇头： 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标儿这句话，说的真是恰当啊… 谁让你喝的酒？马皇后一把夺回了酒壶…… 抓不着朱标，只能拿老朱撒气了…… 当下马皇后和朱元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 “鼓动自己亲儿子上战场，你朱重八真的是厉害了，咱今天把话给你撂到这儿，标儿如果上了战场，我就把你后宫那些个小狐狸精都送走！！” 老朱：“……………………” 第5章 宫廷夜话 伺候皇家贵胄可是个大事儿，这宫里的尚衣，尚膳，尚仪，光禄寺，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太监主管，嬷嬷，简直是过江之鲫，这些奴婢等级森严，生死富贵都在主子的一句话，明君的皇宫一两万人，昏君暴君的皇宫五六万人，十几万人都是有的，这就是古代皇权的魅力，所谓君权天授，代天牧民，也大概是如此吧。 太子在宫中行走的仪仗，可是一点儿都不含糊，虽然朱标和老朱的性格相似，不愿意有太大排场，但是作为宠儿狂魔的洪武大帝朱元璋，则坚决反对太子朱标不讲排场，拿老朱的话来说： “咱是开国皇帝，怎么都行，而你则要为后世之君树立典范，不可太过奢侈，但也不可失皇家威仪！” 朱标坐在轿子上，仔细回想和老朱的短暂相处，惊喜的发现和一般的父子爷们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不由感叹道：“后世网络上关于洪武大帝朱元璋对太子朱标的宠爱，绝非空穴来风啊…” 晃晃悠悠在宫里转悠了好一圈，朱标作为后世人，游览名胜古迹的心思总算是淡了下去，而且这个时候也不是御花园百花斗艳的场景，游览了小半天，朱标便回到了自己的东宫。 刚刚进入东宫的范围，两员金甲大将便跪在车前。 臣，左率府史， 康茂才！ 臣，右率府史， 汪兴祖！ 拜见太子殿下！ 经过这一路的跪拜，朱标基本上也习惯了，轻轻的挥了挥袖子让二人起来。 倒是这两个人，康茂才是老朱的同乡，原来陈友谅的麾下大将，投降朱元璋之后，在朱元璋的授意下，依然和陈友谅联系紧密，并送出了一系列的假情报，最终导致陈友谅公败垂成，简直是大明版的零零七。 汪兴祖则是在战场上打败张士诚的勇将，这两个人正值壮年，被老朱安排在东宫给朱标当侍卫头子，其目的不言而喻，两人也是妥妥的太子党。 回到书房之后，朱标开始默默的盘算自己的政治势力： 老师是被朱元璋誉为文官之首的宋濂，太子少师李善长，徐达为太子少傅，故开平王常遇春是太子少保，虽已不在，但是朱标自己就是常家的女婿，常家一定是为朱标马首是瞻的，冯胜为右詹士，相当于朱标的秘书长，全权辅助朱标处理东宫事务，为朱标的生活起居等一切事情保驾护航，还有胡美，廖永忠，李伯升，等等为同知詹士，还有吴桢，耿炳文，汤和，连刘伯温都是朱标的赞善大夫，还有一大堆的太子宾客，再加上和朱标关系密切的蓝玉，傅有德，再包括上面提及的那两个人。 嘶……… 朱标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暗想道：“这简直是大明初期一半以上的政治势力，老朱对朱标的宠爱简直是没有边儿了，这样的势力，如果放在李世民的手里，估计那老小子能一天发动一场玄武门之变。” 朱标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文房四宝，自然都是高端货色，主要的是案上的奏章，虽然没有达到堆积如山的程度，但是也差不多了，因为一年前老朱就已经下令，基本意思就是小事朱标做主，大事他们爷俩商量，从那时候起，二十来岁的朱标就已经开始披星戴月的批改奏章了。 作为来到大明的第一天，朱标自然在极力回忆自己脑海中积攒的明朝历史知识，但是后世的明朝历史，因为通古斯酋长们的一系列瞎折腾，变得有点模糊不清，正史野史并存。 比如马皇后，洪武十五年，马皇后薨逝，有人说得了天花，有人说是怕朱元璋牵连太医拒绝服药去世的，也有人说是因为朱雄煐的夭折，忧思成疾去世的， 哪怕是自己，死因也是扑朔迷离，最可笑的还有一种被老朱吓死的说法，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凭借朱标原身遗留下来的记忆来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从记忆上显示，十六七岁就开始和老朱抬杠了，一下抬了这么多年，太子之位还是稳如泰山。 殿下… 你病体初愈，不宜太过劳累呀。 不用看，这就是朱标贴身太监苟宝的声音。 朱标抬眼一看，书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灯火通明了。 随手把一本奏章扔在了书案上，随意说道： “先沐浴更衣，然后再用膳吧！” 是…… 苟宝拂尘一甩，一个小太监就快步向后院跑去。 又从侍女手里接过了一盘点心，殷勤的放在朱标的桌子上，谄媚的说道： “殿下，您先吃两块点心垫一垫，侧妃娘娘中午就捎来话儿了，说晚上备了吃食，等您过去呢……” 坐标拨弄了一下盘子里的点心，精致，香味扑鼻，竟然还有几块奶皮子。 这种吃食在这儿出现，朱标可是一点儿都不意外，他老朱家怎么也是洗劫了大都，一块奶皮子怎么了？ 你这是帮孤都安排好了？ 一句话让苟宝如遇雷击，一下子就出了一身白毛汗。 扑通一声，双膝跪下。 殿下……奴婢可…… 好了好了，孤和你开句玩笑，你咋还当真了？ 朱标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随手扔给苟宝一块奶皮子：“吃去吧，孤赏你的！” 奴婢谢殿下赏。 苟宝连忙接过，脑门上的冷汗都流到眼睛里去了，可是他也一下都不敢擦。 好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进来说香汤沐浴已经准备完了，才算帮苟宝解了围。 临滚再爬的，扶着朱标来到了沐浴的地方。恭恭敬敬的把这位太子爷送了进去，洗澡这种事情，朱标一向不用太监，苟宝也就难得清闲。 用袖子轻轻的擦了擦额头上的白毛汗，苟宝毫无形象的坐在一个石墩子上，小心的拿出那块奶皮子，仔细的吃了起来。 一点一点的吃，好像吃完了就要上路一样，吃了两口，也不舍得吃了，用手绢仔细的包了，揣在了怀里。 看着汤室里的灯光和模糊的人影，苟宝长舒了一口气，挥手叫来了刚才帮他解围的小太监。 干爹！ 嗯，咱家没白疼你！去把今天上午侧妃娘娘送来的小盒子送回去。 干爹…… 快去！ 第6章 沐浴更衣 景仁宫 汤屋 硕大的浴池上面泛起白蒙蒙的水汽。 朱标一脸惬意的躺在池子里，几个脸蛋儿微红的宫女正在按摩。 嘶………舒服……… 朱标一边享受着，一边心里暗暗道：“这万恶的封建制度，老子一定好好顺从…” 整理了一宿手里的牌，朱标总算明白了，这手里可是一张小牌都没有，他也就失去了整理的兴趣，他这个穿越者虽然没有系统，也没有什么金手指，但是他穿成了朱标，也是算一个天胡开局。 起码不用像其他穿越者那样，刚开始就要打生打死的，自然是要先享受一下生活。 殿下，奴婢帮您擦擦背。 朱标回过神来，仔细的看了一眼身后帮自己擦背的丫头，这一看还真别说，长得还真是周正水灵，小圆脸上顶着一双大眼睛，可能是因为水气太重的原因，怎么看怎么感觉水汪汪的。 穿着薄纱宫衣，有些地方贴到了身上。 作为正统男人的朱标，自然乐得见识美景，随手弄了些水花过去，小丫头也不敢躲，被迫成了落汤鸡。 小表情有点无所适从，还带着三分怯懦，不由看的朱标食指大动， 殿下伸手，小丫头怯生生的开口道。 朱标的手被小丫头拉住，用温热的毛巾仔细的擦拭，从手掌开始，然后是手背，最后每个指尖都要仔细的擦拭。 此时天色已黑，景仁宫依旧灯火通明。 对于朱标这种皇家贵胄来说，这皇宫自然是天堂，一般的存在，可是对于像小丫头这样的普通宫女来说，这皇宫里处处是规矩，处处是忌讳，不知道哪一天惹怒了主子，就会落一个仗毙的下场。 “你什么时候入的宫啊？”朱标一边任由对方擦拭，一边问道。 小丫头已经擦到了朱标的胸膛，动作很慢，很轻柔，明明是在浴池里擦拭，可是却一点水声都不曾发出过，听到朱标问话小丫头明显一愣，但还是很快的回复道： “奴婢是洪武三年入的宫。” 洪武三年吗？入宫有个六七年了吧，多大了？朱标换了个姿势，方便小丫头继续给自己擦拭。 回殿下的话：“奴婢十九了。” 哦，朱标扫了小丫头一眼，局促的说道：“大姑娘了…” 小丫头不明所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果然横看成岭侧成峰，顿时大羞，小脸透红。 紧接着朱标又随手指点了几下，小丫头的脸红的已经可以煎鸡蛋了。 朱标堂堂大明帝国的储君，能有什么非分的心思？ 也就只是想把玩把玩而已吧。 殿下……小丫头的声音已经有点微微发颤。 嗯…… 朱标手指微动，愈发觉得软嫩香甜，颤颤巍巍好像豆腐一般。 而小丫头则是身体发软，几乎瘫软在了池子里。 咕噜……可能是池水太热，让朱标口渴，也可能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总之现在的朱标口干舌燥。 下意识把小丫头扯了过来，也没多重，一下子就近了朱标的身。 这种贴身的丫鬟基本上什么都懂，而且姿色在皇宫中绝对是排得上数的，别看这小丫头现在一副可怜兮兮的猫样，能在皇宫中生存，特别是能伺候上太子的，基本是不会有低智商的人出现的。 “叫什么名儿啊？”不知道为何，朱标的嗓子现在有些沙哑。 “奴婢贱名晴儿，声音更是颤抖…” 屋内的太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都退出去了，只剩下几个脸色通红的侍女，还有一个哆里哆嗦的晴儿。 朱标也开始放飞自我了，一层薄纱宫衣能有什么阻挡？ 朱标早就开始游走其中了…… 侧妃娘娘！里边都是水气，殿下正沐浴呢。 今天苟宝的声音格外的大，哪怕是汤屋门窗紧闭，朱标也听了个真切。 朱标猛然间感觉有点心虚，并轻轻的把晴儿推开，又老老实实的躺在浴池里，几个侍女相互对视一眼也纷纷上来伺候。 不一会儿小门就被推开了，太子侧妃吕氏端着一壶茶水，缓步走进了汤屋，快速的扫了晴儿一眼，有点凌乱的衣服，和脸上还未褪去的红晕，眼里闪过了几丝了然，但很快就被掩盖住了。 殿下勿怪，臣妾怕您口渴，便亲自泡了茶，自作主张给殿下送来了，是沉了好几年的普洱，您尝尝？ 嗯… 朱标从鼻子里挤出了一个字儿。 从吕氏进来，朱标就一直在打量她，不愧是历史当中当过几天太后的人，其美貌果然非同凡响。 真是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啊。 亲手给朱标倒了一盏茶，明黄色的茶汤泛着香气，同样作为茶道中人的朱标自然看得出来，这茶水冲泡的相当有火候，心中不由对吕氏高看了一眼。 吕氏挥手让丫鬟们退下，自己赤着脚进了水池，拿着一个小墩子坐在了朱标旁边，轻轻的捏起了肩膀。 还真别说，这手艺和刚才那几个专业人士差不多了，朱标不由舒服的长出了口气儿。 吕氏的手指细长有力，捏的朱标哼哼唧唧，身上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儿，更让朱标心猿意马。 殿下，臣妾想和您讨要个赏赐，吕氏的声音软软乎乎，十分好听。 朱标也没多想，便示意吕氏往下说。 臣妾看晴儿那丫头不错，想收为大丫鬟，求殿下恩准。 吕氏话音刚落，在一旁低头站着的晴儿扑通的一声就跪了下来，满脸惶恐。 嗯？？ 朱标有点诧异。 他可是知道大丫鬟是什么意思，大丫鬟的全称叫通房大丫鬟，主要是伺候主子和女主人房事的，主子要是没尽兴，大丫鬟就得当仁不让，这个岗位在下人们当中可是紧俏的很，毕竟是最容易攀高枝儿。 朱标又转念一想，不由暗道厉害。 这女人简直太识好歹了，想让自己这个太子爷不偷腥，那是不可能的，早早的把晴儿握在手里，还让自己光明正大的吃，哪怕是后来晴儿真的攀上了高枝儿，也得念吕氏的好，在自己这里，她还狠狠的卖了个乖，真是一举两得呀。 嗯，那就听你的吧。 朱标自然是愿意顺水推舟的。 沐浴完毕的朱标，一身清爽，有说有笑的跟着吕氏去用膳了。 再说晴儿。 看着两位主子走远了，晴儿习惯性的就要收拾浴品，旁边几个侍女，就极有眼色的把东西接了过来，先是给晴儿披上了件衣服。 又说道：“这点粗活怎么敢劳烦姐姐动手，我们来就可以了，宝公公在外面等您，特意传过来话，您收拾妥帖出去见他就好。” 看着先前还是好姐妹的几个人，转眼间就变得拘谨了起来，晴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变得比以前更有神了。 第7章 传道授业 因为朱标病体初愈老朱给他放了三天假。 可别小看这三天假呀，在老朱这个工作狂的带领下，明初的大臣包括太子都是很勤政的，因为老朱一年只有生日或者年三十才休息，别人就算是累也不敢说啊… 这不大清早，朱标的老师宋濂，就带着几个翰林学士，早早的递了条子，巴巴的来到了东宫，说是昨天就和老朱那里求了恩典，来东宫看望太子，顺便和太子讨论讨论历史，给太子解闷儿。 得到消息，朱标收拾利索，就到了景仁宫专门接待臣子的外堂，想到宋濂等人岁数都不小，腿脚也不一定太好，就让晴儿准备了清粥小菜儿，准备一边吃一边等。 此时的晴儿已经把发辫打开，在脑后扎成发髻，虽然走路姿势有点别扭，但总体上来说是愈发的水灵了。 两口粥还没下肚，一个梗着脖子的白胡子老头，带着六七个背着书囊的翰林学士闪亮登场了。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下边跪着的这些人，按理来说都能算得上是朱标的老师，在这个儒家为本，天地君亲师的时代，朱标还真不好，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受他们的礼。 放下饭碗，起身站立在皇储宝座的边上，抬手道： “众学士无需多虑！来人，看座！” 谢殿下！…… 苟宝带着一众宫人给众位学士都搬来了凳子，本来就见方的凳子，一众学士却只做一个边儿，一个个扎马步似的正襟危坐。 朱标满脸黑线，一堆老头坐在堂下和他大眼瞪小眼儿，无奈坐标只能开口说道： “我说宋师，您别客气，过来一块用点粥…？” 谢殿下，宋廉拱了拱手，慢条斯理的说道： “老臣在家里吃过了，今日臣等入宫特是来拜会殿下，如殿下身体仍有不适，臣等也粗通药理，但臣观殿下红光满面，龙马精神，今日是否容臣等研经讲史，为殿下解闷呢？” 老宋头一边说话，还一边拿眼睛往晴儿身上扫，被扫到的晴儿果然倍感胆怯，悄悄的挪了挪地方，站到了一个大柱子的后面，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朱标顿时大感头疼。 心里暗暗道：“这老头话里有话呀，一进屋就一直在用眼神压制身后的学士，被压制的学士在后世也是鼎鼎大名，正是被朱棣灭十族的方孝孺，这书呆子进屋看见晴儿，就要化身喷子，好在被宋廉压制，这不现在宋廉说话也开始夹枪带棒了，意思就是您太子爷都有精力宠幸身边儿的丫鬟了，是不是有精力干点正事呢？” 朱标也凝重了起来。 他既然来了，那么要走的路，肯定和大明的老路是不一样的，既然是要改革，那么和这些文臣腐儒斗斗嘴就得是家常便饭，甚至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也是正常，但是如果靠斗嘴争论就能够解决问题的话，自然是更好，毕竟朱标又不是像老朱那样不行抡刀子就砍的人， 宋师所言极是！ 朱彪挥手让晴儿带着一众宫人，撤掉了饭菜奉上了清茶。 又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那么孤就斗胆出一个命题，咱们开始今天的研经讲史如何？” 与此同时，景仁宫外堂门外，老朱下朝之后便急急忙忙的来看自己的宝贝儿子，走到门外正好听见朱标说的话。 老朱一愣，心里暗暗道：“这些腐儒天天和标儿讲君子之道，仁义礼智信，明君之道，在于宽仁大度，听得咱耳朵都出了茧子，这几天总感觉标儿和之前不一样了，咱今天就听听！标儿能出个什么命题？” 当下老朱就悄咪咪地蹲在了景仁宫外堂的窗户下边，拿着一把痒痒挠，侧着脑袋耳朵贴进窗户。 门外十步开外的苟宝，也挥动了一下拂尘，外堂门外伺候的宫人们，便默默退下。 此时屋内的朱标也抿了一口清茶，扫了一眼一众学士自信的表情，开口慢悠悠的说道：“孤今天的命题是，先朝之法，时政之要！” 嘶……… 屋里屋外顿时传来一片吸冷气的声音。 正在听窗户根儿的老朱，更是挥手让小太监叫来了二虎，把景仁宫百步以内，所有的宫人都打发走，期间老朱也看到了晴儿，顿时三角眼儿精光一闪，当下打发太监把晴儿送至了马皇后处。 先朝之法？实政之要？ 宋濂等一众学士相互对视一眼，面色凝重，最后由宋濂洁开口说道：“元庭暴政天怒人怨，本朝扶大厦于将倾，总理山河！这先朝之法有何可论？” 宋师说的对，朱标微微一笑，又紧接着开口说道：“孤之父皇，布武天下驱逐鞑虏，恢复我汉家衣冠，自然是乾坤再造，丰功伟业！” 朱标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可即便是这样，先朝也不是一无所长，孤可是听说，那赵官家刚刚灭亡之时，一鞑虏丞相因为废除了，赵官家那如刮地皮一般的税法，竟然有百姓为他立生祠。” 这……… 这事儿宋濂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好说呀，毕竟他曾经出仕于元朝，虽然到后期请辞了，但也不可否认，他也是曾经的汉奸啊…… 宋师不必语塞，听孤慢慢道来： “元庭暴政，一半自然是来自于皇帝，苛捐杂税导致民不聊生，后来农民起义如火如荼，元庭不思悔改，究其根源，痛改弊政！反而一人反杀全户，一户反屠一城，如此暴政自然会改朝换代！” 朱标拿起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底下的老宋头就趁机捧哏道：“那另外一半原因呢，请殿下明示。” 另外一半原因？ 朱标放下茶碗沉痛的说道：“自然是士绅豪强为祸！” 殿下！ 宋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头冷汗！ “士伸豪强，只为疥癣之疾……怎可坐下灭国之祸！？” 宋师此言差矣！！朱标大声说道。 朱标忽然一改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性格，直接出言抢白，让听窗户根儿的朱元璋大喜过望。 他就总感觉自己这个儿子太过于仁慈，忽然朱标今天给他来了个惊喜，老朱自然是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第8章 先朝之法 宋濂的表情有点惊愕，不过瞬间就反映了过来，微微低下头，拱了拱手说道：“那老臣愿闻殿下高见。” 朱标挥了挥手，说道： “算不上什么高见，就是一些粗略浅显的理解，一会儿还要请宋师点评啊！” 宋濂急忙起身，连道不敢。 朱标清了清嗓子。 开口说道：“前元的税制乃为包税制，每年前元朝廷会根据此地的，贫富，饥丰，拟定税款，下发至封疆大吏处，本地官吏自然不可能挨家挨户去收取粮米，便把税收包给当地的士绅豪强，宋师是前元生人，自然知道这些吧…” 咳咳…… 宋濂有点尴尬，这事他自然清楚，因为当时他们宋家在当地也算得上士绅豪族，也是参与过的。 虽然不愿提及，但是朱标这位太子也问到了，宋濂也无可奈何，只能站起来回话道： “回太子爷的话，老臣知道，州府摊派下来的税款，各家必须限几日内凑齐，只要凑齐税款，州府便给各家分画区域，至于在各区域当中如何收税，那便由各家说了算了。” 这便是这个制度的切肤之痛，说到这里朱标有点痛心疾首，从宝座上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慢慢说道： “由各家说了算？那就是只要收不死就往死里收，各州府也不干净，因为前元朝廷早已经断了他们的俸禄，他们不贪不占，他们就要饿死！ 朝廷对封疆大吏狠狠的盘剥，封疆大吏对士绅豪族也是痛下杀手，可是这最后的层层高压都是要落在普通百姓的身上，十之八九的百姓失去了自己的土地，成为了流民，年年帮地主开荒种地，土地一旦伺候好了，地主就开始增加地租，最后还是闹个活不下去。” 朱标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拿起前面的茶盏一饮而尽，又继续说道： “元庭加税三成，下面就能加到八成，说白了，还是土地兼并，官不作为，吏治腐败，帝王代天牧民，士大夫代帝王牧民，说白了还是官官相护，朝堂里边烂一个，地方就能烂一串！最后朝臣们一起，上个折子告诉皇上，就说四海升平，让皇上不要担心，安心享乐，这天下自是由着他们士大夫的！！” 正在听窗户根的朱元璋，挠痒痒的双手猛然一顿，目露沉思，随后便杀机毕露。 殿下此言一针见血！！ 忽然宋濂身后，响起了一声大喝，朱标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一进门儿就要当喷子的方孝儒。 此时方孝儒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肃然起身出列，跪倒在朱标面前： “小臣听到妙处，忘乎所以，以至于君前失仪，望殿下恕罪…” 朱标看着这个后世被自己的四弟，一口气灭十族的大明第一头铁，心中升起一丝好感，当下不在意的说道：“今日是研经讲史，以道理为尊，方学士不要拘束，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言。” 谢殿下！那臣就直言了：“殿下所说，不仅是前朝弊政，也是各朝各代都会出现的事情，可以说是屡禁不止，可是臣不解的事情有二。 一是制度从来都未变更过，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可为什么王朝前期就会吏治清明，而后则无比黑暗。 二是如此弊政，殿下当以什么方式来解决呢？” 问题一出，宋濂以及各位学士，还有窗户底下的朱元璋，全都竖起来耳朵。 众位学士是真怕朱标说出那些类似于老朱的话，比如杀一儆百，剥皮揎草一类的，毕竟明初的官员对于老朱的“残暴”真是一言难尽。 而老朱则怕，朱标突然说出一些圣人之言一类的，把这个忽然开窍的儿子又打回原形，大手狠狠的盘着自己的痒痒挠，耳朵已经贴在了窗户上。 总之方孝儒的这两个问题十分复杂，也十分深远，而且无论屋里屋外这两帮人，都希望朱标给他们一个全新的答复，而不是老生常谈。 朱标沉思片刻，开口说道：“孤看来，我华夏的问题一直都是粮食问题，和土地问题，新朝建立，人口凋零，再加上新朝重新丈量土地，分足了士绅豪强，分足了功臣勋贵，还是有大部分的田地没有分出去，天下百姓一人分一点，足以活命。 可是从达官显贵们开始囤积土地，隐患就已经开始了，土地兼并导致百姓们无田可种，再加上太平岁月，人口滋生，地就更不够了！ 好比是，国朝建元之初，一州府的百姓一户可分二十亩田地，去掉税收，哪怕再去掉一点盘剥，百姓们也能活得好好的，这自然是太平盛世，可是一户三个儿子，二十亩地被分成了三份，这地还足够吗？ 没钱没地的百姓，就会进入大家族为奴，成为国朝的隐藏人口，一旦有士族作乱，这些人就是突然出现的军队，或者遇到灾年士族也养不活这么多人，这些人，就会成为，突然出现在山上的土匪！ 这些农民卖身为奴，自然不知道朝廷不知道皇上，只知道自家主人，所以诸位看一下，改朝换代，大多数都有士族的影子！夏商周秦造反的都是王公贵戚！汉末三国更是士族横行，资助军阀！ 他们哪来的钱？哪来的兵器？哪来的粮食？还不都是朝廷的蛀虫！？ 这个时候天下到处都是饿殍遍野！再冒出一个人，喊上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或者干脆喊上一句打进城，分了粮仓！还不是从者如云，改朝换代呀？！” 朱标一边思考，一边缓缓的说道。 嗯……？ 宋濂和方孝儒对视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这小太子二十几岁的年纪，就能想明白这些，这位爷将来荣登大宝，也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 而窗户根底下的朱元璋，则是一脸狂喜，两只布满老茧的大手兴奋地搓来搓去，听着高兴了，干脆也不蹲着了，直接坐在了窗户下，耳朵贴着窗沿儿，一脸兴奋。 殿下此言真知灼见，臣等佩服。 听到屋内整齐划一的回答，老朱不屑的撇了撇嘴，心里暗暗说道：“就凭你们几个腐儒还想来难为咱儿子？也不看看是谁的种，切………” 第9章 时政之要 “这是一个通病，这是一个历朝历代都会有的通病！土地集中在少数人的手里，而这些人总能变着法的，不交税不纳粮，他们越富国朝就越穷，最后朝廷穷的养不起兵了，他们就会想别的法子去伺候新主子，反正铁打的世家流水的朝廷，又能怎样呢！？” 朱标侃侃而谈，听的屋内的宋濂和屋外的朱元璋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倒不是朱标分析的没有道理，就是因为太有道理了，才让这两拨人极其无奈。 窗外忽然响起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那咱就把所有的门阀世家，刀刀斩尽，各个不留，这大明天下是不是就可以千秋万代了？ 嘶……… 宋濂等人浑身都是鸡皮疙瘩，赶紧跪地，口中高呼：“吾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朱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说道： “哪有皇帝能活到万岁？如果开国皇帝都能活万岁，这天下还在祖龙的治下呢！” “…………” 宋濂等人一脸尴尬，趴在地上也不敢抬头，毕竟皇帝老子没有说平身，你仰面视君那就是大不敬，以老朱现在的心情儿，肯定会在小本本上给你记你一笔。 这老朱心里有事儿，也懒得和他们计较，淡淡的挥了一下手说道：“都退下吧！” 几个加起来都好几百岁的大学士，在东宫吓得腿发软，回家就集体告病，纷纷闭门谢客，暗地里则疯狂抛售这几年积攒下来的田产土地。 而此时此刻的景仁宫，太子爷和皇爷正在大眼儿瞪小眼儿……… 老朱有点抓耳挠腮，破天荒的亲自给朱标满上了一杯茶水，便急急忙忙的问道： “标儿！你跟咱接着说，老子就要看看你的小脑袋瓜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朱标小心翼翼的接过了老朱给倒的茶，连连作揖拜谢，毕竟在这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年代，特别是在皇家，比如老爱家，父皇能给太子倒一杯茶水，太子都应该把头磕破，然后拿回家供上……… 可是对于朱标的客气，老朱可并不领情，当下毫不客气的说道： “别他娘的和你老子玩那些虚的，现在没有皇帝和太子，只有朱家的父子爷们儿，我可告诉你啊，少和你爹我扔书篓子！” 老朱说罢顿了顿，忽然面露杀机！ “标儿！你和咱说实话，你是不是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是不是这件事就只能杀！” 朱标竟然一时被老朱的气势所摄，没反应过来。 看到朱标如此，老朱叹了口气说道：“也不能怪你！你老子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刀头舔血都想不出好办法，何况你一个二十来岁的娃娃！ 这样吧，再过几天，你就带着虎威虎贲，两支兵马回中都演武！若没有父皇的诏令，你不许回应天来！” 朱标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 心中顿时明白了老朱的意思，这哪是让他回中都演武，分明是老朱要抡刀子杀人了，而且这次杀的一定非常多，怕有动荡，或者狗急跳墙！让朱标带着老朱自己最为精锐嫡系的淮西军团回凤阳避风头！ 朱标一把拽住了老朱的袖子，着急的说道： “爹！您别着急，儿子不是想不出来，你听我慢慢说呀！” 朱标能不着急吗？以老朱的尿性来说，听了朱标这么一番话，他老人家还不得把洪武四大案合在一起？到时候当官的都杀干净了，武臣勋贵也剩不了几个，而且这时候，国朝四方危机，谁给他们老朱家办事儿呢？ 嗯？？那标儿你说！ 老朱一屁股坐在朱标的宝座上，顺手把他自己给朱标倒的茶水一饮而尽…… 朱标也不客气，拖过来一个凳子，一屁股坐下，开始侃侃而谈。 这第一条，便是改变税法！ 官绅一体纳粮！官绅一体当差！税收面前人人平等，征收商税！废除人头税和其他杂七杂八的赋税，只留取土地税，田地多就多纳税，田地少就少纳税，没有田地的破落户就不用纳税！ 这人头税真是古今第一大弊政！早就该废除了！ 标儿这话有点有失公允吧？咱这个人头税收的可是比前朝少太多了！对百姓也不是什么负担？怎么就成弊政了呢？ 老朱多少有点儿不高兴，因为明朝开国，所有的税法都是他主持修订下来的。 爹，这事你得这么想！ 朱标也开始放飞自我了，当下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 开垦荒地需要什么？抵御北元需要什么？修筑长城又需要什么？纳粮当差又需要什么？一句话都是一个“人”字！没人什么都干不了，儿子也承认，现在的人丁税收的确实低，但是对于百姓来说，这笔钱也绝对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 穷苦的地方，或者灾荒之年，百姓们交不起人丁税，就淹死刚生下来的婴儿，特别是女婴，稍微有点儿灾荒年！路边的壕沟里都能看见死孩子！爹是从乱世一路走过来的，不会不知道吧！ 只有取消人丁税，老百姓才能放开了生孩子，有了人口，才能开垦荒地，才能收上更多的农税，地多了均摊到每一亩的税自然就会变少，百姓的手里才能有余钱，不至于稍微有点灾荒就投入士家卖身为奴！ 老朱打断了朱标，开口说道： 可是标儿你有没有想过？ 大明的地终究是有限，依你这么个弄法，五十年之内大明确实可以越发富强！但是长此以往，还会出现你说过的那种情况，那就是地不够用，地不够分，刚下来的新粮养不活人，怎么办！？ 这事，儿自然有法子！朱标胸有成竹地回复道： “自然是要增加生产力，什么是增加生产力呢，简单的说就是增加粮食产量，假如一亩土地能产出二十石粮食！那么我大明天下岂有饿殍啊？” 哼哼，老朱用鼻孔扫了一眼朱标，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个臭小子就是享福享出罪过来了！你种过地吗？你知道丰年一亩地能打多少粮食？三四石！农民就要烧高香了！！” 可是儿臣曾经听海外商人说过，南洋稻米一年三熟！！！ 啥！！！！ 第10章 开荒开荒 你爹读书少，你可别哄骗你爹！ 老朱眼睛瞪得像个铃铛，闪闪发光。 朱标看见老爹的样子后暗暗发笑道：“果然华夏人种田的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的，传说后世的人上了月球之后，都得研究研究月壤，看看能不能种菜……” 爹，你听儿子慢慢说哈：“云南您知道吧？” 咱咋不知道呢？ 老朱不屑的瞟了朱标一眼。 云南这个名字还是你老子赐的呢！ 儿岂敢忘记？父皇为中华，开疆拓土之功定当彪炳青史……… 朱标说到此处摇头晃脑。 滚你娘的蛋！！说正事！ 老朱急得嘴歪眼斜。 咳咳… “爹岂不知云南的气候比咱们应天要热很多，据说云南当地有些地方的气温，就能达到水稻一年两熟，而且因为天气炎热，植被茂密，连蔬果的种类都比中原多上很多，南洋自然在云南的南边儿， 正常来说越往南边越热，这…………” 不用朱标再往下说，老朱自然就懂了，越往南越热云南都已经两熟了，再往南肯定能达到三熟。 砰……老朱猛的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的对朱标说道： “你爹我其实已经开始计划了，朝中的事稳定下来以后，你的几个弟弟安心就藩，之后咱就可以倒出手来，收拾收拾云南那些个土司了！人选咱都想好了，让傅有德带着蓝玉，再带上沐英，30万大军南下！一定能踏平云南！到时候让他们仨搂草打兔子，再往南打一打，那边的山越猴子也该整治整治了！” 皇爹英明啊！朱标给老朱了一个大大赞：“把这两个地方打下来，再经过几年的移民发配，南边就会成为咱们大明的粮仓银库！到时候大明子民家家都能吃上南方的稻米，那岂不是洪武盛世！” 少给你爹我扣高帽，老朱的三角眼瞟了朱标一下说道： “你小子自从生病好了以后，怎么变了性子？以前咱跟你说要打仗，你就说劳民伤财，现在怎么变得也喜欢刀把子了？” 朱标听到这话正色回应道： “打了一次仗，死了十万人！大明百姓的饭桌上，从今以后就会多一碗稻米饭，儿臣认为值得！” 说的好，标儿你真的是开窍了！！朱元璋老怀大慰… 朱标也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心道：“好在老朱不是后世的通古斯酋长，好在老朱是汉人当中为数不多的马上皇帝。 朱标是真怕老朱给他说上一句，大中华物华天宝，何须在番邦巧取豪夺？那可真就是闹心了……” 缓了缓神儿，朱标继续说道： “大明一定要打出去！后期人口实在太多了，咱们就打出去，把世上那些无主之地，蛮夷之所，全都归咱们大明所有，移民过去，所有移民都用军户的方式来管理，能开多少荒就开多少荒，朝廷不求着他们纳粮，只要他们能够自给自足就可以了………” 其实还有一句话，朱标憋着没说，那就是分封藩王，分封出去的藩王，与其让他们在中原各地的战略要冲，鱼米之乡，作威作福鱼肉百姓，以至于明末的起义军，攻破一个王府，够十几万大军吃的，还不如让他们去同化蛮夷之地，让这些蛮夷之地化为中华所有，如果这样，哪怕他们作威作福一些，也是可以原谅的。 听到朱标这话，老朱却皱了皱眉说道： “标儿，这个需要咱仔细考量啊，李善长之前总是告诫咱，国之大，好战必亡，如果开了这个口子，不止咱们爷俩要打，后世之君也要打，你看那前元朝廷，骏马弯刀打下偌大的地盘，最后不还是不到百年就衰败了。” 其实作为朱元璋的角度上来说，他的想法是不错的，因为朱元璋是从尸山血海中打出的皇位江山！他深深的知道战争的残酷，也知道一将成功万骨枯的残忍。 朱标听到老朱的话也是深以为然，因为当年的蒙古铁骑，确实骏马弯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偌大的地盘到后来也没有守住，可是仔细一想，朱标后世人的上帝视角，立刻让他看出了端倪，慢慢的说道： “爹说的有道理，但是爹没有看到一点，那就是咱们汉人真正的优势是什么？ 咱们汉人真正的优势，不是铁骑长矛，更不是火铳巨炮，而是咱们的唐诗宋词，是咱们的文明文化。 蒙古人的骏马弯刀固然厉害，但是打下城池之后，蛮族依然说着本族语言，依然在结绳记事，只是有一个打不过的人在统治他们而已，如果有一天能打过了，那就另当别论。 而咱们大明，武功更胜于蒙古人的骏马弯刀，打下城池之后，屠杀顽固，亲近顺民，让那些蛮族，说汉语识汉字，信奉孔圣，与汉人通婚，百年后，谁知谁是蛮人谁是汉人呢？ 不都是咱们大明治下的子民吗？？” 而且爹，不是当儿子的编排你，朱标斜着眼睛观察了一下老朱，发现老朱的表情没有变化，才敢继续说道： “每年杀那么多贪官污吏，每年秋季问斩的刁民也不在少数，不如一股脑全部发配蛮夷之地，废物利用！” 哼哼……… 老朱也横了一眼朱标，撇着嘴说道：“你这酸文人软刀的杀人的手段倒是比你爹强，啧啧啧………” 嘿嘿嘿………都是爹给儿子找的老师好，再加上优秀血脉，儿子是想不出息都不行啊…… 朱标送上无声马屁一个。 接着说，不用夸奖咱！ 老朱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时候朱标才猛然间注意到，老朱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个非常小的本子，和一个两寸来长的毛笔，飞快的记录着什么…… 爹你这是…… 朱标指着老朱手里边的小本本大惑不解…… 哦……老朱淡定地扬了扬手里边的东西说道： “这是咱专门给大臣们记功过的，龙袍一挡他们根本就看不见，以后你也要学会了咱这本事啊……” 朱标暴汗……… 心里暗暗道：“都说洪武朝的官儿难当，如此一看真一点儿不假，皇上如此小心眼儿的，真的是史无前例，好在我是他亲儿子………” 你刚才瞟了咱一眼，咱给你记下了啊………… 朱标……………… 第11章 怒发冲冠 老朱摆弄着自己手里边的小本本，抬眼和朱标说道：“你小子说了这么半天，也就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废除人头税，还算个治国之道，其他的东西完全是强盗行为，和土匪无异！ 想方设法的就要干那个无本的买卖，你不知道咱在立国之初，就定下了许多不征之国吗？” 朱标也抬眼看了一眼老朱，发现老朱满眼笑意。当下摇摇头继续说道： “儿子感觉爹您当初定下的不征之国，完全是怕后世之君穷兵黩武，为了军功而兴大战，到后来咱们皇明得不偿失，打空了国库，得到的不过是几千里荒地而已。” 对！咱确实是这么想的，开国以后，咱为什么要对武将多有压制？ 老朱把小本本揣进了袖子里，正色的对朱标说道： “因为标儿你的年纪太小，只看见了武将们的好，没有看见武将们的残暴！这些人都是闲不住的，他们想封妻荫子，他们想保持富贵，那就要一直有战功，四海升平没仗打了怎么办，他们就要怂恿皇帝，对四外的藩国小国动刀子！ 所以咱才要压制武将，而且他们这些个贼斯鸟一旦杀红眼！别说你是皇帝老子，就算你他娘的是玉皇大帝，也管不住他们！ 比如说你那老泰山常遇春，回回出征咱都嘱咐他不要杀戮过重，可是他就是不听咱的，每遇到重兵防守的坚城，那黑面斯就围而不攻，四面掠夺屠杀村寨，然后用抛石机把死人死马往城里抛，等城里边的人病死的差不多了，他就一把火将城池烧为白地！ 他天天号称常十万，靠的就是这种有伤天和的打法，当时刘伯温私底下就说过，他必损阳寿，结果没多长时间他就得了卸甲风，壮年夭折！” 朱标倒吸一口冷气，感叹常遇春的残忍，但是也忍不住为自己没见过面的老岳父鸣不平，直接说道： “儿子倒觉得，常大将军的做法无什么不妥。” “乱世当用重典，这法子虽然有伤天和，但是也保住了我明军的有生力量，之前曾经听爹说过，咱们大明当初兵锋不及陈友谅，钱粮不及张世成！所有武将都得精打细算过日子，有些时候不敢放开手脚打，只能找点歪门邪道………” 嘿！你个兔崽子，老朱笑骂一声说道：“常遇春的黑面斯，要知道你这么说，半夜都得托个梦来，感谢感谢你……” 那倒不用，嘿嘿……… 朱标讪笑说道：“其实东南沿海的倭寇也是咱们大明的心腹巨患，早在洪武4年的时候，爹您就颁布了禁海令，片板不得下海………” 对！就是你老子说的，片板不得下海！这是国策！ 老朱实在是怕朱标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来，当下来了一通抢白。 朱标闻言沉默了一下，缓缓的说道：“那父皇可感到倭寇之患减轻了吗？” 此言一出，朱元璋也有点沉默了，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洪武四年到洪武十年，整整六年时间，倭寇之患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登陆骚扰！抢劫民财！甚至攻击一些小一点的县城！搞的东南沿海赤地千里，税收则一落千丈。 想起东南沿海庶民的惨状，老朱的心口有点发堵，嘴巴几次张合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最后只能呐呐的说道：“标儿啊……倭寇只是疥癣之疾，咱们大明真正的敌人是北元呢……” 朱标一听这话激动的一拍大腿： “我的好爹呀！北元虽然可恶，但是咱们看得见摸得着，但倭寇之痛，痛在大海无涯，他们却神出鬼没，让咱们大明军民疲于奔命，一旦天年不假，朝廷暗弱，他们就要上来狠狠的咬上一口 因为他们天生，就生在孤岛上，日日在研究，如何攻取神州中原，哪有夜夜防贼的道理？总不能在东南沿海再修建一所长城吧，那我大明万里海疆，岂不拱手让于倭寇？” 朱标说的有点痛心疾首，也是，作为一个后世人来说，深深的知道中国的百年屈辱，就是从闭关锁国开始的！到了通古斯酋长那里，人家洋人已经用上燧发枪了，人家还在大讲特讲，不能抛弃祖先授予的长矛弓箭！真他娘的奇了怪了，就算明末朱家不行了！怎么能让他们这些通古斯人捡了便宜！ 你小子说了半天，是想弄水师吧？ 老朱似笑非笑的盯着朱标问道。 父皇英明啊！水师乃国之重器，有一只强大无敌横行四海的水师，才能彰显父皇，天下布武之雄心！ 完了完了……！ 老朱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狠狠的搓了搓两只大手，满屋子开始找打儿子趁手的东西。 一边找一边指着朱标的鼻子臭骂道： “咱想让你当个太平天子，咱想让你用文治，怀柔天下，你个兔崽子可倒好，天天心里琢磨着打这个打那个，你可知道水师有多烧钱？你可知道当年鄱阳湖水战，陈友谅的一条混江龙多少银钱？ 还横行四海，怎么？！横行四海以彰显国威？！那就得把咱们大明的国库掏空几个来回儿！ 你个兔崽子，你爹我叫洪武，依着你的性子这么往下干，你不得叫个圣武！神武啊？等着你儿子雄煐上位以后，看着你留下的烂摊子，还不得直接捂脸了！？ 前边儿的我倒是忍了，更改税制，你说的也有道理，民多民富，朝廷自然就富庶，土地上无非也就是蚕食蚕食邻国，多做几个军屯，多建几座城池。 但是你还要建一个横行四海的水师！一个小小倭寇在沿海弄一个民团都可以轻松解决的事情，你却要劳民伤财！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你这天天就是打打杀杀，你岂不怕武人做大？你难道忘了陈桥兵变吗？” 老朱在不停的骂骂咧咧，朱标一时还想解释，结果老朱一只飞鞋就直奔朱标面门…… 朱标好歹也是荒野求生的总冠军，反应力非常人所能比得了。 歪头一躲，老朱的飞鞋就砸在了景仁宫名贵的琉璃窗户上……… 呔！！！ 你个小兔崽子还敢躲！看老子今天打断你的腿！ 老朱怒发冲冠！！ 第12章 好悬挨揍 父皇你且听我一言再打也不迟啊！！ 眼看着老朱就摸到了锁门的门栓上，朱标当下有点儿麻爪，扯着老朱的袖子苦苦哀求…… 门外的二虎，自看到老朱的飞鞋攻击以后，就已经打发太监，去请马皇后了。 二虎又不敢自己进去阻拦，只能祈祷他们的太子殿下可以多挺一会儿了……… 其实老朱也正在掂量着门栓，手臂粗的门栓，上边还镶着铜皮，这一下抡身上，以朱标那小身板，半个月都起不来床，这爹打儿子，从来就没有下死手的，何况是大明第一宠儿狂魔朱元璋…… “嗯，那咱就听你说说。” 老朱也借坡下驴，顺手把门栓扔在了地上，任由朱标拉着他的袖子，把他按在了宝座上。 其实这也不能怪老朱，农民出身的他，哪怕后期成为一方军阀之后，有李善长刘伯温这样的名臣辅佐，但老朱的思想还是小农经济，认为华夏流传了好几千年的生活方式就一定是对的。 对于朱标他是一百个满意，特别是朱标病体痊愈以后的这几天，这孩子好像一下子开了窍，今天又说出了很多正确的，连他都没有看到的言论，虽然有一些不完整，有一些地方有点不符合大明现在的民情。 但是好在他老朱现在身体还硬朗，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教，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和他儿子朱标一起进行改革，在老朱自己龙御归天之前，他也有信心把大明治理成盛世的模样。 然后再完完整整的把大明江山，交给他最亲爱的儿子朱标，让他的儿子好好怀柔天下，做一个太平天子。 后来，哪怕是史书记载他老朱有点残暴，不是个好皇帝，但他的儿子绝对是一个千古一帝，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朱标这一个水师，就说到了老朱的痛处，这大海无涯，万一朱标这小子将来整个御驾亲征，老朱家的人可都怕水呀。 不对不对，和怕水没关系，是担心这小兔崽子劳民伤财。 不行，这小兔崽子还是得揍，不揍他，他不长记性……… 就在老朱的眼睛，又在大殿上四处找家伙的时候，朱标这边开口说话了： “皇爹呀！这组建水师绝不是劳民伤财，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啊，如果儿子之前说的都实现的话，生产力提高了，粮食产量上来了，人口多了，自然就不能都种粮食了，就要有人织布，就要有人制作陶器，等等……咱们大明的人能用得完吗？ 肯定是用不完呢！东西越多这东西就越不值钱，到后来受苦的还是咱们大明百姓啊！可是如果有了纵横四海的水师船队，天下这么大，咱们可以把多余的这些货物卖到海外，去换他们的金银铜铁，去换他们的香料象牙！ 这难道不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吗？儿子在前几天听闻，父皇给在京众位大臣的俸禄里，掺杂了一斤胡椒，这胡椒向来有一两胡椒一两金的说法，在儿子看来，这胡椒在他们的产地可没有那么值钱！甚至漫山遍野都是，到咱们这儿来说一两胡椒一两金！ 朱标狠狠的灌了一口茶水，义愤填膺地说道： “去他娘的！！拿谁当冤大头！？” 老朱顿时深以为然，点点头说道： “可不，那东西确实是太贵，吃饭不放还没滋味儿，放了又太贵，要不是那些胡椒都受潮生了虫子，咱也舍不得拿出去给他们抵俸禄………” 朱标听了这话，一个跟头差点栽到地上，心中对老朱的吝啬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但是现在嘲讽一定会挨揍的，朱标也只好压下心中的小喷子，开始继续说道： “这海外啊，蛮夷番邦遍地，他们哪里知道金银铜铁的用处？还不如便宜了咱们大明，实在不成咱们就在番邦租借两个港口，咱们不动刀子，老老实实做买卖总成吧，用咱们的瓷器棉布，换他们的金银矿山，通天巨木，这不是很合理吗？ 还能促进商业，让百姓们除了科举种地当兵以外，还有其他的活路，他南宋赵官家的商税一年有大几千万贯！咱大明只要开了海商，再改一改内地税制，一定能收的比他多，而且父皇仁政，不奢靡，还可以藏富于民！让民间都可以过上好日子！ 对对对，老朱听的兴奋，直接甩掉另一只鞋，蹲在了朱标的宝座上，拍着手大笑说道： “藏富于民，标儿你说的太好了！皇帝就是要让治下的百姓都富足，都能吃饱饭！这点你和咱想到一块儿去了！” 老朱自然知道两宋之富足，他只是怕海战糜烂，拖垮朝廷经济而已，在朱标这么一说，利大于弊，他自然是不惧怕打仗的，就元末明初的那个时候，鄱阳湖老朱和陈友谅的水战，其规模其惨烈程度，世界军事史上也数得上数！ 朱标看老朱听得开心，心中感叹，这顿打算逃过去了，也开始放缓语气，慢慢的说道： “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土地总是有的吧，咱们圈地种粮，然后运回咱们大明，既然有船，何必闲着，一船一船的往回拉呗，到时候咱们爷俩在应天京郊，建上几千个百丈宽的大粮仓，老天爷不下雨，咱爷俩都敢指着他骂，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啊……… 而且番邦，也不是一无是处，据儿子所知，以前还没有禁海的时候，就有一些弗朗基火器流入咱们大明，确实是比咱们大明的好一些……… 而且咱们大明也不会妄尊自大，谁家的东西好咱们就学，学到了之后，咱们做的比他还强！师夷长技以制夷嘛……… 咱们大明要是只在自家地盘上呆着，万一未来的某一天，佛朗机人的火器已经犀利到可以无视大明铁骑的程度，他从海上来攻击咱们大明，儿子上边说的那些招式，可都要用在咱们大明百姓的身上了！” 老朱倒吸一口冷气，朱标说的方法虽然招招阴狠，但是是用在别人身上，他是一百个高兴，但是一想到这些方法，用在大明子民身上…… 老朱可就不开心了…… 当下和朱标说道： “标儿，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是这些事情不是可以操之过急的，咱们需要循序渐进，爹在的时候，爹就帮着你做！爹不在的时候你就和煐儿一起做！一定要让大明代代英主！！” 朱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感动的说道：“儿臣遵旨！！” 只要老朱答应了这些国策！和朱标一条心，朱标就可以放心的大刀阔斧，建设大明了！ 朱重八！！！ 哪有你这么当爹的！标儿刚刚病体初愈，你就喊打喊杀……… 马皇后的声音远远传来…………… 第13章 世间百态 要不咱爷俩今天晚上出宫吃点儿？ 朱标到底儿是没有挨揍，但是这个消息马皇后知道了，老朱今天晚上够呛能消停…… 所以干脆和自己的亲儿子提议出宫吃点东西。 朱标也是强忍笑意地说道：“自然是全听爹的…” 对对对，老朱一通小鸡啄米。 徐兴祖那黑心厨子做出来的膳食，天天基本上都是一个味，今天咱爷俩也出宫尝一尝，咱们大明百姓的吃食，与民同乐吗……… 话说明初的时候，皇帝和皇子们吃的东西还真不是那么太好吃，因为洪武大帝，朱元璋本人，十分信奉毒从口入的原则，在位期间，他难为过皇亲国戚，难为过满朝勋贵，也难为过世家豪族，但是唯独没有难为过自己的厨子和剃头匠。 甚至有一回，朱元璋的三儿子晋王朱棡，因为饮食不合口味，鞭打了厨子，被朱元璋发严旨斥责，并撤去了儿子的封号。 这就是朱元璋的御用厨子徐兴祖，徐兴祖的饭菜不能说是好吃，只能说是顺口味，基本上都是家常做法，浓油赤酱，大油大盐，朱元璋马上皇帝，自然是吃着不错。 但是这种家常菜，对于后宫的美人，还有未成年的龙子龙孙们来说，可就不太行了。 所以稍微有点地位的后宫美人，都会有自己独立的小厨房，娘家有势力的还会送进宫来一些精通各大菜系的厨子……… 太阳还没有落山。 马皇后那边听说父子二人乐呵呵的要出宫，也就懒得计较，随他俩去了…… 所以朱家父子就在景仁宫，换上了百姓的衣服，从一个侧门静悄悄的出了宫。 出了宫门还没到十步。 康茂才和汪兴祖，两个东宫侍卫头子，就悄悄的从后边跟了上来。 这两个家伙都是百战余生的猛将，就算是穿着百姓的衣服，也显得有点凶神恶煞的，身后还跟着十多个东宫的侍卫，以老朱对朱标的宠爱来说，这几个侍卫不说是千万里挑一也差不多了。 父子二人自然清楚，以他们爷俩的身份私自出宫是有点不太可能的，也没有阻止。 不一会儿，二虎和苟宝也穿上了百姓的衣服，贱次次的跟了上来。 要么老朱总是说，这紫禁城的红墙黄瓦，都不如百姓家的篱笆挡风，从父子二人换衣服开始，总共也就几盏茶的功夫，一大堆的侍卫保镖跟班太监就凑了上来。 应天大街 爷儿俩沿着长街往前，商铺林立，柴米油盐酱醋茶，所有的生活必需品在这条街都能买得到，糖果干货等等，各种小吃的叫卖声也是不绝于耳。 甚至朱标还看到了一些色目人，在叫卖手中的琉璃器具，也有一些穿着羊皮的鞑靼人，在用生硬的汉话叫卖着自己的肉干奶酪。 再往前走，就都是一些酒肆饭庄，门外也摆着一些小摊，小摊附近摆着桌椅板凳，类似于后世的大排档，木炭炉子上架着铁板铁锅，扎个大围裙的摊主，在自己的摊子上煎炒烹炸闷溜熬炖，香气扑鼻，引人馋虫。 老朱和朱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净是往人多的地方挤，这可吓坏了身后的一众侍卫，那手就一直揣在怀里，摸着刀把子，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掏出家伙往死里招呼…… 朱标逛的也是有点累了，当下和老朱说道： “爹，要不咱们一会儿再溜达，先找个摊子吃点东西？” 成！今天高兴咱爷俩喝点儿！ 老朱美滋滋地四外张望。 两位主子发话了，活自然是有人干的。 康茂才瞪着牛蛋一样的眼睛，四处张望了一圈儿，看上了一个人最多的烤鸭铺子。 老爷。 大少爷。 康茂才对着两位拱了拱手说道：“前面有家烤鸭铺子不错，臣以前闲逛的时候吃过，味道不错。您看…………” “嗯…” 老朱从鼻孔眼里喷出了一个字儿。 康茂才行礼之后，冲着背后的侍卫一努嘴儿，两个侍卫就朝着烤鸭摊子中间，最大的那一张桌子挤了过去。 不一会儿，整个摊子就被清的没有人了，一批新的客人飞速的坐在了摊子上，买酒点肉，还有人干脆从包裹里拿出果仁黄酒，围着摊子坐得了。 其中还有几个男客喝多了，不想挪地方，康茂才满脸堆笑，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和一把三棱锥子，三棱锥子的颜色有点暗红，透着一股凉气儿。 醉酒的男人则激灵灵的一下，银子也没敢要，便落荒而逃………… 老朱和朱标，慢吞吞的走到了那张大桌子前。 苟宝则像脱了缰的野狗一样，飞快的扑了上去，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丝巾，眨眼的功夫就把桌椅板凳擦了个遍。 随着老朱和朱标的落座，众侍卫也都松了口气儿，各自坐下，眼珠子乱瞟，新来的客人也是手摸怀里眼珠子乱瞟。 看到这个架势，烤鸭摊老板这种混迹市井之人，早就看出来是大人物了，没敢上前，只是站在不远处，笑呵呵的看着。 朱标冲着老板一摆手，老板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过来。 “呦……几位贵客，小店刚烤得了几只鸭子，都是咱们应天大明湖里吃活食的鸭子，那味道没谁了！” 一听这话老朱眼睛一亮： “大明湖的鸭子，那感情好，给我们爷俩来两只，再来两打荷叶饼，大葱！” 好嘞，这位老爷您瞧好吧！！ 听嘞……两只湖鸭，两打饼，两碟葱丝，饶壶酒…… 摊主冲着屋里唱歌似的喊了一段儿。 屋里也很快有了回音儿。 “掌柜的，您瞧好吧！” 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从烤炉的最上层拿下了两只皮色枣红的鸭子，开始熟练的割片儿。 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也开始麻利的打着酒，切着葱丝儿。 朱标在一旁接过话茬道：“给我这帮长随，每桌上几只鸭子，一定要让他们吃饱！” 得嘞，小少爷您放心…… 掌柜的自然是满口答应。 周围侍卫听到这句话，都是目露感激，纷纷要起身感谢，朱标则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多礼。 毕竟是在宫外，众侍卫也只能作罢。 第14章 夜里有鬼 这个年月的小摊儿，都讲究这一招鲜吃遍天，和后世的整合不一样，这个年代的人都讲究原始的法则，那就是不隔行取利。 这不，烤鸭摊儿的老板就去旁边的面摊儿端来了两碗面。 二位贵人先吃着，这面是小的妻弟做的，味道正着哩…… 老板一边说，一边在围裙兜里殷勤的掏出了两瓣大蒜。 好好，烤鸭快点，还有弟兄们的，朱标接过来大蒜，熟练的剥皮，用手搓了搓，递给了老朱。 老朱一把接了过来，开始唏哩呼噜的吃面，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和朱标说道： “你听咱的，标儿，这面条一定要趁热吃，再就上一口大蒜，才能吃出了滋味儿……” 朱标听完老朱这话也不禁哑然失笑，心里暗暗道：“这是历代皇帝，一碗清汤素面能吃得这么香的也就是老朱了，而且老朱也是极少数的，发达之后不忘本的人！ 他不允许达官贵人欺负贫苦百姓，甚至亲自参与撰写了御制大诰，来保护百姓，让受欺负的人可以找他评理，他可能不是与士大夫共天下的好皇帝，但他一定是一个与百姓共天下的好皇帝！” 烤鸭来喽，两大盘烤鸭被端上了桌。 其他烤鸭也陆陆续续的端上了侍卫们的餐桌。 朱家父子二人吃的，满嘴流油， 话说这烤鸭属应天名菜，应天人吃烤鸭﹐讲究皮酥肉嫩﹐肥而不腻，但是真正的行家﹐却十分挑剔店里奉送的那一兜红卤。店里鸭子烤得好不好﹐大抵看看卖相便可以揣测出来﹐但老卤对不对味﹐却非得口舌亲尝方知。 应天人的口味喜好小糖醋﹐讲究略甜微酸﹐鲜咸适度。调制这样的味汁﹐功夫不比烤鸭差。明炉烤鸭﹐鸭腔子里面必得灌水。外烤内煮﹐一旦鸭肉熟了﹐这一包汁水也鲜透。趁热把酒酿蜜卤倒进汤汁﹐浇上糖色﹑米醋﹑盐巴﹐考究起来加一滴酱油都不算本事﹐端出去的红汤老卤才叫地道。 这也是北京烤鸭的前身，相传当年朱棣迁都之后，在北京十分思念应天的烤鸭，便让专人在应天饲养鸭子，走水路将鸭子赶至北京，这一路上鸭子不掉称不走失，也算一项绝技，至于这一路上的鸭蛋，就算是给养鸭人的小费。 朱标夹起一大块鸭肉，细嫩的鸭肉加上酥脆的鸭皮蘸满了蜜汁老卤，颜色鲜亮，一入口更是口舌生津，再配一口黄酒，简直是赛过神仙。 爹你看，朱标忽然指了指繁华的大街。 咋，看啥，老朱嘴里塞着一只鸭腿，含糊的说道。 这便是爹创建的洪武盛世！前元横征暴敛，应天民生疲惫，自从爹攻打下应天以后，这应天城的百姓才算过上了好日子。 哈哈哈，来来，咱爷俩喝一盅！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老朱自然认为是在拍马屁，可是他亲儿子朱标说这些话，老朱自然是乐的见牙不见眼。 老朱吃东西很急，朱标这边刚吃完一小半儿，他那边儿便整只入了肚，鸭骨头都没剩下几根，看朱标吃的磨叽，便嗤之以鼻的说道： “就你这个速度，大军开拔，你都吃不上一口饱饭，你爹我当年，嘴里衔着大饼还能砍两三个鞑子，就你这样还要圣武神武？你干脆回宫里捂大被吧………” 朱标好好的一口鸭肉差点喷出来，无奈的说道：“爹我啥时候说我要圣武神武了，明明是你老人家在编排自己儿子。” 切，老朱用眼角夹了一下朱标………… 那个谁……… 老朱随手一指康茂才。 康茂才便急急忙忙放下鸭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去给咱弄二尺铁板煎肥肠，要油多的！ 得令！ 康茂才本来就身高腿长，这迈开大长腿，三五步就钻进了人群不见踪影。 朱标也连忙给老朱满上一盅酒，并把自己那盘鸭肉往中间推了推说道： “爹，您先吃点儿这个，儿子再打发几个侍卫去寻一些好吃食来，咱爷俩在这儿看看大明百姓，喝点儿小酒，多好。” 成！是这么个理儿，人老了听儿子的，哈哈哈 老朱开怀大笑，和朱标碰了一盅酒，便一饮而尽。 因为没有什么战事，也没有实行宵禁。所以这天越黑，应天大街上，便越热闹，一些白天紧闭的房门也缓缓打开，里边悠悠的传来唱曲儿的声音……… 嘿！！暗门子……… 熟读明史的朱标，自然熟知大明的风土人情，便下意识的叫出了这个单位的名称。 可是旁边的老朱却支楞起了耳朵，听见儿子说出这话，当下便刨根儿问底儿： “你咋知道？是不是和那些贼斯鸟的儿子来过？嗯！？” 爹，你说啥呢？ 朱标顿时大汗淋漓，忙自解释道：“儿子怎么说也是当朝太子，要什么美女没有，还至于出来玩这个，儿子只不过是了解咱们大明的风土人情而已………” 你快拉倒吧！ 老朱开始翻小肠： “你爹我像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可没有你这么花花，都知道祸害自己身边的丫头了，祸害完了也不知道请喜脉，还得让你娘操心！” 朱标顿时脸色通红，支支吾吾的反驳老朱。 我啥时候让娘………… 嘭！！ 旁边的面摊有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一下子把老朱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老朱定睛一看，拍桌子的是个膘肥体壮的中年人，当下来了兴致。 这要是和太子微服私访期间，碰到了豪门恶奴，仗势欺人，那明天早上的御门听政，他就可以……… 想到这里，老朱更是支楞起了耳朵…… 你们听说了吗？ 中年人先是喝了一大口烧刀子，借着酒意扯大了嗓门说道： “在胡相定远老家的井中，突然生出石笋，出水数尺啊，那石笋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是啊，是啊，旁边一个大汉同样面红耳赤的附和道： “听说胡相祖父三代的坟墓上，每晚都有火光，照亮夜空，这胡相一定是咱们大明的天降贵人啊！” 朱标眼看着 眼看着前一秒还谈笑风生的老朱，变得杀气四溢，因为这个方法他实在是太熟悉了，从篝火夜狐鸣，大楚兴陈胜旺开始！ 这上下好几千年。这个方法不知被人抄袭了多少遍，而且都屡试不爽！ 二虎！ 把那两个醉汉给咱抓了，一定要问清楚！ 老朱说完这句话，便拉着朱标，铁青着一张脸回宫了……… 二虎也是一身冷汗，多年的相处，他可知道老爷子绝对是要动刀子了。 老爷肥肠来了………… 康茂才提溜着滋滋冒油的肥肠，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回来，一脸懵逼的看着人去楼空的座位。 第15章 帝王心计 朱标被老朱拽着在应天大街上滑行…… 爹，您慢点儿走……… 爹，您要冷静啊……… 爹，您先松开行不行？ 无论朱标怎么墨迹，这老朱就是不听，一个劲儿在前面闷头走。 发生了这么大个事儿，所有侍卫包括康茂才和汪兴祖都麻了爪……… 要么还得是宫中元老，二虎最先反应过来，火速的弄了一辆马车去追赶朱标和老朱。 马车上，老朱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朱标也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老朱是开国之君，生气归生气，但绝不会失了章法，这一点朱标还是深信不疑的。 来者何人，宫闸已落……… 看门的小兵好像是个新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拽到了一边，点头哈腰的打开了宫门。 废话，虎爷什么时候给别人赶过车？ 乾清宫御书房。 标儿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朱标看了一眼老朱。 老朱依然脸色阴沉，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当下叹了口气说道： “爹，恕儿子直言，现在还不到发作的时候，特别是因为这件事情，那两个醉汉无论问出什么，还是问不出什么，他们都是酒后失言，如果咱们爷俩用这件事情发作胡维庸，满朝文武勋贵怎么看？ 他们会害怕！他们会人人自危，几句市井之间的流言蜚语，就可以要了堂堂左丞相的命。如此帝国还有谁是安全的？咱们朱家还有没有容人之量？ 就算要发作他胡惟庸，也一定是因为他做错了事，咱们朱家占据大义，也好堵住这天下悠悠众口……” 哈哈，老朱竟然笑了一下，满脸欣慰地问朱标道：“那依标儿的意思这件事该怎么办呢？” 朱标这时候才反过劲儿来，这老朱哪里是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明明就是在考校他。 心中小喷子，喷了老朱几句，就缓缓说道： “我感觉这件事情爹就装作不知道，区区市井流言怎么可能上达天听？ 明天御门听政，这件事由儿子提出，不吓唬她，不威逼他，而是当一个好事去说，给他提一个石碑，写上他的功劳，就立在那座井的旁边。 然后儿子会上奏，建议父皇重开检校，一方面可以更方便的收集胡惟庸那些个腌臜事，还能起到监督百官的作用………” 朱标还没有说完，老朱就摆了摆手说道： “重开检校的事，标儿你倒是和咱想到一起去了，这件事情势在必行，但用这件事当由头不是个好选择，对胡惟庸进行捧杀之策，也不用做的这么大张旗鼓，明日有空，标儿你去一趟中书省，把这件事儿办了就行了。 标儿你记住，如果咱明天御门听政的时候，先是捧了他胡惟庸，然后再提重开检校的事情，他胡惟庸就会认为，咱是在争取他的支持，咱是在向他低头服软，这是绝对不行的！ 这皇帝对臣子，可用！可杀！可抚！但就是不能和他含糊其辞，把他放在和咱一样高的地方，这边捧着他，那边就提议，办满朝文武都厌烦的事情，这不就是在让他替咱说话吗？ 咱想干什么！用得着他帮咱说话吗？！” 老朱说完便静静的看着朱标，朱标也是猛然间一身冷汗。 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者来说，什么平衡之道，厚黑学，朱标自然是清楚的，但是这些东西都不是堂堂正正的皇者之道，老朱的皇者之道，不屑于阴谋诡计，只有堂堂阳谋，用你自然会捧你，不用你自然会发作你，想杀你自会抡刀子，哪有那么多平衡之说，哪有那么多党派制衡？ 后世人的智慧，就一定比古人强吗？朱标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想过这件事情，但是通过后来的一些事情，他彻底明白了，现代人的智慧脱演于古人，朱标在上辈子，可以是丛林之狼，可以用工业垃圾徒手造出燧发枪，可以是荒野求生专家，甚至可以说算半个医生。 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帝国的继承者，也不是运筹帷幄胜于千里之外的谋臣大将，他穿越过来之后，最大的财富其实不是上辈子的知识，见识，而是朱标这个身份，还有朱元璋这个好爹。 如果朱标穿越到康麻子那里，搞不好就得给他安一个破坏祖宗之法的罪名，剥夺了太子身份，去宗仁府反省了。 想明白了这些，朱标正色地对老朱拜道： “儿子一定谨遵父皇旨意！ 惟仁不失于疏暴， 惟明不惑于邪佞， 惟勤不溺于安逸， 惟断不牵于文法。 做堂堂正正的太子，才对得起父皇的文治武功，对得起父皇一手建立的泱泱大明！！” 好！！老朱高兴的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标儿你能明白这个就好，爹这么多年没白教你！” 老朱这几天确实很高兴，自己的亲儿子朱标忽然间开了窍了，但是老朱也深深的知道，太过于聪明的人，路子往往会走歪，所以老朱这几天一直想借机会敲打敲打朱标。 今天稍微的敲打了一下，朱标说说那四句话，就已经妥妥的是帝王心计，让朱元璋老怀大慰。 抬眼看了看朱标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又想了想天资聪颖的孙子朱雄煐，老朱脸色微红，好像喝了一壶老酒一样，嘴里叨叨咕咕的说道： “咱们大明三代英主可期呀！三代英主可期呀！” 老朱搓搓的大手从位子上起来，刚想弄点酒菜，再继续喝点儿，但也想起来朱标现在是病体初愈，经不起折腾。 便强自压下，满脸笑容地对朱标挥了挥手说道： “今天天色晚了，标儿你好好回东宫休息吧，朝鲜前些日子刚进贡来几个美女，这回的都会说咱们汉话，一会儿再让满仓给你带上几个，省得你天天祸害东宫的丫头………” 朱标的脸色顿时通红： “哪有爹送儿子美女的…………” 咋！？老猪顿时变成三角眼儿： “这有啥？你命还是你老子我给你的呢！赶紧领了赏滚蛋………” 朱标也只好入乡随俗，对老朱拱了拱手说道： “谢谢皇爹，儿子告退，嘿嘿………” 他娘的……还学会假正经了……嘿嘿…… 看着朱标的背影，老朱摇头笑了两声。 回头对一个小太监说道：“去把徐达汤和那两个夯货叫到宫里来陪咱喝点儿……” 遵旨……… 第16章 深夜酒宴 两位国公的轿子深更半夜地进了紫禁城，在洪武初年是经常发生的事情，讨论军国大事如此，喝酒赌钱也如此，这事也就只有马皇后能管，出门把朱元璋的几个老兄弟一顿臭骂，在扯着朱元璋的耳朵，一顿教育，这事儿自然就平了。 可是现在皇明立朝已经十年了，这种事情也是越来越少，朱元璋也是收起了草莽英雄的痞气，变得注重上下尊卑起来。 今天忽然召唤两个老兄的深夜进宫，两个老兄弟的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臣，徐达。 臣，汤和。 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位国公进了御书房，也没有多想，直接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老朱正在御书房的书案上挥毫泼墨，看见兄弟两人进来，当即摆手喊道： “天德！鼎臣！快来快来，今天咱心里高兴，你们快来看看。” 兄弟二人从地上爬起来，歪着脑袋往老朱的御案上看，一张宣纸上墨迹未干，一看就是刚刚写的，再加上那个笔迹，刀砍斧削一样的痕迹，虽然不是那么好看，但绝对可以称得上气势磅礴。 绝对就是老朱的手笔啊。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同时举起大拇哥： “上位！您这字儿写的是越来越有气势了，整张纸上这么多字儿，竟然一个错的都没有………” “咳咳，鼎臣瞎说什么？徐天德一看自家兄弟要说漏嘴，便急忙把话接了过来。” 徐达又瞟了一眼宣纸，上边写着： “惟仁不失于疏暴， 惟明不惑于邪佞， 惟勤不溺于安逸， 惟断不牵于文法。” 心里暗自的合计了一下，小心的开口说道：“可又是哪位先生给您出什么好主意了？” 徐达这话也不完全没有依据，在早些年的时候，朱元璋经常因为想明白了一件事儿，大喜过望，大半夜叫他们兄弟几人进宫喝酒，只是当时的宫，还叫吴王宫，自从叫紫禁城以后，这种情况便越来越少了。 哈哈！天德，鼎臣，咱告诉你们，这四句话是咱儿子跟咱说的。 老朱拿起宣纸，轻轻的吹干上面的墨迹，炫耀似的和两位老兄弟说道。 太子殿下写的？？ 两位国公虽然文化不高，但不能说是没有文化，也能看懂这四句话的深刻含义，绝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说出来的。 对，这就是咱大儿子写的。 老朱这一刻像极了炫耀羽毛的大公鸡。 如此储君，亘古未见啊！ 徐达作为文化人，自然第一时间看出了这四句话的门道，毫不吝啬的夸奖起来，汤和自小便是大户人家，文化水平仨人当中第一。 当下双手抱拳，对老朱拜道：“恭喜皇上，有此储君，我大明江山固若金汤…………” 得得得………老朱一把拉住了汤和的手： “今天高兴，你我兄弟不玩那些虚礼！” 满仓！满仓！你他娘的死到哪里去了，告诉徐兴祖，给咱炒一盘大葱咸肉，炸一盘小河鱼，在整个肉皮冻，再煮一点咸豆子……… 整个宫里静了一瞬间，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出来说道： “回陛下的话儿，满仓公公跟着太子爷选赏赐去了……” 哦，那你去！老朱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说道。 小太监后退两步，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老朱摇了摇头，小声的嘟囔：“他娘的………” 看来陛下今天真的是很高兴啊。徐达起身给老朱倒了一杯茶水： “这大晚上的还赏给太子爷东西？” 一听这话老朱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拍了拍额头对徐达说道： “咱是赏给那兔崽子两个朝鲜进贡来的美女，这兔崽子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之前天天圣人之言，现在天天满肚子花花肠子，在东宫祸害了…………咳咳 喝茶喝茶，鼎臣你也喝茶………” 是关于自己亲儿子的丑事，老朱是不能说给他们俩听的，可是这两个人精，怎么可能听不懂。 毕竟同为男人，徐达也没有当回事，眨了眨眼睛，局促地对老朱说道： “太子殿下正当少年风流，出了这样的事情很正常，实在不行就在功臣勋贵之家，寻几个适龄少女嫁入东宫算了，要么就全国选秀，选出家世清白女子充实东宫………” 说完这句话，徐达也没有在意，美滋滋的喝了口茶水儿，暗道：“这宫里的茶就是比我自家的茶好喝，苦中带甜，唇齿留香啊……” 一边的汤和，也接过话茬说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啊，这还叫事儿。我说上位呀，太子爷天资聪颖，他看上个丫头还不是那丫头的福分？这咋能叫祸害，真要是怀上了，依着太子爷的种子，怎么也得是个塞王啊………” 对对对，鼎臣说得对，徐达则附和在一旁狂拍马屁。 反正拍马屁也不交税，还是拍太子爷的马屁，能拍就拍呀。 天德说的对呀…… 老朱对徐达汤和的话深以为然，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忽然语重心长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徐达，灵机一动，猛的一拍徐达肩膀： “我说天德啊，你家妙云今年快十五了吧？那孩子在家还好吗？我记得妙云六七岁的时候，咱们应天就传出，徐家的大女儿过目不忘，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诸生啊… 这孩子也快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哗啦……… 宫里上好的茶碗，被徐达失手摔在了地上，整个人也愣神儿了。 老朱则淡定的挥手让人来收拾，同时对汤和谈笑风生的说道： “你看看你看看，这徐天德都欢喜得傻了，哈哈……哎呀，天德呀，回神儿了，回神儿了，这事还得问标儿同不同意呀，你在这空欢喜，有什么劲儿啊……” 老朱这边儿笑容可掬，转过头来就立马翻脸： “”快让人去催催徐兴祖！没看这仨人等着喝酒吗？ 实在不行先挑点简单的上来呀！一群没眼色的！” 一阵鸡飞狗跳，不一会儿几个下酒菜就上来了，咸肉皮冻都是这老哥几个爱吃的。 只不过今天的魏国公徐达，吃相极其难看，还主动朝老朱讨要了一只烧鹅，啃的满嘴是油，好像吃冤家一般……… 第17章 盐业衙门 老朱身边的贴身太监，是高丽人，也就是朝鲜人，叫朴正勇，后来因为伺候老朱得力，被赐名满仓。 当上了老朱身边的首领太监，在洪武朝，太监在宫中的地位都不如狗，但是他却能做到宫中唯一一个有品级的太监，也是有一定的能力和手腕的。 但是他无论你多么有能力和手腕，在朱标面前还是什么都不是。 这不，满仓正提个灯笼，在朱标的侧后方小步快走，殷勤的不得了。 不一会就到了朝鲜美女居住的花香阁，女子们应该是早已经接到了消息，都一个个盛装出马，期望得到太子爷的青睐…… 太子爷，花香阁到了。 满仓的声音没有普通太监的那种阴柔尖厉，反而是一种比较平和的中性声音，让人听了谈不上好听，但也不讨厌。 “再说花香阁是一个四层小楼，雕梁画栋自然是说不出的漂亮，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有的房间窗户上，已经由灯光倒映出了女子的芊芊细影，个别有心机的女子已经开始翩翩起舞，灯火通明之下，不由的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朱标一看，不由感叹了一声纸醉金迷，刚想抬脚往里边走，可是又停住了，心里暗暗想道： “这花香阁里边的人可以说都是大内皇宫的资产，也可以说都是老朱的私财，他一个当朝太子，进去仔仔细细的挑选，总归是好说不好听。” 思索再三便对满仓说道：“父皇有所赐，吾为儿臣自然不可推辞，但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挑选的，有劳满仓公公带出一位，也好呈了父皇的旨意……” 回太子爷的话，皇上口谕，可以挑选几位，您是只要一位吗？ 这也是满仓诚心讨好，还有就是这花香阁里边，有好几个朴姓女子，多挑选几个，万一哪天得了宠，对他这个同性人也一定会多有照顾。 朱标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父皇之赏赐，无明数自是一个，做儿臣的岂能贪婪无度？” 朱标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满仓一眼。接着说道：“这样吧，今日天色已晚，也不着急一时，满仓公公好好挑选一番，明日送到东宫就可以了，如果父皇问起就说是孤让的！ 朱标说罢也不等满仓回复，带着自己的随从扭头便走，留下满仓，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是，奴婢遵太子爷令，满仓趴在地上，五体投地，直到已经看不见朱标的背影了，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游魂似的朝着花香阁走去。 进了花香阁的门，满仓才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太子爷那一声笑，一个眼神儿，就好像把他的小心思看穿了一样！ 抑制了一下颤抖的双手，心中暗道：“这小主子果然难伺候！ 整个花香阁有二百三十六位女子，个个国色天香，太子爷让他来挑选，他选谁？如何挑选？” 站在门口扫了一眼里边的莺莺燕燕，感觉怎么都像索命阎王一样，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忽然灵机一动： “反正差事还有一天时间，先回御书房伺候皇爷去吧，顺便禀告一下情况，万一皇爷一高兴拿着图册给指了一位，那可就太好了……” 满仓想到这里也当下脚底抹油，一溜烟儿的朝御书房方向跑了过去。 刚刚回到御书房就听到了里面推杯换盏的声音。 老朱喝酒可和其他的皇上不一样，其他的皇上锦衣玉食，小杯慢品，而咱们这位皇帝，喝高兴了就上大碗。 整个酒桌，一个皇帝两个公爵，可偏偏污言秽语横行，说话不带个娘，带个奶奶都说不出来。 以满仓多年的经验来说，皇爷现在基本上到量了，便悄悄的站在了一旁，默不作声。 可是老朱是谁？ 马上皇帝，当年也是一等一的猛将，警惕性可不是盖的。 满仓！！差事干的怎么样啊？！ 老朱的脸色已经通红。 满仓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回话道：“太子爷没选………” 啥！！！ 老朱虎目一瞪，满仓顿时腿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把朱标的话学了个遍…… 老朱一听这话，顿时大喜，眉飞色舞的对旁边两个老兄弟显摆道：“你们看看，看看，多知道进退，多知道好歹！” 两位国公自然是捧哏，马屁如潮……… 再说朱标。 从花香阁出来之后，就一头扎进了景仁宫书房。 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朱标暗自决定道： “来了这么久，也该为大明做点事情了，要不堂堂穿越者，来了啥也不干，成何体统？” 顺手拿起这几日多有研究的大明律，看到了标注的几句话： “凡犯私盐者，杖一百，徒三年。” “沮坏盐法者，买主卖主，各杖八十，牙保减一等，盐货价钱并入官。” 默默的看着这两行字，朱标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大明的盐真的是不够吃啊！” 其实在皇明初期的时候，为了解决财政困难的问题，当时的老朱想出了一个比较好的方法： “把朝廷所控制的食盐销售权，转让给了一些非常富有的商人，并以此得到了海量的军费和其他好处，在老朱的操作下，商人付出了一定代价之后，他们就可以拿到一张经营食盐的许可证。 这个东西就被叫做盐引，他们凭借这张纸条就可以在一些地区售卖食盐，并以此谋得暴利！要知道在被朝廷强制看管强制垄断的时代里，能够拿到一张盐引就意味着掌握了一张价值千金的生财良方。 但是这样的一个政策却被现在的权贵利用了，朝臣勋贵们开始通过，权钱交易，威逼利诱，甚至巧取豪夺的方式得到这一张盐引！ 而且得到盐引之后，就开始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让百姓只能吃高价盐！ 老朱虽然雄才大略，但是也为钱发愁，他曾下过严旨，统一盐价，可是圣旨一下，所有的盐铺子都贴上了缺货的牌子。 而黑市私盐却是繁荣昌盛！ 想到这里，朱标叹了口气，拿起了一个空白的陈条，开始奋笔疾书。 陈条的开头凛然写着：“大明盐业衙门！” 第18章 陛下英明 皇帝也缺钱呢，尤其是开国皇帝。 皇明从元朝的手里接过来的是一片废墟，扬州堂堂的鱼米之乡赋税之源，都被兵祸和苛政糟蹋的只剩十几户人家，何况其他的地方？ 全国上下包括老朱，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 所以老朱每日饮食，包括后宫的用度，都是能省则省，奉天殿的大柱子上，都掉了好几块漆，老朱都没有拿出银子来修缮，皇帝的宫殿尚且如此，其他的地方就绝不能奢侈浪费。 这种简谱一直持续到洪武皇帝朱元璋去世，去世前他还严令所有藩王，不得进京奔丧。 （有些人说，不让进京奔丧是怕藩王联合起来谋反，那可真是可笑了，朱允炆巴不得他那些叔叔们在应天发难，藩王们撑死能有多少兵？一个京营够不够？不行再加一个神机营！） 其实老朱是怕，怕一众王爷浩浩荡荡的回到应天，会骚扰到地方，也会给沿途百姓带来沉重的负担！ 也就是老朱会这么想，后世的通古斯酋长啥的，军费都得拿来作寿！每逢皇家的婚丧嫁娶，都是下边人发财的契机！ 于是朱标给老朱上了两个条陈。 第一个条陈是请开大明盐业衙门。 第二个条陈是矿盐的配方，以及提炼方法。 老朱接到两个条陈以后，连夜让满仓捎来话道：“同意朱标的想法，让朱标放心去干！” 第二天中午，乾清宫，御书房。 因为皇帝龙体欠安，所以取消了今天的奉天门听政，改为御书房议事。 所以一大清早，大明的各路重臣就云集在了御书房。 胡惟庸，李善长，刘伯温，李文忠，徐达，汤和，正在传看朱标的，请开大明盐业衙门条陈… 朱元璋老神的坐在自己的皇帝宝座上，淡淡的说道： “这个条陈是太子写的，咱已经派人去叫他了，你们和他说道说道，看看他出的主意可不可行。” 与此同时，朱标正在坐着软轿，往乾清宫的御厨房赶来… 说实话他的心里有点慌，因为从穿越到大明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和老朱说他的想法，因为熟知历史，知道老朱特别宠爱他，就算是说错了也不会怎么样。 但是今天所面对的，都是明初的大咖，辅佐老朱打下大明的功臣。 可转念一想：“自己来自于后世，掌握着历史方向的真理，自己还是皇太子，未来的皇帝，就一定要有那种舍我其谁的气质。” 怕的是什么呢？朱标要做皇帝，要做改变华夏历史的皇帝，最起码是把通古斯酋长干没的皇帝。 朱标的脸上渐渐升起了一丝自信的笑容。 父皇圣躬安。 咱安！ 今天的老朱满脸威严。 也别光跟咱客气，你的几个长辈看了你的条陈，你和他们说道说道。 “太子殿下！” 先开口的是左丞相胡惟庸：“盐铁乃国家重器，洪武三年陛下定下盐引事宜，天下商旅归心，我皇明军队浩大的开支得到了补充，如今天下初安，皇明便收回当年陛下所签发之盐引，可是失信于天下商旅？如此一来，国家信誉何在？陛下信誉何在？” 好贼子！ 朱标心中大喝一声，这胡惟庸明显就是在用老朱压他，搞不好各地私盐买卖，获利得到的银子，有一部分就落到了他的口袋里！ 但是当下朱标也是不动声色，客气的说道：“孤的条陈上，可从来没有写过要收回盐引，既然是父皇，当时定下的规矩，那么大明就定当守信！ 孤办这个盐业衙门，是为了平衡各地盐价，让穷苦百姓都能吃上有盐味的吃食！各地盐田海盐，大多数都有盐引签发！或者赏赐给功臣勋贵！他们如果奉公守法，朝廷自然不会难为他们！ 但是盐引过期的朝廷自然会把盐地收回来，哄抬物价违反大明律令的，自然会受到处罚！奉公守法的没过期的朝廷自然会履行契约。 衙门卖衙门的，各地盐商，卖各地盐商的，互不相扰！ 胡相感觉怎么样呢？” 老朱微微皱眉。 胡惟庸听朱标说完这话，也就没什么可说的，毕竟朱标也没有说一刀切，他也犯不上和太子爷死磕。 太子殿下！ 刘伯温接过话茬说道：“臣认为太子殿下的新政可行，但是臣有一个问题，就算是把一部分食盐产地收了回来，也不足以供应全国，如果开了盐业衙门，在由陛下把盐价明发天下，抑制高价盐和黑市盐。 这自然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但如果打击成功以后，盐业衙门的食盐产量不足，黑心商人又囤积居奇，那可如何是好呢？” 这刘伯温说的是人话，朱标心中暗自点点头。 他是担心我把黑市盐和高价盐都一竿子打死以后，盐业衙门自身的产量还不足，那可就不是帮助百姓吃盐了，那就是惹了滔天大祸呀。 老朱却突然接过话来，淡淡的说道： “伯温此事不用担心，咱的府库里还有一些食盐，可以支撑很久。” 陛下英明。 刘伯温不再言语。 看到刘伯温欲言又止的样子，朱标也是叹了口气。 这老小子自从跟了朱元璋以后，就一直怕老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皇明立朝之后，更是三番五次的请求告老还乡，都被老朱驳回了。 刘伯温的能力确实很强，连大明的国运都能算得出来，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遇顺则止，烧饼歌，陕西太白山刘伯温碑记。都是出自这位之手！ 朱标瞥了一眼低眉顺气儿的刘伯温，心里暗暗攥了个拳头。 一定要把这个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玄学大师彻底收服！ 让他给自己好好算一卦！ 老朱也在这个时候一锤定音。 盐业衙门的人选由老朱亲自甄选，下月初一大明盐业衙门就正式挂牌办公，朱标直管。 在座的大官儿都是人精，皇上和太子都说到这个程度了，他们怎么可能听不明白，货源的事情这爷俩已经搞定了，至于是什么方法，就不用他们操心了，不是他们能够知道的，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开好这个盐业衙门，为国家创收，顺带着把小太子哄高兴了。 陛下英明！！！ 第19章 炼制食盐 盐业衙门的事告一段落，老朱又给朱标放了几天假，宋濂也没敢说话，这几天他和几个翰林学士把家里的土地折腾个遍，才感觉安心不少，哪敢在这个时候触太子爷的霉头……… 再说老朱和朱标 老朱虽然在御书房议事的时候稳如老狗，但是心里却慌得一批，大清早就拉着朱标去了城外，二虎也早已在等候。 老朱指了指空地上的一大堆东西，随口说道： “这个地方是咱的皇庄，都是信得过的人，标儿你让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 标儿，你那办法真的是在古籍里看到的？ 老朱是不相信毒石头里是可以提炼出能吃的食盐的。” 因为在老朱小的时候，淮西的荒山上就有这样的石头，穷人实在吃不起盐，就去舔那些石头，确实有盐味，但是苦涩味太重，不到万不得已是没人去吃的，而且一大部分还有毒，吃了就死，死后浑身发绿，看着瘆得慌…… 朱标自然看出了老朱的顾虑，安慰道： “放心吧爹，没事的，过一会这食盐炼制出来，儿子吃第一口，一定没问题！” 老朱好像看傻瓜一样瞪了一眼朱标： “你这娃子是烧坏了脑子吗？刑部大牢里好几千死囚，咱还用得着你？ 看什么看！快去干活！” 一群人顿时作鸟兽散。 先把所有的盐石都砸碎了！！ 朱标吆喝一声，自己也下手拿了一把锤子。 呸呸，朱标抡起大锤就是一个八十！ 砰！ 盐矿被砸出一个白印…… 我擦？！ 上辈子作为世界级猎人的朱标，肯定是不服气呀！ 当下呲牙咧嘴又卯足劲儿来了一下。 砰…… 矿石上白色的印记变得大了一些。 朱标顿时满脸牙疼，旁边的人也全部低头干活安安分分，谁也不往他这边看。 可越是这样，朱标就感觉越不好意思，狠狠的看了一个眼那块矿石，扎了个马步，气沉丹田。 娘的！！让你结实！！ 呔！！！ 巴掌大的实心铁锤在半空中抡出了一道残影！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石屑横飞，旁边干活的人包括二虎在内全部呲牙咧嘴，但是都不敢吱声。 朱标也因为用力过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朱在旁边已经乐的不行了，前仰后合，喘气儿都费劲。 哈哈哈哈哈……你看…你看……这娃子，就会用蛮力，啥也不是………哈哈哈哈…… 现在敢笑的估计也就只有老朱了，旁边的人虽然被石头崩得呲牙咧嘴，但是脑袋埋的一个个比鸵鸟还低，好像自己听不到看不见一样。 但是偶尔微微颤抖的双肩透露出他们的心情，朱标也是来了小孩子脾气，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的顿了顿手里的铁锤，就要重整旗鼓，再砸它丫的。 可是忽然朱标后脖领子一紧，被老朱提在了手里： “别别别别别………标儿…标儿，犯不上，犯不上置气，你没出过力，不会很正常，你不会不要紧，你爹会啊？爹教你不就完了吗？” 老朱轻手力脚的，就把二十多岁的朱标提在了手里，力量大的惊人，虽然在刻意控制着力道，但是朱标也能感觉得到，老朱的力量远大于他，甚至比一些后世的运动员大力士，都要强大。 朱标被板板正正的放在了一边儿，老朱随手抄起了他的锤子，大喝一声说道：“标儿你看好喽！” 轰！！ 大块的矿石均匀的碎成了小块，块块均匀，也没有像朱标一样碎石飞溅。 好！！！ 二虎带头叫好，朱标也是大声喝彩。 老朱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老了，老了，不如当年了，你们接着干，不用管咱。” 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两大马车的一矿石被砸成了粗一些的沙粒，可是这么大的工作量，老朱带来的五百人，连一个喘粗气儿的都没有。 用干净的井水把这些矿沙煮沸！沸腾之后就文火继续加热，铁锅上会出现白色的结晶，都看准火候，结晶不再增加的时候就停了柴火！再把它刮下来。 作为荒野求生达人的朱标，对着制盐的技术可是了如指掌，发号施令从容不迫，通俗易懂，二虎他们也听得明白，马上就开始各司其职，砍柴的砍柴，挑水的挑水，一时间热火朝天。 老朱在一边乐得清闲，手里捧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黑陶大碗，里边泡着茶叶沫子。 朱标过来一把接过老朱的大碗，咕咚咕咚就喝了个底儿朝天，心满意足的抹了一把嘴，对老朱说道：“今天这个量，到晚上估计能出个二百斤左右，虽然有点少，但是也还凑合吧……” 不少了，不少了。 老朱拿起大茶壶，又给朱标倒了一碗茶叶沫子，语气中明显带了几分希望。 缓缓的说道：“这二百斤食盐可一点儿也不少啊！一个几百人的村落吃一个月也吃不完呢！咱们大明这种石头多的是，这法子要是真成，标儿你可就是，大明百姓的恩人呢！” 父子俩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的二虎就高呼一声：“冻冰啦冻冰了，陛下！太子爷！您二位快来看那铁锅里冻冰了！” 老朱呼啦一声站了起来，一把拉住朱标的手，兴冲冲的说道：“走，咱爷俩去看看！” 爷俩离近一看，竹席上满满都是白色的矿盐，虽然粗糙了一点，但是卖相绝对不错。 哎呀呀！标儿你看，真的是盐啊！老朱高兴的伸手就要摸，被朱标一把拉住： “谁也不许吃这些盐，还差两道工序，现在这些盐就是一堆毒药，谁吃了谁死！” 朱标大喝一声，吓的二虎一哆嗦，急忙扔掉了准备尝尝鲜儿的食盐…… 朱标松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把这些盐都溶进水里，再把炭粉和纱布拿出来，再拿一些新鲜的竹筒来，三斤炭粉加二十层纱布，把这些盐水过滤三遍！再放入干净的铁锅煮沸！” 现在已经是晌午时分，老朱带来的人，虽然脸上已经见了汗迹，但是也没有什么疲劳的感觉，这让朱标不由好奇这群人的身份。 爹。 咋？ “您带来的这些人，是哪一旗的精锐啊？这干了一上午活了，怎么一点儿都没见喘呢？” 没眼色…… 老朱三角眼儿瞟了朱标一下，淡淡的说道：“标儿，你以前和咱提过，让咱重开检校？” 是啊… 朱标愣头愣脑的回答道。 这些人就是啊！ 啥…………… 第20章 爷俩丢了 对啊，老朱狠狠的喝了一口茶叶沫子！说道： “检校之前便是吴王亲军，在咱们皇明立朝之后，吕昶，刘伯温，他们建议咱裁撤检校，咱也给他们面子，也是让他们骄纵些时日，让他们销声匿迹了几年……” 听到这些话，朱标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历史上朱元璋建立锦衣卫是洪武十二年，洪武十三年就能办得了胡惟庸案，而且把这个胡惟庸案办的是轰轰烈烈，洪武二十多年的时候都有胡惟庸余党陆续归案，诛连之多，简直旷古绝伦。 就这样狠辣的手段，怎么可能是一帮新兵蛋子干出来的？不科学呀！ 可是今天一看这些人，朱标可算全明白了，原来锦衣卫是有这些老特务作为底班，才能成长的那么快，而且这些人跟着朱元璋，从元末的尸山血海里杀出来，做事狠辣点儿，也就无可厚非了。 毛骧！ 臣在！ 一个中等身材，体型精瘦的汉子，窜了过来，速度极快，好像就在地上点了几下，就在三步开外跪了下来，五体投地。 朱标也感觉眼前一花，还没有来得及惊叹，老朱就已经开口说道： “毛骧，这是你小主子！” 臣毛骧！拜见太子殿下，砰！砰！砰！ 朱标伸手扶起，心中不由暗叹道：“这小子果然是个狠人，这三下脑袋都磕破了皮，他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又仔细打量了一眼。 朱标摇了摇头，如果没有老朱的介绍，他打死也不会相信这个面容憨厚，仿佛老农一般的人物，竟然是明朝初期的杀人魔王！果然是蔫人出豹子！” 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了，父子二人都是聪明人，这盘棋老朱下了十年，马上就要斩了胡惟庸这条大龙了，朱标自然是乐见其成，至于说胡惟庸死后，要不要大肆株连？还是一步到位组建内阁，自然还是得看父子二人的商量。 毛骧磕完头，就继续干活去了，剩下的那些人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干活的效率莫名其妙的又加了一倍。 陛下！太子爷！出盐了，出盐了，二虎手舞足蹈的抬着一口大锅，放在了爷俩面前。 因为有之前的经验，这回谁都没有动，都看着朱标，朱标点点头说道： “这回没问题了，妥妥的精盐！我尝尝……” 话音未落，朱标的后脖领子又传来了熟悉的感觉，双脚离地，又被板板正正的被放在了一边儿。 老朱示意了一下二虎。 二虎当下带着几个人，从一旁的木箱子里拖拽出了几个死囚，这几个死囚眼睛和耳朵被麻布缠的严严实实！ 还没有反应过来，二虎就给每个人都灌了大半碗的矿盐！也不管几个人在地上咸的乱扭…… 老朱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这几个死囚犯。 朱标在一旁看在眼里，心里默默的叹息了一声：“他还是低估了老朱爱民的心思，现在的老朱，脑子里边已经没有了盐业衙门，没有了朝廷赋税，只是在想着百姓能不能吃上盐而已，这样的皇帝才是天命所归！” 一炷香的时间，老朱急的满地乱走。 两柱香的时间，老朱坐在凳子上喝茶叶沫子。 三柱香的时间，老朱眉心带着喜悦。 还不等第四柱香烧完，老朱就已经仰天大笑：“标儿啊，标儿，你可给咱立下了大功劳啊！标儿说你想要什么赏赐，咱全都应了你！哈哈哈哈………” 看到老朱如此高兴，朱标也兴高采烈，虽然他早已经知道结果，但是这件事情，是他来到大明以后，办成的第一件实事！对他的太子生涯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这，这是盐？ 其中一个死囚犯已经缓过神儿来，仔细的品了品，嘴里的味道，顺口就说了出来。 老朱听到了他的声音，笑容一下子就收敛了，面无表情地对二虎吩咐道： “你拿着咱的金批令箭，去刑部大牢，把所有的死囚犯都调到这儿来！全力炼制矿盐！ 还有！这几个杂碎，一天给他们喂一斤这种盐！十天之后如果不死！就算他们命好，让他们永远在这里炼制矿盐吧！ 臣，遵旨！ 今天咱很高兴，去弄些羊在这里烤！大伙都有份啊！一块乐呵乐呵！ 臣等谢过陛下！………… 听着下边的欢呼声，老朱回过头来对朱标小声说道：“咱们爷们马上就要用着他们卖命了，今天晚上你这个小主子，和他们喝几杯酒，咱岁数大了，不胜酒力！” 朱标听完这话心里一阵感动，老朱这个当爹的可对他一点保留都没有，连隐藏多年的特务团队，都可以让他随意收买人心，这要是通古斯皇子，碰了酋长的血滴子，那不还得直接宗人府圈禁到死啊？！ 天色渐暗，大堆大堆的篝火也被点燃了，一只只肥羊被架在篝火上，烤的滋滋直冒油。 最鲜嫩的地方，肯定最先被摆上了老朱父子的餐桌，焦香可口的羊肋条，滋滋冒油的羊大腿，让朱标不由的食指大动。 吃！吃！多吃！ 老朱一个劲的把肉往朱标的面前摆，嘴里还在不断的催促朱标多吃。 朱标也不客气，直接拿起羊腿大快朵颐，看的老朱眉开眼笑，竟然亲自给朱标倒了一盅酒说道： “这吃羊肉必须得喝点儿酒，不喝酒，羊肉在肚子里化的慢，容易积食。” 火光之下，老朱半白的胡须一翘一翘的。 这时候的老朱已经不是大明的皇帝，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儿女吃的多，长的壮！就是他最大的欣慰。 朱标啃完一条羊腿，便拿着酒杯去下边走了一圈，所有人都是受宠若惊，纷纷大碗回应。 老朱也拿起酒碗，冲着下边比划了一下，抿了一口。 整个皇庄的气氛顿时就达了顶点。 几个可怜的死囚犯，则又被灌了一大碗的食盐，被锁在了水桶旁边，喝水可以随意，吃肉就别想了。 与此同时应天皇宫。 禀皇后娘娘，奴婢真不知道皇爷去哪儿了呀。 皇后娘娘，您明察呀。 满仓和苟宝，两个宫里炙手可热的大太监，跪在地上吓得哆里哆嗦。 皇帝和太子爷同时不见了。 这可是天下奇闻……… 第21章 真咸贞贤 随着老朱和朱标的马车进入宫门，整个紫禁城也安静了，红墙黄瓦上偶尔传来几声猫叫，应天的夜，还是那么的长啊……… 朱标趁着酒性被迷迷糊糊的搀回了东宫，又喝了点醒酒汤，好在是没喝太多，喝的酒也好，都是纯粮食的，也是清醒了过来…… 快伺候太子爷更衣！ 吕氏作为临时的大妇，自然当仁不让的指挥起晴儿和新来的贞儿。 贞儿就是老朱赏赐给朱标的朝鲜美女，叫李贞贤，和后世某个小拇指唱歌的明星同名同姓。 热乎乎的毛巾，不断的擦拭着朱标，洗去了他一身的烟火气，在热水的作用下，他又有点上头了… 迷迷糊糊中，想起了今天的事，朱标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心中暗暗道： “让你们囤积居奇，这回让你们把这么多年盘剥的银子，全都吐出来！” 其实在朱标写盐业衙门条陈的时候，他就做过功课，从至正年间开始，老朱陆陆续续的下发盐引，已经快有二十多年了，这么多年，百姓们吃盐越来越困难，盐商们却越来越富裕，粗通杀猪盘的朱标，就十分自然的给这群盐商下了一个套子，还是一个必须要就范的套子！ 等着吧，等着吧，朱标的酒劲又上来了，整个人都有点迷迷糊糊的，含糊其辞的说道：“这盐………真咸啊！哈哈，真咸………” 欻的一下，吕氏和晴儿的眼光，就锁定到在一旁洗毛巾的贞贤，吕氏的目光还算平淡，毕竟已经有了儿子，这宫里，花没有百日红，有儿子才是王道！但是晴儿的目光就带着点赤裸裸的仇恨了。 太子爷上次宠幸过她之后，马皇后竟然找到了她，那可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母仪天下的皇后，竟然对她一个丫头轻声细语的，还分给她一个小院子，几个使唤丫头，让她请喜，突然的尊贵，让晴儿愈发的患得患失起来…… 昨天，满仓公公又送过来一个，本来没放在眼里，可殿下竟然叫出了名字！？ 吕氏似笑非笑的看了晴儿一眼，挥手让贞贤上去伺候。 这李贞贤也不简单，是朝鲜大王李芳远的女儿，从小接受宫廷教育，这种时候，自然当仁不让！ 对吕氏行了个大礼，吕氏则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她上前，丝毫不顾及旁边，晴儿要喷火的眼神……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苟宝搀扶着朱标去了寝宫，吕氏则叫住贞贤，说道： “殿下喝醉了，身边需要有个人照顾，雄煐那又哭闹个不停，你就代本宫守夜，侍候殿下吧！” 贞贤心念一动，也不顾满地的水渍，五体投地对吕氏说道：“贞贤永记太子妃恩典！” 吕氏则轻笑的摆了摆手： “不用总是行这么大的礼，知道你是个有礼数的孩子，好好伺候殿下，就算感谢本宫了！” 贞贤则再次谢恩 看着贞贤在朱标的床边小心伺候，吕氏满意的走了。 东宫灯火通明，吕氏回到自己的寝宫，看着熟睡的朱雄煐，嘴角微微上扬……… 再说老朱，老朱可没有朱标这么好的待遇，刚刚回到宫里。 先是被马皇后数落了一顿，承认错误之后，才给老朱做了一碗疙瘩汤，老朱本来就没喝多少，吃完就更没有什么睡意了，当下拉着马皇后的手，就直奔寝宫…… 你这老不羞的，干嘛啊~ 马皇后甩开了老朱，脸色微红…… 老朱则一脸兴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包，对马皇后说道： “妹子，你快看，这是标儿研究的方子，可以把毒石头炼成上好的白盐！这盐可好啊，咱偷偷的尝了一点，没有苦涩味，就是咸！这回咱大明的百姓，可以都吃上盐了！哈哈……” 马皇后闻言也凝重了起来，她自然是知道这食盐的重要，当年老朱刚起家的时候，有一回军粮不够，五万大军饿肚子，就是老朱派人去张士诚的地盘，搞了一千多斤私盐，换来了粮食，解了燃眉之急！ 马皇后摸了摸盐口袋，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转头对老朱说道： “重八，那朝廷可要抓紧制作，低价出售给那些吃不起盐的百姓啊，特别是刚刚归顺的地界，不能厚此薄彼！别总是对张士诚的旧地另眼相看，你是大明的皇帝，不管之前咋样，现在都是你朱皇帝的臣民！” 还真别说，马皇后和老朱还真的能想到一块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都心系百姓，而且这些戳肺管子的话，也就马皇后敢说…… 老朱显然心情不错，拍了拍肚子，打了个饱嗝，对马皇后说道： “妹子你这就不懂了，标儿这娃子，要用这食盐，下一盘大棋！把天下不法商人，官吏中的败类，都一杆子打死的大棋！这盘棋要是成功了，一朝攒下大明十年的军费都不在话下！ 妹子啊！百姓民生固然重要，可是贪官污吏不除！咱在心疼百姓也没用！标儿这小子随咱，聪明！哈哈哈…… 这毒石头，就生生的让标儿变成金不换的宝贝了！ 真是咱朱家的千里驹啊！” 马皇后听到自己儿子聪明，也是心中欢喜： “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嘿嘿，种好……种好……… 当然，当然了，地也好………嘿嘿…… 老朱憨憨的笑出了声，忽然鼻子耸动：“今儿，妹子你擦的是什么胭脂，这么香！” “别闹！这么多年，我啥时候擦过胭脂？马皇后脸色微红……” “那就是肉香！嘿嘿，老朱坏笑一下，开始手脚不老实……” “马皇后有点不好意思，却也没有力气阻挡老朱的攻势…… 重八…………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不如去找你那些年轻的去，郭慧妃就不错……” 不行，就你的地好，长出的苗也好，过来吧你……… 老朱作为百战猛将，力量更是大的惊人…… 按倒马皇后的同时，还有空一脚勾下了床榻的帷幔…… 果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二虎则连夜苦哈哈的去了刑部大牢，拿着老朱的金批令箭，提走了一大批死囚犯，送到了皇庄！ 老朱回宫之前可是下了死命令，今天晚上就要开始生产，所以，工具器械，矿石，都在火速的运转。 清晨拂晓…… 皇庄里也冒出了滚滚烟尘…… 皇庄外，常升也带着虎贲军拔营而来，把皇庄围的铁桶一般……… 第22章 太子上学 早起的应天下了一点清雪，细细簌簌的落在青石甬道上，几只鸟儿静静的落在枝头，都不敢大声的鸣叫，像是怕打扰了这人间极致的安宁。 “哈！嘿！” 朱标在花园中，疲惫的呼出两口气。 这身体说实话，可是真够废的！细胳膊细腿，一点肌肉都没有，好像某不知名偶像练习生一样，一点力量都没有。 早上起来，打了一圈军体拳以后，浑身的肌肉就没有不酸疼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愿望还没有实现，怎么可以躺平呢？再说了，就这身体素质还击什么狂胡？被狂胡击杀还差不多…… 在明初的这个时候，三军主将平时可以不用厮杀，但是真厮杀起来一定要勇猛异常，比如朱标的老泰山常遇春！那可是妥妥的勇冠三军！老朱当年在郭子兴麾下，也是妥妥的勇猛异常，逢战必先登的那种！ 而且自己以后一定要当皇帝的，作为大明的第二代皇帝，日不落帝国的缔造者，御驾亲征这种事情是一定要常干的，到时候仗打了一年半，天天缩在中军大帐，都不知道血腥味儿，还叫什么御驾亲征…… 想到此处朱标也是强忍着身体上的酸痛，开始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 来大明虽然也就这么几天，但是朱标已经完全适应了，说起话来，一口一个孤王，朗朗上口，看见跪拜行礼也能泰然处之了。 太子殿下这是在练武吗？这是什么路数的拳法？咱怎么没见过呀？ 朱标的花园门口，康茂才和汪兴祖两尊门神在那里窃窃私语。 俺看不像是军中的路数，你看太子爷这一抓一带，明显就是奔着脖子去的，军中断然没有这样的招式！ 康寿卿你再仔细看看，汪兴祖眯眯着三角眼儿，仔细观察道： “这招式明明就是奔着身体各大关节要害去的，我看呢，这应该是一门极其厉害的擒拿技法！” 两位军中的百战大将，就在门口默默观察着，拳拳有风，章法分明的朱标，不时的叫上一声，好！ 朱标第二圈打完收力。 苟宝就带着众太监上前，帮朱标重新更衣。 今天是要去大学堂，重新开始读书的日子。 朱标记忆中的自己，是一个极其勤学苦读的学生，以宋廉方孝儒为首的老师们，也对自己喜爱有加，称赞他是古今少有的贤明储君，可是现在朱标却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变成他们心中的完美君主，他要成为的是，秦皇汉武那样的千古一帝，成为汉人的骄傲！成为汉人的脊梁！ 一面巨大的铜镜被摆在了朱标的面前，贞贤带着几个宫女，正在有条不紊的帮自己整理衣冠。 镜中是典型的大明服饰，都说大明服脱颖于唐，在朱标看来确实有那么几分相像。 五爪金龙太子服饰，头戴金冠，腰佩玉带，香囊玉佩紧随其后，脚下是厚底牛皮朝靴！ 朱标自恋的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也算是一表人才吧！而且这身衣服帅啊！ 只有这样的衣服才是真正的汉人服饰，可比后期的长袍马褂强多了！ 自己既然已经来到了这大明天下，已经创造了一个历史上从来都没有的盐业衙门，那么就从今天开始，历史由我改变，坚船利炮尽出于大明，万里海疆，皆我大明内河！兵锋所指，世界万族皆望风披靡！ 太子殿下真是翩翩美少年。 看着镜中蟒袍玉带的朱标，贞贤忽然开口称赞道。 嗯？？朱标豁然回头看向身边的女人。 贞贤被吓了一大跳，慌忙跪下说道：“奴婢多嘴，奴婢多嘴，请太子爷处罚！” 朱标这才注意到，这就是昨天晚上伺候了自己一宿的女人，当下老脸一红。 回手在贞贤巴掌大小的脸蛋上掐了一把。 下回放在心里说。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透露出了朱标对贞贤的偏爱。 旁边跪着伺候的苟宝，眼神里精光一闪，暗道此女不能惹。 走！去大学堂！ 说完，朱标带着宫人们出门而去。 门外，十二个身体强壮的太监，抬着一顶巨大无比的无顶软轿，软轿雕梁画栋！再放眼看去，金甲卫士肃立，太子仪仗浩浩荡荡百五十人！ “请太子爷上轿！”一金甲侍卫中气十足。 今天高兴，不坐轿！孤咱骑马！ “是！金甲侍卫躬身行礼，挥手让太监们让开。” 一匹黑的发亮的高头大马被牵了过来，朱标飞身上马！战马没反应过来，长嘶一声，竟然人立而起，朱标自然晓的马术，双腿紧夹，双臂青筋暴起，硬生生的把战马勒回原地！ 虽然身体有孱弱，但是荒野大师的战力可见一斑。 好！！！太子殿下威武！！ 甲士们狂热的呼喊，这些甲士都是功臣之后，从小便混迹军中，虽然成了东宫六率，但是骨子里崇拜强者的习惯，却从来没有改变过。 朱标骑着高头大马一路上威风八面。 很快就到了大学堂。 “殿下，这边。”领头的金甲侍卫，行了一个军中的礼节，带着朱标来到了大学堂，皇明朱家培养下一代龙子龙孙的地方！ 看这个金甲侍卫有点眼熟，朱标笑问：“看你面熟，你是？？？” 金甲侍卫摘掉了面甲头盔，露出了一张朱标熟悉的脸。 李九江？？你什么时候来我东宫任职了？是谁让你混进来的？ 怪不得朱标惊讶，此人就是李景隆，从小跟在朱标屁股后的狗腿子… 论辈分朱标还是这家伙的表叔…… 可是这家伙从小就不务正业，十几岁的时候，因为怂恿朱标去秦淮河上听曲儿，差点被李文忠打断了腿，从那以后和朱标见面的次数就少了。 老国公这段时间还好吧？在家闲来无事没打断你的腿？朱标边走边问道。 多谢太子爷关怀，臣的腿，还囫囵着呢…… 呵呵，看着嬉皮笑脸的李景隆，朱标冷哼一声说道：“我看快断了！” 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李景隆是个什么玩意儿，吃里扒外，你堪称是第一人，五十万大军打三万，愣是让他打的有来有回，战事胶着，老四那家伙称帝以后，李景隆竟然是头号功臣。 虽然现在朱标有信心活到九十九，只要自己活着，朱棣也不可能造反，就算造反，朱棣也不是自己的对手，那李景隆这个从犯，自然也就无可厚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看他就是那么的不顺眼呢？ 第23章 老四挨揍 太子殿下来学堂读书，可和其他的龙子龙孙不一样，其他的龙子龙孙要对老师们行师徒礼，老师们受礼后，再还以君臣礼就可以了！ 可是太子作为储君来说，可没有师徒礼这么一说，天地君亲师，君权只在天地之后！ 门口宋濂带着方孝儒，齐泰，刘三吾等人，还有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已经在跪迎。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快快请起！宋师安好，几位师傅安好！几位弟弟也快快起身。 几位文化课点满，政治课有点不合格，军事课零分的老师们，也纷纷谢过后平身。 其实历史上来说，这几个人怂恿朱允炆削藩，也不完全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现，谁知道那倒霉孩子能把一手王炸打成了四带二呢…… 就现在来说，这几个人无论从声望上来说，还是从真才实学上来说，都是大明初期的顶尖人物，老朱虽然出身草莽，但是得了天下以后，对孩子的教育也是极其上心的。 特别是素质教育，朱元璋的所有皇子，在就藩之前，都要一次或者多次的去民间体验生活，最远的一次，老朱要求所有的皇子们，布衣草鞋，从应天皇宫一直走到中都凤阳，重新走一遍老朱的起兵之路，看一看天下苍生的生活疾苦，让皇子们知道父辈创业之艰辛！ 皇子们一路走来，虽然有人暗中保护，但是吃不饱穿不暖却是家常便饭，基本天天如此，这可比后世的什么变形记要真实多了。 太子殿下，咱们今天研习些什么？ 宋濂首先开口问道。 其实朱标已经快到了出师的年纪了，只不过这件事情需要得到老朱的首肯，老朱不吱声，这研经日讲就一日不能停。 今日便研习武事吧！ 朱标现在满脑子都是搞钱，钱搞到手之后，就开始大肆发展军备，首先要把东北的黑土地弄到手，这黑土地全世界就有三块，在后世也都是重要的粮食产地。 听到朱标这话，宋濂暗自皱了皱眉： “在他的心目当中，朱标是一个文治重要于武功的储君，开国皇帝自然是武功鼎盛，可是伴随而来的就是国家满目疮痍，如果二代皇帝还是喜欢用兵，那可不一定是国家的福分了。” 朱标说完以后，也没有管宋濂的反应，径直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按照前世的习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上课用品，也就是笔墨纸砚。 嘿……这太子爷的待遇果然是高，连用的毛笔都是玉杆镶金，奢华异常啊……… 而讲台上的宋濂，也拉开架势开始授课。 先是对讲台下的几个龙子行了一礼，又接着慢慢的说道： “今日应太子殿下之邀，讲授武事，那么今日的研经日讲，便说古秦国和古赵国的长平之战！ 咳咳……… 长平之战，发生在秦昭襄王四十七年，秦、赵两国因争夺上党，在长平爆发了华夏史上的旷世之战！ 从秦国出兵到秦国获胜，耗时三年，而长平之战仅仅持续了五个月，赵军最终战败，秦国获胜，尽占长平，此战共斩首坑杀赵军四十五万之巨！ ………………… 朱标还真没想到，这宋濂虽然是文臣，但讲起长平之战，也是绘声绘色，对于这场大战的理解，和排兵布阵的手法，也是如数家珍。 正当朱标听得如痴如醉的时候， 大哥………大哥…… 身后的朱樉小声说道：“大哥你怎么这么多天不来大学堂？可是身子骨不舒坦？要不弟弟晚上请大哥去秦淮河乐呵乐呵………” 嗯？？？ 其实朱标早已经注意到了这几个弟弟，除了老四朱棣以外，就没有一个好好听讲的，一个个抓耳挠腮，心思更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朱标也是懒得理他，自己的东宫里还有几笔烂账没有算清楚，更是听自己老爹话里话外说道，要把徐达家的大女儿说给自己。 徐达家的大女儿不就是徐妙云吗？当时朱标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满脸懵逼，但是这个时代，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朱和徐达已经通过气儿了，那么朱标也就只有接受的份儿。 微微侧身瞥了朱樉一眼。 “去什么秦淮河？我看你长得像个秦淮河！好好学习课业！” 朱标在众兄弟当中那是妥妥的老大，除了朱元璋以外，就是他了，甚至老三老四，都是朱标一手带大的，说起话来自然毫不客气。 嘿嘿…… 朱樉缩了缩脑袋，讪笑一声，继续听课，可是滴溜溜乱转的眼睛，不时的飘向老三和老四。 老四燕王朱棣，虽然比他的两个哥哥略微强那么一点点，但是毕竟是孩子心性，看到朱樉失败以后，悄悄的比划了一个“看我的”手势，从桌案上抽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上：“大哥，下午尚林苑涉猎，是否同往？” 写完之后，吹干墨迹，卷成了一个小纸条，扔给了朱标……… 正好落在朱标的靴子旁边… 作为经历过，后世九年义务教育的良好青年，对于这点操作早已经烂熟于心，朱标没有着急弯腰去捡，而是不动声色，四下扫视了一圈，正好对上宋濂老家贼一样的眼睛。 咳咳…… 朱标没动。 讲台上的宋濂开口说话了。 “看来燕王殿下对臣的讲解已经烂熟于心了！那燕王殿下就请讲解一下，为什么春秋时期，各国开战都是彬彬有礼，而到了战国末期却是大肆屠杀？以长平之战为例，一战屠杀超过40万人？” 说实话，朱标感觉这个问题有点超纲了，就算朱棣以后雄才大略，现在天资聪颖，可是说来说去，毕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哪里会明白这样深奥的大道理。 朱棣也是一脸生无可恋的站起身来，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这个所以然来…… 宋濂已经拿着戒尺在赶来的路上了，老学士虽然须发皆白，但是却精神抖擞，手里操着一把玉竹戒尺，舞得虎虎生风…… “我皇明内圣外王，燕王殿下将来贵为藩王，却如此不学无术，焉能保卫一方平安？如此顽劣！竟敢怂恿太子殿下走神！岂不是无君无父！！” 戒尺噼里啪啦的抽着朱棣的手掌心，眼看着宋濂越打越生气，朱标不得不站出来，做了和事佬， 作揖说道： “宋师莫要生气，四弟他还小，孤替他和宋师道歉了。” 第24章 腐儒误国 宋濂这话有点重了，但是朱标的面子又不能不给，也只好放过朱棣。 其实朱标心里是理解他的。 这个时候的读书人都经历过元朝的黑暗，在皇明建立之初，都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出身儒学世家，胸中自然有一股浩然正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而且蒙元对汉族文化也是极其的打压和漠视，朱元璋重新夺回天下，恢复汉家衣冠，让汉人可以有名字，让孩童知道什么是唐诗宋词，这对天下读书人的恩惠简直形同再造！ 和明末那些个东林党是完全不一样的，表面上天天满嘴仁义道德，其实背地里尽是男盗女娼！天天把君臣大义挂在嘴边上，通古斯人打进来，剃猪尾巴却一个比一个快！ 宋濂，方孝儒这样的读书人，都是一些严于律己的士大夫，对于皇权更多的是尊重和忠诚，而不是惧怕，就像朱棣要杀尽方孝儒十族一样，在他们心中道理远远比命要重要的多。 华夏也正是因为有这些士大夫，才能一次又一次的从绝境当中重新爬起，五胡乱华汉人几乎被杀绝，也没有打断华夏的脊梁！ 满夷入关三百多年的奴化教育，也没有拦得住那一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倭寇来势汹汹，占据了大半个中国，最后也能反败为胜。 没有信念的军队和没有信念的民族，都是一盘散沙，哪怕武器再好，哪怕国家再富裕，也是纸老虎，一触即溃，根本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朱标帮朱棣脱了险，宋濂的注意力自然就在朱标的身上了。 “燕王殿下虽然已经知道错了，可是老臣的问题却无人回答，不知太子殿下能否为老臣解惑呢？？” 哎…… 这老头真是耿直的可爱，朱标摇了摇头，开始慢慢说道： “春秋时期的诸侯国名义上还是大周的统辖之下，没有人会撕破脸皮，那时候的打仗更像是一场比赛，因为人口数量少，打仗主要是以输赢为主，而不是有效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 在春秋末期和战国初期的时候，又是说客横行，连横合纵，一天一个样儿，谁也不好把事情做绝，万一下次又要联合了，那可如何是好？” 宋濂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朱标的看法。 朱标又继续说道： “祖龙雄才大略，在商鞅变法以后，秦国的实力又得到空前的增强，周王室又名存实亡，一统天下之心已起，那么自然就要动真格的，四十五万赵军，吃饱饭，拿起武器就可以继续作战！不杀何以一统天下呀？ 就像咱们大明和北元，如果有机会，让北元军队困守一地，那么无论是多少！哪怕是亿兆胡民，百万狼军！也要尽数杀之以绝后患！” 简简单单的一段话，却让几位大学士勃然变色。 殿下此言差矣，我大明堂堂天朝上国，岂能做如此残暴之事？ 宋濂老脸涨红，一副准备要死谏的样子。 启禀殿下，国之大，好战必亡，前元百年积弊，我大明正百废待兴之时，岂能过分喜爱刀兵？ 方孝孺也是一脸正色，虽然没有宋濂那样激烈，但也算得上义正言辞。 两位老师的顾虑，孤自然知道！ 朱标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可是两位老师只记得好战必亡，那忘战必危呢？两位老师是否记得？那北元恶贼就在大明的门外虎视眈眈！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酣睡！？” 殿下！ 宋濂苦口婆心的劝阻朱标。 “北元已经不足为敌了，他们已经藏在了深山大漠，现在最重要的是与民休息，让百姓和天下歇一歇吧！如果再打个十年二十年，这天下万民，岂不是要饿死！？” 宋师多虑了，朱标的小脾气也有点上来了。 “孤自然会发展民生，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发展民生最好的方法就是内松外紧！一个劲的开垦荒地种粮食，天下万民，不一定有多富裕，只有走出家门，与天下各国通商，让这天下的金银都集中在咱们大明！才能做到真正的富裕！” 殿下！我大明物华天宝，也不缺金银，在自己家采矿便是，为什么要奔走于番邦？丢我天朝上国的脸面？ 宋濂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摇头晃脑的就是一通语言教育。 朱标一听这话顿时就怒了，脑海中闪过，被毁掉的硕大宝船，被烧毁的郑和海图，都是在这种腐儒的建议下，生生断送了大明殖民世界的大好机会。 宋师此言差矣！！ 朱标语气严厉，喘着粗气对宋濂说道： “挖自家的金银？可大明的土地就有那么多！所产的东西也就那么多，把地下的金银全部挖出来，那金银就是废铁，一文不值！再说！我大明泱泱万年，孤可以缺钱就挖矿！那孤的子孙怎么办？大明的后世之君怎么办？后世之君没有了您所说的物华天宝！也没有了现在的金戈铁马！岂不是要亡国灭种！任人欺负！” 大哥说得对，大哥说的没毛病，自家的东西哪有抢来的好吃啊！我可不想我的儿孙后代受穷！ 朱标的几个弟弟，纷纷拍手叫好，一个个面红耳赤，恨不得啊现在就提起战刀，去外面抢钱，抢粮，抢地盘儿。 平时都是他们和宋濂顶嘴，朱标作为大哥还得惩罚他们，老朱知道之后，还得请他们吃一顿皮鞭炒肉，这些小王爷可是一个个憋着气呢，今天太子竟然开了头炮，可把他们乐坏了。 当即上蹿下跳，扔书扔本！ 门外的禁卫，一看事情不妙，当即脚下生风的去请老朱……… 你你你……你们……呜呜呜………… 一代大儒宋濂竟然被朱标气的语无伦次，失声痛哭……… 太子殿下，您少说几句吧，宋师快背气了！…… 方孝儒一边给轻抚宋濂前胸，一边劝朱标少说几句。 可是无论之前的朱彪还是现在的朱标，都是倔驴一个，哪里是轻易服软的人，而且作为现代人，对老师的态度也和古人不一样的。 宋师如果生病了，自然是叫太医好好医治！ 和孤多说少说又有什么关系！！！ 皇上口谕………… 第25章 赈济灾民 陛下圣躬安！ 朱标和众位皇子，还有老师们，纷纷跪倒在地。 满仓看了一眼屋里，确定所有人都跪下了，才开始说道： 朕安~ 太子这几天重病初愈，难免心浮气躁，宋学士不必挂怀！让太子来乾清宫帮咱处理政务，咱在顺手教训教训他为宋学士出气！ 其余皇子不敬师长，今日跪着上课！” 钦哉……… 臣等谢过陛下。 满仓过来把朱标扶了起来，悄悄的说道：“皇爷那做好饭了，让您过去吃呢……” 满仓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宋濂听到，宋濂眼神一凝，心中已经明白了老朱的用意。 偷偷叹了口气。 “原来皇上和太子想到一起去了，这是在给我这个老臣留情面呀，看来以后我这个太子太傅就是一个虚衔了……” 太子起驾，李景隆扯着脖子吆喝了一声。 太子仪仗赶往乾清宫，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走在仪仗的最前边，手持静鞭，抽打地面，发出啪啪的声音。 那些皇宫夹道中负责打扫的宫人，太监，听到这个声音，马上面对红色的宫墙跪倒。 他们是没有资格面见储君的。 小半个时辰，朱标才到了老朱的乾清宫，没等通报完毕，朱标就进了宫门。 远远看见老朱。 御案上奏折堆积如山，老朱一本一本的仔细阅读，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咬牙切齿，时而面带笑容，忽然又破口大骂，这当皇帝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拥有全天下，但是全天下的重量也要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昏君还好，明君就没有几个不积劳成疾的。 他娘的，这河南布政史就应该千刀万剐，年年要银子修河堤，朝廷年年都给，修来修去，两天的暴雨就给冲塌了，十一个县的百姓流离失所，真是该杀！ 老朱看到朱标进来，顺手把奏折扔给了过去： “标儿你看看，咱该咋办？！” 老朱骂人的声音中气十足。 朱标也捡过奏折，一目十行的看着，是河南巡查御史的奏折，开封府下辖的祥符县、陈留县、杞县、通许县、太康县、尉氏县、洧川县、鄢陵县、扶沟县、中牟县、阳武县！11县皆有黄泛区，布政使镇灾不利，险些激起民变。 朱标心里还没有个章程，就又听见老朱在愤怒的咆哮： “这大明朝都养了一些什么官！这十一个县只是部分受灾而已，又没有全部成为泽国，依受灾轻重程度，放粮赈灾便是，这点小事居然能激起民变！ 他还有脸调大军入城，威慑乱民？好百姓都是让这帮昏官逼反的！！！” 老朱急的在御案前直打转，十一个县的饥民凑合在一起，那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调大军入城，威慑乱民，更是一步昏招！ 百姓们可不会以为你是在吓唬他们，只会以为你要秋后算账，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如果这个时候再有人一煽动，那可真就是出了大事儿了。 这天灾好过，人祸难挡啊，黄河水总有过去的那一天，土地被盖上了淤泥，还会更加的肥沃，朝廷只要赈灾得力，就不会出什么乱子！ 但是如果有人造反，性质可就变了，造反的要杀人立威，要抢粮食活命，要裹挟百姓为他们做苦工，这雪球一滚就是十几万人。 这些套路都是老朱当年用过的，玩剩下的。 而现在皇明初立，无论你有多么充分的理由，造反都是一定要死的，明知道是死就会有越来越多的老百姓，被逼加入，而朝廷的剿贼官兵，在军纪上来说未必好得过土匪！ 这时候的兵都是从元末打烂仗一路打过来的，个个都是老兵油子，稍有不慎，他们的破坏力比天灾还要大，打上几年仗，搞不好就能把河南打成白地！ 你想什么呢？平时那么聪明，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老朱也是急红了眼，唾沫星子都喷在朱标脸上了…… 这个档口上朱标也顾不得擦脸了，拽着老朱的袖子把他按在了宝座上： “爹你稍安勿躁，急什么呀？有您在，这大明朝的天还能塌了？” 别净捡好听的说，老朱变成了三角眼儿。 “咱还没老糊涂呢！标儿你今天抓紧给咱想办法！想不出来咱今天就要追究你把宋濂气哭的事情………” 朱标也是没想到老朱还有耍无赖的这一面儿…… 想憋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老朱脸色通红，恼羞成怒，紧接着舌绽春雷…… 呔！！！ 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敢笑话你爹，看老子今天打断你的腿！ 满大殿找，没有找到趁手的东西，老朱没办法，伸手就要去抢大殿门口金瓜武士的铜锤，武士怎么可能给他，如果太子爷有个好歹，这老朱还不得把他祸灭九族啊！ 当下，死死的抱着铜锤就是不撒手。 有办法！有办法！爹我有办法了！朱标也感觉自己有点玩大了，毕竟是皇帝呀，怎么可以嘲笑他？ 听到朱标的话，老朱也讪讪的松开了在抢铜锤的手，抽空还对着金瓜武士的屁股狠狠的踢了两脚。 皇爹啊，儿子感觉这件事情应该这么办： “二虎和毛骧，这两个人有一个留在应天就行了，这的盐场，有一个人管着就足够了，委派一个名臣，到河南灾区去安抚难民，玩一些嘴上的活。 而赈灾真正的办法就是以工代赈，让所有的难民帮咱们砸盐矿，对外就说要兴建大坝，烧石灰……” 老朱听完这话眼前一亮，但很快就暗淡了下去： “标儿，爹不和你闹了，咱大明的国库只剩下军粮了，这些粮食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动的，只能苦了这些百姓了………” 老朱说完这话有点沮丧，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朱标下去。 朱标话都没说完，自然不能下去。 “皇爹，您倒是让我说完啊！” 标儿你不要逞能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赈济灾民，没有粮食说什么都是扯淡！ 怎么没有粮食？咱们出钱让灾民自己去买不就得了！ 咱也没钱！老朱干脆摆烂…… 咱们砸石头是为了炼制矿盐，咱们给百姓发盐不就得了，盐确实不能当饭吃，但是一定会有人拿着粮食去换百姓手里的食盐的。 老朱渐渐明白朱标的意思了，双眼精光爆闪。 朱标则顿了顿，继续说道： “那日父皇在大殿上说要组建盐业衙门，胡惟庸就百般阻挠，儿就斗胆猜测，这黑市私盐的买卖和他胡惟庸有关系！ 而父皇又说，组建盐业衙门的食盐，是您的私房货，既然是私房货，那肯定就是用一点少一点…… 在他们看来，只要沉得住气，等父皇把手里的盐卖干净了，就还是他们的天下！ 据儿臣所知，这黑市上的盐可不便宜呀，您猜他们会不会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 啪！！老朱狠狠的拍了一把大腿。 “标儿你这个法子真好！那后期盐业衙门开业的时候又怎么办呢？” 哈哈，父皇这个就不用管了，到时候您等着看好戏就行。 好好好，老朱没有生气，反而眉开眼笑。 “听你的标儿，这人老了就该听儿孙的！哈哈哈哈！” 听到老朱和朱标爽朗的笑声，门口的金瓜武士揉了揉屁股蛋子。 “还好没把铜锤给皇上，如果要是给了，咱估计就听不着这笑声了……… 明天咱就和新来的那小子换，换他的金鞭！这金瓜谁爱拿谁拿，晦气………” 第26章 太子出京 虽然有了办法，但是也不妨碍老朱发脾气。 老朱的怒火一直从乾清宫的御书房发到了奉天殿，从户部到兵部，再到监察院，都被老朱骂的战战兢兢。 更让老朱愤怒的是，空印案刚发生了一年出头，大明朝的官儿已经让他杀的差不多了，每个省的布政司基本上都是不满编的状态，也更别谈什么人员储备，如果这个时候老朱兴大狱，把不作为的昏官都杀干净了，从其他地方勉强抽调来的官，不熟悉当地情况，办赈灾这种里外不讨好的事，肯定会适得其反…… 奉天殿 朱标站在奉天殿大朝会上，侃侃而谈。 “父皇！河南的官并不是贪官，而是愚官，监察御史的奏折，儿臣也看了，河南布政使田旺，能力有瑕，但并无重罪！这个节骨眼，下旨痛斥便是，在则一能臣干吏，去河南监督辅助，平复民怨才是重中之重啊。” 朱标的意思很明显，这个时候，重要的是河南的百姓，贪官污吏的事，以后再说！ 老朱也连连点头： “太子说的是啊，愚官的害处不亚于贪官！一省布政史，大灾临头，毫无作为，简直就是皇明的耻辱，一个一个都是饱学之士，封官的时候，也都起誓发愿要造福地方，结果上任之后，就只知道摆官老爷的架子，想着贪污腐败，想着尸位素餐！ 咱怎么就想不明白，河南临近黄河，朝廷年年给钱修河堤，从洪武三年开始，最多的一次征调民夫十几万，这么好的河堤，两场大雨就能冲毁？ 是不是朝廷拨下去的钱！都让他逛了窑子，养了小妾，田旺没拿！那他下面的人呢？不好说！ 好了说河南布政使，就是一个空架子，被下面人蒙骗，不好了说，他田旺就是隐藏极深的巨贪！” 老朱发威，奉天殿的文武百官吓的两股战战，空印案的血还没有擦干净，又来，不知道又要株连多少人……… 咱今天来！有一个恩典，送给文武百官！ 老朱顿了顿： “咱要重开检校！咱还赐了一个新名字，叫锦衣亲军指挥使司！不属五军都督府，直接受咱管辖！” 下方官员鸦雀无声，整个奉天殿静的可怕！ 几个呼吸的时间，百官异口同声的开口： “皇上圣明！” 老朱的意思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就是要监察百官，在封疆大吏和京官的头上悬一把刀子，一把随时砍下来的刀子！反抗是不行的，那也就只有顺从了，不论如何，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才是真格的…… 标儿，去河南赈灾的事，你推荐个人吧！ 老朱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反对，也有点兴致缺缺，顺手把赈灾人选的事扔给了朱标… 可是朱标现在已经打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不慌不忙的对老朱拱了拱手说道：“启禀父皇！河南赈灾的事，儿臣最适合！” 嗯？！老朱有点意外，沉思下： “那依你之见，这事该怎么处理？” “回父皇的话，儿臣当全力征调购买，河南境内的粮食，尽量不要糜烂外省！马上就是春耕的时节，这个时候各个省都不富裕，如果过分征调，影响了春耕，大明今年的赋税就会受影响，后果不堪设想！ 而河南境内坍塌的黄河大坝，也是一定要整修的！朝廷也拿不出多余的钱粮去单独修整大坝，所以儿臣建议，以工代赈！ 赈灾之后，百姓无所事事，即便是有恢复生产的，也是各自为战，不成章法，不如朝廷出面，让青壮修铸河堤，老幼妇孺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帮衬，既让灾民有饭吃，还避免无所事事，滋生骚乱！ 这样，河南是河堤，由河南人自己修，肯定尽心尽力！” 老朱满意的点点头，望向文武群臣。 “诸位臣公，感觉如何啊！” 话音刚落，大殿陷入一片寂静…… 太子竟然毛遂自荐，去巡抚地方，还语出惊人，说出了一套可行的方法，这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的，这大明上到一品大员国公勋贵，下到七品小吏，都知道朱标是铁打的太子爷，是国本！ 国本出京，这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事！谁也不敢乱说，太子虽然天资聪颖，但是毕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和做了几十年官的老油条比不了，万一太子的差事没办好，今天谁赞成，到那时候就是铁铁的怂恿！ 眼看着谁也不敢说话，宋濂作为太子太傅，也只能站出来。 “陛下！太子为国本，离京不详！再加上河南重灾之地，本就不平安，君子不立于危墙啊！万一太子有恙，大明何去何从啊！！” 臣等复议！！ 东宫一系的臣子，本来就怕朱标去河南，他们半辈子的政治资本都压在了这位太子爷的身上，如果朱标荣登大宝，他们就是潜邸旧臣，自然是前途无量，可换句话来说，如果朱标有了什么意外，他们就是二代皇帝眼中的乱臣贼子，掉脑袋只是早晚的事！ 文武百官呼啦啦跪倒了一大半，朱标竟然愣神了，有些官他都不认识，就是太子党了！？ 老朱则淡定很多。 “宋卿老成谋国之言啊，各位也是我大明忠勇之能臣！” 老朱竟然对臣子不吝称赞，称赞的还都是妥妥的太子党，这在中国历代皇帝中都是绝无仅有的，再说，他朱元璋就是大明最大的太子党……… 朱标额头冷汗滴落。 “看来出京的事要泡汤！不行！要反抗！” 当下提高声音。 “父皇！儿臣已经弱冠之年！危险怎么了！受灾怎么了！有乱民又怎么了！能险的过陈友谅张士诚的刀兵？能险的过北元的骏马弯刀？ 儿臣连这点天灾乱民都不能面对，将来如何能当大明的家！” 轰……… 文武百官目瞪口呆，这这这……… 太子爷怎么什么都敢说！ 宋濂隐晦的扫了一眼方孝儒，方孝儒心领神会，随时准备劝驾…… 武将行列的徐达也看了一眼常家兄弟，汤和更是跃跃欲试…… 朱标也有点后悔，刚想解释。 老朱那里就爆发了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好，标儿好样的，有志气！咱同意了，让你徐叔叔带着虎贲虎威给你撑腰！刘伯温辅佐你！安全由锦衣卫负责！ 老朱又对已经在写圣旨的翰林学士说道 “特谕！太子如朕亲临，授临机专断，授尚方宝剑，先斩后奏！” 第27章 临行之夜 今晚的东宫格外的安静。 苟宝像个泥菩萨一样杵在太子爷的门口，谁也不让进，连他平时巴结的晴儿和贞贤都没有面子……… 朱标从奉天殿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整理外出赈灾需要准备的事宜，虽然老朱给的本钱堪称豪华，已经足够打一场小型战争了，但小心无大错，朱标可不想自己阴沟翻船。 而且毕竟是杀猪盘在大明的第一次操作，朱标的计划还是很缜密的，等那些个商人和士绅一落了套，他朱标就是整个大明朝最富有的男人。 吕氏小心的捧着一只木盆，里边是满满的药浴，慢慢朝朱标的书房而去，晴儿和贞贤各拎着一把装热水的铜壶，在后边悄悄的跟着。 苟宝远远的看见吕氏前来，脸色难看，朱标给他的命令是谁也不许进来，但是一看侧妃娘娘这架势，今天不进去肯定是不行了，如果硬拦的话，他以后在东宫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周围的宫人，也都和人精似的，远远的躲开了苟宝，这位东宫大总管可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离他远点儿总归是好的。 眼看着吕氏越来越近，苟宝也越来越着急…… 这时茶水房里忽然出来了一个小宫女，端着朱标要的茶水，急匆匆的往书房里边走。 苟宝灵机一动，悄悄的使了个绊子，小丫头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手被热茶烫的通红，嘴唇咬的发白也不敢出声，但是摔碎茶杯的声音早已经引起了朱标的注意。 怎么回事？！ 朱标刚好也完事儿了，听到门口有动静就出来看看，小丫头正在手忙脚乱的捡着碎瓷片，看到朱标出来了脸都吓白了，求助的眼神左右看看，也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她……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小丫头刚进宫不久，也没人教过她，遇见这种事情该怎么办，也就只能匍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认错。 死丫头还不给太子爷磕头！那茶盏比你命都金贵！ 苟宝也“慌忙”跪下。 “太子爷息怒，小丫头刚进宫门，不懂事儿……” 不就是一个茶盏吗？下次注意就好了。 朱标作为一个现代优秀青年，自然是不可能难为她们，挥挥手，示意她们下去！ 殿下，殿下……… 侧妃娘娘来了。 呃…… 朱标这才注意到，已经快走到门口的吕氏三女。 吕氏你怎么来了？ 说实话，朱标对吕氏并没有什么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在身体上他和吕氏是头婚，但是在精神上他和吕氏却是二婚…… 殿下上了一天的朝，回东宫也是忙于案牍，臣妾特意准备了药浴，臣妾的母亲说用这个方子泡脚最是解乏呢。 吕氏是严格意义上的江南美女，说话的声音软软乎乎，让人提不起恶意来。 “嗯，好！” 朱标的语气有点僵硬，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吕氏虽然端着个大木盆，藕臂有点微微颤抖，但还是一丝不苟的对朱标行了礼才进书房。 晴儿和贞贤也跟在屁股后面，不敢有过多表示。 不知道为什么，朱标心中忽然无名火起！哐一脚，把苟宝踢倒在地，怒气冲冲的说道： “你是干什么吃的？！太子妃拿着那么大一个木桶，你不知道上去帮忙吗？！” 苟宝明知道自己是出气筒，也不敢说什么，爬起来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叩头。 殿下，足浴准备好了。 贞贤小心的看了一眼朱标的表情，才敢小声说话。 朱标转头瞥了一眼贞贤的包子脸，忽然感觉到一阵寂寞，挥手让苟宝下去，自己则大步朝书房走去。 “这些人都是怕我，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老朱和马皇后，对我是真心实意了………” 宽大的椅子上垫着厚厚的垫子，朱标毫无形象地把裤腿提到了膝盖，两只大脚插在倒满药浴的木桶里。 呼………… 可能是药效太好，放进去不一会儿朱标就出了一身热汗，全身暖洋洋的。 再加上一个捏肩，两个捏腿，熟练的手法和舒服的感觉也让朱标飘飘欲仙，心中的无名火也是淡了下去。 殿下，烫不烫？吕氏的动作很轻柔，但却和晴儿她们不一样，晴儿和贞贤是不敢用力，生怕落了太子爷的厌弃，而吕氏则是正常伺候自家男人的手法，该用力就用力…… 朱标的内心忽然有点异样，眯着眼睛盯着吕氏的脸，顺口答应道：“再加点儿热水也行！” “这已经很烫了！”吕氏笑道： “您看您都流汗了，还说让加热水！” 嘶………轻点轻点…… 吕氏的小手忽然用力，捏的朱标呲牙咧嘴…… 殿下的脚脖子上有个筋包，妾身帮你揉开，要不然去河南赈灾千城百里的，您走路不方便怎么办？ 吕氏的鹅蛋小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几道泪痕，看起来楚楚可怜。 看得朱标心里一疼。 “毕竟是自己的女人，天天可怜兮兮的讨好自己，甚至不惜帮自己找小老婆，哎………” 殿下，您答应妾身，到了河南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呀，这次出京不同往次，妾身听说是去灾区，还有乱民，您可一定要……… 说到这里吕氏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哽咽。 “好好。” 朱标摸了摸吕氏的小脑袋。 “不用担心！那天灾和乱民没有一个是孤的对手！你在东宫要好好管教孩子，多去父皇和母后那里请安！有什么难处就尽管和母后说，母后一定会帮你处理妥帖的！” 朱标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深宫大内谁敢给太子妃脸色看，能有什么难处呢？ 但吕氏听完这话却是满脸感动，因为朱标说这话大部分是丈夫的语气，而不是帝国储君的奏对…… 有这几句话，吕氏就心满意足了。 轻轻的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殿下，妾身做了您爱吃的清粥小菜儿，您现在也舒坦了，要不咱们用一点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药方太好用了，周标现在感觉无名火消散，情绪也好多了，这情绪一好，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好，再烫一壶黄酒！吕氏你陪孤喝点！” 是~~ 晴儿和贞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句话，那就是姜还是老的辣，她们两个争死争活，都没见过太子几面，更别提说那些体己话了。 而这位侧妃娘娘，看起来不受宠，却能一把拿住太子爷的要害，怪不得啊，一直对她们两个没有动作，原来是他们两个根本没有资格做对手啊。 二女的眼神中同时闪过了一丝不甘。 便隐藏起来，快步跟了上去。 一小碗银丝面，一碟儿桂花糕，一个豆腐锅子，还有几个精致小菜，一壶黄酒，已经架在小炉子上热好了。 还真别说，这顿饭和老朱那里的大油大盐相比，还真是各有千秋，吃的叫一个精致，品的叫一个雅兴。 吃了不大一会儿，硕大的月亮就升到了半空，朱标干脆把桌案挪到了外边，饮酒赏月，天气虽然微凉，可苟宝早已端来了炭炉子，不远不近的放着… 饮酒赏月红袖添香，朱标来到大明这么长时间终于干了一件文人雅事…… 饮至半夜，酒到微醺。 吕氏搀扶朱标回寝宫休息。 留下晴儿和贞贤收拾残羹冷炙。 晴儿忽然问了一句。 “贞贤？是你觉得这皇宫，这东宫，好吗？” 贞贤愣住了。 回想了一下她的父亲李芳远，无奈发现多年过去，脸庞已经有点模糊，但唯一记住的，就是那殷切的眼神！ 贞贤坚定了。 “好！我感觉这皇宫特别美！” 第28章 鲜衣怒马 天上还下着零零碎碎的小雪。 落到地上便融化了，给官道增加一分湿润…… 微雪中，数百铁甲铁面的骁勇骑士，策马而来，他们腰佩长刀，马鞍上挂着骑枪，连马屁股上都挂着五支短小的标枪，有的骑士腰间还挂着两把小斧头，沉重的马蹄踏在官道上，没有来得及融化的雪花，被震的漫天飞舞。 为首的青年，没有身披铠甲，而是穿着皇明的团龙服饰，正是从应天快马加鞭赶往河南的朱标。 救灾如救火，朱标可没有空和那群大臣扯淡，也没有弄什么百官相送的戏码，清晨进宫和老朱辞行以后，就火急火燎地出发了。 到了校场之后，朱标才清楚老朱给他的究竟是什么。 虎奔虎威两支军团，各一万人正规军，由五军都督府直管，都是纯骑兵军团，一骑双马，还得配两个护兵 这护兵的作用可大了去了。 第一是随时顶替伤亡，二是帮助保养装备，这么算起来两万正规军就得有四万的护兵！ 这四万护兵可不是手无寸铁，手拿长矛组成方阵，蒙古铁骑也得掂量掂量！ 还有相当一部分的骑兵配发有火器，比如三眼神铳这种时代神器，两个军团加起来就有接近一万杆！ 想象一下！如果大明和北元作战的话，先是大炮小炮一顿乱轰，北元好不容易等到了他们最喜欢的骑兵对冲环节，虎奔和虎威就出现了。 人马俱甲！排成一个大横排列在两军中间，三眼神铳一顿扫射，然后再重骑兵挺枪冲锋，估计就是成吉思汗活了，这仗也打不赢。 强军自然是好，可是不对地方啊，朱标是去赈灾的，就算有点乱民流寇，基本上也就是拿着锄头柴刀的农夫，用得着重装骑兵冲锋吗？ 显然是用不到的，而且徐达和刘伯温这一对组合，再加上虎奔虎威，这两万骑兵，四万步兵，再加上一千名身怀绝技的锦衣卫，如果用好了，可是堪比十万大军的。 朱标是个急脾气，当然不能带着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出发，所以出了应天京郊，朱标就强制命令，徐达和刘伯温两位老臣镇压大军，自己则带着二百锦衣卫和八百铁骑，星夜出发赶往河南。 吁！！朱标勒住缰绳，烈马人立而起！海碗大的马蹄在官道上砸出了几个深坑！ “前方的探马回来没有！？还有多久进河南境内！？” 朱标大声喝问道。 康茂才大声回答道。 “太子爷！还有十几里就是河南境内！” 说着又对朱标小声说道： “前边的兄弟，已经发现了好几个难民的聚集点了，大的数百人，小的几十人，都快饿的挪不动地方了…” 哎！ 朱标眉头紧锁。 “派出一百个骑兵，拿着孤的令牌，把周围的难民聚集在最近的县城，勒令县城打开官仓，先让这些难民吃饱！” 喏！ 康茂才大声回应道。 “太子爷，舞阳县离这儿最近，而且舞阳县也一直都是个富裕县城，您这一路上一直也说要去看看………” “可以可以！”朱标点头，对康茂才说道： “把人聚起来以后，一定要按照孤的大灾防疫指南来办！万万不能有一丝含糊！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违令者斩！” 朱标临走前的那一天晚上，在自己的书房里熬了半宿，写出了这本大灾防疫指南，其实也没什么，也就是不得喝生水，如何建立集中厕所，如果雨水太大如何建高屋，让人们睡觉休息的地方不潮湿，用生石灰消毒等等。 这本小册子，在刚出发的时候被朱标拿给了太医，几个杏林高手又当下拿出笔墨纸砚，在后边写上了几个治疗发热腹痛的方子，还有一些防治传染的方法，变得更加完善了。 这古时候，天大的自然灾害也不一定能把人杀绝，而且很快就会过去，但是这瘟疫一旦传染起来，那可真是要十室九空的！比如欧洲的天花，差点没让欧洲回到石器时代……… 一百铁骑分散开来去寻找难民，朱标一行人也看见了河南境外的第一个十里长亭！ 朱标飞身下马。 “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大伙儿也累坏了，在这里埋锅造饭休整一下，咱们吃的饱饱的！去会一会这河南的官儿！” “喏！” 康茂才和王兴祖两个哼哈二将，兴致勃勃地回应道： “所有人埋锅造饭，抓紧修整！你们几个，骑快马在周围溜溜，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味！” “不用不用！”朱标制止他俩，对刚要出发的一队骑兵说道，“抓紧吃饭休息吧！这满地洪水哪来的野味儿。” 康茂才和汪兴祖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闪过了一丝钦佩，这位太子爷可不是老皇爷，从小可没吃过什么苦，能够如此体恤士卒，将来定是大明武臣的指望。 你们俩也别傻站着，朱标吆喝道： “刚分兵的时候，徐国公送给孤一只烧鹅，这烧鹅这么大！孤一个人也吃不下，咱们一块吃！” 这……… 二人顿时有点踌躇，太子爷何等身份地位，怎么能够和他们两个武臣同案而食？ 刚要拒绝，朱标就开骂。 “你俩什么时候变成小媳妇儿了，吃个饭还扭扭捏捏！快滚过来！” 喏！！ 一口香酥肥腻的烧鹅进了肚，康茂才和汪兴祖的心里暖暖的，武将基本都是一根儿筋，打仗的时候用谋略，他们可以千奇百怪，但是骨子里他们却是憨厚老实的，恩威并施之下都是忠臣良将。 与此同时，朱标身后的中军大帐！ 徐达翻遍自己的马车，也没找见那只烧鹅，急得抓耳挠腮，旁边一个眉目清秀的亲兵，也在帮着一起找。 爹~ 别找了，是不是出门太匆忙，落在府里了？ 不可能！徐达继续翻箱倒柜。 “咱记得清清楚楚，出家门儿的时候咱揣了一只烧鹅一壶酒，这现在怎么就剩一壶酒了” 少吃点鸡鸭鹅吧，小亲军赌气的跺跺脚。 “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那么多肉，您为什么就爱吃鸡鸭鹅呀？大夫都说了，吃多了对您的身体不好。” 徐达见女儿又要碎碎念，头都大了。 “我说妙云啊！咱们可都说好了，到了军营里，一切都要听咱的………” 哼……那也不许你吃！！ 还有，我现在叫徐淼，您别叫错了。 第29章 黄罗伞盖 这一路的行踪，朱标都没有告知河南境内的官，赶路的时候也没有走直线，而是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就是想看看这真实的河南，究竟是什么样的！ 朱标所到之处，官府也都是在有序赈灾，虽然粮食紧张，有些县城一天只能发出一顿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有这一顿粥，百姓们就万万不可能造反。 现在皇明才十年出头，一般的百姓对朝廷还是不甚了解的，谁知道像不像当年大元一样，一人反屠一村，一村反屠一县！一天还有一顿粥喝，谁愿意干那掉脑袋的买卖？！ 兜兜转转。 朱标来到了舞阳县附近。 舞阳县在后世虽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县级市而已，但是他可是有一段辉煌的历史的。 舞阳县地处中原，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西汉开国元勋、大将军、左丞相樊哙曾任舞阳侯； 东汉中兴名将，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岑彭也曾任舞阳候； 三国时期，魏国大都督司马懿及其父亲司马防、儿子司马师均封为舞阳候。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舞阳县有一个舞阳盐矿！短时间内就可以生产出大规模的食盐！有了盐矿，就可以把灾民源源不断的往舞阳县附近聚集，烧石灰修黄河大堤，开采盐矿炼制食盐，都是两不耽误的事儿。 转眼，朱标就到了舞阳县三十里处，县令已经带着一干衙役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一个人高马大的瘸腿汉子跪倒在地，正是舞阳县的县令吴勇。 这个吴勇，以前是老朱军中千户，打仗的时候伤了筋骨，拉不开弓了，因为家学渊源识文断字，再加上也微有战功，就被老朱放到了这舞阳县做县令，一做就是十年。 可是扇吴勇十个嘴巴他也想不到，太子爷居然来了舞阳县。 来的人可是太子爷！未来的皇上！吴勇自然心中又惊又怕。 不必多礼起来说话，朱标挥手让他起来。 “这舞阳县城现在聚集了多少难民啊？” 回太子爷的话，吴勇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已经一万出头了，而且听说太子爷您亲自赈灾，整个河南的灾民都在往舞阳县聚集，近几日应该就能突破十万” 吴勇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也是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 灾民确实可怜，他们背井离乡，挨饿受冻，眼看着自己的亲人冻饿而死，却没有什么办法。 可是大多数的时候，这灾民就是一群蝗虫，数十万百姓扶老携幼，所过之处，草根树皮都能吃光， 而且灾民人数太多，到了一个地方，如果当地不放粮，灾民们就要变成流寇烧杀抢掠！ 如果开仓放粮，海量的灾民就会一拥而上，你有多少个粮仓的粮食都会被吃光，那么这个地方的百姓，就会成为新的灾民加入他们。 朱标也是微微皱眉。 “舞阳县内还有多少粮食？” “县衙官仓里还有4000余担…” 吴勇对于自己的治下自然是如数家珍。 好！ 朱标面色一正。 “康茂才，汪兴祖！” 臣在！ “你二人亲率八百铁骑，把城外难民营给孤围了！不要吓唬他们！告诉他们，孤奉大明皇帝的旨意，来赈济灾民，把他们聚在一起，只是有话对他们说！” 喏！！ 康茂才和汪兴祖带着八百铁骑，脱离了队伍，直奔城外难民营。 吴勇则陪着朱标，连同二百锦衣卫一起！ “吴县令！” “臣在” 这舞阳县附近是否有盐石头啊？朱标漫不经心的问道…… 有… 吴勇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胡须。 “平时种田都能不时挖出一块儿，那边的山上更是多的是，那东西有毒也没什么用，百姓们都用那个盖房子。” “这么多？”朱标故作惊奇。 “那玩意儿盖房子能结实吗？” 朱标平易近人，吴勇也是打开了话匣子。 “殿下您这就有所不知了，那些个毒石头虽然不能吃，可是盖房子可是一顶一的好材料，轻便坚硬，关键是取材方便，漫山遍野都是，二十块红砖还得一个洪武通宝呢，这玩意儿好在不要钱呢……” 哈哈哈，朱标听了吴勇的话，开怀大笑。 “吴勇啊，吴勇，你可真是个有趣儿的官儿啊！” “嘿嘿……” 吴勇虽然家学渊源，但也就只限于识文断字而已，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朱标这话的意思，也只能跟着陪笑…… 三十里路，快马加鞭，转瞬即至。 远远的就看见舞阳县的城外，密密麻麻站在寒风中，等待太子训话的灾民们，他们一个个破衣烂衫，眼神麻木，可能在不久前，他们还是这片土地上最勤劳的人们，看着初春的小雪，感叹着瑞雪兆丰年。 可是接连几天的大暴雨，雨夹雪，让他们彻彻底底的成为了灾民，整个大明食物链的最底端。 曾经费尽几代人心血的开荒地，能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农家小院，光着屁股满地跑的娃娃，这一切他们自己奋斗努力得来的东西，一夜之间都没了。 现在的他们只能哆哆嗦嗦的站在城外，等待自己这个太子，看能不能赏他们一条活路。 太子快要进城了，自然是要打起仪仗的。 明黄色的黄罗伞盖，和难民身上的衣衫褴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朱标，沉默。 平时趾高气扬的锦衣卫，沉默。 连同黄罗伞盖上的珠宝配饰，都显得不是那么耀眼了。 此刻朱标的太子仪仗，竟然不躲不闪，直接朝灾民走去，无数的地方军队，县城衙役，开始喝骂着为太子仪仗开路！ 灾民们齐齐的后退一步，他们不认识字，也不懂什么圣人之学，只知道面前的黄罗伞盖之下，站着的是当朝太子，未来的皇帝老爷。 没有群情激奋， 没有喊冤叫屈， 更没有冲撞皇架！ 连孩子的哭声都被捂在了襁褓里！ 灾民们只是默默跪倒在地，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他们带着畏惧带着希望，把自己的头颅，深深的磕在了这泥泞的地上！ 朱标再也按捺不住，翻身下马。 快步朝高台走去。 第30章 开始下套 精美的靴子踩在泥泞的土地上，华丽的太子团龙服饰，也被溅上了污泥，可是朱标毫不在乎，大步流星的走向临时搭建的土台。 毛骧带着锦衣卫赶紧跟上，迅速把高台围了起来，一个个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攥着刀把子的手青筋暴起，谁知道这些灾民里有没有乱民，太子爷擦破了点皮，他们的脑袋都得军法从事！ 朱标现在高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他们的好坏，甚至死活都在他的一句话。 “大家快起来！” 朱标强自深吸了两口气。 气氛压抑的有点喘不过来气。 一路上想好的词也忘了一大半，朱标设想过群情激奋怎么办，全体失声痛哭怎么办，但是没想过，这般死一样的沉默怎么办！ 千言万语，朱标挤出了一句话。 “乡亲们，我来晚了，让大家受苦了！” 死一般的沉默…… 忽然一个怀抱着婴儿的母亲，轻声的啜泣起来… 好像点燃了导火索！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都双肩颤抖，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是啊！ 前元百年的创伤让他们没想到，朝廷能真心实意的管他们，还会派太子来，也没想到太子爷会如此爱民如子，重视他们这些草民的死活！ 太子殿下千岁！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重新跪下。 太子殿下千岁！ 灾民们一个个的跪下。 没有朝中大臣喊的整齐，也没有他们中气十足，可以这一句千岁，是朱标来到大明之后，听到过最真诚的一次！ “大伙快起来！” 朱标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大声说道。 “天灾来了，老天爷不想让咱们在河南活命了，乡亲们怕吗？” 嗡……… 灾民们的胆子渐渐大了，纷纷在下面小声讨论。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壮着胆子大吼一声。 “太子爷，老朽今年六十多岁了，没怕过什么！您老有什么章程，就直接吩咐！俺们一定拼命啊！！” 对，太子爷心疼俺们！ 是啊，能为怎么这些草民落泪，值了！！ 俺也一样！！ 台下的百姓群情激奋，眼睛里渐渐有了鲜活气… 台上的朱标微微点头，继续说道。 “故土难离啊，我就是凤阳长大的娃娃，虽然去了应天，但是每年就要回去几天啊！ 咱们河南的百姓，也一定舍不得家吧？” 这时候的人都讲究个故土难离，落叶归根，要是没有大灾，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朱标微微摆手，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乡亲们有这个心思就行了，朝廷已经调来了赈灾钱粮，大伙不会饿肚子的！但是不饿肚子还不是咱爷们想要的，咱想要的是，重修大坝，把黄水归拢好！重新开垦土地，修建房屋，让咱河南继续是人间乐土！！” 轰……… 台下的灾民议论纷纷，一个精壮的汉子大声吆喝。 “太子爷，您吩咐吧，俺们是没钱，但是一膀子力气可不输别人，人多的是，力气多的是，不行啊！还有这条贱命啊！！” 对！！台下的汉子们大声吆喝，发泄着这段时间的无助，好像要把天捅个窟窿一样！…… 好！！ 朱标猛的一挥手。 “要的就是乡亲们这句话！皇上已经打开了国库！里面的金银粮食，食盐布匹，陆续就会到舞阳县！干活的就有赏钱！” 不怕告诉大伙！朱标顿了顿。 “各省都在准备春耕，粮食调不出来太多，但是朝廷给金银，给食盐布匹！还会明旨天下，让全大明的商人，不得盘剥，不得压价，都按照朝廷的物价来！ 各位乡亲！有没有不会拿这些东西，换粮食，换房子的啊？” 哈哈哈，台下的灾民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河南可没有成为一片泽国，只是一部分而已，商人士绅的手里，还掌握着大量的粮食，耕地，而且大灾的时候，这些硬通货也是格外值钱！ 朱标也跟着笑了笑，大声说道： “大伙告诉没来的家人们！大明的储君在这里，在这里开山修坝！开垦荒地！ 河南受了灾的乡亲，能干活的汉子，能洗衣服的婆娘！能跑腿的娃娃！咱都要！都能给口饭吃！” 太子爷仁义啊！！ 灾民们捶胸顿足的高喊，因为他们知道，每一次受灾，最先死的就是老人孩子妇女，有些时候一场大灾过去，一个村子就剩下能扛住的男人，其他都死个精光！ 太子爷不仅仅给了他们活路，连同家里的女人孩子老人，都给了活路！ 这样的太子，他们怎么能不爱？！ “吴勇！” “臣在！” “从今天开始，在舞阳县周围设立五个灾民接收点，所有灾民必须登记在册，一家一家的登记，不要落下人口！” 说到这里朱标面色森寒的撇了吴勇一眼。 “孤不希望听到，官吏欺压百姓的事情，如果有，别怪孤杀光了舞阳县衙门，再派一批新人！” 吴勇的冷汗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太子殿下放心，臣拿脑袋担保，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有胡来的，臣把他脑袋拧下来！！” “但愿如此！办差去吧！” 朱标扭过头不再看他。 吴勇战战兢兢的走了，亲自拿着册子，去登记在场的灾民，虽然腿脚不利索，但干活却相当麻利…… 也不能怪朱标放狠话，现在这个阶段，乱民的源头没找到，河南的官也没有做到官逼民反，这事本来就蹊跷，如果再闹出欺压灾民的缺德事，在被隐藏在幕后的有心之人利用，那可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毛骧！” “臣在！” 朱标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辣。 “开始按照计划运作！石灰这一类的东西，可以大张旗鼓的做，但是食盐作坊一定要固定人员！摸清底细，一家一家的最好！方便管理！除了锦衣卫的弟兄，里不出外不进！关键时刻，你可以便宜行事！” 朱标对毛骧是信任的，不然老朱也不能派他跟着自己，这一路也在不停的观察，忠心不必考量，而且办事心细如发，你想到的没想到的，毛骧都能给你整的明明白白。 而且身手不凡，能在徐家亲军的眼皮子底下，把徐达马车里的烧鹅完完整整弄出来，也算身怀绝技了……… 第31章 骤雨前夕 一匹快马急匆匆的从舞阳县侧门飞奔而去。 风驰电掣，不一会儿就看不见影儿了。 两个灾民模样的人，从路旁缓缓立起身来，拍打了一下满身的尘土，不慌不忙的进了城。 指挥使！ “标下盯梢的西侧门，今天有个小子骑快马出去了，应该是回应天通风报信儿去了！有一个小旗的弟兄在跟着，用不用…………” 两个灾民打扮的锦衣卫，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可别，可别坏了太子爷的大事！ 毛骧摆摆手，示意两个得力干将淡定。 “咱们办好差事就行，太子爷有公断，不要胡乱出力！” 这个跟了老朱半辈子的特务头子，怎么会不知道，别看朱标的性子宽仁，不拘小节，可是骨子里的东西却和老朱一模一样，自作主张只会让朱标厌弃他们！ 锦衣卫，就是依附于皇权的存在，皇家信任，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如果皇家猜忌，那也基本就活到头了…… “你们继续盯紧舞阳县的官吏，不要打草惊蛇，不要轻易发展外差！” 这外差就相当于下线，属于锦衣卫发展的情报下线，这些人被锦衣卫威逼利诱，帮锦衣卫办事，身家性命都在锦衣卫的手里捏着，特别好用，但是也容易暴露。 毛骧喝了一口茶，顿了顿又道。 “我去石厂看看，让兄弟们盯紧了，不能漏出去的，一只苍蝇蚊子也不能过去！石厂最近也盯紧点，太子爷给了新方子，我总感觉不简单！小心无大错！” “喏！！” 两个心腹手下领命而去。 毛骧则快马去了采石场，虽然只有几天时间，但是采石场也是大有规模！依山而建，用巨木封了出口，门口有精锐日夜把守，甚至还临时搭建了几个炮台，黑洞洞的大炮一架，威慑力杠杠的！ 毛骧一进门，就差点被灰尘呛出去，连忙从随从手里接过一块湿布，捂住了口鼻，才感觉好一点，石头从开采，到焚烧，到成为石灰，整个流程都在这里完成，没有灰尘那才是不正常……… “一天石灰产量如何啊？” 石厂的负责人在一旁点头哈腰的回答道。 “现在一天能产一千石左右，” 毛骧点点头。 “还可以，继续增加产量！对了，所有工人两班倒，要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也让他们有时间去换粮食！” “好嘞毛爷！” 石厂的负责人是从灾民里拔出来，叫陈五大，做过前元的小吏，非常油滑，到也就只有这种人，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灾民管理的妥妥当当，毛骧还特意派了两个锦衣卫小旗保护他，其实也就是监视他…… 对了毛爷。 陈五大殷勤的给毛骧倒了杯茶。 “您上次来吩咐，把石灰石、粘土磨成面儿，再煅烧成熟料，再和炼铁后剩的矿渣同磨，做成粉末，这东西可是不少了，您什么时候用啊，小的给您送过去………” 毛骧斜着眼睛看了陈五大一眼。 “啥叫我用？！这是公差！现在做石灰是次要的，这个东西才是重中之重，我可是在太子爷那力保的你，别让爷失望！不然…………哼！！” 毛骧也是没办法，他们是特务出身，对明面上管理人本来就不擅长，再加上一千锦衣卫只来了二百，朱标天天四处乱跑，保护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分出人手管石厂，盐厂的五十锦衣卫都是毛骧咬牙瞪眼挤出来的……… “毛爷您放心！！” 陈五大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陈大我就是拼了命，也在十日之内烧出一万石黑灰！” “什么黑灰……” 毛骧甩手扔给陈五大一个包裹。 “那他娘叫水泥！走了！老陈你好好当差，老子在太子爷面前，给你多多美言！” “谢谢毛爷！” 送走了毛骧。 陈五大在工棚打开包裹，里头是一包药材，和一个方子，刚好是他老母亲需要的，五尺高的汉子，差点哭出来，他这个人确实油滑，但是知道好歹，毛骧对他仁义，他就拼命报答！ 出了工棚，陈五大大喊一声！ “乡亲们！今天的赏赐已经到了，一大车的白盐！都是宫里的高级货，没有杂味道！换粮食的贩子就在山口，可以随时去！” 太好了！ 太子爷仁义啊！ 宫里的东西，这辈子也没见过啊……… 能不能只发白盐，其他的东西，贩子们不爱收啊…… 一众工人放下七嘴八舌…… 陈五大示意大家安静，又继续说道： “可是，咱们的产量还是没达标，知道大伙尽力了，太子爷仁义，又给咱们这个石厂分了五千弟兄，大伙抓紧教，这批人成了熟工，咱们的产量就上来了！！ 太子爷说了！完成任务，赏赐翻倍！！” 轰………… 工人们兴高采烈，干劲十足！ 这应该就是后世绩效工资的前身吧，给了不封顶的可能性，让人们趋之若鹜。 与此同时，应天胡惟庸府邸。 “相爷，各地的商号都接到了咱的消息，都在往河南赶，换回来的白盐，小的亲自查看，确实是宫里的贡盐，差不了！” 跟了胡惟庸十几年的老管家，站在廊下，详细的汇报。 胡惟庸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抓着羽毛扇，颇有一番羽扇纶巾的意思…… “看来，咱们的万岁爷，为了太子殿下的面子，和河南的灾民，是豁出去血本了…” 挥手让管家下去，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露出了几分自得，心里暗暗道： “皇上啊，皇上，您老人家就是太心善，用手里的白盐救河南，倒是一个好办法。可是过几天的盐业衙门怎么办？一下子开放那么多盐业衙门，怎么收场？？……呵呵呵…………” 同时，应天京城也是暗流涌动，老朱批了朱标的拨款奏折，竟然极其罕见的休朝两日，整个应天的大小官吏更是大惑不解…… 只有胡惟庸一个人沉默不语，同时告诉自己的亲支近派，这几天要约束家人，不要出去惹是生非，免得被皇帝抓住把柄！ 抄家灭族可怨不得别人！ 第32章 二皇夜话 赈济灾民可不是简简单单让他们有口吃的就行，要不然历朝历代，就不会因为赈灾出现那么多问题了，衣食住行，都需要考虑到。 而且，在这个同乡抱团的年代，不同地域，不同的方言的人，和谐问题就是一个大问题，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诚不欺我。 才短短几天的功夫，石厂的工人就差点发生大规模械斗，最后还是找了一个万金油来平衡工作，几个大族的族老来各自调停，才安稳下来。 朝堂有地域党争，乡野的小民也根据地域姓氏抱团取暖，这就是大明的现状…… 朱标叹了口气，翻来覆去的推敲着城外棚户区的地图，划分出三个区域，准备给百姓建房子。 巨大的油灯，小手指粗细的灯芯，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毛骧！” “臣在。” “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 这是例行公事，这几天朱标很忙，基本不是在实地考察，就是在规划图纸，也没有空管那些琐事，索性一股脑交给毛骧。 “回太子爷的话。” “今天石厂完成了产量任务，盐厂也完成了，有几户对盐厂里不出外不进颇有微词，臣已经派人监视，看看是不是探子！” 毛骧憨厚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机！ 朱标随手扔给毛骧一块干果。 “这种事，一定要有真凭实据，如果发现属实，两个办法，第一个，秘密的处理掉最好是生病什么的，总之不能引起恐慌，第二个，就是把盐厂的工人聚集在一起，告诉他们，因为这几个人，他们可能要丢了这么好的活计，让工人们群情激奋，处理掉他们。 毛骧啊！你记住，外部的检查永远没有内部的监督好用，只有咱们的动作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那么脏活累活，就不用你自己出手！” “臣，明白。” 毛骧小心翼翼的把朱标赏给他的干果揣在怀里，又轻声说道： “殿下，徐国公和诚意伯的大军还有几天就要到了，大军安营扎寨的地点，还有迎接，这些………” 朱标摆摆手，打断了毛骧。 “这些面子上的事，你去做，孤这几天要把这七万多百姓的住房问题解决掉！ 现在的天气时冷时热，如果生了疫病，那可就是大事了！ 烧水泥，炼食盐，炭消耗太多，得想个办法，让百姓们不受冻！” “喏！” 毛骧没办法，只能听命。 送走了毛骧，朱标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现在七万难民都在城外挨冻，朱标压力很大。 他想了无数种办法，最终想起了刚来舞阳县的时候，县令吴勇和他说过的话。 说山上的盐矿石有的是，轻便而且质地坚硬，是盖房子的好材料。 河南邻近山西，作为和鞑，靼瓦剌作战的主要战场，兵器需求量巨大，而且怕山西有变，生产兵器的作坊大多数在河南，这么多年的积累，铁矿渣堆积如山，正好便宜的朱标作水泥。 用水泥混合沙子，可以轻易把石头连接在一起，这样就不用费尽心力的烧制红砖了，而且石头墙比砖墙要硬上很多。 朱标又翻开了一下自己画的图纸。 后世东北的灶台火炕，凛然在列，可别小看这个东西，有了这个东西，北方人能在寒冷的地区生活，这个东西功不可没。 用水泥浇铸瓦片的模具图纸，也被朱标研究了出来，没有做多么复杂的形状，只是简单实用，重要的是节省资源，不用烧制就可以直接使用，人力成本方面也大大降低，老人妇女小孩都可以做。 有了这些东西，再加上当地丰富的资源，朱标就可以空手套白狼，把这一次的天灾带来的损失压到最低！ 朱标整理完图纸，和衣而眠。 门外的毛骧眼睛瞪的像个铃铛，为朱标守夜。 应天御书房。 老朱拿着朱标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图纸，陷入了沉思。 作为一个马上皇帝，他拿到水泥配方的第一反应，可不是为百姓建房子，而是可以用这个东西在漠北的草原上立起几座坚城，这么好的东西，原料竟然如此低廉，可真是旷世神作。 随手拿起了一份奏折，是大同布政司请修长城的条陈，所需要的糯米，石灰，城砖，杂役，民夫，个个都是天文数字。 老朱早上看到的时候还是头疼无比，可是傍晚他亲儿子朱标的条陈一到，这件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计划已经有了腹稿。 拿着修长城的经费，到草原上狠狠打一架，掠夺他们的壮丁，然后随便给点粮食，让他们原地开山凿石，制作水泥，把长城往外修，在原来的基础上修长城显得多没有志气……… 老朱搓搓大手，兴奋的在御书房走来走去，最后一拍大腿。 “满仓！” “奴婢在。” “明天去徐达家，把徐家大丫头的生辰八字要来，让钦天监礼部好好看看，如果合适，这事就开始操办！” 老朱端起茶盏，咕噜噜一口干了，又道。 “咱儿子现在就吕氏一个，这怎么行，皇明嫡长一脉人丁不旺，有伤国本！” 老朱眉飞色舞，老人最开心的事就是儿女成家立业，虽然朱标已经当爹很多年了，但是娶亲这事还是要热热闹闹的… 其实老朱早就想这么干。 这些年朱标不开窍，总是拒绝老朱的好意，现在这小子终于是装不住了，祸害了身边的丫头，送他的朝鲜娘们也照单全收。 老朱这个当爹的看着高兴啊，但高兴归高兴，可不能让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在东宫做大，奴婢就是奴婢，上了主子的床，还是奴婢！ 老朱随手扔掉手里的奏折。 “满仓，让皇后和郭慧妃给咱弄几个小菜，陪咱聊聊天！” “再用标儿送来的水泥，按照上面的方法在御花园修一堵墙！后天大朝会，咱要带着百官亲自试一试！这东西怎么样！” “奴婢遵旨。” “滚去办差吧！” 深更半夜，老朱也没有摆谱，直接拖拉着布鞋，往马皇后的坤宁宫溜达…… 第33章 老兵不死 一大清早，舞阳县城外的灾民点就张贴了告示。 一个书吏则在一旁大声吆喝。 太子爷恩典！ “今天开始，石厂的产量定在一天一万五千石，赏赐照常！多出来的水泥，可以用来自己建造房子！” 嗡……… 人群疯狂议论，每个人都兴高采烈，没别的，他们不缺吃的，不缺钱，太子爷说过，这个石厂还要扩大规模，可以安身立命，赚的还多，他们早都想盖房子，生儿子了，到时候生上四五个儿子，两个在石厂干活，两个在家开荒种地，最聪明的读书，万一金榜题名，那可就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如今太子爷竟然有意帮他们盖房，这些纯朴的人们，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当下告示前，百姓山呼万岁！ 书吏慌忙压了压手，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太子爷还说！” “怕勤快的乡亲被拖累，把每天的任务分派到每个百户，完成了，交到柜上，检查合格，就可以做自己家的活计了！” 轰……… 百姓们炸裂了，他们现在可都是住着工棚，虽然比露天舒服太多，但是有房子谁愿意住工棚？谁愿意遭罪啊！ 几个手脚勤快的，已经快按耐不住自己勤劳的内心了，石厂五万多人，分到每个百户的任务也就只有三十石左右，就不信了，全家老少一起去，干不了重活，还不能帮着干点轻松活了？大半天就可以完事！ 有心急的已经扭头就走了！ 乡亲们别走！还没说完！ 书吏眼看着老百姓撒腿就跑，着急的跳脚大喊。 看百姓们又掉头回来，书吏赶紧开口。 “太子爷还说了，每个百户推选一个说了算的，去县衙领取地片，只能在这一片地上盖房子！而且这房子只能自己住，不能买卖！” 朱标是清清楚楚的，这一批房子修建完之后，会比其他的房子好太多，愿意花钱买的也会不计其数，但是单位下发的房子怎么可能允许买卖，他可是惦记着搞房地产的……… 因为朱标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所以今天的速度很快，大半天的时间，百户们就心满意足的拿到了自己的房基地批条。 下午的时候，就陆陆续续有人拿着工具，去自己的房基地查看，快的已经开始动工了，整个工地热火朝天，百姓们给自己盖房子，可是舍得花力气，地基能挖多深就挖多深，一点都不会偷工减料。 水泥的优势也显现出来了，这盖房子不用黄泥以后，工作效率就变高了很多，因为我无论什么形状的石头，都可以用水泥拼接在一起，十分的省力。 傍晚时分，身穿便衣的朱标，带着毛骧和几个锦衣卫，满县城溜达，自从朱标来了之后，舞阳县算是大变模样，城外漫山遍野的棚户区，也变成了热火朝天的工地，就算是天黑了，人们也没有休息，喊着号子在工地里干的汗流浃背。 “老乡。” 正在用水泥制作瓦片的老头抬了抬眼睛。 “后生！有事啊？” 朱标也自来熟，笑眯眯的蹲在了老头旁边。 “老伯，现在的日子好过吗？粮食够不够吃？” 老头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骄傲。 “粮食够吃，钱也够花，托太子爷的福，现在还有新房了呢！” 朱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他确定自己没有穿帮，为了今天的微服私访，他还特意让毛骧。去弄了几件灾民的衣服。 “那我怎么天天吃不饱饭呢？”朱标干脆席地而坐问道。 “那你肯定是个没卵子的货色。”老头的眼中满是轻蔑！ “你！” 毛骧大怒，伸手就要抄家伙，所谓主辱臣死，这老鸡巴登竟然敢污蔑当朝太子，祸灭九族也不为过！ “怎么！” 还敢和老汉我动家伙？！ 老头的眼神里毫无畏惧，轻蔑的说道： “不怕告诉你们几个小泼皮，老子当年是和洪武爷一起打天下的！虽然年岁太老，卸甲归田，但也不是你们能欺负的！这里可是我们百户的地盘儿！里里外外都一个姓儿！你们几个试试！” 朱标笑笑没有和老头一般见识，起身拱拱手。 “老伯别生气，我是刚来的，不懂规矩，您多担待……” 新来的呀？老头瞬间热情了起来。 “我还当是哪家的浪荡子出来闲磨牙，原来是新来的兄弟，可在官府登记呀？” 老头的变脸太快了，上一秒还说话夹枪带棒子的，这一秒就春风化雨了？ 朱标当下来了兴趣，想看看这个老头究竟想干什么？ “来的时候登记了，要不然也到不了这儿，” “哦，对对，你看我都老糊涂了……” 老头自嘲的捋了捋自己的长胡子，接着说道。 “那几位小兄弟现在还没有选择百户吧？我跟你说啊，真不是老汉我吹，我们这个百户，领头的仗义，在石厂管事大人那里说的上话，你们几个孩子来到这儿也算有个照应。” 能照应什么呀？我这一路上都见过好几个百户了，都说能照应，朱标也是一时兴起，笑着说道。 “在这儿您比我熟，您知道我撒没撒谎。” “这……” 老头有点慌乱，但还是咬着牙说道。 “可别听他们的，他们哪有咱实诚，实话告诉你们，咱是看你们几个后生俊俏，想起我们百户，还有几个没出阁的丫头，你不加入就算了，没人留你！” 其实朱标早已经看出了端倪，他走了一大片的工地，属这片工地的进度最慢，而且这个时辰了，所有工地都是满丁满口，干的热火朝天，唯独他们这一片地，人都没有来齐，只来了一小半，明显就是还没有完成石厂的任务。 当下朱标决定再激一激这个老头，站起身来用不大尊重的语气说道。 “老伯！你可别骗我呀！实在不行你让几个妹子出来我看看，如果生的俊，我们兄弟几个就留下！” “你你你！！” 这句话可冲了老头的肺管子，还出来看看，在这个年月，也就只有青楼的姑娘，可以随便叫出来让人看看。 火冒三丈，老头气得满脸通红，两只手都在哆嗦。 死死的盯着朱标半晌，最后颓然的蹲在地上继续弄瓦片。 “你们几个走吧！老汉这里不收你们了，爱去哪去哪，别在这碍眼！” 第34章 总理布政 朱标已经晾了河南布政使田旺半个月了。 当初朱标刚到舞阳县的时候，远在开封府的田旺就要过来拜见。 骑了一天的快马，气还没有喘匀的田旺，连太子爷的面都没有见到。 只见到了锦衣卫的毛骧。 田旺刚要寒暄，可是这位特务头子却一点面子都不给。 “田布政使！太子爷说了，不用见他，灾民以工代赈的旨意已经到了河南布政司！抓紧办好差事！ 灾民太子爷在舞阳县会全力接收，其余的，都去帮田布政使修黄河大坝！” 田旺也懵了，做了这么多年官，没见过钦差大臣来地方，不见封疆大吏的，眼看着毛骧是太子近臣，田旺一脸巴结的讨好。 “兄台跟在太子爷身边，前途无量啊，要不今天小弟做东，咱们吃点家常便饭？” 毛骧何许人也，当下拒绝。 田旺又磨叽了一会，才说到正题。 “太子爷远道而来，有什么需要臣做的，也得吩咐啊，要不将军通融通融，进去通禀一声…………” 毛骧被他说的心烦，只能扔出朱标给他的杀手锏。 “太子爷说了，现在不见你，是怕你办不好差事，杀你的时候不好意思！” 一句话吓的田旺尿了裤子，连滚带爬的回了黄河大堤，亲自带着人，没日没夜的干！ 大坝破损的不严重，只是有几个缺口。 他硬生生的十五天完了工，虽然水泥居功甚伟，但是也不可否认，田旺是真的怕了……… 前脚修完大坝，回头就开始查，破损的大坝当时是谁修的，全都杀头！ 办好了这些事，田旺才接到了太子口谕，说让他和朱标一起去迎接大军。 舞阳县太子别苑。 朱标合上了奏章，淡淡的问道。 “田旺把事情都做完了？” 毛骧半个屁股坐在小墩子上，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都已经料理了，比锦衣卫名单上的人还多，其中还有田旺的妻侄，没有丝毫徇私舞弊，全部按照大明律，斩首示众！” 朱标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 “多少人啊？” 回太子爷的话，毛骧额头见汗。 “一共三百五十二人，包括各级官吏，和当时负责修铸大坝的工头！” “哦，知道了。” 朱标头都没抬，继续问道。 “城外那些商人都在继续？没有发觉出什么异样吗？” “应该没有，”毛骧皱眉，“前几日的时候，又有一大群商人带着粮食来到了舞阳城外，而且只收食盐，咱们掺杂在里面的布匹银两一概不收！” “呵呵……”朱标淡笑，“看来是鱼儿要上钩了？” “回去告诉兄弟们，盐厂是重中之重，虽然在深山老林之中也不能掉以轻心，附近如果出现可疑的人，格杀勿论！” “喏！” 毛骧退后两步，转头走了。 朱标在自己的太师椅上大大的抻了一个懒腰，顺手拿起了一份名单，上面大部分的名字都已经打上了红叉，看了看又随手扔在了一边。 朱标刚来到河南的时候就知道，这里的官一定不干净，锦衣卫这种对付胡惟庸都能查个底掉的存在，查一个田旺确实是没有什么太大难度，几天下来一份名单，就送到了朱标手里。 有大概三百多人，朱标想了好久，感觉这种脏活累活，还是不能他亲自来干，田旺又是一个胆小如鼠的昏官，吓唬一下也就把事干了。 他现在毕竟不是皇帝，还不能肆无忌惮的屠杀大臣，哪怕是贪官污吏，也怕这天下悠悠众口曲解黑白，田旺当刀子，正正好好，封疆大吏对自己的属下有处置的权利，而且证据确凿，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处。 已经到了晌午的时辰，几个侍女已经捧着衣物，来伺候朱标更衣了。 任由她们伺候，朱标这几天也感觉有点身心俱疲。 朱标登上了城楼。 河南的各级官吏，则在城门两侧列队以迎接王师。 朱标远远的看到一条黄色的土龙奔涌而来，这就是他老爹给他撑腰的宝贝，虎贲虎威两只军团，还有徐达刘伯温，这一对王炸。 小小的舞阳县城，自然是摆不开数万大军，所以只有康茂才和汪兴祖带着三千东宫六率进了城，其他大军则在城外安营扎寨。 “臣，徐达！” “臣，刘伯温！” 参见太子殿下！ “两位前辈快快请起！”朱标连忙起身扶起二位。 这刘伯温有一统天下之说，确实是个人才，尊重是必须的，徐达不说地位，就冲是朱标未来老丈人的身份上，都得礼敬三分。 这一路上，徐达和刘伯温，可是对朱标佩服的五体投地，空手套白狼，让大明的商人养着河南的百姓，吓唬田旺，借刀杀人，没有放过贪官污吏，也没有损失自己的贤名，做事的狠辣程度，已经直比老朱了。 而且，老朱的狠，是明面上的，大刀片子直接开砍，虽然震慑人心，但始终是枭雄手段！ 而朱标来到河南之后，这一通连削带打的组合拳，再加上已经在河南炸了锅的盖房子事件，玩的都是心机，平衡，借力使力，妥妥的帝王手段，最重要的是，这小家伙才二十多岁，这么发展下去，五十还不得成了精啊………… 刘伯温拱了拱手。 “太子殿下来河南之后，百姓人心安定，没有用朝廷调拨的一分钱粮，就安顿了十几万灾民，真是古今难得的圣明储君……” “别别。”朱标拉着刘伯温的双手打断了马屁。“刘先生经天纬地之才，以后还要多多提点孤啊……” 朱标没叫诚意伯，而是见刘先生。 刘伯温心中一暖，朱标这话让他想起了自己刚遇到老朱的时候，当时老朱也是说。 “咱这个大帅，手里竟是一些厮杀汉，刘先生大才，可要多提点提点咱啊……” 抬头看了一眼朱标，那张和老朱高度相似的脸，在他的心中慢慢的重合了。 “河南大灾刚过，百废待兴！”朱标示意毛骧给二位上座位，“河南布政使田旺，虽然没有贪赃枉法，但也是个，庸庸碌碌之辈！” 朱标顿了顿。 “孤想请刘先生，代总理河南布政！选拔官吏！以解河南燃眉之急！刘先生意下如何？” 一统天下刘伯温，一个河南自然手拿把掐。 当下一揖到底。 “伯温，定不辱使命！” 第35章 水泥火炮 “来！放炮！给咱轰！狠狠的轰！” 奉天殿大朝会以后，老朱便带着文武百官来到了御花园，试验一下他亲儿子朱标发明的水泥。 其实按道理来说，老朱也没有想搞这么大动静，奈何这个东西实在是太结实了。 刚开始的时候老朱用刀砍，砍了半天就见了几道白痕，老朱有点上头，直接下令，让几个军中大汉用锤子砸，砸了半天，连个痕迹都没见，老猪则更加上头，弄了点儿火药，满朝文武都被他弄成了大花脸，可是那一截矮墙还是没事。 最后，老朱已经兴奋的不行了，从兵部调来了两门红衣大炮，直接就咱架炮轰。 “来！放炮！给咱轰！狠狠的轰！” 老朱脸色通红，一下夺过火把，就要点火绳。 满仓已经开始抱大腿了。 “皇爷，轰不得呀，轰不得，这石墙太硬了，万一炮子被反弹回来怎么办，可使不得呀………” 文武百官们，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也开始苦苦劝说老朱。 老朱这才作罢，但是水泥的坚固，也给大明的文武百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即老朱就下了旨意，各地全力烧制这种水泥，特别是九边，先在城墙外抹上一米混凝土再说！ 老朱这边因为水泥欢天喜地，朱标这边却因为和准老丈人徐达喝酒，愁的不行。 自从刘伯温和徐达到了舞阳县以后，刘伯温就全面接手河南的政务，原来的河南布政使田旺，被朱标一撸到底，来舞阳县当了个师爷。 这个田旺说到底是条汉子，大起大落之下，人家却一点儿都没上火，天天吃得香睡得香，红光满面，搞得刘伯温都有点羡慕他了。 可是朱标的准老丈人徐达，可就没有那么容易打发了，这河南本身就是个灾区，老朱还塞过来这六万大军，朱标也搞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拿老朱的话说。 “这六万人马放到哪儿，都得吃粮食，还不如去河南给标儿壮壮声势………” 可是来了干啥呢？ 这河南总共二十多万的难民，十多万在黄河大堤上继续加固大坝，这些本地人见识了混凝土的威力以后，不要赏钱，自己带干粮也要往死了干，十一个县城的黄河大坝硬生生的被抬高了一米多。 还有十多万在盐厂石厂里，拼命的生产水泥，生产食盐，盖房子，外省的盐商络绎不绝的来河南，用粮食换食盐，被换走的食盐也没有立刻流入市场，而是被储存了起来，打的什么主意，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是这六万大军做什么呢？ 维护治安？ 不好意思，现在不管是灾民，还是舞阳县的本地人都很忙，谁要是偷懒儿惹事儿，能被自家长辈吊在树上抽。 威慑灾民？ 也行不通，自从朱标帮老兵修房子以后，所有当兵的就又多了几个名字，那就是英雄，爷们儿，好样的！而且越传越远越传越广，已经传出了河南。 以前的当兵的，多少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反正我们也是臭丘八，欺负完你们，不也还是臭丘八吗？ 可是这次不一样，所有的人都喜欢他们，所有的人都称赞他们，他们反而收敛了。 大街小巷，吃饭赊账的军爷们不见了，经常在大街上喝得酩酊大醉出入青楼的，也不见了。 这些事情徐达都看在眼里，乐在心头啊。 他徐达可是带了一辈子的兵！ 从做红巾军的时候他就知道。 这些个厮杀汉可不好管！弄急了，拼着掉脑袋，也要咬你一口肉下来，可现在一个个都成了圣人门徒了，买东西都得排队，说话都不带脏字儿的，在兵窝里泡了二十多年，都没见过这新鲜事……… “太子爷，老臣敬您！” 徐达端起酒杯，客客气气的敬朱标。 “魏国公，不能再喝了，一会还有事，失陪了啊……” 朱标起身就要跑。 为啥跑？ 还不是因为朱标嘴欠，那天跟随徐达检阅火器营，朱标随口就说出大明的火炮太落后，射速太慢，威力也一般，这句话徐达就记住了，三天两头找朱标喝酒，就是为了拿到更好的火炮。 他可不会相信朱标是吹牛的，毕竟谁也不会相信一堆烂泥，第二天就能硬成石头，但是人家太子爷做到了！ 最让徐达感到挫败的是，那天大炮走火，轰到了石厂的围墙，一发三斤重的炮弹，打到墙上也是不痛不痒……… 徐达当即放下酒杯，开始了自己的规劝大计。 “殿下啊，老臣知道您宅心仁厚，不愿意见到天下刀兵四起，可是殿下！您可知道？北元的兵马正在漠北磨刀霍霍！您如果知道新式火炮的铸造方法，您不愿意被这个制造杀器千古骂名，可以把它告诉老臣，老臣义不容辞！您看看…………” 旁边的小亲军，往徐达的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朱标正在头疼…… “前身这么迂腐吗？我擦，真恶心，看看徐达这话说的，恶心到家了………” “咳咳………”朱标无可奈何，“魏国公，可能误会了，新式火器，孤已经制造出样品来了，不想给你看，是技术还不够成熟，伤了您就不好了……” 一听说样品都做出来了，徐达的眼睛顿时瞪得像铃铛，酒也不喝了，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大可不必呀！殿下！试验火器，老臣不知参加过多少回，火药捻子放长一点，离得远一点不就没事了，再说老臣这么多年行军打仗，也算精通火器，总能帮殿下出点主意…………” “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朱标也是被徐达缠的，没办法了，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还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总不能一见面就跑吧。 “好！！”徐达兴高采烈。 出了中军大帐，朱标骑上了自己的烈马，烈马纵声长嘶！原地蹦了几下，风驰电掣的奔后山去了。 “好小子！” 眼看着朱标纵马狂奔的徐达，不由得感叹一声，随后调笑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小亲兵，小声说道： “也是咱的好女婿………” 爹~~ 没个正形~~~ 第36章 机关火炮 朱标的烈马风驰电掣，好一会才到了后山的一个山沟里，徐达也紧随其后。 小山沟里已经搭起了工棚，几个冒着黑烟的炼钢高炉，也被戳了起来，这个高炉朱标可没有提任何意见，完全是老铁匠看见水泥以后，自己琢磨出来的，千万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如果不是有通古斯人三百年闭关锁国，就现在的火器发展速度来看，鸦片战争指不定谁打谁。 其实朱标研制的就是佛朗机炮，其实也没啥出奇的，说道根上也就是一种后装滑膛炮。 明末清初的时候，海盗把这东西传到中华大地，由于射速快，造价便宜等优点，官军民团都开始迅速仿制，慢慢的这玩意就成了主力……… 看到朱标来了，几个老铁匠连滚带爬的迎接了上来，为什么这么激动？ 因为朱标答应他们，如果这种火炮研制成功，就给他们工部的官身，而且这几个老铁匠底子也厚，前元的时候就开始制造火器，一干就是二十几年……… 官身是什么？ 是光宗耀祖，是光耀门楣，是从此脱离了贱籍，子孙后代都是官老爷，几个老人把自己的子侄都叫来了，没日没夜的干，为了改变命运，也是拼了……… “研究的怎么样了？”朱标打量着热火朝天的工棚。 回太子爷的话。 “您给的图纸，我们研究个通透，您是这个！…” 老铁匠比划了一下大拇指，继续说道。 “用这种方式做火器，发射速度快了不是一星半点！要是野战的时候用，一门火炮，二十息的时间可以放三响！守城有固定炮台更快！！” “有这么快？！”徐达已经呼吸急促。 不能怪他，徐达打了一辈子仗，深深的清楚，野战之前，两军拉开架势，能多放一炮，就能少死好几个弟兄！ 徐达便装，老铁匠也没认出来，只当是朱标的亲随，也满脸笑容的答道。 “太子爷这大炮设计的，厉害就厉害在是后装！这玩意比前装速度要快，您如果是普通大炮，咚！一声响完，就这个空档，就够咱这炮，连发三响！打的他抬不起头来！！” 朱标抚摸着还热乎的炮身，笑骂道。 “别吹大气了！这家伙是快，但是射程不够，对轰还不得吃亏？还打的人家抬不起头来，扯淡………” 朱标说的没错，他太了解这玩应，射速肯定杠杠的，但论起精度，他这炮就差老鼻子远了，近了还凑活，这稍微远一点，这打脑门的炮弹估计就得砸到脚后跟上边去。 射程也不咋地，这炮漏气，能打多远……… “不错了，殿下……”徐达有点看不下去，这太子爷的要求太高了，哪有十全十美的东西？ “这东西用到正地方，战术配合得力，还是可以收获奇效的。” 徐达是战术大家，自然是张嘴就来。 朱标也明白，现在这个时候，没有高精密机床，想做出真正的后膛炮，完全是异想天开，反正也领先了一百多年，够用了… 魏国公您看，朱标指了指大炮。 “这炮他是这么回事，整个分两部分，大炮和小炮，说道根子上大炮就是一根炮管子，这小炮直径比大炮的炮膛小，塞进去快速更换，就可以加快射速！” “在开炮前，这样装填好的小炮配备十个八个的，这一开炮把这小炮往炮膛上一搁，点火就能射，打完之后取出小炮，搁一边清理装炮，另一个小炮又装到了大炮炮膛里边去了。” 徐达听的满眼放光。 “老臣明白了，要是太着急，就提前准备个几百上千，用腊封好，用的时候就可以炮火连绵不断……” 老铁匠也没想到这个亲随竟然是魏国公，有点怯懦，太子爷特批他们不用行礼，是太子爷看得起他们，人家魏国公…… “小人参见魏国公………” 徐达也是看出朱标格外看重这几个人，也没有拿架子，“免礼免礼，能做出这等火炮，咱还得替将士们谢谢你们啊……” “嘿嘿。” 老铁匠的眼睛有点湿润，从前元开始，谁拿他们工匠当人啊，太子爷许了他们官身，堂堂当朝国公，也对他们礼遇有加，他们怎么能不感动！？ 老铁匠顿了顿，鼓足勇气！扑通一声跪下。 “太子爷！小人没经过您的同意，擅自改动了图纸，做了一个样炮，太子爷恕罪啊！………” 老铁匠叫刘铁军，前元的时候叫刘初三，大明开国，废除了前元的名税，才有了个名字，战战兢兢一辈子，这次在他看来，自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擅自改动了太子爷的图纸，他都想好了，拼一把，如果成了，官身就差不多了，如果不成自己就把过错都揽过来，别连累兄弟子侄…… 朱标也是一愣，他一个后世人的思想怎么也想不通，创新有什么错，一把拉起刘铁军。 “这是好事，不断的尝试新方法，才能进步，以后多琢磨，孤的图纸有什么不能改的？” “拿出来看看！”朱标豪爽的大手一挥，“改好了有赏！” “小人遵命。” 刘铁军放下心来，和几个子侄哼哧哼哧的抬过来一门大炮！ 刘铁军带着三分骄傲的介绍道。 “小人发现了，火药漏气打不远的情况，就把子炮加长，加到有半个炮管那么长，这子炮屁股特别厚，还开一个通孔，和炮管上的通孔相对，关上后门之后，用铁棍一插，保证子炮飞不出去！ 而且子炮前面，小人还塞一个铅疙瘩，保证不漏气，主炮后面有一个小门，子炮塞进去，关上门在用铁棍一锁………” 朱标坐不住了，“这他娘的不就是后膛炮的雏形吗？” 徐达更着急，脸色都有点潮红。 当即上前一把拉开大炮屁股上的小门，拽出子炮，小腿粗细，前面一个铅疙瘩堵的严严实实，除了一个点火孔，和屁股上的保险孔，啥也没有，光滑如镜……… “这铁不对！这是精钢！” 徐达玩了一辈子刀枪剑戟，自然可以看出来材料。 刘铁军对朱标作揖道。 “这还得感谢太子爷的水泥，这东西可以把高炉加高，加的很高！精铁也不用千锤百炼了，基本炼几遍就是了，太子爷真是比鲁班爷还厉害……” 轰！！ 轰！！ 轰！！！ 山沟里炮炮声不断，一个个子炮被扔在一边，清理，装药，最后用锤子把稍微大一点的铅疙瘩砸进去，循环往复……… 徐达被火药熏的满脸漆黑，露着一排大白牙。 “太子爷，这火炮犀利，战场上肯定无往不利，可有名字？” 朱标也没好到哪去，也是满身灰尘，听到徐达问话顿了顿，说道。 “就叫！洪武机关炮！！” 第37章 神机工业 “好！！” 徐达漆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激动！ “陛下的虎威一定会传遍四海八荒！” 朱标也非常激动，这一次，他终于在大明铸造出了锋利的宝剑！小樱花，通古斯人，等着吧！待大明坚船利炮去采访你们！ 第二天 不用朱标吩咐，准老丈人徐达就屁颠屁颠的，把军中的工匠，河南的工匠集中在一起，由刘铁军直接管理，又从灾民中挑选了五千精壮，全力铸炮！ 而朱标却不这么想。 全力以赴的铸炮，确实可以短时间内增强军力，但是长时间不创新，还是会落后，大明现在不适合大刀阔斧的改革，搞什么人人平等，知识产权，但是折衷一下，让大明的匠人有一个进身之路，还是可以的！ 全河南两千多工匠，有七百多是做火器的，全部被集中在一起，工匠们扶老携幼，精神麻木的被塞进马车，长途跋涉，到了这个无名山沟。 这些人大多数是大明从前元那里得到的战利品，还有相当一部分的色目人，他们祖祖辈辈做火器，虽然他们的火器让很多名臣大将居功甚伟，但是他们自己却还是猪狗不如！ 大明夺去了天下之后，为了保证制作火器的本事不失传，给他们定了匠籍，而且一旦编入匠籍，世代不得脱籍，一辈子好像看到了八辈子的尽头！他们怎么能不绝望，不麻木！？ 朱标面前，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铁书，上面写着他的新政，洋洋洒洒几百字，却个个犹如炸雷！ 一般的太子肯定会害怕，但是朱标不一样啊，老朱死命的支持，谁反对杀谁，再加上他搞出来的东西，确实利在千秋！反对的声音也就彻底没了…… 自从徐达和他联名给老朱上了条陈以后，老朱的态度就很明朗，连夜来了圣旨，把洪武机关炮的样炮和熟练兵丁拉回了应天，二虎亲自护送，三千禁卫军随行，其重视可见一斑！ 三天的工夫，老朱的圣旨就来了，圣旨文绉绉的表示，河南事宜全权由太子负责，可便宜行事！徐达和刘伯温当同心戮力，全力辅佐！ 同时老朱还重赏了刘铁军，竟然亲封为神机伯！这个赏赐可谓是非常重！有点千金买马骨的意思！ 满仓临走之前，还塞给朱标一封老朱的亲笔信，朱标打开信件，就感受到了老朱浓浓的感情，完全不像一代帝王，而是一个平凡的父亲。 “标儿亲启！” “你在河南做的事情，咱都知道，做的漂亮，咱很高兴，用田旺杀人那事也办的聪明，如果以后还有这事，爹也可以帮你！ 那火器和水泥是真不错！比咱见过的都好，你上的条陈咱也都同意，好好干，大明将来是你的，你要上心。 河南潮气大，要注意身体，饭要按时吃，酒一定要少吃，徐天德那斯酒量太好，不要和他长饮！寝宫旁边要常备快马，让专人饲养，有事才能脱身，不要鲁莽！如果真有突发事件，可让徐天德断后，你先回应天来……… 你娘在帮你操办取媳妇的事，徐家的大丫头在徐达身边，不要违了礼数，祸害身边丫头啥的，不好…… 雄煐能拉开小弓了，像你！ 不要骑太烈的马！万一马失前蹄，你让你爹怎么办？咱把咱的火龙驹给你，你那匹就不要骑了……” 朱标的眼睛湿润了，上辈子他是孤儿，这辈子他有个好爹，天下第一好的爹！ 抹了一把眼泪。 朱标换上好久没有穿的礼服，上了软轿。 “太子起架！” 李景隆今天也是耀武扬威，金盔金甲好不威风！ 太子仪仗浩浩荡荡，直奔火器作坊。 火器作坊，虽然之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沟，但是在五千精壮的努力下，硬生生的被开辟出来，虽然不宏伟壮观，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临时搭建的石台上，太子仪仗旌旗招展，朱标身穿太子礼服，好似天神下凡！ 石台前面有一个巨大的石碑，前面被红布遮挡！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七八百河南的火器匠人，五千精壮，一百多军中匠人，跪在高台之下，山呼千岁。 朱标也不墨迹，豁然起身，大声说道。 “今天孤来，有两件事情！” “第一件！是代陛下赏赐一个火器匠人！因为他创造出一个新的火炮，性能优异！所以陛下有旨！重赏！” 朱标示意一下，身边的徐达。 徐达手捧圣旨，正色出列！ “刘铁军何在！” “小的在。” 刘铁军已经五体投地了，活了六十多年，第一次接圣旨，他激动的浑身颤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刘铁军，孜孜不倦，带领兄弟子侄，铸造新式火炮，使我皇明，武备昌盛，远胜于敌国！” 徐达顿了顿继续说道。 “特赐，刘铁军，蟒袍玉带！神机伯！世袭罔替！” 钦此！ 刘铁军傻了，台下的工匠，精壮们都傻了！ “伯爵！！”是什么！？ 是人上人！是光宗耀祖！是祖坟爆炸都得不来的福分！他刘铁军造了一个大炮就得到了？！他们不服！ 嗡………… 下面的议论声冲天而起！看向刘铁军的眼神都要出血了…… 眼看着刘铁军还在没动静，筛糠似的在地上哆嗦，他大儿子刘继业手脚并用爬到了自家老爹身边，狠狠的掐了一把！ “爹！快谢恩啊，太子爷和公爷看着你呐！！” 刘铁军这才反应过来。 “小的……臣谢陛下，太子爷大恩！” 父子二人在高台之下，框框磕头！额头都出了血。 徐达和善的走下高台，把圣旨放在了刘铁军手里，同时还有他的蟒袍玉带！ 低声安抚几句，让李景隆带到一边教规矩去了。 徐达复命之后，朱标在慢悠悠的起身。 “第二件事！就是在这里，朝廷决定建立神机工业城！这是一座工匠之城！这里的工匠只要有功劳，就可以赏赐官身！后代就可以科举，或者继承官身，不在是贱籍！ 在这里定居的农户，可以开垦荒地！可以在神机城做工挣钱！荒地种满十年，就是你们自己的！ 今后大明，每三年，举办一次匠人比武！只有匠籍才能参加！成绩优异的可以直接进神机工业当差，获取官身！” 轰………… 匠人们爆炸了，刚才只是在羡慕刘铁军，赶上了这八辈子没有的好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感情这好事，是通过努力可以得到的，这里的匠人自认为手艺不会比刘铁军差，凭啥他就是伯爵，咱就是泥腿子！？ 而且明眼人已经看出来了，太子爷说的比武，能参加的只能是匠籍，那就是说，刘铁军这样已经全家有了官身的就不能掺合！ 那害怕啥！？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燃烧着烈火，台下的人清楚，他们已经领先了，没用比试就进了神机城，再进来的，可就得全大明万里挑一了！ 不拼一把，怎么对得起祖宗！！ 朱标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徐达张弓搭箭。 嗖的一箭，石碑上的红布落了下来！ 露出四个金漆大字！ “神机工业！” 下面还有一个铁卷，铸着今天朱标说的政策！ 朱标振臂高呼。 “为大明贺！为陛下贺！为神机城贺！！” 第38章 女诸生现 华夏人民向来就是基建狂魔，神机工业城，建立总共没有十几天，就已经立起了二十多座炼钢高炉，炼铁铸炮整得也是像模像样的。 工业城直属太子东宫，朱标也深深的清楚，这是百年大计，咬着牙从自己的内库里，拨出了二十万两白银！ 本来是要交给神机伯刘铁军的，但是这老小子不认识字，天天只知道窝在作坊里改造火枪火炮，拿他的话来说，自己的根就是会造枪造炮，如果这个本事都扔掉了，那这富贵一定是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听说这话，朱标大笑出声，心中也暗暗佩服刘铁军识趣，如果他真拿了这二十万两白银，朱标可就要好好看看他的本事了！ 这人才问题还真是个愁人的事情！朱标手头的事情，每一件都是军国大事，毛骧盯着盐厂，盯着锦衣卫，而且马上就要收网了，动不得！ 徐达手里握着六万大军，每一天只有三件事，找朱标喝酒，训练军队，去工业城催大炮……… 他老人家过得倒是充实，可是朱标就有点儿焦头烂额了，虽然河南的政务刘伯温会替他处理妥当，但是好多事情也是需要他才能拍板的，而且刘伯温这个人小心谨慎，基本上遇到稍微大一点的事，都会先请示后决定。 所以，刘伯温一天往太子别苑跑八趟。 想来想去朱标想起了老朱给自己的信，那女诸生从小便聪明伶俐，在原来的历史中也是一代贤后，正好借这件事情试试她的手段。 朱标对自己的计划满意的点了点头。 但又很快皱眉，因为这个时代的男女之别，不是那么轻易能突破的，就算徐妙云以后要嫁给朱标，现在也不能随意相见，就算是在自己家，相见的时候，两人中间都得摆一道屏风。 徐达怎么可能答应，自己未出阁的女儿，天天跟在朱标屁股后当差呢！？ 想来想去朱标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太子爷，魏国公来给您送饭了。” 锦衣卫瓮声瓮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正好！”朱标一拍大腿。 “快请！” “喏！” 锦衣卫满脸疑惑，心中暗暗道，“每一次魏国公上门，太子爷都叫苦连天，这次怎么这么高兴……” 通报完毕，徐达带着一个小亲兵，拿着食盒，屁颠儿屁颠儿的上门儿了。 徐达可算是认准了朱标，上次喝酒，喝出了机关炮，再喝几回不知道喝出个啥，再说，朱标马上就要成自己的姑爷了，多培养培养感情，总没错吧…… 而且这太子爷，雄才大略，心思深沉，徐家未来百年的富贵都要看他，徐达怎么可能不上心？ “参见太子殿下！” 徐达和小亲兵单膝跪地。 “哎呀呀！”朱标亲自起身扶起徐达，“徐叔叔太客气了，军营百忙之中还想着我的饮食，真是贴心啊…” 朱标笑容可掬的把两位迎进了屋里，还亲自给徐达倒了一杯茶，徐达有点受宠若惊，仔细观察了一下，脑门顿时见了冷汗。 因为什么？ 因为他徐达太熟悉朱家的爷们了，老朱要坑他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现在这个表情在朱标的脸上重现了。 “现在跑肯定是来不及了！”徐达坐立不安，“太子殿下气色很好啊……” “那是当然！”朱标一脸轻松的说道。 “有徐叔叔帮我管着军队，孤是吃得香睡得着啊。” 不对！肯定不对！这小子没憋什么好屁！他们老朱家惯用的套路就是，先夸你，把你夸得飘飘乎乎，然后再给你个晴天霹雳。 徐达汗毛都立起来了，没办法呀，当初让老朱坑的太惨了。 想当初徐达，汤和，常遇春，老朱，这四个人可是生死兄弟，都在郭子兴麾下，每次打完仗领了赏钱，老朱都张罗着玩牌九，而且每一次都是老朱自己赢。 当时老朱的套路就是先夸他们三个，三位兄弟如何如何仗义，如何如何英勇无敌，再整点好菜喝上酒，喝上头了以后，牌九就掏出来了，三位也都是好赌之人。 所以每一次都上了老朱的当……… “哎呀！这次徐叔叔带来的吃食好精致啊！” 朱标自来熟的打开了徐达带来的饭盒，虽然心里憋着坑徐达，但是看到今天的吃食，也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也难怪朱标会感叹。 那食盒中，放着一个凤梨，四色精致的小菜儿，十多张软薄的糖饼儿，最上边还搁了一壶葡萄酒，瓷壶用毛巾包了几块冰块镇着，整个酒壶飘着一丝寒气。 凤梨是河南的特产，在这个时候还算是新鲜东西，朱标虽然认识，但还是有点吃惊。 四月份的天儿，喝葡萄酒加冰块，自然是一种雅致的吃法，糖饼烙得薄如蝉翼，看着就有食欲，四色小菜也极其精致。 好是好，可是怎么都不像是徐达的吃法。 朱标可是记得徐达第一次找自己喝酒，半片猪头肉，一只烧鸡，一大壶烧刀子，俩人喝的头昏脑胀，第二天早上起来都是满嘴肥肉味…… 小亲军极其有眼色，手脚麻利的把小菜摆放完毕，便乖乖的站在了一旁。 朱标眸光一闪，心中顿时了然。 “徐叔叔快坐下用饭啊？”朱标似笑非笑。 “谢……谢殿下………”徐达老大的不自在，总感觉朱标今天奇奇怪怪的。 小菜精致爽口，糖饼软糯香甜，朱标吃得美滋滋的，旁边的小亲兵，挽起一点袖子，手脚麻利的布菜。 凤梨也被她用小刀一点一点的抠挖出来，而且极为讲究，下了这么多刀，凤梨一点也没有被挖烂，上边的图案还有那么一点好看。 两只琉璃酒杯，杯中酒液殷红如血，闻之果香扑鼻…… 凤梨酸酸甜甜，虽然没有后世的好吃，但是在这个时候也算极为难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徐达和朱标都脸色通红，可谓宾主尽欢。 朱标给徐达亲自满上了一杯。 “听说当年徐叔叔攻破元大都，战况惊天动地？而且徐叔叔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失利过，可有什么窍门啊？” 徐达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得意。 “太子殿下谬赞了，行军打仗，讲究的是堂堂正正，稳扎稳打，堂堂正正则师出有名，天命护佑，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关键时刻方可出奇制胜！” 徐达脸上得意之色更浓。 “最要紧的还是要军令如山！赏罚分明！哈哈哈……” 朱标虽然面色通红，但是眼神却清明无比。 “哦，那么孤想知道！军中主帅！私自携带女眷！是需要怎么赏怎么罚呀？” 成色极好的琉璃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这这………” 徐达一下就醒酒了，心里后悔的都快抽自己嘴巴了，但是这件事情就是他理亏，而且就在前一秒钟，他还在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军纪严明。 就在徐达支支吾吾的时候。 小亲兵一把摘掉了自己的头盔，三千青丝洒落。 “臣女徐妙云！参见太子殿下！” “原来是妙云妹子呀……”朱标和颜悦色，“怎么不说一声就跑到了军中？军中尽是一些糙汉，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朱标对自己未来的老婆，态度那是相当的不错。 “谢殿下关心，妙云一切都好……” 徐妙云的声音软软糯糯，十分好听，眼看着自己。老爹理亏，只能开口帮忙开脱。 “回太子爷的话，臣女一时不懂事，还请殿下不要难为家父………” 徐妙云也不等朱标说话，又自顾自的说道。 “殿下说的是，臣女妇道人家，确实不适合跟随父亲待在军营，可是路途遥远，臣女又不敢独自回去，只能求殿下给个恩典，留在殿下身边，做一个抄抄写写的小吏，望殿下应允……………” 第39章 收网前夕 徐达再也没有找朱标喝过酒…… 徐妙云则在朱标的太子别苑，开始处理神机工业的事物，还真别说，处理得井井有条，二十万两白银也都花在了刀刃上。 太子别苑 毛骧站在朱标的身边，汇报这几天盐厂的情况。 “太子爷，盐厂最近一切正常，囤积食盐已经堆积如山，应天二虎那里也传来消息，皇庄盐厂已经爆仓，皇爷还是下令日夜赶工！” “盐业衙门开张在即，大明各地的私人盐店都关门了，有的还在变卖资产，变成现钱……” “李善长、赵庸、郑遇春、朱亮祖等一干勋贵大臣，也在参与这件事，家中明里暗里的商铺也都在囤积现银！” “呵呵……”朱标皮笑肉不笑，“把这份条陈八百里加急发至父皇！” 毛骧珍而重之的双手接过，后退两步，转身离去。 这盐业衙门，因为河南大灾已经退后了有一段时间，但是这次忽然出了皇榜！ 三天之后开放盐业衙门，河南，应天首先开放，盐价一分二厘银子一斤，涨不涨价！各地百姓山呼万岁！离得近的都拿着银钱赶往两地。 百姓激动理所应当，这个时候，海盐井盐，都把握在士族的手里，盐价也非常不稳定，三四分银子的时候有，六七分银子的时候也有，价格很不稳定，百姓们吃不起盐也是常有的事…… 盐业衙门的开放，好像一枚重磅炸弹，把大明的水搅得更浑了！ 各地盐商更加疯狂的囤积现银，有的还在钱庄借贷了大笔的银两，一些老牌士族，更是打开了家中地窖，埋藏了上百年的银锭，都开始重见天日！ 朱标一脸冷笑的看着锦衣卫的密报，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让河南盐厂，皇庄盐厂，抓紧生产，三班倒，人歇厂不歇！” 应天，胡惟庸相府！ “相爷，和咱们共进退的已经有一公二十一侯！囤积的现银也达到了千万之巨！小的感觉这次咱们赢定了！” 老管家还是如平日一般向胡惟庸汇报。 胡惟庸半躺在摇椅上，微眯的双眼闪过一丝得意。 “告诉他们，这事关乎家族百年富贵，盐引一时半会收不回去，各地盐厂也没有什么异常，皇上也不能出尔反尔，只要咱们把国库这点存盐吃干净，这盐卖多少银钱，还是得听咱们的！” “不过……”胡惟庸面色凝重，“也不要太过分，黑市上可以随意，但是挂着自家名号的店铺，还是要收敛些！别授人以柄！” “小的明白……” “对了…”胡惟庸玩味的看着老管家。 “听说管家喜欢夫人房里的丫鬟春桃？” “老爷………”管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没有的事！老奴怎么敢妄想！老爷明察啊……” 这大户人家的丫鬟，特别是夫人身边的，基本都是小妾的备选人员，说不定哪一天，老爷兴致高就会攀上高枝，他一个管家有非分之想，就算当即被打死，也是活该！ “哈哈哈………”胡惟庸一把扶起管家。 “管家何必见外，那丫头刚买回来没多久，你看上她也算她的福分！ 再说，你我同性，又是同乡，说不定你还是咱的长辈，何必客套呢？……” “老爷………” 胡管家涕泗横流，竟然生出一种士为知己死的感觉。 “你看你哭什么？”胡惟庸亲近的拍了拍管家的肩膀，“这样吧，我在城里有个三进的宅子，里面连同春桃有二十几人，都送给你了，还有一些旧家具，都是我用过的，不值什么钱，也一并送给你了！” “为相府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也该给你成个家了。” 胡惟庸又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叠银票。 “这算咱给你的喜钱！拿着！” “老爷………” 这一叠最少十万两，胡管家有点烫手啊…… “不要推脱！你应得的！” 胡惟庸也不由管家分说，直接塞到他怀里。 摆摆手道，“办差去吧！” 胡管家抹着眼泪出了胡惟庸书房，马不停蹄的开始联络胡惟庸党羽。 乾清宫，御书房！ 太监宫女都在三十步开外，只有二虎在里面。 老朱拿着锦衣卫的奏报，脸上杀机四起。 “李善长、赵庸、郑遇春、朱亮祖！咱都白养了他们！竟然串通一气！给咱使坏！早该料理了他们！” 二虎在一旁一言不发，老朱发火，敢说话的只有，朱标和马皇后，其他人……… 呵呵，只能说一次，第二次就是下辈子……… “皇爷。” 老朱的火发的差不多了，二虎也说话了，从怀里掏出朱标的条陈，和锦衣卫的密报，双手递给老朱。 “有标儿的奏折不早拿出来！没规矩！”老朱现在纯纯的抓不到兔子吃狗的心态，看啥都不顺眼……… “去去去，别在这碍眼！” 二虎一脸生无可恋的离开……… 一份是朱标的条陈，上面大概汇报了，盐厂，工业城，石厂的情况，河南的赈灾已经到达了尾声，朱标请求多待些时日，还有就是关于毛骧上报的一公二十一候，朱标感觉应该慢慢发落，如果一次株连太多，会引起大明官场的恐慌…… 老朱眉开眼笑，“还教育起自己老子来了，兔崽子…………” 锦衣卫的秘报，则是记录着朱标的日常，老朱作为一个老父亲，肯定要了解自己儿子都干了些什么。 打开秘报，就看到了朱标和徐达喝酒，把徐妙云坑到了手，过程详细，对话都有……… 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老朱大笑不止。 “徐天德啊，徐天德……你也有今天，哈哈哈，陪了吧，把女儿赔进去了吧，那小兔崽子的尿性，估计回应天的时候，咱的小孙子都出生了，哈哈哈………” 老朱独自一个人在御书房，肆无忌惮，笑的嘴歪眼斜……… 冷静下来之后。 老朱就得给儿子擦屁股了，平白无故摆了徐达一道，人家未出阁的女儿，这时候应该已经被朱标吃干抹净了，他这个做爹的，再没点表示，也说不过去…… “满仓！” “奴婢在…” “给魏国公家传旨！让徐家大小子徐辉祖，进宫陪雄煐读书！告诉皇后，标儿和徐家大丫头的事，要抓紧了，要不就来不及了……… 过几天就富裕了，大操大办！一切按照礼部的规矩来！” “诺……” 第40章 开门大吉 今天开封府人声鼎沸，朝廷的盐业衙门开张了，上等的白盐才一分二厘一斤，还没有夹带，没有苦涩味，这可是天大的便宜，这种白盐要是上了黑市，还不得七八分银子？ 整个河南的人沸腾了，当然，除了盐厂石厂的工人，一大清早太子爷就下来旨意，说之后的工钱会给现银，不再发放食盐，但这些工人，谁家没有攒下百八十斤的白盐？ 省着点用都够吃一年了，谁在乎盐业衙门咋样，还不如多搞点产量，把房子盖起来，才是真格的…… 神机工业的人，按照人头，每人每月可以免费领一斤，就更不会在乎了，还不如好好造大炮，省得魏国公天天来催命……… 开封府街头，一个英俊的小郎君，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马背上还坐着一个女子，女子头戴面纱，身穿长裙，虽然看不清楚面貌，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一等一的美女…… 正是朱标和徐妙云……… 徐妙云面纱下的脸色绯红，好像喝了酒一样。 “殿下，这么多人看着，您放我下来吧……” 朱标哪里肯放，“你看看，这里这么多人，你还这么小，万一丢了怎么办……” 徐妙云无语，“毛骧带着好几百便衣锦衣卫暗中保护，已经把他们围得铁桶一般，她除非能上天入地，不然还真是不好丢………” 砰！！！！ 毛骧吓得激灵灵的一个冷战，迅速四处张望，他的兄弟们都摸刀子了，一个个杀机毕露…… 随后又安静了下来。 朱标和徐妙云倒是老神的坐在马上，百姓认为开放盐业衙门是大喜事，大清早就开始放爆竹，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溜溜达达到了盐业衙门附近，朱标也不方便骑马了，老朱的火龙驹确实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宝马，这一路上的爆竹，它愣是连个响鼻都没打…… 朱标下马之后，拍拍它的脑袋，它还能自己回去，虽然有锦衣卫跟着，但是也堪称大明gps了…… 下马步行，朱标也一直拉着徐妙云的小手，整的姑娘一直低着头怯怯的。 高头街，因为与大宋皇宫相毗邻,短短六百多米的街区由此成为了开封最繁华的商业地带，盐业衙门就坐落于此…… 走近了高头街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做买卖的早早的开了门，脚夫们也扛着扁担上街了，而且外乡人这么多，一个个饥肠辘辘的，便宜吃食满大街都是，香气四溢。 甚至说已经不能用热闹来形容了，完全就是人声鼎沸！ 街上全是人，肩膀挨着肩膀黑压压的一大片，各种服饰的都有，平时出门必须骑马坐轿的达官贵人，今天也都步行溜达，因为人太多，根本进不来…… 明眼人都知道，今天这个时候，皇爷太子的探子肯定满大街都是，谁没事骑个马？在碰倒下几个外地人，惹了一身骚……… 除了人还有锦衣卫，挎着绣春刀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在两个千户的带领下，让那些拥挤的人群排成长队，而且在毛骧的授意下，刻意的把一些人分开。 长队的尽头就是有点简陋的盐业衙门，这几间房子以前是开封府的仓库，仓库里还有大宋的时候留下的地窖！最适合盐业衙门，所以朱标大手一挥，征用了这一片地。 今天是盐业衙门开张的日子，得到消息的河南百姓蜂拥而来，还有来进货的盐商，想分一杯羹的高门大户，外地赶来想买盐的农户，还有干脆来凑热闹的石厂，神机工业的工人。 此时此刻的高头街怕不是得塞进去十万人！ “差爷，啥时候开门啊？” “哎呀！别挤了，踩老子脚了！” “前边的别放屁了，太臭了！你他娘的吃屎了吗？” “啊！！！！差爷！！有人乱摸啊！！！” 这个不行，几个锦衣卫上去就把一个面容猥琐的男子拖了出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马鞭子，送了开封府衙门…… 笑话，在锦衣卫面前，这种小毛贼，根本无处遁形。 路边一个灌汤小笼包的铺子，朱标和徐妙云一边吃一边扯着脖子往外看，看着锦衣卫拿贼憋不住笑。 “妙云你看，这个时候都有人不老实，哈哈…” 朱标一边慢慢悠悠的吃小笼包，一边和徐妙云调笑。 谁知徐妙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小声说道。 “太子殿下不也是不老实？………” 朱标老脸一红，抽回了手，还隐晦的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铛铛铛！！！ 大街上一串锣响。 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无数人眼巴巴的看着盐业衙门，几个小吏打开门，站在门前。 “大明盐业！售卖开始！” “每人限购十斤！十斤以一分五厘银子！” 两个小吏话音刚落，就听见轰的一声！ 这人群比当初冲破黄河大堤的洪水还凶猛，嗖的一声冲了进来！ 前面的挤，后面的更挤！ 两个小吏一下子就被卷进了人群，锦衣卫费了好大劲才把人捞出来，两个小吏已经鼻青脸肿，一身脚印了…… 人群汹涌澎湃，拥挤到盐业衙门门口，面色涨红的大喊！ “十斤！十斤！给我来十斤！！” 门口售卖的小吏也不慌不忙，拿出一个布包，上面写着小小的“盐”字。 “这一包是十斤一两，那一两是太子爷的赏赐！” 哗………… 人群更加汹涌…… 三个盐口袋，可以给自家小孩做一件衣服！只要让三个亲戚来就可以了！谁能错过这便宜？ 朱标在已经来到了盐业衙门楼上，看着下面汹涌的人群，满脸堆笑。 “哈哈，这阵势！都赶上明星签名了………” 朱标看着下面忙的满头大汗的官员，又看了看，拿到盐满脸笑容的百姓，一股骄傲在心里油然而生！ 我已经改变了这个大明，虽然很小，但是积少成多，总有一天，大明会变成我心中的模样！ “给我一千斤！！” “给我两千斤！！快点！爷还有事！” 几个不和谐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朱标故意量大加钱，就是对他们示弱，让他们感觉，自己的盐不多，会被他们买空！ 还以为他们会观望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蹦出来了！ “等着吧！！”朱标咬牙切齿，“看看是你的钱多，还是老子的盐多！！” 转头对毛骧吩咐道。 “天稍见黑，就关门，明天不开，贴出告示，就说准备库存，后天管够！！” “喏！” “呵呵…！”朱标冷笑，“在大明论炒作！老子是祖宗！！！” 第41章 盆满钵满 “哎呀………” “你看看………怎么不卖了？” “怎么回事啊，咱也不认识字啊………” “别胡嘞嘞了，听差爷怎么说！！” 一个书吏从侧门出来，站在了告示前。 “诸位乡亲父老！河南大水刚过，运盐的大车行动不便，耽误了时辰，明天照常售卖！管够！” 百姓们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富裕点的就去找个客栈，手头不宽裕的，就干脆在盐业衙门旁边找个地方和衣而眠，反正就是一句话，绝对不能空手回去。 开封府太子别苑。 这个大宅子以前是田旺的，他下马之后，刘伯温虽然接手河南政务，但他大多数时间都跟着朱标在舞阳县，也用不到这宅子，这回朱标来了开封，自然就改成了临时的太子别苑。 “昨天收入银钱几何啊？” 朱标盘子里放着一块红彤彤的东坡肉，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的问道。 徐妙云一边帮朱标布菜，一边嗔怒的说道。 “臣女昨晚算账算到半夜，太子爷现在才想起来问……” “哈哈哈……”朱标开怀大笑，“想不到咱们的女诸生也有如此小女儿态？” 徐妙云面色红润，偷偷的白了朱标一眼道。 “昨天一天总共收入十八万两，小宗食盐占7万两，剩下都是大宗食盐。” “哦！……” 朱标继续对付碗里的东坡肉，面无表情。 “殿下可是不满意？” 徐妙云给朱标剥了一瓣大蒜，这位太子爷自己说的，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所以每次朱标吃肉，徐妙云都想着大蒜。 朱标接过来，一口咬掉一半，又扒拉一大口米饭，吃的他鼻尖见汗，许妙云也没着急，静静的伺候他吃完。 一碗米饭，一大块东坡肉下了肚，朱标吃的心满意足，接过徐妙云递过来的茶水，漱漱口吐到了旁边的铜盆里。 这才开口说道。 “太少了！才十八万两！比我预期的少了一半！” 徐妙云暗自结舌，要知道大明一年的税收去掉实物税之后，现银也就六七百万两，而这位太子爷，一天就十八万两，竟然不满足？ 徐妙云自然不知道，而朱标却心里门儿清，这些文官士大夫，可说得上是家资殷实，虽然没有明末的时候肥，但是一两千万还是弄得出来的。 而且坑他们朱标也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因为他太清楚这群人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李自成进北京用夹棍，夹出了七千万两银子，还不是全部，可见以东林党为首的士大夫阶级，腐败堕落到什么程度！ “传毛骧！” 因为朱标身边没有带太监的习惯，所以只能是徐妙云去传令了。 屋外的锦衣卫也是清清楚楚，这位姑奶奶，将来打底儿也得是个太子侧妃，客气的不得了…… 一盏茶的功夫毛骧就风风火火的来了。 “臣！毛骧，参见太子殿下！” “嗯。” “给他上茶！”朱标半躺着眼皮都不抬一下。 “是……” 丫鬟把茶碗递给毛骧，后者珍而重之的接过。 “谢太子殿下！” 朱标起身道。 “孤找你来，是问问你的看法！你感觉第一天的收获如何啊？” 毛骧暗道来了，太子爷忽然召见，果然是有大事！ “回太子爷的话，臣以为，不应再示弱，过度的示弱只能换来相互试探，小打小闹，不符合太子爷本意，所以臣认为，一段时间内，货物当无比充足！” “嗯！”朱标满意点头，暗道，“这毛骧果然聪明，用着也顺手，如果忠心没问题，胡惟庸案之后，可以考虑留他一命……” “七天时间，应天，河南的盐业衙门，十二个时辰开放，不打烊！让这些商人随便买！孤在奏请父皇，在两湖，两广，陆续开设盐业衙门！ 毛骧你派几个得力干将，去这几个地方先行准备，父皇的圣旨应该马上就到！” “喏！！” 毛骧倒吸一口冷气，他也没想到朱标玩这么大！ 这四个地方的商人可都是富的流油，各种势力也都是盘根错节，如果在这四个地方开设盐业衙门，用日进斗金形容也不为过，但是当地的豪强一定不会坐视自己的财源被朝廷拿去！肯定会给盐业衙门很大的阻力。 比如，收买官员，朝廷一年往广东广西运送多少担的食盐，他们就用朝廷的价格购买多少，然后高价慢慢出手，顺便再给当地官员分上几成，这就皆大欢喜了。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朱标只能派锦衣卫去，在制度没有完善的时候，在绝对的金银面前，当下朱标也只能信任锦衣卫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朱标的请开两湖两广盐业衙门条陈，在奉天殿上重磅出击，忠臣纷纷担心朝廷的食盐储量，而胡惟庸等人，则是高喊英明！ 老朱坐在宝座上面无表情，大手一挥！就同意了朱标的条陈。 应天疯狂了！ 开封疯狂了！ 紧接着，两湖两广也疯狂了，商人们疯狂囤积食盐，因为他们手里就握着盐引和产地，都认为朝廷的盐业衙门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就朝廷手里握着的那点产地？根本就不足以供应全国！只要咱们现在挺住，抽空了朝廷的库存！咱们就能有百年的富贵！ 大元的时候，朝廷收税只告诉咱们收多少，交上去就没事，至于他们收多少，怎么收，一概不管！ 大明怎么了，朝廷对咱们妥协的时候还少吗？他朱重八不过是个泥腿子，当时没得天下的时候，需要咱们的支援，得了天下以后，不照样得用盐引换钱？ 没有咱们的支持，他大明朝廷就是个屁！ 这句话，河南，两湖，两广的豪族们几乎挂在嘴边！盐业衙门就是在他们这个太岁的头上动土！ 不敢造反，我还不敢掏钱吗？ 你大明刀子硬？ 那你看看，咱的银子亮不亮！ 豪强商人们纷纷打开地窖，尘封的白银纷纷流入市场！ “太子爷，各地的商人都在动，应天河南，两湖两广都已经开了锅，排队买盐的已经没有普通百姓了。 新开的十四个盐厂，也开始加班加点的炼制！卑职用的都是自家兄弟看守，干活的都是各地流民，不会出差错！” 毛骧满头大汗的汇报。 为啥满头大汗？ 因为这数太吓人！ 第二天，五十七万两 第三天，八十四万两 第四天，一百二十万两 第五天，两湖两广开放盐业衙门！四百万两！ 第六天，三百二十万两 第七天，五百万两 第42章 登闻鼓响 “没有盐了！” “盐都被那些当官的的买走了！” 应天盐业衙门今天贴出告示，告知食盐售罄，百姓这么多天根本没有买到，只看到高门大户的仆人，几千斤上万斤的买！ 百姓愤怒了！ 排了七八天的长队，被大户人家的仆人往后赶了又赶，好不容易排到了他，前边的小伙计却要买一万斤，等着人家装车数钱，结果又来了一个，直接插队，又买两万斤，好不容易摸到了窗口下边，人家盐业衙门就直接贴出了告示，说食盐售罄，让他们明天再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也太欺负人了，百姓的怒火已经冲到了脑门，正要散去，一个走路都费劲的教书先生，在旁边说道。 “完了！以后咱们平头百姓可能就吃不起盐了！洪武皇爷在乎咱们这些乡野村夫，开了盐业衙门，让咱们能吃上平价白盐！”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老人说话还是很管用的，老人家一开口，半数的人都围了上来，再听闻老人家是应天的教书先生，就更加肃然起敬。 老人家咳嗽了两声，又继续说道。 “可是这群贵人，不让咱们安生啊，他们把皇爷给咱们准备的白盐买光！咱们这些百姓以后要吃盐，就只有去他们的铺子买了！到时候还不得要咱们一两银子一斤啊………” 老人家说完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起身准备离开，可能是因为太老了，一口袋十斤重的白盐掉在了地上，连忙小心翼翼的捡起来。 轻轻的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还是皇爷对咱们好啊，这么便宜的盐，还送给咱们一块这么好的布……” 百姓们的眼睛湿润了，能来到这里排大队买盐的人，基本都是买过黑市的高价盐的，正是因为知道高价盐吃人不吐骨头，所以才来这里拼死拼活！ “娘的！！” 一位缺了一条胳膊的老兵，一把摔了茶碗，大声说道。 “官老爷们不让咱们活了！没盐吃得死！买高价盐就得借钱庄的款子，还不上还是个死！小半年的收成只够吃两个月的盐！这日子不过也罢！” 老兵一把扯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 “老子从濠州城就跟着洪武皇爷南征北讨，不相信他会不给咱活路！众位乡邻们且放宽心！小老儿替你们试试这御制大诰好不好用！” 老兵说罢，对着自己的几个乡邻重重的磕了个头。 “小老儿如果回不来，家中小女就拜托几位了！” 几位乡邻已经失声痛哭，说不出话来。 “老朽和这位兄弟一起去！！” 已经要离去的老人家去而复返，站在人群里大声嘶吼。 “老朽不才！是洪武元年的秀才，这位兄弟为民请愿，如此壮举，怎能少了老夫！愿与兄弟同往！” “哈哈哈！”老兵笑中带泪，“想不到你这糟瘟的书生还有几分血性！” “哈哈哈！！”老先生也放声大笑，“怎么可能输给你这老丘八！！” “走！！” “走吧！” 两位老人刚走出去几步，身后就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 “两位老丈慢行，我们也同去！！”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数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往这人间最尊贵的地方缓缓前行！ 这应天宫城的承天门外，有一面大鼓，叫登闻鼓！洪武元年被放置在这里，乃鸣冤之器！ 十几年从无响动。 可今天却发出了震天的鼓声。 正在吃午饭的朱元璋，豁然从御座上立起身来！ “这是咱的登闻鼓！是谁敲响咱的登闻鼓！！” 可怕的杀机在老朱的双眼中弥漫。 满仓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皇爷！两位鹤发老叟，带着数千乡民在承天门外敲响了登闻鼓！” “好！！有血性！” “通知京城四品以上官员火速赶往奉天殿！开大明门！迎百姓进来！ 给咱换礼服！今天咱这个皇帝老子一定为他们申冤做主！！” 从百姓开始闹的时候，各家的眼线，就跑回去报信了，别看他们平时飞扬跋扈，可是一旦冲了老朱的肺管子，无论是公是候也都通通腿软！ 胡惟庸府上 “胡先生，你可得给我们个准话儿啊！” “是啊，陛下手里到底攥着多少食盐啊！ “对！家里的现银已经快用光了！老子把当年的战利品都搬出来了！那可是传家的东西！” “都什么时候了，还他娘的说这些，我的亲军已经来报，百姓们去敲登闻鼓了！” “相爷您倒是说句话啊！！” 赵庸、郑遇春、朱亮祖等人，在胡惟庸的相府吵吵闹闹，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一着急更是嘴里爹妈满天飞。 “都别吵了！”胡惟庸脸上的肉直抽抽。 “事到如今知道来找我了？第三天的时候，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让你们收手，你们说什么也不听！一个一个像烂赌鬼一样！生生砸进去上千万两！ 现在你们到我的府上又吵又闹，我有什么办法？在那两位的眼里，我也只是个臣子而已！ 现在登闻鼓一响！你们一个一个不想对策，在我这里指天骂地有什么用！” 看到胡惟庸真生气了，这几个人还是畏惧三分的，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朱亮祖，也开口问道。 “现在事情已经办了，后悔也晚了！最难堪的后果也就是壮士断臂，把所有的事情都推脱到那群奸商身上！损失点钱，日后自然有法子捞回来！” 旁边的人也深以为然。 胡惟庸看见这一幕，肠子都要悔青了，他聪明一世怎么会和这种人勾搭连环？ “你们都是猪脑子吗？”胡惟庸砰的一声摔掉了茶碗。 “那群商人会任由咱们扣屎盆子？你们能保证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毛骧那猴崽子十八般酷刑下去，能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瞒得住吗？” 众人沉默了，毛骧的本事他们是见识过的，前元的死士他都能撬开嘴巴，更别说是几个商人了…… “那怎么办。”朱亮祖眉头紧锁。 众人默然。 “怎么办？”胡惟庸惨笑，“咱现在就是给皇上写告老还乡的奏折，看看陛下能不能看在多年君臣的份上，放我一马吧！” “老爷！！”胡管家满头大汗的冲到门外，隔着门大声喊道。 “陛下口谕！让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统统在奉天殿集合！还开了大明门，把闹事的百姓迎进去了！” 胡惟庸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神色木然。 满嘴叨念着两个字。 “完了！！！” 第43章 山雨欲来 数千百姓跪地一片！ 两个鹤发老叟，站在巍峨如山的承天门前，站在巨大的登闻鼓下，两个人三条手臂，奋力的挥舞着手臂粗细的鼓棒，一下又一下的击打在巨大的登闻鼓上！ 数百金甲卫士早已经闻讯赶来，在登闻鼓两旁列成长队，日光落在金盔之上耀耀生辉！ 老兵聊发少年狂，大声喝道。 “娃娃们！看着爷爷今天的威风！鞑子铁骑爷爷不怕，一根长矛就敢跟他们干！今天爷爷也不怕！能敲响这战鼓！值了！！” “咚！咚！咚！！！” 战鼓巨大的声音让人热血沸腾！ 一身大红袍的满仓，款款走出，沉声道。 “陛下有旨！宣尔等奉天殿见驾！” “呜………” 低沉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 大明门洞开！每一次都是朝廷一等一的大事！ 当年洪武皇帝朱元璋登基的时候，走的就是大明门，马皇后的銮驾也走过大明门，太子正妃常氏，嫁入朱家的那一天，走的也是大明门！ 而这一次大明门洞开，迎接的却是一群草民，衣衫褴褛战战兢兢，皇家的气势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一部分人心里已经后悔不已……… 其他人就在殿外，两位老者跟着满仓，往奉天殿走去。 宫廷长长的甬道，盔明甲亮的卫士，宏伟如山的宫殿，这群人哪里见过？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这就是等级，皇帝的东西，你看一眼都是罪过！ “两位老丈。”满仓罕见的和颜悦色，“一会见了陛下，不可乱看，跪地行礼要整齐，不用害怕，陛下特意让杂家告诉二位老者，有什么冤情就慢慢道来，不用慌张。” 到底是文化人反应快，老先生搭话道。 “小老儿谢谢这位公公，我们是乡野粗民，不懂规矩，您多费心……” 满仓满意点头。 “不妨事，不妨事，两位老丈怎么称呼啊，” “老朽刘因，”老先生客气的回答。 “老子………老朽张尚恩，”老兵则有点别扭。 “哈哈，”满仓轻笑，“杂家满仓见过两位前辈。” 又正色说道，“一会陛下不让你们抬头，绝对不能抬头，仰面视君有意刺王杀驾！可千万不能忘了！” “记住了，记住了……” 俩老头点头如捣蒜…… 奉天殿 老朱身穿窄袖圆领常服，衣服上有四团圆型龙纹，分别是前身、后背、两肩，都是金线刺绣，金光闪闪，头戴乌纱折上巾，再加上他身材高大，面容俊伟，整个人犹如天神一般。 满朝文武也都是身穿仙鹤孔雀，麒麟虎豹的大官，两位老者也都是见过点世面的，但也就见过几个穿鹌鹑的，这大官可是见也没见过…… 草民刘因，张尚恩，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 老朱声如洪钟，“两位老者有何冤屈啊？” “草民有冤屈，因为盐业衙门！” 轰……… 满朝大臣议论纷纷，消息不灵通，以为太子爷开办盐业衙门，哪里施政有瑕，引来了百姓叩阙，心中暗自盘算着为朱标开脱的办法。 而以胡惟庸为首的一派大臣，已经面如死灰。 “说下去！”朱元璋面无表情。 两个老头对视一眼，张因开口说道。 “陛下，民间无盐啊，从龙凤年间开始，食盐价格就与日俱增，吃不起盐，更是常有的事，老朽的村子，很多年轻人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半头白发了，就是因为没有盐，孩子婆娘浑身肿胀，遭罪呀………” “现在还是这样吗？” 朱元璋动容，“他说的这些事情，老朱可是太清楚了，毕竟是苦日子过来的，当初家里边只有一点点盐，朱元璋的父亲朱五四，自己舍不得吃，就闹了个全身肿胀的毛病……” “陛下，这事儿俺知道，俺和您说！”张尚恩一着急乡音都冒出来了。 “准！”老朱死死的盯着他俩。 “老秀才说的还是轻的！毕竟谁也不能挺着得病，还是要挤出点钱去买盐吃的。 但是盐市时常关门，没有关系，没有熟人，根本买不出来，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去黑市买！ 但是黑市的盐太贵，最贵的时候七八分银子才能买上一斤盐，里边还得掺杂点沙子石块！我们买不起就只能去钱庄借款子，万一收成不好还不上钱，就要用土地去抵债，村子里好多人已经因为这个成了破落户了！” “这么严重？” 老朱也是第一次发现，这小小的食盐里面竟然藏着这么大的学问，竟然能逼的好好的农户卖身为奴！ 老朱心情沉重，在他的天下竟然还发生着前元末年的事，当下问道。 “那两位老者这么多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呀？” 刘因稍微思考了一下。 “回皇上的话，山里有一些草药，烧成灰之后和盐的味道差不多，虽然不好吃，但也能凑合………” “陛下，老秀才不说实话！” 张尚恩也算放飞自我了，扯着个大嗓门直接开始嚷嚷，“逼没办法了，都是吃脏盐！在家里茅厕边上铺几块青石板，过几天就会有盐霜，就是那玩意儿吃着有股骚味儿………” “大胆！！！”满仓重重的甩了一下拂尘，拼命的提醒这个愣老头。 “陛下面前，怎能说出如此污秽之语？” “一边去！”老朱挥手让满仓退下，阴沉着脸发问道。 “那和盐业衙门有何无关联呢？！朕可是记得，盐业衙门白盐一分二厘银子一斤，可不算贵！” “陛下爱民之心，古今罕见！” “草民二人，都买到了十斤装的盐袋子，便宜的没话说！分量也足没有夹带，盐袋子凑几个还能给小孙子做件衣服！” “可是，陛下拳拳爱民之心，却被那些恶人利用了！草民这等百姓根本就没有买到多少食盐！大笔的食盐都被那些贵人老爷买去了！盐业衙门没货关了门！他们就开始在黑市高价卖盐！草民的乡邻已经哭声震天啊！” 老秀才刘因一口气说完，就拉着张尚恩咣咣磕头。 “草民死不足惜呀！顶天是茅房旁边多铺几块石板！可是这些人蒙骗陛下啊！！” 刘因这个70多岁的老秀才，前元考了四十年没中，洪武元年好不容易考上了秀才，但是也没有机会入朝为官了，毕竟岁数太大，而且仅仅是个秀才而已。 这回，他可是好好过上了一把君臣奏对的瘾头。 刘因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眼睛盯着奉天殿光滑的地面：“老头子这一生，进过皇宫大殿，和皇帝据理力争！死而无憾了！不枉自己寒窗苦读六十余载！” 而奉天殿上的君臣，可没人在意他。 一股死一般的沉默，弥漫整个奉天大殿。 第44章 胡惟庸案 老朱阴沉着脸，杀气四溢。 “二虎！” “臣在！” “现在就开始查！把盐业衙门的账本拿来，一笔一笔的查！”老朱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咱和诸位臣公就在这等着！查出来就在这宣读！有人证也直接带到这里！咱允许你便宜行事！” “臣，遵旨！” 二虎带着一队锦衣卫风似的冲了出去。 “满仓！”老朱勾勾手，示意满仓过来。 “奴婢在。”满仓躬身爬到老朱身边。 老朱喝了一口浓茶道，“外头的百姓和这两位老者，都带到偏殿去，弄点茶水点心，仔细问问，该记录的都记好，让他们回家吧！告诉他们，咱一定给他们做主！” 这回都安生了，文武百官都沉默不语，太子党的人老神在列，他们可都老老实实，盐业衙门是他们主子的新政，他们怎么可能暗中使坏？那不是等于拆自己的台吗？ 而胡惟庸的党羽可就百爪挠心了，要是在家，他们有太多的方法去安排，去疏通关系，可是老朱技高一招，让他们在奉天殿候着，在这谁能使得上手段？只有坐以待毙……… 老朱高坐在宝座上，眯着眼睛打量下面的大臣，每个人的表情都看看真真的，看到胡惟庸面如死灰，不由心里暗爽。 “还是标儿聪明，咱本来打算给胡惟庸安排一个谋反的罪名，可是这理由确实有点牵强，嘿嘿，还得是咱儿子，这一手民怨沸腾真是一步到位，还捞了一千多万两白银！嘿！！真带劲………” 瞥了一眼在角落里奋笔疾书的史官，老朱面上隐晦的有一丝笑意，但是很快就隐藏起来…… “宋濂这老头，还真有点本事，教的好！标儿这手段，比咱强！嘿嘿……” 老朱现在爱屋及乌，看宋濂以及太子一系的官比较顺眼。 “给宋学士看坐！这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宋濂做梦也没想到，老朱竟然会对他如此客气，仔细一想便心中了然，自己这是借了太子爷的光啊！ “老臣谢过陛下！” 宋濂给老朱行了个大礼，坐下了一半屁股，太子党的官员也都欢欣鼓舞。 老朱则和颜悦色的摆摆手。 “宋先生是文官榜样，不必多礼，哈哈……” 一盏茶的功夫。 老朱闭目养神…… 半个时辰。 老朱喝茶批阅奏折……… 一个时辰。 老朱让人上来简单吃食，分给文武百官，自己也喝了一碗小米粥…… 看老朱和其他官员吃的香甜，胡惟庸食如嚼蜡…… 哗啦哗啦，甲叶子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起来！ 二虎带着锦衣卫和宫廷侍卫，押送两个人，抬着一口大箱子，来到了奉天殿。 看清楚这两个人，胡惟庸面如死灰，正是他的胡管家和春桃。 “启禀陛下，臣在胡相的管家手里找到了和应天，两湖两广，还有河南商人的往来账本！臣粗略统计总计七百万两白银！” 老朱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胡惟庸，“胡爱卿这是怎么回事？七百万两白银，你收了这么多钱？快赶上大明一年的赋税了！能花完吗？” 胡惟庸面如死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平时口若悬河的利嘴，今天竟然语无伦次。 “陛下………陛下……！臣………” “算了算了，你不愿意说，就让二虎替你说吧！如果有冤枉你的地方，一定要告诉咱！明白吗！”老朱说话和颜悦色，可是越这样，胡惟庸就越慌！ “喏！”二虎答应一声，紧接着说道。 “这些钱都是胡相和商人们一起凑的，用于囤积食盐，账本上粗略统计，已经囤积了数十万石之巨！还有一些自发囤积的商人，则不在统计之列。” “好！好！好！”老朱怒极反笑，“胡爱卿真的是做的一手好买卖，比当年的沈万三还要精明啊！” 老朱从宝座上站起身来，气势如虹！ “囤积这么多食盐干嘛啊？黑市上高价卖？！还是要看着大明的百姓没盐吃啊！” 砰！！！ 一个茶杯在奉天殿的金砖地面上四分五裂！ 老朱怒发冲冠，大喝一声。 “咱真是白养了你！！” 胡惟庸已经筛糠了，他明白今天是凶多吉少了，铁证如山，任他巧舌如簧也翻不了案！ 胡惟庸涕泗横流。 “陛下，臣知错了，臣请告老还乡，看在多年臣为大明殚精竭虑的份上，饶了臣一回………” 这话一说，宋濂都没脸听了，这都是什么昏招啊，告老还乡？拉倒吧，不祸灭九族就不错了，囤积居奇，扰乱盐价！上千百姓叩阙鸣冤！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胡惟庸还想脱身？！ 天真！ 老朱都气乐了！ “告老还乡！真有你的，七百万两的朝廷平价食盐，到了黑市就能翻两倍！得多少百姓去刮青石板！多少百姓卖身为奴！！” 砰！！ 一个茶碗直接砸到了胡惟庸的脑门上。 老朱在宝座上张目欲裂。 “你是功臣，是为大明殚精竭虑，但不是你祸害百姓的理由！！咱没亏到过你！高官厚禄，哪个没给！你还要从百姓的嘴里挣钱！？” 老朱气的满脸通红！ “大元才倒了几年？！你这么黑心，就不怕他们揭竿而起，杀了你们这些官老爷！就像当初咱们一样！！” 这句话是说到满朝文武的心坎上了。 作为开国团队，他们谁没有抢过前元的贵人？武将谁没睡过前元贵人家的妻女？武将勋贵家里一个一个富得流油，那些钱哪里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吗？还是地里长出来的？ 老朱发完火，有点颤抖，满仓连忙上前搀扶。 “咱是真不愿意看到，大明就这么烂下去！胡惟庸！你这是陷咱于不义！！” 胡惟庸已经麻了，他明白自己彻底完了，瘫软在地，仿佛一滩烂泥，皇上对他大骂出口，而胡管家却连个绳子都没有绑！ 这胡管家明显就是锦衣卫！自己还苦哈哈的信任他这么多年！ “陛下注意龙体啊，哪朝哪代都有不肖臣子，陛下万万不可动气，有伤国本啊……” 宋濂神补刀，紧接着一群大臣跪地劝老朱不要生气… 老朱的心里已经爽爆了。 这么多年，他终于以压倒性的优势，把这群糟瘟的书生玩弄于股掌之间！ 演戏演全套。 老朱艰难的挥手道。 “锦衣卫，联同三司刑部，审查此案！把他们囤积的食盐重新运回各地盐业衙门，让百姓先吃上盐！” 锦衣卫，联同三司刑部这就说明，老朱要光明正大的审理此案，并昭告天下！ 胡惟庸可不想学秦桧，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成为千百年的反面人物！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蹭的一声原地蹦起！直奔金殿的柱子！ 二虎手疾眼快，一脚把胡惟庸踢晕。 老朱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的挥挥手。 “带下去吧！他的差事先由，徐达，李文忠，宋濂，刘伯温，汤和，一起兼着，什么事你们商量着来，告诉咱一个章程就行！” 徐达，刘伯温远在河南，在场的汤和三人跪地领命，隐晦的对视一眼，都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第45章 胡马南下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该发落的，都已经发落了，今天的朝会估计也就结束了，老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后宫，和马皇后吹嘘一下自己的儿子，在顺便给自己的亲亲好儿子写一封信，好好夸夸他。 “报！！！” 一个浑身血污的军士，连滚带爬的扑倒在奉天殿外，老朱面色一凝。 “快把他搀进来！” 李文忠身高腿长，快走两步一把捞起军士，搁在了大殿中央。 “快说！！”老朱知道一定出大事了！ “喏………”军士声音虚弱，勉强说道。 “瓦剌首领，乌格齐哈什哈，亲帅瓦剌骑兵二十万忽然进犯大同府！郭登大帅正据城而守，大同府无恙！但瓦剌骑兵袭扰大同后方！屠杀百姓！郭大帅请求陛下，派大军杀退瓦剌游骑！护大明百姓！！” 一封带着血的战报被送到了满仓的手里。 老朱三下两下的打开看完。 “那乌格齐绕过大同坚城，屠杀掠夺我大明子民，骑兵来去如飞，娘的！！” 老朱一把抄起自己宝座旁边的战刀，大喝一声！ “给咱敲聚将鼓！所有武将五军都督府议事！” “陛下且慢！！” 宋濂这个时候冒了出来，老朱也是一愣，但是看在亲儿子的份上，还是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 “太子殿下正在河南，如果山西战事糜烂，极有可能殃及，请陛下速速下旨召太子回京，以固国本！” 老朱这才反应过来，这河南和山西朝发夕至，自己这儿子虽然哪里都好，但就是不善武事，万一他脑袋一热，带着虎威虎贲两支大军开往山西，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那可就天下大乱了！ 一国太子战死沙场！这样的后果老朱想都不敢想。 “对对对！！宋先生老成谋国之言！” “满仓你去传咱旨意！命太子朱标火速回京！魏国公徐达统领本部人马，节制河南各卫兵马！随时准备干他娘的！！” “喏！！！” 老朱这边的圣旨八百里加急送往河南。 而朱标那里已经准备大军开拔了。 “太子爷，您别去了，算咱求你了行吗？估计皇爷那里让您回京的圣旨已经发出来了，您这又是何必呢？” 毛骧和徐达已经劝了朱标一上午了。 自从知道瓦剌骑兵入侵大同以后，这太子爷就像吃了火药一样，披甲执刀就要带兵支援，徐达和毛骧就死命的拦着。 他们哪里敢让这位爷上战场，公事公办来说太子储君是不可以上战场的！私事方面来说，这可是他徐达的亲女婿！ 看女儿的样子，估计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女儿岂不是得守活寡！ “你们都不用劝了！”朱标身披金甲，手持战刀。 “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虎威虎贲的最高统帅是孤！你魏国公只是来辅佐孤的而已！出了事儿也怨不到你头上，你怕的是什么！小小瓦剌竟然敢捋大明的虎须！他娘的，活腻歪了！！” 徐达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自己还真就是来辅佐人家太子爷的，虎威虎贲是人家的皇帝爹，给人家撑腰的，……… 刘伯温也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也来不及通报，一个跟头就钻进朱标的房间。 “太子殿下三思啊！！…………” 朱标被吓了一大跳，才看清楚是刘伯温。 “刘先生，好俊的身手啊，估计去街头卖艺都能挣二两银子，哈哈哈………” 刘伯温脸色微红，朝朱标拱手行礼道。 “太子殿下莫要取笑老臣啊，老臣是听闻您要去大同？特地赶来死谏的！…………” 刘伯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标挥手打断。 “大敌当前死什么死？孤还得用你坐镇河南为大军保驾护航呐！” 刘伯温和徐达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生无可恋。 不说别的，要是这位爷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他刘伯温徐达的命保不住不说，二人九族的脑袋估计都得被盛怒的老朱拧下来当尿壶……… 二人无可奈何，劝也劝不听说也说不过，正在踌躇之际。 神机伯求见！ 朱标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快让他进来！” 一步登天的老铁匠刘铁军，佝偻着老腰，一瘸一拐的进了太子别苑。 “神机伯不必多礼！快说说准备的怎么样？” “回太子爷的话，老臣日夜赶工，机关炮，已经整装调试好了七百二十余门，子炮三千多个，另外殿下吩咐的新式火炮，因为工艺简单，已经生产的一千多门，炮弹两万余！” “好！！”有了这些东西，够那群孙子喝一壶了！ 朱标心中大定。 “康茂才！” “标下在！” “传孤的将令，大军开拔！去大同杀鞑子！” “喏！！标下领命！” 康茂才隐晦的看了徐达一眼，徐达也无可奈何，低头不语。 “不要这么担心嘛！” “孤是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这二十万贼军，基本都是骑兵，瓦剌人是不缺马匹的，可是咱们大明缺！如果和他们硬碰硬，损失惨重的一定是咱们！所以必须要出奇至胜！” “而且孤也不会亲冒箭矢，两位不用担心！” 徐达闷了半天也没有说话，眼看着事已成定局，只能行礼说道。 “太子殿下执意要出兵，臣也不拦着，但是臣必须同往！殿下的战术战法，也一定要和老臣商量……” 徐达也是没办法了，亲姑爷儿是劝不住了，那他这个做老丈人的，也就只能保驾护航了，他已经想好了，打赢了就为太子上表请功，打输了就自己上表请罪。 而且……… 徐达心中暗自咬牙：“就算是拼光了虎威，虎奔，两支精锐！也要把这位不听话的太子殿下，全须全尾的送回应天！” 朱标一把扶起了自己的老丈人。 “有徐叔叔为孤出谋划策，此战必胜！” 此时此刻的应天城 李文忠拿着墨迹未干的圣旨虎符，火急火燎的去了京军大营，这京营全部都是开国之兵，大明王朝的底蕴所在，老朱这次下血本拿出了十万，交给他李文忠，让他会和徐达，联手痛击瓦剌。 在出发之前，老朱还拉着他的手再三嘱咐。 “如果太子殿下不回来，或者不听话上了战场，一定要把他囫囵的送回来，哪怕丢了大同，甚至丢了整个山西！老朱都不会怪罪他！” 京营不愧是精锐中的精锐！ 小半个时辰，十万大军就整装完备。 李文忠跃马扬鞭。 心里暗自疯狂祈祷！ “小祖宗！！你可悠着点啊！！！” 第46章 同仇敌忾 一眨眼的功夫，朱标就带着徐达连同六万大军出征了，临行前还情真意切地对刘伯温说道。 “孤的后背就交给刘先生了！多造火器，多备军械！前线六万将士连同孤在内！就看刘先生的了……” 刘伯温还没有反应过来，朱标就已经走远了。 缓过神来以后，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储君出征，这是拿朝廷百年基业在赌！大明输不起，他刘伯温更输不起！ “神机伯，现在这开封府可就剩下咱们二人了！” ”你我可是太子爷的后背！一定要同心协力打赢这场仗！” 刘伯温习惯性的先和同僚攀攀关系，方便以后的工作，可是这老铁匠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小人………不是………本伯爷………不是……哎呀！！刘大人啊，咱是个粗人，不懂弯弯绕，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让咱干啥咱就干啥！能帮上太子爷怎么着都行！！” 还是真应了那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刘铁军一步登天，对朱标可谓是忠心耿耿，听说朱标要打仗，带着七千工匠日夜赶工，好像打了鸡血一样……… 刘伯温也正色起来，毕竟是军国大事！ “那好！从今天开始石厂全面停工，所有人手全力赶制军备！违令者斩！神机伯全权负责军备制作，务必保证质量数量！” “好！老头子这就去！死也死在作坊里！” 刘铁军一句废话都没有，转头离去。 就剩刘伯温一个人了，他才缓缓的瘫坐在太师椅上，一口气喝了一盏茶，狠狠的喘了几口粗气。 “太子爷！刘某的身家性命可就压在你身上了！不知您有何奇遇，逆天改命，卦不在五行！但是刘某，刘某愿意陪着您疯一把！！” 没有誓师大会，没有豪言壮语。 朱标带着两万铁骑，四万护兵，浩浩荡荡的出发，路途当中碰到了几股瓦剌骑兵，也被虎威军的三眼铳打成了筛子。 “殿下，咱们出开封三十多里了，前面是朱仙镇，当年岳大帅第四次北伐最好一战的地方！ 朱仙镇的最中心就是一座很大的岳王庙，小的时候父亲带我去过呢………” 徐妙云穿着亲兵的服饰，跟在朱标身边，徐达也臭着一张老脸，跟在后面龇牙咧嘴……… “哦，孤听宋师讲过，岳将军在这里击溃了数千金国骑兵，朱仙镇之战是第四次北伐的最后一战，此战之后，岳家军就可以包围开封了！” “是啊，徐妙云的小脸皱了皱。” “可惜岳大帅雄才大略，可还是受秦桧小人的陷害，十二道金牌功亏一篑，风波亭父子二人命丧黄泉…………” “哈哈哈！”朱标大笑，“咱们的女诸生也认为岳将军冤枉？” “千百年来都是这么认为的！” 徐妙云似乎很不满意朱标的态度，优秀的女人自然是骄傲的，朱标也没有过分打击她。 “殿下可是理亏了？” 徐妙云不顾老父亲在一旁狂使眼色，开始狂怼朱标。 朱标笑了笑，没看徐妙云，自顾自的说道。 “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样，所得到的结果就一定不一样，你们看在岳元帅的角度是什么呢？是臣子，是百姓？还是什么呢？” 这问题有点超纲了，徐达已经低头不说话了。 朱标笑笑继续说道： “而孤用赵官家的角度看了看，这岳将军确实该杀！ 你们想想，好不容易熬走了两个长辈，继承大统，就冒出来一个楞头青，天天要收复中原，迎回二圣！都回来了，他往哪儿放？ 给他钱给他武器装备，让他给国家练一支精兵，人家转头就叫个岳家军，当兵的只知道岳元帅不知道皇帝，谁知道他岳元帅是忠是奸呢？ 再加上老赵家得国不正！陈桥兵变，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自然怕这种威望又高，无欲无求的统兵大将！ 也有一部分朝廷昏庸，皇帝暗弱的原因，这些原因加在一起，他岳元帅不该死吗？” 徐妙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徐达神色凝重。 “你看看，你看看。说说历史，何必这么凝重呢？咱们就当是在激扬文字，何必想多呢？” 朱标是真没有别的意思，而徐达却说啥也不往这方面谈了，而且偷偷的把徐妙云叫到一边好顿教育。 对此朱标也很无奈，他只想和大家平等相处，却不想说句话，别人都能想多。 “报！！！” 一个传令兵声嘶力竭地扑倒在朱标马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殿下，您去看看吧！朱仙镇被鞑子屠了！两千兵丁和万余百姓，都死了………呜呜呜………” 传令兵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了，朱标坐在老朱的火龙驹上，四肢有点僵硬，脸色也不好看。 过了一会儿才声音沙哑的说道。 “派出三倍的游骑！严防瓦剌骑兵偷袭！紧急情况以号炮为令！其他所有将士和孤徒步去看看朱仙镇的百姓！” 低矮的城墙之下。 那本应该在风中猎猎招展的‘明’字纛旗,已然残破褴褛,被随意的丢弃在血水之中。 城楼之上更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却无人向前清理,浓浓的血腥味与汗臭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大火依然没有熄灭，弥漫的黑烟中，竟然掺杂了一丝烤肉的味道！ 城门残破，一段钉满箭矢的攻城巨木，被随意的丢弃在一旁，门洞里更是尸积成山，地上的血水都汇聚成了涓涓小溪，朱标的龙纹马靴踩到地上，一阵滑腻。 一路上残垣断壁，家家冒着黑烟烈火，家家都有枉死英魂，战争就是这样，男人的头颅被挂在树上，女人的残衣被扔在地上！ 朱标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臭味儿，让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把推开要搀扶他的徐达。 “去岳王庙！” 朱标的声音好像两片薄铁在摩擦，徐妙云担心的想上前安慰，被徐达用眼神制止。 岳王庙很快就到了，岳王的神像被砸个粉碎，神像前的空地上有一个巨大的京观！！ 朱标看到眼前的惨剧，几乎晕倒过去，但是他强自撑着，他不能倒下，他倒下了，这六万大军怎么办？他倒下了，这血海深仇何人去报？ 将士们也陆陆续续的来到空地，一个个喘着粗气，通红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弟兄们都看见了吗？” “鞑子！杀了咱们这么多人！” “怎么办啊？” 朱标好像在问自己！也好像在问全体将士！ “杀！！！！” 将士们张目欲裂，杀气腾腾。 朱标解下了自己的披风，华丽的披风，一面明黄色一面大红色，毫不怜惜的铺在地上。 朱标用手蘸着京观汇聚的血泥，在自己的披风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死”字！ 随手操起一把长枪，把披风挑到半空！ 大声喝道！ “弟兄们！此战国恨家仇！如不能尽杀瓦剌！咱们都无颜面对家乡父老！ 都看看啊，都看一看！ 我们的身前屹立着大明百姓的冤魂！ 我们脚下的大明土地正在燃烧！ 我们心中的仇恨正在沸腾！ 我们身后的大明！正在跟随咱们的马蹄！和咱们一起尽杀鞑虏！ 山西是个好地方！大同城也是一个好地方！我朱标就和你们一起死在这里！！” 朱标奋力的摇动着“死”字旗！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 “杀虏啊！！！！” “杀虏啊！！！！！！！！” 第47章 坤帖木儿 一支军队，是一定要有信仰的，皇明的军队，为什么可以把纵横欧亚大陆的蒙古铁骑打的节节败退？因为这支军队，不是朱元璋的，不是大明朝的，而是代表着被蒙古铁骑蹂躏百年的汉人！ 这支军队，是汉人的子弟兵，所以他们悍不畏死！因为他们一旦后退，他们的祖先会在地下哭泣！回到家乡会被乡邻唾骂！ 这种军队，出征之后，只有两个结果，大获全胜，或者全军覆没！ 整个朱仙镇，就剩下数百人，没有青壮，没有老人，都是半大孩子，被长辈藏在石缝地窖里，活了下来！ 看着这些神情麻木仇恨的孩子，朱标没办法，只能把他们留在军中，山西不安全了，瓦剌骑兵四处流窜，不能让朱仙镇的种子再出意外！ “把他们都编入辎重营吧！”康茂才领命而去 朱标拍拍一个最大孩童的脑袋，柔声问道。 “叫什么名字啊？” “石勇！”十五六岁的男孩一脸血污。 “好名字啊！”朱标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递给他。 “这些孩童你最大，你要管着他们！让他们听那位大叔的话，这个是孤给你的俸禄！听明白了吗？” “喏！”石勇像模像样的行了个军礼。 朱标也挤出了一丝微笑，示意他跟着康茂才。 老丈人徐达看朱标没事了，凑合过来。 “殿下，不可意气用事啊！打仗死人很正常！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这是为将者大忌啊！……” 朱标淡淡的看了徐达一眼。 “徐叔叔，没有仇恨还打什么仗？我身为大明太子，如果不能为大明百姓报仇，我还不如回应天皇宫！天天莺歌燕舞，之乎者也，不快乐吗？” 朱标挥手打断了，要说什么的徐达，继续说道。 “皇家富有四海，但皇家也要为天下万民负责！这些百姓，用民脂民膏养活皇家，养活军队！他们枉死！我们就要为他们复仇！！” “堂堂皇明朱家不为百姓做主！还不如回凤阳老家种地！”朱标说到这里暴喝一声！ “来呀！！” 汪兴祖铿锵而来，以手捶胸行了军礼。 “殿下吩咐！” “把孤的太子龙旗打出来！所有游骑加明黄龙旗！告诉瓦剌孤在这里，孤在这里准备和他们决一死战！” “殿下三思啊！” 徐达，毛骧，康茂才，汪兴祖，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 “如果瓦剌骑兵主力来攻，我们两万骑兵没有招架之力啊！ 而且，朱仙镇无险可守，只能和瓦剌骑兵野战，咱们太吃亏了！” 朱标一脸坚定，拔出战刀插在了地上，大声说道。 “孤知道，但是孤别无选择，不然等朝廷的大军来了，山西都成了一片死地！孤也不能坐视不管！” 朱标语气放缓又说道。 “快请起，这是军中，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几位将军宽心，大同城的郭登和十万大军，是不会轻易放过瓦剌主力的，就算是知道孤来了，瓦剌顶天能派出来五万人，已经是极限了！ 不然攻城人数太少，郭登那小子势必会出城袭扰，到时候瓦剌就头尾不能相顾了！乌格齐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而且孤猜测，少则五日，多则七日，朝廷大军必到！到时候会师朱仙镇，里应外合！就可以全歼瓦剌骑兵！” “朝廷哪里知道咱们在朱仙镇，殿下啊，三思啊！不能以身试险！大明可以死一百个徐达，不能死一个太子啊！您…………” 朱标笑着拍了拍徐达的手背。 “徐叔叔不用担心，朝廷一定知道我们在朱仙镇，锦衣卫的信鸽可从来没有断过！对吧！毛指挥使！” 毛骧脸色惨白，五体投地，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呐呐的想说什么，可是想来想去怎么说都没有理由，只能一个劲磕头…… 朱标则毫不在意的扶起毛骧。 “这是干什么，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传递个消息怎么了，父皇不也是关心孤，想知道孤在做些什么吗？ 你现在就去给父皇传信，说孤决心拯救山西百姓，必奋勇当先，不堕父皇威名！！” 明黄色的太子龙旗迎风飘扬，十几里外都可以看见，朱标全军进入战备状态，掩埋受难百姓，修补城墙，有水泥的帮助，也不算太难。 山西境内坤帖木儿大营 这坤帖木儿是阿里不哥大汗的后裔！ 也算一代枭雄，当年乌格齐和他暗自联盟，以额勒伯克汗不尊人伦，夺取儿媳鄂勒哲依图，并残杀长子哈尔古为借口，兴兵袭杀额勒伯克汗！ 乌格齐立即拥立坤帖木儿为大汗，阿里不哥后裔再次夺取北元蒙古大汗之位，虽然实权大多数都在乌格齐的手里，但是他手中也是有五万铁骑的！ 这次他和乌格齐一起兴兵攻打大同，就是趁着河南水灾，大明春耕的机会，好好的打一次草谷！ 一是，想打大明一个措手不及！ 二是，趁机在蒙古诸盟面前，展示一下他这个大汗的威名！ 所以他留下乌格齐去啃大同城那块硬骨头，坤帖木儿自己则窜到山西境内，疯狂的烧杀抢掠！ 这几天他过的很舒服，中原的美酒佳肴，雪白滑嫩的美人，让他流连忘返，中军大帐也是夜夜笙歌，美酒美食的气味飘出好远…… 马头琴悠扬的声音，和女子的惨叫格格不入，而坤帖木儿则听的有滋有味…… 鬼力赤喝了一口山西的汾酒，面色通红，摇摇晃晃的对坤帖木儿说道。 “大汗！今日孩儿们出去打野食，看到被咱们屠城的朱仙镇，又有人了！” “哦？？” 坤帖木儿也好不到哪去，双目通红充血，狠狠的啃了一口羊腿。 “又有胡扎回去了？派孩儿们去杀了不就好了？！” （“胡扎”是元代蒙古人对汉人的蔑称，大意是仆人，和不守诚信的人，） “可不简单！” 鬼力赤挥手驱散了舞姬，神色凝重的说道。 “大汗！明军来了一万多铁骑！还有三万余的杂役！而且有大明的太子龙旗！” “什么？！这可是真的！！” 坤帖木儿一把抓住了鬼力赤，神色激动的问道。 “应该错不了！末将昨天今天派出了二十多次游骑！探马军司也证实了！” 鬼力赤眼神中杀机弥漫！ “哈哈哈哈哈！！长生天保佑！阿里不哥先祖保佑！” 坤帖木儿一把抓起弯刀，对鬼力赤说道。 “那么，我的好安达，如果大明的太子死在山西，整个中部平原都将是我们的牧场！” “愿为大汗赴汤蹈火！！！” 第48章 朱标骂阵 三天时间，在混凝土的帮助下，朱仙镇城墙已经被修补好了。 城墙里外还造了好多高台，高台上安装了上千口大铁缸，除了朱标从舞阳县带来的兵，没人知道这些东西是干啥的…… 这些兵都是河南灾民，都是受过朱标天大的恩惠，保住了全家没有饿死，对朱标死心塌地，怎么问都不说，问急了只说这些大铁缸是用来装金汁的……… 金汁就是大粪汤烧开了，这下谁也不愿意碰了。 朱标这几天也是忙的昏头涨脑，好不容易布置完了，想休息休息，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是大战前的血腥味！” 徐达打了一辈子仗，这是他的总结。 因为朱仙镇被屠城之后，方圆十几里都没有什么人烟了，可是今天竟然来了两波商队，几十个樵夫！ 要是说这里没有瓦剌的探子，说死他，他都不信…… 徐达还是一如既往的跟在朱标的屁股后喋喋不休。 “殿下！老臣今日仔细的看了一下地形。” “这朱仙镇地处黄河平原，地势平坦，是黄河冲出来的平地，也是黄河泛滥的中心，总体地形由西北向东南倾斜的，现在正是雨季，如果咱们挖开黄河大坝，将可以冲散百万大军！而殿下身居高城，必可安然无恙！” 这战法太绝户了，属于伤人一千自损一万！ 而且每一次华夏人把掘黄河当成战法的时候，都是到了华夏民族亡国灭种的关键时刻，被强敌逼迫的毫无办法，才会出此下策。 从炎黄二帝的时期开始，华夏人就深深的知道这条黄河的威力，而徐达今天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给朱标献上了这条计策，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但是这种计策朱标是断然不能采纳的，刚想开口训斥，但是徐达憔悴的脸色和熬的通红的眼睛，让朱标不忍心开口。 亲手给徐达倒了一盏茶。 “徐叔叔的良苦用心，孤知道了！但是这种绝户计，孤是断然不能采纳的！” 徐达一口把茶水干了个底儿朝天，霍的一声站起身来。 “此事与太子殿下无关，全是老臣一人主张！” “你……” 朱标语塞了，他刚开始只把徐达当成自己的政治资本，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徐达为自己着想，竟然到了牺牲自己的地步。 如果这个罪名扣在了徐达身上，徐达必死无疑，哪怕老朱明知道徐达在帮自己的亲儿子，也没有办法，到时候如果徐达不死，就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而徐家也会大概率失去魏国公这个爵位，失去铁打的富贵！ 朱标只能温言相劝。 “徐叔叔，你这又是何必呢？孤自有办法，定能给瓦剌骑兵迎头痛击！你要相信孤！” 可是徐达今天算是头铁到底了。 “殿下的依仗，可是那七百多门机关火炮？” 朱标没有说话， 徐达则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殿下！纸上谈兵可不好！机关火炮确实是攻杀利器，但是不适合野战对付骑兵！瓦剌骑兵是马背上长大的，都是马术高手！机关火炮是实心弹，能打到几个？打不到的！ 能克制骑兵的，只有更强的骑兵！我虎威，虎贲，确实是天下铁骑！但是也不能以一敌三！ 殿下啊！收手吧！老臣的游骑已经看到了大股瓦剌骑兵！足足有数万之多啊！ 老臣为殿下断后，您带着妙云快走！” 朱标听着感动，但是他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从后世带来的知识。 正要说话，忽然！ 朱仙镇外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得大地都在轻轻地颤抖，举目望去，但见道路的尽头出现了铺天盖地人马！ 青色的大纛在苍穹下迎风飘扬！那是瓦剌的王旗！ 灰褐色的皮甲上还粘着没有凝固的血迹！散发着蛮荒的杀气！参差的铁枪弯刀直插天空，泛着冷冽的寒光，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 瓦剌骑兵以排山倒海之势奔涌而来，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犹如海潮般袭来，令人望而生畏！ 朱标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规模的骑兵队伍，不由侧目，徐达看在眼里，不由更加失望…… “殿下，快走吧，老臣誓死不会让胡虏继续南下！” 徐达苍老的面容，半白的头发，在夕阳下格外坚定！ “哈哈哈！！” 朱标忽然开怀大笑，“徐叔叔啊，徐叔叔，你可是认为孤，怕了这些鞑子！” “来呀！！” “传孤的将令！开门迎敌！徐叔叔同往！” “喏！！” 康茂才大声回应！ “哎！！”苦劝无果的徐达只能长叹一声！ 城门洞开朱标身穿金甲，走在大军的最前边，明黄色的太子龙旗迎风飘扬，和瓦剌青色的大纛遥遥相对！ 虎威虎贲，两万铁骑，已经列队完毕，人人脸上毫无惧色！ 他们是大明的开国之兵！ 骏马弯刀他们见过，杀过！ 比这个更多的鞑子，他们也见过，杀过！ 瓦剌的骑兵在一处小山坡上停住。 大纛移动，十几个骑士跟着坤帖木儿，策马上前！ “大明的太子殿下！可敢出来一叙啊？！都听说明皇朱元璋虎父犬子！继承人只知道读书画画！你们汉人徽钦二帝的书法画作，我这有不少！一会本大汗送你几箱！！” 坤帖木儿看了朱仙镇的防御，是完全看不懂的章法，他自认为是兵法大家，他看不懂，就一定是这里的明军不懂行。 只道是自己吃定了朱标，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朱标听了这话气的七窍生烟！这可是汉人永远的痛，后世听到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都热血沸腾！何况是这个汉胡并存的时代？ 当下拍马上前，徐达，康茂才，汪兴祖急忙跟上，太子龙旗招展，比大纛高一点……… 朱标安坐在火龙驹上，朗声开口。 “你就是那个勾结乌格齐以下犯上，兴兵袭杀额勒伯克汗！凶恶如毒蛇一般的坤帖木儿？” “听说你把你的母亲献给了乌格齐，求他拥立你为大汗？你父亲在天之灵知道吗？祭祀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啊？？” “同为一国皇族，孤羞于和你这等厚颜无耻之徒，同立于这青天之下！！” 朱标有点不讲武德了…… 这个事儿如果在成吉思汗时期，还真就根本不算事儿，人家看的都比较开，毕竟成吉思汗的大儿子术赤，都不知道是谁的儿子，但是中原一百年，说不汉化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时间地点，多少有点尴尬…… 他们的对话，就是坤帖木儿引经据典的嘲讽朱标。 而朱标上来直接就，我擦你娘………… 第49章 皇明永昌 有点尴尬……… 坤帖木儿感觉，身边的亲卫看自己的眼神都是异样的，老脸涨的通红，有一种吐血的冲动，不是说大明的太子斯斯文文，是个读书人吗？ 怎么一开口就问候自家老娘……… 可是，吐血归吐血，输人不能输阵，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大声喝道。 “本汗是黄金家族的天衍贵胄，不和你朱家的泥腿子作口舌之争………” 坤帖木儿还没有说完，朱标就打断了他。 “哈哈哈哈，你个卖母求荣之徒！还天衍贵胄！” “你也配！！！” 朱标一口大黏痰吐在了地上，紧接着说道。 “黄金家族天衍贵胄，是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那个被本太子的老丈人吓的弃城逃跑懦夫！你们都是个屁！都是我大明的手下败将！” 徐达在朱标身后，一听这话，腰杆子瞬间挺了起来，顺便朝着坤帖木儿拱拱手，笑呵呵的说。 “正是老夫，正是老夫，承让了…嘿嘿………用力过猛……哈哈哈哈………” 坤帖木儿听着上半句还挺得意，下半句差点没让他吐血，在加上徐达一脸贱样，气的他眼前发黑…… 不过作为蒙古人来说，不战而逃，确实是特别耻辱的事情…… 坤帖木儿脸色铁青。 “你………你………朱标……你像个女人，只会趁口舌之利吗？还有徐达，你掺合什么，我们同为皇家，你只是一个臣子！” 朱标接过话来，用马鞭子指着坤帖木儿道。 “那是孤的老丈人！搞不好他还睡过你们惠宗的皇后，算是你祖宗！！” 徐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殿下不要瞎说，老臣洁身自好，都是手下的儿郎干的好事儿………” “啊！！！” 坤帖木儿怒发冲冠，狠狠的把马鞭掷向朱标！ 朱标这个正主倒是没啥反应。 可是徐达就防着他这手呢，刀出如虹，马鞭被一刀两断，侧着脑袋对朱标说道。 “殿下，这鞑子不会被你气哭了吧……” “战场上见吧！希望你的刀剑和你的舌头一样硬！” 坤帖木儿气哄哄的用刀鞘拍了拍马屁股，回到了自己的中军。 朱标也在将士们的簇拥下，回到了朱仙镇城下。 城下虎威虎贲两支军队，旌旗如山刀枪如林，人马俱甲！士兵们用仇恨的眼神望着瓦剌骑兵！ 朱标随手用马鞭指的指，对面黑压压的瓦剌骑兵。 “徐叔叔，如果这场仗是您指挥，您会如何来打？” “老臣来打？” 徐达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隐藏不见，神情坚定的对朱标说道。 “如果是老臣来打，老臣会先用火器轰击敌阵，打乱对方骑兵的攻击阵型！ 再用护兵组成铁盾长枪方阵，对敌军骑兵进行全面冲击，挫败敌军骑兵锐气！ 再用虎威虎贲两只重甲骑兵冲击敌方中军！只要打杀了坤帖木儿，此战必胜！” 不得不说徐达是战术大家，一套战术下来行云流水，把手里有的兵种用的淋漓尽致！朱标如果没有提前准备，那么这个方案一定是最好的！ 可是朱标作为现代人，怎么可能用徐达这种打烂仗的办法？ 可能是被朱标骂的狠了，坤帖木儿回到中军就开始组织冲锋！ 经过简单的祭祀之后。 瓦剌骑兵开始冲锋，大地颤抖，灰暗的苍穹下漂浮着一朵朵浓重的乌云，胡儿手握弯刀披头散发嚎叫着冲锋而来！！ 惨烈的气息四散开来。 几只秃鹫都从参差的云层后悄然飞来，在低空盘旋着，发出阵阵高亢刺耳的叫声，它们都知道，一会这里就是它们的饕餮盛宴！ 朱标不慌不忙。 轰！！！！ 正在冲锋的瓦剌骑兵，脚下忽然冒起了，一个个膨胀的火球，紧接着就是铁蒺藜石子横飞！瓦剌骑兵本来就身穿皮甲，战马更是没有丝毫防御！顿时一片血雾在身上飘起……… 紧接着就是刺耳的惨叫声。 这东西威力大的惊人！火球方圆十数丈之内，人马皆裂！血水喷的满天都是！ 徐达目瞪口呆。 “殿下，开炮了吗？没听着声啊？这距离最少还相隔好几里路！是援军到了吗？” 朱标老神观看，听到徐达的问话。 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棍子，小东西有一头带着根绳子，精致好看，朱标把一边的绳子用力一拔，另一边就喷出数寸长的火焰，能维持数个呼吸的时间。 “这………”徐达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丈人还看不懂这点小把戏吗？”朱标塞了一根给徐达，把这小棍子塞进火药桶里，绳子和绊马索相连………… “好东西呀！真是好东西呀！”徐达小心翼翼的把这个东西塞进了袖子里。 轰隆隆的爆炸声继续，但瓦剌骑兵却没有丝毫溃败之意！ 朱标叹了口气，“这就是火药不够！要不然都不用儿郎们动手！” “徐叔叔你看好了，孤的这种战法叫做闪电战！就是把所有的优势力量集中到一个点，瞬间爆发出来！硬碰硬的砸碎正面来犯之敌！” 不等目瞪口呆的徐达回话，朱标就摇动令旗。 “七百步洪武巨炮开始自由攻击！” 高台一个个所谓装金汁儿的大铁缸开始怒吼！ 一个一个用绳索缠绕的布包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拖着黑烟，落在了瓦剌的骑兵方阵中央。 爆炸声惊天动地，包裹落在地上，十丈之内尽成焦土！被爆炸轰下马来的瓦剌骑兵，拖着残肢断体，在地上哀嚎，还没有来得及感受痛苦，就被后边的同伴踩踏致死！ 硕大的马蹄踩碎他们的胸膛，踩碎他们的头颅！把他们踩成血泥，和大明的土地混在一起！ 望着眼前惨烈的一幕，徐达懵了，六万将士也懵了……… 徐达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呐呐的说道。 “殿下运来的大铁缸，是炮？？” 朱标扫了一眼徐达，用肯定的语气告诉他。 “是炮！” “哦……好粗的炮……” 徐达望着下面的一片火海，似乎还没有缓过神儿来。 “叫什么名？” “以前叫没良心炮！”朱标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不过现在他叫洪武巨炮！” 朱标唰的一声抽出自己的宝刀。 “炮声要停了！该干活了！” 大明骑军方阵 朱标策马走到阵前，手握战刀大声的对他们说道。 “炮声要停了，又要和护军一起冲锋了！” “但是孤知道，护军当中都是你们的兄弟父亲，孤还知道，每一次打仗都是他们在前方送死，为你们骑兵开辟冲锋路线！每一次打完仗之后，受伤的，落下病根的骑兵就会去当护军！来保护自家的小辈！ 但是今天，孤想让你们冲锋在前，被保护了那么多回，孤今天和你们一起，来保护他们！有没有害怕的呀？有没有胆怯的呀？” 铺天盖地的声音回答了朱标！ “没有！！！” “好！！”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天孤和你们一起浴血奋战！和你们一起冲锋陷阵，前几天孤曾经说过，要么全歼瓦剌骑兵！要么咱们就一起死在这里！ 今天没有皇子，更没有太子殿下！只有大明朝的士兵！我们生死与共！！” “皇明永昌！华夏永昌！！” 第50章 毫不留情 “皇明永昌！华夏永昌！” 将士们双目充血，青筋暴起！仇恨的眼光恶狠狠的盯着瓦剌骑兵！ 朱标策马阵前，缓缓地抽出战刀，刃若游龙寒光闪闪，火龙驹喘着粗气，马蹄跃跃欲试。 忽然！ 咚！ 咚！ 咚！ 城头响起了鼓声，远远看去，巨大的战鼓下，一个瘦小的身影奋力的挥舞鼓棒，一下又一下的击打鼓面！ 身影一把扯下头盔，三千青丝瀑布而下！ 朱标勒马回头，喃喃自语。 “是妙云……” “殿下万胜！大明万胜！”微弱的声音传到朱标的耳边，传到将士们的耳边！ 徐达在军阵中老泪纵横。 朱标深深的看了一眼城头上的身影，决然的拽了一把缰绳，火龙驹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 “弟兄们！杀虏啊！！” 号炮声一响，朱标一马当先，重骑兵紧跟其后。 两万重骑冲阵，脚下的大地也跟着晃了几晃，马蹄的轰鸣声贴地传来，掀起一阵烟尘！ 反应不及的瓦剌骑兵，和朱标的铁骑狠狠的撞在了一起！战马的嘶鸣声，和骨骼的破碎声连在了一起。 喊杀声四起，整个旷野间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哭喊惨嚎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四野肃杀，血染大地。 朱标身穿金甲，手持战刀，刀锋划过皮甲，好像切豆腐一样，破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披头散发的战士落马，被踩个稀烂。 徐达，康茂才，紧紧的护在朱标两侧，左突右杀。 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一支支利箭从耳畔呼啸而过，刀剑交击，惨叫声四起！这个时候，落马就等于死！ 满目血肉横飞！满目的刀枪相撞！ 护军方阵暴雨般的箭矢飞掠着，一个个咬牙切齿，手上被弓弦勒破的伤口也毫不在意！ 飞射的箭矢穿透战甲军衣，飞溅的血污在空中抛洒，士兵的头颅滚落在地，依然双目圆睁！不肯屈服！ 不散的英魂似乎还在阴霾密布的空中嘶吼，一双双杀得血红的眼睛在狰狞的面孔上闪动着仇恨的光芒！ 空气中飘散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天空硝烟弥漫，大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虎威虎贲，洞穿的瓦剌的骑兵阵型！ 护军方阵登场！ 一瞬间，整个旷野布满了黑压压的士兵，好像潮水一般迅速涌来，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声，箭矢暴雨般呼啸着从天而降， 瓦剌骑兵已经被分割包围！虎贲虎威肆意冲杀！ 包围圈中心 毫不畏惧的护军士兵们满脸血污，眼神里透着决一死战的冲天豪气，手里不停地挥舞着带血的兵刃，瓦剌骑兵不断的被拉下马，倒毙于横流的血泊之中！ 一个护军倒下身后又有人举刀而上，厮杀声和金戈交鸣声响彻天地，满目都是尸山血海，令人毛骨俱竦！ 朱标的战刀早已经卡在了敌人的脖子上，手里挥舞着不知道哪里抢来的长矛！ 长矛在朱标的手里虎虎生风，不断刺穿敌人的身体，鲜血喷溅在金甲上，更显威风煞气！ 大明的将士看到自家太子神勇，也是精神振奋，嚎叫着挥舞着带血的刀枪，屠杀瓦剌骑兵！ 令人作呕血腥气弥漫整个战场！ 朱标和众将策马来到一片空地之上，眼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万马丛中，每一具尸体都头破额裂，肢残体破，脑浆四溅！ 随手扔掉已经弯曲残破的长矛！ 朱标从怀里掏出望远镜来观察瓦剌大纛！ 只见大纛前血水横流，滴滴血水渗入泥土之中，泛出一片黑红之色，不断的有明军策马杀来，又折戟于大纛之下！ 空气中的血腥气更加浓烈了，竟然引得一群食肉的飞鸟在空中盘旋，发出阵阵嘶哑的鸣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不能再这样了！”朱标面色凝重！ 他知道虽然在火器的攻击下，瓦剌骑兵损失惨重，又被明军分割歼灭一部分，可是剩下的万余瓦剌铁骑，都是坤帖木儿的精锐，不是那么容易被吃掉的！硬碰硬只能两败俱伤！ “殿下！！” 徐达一脸血水，策马而来！ “殿下！老臣愿带着儿郎们，斩了瓦剌大纛！” 徐达须发皆红，整个人好像血海里捞出来的！身上也受了数创！ 朱标知道他是在逞能，开国猛将，确实勇冠三军，但是终究老了，当下安慰道。 “徐叔叔稍安勿躁！孤自有办法！” 说着朱标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用力一拉，一股火焰直冲云霄，在天空中发出一声巨响！ 旁边一座不起眼的土丘之上，忽然冒出了很多身穿破布的士兵，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好像是刚从土里边爬出来。 紧接着，一杆一杆黝黑的大炮从地里被挖出来，士兵们快速的用沙包石块架设好了炮台！ 轰！！！ 轰！！！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炮就响了！而且连绵不绝！ “这是机关火炮！”徐达吃惊的看着土丘，“他们怎么从土里冒出来了？” 朱标老神观望，随口说道。 “要不然怎么会出其不意？只是辛苦那些弟兄了，在地窖里吃了一天沙子………” 徐达无语，这太子殿下打仗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这千军万马的，挖多深啊，没有踩塌？………” 朱标白了徐达一眼。 “有水泥啊………” 一百多门机关炮，狂轰滥炸，巴掌大的铅疙瘩打出一片血雾……… 坤帖木儿被一枚铅疙瘩直接命中面门，上半身被打成饺子馅，大纛也缓缓倒下…… 太子龙旗高高飘扬，大纛则倒在了血泥之中，比当初朱仙镇的明军大旗更褴褛…… “不需要俘虏，全部轰杀！”朱标面色冷硬的下令！ 钢刀长矛火炮一起下手！ 高傲的瓦剌骑兵，草原雄鹰，成了待宰的羔羊！ 一连串的惨叫，一连串的求饶， 就好像靖康之耻的汉人！ “为朱仙镇的百姓报仇！！”朱标高举战刀，狂喝出声！ “杀！！！” 大明将士发出震天撼地的怒吼！ 第51章 祭奠亡魂 一队丢盔卸甲的瓦剌士兵踉踉跄跄地逃跑，一个个满身血污，污渍斑驳的面孔上透着掩饰不住的慌张神色。 血红的眼睛里满是失败后的恐惧，还有一抹对生命的绝望之色，因为这次大明居然一反常态的赶尽杀绝！ 他们想跑！ 但是哪里跑得过气势如虹的明军？ 他们狼狈至极，完全看不到当初越过长城时的志得意满！ 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地作痛，喉咙里难以遏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浸透鲜血的皮甲不停地往地上淌落着血滴，在身后留下一串血腥的印迹！ 忽然后心一凉，一支利箭穿体而过！ 他重重的扑倒在血水里，临死前隐约看到一个身穿金甲的将军缓缓的放下手中的弓箭！ “殿下竟然能开五石强弓？！”徐达惊叹道。 又冲朱标比划一下大拇指，接着说道。 “有上位当年风范！” “哈哈……” 朱标摆摆手，“徐叔叔快去包扎一下吧，这里也没什么大事了。” 徐达连连摆手。 “不碍事，不碍事，都是一点皮外伤，老臣想去看看那有水缸粗的大炮，殿下您看看………” 朱标何等聪明？当下听出徐达的言外之意，这是在牢骚自己没有告诉他作战计划，让他白白着急了这么多天。 “徐叔叔勿怪啊！” 朱标微微行了一礼，吓的徐达赶紧侧身躲过。 “毛骧当时查出徐叔叔身边方参将是瓦剌奸细！在暗中给坤帖木儿传递大军消息！” 朱标眼中寒光一闪，又很快收敛。 “孤也是为了麻痹敌军，才出此下策，毕竟在坤帖木儿的眼中，孤只是个深宫大院里出来的孩子，徐叔叔才是真正的沙场猛虎！ 只有徐叔叔乱了方寸，坤帖木儿才能相信孤是个草包！放心的带着自己全部兵马前来攻打！” 徐达只感觉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大战之前自己堂堂魏国公身边竟然有奸细！还是可以参与大军决策的参将！按照大明军法，撸了他的爵位都是轻的！ 徐达不顾满地血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臣识人不明！险些酿成大祸！要不是殿下慧眼如炬，这六万大军就危险了！请殿下重重责罚！” 朱标一把扶起徐达，他怎么可能处罚自己的老丈人，再说，这几天一桩桩一件件，朱标都看在眼里，徐达是真心实意的要保全自己，甚至不惜性命！这样的老丈人哪里去找？ “徐叔叔稍安勿躁！”朱标语重心长。 “这算什么，大将军运筹帷幄阵前厮杀！看不到小人的蝇营狗苟很正常！以后注意便是！” 朱标顿了顿，眯着眼睛道。 “那方参将已经战死沙场！这件事就算了吧！徐叔叔安心养伤，抽空替孤写一封战报，八百里加急送往应天。”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朱标几句话就把徐达这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险些说出眼泪。 考虑的如此周全，徐达不感动是假的，作为朝堂上的老中立派，徐达这一刻，也牢牢地把太子党的烙印打在身上！ “喏！！” 徐达郑重的行了君臣之礼。 朱标自然是眉开眼笑，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谁会嫌弃自己手里的底牌多？而且还是徐达这个手握重兵的大将？ 一把拉住徐达的手，和善的说道。 “徐叔叔和孤去包扎伤口！孤在战阵之中也受了点伤，正好一起！” “殿下受伤了？！严不严重，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徐妙云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紧张的拉着朱标的手问道。 “咳咳……” 徐达有点尴尬，有点酸，毕竟是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小棉袄，一朝就成了别人的了。 “爹也受伤了………” 虽然太子爷在，但是徐达还是提醒了一下自家小棉袄……… “那快去找医官啊……” 徐妙云头也不抬，继续围着朱标转圈。 徐达已经化身酸柠檬了，虽然出嫁从夫，但也不能这么快啊，还没成亲那，就忘了爹了？ 徐达心道。 “哎………” “还没出嫁，就胳膊肘往外拐了……白养了………” 这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万一女儿因为这个遭了太子爷厌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也只能默默的去找医官包扎…… 朱标伤的还真挺重，大腿后背让铁骨朵砸了好几个乌青的印子，肩胛骨部位还被开了一道血口子，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朱家子孙从小弓马娴熟，再加上荒野大师的加成，也没有保住朱标毫发不伤！ 而且康茂才，汪兴祖，徐达这三个沙场宿将，加上东宫六率一直跟在朱标的身边，明刀暗箭不知道替他挡了多少！ “他娘的！！轻点轻点………” 朱标毫无形象的趴在行军榻上，一个老军医战战兢兢的拿着弯针和桑皮线，不知道如何下手…… 朱标肩胛骨的血口子太深，需要缝合，而且这个时候的缝合技术还是比较不错的，但是朱标一看那牙签粗细的弯针就心头发麻。 老军医在军中十多年，不知道缝合了多少伤口，这要是大头兵，或者是个将军啥的，早都按住了几下完事！ 但这可是太子，未来的皇帝，这要是弄疼了，整坏了，还不得人头落地啊？老军医可不敢拿命赌…… “我来吧！” 最后还是徐妙云站出来承担了一切，老军医也松了口气，这大营里的人，谁不知道魏国公的女儿就是未来的太子妃？ 一家人动手，自己掺合啥？ 当下交出工具，在一旁指导…… 朱标其实也挺有刚，硬挺着没吭声，虽然满头大汗，也总算是保住了太子威严。 还真别说，徐妙云的女红不错，伤口缝合的有模有样，针脚规整。 缝合完毕，上了白药，又给后背大腿擦了药酒，这铁骨朵打的，说实话，比刀伤重的多，刀伤就是一个皮外伤，不感染就没啥大事，铁骨朵可不一样，那是钝器，容易留下内伤。 要不是朱标的金甲防御力超好，这里下可就不是乌青那么简单了。 所以徐妙云也格外用心，用药酒揉搓了好久，化了淤血，大半个时辰总算是折腾完了，又伺候着重新穿上金甲。 朱标刚站起身来就豁然下令！ “把所有瓦剌人的脑袋剁下来！祭奠朱仙镇的百姓，祭奠岳王庙！” 第52章 押解回京 “呜……………” 悠长的号角声一直传到天空之上！ 残破的岳王庙前，一个比之前更大的京观屹立在此！浓重的血腥味直冲九霄！ 朱标身穿金甲，面色凝重的站在高台上。 虎贲虎威两军，折损六千余人，护军更是折损一万有余！ 朱标也第一次见识了战争的残酷，两万多条生命，就这么死了，还是在极度的火力优势之下，如果没有各种新式武器，凭两万骑兵，四万轻步兵和五万瓦剌骑兵死磕，大概率就是全军覆没！ 自家兄弟不能白死，朱标下令制作京观祭奠亡魂！ “弟兄们，兄弟们！” 朱标站在高台之上大声呼喊，身上的金甲还带着斑斑血迹，很多地方还带着累累战痕！ “我们杀光了五万瓦剌骑兵！你们是我大明的威武之师！孤的骄傲！” “殿下威武！大明威武！！” 台下的将士们几乎人人挂彩，伤势严重的只能席地而坐，甚至躺在担架上，但是这一刻他们纷纷振臂狂呼，因为大战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人数上的劣势和兵种上的劣势，让他们看不见任何希望，但是他们的太子爷，带领他们硬生生地，全歼了这五万骑兵！ 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而且太子以储君之尊，身先士卒，身中数创，这样的太子爷值得他们尊重，也值得他们追随！ 朱标抬手轻轻的往下压了压，台下立刻鸦雀无声。 “此次大捷，功在将士们舍身忘死！神机营的弟兄们火器犀利！所以这次瓦剌骑兵的战利品，孤一分不取！全部分给弟兄们！” 轰………… 将士们沸腾了，他们虽然效忠大明舍生忘死，但是还是喜欢实实在在的奖赏，朱标这一招可是正好打到了他们的痒处！ 徐达在台上盯着朱标看，听到这话之后，也是面带微笑，呐呐道。 “咱们的太子爷，越来越像陛下了……” 刚刚起兵的时候，朱元璋也常常说这样的话，攻打硬骨头的时候，就会在阵前大喊！ “这一次，只要攻下城池！所有东西，咱分文不取！只要不袭扰百姓，随弟兄们！！” 当时最高兴的，就是常遇春，曹振这些人，一个个嗷嗷叫的往前冲……… 徐达的思绪慢慢的回到当下，眼前朱标的背影，竟然慢慢的和朱元璋重合，越来越像，连举止神态都很像。 徐达看看朱标看看徐妙云，欣慰的笑了笑，眼睛里徒然闪过一丝野心！ 徐达扫了一眼角落里的常家兄弟，这哥俩自从来了以后，就不怎么出头，特别是自己在的时候，太子拼杀的时候，默默挡箭，也没有过分表现。 “哼哼！”徐达冷哼一声。 “女儿啊，你要是想争一争！爹帮你！” 徐达愣神的功夫，朱标那边也快结束了。 朱标面色微红，在台上振臂高呼。 “大战之后，兄弟们休养一天，轻伤的让军中大夫好好医治，重伤的抓紧运回河南，用最好的药，孤答应你们，不放弃一个弟兄！！ 战死的弟兄，孤不能带着他们的躯体回去，只能就地火化，但是孤一定会把骨灰交给他们的家人手里，连同战利品和抚恤，谁敢克扣，孤灭他九族！ 回到应天后，孤也会奏请父皇，立英烈碑，让弟兄们受朝廷香火！” 将士们已经哽咽了，他们不怕死，当兵多年，生死他们早已经看淡了，但是他们怕死的不明不白，死的没人在意，太子爷心里惦记着他们，他们怎么会不感动？ 朱标这里欢欣鼓舞，可是应天皇宫却是火烧火燎…… “谁都别劝咱！咱要御驾亲征！咱儿子都要上去拼命了，咱不能在后面看着！！！” 老朱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出去好远。 毛骧的条陈一到，朱元璋原地爆炸，马皇后原地爆炸，整个应天皇宫如临大敌，所有宫人战战兢兢，特别是太子侧妃娘娘吕氏带着，雄煐，允炆两位小殿下到马皇后的坤宁宫哭诉之后，所有人更是如履薄冰……… 第二天大朝会，朱元璋看着平日儿子站的地方没人，心里更加难受，因此还迁怒了好几个大臣，因为奏章少写了一句万岁，被罚了俸禄…… 据说几个大臣是哭着回家的，明初的官穷，俸禄被罚，给大臣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这赈灾也好，乱民也罢，在朱元璋看来，都没什么危险，毕竟虎威虎贲是当世强军，别说乱民不成气候，就是成了气候！剿灭也是分分钟的小事…… 可是这回不行，那可是瓦剌骑兵，坤帖木儿虽然不怎么样，但也算一代枭雄，要命的是人家都是骑兵！ 所以在第三天大朝会上朱元璋就提出要御驾亲征！ 可是，堂堂大明，怎么可能让两代皇帝同时上战场？有个万一怎么办？天下大乱吗？ 宋濂，方孝儒，苦苦劝说，老朱就是不听。 “你们要在劝咱，标儿哪里有个好歹！了就是你们贻误战机！” 朱元璋怒骂一声，压下了全体文武大臣，紧接着又问道。 “李文忠的大军到达何处了？”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这个时代又没有手机电话，消息传递靠马，马哪里有那么快？ “一群废物！！传令京营，神机营开拔！！” 朱元璋怒发冲冠，操起家伙就往外跑！ 如此皇帝也算千古奇闻了，文武百官则是死命的拦着，没办法，不拦不行啊，两代皇帝上战场，这事不靠谱啊…… “报！！” 太子朱仙镇大捷，阵斩五万，敌裘坤帖木儿授首，瓦剌王旗大纛为证！！ 太子朱仙镇大捷，阵斩五万，敌裘坤帖木儿授首，瓦剌王旗大纛为证！！ 嘶………… 奉天殿传来一片吸冷气的声音，诸位文武都是身经百战，他们可明白五万铁骑的破坏力，真的要赶尽杀绝，还不得转战千里？ 搞不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多少个城镇都得被杀成白地！ 老朱可没有空多想，一把抢过军报，拆开蜡封，一遍又一遍的读，最后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不愧是咱儿子，脑子好使！有魄力！哈哈哈………” 群臣虽然不信，但是老朱不闹了，终究是好事，当下山呼道。 “陛下教子有方！为大明贺，为陛下贺！！” “哈哈哈……………” 老朱笑声渐渐收敛，面色阴沉，忽然爆喝道。 “八百里加急！拿着咱的金牌！催促李文忠大军，告诉他，见到太子，就地押解回应天！不听话就绑了！” 群臣大惑不解，只有朱元璋拿着战报的手有点颤抖，只见战报上面清楚的写道。 太子身先士卒，身中数创，后背三处，大腿七处，前胸一处……… 第53章 旨到即行 大军的行军速度，自然不能和八百里加急比，前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中军步兵，骑兵两侧，辎重最后，前后左右都有游骑探马，保证大军行进中不会受到袭扰，而且不能赶路太快，避免战斗力流失，强行军几百里，立刻投入战斗这种事情，也就只有人民军队干得出来，这个时候还是不行的……… 李文忠大军浩浩荡荡出了应天，这个时候才走了一小半的路程，朱元璋的圣旨就到了！ 因为满仓已经去给朱标传旨去了，给李文忠传圣旨的干脆就是锦衣卫。 李文忠和众将跪下之后，锦衣卫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十万火急，文忠你速率大军前往朱仙镇，标儿已经和瓦剌的坤帖木儿交手了，虽然瓦剌骑兵全军覆没，但是标儿也必定是疲惫残兵，如果乌格齐回军攻打朱仙镇，后果不堪设想！ 切记切记，见到标儿务必送回应天！必要时可以便宜行事！ 钦此！ 李文忠跪在地上冷汗欻的一下就冒了出来，接过圣旨，李文忠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熟悉的字体，一看就是朱元璋的！ 李文忠冷汗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完了完了，这小祖宗和瓦剌干起来了，虽然全歼了坤帖木儿，但是虎贲虎威估计也剩不了多少了！” “大同城被乌格齐十五万大军围困，危在旦夕，这小太子有大胜之威，在脑子一抽去大同！！” 李文忠自然知道朱标对朱元璋的重要性，这太子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发疯的老朱估计能把他们这些救援不力的人屠杀干净！ “来呀！！”李文忠暴喝一声！ “喏！！”一精壮亲兵单膝跪地！ 李文忠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 “传令大军途中各州府县衙门！配合大军运送辎重！京营大军，分发七天干粮！火速行军！有消极懈怠者格杀勿论！” “喏！！” 亲兵下去传令了。 这回李文忠也算是拼了命了，因为这种加快行军的方式极其危险，如果赶到目的地的时候遇到敌人突然袭击，或者是在途中被敌人伏击，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但是为了火速驰援朱标，他也顾不上太多了！ 十万大军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开始纵横驰奔，官道上土龙绵延数十里，异常壮观！ 李文忠大军前方，满仓脸对脸的碰到了徐达送战报的传令兵，派个小太监上去攀谈一番，得到的消息把满仓的三魂七魄吓跑了一半儿！ 也不休息了，也不吃饭了，一人双马在官道上飞奔起来，本来是八百里加急的圣旨，让满仓送出了一千六百里的气势来。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满仓换马不换人，正常人根本没有办法做到的，可是满仓的优势就是下边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可以忍受在马背上长期的颠簸。 朱仙镇的城墙隐隐约约的从地平线上冒了出来，满仓长出了一口气，两天两夜的奔波，他双腿内侧已经血肉模糊…… 死命的抽了两下马屁股，战马长嘶一声，速度又快了几分，懂马的人都看得出来，这马再跑就废了，但是这个节骨眼，满仓哪里敢怠慢？ 朱仙镇大营 经过一天的休整，虎威虎贲又焕发了生机，重伤的士兵被运往后方，轻伤也得到了医治，全军上下士气高昂，跃跃欲试。 中军大营 朱标，徐达，常家兄弟，康茂才，汪兴祖，这些核心人物都在，朱标站在硕大的地图前侃侃而谈。 “大同之围！咱们手里这些兵马，去了根本不会起作用，孤觉得应该轻骑一万，跨过长城，去草原上袭扰，让乌格齐后方不稳，如果可以一窝端了瓦剌的王庭…………嘿嘿……！” 朱标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大同城下十五万瓦剌骑兵，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撼动的，但是瓦剌二十万大军出动，后方空虚是必须的，如果可以有一支精兵把他们的后方搅得天翻地覆，还真有可能收获奇效！ 常家兄弟一反常态的率先请战。 “殿下，我们兄弟二人，在大战中寸功未立，请求殿下把这个机会给我们！我们定把瓦剌的草原变成坟场！” 徐达老神坐在一边，缓缓开口道。 “两位将军勇气可嘉，但是草原地形复杂，方向难辨，如果没有熟悉地形的大将带领，这一万轻骑就算是交代了！” 徐达瞟了一眼常家兄弟，自顾自的说道。 “老臣虽然年老体弱，但曾三征草原！地形地貌一目了然，水源分布，瓦剌部落集中的地方！老臣都知晓！” 徐达身上还缠着纱布，但是依然中气十足，推金山倒玉柱的单膝跪地，大声说道。 “臣请战！八千精骑，能在草原深处来去自如，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朱标脑壳疼，这常家兄弟是自己的小舅子，对自己自然是忠心耿耿，而徐达则是自己的老丈人，两方都是外戚，关系自然不怎么样…… 这一整，朱标还真是有点头疼…… 想了半天，朱标开口了。 “孤打算，徐叔叔坐镇朱仙镇，等待朝廷援军，孤带着一万骑兵直扑草原！孤这几天闲来无事做个一个司南，没有问题的！” 常家兄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徐达也干脆的说道。 “殿下，草原不比朱仙镇，咱们客军作战，风险太大，太子殿下千金之子，不可冒险！我等武臣自然替殿下分忧！” 常家兄弟也接过话柄。 “殿下和魏国公坐镇朱仙镇就好，我们兄弟一定横扫漠北草原！殿下………” “别说了！”朱标摆摆手。 “孤心意已定，不要多言！” 众将无奈，太子爷哪里都好，就是太倔强，关键时刻，谁的都不听…… 忽然，一声尖利的声音在大帐外响起。 “圣旨到！！” “太子殿下，魏国公徐达，速速接旨！” 朱标心里吃了一惊，豁然站起身来…… 徐达和常氏兄弟也松了口气，他俩可以争功，但是他俩都希望朱标安然无恙，毕竟百年富贵，全在这位太子爷身上…… 匆匆出了中军大帐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监灰头土脸的站在外头，手里托着一封明黄色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魏国公徐达总领虎贲虎威二军，节制河南各卫，会合曹国公李文忠，驰援大同！ 太子朱标，旨到即行，速返回应天！ 钦此！ 第54章 朱标挨揍 巨大的马车里，太子朱标和刘伯温喝着小酒，吹着小牛，好不快活。 朱标自然不能抗旨，而且徐达一听说让朱标回去乐的差点蹦起来，亲自给他打包了行李，并送了一个巨大豪华的马车，顺变接手了朱标的新式装备。 气的朱标牙根痒痒，但是看到后面马车上的徐妙云，也就无可奈何了…… 这一路悠游自在，天天各种野味换这样的吃，再加上徐妙云的好手艺，朱标都感觉自己胖了好几斤…… 老太监满仓，和毛骧轮流给朱标赶车，一个个小心伺候。 别看这二位一个是应天内宫第一人，一个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但是说到根上，也只是皇帝的家奴罢了，而且这二人也得看着朱标。 朱元璋在奉天殿发火，说朱标不回来就绑回来，但是没有人敢不开眼真绑回来，虽然太子爷领旨的时候极其不情愿。 这一路上朱标虽然没有尝试逃跑，但是这二位还是小心翼翼，紧着怕出了差错，丢了吃饭的家伙…… 刘伯温这老小子也被老朱调回应天，正好和朱标一道。 这一路上一心领略玄学风采的朱标，可没少烦刘伯温。 可是刘伯温油盐不进就是不出手，只说自己算不出天衍贵胄的命格，朱标怎么可能信了这个老滑头，但是看到刘伯温坚定的眼神也就不再提及…… 这点路程硬生生的走了十多天，才到了应天城。 东宫六率的将士们也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安全了，也不用天天担惊受怕了。 朱标在车上简单梳洗，就亲自赶着一个马车，往乾清宫去了……… 虽然父子爷们这么多年，但是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朱标当下跪地大呼。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老朱一愣，这怎么和平时不一样啊？ “(⊙o⊙)啥？你再说一遍爹听听？”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朱标无奈只能又说一遍…… “嘿嘿……”老朱顶着一对三角眼，围着朱标转了几圈，问道。 “受伤了？？” “皮外伤，不碍事，嘿嘿，”朱标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没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朱元璋打开了皱皱巴巴的战报，“这一仗怎么打的？说说，别拿战报上的场面话糊弄你爹！” “嘿嘿，朱标挠了挠头，站起身来，自己找了把椅子……” “这次大胜，主要是靠儿子的几个新发明。” 朱标得意的喝了一口老朱的茶水，继续说道。 “第一，是拉发装置，就是一拽就着火，这个东西，如果有准备的对付敌人的密集阵型，有奇效！” 朱标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筒，把一端的绳子用力一拔，另一端就喷出火焰来，老的老朱啧啧称奇…… “这第二，就是两种新式火炮，洪武机关炮，射速快，射程远，就是这个最后一炮干掉了坤帖木儿，打断了瓦剌王旗大纛！” “还有一种叫洪武巨炮，这种炮特别便宜，但是生产速度快，而且威力很大，一炮下去十丈之内人畜无存！” 朱标顺手从怀里掏出两份图纸，递给老朱，被后者珍而重之的放在御案上，想了想不放心，又用玉玺压上才放心。 不怪朱元璋重视，他打了一辈子仗，从来没有两万骑兵四万护军能以摧枯拉朽的优势，全歼五万骑兵的，这三种新式武器极有可能改变大明的作战形式，由不得老朱不重视。 再三确认之后，朱元璋才开口说话 “河南的差事干的不错，灾民都在家里给咱爷俩立了长生牌位，盐业衙门也不错，一千多万两银子，进了国库！胡惟庸那斯也老实了。” 朱元璋顿了顿又开口道。 “你那个神机工业，咱派了工部的官吏去帮助管理，又给了一百万两，让他们好好做活，给朝廷提供更多的新式武器！” “皇爹英明啊！”朱标冲朱元璋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创新才是咱们大明发展的原动力，不创新就是要挨打，比如儿子这次，没有这么多新式武器，怎么可能打赢？” “嗯…”老朱深以为然的点头。又随口问道。 “徐家大丫头怎么样了，你母后过几天就叫她去坤宁宫说话，这孩子也不容易，你打仗的时候还给你击鼓，这事当年你娘就干过……” 朱元璋提起马皇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又再三确定道。 “标儿你的伤真没事了？可别骗你爹我啊？” 朱标神情狐疑，想了想才回答。 “确实没事了，肩膀的刀伤不深，再加上现在天气不热，几天就结痂了，铁骨朵的那几下，有铠甲挡着，没伤到骨头，淤血妙云也给我揉开了……” “哦…………”没事就好，朱元璋四处找东西，“标儿你没事就好啊，一会爹给你上好的补药，再让太医给你调理身子，不过………” “不过什么？”朱标正沉浸在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中。 “不过咱要先揍你一顿！”老朱忽然暴喝一声。 吓得朱标一个激灵。 老朱已经鞋底子舞的虎虎生风，冲朱标扑过来。 情急之下朱标一个懒驴打滚，躲过“致命一鞋……” “爹！你这是干啥，我打个胜仗！外头那一马车，四万多个瓦剌人的耳朵！您去看啊！！” 朱标一边躲闪一边解释。 “哼哼……”老朱动作灵敏，鞋底子挥舞的大开大合，打的朱标抱头鼠窜…… “你还有脸说！爹养你这么长！是让你上战场拼命的？！你要是有个闪失…………你就是不孝子！………” 老朱毕竟岁数大了，追打一会有点喘粗气。 朱标知道自己说不过，毕竟君臣大义，父子大义人家都占了。 当下也不解释，只是朝着门外鞋底子抹油…… 朱元璋穷追不舍，两只鞋也扔出去了，左右看看，正好看到一个手持金鞭的侍卫。 当下过去一伸手。 “把金鞭给咱！快点！” 侍卫：“…………” 回头看了看拿着金瓜的新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臣不能给您……” 说完抱着金鞭躲到墙角，清澈的大眼睛流下了一滴悔恨的泪水。 曾经一个美好的金瓜放在兵器架上，我没有拿，嫌弃它晦气，没想到金鞭还不如它，呜呜呜……… 第55章 大婚在即 一个侍卫因为左脚先迈入宫门被责打二十军棍，一时间宫中侍卫风声鹤唳，紧着怕惹怒朱元璋。 而朱标带回来的耳朵，被老朱下令穿成串，挂在了应天城墙上，来观看的百姓络绎不绝，一时间应天披红挂绿好像过年一样…… 大同城下打的热闹，但是在朱标新式武器的帮助下，守城太容易了，洪武巨炮城墙上一放，炸药包满天飞，城下的瓦剌人都不敢抬头，而且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很快就发现了一些猫腻…… 就是把炸药包里的铁矿渣，和石子用金汁泡一遍，洪武巨炮直接从火器变成了生化武器，城下的瓦剌士兵因为伤口感染病死无数，基本就是小伤口发烧生病，大伤口直接溃烂！ 一场二十万大军的入侵，最后只回去七八万人，大同城下尸横遍野，瓦剌最少三年抬不起头来！ 奉天殿 徐达李文忠正在做述职报告。 徐达率先发言。 “陛下，此战太子殿下居功甚伟，先是全歼坤帖木儿五万大军，又发明各种新式武器，大同城下之战洪武巨炮一锤定音，儿郎们都没有出城野战，就轻松杀伤敌军六万之巨！” 李文忠接过话柄。 “魏国公所言极是，臣的十万京营大军，只在第一天夜袭敌军的时候，阵斩一万余敌军，进的大同城之后，就都是用火器杀敌，所以太子殿下此战当算头功，陛下明察……” 两位实权国公，在朝堂上对当朝太子大加赞扬，朱元璋已经心中蹦蹦跳跳好一会，脸上也一直挂着笑容。 朱元璋就是这个样子，你夸他，他在心里记住你，说你天天不务正业拍马屁，不是一个好臣子，你夸皇子皇孙，他心里记住你是某皇子一派，有机会告诉朱标，对你小心…… 但是你要是夸朱标，他心里一百个开心！ 老朱笑眯眯的看着两个老伙计，和善的说道。 “两位国公辛苦了，来呀！给两位看坐，为朝廷四处征战这么多年，身上都是陈年旧伤，让太医去看看，可以动用大内的药材！” “老臣谢陛下隆恩！！” 徐达和李文忠对视一眼，齐刷刷的谢恩。 徐达现在是妥妥的太子党，看着气氛合适决定再加一把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含热泪。 “陛下！老臣此战不敢居功，反而有罪！请陛下责罚啊………” 徐达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跪下之后更是疼的龇牙咧嘴。 老朱也大惑不解，不知道这老狐狸要玩什么花招，只能让他先说。 “魏国公何罪之有？说来咱听听！” “谢陛下……” 徐达抬头说道。 “老臣没有劝说住太子殿下，殿下竟然以身犯险，身先士卒，随斩杀瓦剌骑兵二十余记，但是太子殿下身受数创！ 前胸三处，大腿七处，后背三处，老臣心疼啊…… 这都是老臣之罪啊………” 轰………… 满朝文武都炸了锅了，因为老朱拿到战报以后，并没有大肆宣扬太子受伤这件事情，因为老朱当时心里只有生气和心疼两种心思，这下徐达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把这件事情提出来，可是给老朱争了脸面！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纷纷竖大拇指，老朱坐在宝座上红光满面。 “标儿那孩子犯倔脾气！咱都劝不住，你怎么能劝得住？再说你也一直跟在他左右，为他挡刀挡箭，这怎么能算是有罪？快把魏国公扶起来！他身上有伤地上凉！” 角落里的刘伯温隐晦的翻了翻白眼儿，心中对徐达的舔太子行为看不起到顶点，他可是和朱标一起走了一路的，这一路上咱们的太子爷就干了两件事情！ 和刘伯温同乘，折磨他，让他给算卦，不算就说话夹枪带棒子的，整的刘伯温一会一身冷汗。 要不就是和徐妙云同乘，车里嘻嘻哈哈，娇呼不断……… “整的像受了多重的伤一样……”刘伯温心中嗤之以鼻，“魏国公真是舔狗行径……哼哼……” 老朱正在兴头上，看到刘伯温沉默不语，随口就问了一句，“刘先生沉默不语，是有什么心事？” 刘伯温心中一惊，反应飞快，出列行礼道。 “老臣在想太子殿下的伤势，太子爷贵为储君，是黄明未来，如果不能好好医治，则有伤国本！” 顿了顿又说道。 “老臣在青田老家做过郎中，对岐黄之术略懂一二，下朝之后臣想求个恩典，去东宫看望太子殿下！已尽老臣绵薄之力！” 其实朱元璋心里一直感觉刘伯温看不起自己，所以开国大封功臣的时候，只给了刘伯温一个伯爵。 但是看到刘伯温如此服气自己的儿子，老朱心中已经笑开了花。 坐在宝座上嘴角已经咧到耳根子了…… “可以，咱准了，难得刘先生赤诚之心！” 刘伯温：“汪汪汪……” “臣附议！” 宋濂一系身上挂着东宫詹事府官职的，自然要出面。 “太子殿下作为一国储君，有伤有病，自然要太医院会诊，吾等臣子在一旁观看，” 宋濂作为朱标的老师，这个时候当然要跳出来，在他看来，太子的重要性甚至大于皇帝，毕竟，家庭也好，帝国也罢，没有未来，就没有希望！ 一众人，哗啦啦的跪下复议。 阵容堪称豪华，太子太傅宋濂，华盖殿大学士刘三吾，左春坊大学士詹同，文华殿大学士张长年，东阁学士翰林侍讲方孝儒，等等一众文官， 朱元璋也喜笑颜开 “各位都是大明的栋梁，说的也都是老成谋国之言！咱准了，你们去不光要看望太子！也要教育太子，以后不能如此鲁莽！能征善战的将军，咱有诸位臣公！还需要他去冲锋陷阵吗？” “臣等领旨！” 宋濂等人这几天早就想喷朱标了，只是没有机会而已，这回老朱下旨，他们自然要一喷到底…… “对了。”老朱一拍脑袋说道， “天德啊，这几天咱就让礼部去你府上下聘礼，你告诉你家大丫头一声哈。” “臣领旨谢恩！” 徐达激动万分，这朱标的太子之位稳如泰山，谁不想和未来的皇帝陛下沾亲带故，那可是未来百年的富贵！ 而景仁宫之中。 曼妙的女子就跪在朱标面前。 “奴婢贞贤拜见太子殿下~~” 第56章 特产棒子 这李贞贤是朝鲜王李芳远的庶出女儿，从小就在朝鲜王宫中，受尽白眼，等到长大了之后，因为出落的漂亮，又被选中秀女送往了大明。 临行的那天晚上，李芳远难得的和她吃了顿饭，当时年幼的李贞贤看着满桌子，从来没吃过的美味，馋的直流口水。 李芳远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贞贤，你是我最漂亮的女儿，为父把整个李家托付给你身上，神州中原出现了一个可怕的英雄，他竟然打败了金帐汗国！打败了成吉思汗的子孙！” 李芳远盛了一碗大酱汤，递给贞贤，慢慢的说道。 “到了明国的宫殿，你会吃上比汤饭，年糕汤更加美味的食物，但是你一定要记得，你的体内流淌着朝鲜王李芳远的血脉！” 从那晚以后李贞贤小小的心里，就有了责任二字，临行前，她看见了平时在宫中犹如下人的母亲，身穿贵妃的服饰，雍容华贵的站在伞盖之下！ “贞贤！！我为你骄傲！记得在异国他乡爱你的家，护你的国！” 在贞贤的印象中，母亲从来没有如此大声的说过话，从那以后母亲的笑容就是她奋斗的理由！ 一路平安的来到应天城，见识了大明的锦绣繁华，见识了应天皇宫的雄伟壮丽，可是她就没有见识过，父亲口中的那个伟大的男人！ 一年一年的过去，红墙黄瓦在贞贤眼中都快凝固了。 豆蔻少女一直到了桃李之年，同行来的丫头都被赐给了大明的王爷，她一直等。 终于有一天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伟大男人，把她赐给了帝国的接班人！ 太子殿下很和善，这让贞贤有点庆幸…… 可是那一次之后贞贤就永远没有再见过他，直到东宫批红画彩，贞贤才知道，那位太子殿下在一场战争中，砍掉了五万人的脑袋！ 而且这五万人，是她父亲都不敢面对的瓦剌铁骑！ 太子殿下回宫了。 贞贤作为贴身侍女，有幸去擦拭那件斑驳的铠甲。 上面刀砍锤砸的痕迹让她触目惊心！ 同时崇拜强者的本能，也在她体内疯狂燃烧！ 呼……呼………呼………… 朱标确实是有点累了，昨天晚上心血来潮改造火器，画图纸画到了后半夜，奉天殿的早朝自然也没有去参加。 迷迷糊糊睡到了中午，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脚下跪着一个修长的后背。 “奴婢贞贤拜见太子殿下~~” 朱标光着脚，随意的踏在了后背上，柔软的感觉让他心中一荡。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到午时了……” 晴儿在一边急忙拿来鞋袜，一边替朱标穿戴，一边温柔的回答道。 “孤的书房没人进去吧？” 朱标一只脚任由晴儿穿着鞋袜，一只脚在贞贤后背上轻轻揉弄。 “宝公公带着侍卫守了一夜，谁都不能靠近。” 晴儿一边回答，一边手握另一只龙纹长靴，想给朱标穿上。 朱标没有让晴儿得逞，换了个地方继续揉弄。 贞贤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这时，苟宝顶着一对黑眼圈，悄悄的在门外轻声说道，“殿下………” 如此美景，这死太监居然敢蹦出来扫兴？！ “滚进来！！”朱标依然揉弄的入神。 “皇………” 朱标大怒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滚进来你就滚进来！” 朱标一脸淡然的抽出脚，示意晴儿给他穿鞋，同时示意贞贤起身…… 贞贤紧了紧领口，红着脸站到了一边……… 苟宝的声音顿了顿，破罐子破摔的开始报菜名。 “太子太傅宋濂，华盖殿大学士刘三吾，左春坊大学士詹同，文华殿大学士张长年，东阁学士翰林侍讲方孝儒，前来拜见殿下………” 朱标挥手让二人上前伺候更衣洗漱，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景仁宫大殿见他们！” “是……” 苟宝的声音远去。 朱标面无表情的洗漱更衣，他大概能猜出来这些老师来找他的目的，这一次朱仙镇之战，他虽然打的痛快，但他也承认确实是兵行险招，因为事先根本没有进行多兵种配合的演习，一旦哪一个环节出了漏洞，那就是万劫不复的事情。 而且自己提着刀子上战场的事儿，这些老学究们也一定知道了，这事在他们看来纯粹是不务正业，在他们看来自己这个太子，天天老老实实的待在景仁宫批奏章就是了。 “哼！！”朱标冷哼一声。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能不能喷过我这个键盘侠！” 扫了一眼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贞贤，朱标随口问道，“听说你是朝鲜王李芳远的女儿？” 贞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修长的后背看的朱标食指大动。 “奴婢不是什么朝鲜王的女儿，奴婢是您的奴仆，您的宠物………” “是就是，这有什么可害怕的？”朱标打断了贞贤的话，“有时间写信问候一下他！再过一个月就是番国朝贡的日子，正好可以尝尝你家乡的特产！” “谢殿下……” 贞贤自然是感恩戴德，可是她哪里知道，朱标惦记他，哪里是她家乡的特产，他们能产什么？产棒子吗？ 朱标惦记的是，她家乡丰富的矿石资源，金矿银矿，铁矿遍地都是！ 以朱标的强盗逻辑来说，他看上的就一定是他的！ 朱标并没有着急着去见那些老臣，而是在自己的小书房打开了图纸。 朱标心里跟明镜似的，现在去了，这群老头一定会跟他知乎者也子曰子曰，而且名义上还都算他的师傅，也不好太过斥责。 还不如让他们在景仁宫大殿里晾一晾，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朱标冷笑一声，心里暗暗道。 “今天一定要熬成你们这群鹰！看看以后还敢不敢乱飞！” 随手拿起昨天晚上画的图纸。 图纸上画着一个粗糙的手榴弹，这个东西可是战争利器，拴个绳子在马背上直接扔出去，一炸一大片，另一张图纸上竟然画着燧发枪！ 朱标已经写下了完整的枪骑兵概念，上马有马刀手榴弹，下马燧发枪排成方阵，一扫一大片，何必拿着刀子硬拼呢？ 朱标脑海中闪过，他带着虎奔虎威，两只骑兵冲击敌军方阵的情景。 多少个鲜活的生命，在那一撞的瞬间骨断筋折！ “看样子是时候把刘铁军那老头，弄到应天来了……” 第57章 怒怼学究 “太子驾到！！” 朱标在自己的书房里呆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见这些大学士。 还真别说，这些大学生的养气功夫都极好，在景仁宫大殿苦等了这么长时间，一点儿都没有不耐烦的神色，也难怪，在这个时代可以称之为君子的人，这些大学是肯定榜上有名。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按理来说，这些人都算得上是朱标的老师，他还真不好，大大方方的受了这一礼。 朱标赶紧起身把为首的宋濂扶了起来，同时示意其他人免礼… 朱标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抿了一口芳香四溢的茶汤。 “贞贤给诸位大人上茶！看座！” “臣等听闻太子殿下身先士卒，身受重创，特来拜见。”宋濂先开口道，“不知殿下伤势如何？太医院可出了方子？可曾仔细检查？” 朱标闻言，心中一暖，“多谢宋师关心，孤的伤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都是一些皮外伤。” “殿下神勇，老臣自然知道，”宋濂凝重道，“可是战阵之上，人人皆下死手，哪会有什么轻微的皮外伤，太子殿下千金之子，身系大明江山社稷，万万不能讳疾忌医呀………” “宋师不必担心，”朱标拍了拍自己的筋骨说道。 “从山西战场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父皇母后那里皆送来名医良药，已经不妨事了。” 朱标君臣，一团和气。 正说着，边上忽然一声爆喝！ 吓得宋濂激灵灵的一跳，朱标也多多少少有点战场后遗症，这一声大喝，吓得他差点抽了刀子。 只见翰林学士董伦，对贞贤怒目而视，“你这女子是何人？太子殿下为国而战，重伤未愈，而你却涂红抹脂，立于太子身侧！你寓意何为？” “太子殿下身系大明江山社稷！你这女子是不是要在节骨眼上，妖宠献媚，坏我储君身体元气！？” 这董仑一开口，其他大学生也对这些怒目而视！ 说到根上，这规矩还是朱元璋定的，自从他建立大明之后，也经常研读史书，史书上的汉朝十常侍之乱，让老朱吸取了经验教训。 所以洪武一朝，宫中太监大多数都不认识字，偷听和偷偷议论都是要被杖毙的，太监如此宫女更是如此，更是有着上议政，下近十步格杀勿论的规矩。 方孝儒也接过话柄。 “太子殿下少年英雄，喜欢美人无可厚非，可是之人之发肤，受之父母，您重伤在身，就着急喜好美女，与理不合呀………” “二位学士说的对！”宋濂开口道，“太子殿下身系大明万里江山，亿兆黎民！怎么可以轻易以身赴险？违背圣意私上战场是一说，身受重伤，宠幸美色又是一说！” “请太子殿下万万不能亲近武将，当以仁孝治天下！隋炀帝就是亲近武臣，几场小胜之后便飞扬跋扈，征高丽，导致丧师辱国！” “殿下呀！！”宋濂作揖道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啊！我等臣子已经垂垂老矣，自然不敢忤逆太子殿下的刀锋！可是该说的臣一定会说，请太子殿下责罚！” 朱标在宝座上听了个一脸懵逼，不是说好都做相互的键盘侠吗？我啥时候要抄刀子了？ 朱标眼睛往书案上一扫，原来刚才被董伦一嗓子吓到，下意识就去摸刀子…… “几位学生误会了，”朱标可不想让这些文人，天天对自己口诛笔伐，说自己年纪轻轻就有隋炀帝的姿态。 “孤刚下战场，这几日身边无利器，就感觉心里不踏实，所以书案上就放了这么一把，这东西对蛮夷贼子有用，诸位大学是心中坦坦荡荡，心系大明，何惧刀斧？？” 朱标随手把宝刀放在了书架上，沉重的战刀和精致的书籍，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几位老师的意思孤明白！无非是劝诫孤以后少动刀兵！” “可是！” “几位大学士可曾看见过朱仙镇百姓的惨状！坤帖木儿把他们赶尽杀绝！数万人的城镇就剩了几百孩童！” “如此恶行，难道孤不该为他们报仇吗？难道孤的命是命！大明子民的命就是草芥吗！？” 一通话说的几位大学士，冷汗直冒。 宋濂出面解释道，“老臣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朝廷有无数统兵大将，为何要由储君亲自上阵拼杀？” “孤知道大学士们都是好心……” 朱标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也缓和了态度，亲手把宋濂按在了椅子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当时的情景十万火急，如果孤打出太子龙旗！山西百姓必然生灵涂炭，父皇和孤受天下供养，如何能袖手旁观？！就算是时光倒流，在让孤选择一会，哪怕是战死，孤也义不容辞！！” “殿下高义，是臣等鼠目寸光了……” 其实读书人就这点好，你说不服人家，哪怕你把人家赶尽杀绝，尽灭十族，也休想让他们屈服，要是你能说服他们，那人家真的是有错就认挨打立正。 方孝儒也冒了出来，对朱标拱了拱手说道。 “如果臣遇到这种情况，臣虽无太子之勇武，但也要血溅五步和瓦剌畜生拼命！” “哈哈哈……”朱标笑着摆了摆手。“方学士能有如此气节，实在是大明之幸啊……” “其实孤的想法很简单。”朱标面露向往，“如果咱们大明的官员都做到这两句话，就天下太平了！” “臣愿闻其详……”宋濂捧哏 “一生食俸禄，但无愧民心！”朱标挥毫泼墨，用狼毫大笔洋洋洒洒的写出了这十个字。 指着墨迹斑斑的十个大字说道。 “无论帝王臣子，所食所用，都是天下民脂民膏！武将战死沙场是本分！文臣运筹帷幄也是本分！父皇肩扛天下事，依然是本分！” “臣等必恪守本分！！” 宋濂一行人战战兢兢的跪地称是，现在是什么时期？ 自从太子殿下凯旋回朝之后，胡惟庸案就已经如火如荼了，每天都有无数的大小官员被抓。 毛骧那个酷吏回来以后，锦衣卫衙门更是日夜发出惨叫。 整个大明官场都在颤抖，这个时候太子殿下送他们这十个字，让他们恪守本分，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看着一脸沉思的诸位大臣，朱标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因为他这只蝴蝶的原因，胡惟庸案提前发生了一段时间，应该告老还乡的宋廉也在朝中没有动，这老头对自己不错，虽然有些时候耿直了一些，但也不能眼看着让他吃官司……… “这幅字就送给诸位了！宋师留下……” 朱标没有往下说，但是在场诸位何等聪明，这明显就是下面说的话，他们不方便听了，一时间纷纷告退。 景仁宫大殿，转眼间只剩下了宋濂和朱标两个人。 朱标也没有藏着掖着，因为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搞那些弯弯绕是没有用的。 “听说宋师家的长孙宋慎，从小聪明伶俐，连胡相国都夸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童？” “臣………！！”宋濂瞬间一身冷汗。 现在这个时候，满大街的锦衣卫都在抓胡逆！ “臣这就回家详查！如果家中出了不孝子孙！臣就先清理门户，再向陛下太子殿下请罪！！” 老头哐哐的磕了几个响头，就转身跌跌撞撞的出了景仁宫。 今天的太阳大得惊人。 宋濂被阳光一照，忽然天旋地转。 没走出几步的众位学士，七手八脚的把宋濂抬到了马车上。 景仁宫的侍卫也纷纷上前帮忙，送走马车之后，众侍卫脸上，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58章 皇后下厨 “宋师出门就晕倒了？？！” “回殿下的话，可能今天天气炎热，宋学士出门的时候抬眼看了一下太阳，就晕倒了，正好其他的学生们没有走远，就七手八脚给搬马车上去了，宋学士的官靴都丢了一只…………呵呵………” 苟宝跪在朱标面前，说的绘声绘色。 朱标面色阴沉，缓缓的从宝座上立起身来，随手拿起了自己的战刀。 苟宝在地上膝行几步，凑到了朱标跟前，一脸讨好的说道。 “您是没看见当时宋学士那副狼狈样子…………啊！！…” 朱标没有容他继续说下去，刀把子就已经劈头盖脸的抡了下去，苟宝哪里敢躲，只能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住惨叫。 “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知道错了，太子殿下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朱标狠狠一脚踹到了苟宝的胸口，踹得他贴着景仁宫光滑的地面滑行出一丈多远！惨叫声也戛然而止！ “你个狗东西，宋学士纵有千般狼狈，依然是孤的老师，依然是太子太傅，文官之首，这样的国家栋梁，是你一个阉人可以说三道四的吗？！” 朱标本来就有点气不顺，苟宝这家伙还忒没眼色，这个时候出来嚼舌头根子，不揍他揍谁？ 朱标越说越生气，一刀把子就锤在了苟宝的后脑勺上，后者当下一翻白眼就晕了过去。 “标儿！怎么了这是？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啊？和咱说说。” 不用说，来者一定就是朱元璋，这皇宫大内当中，能不说官话，一口一个咱，也就只有他了。 只见朱元璋随意披着一件布衣，踏拉着一双旧布鞋，溜溜哒哒的进了景仁宫大殿。 “儿臣拜见父皇……” “得得得，”老朱一屁股坐在朱标的宝座上。 “跟你亲爹装什么蒜啊，真当自己是乖孩子了呀？那天跑的那么欢的是谁呀？” “嗷………” “砰………” 苟宝被朱标锤晕过去了，满仓上前用厚底官靴，狠狠的碾了一下他的小拇指。 苟宝疼醒，刚要惨叫，就被满仓一脚踢掉两颗牙，顿时就噎回去了…… “这狗东西怎么惹你生气了？”老朱用眼皮夹了一下苟宝，“处理了不就完了，何必生那么大气？气大伤身！” “来呀！” 朱元璋摆摆手，东宫的侍卫顿时上来一大片。 “爹……” 朱标连忙让侍卫们下去。 “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就是把墨迹弄到儿臣的手上了……” 苟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冷汗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上。 朱元璋扫了朱标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从小就是心善，这下人可不能养成多嘴的毛病，这一次编排别人不给他来点厉害的！下次他就敢编排自家主子！” 朱标顿时面露尴尬，原来刚才老朱一直在门外呀，就好像撒谎的孩子，被自家长辈戳穿到了一样，有点支支吾吾。 “爹，你咋还听人家窗户根儿呢……您说这万一要听说点儿别的………” “嗨……！你个小兔崽子！”朱元璋随手拿起一块蜜饯扔向朱标。“还听到点别的？你小子干的怕人听的事，就不能背着点人啊！” 朱标随手接过蜜饯，扔到嘴里嚼了几口，含含糊糊的对朱元璋说道。 “爹那里做饭了吗？早晨起来没吃东西，这一上午下来确实有点饿了。” “做了做了，你娘做的都是你最爱吃的，” 朱元璋掰着手指头数到，“做了你上次爱吃的炒腊肉，又做了一个肘子，还有徐兴祖那斯做的西湖醋鱼……” “啥？标儿你早晨没吃东西？！” 朱元璋乐呵呵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和自家亲儿子发火，老朱三角眼一眯，冲着地上筛糠的苟宝说道。 “你这狗东西伺候主子都伺候到哪儿去了？！早晨的伙食都伺候没了！怎么着？你主子不吃省下来都给你吃吗？” 苟宝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只知道砰砰磕头。 朱元璋看着厌烦。 “满仓！把这个不长眼的带回你这儿，好好调教一番，再给太子送回来！调教完了再出错，你就连坐！” “奴婢遵旨……” 满仓心道，“我招谁惹谁了，姓苟的杂家记住你了……” “走吧走吧，咱爷俩溜达过去。” 老朱一把抓住了朱标的手，就往外边拽。 朱标虽然有些力气，但哪里是朱元璋的对手？愣是在地上滑行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快走两步，跟上了朱元璋。 红墙黄瓦之间，朱家父子悠闲自在，老的虽然已经须发半白背着手，可年轻的却身强力壮，双臂摆动虎虎生风，再加上相似的面容，让人感觉到一股传承的味道。 “这几天标儿你抽空去徐达府上一趟，” 朱元璋想拍拍朱标的肩膀，又猛然间想起他肩膀上有伤，自己又不确定在哪边，只好收回了手。 “这有啥可急的，娘不是一直在料理这件事情吗？我这什么也不懂，跟着瞎掺和什么……” 说实话，朱标对这个时期的礼仪不是太了解，自己的记忆中只有娶常氏那一次，被摆弄的像个木偶一样，折腾到了大半夜。 这回朱元璋是实在没忍住，轻轻的在朱标屁股上踹了一脚。 “你以前挺勤快的孩子，现在咋变得这么懒呢？！是你娶媳妇，还是你娘娶媳妇，老大不小的了，啥事得学着自己张罗………” “爹岁数大了，你也有儿子了，雄煐也不小了，还有你那些个幼弟，这些事儿都得你张罗………” 朱标纯粹就是不想往这个话题上聊，嬉皮笑脸道。 “娘的肘子做的咋样了？炖的时间长一点，用的肉皮拌米饭，那滋味儿才香呢…”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咱都有点饿了……” 老朱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头大蒜递给朱标。 “你个兔崽子，以前还不吃蒜，说有臭味不庄重，现在不也是吃的香甜？” “这是爹在屋里种的新蒜，你尝尝，那味道………” 朱元璋对朱标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又慢慢的说道。 “爹喜欢的，你就算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一定会喜欢的，所以说爹现在为你做的事，就算你现在不理解，以以后也一定会理解的………” “就像吃大蒜，你从小一口不动，现在不还是喜欢吃了，这就叫随根儿……哈哈哈………” 第59章 榴弹火枪 还真别说，爹种的大蒜味道还真正……… 朱元璋，马皇后，朱标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吃饭。 朱标一口肘子一瓣蒜，吃得鼻尖冒汗，最后把肉汤浇在了米饭上，三下两下都吃进了肚子。 “多吃多吃，不够再让你娘去做。” 朱元璋捧着一碗热汤面，稀里糊涂的往肚子里面灌，不时还嚼上一瓣儿大蒜。 相对于爷俩的吃相，马皇后的吃相就好多了，斯斯文文的，吃着几道绿叶菜和一小碗米饭。 还不时的给爷俩夹菜。 “重八，你慢点吃，这汤面不像白米饭，太热吃到肚子里伤元气，一点都没有个当爹的样子………” 这皇宫大内好几百嫔妃，也就马皇后可以这么说，至于说其他的，说完之后下辈子小心点儿吧。 朱标专心对付红烧肘子之余，难得插话说道。 “娘你都多余说他，下回再做汤面的时候，直接在厨房放凉了再端上来，那不就得了……” “净扯几把淡……” 朱元璋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含含糊糊的反驳了一句。“这吃面就得热着吃，凉的有啥意思？一点儿都不筋道……” “好好好，没人管你……” 马皇后给老朱拿来了一个小酒壶，“今天高兴让你喝二两……” 随即转过头来对朱标说道。 “娘这边给你准备了点礼物，一会儿你带上去徐家看一眼，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天气都暖和了，该办的事儿也得办了。” 马皇后说的，当然就是朱标娶徐妙云的事儿。 自从朱标被老朱的金牌催回来以后，一个多月的时间，不是在安抚受伤士卒，就是在大办特办胡惟庸案，而朱标的婚事儿却被推迟了。 “行……”朱标拍拍肚子，“我一会儿和爹说点事儿就去……” “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非得这个节骨眼上说呀？” 朱元璋显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搭理朱标，在老人看来，儿女的婚事就是最大的事情…… 老朱撇撇嘴。 “有啥事儿直接说，别磨磨唧唧的，跟你爹还有啥不好意思说的？又祸害身边的丫头了？？” “咳咳……”朱标有点尴尬，“我这有几份新画出来的图纸，还有一本新兵种的训练手册………” 朱元璋豁然起身。 “真的？！快拿来咱看看！你小子又整出啥好东西了？！” 不怪朱元璋如此激动，从这一次瓦剌骑兵入侵的事情来看，朱标的新式武器，简直是居功甚伟。 第一次，全歼了五万铁骑， 第二次，李文忠，徐达用新式火炮，轻松的打开了十五万人的包围圈，轻轻松松的进了大同城。 第三次，又直接避免了和瓦剌骑兵野战，拒守在城中，就消耗掉了半数敌军。 这次如果他的宝贝儿子再弄出什么新式武器，老朱都有信心，自己在位期间就把大明周围的敌人清理干净，无仗可打，自然就不怕朱标穷兵黩武了。 而马皇后显然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在她看来有那个空，还不如给自己的小孙子缝几件衣服。 “得，你们爷俩，又开始谈论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了，我个妇道人家就不参与了。” 朱标父子二人，腆着肚皮往乾清宫走。 风吹杨柳青绿，万树争先报春。 应天皇宫里的古树，都渐渐的发出了叶子，小嫩芽在风中微微摆动，嫩芽下满是被遮挡的树影婆娑。 父子二人走在林间小路上，微风一吹，吹去了满身的燥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逸和清爽。 宫人太监们都离得远远的，不敢上前打扰。 朱元璋伸了一个懒腰，语气轻松的说道。 “眼下大明，处处都在春耕，可不是一个打仗的时候，要不然大同城下那几万鞑子，咱也不能那么轻松的放他们走……” 朱标一愣，随即明白了，原来老朱是怕自己在这个春耕的时候大动刀兵，耽误了今年收成。 “爹，可不是只有打仗之前才能练兵的，这当兵的如果不天天练，就会像吃胖的猎狗，用他撵兔子的时候，他就跑不动了！” “而且这次朱仙镇之战，我感触很深啊………” 朱标的眼神有点深邃，似乎回想起了当日满地的残肢断足，和重炮之下四处飞舞的零部件。 “你个小兔崽子，你快拉倒吧！”朱元璋嗤之以鼻。 “就你刚打了一仗，你就说感触很深？那像你爹这样的打了一辈子仗，是不是要写一本朱子兵法啊？！” “打仗就是打仗，哪来那么多废话！咱当时和你徐叔叔，还有你那老泰山常遇春，打仗之前从来都不想什么感触，商量好对策，打起来的时候操刀子就上！砍就完了，哪来你那么多弯弯绕………” 朱标哭笑不得，自己打这一仗，在老朱的眼睛里确实不算什么，平陈友谅，破张士诚，攻破大都，哪一仗都是无比惨烈。 “爹我只是感觉死的兄弟太多了！如果咱们的火器再犀利一些！如果咱们的铠甲再坚固一些！我就能带他们回家了！” 忽然间起风了，微风吹落了树梢上的黄叶，新出的嫩芽也在微微抖动。 朱元璋的脸色闪过了一丝沧桑。 “你这刚哪儿到哪儿？十三年，爹一统中原！这七剑死了多少兄弟？又死了多少文臣武将？就连咱也在阎王老子的桌案上爬了几回！” 朱元璋挥手打断了正要说话的朱标。 “打仗不好玩儿，你也不需要建功立业，新式武器确实重要，但是最重要的是人，如果是一群熊兵，你就是把阎王老子的生死簿给他！他也画不出那一笔！” “坤帖木儿，还被一炮轰死了呢………” 朱标知道自家老爹说的有道理，但是不知道为啥，就是想和老朱犟一句。 朱元璋冷哼一声。 “那是因为他太废物！咱不说别人，那一仗你如果碰到的是乌格齐，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如果在你开炮之前，他就亲自带头冲锋，直扑你的中军大营！和咱们的士兵搅在一起…………” “哈哈哈……还得是您儿子命好………” 朱标也坦然承认自己有侥幸的成分在里边。 见自家儿子承认老朱也不再说些什么。 父子二人继续欣赏美景。 “爹你看，有大鹅！” 朱标指着水面上两只“该呀”“该呀”的大鹅。 抓一只晚上咱们用点干菜给炖上，给娘补补身子。 朱元璋满脸黑线。 “你这孩子怎么刚吃完还想着吃？那可是天鹅能飞的…………” “那个谁，满仓！抓一只用点干菜炖上，炖时间长点儿，晚上给太子送过去………” 父子二人说着说着就来到了乾清宫御书房。 朱标摊开几张图纸。 燧发枪手榴弹，映入朱元璋的眼帘。 “爹，这种燧发枪，开枪的速度比咱们大明的火铳要快上数倍，而且用火石代替火绳，也不再受下雨的影响，把火药称好分量用纸包好，子弹的话采用这种尖头铅弹，打的又快又准！” “这种手榴弹，是专门给骑兵用的，一个铁疙瘩里塞满火药，用我朱仙镇之战用过的拉发装置，也不受天气的影响，骑兵对冲之前，先围着敌军的营地游弋几圈！扔上个几千上买个手榴弹！儿就不信，他们还能有什么斗志？！” 朱标喝了口茶水，顿了顿，又说道。 “有了这几样东西，咱大明的骑兵就不用傻乎乎的和他们对冲对砍了，上了马就扔手榴弹！下马就排成方阵，放上几枪！把他们打散打残之后，再上马拔刀，痛骂落水狗！” 朱标说到这里兴奋的攥紧了拳头………… “先别着急高兴，”朱元璋面色凝重，“这一杆火枪得多少银钱？一个这样的手榴弹又要多少银钱？” 这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朱元璋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可是朱标早有准备。 “爹，您在应天京郊给我划出一大片地来，我把神机工业搬到应天来，到后期只要技术成熟，一杆火枪估计也就二两白银，手榴弹会更便宜，得用铜钱算了！” “你小子早都预谋好了吧？” 朱元璋忽然变成三角眼，阴阳怪气的说道。 “咱还奇怪呢！给了他们一百万两，刘铁军那老铁匠净是置办一些好拿走的东西，原来是憋着搬家呢？” “嘿嘿………”朱标理直气壮，“这种重要的东西不放在咱爷俩眼皮底下，您放心吗？” 一句话把老朱怼的没话了。 “行行行！搬家！你个兔崽子………” 朱元璋笑骂着，扔给朱标一个红色喜册。 “这是爹帮你张罗的东西，自己拿回去看看，缺什么少什么再和咱要！” “咱可和你说！” “徐家大丫头的名分…………” 第60章 皇明嫡长 “徐家大丫头的名分，你怎么想的？这可不是小事，关乎皇明正统！” 朱元璋的问题一发入魂，朱标这几天也在纠结这件事，自己和常氏的大儿子朱雄煐，在历史上是夭折的，而且死法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得了天花，有的说是被吕氏害死的，这个事情在朱标心里一直如梗在喉。 朱元璋看朱标沉默了许久，有些不高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 “你小子可不能偏心啊，吕氏得你欢心咱知道！徐家大丫头和你同生共死，为你擂鼓助威，咱也知道！可是雄煐毕竟是你的嫡长子！规矩到什么时候都是规矩！” 不得不说，嫡长子继承的说法，在老朱这里是根深蒂固，而且也是华夏各代帝王，总结出来的皇权交替最好方式！ 因为在这个年月，让堂堂帝王之尊，拿一个独生子女光荣证是不可能的，先不用说皇帝本身愿不愿意，文武忠臣们就能排着队，到皇帝家门口上吊死谏……… 这儿子生多了难免有优秀的有不优秀的，如果放任他们争夺大位的话，皇朝的政治内耗和军事内耗是不可避免的！ 还不如搞一个嫡长子继承制，让这个嫡长子从小接受储君教育，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而且身边的政治势力也会很多，名臣大将辅佐，总归不会出现什么大的纰漏。 确实也没有几个皇帝像通古斯酋长那样，搞一个九子夺嫡，整得扑朔迷离的。 “呔！！” 小兔崽子，你爹问你话呢！ 朱元璋横眉立目！ 朱标叹了口气说道。 “儿子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 “你知道个屁！”朱元璋指了指朱标手里的喜册，“咱就是怕徐家大丫头受了委屈！所以这一次的用度，都是按照平常两倍来算的！” “徐家大丫头对你不薄，徐达也是咱多年的老兄弟，让她进咱们朱家门当个侧妃，确实有点儿委屈！但是这没办法！” 历史上就说朱元璋的小农思想很重，事实确实是这个样子的，要不然朱元璋也不能如此宠爱朱标。 “爹我知道！”朱标面露正色。 “雄煐是儿的嫡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皇明第三代皇帝非他莫属！但是他现在尚且年幼，身边没个人照顾终归不好，咱爷俩也不能天天照顾他………” 朱元璋面色一正，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依你的意思呢？” “儿子是想让妙云来照顾雄煐！” 朱标摩擦着手掌和老朱盘算道。 “爹曾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过，雄煐可保大明三代英主！这句话文武群臣肯定是记着。” “你爹我是说过这话！雄煐天资聪颖，学什么记什么，一点就通，从小心智异于常人，又正居嫡长之尊！这么说有何不可呀？” 朱元璋提起雄煐，自然是满脸喜爱。 “对啊……”朱标顺手给老朱倒了杯茶，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泽。 “爹喜欢雄煐，儿子也喜欢，雄煐的地位稳如泰山，他徐家可能压根就没想过要争夺大位！咱们把雄煐让妙云来抚养，还是个天大的恩典，从小养到大和亲娘也没什么区别………” 朱标说的满脸笑容，朱元璋却是面色凝重。 “你小子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么久，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你那心头肉吕氏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朱标“………………” 朱标沉默了，要是说他看出来点什么，还真没有，毕竟从他来到大明，吕氏就一直捋顺条杨，乖巧的不行，但是历史记载确实是这么说的，而且她也确实得到了胜利果实！ 轰……… 朱元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手指微微颤抖，脸色胀红，眼神仿佛要择人而噬！ “她怎么敢！！吕家怎么敢！好大的胆子！区区世家竟然敢坏我大明的体统！活腻了吗？！” “爹息怒……” 朱标也没有料到朱元璋会有这么大反应，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儿子也没有什么证据，只是心里有所想而已，所以当时爹赐婚妙云的时候，儿也没有反对，其实就是想要一个平衡！” 朱元璋也渐渐消了火气，明白这个时候不是动手的时机，也没法动手，毕竟只是自己儿子的怀疑，如果因为单纯的怀疑，就废掉了一个为皇家生儿育女的太子侧妃，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所以老朱只能压着火气说道。 “标儿你做的很对，有机会我会找我那位老兄弟聊聊的，抚养皇明嫡脉，也不是小事情，还是要提前知会人家的！” “呼………” 朱元璋长出了一口气儿，彻底压制住了心中怒火。 “但是这件事情不可不防！从今天开始雄煐先送到你娘那儿去！你也多来过问过问，别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刀枪炮！” “对了…”朱元璋拍了拍脑袋说道。 “常家也要多多走动！常英子那丫头刚走，你这个做姐夫的就断了联系，让人家怎么看咱老朱家？” 朱标回想起常家兄弟，是两个身材高大，有点木讷的汉子，礼数永远周全，但是却多了点生分。 “您儿子是那样人吗？这次打仗的时候我还和他俩聊天来着…………” 朱标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这话朱元璋就满肚子的火气。 “老子看你就是那样的人！常森肋下中了两箭，是替你挡的！大军凯旋之后！老子只听着你说徐达如何如何！什么时候提过人家常家兄弟！！” “什么！？” 朱标一脸懵逼，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了，毕竟人家替自己挡了箭，自己还傻乎乎的不知道，确实是伤了人家心了。 “哼！” 朱元璋冷哼一声。 “现在知道你自己不是个玩意儿了吧？！” 朱标面色微红，吭吭哧哧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朱元璋也是越想越来气，伸手脱下了自己的破布鞋，这金鞭金瓜都用不得，咱用自己的鞋还不行吗？ “爹！！” “呔！！！” “额………”父子二人大眼儿瞪小眼儿。 “爹，您这是发什么火啊？ 儿子是想把雄煐接来，带着他一块儿去徐家，也好打个提前量，徐叔叔和妙云都是聪明绝顶的人，应该能看出来是什么意思，您老以后说的这件事情时候，也好开口……” “然后再带着雄煐去一趟常家，也别显着咱们厚此薄彼不是…………” 朱元璋默默的穿上了自己的破布鞋。 “这还差不多，想的还算周到，你娘给你准备的礼物也快送过来了，没啥事儿就去吧，你要在常家多待一会儿！！” 第61章 吴王殿下 太子殿下亲自来家里拜访，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魏国公府中门洞开，一家老小整整齐齐的跪在大门口迎接。 “老臣一家恭迎太子殿下。” 徐达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个多月的休养，也让他红光满面，说话的感觉中气十足。 朱标拉着朱雄煐的手，从马车上慢慢下来。 “徐叔叔何必多礼呢？”朱标微微责备的拉起徐达。“都是一家人，搞这些身份的礼节干什么？” 徐达一听这话更加高兴，但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 “太子殿下在上，君臣之礼，不可废……” 徐达拜见完朱标之后，又转而对着朱雄煐下跪说道。“老臣徐达拜见皇长孙殿下……” 朱标眸光一闪暗道厉害。 “这魏国公现在办事儿，可谓是滴水不漏了……” 可别看朱雄煐年纪轻轻，可也确实对得起老朱那一句，三代英主，只见他不慌不忙的双手扶起徐达说道。 “徐爷爷何必如此多礼？您是皇爷爷的结义兄弟，又是父亲未来的老泰山，该雄煐行礼才是……” “朱雄煐拜见徐爷爷！” 徐达起身刚刚站定，朱雄煐这一礼吓得他又重新跪在了地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朱标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暗道这小子有本事，但是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嘛，当下一把拽起徐达。 “小孩子不懂事儿，徐叔叔不要在意，父皇母后这边给您拿来了喜册和礼物………” 徐达刚起来，一听这话又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冲着皇宫方向拜谢道。 “老臣徐达多谢陛下，皇后隆恩！” 按正理儿来，说喜册应该是礼部的官员送来，同时会说定一些时间时辰，礼数的事情，可这一次竟然是朱标亲自送来，连皇后娘娘都送的礼物，这个时候如果不谢恩，以老朱家人的尿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后账。 一场见面徐达多多少少，有点灰头土脸的意思，朱标也不点破，以他的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徐达和常家兄弟明争暗斗，和老朱建议妙云照顾雄煐，只是权衡利弊罢了！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徐妙云嫁进东宫，生不生孩子还不是朱标说了算！ 徐家这里张灯结彩，宾主尽欢，全家老少好像过年一样高兴，而乾清宫里可就是火烧火燎了。 朱标是拍拍屁股走了，朱元璋却是坐立不安，而且这等事情也没有办法和别人说，只能摒退了左右，把马皇后请了过来。 夫妻二人一顿耳语之后。 “朱重八！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才和我说！万一雄煐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儿！” 马皇后手持鸡毛掸子，舞得虎虎生风，老朱也无力的坐在宝座上，愁的嘴歪眼斜一脸褶子。 “咱哪知道这事儿？你的宝贝儿子也是刚和咱说！还说把雄煐托付给徐家大丫头，要搞什么平衡，咱也感觉确实是个办法………” 马皇后听完这话更加怒愤。 “你们爷俩把朝堂那一套玩到自己家来了是吗！我可告诉你朱重八，这后宫上上下下，可是我说了算！别在那儿干那些二五眼的事儿！” 顺手把鸡毛掸子扔在地上，马皇后喘了口粗气，依旧气势汹汹地对老朱说道。 “我不管啊！你们爷俩怎么定是你们俩的事儿！但是从今天开始，雄煐必须由我来抚养，差层肚皮隔层山！你们男人不懂！” 朱元璋也没话说了，只能连连点头…… 这要是说洪武皇帝朱元璋雄才大略，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毕竟开局一个碗结局一江山！ 可是他面对自家骨肉血脉的时候，出发点都不是一个皇帝，特别是面对朱标这一脉的时候，那可真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夫妻二人的火气也慢慢的消了，马皇后给老朱倒了杯茶缓缓的说道。 “让徐家大丫头来照顾雄煐确实是个办法，但是现在不行，他年岁太小，容易被利用，在我这儿养着，你们爷俩就放一百个心，等孩子年岁大了，认徐家丫头做后母不就得了………” “还是婆娘你想的周全……嘿嘿……” 放在马皇后那儿，老朱确实放一百个心。 “那咱再给坤宁宫多送点银子，再派几个老师，标儿现在用不着那么多老师了，正好调拨几个给雄煐……” “切！我还差你那三瓜两枣的！” 马皇后嗤之以鼻。 “皇后娘娘，太子侧妃吕氏，给您送吃食来了，您看……” 满仓阴柔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老两口听罢对视一眼，马皇后率先开口。 “让她进来吧。” 人家也没有什么错，老两口儿作为公公婆婆，肯定不能难为人家，不管怎么说，还给自家生儿育女了呢。 不一会。 吕氏一身朴素布衣，脸上也没有施任何妆容，捧着一个大食盒，小步进了乾清宫。 吕氏进了大殿，把食盒递给满仓，自己则跪地请安道。 “媳妇儿给父皇母后请安。” 老朱哼了一声没说话。 马皇后则轻声细语的回复道。 “起来吧，你也辛苦了，天天照看着两个孩子，还得想着我们两个的吃食，也算难为你了。” 吕氏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安。 “这都是媳妇儿应该做的，为皇家生儿育女，是媳妇的本分，不敢言辛苦……” 其实马皇后在今天之前，都是比较喜欢这个媳妇儿的，知书达理，人长得又美，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喜欢，也是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 可是今天却不一样了，朱标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儿了，那整治她就差一个理由，甚至都不需要理由！ 可千万别拿马皇后当白莲花，这皇宫大内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马皇后的脸色越来越慈祥。 “你看你都清减了，这样吧！ 家里的事儿这么多，标儿还时常胡闹，我这个当母后的也不能不伸手帮忙，雄煐贪玩不好管教，母后替你带，你就好好照顾好允文和标儿就好了………” 吕氏的脸色有点难看，虽然马上就隐藏了起来，但是老朱是何许人也，瞬间的表情变化就被他看在眼里。 “婆娘！” 朱元璋忽然开口，“雄煐今年多大了？” “回陛下，雄煐洪武七年生人，已经快五岁了。” 在外人面前，马皇后还是很给老朱面子的。 “来呀！！”老朱淡淡的挥了挥手。 满仓急急忙忙的过来， “奴婢在……” “拟旨！” “太子嫡长子雄煐，天资聪颖，人品贵重，类其父，类其祖！” 顿了顿，朱元璋继续说道。 “封，朱雄煐为吴王！待其满十岁，在下发王印金册！” 钦此！ 第62章 徐家夜宴 朱元璋圣旨一出，乾清宫大殿中，无论宫人侍卫，都倒吸一口冷气。 “吴”这个字可是大明建国之前的国号，朱元璋本人就曾经是吴国公。 朱雄煐继承了这个名号，又是太子嫡子，朱元璋的意思简直呼之欲出，就差挑明了说了，而且这皇城中的侍卫大多都是功勋子弟，消息传递极快！ 相信不久的将来，皇明的朝堂上，就会出现继太子党之后，第二大政治势力吴王党。 这个时候最尴尬的就属吕氏了，站在那里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最后把心一横，施施然的跪在地上。 “媳妇儿为，大明贺，为陛下贺，为吴王殿下贺！” 吕氏的话音刚落，宫人侍卫山呼海啸的声音才姗姗来迟。 “臣等，大明贺，为陛下贺，为吴王殿下贺！” 门外的二虎狡猾的扫了一眼大殿，隐晦的做了个手势，山呼海啸的声音越传越远越传越大，最后犹如山崩地裂一般。 朱元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咱们的吴王殿下呢？ 魏国公府中厅。 “雄煐你慢点吃！别噎着。” 朱标的神情略微带着那么一点点尴尬。 朱雄煐的良好表现，好像昙花一现一样，自从上了饭桌，就开始了风卷残云模式，一会儿一块肉，一会儿一块鸡腿，吃的满嘴流油。 太远的够不着，还央求朱标给他拿过来，朱标的带娃经验基本为零，也只好照办…… 徐达看傻了眼，朱标也有点愣神儿，按理来说东宫的伙食不差呀，怎么好像多少年没吃过肉一样。 而徐妙云则在旁边一脸慈母像，时不时拿着手绢给朱雄煐擦擦嘴角的油渍，搞得这小家伙干脆不找朱标了，想吃什么就直接和徐妙云说。 “煐儿平时在东宫吃的都是什么呀？” 徐妙云说着亲手拿了一个鹅大腿，还细心的去掉骨头，放肉在了朱雄煐的碗里。 朱雄煐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来大嚼大啃，含含糊糊的说道。 “侧妃娘娘和弟弟，平时喜欢吃一些清粥小菜儿，煐儿自幼跟着母妃，有点吃不惯，也不是不好吃，就是感觉没味道………” 徐妙云也是从小没了母亲的人，听朱雄煐如此说话，顿时生了恻隐之心。 “妾身………臣女听说，常姐姐当初对煐儿的饮食，也是亲力亲为？” 朱标搜索了一下记忆。 “是啊！常妃做饭的口味，和今天吃到的差不多，哎……” 朱标长叹一声，也知道了事情始末。 徐达和常遇春的口味差不多，吃饭也都是军中的路数，大油大盐浓油赤酱的，两家的女儿做饭味道就基本差不多。 徐达正在那里，因为自家女儿，说了一句妾身闹心不已，但是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插嘴道。 “是啊，老臣的口味和故开平王的口味差不多………” 一时间酒桌上的气氛有点沉闷。 叫朱雄煐吃的差不多了，徐妙云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姐姐屋里还有很多好吃的，煐儿要不要去尝一尝，还有很多小玩具呢……” 朱雄煐再聪明也终究是个五岁的孩子，当下欢呼雀跃的和徐妙云走了。 整个酒桌上就剩下朱标和徐达两人。 徐达起身给朱标倒了一盅酒，缓缓的说道。 “殿下，老臣有句逾越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朱标挥挥袖子，毫不在意的说道。 “徐叔叔，这是什么话？今天是家宴，不分君臣体统，有什么话畅所欲言。” 朱标虽然这么说，但是徐达当然不敢，一躬到底，带着几分哽咽的说道。 “老臣连年征战，妙云这孩子不到十岁就开始料理家务，这么多年如一日，没跟着老臣享到什么福。 有些时候性子执拗，恐有时惹怒了太子殿下，您可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朱标也有些动容，此时的徐达完全没有战场上的叱咤风云，有的只是舔犊情深而已。 徐达的夫人谢氏死的早，这么多年也没有续弦，这偌大的魏国公府，出征的时候就全靠徐妙云一人支持，细细道来也是一把辛酸泪呀。 朱标拉起徐达，情真意切的说道。 “徐叔叔放心，妙云在孤这里，不会受半点委屈！有时间还会常魏国公府看看！” 徐达豁然抬头，带着几分惊喜的说道。 “太子殿下此话当真？” 朱标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孤从不戏言！” 徐达老泪纵横，微微颤抖的就要行君臣大礼，但却被朱标一把按在了椅子上，所以只能一个劲儿的给朱标敬酒，表示感谢。 怪不得徐达如此激动，一入侯门尚且深似海，更何况是皇宫大内，徐达身份特殊，出入外庭倒是没什么，但是后宫，或者太子内宫就万万不可能了。 一坛一坛的老酒被拍开泥封。 徐达已经微醺了，还是在一个劲儿的敬朱标，朱标只是浅尝一口，徐达就已经一杯见底儿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徐妙云一边指挥着仆人搀扶徐达，一边对朱标告罪道。 “太子殿下见笑了，父亲今天高兴，有些忘形，万望恕罪。” 朱标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在意？ “这有什么？女儿要出嫁了，当父亲高兴天经地义，只是要照顾好魏国公，莫要酒后着凉！” “臣女代父亲多谢殿下……” “不必客气……” 朱标也有点儿脸色微红，牵着朱雄煐的小手，和徐妙云打了声招呼就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朱标使劲儿的揉了揉脸颊，眼神中的一丝醉意也很快消失不见。 “去常家！” “得令……” 李景隆甩了一下马鞭，在空中发出一声脆响，周围的明卫暗卫也开始跟着马车缓缓移动。 马车上年幼的朱雄煐和朱标相对而坐。 “父王喝醉了吗？” 瓷娃娃一样的小雄煐歪着脑袋问朱标。 “煐儿感觉呢？”朱标忽然来了一丝兴趣。 “没有……” “为什么？”朱标兴趣更浓。 “因为不能！” “那你感觉你徐爷爷喝醉了吗？”朱标又问道。 “没有……” “又为什么？”朱标饶有兴致。 “因为不敢！” “哈哈哈哈………”朱标开怀大笑，“你这个小滑头啊………” 第63章 血染皇明 一入宫城深似海，这句话诚不欺我，连朱雄煐这样五岁大的孩子，都在攻于心计……… 一个不能一个不敢说的滴水不漏。 最起码朱标五岁的时候，可没有这一套花花肠子。 朴素而巨大的马车，在大街上吱呀吱呀的慢行，车边跟着一些穿深青布战袄的侍卫，一些个行人也很诡异的围绕在马车四周。 车上的朱标有点儿上酒劲儿了，随手揉了揉朱雄煐的脑袋。 “一会儿到了常家，煐儿该怎么做？” 朱雄煐瞪着大眼睛想了想，“反正不会吃那么多东西了，徐姨娘也没在，吃给谁看………” 朱标一愣，笑骂一句也就不再言语。 郑国公府 “茂大爷，煐哥儿受封吴王了！！” 老管家常勇，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往大厅里跑。 要说这位，是当初常遇春的亲军统领千户，为人稳重，作战勇猛，一双八斤铁锤使得出神入化，不知道砸破了多少鞑子的脑袋。 后来被鞑子的破甲重箭射到了腿筋，虽然没有落下什么大残疾，但是力量却大不如前，骑不稳战马，走路也得拄拐，所以才卸下军职。 来郑国公府做管家，这么多年一直稳扎稳打，可是今天却喊破了音儿。 一瘸一拐的跑进大厅，把一张小纸条塞给了茂大爷。 常茂正在指挥着两个弟弟和下人们准备酒席，一听这话也是欢喜的一蹦多高。 一把抢过纸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挥手让所有下人出去，三兄弟在大厅里高兴的又蹦又跳。 “煐哥儿受封了吴王！？” “太好了，太好了，这大事儿基本上定了……” 一旁肋下还缠着纱布的常森插嘴道。 “还是皇爷知道疼咱们常家，不像姐夫，天天脑子里都是徐家大丫头…………” “是啊，是啊，”一旁的常升也义愤填膺。 “你们两个都是猪脑子吗？！” 茂大爷勃然大怒，一脚把常升踢了个跟头，把常勇拿来的纸条甩给了两个弟弟。 “你们两个憨货看看！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类其父！类其祖！这说明什么？煐哥儿有今天，还得是靠太子殿下的宠爱！” 常升，常森，两个七尺高的汉子，被自家大哥训的一句话都不敢说，没办法，在这个年月，长兄如父，这是铁打的规矩，任你是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都得按着规矩来。 茂大爷余怒未消。 “你们两个憨货，真的是有出息了！竟然学会了背后说小话！？你们是娘们吗？一会儿太子殿下就来，你们有能耐当着他面说！大哥肯定不拦着！” 这个节骨眼上，敢上来劝架的也就只有老管家常勇了，眼看着茂大爷还要继续动手，当下挡在了两兄弟前面。 “茂大爷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啊！太子殿下带着煐哥儿，马上就到了！” 常茂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动手揍死这俩憨货的冲动，“勇叔您先去忙，开中门，张灯结彩，今天是咱们常家大喜的日子！万万不能让他们徐家比下去！” “喏！” 常勇行了个军礼，直接扔下拐棍儿。健步如飞的去安排了……… 其实说来也怪，这常勇的腿，在郑国公府一直是个谜，所谓是扔下拐棍健步如飞，拄上拐就瘸，而且瘸的很彻底。 大厅里就剩下常家三兄弟了。 茂大爷把两个弟弟，按坐在椅子上，语重心长的说道。 “老二老三，现在可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徐叔叔虽然和咱爹是结义兄弟，但毕竟现在同为外戚，已经变了味道，而且这个时候咱们常家和徐叔叔相比，宫里宫外都差了点意思！万万不可硬碰硬啊！” “哥你也太小心了！？”常升不服气，“这一次朱仙镇大捷，打胜仗的可是我们哥俩的军队…………” “糊涂！” 茂大爷作势要打，常升吓得缩缩脑袋不敢说话了。 “你以为是你们俩的功劳吗？那是人家太子殿下的功劳！没有那些新式火器，想打赢坤帖木儿的五万铁骑，做梦吧你！” 扫了一眼常森肋下的纱布，茂大爷意味深长。 “老二老三，你们两个不感觉很奇怪吗？太子殿下娶新媳妇儿，去新老丈人家带着煐哥儿做什么？” “额………” 两兄弟无言以对。 “真是两个憨货！”茂大爷恨铁不成钢。“这徐家大妹子，以后就是煐哥儿在宫中的护身符！” 两兄弟就算再笨，现在也听明白了，细思极恐之下，惊出了一身冷汗。 常升还是懂得人情世态的。 “大哥，那明天咱家是不是备一份厚礼，给徐叔叔送过去？” 茂大爷想了想，不屑的冷笑一声。 “那倒不用，他魏国公的大庙还轮不到咱们去拜！咱们拜的是徐家大妹子，明天打开爹的库房，挑点好东西，等太子大婚之后，一并送到东宫就是了……” “茂大爷看到太子爷的车架了！”常勇的声音传出了好远。 “好，全家中门跪迎！” 茂大爷紧了紧身上的蟒袍玉带，带着自己的两个兄弟和一众家人，巴巴的去迎接朱标。 朱标的马车也缓缓停到了常家门口。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郑国公府一家整整齐齐，山呼千岁。 朱标则抱着朱雄煐从马车上缓缓下来。 “三位妻弟何必如此客气？是不是姐夫总是不来，生分了呀？” 茂大爷起身答话。 “常家上下一百余口男女老幼，无一不盼望着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怎么会生分？” 在茂大爷身后跪着的常升，常森两兄弟，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总感觉太子殿下这话里有话。 “来来来，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朱标一把扶起常茂，对其他人虚扶几下，“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今晚咱们一醉方休！” 今晚常家灯火通明，推杯换盏，直到深夜。 与此同时远在山东沿海。 一个个身材矮小的倭寇，趁着夜色悄悄的上了岸，身穿竹甲，手里提着比他们自身还高的长刀，喊着乌里哇拉的口号，冲着最近的村庄，奔袭而去。 深更半夜小小的渔村，本应该是安静宁和的，而今天，忽然起了冲天大火。 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哀嚎，孩童的啼哭。 染红了这皇明大地！ 第64章 三大巨患 常家三兄弟，但是朱标只有一个人，自然是喝不过的，朱雄煐又太小，不能喝酒，又在徐达家吃了个肚圆，于是小家伙就任性的不动筷子。 这一不动筷子，可把他三个舅舅着急坏了。 身边的菜品换了又换，换了七八遍，可是咱们的吾王殿下还是一筷子不动，在三位舅舅再三的问候下，勉强说要吃桑葚。 茂大爷为了自己的外甥也是拼了，当下让常家亲兵拿着郑国公府令牌，快马出城采新鲜的。 这黑灯瞎火的，亲兵再好的眼神，也看不着这乌黑的桑葚，哪一个饱满哪一个有虫子呀？ 为了干好吴王殿下的差事，干脆拔刀砍回了一棵最高的桑葚树。 这回朱雄煐可乐了，带着几个丫鬟仆人，就在树下大吃大嚼，还顶着一张花猫一样的脸，给朱标这个当老子的送回了一大盆。 桑葚酸甜可口，美酒清冽醇香。 一番推杯换盏下来，朱标就脸色通红。 “森第，你在战阵上受了伤，还是给姐夫挡箭，怎么不知会一声啊，东宫里的名贵药材多的是，明天姐夫给你送点过来，好好医治，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儿！” 朱标一口一个姐夫，常家三兄弟激动的面色通红，一个个血灌瞳仁。 常森更是激动！ “太子殿下言重了，别说是两支弩箭，就是两块巨石！臣也一定会护太子殿下周全！！” 常茂更是端起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喷着酒气说道。 “太子殿下勿怪，咱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些好听的，但是殿下只要有所表示，常家一定赴汤蹈火！” 其实常茂这话有些过了，这已经有一些效忠的意思了，如果是其他的皇上在位，免不得给朱标和常家，来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但朱标却是毫无顾忌！ 直接也换了大碗。 “那咱俩就满饮此杯！”说完朱标也是一言而尽。 太子殿下如此给面子，整个酒桌的气氛更加热烈，桌上菜品基本上动了一筷子就换，奢靡之极。 最后还是朱标，实在看不下去了，吩咐不必再换了，常家这才罢了。 正值宾主尽欢，朱标忽然发出一声长叹，放下酒杯不再饮酒。 “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愁心的事情？”常茂把手里的酒坛子放在地上，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不用管孤，你们继续喝酒……” 朱标面露哀伤，双眼隐含泪花。 常家三兄弟一看这个情形，哪里还喝得下酒，把酒坛子一甩，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常茂率先开口道。 “太子殿下是有何愁事，可以直接吩咐臣等！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三兄弟不会皱一下眉头！您不要闷闷不乐呀！……” 朱标赶紧扶起兄弟三人，声音略带哽咽的说道。 “哪有什么愁事，如今咱们大明威服四海，武备强胜，孤有何愁啊？………” 朱标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喝下来一大碗烈酒。 “只是看到你们，孤想念结发了，也不知她在天国，过得好不好………” 三兄弟一愣，随后眼圈儿通红，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与怀里的烈酒混在一起，平添了几分浑浊。 “殿下念着……家姐……家姐九泉有知……也会瞑目的………” 常茂的声音颤抖，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七尺高的汉子，在那里抱头痛哭。 常升，常森也是大声嚎啕，泪如雨下。 “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了，不说这些了！” 朱标拍了拍三兄弟的肩膀，大声安慰。 “咱们不说这些了，说点儿乐呵的，继续喝酒！” “听殿下的！”三兄弟异口同声。 大碗大碗的烈酒，被灌下了肚子，胡须上，衣服上，都是酒香，可是再多的烈酒也喝不没心事，再好的良药也治不好心伤啊。 其实朱标对常氏，只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印象而已，就好像在看别人的记忆。 但是记忆中那个情真意切，温婉动人的女子，确实让朱标心动，也让朱标心疼！ 尤其在生朱允熥的那个夜晚，那一声凄厉的“儿啊！”更是让朱标心痛如绞。 朱标今天确实有点喝大了，拍着常茂的肩膀说道。 “茂第可知道孤有三大忧愁？” 常茂徒然一惊，酒也醒了大半，隐晦地看了一眼常升，常森，见二人也是同样的表情，当下竖起耳朵… 只见朱标面色通红，但还是慢慢的说道。 “这第一个忧愁，就是北元余孽在漠北草原上虎视眈眈！他们可是做梦都想夺回中原大地呀！瓦剌！鞑靼！女真！这三条草原狼，一天不赶尽杀绝！孤都无法安眠！” 常茂暗道来了！ 喝了这么半天酒，终于聊到了正题儿上！ “这三件大事如果能帮助太子爷解决一个，常家怎么说也能博到个百年富贵！” “但是这件事情，有冯胜，傅友德等老将，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他们只能打一时之战役！不能行那灭族之战！最后还是要孤出手………” 朱标吹了口气，从盆子里拿出了一颗桑葚，顺手扔到了嘴里。 三兄弟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三人对视一眼，心中狂呼！ “灭族之战！这太子爷平时文文静静，怎么忽然这么大的杀气？” “这第二大个忧愁！就是云南那边的土司作乱，那块蛮荒之地，自从父皇以彩云之南命名之后，就开始不断叛乱，那地方山高林密，瘴气横行，用兵难度很大呀……” 朱标又吃了一颗桑葚，“这件事情孤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常森顿时来了精神，“火攻啊，或者死人死马塞入水源，大军围困！把那些个蛮子都病死在树林里！” 朱标一愣，他隐隐约约的记得，老朱曾经和他说常遇春打仗就喜欢用这些有违天和的打法，死人死马用抛石机，漫天遍野的扔进城去，在断了四下水源，一个城池直接就被他打成了白地，灭绝生机！ 朱标无奈地说道。 “森第可真不愧是，尽得我那老泰山的真传………” 三兄弟有点尴尬，他们自然知道自家老爹的做法，有伤天和，但是没办法，他们从小学的就是这个，以至于如何下毒，如何污染水源，甚至如何屠城都有一套详细的流程。 朱标也不理会尴尬的三兄弟，自顾自的说道。 “这第三个忧愁，可以说是孤的心腹巨患！那就是海上的倭寇，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万里海疆，抓不住他们的踪影，我大明沿海百姓，深受其苦啊……” 朱标说在这里长叹一声，指了指三兄弟说道。 “可惜咱们自家人都是陆地上的豪杰，去不了那万里海疆啊！如果能去，也好在那倭寇巢穴！尽展三位妻弟所长啊………” 常家三兄弟，面面相觑。 “心道这倭寇是不是捅了这位太子爷的苦胆了？竟然让他们三个尽展所长………”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嘴上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三人当即双膝跪地，常茂带头郑重说道。 “太子殿下放心！从明天开始，我们三个吃住都在船上！常家亲兵也是如此！” “砰……砰……砰……” 常家大厅外，竟然放起了烟花，烟花五颜六色，煞是好看，犹如火树银花，让人沉迷其中。 万紫千红之下，大厅里撤下了酒宴，换上了清茶。 与此同时魏国公府。 徐达徐妙云父女二人，搬了个梯子站在墙头，看着常家的火树银花。 天上的万紫千红倒映在了徐妙云的眼睛里，好像更加美丽了。 “爹，他心里有我对吧………” 徐达沉默。 天上的烟花继续 把大地都照的五颜六色的………… 第65章 大婚伊始 “喝的挺好啊？” 朱元璋吸溜吸溜的喝着小米粥。 朱标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天了，但是大明的纯粮食酒，还是让朱标有点头疼。 “挺好，两家人都挺高兴的……” 看到朱标的熊样，朱元璋不屑的白了他一眼。 “标儿你要是就这点酒量的话，下回有宴会，咱就干脆别端酒杯，或者和你那些个没成人的弟弟坐一桌也行……” 朱标苦笑。 “爹可不带这么埋汰人的，人家兄弟三人，我就自己一个，喝不过很正常，雄煐也小，不作数。” “哦，对了，”朱元璋放下筷子，“雄煐和允熥送到坤宁宫去了，你娘替你带着！徐家大丫头年岁太小，过几年的。” 朱标当然满意，亲娘帮忙带孩子，肯定会尽心尽力，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那就麻烦娘了，我一会儿过去看看，缺什么少什么的…………” 朱元璋挥手打断了朱标的话。 “这天下谁能缺你什么？还缺什么少什么，说那个话说的就笨的瓷实。” 这其实也不能怪朱标，毕竟他的思想还是趋近于现代人的，上辈子他虽然没有结婚生子，但是身边的朋友让父母照顾孩子，都是要拿钱拿东西的，孩子花销那么大，总不能掏空二老的养老金吧。 朱元璋喝了一口小米粥，继续说道。 “礼部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就会去送礼单子，三天后就是个好日子，你抓紧把事儿办了。” “咋这么着急………”朱标不解，“不是得让钦天监给定一个好日子吗？这么快就定完了吗？” 朱元璋吃完擦擦嘴，瞪了一眼朱标说道。 “你自己管过啥？还不是咱给你张罗，你在朱仙镇大战的时候，日子就定好了，就等你回来了！” “还急什么？你这个太子一脉人丁不旺，自己心里没数？” “你看看你爹我………” 朱标知道，老朱又要自恋了，当下咳嗽两声，坏笑的说道。 “咳咳……儿子这是知道养生，不像爹………” 朱元璋老脸一红，恼羞成怒。 “嗨！！你这兔崽子，敢调侃你爹！打断你的腿！” 朱标起身就跑。 “爹，别追了，您门口的侍卫都不带兵器了，我去神机工业看看………” 朱标肯定是追不上了，老朱鹰隼一样的眼睛在大殿里看了一圈，最后锁定到门口的金甲侍卫身上。 “你当值怎么不带兵器？你就是这么保卫咱的安全的？你………” “皇爷……咱带了，带了金鞭……” 侍卫委委屈屈的从身后拿出了一根金鞭，今天是他伤好了第一天当值，就又遇见这档子事，他都快哭了…… 一想起这个侍卫朱元璋也是憋不住笑，背了两次黑锅，也是够倒霉的，看着孩子委屈的快哭了，老朱也有点不好意思，当下问道。 “你是谁家的子弟？” 侍卫整理了一下衣甲，哗啦一下跪在地上。 “咱……臣曹炳，是景川候的儿子。” “哦…” 朱元璋心中了然，“曹震的儿子啊，明天去太子的东宫六率当差吧！” “谢皇爷隆恩！！” 曹炳也是欢喜的不行，在宫里看大门，哪有去太子殿下的东宫六率好，万一哪天太子殿下打仗，混点战功，再混个太子近臣，那可就赚大发了…… 曹炳谢恩之后，就兴冲冲的去禁卫将军那里交腰牌，禁卫将军看到他拖着金鞭过来，当下调侃道。 “怎么？曹公子又要换兵器？这回可不行了，金鞭，金瓜都没了，不行就只能拿木棍了，哈哈哈……” 曹炳老脸一红，“谁要换兵器，咱得了皇爷恩典，要去东宫六率当差了……” “哎呀哎呀，那可是好地方……” “对啊，太子爷喜欢武人，自己也是能冲锋陷阵的狠人！” 众多禁卫议论纷纷，曹炳的腰杆子更硬了。 “哈哈，咱先去了，金鞭归咱了，没这玩意，哪有这好运气………” 与此同时，礼部尚书陶凯也忙的天昏地暗。 这太子殿下大婚可不是他自己的事，那可是一个繁琐的礼仪，漫长的过程。 虽然朱标作为主角大多数没有参与，但这一点都不妨碍陶凯忙活。 这不，礼部尚书大人，就亲自来魏国公家里纳采礼，顺便宣旨。 魏国公披红挂彩，红绸飞舞，全家喜气洋洋，就等着皇家来了。 徐达也穿着红色红色丝绸长衫，头发胡须打理的精致整齐，整个人好像都年轻了好几岁。 徐允恭也高兴的不行，踮着脚来回张望。 “爹！车队来了！太子殿下的车队来了！” 哗……… 所有人翘首以望。 只见一辆一辆精致的马车，上面悬挂着丝绸做的大红花，随从骑士也都穿着红色的衣甲，整个队伍看起来喜庆极了。 离近了一看，好家伙，浩浩荡荡一百多辆马车，宫人太监无数，身穿金甲大红花的禁卫军，身穿飞鱼服却戴着红色帽子的锦衣卫，起码得有几千人，整个队伍气势非凡，仪仗滔天！ 马车站定。 下来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正是礼部尚书陶凯，老头今天也是神采奕奕，红色吉服耀耀生辉。 手捧圣旨，威严的走在最前面，步入徐家中堂。 “圣旨到！诸臣跪迎！” 陶凯的声音中气十足传出好远。 “哗啦………” 一阵甲叶子的摩擦声。 门外随行的将士们整齐划一的跪地听旨。 许达当下带着自己的儿女家人，在门口跪一下听旨，徐妙云就跪在父亲徐达的身后，脸色绯红，心里有点儿紧张。 陶凯面色威严，大步走到中堂正位。 “魏国公徐达大人何在？” “臣在！”徐达拱手说道。 “有旨意！”陶凯温和的笑了笑，“魏国公听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徐家人三呼万岁，在堂中跪倒。 陶凯的目光在徐家身上打量，目光在徐妙云的身上稍作停留，便谦卑的微低了一下头，然后清清嗓子开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魏国公徐达之女妙云，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聪颖端庄，自幼便有诸生之美名，朕躬闻之甚悦！” “今太子标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妙云待宇闺中，与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 “特将妙云许配太子为太子侧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第66章 大明门外 （今天早上起来忽然发现读书的人多了很多，诸位喜欢就是我最大的动力，十分感谢大家的支持，无以为报，只能用心写书，再次谢谢大家……） “臣，徐达叩谢陛下天恩！” “臣女，徐妙云，叩谢陛下天恩！” 宣读完圣旨，陶凯笑容可掬的扶起徐达。 “恭喜魏国公，贺喜魏国公啊……” 虽然自家的小白菜被朱拱了，还是第二口，但是徐达作为几十年的官场老油条，自然不会失态。 “都是陛下的隆恩，你我臣子做好本分就是了，今天府上略备薄酒，陶大人可一定要赏脸啊……” 徐达这是和他客气的，他陶凯有什么胆子拒绝当朝国公，而且现在还加上一层皇亲国戚，当下连连作揖。 “魏国公有请，不敢辞尔！” 徐达把陶凯迎进了大厅，又命令府中的亲兵，搬出了十几斗的铜钱，对来护送纳采礼的军士大喝道。 “诸位弟兄们，今天辛苦了，今天是小女大喜的日子，一会儿长街流水席，个个都有喜钱！” 顿时气氛热烈到了顶点，这所谓长街流水席，就是摆席面摆一条街，无论远近亲疏，甚至是陌生路人，说几句吉祥话，都可以讨杯喜酒喝，一时间魏国公府门口，人声鼎沸。 勋贵大臣们，也早早在一旁等候，皇差入座，他们也开始一一登门。 李文忠，冯胜，傅友德，蓝玉，耿炳文，等等……… 朱标的亲支近派，加上大明军方的主要人物，基本上悉数到场，连平时不参与的刘伯温，宋濂，方孝儒，都亲自拿了贺礼来讨杯喜酒喝。 一时间，徐达也忘记了心中种种不快，和几桌文臣用小酒盅寒暄了一番，就开始用大碗在武将堆里大杀四方。 整个魏国公府这一条街，都飘着酒菜的香味儿，寻常百姓，今天也能吃得上王侯家的喜宴了，吉祥话那是一句跟着一句，声音一波高过一波，但是大明百姓的吉祥话，一般情况下比较质朴。 大多数都是，早早生个大胖小子，两年生三个，人丁兴旺，这一类话，听的徐妙云在闺房之中羞红了脸。 咚咚咚…… “姐，我能进来吗？” 徐允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徐妙云听出是自家弟弟的声音，瞬间隐藏起脸颊上的红色，淡淡的说了一句。 “是允恭啊，进来吧！” “吱嘎………” 有点老旧的木门，发出低沉的声音。 徐允恭小心翼翼的进了屋子，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 “姐，你不好意思出去吃东西，我给你拿上来，这是吴记的烤鸭，还有东城李家铺子的点心，都是刚送过来的，还热乎着呢，你快吃……” 到底儿还是亲弟弟，知道疼自家老姐，可是徐妙云现在可没有胃口吃东西，眸光扫过窗外的熙熙攘攘，最后定格到一个方向，便不再动了。 “姐，你快吃啊，傻愣愣的往那边看什么呢？” 徐允恭现在年龄还小，哪里知道这世间还有愁事？在他的世界里，能吃好喝好，顺带着不挨揍，那就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徐妙云白了自家弟弟一眼，伸出芊芊玉指，打开了油纸包，还冒着热气儿的点心映入眼帘。 雪白松软的点心上，沾着各色干果，徐妙云轻轻掐下一小块儿放进了嘴里，举动间竟然莫名的有几分威仪。 “你可知道这个方向是什么？”徐妙云伸手遥指窗外的一个方向。 徐允恭早已经在拿着一块点心，大嚼大啃了，听到姐姐问话，含含糊糊地回应道。 “弟弟也不总出门儿，万一出门惹祸了，爹还得打我，对应天城的地理还真不是很熟………” 徐妙云宠溺的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脑袋。 “姐姐马上就要出嫁了，以后在家不要惹爹生气了！你是男人，以后要顶门立户的！” “我知道了，姐！你别把我头发弄乱了，一会儿还得出去见人呢……” 徐允恭的眼圈有点微红，从小照顾自己的姐姐要出出嫁了，他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只不过将门虎子，流血不流泪罢了。 狠狠的擦了擦眼睛，徐允恭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对了，姐！你还没告诉我那个方向是什么呢？” 徐妙云眼神迷离，带着几丝朝圣的语气说道。 “那个方向可是大明门啊！！” 这天家的礼节和民间就是不一样，民间送纳采礼的时候，新姑爷是一定要骑着高头大马，在前边开路的，而天家则不用，而且这个时候还不能露面，主标明知自己不能来凑热闹，也就只有去神机工业那里看炼铁了。 正在擦炮膛的神机伯张铁军，做梦也没有想到，太子爷今天会来这里，也没来得及和自家师爷那里学几句吉祥话，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老臣祝太子爷大婚吉祥………三年生两个娃儿，个个都带把………” 老头也许是感觉自己说的不错，还呲着大黄牙冲朱标笑了笑。 他身后的子侄也感觉老头说的不错，也纷纷跟着附和道。 “嗯嗯，对，都带把……” “对对，生一窝小子……嘎嘎壮实………” 朱标一脸黑线，哭笑不得…… 想发火吧，人家说的确实是好话，不发火吧，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想来想去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强忍想揍他的冲动，嗡声嗡气的说道。 “少说话，多打铁，对你们有好处！” 伸手指了指刘铁军的几个子侄。 “别在这围着，还没到正日子呢，没有喜钱给你们，给孤老老实实擦大炮去！” 一群糙汉，顿时做鸟兽散。 “太子爷，您快坐……” 刘铁军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扔在一旁的长条木凳，放在了朱标面前。 朱标也没嫌弃，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老刘啊，孤让你做的新式火枪，做的怎么样了啊？” 早在朱元璋刚下旨的时候，工部就开始着手修建，神机工业的住址了，老刘头一来就吃了个现成的，简单整理一下就开始火速投入生产研究了。 朱标的几样新式武器图纸自然也就送过来了。 一提到自己最擅长的做枪做炮，刘铁军的腰杆瞬间就挺直了。 “正好太子爷您大婚，老臣没有什么好送的，就送一把硬家伙给太子爷您！” 第67章 十里红妆 几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今天就是朱标大婚的日子，迎娶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 隆隆的马蹄声，朱标身穿大红礼服一马当前！ 春天的朝阳暖暖的照射在他的身上，微风不燥，华丽的服饰反射着赤红色的光芒，在配上周围翻滚的红云，整个迎娶队伍好像笼罩在喜悦的海洋… 朱元璋的穿搭也罕见的也带了一抹红色，屹立在城墙上，看着自己的儿子策马奔腾，马皇后也在身边，也是一身带着红色的打扮。 望着那个和自己极其相似的那个背影。 老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侧着头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 “妹子，你还记得咱咱娶你的时候吗？” 马皇后微微一笑，“怎么不记得？” “你当初可不是皇帝老子，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红绸子都没有几个，做不得衣服，还是我给你扎了一个大红花，挂在你的胸口……” “哈哈……” 朱元璋无声的笑笑，眼睛里有点湿润。 “咱当时记得，花云，邓愈，徐天德这些个老伙计，给咱张罗，凑喜宴，张罗瓜果，好像他娘的过年一样！” 两滴浑浊的老泪落到马皇后的手背上。 “当时，咱淮西的老兄弟们都在，那时刚打完恶仗，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但是他们还是都来了，给咱庆祝……” 马皇后也双眼通红，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个重伤的汉子，拖着带血的身子，龇牙咧嘴的对她作揖，叫她嫂子…… “咱对不起他们！”朱元璋长叹一声，“他们都没活过来！都走在前头了！” 马皇后握紧了朱元璋布满老茧的大手。 “那时候委屈你了，成亲之后咱就出去打仗，把你自己搁在壕州城……哎……让你自己带着标儿担惊受怕的！” “重八你这是说什么！”马皇后轻轻的锤了一下朱元璋，“今天是标儿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 “好好好………不说，不说！” 朱元璋收敛情绪，拍了拍马皇后的手背，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接着说道。 “妹子，你那好儿媳妇，最近挺好的啊？” “那可不是我的好儿媳妇！”马皇后赌气扭头，“雄英和我说，她天天吃清粥小菜，把咱大孙子都饿瘦了！” “我就不信，老常家的闺女能生出来瘦弱的孩子！” 马皇后义愤填膺……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皇家也不例外，老两口一提起这个事，也是满脸牙疼。 老朱无奈的叹了口气。 “等允炆到年岁了，就抓紧安排就藩吧，也算断了她的心思，后宫的事，妹子你也多管管………” 马皇后无声点头，身后的女官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 锦衣卫可不只有男的，后宫锦衣卫也不是进不去，被老两口同时惦记，吕氏想蹦跶一下，真的是太难了，等于是直接降维打击了…… 再说朱标。 路旁的百姓忽然多了起来。 “太子爷百年好合啊！” “太子爷人丁兴旺啊，给您道喜了！” 百姓们的祝福声震耳欲聋，路边跪满了人，百姓们都在用自己最质朴的语言，来祝福他们的太子殿下。 朱标也没有摆架子，坐在马背上频频向百姓们拱手谢礼，人群中的气氛更加热烈。 很多从河南赶来的百姓，更是叫哑了嗓子，在前边开路的宫人太监，也拿着竹筐，开始往人群当中泼洒喜钱。 气氛更是人声鼎沸到了极点，几个光屁股的娃娃甚至伸手去抢太监手里的竹筐，娃娃的家人刚要上前呵斥，就听到高头大马上的太子爷说道。 “今天是孤大喜的日子，不许打骂孩子！” 一听到这话娃娃们更加放肆，满大街都是孩子的欢声笑语。 远远在城头看着的朱元璋也是哈哈大笑，回头吩咐满仓道。 “今天应天城有老人孩子的人家，都送铜钱九个，喜饼三斤，咱今天也要与民同乐！” 与此同时龙江船厂 常家三兄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都拿着铺盖到船上吃住，碰到有风浪试验战船的时候，还必须和船工同去，虽然吐的昏天黑地，但也在咬牙坚持。 茂大爷对他的两个弟弟说道。 “今天是人家徐家的大喜日子！咱们不能跟着高兴乐呵，咱哥仨只能在这里苦练水战！有朝一日，战场上建立功勋，重振咱们常家的声威！” 在满城百姓震天的祝福声中，朱标缓缓的来到魏国公府。 徐达已经带着全部家人在门口跪迎了。 “老泰山，快快请起！”朱标亲自下马，扶起了徐达，二人一起进了徐家的内堂。 “请太子殿下入堂迎亲！” 淘凯这几天清瘦了很多，但是人也显得精神了很多，两个眼睛铮亮。 朱标一会手，身后太监就开始唱送迎亲礼， “皇明高照，百年好合，迎亲礼黄金五百斤~” “皇明高照，百年好合，迎亲礼白银万两~” “皇明高照，百年好合，迎亲礼战马百匹~” “皇明高照，百年好合，迎亲礼蜀锦一千匹~” ……………… 陆陆续续数百种礼品，直接惊掉了魏国公的下巴，本来以为已经送完聘礼了，这回也就是一些吉祥物间，意义大于实际作用，没想到老朱大手笔，黄金直接按斤算！ 徐达看到皇家如此重视自己的女儿，也是热泪盈眶，手指微微颤抖。 一番仪式之后。 朱标直接把徐妙云扛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然后骑着高头大马，驮着徐妙云缓缓出发。 沿街不知道何时已经挂满了红色丝绸，红绸飘飘荡荡十里，马背上的朱标对徐妙云柔声说道。 “妙云可否喜欢，为夫给你准备的十里红妆？” 徐妙云头上蒙着薄纱的红盖头，用力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朱标仰天大笑，“爱妻喜欢就好！” 轻轻的磕了磕马肚子，火龙驹开始平稳加速。 一路风驰电掣，远远甩开了仪仗。 “殿下走的路好像不对呢……” 马背上的徐妙云感觉方向有点不太对劲，心中有点不敢相信，只能强自冷静，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朱标的脸上闪过一丝傲然，霸道的回应！ “为夫带你去哪！你就去哪！” “恩……” 徐妙云的声音小不可闻。 火龙驹风驰电掣。 大明门下！ 徐妙云满脸泪痕，死死的抓住朱标的手臂！ 朱标轻声问道，“看为夫的！” 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光闪闪的火枪，枪口冲天，枪声轰然作响！ 吓的门口的兵丁一跳。 “开门！” 朱标手持金枪，威风凛凛的开口道。 小小的城门将军哪里敢违抗朱标的命令？ 大明门洞开！ 朱标带着徐妙云缓缓前行。 “委屈你了！今天只有为夫一人一骑，驮着你过这大明门！” 徐妙云早已哭的说不出话来，双肩微微抽动，死死地攥着朱标的手臂！ “走，咱们回家！” 朱标挥动马鞭，在大明门策马狂奔！ “好！回家！” 第68章 文官风骨 在神武门等待的官员，等了个寂寞。 只看到了太子爷大婚的仪仗，并没有看到朱标和侧妃徐氏，提前赶回来的礼部尚书陶凯，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他已经想象到了自己的结果。 礼部尚书陶凯，罔顾圣恩，未尽本分，以致太子大婚失仪！枉为人臣，枉为人子！ 以致天地震怒，皇明蒙羞！ 现着夷三族…………” 陶凯使劲的摇了摇脑袋，努力让自己不胡思乱想，紧接着声嘶力竭的喊道。 “你们还不快点去找！等着我去找啊？！” 陶凯说话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也难怪，老头一辈子做事儿没出过错，本来以为主持太子殿下的婚礼，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没想到却成了催命符！ 陶凯原地转了好几圈儿，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才猛的一拍脑袋。 “我这真是关心遭乱啊！” 当下冲下高台，随手拽过来一个锦衣卫千户，也顾不上对天子亲军的敬畏了，劈头盖脸的便问道。 “太子殿下和侧妃娘娘去哪里了？！” 锦衣卫千户被这个忽然间，冒出来的老头吓了一跳，仔细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当朝礼部，尚书陶凯！ “标下见过陶大人……” 锦衣卫千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淘凯粗暴的打断。 “你快拉倒吧，你他娘的假客气什么呀？能不能说正事儿？！” 这回轮到周围的，禁卫，锦衣卫懵逼了，这老头平时见到他们都得扭过头去，以示自己文官风骨，说句话也得，知乎者也，三句话有两句半听不懂的，这回说话怎么这么坦诚啊？ “太子殿下应该往大明门的方向去了，我们本来是要跟着的，但是殿下不让，所以只能原路来这里了……” 锦衣卫千户也不敢耽搁，急忙竹筒倒豆子。 “啊！！！” 陶凯这时忽然惨叫一声，整个人瘫倒在地，伸出自己布满老年斑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锦衣卫千户。 “你这个佞臣啊！！佞臣！！太子殿下年少无知，他要胡闹，你们这些人怎么不拦着？如今铸成大错！这可如何是好………呜呜呜………” 老头说罢老泪纵横，说实话他不怕死，活了这么多年，早活够了，但是他怕呀，怕成为后世礼部尚书的反面教材！ 试想一下礼部尚书上任第一天，第一件事就是要看他今天的糗事，好引以为戒，然后再背诵下来，诛他三族的圣旨，继续引以为戒，淘凯麻了，彻底麻了…… 锦衣卫千户蒋瓛也有点慌张。 “老大人，现在哭有什么用啊，标下感觉应该抓紧禀报皇上，这么大的事，你我臣下无论如何也是做不了主的！抓紧请皇上他老人家圣断啊！” 陶凯仿佛也找到了主心骨，忽然从地上一个骨碌爬起来，脸上闪过了一丝决然。 “这位千户大人说的对！如此时刻，当是老臣为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老臣这就去太和殿，痛斥太子殿下大婚失仪！” 蒋瓛刚才还有几分轻松的脸色，现在却变得凝固了，心中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刚要伸手阻拦，老头已经驾着马车飞奔而去了。 “哎呀哎呀，这可祸事了！” 蒋瓛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带上几个心腹，骑上快马就去追。 不得不说，文人狠起来还是特别狠的，陶凯六十多岁了，竟然亲自赶车，马鞭子抽的啪啪作响。 蒋瓛一时间竟然难以追上，眼瞅着马车就要靠近了宫门，几个锦衣卫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没想到马车忽然间停了，老头从车上缓缓的走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一品官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客气地对守宫门的禁卫说道。 “麻烦这位将军通报一声，就说老臣陶凯求见皇上……” 不得不说这礼部尚书，是真他娘的有礼貌，或者是说他没礼貌，也不敢硬闯皇宫大内，毕竟三族和九族还是有差别的。 蒋瓛在后边已经把马屁股抽肿了，眼看着这老头就要惹祸，当下舌绽春雷大喊一声。 “呔！！” 锦衣卫捉拿胡逆！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蒋瓛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他可是特别知道这两个字的威力，他话音刚落，守宫门的禁卫就拔刀子了，周围的人也开始快速往这里聚集。 陶凯还在那里不明所以，抻着脖子四下张望。 “哪里有胡逆？！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趁着太子殿下大婚出来捣乱！老臣也可以帮忙！” 当下摩拳擦掌，准备上去出一把力，数十把利刃忽然同时架在他的脖子上，把淘凯压坐到了地上。 “你们………你们………” 蒋瓛飞身下马，一把护在了淘凯身前。 “诸位兄弟！这是锦衣卫要的人，行个方便！” 宫中禁卫一听，原来这老头是锦衣卫的钦犯，顿时收起了刀子，懂事儿的还帮蒋瓛把淘凯捆了个结实，还塞上了嘴……… 蒋瓛把陶铠塞进了马车里，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 “您是朝中的一品大员，你要痛斥谁，怎么痛斥都和咱没关系！但是咱知道，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绝不能扫了皇爷的兴！对不住了陶大人！” 蒋瓛说罢就留下了几个亲信看管马车，自己则直奔太和殿而去。 其实说实话，朱元璋在太和殿设宴款待群臣，庆祝太子朱标大婚，是有一点逾越的，毕竟太和殿这种地方，只能是皇帝大婚，或者举办新帝的登基大典，才能用到的地方。 但这对于老朱来说都无所谓了，反正朱标以后得用，早用晚用都是用，再说了，亲儿子大婚，不也是全家人的大事吗？ “启禀陛下！锦衣卫千户蒋瓛求见。” 满仓悄悄的溜到老朱身边儿，轻声说道。 “恩？？” 朱元璋左思右想也没有想起来这个人，刚想说不见，满仓就凑到旁边，用更小的声音说道。 “陛下，奴婢听说他来之前，曾在宫门口嚷嚷着抓胡逆！” “啥！！” 朱元璋身上的煞气一闪即逝。 “让他进来！和咱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奴婢遵旨……” 满仓像个游魂似的，从屏风后面的侧门，拽进来一个身材不高的青年，正是蒋瓛！ 第69章 护短皇帝 “陛下……” 蒋瓛跪在朱元璋旁边，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个遍，一点儿都没有隐瞒，也没有一点夸大其词，整个一第三人称旁白。 “放开他吧，陶凯那家伙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 老朱挥手让蒋瓛下去。 想了想也是忍俊不禁，心中暗暗道。 “这他娘的是什么事啊！还有陶凯那个老匹夫，咱儿子不就是过了趟大明门吗？还要痛斥？真是不知好歹！” “太子殿下，侧妃娘娘到！” 满仓的声音在大殿门口响起。 朱元璋和马皇后老两口对视了一眼，齐齐露出笑容。 “好！” 朱元璋满脸笑容地挥了挥手，瞬间礼乐声起，整个大殿喜气洋洋。 朱标也走到了大殿中间。 “儿臣朱标携徐氏，叩见父皇母后！” 老两口看着身穿红色礼服的朱标，心里早已经欢喜的不行了，朱元璋当下开口道。 “标儿不必多礼，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以你为主！哈哈……” 旁边的马皇后，也是冲着朱标夫妇连连点头。 朱标自然而然的坐到朱元璋下手的桌案，而徐妙云则和吕氏坐在一起，毕竟二人同为太子侧妃，吕氏今天也穿着红色的礼服，脸上略施粉黛。 两位新人坐定之后，文武百官则像演练好的一样，瞬间起身，齐刷刷的在座位旁边跪下说道。 “臣等祝太子殿下，侧妃娘娘，百年好合，祝我皇明嫡脉人丁兴旺！” 平时这群大臣拍马屁，老朱都是皱着眉头听，而今天却是听的眉开眼笑。 朱标则举杯回礼道。 “孤，谢过各位臣公！” 接下来又是一通繁琐的礼仪，礼仪过后，众人也都是松了口气。 礼乐，歌舞，加上一盘盘的美食，被宫人们一一送上，整个太和殿一团和气，诸位大臣也开始纷纷上前敬酒。 冯胜，李文忠，刘伯温，宋濂，这些名臣大将都一一上来给朱标敬酒。 朱标也是来者不拒，全部一口见底儿。 气氛顿时更更加热烈。 景川侯曹震也跳了出来，只见曹大侯爷手里端着个装水果用的海碗，海碗里满是醇香的御酒。 “太子殿下，祝您和徐大帅的女儿，同心同德，夫唱…………夫唱……” 曹大侯爷抓耳挠腮，偷偷的看向旁边的汤和，可谁知道这老家伙竟扭过头去，不理他。 朱元璋在宝座上实在看不下去了，笑骂着说道。 “夫唱妇随，你这憨货！哈哈……” “哈哈哈，还是皇爷有水平……” 曹振被一大群人笑话，也有点不好意思，端起大海碗一饮而尽，打了个酒嗝。 “太子爷咱干了，您随意，嘿嘿……” 这曹振到现在也是大字不识几个，所有的规矩礼仪还停留在军中，在他看来拿着大家伙一饮而尽就是最大的尊重。 文臣武将们，挨个上前敬酒，弄得朱元璋和朱标也是疲于应付，而坐在一起的吕氏和徐妙云开始说悄悄话了。 吕氏撇了一眼身边的徐妙云。 “以后你我共同侍候太子殿下，自然是一家人，姐姐痴长几岁，就托个大，敬妹妹一杯……” 徐妙云自然是听朱雄英，说过这位吕氏，心中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也不能失了礼节。 “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妹妹初进东宫，还不懂规矩，有些事儿还要您多多关照呢……” “一家人一家人，何必那么客气。” 吕氏也满脸笑容。 “陛下！陛下呀！臣有罪呀！” 大殿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呼喊！ 朱元璋的表情有些僵硬，挥手让满仓抓紧去处理，满仓也是像脱了缰的野狗一样，飞快的跑了出去，可是刚跑了几步，大殿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陛下，臣有罪呀！” 朱元璋脸色极度难看，不用猜他都知道是谁，心中暗自后悔道。 “咱怎么能把它放开呢！应该他娘的先打入天牢，不对，应该杀了！” 此时此刻群臣已经没有了声音，徐达，李文忠，宋濂等一些臣子，也面色难看。 瞒肯定是瞒不住了，只能说破无毒了。 朱元璋无奈的冲满仓挥了挥手说道。 “把那老匹……淘爱卿带上来！” “奴婢遵旨。” 不长眼的老头被带上了太和殿，朱元璋脸色阴沉的问道。“陶爱卿何罪之有啊？太子的婚事你办的稳扎稳打，咱还要给你赏赐呢！” 如果现在陶凯没有那么太上头的话，这个就是他借坡下驴的最后机会，可是他现在已经完全上头了，毕竟是礼部尚书，在他看来“礼”这个字是大于天的。 陶凯正了正自己的官帽，说道。 “臣死罪………” “哦！那好吧，打入死牢！” 朱元璋挥手打断了陶凯，几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就要把他拖出去。 “陛下，臣自知必死，但要容臣把话说完，太子殿下用火铳打开大明门，带着侧妃徐氏，违背大礼从大明门进入皇城………” 轰………… 文武百官都傻了眼，宋濂眼神复杂，徐达惊喜交加，惊的是朱标竟然如此大胆，喜的是自家女儿，在朱标心中竟然有这么重的位置，哪怕违背理智也要走上这一回大明门。 李文忠望天，刘伯温低头看着手指甲，好像那手指甲上有绝世的好文章一样。 最后还是徐达首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之上，声音颤抖的对朱元璋说道。 “陛下，老臣………” “徐天德你上一边去！这是咱儿子干下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朱元璋的脸色看不出来喜怒。 就这种事情，如果是其他的皇子干出来的话，不说废了王爵贬为庶人，也差不多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可是这事儿偏偏就是他亲儿子朱标干的，这可如何是好？ 朱元璋慢慢的走下王座，好像一只发怒的老虎一样。 “你是说太子爷用火铳打开了大明门？” 淘凯脖子一梗，硬气的说道。 “对，微臣听守城禁军议论的！” “哦……” 朱元璋一甩袖子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上。 “那咱标儿英勇啊，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没他这本事，你们说是不是？” “对，太子爷英勇……” “上位说得对，太子爷是霸王在世……” “去你娘的，明明是岳王爷在世………” 满朝文武轰然应和，连大多数的文官都跟着一起拍马屁。 淘凯还没有反应过来，朱元璋就伸手一指。 “拉下去！” 又对满朝文武说道。 “来，继续，接着奏乐，接着庆祝，哈哈………” 第70章 沿海军报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龙凤呈祥鸳鸯锦被上。 朱标晃了晃迷迷糊糊的脑袋，把身边儿一截藕臂放回了被子，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阳光照射在朱标的胸膛上，还留有一些激烈的痕迹。 一双芊芊玉手从后边搂住了朱标。 “殿下再歇息一会儿，昨晚通宵达旦，还是要注意身体的，毕竟饮酒伤身……” 感受到身后的许妙云，朱标嘿嘿坏笑一声。 “你确定不让为夫起来？” “啊？？？” 徐妙云瞪着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不解。 朱标索性一个跟头躺在床上。 “好啊，那为夫今天就不起来了，父皇母后那里也不去拜见了，对外就说咱们的女诸生太缠人，把太子爷缠的起不了床了………” “哎呀！！” 徐妙云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一把掀开被子，也不顾自己的旖旎景色，火急火燎的推了推朱标。 “快起来呀，殿下！是妾身失礼了，礼部的官员曾经说过，今天是拜见父皇母后的日子！” 可是朱标已经躺下了，哪里那么容易起来？无论徐妙云怎么哀求，朱标就是不起来… 最后也是没办法了，徐妙云咬了他一口，朱标吃疼，这才答应起床。 “你急什么？”朱标面色慵懒，“这不是还没有梳洗吗？” 朱标随手从床上的暗格里抽出一把铁如意，轻轻地敲了敲墙壁上的黄铜兽首，墙壁的那边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晴儿和贞贤，带着一五名宫女，手里拿着铜盆，热水，茶叶，瓜瓤，青盐，毛巾等等洗漱用品。 在徐妙云目瞪口呆的神色中，贞贤匍匐在地上，朱标自然的从床上起来，把脚搭在了他的后背上，晴儿则跪在一旁，拿出崭新的靴袜，开始伺候。 和平常不同的是朱标今天格外老实，全程微眯双眼，任由她们伺候。 侍女们用细腻的瓜瓤蘸上青盐，清理朱标的牙齿，清理完毕之后，又用温茶漱口，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日常操作。 几个侍女又捧过来崭新的太子团龙服，金冠，玉带，为朱标一一穿戴整齐。 收拾妥帖之后，几个侍女又搬过来一面比较小的铜镜，朱标在前边端详了一眼自己的衣冠，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去帮侧妃娘娘洗漱！” 朱标站在镜子前头也没回的吩咐道。 晴儿和贞贤又急忙换了一套新的用具，准备伺候徐妙云，吓得床上的徐妙云连连拒绝。 “算了算了，不用麻烦你们了！一会儿还是我自己收拾吧……” 徐妙云虽然也称得上出身于高门大户，但毕竟是将门虎女，家里的规矩和军营基本差不多，侍女仆人们一般情况下，也就是干点粗活，哪见过这么伺候的。 可是她的拒绝却吓坏了，贞贤和晴儿一众侍女，虽然有点儿委屈，但也都纷纷跪地认错。 她们可都是听说了，昨天太子爷，跃马横铳，带着这位徐侧妃，不顾礼法！硬是从大明门进了皇城！ 气的吕侧妃从昨天晚上回来就闹了病，可是太子殿下新婚燕尔，连理都没有理，只是下令把允熥殿下也送往坤宁宫。 这皇宫里的女人就没有不见人下菜碟儿的，吕氏得太子爷宠爱的时候，她就算是景仁宫半个主子，自然所有人巴结。 如今这位徐侧妃来了，别说人家是不是侧妃，将来能不能扶正，就凭这太子爷跃马带她走大明门这一件事，人家就高你吕氏一头！ 有子嗣怎么了？这位徐侧妃这么年轻，又这么得宠，还不是早晚的事…… 晴儿和贞贤的头颅更低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 徐妙云明显是不习惯被人伺候，整个人显得有点手忙脚乱。 “你就安心让她们来伺候！其他的事不用管，过几次就习惯了。” 朱标伸手按住了徐妙云，沉声说道。 小半个时辰，晴儿和贞贤满头大汗，终于是把徐妙云伺候妥帖了。 小两口一起坐着马车去拜见朱元璋和马皇后。 坤宁宫 朱元璋和马皇后正在吃早饭，至于说正襟危坐，等着儿子和儿媳妇前来拜见这样的事情，断然不会发生在朱标的身上。 可是朱标得懂礼貌。 “儿臣携侧妃徐氏，给父皇母后请安……” “得得得，快过来吃饭吧！” 朱元璋眯着个三角眼儿，招呼朱标过来吃饭。 朱标则是有点心虚，讪笑的坐在了一边儿。 马皇后则热情的拉着徐妙云的手。 “老大媳妇，你也别看着，快过来吃早饭，娘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做了点，你有什么顺口的，记得和娘说……” “谢谢母后……”徐妙云顿了顿，“谢谢娘！” “唉，这就对了，自家人不必客气！” 马皇后拽着徐妙云来到了饭桌旁，朱雄英也识相的搬了一个凳子，尚在襁褓中的朱允熥，也不时发出几声呓语。 这回可算是一家人和和美美了，朱元璋花白的胡子更是笑得一翘一翘的，还不时跑到床边逗弄一下朱允熥。 可是因为孩子太小，没逗弄几下就哭了，害得老朱被马皇后狠狠的掐了一把。 朱元璋被掐的龇牙咧嘴，只好回来和朱标一起，老老实实的吃早饭。 “标儿，听说你有一把火铳，金光闪闪的特别好看，是不是哪里弄到稀罕物了？拿出来爹帮你看看……” 朱标可不信，这东西到了老朱的手里还能要回来。 “爹，哪里是什么稀罕物啊？就是刘铁军那老头给儿做的，我看着做的还挺好，就拿回去把玩了……” “没带在身上？” 朱元璋一脸的不相信。 “爹，您可别吓唬儿子呀，来坤宁宫儿子怎么能拿那种东西……” 朱标今天确实没带，倒不是怕老朱会多想，只是怕老朱拿了不给而已。 朱元璋何等聪明，一眼就看出了朱标的小心思。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娘学呢？男子汉大丈夫要胸怀宽广，一把火铳能怎么样？你命都是老子给的……” 朱元璋忽然间感到有点冷，只听见马皇后的声音在他身旁幽幽的响起。 “标儿啥是跟我学的？请陛下说清楚？” “咳咳………” “吃饭，标儿快吃饭，一会还要上朝……” 老朱不敢吱声了，随手拿起了一旁的小酒盅，自己倒了一点药酒，美滋滋的抿了一口。 徐妙云也憋不住笑，她忽然感觉有这样一个皇上和皇后做公公婆婆，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陛下！山东沿海八百里加急军报！” 满仓的声音在门外忽然响起。 咯嘣！！ 朱元璋手中的酒盅，被他的巨力捏成了几瓣！ 一把抓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朱标，“儿啊！有人找事！跟咱去五军都督府！” 第71章 太子造船 震耳欲聋的聚将鼓震天而起，五军都督府，中门洞开！ 数不清的铁甲重卒，分列在道路两旁，他们眼神肃穆，目露杀气，手掌紧紧的握着刀把子，青筋暴起，仿佛皇帝一声令下，他们就能愤而拔刀，与敌人不死不休。 “万胜！” “万胜！” 在校场上操练的士兵，也远远的看见了天子仪仗，自发振臂高呼，目露狂热！ 他们是谁？ 他们是大明的开国之兵！ 从江南一隅，直接横推整个中原的开国之兵！ 没有什么敌人可以直接面对他们的冲锋！ 士兵们仿佛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儿。 正当此时。 一黑一红两匹高头大马，一前一后，风驰电掣，上面坐着两个身穿明黄服饰的人，正是洪武皇帝朱元璋和太子朱标，身后跟着李文忠，汤和，徐达，傅友德，等开国名将！ 像常家兄弟，蓝玉这种新生代武将也只能跟在后边。 大将们披坚执锐，杀气腾腾，硕大的马蹄砸的地面隆隆作响。 五军都督府大厅。 朱元璋在主位上坐定，身后挂着大明的寰宇全图。 “标儿你别站着了！” 朱元璋顺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马扎子。 “谢父皇。” 朱标也没客气，走过去一屁股坐下。 朱元璋对朱标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客气，紧接着瞬间变脸，整个脸色阴沉如铁，咬牙切齿的说道。 “山东沿海的军报诸位都看了？” 朱元璋站起身来，用刀鞘指了指山东半岛附近。 “当初皇明初立！咱就派使者去出访倭寇，让他们纳贡称臣！可是没想到他们非但不称臣！还杀了咱的使者！是当初刘先生劝咱，说倭寇四面环海，不适合攻打！” 朱元璋走到大厅中间，把战刀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可是这群小侏儒！对咱们沿海的骚扰却是愈演愈烈！山东短短六日，竟然有一府十一县被他们骚扰！更有十数个村庄被他们屠杀殆尽！”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回到了座位上。 “诸位都是咱的好兄弟，也都是大明的常胜将军，都说说吧！” “他娘的！杀光这些小矮子！” 作为朱标的新老丈人，徐达自然是要先表态的，至于自己那个好女婿的态度，他不用想都知道，就那个好战的德行，搞不好都得自己上阵。 “我擦他娘的！上位咱请战！” 傅友德可是朝堂上的老中立派，在他看来自己的降将身份，只能用战功来弥补！ “打到那群侏儒老巢去，大索七天不封刀！” 不用说，这是常茂… “去你娘的！！大索七十天！！老子这一次抢个痛快！” 在这个时候还敢说实话的，也就曹震了。 朱元璋坐在主位上默默不语，李文忠这个时候站出来说道。 “陛下！依臣之见，在地方组织团练就可以平息此事，如果劳师远征恐怕得不偿失啊…” “曹国公此言差矣！”说话的是汤和 “如果在地方组织团练，而中央一点动作都没有的话，可能会使百姓寒心，最后还是人家自己保卫了家乡！和朝廷又有什么关系？” “陛下！” 常茂身穿他父亲常遇春的铁甲，铿锵跪地说道。 “臣建议远渡重洋！直接对其犁庭扫穴！以彰陛下天下布武之雄心！以绝大明万世之患！” 不得不说常茂这一手玩儿的聪明，前几天喝酒的时候，朱标就和他说过这件事情，这几天他在龙江船厂的战舰上，吐的昏天黑地！ 终于是熟悉了水性，这还没过多长时间，太子殿下三大忧愁，其中之一就来了，这简直是合该他常家建功立业！ 而且他这一开口，太子殿下必定会支持，无形中他常家又和朱标走近了一步。 朱元璋豁然起身！ “你可知道忽必烈三征倭寇！” “臣知道！”常茂跪在地上面色坦然。 “那为什么还要说远渡重洋这种事情！” 朱元璋审视的看着常茂。 常茂毫不畏惧，侃侃而谈。 “回陛下的话，臣自认不是忻都和范文虎，不会出现那样的错误！而且我大明现在四海升平，也无其他战事掣肘！集大明之水军定能一战胜之！” 其实茂大爷说的有一定道理。 当时忻都和范文虎的错误指挥，使大军遭受台风，确实占了一部分原因。 然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忽必烈在第三次征讨倭寇的时候，被他寄予厚望的九子脱欢在安南国陷入苦战！已经达到了血战数日未进一里，没下一城的地步！ 这样的劳民伤财，却毫无进展，使朝廷内部的压力变得很大。 而这时候，蒙古军队又遭到了安南国游骑兵的骚扰，死伤严重，人心惶惶，士气低迷。 安南国的气候和地形使蒙古人很不适应，就像他们不适应倭寇岛的炎热气候一样 而且蒙古人最怕的就是消耗战，在安南的痛苦让他们再也不想去征服倭寇这样的鸡肋之国了。 朱元璋默不作声，显然这些理由不足以说服他，这个时候朱标说话了。 “父皇！茂将军所说的远渡重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麻烦！” “恩？？” 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趣，其实他也不是不想打，当时倭寇杀他使臣的时候，他就想打了，只是怕战事糜烂，拖垮皇明财政而已。 “儿臣有三万精兵就足够了！” 朱标顿了顿，继续说道。 “在京军大营中挑选出三万南方水乡的士兵，最好是当年和父皇一起参加过鄱阳湖水战的。” “这些士兵家乡便是水乡，有的甚至还是在船上长大的，水性好的没话说！再加上山东本地的七万卫所兵，十万大军足以踏平倭寇！” 朱标看了一眼老朱继续说道。 “而且龙江船厂中战船不少，甚至当年缴获的混江龙还有数十条！这些战船老虽老了点儿，但还是结实耐用，虽然不能远海打仗，但是近海练兵总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战船在海上游弋倭寇自然不敢来…” 李文忠适时出来捧哏说道。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一边造船一边练兵，而朝廷真正调动的兵马也只有三万人而已，算不得什么负担，还能保卫沿海百姓，等到新战船下水，兵丁成熟的时候！就是一鼓作气之时！” “曹国公高屋建瓴。” 朱标对李文忠客气的拱了拱手，毕竟是自家亲戚。 李文忠则慌忙侧身躲过了朱标这一礼。 “还是太子殿下英明，老臣只是顺着您的话说而已…” 宝座上的朱元璋忽然开口说道。 “咱其实并不在乎，能不能远渡重洋犁庭扫穴！咱只想让沿海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皇帝开口，自然是鸦雀无声。 “常茂！” 朱元璋抽出了一枚令牌，淡淡的开口说道。 “臣在！” “咱命你会和漕运总兵官陈瑄，组织船队在沿海游戈！一边练兵，一边保境安民！碰到倭寇无需多问，斩首便是！” “喏！” 常茂手持金批令箭，面露兴奋。 看到自家妻弟已经顺利的拿到了差事，朱标急的像火上的猴子。 “父皇！儿臣请………” “啊……” 朱元璋忽然打断了朱彪的话。 “标儿奇思妙想，发明的火器也对咱大有用处，这次便领着龙江船厂的差事吧！” “父皇……！” 朱标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毕竟造船有啥意思？ 朱元璋斜着眼睛扫了朱标一眼，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两个字。 “钦此！” 第72章 皇帝教子 龙辇上父子二人相对而坐，朱元璋好笑的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儿子。 “怎么着，咱们的太子殿下是不是又手痒痒了？” “没有没有，爹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呗，去龙江船厂造船也挺好，儿子虽然没有爹身上的皇威龙气，但也好歹是当朝太子，造出来的船，怎么着都得给前方将士增加几分气运！” 朱标这就是在纯扯淡，如果皇威龙气真的管用的话，秦始皇的龙舟还不得纵横四海八荒啊。 朱元璋可是布衣皇帝，自然不信这些歪的邪的。 “兔崽子，不高兴咱就说不高兴的，甩那书篓子有啥用？” 朱标干脆承认。 “我只是想痛痛快快的打一场水战，就像爹当年在鄱阳湖大败陈友谅一样！再说了，咱们朱家男人的威风都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天天窝在宫里看奏折，能看出来个啥？” 朱标不是没帮朱元璋批改过奏折，那些奏折写的又臭又长，一点儿小事儿就得舞文弄墨半天，让他说大白话吧，他又说有失体统，让他继续这么写吧，爷儿俩看的实在是累…… “哈哈哈……” 朱元璋笑着拍了拍朱标的肩膀说道。 “标儿你说的对，在奏折上确实看不出来个啥，但是咱也不能不看，天下之大有亿兆黎民，不看奏折怎么行？” 朱元璋说着，从龙辇的一角抠抠嗖嗖的拿出一个布包裹，扔给了朱标。 “好了好了，如果真想打水战，就等着这次事儿过去，你带着战舰到沿海，挑几个软柿子捏一捏，过过瘾得了，你是当朝太子，还真能和那些小侏儒去拼命啊？就他们也配。” 朱标打开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布包裹，一股熟悉的香甜味儿直冲鼻子。 “爹，这是………” 朱元璋摆了摆手，一脸期望的看着朱标。 “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酥糖，那天出宫咱看到了，可惜没来得及买，前几天打发二虎去买的，标儿你快尝尝，是不是小时候那个味儿了？” “爹………” 朱标红了眼睛。 “快尝尝，快尝尝。” 朱元璋自己也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还真别说，跟你小时候的是一个味儿，记得那个时候，咱打了败仗，你娘带着你跑，只要给你一块酥糖，你就不哭不闹，可省心哩！” “爹………” 朱标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滴落在手里黄澄澄的酥糖上。 “这娃子……哭什么……” 朱元璋用自己粗糙的大手，胡乱的给朱标擦了几下，手上的老茧刮的朱标龇牙咧嘴！ 朱标的样子让朱元璋开怀大笑。 “哈哈！感觉到了吧！这手上的老茧就和你说的鄱阳湖水战有关系！” 朱元璋顿了顿，继续说道。 “当初咱的手上被火油粘了一点，烧烂了皮肉，后期就算是好了，这老茧却一层接着一层，怎么刮都刮不完！” 朱标沉默。 朱元璋把手掌展现在朱标的面前，语重心长的说。 “打仗从来不是一个好玩的东西，咱知道你聪明能干，有一股子冲劲！但是现在，不是咱们白手起家的那个时候，哪怕是咱这个皇帝御驾亲征！也不能让你这个太子有任何危险！你可明白了？” 朱标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点头。 “这就对了！”朱元璋老怀大慰。 “标儿你脑子活，比你爹强，能鼓捣出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就说那巨炮吧，谁知道一口大铁缸，有那么大的威力？龙江船厂的差事好好办着，爹答应你，过些日子，沿海的事态稳定之后，让你去海上打秋风！” “谢谢爹！”朱标喜上眉梢，“这个时辰也该用膳了，咱爷俩今天也别麻烦娘了，儿子给爹做一道美食！” 朱元璋眉毛一挑。 “呦呵！标儿你还会这个，那爹可得尝尝，爹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没吃过自家儿子给做的饭食呢！” 朱标摩拳擦掌。 “那咱爷俩现在就去？” “好！” 朱元璋直接用力的跺了一下脚。 “二虎，去东宫！” “遵旨！”二虎的声音从龙辇外传来。 景仁宫花园 “标儿啊，你啥时候学的这些土办法呀？这办法也就咱当年在皇觉寺用过……” 朱元璋满手黄泥，看着朱标往鸡膛子里塞佐料，三只肥鸡在朱标的手里上下飞舞，一看就是老手了。 “好了，” 朱标用树枝缝好了鸡身上的伤口，保证那些佐料不溢出来，用荷叶紧紧包裹肥鸡，递给朱元璋。 朱元璋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望了望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才开口说道。 “咱记得第一吃这种东西的时候，还在皇觉寺云游，遇见了人家不要的瘦鸡，就用这种法子吃，那味道………” 朱标一边拨弄着炭火，一边嘲笑道。 “爹，这儿没别人，就咱爷俩，偷鸡就偷鸡，那个年月，谁家的鸡会不要？” “你这小兔崽子越来越没规矩！敢这么说你爹！” 朱元璋一手黄泥甩了朱标一脸。 不得不说朱元璋的手艺不错，黄泥和得筋道有弹性，不仅包叫花鸡的效果很好，甩在朱标脸上，朱标一时半会儿也没弄下去……… 只好顶着个大花脸在那摆弄炭火。 “对了，标儿！” 朱元璋一边包叫花鸡一边说道。 “那把火铳你上回不是没带吗？这回方不方便拿出来给爹开开眼？” “炭好啦，炭好啦……爹你快把鸡放上面……” 朱标试图转移话题。 “不行！” 朱元璋干脆耍赖，“今天不拿给咱看看，这鸡就都别吃了！咱拿回去自己吃！” 朱标干脆一副您随意的样子。 朱元璋眼珠一转，大声喊道。 “老大家的！徐大丫头！” “儿媳拜见父皇。” 徐妙云早就知道，这爷俩在东宫的花园里烤东西吃，已经准备了小菜果酒在不远处等着伺候，听到朱元璋喊她，便立刻现身。 “去！把你们太子殿下的火铳给咱拿来！” 朱元璋一脸得意。 “儿媳遵旨…” 徐妙云一脸疑惑的去拿火铳，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爷俩吃饭怎么还吃出火器来了。 “爹，那铳管上刻着的是儿子，我都吩咐下去了，再给您做一只新的，上边就刻您的鄱阳湖之战……” 朱元璋又甩了朱标一脸黄泥。 “咱自己怎么打的仗，自己心里有数，不用刻在物件上天天看着，再说了，刻的不是你，咱还不要呢！” “快快快，把鸡烤上，一会儿咱爷俩一起吃鸡……” 这回朱元璋可是手脚麻利，把三只叫花鸡埋在了炭火里。 这花园离朱标的书房可有一段儿距离，徐妙云整整拿了小半个时辰，才用托盘小心翼翼的拿来自家太子爷的宝贝。 “快快快，洗手洗手！” 朱元璋在小太监拿来的铜盆里，把自己的大手搓了又搓。 小心翼翼地拿起了火铳。 “好东西呀！简直是奇思妙想，这火铳小雨的天气都不耽误它开火，好手艺啊，你看这龙，像他娘的活的一样………” 朱标眼看着自家老爹爱不释手，便急忙提醒道。 “爹你可是说过的啊，只是看看。” 朱元璋拿着火铳头也不抬。 “咳咳！咱可和你说清楚，可不是咱想要，只是这上面的龙纹颇有逾越！爹怕你犯错！” “摆驾回宫！” 朱元璋不等朱标反应，就单方面宣布宴会结束。 满仓等随从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皇上起驾回宫！” “对了，把那三个泥疙瘩拿着！咱去坤宁宫给小孙子吃………” 朱元璋的声音从软轿上传来……… 第73章 龙江龙舟 龙江船厂。 工部尚书宋礼，跟在朱标的屁股后小心翼翼的介绍道。 “这厂里地形广阔，几艘海船正在建造中，船造成后，直接在长江下水。” 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太子爷的脸色，又继续说道。 “厂内分工明确，除船主体作坊外，附设细木、油漆、铁件、艌作、蓬作、索作、缆作等作坊，这些工匠都是闽、粤、江、浙等地征调来的老匠人，共有四百多户，在这里干活的大多数都是父子爷们儿，所以配合默契。” “再造的战船现在有几艘啊？”朱标东张西望 宋礼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除了陛下的龙舟，还有三艘正在建造…” “父皇还有龙舟？”朱标惊讶道。 这皇帝的龙舟可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造成的，所耗的人力物力都是非常大的，更是集合了这个时代最顶尖的造船技术，以朱元璋的节俭，不大可能会造这种玩意儿。 宋礼点头称是，慢慢的说道。 “当时皇明未立，应天又四面临水，所以臣等力主制造龙舟，以备不时之需，后来天下初定，四海升平，就停止了制造…” “哦…” 朱标明白了，原来是自家老爹，之前用来跑路用的，后来把所有的对手都收拾掉了，这龙舟自然就没用了，再加上初期朝廷财政紧张，就没有再继续制造。 “麻烦宋大人带孤去看看这龙舟吧！毕竟是父皇之物，应该去看一看…” 朱标难得和宋礼客气一句。 “臣，领命！” 一行人坐着马车在龙江船厂内，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龙舟所在。 朱标从马车上下来，龙舟映入眼帘，巨大的龙舟摆放在木架上，四周用巨木支着，好像一座宫殿一般。 马车慢慢靠近。 朱标第一个反应就是巨大，船上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在那里静静不动，仿佛都有惊天气势，巨大的桅杆直刺云霄！ 虽然船上并没有火炮武器，木料的颜色也略显斑驳，但是却自带一股狰狞的气势。 哪怕是受过后世巨舰大炮影响的朱标，也不由感叹一句。 “如此大船如果进了重洋大海！定能劈波斩浪，百战百胜啊！” “殿下谬赞了……” 这宋礼嘴上虽然在谦虚，但是脸上却透了一股傲然，也透露着一股无奈。 朱标看出端倪，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这大船可是宋大人的杰作？” 宋礼一愣，脸上重新挂了谦虚。 “是臣和这四百余户工匠一起制作出来的，臣自己可不敢居功。” “哎……” 朱标忽然长叹一声。 “可是这龙舟为什么不制造完整，堂堂圣天子之物，怎么能如此草草了事，当真是有辱我皇明威严！” 宋礼一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的说道。 “臣死罪，可是户部已经有三年不拨款，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而且臣为了不怠慢龙舟，每年都向朝廷索要桐油，刷洗船体，此时的龙舟坚固更胜从前啊。” “那是孤错怪了宋大人啊……” 朱标一把扶起了宋礼，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桐油这种东西他还是知道的。 往远了说，当年的藤甲兵，身上的藤甲，就是用这东西做出来的，涂抹之后反复暴晒，三年之后就坚固如铁，除非火攻，要不然真是无法力敌。 调动一下情绪，朱标开口说道。 “孤看这龙舟如此荒芜，心中悲痛啊，父皇心系万民，勤俭如农家翁，乃是万世楷模，但我这个做儿臣的，可不能看父皇受如此委屈！” 朱标仰天长叹，继续说道。 “孤决定！从孤的私库里拿出白银十万两，再让神机工业那边，拨款三十万两，重建龙舟，作为父皇万寿礼物！” 宋礼和诸位工部官员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这太子爷的意思太明显，就是要修好了龙舟出海打仗，可是他们还偏偏不能戳穿。 为什么？ 因为这个年月“孝”字大于天！这天底下有谁敢阻止太子爷孝敬皇上？是他三族活腻了？还是他九族活腻了？ 再说了，神机工业属于太子私产，私库更是人家太子爷的私房钱，人家自掏腰包孝敬自家老爹，他们这些外人跟着掺和个屁呀。 还是宋礼先反应过来了。 “太子殿下仁孝之心感天动地！臣等岂敢不庶竭驽钝，以尽绵薄之力？” 工部的官员也齐齐喊道。 “太子殿下仁孝……” “苟宝！” 朱标一边示意他们起身，一边对身边的苟宝说道。 “拿着孤的腰牌去神机工业，让刘铁军他们来龙江船厂见孤！” 趁着等刘铁军的这段时间，朱标也游览了整个龙舟，这龙舟现在虽然还没有下水，但是主体建筑已大部分完工，差的只是里边的设施罢了。 而且朱标细心的发现，甲板和船舱内都有安装过大炮的痕迹，经过一问才知道。 当时因为和北元的战争吃紧，朱元璋亲自下令，把龙舟上已经安装了一半的大炮，全部拆下来运往前线。 可是朱标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大炮，手里握着神机工业，就不怕没有枪炮用。 “这龙舟有多大？” 朱标游览了半天也没有看完，不禁心生好奇。 宋礼回答道。 “回殿下的话，此龙舟长三十丈，宽十二丈。” “嘶………” 朱标倒吸一口冷气，这他娘的简直是缩小的宝船啊！他记得郑和宝船是四十四丈长，十八丈宽，这艘龙舟和它比也差不多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刘铁军带着他的子侄们，终于到了，朱标赶紧迎了出去，倒不是迎接他，而是实在着急这艘龙舟。 老家伙穿着粗布衣裳，一脸炭灰，一看就是在作坊上下来的。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 刘铁军竟然看见太子爷亲自迎了出来，滚鞍下马，连滚带爬的跪地请安。 “别和孤玩那些虚的！” 朱标轻轻一脚把刘铁军踢了个跟头。 “孤让你来，是让你配合宋大人造船的！你只需要按照孤的想法，一一把火器安装上就好了！” 刘铁军和宋礼对视一眼，齐声说道。 “臣等谨遵太子殿下教令！” “好！” 朱标重重的拍了拍二人肩膀。 “所有钱款材料会在明天午夜之前送齐，另外孤还会多送来五万两！就堆在这龙舟的甲板上！如果十日之内完工！这些钱就赏赐给你们，官差工匠人人有份！” 朱标扫了一眼龙舟，又继续说道。 “如果完不成，这五万两白银就是你等的抚恤！孤这十日就住在龙江船厂！” “臣等谨遵太子殿下教令！” 和上次答话的中气十足不同，这次的答话，人人都带点哭腔。 第74章 领旨谢恩 朱标还就真搬到了龙江船厂，和船工们同吃同住，五万两雪花银被摆在了甲板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士气和激励都达到了顶点。 可是朱标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好悬要了刘铁军的老命，那就是整个船身的防火问题。 也不能怪朱标，因为宋礼为了保养船体，在船上涂抹了大量的桐油，如果被猛火油之类的武器攻击的话，基本上就是凶多吉少，所以防火问题是一定要解决的。 对于这件事情，宋礼表示自己是木匠，和防火八字儿不合，没办法帮忙，刘铁军差点耗光自己的胡子，终于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那就是在打仗之前，在船体两侧挂上铁板，任你火油炮弹，全是挠痒痒，至于说灵巧性的问题，不存在的，如此巨舰，如此防御，就凭倭寇？ 这朱标的第二个问题就是火炮威力不足，这海战的时候，如果没有一锤定音的猛火力，根本不足以结束战斗。 最后实在没办法，刘铁军也只有把洪武机关炮加粗加大，因为把子炮夹到了大腿粗细，又把铅疙瘩换成了开花弹，子炮也更加精致了，尽管依然有炸膛的风险，但在这个时代也算难得可贵了…… 而且为了避免巨舰被近身，刘铁军又连夜运来洪武巨炮，这东西在二百米以内就是神，如果有人看到大船笨重，想玩白刃战的话，嘿嘿……！ 同时这船上又放了很多千奇百怪的武器…… 十天过去了，龙舟完工，朱标，刘铁军，宋礼，三人站在龙舟之下感叹的时候，刘铁军发出了灵魂疑问。 “太子爷，老臣看这船，怎么也不像个龙舟，要不您给他起个名儿吧……” 朱标沉默。 宋礼沉默。 片刻之后朱标说道。 “孤记得，之前和你说过，让你少说话，多打铁，你咋就不听呢？” “嘿嘿…老臣就是问问……” 刘铁军呲起了大黄牙。 之后刘铁军因为庆功宴上酒后失礼，被太子殿下痛斥，当场被没收了赏银， 并严令，三天之内必须作出给朱标的新火铳，否则就重打五十大板。 这五十大板要是照实了的，石头人都能打成石灰，刘铁军吓得屁滚尿流，饭都顾不上吃了，直接快马加鞭回了神机工业。 这回这老刘头好像打开思路了，硬是给朱标造了一把，类似于洪武机关炮的短枪！ 这把短枪在朱标的眼里，更像一把带着燧发装置的单发霰弹枪，比之前的可不是先进了一星半点儿， ………………… 龙舟已经完工了三四天了，朱元璋才有空来看一眼。 朱标则在一旁滔滔不绝的讲解。 “爹您看，这龙舟高大如城，实力雄厚，十分便于冲犁海浪，不挂铁板的时候都能吃水两丈，如果挂了铁板，更是稳如泰山，倭寇的小船儿在它面前，简直就像小舢板一样！” “如果咱们乘风而下，就算不开炮，也能把他们碾成碎肉！就如同车碾螳螂一般！” 朱元璋不住点头。 “爹，您再看，这机关炮放大了之后威力惊人，又换上了开花弹，一炮下去就能在船上打开一个，一丈方圆的大洞！就算是下边的小炮，也能给他们打的对穿，再加上猛火油八牛弩这些武器，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说到这里朱标颇为自得。 朱元璋忽然感觉到这些八牛弩有点熟悉。 “咱记着那些八牛弩，是当年攻城时搭云梯的，你咋给装到船上了？” “爹，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朱标敲了敲扔在一旁的弩箭，“这些弩箭都是用竹子做的，里边中空塞满了火药，重量也不沉，八牛弩完全可以射出，这一只弩箭射到船上，一炸就是一大片！” “嗨！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朱元璋左摸摸右看看，越看越喜欢。 “你说之前咱咋就没想到呢？” 朱元璋满脸笑容。 “还是标儿你聪明啊！” “爹，您当初可是答应我的，沿海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能出去透透风，您可不能不认账啊…” 朱标带着朱元璋参观这一路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标儿，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是应天太小装不下你了吗？非得要去沿海？” 朱元璋是真放心不下，在他看来朱标就等于大明，朱标要是有了什么闪失，那可是后果不堪设想的！ “您放心吧，我就在沿海游弋一番，顺便以皇储的身份安抚一下沿海百姓。” 朱标面色沉重，紧接着说道。 “毕竟是咱们朝廷的疏忽，害得那么多百姓家破人亡的，如果只是派几艘海船在岸边游戈，也不足以安民心啊……” 朱标这一句话说到了老朱的心底，因为在他看来，倭寇只是三两侏儒，倭岛只是一片荒地，远远没有大明的百姓重要！ 沿海的惨状，已经让他夜不能寐了，朱标既然有这份心思，朱元璋也陷入了两难之中。 “儿子想从国库中调十万两银子，去安抚一下沿海的百姓，实在不行咱们大明就圈界禁海吧！” 朱标脸上带着一丝丧气的说道。 “恩？为啥？” 朱元璋自然知道圈界禁海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朱标会忽然说出这种话，这小子不一向说要重视海权吗？ 朱标忽然指着铁甲舰慷慨激昂的说道。 “沿海的百姓被祸害成那样，咱们皇家的人都不敢去安抚安抚，这海权不要也罢，天天畏畏缩缩的做点儿生意，挣那几块散碎银两，丢的却是大明的体统！和脸面！” 朱标面色通红，用力跺了跺脚。 “爹，这就是儿子给沿海百姓的主心骨，只有这些玩意儿！这巨舰！这大炮，这勇士，才能给沿海百姓主心骨，儿子就是要带着它出去转一圈，让海外群夷看一看！不要惹大明，也不要惹大明的百姓！” 朱元璋攥紧了拳头，脖子上青筋暴起，这些他何尝不想！他做梦都想！ “爹！” 朱标忽然平静下来，淡淡的说道。 “儿子感觉大明不在庙堂之上，大明在每一个人的心中，这其中就包括河南的灾民！就包括大同的将士！更包括沿海那些屈死的百姓！” “爹，您说说……” “如果全天下的百姓都认为自己是明人！那我大明是不是就千秋万代了！？” 轰……… 朱标的话在朱元璋的脑海中炸裂。 哪个皇帝不想千秋万代，哪个皇帝不想国运永存？ “标儿你说的太好了！” 朱元璋面色通红，在甲板上转了几圈又说道。 “那咱就遂了你的愿！” “你替咱去沿海扬一下国威！安抚一下百姓！银子咱现在有的是，二十万两！三十万两，咱都舍得给！” “谢父皇！” 朱标拱手道谢，面色激动！ “先别着急谢咱！” 朱元璋忽然冷静下来，面色凝重的说道。 “去是可以去，但是咱只许你近海杀敌！不许你远渡重洋！清楚了吗？” “儿臣领旨谢恩………” 第75章 路遇白莲? 朱标这次出应天，虽然没有上次带着名臣大将数万雄兵那般风光，但也是浩浩荡荡，天家气派。 五千东宫六率，全部是整个大明最英勇善战的士兵，而且朱标还下大本钱，给他们全部配发了燧发枪和刺刀，看到老朱都直眼馋，直说在儿子出京的这段时间，一定会帮他照顾好神机工业。 而且为了保证朱标的安全，老熟人毛骧，也带着五百锦衣卫随行，这些锦衣卫可不简单，各有所长不说，连装备都是出奇的好，长刀短匕不在话下，军中硬弩更是人手一把，这些玩意儿有些时候可比火枪好用。 这些人都是毛骧亲自挑选出来的，全部都是功臣烈士的子弟，对大明的忠诚，对朱家的忠诚，那是不用说，朱标一人身系皇明正统，谁敢大意？ 好在朱标的巨舰足够大，这五百锦衣卫就通通上了船，搞得船上扫地的都得是锦衣卫总旗，随手一指就能指到一个锦衣卫百户。 朱标的舰队在长江上浩浩荡荡，巨大的龙舟旗舰在中央，身旁拱卫着十数艘楼船福船，身后还跟着十几艘大型的运兵船。 甲板上放着一把摇椅，朱标身穿短衫，拿着蒲扇坐在上面，悠哉悠哉，身旁的桌案上放着几样小食，散发着甜香味儿。 “太子殿下，快到吃午饭的时辰了，你想吃点什么，奴婢去安排。” 晴儿站在朱标身边，柔声说道。 朱标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这船上不比宫里，让毛骧派两个会打鱼兵丁，捉几尾鱼来，今天咱们就尝尝这长江鱼。” “是……” 晴儿领命下去。 朱标躺在摇椅上叹了口气，心道。 “这沿海之行肯定比河南赈灾更加复杂，海盗，海商，士绅，倭寇，走私！这些事情肯定会一样一样的找上门来，而且这些人盘踞沿海多年，必定耳目众多，势力盘根错节，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他还是清楚的。” 所以朱标在路上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耽搁，他怕去晚了，当地的兔子尾巴全部都藏了起来，所以他早已派出二百锦衣卫，快船提前过去打探消息。 贞贤站在一旁偷偷的打量朱标，挺直的鼻子，棱角分明的脸庞，好像两把钢刀一样浓黑茂密的眉毛，比例匀称的身躯，哪怕慵懒的半躺在椅子上，也有一股凝而不散的威严。 “主子身上有一种威严，可怕的气质。”贞贤心里默默道，可是一想起朱标的坏，又让她忍不住羞红了小脸儿。 所以每一天偷偷的观察朱标，已经成了贞贤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几十里水路，以舰队的速度稍顷即到，船头上的兵丁已经远远看到了行宫码头，码头旁边还有几艘正在打渔的小船儿，看见如此舰队也都纷纷离去。 一阵铁锁的摩擦声，龙舟旗舰巨大的船锚落进水中，朱标抬头看了一眼朴素异常的行宫，心中对自己老爹暗暗佩服。 “来呀！” “臣在！” 毛骧神出鬼没的出现，身后跟着脸上依然有几分憔悴的苟宝，自从上次被满仓教训过之后，他就老实多了，天天只是用心伺候，从不多嘴多舌，也不枉朱标在老朱面前留他一命。 “让兵士们就地埋锅造饭，孤这里一切从简，也不用上岸叨扰父皇的行宫！” 朱标是有分寸的，父子爷们儿是家里关上门的事情，出门之后还是要按照礼法来的，小心无大错。 “喏！” 毛骧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佩服，轰然应喏。 巨大的舰队在行宫一侧停靠完毕，士兵们纷纷下河捕鱼，一个百户的鱼凑到一起，也是能熬出几大锅鲜美的鱼汤的，再加上军中配发的盐菜，也是可以改善伙食。 朱标在甲板上并没有动，长江上徐徐的微风，让他有点昏昏欲睡。 “殿下，”晴儿捧着一个大盘子缓步走来。 朱标睁开朦胧的眼睛示意她放下，定睛一看，是一条炖好了的大青鱼，青鱼做的比较朴素，是军中的做法，汤汁鲜红，让人一看就食欲大振，旁边放着一盆儿晶莹的米饭，散发着香气。 不用吩咐，贞贤从桌案上拿起了一双银筷子，在饭菜里各夹了一点，品尝了一番，盏茶的功夫才对朱标说道。 “请殿下用膳…” 朱标这才从躺椅上起身，细嚼慢咽了起来。 砰！！ 旗舰的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殿下小心！” 贞贤下意识的想扑到朱标身上，想用身体为他遮挡危险。 可是朱标的反应更快，伸手一扶就让贞贤牢牢站定，淡定的吐掉一口鱼刺儿。 “慌什么？还有人敢袭击舰队不成？去问问怎么了？ ” 刚刚出了应天不足百里，朱标可不信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袭击太子舰队。 贞贤领命而去，朱标则继续对付桌上的青鱼。 再说贞贤乘坐小船，来到了刚才枪响的地方，这时候的她可不是朱彪身边的那一副猫样。 远远的看到毛骧。带着一群锦衣卫围着一艘渔船，渔船上有一个老汉和一个小女孩儿。 太子身边的宫女亲自来询问，毛骧自然不敢怠慢。 “李姑娘，标下有理了。” 毛骧客客气气的施了一礼。 “毛大人您客气了，太子殿下让我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在皇宫中呆了这么久，贞贤自然知道这家伙是皇帝身边的刽子手，一万胡逆，有八千都是通过这家伙死的，自然不敢托大。 “回李姑娘的话，不是什么大事儿，两个渔民不听阻拦，在这里不肯离去，一个兵丁冲天放枪吓唬了一下，兵丁已经被打了二十鞭子……” 毛骧这表情有点无奈，这老头看上去痴痴傻傻的，小女孩又不肯说话，饶是他有魔王手段，也不能对着这一老一小使用啊。 小女孩畏畏缩缩的抬头，看了一眼，一身宫装犹如画中人的贞贤，小嘴里喃喃的说道。 “姐姐你好漂亮啊，您是弥勒佛身边的神仙吗？” 此话一出。 毛骧汗毛暴起，所有锦衣卫也如临大敌，他们可知道这弥勒佛的含义，他们还是检校的时候，就和这群人打交道，当年的刘福通，彭和尚，这些大帅，也和这群人有密切的往来。 “白莲教！” 毛骧咬牙切齿的蹦出了几个字儿。 第76章 诡谲云涌 “毛大人不必动怒，此事当由殿下明鉴！” 贞贤不软不硬的来了一句，他可生怕这位阎王爷一刀把这两位交代了，坏了自家太子爷的大事儿。 贞贤的话也让毛骧如梦初醒，心中暗道。 “这位大姑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东宫在她之上的也就只有太子爷和徐侧妃，连吕氏都得让她三分！别看他锦衣卫指挥使风光无限，其实也就是皇帝的家奴，他这种人万万得罪不起的就是枕头风……” “那依李姑娘的意思？”毛骧问道 贞贤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二人，“把他们两个绑了，再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利器，我带他们去见太子殿下！” 贞贤灵巧的从船上跳了下来，横了正要给女孩搜身的锦衣卫一眼。 “这个我来搜查！” 锦衣卫询问的看了毛骧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这才罢了。 搜查完毕。 贞贤冲毛骧点点头。 “劳烦毛大人，先把他们两个人押到旗舰上去，殿下正在用膳，这个时候不好打扰……” “自然是都听李姑娘的？” 毛骧依然客客气气。 直到贞贤跳上小船儿回到了旗舰，毛骧才抬起头来。 “把他们两个押到旗舰上去！等候太子殿下传唤！” “喏！” 朱标这边已经吃了个肚圆，才看到贞贤回来。 “怎么样？” “回太子爷的话，是一对儿渔民爷孙在江上打鱼，军士开枪吓唬他们，才弄出的响声，可是后来那小孩竟然说出了弥勒佛之类的话，毛大人怀疑他们是白莲教，所以请太子爷圣断……” 贞贤到是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朱标却陷入了沉思，当初他去河南赈灾的时候，就对当地的民变特别怀疑，因为太蹊跷，忽然间起事，他来之后又忽然间销声匿迹，以至于他暗中查访，竟然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把他们两个叫过来孤看看！”朱标沉声说道。 “是……” 贞贤回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锦衣卫，祖孙二人立刻被押了上来，毛骧也屁颠儿屁颠儿的手握利刃站在了朱标旁边儿。 这家伙也算个武林高手，当初去河南赈灾的时候，在徐达亲军的眼皮子底下，拿到了烧鹅，至今还是魏国公府一大悬案。 老头被扔在甲板上，已经哆哆嗦嗦地成了一团儿。 “你们是从哪里来呀？”朱标和颜悦色。“为什么会到应天附近？” “太子殿下问你话呢！速速回答！” 老头身后的锦衣卫抡起刀把子就要砸下去，被朱标抬手制止了。 “老人家！不为自己想，也为自己的小孙女儿想一想，现在孤让你死，弥勒佛也救不了你！” 朱标慢条斯理的说道。 老头还是一言不发，在夹板上颤抖个不停，还尿了裤子。 朱标逐渐失去耐性，不耐烦的冲毛骧挥了挥手。 毛骧顿时明白，上前就要拉走两人，小女孩默默抽泣，朱标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忍。 “殿下…” 一旁的贞贤忽然开口，“不如让奴婢试试。” 贞贤指了指小女孩儿。 朱标沉思片刻。 “注意安全！” 贞贤如释重负，感激地对朱标施了一礼。 “谢殿下关心。” 朱标长出了一口气，扭过头来对毛骧说道。 “通知舰队吃完饭之后速度启程，咱们全力赶路！” “喏！”毛骧行礼称喏 “等等！”朱标又叫住了毛骧。 “殿下有何吩咐？” “从现在开始，如果全力赶路的话，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入海？” 说实话，朱标有点等不及了，现在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不止牵连了海盗海商倭寇，白连教都掺和了进去，沿海的情况越是复杂，他暴力破局的可能性就越小，毕竟沿海是大明的地盘儿，投鼠忌器也是可能的。 “回殿下的话，” 毛骧略微思索了一下。 “咱们从应天走水路出来，一直是顺流，所以船速很快，如果满帆全力航行的话，明天傍晚之前就能到达上海县的出海口！” “哦…” 朱标重新躺下，淡淡的说道。 “从上海县出海之后，沿着江苏直接前往山东，说不定还能遇见三位常将军。” “是啊，三位常将军说不定已经在海上等着殿下您了……” 毛骧自然知道，常家三位将军和漕运总兵官陈瑄，正在山东沿海游戈，打击倭寇，太子殿下多半是要和这几位汇合的。 “办差去吧！” 挥手让毛骧下去，朱标有点儿心乱如麻，他以为来到海上仗着自己船坚炮利，一顿穷追猛打就算了，如果可以打到倭寇本土，他汇合常家兄弟和陈瑄，手里就握着十万精锐，也不见得会吃亏！ 可是现在的局势竟然诡谲难明，前锋锦衣卫的消息也不时传来，信鸽飞来了一批又一批，说的都是当地商人勾结倭寇，烟花凌乱之地，常见商人和倭人勾搭连环！ “看来还是得做个局！” 朱标豁然起身，吩咐一边的晴儿。 “拿文房四宝和信鸽来！” “是……” 晴儿现在没有贞贤受宠，办事儿规规矩矩，放下文房四宝之后就远远躲开。 朱标也乐得清静，提笔在纸条上写下。 “爹！见字如面，儿子安好，山东沿海一带形势诡异，海商倭寇勾结，垄断沿海商业，今天又在长江上遇见了一对爷孙，竟然口出白莲教的悖逆之语！儿子如梗在喉，特提醒爹，注意贼人，儿子想更改一下沿海税制，为大明再开一新财源，希望爹能同意，如果能敲山震虎，引出倭寇，则是再好不过！” 朱标吹干纸上墨迹，又誊抄了几份，用竹筒绑在了信鸽的腿上，放信鸽离去！ 安排完这一切。 朱标重新躺在了椅子上，可能是因为忽然间上船身体不适应，这几天他十分懒惰。 随手从旁边的暗格里拿出刘铁军新做的短枪，端详了一阵，为了做出这个那老头也算是拼了命了。 摸着枪身上耀耀生辉的金色龙纹，朱标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商人误国，这四个字贯彻了整个大明朝，特别是后期的八大蝗商，更是祸国殃民。 “等着吧！既然你们作的紧，那就从你们开始！” 朱标手持火枪做了一个瞄准的动作。 “殿下……” 贞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过来说话！” 朱标收起火枪随口说道。 贞贤噔噔噔的跑过来，像一个请功的小孩子一样。 “那小姑娘已经把什么事儿都说了！” “恩？都说了。快和孤说说！”朱标也没想到贞贤还有这能耐。 “那小女孩儿说，他父母都是刀枪不入，受弥勒佛保佑的人，倭寇上岸之前，就被老掌柜叫走了，说是深山修行避祸！” 贞贤顿了顿继续说道。 “夫妻俩临走之前只想带儿子，因为他们痴傻的老父舍不得孙女儿，就带着小女孩沿着长江往上走，阴差阳错竟然躲过了倭寇！他们沿江打鱼乞讨，就到了应天附近。” “真他娘的是个畜牲！” 朱标难得爆一句粗口。 “你去告诉毛骧，给这对祖孙在船上找个地方呆着，不许苛责！命令舰队全速前进，孤倒要看看，他们的刀枪不入是不是真的！” 深夜，舰队劈波斩浪。 船舱深处，老头睁开了清明的双眼，四处张望了一下，又倒头睡下。 第77章 牛刀小试 “殿下，舰队入海了……” 贞贤轻柔的声音在朱标身边响起，此时已是深更半夜，庞大的舰队在入海口纵横驰奔。 “走！出去看看。” 巨舰上灯火通明，水手们各司其职，一个个锦衣卫的眼睛瞪得像个铃铛，在甲板上巡视。 朱标简单的披上一件大氅，阔步走出船舱外，和长江不同，大海的浪花更大，更加一望无际，海风吹在船梆上发出呜呜的声音。 朱标深吸了一口略带腥味的海风，浓烈的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弥漫开来。 “也不知道三位常将军把仗打成什么样子了……” 大海波涛万顷，哪怕是朱标的龙舟旗舰，也有一点晃动，船头犁开海水的声音，哗啦哗啦不绝于耳。 此时此刻朱标忽然有点害怕，他倒不是怕着大海无涯，而是怕明天看到那些失去亲人的大明百姓，看到他们眼神当中，对朝廷的期盼和恐惧。 夜色已深，但是朱标却毫无睡意，站在龙舟旗舰的最高处，眺望着大海，默默出神。 自己又要打仗了，打的还是自己心中的世仇！ 朱标不知道自己这次打完之后，后世还会不会出现那样的惨剧，但是这块心病在他心中一直是如梗在喉，已经到了寝食难安的程度，所以他才会在朱元璋面前大说特说，争取来了这次机会。 但是随着巨舰到了大海之后，他心里的这份不安，慢慢的淡了，一丝笑容又重新挂在了朱标的脸上。 朱标豁达一笑。 “既然已经开始了，那么就好好的开始！” 朱标扫了一眼漆黑的海面。 “黄海啊！黄海！” 他仿佛听到后世的隆隆炮声，和那一声视死如归的撞沉吉野！ 他仿佛听到了青岛十万冤魂的哀嚎！ 他又仿佛听到了山东沿海，被倭寇屠杀殆尽的大明百姓，面对锋利长刀，且恨自己手无寸铁的怒吼。 朱标满脸厉色，喃喃道。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那我这个当太子的，如果不能为百姓做主，岂不是连红薯都没得卖？” “娘的……”朱标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 “现在还真没红薯可卖，看来这一次出海得留意一下了，万一找到了，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儿……” 朱标紧了紧身上大氅，忽然想起了自己刚来的那一天，朱元璋递给自己的汤婆子。 “殿下！前方探路快船发现倭寇零星船队！” 毛骧忽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啥！！” 朱标神色一震，紧接着变红了眼睛。 “打灯号！所有战舰准备迎敌！” 旗舰围杆上，灯火闪烁，整个舰队有条不紊的排成了一字，然后除旗舰信号灯外，便熄灭所有灯火，默默无声的向前推进。 此时的朱标已经身穿皮甲，站在帅台上，眺望着海面，只见朦胧的月光下，有大概十几艘的倭船，正在往岸上运送货物。 没错，就是运送货物，沿海的商人和倭寇交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说家贼更比外鬼可恶。 就在朱标舰队乘风破浪的同时。 岸边的倭寇。 今天对于青山泉五郎来说是一个好日子，他用铜条在大明商人手中买到了上好的生丝茶叶香料，甚至弓箭，这些货物一旦拉回家族，他就是大功一件。 在来的路上又顺便掠夺了一个村庄，抓到了很多身材高大的女人，这些女人生下的孩子明显比他们要高大强壮，可是倭岛上的紧俏货色。 “刘桑！感谢您的慷慨！” 身高不到一米三的青山泉五郎微微鞠躬，操着一口生硬的大明话，感谢对面的一个商人。 刘宇正也是满脸微笑。 “青山君这次来大明可谓是满载而归，下一次的货物会提前准备好，回去告诉贵大名，我们刘家是有长久的合作诚意的！” “哟西！哟西！” 清山泉五郎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因为他的脸从出生的时候就像树皮一样，脸皮又黑又厚，所以做出表情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这是我们大名送给刘家主的礼物！希望他老人家可以笑纳！” 清山泉五郎说着，从背后的随从那里接过来一把连鞘长刀，恭敬的递给刘宇正。 长刀带有弧度，一看就是明显的倭刀，刘宇正拿到手里，噌的一声拔出半截儿，长刀寒光闪闪，刃口带着一丝血色。 “这可是我们大名最喜欢的三胴宝刀！”清山泉五郎带着几分骄傲的介绍道！ “青山君这何为三胴宝刀啊？”刘宇正一边把玩，一边随口问道。 “刘桑！这三胴宝刀就是，可以从人的胸口一分为二的宝刀！” 清山泉五郎比划了一下，自己小小的胸口，还用力的拍了拍。 刘宇正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如果不是看在那一马车铜条的面子上，就这种小侏儒，来他刘家门口要顿饭，都得挨一顿胖揍。 可能是看出了刘宇正的轻蔑，清山泉五郎正色说道。 “可不是用我这种身材矮小的人试刀，而是用像刘桑这样身材高大的明人！” “你………” 刘宇正面色通红。 见刘宇正动了火气，清山泉五郎急忙岔开话题。 “刘桑不要生气，看看今天的星星多大，哈哈……” 刘宇正强自压下怒火，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也惊叹的说了一句。 “这星星确实很大，还一闪一闪的！” 朱标可不知道，有两个傻子把旗舰桅杆上的信号灯，看成了星星，手中令旗一挥。 旗舰主炮率先发出怒吼。 轰！！！！！ 轰！！！！！！ 主炮两声巨响，直接在倭船中央爆炸开来，数丈高的水柱，直接掀翻了数条船只，至于那个被打个正着的倒霉蛋，早就尸骨无存了。 “怎么回事儿？这里怎么会有大明的水师，他们不是在山东沿海吗？” 这两炮显然把青山泉五郎打蒙了，他哪里见过如此威力的火炮？ “传令各舰！两轮自由开火！然后东宫六率全体出击！” “喏！！” 毛骧开始大声传令！ 朱标的命令传到了旗舰信号灯，又通过信号灯传令到每艘舰船。 运兵船上顿时像炸了锅一样，无数将士跑到了后面的快船舢板上，开始奋力划船。 大炮也开始继续开火！炮弹铺天盖地，向青山泉五郎的脑袋砸去。 “我在哪？我是谁？我怎么在这？” 青山泉五郎已经懵了，身边的倭寇，陆续变成了残肢断臂，漫天飞舞，他引以为豪的货物也在炮火中化为了齑粉。 刘宇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连同刘家的车队随从。 清山泉五郎也想弃船逃往内陆，但是他刚抬头的瞬间，在月光的照耀下，浓雾中。一个巨大的战船已经显露阴影，阴影之下是无数小船，船上的兵士在奋力向他划来，喊杀声铺天盖地！ 清山泉五郎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然！默默拔出自己的长刀。 大喝一声！ “无论如何不能让武士的威严受损！” 矮小的身躯带着残余的几十个倭寇，向明军反冲锋而去，毅然决然，带着几分悲壮！ 短兵相接！ 五千东宫六率，死命的划船，好不容易登陆了，本以为有一场恶战，没想到只看见几十个娃娃向自己扑来，手里还拿着比他们身高还高的长刀。 曹炳仗着身高腿长，冲在最前面！ 恶狠狠的抡起金鞭，一下子磕飞了带头娃娃的长刀，顺手给他一个耳光子，打的他鼻口喷血，刚想再打几下，想了想，实在没好意思打，只能仰天怒吼！ “操你娘的！倭寇在哪！？让自家娃娃出来算什么本事！！！” 第78章 太子盛怒 “我是青山大名派往明国的商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放我下来！我是武士！不可以如此侮辱！” 清山泉五郎的声音，好像正在拔毛送往烧烤架的野鸡，让人听了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曹炳一脸便秘的表情，手里提着青山泉五郎，看那姿势好像提着一只破布袋子一样。 “娘的！就是你这小矮子，害老子出丑，现在还像只野鸡一样乱叫！我让你叫！！” 只见曹炳这家伙，活动活动自己长满黑毛的大手，照着青山泉五郎的脸就是一下子！ 啪！！！ 身边和他一起押送的兵士都打了个冷颤， 清山泉五郎则彻底老实了，耷拉着脑袋连吐出七八颗大黄牙……… “殿下驾到！”毛骧的声音远远传来。 曹炳瞬间紧张起来，用力一捏，双手微微用力，就把清山泉五郎搁到了自己前面，瞪着一双凶光闪烁的眼睛说道！ “咱跟你说，有贵人要来，不让你说话，万万不能发出声音，如果失了礼数！老子撕碎了你！稀碎稀碎那种！” 曹炳满是威胁的晃了晃自己的大巴掌…… “说话啊！你这野鸡怎么不说话了？！怎么着！爷打你一下，你还赌气啊！像个娘们似的！” “曹军门……”旁边的兵士忽然弱弱的开口说道，“您快撒手吧，他都翻白眼儿了……” “哦哦……” 曹炳顺手把青山泉五郎扔到了地上，想了想又感觉有点儿不放心，随手就卸了他两个膀子…… 身后的兵士也有样学样，顿时响起一阵骨头错位的声音，还有一阵压抑的惨叫声…… 朱标这个时候也在毛骧的指引下，大步走来。 扫了一眼在地上直抽抽的青山泉五郎。 “这就是倭寇的首领？” “回殿下的话，”曹炳瓮声瓮气说道。 “标下当时冲在最前边，一眼就看到他是领头的，就擒来献给您，嘿嘿……” 朱标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青山泉五郎，这家伙只是象征性的哼唧了几声。 “这都快让你霍霍死了，下回打仗记得留几个舌头，整的现在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 “殿下……殿下，他能说话，刚才还和标下说的可利索了！” 曹炳急了，眼看着到手的功劳，怎么能让他飞了？随手捞起青山泉五郎一顿摇晃。 “曹军门稍安勿躁，待我审一审，他一定会说的！” 毛骧在一旁接过话柄，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曹炳手中的物件…… “何必那么麻烦！”朱标有点不耐烦。“把所有的倭寇都集中到孤这儿来！” “喏！！” 曹炳屁颠儿屁颠儿的指挥一群兵士，把被抓到的几十个倭寇都提了过来。 倭寇在朱标面前跪成一排。 不得不佩服人家倭寇的纪律性，就算被抓住了，就算跪下，都跪得那么直溜。 朱标信步走到第一个倭寇面前。 “会说大明话吗？” 倭寇眨么眨么眼睛，开始狼哭鬼嚎，谁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朱标也听得一头雾水，他能听懂的日语也就限于那几句话而已。 “弄死！” 朱标这句话可谓是毫无征兆。 但是曹炳的反应可一点儿都不慢，金鞭在他手中被抡出了一个虚影，奔着倭寇的脑袋就去了。 砰！！！ 一声巨响之后，伴随着骨头破碎的声音，豆腐脑加辣椒油喷了一地，也喷了第二个倭寇一脸。 朱标面无表情。 “拖下去！” 上来两个兵士好像拖死狗一样，把倭寇拖走了，地上也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朱标又走到了第二个倭寇面前。 “你………” “哎，算了，太丑，不想问了，弄死吧！” 曹炳这回更干脆，金鞭往前一递，直接来个穿糖葫芦，甩了几下才甩掉的那种。 朱标又走到了第三个倭寇面前。 “砰！！！”小家伙直接倒飞出一米多远。 朱标手里的火枪冒着青烟。 “忽然想试试神机伯给孤做的火枪。” 朱标淡定的换了一颗子弹，把依然冰凉的火枪揣到了枪套里。 第四个就是青山泉五郎了，结果朱标还没有往他那里迈步子，这家伙就大声喊叫起来。 “我说！我说！我是青山大名的侄子，我叫青山泉五郎，来明国和刘宇正家做生意，因为山东的海域都被封锁了，没办法才来江苏沿海交易的！” “来我大明做生意？” 朱标斜着眼睛瞪了一眼青山泉五郎，刚要说什么，一个锦衣卫忽然跑到朱标的身边，和他耳语了几句。 也不知这个锦衣卫说了什么，朱标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铁青了起来。 “来我大明做生意？怎么还掠夺我大明的百姓？！” 朱标盛怒之下伸手就要掏火枪。 “别！别杀我！” 青山泉五郎背着两条胳膊，一边尿着裤子一边往后挪。 “是有几个是抢的，但是大多数都是老掌柜卖给我们的，一个女人五根银条，我可是付了钱的………” 清山泉五郎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拼命解释。 “老掌柜？” 朱标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毛骧。 “殿下，这老掌柜十有八九是白莲教的头头，臣当年在刘福通那里听说过，后期也抓到过类似的人！” 朱标只感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儿。 “人牙子！？对吗！？” 毛骧畏惧的看了一眼朱标，点了点头道。 “是的殿下…” 朱标几乎被气得眼前发黑，他怎么可能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杂碎？卖一点生丝茶叶，甚至刀枪剑戟，朱标都可以理解，毕竟商人逐利，弄死不就得了嘛？ 但是这种，竟然把黑手伸向自家同胞的杂碎！朱标抓到一个就一定要千刀万剐，哪怕背负一个残暴的骂名，他也在所不惜。 “毛骧！” 朱标伸手从自己的皮甲里，拽出了一个带着“朱”字的龙纹玉佩！ “臣在！”毛骧双膝跪地，一脸凝重。 “孤许你调动整个山东的巡检司！锦衣卫你就留下一百就行，但是一个月之内，白莲妖人必须全部落网！如果落下一个，就拿你的脑袋顶上去！” “臣，必不辱命！” 毛骧一脸煞气，眼珠子通红。 朱标厌恶的扫了一眼，跪成一排的倭寇，伸手叫来曹炳。 “给领头的倭寇一块石头！告诉他，孤只需要一个活的！” “臣明白……” 曹炳铃铛大小眼睛闪过了一丝血色。 因为雾气越来越大，朱标的舰队只能等明天天亮，再继续航行。 士兵们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米饭的香味和肥鱼的鲜味弥漫了整个营地。 但是在营地的一角，曹炳正在盯着，已经筋疲力尽的清山泉五郎。 “这才砸了六个就累坏了？起来继续砸！不然老子把你吊起来滋滋放血！” 咚！ 咚！！ 咚！！！ 砸木桩似的声音，在营地里传了半宿…… 第79章 欲开互市 山东莱州府。 晴空照海，波涛如峦！ 朱标终于到了山东沿海，漕运总兵官陈瑄，和常家兄弟，在海上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楼船福船在海面上排成一列，船上旌旗招展。 常家兄弟站在船头冲朱标遥遥行礼。 朱标身穿团龙服饰，站在龙舟旗舰的最高处，也是微微点头，忽然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了他身旁。 小心翼翼的打开信鸽腿上的竹筒，拿出了一个小纸条，朱标赶紧打开，只见纸条上只写着寥寥几个字。 “可，信鸽多有遗失，慎用！” 朱标看罢哭笑不得，这自家老爷子真是逮个机会就想教育教育他 可是想到自己上次的长篇大论，朱标也是有点脸红，和明白人说话，不用说太透，这事他怎么就忘了？ 岸边的锣鼓声已经震天而起！ 所有舰船在海面上列成两排，朱标的旗舰从中间缓缓驶过，船上兵士皆三呼万胜。 龙舟旗舰缓缓在莱州府码头停靠，而常家兄弟和陈瑄已经乘坐小船早早的上岸等候了。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常家兄弟和陈瑄，带着莱州府的地方官，跪在地上三呼千岁。 “诸位臣公快快请起！”朱标伸手扶起陈瑄，同时示意三兄弟起身。 “谢殿下！”众人起身之后，常茂说话了。 “殿下，莱州府位于沿海，没有修建行宫，当地乡绅刘氏，怕殿下住不习惯，愿意孝敬出自家的一套别苑，您看……” 依常茂的聪明，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发表意见的，无论太子殿下住到哪里，他都会把自己的行辕搬到附近，以便保卫安全。 朱标眼珠一转。 “这乡绅刘氏倒是恭顺，他们在这莱州府以何为业呀？” 常茂被问的一愣，吱吱呜呜的说不出来。 “殿下恕罪，臣来莱州府半个月了，多半时间在海上游弋，不曾了解当地民情……” 常茂面红耳赤之际，用余光扫了一下身后的一位年轻官员，官员当即越众而出。 “臣，莱州知府董俊，参见太子殿下！” “哦，原来是董知府。”朱标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臣知道莱州刘氏以何为业！”董俊朗声说道。 朱标则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莱州刘氏起源于前元末年，以海运生意起家，在陛下禁止民间出海之后，便改行做绸缎生意，如今已是莱州府最大的绸缎商，家主刘仓听闻太子殿下驾临莱州，唯恐怠慢君父，便捐出自家别苑，以示孝敬。” 董俊洋洋洒洒三言五语，就把刘家的底子掀了个底儿朝天。 朱标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难得他有孝心，那孤就却之不恭了，孤在莱州府，一切从简，万万不可惊扰百姓！” 朱标顿了顿，继续说道。 “海上漂泊数日，孤也乏了，都散了吧，明天再找你们说话！” “臣等告退！” 朱标的龙旗仪仗冲天而起，浩浩荡荡的往太子别苑的方向去了。 而苟宝则悄悄的塞给常茂一个纸条。 这刘家献出的太子别苑确实不错，虽然没有雕梁画栋，奢华之极。 但是也有一股小桥流水的闲情雅致，看得出来事先有准备，所有家具都是焕然一新，连墙壁都是重新粉刷的。 而且整个别院除了几个养马扫地的老仆，也是空无一人，想来他们也知道，就算留了朱标也不会用，还不如不留，捞个懂事儿。 中厅大堂之上，朱标在悠闲的喝茶水，贞贤在一边伺候，紫砂壶上挂着几滴小水珠，平添了几分闲情逸致，朱彪忽然道。 “蒋瓛！” 一道鬼魅一般的身影由远及近，明明穿着厚底军靴，可走路却没有丝毫动静，也就只有了蒋瓛了。 可朱标仿佛习以为常，眼皮都没抬一下，淡定的说道。 “带着你的兄弟们，把这间府邸里里外外查一遍，不可有半分纰漏，明白了吗？” “臣！领命！” 蒋瓛出去不到盏茶的功夫，一百锦衣卫就开始在府邸中，有条不紊的检查开来，细致的程度简直丧心病狂，一砖一瓦都要敲一敲，看看里面有没有空心，一桌一椅都要反复闻嗅，看看有没有异味儿。 “殿下，常将军求见……” 苟宝的声音在大厅外响起。 “让他进来吧！”朱标沉声说道。 不一会，常茂便阔步走来。 “臣，常茂………” 朱标挥手打断了他。 “好了好了，天天来这一套，你也不累的慌？这里又没有外人！” 又说道。 “贞贤，去拿一些茶点来！” “是……” 贞贤乖巧的回答道，还细心的关上了门。 “你可知道孤为何找你？”朱标神色紧绷。 饶是常茂有万夫不当之勇，此刻心里也有一些慌了，偷偷的看了一眼朱标，怯懦的开口说道。 “是臣今天唐突了，和殿下提及刘家这座宅子，臣………” “你还知道你唐突了？”朱标勃然变色，声色俱厉地看向常茂。 “臣有罪……”常茂吓的手足无措。 朱标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你是孤的妻弟！你的一言一行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孤的意思！而你却如此不小心！如果是那董俊说，孤大可拒绝！可是你说，你让孤怎么好驳了你的面子！” “臣知错了……”常茂委屈的双眼通红。 “你没有知错！”朱标继续发火，“孤在来山东的路上，碰到了一会儿正在运送货物的倭寇，你可知道和他们交易的是谁？” “臣不知……”常茂疑惑不解。 朱标抿了一口热茶，缓缓的说道。 “和他们交易的叫刘宇正！” 嘶………！ 常茂倒吸一口冷气，“殿下，可是那刘家通倭？” “你说呢？”朱标瞪着眼睛说的。 “不过你也不用自责，你初来乍到，被人利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再加上你是武将，没有那些弯弯绕，孤不怪你！” “谢殿下……” 常茂感激涕零。 朱标摆摆手。 “谢什么！过几天孤要更改沿海税制，你还要多多出力！” “另外，父皇万寿将至，孤准备在沿海开一个互市，为父皇寻找一些新奇玩意儿……” 常茂面色沉重的走了，倒不是因为朱标和他发火，他只是不明白，平时英明睿智的太子殿下，为什么会突然走这一步昏招。 常茂走后，朱标沉思片刻，叫来了苟宝，主仆二人耳语一番之后。 苟宝来到了东厢房，偷偷的把一套宋制茶具，揣进了怀里。 第80章 三大家族 “家主，家主！” 一个青衣长随火急火燎地跑进了刘家中厅。 “慌什么！有事儿慢慢说，和你说了多少回了，还是这般毛躁脾气！”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 “是…小的知道了，但是这回确实是个大事儿！” 青衣长随刘福急的搓手。 “出了什么事儿啊！” 刘家家主，刘仓从屏风后面慢慢显出身形来。 老家主没有想象中一方巨富的绫罗绸缎加身，富气十足，而是一身粗布衣裳，连头上的簪子都是用竹子做的，皮肤黝黑，佝偻着腰，好像一个田间老农一样。 “太子爷在莱州码头附近，开放了互市，允许万国商人，和大明商户在此地自由买卖，每日所得银两，朝廷抽三成！” 刘福气喘吁吁的向老家主汇报着此事。 “朝廷居然开放了互市？” 刘仓显然有点意外，作为元末明初的过来人，他可是知道新朝廷有多么讨厌商人，商人家里虽然有金山银山，但是却不许穿绫罗绸缎，不许佩戴金玉饰品，更不许使奴唤婢！ 直到现在他家里的仆人都姓刘，对外就说是家里的亲戚，在家里白吃白喝过意不去，就自发的孝敬长辈。 “可还有什么限制？”刘仓沉声问道。 刘福挠挠头，继续说道。 “告示上说，不允许贩卖铜器铁器，书籍，如果是大宗买卖，朝廷则加税一成！” “四成税！”刘仓目瞪口呆。 “这大明的商税可是低的出奇，怎么忽然间来个太子爷就变得这么黑了？” 刘仓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道。 “这简直是要喝咱们的血！前元的税也没有这么高啊！明明打开了一座金山银山，而朝廷却要伸嘴吃掉一大半！这简直是要了咱的命啊……” 不得不说，人性的贪婪是无限的，大明的税收是去掉本钱的，三四成的利润不算高，而且这本就是他们偏得的，如果不开互市呢？ 他们只能铤而走险，开了互市让他们堂堂正正，他们又嫌弃朝廷收税太多。 “家主，其实献上了一座宅子，也不是，一无所获。” 刘福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智慧。 “您记不记得，在那座宅子的厢房中，您放了很多珍贵的茶器，和文房四宝，当时您想到太子殿下，定是一个风雅之人，所以便放些雅物以示孝敬……” “是啊！怎么了？”刘仓脸上闪过一丝肉痛。 “可是这几日却忽然少了很多！” 刘福神情激动。“太子殿下来这几日，饮食用具上小心至极，只有他身边的两个侍女，才能参与，连用的水，都是锦衣卫从山上排来的泉水，不可能使用咱们宅子里的东西！” 刘仓豁然起身。 “你的意思是太子身边的人，有贼？” “何止是贼，还是个老贼呢……”刘福眉飞色舞。 “太子殿下身边的宝公公，那可是东宫主管太监，竟然爱贪小便宜！哈哈……” 刘仓缓缓的坐到椅子上… “你差事干的不错，自己去账房领一百两银子，把今天说过的话烂到肚子里，如果走路出半句风声，本家主就派你出海！” 刘福急忙跪下。 “家主这是说的哪里话，小人从小就在刘府，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小人如何能………” “好了好了！”刘仓打断了他表忠心。 “知道你忠心，本家主也就是这么一说！兹事体大，不得不小心啊！” “家主，您放心！”刘福拍拍胸脯道。 “什么事儿到了小人这里！就是泥牛入海，无影无踪啊！” “你小子！领赏去吧！”刘仓挥手打发了刘福 伴随着一声门响，刘仓笑容可掬的脸立刻变得阴沉，冲着屏风后沉声说道。 “这件事情两位家主怎么看！？” “老夫倒感觉是个好机会！” “老朽感觉也是！” …………… 几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两个鹤发老头从屏风后鱼贯而出。 “你们真感觉这是个好机会？”刘仓脸色闪过了一丝苦笑。 “咱们这几家如果做起买卖，就一定是太子爷口中的大宗买卖，到时候四成的赋税，可有咱们受的，而且海上风险极大，就算是有船队保驾护航，也未必万无一失！到最后这风险还得是咱们自己家担着！” “那你说怎么办？”钱家家主，钱众也面色肃然。 “朝廷收税，咱们这些做商人的怎么敢不给？再加上咱们在海上养的那些倭人流寇！哪个月不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不做海上的买卖，指着咱们陆地上的几家店铺，早晚坐吃山空！” “那又能怎么办？太子殿下的船队就停靠在码头，巨船长达百余丈！就咱们手底下那几条小舢板，还能对抗朝廷大军不成？” 孙家家主，孙敬祖也是痛心疾首，因为他养的倭寇最多，每个月就算在海上打秋风，也能挣个几千两银子！ 如今朱标的大军一到，沿海倭寇全都吓尿了裤子，谁敢出来继续为他们出力呀！ “咱们也未必非要硬碰硬！”刘仓捋捋自己的胡子，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如此绝境，前辈有什么好办法？”孙钱二人异口同声道。 刘仓也不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前几日小儿出去做一桩买卖，迎头撞上了太子的船队！太子殿下万炮齐发，青山大名家的那个便宜亲戚，当场就成了碎渣子！还是小儿福大命大，捡回了一条命！” “恩，我后来也听说了，贤侄这次买卖确实风险的紧！” 孙敬祖也心有余悸，如果那天刘宇正没有被朱标抓到的话，第二天他孙家就会出去做买卖，数千流匪倭寇，还不得被人家一锅端了？ “哈哈……”刘仓笑笑说道。 “咱大明竟然有如此英明神武之储君，可真是咱们百姓之福啊！有此储君何愁大明不兴旺啊？” “老前辈，您这是打什么哑谜？咱们三家同气连枝，您还信不过我们二人吗？” 两位家主也不是蠢笨之辈，自然能听出刘仓在故意隐瞒着什么。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还不到火候！” 刘仓满脸笑容继续说道。 “这几天互市刚刚开放，你我作为本地商人，自然要支持朝廷政策，把家里的东西都拿出去点儿，让那互市热热闹闹的！” “前辈！您………” 两位家主还想说什么，但却被刘仓挥手打断。 “该告诉二位的时候，老夫定然不会吝啬，但是这个时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哪有一口吃成个胖子的道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位家主也没有什么兴致聊下去了，纷纷起身告辞。 待人走远之后。 刘仓忽然起身敲了敲身边的墙壁。 “好女儿，这次要你出马了，先通知一下宅子里的暗线，帮为父约见一下那位宝公公！” “是………” 声音清冷，但也犹如珠落玉盘一般清脆，墙壁后边闪过几次轻微的动静之后，就悄无声息了。 第81章 授人以柄? “都说了早晨不要扫院子，不要扫院子，你们是听不懂咱家的话吗？还是出了宫以后就皮痒痒了？” 苟宝压低了声音，在训斥几个正在打扫院子的小太监。 “主子爷习惯晚睡晚起，日夜操劳，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就算不能替主子分忧，还打扰主子休息！成何体统！” 苟宝的声音小如蝇蚊，而面上的表情却是凶神恶煞。 两个小太监被吓得面色发白，连连告罪。 “滚下去！” 苟宝打发了两个不开眼的小太监，自己则偷偷来到东厢房，偷偷拿了一对元青花瓷茶盏，揣进了怀里。 又悄无声息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两个普通茶盏，这茶盏和元青花茶盏有八分相似，苟宝按照原先的位置仔细摆放好，松了口气，正要离开。 一个声音却猛然从他身后响起。 “宝公公倒是好兴致，这对元青花茶盏起码要值数百两银子，小老儿祝您发大财呢……” “谁！！” 苟宝的声音，瞬间变得有点尖利，又瞬间压下了嗓门儿。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头儿笑了笑说道。 “老朽只是往太子别苑送柴火而已，谁知就看见宝公公………” “别说了！算杂家倒霉！” 苟宝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小块儿金条，扔给老头。 “出去把你的狗嘴闭上！可别逼杂家对你不客气！” “老朽怎么敢要宝公公的赏？” 老头嘴上虽说，但还是把金条揣进了怀里，还用手拍了拍… “只是我家主人有意结交宝公公，明天一大早在鸿宾楼准备了一桌酒菜，请宝公公您务必赏光啊……” “你这老狗竟然敢威胁杂家！？” 苟宝脸上闪过一丝轻蔑。 “就这一点东西，就算闹到太子爷那儿，杂家顶天就是挨顿板子，想拿这个威胁，怕是打错算盘了吧！” “是是是，宝公公您贵为东宫主管太监，这点面子还是有的，老朽明白！” “可是……”老头这里故意拉了一个长调，又仔细的看了一眼苟宝气急败坏的表情，才慢慢继续说道。 “可是太子爷英明神武，怎么会留一个爱占小便宜的东宫主管呢？在东宫干了这么多年，得罪了不少人吧？没了这身红袍您可怎么活呀？” 苟宝忽然冷静了。 “行了，明早的宴会杂家会准时去的！” 苟宝也知道这位不是正主，和他说也没用，只能先答应下来。 心不在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匆匆忙忙的藏好两个茶盏，和茶盏放到一起的，还有十几个金饼子，苟宝拿出来一块儿，放在嘴边狠狠的咬了一口，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门外一个小太监的声音传来。 “宝公公，太子殿下起床了，两位姑娘正在伺候，您看…………” 苟宝慌忙藏起东西，抬头四下张望一眼。 “知道了，杂家这就去！” 苟宝负责给朱标准备早膳，每一天他都绞尽脑汁的，换着样做新鲜吃食，就是怕自家主子吃腻了。 今天小厨房做的是，当地有名的小吃菜煎饼，再加上一碗水多米少的小米粥，还有几样酱菜。 苟宝亲自端着，屁颠儿屁颠儿的往朱标住处赶去。 “太子殿下早膳来了。” “有劳宝公公了，端进来吧……” 答话的是贞贤 苟宝端着吃食正要往里边走，蒋瓛风风火火的来了。 “殿下还没用早膳吗？” 蒋瓛看了一眼空中的艳阳高照。 还没等苟宝答话，屋里的朱标就听到了动静。 “是蒋瓛吗？进来吧！” “是，殿下！” 蒋瓛口中答应，却是亲手挑开门帘，让苟宝先进去。 一桌朴素的早膳，很快就摆好了，朱标大马金刀的坐到了主位上，晴儿和贞贤站在身后伺候着。 “蒋瓛啊，一块坐下吃点儿吧？” 吓的蒋瓛一揖到底。 “臣何德何能与太子殿下同案而食？” “哈哈，你这个人就是外道，总是拿自己当外人，既然这样就随你吧！”朱标摇摇头，“晴儿给他看坐！” “谢殿下！” 蒋瓛在凳子上扎了一个标准的马步，小半个屁股搭了个边儿。 “说说吧！” 朱标夹起一块菜煎饼，扔到了嘴里，又唏哩呼噜的喝了一口小米粥。 “回太子爷的话。” 蒋瓛全程低着头，“这几天互市进展顺利，税收总数十一万两有余，康将军这几天也一直带着六率来回巡逻，并没有不老实的藩国人，只是………” 朱标夹酱菜的动作停住，不耐烦的说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吞吞吐吐的了？只是什么？抓紧说！” 蒋瓛赶紧说道。 “只是当地富商钱家，孙家，刘家，这几天往互市旁边的仓库里，运了上万斤的棉花生丝，还有成品绸缎和棉布数千匹，所有商品都在臣这里登记造册，并如数交了库兵银钱！” 这库兵银钱，就是所谓的仓库管理费，朱标当时为了方便大宗买卖顺利促成，在互市旁边开了二十几个大仓库，收取货物价值一百抽一的银钱，但是会保证货物的安全，如果货物有失也会照价赔偿。 “哦！好好看管便是！” 朱标眼皮都没抬，继续对付自己的小米粥。 蒋瓛踌躇了一下，继续说道。 “臣是怀疑他们有问题，如此大量的货物，就算是一百抽一，也是一大笔银子，那些商人平时像铁公鸡一样，这回怎么舍得放这么多的血出来？” 朱标放下筷子。 “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就算是商人，也是咱们大明的子民，这几家都是当地颇有名望的大族，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不可轻易怀疑！” “臣………” 蒋瓛还想说什么，却被朱标打断。 “如果真的感觉不对劲儿，就自行去好好看管！” 蒋瓛豁然抬头，正好看见朱标饶有深意的眼光。 “臣这就去，多派兵丁，多架水龙车防火防盗！” “办差去吧！” 蒋瓛来的匆匆忙忙，走的也火急火燎。 朱标示意自己不吃了，贞贤和晴儿连忙上前收拾，苟宝则在一旁小声说道。 “殿下，董大人早晨来问，说抚恤灾民的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了，问太子殿下，您有没有什么旨意。” 朱标喝了一口清茶，漱了漱口，慢条斯理的说道。 “急什么，你告诉董俊，孤肯定是要亲自看望那些百姓的！让他先做好抚恤，剩下的不用管！” “奴婢记下了……” 苟宝拿着朱标吐漱口水的铜盆，恭声说道。 第82章 多方动向 “宝公公，您尝尝这道油爆双脆！” 刘仓微笑着给苟宝夹了一筷子菜。 “这食材是新鲜猪肚和鸡胗，以油爆的方法制作，但是对于火候的要求极高，多一息，少一息都不行，出了锅就能吃这半盏茶的时辰，时辰一过这脆劲儿下去了，就入不得口喽………” “快快！” 刘仓指了指新上来的菜。 “这葱烧海参可是好东西！宝公公一定要尝尝，到莱州府没吃过这道菜，可算是白白走这一遭。” 可是苟宝始终一口不动，坐在那里阴沉着脸。 “杂家这么多年在宫里，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刘家主费尽心力布置了这个席面，有什么要紧的话就说吧，一会儿太子爷醒了，杂家还得回去伺候！” “哎……” 刘仓忽然长叹一声。 “宝公公对殿下的忠心，可昭日月啊！” “算你老小子有眼力！”苟宝眼神闪过一丝傲然。 “太子殿下刚会读书的时候，就是杂家在一旁伺候着！里里外外这么多年，杂家可是从来没出过错！” “可是自从那两位姑娘来了之后，您宝公公不就近不得身了吗？” 刘仓忽然玩味的一笑。 苟宝豁然起身，手指着刘仓，嘴角都直哆嗦。 “这种大内秘闻你怎么能知道！？” 苟宝真的害怕了，这种事情哪怕是在东宫，知道的人也不超过双手之数，而这个乡下土财主，在他眼里癞蛤蟆一样的东西，竟然知道这种辛秘！ 刘仓急忙把苟宝按坐在椅子上。 “宝公公，您稍安勿躁，您稍安勿躁！老朽又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看您为难，想帮您个忙而已！” “你帮杂家的忙？快算了吧，你连太子爷都敢监视！咱在你眼中算个屁呀？！” 苟宝起身就要走。 “如果这件事情，可以让宝公公您翻身！也可以成就太子殿下的不世武功！您可以考虑一下吗？” 刘仓在苟宝身后朗声说道！ 苟宝站住了，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你说！” “这就对了嘛！” 刘仓又起身把苟宝按坐在椅子上。 “老朽不是敌人，老朽只是想在太子爷那里卖个乖而已，用了一些小手段，宝公公千万不要见怪呀……” “别说那没用的！”苟宝面色难看，“杂家倒是无所谓，但你这个消息，如果真能成就殿下的不世武功，杂家给你立个长生牌位都行！” “哈哈哈……” 刘仓冲苟宝比划了一下大拇指。 “您是全天底下难得的忠诚啊！” “老朽这边常年做一些海上生意，自知罪孽深重，只能出此下策，在太子殿下面前卖个乖，以保全家人性命啊！ 太子殿下这次来，明面上不说，心里是一定会记恨我们这些商人的，老朽的小孙子，今年才三岁大，老朽也是没办法啊！总不能等到满门抄斩那一天在想法子吧？” 刘仓顿了顿又说道。 “犬子上个月出海，无意中打听到倭寇将于本月十八，进攻江苏沿海，以挫我大明天军声威！” “倭寇会来多少人马？” 苟宝意识到问题严重，当下问道。 “大概一千有余！”刘仓老神的说道 “一千余倭寇！” 苟宝狂喜，自家太子爷喜欢武事，他当然知道，而且一千余倭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朱标的舰队可以轻松消灭，这可是个天大的功劳啊。 但是苟宝也很快冷静下来。 “你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殿下！？” “宝公公这话说的！”刘仓捶胸顿足。 “老朽再怎么不济也是堂堂大明子民！倭寇祸害我同胞兄弟！这还需要理由吗？” 见刘仓的样子，苟宝放下心来，缓缓的说道。 “杂家在太子殿下身边，怎么会知道如此消息？如果突然间说出，反而会弄巧成拙！” “这您就不用管了，几日之内，这条消息肯定会合理合情的到达您手中！到时候您帮衬几句就行了！” 刘仓吃了一口油爆双脆，噗的一口吐掉。 “这才过了半盏茶的时辰，还真就不能吃！” 苟宝失魂落魄的回了太子别苑，此时晴儿正好带着随从买菜回来，绿色长裙袅袅婷婷，好像风中漂浮的柳絮。 苟宝低下头，强装笑容开口说道。 “这点小事儿怎么还能劳烦晴儿姑娘，还是老奴来拿吧。” “多谢宝公公了，这点东西不算沉重，没什么的。” 晴儿和苟宝一边寒暄，一边往厨房走。 “今天早上晴儿姑娘给太子爷，准备什么好吃食啊？” 苟宝一边盯着做菜，一边心不在焉的问道。 “今日早膳是奶汤蒲菜加上一些小点心，现在的天气已经逐渐闷热，奴婢想着给太子爷准备点爽口的吃食……” 晴儿认真的盯着汤锅，头也不回的说道。 “晴儿姑娘真是有心了……”苟宝干笑道 炖汤炖了大概大半个时辰，这还是晴儿手脚麻利，准备材料，处理食材，再加上下锅，基本上一气呵成。 “太子殿下也快醒了，晴儿姑娘，您赶紧去伺候着吧，这里有老奴就行，您放心，肯定差不了火候…” 苟宝一边闻着汤锅里的香味儿，一边儿说道。 可是朱标今天却醒的格外早，穿着中衣，坐在卧房的窗前，擦拭着自己的火铳，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因为朱标睡觉有关门的习惯，而且不让别人上前打扰，也不需要其他人伺候，所以除了贞贤，就没人知道朱标起早了。 “殿下，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贞贤三千青丝披散在香肩上，柔声的说道。 “能有什么心事？只是夜里感觉孤的火铳脏了，想起来擦一擦而已！” 朱标端详着手里边，手工制作工艺巅峰水平的火铳，有点儿出神。 “殿下~~” 贞贤白生生的藕臂搂了过来。 “看见您不开心，奴的心里也难受，要不您惩罚奴婢吧………” 朱标也来了兴致！豁然起身，吓了贞贤一大跳。 “快给孤收拾收拾！今天咱们来个微服私访！去互市看看！孤倒要看看，一天收税就收了那么多银子，到底热闹到什么程度！” “是……” 贞贤面色通红的点头应是……… 第83章 神秘残图 互市车水马龙，叫卖声不绝于耳，一位华服公子带着一个貌美的女眷，身边还跟着一个面白无须的随从，身后还跟着几个高大的侍卫，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像个人熊！ 偶尔露出的手臂上，长着触目惊心的黑毛，这侍卫正咧着大嘴东张西望，正是曹炳。 这一行人正是咱们的太子爷朱标。 “少爷，您看那还有草原上吃食！” 娇俏的侍女像个小燕子一样叽叽喳喳。 “贞贤要是喜欢就去买点尝尝，但是那东西没啥好吃的，孤………我之前吃过，没什么特别……” 朱标显然还没有怎么适应，只是笑着拍了拍贞贤的小脑袋。 小摊贩明显注意到了他们，操着一口生硬的大明话说道。 “这位尊贵的客人，您可以尝一尝，长生天保佑，您一定会喜欢这乳酪的……” 朱标也来了兴趣。 “这乳酪什么价钱？” 小摊贩精明的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个洪武通宝一片，一定会让这位美丽的姑娘笑的像花一样美丽……” 曹炳不乐意了，这明显在坑人！ “我告诉你，别欺负我家主人不经常出来，就这种东西，应天才两个洪武通宝，你这鞑子是吃了黑炭了！黑心了！” “哦不不不，这位魁梧的勇士，您这话就不对了，这里都是这个价钱，不信您可以问吗……” 小摊贩极力解释。 朱标也笑呵呵的看着，自从做了太子之后，他就喜欢看这人间百态，可能越得不到什么，就越感觉什么好，就像没钱的时候要钱，有钱了就想要感情是一个道理。 “好了好了！” 眼看着曹炳的都要把人家拎起来了，朱标也急忙叫停。 “整十片！” 朱标揉揉肚子，他习惯吃早餐，现在还真是有点饿了。 “再去整几个白面饼，铁板煎肉，菜叶。” 朱标吩咐完之后，身边的苟宝就赶紧去准备，不一会东西就齐全了。 煎得金黄的羊肉，上面还撒着一些佐料，一巴掌厚的白面小饼，还有一些还带着水珠的菜叶，苟宝当着朱标的面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制小刀，一样割下来一点塞到嘴里。 朱标微微点头，找了一个茶汤铺子，坐了下来，用苟宝的小刀把面饼剖成两半，夹上羊肉，乳酪，菜叶，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 “你们也吃，这东西味道不错……” 贞贤率先做了一个，张开小嘴狠狠的咬了一大口，脸蛋上都鼓了两个小包。 “公子研究的吃食确实美味。” 蒋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朱标附近，冲曹炳微微点头，恭敬的站在朱标身边。 “殿下，前面有两个倭人饮酒闹事！要不要臣……” 蒋瓛没往下说，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杀气！ “呵呵！”朱标吃完之后一口早膳，“别啊！直接弄死多没意思，去看看热闹！” “殿下，不安全啊！您还是别去了！” 蒋瓛压着嗓子说道。 朱标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蒋瓛肩膀。 “这不是还有你蒋瓛吗？有你在孤能有什么危险，难得出来一回，看看热闹吗。” 不等蒋瓛回答，朱标就自己往前走了。 身后的蒋瓛和曹炳无奈的对视一眼，各自跟了上去。 人群越来越密集，前方也隐隐约约听到争吵的声音。 看热闹也是大明百姓的传统，一时间人群纷纷往前凑，朱标身边出现了各种衣服的人，干什么的都有，买糖葫芦的，买棉布的，普通行人，甚至乞丐，这些人丝毫不引人注意，却默默的隔离开人群。 “蒋瓛，你的人很精干吗啊！” 朱标自然感觉出来了身边的异样，微笑着对蒋瓛说道。 “都是一些江湖手段，上不得台面，公子见笑了…” 蒋瓛憨厚的脸上满是紧张。 还隔着挺远，就听到前面激烈的争吵声。 “你这倭寇！说不做你的买卖，就是不做你的买卖！你想吃饭，自到别处去！” 一个卖菜煎饼的汉子面红耳赤，略显憨厚的脸上满是愤怒！ “八嘎呀路！！”倭人趾高气昂大骂出口 “我给你银子！为什么不卖给我！你这贱民难道看不起我堂堂武士吗！？” 倭人说罢，还骄傲的拍了拍自己腰间的武士刀。 “你个小矮子，你骂谁贱民！信不信老子揍你！” 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气，何况这位血性汉子，当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倭人。 “八嘎！！” 倭人噌的一声拔出腰间武士刀，往后退了两步，遥指着大汉。 “你！” 一见倭寇拔刀了，汉子往后退了两步，脸上闪过一丝惧色，但很快消失不见，伸手操起了切煎饼的菜刀。 “这互市可是有我大军巡逻！你个小矮子想好了！” “八嘎！！你………” 倭人忽然感觉后脖颈一紧，被一个人熊一样的大汉拎了起来。 “娘的！” 曹炳顺手一巴掌打掉了武士刀，捏着小家伙的脖子，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朱标面色阴沉。 “谁给你的狗胆，在大明的地面拔刀子！” “八……………”倭面色通红，奋力的挣扎。 “还敢喷粪！” 曹炳大怒！所谓主辱臣死！但是没有朱标的吩咐，他还是不敢动手，万一自家太子爷有用呢？自己岂不是惹了麻烦？ “揍！” 朱标在半空中飘好的倭寇，伸出一根手指头。 “看看你的本事，就一下，还不能打死。” “少爷您看我的！” 曹炳伸出两根萝卜粗细的手指头，用力的往倭寇的肋下一捅！ “嘎！！！” 倭寇尖锐的叫了一声就晕死过去了。 “这么不经打！嘿嘿，少爷，就一下，您看…” 曹炳用力一摇晃手里的倭寇。 一个油纸包掉在地上。 苟宝眼尖，一把捡起来。 “殿下，倭寇的身上掉下来一个东西，您看看。” 朱标嫌弃的瞅了一眼。 “打开，他们身上能有什么好东西，长个的秘方吗？” 苟宝打开油纸包，里头是一张图，图上面写着好多倭字，和简单的地形图案。 朱标一把拿了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面色阴沉，把地图往怀里一揣。 “回去！把这个东西和上几天剩下那个关在一起！” 互市之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朱标走了好一会，互市的巡逻队才到，倒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来得早被锦衣卫的腰牌吓跑了而已，他们只是地方卫所军，又不是东宫六率，谁知道那些大爷都跑哪去了…… 眼看着各位惹不起的大爷都走了，才敢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都散了吧！煎饼不错啊！爷爱吃！哈哈……” 汉子的煎饼摊子顿时人声鼎沸。 第84章 吴江码头 “都说说吧，这张图是什么意思？” 朱标从怀里掏出图，对几人说道。 朱标，常家兄弟，陈瑄，在一起研究这张地图，地图画的歪歪扭扭，左上角写着十八日字样。 陈瑄仔细的看了一眼，慎重的说道。 “既然这张地图是从倭寇的怀里面搜出来的，就一定与倭寇下一步行动有关，如果咱们能在地图上找到相似的地方，就可以提前准备，把倭寇一网打尽！” 常茂是个急脾气，身为常家的嫡长子，本身的军事素养也是非常的高，当下不屑的说道。 “这还用你说？谁看不出来？最主要的是找到这是哪里的地图！然后提前派大军布置，把那些小矮子尽数屠杀！才能以解太子殿下心头之恨！” 陈瑄眼睛盯着朱标身边的大明寰宇全图，也不气恼，心平气和的说道。 “常将军不要着急，臣管漕运武事多年，对沿海的地形也颇有研究，蒋千户那里也在抓紧审问倭寇，相信一定会出结果的……” 朱标也在聚精会神的看，观察着草图，在寰宇全图上一寸一寸的比对，头也不回。 “你们几个不要再浪费时间，拿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如果还是让百姓们遭殃的话，咱们谁还有脸面？朝廷大军在此，却让小小的倭寇钻了空子，想想就丢脸！” 与此同时，蒋瓛处 昏暗的牢房传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刚才抓住的倭寇，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几名身材矮小的锦衣卫，正在他身上施展手段。 整个牢房都是皮焦肉烂的味道，身材矮小的锦衣卫面无表情，用冷水泼醒了倭寇，强行灌下了一碗参汤。 “这可是上好的高丽参！给你这种杂碎吃了真是浪费！” 如此环境，蒋瓛竟然能够淡定的喝茶吃点心，也不知道他是哪里的吃法，竟然用白肉蘸茶水，而且吃的一脸享受。 “但是没办法呀！”蒋瓛叹了口气，惋惜的说道。 “爷舍不得你死！这可是太子殿下给我的第一个差事！如果办不成！我会辜负太子爷的厚恩的！” 蒋瓛的脸上有一丝病态的潮红。 “我一个小小千户，承蒙太子殿下看得起我！把这么重要的差事让我来办！而你却挡我的路！！” 蒋瓛轰隆一声！掀翻了眼前的桌子，直接拎起了，已经恢复几分精神的倭寇！带着几分疯狂的喊道！ “我怎么可能放过你！你说！你说呀！” 牢房中已经蜷缩到一角的青山泉五郎，听到蒋瓛的声音，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这时候一直都没有开口的倭寇，忽然开口嘲讽道。 “你的这些小伎俩，是不可能让武士屈服的！死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哈哈哈！！什么都不会说？” 蒋瓛忽然哈哈大笑。 “我看不见得吧？这才哪到哪？好戏还在后头呢！” “剥皮，弹琵琶，腰斩，车裂，俱五刑，凌迟，缢首，烹煮，宫刑，刖刑，插针，活埋，鸩毒，棍刑，剧割，断锥，灌铅，抽肠，鼠噬，梳洗！” 蒋瓛一口气说完，带着几分期待的说道。 “这些刑罚，老子在你身上一一试个遍！就不信你不开口！而且这老参汤能吊着你的命！十天八天你都死不了！” 被抓的倭寇还没有反应过来，墙角里的青山泉五郎却尿了裤子，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所有人的鼻孔。 蒋瓛通红的眼睛看向青山泉五郎。 “怎么！你也想试试！” 此话一出，清山泉五郎立即从墙角蹦了起来。 “大人！我可是什么都说了，真的什么都说了，您不用费劲，想知道什么您直接问啊？” 这青山泉五郎也是被吓破了胆子，第一天进来就被打了一天一夜，就问他说不说，打到天亮几个锦衣卫才发现自己没问，给小家伙委屈的都哭了。 “你们明国枉称天朝上国！竟然如此恶毒！” 被抓的倭寇剧烈挣扎，破口大骂！ “你懂个屁！”蒋瓛随手扔下他，“就是因为我大明是天朝上国，所以才必须有雷霆手段！如若不然，你们这些贼人就会认为我大明好欺负！” “来呀！继续！先来个梳洗！就从脚趾头开始！” 几个锦衣卫早已经整理好了茶桌，蒋瓛又施施然的坐下。 几个锦衣卫，顿时拿着奇形怪状的刷子逼近倭寇。 “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不要过来！雅蠛蝶！！！” 但是他的喊叫，显然不耽误锦衣卫的手艺。 一盏茶的功夫，倭寇终于崩溃了，涕泗横流地大声喊道。 “我说！我说！这地图是吴江码头的，船越大名派我侦查记录吴江和互市的地形！” 蒋瓛豁然起身。 “吴江！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太子爷的眼皮底下攻击大明沿海！” 蒋瓛扭头吩咐道。 “找最好的郎中给他治伤，一定不能让他死了！” 一边吩咐一边脚下生风，往朱标的大厅跑去。 “殿下！被抓的倭寇已经招了！” 蒋瓛一改凶神恶煞的模样，恭敬的行礼说道。 朱标和几位将军正在看地图，闻言也是神情一震，急说道。 “快讲！” “倭寇招认，他是倭岛船越大名派来的线人！来侦察江苏吴江和互市的地形！” “吴江！” 朱标立刻在地图上找到了此地，拿着草图仔细比对，语气振奋的说道。 “对上了！对上了！” 几位将军也是群情激奋。 “殿下，末将请战！” 常茂第一个跳出来，他可不愿意把这头功让给其他人。 而朱标则冷静的多。 “这草图没有及时的送过去，倭寇肯定会生疑的！抓紧拷问出他们的联络方式，按照他们的手法，画一张互市的地图，直接给他送过去！” 蒋瓛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抱拳说道。 “臣直接把他们引往，互市旁边五十里处的废弃码头！说那是进攻的绝佳地段！然后再来个瓮中捉鳖！” “明白就好！办差去吧！” “喏！！” 蒋瓛兴冲冲的走了。 朱标终于稳下心神，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水。 “但是吴江的事情，也不可不防！孤准备派出舰队！在吴江海域以逸待劳！全歼倭寇！” 朱标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次出征，便由常茂领军吧！” 陈瑄小小的漕运总武官，自然不敢和常家兄弟争，自然站出来第一个表态。 “臣等谨遵太子殿下教令！” 朱标摆摆手。 “都去准备吧，常茂留下！” 带众人都离去了，朱标对常茂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次出征，你只能带你的本部兵马，但都要换上东宫六率的衣甲，一切都要悄无声息的进行，倭寇估计会在十八日进攻吴江码头！你要小心！” 朱标望着常茂和自家亡妻，极其相似的脸庞，叹了口气说道。 “一定要保密进行！万不得已的时候，宁错杀勿放过！孤的龙舟旗舰你带走，给你添三分声势！” 常茂激动的热泪盈眶，太子爷到底是没忘了常家，没忘了姐姐，姐夫到什么时候都是姐夫！ “殿下您放心，咱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您就等着数倭头吧！” 与此同时，蒋瓛在倭寇招认的客栈中，搜到了几只信鸽，小心翼翼的按照倭寇的手法，在信鸽的腿上绑好地图，放飞了出去。 第85章 磨刀霍霍 十八日莱州府太子别苑 朱标正在惬意的喝着梅子酒，桌上摆着几样精致下酒菜，贞贤和晴儿自然在一旁伺候着。 这朱标喝酒和朱元璋不同，朱元璋喝酒大开大合，能用大碗绝不用酒盅，这个习惯还是后期在马皇后的温柔教育下，才改的。 而朱标喝酒绝大多数是喝个“雅”字，四色琉璃夜光杯，再加上颜色深红的梅子酒，再加上，在酒桌前翩翩起舞的贞贤，绝对是赏心悦目，风雅异常啊。 几杯美酒下肚，朱标的脸色闪过一丝红晕。 “晴儿！听说你的家乡就在这山东，要不然孤给你个恩典，让你衣锦还乡看一看如何？” 正在前方跳舞的贞贤，动作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舞姿更加轻柔。 晴儿急忙跪下说道。 “奴婢多谢太子爷的恩典，只是奴婢自幼便入宫，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家人是否在之前的地方居住了，贸然回去，只怕是徒增几把眼泪………” “那有什么？”朱标示意晴儿起身给自己倒酒。 “这世上就没有锦衣卫查不到的事儿！还怕找不到你的家！连孤都知道，你家里高堂尚在，还有一个幼妹！估计也快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吧！” “殿下……” 晴儿已经趴在地上，浑身颤抖。 贞贤也停止了舞蹈，轻手轻脚的给朱标满上了酒盅。 “自从你们二人入宫以后，得了孤的青眼，苟宝便近不得身了，不能时常在孤身边伺候了，这话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殿下……” 晴儿已经泪流满面，瘫软在地上痛哭不止。 朱标全当没看见，拿起酒盅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其实你也挺冤枉的，你跟着孤这么长时间，月例和赏赐自然是多，想趁着这个功夫，把积攒下来的体己钱送给家人，好让他们有个好生活，这也是无妨！” 朱标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愤怒。 “可是你那妹妹！竟然在刘仓的支持下，成了什么白莲圣女！你可知道！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说到这里，朱标已然是声色俱厉！ “可你却不思悔改，不思孤的恩惠！助纣为虐，为她传递消息！你说你这种不忠不孝之人，该当何罪呀？” “殿下……” 苟宝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进来吧！” 朱标脸上的怒色依然不减。 苟宝进来，在朱标的身前跪下，看都没有看晴儿一眼，脸上带着几分欣喜的说道。 “殿下！鱼儿上钩了，今晚便是收网之时！” “恩！” 朱标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仿佛这一切都是应当应份的。 晴儿早已面如死灰，双目无神，忽然她挣扎的爬起身来，痛哭的说道。 “奴婢有罪，奴婢死有余辜，可是奴婢从来都没有想害过殿下啊！奴婢只是被妹妹央求的没办法，才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请殿下明察啊！” 朱标都被气乐了。 “无关紧要？孤的身边哪有无关紧要的事情？是！你只说了一句苟宝不受宠了！但是你可知道这一句话造成了什么后果？！” 到底是自己的女人，朱标就算被气的剧烈喘息，也没有动手惩罚，贞贤则急忙轻抚他的后背。 “殿下不要动气，晴儿妹妹也只是无心之过，思念骨肉亲情乃是人之常情，您万万不能气坏了身子……” “苟宝！你和她说！”朱标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奴婢遵命。”苟宝接过话柄，继续说道。 “从晴儿姑娘给家人写信，让他们到莱州府拿银子，老奴就知道了，姑娘您也不想想，您让小太监去捎信儿，老奴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起初殿下是没当回事儿的，还给老奴十几块金饼子，让老奴给您的家人送过去，这殿下对您，可真是天高地厚啊！” 苟宝回头冲朱标拱了拱手，继续说道。 “可是老奴到了您家的附近，就看到了一些可疑人的，老奴心中不安，便禀告了殿下，殿下派蒋瓛大人去查看，这一切可不就水落石出了？” “还是殿下仁慈啊！”苟宝摇摇头。 “让老奴也故意漏了个爱占小便宜的破绽，让刘家利用晴儿姑娘的消息，搭上了老奴这条线儿，就是为了让姑娘您，不那么为难！” 晴儿已经泣不成声，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殿下厚恩，奴婢来生再报！” 晴儿忽然暴起，奔着石柱直冲而去，眼看就要脑裂髓出，朱标也是豁然起身，大声喊道。 “快拦住她！！” 对于晴儿的过错，朱标想过打想过骂，却从来没有想过杀她，毕竟是自己的女人，而且如果晴儿铁了心想杀他，未必没有机会，毕竟天天在一起耳鬓厮磨！ 苟宝一个狗刨就从地上爬起，速度飞快，几乎成了一道残影，飞身就挡在了柱子前面。 贞贤也反应迅速，直接从侧面把晴儿扑倒。 朱标松了口气，厌弃的看了晴儿一眼。 “把它关到书房，贞贤你看着她，事情没有尘埃落地，不允许她出来！” “是……” 贞贤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满身灰尘，直接躬身应是，接着紧紧的扣着晴儿的手腕，带去了书房。 “苟宝！”朱标也没心情喝酒了。 “传常升，常森，陈瑄！” “是……” 苟宝喘着粗气回应道。 自从上次被打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如此扬眉吐气，被打几下算得了什么？他年少净身入宫，这这么多年下来可没少挨揍，再说了，堂堂太子爷的揍，还不是一般人想挨能挨得上呢！总比落到皇爷手里被剁碎了强吧……… 不一会儿，三位将军身着铠甲，到了太子别苑。 “末将等，参见太子殿下！” 几人郑重地行了军礼，朱标也是一脸凝重。 “都准备好了吧！？” 常升抱拳说道。 “殿下放心！所有事情都按照计划准备妥当！就等他们来自投罗网了！” “好！”朱标起身说道。 “就算是现在，一切事情也要做好万全保密！宣令之后，无论是卫所军官，还是东宫率官，都不得离开中军大帐！直到战事开始统率士卒！违令者斩！” 第86章 首次交锋 深夜 互市已经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商人们早已经回家数钱，只有几声零星的狗叫。 但是互市的大仓库，却是灯火通明，白天成交的大宗买卖，都是在晚上的时候前来提货，商家也会重新补充新的货物，放在仓库里，而且一些尾款现银也是在这里交接的。 如果单论现银来说，这里可以说得上是整个山东，乃至于整个沿海现银最多的地方。 如此重要的地方，朝廷自然是派重兵看守，太子殿下更是对这个地方重视非常，甚至用自己的东宫卫队来保证此地安全，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便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些穿金甲的东宫六率！ 沿海 “青山君！你确定那刘家主的消息准确吗？” 船越一郎这一路上，已经不知道问了多少次了。 青山泉太郎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放心吧，不会出错的！你我都是家族的继承人，岂能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吴江的疑兵就吸引了明国太子的旗舰，还有他最精锐的三千卫队！” 青山泉太郎得意的摇了摇头，望着越来越近的沿海灯火，贪婪的说道。 “再加上明国太子自作聪明，想把咱们引到荒废的港口！所以他必定把主力精锐布置在那，五十里的距离，咱们如果动作快点儿，足以全身而退了！” 船越一郎的眼睛，也是紧紧的盯着越来越近的陆地。“如果这次真能成功，也不枉咱们一人派出一千精锐武士，去故作疑兵！” “是啊！”青山泉太郎长叹一口气。 “那一千武士对我青山泉家，可谓是忠心耿耿！他们必定会回归天照大神的怀抱！” 倭寇的船队越来越近，船上所有的倭寇都紧紧地盯着岸边，双眼绽放出野兽般的光芒。 船越一郎，把武士刀横在膝前。 “中华大地，自古便是，人杰地灵，物华天宝！而咱们却除了这武士刀便一无所有！小时候我是想不明白的，但是后来我发现，只要有了这把武士刀，我就什么都有！” 所以说，倭寇自古便是狼子野心，他们信奉强者至上的强盗逻辑，大唐传过去的十分礼法，他却学出了七分兽性，简直是不可理喻。 听到船越一郎的话，青山泉太郎也是激动万分，慢慢踱步起身，迎着海风，听着涛声，此情此景配合上他一米二的身材，特别相得益彰。 “那么今天你我联手，一起给那个好战的太子殿下，一个终身不忘的教训！” 倭寇的船队离岸边越来越近，岸上的兵士终于发现了他们。 “海警！！海警！！倭寇来了！快快备战！” 震耳欲聋的号角声在岸边响起。 船上的青山泉太郎和船越一郎，相视一笑。 “今天你我二人，便带着这一万武士踏平互市！” 这时候岸边明军的炮火也陆续袭来，但是炮弹却稀稀拉拉，炮火中间的间隔也非常久。 青山泉太郎哈哈大笑。 “明国太子果然上了咱们的当了！这地方根本就没有重兵把守！他们的主力都在五十里以外！” “唰”的一声拔出腰间武士刀。 “两家的武士们！今天就是咱们为主君分忧的时刻！所有船只满帆！冲到岸边！让明人尝尝咱们的武士刀！” 所有的倭寇都眼红了，在出征之前，他们可是打听了互市是一个什么地方，所有人的回答基本上都是金山银山之类！ 想到回倭岛之后的奢靡生活，和所有艺妓朝拜英雄的目光，他们发出了鬼哭狼嚎一般的怒吼。 倭寇的船本来就快，和大明的大舰巨炮不一样，他们的海船坚固灵活，可以在岸边浅滩来去自如。 数盏茶的功夫，倭寇的大军就已经登陆互市港口！ 青山泉太郎拿出一份刘仓给他画的地图，指了指说道。 “再往前冲杀一千大步，就是互市的仓库，到了之后不要恋战，直接按照刘家主给的信息，先搬空最贵重的东西！” “然后就尽情冲杀是吗！” 船越一郎现在自信心爆棚。 可谁知，青山泉太郎说道。 “冲杀个屁！搬空贵重的以后，自然是搬空不贵重的！” 倭寇这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偶尔有明军出手交战，也是且战且逃，直到他们一股脑冲到仓库门外。 仓库门外防御措施齐全，拒马壕沟，应有尽有，特别是壕沟，又深又宽，里面满是浑浊的泥水。 仓库中门打开，里边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堆积如山的货物，四周还有很多用来防火的大缸。 泼天财富就在眼前，倭寇纷纷嚎叫着冲锋。 突然。 仓库周围忽然冒出，很多身穿青黑色铁甲的壮汉！壮汉们二话不说推倒大缸，从旁边的货物里抽出了一个布包裹，塞了进去。 轰！！！！！轰！！！！ 常升手持铁骨朵，在阵前喝骂道。 “就你们这些小矮子！还敢指染着泼天的财富！真是不知死活！今天让你们尝一尝太子爷的洪武巨炮！” 常升话音刚落，一声声沉闷的炮声，坐地响起，麻布做成的包裹，满天乱飞，落地以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石子矿渣，还有阵阵恶臭。 倭寇何时见过这种东西，顿时就被打懵了。 只有青山泉太郎还算冷静，只见他拔出武士刀大声喊道。 “武士们都不要慌！要记得你们武士的荣誉！明国大炮只能攻击一轮！只要咱们冲过去，他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了！” 倭寇听到这话也回过神儿来，这些人基本上都来大明的沿海抢劫过，不是没见过大炮，只是没见过这么大的而已，和往常一样，只要近了身，还是武士刀的天下。 “杀鸡给！！！！” 倭寇们四散横飞的残肢断足，和石子矿渣不断镶进肉里的疼痛，反而激发了他们的凶性。 他们手持长刀迈开小短腿，拼命的奔跑，终于他们冲到了离仓库大门，只有不到三十丈的地方！ 青山泉太郎被镶了好几块石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而对面的常升却是不慌不忙。 “东宫六率，换神火铳，三段式射击！” 身穿青黑色铁甲的汉子们，正是朱标的东宫六率，在应天练了一个多月的三段式射击，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整齐有序的枪声响起，而且这枪声还连绵不绝，看到身边的武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船越一郎肠子都悔青了，撕心裂肺的大声喊道。 “放箭！放箭！快放箭！” 只是这个时候已经兵败如山倒，零星的弓箭也无法伤到明军，再说明军对于弓箭的恐惧程度本来就很低，因为所有的人都有铁甲，再加上人家毕竟是顶着北元骑射冲锋过的！ 常升这边眼看着倭寇不行了！ 当下一手操起一个长柄铁骨朵！ “弟兄们抄家伙跟俺上啊！一个人头一两银子！冲啊！！！” 东宫六率纷纷放下了神火铳，拎起旁边的长枪铁斧，开始向倭寇冲杀而去！ 顿时响起一片铁器入肉的声音，还有稀稀拉拉的惨叫声，因为大部分倭寇连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 大明的武器装备，大多数是用来对付北元的，特别是精锐部队，这个时候北元和大明的兵士，大多穿着铁甲，不用这些重型武器根本就破不了防！ 可是这些武器对付倭寇，就他们那一身牛皮竹片子？ 青山泉太郎和船越一郎，就算再笨也知道自己被阴了，眼看自家武士不断的倒下。 “撤退！撤退！往咱们停船的地方跑！” 说罢就带头逃跑。 常升也不追赶，一个杀红眼的亲军跑过来问道。 “二爷！为什么不追了！？弟兄们还等着多弄几两银钱逛窑子呐！” 常升一脚把亲军踢了个跟头。 “混小子！啥实话都往外说！太子爷给咱的旨意就是守住仓库！别的你二爷我一概不管！” “再说了…” 常升喃喃的说道：“这仓库可比你家二爷的命都值钱！” 第87章 宁死不屈? 来的时候有多么威风煞气，跑的时候就有多么狼狈丢人！ 其实也不是，倭寇的战斗力有多差，相反来说，他们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毕竟他们从小接受训练，这种训练可跟练兵不一样，大多数都是家传式的杀人训练！ 但是他们碰到的是谁？ 他们碰到的是东宫六率，可以说是整个大明最精锐的军队，再加上神火铳，三段式射击这种优秀的战法，还有堪称没良心的洪武巨炮，不被打的落花流水才怪。 青山泉太郎和船越一郎，拎着他们视若生命的武士刀，没命的狂奔。 “武士们！只要咱们上了船！明人就拿咱们没办法！今日之辱！以后定当百倍千倍的讨还回来！！” 倭寇们也不回应，只是没命的跑！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心思听他扯淡，有那个时间多跑几步，兴许还能活命！ 呼………呼……… “青山君！那刘仓果然在骗我们！仓库前面防守的，一定是明国太子的精锐！” 船越一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咬牙切齿。 “八嘎！！船越君！你太让我失望了！” 青山泉太郎一边跑，一边怒骂道。 “身为一个武士，竟然不敢直面失败！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还不如去做一名秽多农夫！” 船越一郎被骂的一愣。 “青山君，你………” “不要再说了！船越君！”青山泉太郎也喘着粗气。 “现在咱们要做到的是保存体力！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的！如果这次有机会活下去，我会劝说主君去明国上贡！学习先进的火器！无论付出什么都可以！” 忽然山崩地裂一般的马蹄声，围绕在他们四周，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 “武士们！明国的骑兵来了！分散撤退！分散撤退！” 不得不说青山泉太郎很聪明，这个时候分散撤退是伤亡最小的方式，他们全是步兵，没有铁盾长矛，对抗骑兵完全是以卵击石。 就算他们有马，他们的马也比驴还矮，完全起不到冲锋的作用………… 常森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挥舞着四棱钢鞭。 “包围倭寇两翼！相距二十丈！把这群杂碎赶到一起！” 大明的骑兵纷纷从马鞍的兵器钩上，取下自己的长刀大斧，对着倭寇就是一顿招呼。 一通砍杀下来，所有倭寇被逼回了一起。 “兄弟们！飞雷准备！” 常森甩了甩四棱钢鞭上的鲜血！ 所有的骑兵，几乎同时从马鞍子上，摘下来一个拴着草绳的飞雷。 常森见所有人都准备好了，指着倭寇暴喝一声。 “投！！” 骑兵们听到号令，纷纷用牙齿拔掉飞雷上的一根拉环，又在空中摇晃几圈儿，奋力的将飞雷投向倭寇。 青山泉太郎还没有回过神儿来，一堆飞雷就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轰！！！ 轰！！！！ 火球四切，弹片横飞！这飞雷虽然没有洪武巨炮那么大的威力！但胜在方便和数量，一顿劈头盖脸，倭寇又扔下了数百具尸体。 满脸是血的青山泉太郎，无奈的举起自己的武士刀，对常森大声喊道。 “这位明国将军！如果我们投降，是否会受到礼遇呢？” “呸！” 常森暴怒！ “你们竟然敢顽抗到底！”兄弟们继续投！ 大明的骑兵可是毫无压力，这种飞雷他们多的是！ 因为自从朱标发明了水泥之后，间接改造了炼钢高炉，大明的钢铁产量也翻了一番，但是新技术不成熟，往往就会有很多炼废的铁料，这些铁料也不是不能用，只是质地非常脆，不适合打造刀剑甲胄罢了，但是却特别适合这种飞雷……… 又是一阵铺天盖地， “这位明国将军！您是否理解错了？在下说的是如果我们投降，能否能得到礼遇？” 青山泉太郎这回的声音，不再是中气十足，反而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思。 常森坐在战马上摇摇头，惋惜的说道。 “虽然你们是倭寇，但咱也确实佩服你们！这仗打到这种程度，你们居然还说宁死不降？” “哎……” 常森自己也从马鞍上，取下了一个飞雷。 “既然你这样！咱就成全了你们的忠义！” “弟兄们！继续投！” “好嘞三爷！” “三爷你看俺的！” 常森带出来的可不是东宫六率，而是一部分经过训练的卫所军，还有一小半儿的常家亲军，这种军队的纪律一般情况下不是太好，但打起仗来却是以一当十。 又是相当一顿铺天盖地，直到所有的飞雷都消耗殆尽。 常森一看也差不多了，竖起手中的四棱钢鞭！ “兄弟们！为父老乡亲报仇就在眼前！想一想被残杀的家乡父老！想一想被糟蹋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跟老子冲！！！” 常森这一喊确实捅了马蜂窝，他带来的兵一大半都是本地的卫所军，和本地百姓同气连枝，再加上这么一激！ “杀！！！” 骑兵们的喊杀声，已经带了几分疯狂！也不管什么战术战法了，一窝蜂的全部冲了上去。 “我们投降！别打了！雅蠛蝶！！” 没人听到船越一郎的声音，只有隆隆的马蹄声…… 与此同时刘仓家门口。 自从入夜之后，刘仓就一直在自家佛堂念诵经文，隐隐约约的听到剧烈的炮击声，和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他绰绰不安！ 跪在泥菩萨前，嘴里念念有词。 忽然一个身穿飞鱼服的军官，出现在他的身后。 “刘家主！有一位贵人想见你，方不方便和我走一趟啊？” 说话的人面色和善，笑容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刘仓颤颤巍巍的回过头。 “这位将军是何方神圣？又是哪位贵人屈尊要见老朽？” 蒋瓛笑着摆摆手说道。 “何方神圣不敢说，末将只是一区区锦衣卫千户罢了！” 蒋瓛顿了顿又说道。 “至于贵人是谁，刘家主不是天天在和贵人斗法吗？怎么事到临头还不认识了？” 刘仓一屁股瘫软在地上，侧耳听了听，毫无动静的门外，顿时泪流满面。 “你竟然把老朽的家人全部害了！你………” 蒋瓛则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末将进你刘家的门，只是杀了一条狗而已，你其他家人，都要听贵人的！末将可不敢擅自处置！” 刘仓忽然冷静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了一沓厚厚的银票。 “这里是八十万两白银！不求你放过老朽，只希望将军能把咱三岁的小孙子，带出去！托付给个好人家！您看怎么样？” “哈哈哈哈………” 蒋瓛忽然狂笑，温文尔雅的气质一扫而空，一把抢过银票。 “这些都是太子爷的！你！你家人的命！还有你视若生命的银子！” 第88章 贼酋逃脱 刘仓自然不敢反抗，出门的时候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刘福，和战战兢兢的家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蒋瓛和善的笑了笑。 “别看了刘家主，很快就会相见的！” 刘仓的家人松了一口气，刘仓本人则是浑身颤抖。 “将军！”刘仓的眼神有点哀求的意思。 蒋瓛却笑容不减，“刘家主，还是快跟我走吧！贵人在等着，也不一定是坏事对吧？” 马车在大路上疾驰，有点颠簸，刘仓的脸色惨白，如果平时家里的仆人如此驾车，定要一顿好打，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没办法了。 莱州太子别苑。 刘仓抬头看了看这宅子，还是当初他送给太子爷的，长叹一声，老迈的身躯有点佝偻。 “前辈您也来了？” 钱众，孙敬祖也到了门口，三个当地叱咤风云的商人，相视苦笑。 “太子殿下有请！” 苟宝穿着大红的太监袍服现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身形高大的侍卫。 刘仓苦笑着摇摇头。 “宝公公别来无恙？” 苟宝也是呵呵一笑，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 “刘家主，好久不见，杂家有礼了！就不和您叙旧了，太子爷有请！” 三个老头跪在大厅里，不一会，一个身穿普通棉布衣服的年轻人慢慢踱步而出。 “孤听说，你们几位在海上的威望很大啊！” 朱标今天显然心情不错，整个人都乐呵呵的。 三个老头这才如梦初醒，这个身着朴素的青年竟然是一国储君？ “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算了！孤不受你们的礼！” 朱标摆了摆手说道。 “孤只是好奇，你们为什么要如此算计？勾结白莲教收买威胁孤身边的侍女，威胁孤身边的太监，给倭寇通风报信！” “竟然还故布疑阵，让孤分兵两处！你们以为孤会相信，倭寇那么重要的消息，会自己送上门来吗？有那么巧？还是你们以为孤在海上打了个小胜仗，就会得意忘形啊？” “倭寇是属狼的，怎么可能会放着互市不打，去五十里以外的荒地？还像模像样的给孤画了个地图！真是可笑！” 刘仓的表情从害怕，到恐惧，到绝望，最后释然。 “既然太子殿下如此明了？为什么还要见老朽三人？您恐怕还是有地方不明白吧！” “哈哈！不是！” 朱标忍不住笑道。 “你是说你那乖养女的白莲教？和那两千教徒香军？” “殿下！你………” 刘仓脸色铁青！ 这是两千香军是他最后的底牌！他想到了自己会失败！也准备了后路！ 如果失败，太子别苑的兵力也不可能太多，毕竟三处战场，一个远在吴江，一个在互市仓库，一个是互市旁边五十里的荒废港口，朝廷大军不敢放弃任何一个，也不敢让当地的卫所军自己迎战，因为朝廷丢不起这个脸面！太子也丢不起这个脸面！ 那么三处战场也一定会让朝廷大军疲于奔命，太子殿下身边也就那几百锦衣卫，两千悍不畏死的香军猛攻！也必定会让朝廷大军乱了手脚，到时候说不定会转败为胜！ 就算不胜他也可以趁乱逃跑！ 但是如果刘仓的计划成功了，他就可以成功翻身，自己在互市仓库的货物被倭寇抢走，倭寇在事后必定是要给钱的，毕竟合作了这么多年，到时候他在号召莱州府商人，不要朝廷的库兵银子，并拿出钱财帮助互市重建！ 说不定太子殿下一高兴，还会赏自己一个官身，就像那个一步登天的老铁匠一样！ 至于说活捉或者杀死朱标，刘仓是想都不敢想！毕竟打了小的，惹来老的，二十多岁年少得意的太子殿下，他还有点信心，但是以一己之力雄踞大明江山的洪武老皇爷，他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刘仓也算条汉子！ “殿下！老朽没什么可说的了！” “老朽认命了，纵横商场数十载，从前元到大明，无一失败，刘家也成了当地的巨富之家！” “但是今天败在太子殿下的手里！不冤！只求速死！” 太师椅上，朱标斜靠在软垫上，面色阴沉。 “速死？不惦记你那两千香军了？” “不惦记咯，不惦记咯，殿下既然知道，那就一定是有万全准备！老朽又何必纠缠呢？” 刘仓苦笑着摇摇头。 朱标不是一个大方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刘仓无所谓的态度，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不爽！ 随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说道。 “孤对外族人可以说是毫不留情，但是对大明百姓，可是出了奇的宽容！” “毛骧！” 朱标忽然叫这个许久不出现的人。 “臣在！” 毛骧从门外闪身进来，这么多天风餐露宿，他也清减了很多，黑了一些。 “孤给这三位准备的礼物做好了吗？”朱标随口问道。 “回殿下的话，做好了！”毛骧恭声道。 “抬上来！” 几个锦衣卫哼哧哼哧的抬上来一块石碑，朱标忽然有了兴致，起身说道。 “这个石碑，上面记录着你们三家多年以来，勾结倭寇，残害大明百姓的证据，还有你们囤积居奇！鱼肉乡里的证据，还有你们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证据，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清清楚楚！” 刘仓，钱众，孙敬祖这三个老头已经面无人色！ 朱标则继续说道。 “孤会把这些事情公布于众！让百姓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如果三天不死，孤就赦免你们全家！” 三人已经瘫软在地上，这些事情被公布于众，可以有仇报仇，三天过后估计自己连渣渣都剩不下！ 朱标的喝了一口茶水，吐了一口茶叶。 “毛骧，带他们出去！把他们都锁在石碑上！” 与此同时常森处。 骑兵冲锋铺天盖地，倭寇虽然拼死抵抗，也是无济于事！ 只有青山泉太郎，和船越一郎在众多倭寇的掩护下，冲了出去！跑到了自己的船上，死命的往海上划！ 常森跑到岸边，悠闲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壶，美美的喝了一口，一点也没有放跑贼酋的压力。 常家亲军统领急的捶胸顿足。 “三爷！快找船啊！别让兔崽子跑了！” 第89章 英魂常在 “急什么？”常森老神说道。 “就是要让他们跑回去几个！这可是太子爷给咱的差事。” 常森用衣袖擦了擦四棱钢鞭上的血迹。 “弟兄们！回营！” 与此同时太子别苑 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小女孩儿，谦卑的低着头站在朱标的堂下。 “罪民唐魁，携儿媳周氏，拜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朱标淡淡的说道。 “这次也算你们俩将功赎罪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原来这唐魁，之前便是山东沿海一带白莲教的教主，儿子唐毅也是白莲教的高层！ 自从刘仓支持自己的养女，夺得白莲教圣女之位以后，唐家在白莲教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最后唐毅也失踪！ 唐家隐藏在深山中的寺庙总坛，也是莫名其妙的被倭寇找上门来，一番厮杀之后，数百教众战死，只有唐魁带着儿媳逃了出来！ 别看这周氏只有九岁，可小丫头却聪颖异常，因为家里闹灾荒，被唐魁用几个烧饼换来，打算养成了人就给自己儿子当媳妇儿。 唐魁低头想了想。 “罪民哪里敢要什么赏赐，这么多年罪民自知罪孽深重，承蒙太子殿下怜悯，答应帮罪民找到儿子，我们在应天皇庄做一个佃户，能够吃饱穿暖，传承香火就好………” 这唐魁不愧是做过白莲教主的人，十分聪明，他深深的明白，自己这种人，太子殿下是万万不能撒手的，还不如主动进皇庄接受监视，让这位狡诈似狐的太子爷放心。 朱标微微一笑，心里明白这唐魁的想法。 “唐教主去做一位农夫，实在是屈才了呀！之前你虽然罪孽深重，但如今，却幡然悔悟，也算是浪子回头！不如孤给你安排个锦衣卫的差事，专门负责白莲教事宜，不知唐教主感不感兴趣啊？” 唐魁心中一惊，他可是和锦衣卫打过交道的，特别是那位毛骧，简直就是一个大号的人精，就自己这点能耐，还不得让人家敲骨吸髓啊？ 可是唐魁现在哪里有拒绝的本钱，他最大的底牌就是知道白莲教两千香军的匿身之处，已经被他换取了活命的机会。 “臣叩谢太子殿下！” 唐魁也是会顺杆爬，说实在的，去掉罪民的称呼，也让他心里一阵舒畅，毕竟能当官，谁愿意当贼呀。 “等你儿媳妇周氏成人之后，与你儿子唐毅成亲，你打算给你未来的孙子或者孙女起个什么名字？” 朱标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唐魁也是一愣，心中搞不清楚朱标要干什么，脑袋里飞快的转了几个弯儿。 “如果生的是孙子，臣打算起名叫唐赛，如果生的是孙女儿，臣打算起名叫唐赛儿………” 朱标心中暗道，果然如此，原来明初第一女匪首唐赛儿就是这么来的，看来还真得用心找一找那个唐毅，也算为朝廷消除了一桩隐患！ 朱标已经暗下决心，等了唐赛儿一出生，一断奶就送往宫中当宫女儿，就不信这小丫头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个名字好！哈哈！” 朱标的脸上忽然挂了几分喜悦，看的唐魁莫名其妙。 天亮了。 橘红色的日光，照亮了天空的一大片云彩，冲淡了天空中的阴霾，也冲淡了大地上的血腥。 朱标挥手打发走了唐魁，让他去找毛骧，自己则在椅子上正襟危坐。 门外石碑处已经响起了百姓们冲天的喝骂声，和几家人的惨叫，一个小书吏还在拿着铜锣大声吆喝，宣讲着他们几家的累累罪行。 “殿下，两位常将军来复命了…” 苟宝小心翼翼的说道。 “让他们进来！”朱标精神一震 “末将参见太子殿下！” 常森，常升二人衣甲上血迹斑斑，但是却步履稳健，一看就没有受什么伤。 朱标一把拉起二人。 “两位妻弟何必多礼？快和孤说说昨晚战果如何？”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带着几分欣喜说道。 “一万倭寇，只跑掉了数十人，其他的全部诛杀，没留活口！” “好！好啊！” 朱标兴奋的一拍大腿，在地上转了几圈大声说道。 “总算是可以给沿海百姓一个交代了！朝廷总算是保住了脸面！” “殿下，陈将军来报！” 门外又传开了苟宝的声音。 “快传！”朱标迫不及待。 相比于常家二兄弟，陈瑄则干净很多，只有脸上有一些硝烟的痕迹。 “末将陈瑄！参见太子殿下！” “好好！快起来，你那里战果如何啊？”朱标问道。 “末将幸不辱命，一千余倭寇杀死六百余人，其余尽数被俘！” “好！” “来人！”朱标忽然高声喝道。 “奴婢在！”苟宝拿着浮尘第一时间出现。 “传孤的教令！今日午时，孤在莱州府城外，祭奠因倭寇而枉死的大明百姓！所有军民百姓都可以前来观礼！” “是………” 苟宝领命而去。 这件事情，朱标自从来到山东以后就想做了，但是又总感觉时候不到，因为血债血偿，他可不认为站在高台之上，给百姓们讲讲大道理，再发点钱粮，就可以弥补他们的丧亲之痛！ 他这个大明太子，也没有脸面见百姓，因为今天朱标能拿得出，四百多个倭寇的俘虏，和一万余个倭寇的头颅！ “现在就差常茂那里没消息了！” 朱标随口喃喃的一句。 陈瑄接过话柄说道。 “茂将军此战必胜！来到山东之后，茂将军曾多次和末将研讨水战技法，茂将军不愧将门虎子，学习其水战技法快的出奇，还能举一反三，小小倭寇定然不是对手啊！” 也是，朱标也没有担心，毕竟自己可是给了龙舟旗舰的，如此大舰巨炮，还能对付不了倭寇那几个小舢板吗？直接撞过去都行！ 朱标心情不错，挥手让贞贤端来吃食。 “三位将军都辛苦了！孤这里准备了点儿大饼咸肉，咱们一块儿用点，等祭奠完了枉死百姓，晚上再与几位将军痛饮庆功酒！” 几人厮杀了一夜，自然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当下也不客气，拿起面饼卷了咸肉，就开始大快朵颐。 “殿下，莱州知府董俊求见。” 小太监在门口恭声说道。 “恩？？” 朱标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 第90章 魂归来兮 上一次河南受了水灾，朱标来的第一天就开始安抚百姓，而这一次到山东沿海，这安抚百姓的差事，朱标却迟迟没有做，通过这一仗，总算是有点儿脸面，朱标也可以放心示威了。 “陈将军，孤听说倭寇信奉武士精神，大抵是宁死不降的，你是用什么方法活捉的倭寇啊？” 陈瑄能活捉倭寇，朱标就感觉这事有点儿不一般，虽然这次战争谈得上是摧枯拉朽，大明军队赢得毫无压力，但是倭寇的战斗力还是不容小视的，特别是投降被拒绝了之后。 “殿下有所不知，”陈瑄的脸色有点难看。 “这些倭寇当中只有十之二三是真倭，大多数都是我大明出逃的流民海盗，因为他们背弃祖宗，助纣为虐，所以末将依然称他们为倭寇！” 朱标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怒色。 “说白了就是汉奸！” 朱标的脸色也有点难看，外族人固然可恨，但是自家的叛徒，家贼却更加可恶！这些倭寇在大明沿海犯下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而这些叛徒竟然跟着祸害！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简易的高台被架了起来，熙熙攘攘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盯着高台之上那一抹明黄色。 朱标站在高台之上，就这么站着，一言不发，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缓缓开口说道。 “孤想让你们看看，看看这大明朝的太子储君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朱标一开口，台下百姓鸦雀无声，所有的百姓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都抬起头来！我大明百姓顶天立地，为何不敢抬头看孤？” 台下百姓陆续抬起头来，眼睛里逐渐含满了泪花，他们听说过这位太子殿下，都听说过在河南的时候，这位曾经亲自帮百姓建房子，还干得满身泥水。 “孤知道你们心中有仇！有怨！你们对倭寇有仇！对朝廷有怨！怨朝廷没有保护好你们，皇粮国税你们一颗也没有少交，但倭寇却依然能来到咱们的土地上，烧杀抢掠！” “殿下………” 台下的百姓被吓得纷纷跪倒在地，神情不安，没办法，在这个时代，哪有人敢当着太子爷的面，说对朝廷有怨恨，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你们无需害怕！”台上的朱标中气十足。 “事情总放在心里憋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台下的“嗡嗡”声逐渐响起。 朱标向下压了压手，继续说道。 “所以孤一直没有脸面见你们！但是孤今天还是来了，为什么那？” 朱标顿了顿说道。 “昨天晚上的枪炮声响了一夜，相信大家也都听到了吧？昨晚一仗，一共歼灭倭寇一万余人，还活捉了四百多！” 朱标一挥手，常升，常森穿着血迹斑斑的铠甲，指挥着兵士，拉来了数十个大车，车上摆的都是倭头，有剃着小辫子的真倭，也有披头散发的假倭。 朱标指着这些头颅说道。 “就是因为昨天晚上将士用命！才换来这么一个大胜仗，这些倭寇的头颅孤送给大家！大家拿回去祭奠枉死的亲人！” “莱州知府董俊，也会统计你们的损失情况，朝廷会照价赔偿，有亲人枉死的，孤做主免赋税一年，与民休息！”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姓们热泪盈眶，沿海居民，哪个和倭寇没有血仇？基本家家都有！太子殿下赏给他们倭头，让他们已逝的亲人得到安息，这是多大的恩惠？ “对了！”朱标忽然摆手说道。 “还有四百多个活的，一并砍了送给你们！” 话音刚落，曹炳扛着金鞭，腰悬利刃，带着一众兵士把倭寇们押了上来。 这些倭寇推推桑桑，大多数是假倭，甚至还有人大声喊冤叫屈。 “殿下！我也是大明子民啊！我们是被倭寇逼的！饶命啊………” 话音未落，一个黑壮的汉子忽然冲了上来，照着面门就是一拳，直接打落了好几颗牙齿。 “你以为俺会不认识你？去年来俺们村抢东西，就有你一个！你他娘的化成灰，老子都认识你！” 接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几下打的那倭寇小舌头都吐出来了，汉子边打边哭，曹炳也不阻止，只是乐呵呵的看着。 百姓们一看军爷们的不管，直接更来劲了，几个胆大的直接上来找曹炳借刀子，曹炳当然不敢，直言借刀子不行，其他随意。 百姓们直接红了眼睛，直接扑上来又撕又咬，那股狠劲儿，饶是曹炳身经百战，也看着心寒。 结果还没等曹炳动手，倭寇就死了一半，最后还是朱标让百姓们冷静，百姓们才渐渐的平复下来。 这倭寇无论死没死的都得当头来上一刀，四百颗好大头颅滚落在地，百姓们纷纷叫好！ 曹炳是唯一没有用刀的，直接用金鞭抽断了脖子，倭头在天上飞了一丈多高，才落地。 董俊也松了口气，太子殿下有这么大的动作，他这个地方父母官竟然全程没有参与，让他又惊又怕，大获全胜之后，他又第一时间赶去给太子爷道喜，太子爷也没有见他，只是说在和三位将军讨论军务。 好在是，这回太子爷给了他差事，虽说不是什么很大的事儿，但是也好过晾着他…… 董俊悄悄的回过头说道。 “李同知，一会咱们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档案，这可是太子爷给咱们的第一个差事，万万马虎不得！” “李同知？李致远！” “啊！？属下在……” 这平时素有莱州府第一干吏美称的李志远，今天竟然愣神儿了，董俊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一起共事四年，这种情况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李志远也有点脸红，有点儿怯懦的说道。 “请大人恕罪，属下是个文人，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倭头，心生恐惧………” 董俊一想也是，便没再计较。 正当这时台上的朱标一看事情差不多了，从苟宝手里接过一面经幡，用力摇晃了一下，大声喊道。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尔等仇恨！孤必雪之！尔等在天有灵！安息吧！” 百姓们哭声震天，这一日，莱州府的大街上满是纸钱，空气中也弥漫着香烛的味道。 很多新坟前，也都摆着倭头和祭品。 朱标忙活了一天，也是松了口气，庆功宴的事贞贤早已经准备妥当，也不用他操心。 喝了一盏茶，朱标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起身直奔书房而去。 第91章 天家有情 “殿下……” 晴儿扑倒在朱标的脚边，哭的梨花带雨。 而旁边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却淡定的行礼。 “民女苏清妙，参见太子殿下。” 这个就是所谓的白莲教圣女，也就是刘仓的养女，朱标看在晴儿的份上，没有把它锁在石碑上，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朱标面无表情，盯着二女说道。 “你们两个自己说说，孤该怎么处置你们？” 情儿失声痛哭，颤抖的玉手从怀里掏出白绫。 “晴儿自知罪孽深重，辜负殿下的信任，别无他求，只求速死。” 其实朱标对晴儿和贞贤，还真是没亏待过，自从得到宠幸之后，这东宫上上下下，谁不把她们两个当成半个主子？大小节气赏赐不断，月例银子都比之前高了很多。 而苏清妙却拦住了自家姐姐，转头对朱标说道。 “千错万错都是民女一个人的错，和姐姐无关，民女愿意终身侍奉殿下，以求弥补过错……” 苏清妙说罢还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绝美的俏脸。 “呵呵！”朱标都气笑了。 “你当孤是刘仓那个老匹夫吗？还终身侍奉？你也配！要不是看在你姐姐晴儿的面子上，孤早都把你锁在石碑上，任由百姓出气了！” “孤不想杀你！绝不是因为你那几分姿色！再说，你在孤的眼中也算不得美！” “这样吧！”朱标背过身去。 “你们二人就在应天的鸡鸣寺落发修行吧！孤给你们准备了庵堂！” 朱标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出门就看到了苟宝，这家伙带着几个身材高大的太监，正在听窗户跟，看到朱标出来，顿时惶恐的跪倒在地，不知所措。 “殿下………奴婢是怕……” “算了！不用说了！”朱标摆摆手。 他自然知道苟宝是担心自己的安全，毕竟已经背叛过的人就不再可信了。 “你倒是忠心，那些金饼子就赏给你了！” “奴婢谢殿下的赏。” 苟宝喜笑颜开，弓着腰跟在朱标身后。 “对了，殿下，刚才茂将军回来了，好像受了点小伤，正在大厅候着，您看……” 常茂受伤了？朱标也有点意外。 “那还不赶紧去看看！” 朱标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刚到大厅就看到常茂脸色漆黑，左手还包着厚厚的纱布。 “妻弟你这是怎么了？区区一千余倭寇，还能伤到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参战，还是受了埋伏？” 听到朱标问话，常茂本来就漆黑的脸，变得更加阴沉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实情。 “炮战的时候，末将失手按在大炮上了，手掌上被烫掉一块皮肉，那个……那个不算伤，殿下不必担心。” “那也不行！”朱标忽然怒火冲天。 “小小倭寇！竟然敢伤孤的心腹爱将！简直是自寻死路！” “来呀！” “奴婢在！”苟宝从门后窜了出来。 “把孤的太子教令，明发沿海，以及倭寇！勒令他们五天之内交出伤了茂将军的凶手！还有这次攻击互市在逃的凶犯！否则！孤就带着大舰巨炮，去他们倭寇的沿海转上几圈！” “奴婢遵令！”苟宝前脚出去，常升，常森，陈瑄，三位将军也急急忙忙的赶来。 人还没到，常升的大嗓门就已经到了。 “大哥！听说你被倭寇剁了手，弟弟我这就帮你报仇啊！” 常茂本来就很憋屈，朱标没有把他放在互市仓库的主战场上，他就已经委屈的要哭了，好在打主攻的是自己的两个弟弟，虽然不是自己，但好歹也是常家人！ 再看其他人都是毫发未伤，就杀的倭寇哭爹喊娘的，常茂自己却手欠摸大炮，他可是郑国公，打一千小矮子竟然受了伤，挂了彩？ 他已经想到了舅舅蓝玉嫌弃的眼神儿，和那些老一辈公侯集体嘲讽…… 特别是景川侯曹震那个家伙，肯定是大嘴一撇。 “哎哟哟，这不是常大将军的嫡长子吗？怎么了？挂彩了？听说您是驾着太子爷的巨舰打蚊子去了？怎么？手让娘们儿咬了？哈哈哈………” 常茂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会儿先解决了家庭问题，马上出去胖揍那曹炳一顿。 常茂起身恭声说道。 “殿下，臣有点家事，想和升弟说几句，您看……” 朱标哪里看不出他的意思，当下也忍不住笑说道。 “没事儿，你先去谈，孤也没啥大事，一会儿就喝庆功酒了，别打脸………” “臣有分寸，殿下放心。” 常茂斜着眼睛往后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常升刚刚进门儿。 快一步上前搂住了常升的肩膀。 “一会儿再拜见殿下，当大哥的有点事儿和你说，你跟大哥来这边儿……” 常升则是嬉皮笑脸。 “听说大哥受伤了，是摸了大炮了是吗？那玩意儿能摸吗？哈哈哈……” 常茂更是气的七窍生烟！ 不由分说的把常升拽到了一边儿，小声说道。 “太子殿下估计要出海打倭寇，大哥和老三去就行了，一会儿晚上喝酒，你多喝点儿，摔一跤！你……你听懂了吗！？” 还没等常升反应，常茂就狠狠一脚踢在常升的屁股上，这劲儿用的实诚，一下就把他踢趴地下了。 “啊！！大哥！你怎么踢俺腚！” 可这个时候常茂早已经返回了大厅，过了好一会儿，常升才一瘸一拐的回来，眼睛红红的。 回到大厅之后，常升才发现众人已经面色肃穆，急忙对朱标行了一礼，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朱标开口说道。 “这一次孤打算，带两万大军，和半数舰队，去攻打倭寇沿海，这次咱们多带炮弹，让那些小矮子好好尝一下咱们大明火炮的威力，还有猛火油，火箭，倭寇的建筑多是竹木，而且海岛多风！一把大火就能把他们烧成白地！” “末将等，谨遵太子教令！” 朱标摆摆手继续说道。 “战报孤已经拟成了条陈，八百里加急送往应天！今晚庆功宴，所有兵士都可以领酒一斤肉两斤，让兄弟们吃好！” “谢殿下！！” 第92章 吞吞吐吐 “妹子！妹子！你快看看！” 朱元璋火急火燎的冲进坤宁宫。 “怎么了重八，看你这急冲冲的。” 马皇后正在给朱雄英做中衣，一针一线的，针脚密实。 朱雄英也在安安静静的读书，小模样看的朱元璋一阵欢喜。 “妹子，咱和你说，标儿打胜仗了，全歼了两千余真倭！八千余假倭！这可是我朝对倭寇第一次打胜仗啊！” 朱元璋攥着朱标的军报，眉飞色舞的对马皇后说道。 马皇后沉默的片刻说道。 “重八！真不是我说你，自家儿子上战场拼命，你还乐得跟什么似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我虽然久居深宫，但也听说过倭寇的凶残！” 马皇后拿着针尖儿，在自己的头上抹了抹，拿着中衣在朱雄英的身上比划了一阵儿，又继续说道。 “实在不行重八你就抓紧下一道圣旨，标儿在外边也差不多野够了！抓紧让他回来替你批奏折去！” 朱元璋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逗弄了一下朱允熥，见马皇后说完了才开口说道。 “哈哈，妹子，这回你可真说错了，咱标儿这回根本没有拿刀子拼命，上阵杀敌的都是常家的那帮子活土匪！” “恩？那你给我说说？” 马皇后来了兴趣，放下针线，认真倾听起来。 “咱跟你说呀！” 朱元璋随手拿起了一块儿点心，扔进了嘴里。 “咱标儿这次做了个局，把倭寇，白莲教，还有沿海那几个奸商，全给耍咯………” “这白莲教和奸商，竟然敢收买标儿身边的侍女，还好咱标儿聪明，来了个将计就计，给他们传了一堆假消息………” “重八你说什么？”马皇后忽然严肃了起来。 “标儿哪个侍女被白莲教收买了？” “恩………就是那个晴儿，这事标儿自己都没说，还是毛骧的秘奏上说的……” 朱元璋扒拉着朱标的军报，慢悠悠的说道。 “那这事儿，我这个当娘的可就得管一管了！” 马皇后把针线收拾好，杀气腾腾的说道。 “无论怎么说，都算我半个儿媳妇，再说她天天和标儿腻在一起，万一哪天有了身孕，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哈哈，你那宝贝儿子比你狠！” 朱元璋拿起马皇后的茶盏，一口气儿干了个底儿朝天。 “秘奏上说啊，标儿打算在鸡鸣寺附近新建一个尼姑庵，让那两个丫头落发修行！” 马皇后还是一言不发，朱元璋看出了端倪。 “满仓！带皇长孙出去透透风。” “奴婢遵旨。” 满仓满脸堆笑，“皇长孙殿下，老奴陪您出去透透风，您看……” 朱雄英乖乖地放下了书本儿，冲老朱和马皇后施了一礼，就飞奔着出去玩儿了，吓得满仓跟到屁股后面一路小跑。 “小祖宗，小祖宗，您慢着点儿哦……” 望着朱雄英跑远了，老朱呲牙咧嘴的说道。 “妹子你说，就这事，能怎么办？标儿那里明摆着就是舍不得！还他娘的落发修行！扯淡！” 马皇后却无比淡定。 “我儿自是善良！可我这个当娘的眼睛里绝不能揉沙子！此风在后宫断不可长，如果这种大错也只是落发修行！那还有伦理纲常吗？” 朱元璋却是一反常态的稳妥。 “咱是觉得这件事儿，咱们做老人的别擅自主张，标儿大了，现在又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他性子又倔，万一因为这事儿气坏了身子，那可如何是好？” 朱元璋吧嗒吧嗒嘴，又吃了一块点心。 “咱倒是有个好办法，嘿嘿……” “你是郭惠妃上身了吗？说起话来怎么吞吞吐吐的！”马皇后白了老朱一眼。 “你可拉倒吧！”老朱满脸牙疼。 “郭惠妃啥时候吞吞吐吐了？那丫头肚子里都装不下二两粟子面………” “咳咳………”朱元璋忽然老脸一红。“说正事妹子，那事晚上的……” “那说正事儿吧！”马皇后面色严肃。 “咱是感觉呀，标儿既然舍不得那两个丫头，那就养一段时间，不就是盖一间院子给一些粮食吗？这段时间妹子你就操点心，在宫里给他物色两个懂事儿的丫头，标儿有了新的不就没事了？” 老朱胸有成竹。 马皇后也默默的点了点头，又给老朱添了一盏茶说道。 “我总感觉你这主意是个馊主意，但是又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只能是先按你的法子试一试……” “你放心吧，妹子！肯定药到病除！” 朱元璋喝了一口热茶，被烫的呲牙咧嘴。 “自从咱送的那个贞贤去了东宫，晴儿那丫头基本上就不受宠了！再加上徐家大丫头进了东宫，就更没她什么事儿了……” 要不还是说男人最了解男人，老朱几句话基本上把朱标说了个通透。 马皇后拿起茶盏，轻轻的吹了吹，感觉没有那么烫了，才递给老朱。 “标儿这次虽然长进了，知道一些深浅了，但还是发圣旨把他叫回来吧，毕竟沿海的地方兵荒马乱的，海商和倭寇还沆瀣一气，有毛骧和常家兄弟在就可以了，何必把他一个太子储君晾在那里？” “咱也想让标儿早回来！” 一提这事儿，老朱也是愁。 “可是标儿这差事办的，确实让咱舒心！他把自个儿躲的可是很干净，处置那三家奸商的法子，那叫一个绝……” “有什么新鲜的？你还在那儿一个劲儿的夸？” 马皇后不乐意了。 “重八你可别欺负我不懂朝堂的事，这法子明显就和敲登闻鼓那次是一个法子，都是自己在一边煽风点火，然后民怨沸腾，标儿好堂而皇之的动刀子……” 朱元璋逐渐得意忘形。 “你个婆娘，你懂个屁？这次可比上次复杂多了？而且那可是沿海，可没有我这个爹给他托底！” “哼哼！我确实是个婆娘，还是你朱重八的婆娘！” 马皇后的手逐渐摸向床边的鸡毛掸。 “不过我这个婆娘的眼睛可比你好使！” “妹子你这话啥意思？”朱元璋逐渐往后躲。 咱这眼睛当年在郭大帅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射手。 “重八你快看看你手里的那封军报！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看着背面有一行小字，只是你攥的太紧，我看不清楚……” “恩？？” 朱元璋心中一惊，赶紧把军报翻了过来。 这只不是正常的白纸，背面还画了幅画，花花绿绿的挺好看，老朱定睛一看，这才在角落里发现了那一行蝇头小楷。 “爹，倭寇欺人太甚，儿子去他们海边放两炮，吓唬吓唬，放心，儿子不登陆，大舰巨炮一定能砸碎了倭寇那几艘小舢板！” “啊！！”朱元璋仰天长啸… “小兔崽子！咱日你………” “日谁！日谁！！还不派快马去传旨！” 马皇后声音紧接着响起。 第93章 战神登场 大海上万里无云，几只悠闲地的海鸟在巨舰的桅杆上叽叽喳喳，炮手们正在擦拭炮膛，一个个流光铮亮的子炮，在木头箱子里排成排，散发着狰狞的气息。 甲板上。 “殿下？您这么干真的没问题吗？” 常茂听到朱标先斩后奏的行为，惊出了一身冷汗！ 朱标正在烤海鱼，铜炉，炭火，肥美的海鱼滋滋冒油，亲手配置的酱料更是提鲜增香，美滋滋的尝了一口，才慢悠悠的说道。 “怕什么？反正已经出海了，后悔也来不及了，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一仗，回去再说其他的！” “常升，常森，你俩快来尝尝！”朱标吆喝了一声。 那日常茂让常升醉酒受伤，没想到这家伙，非但没有喝多，反而滴酒不沾，连在海岸线游弋的差事都让给了陈瑄，气的常茂牙根痒痒！ 结果就是三兄弟一起上了朱标的贼船。 “殿下！” 毛骧从船舱里出来说道。 “本地的渔民向导，根据缴获的海图，已经找准了大致方向，一天以后大军会在倭寇的长崎县靠岸！” 朱标点点头。 “知道了！一定要确保方向，这大海无边无涯，孤可不想走丢了！” 其实这刘仓也是干了一件好事儿，那就是绘制了由大明到倭岛的海图，而且非常仔细，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毕竟刘仓可是把逃往倭岛当成自己最大的退路，如果连一张海图都没有，那才叫奇怪了，而且这海图是他们多年走私摸索出来的，实用性很高！ 一张海图把沿路的明礁暗礁，甚至沿路各方海盗势力，都标注的清清楚楚，刘仓是没有机会用了，已经被锁在石碑上，被百姓霍霍死了，这海图就便宜了朱标。 朱标的烤海鱼香气儿更加扑鼻，被烤得金黄的鱼皮上，已经有了丝丝黑色。 “火候正好！” 朱标用银刀把烤鱼割了三大块，分别递给常氏兄弟，三人千恩万谢的接了人过来。 朱标一边吃鱼肉一边说道。 “你们三个感觉咱们这次仗有胜算吗？” 朱标面色如常，随口吐了几根鱼刺儿。 常茂却听出了朱标的话外之意，从怀里掏出了一壶烈酒，自己喝了一口才递给朱标。 “殿下！末将认为您的想法是对的，依仗大舰巨炮，在海岸线上破坏倭寇的港口就可以了，如果贸然登陆的话，一旦被倭寇大军合围，后果不堪设想！” 常升也在一旁插话道。 “大哥说的有理，咱们所有的重型火器都在船上，如果贸然登陆的话，也就只有神火铳能拿得出手了！不一定是倭寇大军的对手！” “二位将军，此言差矣！” 正在甲板上执勤的东宫六率中，忽然有一人大声说道。 常茂勃然大怒！ “哪个兔崽子敢乱还嘴！？” “恩？？李九江？” 常茂也只好压下怒火，毕竟李九江的面子可以不给，但是李文忠的面子还要给的吗！毕竟是和常遇春同档次的人物。 朱标也来了兴致。 “李九江！你今天要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你这刚刚搏命换来的百户可就没了！” 在朱标的印象中，李景隆一直是个草包，毕竟五十万大军打不过五万，这种壮举不是谁都能做得出来的！ 就算他是有意放水，朱标也是比较讨厌二五仔的，所以就把他扔到东宫六率里自生自灭，没有给他一点特殊照。 可是这李九江也挺争气，互市大战，斩获倭头七颗，再加上以前的功劳，硬是荣升百户，而且是那种相当有威望的百户！ “谢殿下成全！”李景隆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先是对朱标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又对常家三兄弟行了一礼，如果不是身穿甲胄，还以为是哪里来了个谦谦有礼的读书人呢。 朱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李九江你能不能不装蒜？你要再这么啰嗦下去，孤可不坐着的冷板凳陪你！” 说罢朱标还指了指屁股底下的马扎子。 “殿下且慢，小臣这里有一物，可以让这马扎子变得舒服很多。” 李景隆变戏法一样，从衣甲底下掏出了一张虎皮坐垫，献宝似的说道。 “这张虎皮，是当年家父在漠北和鞑子交战的时候，缴获的，听说是女真送给鞑子将军的礼物！殿下您试试，这建州的老虎和其他地方的老虎不一样，毛发更加细密，防潮防冷………” 李景隆还亲自把虎皮坐垫，放到了朱标的屁股底下，朱标感受了一下，确实舒服异常，不由的也放松了几分语气。 “说到根上，咱们也算沾亲带故的，李九江你也不必太过拘束，坐吧。” “谢殿下隆恩！” 李景隆一屁股坐在甲板上，还扭头对常家三兄弟笑了笑。 常家三兄弟暗道厉害，三人对视一眼，常茂心里暗暗道。 “这李九江虽然打仗不行，小时候也总被他们仨欺负，但是人家却拍了一手好马屁，你看看！一个虎皮坐垫，再加上三言两语，人家就在太子爷身边坐下了！” 常茂眼神闪烁，又看了看自家两个正在傻笑的憨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候李景隆说话了。 “殿下！咱们有两万大军，船坚炮利，为什么却不能登陆呢？因为咱们在岸上没有信得过的人，没有一块落脚之地！咱们现在，其实和大明沿海的倭寇一样，都是属于客军作战！” 李景隆对常家兄弟拱了拱手又说道。 “两位常将军说的没错，如果贸然上岸的话，被倭寇大军合围，确实是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据小臣所知，倭寇也并非是铁板一块！” “这个时候倭寇，像我大明洪武皇帝没有平八荒，扫六合之前的中原大地，各路豪杰占地为王，群雄并起的时候！” “小臣认为，如果这个时候殿下携大明天军，横空出世，拉拢一批，打压一批，比上岸一顿乱杀，让他们同仇敌忾的好。” “拉拢一批，打压一批？” 朱标轻笑道。 “方法倒是好方法，但是谈何容易啊？这倭寇可不比大明，他们的人有深深的奴性，不打怕了，不把他们打疼了，他们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殿下此言简直贵如金玉！令九江醍醐灌顶！” 李景隆熟练的由坐改跪，毅然决然的说道。 “所以小臣以为，大明舰队在倭寇的海域出现的那一刻，一定要让他们惊惧万分！此等辣手之事，自然不能由殿下亲自出手！” 李景隆顿了顿，继续说道。 “小臣愿带五千精兵，在殿下雷霆之击以后，登陆长崎县，让这群小侏儒，人人过刀！家家过火！” 第94章 帝心难测 “李九江，我去你娘的！” 常茂豁然起身，指着李景隆的鼻子能开骂道。 “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还敢放这狠话！你特娘也不看看我们是谁？当我们哥仨是没上过战场的小秀才吗？就你那个怂样！五千儿郎交给你，你他娘还不得来个全军覆没啊！” 不得不说常茂这一段话含妈量极高，听得朱标眉毛都打结了。 眼看常茂脸红脖子粗的，马上就要动手了，朱标也轻咳了一声。 “咳咳！” 常茂这才反应过来，郑重的行了个军礼，对朱标说道。 “殿下！您可千万不能着了这小子的道啊！要是说吟诗作对，去秦淮河上钻那些小娘们儿的裤裆，我们哥仨甘拜下风，但要是论上战场拼命，李九江他不行，他就是嘴上功夫！”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李景隆也算得上是将门虎子，根正苗红的大明勋贵二代！ “常大哥！这话您可说的不对了！论单打独斗拼命，我李九江确实不如你们，但他娘的我也不是怂货，这军中百户可是靠咱自己用脑袋换来的！” 李景隆一边说，一边用拳头重重地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百户衣甲。 “好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朱标加重语气说道。 李景隆反应倒快，来了个滑步下跪。 “小臣有罪，请殿下不要处治三位常将军！所有过错小臣一力承担。” 常茂“…………” 常升“……………” 常森“俺日你先人………嗷………” 常森还没有说完，就被常茂一个闷拳打了回去。 朱标狠狠的瞪了常森一眼，转过头说道。 “孤倒是感觉李九江说的有些道理！咱们踏过万顷波涛，来到这倭岛，如果连岸都没上，那就太窝囊了，无论如何也得给他们来一个狠的！” 朱标敢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理由，从他的历史知识上来看，这个时候的倭寇，能拿出两千军队的领主，就算得上是一方豪强了。 别看攻打互市仓库的时候，乌泱泱来了一万人，但也区区只有两千真倭而已。 “殿下！”常茂着急了。 “就算是要登陆，也是应该末将去，而且这一次是去震慑倭寇，末将最合适啊！在这方面末将也算是家学渊源！” 其实就算常茂不说，朱标也不可能让李景隆担任登陆主帅，毕竟李景龙在他心中，草包的帽子还是根深蒂固的，而且无论如何，也没有让三员大将在船上纳凉，却派一个百户担任主帅的道理。 “李九江你不必心急，这次出征肯定有你建功立业的时候！但是这首次登陆，意义重大，必须打得漂亮！必须大获全胜！” “这样吧！”朱标沉思片刻说道。 “你就跟着茂将军，做个账下先锋吧！” “小臣谨遵太子教令！” 李景隆大大方方地道谢，脸上没有一点懊恼的表情，不由让朱标高看了他一眼。 作战命令很快被下达，所有将士都摩拳擦掌，因为这一次朱标带的两万大军，除了本身的五千东宫六率以外，其他都是常家兄弟在山东训练出来的本部兵马！ 这些兵士，本就和倭寇有血海深仇，再加上出发之前，家中爹娘更是哭哭啼啼的诉说这么多年的遭遇，这些兵士现在就像火山口一样！ 与此同时奉天殿！ “都说说吧！现在如何是好啊？” 洪武皇帝朱元璋坐在宝座上，面色阴沉。 “怎么都不说话？咱问你们那！” 下方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这个时候谁敢说话呀？说太子爷说的对，为沿海百姓报了这么多年的世仇，这话肯定是对，但是这个节骨眼上，说出这话难免挨一顿庭杖！ 如果趁着这个时候说太子爷不对，先不说会不会遭到满朝文武的群起而攻之，这老皇爷心里肯定会记恨上，到时候太子殿下大军凯旋之日，估计就是弹劾之人三族狂欢之时。 宋濂低着头，犹如老僧入定，汤和，李文忠，则一个劲儿的看徐达。 为啥看徐达？ 徐达现在可是一般风头无二，太子爷为了他家妙云，公然扣开大明门，这让徐达在一干武将当中，极其有面子，都这个时候了，不站出来说几句，也对不起太子爷的一往情深呢。 徐达想来想去，无奈的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奏！” “呵呵！你这个做丈人的终于舍得说话了！” 朱元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 徐打野苦笑一声说道。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为民请愿，报沿海百姓世仇，属于为朝廷争光，并无过错，只是年轻气盛，没有准备妥当罢了，臣请陛下准许臣带兵出击！会和漕运总武官陈瑄，一举平定沿海倭寇！” 朱元璋沉默不语，沉吟了半晌才说道。 “倭寇之乱！只是疥癣之疾！让太子过去活动活动筋骨也就罢了，看你这个魏国公出战着实有点大材小用！” 朱元璋慢慢从宝座上立起身来。 “这次咱就看看太子能打成什么样？” 朱元璋的身材本来就很高大魁梧，这一站起来，在后边龙椅的衬托下，更像天神下凡一般。 可是徐达却是一脑袋雾水，这皇爷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了？上次太子爷在朱仙镇和瓦剌决战，他可是急着要预驾亲征的，这次怎么还多了几分考校的意思！难道陛下真的被气坏了！要……… 徐达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用余光看了一眼宋濂，发现那宋濂同样目露担忧。 徐达也顾不上矜持了。 “陛下！臣愿立军令状，一定保证此战大获全胜！您………” “好啦！你的意思咱明白！” 朱元璋面色严肃。 “太子那里只是小打小闹，他也和咱说了，只是仗着船坚炮利，去倭寇沿海吓唬吓唬而已！随他去吧！” “退朝！” 满仓的声音适时响起。 满朝文武一个个心事重重，汤和，李文忠，宋濂，徐达等人，今天却出奇的一句话没说就各回各家。 深夜 几人在徐达府上密室里聚在了一起，儿臂粗细的牛油巨灯，也不能照亮他们阴沉的脸。 徐达阴沉着老脸开口说道。 “这里肯定没有其他人，那咱就说了！你们说今天上位………上位是什么意思？！” 第95章 一船当先 夜深了，长崎县一片安详，倭人们忙完了一天的活计，开始生火做饭了，整个小城弥漫着咸鱼和稻米的甜味。 “次郎，次郎！快回家吃饭了。” 一个女人踏着木屐，小步跑到一个男孩身边。 男孩正在用力的劈砍手中的木刀，头也不回的说道。 “母亲先回去吧，今天次郎一定要做到劈砍三千次！才能不辜负父亲大人对我的期望！” 女人叹了口气，心疼的看了一眼男孩手上的水泡。 “次郎！你已经很优秀了，不要过度苛责自己了！” 可次郎虽小，但脾气倔强！ “不！我一定要成为父亲那样伟大的武士！成为井上家的荣耀！” 女人欣慰一笑，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儿子习武。 孩童稚嫩的声音，在树林中回荡。 “快快长大吧次郎！”女人在一庞喃喃说道。 “好成为一名光荣的武士！” 这个时候的倭寇，如果家里有一名武士，绝对是光荣的事情，武士阶级脱离平民，俨然已经成为了相对的统治阶级，特别是现在大明禁海，武士更加显得难得可贵，厉害的武士也是各个大名家的座上宾！ 井上次郎和她母亲花子回到了家。 家里的饭菜很简单，咸鱼海带汤和饭团，虽然简陋，可母子二人却吃的香甜。 “母亲！父亲大人什么时间回来？” 井上次郎嘴里塞着大半个饭团，说话显得含含糊糊的。 “不要着急次郎！你的父亲接受了青山泉大名的征召，去海对面的明国了！” 花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 “希望你的父亲大人这一次满载而归！” 花子并没有吃饭团，而是吃了一口白萝卜饭，里面只有零星几个米粒。 “母亲你为什么不吃饭团？” 井上次郎放下手中的食物。 花子微微一笑，慈祥的说。 “次郎多吃点，以后去明国，凭借本事拿到更多的好东西，才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明白吗！” 井上次郎重重地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龙舟旗舰 朱标屹立在甲板上，面色凝重。 “茂弟！除了五千儿郎，孤再给你两千东宫六率！再加两千柄神火铳！此战务必让倭寇闻风丧胆！” 巨舰犁开海水，乘风破浪，趁着夜色直接摸到了长崎码头外！ “殿下所有火炮准备妥当，只有洪武巨炮射程不够！” 常森这次留在船上，负责火炮。 朱标沉吟片刻，皱着眉头说道。 “这样吧！舰炮攻击之后，倭寇多多少少会组织一些抵抗，常森你把洪武巨炮抬到岸上去，用以打击倭寇先头兵士！然后你们直接冲杀，孤自然会派人接应！” “末将领命！”常茂满脸杀气。 舰队离岸边越来越近，船上的兵士已经看到了陆地，这时候几艘船帆上画着奇形怪状图案的船只，出现在不远处，慢慢的越来越近！ “是明国的船！是明国的船！” 船上的倭寇用海螺吹出刺耳的音节！ 旗舰上朱标眺望着不远处的倭船，冷声说道。 “所有火炮集中火力，争取一击得手！” 旗舰主炮手，把一枚大腿粗细的子炮塞进炮膛，调整了一下角度，脸上带着渗人的冷笑，随手就点燃了火绳。 轰！！！ 轰！！！！ 主炮的怒吼仿佛平地惊雷，一艘倭船只是被炮弹蹭了一下，就没了半边身子，碎木横飞！ 紧接着除了洪武巨炮以外，各种火炮蜂拥登场，除了最大的倭船用大碗铜铳反击了一下，其他倭船根本没有还手机会！ 炮声一响，脚下的巨舰也跟着晃了几晃，轰鸣声贴着甲板传来，海面上都掀起一阵波浪！ 忽听喊杀声四起，整个大海充满了尖厉嚎叫的刺耳声响，震天的海浪里夹杂着哭喊惨嚎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将士们脚下的大海，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在朱标震惊的眼神中，倭寇并没有预想中的四散奔逃，而是划着自家的小船，拼命的往巨舰身边凑！ “别看这倭寇身材矮小，但这种精神倒是可嘉！” 朱标说者无意，可常茂却听者有心，抱拳说道。 “殿下放心，这倭寇虽然有些兽性！但是在我大明精锐面前，狗屁不是！几下子就可以杀的落花流水！” 朱标听后微微笑道。 “茂将军不必如此！这次登陆咱们已经必胜，一定不能贪功冒进！” 朱标顿了顿继续说道。 “就是拿十万倭寇的头颅。换孤的茂将军！孤也不换！” 没等常茂回话，朱标就狠狠的挥动令旗！ “倭寇进船二百步，巨炮开火！” 朱标的命令被层层传达，常茂站在身边狠狠的攥着拳头！ 倭寇嚎叫着冲锋！不一会就冲到了二百步以内！ 没用朱标再次下令，巨炮已经开始轰鸣，一个个布包裹横空飞出，落在了海面上，没几下就沉了下去。 倭寇见状哈哈大笑。 “明国的炮弹不好用了！武士们准备抓勾，冲上去！！” 话音刚落，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水里传来，海面上横飞起数丈高的水柱！ 旁边的倭寇直接七窍流血而死。 “哎！！”朱标狠狠的锤了一下栏杆。 这水中的巨炮不能喷射矿渣石子，威力大打折扣！ 但是震天的爆炸，已经足够震死倭寇了！ “殿下，末将去准备了！” 常茂早已经迫不及待！ “去吧！”朱标头也没回。 常茂坐着快船，上了后面的运兵船，从亲军手里接过狼牙大棒，暴喝一声。 “儿郎们！受倭寇这么多年欺负！今天咱们终于来到了这里！这里就是倭寇的老巢！今天晚上大索！不封刀！所有获得！本将分文不取！都归弟兄们！” “你们看看！！”常茂指了指大明的方向！ “死去的亲人在天上看着！家里的老母在盼着！莱州府的姑娘们！都在等着嫁英雄！！” “杀！！” “杀！！” 兵士们血灌瞳仁，奋力的呼喊！声音直贯云霄！ “本将没有别的命令！只有两条！不能落单！不能手软！听懂了没有！！” “吼！！” “全体上快船！跟老子冲！！” 常茂一船当先！！ 第96章 勿留寿幼 “哼！” 朱标的脸色迅速变得狰狞。 “大索一晚上？如果真的条件允许，孤真想大索四十天！” 朱标喃喃的说道。 旁边的常森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后挪了一小步。 再说常茂这边。 这一次山东当地的卫所军，竟然冲到了东宫六率之前，一个个赤红着眼睛，好像择人而噬一般。 “儿郎们！快！冲进前边的小镇子，今天晚上没有军法，只有快活！” 常茂拿着狼牙大棒，举重若轻的挡下了几支箭簇。 东宫六率也是红了眼睛，让一群卫所军冲在了他们前面，他们可丢不起那个人！ 东宫六率，那可是太子爷的卫队！ 轰！ 轰！！ 这时岸边也响起了零星的炮声，常茂侧耳一听。 “儿子们不必担心！倭寇手里边有几门前元造的铜炮！冲过去撕碎了他们！” 不愧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嫡长子，对倭寇可能不是很了解，但是对前元，那可是手拿把掐 数百倭寇也慌慌张张的从村子里跑到了岸边，其中有半数是武士，他们身穿半新的皮甲，肩上扛着比他们自己还高的武士刀，还有一些是拿着农具的村民，他们虽然畏畏缩缩，但是依然目光坚定！ 近了！近了！ 大部分明军已经弃船徒步奔跑起来，岸上的倭寇已经看到了明军狰狞的脸庞，和通红的眼珠子！ “草你娘的！”常茂从船上操起了一把神火铳！ “儿郎们听我的号令！” “神火铳三连射！” “放！！” 砰砰砰…… 爆豆子一样的声音在海岸线上响起，兵士们把手中的神火铳放平射击！刹那间！数百倭寇直接被放倒一半！地上顿时多了一片死尸！ 这时整整七千兵士，已经有一半在海岸线上列队完毕，因为船上空间有限，所以都没有带长兵器，只拿了自己最拿手的短兵器。 整整七千人，拿的大多数都是重型武器，铁骨朵，钢鞭，战斧，铜棍。 “今天就是咱们报仇血恨的日子！跟老子冲！” 常茂，常升奋勇当先！ 顿时喊杀声震天动地。 “杀呀！！！！” 饱含仇恨的喊杀声中，卫所军首先和倭寇撞到了一起！ “杀！！！” 海岸上全是铁器碰撞，骨骼碎裂的声音，身经百战的倭寇们还不知道，他们所面对的可是沿海百姓的子弟兵，这些兵不算是大明的精锐，但此时的悍勇，绝不是寻常人可以匹敌的！ 冲锋的队伍中，常家兄弟冲在最前面，他们和其他兵士一样，都身穿重甲，浑身上下都包裹在甲片中，只露出两个眼睛，狼牙大棒在手中，更是舞得虎虎生风！ “小侏儒！看家伙！” 常茂手持狼牙棒，抡圆了朝倭寇的头砸去！ 血迹斑斑的狼牙棒带起凄厉的破空声，狠狠的落在了倭寇的牛皮头盔上。 啪的一声脆响，倭寇的头盔直接横飞出数丈，脑袋更是不知所踪，矮小的身子软软的跪坐在了地上。 常茂的狼牙棒余力未消，又顺势往前一送，就怼在了一个倭寇农民的胸口，这农民光着膀子，无衣无甲，胸口顿时响起了一连串骨裂的声音。 倭寇的武士刀砍在大明士卒的盔甲上，也只是留下一道白痕而已，而士卒手中的钝器，却能掀起阵阵血肉横飞！ 倭寇们崩溃了！他们本就不是什么精锐武士，只是受长崎县供养的浪人而已，平时也只是出海打打秋风，哪里见过如此精锐？ 一队丢盔卸甲的倭寇踉踉跄跄得逃跑，一个个满身血污，污渍斑驳的面孔上透着掩饰不住的慌张神色，血红的眼睛里满是对明军的恐惧！ 还有一抹绝望之色。他们的头发散落，手中的武士刀也被钝器打的七零八落，有的更是四肢变形！喉咙里难以遏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倭寇一瘸一拐的想要逃走。 浸透鲜血的战甲不停地往地上淌落着血滴，在身后留下一串血腥的印迹。 “老子日你先人！！” 一位身高腿长的山东大汉，猛然扔出手中的斧头，重重的砸在倭寇的后背上，倭寇则一口天女散花，扑倒在地上，再无生息了。 一百多个倭寇一瞬间就全军覆没，满地都是扭曲变形的尸首残骸。 常茂蹦跳了两下。 抖落了身上的零部件，大声喝道。 “儿郎们！今夜无军法呀！再跟老子冲！” “杀！！！” 朱元璋说的没错，这些开国之兵，一旦杀红了眼，别说你是皇帝老子，就算你是玉皇大帝，也阻止不了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和他们一起杀！ “板载！板载！” 一个小毛孩子忽然拿着木刀冲了出来，看到满地的残肢断臂，虽然吓得浑身颤抖，但也是毅然决然的冲了上来，正是井上次郎！ 大明的虎贲不由的停下了脚步，说到根上，我大明也和倭寇不一样，倭寇带着七分兽性，而我大明则天生带着五分上国气度。 常茂一言不发，只是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盔甲上横流的血迹，腥臭异常。 残月阴利如剑，海风腥臭如血！ 所有人都在看着常茂！ 只见常茂慢慢地蹲下身子，望着那张因为仇恨而扭曲的小脸儿！ “八嘎！！” 井上次郎的木刀狠狠地斩在常茂的头盔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说时迟那时快，常茂的狼牙棒带着破空声，狠狠的击打在井上次郎的腰间！ 井上次郎的下身站在地上没动，上身却在半空中翻了四五个跟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沙滩上多出一摊新鲜的血迹，和一条微不足道的贱命。 常茂缓缓的站起身，沙哑着嗓子说出来一句话。 “儿郎们放手施为！勿留寿幼！” “杀！！！” 这一次的喊杀声，明显多出了几分野兽一样的气息！ 兵士们一股脑的冲进了长崎县。 见人就杀！无论老弱病残，纷纷不能幸免！ “雅美路！雅美路！！啊………” 一个大明兵士拎着滴血的锤子，扔下脑袋塌陷的倭寇男子，顺手把旁边的狼崽子扔到了井里。 转身朝屋里走去。 “雅蠛蝶！！雅蠛蝶~~” 第97章 大索一夜 长崎县火光冲天，哀嚎惨呼声声入耳，海风中夹杂着浓烈的腥气，和丝丝缕缕的靡靡之音！ “他娘的，这些小侏儒真是穷！” 这是所有大明军士的心声。 东宫六率本来就是各个军队里的强者，这种情况更是如鱼得水，他们三五成群，进退有序，下手毫不留情！ 花子藏在地窖里，单薄的衣服不足以抵御地下的湿冷，她有些瑟瑟发抖，她的孩子也冲了出去，应该是凶多吉少了，但是她想活下去，这个时候，什么期望！什么忠贞！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花子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暗示自己。 “花子，你行的！不要说话，会过去的！” “轰！” 单薄的木门被一脚踹开，两个身穿铠甲的巨汉走了进来。 “大哥！这房子的门太矮了，进门不爽利！” 常升举着火把，没好气的说道。 常茂拎着狼牙棒，抖动一下上面的碎肉，没好气的说道。 “老二！人家就那么高，做太高的门有啥用！抓紧找找有没有活口，解决了好去下一家！” 花子在浅浅的地窖里屏住了呼吸，生怕声音太大，招惹了外头的两个鬼神！ “咚！！” 地窖上面的木板，不堪重负的晃动了一几下！ 地窖里的花子暗暗想道，“这得是多么雄壮的武士，才可以有如此身体？” 也难怪，花子家的地窖本来就是为了防备兵灾的，地窖的入口基本和旁边的榻榻米一个颜色，还用厚实的木板加固。 平时花子和井上次郎在上面玩耍，都不会抖动！ 强烈的好奇心侵蚀着花子，他听丈夫和其他的武士说过，明国的男人各个都像横纲一样高大！ 常茂和常升则四处翻找。 常升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套花子的和服，嫌弃的扔到了地上，正好盖住了地窖的入口，无聊的说道。 “大哥，刚才那个狼崽子还真是有点勇气！” “哼哼！”常茂撇撇嘴。 “这个狼崽子再长个十年八年，都是倭寇中凶神恶煞的人物！早杀了，早利索！” 地上的和服忽然动了一下。 常茂的耳朵一动，冲常升撇撇嘴，常升心领神会。 常升从怀里摸出一把三棱破甲锥，蹭着地窖的门，恶狠狠的刺了过去！ “噗嗤！”厚木板被捅了个对穿。 “雅蠛蝶！！”一声尖叫也响了起来！ 常升手中利刃用力一扭，木板便四分五裂，随后铁掌一掏，就把花子从地窖中提了起来。 常茂被吓了一大跳。 “俺日你娘！这他姥姥的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常升手中提着一个大概一米的女子，这女子不仅身材矮小，而且脸色惨白，好像涂了一层石灰一样，双眼部位画的通红，最让二人啧啧称奇的是。 这个女子竟然有一口乌黑的牙齿，就好像吃了一些神奇的东西……… “我………臣服！臣服！” 美子磕磕绊绊的说出了一句大明话，乌黑的牙齿在火光下闪烁着奇怪的光泽，再加上那白如石灰的脸，常茂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愿意服侍………” 美子用力的扯了扯和服的领子，露出了自己的后脖颈，在他看来，这个地方是让全体武士都着迷的地方，她的丈夫在用她招待其他武士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夸赞她的雪白…… 眼前这两位勇士，虽然巨大无比，但也肯定经不住诱惑。 只不过是常茂差点没吐了！自己堂堂郑国公，故开平王常遇春的长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恶心？ “给老子去死！” 常茂的狼牙棒带着一股腥风，直扑美子面门！ “砰！！” 一堆细碎的黑色牙齿散落了一地，美子的身体也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呸！” 常升吐出了一口带血的黏痰，大声叫屈，“大哥，你能不能小心点儿，你是痛快了，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都崩到我嘴里去了！多恶心！” 常茂抖了抖狼牙棒上的碎肉。 “谁让你不戴头盔？这老虎吃猴子都得拼尽全力，更何况咱哥俩面对的还是倭寇？小心点儿好！” 常茂拿出头盔不由分说的给他扣上，还用力的拍了两下。 兄弟二人走出房门，门外也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景象。 “娘的！快点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 一位大明兵士，夹着一个倭寇男人的脑袋上，手持两斤铜锤，一下一下的凿！ 凿了好几下，倭寇男人才从怀里掏出了两块银条，兵士满意的揣进怀里，回手就给他来了一下狠的！ 直接在倭寇的脑袋上凿出了鹅蛋大小的坑，兵士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的女倭寇，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邪念。 刚要扑上去，身后就响起了常茂的声音。 “哈哈！我说李犟驴！就这种货色你也能脱裤子，本将军都替你嫌脏，这种玩意儿你也能下得去口？” 李犟驴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茂将军，看您说的，这不想着给他们留点种子吗？也算我李犟驴干了点好事儿……” 本来是句玩笑话，谁知常茂听完之后却满脸严肃，狼牙棒带风，随手就把女倭寇的脑袋砸丢了。 “通知所有儿郎！所有倭寇必须处理！坚决不能给母的留了活口！到时候可别怨本将收了他的家伙！” 四周的兵士轰然称是。 常家兄弟继续往前走，入目之处，满地烈火浓烟，尸横遍野，角落处还有三三两两翻滚的肉虫子，还有一群人在旁边看着起哄。 不得不说倭寇实在是太矮小了，在身材高大的东宫六率面前，一个个就像小宠物一样温顺。 所以，每一个东宫六率的神火铳刺刀上，都穿着几个冰糖葫芦，倭寇在上面叫的凄凄惨惨。 常家亲军也没闲着，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油子，对这种事情轻车熟路，比任何人的效率都高，因为他们是常家的亲军……… 山东卫所军这里就有点儿血腥了，基本上都是拿着铜锤从腿开始砸，一寸一寸的砸…… 大索已经接近尾声，一万有余的倭寇，全都被常茂扔在了水井里或者河流边，整个小镇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 常茂扛着狼牙棒说道。 “儿郎们，快点收拾今晚的收获，再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活口！” 冲天的大火在长崎县疯狂燃烧！ 朱标站在龙舟旗舰上，手拿望远镜，望着远处的火光，面无表情。 第98章 大风起兮 海瑟万里波涛，巨舰踏浪而来！ 朱标穿着明黄色的太子龙袍，坐在龙舟旗舰的宝座之上，宝座前边的桌案上，放着各种珍馐海味。 朱标拿起金樽，对坐在下首的常家三兄弟说道。 “三位妻弟昨晚浴血奋战！为我大明争光，为我百姓复仇！实在是可喜可贺！回朝之后，孤当禀告父皇！为三位请功！” 朱标说罢，举起金樽，一饮而尽。 三位常将军连忙起身回敬，常茂硕大的酒杯一饮而尽！ “殿下，末将昨晚没有约束好兵士，靠岸之后自当请罪，请太子殿下海涵，如今万顷波涛之上，请让末将为大明以尽绵薄之力……” 常茂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替朱标背锅，毕竟这种大索，在武人眼中实属正常，但在文人眼中可谓是罪大恶极，朱标作为圣名储君，不能留下这个污点。 常茂话音刚落，常升，常森也纷纷附和。 “末将上岸之后也是杀红了眼，做出许多有悖天和之事，望太子殿下恕罪呀……” “俺也一样，请太子殿下恕罪…” 三人的脸上一片真诚，朱标也知道这三人是真心实意的维护，毕竟这三个家伙上船之后，就打晕了随行史官，抢过史书撕了好几页。 贞贤默默的给朱标满上了酒。 “三位妻弟是否以为，孤会在乎那些虚名？” “是否以为孤会像那些酸文人一样，说什么大索有违天和？” “哈哈！！”朱标仰天大笑几声，忽然爆喝一句。 “笑话！” 无与伦比的气势从朱标身上升腾而起！ “孤是在乎春秋之笔！孤怕史书上写，太子标架邻倭岛，彬彬有礼，显我天朝上国之气度！这一类混账话！”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孤身为大明储君，为大明沿海的百姓复仇，本就是天经地义，为什么要遮遮挡挡，为什么要自认为错？” 朱标气的面色通红，他不怕武人做大，最起码他现在手拿把掐，他也不怕文官专权，那些个酸书生，也就只能在他耳边逼逼赖赖，没有什么实际影响！ 朱标怕的是什么？ 怕的是天朝上国的名声，几个金发碧眼的蛮夷野人，来到大明，随便的恭维几句天朝上国，就可以获得大量的赏赐，吃最好的，喝最好的，最后只留下了一点破烂，作为藩邦特产，用以进贡，自己则拿走了真金白银的实惠，这种事情朱标想一想都心疼！ 朱标平复了一下心态，缓缓收敛了身上的气势。 “三位妻弟！这一次你们殴打史官，孤不和你们计较，你们的心中所想，孤也十分感动！” 朱标顿了顿，大声说道。 “来人！传史官！” 一个头上还缠着药布的老头，探头探脑的进了船舱，怀里紧紧的抱着一本残书。 “修撰陈道，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标手持金樽，一饮而尽，慢条斯理的说道。 “昨天晚上的战事，修撰要如实记载！” “就说写，太子标令常氏三将，尽屠长崎县！以报大明沿海百姓多年之苦！长崎县血流成河，赤地千里！方圆百里无鸡鸣！望朱氏子孙谨记，犯我皇明者！当斩草除根！勿留寿幼！” “殿下………殿下……”陈道双手颤抖，不敢落笔。 朱标大怒！ “你是史官，齐太史也是史官，你为什么不向先贤学习？反而这般。畏首畏尾！” 陈道精神一振，想起了“崔杼弑其君”这个典故，人家的历史都是用生命和鲜血在书写，而自己却这般胆小如鼠。 当下摊开书卷，运笔如飞，洋洋洒洒的写下了这段话。 朱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孤让你写这些，只是让大明的子子孙孙记得，天朝上国不是别人抬举出来的！而是靠着火枪大炮打出来的！自家关上门歌功颂德，鱼肉百姓拿出些金银财宝，去结各国欢心！完全是畜生行为！” 陈道和常氏兄弟热泪盈眶，常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下！末将愿为您手中之利刃！劈荆斩棘，开万世太平！” 常升，常森也纷纷附和。 “好了，好了！” 朱标摆摆手说道。 “出征的时候，孤让你们准备的火油准备的如何呀？” 一说这个常森来了精神。 “殿下放心！后边专门有一艘船，来存放您所说的黑色火油！” “那就好！” 朱标吃了一口鲜嫩的海鱼，这些海鱼全部无刺，都是贞贤处理过的，而且朱标做烧烤酱的本事，也被她学了个通透，搞得朱标现在的饮食，越来越有后世大排档的味道。 朱标感觉吃着亲切，便又吃了一口，才慢慢的说道。 “从刘仓的海图上看，长崎县旁边，有一座大型港口，叫佐世保！这座港口由岛津，大友，有马，这三家倭寇共同掌管！骚扰我大明沿海的倭寇，基本都是从这座港口出发的！” 常茂红了眼睛！ 这是什么？这是军功啊！如果他常茂解决了大明沿海倭寇的源头，那可是万古不世之功！ “不对不对！” 常茂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中暗自说道。 “这是太子爷的万古不世之功！” 常茂迫不及待说道。 “殿下的意思？是用火油直接焚烧了这佐世堡？” “没那么简单！” 朱标沉吟片刻说道。 “这港口如此重要，那三家倭寇必定是重兵把守，首先得击溃他们的船队，咱们才能有机会焚烧！” “虽然事情有些困难，但是孤的想法是，倭寇如豺狼，如果咱们大明的天军，只是捡软柿子捏！则不能达到震慑之意！只有击溃强敌！砸碎倭寇心中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才可以让他们闻风丧胆！” “殿下说得对！俺爹也说过！” 常森嗡声嗡气的说道。 “俺爹说，和鞑子骑兵对冲的时候，一定要先冲杀精锐，才能让他们怕了，否则就算是杀多少乌合之众，也只是浪费儿郎们的气力！完全是没他娘的蛋用！最后还要拖着疲惫之身，和鞑子主力决战……” 不得不说家学渊源，常遇春算把前元摸透了，当时蒙古人打仗的时候，喜欢先用其他种族的军队，消耗敌人的体力，然后再进行决战，不得不说常遇春的方法，也算是一种捷径！ 朱标哈哈大笑。 “哈哈哈，森弟说得对！” “但是！”朱标面色一正，“这一次咱们就不能在搞什么夜袭了，长崎县和佐世堡，相距甚近，如果孤料想不错，此时此刻的佐世堡已经开始整军备战了！” 常家兄弟面色一震，紧接着便战意奔腾。 “愿为殿下效死！！” 第99章 云飞万里 “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效死，都是一家人，何必生分？” 朱标又喝了一樽酒，继续说道。 “这些小侏儒如果不狠狠的杀，他们就会以为咱们大明软弱可欺！前元的时候，那忽必烈三次征讨倭寇，都被大风阻挡了去路！这些小侏儒就开始崇拜神风！认为他们得到了天地庇护！简直可笑！” 船舱里朱标的话还在继续。 “当初咱们皇明初立，父皇派使臣去倭岛，好心好意劝说他们臣服，还带去了赏赐，却被这群杂种无缘无故的砍了脑袋！简直是狼子野心！” “父皇仁慈，没有大军讨伐，可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十几年的海疆不宁！” “换来了沿海百姓生灵涂炭！” 朱标说在怒处，还重重的拍了两下桌子！ “启禀殿下……” 门外的李景隆硬着头皮说出了这句话，这句话好像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垂手站在门口，不敢抬头。 “讲！” 朱标其实也没有生气，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前方发现倭寇零星船只，看样子应该是渔船，所以小臣特来请示殿下……” 李景隆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火热，他多希望太子殿下能把这个机会给他，就算再小也是战功啊。 朱标一听是渔船，也没有放在心上。 “既不是什么大事儿，李九江你便自行打发了！” 李景隆心中狂喜，但还是恭声应是。 转过头来，李景隆便拎着长刀上了甲板！ “弟兄们！把这几艘倭船给我干了！记住别用大炮，用弩箭！把这群小杂碎洞穿！” 几支粗大的弩箭乘着海风，狠狠的洞穿了倭船，还没等船上的倭寇回过神儿来，弩箭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石子矿渣，船上的倭寇一片血肉模糊，哀嚎的跳进海里，不一会儿就没了生息。 “好厉害的弩箭！” 李景隆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翻看起来。 旁边的兵士带着三分骄傲的说道。 “百户，这个是神机工业制造的火箭，点了火射出去，能他娘的死上一船人！” “好东西啊，好东西！”李景隆小心翼翼的放下火箭，调侃道， “这几天老子就看你对这个火箭特别宝贝，原来这玩意儿这么厉害？” 李景隆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肉干儿，递给了兵士。 “谢百户的赏……” 兵士接过肉干大嚼大啃。 忽然兵士含着半块肉干大声喊道。 “百户！百户！你快看！” 李景隆激灵灵一个冷颤，顺着兵士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一些船帆上印着奇形怪状图案的帆船，在远处慢慢浮现！ “呜！！！！” 凄厉的号角声，瞬间响遍整个龙舟旗舰。 常茂瞬间放下酒杯。 “殿下，兔崽子们来了，末将去会会他们！” 朱标挥挥手，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句。 “都去吧！” 常家三兄弟转身离去，朱标则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温酒，他心里深深的清楚，陆地战争和海上作战完全不同，这个时候他出去的话，完全就是添乱去了，还不如让这三大将放手施为！ 上一次在河南的时候，朱标脑袋一热来了个带头冲锋，好悬就没把徐达吓死，这一次他不会冲动了。 甲板上，常家三兄弟已经站在了帅位上，常茂摇动令旗。 “左满舵！把所有战船横过来！炮口对准倭寇！舵手注意保持距离！！” 巨舰在海上徐徐的转了半个身子，船帮上的炮口已经打开，露出黑洞洞的火炮。 倭寇的船虽小，但是数量众多，像蝗虫一样，海面都被染上了一层黑色。 五百丈！！ 四百丈！！！ 三百丈！！！！ 两方舰队越来越近，大明的兵士，甚至已经听见了倭寇的哇哇怪叫！ 一百丈！ 常茂令旗一挥！大喝一声，“开炮！！” 轰！！ 轰！！！ 炮火耀眼，阻断了开炮明军的视线，巨大的子炮被退出炮膛，散发着炙热的温度。 “换子炮！” 两个年轻的兵士，哼哼哧哧的抬来一根大腿粗细的子炮。 再看倭寇这边。 倭寇这边的战船，则全是铁片的乱哄哄尖啸的声音，伴随着明军这边停不住的巨大轰鸣声，许许多多巨大的炮弹崩裂开来，撕裂着他们引以为傲的战船！ “八嘎！！快开炮还击！快开炮还击！！” 津岛平八郎愤怒的吼道！ 沧海上，传来了倭寇绝望的呼声。 “津岛大名！我们的炮根本够不到明军啊………” “那就不要用火炮了！” 津岛平八郎完全没有被明军的火炮吓住，坚定的拔出自己的武士刀。 “武士们！升满帆直接冲过去，和他们的船队混在一起！” 不得不说，津岛平八郎的海战指挥经验丰富，这种方法无疑是他们现在最有效的办法！只要混在了一起，大明的火炮就没有用了，只能用白刃战来解决战斗！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这个冲锋的过程一定是痛苦的。 常茂一看倭寇这个架势，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令各船继续开炮！八牛弩准备！” 炮声继续。 不时有倭船被击中化为齑粉，津岛平八郎瞪着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龙舟旗舰。 “这艘巨船上挂着明国的龙旗，武士们！只要拿下这艘巨船！我们就胜利了！” 距离越来越近，倭寇的船队也越来越密集！ “杀啊！！“ 随着一阵阵的呐喊声。 大批的倭船疯狂的涌向了龙舟的方向。 “射！射！射！！！“ 八牛弩一轮轮的火箭射出，密密麻麻的落入了倭寇的船中。 漫天的爆炸声！ 倭寇的惨叫此起彼伏，不时有倭船被击沉，受伤的倭寇漂浮在海面上，被明军的士兵无情射杀，鲜血染红了海面！ 死不瞑目的倭寇，瞪着被海水泡的发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龙舟旗舰。 常茂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微笑！ “儿郎们！继续射杀一个不留！” “八嘎！！“ “杀光明狗！！“ 倭船再一次疯狂的扑向龙舟旗舰，但是龙舟旗舰上的火箭大炮却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一波波的射击，将倭寇一个个击沉。 常茂的脸上已经看不见任何表情，只剩下残忍和疯狂！ “儿郎们，咱们的舰队已经绕后包围了！马上就能把这些小侏儒全都浸死在海里！” “八嘎！八嘎！“ 津岛平八郎看见自己的部下越来越少，他的嘴唇颤抖着，拼命的挥舞着武士刀！ “八嘎！！八噶！！！快冲！和明军搅到一起！“ 更近了！ 倭寇们疯狂了！ 他们疯狂的摇橹，试图和大明的船只贴近厮杀，但是明军战船上的兵士却是冷漠的看着他们！ “神火铳准备！” “射击！！射击！“ 常茂又一次下令！ 砰！砰！砰！ 龙舟旗舰上的兵士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一枚枚炙热的子弹飞向了倭寇，将他们的身体贯穿！ 倭寇们的身体一阵抽搐，身上溅起了几朵血花！小小的身子就折到了大海里。 轰！！ 轰！！ 一枚枚炙热的炮弹忽然从倭寇侧后方飞来！ 津岛平八郎的座船猛地一颤，海水从侧帮疯狂的灌入。 “完了！” 津岛平八郎瘫软在船上。 “雅美路！我不想死！快跑啊！！“ 一个倭寇忽然丢掉了武器，慌张的逃窜！ 但是已经晚了！ 轰！轰！轰！ 一枚枚炙热的炮弹，将倭寇的战船彻底的击毁，一颗颗的火球在海面上腾空而起，巨大的冲击将他们的尸体高高抛起，砸进了海里！ 血红色的海浪，满眼碎木残骸！ “难道神风不再保佑我们了吗？！“ 津岛平八郎发疯般的跳起来，用双手紧紧抓住了甲板的栏杆，这才稳住身体。 他抬头，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龙舟旗舰。 他们的船队已经被彻底压制！ “明军的火器实在太强悍了！强悍的让人绝望！” 津岛平八郎喃喃自语。 他的心在流血！ 他真的害怕了，害怕自己的船队被击败，害怕自己的武士被杀光！ 他不能输，不能失败！ 不过，这时候，一个武士慌慌张张的跑进了他的身边 “主君！不好了，船要沉了！” “什么？！” 津岛平八郎愤怒的拽起武士，脸上闪烁着绝望的狂怒！ “呜呜呜………”武士已经失声痛哭。 津岛平八郎这才注意到，这名武士的左臂已经成了碎肉，正在流血！ “投降吧！” 说完这句话，津岛平八郎好像失去了全部力气，瘫软在摇摇欲坠的战舰上。 “大友家，有马家的废物！一群胆小鬼！我就算是降了明军！也不让你们两个得逞！” 津岛平八郎咬牙切齿。 第100章 培养良民 常茂的盔甲上满是灰尘。 “殿下！倭寇的船队已经全军覆没！贼酋已经投降，嚷嚷着要见您呢！” “竟然投降了？妻弟你竟然还抓了活口？” 朱标有点惊讶，在他心中这常家兄弟都是活阎王一般的存在，如此大战竟然还能留下活口？ 常茂不好意思的说道。 “本来不想留的，是李九江拼命的劝说咱，说这个人对殿下您有大用，所以………” “对孤有用？”朱标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硝烟味，“那就押上来吧！” 两个高大的兵士，提溜着一个矮小的身影，从船舱外边缓步进来。 正是津岛平八郎，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被架在两个兵士中间，双脚已经离地了，短且内八的小腿儿，无力的垂在半空中。 朱标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放下他！” 朱标真是怕自己看长了，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津岛平八郎拜见殿下！” 一米一的身高，郑重的行了一个倭寇的鞠躬礼， 朱标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常茂在一旁大怒！ “你这侏儒！面见殿下竟敢无礼！” 飞起一脚想踢津岛平八郎的腿，怎奈他的腿实在是太短了，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到了他的腰上，津岛平八郎受此重击，在光滑的船舱里滑行了一仗有余。 “好了好了！” 朱标感觉自己无比快乐，当下大度的摆了摆手。 “先让他把话说完，看看他对孤有什么用！” 津岛平八郎从地上慢慢爬起，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殿下，佐世堡海港的地形，我地十分清楚，我愿意给殿下的船队带路，横扫盘踞在那里的大友家，有马家！” “呵呵！”朱标冷笑，“你如此亲善大明，想得到什么啊？” 津岛平八郎又是一个标准的倭寇式鞠躬礼。 “我地，什么都不需要，只想成为殿下在九州的代言人！帮助殿下管理九州，搜罗九州的财富和姑娘，以供殿下享用！” 朱标呵呵一笑，心中暗道： “这群臭不要脸的，果然没有底线，就像后世的美爹一样，吃着倭寇的，住着倭寇的，睡着倭寇的，倭寇还是把人家当亲生父亲，还特意在国内搜罗女性，以供他们的美爹玩耍，真是毫无底线！” 朱标抬眼儿看了一下，恭恭敬敬的津岛平八郎，缓缓的喝了一口酒水，心里暗自思索。 “短时间内，如果想覆灭倭寇，会有相当的难度，还不如在倭寇内部扶持一个傀儡，让他们狗咬狗，到时候，再鼓动他们相互吞并打仗，修长城的需要人吧？在草原上修城墙也需要人吧？可以扔掉倭寇的民夫和俘虏啊？” 心中拿定主意，朱标的脸上挂上了一丝微笑。 “给他看坐！” 突如其来的礼遇，让津岛平八郎受宠若惊，又是一个用力的倭寇式鞠躬礼，但是这一次用力过猛，把头上的牛皮战盔都甩了出去…… “谢殿下！” 刚才常茂的那一脚不轻，津岛平八郎捂着老腰，慢慢的爬上了凳子，双脚立刻悬空…… 朱标实在是忍不住了，只能又喝了一口酒，强行压了压。 “李九江！” “小臣在！” 李景隆也是满面灰尘，只有双眼依然明亮。 朱标指了指津岛平八郎说道。 “你去和这个倭寇好好谈一谈，孤有点不胜酒力！” “是！” 李景隆的眼睛好像雪地里的狐狸，闪闪发光。 朱标这里打的热闹，应天皇宫也打的热闹。 朱元璋龙案上的书籍散落了一地，马皇后一脸气愤的盯着他。 “朱重八！你今天必须把话给咱说清楚！为啥不让徐达带兵去标儿那里！？” “哎呀！妹子，你管好大孙子就行了，咱还能害标儿是怎么？”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甩着两个袖子，无奈的说道。 事实上朱元璋确实是有自己的安排的，他想借此机会给朱标好好上一课，但是他实在是敌不过马皇后啊，他还没有发力，这后宫都已经吵翻了天…… 无奈之下，朱元璋只能实话实说。 “妹子啊，你先坐下，听咱慢慢和你说，这标儿一路走来，有点太过于顺风顺水了，朝中半数的文臣都和东宫有关系，为首的那几个还都是他的老师，所以标儿根本就不担心朝中文臣会弹劾他！” 朱元璋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拿出了几封秘报。 “再加上淮西那帮子杀才！常家不用说，现在就在标儿身边卖命！再加上徐达这个新丈人！标儿可谓是稳稳当当，这段时间这小兔崽子，有点太过于相信臣子！咱怕他走歪了！” 马皇后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 “所以你朱重八就说出了一个不明不白的话！让满朝文武认为你们父子爷们之间有了间隙？好帮标儿考验一下群臣？” “是啊！”朱元璋一拍大腿，“咱怎么可能真生标儿的气？” “哼哼！” 马皇后的脸色已经缓和了下来，从一旁拿起茶壶，轻柔的给朱元璋沏了一杯香茶，慢声细语的说道。 “你这么做也不怕那些臣子当真了？这朝中对标儿死心塌地的可不在少数，万一真把你这个皇帝老子绑了，我看你如何收场……” “你是说标儿会造反？” 朱元璋忽然来了兴趣，兴奋的搓了搓自己，满是老茧的大手。 “那可太好了，标儿做皇帝，咱还能在后边教他，谁不听话了，咱还能帮帮他的忙，平时没事儿，咱就和妹子一起去种那块地，再照看照看雄英，允熥，这才叫人过的日子………” “嘿！！” 朱元璋兴奋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自己还模拟了一个抱孩子的动作。 “瞧把你美的！”马皇后把茶水递给老朱。“标儿那孩子多孝顺，还造你的反？” “就怕那些大臣们想多，造成朝局混乱！文忠的夫人，可都来坤宁宫探了我好几次口风了！重八你可注意着点儿……” “咱知道，咱都知道！”朱元璋欣慰的抿了一口茶水。 “那天晚上他们在密室里边说的，咱都知道！还有蓝小二，这几天也是上蹿下跳的！” “知道你还这么稳当？”马皇后一边收拾着桌案，一边问道。 “没事！他们那点心思都在咱这里装着呢！” 朱元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道。 “本来还以为他们都是刺儿，怕标儿将来接手的时候扎着，没想到这些家伙还真有点用，有事的时候还真豁得出去，看来最近得敲打敲打他们了！别让他们犯什么大错！” 马皇后把最后一本书放到了老朱的御案上。 “我是个婆娘，就不多掺和你前朝的事儿了，晚上我叫了郭慧妃包饺子，重八你记得来吃。” “忘了不。”老朱喜笑颜开。“记得给咱包点肉蛋儿饺子……” “你小姨子记着呢！” 第101章 景隆斗倭 海天一色，秋天的阳光照耀在火炮上，给四周平添了几分煞气。 几条肥美的海鱼被兵士们捕了上来，在大网当中疯狂挣扎，也是徒劳无功，被一条短短的木棒敲在了脑门上，肥鱼挣扎了几下就变成了嘴边肉。 巨舰甲板上的炭火冒着徐徐青烟，炙热的温度带着金黄色的油脂，平添了几分海味的咸鲜。 船舱里 李景隆捧着一碗白米饭，盯着炭火上的烤鱼，垂涎三尺，今天的烤鱼可不一般，太子爷心情好，赏给他一罐酱料，那味道，给山珍海味也不换的…… “我说八郎啊！” 李景隆忽然瞥了一眼身边的津岛平八郎。 “太子爷虽然把这件差事交给末将了，但你可不能含糊！佐世堡海港当中还有两家，一切都得等到灭掉这两家以后再说！” 李景隆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珍而重之的倒出一些红色酱料，慢慢的涂抹在烤鱼上，顿时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 津岛平八郎的鼻子耸动了一下，强自转移了眼神。 “将军放心，我地已经把海图画出来了，咱们明军一到，一定可以势如破竹！” “他娘的！臭不要脸的玩意儿，还咱们明军，谁他娘和你是咱们！” 李景隆心中狂骂，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 轻轻的翻动了一下烤鱼，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截大葱。 “海图那种玩意儿，我大明早已知晓，现在是需要你把那两家的船队引出来，与我大明舰队交战！” 津岛平八郎愣住了，急切的说道。 “那怎么可能，咱们明军战力如此之强，火器如此之犀利，大友家，有马家怎么可能出战？” “这话本将就很不爱听了！” 李景隆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匕首，把烤熟的鱼肉切成几块，整齐的摆放在白米饭的上面，又切了一点葱花，一点一点的撒在鱼肉上。 “我明军兵威正盛！我天朝储君更是威服四夷！他们两个不出来，你怎么一头就扑了上来？你是得了脑疾吗？” 津岛平八郎语塞，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李景隆深深的吸了一口食物的香气。 “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而且现在臣服大明，是你们津岛家唯一活下去的机会，如果我大明天军撤退，你立马就会被那两条恶狼吃干抹净，津岛将军不会不明白吧！” “到时候你的基业，你的儿女妻子，都会遭到什么对待，这一点你肯定比本将清楚！因为这种事情你肯定也干过无数遍，只是这一次的对象换成了你的妻子儿女！” 津岛平八郎冷汗淋漓，他自然知道那些战败者的下场，妻女的下场不必多说，连好看俊俏的男孩都要被养成娈童，简直是惨不忍睹。 津岛平八郎深吸了一口气，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说道。 “将军，起初的时候，我是建议三家一起进攻的，可是在商讨如何分配战利品的时候却起了分歧，那两家联合起来打压我，只答应给我三成………” 李景隆打断了他的话，但有几分嘲笑的说道。 “所以你就提前出手？在半路上与我大明舰队作战？” “是……” 津岛平八郎的表情讪讪的。 “亏你还是一家之主，如此自不量力，我大明舰队是你能对抗得了的？这回好了吧！” 李景隆美滋滋的扒了一口饭。 “这六十多艘船和这几千人，可是你的全部家底儿了吧？” “我还有数百武士！” 津岛平八郎忽然急躁了起来，他深深的明白，如果这个时候他不体现出绝对的价值，估计会被这个年轻的将军吊在桅杆上，直接做成风干咸鱼。 “数百武士？” 李景隆夹起了一块被酱汁染的通红的烤鱼，在津岛平八郎眼前晃了晃。 “和这烤鱼有什么区别？在我大明一旦作战，动则四五万多，则三四十万！你区区数百家奴？有什么用啊？都不够这旗舰一炮轰的！” 这李景隆受他父亲李文忠的影响，从小学习的都是大兵团作战，排兵布阵，粮草后勤补给，不能说是样样精通，但也绝对是样样都听说过，一旦大战开启，他可不相信，区区数百家奴能有什么出其奇之处！ 津岛平八郎的额头上冷汗直冒，急道。 “我有一个女儿生的国色天香，可以送给殿下，以表示我的诚意………” 津岛平八郎还没有说完，李景隆就勃然大怒！ “你当殿下身边是什么？就你家的女儿也配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不知所谓！” 李景隆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看来本将还是和殿下如实禀报的好！就说你家中只剩下几百家奴，毫无用处！趁早把你吊在桅杆上，滋滋放血！” 李景隆说罢起身就要走，津岛平八郎则死死的抱住他的大腿。 “将军你容我说完，我有个计划，咱们大明的船队，可以借我一艘巨船，我带回去，就说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却抢到了一艘巨船，船上财宝无数！那两家一定会心动的！只要他们出海迎战，咱们大明不就有办法了吗？” 津岛平八郎挂在李景隆的大腿上，思路清晰，侃侃而谈。 李景隆甩了两下大腿，把他甩下来，重新坐下，又开始专心对付烤鱼，也不看焦急的进岛平八郎。 “那本将为什么要帮你啊？” 李景隆忽然没头没尾的说出了这句话。 津岛平八郎恍然大悟，谄媚的说道。 “如果将军喜欢，我也可以把女儿………” “去你娘了个腿！” 李景隆一块鱼骨头正中他的脑门。 “你他娘的除了送女儿，能不能想想其他办法？” 津岛平八郎咬咬牙，痛苦的说道。 “我的身上有三把宝刀，都是五胴宝刀，战败的时候被几个身穿金甲的勇士搜去了，也可以送……” “八郎啊！不是本将说你！你这人怎么想不明白呢？” 李景隆嘴歪眼斜。 “所有的战利品是谁的？那是我们太子爷的！如果本将想要，自然是作出功勋，我们太子爷从不吝惜赏赐！你拿着我们太子爷的东西送给本将？！” “你………” 津岛平八郎的脑门上浮现了几条青筋。 “好吧！我的领地中有一座铜矿！如果将军答应在殿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这座铜矿三个月的产量都会送予将军！” “哈哈哈！” 李景隆仰天大笑，“这才叫有诚意呀！” “八郎还没有吃饭吧！这个拿去吃！” 李景隆把最后一块烤鱼塞进了嘴里，把白米饭推向了津岛平八郎，脸大笑着出了船舱。 一出船舱，李景隆立马变了脸色，对门口的兵士小声吩咐道。 “一定要用心看管！这倭寇听得懂大明话！万万小心！” 吩咐完，便脚下抹油的朝朱标的船舱跑去，李景隆心道。 “铜矿？那也是我们太子爷的！” 第102章 真会办事 “李姑娘，小臣有礼了！” 李景隆来到朱标的船舱门口，正好遇见贞贤，当下客客气气的行了一礼。 吓得贞贤连忙躲过。 “李将军这是作甚，可是折煞了奴婢。” 贞贤在应天皇宫呆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李景隆的底细，这可是洪武老皇爷的亲戚，再加上这几次差事做的不错，太子爷对他也是青睐有加，而她现在没有名分，只是一个侍女罢了，在宫人太监面前抖抖威风，也就算了，这种勋贵之子，贞贤怎么敢得罪？ “李姑娘不要客气，你以后叫我九江就行，有什么事儿您就吩咐……” 李景隆则是顺杆子爬，语气神态让人挑不出毛病。 “李将军客气了……” 贞贤施了一福，便赶紧离开，走远了之后才悄悄松了口气，心中暗暗道。 “西巴……这家伙是属猴子的吗？怎么顺杆爬呀？他和我这么客气，为什么呀？” 贞贤摇摇脑袋，不去想这些了，想什么都不如把太子爷伺候好。 李景隆则摇摇晃晃的往里边走。 “二位兄弟！烦劳您通禀一声……” 门口站岗的两个锦衣卫百户，则客气的回礼，其中一人进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就出来告诉李景隆。 “殿下叫您进去了，您请……” “二位兄弟何必如此客气，你我同在太子爷帐下效力，自当亲如兄弟！” 李景隆的手隐晦地向前一递，抓了一下锦衣卫百户的衣袖，一颗金豆子，顺势就滚了进去。 锦衣卫百户的脸色瞬间有点儿异样，但马上便恢复正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景隆整理了一下衣甲，大步进了船舱。 “小臣李景隆，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别和孤整那些没用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朱标这几天休息不太好，毕竟从小也没上过船，猛然间在船上住了这么多天，也是感觉有点头晕眼花。 至于说和倭寇合作的事儿，朱标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因为他深深的知道，这倭寇除了赶尽杀绝以外，根本没有第二种办法，这个民族是一个矛盾的民族，自大唐几次战争教倭寇做人以后，倭寇就一直向盛唐学习。 就像是真龙旁边盘踞的一条毒蛇，真龙春秋鼎盛的时候，他就会无比谦卑，可一旦真龙垂垂老矣，他可就要反咬一口了。 所以这几天朱标一直在想，这仗究竟要怎么打！才能给倭寇一个三百年都忘不了的教训，甚至说怎么打！才能把这些个小侏儒赶尽杀绝。 李景隆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 “殿下，津岛已经答应合作了，他的方法是，我大明舰队借给他一艘巨船，他拿回倭岛炫耀，然后引两家倭寇出来与咱们大明舰队决战！” “这他娘的也是人能想出来的法子！” 朱标站起身来对着李景隆就是一顿呵斥！ “咱们为什么要逼倭寇出来决战呢？是怕他们那几门稀稀拉拉的岸炮吗？还借他一艘巨船回去炫耀？怕是肉包子打狗了吧！” 李景隆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小臣当时也想了，他家里只剩下几百名兵士了，如果不和咱们大明合作，那两家迟早也会吃掉他，死逼无奈他也得臣服……” “他家里剩下几百兵士？”朱标皱眉。“你看到了吗？” “这……” 李景隆冷汗连连…… “没看见你就敢到孤这来禀告？”朱标皱眉。 “如果他家里还有一千兵士怎么办，如果他只是这三家的开路先锋怎么办？如果他拿了大明的巨舰，回过头来就打咱们怎么办？” 李景隆已经脸色苍白，跪在地上解释道。 “小臣当时也在想，但如果在巨舰中安排伏兵……” “胡说八道！”朱标大怒，一个茶盏直接飞过来砸到了李景隆的头上。 “这哪里是你当时想的？就是你在孤这里编的！还安排伏兵？舰队只有两万兵士，这伏兵是安排多少好？五千？还是一万？” 朱标越说越气，直接飞起一脚，把李景隆踢翻在地。 “海战最忌分兵！因为这大海茫茫无涯！倭寇岸上的情况咱们也都不了解，如何分兵啊？是让弟兄们送死吗？” 李景隆吓得不轻，连忙磕头讨饶。 “小臣有罪！太子殿下万万不要动怒啊，您这几天本来就身子疲倦，如果因为小臣气坏了身子，小臣可是死罪啊……” 朱标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怒火，冷哼一声，回到了宝座上。 “孤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一见面就被那小矮子耍的团团转！你还在那儿沾沾自喜？真是丢你爹的脸……”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小臣这狗脑子……” 李景隆看朱标好像不是那么生气了，连忙开始请罪。 朱标打断了他说道。 “什么狗脑子人脑子的！能想清楚事就是好脑子！你以为孤给你那个倭寇是这么用的？” “殿下…” 船舱的侧门处毛骧的身影忽然出现。 “进来吧！没外人！” 朱标随口让他进来。 “是……” 毛骧恭声说道，随即在朱标耳旁说了一些什么… 李景隆则在地上沾沾自喜，心里暗暗道。 “殿下还是心疼咱的，没听到刚才说咱是自家人吗？等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对付那个小侏儒！一定要把这次差事干得漂亮……” 而朱标这里则是面色阴沉，毛骧出去之后，朱标则慢慢的起身，走到了李景隆旁边。 “听说你曹国公府很有钱？赏人都用金豆子对吗？” 这一句话吓得李景隆五脏俱焚，平时口若悬河的嘴，今天居然语塞了。 “殿下……殿………” “你这几天帮孤干了好几个好差事！用不用孤也赏你一颗金豆子呀？” 朱标打怀里，摸出了一颗金豆子，正是刚才李景隆塞给门口的锦衣卫百户那颗。 “殿下恕罪啊！” 李景隆只是磕头，不敢多说。 不一会儿，额头上便流下了殷红的鲜血。 朱标用脚尖儿点了点李景隆的大腿。 “贿赂天子亲军！你李九江好大的能耐呀！就凭这一条，如果不是看到你爹曹国公的面子上，足够把你大卸八块了，懂吗？” “算了！起来吧！” 朱标也知道他没有坏心思，敲打敲打也就算了，也不能因为这点事儿就真的把李景隆怎么样，毕竟现在李文忠也算得上是太子党。 “你附耳过来！”朱标摆摆手。 李景隆也顾不得擦拭额头上的血迹，就屁颠儿屁颠儿的凑了过来。 “这几天你可以多带着那个倭寇在船上转一转！上次海战，火药用的已经差不多了，火器的损耗也很大！大军差不多要返航了！” 李景隆神色一震 “火药没用多少啊？火器能有什么损耗，神机工业的家伙靠谱……” “啪！”朱标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大脖溜子。 李景隆机灵灵的一个冷战，顿时想明白了，心中暗骂自己被吓糊涂了。 “殿下放心，这次肯定不会出错了。” 李景隆恶狠狠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鲜血，心中已经把津岛平八郎恨的牙根痒痒了。 第103章 稀世珍宝 “将军你的额头没事吧？” 李景隆的额头青紫一片，心中也怒火冲天，强自压着火气说的。 “殿下已经同意了你的计策，你在船舱里好好呆着！不要出去乱转！否则会被当成奸细砍死的！” “谢谢将军，那您的额头……” 津岛平八郎耿直的问道。 “你他娘的就不能当看不见吗？！老子走路撞到围杆上不行吗？” 李景隆说罢就要拂袖而去。 “别别别，将军别生气啊……” 津岛平八郎瞬间化作李景隆的大腿挂件。 “有话说，有屁放！别他娘抱老子大腿……” 李景隆低头看着津岛平八郎，脸上闪过一丝隐晦的笑意。 “将军，您好歹让我出去透透风，这船舱里呆了一天了……” 李景隆眼神一闪，“你还要出去透透风？这可不行！大战过后，我舰队正在整顿武备，你感觉你出去合适吗？” “整顿武备？” 津岛平八郎眼神一定，不由自主的放开了李景隆的大腿，滑落在地上。 “警告你啊八郎，你这个样子身材，不要出去乱走，现在大战刚刚结束，兵士们的火气都很大，别把你剁了！” 李景隆反复嘱咐，直到津岛平八郎再三保证后，才放心的离去。 李景隆刚出门走了不远，毛骧像幽魂一样凑了过来。 “小公爷，殿下的差事都办完了？” “不敢当，不敢当。” 李景隆可不敢和这位活阎王摆谱，虽然这位极其低调，但是真动起刀子来，这位可是砍了五分之一的文武百官，把胡惟庸及其残余党羽一网打尽！ “那小侏儒油滑似鬼！末将不敢说的太明白，只是说要整顿武备……” “还是小公爷您聪明绝顶。”毛骧客气的拱了拱手。 “对付这种人，就是不能说的太明白，太明白反而让他多疑！” “毛指挥使对付这种侏儒自然是手拿把掐，那没啥事，末将就……” 说实话，李景隆不想和毛骧在一起待的太久，总感觉有一股寒气，直冲骨髓…… “别着急走啊！”毛骧一把拉住李景隆 “今天晚上犒劳将士们，除了当值的，都赏酒肉，这事我觉得还得是小公爷来做，不知小公爷能不能赏脸？” “既然是毛指挥使托付，末将自然从命…” 李景隆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心里却已经破口大骂了！ “曹你姥姥的毛骧，想让小爷给你出力，你就说，还整个委婉，看着就别扭！” “那就有劳小国公了！”毛骧也是客客气气。 龙舟旗舰的大厅中，朱标坐在宝座上，面无表情。 前边的精致餐具上放着几道简单的吃食，虽然现在朱标身处巨舰，但是生活一应所需，却是丝毫没有含糊，只是朱标自己不愿意铺张浪费而已。 朱标端坐，常家三兄弟坐在下首，常茂面无表情，常升和常森，则显得心不在焉。 “殿下！”常茂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舰队马上就要到佐世堡了！” 经过了几次海战的洗礼，常茂也算得上熟知海事了，他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倭寇的船队能出来决战，对明军非常有利，因为在海港之内打仗，就是在人家的家门口，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孤知道！”朱标抬起头说道，“今天的计划如果成功，倭寇的舰队竟然老老实实的出来！” “可是，倭寇非人，想法岂能和咱们一样，万一咱们的计策他领会错了？岂不是反美不美……” 常茂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你们是害怕孤的想法不对？”朱标拉下脸 “臣等不敢……” 常家兄弟冷汗直冒… 朱标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 “你们的担心孤也想过，也制定了完全的计划，假如说引不出来的话，自然是依三位将军的想法！直接强攻！如果引出来了的话，我大明的兵士就可以少很多牺牲！就会有很多的女人不再失去丈夫！很多的孩子不再失去父亲！孤在这里代表朝廷，有义务替他们想一想！” 常家兄弟对视一眼，恭声称是。 太阳马上就要躲到海里，几缕橘黄色的光芒刺破海面，把无边大海照的金灿灿的。 巨舰在海上慢悠悠的航行，风帆也都收了起来，船上也弥漫着酒肉的香气。 “弟兄们！托太子爷的福，今天晚上咱大伙喝酒吃肉！” 李景隆抱着个酒坛子满脸通红，底下的兵士也是跟着纷纷起哄。 甲板上不能有太大的明火，所以大多数兵士手里的肉都是凉的，但这也丝毫不能减少他们的热情，一坛坛美酒被打开，酒香四溢。 津岛平八郎双手举过头顶，托着一大盘熟肉，跟在李景隆身边，满脸的屈辱。 他是想出来在巨舰上看一看，但是他没想以宠物的形式出现啊，这李将军喝醉了酒，在他脖子上套了一根绳子，四处炫耀，还让自己学猴子叫，简直是欺人太甚。 “但是这屈辱也不是没有意义的！” 津岛平八郎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心里暗暗说道。 “这些明军一看就是没有打过长期海战，入夜之后竟然有一半儿的士兵看不清东西！而且很多火器的位置都空了，位置上还有大片火药灼烧的痕迹，一看就是火炮炸膛所致！” 津岛平八郎没有轻举妄动，在李景隆的牵引下跌跌撞撞。 “弟兄们继续喝呀！喝完了这杯酒，明天咱们兄弟要奋勇杀敌！万万不能辜负太子爷的厚恩呢！” 李景隆大着舌头，满身的酒气。 一众兄弟也当真是很捧场，纷纷举起酒坛，来了个底儿朝天！一时间酒香四溢，馋的的津岛平八郎直咽口水。 “我说弟兄们，你们今天怎么这么能喝呀？平时喝得这么多，你们早都躺下了！今天怎么还有精神？” 李景隆双目赤红，用力的拽了一下津岛平八郎脖子上的绳索，从他高举的托盘中，拿起一块熟肉，小心翼翼的涂上了一点太子爷赏的酱汁儿，扔到了嘴里。 肥美的羊肉带着一指厚的清膘，鲜美异常，看的津岛平八郎狂咽口水。 “你可真没出息！就算你们国弱民少，你也算是一方诸侯，总不能连羊肉都吃不起吧？” 李景隆顺手塞给津岛平八郎一块儿。 津岛平八郎仔细的咀嚼，好像要品尝每一丝肉的味道一样。 “好鲜美的羊肉啊，在津岛家这么多年，也只有盂兰盆节才能分到一点！” “什么？”李景隆停住摇摇晃晃的身子，诧异的说道。 “一年只能吃一次羊肉？那你的倭民，天天还不得吃屎啊！” “哈哈哈！”津岛平八郎忽然仰天狂笑 把手伸到后腰，用力一拔，拔出了一只半尺长的铜棍。 “将军，您不是要宝贝吗？我这里有一件宝贝，堪称稀世珍宝，今天咱们大明船队举杯欢庆，就当个彩头！” “什么稀世珍宝啊？本将可提前说好！所有宝贝都是我们太子爷的……” 李景隆摇摇晃晃……… 第104章 墨色大洋 李景隆醉醺醺的凑了过去，凑到近处便闻到了一股摄人的恶臭！ 李景隆差点吐出来… “你他娘的整的这是啥玩应！稀世珍宝哪有这么臭的！” 津岛平八郎眼神热切的抚摸了一下铜棍。 “这东西可是个宝贝，不可多得的宝贝，将军您请看！” 津岛平八郎熟练的把铜棍竖起来，用左手高高举起，从铜棍的下方拿下来一块厚厚的蜡封，顿时一股硝石的味道直冲鼻孔。 津岛平八郎又按动了几下小小的机关，硝烟味儿则更加浓重。 “将军请看！这便是稀世珍宝的作用！” 津岛平八郎手指用力一搓，一道耀眼的火花闪了一下，铜棍下方冒出徐徐青烟儿。 李景隆还没有反应过来！ “砰！” 一道深紫色的光芒直冲云霄！ “烟花？”李景隆眨巴眨巴眼睛。 “对，确实是烟花！” 津岛平八郎好像用完了全身力气，直接瘫软在地上。 “哈哈哈哈！！” “这是可以召唤一万武士的烟花！” “什么！”李景隆慌了，“一万倭寇！你什么意思！？” 李景龙趁着酒劲儿，一把将津岛平八郎提到了半空！ “愚蠢的明国人！我怎么可能是津岛大名？！” 津岛平八郎病态的狂笑，“我只是主君的一个替身而已！带着三家的死士，来消耗你们明国船队的力量！” “呔！！你个恶贼！看爷们儿把你千刀万剐！” 李景隆眼泪都下来了，他已经不敢想自己的后果了，就算是有他父亲李文忠帮忙兜底儿，这一次他也难逃一死，怂恿殿下，贻误军机，最后导致大胜的局面变成大败，这一顶一顶的大帽子都要扣在他的头上！ 李景隆抽出腰刀，便直奔津岛平五郎！ “千刀万剐了你这个恶贼！本将当以死力战，以全名节！” “铮！！” 铁器相撞的声音，带着耀眼的火花，毛骧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李景隆的身边，抽刀挡下了他致命的一击。 “小公爷不要伤心，一切都在太子爷的预料之内！你喝醉了，回船舱好好休息吧，这里自有锦衣卫的兄弟接手！” “啪啪！” 毛骧拍了拍手，周围一众醉醺醺的兵士瞬间清醒，一个轱辘爬起来，不一会儿就列队完毕。 李景隆已经傻了…… 一门门油光锃亮的火炮，从隐蔽的舱门里被抬了出来，重新安装在炮位上，一切都井然有序！ “这………这是………” 李景隆抹了一把眼泪，目瞪口呆的问道。 毛骧冲着朱标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 “太子殿下料敌于先，知道这倭寇身上藏有后手，一定会想办法通知岸上的倭寇的！所以让锦衣卫和东宫六率的兄弟，陪小公爷演了这出戏！让这小矮子叫来倭寇大军自投罗网！” “你骗人，你骗人！！” 李景隆还没有说话，一旁的津岛平八郎却疯狂的怒吼。 “你们明人一定是感觉到大难临头！所以才在这里虚张声势！没有用的！三家的武士必定会踏平你们！你们等着………” 津岛平八郎的话还没等说完，李景隆上去就一个窝心腿，直接把他踢出了一丈多远，他还挣扎的想爬起来，结果口鼻就已经流出乌黑的血液。 不得不说津岛平八郎的生命力顽强，都被打到了这种程度，也在强忍着剧痛，冲毛骧嘶吼！ “你们怎么可能知道我身上藏有后手？你们怎么可能知道？你们知道我为了这一刻，付出了什么吗？” 毛骧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你刚被抓的时候，就是我给你搜的身，人身上长了几块骨头几条肉，我比造你的老娘都清楚！你弯腰驼背，腿上无疾，却莫名其妙的成了内八，难道不可笑吗？一看就是夹带的东西！” “没有戳破你，只是怕这种机关我们没有完全的把握破解而已，比如烟花的颜色或许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毛骧轻蔑的扫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那天小国公第一次和你说话的时候，在吃烤鱼是吧？就你那一副狗馋骨头的可怜模样！还敢说自己是大名！不知死活！”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但是又能怎样呢？你们输定了！” 津岛平八郎缓缓的闭上眼睛。 “你可不能死！”毛骧挥手，几个锦衣卫立刻跑了上来，简单的检查一下，便胡乱给他塞下一粒赤红色的丹药。 “指挥使，这倭寇只是气急攻心而已，卑职给他下了一剂狠药！七天之内死不了！” “足够了！等到打完这一仗，我再慢慢发落他！” 毛骧阴狠的眼睛，闪烁着淡红色的光芒，好像看到了好玩的玩具一样。 “弟兄们！这么多老酒都泼在地上了，心疼吗？” 常茂的大嗓门老远都能听见。 “心疼啊，心疼的咱都直哆嗦呀！” “嘴里喝着凉水往地上倒烈酒，心疼的咱都想趴地上舔了！哈哈哈……” 通过长崎之战，这些兵士都成了老兵油子，一个一个满身煞气，说话都变得随意了很多。 “今天晚上好好打一仗！太子爷答应咱了！今晚击溃倭寇船队！明天登陆大索三日不封刀！” 常茂振臂高呼！ 在这个时候，刺激兵士国恨家仇是一方面，真金白银的赏赐也是一方面，这些兵士都有家人要养活，万里汪洋出来打仗，如果没有捞到点实惠，那还得了？ 明军舰队的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倭船，这次才是三家倭寇的主力，有战船四百余艘！虽然没有大明舰队的船体巨大，但胜在数量众多！ 战船上，岛津宏义，大友勇男，有马晴信，三个大名并排而立！ “消息准确吗？”大友勇男沉声问道 “那是我岛津家最优秀的死士！为了迷惑明军他穿上了我的袍服，化名津岛平八郎！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人！” 岛津宏义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哀痛，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娈童，虽然岁数大了，但也算是轻车熟路，派他去送死也是实属无奈之举。 夜色倒映着海面一片漆黑，只不过是今天的海面有点过于漆黑了，都反光了。 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龙舟旗舰巨大的船影。 有马晴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炙热。 “如果我们三家平分了明国舰队！将成为龟山天皇麾下最强的家族！” 三人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 第105章 黑油焚海 “武士们为了荣誉！为了家族和主君的荣耀！满帆冲锋！” 所有的倭船拉满了风帆，朝大明的舰队直冲而去。 朱标则屹立在龙舟旗舰的最高处，漠然的看着漆黑的海面。 “儿郎们，火箭准备！”常茂一声爆喝！ 这回八牛弩被装填上普通弩箭，只是箭头上被缠满了浸油的麻布！ 几个兵士拿着火把轻轻一点，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射！” 随着常茂一声令下，数十支弩箭化作了天上流星，冲着海面奔腾而去。 在距离倭寇十几丈的地方，便无力的落在海里。 “哈哈！这就是明军的火器？简直是不堪……” 大友勇男的话还没有说完，海面上猛的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烈火就铺满了整个海域，倭寇有近一半的战船都被笼罩在火海当中！ “火油！是火油！明人居然在大海上铺满了火油！” 有马晴信失声尖叫道。 “鱼儿上钩了！” 常茂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露出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毒火弹准备！” 这毒火弹其实就是红武巨炮的炸药包，因为在海上杀伤力有限，所以就用粘稠火油包裹，这样它便能在海上浮起来，做到最大的杀伤力。 “放！” 随着常茂的号令，临时拼凑起来的抛石机，开始发挥作用，毒火弹漫天飞舞，落到了燃烧的海域。 顿时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倭寇的战船直接被掀到半空中，折成两半之后又狠狠的落在海面上！ 船上的倭寇基本上已经无人能活，落到海中的倭寇，身上也是沾满了火油，不一会儿便熊熊燃烧起来，一股皮焦肉烂的味道，飘满了整个海域！ “怎么办！” 有马晴信还算冷静的问道。 “只有绕过火海！直接撤退，利用岸边的火炮进行防御，才有生还的希望！” 岛津宏义沉声说道。 “轰！！！” 岛津宏义话音刚落，一个毒火弹就落到距离他们战船的不远处，三人毕竟身经百战，此时更是一万武士的灵魂，自然不能惊慌失措。 可是毒火弹溅起来的火油，却把上边的船帆引燃了，熊熊大火瞬间烧毁了整张船帆，连同桅杆也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纳尼！” 岛津宏义急了！如果只是烧毁了半数的战船，那么这个损失他还可以接受，但如果所有船只都折在了这里，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惊恐的抬头看了看四周，果然如此，大半的战船，船帆都已经燃烧起来了！ 天上的毒火弹还在连绵不绝，其中还夹杂着木桶，木桶被毒火弹一炸，又溢出了新的火油。 “狡猾的明人！就不能像一个武士一样堂堂正正的进行战斗吗！” 大友勇男漆黑的脸，因为愤怒而剧烈的扭曲着！ “如此一来只能孤注一掷了！” 岛津宏义毅然决然的说道，“让武士们抓紧摇撸，接近明国战船，就算是燃烧！也要一起燃烧！” 大友勇男和有马晴信二人对视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便各自吩咐家将去传递命令。 “杀！！！” 惨烈的杀气在倭寇当中弥漫开来，他们都清楚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就被烈火烧成焦炭！要么就跳上明军的巨船，把那些阴险狡诈的明军剁成碎肉，然后驾着巨船，风风光光的回到家乡，成为英雄！ 所有的倭船全部收起了风帆，燃烧的风帆也不再去管，所有的倭寇瞪着通红的眼睛，用出平生之力摇橹！ 哪怕是船橹上也挂上了火油，也毫不在乎！ “呵呵！还是老一套！” 常茂不屑的撇撇嘴。 “想和咱玩儿船只对撞？然后敢死之士跳船近战？就这老掉牙的战法，做你小侏儒的春秋大梦去吧！” “通知各舰，所有火器自由开火，呈一字形边打边退！” 大明战舰的舰炮开始怒吼，船舱里的力士，也开始拨动船橹，让巨舰整齐的后退！ 因为大明舰炮的射程，有天生的优势，再加上所有倭船多已燃烧。 所以这倭寇就被常茂稀里糊涂的放了风筝。 大炮的轰鸣声不断，火油和毒火弹，也没有停止攻击，远远的望去，大明舰队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火海，火海中几艘小船正在苦苦挣扎。 “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们要反击！” 有马晴信已经对打赢战争不抱有任何希望，但是他仍然不希望自己稀里糊涂的死在这里，所以困兽之斗是他唯一的选择！ “有马君是真正的武士！岛津佩服！那么就请您率先攻击！我们二人在后为您压阵！” 岛津宏义和大友勇男说话的时候一脸正气。 “八嘎！！你们二人胆小如鼠！背信弃义！出卖盟友！简直是个死啦死啦滴！” 有马晴信的眼睛被浓烟熏得通红，但也是睁到了最大，怒斥二人的无赖行为。 他还没有骂完，岛津宏义和大友勇男就已经下令撤退了。 说的好听点叫撤退，其实就叫溃退，让所有的船只分散逃命，这样兴许不至于全军覆没。 仅剩的数千武士，早已经没有了战斗下去的勇气，又看到自家主君已经下了撤退的命令，当即四散奔逃，架着战舰，划着舢板，有的甚至直接跳进海里，抓起一根烂木头，就开始拼命往没有火的地方跑。 毕竟是黑天，明军的大炮也不可能打得那么准，倭寇们一旦分散开来，一时间还真没了办法。 朱标站在龙舟旗舰的最高处，双手紧紧的抓着栏杆，神情激动地看着下方的一片火海，喃喃自语道。 “倭寇的主力终于让我消灭殆尽了！从今以后佐世堡这个海港就再也不复存在了！有的只是我大明左世堡租界！” “毛骧！”朱标忽然一声暴喝。 “通知常茂将军！趁他病要他命！绕过火海，追击倭寇！顺着他们的路线，直接进攻佐世堡海港！” 毛骧躬身说道， “臣谨遵太子殿下教令！” 毛骧说罢。直接从身边的桅杆上拉出了一根绳子，双手握绳，身形几次闪烁便没了踪影。 朱标头都没回，张目眺望着远方，海面上大块的火焰在他的眼底燃烧，倭寇四散奔逃的声音，明军的喊杀声，大炮的轰鸣声，船只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海风的呜呜声！ 声声入耳！ “儿郎们！太子爷有令！跟着倭寇的屁股！直接抄家去！” 常茂兴奋的扔下腰刀，拿起了旁边巨大的狼牙棒。 “儿郎们！绕开火海！直扑内陆！大索三天不封刀啊！” 巨舰鼓起风帆，乘风破浪！ 一艘还在冒着青烟的倭船，在前面疯狂逃窜，身后跟着几个庞然大物，不紧不慢。 船上的兵士一个个背着大包裹，手提铜锤铁斧，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戏谑和肃杀！ 第106章 滩头血战 “砰！！” 巨舰一阵摇晃，但是倭寇的战船已经在巨舰下成了烂木头。 一个个身穿竹甲的倭寇，在海水中奋力逃跑，但船上的大明将士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 火铳，甩雷，弓箭，所有的武器都招呼在倭寇的头上！ “不要管那些落水狗！全速前进！攻上岸才是真格的！” 常茂已经开始上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几条倭船。 船舱里摇橹的号子声惊天动地，所有的力士都憋足了一口气，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这些人都是在山东本地征调的农户，倭寇对沿海多年的抢劫，让他们恨之入骨！被追了这么多年，逃命的一直是他们，这回轮到倭寇逃命了，他们怎么可能不玩命追？ 只见大明的巨舰，虽然体型庞大，但是速度却飞快，眼看着就要追上倭寇的船只了。 “轰！” “轰！！” 倭寇的岸炮开火，但是他们的火炮口径太小，而且大多数装的都是实心弹，或者是对付兵士的铁砂，只能说是毫无威胁。 “茂将军，前边已经出现淤滩，巨舰必须原地停靠！” 一个传令兵，顶着一张被硝烟熏黑的大脸，焦急的说道。 常茂知道是时候了。 “通知各舰，所有火器齐射三轮，把倭寇岸边的火炮全部打掉！” “是！” 传令兵顺着绳子灵巧地爬上了桅杆。 桅杆上灯光闪烁，各舰纷纷停住脚步，经过简单的调试以后，各种炮弹开始铺天盖地的轰击沿岸。 朱标这时也全身披挂，手持战刀，来到了甲板上，在硝烟中眯着眼睛盯着前方的陆地！ 心中感慨万千。 “近二百年来，第一个踏上倭寇土地的汉人，也就只有孤了！” 常茂看到朱标连忙过来，大声喊道。 “殿下！此地太过危险，您快回船舱里去吧！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朱标没有说话，只是四下看了看，他还是低估了战争的惨烈程度。 整个海面上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色，灰白色的硝烟在天地之间，久久不能散去，其中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 海面上甚至船帮上满是残肢断臂！巨木上，还在燃烧的战船上，甚至海面上，还有一吸生机的倭寇，都在撕心裂肺的哀嚎着，可是他们等来的也只是明军将士，无情的屠杀而已！ 也有一些悍勇之辈，在明知是死的情况下，还在不断攀爬明军战舰的船帮！ 东宫六率手持神火铳，远了直接射杀，近了刺刀招呼！ 炮火还在继续，朱标淡淡的说道。 “一会儿茂将军尽情冲杀！孤亲自为你压阵！” 巨舰离岸边越来越近，马上就到了极限了，巨舰的船锚轰然落下，这一声响动好像比战鼓更加有用。 两万明军将士，纷纷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 “杀！！！” “报仇啊！！” “抢啊！！”曹炳振臂高呼！ 朱标瞪了一眼曹炳，这家伙立马偃旗息鼓，低着头整理自己的双层重甲…… 曙光就在眼前。 “殿下！小臣请战！” 李景隆满脸悲愤，双眼通红。 “哟，我们的小公爷终于醒酒了？” 朱标难得的调侃，可是李景隆却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满船的将士，都喝的是水，就他一个人喝的是酒，而且还丑态百出！ 可是他心里却不敢埋怨朱标，这位太子爷心思深沉，这几天他刚有点得意忘形，就出了这么大个笑话，原来人家根本没指望他执行什么计策，所有的计策跟他也没有关系，他李景隆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佐料！ “原来自己并算不上是聪明人，原来自己的计策在那位的眼里都是小聪明！” 李景隆的脸色慢慢坚毅。 “既然不聪明，那就只有拼命了！” 急急忙忙回自己的船舱换上了重甲，便出来请战了。 “殿下，小臣自知有罪，但请殿下战后再处置小臣！臣想浴血拼杀，以尽大明武人本分！” 李景隆说的情真意切，朱标也微微的点了点头。 “去吧！” 看着李景隆大步离去，朱标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小子算得上是他的亲支近派，只是爱耍小聪明，夸他几句他还会得意忘形，这回让他好好出个丑，他也就会明白了，响鼓不用重敲，如果从今以后他痛改前非，大明军方定有他一席之地！ “儿郎们！跟老子冲啊！” 常茂势如猛虎，带领着将士们冲锋在前，打散了零星的抵抗以后。 “抢占滩头！架巨炮！” 海边的淤泥滩是开不得大炮的，所以常茂只能向上进攻，倭寇也意识到这一点。 千余残兵竟然在滩头拉开架势！抽出腰间的武士刀！ “板载！！！！” 倭寇的神色都带有几分疯狂，他们深深的清楚明军火器的威力，这些水缸粗的大炮一旦架在滩头，佐世堡基本就可以宣布正式沦陷了！ 大友勇男手持太刀，站在第一列，长刀遥指朱标的龙旗！ “板载！！！” 常茂怒火中烧，如果这个倭寇拿刀指着他，他也没有什么火气，无非是用狼牙棒敲碎了他的脑袋，但是这个倭寇竟然敢拿刀指着殿下的龙旗！ 主辱臣死！ “儿郎们！跟老子剁了这帮侏儒！” 常茂身上的铁甲叶子铿锵作响，两兄弟紧随其后！ “轰隆！！” 倭寇和明军刹那间撞在一起，血肉横飞，骨断筋折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滩头！ 大明的军旗高高飘扬。 旗帜下东宫六率冲在最前面，手中拿着铜锤铁斧，每一下都能带起数片血花！所到之处倭寇大多都被踢翻撞倒，被踩死的，被钝器砸破脑袋的，数不胜数。 倭寇节节后退，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士刀，砍在东宫六率的身上，只有一条长长的白痕，而东宫六率手中的铜锤铁斧，只要吃上一下，那就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稳住！稳住！攻击明军下盘！” 大友勇男太刀洞穿了一名兵士的大腿，血液喷溅了他一脸！ 明军兵士高大，而倭寇却普遍矮小，如果这些小侏儒，一门心思往大腿上招呼的话，还真的难以抵挡，一时间东宫六率也出现了伤亡。 常茂在一旁张目欲裂，这可是东宫六率，太子爷的亲军，如果在他手里有了大量的伤亡，他还不如撒泡尿沁死自己。 “上刺刀！” 常茂忽然大吼一声！ 东宫六率的兵士们也如梦初醒，后退几步操起神火铳，从腰间拔出刺刀，安装在了枪口下！ “他娘的！装枪子儿肯定是来不及了！让小矮子尝尝咱爷们的刺刀！” 常茂哈哈大笑，用力的抖了抖手中接近半丈长的神火铳。 东宫六率的兵士们站成一排，挺着刺刀就开始冲锋，大长胳膊加上半丈长的神火铳，再加上训练有素的队形，倭寇怎么可能近了身？ 战场上响起一片利刃入肉的声音，大友勇男也被捅了一刀，这家伙也算一位沙场悍将，从口袋里掏出布条，胡乱的包扎几下，就要继续冲杀。 可是刚冲了几步，就发现这伤口不对劲。 “八嘎！明人在刀上涂了毒！这伤口竟然流血不止！” “胆小如鼠的明人！就不能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吗？你……” 大友勇男还没有说完，常茂一记刺刀就捅穿了他的胸口！ 常茂看了一眼远处赶来的倭寇，高声喝道。 “不要恋战！东宫六率快速列队！三段射击准备！” 第107章 血战滩头(2) “射击！！” 随着常茂一声令下，神火铳开始倾泻火力，倭寇根本无法抵挡，他们手中的竹盾木盾只是个摆设而已！ 倭寇开始成排倒下，子弹穿透了他们的身躯，但是并没有立刻要了他们的性命，剧烈的疼痛，让他们在沙滩上来回打滚，绊倒了身旁的倭寇。 “巨炮快点！开炮就打光所有炮子儿！” 常茂嗖的一声扔出了一把铁斧，正中大友勇男后心！ “哈哈哈！老天有眼！” 常茂快跑几步，一把按住大友勇男，狞笑着从腰间拔出短刀，来回几下就割掉了他的脑袋，拎着脑袋中间的小辫子，系在了腰间。 这时候巨炮也准备好了！ “轰！” “轰！！” 一声声沉闷的炮响，倭寇纷纷飞到半空中！ 巨炮减轻了大明兵士的压力，常茂拍了拍腰间的脑袋，大声喝道。 “儿郎们感觉怎么样！？” “舒服着呢！”儿郎们大声的叫喊，其中一些杀的起兴的兵士，直接挥舞着满是血迹的兵器大声叫好！ “巨炮打完了之后，就又该咱们杀敌了！把你们平时日娘们的劲儿都拿出来！这里的倭寇可比长崎多！钱随郎们抢！娘们儿也可劲儿的日！！” 常茂把火铳刺刀收了起来，随手抄起了狼牙棒。 “跟着老子冲过去，剁碎了他们！！” “杀！！” 又是震天的嘶吼，明军兵士又喊杀震天，咆哮着开始冲锋！ 全力奔跑的大明儿郎们，像一个个屠夫一般，身上挂着血浆肉末，特别是山东本地的卫所兵，一个个血贯瞳仁，有万夫不当之勇！ 高强度的战争中，越精致的武器就越不好用，越是粗犷豪放的武器，就越能经得住战争的考验。 明军兵士的铜锤钢鞭，抡圆了砸在倭寇的武士刀上，一声声金属的爆鸣声响，遍整个战场，刀锋被砸豁，刀柄被砸烂，连同骨断筋折的惨呼，成了战场的主旋律。 “杀呀！！” 曹炳手持金鞭，大喝之中，辗转腾挪，直接扑进倭寇稀疏的战阵中！ 金鞭大开大合，带起片片血花！ 倭寇匆忙组织的军阵中，就这样被我大明儿郎凿穿！巨大的缺口，让明军儿郎们像闻到血腥味的狼群一般！蜂拥而至，直接冲向倭寇最薄弱的地方。 岛津宏义和有马晴信站在马车上，手持望远镜观察整个战场！ 大友勇男自愿带着千余残兵，阻挡明军的脚步，就是让他们二人有时间，组织岸上的倭寇反击，他们二人本来以为只是打的惨烈，却没想到大友勇男男直接被割了脑袋！ 岛津宏义抽出武士刀，对着前方哀鸿遍野的倭寇喊道。 “武士们！天照大神在看着我们！板载！！！” 倭寇们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奋力向明军冲杀而去。 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向来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面对倭寇的冲击，明军兵士则更加狠辣，战阵当中忽然腾空飞起一片甩雷！冒着青烟直接砸到了倭寇的脑袋上！ 爆炸声隆隆作响，伴随着爆炸，铺天盖地的弹片。也镶嵌在倭寇的身体上，甚至有的直接击穿，打断的骨头从伤口处冒了出来，像一朵朵盛开的彼岸花。 倭寇刚刚凝聚起来的气势瞬间被打断，他们不是发狂的野猪，他们知道恐惧，他们知道疼痛，如果你没有他凶狠，那么倭寇一定战无不胜，但如果你比他还凶狠，倭寇就会屈服于你。 倭寇的战阵瞬间崩溃了，侥幸没有受伤的倭寇四散奔逃！ 倭寇的军佐们，也只能盲目的大喊，让他们保持阵型，或者催促他们上前杀敌，以抵御从四面八方冲上来的明军兵士。 前方的倭寇崩溃了，四散奔逃中，后面赶过来的倭寇也被冲散，甚至一些没有铠甲的浪人，还没有见到明军的面儿，就被自家武士活活踩死，更别说来凑热闹的倭寇农民了！ 常茂深吸了一口气，紧握狼牙棒的铁手，也有丝丝颤抖，心里暗暗想到。 “太子殿下果然是对的！这个民族果然不可怀柔！只能以铁血手段征服，连老幼妇孺都有胆量，拿起农具对抗我朝廷天军！这么多年我大明沿海的劫掠，他们也定然是出人出船！果然大索之下无冤魂！” 常茂也并不是那种只知道猛打狠冲的武将，这个时候他只是命令兵士投掷甩雷，并没有命令冲锋！就是让倭寇有一个自相践踏的空间，只要有活着的希望，这些倭寇就会四散奔跑，相互推搡践踏，不一会儿就会军心大乱！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常茂高声喊道。 “东宫六率！神火铳！” 东宫六率训练有素，听到主将的声音，迅速排成三排长队，交替进攻，子弹铺天盖地。 本来就已经四散奔逃自相践踏的倭寇，更加乱套！ 岛津宏义已经开始命令自家武士，斩杀逃兵，以稳固军阵，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大明的兵士在这里只认一个人，那就是常茂，茂将军让进就进，让退就退。 而岛津宏义不一样，他们手底下的倭寇，是由三家武士加上一些浪人，甚至一些流匪强盗，强行捏合而成，他这么一杀，更是炸了锅。 “跟着老子！冲过去！剁了车上那两个小矮子！” 常茂发现了站在马车上的二人，用衣袖胡乱抹了一下面甲上的血迹，对着二人大声吼骂。 “快点跟老子冲！老子要把那两个小矮子做成腊肉下酒！” “杀！！” 东宫六率和卫所军，纷纷不要命的冲向马车！ “八嘎呀路！！！” 倭寇军中，岛津宏义无能狂怒，谁让他碰到的是大明最精锐的军队，谁让他碰到的是，大明当中和倭寇积怨最深的军队？而且面对根正苗红的常十万嫡子，他实在是打不过呀！ “鬼武士给我上！” 岛津宏义骑上矮脚马，带着千余同样骑着矮脚马，头戴鬼面的武士，想力挽狂澜。 这矮脚马不愧是倭寇的本土战马，在稀泥淤血遍布的海滩上，也可以辗转腾挪快速冲锋。 常茂面色凝重，转头和自己的两个弟弟说道。 “你们二人速带两个千人队，从侧面迂回攻击！” 常升和常森也知道，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迅速带着两个千人队各自离去！ 常茂则站在原地，指挥常家亲军和山东卫所兵拿出随身弓箭。 第108章 轻车熟路 有马晴信急忙顺着贴身武士指的方向看。 “他们居然攻击了左右两翼？” 在有马晴信惊恐的眼神中，两支大概有千余人的大明兵士，出现在他们左右两翼微微高起的地方。 只是他们并没有着急冲锋，而是一群穿着飞鱼服的人，开始组装火炮。 “明国的火炮！”有马晴信差点哭出声来，双目通红，“快让武士们往后撤！” 但是现在后撤已经晚了！ 岛津宏义率领的骑兵已经被完全击退，他本人也身受重伤，他麾下最精锐的鬼武士，已经开始带着他疯狂向后逃窜。 他这边，在家将军佐的努力下，刚刚开始稳定的军阵，怎么可能应付得了来自三方的打击？ “哈哈哈！毛指挥使，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是太子爷让您来的吗？” 毛骧明亮的飞鱼服上也满是灰尘血迹，但他仍然在认真的组装火炮。 “这些小炮，是太子爷让咱从船帮上拆下来的！轻便好拿！专门来助三位常将军一臂之力！” 面对依然有些混乱的倭寇大军，这些明军炮手根本不用调整，直接把炮架狠狠的钉在地上，便开始熟练地从木箱中拿出一个个子炮！ 整整十几门机关炮，被架在了倭寇两翼。 炮手装填完毕以后！ 常升指着倭寇大声嘶吼道。 “给老子轰他娘的！！” 沙滩上炮声骤起，灰白色的硝烟带着一个个炙热的铅弹，在倭寇中掀起了阵阵血雨腥风。 这些炮弹，虽然不能爆炸，但是穿过倭寇的身体，也是带起了漫天碎肉，往往是砸碎了十数个倭寇以后，这些炮弹才偃旗息鼓，掉落在地上，只有炮弹上斑驳的血污和烟痕，才能看出他它有的煞气。 这些炮弹所过之处，形成一条条以血肉碎骨铺成的通道，一片片的残肢断足，被轰掉了手脚，在地上哀嚎翻滚的倭寇不计其数。 “杀了我！杀了我！” 一个被轰掉了下半身子的倭寇，在地上喃喃自语，但回应他的只是连绵不绝的炮击而已。 “这大炮真他娘的带劲！” 常森重重的拍了拍身边锦衣卫的肩膀，进一位华丽的飞鱼服上，被拍上一个硕大的血手印，就好像老熊抓树一般。 锦衣卫千户也毫不在意，对常森拱了拱手说道。 “太子爷让咱把这些火炮送过来，就是为了杀这些小侏儒的！还让咱把用过的巨炮运回去……” 因为红武巨炮实在是太大，水缸一样的体积，在没有马车的情况下，实在是不方便，所以只能扔在原地。 常森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笑道，“放心放心！一会儿抓几个倭寇俘虏，让他们帮你扛回去！运回船上直接杀掉！这多省事儿！” 常森满是血浆碎肉的脸上，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看的锦衣卫千户一阵反胃，忙从怀里掏出了一袋清水。 “将军您快漱漱口，倭寇的血多脏啊……” “反复轰击！打光所有子炮！” 常升兴高采烈的吼叫。 此时的战场之上，大部分倭寇已经被机关炮分割成数块，又被扑上来的大明兵士分割包围，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只能开始胡乱的逃命。 整个海滩之上，满是倭寇绝望的惨呼声！ 面对杀红了眼的明军，他们再无抵抗之意，纷纷四散奔逃，可是明军怎么能如他们的愿，铜锤铁斧纷纷招呼在他们身上，惨叫之声直冲云霄。 “快跑！！快跑！！” 有马晴信屁滚尿流！ 面对唯一的主将，竟然弃他们而去，倭寇更加崩溃了，开始丢盔卸甲的逃跑！ 可怜他们天生腿短，没跑几步就被明军追上，熟练地剁下脑袋，系在腰间。 有的兵士干脆甩掉铁甲，端着刺刀就开始穿糖葫芦，这下倭寇更跑不掉了。 常升甩掉铁甲，打着赤膊，露出布满伤疤的上身！ “儿郎们！跟老子冲啊！今天晚上烈酒随便喝！娘们儿随便日啊！！” 正在撒欢的时候，后脑勺却挨了一大巴掌，正要骂娘，回头一看，却是自家大哥常茂。 “老二你怎么能脱甲！你不怕得了卸甲风吗！快穿上！！” 老管家常勇也从侧后方窜了出来，手里举着常升甩掉的铁甲衣服，胡乱的往身上套。 “快撤！去平户城！！” 有马晴信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所以倭寇更是只恨自己没有三条腿，这样才能跑得更快一些。 万余倭寇被阵斩了一大半，只剩三千余向平户城狼狈逃窜。 这平户城，在刘仓的地图上只是略略带过一笔，身为攻城的祖宗，常遇春的儿子，常茂自然清楚，如果不了解城防情况贸然攻城的话，可能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而且这一次出征，可是太子爷领兵，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所以常茂抬手阻止了还有往前追的兄弟二人。 “天要亮了！谁知道他们的城外有没有什么陷阱！穷寇莫追！今天晚上让儿郎们在城外先乐呵乐呵！养精蓄锐！明天太子爷自有公断。” 一旁的毛骧暗自点点头，心道这茂将军知道深浅。 常茂站到高处，对兵士们振臂高呼道。 “儿郎们！出征的时候答应你们大索三天！本将绝不食言！今天晚上先来个开胃小菜！等攻下了平户城！三天大索才正式开始！” 满身血污的兵士们纷纷放声嚎叫，眼睛绿油油的，就像是丛林里的野狼一般，其中曹炳叫声最大！ 这回轮到倭寇的村庄也燃起了熊熊大火，兵士们嚼着他们的饭团，吃着他们的鱼干，日着他们的女人，还得顺手把狼崽子一把捏死。 平户城外哀鸿遍野！ 几个上了年纪的浪人，手持武士刀，一瘸一拐的从茅草屋里出来。 “八嘎呀路！！你们地死啦死啦滴！！我们的儿孙会跨过大海！把你们明国沿海化作一片焦土！” “这几个老家伙竟然会说咱们大明话！” 曹炳手持微微变形的金鞭，感叹了一声！刚想动手。 身边几个山东的卫所军，早已按耐不住，直接冲了上去，几个老家伙瞬间被割了脑袋。 曹炳也没有阻止，他不缺这点军功，他的腰间已经挂了一圈脑袋了，分给兄弟们几个，他也不心疼。 几个山东卫所军，则懂事的从屋里拖出一个白花花的倭寇。 “曹军门，这是哥几个送给您的，要不您屋里去……” “哈哈哈！！好！懂事！” 曹炳一把撕下铁甲，露出全身护心毛，像提小鸡崽儿一样提到了屋里，不一会儿里边就传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也难怪，曹炳这家伙继承了曹震的体型，人熊一般，那活估计也…… 常茂眯着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平户城，常升和常森也一脸杀机！ 常茂对一旁满脸血污，正拿着肉干大嚼大啃的常勇说道。 “勇叔，天亮之后就地取材，弄他个几十架抛石机！把今天晚上儿郎们打杀的倭寇，都给咱扔城里去！” 常勇一愣，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怀念。 “放心吧少将军，这事儿咱轻车熟路！” 第109章 常氏土匪 红日当空，万丈豪光。 大军纵横，血流漂橹！ 朱标的太子仪仗今天格外精神，明黄色的车驾缓缓的来到平户城外，象征着人间极致的明黄色绣龙长靴，缓缓地踏在满是血污的土地上。 土地满含着鲜血，踩起来滑腻腻的，溅起来的血花，落到朱标的靴子上，给上边张牙舞爪的金龙，平添了几分煞气。 “茂将军此战居功甚伟！” 朱标斜着眼睛，满意的看了看城下巨大的京观，笑呵呵的说道。 “此战全赖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我大明有天神庇佑！末将之功，不值一提。” 常茂抖了抖沾满碎肉骨屑的铁甲，谦虚的说道。 朱标走到了京观之下，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但是他并没有躲开，而是仔细的看着这件杰作，上面老幼病残，男人女人，应有尽有，一张张痛苦的脸庞，千姿百态，好像在诉说着他们临死前的遭遇。 朱标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他不会以德报怨，他也不会行君子之事，作为大明的储君，作为一个中华儿女，都有义务，都有责任，来干这件事情，千古骂名也好，桀纣之君也罢，他不在乎！ “殿下，还有数千女人，儿郎们都没舍得杀，您看……” 常茂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问道。 朱标心中顿时了然。 “儿郎们喜欢，就由着他们吧，又没有违背我大明军法，何苦搞得那么紧张呢？” 朱标现在可不会干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再说他自己也答应大索的，又没有糟蹋自家百姓。 “末将代儿郎们谢谢的殿下。” 常茂真怕这位太子殿下看不得这些，毕竟是老儒生们带出来的，昨天晚上一时高兴，答应了手下的千户们，虽然今天后悔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这件事儿，没办法呀，作为统军大将，连这点信用都没有，谁敢跟着他拼命啊？ 朱标则淡然的挥了挥手。 “这些事都不是问题，只要能打胜仗，只要没有违背我大明朝廷军法，孤自然不会责罚！” “跟着殿下打仗就是他娘的痛快！” 曹炳身穿重甲，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是在迈步的时候，大腿上露出了些许黑毛。 朱标的眼睛，那可是相当好使，当即说道。 “看来咱们的曹军们，昨天晚上可没少快活！还行吗？今天攻城可别做了软脚虾！” 曹炳一阵不好意思，长满络腮胡子的大圆脸，也罕见的有几分红晕，弱弱的说道。 “殿下，咱可没有，只是昨天晚上天气炎热，末将想凉快凉快，谁知道裤子丢了………” “哈哈哈哈………” 常茂见朱标并没有动怒，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老曹你可小心着点儿，你可是景川侯的嫡子，可别打了一场仗就进宫做了曹公公，就你这粗手大脚的，估计也就能做个打杂的！哈哈哈……” 曹炳面色血红，被挤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还是朱标看不过去，出来解围道。 “好了，好了，茂弟不要说了，你身形和他差不多，送他一条裤子，回应天的时候去景川侯家蹭酒喝！” 曹炳终于有了一条新裤子，他狠狠的扎了扎腰带珍而重之的拍了拍华丽的面料。 “多谢殿下，多谢茂将军……” 一番笑闹之后，朱标坐到了帅位上，面色也冷硬起来，诸将一看，也纷纷正襟危坐，一时中军大帐的气氛凝重了起来。 朱标扫了一眼地图，缓缓的说道。 “从地图上看，咱们没有多长时间，最近的倭寇只需要两天时间就能赶到这里！所以咱们只有一天时间！这一天时间，孤要攻下平户城！把这里夷为平地！然后再回到船上，在海面上游弋。” “殿下……” 常茂小心翼翼的说道，“为什么不攻下平户城，据城而守？咱们有这么多火器，来多少小侏儒都不怕…” 常茂多年受常遇春的耳濡目染，对攻城守城这种事情特别了解，在他看来，如果攻下的城池不守住，那就是白白浪费兵士们的性命。 朱标则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孤，也想据城而守，但是咱们孤悬海，有无援军尚且不知，如果放弃海上坚船炮利，岂不是舍强取弱？倭寇如果大军来犯，用人命耗干了咱们的火器，岂不是凶多吉少？” 常家兄弟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道这位太子爷还是搞不清楚形势，如果他在这倭岛蹭破了一块油皮儿，洪武老皇爷搞不好都能倾全国之兵，直接把这小破岛子凿沉，他还在怀疑有没有援军，哼哼…… 也对！ 那陈瑄估计已经率领另一半水军，就在赶来的路上了，再加上神机工业，源源不断运送过来的新式火器，这个时候他们三兄弟要是打不出个彩来，功劳他娘的就都是别人的了。 当下常茂一脸狰狞，抱拳恭声说道。 “殿下！一天之内，末将保证平户城变成一片白地！千里之内，人畜无存！” 常茂在心里恶狠狠的说道，“小侏儒们，我常家必须踩着你们的脑袋，得了这泼天的功劳！不为了别人，为了我姐姐，为了英哥儿，老子也要把你们赶尽杀绝！！” 朱标则大为高兴，走下台阶，拍了拍常茂的肩膀说道。 “听说茂弟尽得我那老泰山的真传！今天孤要见识见识，看看你有没有当年常十万的风采！” 常家三兄弟瞬间血贯瞳仁！太子爷这话可是把自己的老泰山都压上了，他们三兄弟如果打不明白，丢的可不是他们自己的脸，可是他们的爹开平王常遇春的脸！ 三兄弟憋着一口气，施礼之后走出了中军大帐。 “勇叔！东西做好了没有？” 老管家一宿没睡，但是却精神抖擞，看着随军工匠，做了一宿的抛石机，已经完成了二十多架。 “回禀少将军！已经完成了二十多架，其他的正在赶制！” 常茂一拍大腿喝道。 “两不耽误！让他们继续做！咱这边开始攻城！” “是！” 常勇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浓郁的杀气。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全体将士集结待命。 常茂带着自家弟弟，和老管家常勇，大步走上土丘。 常茂扫视一眼下方的百战雄师，朗声说道。 “儿郎们！打倭寇打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一座城了！这几天都没抢到什么好东西吧？是不是有些儿郎的包裹里全都是饭团鱼干儿啊？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 台下的兵士们，也发出了善意的哄笑。 “但是不要着急！攻下这座城！咱们就什么都有了！也抢几件倭寇的稀罕物！回去和自家婆娘炫耀一下！可被婆娘们一问，就说在倭岛上什么都没干，就特么日娘们儿了！！” 在常茂土匪式的鼓动下，士气直冲云霄，兵士们一个个眼睛通红，瞪着不远处的平户城！ “咚咚咚咚！！” 这次的战鼓声更加激扬！ 这是进攻的号角！！ 第110章 战平户城 “攻！！！” 常茂双目通红，死死地盯着平湖城头！ 一群满眼杀气的兵士，把昨天晚上快活过的残肢断臂，放在抛石机上！ 用力拽动绳索，尸体源源不断地砸向城头！ 平户城中的倭寇，望着铺天盖地飞过来的尸体，双眼通红，两股战战。 “小泽！！！我的小泽啊！！” 一个倭寇突然认出了一个无头的尸体，那件衣服正是他送给自己妻子的，衣服虽然已经被撕扯，所剩不多，但他也一眼认出，当即失声痛哭起来。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 一个守城军佐，也认出了尸体，这尸体一看就是用重型钝器砸破了胸口，淡粉色的零件尽皆露出，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 越来越多的倭寇认出了自己的亲人朋友！ 第一轮。 倭寇们心怀滔天恨意。 第二轮。 倭寇心中的恨意已经变成了恐惧。 第三轮。 倭寇们已经接近崩溃。 尸体连绵不断地砸向了城头，一个时辰的时间，都没有停歇过，操作抛石机的兵士，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是倭寇的尸体却怎么用也用不完。 想要摧毁敌人的意志，就要让敌人心里产生恐惧，没有什么恐惧会比血淋淋的现实更加有用！在这场战争中，一开始就毫无准备的倭寇，毫无疑问的落入下风！ 平户城的地理位置本来就不怎么样，再加上城墙低矮，常家兄弟本来就没有放在眼里，再加上城池上哀鸿遍野，这更加坚定了常茂的信心！ “如此巨大的港口，城墙却如此低矮，也不知道这些倭寇是怎么想的？” 朱标端坐中军，对身旁的常升说道。 朱标的视线中，这座颇有汉唐遗风的城池，完全是一面四处漏风的口袋，城墙上只设有箭楼，朵子低矮，完全不能防御火器，如果用重炮轰击，三轮齐射就可以轰塌城墙。 常升面色疑惑，迟疑的说道。 “殿下，按理来说不应该呀，这倭寇常年袭扰我大明沿海，大明的城池建筑，他们也算是了然于胸，怎么能把自家城池建成这番德行？” “可能是他们太相信大海天险了吧！” 朱标冷哼一声说道。 “传令给茂将军！全力攻城！” “咚咚咚！！”鼓声之中，旌旗挥动，鼓声之中，喊杀震天！ 一批一批缴获的矮脚马，拉上了一门门巨大的火炮，炮手们熟练操作，炮口直指城头，因为距离城头足足有二百大步！倭寇们的箭矢，射到明军将士的身上，已经毫无威力。 “炮！！” 一众炮兵点燃火线。 巨炮发出震耳的轰鸣声，一个个火药包满天飞舞，落在城头上以及城墙边缘！ “轰！！” “轰！！！” 火药包落在城墙上，顿时地动山摇，一时间城头烟尘大起，砖石四溅飞舞，灰白色的硝烟之中，无数倭寇被砖石，或者火药包中的矿渣石子儿击中，倒地不起，惨叫连连！ 火药包带起漫天红雾，就好像秋风扫红叶一般，只不过这红叶可不是漫天的秋景，而是倭寇漫天的血肉！ 爆炸声还在继续，在城头上扫起片片血雨腥风，浓郁的硝烟几乎呛到倭寇喘不上气来，爆炸声中，满是哀嚎和惨叫声！ 常茂嘶吼道。 “机关炮瞄准城墙，集中一个点！” “放！！” 一枚枚铅弹带着炙热的温度直奔城墙，再加上明军精锐炮手，打的是奇准无比，基本都打在了数丈的范围之内！ 城墙裂起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缝隙！ “继续轰击！”常茂死死地盯着那些裂缝。 端坐的朱标不由感叹 大明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这机关炮，只是他照搬照抄后世的佛朗机炮而已，但是经过刘铁军这么一改，威力射程都有大大的增强，竟然达到可以攻坚的程度！ 就算没有他这个变数，明朝的火器依然是天下第一，在通古斯朝末年，依然有兵丁从仓库里拿出明代的火器，依然比当时的通古斯人要强！ 朱标来到这个时代，顺水推舟一下，就让火器产生了质一般的变化！ 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城墙不堪反复的炮击，轰然倒塌，烟尘铺天盖地！ 常茂振臂高呼！ “明军万岁！！” “威武！！威武！！威武！！” 兵士们早已迫不及待！ “攻！！” 常茂挥舞着巨大的狼牙棒，轰然下令。 “杀！！！” 大明兵士轰然冲锋，身负铁甲的他们，跑起来都撼天动地，兵阵中大明旗帜高高飘扬！ 旗帜下无数的大名勇士，跟随着大旗的方向，嘶吼着冲杀！城墙的缺口一瞬间就被堵满了，身负双层铁甲的勇士们，用手中的铜锤铁斧，无情地屠杀着眼前的倭寇！ “八嘎呀路！快放箭！放箭射死这些明狗！” 有马晴信拿着一把比他还高的长弓，瞪着被硝烟熏得通红的眼睛，愤怒的吼叫道。 箭簇在缺口处铺天盖地，撕裂空气的声音，听的人心烦意乱，可是明军兵士却极少有躺下的，因为倭寇的弓并不是硬弓，而是类似于长弓，这种弓擅长于抛射，对于近战射杀，却显得不是那么好用。 曹炳浑身像刺猬一样，依然抡起金鞭，发出尖哮的破空声格挡箭簇。 “稳住！跟老子冲！小矮子们的弓箭射不死人！都他娘的护好眼睛！” “万胜！！” “杀！” 又是一阵急速的喊杀声，烟尘之中，明军已经冲到了倭寇眼前！ “老子日你娘血币！！” 曹炳大吼一声，微微变形的金鞭直抽在倭寇的脑袋上。 “砰！” 倭寇的脑袋好像熟透的西瓜，四散飞舞，红白飞射！ 只要能看见倭寇，明军兵士的心里就有发不完的火，数千攻城兵士从缺口处呼啸而入，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曹炳在这些人的最前边，提着滴血的金鞭，口中疯狂的呐喊！ “弟兄们报仇的时候到了！太子爷在身后看着咱们呢！是爷们儿不能丢脸！冲啊！！” 喊杀声让天地风云变色！ “砰！” “噗嗤！！” 一片片残枝断臂飞上天空，一把把被砸变形的武士刀，被丢弃在淤泥当中。 他们稳扎稳打，用无可匹敌的气势，直接横推倭寇！刹那之间，无数的倭寇惨叫着倒在地上，自相践踏变成肉泥。 “杀鸡给！！” 一声稚嫩的童音在乱军之中，格外刺耳，一名身材格外矮小的倭寇，稚嫩的挥舞武士刀，妄想斩杀大明兵士。 “小狼崽子！” 砰的一声，伴随着头骨碎裂的声音，身高缩短了一半的小倭寇，突然的跪在血泥之中。 曹炳放下金鞭，放声大喊。 “兄弟们使劲儿的杀呀！冲到城里！好东西使劲儿的抢啊！” 第111章 攻入城池 刹那间原本还算严实的倭寇阵型，瞬间崩溃，曹炳带领着明军兵士，猛虎一般杀入！ 城墙的缺口太小，再加上烟尘很大，倭寇的武士刀根本施展不开，反而明军手中的铜锤铁斧更好使用，而且作为大明最精锐的兵士，配合自然娴熟，冲进去以后，一顿砍瓜切菜。 但是倭寇却越来越多，根本杀不干净！ 常茂眼看先锋攻击受挫，焦急的一拍大腿。 “全军压上！能用火器，尽量用火器！” 训练有素的大明兵士，听到军令以后，并没有一窝蜂的冲上来，而是排成紧密的队形，在木盾的掩护下，快速向前推进！ 如同一道人墙一般，直接推到了平户城下。 城墙的缺口处已经没有任何屏障，兵士们甚至已经看到了前军先锋浴血拼杀的身影！ 常森手持三眼铳，大声喝道。 “曹炳！” 曹炳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看到身后成排的巨盾，恍然大悟。 “弟兄们！森将军来了，把小侏儒们往巨盾那里引！” 曹炳且战且退，慢慢退到了巨盾之后，这些巨盾虽然制作粗糙，只是把粗大的原木剖开，做成了木板而已，但是这个时候，能用就是好的，身前挡着一掌厚的巨盾，前锋们终于松了口气。 倭寇也看见了盾墙，也纷纷开始射箭还击，可是弓箭哪里能射穿一掌厚的原木？ 倭寇射出的箭雨，只是钉在巨盾上而已，一个明军兵士也没有伤到，反观明军这边儿，还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向前推进，巨盾依然密不透风。 有马晴信双眼通红！ “八嘎呀路！快去捡地上的城砖！用城砖砸开明狗的盾阵！只要有一个缺口！就有希望！” 倭寇们通过这几天的拼杀，也知道明军鸡犬不留的打法，几个身材相对高大的武士，纷纷嚎叫着扔下武士刀，几人举起一块城砖就向前冲去。 “板载！！” 倭寇面色狰狞，小短腿跑得飞快，因为他们知道，只有撞毁了盾阵，才有活下去的机会，否则就明军的打法，盾阵一会儿就能推进到他姥姥家去。 “咚咚！！” 几块城砖重重的撞在盾墙上，几个倭寇也因为冲击力太大而扑倒在地上，但是盾阵依然没有停止向前推进，被撞的也只是歪斜了一下，也迅速调整过来。 反而是几个扑倒在地的倭寇，被盾阵缝隙中伸出来的钩枪拽了进去！ 伴随着几声惨烈急促的吼叫声，有马晴信的脸色已经布满绝望。 “快去找长一点的木头！” 常森在盾墙后不屑的撇了撇嘴。 “咱们可是能用巨盾顶住鞑子铁骑的！就这群小侏儒，抱块石头还妄想破阵？就这力道！还他娘的不如秦淮河上的娘们儿！” 常森一边说，一边扶着巨盾向前缓缓推进，手臂上青筋暴起，可见用力之大，他就是这样，嘴上可以看不起任何敌人，但是打起仗来绝对是稳扎稳打，而且这个战法也是尽得开平王的真传！ 当年开平王常遇春，可是用这种战法围杀过残元两万铁骑的！ 盾墙继续向前缓缓移动，城墙上也有明军，源源不断地通过云梯爬进城内，城中的每一寸土地都在进行惨烈的厮杀。 有马晴信心里清楚，城墙上进来的只是少数，眼前的盾阵才是最棘手的存在！当下孤注一掷。 “武士们！为主君效忠的时候到了！冲上去！用长矛刺穿他们的盾牌！杀入他们的盾阵！谁能斩了明军的主将！赏银条五千！连同我最喜欢的优子！！” 有马晴信一激动，把自己最喜欢的小妾都赏出去了，再加上重金赏赐，所有的倭寇都红了眼睛！ “为了主君！板载！” 所有倭寇纷纷捡起地上的长木，嚎叫着向前冲锋！也有倭寇从身边的尸体上，捡起长矛，就直奔盾墙而去！ 盾墙外瞬间就铺满了倭寇，而且他们之中也不乏悍勇之辈，几个倭寇抬起长木，直接就把一个手持武士刀的倭寇抬进了盾墙里，虽然马上就没了生息，但是盾墙也出现了一丝丝凌乱！ 有马晴信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样，手持武士刀大声吆喝。 “武士们！冲进去！明军就快不行了！他们的巨舰，他们的财宝都是咱们的！！” 倭寇更加卖力气，有的干脆就扑在盾墙上用力向后推。 常森这边也是压力倍增！ “弟兄们加把劲儿啊！比力气！咱们还能输给这些小侏儒！！” 顿时一片号子声响起！所有明军兵士尽使出平生之力，用力向前推进，负责对付倭寇翻墙的兵士，也睁着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上方，手中的钉头锤滴下了几滴粘稠的血液！ 一旦有倭寇被抬进来，兜头便是一锤子！下手又狠又准！ 盾阵依然在缓缓向前推进，倭寇已经被向前推行数丈远了。 “卫士也上前！不用顾及我！” 有马晴信对身边的贴身武士说道！ “主君……” 贴身武士刚想说什么，就被有马晴信打断。 “如果这场战斗输了！你们也不能保证我的安全！还不如现在，趁着明军力竭之际！一鼓作气赢得战争！” 有马晴信的脸上闪过一丝刚毅，贴身武士小犬由五郎眼中闪过了一丝爱慕，鞠躬大声喝道。 “请主君保重！” 说罢便抽出武士刀，毅然决然的向盾阵冲去！ 伴随着千余卫士加入战场！常森的压力更加巨大，这些盾牌毕竟不是钢铁制作的，再厚实的木头也怕刀砍斧剁，木头爆裂的声音传到了常森的耳边。 常森的脸上露出几分淡淡的冷笑。 “弟兄们！让这些小侏儒尝尝咱们的枪子儿！” 巨盾忽然裂出一道小小的缝隙，一个长着三个管的火枪伸了出来。 常森的脸上露出几分狰狞，大喝一声。 “放！！” 砰砰砰！如炒豆子一样激烈，并且延绵不断的枪声骤然而起！ 顿正前方的倭寇，顿时如同割麦子一般，成排成排倒下去！ “继续冲，继续冲！趁着明狗装填火药！继续冲！” 有马晴信望着前方一排一排倒下的武士，心里在滴血，这可都是他拿着粮食喂出来的，就这样死了！ 可是他想多了，这种三眼冲按理来说，比神火铳的装填还要方便，毕竟枪管不长，还能连发三枪，虽然它打不远，打的也不准，但是如此近的距离，成片的铁砂，足以填补一切缺点！ 而且明军对于火器的应用已经是很熟练了，朱标的三段式射击，仿佛是为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在常茂的训练下，一应战法，全部应运而出。 前边的兵士只管射击，举盾的兵士只管举盾，后边装填火铳的兵士，则是连绵不绝！ 冲天的硝烟中，全是收割生命的子弹！倭寇们惨叫着倒下！嚎叫着在地上翻滚哀嚎！ 常森压力骤减！喘了一口粗气喊道。 “干活了，弟兄们！” 一众兵士轰然应是，巨盾稍微抬起，一众手拿钩枪的兵士，则从缝隙中捕捉逃跑的倭寇。 小犬由五郎一个不注意，就被钩枪钩住了肩胛骨，伴随着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就糊里糊涂的进了大明的军阵。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身高如人熊一般的武将，正是曹炳！ “奶奶滴！老子盯了你半天了！所有倭寇数你他娘的穿的最好！一定是个大功劳！” 曹炳从腰间拔出短刀，熟练地在小犬由五郎的脖子上一抹！一颗好大头颅就落在了他的手里！ 第112章 大战尾声 有马晴信看到自己的贴身武士，被割了脑袋，心痛欲裂，带着哭腔的嚎叫道。 “快撤！快撤！撤到城里和这些明狗继续厮杀！” 倭寇已经死伤过半，岛津家和大友家的武士转身就跑，有马家的武士还能坚持一下，但是他们的坚持，很快也在漫天的铁砂中溃退下来。 这些铁砂一打一大片，根本没有死角，倭寇又贴的太近，一时间死伤惨重！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转身就跑的倭寇，自以为跑远了就没事了，但是神火铳可不是打铁沙子的，一枚枚炙热的铅弹，直接贯穿了倭寇的后心！ 常森一把丢下巨盾，对身边的亲军说道。 “给大哥发信号！倭寇已经溃退！” 三枚红色的烟花腾空而起，常茂松了口气，小跑到朱标的面前说道。 “殿下！城内倭寇已经溃退！” 朱标摸了摸手上深绿色的扳指，冷冷的说道。 “既然已经溃退！就快速解决残敌！孤也答应过儿郎们！许他们大索三天！别耽误了他们的好事儿！” 常茂兴奋的拱了拱手，还没等说话，一个探马游骑就飞速跑来。 中原的烈马踩在倭岛的土地上隆隆作响，这一次远征，只带了数十匹良马，因为再大的船舱也毕竟空间有限，大批量的马匹，也容易在漂洋过海中水土不服而死。 这些马匹，全部用于在战场四周游戈，探听军情，毕竟属于客军作战，不得不小心！ 探马滚鞍落地，朗声说道。 “殿下！茂将军！陈瑄将军率领大军三万，距平户城已不足十几里！” “陈瑄？他怎么来了？” 朱标一脸疑惑。 常茂则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洪武皇爷能把太子扔在这里不管？来了三万大军，估计是战舰有限，承载不下而已，如果陆地相连，别说三万，就算三十万也来了！ “陈将军奉陛下旨意！来给殿下送兵将钱粮！” 探马一脸严肃的说道。 朱标就算是再笨，也想明白了，这分明就是自家老子，不放心他自己出来，派人来给撑场子来了！ “再探！” 探马扬鞭而去，常茂带着三分喜悦对朱标说道。 “殿下，有了这三万生力军，咱们就可以牢牢占据平户城！如此良港，再加上大军保护！我朝廷天军就能源源不断的登上倭岛！沿海倭寇平矣！！” 朱标则没有说话，抬眼看了看硝烟四起的城墙。 “这些城墙如此低矮，不堪使用！告诉儿郎们，不要屠杀太过，还得留一些青壮，给咱们修建城墙！” 朱标说的很明白，修建城墙就是打算长期驻守的意思！ 常茂也兴奋地拱了拱手说道。 “殿下！如此一来还要多多造船！巨舰在沿海游戈，也好给这里驻守的儿郎们壮声势！” “哈哈！” 朱标浅笑一声。 他都已经想好了，把这些倭寇废物利用，修完城墙之后，肯定要死上一半的，剩下的一半，留下一部分种植粮食，以供大军食用，剩下的一半就去开采铜矿银矿，源源不断的供给大明内陆。 而且最暴利的买卖远远不是抢劫，而是商品倾销，大明每一年上草原上打秋谷，拿回来的兽皮已经堆积如山，正好往这里卖，一两黄金一块皮子，多划算！ 而且朱标作为荒野大师，珍妮机的制作工艺他还是知道的，打完仗之后，他随意点播一下，大明的织布效率就能翻上几翻！ “可惜现在找不到福寿膏啊！否则用这个对付倭寇是最好不过！” 朱标叹了口气，盯着破碎的城池，心里已经想到了千里雄城，倭寇全境的财富源源不断的向这里聚集！ “孤身边留上一千人就好！让儿郎们尽快结束城里的厮杀！” 朱标斜靠在宝座上，头顶上的黄罗伞盖迎风飞舞。 “是…” 常茂恭声称是。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古往今来的储君当中，有此赫赫武功的，唯殿下一人而已。” 贞贤的声音柔柔的，让人听起来舒服，但是朱标也没有什么反应，自从晴儿的事以后，朱标心中对女人就多了一层隔阂！ 这些个婢子侍女，只是畏惧大明的皇太子而已，而不是真心的爱他，真心实意的眼神，他只在徐妙云身上看到过，至于吕氏，朱彪现在是提着八个心眼儿提防着！ 淡淡的看了一眼贞贤，朱标说道。 “这倭岛旁边就是你的家乡朝鲜！要不孤给你几天时间，许你回乡醒亲如何？” 城内的喊杀声还在不绝于耳，铁器碰撞的声音，和倭寇的惨叫声，还有零星的枪声，再加上城下巨大的京观，让整个平户城犹如人间炼狱一般！ 贞贤脸色发白，怯懦的说道。 “贤儿不想回朝鲜，殿下在哪我就在哪，如果殿下厌弃了我，我只好自行了断，绝不污了殿下的眼睛……” 作为一个后世人，穿越到大明还没有满一年，以正常的人性来说，听到这些话不可能不动容的，但是作为一国储君，可能真情实意对他来说比较奢望了吧。 朱标硬下心肠没有说话，只是挥手让贞贤退下，拿起望远镜开始默默关注城里的战斗。 与此同时。 “快逃！” 有马晴信带着仅剩的十几名武士，疯狂逃窜！仗着他在内城熟悉，还真甩掉了很多明军兵士。 “八嘎呀路！！岛津宏义这个懦夫！只知道龟缩在自家的屋堡里！如果平户城失守！他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有马晴信骂骂咧咧，一边任由贴身仆人帮他抠大腿上的铁砂子。 “主君！现在这平户城必定失守，您………啊！！！” 仆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小巷子里飞出来的一根金鞭抽爆了脑袋，只发出了一声急促的惨叫声！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巷子里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伸出长满黑毛的大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水骨屑。 “你他娘的！老子把你好找啊！你这这么短的腿，怎么跑的这么快啊？要不你曹爷爷帮你剁下去吧！” “雅美路！” 有马晴信哪里见过这般人物，当即被吓得屁滚尿流，哆哆嗦嗦的往后退去。 可是这刺鼻的味道却熏的曹炳眉头一皱 “还以为你是个人物！没想到却是个废物！你还敢跑！！” 曹炳往前快跑几步，对着有马晴信的后背就是一脚！ “老子让你跑！老子让你跑！” 曹炳一脚接着一脚，直到四溅的鲜血，和噼里啪啦骨裂的声才让他停下。 抬头一看，曹炳心头一震，大声喊道。 “三将军！三将军！！” 快速的割下有马晴信的人头，放在背后的大包裹里，就屁颠儿屁颠儿的朝常森跑去。 常森抡起三眼铳，一下砸破了一个倭寇的脑袋，城内的抵抗已经了胜于无，一些炸刺儿的倭寇，也都纷纷身首异处。 扫了一眼身边的曹炳 “老曹！你他娘的背那些东西不累呀？” 只见曹炳背着一大包裹的人头，瞪着一双牛蛋大小的眼睛，四处搜寻，听到常森问话，大嘴一咧笑着回答道。 “三将军！这些人头可都是宝贝呀！其中一个一直站在阵前发号施令，被咱抓到一脚踩中了后心！一定是一份大功劳！” 常森看都没看，皱着眉头对曹炳说道。 “先别管什么功劳！先在城里过上一遍，把能干活的和女人都集中在一起！” “着什么急呀，这不还三天吗？” 曹炳不明所以。 “你懂个屁！陈将军带着三万大军来了，殿下马上就要干正事儿了！抓劳力修城墙是殿下的意思！” 常森这一番话说的模棱两可，甚至有点儿不明不白。 但是曹炳却听明白了，拱了拱手说道。 “三将军，那咱现在去约束兵士，别杀的太厉害，先捡值钱的拿，别他娘被姓陈的抢去………” 城里的喊杀声渐渐弱了，这回明军做的也没有太过酷烈，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城里能干活的就集中到了一起！至于太老太小的，呵呵……… 第113章 龙旗之下 “这城里粮食本来就不多，船上的粮食更不能乱动，只好委屈他们了！” 常森冷冷的一笑。 曹炳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心道果然如此，他爹曹震就和他说过，常家三兄弟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所谓老子英雄儿好汉，这三头大虫，当真是择人而噬。 “老三！” 不远处传来常升的声音，常森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二哥，您不是在殿下身边吗？咋来城里了？” 常升上下仔细打量着自家三弟，发现没有受伤之后才长舒了口气。 “二哥进城来看看你，没受伤就好！” 常森憨憨的挠了挠后脑勺。 “就这些小矮子也配让咱受伤？放心吧，二哥。嘿嘿……” 这常森虽然在外人面前凶神恶煞，但是在自家兄长面前，确实乖的很，也难怪，常遇春去的早，兄弟三人一个照顾一个，感情很深。 “大哥来了，咱哥俩快过去！” 常升拽着常森就走，留下曹炳一个人风中凌乱…… 这平户城只是一座小小的海滨城市，但是现在却被明军的铁血包围，到处都是铁器的碰撞，到处都是鲜血的横流，到处都是慌乱的惨叫。 还好这一次有朱标下的命令，明军做的还不算太为酷烈，否则按照长崎的做法，三天三夜下去，这里最少十年没有人声！ 明军以最快的速度剿灭了顽抗的倭寇，如海啸一般强硬猛烈，但却在常茂的指挥下极其有章法，兵士们迅速把城市分割成几大块，把男女老幼赶到不同的区域，留下足够的人手，看管了起来。 然后迅速占领城中的制高点，然后兵士们组成一张大网，在城中快速搜索，每一间房子，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都要被反复查看，哪怕一堆柴草，都要上去捅上三刀！ 就这样城中顽抗的倭寇迅速被杀光，城中的兵营粮仓，也都尽数被占领！ 常茂则迈着铿锵的步伐亲自巡视！他自然不可能让朱标在一座不安全的城池里停留，所以这件事儿他只能亲力亲为。 “倭寇的散兵可曾清理干净了？” 常茂看着硝烟四起的城池，眼神里闪过一丝得色，但是很快就收敛了。 常森浑身像血葫芦似的，粘稠的血液被海风一吹，变成一层一层的血痂，大声道，“大哥，老曹那斯斩杀了一名敌将！但是还没有找到被您砸断了腰那个……” “找找吧！如果能抓活的就留他口气儿！殿下那边还等着人问话呢！” 常茂瞟了一眼，看着破门而入抢劫揍人的明军，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常森说道。 “差事干的不错呀，儿郎们只是抢东西，并没有过度屠杀！这回也算是咱们大明天军仁慈了！” “另外！” 常茂一把拽过常升，常森，小声说道，“马上带着可靠的兵士，去控制府库！别让儿郎们干得太过分！” 常森不解，疑惑的问道。 “不是殿下亲口答应，大索来的东西，都归咱们自己吗？” “啪……” 常茂一个大脖溜子，拍到了常森身上，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小子怎么傻实在？殿下说让你都分了，你就都分了？你可记得当初在山东收拾的刘家，他家库里的铜条银条不计其数！这里会少？这么多东西落在儿郎们手中！不烫手吗？” 其实常茂太过于小心了，朱标现在手里握着盐业衙门，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再加上在沿海互市的税收，对于钱这种东西，朱标已经不是那么太需要了，如果白花花的银子能换来一名名铁血的兵士，朱标是一万个愿意的。 “那兄弟们的辛苦怎么办……” 常森弱弱的问道。 常茂骂道，“咱又没有让你把所有的府库都看管起来，捡重要的留住一小部分就行，其他的还是该怎么办怎么办，毕竟是殿下金口玉言……” “再说这钱大部分也不在府库里，都在有钱富户的家里！不是已经把人集中在东西南北角了！挑那些衣着华丽的！肥头大耳的！集中起来！让他们为我大明天军摊一笔军饷，如果谁不拿，就拽出来千刀万剐，两具白骨下去，这些富户家的窖银不就到手了？” 常森想了想，对自家大哥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厉害呀，大哥，这么阴损的办法你都能想得出来……真是……” “爹当年告诉咱的！”常茂面无表情。 常森愣了一下，急忙改口。 “这法子简直太好，又和善又有效……”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像太子爷说神机伯，多打铁少说话，对你有好处！” 踢了常森屁股一脚，常茂说道，“走！去这三家富户看看！” 常茂口中的富户，就是大友家，岛津家和有马家，别看这三个人在倭寇眼中是什么大名，什么主君，在他茂大爷眼里，充其量也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地主而已，当初和自家老爹打仗的时候，大军所过，地主家都能拿出大几百青壮！这手里只有几万农民，数千兵卒，就敢称是一方诸侯，真的是沐猴而冠！贻笑大方了。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兄弟三人停到了一座木质建筑前面。 与城中那些低矮的草房相比，这座房子可算得上是富丽堂皇，但此时的院落，则满是惊叫和惨呼声，雪白的院墙上也喷满了血迹，院内还不时传来几声女人的尖叫声。 “这他娘就是那什么岛津家？” 常茂踢了一脚门口矮小的上马石，神情轻蔑。 “勇叔已经在城里转了好几圈了！连锦衣卫的兄弟都在帮忙寻找，可是那个被我砸断了腰的倭寇，就像是蛤蟆进了池塘一般！” 常茂目光闪烁地盯着宅子看了好一会。 “咱怀疑他就在这宅子当中！只不过是没找到而已！” 常升诧异道。 “怎么可能啊，大哥！这宅子不小，但是里面最少有咱们三四百人，这么多人找还能跑了他？” “这三四百人，都他娘盯着宅子里的娘们！谁找那个残废？！” 常森难得明白…… 常茂又仔细看了一眼上马石，用手指戳了戳石头旁边的松土，缓缓地说道， “这宅子里的兵士，都是咱常家的亲军对吧！” “对…” 兄弟二人连连点头，没办法，自家人总得给点优先照顾。 常茂又道。 “把人都叫出来！顺着这块上马石，往下挖！” 一群厮杀汉提着裤子跑了出来，一个个背着大包小裹，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听到命令以后，也毫不含糊，两斧头就砸倒了上马石，紧接着就抽出利刃开始挖土，土质松软之后，并干脆上手挖掘。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兵士们的欢呼声。 “抓到了！抓到了！哈哈！好多娘们！！” 常茂直接下令！ “都不许动！往地窖里放烟，把所有人都押出来！老三在这看着！限你们这群杀才两盏茶的时辰！把这宅子整理干净，万万不能污了殿下的眼！” 说罢便急匆匆的拉着常升走了。 平户城中门大开，朱标的仪仗缓缓开进，被硝烟熏的多了几分煞气的大明龙旗，在倭寇的天空中，猎猎作响！！ 第114章 勇士万岁 陈瑄带领着大军，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他心头发紧，多少年了！他都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了！ 陈瑄自从接到陛下的圣旨以后，就星夜出征，他怕呀！他怕他慢一步，太子殿下在倭岛进攻受挫，那这个错，他可是担待不起的，但是从长崎登陆以后，才发现方圆百里已经成了鬼域一般，连个向导都没找到！ 无奈之下，陈瑄只能顺着大军的痕迹走，好不容易追到了平户城，但是相隔十数里，就听到了震天动地的炮声，碰到了游骑一问，才知道这位太子爷已经开始攻城了。 陈瑄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直接带着一万精锐轻装前进！ 平户城内 朱标的仪仗遮天蔽日，十六人抬的软轿稳稳当当，常家三兄弟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的跟在撵轿旁边，兵士们的欢呼声撼天动地。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些兵士们眼神热烈的看着朱标，他们深深的清楚，是谁让他们报的仇，是谁让他们发的财，这一回攻打倭寇，不只是把多年的血仇一次性报了，还搜刮了很多金银细软，回乡之后，他们可以给婆娘买新衣服，可以让二老爹娘连吃上好几年的精米细面！ “殿下，儿郎们都念您的好啊……” 常茂笑容满面，在他看来，在常家看来，没有事情可以比朱标在军中的威望高，更加让他高兴了，如果有的话，那就一定是英哥儿威望高。 常茂不由脑补出朱雄英手持长枪大剑，叫嚣着要上阵杀敌的场面，狠狠的摇了摇脑袋，心中暗暗道。 “打仗的事儿还是由舅舅们替你吧，还好这一次徐家没来呀………” 朱标也是满脸笑容，没有丝毫太子爷的架子，冲着兵士们频频摆手。 下边的兵士一看太子爷居然有回应，气氛当场爆炸，好好的千岁喊着喊着就变了味道，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胆大的率先喊了出来。 “太子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兵士们没有太多的想法，他们大多数连一个字都不认识，而且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因为生他们的时候，正是前元末年，汉人取一个能听的名字是需要收税的！ 身为大明的开国之兵，他们经历过前元的黑暗，在那个时候，谁家一年还不饿死几个人，就算是倭寇上岸烧杀抢掠，也都是抢掠村上的富户，对于他们，也就只有凌辱了！ 承受了凌辱之后，前元朝廷要么就是不闻不问，要么就是借此机会平摊军饷，增加税收！ 可如今！他们的太子爷居然带着他们远渡重洋，打到了倭寇的老家，而且这位，身上一点儿都没有读书人老爷的酸气！那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真他娘的痛快！ “太子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听到三呼万岁也是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示意撵轿停下，慢慢站起身来大声喊道。 “弟兄们！孤奉旨讨贼，如今有此大胜，全赖陛下天威！三军用命！这次孤回到应天，当奏明陛下！犒劳三军，受伤战死的弟兄，也会多有抚恤！” 朱标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一眼下边的兵士们，他们大多浑身浴血，很多兵士的铠甲上还挂着折断的箭簇，枪啄刀砍的痕迹不计其数！ 忽然朱标振臂高呼。 “陛下万岁！大明万岁！大明勇士万岁！” 兵士们愣住了，他们打仗拼命这么多年，脑袋别在腰带上浴血拼杀，也算是见多识广，但这可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喊他们万岁，特别这个人还是皇明正统！ 兵士们足足愣了一会儿，才爆发出撼天动地的吼声。 “陛下万岁，大明万岁！！” “陛下万岁，大明万岁！！” “陛下万岁，大明万岁！！” 呐喊声经久不息，兵士们站在道路两旁，久久不愿意散去，眼睛盯着朱标渐渐远去的软轿，这些百战余生的厮杀汉子，眼眶却湿润了。 他们在高高在上的皇明储君那里，感觉到了尊重，感觉到了亲切，如果以后太子爷再征战，这些兵士一定会舍生忘死，冲到最前面！ 陈瑄的大军也到了，他自然不敢让朱标或者是常家三兄弟出城迎接他，所以只能默默的开进城里，正好遇见道路两旁没有散去的兵士们！ 浴血的大军有说有笑，还招呼着新来的同乡同伴，但是陈瑄带来的兵马却有些压抑，因为这些兵士身上的血腥味儿实在是太浓了！一个个好像血海里翻腾上来的一样！ 如此军威！如此煞气！连身为老行伍的陈瑄也暗自吃了一惊。 “将军，刚上岸的时候那一摊的事儿，应该就是他们做下的！” 陈瑄身边的一个监军悄悄的说道。 陈瑄瞟了他一眼。 “有什么不妥吗？倭寇祸害沿海多年！报此大仇，自当可喜可贺！怎么能说是一摊子事儿？应该说是丰功伟绩才对！” “可是……将军……您当时不还说有伤天和吗……” 这监军只有二十几岁，因为打仗受伤失了命根子，所以只能当监军，实在是不怎么聪明，因为听到陈瑄登陆的时候一句喃喃之语，就记在了心中。 陈瑄大怒！声色俱厉的问道。 “刘监军是不是听错了？本将何时说过有伤天和？” 刘监军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陈瑄也不理他，狠狠的抽了马一鞭子，战马吃疼，向前狂奔而去。 一路上，随处可见明军兵士，牵着一串一串的倭寇，送往指定的区域，这些倭寇只要稍有反抗，兵士们就会上前一顿老拳，明军兵士本来就高大，再加上常年厮杀，下手自然没轻没重的，几拳下去，倭寇眼看就没有出气儿了。 陈瑄他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隐藏住了，他不算一位沙场猛将，他更像是一名儒将，带兵打仗，自然是军纪严明！ 大军自然有人带领归营，陈瑄。则马不停蹄地赶往朱标处。 这个时候，常家兄弟早已经把岛津家收拾了出来，毛骧更是提前来查看过，检查之细，让常茂等人都瞠目结舌！ 现在应该叫倭岛太子别苑了。 “劳烦您通报一下，就说陈暄求见……” 他可是一点都不敢托大，客客气气的对门口的侍卫说道。 曹炳手握金鞭，像个门神一样，听到问话也是客气的回了一礼。 “是陈将军吧？太子爷和几位将军正在议事，已经吩咐了咱，您来了就马上请……” 曹炳一边说，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115章 粗中有细 忽然之间来了一场细雨。 细密的雨滴洒落在这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把如彼岸花盛开的血迹，狠狠的冲淡了几分。 因为朱标的到来。 大明军营风声鹤唳，所有兵士外出巡街，只要见到倭寇，没有在规定的地方接受看管，则就地斩首！ 毛骧手持绣春刀，阴沉的面色，比初降秋雨的天空还要黑几分。 “太子别苑必须严加盘查！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木，每一寸土地，都要摸上一摸，都要砍上一刀！一旦出事！可别怪本指挥使没告诉你们！必定就是株连九族的大事！！听清楚了吗？！” “是！” 千余锦衣卫也都面色阴沉，一个个跑的飞快，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把整个府邸搜了个通透。 而大厅之上，却是一场宴会。 太子的宴会一定是堂而皇之的，就算身在异国他乡，排场也是少不了的，但此时此刻，却是格外安逸。 一张大大的圆桌，上面架着火红的炭炉，一个纯银的汤锅架在上面，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桌子上也没有分什么君臣之别，全都笑呵呵的，常家三兄弟早已脱去了满是血腥味儿的衣甲，换上华丽的长服，朱标也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团领服饰，眯着眼睛盯着汤锅的气泡。 常茂撸起衣袖，手里拎着一只剥成白条的肥羊，手中匕首飞快转动，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肉片就落了下来。 “茂弟。” 朱标忽然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把匕首没杀过人吧？” 常茂有点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匕首，嗡声嗡气的说道。“殿下，这把匕首俺爹送的，没杀过人吧……” “你快拉倒吧…” 朱标盯着羊肉满脸痛苦。 “开平王常遇春的刀，就没有不杀人的…” “算了，继续弄吧！就当咱们壮志饥餐俘虏肉了……” 一旁洗菜的常森，也过来插话。 “殿下，您这是什么吃法啊？好像和打边炉有点像……” 朱标用纯银的勺子搅了搅汤汁儿。 “这叫火锅，是孤琢磨出的一种吃法，现在材料不全，味道也是大打折扣，等回到宫里，孤再请你们吃一顿。” “那就谢殿下了。”常茂满脸笑容的接话道 “哈哈……” 朱标微笑着摆了摆手，起身搅动了一下汤锅，又说道。 “这倭寇的地盘四分五裂，比前元末年的时候还要乱上很多，这个时候如果咱们大明来插上一脚，起码能赚个盆满钵满，几位妻弟都有什么良策呀？” 常茂仔细的把肉片摆在银盘里，停下手中的匕首，缓缓的说道。 “这事儿如果让末将来说，那就一定是抢，留在这里几万兵士，慢慢的蚕食，抢得到的东西就直接运回朝廷，还能把这里当成一处绝佳的练兵之地，让新兵到这里见见血，打这些小矮子，总是比打残元的铁骑强……” 常茂说罢，没有看朱标的眼睛，再次低下头切削肉片。 朱标的眼神中则闪过了一丝失望，心道。 “这常茂虽然打仗是一把好手，练兵冲锋陷阵，样样精通，但是这守城治理，却十分一般，也好，他既然擅长练兵打仗，就让他做一个开疆拓土的大将军吧……” “殿下，陈将军到了，正在门外求见。” 贞贤软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让他进来吧！” 朱标坐回椅子上，淡淡的挥了挥手。 “臣，漕运总武官陈瑄，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陈瑄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不知为何，陈瑄忽然行了这么大的礼。 “陈将军快快请起！” 朱标抬手虚扶了一下，一旁的常茂极有眼力的把陈瑄拽了起来。 “不知陈将军，此次前来，是否带了父皇的旨意啊？” “回太子爷的话，陛下此次并无旨意，只是让末将火速驰援，没想到太子爷神勇，已经平定了倭岛……” 陈瑄还没有说完，朱标便挥手打断。 “奉承的话以后再说，孤想知道，这一次你来带了多少兵士武备！” 陈瑄拱了拱手说道。 “殿下，末将此次前来，共带兵士三万，海船一百余艘，大小火炮五百四十七门，神火铳五百，三眼铳六千。” “嗯！孤知道了，你带来的兵士刚刚漂洋过海，你安排一下，避免出现水土不服，让随军郎中，好好盯着点儿！万万不能出现什么纰漏！” 朱标没有收到自家老爹的旨意，显得有点兴致缺缺。 陈瑄自然听得出来就是太子爷下逐客令的，他自然没有奢望能在这里吃一顿饭，当下拱了拱手恭声说道。 “末将告退……” 正当这时，毛骧忽然在门外大声说道。 “殿下！” 朱标脸色一动，就知道出事儿了，用余光扫了常茂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常茂立刻朗声说道。 “太子殿下令，进来回话！” 毛骧风风火火的进来。 “殿下，陈将军的随军监军，被两个浪人在茅房里杀了！” “什么？！” 朱标大怒，这个地卫所军当中，都有这种监军的存在，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但在这个地方毕竟代表着朝廷的脸面，被两个浪人杀了？！ 朱标盛怒之下，直接下令。 “方圆一里，所有倭寇全部连坐！屠而焚之！” 随后转过头来问一下常茂。 “城中的倭寇不都是集中起来了吗？怎么还有落单的浪人？！” 常茂慌了，撂下东西就要出去亲自搜查，却被朱标挥手拦住。 “算了！区区几个倭寇，何必你亲自去呢？” “毛骧！” “臣在！” 朱标夹了一筷子肉片儿，放在了汤汁当中。 “把这差事办好！把那些小侏儒们都揪出来！再留两个活口，孤要问话！” 朱标话音刚落，常茂便恭声说道。 “殿下，末将在这座宅子的地窖里，抓住了一些倭寇，还是当初海战的时候，三个贼首之一，您看……” “那就不用留活口了！快过来吃！” 朱标挥手让毛骧下去，招呼常茂过来吃火锅。 银锅里的香味儿四散出去，勾的兄弟三人的肚子咕咕直叫，浓郁的汤汁，煮的肉本来就很香，再加上鲜红色的酱料，更是吃的他们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朱标也吃的鼻尖儿见汗。 “孤当初给贞贤一个方子，让她做烤鱼的调料，没想到她能举一反三，连火锅的调料都弄出来了！” “那是…”常森抹了抹嘴说道。 “当初在船上，殿下赏的烤鱼，咱可是把鱼刺都吃了！哈哈哈……” “哈哈。” 朱标也轻笑了两声，紧接着就说到。 “这倭寇就不能让他们消停，也不能让他们出现一个可以统一全岛的枭雄人物！如果这个人出现，我大明沿海将永无宁日，孤这里倒是有把他们斩尽杀绝的办法，但是需要时间，不能一蹴而就，所以这座城就格外重要！” 常茂看了看朱标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些小矮子还敢攻咱们的城？只要殿下您一封书令，神机工业的人，就地取材就能烧制水泥，一座坚城还不是简单……” “重要的不是守城，就算是弄一座土墙，有我大明兵士英勇无畏，我也相信能守得住，何况咱们过些日子就会城高墙厚！” 朱标抿了一口酒，继续道，“孤是想先通过商人的手段，抽干倭寇最后一滴血！这软刀子杀人，远比硬刀子好用的很！” 常茂眼珠一转，一拍大腿。 “商人的手段？李九江那小子打仗拼杀不行，但是耍这些手段，他是一个顶俩……” 朱标也如梦初醒。 “对呀，怎么把这小子给忘了！”当即下令，“茂弟去把李九江喊过来！” 随后朱标又想起了，那个被杀的倒霉监军。 “你带上你家老二一起去，别落了单！” 常茂拱了拱手，带着常升出去了。 “大哥，刚才那话不像是你说的，平时您不也总说靠抢不行吗？” 常升大惑不解。 常茂恨铁不成钢的踢了他一脚，压低声音说道。 “这你都看不出来，殿下就是在找守这座城的主将，大哥如果在这儿，不说别的，英哥儿怎么办，咱这个当舅舅的还得帮衬他嘞……” “再说这事儿未必不是一件泼天大功，”常茂眼神深邃，“搞不好他曹国公，还得请咱喝酒！” 第116章 倩影宫墙 一寸相思一寸长， 万家灯火映孤墙。 情海种下相思树， 不负经年情丝长。 徐妙云身着红装，桌案上墨迹斑斑的宣纸，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一个圆脸的小丫头嘟着小嘴儿说道。 “小姐，您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你您都瘦了，可小心太子爷不喜欢您了……” 小丫头娇憨的神态也是逗得徐妙云微笑。 “莲儿，莫要胡闹，只是这几天有点儿气闷，不爱吃东西吧，切莫胡说。” 莲儿是徐妙云的陪嫁丫头，从小就伺候在身边，二人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这莲儿也是在侯府练就了伶牙俐齿，在这景仁宫中，连吕侧妃身边的大丫头都吃过她的亏…… 只见这小丫头眼珠一转，从袖子里掏出一卷宣纸，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既然小姐心情不好，那我这个消息也不能跟您说，万一您心血来潮，可就是做奴婢的罪过了……” “你个死丫头，还学会卖关子，信不信我撕烂了你的嘴。” 徐妙云双手伸到了她的肋下，轻轻地搔痒了几下，小丫头就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手中的宣纸就落在了徐妙云的手里。 徐妙云打开宣纸，仔细的看着上面每一个字。 “本月，太子殿下猛攻倭寇，长崎，平户，屠敌数万！大胜！” 这字迹运笔如刀，一看就是老皇爷的笔迹，和之前家里收到的亲笔圣旨如出一辙。 徐妙云急忙起身，吩咐道。 “太好了！殿下大胜！快给我更衣，我要去拜见皇后娘娘。” “小姐，您昨天不是刚去？” 莲儿一边帮徐妙云整理衣服，一边疑惑的问道。 徐妙云轻点莲儿的额头。 “这么多年还是不长进，这消息一定是父皇那里送来的吧。” “是啊，是陛下身边的满仓公公送来的，什么都没说，上的茶都没喝……” 莲儿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紫檀木箱子里，拿出了一件天蓝色华服。 徐妙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一定是陛下的旨意，怕我担心，送来了殿下的消息，如此大胜，我这个做儿媳妇的，是一定要进宫贺喜，陛下在前朝，我出入不方便，所以就只能去母后那里了，再给英儿带点他喜欢吃的点心……” 徐妙云的脸上忽然有点阴沉，沉吟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捎信给父亲，让他听到太子大胜消息，抓紧在朝堂上祝贺！” 莲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徐妙云在宫中行走的排场也是不小，她的一应所需，也就比当年的太子正妃常氏差一点而已，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谨小慎微，朱标出征的这些日子，她时常去坤宁宫，看望马皇后和朱雄英，就连现在东宫最不受宠的吕氏，她都会以后来人的身份时常拜见。 精致的软轿在青石宫道上缓缓行走，莲儿站在一旁，身后跟着十数个宫人太监。 今天的皇宫显得喜气洋洋，可能是太子爷打胜仗的原因，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 马皇后正在做女红，一顶小小的虎头帽子，在他的巧手之下惟妙惟肖。 “奶奶，这么小的帽子给谁戴呀，连允熥都带不进去。” 朱雄英手里胡乱的抓着蜜饯，小嘴鼓鼓的说道。 马皇后端详了一眼虎头帽子，面带慈祥的说。 “这是给你徐姨娘准备，你父亲就快回来了，这万一有了动静，事先也得有个准备……” 这时门外女官通禀道。 “启禀娘娘，太子侧妃徐氏求见。” 马皇后小心翼翼地放下虎头帽子，把绣花针拿下了丝线，小心翼翼的放在针线盒子里。 “都说了，徐家丫头以后来的时候，就让她直接进来，不用通禀！” “是……” 女官呐呐的回道。 “儿媳徐氏，拜见母后。” 徐妙云身着天蓝色的丝绸长裙，手里提着一盒点心，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哎哟，别把外边那一套带到坤宁宫，一家人！” 马皇后喜滋滋的从上到下打量着徐妙云，看着他越发丰韵的身材，满意的点了点头。 “早上你父皇派满仓把消息送过去了吧，标儿就要回来了，这回你可得管住他，千万不要让他再四处乱跑，这么多天了，娘就昨晚睡了一宿安稳觉……” 朱雄英也乖巧的行礼道。 “雄英见过徐姨娘……” 说罢便懂事地从徐妙云手中接过了点心盒子，从旁边的桌案上。拿了一个素色食盘，装了几块点心，恭敬的放在马皇后的面前，恭声说道。 “皇祖母请用，徐姨娘请用。” 徐妙云点头说道。 “英儿越来越懂事了，还是母后您教的好。” 马皇后则是满脸笑容，朱雄英乖巧懂事儿，聪颖好学，越来越像朱标小时候，这让她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朱允熥在摇篮里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徐妙云看，一边看还一边吃手手，口水流了一下巴。 “小乖孙，你怎么又吃手指？” 马皇后熟练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锦帕，用温水蘸湿了给朱允熥擦脸。 徐妙云连忙过来帮忙。 “母后，媳妇这几天想去一趟鸡鸣寺，听说太子爷在倭岛手段强硬，所以……” 马皇后面色一僵，随后马上恢复正常。 “不用，那些个肥头大耳的，能会什么？你父皇当年大军转战十数年，所杀之人数不胜数，现在不也好好的？这是朱家男人的宿命！” 马皇后叹了口气，把朱允熥重新放回摇篮里。 “还有件事儿，娘一直都没和你说，你还记不记得太子身边的晴儿？” 徐妙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作为东宫侧妃，她自然知道朱标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但是从一个妻子的角度上来看，一个美艳的侍女天天跟在自家丈夫身边，心中难免有些膈应。 “那丫头的姐姐是白莲教的圣女！” 马皇后一句话犹如惊雷。 徐妙云豁然起身，“可是伤到殿下了！？” “没有没有，标儿还不至于那么不聪明。” 马皇后拉着徐妙云的手重新坐下。 “只是为娘心中犯难，这女子被标儿建了个尼姑庵养了起来！你说这事，娘也不好说什么？你打小就聪明，有什么办法吗？” 徐妙云沉吟了片刻。 “殿下自然已有公论，那我这个媳妇儿自然听从，只是……只是别对殿下有碍，否则就是拼着殿下不高兴，也要绞了她！” 徐妙云将门虎女，舞刀弄枪的事儿从小就看，杀人放火的事儿也没少听说，再加上一入宫门深似海，平常看着皇爷打死几个太监宫人，心早已硬了下来。 马皇后满意的点了点。 “咱们做女人的，就得帮自家丈夫看着点，别让他吃了亏，特别是女人的亏，这女人平时看着娇娇柔柔的，可是一旦心狠起来，男人都要畏惧三分！万万不能让标儿被女色蒙了眼睛！” 徐妙云也笑着点头应是。 “殿下已初见峥嵘，岂是会被女色迷住眼睛的人？肯定是自有用处，拿着做药引子罢了…” “哼哼，你就会向着他说话。” 马皇后佯装不满。“回来看看标儿怎么做，有些事情他不管，我这个做娘的可要管了！” “妹子！妹子！” 未闻其声，便知其人，在这皇宫大内敢这么喊，也就只有朱元璋了。 第117章 绵羊票子 “呦，徐大丫头也在呀？” 朱元璋阴沉了多天的老脸，今天也终于放了晴。 “参见父皇…” 徐妙云施了一福。 “嗯！” 朱元璋点头。 “早晨送过去的消息都看到了？” “是，还没有恭喜陛下，沿海终于太平了呢…” 徐妙云恭声道。 “哈哈！”朱元璋笑笑道。 “今天许你出宫，回魏国公府看看，顺便把咱那位老兄弟邀到宫里来，好长时间没有喝酒了。” “是，那儿媳告退……” 徐妙云的脸上带了几分喜色，陛下找他父亲徐达喝酒，他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老朱轻手轻脚的走到摇篮旁边，伸出老虎爪子一般的大手，轻轻地逗弄着朱允熥。 朱允熥也张着没牙大嘴，咯咯的笑的不停。 “妹子，雄英的学业怎么样了？” 朱元璋一边逗弄着小孙子，一边问道。 马皇后则把点心放到了朱元璋身旁。 “徐家大丫头拿来的，你尝尝？雄英的学业自然是好，这几天大本堂的师傅们都在夸他呢…” 这几天因为朱标出海，朱元璋心烦意乱，天天无名火不断，整个朝堂都战战兢兢，连自家大孙子的学业，都托付给了马皇后。 “那咱考考大孙子！” 朱元璋叫来了在一旁看书的雄英。 “大孙子你可知道？你父亲在倭岛的所作所为？” “孙儿知道！”朱雄英口齿清晰，声音洪亮。 “今天听皇祖母说了一些。” “那大孙子感觉你父亲做的是对是错？” 朱元璋期待的看着雄英。 “孙儿感觉父亲此举，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朱雄英拱了拱手朗声说道。 朱元璋的眼睛瞬间放光，把朱雄英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大孙子说说，为什么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啊？” 朱雄英挪动了几下身子，把自己在椅子上调整到一个舒适的位置，这才开口说道。 “孙儿以为，倭寇之患，一在于倭寇狼子野心，窥探我中华神州，二在于倭寇地小物寡，为了食能果腹，衣能御寒，就必须要外出掠夺！” 朱雄英顿了顿，继续说道。 “但父亲却圈地开辟互市，一是能为我大明增加财源，让百姓不止种粮能吃饭，农闲的时候织布做工也能吃饭！还有就是可以瓦解倭寇的斗志，用钱就可以买到粮食，买到衣服，何必出海拼命呢？” “那就不怕倭寇直接冲到互市里去抢？” 朱元璋微笑的问道。 “孙儿感觉，应该不会，想必倭寇当中也有饱学之士，自然知道竭泽而渔的道理，而且今天抢了我大明的互市，明天来的就是父亲的铁血手段！孰轻孰重，他们应该掂量掂量！” 朱雄英胸有成竹的说道。 朱元璋则倒吸一口冷气，心道。 “这哪里是个五岁娃娃说出来的话，十七八岁的童生秀才，也不一定有如此见地，这上天果然赐我大明三代英主啊！！” 老朱浑身上下好像轻了十几斤一样，慈祥的摸了摸朱雄英的脑袋。 “等你父亲大军凯旋，你和皇爷爷一起去城外迎接！也见识见识咱们大明的军威煞气！” 朱元璋搓了搓自己的大手，拿起一块点心塞给了朱雄英。 “今天皇爷爷再准你歇息一天，大孙子想去哪里玩儿啊？” “嗯………” 朱雄英歪着脑袋想了想。 “孙儿想去御花园。” “好！”朱元璋一口答应，转过头来对满仓说道。 “带上几个可靠的人，好好跟着吴王，有半点差错！哼哼！！” 满仓立马额头见汗。 “奴婢遵旨。” 不一会儿，朱雄英就带着一百余太监，宫女，浩浩荡荡的去了御花园。 朱元璋抿了一口点心，随意的说道。 “妹子，徐家大丫头怎么说？” 马皇后用带着三分满意的语气说道。 “和我是一个意思，都是看标儿那边有没有用，而且有刚有柔，是个能顶门立户的婆娘…” “嗯！” 朱元璋看起来心事重重，看向朱雄英的方向，沉闷的说道。 “再等等吧！看看她和咱大孙子，有没有那个缘分！” 马皇后微微一笑，也没有继续追问。 “标儿最近就要回来了，你这个当爹的，没准备什么赏赐啊？” “哼哼！”朱元璋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咱这个当老子的，倒是想现在把大位赏赐给他！看把他能的！” “硬是在倭寇的地盘砸了颗钉子，还要和人家做买卖，吸人家的血，不让吸就揍！这路数……咱都没想到。” 马皇后轻轻锤了老朱一下。 “有能耐还不是随你朱重八？” “再说了！也不能把标儿长年累月放在那种荒芜的地界儿啊！” 朱元璋则是满脸得意。 “那小子，打仗解恨的时候，他一定在，打完仗之后扯皮的事儿，他可早早就安排出去了！常家的老二，和李文忠家的那个李九江，被那小兔崽子安排在了倭岛。” “常升和李景隆？”马皇后皱了皱眉头。 “常升那孩子没话说，忠勇能干，但文忠家的那孩子……” “油滑的好像能攥出二两香油一样？” 朱元璋接过话柄，紧接着又说道。 “就算是个驴粪蛋子，也有他自己的用处，文忠家的孩子，虽然油滑了一点，但胜在脑袋灵通，能想明白事儿，用他来坑那些倭寇，再好不过，如果有用兵打仗的，常家老二就可以手拿把掐！绝不能丢了咱大明的脸面。” 朱元璋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 “咱也答应了，让吏部派遣一些干吏过去，一年时间，干好了就让他俩回来。” “行行行。”马皇后起身把针线盒放到了高处。 “你是皇帝老子，什么事儿都你说的算，那一会儿和你徐达兄弟吃饭，吃点什么呀？我去做！” “做什么！” 朱元璋想了想，继续说道。 “今天晚上的菜别见荤腥儿，全都做素的，让我这位老兄弟，少吃点大油大盐，多活几年！哈哈……” 与此同时平户城。 朱标看着瘫软在自己面前动弹不得的小侏儒，诧异的问道。 “你就是岛津宏义？” “小人就是，小人就是……” 岛津宏义早已被毛骧吓破了胆子，本来就被常茂砸折了腰，伤势还没好，就到锦衣卫的临时牢房转了一圈，当即屎尿齐流！ 说句不好听的，毛骧都能把他捏出尿来，看到朱标能保持干净无异味儿，已经算岛津宏义拉的干净了。 朱标则面色淡然，因为这个人连被他瞧不起的资格都没有，能见他一面，已经算是他祖坟冒青烟了。 “孤，想让你当这平护城的维持会长！不知道津大名意下如何呀？” “小人愿意，小人愿意……” 岛津宏义站不起来，所以只能趴在地上用脑袋撞地。 “嗯！” 朱标摆摆手，两个锦衣卫迅速的把这家伙拖了出去。 “李九江！”朱标忽然轻声说了一句。 李景隆则从屏风后边闪身而出。 “殿下有何吩咐？” 朱标从书籍中拿出了一叠纸钱，缓缓的说道。 “孤昨天和你说的，你一定要记住，以后想买我大明的货物，只能用真金白银兑换这种纸钱，不是这种纸钱概不交易，建立的钱庄，也只能存储这种纸钱才能给利息！明白吗？” “小臣明白！” 李景隆也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这种纸钱，仔细的端详了一下。 青灰色的纸质，上面画着一群在草场上吃草的绵羊，惟妙惟肖，之前的左上角，还有一串数字。 “殿下，您放心，小臣昨晚想了一夜，想着为了防止那些小矮子伪造，市面上只要出现一张重号的纸钱，就诛灭三族！这样一来，这些倭寇一定不敢！” “那是你的事儿！” 朱标伸手把自己的那一叠纸钱，也扔给了李景隆。 “孤要的，就是整个倭岛，都用这种绵羊票子！所有的金银，也都换成这种绵羊票子，其他的你自行去办！” 朱标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 “但是有一点，这种绵羊票子不能乱印，更不能印太多，收上来多少金银，就印多少！太多就不灵了！” “小臣明白！” 李景隆信心满满的回应道。 第118章 五石秘药 海面风平浪静，巨舰踏浪而来！ 朱标没有搞什么盛大的欢送仪式，而是留下了李景隆，常升，还有陈瑄的三万大军，便匆忙的直扑上海县。 久经战阵的大军，现在显得有些疲惫，但依然尽职尽责，朱标则在书房奋笔疾书。 他深深的清楚，如果要在倭寇的地界，进行长期的经济掠夺，则必须有一个支柱产品，大明现在完全属于手工业时代，生产效率不高，根本拿不出太多的货物进行海外通商，如果是强行拿出，则会影响自身的民生情况。 朱标的桌案上，放着两份计划，这两份计划是他这么多天呕心沥血所作，第一份计划上赫然写着飞梭手摇织布机，这种织布机制作工艺复杂，但是大明工匠的手艺来说，并不是不可能实现。 但是朱标却怎么想怎么感觉差点什么，长叹了一口气，心道。 “在倭寇的土地上，征用倭寇劳工，种植棉花，纺织布匹，一是供应大明本土，二是以廉价的价格卖给倭寇和其他商人，确实可以让他赚得盆满钵满，但是却对倭寇基本无害。” “因为这倭寇现在根本没有所谓的商业体系，穿衣布匹，基本上都是依靠自给自足，或者是外出抢掠！而且现在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后世资本主义萌芽时期，那种商品的丰富程度，只能兜售一些生活必需品，搞不好那些倭寇还得对他自己感恩戴德呢……” 一想起自己有可能会变成倭岛圣人，朱标心里就一阵膈应，所以就把这个计划，默默的归入了神机工业，想着回到应天的时候，把设计图纸扔给刘铁军那个老家伙，生产基地也放在大明，让百姓们在农闲的时候，有一项吃饭的营生，那也是很不错的。 朱标默默的走出船舱，已经有点凉意的海风吹在他的脸颊上。 贞贤悄悄的出现在他身后，拿着一件精致的黑色龙纹披风，披在了朱标的身上。 “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贞贤的声音软软的，还是像从前那样好听。 但朱标却有点儿不耐烦。 “孤这烦心事儿和你说，你能帮上什么忙吗？” 朱标这句话可谓很重，而且幸亏是在船上，旁边除了锦衣卫，就是巡逻的兵士，如果是在宫里，第二天，所有的宫人太监，就都会变了态度。 贞贤委屈极了，眼泪在眼睛里直转圈，站在后面手足无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朱标看到他的样子，也有点儿心软，毕竟他从来没有犯过什么错，自己迁怒于她，多少有点不应该，当下温言说道。 “去准备饭菜吧，孤有点饿了，记得吩咐厨房，受伤的兵士们，饭食按照百户的标准！” “是，殿下……” 贞贤立马收起眼泪，软软的应是，她十分看得清自己的位置，自己这个番邦庶女在大明皇宫根本不算什么，连她童年中高高在上的父亲李成桂，在这位天朝储君的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怯懦的看了一眼朱标，确定他没有生气以后，贞贤踌躇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昨日奴婢听往伤兵船送饭的小太监说，军中出现了一位神医，疼的死去活来的兵士，经过他的一番医治，都活了下来，而且都顺利的取出了体内箭簇……” “嗯？”朱标忽然来了兴趣，“去传个话，让那位神医来见孤！孤要当面感谢他。” “是……那殿下您想吃什么？奴婢去准备……” 贞贤小心翼翼的说道。 “船上不比宫里，有口吃的就行，孤没那么讲究。” 朱标摆了摆手，随意说道。 贞贤急忙施礼退下，这几天太子殿下喜怒无常，一场大战下去，身上温文尔雅的气质越来越少，有的只是愈发浓重的霸气，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再说，她可不想在这里惹太子爷的厌弃…… 朱标屹立在巨舰之上，心中感慨万千，来到大明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从刚开始天天在宫里和几位老学究嘴炮，到去河南赈灾，楞头青一样抄刀子上战场，到这一次拗不过自己，坚持出海攻打倭寇，他心中现代人的思维已经越来越淡了！ 他心中已经慢慢的接受了这一方世界，他不再是荒野大师，他也不再是现代网红，他就是大明的储君，大明未来的皇帝，一个带领大明，带领中华民族，走上世界之巅的人！ 海风吹在朱标的披风上，披风猎猎作响，他忽然想起了，老朱送给他那一件裘皮大氅，脸上不禁挂上了一丝微笑，心中暗道。 “也不知道这次回到应天，我那老爹还会不会抢曹炳的金鞭打我……哈哈……” 朱标的目光，意味深长的看向一旁尽职守护的曹炳。 曹炳则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瞪着牛蛋一样的眼睛，四处小心翼翼的搜索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情况以后，才放下心来，伸手拍了拍腰间鼓胀胀的钱袋子。 这时毛骧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缓缓的走了过来，和曹炳示意了一下之后，恭声说道。 “殿下，随军医官吕复奉命前来。” “吕复？” 朱标的脑海中好像有这么一号人物，正要说话，这老头儿已经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医官吕复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吕医官不必多礼。” 朱标亲自把老头扶了起来，随口问道。 “听说吕医官这几天治疗了很多伤兵，如此精湛的医术师从何人啊？” 吕复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才慢慢说道。 “臣幼年家贫，虽从师学习《周易》等，后因母病而改习医，拜名医郑礼之为师，尽得其传，秘方、色脉、药论，尽皆传授，每日且记以病案，总算不辜负师傅的墩墩教导，粗通医术。” 朱标因为学过药理，对杏林高手也有浅显的了解，当下说道。 “那吕先生也算名师之徒，怎么会来这军中任着小小医官？” 吕复正色说道。 “臣云游至山东，观倭寇兽行，心中义愤填膺，今有我圣明储君跨海征讨倭寇，臣老矣！不能浴血拼杀，报此血仇，但尚有医术在身，以尽绵薄之力！” 朱标也微微动容，他去过伤兵船，惨状难以描述，如果这些惨状发生在倭寇身上，他是一万个愿意！但是生在自家兵士身上，他却心疼不已。 “吕先生这样的能人志士，心怀我大明百姓，真是朝廷之福，百姓之福啊！”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 “听闻吕先生用了一味奇药，治愈了很多受伤兵士，孤心中好奇，不知可不可以解惑啊？” 吕复面色复杂，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斟酌了好半天，才开口说道。 “是一种药草的汁液，有点像……有点像………” “有点像什么？” 朱标盯着吕复。 “有点像五石散。” 吕复说完这话，便深深叩头，不敢抬起来。 “大胆！”毛骧慌了，“如此邪门之物，你竟敢带到储君架前！” 第119章 常茂挨揍 所谓五石散，顾名思义，其中含有五种药物，东晋葛洪所述为“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也”，隋代名医巢元方则认为是“钟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尽管“五石”配方各不相同，但其药性皆燥热绘烈，服后使人全身发热，并产生一种迷惑人心的短期效果！ 这种药物吃完之后让人飘飘欲仙，但是长时间服用，无疑是自取灭亡，有人说，东汉末年大谋士郭嘉，就是沉迷于五石散，最后英年早逝，也有人说汉末张角，就是改动了五石散的秘方，制作出吃了让人不惧生死，无畏疼痛的神药，才有了让汉军头疼不已的黄巾力士。 但无论是哪种传说，都带着几分祸国殃民的恐怖色彩，所以毛骧才如临大敌。 但对于这种东西，朱标倒是淡定的多，甚至还带有几分兴奋的开口道。 “快把这东西拿来孤看看！” 毛骧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这种邪物可万万不能沾染，五石散的恶名，微臣有所耳闻，吃过的人疯疯癫癫，有的开口狂笑，有的放声大哭，简直是祸国殃民之物！” 用满含杀气的眼神儿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吕复，咬牙切齿的说道。 “依微臣之见，如此妖人就该千刀万剐，竟然用这种邪物祸害我大明兵士，实在是藐视朝廷！藐视殿下！” 毛骧一开口就是老锦衣卫了，各种罪名朗朗上口，地上跪着的吕复，已经瑟瑟发抖，在军中待了这么长时间，谁不知道这毛指挥使是一位披着人皮的活阎王？ 更何况这吕复在军中也算名医，经常受邀请去锦衣卫临时牢房，给受刑过重的犯人吊着性命，那种惨状，十八层地狱的小鬼都得称之为前辈。 吕复冷汗直冒，强打精神辩解道。 “殿下，臣实在是怕那些兵士熬不住，才用的一点点，就是为了能缓解疼痛，取出箭簇而已，不然那些兵士受创过深，拔箭簇的时候会活活疼死的。” 朱标摆摆手说道。 “孤知道你是好心，不会怪罪你的，毛指挥使也是关心则乱，你也不必挂怀。” 朱标看了一眼毛骧，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儿，吩咐道。 “毛指挥使陪他去取药！” 朱标金口一开，毛骧也只能应是，拽起双腿发软的吕复，告退一声便去了。 朱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冲着门口喊了声。 “茶！” 听到声音贞贤当即提着茶壶，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再说毛骧二人。 出了船舱，毛骧立刻叫来一名锦衣卫。 “快去告诉茂将军，有人要给殿下进献五石散！” 小锦衣卫听到了这话，脚下一滑差点儿跪下，急忙连滚带爬地去了常茂的船舱。 毛骧深吸了一口海风，拍了拍胸口贴身藏着的秘旨，才安下心来，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说道。 “你这妖人！如果你敢怂恿殿下去吃那五石散，老子就算拼着掉脑袋！也要让你全家老小尝遍我锦衣卫一百单八道酷刑！听明白了吗！？” 吕复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哭天抹泪的说道。 “小人不敢啊，真的不敢啊！呜呜呜……小人就想着救两个咱大明的兵士，谁知道能惹出这摊子事儿？” “你竟敢对殿下不满！？” 毛骧脖子上青筋暴起，脸色铁青。 吕复听完这话当即背了气，毛骧手忙脚乱的又掐仁中，又抚胸口，才把这老头弄醒，强忍着心头不安，挤出几分和颜悦色的说道。 “妖……吕医官不必害怕，一会儿你面见殿下的时候，说清楚这邪物的危害就好，万万不能巧言粉饰！回去的时候，本指挥使会奏明陛下，保举你入太医院为官！” 吕复当即来了精神，眼睛锃亮。 “那太医院的医书是否浩如烟海一般？” 毛骧露出了几分了然的神色，愈发的和颜悦色。 “本指挥使常在宫中行走，太医院的情况也略知一二，前元的医书，民间的医书，甚至赵宋，李唐的医书，太医院都有收藏，实在是医者圣地啊……” 吕复好像一瞬间来了精神，瞬间挺直腰杆，一本正色的说道。 “那小人一定竭尽全力！把这邪物的危害给殿下说清道明！”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毛骧笑都带着三分邪气。 再说常茂正在船舱里喝着小酒，吃着烤鱼。 “老三，你快尝尝这烤鱼，上面的佐料是大哥在李九江那儿抢来的，味道十分鲜美，那小子抠门的死不撒手，让我一顿大脚板，哈哈哈……” 常森拿起烤鱼直接咬下一半，鱼刺都不吐直接囫囵吞下去，含含糊糊的说道。 “这味道绝了，有点花椒味儿，还有点甜味儿，还他娘有点酸，李九江这小子有点歪门邪道……嘿嘿……” 忽然一个小锦衣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常茂勃然大怒。 “你他娘的！你们毛指挥使进老子的船舱，都要客客气气的先叫门！你特娘成了精了！” 常茂一边骂，一边伸手就摸自己的狼牙棒。 这小锦衣卫不过是个殿前亲军，哪里敢惹这位郑国公？急忙大声叫屈。 “茂将军，标下有要事通禀！还请您附耳过来……” 常茂气乐了。 “哟呵！老子看看你有什么要事！滚过来！” 而此时此刻。 吕复已经拎着自己的药匣，进了朱标的船舱，毛骧则跟了进去，还不时的往门口东张西望。 朱标喝着热茶，看着眼前用油纸包着的犹如淤泥一般的东西。 “这就是你的神药？” 此时此刻他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东西简直是治疗倭寇的不二良药，而且不仅可以治疗倭寇，以后有机会了，还可以治疗治疗那种一辈子都不洗澡的贵族，肯定药到病除！财源滚滚！ 心中已有定数的朱标，心情大好，看着下边五体投地的吕复，存心吓唬他，用手轻轻的捏起一点。 “这东西吃了会怎么样啊？是否真如古籍上记载的五石散一般？那样飘飘欲仙？” 说罢还放在鼻下闻了闻。 吕复被吓得连连摆手说道。 “殿下！这………”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一声暴喝。 “呔！你这妖人！竟敢怂恿我大明储君服毒！” 常茂的声音宛如平地惊雷一般，紧接着就是狼牙棒带起的阵阵恶风，直奔吕复天灵盖！ “快拦住他！”朱标迅速开口道。 但是平时动若脱兔的毛骧，这次却好像愣住了一样，快若闪电的绣春刀，如今磨磨蹭蹭的只拔出了一半。 “茂弟且慢动手！”朱标睁大眼睛，急切的喊道。 吕复则用尽平生力气，一个懒驴打滚，强自滚到了一边。 “砰！！”一声巨响，船舱的地板被砸出了一个人头大的窟窿。 朱标松了口气，厉声喝道。 “你怎么如此不知轻重？快快放下凶器！” 常茂一击不成，也知道再无机会，十分光棍的扔下狼牙棒，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 朱标指着常茂，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毛骧也跪地急道，“殿下，茂将军也是护主心切，有何过错，臣愿一力承担。” “哎……” 朱标虽然心中愤怒，但也知道这二人是忠心耿耿，只能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 “把吕先生送回船舱，好生照顾，如果缺了根汗毛，就拿你二人试问！” 一众锦衣卫，七手八脚的把吕复抬出船舱，顺便还擦了擦地板上的异物，原来这老头已经吓尿了。 朱标余怒未消，站起身来狠狠的踢了常茂一脚，而常茂却犹如铜浇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你们真以为孤会荒唐到吃那种东西？简直是胡扯！孤是想把这种东西，卖去倭寇的地界，让他们不攻自破！这种邪物一经泛滥，倭岛便犹如鬼域！我大明天军，便纵横无物！一劳永逸的解决沿海问题！” 常茂豁然抬头，“殿下不是好奇那东西……” “放屁！”朱标直接气的爆了粗口。 “孤岂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 “而且这种东西，亦是一把双刃剑，须回到应天之后，和陛下商定再议！” “殿下英明神武……” 常茂和毛骧异口同声。 “神武个屁！打你个办事冲动！” 朱标抬起一脚直接把常茂踢成滚地葫芦。 “殿下，臣知道错了………” 第1章 太子回京 今天的应天皇宫好像格外喜庆，秋天的阳光洒在红墙黄瓦之上，显得耀耀生辉，让人不禁感叹人间极致的富贵安详。 枝头上的几片树叶，已经迫不及待的化身微黄，在空中翩翩起舞，落到一个年轻宫女的发梢之上。 宫女正端着一盏浓茶，步履匆匆，哪有兴致理会这片微黄的落叶？微微晃动步摇，叶便落在地上。 奉天殿中，朱元璋高座龙椅之上，一边轻抿着浓茶，一边看着朱标的奏折。 时而欣喜，时而皱眉，一会儿拿着毛笔在上面涂涂改改，一会儿指着文字笑骂出口。 “这小兔崽子的阴招是从哪儿学的？” 朱元璋忽然满脸笑容地自言自语道，他手中的奏折，正是说到朱标，要在倭寇的地界推广一种叫福寿膏的玩意儿，而且详细介绍了这种东西的用处，饶是老朱身经百战，也冒了一把冷汗。 朱元璋放下奏折，在奉天大殿慢慢的踱步起来，掏出自己随身的小本本记录道。 “标儿所推荐之物，实在是至阴至邪，此物一旦泛滥，国将不国，民不聊生，但对付倭寇却是相得益彰，但须知此物为双刃宝剑，可伤敌亦可伤己，需严格封锁，不许我皇明土地见此物！” 朱元璋的担心并不是多余，这种东西一旦大量种植，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之下，说不定就会有人铤而走险，把这个东西私自夹带到大明，如果农户兵丁，全都吃这种玩意儿，大明朝可就要亡了。 随手在桌案上拿起了一块儿点心，塞进嘴里继续写道。 “锦衣卫训狗的方式可以一用，跨入过倭岛中人，一旦身上有此物的味道，就地斩首，绝不姑息！” 朱元璋又使劲儿的嚼了两口。 “所犯者九族，尽皆打入贱籍，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回到宝座之上，朱元璋拿起奏章，继续往下看。 “倭寇之民，狼子野心，愚昧顽强，不堪教化，而且在倭岛征战的时候，攻打一地，所有老人孩子哪怕手持木棍，也要上前拼命，实在是让人看着心寒，虽然在我大明兵锋面前不值一提，但如此精神，实在不能为我天朝之民！” “儿臣斗胆，请父皇早下决心，推广福寿膏，瓦解他们的兽性，让他们只知道飘飘欲仙，纸醉金迷，五年之后，甚至都不用五年，倭寇将不值一提，我大明军士将犹入无人之境，将其亡国灭种，一劳永逸！” “嘶……”朱元璋看到此处倒吸一口冷，呐呐的说道， “亡国灭种？这小兔崽子好狠的心！比你爹强！嘿嘿……” 说着忽然又笑出了声，“看来咱又对那些老兄弟好点了，该敲打要敲打！该仁义还是要仁义啊！毕竟这些人标儿还都有用！” 想起自己的老兄弟徐达，看着满桌绿菜叶的表情，朱元璋就暗爽不已。 朱元璋在奉天殿中眉开眼笑，门口站着的满仓，也狠狠的松了口气，这段日子他们可不好过，从太子殿下出征那一天开始算，皇爷这脸色就没有一天放晴的时候，看谁都不顺眼，搞得前朝都大臣战战兢兢，更别提他们这群后宫奴婢了。 “来呀！” 朱元璋平静的声音传来，丝毫听不出他的喜怒。 满仓赶紧进去。 “陛下有何吩咐？” “太子的船队到哪儿了？” 朱元璋呸呸吐了两口茶叶沫，看着满藏眼皮儿直跳。 “殿下已至镇江。”满仓恭声道。 朱元璋挥挥袖子，满仓当即退出，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叫过来一个小太监。 “去问问光禄寺那些黑心的！陛下喝的茶怎么能有茶叶梗子？他们是不想活了吗？也就是今天陛下心情好！殿下要回来了，不然他们都得人头落地！” 看着小太监远去，满仓又狠狠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满脸庆幸，心中暗道。 “好在是今天殿下要回来了，要不然皇爷来一句，你们这群奴婢是感觉咱不配喝好茶叶吗？还是感觉咱出身低喝不出来好坏呀？还不得吓死一群人！” 满仓仰面看天，嘴里念念有词。 一旁的宫女太监，看到他如此，都窃窃私语道。 “大主管这是又在盼殿下回来吧？”负责茶水的丫头瞪着杏眼，一脸认同。 “哎哟，小姑奶奶，瞧您这话说的，谁不盼殿下回来呀……” 一个前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就被打了好几个嘴巴的小太监，心有余悸的嘟囔道。 但此时大殿中的朱元璋，却兴奋的走来走去。 “已经到了镇江了，这么近的地方，咱起码一天都能到，何况那兔崽子还坐着巨船，搞不好今天日落的时候就能到了。” 狠狠的搓了搓自己满是老茧的大手，忽然大声道，“满仓！” 满仓着急忙慌地跑进大殿，还没来得及开口，朱元璋便说道。 “让御膳房准备酒宴，再派快船去接应太子，另着秦王樉，晋王棡，燕王棣，还有魏国公，郑国公，一起赴宴！” “奴婢遵旨！” 满仓马不停蹄地往出跑，这种好差事他可不会让给别人，今天晚上的宴会，来的人要么就是亲王之尊，要么也是陛下和太子爷的亲支近派，就算巴结不上，混个脸熟也是可以的。 又重新回到宝座之上，随便的拿起几本密奏，翻看了起来。 “本月二十，太子侧妃吕氏，足不出户，与景仁宫偏殿缝制女红，为吴王殿下缝制秋衣，光禄寺进奉蜀锦六匹，金线银线各两斤，绣花针一十三根，另太子侧妃徐氏，本月拜会吕氏三次，送桂花糕三斤，茶具两套，一为金制，一为青花！吕氏回礼古籍三册！均为宋版《庄子》。” 朱元璋随手把密奏扔到一边，本来喜气洋洋的脸色，露出一丝阴沉。 “庄公梦蝶！我这儿媳妇倒是好说辞！” 与此同时长江水面。 朱标身穿太子团龙服饰，立于巨舰船头，长江上的风浪远远没有海上凶猛，但依然呜呜作响。 常茂，常森两兄弟，身穿重甲，像门神一样站在朱标身后，毛骧手握绣春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给父皇准备的礼物可曾妥帖？” 海风把声音传到了常茂的耳朵里。 常茂恭声说道。 “回殿下，倭刀九十九把，倭甲九十九具，铜条一千二百斤，银条八百斤，金条四百斤，唐版书籍六百余册，另有倭头四万余！” “好！” 如此礼物朱标不能说满意，只能说是还行，如果这次的仗还能打的长一点，他巴不得把倭寇的天皇抓来给自家老爹抬轿子。 须臾之间，一艘快船逆流而上，打着宫中的旗帜。 “看来父皇派人来催孤了，命令舰队，满帆全速！” “末将遵命！” 巨大的船只，灌满了风帆，乘风破浪！直奔应天而去。 第2章 声势震天 龙舟旗舰靠岸，百姓欢呼雀跃，在这个皇明初立十几个年头里，朝廷大军战则必胜，给经过九十年黑暗的黎民百姓，增添了许多光彩，再也没有“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有的只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大胜！ “大明万胜！” “太子殿下万胜！” 呼喊声铺天盖地，百姓们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兵士们的衣甲虽然斑驳，但却腰杆挺直，特别是山东的卫所军，一个个面色通红，自从倭寇骚扰沿海，他们一直在疲于奔命，这次终于扬眉吐气！ 朱标的软轿出现，直接把气氛拉到顶点，老父亲朱元璋怕自己的儿子没有像样的仪仗，直接把自己的仪仗随意减了几样，连同龙撵一起送了过来。 朱标端坐在龙撵中，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立于两侧，旌旗遮天蔽日！ 仪仗中，前面有天王旗两面，十二星辰旗十二面，天下太平旗一面，四方龙旗四面，金鸾金凤旗各一面，狮子旗两面，威风凛凛，这种仪仗也就比朱元璋的少一种五方龙旗而已！ 后面的金吾细杖旗队中，有青龙白虎旗各一面，五岳神旗，五方神旗，五方龙旗各五面，旗帜大都是镶牙边的三角旗。颜色有红、黄、兰、白、青、黑。旗上分别绣着不同图饰。 它们分别由许多金甲将士簇拥，迎风招展，蔚为壮观！ 仪仗中还有白鹭车、鸾旗车、崇德车、虎皮轩车，各有驾士一十八名，还有进贤车、明远车、黄钺车、豹尾车，也有用三头牛驾导的次属车辆，真是目不暇给。 最堂皇的是金、象牙、革、木四辂，以及四辆副辂，这些都是圆穹顶、四壁相遮的皇家专用豪华车辆，每辆由两匹马踏路，四马驾车，各辂配置驾士一百五十人，副辂一百人。 这种阵势，朱标都大吃一惊，这哪里是太子的仪仗，这就是稍微删减一点点的天子仪仗！ 常茂则策马跟在一旁，充当护卫，堂堂郑国公做护卫，放眼大明，也就只有朱元璋和朱标了… 朱标挑起撵帘，看到一旁的常茂。 “茂弟。” 常茂听到朱标叫他，急忙凑了过来。 “殿下有何吩咐？” “这仪仗父皇也不常用吧？这次是怎么了？” 说实话朱标现在也一头雾水，自家老爹平时多简朴的人啊，今天怎么帮自己摆这么大的谱？ 常茂又往近了凑凑，小声说道。 “殿下，这个仪仗末将听家父说过，是开国的时候吕昶按照李唐，大隋的礼节做出来的，只有开国那天才用过。” 常茂吞了一下口水，接着说道。 “末将看来，这只是随便减了一些，可算是有好多逾越之处啊………” 话音未落，一阵慷慨激昂的乐曲传到常茂和朱标的耳朵里，二人对视一眼，仔细倾听。 “玉垒瞰江城，风云绕帝营。驾楼船龙虎纵横，飞炮发机驱六甲，降虏将，胜胡兵。谈笑掣长鲸，三军勇气增。一戎衣，宇宙清宁。从此华夷归一统，开帝业，庆升平！” “皇明开国礼乐，风云会！”常茂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仪仗中还配备了一支庞大的乐队！ 它分为前后两部。前部共有节鼓、大鼓、小鼓、羽葆鼓、铙鼓二百一十九面，金钲二十四，长鸣、中鸣、横吹、拱宸管共六百件，箫、笳等乐器共八百九十件，歌咏队四十八人。后部有鼓吹歌唱总共四百三十八人。这前后两支乐队吹打起来，把整个应天都惊动了。 朱标坐在龙撵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如此庞大的仪仗，如果是其他的皇帝，他这个太子都得跟在后面骑马回去，没办法，逾越的地方太多了。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带领着文武百官，在城外迎接，看到朱标的仪仗远远出现，也都是一愣。 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仪仗太过于庞大！ 文武百官远远的就听到了宏大的歌声。 “风调雨顺遍乾坤，齐庆承平时节。玉烛调和甘露降，远近桑麻相接。偃武修文，报功崇德，率土皆臣妾。山河盘固，万方黎庶欢悦。长想创业艰难，君臣曾共扫四方豪杰。露宿宵征鞍马上，历尽风霜冰雪。朝野如今清宁无事，任用须贤哲。躬勤节俭，万年同守王业……” 宋濂眼神一闪，喃喃的说道。 “这是礼乐《万年春》！” “看来咱们的陛下，这次也不准备处罚太子爷了…” “臣弟，臣等，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三位亲王为首，文武百官跪在之后。 朱标连忙上前扶起自己的三个弟弟。 “一家人，何必多礼？” “诸位也快快起身，不必多礼。” 一众文武也纷纷起身。 朱标打量了一下朱樉和朱棡，亲密的拍了拍他俩的肩膀说道。 “你俩可要勤奋练武，这些日子没见，都发福了，哈哈哈……” 又摇晃了两下朱棣。 “还是老四精瘦强壮！一看就是勇武之士！” “大哥，您啥时候给咱讲讲打倭寇啊？” 朱棣两眼放光，朱樉和朱棡也在一旁符合道。 “听说大哥在倭道杀的人头滚滚，真是大快人心，可得教教弟弟们啊。” “哈哈哈，” 朱标看着三个充满求知欲的脸庞，开怀大笑。 “好！但是讲多没意思，下次出征直接带着你们！你我兄弟并肩厮杀！” 朱元璋带着朱雄英站在应天城楼上，看着自己的四个儿子兄友弟恭，脸上有憋不住的笑意。 “兔崽子，也不说快点进城，看看你老子！欠揍！不打飞几副鞋底，真是他娘的不出气………” 大手揉了揉朱雄英的小脑袋。 “英儿，去找你爹，让他快进城。” 这边朱标和大臣们正要寒暄几句，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快步跑过来。 “父王！” “父王！！” （太子按理来说也是王爵，叫父王对哈，我查资料了…！） 朱标一眼认出是雄英，往前迎了几步，一把将他扛在肩头，笑呵呵的说道。 “来！咱们同乘！” 而三位亲王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大哥，您和雄英坐撵吧，我们兄弟三人，骑马给大哥护驾！” “你们……” 朱标还想劝劝，三个弟弟却笑着把他抬了进去，只好作罢。 此情此景，城头上的朱元璋暗自点点头。 “有规矩！明天给你们三个休浴一天……” 第3章 真喝多了? “儿臣参见父皇！” 朱标恭恭敬敬的行着大礼。 朱元璋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一把将朱标拽了起来，千言万语，只说出了几个字。 “回来就好，黑了，瘦了，这才像个男人的样子！” 老朱明显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明明想的不行，天天担心的暴跳如雷，如今见着了，还要强自撑着严父的架子。 桌子是一张大圆桌，并没有搞朝廷宴会时，那种皇帝高高在上的分餐制，只是朱元璋的椅子比旁人的大上不少，右边一个略微小上一丝的椅子，自然是朱标的，左边一个更小一些的椅子，上边放满了软垫，自然是朱雄英的。 朱元璋牵着朱雄英的手，朱标跟在身后，三人落座以后，三位亲王，和两位国公，才施礼后坐下。 常茂盯着坐在朱元璋旁边的雄英，眼睛里的欣喜毫无掩饰，这老皇爷的意思简直呼之欲出，摸了摸身上几处隐隐作痛的地方，心中暗道。 “看来多拼拼命果然是没错的，一会儿回去就给二弟写封信，在倭寇那里好好的干，绝不能给英哥儿丢脸………” 但是高兴归高兴，该有的礼节可是一点都不敢含糊，这一张圆桌上，只有两个外人，论资历，论辈分，他常茂都不如徐达，所以他只敢半坐着椅子，还微微弓着身。 “常家老大！你不用拘束，今天没外人！” 朱元璋和气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你姐夫，你外甥，你徐叔叔，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你怕个什么？” “末将谢过陛下，”常茂连忙起身说道。 朱元璋也挥挥手示意他快坐下，而他坐下以后，也只是往后挪了一寸的地方而已，还是没有坐下整张椅子。 菜品很快就上来了，一只烤的焦香流油的羊羔，被放在了桌子中间，紧接着就是大鱼大肉，按理来说皇家，就算是家宴，也得按照国宴的规矩来办，每个人的菜品，都是有定量的。 可是他朱家的宴席，偏偏就不这样，硕大的盘子里放着大鱼大肉，整个桌子上都不见着一盘绿叶菜。 “咱今天也都别弄那么多花花事儿，都是自家人，直接干了！” 朱元璋今天心情不错，在主位上拿起酒盅，冲着徐达比划了一下，直接一饮而尽。 徐达也没客气，坐在椅子上微微躬身，也拿起酒盅一饮而尽。 这两位辈分最老的，都开怀畅饮，一众小辈自然不拘束了，刚开始还是客客气气的相互敬酒，到后来便直接放飞自我。 朱棣喝的面色通红，举着酒盅敬朱标。 “大哥，下次打仗一定要带上弟弟呀！弟弟不求别的，做您帐下一亲兵总行吧，冲锋陷阵，征战沙场，那才是男人该干的事儿，您是不知道，自从您走了之后，大本堂的那几个先生，嘿……” 朱标这边还没有答话，老朱那却不乐意了。 “怎么？那几个老儒生说过你大哥的小话？” 朱元璋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鸡腿，常茂嘴里含着半块猪头肉，徐达抹了抹嘴角上的油，朱樉朱棡也面露思索之色。 “没有，没有，他们哪敢呢……” 朱棣吓得连连摆手，“只是自从大哥走了以后，惩罚我们的时候就没有大哥求情了……” “哼……” 朱元璋的脸色这才好看不少，“怎么就惩罚你，还是你这小兔崽子自己不争气，你大哥当初怎么没受过处罚呀？多学着点……” 三兄弟点头如小鸡啄米。 只有朱樉不开眼，仗着酒劲儿凑到朱彪身边，小声说道，“大哥，那几个老头就是欺负我们，自从上次您把他气哭了以后，整不了您，他就拿我们兄弟几个出气，又没了您这个主心骨，惨哪……” 朱标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成了坏学生的头，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在大本堂兢兢业业，一直是个三好学生来着，当下侧过头，盯着朱樉圆圆的胖脸。 “老二你好像很闲啊，明天去东宫，大哥陪你练练武艺，大哥这些日子观摩兵士厮杀，学来了很多好招式，一一跟你练练哈！” 朱樉憨厚的笑了笑，“大哥您要是想揍我，直说嘛，何必说这么多弯弯绕，小时候您又没少揍我。” “额……” 朱标想了想，小时候他们兄弟三人不听话，自己确实没少揍他们，而且每一次基本上都是，自己揍完了老娘揍，老娘揍完了，老爹打仗回来继续揍…… 拍了拍朱樉的胖脸。 “大哥怎么舍得揍你们？这次打倭寇缴获来的东西，除了送给父皇的，还剩下一点，到到时候你们三个分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图个新鲜。” 朱樉还没有说话，朱棣却蹦了起来。 “谢谢大哥，早就听说倭寇的刀好了，这回终于能看到真的了！” “老子英雄儿好汉！” 徐达端起酒盅，对朱元璋说道，“我大明，有如此储君，有如此贤王，定能千秋万代！” “上位，咱敬你！” “哎呀呀，天德你看你，这么客气干嘛，咱不是说好了今天是家宴。” 朱元璋嘴上虽说，但还是笑容可掬的端起了酒盅，和徐达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太子是我儿子，不也是你的好女婿？咱老哥俩都有福气，哈哈哈……” 一句话，把徐达说的红光满面，他徐达这辈子就佩服过两个人，一个是朱元璋，一个就是开平王常遇春，老周能拿他当自家人，徐达还是很开心的。 而且朱标现在已经初见峥嵘，估计这小子到了壮年的时候，又是一个杀伐果决的马上天子。 徐达又举起酒盅，对朱标说道。 “老臣敬太子殿下，这次倭国大战，老臣虽然无缘参与，但是太子殿下战法之精明，也是老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上位后继有人啊！” 徐达一仰脖，一盅酒直接下了肚。 朱标可不敢托大，毕竟这可是自己老丈人，也起身回礼，举起酒一饮而尽。 “我哪里会打仗啊，都是从小在父皇身边耳濡目染，再加上当初在河南的时候，魏国公在耳边墩墩教导，我才有了这几分火候，实在是稚嫩的很啊…” 徐达面色微红。 “上位，您听听，太子殿下可真是孔夫子挂腰刀，能文能武啊！” “老臣是个武人，不会说别的，只能说是五体投地！” 徐达又和朱元璋连干了几盅。 看到两位长辈，基本已经喝到量，常茂，朱樉，朱棡，朱棣，都识相的起身告辞，酒桌上只留下了朱标，朱元璋，徐达三人。 晚辈们都走了，所有的宫人太监又都被赶了出去，朱标只能拿起酒坛子给二位倒酒。 又是两壶热酒下了肚。 朱元璋哪怕海量也有点微醺了。 “天德呀，这养儿子可真是操心，就说太子吧，让他去河南赈灾，一眼照顾不到，就和瓦剌打了一仗，剁了人家那么多脑袋，这回更是，让他驾着船队，到岸边游弋，又出海把倭寇好顿杀，那个什么，那个什么长崎呀，硬是被这小子杀成了白地啊！” 朱元璋夹了一口鹿肉，送到嘴里，酒气冲天的说道，“纯纯的就是老常家，那三个活土匪，把太子带坏了，以前多仁厚个孩子，现在变得天天喊打喊杀的，随随便便就大索屠杀！” 徐达一下就醒酒了！！ 第4章 老朱试探 徐达的脑袋在飞速的运转。 “上位这是啥意思，是厌弃了常家？不能啊，这一次打倭寇，常家三兄弟出人出力，更是拼杀在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嘶………” 徐达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他的余光看到了，一直坐在朱元璋身边，没有说话的朱雄英，小家伙拿着一块儿点心，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竟然用带着几分玩味的目光，看着徐达。 徐达恍然大悟，原来上位在试探我，试探我对常家，或者干脆说是对吴王殿下，有没有心存歹念，搞不好上次自己纠集几个人，在自家密室里聊的事情，上位已经一清二楚了！ 电光火石之间，徐达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心中暗道，“好在自己上回找人商议的事情，是帮太子爷出头，好在自己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好在自己的女儿现在还没有怀孕！！” “上位，老臣可要说句公道话了，太子殿下何错之有？倭寇骚扰我沿海多年，不用雷霆手段，根本不足以降服！” 徐达面色通红，满眼酒意，却又端起来一盅酒，一饮而尽，才继续说道。 “如果是老臣去打这一仗，估计和常家那兄弟三个差不多！那群小侏儒，一看就让人来气！就想剁几刀！” 徐达这番话可谓是巧妙非常，既没有明面上替常家三兄弟说情，也没有对他们落井下石，一方面狠狠讨好了朱标一下，另一方面表示自己打这一仗也会这么干，人精估计就长他这样。 “到底是丈人，他亲老子还没说什么呢！你这个丈人就不爱听了？！哈哈哈……” 朱元璋一边说话，一边嘎嘣一声咬断了一根鸡骨，这声音清脆非常，听的徐达一哆嗦。 “哈哈，父皇，儿臣敬您一杯。” 朱标早就看出了这两位在相互试探，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好在徐达囫囵身儿的通过，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这个时候，他自然要出来打圆场。 老朱也看向朱标，看着这一张和自己年轻时极其相似的脸，他心中在笑，可脸上依然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板着老脸，竭力的在自己的“老朋友”面前，维护自己严父的形象。 手上已经拿起酒杯，跃跃欲试，嘴上还在说教。 “你还年轻！不能喝太多的酒！以后不要毛毛躁躁，冲锋打仗的活不是你该干的，我大明勇士千千万，但是太子却只有一个，明白吗？” 朱元璋说罢，一盅干了。 “父皇放心，儿臣记住了。” 朱标说完，也一饮而尽。 朱元璋笑着微微点点头，又对徐达说道。 “天德啊，雄英这孩子天生好动，在坤宁宫里总是四处的乱跑，可是这宫里再大，也总有玩腻的时候，这几天咱想着，让太子带着雄英去你那儿玩玩，你们几个打打猎，跑跑马，不也是一桩美事吗？” “我的天哪……这是要来两个活祖宗吗？” 徐达心中暗暗叫苦，但是脸上却一丝一毫都不敢露出来，一脸惊喜的大声说道。 “殿下和吴王要来老臣的家，这种大事儿可是要上家里的族谱的，真是蓬荜生辉呀！” “老臣在这里谢过陛下。” 徐达摇摇晃晃地起身行礼，那样子好像下一步就要扑倒在地上了一样，“吓得”朱标连连搀扶。 “你看你，总是这么客气，”朱元璋一脸埋怨，“标儿啊，你丈人喝多了，你吩咐下去，用咱的龙撵把魏国公送回府去！” “是，父皇。”朱标恭声应是。 徐达好像真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但是却丝毫不歪，一直走着直线，朱标也没有戳破他，吩咐几个太监扶着他，小心翼翼的搀进了龙撵， 看着渐渐远去的龙撵，朱标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不得不说，在朱元璋的面前，他还是太嫩了，人心的险恶，杀伐的果决，朱标都不是对手，别看他在倭寇那里，天天喊打喊杀，要么就屠杀成白地，但是面对自家老爹这种心狠手辣的祖宗，还是太嫩了。 朱标捋了捋自己的胸口，转身回宫。 一进宫门，朱标就看到自家老爹精神抖擞，桌上的酒菜也没有撤，人家正拿着一张大饼，卷了桌上的猪头肉，还有一头皮儿都没有怎么扒干净的大蒜…… “来来来，是不是光喝酒了？这喝完酒之后一定要吃点东西，不然肚子不舒服。” 朱元璋三口两口，吃完了自己手里边的饼，又亲自动手给朱标卷了一张。 朱标双手接过卷饼，狠狠的咬了一口，看得朱元璋一阵心疼。 “这回知道打仗的苦了吧？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应天呆着吧，你爹也老了，有什么事儿你得帮衬着点，总不能让我这个老家伙累死吧？” 这话说的朱标差点没噎着，朱雄英连忙把自己的酸梅汤送过来。 “父王，您就别喝酒了，喝这个，是皇祖母做的，可甜了呢…” 朱标伸手接了过来，狠狠的灌了一口，神情愉悦地松了口气。 “爹，您现在可是春秋鼎盛，怎么能说老呢？” “你个小兔崽子，可别怪你爹我没告诉你！” 朱元璋一脸无奈的说道。“你现在还是太嫩，很多事情你都想不明白，就算想明白了，手段也不够！这几年趁着你爹我没老糊涂，多学学，这份家业你要撑起来！” 朱标又喝了一口酸梅汤。 “学，肯定学呀，爹教给我的都是好东西，但是这不得一边学一边用吗？在您身边学半年，出去打仗用半年，那多好。” “哼哼！小兔崽子，别以为你老子没办法！” 朱元璋一脸坏笑。 “再有几天就是奉天殿大朝，咱就让你奉命监国，这大明朝廷，大大小小的事，事无巨细，都先从你那儿过一遍，然后再到咱这儿来，咱看你还有没有空出去打仗了？” 朱标“……………” 朱元璋难得看到自家宝贝儿子吃瘪，当下兴高采烈，又亲手给朱标卷了一张饼。 “多吃，多吃！这猪头肉可是好东西，都是吃粮食长大的，你在海上飘了这么长时间，多补补！” 与此同时，龙撵之上的徐达。 这老家伙哪有一分醉态，在灯火通明的撵车里，两个眼睛亮的吓人。 “看来得多让女儿去坤宁宫看看吴王殿下了，最好能接到身边抚养！” 徐达长叹了一口气。 “哎……这孩子真是太聪明了！” 一想起朱雄英的玩味的眼神儿，徐达就感觉一身冷汗，这哪里像个四五岁的孩童！这常英子也不知道生的一个怎样的肚子，竟然能怀出这等妖孽。 徐达今天真是怕了，如果说错一句，他倒不一定会怎么样，顶天是以后慢慢没有实权，做一个闲散国公罢了，但是他女儿可就没有那么好命了，已经身处后宫的大染缸当中，一旦受了厌弃，那可就是生不如死！ 想起前些天，自家女儿捎信回来，要了一金一瓷两套茶器，说是给吕氏，让她悄悄变卖，有点体几钱，很难想象一个生出皇孙的太子侧妃，在宫里竟然生活如此艰难。 徐达又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温茶抿了一口，心中暗道。 “还是不能想其他的，抱住殿下和吴王，能保我徐家，世代富贵！” 第5章 红烛燃尽 夜深了，初秋的凉风十分清爽，几只寒蝉在发出嘶哑的叫声，好像在惋惜树上的枯叶，也好像在不舍。 朱标坐在无顶软轿上，手托额头，满脸疲劳。 今天老朱确实给他上了一课，以徐达之聪明在自家老爹面前，连两个回合都挺不过去！ 已经入了景仁宫的地界，苟宝开口道。 “殿下，今晚去哪里休息？” 苟宝自从挨揍之后，一直特别小心。 朱标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琴声如诉如怨。 “如此夜深，是谁在弹琴？” 朱标摆手示意众人停下。 “回殿下的话，是吕侧妃在弹琴。” 苟宝恭声应道。 “呵呵，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闲情雅致？” 朱标侧着耳朵听了几句说道。 与此同时，徐妙云处。 小丫头莲儿急冲冲的跑进房间。 “小姐，小姐，不好了！”小丫头可能是跑的急了，面色红晕。 徐妙云身穿常服，仪态万千，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呵斥道。 “都说了，不让你冒冒失失，什么不好了？你可知道这宫中什么事才能算得上不好了？！明天一天不许吃饭！不让你长记性，你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妙云也是为了莲儿好，好在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主仆二人，要是有别人在，传出去这小丫头十个脑袋都不够丢的！ 小丫头一看自己闯祸了，连忙撒娇。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您别生气，奴婢刚才在在远处看着殿下……” “什么？！” 徐妙云慌了，伸手把莲儿拽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多大胆子？敢偷偷的跟着殿下，要是让宝公公看到，就算看到本宫的面上，也得抽你三十皮鞭！” “小姐~这不是着急吗？今天殿下第一天回来，如果没在您这歇息，明天这闲言碎语还不得满天飞？” 莲儿偷瞄了一眼徐妙云的脸色，继续说道。 “刚才，吕侧妃在院子里弹琴，殿下听到了，就让软轿停下来了，不会是去吕侧妃那歇息了吧？” 徐妙云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办法，这景仁宫都是殿下的，他想去哪就去哪，咱们哪有能力阻拦？” 虽然不说，但是语气中的酸味已经泛滥了，莲儿哪里听不出来，“小姐，那咱们也抓紧弄出点动静来啊，把殿下吸引过来，不能让那贱……那吕侧妃得逞！” “胡说！” “如此一来东宫就是个笑话！”徐妙云面色严肃，“太子征战归来，东宫妃子不思抚慰，反而敲敲打打的争宠！简直是贻笑大方！” “小姐~” 莲儿瘪着小嘴，一脸不高兴。 “好啦，好啦。”徐妙云捏了捏她的脸蛋，“继续准备着，醒酒汤，米粥，小菜，点心，热茶，还有香汤沐浴。” “小姐……殿下会来吗？就准备这么多？” 小丫头泫然欲泣。 “休要多言！快去准备！”徐妙云也是心乱如麻。 “娘娘！娘娘！奴婢给您道喜啊……” 苟宝的声音远远传来。 徐妙云精神一振，但马上恢复雍容。 “莲儿，给宝公公抓一把金瓜子，看这跑的。” 莲儿也蹦蹦跳跳的去桌案上抓了一把金瓜子，塞到苟宝的手里。 “以后在殿下身边，多提提我们家娘娘。” 苟宝本来想接过来，一听这话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好姑娘，您别吓唬杂家，这个不能要，您……” 徐妙云接过话柄。 “宝公公别听她胡说，这是多谢你来报信的，要不本宫还没时间准备呢！” “那就谢谢娘娘了，”苟宝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殿下马上就要到了，奴婢是提前过来通报的……” “嗯，那有劳宝公公了…” 徐妙云微笑着微微点头，苟宝躬身退去。 “准备迎接殿下！”徐妙云起身说道。 随着徐妙云一声令下，整个毓琳殿都动了起来，小厨房，汤屋，所有宫女太监，全都开始忙碌起来，没有一个人偷懒，也不需要看着。 因为自从他们进了这毓琳殿，他们的荣辱生死就已经和徐妙云连在了一起，自家娘娘得宠，他们就可以鸡犬升天，一旦出了差错！主子受处罚不说，一个宫的宫人太监全部诛连的又不是没有！ “太子殿下驾到！” 苟宝唱歌一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徐妙云在门口盈盈下拜。 “妾身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 朱标强有力的手臂一下提起徐妙云，柔软的肌肤让他心中一荡。 “殿下，香汤沐浴已经准备好了，您快过去吧，听闻您从船上下来就去了父皇那里，快去洗洗风尘。” 徐妙云柔声细语道。 朱标一想确实是，船上兵士众多，淡水珍贵，他也不能天天洗澡，这么一说确实感觉浑身不舒服。 “好吧，那就听爱妃的！” 汤屋早已热气腾腾，巨大的木桶里面早已蓄满了热水，水中四散着香气，一看就是各种珍贵香料和草药调制出来的。 朱标微举双臂，徐妙云和莲儿则上前更衣。 “殿下清减了，也黑了……” 徐妙云轻轻抚摸朱标的后背，摸到肩胛骨上的巨大伤疤，玉手不禁颤抖了一下。 朱标也想起了那个在城头擂鼓的身影，带着几分怀念的说道。 “这还是在河南受的伤，当时孤不知轻重，胡乱冲了上去，差点没把魏国公吓背了气……” “殿下，外边冷，快些入浴吧。” 徐妙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身穿薄纱，隐隐约约，煞是好看。 “嗯，好。” 朱标显然抵抗力强了很多，语气颇为淡定，信步踏上台阶走进木桶。 说是木桶，其实已经是一个浴池了，方圆两丈，水中有软木打造的椅子，可以坐下来舒适的享受沐浴，旁边的火烛也都扣了琉璃的罩子，灯光在琉璃的映射下，五彩斑斓。 朱标坐在椅子上，略带浑浊的浴汤直接浸泡到胸口，在微热的水温刺激下，长长的吐了一口冷气，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汤屋的水汽太大，徐妙云浑身纤毫毕见，轻轻的揉捏着朱标的肩膀。 “殿下，这浴汤里有三十一味草药，六种香料，这方子是太医院送来的，最能拔出体内湿气，您刚在倭岛回来，那地方是蛮荒之地，湿气太重，您可要多泡一会。” “嗯……” 朱标眼睛微闭。 朱标淡定的态度让徐妙云颇为幽怨，那轻盈的身影顿了顿，咬了咬嘴唇，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他眼前，伸手拔下来脑后的玉钗，一头青丝顿时倾泻了下来，使他的秀颜徒然间更增添了几分妩媚。 琉璃罩中的红烛将已燃尽，烛花噼啪，忽明忽暗，静谧的夜色中，不知何时忽然传来了一段如泣似诉的声音。 第6章 亦愁白发 不知何时，窗外忽然下起了小雨，秋雨连绵，让本来就已经清冷的景仁宫，更有了几分萧瑟，小雨淅淅沥沥，落在红墙黄瓦之上，还有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琴声。 吕氏本来还羞答答的披着衣服，坐在院子里弹琴赏月，可是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太子爷好像并没有过来的意思，她的心里可慌了开来，她不敢信，在雄英受封吴王的时候，她只是表现的有点不自然，朱标就真能厌弃她。 几滴清泪落在了琴弦之上，被锋利的琴弦割成两半，原来悦耳的琴鸣，也多出了几分凌乱，慢慢的又多出了几分凌厉！ 雨夜鸣琴，伴随着毓琳殿的迎风侍月，也不知道是哪位新人笑，也不知道是哪位旧人哭。 第二天清晨，朱标早早的就去了自家老爹的奉天殿，因为倭岛那边有太多的事需要商量解决，而平时早睡早起的太子侧妃徐妙云，却睡到日照三竿，还不小心崴了脚，走路一瘸一拐的。 “爹，咱爷俩吃饭，你怎么就准备了这么点东西？” 朱标喝了一口小米粥，又挖了一块直流油的双黄鸭蛋。 “老子知道你来咱这吃吗？再说了，那徐家大丫头没给你准备饭食？” 老朱抿了抿嘴，吃了一口朱标剩下的鸭蛋青。 “你个小兔崽子，吃鸭蛋哪有你那么吃的？这东西得黄和青一起吃，才有味道，哪有像你光吃黄的？” 满仓这时候带着一众宫人太监，端着一大盆米粥，切好的鸭蛋，还有各色小菜主食，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这回吃吧！老子这个当爹的，还能让自己儿子饿着？扯淡……” 朱元璋心满意足地看着狼吞虎咽的朱标，不由胃口大开，一口酱菜，一口粥，就这么吃了一大海碗。 “嗝………” 朱标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带出了一股鸭蛋黄味儿。 “嘿！你小子。”朱元璋咬着半个芝麻烧饼说道。 “现在吃饭才算有股军营的意思，不像以前一样磨磨唧唧的。” 朱标嘿嘿一乐。 “爹说笑了，我这几天军营呆的算什么？还不如爹您之前一个月。” “来吧！跟你老子说说，这一次远跨重洋打倭寇，都得到了什么好玩意儿啊？” 朱元璋端着饭碗，接着烧饼上落下来的芝麻，慢慢的开口问道。 朱标其实早有准备，他之所以在倭寇的地盘上钉了一颗钉子，就是为了瓦解倭寇，毕竟吃饱的狗，远远没有饿狼有威慑力，更何况这只狗是吃毒药吃饱的，那就更不算什么了。 “爹，儿子是这么想的，咱大明现在有一些产量过多的东西，拿去卖给倭寇，换他们的金银珠宝，铁矿银山，这样一是能解决沿海倭寇之患，二是能为我大明开一条财源……” 朱标的话还没有说完，朱元璋便挥舞着竹筷打断道，“你说说咱大明现在什么东西是多余的？咱告诉你，没有一件儿东西是多余的，每一年实物税收上来的东西，咱朝廷自己都不够用，哪有卖给倭寇的道理？” “也就你说的那个福寿膏还不错，但是那东西绝不能在我大明的土地上种植，只能在他倭寇的岛子上种，然后再卖给他们倭寇！” 朱标哭笑不得，有些时候自家老爹还真是可爱，那一副捂着钱袋子的表情，简直是要多抠门有多抠门。 “怎么能没有多出来的东西？只是没有全力生产罢了，像咱大明的瓷器，陶器，金银首饰，玉器，布匹，不都是可以往外卖的吗？而且儿子不只是想把这些东西卖往倭岛，而是想卖到天下各处，换取他们的特产，金银！” 朱元璋沉吟了片刻。 “这海禁不是已经让你开了吗？你在沿海做的那个互市，税收之巨大，简直是闻所未闻，这么好的钱袋子，咱自然是不能扔！” “但是！” 老朱把最后一口烧饼扔进嘴里，又把碗里的芝麻蘸在手指上，一股脑的吃了下去，才继续说道。 “这咱大明的东西，可别让那些奸商都卖出去，到时候咱大明的百姓反而吃不像吃穿不像穿……” 其实朱元璋的想法很朴素，他重农轻商，制定户籍政策，就是比较天真的认为，只要人们各司其职，世代从事世代该干的事情，这天下就不会大乱，这明星也不会不安定，而且制定户籍制度的时候，也多多少少有点儿无奈的意思。 如果不制定军户的话，还真是有好多人怕当兵，古来征战几人回，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而且制定了户籍制度以后，朝廷养兵，就没有在农民身上征收过大量的军粮，而且每一户的兵士，都是从小受家里人的潜移默化，勇武方面自然远超他人。 朱标摇了摇头说道。 “爹，这事儿不能那么想啊，东西商人是卖不完的，因为只要有人高价收购，就有人大批制作，最后得利的还是老百姓，农闲的时候，织几匹布，就能过个肥年，这事儿何乐而不为呀？” “哼哼，你小子就是把那些商人想的太好！当初盐业衙门那个损招可是你想出来的，现在你咋还成了大圣人了？” 老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 “万一那些奸商，压榨农户怎么办？就拿着一匹布来说吧，老百姓们可不知道其他的地方卖多少钱，他们只能听家门口这几个商人的，这几个商人想坑他们简直太简单了，如果他们私自压价，百姓们也是有苦难言！” “就算咱往死了收税，但是咱越收税，这些奸商就越压价，最后倒霉的还是他娘的老百姓！再加上这些商人要在本地做买卖，给当地的地方官一点孝敬，那是再正常不过，这钱从谁身上出啊？不还得从那些老实巴交的农人身上出！” 朱元璋叹了口气。 “咱当时听说张士诚的地盘很富，就派人打听，听说他们那里的锦缎非常值钱，结果打听完之后，可是让咱大开眼界呀！” “锦缎商人把织锦所用的蚕丝，卖给当地的百姓，再租给他们织布机，锦缎纺织完以后，再由这些商人回收，结果那些百姓，除了买蚕丝的钱，再加上织布机的租子，得到的钱只够买上二三斤黑面！那时候咱就知道，这一仗咱一定能胜！” 朱标一直在静静的听着，听着自家老爹的峥嵘岁月，今天老爷的心情显然不错，一直说个没完，从打张士诚，到北伐元大都，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朝局变化，都一股脑的说给他听。 朱标也在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看着，猛然间发现。老爷子的白头发又多了不少，虽然依旧精神，但是也不免看出几分老态，此时的洪武皇帝朱元璋，不再是挥斥方遒的人间帝王，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父亲，在和自己的儿子传授人生经验而已。 朱元璋已经渐渐入神，满眼回忆。 “爹当时还没有称王称霸，只是郭大帅手下的一名部将！有了点实力，那郭大帅才把你和你娘送到咱这儿来，你娘当时背着你，像个逃荒的一样，你也是黑瘦黑瘦的！” “叫咱的一声爹，咱这一辈子也忘不了啊！咱当时就感觉亏欠你们娘俩，哎……” 朱标看着心里难受。 “爹，都过去了，咱家的好日子，这不才刚开始吗？” 朱元璋这才如梦初醒，有几分慌乱的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发现已有几分湿润了，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他娘的，老喽，不中用了，哈哈哈……” 千古帝王当中，愿意当着太子储君的面，承认自己老的皇帝，也就只有朱元璋这头一份儿了，朱标的心好像让什么东西攥了一下。 “爹……” “得得得……”朱元璋局促的摆了摆手，“今天高兴，不说那些没用的，你抓紧说怎么应对商人降低物价，鱼肉百姓！” 朱标眼睛通红的笑了笑，随意的说道。 “在各个县城，各个州府，设立一个供销社不就得了？” 第7章 供销海外 “这个供销社是个什么东西？还是像你当初盐业衙门那样的损招？” 此时大殿之内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朱元璋扒拉着仅剩的一个芝麻烧饼，笑道，“标儿你先别着说，咱先记着点儿。” 说罢就从袖子里掏出了巴掌大小的本子，朱标哭笑不得说道。 “其实是供销社，就是一个控制物价最好的方式，比方这全天下的物件总共有一千种，咱们就把每一件东西的价格都制定好，老百姓有了多余的东西，可以卖到供销社，朝廷用公道的价格收上来东西以后，就可以远洋出海，把这些东西卖到天下各处！” 朱元璋运笔如飞，在小本子上记了一行又一行，记完之后，才有点牙疼的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咱大明朝廷和那些商人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干那种低价买入高价卖出的勾当……” “哎呀，爹，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咱们明明是开辟财源，给咱们大明百姓增加一份收入，假如说百姓的餐桌上可以每天多摆上两个白面膜，咱们父子二人这么做就值得！” 朱标随手拿过，朱元璋面前的芝麻烧饼，狠狠的咬了一口。 “别看这烧饼事小，可是这一般的人家，还真舍不得吃个够，过年过节的时候能买上几个，给家中的老人孩子打打牙祭，就算不错了！”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本子，轻轻拍拍桌子上的餐具，眯着眼睛，“你个小兔崽子，还和你爹我说这些，你爹我过的那些苦日子，你见都没见过，在前元的时候，两个白面馍馍，都可以换一个黄花大闺女了！” 说着，目光落在了朱标手中的芝麻烧饼上，又道，“咱当初清清楚楚的记着，刘财主家好几个丫鬟都是这么换来的，那些小丫头可怜，吃不饱穿不暖，还总是被打骂！” 朱标把咬去一半的芝麻烧饼放在了盘子里，搓了搓手，说道。 “哎，自古民生皆苦，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就是靠着老天爷的脸色吃饭，丰年的时候难免不遭受盘剥，只能闹个温饱，灾年的时候就更别提，不举家逃荒已经算是治家有方！” 朱元璋嗤之以鼻。 “什么他娘的治家有方？一个小小的农户，在大灾之年不逃荒能活下去，要么就是种庙田，要么就是吃大肉，要么就是吃草皮！和治家有方有什么关系？” 朱标这回真的是不明白，瞪着一双大眼睛，充满了求知欲，这让老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看把你小兔崽子能的，一整就来你老子这里摔书篓子！实话告诉你吧，你不知道的事儿还有很多。”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茶碗，朱标连忙屁颠儿屁颠儿的给自家老爹满上。 老朱直接举起茶碗一饮而尽，才面色复杂的说道。 “这种庙田，就是大荒年间去庙里借粮食活命，但是这粮食可不是白借的，荒年一过，就要给庙里种地，田租比地主人家都要高上好几分！” “这也没什么过分的，毕竟救了全家老小的命…” 朱标喃喃自语道。 “要不说你什么都不懂呢，享福都享出罪过来了。” 朱元璋撇了朱标一眼，“这庙田可不是随便种的，得自家的婆娘好看，让和尚来家里“种田”才能得了这个活命的机会！” 朱标也面色沉重，无论在何时何地，这种事情都是奇耻大辱，可以想象当时那些农民有多么的绝望。 朱元璋继续面无表情的说道。 “还有就是吃大肉！这种事情标儿你常看书，应该知道，就是那史书上淡淡的三个字，人相食！” “人相食！”朱标也感觉有些沉痛。 朱元璋自己给自己又倒了杯茶，抿了一口继续说道。 “吃草皮就很好说了，野草，树皮，树根，观音土，这些东西通通被饥民塞到肚子里！最后蹭的腹大如鼓！活活的胀死！” “所以这百姓民生，没有一件事情是小事儿！在你你我父子二人这里，一点点的疏忽，就能让下边饿殍遍地！” 朱元璋饶有深意地看了朱标一眼，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龙袍，“这身衣服，迟早你得穿在身上，到时候你吹出的一口气儿，在民间都是风雨连天！” 朱标看着自家老爹饶有深意的眼神，忽然感觉到无比的沉重，斟酌了再三才开口说道。 “这供销社，儿子是这样想，他是给各地物价的一个最低保障，比如说布匹，一两银子一匹，那么咱们就以此为定价，百姓们织出布来，最少可以得到一两银子！” 朱元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雀跃，但很快开口问道。 “那如果当地商人出的价钱，比供销社的高怎么办？供销社收不到东西，没法做买卖，靠经商的衙门没了利润，那还能存在多久？” “这个问题儿子早已想过。”朱标胸有成竹，“各地州府县，都有供销社的存在，所有的物价都是相同的，可别忘了，这供销社可不只能收东西，还能卖东西，既然能卖东西，那么各地的物价基本都差不多了，商人如果要谋求暴利，只能是把这些东西远销海外，朝廷不还是按理收税，咱们连折腾都不用折腾了，税收直接入了自家口袋，岂不美哉？” “你小子想的倒是美！万一这所有的东西都被商人收上去了，你的供销社卖什么？” 朱元璋斜着眼睛，他就是看不惯朱标那一副得意的嘴脸。 “爹，当时胡逆好像也感觉能买完咱的食盐，哈哈。”朱标抚掌大笑。 “百姓感觉有利可图，那么他们就会夜以继日的织布纺纱，每一天织出来的布都是海量的！凭那几个商人能吃得光？不可能的，而且就凭他们那几艘烂船，怎么可能远渡重洋，到最后还得寻求咱们朝廷的舰队保护，这不又能赚上一笔？” “你小子说的还真有点道理！”朱元璋拿着小本奋笔疾书，墨汁蘸了一遍又一遍。 “而且无论金银还是铜钱，只有流通起来它才叫钱，放在库房里放着，完全就是一堆摆设！” 朱标指了指大殿里镶着金玉的雕梁画栋。 “朝廷鼓励商人出海，鼓励百姓生产，把生产出来的东西卖给供销社，卖给商人，商人和朝廷在用这些东西谋取利润，朝廷把这些钱用在修长城，建城池，修河堤上，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商人拿着这些钱，总不能都埋在土里吧？他也要在民间花出去！他要进货，他要吃穿，他要请人做工，最后这些钱不还是流回了百姓的口袋里？” “这就是肥猪肉人人摸，人人一手油！”朱元璋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 “还是爹英明。”朱标笑的有些奸诈。 “而且海外蛮夷，都是一群茹毛饮血之辈，这东西卖多少钱，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就比方这一件棉布里衣吧，”朱标伸手指的指，自己团龙服饰里边的棉布里衣。 “这件衣服做工精细，但是材料却不贵，只是平常的棉花，做出成衣只需要一两银子而已，但是如此精致的衣服，到了海外，怎么着也得二两黄金啊！” “你小子，心都黑了，哈哈哈……” 朱元璋开怀大笑，半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上边还挂着几粒芝麻…… 第8章 经济特区 “好，这个供销社是个好点子！” 朱元璋在小本本上珍而重之的勾了一笔，欣慰的点了点头。 他不怕朱标有想法，他怕的是朱标没想法，在老朱看来，没有万年的天子，却可能有万年的家族兴旺，如此天赐麒麟儿，他可真是含到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 “但是咱还有一点不明白，”朱元璋盯着自己的本子，凝重的说道。 “虽然咱已经把所有的物价都锁定了，而且咱这边会派锦衣卫，每年到各个地方巡查物价，需要修改的地方必会修改，但是管这个供销社的官，实权可是太大了……” 朱元璋越说，面色越凝重。 “每一年收上来的实物那么多，难免会有一些破损，路上运送的时候，也难免会有一些损耗，如果是清官还好，如果碰上了脏官，那你这个供销社可就成了肥差了……” “这………” 朱标也一时语塞，他是有超前于这个时代百倍的见识和经验，但是对于这些事情，他还是没有自家老爹厉害。 “哼哼……不知道了吧？就说你还有很多事儿要和你爹我学，别天天想着出去打仗，咱大明不缺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向开平王的那个妻弟，蓝玉，就很能打，不比常家兄弟差，有啥烂仗就让他去……” 朱元璋开始撇着大嘴说教。 朱标一听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支支吾吾半天，转移话题道。 “运输的问题儿子倒是想过，咱们大明朝太大，不可能一瞬间就铺满全部州县府衙的供销社，所以儿子感觉，应该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比如长江沿岸，用水路运输，代替缓慢的陆路运输，等到买卖做起来了，朝廷有钱了，可以用水泥修建驰道，这些驰道四通八达，马车就算是在上面日行千里，也不为过呀……” “嘿！爹有些时候，真想掰开你的小脑袋瓜子看看，这到底是怎么长的，真他娘的聪明！” 朱元璋为成功转移话题，拿着小本儿开始奋笔疾书。 “但是这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是不是显得咱们大明朝廷一碗水端不平啊？” 朱标叹了口气，起身给自己和朱元璋倒了一碗热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大明的地盘太大，如果短时间内全部照顾到，前期投入的银钱太多，一定会拖垮朝廷财政的，只有拿出得天独厚的地方，先试一试，成功之后，再带动其他地方，而且这要想富先修路，不修好驰道，乡间的好东西都运不出来，咱们用什么做买卖呀？” 朱元璋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事儿咱看行！明天可以让文忠，天德，鼎臣，还有你的老师宋濂，一起来商量商量。” “还有，刚才咱问你的，你还没说呢！” 老朱调笑地看了一眼朱标。 朱标有点为难，他能想到的无非也就是高薪养廉之类，但是他又深深的清楚，欲壑难平，如果贸然开了这个口子，还不知道是好事坏事，虽然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官员的俸禄一定要提升，但是最起码，朱元璋在位期间，他是不想动的，因为有些时候，老皇帝刻薄寡恩，对于新皇帝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坏事儿。 “爹，儿子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要不您提点提点……” 朱标服软，可谓是毫无压力，反正是自家老爹，承认自己不行还能怎样？ “哼哼！爹先和你说说那些脏官会怎么做！” 朱元璋的脸色突然间带了几分杀意。 “胆子小的脏官，会每年多报一些损失，假如说长江沿岸，下雨受潮！甚至干脆说船翻了！或者给咱爷俩演场大戏！” “胆子大的，那可就骇人听闻了！他们会强迫百姓低价出售，把这笔糊涂账全部算在百姓的头上！”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茶碗，右手在腰间慢慢的摸索着，那架势好像在摸刀一样，半眯着眼睛。 “这才开国几年？咱杀了多少不长眼的？怎么就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非得拿着脖子往咱的刀把子上撞！” 朱标默然，皇明初立十几年，自家老爹已经杀了数万的官，以至于现在还有零星的胡惟庸同党落案，但是这回倒好，也不杀头，直接扔到京郊盐场干到死。 “标儿你不知道不要紧，但是你爹我知道！” 朱元璋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郑重，一字一顿的说道。 “对武将诱之以利，对文官挟之以名！这可是你爹我，做了这十几年皇帝，才琢磨出这么点道道来。” 朱标也陷入了沉思，老朱这一句话说的简单，但是要真的做到圆满，里边的说道就海了去了。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自家儿子的眼光，愈发的慈祥，年少聪颖，做事情也有理有据，张弛有度，最重要的是不骄不躁，能听进去劝，这样的人不是一代明君是什么？ 当下缓缓开口道。 “你的那个供销社确实是一个肥差，所以不能让官吏长期把持，所以咱想重开科举，新科的进士举人，可以到你的供销社进行历练，历练期间，会有锦衣卫跟随，而且货物的损耗，当地百姓的风评，直接影响他的官路，等到下一次科举，就会有新的进士举人接替，他们则根据表现，调往朝廷其他地方为官！” 朱标心中恍然大悟，这姜还是老的辣，十年寒窗苦读，刚刚金榜题名，极少会有人因为几两银子，而断了自己的官路，而且自家老爹那一句锦衣卫跟随，可不是说说而已，搞不好可是要就地正法的！ “皇爹高明啊！”朱标由衷的拍了一句马屁。 老朱则十分受用，站起身来拍了拍朱标的肩膀。 “其实你的这个点子，还有一个其他的用处，那就是可以让当地的官员和商人不是那么和气！省得他们一个拿钱一个有印！官商相护，净做那些个腌簪事儿！” “这件事儿子还真没想。”朱标皱着脸说道。 “确实是，当这金银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商人的追求就一定是权利，哪怕是用手中的金银来换，他们也会在所不辞的，因为有了权力以后，他们可以赚到更多的金银！到时候他们手里有权有钱，他们就不可能再做顺民了！” “就是这么个理儿，无论啥事儿到你这都能说的文绉绉的，比咱强……” 朱标一点就通，可是乐坏了老朱。 “所以咱就想明白了，标儿你的这个供销社要大做特做，用来压制全大明的商人，先在他们的脖子上套上绳子，用得着的时候就直接吊起来！” 朱标听着好笑，自家老爹对于那种不种地的人，本身就带着深深的偏见，所以皇明立国以来，优待了士人，优待了百姓，却唯独对商人限制颇多。 “那爹您看看？我的那个绵羊票子，和福寿膏，用不用在朝会上提一提？” 第9章 福寿延年 “标儿你这两个办法倒是一招绝户计！” 朱元璋扫了朱标一眼。 “那绵羊票子，那不就是要把倭寇的血抽干吗？几年下去，倭寇把所有的金银都换成了那种废纸，到时候你小子来个翻脸不认账，那废纸一厘银子都不值！” 朱标笑笑说道。 “爹，看您说的，我是感觉这倭寇，还是斩尽杀绝的好，这倭岛，还是成为我大明的一个行省要好一些！” “有道理！”朱元璋想起那个被倭寇杀死的使臣，也是一肚子的邪气，“这事儿你想怎么办？” 朱标沉吟片刻。 “儿子想弄一个民间组织，来负责这两个事情，理由有二，第一是我大明朝廷堂堂正正，做这些事情毕竟不是很光彩，弄几个局外人来负责这件事情，到后期翻脸的时候也好脱身，第二就是这种组织，明面上的负责人一定要是倭寇，这样他们才能无条件的信任！” “就说那福寿膏吧，刚开始的时候一定是在倭寇的上层人中流通，最后才能蔓延到平民百姓，平民百姓能有几个钱？” “真正有钱的不还是那些达官贵人？就算是一两福寿一两金，人家也未必抽不起。” “你小子，一肚子心眼。”朱元璋指着朱标笑道。 “你就是把先期卖给平民百姓，让这个东西不值钱了，但是卖给贵人的话，可不能沿街吆喝，这东西，得从吃喝嫖赌上入手。” 朱标一愣，心中直呼内行。 “爹说的有道理！这东西确实要在吃喝嫖赌上入手！” 说罢朱标掰着手指头数道。 “饭前饭后可以来一口，增加食欲，喝醉之后可以来一口，飘飘欲仙醒酒快，嫖不动了可以来一口，保证做回真男人，赌不赢了可以来一口，立马翻本赢回来……” “哈哈哈……”朱元璋开怀大笑。 “你小子还一套一套的，但是这件事情咱得说好，这东西不允许在咱们大明的地界见了一分一毫，如果有谁敢把这东西倒腾给咱的百姓，无论是谁，一定严惩不贷！” “爹，这事儿你放心，儿子知道轻重！” 朱标神情凝重，作为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记得他之前看过一本书，名字叫做《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简直就是血泪史！ 朱标就是要拨乱反正，用坚船利炮，用火药烟土，去打开世界的大门！ 缓和了一下精神，朱标重新说道。 “这种东西，儿子打算只在倭寇的土地上种植，占领一地之后，则圈出一片肥沃的土地，用来种植福寿膏，种植福寿膏的农户，我大明天军不得掠夺，视之为大明子民……” 朱元璋倒吸了一口冷气，用看开平王常遇春的眼神儿，看了一眼朱标。 “慢慢的整个倭岛，为了能避兵灾，为了能过一会儿安生日子，就全会种植你那种福寿膏，土地就不会再生产粮食，粮食只能依靠你那个绵羊票子，来我大明的码头上买？” “咳咳，”朱标强行解释道。 “倭寇地小物寡，也没有那么多的田地种植粮食，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卖给他们粮食也是理所当然，爹可万万不要吝啬呀……” “别和你爹玩那个弯弯绕，你爹不爱玩那个。” 朱元璋起身在大殿中央慢慢踱步。 “那你的意思就是，一旦咱们大明不卖给倭寇粮食，这倭寇就只能在家里啃绵羊票子了？那得饿死多少人呢？” 老朱吧嗒吧嗒嘴。 “标儿你现在，和你的老泰山越来越像了，办什么事情怎么不留余地？” “爹，和别人自然是要留有余地的，但是和倭寇不同，他们只是崇拜强者，如果你足够强，怎么祸害他，他都会视你如生父，如果你不够强，就算是宽宏大量，就算是舍己为人，那群小侏儒也会恩将仇报！” 朱标用意难平的语气说道。 “就像当初咱们皇明初立，爹好心好意的派出使者，劝他们臣服，这对他们是多大的恩典？每一年上贡拿来那点东西，我大明还得数倍，以至于数十倍的回礼！可他们却打杀我天朝使者！还口出狂言，儿子实在是心有愤怒！” “好了，别说了！就按标儿你说的办！” 朱元璋脸色铁青，“你跟咱说的那个暗地里的组织，人手直接从锦衣卫里调，一会儿咱给你写个手谕！这事儿就不用和朝廷那些大臣说了，他们也听不懂个啥，就直接算咱们朱家的私产！” 其实朱元璋的担心并不无道理，从华夏朝廷的角度上来看，自然是不允许自家皇上做这种丧心病狂之事，而且只要有朝臣参与，就要写进了丹青史书，让后世之君看到，也不是太好！ 但朱标对于这件事却毫无压力，因为他深深的知道，资本的原始积累都是带有血腥和龌龊味儿的，只要有了钱，只要有了枪炮，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资本确实带着血，但是不发展资本是不行的！ 而且需要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大明朝这么大，就算只修主干道，也不知需要多少水泥，再加上军队有换装，神机工业那只吞金巨兽，再加上远洋舰队，一艘宝船又不知要多少银钱…… “哎，咱家还是太穷啊……” 朱标想了半天，不由发出的一声感叹。 “你小子还来咱这儿哭上穷了？那互市的税收，咱说他是日进斗金，都是对他的不尊重，你还哭穷？” 朱元璋撸了撸自己的胡子，从上面摘下来几粒芝麻，看了一眼，扔进了嘴里。 朱标一听这话满脸黑线。 “爹，你可不能这么说，是有点钱，但是用钱的地方也多呀，大炮一响，打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再加上军舰的修补，兵士的抚恤，哪样不需要钱？” “少和你爹放那些没味儿的癞蛤蟆屁！” 朱元璋一副我看穿了你的表情。 “你那点花花肠子咱还不知道，咱先把话给你放在这儿，盐业衙门，你坑来的那一千多万两，咱可是不能给你随便糟蹋，国库里没银钱，咱这个当皇帝的心里都不踏实………” 朱标欲哭无泪，他本来是想动用那一千多万两，先搞出几个远洋船队的，做大买卖没有运输，那不是瞎闹吗？ “爹，事儿可不能像您这么办啊，那些银钱，可是我辛辛苦苦坑……赚来的……您怎么能………” “呔！！小兔崽子，啥是你的？不都是朱家的？一点儿小钱，你看你扣扣索索那样，不像个男人！” 朱元璋面色真诚，继续说道，“爹也是为你好，怕你拿着这些钱学坏，养成了挥霍成性的毛病，放在爹这儿，爹再帮你张罗几房好媳妇儿……” 朱标赌气的不说话，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 朱元璋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想什么呢？快去坤宁宫看看你娘，等爹批完了这点儿奏折，就去和你们一块儿用中午饭。” “爹，儿子其实有个问题……” 朱标忽然变成了乖宝宝。 “你问！跟自己爹怕什么？有什么就问，爹一定告诉你。” 朱元璋大袖子一挥，显得十分大气。 朱标点点头说道。 “儿子是想问，如果娘知道了，您黑我的钱……” 朱标话音未落，噌的一声跑出了奉天殿，朱元璋见势，在他身后追了几步，就笑呵呵地停了下来。 “这小兔崽子……” 第10章 为母则刚 “娘，我回来了，我来看您了。” 朱标一进坤宁宫的宫门，就大喊了一声。 吓的门口扫地的宫人一哆嗦，急忙跪在一边儿。 “标儿来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毛毛躁躁，还不如你儿子雄英！” 马皇后的声音伴着几分急促的步伐，由远而近。 马皇后今天素面朝天，穿着朴素的宫装，完全没有一国皇后的雍容华贵，有的只是为人妻，为人母的平凡踏实。 马皇后走到近处，用略显粗糙的手掌摸了摸朱标的脸，“我儿黑了，也瘦了，看来这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 “哪里吃了什么苦？”朱标乐呵呵的，“只是在船上颠簸数日，吃不下去东西而已，而且海上的太阳太大，好多兵士都被晒脱了皮，儿子这还算好的。” “儿臣参见父王。” 朱雄英也跑了出来，乖巧的对朱标行礼，朱标也拍拍他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了两块饴糖，塞给了他。 朱雄英如获至宝，捧在手里咯咯的笑个不停。 “孩子太小，饴糖要少吃。”马皇后伸手拿过来一块儿，揣进了袖子里，吓得朱雄英急忙把另一块儿塞到了嘴里。 “娘，这些日子雄英和允熥还乖巧吧？” 朱标明显注意到，马皇后的脸上多了一丝疲惫，带着三分不好意思的说道。 马皇后则轻松的笑了笑，脸上的几条皱纹都那么的自然，捏了捏朱雄英的脸蛋儿说道。 “你这两个孩子，可比你小时候懂事儿多了，特别是雄英，每天的课业都能准时通背，所有的师傅们都夸他呢，吃饭也不用我操心，你小的时候，吃饭还得用我喂，少喂一勺你都哭……” 朱标也摸着鼻子笑了笑。 “哈哈哈，也不能总让雄英看书学习，淘小子，出好汉，天天看书都看傻了！” 朱标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次打倭寇，找到了一把精钢做的唐刀，一会儿子差人拿来，送给雄英，让这小子身上也有几分英武气！” “呦……”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女音，马皇后精神一振，向门外瞧去，只见一个风韵犹存的宫装妇人，抱着一只胖乎乎的金丝虎，身后跟着几个贴身侍女，走的飞快。 “是妹妹来了。” 马皇后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这个宫装妇人就是郭惠妃，他也是郭大帅的亲生女儿，和马皇后情同姐妹，在这偌大的后宫中，除了马皇后，地位最高的就属他郭慧妃了。 而且这郭慧妃和朱元璋的渊源极大，当初郭大帅死后，朱元璋为了全盘接手他的遗留势力，主动娶了无依无靠的郭慧妃，抱得美人归的同时，还争取了一大群军中宿将的支持，可谓名利双收。 “参见惠妃娘娘。”朱标微微躬身道。 郭慧妃连忙侧过身，不敢受朱标这一礼，带着几分恭敬的说道，“听说太子殿下打了个大胜仗？真是有皇爷当年的风范呢。” “哪里哪里，”朱标谦虚道，“都是将士们用命，孤也只是坐镇中军给他们擂鼓助威罢了。” 郭慧妃微微点头，安抚了一下怀里的金丝虎，转过头来对马皇后说道，“姐姐，您和太子殿下先聊，妹妹也没什么事情，改日再来叨扰姐姐……” 马皇后皱了皱眉头，不悦的说道。 “这叫什么事儿？既然来了，就一块儿用过饭再走，正午的时候重八也来，妹妹你现在正好帮我哄哄允熥。” 郭慧妃露出了几分微笑，施了一礼回答道，“那就听姐姐的。” 然后便手脚麻利的去了朱允熥的摇床，小心的抱起他，换了一个尿片，又拿了一片温热的毛巾，仔细的给小不点儿擦拭身上，那熟练程度，一看就是天天来帮忙。 马皇后则把朱雄英打发到了一边儿，拉着朱标的手坐在了院里的亭子中。 “标儿，鸡鸣寺那两个尼姑是怎么回事儿？！这么大的事，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处罚了？娘可不答应！” 朱标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 “娘，其实儿子本来，是想用她们引出白莲教的余党！只是当时以大军为重，没有空理她们而已，等这几天闲下来，儿就吩咐毛骧详查此事。” 马皇后的脸色稍缓，但也十分严厉的说道。 “娘不会耽误你的大事儿，但是这两个丫头，最后一定不能活，前些日子我和你爹也商量过了！” 马皇后的双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你用完了之后，夷三族！” 朱标听到这话，诧异的看了自家老娘一眼，但是却发现马皇后的双眼中，尽是坚定！ 马皇后不是一个残暴的人，甚至通过她的劝说，不少大臣都保住了性命，但是人人皆有逆鳞，马皇后的逆鳞就是自家的丈夫和儿子，如果谁妄想伸手，马皇后一定会让他痛苦终生，就像这个毫不犹豫的诛灭三族一样！ 朱标脸上忽然露出了几分轻松的微笑，有什么事情是比有这样一个老娘更加有安全感的？当下说道。 “儿子当时也是气愤的紧，那丫头自从伺候了儿，什么时候亏待过她？她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后来想了想，直接扔海里又太便宜她了，用她做饵，钓出几个白莲教的逆党，再一起收拾！” “那就好！”马皇后的脸色终于缓和了起来，“标儿既然有用，为娘也不差那几天！这几天娘在催催你爹，让他出手帮你办这件事情，省得你分心……” 这事有人帮忙，朱标自然乐不得的。 “好，那有劳娘了。 见朱标没有反对，马皇后这才露出微笑，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宫中的女人，在你身边伺候的尽心尽力，都是心有所图，标儿一定不能被她们迷了眼睛！娘虽然没有看过很多书，但是却知道这枕头风才是天下第一邪风！她会迷了帝王的心智！这种事情，万万不能心慈手软！” 马皇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饴糖，递给朱标，又继续缓缓的说道。 “女人的好坏，主要就在一个忠字，对自家男人忠诚，这女人就算不聪明，就算长得不美，也一定是个好女人！” “万万不可她们哭两声鼻子，标儿你就心慈手软，背叛这个东西，只有零回和无数回！” 朱标郑重的点了点头，随手把饴糖扔进嘴里。 “娘，儿子知道，等到白莲教的大案一了结，儿会亲自下令。” 朱标本来也没想过心慈手软，把她们两个放到鸡鸣寺，也只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而已，何必因为这件事情惹自家老娘生气？ 朱允熥嘹亮的哭声在坤宁宫内响起，马皇后则缓缓起身。 “走吧，娘也就这点正事儿和你说，快去看看你小儿子吧，你这个当爹的可都没抱过他几次！” 朱标讪讪的跟着马皇后，正要往宫里走，老朱的声音也远远传来。 “谁他娘的又把咱小孙子整哭了？！老子弄死你！” 大殿内郭慧妃也被朱允熥哭的手忙脚乱，听到老朱的声音，好像一下有了主心骨，也不顾自己现在身处坤宁宫了。 当下娇呼一声。 “姐夫还不快来帮忙？打打杀杀的，再吓到孩子……” 第11章 织造革命 朱元璋多多少少有一些尴尬，瞟了马皇后一眼，见马皇后毫无反应，又瞟了朱标一眼，朱标也手足无措，只能亲自抱起了朱允熥。 “哦……哦……哦……小乖孙不哭了啊……” 很难想象朱元璋，大明的开国皇帝，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在地上一圈一圈的转，嘴里还哼唱着凤阳的童谣。 朱允熥可是丝毫都没给面子，四肢虽然短小，但是非常有力，攥着小拳头使劲的哭喊。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哄不好了？还愣着干什么，快他娘的传御医！” 朱元璋对站在门口的满仓喝道。 满仓则不顾形象的，把拂尘别在了后腰，撒腿就跑。 “重八，你看看熥儿是不是尿了？” 马皇后也有点紧张，自家小孙子，便急忙过来查看，可老朱却是个急性，三下两下就脱了朱允熥的开裆裤，看到一片干爽，正在纳闷之际。 朱允熥的小雀雀，忽然喷涌出一股清流，给朱元璋胸口的团龙来了一次酣畅淋漓。 一旁手足无措的郭慧妃，顿时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来到老朱身边，“皇爷，臣妾带您去更衣吧……” 朱元璋则好笑的盯着，正在吃手手的朱允熥， “这小兔崽子，竟敢尿你爷爷一身？” 花白的胡子往上翘了翘，装出一副凶恶的模样。 “一会儿爷爷把你的小雀割了下酒……” “哼哼……对！”朱标也在一旁应和道，“让你小子去给满仓当徒弟！做个没雀雀的太监……” “你咋那么狠的心？！”老朱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嘴歪眼斜的盯着朱标，“这孩子命苦，摊上你这么个爹，从出生到现在你也没见过几面，今天还要把人家孩子扇了，当太监去。” “爹，我这不是开玩笑吗？”朱标一脸苦笑的说道。 “咱哪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老朱坑起自家儿子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这坤宁宫自然有老朱的衣服，在郭惠妃的伺候下，也很快换了一件丝绸长衫。 “陛下，太医来了……” 朱元璋刚刚换完衣服，满仓就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还带着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太医。 “咱小孙子没事了，你再去一趟景仁宫，叫太子侧妃徐氏来，咱今天还真有点想吃她做的烧鹅了。” 朱元璋摆了摆手，又把满头大汗的满仓打发出去，回过头来对朱标说道。 “这几天你得好好想想了，你和咱说的那些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吞金巨兽，咱手里短时间，虽然不缺钱，但是这钱却不扛花，还是得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奉天殿大朝的时候，就把那些事情你呈奏折，咱给你权利，你放心去做便是了……” “钱那！”朱标也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是缺钱呢！” 可别看盐业衙门挣了一千多万两，而他们父子二人却还是为钱发愁，听起来感觉挺好笑的，但是实际上就是这么回事，如今的大明财政，稍微大手大脚一点，就是要出窟窿的。 父子二人相视苦笑。 回想起当年开平王常遇春和徐达，攻陷元大都的时候，打开大都府库，说是金山银山也不为过，人家前元的皇帝，那才叫坐拥天下，每日山珍海味，月月选秀，充实后宫，哪像他朱家一样，当了皇帝也是天天苦哈哈的。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这几天儿子画出了一个新式织布机的图样，一会儿送到神机工业那儿去，这种织布机，速度飞快，而且织出来的布也轻便结实……” 朱标从衣袖里摸出来一张图纸，递给了老朱。 朱元璋飞快的接了过来，拿到手里横看竖看就是看不懂，也是难为他了，要是让他看军中火器弓箭，那他可是行家里手，但要是让他看着织布机，他可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又不好意思在自家婆娘儿子面前出丑，所以只能装模作样的拿着图纸认认真真的看。 “重八，这图画你好像拿倒了……” 马皇后听到织布机就凑了过来，扫了一眼朱元璋手里的图纸，立马看出了门道，并且毫不客气地拆穿了朱元璋的装模作样。 “你个婆娘，你懂个什么？”朱元璋面色通红，唰的一声收起了图纸。 “咱在和标儿谈军国大事，你不能听……” “你看你那个样子，重八！” 马皇后一把抢过图纸，仔仔细细的上下端详一番，才开口说道。 “真不是我说你，自从做了皇帝，你怎么越来越小气？不懂就是不懂，不会咱就是不会，这里也没外人，你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马皇后说着指了指角落里，一台破旧的织布机。 “前些年你打仗的时候，身上的哪件衣服不是我一根丝一根丝织出来的，治国平天下咱不懂，但要是说起这织布，你还真不如我这个婆娘……” 朱标在一旁急忙打圆场道。 “咳咳，娘，儿子做的这个叫多轴纺纱机，老式的纺纱机一次只能放一根纱，但是这个一次却能纺八根，而且布面还宽。” 马皇后听得津津有味，“重八，这可真是个好东西，按照这图画上的来做，以前支出一匹布的时间，现在就能支出八匹布，以后咱大明的子民，可就不愁没衣服穿了！” 朱元璋撇着大嘴，嘿嘿笑道。 “那是，也不看是谁儿子？咱朱重八的种，能差了？” 马皇后则沉吟了片刻。 “这东西现在在皇宫里，暂时不能传出去，得咱们把它打熬的成熟了，使用的方法摸透了，才能交给外边的百姓，不然好东西他们不会用，反而会耽误了活计…” “这样吧！”马皇后把图纸揣进了袖子里。 “织布这件事，本就是我们婆娘的事，这几日标儿去神机工业，把这织布机做出来，然后我就开始带着后宫女眷，纺纱织布，摸索这织布机的使用方法！” “娘，您别累着了！”朱标赶紧劝说道，“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这些事儿交给别人干就行了，这宫中女眷这么多，会织布的肯定也不在少数，您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说什么胡话！”马皇后罕见的神情严肃，“这一次，为娘要把全应天的公爵夫人们，侯爵夫人们，一起叫进宫中，一起来织布做活！省得她们一天不是胭脂就是水粉，争奇斗艳，不干正事儿！” “你娘说的对！再把那几个儿媳妇儿也都带上！” 老朱在一旁点点头表示同意。 “让他们看看，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都要织布做衣，她们多个屁？” “咳咳，但是婆娘……” 朱元璋大义凛然的脸，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还是少干，别累着……” 朱标在一旁看着羡慕，这到底是少年夫妻老来的伴，一起经过风雨的夫妻，才是真正的夫妻，就像自家老爹老娘，连旁边的郭惠妃都一脸羡慕。 马皇后则皱了皱眉，“这还用你说，我又不是十岁八岁的孩子，知道深浅，你们爷仨先坐着喝茶，我和妹妹去小厨房看看。” 说罢拉着郭慧妃，就直奔小厨房。 “姐姐，您的耳朵怎么那么红啊？” 郭慧妃不解的问道。 马皇后白了她一眼。 “哪来那么多问题？还不快去给你姐夫准备饭食……” 这回轮到郭慧妃耳朵通红了……… 第12章 春花秋月 一家人其乐融融，老朱高坐主位，身边放着一个烫酒的瓷盆，朱标坐在自家老子的左手边，马皇后坐在右手边。 朱雄英则坐在马皇后的身旁，眼前的小盘子里堆满了他喜欢的肉菜。 “皇祖母，英儿要吃那个……”朱雄英大眼睛好像会说话，看一下餐桌中间的西湖醋鱼。 马皇后则满脸笑容。 “好，皇祖母给你夹……” 筷子一翻，整条鱼上最鲜美的腮下肉，和鱼眼睛，就落到了朱雄英的小盘子里，不仅如此，马皇后还细心的把刺都挑出去了。 等小家伙三口两口吃完鱼肉，马皇后又从侍女手里接过了一条手帕，宠溺的说道。 “你看看你，吃了一嘴油……” 朱标实在是看不下去，沉下脸呵斥道。 “雄英！自己好好吃东西，你皇祖母还没有吃！净伺候你了！” 眼看朱标动了火气，老朱在一旁急忙打圆场说道。 “标儿，别理他俩，咱爷俩喝点，今天这酒可是好东西，里面泡了好多药草，太医们说能强身健体，你刚在倭寇那里大动干戈，多多少少补一点……” 说完朱元璋竟然亲自动手，给朱标倒了一盅。 朱标客客气气的双手接过。 “爹，雄英不能这么惯，他就算是再聪明，也是个孩子，如果过分溺爱，养成性格乖张的毛病，以后可如何是好？我小的时候，爹也是该打则打，该骂则骂，怎么到了雄英这便如此溺爱？” “咋的？！反了你个兔崽子！” 朱元璋笑骂道。 “老子带自己孙子，想怎么带就怎么带，你少在你爹这儿摔书篓子，你爹看过的书可不比你少！” “这和看书有啥关系？”朱标眯着眼睛看向马皇后那边。 “雄英还这么小，不能惯，再说了，您看娘这么半天一口饭都没吃呢！” 马皇后愣了一下，端起饭碗扒拉了一口，然后继续给朱雄英夹菜，看着朱标一脸无奈。 好在朱雄英倒算是懂事儿，急忙开口说道。 “父王放心，英儿以后一定自己好好吃饭，不再麻烦黄祖母了。” 朱标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示意他继续吃饭，郭慧妃终于是敢说话。 “太子殿下放心，我们英哥儿乖巧着那，上次我来还给我剥水果吃呢……” 说实话，这顿饭郭慧妃吃的是如坐针毡，人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就自己一个外人，在这里进退两难，说话吧，感觉自己应该疏不间亲，不说话吧，又怕皇爷感觉自己沉闷，不合群…… 用膳期间，马皇后挥手叫来两个，老朱和郭慧妃都没见过的侍女，两个小丫头面容俏丽，体态丰韵，说话的声音更是吴侬软语，当真是一颦一蹙可倾城,一嗔一笑亦销魂。 两个小丫头笑靥如花，只是站在马皇后的身旁。 “春花，秋月，以后你们就跟在太子殿下身边，要好好伺候主子，听明白了没有？” “是……” 两个小丫头软软的答应一声，羞涩的看了朱标一眼…… “娘？” 朱标有点搞不清。 “那个晴儿不是被你灭了三族吗？”马皇后瞟了朱标一眼继续说道，“你身边就剩下一个贴身丫头了，一国太子实在是不像话，这春花和秋月，是为娘从小收养的孤儿，一直养在我身边，肯定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的！” 朱元璋在一旁则来了精神，“灭三族了吗？要按咱来说，就得灭九族，竟敢伙同邪教，陷害一国储君，真是死有余辜！”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 “白莲教的事，咱已经让毛骧去查了，标儿你放心！” “那行，” 朱标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狠狠的夹了一筷子西湖醋鱼，塞进嘴里，脸上露出了几丝享受。 看到朱标有这个反应，朱元璋也满意的点了点头，一顿饭吃得顺风顺水，爷仨吃饱了喝着茶水。 “爹，那我去神机工业一趟，把娘要的织布机赶制出来，再看看火器都做成了什么样子。” 朱标腆着肚子说道。 马皇后听到这话，把朱允熥交给了郭慧妃。 “标儿，一定要告诉工匠，快一点，这可是个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 朱标心中撼动。 “放心吧，娘。” 巨大的马车，从坤宁宫缓缓出发，来的时候马车上只有朱标一个，回去的时候却多了两个俏丽的婢女，两个小丫头一个沏茶，一个焚香，一手活计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宫中老人。 徐徐的幽香在马车当中弥漫，淡淡的青烟飘散在半空中，给马车中徒增了几分安逸。 而朱标却面色淡然，心中暗暗道。 “刘铁军这老家伙，这段时间不知道干的怎么样，有没有做出点新东西来！” 自从朱标在河南和瓦剌交手，再加上在海上和倭寇打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海战，他对火器的重视更胜从前，这一次沿海互市的税收，有四成都砸到了神机工业上，原本大几千人的工匠，直接发展到现在的数万人，这数万人一天人吃马嚼，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如果做不出点成绩，可就别怪朱标发火了！ 马车在缓缓的行驶，皇宫到神机工业的路，早已经铺上了水泥，路面平整，隔三差五还能看到兵士巡逻。 苟宝穿着大红色的袍服，坐在前边赶车，所有的兵士都知道这是太子殿下的马车，全都肃立行礼，现在朱标在他们心中，就是文武双全的存在，毕竟那几位老国公，都对这位爷佩服有加。 东宫六率也列成两排，把马车保护在中间！ 与此同时，神机工业。 刘铁军的专属小作坊，也称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除了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火炉之外，其他的装饰，也算得上美观整洁，特别是火炉旁边还温着一壶热酒，老头不时喝上两口，小日子快活似神仙，旁边还有专门吃饭沐浴的屋子，难得的是桌子上还有笔墨纸砚，上面写写画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估计也就老头自己才能看得懂。 忽然，大儿子刘继业风风火火，跑到了他爹的小作坊里，对正在卖力打铁的老爹小声说道。 “爹，太子爷来了，和皇宫相连的驰道，已经水泄不通了！” “(⊙o⊙)啥？” 刘铁军停下活计，在裤子上擦了擦满手的炭黑，紧张的说道。 “太子爷快到了，快！沐浴更衣！穿蟒袍！万万不能失了礼数！” 毕竟是大明伯爷，旁边的家奴一拥而上，就要给刘铁军沐浴更衣。 刘继业猛的伸手拦住，带着三分急切的说道。 “爹，您和我到这边来！” 并不由分说的把刘铁军拽到了一边。 刘铁军刚要开骂，就听刘继业说道。 “爹，您当时和儿子说过，咱们刘家不能忘了本，就算是伯爷，也不能丢了手艺，现在太子爷来了，您就应该这么去见，而且咱们也没提前接到旨意，也不算失礼，如果您莽袍玉带，让太子爷怎么看？就算没厌弃！也会在心里嘀咕您忘本的！” 刘铁军恍然大悟，用满是炭黑的大手拍了拍刘继业的脸，“到底是喝过墨水的，有心眼！今天你就跟在爹身边，给太子爷好好说说咱新造的大炮，他老人家一定喜欢。” 刘铁军一边说，一边骄傲的看了一眼旁边用红布遮挡起来的东西。 “哎哟，我的爹呀！”刘继业急得直甩手。 “那大炮都是您造，儿子哪里说的明白，跟在旁边伺候伺候就算了，您身边也需要个跑腿的人。” “你这小子……” 刘铁军回去继续打铁，就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小作坊里的仆人，也尽数被赶了出去。 只是这回在他旁边多了个抡大锤的，正他的儿子刘继业。 第13章 君心难测 “刘铁军呢？” 望着神机工业高大的牌楼，朱标随口问道。 “回主子，已经有兵士去通知神机伯了，应该马上就到…”苟宝说道，“听说刘伯爷这些日子吃住都在小作坊里。” “走，去看看！”朱标说道。 自从水泥问世之后，刘铁军这老小子在盖房子的时候，就彻底放飞了自我，竟然搞出了一个四层小楼，虽然做工还略显粗糙，但也已经像模像样了。 院里满是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无数的白蜡在这里变成模具，滚烫的铁水已经倒入，热气腾腾的泡管便脱模而出，就这种烧钱的办法，如果不是朱标又有了新的财源，还真是供不起。 看到朱标进来，工匠们当下跪倒一片。 “小人等参见太子殿下……” 喊的虽然不齐，但是好在声音洪亮，一看就是能吃饱饭的主，而且朱标仔细观察了一下，每个工匠身上的衣服，都是新料子，虽然满头灰土，但是却掩盖不住面色红润，满意的点了点头。 走到近前，用脚踢了踢，还在冒热气儿的铁管，对旁边的工匠说道，“这铸造的铁管，十根有几根能用啊？” 工匠是个老工匠，头发已经花白，但却依然底气十足，声音洪亮。 “回太子爷的话，俺这个铁管管，十根能有六根能用！” “十成六？确实厉害！” 朱标对这个数字非常满意，因为这个时候，高楼炼钢的技术还不是很成熟，炼出来的钢铁时好时坏，如果铸造的铁管有沙眼的话，到了战场上，非常有可能炮毁人亡，还没有打到敌人，兵士却被自家的火炮崩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般的工匠，十根能成三根到四根，就已经很不错了，这老头竟然能有这么高的成功率，显然是有窍门在里边的。 朱标刚要说话，就听见刘铁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太子爷，老臣接驾来迟，请您恕罪啊！” 老头子一个滑步跪在了朱标脚下，身后一个年轻人也拘束的跪在地上。 朱标上下打量了一番刘铁军，见他身穿粗布衣服，满手满脸的炭灰，伏在地上的双手粗糙不堪，还裂着小口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也不嫌弃他，伸手把他扶起来。 “神机伯何罪之有？是孤突然造访你的神机工业，耽误了你的活计啊……” 刘铁军刚要起身回话，一听到朱标这么说，又连忙跪在地上。 “太子爷言重了，这神机工业，一草一木都是太子爷您的，老臣只是帮您看家护院而已，这里的一门炮一斤铁，它都姓朱啊……” 朱标的脸色带着三分满意，但还是严肃的说道。 “胡说八道，这神机工业，一门炮一斤铁，都是朝廷的，以后不可信口开河！” 又扫了刘铁军一眼说道，“起来吧！” “老臣不会说话，太子爷您别和我一般见识……” 刘铁军乐呵呵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缩着脖子站到了朱标身后。 “这个是？”朱标指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年轻人问道。 “这是俺家那个不争气的狗儿子，”刘铁军笑的脸上的皱纹都拧在了一块儿，“还不快给太子爷磕头！” 年轻人也不含糊，直接砰砰几下来了个响的。 朱标急忙示意苟宝把人扶起来，略带责备的说道。 “什么狗儿子？哪有这么说自家骨肉的！怎么说你也是我大明伯爵，要多读书！” 刘铁军挠了挠没剩几根头发的额头，“家里的先生说，称呼自家儿子要叫……狗……嗯……狗……” 苟宝在一旁神情有点不自然，小声提醒。 “神机伯，是犬子，和苟没关系………” 刘铁军这才恍然大悟。 “哦哦！对，犬子！” 朱标也忍俊不禁，带着几分笑容的说道。 “这孩子是个实诚人，比你个老滑头强多了，好好学手艺，争取给孤做个新式火枪出来！” 几句话说的刘继业热血沸腾，朱标则转过头来，对那个铸炮管的老头说道。 “现在铸造一根，孤就在这看着！如果成功率真有那么高，孤自有赏赐！” 一句话，让所有的工匠都红了眼睛，谁不知道这位太子爷出手大方，他们的刘伯爷，就是因为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眼，才有机会改造火炮，直接一步登天。 当下有几个年长的工匠站不住了，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谁不想拼一拼？ 只见有两个彪形大汉站了出来，“殿下，我们也可以做到炮管十成六，而且还能做到比他的炮管轻两斤！”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工匠顿时眼冒热切，朱标沉吟了片刻，大方的说道。 “那好！今天咱们就比比手艺，就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按照这个尺寸，铸造炮管，铸完之后，由神机伯统一验看！” 朱标的眼神环顾一周，又继续说道。 “但是孤丑话可说在前头，东宫六率就会在一旁看着，谁敢弄虚作假，直接砍了大拇指，去做苦力！” 刹那间，神机工业的大院热火朝天，炼钢的高炉也开始冒出滚滚黑烟，铁水炼了一炉又一炉，铁矿石用了一车又一车。 朱标则跟着刘铁军来到了他的小作坊，刚一进门，刘铁军就吆喝着自家儿子去泡茶，接着便像献宝一样，掀开了一旁的红布。 “殿下，这个炮，就是您当时和我提过的迫击炮，这小东西轻便灵动，对付骑兵一定很带劲儿！” “迫击炮？” 朱标倒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儿，当时刚封刘铁军为伯爵的时候，自己一时兴起，就和他说了一些制作火器的思路，没想到这老小子真弄了出来。 “你确定这东西能炸？” 朱标打量着有小腿粗细的炮口，一脸的不相信。 “这您放心，老臣已经试过很多回了，保证能炸，还很安全。” 刘铁军珍而重之的，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一发炮弹，就要递给朱标。 苟宝速度飞快，侧身挡到了朱标面前，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刘铁军。 刘铁军就算再傻，也明白自己孟浪了，捧着一发炮弹，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特别尴尬。 “殿下，老奴……老臣……这炮弹真的很安全，后边儿没点火，他是炸不了的呀……” 朱标也没和这老家伙一般见识，毕竟他冒冒失失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瞪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 “校场试炮吧！” 朱标说完没有理他，直接出了门，留下苟宝和刘铁军在屋里。 苟宝阴阳怪气儿的看了刘铁军一眼。 “刘伯爷，你下次还是小心点，这炮啊，火药啊，可不能往贵人身边送，今天来的是咱，要是毛指挥使，还不给你来两个透明窟窿，咱可得懂礼数，对吧？” 刘铁军一脸冷汗，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谢谢公公提醒，是小老儿不懂规矩，这个小玩意儿……” 刘铁军的话还没有说完，苟宝就连忙恭恭敬敬的行礼道，“看您说的，您可是我大明朝的堂堂伯爷，杂家只是个奴婢罢了，对事儿不对人，您可千万不要多想。” 刘铁军没办法，只能揣了回去，踢了旁边已经被吓傻的儿子一脚，父子二人扛着迫击炮，跟了上去。 第14章 骑兵克星 神机工业校场 近百个手持巨盾的兵士，紧张的看着太子爷，身经百战的他们，如今却手掌冒汗，没别的，一会儿要试验火器，他们要保证太子爷的安全，这种差事谁能不紧张？ 他们伤了倒是没什么，在神机工业混，谁还没被火药烧伤过，谁身上还没镶过几粒铁砂？ 但是这回不一样，那可是太子爷呀！身上的一根汗毛，都比他们命金贵…… 随着兵士们的目光，看到了一门奇形怪状的火炮。 小腿粗细的炮管，直冲天空，简单的铁架支撑着，铁架的双脚都埋到了土里，炮屁股则坐在一块大石板上，显得四平八稳。 而他们的太子爷正拿着木质的炮弹，陷入了沉思，苟宝在一边弯着腰伺候。 其实这等刀兵之物，作为朱标来说，不是不能拿，而是必须他自己拿，不能从别人的手里接过来，万一你做了什么手脚呢？这就是规矩，就像皇帝手里可以拿剑，但是你不能拿着剑直接递给皇帝，如果是你直接递过去的，你就有刺王杀驾的嫌疑！就算要递过去，最少也得高举头顶啊…… 有些时候有的规矩确实木讷，但是它好用啊。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朱标心里暗暗的说道。 一个木质的炮弹，成一个椭圆形，两头细中间粗，下边还用木头简单的雕刻了四个尾翼，倒是简简单单，有那个炮弹的样子，炮弹的头上，还订了很多铁钉，密密麻麻的，炮弹的下方有一根火绳，离着老远就能闻到硝石的味道。 刘铁军站在远处，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朱标瞟了他一眼，笑骂道，“过段时间给你找个师爷，好好教教你规矩，今天这事儿就算了，孤既往不咎！” 刘铁军这才敢上前解释。 “殿下，这个炮弹其实就是个木壳子，这木壳子还是用老榆木做的，特别结实，里边用树胶粘了一层铁砂，然后就全是火药，在炮弹头上打钉子，是怕它太轻，打到天上去不往地下落，飞得太远，毕竟下边的火捻子，点着之后，只有二十息的时间。” 朱标也摆弄着手里边的炮弹，开口说道。 “那这个东西可别在炮膛里就炸了，炸坏了炮管不说，还会炸伤咱们自家兵士，可就得不偿失了！” 刘铁军拍了拍胸脯，胸有成竹的说道。 “这炮弹只有上半截有火药，下半截只有实心的木头，无论如何是炸不了。” 老头四下看看，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个小油纸包，“殿下，这个火药，是做烟花时用的顺药，这东西说白了不炸，只是有一个往前冲的劲儿，这个药量，正好能把炮弹冲出去，顺便点燃下边的火绳。” 朱标也来了几分兴趣，因为这个原理，除了没有撞针引信之外，和真正的迫击炮基本一般无二。 朱标直起身子，兴致勃勃的伸手一指。 “放一炮！让孤看看！” “得令！” 刘铁军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便屁颠屁颠的冲了过去，把油纸包塞进了炮口，还用一根木棒轻轻的往里推了推，把炮弹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又用火钳在旁边的火盆里，夹出了一根烧得通红的铁丝。 “太子爷，准备好了！” 伴随着朱标一挥手，刘铁军把烧红的铁丝，猛的插进炮筒屁股后边的小孔！ 因为这发射药是用油纸包着的，这种方法确实是最有效的了。 “砰………” 一声闷响，炮弹带着青烟直冲云霄，又飞快的扑向地面。 兵士们飞快地拖着巨盾，在朱标身前组成了一道铜墙铁壁。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就是铁钉铁砂撕裂空气的尖哮声，虽然爆炸的地方离朱标还有好远，但是兵士们也是满头冷汗。 “好！” 朱标兴奋的一声暴喝，“从今以后，北元鞑子，在我大明面前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 盾阵缓缓散去，刘铁军已经兴高采烈的飞奔过来。 “殿下，迫击炮正常放炮，炮膛中只有极少的火药渣子，能做到连续放炮！” “接着放！” 朱标大手一挥，校场上又响起了一连串儿的爆炸声！ “这个真是个好东西！”朱标由衷的夸奖刘铁军。 “有了这个炮以后，北元的骑兵冲锋，简直就是纸人草马一般，我大明则会因为这种火炮，威服四海！” 迫击炮这种战争神器，朱标不会不知道，这种东西在如今的大明，简直是堪称战场碎肉机一般的存在，只要炮弹足够，任你万千铁骑冲锋，也休想碰到大明兵士的一根寒毛！ 而且这个东西相对于老式火炮来说，还非常的短小精悍，一个强壮的兵士就能扛走，适合远距离行军，而且战场架设极快，就算铁架子丢了，夹在两块石头中间，也能正常放炮！ “这回又算你大功一件！” 朱标笑呵呵的对刘铁军说道，“回去孤会奏请父皇，给你加官进爵，你看怎么样？” 刘铁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老臣哪有什么功劳，这主意可是太子爷您出的，老臣只是听令行事而已，哪敢奢求什么功劳啊？” “那不行，孤有功必赏，有错必罚，不然何以服众啊？”朱标摆摆手，一脸坚决。 “嘿嘿……” 刘铁军张开缺了两颗门牙的大嘴笑笑，不好意思的说道，“殿下恩准给老臣的师爷……” “那是之前就答应你的，不算这次的赏赐！” 朱标侧过脑袋和身旁的苟宝说道，“挑一个宫中懂礼数的小太监，教神机伯一个月！” “是……” 苟宝恭声应是。 “殿下，老臣实在想不出来想求什么赏赐，要不您赏给老臣两坛子好酒吧，老臣这辈子，别的不好，就是好喝一口，这一天不喝呀，就浑身不舒服……” 刘铁军的老脸上好像闪过了一丝智慧。 “哈哈哈，”朱标大笑，“好！孤赏你一车好酒，明天就给你送来。” 君臣一团和谐，往神机工业的中厅大殿走去。 “老刘啊，孤这一次来，可是带着母后的差事来的！” 刘铁军正在为今天的聪明暗自高兴的时候，朱标忽然冒出这么句话，当下神情一紧，躬着身子问道， “殿下，皇后娘娘给了您什么差事，是和老臣有关吗？您放心，老臣一定变着法的给您卖命！” “什么死不死，”朱标笑骂道，“母后给的差事，是做一台织布机。” 朱标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那张图纸，递给了刘铁军。 刘铁军接过来仔细瞧瞧，说道。 “这大部分都是木匠活，用得着铁的地方很少，这段时间，因为要做那木头炮弹，招收了很多木匠，做皇后娘娘要的织布机，应该不在话下，老臣这就去办。” “嗯！”朱标淡淡的点了点头，又说道。 “别看这个织布机事儿小，可却关系着我皇明民生，不可大意，万万不能出现什么纰漏，一定要精工细作！”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 “母后着急，先做出一个来，直接送往坤宁宫！” “是，老臣这就去！”刘铁军拱了拱手，就要去忙活。 而朱标却叫住了他。 “对了，你这有没有首饰匠人？” 刘铁军歪着脑袋想了片刻。 “有，上次给您和陛下作火枪，老臣招了一个会做首饰的，那小子手艺最精致了。” “嗯！” 朱标想起那把被自家老爹黑走的火枪，不禁心里好笑，说道。 “把他叫过来！给孤做一块牌子！” “是………” 第15章 集思广益 所有的工匠们跃跃欲试，他们的身前也都摆放着自己铸造好的炮管。 朱标对身旁的刘铁军说道。 “这种短小的炮管就是给迫击炮用的？” 刘铁军急忙说道。 “回殿下的话，确实是，但老臣却不想把那炮管住的如此轻薄。” 老头隐晦的指了指台下其中几人的作品。 “这种薄壁炮管，发射炮弹自然是没问题，但是如果炮弹用尽，那就是一堆废铜烂铁，还不如把炮壁做的厚一些，如果没炮弹了，随便塞进去点火药铁砂，也比一点用都没有要强。” 刘铁军想了想又继续说道。 “特别是在守城的时候，炮弹用尽，只要有火药，哪怕塞进去点儿城砖渣滓，也能让攻城的贼军喝一壶！” 朱标想了想，发现刘铁军说的确实有道理，在这个时代，大军出征，粮草供应都会时常出问题，更别说是军械武备了，而且炮弹这个东西还相对精致，熟练的工匠一天也只能做出十几个，好钢用在刀刃上，打红了眼的时候，这个东西能当个小土炮来用，也是无可厚非。 “这个炮弹就不能不用木头做？”朱标用手比划了一下炮弹的形状，“用铁做怎么样，薄皮儿大馅儿，爆炸以后铁片横飞，威力也会更强啊。” 刘铁军苦笑一声，“老臣不是没试过，铸造的话根本制造不出来那么薄的铁片，只能用锤子一点一点的砸，那就太费力气了，而且薄厚不均，炸开只有两半，要是运气差都没有崩到人，就只能听个响，还不如多放点铁砂铁钉来的实在……” “孤知道了…” 这回朱标也没有办法了，他能记住一个燧发枪的原理，已经是了不起，迫击炮的原理他也是半蒙半猜，只是给了刘铁军一个理论图纸而已，要是具体谈到武器的制作工艺，他还是个门外汉。 朱标默默的抿了一口茶水，心中叫苦不已。 “人家穿越好歹都带个系统，自己却什么都没有，会的这点东西也基本上用光了，看来只有开发一下古人的智慧了…” “开始吧！今天所有工匠都可以畅所欲言，反对新式火炮有提升的点子，孤定会不吝赏赐！” 随着朱标一声令下，台下的工匠们鸦雀无声。 刘铁军也神气十足的站到了高台之上，大声喊道。 “所有匠人把自己的炮管抬上了，由本伯一一验看，评定优劣！” 第一个上来的，就是夸下海口说自己铸造炮管十根能成六根的老头，老人家确实老当益壮，也没用别人帮忙抬，一个旱地拔葱，把炮管扛到了肩膀上。 炮管轰然落地，老人家脸不红气不喘，恭敬行礼说道。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神机伯，这是小老儿铸造的新式炮管，请您验看。” 刘铁军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把小铜锤，对着炮管轻轻的敲了一下。 “叮……” 声音清脆悦耳，又把手伸进炮膛之内，仔细的摸索一番，这才开口说道。 “铁声醇厚没有杂音，铁质较纯，炮膛光滑如镜，是一根好炮，但是！” 刘铁军顿了顿，有点愤怒的说道。 “竟敢私改图纸，炮腹比炮口整整宽出一寸！回炉重做！” 老人家前半句还听得兴高采烈，后半句直接暴跳如雷！ “刘老蔫！我草嫩娘！火炮的炮腹做宽一点，火炮打得远，咱们都知道，这也算毛病？当初你改了太子爷的图纸，一步登天，今天老子也稍微改动了一点，怎么着就得回炉啊！？” “你你你……尚守田！你竟然敢当着殿下的面污言秽语，你你你，你是死罪呀你！” 刘铁军被气的嘴歪眼斜，指着尚守田，手指头都直哆嗦。 尚守田今年五十出头，是和刘铁军一样资历的老工匠，都是前元军械局出身，刚会走路就开始看着自家大人摆弄火药火炮，自己长大了也干这个，这一干就是大半辈子，自然是，谁都不服！ “你个老犊子……老匹夫懂个屁！”刘铁军伸手狠狠的拍了拍尚守田铸造的炮管。 “这大炮是打炮弹的，就是那个用木头做的，炮膛和炮口不在一条线上，你这不就等着把炮弹憋在炮膛里，炸死咱自家的兄弟吗？！” 刘铁军气轰轰的说完，也没有理尚守田，直接转过头来对朱标说道。 “太子殿下恕罪，这老匹夫做大炮做糊涂了，您千万别生气……” 朱标正在兴致勃勃的看着，当下挥挥手大方的说。 “孤已经让他们畅所欲言了，说对了当然有赏，说错了也万万不会惩罚！没有错哪来的对呀？” “小老儿多谢太子爷宽宏大量！” 尚守田倒也光棍，直接跪在地上给朱标磕了两个响的。 “无需多礼！” 朱标站起身来，对台下的诸位工匠说道，“今天能来到这里的，都是我神级工业最优秀的匠人师傅，因为孤给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以内可以做好一根炮管的，在整个大明，都是凤毛麟角！” 朱标环顾一周，朗声说道。 “今天孤说话算话，你们畅所欲言，今天孤可是带着一个官身来的！” “只可惜你们都是铁匠，不然孤这里还真有一份考题，可以让你们一决高下！” 旁边垂头丧气的尚守田，忽然眼睛放光，在刘铁军杀人的目光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太子爷………” 朱标一愣，心中暗道，这老头好大的胆子，自己说话他都敢打断，今天他又说不出个道理来，就把他的腿打断…… 朱标虽然心中这么想，嘴上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不能破坏自己礼贤下士的形象。 “老人家无需多礼，想说什么就说！” 尚守田又磕了两个头，才开口说道。 “铁匠木匠不分家呀，我们这些老东西当初都是做军械局出身，那攻城的冲车，抛石机，对楼，我们都会做，那种玩意儿，都是半铁半木的，还得用上很多轴承滚珠一类的东西，就算是做一把最简单的刀子，木柄刀鞘也得我们自己做呀。” “嗯？” 朱标扫向一边的刘铁军，刘铁军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点头应是，“殿下，确实是这个样子的，但是攻城器械粗大笨重，主要是在一个结实耐用，给贵人用的东西，怎么着也得精致美观一些……” “殿下，刘老蔫胡说！”尚守田气得脸色通红，“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谁骗谁呀，在军械局的时候，讨好上官，色目人监工，雕花家具都能做出来，谁敢说那玩意儿不精致？” “好了！”朱标冷哼一声，“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来做这个织布机！三天之后，孤再来看！” “神机伯！” “老臣在。” 朱标回到自己的宝座上，慢条斯理的说道。 “把织布机的图纸，放大画在神机工业的墙上，所有人都可以做，咱们以手艺分胜负！” 朱标又从桌案上，拿起了一块儿巴掌大的金牌，上边四个大字光彩夺目。 “这块金牌上，铸着大明工匠这四个字，连同官身，一起赏赐给手艺最好的那个！” 朱标直接起身摆驾回宫，而众位工匠却是直接热血沸腾，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古往今来都是至理名言，而且这个重赏，直接能改变子孙后代的命运，他们怎么可能不拼命？ 朱标回到了马车里，春花秋月懂事儿的洗好了毛巾，帮他擦拭脸上的灰尘。 一盏清茶下肚，朱标对正在赶车的苟宝说道， “传令给东宫六率，神机工业这三天许进不许出，所需材料，拿着孤的牌子，直接去户部索要！” “是……” 苟宝恭声应是。 第16章 宫闱惊变 巨大的马车上，朱标闭目养神，一旁的春花秋月，也是默默无声，马车继续在驰道上行走，虽然平整，但也难免会有一丝颠簸，朱标的身形也出现了一丝晃动。 但是二女，却跪坐在马车的地板上，纹丝不动。 朱标的一只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瞟了二女一眼，心中暗暗道，“看来自家老娘，这次是送了两个高手，这木轮马车的颠簸可是实打实的，她俩竟然能纹丝不动，有些功夫！” 朱标干脆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眼。 “看来这两个，特别适合当秘书兼保镖啊，自家老娘收养的孤儿，忠诚肯定没得说，再加上这疑似高手的功夫，很多事都是方便许多……” 折腾了一天，夜已经深了，朱标在马车上没过一会儿，就响起了均匀的鼾声，二女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膝行到了马车门口，用身子挡住了门缝里吹进来的微弱凉风。 与此同时坤宁宫。 太监提着明亮的宫灯，在宫中甬道上，小心翼翼地巡夜，昏黄的灯光，映照在红墙黄瓦之上，显得妖异的美。 许久没有消息的太子侧妃吕氏，今天忽然之间冒了头，带着两套茶器，来看望马皇后，马皇后也不好拒绝，毕竟是为朱家生了皇孙的，虽然生了不该有的念头，但也罪不至死，只是勉励了几句，让她好好过日子，便打发了。 深夜，朱元璋批改完了一天的奏章，也来到了坤宁宫。 “嗯嗯……还是妹子你做的东西顺口。” 朱元璋左手拿着一个大饼，右手端着一碗咸菜豆腐汤，吃得鼻尖冒汗。 见老朱吃的乐呵，马皇后也食欲大开，从盘子里拿起一角饼，掰碎了，泡进汤碗里，细嚼慢咽起来。 “重八，这大饼你一吃就是这么多年，你吃不腻呀？” 夫妻二人的皇宫大殿，并没有灯火通明，只是点了几盏略带昏黄的宫灯，灯光下马皇后的脸上浮现了几根细密的皱纹，朱元璋花白的胡子，因为吃的太急也淋上了几滴汤汁，显得晶莹剔透。 “怎么可能吃腻？”朱元璋的眼中闪过了几丝回忆，“当年咱犯了错，妹子你把这大饼揣进怀里，偷偷跑到牢里给咱送来，要是没有那张大饼，咱说不定就饿死了。” “都土埋半截的人了，还说那些干嘛？”马皇后的脸上也写满追思，但是却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我吃不下了，重八你吃吧。” 马皇后把吃剩下一半儿的汤饼推给朱元璋，老朱也毫不嫌弃，接过来三口两口就吃光了。 “对了，还忘了和你说了，今天老大家的送来了两套茶具，看着挺金贵的，又不好意思不收，毕竟是她一番心意。” 马皇后说着，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了两套精美的茶具，一套为黄金制作，一套是极为名贵的元青花。 朱元璋看到这两件东西，面色一凝。 “老大家的哪个送来的？徐家大丫头吗？还是吕氏？” “徐家大丫头才不会送这种东西！” 马皇后撇撇嘴，拍了拍名贵的元青花，就好像这价值连城的茶具，只是路边的土块一样。 “徐家大丫头前些日子来了，送的是她自己做的咸肉，还有一些咸菜，今天这咸菜豆腐汤，用的就是她做的咸菜，还不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强？” “嗯，”朱元璋吧嗒吧嗒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徐家大丫头这炒咸菜的功夫，也就仅次于妹子你…” “说正事儿，”马皇后轻轻锤了朱元璋一下，“这段时间咱们也算是太冷落她了，要不重八你想想，给她父亲吕本一个好差事吧……” 朱元璋一脸严肃。 “朝廷官职，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任命的，没有那个能耐，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破格提升官职！” “那你说能怎么办？”马皇后拿出一个制作精美的茶壶，“这金壶做的倒是精美，可惜咱用不惯这个东西，拿着不舒坦，倒是雄英喜欢这金光闪闪的东西，明天让他拿去玩儿吧…” 马皇后顿了顿，把金壶重新放回盒子里，继续说道，“说来也奇怪，这吕本四品小官儿，竟然能拿出这两件价值连城的礼物来，金壶也就罢了，这青花明显就是元庭宫中的玩意儿，哪儿弄来的？” “哼！”朱元璋把最后一口大饼塞进嘴，“那吕本也配有这两件东西？这俩东西，都是当年徐天德在元大都抢的！本来想给徐家大丫头做压箱子底儿的体己，没想到这徐家大丫头看吕氏可怜，别送给她了，她倒是好算计，这一手借花献佛，玩儿的可是炉火纯青！” 马皇后摇摇头，开始收拾桌案上的碗筷。 “哎，这丫头就是太心善了，要是她第一胎生个女儿，这事情反而好办了很多……” “有什么可不好办？”朱元璋不屑地说道。 “咱干脆就把雄英带到身边，直接封了皇太孙，一切不就都顺理成章了？” “是是是，我们重八厉害，我们重八琢磨事情那叫一个通透。”马皇后笑呵呵的夸奖朱元璋。 朱元璋则在一旁撇儿大嘴，那叫一个趾高气昂，拿起那雕工精美的金壶，胡乱摆弄起来。 “这吕氏啊，也就有这点小聪明，拿着人家的东西送给咱，就好像咱缺这点东西一样，咱可是皇帝，富有四海，什么没有？” 说着朱元璋掂量掂量手中的金壶，“还真别说，还挺有分量，就这玩意儿，在咱刚起兵的时候，早就砸扁了当钱花了！” 老朱话音未落，也许是手中金壶太有分量了，竟然滑落在地上，金光闪闪的茶壶，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音。 朱元璋本来也没当回事儿，但是一听这声音，却面色一变，“这声听着不像是金器的声音！里边好像掺了其他的东西！” 这洪武皇帝朱元璋，也是戎马一生，别的武将干过的事情，他都干的登峰造极，抢过的金银财宝，更是无数，所以这黄金好不好，他一耳朵就能听出来。 “重八，你可别瞎说！” 马皇后弯腰捡起金壶，“怎么说也是咱老朱家的儿媳妇，你这么猜忌她，让标儿听到不好……” “屁话！” 朱元璋从马皇后手里接过金壶，放到灯下仔细的看，一边看一边说道，“咱这个当老子的，就是怕他不好，才要什么都说，什么都猜忌！要不然还要咱这个当爹的有什么用？” 朱元璋在灯下反复的看，越看越感觉不对劲儿，干脆把马皇后拽到了一边，伸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操起了战刀。 单手握刀耍了一个漂亮的刀花。 “重八，这大半夜的，你是喝多了吗？舞刀弄枪的做什么？” 马皇后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疑虑，但还是出言劝阻道。 “如果有事儿的话，明天早晨再说？” “妹子，你往后点，咱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不对劲儿，就一定要查个明白！” 朱元璋手中刀锋逆转，犹如一道银光，直劈金壶。 “铮………” 朱元璋刀法高超，一刀就将金壶劈成两半，断开的切面，露出了黑色的东西。 马皇后上前仔细看看，疑惑的问道。 “这是元廷的工匠偷工减料了？” “这可不是！如果偷工减料的话，顶天是往里掺银子，而不会掺这种东西！” 朱元璋用手摸了一把切口处的黑色，看着被染黑的手指说道，“看来咱的皇宫闹鬼了！看来咱太久没有杀人了，他们都已经忘了，咱的刀可锋利着呢！” 马皇后也面露杀机，豁然起身问道。 “这难道是毒药！” 朱元璋握着刀把子的手，已经青筋暴起，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是铅！这个东西藏在茶壶的内壁里，在内壁上稍微留下几个缝隙，便可以杀人于无形！” 朱元璋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恨恨的说道。 “最恶毒的是，这东西见效奇慢，就算是天天用这个茶壶喝茶，也要三五年以上，才能要人命！到时候老天爷都查不出来！！” “妹子你先睡吧，咱出去办点事！” 朱元璋手握战刀，风风火火的就要走。 马皇后则死死的拉住他，“重八你可想清楚，这恶毒的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第17章 宫闱阴冷 “咱哪里能管得了那么多？！”朱元璋面色铁青，“咱直接下旨，调京军大营入宫！咱就不信了，什么阴谋诡计能有咱的刀子硬！” 朱元璋现在明显上头了，也难怪，他这一辈子最在乎的三个人，就是朱标，朱雄英和马皇后，这个茶壶成功针对了这三个人，朱元璋怎么可能不发飙？ 瞪着通红的眼睛，心有余悸的对马皇后说道。 “还有你刚才说雄英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要把那恶毒的东西，给咱大孙子！那贼人明显就是摸了你的脉，也摸了雄英的脉！娘的！” “婆娘你有点啥好东西，都想着给标儿，给大孙子，这回他娘的好！差点没让人家钻了空子！” “重八，你先别说那些，先把刀放下！” 马皇后劈手从朱元璋手里夺来战刀，重新插回刀鞘，放回了木架子上。 朱元璋也气轰轰的坐回了椅子。 还真别小看马皇后这个动作，整个大明朝，能在老朱手里抢下来刀的，也就那么两个人，一个是亲儿子朱标，另外一个就是马皇后了，朱雄英以后也可能，但是毕竟现在太小，抢不过老朱。 “你瞧你，多大的人了，遇到事儿还这么冲动！” 马皇后的双手剧烈的颤抖，但还是强自劝阻老朱，因为她深深的明白，如果她这个时候不劝，整个皇宫的奴婢，只要可能和这件事情有一点儿关系的，都会被斩尽杀绝！ 朱元璋剧烈的喘息，双眼中的杀气越来越重，整个人像一个洪荒猛兽一样。 “重八你可要想清楚！”马皇后轻抚朱元璋的胸脯，“这件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这东西到底是谁家的？” 马皇后的脸勉强挤出了几丝微笑。 “是徐家大丫头的，还是那吕氏的？有没有可能是元廷用来害人的东西，被那徐天德稀里糊涂的拿了回去……” “婆娘你就不用逗咱乐了！咱还没老糊涂呢……” 盛怒之下，朱元璋反而平静了下来，甚至看不出来生气的痕迹，脸上也带上了几分冷笑。 “徐天德那家伙，粘上毛比猴还精，有问题的东西，他能往自家里拿？而且当时他攻破大都的时候，身边也有咱的人，他上交了多少，拿回家几何，手下兄弟分了多少，一桩桩一件件，咱这里都有账！” 马皇后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 “看来重八你也清醒了，那就商量商量这件事情怎么办吧。” 马皇后满脸肃杀，这个茶壶触动了朱元璋的底线，但又何尝不是她的底线？ “咱一直都很清醒，”朱元璋面无表情，忽然他神情一震，压低嗓门对马皇后说道，“婆娘，你说徐家有没有夺嫡的意思？” 马皇后的眼睛徒然睁大，“这徐家大丫头才嫁进宫里几天？就生了这种心思？”说罢又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就算是徐家大丫头生了什么心思，也不能借吕氏的手啊，吕氏也是个聪明主，怎么可能听她个小丫头随意摆弄？” “说的也是！”朱元璋沉吟道。 “那是不是徐家大丫头，想暗害吕氏和允炆，送的这个恶毒的玩意儿，吕氏不知情，又送给了咱？” “这根本就不可能！”马皇后摆摆手说道，“这吕氏都已经快大半年没有见到标儿的面了，要不然徐家大丫头也不能可怜她送这两套茶具！” “这徐家大丫头刚嫁过来就受标儿的宠，东宫的府库钥匙，也是在她手里，凭什么暗害吕氏？图什么呀？就算吕氏现在有允炆，徐家大丫头也没有眼气的道理，她还那么年轻，又不是生不了，何必看别人的。” “重八，这事情好好查查，一定会水落石出，”马皇后叹了口气又说道。 “到时候该杀的就杀，该剐的就剐！咱绝不拦着！” “嘿！婆娘你还真别说，这事儿还真就说不明白！” 朱元璋一拍大腿，带着几分恼怒的说道。 “这东西确确实实是徐达府上的，也是徐家大丫头亲手送给她的，就这一条，无论有什么祸事，她们二人也得五五分账，断没有只怪罪一人的道理！” “而且毕竟是咱儿媳妇儿，也不能不顾皇家脸面，让锦衣卫直接上大刑吧！那她就一口咬定，这东西是徐妙云的，咱也是没办法！” “呵呵……”马皇后冷笑一声，“这吕氏打的都是好算盘……” “可不是，今天咱要是不把这个茶壶扔到地上，咱也发现不了这里边有蹊跷！” 朱元璋说着一脸后怕，“如果咱没有发现，到时候你和雄英，可能已经……到那个时候，锦衣卫轻轻松松就能查出来这个茶壶是哪儿来的，现在咱不怀疑徐家大丫头，但是如果三五年以后，徐家大丫头也生出了小皇孙，那可就不好说了！” 朱元璋也没有说的太白，马皇后也听得懂，如果两三年以后马皇后或者朱雄英，莫名其妙的毙命了，老朱自己是极有可能杀红眼的，如果到时候某个宫人太监，“无意间”发现了这茶壶的秘密，那这宠妃夺嫡的罪名可就坐实了，到时候吕氏也只是被欺骗蒙蔽而已，就算寻死觅活，老朱也不可能把她怎么样！ 朱雄英已经出了意外，徐妙云又是大奸大恶之徒，那也就只剩下吕氏和朱允炆了，朱元璋就算再狠，也不能把自家的嫡脉斩尽杀绝吧？ 昏黄的灯光下，老两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庆幸。 朱元璋伸手扒拉一下，被劈成两半的茶壶。 “可是那姓吕的还是低估了咱，咱杀人，可不需要罪名，有些时候一个怀疑就足够了，何必那么麻烦？而且也不一定非得动刀子！” 马皇后眉头紧皱，强忍着愤怒说道。 “这事儿确实得重办！但却不要家丑外扬，要不然让文武臣公们怎么看咱皇家？” 马皇后起身给朱元璋倒了一盏茶，继续说道。 “重八，我感觉现在你还不要发作，等明天一早，我把徐家大丫头叫来坤宁宫，好好聊一聊，真正确定她没有其他的心思，再按照你说的办！” “行，这事儿听你的！”朱元璋一口答应，“这事儿本来就是后宫的事儿，可都是你这个皇后娘娘要伸手管的。” 朱元璋随手把金壶又放回了盒子，对门外暴喝一声，“来人！” “陛下。” 满仓的声音中正平和，没有一点异样。 “都听到了？”朱元璋面无表情。 “听到了。”满仓大大方方的承认。 “也是，你就在门口伺候，怎么可能听不见？” 朱元璋摇摇头，一脸苦笑。 满仓则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等待圣旨。 过了许久，朱元璋忽然开口说道。 “还有别人听到吗？” “有，但全都打发去了小厨房，奴婢让他们在那候着……” 满仓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谦卑。 “去吧！不要跑了风声！” 夜更深了，连一丝一毫的月光都看不见了，宫人们提着灯笼，像一只只细小的萤火虫，坤宁宫运菜的小侧门儿，今天却扔出好几多臭肉，十几个身材高大的太监，扛了大半宿，身上的衣服都浸满了血水。 满仓站到一旁，面无表情的盯着这些麻袋，语气阴柔的说道。 “都懂规矩是吧，一会儿每人拿三十两银子，万万不可打开麻包！否则小命不保！” 奇怪的是，这十几个身材高大的太监，谁也没有回他这个大总管的话，只能在他们喘着粗气的口中，隐隐约约的看到，只剩下半条的舌头！ 第18章 一反常态 灯火通明的景仁宫。 朱标坐在榻上。 “殿下，妾身总感觉心神不宁，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徐妙云仰起脑袋，带着三分疑惑的说道。 朱标的双脚浸在热水里，舒服的直吸冷气。 “能有什么事儿？这皇宫大内的……” “殿下说的有理，”徐妙云眨巴眨巴大眼睛，用小手轻搓着朱标的脚背，“今天殿下可是去神机工业了？可有什么新鲜东西？” “嗯…” 朱标哼了一声，这才想起马皇后今天说的，当下强打起精神，对徐妙云说道，“过去时日，母后要为天下女子表率，带领宫中妇人，织布做衣，到时候你一定要去，明白吗？” 徐妙云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感激，以她的聪明，这种事情一定会办得很圆满，但是朱标和她主动说了，就是心里有她。 “殿下放心，妾身一定兢兢业业……”徐妙云柔柔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朱标侧躺在床榻上，声音含含糊糊。 “那妾身伺候殿下休息……” 徐妙云试探的说道。 “嗯……” “咳咳……” 这时，莲儿在窗外忽然轻声咳嗽，徐妙云一愣，但还是若无其事的为朱标擦干水渍，又唤来门外的侍女，把木桶抬了出去。 徐妙云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看到在窗外，脸色难看的莲儿，不禁开口小声问道，“怎么了？” 徐妙云也知道，有些时候自家丫鬟确实不懂事儿，但是也万万不至于在这个时候瞎胡闹。 “小姐，刚才吕侧妃来了，说要给殿下请安，我又拦不回去……” 小丫头满脸的不愿意。 “哦，吕姐姐来了，我去见她！” 徐妙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披了一件简单的衣服，就往中厅走。 离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徐妙云冷笑一声，加快了脚步。 “这么晚了，姐姐是有什么事情吗？” 徐妙云热情的拉住吕氏的手。 吕氏也是恬静的笑了一声，“殿下回来这么多天，也一直没有去姐姐那儿，姐姐可是思念得紧，正好听说今天殿下忙碌了一天，便做了点儿点心，送到妹妹这来尝尝鲜，没打扰到妹妹吧？” “姐姐客气了，这么精致的东西，妹妹哪里敢要？” 徐妙云扫了一眼那精致的点心。 “姐姐也是有心了，这点心还冒着热气儿呢，但是殿下现在已经睡了，要不姐姐明天再来？” 吕氏的脸色有点不自然。 “那是自然，怎么敢打扰殿下休息，这些时日，殿下南征北战，为我大明立下赫赫战功，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姐姐说的是……”徐妙云微笑说道，“自从殿下前往河南赈灾，就一直勤于武事，甚是劳累那。” 吕氏忽然面色幽怨。 “真是羡慕妹妹能时时陪在殿下身边，当初妹妹尚未出阁，便为殿下擂鼓助威，这事在宫外都传开了，还说妹妹是巾帼不让须眉呢！” 顿了顿又说道。 “有机会让允炆也和妹妹学一学，那孩子天天就知道死读书，我这个为娘的也说不听的他……” 徐妙云的脸色有点难看，这个时候的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大防还是很重的，像这种没有成婚，便跟在未来夫婿的身边，确实少见，只是没人敢乱嚼舌头罢了。 毕竟太子爷也对得起人家，单枪匹马带着徐妙云走了大明门，吕氏可都是气病了的。 徐妙云不动声色。 “哎呀，请姐姐恕罪，这几天恐怕不行了，皇后娘娘懿旨，让妾身多去坤宁宫陪陪英儿，您看……” 本来以为吕氏会脸色大变，可是徐妙云却想错了。 吕氏面色平静站起身说道，“那便辛苦妹妹了，这些点心，姐姐也不好拿回去，妹妹被留着赏人用吧。” 徐妙云刚想答话，却没想到吕氏抢先一步说道。 “殿下怕冷，妹妹这里如果没有厚被子，可以打发人到姐姐那里去取，这便不打扰妹妹了……” 吕氏说完转头就走，留下脸色铁青的徐妙云，这女人都是小心眼儿，哪怕她们二人同为太子侧妃，要是说心里能一点疙瘩都没有，那是不太可能，再加上吕氏临走前还卖了个乖，哪怕徐妙云有再好的养气功夫，也是险些失态…… “小姐，太欺负人了！” 莲儿在一旁一直都没敢说话，看到吕氏走了，才敢出声，倒不是怕了，两位主子说话，她一个做奴婢的，怎么敢插嘴？ 徐妙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淡淡的说道。 “可能是看殿下好些日子没去她那儿，着急了吧，实在不行明天劝劝殿下，让殿下去一趟，也省得咱们落个恃宠而骄的坏名声！” “小姐~~” 莲儿瘪着小嘴儿，一脸不开心。 “好啦，”徐妙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今天殿下睡得早，估计也不用你伺候了，你也早些休息，省得明天没精神。” “是……”莲儿恭声应是。 徐妙云则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心中暗暗道。 “这吕氏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今天怎么忽然间针锋相对，还是大晚上主动送上门来。” 徐妙云回过头，瞟了一眼放在大厅桌子上，无人问津的点心。 “这点心又是什么意思？难道里面有毒？” “哎……”徐妙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都气糊涂了，整个东宫的奴婢都看到她端着东西过来，如果有毒，那还得了？” 与此同时。 吕氏也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只打着一盏宫灯，冷冷清清的往回走，身边的丫鬟抬了好几次头，吕氏看到微微一笑。 “想问什么就问，何必吞吞吐吐的？” 小丫鬟鼓足了勇气，弱弱的开口问道。 “娘娘，这么晚了何必怄气，那徐侧妃仗着刚进宫，便如此猖狂，一定是长不了的，如果因为这事儿，她在殿下身边吹枕头风……” “好了……” 吕氏摆摆手，打断了小丫鬟的话。 “哪里是什么怄气，只是允炆太想父亲罢了，我这个为娘的，只好厚着脸皮去求见殿下，虽然被羞辱了一番，但是为了自己的骨肉，也没什么。” 吕氏长叹一口气。 “如果我那好妹妹要吹枕头风，那便随她吧，本宫不信，殿下会如此绝情……” 小丫鬟低着头，不敢说话，自家主子现在都不受宠，她们在东宫自然矮人三分。 夜更深了，宫灯也都渐渐的熄灭了，莲儿兜了几块点心，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凉亭，这里早早的便有一个身影在那里等候。 走到近处一看，正是吕氏的贴身丫鬟。 莲儿趾高气扬的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开口便数落道，“你那主子今天是怎么想的？大晚上还来气我家小姐，真是太可恶了！” 小丫鬟也不敢说话，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莲儿随手扔给她一块点心，“你倒是说话呀？要是不说，明天就去你的房里扔掉你的铺盖！” “我说……”小丫鬟老大不乐意的开口说道。 “我家娘娘，怕徐侧妃在殿下身边吹枕头风，让殿下更厌弃她……” “哼！原来她还有个怕的！” 莲儿干脆把没吃完的点心也塞到了她的怀里，又在她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残渣。 “回去好好伺候你们主子，本姑娘保证不会把你和小太监对食的事儿说出去的，哈哈哈……” 小丫鬟脸色铁青，低着头也不说话，待莲儿走远之后，才慢慢抬起头，随手扔掉了那两块点心，只是这眼神中却带了一丝轻蔑。 忽然起了风，几滴秋雨落在了这皇宫之间，带起一股浓烈的雨腥味儿，几只在树梢上打盹儿的老鸦，也瞬间惊醒，扑腾着翅膀去找避雨的地方。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年却格外的寒冷，徐妙云也拿出了一床厚实的被子，悄悄的压在了朱标的身上，想起吕氏的话，心中忽然有点膈应，把厚被子扔到了一边，自己凑了过去。 第19章 孤家寡人 清晨，御书房。 朱元璋四平八稳的坐在宝座上翻阅奏章，但显然他现在心情不好，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满仓。 “让你去办的差事，有没有办妥当？” 满仓虽然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但还是神采奕奕的说道，“回陛下的话，昨晚酸掉的饭菜都已经处理掉了，应天上下，所有会金银器首饰的工匠，也都连夜集中在了银作局。” “嗯……” 朱元璋的老脸上闪过了一丝满意，紧接着又问道，“用的是什么由头？” 满仓缩了缩头，“奴婢和他们说，太子殿下得胜还朝，陛下龙颜大悦，准备制作一批金银器皿，赏赐给殿下……” “呵呵，”老朱轻笑一声，“你个没卵子的倒挺聪明！还知道拿太子当由头。” 满仓小心翼翼的抬起脑袋，发现朱元璋并没有动怒，这才说道，“太子殿下得胜还朝，整个应天都像过年一样喜庆，被叫来的工匠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要给殿下一展手艺那。” “哈哈哈……”朱元璋开怀大笑，“你说的对，标儿宫中确实朴素了一些，这次正好借这个机会，多少是一些给他，以免堕了皇家威严。” 满仓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谄媚的说道。 “陛下英明啊，太子爷知道这事儿，一定会高兴的，合不拢嘴的……” “放肆！” 说的好好的，朱元璋却突然翻脸，吓得满仓跪到地上磕头如捣蒜。 “堂堂皇明储君，怎么会因为区区几件身外之物，就得意忘形，你个狗东西！你是在讽刺太子吗？！” 满仓被吓得语无伦次。 “陛下，奴婢……奴婢……不敢啊，我皇明父慈子孝，所以殿下才会高兴啊……奴婢万万不敢有那大逆不道的心思啊……” “好了好了！”朱元璋摆了摆手，“今天先饶你一条狗命！下次说话再不中听，咱就割了你的舌头！让你去处理剩菜去！” 满仓吓得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 朱元璋也不理他，只是眼巴眼望的看着宫门。 “太子还没有到？” “奴婢出去看一看？”满仓抬起脑袋，弱弱的说道。 “还不快去！” 朱元璋根本没有看他，还是一个劲儿的望向宫门。 “遵旨！” 满仓一个轱辘爬起来，顺手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就奔门外跑去。 再说朱标。 今天没有骑马坐轿，一众仪仗跟在身后，他自己则背着手走在最前面。 远远的就看到了，连滚带爬的满仓，忍俊不禁，待满仓走到跟前，开口问道。 “朴公公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着急呀？” 满仓喘着粗气站定，“回太子爷的话，陛下那边等着呢，让奴婢出来看看……” “哦，孤知道了。” 朱标也不废话，快步走向御书房。 满仓则紧紧的跟在朱标的身侧，朱标微微侧过头，带着三分迟疑的说道，“今天怎么看你有点儿不对劲儿？” “额……” 满仓纹丝不露，“今天早晨奴婢说错话了，害得陛下一早晨就动了气。” 朱标收回目光，不再言语，但心中却有点不安，从昨天晚上开始，徐妙云便开始心神不宁，自己半夜的时候，竟然还被冻醒了，明明厚被子就在一旁，这事儿蹊跷，他睡觉可是从来不蹬被子的……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今天罕见的没有直接坐下，而是一板一眼的行了礼。 老朱也大为不解，急忙起身扶起自家亲儿子。 “这不年不节的，行这么重的礼干嘛？” 朱标则一本正经。 “儿臣出征倭寇一月有余，许久未见父皇，心中自然想念。” “标儿你是不是癔症了？”朱元璋伸出大手摸了摸朱标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你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才想起说这话？没话说了是吧？” “没话说了，爹有几句话想问你，”朱元璋挥了挥手，把宫人太监全部打发出去。 朱标敏锐的发现，这些宫人太监，全部都是生面孔，自己竟然一个都不认识，当下预感到可能要发生大事儿。 “这几日，家中还舒心吗？” 朱元璋盯着自家儿子的表情，带着三分小心的问道。 这一句话却把朱标问了个一脸懵，前思后想之下，自己总共就两个老婆，能有什么事儿？自家老爹好几百个老婆，有的连自己都叫不出名字，这句话应该我问他才对…… “挺好的呀，爹。” 虽然有点懵，但朱标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妙云颇有贤德，儿子把东宫府库的钥匙交给她保管了，每日账目儿子也会过问，都不差分毫。” “这事你确实要过问一下，你那府库可不是一般的大，神机工业的账目也挂在你的东宫里，那可是动辄数十乃至上百万两的银子！那可马虎不得！” 朱元璋穷日子过惯了，对于钱来说，自然是恨不得一个洪武通宝掰成两个花。 朱标则安慰道。 “爹，您放心，她一个妇道人家，就算有了金山银山又能怎么样，她总不能搬回魏国公府吧？哈哈……” 朱元璋也是微微点了点头。 “说的倒也是，女人家出嫁从夫，徐家大丫头也是个懂事儿的孩子，你把那么多钱交给她管，也是对他的一种信任，咱相信她分得出轻重！” “对了…” 朱元璋顿了顿，继续说道。 “听说徐家大丫头和那吕氏，好的像亲姐妹似的，你小子有点能耐，看来爹可以考虑多给你娶几个……” 朱标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来，当下说道。 “自从上次那个事，儿子便一直没去过吕氏那里，妙云今早倒是和我说过，说什么要雨露均沾，不想传出恃宠而骄的坏名声。” 朱元璋的眼神略带深意，对朱标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缓缓的说道，“你小子是娶了一个好媳妇儿，这后宫的女人，在最受宠的时候能把你往外推，就凭这一点便极其难得呀，而且还从来没在你那儿吹过枕头风，对吕氏也没有落井下石。” 朱元璋的脸色徒然阴沉了下来，拍了两下手掌。 “那今天咱这个当爹的给你看件东西！” 满仓小步走了过来，把一个木盒子恭敬地放在了父子二人中间，便悄然退下。 朱元璋伸手轻轻一勾，便打开了盒盖。 “看看吧！这是吕氏送给你娘的东西！” 朱标脑袋往前一探，刚看到盒子里的东西，脑袋便嗡的一声，站起身来，愤怒地指着盒子。 “爹！这恶毒的东西是哪儿来的？金中藏铅！这可是剧毒无解！” “哼哼！”朱元璋冷哼一声。 “这东西本是徐家大丫头送给吕氏的，后来又被吕氏送给了你娘，昨天晚上咱一时无趣，就拿在手里把玩，感觉到这分量不对，就干脆用刀劈开看看，没想到，这一刀下去，劈出了一个后宫的鬼！一只要谋害你娘，谋害我朱家嫡亲血脉的鬼！” “岂有此理！” 朱标双眼通红，恶狠狠的盯着盒子里的茶壶。 “我这就去把她们两个都揪过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恶毒！” “晚了！这事儿不用你问！对付婆娘，还得是你娘出手的好！” 朱元璋老神的倒了两盏茶，分了一盏给朱标。 “放心的喝吧。咱这茶壶茶盏，肯定没有镶了铅！ 第20章 面如土色 朱元璋老神的看着朱标坐立不安的样子，开口说道。 “沉住气！如果这点小事儿便让你心神不宁，以后遇到倾国之战，你待如何？” 朱标的脸色有点难看。 “爹！这不一样，面对贼人大不了一刀抡过去，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让儿子不伤心气愤？” “这有什么可伤心？这有什么可气愤？”朱元璋起身重重的拍了拍朱标的肩膀，“同样是贼人，为什么她们就抡不得刀子？如果没有这种狠心，如何能当得了这大明朝的家？” 朱元璋在御书房内慢慢踱步说道。 “这份家业来之不易，你可得守住了他，但是想守住这家业，必须要心狠手辣！妇人之仁是万万要不得的，别看你在战场上杀了几个人，在倭寇的地界，屠了两次城！” 朱元璋猛地回过头，平静的说道。 “但标儿你可知道，你的狠，都是匹夫之狠，连枭雄之狠都算不上，更别说帝王心思！” 朱元璋摇摇头，继续说道。 “做统军大将，你勉强可以，做一方诸侯，你差点意思，做那人间极致，你还是太嫩了！” “来来来！！！” 朱元璋忽然快走几步，直接拽起朱标，走到了自己宝座的跟前。 一把将朱标按在了皇帝宝座上！ “儿啊，你来坐坐，你来看看！这皇帝的位置！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朱标身体一僵，屁股生疼，盯着自家老爹严肃的脸，哭笑不得的说道。 “这椅子坐的不舒服，太硬，四下无依无靠的，后背也靠不得，雕龙画凤虽然好看，但是这一靠，是真疼啊……” 朱标说罢，还拧了拧身子，让后背离那椅子背远一点。 “哈哈哈……你小子！说话就是不痛快！” 朱元璋开怀大笑，用大手压制住想起身的朱标，继续说道，“这皇位，就是无依无靠，左右皆是悬崖峭壁，后面便是刀枪剑戟，冰刀雪剑！坐到这里你只能往前看，万万不可左右迟疑，更不能心生退意！你可明白？” 朱元璋不用朱标回答，只是平静的盯着朱标的眼睛，半晌才欣慰的说道，“你小子有种，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面对咱的眼神毫不退缩！” 朱元璋放开朱标，朱标也急忙起身，可谁知，朱元璋却爆喝一声，“坐着！谁让你起来了？这位置早早晚晚是你的，你个小兔崽子拿什么架子！？” 朱元璋走下台阶，面露慈祥的看着身处金龙宝座上的朱标，点了点头微笑道。 “我儿气宇轩昂，比咱这个当爹的更有帝王之气，如果再穿上五爪金龙冕服，那还不得昂昂如天神一般？哈哈哈……” “爹……” 朱标如坐针毡。 “标儿你看到了吗？” 老朱来到玉阶之下，抬头看着朱标，大声问道。 “这宝座之上，金龙之中！就能让你分得清这人心善恶吗？不能！这些东西反而会迷了你的眼，迷了你的心！帝王，哪怕身处草庐之中，也依然是帝王，帝王无情，帝王心向天下苍生，而不是儿女私情，这回你明白了吗？” 朱标急忙走下宝座，躬身行礼道，“儿臣明白！” 心中暗暗道，“这自家老爹说的通透，他身为皇帝，我身为太子，身边的人真心实意的本就没有多少，再加上地位太高，身边的人大多曲意逢迎，这更会迷人的眼睛，皇帝办事是不能讲感情的，如果讲了感情，那就看谁都像忠臣，除了跋扈将军和董卓之流，那可就没有大奸大恶之臣了！” 响鼓不用重敲，朱元璋见朱标已经领悟，便叫来满仓吩咐道，“炒一盘小河虾，再把太子侧妃徐氏送来的咸菜拿来一碟儿，咱要喝早酒！” 朱元璋又瞥了朱标一眼，继续说道，“给太子做一盆儿疙瘩汤，多加香油，多放鸡蛋！” 与此同时坤宁宫。 吕氏和徐妙云，一大早都接到了马皇后的懿旨，二人打扮妥帖，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吕氏显得心事重重。 而徐妙云却一脸微笑，心中暗道，“应该就是殿下昨晚说的那件事，母后要为天下女子表率，织布做衣，我这个做媳妇的，尽心尽力就是……” “参见娘娘……” “参见徐侧妃娘娘……” 几个宫女太监，远远的看到二人的仪仗走来，连忙停下脚步，在墙角规整的站好，轻声说道。 徐妙云也没有端架子，而是和善的点头回应，一众宫人则愈发的谦卑。 吕氏脸色铁青。 在这座皇宫里，皇上不待见某个人，往往就代表着危险，这宫中的老人谁不知道，当时徐侧妃还没有进宫门，陛下和皇后娘娘，就把吴王和允熥小殿下接到了自己身边抚养，和这位吕侧妃说都没说，再加上陛下册封完吴王之后，允炆殿下那里迟迟没有动静，这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位可是一起受了。三位主子的厌弃？ 这皇宫大内中，集中着全天下最聪明的人，同时也集中着全天下最恶毒的人，和最会察言观色的人！ 吕氏一路走一路想，终于想到了一个怕人的可能，一滴冷汗从涂满胭脂的额头上滴落下来，默默的朝徐妙云的方向撇了一眼，眼神中带有几分坚定和杀机！ 自从进了这皇宫，自从想了那计策，她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但是事到临头，吕氏还是怕了，她可以不怕死，但是他的儿子朱允炆怎么办？ 一瞬间，吕氏的眼神又坚定了几分，心中暗道。 “徐家妹妹，只有委屈你了，你家高门大户，应该不会因为这事丢了性命吧………” “媳妇参见母后。” 二人同时请安。 马皇后则微笑地虚扶一下。 “你们两个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快坐！” “谢母后。” 二女坐在了椅子上，吕氏离马皇后略近一点，而徐妙云则稍微远一些。 “春花秋月！上茶！” 马皇后微笑的吩咐道。 徐妙云眼神一缩，这两个女子她认识，昨天就在自家殿下的车上，今天怎么又忽然来了坤宁宫？ 春花端着一件金光闪闪的茶壶，秋月则端着几个茶盏。 徐妙云的脸色有点不正常，因为她认出来这是自己送给吕氏的东西。 吕氏则面色如常。 马皇后则带着三分微笑的说道。 “这金壶确实是个好东西，可惜就是让人砸扁了，小春子费了一晚上的功夫，才把它勉强撑到这种程度，也是难为他了！” 这回轮到吕氏面如土色了。 徐妙云则大惑不解。 “母后，这金壶是媳妇儿送给吕姐姐的，怎么会……” 第21章 春桃春逃 马皇后伸出手来，轻轻的往下一压。 “徐丫头你先坐下，母后让人和你们两个说！” “冯丑！把人带上来！” 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被带了上来，正是采买太监小春子。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徐妙云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而吕氏则是身形微微一颤，因为这位冯公公，可是坤宁宫的大主管，这些年因为身子骨不好，已经在半荣养，但是今天又出来了，可谓是意义非凡。 因为这位冯公公，可是当年办了血雨腥风的“庄妃案”而且吕氏也只是隐隐约约的听说过，并不知道里边的细节，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宫人太监大概有五千人，全部都被这位冯公公“送金还乡”只不过是走之前要留下皮囊罢了…… 冯公公跪在地上。 “启禀皇后娘娘，奴婢于今日凌晨，奉懿旨搜查宫内，在宫内采买太监的屋子里，搜到了这个被砸扁的金壶，又送至银作局，修复呈上……” 马皇后笑笑说道。 “你们看这事儿多蹊跷，就这么一把茶壶，两个太子侧妃，再加上一个小太监，都和这个东西有关系，弄得我都糊涂了！” “母后，”吕氏起身行礼道。 这件宝物确实是徐家妹妹送给我的，但是媳妇儿看上边的花样纹路，精美异常，便生了把这宝物送给母后的心思，儿媳不孝，送给母后的孝心都要借别人之物，请母后责罚！” 吕氏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只是请母后千万不要难为徐家妹妹，这错主要在我，是我贪慕虚荣……” “贪慕虚荣？”马皇后冷笑一声，对吕氏说道。 “偷拿金壶的那个小太监，叫小春子，听说他和你宫中的贴身丫鬟，做了对食？” “母后……” 吕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媳妇儿实在是不知道，他们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丑事，媳妇儿管教不严，请母后治罪……” “这说的是什么话？”马皇后微微笑道，“母后也只是问问，你们自己宫里的事情，自然自己做主，但是这件事儿却得说道清楚，这宫中杂役太监五千有余，你宫中的小丫鬟怎么就看上了他，这么贵重的东西，又怎么会出现在那小春子的屋里！” “母后……” 吕氏呐呐的说不出话了。 “怎么不说了？”马皇后依然满脸笑容。 “你不说了，本宫替你说！” “是不是你指使自己的贴身丫鬟，勾引买太监，利用他出宫的便利，去宫外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呀？” “母后，媳妇儿冤枉啊……” 吕氏涕泗横流，哭哭啼啼的说道，“他们的丑事儿媳妇儿怎么可能知道，媳妇儿只是贪慕虚荣，想为母后尽一点孝心罢了！” “皇后娘娘……” 一旁瑟瑟发抖的小春子忽然开口说道。 “奴婢罪该万死，贪图宝物，做了那偷梁换柱之事，奴婢自知死罪，只求皇后娘娘息怒……” “哟呵！你这个狗东西还挺忠心呢！” 朱元璋的声音远远传来。 跪在地上的小春子，立刻剧烈的颤抖，嘴唇都被吓得变成了青紫色。 马皇后定睛一看，原来是朱元璋带着朱标远远走来，“这小兔崽子非要来看看，多好的一碗疙瘩汤，都没吃完！” 朱元璋带着自家儿子，乐呵呵的坐到了主位上，朱标也十分有眼色的，站到了一旁，面带笑容的看着这一幕幕。 朱元璋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对着小春子平静的说道。 “咱再给你这狗东西一次机会，说实话，你能痛痛快快的死，否则这死你都得死上一年！” 小春子虽然身体在剧烈的颤抖，但还是咬了咬牙，义无反顾的说道。 “陛……陛下……奴婢不敢说谎，确实是奴婢贪图宝物……” “呵呵……”朱元璋阴冷的眼神看向吕氏，“倒是养了一条好狗！” “冯丑！” “奴婢在。” 老朱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春子说道。 “带下去！连同那个叫春桃的小丫鬟！一个时辰问不出来，你就和他们同罪！” “奴婢遵旨！”冯丑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提着小春子，健步如飞的去了宫中几个僻静的房子。 这几个僻静的房间，是专门用来处置犯了宫规的宫人太监的。 推开漆面斑驳的木门，房间里站着十几个身材高大的太监，一个个面色阴冷，也不说话，正是那群被割了舌头，专干脏活的太监。 随手拿起了一把黑红黑红的小剃刀。 冯丑冷哼一声，“就算是嘴再硬的犟种，到了这儿都得乖乖招供，咱家劝你，有什么事儿抓紧，说实话，然后痛痛快快的上路，省的活受罪！” 这时候小春子也豁了出去，瞪着眼睛说道。 “冯公公，你也别费力气，您就是打死小的，小的也还是那几句话！咱不怕这些东西，你也不用拿着那小刀片子吓唬咱，咱都是割了卵子的人，那都没疼死，还在乎你这点儿玩意儿？” “呵呵，”冯丑也没动怒，“话不要说的那么绝对，过一会儿你那小姘头也要来了，咱家的要看看你还是不是现在这么嘴硬！” 不一会儿春桃就被几个太监押了过来，二人见面，小春子顿时泪流满面。 “春桃！春桃啊，哥一会儿就要死了，没了你哥也活不了！” 而春桃却是面露不屑，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你小子倒是个多情种！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没有割干净！”冯丑面色阴沉的扫了他们一眼。 同为太监，他最看不起这样的人，既然是做了奴婢，既然是去了烦恼根，那又何必自讨苦吃，就这丫头，岂会心甘情愿的喜欢一个小太监？ 冯丑瞄了一眼春桃的巨大，咬牙切齿的说道。 “主子只给了咱一个时辰，是自己痛痛快快的说，还是逼咱费些手脚！” “那里边镶了铅的茶壶，到底是不是吕侧妃的意思！” 春桃咬了咬牙，一言不发。 冯丑一拍桌子，“草！非逼着咱家动粗！” 与此同时，坤宁宫大殿 “其实咱心里跟明镜似的！” 朱元璋摇摇头，看了朱标一眼。 朱标则面色平静，慢慢的走到了吕氏身边。 “那个镶了铅的茶壶，是你让小春子出去做的，而且还没有来得及杀人灭口，是吧！” “殿下，妾身没有……”吕氏还想强自辩解。 “不要再自取其辱了，好吗？”朱标语重心长的说道，“昨天晚上的时候，父皇就已经下令，把全应天城会做金银器的匠人都集中起来，那个匠人早已经招供了！” 朱标的眼神中带着浓烈的杀气。 “如果再给你十天八天，还真可能让你做的天衣无缝，毕竟在宫外死一个工匠。在宫内死一个小太监，都是微不足道的事，而且那恶毒之物，三五年都不能见效！” “到时候所有的人，只要一查就能查得出来，这东西原来是魏国公府的！这一手借刀杀人，玩的真利索！” “砰……” 半片茶壶被朱标扔在地上，里边的黑色尤为刺眼。 吕氏被吓得连连后退，又往前爬了几步，紧紧的抱住朱标的大腿。 “殿下！妾身没有！这金壶，就是徐妙云送给我的……” “那这个又是什么？” 朱标用手指了指那个被砸扁的金壶。 “骗人你都骗不好！真是废物！” 朱标甩开了吕氏。 吕氏则痛哭流涕，大声喊道，“徐侧妃自从入宫以来，一直在殿下身边说妾身的不好，妾身从来没有反驳的时候，只是因为殿下喜欢她，可是这一次她做的真的太过分！” 擦了两把眼泪，继续说道。 “他竟然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威胁春桃，让春桃趁机偷梁换柱，妾身也是刚刚想明白呀！” 正当这时，冯丑回来了，直接跪在地上说道。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春桃招供，是徐侧妃身边的侍女莲儿授意做的这件事情！昨天晚上他们还见过面！” “嗯？？” 第22章 终落帷幕 “徐丫头，以后自家的东西不要随便往出送，容易被有心的人利用！” 朱元璋的声音中正平和，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媳妇……媳妇儿……” 饶是徐妙云再聪明，此时也有点吓得说不出话来，在茶壶里镀上了有毒的铅，还送给了皇后娘娘，而且太子的两个嫡子，都抚养在坤宁宫，这是要把皇明嫡脉一网打尽的意思！ “徐丫头你莫害怕！咱还是分得清是非曲直的，”朱元璋甩甩袖子，一边的满仓端上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被咬过一口的点心，正是当天晚上，莲儿塞给春桃的。 徐妙云不知怎的，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这点心她认识，正是昨天晚上，吕氏送给她的，这件事情莲儿早晨在伺候她洗漱的时候说过，说的时候那个得意的小模样，徐妙云还历历在目。 没想到，她当时说的每一个字儿，都被人家一字不落的记了下来。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面若死灰的吕氏，徐妙云的心中也难免泛起了一丝惆怅，心中暗暗道，“这皇宫大内，哪一堵墙是不透风的？哪一个人是可以信的？又有哪一个人是可以依靠的？朱家太可怕了，一个狡诈如狐，凶猛如虎的老皇帝，再加上一个头角峥嵘的太子爷……” “媳妇儿谢过父皇，父皇慧眼如炬。” 徐妙云呐呐的行礼道。 马皇后看出来徐妙云心神不宁，亲自起身扶起她，拍了拍她的手，慈眉善目的说道。 “这事处理到现在，也就算是真相大白了，丫头你不必害怕。” 不知怎的，平时慈眉善目的马皇后，这时在徐妙云的眼睛里也多出了七分威严！ “谢母后……” “好了好了，看把这孩子吓的。”马皇后捏了捏徐妙云的脸，“走，跟母后去看看英儿，不管他们爷俩这摊子烂事儿！” 马皇后带着徐妙云走了，临走之前还狠狠的瞪了吕氏一眼。 朱标也回到了椅子上，先是给老朱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爹，被冯丑带去那两个人怎么办？” “嗯？”朱元璋抬头看了朱标一眼，“一直拷问！冯丑这方面是把好手，这么多年没动弹，让他活动活动！” “儿子明白……” 朱元璋站起身，看看左右，周围的人都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最后，朱元璋把目光放到了吕氏的身上，缓缓的开口问道。 “这么多年，我朱家好像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为何要如此狠毒？竟然想出这等绝户计？” 还没有等到吕氏回答，朱元璋又开口说道。 “呵呵，咱也是气疯了，怎么能和你这种没了心肝的说话！” “去吴王那儿！”朱元璋背着手，摇摇晃晃的迈步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对朱标说，“给她个体面！毕竟给咱们朱家生儿育女！” 一众新来的宫人站在原地，双腿颤抖的厉害，但还是要恭送老朱离去。 朱标面色复杂，慢慢的走到吕氏身旁，就这么看着她。 吕氏满脸泪水，强自用衣袖擦了擦，把带着几分凌乱的头发，夹到了耳朵后面，露出了一丝微笑。 “殿下，此生无缘了，下辈子您继续做龙子龙孙，妾身就做窗外那棵大树，日夜陪伴在您的身边。” 朱标笑笑，“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你以为你帮允炆争来的就一定是好的？那个位置根本就不适合他！就算是给了他，他也做不长远！还不如让他做一个闲散藩王，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吕氏灰色的眼睛突然又迸发出几分生机，拉着朱标的衣角，满是希望的问道，“殿下此话当真，允炆真的能做一个闲散亲王吗？” 朱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慢慢的拽回自己的衣角，平静的说道。 “不能在这里，回去好好梳妆打扮一下吧，允炆一会儿来坤宁宫用膳，还是不要相见的为好！” 吕氏瘫软在地上，绝望的说道，“殿下，真的不能让我再见允炆一面了吗？” 朱标最后看了她一眼，平静的说道，“不能！” 说完，微微后退，转身。 在朱标转身的那一刻，满仓带着数个健壮的太监，从后堂鱼贯而出，一晚上不见，满仓的两鬓都已经斑白，平时稳健的步伐也有点发颤。 “侧妃娘娘，跟奴婢走吧，奴婢送您最后一程！” 满仓没有幸灾乐祸，甚至种种礼仪，都和从前一样。 吕氏从地上艰难地撑起了身子，痴痴的望着朱标的背影，一瞬间之前种种，在心中映过。 她看见过自己的父亲，因为是前元降臣，在朝堂中备受排挤，那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也看过自己的父亲吕本，在得知她可以入东宫以后，那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直言吕氏家族，还能兴旺一百年。 就这么望着想着…… 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嘴里喃喃道，“连头都没有回，真是个狠心的人呢……” 一旁的满仓谦卑的低着头，温言催促道。 “侧妃娘娘，时候不早了，一会儿小殿下就要来了……” “好，这便跟你们走！” 吕氏缓缓的起身，满仓挥手示意两个太监上前搀扶。 “谁用你们扶！”吕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两个太监。“本宫自己能走！何时让人搀扶过？” 也可以说这个时候的吕氏，才是最真实的，没有那刻意装出来的温婉动人，也没有曲意逢迎之下的温柔体贴，倒是有几分泼辣。 吕氏脚下生风，刚走了几步，就遇见了手端吃食的宫女太监，还远远的看到了自己儿子朱允炆的软轿。 当即走得更快。 “侧妃娘娘，这两样您中意哪个？” 满仓深深的低着头，手捧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段白绫和一杯鸩酒。 “还是这个吧！” 吕氏拿起酒杯，手却不听使唤的有点儿颤抖。 满仓看在眼里，小心翼翼的说道，“要不然让奴婢们伺候着？” “不劳烦满仓公公了！” 吕氏双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此时此刻，正在坤宁宫用膳的朱允炆，却一失手把筷子掉落在了地上。 坐到他上首的朱雄英，则一本正经的帮他捡了起来，“弟弟不必紧张，都是自家人，放开了吃喝！你吃的越多，长辈们才越高兴哩……” 朱允炆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多谢大哥提醒，”紧接着又挠了挠头，“母妃平时也这么说我……” 而满仓这里，望着一个时辰才渐渐停止挣扎的吕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不知怎的，此时的满仓更显老态。 “留两个在这儿守着，伺候好遗容，夜半再以急病报丧！” “是………” 满仓跌跌撞撞，拎着一坛酒，几斤驴肉，来到了冯丑这里。 一进门，就看到老伙计阴沉着脸坐在主位上，一对儿小鸳鸯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眼看着就没气儿了，旁边记时间的沙漏，也早已流尽。 看到满仓提着酒肉，冯丑苦笑一声，“老哥哥自去忙你的，我带着兄弟们吃喝！” 满仓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作揖。 满仓站在门口，望着秋风下四散的黄叶，听着身后房间苦苦挣扎的声音，两行清泪顺着腮。滴落在宫城的甬道上。 夜半。 东宫传出消息，太子侧妃吕氏，急病医治无果，薨。 留宿坤宁宫的小殿下朱允炆，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佛晓。 景仁宫，太监宫女数十人，因伺候不利，杖毙。 初阳。 总管太监满仓，因劳累过度，喘鸣急犯，死，帝念其多年伺候，荫其侄为锦衣百户。 第23章 彻底失望 吕氏的出殡极其简单，简单到令人发指，没有陪葬，没有盛大的仪式，只有一个生铁做的棺材，上边刷着精致的木纹，据说是陛下赐的。 没有人敢问，为什么用生铁做棺材，礼部的官员这些日子都成了哑巴，上朝的时候，全部都一言不发，除了东宫以前吕氏居住的小院子，和朱允炆的素色长袍，整个皇宫之中，感觉不到丝毫悲伤的气氛。 深夜。 深宫的甬道很长，朱允炆一个人提着昏黄的宫灯，默默的抽泣，站在朱标书房的不远处，四处张望却不敢进去。 秋风吹落树上的黄叶，在宫灯的倒映下，树枝的影子印在深红色的宫墙上，张牙舞爪，如同妖魔一般。 朱允炆缩了缩脖子，强自鼓起的勇气，在慢慢的流失。 “可能这个时候，大哥正在皇祖母那里，缠着她老人家讲故事吧……” 朱允炆小小的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叫嫉妒的东西，他不明白自己的母妃为什么会突然暴毙，平时消息灵通的宫女太监们，这一次也集体变成了哑巴，就算是他天天支楞着耳朵听，也听不出分毫有用的东西。 但是同样没了娘，为什么大哥就能受百般宠爱？他自己却要如此凄苦？ 但是朱允炆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个略带佝偻的身影，正在默默的看着他。 不是别人，正是朱元璋。 只是他现在的脸色并不好看。 “这孩子真是完蛋，想问便进去问，你那狠心的爹，如果不告诉你，我这个当爷爷的会跟你说，但是你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真他娘……他奶奶不像个有把的！” “和咱大孙子真的是比不了！” 朱元璋想起朱雄英，满眼嘉许，他是一个刀头舔血死人堆里打滚的真汉子，他深深的知道，一个男人有没有种！关键的时候能不能靠得住，根本就不是平时表现出来的东西，平时喊打喊杀，上了战场，一见血就尿裤子，平时默不作声的蔫汉子，上了战场，一见血就眼睛通红！ 自己这个小孙子，虽然平时表现的颇有贤能，但是今天晚上这一幕，可算是让他失望透顶！ 老朱不怕朱允炆知道事情的真相，哪怕是这孩子，跑到奉天殿上去质问他，他也不会生气，但他生气的是，到现在，自己这个小孙子依旧表现得慌里慌张，犹犹豫豫！ 朱元璋冷哼一声。 “满仓！去告诉太子一声，他儿子正在门口，让他快点派人去伺候………” “哎……” 话说到一半，朱元璋才发觉，原来那个自己身边的老仆，已经不在了。 身边默不作声，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更没有一个人敢出言安慰。 “娘的！”朱元璋笑骂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老喽……” 随后面色一变，指着身后一个中年太监说道。 “你过来！” 朱元璋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旁边的石墩子上。 中年太监慌忙跪在地上，往前膝行两步。 “陛下……” “你他娘个狗太监！” 朱元璋忽然飞起一脚，直中他的面门，中年太监被踹了个跟头，鼻口出血，但他也马上爬了回来，重新跪在朱元璋跟前。 “去告诉太子！让他管好自己的儿子！” 朱元璋甩下一句硬邦邦的话，直接一甩袖子，“摆驾回宫！” 树枝一阵晃动，好像谁都没来过一样，还在犹豫的朱允炆，疑惑的看了一眼身后，还是默默的退去了。 与此同时坤宁宫。 马皇后正在给朱雄英讲睡前故事，虽然讲来讲去还是那么几个，都是当年朱元璋打仗的事情。 但是朱雄英还是听得津津有味，“花云将军死的真壮烈，真是我大明的肱骨之臣！” “是啊！”马皇后慈祥的一笑，“这大明江山来的不容易，多少个好汉子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了这万里江山，咱们朱家虽然做了皇帝，但是不能忘本！对待大臣要宽容，对待兄弟要实诚，英儿可记住了？” 朱雄英躺在大床上，身上穿着马皇后亲自缝制的中衣，一脸郑重的说道，“皇祖母放心，英儿一定谨遵教诲。” “还是英儿乖…”马皇后疼爱的摸了摸朱雄英的脑袋。 朱标正在书房里和吕复研究福寿膏，这东西从生料熬成熟料，急需控制火候，火候多一分则药性不足，火候少一分也亦是如此。 二人的口鼻都裹着厚厚的棉布，棉布上面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草药。 “殿下，这东西太危险了，要不今天算了，老臣明日自当尽心研究……” 可能是口鼻挡的太厚，吕复的声音也有点瓮声瓮气的。 这时春花的声音忽然从外边响起，“殿下，梅公公求见。” “嗯？”朱标诧异的抬起头，“正厅看茶！” “是……” 春花秋月走路是从来听不到声音，两个丫头虽然都穿着牛皮底的宫靴，但是走路依然和游魂似的。 朱标整理了一下衣装，示意了一下吕复，便径直出门。 朱标刚进大厅，便看到了一个中年太监，这位也不含糊，直接跪地磕头。 “奴婢，梅友雕，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人朱标看着面生，身上也没有以前满仓经常挂的荷包玉佩，一看就是一个普通太监，但是这么晚，自家老爹能派他来，自然有他的深意。 朱标和气地摆了摆手，“起来吧！” “谢殿下……” “这么晚了，父皇让你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朱标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只觉有一股异香，想起自己刚才干的事儿，顿时不敢再闻。 梅友雕礼数周全，又深深的作揖。 “回太子爷的话，皇爷让奴婢告诉您，多多在意允炆殿下……” 朱标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 “劳烦公公，回禀父皇，就说儿臣知道了。” “奴婢告退……” 梅友雕本来是御膳房的总管太监，因为“差事办的出色”才有幸在老朱身边伺候，作为宫中的老人，心里都清楚，眼前的这位，就是大明朝的二皇帝，而且是，说到皇爷的面儿，皇爷都不会气恼的那种，自然是极尽谦卑。 又是跪地行了一个大礼，慢慢膝行后退两步，才敢离去。 朱标慢慢的站起身来，眼神中闪过无穷的杀意。 “春花秋月！” “奴婢在。” 二女从门外闪身进门。 朱标阴沉着脸，一字一顿的说道。 “好好的查一查，这几天可有哪些奴婢，怠慢了允炆，全部处理了！” 其实朱标和朱元璋是同一种人，自家晚辈，自己打得骂得，但是绝不容别人作贱！皇家的事儿，哪里容得着他们，见风使舵！ 第24章 初见峥嵘 宫城还是那座宫城。 只是走着走着，路上多了三三两两的白色纸钱。 这几日朱标心情不太好，身边只有苟宝一个，其他人只能远远的跟着。 苟宝低着头。 “主子……小殿下在守灵……” “别说话！”朱标忽然压低声音合适了一句。 自己往前凑了几步，侧耳听道。 苟宝见自家主子停下，下意识的就要招呼后面跟着的人。 却见朱标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又往前凑了几步，站在了一棵大树的后面，只见灵堂外边，远远的站着一些宫女太监，一个个面色慵懒，不屑的看向灵堂。 “你听说了吗？吕侧妃可是薨得蹊跷！” “可别胡说，明明就是患急病薨的……” “什么胡说！那被褥上全是黑血，什么病能那个架势？烧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也是可怜的小殿下，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虽然是龙子龙孙，但是以后这东宫啊，还得是人家徐侧妃说了算……” “可别乱说！昨天已经有好多姐妹被迁怒……” “这要说可怜，还是允熥小殿下，毕竟人家刚一出生………” 朱标气的眼前发黑。 快步走上前去，苟宝则一路小跑。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棺材，虽然上面画着精美的木纹，但有些地方依然透着金属的光泽。 还有棺材前面，身穿素袍的身影，小小的身影双肩微微抽动，一看就是在哭泣，但是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所有的奴婢都远远的躲在外边，不敢进去。 “允炆！”朱标站在门口沉声说道。 小小的身影动作一僵，畏惧的回过头来，看到朱标，顿时泪流满面，刚想起身扑到自家父亲的怀里，可是猛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跪下。 “儿臣朱允炆，拜见父王！” 不知道为什么，朱标的心里猛然一痛，又回头看了一眼现在才敢靠近的奴婢们，心中无名火骤然而起。 “春花秋月，这是办的什么差事！能不能办！能不能活！一群他妈吃白饭的！” 一旁的苟宝眼珠一转，他可是知道这二位姑奶奶的底细，就算是今天拼着挨揍，也要帮衬上一句。 “殿下，二位姑娘刚才已经把东宫的掌事嬷嬷太监，全都叫了过去，应该还没有排查到这里……” 朱标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阴冷的看着这群奴婢，“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 话音刚落，殿外扑通跪倒一片。 几个上了年纪的宫女太监为首的一众宫人，如筛糠一般。 朱标瞄了他们一眼，淡淡的说道，“不尽心尽力伺候的奴婢，留来何用？拉出去！杖毙！” 他的话音刚落，十几个身材高大的太监，已经从阴影中窜出，死死的拧着他们的手臂。 那些宫女太监们丝毫不敢挣扎，只能默默流泪，身子却像一个死人，僵硬的任人摆布。 春花秋月也从后面急匆匆的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知道自己误了差事，脸色惨白的跪到地上。 朱标看都没看一眼，冷哼一声说道，“以后办差长点脑子，这次看到母后的面子上，孤不计较！” 春花秋月齐齐磕头道谢，“奴婢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 朱标依然没有理她们，转身进了灵堂，拉着朱允炆的小手，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叹了口气说道，“允炆以后就跟着你徐姨娘吧，你徐姨娘心细善良，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朱允炆微微的抽泣了一下，“儿臣听从父王安排，就是……” 朱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强自挤出几分慈祥，“我儿还有什么想要的，一并说来，父王一定满足你！” 灯火在灵堂上跳跃，门外则传来不似人声的惨叫，这声音如魔音入耳，让朱允炆仅存的勇气，瞬间崩塌，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朱标则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不想说？那也没事儿，以后我儿想要什么东西，直接和你徐姨娘说！” 太子下令杖毙数十个宫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徐妙云，急忙披上大氅，匆匆赶来，在灵堂门口踌躇了片刻，还是毅然踏了进去。 刚好听到朱标说的话。 徐妙云的眼神闪过了一丝复杂，望着瘦小的朱允炆，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暗道。 “父亲啊，女儿能隐隐约约的猜到你的想法，但是你千万不要去做，朱家的父子爷们，都不是好惹的，一旦功败垂成，我的儿子岂不是也要落到今天的惨相？而且太子殿下雄才大略，岂能容得下那夺嫡之事？” 一个愣神儿的功夫，徐妙云想明白了很多，轻轻的走到朱标身旁，伸手摸了摸朱允炆的脑袋。 朱标抬头看到是她，也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以后允炆就托付给你了，多费心。” 徐妙云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是默默的点头。 外边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已经愈发的凄厉，听得朱标一阵烦躁，又对徐妙云说道。 “孤还有事，今天就睡在书房里，你带着允炆好好休息！” “吱嘎………” 朱标推开大门，屋外那些拿着大棒折磨人的太监，马上无声跪下。 一个个长条凳子，一个个光着身子的宫人太监，被反绑在长条凳子上，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完好的皮肉，勉强抬起的脑袋，已经七窍流血，滴滴嗒嗒的汇聚在地上，把地上的青砖染成了一片黑红之色。 除此之外，已经有大部分咽了气，被随意的扔在一旁。 朱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忍，可随后就让他深深的隐藏起来，他不得不这么做，此时的朱允炆毕竟是个几岁的孩子，今天晚上如果不帮他立这个威，以后他在这东宫当中，不说是很难生存，也是可以达到举步维艰的程度，堂堂储君子嗣，如果真的达到了那种地步，那才是朱家的悲哀。 至于说他以后犯不犯错，是不是跟他娘一样恶毒，那就要看以后了！ 苟宝看到朱标出来，一个滑步跪倒在他的脚下，满脸冷汗的说道，“奴婢已经用粗布堵了他们的嘴，可是他们还是叫出了声，扰了殿下的清静，奴婢有罪……” 朱标淡淡的扫了一眼，看到整个东宫的宫女太监，都集中在了这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春花秋月和贞贤，则站到一旁，低着头。 “今天晚上本来就不清静！”朱标的脸色看不出喜怒，“让他们听听也好，让他们看看也可以，省得以后不长眼！” 朱标转身就走，没有过多停留。 苟宝这才敢抬起头来，艰难的爬起来，小步走到春花秋月的身边，“两位姑娘，正好所有的奴婢都在，干脆让他们相互指认，有问题的通通处置了，省得惹太子爷心烦！” 这就是太监，主人可以打他，也可以骂他，他都会笑脸相迎，也会做到无怨无悔，可是一旦离了主人的眼睛，他们立马就会呲牙咧嘴，露出比寻常畜生都要锋利几分的獠牙！ 春花秋月愣了愣，看了一眼旁边已经摞了好几层的尸首，艰难的点了点头。 深宫多年，他们姐妹二人自然知道，明天早上天不亮，就会有新的宫女太监补充来，侥幸剩下的老人，也会守口如瓶，变得比从前更加老实。 灵堂内，徐妙云的动作有些僵硬，但还是伸手把朱允炆抱了起来，“允炆，饿吗？姨娘带你去吃点心？” 朱允炆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的说道， “允炆不饿，允炆只求姨娘和父王说说，能不能把母妃的棺椁换成木头的，哪怕是贱木也行……呜呜呜……” 徐妙云心中咯噔一下，抬眼看了看吕氏的棺材，身上无缘故的莫名发冷，但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所以只是哄道，“允炆乖，你看这上边有木纹，就是木头的，只是上面的油漆太厚，看起来像其他的而已，快跟姨娘走，吃了东西，你母妃的在天之灵才能安息。” 朱允炆到底是小，或者是想不明白，或者是想明白了也没什么用，只能哭哭啼啼的和徐妙云去了寝宫。 夜更深了，几只寒鸦在树梢鸣叫了几声，显得更加萧索，书房里虽然灯火通明，但灯下的黑暗依然是那么刺眼。 朱标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翻阅今天送来的密报，其中一份锦衣卫的密报，被摆在最上面，信手翻开一看，上面凛然写道。 “白莲圣女苏清妙，求见殿下，说万般大事，只能亲口和殿下说！” “呵呵……” 朱标冷笑一声，对旁边的小门喊道，“吕太医！给孤拿一副厚实点的口罩，今天一定要把这个东西弄出来！” 第25章 终成福寿 一壶烈酒，上边插着一个棉芯，一点苍白的火光，一杆毛竹做的烟枪，这个东西基本上可以贯穿华夏百年的屈辱史，可是现在，却提前出现在这皇宫大内之中。 两个用白布缠头，只露出两个眼睛的人，死死地盯着铜锅之中，黝黑的物体。 咕嘟……… 随着温度的不断上升，黝黑的物体上面冒出了一个气泡。 咕嘟…… 咕嘟…… 三个气泡，并排出现在铜锅之上。 “快拿开！” 朱标手疾眼快，用几层湿布包裹着手掌，把铜锅端到了一边，让它自然冷却。 “殿下，这福寿膏的火候，应该就是熬制出三个气泡，这个时候药性正强！” 吕复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因为他的口罩实在是太厚了。 朱标也好不到哪去，他现在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更别提说话了，干脆摆了摆手，示意他有什么事出去说。 君臣二人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书房外厅，朱标一把扯下脑袋上的棉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手揉了揉发木的脸说道，“好在是顺利，器具和药膏都已经研制出来了。” 吕复也慢慢拿下口罩，和朱标的头套不同，他的口罩就相对简单了，因为在熬制药膏的时候，必须要记录不同火候的味道，这种可能有毒的东西自然不能让太子爷去闻，吕复也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殿下，老臣家里的福寿膏，基本上已经用完了，只剩下一口袋种子，还得抓紧种植才是，不知殿下……” 朱标面色一僵，上下打量了一眼吕复，心中暗暗想道，“这老头还真是一副菩萨心肠，总是感觉这个东西用于，治疗受伤的兵士，才是最正当的用途。” “但是这是万万不能的，可别感觉这时候的人笨，聪明起来比一般的现代人都聪明，止疼止疼，到最后一定会把路走歪，而且在军中使用这种东西，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增强战斗力方面，比如小日子的行军丸，小胡子的神药，或者军阀的双枪军，但是综合起来看，哪一个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吕先生不必着急，倭岛气候温暖，适合这种东西生长，”朱标和颜悦色，“吕先生种植过这种东西，熟知它们的生长习性，不如去那倭岛！” 朱标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倭寇的地界儿，大部分都是蛮荒之地，虽然没有我中原物华天宝，但是却有着不少我中原都没有的珍稀草药，如果有一个人敢为天下先，把那里的草药整理成书，为我华夏千古医学，再树立一座丰碑，这可是千秋万载之功！” 吕复本来就是被毛骧用太医院的医书忽悠来的，一听朱标说这话，当即面露憧憬。 朱标慢慢起身踱步，随手从桌案上，拿起了一本《大医精诚》，放在吕复身前。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人活七十古来稀，就算是药王孙思邈，也不能逃脱生死轮回，但是他老人家的声名，却被万千医者百姓称颂！” 一番话说的吕复热血沸腾，霍然起身，躬身一礼说道，“殿下之语，令老朽振聋发聩，老朽今年已六十有余，就算是今日寿终，也算天道定数，何不在此风烛残年之时，做一个让后世医者无穷受益之事？” 朱标呵呵一笑，吕复也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很多事情二人心照不宣。 一夜的折腾，这个时候东方已经升起了鱼肚白，朱标打发苟宝把吕复，送到了毛骧为他准备的客栈，客栈富丽堂皇，常年没有几个人住，但却打扫的干干净净，旁边不远处就是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衙门，特别安全。 已经是凌晨，朱标也没有再折腾，躺在书房里和衣而眠，书房的桌案上，放着一块黑色的东西，黑黝黝的，比那灯下的黑影还要漆黑。 朱标虽然已经睡下，但是东宫却愈发的热闹，一排又一排年轻貌美的侍女，一排又一排的小太监，还有二十几个从各宫抽调来稳重的奴婢，悄无声息地进了东宫。 一个个黑色的大包裹，好像废木柴一样被摞在马车上，地上的血迹也被轻柔的泼上水，用棉布擦拭干净，就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贞贤默默的看着，心里却毛骨悚然，入宫这么长时间，她第一次知道宫是什么，第一次知道为什么这里是人间极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心目当中，朱标的形象却是越来越深刻，就好像刻在上边一样。 太阳越升越大，东宫的小厨房已经开始冒出炊烟，徐妙云这一晚上也担惊受怕，天刚亮就爬起身来，对旁边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的莲儿说道，“殿下昨天一晚上都在书房吗？” 莲儿莫名其妙打了个哆嗦，恭敬的回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不知……” 徐妙云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感觉自己这个从小陪伴在身边的丫鬟，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此时屋里只有他主仆二人，徐妙云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刨根问底的说道，“有什么事就说，别吞吞吐吐，殿下也没在这，你怕的是什么？” 一句话说的莲儿眼圈发红，小嘴儿扁了扁。 “小姐，听说昨晚死了好多人，我好怕……” 一句话还没说完，莲儿的眼泪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徐妙云心中莫名的一痛，坐起身来，轻轻的抚着小丫头颤抖的后背，“以后不要那么胡闹，这里不比公府，以后不该说的，不该做的都不要去碰，免得惹祸上身！” 莲儿一边哭一边重重的点了点头，也许这个时候这个小丫头才真正的成长了，而不是那个抓着金瓜子，颐指气使的侧妃贴身近婢。 “奴婢伺候娘娘洗漱。” 莲儿抹了抹眼泪，刚要去拿洗漱用具，就被徐妙云拦下了，“以后这些活计，就让其他的侍女做吧，你怎么着也是个贴身大丫头，再干这些粗活，也说不过去。” “我不，我要伺候小姐一辈子……”莲儿破涕为笑，露出几分娇憨。 莲儿刚刚出去不一会，就一头折返了回来。 “娘娘，允炆殿下来请安了……” 徐妙云一愣，这才想起朱允炆，昨天晚上把他带回来以后，说了几句话，看着他吃了几块点心，便让莲儿伺候着休息去了，可谁知这小家伙一大早便登了门？ 徐妙云没由头的有点紧张，带着几分慌乱的披上衣服，整理好了头发，来到正厅强自坐下。 朱允炆小小的身影，早已在门口等候， “儿子给姨娘请安……” 徐妙云喝到嘴里的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去，只是良好的教养，让她免得失态。 朱允炆则微微抬起头，“姨娘可是身体不舒服？用不用儿子去找太医？” 看着乖巧懂事的朱允炆，徐妙云莫名其妙的心酸，这宫里的孩子有些时候还不如民间的富户，只是有百般难处也不能挂在嘴边上罢了。 徐妙云露出了几分温柔的微笑。 “允炆，等你父王来，咱们一起用早膳，今天姨娘教你读书认字！” 第26章 沿江码头 太阳依旧升起，金黄色的光照在红墙黄瓦之上，依旧让人望而生畏。 朱元璋在奉天殿的宝座上，捧着一碗小米粥，喝的香甜，桌案上胡乱摆放着奏章，其中一个，就是昨天晚上东宫发生的所有事情，这倒不是常态，只不过是这段时间太敏感了，老皇帝生怕自己的亲儿子有什么意外。 “好！杀的好！这群狗东西！竟敢编排皇家！” 朱元璋咬牙切齿，但还是把粥碗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边，拿起朱笔，在旁边批复道，“东宫一应奴婢，务必挑选老实本分的，谄媚惑主之流，趋炎附势之辈，务必杀尽！” 老人的心思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自家儿孙，无论多么的不争气，那也是自家儿孙，万万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又继续往下看，“好小子，那个缺德带冒烟儿的东西，终于是让你鼓捣出来。” 朱元璋手中的密奏，凛然写着朱标和吕复，在书房里熬制福寿膏的字样。 老朱拿出自己的小本本，翻了翻，指着说道。 “看来标儿也快折腾这件事儿了……” 朱元璋的小本子上，凛然写着沿长江水路开放通商，小心翼翼的揣回怀里，心里暗道。 “船队有了，过几天织布机出来，再加上这段时间积攒的东西，货物也有了，这回标儿的那个福寿膏也出来了……” “银子啊………嘿嘿……” 朱元璋严肃的脸，忽然露出了几分笑容。 但又很快消失不见，又从桌案上拿起另一份密奏，上面写着吕本一家，自从吕氏薨了以后所有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上面件件都有。 “真是给咱出难题……”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从桌案上拿起了一张纸，在上边写道， “吕氏一族，绞！勿留祸根！” 朱元璋心里清楚，那个金茶壶，可不是一个小太监能说做就做得出来的，如果没有吕家的帮助，说死他，他都不信，而且也不需要什么证据，也不用费心费力的去查，直接斩草除根就算了，何必麻烦？ 吹干墨迹，放在信封里，仔细的用火漆封口。 “来人！” 宽阔的大殿里响起了朱元璋的声音，在门口等着的梅友雕，快步走了进来，“皇爷？” “把这个给毛骧送过去！”朱元璋把手中的信封扔过去，说道。 梅友雕躬身接过，“奴婢遵旨！” 朱元璋点了点头，示意他出去，这个人之前在暗处用了好多年，如今满仓病逝，身边也不能没有老人，所以只能让他走到明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且经过吕氏这一次，宫中又多了许多新人，也得有一个厉害的人管一管，只是…… “哎……”朱元璋叹了口气，“这家伙有点呆，天天愣头愣脑，虽然小事儿时有疏忽，大事儿从不疏忽，但那也挡不住老朱烦他………” 朱元璋抬头望了望天，嘴里嘟囔道，“这小兔崽子真他娘的懒，这都快午时了……” 日照三竿时辰，朱标才迷迷糊糊的起来，早已在门外等候的春花秋月，立马奉上洗漱用具。 用茶叶漱漱口，朱标才渐渐清醒，这春花秋月伺候人的方式，和贞贤截然不同，少了几分妖媚气，倒是多了几分自然。 春花用手指蘸了点青盐，就要为朱标清理牙齿，朱标皱了皱眉，“瓜瓤呢？” 春花连忙解释道，“殿下，入秋了，所有瓜瓤如败絮，实在不好入口……” 朱标也拍了拍脑袋，来了这么长时间，净想着搞一些大事儿，连身边日常使用的东西都没有做出来，“今天去银作局传个话，让他们用棕毛做一个小刷子。” 朱标用手比划了一下牙刷的尺寸，一旁的秋月已经唰的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三下两下就画出了一个草图，恭恭敬敬的呈给朱标看。 朱标诧异的看了一眼，“你这会的挺多？！” 春花秋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说道，“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和锦衣卫的毛大人学的……” “哦……” 朱标顿时心中了然，之前他就听老两口提过，这后宫锦衣卫也不是进不去，锦衣卫也不止有男的，原来就是她们这样的，还真别说，相貌都是一等一的漂亮，就是不知道功夫怎么样…… 贞贤忽然从侧门进来，低着头，也不敢看春花和秋月，只是小声说道。 “殿下……侧妃娘娘和允炆殿下，已经准备好午膳等您了，您看……” “算了！让她们先吃吧！”朱标摇摇头，“我现在不饿，你先退下吧！“ “是！“ 贞贤应了一声，慢慢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还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春花和秋月站在原地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咬咬嘴唇，快速出了朱标寝宫。 “给孤备马！” 朱标骑上火龙驹，摸了摸他宽大的马耳朵，双腿轻轻一夹马腹，这家伙就像通人性一样，缓缓迈步。 奉天殿内，朱元璋坐在龙椅上，一个面生的官员好像正在汇报着什么。 老朱看来心情不错，面带笑容，连连点头。 朱标拱拱手。 “父皇……”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朱标过来身边坐，那臣子也赶紧行礼道，“臣嘉兴知府薛祥，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朱标温和的说道。 朱元璋则在一旁搭话道。 “标儿正好你来了，咱想让这薛祥为工部尚书，负责长江沿岸货物码头的营造建设。”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薛祥也跟了咱很多年了，当初跟着咱，攻克了应天，安庆，江西，而且鄱阳湖上那场大战，薛祥也侍御黄船，与议军政！” 朱标不禁肃然起敬，客气的说道，“原来是开国重臣，失敬。” 薛祥连道不敢。 其实老朱还有一件事没有说，那就是这个薛祥之前就是工部尚书，只是被胡惟庸诬告，才被贬成了知府，后来，朱标做局，诛杀了胡惟庸以及一干党羽，他才得以沉冤昭雪，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这家伙也算是太子党…… “标儿你瞧瞧，”朱元璋从御案上拿起了一张图纸，递给朱标。 图纸上画着一个详细的水路码头，以及周边的货仓，规划精致，而且各种武备防御齐全，一看就是行家里手，而且上面详细的写着，各种施工的注意事项，以及新式水泥的应用。 朱元璋也在旁边看着图纸，一边看一边说道。 “咱的宫殿都是他给建的，这点活交给他，标儿你就放心吧。” 朱标客客气气的把图纸还给了老朱，转过头说道，“水路码头的图纸，以及建造方法，孤没有什么意见，但是这水陆码头建在长江沿岸的什么地方，却是重中之重！” 朱标顿了顿，伸手指着朱元璋身后的大明寰宇全图，“这长江水道沿岸的码头，一旦有战事，从哪里几个点，可以迅速控制长江水道？火炮可以打多远，能否封锁江面，如果有不法船只，从哪个地方可以进行最佳拦截？” “而且，有多少码头可以用老旧的改造，有多少必须得营建新的？毕竟这银子有限，花一分就少一分，能省则省！” 朱元璋的面色也凝重下来，他自然明白朱标的意思，望着地图也陷入了沉思。 第27章 好好合作 朱标指了指墙上的大明寰宇全图，慢慢的说道。 “天宝年间，华亭县东北部的青龙集镇，海舶云集，烟火万家，时人比之杭州。随后，由于河道变迁和海岸线向外延伸，距海日远，青龙镇逐渐变为内港，其地位遂为北宋熙宁年间兴起的上海所取代。南宋咸淳三年，设上海镇治，属华亭县管辖。当时上海作为新的贸易港口，已是风樯浪舶，商贾糜集之地” “而且这次远征倭寇，而且也是从上海县出海，虽没有过多停留，可是此地海港优越，水道通畅，乃是不可多得的水道要冲。” “你小子看来是早有准备！”朱元璋笑笑，“但眼睛却死死盯着地图上的上海县。” “这是个好地方，两宋的时候就多有建设，前元也没有太荒废，是一块好地方。” 朱元璋的手指从上海县出发，沿着长江水道，一点一点的滑向应天，“而且此地水路开阔，也是一个通商的好地方，再加上内陆也有数条大江大河，这水路运输可是比陆路运输要快。” 自从朱标的沿海互市开放以后，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直抵中枢，朱元璋心中那点儿小坚持，早都已经消失不见。 当初朱元璋禁海的原因，就是怕百姓们不正道务农，而是天天想着行商一夜暴富，到最后卖来卖去卖空了自家东西，什么都买不到一堆金银又有什么用？ 可是经过朱标这么一折腾，首先上升的就是沿海人口，以前生个女娃娃，丰年还好，如果稍微有点天灾人祸，就会扔掉女婴，而现在女娃娃也是好劳力，种不了地，可以在家织布啊，也能换上一笔好银钱，而且也可以到绸缎商的作坊里做工，只要拿上官府的户籍证明，一个月就可以赚上好几分银子。 于是从互市开放以后，当地官府有据可查的女娃娃，就多了好多，这些娃娃当然不是新生儿，而是之前，被隐藏起来，当地官府也是既往不咎，所以沿海人口在数月之内，就增长了一成，可见之前隐藏人口之巨。 粮食没有减产，多出了好些人，又平白得了好多银钱，虽然在互市打了一仗，但也是无伤大雅，这样的好事儿，朱元璋没有理由不做的。 “标儿，那过些日子就让薛祥动身吧！” 朱元璋回到宝座上，翻开户部给自己的密折，捏了捏自己的钱袋子，咬咬牙，“咱下旨，户部拨银五百万两！建设上海县码头！” 薛祥作为建设宫殿的行家里手，也盯着自己手中的图纸直愣神，当初他负责监造华盖殿，谨身殿，那户部拨款也是一省再省，一减再减，如果不是他据理力争，哪有现在三大殿的壮丽辉煌，可没想到这次，皇爷居然如此大方…… 朱标却皱着眉头，“父皇，这么点钱怎么能够？” 薛祥差点一个跟头扎在地上，心中暗暗道，“这位爷要建什么东西？五百万银两，用纯银都能盖一个小房子了，还不够，你是不知道你老子当年有多抠门，这回是你开口，他才能出点血………” “不够？！” 朱元璋也懵了，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竟然不能兴建一座码头，可笑！ “你个兔……太子你可要仔细算算，这么多银子，都足够咱再北伐一次了，而且咱每次北伐都没赔钱……” 朱元璋捋着胡子慢慢的说道，旁边的薛祥则深深的低着头，心中暗道，“咱这是不是听到什么秘密了，以前皇爷不是总说北伐劳民伤财吗……不好不好，怎么听到这些了？” “父皇您想，”朱标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册子，“现在沿海互市，每月交易的布匹，基本是在三万至五万匹，其他便是一些生丝棉花，香料，陶器，瓷器，铁器，这些东西！基本上已经达到了沿海，各省产能等极限！” “能不能说点儿咱能听懂的！” 朱元璋筋鼻子瞪眼的说道，“咱可和你说，如果你今天说不明白，咱可不给你拿银子！” 薛祥冷汗直冒，眼看着这二位爷越聊越开心，他在旁边就如坐针毡一般，趁着这个空，急忙插了一句，“陛下，虽然太子殿下已经把主码头的地点定了，但是沿江码头的地点还没有确定下来，臣想趁着这个功夫，去翻阅一下古籍，看看哪里能作为沿江码头，方便货物中转……” “去吧！” 朱元璋随意的挥了挥袖子。 薛祥如蒙大赦，对朱元璋和朱标分别行了一礼之后，便快步离去。 朱标则没有受任何影响，拿着小本子继续说道，“爹！儿子的意思，就是沿海诸多省份，已经拿不出再多的货物进行对外贸易了，一个互市已经把百姓手里多余的货物全都收了上去！” “哎，”朱元璋长叹一口气，“那能怎么办，咱们老朱家在蒙古人的手里接手一个大烂摊子，这么多年，你爹我可是一分错钱都没有花过，更别说是其他帝王那种娇奢淫逸了！”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龙袍，用牙齿咬掉了袖口的线头，继续说道。 “咱唯一干过的错事儿也就是建了一个中都凤阳，修的那么好，确实没有什么大用，但是一旦打仗，那可就是个战略要地，十万兵马就可以据坚城而守！” 朱标也看着好笑，自己这个老爹，打仗识人都是千万里挑一，要不然也不能开局一个碗，并能打下这硕大的帝国，但是此时此刻的朱元璋，确实是有一点憨憨的意思。 “爹，所以这回咱们得改变一下路数，不能只从百姓手里收购了，而是集中生产，这样才能保证货物的质量和数量。” “你小子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朱元璋撇撇嘴，“集中生产，谁跟你干？抽丝织布那活儿，也不是爷们能干，谁家的婆娘能心甘情愿的送到你那儿？除非你小子动粗！” “哼哼……但是你个小兔崽子要敢动了这样的心思，老子就打折你的腿！” 朱标老脸一红。 “爹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能做那种杀鸡取卵的事儿！” “儿子是这样想的，兴建码头耗费巨大，再加上集中生产的场所，原料的运送，都是一笔巨大的成本，但是如果不干，这心里确实不甘心呢……” “咱跟你说，此事咱就此打住！”朱元璋一拍桌子，“你是不是又要出去抢？你能不能别干那些丢咱们皇家脸面的事儿，你看你这次征倭寇给咱带回来的东西！好多金条上还带着血呢！别以为咱不知道那些东西都哪儿来的！” “嘿嘿，”朱标满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爹这回儿子可没打算动刀子，而是打算和全国的商人好好合作………” 朱元璋头都没抬，低着头收拾自己的御案。 “嗯，咱不信，也就当初胡惟庸信你了，结果让咱扒了衣服喂了蚊子………” 第28章 招商引资 奉天殿中，只有朱家父子二人，而且这大明朝的大政方针，也就只有这两位能做得了主。 “爹，您还真别说，这次儿子真打算和他们好好合作。” 朱标义正言辞的说道，“就算是商人，如果没有触犯大明律的话，也是我大明子民，他们有银钱了，才能雇佣百姓做工，他们雇佣百姓做工，百姓才能有钱赚，让百姓除了种地以外，还能有其他的进项，不至于一到农闲的时候，就在家里吃存粮。” “你这心倒是好的，”朱元璋拍拍身边的凳子，让朱标坐下，接着笑道，“那就不怕商人做大？一旦这种方式兴起之后，就一定会有百姓，不再耕种，甚至少量耕种，把主要的进项都放在作坊的收入上，如果到那个时候，商人一闹，我的大明百姓岂不是要饿嫖遍野？” 到底还是老朱，对于武将勋贵，对于滚滚诸公，他是只看利益的，但是对于安心种地的平民百姓，他是打心眼儿里爱护。 朱标听完这话，笑道。 “这宝剑都是两头锋利，商人如果闹的话，没人给他做工，那他的银子又从哪儿来？这种依赖是相互的，商人们依赖百姓做工，就要善待百姓。” “而且您之前说过，真正能治理天下的东西，还是刀把子！”朱标说道，“如果真的出现商人盘剥百姓的情况，那么朝廷势必插手，立马就能取消了，他在码头经商的资格，日进斗金的活，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哈哈，真不知道你这乱七八糟的招数是从哪里学来的，宋濂也不会这些呀？” 朱元璋满意的笑了笑说道。 他这个人，万事都讲究个平衡，除了皇家可以一家独大以外，其他的都得有个相互制衡在里，要不然老朱晚上是睡不着觉的。 “看您说的爹，”朱标起身给老朱倒了杯茶水。 “黑猫白猫，能抓着耗子就是好猫，无论是圣人之学，还是铁血之道，能让大明朝欣欣向荣，那就是好招数……” “具体你想怎么做？”朱元璋欣慰的看着自家长子。 “儿子这有奏章，爹，要不您……” 朱标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奏章。 “别扯那没用的蛋！”朱元璋瞥了朱标一眼。 “你就在咱的眼前，啥事儿不能说？非得写个条陈，知乎者也一顿摔书篓子，你老子要是看不懂，还得查查古籍？” “就他娘的烦那些酸书生，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儿，非得引经据典和你说上大半个奏章，到后来这意思还得靠咱猜，娘的……” “是啊爹，儿子也烦………” 朱标本想顺着自家老爹的话说上几句，可没想到朱元璋却反过头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他，“咱是开国皇帝，出身草莽，不愿意玩那些弯弯绕很正常，但是咱们朱家，不能辈辈都是咱这个德行，读书人会的咱家人要会，那群厮杀汉会的，咱家人也要会！” 朱标连连点头，心里却暗暗苦笑，“你不玩弯弯绕？全大明的弯弯绕加到一起都没有您老人家多………” “其实儿子这次想办的事情，是这样的……” 朱标正襟危坐，郑重的说道，“和商人合作，以朝廷政策的形式，给商人方便，让商人拿出自家的钱财，在上海县投资，建作坊，招收工人，咱们朝廷这方面，则相对来说少征收一些赋税，让这些商人多赚点银钱……” “这法子不妥！”朱元璋想都没想，直接否认。 “那些奸商，一旦手里的银钱多了，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囤积居奇，鱼肉百姓，这些事情都是轻的，像当年沈万三那个奸商，竟然想给咱的兵士发军饷，简直就是胆大妄为！” 到头来朱标还是低估了朱元璋，对商人的不放心，在他看来，官就应该两袖清风，而商人吗，虽然有钱，但是却没他说话的份儿，一旦官和商人凑合到了一块，或者是商人有了说话的权利，那就是大祸临头。 “爹你别急，听我说，”朱标急忙停下了朱元璋的联想，慢慢的说道，“朝廷下令，给商人方便，确实是能让商人短时间以内积攒大量的银钱，但是这可是有前提条件的……” 朱标阴险的一笑，继续说道，“比如朝廷以极低的价格，租赁给商人一块土地，让他们在这块土地上盖作坊，那就要说清楚，也要写明白，土地的租期是几年，到期之后，可就不是那个价了！” “而且，如果他选择不继续租赁土地，那么商人在上面的作坊，器械，都不能带走，必须留在原地，朝廷自然会派人接手！” 朱元璋的眼睛越来越亮，朱标则继续说道。 “就算是商人们选择继续租赁土地，那么好第一年作坊的规模有多大，第二年就要增加多少，比方说织布吧，第一年有三百台器械，第二年最少就要有六百台，如果做不到，那么就要被收重税！” “这个法子好！”朱元璋兴奋的一拍大腿，“器械多了，雇佣的百姓自然要多，这钱袋子，转来转去还是回到了百姓的口袋里！” 朱元璋又道。 “可是如此苛刻的条件，那些商人如何能接受呢？” “当然是惑以重利！”朱标胸有成竹，“只要是懂点行的商人，都清楚海运买卖的利润，现在我大明沿海，有舰队来回游弋，就算他们不合作，他们的几艘烂船，能出得去海？就算是他们跟在舰队后面，保金也是要付的，不然遇见海盗……” “其实这种事情堵不如疏，一味的圈界禁海，反而会让那些商人铤而走险，您看看，自从沿海互市开放以后，哪里还有倭寇之乱？” “对，倭寇都让你杀干净了，哪里来的动乱？” 朱元璋撇了撇嘴道。 “但是只要有一个正当路子，就很少有人会拿起刀来打打杀杀，这个事儿爹您应该最知道……” 朱标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标儿你说的对，你做的也对，爹不如你呀……” 朱元璋满脸欣慰，摸了摸自己半白的胡子，“当初你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如果咱家有一顿饱饭，咱是断然不会造反的！” “对了！” 朱元璋拍了拍自己的脑，从御案上拿起了一张纸，递过来，“标儿，瞧瞧……” “蜀锦一百匹，玉器一百斤，镶金犀角杯十，珍珠以及各色宝石两箱，牙筷五十副，造办瓷器五十套，金银铜器共一百件，太监五十，婢女五十。” 朱标看完之后，疑惑的瞅了朱元璋，“爹，您这是干啥？我又不缺这点东西……” “啪……” 朱元璋轻轻拍了朱标脖子一下，“知道你小子不缺钱，咱大明那几只生金蛋的鸡都在你手里，虽然给咱一些，你手里得留下不少……” “咱这东西是赏给徐家大丫头的，以后要是有什么缺的少的，都按照当年常英子的旧制补足！” “爹……”朱标还想说什么，却被老朱挥手打断。 “这也是你娘的意思，你什么都不要管，听爹娘的话！” “这上海县的差事，你有什么推荐的人选？” 朱元璋说罢，便瞪着眼睛盯着朱标。 “这次上海县的动作，是咱们大明开天辟地头一回，儿子感觉，应该我亲自！” 朱标说完这话，连忙按住要脱鞋的朱元璋，“这方法是儿子想出来的，就算是交给其他人，他也不一定能学会，就算是学会了，用的时候也未必灵活，爹您说说………” 见朱元璋的表情微微松动，朱标趁热打铁，“这次去了，儿子只是在上海县游山玩水，推出一个木偶，在前边陪那些商人扯扯皮，就当是让儿子休息休息了，而且朝廷有了银子，供销社的事也可以提到日程上来………” “你少给你老子灌迷魂汤！你个兔崽子，什么德行，你爹我还不清楚？！” 朱元璋到底是把鞋脱下来，攥在手里，舞得虎虎生风。 “你监国的旨意咱都写好了，就是被你的好婆娘耽误了！” 朱标吓得围着柱子指着转圈，用以躲避老朱的鞋底儿，一边躲避，一边说道。 “爹，此事关乎大明千秋万代，万万不可假他人之手，毁了这利在千秋的上海码头。” “不许跑！”朱元璋攥着鞋底儿说道。 “老子看你就是手痒痒！又要带着常家那三个土匪，出去烧杀抢掠！” “看家伙！” 朝靴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又打碎了奉天殿名贵的琉璃窗子。 第29章 大明海事 秋高气爽，青天归雁两行。 御花园之中，一个小炭火炉子正冒着徐徐青烟，羊肉切成小块，用竹签一穿，撒上各种香料，在炭火上滋滋冒油，滴露的油脂落在炭火之上，混合上洒落的各种香料，汇合成一种异香，闻了让人直吞口水。 御花园中并没有什么名贵花草，只是一些普通花朵而已，而且秋季已到，显得有点破败，而且还有一片地被开垦了出来，种上了秋白菜，白菜长势很好，菜叶上还挂着水滴。 朱元璋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旁，看着忙前忙后的朱标，“咱可跟你说，这事儿不算这么完了，娘的，老子打你，你还敢跑……” 朱元璋嘴上虽然说，但脸上的笑容却是藏不住的。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把手中带血的刀随手扔在一边。 今天老朱也算是放飞自我，在奉天殿追了朱标好几圈儿，硬生生的没追到，朱标围着柱子闪转腾挪，一时间朱元璋还真拿他没办法，再加上他扔出去一只鞋，走路也不是很方便，只能是算了。 最后爷俩都饿了，合计合计，就在御花园里宰了头羊，小羊羔不大，被老朱一把攥住四蹄儿，朝着脖子就是一刀，那手法熟练的吓人。 “好好的羊肉，可别让你弄糟蹋了，放点清水一煮多好，还能用点儿热汤泡大饼吃……” 老朱嘟嘟囔囔，表达着对朱标的不满。 朱标则熟练地翻了一下烤串，用菜叶抹上去一些油，“爹，您不能墨守成规，新鲜的事物您要尝试着接受，不能总是感觉，太子在皇宫里呆着就是王道……” “你个兔崽子，少和你爹在这儿扯机巴蛋！老子告诉你，咱大明上上下下这么多能臣干将，还真就不信找不出一个能干得了你那个差事的！” 朱元璋瞪着眼睛瞅了瞅，“你手里那几串儿都烤熟了，抓紧拿过来，你爹我还得下酒呢……” “你们爷俩过得倒是精致，这肉味儿刚进御花园就闻到了。” 马皇后的声音由远及近，身后带着小大人一般的朱雄英，端庄秀丽的徐妙云，还有畏畏缩缩的朱允炆，最后还跟着低着脑袋的春花秋月。 “孙儿参见皇祖父，儿子参见父王。”朱雄英一边说，一边歪着脑袋看着老朱手里的肉串儿。 “儿媳参见父皇！参见殿下。”徐妙云则大大方方，让人挑不出毛病。 “孙臣参见皇祖父，儿臣参见父王。”朱允炆这一声孙臣，却让朱元璋眉头一皱，但也没说什么。 “来得好来得好，今天老大烤肉，咱们都有口福！” 朱元璋花白的胡子翘了翘，把手中的肉串一股脑的塞给朱雄英。 朱雄英则乖巧的双手递给马皇后。 眼瞅着自家大孙子孝顺，马皇后乐得见牙不见眼，伸手接过一串儿，“奶奶吃一串儿就行，英儿你吃…” “谢谢奶奶，”朱雄英甜甜的答应一声，又来到了忙碌的朱标身旁，把肉串递到朱标嘴边，“父王，您吃，英儿给您拿着。” 这懂事儿的孩子都喜欢，朱标也乐呵呵的咬了一口，还真别说，这吃草长大的羊，肉就是好吃，香味纯正，也没有那么大的膻味儿，比后世的科技与狠活强多了……… “英儿你自去吃吧，”朱标把手里烤好的肉串，放到了一旁的缠枝青花瓷里，“还剩下这几个，烤完了，父王再吃。” 朱雄英又屁颠儿屁颠儿的给徐妙云几串，徐妙云也摸了摸朱雄英的脑袋，满脸的慈爱。 老朱在一旁不由感叹道，“咱大孙子就是懂事儿，一点儿都不护食，长大了也是个仁义孩子。” 最后，朱雄英来到朱允炆身边，伸出小手，攥着两个肉串，“吃吧，大哥给你的，不必害怕！” 徐妙云看在眼里，也把自己手中的给了朱允炆。 朱元璋和马皇后对视的一眼，齐齐点了点头。 春花秋月在皇宫大内呆了这么多年，自然是能看出眉眼高低，悄无声息的凑到朱标跟前，接过了他手中的活计。 看到二女烤的有模有样的，朱标也乐见其成，从小墩子上站直的腰，“怎么没见允熥？”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有娘呢，还有你操心这个？熥儿刚吃了奶，正睡着呢，郭慧妃正在照顾……” “这段时间她帮你照顾允熥，也是辛苦她了。” 一旁的朱元璋叭哒叭哒嘴，对正在考试的春花秋月说道，“把这只羊都烤了，如果不够，再让御膳房送来的，给蜀王椿、代王桂、谷王橞，都送去点！” 马皇后微微笑道，“这个时辰，大本堂也正是用膳的时间，实在不行就换个大炉子来，别耽误了孩子们吃个新鲜。” 梅友雕已经在旁边像泥菩萨似的站了很久，人家父子二人在这里其乐融融，他也不敢往前凑，过了一会儿，好家伙，整个皇宫大内最尊贵的几个人都来，他更是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听到一个他能干的活计，便急急忙忙的去安排。 不一会儿，一个青铜做的大炭炉子，就被几个小太监抬了过来，上面还铸造着各种兽纹祥云，精美异常。 朱标扫了一眼，“这么多青铜，再添个几百斤，都能做一杆铜炮了，这海上铁炮用不长远，养护不好就会生锈，还是这铜炮好……” “你小子天天想的都是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朱元璋吃了一口肉串，擦了擦嘴角上的油。 “你得记住，你爹我让你接触兵事，是让你有统兵作战之能，保境安民之策，而不是让你去做那些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买卖！” 这个时候，因为换上了大碳炉，烤串的速度变快了很多，女人和孩子一桌，老朱和朱标一桌。 朱标看了看自家老爹，斟了一杯酒递过去，“儿子可不愿意做那玩命的买卖，河南那是意外，这次去上海县，主要是想坐实了大明海事的基础，为我千万代，大明后世之君，做下一个样子，可不是做那些打打杀杀的活计，上回争讨倭寇，儿子也在船上，没露面……” “大明海事！”朱元璋细细的咀嚼这四个字。 朱标则继续说道，“陆地有边，大海无涯，这天下列国这么多，如果没有一支强横的海军，再大的疆域，也会成了那漏气的皮球，看着虽然大，但是里边却没有什么东西！” 朱元璋脖子一扬，一杯酒就下了肚，“上次征讨倭寇，你没有弄险，还算知道轻重！” 朱元璋的脸色闪过了一丝红晕，“那这次上海县的事，你是非去不可了？” 其实朱元璋心里清楚，朱标所说的路数，连同他在内，整个大明的文武重臣，都没有听说过，更别提去做了，在奉天殿的那一幕，也只是一个老父亲在发泄心中的不满而已。 朱标一看此事有门，趁热打铁的说道，“爹，你放心，这一次又不是打仗，只是捋顺海事而已。” “也对，” 朱元璋掰着手指头，数着自家儿子抢回来的战利品。 “你那个互市，再加上这一次长江沿岸的沿江码头，再加上这次的上海县码头，再加上倭寇的佐世堡码头，还有你那个福寿膏，确实是应该找一个专人来管一管了！” 朱标一看，万事俱备，当下笑呵呵的说道。 “既然要统一管理，那么还请爹赐名，也好有个名头。” 朱元璋沉吟片刻，用手指沾了沾杯中的烈酒，在桌案上，写下几个大字。 朱标看了也会心一笑，只见桌子上几个铁画银钩的大字。 大明海事！ 第30章 十万火急 酒足饭饱，朱标自然是回了自己的东宫，老朱和马皇后则带着朱雄英在御花园中散步。 夫妻二人并排而行，像极了劳累一天，在田埂上散步的老两口。 马皇后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标儿又要跑差事？” 朱元璋沉默无语的点了点头。 马皇后面色一紧，接着说道，“这差事非标儿不可吗？” 朱元璋苦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那些招式是从哪里学来的，乍一听荒唐无比，但细想却越想越精妙，除了标儿，谁也拿捏不了那个分寸。” “那重八你也不能任由他胡闹，堂堂一国储君，总是往外跑个什么劲？” 马皇后气愤的扭过头，“他后院儿的事儿才稳当，这就等不及了？要往出跑了？” 朱元璋长叹一声，“婆娘，有些时候标儿说的对，这海事衙门，确实是大明的重中之重，这不只是为他，更不是为咱，而是为了咱大明千秋万代的基业！” “哎……” 马皇后的心情明显不好，但是朱元璋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她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了，“你们朝堂上的事儿我不懂，但是我只知道，标儿这一脉人丁不旺！这也是大明朝的重中之重，也是千秋万代的基业。” “那婆娘你说咋整？”朱元璋狠狠的揪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徐家大丫头也一直没个动静，老大家也就她这一个，你说怎么办？这后宫的事可是你说了算，这可是咱们当时说好……” 马皇后白了朱元璋一眼，心平气和的说道，“不行选秀吧，等那吕氏丧期一过，就开始安排，我和徐家大丫头一块儿，挑选出一些身世清白，懂理持家的好女子，充实东宫。” 朱元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马皇后，“选秀？咱当时要选你都………哎呀……” 马皇后隐晦的拧了朱元璋一把，“你还选秀，就是没让你选，后宫的美人也没见缺过，标儿是老实孩子，不像你，看谁好就往自己后宫里划啦！” 朱元璋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腰间软肉，气呼呼的说道，“那这事儿也不妥，毕竟东宫正位没定，咱们就着急着选秀，别人能不能误会咱不说，徐天德那斯肯定误会……” 马皇后的眼神里涌现了几丝回忆，缓缓的说道，“能掌印持家的女人，怎么可以受不得委屈？当初我还没有生标儿的时候，重八你也不是四处找女人？我那个时候可说过委屈？” 朱元璋面色微红，沉默不语。 马皇后继续说道，“而且这个事情很复杂，你又不是不知道，徐家大丫头一旦有孕，雄英怎么办？只能说是等雄英大了，在朝中有了一定本钱，那时候谁是东宫正妃，都无所谓……” “嘿！”朱元璋一拍大腿 “不行咱就退位，让标儿做皇帝，咱做太上皇，在后面帮他的忙，雄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立为太子了，徐家大丫头扶不扶正，也就无关紧要了。” “说点那有用的！”马皇后锤了一下朱元璋，“你这法子，还不如立雄英为皇太孙来的实际……” “哈哈哈……”御花园中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与此同时，朱标的马车上。 朱标今天也喝了几杯酒，状态微醺，四平八稳的坐在马车上，旁边的徐妙云正在给朱标泡茶，朱允炆则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坐着，眼睛往下看，好像小木偶一样。 朱允炆狠狠的抠了抠自己的手指甲，悄悄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朱标，却发现朱标正在眯着眼睛看向他，当即吓得一缩脖子，心中暗道，“父王好像变了，之前看我和母妃都会笑，现在父王身上，好像是有一股冷冰冰的气息，怪怕人的……” “允炆，这几天有没有用心做功课呀？” 说实话，朱标有点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问一问小孩子的通用问题。 谁知朱允炆却一本正经的回答起来，“这几天先生放假，儿臣却不敢怠慢，每日通背孔圣论语大字五十。” “嗯？” 朱标半眯着眼，“我儿竟然会背论语了？背两句给父王听听！” 朱允炆好像一下子寻回了自信，冲着朱标拱了拱手，朗声开口道，“以不教民战。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朱允炆一开口，朱标瞬间就有精神了，这段论语他学过，大概意思是，“那种不行善人之道，用残杀企图使民众战栗、恐惧而治理国家的，就是遗弃、背叛民众，而最终页将被民众所遗弃！” “哈哈，我儿勤奋，给父王解释一下，这句论语的意思，” 朱标坐直身子，一副感兴趣的模样，但是朱允文稚嫩的声音却让他一愣，只见他开口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君王不行王道，用杀戮威胁臣民，就是在遗弃背叛臣民，而最终被百姓推翻，就如国人暴动一样……” “嘶……” 朱标倒吸一口冷气，可别看就多了这么几个字儿，意思可是大相径庭。 “这群老儒生，居然如此教育朱家子弟？” 朱标心头火起，当初朱元璋不光让人教导他一些高大上的治国之术，也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向他传授一些比较接地气的知识。为的是让他知道“鞍马之勤劳”、“衣食之艰难”、“知风俗之美恶”，以及朱元璋“创业之不易，再看看现在的先生教的都是一些什么东西！？ “简直他娘的一窍不通！” 虽然朱标心中已经杀机凛然，但是毕竟不能吓唬孩子，还是强自挤出几分笑容，捏了捏朱允炆的脸蛋，夸奖道，“我儿有状元之才！当勤勉之！” 一旁的徐妙云早已听得满身冷汗，见朱标没有什么反应，才放下心来，马车稳健地走到东宫，门口的曹炳手持金鞭，郑重的行了个礼。 让徐妙云带着朱允炆去寝宫，朱标自己则来到了正殿。 朱标刚刚坐定，苟宝就急匆匆的叩见，“启禀殿下，毛大人求见，风风火火的就来了，您看……” 朱标知道，毛骧是一个极知轻重的人，他能在这儿等着，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当下急道。 “毛骧来了，快宣！” 不一会，就有一名身材中等，身穿刺绣飞鱼服，头戴幞头的汉子，快步奔来。 “臣，毛骧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 “谢殿下！” 毛骧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君臣奏对的礼节了，急道。 “据臣的暗线秘报，白莲逆徒，正在谋划刺杀殿下！” “什么！刺杀孤？” 朱标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臣，万死不敢说谎，内线确实是如此奏报，请殿下急召东宫六率，以确保万无一失！” 毛骧急得说话都带了水音。 “慌什么！”朱标呵斥道。 “就算是白莲逆徒就在这大殿之内，孤又何惧！？” 顿了顿，又说道，“此事陛下可知？” 毛骧磕头道，“臣未见陛下。” 朱标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速去告知陛下！另外！万不可打草惊蛇！” 第31章 任意审问 夜深了，今晚的风很凉，应天也很静，完全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和朱标想象中的暴跳如雷不同，老朱这一次表现的很淡定，听了毛骧的汇报之后，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此事由锦衣卫全权督办，万不可让贼人钻了空子！” 这一句话虽轻，可是却把担子，完完全全押到了锦衣卫的身上。 这秋风虽寒，可是却挡不住毛骧额头上的冷汗，这种大事儿，他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这白莲教暗杀皇明储君，虽然只是得到了一个消息，但是这个消息，就足以让锦衣卫上上下下风声鹤唳！ “要不再递一个条子，见一见殿下？” 蒋瓛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回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现在能有这个殊荣，给锦衣卫指挥使赶马车，还得是靠他自己的聪明才智，太子和徐侧妃成婚的时候，他是不大不小，干了件好事儿，再加上争讨倭寇的路途中，办事得力，也是在朱标面前露了个脸，毛骧自然对他青眼有加，虽然还是一个千户，但是现在锦衣卫上上下下，都不敢拿这位当普通千户看待…… 毛骧正在马车里，愁得直叹气，听到蒋瓛这般说，也强打精神问道，“这个时辰去见殿下恐怕于礼不合，而且贼人正在暗处，咱们也只好辛苦辛苦，把兄弟们撒出去，碰碰运气了……” 毛骧早年的时候，是和刘福通彭和尚，那些白莲教老人打过交道的，而且白莲教的信徒他也见识过，一个个死硬死硬的，现在更是大海捞针，难以对付。 蒋瓛吞了一下口水，眯着眼睛说道，“大人，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这个时候咱们是不是和殿下说一声，鸡鸣寺那两位是不是该来点狠的………” “嘶…………” 毛骧倒吸一口冷气，但是又仔细的想了想，确实是有道理，鸡鸣寺那姐妹二人，其中一个虽然以前受过殿下的宠幸，但是这些日子奉旨彻查白莲教，陛下和太子爷那边，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而且宫中传来消息，此间事了，祸灭九族！ “大人不必忧心，”蒋瓛咬咬牙说道，“要不然卑职来个先斩后奏，如果殿下震怒，卑职一力承担。” 毛骧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异色，心中暗道，“这小子确实聪明，也豁得出去，天生就是干锦衣卫的料子，可是这皇宫大内，可不是靠豁得出去，才能玩得转的！这小子是在赌，赌老子的人品，赌殿下的知人善任！” 马车本就狭小，蒋瓛和毛骧也只有一帘之隔，毛骧隔着帘子拍了拍他的后背。 “宫里传来的消息你也知道，这种事情虽然看起来理所当然，但确实也有三分风险，你还年轻，这事儿还是我去吧！” 毛骧这话说的很明白，你蒋瓛无论怎么聪明，怎么能干，在老子面前你还是个后辈，要赌也轮不着你来赌，要升官发财，你也得往后边排！ 小马车吱吱呀呀的调转了方向，直奔东宫而去，门口的曹炳看着这位活阎王去而复返，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 “阎大人……不不……毛大人……您这是……” 毛骧的脸上，青紫之色一闪而过，但想到这家伙是太子近臣，还是景川侯曹震的嫡长子，也只有咽了这口气，客气的拱拱手说道，“劳烦曹军们给咱通禀一声，就说毛骧有要事求见太子殿下……” “这么晚了，有啥要紧的事……” 曹炳嘟嘟囔囔，不情愿的往里走，虽然步伐不慢，但是毛骧看着生气！ 自己好歹也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满朝文武，滚滚诸公，哪一个不视自己为洪水猛兽？这憨货却不慌不忙的。 当即有心吓他，在曹炳身后说道，“要不然曹军门替咱传一个口信儿吧，这要事………” 毛骧话音未落，曹炳早已迈开大长腿，撒丫子跑，一边跑一边说道，“听不见，听不见，毛大人切勿吓俺，俺这就去通报……” “呸……奶奶的………”毛骧恨恨地啐了一口，“看着长得像个黑熊似的，却有他娘个猴屁股！” 蒋瓛在一旁垂手而立，也是忍俊不禁，小声说道，“这曹军门不简单，上一次征讨倭寇的时候，这家伙阵斩了倭寇将军，却不要赏赐，就想在东宫看大门，也是个豁得出去的主……” 毛骧自然知道这事儿，长出了一口气儿，“这是哪儿啊？这可是东宫，笨人能来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比外边有灵气儿，一会儿我进去，你就在这儿看着马车，碰到人进人出，一定要礼数周全！” 蒋瓛郑重说道，“标下谢大人提点！” 毛骧摆摆手，压低声音说道，“你我都是天子亲军，陛下家奴，不必客气，办好了差事才是真的……” 不一会儿。 曹炳就带着苟宝出来了，“毛大人，殿下宣您进去。” 苟宝的眼睛往后一扫，就看到了马车边上的蒋瓛，顿时感觉到此人不简单，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苟宝的眼睛可谓毒辣，这锦衣卫的人，看着杀气腾腾，眼睛通红的，顶天也就是个百户好手，但是要看起来文质彬彬，谦逊有礼的，那办起事儿来，才叫一个毛骨悚然！ “这位小将军倒是一表人才！杂家有礼了。” 苟宝象征性的拱了拱手。 蒋瓛则连忙侧过身，大礼还之，“见过宝公公。” 苟宝点了点头，便带着毛骧进去。 毛骧这一路上，看到东宫里大多都是新面孔，胆子越来越小，又耸动了几下鼻子，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臭味儿，虽然处理的极好，但是却瞒不过他这个老江湖。 心中暗自叫苦，刚才来的时候太着急，都没有在意到这些变化，看着旁边老神的苟宝。 “宝公公，殿下今天心情可好？” 苟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这聪明人什么时候也犯了浑了？这话是能问的吗，你问了杂家敢说吗？” 苟宝只是一个劲儿的笑，就是不说话。 终于是来到了书房，心里发颤的毛骧躬身说道，“臣，毛骧，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正在书房里合计着上海码头的事儿，根本没有把刺杀的事情放在心上，简直荒唐，整个皇宫的宫女儿太监，宫中的档案上，都恨不得记载祖宗八代，是不可能混进贼人的，如果堂堂大明太子，被几个白莲教的贼人吓的惴惴不安，那才是闹了笑话。 看到毛骧来了，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毛指挥使不必担心，这皇宫大内之中，还会有贼人吗？” 毛骧思前想后，终于一咬牙一跺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白莲贼人穷凶极恶，竟然敢密谋刺杀！请殿下准许微臣，对鸡鸣寺那两位，用一些酷烈手段……” 朱标一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被自己的手下误会了，误会他是个心慈手软之辈！ “毛指挥使这说的是什么话！孤不是已经准许你们，任意审问吗？” 第32章 我说我说 朱标非常气愤，脸色铁青，毛骧也站在那里冷汗直流，作为一个穿越者来说，他可以允许自己不懂历史，因为并不是每一个穿越者都是历史系高材生，而且谁知道蝴蝶效应会发生什么？ 他也可以允许，自己有些手段并不符合古代民情，毕竟穿越之前谁也不是政治家，来了之后就得心应手？ 但是朱标本人绝不允许的是，有人怀疑他心慈手软，毕竟两世为人，带着一颗菩萨心肠来到这个世道，来干什么？来当圣母吗？这圣母可帮不了大明！ 朱标勃然大怒！ “毛指挥使！原来这么长时间，你一直把那两个当菩萨供着！” 毛骧心中叫苦不已，他哪里知道太子爷的心思？就算是灭九族，那也是当头一刀的事，但是锦衣卫的酷烈手段，用到之前太子爷的宠婢身上，他还是心里发抖啊。 但是这个时候，就算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只能乖乖认罪，“是臣曲解殿下的意思，臣有罪！” “哼！” 朱标冷哼一声，用如意敲了敲书案旁边的兽头，门外便响起清脆的铜铃声。 片刻之间。 春花秋月便端着茶水和点心，推门而入。 毛骧看到这二位，眼神一缩，心中暗自惊讶，“这两位姑奶奶怎么来了这儿？这不是………” 还没有容他想完，朱标便说道，“你们二人随我出宫，去一趟锦衣卫衙门！” 二女齐刷刷的行礼应是，之后便用隐晦的目光盯着毛骧。 毛骧打了个寒颤，心中暗自叫苦。 这回他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让蒋瓛给他赶车，因为太子爷把赶车的殊荣赐给了他俩，身后的黑夜里，不停的闪烁着人影，毛骧用手捂住了额头，长叹了一声。 他心知肚明，那是太子殿下的暗卫。 夜已经深了，朱标的令牌可以自由出入禁宫，也没有人敢掀开马车的布帘儿，看看里面坐的究竟是谁，只知道是东宫的贵人。 今天没有月亮，阴沉沉的天。风冷冷地刮着！吹下了众多黄叶，踩上去发出哔哔波波的响声。 阴利秋风死死的刻着人脸，似乎想要把人的皮给割下来！毛骧抬头一望，望着满天黑云，饶是他这个活阎王，也不由怀念起阳光普照的日子。 但是阳光早已把世界抛给地狱，只剩下满地的阴寒，平日里花团锦簇的树木，也耷拉着残缺不全的身体，得意的向人展示，被秋风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红墙之上，瓦片脆响！ 吓的毛骧攥着缰绳的手臂，瞬间青筋暴起，仔细一看才放下心来。 也不知谁家的金丝虎，瞪着绿油油的眼睛，蹲在红墙之上，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春花秋月也微微掀起了车帘，向外头看去，瞬间便放下，转过头来对朱标说道，“是慧妃娘娘宫里的大胖猫，也不知道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朱标一愣，随即想了起来，“吩咐个人，把那大胖橘抓了，明天给慧妃娘娘送回去。” 毛骧看了一眼身边的蒋瓛，后者默默点头，下了马车，三下两下爬上了宫墙，夜空中响起了猫儿急促的惊叫……… 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 晴儿和苏清妙，正坐在椅子上念念有词，两个倾城美女，如今已经身披海青，（尼姑穿的衣服叫海青，它的款式：腰宽袖阔，圆领方襟，比较其他衣裳肥大很多。）坐在椅子上念念有词。 两个锦衣卫百户，站在一旁无可奈何，自家指挥使，风风火火的下令，把这两位姑奶奶接到衙门看护起来，并急急忙忙的进了宫。 这两位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之前的晴儿姑娘还好些，算是彬彬有礼，但是另一个，可就太可恶了，一张嘴就是“阿弥陀佛，贫尼已是方外之人，”搞的这些锦衣卫心中火起。 “不好好当差！干什么呢？” 毛骧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吓得两个百户一身白毛汗。 “大人……太……太………” 锦衣卫百户回头看见毛骧，刚想行礼，就看见一旁的朱标，顿时吓的语无伦次。 “滚一边去！” 毛骧怒喝一声，侧着身子为朱标让出道路。 此时的朱标一身黑衣，身后跟着春花秋月，好像一个翩翩玉公子。 “前头带路！把她们两个直接带往刑房！” 朱标冷哼一声，直接说道。 毛骧大声应是，说实话，这些日子他也是被那个苏清妙气坏了，虽然明知道她必死无疑，但还是气的够呛！ 问点什么就说是方外之人，平时大鱼大肉也没见她少吃一口！一要动刑，就大喊太子爷留着她们的命肯定有用，磕着碰着，不是他们这些人担待得起的！ 可是这回她们的好日子好像到头了，几个五大三粗的锦衣卫，不由分说的就把她们二人架到了刑房。 刑房中一盆炭火烧得通红，红蓝相间的火焰，舔食着上面的烙铁，黑红黑红的木架子，不知送走了多少凶神恶煞，晴儿已经双腿打颤，苏清妙却十分淡然。 “你们不用吓唬你姑奶奶！你姑奶奶可不是吓大的，太子殿下喜欢我，蹭破了我一块油皮，可不是你们能担待的起的！” 苏清妙站在刑房中间，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孤什么时候喜欢的你？！孤自己怎么不知道！” 朱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外，平时活阎王一样的毛骧，规规矩矩的站在他身旁，手里还提着一把凳子。 苏清妙脸色煞白，晴儿则是豁然起身，紧紧的盯着门外那个身影，泪流满面。 刑房的门被打开，朱标大步踏入，毛骧屁颠儿屁颠儿的把凳子放到位置上，还用衣袖狠狠地擦了擦。 “不知廉耻的东西！” 朱标恨恨的说道，“就你这副恶心的模样，还配让孤喜欢？！真是不知所谓！” 朱标嫌弃的看了苏清妙一眼，便扭过头去。 “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直接和孤说吗？这回孤来了，你可以说了吧！” “咯咯………”苏清妙惨笑两声，“那奴家说了，可以活命吗？” “不能！今天晚上你们两个都得死！区别就是死的痛不痛快！” 朱标面色平静，但是眼睛里却孕育着可怕的杀机，没办法，他恨背叛，无论因为什么原因，而且这段时间，毛骧追查白莲教，一直没有结果，已经让他的忍耐到达了极限！ 苏清妙面色迷离。 “那奴家为什么要说？能让你这个堂堂的太子殿下，心里一直挂念着，奴家就是到了十八层地狱，也得念着您的好……” “呵呵……” 朱标懒得和她废话，直接示意毛骧动刑。 和愚蠢的人辩论，是更愚蠢的行为！还不如直接动刀子！ 苏清妙被剥了海青，绑在黑红的木架子上，炙热的钢针，直接穿透了她的十指。 “啊………” 刑房里传来了不似人声的惨叫，还有大口大口的喘息声。 通红的烙铁，加上阵阵皮焦肉烂的气味儿，雪白的皮肤上，一块块漆黑的烫痕，触目惊心，十支芊芊玉指，也没有了当初的模样，褐红色的血滴，滴落在刑房滑腻腻的土地上。 晴儿在一旁泪流满面，苦苦哀求道。 “殿下，求求你，别折磨清妙，让奴婢劝劝她，她定会弃暗投明的……” “你给孤闭嘴！” 朱标勃然大怒！“你有没有点脑子？你现在本应该在东宫给孤端茶送水！被她害成这番模样，你还不自知！” “殿下………” 晴儿还想说什么。 朱标挥手直接打断，面色阴沉的说道，“你也不用害怕，你的九族亲人，很快就会去陪你！” “殿下！！”晴儿声嘶力竭。 “绞了！”朱标大声喝道。 一根漆黑的铁链，直接套在她柔美的玉颈上，两只芊足，在半空中死命挣扎。 苏清妙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双眼翻白，一口气儿没上来就晕了过去。 这个时候可没有惜香怜玉一说，秋季的第一桶凉水如约而至。 “哗啦……” 苏清妙打了个寒颤，幽幽醒来，可是却精神恍惚。 毛骧又拿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刑具，惨叫声不断，可是这一次，却不是那么顺利，稍微一用刑，苏清妙就晕厥，饶是活阎王毛骧也束手无策。 朱标皱了皱眉， “去搬一口大缸，抓一些老鼠，把她塞进去！” 朱标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在大缸的外边，架上炭火！” 毛骧恍然大悟，无比佩服的说道，“太子殿下圣明，炭火酷热无比，老鼠遇热打洞！简直是神来之笔！” “少废话！快去准备！” 朱标抿了一口茶水，踢了毛骧一脚。 大缸，炭火，吱吱的叫声。 深夜的刑房传来凄厉的惨叫，惨叫声，渐渐的变成两个字。 “我说！！！” 第33章 将计就计? 且说苏清妙在锦衣卫大牢，终于吐露了实情，可惜恶人自有天收，最终她还是落了一个百鼠入腹的下场，也算是对得起她这么多年蒙骗的平民百姓！ 对得起这么多年，为了供奉弥勒佛，卖儿卖女的贫苦农户，为了求子，被他们的香主坏了清白的良家妇女，对得起被他们蒙骗加入香军，最后落个死无全尸的汉子。 听说之前有很多村庄，洞房花烛之时，都要请白莲教的香主洞房传道，结果那香主东窗事发，被朝廷当着百姓的面大卸八块，可妖人虽已诛杀，但全村一大半的妻子母亲都悬梁自尽。 当时之惨状，户户戴孝，家家皆有儿啼！ 就连在义塔之中，婴儿的哭声也是震天动地！可谓人世间一大惨状！ 御书房中，朱元璋坐在宝座上面无表情，静静的听朱标说完之后，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杀机。 “照这么说，咱给将士们立的祠堂，让这群妖人钻了空子？！” 朱标沉吟片刻，“也不算钻了空子，因为当时儿子在河南的时候，曾答应过将士们，立一祠堂，供奉为国有功者，此事后来由工部监造。” 朱标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可是自从祠堂动土，便从河南山东一带，来了一些游方僧人，逗留此地，说是为大明将士祈福！” 朱元璋冷哼一声，“咱大明将士的福气，是咱赐的！和他们这些玩意儿有什么关系？！真是他娘的不知死活！” 朱元璋因为早年经历，对僧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说句不好听，只有干过这行，才知道这一行的黑暗，这回这帮家伙，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朱标的头上，他岂能不翻脸动怒？ “爹，那这件事情您打算怎么办？”朱标看向朱元璋，平静的问道。 “咱哪有什么好办法？把那些个欺世盗名的贼人，全都送到锦衣卫，严刑拷问，这回咱让他连和尚带庙都跑不了！” 话音未落，朱元璋便从御案上抽出了一张空白圣旨，大笔一挥，就要落字。 朱标急忙上前拦住。 “爹，如果这么做的话，弊大于利啊！今日父皇，圣旨明发天下，他们确实反抗不得，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但是后世之人会怎么看爹？” “他们会说您残暴成性，在民间编排出各种小故事，来抹黑您，这就是这群妖人的厉害之处！” 朱元璋也长叹了一口气，“咱不在乎！咱就是怕有一些见识不够的百姓，听了他们的鬼话，到时候咱还不得不杀，心疼啊！” 他确实明白这一点，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些人在民间说话的份量，经他们一煽动，百姓从者如云！ 洪武大帝不怕身后恶名，他也知道那些个糟瘟的书生，不会好好写他，但是他不在乎，他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就如他所颁发的御制大诰，让全天下的士绅贪官恨得牙根儿直痒痒！但是百姓却欢呼雀跃！ 他相信只要自己这个皇帝老子，给全天下的百姓一个说理的地方，那么百姓就会安居乐业，当官的也不敢太过放肆！华夏千古帝王，爱民如此，也就仅此一例了。 朱标也颇为动容，郑重起身，拱手说道，“父皇爱民如子，是我大明幸事！” “但是这件事儿子以为，应该放长线钓大鱼，他们不是要刺杀儿子吗？那咱们就将计就计，祠堂建好之后，儿子是肯定要去，为它题名写匾，路上应该就是他们最好的动手机会！” 朱元璋豁然起身，诧异的问道，“你个小兔崽子，你不会又要玩儿河南以身作饵那一套吧！？咱可告诉你！就是拼着后世骂名不断，你爹我直接给他们来一个斩尽杀绝！也不能让你去冒那个险！” 朱标心中一暖，无奈的说道，“这点轻重儿子还是有的，怎么可能以身犯险，到时候，在车轿之中放一包沙土就好。” “哦………”朱元璋长出了一口气，“这法子咱倒是可以考虑！实在不行咱把龙撵借给你，不怕那些贼人不上当……” “龙撵贵重，万一打坏了……”朱标皱眉道。 “不妨事儿，不妨事儿，” 朱元璋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那玩意又不是金子做的，很多地方咱都是用了铜，结实着嘞……” “那便多谢爹了，”朱标乐呵呵的起身，“儿子下午还要去神机工业一趟，看看那群憨货，织布机做的如何了？” “标儿你还是别出去了，让他们抬着物件儿进宫就好……” 朱元璋急忙摆摆手，继续说道。 “等着你小子的引蛇出洞成功了以后，你再出去吧……” 与此同时神机工业。 刘铁军坐在主位上垂头丧气，下首坐着尚守田，还有他的儿子刘继业。 刘铁军拿着自己的黑陶大碗，胡乱的倒了一碗茶水，一饮而尽，用粗布袖子抹了抹嘴说道，“这织布机已经做出有些时日了，太子殿下也不来，咱也交不了差事，这心里，像他娘耗子抓一样，难受啊……” 自从朱标上次走之后，留下了一枚大明工匠的金牌，可是让整个神机工业的人望眼欲穿，所有的人都清楚，这一次的赏赐，肯定不会有刘伯爷那样重，但是也绝对轻不了，而且这穿衣吃饭的事，也是大功德一件。 所有人兢兢业业，加班加点的干，终于是做出了十几台样机，又经过层层选拔改进，到底是尚守田的织布机，脱颖而出，所以这些时日，这老家伙急的像上了树的猴子，天天站在神机工业的大门口望。 最后还是刘铁军实在看不下去，硬是把老伙计拽到了自己的小作坊，说是要喝茶叙旧，其实就是不想让他在外边丢人了而已。 尚守田和他本来就是老相识，再加上刘铁军得势之后并没忘本，所以二人说话比较随意。 “我说刘老蔫，你也别在那儿装什么斯文人，茶叶是什么味儿的，就你那臭嘴喝得出来吗？” 尚守田顿了顿，又说道，“还不如找个由头出去，到皇宫拜见一下太子爷，让他老人家抓紧来，看看老汉的手艺……” “咯吱……” 正在喝茶的刘铁军，被他吓得一口咬在了黑陶大碗上，“你个老犊子，想害死你老子？！那皇宫哪是咱说进就能进的！三日之内咱做了出来，之后太子爷虽然没来，但咱们却一直在改进甄选，也不算误了差事！” “我说刘伯爷，您可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尚守田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我家那一大家子，可都是匠户，马上就要服苦役了，这………” 这时刘铁军的仆人急急忙忙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伯爷，圣旨来了！” 第34章 心地善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申时，拿上太子让你们做的东西，来奉天殿，咱当面考校！” 钦此！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铁军五体投地，跪在地上山呼万岁，从梅友雕手里接过圣旨。 梅友雕自然知道这老头，是太子爷的红人，当下不敢怠慢，亲手把刘铁军扶了起来。 刘铁军呲着缺俩门牙的大嘴。 “这位公公面生，这点小玩意儿，您拿去喝茶……” 刘铁军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金疙瘩，隐晦地塞到梅友雕手里，后者则心领神会的收了起来。 这就是潜规则，平时皇帝身边的太监，对这种事情避之不及，紧着怕拿到了不该拿的，最后连累自己的脑袋，可是在传圣旨的时候，接旨的人给点儿而已银钱，则可以拿的心安理得…… 刘继业爬起身来，也满脸笑容的招呼道，“各位公公一路劳顿，咱这里是粗鄙之地，没有什么好招待，只能略备薄茶点心，聊表心意……” 自家儿子这一番话，说的刘铁军眉开眼笑，连连附和。 梅友雕可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当即拱拱手说道，“刘伯爷不用管杂家，陛下那边可耽搁不得！” 刘铁军则连连点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现在已经快到午时了，当即急匆匆的准备去。 神机工业门口，浩浩荡荡的队伍整装待发，刘铁军也翻出了许久不穿的蟒袍玉带，威风凛凛的站在最前边，身后数十辆马车，拉着所有的样机，押车的兵士都小心翼翼。 到底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刘铁军以前还是个工匠的时候，哪里有这种派头，可是这蟒袍玉带一穿，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些日子神机工业和宫中的驰道越修越多，渐渐的，有一些百姓也仗着胆子，走到这灰石道上，百姓们可不懂什么叫水泥，他们只知道这玩意儿是灰色的，还和石头一样硬，那索性就叫灰石道吧。 可是这些日子，驰道上的百姓却格外多，一个个低着脑袋，也不说话，步履匆匆，却不知去哪。 巡逻的兵士，哪怕扣住盘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听之任之。 一路上刘铁军骑着高头大马，过足了贵人的瘾头子，可是还没走出三五里路，就看到了一个女子拉着板车，在驰道中间哭哭啼啼。 刘铁军挥手停下队伍，对旁边的师爷弩弩嘴，视野顿时心领神会，一拍骡子，就走上前去。 “那丫头！往边上挪挪，别挡了路！” 女子一看就是乡下来，身上穿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满头满身的灰尘，一看就是赶了很久的路，一双大脚倒是稳当，可鞋子却异常破旧，几个脚趾头已经探了出来。 女子哪里见过这架势，慌忙跪倒在地。 师爷回头瞄了一眼刘铁军，见自家主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又不好说重话，只能温言说道，“你个丫头家，怎么抛头露面？如果实在拉不动车，我可以把车帮你拖到一边，你先喘口气儿！” 女子一听这话，急忙用力拉车，可谁知忙中出错，肩膀上的绳子还断了，板车停在原地，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呻吟。 “这位贵人您行行好，帮小女子一把，小女子实在是拉不动………” 女子一开口，就带着浓重的河南口音，师爷听罢心中一凝，当下问道。 “丫头听你这口音，可不是应天本处人！可有路引文书？” 女子更加害怕。 “小女子有路引的，和家父来应天做些小买卖，没想到父亲水土不服，生了重病，小女子实在是拉不动车，才到这灰石道上走了几里，前边的路口就下去……” 刘铁军一听这话，心中恻隐之心顿起，策马向前，“丫头，你爹得的是什么病？可找郎中好好医治了？” 女子一看贵人问话，当即行了个大礼，“买卖赔钱，哪有钱医治，只是胡乱的在山间采了几株草药，听天由命……” 女子说到这里，面色更加绝望，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刘铁军到底是穷苦人出身，他可是知道，这人穷的时候，一点小病就能要了性命，更何况父女二人背井离乡，在这茫茫应天，无亲无故，哪里有半点存活的可能？ “来人！” 刘铁军叫来了几个兵士，“帮这丫头把板车挪到路边，别误了咱们的事儿！” 几个军汉应声而出，七手八脚的抬起位板车，放到了路边，这几位虽然是军中的厮杀汉，但是到了这儿却轻手轻脚，惹得女子一阵感谢。 刘铁军斜着眼睛看了自家师爷一眼，“你那个骡子，就送给这丫头吧！回去老子送你匹马，别天天骑个骡子像娘们似的！” 师爷“………………” 刘铁军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女子道，“拿着这点钱，好好给你爹瞧病，不要外露，更不要乱花！” 挥手阻止了女子的千恩万谢，刚要上马远去，就听到板车上的人，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呻吟。 刘铁军回过头来，“丫头，这病人得让他见光，万万不能用被子捂着，好人也得捂出毛病来！” 刘铁军往前几步，随手掀开被子，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他娘的是什么病？怎么像进了油锅地狱一样？！” 话语脱口而出，刘铁军顿时感觉自己失言了，尴尬的咳嗽一下，谁知车上的男人，却伸出自己不成样子的手，一把抓住了刘铁军的手。 “嗷………” 刘铁军惊叫出声，没办法，这个病人实在是太可怕，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如油炸鬼那般惨烈，一片一片的红疙瘩，惨不忍睹。 身后的兵士，听到自家伯爷惊叫，顿时利刃出鞘，而刘铁军却连连摆手，“不妨事儿，不妨事！老子还能被吓到吗？” 重重的抚了抚胸脯，刘铁军带着几分怜悯的看着女子，“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爹这病确实猛烈，便不要伤心了！” 刘铁军顿了顿，又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实在不行，就找个地方安顿你爹，你自己在应天找个好人嫁了吧………” 说完刘铁军头也不回的上马离去。 在马上，刘铁军从怀里掏出手帕，狠狠的擦着手上的血迹，刘继业则凑到他旁边，“爹，您流汗了……” “就你知道？！” 刘铁军急忙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看着一片污秽的手帕，本来想顺手扔掉的，却又心疼地看了一眼上面名贵的绣花，只好作罢，咬着牙重新揣回怀里。 “也不知道那丫头的爹得了什么怪病！真他娘的恶心……” 刘铁军心有余悸。 刘继业在一旁急得面目全非，“爹呀，亲爹呀，时候可不早了，耽误了时辰，咱爷俩可担待不起呀！” 与此同时御书房。 朱标和老朱正在下棋，马皇后带着朱雄英也到了，正在一旁看热闹，一家人可没有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 朱雄英一会儿偷老朱一颗白棋，塞给朱元璋，一会儿又偷一颗黑棋，扔在棋篓里。 马皇后则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不时开口说道。 “重八，今天这事儿，你可得听我的，这织布机好不好用，得我说了算。” “行行行，都听你的，谁让你当家呢…”朱元璋头也不回，眼睛紧紧的盯着棋盘，“这织布机的差事要是干好了，咱大明可有了金山银山！” 午时刚过，太阳如日中天，可是忽然来了几片乌云，挡了太阳的半边脸。 第35章 飞梭终成 奉天大殿依然金碧辉煌！ 则是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行，青松拂檐，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人间之圣境，普天龙气之汇集。 “臣，刘铁军，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参见皇后娘娘。” “臣，参见太子殿下。” “臣，参见吴王殿下。” 刘铁军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整个大明最尊贵的几个人，都凑到了一起，就是为了看这个织布机…… 尚守田则跪在他的屁股后面，老脸涨得通红，身体微微有点颤抖，只能隐晦的咬了自己嘴唇一口，这才强自冷静下来。 朱元璋威严的坐在宝座之上，淡淡的挥挥手，“平身吧！不用那么客套！” “谢陛下……” 刘铁军又磕了个头，才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来，腿虽然还有点软，但还是没有表现失态。 朱元璋眼睛盯着刘铁军身后，组装好的织布机，朗声说道。 “太子交给你们的差事，已经过了这么多时日，咱看你们也做出来，仔细说说！” 刘铁军眼睛咕噜噜一转，隐晦的扫了一眼身后的尚守田，“启禀陛下，这多轴织布机，是工匠尚守田所做，他做的织布机，稳定耐用，织出的布料平整光滑，在神机工业的海选中，拔得了头筹。” “哦？” 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趣，他这一次心中本来是想着，如果这刘铁军再立奇功，该如何赏赐？上一次千金买马骨，一下子封赏了个伯爵，这一次总不能再继续封为侯爵了吧，那可是正三品！ 好在这老家伙懂事儿，知道把功劳往外推一推…… “那就由你来说说吧！” 朱元璋带着朱标走下御阶，看着眼前这个比平常织布机，不知大了多少的东西。 父子二人身上穿着颜色差不多的团龙服饰，在阳光下耀耀生辉，再加上二人相似的脸庞，好像是一个老时代和一个新生时代，一起站到了这里。 尚守田哪里见过这种架势，直接就呆愣在原地，嘴里喃喃道，“真是父子天神一般………” 刘铁军心中大急，眼看着自家老友，直愣愣的盯着陛下和太子的脸看，也顾不得，心中害怕，直言道，“放肆！！陛下有旨，让你说说自己的手艺，怎能如此无礼！” “哈哈哈……” 朱元璋却毫不在意，甩了甩袖子说道，“他草民一个，第一次来这奉天大殿，看着有些傻了也实属正常，万不可难为他！” “臣遵旨……” 不知不觉的，刘铁军的额头上又流满了冷汗，从怀里掏出那个手帕，轻轻的擦了下额头，又看到上面的黑红之色，顿时心中一阵恶心。 但如此重地，刘铁军也不敢声张，只能用默默揣到怀里。 尚守田也反应过来，跪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两个头，“草民拜见陛下，太子殿下。” “嗯，”朱元璋和颜悦色，“给咱好好说，说好了咱一定有赏！” 倒不是说朱元璋忽然间平易近人了，只是这尚守田实在是一副憨厚的老农像，在他心中就特别讨喜，洪武皇帝心中，防备着勋臣大将，提防着衮衮诸公，也只有对这老实憨厚，靠自己力气吃饭的人，才多了那么三五分善念。 尚守田深吸了一口气，袍子里的大手，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心里默念连自己都不认识的十八辈祖宗，这才开口说道。 “”陛下，这个锭子，就是筒型的套子间隙装在锭杆上，锭杆就是这个。” 尚守田拿起了一根细杆上端带个钩子，“把锭杆装配在小转轮上，手摇大转轮通过绳套带动小转轮。” “纺时手拈一小段棉纱钩住锭杆上的钩子，然后扯一段棉条与棉纱接住，捻在手中，这样这段绵条就被锭杆钩与手固定了，两端握着，手摇大转轮带动小转轮上的锭杆转动，草民的结发管这个叫加捻。” “那你家结发一定是个织布的行家里手。” 马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织布机跟前，朱雄英也小大人一样四下打量。 伸手拦住了，要跪拜的尚守田，马皇后乐呵呵的打量着织布机，“这可是个好东西，以前只能纺一根纱，现在都能纺这么多根了。” 尚守田往后缩了缩，“太子殿下是天上星宿下凡，这种精妙的东西，草民就是想破脑，也想不出来。” 朱标也乐呵呵的摇了摇头，“这东西哪有那么难？就是把一个锭子变成了八个锭子，你这是又做了改进，都有十个了，而且这图纸终究还是图纸，能真正做出实物来，才是利国利民之举。” 马皇后没有理会朱标的寒暄，自顾自的打量着织布机，看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这手摇的大转轮通过绳套，连带有小转轮的轴，轴上装有几个用绳套连接锭杆上的小轮，锭杆上装有锭子，粗纱穿过小走车的压板，钩住锭杆，这布就算是出了一小半了……” “这小车子是做什么的？” 马皇后皱着眉头问道。 尚守田急忙回答。 “这小走车是一个能在滑道上前后移动的车子，上面装有上下二块压块，拉起后能通过粗纱，放下后能压住棉纱，拉起走车上的压板使，就能让粗纱进一小段料，在拉一下就能将粗纱纺成细纱了。” “哦……明白了……” 马皇后恍然大悟，之后便啧啧称奇的看着织布机，“这东西可行，今天晚上，本宫就纺织一下试一试，如果没什么弊病，就可以大批的做。” 尚守田终于是松了口气。 他虽然老，但是却一点儿也不糊涂，自己在讲这个东西的时候，太子爷明显懒得听，陛下则是听不懂，当时他心里还怕自己的好手艺明珠暗投，没想到来了个懂行的皇后娘娘，这可是让他感激涕零啊…… 朱元璋虽然不懂，但是却不妨碍他和朱雄英一样好奇，祖孙二人围着织布机四下打量，摸摸这儿，碰碰那。 刘铁军和尚守田对视一眼，齐齐后退，他们实在是怕呀，这几位贵人正好有兴致，他们要是在那里傻愣愣的站着不动，一会儿再拌着人家，他们就是万死难赎其罪…… “还真别说，这玩意儿做的倒是精妙。” 朱元璋从一个轴承上，拿下了一个油壶，“连着油壶都做得这么精妙，轻轻一捏，就能出油……” 也许是这个油壶太小了，朱元璋没有拿住，大手一滑，正好扔在了朱雄英的靴子上。 刺绣精致的小靴子，顿时乌黑一片，“快给吴王擦擦……” 宫女太监正在跑来，刘铁军缓过神来一看，正是好机会，三步并作两步，一个滑步直接跪在朱雄英脚下，从怀里掏出手帕，就是一顿猛擦。 “吴王殿下，老臣给您擦靴子……” 刘铁军一丝不苟，连上边细小的油点都擦了个干净。 朱元璋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满意，“刘爱卿，这回织布机的差事办的不错，就让他在神机工业做个管事吧，至于官阶吗………” 朱元璋回头看了一眼尚守田，“就正九品吧！” “臣等，谢主隆恩！” 尚守田跪在地上咣咣磕头，早已泪流满面，从前元开始，他们一家就是匠奴，大明又是匠户，这回虽然干的还是同一个活计，但起码咱是官啊！ 至于说欲壑难平，那倒没有，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第二个，肯定是没有第一个赏赐重，大不了以后再做点新鲜玩意儿，肯定能把这刘老蔫儿比下去…… 马皇后看到这一幕，也隐晦的白了朱元璋一眼，对旁边躬身的梅友雕说道，“给他拿一个新手帕，把这一条也浆洗干净！” “谢皇后娘娘……” 刘铁军那大嘴，已经快咧到耳朵根子上去。 梅友雕则接过手帕，匆匆的交给了一个宫女。 小宫女在偏殿浆洗干净之后，又仔细的撒上香料，放在了托盘里……… 第36章 乌鸟入宅 天色渐暗，坤宁宫中却灯火通明。牛角灯闪烁着淡黄色的火光，照在织布机上。 马皇后则坐在灯下，一丝一缕认认真真，五六个宫女则在一旁辅助，马皇后平时极少惩罚宫人，所以这些人的脸上，都挂着极其真诚的笑容。 而且还极其罕见的有说有笑，其中一个小宫女，把棉线绕了个弯儿，柔柔的开口说道，“娘娘，要不要奴婢拨一拨灯火，天越来越暗了，您别累着眼睛……” 马皇后抬起头，灯光照样在她的脸上，虽然有几条不明显的皱纹，但还是不耽误她的慈祥。 “嗯，老喽，不中用了，年轻的时候一晚上就能织出来好长一块布，现在换了趁手的利器，反而织不出多少了……” 一个鹅蛋脸的小宫女，连忙说道，“皇后娘娘才不老呢，明明是这织布机太大，太笨重，浪费了娘娘的好手艺。” “小丫头，嘴真甜。” 马皇后慢慢起身，手握空拳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腰，“也织了这么长时间了，有点饿了……” 正在拨灯火的小宫女，回过头来，“那奴婢去传膳？” 马皇后则摆了摆手，“这么晚了，传膳太铺张了，你去小厨房看看，让他们把中午的饭菜热一热，凑合吃点就行……” “娘娘~” 小宫女跺跺脚表示不依，样子娇憨可爱。 看的马皇后呵呵一笑，“你们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虽然在这宫里不缺吃穿，但也要勤俭节约，这皇宫受天下的供奉，咱们这里铺张一点，下边的百姓就要少吃一顿饭，明白了吗？” 小丫头也十分懂事儿，郑重的行了个礼，“奴婢谨记娘娘教诲~” “这才对嘛……” 马皇后伸手从旁边的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这苹果一看就有些时日了，果皮都有点微微发皱了，马皇后却丝毫没有嫌弃。 “娘娘可是要吃苹果？奴婢给您削皮。” 小丫头极有眼色的从马皇后手里接过了苹果，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起了一把不满寸长的银质小刀，小心翼翼地削起了皮。 见她正在伺候主子，旁边的宫女也连忙去小厨房了。 “小米，你进宫多少年了？” 马皇后在躺椅上，微眯着双眼。 小米正在削苹果的手，微微一顿，便说道，“奴婢洪武三年入宫，如今已快十个年头了……” “这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大姑娘喽……” 小米正在聚精会神的等着主子说话，可谁知却等来了轻微的鼾声。 小米停下了手，轻轻的把苹果放回了盘子里，看了一眼马皇后，便轻手轻脚地把周围的牛角灯，挪到了远些的地方。 看着睡态平和的马皇后，小米不禁陷入了回忆，在送她进宫之时，家里已然是穷的揭不开锅，母女三人只有一件衣服，谁出门谁穿，父亲也早已死在了乱兵之中，就在她们最绝望的时候。 一个身穿华服的公公，来到了村口，而且这位公公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满仓。 他把村中的大人都集中到了一起，兴高采烈的说道。 “谁家有女儿，可以送到皇宫里做宫女，只要入选，家里就可以得一石小米！” 粮食，那可是粮食啊！这儿的百姓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吃过粮食了，他们吃过树皮，吃过野菜，吃过观音土，甚至吃过大肉，但就是好久没有吃过粮食。 小米那天只记得，自己的娘亲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家，从破旧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块破布，勉强帮她围了身子，一路上她没听到自己的母亲说任何的事情，只听到她反复的喃喃。 小米……小米…… 所以她便有了这个名字，女孩子家家没有名字，她也没挑，也可以说是没得选。 忽然她听到门外有人窃窃私语，顿时面色一凝，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你们听说了吗？奉天殿那儿的丫头，邦神机伯洗手帕，洗出的水那叫个臭，黑红黑红的……” “这事我听说了！之前那就是个老铁匠，得了太子爷的青眼，一步登天，虽然挂着个伯爷的名号，可是那做派，还不如咱宫中的太监……” 小米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这宫中的女人，哪怕是因为嘴碎被罚了一批又一批，还是挡不住他们的口舌，一点点的事情，马上就能传开。 “你们又在议论什么？”小米压低声音说道。 “米姐姐………” 几个宫女瑟缩着脑袋，不敢看她。 这宰相门前七品官，虽然她们的品级和小米一样，但是小米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整个坤宁宫，也没有几个人敢惹，特别是从春花秋月去了东宫以后。 “娘娘在休息，再敢乱说就等着受罚吧！” 说罢也不理会她们，直接站在门口，几个宫女顿时如物鸟兽散。 月朗星稀，坤宁宫树影婆娑，虽无风，但也有几分清冷，几只乌鸦落在了树梢上，瞪着圆滚滚的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 与此同时神机工业。 刘铁军正在大摆宴席，这一次不仅交了差事，还让神机工业多出了一个九品管事，当然是一个可喜可贺的事情。 尚守田也红光满面，坐在刘铁军的下首，推杯换盏。 “俺能得到官身，还得是靠老蔫……老伯爷栽培，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老人家一仰脖子，一大碗黄酒咕咚咕咚的下了肚。 刘铁军也非常高兴，他高兴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老皇爷今天那一句爱卿，但是这种事情肯定要放在心里乐呵的，明面上还得是为自己的老伙计庆祝。 当下举起酒碗， “这是盛世！哪朝哪代的工匠，也没有像咱们这样红火！咱们这是赶上了！都他娘的偷着乐去吧！” “都干了！” 刘铁军举起酒碗，也是一饮而尽，一时间整个大厅，都是烈酒和吞咽的声音。 “我说，老犊子……” 刘铁军随手在盘子里夹了一块驴雕，扔到嘴里狠狠的嚼了两下。 “今天这事儿你得谢谢咱，咱可是为了你操碎了心……” 如果放到平时，尚守田早都一句话怼回去了，可今天他却出奇的平静，“你我打打闹闹这么多年，关系在这，咱也不会说那些客套的，以后老蔫儿你的马头往哪儿走，咱他娘的就去哪儿……” 一句话，把刘铁军逗得前仰后合，“那叫马首是瞻，是咱家师爷教的，哈哈哈……” “草………就是那个意思吧！” 尚守田干脆扔了酒碗，抄起了一旁的酒坛子，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口。 “对了，守田，”刘铁军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前些日子，工部的人来了，说让咱们带几个会用水泥的人，去帮他们进祠堂，当时织布机的差事太紧，我就推了些时日，这回咱也交了差事，你也得露露脸……” “明白，伯爷，明天俺就带着儿郎们过去，肯定把这事儿办的明明白白的！” 尚守田胸脯拍的砰砰作响。 “那就好，”刘铁军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咱们神机工业，可是太子爷的脸面，出门在外，可要万万小心！特别是你我！” “砰………哗啦啦………” 一个工匠忽然失手打翻了酒坛子，吓得刘铁军手一抖，顿时破口大骂，“三两黄汤至于喝成这个的模样吗？真他娘的怂！” 可是摔倒在地上的人，却没有反应，旁边的人伸手摸了摸，才诧异的说道，“伯爷，这位兄弟发热了！” “发热了？”刘铁军一愣，便很快反应过来，“拿些银两，快马去请郎中，多给钱，用最好的药！” 刘铁军不缺钱，他也不是开国勋贵，家里边算上仆人，也总共十几个人而已，所以此等收买人心的机会，他自然不会吝啬，而且这老头也一直信奉着，手艺才是他们家立足之根，钱财那玩意儿，皇家今天能给你金山银山，明天也能给你尸山血海，有个屁用！还不如踏踏实实的，造枪造炮。 四五匹快马，急匆匆的出了神机工业，在灰石道上发出清脆的马蹄声，到这个时候了，这灰石道上还有一些百姓，行色匆匆，只是和前些天相比，这些人的步伐有了一丝踉跄……… 第37章 红色烟花 东宫。 贞贤伏在地上，朱标的双脚搭在她的后背上，还冒着热气儿，旁边的木桶里，也散发着一股中药味儿。 徐妙云正拿着毛巾帮朱标擦拭，“殿下，太医院送来的方子，说是驱寒暖身的，您感觉怎么样？” 徐妙云一边说，一边在朱标的脚上轻轻揉捏。 朱标舒服的吐了一口冷气，“这方子什么样，那是一次两次能感觉得出来的，但是孤却知道，妙云你的手法越来越棒了……” 徐妙云一听这话，顿时羞红了脸，“殿下舒服就好，何必取笑妾身？” “哈哈哈………” 朱标靠在软椅上，抿了一口茶说道，“这天气渐寒，也不知道父皇母后那里有没有这方子，明天妙云你照着抓一些药，送过去……” 徐妙云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喜笑颜开道，“太医院送药的时候，妾身就问了，这方子父皇和母后宫里都没置办，说是太铺张了。” 徐妙云换了一只脚继续道，“妾身就用咱们东宫的体几钱买了一些，早就送过去了，估计这个时候，父皇和母后都用上了呢……” 朱标的神色中闪过了一丝满意，“还是妙云你想的周全，为夫今天晚上当好好奖赏你……” “殿下~” 徐妙云大羞，“就算是民间女子，孝敬公婆也是天经地义，更何况是咱们皇家，殿下要赏赐妾身，妾身自是谢恩……可是不能因为这件事赏……” “嗯……” 朱标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是不应该因为这件事儿赏赐，那以后用这方子的时候，妙云你和孤一起，这方子养人，总是有些好处的……” “谢殿下…” 这个赏赐徐妙云可谓是非常满意，在这皇宫大内，什么事儿都有规矩，能被太子爷允许，天天一起足浴，那也是受宠爱的表现，而且这个样子，更像是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少了几分条条框框下的制约。 朱标今天确实是累了，躺在床上便有了三分睡意，徐妙云则吩咐贞贤，把木桶端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徐妙云跟上来轻声说道。 “贞贤，这木桶里的药材名贵，回去你用铜锅再煮沸，自己回屋子里泡泡脚吧，殿下征讨倭寇，你一直在身边伺候，海上湿气大，也要好好保养……” 徐妙云盯着贞贤的眼睛，慢慢悠悠的说道，“也不知道你嫌不嫌弃……” 贞贤惊惧交加，急忙放下木桶，跪在地上说道，“奴婢下贱之人，怎么敢有如此不知好歹的想法，娘娘心疼奴婢，奴婢就是化作您门口的上马石，也难以报答您的恩情……” 徐妙云则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也算本宫误会你了，这样吧……” 徐妙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这是一盒香料，里边还掺了一点龙涎香，你拿去屋里燃了，能掩盖药味儿。” 贞贤千恩万谢的接了过来。 贞贤一出门，几个东宫的太监宫女，就连忙上前接过了木桶，一个伶俐的小宫女谄媚的说道，“您自回去休息，这些活让小的们去干……” 贞贤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厌恶，伸手拿回了木桶，“这是娘娘赏给我的，宫中来的方子，让我足浴的！” “呦……小的不懂事儿……” 小宫女轻轻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那小的去帮您准备铜盆炭炉，伺候着您……” 伸手不打笑脸人，贞贤也只好点点头，小宫女则好像得了圣旨一样，趾高气扬地端着木桶，跟在贞贤身后。 这就是宫，这就是宫里边的人，其实宫是一个很矛盾的东西，天底下最美好的东西集中在这里，天底下最丑恶的东西也集中在这里，所谓是参天大树之下必生蚍蜉，艳阳高照之下树影依然墨色。 贞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自己旁边空空如也的床铺，脸上闪过了几丝沮丧，这些宫女太监的嘴脸，她不是没见过，只是上一次是对晴儿而已，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换成春花秋月，又会不会换做其他新人？ 小宫女依然在殷勤的伺候，炭火炙烤之下，就算用过一次的药汤，也散发着浓郁的味道，这味道让人闻着心旷神怡，可见用药之珍贵。 贞贤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深深的闻了一口，一股难以言喻的幽香扑面而来。 贞贤脸上闪过了一丝陶醉，小宫女则更加不堪，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与此同时神机工业。 两个郎中颤颤巍巍的望闻问切，刘铁军身穿莽袍玉带，站在旁边脸色阴沉。 “快说，这到底是什么病？！” 两个郎中满脸冷汗，仔细的摸着病人的脉搏，最后竟然吓到浑身瘫软，奋力撕开了病人的衣领，露出了触目惊心的红色水痘。 “伯爷，这是痘疮啊！” 两个郎中说完这句话，已经面如死灰。 刘铁军往后退了好几大步，脸色惨白，嘴唇直哆嗦，但还是有点不敢置信的问道。 “痘疮？！你他娘的可看准了！整个神级工业两万余人！你可看准了！！” 刘铁军狰狞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祈求，可是得到的答案却无比绝望。 两个郎中已经泪流满面，因为他们清楚，他们和得了痘疮的人，近距离接触这么久，大有可能被传上，如果这个时候回家，一家老小都有可能被灭门。 刘铁军像个疯狗一样在地上转了几圈，忽然咬着牙说道，“封闭神机工业所有出入口！放红色的烟花七响！” 一旁的师爷已经吓破了胆，声音带着几分尖锐的喊道，“伯爷，这红色烟花可放不得，这可是有大军围困才能放的，您三思啊！！” “三思个狗臭屁！！” 刘铁军一巴掌把师爷打到了一边，“你可知道这病有多猛烈？前元的时候，只要有村子出现这种病，直接全部活埋！如果这种病在应天城传了开！咱们就他娘的是千古罪人！” “伯爷，此方法不妥！” 一个工匠管事忽然开口说道，“如果此时放出红色烟花，京军大营必将合围而来，那才是祸事！” 这个汉子平时极少言语，蔫人一个，但是今天却思路清晰，双眼烁烁放光。 刘铁军一愣，脱口而出道，“那你他娘的说怎么办？” 那汉子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挣扎，但很快就变成了坚定，从怀里掏出一块黑漆漆的令牌，“我有紧急禀报的令牌！可以面见太子殿下！” 刘铁军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喃喃的说道，“那怎么行，咱们这些人，这些人………” 那汉子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只远远的传话！绝不会离近了，有万千事宜，也得等太子殿下圣断！” 那人说完也不理会刘铁军，直接转头离去，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马蹄清脆的声音。 刘铁军浑身好像被抽空了气力一样，瘫坐在地板上，过了大半晌，才无力的挥了挥手，“紧闭四门，所有人不进不出，不见圣旨教令，绝不开门！” 第38章 天大误会 “莲儿姑娘……” “我的好姑娘哟，您快吱个声………” 苟宝的声音有些发颤，在门外像游魂一样叫唤，正在熟睡中的莲儿，一个轱辘爬起来，侧着耳朵听听，确定那声音是宝公公的，便急急忙忙的披衣起床。 严格意义上来说，莲儿就是徐妙云的通房丫头，只不过是朱标最近兴致不高而已，所以莲儿晚上就在寝宫的外堂歇息，第一也是方便伺候，第二嘛………还是方便伺候！ “宝公公，都这个时辰，能有什么事儿？” 莲儿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把门嵌开了一条缝。 苟宝在外面一副火上房的样子，急的原地转圈，“哎哟，我的好姑娘，今天这事儿不应该跟你说，但是没办法了，算老苟我坑了你！” 苟宝一咬牙一瞪眼，“神机工业发现了几个病人，得了痘疮！那边的暗线已经来禀报了！隔着墙喊了几句话，就骑快马走了！” “这可是大事儿！快点儿禀报殿下！” 莲儿强忍着心中恐惧，跌跌撞撞的走到寝宫内室门口，轻轻的咳嗽一声，这是她和自家小姐的约定。 徐妙云本来就没有睡踏实，一听到这声音，更是豁然睁开眼睛，轻手轻脚的下床，把寝宫的门掀开了一条缝，溜了出去。 “怎么了？莲儿，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徐妙云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轻轻地抻了一下腰肢，曲线唯美温润，可是莲儿却没有这个时间欣赏，急急忙忙的说道，“小姐，宝公公刚才来了，说神机工业的内线来报，他们那里有人得了痘疮！” “什么！！” 徐妙云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两度，又骤然压了下去，“这可不是小事儿！我进去禀告殿下！” 可是就在这时，寝宫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朱标穿着中衣，面色阴沉的站在门口，“不用禀告了！孤都听见了！” 徐妙云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衣着单薄，风风火火的给朱标更衣。 “殿下！如此恶疾，如果在神机工业蔓延开来，那可是通天的祸事！” 徐妙云到现在，手里还掌握着神机工业的账本，对于那个地方的重要性，她可是了如指掌，不夸张的说，整个大明军队，有近两成的火器出自于那里，而且还是最精良的那一波，而且这个数据还在慢慢增长。 “通天的祸事？”朱标面色阴沉，“今天下午，神机伯刘铁军，带着神机工业近百号人，去了奉天殿，这他妈才是祸事！” 也许是事情太急了，连平时温文尔雅的朱标，都爆了粗口。 徐妙云也惊出一身冷汗，有点语无伦次的说道，“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父皇，母后，吴王，这可怎么办？！” “慌什么？”朱标作为后世的口罩一族，自然对这种事情轻车熟路，“现在最紧要的是，全城戒严！不许百姓们出出入入！才能把患病的可能降到最低！” “全城戒严？那可是需要圣旨的……” 徐妙云真是有点儿怕，他怕自己这个太子夫君，一急之下，干出什么冲动事来，惹了皇爷厌弃。 “事急从权！孤管不了这么多了！” 朱标从一旁的书架上，拿起了自己的手铳，挂在了玉带之上，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徐妙云瘫坐在床榻之上，听到朱标在外边的怒喝声。 “擂鼓！令东宫六率，控制京城九门！宵禁！” 朱标足足戴了三四年的口罩，对于这种事情，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个时候如果控制不好，再加上现在的医疗条件，一个处置不当，就可能尸横遍野，在他眼中，每一个大明百姓都是可爱的，每一个大明百姓都是他的宝贝，他自然不能坐看祸事临头！ 与此同时，郑国公府。 常勇重重地敲着房门，一双眼睛放着异样的光芒，此时他健步如飞，那一只榆木老拐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少将军！太子爷封锁了京城九门！” 房门呼啦一声被推开，常茂赤裸着强壮上身，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常勇，“勇叔！可曾接到宫里的信？” 常勇摇摇头，“没有！” 常茂没有说话，面色凝重的思索片刻，对常勇说道，“让咱家的儿郎都起来，是时候动弹动弹了！” 常勇的眼神更亮，满是老茧的大手，缓缓的搓动了几下，“那我让儿郎们都穿甲？” 常茂点点头，“去叫老三起来，和我一起出去！” 常勇眨眨眼，“这个是这个要紧的时候，少将军您这是………” 常茂嘿嘿一笑，“咱家这点人够干什么的？咱要去京军大营控制军队！” “可是现在京城九门封闭，谁也出不去！” 常勇急的直跳脚。 常茂仰天大笑，“东宫六率是太子爷的兵，咱也是太子爷的兵，他们不会拦着的！” 郑国公府中门大开，一队铁骑奔涌而出，为首的正是常家二兄弟！ 兄弟二人意气风发，马鞭子抡的溜圆。 魏国公府 徐达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老将军在书房里转了好几圈，再三确认没有自家大闺女写来的信件。 只能吩咐自家儿郎，严密的盯着，自己则穿上了朝服，心中暗道。 “一会儿如果真的火起，咱就进宫去，劝一劝我那个老哥哥，都是自家人，别硬撑着了………” 与此同时奉天殿。 朱元璋正在批改今天的奏章，明亮的犀照，闪烁着明黄色的光芒。 忽然自己的贴身太监梅友雕，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陛下，太子殿下无故派出东宫六率，封闭京城九门，郑国公常茂已经接手京军大营，整个应天城水泄不通啊！陛下啊……” 梅友雕颤颤巍巍的五体投地，带着几分哭腔的喊道，“火起了呀！！” 朱元璋飞快的反应过来，急匆匆的问道，“那应天兵马司，皇城司，御林军，殿前亲军，可有动静？！” 梅友雕的身子颤抖的厉害。 “应天兵马司指挥使，景川侯曹震今天轮值在家，其他的还没有消息……” 朱元璋嘿嘿一笑，“告诉他们，该吃肉吃肉，该喝酒喝酒，今天晚上有什么动静，都不用管……” 梅友雕惊骇异常，“陛下…！…” 朱元璋则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再告诉守宫门的御林军，把宫门打开，省得砸坏了自家东西，他还得修………” 梅友雕迷迷糊糊的退下了。 朱元璋则在奉天殿里又蹦又跳，“咱家标儿终于开窍了！哈哈哈哈………” “咱得抓紧收拾收拾……” 朱元璋开始忙碌起来。 “这些是标儿平时用的各色玉玺……” “这些是标儿的皇命金批令箭……” “这些是标儿的令牌，黄册……” “还有这些奏章……”朱元璋痛苦的拍了拍脑袋，“都他娘批改了一晚上了，咋还有这么多……” “咱还是都批完吧……” 朱元璋收拾完了以后，又若无其事地坐在了御案上，开始一丝不苟的批改奏章。 “还有这点儿烂摊子，不能给标儿留下……” 第39章 围城围城 朱标马不停蹄的进宫，马鞭子噼里啪啦的抽在马屁股上，可是正好遇见要出城的常茂。 好家伙，二百亲军人马俱甲，气势汹汹。 “殿下！您这是哪里去？” 常茂双眼通红，握着马鞭子的手青筋暴起。 朱标也急的热锅蚂蚁，“你都知道了！？” 见常茂点头，朱标这才说道。 “孤要进宫，不然一会就大发了！这种事情万万不能蔓延，否则祸事无穷！” 常茂好像一瞬间确定了什么，长舒了一口气，眼神坚定，扫了一眼朱标身后的数十人马。 “殿下，您万万不可如此草率，宫中兵士众多，只殿前亲军就有足足一万人！” 朱标一愣，心想这厮杀汉还有这种细腻心思，怕人太多相互传染，放下欣慰的点点头，“放心吧，这个时辰，父皇一定在奉天殿，孤直接去就好……” 常茂一愣，神情却更加着急，“那应天兵马司……” 这个时候朱标身后的曹炳忽然开口说道，“放心吧茂将军，这事出的紧急，殿下也是事急从权，家父就是应天兵马司指挥使，想来不会难为。” 常茂神情一松，冲曹炳拱拱手。 “好！够意思，咱常茂认你这个兄弟！” “京军大营有咱姓常的约束，殿下放心！” 说罢常茂翻身下马，一个头磕在地上，“殿下珍重！” 朱标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飞身跨马，奔腾而去。 朱标无语的回过头，对曹炳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今天常茂有点奇怪……” 曹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不确定道，“可能也是担心痘疮蔓延吧……” 宫中门庭大开。 朱标带着数十人风风火火的进宫，路途中的太监宫人全部慌忙跪地，所有御林军也郑重行礼，礼数倒是周全，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朱标比较纳闷，哪怕自己是太子，就这么在宫中策马狂奔，就算不敢阻拦，也不应该这么无视吧…… 奉天殿。 灯火通明，朱元璋正坐在宝座上，手持朱笔涂涂改改，身旁已经堆积了一摞厚厚的奏章，听到门外的动静，顿时抬起头来，喜笑颜开。 “标儿，你可算是来了，东西咱都给你准备好了。” 朱元璋把朱标拽到跟前，“这个是你平时用的各种玺印，这个是你调兵的金批令箭，还有这些……” 老朱拍了拍一摞破旧的本子，“这些是咱这么多年，记下的所有文武群臣的优劣之事，将来你用得着……” 朱标一脸懵逼，“爹，您这是什么意思？别闹了，儿子的事十万火急！” 朱元璋顿了顿，拍了拍脑门，“禅位诏书那玩意儿不着急，到时候咱当着文武群臣的面亲自说多好，显得咱老朱家一团和气………” 朱标这回总算是明白过味儿来了，不禁哭笑不得，“爹，您当儿子进宫来干什么来了？来玄武门之变吗？您对儿子天高地厚，我怎么能做那种大逆不道之事？” “什么叫大逆不道之事？”朱元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这是咱老朱家自己的事儿，而且这大明江山早晚是你的，这个时候交给你，咱还能在背后帮衬，到时候谁跳出来不听话，哼哼……” “哎呀……标儿你莫怕，爹怎么可能怪你？” 朱元璋伸出大手，一把将朱标按在了宝座上，“你小子聪明伶俐，有想法，现在咱大明朝廷用的火器，花的银子，都是你弄来的，你比你爹强，这才是咱这辈子最大的功绩！” 朱标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常茂今天的行为奇奇怪怪，原来这他娘的都误会了。 “爹您想歪了！”朱标紧紧的拉住朱元璋的手，“神机工业出了痘疮，如今已经发病，这个东西如果不仅要隔离处理，肯定会出大事！” “痘疮！”朱元璋满脸的笑容顿时凝固，“这种恶疾怎么会出现在应天？” 朱标急的满脸通红。 “爹，现在不是想这个事情的时候，现在要紧的事，抓紧控制，所有人不得出门，所有人不得密切接触聚集！” 朱标顿了顿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把今天接触过神机工业匠人的宫人太监，全都控制起来，所有和她们接触过的也都控制起来！” 朱元璋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标儿你这么说，那就是你娘，英儿，还有咱们爷俩都不安全了？！” 朱标摆摆手，“没那么严重，咱家身体强壮，可以娘和英儿，必须现在就传太医，时时刻刻的看着，万万不能出事！” “哎呦我擦！！”朱元璋狠狠地一拍大腿，“这他娘的怎么都冲着咱们妻儿小辈！这次的事一定不简单，如果被咱查出来，一定把他们全部刀刀斩尽，一个不留！！” 朱元璋何等聪明，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如果应天的地界，有这种恶疾的话，朝廷早就知道了，因为正常百姓生病了，第一反应就是求医，只要去郎中那里，郎中看出来是这种病，第一反应就会去告官，就算是穷人得了，没有钱医治死了，接触过他的人，也能染上，应天的衙门也不是吃素的，这种情况他们怎能坐视不理？ 而且神机工业相对封闭，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就冒出这种恶疾？ 朱标心里感觉不对劲儿，但是现在实在不是说这件事儿的时候，“爹，儿子问您一个事，您可千万不要生气……” 朱元璋正在捶胸顿足，听到这话，差点没一巴掌呼过去，“这就咱们两个，你他娘的跟谁客气啊？！有啥事儿快说！” “爹，您小时候放牛的时候，有没有见过牛身上起水痘……” 朱标问完便认真的盯着朱元璋。 朱元璋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刘财主家的牛，确实得过痘病，当时咱身上还起了几个，但是不多，怎么了？” 朱标听完这话长舒了一口气，“爹，这痘疮就算再厉害，也伤不得您分毫啊！” “嗯？？” 朱元璋瞪着一双不大的眼睛，满是期望的看着朱标。 忽然。 门外忽然传来梅友雕的声音，“皇爷，魏国公徐达，郑国公常茂，求见……” “哈哈哈……”朱元璋爽朗的笑了一声，拍了拍朱标的肩膀，“你看看，你两房媳妇儿，家里的长辈都来给你撑腰了。” 朱标老脸一红，回想起来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容易让人误会，只能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爹，儿子也是事急从权，没办法呀，你也知道这事儿不对劲儿，让百姓在大街上走一盏茶的时间，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染上了这恶疾………” “嗯，标儿做的对！”朱元璋一屁股坐在御阶上，朱标也坐在了他的身边。 老朱喝道。 “传他们两个进来！” 常茂和徐达一个穿着朝服，一个穿着的重甲，二人一进奉天大殿，就看见朱元璋和朱标并排坐在御阶上。 犀照之下，父子二人的影子合二为一，在看朱标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老皇帝的风范。 朱元璋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你们俩来的正好，拿了金批令箭，把应天城围起来，一只鸟也不能放出去！” 第40章 坚壁清野 应天城动了！ 京军大营动了！ 应天兵马司动了！ 大街小巷当中，成排的兵士严阵以待，这个时候，应天的百姓也出奇的配合，毕竟庶民不与王师争道，这深更半夜，闹出这么大动静，整个应天城就像被时间停止了一样。 朱标骑了火龙驹，马不停蹄的赶往神机工业，还没有走到近前，就看到一些扶老携幼的工匠，聚集在工业外门口。 这神机工业分内外两道大门，内门就是正常的城门，里面都是一些重要的作坊，炼钢冶铁，造枪造炮，都在里面。 外墙则有六道大铁门，铁门内外可望，当时在做铁门的时候，还是朱标出的主意，说不要做实心的，就做成铁栏杆样式，如有万一，枪炮可以往外打。 “快放老子出去，老子没有的天花！” “对！太子爷大恩，干活打仗，我们都能豁出一条命去，但是绝不能在这里不明不白的病死！” “军爷，我不出去可以，让我们家婆娘带着孩子出去吧！我求求您了！” 而神机工业的青壮和护军则在苦苦阻拦。 此时此刻朱标也顾不得那么多，他也没有那么好的嗓子，可以喊出来让他们都听得到的声音。 当即掏出腰间的火铳，冲着天就是一响！ “砰！！” 一声枪响，朱标身后的东宫六率，纷纷弩上弦刀出鞘，神火铳更是紧紧的握在手里，他们可不管你神机工业与否，他们的眼中只有朱明皇室，只有太子朱标，只要他们有一点感觉到威胁，就会毫不犹豫的大开杀戒。 所有声音为之一静，工匠们见到朱标的团龙服饰，纷纷跪地。 也有一小部分没有跪下，梗着脖子看向朱标。 百姓们可不懂什么是痘疮，他们只记住了这种病的另外一个名字，那就是天花，生了天花的人，十个死八个，剩下的两个也会面丑如鬼，所以听到了神机工业闹天花，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外出逃疫病。 毕竟无论是前元，还是现在的大明，得了天花，就等于和死亡画了等号。 所以就算是摄于皇太子的威压，也有不少胆小的百姓，小声哭泣起来。 朱标运足声音，大声喝道。 “诸位，莫要惊慌！孤在来之前，问了宫中太医，这病有的治！也可以预防！” 其实朱标这就是在安抚人心，他哪里知道如何治愈太花？他只是想现在把这些人安抚住，让他们不要乱跑，一旦这些人扩散开来，那可真就是灭顶之灾了。 “别听他的！！他可是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在乎咱们这群人的死活？他只是想把咱们困到这里，杀人灭口罢了！” “对！前元的时候，只要一个人得了天花，整个村镇的人都要被坑杀灭口，大元大明都是一个意思！他们这些穿龙袍的！就没把咱当人过！” “他们有火枪，咱们也有！拿起来跟他们干！！” 朱标听完这话面色一凝，右手缓缓抬起，“孤怀疑，神机工业中，有居心叵测之辈！把他们几个扔出来，孤一定说到做到！” 不得不说，朱标在神机工业的匠人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他话音未落，几个青壮就悍然动手，直接打晕扔了出来，锦衣卫则快速上前，掏出怀里的牛筋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严刑拷问！看看是哪个鬼在后面指使！” 朱标气的脸色铁青，这神机工业当中，火器无数，火药虽然不多，只能供日常测试，但也绝对不少，如果被有心人利用，虽然不至于酿成什么大祸患，但也绝对可以让现在的他焦头烂额！ 正在朱标担心之时，突然！ “轰隆！！！” 神机工业的校场方向，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滚滚浓烟，空气中都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白色的烟气，更是弥漫了整个神机工业。 朱标面色狂变，正要派人打开工业城大门，进去一探究竟，刘铁军却骑着一匹快马，直奔大门，隔着大门五体投地道。 “殿下！老臣已经带着可靠兄弟，烧毁了全部火药！您放心吧！神机工业是太子爷一手捧起来的，绝不能给您丢脸！” 刘铁军抬起头来，已经泪流满面，“老臣求殿下，快回宫去吧，派大军合围这里！让我们自生自灭吧！” 朱标动容，飞身下马，从容的走到铁栏杆边上，吓得刘铁军连连后退，哭诉道。 “老臣有罪，在去坤宁宫送织布机的路上，有贼人假扮良民，老臣动了恻隐之心，上前安抚，现在仔细一想，那贼人便患了天花！老臣万死之罪啊！” 朱标心里咯噔一下，他猛然间想起了野史中的一种传说，那就是马皇后，朱雄英，都是得天花去世的，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滴落下来。 但是无论朱标心中多么惊慌，他也不能表现出来，神机工业泱泱两万人，这些人是帝国工业的希望，马皇后朱雄英是自己的血肉至亲，无论如何也不能有事！ “开门！” 朱标忽然沉声说道。 刘铁军在门内砰砰磕头，“这可使不得呀！殿下您一人身系大明千秋万代，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老臣不怕死，大明缺了老臣还是大明，但是唯独不能缺了殿下！” “孤让你开门！” 朱标勃然大怒，“越到这个时候，孤越不能退缩！父皇面对前元铁骑，刀枪加身都没有退缩半步！孤如何能放弃你们，做那胆小如鼠之辈！？” “毛骧！！” 朱标一声怒吼，“神机工业周边十里，坚壁清野！所有的人都要查！一旦发现天花病患，全部集中在神机工业校场！孤只给你两个时辰！听明白了吗？！” “对了！”朱标顿了顿说道，“让所有锦衣卫，用烈酒浸湿棉布，掩住口鼻，手臂！不遵令者，斩立决！” “遵命！” 毛骧也知道现在不是磨叽的时候，一拱手，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朱标点点头，对身后的东宫六率说道。 “尔等驻扎工业城外，不可放走一人！” “殿下！！殿下！！” 远处忽然传来急切的呼声，朱标没有理会，只是继续下令，让刘铁军打开铁门。 声嘶力竭的怒吼，从身后传来。 “刘铁军！你要是敢开门！我徐达与你势不两立！” “俺常茂必杀你全家！！！啊！！！姐夫！！！” 刘铁军跪在地上根本就没动，这会吓的更是四肢发软，他虽然是个伯爵，但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就是一个工匠头，在朝中没有任何实权！ 就连工业城的财政，都是抓到太子侧妃徐妙云的手里，喊话的这两位，可是不折不扣的皇亲国戚，当朝炙手可热的实权人物，就算给他刘铁军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和这两位对着干。 常茂，徐达，带着京营大军到了，尘土遮天蔽日，连天上的月亮，都被挡住三分，他们二人带着自家亲军，一马当先。 他们二人飞一身下马，也顾不得尊卑礼节了，一把抱住朱标，拖拖拽拽的往后拉，徐达抱着朱标的双腿。 “殿下，此地凶险，万不可以身犯险，如果需要安抚里边的民心，臣愿以身代之！” 朱标坚定的看着二人，“相信孤，没事的！” 他知道这两个人绝对是他的忠臣，今天晚上他们俩的所作所为，已经把他们九族的脑袋，都压到了自己身上，但是他也明白，这个事情必须由他亲自出手，别人是玩不转的。 二人对视一眼，已经明白，无论他们如何劝阻，太子爷的心思也不会变。 “那我们二人和殿下同去！” 朱标摆摆手，示意他们二人稍安勿躁，又转过头来对里边的刘铁军说道，“马上吩咐所有人回家，紧闭房门不得外出！你亲自带人，用生石灰，房前屋后的洒，谁家上面有脚印！即刻九族打入奴籍！永世不得翻身！” 朱标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铁军，“最后洒你们自己的家！事了之后，孤再进城！” 清冷的月光，照在神机工业的大地上，家家户户房前屋后一片雪白，微风一吹，连同着空气都有几分窒息的感觉。 毛骧则带着全体锦衣卫，还有部分衙役，撬开了方圆十里，所有的酒家…… 紧接着，就是所有的民宅，火把之下，活蹦乱跳的没有痘印的，相安无事！ 第41章 有伤天和 毛骧运气不错，因为神机工业附近酒馆很多，所以不仅是收集烈酒方便，打听消息也是速度飞快。 胖乎乎的酒馆老板，看着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吞了吞口水，“差爷，您想知道什么，您就问，咱这酒馆，是这一带客人最多的，一天听到的新鲜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毛骧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店家，这些日子，有没有外地人来过，或者一些面生的人？” 酒馆老板歪着胖乎乎的脑袋，想了想，“这位差爷，您要是说外地客人，那是一个都没有，来咱们这喝酒的，都是工业城的匠人……” 毛骧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三棱破甲锥，“砰”的一声，扎在了桌子上，薄薄的柳木桌子，怎么可能挡住这种利器？ 顿时被捅个透明窟窿，毛骧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仿佛桌子上触目惊心的三角口子，不是他捅的。 “不要耍花样，把能说的都说了，这银子是个好东西，但是要有命花！” 酒馆老板胖乎乎的大脸，已经变成铁青色，还微微颤抖，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了这位凶神恶煞，但是看着他凶狠的眼神，只能拼命的想。 “这个，这个，这前几天，灰石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些人，像是游方僧人，有的则像乞丐，虽然都有路引文书，但是一个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天天没事就在灰石路上转……” “这他妈有什么可奇怪的？僧人那么多，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毛骧手里拿着银锭，上下抛飞，酒馆老板的眼睛，也随着银锭，一上一下。 “有了，有了，他们在求布施的时候，多数会求那些神机工业出来的匠人，” 酒馆老板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谄媚的说道，“当时咱们也没当回事儿，只感觉是这些僧人势利眼，只挑那些有闲钱的匠人求布施……不知道这算不算差爷您说的有用………” 毛骧的表情丝毫未变，还是阴沉着老脸，盯着酒馆老板没有说话。 酒馆老板慌了，“差爷，咱说的可是句句属实，神机工业那些匠人，天天有吃有喝，还有赏钱，而且他们中间有很多是光棍儿，有钱也没地儿花，只能来咱这儿喝喝酒，喝多了，喝美了，碰到个求布施的和尚，也出手阔绰………” “哼！”毛骧冷哼一声，“那他们平时都是怎么布施的？” 酒馆老板刚要迟疑。 毛骧就从桌子里拔出了三棱破甲锥，铁器和木头的摩擦声，格外刺耳。 “别别别，我想起来了，那些和尚不知道是什么路数，别的和尚谢布施的时候，要不就是诵唱经文，要不就是给些小法器，这些和尚，非得弄个什么佛手抚顶……” “佛手抚顶？”毛骧来了精神。 “嘿嘿……就是用手在人家脸上胡喽了一圈……” 酒馆老板讪笑的解释道。 毛骧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几个锦衣卫千户，往后退了几步，便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神机工业校场。 刘铁军在这里引燃了，神机工业所有的火药，地上全是焦糊的味道，被炸出来的大坑，虽然已经被填平，但是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儿，还是久久不能散去。 朱标已经把自己的车架，移到了工业城的校场，常茂则带着兵士，在校场上深挖壕沟，壕沟里蓄满石灰，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往壕沟里泼了些冷水，然后这些生石灰就开始咕嘟咕嘟的冒泡…… “这就算是来了群狼，大虫，也能被这些生石灰，烧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常茂抹了一把自己雪白的脸，用干布轻轻的擦了擦。 朱标则站在壕沟的后面，面色凝重，“茂弟，你现在就去，去把军中所有出过痘的人，都给孤集中起来！一定要快！然后在营地当中，给他们画一片单独的地界，万万不能掺和！” 常茂恭声应是。 风风火火大半个时辰，常茂带着十几个东宫六率的兵士，急匆匆的赶来。 “殿下，这些兵士，都是出过痘的，” 朱标看着眼前这可怜的十几个人，也是愁眉不展，东宫六率堂堂数千人，结果出过痘的也就这十几个，而且这十几个人究竟有没有抗体？他也不敢说。 这个时候，所有的工匠都在自家的房屋里，房前屋后洒满了石灰，包括那几个得了天花的，所以这个时候，是最好办事的时候。 朱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孤需要你们去干一件事儿！” 十几个兵士，都是东宫六率的老人，对朱标的忠诚度没得说，当下全部跪倒在地。 “愿为殿下效死！” 朱标挥了挥袖子，“别总是死不死的，你们的命也是受之父母，万万不可轻言生死！” 十几个兵士感激涕零，纷纷抬着脑袋，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朱标。 朱标的面色有点挣扎，但是他思前想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天花啊，这可是天花！ 从古至今，任何的战争，哪怕是人屠白起，也没有天花杀的人多，天花一起，那可真是过村屠村，过城屠城！ 而且就朱标的记忆中，能够遏制天花的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人痘，一个就是牛痘，人痘赵宋的时候便有，但是这种方法，死亡率很高，十之二三，甚至十之三四，都是要一命呜呼的！ 而牛痘却比较温和，基本不会有什么死亡率。 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去哪里找患了牛痘的耕牛？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这边天花泛滥，那边就有耕牛得了牛痘？ 常茂也看出了朱标的为难，小声说道，“殿下如果为难，常家亲军可以代劳………殿下……” 常茂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凶狠，这个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且还十分会脑补，朱标也是头疼。 朱标终于下定决心，沉声说道，“你们几个，去把整个神机工业的耕牛，全部都集中到这里来，一定要凑够十头，如果实在不够，就出去找魏国公，他有办法！” 常茂和十几名兵士松了口气，心道，“还以为这太子也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原来就是收集耕牛，这个时候要耕牛有什么用………” 可是朱标接下来的话，却让活阎王一般的常茂都毛骨悚然！ 朱标看了他们一眼，一字一顿的说道。 “然后把那些患了天花的工匠，集中在牛棚里！每天放毒血一碗，掺在耕牛的草料里，直到牛身上也长痘！” 这方法确实有伤天和，但是朱标没得选择，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天花的厉害，就是因为他知道厉害，就是因为他要对全应天，以及全大明的百姓负责，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如果这个时候，全城大肆搜刮长痘的耕牛，能不能找到不说，就算能找到，是不是朱标所要的东西？毕竟这牛身上长痘，也分很多种…… 所以他只有就地取材！ 常茂深深的低着头，这是他第一次在太子爷身上，感受到发冷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只有在自家亲爹常遇春的身上才感受过。 “去吧！” 主标面色冷硬，接着说道。 “同时派出兵士，用烈酒掩住口鼻，沿神机工业所有大小路巡逻！发现有人走动！就地正法！” “是！！” 第42章 弥勒降世 朱标的心中挣扎，但是东宫六率的兵士可不会挣扎，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勋臣子弟，从小就和刀枪剑戟过日子，而且东宫六率经过了一系列的战争，对朱标的忠诚，胜似对大明的忠诚，要不然朱标下令封锁应天九门的时候，他们也做不到，令行禁止。 “哞！！” 神机工业中仅有的六头耕牛，被东宫六率的兵士不由分说地拉来了，这工业城之中，马倒是不少，可是这牛还真没有几头，毕竟也不需要耕种，要那玩意儿干嘛？ 这几头还是刘铁军和几个工头的癖好，喜欢在家里种几亩地，要不连这几头都没有。 “你们这是作甚？！” 毛骧回来了，可是东宫六率的兵士一个个神火铳平举，就是不放行，壕沟里是咕嘟咕嘟冒泡的生石灰，毛骧脸色难看。 “麻烦诸位通禀一声，就说毛骧求见！” 常茂站在壕沟后朗声说道，“毛指挥使！常茂有礼了，有什么需要禀报，我老常代为转达，不是信不过你，是信不过这疫病！殿下的安危最重要！” 毛骧叹了口气，郑国公这个口气，可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他还能说什么？ “郑国公高义，末将怎能不知轻重，只是末将带着儿郎们查出来重要的线索！” 毛骧顿了顿，继续说道，“末将在神机工业附近抓住了很多游方僧人和乞丐！他们都有染有天花！而且在她们身上，找出了弥勒佛玉佩！” 常茂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他万万没有想到，区区白莲教，在他眼中蝼蚁般的东西，居然能搞出如此大的祸事。 毛骧见常茂迟迟没有回应，在壕沟外面急得直跳脚，“郑国公快去禀告殿下，这些贼秃，全都被末将缠了石灰布，扔到了后山，可挺不了多长时间啊……” 常茂这才缓过神儿来，也没说话，急匆匆的往里跑去。 朱标正在军帐里，眉头紧锁，说实话，神机工业里所有的工匠都劳苦功高，他不想这么做，他可以对倭寇狠，他可以对背叛自己的人狠，但是对于这些踏踏实实，给他朱标，给大明，造枪造炮的工匠，他实在是下不了那个狠心。 正在朱标踌躇之际，常茂黑着一张脸，在门外喊道，“启禀殿下！” 朱标不耐烦的说道，“都这个时候了，火烧眉毛的日子，还搞那些虚礼做什么！？有什么事抓紧说！” 常茂也不磨叽，拱了拱手说道，“毛骧在神机工业周边，抓到了一些身染天花的白莲教妖人，这疫病，大可能就是从这群妖人身上传出去的！” 朱标听完这话一拍大腿，大喝一声，“这可真他娘的太好了！” 常茂一愣抬，起头疑惑的瞪着眼睛，看向朱标。 朱标没有理会他惊讶的表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马上发信号，把那十几个兵士叫回来，不用再难为咱们自家人了，把所有的白莲教妖人，就地放血，用他们的血来喂牛！” 常茂也听明白了，脸上露出了几丝微笑，大声说道，“殿下放心，臣一定把那几个兄弟追回来！” 常茂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朱标眉头紧锁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但很快就阴沉下来，杀机凛然。 他的宽容，他的心软，只对自己忠心的臣子，对自己忠贞的女人，对疼爱自己的父母高堂，但是对于这些白莲教的妖人，朱标可是恨的牙根儿直痒！ 朱标心中暗自发狠，“弥勒佛是吧？白莲教是吧？等老子缓过来劲儿，就把你们这帮妖人连根拔起！除了他娘的苦行僧，一个不留！” 再说咱们的茂大将军，马不停蹄的跑到了壕沟边，扯着破锣嗓子吼道，“毛指挥使，教令！” 毛骧一听这话，连忙躬身倾听。 “把那几个妖人就地放血，然后用皮囊装了，送到牛棚！” 说罢也不理会，一头雾水的毛骧，扭头便去吩咐人，追那十几名兵士。 毛骧转过头来，对身后的千户吩咐道，“让弟兄们都小心点，殿下吩咐的事万万不能忘了，用烈酒浸泡棉布，掩住口鼻，包住手臂，再把那几个妖人吊起来，滋滋放血，把血都送牛棚去……” “是！！啊………？” 几个千户大眼儿瞪小眼儿，毛骧笑骂一声，“太子爷的心思，岂是咱们这些人可以猜测的？只要跟着他老人家，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与此同时，锦衣卫刑房。 蒋瓛把几个意图煽动叛乱的工匠，横放在炭火之上，炭火烧的通红，几个工匠的皮肤被烤得焦黄，整个房间，都有一股奇异的肉香。 蒋瓛正在优雅的修自己的手指甲，带着几分惬意的说道，“这火能驱百毒，咱也是为了你们好，怕你们身上带了疫病，先把你们用火烤上一烤！” “啊！！！！我们只是一时气不过！说了几句而已！你这个酷吏！啊！！！！” 几个人感觉自己已经熟了，但还是拼命的挣扎，嘴里大骂不停。 蒋瓛借他们的炭火，给自己煮了一壶茶，美滋滋的抿了一口。 “酷吏？你这是在夸奖咱吗？和前辈们比，我还差得远啊……” 蒋瓛忽然从一边，拿起了一壶凉水，慢慢的浇在他们的身上，看火的炙热，冷水的冰凉，再加上犯人的惨叫，让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莫名其妙的闪过了几丝舒爽。 但是却徒然变得狰狞，“你说你是随便说说？鼓动工匠，拿起火器反抗朝廷，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说？” 一把小刀，轻轻的划过被烤的酥脆的油皮，蒋瓛的语气忽然间缓和了下来了，“你们可知道，大明不能没有太子殿下，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也不能没有他老人家！他能让所有的人，吃饱穿暖！” “可是！可是你们！居然要谋害殿下！” 蒋瓛手中的小刀，忽然深深的刺入工匠的大腿，鲜红的血液滴落在炭火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几个工匠已经疼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只是嘴里喃喃道，“弥勒降世，我等皆生天国………” 第43章 妖人祸国 从发现疫病以来，抓到的白莲教，除了鼓动工匠对抗朝廷的那几个，其他的都是身患天花的人，只能是抓到一个杀一个，放了血之后，直接就地焚烧，所以这两个人，蒋瓛怎么可能让他们轻轻松松的死。 “死？” 蒋瓛瞪着一双桃花眼，诧异的说道。 “咱可舍不得你们死！你们可是宝贝！有大用的！” 蒋瓛美滋滋的抿了一口茶，“还真别说，吕太医熬制出一味好药，这个东西用完之后，飘飘欲仙呢，而且，就算是你受这么重的伤，用完之后也不疼了，你看咱对你们多好？” 蒋瓛看着虽然像是在笑，可是眼睛里却寒光闪闪，用手中的小刀轻轻在酥皮上划了划，“娘的，这味道闻着太香，老子都饿了，把他们这几个废物拿下来，换一头羊羔烤上……” 几个白莲教的妖人，起码已经两成熟了，被扔在地上都有一股肉香味。 几个锦衣卫百户，小心翼翼的端来了一个托盘，“千户大人，福寿膏已经来了，小的伺候他们？” “嗯……” 蒋瓛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接着就面露好奇的盯着他们。 锦衣卫先是用棉布掩住口鼻，又用布条，把妖人的嘴死死缠住，用一根银签，挑出了一点黑色的福寿膏，同时捏住白莲教妖人的鼻子，不让他们呼吸，又把福寿膏放在油灯上烤。 不一会儿，徐徐的青烟，就缓缓的流出，这个时候白莲教的妖人已经要憋死了，锦衣卫猛的松开他们的鼻子，这呼吸喘气本是人之天性，更何况要憋死的人？ 吸………… 本来就为数不多的青烟，被白莲教的妖人一吸而入，丝毫没留，锦衣卫又开始反复炮制。 一旁的蒋瓛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也别给他们吃太多，这东西一吃太多容易弄死！” 这说来也怪，本来疼的死去活来的白莲就妖人，吸了这东西以后，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不说是精神振奋，但也起码有了几丝精神。 但是锦衣卫的百户，却避之如蛇蝎一般，甚至都生出了几分畏惧，倒不是他怂，因为这种方法他用过，也是一个嘴非常硬的胡逆，可是这东西连用了几天之后，一旦停下，那家伙连自己小妾，穿什么颜色的肚兜都供了出来。 可是拿毛指挥使的话来说，这东西太贵了，总共就从贵人那里要来一小包，怎么可能给他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最后那个家伙的惨状，当时在场的锦衣卫，都多多少少有点心理阴影…… 蒋瓛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对飘飘欲仙的几个人说道，“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的弥勒佛厉害，还是贵人的福寿膏厉害！” 说话当中，眼神中的轻蔑溢于言表！ 烤全羊的香气，直接飘满了整栋牢房，所有的犯人渐渐沸腾起来。 “羊肉？这他娘的是羊肉？！老子出一百两，买一条羊腿！” “罪臣，愿意出一百五十两！只想吃一个羊头！如果有壶酒就更好了……” 蒋瓛微微一笑，“你们这群大人，山珍海味吃腻了？连这羊肉都这么想吃？都要点脸面，你们当时也是能花好几十万两银子买盐的人！” 与此同时神机工业。 几个身材高大的兵士，正在折腾那几头可怜的耕牛，这掺了毒血的草料，牛不吃啊！别看它们是畜生，可是对于辨别食物毒性这件事，它们也有天赋。 常茂远远的站着，看着几个出过牛痘的兵士，正对几头耕牛束手无策。 “他娘的，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把旁边的棒子拿起来，把牛打晕，直接往里边灌！还拌在草料里，还放上黄豆？给它点脸了！” 常茂话音刚落，一个兵士直接抄起旁边的棒子，耍了个棍花，一棒子抽在了耕牛的侧脑，而且这手法这速度，明显就是练过。 数百斤的耕牛，毕竟是比人扛打，踉跄了几步，没有倒下，那兵士好像受了侮辱一样，手中长棍耍成了一个虚影，噼里啪啦的直抽下去。 耕牛翻了个白眼儿，直接倒地不起。 常茂在一旁跳脚大骂，“你这虎揍，就这么几头牛，你还下这么重的手，万一打死了怎么办？打死了老子就用你抵上！” 那兵士回过头笑了一声，露出一口大白牙，连带着一脸麻子，“茂将军放心，俺心里有数，别的不敢说，要说这打军棍，抽板子，俺吴大麻子，可算是行家里手……” 这个时候的神机工业，已经变得井然有序起来，所有的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房前屋后撒满石灰，没人出门，都在默默的等着，看看朝廷，或者是看看太子殿下。 朱标的太子龙旗，也在校场上冉冉升起。 有朱标在这。 所有的工匠们就不会乱，天衍贵胄尚且不顾安危，与他们同患难，所有人又能说什么？ 与此同时坤宁宫。 马皇后若无其事的织布，朱雄英若无其事的读书，但是外堂，数十个太医已经要打起来。 “这药理根本就不对！你长了几个脑袋？敢用这种猛药？” “就是！皇后娘娘和吴王殿下，现在可是好好的！也没说一定害了那天花！如果这猛药一下，就算是治愈了，那……那………” 这老太医可能是太老了，一口气儿说完这么长的话，有点气力不足，但还是涨红着脸，像斗鸡一样昂着头。 “这种猛药，万不可用！老臣不同意！” 被喷的太医也是脸红脖子粗，“我说这个时候用了吗？我说的是一旦发病，就矫枉必须过正，猛药虽毒，但是那天花，可比这猛药毒的多！” “你刚看过几本医书？你看的都是民间偏方吧！咱不知道你是怎么进的太医院！” “你怎么跟我说过话呢？按辈分来说咱是你师叔！” “师叔？放屁！咱们杏林中人，与人驱除病痛，之时！只有对错，没有辈分！” “老子揍你个欺师灭祖………” 这学医的也算半个读书人，这要是喷起人来，那也是毫不含糊，如果是打起人来，还是差点意思，两个人刚要往一起凑合，就是被门口的太监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马皇后听的心烦意乱，但是也无可奈何，毕竟朱元璋已经下了死令，这些太医就在这里伺候…… 不一会儿，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启禀皇后娘娘，我们商量出来了……” 马皇后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把手上的活放在一边，“你们也不必害怕，本宫这几日舒坦着呢，没有什么异样！” 老太医唯唯诺诺的拱拱手。 “经过臣等商讨，在这疫病前驱发疹期可以使用桑菊饮，此药性温和，正好适合娘娘现在饮用，皇后娘娘和吴王殿下必是身体安泰，此汤药也可以强身健体。” 马皇后点了点头，开口问道，“那如果疫病突发，是否可以治愈？” 老太医迟疑的点了点头，“老臣不敢说谎，但是确实有办法，在发疹初期，可以使用升麻葛根汤，脓泡时可用沙参麦冬汤！” “但是……” 老太医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皇后娘娘恕罪，此药方不敢说有十足把握……” 马皇后微微点头，“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本宫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药方是否可以给宫外的百姓用呢？” 老太医摇摇头，“此药方复杂，辅方就有好多张，再加上药引，寻常百姓家，能凑出一副药，已是不易，更别说动辄二三十日的服药……” “唉……” 坤宁宫中，马皇后一声长叹。 第44章 双痘临门 深秋的阳光，不像夏季那般猛烈，少了几分毒辣，多了几分清冷。 中午，又起了微风，漫漫黄叶在微风中起伏摇摆，好像风中败絮，让人心中不免起了一丝悲凉。 朱元璋犹如一个寻常老农一般，双手插在袖子里，腰身也微微佝偻，笑看着在奔跑嬉戏的朱雄英。 “大孙子慢点儿，这秋天的风太凉，别玩的太久……” 这里是御花园，在应天皇城的最里边。 此时此刻的朱元璋，完全没有开国帝王的雄姿英发，只是一个心疼自家儿孙的长辈吧，这几天朱雄英所有的衣服，所有的用具，连同身边的人，都被朱元璋换了个遍。 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在坤宁宫伺候着，连京中勋贵的儿子生病，都没有派出去一个，这些日子，宫中的医书古籍都被太医们翻烂了，好在是找出了几个靠谱的方子。 “皇爷爷，皇爷爷，您看这荷花池里有青蛙……” 朱雄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指着破败的荷花池，喜笑颜开地说道。 朱元璋一听也来了兴致，兴致勃勃的走到了跟前，“青蛙，那可是好东西，咱小的时候，你太爷爷就总往回捉，这东西用猪油炸了，再撒上点盐，那味道，简直是一绝……” 这老朱即便是当了皇帝，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农民身份，在皇宫中还开了几亩地，并对种地乐此不疲，而且近些年，老爷子可能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总是想起儿时的吃食…… 朱雄英歪着脑袋，好奇的问道。 “皇爷爷，青蛙也能吃吗？” 朱元璋一拍大腿，“英儿，你别也不信，爷爷现在就去给你抓，咱可告诉你，这些青蛙啊剥了皮放在油里炸，那简直是人间一大美味……” 荷花池里尽是淤泥，青蛙也正是找地方过冬的时候，所以非常的多，朱元璋甩掉靴子，卷起裤腿，把苦苦哀求他，不让他去的梅友雕踢到了一边。 还真别说，朱元璋在淤泥里行走的功夫了得，走得稳稳当当，而且眼疾手快，蹦得再高的青蛙，在他面前也无法逃脱。 朱雄英在岸边拍手叫好，忍不住也甩掉了鞋袜，抬脚就要往里迈。 梅友雕长跪在地，伸手就要阻拦，却被朱雄英一巴掌掀了回去，颇有威严的说道。 “跪在这里不许动！如果敢违背王命，就把你们的屁股打开花！” 这朱雄英说的可是王命，就算吴王殿下再小，那也是吴王，妥妥的一等亲王，而梅友雕只是个奴婢，当即被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朱元璋早就注意着，见此情景，不禁开怀大笑，“哈哈哈，我大孙子已经颇具威严了！是咱老朱家的种！” 朱雄英赤着脚踩在泥水，深一脚浅一脚，还要尽量保持身体的平衡。 朱元璋的心里已经后悔，自家大孙子细皮嫩肉的，万一被淤泥里的石头扎了脚……… “大孙子别往里边走，就在外边的浅滩玩玩得了！” 说实话朱元璋不是那种溺爱孩子的人，就算是朱标，小的时候也是，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更别说朱标其他的几个兄弟，其他的皇子，更是连被打骂的机会都没有，但是老朱对朱雄英，绝对可以称得上溺爱。 朱元璋快走几步，来到了朱雄英跟前，眯着眼睛看着正在忙活的大孙子，“咦，大孙子你平时聪明伶俐，怎么到这儿就笨的实诚？” 朱元璋望着朱雄英小小的身影，朗声大笑，欢喜的笑容，让他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显得更加慈祥。 “不能用手去攥，得去抓它的腿，这玩意儿身上油滑，是拿不住的……” 朱元璋也蹲在了地上，指着一个青蛙给朱雄英讲解道。 朱雄英则一脸不服气，瘪着小嘴儿，对着一只青蛙，狠狠地一攥。 “哎呀，”朱元璋一把抢过青蛙，扔在一边。 “大孙子快去一边洗洗手，你都把那青蛙攥出尿来了………” 爷孙二人忙忙活活，终于抓了一盆子青蛙，爷俩坐在椅子上，任由宫人给收拾身上沾的淤泥。 “把这些青蛙，送到徐兴祖那儿去！告诉他，这点玩意儿，可是咱亲手抓上来的，让他好好做！” 梅友雕小心翼翼的接过盆子，举过头顶。 “奴婢遵旨……” 这几天朱元璋很少处理朝政，天天在坤宁宫陪着马皇后和朱雄英。 刚开始马皇后还怕自己染了疫病，不允许朱元璋进门，最后还是老朱搬出朱标，说自家亲儿子已经说了，放过牛的，出过痘的，就不怕这疫病了，这才进得去坤宁宫的大门。 菊花金黄芳草萋，韶光秋色醉远山。 落日金色的余晖，在红墙黄瓦之间洒落，别尽了秋叶的树枝，被微风晃动了一整天，终于消停了下来。 金色的阳光透过光溜溜的枝干，落在朱家三口吃饭的桌案上。 简简单单的木桌，上面还铺着一块马皇后亲手织的布，上面放着简单的饭菜。 一只只青蛙，被裹了面粉，炸得金黄酥脆，上面又撒了各种香料，那味道让朱元璋欲罢不能。 “咔哧……咔哧………” 朱元璋拿着一只金黄酥脆的青蛙，一口咬了一半，眯着眼睛嚼了几分，又美滋滋的抿了一口酒，“英儿，你尝尝，这可是你抓上来的青蛙，可香哩！” 朱雄英也不客气，直接拿起一只，狠狠的咬了一口，“爷爷，您吐点骨头，别都吃了，硬东西吃多了容易不舒服……” 马皇后在一旁慈祥的笑，朱元璋拿着小酒盅，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发妻和大孙子，眼神柔和，太阳的最后一缕光辉，映照在他们的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心安。 与此同时神机工业牛棚。 这几日，十几名出过痘的兵士，一个人被当成了三四个人用，早已经疲惫不堪，锦衣卫抬来一个又一个的白莲教妖人，这些妖人一个个虽然奄奄一息，但是都死硬死硬的。 没办法严刑拷问，只能来这里喂牛，好在这些日子，兵士们也都习惯了，熟练的把它们倒挂在木架子上，一刀下去，顿时血流如注。 一旁的耕牛也哀鸣一声，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吃起了黑红色的草料，吴大麻子眼尖，一眼看到了这头站起来的牛，和其他的牛不太一样，皮肤上虽然也沾满了牛粪，但是却鼓出了一个一个通红的疙瘩。 吴大麻子兴高采烈的踢了白莲教妖人一脚。 “快去给殿下喊话，就说有耕牛起痘了！” 朱标则正在营帐中和常茂议事。 朱标眼圈铁青，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常茂更是不修边幅，就好像是在行军打仗一样。 “茂弟，这几日患病的很多！已经集中到两百余个了，整个工业城里哀鸿遍野啊！” 朱标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沉声说道。 “殿下勿要自责，两百余个，在这疫病的面前，什么都不算，要不是您英明，让所有人在屋子里不能出来，就现在这个数，可是远远不够！” 常茂这几天可谓是对朱标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可是天花，当初跟着他父亲打仗的时候，听说是前边的村子闹天花，开战双方都会默契的避开，有心狠的，甚至直接会放上一把大火！ 而自家太子爷呢？却硬生生的把这天花摁住了，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朱标摆了摆手。 “有什么可英明的？这只是控制，有什么用？” 朱标现在也明白了白莲教妖人的意思，他们并没有把这疫病在全应天散开，就是怕朝廷提前反应，封闭皇宫，而是派出死士，在这神机工业附近，搞什么佛手抚顶，而且只挑工匠接近，用心简直恶毒！ 这时一个锦衣卫，在大帐门口说道。 “启禀殿下！” “壕沟外传来喊话，神机伯起痘了，耕牛也起痘了……” 第45章 再无阿弥 往日平静的神机工业，今天却有了点人气，吴大麻子提着坛子，一旁的兵士，手捧托盘，里面放着一碗烈酒，和一堆银针。 叉着腰，撇着大嘴站在那里吼道。 “你们都听好了！在家里呆着别动弹，太子殿下翻阅古籍，得到了防御疫病的良方！我们哥几个挨个上门，都不许乱！”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姓们根本没想到这个天花还能防御，而且这几天，家里的存粮也要吃光，正在忧心忡忡之际，忽然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当下把耳朵贴在了窗户上，仔细听。 只听吴大麻子继续吼道。 “你们也都知道，这疫病，只要得了一次，这辈子都不怕，等会儿咱给你们用过药之后，都会出现疫病轻症的样子！都他娘的别慌，也别害怕！就当是个头疼脑热，三五天就好了，如果谁忍不了！可以不用药！正好还他娘的不够呢！！” 银针被反复灼烧，半热的时候，蘸上坛子里的药水，刺破了人们的皮肤。 第一批百姓接种牛痘以后，都出现了轻微的反应，所以接种的人骤然减少，可是两三天以后，接种过的人全部都活蹦乱跳，只是有几个倒霉的，落下几颗麻子而已。 应天城的百姓疯狂了，几颗麻子算什么？什么都不算，这个时候，就算是像吴大麻子那样的汉子，满脸的麻子丑不可看，也会被人们当成宝，因为他们不怕天花！ 而且经过接种牛痘的人，手臂上都会出现一个圆形伤疤。远远的看去，像盛开的花朵一般，一时间，整个应天以手臂生花为美，更有一些文人墨客，写出了， “臂生桃花以无忧， 大疫风中任我行， 皇明本是千万代， 恶鬼瘟神绕路行。 这类脍炙人口的诗句，文人的嘴，就等于天下人的嘴，正当天下的文人墨客，都在为朱标歌功颂德的时候。 半月之后，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风平浪静的时候。 朱元璋却发出了一道令天下震惊的圣旨。 大明门外，梅友雕挺胸叠肚，中气十足的大声吼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南朝之后，佛教浸兴，因缘染日，蔓衍滋多，以至于蠹耗国风，诱惑人意，坏法害人，使人不尊天道，不奉阴阳，不赡高堂，实为人伦尽丧。 蒙元坏我中华纲常，封以僧官，此制之下，僧不为僧，佛不清静，丰年鱼肉乡里，灾年大发难财，此为歪风之始，后有白莲妖人，曲意焚经，以弥勒之名，抛大疫于应天，生灵涂炭，置大明泱泱黔首于险地，实为罪大恶极！ 今天下僧尼不可胜数，皆待农而食，待蚕而衣。寺宇招提，莫知纪极，弊之可革，断在不疑，惩千古之蠢源，成百王之典法！ 今朕明旨，灭青灯以还天地伦理，焚邪卷已固纲常永在，让吾泱泱大明，再无骨肉分离之苦，再无饱食终日，身披绫罗仍言不捉金钱之恶徒！ 呜呼大明，日月山河常佑！ 壮哉大明！炎黄二祖永康！ 钦此！ 跪在下面的文武百官，都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宋濂最先反应过来，直起身子高声喝道。 “皇明永昌，陛下万岁！” 群臣也都如梦初醒，纷纷高声喝道。 “皇明永昌，陛下万岁！” 圣旨明发天下，举世皆惊，最先行动起来的就是应天百姓。 应天附近的一个小村子，教书先生刘因正在惬意的喝着清茶，这时有几个村中青壮，风风火火的赶来，客气的说道。 “刘夫子，村口来了皇差。贴了告示就走了，咱也不识字，村中的孩子也认不全，还得烦劳您一趟……” 这个刘夫子，正是当初进宫击鼓告状的刘因，那次以后，他可谓是志得意满，回到村子之后，别说是保长里长，就算是县太爷来了，也得高看他一眼。 这个时候的大明，能识文断字的其实非常少，一个村子当中，有一个学通古今的先生，走到哪里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刘因在众多乡亲的簇拥下，慢慢悠悠的来到了村口，盯着告示仔细的看了一会儿，顿时面色涨红。 “乡亲们都跪下！这是当今大明皇帝的圣旨！” 随着老夫子慷慨激昂的声音，和接地气的解释，村民们总算明白了。 “这些贼秃！原来那疫病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就是，听说是太子爷以身犯险，把疫病堵在了城里，否则就咱们这穷乡僻壤，还不得死上一大片！？” “妖人！！” “这些贼秃！！” 这个时候的百姓，可不是只吵架不敢动手的，平时村庄与村庄之间抢一口水井，争一亩农田，不说是刀兵相见，也是打的有来有回！这个年月，就算你是皇帝老子，也够呛能管到人家地头上，而且这里正好有一座寺庙，手里良田水井无数！ 刘因更是振臂高呼。 “乡亲们！陛下已经下旨，把这些妖人赶尽杀绝！都回去抄家伙！咱们帮帮差爷的忙！” 众人抬头一看，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官军的旌旗，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嚷嚷着回家，安顿好妻儿老小，便拿着农具，冲出家门。 来此地公干的正是东宫侍卫曹炳，这位爷在东宫实在无聊，前些日子又闹疫病，近一个月没有出宫，这回可算是讨来了一个顺手的差事，正是兴致勃勃，手里握着发黑的金鞭，正在滔滔不绝。 “今天咱们来的人不多，都手脚麻利点，如遇反抗，直接就地正法！所有缴获，直接登记造册，银钱送国库，铜铁送神机工业！” 朱标这一次可是下了狠心，势必要收集到足够的铜，给自己的舰队全部换装铜炮，这些日子，各地的卫所军，也都纷纷接到了圣旨，开始动手，他也答应了，所得良田直归军屯！所有的银钱，必须运回国库，有贪墨者，剥皮揎草！ 与此同时坤宁宫。 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拘谨，所有宫女太监的脸上，都挂着由内而外的笑容，因为他们的皇后娘娘，吴王殿下，在种了臂花以后，虽然病了数日，但也是有惊无险。 坤宁宫里挤满了官家女眷，织布机的声音不绝于耳，尚守田这些日子，也来往宫中数次，记录织布机使用不便的地方，回去加以改造，一场足以颠覆大明的疫病，就这样消失无形了。 但是，毛骧却忙碌了起来，白莲教妖人多数躲在寺庙之中，而且这些寺庙，多在深山大谷之内，他天天往返于应天附近的寺庙，寻找线索，倒是清减了许多。 锦衣卫大牢。 蒋瓛则正在牢房里，盯着那几个满地打滚的白莲教妖人，温和的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块儿福寿膏。 “这么好的东西，你们也不希望这一辈子都看不见吧？乖乖的说出来，你们的据点究竟在哪？说出来以后，这一种东西，你们可劲儿吃！” 几个已经被火烤的面目全非的白莲教妖人，趴在地上剧烈的喘息，他们身上的烧伤，虽然得到了控制，但还是又疼又痒，再加上福寿膏的作用，这些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这个时候，他们脑子里早已经没有了什么弥勒佛，只有福寿膏，只想着吃上一点，飘飘欲仙…… 终于他们实在熬不住，张开已经变形的嘴巴，含糊不清的喊出，“我说，我都说，我只知道他们在灵岩山的深处，说那里的岩洞里，有一座弥勒庙，其他的我真就不知道了…” 这句话一说完，他们好像所有的心理防线都被攻破了一样，涕泗横流的爬到蒋瓛脚下，失声痛哭道，“您行行好，求求您，就给我一点儿就行！咱绝不多要！求求您……求求……” 蒋瓛一脸厌恶的把他踢到一旁，对旁边的百户说道，“先给他吃一点，至于其他的，什么时候说出有用的，什么时候再给！” “是……” （谢谢书友，主角在发呆，送给老四的大神认证，您的支持，老四无以为报，只能好好写书，抱拳了。） 第46章 见招拆招 蒋瓛出了牢房大门，又挂上了招牌的笑容，对身后的百户说道，“带上几个可靠的兄弟，和我去那山里搜一搜，万万小心，不要让贼人捉了空子！” 望着离去的百户，蒋瓛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阴沉，这件事情蹊跷，这白莲教，抓之不尽，除之不完，完全就没有章法可言，河南的时候有白人教的影子，征讨倭寇的时候，也有白莲教的影子，这回应天城中闹疫病，还有白莲教的影子。 这回陛下明发圣旨，整个大明都动起来了，按理来说总该有些线索了吧，总该有人露出马脚了吧，可是恰恰相反。 这么多天，他们锦衣卫处置的，也一直是一些肥头大耳的和尚，这些和尚被收缴了庙产，让他们靠化缘为生，一个一个比死了爹娘还要伤心。 蒋瓛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爱表现，所以这次他决定，独自会会这白莲教。 而此时此刻，朱元璋和朱标正在应天城里闲逛。 这朱元璋虽然得了朱标的密奏，让他放下心来，可是哪有父母不心疼儿子，一看这疫病消散，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但此时此刻的神机工业，虽然已经平了疫病，但还是看着凌乱，就说那满地的石灰吧，也得休整一段时。 于是这父子二人，便想着在应天城里转一转，一是体恤一下民情，二是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这疫病消散，终于让这座皇城松了口气，甚至有百姓都放起了爆竹。 应天城花团锦簇，好像过年一样欢乐，满街都是琳琅满目的货物，街上行人如织，肩膀挨肩膀，满眼都是欢声笑语。 街上的商贩们也喜笑颜开，这一个月他们可很难过，朝廷不仅宵禁，连白天都禁止出门，他们可谓是只出不进，在家里就是啃存粮，这下好不容易能开门做买卖了，一个个都拿出全身解数，尽力吆喝。 街道两旁，小贩林立，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俨然就是一个露天大集，百姓携家带口穿梭其中，或挑选心仪的商品，或吃着路边的小摊，热闹非凡。 百姓们也都拿出自己节衣缩食的钱，买一些喜庆的东西，给馋嘴的娃娃，买上一块石糖，看着娃娃们裂开了嘴，父母们也纷纷笑出了声。 人间烟火，人生百态，尽在于此。 父子二人立在道路之上，看着欢乐似海的场景，也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朱元璋轻轻的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欣慰的说道。 “这次事儿全靠你，如果没有你那个邪门的法子，这应天城的百姓不知道要死多少，如此热闹的大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看到了……” 朱标正踮着脚往前看，听到这话也回过神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爹，就是个牛痘罢了，也是偶尔从古籍上看见的……” 朱元璋穿着粗布衣服，也在四处张望，“只是个牛痘，这玩意儿不知能救多少人的命，咱已经吩咐下去，把这个方子传出去，让百姓们都知道！” 父子二人说着说着，便都感觉腹中饥饿，正好见到前边有一个烧饼摊子。 便快步走上去，卖烧饼的是一个老翁，须发洁白，朱元璋笑了笑，上前问道，“老哥，烧饼怎么卖？” 别看这老翁一头白发，可却耳聪目明，抬头看了一眼，“两个铜钱。” 朱元璋下意识的摸口袋，可是皇帝出门哪里会带钱？ 梅友雕则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崭新铜钱，客气的递给老翁，“老人家，您受累，给我家主人拿几个刚烤出来……” 朱元璋直接乐呵呵的接过烧，递给朱标两个，自己也开始大快朵颐，一个手吃，一个手放在下边接碎渣子。 朱标也在一旁小口吃着，一边小声说道，“爹，此间事了，咱家上海县的那个买卖，也需要去了，再过几日，儿子就出发，您看行吗？” 朱元璋吃烧饼的动作顿了顿，咽下去说道，“多待些日子吧，你那几个弟弟，这几天吵着要见你，咱都没让，你们兄弟之间还得多走动……” 古往今来，希望自己儿子和睦的皇帝，应该也就只有朱元璋了。 话还没有说完，前面则忽然起了一些嘈杂声，爷俩都是喜欢看热闹的人，一下子便来了兴趣。 身后的二虎和曹炳，顿时一脸苦笑，抢先几步，仗着身强力壮，狠狠的向前挤去。 一个面馆前，一个高大汉子正在趾高气扬。 “你这汤面就是不足称，吃上两口就没了，还敢要老子三个洪武通宝，你可真是想瞎了心了！” “今天就是不给你，我看你能把俺怎样？！” 面锅里，炊烟泛起，一个干瘦的汉子正怯懦的站在那儿，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可不正是那面摊儿的掌柜！ 汉子一看这掌柜的如此懦弱，就更加变本加厉，“做的什么狗屁东西！面不筋道，汤不好喝，分量还不足！就你这个怂样，连自家婆娘都守不住吧？还出门脸做买卖？” “他守得住婆娘！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守住那张臭嘴！” 后厨忽然响起了一声泼辣的声音，掌柜的浑家，老板娘拎着一把切面刀，骂骂咧咧的出来。 “老娘切了这么多年的面，分毫不差，你敢说咱家分量不足，来来来，你跟你老娘进来，看看那切好的面，分量到底足不足！” 还真别说，这两口子真般配，好像长反了一样，这老板娘生的虎背熊腰，可一点儿都不比那汉子弱，再加上手里的切面刀挥动，震的身上波涛汹涌，吓的汉子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人家老板娘说的也有道理，这种切面，一次肯定做不出一碗，都是做好了放在碗里备用，后厨一个个大碗排成排，需要就往出拿，不可能只他一碗缺斤少两。 “噗嗤………” 朱标笑出了声，乐不可支，这汉子真是欺软怕硬，看到掌柜的瘦弱，就不依不饶，看到老板娘彪悍，能说得出理来，就吓得连连后退，还真是败人品。 听到朱标的嘲笑，那汉子的脸顿时有点挂不住，刚要嘴里不干净，一旁的曹炳早已伸出了蒲扇大小的巴掌，一把捏住了他的嘴。 “老子早看你不顺眼，欺软怕硬的怂货，咱家少爷笑你一声怎么了？笑你一声是你小子的造化！” 这曹炳的气力，哪里是他可以反抗的？当下被捏的脸色通红，顿时偃旗息鼓。 这大明两代皇帝出门儿，可不是小事儿，身边的暗卫亲随不知道有多少，曹炳这边一动手，顿时有数十个精壮的汉子凑了过来。 这老板娘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一看朱元璋这一行人明显不好惹，便反过来为那汉子说起情来，“这位爷，您高抬贵手，别和他一般见识，都是一条街上，拌两句嘴，您见笑……” 朱元璋笑着挥了挥手，曹炳这才松开，那汉子感激的看了老板娘一眼，转身就跑。 爷俩继续往前走，朱标则有点愤愤不平，“那老板娘真是个烂好人，受欺负的是她家，他还反过来求情！？” 朱元璋嘿嘿一笑，“你个兔崽子，这可不是你打仗，逮着个人就往死里打，今天咱们帮他出了这口气，那汉子明显就是这条街上的，他们两家的仇就深了，今天那壮丫头求了情，以后不说多个能帮衬的，最起码不至于生仇啊。” 朱标若有所思。 朱元璋紧接着说道，“这天太大，事儿太多，有些时候稍微往后退一步，事情就好做了，刚则易折！” 朱标这才反应过来，自家老爹原来是在教育自己，也许是看自己这段时间，所行手段太过于酷烈了。 朱元璋见宝贝儿子没有反驳，也更加和颜悦色。 “这次上海县的买卖，可不是那拔刀子的事情，你去之后要多动动脑子，多用用手段，这人啊，要恩威并施，不能只玩横的……” 朱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次上海县的招商引资，确实不能玩横的，如果那样就和抢劫无异了，双方都看见利益，商人们才能趋之若鹜，才能舍得砸银子，把上海码头砸出来，上海码头起来了，沿江码头才能繁荣，长江沿岸富裕，才能有钱修驰道，让整个大明的百姓都富起来。 可是…… 朱标痛苦的拍了拍脑袋，就他那点儿商业思维，还真不知道能不能碾压这个时代的商人，虽然他也算是谋划齐全，但谁知道那些商人能玩出什么猫腻，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第47章 倭岛现状 佐世堡。 自从太子爷把吕太医送过来，李景隆可谓是天天过得很充实，因为那福寿膏的成熟期，大概是在两个月，所以二人就开始风风火火的选地，育苗，种植，如今已经成了一片片彩色的花海，漫步其中，他好像闻到了银子的味道…… 那吕太医说，还有三两日，这福寿膏就会成熟，也就不用伺候的那么勤了，到时候找一些倭寇女人，在花中间的骨朵儿上，一圈一圈的切割，流出来的汁液，凝固之后，就是那价比黄金的福寿膏。 终于是喘了口气，李大将军活动活动，浑身酸痛的骨头，“今天吃点儿新鲜的！听说倭寇的鱼脍味道不错！” 这李景隆在这里的饮食，可谓是极其小心，身边十数个婢女为他试毒，连做饭的厨子，还有府中伺候的人，也都是他老爹李文忠派来的。 不一会儿，几个婢女便呈上来一个大托盘，里面放着切割精致的橙红色鱼肉，李景隆却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几个婢女便心知肚明。 当下从盘子中不同的位置夹起鱼肉，吞入腹中。 沙漏里的沙子，发出细微的声音，足足过了盏茶的功夫，李景隆才睁开眼睛。 “这几天常将军都没来吗？” 身边婢女一听，连忙回话，“回将军的话，常将军已经有些时日没来，听说这些日子一直吃住在军营，说是要整顿军备……” 李景隆翻了翻白眼，“就那群小侏儒，还敢造反是怎么的？老常就是太死心眼儿……” “算了，不说他了，吃饭吧…” 鱼脍晶莹剔透，配上深褐色的酱汁，鲜美无比。 李景隆倒是说不上多爱吃，只是吃个新鲜而已，一边吃一边还说道，“这橘黄色的鱼肉倒是好东西，鲜嫩无比，入口即化，等回大明的时候，用冰镇上几条，回去孝敬皇爷和太子爷……” 正吃的鲜美。 李景隆的亲兵，突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面带喜悦的说道。 “将军！将军！！” “应天传来消息，太子爷不日就会出发，前往上海县。” 李景隆的筷子落在地上，“太子爷来了？！” 亲兵好像没有反应过来，继续兴高采烈的说道，“是应天家里那边传来的消息，估计这会儿太子爷都走了一半儿了……” 李景隆豁然起身，咬牙切齿的说道，“吩咐家里人，都放下手里的事儿，跟咱一起去福寿田！” 这家伙一边儿说一边往出走，心里已经破口大骂，“好你个常老二，得到消息也不说一声，我说你这几天怎么天天泡在兵营里，原来是太子爷要到了……” 李景隆风风火火的往外走，迎面儿就撞到了吕复，“李将军，您这是去哪儿啊？福寿田不用去了，都已经成熟了，这几天就能收割，老夫拜托你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吧？” “哎呀呀，吕太医呀！” 李景隆一把拽住吕复的手，“咱这不缺人，实在不行，咱就厚着脸皮去找常将军，让他出去抓就就是了，但是您老人家给咱个准话，这福寿膏，今天能不能割！” 吕复不露痕迹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皱了皱眉说道，“我自己在家中的时候，这种程度早都可以收割了，但是这么大的量，早收割一天，这福寿草的汁液可能没有养成，产量方面吗……” “减产的很多吗？” 李景隆急吼吼的说道。 吕复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这按理来说，应该也差不多了，昨天我也去了田里，拔了一棵福寿草看看，里边的种子已经长成了，这产量没有多大影响，而且咱们种的晚，没有赶上春耕的好时候，产量受损理所当然的……” “那就是没影响！咱们今天就可以开镰！” 李景隆大力的拍了一下吕复的肩膀，“咱这就去找常将军，他在军营里藏了数千倭寇娘们儿，咱可以借出来用用！” 吕复大吃一惊，“都听说常二将军治军甚严，怎么军营当中还能有女眷？” 李景隆斜着眼睛看了老头一眼，“哦，常将军在军营里养了数千畜生，咱去借出来用用……” 吕复：“…………………” 李景隆也不理他，急匆匆的出门上马，就直奔军营而去。 此时的佐世堡，已经完全没有了大战过后的酷烈，大街上熙熙攘攘，各色商品让人目不暇接。 大多数都是互市的商人，这些商人听说朝廷军队，在倭寇的岛屿上占了地盘，刚开始还不敢来，可是看见了朱标的龙舟旗舰以后，一个个顿时信心满满，带上家里的货物，来这里做买卖，这群小侏儒可没有明人聪明，买东西不会讲价，甚至有很多人都想以物换物…… 这些商人是谁？可是大明的沿海商人，一个个精明的像猴一样。 刚开始还出现了几例，私收金银的事件，可是被常升吊在树枝上以后，商人们都纷纷老实了，只敢收绵羊票子，然后再拿着票子，去衙门折算金银，当然了，他们拿到手里，都是扣过税和火耗的银锭。 李景隆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在大街的最中间走，这里的新规矩，就是大陆的中央只能明人走，倭人只能走道路两边。 所以也没有太多顾虑，李大将军直接在道路上策马狂奔，直接来到了兵营。 因为他和常升挂的都是军职，所以也并没有遇见阻拦，直接来到了中军大帐。 “常将军，九江来看你了。” 李景隆一进门，就无比亲热的说道。 常升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开口说道，“我说李九江，你不在府里好好享受，来兵营这苦地方做甚？” 常升此时像老了好几岁，脸被晒得黑红，满是风霜，平时干干净净的样子荡然无存，络腮胡子一根根好像钢针一样。 李景隆也没那么多规矩，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这才小声说道。 “应天家里传来消息，太子爷要来上海县，那个地方离咱们这儿，坐上巨舰，也就两天的路程……” 常升听到消息，一点惊讶的感觉都没有，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太子爷到上海县，又不来咱们这儿，再说了，就算是来了，咱们办好差事，好好迎接便是。” 李景隆急的一拍大腿，“办好差事，常将军啊，您的差事可好办，天天带着儿郎们出去打打秋谷，没事儿就出去拓地数十里，可咱没有你那个好差事，咱可是要给太子爷挣来白花花的银子………” “得得得！” 常升一听这家伙不说正经的，急忙挥手打断，“就算这差事不同，那也是太子爷安排的，咱身为武将，能给太子爷攻城拓地，是咱的本分，至于你吗……” 常升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些耍手段的事，咱老常可不明白，还得是你，李大将军。” 李景隆一看卖苦不成，干脆直截了当，“常将军，咱这次来找你，是有事情要你帮忙………” 第48章 倭岛现状(2) “啥？你要找咱借那些倭寇娘们儿？” 常升上下打量李景隆的小身板，“你要是喜欢，咱们可以送你十个八个的，但是你这一开口就全要，可不是咱小气，咱怕你………” 李景隆急吼吼的说道，“想到哪里去了，咱这边的差事不是种福寿草吗？如今已经快要成熟了，需要人干活，男人粗手大脚的，再弄坏了咱的宝贝！” “哦~~” 常升满脸坏笑的答应一声，又马上一本正经，“这福寿草是太子爷的重中之重，用倭寇没问题吧？你说的也对，摆弄那个东西确实得女人，不行的话……” 常升说着面露杀机，用手指狠狠的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李景隆一看常升这副凶样，汗毛都立了起来，连连摆手道，“这活计可不是一锤子买卖，年年都要种，年年都要收，十几年下去，还不把这小岛子上的女人杀光了？” 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干脆，就把你兵营当中的倭寇娘们儿借给咱用用，干活的时候就干活，没活的时候，再让儿郎们快活，那不是挺好？” 常升一想也是，开口说道，“你这办法也行，这些个倭寇女人，在兵营里，除了慰安兵士以外，也就能帮着做做饭，洗洗衣服。” “你还敢让他们做饭？就不怕给儿郎们下毒？” 李景隆多惜命啊，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儿。 常升讪笑道，“这些人，在进兵营的时候，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被儿郎们搜了个遍，特别是那两个能藏东西的地方，儿郎们更是重点搜查，怎么可能带进来毒物……” 身为男人，李景隆自然知道是怎么个搜查，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强自说道。 “哦………儿郎们辛苦了哈……” “哈哈哈。” 常升朗声笑道，“不辛苦不辛苦，还可以，咱带你去看看，正好前些日子出去解决闹事的倭寇，又抓回来数十多个新货，可以送给你几个……” “嘿嘿嘿……走！” 李景隆也笑得嘴歪眼斜。 二人在兵营里踱步，看到将士们盔明甲亮，精神饱满，操练声撼天动地，刀枪的利芒直插云霄。 “可真有你的，这些儿郎刚来的时候可没有如此精锐！” 李景隆羡慕的说道。 “哪里哪里，咱也没有特殊操练过他们，只是时常带他们出去见见血，就当兵的不见血，就算是往死里练，也成不了精锐！” 常升随手从兵器架子上，操起了一根长矛，用手指刮了刮锋芒，“平时在校场上嗷嗷叫的兵，不一定真能打仗，能杀人的兵也不会嗷嗷叫，省点力气，多抡几刀子，活下来的可能更大…” 常升练兵的方法，和开平王常遇春一个路数，平时操练，虽然认真，但是远远达不到苛刻，但是上了战场，如果谁胆敢后退一步，那就直接军法从事，但是如果兵士们拼命，夺来的财富，常家也不会克扣，也不是说常家人都大公无私，要不然也攒不下银子，只是他手里的亲兵，比所有的兵士都会抢，而且还没人敢跟他们争，抢来的东西，一半儿都要归常府所有。 二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一片单独的营地，还没有走近，便听到里面“鸟语花香……” 李景隆有点尴尬，回头看了一眼常升，可这家伙却不以为意，“儿郎们太多，所以分成五个营，平时两个营操练，两个营外出游弋，一个营休息，如此反复，儿郎们也不至于太累……” “常将军说的有理哈……” 李景隆嘴上说着，眼睛却一直往上面飘。 常升抬头一看，笑着解释道，“这名字是太子爷起的，咱感觉太贴切了，咱们太子爷大才，能文能武啊……” 李景隆喃喃的说道，“慰安所？” “嗯，确实很贴切，总感觉这个名儿，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解恨……” 二人走了进去，这里其实比其他的兵营都要干净许多，很多衣着简单的倭寇女人，在给兵士们浆洗衣服，一个一个洗的还挺来劲儿。 洗完之后，纷纷端着木盆，交给一旁监工的兵士，兵士翻看几下衣服，确定洗干净，就会递给他们一张纸条，纸条上面盖着一个大印。 “那是什么？” 李景隆茫然的问道。 常升一脸骄傲的说道，“这个是咱想的主意，刚开始的时候，咱是准时准点儿给他们饭吃，可是这些个倭女，吃饱了就不愿意干活，连伺候儿郎的时候，都躺在那儿像个死人！” 常升抬手阻止了要行礼的兵士，从他手里抽出了一张纸条，递给李景隆，“到后来咱也学聪明了，真心伺候咱儿郎的，或者帮着洗衣做饭，都会给这种条子，她们的饭食，盐菜，都要用这个东西换，否则就饿着，饿死了都没人管！” 李景隆瞪着眼睛，盯了常升好一会，才缓缓地竖起一个大拇指，“你是真黑，前元的土财主对佃户，都不如你黑……” “哈哈哈……”常升干笑两声，对身后的亲兵吩咐道，“让慰安所里的儿郎们抓紧出去，本将要带她们出去干点活！” 亲兵是不会问为什么的，只是默默的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常升和李景隆则找了个地方闲聊。 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也许是命令传到了，慰安所中“莺歌燕舞，鸟语花香”的声音徒然间大了很多。 不一会儿，就有兵士陆续出来，在门口整齐的列好方阵，大概两盏茶的功夫，亲军便跑了回来，低声说道，“将军，所有人都出来了！”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常升也不能在这里和他们交流心得体会，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兵士们便整齐的列队而出。 李景隆顿时又是一阵吹捧，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说道。 “常将军的治兵之法，真是出神入化，在这种地方都可以做到令行禁止。” 常升没有说话，而是冲着一个衣着相对完整的倭寇女人吼道，“优子！滚过来！” 优子听到声音以后，身形一震，急忙匍匐在地上，滚了过来，“主人有何吩咐？优子为您效劳。” 常升面无表情，沉声说道，“这位是李将军，与咱平起平坐，他最近有一些农活，需要女人去干，你负责带着这些玩意儿，约束好她们！如有消极怠工者！直接绑在海边风干！” 也不知道这常升以前是否真的风干过，但是这话一说，优子顿时吓得浑身发抖，颤颤巍巍的说道。 “将军请放心，优子一定约束好她们。” “去吧！” 优子如蒙大赦，匍匐在地上往后跪爬了两步，才敢弯着腰站起身来。 别看她在常升面前乖巧的像小绵羊一样，这一进了慰安所里边，这简直就是个母夜叉。 刚进房门，就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了一根油亮的棒子，对身边数十个身强力壮的妇人说道， “有贵人要用咱们干农活，让姐妹们抓紧准备好，没有衣服的就两个人凑合穿一件！万万不能误了贵人的大事！” “嗨！” “嗨！” 悍妇们喝骂着冲进一个又一个的小房间，把里面的女人拖了出来，稍微有慢一点，便是劈头盖脸的耳光，再慢一点，那就是扯着她们身上的零件使劲捏，那凶悍的程度，比明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得不说，明军的酷烈手段只是一时，但这些明军的顺民，可是天天都有修罗夜叉一般的手段！ 看到倭女们在慢慢列队，常升沉声说道，“九江，等夜深了再出去，这些人让外面的倭寇看见不好！而且这些人，打得骂得杀得，就是不能放出去！咱这边也会派两千兵士，帮你看着。” 李景隆现在心里都是福寿膏，自然满口答应。 夜深，宵禁。 所有的倭女们，都被蒙上了眼睛，有条不紊的走向农场，长长的绳子一个连着一个，最前头的明军牵着绳，带她们走。 第49章 福寿康泰 “把小刀用硬纸缠上！只露出一个刀尖儿！这东西可是宝贝，万万不能割太深，当然也不能割得太浅，要刚好划破表皮，让里面的汁液流出来！各位小娘子可听清了……” 吕复站在地头，老脸通红，望着地里白哗哗的一片，捂着眼睛说道。 优子则站在一旁翻译，但是听她的语气，可能说的没有吕老头温柔，而且手中的棒子，挥舞的都出了破空声，应该也是正在威胁。 李景隆倒是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挥挥手。 优子则立刻殷勤的端茶倒水，微笑着说道，“奴婢也是怕他们私藏兵刃，毕竟挨个搜身，也是费时费力，别看她们现在乖，到了深夜关上门，也时常殴斗，没有铁器还好，一旦有了铁器，见了血，就不好了……” 她倒是穿的整齐，只是她给李景隆出的第一个主意，就是拿走了这群倭女的衣服，理由就是上边所述。 当时李景隆还有所不忍，可是听了她的解释，也就随她去了。 她说在倭国，女子这个样子很正常，而且还是一种提升毅力的办法，比如在大名府上，训练兵女的时候，就会要求她们，夏天的时候干脆身无寸缕，冬天的时候也只是身穿非常单薄的衣服，据说这样可以锻炼女子们的羞耻心，只有放弃羞耻心，和同情心，才能在战场上和男人一样英勇杀敌！ 李景隆听罢，很干脆的放下了心中，对她们唯一那么一丝丝怜悯，心中暗道，“这个民族虽然卑鄙无耻，有人的三分模样，却带着七分兽性，但是如此毫无底线的方法，还真能让他们成为一个难缠的对手，好在太子爷英明神武，做出了福寿膏这么个好东西……” 其实说实话，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不怕暂时的落后，只怕民智未开，毫无斗志，如果一个国家麻木不仁，就算是有了坚船利炮，那也是苟延残喘，冢中枯骨罢了。 眼见田地的另一边，一群倭女搬来了很多瓷盘，或凹凸有致，或瘦骨嶙峋的身体，在阳光下闪耀着白光，连带着瓷器，轻微的碰撞声，让李景隆眯起了眼睛。 李景隆叹了口气，便把眼睛撇向一边，而身旁的优子却以为他生气了，当下快步走过去，抓住拿盘子最少的倭女，狠狠的就是一巴掌。 “八嘎呀路！” 重重的一个耳光，打的女人不断往后退，但是她还是紧紧的抱住怀里的盘子，因为她知道，今天这些盘子如果碎了，那么一会儿碎的就是她的脑袋！ 见优子打完了，女人则努力的挺直身体，微微鞠躬，大声喊道。 “斯密妈塞！！” 优子隐晦的回头看了看李景隆，见他根本没有看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挥手让女人离去，又回到身边用心伺候。 不一会儿，一个个大盘子里，就装满了骨朵，上面被割满了细密均匀的裂口，吕复低着头仔细的看了看，微微的点了点头。 “好手艺，如果每一个都割得这么细，这产量未必有影响！” 这一句话就让李景隆挺直了身子，兴高采烈的问道，“吕太医，这东西割的口子细腻，真能提高产量？” 吕复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白胡子，肯定的说道，“那是当然，这个东西和人身上割口子是一个道理，伤口越细密，越多，出的血就越多，相反，如果就那么几道口，出血当然就少……” 李景隆大喜过望，直接对优子说道，“吩咐你的人，好好看着，这些东西，每一个都比她们的命贵，干好的活，本将不会少你们的吃喝，如果干不好！哼哼！” “嗨！！” 还真别说，优子以前是有马家的侍妾，这办事效率杠杠的，不一会儿就抓到了一个偷懒的倭女，不用李景隆开口，直接就被优子穿到了旗杆上。 这酷烈的手段，连旁边监工的兵士，都打了个寒颤。 可能是倭寇的土地好，长出来的福寿草肥嫩厚重，流出来的汁液，也是乳白醇厚，十只骨朵放在一个大盘子，不一会儿流出来的汁液，就浸满了盘子点。 “这个时候要放在阴凉的地方，让它们流尽汁液！”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吕复的脸色一直不好看，以至于说话都带着三分怒气。 李景隆也看出来老头不舒服，急忙出面打圆场道，“吕太医这是何故啊？可是本将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吕复叹了口气，“李将军，咱们种的福寿草，可以说是有伤天和，这个时候还难为这些女子，用如此酷烈的手段逼迫她们，我这心里………” 李景隆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但还是和颜悦色的劝说道，“吕太医，你久居中原，不知道这倭寇在我大明沿海做下了何等恶事，自我大明圈禁海以后，这倭寇便时常上岸，烧杀抢掠，我大明女子落到他们手里，得到的下场，比他们要惨烈的多！” 李景隆瞥了一眼在田中干活的倭女们，继续说道，“她们也不是无辜的！他们在家怂恿父兄，丈夫，儿子，来我大明沿海掠抢，她们则在家里，磨刀做弓！” 吕复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却又立刻被打断。 “那些长刀弓箭，都砍在了我大明百姓的身上，都射进了我大明兵士的心窝里！吕太医现在还感觉她们无辜吗？！” 李景隆又拍了拍老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我大明真龙坐堂，储君又英明神武！正是我大明威震海外，使四夷臣服的时机，这个时候身居要职，却又妇人之仁………” 吕复豁然抬头，死死地盯着李景隆，李景隆则毫无畏惧，从容对视，二人僵持了半晌，终于，吕复颓然低头，有气无力的说道。 “老朽明白了，多谢李将军提醒……” 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时辰，吕复明显精神振奋，和李景隆在盘子上面反复观察，皱着眉头说道。“李将军，这骨朵上的汁液已经凝住了，需要再割一遍，才能保证产量！” 李景隆自然满口答应。 第二次。 第三次。 通过三次的切割，吕复和李景隆终于总结出来门道，那就是第一次切割的时候，不要切的太密，要留出第二次和第三次切割刀口的位置，以保证汁液流尽。 这万事儿都怕琢磨，一旦下了苦心思去琢磨一件事儿，那么你就离成功不远了！ 终于！ 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李景隆吩咐人在上边铺上了石板，一个个大盘子被摆到了上面，在阳光的炙烤下，盘子里的汁液迅速变黑，成了胶状。 吕复瞪着通红的眼睛，用手小心翼翼的捏起一块，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李将军，这可是上等的好东西，放在手里捏揉一下，凝而不散，如油脂一般！” 李景隆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抹头上的虚汗，“是好东西就行，这往下怎么办？” 吕复也跟着坐到地上，“直接用小刀把福寿膏刮下来，塞到模子里就行了，至于说熟料，那就是福寿会馆的事了！” 他所说的熟料，就是把福寿膏放在小锅里，加热到冒泡，等锅里的东西冒到第三个泡的时候，才算是药性最佳，可是这里并不适合做，因为量太大，火候难以把控，再加上难免有损耗，所以这一步也只能留给用它的人了。 “好！” 李景隆叫来已经筋疲力尽的优子，“去库房，把模子取来！” 这个时候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他们二人的眼皮已经在打架了，但是为了看到最终的福寿膏，也只能强行忍着。 不一会儿，模子便取来了，优子亲自用小刀，小心翼翼的刮了十数个盘子，才把它塞满，又从井里挑来一桶凉水，放在旁边。 小半个时辰，一块黑黝黝的一两方砖，出现在吕复和李景隆的眼前，二人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轻声的读着上面的字。 “福寿康泰！” 第50章 一帆风顺 碧海登云直上，波涛万里如虎！ 应天京郊码头，朱元璋和朱标并肩而立，老皇帝今天格外精神，眉眼之中都带着笑意。 “标儿，常家老二前些日子给咱上奏章，和咱说，得知应天闹了疫病，心痛万分，又正值倭寇寻衅，那小子干脆带兵拓地六十里，斩获无数，过几天就会运抵国库，再加上你在倭寇那里的税收，足足有五十万两！” 不得不说，常升比李景隆聪明，也更会办事儿，李大将军不可能不知道应天发生的事情，但是他却毫无准备，哪怕是奏章写的再声情并茂，老朱不会当回事儿，但是常升这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在朱元璋看来，税收谁在那儿都能收上来，毕竟有大军震慑，但是这攻城掠地，可就是大功一件了。 朱标微微一笑，小声说道，“爹，这些银子运回国库也没什么用，咱大明总共就有那么多东西，如果银子忽然之间多出了许多，还是要抓紧谋划上海县码头，这些银子流动起来，才是钱。” “知道，知道，咱这不是放你出去了吗…” 朱元璋笑着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 这龙舟旗舰虽然在大海之上护航游弋多时，但是此时却刷尽风霜，因为这艘巨舰真正的主人，太子殿下朱标，又要乘坐它了。 别人看着龙舟旗舰高大威武，可朱元璋却有点看不过去，盯着船帮上的丝丝斑驳说道，“咱已经和工部说了，此时国库充盈，这大海之上，处处是金山银山，没有靠得住的战船是不行的！” 又心疼的塞给朱标一张圣旨。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这一张圣旨，可以调动沿海六省所有卫所，这次就先这样，等到你下次走水路的时候，估计就有新船了，一定要比这个大！” “对！”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还不能只造一艘，随着商路拓宽，需要战船的地方太多，用的时候再造肯定是不行的，这一次上海县码头如果营造成功，银子还是小意思。” 朱元璋欣慰的点了点头，“我儿有能耐！比你爹强！” 朱元璋又挥了挥手，“老二，老三，老四！” “你们大哥又要出远门了，还不上前送送？” 朱樉，朱棡，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行礼道，“祝太子殿下一帆风顺！” 朱标连忙上前阻拦，“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多礼，大哥这次出远门，应该需要一段时间，你们二人在家要好好孝敬父皇和母后，按时拜见，嘘寒问暖，是咱们身为人子的本分！” 兄弟二人，急忙点头称是。 朱樉眼珠转了转，圆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憨笑，低声说道，“大哥，弟弟送您个礼物，过几天我和老三也要就藩了，嘿嘿……” 朱标心头一紧，“就藩？” 回过头来对朱元璋说道，“爹，这些日子我要出远门，让二弟三弟缓些日子吧。” 又压低声音说道，“臣子再忠心，也不如自家人，让二弟在您身边历练历练，总归是好事。” 朱元璋撇了二儿子一眼，“老大，这事儿你别管！他们要是能历练出来，这么多年早都能文能武了，这孩子长大了总得出窝，不出窝，不见风雨，永远都不成才！” 朱标也是无奈的一笑，这就是朱元璋，心里明明舍不得，嘴上还要硬的要命…… 朱樉也是憨厚一笑，胖胖的脸顿时起了几道褶，“大哥，父皇说的对，您就别劝了。” 又从身边的宫女手里，接过了一个托盘，双手捧着递给朱标，“大哥，这是弟弟的一点心意，用天外之石打造的匕首，毕竟出门儿在外，身上常带着点家伙……” “陨铁匕首啊……” 朱标直接从盒子里拿出匕首，放在手里端详一眼，诧异的说道，“这匕首可不是中原样式，怎么有点像前元的物件……” 朱樉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还是大哥识货，这把匕首，是观音奴的陪嫁，这一次听闻大哥您要出远门，特意拿出来奉上。” 朱标心里暗暗道 “原来是王保保的妹妹观音奴送的……” 这个王宝宝可是大明的心腹大患，再加上在朱标熟知的历史里，自己这个二弟死的不明不白，而且这个王宝宝的妹妹最后也被殉葬，最后也是邓氏的儿子继承了秦王爵位，如果说没有猫腻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好在时间还久，朱标也有时间一点一点的布局，这个时候只能不动声色的把匕首揣进怀里，毕竟不能伤了自家兄弟的心。 “二弟和弟媳有心了，这把匕首大哥很喜欢，回去代孤谢谢弟媳！” 朱元璋也在一旁咧嘴直笑，他笑的倒不是别的，而是朱标出头让老二老三晚一些就藩，特别是在他自己外出的时候，这在帝王之家，就算得上是情真意切和极致的信任了。 朱棡也不甘人后，刚要拿礼物，却被朱标抢先一步，按住了肩膀，“老三，你的封地在太原，是我大明边关重镇，到那之后，万事量力而行，不可过度劳累！你要谨记！” 朱棡红了眼圈，哽咽的说道，“大哥贵为太子，尚为大明东奔西走，我这个做弟弟的，怎么敢在应天独自享受父兄的血汗。” 朱标叹了口气，用力的拍了拍，他略显瘦弱的肩膀，回头对朱元璋说道，“爹，老三的身子骨偏弱，就藩之时，能不能从太医院择几良医，随行伺候。” 朱元璋强自板着脸，“咱这个当爹的，都没天天用太医伺候，他这黄嘴丫子还没褪净……放心吧，少不了他的……” 朱棡伸手拿过了一柄长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道，“父王封我为晋王之时，我就找能工巧匠，做了这把长槊，以表为国戍边之决心，耗时数载，今日送与大哥………” 朱元璋不乐意了，斜鼻子瞪眼的说道。 “咱说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太子又不是出去打仗，你看你们俩，送的都是一些什么玩意儿？” 朱标则没有理他，一把接过长槊，手中用力一震，顿时发出了一声轻吟，“好家伙！是个宝贝！” 朱标把长槊递给一旁的曹炳，从袍服之下掏出了自己的火枪，“大哥收了你杀敌建功的东西，这个送给你！” 朱棡如获至宝，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来，“早就听说大哥随身带着一把宝铳，只是不曾见过，没想到大哥如此割爱，实在让弟弟诚惶诚恐。” 一旁的朱元璋也颇为眼馋，想当初，他从朱彪的手里要火铳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容易，刚想说什么，又仔细的查了查儿子的数量。 转过脑袋看了一圈，“老四那个兔崽子呢？他又跑到哪里去了！” 一旁的梅友雕满头大汗，弓着身子凑了过来，“陛下，行到半路的时候，燕王殿下说腹中疼痛，要出恭……” 眼见朱元璋脸色难看，朱标立马上前劝阻，“爹，都是自家人，没有那么多虚礼，四弟肠胃不好……” “哼！” 朱元璋冷哼一声，“你就护着他！” 群臣都在台下，谁也不敢打扰皇家，一个个老神在列。 朱元璋扫了一眼道，“那就不等他了，回去再找他算账！开始吧！” 皇明储君出宫，排场自然小不了，可是朱家人也都习以为常，任由他们折腾。 高台之上，朱元璋正襟危坐，下首就是朱标，相距很近，看着台下浩大的礼节，父子二人面色庄重，平视前方。 朱标小声说道，“爹，刘铁军此次重病，虽然熬了过来，但也是元气大伤，他儿子刘继业这次又随行，回头您打发个人，去看看他，再看看织布机的产量……” 朱元璋还是平视前方，嘴角却微微颤动，“没规矩，如此浩大的礼节，怎么能随意说话……” 又隐晦的斜了一下眼睛，继续说道，“放心吧，你爹知道咋做……” 已经到了晌午时分，朱标的船队马上就要出发了，可是还没有见到朱棣，气得老朱咬牙切齿，但又不能误了吉时，只能下令船队起锚。 巨舰翻涌着浪花，缓缓出行，朱元璋在岸边看了良久，才舒了口气说道，“马上把老四那个兔崽子找过来！咱要打断他的腿！！” 第51章 四王爷现 “杂家可跟你们说！船舱里的棉花种子，一定要保持干燥，那可都是宝贝！” 苟宝手拿拂尘，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 一群小太监哪里敢疏忽，纷纷走进船舱，摸索着麻袋。 忽然一个小太监惊叫一声，“啊！！燕，燕王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苟宝听到这话吓了一哆嗦，他可是知道的，在送行的时候，陛下身边的梅公公，找他就已经找翻了天，可是现在突然间出现在船舱里，搞不好就是天大的事儿！ 当下一路小跑，跑进了船舱，定睛一看，燕王殿下正穿着一套东宫六率的袍服，躺在装棉花种子的麻袋上，昏昏欲睡。 苟宝顿时一蹦多高，“燕王殿下啊！您怎么在这儿啊？快快跟奴婢去见太子爷……” 朱棣大次次的起身，用力的拍了拍苟宝的肩膀，“老苟，这路程都快走了一半了，你们才发现本王，好在本王是太子殿下的亲弟弟，这要是个刺客，偷偷潜伏进船，后果可不堪设想，一会儿见到大哥，本王一定和大哥好好说说……！” 苟宝双腿一软，差点没直接趴到地上，“燕王殿下恕罪………” 不得不说朱棣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实在厉害，这下子苟宝也不敢说什么了，只能默默的在前面引路，带他去朱标的船舱。 与此同时朱标处。 蓝玉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一点都没有他今后嚣张跋扈的样子，乖巧的像是一个小秀才。 朱标正在写写画画，抬头看了他一眼。 “找地方坐，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见外。” 这一次朱标本来也想带着常家兄弟，可是自家老爹非要说他们匪气太重，只知道烧杀抢掠，要给自己派来一个稳当人，朱标也只好作罢。 还以为朱元璋能派来什么好人，一看竟然是蓝玉，这家伙别的不说，烧杀抢掠方面和开平王常遇春一脉相承，当初在淮西做那没本儿的买卖，就有他一个。 朱标也隐隐的猜到了原因，自从吕氏病逝以后，徐妙云在东宫的呼声越来越高，东宫和皇宫，太子妃和皇后，政治意义其实是一样的，如今只剩下徐妙云一个，身后又有徐家和大部分淮西勋贵的支持，朱雄英背后的力量难免捉襟见肘，毕竟死的不如活的。 常家的功劳已经很大了，而且在佐世堡的常升，隔三差五就送回来一封战报，不是拓地数十里，就是斩首几何，也是时候让蓝家出出头了…… 蓝玉狭长的眼睛闪过了一丝精光，拱手说道。 “谢殿下！”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这一次上海县码头的差事，你怎么看？” 蓝玉沉吟片刻，“殿下此番建立上海县码头，意在为大明开财源，当恩威并施，让那群商人看到朝廷的雷霆手段，但是也要让他们看到朝廷的天恩浩大！” 蓝玉这一番话滴水不漏，说了等于没说，谁都知道这一次去上海县码头，主要是开商路，自然不能像对待倭寇那样，动不动就屠成白地。 可是蓝玉顿了顿，继续说道，“末将看来，殿下是想把倭寇的佐世堡码头，我大名的上海县码头，再加上沿江码头，连成一线，成为一条流淌着黄金的航道，集万国之财富，供养我天朝大明！” “所以………” 蓝玉说到这里，偷偷的抬眼看向朱标。 朱标皱了皱眉，“这船舱里只有你和孤，有什么不能说的？有话直言！” 蓝玉又拱了拱手，“殿下所定商路，亘古未见，功成之后，定会万古流芳，但是家有黄金，难免贼惦记，这沿线武备………” 朱标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按辈分来说，你是雄英的舅姥爷，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和孤藏着掖着了。” 蓝玉狭长的眼睛冒出几丝杀气，沉声说道，“末将以为，这条商路乃重中之重，所以沿线武备，一定要强横至极，这样才能震慑宵小之徒！” “嗯！” 朱标哼了一声，“这一次去上海县码头，你就跟在孤身边，多听多看！” 蓝玉顿时倍受振奋，深深的作了一揖，“末将一定多听多看，不辜负太子殿下的希望！” 和明白人就不需要多说，对此朱标也很满意，“你近前来，和孤一起看看这张地图！” 蓝玉小心翼翼的进前，死死的盯着地图，朱标直接拔出陨铁匕首，指着地图说道，“这是姑从黄册里找到的，上海县的地形，你今天就在这儿好好看看，哪里适合驻军，哪里适合打仗，如果新建码头，遇到贼人偷袭，可以最快的奔赴支援！” 蓝玉此时虽然还不是永昌侯，也不是后期大名鼎鼎的凉国公，但依然是一顶一的老行伍，当下说的头头是道。 正当君臣二人聚精会神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苟宝的声音，“殿下，燕王求见……” 坐标诧异的抬起头，看了蓝玉一眼，蓝玉立马上前打开了舱门，露出门外的二人。 “弟弟参见太子殿下……” 朱棣顿时来了一个大礼，伏在地上，眼珠子咕噜噜的乱转。 朱标先挥手让苟宝退下，又起身扶起朱棣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父皇在码头上都没有找到你，你竟然偷偷的摸上船，你可知道，皇子无诏，不可随意出京！” 朱棣偷偷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朱标，见自家大哥并没有特别动怒的意思，这才放心的说道。 “弟弟也想为大哥分忧，这么远的路程，您身边没有一个自家人，总归是使着不顺手吗……” “哼！” 朱标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儿，面色铁青的说道，“那你大可以和父皇说，和孤说也行，可你竟然敢私自跑出来？！就不怕回去父皇打断你的腿！” 可是朱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眼圈通红，“大哥，你是不知道，二哥，三哥都已经到了就藩的年岁，过些日子就要走了，弟弟实在是有点伤离别。” 朱棣顿了顿又说道。 “而且再过两年，弟弟也要就藩，天天在大本堂，和那些个老夫子学知乎者也，可是无论是倭寇还是鞑子，靠这些圣贤之书，可都说不走！” 第52章 抵达之时 朱标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主位上，阴沉着脸，默默不语。 蓝玉看在眼里，顿时明白，连忙出面打圆场，“太子爷，燕王殿下所说有理啊……” 朱棣一看有人帮他说话，顿时喜出望外，“就是的，大哥文韬武略，弟弟跟在您身边学学总是没错的，到时候就藩以后，打的外敌哭爹喊娘，嘿嘿……” 朱标无奈地叹了口气，此时的舰队已经快到上海县了，顺流直下，再加上龙舟旗舰巨大的风帆，想不快都难，而且这个时候，就算把自己这个四弟送回去，估计真有可能被老朱打断腿，还是和自己一起回去吧，总算能避避风头。 “好吧，你就在这龙舟旗舰上，好好呆着，万万不可乱跑，就做孤的侍卫吧！” 这条龙舟旗舰，上面要不就是东宫六率，要不就是锦衣卫，倒是不用在意安全的问题，而且这个时候，朱棣还是小屁孩一个，也做不到什么大事儿。 可是朱棣倒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在旁边呆了一会儿，就开口说道，“大哥，我看船舱里有很多棉花种子，您带这个做什么呀？还不如多带点刀枪……” 朱标微微一笑，“这棉花种子，可比刀枪管用的多！” 一旁的蓝玉也竖起耳朵，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棉花种子作用如何。 朱标抿了一口茶，慢慢的说到，“倭寇之所以猖獗，就是因为他们缺乏土地，除了外出抢劫，就没有什么活路，我大明如果给他们这个活路呢？” “上海县码头，主要的作用就是贩卖布匹，但是这布匹从哪里来，总得有棉花吧，总得有人养蚕缫丝吧，让那些无可事事的倭寇，来种棉花，来养蚕，大明可以平价收购，用以磨灭他们的斗志！毕竟好好种地就可以活命，他们何必天天舞刀弄枪？” “至于那些顽固不化的……” 朱标说到这里，并没有说下去，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 蓝玉则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殿下英明，拉拢一批，打压一批，让那些倭寇不至于狗急跳墙。” 坐标淡淡的挥了挥手，“知道就行，这万事儿不能只靠动刀动枪，该动脑子的时候还是要动脑子的，这倭寇，毕竟和我大明隔海相望，自然不能搞得太过酷烈，但是他们如果敢反抗！我大明武将也不是吃素的！” “殿下如此天恩，那些小矮子，如果不知好歹，墨酱就能剥了他们的皮！” 蓝玉握紧海碗大的拳头，恨恨的说道。 “哈哈哈……” 朱标爽朗的笑道，“陪孤出去走走，这船舱里实在是闷气。” “是…” 二人恭声应是。 朱标站在船头，看着一望无际的长江，心中感慨万千，随口说道，“上海这个入海口，至关重要，如果有一支贼兵，攻破上海县码头，便直接可以逆流而上，威胁应天皇城，窥探整个中原！所以这里的江防海防是重中之重！” 朱棣却不以为然，“咱大明现在坐拥如此巨船，还怕谁能逆江而上？怕是还没出发，就落到海里喂了王八……” 朱标摇了摇头，“这大海上可不止有倭寇，还有很多国家，咱们大明造船，他们也在造，咱们大明知道通商可以有金山银山，他们也未必不知，而且商路一开，这天下万国，都会知道我大明之富庶，铤而走险之人未必没有！四弟你要记着，大海之患，不亚于残元！” 朱棣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朱标看在眼里，心中叹了口气，在他现在能想得起来的历史中，就记得曾经有这么一幕，数百个倭寇，就是逆流而上，差点威胁到应天，这对于大明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丑事儿就是这位燕王殿下的后代，干出来的！ 嘉靖朝就被倭寇一支数百人的队伍，仅仅历时两个月，就从浙江到南京，把明朝东部沿海的防御给全面凿穿，他们千里奔袭，杀得千百明军“片甲不留”仅是史料有载的明军伤亡，就高达五千人！ 当时朱标还感觉纳闷，但是今天一听朱棣的言论，他明白了，原来从祖宗那儿就不重视，只知道打残元，以至于后来养寇为患！ 这时毛骧通禀道，“殿下，船队还有一个时辰抵达上海县，已经看到逆流而上前来迎接的当地官员船只。” 朱标皱皱了皱眉，“守土之官，怎么可以擅离职守？孤不是已经说过，让他们在岸边相迎便可！” 毛骧呐呐的说道，“回太子爷的话，令已传到，可能是当地官员为显孝敬，才乘船相迎吧……” 朱标面色阴沉，“派快船，把他们拦回去！” “是………” 眼看朱标动怒，毛骧哪里敢多说什么？ 当下带着几个锦衣卫，划了快船去阻拦。 朱标的脸色很难看，对身旁的蓝玉说道，“这上海县的官儿，真是聪明，也真是孝敬！” 蓝玉则微微一笑，“殿下放心，有毛指挥使在，这些官就算是再聪明，也不打紧的……” 朱标现在实在是怕，因为他深深的知道，上海县码头一旦功成，此地就会一夜之间成为大明最富裕的地方，如果此地再出了几个贪官，那这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的数字，可就得往上翻几番了！ 上海县。 自从各州府县，放出消息，说太子爷下令开放长江沿岸以及沿海商路，商人们都死命的往上海县赶。 以至于通往上海县的各条官路，马车都络绎不绝，浙江山西沿海各省的商人纷至沓来。 一时间上海县的外地商人满地都是，还都是各地的巨富，挥金如土，当地的客栈酒馆，确实挣了一笔大钱，连跑堂的店小二，这几日拿到的赏钱，都比平常一年还多。 终于伴随着几个孩童的欢呼声，上海县码头立刻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快看快看，好高的船帆，好大的船哟！” “这船帆上的画金光闪闪，晃眼睛啊……” 百姓们欢天喜地，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码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刚刚逆流而上的本地官员，又匆匆忙忙的回来了，一个一个下船之后，纷纷钻进轿子，整理着略显凌乱的官袍。 第53章 倭人寻衅 “哝可跟你们说！这几个位置，可是最靠前的位置，可以看到太子爷的天颜，十两银子一个，都是哝的子侄们在站着，外地人是挤不过去的！” 眼看着朱标的舰队越来越近，住在港口旁边的人们，纷纷叫卖自己一大早晨就来占的位置，因为码头附近的地方，都被官差们画成了一个个的小格子，一个格子不大不小只能站一个人，违背的就要被赶出去。 那些外地的商人怎么可能时刻看着？ 但是为了在朱标面前博一个好印象，哪怕只是看见了一眼，有那么一分眼熟的感觉，这十两银子花的也值得！ 而且他们可是商人，士农工商，他们是最后一个等级，就算是买卖做不成。这辈子可以见到大明太子一眼，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于是商人们纷纷慷慨解囊，甚至自己往上加价，最后一个位子生生卖出了数十两白银。 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但是偏偏有人不长眼，一个身材矮小的倭人，跳着脚大声喊，“我是后龟山天皇的使者！在此面见明国太子！怎么可能花钱买位置！这简直是在侮辱我们后龟山天皇！！” 上海知县顾樊正在心惊肉跳，自己今天早上一个小聪明，想着在太子爷面前表现表现，谁知道却拍到了马蹄子上，被太子爷派船驱逐，正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这个倭寇去还来闹事儿！ 当即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上，也不管自己的威仪了，站在高台之上，大声喝骂道，“你个小矬子，太子爷龙舟旗舰将至，你却口出不逊，简直岂有此理！” 可东乡正太却毫无顾忌，大声喊道，“我是后龟山天皇的使者，你们不请我到高台之上，却让我在下边与这些贱民同立，简直就是有失大明天朝上国之称！如此无礼！还配成礼仪之邦！” 此话一出，全场骤然安静，所有百姓兵士皆怒目相视。 而顾樊则气得眼前发黑，但是他好歹是读书人出身，没有说一些含妈量很高的话，只是伸出手指，指着东乡正太说道。 “就尔等蛮夷之使，怎么配与我等朝廷命官同台而立？简直是不知所谓！你身为一国之使，在此等地方大喊大叫，还说我大明无礼？本官看你才不知道礼为何物！” 顾樊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而且你也不要口口声声后龟山天皇，洪武皇帝圣旨！你倭人只能称王，你现在当称后龟山倭王！” “八嘎呀路！！” 东乡正太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们明国皇帝是窃土之贼！你们会被天照大神惩罚的！” 这家伙不说这句话还好，说出之后，除了那几个买位置的商人没有动以外，其他的百姓兵士，都隐隐有暴动的趋势！ 顾樊目露杀机，但还是强忍着怒气说道。 “按我大明律，喝骂家亲需杖一百！但是你口无遮拦，竟敢辱骂君父，本官做主，杖二百！！” “好！！” 此时此刻不管是商人，还是百姓，全都拍手叫好。 只有东乡正太破口大骂，“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副使，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知县可以随意责罚的！我们正使阿野实又大人，可是皇亲，你担待得起吗？” 这东乡正太说的没错，后龟山天皇叫熙成，父亲是后村上天皇，母亲是阿野实为的女儿，阿野实又就是阿野实为的弟弟只是同父不同母罢了…… “你你你！！！” 顾樊气的手指颤抖，也顾不得什么读书人斯文，大声喝骂道，“哝日你血娘！哝不管你是谁的亲戚，本官今天这二百大棒，一定打到你的身上！” “来人！！” “拖下去给本官打！！” 一旁的兵士早已经按耐不住，一个虎扑，在半空中就给东乡正太来了一记耳光，声音清脆动听，随后从口袋里掏出牛筋绳，三下两下捆了个结实。 当着百姓的面，就要剥他的衣服。 顾樊毕竟是读书人，岂能让如此有辱斯文之事发生，“哝在干什么？！打就打，脱他衣服干甚？！” 大头兵委委屈屈的挠了挠头，“大人，这小矮子身上的衣服太厚，特别是屁股，标下怕打不疼他……” 顾樊眼看着朱标的船越来越近，他已经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战舰巨大的虚影了，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急吼吼地喊了一声。 “屁股的衣服厚，不会翻过来打吗！” 大头兵恍然大悟，直接拖着东乡正太往人少的地方走。 东乡正太这才知道害怕，大声喊道，“正使大人救我，正使大人救我………” 而旁边的阿野实又则客客气气地从怀里掏出银两，“这位老者，我这里有五十两白银，能否把这个位置卖给我……” 在东乡正太绝望的眼神中，他被拖走了，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棒子声，刚开始的惨叫声还正常一些，到后来不知怎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顾樊则晦气地挥了挥手，“拉远点打，别在这儿污了太子爷的耳朵！” 深秋的天气，晴空万里，码头上的百姓精神饱满，花高价买到位置的商人，也都心满意足。 正当这时，朱标的巨舰缓缓靠岸。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华夏人无论在什么时候，放爆竹都是最好表达喜悦的方式，今天也少不了。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沿岸山呼之声，惊天动地。 最先下来的自然不是朱标本人，而是盔明甲亮的东宫六率，曹炳首当其冲，带领着兵士在红毯两边分成两列，神火铳立在胸前，眼神坚毅。 朱标身穿团龙服饰，从巨舰上缓缓而下，身后跟着蓝玉和朱棣。 “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顾樊有点心虚，但还是强装镇定。 朱标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顾知县不必多礼，你是上海县的父母官，一会儿就把上海县的土地黄册，拿给孤看………” 朱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尖锐的惨叫声，诧异的看向顾樊。 顾樊抹了一把冷汗，“有一倭寇副使，竟敢辱骂我大明皇帝，陈就处罚了他。” 朱标本来面无表情，因为他对这个出海迎接他的官儿，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一听这小侏儒竟然骂了朱元璋，也是心中痛快，当下放缓了表情。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回头示意了一下蓝玉，便从容登上软轿。 待朱标的仪仗走远，蓝玉才对忐忑的顾樊说道，“一会儿你和本将去太子行宫，为太子禀报上海县民情！” 第54章 洪门初现 “呼…………” 雾气蒙蒙的汤屋，朱标长舒了一口气，这船上的淡水毕竟有限，他为了做全军表率，也不能天天沐浴，所以这两天，身上的气味儿比较好闻。 春花秋月身穿薄纱，在身后伺候着，感受着二女轻柔的手法，朱标慵懒的说道，“一会告诉蓝玉，让他和那个知县谈谈，谈出个结果来，明天告诉孤！” 其实本来朱标想沐浴之后，就和顾樊聊一聊，但是转念一想，不如用这件事儿试一试蓝玉的能力，看看他能把这上海县码头的武备，安排成个什么样子？ 反正最终决定的还是自己，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吧，而且在朱标这个后世人的眼中，蓝玉虽然有能力，但是那一股嚣张跋扈的劲儿，确实应该改一改，属于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自己看他一眼，他就知道和顾樊说准备黄册地图，如果这事事都能让他猜中了心思，那还了得？！ “是……” 春花柔柔的答应了一声。 朱标则躺在木桶里，闭目沉思，前几天李景隆上了条陈，说的福寿膏已经万事俱备了，但是按照自己的计划，是不打算让官面出头办这个事的，那么成立一个民间组织，谁能担此大任？ 谁可以绝对信任，可以把福寿膏这一只生钱的三足金蟾，管理妥当？ “呼………” 温热的流水，泼洒在他的后背上，让朱标舒服的打了一个寒颤。 这可不是一个小事情，朱标继续享受着，而脑子却在飞速的运转。 “蒋瓛！” 一个名字忽然间出现在他的脑海，这个人可以称得上是忠心耿耿，而且自从入了朱标的眼，他每一天的所作所为，都会在第二天准时放在朱标的桌案上，包括他如何用刑，如何审问白莲教妖人，都有详细的描述，虽然有些时候沾了点病态，但是却不难看出这个人的忠心，而且论能力，他也算得上是能文能武。 “也许可以试一试！” 朱标微眯着双眼，口中喃喃的说道。 你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正在帮朱标擦背的春花秋月，小脸却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手法也乱了几分。 朱标莫名的回过头，看了一眼二女。 春花秋月一咬牙，薄纱滑落。 “你们………” “殿下………” 一个时辰以后，朱标神清气爽的从汤屋里走出，挥手叫来不远处的苟宝，吩咐道， “找几个可靠的婢女，春花秋月她们两个今天有点不舒服，要好生伺候！” 苟宝心知肚明，佝偻着腰，恭声称是。 朱标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西斜的太阳，叹了口气，吩咐道，“把蒋瓛叫来！” 上海县的太子别苑，并没有金碧辉煌，而是透着一股别样的雅致，小桥流水，奇花异石，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滴答滴答的流水声，乍一听感觉杂乱无章，但是细一听，却感觉有一股莫名的韵味。 朱标忽然来了兴致，想要自己散步一番，可是初来乍到，怎么可能放任他这个太子殿下，在陌生的地方散步呢？ “春花秋月，你们两个还是多多歇息吧，孤自己走走就好……” 朱标无奈地看着身后的二女，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这两个丫头却格外坚决，“殿下，我们姐妹二人从小习武，没事的，此地初来乍到，奴婢们不敢离您半步………” “哈哈，随你们吧！” 朱标也没说什么，毕竟奴婢忠诚护主，也不是什么错事。 朱标在青石甬道上慢慢踱步，欣赏这难得的景色，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个凉亭，朱标也走的有些累了，当下说道，“前面的亭子歇息一会儿，喝一盏热茶……” “是………” 春花挥手从身后的小太监那里，接过了一张软垫，细心的放放下，用手轻轻的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朱标则毫不在意，大马金刀的坐下。 秋月则手脚麻利的开始煮茶，不一会儿，小凉亭里就传出来阵阵茶香。 苟宝则从一旁凑了过来，隐晦的看了一眼春花秋月，才小声说道，“殿下，蒋千户求见……” “嗯！” 朱标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示意让他过来，苟宝弓着身子退后两步，才转头去叫他。 “臣，蒋瓛参见殿下。” “坐吧！” 朱标依然在看景色，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蒋瓛四下一看，这凉亭只有一张石桌，四把石凳，石桌上摆着茶具，太子爷的美婢正在煮茶，四张石凳倒是空着，但是这可坐不得，这一坐下，就变成和太子爷平起平坐了，这可是大不敬！ 如果不坐下，那就更不用说了，不遵太子教令，这罪名可同样比天都大。 蒋瓛额头冒汗，四下观望，可是朱标却毫无反应，好像忘了他这个人一样。 这种气氛顿时让他冷汗横流，心中迅速的回想一番自己近一年的所作所为，心中喃喃道。 “我也没做错什么事儿啊？是太子爷没注意到只有四张石凳？” 这个想法刚一出，蒋瓛心中就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太子爷是什么人，心细如发，犹如猛虎细嗅蔷薇，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一定是在考校我……” 一切犹如电光火石一般。 蒋瓛咬了咬牙，一屁股坐在地上，正襟危坐，犹如老道辟谷…… 茶残 朱标将茶盏递给秋月，又从春花手捧的盘子里，拿出了一块小茶点，轻轻的掰下一块，放到嘴里，细细的咀嚼一下，慢悠悠的说道。 “这茶点的味道不错，给将千户拿两块！” “是……” 春花柔柔的答应了一声，手捧盘子，向蒋瓛走来。 蒋瓛的双腿平地发力，直挺挺的站起身来，先是冲朱标深深的施了一礼。 “臣，谢太子殿下赏赐。” 这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从盘子的边缘拿起了最小的一块，双手捧着，又是一礼，这才塞进嘴里。 春花端着盘子慢慢退回，朱标扫了一眼盘子里的茶点，发现只少了一块，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们都下去吧！孤和将千户谈几句！” “是……” 所有的奴婢，包括春花秋月，都慢慢的退去。 朱标站起身来，笑着问道，“蒋千户为什么坐在地上啊？” 蒋瓛恭声说道，“殿下面前，哪里有臣坐的地方，能有一尺黄土委身，已是殿下天大的恩赐。” “不要如此看低了自己嘛！” 朱标慢慢踱步道，“怎么说也是堂堂锦衣卫千户，朝廷大臣。” 蒋瓛的腰更低了，“臣只是殿下身边忠犬，万万不敢妄称朝廷大臣……” 朱标闻言笑了笑说又道，“孤赏给你两块茶点，你怎么就拿了一块？” 蒋瓛眼神平静，缓缓的说道，“殿下赏赐，自是天恩浩荡，可是做臣子的理应恪尽职守，为殿下分忧，更何况，这一块儿茶点，便已经让臣诚惶诚恐。” “哈哈哈哈………” 朱标忽然朗声大笑，“蒋千户啊，蒋千户，你倒是会说话………” 蒋瓛依然面色平静，“臣受太子殿下厚恩，无以为报，片刻不能心安，只想着为殿下赴汤蹈火，以报殿下再造！” 朱标审视着蒋瓛，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明天你乘快船，去一趟佐世堡，把这封密信交给李景隆，去帮孤做一点私事儿！” 蒋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郑重的说道，“殿下放心！头在密信在！” 朱标摆了摆手，“不用如此紧张，只是一点私事罢了，你顺便再带一些信得过的人，明白了吗？” “臣明白………” 蒋瓛退下了，可朱标却依然在欣赏风景，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朱标用手指蘸着残茶，在石桌上写下了两个字。 “洪门！” 第55章 财可通神 平生不敢轻言语，一叫千门万户开。 雄鸡报晓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上海县，各家各户的炊烟都袅袅升起，寂静的街道渐渐有了人声，商贩们也支起了摊子，努力的叫卖自己的吃食，当真人间万种风情，在此皆能遇见。 可是太子别苑附近，所有打鸣的雄鸡都被太监捏了脖子，没办法，他们的太子殿下还在歇息。 楠木大床上，朱标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昏昏沉沉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什么时辰了？” 一旁的春花秋月已经端来了洗漱用品，把朱标扶了起来，柔柔的说道，“已经快午时了，殿下……” “哎……”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懊恼。 “快点帮孤更衣，一会儿还有正事！” 昨天晚上朱标还是不放心，于是又半夜起身，写了一本厚厚的运营模式，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后世的一些娱乐方法，对于这些朱标自然是轻车熟路，于是写着写着别忘了时间，写完的时候已经是破晓时分。 “是……” 春花用一支蘸着药粉的小刷子，帮朱标清理牙齿，而秋月则蹲在地上，手脚麻利的帮朱标穿靴子。 “噗……” 坐标吐出口中药粉，漱了漱口，顿时感觉精神百倍。 “那些商人都在做什么？” 朱标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说道。 “从昨晚入夜，那些商人就在别苑门口排队，说是要拜见太子殿下，还都拿了拜贴，宝公公不好怠慢，但也不敢收，只能是给他们上茶，让他们好生等着……” 春花小心翼翼的看了朱标一眼，细声细语的说道。 这华夏千古以来，还从来没有商人给储君地拜帖的道理，但是这回商人们实在是等不及，眼看着金山银山，却不能动手，实在是不像他们的性格，只能是战战兢兢的铤而走险。 朱标呵呵一笑，“那群商人就硬生生的等了一晚上？” 秋月接过话柄，“可不是呢，那些商人还算懂规矩，不敢在门口堵着，只在不远处来回望，看着倒是怪可怜的……” “可怜？” 朱标摇了摇头，“他们等着一晚上，可能等于一千两黄金，也可能等于他们子孙几代的富贵，你还感觉他们可怜？” 秋月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们的富贵，还不是太子爷一句话的事儿，挖空了心思，办不好差事也没用……” “哈哈……” 朱标笑了笑没回答，“把苟宝叫来，孤有话问他！” “是……” 秋月出房门叫了一声苟宝，他便屁颠屁颠的来了。 “奴婢参见殿下……” 这一晚上不见，苟宝的腰好像更弯了，像一只立着的大虾米，脸色也不是很好，手里还提着一个布袋子。 “殿下，那些商人在门口不远处等着，说是要送拜帖，奴婢也不好动粗，只能由着他们……” 苟宝抖了抖手里的布袋子，发出了几声金玉相交的声音，“殿下，奴婢看他们饥渴，便给小太监送了几壶茶，可他们却塞给奴婢们很多东西，奴婢们都是没根的人，怎么能撕扯过他们，所以……” 朱标立起身来，用脚轻轻的踢了踢布袋，几块圆滚滚的羊脂白玉从布袋里露了出来。 “呵呵，这些个铜臭倒舍得下本钱，孤身边的奴婢都送这么好的东西！” 苟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说道，“殿下容禀，当时那些商人离兵士们画出来的界线还远，又拿着礼物撕扯小太监，奴婢们实在是………” “你身边的小太监收了商人的礼物，你看见了又送不回去，所以只能拿到孤这儿来了！对吧？” 苟宝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只是一个劲儿叩头。 “哼！” 朱标冷哼一声，“你这狗东西就是不知轻重，这东西是随意能拿的吗？你可知道再过几天，上海县码头能值多少钱？说是金山银山都不为过！哪个人哪句话说出了偏差，都容易酿成大错！” “你们当这是什么，勋贵上朝的时候给你们的茶水钱？还是传圣旨的时候，人家给你的喜钱？！” “一群没眼力的东西！” 朱标沉声说道。 “把那几个收礼的太监赶出去！让他们自生自灭吧，把这些破烂儿都扔出去！” 苟宝双腿打颤的走了，这太监非驴非马，只要出了宫，那下场当真是无比凄惨，还不如给他们一刀痛快，就算是被赶出的太监有幸能回家，他们的家人也不会接纳，到时候人言可畏悠悠众口，当真是生不如死。 这世间万物，都有缺点，也都有优点，商人虽然低贱，但是他们手中的银子却可通神，特别是在不好动刀子的时候。 朱标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脑壳，“让那些商人自己推选出三个首领，来花厅喝茶！” 春花恭声应是。 与此同时太子别苑门外。 商人们此时都有一些狼狈，一晚上的风霜，让他们的脸色都不是怎么好看。 山西商人范成，手里提着一个醋葫芦，微微的抿了一口陈醋，脸上露出了一丝惬意。 “这一次的买卖可不同往日，咱们可是和太子爷合作，所以这股虔诚的劲儿，是一定要有的……” 王辉，王宇两兄弟，跟在范成的后面，一个劲儿的附和，“商之大者，为国为民，范前辈当时出钱出粮，要不然这山西的鞑子，可不能打的那么轻松……” 他们的人聚在一起，都操着山西口音，这些人崛起于皇明洪武初年，北方边境地带依然有战事爆发。因此朝廷需要军粮，朱元璋下令以茶、盐等商品换取商人手中的粮食、马匹等物资。当时山西北部战事紧急，需要大批粮草，朝廷鼓励商人运粮到山西，由此带动了山西商业的发展，渐渐的，这些商人也形成了一个小团体，人们称之为晋商。 只是后期这些商人越来越做大，已经有了尾大不掉之势！ 还有一部分和他们不同，都是沿海互市开放以后，才发家的商人，这些人的行为举止，明显就比晋商差了一个档次。 与此同时，在人群的不起眼处，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正在来回张望。 第56章 晋商浙商 “啪………” “咚………” “呜呜呜………” 玉器碎裂的声音，和小太监的哭嚎声，传入商人们的耳朵里。 正在美滋滋抿着陈醋的范成，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转过头来问道，“怎么这一大清早，就听到了玉碎的声音？” 王辉也在扯着脖子观望，看到那几个被赶出来的小太监，顿时脸色惨白，支支吾吾的说道，“昨天太监们出来送茶水，我就随意塞了几块美玉给他们，想着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太子爷身边的奴婢，多打点总是没错的，可是没想到……” 范成的脸色顿时难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糊涂啊你！你当这是谁？那可是太子爷！你当是那些只会抄刀子砍人的军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范成这么一骂，王辉和王宇两兄弟的脸色顿时挂不住了，但是他们王家的生意，大多数都是依附于范家，所以也不好翻脸，只能强忍着没有发作道，“我们兄弟二人也不是为了买卖？再说了，哪有不喜欢黄金美玉的奴婢？哪有不喜欢田产美人的官儿？” 范成长舒了一口气，“你们还太年轻，你们没有见识过那位的恐怖！咱们这些商人，就是钱袋子，如今太子爷开恩，赏给咱们一条财路，如果不小心谨慎，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哪位啊？还恐怖…” 王辉喃喃道。 范成四处瞧瞧，隐晦的指了指天空，王辉面色大变，“前辈，您说的是洪……” 范成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知道就行，知道就行，万万不可说出来！” 正当这时，苟宝穿着大红色袍服，面色阴沉的走到他们身前，清了清嗓子说道。 “传太子爷的话！” 一众商人纷纷跪地。 苟宝这才开口，“汝等自行推选头人，花厅一叙！” 一时激起千层浪，山西商人这边还好，毕竟是从始至终都有钱，家中也都请有先生，不说是学通古今，也算是能舞文弄墨，可是沿海商人那边，可就没有那么好了，乱哄哄的，像一堆苍蝇一样。 苟宝的脸色难看，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旁等候。 山西商人这边没说，推选出的头人自然是范成，就凭他子承父业，把家业发扬光大，当初山西商人和朝廷合作，其中也有他的影子，算是到现在硕果仅存的元老人物，没有人跟他争，也没有人敢和他争。 可是浙江商人那边就是乱哄哄的一团了，其实在皇明初期，浙江商人的地位比现在高上很多，因为当初有一个人，仅凭一己之力就能供养朱元璋数十万大军，这个人就是沈万三，富可敌国这个词语，就是用来形容他，可是后期不知道犯了什么忌讳，丢了性命。 自从他死之后，浙江商人，群龙无首，渐渐的便没有往日风光了。 “万掌柜，这个头人还是你来当吧！” “对，万掌柜做头人，我刘某心服！” 出乎意料的，大半的浙江商人都在推选那位衣着朴素的女子。 那女子脸带面纱，看不出美丑，可是声音却异常柔和，“诸位都是前辈，小女子初来乍到，在众位的提携下才有了几分买卖，简直是不值一提，怎么有脸面来做众位的头人？” 听到这话，叶明捋着白胡子说道，“老朽今年已经古稀之年了，经商一辈子，佩服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当年的沈万三沈掌柜，一个就是万掌柜您了，您虽是女儿身，但是却巾帼不让须眉，短短的三五年，你的绸缎便畅销整个大明沿海！和您相比，老朽这一辈子，也不算什么了……” 女子连忙深深的行了一礼，“叶掌柜言重了，当初小女子初来乍到，还是叶掌柜低价卖给我三卷棉布，以解小女子冻饿之苦，这个头人礼应叶掌柜来做……” 所有的浙江商人都在静静的看着他们二人，这个时候的商人没有一个傻的，实力不足就不要开口，这一堆人当中，这二人最有实力，那这头人自然就由这二人中间出一个。 叶明笑着摇了摇头，“老朽后继无人，儿孙守成已经是难为了，更何况这等差事？万掌柜就不要推脱了，可别让贵人等急了！” 那女子终于不再推脱，深深的施了一福，“承蒙各位看重，小女子斗胆了，以后大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和气生财。” 这万掌柜倒是一个聪明人，深深的知道自己没有范成那样压倒性的实力，所以也只能把大家捆绑在一起，毕竟他们来之前都是做了功课的，上海县码头是一个天大的买卖，不是一家一户可以吃得下的，就那点银子，扔到码头上，都起不来一个浪花！ 范成和万掌柜，和自己这边的商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就默默的来到苟宝身边。 苟宝看都没有看他们，只是不耐烦的盯着沿海商人的那一片，这事到临头，沿海商人也没有吵出个所以然，真是让人腻歪。 范成默默的低头不语，在他心中，沿海商人那块儿吵得越厉害，对他越有好处，毕竟少一个竞争对手，那而且据他分析，贵人不见得会用他们这些反复无常的土财主…… 苟宝越来越急，这边的万掌柜却开口说话，“这位公公，不如让小女子去劝说，总比让他们这么一直吵要强。” 苟宝哪里管谁去劝，只要老老实实的有三个头人去见太子爷，他就算皆大欢喜，当下开口道，“那杂家就劳烦这位姑娘了。” 万掌柜微微颔首，迈开莲步，往沿海商人的地界儿走了过去。 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盏茶的功夫，便有一个微胖的中年人，跟在她身后过来，那样子明显是以她为主。 范成顿时脸色难看。 万掌柜却微微一笑，“这位必是范成前辈吧，小女子有礼了！” 范成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经商多年，他早已经把那些虚无缥缈的面子扔到了一边，而且只要进了太子爷的花厅，他和这万掌柜也不可能成为朋友，那又何必客套呢？ “吱呀………” 太子别苑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一排排金甲卫士映入眼帘。 范成吞了吞口水，跟在苟宝的身后，不敢抬头。 万掌柜也没好到哪儿去，也是面色凝重。 这时苟宝突然停下脚步，缓缓的说道，“还要得罪二位，面见殿下之前，要索身！” 第57章 夜闯行宫 “草民参见殿下！” “起来吧！” “谢殿下……” 朱标坐在屏风之后，高高在上，香炉里燃起了名贵的香料，让整个花厅心旷神怡。 三人却只能在屏风之外，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个明黄色的影子。 而且三人只隐晦的看了一眼，便深深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这就是等级，这就是人间极致和凡人的区别，你多看一眼，就是大不敬，哪怕是赏赐给你的东西，你回家也要供上！ 朱标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开口道，“如今朝廷广开财路，你们也都知道，这上海县码头是重中之重，但是财无商不活，所以孤打算问问你们的想法。” “启禀殿下…” 范成首先开口道，“草民以为，海商无非有两样，一是瓷器，二是布匹成衣，有这两样，就算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上海县是天然良港，如果加以利用，必成为大明财源之一。” 朱标点了点头，“说下去！” 范成底气更足，拱了拱手继续说道，“我大明瓷器精美绝伦，那些番邦异国，都对此趋之若鹜，但怎奈何，产量太小，不成规模，所以只需开通海域，让百姓们自由买卖，定能重现赵宋商业之繁华……” 这一番话说的可是不怎么聪明，不仅朱标皱了皱眉头，连旁边的万掌柜都听不下去，实在是怕他说丢了脑袋，只好开口打断道。 “范掌柜此言差矣，我泱泱大明岂能和赵宋相提并论？赵宋虽然商业发展较快，但是却忘了天下根本依然是农人，男耕女织依然是天道纲常，如此鼓励经商，让他们自由买卖，很快便会受制于天灾人祸，一旦天道无常，风雨不顺，或者是遭遇战乱，农人便收不到粮食，饥荒便会到来，到时候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会被饿死！” 范成的老脸青一会儿，紫一会儿，非常难看。 而朱标却来了兴趣，这女子说的话不像是一个商人说出来，倒像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义士，当下开口问道，“那你感觉应该怎么做呢？” 谁知万掌柜却不慌不忙地说道，“草民等皆是殿下子民，自然要听令行事，殿下不远千里来到上海县，自然是胸有成竹，草民等只需要听从调遣，自是无忧……” 朱标心中暗道，聪明人，这个女子是个聪明人啊，那个老头还真以为在问他的意见？真的是可笑！ 当下开口说道，“孤这次来，是打算和全大明的商人合作，长江沿岸的商路，以及上海县码头的得天独厚，再加上那万里无涯的大海！” 此话一说，屏风外的三人呼吸明显急促了很多。 朱标笑笑继续说道，“顺承天意，我皇明从前元的手里夺回汉家天下，自然要行仁政，所以这一次，朝廷有足够的诚意！” “刚才你也说了，海运买卖，无非就是瓷器布匹，可是这大明有多少匹布，又有多少瓷器，天下万国，又有多少人能买到我大明的东西？所以孤想着，还是要在上海县这个地方兴建作坊，成批量的招收工人，织布做衣，烧制瓷器，对于这方面，朝廷也会全力支持的！” 朱标说到一半，就发现万掌柜面露难色，也大方的开口说道，“万掌柜你是有什么难处吗？不妨说来听听！” 忽然被点名的万掌柜有点惊恐，但还是开口说道，“兴建作坊，的确是百姓之福，瓷器手艺可以父子相传，愈发精致，可是这织布……” “但说无妨，孤赦你无罪！” 朱标挥了挥手，随意的说道。 万掌柜这才继续说道，“如果是名贵的蜀锦，新建作坊还有些意义，但是海运买卖，不可能只卖名贵的蜀锦，粗布衣裳，正常的棉布，才是数量最庞大的，就现在织布的速度，实在太慢，新建作坊，得不偿失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 朱标心中暗道，这个万掌柜说的很隐晦，但是朱标也听得懂，主要就是棉布太过便宜，雇工开作坊得不偿失，而且这个东西只要是个农妇就会，毕竟男耕女织，会织布，一点都不稀奇，如果一个富人农耕之后，回家织布，两个月可以织一匹布，卖几钱银子，而且不耽误她家里的农活。 反之如果雇工织布的话，就意味着这个农妇已经脱离了生产，不再产出粮食。那么这个钱应该怎么算？给多少是好？就算是给高工钱，就以现在的织布速度，又能比在家织布快出几何？ 不得不说古代商人的聪明才智，这账都算到骨子里了，亏本的事情是一点都不干。 主标抿了一口茶，淡淡的开口说道，“现在的织布机，确实速度很慢，一次只能一个锭子，但是孤前些日子，有幸得到了一位能工巧匠，他做出了一个新的织布机，一次可以十个锭子，这回你们明白了吧？” “只不过是这种织布机，高大笨重，不适合在百姓的家里织布，只能是在固定的地方，而且需要三四个人同时操作。” 朱标说罢，便自顾自的喝起了茶水。 范成迫不及待地说道。 “殿下高义，如有此物，三年之内，上海县码头定然是一番繁华场景。” 朱标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兹事体大，你们也不能贸然而定，回去和同乡们商量商量，三天后，再做决断吧！” 说罢也不等他们三人反应，直接吩咐道，“苟宝，带他们三个看看织布机！” 苟宝唰的一声闪出身来，恭声应是。 回过头来看一下三人，“三位，请吧！” 三人无奈，只好拜别朱标。 范成急得像热锅的蚂蚁，腆着脸来到苟宝身边，“这位公公，那织布机长得什么样？那么厉害？” 苟宝扫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反正不长杂家这样，一会儿就看到了，你急的是什么？” 范成自讨没趣，尴尬的跟在后面不说话。 不一会儿，苟宝就带着他们来到了一间库房，一台比平常织布机大上很多的家伙，映入眼帘，几个女工正在操作，行云流水一般，只见那布匹简直一寸一寸的往上涨。 “这简直是鬼斧神工！” 范成迈步就要往前走，却被苟宝一把拦住，指着仓库门口的那条白线说道，“不能越过白线，让你们看一眼，已经是天恩浩荡，你还想摸摸？” 范成讪笑，无比尴尬的退了回来。 倒是万掌柜淡定的多，但是精光直冒的眼睛，也显示着她内心并不平静。 “走吧！三天之后再来吧！” 苟宝一甩拂尘，面无表情的说道。 深夜。 朱标已经准备歇息了，却忽然听到外面有一片嘈杂之声，便叫来苟宝一问究竟。 苟宝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启禀殿下，上午的那个万掌柜，寓意夜闯行宫，已经被东宫六率拿下。” “嗯？” 说实话，朱标对这个万掌柜有着不错的印象，谁知道她却能干出如此愚蠢之事。 “她来做什么？” 苟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她吵着见殿下……” “呵呵……” 朱标冷笑，但又升起了几分好奇，“把她带到书房，孤一会见她！” 第58章 自作聪明? “民女参见殿下！” 朱标高坐主位，眼神淡漠的看向万掌柜，春花秋月分别站在两侧，微微低着头，身体紧绷。 “你可知道这夜闯行宫是什么罪？” 朱标有点好笑的看着这位万掌柜，缓缓的开口问道。 此时的万掌柜，已经没有了白天时候的整洁，身上素色的衣服也尽是灰尘，但是出乎意料的，就算在这个时候，她也依然淡定。 “民女自然知道，这千古大罪无非一死，又有什么可惧怕的？” “呵呵……” 朱标的眼神愈发玩味，开口问道，“这千古大罪无非一死，倒是真的，但是总得有些意义，你深夜闯孤行宫，所为何事啊？” 朱标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抬起头来吧，生死都不惧怕的人，有资格在孤面前抬头！” “谢殿下！” 万掌柜慢慢的抬起头，和白天的时候不同，此时她没有带面纱，一张俏脸儿略施粉黛，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可是朱标却毫不为所动，面色依然平静。 万掌柜的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失望，但还是强自开口道，“民女此番前来，是为上海县码头的繁荣稳定……” 朱标的面上闪过了一丝厌烦，开口打断道，“上海县码头的繁荣稳定？那是孤的事儿，是朝廷的事！和你这个小小商人又有什么关系？简直是不知所谓！” 眼看朱标动怒，可万掌柜却丝毫不惧，从容说道，“殿下您雄才大略，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怎么可能天天屈尊研讨商事？民女不才，愿意为殿下分忧。” “为孤分忧？你凭什么？”朱标不屑一顾的说道。 “就凭你夜闯行宫的鲁莽行为？就凭你草草拉拢的那几个互市商人？” 面对朱标的咄咄逼问，万掌柜却丝毫不慌，从容的说道，“殿下之计，在于借鸡生蛋，商人们砸下身家性命，在上海县码头置办作坊，购买新式织布机，招募工人，所纺织出来的布匹，自然畅销海外，到时候朝廷与商人均分得利，自然是皆大欢喜！” “民女在商人之中，也算有些威望，可以为殿下说服他们，听从朝廷安排，必要的时候，也会联合一部分商人，对不服从的商人进行打压，让他们乖乖听命……” 朱标哈哈大笑，轻松的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均分得利？你在想什么？大部分的利益都要归朝廷所有，而且商人所付出的，也不只是置办作坊，购买新式织布机，他们还需要买地，有了地才能置办作坊，而且朝廷的织布机，只租不卖，后期配件的银子，再加上修理的银子，都是个无底洞！” 万掌柜惊愕的抬起头，“殿下………” “这还没完！” 朱标也是存心逗弄她，“布匹出海，但是这大海之上波涛万顷，小船是行不通，只能把货物放在我朝廷的巨舰上，这当然也需要银子，就算是布匹卖完之后，拿回金银，自然也要交于朝廷熔炼，去掉火耗和税收之后才是商人的。” 万掌柜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滴冷汗，定定的看着朱标，无言以对，半晌才说道，“那这海运买卖如此利薄，怎么会让商人们趋之若鹜？” “哎……” 朱标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慢慢的踱步道。 “格局小了，就算是这样，商人们所拿到的银钱，也会比之前多很多，称之为金山银山都不过分，朝廷此举，意在藏富于民，而不是让民间出现富可敌国，这一点他们都清楚，如果孤真的把所有获利都给了他们，他们才睡不着觉，他们才会怕这钱有命赚没命花！” “你想想那些商人会怎么选？” 万掌柜苦笑一声，“没想到一人之下的太子爷，还是个手段酷烈的人呢……” “这也叫手段剧烈？这只是你太蠢！” 朱标回到了宝座上，继续居高临下的说道，“你是不是以为领会了孤的计策，孤就会对你有所顾忌，或者是起了什么惜才之心？” 万掌柜面如死灰，没有说话。 朱标则继续说道，“还是你感觉孤懒得管这些烂事儿，会让你替孤去管？” “你以为你比那些商人都聪明吗？不是的，你比他们都傻，他们看出来了，却没有说出来，一直在装傻充愣，想的就是朝廷吃剩下之后，只要给他们留下一点残羹冷炙，他们就能比以前吃的更饱，可是你却不同，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竟然以为你和孤可以合作？！” “殿下，民女只是来投效的，您……” 万掌柜满头大汗，急急忙忙的说道。 朱标听完这话，十分失望的说道，“我本来以为你就算不聪明，也起码有着三分胆识，但是没想到你却如此毫无城府，你刚才是要投效的态度？” “殿下大才，是几千年不出的人物，民女五体投地，只求速死！” 万掌柜突然想开了，脸上惊恐的表情也重新归为平和，一脸淡定的开口说道。 “是民女自作聪明，做出如此唐突之事，自知必死，如果殿下不杀，民女又知道的太多，到时候陷入两难的，可就是您了……” 说实话，朱标此时愣了一下，这个女人痛哭流涕，她想到过，这个女人疯狂求饶，他也想到，乃至于死皮赖脸的投效，他也想到了，如此深经半夜，朱标见她的原因，就是要搞清楚，这究竟是商人们下的哪一步棋？ 可到现在来看，棋局依然是一片混沌。 既然这样，还不如……… 朱标随手从怀里掏出了陨铁匕首，放在手里把玩道，“孤不会杀你，更不会囚禁，因为毫无意义，和你说的那些，别人也都想得明白，杀了你，脏了孤的手！” 万掌柜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愕然，这和他听闻的完全不同，传闻中太子朱标残忍好杀，在开放互市的时候，把当地几大家族的男女老少，都生生的锁死在石碑上，怎么可能放过自己？ 正在她怀疑之际，只听朱标缓缓开口说道。 “孤会放了你，然后写一张告示，把你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详细的描绘清楚！” “殿下…！…！” 第59章 改革艰难 打发了这位万掌柜，朱标也是有点哭笑不得，想自己堂堂大明太子，自己的皇帝老爹，把自己监国的圣旨都已经写好，可是自己偏偏来和这些商人勾心斗角，想来真是可笑。 但是朱标也没有办法，谁让他穷啊，这个时候就算是他监国理政，也要小心翼翼，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因为这个时候的大明财政可以说是极其脆弱，根本就经不起改革的动荡。 当初皇明初立朱元璋为了争取民心，宣布了轻徭薄赋的国策，当时规定民田每亩只征数升数合，但这一财政政策，显然与当时开疆拓土、不断发动战争的财政需要不相符合，那么，朱元璋在轻徭薄赋国策下如何解决财政问题呢？ 那么就出现了军屯与开中制，虽然这些政策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并非当时解决财政问题的核心措施，所以无奈朱元璋解决财政问题的核心措施是不断增加官田的数目。 为此他用严刑苛法不断打击富户与官僚，且屡兴大狱，出现著名的明初四大案，此四案杀功臣及官民近十万，牵连的富室大户无数，仅现在发生过郭恒案，诛杀粮长就达一百一十六人，故抄没田地不计其数，是官田数目激增的时期。 其实说白了就是养肥了再杀，朱标手里有具体的数字，仅郭恒案，自家老爹就在全国追赃两千多万石粮，数百万钱！ 这些钱粮最后去哪儿？还不是做成了铠甲军备，用来北征残元，清理河道了。 朱标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但是这么做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这种方法，也只适合洪武皇帝朱元璋，他的后世之君们，可就做不到他这么杀伐果决了……” 律法制度不健全，靠暴力来维系，这种方法很难长远，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只能是先开财源，让朝廷的财政不再捉襟见肘，这样才能说服朱元璋，进行改革，否则朝廷都吃不上饭，还改革？那就是欠揍！ 所以朱标才没有接监国的差事，因为就算他现在成为监国太子，也只是在原来的制度上循规蹈矩而已，趁着现在朱元璋还年轻，趁着大明现在还有改变的余地，不如折腾折腾！ 朱标痛苦的揉了揉脑袋，口中喃喃的说道，“想改变，真的是太难了！” 而他两侧的春花秋月，确实一脸疑惑，踌躇了许久，春花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殿下，那女子如此让你忧愁吗？要不然奴婢去和她聊聊？” 秋月也满脸天真的附和，“我也去，我也去，那女子那么能说，我怕姐姐说不过她。” “胡闹！” 朱标紧皱着眉头，挥动手掌。 “啪~~” 春花羞怯的捂着腰身，满脸通红的娇呼一声。 “殿下~” 朱标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二女立刻上前按按摩，柔柔的问道，“殿下，夜都深了，奴婢看你也喝了许多茶水，要不然奴婢给您准备长夜之饮？” “嗯，可以。” 朱标揉了揉肚子，确实有点饿了。 小厨房里的厨子都是从宫里带来的，绝对信得过，但是春花和秋月，还是不放心，直说要去看看，朱标也没拦着，虽然他也感觉没什么事，但是时常保持警惕，绝对是没有错的。 盏茶的功夫，春花便捧着一个大碗回来了，身后的小太监还提着一铜壶。 朱标正在闭目养神，看到她回来了，诧异的问道，“这么快？” 春花微微一笑，“殿下，众吃食一会儿就到，奴婢怕您饿了，就给您拿来了一碗茶汤，您尝尝？” 这茶汤是光禄寺制作的一种小吃，因其制作工艺简单，所以各宫的小厨房也都会，虽然名为“茶汤”，但茶汤的原料却与茶叶没有丝毫关系。 其主料是秫米面，糜子面，调料则有红糖、白糖、青丝、红丝、芝麻、核桃仁、什锦果脯、葡萄干、京糕条、松子仁等等。制作茶汤时，奴婢需要把作料在碗中调配好，一手执碗，一手从大铜壶中倒出沸水，并随时调整碗的高度，以求将碗中所有食料冲熟。 虽然是宫中的吃食，但是还真别说，朱标没吃过，皱着眉头，看了看五颜六色的大碗，勉为其难的说道，那孤就尝一尝。 春花恭声应是，取出了一只瓷碗，和一只银碗，各自盛一些，自己先端着瓷碗吃了一口，又过了一会儿，才把银碗恭恭敬敬的递给朱标。 朱标接过来尝了一下，这味道果然不怎么样，倒不是说不好吃，只是他不喜欢吃甜的，而且这少吃甜的，也是有益于身体健康。 “这东西便赏给你们两个吧！” “谢殿下。”春花怯懦的施了一福。 与此同时汪洋之上。 蒋瓛站在船头，望着渐渐靠近的陆地，心中感慨万千，他不傻，相反而言，他还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朱标能派他来做所谓的私事，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差事。 而且现在的佐世堡，已经凛然成为了，整个倭岛最为繁华的地方。 不要说什么明军在这里搞大索，倭寇就不敢来了？其实恰恰相反，此时倭寇内部的混战，有些时候比明军所为更加酷烈，而且明军令行禁止，说大索三天，就绝对不多一个时辰，说秋毫不犯，那便绝不会扰民。 渐渐的，倭寇的商人也喜欢聚集于此，虽然需要交相对较高的赋税，但是好在于稳定，没有一些浪人武士随意索要，对于久经战乱的倭寇，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海港岸边，李景隆早已在此等候，瞪着眼睛看向海面。 其实以李景隆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罢了，但是游弋回来的兵士，却反复提到了“私事”二字。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也算半个太子亲军，怎么可能有私事儿？ 就算是私事儿，那是谁的私事？ 如此一想，李景隆火急火燎的穿上了朝服，就要去迎接，但是转念一想，又急匆匆的脱掉了朝服，穿上了一身黑色的粗布衣裳，带着百十个随从，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第60章 不得入内 “蒋兄！” 李景隆一把抓住蒋瓛的手臂，面色真挚的说道，“自从上次一别，你我经日未见，十分想念啊！” 蒋瓛则汗毛倒立，他是什么身份，他还是知道，当下恭恭敬敬的行礼道，“锦衣卫千户蒋瓛，见过小公爷。” “真是见外，你我皆为明臣，自然亲如兄弟！” 李景隆直接把蒋瓛拽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兄弟见笑，再是听闻游弋的兵士回来说，你来这里有私事，所以便没有大操大办，只带着府上的人，给兄弟接风洗尘！” 蒋瓛不是一个擅长交际的人，这个时候已经额头见汗了，让他审十个白莲教，也比面对李景隆强，只能强自说道，“也不是什么私事，只是当时要过水师的封锁线，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拿出腰牌，说是有点私事，好在弟兄们给面子，放我过去了……” 李景隆呵呵一笑，“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蒋兄在水师里又威名远扬，儿郎们怎么可能不放你过去？” 李景隆目光闪烁，压低了声音又问道，“可是有什么绝密的差事？” 蒋瓛四下看了看，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密信，郑重其事地交给李景隆，“这是太子爷的密信，如今交给小公爷，也算末将完了差事，天亮便会离开……” “走什么呀，无论如何也要让兄弟尽一尽地主之谊……” 李景隆嘴上虽然说，但是手头却一点儿也不慢，三下两下拆开密信，只见信上写道。 “福寿膏的买卖，你不要太过掺和，让蒋瓛试一试，前期的时候你要帮衬，提供方便！后面的小册子，是孤的一些想法，你们要因地制宜，切不可照搬照抄！孤等着你李九江建功立业的好消息！” 李景隆放下密信，扫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蒋瓛，开口说道，“蒋兄明天可能回不去………太子爷给了你差事，让你负责一个东西！” 蒋瓛长出了一口气，暗道这家伙说话大喘气，开口问道，“太子爷给了末将什么差事？这一次足足带来了四百弟兄………” 其实他完全心知肚明，朱标不是一个胡闹的人，让他带着自己身边可靠的人来倭寇的地盘，一定是有大事要交给他办，但是这个时候又不能挑明，毕竟这位小公爷看上去不聪明的样子，万一哪一句说错了，到时候不好收场。 李景隆沉吟了片刻，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兹事体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到府上，咱再和你细细的说！” 蒋瓛的面色也凝重起来，手背的青筋渐渐鼓起，那个手势，像是在握刀一样。 李景隆看在眼里，平和的一笑，“蒋兄不必紧张，这里就是咱们大明的地界，有一些小侏儒在这里生活，只是皇恩浩荡而已，要不然，就凭着常二将军的雷霆手段，这里早就成了白地了！” 蒋瓛一愣，心道这个家伙也太看不起自己了，自己好歹也是堂堂锦衣卫千户，不至于像个农夫一样，到了个陌生地方就瑟瑟发抖吧，明明只是对这件绝密的差事，比较好奇罢了…… 疑惑之间，又抬头扫了一眼李景隆，发现对方正在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蒋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家伙想多了，怕我又带着什么不让他知道的差事，这才特意提了一句常二将军，告诉我，这里不止有他，还有太子爷的亲支近派！ 蒋瓛微微一笑，“末将愚钝，来的时候太子爷只给了我这封密信，让末将来到这里直接找小公爷您，咱也不敢耽搁，直接取了快船，就奔着您来了，小公爷勿怪啊……”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太子爷让我来的时候，没有给我什么其他的差事，只有这一件差事，还得是由你转达给我，不要乱想，更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李景隆一听这话顿时笑容满面，顺手把密信揣到了怀里，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可怪罪的，你我皆是臣子，为太子爷办事儿天经地义，就算是再匆忙，也在情理之中！” 又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蒋瓛，笑呵呵的又道，“差事不着急，可以慢慢的说，这个东西也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明白的，而且你我兄弟二人同心戮力，也不算难，现在主要是为你接风洗尘，已尽地主之宜啊……” 李景隆这话说的巧妙，既捧了蒋瓛，又极其婉转的说明了现在的情况，那就是这差事非常复杂，不是三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需要慢慢的磨合，慢慢的聊，这差事之前是我做的，比你了解的多！还有就是这功劳非常的大，不是你一个人能吃得下的，带上我点，我全力配合你就是，还有最后一句话，接风洗尘事件，表明自己在这里的势力树大根深，才是真的！ 蒋瓛自然听得出来，也只是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道，“那以后还得多多叨扰小公爷，末将这里先谢过了……” 李景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里的维持会长岛津弘义开了一家汤屋，正好接风洗尘，怎么样？” 蒋瓛自然不能拒绝，只是洗个澡而已，只是疑惑的开口问道，“那家伙不是被茂将军砸折了腰吗？还活着呢？” 李景隆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那些小侏儒，还挺能活，吃了茂将军一记狼牙棒，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虽然不能走了，但却活了下来……” “厉害！” 蒋瓛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这都能活着，茂将军那力道，不说是开山裂石吧，也差不多了，当时咱还以为他只能活几个月呢……” 马车缓缓的行进，车上的二人越聊越开心，到后期凛然已称兄道弟，而且在车上，蒋瓛就脱了刺眼的飞鱼服，换上了同样的黑布衣服。 这汤屋倒是有些讲究，看门脸极其朴素，可是走到门里边，则金碧辉煌，奢华异常，门口还立着一个大牌子，但是上面的字，蒋瓛也不认识。 门口，二人趁着夜色，勾肩搭背的往里边走，两个长相甜美的倭女，则恭恭敬敬的行礼。 “欢迎光临明岛汤屋，尊贵的明人阁下，小仓法子竭诚为您服务！” “哼！” 李景隆一看就是行家里手，直接坐在椅子上，任由倭女给他脱靴子。 蒋瓛也只好入乡随俗，还好奇的问道，“李哥，门口那个大牌子上写的是什么呀？” 李景隆睁开眼睛想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他们的那些烂字儿，我这段时间也是刚学，好在和咱们的差不多，也不算难记，那牌子上写的应该是………” 李景隆顿了顿，继续说道。 “倭人与狗不得入内！” 第61章 斗志渐丧 华灯初上，水气朦胧，明岛汤屋内喜气洋洋，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人穿着粗布，有人穿着绫罗，有人干脆身穿铠甲，熙熙攘攘皆是明人。 《倭人与狗不得入内！》 一个硕大的牌子，形成了两个世界，外边的人行色匆匆，里边的人纸醉金迷。 经过的倭寇男人，深深的看一眼门口的倭女，有可能是他当初的求之不得，也有可能是他当年的高不可及，但是现在，他们也只能听着一声声的柔音细语。 看着一个个身材高大的明人，随手把一根银条塞进她们的衣服…… “八嘎呀路！” “看什么那？！这里也是你能看的！” 这种地方自然怕有人闹事，所以也象征性的派来了几个明军兵士，但是这些兵士，也只是在屋子里吃吃喝喝，真正看门的，却是一群倭寇。 这些看门的倭寇，都是维持会长岛津弘义的属下，也都是大战之后，仅存的浪人武士，这时候他们已经一改常态，站在门口，对每一个明人鞠躬欢迎，对每一个倭寇严声呵斥，稍有停留便会大大出手。 “都已经让你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看门的倭寇已经不耐烦了，用刀鞘重重的砸在男人的头上！ 顿时头破血流，门口的倭女也注意过来，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跪在地上对看门的倭寇说道，“武士大人，请给他一个机会，她是我的邻居，拜托了~” 看门的倭寇重重的吞了一下口水，不耐烦的说道，“你应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而不是在这里替这个布拉库人农夫求情！” “拜托您了！” 倭女从怀里掏出了温热的银条，递给看门的倭寇，看门的倭寇放在手里掂了掂，这才放缓了语气，“你的时间有限，不要误了贵人心情！” “嗨！” 倭女把男人带到了僻静处，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大郎！你这又是何苦，每一次都不听话，非要来看我，每一次都会给我惹麻烦，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就算你被打死，我也不会管了！” 大郎则泪流满面，“吉泽，和我回家吧，不要再做这个了，那些可恶的明人根本就没有把你当人看！” “八嘎呀路！”吉泽忽然怒了，大吼一声说道。 “大郎你怎么能这么任性？！贵人们很好的！他们有的时候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却从来不会任意打骂我们！” “他们虽然高大威武，个个都是强横的武士，比横纲还要强壮！但是也没有像你当初一样，把你那可怜的暴力倾注于我的身上！” “吉泽！你变了！” 大郎痛苦的闭上眼睛。 这个时候的吉泽脸色冷漠的可怕，淡淡的说道，“为什么要反抗，我们又凭什么反抗？我们只要乖乖臣服，他们就不会拿我们怎么样，你说的对，他们有些时候会打骂于我，但是被老虎咬，和被你这只狗一样的东西咬，是不一样的！” 吉泽说罢，转身就走，木屐踩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大郎的心上。 “你个贱人！我要掐死你！” 大郎忽然暴起，从后面一把搂住吉泽，用力的掐着她的脖子。 “啊！！救命！！” 吉泽只发出了短暂的呼喊声，便没了声响，渐渐的双眼泛白。 正在这时，一把武士刀带着白色的匹练，一刀斩下了大郎的头颅，头颅落在地上发出了咚咚的响声，鲜血犹如喷泉一样，有几滴正好落在了吉泽的脸上。 正是看门的倭寇！ “吉泽小姐！你也不希望这尸体被别人看到吧？” 吉泽淡定的抹去脸上鲜血，从大郎的怀里摸了摸，可是只摸出了两块带血的干粮，喃喃的骂了一句。 “明天我休沐，上门感谢………” 没有人会注意死了一只蚂蚁，汤屋的门口依然秩序凛然。 只是门口的倭女，今天的妆容格外艳红。 与此同时汤屋雅间。 这么多年了，蒋瓛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但是这一次，他终于承认了自己孤陋寡闻。 两个人并排坐在巨大的木桶里，简直不要太舒服，又是焚香，又是按摩，居然还可以共浴…… 最终蒋瓛满脸通红，叫停了好心的倭女。 “小公爷，这倭寇的地界儿就是好，这简直比大同婆姨还有劲……” 李景隆倒是惬意，脸上捂了一条热毛巾，说话都含含糊糊的，“这里是太子爷的战利品，包括这里的每一个倭人，每一寸土地，咱们明人在这里就是高人一等，她们伺候咱，也算她们的福气！” 李景隆这话说的很隐晦，首先表达的就是这里是太子爷的地盘，你是不是天子亲军，在这里是行不通的，我和常二将军都是太子爷的亲支近派，所以你是不是呢，他认为他作为朱标的心腹狗腿子，这句话是一定要问的，还不能明着问，只能这么说了。 蒋瓛也明白，这个问题如果说不明白，估计这位小国公的条陈，明天就能送往上海县，以他的性格，不编出个十条八条的理由，说自己不适合这个差事，都算他善良。 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文治武功，乃万古罕见，末将受太子爷知遇之人，正愁无法报答，正好有了这么个差事，不说别的，能替太子爷看好家就行了……” “哈哈哈……” “蒋兄过谦了……” 李景隆挥了挥手，一旁的倭女踩着小碎步，端来了一盘点心，这点心一看就是刚烤出来的，香气扑鼻，精致异常。 可他却看都没看，随手一巴掌打翻在地，呵斥道，“把它们吃了！” 这汤屋里边，水气很大，地上也非常湿，精致的点心落在地上，早已经沾满了污水，再加上李景隆用力极大，许多点心都破碎了，里面的馅料都洒落了一地。 可是倭女却没有丝毫犹豫，恭恭敬敬的双腿跪地，捡起点心，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满脸幸福，眼神水光粼粼，那表情好像在吃龙肝凤髓一般。 蒋瓛目瞪口呆，这么多年混迹于锦衣卫大牢，什么折磨人的方法没见过，没用过？但是眼前的这种情况，他还是真真的第一次见。 “这又不是要饿死了，何至于如此？” 李景隆呵呵一笑，“蒋兄，你久居天朝，不懂他们的奴性，这些小侏儒，畏威而不畏德，想在这里建功立业，那些个仁义道德，就一定要抛在脑后，否则会反受其害的……” 第62章 密室惊魂? 蒋瓛歪着脑袋想了想，心道这个小公爷，怎么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糊涂的，自己是谁？是锦衣卫，锦衣卫什么都有，最不缺的就是对皇家的忠诚，可是这最缺的就是仁义道德…… “小公爷放心，末将记住了！” 蒋瓛虽然坐在浴桶里，但还是一脸严肃。 李景隆摆了摆手，“都说了，你我兄弟相称，不要如此客气……” “啪啪啪！” 李景隆忽然拍了拍手掌，两个端着鞋袜衣服的倭女，应声而入，先是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又殷勤的帮助二人，擦干身体，从里到外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 衣服是蜀锦的料子，柔滑异常，李景隆轻轻的抚摸一下衣服，“这种衣服在大明，也就要二十几两银子，但是在这里，就需要七十两纯银！” 蒋瓛倒吸一口冷气，“这么贵？！” 李景隆听罢哈哈大笑，“这算什么，以后这金山银山，还不是在蒋兄手里攥着？” 深夜的街道上，巨大的马车缓缓而行，马车四周跟着百余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仆人，周围的倭人纷纷回避，不敢直视。 李景隆的府邸，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反而异常简朴。 李景隆跳下马车，对身边的仆人说道，“书房三百步内，不允许有一个喘气儿的！马上去办！” “是！” 那仆人也不废话，直接转身离去。 蒋瓛盯着看了好一会，开口说道，“倒是一把好手！” 李景隆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都是家父的亲兵，听说我在这倭岛当差，跟着商船过来的，身边有几个自家人，也放心啊……” 蒋瓛也表示理解，开国公侯就没有几个不养亲兵的，而且都是一些遗孤子嗣，忠诚性没话说，其实亲兵还好，说到底也是兵，翻不起什么大风浪，可是有些公侯，则养假子数百，那才是让他们这些锦衣卫头疼的存在。 当下笑了笑说道。 “这些人学的多数是军中路子，大开大合，上阵杀敌还好，可是这看家护院，就差了几分，我带来的那些弟兄，刚好有深谙此道的，让他们聊聊，多好……” 李景隆一愣，心中暗道这家伙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这锦衣卫在这看家护院方面，可是行家里手，就算是学会了一点，这些亲军也会受用无穷，倒是和锦衣卫往来，又不能不小心，只能欲言又止的说道，“这不太好，锦衣卫的功夫……” 蒋瓛也看出了他的顾虑，当下无所谓的说道，“都是一些江湖把事，不顶什么正用，小公爷不必放在心上。” “那就让儿郎们多在一起喝酒吃肉！哈哈……” 李景隆哈哈大笑，用力的拍了拍蒋瓛的肩膀。 这李景隆简直粘上毛就是猴，他说到底也没有敢领蒋瓛这个人情，说到底也没有敢让自家亲兵学锦衣卫的功夫，说到底也只是敢说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喝酒吃肉，你的人嘴不严说出来了，自然不是我家亲兵的错，就算是退一万步，那也是亲兵的个人所为，和他李家无关…… 书房里的茶水早已煮好，书房周围三百步，除了李景隆和蒋瓛二人，已经没有喘气儿的了。 二人面色凝重，分坐在椅子上。 李景隆开口说道，“蒋兄，不知道你接没接触过福寿膏？” 蒋瓛一愣，心中暗道，这玩意儿可是我锦衣卫大牢用刑的东西，这家伙怎么知道？但是人家既然开口问，他也不能怠慢，更不能一副全知全能的模样，只能谦虚的开口道，“福寿膏？锦衣卫里略有耳闻……” 李景隆又道，“可曾知道那东西的作用？” 蒋瓛拱了拱手，“末将也是一知半解，只当做是一种刑罚利器，还请小公爷解惑。” 李景隆站起身来，轻轻的挪动两人中间的茶桌，掀开地毯，露出了褐紫色的地板。 “蒋兄，这福寿膏是一种药材，我用一些倭人试过，刚开始飘飘欲仙，到后期如果不吃，就会痛不欲生，这个过程，只需要短短的七天而已！” “七天？” 蒋瓛心中暗自比对了一下，自己用刑的时候，和这个时间也差不多，当下说道，“那就是说，咱们这个东西无论卖的多贵，只要过了七天，他们都会买，对吧？” “哼哼……” 李景隆呵呵一笑，“蒋兄快来帮忙，把这道门掀开！” 蒋瓛顿时瞪大眼睛盯向地面，果然看出了端倪，这平整的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缝隙，用力一推，一道厚实的木门顿时映入眼帘。 二人走到门口，点燃了两只火把，李景隆打头，蒋瓛殿后，往地下走去。 还真别说，这地窖是真的很大，路径虽然蜿蜒曲，但是走过了之后，眼前则豁然开朗，油灯明亮，整洁干燥。 蒋瓛冲李景隆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小公爷好手段，这地方都快赶上我锦衣卫的地牢了……” 李景隆差点儿一个跟头扎在地上，无比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心中却已经骂娘，暗道这个蒋瓛不会说话，谁家像锦衣卫大牢？你家才像锦衣卫大牢呢！ 继续往里走，则看到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大木箱子，木箱下面，垫上了高高的木架，木架下面则是一袋袋的木屑稻草，用来防潮。 “这个地窖，本来是此地富户用来藏银两的，当时大军来攻，大索三天，此地被我发现，虽然被搬空了银两，但这地方却是个好地方。” 李景隆有点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和蒋瓛解释道，一边说，一边掀开了旁边的木箱，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随手拿出了一个油纸包的四四方方的东西，“蒋兄，你看看，这个就是福寿膏，好东西哟……” 正在蒋瓛仔细端详的时候，却忽然从这密室里听到了有其他人的声音。 蒋瓛如临大敌，从怀里掏出了破甲锥，把李景隆护在身后。 “小公爷当心！此间有贼人！末将断后，您快出去，叫弟兄们进来！” 第63章 专治腰疼 “蒋兄你莫要惊慌，莫要失措………” 李景隆把蒋瓛拽回身旁，弩了弩嘴说道，“里边是咱的药引子，正替咱们试药呢…” 蒋瓛默默把三棱破甲锥揣回了怀里，表情有点儿尴尬，他也是关心则乱，倒是没有太在乎李景隆的安危，只是这一地窖的福寿膏，简直就是价值万万金，如果这里不安全了，甚至说被毁了，他可不知道如何跟朱标交差。 李景隆则欢天喜地的往里边走，“蒋兄，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就是当初你审问的那个清山泉五郎！” “清山泉五郎？” 蒋瓛终于是想起来了，这家伙就是当初，被抓进锦衣卫大牢，连续拷打了一个昼夜，才发现没有问的那个倒霉蛋。 “末将还以为那个倒霉蛋儿被一刀杀了……” 蒋瓛探着头往里边儿看了一眼，说道。 “可不是，本来是想杀了的……” 李景隆做出了一副无奈状，“可是这家伙，像一只肥猪一样嗷嗷乱叫，叫的人心烦意乱，再加上他说自己有用，所以便没杀他……” “那真是巧哈……” 蒋瓛心中已经对李景隆的虚伪，又有了新的了解，这家伙的嘴里简直没有一句实话，锦衣卫的犯人，怎么可能丢？怎么可能轮得着他来杀？ 当时锦衣卫接到教令，说把所有的倭寇俘虏，转交给当地驻军，用以修城墙，和挖掘护城河。 只是这小公爷，在隐瞒他从修城墙的苦工里私自拉人试药罢了…… 但是这青山泉五郎真的是太倒霉了，第一次被抓住，打了一天一夜，但是好歹还能活命，第二次直接被抓来试这福寿膏，这可倒好，就算是九命猫妖，也死定了。 “蒋兄快来看看这福寿膏的威力！” 李景隆兴致勃勃的喊道。 蒋瓛却没太大兴趣，毕竟这东西都是他玩剩下的，但又不好，折了人家的面子，只能强打精神，凑了过来。 但是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这哪里是人呢？脸色惨白，嘴唇泛紫，双目无神，全身上下一点血色都没有，时而浑身颤抖，时而又蹦又跳，简直就是发了癔症，打个哈欠，就涕泗横流，坐到那里，抓耳挠腮，身上都已经被挠出一道一道的血口子，但是却毫无知觉！ “这福寿膏的药性这么强了吗？” 蒋瓛喃喃道。 李景隆则皱着眉头问道。 “和之前的药性有何不同吗？” 蒋瓛咬了咬牙，开始说道，“之前在锦衣卫大牢审讯犯人的时候，用过这个东西，六七日，犯人就会痛不欲生，但是却没达到这种程度，我当时为了快点让他们招供，还差点没把那几个犯人烤熟……” 李景隆听的打了一个寒颤，心中暗道活阎王，虽然说常家兄弟，手段极其残忍，但是怕他们，却是怕到了光明正大，人家也不和你玩儿虚的阴的，有什么事情直接刀把子说话，但是这锦衣卫却不一样，像一群披着羊皮的毒蛇一样…… “那可能是水土不同，种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 李景隆打开油纸，拿出了墨块一样的福寿膏。 蒋瓛接过来仔细端详，终于恍然大悟，“这个的纯度，可比我在锦衣卫见到的纯多了，当时那一小块，是灰黑色，而小公爷的这块，却是纯粹的墨色！” 李景隆则没有接话，吕复可是和他说过，当时在应天的时候，他亲自和太子爷在书房，做出了一小块儿福寿膏，应该就是蒋瓛说过的那一块，太子爷做出来的东西，咱们怎么比？好也是好，不好也是好…… 其实他还真想多，蒋瓛根本就不知道那块东西是朱标参与做出来的，如果知道，就是吓死他都不敢说这话，只是两个过分聪明的人，在一起说话比较劳累罢了…… 李景隆上前踢了一脚青山泉五郎，从旁边拿起了一套毛竹做的烟具，扔给了他，这家伙直接像恶狗扑食一样，合身扑了上去。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青山泉五郎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涕，这回手也不抖了，腿也不颤了，稳稳当当的开始烧烟，半躺在笼子里，脸上冒出了几丝惬意的表情。 “别看这个家伙现在像死狗一样，对咱们可有着大用！” 李景隆笑呵呵的用力擦了擦手，好像刚才的烟具有毒一样。 “这家伙也是倭寇大名的儿子，好像叫什么青山大名，到时候咱们的福寿膏卖开了，就把它放回去，这种东西，就怕好奇，身边的人天天喷云吐雾，飘飘欲仙，难免有好奇的……” 李景隆一拍大腿，兴致勃勃的说道。 “咱们不怕他好奇，只要他这么一试！以后是死是活，还不得咱们说了算，再加上这家伙也算是个富贵门第，身边的朋友，也不可能是路边白身，也都是不差银子的货色，嘿嘿……” 蒋瓛默默的点了点头，“小公爷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实在是高啊……但是这远水解不了近渴，在佐世堡的地界，这个东西怎么才能尽快的传出去，还请小公爷示下……” 李景隆苦恼的挠了挠头，“我也在想啊，这倭寇啊，生性淫荡，这里的青楼暗门子非常多，太子爷的意思，是让你暂且隐藏身份，隐藏到倭寇的民间，推广这个东西……” 蒋瓛的脑袋嗡的一声，说实话他没敢想，只想朱标会把护送保护之类的任务交给他，没想到却让他全权负责福寿膏这么重要的东西。 蒋瓛当下冲大明的方向拱了拱手，“太子殿下知遇之恩，没齿难忘，当为殿下效死！” 一旁的李景隆暗自点了点头，刚想从怀里掏出密信，给他看看，却转念一想，还是没有掏出来，只是郑重的说道，“蒋兄放心，你我兄弟同心协力，必定会把这个差事做好的！” 蒋瓛冲李景隆深深一礼，“末将谢过小公爷。” 李景隆连忙扶起他，情真意切的说道，“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民间办事儿千难万难，动刀子的地方少不了，我的亲军，蒋兄随意调查，还有，明天我去常二将军那儿，听说他那里来了一批新式火铳，咱就是豁出去这张脸，也要给蒋兄你要来一批！” 蒋瓛连忙拒绝，“末将多谢小公爷，但是这民间办事儿，如果还用军中的器械，岂不是掩耳盗铃？倒不如多给末将点银子，末将自己去置办……” “哈哈哈……” 李景隆朗声大笑，“蒋兄快人快语，佩服，佩服……” “这用钱也得找常二将军，他前几天出去可抢了不少，这回可是干正事，他总不能一毛不拔了吧？” 蒋瓛恨不得啐他一脸，也不知道是谁一毛不拔，还敢污蔑人家常二将军！ 也不敢发作，蒋瓛只能笑呵呵的说道，“要是说有求于小公爷，末将这还真有一件事……” “蒋兄但说无妨啊！”李景隆胸脯拍的山响…… 蒋瓛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也不知道这里的维持会长岛津宏义，和小公爷熟不熟，但是末将感觉，如果他天天吃福寿膏，对于这个东西的推广，还是很有用的……” 李景隆“………………” 这位可是李景隆的摇钱树，可是蒋瓛这话已经说了，总不能因为一个倭寇，和他翻脸吧？他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在报复自己分他的功劳，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一切都是心知肚明，只要挑明了，就会落入下风。 万般无奈，也只能咬牙认了。 李景隆的脸色略微有点僵硬，开口强自说道，“蒋兄放心，那老家伙天天吵着腰疼，正好这福寿膏专治腰疼………” 第64章 以一敌三 清晨，浓雾…… 蒋瓛轻轻的揉了揉酸痛的后腰，叹了一口气。 三个倭女拉开窗帘，微弱的一缕光照射了进来。 “明大人，洗漱的用具已经备好了，奴婢伺候您……” 吉泽一边跪着帮蒋瓛穿鞋，一边用生硬的大明话小声说道。 “是谁让你们来的？”蒋瓛心中明镜似的，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吉泽怯怯的开口道，“贵人说，您在门口的时候多看了我一眼，别让我过来伺候……” 蒋瓛痛苦的拍了一下脑门，心中暗道这李景隆好酒量，本来以为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花花公子，能有什么好酒量？但是这不喝不知道，一喝吓一跳，人家喝酒不用酒盅，直接上大碗，一碗接着一碗，看着都吓人。 蒋瓛岂是服输的人，身份没有你高，是因为投胎投的不好，但都算是军中的汉子，酒量再不如你，那可就出了丑了。 所以这堂堂小阎王蒋瓛，就硬生生的被李景隆灌多了。 以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奶奶的………” “这家伙怎么比曹炳还能喝……” 蒋瓛心中挫败，曹炳那家伙长得像人熊一样，一脱衣服满身的护胸毛，就算是喝不过也认了，毕竟人熊有别，可这李景隆白白嫩嫩的，咋就那么能喝？ 蒋瓛呵斥道。 “去给本将准备点吃食！” 还真别说，这倭寇的女人就是听话，自己一个愣神儿的功夫，这三个就在旁边跪的直溜，神情恭顺，简直是比从小养到大的丫鬟都听话…… 这三个倭女，也就吉泽会点儿大明话，当下五体投地的回答道。 “是……” 吃的东西她们自然是没有资格碰的，只是出去通知了李府的人，自然有专人送来。 “将军请用。” 李府的人不一会儿就把吃食送来了，龙眼大小的包子，再加上不知道用什么熬成的汤，香气扑鼻。 “你家小公爷可起来了？” 蒋瓛一边吃，一边随口问道。 李府的仆人抬头愣了一下，但还是恭敬的说道，“我家主人还和往时一样，拂晓时分便起身练武……” “嗯？……” 蒋瓛不由的吃快了几分，心中暗道，这次丑可出大了，人家喝的比我还多，早晨还能正常起来练武，我可倒好，睡到这时候才起身…… 心中不由对李景隆高看了三分，胡乱的吃了几口，蒋瓛便急匆匆的去找李景隆。 到了府中花园，还没有走近，便听到了李景隆的呼喝声，以及战刀的破空声。 离近定睛一看，李景隆手中战刀挥舞有序，在半空中留下点点寒芒，一看就是真功夫，这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蒋瓛虽然算不上武术大家，但是多年刀头舔血，手上的功夫可是一点儿也不弱，甚至说是很强，出手也绝不含糊，能一刀直奔咽喉，绝不和你玩儿那些战刀相击乒乒乓乓的把戏。 蒋瓛仔细一瞧，这李景隆的刀法谈不上好看，但绝对招招直奔要害，咽喉，软肋，下阴，面门，哪里要命打哪里，不由心中又升起了三分佩服。 “还真是虎父无犬子，曹国公乃沙场悍将，以前总听说他的儿子不类父，只是个花架子，简直是胡说八道，这家伙就算没有曹国公勇武，但是看这架势，也绝不是吃干饭，人言不可信啊……” “末将蒋瓛，参见小公爷！” 蒋瓛这一次没有随意的打招呼，而是满面正色的行了一个军中礼节。 李景隆这才注意到蒋瓛，佯装吃惊的丢下手中利刃，快走几步，一把抓住了蒋瓛的手臂，“昨日都说了，你我兄弟相称，怎么又如此多礼？” 别看李景隆嘴上在说，但是如果细看他的眼神，还是能看出几分满意的神色在里面的，毕竟他不是李文忠，这养气的功夫，多多少少还是差一点，倒是蒋瓛也不是面面俱到，把察言观色的功夫练到了登峰造极，和毛骧比起来，他还是嫩了许多。 “末将昨晚酒后狂言，小公爷莫要当真………” 提起了昨天晚上的事，蒋瓛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脸红。 李景隆也哈哈大笑，挥手驱赶了周围的仆人，挤眉弄眼的说道，“昨夜蒋兄可真是以一敌三，英勇异常啊………” 蒋瓛顶着一张通红的老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昨天末将酒后失态，给小公爷添麻烦了……” 李景隆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兄弟，这有什么可添麻烦的？男子汉大丈夫，睡几个倭寇女人算得了什么？” 李景隆顿了顿又道，“蒋兄算是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时攻城的时候，曹炳那家伙，把裤子都干丢了，最后还是太子爷看着可怜，让常将军匀给他一条裤子，要不然那家伙得光屁股……” 提起曹炳那憨货，蒋瓛也不由的露出几分笑容，但还是正色说道，“小公爷，您看咱们是不是商量一下差事怎么办？太子爷的那里，给了那群商人三天时间，末将想在这三天以内，把这差事捋出个头绪来，也好给太子爷交差，末将的字迹像虫蚁爬的一样，到时候还得劳烦小公爷提笔，给太子爷写一份条陈……” 蒋瓛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洗也洗了，喝也喝了，该落的小把柄也落在了你的手里，这差事可得抓紧办了，别担心我争你的功劳，条陈让你写，只求你到时候有点良心，在条陈上提我一嘴，我这个小人物就心满意足了。 李景隆也微微点了点头，“我已经给维持会的岛津宏义下了令，估计这会儿都在来的路上了，那家伙没见过你，一会儿蒋兄你换一身便装，接收他手里所有的买卖便是！” 蒋瓛默默点头，但还是有点不放心，“所有买卖？如果那家伙不同意怎么办？” 李景隆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杀机，“这维持会算个什么？有常二将军在这，就算是有八个维持会，也能给他杀个干净，不听话换一个便是！” 蒋瓛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拱了拱手沉声说道，“那末将这就去准备！” 第65章 李家贵戚 望着蒋瓛远去的身影，李景隆毫无形象地坐在了椅子上，亲军统领李忠，也急急忙忙的从一边出来，奉上了一盏清茶。 “小将军，那家伙可是服了？” 李忠目光闪烁，好奇的看着蒋瓛离开的方向。 李景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端起茶盏就来了个一饮而尽，这才开口说道，“哪里那么容易，这家伙原来就没看得起我，几次交锋也是有来有回，我插手他的差事，他反手就把我的摇钱树推上了死路，现在也只是心中微微尊敬罢了，锦衣卫的这帮人精，如果说真正的服气，也只是服皇家罢了…” 李景隆说到这里呵呵一下，对着李忠说道，“昨天晚上的事儿还得记你一功，办的真是漂亮！” 主仆二人心照不宣，脸上都挂上了几分笑容。 李景隆这酒量哪里有那么好，只是三碗过后，蒋瓛喝的依然是黄酒，而李景隆喝的则是掺了草药的水罢了，反正和黄酒的颜色差不多，到最后二人喝上头了，喝烈酒的时候，李景隆则是掺了一大半的水，这才算是勉勉强强放倒了蒋瓛，以至于到后期找来了三个倭女，也基本上是全自动，反正蒋瓛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那岛津那个老家伙一死，维持会岂不是要散了？” 李忠皱着眉头说道。 李景隆对于这件事却很轻松，“那家伙本来就是个残废，也不知道能活多长时间，能用他试试药，也算他的造化，再说那福寿膏，也不是今天用了明天就死，只要一直用，还是能活些时日的，到时候，这个维持会有没有用了都两说。” 李忠闻言点了点头，“那小的叫人伺候小将军沐浴更衣？” 李景隆闻了闻自己的衣襟儿，顿时皱起了眉头，“你让人去安排吧，以后每天拂晓练武，自从离了家，这刀法都有点生疏了！” 李景隆还真不是个草包，虽然喝酒作假，但是那套刀法可是实打实的，要不然也不能在一众勋臣子弟当中稳居前排，家传兵法武功，那是学的相当扎实。 香汤沐浴，李景隆身披锦衣华服，坐到主位上气场十足。 相比来说蒋瓛就普通了很多，还是那一身黑色劲装，不知道怎么搞的，脸上还多出了几道蜈蚣似的刀疤，那刀疤紫黑，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用重刀砍出来的。 李景隆比划了一下大拇指，“蒋兄这一手可谓是神来之笔，就算是我现在看你都得打个愣神……” 蒋瓛摆摆手，谦逊的说道，“一点江湖把式，上不了大雅之堂，小公爷见笑了……” 说来奇怪，这时候的人看到这种手法，都会比较吃惊，而站在一旁的李忠，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 不一会儿，岛津宏义被抬了上来，因为被常茂砸折了腰，他腰部以下基本上没了知觉，平时都是坐在小车上，让人推着走，但是今天见李景隆，他自然不敢托大…… 抬上来以后他直接趴到地上，强自撑起上半身，磕了几个头，“岛津宏义，参见李将军！” 好歹也是一方枭雄，如今落魄到如此地步，也是让人不免唏嘘，可是在座的都是谁？怎么能可怜他？李景隆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也没有吩咐人给他一个坐的地方，就让他在地上这么趴着，岛津宏义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来之前见面就是一直趴着的。 李景隆面无表情，直接开口问道。 “你现在手里的买卖都有什么？有船舶，有铁料，有银矿，还有一些青楼暗门子，对吧？” “是……” 道津宏义更加谦卑，又叩了个头，才继续说道，“船舶铁料银矿的账目，每半月会送到府上，我从不过问，那些青楼和暗门子，则没有一个明白账，都是为了养那些浪人武士……” 李景隆当然知道，那些所谓的船舶铁料和银矿，都是和其他的倭寇做买卖，管事儿的人也都是明人，只是披着他的皮罢了，毕竟现在大明是来倭寇的地盘，好好做买卖的商人，岂能太过露头？ “但是这青楼暗门子吧，我这从家里来了个亲戚，到了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想找个营生……” 李景隆长叹了一口气，向李忠吩咐道，“给他拿张椅子，别让他在地上趴着，到秋天了，多凉啊！” 岛津宏义感激涕零，被李忠从地上搀了起来，放在了椅子上，十分识相的说道，“既然是李将军的贵戚，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只能把所有的青楼暗门子，当做礼物送给贵戚了，只是这礼物低贱了些，还望李将军海涵……” 李景隆摆摆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有什么低贱不低贱的，在本将看来都一样！” 顿了顿，又说道，“兄弟，这便是维持会长岛津宏义，之前咱们说过的……” 蒋瓛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倒是李景隆说话了，再加上这家伙对他的差事有点用，也只能勉强的拱了拱手说道，“幸会幸会！” 岛津宏义连道不敢，眼神游离的盯着蒋瓛脸上的伤疤，感叹道，“李将军贵戚也是个难得的悍勇之人，真是一表人才……” 说话期间，岛津宏义的嘴角微微抽搐，因为他坐的椅子，实在是没有什么软垫，坐到那里又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勉强坐直，难免会触碰到腰间伤口，岛津宏义隐晦的摸了摸后腰，心中暗叹。 “那明国将军的一记狼牙棒，打光了我一生的快乐，腰也断了，最可怕的是下身都没有了知觉，这男人做到这个份上，也可以说得上是生无可恋了……” 正在岛津宏义暗自伤神之际，李景隆忽然开口说道，“本将的亲戚这次来，其实是受我之托，来送药的！” 岛津宏义耳朵一动，心中暗道，“送药，难道明国有神药能治好我的医腰伤？！” 当下神态更加谦卑，低着头等着李景隆的下文。 只见李景隆抿了一口茶说道，“你那伤势颇重，我看你坐在那里都颇为痛苦，这等药物，虽然不能让你重新站起来，但也会让你伤痛不在，长时间服用，还可以延年益寿！” “伤痛不在？延年益寿？” 岛津宏义的脑袋里只剩下了这两个词儿，奋力挪动了一下身，重新趴到地上，用力叩了几个头，泪流满面的说的，“卑职多谢李将军，多谢贵人。” 第66章 布局开始 “咳咳咳………” 岛津宏义剧烈的咳嗽几声，又深深的来了一口，脸上有些痛苦的表情，莫名的出现了几分惬意，强忍着昏昏欲睡的感觉，“卑职从来没有感觉如此舒坦，比没受伤之前更加舒坦，这简直就是亘古良方！” 李景隆抚掌大笑，“这种药材可是金贵的很，一两黄金半两药，不仅是受了伤的人，就算是普通人，用这种药也能延年益寿，多活个三年五载……” 岛津宏义睁大眼睛，感叹的说道，“大明不愧天朝上国，物华天宝，竟然有如此神药，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李景隆摆摆手，“这些奉承的话就不用说了，这种药膏，会每个月往你那送上一些，你也可以送给其他人尝尝，也好给本将赚点体己钱………” 岛津宏义的眼睛精光大方，努力挺直身子，“嗨！” “李将军放心，这件事儿就交给卑职，卑职有不少朋友，身上都有三五旧伤，一旦阴天下雨，痛不欲生，如果有了这种神药，他们肯定会感念将军的恩德。” “哈哈哈……” 李景隆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这个亲戚初来乍到，有些事儿你还得多多帮衬，明白了吗？” “嗨！” “李将军的事，就是卑职的事，卑职愿效犬马之劳！” 岛津宏义的脸色，红光满面，早已经没有了，刚来时候那种暮气沉沉的感觉，此时他感觉除了不能走动，他的身体比之前更加强壮！ “嗯，有你这话本将就放心了！” 李景隆回过头来对蒋瓛说道，“那你也收拾收拾，跟他去看看你的营生，这回可要好好干，明白了吗？” 蒋瓛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将军放心，咱一定多赚银子少惹事……” 李景隆有点痛苦的，捂住额头，无力的伸手挥了挥说道，“这回别再给我惹事儿了，这里不比大明，万事小心！” 岛津宏义在旁边听了个热闹，心中暗道这个满脸伤疤的家伙，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凭着李景隆的关系，竟然在大明没有飞黄腾达，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最后就算是来了这里，也只能勉强打理一些青楼暗门子…… 中原所谓的纨绔子弟，指的应该就是这一类人，岛津宏义美滋滋的深深吸了一口，心中暗道，“这福寿膏倒是好东西，以前去中原掠夺也没有听说过，应该是专供他们这些贵族用的，这抢还是抢不来好东西，通商合作才是大大滴好……” 蒋瓛和李景隆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李景隆开口说道，“李福寿，你这便跟着岛津维持会长去吧，多看多学，听明白了吗？” 蒋瓛心中暗自骂娘，自己和他商量的时候，明明说是叫蒋福寿，怎么到他这变成李福寿了？娘的！这都得占老子便宜…… 但是这话蒋瓛也只能在心里说，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 随着岛津宏义和蒋瓛的身影越来越远，李景隆的面色阴沉下来，挥手叫来了李忠，淡淡的说道，“把他屋里那三个倭女全都处理了！” 李忠神情一愣，不解的问道，“小将军，留着多好，不不大不小也算是一个把柄……” 李景隆摇摇头，“这也就是开个玩笑，还算得上小把柄？如果他是一个清流文官，就这一招还有点用处，但是你想想他的出身，他们那种人，天生就不在乎名声，有什么用？” 李忠眼神中隐晦的闪过了一丝笑意，“小将军言之有理，咱这就去处理了！” 李景隆随意的摆摆手，“去吧去吧，处理的干净，别污了咱们的地。” 李忠领命而去，从怀里掏出了一把三棱破甲锥，慢慢的藏在了袖子里。 “吱呀………” 蒋瓛的房门被缓缓推开，吉泽连忙跪在门口，“欢迎主人回来。” 可是抬头一看，发现并不是昨天晚上那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微微一愣，但还是愈发恭顺的说道，“欢迎主人回家，吉泽为您脱靴~” “呵呵……” 李忠冷笑一声，咱可不是你的主人，咱家里养的一条狗，都比你会认主人！ “旺旺旺……” “吉泽是主人的小狗狗………” 此时吉泽的心里是害怕的，因为她从这个贵人的身上感觉到了杀气，但是她又没办法，如此雄壮的武士，岂是自己可以反抗的？但愿这位只是想让自己伺候伺候，没有杀人的意思。 想到这里，吉泽还用力的扭了扭屁股，像极了正在摇尾乞怜的小狗。 李忠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是实打实的打过倭寇的，当时刚到倭岛，也跟着常二将军出去打秋谷，那些倭寇大部分刚开始都是死硬死硬的，到后来在绝对的武力下，小部分才会屈服，大部分倒也算条汉子，可是这倭寇的女人，他就不想说什么了，虽然有小部分也是死硬死硬的，但是大部分会选择区服…… 低着头看了一眼还在摇尾乞怜的吉泽，从袖子里掏出了三棱破甲锥，口中冷冷的笑道。 “你也没有尾巴！在那块瞎摇什么！” 吉泽还没有反应过来，李忠就手持破甲锥，对着她的脑袋就来了一个醍醐灌顶！ “扑哧！” 两行血泪缓缓地在吉泽的脸颊上滴落，在临死前的一刹那，吉泽仿佛看到了大郎，他正微笑着向自己招手。 “他们果然没有把我当人看………” 吉泽喃喃道，紧接着便眼前一黑，忽然趴在地上。 另外的两个倭女，看到这一幕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嘴里叽里呱啦喊着一些李忠听不懂的。 李忠听着心烦，抬起一脚踢中了其中一个的脖子，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便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另一个也停止哀求，竟然起身想跑。 李忠的破甲锥脱手而出，“扑哧”一声，正中后心。 李忠若无其事地擦了擦手中的利器，对门外大喝一声。 “来人！把这三坨臭肉拖出去埋了！” “是……” 与此同时，蒋瓛或者是说李福寿，正在岛津宏义的马车上侃侃而谈。 岛津宏义的明话说的不赖，两个人也能正常交流。 第67章 福寿大人 巨大的马车上，岛津宏义面色潮红，瘫坐在软榻上，蒋瓛带着几道巨大伤疤的脸，微微的抽搐一下，往旁边挪了挪。 自从上了车，岛津宏义这个家伙，便热情的邀请他一起整两口，蒋瓛怎么可能碰那个东西，这可是他之前用来审问犯人的玩意儿，那些犯人的惨状，他又不是没见过。 到后来没办法，蒋瓛只能推脱，说自己用了其他的药，怕和这个东西药性相冲，这才让岛津宏义不再热情。 “福寿桑！” 岛津宏义忽然正色说道。 “你先到我的府上用饭，那些看守青楼暗门子的武士浪人，一会儿就到，我会亲手把他们交给你，愿你善待他们！” 在马车后边，紧紧的跟着数百身穿黑色劲装的锦衣卫，这些人面色肃穆，腰间都鼓鼓的，一看就是藏了家伙。 而岛津宏义对此却完全不知，因为他那几个随从，早已经被堵上了嘴，横放在小矮马上，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就连赶车的马夫，都被悄无声息的换上了一个身材相对矮小的锦衣卫。 而此时的蒋瓛也完全露出了小阎王的嘴脸，直接毫不客气的开口说道，“他们如果忠心办事，我自然会善待他们，毕竟养狗也要给骨头吃！但是如果他们阴奉阳违，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岛津宏义愣了一下，心中暗道，这语气不像是一个纨绔子弟，可以说出来的话，难道我看走眼了？还是他只对李将军那么老实，其实也是一个桀骜不驯之辈？ 但是想到这里，岛津宏义心里呵呵一笑，无论他有多么的桀骜不驯，在这儿他也只有一个人而已，李将军也不能天天看着他，到时候还不是我说了算？ 想到这里，岛津宏义冲着马车外大声喊道。 “加藤！加藤！你去哪里了！” 正常的时候，如果他这么一喊，加藤肯定会屁颠屁颠的掀起车帘，然后谄媚的问他有什么要求，因为毕竟是一个瘫痪的人，在车上有一些需求也实属正常……… 但是今天却悄无声息，马车外仿佛死一般的沉静。 岛津宏义有点慌，强装镇定的喊道，“快点把马车停下，我要去闲所！” （闲所就是厕所……） 蒋瓛看到这家伙气急败坏，当下轻轻的咳嗽一声，车帘忽然就被掀开，一张陌生的脸突兀地冒了出来，“福寿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啊？” 蒋瓛指了指岛津宏义，淡淡的说，“这位维持会长要如厕，你让人过来帮帮他！” “是！” 马车被稳稳的停在了路边，几个锦衣卫上前解开了绳子，并踢了一脚，恶声恶气的说道，“你们家维持会长要如厕！抓紧去伺候，如果脏了福寿大人的眼睛，老子就剥了你的皮！” 岛津宏义的几个随从早年间都去过大明掠夺，所以对大明的语言也略通一二，一听这话顿时被吓得屁滚尿流，因为他们知道，这句话里完全没有恐吓的意思，如果自己真的没有办好，真的是会剥皮的。 “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好好伺候！” 生硬的语气，还有怪异的腔调，听的几个锦衣卫一阵皱眉，面色也更加不善。 但是那几个随从，哪里敢耽搁时间？七手八脚的把岛津宏义抬了出来，抬到了一棵大树后面，还算恭敬的说道，“大名，附近没有闲所，只能在这里凑合凑合，请您原谅！” 岛津宏义哭笑不得，这光天化日的，让他如何施展？磨磨蹭蹭了盏茶的功夫，一旁的锦衣卫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厉声呵斥道，“能不能快点？福寿大人还在马车上等着，你们未免太过放肆，是不是都活腻歪了！” 几个随从早已经被吓破了胆，手忙脚乱的就要穿裤子，岛津宏义也来了脾气，自己好歹也是堂堂维持会长，怎么能被这几个明国浪人吓成这个样子，当下也大声呵斥，“我还没有完事！你们穿裤子做什么！是忘了谁是你们的主人吗！” 几个锦衣卫一听这话，顿时满脸杀机。 只是可怜了那几个随从，左看看右看，都惹不起，眼瞅着人家贵人要掏刀子。 一个年轻的随从灵机一动，恭敬的说道，“大名，您这几日可能是饮水偏少，不怎么方便，您忠心的仆人来帮你！” 年轻的随从伸出了自己细长的双手，比划了一下，大喝一声，“为岛津主君分忧解难！看我把困扰主君的难题拿出来！” “噗嗤…………” 岛津宏义他脸色一僵，最后狂变，慢慢的他脸色十分难看，变成了铁青色，又变成了灰紫色，只见一声悠长的嚎叫从他的嘴里发出。 “哦~~~……！” 坐在马车上的蒋瓛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心中暗道，这家伙是怎么了，怎么能发出如此语气复杂的嚎叫，自己不是已经吩咐下去了，可以吓唬，但是不能真伤了他…… 但是出于对自己兄弟的信任，蒋瓛也没有过问，毕竟这些人跟着他出生入死，他十分相信这些人不会乱来。 不一会儿，岛津宏义便有气无力的被抬上了马车，抬他的几个锦衣卫面色复杂，嘲讽中隐隐的带着一丝钦佩。 “福寿大人，维持会长已经打理完了，随时可以出发……” 蒋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们一眼，也没有细问，只是淡淡的说道，“嗯，出发吧！” 马车上的岛津宏义面色复杂，沉吟了半天，才开口说的，“福寿大人，您想见的人应该都已经来了，你们的见面我就不参与了，您看可以吗？” 蒋瓛冷漠的扫了他一眼，直接开口说道，“那怎么行，这次会面你一定要参加，告诉他们，以后他们的效忠对象是我！听明白了吗！？” 岛津宏义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拿起烟枪狠狠的吸了两口，好像只有这个东西才能减轻他的痛苦一样，蒋瓛也没有阻拦，只是死死的盯着他，满脸的恶气。 盏茶的功夫，马车里才响起了一声回应。 “嗨！如你所愿，福寿大人！” 第68章 英才辈出 岛津宏义家的花厅，蒋瓛拿着一本小册子正在仔仔细细的看，正是朱标和密信一起送到的方法，临行之前，李景隆才把这个东西塞给他，他如获至宝，这会儿拿出来反复翻看，终于完全领会了朱标的意思。 “洪门子弟，英才辈出！” 蒋瓛默默的念叨这一句话，眼神越来越亮，心中的担子也越来越重。 “这一句话，如果按照太子爷的意思，应该是洪武门下，英才辈出！” 因为朱标在小册子的最后一页，清楚的写道，无论是身为洪门子弟，还是锦衣卫这等天子近臣，说到底，都是陛下的亲军，所以说自己是洪武门下，也不为过。 但是这些话蒋瓛可不敢拿出去说，只能放在心里默念几遍罢了。 挥手把自己的心腹百户叫过来，又吩咐所有人戒备，蒋瓛这才开口说道，“遵太子教令，我等这些人从今天开始隐藏锦衣卫身份，外出行事以洪门子弟自居，这四百余人，皆是内门子弟！外门子弟数量不限制，但也要有严格的门规约束！有违背者，当受万箭穿心而死！” 几个锦衣卫百户对视一眼，纷纷单膝跪地，沉声喝道，“谨遵门主号令！” 蒋瓛摆摆手，面色有些沉重的说道。 “你们几个去知会兄弟们，如果有人不愿意，我蒋某人绝不强求，再过些时日，就让他跟着来往商船回内陆！你们也一样，不愿意跟我背井离乡的，都可以说出来！” 几个百户毫不迟疑，他们能被蒋瓛带到这里来，就证明他们是蒋瓛绝对的心腹，而且虽然只来这几天，但是细一品，这日子绝对会比在内陆的时候滋润，傻子才走呢，这差事也是一个新差事，新差事就代表着大功劳，搞不好可以干出几件露脸的事儿，将来回朝廷的时候，搞一个封妻荫子，岂不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儿？ 当下齐声喝道，“我等愿意追随门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 蒋瓛也不再矫情，拉起四人说道，“以后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就看咱们弟兄如何拼杀了！” “誓死追随门主！” 四个百户，把消息告诉了下边的弟兄，所有锦衣卫兴高采烈，特别是一听说，太子爷允准，所有人的俸禄都加一倍的时候，气氛更是达到了顶峰。 其实这些锦衣卫完全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他们以后所面对的可是金山银山，就算是不贪污，也不至于饿着，毕竟在这个年月，就算饿死什么人，也不会饿死厨子，此时的大明要做到水清无鱼，还要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洪门子弟，英才辈出！” “洪门子弟，英才辈出！” 数百人的队伍，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吼声，岛津宏义家里仅存的几个武士狼人，也都吓得瑟瑟发抖。 岛津宏义则面色难看的趴在软垫上，恨恨的望了一眼门外，暗道这个福寿大人扮猪吃老虎，本来是个凶神般的人物，却在李将军面前装乖孩子，还让自己出丑！简直是不能忍受！ 岛津宏义越想越气，伸手又给跪在一旁的年轻随从六七个耳光，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说道，“八嘎呀路！可恶的明国人吓唬吓唬你，你便如此伤害主君，武士的荣耀简直让你丢尽了！” 加腾老老实实的跪着，一言不发，岛津宏义气的脸色铁青，怒吼一声，“转过身去！我也要让你尝一尝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噗嗤…………” “啊…？！……~” 正要吩咐人把岛津宏义抬出来的蒋瓛，疑惑的揉了揉耳朵，嘴里喃喃道，“今天他们的惨叫声怎么都这么复杂，难道是我听错了？真是奇怪……” 随口吩咐了两个洪门子弟，“你们去把那个维持会长叉……抬出来！” “是！门主！” 在外边看守青楼暗门子的武士浪人，也渐渐的来齐了。 这些平时在大街上对倭寇趾高气扬，对明人卑躬屈膝的武士们，今天全都集中了起来，在一片空地上乱乱哄哄，毫无秩序可言。 相反的是，在他们旁边不远处，数百身穿黑色劲装的洪门子弟，则是肃杀一片，恶气腾腾！ 再竖个锦衣卫的看护下，加藤一瘸一拐的推着岛津宏义，走了出不来。 浪人武士们看到岛津宏义，纷纷行礼。 “拜见主君！” “拜见岛津大名……” “岛津一代目大人……” 总之称呼五花八门，叫法千奇百怪，也没办法，这些人是在明军屠城以后，强行被拼凑起来，他们中间有之前三家的武士，也有一些闲散浪人，更多的是一些幸存下来的流氓地痞，这些人要是能有整齐之说，那才叫奇了怪。 岛津宏义也强忍着下身的不适，向他们微微挥手，顿时又是一片嘈杂。 蒋瓛此时也慢慢走出，缓缓的坐在主位上。 “参见门主！” 数百洪门子弟，喊出了千余倭寇都喊不出来的气势！ “扑通……” 一个倭寇忽然双膝跪地，指着洪门子弟颤抖的喊道，“他们都是贵人！都是贵人！” 这些倭寇天天混迹街头，见到的明人可谓是太多了，刚开始他们还有几个人会桀骜不驯，但是被明人痛打之后，都纷纷老实了，而且，上街的兵士都归谁管？归常二将军管！就算是有几个刺儿头联合起来偷袭兵士，也被常升火速镇压，连坐三族！ 如此酷烈的手段，才让这些浪人地痞，对明人称呼为贵人！看到了就腿软的那种！ 岛津宏义脸色难看，但还是强自说道，“以后你们的效忠对象，将由我，改变成这位福寿大人，福寿大人乃是李将军的贵戚！跟着他，你们前途无量！” 这些个浪人地痞，本来就是被吓破胆的存在，对倭寇他们可以大打出手，但是对于明人来说，确实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反抗的，如今一天，自己的新主子竟然有如此显赫的身份，当下激动非常。 “福寿大人板载！！” “李将军板载！！” 蒋瓛扫了一眼岛津宏义，对身边的百户低声问道，“这板载是什么意思？” 百户从身上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仔细的核对了一下，顿时脸色煞白，“门……门主，这个板载……是万岁的意思……” “啥！？” 蒋瓛豁然起身，对身边四个百户喊道，“快别让他们喊了，再喊就出人命了，这几日，让弟兄们出去巡街，你们在这里用军法训练他们！” 顿了顿，又说道。 “我这边抓紧去接手咱们的买卖！你我弟兄日进斗金！” “是！门主！” 第69章 五两半两 佐世堡今天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情，所有的青楼暗门子全都提前关门。 倭寇的青楼通常分为三级，第一级叫大店，第二级的叫中店，第三级的叫小店，而这种小店级青楼的倭女只能够隔着这种类似于笼子的房间任由客人挑选。 中店或者大店级的倭女，则衣着华丽。招揽客人的房间也宽敞高档。 丸山大店 这里便是佐世堡除了明岛汤屋以外，最豪华的青楼，一直是岛津宏义的私产，今天却换了主人。 就在今天，维持会长岛津宏义正式贴出告示，宣布他的所有买卖，都会有一个叫李福寿的年轻人接手，包括他手下的千余浪人武士。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倭寇对于这件事情全都颇有微词。 就算是岛津宏义投靠了大明，但毕竟还是确确实实的同族人，这么突然的就甩下了所有买卖和手下，交给了一个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明人，难免让所有的倭寇男人恐慌。 “这丸山大店不会和明岛汤屋一样吧？只接待明人……” “就是，这以后去哪里放松……” “八嘎！我的妻女都在丸山大店，不让我进去，我怎么探望她们……” “八嘎呀路！你连看自己的妻女都需要花钱，还有脸在这里牢骚！” “肃静肃静！” 锦衣卫百户刘错，哦不对，应该是洪门堂主刘错，站在丸山大店的门口大声吼道。 静………… 所有的倭寇都不敢说话，但是看他们的表情，却不知道刘错在说什么，刘错也痛苦的揉了揉脑袋，“这帮小矬子也听不懂啊！这他娘的可怎么办！” “堂主大人，堂主大人……” 岛津宏义身边的亲随加藤，忽然一瘸一拐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洪门子弟怎么可能让他轻易靠近？当下抽出手中长刀，明晃晃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加藤却一改平常懦弱的模样，死命的往前边挤，吼道。 “堂主大人！我愿意做您的舍弟，为您效劳，哪怕为您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刘错一脸懵，扭头看向在一旁站着的堂主范武，范武做了一个心知肚明的手势，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飞快的翻动了起来。 “我说刘兄弟，这小子是让你收他当打手。” “打手？” 刘错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老茧的拳头，又看了一眼加藤那三寸丁的模样，终于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就他这样还给老子当打手？老子一只手都能掐死他！” 范武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小子有用，你看看，他会说明话，做个传话的也行啊，而且这小子满脸是伤，估计是在岛津宏义那里挨了一顿臭揍，这个时候收留他，以后也好用……” 刘错叹了口气，算是认下了这个舍弟，冲他挥了挥手，加藤就像脱了缰的野狗一样，扑倒在他的脚下，“多谢大哥收留，加藤这条狗命以后就是您的，情愿为大哥而死！” “起来吧！”刘错忽然和颜悦色道。 “我说什么，你就用倭话告诉他们！” “嗨！” 加藤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躬着身子站到了刘错的身旁。 刘错朗声开口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是我们洪门入住佐世堡的好日子，门主福寿大人有言在先，今天所有的大店中店小店，全不收银钱！” 刘错说完，撇了一眼加藤，加藤立马躬身回应， “嗨！！” 紧接着又趾高气扬的走到前边，用倭语大吼道，“今天是一个值得振奋的日子！是我们洪门一代目大人入主佐世堡的好日子！一代目大人体恤你们！今天所有你们能进去的水茶屋，汤屋，全部免收银钱！一代目大人板载！！” 本来还提心吊胆的倭寇男人们，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拍了拍自己矮小的身躯，振臂高呼， “一代目大人仁义！” “一代目大人板载！！” 刘错微微挥了挥手，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又平静的开口说道，“门主大人不仅不收你们的银钱，今天还会送给你们我洪门特制的神药！让你们玩儿的开心！以后多多来捧我们洪门的场子！” 刘错说完转身便走，所有的倭寇男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加藤的身上。 加藤神气十足，挺直了身躯，大声喊道。 “一代目大人仁义，不仅不收银钱，还会送给你们特制神药，平时那些只能半盏茶功夫的废物，有了这种神药，可以半个时辰！以后大家只能来一代目大人的场子来玩儿！听明白了吗！” 倭寇的男人们彻底疯狂，只能小半盏茶的功夫，是他们的通病，极少有时间长的，这次竟然推出了这种神药，而且今天还不收银钱，这位一代目大人，简直就是再生父母。 随着大门被缓缓打开，无数双眼通红的倭寇男人蜂拥而入，有熟悉姑娘的就四处寻找，没有熟悉的姑娘，便伺机狩猎，欢乐之音响彻了佐世堡的天空 三楼。 蒋瓛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一片欢乐海洋，倭女眉开眼笑的在一旁伺候，倭寇男人们则痛痛快快地吃着神药，因为今天所有的姑娘都说，拒绝接待没有吃神药的男人，因为那根本就不算个男人。 这茅坑的野老鼠还有三分火，更何况是活生生的男人，再说了，只是吃一口福寿糕罢了，又不能少一块肉…… 刘错望着下方的一片云海，脸色都有点扭曲。 “千户……门主，那福寿膏可是金贵的东西，这就这么送出去了，咱们可如何交差……” 蒋瓛瞥了一眼自己的心腹手下，淡淡的开口道，“你小子不能总玩愣的，这叫策略，促销你懂不懂？” 刘错伸出满是老茧的拳头，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促销？那是个什么东西……” 蒋瓛摸了摸怀里的小册子，心中暗道，“这可是太子爷爷给咱的制胜法宝，你小子怎么可能知道？” 蒋瓛没有说话，冷笑着看向下方的大型吃膏现场，低声说道。 “传下话去，从明天开始，五两白银半两福寿膏！倭女如果能劝说自己的客人，用了福寿膏，可以赏给她们半两白银！” 第70章 满地开花 一夜之间，一种叫做福寿膏的神药，在倭寇当中风靡一片！ 用过它的人，都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感觉，但是那一脸的惬意以及回味却是骗不了人的，再加上今天不收银钱，只是尝个新鲜，整个佐世堡的倭人都沸腾了。 以至于路的两侧，躺的全是喷云吐雾的倭人，这尝新鲜的人多了，烟枪自然就不够用，姑娘也不够用了，于是就开始排队，从最开始的三五人同用一杆烟枪，到后来的十几个二十几个人同用一杆烟枪，看的蒋瓛一阵恶心，挥手拉上了窗帘。 屋里的范武正在噼里啪啦的拨算盘，抹了一把脑门上的热汗，“门主，今天晚上已经消耗福寿膏二十块，这些小矬子也不怕吃死！” 蒋瓛冷笑一声，“今天晚上就让他们痛痛快快的吃吧，看他们能吸多少？这个东西可实诚，一耳挖勺的量，就能冒好一会儿烟，还怕不够是怎的？” 一旁的刘错插嘴道，“门主，刚才有几个小矬子打起来了，怎么处理。” “如果只是他们相互打，就直接驱逐了事，如果对咱们的人言语不敬，就直接打一顿扔出去，如果和咱们的人发生冲突，就直接打断腿扔出去！” 蒋瓛随意的喝了口茶，开口说道。 刘错撇撇嘴，喃喃自语道，“打断腿多费劲儿，直接弄死多好……” 蒋瓛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我现在说白了都是生意人，不能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把那些人都杀了，谁给咱们银子？如果真的是冒犯到了咱们兄弟，杀了也没什么，但一定要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明白了吗？” 刘错眉开眼笑，大声说道，“明白了，门主！” 蒋瓛这里干的轰轰烈烈，李景隆那里也没有闲着。 在他家的地窖里，李景隆随意的盘坐在铁笼这边，带着几分玩味的说道，“我说五郎啊，我让你做的事情，你答不答应啊？” 青山泉五郎重重的喘息，目光渴望地看向李景隆的手里，嘴歪眼斜的说道，不知道李将军让我做什么？ 李景隆摆摆手，诚恳的说道，“不是本将军让你做什么，是本将军在帮你的忙！” “你现在这个样子，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当初你自己嘴馋，非要吃那个福寿膏，要不然当时你那点小伤，现在也早已经好了！何必呢……” 清山泉五郎默默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勉强说道，“李将军说的对，确实是在下当时嘴馋……” 李景隆笑呵呵的继续说道，“福寿膏这个东西，除了有点贵以外，其他的就没有缺点，但是可惜的就是太贵了，简直是要人命！” 清山泉五郎默默地抽泣了一声，“这东西不能说很贵，五两白银，半两福寿膏，让小人怎么买得起呀……” 李景隆微微一笑，神秘的说道，“这个东西确实贵，但是你们倭国，比你有银钱的可多的是，你把这东西卖给他们，挣到了钱，不就有福寿膏吃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清山泉五郎死灰一样的眼睛，顿时有了神采，死死的抓住了铁笼子，颤抖的说道。 “李将军如果真的信任在下，在下一定不会让李将军失望的！” “有什么可不信任？” 李景隆老神的扫了他一眼，缓缓的说道，“这种东西，只有本将军的手里有，如果你不守信用，首先我会派出最强悍的兵士，一直追杀你到天涯海角，而且你这辈子，也别想吃上一口这福寿膏了……” 李景隆顿了顿又说道。 “到时候我就把你绑在石柱上，远远的看着别人吃的香甜，哈哈哈……” 清山泉五郎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这些日子，他是时有时没有，简直是受尽了人间苦楚，他现在可以不要命，但是绝不能不要福寿膏。 “李将军放心，我是青山大名的远房亲戚，家里也算小有资财，小店十数家，而且这么好的东西，所有人一定会喜欢的……” 李景隆伸手拿来了一个银勺，轻轻抠下蚕豆大小的福寿膏，伸手递给了清山泉五郎。 清山泉五郎顿时像闻到了臭味的野狗一样，疯狂的伸手去接，李景隆忽然像想到了什么，又猛的缩回手去，平静的说道。 “你家那点资财，本将军是看不上的，你要发动你身边的有钱朋友，一起来做这个买卖！” “一起来做这个买卖？” 青山泉五郎剧烈的喘息，双目无神，但还是强打精神问道，“如果都做这个买卖了，我赚不到钱了怎么办，我赚到的钱不够买福寿膏了怎么办……呜呜呜……” 不得不说，青山泉五郎太可怜了，自从来到大明和刘仓家做买卖，他的厄运好像就一直如影随形，在锦衣卫的大牢丢了半条命，被打的浑身是伤，再加上当时修城墙，尘土飞扬，很多伤口都化了脓，这个时候，衣着华丽的李将军忽然找到了他，帮他疗伤给他饭吃，正在他感激涕零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忽然酸痛奇痒无比，帮他疗伤的医者只道是正常现象，但是他实在是忍不住这样的痛苦。 就在他难以忍受的时候，李将军又出现了，还给了他一种神药！ 于是他的噩梦就开始了。 李景隆嫌弃的踢了一脚铁笼子，厉声喝道，“你他娘的真是个狗脑子，一个人赚钱，能赚多少，一群人赚钱，才能富可敌国，你也可以赚你朋友的钱啊！” 清山泉五郎低下头，仔细的想了想，发现李景隆说的有道理，顿时脸上就露出了十足的谄媚，“我是狗脑子，我是狗脑子，我的狗脑子里只有对李将军您的忠诚……” 李景隆强忍着作呕的感觉，继续说道，“以后你要买福寿膏，就不能再来找本将军了！” 青山泉五郎如遭雷击，茫然的抬起头带着哭音儿的问道，“可是在下只认识李将军您啊……” 李景隆暗骂一声没出息，但还是勉强挤出了几分和善，“你放心吧，那个人是洪门门主，叫李福寿，是本将军的亲戚，你去找他，看在本将军的面子上，你一定会成为他的贵客！” 李景隆话音刚落，银勺子就落到了笼子里，清山泉五郎一把接住，也顾不得其他的，油灯跳动的火焰，代表着他躁动的内心。 李景隆走到地窖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微微泛起青烟的地窖，不屑的摇了摇头。 “李忠，把这封密信，送到蒋兄那里！” “是！” 第71章 白衣女子 蒋瓛李景隆这里干的热火朝天，而朱标这里也是暗流涌动。 因为当初朱标只给了这些商人三天时间，今天就是第三天，所有的好戏拉开大幕的一天。 自从朱标把万掌柜说的话写成了告示，贴在了城墙上，这万掌柜就从堂堂的头人，变成了所有商人都人人喊打的老鼠。 拂晓。 城门外的破庙。 这里本来有一座庙宇，可是自从洪武皇帝明诏天下以后，这里的和尚都被强制还俗了，只剩下一个破落的庙宇，散落的香炉，被砸碎抬走的铜像，无一不透露着凄凉二字。 而此时此刻的万掌柜，也就只能蜷缩在这里，短短数日，她名下的绸缎庄，全部都被有心人故意抹黑，有的人说她的丝绸以次充好，有的人说她的棉布用料不足，反正是没有一句好话，以至于数天眼，她在上海县附近的两家绸缎庄，一笔买卖也没有做成。 这还不是最差的，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正正好好劈在了她的脑门，因为她当时一次性开设绸缎装的数量偏多，手中的线银肯定是不够的，便只能找当地有名的钱庄借贷，是每个月都要连本带利的给出白花花的银子的，本来想着，她手里还有一些货物，可以用来抵债。 可没想到的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在上海县的仓库忽然间就烧起了冲天大火，所有的棉布绸缎付之一炬！这个是她好几年的库存，望着冲天的大火，万掌柜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冲天的黑烟，一点一点的吞噬她的仓库。 但是她岂是坐以待毙的人？拿出身上仅有的银钱，分发给了路人和官差，求他们帮自己多抢一些布匹出来，结果却因为火势太大，只抢出了零零散散数十卷棉布。 正在欲哭无泪之际。 可偏偏祸不单行，所有的钱庄得到了这个消息以后，纷纷上门要求还本月的债务，一时一刻也不能宽容，如果还不上，就要按照当初白纸黑字写下来的条件来执行。 这做绸缎生意的，手里面能有多少现银？大多数都会换成布匹，因为在这个时候，布匹和银两的意义是一样的，连皇帝赏赐臣子的时候，都会赏赐锦缎棉布，就更不要说民间了，而且她手里的那点银两，对于钱庄的欠款来说，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万掌柜的满口银牙差点没咬碎了，整个身体蜷缩在杂草之中，喃喃的说道，“用绸缎庄抵债，亏得你们这些恶人想得出来！” 数年的努力，一朝付之东流，却让万掌柜无可奈何，毕竟自己当初白纸黑字写到那里，还是人家叶老掌柜给做的保人，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深秋的风异常寒冷，特别是上海县这样的海滨城池，冷风一起，那简直是刮入骨髓一般。 万掌柜深深的打了一个寒颤，紧紧的握住周围几根相对软和的枯草，两行清泪随之而下。 这个场景，和他当年跟自家小姐走散的时候何其相像？想当初他只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可是无可奈何的是，那个大户家道中落，只剩下她家小姐，带着他疲于奔命，也是在这一个寒冷的秋天，又下了一场冻彻心扉的雨，他们两个走散了，之后便再也没见。 “我能凭着三卷破布起家，还会怕你们这些恶人？” 万掌柜暗自发狠，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正在狼狈之际，两个乞丐忽然闯了进来。 这二人身上虽然脏兮兮的，但是却红光满面，满嘴流油，其中一个还不停的摸着肚子，笑着对旁边的乞丐说道，“三哥，自从那些商人来到了咱们上海县，这酒馆倒出来的折箩都多了一层油啊，今天竟然还捡到了半条鱼，真他妈的好吃……” 那个被叫做三哥的乞丐，也是满意的揉着肚子，“老四啊，那半条鱼被你个臭小子吃了大半，老子都没抢过你！你也不怕油水太大翻了肠子！” 老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不是饿极了吗，三哥你从小就护着我，有啥好东西都先可着我来，嘿嘿……” 正在兄弟二人说话期间，三哥忽然停住了脚步，眼神直直的看向一旁的草堆，老四还没有反应过来，茫然的四下看看，“三哥一会儿咱把那草堆收拾收拾，正好能美美的睡上一觉，今天吃了这么多荤腥，晚上做梦都得是肥肉味……” 而三哥却重重的拍了老四的肩膀一下，吞了一下口水说道，“老四啊，你刚才也说了，哥从小就护着你，有啥好东西都先可着你来，如果今天又有一个好东西，三哥想独吞，你能答应不？” 一听这话，老四重重的拍了自己胸口一下，豪爽的说道，“没问题，还有啥东西比大鱼大肉好？没说的！让给三哥……” 三哥抹了一把口水，真诚的说道，“不愧是哥的好兄弟，等下回再碰着这好事儿，哥一定先想着你！” 老四腼腆的笑了笑，正要说话，却被三哥一脚踢出了庙门，“兄弟，你先在外边待上个把个时辰！三哥这忙点事儿！” 紧接着便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尖叫，没错，正是万掌柜发出的尖叫声。 接着便是二人追逐的声音，这个时候老四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口中大骂一声，“张老三！你他娘的，这好事你竟然想着独吞！” 屋里的追逐声还在继续，但还是隐隐约约传出来三哥的声音，“别扯淡，你不都答应了吗！敢瞎闹就打断你的腿！” “草！” “糊弄老子是吧！” 老四怒从心头，恶从胆边生，随手从地上抄起了一块青砖，就要往里冲。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过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为首的正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 女子身边则是一个须发全白的老汉，可别看他岁数大，但是整个人骑在烈马之上，浑然一体，一看就是功夫了得。 老四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耳边一声爆喝。 “且那乞丐！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落魄女子！” 第72章 小姐做主 “啊！！！” 老四还没有回答，屋内女子的惊叫声就引起了老人的注意，那老人飞身下马，下盘功夫极稳，一看就是个马上悍勇之辈。 “小姐你先别动，我去看看！” 白衣女子微微一点头，“您小心点儿，罗叔。” 老人微微的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紧紧的握在手里。 老四一看不对，这些人手里竟然有利器，在这个年月，手握利器的人可一个都不好惹，张嘴就要喊。 可是罗开先手一步，手中尖刀闪过一丝寒芒，直接伸进老四微张的嘴里，力道把握的恰到好处，没有伤到他，也没有让他开口出声。 罗开微微一笑，和颜悦色的说道，“这位小友是否能保持安静？” 这开口说话的同时，手中剪刀微微一用力，就在老四的舌头上开了一道小口。 “嗯嗯嗯………” 老四口里含着刀尖儿不敢出声，更不敢点头，只能含含糊糊的发出一些声音，表示自己一定配合。 罗开这才满意，缓缓的回过头，看向破庙的一扇破烂窗户，这窗框做的倒是华丽，只是上面的窗户纸都已经残破了。 罗开快跑几步，一个纵身就窜进了破庙。 “好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干出如此下作之事！看老汉我废了你的家伙！” “啊…！…~” 门外的老四狠狠的抹了一把冷汗，心中暗道吃亏是福，今天真是祖宗保佑，没有抢到过张老三，否则现在惨叫的就是自己了。 “小姐，凝香就在里边，您快来看看！” 罗开的声音从破庙里传了出来，白衣女子听罢精神一振，飞身下马，急急忙忙的往里边跑。 说实话，这个白衣女子的形象气质，要比万掌柜强上太多了，就是一种贵族和暴发户的区别，万掌柜虽然有意衣着朴素，但是举手投足难免有一些由贫乍富的感觉，但是这白衣女子，身上的衣服虽然同样朴素，但是你仔细一看，那种气质，就是万掌柜无法比拟的。 “凝香！凝香！” 白衣女子急促的喊了两声，便看到草堆里缩成一团的女子，抬起头来，虽然时隔多年，虽然她现在满面尘土，但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顿时前尘往事，浮现心头。 “小姐，今天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婆婆，足足给了我两个白面馍馍，您先吃，我不饿……” “你们这些恶人，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别难为我家小姐！” “你们这些恶僧，老爷在的时候多有施舍，如今却一顿斋饭都不愿意给我们！这天下的黑心事儿，简直让你们这些秃驴做尽了！” 泪水模糊了白衣女子的双眼，定定的看着万掌柜，伸出颤抖的手，帮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乱发。 “小姐……” 一声熟悉的呼唤，彻底让白衣女子情不自禁，也不管万掌柜满身尘土，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凝香不哭，小姐给你做主！” 万掌柜一听这久违的名字，彻底放松了那根紧绷的弦，数天的饥饿劳累，一起涌上心头，一双眼睛一阵翻白，彻底晕了过去。 白衣女子慌乱的摸了摸她的脖子，发现脉搏还在，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美目一转，看向旁边的张老三。 此时的张老三已经没有了刚才色胆包天的模样，紧夹着双腿，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下来，浑身微微颤抖…… “罗叔，交给你了，不要弄出人命，但是要让他这辈子都起不了坏心思！” 白衣女子恨恨的说完这句话，便小心翼翼的扶着万掌柜出了破庙。 这罗开以前可是江湖人士，还是比较出名的那种，而且他这个岁数，也是从元末明初的混乱时候活过来的，这点儿小事儿，对于他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 一脚踢晕了张老三，手中短刀挥舞…… “噗嗤……” 一节小树杈，光荣的离开了树干。 把万掌柜搀扶进了马车，白衣女子开口问道，“那乞丐，你可知道最近城里都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老四盯着罗开那明晃晃的短刀，嘴里的舌头有点打结，但还是强自说道，“这位姑娘……” 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罗开就用刀把狠狠的捅了他一下，面色不善的说道，“姑娘也是你叫的！” 老四被捅了一下，脸色苍白，但是惹不起呀！只能重新说道，“这位小姐……” 罗开又是一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的，“小姐是我们自家人的称呼，你也配叫！” 这罗开早些年，也可以称之为大侠，看到这两个乞丐在荒郊野外欺负那手无搏鸡之力的女子，心中自然有气，于是这老四说什么也不对，说什么都得挨顿打。 老四疼的不行，眼珠子一转，大声喊冤叫屈，“果然好人没好报，我看到那个乞丐要欲行不轨，便抄起砖头想去解救，结果却被你们这群不知黑白的人看到！真是晦气！” 罗开面色玩味，唰的一声抽出短刀，嘿嘿笑道，“你和里边那小子不是一伙的？” 老四心里发虚，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你们也不好好想想，你们在问我话的时候，我在做什么？是不是拿着砖头要往屋里边冲！？” 罗开顿时语塞，老脸微红，因为他清楚的记，没下马的时候，他们开口问话，这小子确实要往屋里冲的，又看了一眼老四那满脸的义正言辞，只好收了短刀，站在一旁不说话。 白衣女子也连忙打圆场，“小兄弟莫怪，我们出门在外，小心点儿也是无奈之举……” 这老四心里发虚，也自然不敢和白衣女子继续理论，嘴角动了动，也没有想起什么好的称呼，只能开口说道，“这位女菩萨，城里最近多了很多商人，他们在喝酒的时候，小的也听到了几句只言片语……” 说到这里，老四便停下不说，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 那白衣女子听到如此称呼，心中怒火升腾，再看到这乞丐如此做派，更是生气，但是自家人理亏在先，而且仔细算来，这乞丐还算是凝香的恩人，也不好发作。 “罗叔，给他拿点银钱，也算替凝香谢谢他！” “好……” 罗开嘴上答应，手里也在自己的背囊里不停翻找，可是翻找了半天，也只找出了一块五两重的金子，其他的便都是一些银票之类。 罗开咬了咬牙，把手中金子扔给了老四，“算你小子走运，以后也别做乞丐了，置上两亩地，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吧！” 老四接过金子，狠狠的咬了一口，这才眉开眼笑的说道，“这位女菩萨，小的在他们喝酒的时候，还真是听到了一些消息，听说太子爷要把上海县周边的那几片荒地，都卖给那些商人用来建造作坊，而且今天就是最终开卖的日子，那些商人从昨天开始，就在衙门口等候了，听说不仅要出的价钱高，还要入得了太子爷的眼………” 白衣女子默默的点了点头，马车帘子轰然而落，便再无生息了。 罗开明白这是要出发了，拍了拍老四的肩膀说道，“财不露富，别拿着金子四处显摆，别给自己招了祸！” 说罢，也不等老四回答，便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老四狠狠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暗道自己聪明，不仅没挨揍，还搞了这么一大块金子，又想起破庙里边不知死活的张老三，一拍大腿。 “我的好三哥！不对，我的好三姐！你咋样了！兄弟带你去看郎中……” 第73章 大开商会 “看来这位太子殿下倒是个狠心肠的人物！” 白衣女子一边用温润的毛巾给万凝香擦脸，一边轻声细语的说道。 此时的万掌柜已经没有从前的刻意为之，满脸自然，低眉顺眼的依偎在白衣女子的身旁，那神情简直像找到了家的小猫咪，也难怪，他们两个从小就生活到一起，从小身边的人就告诉她，小姐就是她的天，小姐就是她的命，一直到十多岁走失的时候，她才会尝试着为自己着想。 “小姐，您可要小心，那太子爷也狡诈如狐，办事不讲规矩，完全按自己的喜好行事，按理来说，我去投效，就算是没有谈拢，也不能把我弄得那么惨啊……” 万凝香想到这几天的惨状，心中还是有点义愤难平。 白衣女子呵呵一笑，“太子爷把你弄得那么惨？可不是，就咱们这种小鱼小虾，怎么可能入了他的眼，你的惨像，就是你身边的那个叶明一手策划的！” “叶老掌柜？” 万凝香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说道。 白衣女子把满是灰尘的毛巾，扔到了一旁的铜盆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这才慢悠悠的说道，“父亲很小的时候就教过我，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些看似奸诈歹毒的人，倒是不用太过在意，顶天是一个呲牙的野狗罢了，但是那些平时看着一脸忠厚仁义，一张嘴就是仁义道德的人，却要着重防备！” 万凝香的脸色越来越差，如果说这世界上除了白衣女子，还有一个人可以让她感激的话，那么一定就是叶老掌柜，当初在自己快要饿死的时候，是叶老掌柜出手相助，看中了自己的能力，帮自己做买卖，才有了后面的万掌柜。 “小姐，这是真的吗……” 白衣女子叹了口气，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还能骗你，他的管家带人放火的时候，罗叔正好撞见！” 白衣女子看了一眼万凝香难看的脸色，也慢慢放缓了语气，“但也算是因祸得福，你从口袋里掏钱求路人帮你救火的时候，这个东西正好落了出来，被罗叔发现……” 白衣女子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小的珠花，递给了凝香。 凝香伸手接过珠花，顿时泪流满面，“我还以为它丢了，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白衣女子轻轻一笑，“只是小时候送你的一个小玩意儿罢了，回去给你几个大的……”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的前行，这上海县的秋风更加尖锐，比北方少了一丝雄壮，多了一丝刺骨，比南方少了几分阴厉，多了几分浩大…… 这里的天地比应天萧瑟的多，行在路上的时候没有千姿百态的面孔，只有一个个翘首以盼的商人，虽然多了几分富态，但是却少了几分鲜活气儿。 耳边竟是呜呜的海风，吹的那些，被拨光了叶的柳树弯下了腰，拂晓的太阳也并没有驱散几分寒气，反而在阳光之下，看到了一大片黑影子。 县衙门口，人声鼎沸，一幅巨大的地图，把上海县之后的规划写的清清楚楚，一条条井然有序的驰道，恰到好处的地方，都有着巨大的港口货仓，再加上与长江连成一线的水道，简直是让所有的商人口水直流。 顾樊这几天也清减了一圈，面色憔悴，但是精神状态还可以，站到县衙门口中气十足的喊道。 “出价前二十者，便可参与今天下午的商会！大会之上，详细阐述自己的经商之道，和自家买卖能给着上海码头的发展，带来什么便利！如果谁三生有幸，得了太子爷的青眼，看到了没有……” 顾樊伸手指了指硕大的地图，“你们便能分上一杯羹，这可是可以传家的买卖！希望各位慎重对待！” 不用顾樊说，这些商人也会慎重对待的，毕竟在商言商，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明白这上海县码头的意义所在，如果有，那也一定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爷。 而此时此刻，那位白衣女子也站在人群当中，罗开带着几个精壮护卫，挤在她的身旁，让所有商人都不得靠近她，那女子看完地图，又听完了顾樊的话，微微一笑。 “罗叔，咱们回马车上吧……” 罗开闻言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周围商人的软肋，商人们纷纷感觉肋下奇痒无比，自然而然的就让出了一条道路，白衣女子微微一笑，也不矫情，直接向马车走去。 罗开压低了声音，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小声说道，“小姐，当年老爷在的时候，就说和朝廷合作无异与虎谋皮，您这又是何必，咱们好不容易逃到海外，又置下了这一份家业……” 白衣女子轻叹一声，“罗叔，父亲当年还在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埋怨过朱明皇室，就算是最后去了云南那种瘴气恶兽横行的地方，也从来没有埋怨过一句！” 罗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老爷这是图的什么……” 马车很大，足以容纳下他们这几个人，凝香也很快适应了角色，在马车上熟练的煮茶，又从一旁的包裹里拿出了小点心。 白衣女子和罗开，捧着一盏热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白衣女子这才微微一笑，慢悠悠的说道，“因为父亲手段不足，看不清这是是非非，也看不出来谁究竟才是真龙天子，当年他一步棋走错，支持了张士城，就算是最后，好不容易看清了局面，主动讨好那位，可是那位爷可是真正的真龙天子，怎么可能吃那一套？” 罗开也面色沉重，“老爷为人乐善好施，当年无论是种地的农户，还是拿刀的兵士，谁不念他老人家的好，最后却落个如此境地，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白衣女子轻轻的把茶盏放在小方桌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他乐善好施，就是因为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经商赚钱，从而看不清世事，所以才昏招迭出！” 罗开不再掺言，因为毕竟是人家父女，疏不间亲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小姐，我先去买点热乎的，您吃点东西，下午还有正事儿。” 白衣女子微微的点了点头，目送着罗开，心中暗道，“太子爷啊，太子爷，就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让我举家投效了！” 而此时的朱标，却才刚刚起身。 这和商人打交道的日子，总结出来就是两个字，“无聊！” 自己也是太过高看于他们了，还想着到这里能有一番斗智斗勇，却没想到这个年月，商人们连反抗的兴趣都没有，直接就任自己搓圆搓扁，自己说要投钱建作坊，那些人就一心一意的筹钱筹物，自己搞出了一个商会，说要谈一谈自己的经商之道，那些商人就满大街找秀才，唯恐说话失礼…… 朱标洗漱完毕，才爬起身来，穿着中衣站到了窗户边，狠狠的伸了一个懒腰。口中喃喃道。 “但愿你们这些人是真的老实，否则，也就顾不得什么良好合作了！” 此时春花从门外进来，低声道，“太子爷，给您传膳？” “嗯！”朱标淡淡点头，“上来吧！” 几乎话音刚，外面的秋月就就和一众婢女，捧着饮食等物进来。 不算奢华，只有粥六品，酱菜十二品，汤三品，点心十二品。 朱标坐在主位，淡然的开口道，“这些日子父皇可有旨意？” 第74章 拔得头筹 “回殿下的话，这几天陛下无圣旨传来……” 春花躬着身子，一边为朱标布菜，一边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这春花秋月可是聪明人，虽然和朱标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但是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毕竟她们二人可是看着晴儿被抬出锦衣卫大牢的，那脖子上触目惊心的勒痕，可着实把二女吓得够呛。 不用吩咐，春花已经每样吃了一点，站在一旁低眉顺眼，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开始伺候朱标。 一碗冒着热气儿的八宝粥，旁边几个小碟子，里边放着各色酱菜，还有十几个青花小盘，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点心。 白的红的绿的交映生辉，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 朱标浅尝了一口八宝粥，里面的各色豆子煮的软烂，香甜浓稠，喝到肚子里让人暖洋洋的。 “天冷，孤还真想吃点热乎的！”朱标笑笑道，“春花秋月，这差事办的不错呀……” “奴婢可不敢当殿下的夸奖！”春花小心翼翼的给朱标端近一盘儿点心，笑道，“是临行之前侧妃娘娘吩咐的，殿下不喜欢清粥小菜，只喜欢这香甜厚重的，奴婢们不敢忘了教诲……” 她口中的侧妃娘娘，不用说，一定就是徐妙云。 还是她当初无意间听朱标说过一次，说是这清粥小菜不好吃，就连朱雄英也和她说过，这清粥小菜儿，害得他好久都没有吃饱，所以这徐妙云也算是记住了。 朱标笑了笑，心中暗道这春花秋月聪明，就算是陪自己在上海县，也要不时的提一提徐妙云，而且每次只是提个一两句，绝不说多。 “那个倭王派来了个使者怎么样了？” 一提这事儿，春花捂着小嘴呵呵一笑，忍俊不禁的说道，“那个使者真是凄惨，手里有些银子也花不出去，所有的客栈酒家，都不愿意收留他们，只能去城外的破庙露宿，听说前几天还被一伙乞丐剥光了衣服……” “哈哈……” 朱标也笑了笑，随手捏起了一块点心，胡乱的塞进嘴里。 他可是了解的，所谓的后龟山天皇，在现在的倭岛，完完全全就是个牌位，还是没人拜的那一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估计这次巴巴的上门了，是有事情求于自己，有求于人还那么嚣张，先晾他一段时间，等到自己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权衡一下利弊，看看要不要插上一脚…… 朱标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八宝粥，心中暗道，“最近正好手痒，趁着出来，找个好理由干上一架，然后就回去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监国太子……” 与此同时，衙门口已经人声鼎沸，顾樊拿着惊堂木一个劲儿的拍桌子。 “肃静肃静！尔等不要随意喧哗！听我讲规则……” 可能是商人们太过兴奋了，一个个手里都捧着大把的银票，有的甚至还搬来了成箱子的奇珍异宝，拇指大小的红宝石，血红血红的珊瑚树，在衙门大堂里争奇斗艳。 一个个吹捧着自己的东西，贬低着其他人的东西，还都乐此不疲，不得不说商人的天性尽在于此。 顾樊好歹是上海县的父母官，如此轻视于他，也是气得他脸色铁青，当下怒吼道。 “呔！再胡乱开口，全部乱棍打出！” 静………… 一瞬间所有商人正襟危坐，好像刚才肆意争吵的并不是他们一样。 顾樊深深的叹了口气，双手用力的揉了揉自己憔悴的脸，心中暗自叫苦。 这当官的很少有一尘不染的，而且这一尘不染的官，也很少有善终的，正所谓。 仕途钻刺要精工，京信常通，炭敬常丰。 莫谈时事逞英雄，一味圆融，一味谦恭。 大臣经济在从容，莫显奇功，莫说精忠。 万般人事要朦胧，驳也无庸，议也无庸。 八方无事岁年丰，国运方隆，官运方通。 大家襄赞要和衷，好也弥缝，歹也弥缝。 无灾无难到三公，妻受荣封，子荫郎中。 流芳身后更无穷，不谥文忠，便谥文恭。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太子爷来到了上海县，一切都变了…… 自己身边伺候了好多年的侍女，忽然有一天买菜的时候失踪了半天，回来的时候就眼神闪烁，好像在不自然的盯着自己一样，再加上家里面的下人，告假回家之后，都会和那个侍女暗中闲聊，虽然自己也偷偷的听，也没听出什么不对，但是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真的是不想再受！ 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用自己的俸禄遣散了那个侍女，自己的小妾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半天，回来的时候倒是自然，但是有了前车之鉴，顾樊当真是如坐针毡一般。 最让人细思极恐的是，锦衣卫不可能这么傻，把密探都搞得那么明显，那么就是这几个人只是扔在明面上的幌子而已，暗地里的是谁？又在什么地方监视自己？ 正当这时忽然有几个外省商人前来拜访，说是给自己送一些他们家乡的土特产，都是一些干菜腊肉之类。 但是已经风声鹤唳的顾樊，哪里敢让他们登门？直接让护院全都打了出去…… 于是商人中慢慢传开，顾樊，字耿直…… 顾樊痛苦的揉了揉脑袋，挥手让一旁的小吏把这一次的竞标规则发了下去，这规则很简单，无非就是举一次牌多少银子，还需要大声的喊出来，并报出自己的籍贯姓名。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没有当回事，可是后来才品出厉害，这可是大商人扎堆儿的地方，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再说这理智一失，什么事儿干不出来？不把前几代的窖银挖出来就算不错了…… “现在正式开始竞价！” 顾樊手中的惊堂木用力一拍。 话音刚落，一个三十多岁明显年轻气盛的掌柜就站了出来，中气十足的喝道，“我浙江李记陶瓷，愿出银十万两！” “呵呵……哪里来的小娃娃？我上海县吴氏绸缎庄，二十万两！” 各地商人纷纷出价，其实朱标给出的条件并不苛刻，只是出价的前二十名而已，但是所有的商人们都懂，这是太子爷要看看他们的实力，毕竟是跟在真龙后面捡吃食，是个老虎，豹子还勉强可以，如果是一条赖狗，那就算了吧…… 但是此时出价的，还偏偏真就不是什么大人物，这不来了，一个须发全白的老头，缓缓的站起身来，“浙江绸缎商人叶明，一百万两！” 众多商人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一百万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在座的好多人想拿出这笔银钱，都是需要破家的。 第75章 血泪之史 太子别苑花厅。 这个花厅是朱标最喜欢的，地上铺的不是石头，而是名贵的木材，整个屋里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让人心旷神怡。 朱标已经用完了早膳，慢条斯理的坐在那里品茶，春花秋月立到一旁伺候，苟宝则站在门口，眼珠子咕噜噜的乱转。 一个满脸是汗的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宝公公，衙门那里的条陈送来了……” 苟宝拂尘一甩，神色中略微带了几丝不快，“慌什么，还跑得满头是汗，是有了天大的事儿？失礼！咱们就算是五根不全的人，他好歹也是皇家的奴婢，怎么能如此没规矩！” 小太监哪里敢惹这位，只能苦笑着连连称是，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宝公公您有所不知，这次拔得头筹的商人，正是前些日子被太子爷赶出去那个……” 苟宝神情一震，掐着兰花指想了想，“那个什么万掌柜？” 小太监躬着腰，满脸笑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说道，“宝公公好记性，真真的是她！” “这事儿可大发了！” 苟宝狠狠的甩了两下拂尘，“好好办自己的差事去！不该说的别说！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小太监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位老祖宗怎么了，只能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苟宝拿着条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抬高了声音，冲里边喊道，“启禀太子爷！” 过了一会，花厅里才传来了声音，“宣！” 苟宝神色平静，双手捧着条陈，缓步向前。 “启禀太子爷，顾知县的条陈送来了……” 朱标的眉毛往上一挑，放下了茶盏，笑呵呵的说道，“这么快就有人拔得头筹了？” 苟宝见朱标心情不错，紧张的心情也略微放松，奉承的说道，“太子爷能见那些商人，已经是他们祖坟冒青烟了，他们怎么敢磨磨蹭蹭？” “哈哈哈……” 朱标一挥手，春花就上前接过了条陈。 苟宝也极为懂事，自从敬懿皇太子妃薨逝之后，太子殿下就极少用太监近身伺候，但好在其他的恩宠不减，这么长时间，他也习惯了。 “奴婢告退……” 苟宝后退几步，刚要转身离去，可是不知道怎的，一个破旧的荷包从袖子里滚落出来。 苟宝连忙伸手去捡，朱标却看在眼里，伸手对春花说道，“拦住他！把那个东西给孤拿来！” 朱标可是深深的记着，当时侧妃吕氏作乱的时候，就是暗自让自己身边的婢女，和宫里的太监对食，天大的阴谋差点就让她做成了，自从那次以后，朱标对这种事情就非常敏感！ 春花见太子爷语气严厉，苟宝又在那里不知所措，抬手拔掉了发簪，嗖的一声，正好钉在菏包的旁边，用力之大，发簪的尾巴都在嗡嗡颤抖。 苟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不敢说话，秋月上前拿走了荷包，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朱标。 朱标拿过来一看，便知道自己太敏感了，这荷包的布料，完全就是民间的粗布料子，整个皇宫里面，想要找到这么一块布还真的是难，而且上面绣花的针脚粗糙，宫中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手艺。 当下把荷包轻轻放在一边，淡淡的问道。 “苟宝，你还有这玩意儿？” 苟宝猛磕了几个头，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道，“是奴婢的错，污了太子爷的眼……” “扯淡！这有什么的？” 朱标又拿起荷包，仔细的看了看，发现上面绣的还是戏水鸳鸯，当下诧异的问道。 “你在宫外有家室？” 苟宝不敢隐瞒，只能一五一十徐徐道来，“奴婢在未进宫之前，便有了家室，日子虽然难过，但是好歹饿不死，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第一个孩子夭折了以后……” 朱标听的离奇，开口问道，“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孩子怎么还能夭折？” 苟宝咬了咬牙，语气里带着几分仇恨的说道，“太子爷有所不知，当时我们那个村子，第一个孩子都是夭折的，因为要摔头胎！” “摔头胎？！” 朱标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杀气，这种事情他当然知道，前元代蒙古人掌握了神州大地，蒙古地方长官对所辖地方的女子有初夜权，新婚的女子前三天晚上必须去蒙古地方长官家中侍奉（含蓄地说），汉人百姓在这种屈辱的压迫中，形成了一种饱含血与泪的悲惨抗争手段——摔头胎。每个女子生出的第一个孩子，必须摔死，借以维护华夏血统的纯正。 “回太子爷的话，当时鞑子凶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苟宝说的轻松，但眼神里却含着热泪。 “当时鞑子保长不让，奴婢那发妻刚烈，当着他的面就摔了头胎，那鞑子勃然大怒，一脚就踢到了奴婢的………奴婢的………” 朱标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摆手说道，“孤明白，你继续说！” “谢殿下……” 苟宝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奴婢的发妻家中行医数代，到她那一辈儿没有男丁，所以很多方子都失传了，但是却唯一剩下的一个方子，就是那种虎狼之药，一辈子只能用一次……” 苟宝死死的低着头，小声说道。 “奴婢变卖家产，终于是凑齐了药材，发妻也养好了身子，之后便服了药，生下了犬子……” 朱标长叹一声，“也是个苦命人！” 苟宝却重重的叩了个头，“可是自从奴婢进宫以后，家里的日子便好过不少，特别是自从殿下收留以后，月例银子多了不少，逢年过节还多有赏赐，奴婢一家人，逢年过节都要冲着宫里的方向磕头呢…” “你儿子叫什么？” 朱标忽然有点好奇，这个太监的最后一根独苗能起个什么名字？ 苟宝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声的说道，“苟润田……” “噗嗤……” 饶是朱标多年的的养气功夫，也扛不住这个独树一帜的名字。 苟宝则陪笑的说道，“当时奴婢还没有进宫，还在家里种地，那小子在家又哭又闹，无论怎样都要尿在田里，所以才起了这么个名字…” 朱标随手把荷包递给了春花，春花则小心翼翼的还给了苟宝。 没有理会苟宝的千恩万谢，朱标只是淡淡的开口道，“以后每个月给你们家送几石粮食，这男孩子就得多吃，才能长的壮实！” 也不给苟宝谢恩的机会，随手接过了条陈，一目十行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苟宝，去把那位头筹请来吧！” “是……” 苟宝一个懒驴打滚爬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回应道。 第76章 佛教皇国 “民女沈线阳，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抬起眼睛，看着下方跪着的女子，不由发出了一声感叹，“之前便听说，沈万三的女儿倾国倾城，两条眉毛里长有红痣，有富贵之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沈线阳缓缓抬起头，看着这位和父亲的描述极其相似的男人，神情复杂，但还是不卑不亢的说道，“太子殿下谬赞了，在皇明储君面前，小女子怎敢言富贵？” “呵呵，看坐！” 朱标猛的面色一冷，淡淡的对旁边的苟宝挥挥手。 苟宝也是紧绷着脸，搬来着一个小墩子。 但沈线阳好像没有感受到那冷冽的气氛一样，自顾自的缓缓坐下，微笑着开口道，“听闻太子殿下欲为大明开商路，小女子虽不才，区区一女流之辈，但忠君爱国之心，不让七尺男儿，从海外仓促而归，如有冒犯，万望太子殿下恕罪。” 这沈线阳话里有话，看似说的谦卑，其实则冷硬十足，首先抛出了诚意，说自己虽然是女流之辈，但也有拳拳报国之心，那么就请太子殿下三思，陈年旧事就不要拿出来提了，否则只会伤人伤己，而且我刚从海外回来，您做的买卖也是要去海外，我了解情况，您现在没有我不行，所以您还是“恕罪”吧！ 朱标依然面无表情，好像没有听明白一样，但是却缓缓的开口说道，“沈姑娘言过了，你能从海外匆忙赶回，如此魄力胆识，已经比一般的泛泛之辈，不知强了多少，孤又怎么会苛责？” 朱标在说话的同时像是在笑，可是眼神的深处，却仍然是一片平静。 “这商路财路，也是商人的事情，孤只管船坚炮利，让我大明的商人，无论在天涯海角，当地的土著藩民都不敢肆意凌辱，这就足够了，这出去的商人多了，商路自然也就成了。” 朱标这话的意思很简单，大明的商人千千万，愿意挤破脑袋为皇家卖命的商人也如过江之鲤，就算是没有你熟悉，但是在大明朝廷的保护下，多出去几次，不就熟悉了？ 沈线阳依旧平静，起身拱了拱手说道，“太子殿下高义，给天下商人一条财路，此举利国利民。” 朱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沈线阳轻轻一笑，柔声说道，“小女子当年阴差阳错，由云南入海，漂泊数年，深知海外险恶，如果有大明母国庇护，那自然是感激涕零，而且那些土人荒蛮未开，空坐宝山，而不知如何去用，如此宝地，我天朝如果不取，可是莫大之损失……” 朱标心中一动，暗道这小女子厉害，这是在和自己亮底牌啊，这话摆明的意思就是，她知道哪里有宝地，她也知道哪里蛮荒未开却富庶之极，如果用她，这女人就会把这些地方交出来，带着朝廷大军去发一笔横财，如果不用她，那他就自己慢慢的吃，无论三代人还是五代人，都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朱标乃何许人也？而且从云南出海，能去的地方也就那几个。 朱标端起清茶，微微的抿了一口，侃侃而谈道。 “那些蛮荒之地确实富庶，孤曾听闻，吕宋，安南，尼国，这些蛮人生存的地方，河流里都有金沙，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怎么用，把那些金子用来修坟墓！” 朱标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再往大海的深处走，还有一个国家，那个国家笃信佛教，连王国的名字都叫做佛教皇朝，真是可笑，我大明洪武皇帝英明万代，已经废除了那个与天道不合的东西，而那些蛮人却还执迷不悟！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其实这佛教皇朝就是古印尼，在那个时候说是一片蛮荒也不为过，因为这里气候温暖，就算是不穿衣服也冻不死，因为这里野果树植众多，就算是懒惰，不愿耕种，也不会饿死，所以当地人都是有劣根的，他们自己不勤劳，还看不得别人勤劳，外乡人到他们那里勤劳致富，他们就烧杀抢掠，打不过了，就开始装可怜，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线阳微微低下了头，心中暗自惶恐，因为她所说的几个富庶地方，这位太子爷说的大致不错。 “太子殿下见多识广，民女佩服……” “谈不上什么见多识广。”朱标笑道，“孤只是在一些古籍上略有耳闻，道听途说罢了。” 沈线阳的神态有些不自然。 朱标心中了然，带着几分笑意的开口说道，“那佛教皇国确实是富庶，没有冬天，天气温暖宜人，是个好地方。” 沈线阳的神态更加不自然。 朱标呵呵一笑，“但是那里的土人，却是各顶各的厌恶，好吃懒惰不说，还时不时的动杀心思，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谁家能做到夜夜防贼呢？” 沈线阳面色阴沉，忽然又放松了下来，沉重的说道，“殿下的锦衣卫果真不是吃素的，连我们买卖家压箱子底儿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朱标心头一乐，暗道这女子沉不住气，这锦衣卫在大明境内，自然是纵横无敌，可惜这个时候，出了大明的地界，锦衣卫可就不是那么太厉害了！周标完全就是根据后世发生的一些事情，再加上这沈线阳的表情，一点一点的试探而已。 朱标这个时候已经摸准了她的脉，更加的不慌不忙，随手端起了茶盏，吹了吹上面的茶叶，轻轻的抿了一口，一眼都不看她。 其实这沈线阳是个聪明女子，但是她一开口说话就太虚了，竟然能说出什么忠君爱国一类的话，沈万三的女儿，能说出这种话吗？要不要这么虚伪？ 沈线阳眉头紧皱，再也没有了刚开始的从容，只是开口说道，“殿下既然都已知晓，民女也就不再隐瞒了，太子爷的巨船大炮在大海上横行无阻，能否帮民女去震慑一下那些土人，那六百万两白银，就算是军饷，殿下您看……” 其实在华夏人心中，最狼狈的事情就是背井离乡，这一次沈线阳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银两，已经是破釜沉舟了，本来想着海外的买卖还可以挺一挺，等到自己这里和大明朝廷的合作日渐加深，这等事情自然是小菜一碟，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有过上三五个回合，自己就彻底败下阵来。 沈线阳隐晦的抬头，看了看主位上的那张脸，和她家里的那幅画像出奇的相似，当年他父亲被发配云南，就指着这张画像告诉她，“这种人，是天生的人杰，经商是小道尔，万万不可直面招惹！” 在她父亲死后的多年，自己却主动招惹了朱家人，沈线阳如玉的脖颈，慢慢流出了冷汗……… 第77章 一条活路 “你怎么和你那个不中用的爹犯同一种错误！” 朱标的眼神有点讽刺，“你当我大明将士是什么？是可以花钱办事的土匪？还是见钱眼开的江洋大盗？” 朱标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怒火冲天，只是带着几分嘲讽的说道，“当年沈万三要给大军发饷，犯下了滔天大错，父皇仁慈，只是把你们一家发配云南而已，今天你又想花银子雇佣朝廷大军为你打仗！真的是家风如此，再难悔改啊！” 沈线阳脸色极其难看，在她的心目中，他的父亲沈万三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可是这位太子爷一说，她还真找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反驳。 “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朱标忽然直直的盯着她，语气中带着怒火说道，“这六百多万两银子，是你的全部身家吧？想在这里和朝廷合作，有了点香火情谊，便跑来诉苦，让朝廷大军替你流血断头？” 沈线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罪臣之女沈线阳，拜见太子殿下！” 朱标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就算是罪臣，那也是臣，这就是投效的意思，但是朱标还真不太想用她，毕竟整个大明听话的商人太多了，他为什么要用这个桀骜不驯的罪臣之女？ 朱标平静的看着她。 “你不用自称为罪臣之女，你父亲的罪，随着发配云南已经烟消云散了，有罪当罚，罚完则无罪，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沈线阳忽然有点不知所措，脑子里嗡嗡乱响，那些被土人残杀的沈家女子，临死前的哀嚎，那些奋力拼杀的沈家男子，深受十余创，仍然死战不退，这些乱哄哄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 当时沈万三说过，如果神州大地没有发生改朝换代的大事儿，都不允许沈家子弟，踏入中原半步，如今她有违祖训，又没有搬回救兵，这可如何是好？ “殿下……” 沈线阳这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异常沙哑。 “我沈家愿意举族投效，万望殿下给一条活路。” “给一条活路？”朱标满脸笑容的说道。 “孤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是拳拳忠君爱国之心，衣锦还乡，帮助孤建设上海县码头吗？怎么变成孤给你们一条活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孤，贪图你们家那几两散碎银子！” 其实朱标也不是故意难为她，作为一个纯粹的华夏人，对于小日子，印尼蛮子，还有吕宋的那些棕色狗贼！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就算打上一仗，也花费不了很多银钱，而且他朱标打仗，从来都是占便宜，什么时候吃过亏？ 只是这个女人太过傲气，总是把自己和朱标放在同一个高度，总是想着据理力争的去谈，这就让朱标很厌烦。 而且就算是这个沈线阳不出现，吕宋也有一件朱标很在意的东西，这个东西无论多么困难，无论多么曲折，哪怕是动用大军攻伐，也一定要弄到手！ 沈线阳眼圈发红，急切的说道，“家父在中原还有几处银窖，都可以如数献给殿下，只求殿下出手帮助，救大明百姓于水火之中！” 纯心吓一吓这个清高的女人，朱标缓缓的开口道，“大明百姓？我大明的百姓怎么没有在自家的土地上安居乐业啊？而是听了你的唆使，跑到了那异国他乡，如今就算是受了欺负，和朝廷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朝廷让他们擅自离乡的吗？” 此时的大明，如果没有功名傍身的话，稍微出个远门，都需要父母官开出的路引文书，否则就会被当做流民，更别说私自出海，跑到那异国他乡了…… 沈线阳脸色难看，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请殿下屏退左右……” 此话一出，春花秋月立即上前一步，笑话，朱标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和一个罪臣之女独处一室？万一擦破了点儿油皮，那都是天塌地陷的事情。 沈线阳笑的有些凄美，缓缓的说道，“太子殿下何须怕我这个弱女子，再说这两位可是高手中的高手，杀了我也就是几吸的事情。” 春花秋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机，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竟然能看出她们姐妹二人的底子，当真不是简单人物。 但是又都心虚地看了一眼朱标，毕竟她们两个从来到现在，可没有说过自己有什么本事。 在春花秋月的心里，马皇后就是天，毕竟从小被收养在身旁，读书写字明事理，她们知道什么是忠诚二字，而且她们也记得，马皇后把她们送到东宫之前，拉着她们姐妹二人的手说，“你们两个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娃娃，心思人品都信得过，在标儿身旁好好伺候，如果肚子有个动静，就给你们姐妹二人个名分，也不枉这么多年的情谊……” 这可是一条通天大道，是马皇后仁慈，给了他们这个攀上枝头做凤凰的机会，如果因为隐瞒自己本事，被太子爷厌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朱标依然面无表情，过了半晌，这才说道，“苟宝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 朱标何尝不知自己身边这两个婢女不简单，从毛骧那带着三分畏惧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畜无害，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小丫头，绝不简单！虽然现在没有说，但是他相信马皇后！这世上唯有朱元璋和马皇后不会害他！ 春花秋月松了口气，好在太子爷是没有撵她们姐妹二人出去，当下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沈线阳！ 沈线阳没有看春花秋月，而是瞪着哭的通红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朱标，忽然双手扯住领口，用力一撕。 一阵丝绸破裂的声音。 窗户照射进来斑驳的日光，倒映在沈线阳的躯体上，形成了一种白生生的奇特光芒。 沈线阳的声音微微颤抖，但还是倔强的挺直身子。 “我把一个女子能表达的忠诚，所能做的一切，都做了，包括廉耻，还有您眼中的一文不值，但是没办法，除了那些身外之物，我就只有这些了，就算是不能得了您的青眼，我也无憾了，您现在可以杀了我！此间事了………” 沈线阳通红的眼睛微睁，死死的盯着朱标的眼睛，她想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波动，哪怕只有一丝一毫，她也不至于输得如此悲惨！可惜她失望了。 朱标的眼神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更没有惊艳，欢喜，这些沈线阳希望看到的情绪。 沈线阳通红的眼睛慢慢闭上，嘴角露出了一丝释然的微笑，猛的拔下头顶发钗！ 对准自己的脖子，狠狠刺下……… 第78章 太子仁德 朴素淡雅的青花茶盏，被缓缓的放在桌案上，浅黄色的茶汤，都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几片刚刚舒展开身形的茶叶，在茶盏里缓缓起舞，好像是乍听春曲缓身姿的宫娥，让人赏心悦目。 细碎的阳光照射在温暖的地板上，显得格外温馨，只是有一些阳光照射在了她的身上，白生生的光芒，和浅黄色的地板格格不入。 朱标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平静的看着她，那眼神仿佛神邸俯视蝼蚁一般，冷漠的让人心寒。 不知道为什么，沈线阳雪白的肌肤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连同着细碎的汗毛，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一道细长的红线，从它的玉颈潺潺流出，横贯了她的胸口，给人一种妖异的美感，丝丝缕缕滴落在地板上，很快便融为一体，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沈线阳终究是没有下得去手，也许人世间牵挂太多，也许是肩上责任太重，也许就是贪生怕死，但是不管因为什么，此时她的心中，只有强烈的屈辱感，和一种被征服的复杂心情。 “啪………” 倔强挺直的身躯忽然倒下，砸到地上，泛起了一片诱人的波浪，沈线阳终于是熬不住，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殿下………求你………” “你是不是认为，孤不会让你死在这里？”朱标的声音冷静的让人心寒，“是不是以为，孤会怕外边的那些商人阴奉阳违，人心惶惶！” 沈线阳伏在地上，只是痛哭。 “就算你死在了这里？又有什么不行？”朱标笑着指了指地上的一团雪白，“你也算是经商多年，走南闯北，这人心险恶你不知道吗？”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好笑，带着三分讥讽的开口说道。 “死在这里以后，你可以是胡逆，你可以是白莲教余孽！你可以是倭寇的刺客，孤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 “殿下，我……” 沈线阳小脸通红…… “你爹沈万三真的是白教导你这么多年！” 朱标平淡的语气，仿佛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但是细耳一听，却能听出满满的嘲讽。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衙门口的那些商人，能替你这个屈死鬼打抱不平？如果孤算计的不错，他们只会很高兴，这头筹的位置又回来了，你这个搅局的人一死，他们一切的事情都能恢复正常，你说对吗？” 沈线阳前思后想，绝望的发现，这位太子爷说的是对的，她用命策划的最后一次威胁，在这位看来，也是无关紧要。 但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她沈线阳纵横商海多年，可以说是一帆风顺，论才智心计手腕，她都没有遇见过对手，但是今天她输的彻底，她服气。 “殿下，奴婢有用，可以辅佐您把上海县码头，办得红红火火，沈家多年开辟的海外商路，都可以无偿送与殿下，只求殿下出手相助，从土人的层层围困中，救出沈家老幼，奴婢则用余生为太子殿下鹰犬！” 沈线阳说完也不管朱标答不答应，一个头就重重的磕在了地上，雪白的额头顿时泛起一片乌青。 朱标则陷入了沉思，他身边不怕有聪明人，也不怕有野心的人，身为一国之储君，如果连这种人都驾驭不了，那还谈什么雄踞天下？ 他只是怕自己身边有蠢笨的人，就像那个被他亲自下令勒死的晴儿一样，简直就是脑子不够用，所以才能造成大错。 思虑再三，朱标还是打算给她个机会，便开口问道。 “你能做得了整个沈家的主？” 沈线阳豁然抬头，眼神坚定的说道，“能，多年经营，奴婢一声令下，沈家必定赴汤蹈火！” 强烈的自信好像要喷涌而出，朱标不由的点了点头。 “那如果你沈家出现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会怎么办？” 朱标缓缓的喝了一口茶，目光紧紧的盯着沈线阳。 沈线阳没有任何迟疑，果断的说道，“杀！” 朱标呵呵一笑，有些玩味的问道，“杀？那可都是你的家人，是你付出如此代价都要救的家人，你能下得了这个狠心？” 朱标挥挥袖子，指了指她白生生的躯体。 沈线阳面红如血，伏在地上的身躯不住颤抖，但还是镇定的开口道，“就是因为奴婢在乎他们，所以才要杀，一家哭总好过一族哭！” “如果以后沈家真出了那种不识时务之辈，奴婢定当清理门户，以绝后患！” “倒是个聪明人！” 朱标的脸色终于有了笑模样，和颜悦色的开口问道。 “那你感觉这上海县码头，如何做才能最快的起步？” 沈线阳面色一松，心中大定，这太子爷肯问上海县码头的事情，这事情好歹算是有了眉目了，正要开口，却听见朱标又说道。 “看坐，给她上茶！” 沈线阳：“…………………” 缓缓从地上爬起身，沈线阳已经是面色通红，但又不敢违抗，只能强自坐在墩子上，伸手接过春花上的热茶。 春花那带着几分玩味的目光，简直像两把小刀子，刺的沈线阳体无完肤。 勉强压下心中羞怯，沈线阳淡淡的开口道，“上海县码头得天独厚，背靠长江水道，前观大海汪洋，就算不通商，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太子殿下深谋远虑，把整个大明近一成的商人绑在了这里，让他们投钱建作坊，与朝廷互利互惠，同气连枝，如有外虏入侵，这些商人就算是散尽家财，也要协助大军一战到底，因为这天下除了您以外，可就没有任何一个贵胄，如此在乎商人了……” 朱标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商人帮助守城？还是算了吧，他们怕的，应该是朝廷大军守不住城池，干脆鱼死网破，带着他们一起死，所以才会慰劳王师，共御外敌，如果说是普通农户百姓，朱标还能信，毕竟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啊…… “说下去！” 朱标一双眼睛微微的眯着，看不清楚他在看哪里。 沈线阳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对是错，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奴婢以为，朝廷之圣，在于殿下巨船大炮，倭岛一战，名震海外万国，通商事宜，只要有殿下的船队从中游弋，自然万无一失……” 这女子说的隐晦，其实就是朝廷有如此强大的船队，和倭寇一战又名震四海，干脆商队出海，后面就是船队游弋，能卖则卖，好好做买卖的，咱们自然以礼相待，如果碰到不开眼的，那就由后边的船队和他聊一聊吧。 朱标也听了个通透，说道，“想不到你一个弱女子，却能说出如此强硬的话来！” 沈线阳不安分的扭了扭身子，身下的紫貂裘皮坐墩，不由的发出了吱扭扭的响声。 “奴婢是萤火之亮，怎么当得起强硬二字，奴婢只是斗胆分析太子爷所想，请太子爷恕罪……”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说道，“这才像个说话的样子，这才像个恭顺有礼的女子！” “把大门打开吧，关着大门太闷！” 春花秋月恭声应是。 而沈线阳却急的不行，不安的站起身来，怯懦道，“殿下………殿下………” 朱标这才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沈线阳的黑白分明，这才说道，“春花把你的棉大氅给她，回头让沈掌柜送你一件裘皮的！” “是……” 春花老大的不乐意，但是没办法，谁让自家主子已经开口，只能瘪着小嘴，脱下了自己的棉大氅，带着三分不情愿地说道，“还不谢谢太子爷仁德！” 第79章 三大神物 顾樊那边不出意外的，角逐出了往后的名次，范成，王宇，王辉，还有叶明，这些有实力的商人，毫无怀疑的入围前五，但是朱标却没了兴致。 经过沈线阳这么一折腾，朱标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和那些商人说什么了，看到顾樊送来的一份接一份的条陈，只是淡淡的开口道。 “苟宝，你带着沈线阳，晚上设宴款待一下那些商人！晚宴之后再议事，就由蓝将军主持吧！” 朱标看着小径上稀稀疏疏的落叶，随手捏过来一片，放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用力一攥，落叶碎裂成齑粉，随手一挥，碎末纷纷扬扬，“去吧蓝将军叫过来！” 春花躬身而去，朱标转头看向秋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明的意味问道，“路远而宝物珍贵当如何？” 秋月有些不理解自家太子爷的意思，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回太子爷的话，路远且宝物珍贵，自然是选择一个信得过的人，小心翼翼的去迎取……” “哈哈哈……” 朱标笑了几声，暗道自己糊涂，既然那东西如此珍贵，那还犹豫什么？自然是拿回来再说。 正当这时，铠甲铿锵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听便是蓝玉来了，也只有他，天天泡在东宫六率的军营里，身披重甲，说什么要恪守武将本分。 其实这也是朱标比较喜欢他的一点，这家伙有时候虽然愣了点，但是遇事的时候是真上，有一次他设宴款待蓝玉，饮酒期间，蓝玉口无遮拦，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了朱标身边，小声说道，“日后末将可请往藩地……” 这话一出，朱标的那点醉意立马就没了，这是什么时候？朱标的两个嫡亲兄弟刚要就藩，老四朱棣还天天在东宫六率的军营里闲逛，天天嚷嚷着要练神火铳，蓝玉就敢说这话，当真是胆大包天。 但是细想，朱标也知道，蓝玉说的对，派一个忠诚的大将，在几个王爷的藩地周围驻扎，确实也是个办法，但是却有点不合时宜，最起码在朱元璋活着的时候用不着，但是这并不耽误蓝玉的忠心…… 其实蓝玉这几天，也是忙的前蹿后跳，这上海县码头的布局可不是一个小事情，毕竟他是武将出身，考虑的就是假如有人攻打上海县码头的话，可以根据布局，布设几道防线，起码得做到有险可守。 这些日子啊，蓝玉骑着快马，基本上可以说是踏遍了上海县的每一块土地，哪里筑墙哪里挖壕，都被他标注的一清二楚，又画出了几大片空地，可以兴建作坊，拿他的话说，就算有强敌攻破城墙，全城兵士在作坊的区域困斗，也能拖住敌军十余日。 也用不着那么多的客套，朱标直接开门见山。 “蓝玉，孤有件事儿需要你去办！” 蓝玉神情一震，郑重的拱了拱手，“太子殿下直接吩咐便是，末将就算赴汤蹈火，也一定能全了差事！” 朱标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沉重的说道，“在大海的那边，有一个吕宋，还有一个佛教皇国，这两个地方的人均是荒蛮未开，但是这些地当真是富庶之极！” 蓝玉顿时明白了，这是太子爷要用它开疆拓土啊，脑子里暗自回想常家三兄弟挣下的泼天功劳，顿时无比激动。 “殿下，三千精兵，三千精兵末将就能荡平那里！” 朱标暗自摇了摇头，心道这蓝玉，果然还不是那个捕鱼儿海大战之后的凉国公，有些太想当然了，但是也可以理解，毕竟那些地方他没有去过…… “你不要急功近利，那些地方不是好啃的骨头，先说那里的气候吧，那里的气候可比云南还要闷热，就算是再精锐的兵士，也难免水土不服，一旦军中出现疫病，那可就是灭顶之灾，再加上咱们属于客军作战，补给基本没有，只能靠你们自己以战养战，属实不易呀！” 朱标确实想给他一份功劳，而且还是一份滔天的功劳，但是就看这蓝玉自己有没有能耐了。 听完这些话之后，蓝玉却没有露出一点胆怯的神态，只是目光更加坚定了，“为太子爷打仗，就算是战死他乡，末将亦无悔！” 朱标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缓缓的展开，这图有些粗糙，一看就不是精细之物，但是这等年月，能有此等图画，已经属实不易。 朱标指着图上的花草说道，“孤可以把龙舟旗舰给你，你乘船由上海出发，直接往南走，会有一片巨大的岛屿，向导孤已经为你挑选好了，你到了之后，先不要妄动刀兵，要先潜下心来，为孤寻找几件东西！” 蓝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图上的花草，疑惑的问道，“这些东西可是救人的草药？” “也可以这么说，这几种东西，要么能富国，要么能安民，都是功在社稷之物，” 朱标指着图案上的一棵树说道，“这种树叫橡胶树，把他的树皮割开，会有乳白色的液体流出，这种液体凝固之后，会变成像皮冻一样的东西，这种东西对孤有大用！而且孤说的那两个地方一定有，而且还有很多！” “吕宋，和佛教皇国！” 蓝玉已经把这两个名字记得清清楚楚，口中喃喃的念叨着这两个地名。 朱标点了点头，“正是这两个地方，但是这两个地方的土人，实在是奸诈凶残，万万要小心行事！” 蓝玉郑重的点了点头，“殿下放心，末将一定不负重托！” 朱标翻了一页画纸，指着图上的几种植物说道，“这三种东西，有很大可能是没有的，因为他在一个特别特别远的地方，就算是乘坐巨舰，也要走上个一年半载，你这回去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如果有的话自然是好，如果没有的话，就算了……” 朱标的画纸上凛然写着三个名字，“红薯，土豆，玉米！” 朱标的画工不错，蓝玉也基本上看得明白，但是仍然仔仔细细的问道，“那如果吕宋和佛教皇国没有这三样东西，末将该去哪里找啊？” 朱标叹了口气，把蓝玉拉到了大明寰宇全图跟前，抄起了一旁的长刀，就比划出一条漫长的航线，“从上海县出发，一直往上走，一直沿着我大明的海岸线走，会越来越寒冷………” 朱标的长刀，一直指到寰宇全图的最上面，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到了这寰宇全图的尽头，还要往上走，有一块两个世界相连的地方，进入那一片世界，才能找到这三种粮食！” “粮食？” 蓝玉满脸横肉的老脸，也闪过了一丝疑惑，“殿下，这三种东西都是粮食吗？” 朱标郑重的点了点头，“是，孤从古籍上找到的，这土豆和红薯，可以亩产四十石，这玉米稍微少一点，但也可以亩产将近二十石，如果有了这三样东西，我大明百姓就算是再翻上几番，也断然不会出现挨饿的时候！” 蓝玉脸色胀红，因为他深深的知道，如果他把这三样东西带了回来，那可真是天大的功劳，但是又听到朱标两个世界相连的这些话，又有点心里发虚，只能不确定的问道。 “那殿下所说的向导………” 朱标无奈的把长刀放回架子上，“那个向导，叫沈线阳，是当年那个沈万三的女儿，她只能带你去吕宋，或者是那个佛教皇国，至于那另一个世界，如今这世上除了孤，也就没有人知道了……” 第80章 蜕变之始 深夜。 蓝玉那边热热闹闹的划分地皮，事实上证明，朱标是对的，如果他派一个文绉绉的人去划分地皮的话，这些商人免不了据理力争。 但是这朱标偏偏反其道而行，派了一个手里拿着刀把子的武将，上来直接抽出长刀，在沙盘上一顿划分，在座的二十位商人，愣是一个敢说话的都没有。 当然了，蓝玉也不可能太过偏心，只是有些时候难得不麻烦罢了…… 就算是白天时狼狈不堪沈线阳，如今也是笑容满面，六百万两白银，让他在上海县拿到了一块很好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蓝玉特殊照顾她，她的那块地方正处于几个军营的中间，从安全的角度来说，肯定是没有问题。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上海县码头他是待不了多长时间的，用不了多久，她就要和蓝玉这个杀神一起出海，到时候是福是祸，未尝得知啊…… 而本来的主角朱标，却没有出现在宴会上。 而且也下了命令，不允许任何人找他，众人见太子爷心气儿不高，也只好作罢。 这太子别苑十分巨大，有一些偏僻的地方，基本很少有人去，今天却来了三个人。 正是朱标和春花秋月。 本来朱标是想自己来的，但是却被春花秋月抱了大腿，死活也不让他自己一个人出来，朱标无奈，只能带着她们两个。 一壶烧刀子，一碟茴香豆，一小盘儿羊肉，就是朱标今天的晚餐。 高楼之上，晚风习习，月光照射在朱标的团龙服饰上，明晃晃的映作黄金一色。 而朱标却有点讽刺的拍了拍，自己明黄色的服饰，呵呵呵一笑，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 春花和秋月刚想上前伺候，就被朱标挥手示意退下，二女无奈，只能在一旁默默站着。 朱标抓起一块羊肉，扔进了嘴里，仔细的咀嚼着，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星空，长叹了一声…… 他来到大明已经快有一年了，从刚开始和老朱肆意吹牛，到后来在河南如同愤青一般，直接挂出太子的龙旗，寻求和瓦剌骑兵的决战，到和老朱据理力争，率领舰队出发，好好的教小日子做人，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朱标慢慢的剥开了一枚茴香豆，望着眼前雪白的豆子，他忽然间想起了很多人。 这些人里有满仓，有吕氏，有很多东宫的奴婢，也有很多宫中的奴婢，有很多东宫六率的兵士，也有很多被他下令屠杀的倭寇，鞑子…… 朱标把茴香豆扔进嘴里，又压上了一杯烈酒，心中五味杂陈。 谁说的？穿越过来就会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两样东西，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他就注定会有，但是他真的快乐吗？他真的那么喜欢掌权吗？他真的喜欢杀那么多的人吗？他真的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朱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这酒水粘稠，从酒壶里倒出来是一条细线，落在杯里，只觉得一股异香扑鼻，当真是好酒。 可是这酒入愁肠，也难免化作一腔苦楚。 这大明朝就是一个巨大的染缸，无论你之前是什么颜色，只要是进来的，慢慢的，都会变成一个颜色，无论你是王公贵胄，还是平头百姓，来到了这里，你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自从吕氏用出那绝户记以后，朱标就对这个世界的人心叵测，有了一个新的了解。 这世间真的有如此恶毒之人，这世间真的有如此下作之人！ 朱标苦笑的拍了拍额头，心中暗道。 “都说穿越之后要杀伐果断，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能耐你穿越一个，一声令下就能决定成千上万人的生死，看着那些人被大棒打得七窍流血，那祈求的目光，那痛苦的哀嚎，看着那些兵士冲锋陷阵，为你而死的时候，你看你晚上能不能睡得安生，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没心没肺的安然入睡！” 朱标也曾迷茫过，但是硬下心肠处决了一众人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变了，从刚开始的那个，坐着软轿在东宫转了一个时辰的人，变成了现在这个天天满是心事，坐在软轿上头都不愿意抬的人。 朱标望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呵呵一笑。 站起身来，伸出左手，对着星空狠狠的一抓，好像要把那万千星辰，无尽星空，都抓入自己的手里一样。 这皇权，不是出入有几个人伺候，住着高大的宫殿，也不是身边的宫女太监，文武百官，对你又敬又怕，曲意逢迎，也不是顿顿山珍海味，那皇权是什么？ 是把握着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把握着一个古老民族的未来走向，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从朝堂上传到民间，都会变成轩然大波，都会变成芸芸众生的“命”！ 什么是“命”，是痛苦的人发出的那一声无奈叹息，是强壮的人恃强凌弱以后为自己找的遮羞布，是苦难的人用于安慰自己的最后一点糖，是那些皇图霸业的成就者，大军纵横留下满目疮痍以后，发出的那一声叹息。 “命亦如此，天命亦如此！” 缓缓的放下了手，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望着华灯初上的太子别苑，朱标忽然笑了。 这一处僻静的地方，今天却最先掌灯，无数的宫女太监站在楼下，人手一盏羊角灯，这个尘封的地方也顿时布满了光明。 身穿金甲的东宫六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静悄悄的摸了上来，把这栋小楼围的水泄不通。 朱标回头看了一眼春花秋月，二女低着头不敢说话。 朱标也没有责备她们两个，只是默默的看着。 不一会儿，蓝玉带着一众卫队，轰然前来，左右看了看，忽然，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殿下万安！” “殿下万安！！” 随着蓝玉的一声呼喊，所有将士纷纷振臂高呼。 “殿下万安！！！” 朱标站在楼上，看着下面一片火光和金甲的海洋，心中的闷气顿时消散，狭长的眼睛精光四射，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 “有这些忠心的将士！有这些忠心的奴仆！孤就是命，孤就是天命！” 朱标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栏杆边上，朗声喝道。 “孤甚安！” “今日大宴群臣，为上海贺！”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81章 水天一线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红色的爆竹伴随着浅白色的硝烟，弥漫在巨大的空地上，今天是上海县码头破土动工的好日子，与此同时上海县开发特区，也在今天破土动工。 但是最先动工的是两个工地的中间，将被修建一座巨大的洪武皇帝雕像，高九丈九，本来的尺寸是九丈五，但是朱标批示的时候，把尺寸增加到了九丈九。 随着朱标的金铲落地，整个工程也就开始正式开工。 可以说自从皇明开国以来，第一次有如此巨大的工程。 因为这前二十名商人，差不多拿出了两千万两白银，所以根本不用朝廷拨发的一两银子，一颗粮食，上海县码头就在周边各省，雇佣农夫三十万，此时已然是农忙已过，所有的农户在家也只是吃存粮而已，如今倒好…… 来上海县码头出工，工地直接配发相应衣服，工具，粮食，最重要的是还有不菲的赏钱，这种好事可是几代人都遇不见的，而且还有各地官府张贴出来的告示，百姓们一看官府出面，自然也不怕那些商人赖账。 但是这上海县码头也有要求，必须是成年男丁，十八岁到四十八岁，身体强壮，无病无患，才可以进工地做工，沿海各省的百姓们疯狂了…… 家里边男丁多的，走起路来都趾高气扬，没办法，种地的时候吃香，人多吗，那点地几天就能弄完，干活做工挣赏钱的时候，人家也厉害，人多吗，你们家拿一份赏，人家就能拿三四份赏钱，而且还不仅仅只有赏钱那么简单。 签字画押，进工地以后，当地官府就把一成的工钱，直接发到了家里，平时威严凌厉的官差们，此时也变得和颜悦色的对家中的妇孺说道，“这次上海县是个大章程，可能会干很长时间，所以太子爷先预支了一成的工钱，让百姓们的家里先过日子……” 华夏的百姓都是淳朴善良的，如此一个举动，百姓们报名做工的热情愈加猛烈！ 已经牙齿不全的二老高堂，直接把家中够岁数的男丁全部打发了去，临行之前还说道，“到了工地上，干活一定要卖力气，万万不可偷懒，让外地的后生看不起咱们！” 三十万民夫豁出力气，在工地死命的干，水泥会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挖土建基开山凿石，没有一个人偷懒… 与此同时蓝玉的舰队也要出发。 “末将这一去不知多少时日，殿下保重……” 这次蓝玉没有穿盔甲，而是穿着一套精干的皮甲，龙舟旗舰上旌旗遮天，大小船只共三十余艘，货物粮食无数，东宫六率四千，这些人跟着朱标南征北战，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是百战余生，可以说是整个大明最精锐的队伍，但是却被朱标拿出来一大半，交给了蓝玉，如此信任让他感激涕零。 朱标重重的拍了拍蓝玉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大海万里无涯，遇事万万不可逞能，能找到是上天庇佑，找不到也是命该如此，万万不可行事莽撞！” 蓝玉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感动，自己寸功未建，便能得到太子殿下如此器重，自己何德何能？ “殿下，末将谨记教诲，一定把这船队和兵士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啊！” 朱标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封密信，递给蓝玉，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到了佛教皇国以后，万不可妄动刀兵，如果能谈就让沈线阳好生去谈，然后把她的家人们通通拉到船上，带回应天荣养，如果谈不了，就打开这密信看一看，明白了吗！” 蓝玉把密信珍而重之的揣进怀里，拱了拱手说道，“殿下放心，沈姑娘的家眷，末将一定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蓝玉一直怀疑这沈姑娘和朱标有问题，而且这几天朱标频繁的召见她，而且时间都在深夜，这做官能做到蓝玉这个份上，就没有傻人，他当然知道这女子不好惹，所以这些日子一直是礼数周全，从来不敢妄自尊大。 朱标则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那就出发吧，孤在每一条船上都放了几缸酸果树，这些果子树一定要让他们活着，那果子虽然酸涩，但是却必须每天给每一个兵士发一个，要不然会出问题的，明白吗？” 蓝玉一听着果子树，顿时一阵牙酸，但是也没有办法，太子爷已然下了令，他身为武将就必须遵从，但是他实在想不明白，那果子那么难吃，又酸又涩，难以下咽，唯一的好处就是皮实，有点水就能活…… “末将遵令……” 朱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可千万别小看了那个果子，在大海上那可是保命的东西！” 巨帆扬起，舰队缓缓出发。 朱标站在海边，默默的看着。 “殿下，海边风凉，您披上点儿？” 苟宝拿着一件裘皮大氅，恭敬的站在朱标身后。 朱标随手示意他给自己披上，语气凝重的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封在船舱里了？” “是……” 苟宝弯着腰，态度愈发谦卑，但是却有点所问非所答。 “船上的将士民夫，包括沈姑娘和他的随从，都已经接种了臂花，无一例外……” 朱标这才放心，抬头看向万顷波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几天神机工业的新式织布机就要运过来了吧？” 苟宝急忙回答道，“殿下放心，奴婢早上刚派出小太监沿水路查看……” 朱标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儿。 “嗯………” 今天的海面无风，天水相连， 朱标忽然来兴致，对苟宝说道，“回去告诉春花秋月，今天的午膳，在海边吃，弄一些新鲜的海物来烤！” “是……” 这个地方已经被划分进了上海县码头的范围，再过一段时间，这本来就不大的浅滩之侧，就要停满船舶了，寂静的海岸也会变得熙熙攘攘，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最后的享受一番宁静。 仪仗已经把伞盖支了起来，朱标随意的坐在躺椅上，看着远方的水天一线，不知怎的，今天的水天一线带着一抹淡淡的红色。 第82章 征北将军 新鲜的海鱼，在炭火上慢慢变成了金黄的颜色，褐色的酱料被涂抹在烤鱼，香气扑鼻。 “大哥！” “大哥！这烤鱼可真香啊……” 天天在东宫六率的军营里玩神火铳，朱棣的皮肤明显变黑了许多，但是却更加精神了，深深的咋咋呼呼的模样还是没有变。 朱标微微一笑，“那火铳可曾打得准了？” 朱棣随手拿过了一串儿烤鱼，直接大嚼大啃起来，抹着嘴上的油说道，“大哥放心，我可是练了好些日子，如今不说百步穿杨，也差不多，还有……” 朱棣又咬了一大口烤鱼，这才说道，“东宫六率的方步走得真好看，还有那三段式劈铳，简直是太漂亮！” 朱标看他吃的香甜，也示意一旁的春花秋月帮他拿一串，春花则小心翼翼的拿过烤鱼，而且还细心的把里面的鱼刺拨了出去，这才递了过去。 朱标接过来吃了，才说道，“什么叫方步，那叫正步，老四你也跟着他们操练了？” “那可不！” 朱棣吐了一口鱼刺，大大咧咧的说的，“父皇说过，在军营里，就要和兵士同吃同住，这样打仗的时候，兵士们才能奋勇杀敌！” 朱标呵呵一笑，“老四，这踢正步和三段式劈铳，确实是好，让所有的兵士们整齐划一，增加他们的凝聚力，但是要靠这个打胜仗，还是有点牵强啊……” 朱棣的耳朵一动，急急忙忙的把一根烤鱼扔进了嘴里，嘴里动了两下，直接吐出了一根完整的鱼刺，支支吾吾的说道，“那要怎么才能打胜仗啊，大哥您可得教我呀，再过两年，弟弟可就要就藩了，你也不能看着我被那些鞑子欺负吧……” “胡说八道！”朱标面色一正，义正言辞的说道。 “孤的弟弟，只能由孤来欺负，外人要有丝毫不敬，孤就拧下他的脑袋！” 朱棣面色一垮，勉强笑道，“谢谢大哥，什么时候心里都惦记着我………” 朱标对一旁的春花秋月吩咐道。 “给燕王殿下拿一壶竹叶青！再放点糖！” 朱棣脸色通红，“大哥，我在军营里可是喝烧刀子的，那都是小孩子喝的玩意儿，我可不喝……” 朱标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下，带着几分玩味的说道，“对，小孩子喝的东西你不喝，说不上什么时候，有个小孩子说要喝烈酒，结果被辣的眼泪直流………” 朱棣的脸色更加红润，低下头不说话，只是吃烤鱼的速度变快了几分。 朱标见自家老四不说话，也不再逗他。 “想不想见识见识真正的打仗是什么样子的？” “真正的打仗？” 朱棣一听这话两眼放光，烤鱼也不吃，嘴上的油也来不及擦，嗖的一声凑到了朱标旁边，“大哥，您又想对哪个小国动手了？四弟这回给您充当前锋！逢山开道，遇水架桥！” “你快拉倒！” 朱标一把将朱棣推开，“就你？还充当前锋？还逢山开道，遇水架桥？” “就是咱！” 这朱棣一着急，乡音都冒了出来。 “你可别见了血就吓尿了裤子……” 朱标自顾自的吃着烤鱼，也不再理会朱棣。 这可把朱棣急坏了，围着朱标左三圈右三圈，转的朱标都没有了吃鱼的心思，只能开口说道，“就算是打仗，现在也不是时候，大哥的龙舟旗舰给蓝玉出海用了，现在咱们手里没有巨舰，怎么打仗啊？” 说到打仗朱棣可就来了精神，“大哥，咱们手里虽然没有巨舰，但是运兵船还有很多，而且运兵船也不小，也总能装些火器，直接冲上岸，乱刀剁了他们！” 朱标一听这话气得够呛，从躺椅上起来，直接一脚给朱棣来了个屁股墩，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照你这么个打法，你这个燕王没过几天就变成光杆将军了！多少儿郎够那么死的！” 坐在地上的朱棣，还有点儿不服气，挣扎着爬起身，梗着脖子嘟囔道，“这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大哥就是太过仁慈，被那些个酸书生教坏了……” “你个臭小子，反了你了！敢跟你大哥这么说话！” 朱标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怒火冲天而起，随手脱下了自己的靴子，攥在手里，挥舞的虎虎生风，“你个臭小子，敢编排你大哥，今天不打折你的腿！” “大哥，别这样啊，大哥………” 朱棣在原地急的蹦蹦跳跳，但就是不敢跑，他可是被朱标从小打到大的，他可是深深的清楚，自家大哥要打你的时候，你忍着受几下也就得了，如果你跑，或者是躲开，那这事儿就大了，最起码，父皇会知道，这就是妥妥的一阵狠揍，然后母后也会知道，这将又是一顿狂风暴雨…… 朱标一看他这个样子，也失去了打他的兴致，随手把靴子扔到一旁，重新坐在了躺椅上。 朱棣一看自家大哥消气儿了，便一脸讨好的凑了过来，“大哥，这海边的风多了，您还是穿上靴子……” 说罢，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靴子，狠狠的拍打了一下上面的尘土，笑嘻嘻的帮朱标穿上，动作之熟练，一看就是轻车熟路。 朱标也是长叹了一口气，刚来大明的时候，他心里一直堵着个大疙瘩，毕竟就算是前世，他也不算文盲，知道这朱棣以后会干什么，但是通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特别是这一次把它带了出来，朱标是真真的发现，就算自己剩下一口气儿，这朱棣也不会造反，而且就从现在这个形势看，就算朱标以后削藩，朱棣也绝对会举双手赞成，那么多一个征北大将军，或许不错…… 朱标一把拉起朱棣，把他按坐在椅子上，语重心长地说道，“四弟，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二哥三哥，现在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就藩了，再过两年就轮到你头上了！” 说到这里朱标的表情带了几分严厉。 “你如果再这么天天瞎胡闹！如何能做我大明塞王？” 提到两位哥哥就藩，朱棣的神色有些伤感，但还是强自开口辩解道。 “大哥，弟弟哪里有瞎胡闹，每一次皇子比武，弟弟可都是名列前茅……” 你也知道那是皇子比武！和自家人能比出个什么来？朱标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哥写个条陈，让父皇那边催一催巨舰的建造速度，到时候带你出去开开眼！” “真的吗？” 朱棣顿时欢呼雀跃，但猛然间想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儿失礼了，只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燕王朱棣拜谢太子殿下……” 朱标也有点哭笑不得，袖子一挥，“别扯淡，快来吃鱼！” 第83章 海上遇亲 天长水远行无止，怒涛纵横任远驰！ 大海之上，龙舟旗舰乘风破浪，蓝玉立在船头，脸色有些难看，没办法，就算是之前他也经历过水战，但是那可都是湖里河里，和真正的大海一样，那些江河湖简直不值一提。 “将军，饭食已经准备好，您还是吃一些吧，要不然这大海之上，可难熬啊……” 亲兵蓝壮端着一大托盘的饭菜，苦着脸在身后劝道。 蓝玉盯着那茫茫大海，头也没有回的问道。 “沈姑娘那儿送去了吗？” “将军啊，您自己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总惦记着她干什么，你应该不会是………” 蓝壮和蓝玉有点亲戚关系，可不是军中收的义子，所以平时蓝玉也没有过多约束他，但是这话一说，蓝玉顿时变了脸色，伸出老虎爪子一样的大手，狠狠的捏在蓝壮的脑袋上，压低了声音，低吼道。 “你他娘的不要命了！那沈姑娘可是贵人，你小子以后说话小心点，别诛九族的时候连累了本将！” 蓝壮被吓得差点尿了一裤子，他这辈子不怕别人，就怕蓝玉，这一发火像要吃人一样，但是他仔细一想，“将军叫沈姑娘贵人……贵人………” “将军，您说那沈姑娘和………” 蓝玉一看这小子又要说犯忌讳的话，手掌下移动一把捏住了他的嘴，缓缓的点了点头。 蓝壮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还是蓝玉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托盘，“这船上粮食有限，你小子还敢糟蹋？” 但是蓝玉又猛然间感觉到不对劲儿，声色俱厉的问道，“你是不是对沈姑娘无礼了！？” 也不等蓝壮回答，蓝玉已经拔刀出鞘，“你也算是蓝家小辈儿，放心吧，叔的刀利着呢！保证你小子不遭罪……” 蓝壮顿时被吓得屁滚尿流。 “别呀，别呀！我哪敢啊！上船的时候您就反复嘱咐过了，就算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对人家沈姑娘无礼啊！” “蓝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拔刀了？” 沈线阳款步走来，微笑着问道。 蓝玉顿时低下了脑袋，随手把刀插回了刀鞘，低低的拱了拱手，“见过沈姑娘……” 沈线阳微微一笑，侧过身子不敢受礼，“蓝将军客气了，您是一军主帅，小女子只是区区商人而已，怎敢受蓝将军的礼……” 蓝玉又何尝不是个桀骜不驯之人，心中暗道，“你当本将军想和你客气吗？要不是你命好，太子爷几次三番的召见你，到了地方，老子就……老子就……” “算了……” 蓝玉用力的摇了摇脑袋，“有些事情想想都是罪过啊………” 此时蓝壮也缓过劲儿来，端着托盘默默的站到一边。 忽然。 刺耳的号角声从桅杆上响起。 蓝玉脸色一变，大喝一声，“有贼人，通知弟兄们快抄家伙！” 这蓝玉的心思明显还没有从陆地上缓过来，这海战御敌，首先要准备火炮才是，但是船上的东宫六率可都是老手了，根本就不用他过多吩咐，主将有令，那么就开始准备。 一门门油光锃亮的大炮从炮舱里被推了出来，甲板上的两门巨炮，也被脱掉了炮衣，大腿粗细的子炮，被擦的锃亮，整齐的摆放在一边。 “瞭望手，观察敌船！” “火炮射程不足！” 来历不明的海船，明显还没有进入明军的大炮射程，此时蓝玉脸色难看，自己对于这海战不说是一窍不通，也差不多了，此次只是奉太子爷的命令出来找东西而已，怎么还碰上这档的事儿了？ 蓝玉心中暗道晦气，“如果是在陆地，老子能把他们的头都拧下来！” 没办法，有事儿只能问向导了，蓝玉开口问道。 “沈姑娘，这片海域上也有匪徒吗？” 沈线阳的脸色也不好看，她现在可是归心似箭，晚回去一分钟，她那些被困在佛教皇国的家人，就多一份危险，但是没办，已经碰到了，总得想办法呀。 脑海里仔细的想了想，沈线阳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名字，直接脱口而出道，“陈祖义！” “陈祖义？” 蓝玉仔细的想了想，发现并没有这一号人物。 沈线阳却解释道，“这个陈祖义，是广东承宣布政使司人，前些年带着全家到南洋，仗着族人众多，太平的时候，就安心耕种，不太平的时候，就带着族人出来做一些没本的买卖，这些年越来越霸道……” 蓝玉不屑的笑了笑，“霸道？本将军看他就是一个刁民，还是一个欠揍的刁民！” 沈线阳笑了笑说道，“和将军相比，这陈祖义自然不算什么……” 蓝玉微微一笑，“可不是和本将相比，咱们这次出海，所乘的海船可是太子爷的龙舟旗舰，如果真的是此等宵小之辈，自然不在话下！” “一千五百大步！” “一千大步！！” 桅杆上的瞭望手，死死地盯着那艘船，并试图喊话沟通，无果之后，只能如实禀报。 “将军，贼船并没有任何回应，依然向龙舟旗舰靠近！” 蓝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杀气，手中令旗上下翻飞，“主炮两连射！放！！” “轰！” “轰！！” 巨大的炮弹，在小船儿的四周形成两道数丈高的水柱，巨大的浪花，把小船带的上下浮动…… 沈线阳目瞪口呆，口中喃喃道，“曾经对太子殿下的巨船大炮有所耳闻，但今日一见，果然威武绝伦，绝非人力所能抗衡……” 顿了顿，又说道。 “蓝将军，干脆再放两炮，都打沉了算了…” 蓝玉没有理会她，拿出望远镜仔细的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好像不是恶人，正在拼命的朝巨舰挥手，出殡的海船吗？怎么都是白色腰带？” “白色腰带！” 沈线阳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己的家人这些日子与土人时有拼杀，难免出现伤亡，而且这个地方离佛教皇国已经不太远了。 当下匆忙的开口道。 “蓝将军，您的千里镜能不能借小女子一用？” “可以！沈姑娘请便。” 一个望远镜而已，蓝玉还真没有当回事。 沈线阳拿起望远镜，仔细的看了起来，不时调整一下角度。 突然，她脸色大变，着急的说道。 “蓝将军，请慢动手，前方的那艘小船，是我受伤的家人！” 蓝玉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但也没有说什么。 “好的，那本将就派小船接应！” “多谢蓝将军………” 第84章 仇恨悠久 “远在唐朝时期，天朝子民就开始移居佛教皇国，吃苦耐劳的华人将天朝的丝绸、布匹、瓷器、茶叶等货物出售到佛教皇国上千个岛屿上，又将他们本国的的香料、药材、珠宝等土特产运回中华贩卖！” “天朝子民在做买卖的同时，又将天朝先进的种植、养蚕、酿酒、制糖、制绢、冶炼、铸造等生产技术和咱们老祖宗的手艺传到了他们那里，因为有了这些手艺，那些土人才能有饭吃有衣穿，知道用铁做兵器，如若不然，他们现在可能依旧是如毛饮血的野人！” 沈家的几个后生哭哭啼啼的诉说，蓝玉在一旁听的眉头紧皱，半晌才开口问道，“那听你们二人的意思，那上千个岛屿上，其实有很多人跟咱们同根同祖是吗？” 沈线阳安抚着两个家人，接过话柄说道。 “蓝将军，当年皇明初立，我沈家移居至此，当地百姓从我们家人的口中，得知了我汉人重新立朝为皇明，都是欢欣鼓舞，甚至有很多人，当场就要收拾金银细软，回中原大地认祖归宗！” “这是好事儿啊！我朝洪武皇帝心胸如海，他们既然有心回中原，认祖归宗，朝廷也必然不会难为啊……” 蓝玉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说道，他是真怕，如果从这个沈姑娘口中，听说这些天朝遗民，是因为沿海官吏横加难为而没有认祖归宗，那这事儿如果让太子爷和皇爷知道，那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好在事情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 沈线阳叹了口气，语气沉重的说道，“那倒不是，因为那些天朝遗民，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沿海官府，因为一些当地的土人财主，他们常年和汉人做买，赚取的银钱让他们穷奢极欲，如果这些汉人都回了大明认祖归宗，那他们怎么办？” 说到这里沈线阳有点气愤，说话难得的带了几个脏字，“就他们那种狗脑子，筷子都用不明白，怎么可能会做买卖？” 蓝玉握着战刀的手青筋暴起，急切的问道。 “那他们又能怎样？” 沈线阳叹了口气，“蓝将军，就那些土人，还能想出什么办法？自然就是打砸抢烧，奸淫掳掠！从我沈家到这片岛屿开始，就开始联络汉人，对抗当地土人，这仗来来回回的打了十数年，刚开始的时候汉人太分散，受了很多损失，甚至很多地方已经被屠杀殆尽……” 蓝玉眼珠子一转，心道这事儿有点儿大了，如果只是来救沈姑娘的家人的话，他蓝玉自然是手拿把掐，但是这涉及到了如此重大的事情，他可不敢擅自做主，当下有些含糊的说道。 “这些事情先放在一边，沈姑娘的家人都在哪儿？ 本将先奉命把你的家人送回应天，然后如实和太子爷禀报此事，相信太子爷英明神武自会有公断……” 沈线阳还没有说话，旁边的两个沈家人就痛哭流涕起来，“蓝将军，您可不能走啊，沈家和其他一众天朝子民，已经在坞堡里困守了三个月了，再不去救，就都没命了！呜呜呜……” 沈线阳也急了，一把抓住那两个沈家人，声色俱厉的问道，“我出来的时候不还是打的有来有回吗？怎么这么快就困守坞堡了？！” 两个沈家人却委屈万分，“小姐，那些土人用咱们的人做肉盾，咱们人也不能放开手脚的打，这才被他们钻了空子……” 蓝玉听到这里，却是陷入了沉思，心中暗道，“这太子爷让我来救沈姑娘的家人，还给了我一封密信，这封密信里到底写的是什么，出发之前太子爷身边的贴身太监，带着几个工匠在船舱里忙活了好一阵。用火漆封住了一间船舱，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里面是啥，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沈线阳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她何等聪明，知道这个时候和蓝玉商议完全是没有用的，还不如让他自己想一想，而且太子爷给他下的令是救沈家人，这位将军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救…… 蓝玉眼神凝重，在出发之前，朱标就反复提醒过他，不要妄动刀，但是这个时候，当地土人已经屠杀天朝子民无数，谈？估计是谈不拢，但是又不能不谈！只能开口说道。 “沈姑娘稍安勿躁，太子爷既已下令，本将就算是赴汤蹈火也要完成，但是我天朝上国总该先礼后兵，还是谈一谈吧……” 沈线阳默默的叹了口气，新到着大明的官儿，不管是文是武都，长了八百个心眼子，这位蓝将军明显是想打，那刀把子都快让他捏碎了，但是人家偏偏能沉得住气，哪怕知道谈了一定没结果，也一定要谈一谈，简直有点小心的过分了，但是没办法，谁让这巨船精兵都在人家手里握着呢，只能开口说道。 “蓝将军言之有理，那咱们能不能满帆航行，毕竟拖延一盏茶的功夫，就可能有几个天朝子民殒命……” 蓝玉也一脸正色，“那是自然，他们背井离乡已是可怜，如今又被土人欺负，本将自然感同身受！” 龙舟旗舰轰隆隆的升起了风帆，巨大的风帆灌满了风，巨舰在海中如同游龙，乘风破浪。 沈线阳带着两个家人在船头不安的眺望，蓝玉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思，直接来到了那一间秘密的船舱。 这间船舱被东宫六率严密把守，除了蓝玉本人可以靠近以外，其他人靠近格杀勿论。 蓝玉摘了头盔，伸手从腰间摸出了一块令牌，这才顺利的靠近，离近一看，他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太子爷究竟给我带了什么东西，就算是黄金也不至于如此小心……” 此时的船舱已经被木板钉死，木板的上面还涂满了厚重的火漆，漆面已经反光，一看就是不知道涂抹了多少遍，门的位置更是被封的严严实实，一张惨白色的封条赫然入目。 而且更加奇怪的，这封条上并没有字迹，只有一个狰狞的头骨和两根交叉的腿骨，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是百战余生的蓝玉，看见这张封条，也不仅毛骨悚然。 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蓝玉暗道，“太子爷呀，太子爷，有事儿您直接吩咐啊，为什么要打这种哑谜，这封条上您写个字也行啊，怎么还画了幅画，我老蓝可是个粗人，看不懂这些弯弯绕啊………” 第85章 时代之光 落日的余晖普照在大海之上。 巨舰已经放缓了行进速度，并和前方的开路船拉开一定船距，因为晚上相对于白天，消息的传递速度反而快了一些，因为白天各船沟通基本靠吼和令旗，晚上则可以灯火通讯，既省力气还看得清楚。 沈线阳面无表情地坐在船舱里，而两个沈家人则在一旁生闷气，沈线阳无奈一笑，“沈彪，沈田，你们两个不必如此，蓝将军自然心里有数，而且就算是打，也万万不可操之过急，他是一军主帅，自然要为船队着想……” 沈彪抓着一块面饼，猛然抬头说道，“小姐，能不急吗？小的是有这块饼吃，家里的妻儿老小还不知是死是活，如何能像那姓蓝的一样，平心静气？” 沈线阳面色大变，急忙起身打开了船舱门，四下看看，确定没有监视的人，才返回船舱，压低声音说道，“放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你可知道那蓝将军是什么人？那可是太子爷的亲支近派，你有几个脑袋？！” 其实沈线阳心里比谁都急，那坞堡可是他们沈家一手建起来的，里面有什么她心里最清楚，但这个时候急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让他去求蓝玉吗？简直荒唐！ “你们两个回自己的船舱吧！抓紧养精蓄锐，不要祸从口出！明白了吗！” 沈线阳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两个出去。 沈彪，沈田也没有办法，毕竟她才是一家之主，只能躬身离去…… 沈线阳默默的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桃花，心中有些打鼓，那位太子殿下，可不是一位心慈手软的主，他一定留有后手，而且这个后手一定是狠辣异常，只是现在猜不出是什么而已。 与此同时。 神机工业运来的新式织布机，已经陆续抵达了上海县码头，毛骧风尘仆仆的从船上下来，拉着刘继业的手急切的说道，“快快清查数量，在船上的这些个日子，咱可是没有一天睡好的，把这些织布机交给你以后，咱可得好好睡一觉……” 刘继业莫名其妙，他可认识这位的，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一些织布机，怎么能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但是毕竟毛骧名声在外，别说是刘继业，就是在神机工业养病的刘铁军，也不敢和人家无礼，毕竟只是一个毫无实权的伯爵而已，锦衣卫诛杀的开国勋爵，可不在少数。 “毛指挥使放心，小人这就清点数目……” 刘继业扫了一眼毛骧硕大的黑眼圈，“毛指挥使如果太过劳累，可以先回驿馆歇息，这里有小人盯着，您就放一万个心……” 刘继业确实是好心，这孩子一直也都是有礼貌的紧，但是这一次，他这马屁可拍到了马蹄子上。 只见毛骧眉头紧皱，带着三分不快的说道，“那怎么能行，职责所在，怎敢大意？出京之前皇爷万千嘱咐，说这些织布机是大明财源之根本，不可有一点差错，小伯爷这话说的可不在礼！” 这话一出，刘继业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心中暗道，“原来是老皇爷下了旨意，怪不得这毛指挥使如此在意……” 想明白了这些，当下开口说道。 “小人知错，指挥使大人请和小人一同前往查看！” 毛骧点了点头，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继业看得更加迷糊，但也只能跟毛骧打开舱门。 因为是水路运输，织布机的许多细小零件都泡在油里，毕竟就算是防潮措施做的再好，也不可能保证一点都不生锈，所以这舱门一开，一股冲鼻子的油味儿，就传了出来。 刘继业从小在作坊里长大，对这种味道自然无比熟悉，笑呵呵的说道，“毛指挥使，就冲这个油味儿，所有织布机也一定保存完好，这味道真浓，可见这舱门一点也没漏气………” 可是这刘继业话还没有说完，便目瞪口呆。 “扑通………” 只见毛骧已经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口中喝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瞬间刘继业面色惨白，双腿一软，也跟着跪倒在地，平时伶牙俐齿的他，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正想着请罪的时候…… 身后的毛骧却像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走到货物前，一个精致的木架子上，拿起了一幅卷轴，口中说道，“皇后娘娘口谕，把这卷轴上记录的小窍门，传授给沿海织布工人！” “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继业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心中暗自发苦，看来自己是惹了这位活阎王的厌弃了，要不然也不能一点招呼都不打，差点把他吓尿了裤子。 刘继业双手捧着卷轴，心里有苦说不出。 一旁的毛骧又说道，“这卷轴上记载的东西，可是皇后娘娘亲笔所书，其中还有宫中各贵人的手笔，万万不可遗失，万万不可不敬！” 刘继业手中的卷轴，好像一下子重若千斤，一下子就高举过头顶，口中应道，“小人谨记在心……” 百余架织布机，缓缓的被抬了出来，被安装进崭新的作坊里。 三十万民夫日夜赶工，此时的上海县码头，已经初见规模，工地上的号子声惊天动地，光滑的灰石路上，一辆一辆满载石灰水泥的马车，飞奔而过，所有的工地都本着，此地有土就烧砖，此地有石就开采的原则，干得飞快，再配合上水泥，更是一日千里，而且这建作坊和修宫殿还不一样，可不求雕梁画栋，只是求结实耐用而已…… 船上又陆续下来，近百名太监，这些太监基本都是马皇后宫里或是后宫各妃的，那新式织布机的使用水平可是相当的高，这次让他们来，就是让他们把上海县的织布工人全都教会，才算是全了差事。 “吱嘎吱嘎……” 崭新的织布机发出了悦耳的声音，一排排的纱锭，一排排的丝线，一寸一寸增长的布匹，这些声音仿佛汇成了一句话。 “大航海时代来了！” 第86章 皇田轶事 永安宫皇田 爷孙二人正在地头伺候地。 “这地啊，就是要好好的侍弄它，它才能给你产粮食，你糊弄它一天，它糊弄你一年啊……” 朱元璋穿着粗布衣服，倒背着双手，乐呵呵的看着笨手笨脚的朱雄英。 可别看朱元璋穿着粗布衣服，可是这朱雄英可是穿的一点儿都不简单，上面可是金光闪闪的蟒生四爪，但是如此金贵的衣服，在他身上却穿出了灰头土脸的感觉。 小铜铲子上下翻飞，尘土飞扬，整整齐齐的土地，很快就被挖出了一个小坑，但朱元璋却丝毫不恼怒，只是咧着嘴笑道，“大孙子慢点，这松土得一下一下的，不能可着一个地方挖，那他娘……他奶奶的不成挖坑了吗……” 朱元璋倒背着手，拖拉着布鞋，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朱雄英的身边，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三下两下就把坑填平了，又仔细的把土块捏碎，临了还用手拍了拍。 “这天下的土地，要都能有这块地这么肥，那可就太好了……” 朱雄英拎着小铲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抹额头上的热汗，“皇爷爷这片土地可算得上是宝地，下边埋了好多倭头呢！让父王多杀些倭寇，给咱们大明百姓一人送几个倭头，不就得了……” “哈哈哈哈……” 朱元璋爽朗的笑了几声，在粗布衣服上用力的摩擦了几下手，一把抱起来朱雄英，“大孙子也知道这土地里埋了倭头，害怕吗？” 朱雄英神情骄傲，带着几分不屑的说道，“怕的是什么？那些个倭寇都是皇爷爷和父王的手下败将，将来也会是英儿的手下败将，能用他们的脑袋滋润我朱家的土地，可是咱们给他的赏赐！” “好！好！好！” 朱元璋连说了三个好字，一把将朱雄英举过头顶，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走！爷爷带你溜达溜达！一会儿就吃饭了，你奶奶做的竹笋炒腊肉，那滋味……” 朱雄英被老朱扛在脖子上，咯咯地笑个不停，这普天之下，能骑在皇帝脖子上笑的人，估计也就只有他了…… 祖孙二人顺着田埂，说说笑笑的慢慢踱步，四周的宫女太监纷纷低下头，好像多看一眼都是罪过一样。 朱雄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奶皮子，自己先咬了一口，吧嗒吧嗒嘴，左手抓着老朱的发冠，右手拿着奶皮子朝老朱的嘴塞去，“爷爷，这东西可好吃，您也尝尝……” 朱元璋定睛一看，不由哭笑不得，只见那奶皮子上边，有一个小小的牙印儿，上面还沾着些许口水，但是这自家大孙子给的，他是自然不能嫌弃，张开大嘴，把一整块都吃了进去，一边吃一边说道。 “咱大孙子给爷爷的吃食，就是香……” 正在祖孙二人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梅友雕顺着田埂，一溜烟儿的跑了过来…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心中虽然不快，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一定是极其要紧的事情，而且十有八九是关于朱标的，也就没往前走，站在原地，皱着眉头看着他。 看老朱忽然停下了脚步，梅友雕可能跑得太快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深一下浅一下的停一下了脚步，这几脚正好踩到了刚翻完的田地上，看到老朱一阵皱眉。 “皇爷……” “哐…！…！……” 梅友雕还没有说完，只见朱元璋飞起一脚，直接把他踢了个跟头，而且这一脚踢的极稳，甚至连老朱脖子上的朱雄英，都没有受一点影响，甚至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儿干果，塞进了嘴里。 “你个狗东西，刚侍弄好的田地！就被你糟蹋了！” 梅友雕挨完朱元璋一脚，直接顺势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了地上，“皇爷息怒，奴婢是得了太子爷的密信，不敢耽搁，没轻没重的，皇爷息怒啊……” 朱元璋本来余怒未消，还想踢两脚来着，但是一听是自家亲儿子的消息，顿时怒火消散，随手把朱雄英放在了他的后背上，“大孙子先坐一会儿，爷爷看看你爹来的信件，马上就带你去吃饭……” 梅友雕跪在地上不敢动，尽量把腰身放平，好让小主子坐的舒服一些…… 朱元璋则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拆开密信，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看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朱标在上面写了什么，看到最后，老朱的手都有点颤抖起来，口中喃喃道，“这小兔崽子真是狠！当年常遇春也没像他似的啊………” 也许是因为曾经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老朱这回看完密信以后，正面背面连同信封，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甚至把信件捋平，冲着阳光扫了一眼……… 终于确定了这封密信，里里外外没有其他字迹了，老朱这才珍而重之的，把密信揣进了怀里，一把抱起朱雄英，扫了一眼在地上趴着没敢动的梅友雕。 冷声说道，“一会儿你代咱去一趟龙江船厂，去问问他们，那艘巨船什么时候能造出来，是缺银子，还是缺人，让他们都提出来！咱一一满足！只是有一条，两个月之内，咱如果看不到巨船下水！哼哼……” 梅友雕的冷汗流进了眼睛里，但是他却丝毫不敢动，伏在地上恭声说道。 “奴婢遵旨。” 朱元璋没有理他，扛着朱雄英自顾自的走了，过了许久，小太监才敢过来把他扶起来。 “梅公公，地上凉，您快起来……” 梅友雕双腿打颤，强自站起身来，“给杂家预备快马，咱要去龙江船厂……” 这永安宫皇田的附近，有一个硕大的亭子，里边事物一应俱全，此刻的亭子外也架上了铁锅，马皇后和郭慧妃正在忙活，一众婢女正在伺候。 看到朱元璋扛着朱雄英慢慢的走了过来，纷纷停下手中活计。 “奴婢参见陛下……” “奴婢参见吴王殿下……” 朱元璋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走到了亭子里边，把朱雄英放到一旁，自己则缓缓坐下。 马皇后一看不对，随手接过奴婢们的毛巾擦了擦手，便来到了朱元璋身旁。 “重八，怎么了？可是标儿那边又捅了娄子？” “哼哼……” 朱元璋一脸牙疼。 “你看你……” 马皇后起身给朱元璋斟了一盏茶，“有什么事就说嘛，你光坐在那儿哼唧是个什么意思？标儿那孩子那么懂事儿，怎么可能给你这当爹的惹麻烦？…” “你瞅瞅，咱还没说他什么呢，你这个当娘的就护上……” 第87章 不要谈了 “留下一千人看管船队，剩下的人随本将军登陆！” 随着蓝玉一声令下，东宫六率的兵士开始动了起来。 此时的东宫六率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身后背着神火铳，腰跨长刀，在刀鞘上还钉了两个铁环，里面插着长长的三棱刺刀，因为这个时候的炼钢水平还不如后世，这三棱刺刀做的也是宽大，好像一个缩小版的矛头一样，而且兵士们的腰间，还缠着一个布袋子，里边放了六枚甩雷，这可是好东西，抓着上边的绳子抡圆了甩出去，能甩出七十大步！ 至于铠甲方面就更别说了，能露出两个眼睛就算不错了。 这东宫六率不愧是整个大明最精锐的兵士，刹那的功夫，几千人就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蓝玉拄着长刀站立在方阵的最前面。 “沈姑娘，这可是到了你的地界，为大军引路，可就全靠你了！” 沈线阳也穿上了一套男装，精致的皮甲一看就价格不菲，拱了拱手对蓝玉说道，“蓝将军放心，怎么说我也在这里呆了好几个年头，带路绝对没有问题！” 蓝玉点了点头，“放号炮！进军！” “砰砰砰……” 三声号炮一响，大军井然而动。 大军已经向前推进了三四里，事后来回不断的传递消息，但是所有的消息无一例外，那就是前方并无敌军，蓝玉有点不踏实，“沈姑娘，今日大军滩头登陆，怎么连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遇见，会不会有埋伏？附近可有什么大型兵营？有多少兵士？可有火器？” 沈线阳被蓝玉一堆问题问懵了，仔细的回想一番，这才说道，“这里的土人虽说有国，但也是松散至极，至于说兵营火器，那更是没有了，他们能拿出两把铁质长刀，已经实属不易，还大多数是从汉人的手里抢来的，至于兵士，腰间别着一把生铁刀，就算是了……” 蓝玉一听这话，斜着眼睛说道，“就这还叫国？依咱看来，就算是我大明的土匪，蚁贼，都比他们这里的兵士要精锐的多……” 沈线阳摆摆手，面色凝重的说道，“蓝将军还是谨慎为好，这不一样的，这里的土人擅长丛林偷袭，他们从小长在树上，攀爬树木如猿猴一般，深夜摸营更是家常便饭，他们的兵器确实不锐利，但是他们却会淬毒，见血封喉的那种！” “擅长攀爬树木，擅长偷袭摸营……” 蓝玉忽然停下脚步，望着前面黑压压的树林说道，“那依沈姑娘的说法，这群土人还真是做斥候的好材料！” 沈线阳哪里有心思和蓝玉说笑，只是望着前面的树林子发愁道，“蓝将军还是好好想想如何经过这片丛林，以我对那些土人的了解，这片丛林，就算是没有伏兵，也是陷阱机关无数！咱们的兵是没有打过这样的仗，这可如何是好……” 蓝玉也是叹了口气，“这要是把沐将军的兵弄来一些，这种林子，可谓是如履平地啊……” 其实蓝玉说的没错，沐英的兵士，在云南时常面对这种情况，可谓是经验丰富，东宫六率虽然装备精良，能打死仗烂仗，但也终究架不住神出鬼没的偷袭。 蓝壮也暗自发愁，瞪着一双不大的小眼睛，四处观望，忽然他抽动了几下鼻子，面色大变，急匆匆的跑到了蓝玉身边，“将军，标下闻到了烟火的味道！这林中要么就是有伏兵火攻，要么就是这附近有农庄！” 沈线阳目瞪口呆，心中暗道，“这小子当自己是狗吗？还能闻到烟火的味道……这吹牛吹的都没边儿了……” 可是最让她目瞪口呆的，蓝玉竟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蓝壮，你带几个得力的兄弟，往前摸一摸，如果是有埋伏，万万不可恋战！” “得令！” 蓝壮带着七八个身材矮小的蓝家亲军，顺着树林的边缘，身形闪烁几下，就彻底没了踪迹，看的沈线阳一愣一愣的…… 实在是没有忍住，沈线阳张口问道。 “蓝将军，这位小兄弟倒是好身手……” 蓝玉连看都没有看她，淡淡的说道，“就这么点本事，都是打烂仗练出来，沈姑娘见笑了……” 沈线阳急忙摆了摆手，“蓝将军的亲军倒是精锐，各有所长让人羡慕啊……” 蓝玉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心道这女的如果不会说话就不要说，省得说完之后大家都不开心，但是看在朱标的面子上，也不好发作，只能勉强说道，“都是自家子弟，在军中讨生活……” 沈线阳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也没有继续往下问，过了一小会儿，蓝壮带着几个亲兵回来了，兴高采烈的说道，“左前方发现了一个小农庄，里面不足百人，那烟火气就是他们的炊烟！” 打过仗的人都知道，这种小村庄是万万不能放过的，大军所过，后面就是辎重，如果被人袭扰，那个就是天大的事！ 但是现在毕竟还没有撕破脸皮，从登陆开始，别说当地官府了，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沈线阳也只是说实属正常，她们来的时候也没遇见什么地方官，只是后来经商做买卖有钱了，才冒出了一些所谓的官员，对他们进行盘剥。 但是就这么放过了，万一人家先一步动手，那可如何是好？ 蓝玉大手一挥，对蓝壮说道，“前头带路，本将看看这土人的农庄，和咱们大明的有什么不同！” 其实现在蓝玉心里已经极其不耐烦了，在他看来这片地简直就是无主之地，登陆之后哪管看见个鱼民，他蓝玉都认了，可是就硬生生的没遇见一个喘气儿的。 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小农庄，终于算是见到了人烟，蓝玉上眼一瞧，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这怎么比常家和我说的倭寇还丑陋，这皮肤黑不黑，黄不黄，好像那面酱一样，让人看了倒胃口……” 但毕竟此刻蓝玉代表着大明朝廷，也只能强自压下性子，带着几分高傲的开口说道，“我们是大明天使！你们可有地方官！快让他出来跪迎本将！” 为首的土人脸上不知道纹了些什么东西，一脸贪婪的看着蓝玉腰间的长刀。 沈线阳深知这些土人的习气，把蓝羽的话翻译完了之后，就郑重的说道，“蓝将军，这些土人狡诈贪婪，饮食喝水万万小心，兵士们手中的刀剑铠甲，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无价之宝！” 蓝玉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带着几分畅快的说道，“既然不好谈！那么就不要谈了！” 第88章 开炮开炮 “都给老子剁了！” 随着蓝玉一声令下，顿时响起一片利刃出鞘的声音，蓝壮极其懂事的搬来了一张椅子，让蓝玉坐下，周围的几个亲兵，也没有参与，而是持刀警戒在四周…… 蓝玉看都没有看身边的血与火，只是美滋滋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肉干，一条一条仔细的吃，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沈线阳，咬了咬牙又掏出了一块。 “沈姑娘也来一块儿？” 沈线阳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场景，连连摇头。 蓝玉则顺势把肉干揣了回去，一边吃一边惬意的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可不是羊肉狗肉，这可是牛肉，应天的耕牛一年也没有几头老死的，能做成肉干的又是非常少…” 沈线阳实在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 “蓝将军不是说，不妄动刀兵吗？怎么现在如此杀伐果决？” 蓝玉愣了一下，又撕了一条肉干塞进嘴里，“本将是听了沈姑娘的话，这些土人奸诈贪婪，还不如斩草除根啊……” 东宫六率自从经历过倭寇之战以后，那效率可是杠杠的，大概两盏茶的功夫，一百多个土人就整整齐齐。 蓝玉嘴里嚼着肉干，在土人堆上反复的查看，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对旁边正在仔细查看的篮壮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土人不对劲儿，一百余人的小农庄，一个青壮都没有！” 蓝壮满脸是血，依然在扒拉着每一具尸体，压低声音说道，“叔，确实不对劲，而且看这房子，这个农庄起码有三百余人，如果意料不错，青壮就在前边那片林子里埋伏！搞不好还有周边村寨的青壮！” 蓝玉笑了笑，随手递给他一块肉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小子，有长进！可是查看了林子边的脚印儿？” 蓝壮接过肉干大嚼大啃，含含糊糊的说道，“正是，那脚印儿庞杂，林子边儿的杂草也被踩得一团糟，可不像百余人能踩得出来，嘿嘿……” 蓝壮顿了顿又说道，“小的这点儿本事算个屁，还是叔教的好………” 蓝玉哈哈一笑，喃喃的说道，“你叔的这点本事，还不是从常大将军那里学来的，哎……” 正在他们二人查看土人尸体的时候，一位兵士上前禀告，“禀将军，这农庄里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有十七头耕牛，请将军示下。” 蓝玉沉吟片刻，直接下令道，“牵着耕牛，把所有人的脑袋剁下来！咱倒要看看，那些土人给本将预备了什么天罗地网！” 这种地方的耕牛，和中原大地的耕牛大相径庭，中原的耕牛性情温顺，体型适中，而这种地方的耕牛则大多是水牛，而且体型庞大，长长的牛角，一看就让人望而生畏。 蓝玉摸了摸长长的牛角，啧啧称奇的说道，“好家伙，好大的个子，要是把这种牛弄到中原，一定能卖上个好价钱！” 沈线阳也是喜欢的紧，拍了拍水牛宽阔的后背，“这牛一看就有力气，一定是个干农活的好手！” “打仗也是把好手！” 蓝玉用力拍了拍水牛的牛角，对蓝壮喝道，“用那些土人的脑袋，做诡雷！” “是！” 蓝壮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拿来了两个布包裹，正是洪武巨炮的炮弹，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把两个炮弹用绳子系在了一起，放在了水牛的后背上，又默默的挥了挥手。 蓝家亲兵心领神会，拎着土人脑袋上的乱发，就往炮弹上绑，不一会儿，两枚巨大的炮弹就被遮盖住了，蓝壮又从炮弹上找出了一条线，小心翼翼的和土人的头发绑在一起，回头看了蓝玉一眼。 蓝玉点了点头，“所有的耕牛都按照这个方法，然后赶到林子边儿去！再弄些黑油，刷在牛尾巴上！” 这自从上次朱标黑油焚海以后，这黑油就成了每艘船必带的东西，再说这个东西也确实好用，一烧一大片，妥妥的海战利器。 还是那一片黑漆漆的树林，十七头巨大的水牛，被赶到了林子的边缘，蓝玉淡淡的看了一眼，挥手说道，“燃！” 正在悠闲吃草的水牛，猛然感觉到尾巴一阵剧痛，便没命的往前跑，负责点火的兵士，也早已远遁而去。 水牛双眼通红，在林子里横冲直撞，由于体型巨大，再加上已经失去了理智，平时的温顺也荡然无存，感觉哪里有人气，就往哪里跑，顿时响起了一片惨叫之声。 沈线阳看到这一幕，对蓝玉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蓝将军睿智，如此一来，土人必将自乱阵脚……” 蓝玉不屑的笑了笑，“就这些土猴子，还配与咱们大明天军玩智谋？但是他们也真是凶狠，本将在农庄里，故意让儿郎们放手施为，就是想逼他们出来，但也真没想到，这土猴子还真有三分狠劲儿，硬是憋着不出来！” 沈线阳打了个冷战，她父亲沈万三还在的时候，就曾经和他说过，明军打仗如何凶残，当时她年纪太小，还以为自家父亲在夸大其词，但是今天一看，她父亲不仅没有夸大其词，可能还说的仁慈一些，毕竟她当时还小…… 再说树林中的土人，看见横冲直撞的水牛，也并没有当回事，除了极少数的倒霉蛋，趴在地上被水牛踩死了以外，其他的人大多数躲在树上，就算是水牛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只等着牛尾巴上的火渐渐熄灭，这才上前查看。 可是这不看则已，一看浑身颤抖，这水牛背上的东西，可正是他们的妻儿老小！ “啊！！可恶的汉蛮子！我要把你们串在树枝上，天天用烈火炙烤！” “阿娘！！阿娘！！！” 正当所有土人要不顾一切，冲出树林和明军决战的时候，土人首领也首先反应过来，大声呵斥！ “万万不能中了汉蛮子的奸计！他们一进了丛林，就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而我们的战士，在丛林里却能轻松的割下他们的脑袋！万万不能出去！” 这土人首领平日也是极为慎重，今天面对强敌则是更加慎重，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勇士们！咱们先安葬了亲人！再等着那些汉蛮子上来送死！” 所有的土人都流下了眼泪，他们也纳闷，那些坞堡里的汉蛮子，简直柔弱的不行，虽然身材高大，但打起仗来却畏首畏尾，可是今天这些怎么如此凶残，连老弱家眷都不放过。 古老的歌谣从树树林中响起，曲调悲哀，还带着几分悲壮。 沈线阳听到歌声，脸色难看的说道，“蓝将军，林子里的土人在安葬亲人，这歌谣的意思是决一死战，永不后退，这些土人平时虽然懒惰，但打起仗来却悍不畏死，如今又下定决心抵抗，当真难缠……” 蓝玉则神秘一笑，“沈姑娘稍安勿躁，你现在要做的，只是核对路线，一会儿带着大军，去救你的家人。” 沈线阳莫名感觉荒唐，这前方有凶悍的死敌，而且客军作战，这位将军怎么如此稳当？是胸有成竹还是纸上谈兵？ 刚要说什么，却听林中发出了巨响！ “轰！！” “轰！！！” 炮弹里细小的矿渣石子，把大一点的树叶都击打的千疮百孔，更别说旁边的土人了，不多不少，陆续十七声的巨响，震撼了沈线阳的内心。 蓝玉则面无表情，大吼一声，“来人！把巨炮架起来！就照着林子里冒烟儿的地方！给老子开炮！” 第89章 自大仇恨 这东宫六率中能人辈出，而且经过了几次战争的考验，对于火器的运用简直出神入化。 随着蓝玉一声令下，兵士们迅速调整洪武巨炮的角度，并往天上扔了一把尘土，简单的测了一下风向，确定无误之后，这才点燃引线。 “砰……” “砰…………” 洪武巨炮那独有沉闷的响声，响遍了整个黑漆漆的丛林，十数个圆形的包裹，拖着黑烟，准确的落在了冒烟的地方。 那土人首领已经被炸懵了，但是他相对命好，只是身上被镶上了一层矿渣而已，而且那些矿渣还泛着臭气，让他几欲作呕。 但是他明白，这个时候他不能倒下，如果他倒下了，这丛林里的千余勇士，将彻底土崩瓦解，所以他只能强忍周身疼痛，用手中的蛇刃撑住身体，高声喊道，“勇士们，汉蛮子用邪法伤人，不用惧怕，我们自有祖先庇佑！” 这土人首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个冒着黑烟的包裹，落在了他的脚下，散发着一股恶臭。 一股焦黄的水流，顺着他的裤子，飞流直下…… “快来救我！！” 土人首领话音刚落，所有土人都纷纷后退…… “轰！！！” 这炮子可不管他前进还是后退，引线燃尽，自然发光发热。 所以在所有土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他们的首领分成数块，飘落在他们跟前，原地只剩下了一双脚，孤零零的在那里坚持。 “首领被汉蛮子邪法撕碎了！快跑啊！” “首领被分成了好几块儿！满天都是啊！！” 这正规军和土匪最大的区别，就是这正规军上战场，打仗可以舍生忘死，就算是死了残了，家中妻小也自然会有人管，而且这正规军的立场，也一定是相对来说正义的，比如说驱除鞑虏，比如说为朝廷开疆拓土，比如说封狼居胥，比如说饮马瀚海…… 但是这乌合之众可就不一样了，嘴里天天念叨着，三老四少，达摩老祖威武，可是这一旦到了拼命的时候，只要见了血这心里就会发虚，只要死了人所有的乌合之众就会四散奔逃，就比如说现在的土人。 蓝玉一听丛林里嘈杂的声音，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儿郎们！绕过这片林子，遇到土人格杀勿论！” “是！” 其实蓝玉从来都没有想过，从这片林子中穿行而过，因为就算是土人被他杀干净了，这林子里的陷阱瘴气也不会消失，何必让儿郎们徒增伤亡呢？但是这一仗还必须要打，因为如果不打的话，一旦大军绕行，这些土人尾随袭扰的话，所造成的损失，会远远大于正面交战，这蓝玉可是从小跟着常遇春，这笔账可谓算得清清楚楚。 沈线阳到这个时候才缓过神来，心有余悸的说道，“原来那马车上的铁缸，是炮啊……” 蓝玉听到这话，冲着大明的方向拱了拱手，“而是太子爷英明神武，发明出如此巨炮……” 沈线阳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情绪，她是万万没想到，那个冷漠的让人发指的男人，还有如此能力…… 大军继续推进，但是这一次却不是那么太平，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无论男女老幼，只要见到大军行踪，通通斩首，以绝后患。 沈线阳已经看不下去了，因为眼前的明军简直就是一副杀红眼的模样，所过之处活物全无不说，连所有的树木都要砍上三刀，这简直是她不能理解的。 沈彪快跑几步，凑到了沈线阳旁边，压低声音说道，“小姐，这路线不对，自从您把方向和路线告诉了蓝将军以后，他已经前后换过了六个方向了，白白走了很多冤枉路，我看他就是在拖延，等咱们坞堡里的家人死的差不多了，他好省的打硬仗！” 沈线阳皱了皱眉头，安慰的说道，“不会的，蓝将军也是老行伍，这行军时的方向走法，他心中有数，毕竟这行军和行商可是不一样，你可不要乱发牢骚！” 可是这沈彪已经急红了眼，哪里听得进去？急吼吼的低声又道，“小姐，这事儿还得您去说，这东宫的兵士都在说您和太子爷要好，量那姓蓝的也不敢把您怎么样！” “啪！！” 沈线阳勃然大怒，一记耳光直接扇在了沈彪的脸上，“我和太子爷是什么关系，还轮不到你来说！不懂规矩的东西！” 这沈彪也算得上是沈家的嫡系，平时在族里所有人都要对他客客气气，可是没想到，今天自家小姐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当即怒喝一声，“好！您继续做梦您的妃位，我去找那个姓蓝的理论，如此绕圈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沈彪说罢便怒气冲冲的走了，沈线阳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刚想追他，身边的沈田一个侧身便拦住了去路，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姐，他这个急脾气是时候改一改了，蓝将军不可能要他的命，但也会让他吃些亏，现在吃亏，总比以后没了命强，毕竟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这沈田的话说的很明白，那就是小姐你和太子什么关系，只有您自己清楚，我们也不方便多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沈家肯定和以前不一样了，只能说是更加需要小心翼翼，就那个火爆脾气，还不如现在让他吃点亏，如果以后真的惹了小心眼儿的贵人，那肯定会连累沈家的！ 沈线阳颓然的停下脚步，心中无比沮丧，自打她从大明逃出，来到了这异国他乡，就总以为能依靠的只有姓沈的，其他的人都是外人，这些年对沈家的亲支近派，向来都有偏爱，那可是换来的是什么？都是一些表面的尊敬，她受的是什么委屈？何人知道呢？ 在那上海县太子行宫，她可是押上了一个女人所有的东西，才换来了这么一点微薄颜面，可是这沈家人，真的是不争气啊…… 沈彪怒气冲冲的往蓝玉的方向跑去，跑的越近，腥臭味就越浓，他的脚步略显迟疑，但是他心中最后的倔强，促使着他继续往前。 他终于看到了蓝玉的身影，他面前还跪着几个土人，沈彪心中暗道，“他们也不懂土人的语言，就算是抓到了土人舌头，还不是得问我们小姐……” 可是离得越近，他心里就越慌，那跪在地上的土人，汉话说的朗朗上口，走到附近仔细一听。 “将军，我大明天军终于来了，我们可被那些蛮夷欺负惨了！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这哪里是什么土人，明明就是穿着土人服饰的汉民。 只听蓝玉接着说道，“我朝廷大军既然来了，就是来为你们做主撑腰的，只是这里究竟有多少汉民，还有多少汉民愿意认祖归宗！” 那汉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到，“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哪有人愿意心甘情愿的背弃祖宗，小人的祖先背井离乡逃到这里，也是因为鞑子残暴啊！” 蓝玉满意的点了点头，朗声说道，“那你们可知那沈家坞堡，在何方向？” 那汉民一拍大腿，“那地方好记，方圆几百里的人都知道，就在那个方向！” 那汉民随手一指，蓝玉也从怀里掏出沈线阳所画的地图，仔细比对一番，默默的点了点头，“为大军带路找到坞堡，本将军自有奖赏！” 那汉民欢呼雀跃，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身来，就带着大军往正确的方向走去，可能是沈彪眼花，在蓝玉回头的刹那，分明看到了他眼神中的那抹嘲讽。 沈彪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沈线阳身旁，一言不发，沈田嘲弄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人家是什么人，咱们又是什么人，比不得的！” “你！！” 沈彪指着沈田的手指有些颤抖，沈田则回以微笑，沈彪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沈线阳，但让他绝望的是，自家小姐也略带几分厌恶的扭过头去。 “你说的对……我知道了……” 沈彪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便远远的跟在后边不再言语，只是那眼神，却从自大变成了仇恨。 第90章 达雅蛮族 大军继续向前推进，这一次沈线阳明显都老实了很多，不再是那么多的问题，只是默默的跟在蓝玉身后，蓝玉也乐见其成，毕竟这位和太子爷不明不白，少接触是没错的。 就这样默默的行军，一直走到了傍晚时分，沈线阳实在是饿的受不了，这才开口说道，“蓝将军，要不咱们先埋锅造饭，吃完了再赶路吧，坞堡附近的土人肯定非常多，难免一场恶战，将士们吃饱了也好有力气………” 沈线阳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蓝壮已经笑出了声，蓝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过头来，和颜悦色的说道，“沈姑娘有所不知，这大军行动只争朝夕，万万耽误不得，所以本将已经下令，让儿郎们自行吃点，等到一会儿遇到村寨，在饱餐一顿！” 沈线阳这才注意到，所有的兵士们一边行军，一边从怀里掏出拇指大的面饼，塞到嘴里含着不咽，含软了才咽下去，而且不时有人拿出水囊喝上一口，水囊打开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醋味，传到了她的鼻子，她天生不爱吃醋，不禁皱了皱眉头。 蓝壮看到她皱眉，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沈姑娘，兵士们喝的不是醋，是盐醋布……” “盐醋布？” 沈线阳一脸不解。 蓝壮又小心翼翼的看了蓝玉一眼，见蓝玉没有什么反应，这才开口说道，“沈姑娘，这大军行进的时候，吃不上，喝不上的时候太多了，但又不能让兄弟们干挺着，所以就有了这个东西……” 蓝壮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卷脏兮兮的布条，“沈姑娘您可别看这个东西不起眼，在战场上用处可大着呢，这个东西是先用盐水泡，有些滋味以后，再用醋泡，而且他们东宫六率的醋布，还用一点点的猪油炒过，撕下一小块，泡在水囊里，跑上一里路，就是一壶醋汤……” 沈线阳捂着自己的肚子有点尴尬，这一次出来匆忙，她身边能带多少干粮？再加上后面又来了两个能吃的，她现在就只能蹭吃蹭喝了。 这蓝壮也是好心，可能看出来她饿，就从怀里掏出了一袋儿面饼，正是那种拇指大小的饼子，往前递了递说道，“要不沈姑娘先凑合点，这种饼子可是好东西，只有东宫六率才有，咱昨天拿一斤黄酒换的，宝贝的很……” 沈线阳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拿出来一个，去看上面有一些细密的土沫，一旁的蓝壮解释道，“这种面饼的做法就是，用观音土来炒制，而且炒得很干，放几个月都没事儿，您吹吹就行，保证香的很……” 正在这时，前方的斥候忽然回报，“禀将军，前方五里发现土人村落！” 蓝玉眉头一皱，这个时候他是一分一毫也不想耽搁，当下问道，“这村落有多大，绕得过去吗？” 但是这种问题，斥候却答不上来，只能说道，“回忆将军的话，这土人村落太大，几个兄弟已经往两侧去跑了，估计一会儿就能回来……” 蓝玉也没有难为他，挥挥手让斥候再探。 此时前边小跑带路的汉民却转头说道，“将军，前边的村落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那村落里面都是达雅人，他们修建村落的地方，都是两山中间！” 蓝玉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的更深了，伸手摸了摸胸前，朱标临行前给他的那封密信，他还没有打开看，本来想着平安抵达了坞堡再打开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摸到那封密信，他就心里发颤。 蓝玉于用力的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心中暗道，“那就先扮太子爷第一个差事，把沈姑娘的家眷平安的送上船………” “然后再找，太子爷说的那一种神树，两种粮食，这太子爷可说了，这三样东西非常重要，所以这大军行进一路，都会有专门的兵士，在每棵树不起眼的地方砍上一刀，看看有没有白色汁液流出，只可惜，这一路上不知道砍了多少棵树，就愣是没有一个……” “还是要先占了坞堡，让大军不至于露宿荒野………” 正在蓝玉盘算差事的时候，前方的斥候又风风火火的来，“禀将军，前方村落不大，只有千余人，但是却修在两山中间，四周山高林密，绕不过去啊！” 蓝玉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手叫来前方带路的汉民，开口问道，“你刚才说的达雅人，是个什么东西，武备是否强横，战力几何啊？” 这蓝玉正在问话，可那汉民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仇恨说道，“将军，那些达雅蛮人，简直就是畜生！最能欺负咱们汉人的就是他们，他们每家每户，都以门口能摆放汉人头颅为荣！在这破岛子上，死十个汉人，就最少有六个是他们杀的！” 沈线阳也凑了过来，面色凝重的说道，“这些蛮人有一个猎杀仇人头颅的习惯，他们最崇尚血债血偿，而且认为汉人抢走了他们的生计，所以对汉人极其残暴！” 蓝玉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仇视汉人？以收集汉人的头颅为荣？他上次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在前元，现在这如此穷乡僻壤，冒出了一帮不知道是什么种族的蛮人，就敢仇视汉人？反了他了！ 蓝玉马鞭一挥，朗声说道。 “蓝壮，通知儿郎们！加快行军！今天晚上就在那个达……达什么………” 蓝壮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达雅人……” 蓝玉一马鞭子抽在了他的头盔上，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啊！就你能记住！多嘴！” “今天晚上在达雅人的村落，休整一夜！” 蓝壮豁然抬头，眼神中闪过了几丝嗜血的味道，大声吼道，“谨遵将令！” 此时的大军也不吃面饼子了，也不喝醋汤，直接开始急行军，所有兵士兴高采烈，迈开大长腿，三步并成两步走…… 这命令被一层一层的传达下去，传达到沈彪沈田那里，已经是最后了。 沈彪不屑的撇了撇嘴，对一旁的沈田说道，“这蓝将军也是饿的发昏了，达雅人那可是一群畜生，还要在人家的村里过夜……” 沈田下意识的往边上走了两步，想离他远点，毕竟家里的老人说，蠢病人传人…… 五里的路程，对于这些常年行军的兵士来说，还真不算个什么，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大军人衔枚马裹蹄，在低矮的灌木丛中悄悄前进，离的老远，就听到村寨里的嘶吼声！ 这嘶吼的声音，明显喊的就是汉话。 又侧着脑袋仔细一听。 所有的兵士都面色涨红，目露杀气！握着刀把子的手，青筋暴起，几个脾气暴的已经站起了身来。 只听那凄惨的声音喊道。 “你们这些畜生！放开我的孩！放开我的孩子！” 第91章 撕破脸皮 蓝壮嘴里叼着短刀，血贯瞳仁的盯着眼前这一幕，只见几个达雅土人把汉女绑在了树上，在她前边架起了一口铁锅，而她那仅几个月大的孩子，就被随意的扔在一旁。 “这他妈简直就是畜生行径！” 蓝壮含含糊糊的骂道。 他跟着蓝玉这么多年，南征北讨也打了不少的仗，吃大肉这种事情，他不是没见过，因为那前元末年，这种事情太过于常见，刚开始还感觉心痛，过了一段时间，可能也就感觉新鲜，再后来就已经麻木了！ 但是这两军交战吃大肉，倒是可以，毕竟是战场上，手里的刀枪说话，你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这欺负妇孺孩童的行径，确实让所有人不屑，毕竟谁家没有孩童老人？如果都干那种绝户事，几年下去还有人吗？ 但是就算心中再气愤，没有军令，蓝壮也不敢动分毫，无令而动，就算你能斩将夺旗，大战过后也肯定要被责罚的。 就在这时，所有兵士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爆喝。 “攻！！” 蓝壮首当其冲，提着短刀就往出跑，又从腰间拔出了另一把，双刀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风，就要直奔村寨而去。 可旁边却伸出了一只大手，一把将他按到了地上，蓝壮刚要骂娘，就看到旁边的东宫六率都拿起了神火铳，顿时冷汗直流。 他蓝壮跑的是快，可是却跑不过东宫六率的枪子儿啊，一阵竹筒爆豆子般的声音，门口那个耀武扬威的土人，顿时被打成了筛子，歪歪斜斜的一头扎进了锅里！ 这几枪打的极准，丝毫没有伤到旁边的汉人母女，可见这几次战争以后，东宫六率和神火铳的磨合，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上刺刀！！” 东宫六率纷纷起身，从腰间抽出刺刀，挂在枪口下，全体一个整齐的劈铳，这才向前大步冲锋，反观蓝家亲军，则是有点“乌合之众”的意思，每个人手里拿的武器都不一样，铜锤铁斧，铁骨朵，五花八门…… 蓝玉在后面看的一阵一牙疼，但是也很快释然了，毕竟是太子爷的卫队，就算是再精锐强悍，也是理在情中，如果自己手里也握着一只这样的亲军，那估计这命也不长了。 再看战场。 达雅人的寨门也算坚固，土人们打算据寨坚守，原木栏杆的每一个缝隙，都站着一个土人，手拿弓箭，随着一声听不懂的口号。 所有的土人纷纷松开弓弦，一阵稀疏的箭雨直扑东宫六率和蓝家亲军，这种箭雨，蓝家亲军自然不放在眼里，蓝壮手中双刀挥舞，箭雨纷纷落地，东宫六率则更简单，直接抬起手臂护住眼睛，那些羽箭落在他们的盔甲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却没有一个兵士中箭倒下…… “掷！！” 随着一声雄壮的吆喝声，东宫六率纷纷从腰间拿出甩雷，抡圆了向寨门投去！ “轰！” “轰！！” “轰！！！” 原木做的寨门轰然倒地，连同门口的土人，都被弹片木屑崩了个通透，倒在地上疯狂的抽搐。 蓝壮打了这么多年仗，哪一次不是冲在最前面？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迈开步子使劲的跑，终于把东宫六率甩在了身后，手中双刀狂舞。 “狗杂种！看家伙！” 两道刀光闪过，一个土人的胸口就被他斩出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潺潺而出，蓝壮可没有歇着，直接飞起一脚，正中下阴，顿时一阵鸡飞蛋打的声音，土人的惨叫声，突然变得有些尖利…… 蓝壮甩了甩刀上的鲜血，怒吼道。 “你们这群蛮人！连裙甲都没有！还想出来打仗？蓝爷今天让你们鸡飞蛋打！” 这蓝壮可真是说到做到，眼看又有几个土人冲了过来，直接半蹲下身，双刀直接往下盘挥舞，一阵血光闪过，几个土人顿时丢了蛇刃，在地上打了滚地哀号。 “刺！” 东宫六率也不含糊，手中刺刀上下翻飞，在土人身上留下一个一个三角形的伤口，有倒霉的土人，甚至直接被他们刺穿脖子，血溅五步！ 其实这达雅人也算悍勇，在短暂的失神以后，纷纷拔出腰间蛇刃，嘴里喊着让人听不懂的土话，开始恶狠狠的反冲锋。 蓝家亲军面露不屑，挥舞着家伙就要往前冲，说实话，这些亲军真的是悍勇无双，但怎奈何思路不同，和东宫六率一起打仗，总是跟不上节奏。 正当他们要往前冲的时候，身后就响起了一声爆喝，“快趴下！” 蓝壮一听是蓝玉的声音，下意识的直接趴倒在地，顺便一个扫堂腿，绊倒了两个蓝家亲军，其他的亲军一看，也纷纷趴在地上。 就在他们趴在地上的一瞬间，火铳声轰然而起。 “砰砰砰！！” “砰砰砰！！” 原来是东宫六率看土人反冲锋的时候，就迅速结成了三段击的阵势！ 灰白色的硝烟弥漫，整个大地都充斥着火铳怒吼的声音！ 达雅土人好不容易由青壮组成的反冲锋，也被就此打散，而且还有相当的一部分土人，被火铳击中以后，并没有立即毙命，而是在地上翻滚的哀嚎。 “留下几个舌头！一会儿问话！” 蓝玉匆匆忙忙的赶来，先是大喊自家亲军趴下，又是大喊让东宫六率给他留两个舌头，这让他极其没面子…… 说完这句话，也直接抽出刀，杀入了战场。 “老娘弄死你这些畜牲！” 那位被刚解开绳索的母亲，先是一把抱起自己的孩子，然后就发疯似的从地上捡起了一柄蛇刃，冲着在地上翻滚哀嚎的土人，就是一顿猛砍。 那一股狠劲儿，饶是身经百战的兵士们，也感觉后背发寒…… 蓝壮也杀红了眼，手中双刀挥舞的像风车一样，带起阵阵蛋清，“弟兄们，青壮全都砍了！老幼妇孺全都押出来！！” 可是他刚喊完这句话，就看见东宫六率的兵士，一刺刀捅穿了一个老土人的脑袋，连同他怀里的狼崽子！ “我去你娘的！这群家伙怎么这么狠！这是打算就留女人吗！？” 蓝壮嘴上虽说，但手上却一点儿也不含糊，双刀上下翻飞，只是这回，除了用得上的妇人，全都冲脸来上一刀。 整个达雅村寨充斥着铁与血，这些土人平日欺软怕硬，面对手无寸铁的汉民，他们耀武扬威，干尽了畜生之事，如今遇到大明铁军，却又吓得四散奔逃，草丛里，房顶上，泥土里，粪坑里，都可以找到他们的身影。 但是在这群老兵油子的眼里，他们的躲藏简直太可笑了！ “日你娘的！当初那些小侏儒，在老子眼里都无处藏身！更何况是你们！” “就是！那些小矮子可比他们会藏多了！当时常将军，还在地窖里揪出来一个呢！” “我擦！！粪坑里还有一个！扔个甩雷吧，别脏了神火铳………” “滚啊！用甩雷炸屎，你他娘的是嫌不够恶心是吗？！” “我是汉人！我是汉人啊！！” 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忽然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吼叫，正要扔甩雷的兵士一愣，口中喝道，“既然是汉人，那就说说我当今汉人圣朝年号！” 为首的汉民泪流满面，面黄肌瘦的脸上满是病态的潮红，口中怒吼，“我汉人圣朝，年号洪武！洪武皇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蓝玉在军阵中听了个通透，无奈的叹了口气，手中利刃的挥舞更加凌厉了几分。 心道，“这回算是彻底撕破脸了！这些汉人总不能都杀了，一旦把他们放出去，这破岛子上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我大明天军在此！” 第92章 腊肉香甜 冲杀已经接近了尾声，平时耀武扬威的达雅人，现在都像待宰的绵羊一样，一个个身体僵硬，任由东宫六率用绳子把他们穿成长长的一串…… 这平时越凶悍的人，越蛮不讲理的人，一旦遇到比他们更加凶悍的，就会变得无比弱势，他们会怂出天际，达雅人就是这样，平时看到汉人的八十老妇，都恨不得上前禽兽一番，但是如今看到武装到牙齿的明军兵士，一个个比窑子里的娘们都乖！ 兵士们的刺刀上，染着粘稠的鲜血，手里拎着土人积攒下的大米腊肉，一个个满脸笑容。 蓝壮则比所有的兵士都会抢，不仅抢到了腊肉，还抢到了许多活鸡，正乐呵呵的往蓝玉那儿跑。 “将军，将军，一会儿找个锅给您炖个鸡汤，这鸡一看就是吃虫子长大的，您最好这一口……” 蓝玉则正在和一个土人青壮较劲。 那土人瞪着眼睛嘀嘀咕咕，说一些蓝玉也听不懂的话，而蓝玉此时正在气头上，也没找人翻译他说的是啥，就直接踢断了他的四肢，任由他在地上继续嘀咕，看到蓝壮拎着好几只鸡，皱着眉头说道。 “贼人还没有肃清，你就开始四处找吃食！还不快去炖上！” 蓝壮嘿嘿一笑，拎着鸡就往远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那边的兄弟，有找到铁锅吗？拿来用用啊！” 汤軏一愣，这才看清是蓝壮，咧开大嘴爽朗的一笑，“咱当是谁，原来是你小子，是给蓝将军做饭吗？拿去拿去，一会儿咱找块石头，把这些腊肉烤一烤就行了！” 这在行伍之中，向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蓝壮一看这个东宫六率如此给面子，当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咱就不多谢你了，一会儿鸡汤熟了，咱给你端来一大碗。” 汤軏有些局促，但还是憨厚的摆了摆手，“没事没事，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弟兄！何必如此客套？” 其实蓝壮没有注意，在他拍汤軏肩膀的时候，身边最少有十余个东宫六率盯了过来！ 而此时此刻的沈线阳却有点面色苍白，她确实很土人，而且现在唯一和土人有切肤之痛的，也就只有她们沈家人了，但是看到明军如此酷烈，她也忍不住胆寒！ 而蓝家的亲军确实很懂事，抢到了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就分出一部分，给他们这一帮人送来了。 “沈姑娘，这是我们将军让小的给您送来的，您有什么需要的再和小的说。” 沈线阳看着满身血污的蓝家亲兵，强忍着胃部的翻腾，微笑着点了点头，“多谢蓝将军……” 亲军则笑呵呵的，把吃食递给了一旁的罗开。 罗开人老心不老，刚才也跟着大军的屁股后冲杀，但是这不冲不知道，一冲吓一跳，他那些个江湖把式，在战场上完全没用，还差点儿被冲锋的东宫六率踩死…… 老人家沉默不言，神情沮丧的接过大米腊肉，拱了拱手说道，“小姐，咱们的行李中有铁锅，我去煮一点腊肉米饭，您凑合着吃点……” 沈线阳嘴角动了几次，本来想安慰安慰，但是又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这罗叔从小便跟着自己的父亲，有动铁器的事情，一定是冲杀在前，可是今天这一桩桩一件件，确实有点儿伤老人家的脸面了。 “罗叔你们吃就行了，我吃点这个就好……” 沈线阳从怀里掏出了蓝壮给她的面饼，皱着眉头嚼了起来，也没办法，就算是她再冷静，也毕竟是个女子，看到如此血淋淋的一幕，没有吓哭就已经很好了，毕竟这殴斗和打仗是两回事儿…… 看了这满地的残肢断臂，沈线阳对那种颜色粉红层次分明的腊肉，实在是提不起来什么食欲，只能吃点面饼先凑合了。 “娘的！这些娘们怎么这么丑！一个个好像土猴子一样！” 一个蓝家亲军骂骂咧咧的说道。 蓝玉一走一过便听到了他的牢骚，飞起一脚直中他的屁股，笑骂道，“你小子，有娘们儿还不知足，这要是在其他地方打仗，谁碰了这些娘们儿，都得军法从事！” 被踢的蓝家清军讪笑道，“小的这不是想着挑两个漂亮的，晚上送到将军那儿，毕竟将军这几天也累了……” 蓝玉正要搭腔，却猛然间发现，东宫六率那边完全没有乱，就算是掠夺回来的吃食，也都是堆放在一起，有专门的几个兵士，在那里生火做饭，掠夺的，劈柴，放哨的，做饭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分工明确！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正坐在那里清点吃食，蓝玉信步走了过去，大汉急忙站起身来，行了个军种礼节，口中轻喝道，“将军！” 蓝玉摆了摆手，没有一点架子的说道，“兄弟怎么称呼？” 那大汉憨厚的一笑，“标下汤軏。” 蓝玉则倒吸了一口冷气，“汤軏？可是信国公的二公子？” 汤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盔，头盔上顿时掉落一大片血痂，“正是家父………” 蓝玉发现自己有点紧张了，没办法，如果自己的好姐夫开平王常遇春还在，还能和这信国公平起平坐，甚至还能稳压一头，但是现在……… 哎，这死人终究是比不上活人啊，而且这蓝玉是真真的没有想到，平时这群东宫六率令行禁止，午不卸甲，夜枕刀枪，如此精锐的兵士，怎么可能藏着这么一号人物？ 但是蓝玉好歹是一军主帅，也不能表现的太过热情，短暂的失神后，就淡淡的说道，“啊，本将来看看你们的吃食够不够……” 汤軏急忙错开身子，“将军请看，这些土人家里虽然没什么好东西，但是这粮食腊肉却有不少，熬上一锅厚粥，再弄一些石板，把腊肉一烤，神仙都不换的日子……” 蓝玉嘿嘿一笑，“你倒是会吃，这种地方也能找到享福的办法……” 汤軏也跟着嘿嘿直笑，本来就满是络腮胡子的大脸，这么一笑更是狰狞。 眼看地上的腊肉已经成了一座小山，蓝玉拔出长刀，一边拨弄一边说道，“还真别说，这些土人过得倒是好日子，家家户户都有这么多腊肉，咱还没有从军的时候，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尝到点肉味儿……” “我擦你娘的！！” 正在和汤軏拉家常的蓝玉，忽然一声怒吼，吓的汤軏一哆嗦，伸手就把腰间的铁骨朵拔了出来，瞪着眼睛来回看，“怎么了将军，可是有贼人来犯？！” 蓝玉却一把将汤軏拉到身旁，用长刀指着一块黑漆漆的腊肉，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的说道，“快告诉儿郎们，这腊肉吃不得！” 汤軏顺着蓝玉的长刀看去，凛然看到了那半片腊肉上，长着五根细小的手指！ 第93章 擅离大营 东宫六率，堪称全大明最精锐的部队，装备精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是此时此刻，所有的兵士都脸如菜色，刚刚吃了点东西，也一个劲儿的往上反…… “这群他娘的蛮人！” 蓝玉手中长刀在腊肉堆里飞快的拨弄，脸色越来越难看，转过头来爆喝一声，“蓝壮！把所有的土人，全都剁了，一个不留！” 蓝玉也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你们都没吃，要不然这可如何是好……” 蓝玉话音刚落。 汤軏铁打一样的汉子，就忽然冲着旁边一阵呕吐，“将军，我刚才吃了好几块儿了！……” 蓝玉收刀入鞘，带着几分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没事儿，你就当没看见，咱那儿有鸡汤，一会儿给你端过来，你顺顺就好了……” 汤軏一听说还吃肉，吓得连连摆手，“将军，不麻烦了，晚上标下喝点儿野菜粥就行……” 太阳渐渐的落下，把天边的云彩映照成血红色，把这一片陌生的土地，变得格外艳丽。 一串一串的土人，被拉到了村寨中间的空地上，兵士们有说有笑，一会儿弄死一个。 “你小子！你小子不是说要上阵杀贼吗？现在咱已经把贼人给你绑到树上，你怎么还不敢下手了！” 蓝壮左手拿着个鸡腿啃的满嘴流油，好像白天的惊悚的一幕与他没有关系，右手比划着一根儿借来的刺刀… “真不是咱说你，本来这些土人就应当死，我们吃饱了饭自然会杀，可你却多嘴多舌，好像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来！咱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你不杀都不行！” 汤軏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惬意的抿了一口，擦了擦络腮胡子上的汤汁，大声说道，“蓝兄弟说的对，这上阵拼命的可不是你，你穷叫唤个什么！” 能让这两尊凶神同仇敌忾，也就只有沈彪了，不得不说，这家伙是真欠揍，因为那长着五根手指头的腊肉，好多兵士都吐得昏天黑地… 毕竟他们不是老一辈儿那种习惯打烂仗的存在，但是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吐完了以后，就各自在村里抓活物，只要不是大肉，他们都能嚼上两口，甚至有好几个兵士抓到了猴子，开水一烫照样是肉菜一盘。 其实他们还是不成熟，没打过烂仗…… 如果都是常勇那个辈分的兵士，今天的事儿他们可能习以为常，甚至还能吃得香甜…… 但是这沈彪却不会说话，看到兵士呕吐，就在一旁嘀嘀咕咕，“这东宫六率确实是天下强军，但是这些可就差了点，看看那个样子，打一仗还打吐了，还不如让我上阵……” 这一句话可冲了兵士的肺管子，他们是谁？他们是蓝家亲军，虽然没有东宫六率那般精锐，但也是百里挑一的悍卒，拼命掉脑袋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如今却让人如此嘲讽，心中自然难受。 这些兵油子，商量商量，就想出了一个损招，你不是想上阵杀敌吗？那么好，我把一个土人绑在树上，就让你上，就看你敢不敢。 而且出主意的老兵油子，还拍着胸脯对蓝壮说，这小子绝对是嘴上厉害，这在战场上杀敌立功的人，哪怕是屠猪宰羊之辈，身上都会有一股血气，但是这小子没有，一看就是个雏…… 于是这沈彪就糊里糊涂的被拉了过来，蓝壮不由分说的就要把刺刀往他的手里塞，“可别说咱不给你机会啊！这刺刀可是东宫六率的，两层皮甲都能捅得穿！” 蓝壮用手指摸了摸刺刀的尖锐，又继续说道，“可别怪咱不教你，把这个东西，往前一送，这土人的小命儿就是你的了！” 沈彪脸色铁青，明显有点害怕，但还是强撑着，不屑的说道，“这还用你教？刀法剑法我不会，捅人还用学？” “好！” 蓝壮拍了拍油乎乎的手，大声说道，“是条汉子！今天就看看，你能不能给弟兄们玩点新花样出来！” 蓝壮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刺刀递给了沈彪。 沈彪接过来用手掂了掂，“好刀！” “这他娘的还用你说？！” 汤軏把碗中的鸡汤一饮而尽，撇着大嘴说道，“是不是好刀还用你说？你小子就记住，这辈子你能摸上它，都算你的造化！” 汤軏话音刚落，一众兵士就跟着起哄…… 沈彪脸色难看，狠狠的看了汤軏一眼，举起手中刺刀，闭着眼睛用力往前一刺！ “啊！！！！！” 惨烈的嚎叫声吓了沈彪一跳，原来是蓝壮把土人口中的破布拽了出去…… 沈彪睁开眼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捅歪了，锐利的刺刀结结实实的捅在了土人的肩膀上，鲜血横流。 一刀刺歪，周围的兵士更加起哄，沈彪的脸也愈发难看。 “继续捅啊！” “是啊，这还能捅歪，还他娘闭着眼睛……” “就是的，真扫兴，人家旁边都弄死好几个！” 这可是声声起哄，声声入耳，沈彪手握刺刀，猛然发出一声怒吼，“啊…………” 沈线阳在一旁远远的看着，也不好上去说和，毕竟是自家人挑衅在先，而且这些兵士们也没有太过于难为他，再加上她毕竟是女儿身，这深更半夜，往男人堆里凑，毕竟不好。 而且这个沈彪，确实是不让人省心，连同行的沈田罗开，都不愿意出头帮他说和…… 沈线阳深深的看了远处的人群一眼，对身旁的沈田罗开说道，“都各自休息吧，都是自家人，耍一耍也无伤大雅……” 二人默然，各自拱了拱手，回到了帐篷里。 与此同时，中军大帐。 蓝玉拿着匕首，拨弄着灯蕊，想让它更明亮一点… 今天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禁心中暗道，“这土人根本就不是人，他们只是披了人皮的畜生而已，和他们谈，完全谈不通，不灾不荒，竟然能干出吃大肉这种事儿来！” 蓝玉仰天长叹，“太子爷呀，太子爷，如果是您老人家在，您会怎么办？这密信一拆，可就是要全面开战了……” 也难怪蓝玉纠结，虽然说行伍多年，让他独自决定和一国的开战与否，还是让他揪心。 “算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不就是灭国之战吗！我蓝玉干了！” 蓝玉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朱标的密信，用匕首拆掉了火漆…… 这密信之上只有廖廖几个字。 “沈家，不得已可弃！” “大军撤离之时，把封仓内货物，扔到河流井水之中！” “货物？扔到河流井水之中……臂花………” “嘶………” 蓝玉倒吸一口冷气，拿着密信的手剧烈颤抖，正当这时，外面忽然传过来一声呼喊，“有人擅离大营，快追上他！” 第94章 雨夜行军 这破岛子上的天气属狗的，前一盏茶的功夫还月朗星稀，这后一盏茶的功夫，便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沉闷的雨滴落在地面的血迹上，让这天地间腥臭的味道退却了很多，村寨中间的空地上，达雅土人棕色的躯体，任由雨点拍打，土地上混合了雨水形成了长长的血河，好像在无声的控诉今晚的不平静。 这扰人清梦的雨还在下，发出了琐碎且恼人的声音，守夜兵士的金甲，也被雨水冲下了一大滩的血迹，兵士紧握腰刀，不着痕迹的抖了抖身躯，一些肉沫骨屑纷纷从金甲的缝隙里落下…！ 兵士紧皱的眉头稍微舒缓，又用力的抖了抖，金甲更加明亮，只是上面的累累战痕，却永远的留了下来。 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 蓝玉没有去住土人的茅草房，用他的话说，“受不了里头的味道……” 他已经在自己的大帐里，徘徊了半个时辰，一半是高兴，一半是忧愁。 高兴的是太子爷把如此重担交给了他，丝毫没有忌讳的意思，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他在太子爷心中，是自己人，和常家一样的自己人！ 但是这忧愁的是什么，那自然是眼前的事实，这沈姑娘该怎么办？太子爷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得已可弃，什么情况下才是不得已，或者是说太子爷究竟想不想让她的家眷出现在应天，还是要借他蓝玉的刀，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 又仔细一想，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如果太子爷真想把那沈姑娘怎么样，在上海县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可是一想想又不对，听说这沈姑娘是所有商人的头筹，如果他当时死在了上海县，会不会对太子爷的上海县码头，造成什么难堪的影响…… 蓝玉又从怀里掏出了那封秘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道，“难怪自己的姐夫开平王常遇春当年喝多的时候曾经说过，打仗的时候他不怕上位的书信一封接一封，命令一道接一道，这种时候反而是放心，这怕的就是，这出征之前，上位会给你塞一些奇奇怪怪的秘令，然后就不再理会，让你自己打，完全一副交给你，他放心的样子，这时候就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打输了，愧对于上位信任，打赢了，不知道自己拿回的东西，究竟是不是上位想要的……” 蓝玉苦笑一声，随手把密信放在桌案上，拿起了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冷茶，不禁苦笑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娘们唧唧的，果真是关心则乱……” 其实这征战沙场的大将，特别是蓝宇这样的沙场悍将，是不能优柔寡断的，因为他们一声令下，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士兵为了他们的命令去抛头颅洒热血，他们不敢犹豫，也不能犹豫，因为华夏数千年的史书，用血一样的字迹告诉他们，优柔寡断的统兵大将，死无全尸对他们都是好结果，搞不好就是一臭万年！ 蓝玉珍而重之的从桌案上拿起密信，放在油灯上烧成灰烬，看着信纸上闪烁着橘红色的火光，蓝玉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坚定，暴喝一声！ “来人！” “在！” 帅帐门口的兵士精神抖擞。 “擂鼓！” 蓝玉把手中灰烬扔进茶盏，用手指绞了几下，便拿起来一饮而尽。 “是！” 淅淅沥沥的雨滴，哪里能挡得住冲天的战鼓？ 隆隆的鼓声，响遍了整个达雅村寨！ 一盏茶的时间，所有的兵士都排列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方正的旁边沈线阳披着斗笠，面色阴沉，倒不是因为深夜擂鼓，只是因为自家的那个沈彪，被几个兵士戏耍以后，便赌气跑出大营！ 如此行径是什么？是逃兵！就仅凭一条，那蓝将军就可以把沈家的一行人，全都吊在旗杆上，现在之所以没有难为沈家，只是靠着那一个修飘渺的传说而已，毕竟她自己现在只是太子殿下以讹传讹的女人！ 如果有一天自己没有能力把这件事情变成真的，那么这件事情就一定会反噬的，这样一个天大的把柄，而且还是摆在明面上的，沈线阳想一想就毛骨悚然。 正当这时，站在土人堆上的蓝玉说话了，“将士们！今夜全力赶路，务必在拂晓之前赶到坞堡！” “是！” 兵士们没有怨言，更没有牢骚，只是排成一字长蛇，在雨夜中行进，一个挨着一个，连步伐都整齐划一。 “轰隆！！” 巨大的雷声，伴随着铺天盖地的雨点，径直砸在兵士们的盔甲上，蓝壮抖了抖身上的血水，咧着大嘴放声大笑，指着天空说道。 “哈哈哈！！！你蓝爷爷这些日子甲不离身，你就识相的给下了点雨水，冲洗一下你蓝爷爷身上的臭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蓝玉从身后一脚踢倒，“谁是蓝爷爷，嗯？！” 蓝壮拍拍屁股，像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嬉皮笑脸的说道，“您是蓝大爷，我是小爷…嘿嘿……” “滚！你看看人家！” 蓝玉随手指了指默不作声赶路的东宫六率，低声说道，“和人家打仗的机会可不多，多学着点，别天天净给我丢人现眼！” 蓝家亲军也默不作声了，只是默默赶路。 雨夜中，蓝玉习惯性的拍了拍胸口密信的位置，这才想起来那封秘信已经被他吃了，这才转过头来，对沈线阳说道，“沈姑娘，今天本将看着土人实在凶残，放心不下沈家坞堡，这才深夜擂鼓，叨扰了……” 沈线阳微微点头，被蓑衣挡了大半张的脸，看不出有什么表情，“蓝将军不必如此，您深夜擂鼓乃是为了救我沈家全家老小，小女子又怎么敢担“叨扰”二字，这是我沈家出了叛逆，竟然深夜逃出大营，还望澜将军务必将他抓住，就地正法！” 蓝玉眉头一皱，便很快打开，心道这女子是个人物，这才刚发生的事，就立马和那个人撇清关系，而且主动请求自己就地正法，如果他真能得了太子爷的青眼，那么自己是不是又多了一层保护？虽然自己有英哥儿，但是这枕边风何等厉害，他身为男人自然清楚，而且现在徐家大丫头可是风头正盛，万一怀了身孕…… 蓝玉甩了甩头盔上的雨水，用前所未有的舒缓语气说道，“沈姑娘放心，本将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大军行进飞快，所有人默不作声，终于，在拂晓时分，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坞堡的影子！ 第95章 奸诈小人 天空惊雷阵阵，大军铁甲森寒！ 沈家坞堡不远处，蓝玉眯着眼睛，观察着那些土人，这里的土人，和他们刚刚斩尽杀绝的达雅土人如出一辙，甚至说就是同族，这让蓝玉的杀气更加重了几分。 看来他们来的还挺及时，这沈家坞堡已经摇摇欲坠，墙上斑驳的痕迹，加上已经倒塌的四角楼，仿佛土人再冲上一次，这座坞堡就要土崩瓦解了一样。 汤軏站在蓝玉侧后，压低声音说道，“将军，此时进攻不是最好时机，雨天潮湿，所有火器都不能正常使用，一旦冲杀，便只能短兵相接。” 蓝玉斜着眼睛看了看汤軏，带着几分凝重的说道，“本将也知道，但是你看看那坞堡，一旦天亮，土人如果穷追猛打，沦陷就在一时！” 汤軏沉默片刻，拱了拱手说道，“将军放心，东宫六率就算是没有火器，也能打得好！” 蓝玉回过头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那沈姑娘和太子爷如何，你们最知道，这已经耽搁了这么多天，如果她的家眷有个三长两短……” 汤軏深以为然，所有的东宫六率，这么长时间和太子爷南征北战，已经牢牢的把自己的前途和太子挂在了一起，说句不好听的，今后如何，不是看别的，就是看能不能把太子爷的差事办好。 “将军，甩雷剩的不多，但是兄弟们之前都用树叶把他们包上了，应该没有湿透，到时候先扔上几轮，再下去冲杀，也可以给弟兄们减轻点伤亡。” “好！” 蓝玉直接抽出长刀，低吼一声，“噤声！冲！” 一声令下，所有的兵士纷纷起身，无声无息的向前冲去，下雨的日子，雨点噼里啪啦的声音本来就大，再加上兵士们刻意小心，基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声音，所以一直冲到土人的茅屋外，也没有人发现明军以至！ 蓝玉和汤軏对视一眼，蓝玉率先开口，低声道，“儿郎们不要用火器，一个一个的抹脖子！” 这连绵的秋雨依然没有停下，豆大的雨滴落在土人的茅草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再加上土人们发出此起彼伏的鼾声，仿佛就是最好的进攻信号。 “噗嗤！！” 随着戛然而止的鼾声，和鲜血喷涌的声音，今天晚上的仗正式打响了。 东宫六率的兵士手法十分简单，直接轻手轻脚的摸进茅屋，刺刀下去就是一个透明窟窿，看着土人惊恐的脸庞，阵阵雷光闪过，仿佛饿鬼一般，伴随着鲜血喷涌的，但是无论他们如何挣扎，就是发不出声音，在生命慢慢流失的过程当中，他们努力的回头看了看身边的族人，但是他们只能看到一张同样惊恐的脸！ “这难道是天神来惩罚我们吗？” 达雅族，爪哇族，巽他族，马都拉族！这些个平时在汉人面前耀武扬威的土人们，今天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浑身是血的蓝壮，轻手轻脚的用刀尖挑开了一间茅屋的门帘，闪身进去，与平常的茅屋不同，这一间茅屋里，有六七双惊恐的眼睛！ “他娘的！真是倒霉！怎么这茅屋里全都是崽子！” 蓝壮为了不发出声音，只能选择尽快下手！ 飞起一脚，直接踢飞了离他最近的土人崽子，浓稠黑色的鲜血从狼崽子的口鼻中弥漫开来，在地上狠狠的抽搐两下，再无声息。 蓝壮狰狞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仿佛对自己的这一脚很满意，紧接着双刀挥舞，划过一个个狼崽子的喉咙，鲜血喷涌的声音成了这间茅屋的主旋律。 “真他娘的险！如果是老子的茅屋发出声音，以后那些兔崽子还不知道怎么笑我，好在是老子刀法好……” 蓝壮在一个狼崽子褴褛的衣衫上，用力的擦了擦自己的短刀，四处翻找了一下，以免留下活口…… 忽然一个狼崽子的尸体一动，蓝壮直接合身扑了上去，定睛一看，襁褓之中有一双惊恐的眼睛，黄棕色的皮肤，象征着他以后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土人。 “呜…………噗嗤！！！” 还没有发出声音，襁褓就被蓝壮一刀刺了个对穿，蓝壮长出了一口气，用力的甩下刀上的襁褓，拍了拍自己满是血浆的胸脯，口中喃喃道，“娘的！你还想哭，那些被做成腊肉的怎么没哭？你也配哭？” “汉蛮子来了！！啊……！……” 正在蓝壮志得意满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嚎叫，那嚎叫惨烈至极，好像圆月下的独狼，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当下狠狠的一拍大腿，“我的娘啊！这是哪个不争气的！你可别是蓝家的人啊！” 就这些日子，东宫六率和蓝家亲军，一直在明里暗里的对比，火器比不过人家，懂规矩更比不过人家，如果这拼刀子再不如人家，那蓝家亲军干脆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恶狠狠的拎起双刀，蓝壮飞奔而出，正好看到身穿金甲的汤軏正在追杀一个土人，那土人后心插了一根刺刀，真不知道他怎么逃出去的！ 蓝壮一看顿时乐的不行，飞身向前，手中双刀划过了两道冷芒交叉而上，低吼道，“还想跑！”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斗大头颅落在了雨夜之上，汤軏的脸上清白一片，带着几分恼怒的说道，“这土人的心长偏了！我擦他娘的！” 蓝壮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这些土人睡的实诚………” 这蓝壮话音未落，几个茅草屋里，就嚎叫的冲出了几个手持蛇刃的土人！ 弯曲的蛇刃，在雨夜中闪过寒光一片！ 汤軏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因为这蛇刃明显是奔着他的下身去的，手中铁骨朵重重一挥！ “砰！” 蛇刃无力落下，土人的脑袋被砸出了一个鹅蛋大小的窟窿，倒在地上无力抽搐。 土人冲杀的嚎叫声，顿时惊醒了众多土人，寂静的战场，慢慢的嘈杂了起来，连同沈家坞堡也号角声大作。 坞堡上的沈家青壮，手持五花八门的兵刃，冲上了楼台，极目远眺，但就是看不清楚，因为这雨实在是太大了，只能隐隐约约的听见拼杀的嘶吼声。 已经胡子花白的沈贵，站在楼台之上，侧耳一听，疑惑的说道，“我怎么听下面的厮杀声里，有汉话！” 沈贵是沈万三的弟弟，当年沈万三在应天修城墙的时候，他就曾劝道：“锦衣玉石非为福，檀板金樽亦可休；何事百年长久计，瓦罐载酒木棉裘。“可见他是一个深谋远虑之人，而且他心思极正，就算是亲哥哥沈万三已经陨命，他也没有丝毫贪图沈家家主之位，而是一直在扶持沈线阳！ 沈贵又仔细的听了听，终于确定，强自支撑着身体，大喝一声，“所有沈家子弟听令，杀出坞堡，策应外面的汉人兄弟！” 正在所有沈家子弟摩拳擦掌之际，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老族长莫要中了土人奸计！他们就是想用汉话把咱们引出去，好趁着雨夜，把咱们沈家人赶尽杀绝！” “嗯！？” 沈贵猛然回头，疑惑的问道，“沈彪，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96章 小丑跳梁 此时的沈彪，满身的雨水泥痕，狼狈不堪，用带着三分虚弱的语气说道，“老族长，今夜的雨太大，我从后山摸回来的，山上的土人都去避雨了，没发现我……” 沈贵点了点头，也没有怀疑，毕竟那些土人懒惰的要命，如此狂风暴雨，他们是不可能在山上守夜的，当下说道，“你怎么知道下面说汉话的是土人？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家主在哪？！” 这沈贵口中的家主，自然就是沈线阳，自从沈万三死后，沈桂作为整个沈家辈分最高的，自然就是族长，本来这家主之位也是唾手可得，可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沈贵居然对家主之位毫无心思，而是全力扶持那个女娃娃…… 沈彪眼神闪烁，“家主在上海县码头，让我先回来告诉您，说她那边一切都好，让您不要担心……” 人老奸马老滑，这沈贵活了这么大岁数，而且还是沈万三的亲弟弟，当年也没少见世面，顿时感觉这件事儿不对劲儿，面色凝重的说道，“家主在上海县码头？可有书信？” 沈彪低着头，带着三分不好意思的说的，“老族长恕罪，这雨天潮湿，书信揣在怀里，被水泡透了……” 沈彪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封被揉成团的信件，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沈贵。 沈贵一把接过来，把烂纸仔仔细细的摊开，依稀能看到上面的字样，无非是一些，安好，勿担心之类的客套话…… 一旁的沈彪目光恭敬，心里却在神游天外，在他看来，明军之强悍，强在火器，但是如此倾盆大雨，就算是再厉害的火器，也无法发挥威力，而且围攻沈家坞堡的土人，足足还剩下七千有余，而且还越来越多，因为他们都清，这坞堡里有泼天的财富，只要攻破，几辈子都受用不尽。 这些土人虽然懒惰贪财，但一旦闻到血腥，那就会如野兽一般，不撕一下一块肉，绝不罢休，当初这坞堡里，可是有着近五千青壮汉人，据险而守，最后不还是让土人磨的损失惨重，汉人可是越打越少，而土人可是越打越多！ 而且这仗打的时间越长，土人就越多，毕竟汉人都知道痛打落水狗，更别提那些毫无礼法的土人蛮族了！ 只要这一次那姓蓝的，没有打败土人，那么必定会带着沈线阳远遁大明内陆！ 想到这里，沈彪恭敬的开口说道，“老族长，这外面土人众多，如果实在不行，就算答应他们的条件也无妨，权宜之计嘛……” 沈贵顿时横眉立目，冷哼一声，“那绝无可能，如果只是每年给他们一些银钱，那还好说，银子这个东西，能赚就能花，没什么大不了，但是那些土人却要求两族通婚，如果开了这个口子，百年之后则再无沈家！” 沈贵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旁边许多沈家子弟，都目露失望，其实这就是聪明人和蠢人的差别，聪明人看到百年以后的事情，苦口婆心的告诉蠢人，蠢人却不屑一顾，坚持自己可笑的想法。 沈彪却敏感地注意到了周围人的神情，鼓起勇气，又开口说道，“老族长，您看看，现在这沈家子弟还有多少，从刚开始的近千余，到现在已经不足三百了，如果再这样下去，别说百年以后，明天有没有都不好说………” “你！！咳咳咳咳……！” 沈贵怒气冲天，指着沈彪的鼻子就要破口大骂，奈何天年不假，刚刚开口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堵了回去。 这时身边的一个沈家子弟趁机开口说道，“叔公，我沈丘不怕死，但是咱们的家眷可都在这坞堡里，到时候男人们力战而亡，她们怎么办？” 这沈家坞堡此时可不只有沈家人，为了对抗土人，这些日子的闲散商人，零散汉人，沈家都来者不拒，只要能出一把力，银子和粮食都不是问题，但是一连数日的拼杀，家家都在出殡，家家都在死人，已经把他们仅有的勇气磨灭了，这个时候再听沈彪这一番言论，心中自然动摇。 “是啊，不就是通婚吗，娶几个土人娘们儿罢了……” “放屁，这东西都是有来有回的，我汉人女子，怎么可能嫁给那那些土猴子？！” “那又能怎么样，现在咱们打得过吗？外面的土人越聚越多，到时候聚个一两万人，可就由不得咱们了！” “消消气儿，消消气，这时候可不是内讧的时候……” 一时间七嘴八舌，个人都有个人的想法，有死不屈服的，有主张先谈谈，还有的人说沈彪说的有道理…… 沈贵脸色铁青，一把扯掉了身上的蓑衣，大声说道，“你们现在说什么的都有！当时进我沈家坞堡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一个一个都咬牙切齿，说要和坞堡共存亡！” 但是沈贵的怒吼声，没有起丝毫的作用，众人继续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今时不同往日！ 刚开始的时候，这沈家青壮可是有千余人，是汉人中最强的一股势力，而且他们也算得上训练有素，手中兵器更是精良，当然沈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这么多天的鳌战下来，这沈家青壮已经死的差不多，和几个后来的小家族人数相当，这个时候的沈家，可就不是当初那个说一不二的沈家了……… 沈贵又怒吼了几声，最后却无奈的发现，根本就没有人听他的，于是回过头来，怒视着沈彪这个始作俑者！ “你这个沈家不肖子孙！竟然吃里扒外，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回头老朽就把你妹妹嫁给土人，老朽看看你同不同意！” 但是随后沈彪的一句话，差点没把沈贵气的原地吐血，只见他低头沉吟片刻，满脸真诚的开口说道，“如果是为了沈家繁衍，我沈彪的妹妹义不容辞！” “你！” 沈贵一声怒吼，喉咙处涌起了一股腥甜，但还是强自咽下。 这沈彪这种人，完完全全就是通古斯性格，哪怕在外敌面前卑躬屈膝，哪怕是百般屈辱，千般难堪，但是这对付起自家人，那绝对是一等一的有手段，宁与外敌城下媾和，也不能在自家人面前丢了面子！ “老族长莫急！有我沈彪在，沈家一定安然无恙，等到大战过后，我会出面和那些土人谈一谈，您放心！” 这沈彪眼看着沈贵说不出话，便直接又来了一记诛心之言。 沈贵绝望了，看了看一脸真诚的沈彪，又看了看一脸深以为然的众人，无奈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坞堡外！ 土人们已经纷纷从茅草屋中爬起，望着惨死的族人，纷纷仰天怒，黄棕色的皮肤在雨夜之下，显得格外狰狞。 蓝玉面色凝，用力甩了甩战刀上的血迹，高声说道，“汤軏，看来这些畜生还真不少，不用担心今晚不尽兴了！” 汤軏哈哈大笑，手中的长柄铁骨朵，发出阵阵凄厉的破空声，“将军，您瞧好吧，不管今天晚上有多少土人，咱都能给他干趴下！” 第97章 降者不杀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瓢泼一样的大雨，覆盖了整个战场，土人们的蛇刃，散发着弯曲的光芒，清澈的雨滴，顺着他们黄棕色的皮肤滚落而去，一股荒蛮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不是中原的争霸天下，这是种族之争，没有投降收编一说，更没有什么理法规则，只有杀，血债血偿，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才是这场战争的规则！ “呜……呜……呜………” 激昂而嘹亮的号角，响彻了整个大地。 全军上下仅有的几十匹战马，被编成了一队骑兵，几十个兵士坐在战马上，人马披甲，挥舞长刀，满脸杀气。 “骑兵！攻！！” 数十铁骑，开始向前奔跑，加速，再加速！ 先是吼声，牛角号声，然后再是战马奔腾的铁蹄声，这三种声音渐渐的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四溅的血水，和被踩踏的四下纷飞的残肢断臂，一股惨烈的气势油然而生！ 血红的大地开始颤抖，土人的心也在胆寒！ 这数十铁骑，像雨夜中的一股飓风，对着土人简陋的阵势席卷而去！ 最前排的土人脸色巨变，他哪里见过如此铁骑？浑身上下好像有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硕大的马蹄，踩到遍布血水的秋雨里，发出沉闷的声音，土人们怕了。 前排的土人开始往后跑，后排的土人不知所谓，开始自相踩踏，一个个的面无人色，他们已经听不到酋长的呼喊声了，现在他们的耳朵，除了马蹄的轰鸣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汹涌的铁骑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一张张杀气腾腾的脸，一匹匹狂野凶悍的战马，吼声，战马的喘息声，已经清晰可闻。 “杀！！” 战马上的兵士一声爆喝！手中长刀闪过了一片冷冽的寒光！ “噗嗤！” 一直握着蛇人的手臂冲天而起，落在地上，手指还在微微的抽搐。 “顶上去！顶上去！” 土人的首领拿着长鞭，噼里啪啦的约束着土人，但是这个时候，这种约束显然是不当用的。 “不许跑，回头顶上去，你们会受到祖先之灵的惩罚的！！” 土人首领的声音凄厉而恐怖，可能他这辈子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发出这种声音，以往的这种声音，他只在腊肉的身上听见过，没想到今天，他的声音，比那些不满十岁汉童的声音，更加凄厉悲惨。 “杀！！” 汤軏的长柄铁骨朵，带着阵阵恶风，直接击打到了土人首领的脑袋上！ “砰…！…” 一股红白之色，顿时给这血红色的战场增加了一丝风采。 铁骑们毫无压力的凿穿了土人，土人庞大的阵型，被一分为二，所有的土人，都被吓破了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勇猛的铁骑！ 汤軏坐在高头大马上，甩了甩铁骨朵上的零件，大声喝道，“不要再凿阵，在四周游弋，不要被那些土人堵在一起！” 这汤軏可谓聪明，他知道土人众多，如果不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断不至于被几十号铁骑凿穿阵型，哪怕他们是乌合之众！与其说这敌阵是被他们凿穿的，还不如说是他们自相踩踏搞乱了！ 而且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反应过来了，再带着弟兄们凿阵，可不是什么聪明之举！ 但是这蓝郁可不会让土人们休息，眼看土，人们惊慌失措，顿时挥舞长刀怒吼一声。 “攻！” 随着长刀的挥舞，兵士们纷纷向前。 “杀！！” 一声惊天怒吼，兵士们纷纷向土人冲去！ “轰！！” 两方狠狠的撞在了一起，伴随着利刃入肉的声音，和骨断筋折的惨叫，土人们连一套完整的衣服都没有，怎么可能对抗浑身铁甲的明军？ 往往是蛇刃奋力一捅，没有伤到明军，却把自己手中的兵刃捅到弯曲。 “看家伙！！”蓝壮奋力一击。 一柄铜锤直接击中了土人的胸膛，顿时响起来一片骨骼爆裂的声音，土人惨叫着扑倒在地，胸口直接被砸出了一个硕大的窟窿…… 刚想喘一口气，身后却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原来是被土人砍了一刀，蓝壮大怒，也不去管地上的铜锤，直接从腰间拔出短刀，飞身上前。 “草你姥姥的！你砍老子有什么用？砍是砍不死人的，得捅！” 蓝壮一边嘴上说，手上也没有闲着，短刀快成一道虚影，把土人的胸腹捅的血肉模糊。 那土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胸腹间微微一凉，紧接着就是无边的黑暗。 蓝壮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操起短刀又开始厮杀！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片大地！ 蓝壮挥舞短刀放倒了几个土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往左右看去，旁边的兄弟右臂上插着一根蛇刃，却用不熟练的左手拼命砍着，面目狰狞，另一边的兄弟也杀红了眼，大声的吼叫，满脸鲜血横流，也分不清是土人的还是自己的！ 明军的兵士和土人已经完全的搅在了一起，明军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迅速，刹那间卷走成千上百的土人！就好像用钢刀插进了棉絮里，完全没有一点点的阻碍！ 土人们也有几分兽性，手中的蛇刃或砍或捅，但是对明军造成的伤害，也只是微乎其微而已，而明军的腰刀铜锤。却能轻易撕裂他们的皮肤，打断他们的骨头！ 被兵士们踩得泥泞不堪的雨地，转眼之间就铺满了鲜红鲜红的，还冒着热气儿的血液，血肉模糊的躯体，在兵士们的践踏下肆意翻转，残肢断臂活着泥沙，血水在战靴下飞舞！ “娘的！咱们爷们儿在这打生打死！那群商人却连门儿都不敢出！” 蓝壮看着近在百步的坞堡大门，愤愤不平的说道。 但是没办法，军令如山，隐晦的看了一眼在旁边奋勇杀敌的蓝玉，蓝壮打了个哆嗦，一脚踢飞了一柄蛇刃，刺穿了一个土人。 “吱嘎………” 坞堡千疮百孔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带着不足百人的青壮老弱，呐喊着冲了出来！ 沈贵手提长刀，苍老的眼睛，怒目圆睁，用尽平生力气，大声吼道，“正在厮杀的汉人兄弟，这坞堡出了贼人，不能再呆了，老朽和你们一起杀出去！” …………… 沈贵猛然间感觉气氛不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艰难厮杀，只有如猛虎追兔子一般的奔跑，土人棕黄色的身体，在雨夜中跑出了一道道残影，犹如受了惊的兔子，死活不肯停下来，而明军却在有条不紊的收缩圈子，看那样子就是奔着赶尽杀绝去的。 蓝玉一看到沈贵，顿时大喜过望，大喊一声，“且那老头，快过来，给本将用土话喊降者不杀！” 第98章 寻找无果 自从沈家人喊出降者不杀这句话以后，早已经被吓破胆的土人，纷纷扔下手中兵器，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祈求活命。 但是这蓝玉本来就没想让他们活，留下他们，只是想全了太子爷的差事而已…… “你问他，看没看见过这两种东西！” 蓝玉手握长刀，横眉立目的对沈贵说道。 沈贵花白的胡子动了动，说出了一串儿土话，那跪在地上的土人，早已经吓得屎尿齐流，哪里能看得懂那画上奇形怪状的草叶。 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蓝玉实在是听不明白，只能看一下沈贵，“他说的是什么？！” 沈贵摇了摇头，“他在求将军，饶他性命……” 蓝玉勃然大怒，手中长刀对着土人的胸膛，连刺了四五下，这才愤恨的停下手，抹了抹脸上的鲜血说道，“这些土猴子是听不懂话吗？怎么打听这事儿这么难？！” 沈贵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位将军，老朽痴长几岁，在这小岛子上也活了些时日，但实在是没看见过这种草药……” 蓝玉铁青色的脸更加阴沉，刚想发作，就听见身后一声急促的呼喊，“叔父！叔父！！” 蓝玉一愣，我身后一看，那叫叔父的可不就是沈线阳，顿时无比侥幸的长出了一口，心道好在自己没有难为这个老头，要不然容易出大事儿，这老头也没说自己姓沈啊…… “这位老者，还得麻烦你再和这些土人说一说，这三种东西，和本将的差事有关，万万耽搁不得。” 沈贵诧异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蓝玉，蓝玉报一个和善的微笑，只不过这个微笑，配上他们还是鲜血的脸，有点不和谐。 “叔父！万幸万幸！您没事……” 沈线阳跑到了沈贵的跟前，关切的说道。 沈贵也老怀大慰的点了点头，“阳儿不愧是我沈家家主，竟然真的在大明搬回了救兵！” 沈线阳施了一福，柔柔的说道，“还要多谢叔父谋划，不然阳儿怎么可能想出如此妙计？” 沈贵一愣，但也没有在意，久别重逢大难不死的喜悦，已经让他不再敏感。 眼看沈贵没有在意，沈线阳暗自松了口气，他可是知道这蓝玉是什么人，那可是太子爷的亲支近派，这如果传到他的耳朵里，自家长辈想的计策，总比自己想的要好听一些…… 沈田也跑了过来，殷勤的说道，“蓝将军可要会说土语的人？” 蓝玉大喜过望，一把将他拉到身边，“来来来，这些土人一个一个的问，就问看没看见过这三种药草，看见过的可保性命，没看过的就地正法！” 沈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道这蓝玉简直是阎王般的存在，怎么动不动就赶尽杀绝，但是他却在心里反复的告诫自己，以后和这些阎王般的将军兵士们打交道的时候还多，万万不可恐惧，万万不可厌恶，否则死的一定是自己，想通这些，他也硬下心肠，冷声用土语开口道。 “这三种草药，你见没见过！？” 那土人已经快吓哭了，哪里会想得起来，自己见没见过这三种东西，只是一个劲儿的哭诉，听的沈田都一阵厌烦，对身旁的蓝玉开口说道。 “将军，我看这土人足有数千之数，一个一个的问，不知道要问到什么时候，要不然这样，您派一些兵士帮忙，草民一次问个数十人……” 蓝玉一听这话，暗道自己关心则乱，这么多人哪有一个一个问的道理，随意的点了点头，挥手叫来蓝壮，“你和这位先生一起审讯这些土猴子，就照我刚才那样审，明白了吗？” 蓝壮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叫苦，这每次脏活累活都是他干，将军也真是的。 但是这些话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敢明面上说，只能心里发发牢骚而已…… 蓝玉安排完这件要紧的事，终于有了空闲，抬起头来看向仍然没有动静的坞堡，脸上杀机弥漫。 沈线阳看出蓝玉心中不快，但也没有上前阻拦，那坞堡里的人，自从把沈贵赶出来以后，此生只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蓝将军，治家不严，您见笑了，上几天从大营逃跑的那个沈彪，对堡里的汉民巧言令色，说服了他们和土人妥协，最后更是因为我叔父极力反对，便把伙同旁支外人，把我叔父一家老小赶了出来！” 蓝玉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那老头冲出来的时候，身后带的有青壮有妇孺老人，当下说道，“那依沈姑娘的意思，那堡里的刁民该如何处置？” 这蓝玉算的通透，这件事情说可恶，确实也可恶，如果里面没有沈家的旁支，蓝玉早都冲杀进去了，但是一旦有沈家人在里面，那就是她的家事，如果欠自己一个人情，自己还能出面管一管，如果这沈姑娘不主动开，他才不动呢。毕竟那小船舱里的货物往这岛上一扔，没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沈线阳也沉吟许久，但终究还是没有把那句“攻杀进去”说出口，蓝玉也难得清静，坐在那里一边吃面饼，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蓝壮和沈田…… 雨渐渐的停了，羞涩的月亮渐渐露出了半张脸，而蓝玉却越来越急！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数千土人，没有一个认识那三种神物的，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方法用尽，也没有人认得，到最后这数千土人已经用光，还是没有问出来。 蓝玉痛苦地砸了砸自己的头盔，收起了图画，郑重的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起身淡淡吩咐道，“传本将的命令，埋锅造饭，而他们吃饱之后，直接原路返回！” 蓝壮微微的抬头，带着三分不解的说道，“原路返回？咱们已经打下了如此地盘……” 蓝玉呵呵一笑，没有理他，挥手让他去传令，他可是想着在回去途中再碰碰运气，万一找到那三株神草呢？ 而且就算找不到，太子爷那件绝密的差事，也是时候去做了。 月朗星稀，大雨过后的天气格外寒冷，兵士们纷纷隆起火堆，坐在那里烘烤衣服，毕竟一会儿还要赶路，这外出打仗生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蓝玉却愁眉不展，眼前的烤鸡烈酒也吃不下去，口中喃喃道，“太子爷啊，太子爷，那三件东西究竟在哪儿啊，那另一个世界，又是哪啊？寰宇全图上都没有的地方，如果他真的存在，末将可不惜此命，为您跑上一趟！” 蓝玉默默起身，从自己的行囊里掏出了一张地图，拿起一旁的毛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与此同时，上海县码头。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密信，急匆匆的送到了朱标手里。 这密信的内容，让两世为人的朱标，心情复杂至极，当晚便独自喝了许多烈酒，哼唱出许多所有人都没有听过的歌谣……… 第99章 天大喜讯 东宫 徐妙云无奈的躺在榻上，带着三分期望，带着三分惶恐。 “老大家的，你这个时候不要乱动，你的所有饮食用度，娘一会儿都会派宫中老人伺候……” 马皇后坐在床边，面色慈祥的看着徐妙云的肚子，朱雄英则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娘，没事的，今天刚有喜脉，媳妇儿去给您倒茶，再给雄英拿几块儿点心……” 徐妙云躺在床榻上，实在是惶恐，这哪里有儿媳妇躺着婆婆坐着的道理，但是马皇后又实在不让她动，他也就只好借着拿茶水点心的功夫起身了。 可是马皇后却没有如她的意，伸出手轻轻的压住徐妙云的肩膀，“这等小事儿还需要你来？这东宫又不是没有奴婢！” 马皇后话音刚落，朱雄英的小眼睛，唰的一下就盯住了门口的贞贤。 贞贤这才反应过来，躬着身去准备茶水点心。 马皇后这才放松了语气，但还是开口说道，“要不娘给你派几个贴身伺候的吧，你的陪嫁丫头莲儿，要天天忙活你的饮食，身边就剩一个她，也不知道伺候的用不用心……” 这马皇后的意思十分明白，贞贤毕竟是朱标的通房丫头，而且比徐妙云来的还早，万一这徐妙云心里厌弃她，还不好意思明说，那就由他这个当娘的出面，把她弄到其他的地方，反正现在天大地大，徐妙云的肚子最大。 徐妙云微微一笑，真诚的说道，“娘，贞贤伺候的还算用心，不用麻烦，而且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她伺候太子殿下和媳妇儿，也都习惯了……” 徐妙云这话也算得上是滴水不漏，既没有趁着自己怀孕的机会，剪除东宫和太子有关的侍女，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只是隐晦的说明了一下，这个女人已经伺候您儿子和我很长时间，您儿子很喜欢，我也习惯了，咱们还是不要动她了，省得您儿子回来生气。 马皇后欣慰的点了点头，摸着徐妙云的小手说道，“老大家的，这段时间这东宫井井有条，娘和你父皇都看在眼里，但是可万万不能累坏了身子，有什么问题就来找娘，娘给你做主。” 马皇后这话说的也有意思，这东宫当中谁可以随时见她，只有以前的太子妃常氏，而且这太子正妃找皇后，那叫孝心，如果是个侧妃，找皇后那就叫逾越……… 徐妙云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激动，但也很快的隐藏起来，低下了小脑袋，柔柔的说道，“媳妇儿哪敢居功，都是殿下在管的………” 马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徐家大丫头懂事儿，平时管神机工业，再加上朱标那个甩手掌柜的，东宫一应大小事物都是徐妙云来管，今天还当着自己的面，把功劳都推到了自家丈夫的身上，是个能当家的媳妇儿。 娘俩又说了一些体己话，马皇后就回了自己的坤宁宫，这说来也有意思，马皇后前脚刚走，她的贴身婢女小米，就带着一众宫人太监来了，送来了数量庞大的补品，还有几个太医，徐妙云自然千恩万谢，收了东西，又偷偷塞给小米几件首饰。 奉天殿。 朱元璋和自己的好兄弟徐达正在喝酒。 徐达今天明显喝上头了，红光满面，朱元璋在一旁一个劲儿的劝。 “天德啊，今天你可得多喝点儿，天大的喜事！来来来……” 朱元璋和徐达酒盅一碰，两杯微黄的老酒，就被他们二人一饮而下。 徐达现在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自己的大女儿怀孕，这不仅对于他来说是喜事，这对于整个徐家，都是天大的喜事，而且，自己的老哥哥朱元璋就十分给面子，今天特意早散朝一个时辰，就是为了和自己喝酒，如此厚爱，从大明朝立国以来，都是独一份。 “陛下，老臣敬您……” 徐达自己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一仰脖一杯烈酒就下了肚，这皇帝陛下喝了一杯，他这个当大臣的，无论如何也得赔上两杯，这是早年间他们喝酒时候的规矩，今天又被徐达想了起来，对于这个规矩，朱元璋自是乐的不行。 “天德，你可得好好尝尝这烧鹅！” 朱元璋亲自把一只鹅腿夹到了徐达的碗里，这鹅腿色泽金黄，断处还在流淌着肉汁，香气扑鼻。 徐达涨红着脸，一把接过来狠狠的咬了一口，带着三分醉意的说道，“这味道，一吃就是皇后娘娘的手艺，老臣这么多年承蒙陛下看得起，已经不知道赐宴多少次了，但是这皇后娘娘的烧鹅，老臣这是第三次吃……” 朱元璋又把另一只鹅腿夹给了徐达，带着三分笑意的说道，“这有什么，以后让妹子把这做烧鹅的手艺传给妙云，妙云的孩子本来就做着一手好菜，烧鹅做的更是香甜，如此一来，岂不是青出于蓝？” “哈哈哈………额……” 徐达听罢哈哈大笑，但是这笑到一半，又感觉朱元璋这话说的不对，和皇后相比青出于蓝？这是要干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徐达口中啃了一半的鹅腿，吧嗒一声，落在了盘子里。 朱元璋面色一凝，“天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吃的好好的还不吃了，来来来，再喝一杯！今天咱们不论君臣，只有兄弟！” 朱元璋随手拿起酒壶，但是这不凑巧的是，酒壶里的酒喝光了，朱元璋轻轻的把酒壶放在了桌案上，“那个谁！去起一坛老酒出来！今天高兴！” 梅友雕拘谨的行了个礼，快步往宫外跑去，冷汗顺着他的脸，滴落在了地上。 不一会儿，一壶老酒就被呈了上来，硕大的酒坛为元青花模样，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朱元璋略带怀念的抚摸一下，张口说道。 “天德你可还记得，这些酒，是你当年攻下大都的时候，抢回来的战利品，可是有些年头，今天把它打开，你我一醉方休！” 这御酒徐达当然记得，这可是他当年攻破大都以后，千辛万苦拉到应天来，据说是当年忽必烈埋在大都酒窖里的，历时多年，也没有人敢动，正好便宜了他姓徐的，但这酒宝贵的很，今天陛下怎么把它拿出来？ 徐达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为难，强忍着酒意，起身说道，“陛下………”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打断，“都说了今天没有君臣，只有兄弟，叫重八！” 第100章 一团和气 不一会儿，一个脑袋大小的酒坛，就被太监端了上来，还真别说，这酒坛真是精致，可谓是，珍珠白沁就烟雨，孔雀蓝映著月光。莹透的素颜，朦胧了琴弦上一缕檀香。 酒坛子口，用金块封着，奢华异常。 朱元璋看得欢喜，直接挥了挥手，“打开！” 梅友雕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钥匙状的东西，对着金块下边的孔洞一捅，整个金块就掉了下来，里面还有繁杂的，泥封，木封，布封，随着最后一层打开，沁人心脾的酒香弥漫出来。 徐达坐在一旁，隐晦的深吸了一口气…… 可是就算是这个隐晦的动作，也没有逃过朱元璋的眼睛，只见他双眼微眯，乐呵呵的说道，“先给魏国公满上！” 这句话顿时让徐达诚惶诚恐，这一坛老酒价值千金，但这第一杯，就独占九百，这可让他怎么感受？ 当下站起身来，“陛下，老臣不敢，如此金贵之物，看一眼已经是福气，又怎敢享用这第一杯？” 朱元璋却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徐天德，你这话说的咱心里难受，什么叫看一眼已经是福气，你可是我大明公爵，堂堂皇亲国戚，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吃不得，喝不得？” 说话期间，梅友雕已经当着两位贵人的面，把酒坛里的老酒倒在了玉壶里，分别给二人斟满，默默的退到一旁。 朱元璋拿起酒杯，“来！今天高兴！” 徐达一看这杯酒也没有办法推辞了，只能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顿时一道温热的线条划过了胸口，不由自主的吐出了一口酒气，由衷的赞叹一声，“好酒！” 这朱元璋也是好酒之人，这老酒一下肚，脸上也闪过了一丝红晕，随手夹起来一块鱼肉，送到嘴里，“妹子一大清早就去了东宫，这时候也该回来了，咱这边儿送去了很多补品，太医，还有伺候的奴婢，天德你就放心，咱家大丫头在宫中，肯定过得一顶一的舒服。” 这美酒的甘醇徐达还没有品尝完，一听朱元璋这话，还是急急忙忙的起身，“老臣谢过陛下……” 朱元璋笑着摆摆手，没有说什么，而是拿起了酒壶，亲自给徐达倒上了一杯，吓得徐达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陛下，这如何使得……” 朱元璋伸手把徐达按在了椅子上，笑呵呵的说道，“这杯酒可不是冲你，完全是冲你家大丫头，进宫这么长时间，整个东宫井井有条，可不输给当年的常英子……”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自顾自的喝了一杯老酒，又拿起了一块咸肉，吃的津津有味。 但是这徐达可就不是了，常英子可是太子妃，拿自家女儿和他比较，这又是什么意思？而且这自家女儿刚怀有身孕，如果是个男丁，东宫妃位空悬，是不是要立太子正妃？ 朱雄英怎么办，常家怎么办，自己又怎么办？一连串的事情在徐达脑中闪过，但是多年的养气功夫，让他并没有露出丝毫纰漏。 只是不动声色的回敬朱元璋，“都是女子本分，不敢受陛下夸奖……” 徐达说完，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的徐达，用了一种最好用的办法，那就是装傻，朱元璋那话的意思，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那就是你家女儿进东宫这么长时间，把东宫料理的井井有条，已经是当了东宫的半个家了，这个时候又怀有身孕，而且和常英子对比，那简直就可以说得上是赤裸裸的明示了，但是这徐达不敢听懂，因为这个时候，圣心难测，他这个当爹的在这里有一点点的纰漏，都可能为他的女儿，和那个没有出世的孩子，造成不可逆的影响，所以这傻一点，总是比聪明一点强。 “天德啊，你看看你，都说今天是家宴，你怎么还陛下，陛下的……”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挥手叫来了梅友雕，“去再炸个小鱼，煮个豆腐！” 梅友雕恭声应是，倒退两步，才回身退下。 徐达的眼珠转了转，忽然开口说道，“这么多年，陛下的口味还是没有变，还是喜欢吃这些小鱼豆腐……” “哈哈哈……” 朱元璋大笑了几声，把身子往后挪了挪，靠在了椅子背上，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回忆，缓缓的开口道，“是啊，这山珍海味吃过了以后，还是感觉这小鱼儿豆腐顺口……” 这朱元璋当年刚加入义军的时候，徐达就已经是千户了，还记得有一回刚打完仗，他的胸口被铁骨朵锤了一下，护心镜都被锤出了一个坑，胸口火辣辣的疼。 因为受了伤，也吃不进去军中的野菜饼子，徐达身为堂堂千户，在旁边急的直转，没办法，当时的义军穷的可以，找遍了整个军营，也只是找到了一块豆腐。 没办法，徐达便胡乱在河里抓了些小鱼，加上那一块豆腐，给朱元璋熬了一碗汤……… 徐达隐晦的瞄了朱元璋一眼，看到他的眼神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的坐着。 这大概过了盏茶的功夫，朱元璋才重新拿起酒杯，“天德，雄英那孩子，这几天总嚷着要去军营瞧瞧，正好这几天京军大营演武，咱就不去了，你带个雄英去凑凑热闹？” 徐达一听这便是正事儿来了，但也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好在这自家老哥哥还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和吴王殿下亲近，让他带着吴王殿下去军营演武… 这徐达已经暗下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把这个小祖宗伺候好，这小祖宗在军营玩的越开心，他徐达的大女儿在宫中过得就越舒坦。 想清楚了这一切，徐达立刻面露惊喜，“吴王殿下天资聪慧，将士们都特别崇敬，都说他和太子殿下长得像呢……” 不得不说徐达这句话回的太聪明了，第一句是夸朱雄英聪明，第二句是别看他这么小，但是在军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名声，第三句是那他为什么有如此名声呢？因为他类其父，他和你的亲儿子朱标长得像。 如此一个聪明伶俐，从小便有好名声的吴王殿下，岂是一个后来者可以比拟的？ 听到徐达这话，朱元璋终于露出了笑容，大笑的摆了摆手，“可别像标儿，到时候三天两头带大军出去，看谁不顺眼就打谁，可有你魏国公受的。” 徐达也是满脸笑容，郑重的说道，“老臣愿为吴王殿下马前卒！” “什么马前卒，什么老臣。” 朱元璋伸手给徐达夹了一块鹅翅膀，“你可是他的长辈，可不能溺爱他，该训就训，该罚则罚，军中可不是惯孩子的地方。”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今天早上东宫那边刚来消息，咱就派快船给标儿送信去了，上海县码头的差事，办得很不错，估计也就这几天，到时候你这个老丈人，替咱出去迎他……” 就在奉天殿，谈笑风生，一团和气的时候，蓝玉那里可是要动手了。 只见蓝玉心情复杂的站在船舱前，伸手摸了摸上边厚厚的火漆，开口说道，“来人，把船舱打开！” 第101章 扬帆起航 “轰隆………！” 尘封已久的舱门被缓缓打开，蓝玉微眯的双眼突然睁大。 这舱门里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只有一排排做工精美的坛子，上面花纹是精美，有的还画着山水画，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每一个坛子上面都贴着骷髅标记。 蓝玉慢慢走上前去，想伸手摸一摸，但是一看到骷髅空洞的眼睛，他又猛然地缩回了手。 蓝玉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蓝壮！” “将军！” 蓝壮一脸凝重的大步前来。 “把这些货物，速度运下船，找个好地方，放在那里了是………” 这蓝玉虽然对里面是什么东西心知肚明，但是这如何放往哪里放，他还是不是很清楚，无奈只能让蓝壮放个好地方。 这蓝壮也是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这自家将军究竟是要做什么，但是军令如山，他也只能领命而去。 总共有三十几个坛子，两个人抬一个，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下了船，往前边的丛林走去。 这次出来办差事的只有蓝家亲军，所以这一路上也比较随意，其中一个兵士对蓝壮说道，“军门，咱这往出抬的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闻着一股臭味儿……” 此话一出，所有的兵士都纷纷说话。 “是啊，刚才过林子的时候，树叶上有露水，把上面的泥封弄湿了，结果现在就闻着有点臭味，也不知道这里边放的是啥？” “是啊，这味儿越来越臭，我的这坛泥封都化了，还在上面看到了蛆虫……” “对啊，这他娘比死了十多天的猫狗都臭………” 蓝壮也是好奇，离近了一看，果然看到那泥封里，有几条早已经死去干瘪的蛆虫，不由顺嘴瞎说道，“这应该是从上海县出发的时候，大军采买的肉食，放到船舱里忘了，时间长就臭了呗……” 此话一出，所有兵士纷纷大呼可惜，这么多坛的肉食，谁都没吃，硬放臭了，搞得他们在土人手里抢了一些腊肉，还差点把肠胃吐出去，真是倒霉。 蓝壮听的厌烦，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娘的，你们是不是打一仗打丢了心肝，能活着回去，什么没有？大不了回应天以后，老子请你们去会会那大同婆姨！” 此话一出，所有蓝家亲军都陷入了亢奋状态。 “军门仗义，我蓝麻子服你……” “军门得整俩，大不了我从家里扛一斗黄米！必须给咱们军门安排两个，哈哈哈……” “军门，这次打这些土猴子可没什么油水，那大同婆姨可不便宜，一次要一斗黄米，您可小心别当了裤子………” 蓝壮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三步变成两步，一脚踢中了那个兵士的屁股，骂骂咧咧的说道，“你小子废物，还碍得着别人能耐？你没捞到什么油水，咱可不是！” 蓝壮一边说，一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顿时一片金银相撞的声音。 那兵士眼睛都直了，盯着口袋看了半天，这才开口说道，“军门莫要骗我们，那些土猴子一个个穷的底儿掉，有的家里面，三个女人却只有两件衣服，他们怎么会有银钱……” 蓝壮不屑的撇了撇嘴，“要么说你小子废物，那些土猴子聪明，有了金银，不带在身上，他们会做成小环子，往身上肉少的地方带，特别是娘们，上面下边都带着十好几个……” 一旁的蓝麻子，明白过味儿了，坏笑着说道，“我说军门，那些土猴子太丑，这次打仗，弟兄们都没脱裤子，您老人家是怎么发现，她们上边下边带着十好几个？” 说到这里，蓝麻子夸张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娘里娘气的说道，“呦，军门这是破了戒了……啧啧啧……长那样的人都能下得去手，咱可是看她们长得比猴子还牙碜………” “草！好你个蓝麻子！老子好心好意请你们喝花酒，你们还敢编排老子！” 蓝壮恼羞成怒，飞起一脚，就要踢蓝麻子的屁股，谁知那蓝麻子也算身手敏捷，屁股一扭，直接躲了过去。 蓝壮一脚踢空，却因为用力过猛，直接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坛子上！ “咔嚓………” 一声细小的破碎声，坛子上面裂了一道深深的缝隙，一股股黑红色的液体，从缝隙中奔涌而出。 “臭！！” “奇臭无比！！” 这一股犹如陈年老尸的味道，顿时把众多兵士熏了个跟头，蓝壮更是捂住口鼻，可是怎奈何这味道太重，连眼睛都变得泪眼朦胧的，只能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声喊道，“快，扔河里，扔河里！扔河里就不臭了！” 这小破岛子上丛林众多，连带着也是水路众多，能走船的大江大河没有几条，但是这小河沟却不知道有多少。 随着一个破碎的坛子，被扔到清澈见底的小溪中，众兵士纷纷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坛子，没办法，这东西实在是太臭了。 忽然有一个眼尖的兵士大喊一声，“军门你看，那坛子里装的好像是尸首！” 蓝壮定睛一看，那大坛子里果然是一具蜷缩的尸体，尸体上面还扎着一个小辫子，这小辫子他越看越眼熟，越看越像当初太子爷在倭岛打胜仗以后，用马车运回应天的倭头…… 浅浅的小溪，一瞬间就变成了淡淡的血色，一股腥臭的味道，招来了附近的蝇虫，蓝壮看的腻歪，也只能强装镇定的开口说道，“看什么看什么，你们又不是今天才耍刀子的雏！一具死尸有什么好看的！” 蓝麻子在一旁弱弱的开口道，“军门您刚才不是说，这里边是坏掉的肉食吗？……” 蓝壮一阵尴尬，回头又给了他一脚，“草！就是肉食怎么了？那些小侏儒难道不是畜生吗？饿急了，吃一口又怎么了，那不和吃鞑子的牛羊是一个意思吗？” 蓝麻子一看自家军门动了火气，自然不敢说话了。 前面又是一片发黑的丛林，蓝壮不敢往里边走了，毕竟只有这几十号人，如果遇到大批的土猴子，还真不好脱身。 “弟兄们，把这些坛子放到林子边上，咱们回船上吧！” 兵士们如蒙大赦，他们虽然是身经百战的厮杀汉，但谁也不愿意扛着一坛子臭肉，顿时齐刷刷的放下坛子，往回走去。 就在他们一行人走远的时候，丛林里钻出了几个土人孩子，探头探脑的看了看，确定兵士们走远之后，才上前仔细抚摸坛子上的花纹，他们何时见过如此精美的东西？ 留下了两个小孩儿看着，几个人便回村报信儿。 不一会儿，几个年长的土人便来了，一边感叹坛子上的花纹美，一边吹嘘自己的运气好。 “嗯？如此精美的坛子，上面怎么还贴着一个树叶？” “祖先之灵在上，你为什么如此蠢笨？那是纸，汉蛮子才会有那些无用的东西！” “啊！！这里边是什么？为什么这么臭？” “洗一洗不就好了，如此精美的东西自然要献给酋长，说不定还能换来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这几个东西可有我一份，我要用它们换一个母汉蛮子……” 几个土人说说笑笑，把这些精美的东西，抬进了自己的村庄。 与此同时，蓝壮等人已经回到了舰队。 巨舰的风帆已经缓缓升起。 蓝玉语气凝重的问道，“沈姑娘，您确定，那坞堡里的人，与沈家再无瓜葛了吗？这巨舰起航，再回来可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而且咱们这一次登陆以后，土猴子可没少杀，他们会没命的！” 沈线阳和沈贵对视一眼，坚定的说道，“他们吃里扒外，已经不再是沈家人，无论他们走死逃亡，都与我们无关，请将军做个见证！” 蓝玉郑重的点了点头，便不再纠缠这件事，回过头来，对众将士大声吼道。 “扬帆！起航！” 第102章 蓝大侍卫 上海县码头喜气洋洋，所有的商铺披红挂绿，因为今天龙舟旗舰就要回上海县码头了，这艘巨船一回来，这上海县码头上堆积如山的货物，就可以正常往出运送了。 巨舰缓缓靠岸，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第一个上船的，却是太子爷的贴身太监苟宝，这家伙带着十几个穿的严严实实的太监，就上了龙舟旗舰。 蓝玉也早在等候，只见苟宝快步走向了那间船舱，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对蓝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孩子们，用烈酒把这间船舱泼一遍！” 随着苟宝一声令下，几个小太监手中的木桶，纷纷倾倒，辛辣的酒味儿弥漫了整个船舱，这些小太监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三盏茶的功夫，整个船舱就焕然一新，又拿出成桶的火漆，里里外外刷了一遍。 “宝公公，不必如此麻烦，货物搬出去以后，我们已经反复擦拭了……” 蓝玉实在看不过去，只能开口说道，因为这些小太监手脚太过麻利，连船舱内的木皮都被他们削掉一层。 苟宝呵呵一笑，“蓝将军有所不知，您这次回来以后，这艘龙舟，将不再是太子爷的旗舰，返回龙江船厂，拆掉上面的皇家装饰，别要去给商队做护航了……” 苟宝顿了顿，又说到，“咱大明的人自然不怕那东西，毕竟太子爷在咱们身上做了记号，有那朵桃花在，就算是瘟神也要让半步，但是这经商做买卖，如果去了异国他乡，那可就说不准了……” 蓝玉仔细一想，这苟宝说的也有些道理，而这时，苟宝继续开口说道，“那搬运货物的兵士可还在？” 蓝玉的笑脸顿时僵住，看了看苟宝面无表情的老脸，艰难的开口说道，“都是自家晚辈，本将回去定然好好约束他们，宝公公您看……” 苟宝神情一松，但还是语气凝重的说道，“那可就有劳蓝将军了，而且这种事情，说多了也不好，他们也未必看得明白……” 蓝玉这才放下心来，郑重地行了一礼，“宝公公高义……” 苟宝连忙侧过身子，不敢受蓝玉的礼，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老奴只是宫中的下人，这也不是老奴的意思，是临行之前太子爷吩咐的，您有什么话，直接去别苑就行……” 这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蓝玉就愁眉不展，只能强打精神，又和苟宝寒暄了几句。 此时已是深秋，就算是出海经商，估计也就能走一回了，回来之后，就是这一年最重要的日子，那就是春节，所有的商人，都对这一次出海非常重视，毕竟过个肥年，这句话可是所有人向往的。 东宫六率本来就不属于蓝玉的编制，而且差事结束，他自然无权约束，兵士们自动归营，亲兵们纷纷被蓝玉打发回家，就这样，蓝玉一个人骑着快马，直奔太子别苑…… 就在蓝玉愁眉苦脸的同时，朱标这里可是喜气洋洋。 而且他今天难得有兴致，挥毫泼墨，在宣纸上写下了四个大字，“人尽其用。” 其实在上位者的眼中，物尽其用也好，人尽其用也罢，都是把不同的人放在不同的位置上，这样他们才能发光发热。 就好比说这个蓝玉，没有立下大功还好，但是一旦立下滔天功劳，就会目中无人，毁坏自家雄关，虽然这北元王妃，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儿，这种人能不能用？ 答案是肯定的，一定能用，那么怎么用，就是一门艺术。 朱标看了自己这四个大字，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挥毫泼墨，写下了一句话，“用罪而不用功。” 一个人在将功补过的时候，所耗费的心，付出的热情，肯定比他平常做事的时候要认真，就好比秦末的囚犯军队，那些囚徒，本应该是择日斩首的，可是忽然间看到了一个生的希望，他们就会全力以赴，他们就会比平常的军队还要有战斗力！ 反之，一只总打胜仗的军队，或者是一个什么差事都能顺利拿下的能人，骄兵必败这四个字一定适合他，就算他有超常人的意志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就会是像藏在棉花里的钉子，总是要露头的。 这就是用罪而不用功，而朱标现在做的，就是这些。 春花端着一盏浓茶，静悄悄的来到朱标身边，柔声说道，“殿下，蓝将军求见……” 朱标头都没有抬，手中狼毫大笔继续挥舞，手上一松就把浓茶打翻在地，这才开口说道，“先让他进来吧！” 春花也不敢多问， 不一会儿，蓝玉就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一看朱标阴沉的脸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蓝玉，叩见太子殿下……” 朱标还是没有抬头，淡淡的挥了挥手，语气中正平和，“这次的差事办得可好？” 蓝玉的额头上冷汗直冒，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今天朱标的心情并不好，正当他要说话的时候，春花默默的走了过来，收拾起地上粉碎的茶盏，又给朱标换了一盏新的。 蓝玉心中更加惶恐，低着头，闷声闷气的说道，“是末将办事不力，三种神物一样都没有找到，连殿下说一定会有的橡胶树都没有找到………” 朱标还是面无表情，手中的狼毫不知道在写着什么，蓝玉心里越来越慌，就这样过了良久，朱标才继续开口说道。 “那沈线阳的家眷，可是都在船上？” 蓝玉的心里咯噔一声，支支吾吾的的说道，“殿下，当时土人攻打沈家坞堡，末将去救，结果沈家出了叛徒………” 蓝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标打断，“那叛徒在哪？是否带了回来，活的还是死的？” 这回蓝玉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心中已经抽了自己无数个耳光，自己当时怎么想的那么简单，沈姑娘说和他沈家没关系了，就没关系了？这差事是谁的？是太子爷的，无论是不是叛徒，只要姓沈，就应该带回来给太子爷过目才对。 蓝玉心中长叹一声。 “自己可真是眼皮子太浅！蓝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浓重的懊恼，但是这种时候，他再开口说是沈线阳授意的，那便是真的傻了。” 要不然把事情推在沈姑娘身上，但是这个想法一出，就被蓝玉抛在了脑后。 “那沈姑娘和太子爷不明不白，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不识相，一个劲儿的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就算说的有道理，那太子爷心中也肯定厌弃自己了，虽然看到故太子妃的面子上，自己能保住一条性命，但是这以后的仕途，基本上也就走到头了……” 蓝玉的脑子转得飞快，一切都在电光火石内完成，只见他重重的一个头磕在地上，“殿下恕罪，是末将一时疏忽，放跑了那叛徒，而且有眼无珠，没有找到那几种神物，请殿下责罚……” “呵呵……” 朱标冷笑一声，缓缓开口道，“你倒是会说话！怎么不和孤争论争论？” 蓝玉微微抬起头，“是末将自己办坏了差事，又有何面目多言？请殿下责罚。” 朱标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满意，沉吟片刻，“也不能把你赶出军中，这样吧！” 朱标顿了顿，继续说道，“去东宫给孤当侍卫吧！” 第103章 安徽巨舰 时隔半月。 今天是个好日子，好到整个上海县码头的商人农夫，兵士，甚至青楼女子，乞丐，都跑到了码头之外，踮着脚尖来回观望。 因为今天一大早，官府的人就贴出告示，今日码头封闭一天，太子爷的新旗舰，就要抵达上海县码头！ 东宫六率也是早早的在码头等候。 这蓝玉脱下了平时的将军铠，穿上了普通侍卫的铠甲，站在朱标身后威风凛凛，只是在眼中偶尔闪过的辛酸，让身旁的兵士都纷纷低下了头。 这一切朱标看在眼里，也有点暗自神伤，但是没办法，这个时候敲打敲打他，总是比后来嚣张跋扈，被剥了皮强，而且在正常的时空，蓝玉落得如此下场，和他自己太过跋扈也有一定关系。 慢慢的，海天相连之处，行驶出一个巨大的身影，这个身影比当初的龙舟旗舰更加巨大，高耸入云的桅杆，仿佛要把青天捅出一个窟窿，船头涌起的浪花就有数丈高！简直是庞然大物。 朱标慢慢的从巨大的马车中走了出来，站在高台之上，眺望着远方巨大的虚影，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激动，这艘巨舰的尺寸，他早已经拿到了手，就算是他，也不由感叹。 “如此巨舰，我大明当横行远洋，拓土于千里之外！” 朱标缓缓的抬起手，冲着越来越近的巨舰比划了一下，又开口道，“蓝玉你可知道？这船44丈长，18丈宽！船有四层，船上九桅可挂十二张帆，锚重有几千斤，要动用二三百人才能启航！” 蓝玉在一旁，微微低着头，“恭喜太子殿下得此巨舰！从此上海县码头无忧矣……” 其实他的心中，已经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天，站在龙舟旗舰之上，喊出那句扬帆起航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是一军主帅，可是现在…… 蓝玉心中长叹一声。 “哎，不提也罢，在太子殿下身边当个侍卫也挺好……” 锣鼓鞭炮的声音响遍整个上海县码头，在他们的心中，这缓缓驶入港口的，可不是太子爷的旗舰，而是他们的腰杆子，随着这上海县码头的商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长得奇形怪状的藩帮人，也开始涌入大明，这些人给大明起了个名字，叫巨船之国！ 因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在家乡运送货物的时候，就看见过龙舟旗舰护航，而且在来大明的路上，有时候会遇见水匪，只要那巨船在，炮声隆隆之后，无论多么凶悍的水匪，都会被轰成海面上的烂木头！ 今天却来了一艘更大的巨船，怎么可能不让他们心生敬畏？ “明国万岁！” “洪武皇帝万岁！” 来自各国的商人，用他们生硬的汉话，呐喊了起来，那话语虽然生硬，但是却带着无比的敬畏！ 而大明的百姓则是不屑的看着他们，在他们看来，自己才是正儿八经的天朝子民，这些个大舰巨炮，上面都是我大明的子弟，那些个番邦土猴子，还在跟着喊万岁，说不上哪一天太子爷不高兴，一声令下，就能直接打到他们家去！ 巨舰缓缓靠岸，一位将军飞快的跑了下来，郑重的对朱标行礼，大声喝道。 “末将常茂，奉旨前来押送巨舰，请太子殿下验看！” 朱标淡淡的挥挥了挥手，“登船！” 随着朱标一声令下，巨舰上号角阵阵，直冲天际。 常茂则拱了拱手继续说道，“陛下口谕，如此巨舰当有名号，这名号当由太子来起。” 高台上的朱标一愣，猛然间想起穿越之前，自己的祖国继福建舰之后，下水的安徽舰，又想了想皇明起家之地，于是脱口而出道，“那就叫安徽号！” “为皇明贺，为殿下贺，为安徽号贺！” “为皇明贺，为殿下贺，为安徽号贺！” “为皇明贺，为殿下贺，为安徽号贺！” 兵士百姓们的呼和喊声震耳欲聋，礼乐之声缓缓响起，朱标起身朝安徽号走去。 “太子殿下为新旗舰，赐名安徽号！” 这一句话飞快传遍了整个码头，所有的大明百姓欢欣鼓舞，他们当然知道这安徽的意思，想当初洪武老皇爷，就是从那个地方起兵，驱除鞑虏，把他们从前元的暴政中解救出来。 就是那位痛恨贪官污吏，允许百姓进京申冤，写下了御制大诰的洪武皇帝。 “大明万岁！大明万年一统！” 一个说话都漏气儿的老书生，拼着全身的力气喊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就像热油锅里的一滴水珠，刹那间引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喊。 一个扛着锄头的农户，也激动的满脸通红，振臂高呼道，“洪武老皇爷，让咱们这些泥腿子挺直了腰杆，太子爷如今又让咱们鼓起了腰包！大明万岁！！！” 这就是淳朴的农人，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们不是文人墨客，写不出流传青史的文章，他们也不是滚滚诸公，在朝堂上挥斥方遒，但是他们知道，今天所有的一切，每一身暖和的衣裳，每一顿满嘴流油的饱饭，都是朱家父子给的！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声声和男人不同的声音，却突然整齐的出现在码头旁边，男人们齐刷刷的回过头来，看到了数以千计的婆娘，正在振臂高呼。 但是不知怎的，他们没有丝毫意外，只是看了一眼，就回过头来…… 因为这些日子，上海县码头大量招工，而且史无前例的推出了女子工厂，整个工厂当中，上到管事，下到工人，全部都由女子组成，这让那些本来不同意女子外出做工的男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男人们的想法慢慢变了。 “既然的工厂里都是女子，那么自家婆娘去了，也不算稀奇……” 再加上女子织布做工，几个月的农闲下来，甚至堪比一年的收成！于是上海县本地的女人们，还有相当一部分过来探望自家父兄的女人，纷纷走进工厂。 正可谓进厂的时候两袖清风，出来的时候穿着新衣揣着赏钱，还要绕着大半匹的棉布。 就在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女子不再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进为荣，而是以赚钱养家为荣，不仅仅只能生孩子，不仅仅只会伺候男人。 一种名为尊重的东西，在大明女子的心中生根发芽。 这让朱标在民间女子中的声望，像坐了风筝一样攀升，女子们集体到码头上为他壮声势，倒也显得理所当然。 正当这场面极其热烈之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则嘴角抽动，看着巨舰，恨意满满！ 正是后龟山倭王的使臣，阿野实又！ 只见他咬牙切齿的喃喃道。 “如此巨大的船舶，都是由我天照大神子民的血泪铸成的，明国强盗行径，这使臣不当也罢！” “只要把所有大名联合起来，就一定能把明贼赶出天照大神的属地！！” 第104章 逃虚道长 安徽旗舰上升起了龙旗。 朱标则象征性的到船上验看了一圈儿，就拉着常茂坐上了同一辆马车，毕竟马上要回去了，要和常茂交代一些事情。 马车带着庞大的仪仗，从码头缓缓出发，所行道路都是临时决定，锦衣卫则骑快马净街…… “道长，您帮我治好了我家小儿的病，我感激您，但是我这实在是小本买卖，经不起您这么吃啊……” 一个卖烧饼的摊主，对一个鹤发童颜的道士苦笑道。 可谁知道倒是一点儿都不领情，抹了抹嘴上的芝麻，朗声说道，“你与贫道有缘，吃你几个烧饼算什么，贫道掐指一算，你那孩儿的病，今晚子时还是要发作，你请贫道吃这几个烧饼，贫道保你家小儿一命，这个买卖你不赔……” 那卖烧饼的摊主一听这话，买卖也不做了，蹲坐在道士的身边，“我说逃虚子道长，您老人家说的可是真的……” 那道士脸色一变，声色俱厉的说道，“贫道从不骗人，又怎么会贪图你这几个烧饼，只不过是怕你欠一下我的阴德，提前吃你点，让你到那阎王大殿上，也不欠贫道的债……” 这个道士叫逃虚子，十几日前，来到了这上海县码头，帮这里的商户农民治病，小病化些符水，喝了就好，大病则抓些草药，虽说不能药到病除，但也能有所控制，所以这码头上的商户农民，也都没难为他，谁家有点剩饭剩菜，也都会想着他。 这不，正吃着烧饼，旁边的馄饨摊大娘就给他盛了一碗馄饨汤，“我说道长，今天这码头这么热闹，你也不去看看，万一碰到个心善，随便扔给你两个银钱，你还用吃这些？” 那道士连忙起身道谢，客气的说道，“长者有所不知，贫道不喜欢热闹，而且那码头上的巨船杀气腾腾，一看就是个征伐利器，贫道乃方外之人……” 那大娘呵呵一笑，“道长说笑了，方外之人，前些日子色目人寻衅，偷瞄咱们大明的良家女子，你可是出手废了人家一对招子，还方外之人？” 那道士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满不在乎的说道，“那有什么，我道门仙师，还下山打过鞑子呢，我堂堂正正大明子民，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欺负？废了他那对招子都算便宜的！” 那卖烧饼的摊主接话道，“那天小人也在场，道长的武功出神入化，那拂尘一甩，直接就他娘的把那对蓝眼睛抽瞎了！真解恨！” 一旁卖艺的哑巴侏儒，都竖起了大拇指，咿咿呀呀的想要说什么…… 那摊主呵呵一笑，对逃虚子说道，“道长您看，哑巴都知道您是这个。” 摊主一边说一边对逃虚子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逃虚子双手合十，“莫要动怒，莫要动怒，那恶人自有天收，你们二位都是福源深厚之辈，何必与他们置气？” 那卖烧饼的摊主眼神闪烁，嘿嘿笑道，“您这道长说来也奇怪，明明是个道家高人，有些时候却活脱脱的像个和尚？！” 逃虚子还没有答话，旁边的大娘却不乐意了，手中的抹布一甩，抬高了几分嗓门，“这话老妇就不愿听了，怎么能说人家像和尚，那群肥头大耳的僧官，哪里能放下身段给咱们治病出头？” 大娘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再说了，咱们洪武老皇爷，可是下过明旨昭告天下的，说那群秃驴不尊人伦阴阳，以后不许他们招摇撞骗了！” 逃虚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是也没有说什么，继续吃他的烧饼，喝他的馄饨汤。 “呜…………” 冲天的号角声又在码头那边响起，两个买卖人同时踮脚眺望，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逃虚子大为奇怪，开口问道，“两位现在衣食不愁，每日下来还有剩余，买卖安定，无人欺诈，何故长叹啊？” 那卖烧饼的摊主，狠狠的把面团摔在砧板上，又抓了一把芝麻，刚要往面团上扔，想了想又收回去一半，只撒上了一点点，这才开口说道，“这不是买卖绑着身子吗，要不然也去码头边，看看太子爷的巨舰，听说有一百多丈长！好几十丈宽！” 逃虚子呵呵一笑，调侃的开口道，“太子爷的巨舰有多大，贫道可没听说过，可是你因为烧饼上的芝麻不够，被人骂做黑心，贫道可是听说过，哈哈哈……” 那卖烧饼的摊主讪笑一声，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那我怎么有办法，这些日子自从你来，每天都要吃我四五个烧饼，我不从其他的地方找补回来一些，明天还哪有我这个小摊儿，没了小摊儿，道长您又去哪里吃烧饼？” 逃虚子苦笑着指了指摊主，“无商不奸，无商不奸啊……” 那摊主却毫不在意，“谢谢道长夸奖，今天晚上医好了小儿的病，以后这烧饼您随便吃，保证芝麻足足的。” 正在几人说话期间，几个穿锦袍的官差骑着快马，沿街叫喊。 “所有人都在道路两边不要动！太子殿下的车驾要从这里过，不许推搡，冲撞了车驾，你们可担待不起！” 这卖馄饨的大娘长叹一声，“到底是咱们汉人自己的官差，如果是那些色目人给贵人喊路，那可是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马鞭，还是大明朝好啊，谁都不欺负谁，还有时候说理去。” 大娘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摊子往里边挪。 不一会儿，一长列身披金甲的东宫六率，就踏着铿锵的步伐站到了道路两边，一个身材高大的像人熊一般的兵士，还帮着大娘挪了挪摊子。 “大娘咱不着急，俺老曹帮你挪挪，你这铁锅也确实沉了点……” 这可是王师，卖馄饨的大娘顿时感动的眼泪含眼圈，逃虚子看在眼里，神情复杂的叹了口气。 数盏茶的功夫，黄罗伞盖的仪仗，首先通过这条街道，紧接着就是巨大的马车，蓝玉骑着高头大马，和其他侍卫一起，跟在马车的身后，紧握腰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曹炳则带着一队东宫六率，跟着马车走，铃铛大的眼睛四处看，手中微微暗红的金鞭，好像在随时准备着什么。 马车缓缓的前行，人群顿时沸腾了，百姓们搜肠刮肚，把能想得到的吉祥话，都喊了一遍。 正在这时，那卖艺的小侏儒，突然蹦了出来，一声不吭的朝马车冲去，一个滑步，直接从一个东宫六率兵士的胯下钻了过去。 这一钻实在是太快，但是曹炳的金鞭已经带着凄厉的恶风，抽了过去，只可惜从身法上看，他这金鞭可能会落空。 正在这时，那卖烧饼的摊主一脚踢出了一把切面的刀，正中的小侏儒的后腿，小侏儒动作一慢，曹炳的金鞭正好结结实实的抽在了他的面门，发出了一声闷响。 “砰……！…” 竟然敢有人刺杀太子，这是何等大的胆子？！ 百姓们已经隐隐有了四散奔逃的架势，曹炳一看不对，扯着大嗓门爆喝一下，“谁都不要动，这个时候谁跑谁就是贼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敢动了，可唯独那逃虚子大喝一声，“贼人肯定不止这一个，在楼上，快护住马车棚顶………” 话刚说到一半，身后卖馄饨的大娘，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笑呵呵的说道，“好说好说，有劳道长了，贼人有几个，自然是我们锦衣卫说了算，您说呢？” 这卖馄饨的大娘，手中勺子一挥，正好打中逃虚子的头发，长长的发髻顿时落在地上，露出了一颗锃亮的光头！ 第105章 蓄谋已久 “这位长者，贫道从未无礼，您怎么可以………” 逃虚子眼神闪烁，还想蒙混过关。 那卖馄饨的大娘叹了口气，“你这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已经找了你好几个月了，从长州开始，我们就开始跟着你，虽然你奸猾似鬼，但是架不住我们人多呀……” 卖馄饨的大娘呵呵一笑，露出了几个参差不齐的牙齿，继续说道，“乖乖的别动，大娘会心疼你，到时候进了我们锦衣卫的牢房，咱会和那些小崽子说，动手轻点。” 逃虚子扫了一眼卖馄饨的大娘，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忍，咬着牙说道，“贫道真的不明白，朝廷找我做什么，我已经由僧入道，也没有犯朝廷律法……” 这逃虚子一边说，脚下却悄悄用力，很快在泥土地上踏出了一个小坑，可这个时候，那大娘忽然说道，“我劝你不要再玩儿那点儿土，大娘可不是初出江湖的小雏子，踏土洒灰那一套对我不管用！”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颗闪亮的光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好在这个时候的人太多，而且都被那个小侏儒吸引了注意力，反而没有注意他。 逃虚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老人家，您可听说过拳怕少壮？” 此话一出，旁边卖烧饼的摊主实在是没忍住，呵呵的笑出了声，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只是带着几分嘲讽的看向他。 那卖馄饨的大娘也听笑了，手中勺子柄用力一甩，顿时露出了一截紫黑色的钢针，对着逃虚子的后腰就是轻轻一点，“拳怕少壮老妇倒是不知道，但是我可是知道，我这一下子戳进去，后半辈子在床上都起不来，道长信不信？” 逃虚子苦笑一声，站在原地不再动弹，静静的看着。 “砰！！！” 一束红色的烟花，猛然间冲到了半空，哪怕是白天，也让人看得无比清晰。 曹炳默默的放下烟花筒，眼神死死的盯着楼上！ 这条街道算得上是上海县码头比较繁华的一条，街道两旁的铺面，大多数都是二三层的小楼，所以在这里，从天而降的袭击方式无疑是最好的，但是说来也怪，除了那个小侏儒以外，再也没有妄图袭击车驾的刺客。 仪仗缓缓的行进，不远处，已经看到了浩浩荡荡的兵士！ 数千大军直接涌入了这条街道，每个人都进行盘查，盘查之仔细，简直丧心病狂，上到祖宗三代，下到鸡毛蒜皮，但是却没有百姓有怨言，今天发生的是什么事，那可是刺杀太子殿下，没有连坐，没有迁怒，已经属于天恩浩大。 当时马车上，常茂和朱标正在闲聊。 常茂自从上次火速控制京军大营以后，便一直心有不安，特别是朱标去上海县码头办差以后，他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惶惶不可终日。 天天闭门谢客，谁也不见，终日在家琴棋书画修身养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好好苦读几年考状元，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有余，直到有一天朱元璋召见他…… 熟练的白瓶鹤顶红藏在了第一个纽扣里，和家人仔仔细细的交代了后事，还再三嘱咐自己的三弟常森，一旦自己出事，就乘快船往上海县码头跑。 结果他被招进宫以后，却是陪老朱下棋，一盘棋没有下完，朱元璋就开始和他谈差事，结果还没谈上几句，他的老泰山冯胜，就匆匆忙忙的来了。 结果朱元璋一听冯胜来了，勃然大怒，以君前失仪为罪名，痛打了他二十庭杖。 但是这说来也怪，自从挨了这顿打以后，常茂却再也不闭门谢客，拄着一双拐，该吃吃，该喝喝，遇到谁都一脸笑容。 常茂一脸关切地看着朱标，“殿下，您这些日子都清减了，这上海县离海太近，和应天相比倒是潮湿了很多，臣这次来，特地带了许多裘皮，这东西铺到榻上，防潮防寒……” 朱标点了点头，把桌上的点心往他的那个方向推了推，“你我不必如此拘束，饿了就吃，渴了就喝，也不必客气，孤在这也待不了几天，想必你也知道，妙云有喜了，孤这几天要抓紧回去……” 常茂则满不在意，低着头说道，“这都是我们臣子应该做的，您就算是铺上一天，臣也没有白白拿来，只恨自己想到的晚。” 朱标没有答话，只是微微把马车的帘子掀起了一道，往外瞧了一眼，正好看到曹炳一金鞭将一个小侏儒打翻在地，不由微微一笑，“孤可真没想到，还真有敢来刺杀的……” 常茂如临大敌，豁然起身，而朱标却淡定地摆了摆手，“不打紧的，都是一些小孩子的把戏！” “前些日子倭寇的后龟山头目，派了个使臣来见孤，孤事务繁忙，就没有见，他们在上海线用光了盘缠，就只好沿街乞讨，也许是因为这件事儿心生怨恨吧……” 常茂怒发冲冠，恶狠狠的说道，“殿下，臣请战，却将那倭寇离庭扫穴，亡国灭种！” 朱标则抿了一口热茶，缓缓开口道，“孤在乎的根本就不是那个倭寇，就凭他们，还想刺杀，简直是天方夜谭，孤的心头大患，另有其人！” 常茂左右看看，没敢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 朱标叹了口气，“妻弟认为老四那孩子如何？” 常茂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正在说着心头大患，怎么还谈上燕王朱棣了？但还是实话实讲，“臣观燕王殿下，是一块领兵打仗的料，只是现在年岁太小，还太嫩，在军中磨练几年，封狼居胥不在话下！” “嗯？” 朱标顿时来了兴趣，“封狼居胥？那可是只有霍骠骑才做到的事情，老四有那能耐？” 常茂却郑重的点了点，“殿下，您忘了，每一年皇子大考，都会考校文治武功，臣不才，主持过几年，当时燕王殿下，对于兵法的理解，就已超出常人，天生就是块统军打仗的材料……” 朱标心中一想，也感觉说得过去，长叹了一声，“老四有这个本事，孤自然开心，但是这个姚广孝，却是孤的心头巨患！” 常茂顿时瞪大了眼睛，上一次太子爷去他家喝酒，就曾经说过他心头的三大忧愁，第一个是北元余孽，第二个是云南土司作乱，第三个就是倭寇，很明显倭寇已经被打残了，现在也只敢用些下作手段了，这件事情只要让老皇爷知道，指不定又是什么狂风暴雨。 但是这姚广孝是谁？能让太子爷说成心头巨患？ 第106章 下马威啊 锦衣卫密室。 通红的炭火，散发着炙热的温度，上面被横放一个篦子，一块块油光锃亮的五花肉，在上面烤的滋滋冒油，毛骧随手撒上了一些香料，那味道更加诱人。 炭火暗红色的光芒，在墙上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这肉也快好……” 毛骧随手用尖刀插起来一块，慢慢的放在嘴里，整个密室中，都响起了他慢慢咀嚼的声音，那种皮肉被慢慢嚼烂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身后的几个锦衣卫千户，不留痕迹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但是坐在毛骧对面的姚广孝，却丝毫没有受影响，反而一脸馋意的盯着他手中的烤肉。 “啊！！！！！” “滋啦………我说我说！！！” 正在这时，隔壁的密室，忽然响起了惨绝人寰的声音，伴随着一股皮焦肉烂的味道，传到了毛骧的鼻子里。 毛骧呵呵一笑，用力的嚼了几下口中的肉块，美滋滋的吞了下去，“我是应该称呼道长，还是称呼高僧？” 姚广孝微微一笑，双手合十，“无量天尊，施主您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反正我都是我，我就在这……” 毛骧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美滋滋的拿起了一杯黄酒，灌进了肚子，“看来高僧还想和我谈论些佛理？” 姚广孝的眼睛还是紧紧的盯着烤肉，头也不抬的说道，“施主本就是修罗一般的人物，佛理对于你来说，并无什么大用……” 毛骧默默的用刀尖挑起了一块肥美的肉片，递给了姚广孝，“那大师的意思，就是说我这种人佛都不可度？” 这姚广孝虽然是个和尚，但却从来不忌酒肉，伸手接过肉片，不顾滚烫，直接就扔到了嘴里，狠狠的嚼了两口，吐出了一口冷气，这才开口说道，“贫僧可不是这个意思，施主来到人世间就是做这个的，何须佛祖来度？” 毛骧哈哈大笑，“大师啊，大师，别的咱们不说，但是你这个胆量，在下是真的很佩服，从来没有人敢在我们锦衣卫的密室里谈笑风生，还吃的香甜！” 姚广孝咽下烤肉，示意毛骧再给他来一片…… 毛骧面无表情，用刀尖儿又叉给他一块，姚广孝接过来照例大嚼大啃，丝毫不顾及这是什么地方。 吃的美了，干脆自己去拿，一片接着一片，最后还拿眼睛盯着毛骧的酒葫芦。 毛骧只是默默的看着他，渐渐的，姚广孝吃肉的速度慢了下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施主您想问老僧什么，您就问，老僧肯定如实回答，毕竟吃人家的嘴短，这点道理老僧还是知道……” 毛骧没有说话，只是拿出酒葫芦，把葫芦里面的酒倒在了炭上。 “轰………” 淡蓝色的火苗，窜出来一尺余长，吓得姚广孝打了个哆嗦，毛骧还是面无表情，“大师，感觉这肉片的味道如何？” 姚广孝一愣，心道这家伙看起来就不是很正常的样子，怎么还忽然问出了这么句话？但还是照实回答道，“肥而不腻，肥瘦相间，再加上大人的香料浓郁，老僧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了……” 毛骧又道，“可还记得刚才冲撞太子车架的小侏儒？” 姚广孝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屑，“那种跳梁小丑，如何能入老和尚我的眼？就凭他，能靠近太子殿下身边百步，都是他的造化，还想刺杀？真当你们这些拿刀的吃白饭？” 毛骧有些僵硬的脸，扭曲出了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大师吃的就是那个小侏儒，味道不错吧？” 姚广孝还没有反应过来，用油乎乎的大手摸了摸自己油亮的光头，“不错不错………(⊙o⊙)啥？” 毛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又用刀尖插起了一个肉片，扔到了嘴里，动作僵硬的咀嚼着。 姚广孝盯着毛骧的脸，仔仔细细的盯了片刻，“呕…………” 在他低下头的一刹那，毛骧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但是很快消失不见。 姚广孝铮亮的光头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脸色苍白，嘴唇直哆嗦，伸出颤抖的手指，“你………” 还不等姚广孝说完，毛骧抢先一步回答。 “我叫毛骧，大师可以称呼我为毛指挥使，我就是我，我就在这………” 此时的姚广孝，可没有当初的气定神闲，满脸冷汗，脸色惨白的图像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朱标听说抓到他以后，本着有才的人都会心高气傲的原则，就想着先让毛骧给他来个下马威，毛骧则是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好办法，火急火燎的去弄来了一头乳猪，用药材腌制了一下，那味道自然十分香甜，只是可怜了这酒肉和尚…… 只见到姚广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毛指挥使，你究竟要做什么？如果老衲犯了什么罪，你一刀杀了我便好，何必如此折磨？” 毛骧又插起了一块肉片，放到嘴里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抹了抹嘴角上的油花，含含糊糊的说道，“大师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本指挥使可求你吃了？是你自己向本指挥使讨要的，看你可怜，让你随便吃喝，你现在去倒打一耙！果然这天下的和尚都养不熟！” 姚广孝被怼的哑口无言，是啊，人家没让自己吃啊，是自己破罐子破摔，向人家讨要。 而且他自己心中有数，这次大可能命不该绝，毕竟自己又没有犯什么罪，而且刺杀太子这么大的事，自己出声提醒，总不能事情还没有真相大白，就一刀把自己砍了吧…… 毛骧咀嚼肉片，故意出了很大的动静，微微发焦的肉片，在他森白的牙齿中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大师再吃点，饿瘦了就不好了……” 姚广孝毛骨悚然，心中哀叹，“没想到自己满腹经纶，精通佛儒道三派学说，却落了个如此下场，不仅要被莫须有的罪名杀头，还要被人家变成大粪……” “哎呀，哎呀，大师你倒是吃啊！这么好的肉都烤干了，烤干了可就没有肉味儿了！” 毛骧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掏出了一把刀子，两把刀子上下纷飞，手法熟练的把所有肉片翻了个面，顿时整个密室当中，全都是烤肉的香味，和油脂落在炭火上，滋啦滋啦的声音。 “指挥使！这小侏儒的两条腿都没了，要不小的给你来点肋条？” 一个虎头虎脑的锦衣卫小旗，手里拎着半片小侏儒，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毛骧皱了皱眉头，“纪刚！你这简直就是胡闹！没有腿了，不还有个胳膊吗？” 纪刚做了个鬼脸，拿着一把雪亮的剔骨尖刀，上下比划了几下，这才把人拖走，地上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毛骧有些歉意的说道，“大师见笑了，这是我一个老兄弟的孩子，他战死以后，这孩子一直在里吃百家饭，所以调皮了一些，大师不要见怪……” 姚广孝终于忍受不住，“嗷”的一声往前冲去，却被脚上的一根铁链，牢牢的拴在原处。 “贫僧要见太子殿下，贫僧要见太子殿下！你们这些夜叉！修罗恶鬼！！！” 毛骧看了一眼已经有些疯狂的姚广孝，呵呵一笑，“太子殿下可不是你想见就见的，你现在一身臭气，见之前怎么也要冲洗一番！” 姚广孝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毛骧大声说道， “来人！给大师净身！” 姚广孝豁然抬头，嘴巴大大的张开，舌头外伸。 毛骧手疾眼快，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破布，被揉成一团，直接塞到了他的嘴里。 “大师可是要咬舌自尽？那可不行，太子爷还等着见你呢………” 和颜悦色的说完这一句话，又转过头来，声色俱厉地喊道，“纪刚，你小子的耳朵塞驴毛了？还不快来伺候大师净身！” 第107章 耐人寻味 深秋的太子别苑，已经带上了七分冷意，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一个个行色匆匆。 花厅， 朱标，朱棣，常茂，三人正在烤着鹿肉，饮着黄酒，炭火的袅袅青烟，再加上鹿肉鲜甜的味道，让人沉醉。 朱标为了说话方便，特意把奴婢们都赶了出去，反正烤肉嘛，自己烤自己的，这样吃着才有乐趣。 朱棣拿着稍长一些的筷子，翻动了一下炭火上的鹿肉，“大哥，我还以为这次出门能打一仗，可没想到如此平静，害得弟弟白白乐呵了一场……” 朱标斜了他一眼，“老四莫要不懂事，你当战场是好玩的地方？有些时候一个伍的弟兄，打了一次仗，死了几个，残了几个，能捞个完整身子的基本没有，看到了那副惨像，你还会认为打仗好玩儿？” 其实这古时候打仗真的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那都是名臣大将的游戏，普通的兵士，基本上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就说那漫天的箭雨，就足够要命了，特别是鞑子，他们会用狼粪在箭头上抹一抹，这种东西一旦见了血，十有八九都会没命。 而且这个时候的粮食不是很充足，平时能吃个五分饱就不错了，打仗之前自然是发酒发肉，让兵士们饱餐一顿，但那绝对也不是吃酒肉吃饱的，能吃个新鲜就不错了！ 但是朱棣一听自家大哥这话，却沉默了，一个劲儿夹肉的筷子，也停了下来，缓缓的开口道，“大哥，您这么一说，弟弟这心里更难受了，二哥和三哥已经就藩，他们去的地方都是边境重镇，打仗还不是家常便饭？” 朱标却没有当回事儿，拍了拍朱棣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老二老三的马上功夫都不弱，你还是想想你自己，你的藩地，现在可还没定下来！” 朱标这话说的不假，虽然远在洪武三年的时候，朱棣的燕王，就已经定了下来，但是这藩地究竟在哪里，到现在也没商讨出个结果，朱元璋倒是有心想让朱棣镇守边塞，但是这朱棣从小性格跳脱，朱元璋又怕他坏了大事，想让他稳居内地，当个太平王爷？他自己到现在成年的皇子也没有几个，边境重镇又那么多…… 朱棣起身给朱标倒了一杯黄酒，又要给常茂满上，吓得他连连摆手，“燕王殿下这可使不得，折煞老臣了……” 朱标却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让他倒，今天是家宴，他岁数最小，他不倒谁倒？” 常茂这才半推半就，没办法呀，就算是个孩子，只要姓朱，而且这位还是太子爷的一母同胞，天生的亲王，自己如果想要个王号，估计也只有像自己的老父亲一样了，死后被封个开平王。 朱棣最后把自己的酒杯满上，语气沉重的说道，“大哥，我想去倭岛，听说那里天天打仗，常二将军有事没事就出去打一打那群小侏儒，弟弟也想去，到那里见一见血！” 常茂微微低下头，自家二弟的所作所为，他是早有耳闻，甚至有一些都是他暗中授意的，个个都是露脸的事，但毕竟人家是堂堂亲王，如果真去了倭岛，那还不得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他常茂可不傻，从应天临出发之前，他就听说英哥儿去了徐达府上，那徐达的府上风声鹤唳好几天，银子花的如流水一般，搞得现在堂堂魏国公，一顿烧鹅都吃不起了…… 朱标沉吟了片刻，“兹事体大！大哥要和父皇商议一下，不能立马答应，而且，咱们大明可不是只有倭岛才打仗，北平云南，最近也都不太平，还是问一问父皇的意思……” 朱棣顿时垂头丧气，他在自家老爹那里，可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以前在大本堂读书的时候，所有皇子挨揍最多的就是他，而且二哥三哥的藩地，前几年就已经定下来了，自己这眼看着就要到年岁了，还在拖拖拉拉…… 朱棣想到这里，心一横，“大哥，那这样行不行，这次您回应天，我先不跟着回去，在上海线等信，你在家和父皇慢慢商量………” 朱棣的话还没有说，朱标的筷子就打到了他的脑门，“你个臭小子，你肚子里有的那几个主意，大哥还不知道？又想玩先斩后奏那一套？！” 朱标夹起一块鹿肉，狠狠的塞到嘴里，“咱可告诉你，门都没有！” 朱标恶狠狠的侧过头，不再理会他，而是对常茂说道，“妻弟，孤不在应天的这些日子，雄英怎么样？课业可好？” 这一提起朱雄英，常茂的眼睛都大了几分，笑容满面的回道，“英哥儿来了家里一次，是徐家妹妹……徐侧妃带着来的。” “哈哈……” 朱标笑了笑，又道，“英儿也是跳脱性格，猴精猴精的，和他说话都得留几分神，那小心眼里想的东西可多了，哈哈……” 常茂也跟着笑了笑，但是眼神的深处，还是闪过了一丝担忧，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徐妙云带着朱雄英来常家的时候，隐隐以继母自居，这如今又怀了孕，其实本来对常家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是偏偏这次，蓝玉又办砸了差事，直接被罚做东宫侍卫。 这个信号可就不好了，这大明官场的人都知道，常蓝两家那是休戚一体，打断了骨头还得连着筋，徐妙云怀孕这个节骨眼上，蓝玉被贬，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但是常茂也清楚，这种事情不可能明面儿问，只能一点一点的品了。 此时此刻，锦衣卫大牢。 “大师何必如此恐惧？这毕竟是面见太子殿下，给您沐浴更衣有什么不好？” 毛骧继续坐在那里喝酒烤肉，前边却放了一个屏风，姚广孝在里边搓搓洗洗，纪刚则在一边儿盯着他。 只见那位姚广孝一边搓洗，一边怒声道，“贫僧要见太子殿下，贫僧不屑与尔等多言！” 此时的他老脸通红，刚才那毛指挥使说要给他净身，差点把他吓尿了，过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净身是洗澡的意思，顿时滔天怒火！ 但是毛骧却丝毫不慌，不怕他生气，就怕他不生气，当下也不看那老和尚洗澡，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子时，姚广孝用了斋饭，心满意足地躺在牢房，准备好好睡上一觉，可是却来了两个锦衣卫，说要问询一些他的情况，没办法，谁让势比人强？ 姚广孝只能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平生，对那两个锦衣卫一一道来。 丑时，整整一个时辰，那两个锦衣卫才走，姚广孝拖着疲惫的身，铺在了牢房的稻草里，在他现在看来，这稻草就是这天底下最舒服的地方，可是又来了两个锦衣卫。 寅时，那两个锦衣卫是新换班来的，前边的那两个，竟然把记录弄丢了，害得他还得重说一遍，姚广孝强自睁开双眼，开始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卯时，又来了两个锦衣卫，拿了宵夜，黄酒，要和自己喝点，姚广孝没办法，这群人可是夜叉恶鬼，如果自己不给面子，那还得了？！ 辰时，又来了两个，要研习佛经，化解身上戾气…… 巳时，又来两个。 午时，又来两个。 未时，又来了两个，还送来了大鱼大肉，但是姚广孝现在真的不想吃，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申时，又来了两个，搬来了五六具血肉模糊的尸首，有的都被剁碎了，却让自己为亡灵祈福，姚广孝瞪着血红的眼睛，开始为亡灵祈福，仅念了四五句，就让那两个锦衣卫把尸首搬走，可是那两位哪里肯搬？直说要让这几个罪大恶极的贼人，感受一下自己身边的佛光普照，下辈子好做个好人……… 酉时，尸体还没搬走，太臭了，睡不着。 戌时，终于来搬了，确实让他自己搬，姚广孝强忍着困意，把那些七零八落的尸首拼在了一起…… 亥时，又进来两个锦衣卫，要询问他的生平，姚广孝瞪着无神的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二位是第一个来的，贫僧和你们整整说了一个时辰，你们蒙着写就行了……” 两个锦衣卫对视了一眼，齐声说道，“大师请恕罪，我们兄弟二人记性不好，还请大师重新说一遍！” 第108章 高薪养廉 深夜，太子别苑书房。 整个书房里面寂静无声，只有朱标和常茂两个人，朱标非常随意的坐在宝座上，而常茂却略显拘谨…… “茂弟，这上海县码头你怎么看？” 朱标轻轻的放下茶盏，开口问道。 常茂在来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功课，而且这几天也算闲来无事，他自己也轻车减随，在这上海县码头狠狠的转上了几圈。 在应天的时候，他只从各种奏报上，了解过上海县码头，但是真实到了这儿以后，饶是他郑国公的眼界，也是大吃一惊。 硕大的码头上，来往船只络绎不绝，小山一样的货物，进进出出，兵营商铺驰道，搭配的井井有条，虽然有很多地方还没有完工，但是那种无以伦比的繁华，已经初见峥嵘。 大街小巷之中，随处可见金发碧眼的番邦人，这些人一个个老老实实，没有一个闹事儿的，更没有一个趾高气昂，全部都按照这里的规矩来，甚至他还看到了几个身材矮小的倭人，手里拿着大把大把的绵羊票子，与大明的商人买卖…… 而且在这里出劳役的民夫，完全没有其他地方半死不活的样子，一个个紧怕着少出一分力气，夯土烧砖的号子，简直是震耳欲聋，哪怕到了最难受的饭点，这些民夫一个一个也都喜笑颜开。 这混迹大明官场的人都懂，朝廷征调民夫劳役，朝廷下发的粮食都是有限的，再加上层层克扣，真正到民夫手里的根本没有多少，民夫们干着繁重的体力劳动，有些时候还根本吃不饱，还要自掏腰包买粮食。 可是这里却完全不同，到了吃饭的时辰，所有民服井然有序的排成长龙，几个身穿白衣，头戴高帽的火头兵，开始按照人头下发粮食，常茂当时好奇，走近了瞧瞧，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雪白的馒头，颗粒分明的米饭，炖的稀烂的肥肉，再加上些许盐菜，虽然是粮食管够，肥肉只能每人一片，但这也是前所未闻啊！ 常茂留了个心眼儿，第二天又去了，只是这一次他穿的衣衫褴褛，故意扮作乞丐。 也不能怪他，如今他也算得上是官场的老油条，那些个官什么德行他是非常有数，搞不搞就是有的人知道他来了，故意演戏给他看。 可是这回他还没有走到人家身边，就被几个花白胡子的老翁训斥了，“你是哪个村的后生，来到这里可是投奔同乡？这出力就能吃饭的地方，你却以乞讨为生，白白生的五大三粗的坯子！” 结果他堂堂郑国公，却被几个乡下老叟骂的连头都不敢抬，这回常茂算是全信了，只能灰溜溜的回到府上，发誓把这件事情烂到肚子里。 电光火石之间，常茂恭敬的拱了拱手，“这上海县码头，人人向上，人人都思报效朝廷，报效殿下，吏治清明，如此富庶之地，却无一丝暗沉，上古大同世界，也不过如此……” 常茂说的清楚，朱标也听了个明白，在这个年月，越富庶的地方，这暗沉的事就越多，穷乡僻壤出刁民不假，但是这金山银山的地界，往往却越加黑暗，往往是白天一片繁华，入夜黑天以后，百姓们饿殍遍地，穷的吃不上饭，富裕的，夜香桶里都有一层猪油！ 而且这前元，赵宋，哪一座繁华的城市之下，都有一大片狼藉之地，那就是外城，内城当中住的自然是富户，这外城，自然住的就是贫民百姓，说是惨不忍睹，都属于粉饰太平，那些人，活下来，饿不死，就是他们最大的奢望，而且这些地方，泼皮无赖横行，更是雪上加霜！ 朱标微微一笑，拿出了两份条陈，递给了常茂，“看看这个，你就会知道这上海县码头，吏治为何如此清明！” 常茂迟疑的接过来，他的本能感觉到，这两份条陈里边，一定藏着惊天大事，稳了稳神情，他打开了第一份，上边凛然写着一行大字，“高薪养廉之条陈！” 常茂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件事情之前不是没有大臣提过，但是都被老皇爷驳了，如今太子殿下又把这件事情提出来，怕不是又要掀起轩然大波！ 常茂隐晦的看了一眼朱标，发现这位太子殿下竟然毫无沉重的意思，只是老神的喝茶，心中稍稍安定，又继续翻看。 “上海县码头，是我大明通商万国之根本，内联长江，外联海外万国，属实为朝廷财源之本，此地官员，睡榻之下能装金山银山，儿臣以为，当地上海经济特区，增加此地官员俸禄，如官员冬穿裘皮夏穿锦，何故行那不法之事？” “官员多为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及第，便可出将入相，如果做官之后，依然贫困，那十年寒窗苦读，岂不儿戏？乡野大才又岂为我朝廷所用？” 常茂心中摇摇头，暗道这位太子殿下还是不知道人心险恶，如果大明朝所有的官吏都达到如此富裕，那么就会印证一句话，那就是欲壑难平，温饱之后，当思奢侈，有妻之后，当思美妾成群！如果这所谓的高薪养廉，让大明的官吏知晓以后，则官场震动，人人都想来着上海县，那又如何是好？ 常茂此时心中嘀咕，自己要不要把这个馊主意揽到自己身上？替太子爷扛下这一刀，如此一来，正好把蓝玉的坏影响缩减一些…… 常茂继续往下看，下边的无非都是一些各级官员，具体俸禄增长多少，这越看越心惊，如此优厚的俸禄，当真是闻所未闻，估计也就只有赵宋时期，可以与之相匹敌了。 可是最让他恐惧的是，这么一方条陈下面，竟然朱笔御批大大的一个“可”字！ 常茂眉头紧皱，开口说道，“殿下，这………” 常茂还没有说完，就被朱标挥手打断，“茂弟还是看看第二封，再说也不迟……” 常茂纳闷的看了一眼自家太子爷，满心疑惑地打开了第二封条陈…… 第109章 三大新政 “铁书布政！” “上海县码头，所有税率，火耗，以及一应事等，都由朝廷根据时政，铸成铁书，镶嵌于上海县城墙之上，所有百姓皆可自由阅读，铁书一年一换，过期不换者，诛九族！” 常茂心中叹了口气，如此做法倒也妥帖，但只是短时间内，此地官员，一旦人脉通达，树大根深，难免不会官官相护，篡改曲解规则，到时候朝廷下发之铁书，件件都是利国利民之策，可是到了地方以后，则被贪官污吏蓄意篡改，逼的百姓卖儿卖女，此事前朝就已经屡见不鲜！ 皇帝老子管不到人家的地头上，这是数千年来，华夏大地的常态，父母官亦是如此，一县之令，就能判决生死，哪怕是你有通天冤屈，想要翻案洗清，却是万不可能，也就戏词话本之中，才能唱出如此桥段。 常茂微微叹了口气，“殿下，兹事体大，臣以为，还是要留下一些锦衣卫，以监管本地官员，铁书虽好，但难免锈蚀成瑕，不可不防啊……” 朱标微微一笑，“茂弟言之有理，但是这锦衣卫，如果辖权太大，难免尾大不掉，到时候所管辖之事众多，裁撤不得，又当如何是好？而且这锦衣卫所行之事，多为非常之事，猛然用之可见奇效，不是长久之计！” 此话一出，常茂顿时一头冷汗，他的本意是有三分讨好，七分说事，可是太子殿下如此言论，却无疑是诛心之言，锦衣卫是天子家奴，也算得上是半个太子家奴，真正的作用，他们这些大臣早已心知肚明，可是却没人敢明着说，今天说完，明天锦衣卫就去你家喝茶，这可如何是好？ 可是今天，太子殿下偏偏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自己在朝中牵头？抑制锦衣卫？ 常茂脑海中，猛然间浮现出毛骧那张臭脸，顿时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那可是把鹰犬二字刻到骨头上的人……… 朱标微微一笑，“茂弟还是往后看吧……” 常茂如蒙大赦，讪笑着继续往下翻，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廉政公署！” “设立廉政公署，以监察本地官员，人员由朝中监察院抽调，上到官员乡绅，下到平民百姓，贩夫走卒，都可以向廉政公署举报，如果核查属实，则依照大明律，惩戒贪官污吏！” 短短的几行字，透露出来的信息却很多，常茂心中暗自佩服，监察院是老皇爷妥妥的心腹，让这些人来监察本地官员，无论是太子爷，还是陛下，都会放心，而且人无论高低贵贱，都能找到个说理的地方，这和皇爷的御制大诰不谋而合，只是把这告状的地方，从奉天殿，挪到了这廉政公署而已。 常茂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怪不得呢，高薪养廉的条陈，皇爷竟然能准，原来是有这一招妙棋，在后边等着，太子殿下果然英明神武，如此妙招，当真是亘古未有……” 在他父亲开平王常遇春活着的时候，曾经和他讲过许多前元往事，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当时如果有一个说理的地方，我们这些泥腿子也断然不可能拿起刀来造反，就是因为有冤无处申，有理无处说，所以只能拿起刀了，剁了那些个鞑子，色目人！ 常茂对于父亲的这番话，一直深以为然，所以在老皇爷颁布御制大诰的时候，他也是全力支持，当然。也不是大公无私。 因为毕竟他常家不差钱，他父亲开平王常遇春，也是给家里攒下了金山银山，十代人吃用不尽。 这回他不敢乱说话了，继续往下翻看。 “官员轮岗制度！” “以上海县，互市，佐世堡，为新政试点，加以监察院，锦衣卫当中甄选人才，官员三年一轮值，廉政公署，两年一轮值！避免官官相护，树大根深！” “轮值到任的官员，如果查到上一任贪赃枉法，上报属实，则直接官升一级，贪官抄家所得，银钱八分归国库，二分留作赏赐，女眷则赏给举报官员为奴为婢！但如果查实为诬告，则剥皮实草！以敬效尤！” “轮值的名单，由父皇钦定，任何人不准从中推举，任何人不得参与！” 常茂暗道好手段，官员三年一轮值，廉政公署却是两年，那么就意味着，官员在任期间，最起码要面对两任甚至三任廉政公署，如此一来，就算是再聪明的官吏，也不可能在如此频繁的换岗之前，做到官官相护！ 而且这第二条，举报之后可以分得两分家产，如果真的是贪官污吏，而且是在如此富庶的地方，不说是分个金山银山，也差不多了，而且这最狠毒的一条，就是犯官女眷，要给举报官员为奴为婢，如此一来，上任贪官的惨状天天就在眼前，谁还敢伸手拿银子？谁还敢动什么歪心思？ 他们现在滋意欺凌的婢女丫鬟，就是曾经这个府上的小姐夫人，那么如果他们自己拿脏银子，轮值之时，又该如何？自己的家人又当如何？ 朝廷俸禄优厚，前途无量，为什么要兵行险招？为什么要贪赃枉法？而且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是做的再干净，下任官员到来之时，看到那些银子的份上，也会把所有账目彻查一遍，只要有一丝缝隙，就能来个真相大白！ 常茂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由衷的说道，“殿下，就算是商鞅在世，也不一定能写出如此精妙之律法，简直条条字字，都写到了当官的心坎上，如此一来，沿海互市，上海县码头，再加上佐世堡，就会成为大明的三个聚宝盆，源源不断的生出银子来！” 朱标笑着摇了摇头，“商鞅变法让大秦国富民强，有了一统六国之力，孤不敢比肩先贤，但是变法图强，让大明千秋万代，却是孤之己任……” 常茂嘴上恭声应是，心中却想，“这天下是你们朱家的，本就是你的己任………” 正在常茂暗自发牢骚的时候，朱标又说到，“其实孤还想在官员轮值之时，朝廷天使，新旧两任官员，要在校场上，和当地百姓见上一面，百姓们可以畅所欲言，如果说出了什么贪赃枉法之事，则直接由朝廷天使，带回应天，细细查来，以避免新旧两任官员相互勾结！” 朱标在那里说的开心，常茂则隐晦的往后翻了一页，正是这个主意，后面还有老皇爷的朱笔御批，“标儿此计甚妙，可先在三地一试！” 常茂心中暗叹，“这大明朝的官儿不好当，老皇爷动不动就兴大狱，太子爷则是各种奇思妙想，把官员看得死死的，相互制衡，难啊…………” 第110章 返回应天 码头之上，风卷万里无云。 巨舰扬帆，气吞万里如虎。 上海县的百姓，官员，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今天全部都聚集到了码头，因为改变上海县命运的那个人，太子朱标，要回应天了。 顾樊身为上海县父母官，自然要带着全体上海县官员相送，自从新政出来以后，这家伙一改往日油滑，倒是有了几分书生意气，只不过他的身旁，却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官服的陌生人，廉政公署管事康永。 此人是洪武元年的秀才，在家赋闲十余年，郁郁不得志，因为此人过于耿直，不会说话，所以被朱标挖掘出来，做了这个九品小官，这家伙在家听到征召以后，痛哭流涕，给祖宗上了三柱清香，便梗着脖子来，到了这廉政公署。 常茂则站到最前边，因为上海县地理位置实在险要，再加上是新生的聚宝盆，所以朱标把他留到了，做了统兵大将。 “恭送太子殿下！” “恭送太子殿下！！” 巨舰重达千斤的船锚，被缓缓升起，刺耳的钢铁摩擦，都没有盖得住百姓们山呼的声音。 朱标身穿明黄服饰，站在船头，冲下面的百姓连连挥手，气氛更加热烈！ 曹炳站在最前面，率领着众多东宫六率拉成了一道人墙，阻挡百姓，可是却不到盏茶的功夫，他们身上就被挂满了各种东西，有上海县小吃，有熟肉，还有几壶酒，甚至还有一些青楼女子，直接把自己的肚兜挂到了他们身上。 “孩子啊，船上不比陆地，大娘这有几个烧饼，你记得吃！” “曹爷，您什么时候回来呀？您干脆给我赎身算了，奴家到应天去伺候您，我就您这么一个客，您走了奴家可怎么办………” 曹炳老脸通红，斜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兵士，见他们也都在疲于应付，这才放下心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通红的宝石，塞到了那女子手里，“你自去应天井川侯府，这船上不能带你！” 那女子一愣，接过了红宝石，仔细的揣进怀里，“曹爷放心，奴家自去赎身，就算是千城百里，也要去应天找您……” 因为朱标下令，所有的兵士都不允许和百姓推搡动粗，所以这些人，也是乐见其成，只是曹炳身边的兵士，都一个个憋着笑，汤軏站在他的身边，斜着眼睛压低声音说道，“看不出来呀，你曹活驴还是个多情种子，那块红宝石老子惦记了那么长时间，你都不给，给那女子却不见你心疼。” 曹炳示意那女子快走，见她走远了，这才说道，“我说汤二哥，能不能别天天曹活驴，曹活驴的……” 汤軏左右看看，见也没什么大事，这才放心说道，“那咱叫你什么，也就是老子命不好，没跟着太子爷打倭岛，但是后来咱也听说过，你小子在那倭岛上，日娘们日的裤子都丢了，最后还是太子爷看你可怜，怕你在战场上丢了家伙，让常大将军分给你一条裤子……” 曹炳面色通红，也不知道自己这点儿愁人事儿，什么时候被他知道的，别人知道还好，打一顿就不敢说其他的了，但是这胃口不一样，拼老子，拼不过人家，拼刀子自己也不行。 “二哥，回应天弟弟请你喝花酒，您看这事儿咱能不能不提了……” 汤軏这才放过他，带着几分玩味的说道，“我说你小子，从小就是这个德性，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那红宝石给老子多好……” 曹炳回眼看了看船头，见自家太子爷还在那里招手，这才放下心，微微侧着头，小声说道，“汤二哥，你这话说的可不对，那女子从头到尾就我一个客人，我总不能把人家扔在这吧，那还算个带把的？” 汤軏呵呵一笑，“别的不说，就你爹那个脾气，那女子前脚进家门，后脚他就得打断你的腿，到时候你可别往我府上跑……” 巨帆扬起，船帆上硕大的“明”字金光闪闪，东宫六率排成两列，整齐地回了船舱。 巨舰逆流而上，撞出了数丈高的浪花！ 朱标回到了船舱，不由感叹这个时代的工匠，这艘巨舰的样式，和后来的郑和宝船如出一辙，只是却更加精致了一些，尤其在火器方面，更是突飞猛进！ 船帮上小炮林立，旁边还有专门放子炮的地方，下面还有一个个单独的炮室，一门门巨炮屹立在那里，让人感觉杀气腾腾，前方甲板，也做了很大改进，由之前的两门改进巨炮，变成了三门，而且炮位附近，全部都铺上了铁板，能承受更大的后座力。 特点明显的宝船型大屁股，还是没有什么改变，毕竟这造船设计工艺，不是一天半天能提升上去的，但是却对火力做的相应加强，大屁股上密密麻麻开了六个炮仓，上面还有二十四个小炮位，一旦开战，如果有人妄想从背后偷袭，那就一定会倒大霉！ 而且这这艘巨舰和之前的龙舟旗舰一样，都属于半铁甲舰，防御能力突出，至少在这个时代，能给他破防的火器，实属有限。 朱标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巨大的书案，上边摆着一个巨舰模型，制作精致，连里边的火炮，都做得一清二楚，当真是巧夺天工，伸手抚摸了一下，喃喃道，“这种巨舰，我大明还需要十艘百艘！这万里汪洋，都是我大明的后花园！” 与此同时，船舱最下层的牢房里。 姚广孝蓬头垢面，坐立不安，冲牢门大声喊，“你们是什么意思，要么不让老衲睡觉，要么让我一睡这么多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姚广孝也是被气急了，把脸卡在牢房的两根木柱中间，破口大骂，“老衲究竟犯了什么王法！你们说呀！你们放个屁也行啊！” 自从那天开始，锦衣卫开始折腾他，不让他入睡，整整两天，最后他是实在忍不住，昏过去了，可是这一觉醒了，他就发现自己被挪到了船舱里，除了旁边的一个小窗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塞进来酒菜以外，整个船舱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除了他，只有一盏豆大的油灯。 一天， 两天， 三天。 今天好不容易，姚广孝感觉这巨船动了，可是他还是没有例外，还是那一碗碗的饭菜，而且这次还少了一个东西，那就是灯油，整个船舱都陷入了黑暗……… “这无天无日，什么时候是个头？” 姚广孝摸黑吃了两口菜肴，不禁悲从心起，摸了摸四周坚硬的墙壁，有心自我了断，但又可惜自己满腹经纶。 “啊！！！放我出去！老衲究竟犯了什么罪？！” 船舱外的毛骧听到里边的怒吼，微微一笑，“纪刚，这老和尚还真够硬的，这么多天刚喊出声来……” 纪刚微微一笑，“指挥使大人放心，那船舱特别小，今天晚上我在往里扔几只老鼠，没有油灯他还抓不着，恶心死他……” 毛骧拍了拍他的肩膀，比划了一个大拇指，“那行，你就替咱好好伺候他！” 第111章 其乐融融? 深夜，一支庞大的舰队，停靠在应天码头。 朱标这次回应天并没有搞出很大阵仗，第一是没有必要，第二是太过扰民，而且他自己现在在民间声望颇高，一旦放出消息，码头上人山人海不说，百姓们也会争相去看，实在是没有必要。 坤宁宫。 马皇后早已准备好了一桌茶点，连同徐妙云，朱雄英，都在其乐融融的闲聊。 朱雄英在大殿里又蹦又跳，手里拿着一块翠玉膏，已经被他捏的不像样了，徐妙云看了看，张口说道，“英儿，一边跑一边吃东西不好，把翠玉膏放下再去玩……” “好的姨娘…” 小家伙倒是懂事，规规矩矩的把翠玉膏放到了盘子里，满是碎屑的小手，往自己的四爪亲王服饰上抹了抹，又满心欢喜的去玩了。 马皇后无奈一笑，“老大家的，这英儿从小就是这个样子，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懂事儿的时候那小模样让人心疼，可是就这跳脱的性质，简直和标儿一模一样。” 徐妙云的眼睛一直隐晦的盯着朱雄英，听到马皇后说话，才回过神来，柔柔的说道，“雄英平时也是个稳当孩子，今天是听说他父王要回来的，这才有点兴高采烈，一会儿见到了，他就老实了……” 这说话期间，徐妙云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朱雄英，在他跑玩的时候，只要接近家具香炉，徐妙云就会情不自禁的微微弓腰，好像要去阻拦一样。 马皇后的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满意，“这次选秀，总共选了十二个女子，这几天在尚仪那里也学的差不多了，应该过些日子就能充实东宫。” 徐妙云，微微一笑，“还是母后想的周全，媳妇儿这些日子身体不适，也不能伺候殿下，这下有了新人，倒是平了媳妇儿一桩心事。” 马皇后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前些日子朝鲜给你父皇拿过来一些老参，等会儿回去的时候，给你拿上几斤，但是这东西可不能多吃，让那些太医给你做成药膳，一天只能吃一点点，那都是百年以上的，补的太过反而不好……” 马皇后顿了顿又说道，“那十二名秀女你也见过，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如果有顺眼的，你就随便给一个才人淑女的名分，这是东宫的事情，母后就不掺和了…” 这皇帝的正妻是皇后，后宫有皇后说了算，虽然皇帝的宠爱程度也占绝大部分，但是不得不说，从制度上来说，皇后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东宫也是一样，太子的正妻是太子正妃，其他被宠幸过的女人，会先封为选侍，才人，淑女等，而这些名分的册封，就是由太子正妃直接册封，虽然太子的宠爱也占有绝大部分，但是不得不说，大明的这个年月，对正妻还是很尊重的，特别是马皇后还在。 但是今天的这个事，徐妙云却有点沉默了，她哪里会听不懂马皇后的意思，但是她却有些迟疑，她现在根本就不想升太子正妃，她只想把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而且谁知道这是不是试探…… 想清楚了这些，徐妙云微微一笑，“谢母后，也不知道是怎么，自从怀孕以后，天天乏累的厉害，只是今天是殿下回来的好日子，要不然平时，媳妇儿现在已经酣然入睡了……” 徐妙云这话回的巧妙，首先没有驳了马皇后的面子，人家婆婆让你管家，你却一口回绝，明显不是什么聪明之举，但是徐妙云也隐晦的表达了一些意思，那就是自从怀孕以后，很多事情我都已经不管了，天大地大，肚子里的孩子最大，早睡一会儿都比掺和那些争宠的烂事儿强。 马皇后也自然听得出来徐妙云的弦外之音，毕竟都是后宫一路摸爬滚打而来，只不过是马皇后的位置太稳了，首先老朱对她的喜爱，那可是糟糠之妻，再加上朱标这个太子，她还真没有什么可怕的，每年后宫都会出来很多受宠的妃子，但是每一个都会老老实实。 但是徐妙云却有点儿不一样，朱标对他的宠爱确实足够，但是难堪在她来的太晚，如今已有身孕，论宠爱的成语，或者是说家世，再或者说德行，都足以立为正妃，可是这些天一直都没动静，有些耐人寻味。 马皇后抿了一口茶，掰下一块，被朱雄英捏的不成样子的翠玉膏，轻轻的放在嘴里，“刚怀孕的时候乏累很正常，娘是过来人，当初怀标儿的时候，天天腰都直不起来，过了这几个月就好了，只是这几个月你万万注意，生冷，寒凉的东西，可万万不得入口……” 徐妙云在一旁认真的听，那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马皇后心中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够可怜的，摊上了一个不知轻重的娘，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丢了性命，这孩子就在魏国公府当家，徐达常年征战，偌大的魏国公府，让她管理的井井有条，如今怀孕马上就为人母，生产的时候都没有自家亲娘陪着…… 马皇后看了一眼满地疯玩儿的朱雄英，开口说道，“标儿身边，那两个丫鬟，伺候过我和郭慧妃生产，等会儿标儿回来的时候，娘给你要来，那两个小丫头直疼热，比什么都不懂的强。” 徐妙云连声道谢。 马皇后则摆了摆手，“你这是为朱家开枝散叶，有什么可谢的？标儿时常不在宫里，有什么事情你就到娘这来。” 徐妙云眼圈微红，这一入宫门深似海，这看似巍峨壮丽的宫城，却不知有多少个女人的血泪，这红墙黄瓦会把她们完全和尘世间隔离开，仿佛两个世界一样。 每天面对的只有唯唯诺诺的宫女太监，和不得不小心应对的每一件事儿。 “奶奶，姨娘，皇爷爷来了……” 朱雄英清脆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 徐妙云这才缓过神儿来，抹了抹发红的眼圈，恭敬的站起身来，马皇后也是满心怜惜的抚了抚她的后背。 “陛下驾到！” 梅友雕干喝一声便退到了一旁。 朱元璋龙行虎步的走进大殿，“婆娘，老大家的，标儿的船队已经靠岸了，正骑快马往回赶，让徐兴祖那个黑心厨子抓紧操办……” 月朗星稀，一队铁骑正在月下飞奔，为首的正是朱标，马上的烈烈寒风，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只见他挥舞马鞭，爆喝一声。 “儿郎们！回家了！！” 马蹄一阵阵，在官道上发出隆隆巨响！ 第112章 一家团聚 “殿下，皇爷在坤宁宫等您……” 青色小轿在深宫的夹道上缓缓前行，梅友雕扶着轿杠缓缓开口说道。 “嗯，那就去坤宁宫吧！”朱标在轿中说的道。 其实徐妙云怀孕的消息传来以后，朱标心里还难受了好一阵子，这寻常人家的小两口，新婚头几年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一会儿不腻歪就难受，可是这天家皇室，事物众多，朱标也是四下奔忙，搞得二人反而聚少离多了。 像朱标这样，在意媳妇儿的还好，他在东宫基本上都住在徐妙云房里，每天陪她说说话，倒也算悠闲，若是那种薄情寡义的，十天半个月不见一次都是正常，这看似尊贵至极的女人，背后都是不可言说的清冷… 而且朱标的东宫，有名分的女人也只有徐妙云一个，没有其他储君那些浩如烟海的才人淑女，徐妙云也算得上难得的清闲，否则争风吃醋之事，必不可少，那些人虽然明面上不敢反抗她，可是这暗地里，一定要嚼舌根，自古宫中都是一个样，宫中的舌头被割了一批又一批，但是却从来没有长记性。 其实这女人真正的快乐，还不如在太平盛世，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过着粗茶淡饭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夫君疼爱，儿女孝顺，倒是比着人间女人极致，安逸了许多。 朱标前世没有成名之前，曾经在某个无助的夜晚，自己一个人喝着烈酒幻想，找一个不美不丑的妻子，每天下班回来能喝上一两热酒，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追求，晚上回来有人留灯，打开门之后就是人生圆满。 做了荒野大师的时候，也曾不止一次幻想过以后的日子，他想过功成身退，找一个小城市，买一个大大的房子，娶一个贤惠懂事的妻子，生一对可爱的儿女。 可是这天道无常，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来到了这大明，他什么都有了，可是这日子，就是少了那么几分鲜活气儿，也可能是心结吧，也可能是矫情吧。 轿子落在坤宁宫外，朱标迈步进去，刚走到大殿门口，就听到朱雄英的欢笑声。 “殿下……” “闭嘴！”低声制止了要行礼的太监，朱标继续往里边走，刚走了几步，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儿，只见朱元璋乐呵呵的坐在主位上，一个劲儿的摆弄正在热酒的汤碗。 朱雄英嘴馋，手里攥着一节鹿尾，嘴角还带着肉渣，脸色红扑扑的，满是笑意。 旁边，徐妙云端庄的坐着，不时拿出锦帕，给朱雄英擦擦嘴角，乐呵呵的在和马皇后说着什么。 “标儿回来了。” 还是朱元璋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朱标。 “殿下，父王……” 徐妙云和朱雄英一愣，连忙起身施礼。 朱标也是恭恭敬敬的行大礼，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哪来那么多规矩？” 朱元璋满心欢喜地挥了挥手，示意朱标起来，又道，“快坐下，快坐下，今天这些饭菜，都是你爱吃的，外边不比宫里，多吃点儿……” 朱标起身，靠着朱元璋最近的位置坐下。 “来，标儿，先喝杯热酒开开肠胃，这天气越来越冷，一路上骑马风大，也正好暖暖身子。” 朱标也不客套，直接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和自家老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朱元璋看在眼里，心中欢喜，“这在军中呆的时间长，标儿身上倒是多了一股豪爽气……” 这论喝酒，朱元璋可从来没怕过谁，当初徐达汤和常遇春，都没喝过他，怎么可能在自家儿子这里认怂，当下举杯，满饮而尽。 “你看你们爷俩，不吃东西光喝什么酒啊？” 马皇后眼圈微红，象征性的说了一句，便一个劲儿的给朱标夹菜。 徐妙云没有说话，毕竟是在长辈面前，只是默默的看着，眼眸中波光流转，如新月一般明亮，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欢喜。 朱标夹起碗中的一块鹿尾，放在嘴里品了品，满口肉香，肥而不腻，当真是好东西。 “好吃，这鹿尾当真是人间美味，”朱标赞了一声，又吃了一块。 朱元璋则哈哈笑，“标儿，你可知道这鹿尾巴哪里来的？” 朱标一边吃，一边表示自己不知道。 朱元璋继续说道，“这是那朝鲜藩国进贡来的，拿来了一些兽皮，还有一些人参，还有十几头鹿，那使臣还给你宫中的那个侍女，带了一些东西，咱也没拦……” “贞贤？” 朱标放下筷子，一脸好奇的问道。 朱元璋又美滋滋的喝了一杯酒，这才开口说道，“你不是知道，那个李贞贤怎么也算个小国公主，哈哈……” 朱标笑笑没有说话，他对这个便宜老丈人，可没有什么好印象，毕竟这李成桂在朝鲜可是靠打红巾军起的家，后来和大明也多有摩擦，最后他虽然攻破高丽王都，推翻了高丽统治，又与大明修好。 但是，交好归交好，朱元璋很快就发现不对了，朝鲜的北部，平安道北部的铁岭卫，是前元的直接管辖领土，此时却被朝鲜管辖着。但是朱元璋为了安抚新生的李氏朝鲜政权，明朝选择主动后退一步，将铁岭卫北撤回到鸭绿江以北！ 这明显就是领土的损失，朱标心里怎么可能不计较，而且从大唐大隋来说，那个地方的棒子，和中原人世代不和，摩擦伤人更是常态，卧榻之侧，焉能容他人安睡？ 朱标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杀气，倭寇已经解决，现在正在温水煮青蛙，但是亡国灭种是早晚的事，再过一两年，南洋那些土猴子，估计也就不剩什么了，这个朝鲜，迟早要打。 朱元璋看在眼里，心中暗叹，“这小子又在想什么损招，这可不行……” “上海码头那边还好？” 朱元璋忽然间也喜欢吃鹿尾了，夹了一块，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朱标恭恭敬敬的，给自家老爹满上了一杯酒，“爹，这事情本来就没什么难度，商人们也没有起刺的，毕竟是互利互惠的事，现在作坊已经基本上立起来了，在过些时日，那里就是金山银山！” 朱元璋哈哈大笑，“好好好，标儿有能耐，这回就在宫里好好的歇上一些日子，可不要乱跑了。” “是，听爹的。”这次朱标倒是听话。 “这次妙云也怀孕了，正好在宫中陪陪她……” 华灯初上，整个宫中喜气洋洋，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是面带喜色。 马皇后的贴身婢女小米，端着一盅热汤，匆匆忙忙的往里边走，“娘娘，给徐侧妃炖的参汤好了……” 马皇后乐呵呵的摆手让她进来，亲自打开了汤盅的盖子，尝了尝，这才开口说道，“老大家的，快喝这个参汤，这个时候喝最为滋补……” 就在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的时候，春花秋月却来到了一片荒凉的冷宫，缓缓的打开门，冷声喝道，“让你们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第113章 新晋妹妹 此时的冷宫，所有人神情肃穆，有宫女，有太监，有嬷嬷，还有一些宫中女官。 此时的春花秋月，可不是朱标面前那个害羞的小姑娘，脸色凝重，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春花眼神冷厉，沉声说道。 “东宫选秀，和江夏侯周德兴有什么关系？他竟然巴巴的跑过来推荐？！” 一个年老的太监沉思片刻，站出来说道，“大统领，东宫选秀的那天，老奴就在旁边伺候，所有秀女入场时所说的话，老奴也都暗暗记下，没有什么犯忌讳的话……” “那还用你说！当时选秀就在眼前，皇后娘娘和侧妃娘娘都在，她们能说什么，就算是有什么背着人的话，也不能在那个时候说！” 春花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显得非常急切。 那老太监被训的连连低头，但还是开口说道，“但是老奴却听到了一条消息，那个秀女，称呼江夏侯周德兴的儿子周骥为表哥……” “表哥？” 秋月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神情越来越凝重，冷声说道，“在那个秀女身边多安插咱们自己的人，其他的秀女也要看着点，明白了吗？” 老太监恭声应是。 春花秋月又询问了一些宫中的事情，事无巨细，临行之前，那老太监却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门口，从怀中掏出了两柄不小的玉如意，“大统领和二统领都有了喜事，老奴五根不全之人，也不会说什么吉祥话，这两柄如意，是用老奴的月历银子钱买的，请二位统领笑纳……” 春花秋月顿时脸色通红，这老太监别看他不起眼，他可是负责整个皇宫的内廷档案，皇上太子哪天宠幸了谁，他都是一清二楚，当然也包括她们自己。 这伸手不打笑脸人，春花秋月也不好拒绝，勉强接过两柄如意，“夏公公倒是客气了，没有什么可如意的，只是奴婢的本分罢了……” 夏公公呵呵一笑，“两位统领，何必妄自菲薄？我们这些人迟早有一天要摆到明面上，就如现在的锦衣卫一般风光，这个机会不是别的，就是二位统领得到名分之时！” 春花秋月皱了皱眉头，她们二人明显能感觉到，这个夏公公有着很大的野心，心中不快，冷声提醒道，“夏公公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们能有命活到现在，已经是恩赐，得陇望蜀，可不是什么聪明之举！” 夏公公谦卑的躬身，“老奴谨记在心！” 春花秋月眉头稍缓，但语气却丝毫不变，“夏公公一会儿找个空闲的时候，去告诉你那好徒弟苟宝一声，那个不明不白的秀女，最好不要入了太子爷的眼，方法他去想，还有，万万不能和他说了我们二人的身份，否则都会很难看！” 夏公公神色一正，“老奴遵命！” 夜深，整个皇宫今天灯火通明，特别是坤宁宫和东宫附近的甬道，每隔一丈远，便插着一盏羊角灯，美轮美奂。 姐妹二人拉着手，在无人的甬道上漫步，秋月明显想说什么，但还是三缄其口。 春花看在眼里，无奈的说道，“妹妹，从小到大你就是个憋不住事的人，有什么话你就问，今天姐姐不会责罚你。” 秋月左右看了看，还猛的回头看了看后边，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这才开口说道，“姐姐，我们真的能像锦衣卫那般风光？” 春花叹了口气，这夏公公的话，自家妹妹终究是听进去了，也没办法，自从胡惟庸案以后，锦衣卫一时风光无二，再加上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深得太子爷信任，确实让她们这些隐在暗处的人眼馋。 春花温柔的摸了摸秋月的小脑袋，“妹妹，你当真以为锦衣卫风光吗？其实我看不是，他们是一只脚骑着高头骏马，一只脚就踏在阎王殿上，还不如我们这些人………” 秋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春花也拿她没办法，可偏偏这种事情还不能细说，他们姐妹二人从小长在宫里，自然知道这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谁知道除了她们，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姐妹二人继续往前走，径直朝东宫走去，路过一座假山，忽然身后窜出来一个小太监，春花一个健步，单手做爪，下意识的掏向小太监的喉咙，小太监却不慌不忙，稳稳当当的往后退了半步，就让这绝命一杀落空。 “两位姑娘，皇后娘娘懿旨，让你们二人速回东宫，以后在徐侧妃身边多多照顾，力保母子平安！”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处变不惊的春花秋月，今天却汗毛炸立，但很快强自冷静下来，躬身应道，“奴婢遵娘娘懿旨！” 小太监微微点了点头，一甩拂尘，默默离去，而春花秋月却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平静。 宫，还是那一座宫，无论发生了什么，还是那一座宫，永远不可能改变，能改变的只是人，能改变人的也只有她自己。 一盏盏晶莹剔透的羊角灯，照亮了每一寸甬道，青石缝隙里的青苔，都被一个个宫人太监，拿着铁线细细的挖了出来！ 这宫就是应该一尘不染，虽然这宫立在土壤之上，但是宫拒绝每一寸尘土，他逼着每一个人小心翼翼，他无时无刻不在告诉着所有人，他才是天命。 离东宫越近的地方，灯火就越加明亮，春花秋月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把两柄玉如意深深的藏在了箱子的最底下，这才松了口气。 “二位姑娘？在里面吗？” 窗外忽然响起来苟宝的声音，春花秋月心里一揪，沉声问道，“我们在，何事？” 苟宝的声音还是那么谦卑，“二位姑娘，太子殿下和侧妃娘娘要到景仁宫了，侧妃娘娘传回话来，今晚在新晋秀女当中，挑选一人侍寝，不知二位姑娘？” 秋月猛的瞪大眼睛，对春花做了个手势，春花冷静的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宝公公是让我们姐妹去教新晋秀女规矩？您稍等一下，我们姐妹这就去，太子殿下刚回来，可不能扰了兴致………” 春花的声音越来越低，门外的苟宝也越来越疑惑，心中暗道，“难道不是她们两个？在新晋的秀女当中？看来以后这日子，要小心一些了……” 与此同时，软轿之上。 朱标喝的微醺，徐妙云坐在他的身旁，柔柔的看着他，那眼神中有万种风情，千般诉说，让朱标心神一荡，伸手就拉住了徐妙云的芊芊玉手。 “爱妃，为夫走了许久，难为你了………” 徐妙云柔声一笑，“殿下说的这是哪里话，母后对我体贴备至，每隔几天都会送来许多赏赐，这次还送来了许多人参，妾身还没有谢恩呢……” 朱标轻抚徐妙云的玉指，脑袋后仰，靠在一个舒服的位置，“明日你打发个人，把那人参给魏国公送去一支，这次攻打南洋，也没带回什么好东西，只带回了几匣子各色宝石，也一并给魏国公拿去。” 徐妙云满心欢喜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几丝忧愁，但是声音却更加轻柔了几分，“殿下，这赏赐是不是太重了，毕竟是外戚，如果过分赏赐，会招人说闲话的……” “孤给自家丈人，谁敢说三道四？！” 朱标的语气中，已经带了三分不快。 徐妙云也连忙停住，不再说这件事情，这小轿行的极稳，没过一会儿，就到了东宫。 徐妙云下了小轿以后，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和朱标并排而行，而是隐隐错后了半个身位，柔声说道，“殿下，妾身怀有身孕，不便伺候，今天便让新晋的妹妹伺候您吧……” “嗯？”朱标一愣，侧着脑袋问道。 “妹妹？妙锦也进宫了？谁的主意？她还那么小……” 徐妙云光洁的额头上，明显闪过了一丝黑线。 “殿下，是新晋的妹妹，您去上海县以后，我和母后为您选秀，有十几个新晋妹妹………” 第114章 虎狼之物 朱标坐在硕大的椅子上，周身披着丝绸，下方的小铜锅，把各种珍贵药材煮成药雾，缓缓滋养着他的身子，这种方法无外乎奢侈二字，据说还是从前元皇宫里传出来的，但是无论好不好用，至少他现在很舒服。 此时的汤屋，水气生生，却一点都没有药物的苦涩味道，只有一种清甜的滋味，可见这配方精妙。 椅子旁边，春花秋月跪坐，不时把新的药浴补充进去，铜锅中轻微的沸腾声音，仿佛一首曲子，让人听了困意连连。 春花秋月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从一旁拿来了一个银盘，上面摆放着十二个绿头牌子，柔声说道，“殿下，这东宫里新晋了许多贵人，您看这牌子……” 朱标本来昏昏欲睡，但是一看这个东西，不由得头大，他以前只在历史剧里看到过，当时还一本正经的羡慕了好久，没想到今天真的发生到了他的身上。 其实这个办法还好，朱标也比较庆幸自己来的是大明，如果是再往以前，那可就哭笑不得了。 《周礼》上的雨露均沾的办法，说出来可能让人瞠目了，周礼的原文是：女御八十一人当九夕。世妇二十七人当三夕。九嫔九人当一夕。三夫人当一夕。后当一夕。十五日而遍”。 这一顿流程下来，估计这人参鹿茸当饭吃，也不能保得住自己的体格，朱标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而这春花秋月可是看在眼里，隐晦的挥了挥手，四周的炭火顿时又猛烈了几分。 朱标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还是有点放不开，因为周身披着丝绸，也不好伸手，只能勉为其难的伸出了脚，在银盘上随意的扒拉两下。 这绿头牌子做工倒是精致，正面写着人名，背面写着籍贯以及入宫时间，这让朱标猛然间生出了一些猜盲盒的快感。 春花秋月顿时认真，眼睛死死的盯着，待朱标收回了脚，立刻把银盘顶在头上，出门交给了一个老太监。 这老太监不是别人，正是刚见过面的夏公公，这个时候他却丝毫不见刚才的谦卑，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接过银盘，随手从一旁拿起了一支笔，在宣纸上刻画起来。 不一会儿，银盘当中，牌子翻动的情况，就被惟妙惟肖的画了下来，这才朗声开口道，“唐氏秀女，戴氏秀女，喜………” 一旁的小太监也连忙拿笔记录，就去急匆匆的传信了，夏公公看都没有看春花秋月一眼，直接扭头走人，那神情样子，丝毫看不出来，就在前一个时辰，他还被春花秋月训斥的，连头都不敢抬。 此时此刻，东宫后边雅致的小院子里。 十二栋小院子，鳞次栉比，幽静清香。 这些秀女大多数都是民间女子，极少数几个是由官宦人家推举上来的，但也都是远房亲戚，基本上平时不怎么来往，关系太近，在选择的时候也都基本落榜了。 “喜事了，喜事了……” “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宫女。匆匆忙忙地跑进院子，进去之后，不等通报，就直接抬脚走上二楼。 这里现在可谓是整个宫里规矩最少的地方，在这里住的秀女，一个个初来乍到，宫里的规矩虽然懂，但也不好苛责，特别是他们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她们都深深的明白，如果后来得了宠的话，这些宫女太监就像他们手边的蚂蚁，但是如果没得宠，又得罪了身边的人，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女儿，进宫里都会给陪嫁几个丫头，那都是妥妥的自己人，她们可就没有那种条件了。 那小宫女刚上楼梯，就感觉到一阵阵热浪水气，再往上走，满眼都是蒸腾的雾气，而且味道极香，沁人心脾，就连同为女人的小宫女，眼神中都水光荡漾。 “姑娘，姑娘………” 小宫女也知道自家主子正在做什么，但已经跑到了这里，而且还是天大的喜事，断不可能不通报就跑回去，于是又喊了两声。 雾气的尽头，一扇半掩的拱门，里面传出隐隐的水声，一声娇柔的声音，慢慢传出，“兰丫头吗？怎么了？有什么喜事？” “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太子殿下翻姑娘您的牌子了，宝公公让奴婢来告诉您，殿下正在药浴，让您抓紧梳妆打扮……” 门里的水声猛然一停，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传了出来，“真的吗？” 小兰见她还不信，不由着急的跺了跺脚，娇呼道，“哎哟，我的好姑娘，这事奴婢还敢瞎说？” 人家宝公公说的清清楚楚，“秀女唐氏，这十二个姑娘当中，可就您一个姓唐……” 门里再也没有声音，小兰叫了几声，也毫无声息，不由暗自着急，心中暗道，“难道是这唐姑娘欢喜的傻了？这可不行，当初可是给宝公公塞了好些银子，才来伺候她的，看着她漂亮懂事，可谁知道却欢喜的傻了……” “姑娘？姑娘？…？” 小兰急的不行，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法了，直接推门儿进去。 这一进门儿顿时松了口气，自家姑娘没有欢喜的傻了，而是静悄悄的擦拭身上的水珠，雪白的皮肤上，清澈的水珠来回滚动，让人赏心悦目。 小兰连忙低下头，带着几分怯懦的说道，“姑娘恕罪，奴婢也是欢喜的紧，怕你误了时辰，这种大事可耽搁不得，晚一刻，早一刻，可都不行……” 唐绮柠淡淡的看了小兰一眼，这才喜笑颜开，手中，继续擦拭着身体，柔柔的开口说道，“无妨的，本来你也天天伺候我沐浴，今天缺了你的伺候，反而让我浑身不舒服呢……” 小兰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向前几步，接过毛巾，扶着唐绮柠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仔细地擦拭她犹如白玉般的芊足，一边擦拭一边羡慕的说道，“真不知道姑娘是怎样生的，竟然如此雪白，奴婢在宫中也呆了些时日，却都没有见过……” 唐绮柠微微一笑，也没有说话。 她一个九品县令的孩子，能入东宫选秀，还能第一天被选中侍寝，简直就是祖宗显灵的好事。 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选中之后，回家省亲三天，这三天时间，来自家拜访的亲戚朋友络绎不绝，三天过后全县父老把自己敲敲打，打的送出了城门，送到了宫中的马车上，她本来想着来宫中之后还要熬上一些时日，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 小兰也微微抬起头，伺候她更衣完毕，看着铜镜中美轮美奂的俏脸，也是荣辱与共，有些心虚的四下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了几张字画，脸色微红的塞给了唐绮柠。 “姑娘，这是前些日子，奴婢从宫外弄来的，比宫中嬷嬷教的新鲜了许多，据说是从大同那边传过来的，您可一定要好好看啊……” 唐绮柠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但还是接了过来，刚翻看第一页，就面红如血，“小兰，你怎么会有如此虎狼之物？” 第115章 全都撅折 雾气蒙蒙的木桶旁边，一对主仆，正在脸红心跳的研究字画，还不时的演示一番，可是两个小丫头都是未经人事，这种事情岂是他们可以研究的明白的？研究了半天，也是徒增许多脸红心跳罢了…… 可是朱标却没有看得到这如此美景，当真损失。 硕大的堂屋中，朱标的双脚搭在贞贤的后背上，许久不见，他还真有点思念着温润的触感了。 双脚轻轻搓动一下，朱标开口问道，“贞贤，听说你父王从朝鲜给你拿过来许多东西？” 贞贤身子一颤，柔柔的说道，“殿下，来大明这么多年，父亲还从来没有送过东西，还得是仰仗殿下庇护，奴婢才能入了父亲的眼……” 朱标眉毛一跳，搭在她后背上的双脚，不由加重了几分力道。 “啊~” 贞贤面色微红，微微仰起小脸，神色迷离的看了朱标一眼。 朱标缓缓的开口说道，“入了你爹的眼？还仰仗孤的庇护？” 贞贤眸中水波阵阵，“奴婢被送来大明的时候，母亲才被升为贵妃，这么多年一直杳无音信，奴婢也知道，母亲从来没有入了父亲的眼，奴婢也只是一个庶出女，如果不是得了殿下青眼，父亲怎么会千城百里送来东西？” 朱标一愣，神情有些玩味，“那看来你们母女，在朝鲜王那里还是受尽了委屈？” 贞贤羞涩的一笑，低下了头去，后背的曲线更加柔美，也没有说什么。 她不说朱标也明白，她母亲的那个贵妃，十有八九就是个牌位，在宫中的地位估计也不会很高，主要就是让贞贤到了大明以后，只要有了机会，就会全心全意的为朝鲜着想，估计是她前脚走，后脚她母亲就要干活，毕竟同时送来那么多朝鲜美女，谁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女子能够攀上枝头做凤凰，临走前给个心理安慰，也算那李成桂有良心了。 朱标调整了一下姿势，“这看着你母亲在那里受罪，孤也心里难受，要不然孤明天上条陈，尽发铁岭卫十万铁骑，扫平朝鲜，把你的母亲接到应天享福，让你的父亲来应天悔过，你看如何？” 贞贤本来稳稳的双臂一阵颤抖，竟然不受控制，瘫软在了地上，但她又飞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勉强开口说道，“殿下，奴婢换个面，您踏着更舒服些……” 朱标面色阴沉，冷冷的盯着她，贞贤拉开衣襟，把朱标的脚放在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这才开口说道，“奴婢的一切都是殿下给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奴婢只希望殿下能赐我母亲一间小院，让她颐养天年，奴婢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殿下的恩情……” 朱标没有说话，其实他第一眼看到贞贤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一个以后攻打朝鲜的理由，但是仔细想了想，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而且要不了多久，李成桂的儿子李芳远就会反叛，他隐隐约约的记得。 反叛以后，李成桂一行抵达抵达开城附近，李芳远只能前来朝拜，李成桂拿出弓箭，射在儿子的马前，以表达对儿子的不满。李芳远顿时痛哭失声道：“爹，难道您的亲生儿子只有李芳硕、李芳蕃，我不是您亲生的吗？”李成桂一声长叹，就把传国玺递给了儿子，六年后李成桂薨逝，享年七十四岁，大明赐谥“康献”。 但是反过来又想，大明现在的敌人始终在草原上，朱元璋已经开始磨刀霍霍向云南，如果云南征讨顺利以后，解决了后顾之忧，那么北伐就势在必行！ 到时候干脆来个搂草打兔子，大军携大胜之威，直接给朝鲜来一个釜底抽薪，如此天然良港，进可攻，退可守，在他们手里简直是糟蹋了。 朱标脚下踩着一坨温润，心中却在暗自合计，“这个时候如果借贞贤的嘴警告一下那个李成桂，也不算什么坏事，毕竟他可一直不老实，蚕食辽东的土地，他可从来都没停过，先吓唬吓唬，实在不行就让李景隆和常升在倭寇那边趁机袭扰，反正是不能让他们消停就得了！” 想到这里，朱标的神色渐渐的缓和，柔声说道，“你也不必那么害怕，孤刚才只是一时激愤……” 这朱标一低头正好看到贞贤的脸，只见她面色平静，“殿下是奴婢的天，就算殿下要做什么，奴婢也绝无二话，就算是要用奴婢这条小命，奴婢也心甘情愿……” 一旁的春花秋月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同为女人，她们是真搞不懂这贞贤究竟在想什么，而且看她的眼神，可不像是在说谎。 药浴已经蒸发殆尽，不用朱标吩咐，春花秋月自是拿来温润毛巾，给他擦拭身上，那一点点轻微的药味。 穿上了宽松舒服的衣服，朱标感觉神清气爽，整个人好像充满了力气。 这不得不说，这老祖宗的东西就是好用，这皇宫大内的养生方子，可是实打实的，只不过是从古至今，长寿的皇帝极少，那也就是见仁见智了，毕竟一个浩大的帝国压在一个人的身上，劳累一些也属实正常…… 朱标神情抖擞地走在最前面，两旁的宫人则打着犀照，明亮的灯光把甬道照的纤毫必现。 “妙云在做什么？” 这一会儿不见，朱标还是有有点想徐妙云了，毕竟以前，汤屋沐浴这种事情，都是徐妙云贴身伺候的，这忽然间不见了她，心里空落落的，而且自己今天还翻了牌子，心中总是感觉有些异样。 春花快走几步，在朱标的身侧躬着身子说道，“侧妃娘娘吃了安胎药，有些昏昏沉沉，早早便休息了……” 朱标没有说话，只是大步往前走去，他总感觉，自从这次回来以后，徐妙云便和他有点生疏了，以前在一起还有一些小夫妻的感觉，现在则完完全全就是天家礼法，连徐妙云那灵动的眼神，都缺少了几分鲜活气…… 与此同时。 硕大的寝宫内，两个身披薄纱的女子，正在满怀忐忑的四下张望。 唐绮柠攥着小拳头，紧张的不时往门口观望。 正在他紧张之时，身边的女子忽然开口说道，“姐姐不必心急，殿下应该一会就来了……” 唐绮柠大羞，白如凝脂般的肌肤，也染上了一层轻微的红色。 身边的女子呵呵一笑，“奴家戴楼儿，选秀的时候就站在姐姐身后……” 第116章 红纱落地 戴楼儿明亮的眼睛眨呀眨，饶是唐绮柠同为女人，也不由心中赞叹一声。 戴楼儿拉着唐绮柠的玉手，轻轻的说道。 “妹妹看姐姐倒是有几分心急，这事儿可着急不得，来之前房里的嬷嬷千叮咛万嘱咐的……” 唐绮柠的脸色越来越红，好像一个熟透的柿子。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但她也听出了不对劲，这丫头分明就是在嘲笑自己。 不由得冷哼一声，坐到一旁不再理会。 此时的朱标，也溜溜哒哒的走到了门口，抬手制止了，正要出声的苟宝，悄悄的往里边走。 苟宝像个翻译官一样点头哈腰，在门口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站着不动了。 也是够难为他了，自己没那条件，还要天天听着别人玩，自古以来太监多数变态，试想一下，如此情形，变态点倒是礼在情中。 朱标路过外堂，一众宫女太监急忙要行礼，也被朱标抬手制止，微微把房门嵌开了一道缝，正听见里面的二女在斗嘴。 一个眼睛波光粼粼，身段妖媚的女子，正在低声说话，“姐姐倒是真白呀，可是这玉手冰凉，殿下又刚香汤沐浴，哎……” 一个皮肤雪白的知性美女，坐在床边，扭过头不去看她，听到这话气呼呼的说道，“妹妹身上倒是有一股妖娆气，姐姐自愧不如！” 那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着谁，朱标在门外听的暗自发笑，心道这两个小丫头还挺有意思，自己还没进去，她们两个就斗起嘴来。 无声无息间，朱标心中已经乐的前仰后合，试想哪个男人不喜欢两个美女为自己争风吃醋？如果他不喜欢，一定是没有那个能力，这和伦理道德无关，只是男人的天性而已。 见他俩吵的差不多了，朱标直接推门而入。 “你们两个倒是伶牙俐齿！” 两个小丫头齐齐吓了一个哆嗦，慌忙起身，“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也许是因为太慌张了，本来屈膝行礼就可以，如今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婢口无遮拦，请殿下责罚……” 两个丫头也许是害怕的急了，说话都带了颤音。 这个时候的她们只是秀女而已，还没有名分，秀女说白了也是奴婢，只有得了太子爷或者是徐妙云的青睐，有了名分，比如淑女才人什么的，才能够自称妾身。 朱标并没有着急让她们二人起来，而是眯着眼睛打量她们二人，心中不由感叹，如此巧夺天工的薄纱，究竟是如何纺织出来的，薄纱如血，肤似脂，说的可能就是现在吧…… “起来吧！” 朱标一边说，一边随意的坐在榻上，心中纳闷，他可是清楚记得，自己当初好像就碰了一个牌子，怎么这来了两个？ “嗯………” 朱标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如玉美人，心中自我安慰道，“算了算了，下人们也不容易，就算偶尔有错，自己这个做主子的，也应该宽宏大量才对……” 戴楼儿的反应明显快上一筹，从一旁斟了一盏热茶，含羞带怯的奉给朱标，“殿下请用茶……” 朱标接过轻轻的抿了一口，放在了一旁，手臂轻轻用力，一截红色的薄纱，就如秋天的落叶一般，袅袅婷婷的落在了地上…… 唐绮柠感觉自己羞怯极了，但是如此时候，如何能退缩？ 心中一横，红纱落地，颤抖的睫毛仿佛要滴出水来，含含糊糊的说道，“请………殿下………品鉴……” 朱标却一脸迷惑，“品鉴？ 心中暗道，这丫头不会说话，哪有称呼自己为品鉴的，这种称呼要么就是某种物质，要么就是某种技术人员，但是这个时候，跟她较真用词，显然没有必要，当下微微一笑。 ”哈哈……过来过来，孤品鉴品鉴你………” 唐绮柠则心中暗喜，“小兰这丫头果然忠诚，她拿来的图画，每一页都有请恩主品鉴，小兰就猜测是什么讨好男人的话，如此一试，果然如此………” 有道是。 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 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与此同时，徐妙云的寝宫。 此时偌大的寝宫，只有徐妙云和莲儿主仆二人，徐妙云侧身躺在榻上，旁边放着一本翻开的古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可是莲儿却嘟着小嘴，在旁边坐立不安。 又过了盏茶的功夫，莲儿已经眼圈儿微微红。 徐妙云叹了口气，放下古书，缓缓开口道，“莲儿，你这是做什么，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正好这宫中有当值的太医，叫他们过来看看，出个方子……” 莲儿一听这话，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小姐，您净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奴婢为什么伤心，您还不知道吗？” 徐妙云当然知道，只不过是不想说而已，想当初太子爷征倭寇，回来的第一宿住在了自己这里，吕氏就算以琴声相引，也没有让太子爷多看上一眼。 自己当初虽然说的义正言辞，说什么太子殿下刚刚征战归来，东宫妃子不思抚慰，反而敲敲打打的争宠，实在是笑话。 但是心里的喜悦之情，是徐妙云自己压制不住的，谁不希望榻侧有情郎？宫里的女人，有谁不希望荣宠备至？ 只不过是今天，为了他的父亲徐达，为了自己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她都要把这些宠爱分出去一部分，毕竟这天下可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自己刚怀孕，太子爷刚回来，新晋的秀女就已经火速学完了宫中规矩，可以充实东宫了。 这可是皇后娘娘懿旨，让自己看哪个顺眼，就随意给个淑女才人的名分，宫中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有名分的，起码要侍寝吧！ 徐妙云挥手把莲儿叫到身侧，柔声说道，“小姐明白你的心思，但是小姐又不能明白，你哪里不舒服，就自去找轮值太医，莫要在这儿哭了！……” 莲儿瞪大眼睛，好像不认识徐妙云一样，怯懦着说不出话来。 而这时的徐妙云，已经重新拿起古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古书上凛然写着，“戊午，立皇孙重照为皇太孙……王方庆曰：‘按周礼，有嫡子无嫡孙。参见“皇孙…” 第117章 御门听政 “咚……咚……咚……” 身穿飞鱼服的武士，有节奏的撞击铜钟。 景云钟嘹亮厚重的声音，在大明宫城的角楼响起，这个来自于盛唐，代表皇权的青铜巨钟，又用它的声音，唤醒了满朝滚滚诸公，唤醒了满天日月星辰！ 黄龙牙旗随风飘荡，初冬的空气中飘荡着几朵细密的雪花，但是无论怎样，也不能耽误今天的大事情。 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在京四品官员以上都要参加，奉天殿御门听政，无论寒暑，无论刮风下雨，都雷打不动。 钟鸣九响！ 奉天殿宫门大开。满朝文武百官，鱼贯而入，当真是眼观之处，尽是朱紫，官帽成峰，笏成林！ 去往奉天殿的甬道上，洪武皇帝朱元璋和太子朱标的仪仗，缓缓而动，仔细望去，这两位的仪仗好像并没有差些什么，只是颜色旗数略微有些差别，所乘坐的软轿，除了纹饰图案细微的不同，基本一样。 长长的仪仗之前，九名太监拿着浮尘，迈着方步，在前头开路，所有的宫女太监，无论在不在这条路上，在这个时辰，全部面对红色的宫墙跪倒。 他们是下贱之人，不配仰面视君，只能把自己的身体卷曲成尘埃，躲在角落里。 随着仪仗高举，身穿红色袍服，头插白色羽毛的太监，举着各色旗帜，缓步而来。 接着是面沉如水的禁卫，他们身材魁梧，身穿金色重甲，手中拿着金瓜金鞭，斧钺等礼器，伴随在皇帝龙撵身边，自从曹炳去了东宫六率以后，朱元璋就以铜包木礼器沉重不堪使用为由，把所有的金瓜金鞭都换成了纯木质的…… 朱元璋一身龙袍，头戴皇冠，宝石串成的帘子，遮住了他的眼睛，再加上威严的脸庞，让他整个人显得异常神秘。 朱标则是一身太子团龙服饰，颜色和朱元璋的龙袍一般无二，身上团龙同是五爪，金龙张牙舞爪，仿佛苍龙身边的幼龙，满是活力。 这两支仪仗的行进顺序也有说法，正常来说应该是朱标的仪仗跟在朱元璋的身后，但是这次则不然，今天早上朱元璋忽然下令，太子朱标的仪仗，只需落后自己半个撵位！ 这等事情从古至今，也就在这皇明朱家，可能发生…… 御驾行进途中，朱元璋宝石帘子下的眼睛，时不时会微微斜视，看看旁边仪仗上的朱标，此时的朱标也很随意，靠在软轿后边，宽大的袖子搭在椅子上，看起来威风凛凛。 朱元璋微微点头，心道，“上次征讨倭寇的时候，咱派仪仗去迎他回来，他还有点放不开，这次看来终究是习惯了，这就好，这就好……” 父子二人离奉天殿御门听政的地方，还要走上一会儿，可是这个时候，文武百官都已列队完毕。 徐达站在武将的第一列，身穿国公服饰，手拿象牙笏板，整个人神武非常！ 可是徐达心中却是忐忑，刚才还没有进宫的时候，一干文臣武将在宫外闲聊，他就敏感的发现，许多平时中立的官员，莫名其妙的示好于他，连汤和这样的老兄弟，说话都客客气气，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亲近。 徐达心里也明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蓝玉，因为差事没办好，被太子殿下贬为东宫侍卫，虽然俸禄并没有削减，只是惩罚，但这个动作，已经是耐人寻味。 再加上常家三兄弟，老大常茂被太子爷派到了上海县码头做统兵大将，老二常升被派到了倭岛做统兵大将，家里只剩下了一个老三常森，于是这事情便更加耐人寻味起来。 朝中的文武百官都是人精一样的东西，在他们看来，虽然这常氏满门都被太子爷重用，但是都不约而同的被调出应天，也不再掌控应天周遭的兵权，连同以前的京军大营，在这个时候也都落在了徐达的手里，其实这本也没什么，常家和徐家说到根儿都是皇亲国戚，一个主外，一个主内，都是受重用。 但是可偏偏这个时候，徐妙云怀孕了，那太子爷是什么意思？难道在重用常家的同时，有意让他们远离应天？好趁机扶持徐家？ 这朝堂之上，最不缺的就是投机者，中立的人也只是没有找到好的投机对象而已，一旦找到了，他们就会不遗余力！ 徐达又想起了前些日子，女儿送给他的古书，袖袍中的大手，已经青筋暴起。 “戊午，立皇孙重照为皇太孙……王方庆曰：‘按周礼，有嫡子无嫡孙。参见“皇孙…” 再想起这些日子，很多官员对他的态度，徐达心里明白，这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这时间太长，那可就真变成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而此时此刻的御驾，已经停在了奉天殿御门听政的地方。 这朱元璋上朝，从来不在金銮殿上，而是把龙座搬出来，在奉天殿的门洞里，御门听政，时刻警醒子孙以及自己，创业来之不易！甚至写到了皇明祖训里，也难怪他后世的不肖子孙，不喜欢上朝… 也难怪，在如此地方，夏天还好，冬天可就不是那么舒服了，而且这上朝的时辰，还非常之早，一群大臣为了上朝的时候不出恭，都是空着肚子来的，肚子里没有饭食，再加上寒冬腊月，岁数大的臣子，哪怕是皇帝，还真是不好熬…… 父子二人坐在了宝座之上，朱标的宝座比朱元璋的略小一分，略低一分…… 今天搬出来的龙椅，怎么有两个？！ 文武众臣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这算什么？这算二皇帝吗？似乎不合礼法啊，众多御史言官，悄悄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顶头上司刘伯温，只见他低头行礼，恭恭敬敬，众多文官又都纷纷看了看宋濂，只见宋濂满脸笑容，正在颤颤巍巍的行大礼。 百官心中纷纷暗道。 “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张椅子吗，老皇爷喜欢给，太子殿下喜欢坐，这又没什么的，可别多嘴了，今天这朝会，可是太子殿下全了上海码头的差事以后，第一次大朝会，还是要多多提及太子殿下的功劳……” 也有一些臣子注意到了徐达的目光，纷纷扭过头去，徐达也清楚，这些人都是吴王朱雄英的老师。 徐达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他总感觉这些文官没憋什么好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帝冠之下的朱元璋，看不清面上有什么表情。 “谢陛下……” 第118章 臣有本奏 “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事儿，和咱说说！” 朱元璋的声音从门洞中响起，扩散到了整个广场上，显得威严无比。 一旁的朱标也一愣，没想到自家老爹这门洞，竟然说出了后世大喇叭的味道，而且这声音比大喇叭更加浑厚。 “你们今天畅所欲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咱都赦你们无罪！” 朱元璋说此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宝石帘子微微颤动，但这朱标是心明镜一样，今天一定是有些人要说出一些惊天动地的话来，否则自家老爹断然不会如此答应臣子。 而且朱标坐到一旁，已经隐隐约约的看到朱元璋的御案后面，那一个他熟悉的小本本，已经被他掏了出来，几寸长的小毛笔也严阵以待。 “嘶………” 朱标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今天这是要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如此重视？难道是群臣要参我？” 这个念头一出，朱标自己都乐了，扫视了一眼下方的臣子，徐达，汤和，宋濂，李文忠，冯胜，甚至他还看到了当初自己和徐妙云大婚的时候，那个头铁的陶凯，一个个都低眉顺眼。 朱元璋到微微侧了侧脑袋，低声说道，“标儿，今天的朝会你可要好好听，莫要玩笑……” 朱标赶紧微微点头，正襟危坐。 “臣有本奏！” 户部尚书吕昶昂然出列，“各地盐税前几日已运抵国库，四百一十一万两，已验看无误，收入国库，互市税银六百零三万两，上海县码头，虽然刚刚成立，但也运来了七十二万两，倭岛自前些日子，忽然税银猛增，短短一个月，便运来八十余万两，今年农税，与平常相差不多，一千八百万两，再加上太子殿下多次征战所得，国库结余一千六百万两！” “轰………” 所有大臣交口称赞，也不怪他们。 从立朝开始，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年头，平时国库结余，都不会超过三百万两，而且还是在各种用度缩衣缩食的情况下，如果朱元璋的手稍微松一点，国库就会变成赤字。 特别是前四五年，每年的俸禄都会被皇爷用一部分实物抵下，有时候会用花椒，有时候会用一些棉布，更有甚者，征战之下，朝廷实在拿不出空闲的东西，直接打个条子，先欠着…… 今年可倒好，这太子爷是一船一船的往回拉银子，盐业衙门更是一个吸金巨兽，再加上这日进斗金的上海县码头，和那莫名其妙的就挣了很多钱的倭岛，这才有今年这么一个难得的肥年。 吕昶顿了顿又说道，“老臣主持户部多年，第一次遇到如此丰年，此皆皇爷威震四海，太子殿下勤勉海事之功！” “为陛下贺，为殿下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呵呵一笑，挥了挥手，众臣立刻鸦雀无声，这才说道，“太子这一年确实挺能折腾，但是还好，折腾的事情都看见了一些好苗头，说实话，咱也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啊，哈哈……” 这皇帝笑了，所有的臣子都得跟着笑，而且这笑的同时，还得看着皇帝的表情，皇帝停下不笑了，你就得立马停住，否则就是君前失仪。 这广场上顿时响起了一片笑声，朱元璋好像今天的心情难得的好，连坐姿都随意了一些。 群臣也跟着放松了很多，但也只是神情方面的，站立姿势还是原原本本，一点儿都不敢放松，实在是因为这老皇爷喜怒无常，前一盏茶的功夫哈哈大笑，后一盏茶的功夫就要拖几个大臣出去庭杖，实在是惹不起。 朱元璋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只见朱标坐在那里，表情毫无变化，并没有沾沾自喜，这让他更加满意，这帝王之心，喜怒不形于色，自己这儿子如此小的年纪，便有了如此心性，让朱元璋这个老父亲心中无比安慰。 同时心中也无比感叹，老朱自己像朱标这么大岁数的时候，刚刚参加义军，天天被那郭大帅的儿子欺负，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已经荣登九五至尊，自己的儿子也无比争气，和那郭天旭比起来，简直给自家儿子提鞋都不配。 “后继有人啊……” 朱元璋心中暗道。 见热烈的气氛渐渐平复下来，朱元璋也渐渐严肃，毕竟是御门听政，当有个理法的样子。 “臣有本奏！” 傅友德沉声出列，“云南伪梁王，把匝剌瓦尔密仍然奉前元为主，大理段氏也对我大明阴奉阳违，同时勾搭伪梁王，漠北残元，士可忍，孰不可忍！臣请战！” 听到了这个消息，朱元璋也并没有意外，因为这朝廷武将请战，就没有一个不是和皇帝提前说好的，只有皇帝在私底下同意了，武将才敢在朝堂上大张旗鼓的请战。 只见朱元璋沉吟片刻，“沐英已经去云南附近一年了，他的兵练的如何？” 兵部尚书林荣出列，“启奏陛下，沐将军奏报，云南附近征调青壮两万，都已成军，以适应气候，随时可战！” 其实这沐英去云南附近练兵，还是朱标的功劳，有一次他和朱元璋吃饭的时候，就说过打云南这件事情，朱标当时说，云南气候奇特，毒蛇猛兽横行，岂不知当年诸葛武侯为征南蛮，耗费人力物力不计其数？ 朱元璋仔细一想，自家儿子说的确实有道理，中原的兵到那种地方，如果水土不服，再染上一些疫症，十万兵马，打完仗之后能剩下六万就已实属不易。 而朱标却说，他有一个方法，可以出奇制胜，那便是提前在本地练兵，还简单的把丛林战的理念，说了一下，朱元璋顿时如见天人，追问他哪一员统兵大将可担此重任。 朱标毫不犹豫的说，“沐英！” 后来蓝玉也去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因为有其他的差事，就被匆匆忙忙的调回了应天，所以蓝玉在征讨土人的时候，望着那黑压压的丛林，第一反应，就是如果沐将军的兵在这儿，那简直就是如履平地一般，可见此军之强！ 但这个时候，汤和却站出来说道，“臣以为此事应缓，如今时节，已是初冬，野草不生，战马无膘，如果要征讨云南，自然是到明年二三月份……” 朱元璋点了点头，“鼎臣说得有理，那就现在开始准备，来年二月，征讨云南！” 一旁的朱标心中暗笑，看来自己给这大明朝攒下了足够的银子，让原本洪武十五年才能发生的云南之战，硬生生的提前了两年，但也好，这一仗迟早要打，早打完早利索。 “陛下圣明！” 这文武百官一个个都聪明的紧，这打云南的事，一看就是皇爷和这几位将军事先说好的，这个时候再蹦出来说一些国之大，好战必亡，这一类的话，估计会被庭杖……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梅友雕中性的声音响起。 而这个时候朱标却知道，正事儿才刚刚开始，因为他刚才已经注意到了，自家老爹的小本本，刚刚严阵以待。 只见这时徐达站了出来，朗声说道，“臣有本奏！” 朱元璋眼神一凝，沉声说道，“准！” 第119章 议立太孙 “吴王殿下天资聪颖，臣请立吴王殿下为皇太孙！” 一石激起千层浪，徐达这些日子在朝中风头正盛，太子殿下似乎在有意无意的打压常蓝两家，这些举动已经让朝中的很多人，误会了很多事情。 但是徐达此话一出，也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首先就是礼部尚书陶凯，这老家伙当年连朱标都敢弹劾，虽然被朱元璋扔进了死牢，待了半个多月，但最后还是被放了出来。 只见他愤然出列，朗声说道，“臣有本奏！臣弹劾魏国公徐达！出言无状，诅咒天家！” 可能是因为太生气了，陶凯说句话来都一顿一顿的，强自喘了口粗气，又说道，“陛下春秋鼎盛，太子殿下风华正茂，何故立皇太孙？纵观史书，这皇太孙何时会立，难道众位不清楚吗？！” 这老儒生最后一句话，凛然已经有了几分声嘶力竭的意思。 朝中大臣也是摸不着头脑，按理来说，徐达现在应该是最怕发生这件事的人，因为他的长女徐妙云在东宫已经怀有身孕，东宫有名分的妃子还就他一个！ 这后宫不可无皇后，何况是正值大好年华的太子朱标？没有正妃，成何体统！一旦徐妙云诞下皇孙，太子正妃的位置就一定是她的！ 那么徐妙云的子嗣和吴王，就都是嫡出，而且从太子爷当年单枪匹马，带徐妙云走大明门的事上来看，最后如何还真不好说！ 但是这徐达忽然间来了这么一手，让众臣摸不着头脑…… 朱元璋没有说话，而是扫视了一圈儿群臣的表情。 这汤和的双眼直直的盯着自己的鞋尖，好像要把上面的每一寸花纹记下来，回头要自己绣一个。 宋濂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笏板，好像在他这个当世大儒的笏板上，忽然间出现了一个错字一样，让他可以盯着往死里看。 李文忠倒是平常样子，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这说的也是，无论谁是太子，谁是太孙，谁是吴王，都是他家亲戚，他有什么可表态的？ 倒是站在队伍后边的常森，神情上明显多了几分雀跃。 看着朱元璋暗自叹了口气，心道，“难怪标儿把他留在了应天，常家老大老二，都被他派出去委以重任，这养气的功夫，确实是欠缺了很多，看样子咱要把他派出去历练一下了，总在应天享福，都享出罪过来了！” 朱元璋淡淡的开口道。 “陶尚书说的有理，咱现在这身子骨还算硬朗，标儿就更别说了，这前些日子还在南洋喊打喊杀的，这皇太孙一事吗……”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天德啊，这事不着急啊……” 这朱元璋说上半句的时候，陶凯还有些洋洋得意，毕竟自从上次弹劾完太子殿下以后，他在朝中就基本上属于边缘化人物，除了正常差事上的往来，基本上没人跟他相交太深。 而且这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是太子殿下的亲支近派？谁能理他？是宋濂的门生能理他？还是徐达的故吏能高看他一眼？好不容易有一个中立的汤和，转过脸就把自家次子送到了东宫六率…… 可是这听到下一句，陶凯心中直接凉了大半截，这陛下的称呼不对啊，称呼自己就是陶尚书，这称呼徐达，就是天德啊…… 可是徐达却没有就此罢手的打算，直接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陛下曾经说过，我大明三代英主，吴王殿下从小便天资聪颖，有人君之象，有此德行，如不赐相应尊位，岂不哀叹哉？” 朱元璋听到这里，没有着急答话，而是隐晦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却发现朱标满脸笑意，连看向徐达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赞许，不由得心中大定，看徐达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柔和，心中暗道，“也许是咱想多了，这天德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难为他，咱到时候给徐家大丫头办得风风光光，让她荣登东宫正妃，在给咱的小皇孙，封一个好点的王号，来一片富庶的地界……” 朱元璋心中摇了摇头又道，“咱这是在想什么，那可都是标儿的事情了，跟咱有什么关系，他这一天天打这个打那个，到时候指不定又有了什么好地界……” 见朱元璋沉吟片刻，众臣开始议论纷纷，汤和傅友德对视一眼，都没有吭声，他们自然知道徐达的心意，但是这件事情，还不到他们站出来表态的时候，自家上位是什么德性，他们可是心中非常有数，今天主要是试探他徐天德，跟其他人无关，如果这个时候愣头愣脑的上前赞成或者反对，那才叫真的不聪明…… 二人眼神对视之间，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又都齐齐看了陶凯一眼，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嘲弄。 “咱是觉得！” 随着朱元璋一开口，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了这两张宝座上，只见他扫视了一眼，继续说道。 “雄英这孩子还是太小，不足以担此尊号，过些年咱去仁祖那里，就让标儿自行去办吧……”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百官，都纷纷跪地，“陛下万寿无疆！” 连朱标也起身跪倒在地，“父皇万寿无疆，何出此言？魏国公说的也有理，我大明开国皇帝，定下儿孙两代英主，岂不是千古佳话？” 也不怪朱标和群臣反应这么大，这仁祖皇帝，就是朱元璋的老子朱五四，后来改名朱世珍，追尊为明仁祖淳皇帝。母亲追尊为淳皇后，就去找先祖这类的话，可不是一个皇帝随随便便能说得出来的，也就只有老朱，这种心思豁达之人，如果放了一般的皇帝，还巴不得自己长生不老呢…… 朱元璋微微摆了摆手，“哪里有万寿无疆之人？” 只见朱元璋一边说，一边亲自起身，扶起了朱标，台下众臣，则深深的低下头，心中自我安慰道，“今天不符合礼法的事情太多了……不不不，一定是我没记清楚礼法………” 朱元璋继续说道，“咱不能万寿无疆，咱却希望大明能万寿无疆，希望这汉人的天下能够万寿无疆！” 群臣无不动容。 只见朱元璋又缓缓起身，朱标也紧随其后，站到了自家老爹身侧，父子二人站在奉天殿的门洞里，俯视着满朝文武，滚滚诸公。 只见老朱沉声说道，“咱虽然没有读过几本圣贤书，但咱还是清楚，隔辈之储君立之将慎的道理，此事休得再提！” 朱标现在彻底摸不清头脑了，他都以为自家老爹要借坡下驴了，没想到却来了这么一句。 “退朝！！” 梅友雕适时站出来宣布退朝，父子二人当即转身，上了软轿，留下一众朝臣，在那里面面相觑。 徐达则自顾自的走的飞快，没有理会任何人。 巨大的马车上，徐达抿了一口清茶，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掏出了徐妙云给他捎出来的古书，翻看了几页，随手扔到了一旁，口中喃喃道，“妙云那边很快就会接到消息，就看这孩子怎么做了………” 这初冬的天空就是晴朗，阳光直射而下，倒是短暂的驱散了许多寒意…… 坤宁宫中，朱雄英正带着朱允炆玩耍，马皇后一边缝制着棉衣，一边慈祥的看着两个小人，“慢点儿，英儿你让着点弟弟，有个当哥哥的样子……” 只见这时，小米忽然走了进来，恭声说道，“娘娘，太子侧妃徐氏求见……” 第120章 荷花池子 马皇后一愣，心中顿时了然，随意的说道，“快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徐妙云缓步而入，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就听马皇后说道，“老大家的，有了身子就不要多礼了，快过来……” 徐妙云一阵感动，毕竟这如此体贴的皇后娘娘可不多见。 走近了一看，马皇后正在做小老虎帽子，针脚细密，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绣的花纹也十分好看，马皇后拿起来递给徐妙云，“老大家的，你快看看，娘的手艺怎么样？” 这帽子的大小，一看就是给初生婴儿做的，徐妙云拿在手里，小心翼翼的摆弄了几下，由衷的说道，“娘，您这绣花简直堪称一绝，宫里的绣师都做不出来您这个样子……” 马皇后呵呵一笑，端详着手中的小帽子，“这外人做的东西，哪有咱们自家人用心，她们是在办差事，不敢偷懒倒是真的，但是做出来的东西难免缺了几分鲜活气儿，咱可是给自家小孙子绣帽子，自然是差一点儿也不行……” 徐妙云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眼神中满是母性。 马皇后又开口道，“允炆这些日子也在坤宁宫吧，正好陪雄英做个伴，他们兄弟俩天天玩儿的倒是热闹……” 这徐妙云岂能不知道马皇后这是让自己休息，当下说道，“多谢娘，但媳妇儿现在身子还不算沉重，天天走动几分也是好事儿，看着您如此劳累，媳妇儿心中也过意不去……” 马皇后手中的绣花针已经开始上下翻飞，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才两个，能劳累到哪里去？当时标儿他们兄弟四人，娘不也是过来了？” 马皇后顿了顿又说道，“老大家的，还是小皇孙要紧，在东宫呆的闷气就多来娘这里走一走，每天让太医看看脉象，缺什么少什么就和娘说……” 徐妙云满脸感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没有说出口。 其实徐妙云这次来坤宁宫，是想着和马皇后说一声朱雄英立皇太孙的事情，毕竟这朝堂上的事情，已经在后宫传开了，虽然大家明面上不说，但是也都不是什么秘密，徐妙云知道了也很正常。 知道了这件事情就要表态，如果徐妙云现在一声不吭，反而会惹人误会。 但是徐妙云思量再三，也没有找到什么好的方式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毕竟太过敏感，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不尴尬的语言…… 马皇后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儿媳妇儿也是来说立皇太孙的事情的，心中闪过了一丝欣慰，毕竟有这个心就是好的，而且在马皇后心中，徐达说了就足够了，徐妙云说不说反而次要，当下微微一笑，开口道，“老大家的你不必在乎宫中的风言风语，那种事情，让你父皇和标儿去盘算，咱们都是妇道人家，不多掺和……” 徐妙云也心中松了一口气，这马皇后开的头，话就好说了，“娘，媳妇儿感觉这事也并无不妥，吴王殿下天资聪慧，而且还是嫡长之尊，就算是有了那尊位，也是合情合理。” 而马皇后却满不在意，继续绣着手中的帽子，“你这孩子，就是想的太多，天德也是，这么多年的关系，何必如此谨小慎微？” 也不等徐妙云回答，马皇后就自顾自的从一旁拿出了一个包裹，笑容满面的打开，“你快看看，这是我给小皇孙做的衣服，还有小被子……” 徐妙云望着一个个做工精致的小被褥，还有一件件小小的衣服，心中感动，连他这个做娘的都没有想到现在做些衣服，而这位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却想得如此细致。 “我也算了日子，等到咱们小皇孙出生，就得明年秋天了，到时候天凉，一定要提前准备衣服，襁褓，冻着了可不行……” 正当这婆媳两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哭声，还有太监的哀求声。 “吴王殿下……您要打就打奴婢吧………” “殿下啊，您快别打了，奴婢给您跪了……” 马皇后豁然起身，徐妙云也紧跟其后。 这出去一看，只见一大群宫女太监，跪在地上，抱着朱雄英的双腿，苦苦哀求，朱允炆则在一旁失声痛哭，脸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手印。 只见朱雄英大声喝道，“说好的赌约，你竟然不认账，如此行径，长大了还得了！今天我这个做兄长的，一定要教训教训你！” 朱允炆则在一旁不说话，只是死死地攥着腰间玉佩，痛哭不止。 马皇后不由得火冒三丈，怒声道，“怎么回事！英儿你怎么可以动手打弟弟！” 可是平时乖巧异常的朱雄英，今天却鲜有的倔强，拱了拱手说道，“奶奶您有所不知，是弟弟非要和我做赌，说如果他能先跑到那棵树下，就把我的白玉小马给他，我答应了，但是我当时已经说了，如果我先跑到，我要弟弟腰间的玉佩！” 朱雄英顿了顿又道，“这事本就公平合理，怎料弟弟去耍起无赖，非说我耍诈！” 这马皇后也是一阵头疼，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还是两个孩子？只能强自板起来了脸，“什么耍诈！什么做赌！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奶奶两个人都要罚，都去把论语抄一遍！快去！” 两个小人垂头丧气的去抄论语了。 徐妙云在一旁宽慰道，“母后莫要生气，男孩子从小就这样，我那两个弟弟也是，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打到了一起，要不然一会媳妇儿把允炆带回去吧，他时常在媳妇儿身边，忽然间来母后这里了，倒是感觉空落落的……” 马皇后也叹了口气，扫了一眼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宫女太监，无奈的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又侧过头来对徐妙云说道，“不妨事的，这也就是皇孙们太小，要是那几个皮糙肉厚的，我早就……” 马皇后手中做了一个抽打的动作，看的徐妙云掩住樱桃小口偷偷一乐。 那几个皮糙肉厚的，自然就是自家夫君的那几个兄弟，平日里也听朱标说过，小的时候那几个弟弟不听话，他就会先打一遍，打完了之后，母后还会打一遍…… “算了算了，不去管他们了……” 马皇后轻轻地捶了捶自己的后腰，许妙芸见状，也连忙上前搀扶。 马皇后也任由徐妙云搀扶自己，一边往回走，一边口中喃喃道。 “老喽，老喽，做这点针线活就腰酸背痛的……” 正在此时，一个太监凄厉的叫声传了过来，“快来人啊！吴王殿下掉荷花池里了！！！” 第121章 杀气腾腾 这天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了几朵铅黑色的云彩，让人看着压抑。 干枯的树枝上挂着几片黄叶，但也随着初冬的冷风，慢慢落下，几只寒鸦，在天空中盘旋，好像这偌大的宫殿，没有它们落脚的地方一样。 往日平静祥和的坤宁宫，今日却如临大敌！ 两道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所有的宫女太监纷纷跪地，因为他们知道，能在这深宫里骑马的，也就只有两个人，一个自然是洪武皇帝朱元璋，另外一个一定就是太子朱标。 只见朱元璋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朱标紧随其后，“大孙子！大孙子！！” 朱元璋急切的叫了两声，脚步走的飞快，没有听到朱雄英那熟悉的应答声，更加急切，一边快走一边怒吼道，“来人！让毛骧进宫！” 伺候朱雄英的宫女太监，本来就跪在那里瑟瑟发抖，一听那位瘟神的名字，胆子小些的已经双眼翻白，就算是胆子大的，也跪在那里默默哭泣。 这就是他们的悲哀，有些时候明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但是都不敢哭出声，明知道自己死的冤枉，都不敢大声的争辩几句！ 一尺余高的门槛，在朱元璋面前如履平地，一个箭步扑到了朱雄英的身前，瞪着眼睛，急切的说道，“大孙子！快跟爷爷说句话！快啊……” 但是床上的朱雄英，却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并没有答话。 朱元璋顿时脸色铁青，朱标也急急忙忙的扑到床边，先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摸朱雄英的额头，发现滚烫异常，“太医！太医！！” 一旁的马皇后早已泪流满面，强自开口说道，“已经去传了，估计马上就会到。” 此时的朱元璋已经怒火冲天，在房间里一圈接一圈的转，身上的杀气有种实质一般，连朱标都感受到了几分胆寒。 “怎么回事！？” 朱元璋咬牙切齿的问道。 可是这屋里的宫女太监，早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又如何能答明白话？一时间支支吾吾，听得朱元璋糊里糊涂…… “说清楚点！” 朱元璋怒吼一声，飞起一脚直中一个小太监的额头，那小太监哼都没哼，直接飞出去一丈多远，口鼻中慢慢渗出了黑色鲜血。 “啊……” 吓得徐妙云惊呼一声。 也是难为她了，徐妙云什么时候见到过如此的场面？就算是徐达发火的时候，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因为这个时候的奴婢，也是不能乱杀的…… “嗯？” 朱元璋这才意识到徐妙云在场，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吓的徐妙云又是一个哆嗦，没办法，现在的朱元璋老脸扭曲，笑一笑，简直能吓死个人。 可能朱元璋也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并不是太好看，只能勉强开口说道，“小米！去把老大家的送回东宫，让东宫的太医好好给瞧瞧，开个安神的方子……” 朱标也在一旁安慰着自家媳妇儿，这个时候不怕老朱的，估计也就只有他自己和马皇后，其他的无论是奴婢还是臣子，没有吓尿已经算是有勇气了…… “快回去吧，这里有孤和父皇，没事的！” 这徐妙云毕竟怀着身孕，朱标也只能强忍心中担忧，安慰了几句。 随着徐妙云的离开，朱元璋更加肆无忌惮了，找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趁手的家伙，只能解下了腰间玉带，抡圆了开始招呼那些宫女太监。 “狗东西！！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噼里啪啦的声音，和宫女太监们的闷哼声，传出了很远。 马皇后也并没有阻止，只是淡淡的开口道，“雄英和允炆犯了点小错，我让他们去抄写一遍论语，可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在去书房的路上，追逐打闹，雄英一时失足……呜呜呜……” 马皇后再也说不下去了，掩面哭泣起来，在她看来，如果她没有罚这两个孩子去抄写论语，就不会发生今天这件事，眼看着自己的发妻哭的像泪人一样，朱元璋也暗自心疼，但是又实在生气，只能怒吼道，“太医院的人还想不想要脑袋！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到！是不是都活拧了！” 朱元璋的怒吼声传出了很远，一群正在小跑的太医听到以后，也都顾不得自己年老体衰了，撩起官袍，飞奔起来，可能是跑的太急，有几个还摔了个跟头，一旁的太监看不下去，干脆一群人抬着跑…… 好不容易跑到了门口，太医正扶了扶跑歪的官帽。 “陛……陛……陛下，臣等来迟……” “别说那些用不着的！快滚过来给英儿瞧病！瞧不明白老子扒了你的皮！！” 朱元璋这话一点都没有威胁的意思，完全说的是事实，毕竟这么多年剥皮萱草的事情，他可没少干…… 几个太医更加慌张，站在那里药匣子都拿不稳了。 朱标却沉声开口道，“慌什么！如果连你们都心慌气躁，吴王的病怎么办！” “臣等该死……” 几个太医冷汗连连。 这太医看着威风，实际上也属于高危行业，稍有不慎，别说自己会掉脑袋，就连自己的三族九族，估计都会受牵连，而且咱们这位洪武皇帝又是一位极易迁怒的人，快一年前太子爷生病，就让这些太医心有余悸，这次又换成皇帝最宠爱的嫡长孙了，太医们已经无力叫苦…… 只是一个一个手抖的厉害。 “吴王只是受到了惊吓！只是小病，你们不必慌张！”朱标继续道，“赶紧号脉！” 太医正连忙上前，又是摸脉又是看舌头，折腾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吴王殿下跑了一身热汗，又骤然落入冷水，受到惊吓以后，经脉淤结……”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急切的打断，“说这些有什么用？老子就问你怎么治！别说那些没有用的屁话！” 太医正吓得连连磕头，飞快的开始写方子，当归、白芍、白术、茯苓………六碗水熬成一碗水，给吾王殿下服了！ 太监们拿着方子跑得飞快，太医正又从药匣里拿出了一葫芦药液，“用此药轻抚吴王殿下胸口，可缓解……” 马皇后飞快的接过来，飞快拉开朱雄英的衣襟，轻手轻脚地开始揉搓。 朱元璋帮不上忙，急的心里难受，手里拎着已经被抽碎的玉带，咬牙切齿的说道，“传毛骧！” 毛骧其实早已经到了，但他却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恭恭敬敬的候着，这个时候他又不是太医，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在这里等着，听到里边传唤自己，这才进门。 毛骧进门之后，默不作声的行了个大礼，眼神坚定的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脸色铁青，开口说道，“咱有个差事交给你！” 第122章 扑朔迷离 一群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把当时在朱雄英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部带走，临走之前，他们所有人都不自觉的仰望了一眼天空，此时的天空虽然不好看，灰蒙蒙的，但是他们真的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得见…… 寝宫内。 朱元璋气呼呼的坐在一把椅子上，胸口剧烈的起伏，在他身前，几个太医正在煎药。 现在的朱元璋可谓是小心到了极点，直接下令给锦衣卫，把煎药的炉子抬到了自己面前，就这么盯着。 几个太医也是心惊胆战，眼睛死死地盯着药锅，手中的蒲扇摇得飞快。 “怎么这么慢！没吃饭吗？” 朱元璋面带冷笑，徐徐的说道。 几个太医狠狠的打了个哆嗦，手中的蒲扇已经摇出了残影。 马皇后在一旁用药液粘在手上，轻抚朱雄英的胸膛，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朱雄英才悠悠醒来。 朱元璋一跃而起，阴沉的老脸，也终于放缓了一些，轻手轻脚的把朱雄英扶了起来，开口问道，“雄英，和爷爷说，你为何会掉落在那池子里？” 还没等朱雄英回答，朱元璋就自顾自的说道，“那个荷花池咱去过，周围平缓，以你的性子，不太可能如此不知轻重……” 朱元璋的眼神平静，但是那眼神深处，却在孕育着滔天火焰，只要朱雄英说出是被人推进去的，老朱就会毫不犹豫的挥动屠刀，让这坤宁宫血流成河！ 可是正当此时，朱允炆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哇哇哇哇…………” 这说来也奇怪，徐妙云走的时候，因为事先和马皇后有约定，商量好由马皇后带朱允炆一段时间，再加上她真的被朱元璋吓的够呛，所以也就没有在意朱允炆，他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哪怕朱元璋一脚踢死一个小太监，他也没有哭出声，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这孩子却哇哇大哭…… 朱元璋的眼神豁然间看向朱允炆，吓得他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站在那里无声抽泣…… 看见自家孙子如此模样，朱元璋也难免心软，冲门外冷声喝道，“来人！” “在！” 两个锦衣卫应声而入。 原来这坤宁宫早已经被锦衣卫围的水泄不通，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控制住了，因为这件事情实在太大，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连毛骧都不知道自己这次又要杀多少人… “把允炆送往偏殿，找几个稳重的人伺候！” 朱元璋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疑惑，但是很快打消，毕竟只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他能懂个什么？ 当朱元璋安排完这一切，回过头来又看朱雄英的时候，朱雄英的脸色已经好看了很多，那种惨白色已然不见，虽然和平时相比还是不好，但是已经算好太多了，只见他开口说道，“爷爷，确实是孙儿失足，这才落入那荷花池里……” 朱元璋这才松了口气，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英儿你怎么可以如此不知轻重！你差点没把你爷爷吓死！” 马皇后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继续揉搓着朱雄英的胸膛，“怎么可以如此冒失！平时装的小大人一般，今天怎么如此不懂事！先是和弟弟用玉器做赌，又失足落到了池子里……” 老两口一直在说教着朱雄英，而朱雄英就在那里默默的听着，一句话都没有反驳，那乖巧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 而朱标一直在冷眼旁观，他敏锐的感觉到，朱雄英在撒谎，知子莫过于父，在朱标的记忆当中，只有他犯错撒谎的时候，才会如此懂事乖巧… 朱元璋终于说够了，猛然间回过头，阴侧侧的说道，“药有没有熬好？！” 正在看热闹的太医，手中的扇子徒然间又快了几分。 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下肚，朱雄英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热汗，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朱元璋这才放心，朱标也上前帮他盖好了被子，毕竟他们两人日理万机，所以也就只留下马皇后照顾。 父子二人并排踱步，出了坤宁宫。 朱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朱元璋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感觉不对劲儿？”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此事太过蹊跷，英儿的神情不对……” 朱元璋哈哈一笑，“允炆一哭，咱也感觉不对劲儿，咱当时一脚踹死那个狗奴婢，那孩子都没哭出一声，英儿醒了，他反倒号啕大哭……” 但是一听朱元璋如此说，朱标心中反而有些不相信，不是因为其他的，只不过是现在他们两个都太小了，四五岁的孩子还能玩出什么阴谋诡计？而且吕氏已死，不大可能有人会教给朱允炆一些龌龊方法，毕竟现在就算是朱雄英死了，还有徐妙云肚子里的那个，也万万不会轮到朱允炆身上！ “爹，可能是咱们两个想多了吧，四五岁的孩子，没有那么多心眼……” 朱标开口说道。 朱元璋也心中疑惑，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咱当然希望如此，只当是英儿自己不小心，处置一些宫女太监也就罢了……” 朱标沉吟片刻，“还是要好好的审一审，主要是问清楚，当时的情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分开审，反复审，这样才能问得出来！” 朱元璋点了点头，“毛骧办事儿咱信得过，他也是干这事的行家，如果几个没卵子的他都处置不了，这锦衣卫指挥使他也不用干了！” “那倒是……” 朱标点了点头。 其实他心中也在打鼓，毕竟朱标是从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过来的，他记得曾经看过一个短片，那个短片的名字叫天生坏种，说的就是一个孩子，从刚出生的时候就极度的自私自利，到后来变得越来越可怕，现在想起来都让他毛骨悚然！ 用力的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但是这个想法却越来越根深蒂固，因为朱标深深的知道，如果按正常的历史线来走，朱允炆登上帝位以后，对朱家人会采用何等狠辣手段！同时却也外强中干，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却处处畏首畏尾，最后被朱棣成功奉天靖难！ 一个愣神儿的功夫，父子二人已经走出了数步之远，望着朱元璋略显佝偻的背影，朱标心中有些难受，自从自己来大明以后，朱元璋可是一直在处处捧着他！ 哪怕有些时候，朱标自己都感觉所作所为不合乎礼法，朱元璋也是毫不犹豫的力挺，这位开国皇帝，对待外人虽然冷酷无情，甚至有些刻薄，但是对待自己的家人，真的是毫无挑剔。 朱标忽然间有些犹豫，迟疑的问了一句。 “爹，这件事情真的要查吗？” 正在大步向前的朱元璋一愣，顿时明白过来，笑着拍了拍朱标的肩膀，“傻小子，想到哪儿去了，允炆还那么小，就算是有错，也一定是贼人唆使！” 朱标凝重的点了点头，他也有注意到，说这句话的时候，朱元璋的嘴角也带着一丝苦笑。 还没等朱标反应过来，朱元璋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了，破锣一样的声音传了过来，“走吧，跟咱一块儿去批奏章，好不容易抓到你的影子了，还想偷懒？” 天空上阴霾的乌云，忽然裂开了一个口子，金灿灿的阳光，照射在朱元璋的身上。 朱标凝重的脸色，忽然间放松了下来，当下带了几分笑意的回答道，“放心吧，爹，今天的奏章包在我身上。” “哈哈哈……好！” 朱元璋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朗声说道。 “咱今天可捞个清闲，一会咱整两个下酒菜，就在你身边儿看着……” 第123章 计定云南 奉天殿。 傅友德带着一摞厚厚的奏章，急匆匆的赶来，事先他已经和朱元璋商量好了，何时攻打云南？如何攻打？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商量完之后才在御门听政上走了个过程，把这件事情拍定下来。 所以这圣旨一出，他就急匆匆的带着作战计划，加上各种军械粮草调拨的事宜，来到了奉天殿。 可不要以为古代的打仗是上万人群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民夫的征调，大军的行进路线，如果涉及到攻城的话，还有一些大型攻城器械，这些都是要提前准备的，最重要的就是粮草，现在这大明朝廷虽然不缺钱，但也是要提前准备的。 可是这傅友德，一进了奉天殿御书房，就感觉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老皇爷的御案上空空如也，平时满满当当的奏章条陈，如今已不知去向。 反倒是一些小菜儿酒壶，让人应接不暇。 “臣，傅友德，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傅友德整个人都是懵的，闻了闻味道，“嗯……好酒…还有肉皮冻，油炸小鱼儿，咸肉炒大葱，火腿……嗯……都是上位爱吃的……” 傅友德用力甩了甩脑袋，低着头，继续保持行礼的姿势。 只听老朱说道，“友德来了，何事啊？” 傅友德连忙把自己的一摞奏章拿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说道，“启奏陛下，征讨云南需准备的粮草军械，民夫征调，攻城器械，还有大军行进路线，以及大致征讨顺序……” “得得得，这事儿别跟咱说，跟太子说，今天他监国，咱不舒坦……” 这傅友德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一句怼了回去。 傅友德也算是百战余生，反应迅速，飞快地领会了朱元璋的意思，直接原地调转跪拜的方向，冲着朱标又叩了个头。 “启禀殿下，这是出征云南一干事宜，您看……” 朱标心中明白自家老爹的意思，这傅友德在朝中一直是妥妥的中立派，天天只想着自己的差事，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掺和，今天老朱来了这么一手，明显是要把他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心中感动的同时，也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愈加沉重。 眼看着傅友德尴尬，朱标急忙解围道。 “傅公莫要拘束，今日父皇偶感风寒，孤孝敬父皇膝下……” 宝座上的朱元璋也连连点头，“标儿说的对，咱今天头疼，不舒坦……” 朱元璋一边说话，一边还夹起来一块皮冻，滋溜一声，吸进了嘴里，大力的嚼了几下，又喝下了一杯香气四溢的美酒。 傅友德额头见汗，心中暗道，“上位你要是编瞎话也编得像一点，再说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头疼过，那身板子比地里的老黄牛都壮，还偶感风寒，还时有头痛，那肉皮冻一闻味道就知道是鹿皮熬的，真他妈香………” 这种心思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说出来是万万不敢的，但是还真别说，正常时空里的傅友德。还真是个硬气汉子，面对一心给朱允炆铺路的老朱，竟然能毫不退缩，亲手斩杀自己的两个儿子，把人头扔在了朱元璋面前，自己也自刎而死，壮烈无比。 朱标眯着眼睛，看着傅友德一本接着一本往出掏奏章，不住的打量眼前这位将军，这可是号称大明第二悍将，仅次于自己的老泰山常遇春，忽然朗声说道，“孤在寰宇全图上看过云南，也深知此地为我大明朝廷心腹巨患，以前也研究了一番，不如现在说说，看看和博公能否不谋而合啊？” 傅友德一愣，拿奏章的手也略微僵直，他有点后悔把奏章这么早拿出来了，如果这位年轻气盛的太子殿下，说出了与自己不符的作战方案，那可如何是好？ 今天的这个情形，一看就是老皇爷想让自己上了太子爷的战车，如果自己今天就来了这么一出耿直己见，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当下说道，“太子殿下文韬武略，为当世牛耳，末将只是一个战场上的厮杀汉，如何配与殿下谈论长短……” 傅友德的话说的一点儿都不隐晦，他本来就是个耿直的人，也说不出什么弯弯绕的话来，这话的意思就是，这当今世上，您太子爷文韬武略第一强，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我照办就是，可别让我发表什么意见，到时候办好了都是您太子爷的功劳，办不好了，又都是我的错…… 朱标也自然能听得出来，心道这家伙还挺有意思，但是也愈发对他感兴趣，从他来大明以来，碰到的都是刘伯温，徐达这一类沾上毛比猴子都奸的老家伙，第一次碰到这种类型的… 坐在宝座上喝酒吃肉的朱元璋，也适时开口说道，“友德，都说了你不要拘束，今天这大殿上，无论说出什么来，咱都不会计较，怎么总拿自己当外人呢？” 这话还真是，傅友德心中总拿自己当一名降将，就算是之后战功赫赫，也难免比人家低上一头，所以他万事小心…… “臣，谢主隆恩！” 傅友德又把跪拜的方向改向朱元璋，朗声说道。 这父子二人这才注意，人家进了大殿这么长时间，还一直在跪着。 朱元璋放下酒杯，冲门外大喊一声，“没卵子的！今天怎么这么没眼色！快给友德看坐！” 梅友德应声而出，扛着个小墩子，吭哧吭哧的摆在了傅友德身边。 傅友德心中不禁感叹，“这太子爷的人就是好啊，老皇爷都跟你客客气气，不行回头也豁出这张老脸，把自家儿子塞到那东宫六率去，人家那才叫天子亲军，没有旨意，晚上封锁九门，坚壁清野都没事，第二天人家照常喝酒吃肉，还有常家那个愣种……” 再次谢恩。 傅友德小心翼翼的坐在墩子上。说句不好听的，这是他在奉天殿第一次坐着和朱家父子的说话，他可不是徐达，资格老面子大…… 朱标也在一旁微笑的看着，见他坐定，这才开口说道。 “在孤看来，云南不算是一个难啃的骨头，但也绝不能掉以轻心，当征调大军三十万！而且趁着现在时间充裕，神机工业也能调拨出一大批新式火器，足以一战而胜！” 朱元璋和傅友德暗自点头，朱元璋也有点怕自己这个儿子掉以轻心，毕竟他太顺了，从在河南围堵坤帖木儿，再到攻打倭寇，再到这次攻打南洋，全都是轻轻松松，如果这次也说出来，几万大军就可以横扫一类的话，朱元璋的老脸可就要丢光了。 而此时的朱标，已经在一旁的寰宇全图附近站定，朗声说道，“博公率军直至胡广以后，则兵分两路，让顽敌不得不分兵对待，北路军领兵五万人，经永宁南下取乌撒！逼迫敌军主力回援！” 傅友德面色凝重，这可不像一个二十几岁的能想出来的路线，又隐晦的看了朱元璋一眼，发现对方也瞪着眼睛，一脸惊喜，心中顿时信了几分。 “都说这太子殿下文韬武略，在咱看来，划拉银子确实是一把好手，没想到这运筹帷幄，则是更加厉害！” 第124章 先见之明 朱标倒是没有在意这老哥俩的表情，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了一个长长的弧线，又道。 “东路由傅公亲率主力二十五万人，经辰州，沅州，火速攻占普定，大军直逼云南！” “嘶………” 傅友德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简直和他心中所想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差，这真的是这位太子爷想出来的？ 傅友德隐晦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奏章，自己这东西拿出来以后，这朱家的父子二人可是一眼都没有看，自己和朱元璋商量的时候，也没有具体到这种程度，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自己家里有锦衣卫？ 这个念头一出，傅友德打了个寒颤，随即又有点想不通，因为不至于啊，自己这么多年自认为老老实实，而且家中那几个锦衣卫，他也知道，无非是帝王之术，他这个做臣子的也能理解，自己行的端走的直，也不怕人家看着。 傅友德又隐晦的看了朱元璋一眼，可是这次偏偏不巧，朱元璋也正在看他，二人目光相对，傅友德尴尬的要命，连忙低下头去。 朱元璋是什么人？白手起家，立起这浩浩大明，这么明显的眼神怎么会看不出来？当下开口说道，“友德，你不必看咱，咱可是什么都没跟太子说。” 这朱元璋不说这句还好，这句话一出口，傅友德。更加尴尬了，呐呐的起身行礼说道，“臣失礼了，请陛下责罚……” 朱元璋则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有啥可责罚的，要不就一会儿责罚你陪咱喝一杯……” “谢陛下……” 傅友德看了一眼一旁的朱标，发现他脸上一点都没有着急的迹象，也一点都没有年轻人急于表现的痕迹，完全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看着这两个老头子在那里相互吃惊。 傅友德不由心道，“太子殿下多智近妖，城府深沉，看来要抓紧把自家儿子送去东宫六率，先交下一个香火情………” 朱标见着老二位，终于是消停下来，开口道，“那伪梁王手里兵马不多，顶天能拿出10余万人，而且也不会和我大明主力硬碰硬，应该会在在云南东部门户曲靖抵抗！” 朱标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曲靖这个地方地势说不上险要，但却有白石江天险，这条大江水流湍急，那伪梁王自知兵马不多，一定会据险而守，与我大军隔江相望，一旦我军强渡，必然损失惨重！” 傅友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料敌于先，实属千古罕见，沐英的密报也是如此说的，而且那云南无冬季，白石江水流湍急，实在是易守难攻，再加上江对岸地势颇高，多为石山，抛石机一出，漫天石雨，强渡必然损失惨重！” 朱元璋这个时候也放下酒杯，面色凝重的开口说道，“那标儿你说，这白石江天险如何攻克？” 朱标对朱元璋拱拱手，慢条斯理的说道，“白石江虽易守难攻，但伪梁王兵力不足，无法全线住防，与我大明军队相持的河段，必然是重兵把守，可是其他的地方，可就不一定如此紧密。” 朱元璋微微点头，这动刀子之前，他是不可能不探查敌情的，那伪梁王手下兵力如何？他不说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也绝对可以做到心中有数，而且朱元璋打了一辈子的仗，自然不可能放过如此大的一个漏洞，但是这个漏洞却被自家儿子看了出来，朱元璋的心里可是像吃了蜜一样甜，在他心中，自己的儿子比他强，才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只见朱标，缓缓开口道，“如此境遇，当派出悍勇之士，佯作正面攻击，另派兵一部从下游渡江，秘密迂回至元军侧后方，在山间竖起旗帜，打起战鼓，制造混乱！只要元军混乱一起，主力便乘势过江，重骑直捣敌方中军！可一战而胜！” “也可以直接分兵三万，由后方直击元军大营，主力渡河以后，两面夹击，全歼贼军！” 朱元璋满脸欣慰，缓缓的说道，又满意的看了朱标一眼，“如此一来，就算是没有新式火器的支持，我大明都能战而胜之，如今还有了那些新奇玩意儿，可以在河对岸直轰敌阵，不让他们稍作喘息！标儿你还是太过谨慎了，哈哈哈……” 朱标笑容满面，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口中说道，“父皇英明！” 朱元璋则摆了摆手，“咱有啥英明的，打了一辈子仗，和你这个刀子都没有摸过几回的嫩雏，想到一起去了，哈哈哈………” 朱标心里像明镜似的，自家老爹这是在明贬暗褒，大致意思就是，傅友德你看看，你我二人打了一辈子的仗，最后还是我儿子出息，直接就达到了咱们的水平，当时背弃陈友谅选对了吧，那老小子的虽然跟咱差不多，但是他儿子有咱儿子出息吗？ 傅友德也满脸笑容，先是盛赞了朱标一番，又满脸杀气的说道，“如果那新式火器真有如此犀利，全歼贼军也不无可能，直接赶尽杀绝，永除后患！” 一旁的朱标听着心疼，那可是十万青壮，妥妥的劳动力，还是一等一的那种，抓回来开矿修路，两三年再让他们死光，沿江码头的驰道都能修个差不多。 刚想开口，朱标又咽了回去，毕竟现在还没有开始攻打云南，到时候根据情况而定吧，毕竟一场大战下来，俘虏个几万人太正常，看管他们，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也是一个难办的事。 朱元璋美滋滋的抿了一口酒，开口说道，“标儿你把这战法打法说了个通透，可是刚开始兵分两路，这北路军统兵大将该用谁？” 朱标沉吟片刻，“北路五万大军，儿臣以为，这统兵大将该由郭英担任。” 其实这一句话才是主题，朱元璋对于朱标会排兵布阵这一件事，并没有什么意外，毕竟朱标也出去打了几场仗了，表现的也都是可圈可点，但是这身为一国之君，用将才是最重要的，天天御驾亲征是不可能的，所以在老朱看来，能够任用名将，选拔人才，才是最重要的。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那友德的副将？” 朱标这次毫无犹豫，直接开口说道，“自然是沐英和蓝玉。” 朱元璋开怀大笑，“好好好，就按标儿说的办！” 顿了顿，又说道，“友德，别走了，一会把天德和鼎臣叫来，一块儿喝一杯！” 傅友德受宠若惊，连连谢恩，这徐达和汤和他可比不了，都是朱元璋的玩伴同乡，这次喝酒能带上他，已经是意义非凡！ 朱标也趁机说道，“父皇，那儿臣去一趟神机工业，准备一下此次远征云南的火器。” “去吧去吧。” 朱元璋笑骂道，“你他娘的就是想偷懒，就是想把这些个奏章丢给你老子。” 傅友德看在眼里，心中盘算，“看来这让自家儿子，进东宫六率这件事情，要抓紧办了………” 第125章 自己人啊 奉天殿。 朱元璋，徐达，汤和，傅友德，围坐在一张大圆桌上，桌子上的酒菜却十分随意，酒确实是好酒，微微泛黄，浓郁的酒香，但是这菜，虽然很是丰盛，但是和这几个人的身份相比，可就着实寒酸了。 一块儿颤颤巍巍的豆腐，旁边放着点肉酱，剩下的东西，也就只有一些皮冻，咸肉之类，山珍海味可是一样没有，家常便饭倒是有一堆。 徐达和汤和都是一脸习惯的样子。 而傅友德却是一脸惊喜。 毕竟在朱元璋麾下混了这么多年，他可是清楚的，自家上位如果宴请外人的时候，那是山珍海味，飞禽走兽样样俱全，盛大的不行。 但如果宴请自家人的时候，则是抠得无法用语言形容，比如他之前就听说过，朱元璋请徐达吃饭，整个桌上没有一丝荤腥，全都是绿叶菜，徐达和他牢骚，他说炒菜用的都是荤油，让徐达知足。 这种事情虽然可笑，但是在傅友德的眼里，那徐达就是朱皇帝妥妥的心腹，这不那顿饭过后不久，这徐家大丫头就嫁入了东宫，如今眼瞅着就要被扶成正妃了，这徐家百年兴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次上的菜越简谱，傅友德心中就越是喜悦，因为从这顿饭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计较他降将的身份，再加上征讨云南的泼天的功劳，博一个国公当当，也不是不可能，他有些时候是倔强了一些，但是他不傻，此生此世，既然已经卖给了他朱家皇室，那凭什么不搏一个位极人臣！ 眼看着傅友德有些坐立不安，宽大的椅子只敢坐一个边，汤和则笑眯眯的说道，“友德今天可要好好灌你几杯，这上位的百年老酒可不是随意能喝到的，今天也就是你在，咱老哥几个才有这个福分……” 傅友德挤出了一丝微笑，心中却猛然想起，这汤和家的老二，不就是前些日子去东宫六率了？还跟着蓝玉一起去小岛子上打了一些野猴子，现在人家也在东宫六率混得风生水起的，听说太子爷出门，他和曹震家的大儿子就护卫在身旁…… “来来来！” 朱元璋早已经把小酒杯换成了大酒碗，大半碗香气扑鼻的老酒，在他手中微微荡漾。 “今天高兴，咱们满饮此杯！” 傅友德好像椅子上有钉一样，霍然起身，双手拿着酒碗，恭恭敬敬的和朱元璋碰了一下，那姿势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徐达汤和却随意的多，只是比划了一下，就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朱元璋笑着摆了摆手，“友德，你这是做什么，以后喝酒的时候还多着，你如此客气，咱今天可喝不痛快！” 徐达也适时出手，把傅友德按在了椅子上，“上位今天高兴，咱们喝的快活就是了，不必多礼。” 傅友德心中暗道，你们两个可是不用多礼了，一个可是正儿八经的儿女亲家，一个是朱皇帝从小玩到大的玩伴，还是同乡，这样的酒你们不知喝了多少次，老子可是第一回，现在还有点云里雾里的…… 傅友德的酒碗倒的非常满，是那种轻微一摇晃就会溢出去的那种，但是端在他手里，却是稳当异常，一饮而尽，饶是他千杯不醉的酒品，脸上也闪过了一丝红晕。 “为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朱元璋呵呵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了勺子，在豆腐上抠下一块，亲自放在了傅友德的盘子里，如此动作，差点让这位身经百战的铁血将军，流下泪来。 酒宴渐入佳境。 朱元璋脸色微红，站在寰宇全图，仔仔细细的把朱标的策略又说了一遍，徐达和汤和也是听得认认真真，不时拍手叫好。 尤其是徐达，那夸奖起来，简直比朝中那些清流文官还要厉害，听的一旁傅友德目瞪口呆。 回过头来看了汤和一眼，发现这位不苟言笑的老帅，也在深以为然的不时点头，时常评价出一两个妙处，听到老朱眉开眼笑。 傅友德今天才知道，自己太年轻了，拼命干不如跟对人…… 把心一横，趁着老朱喝茶的时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启奏陛下，臣想求个恩典………” 朱元璋一愣，满是酒意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深意，但马上就被醉意所掩盖，粗犷的大声笑道，“哈哈哈，友德，有什么想要的，你尽管说！咱一定毫不吝啬！” 傅友德重重的磕了个头，这才说道，“家中犬子无所事事，在都督府讨了个闲职，臣想着，太子殿下的东宫六率乃天下强军，臣想让他去历练历练，做一名马前小卒，臣就心满意足了……” 傅友德这个举动可不是鲁莽，武将带大军出征之前，要钱要地，安排子嗣官职，要黄金美女，都实属正常，从大秦王翦那里就传出来的。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 要不然你以为武将为什么贪财？为什么有些时候会犯一些不大不小的错误？吃喝嫖赌，家里边娇妻美妾一大堆，真的那么好色吗？真的那么贪财吗？还不是为了保护自己。 要不然堂堂武将，上有保境安民之功，下有百姓之拥戴，再加上在军中威信极高，那么你什么都不贪，什么都不喜欢，那你是不是喜欢传国玉玺呀？ 朱元璋喝的通红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隐晦的笑意，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那东宫六率，标儿眼珠子般爱惜，友德的儿子，放在那里咱也安心，那好，这事儿咱应了！”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示意徐达把他扶起来，徐达也是极有眼色，满脸笑意的扶起傅友德，眼神之中，颇有几分看自己人的感觉，汤和也笑得和善。 又是一坛老酒，被送入了奉天殿，几个人的话题慢慢变成了征讨云南的事情，事无巨细，这军国大事，就在这粗茶淡饭之中，商定了出来。 与此同时，朱标也骑上快马，这神机工业他可是好久都没有去过了，自从上次天花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过问。 身为一国太子，想单独出门自然是不可能，曹炳汤軏好像哼哈二将一样，紧紧的跟在后面，苟宝则一路小跑。 贱兮兮的凑到了朱标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沈姑娘的住处奴婢已经安排好了，是一处清静雅致的小院子，毛指挥使派了可靠的人去照顾……” 朱标眼神一扫，一脚踢在了苟宝的屁股上，苟宝顿时更加谦卑了，活脱脱的像个翻译官。 朱标沉吟片刻，“这样吧，此次咱们便服出宫……” 苟宝眼珠子一转，伸出了两个大拇指，“太子殿下与民同乐，体察民情，实在是千古难遇之贤明，奴婢虽然五根不全之人，但心里则是万万佩服……” “滚……” 朱标没等他说完，又是一脚，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郁，“毛骧现在应该正在审问那些宫女太监，也不知道能审问出什么结果来……” 第126章 名人之后 这初冬的天气格外晴朗，瓦蓝蓝的天，稀疏的白云，倒是有了几分天高云淡的意思。 而此时的应天却格外热闹，毕竟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有钱人聚集的多，一时间叫卖之声也是层层叠叠。 而且此时已经接近正午，各种摊贩的吃食更是香气扑鼻，外出的行商们，或者是家大人带着嘴馋的孩子，在摊贩面前讨价还价，这自古以来许你卖货，就许别人讲价，这摊贩虽然一步不让，但还是满脸笑呵呵的。 讲到最后的人们，在自己肚皮的恳求声中，或者是在孩子的央求声中，坐在了摊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摊主的炒锅，就怕少放了一块肉。 食物的香味，孩子们的吵闹声，买卖人的叫卖声。碰撞在一起，人间烟火，世间百态，大致如此。 大街之上人山人海，比往年还要繁华许多，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长随，坐到一个豆腐脑摊子上，美美的喝上了一碗。 “曹炳，你都喝了几碗了？一会儿一碗一会儿一碗，你也不怕喝坏了肚子误事！” 汤軏压低了声音，阴仄仄的说道。 曹炳打了个哆嗦，抹了一把络腮胡子上的豆腐脑，无奈的说道，“我说汤二哥，俺老曹是什么脾胃，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就吃这几碗豆腐脑，就是再啃上几个羊头，也只当是垫垫肚子……” 曹炳还没有说完，大腿就被汤軏狠狠的掐了一把。 “嘶………” 曹炳哭笑不得，“二哥，你怎么还学上娘们儿了，好好的拳头不用非用掐，俺就说你少去那些不该去的地方，都学坏了……” 汤軏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曹活驴你是不是傻，主子今天不自在，一会儿你万一犯上点错，咱可不想给你上坟去！” 顺着汤軏的目光看去，只见朱标正在面无表情的喝豆腐脑，曹炳恶狠狠的打了个寒颤，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半碗豆腐脑也不吃了。 朱标当然是因为朱允炆的事情，这件事情毫无头绪，按理来说，吕家全家都被朱元璋下令勒死了，身后本来就那么点势力，又被来了个祸灭满门，应该消停了才是，可是又偏偏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连朱标都想不清楚了。 而且现在锦衣卫的毛骧又迟迟没消息，就他那种手段，铁人落到他手里都得哭一晚上，更何况是那几个宫女太监，整整一上午没消息，简直就是不正常。 最后朱标索性懒得想了，自己身边，包括马皇后和朱元璋身边，还有朱雄英身边，都被保护的铁桶一般，就算是有什么猫腻，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 还不如出来散散心，万一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这个时候苟宝又主动提起了沈线阳，朱标也想着出去看看，但是不是去看那个黑白分明的女子，就要看朱标的心情了！ 这女子自从回到应天以后，就被苟宝安排到了一个雅致的小院子里，但是他身边的那几个随从，还有沈家人，可就没有那般好下场了，都被请去了锦衣卫的客栈，这客栈当初吕复住过，老头都感动哭了，以至于去了倭岛之后，就再也不想回来了。 朱标轻轻的放下了碗筷，曹炳极有眼色的掏银子付账，苟宝则仔细的拿出了丝帕，小心翼翼的递了过来。 朱标伸手接过，胡乱的擦了擦嘴，“去神机工业，看看刘铁军的老家伙还活着吗！” 这刘铁军也是实属命大，得了天花竟然硬生生的扛了过来，虽然也是元气大伤，但是精心调理之下，也恢复了不少， 一行人在城里溜溜哒哒，慢慢的出了城，城门口，几队锦衣卫早已经在那里等候，默默的跟在后面，这城里和城外不同，城里大部分使用暗卫，为的是不打扰百姓，但是这城外必须是要声势浩大一些！ 火龙驹风驰电掣，直奔神机工业。 数月不见，神机工业愈加雄伟，成排的炼钢炉，冒着滚滚黑烟，一炉炉炙热的铁水，被倒入了模具中，变成枪炮，变成炮弹，变成刀枪，朱标暗自点头。 在他看来，轻工业来钱确实快，可以贩卖布匹，贩卖陶器，贩卖瓷器，这些个东西自然是一本万利，但是如果没有这一炉炉铁水的保驾护航，那银子就会像无根的浮萍，让人看着心里不踏实。 所以朱标才力主成立了神机工业。只有钢铁和硝烟的味道，才能真正的保家卫国！ “臣，刘铁军，参见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许久不见的刘铁军，直接来了个五体投地，朱标则淡淡的摆了摆手，“起来吧！听说你的身子骨也是刚刚将养过来，就不要多礼了！” 刘铁军这才站起身来，但是却一直深深的低着头，不敢看朱标，朱标一愣，沉声说道，“抬起头来，你个老小子又不是什么美人，还玩什么犹抱琵琶半遮面！？” 刘铁军缓缓抬起头来，朱标倒吸一口冷气。 “这他妈是脸吗？这简直是麻子上长了一个脸……” “坑坑洼洼，麻子上面还是麻子，连鼻子尖儿都开了花了……” 饶是朱标身经百战，在锦衣卫大牢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心态，在这里差点没忍不住，半晌才开口说道，“没事，反正你也有儿子了，丑点就丑点……” 朱标说完便扭过头去，“陪孤转一转这神机工业，看看这么长时间，有什么变化！” 刘铁军一路小跑，跟在朱标身后，那姿势简直比苟宝还专业。 “殿下，老臣这次找到了一个钟表匠，和他一起又给您做了一把新火枪，就是当初您和我说过的，那种转轮手枪……” 朱标一愣，心中暗道，表匠这种职业不是要到万历年间才会有，怎么这会儿就蹦出来了？ 朱标心中又是一想，皱着眉头问道，“那个钟表匠叫什么名字？” 刘铁军心中打鼓，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说道，“那个钟表匠叫郭聪，带着个儿子沿路要饭，老臣见他可怜，便收留他做个苦力，没想到还真有点本事……” 朱标想了又想，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人，便又开口问道，“他那儿子叫什么名字？” 刘铁军自从经过上次白莲教暗害的事情以后，便极为小心，虽然没有达到性情大变的程度，但也差不多了，张口便说道，“回殿下的话，那孩子叫郭伯玉，也十几岁了，也是个能工巧匠……” 朱标这才想起来，原来这父子二人是，郭守敬的后代，当年他奉命修订新历法，历时四年，制订出《授时历》，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一种历法，通行三百六十多年。为修订历法，郭守敬还改制、发明了简仪、高表等十二种新仪器，虽然当的是鞑子官，但也算个人才。 他的后代会鼓捣一些新奇东西，朱标倒也不吃惊，当下说道，“把东西拿过来孤看看，顺便把那父子二人也叫来，孤要问话！” 第127章 新式火器 一把硕大的左轮手枪，被放在了朱标的手里，上下打量一番，心中不由感叹。 这手枪简直是太过精致了，做出一把已经是千难万难，如果要量产装备军队，那则是完全不现实，光的三枚精致的子弹，就不知要花费多少银钱。 朱标捏着一枚小拇指粗细的子弹，在阳光下仔细的看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转头看向刘铁军。 刘铁军满是麻子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兴奋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往前一步，指着子弹说道，“其实这子弹，和殿下您交给老臣的燧发枪相差无几，只不过老臣把少量的火药，藏在了这子弹底部，用黄金打到极薄，把火药包在里面，再加上一块小小的燧石，火枪击锤一打，自然就可以做到击发……” 朱标一边听，一边端详着手中的子弹，这种子弹的出现简直是跨时代的，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量产，什么残元铁骑，除了变成一堆碎肉，别无他法。 还真和刘铁军说的一样，这子弹做的精致，特别是下面的底火，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每一颗子弹都可以说得上是艺术品。 翻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底火，上面的一小片黄金闪闪发光。 刘铁军又继续说道，“这底火和火药仓其实是两个部分，中间只有一条小小的通道相连，一旦底火爆炸，就能迅速引燃前仓的火药…” 朱标拿着子弹，还是有点不现实的感觉，“这子弹壳如此精致，是铸造出来的？” 刘铁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老臣哪有那本事，这是请宫中的首饰匠人雕刻出来的……” 朱标已经无力吐槽，因为这种方式完全就是烧钱的行为，就算他有金山银山，估计也就只能做几个自家人玩玩算了，大批量装备军队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想了，随口问了一句，“这一个子弹壳要多少银钱？” 刘铁军却一脸占了大便宜的样子，“六两银子……” 正在说话的这一会儿，郭聪和郭伯玉父子二人已经来了，正战战兢兢的待在一旁，这刘铁军对他们使眼色，慌忙跪下说道。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望着衣衫褴褛的父子二人，心中暗暗生疑，开口问道，“你家祖上是前元的官，如何沦落至此啊？” 这话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郭守敬保障了元大都供水及漕运，对元太都的稳定发展和繁荣功不可没，而他在天文历法上的贡献更是举世瞩目，朱标可不相信，他的后人能贫困如此。 而且这个郭聪父子，衣衫褴褛不假，满脸疲惫也是真的，但是那双手之上，却是一片老茧都没有，一看就不是从小吃苦的人。 刘铁军一看情形不对，急忙开口说道，“启禀殿下，他们父子二人曾经和老臣说过，是在家乡那边做买卖，赔了钱，所以才会沦落到如此惨相……” 这时郭聪却磕了个头说道，“禀殿下，是草民当时猪油蒙心，囤了一些食盐，所以才会一贫如洗。” 朱标顿时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自己当初整治胡惟庸的时候，民间也有许多商人，跟风囤食盐，最后都落了个血本无归，只不过是他格外的惨，一点过河钱都没有留…… “哼！” 朱标冷哼一声，心道这父子二人确实有才能，但是这商人习气，确实是令人讨厌，还是要让他们吃些苦头！朱标摆弄了一下手里的子弹，淡淡的说道。 “差事干的不错，赏你……” 朱标此话一说，郭聪的眼里顿时闪过了一丝激动，为了做这些东西，他可是把那点家传之学全都用上了，这位太子爷怎么不还得赏自己个一官半职的。 怎料朱标淡淡的开口道，“差事干的确实不错，赏你一整条羊腿，给你的幼子补补身子，好好的孩子，让你养的面黄肌瘦的……” 可怜的郭聪连怎么谢恩都想好了，就等来了一个如此赏赐，顿时愣在原地。 刘铁军可不是省油的灯，直接上前训斥道，“还不谢恩！难道前些日子教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 郭聪顿时头冒冷汗，连连谢恩。 朱标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钢铁冶炼区，只是远远望去，炙热的温度便扑面而来，朱标猛然间感觉到了一丝亲切。 “这段时间，你只是鼓捣了这么一把手枪吗？” 朱标淡淡的说道。 刘铁军自然明白朱标的性子，在这位太子爷看来，不怕尝试的错了，就怕他自己什么都没干，躺在以前的火枪火炮上，做春秋大梦。 之前有好几次，自己的尝试明明是错误的，太子爷也并没有责罚，但是自己如果停滞不前，那就难免会来上一通雷霆之怒了。 当下拱了拱手说道，“老臣是个闲不住的人，给殿下做枪的时候，猛然间想到了一些东西，便做了出来……” 朱标淡淡的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映入眼帘，这不就是一个放大的左轮手枪吗？ 朱标疑惑的目光，看着刘铁军浑身不自在，呐呐的说道，“火炮的威力已经到了极致，如果要提升威力，只能从大小上入手，但是这火炮如果做得过于庞大，还不方便使用，所以老臣只能从射速上多下下功夫了……” 朱标也表示理解。 他心中清楚的很，这个时候的黑火药，顶天也就能做出一些开花弹，没有引信，没有底火，做出一枚子弹都是奢侈品，一颗小小的子弹就要六两白银！ 仔细一看，其实就是把机关炮的后面加上了一个左轮，通过齿轮转动，把子炮一个个送入炮膛。 刘铁军心中打鼓，怕朱标不满意，便急匆匆的说道，“此新式火炮虽然粗糙，但是射速极快，一盏茶的功夫，能打空二十个子炮，如果兵士操作熟练，再快些也不无可能。” 朱标沉吟片刻，还是开口夸赞道，“想法不错，短时间之内也可以有大用，但是你要想清楚，这种东西上面的齿轮如此复杂，在战场上能不能好用，战场上可是尘土飞扬，如果有一丝疏漏，就会炮毁人亡，不像是在船上，如此庞大的巨舰，有相对宽敞的地方！” 刘铁军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朱标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新式火炮，再加上前些日子研制出的迫击炮，要用于一个树木众多的地方，首先就是要轻便，三个月以后，孤要见成效，最少要拿出二百门，明白吗！” 二百门的数量不多，起码现在神机工业也有数万工匠，夜以继日的做，不算难，但是这轻便，可就真是一道难题了，但是现在这个年月，可由不得刘铁军讨价还价。 “臣领命！” 朱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炮管，发出了两声清脆的声音。 “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有什么不懂，孤准你来东宫解惑！” 刘铁军的苦瓜脸，这时才打开几分。 正在这时，一个锦衣卫飞快的跑了过来，耳语几句，朱标顿时面色阴沉，冷声喝道。 “去锦衣卫大牢！” 第128章 谈经论佛 锦衣卫大牢。 忙碌了大半天的锦衣卫，决定慰劳自己，像他们这种高风险的差事，每一餐饭，每一杯酒，都显得弥足珍贵。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满头大汗，坐在炭火跟前，手中小刀飞快的划动，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肉片，掉落在盘子里，鲜嫩饱满的肉汁，顺着他的手指滴落下来，落在火中发出迷人的声音。 炭火在沸腾，肉经过炭火的历练，本来就滋味满满，再加上一小撮盐，简直是香气四溢，长力气。 一整条大腿，色泽焦黄油亮，酥脆的表皮因为不堪炭火的炙烤，匆匆忙忙的爆裂开来，如此正好，裂开的口子，简直是加盐入味最好的途径。 毛骧缓缓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葫芦精盐，声音低沉的说道，“这可是盐业衙门贩卖的精品食盐，色泽微青，无半点苦味儿，咱天生仁厚，这种稀罕物，却让你们享受得到……” 从半空中泼洒而下的白色粉末，让这烤肉更加增色几分，可谓外酥里嫩，肉质鲜美，别具一格。 随着炭火的炙烤，表皮上的裂缝越来越大，丝丝缕缕的肉汁滴落下来，在火炭上发出了袅袅青烟。 毛骧懊恼地摇了摇头，“火候还是不够，如此一来，何时能完了差事？！” 橘黄色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那老实憨厚的脸上顿时生了几分神秘。 可旁边的锦衣卫千户，却急得火烧火燎，匆匆忙忙拿了一些铁签。 烤串，原始的烹饪技术，这次终于能一展所长，只不过稍微不同的是，这次的铁钎却扎在了整条腿上，如此一来，锦衣卫千户紧张的脸上，也显得放松了几分。 “指挥使大人放心，标下在每根铁钎上都涂了麻油……” 麻油的清香，和炭火的浑浊，一起构成了这锦衣烟火，当真是此景多在地府见，人间又能看几回？ 可能是感觉火候不够，毛骧又吩咐身边的人狠狠的摇了几下扇子，火焰顿时冲天而起，贪婪的火舌舔舐着酥脆的烤肉，皮上油脂哔哔啵啵的声音，顿时更加浓烈了一些。 “密室里的老和尚怎么样？活的还是死的！？” 毛骧随口问道。 一旁的锦衣卫千户连忙回答道，“回大人的话，那老和尚已经一两天不说话了，但每日的饭食，却是吃的香甜……” 毛骧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说道，“传信的弟兄已经去神机工业了，太子殿下估计一会儿就到，如果看到那老和尚活得那么滋润，你我兄弟的脑袋……” 锦衣卫千户神情一凝，随即又无奈的说道，“纪刚那小子天天在想办法，可是一个办法用了一回以后，那老和尚便习惯了，咱们又不好动粗……” 毛骧面色阴狠，对着焦黄酥脆的烤肉狠狠点了点头，锦衣卫千户顿时心知肚明，从腰间拔出牛耳尖刀，把整个烤肉最精华的酥皮，剜到了手中，连同那半只蹄膀…… 不一会，密室中就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声音，“你们这群畜生，你们给老衲吃的什么？！啊！？” 哎，密室中并无灯光，也是难为那老和尚了，可能是吃到了烤肉中的骨头，正在为自己的牙齿而叹息吧。 “殿下驾到！” 毛骧从椅子上一骨碌爬起，扑通跪在地上，“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标阴沉着脸，缓步而入，看了一眼炭火，又看了一眼，不成人形的老太监，缓缓开口道，“这个程度还是没有问出什么？！” 毛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这老太监一直伺候在小殿下身边，如果有人给小殿下传话，一定就是通过他，除他之外，再无旁人，可是他却一口咬定，只是一个意外，臣………” 毛骧还没有说完，朱标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没审出来，继续审便是，重大事情又是什么！？” 原来刚才传话的锦衣卫，告诉了朱标，毛骧有重大发现。 一提这件事情，毛骧就来了精神，从怀中掏出两封书信，面色凝重却不说话。 朱标看了他一眼，径直朝门外走去，毛骧紧随其后，到了一间雅致的密室里，两封密信，恭恭敬敬的奉上。 朱标打开一看，顿时面色凝重，其中一封书信，是江夏侯周德兴写给那个老太监的，大致意思是让他在宫中找一找关系门路，提携一下被选中秀女的自家亲戚，并承诺，无论成功与否，皆有五百两黄金奉上。 这第二封信，正是写给朱标贴身太监苟宝的，书信中大致意思是，那个秀女和他有些香火情，能不能提携一下，让她和自己见上一面，无论成功与否，皆有三百两黄金奉上。 朱标拿着这两封密信，面色阴沉，仿佛暴雨前夕的天空，让人望而生畏！ 其实这件事情自古以来都实属正常，给画工塞些银子，让他把图册上的容颜画的貌美一些，给太监塞些银子，拜托他在贵人的时候多提上一嘴，甚至给身边的侍女一些好处，让她平时有意无意多说上一些小话，这些事情都是屡见不鲜的。 但是今天这件事情，却让朱标闻到了一些阴谋的味道，但是这就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是立马发难，也顶多能训斥一番罢了，顶天削去爵位… 朱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旁边的毛骧顿时更加谦卑了。 “查！此事一定要查的水落石出！” 毛骧这才松了一口气，恭声应是…… “带孤去看看那老和尚！” 朱标可没有忘了那位姚广孝，那位黑衣宰相。 幽静的长廊尽头，一扇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打开。 朱标有些厌恶的捂住了鼻子。 入目之处，姚广孝曾经油亮的光头上，已经长起了斑白的短发，双目无神，整个密室空气浑浊，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所有 墙面上，都沾满了厚重的棉被。 老和尚就静静的躺在那里，旁边还扔着被咬了几口的烤肉。 毛骧忽然有些紧张，侧身挡在了朱标面前，朱标并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也许是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老和尚有些不适应，半眯着眼，从地上缓缓爬起身来。 “老僧姚广孝，叩见太子殿下！” 朱标的神色似笑非笑，盯着面前五体投地的身影，淡淡的开口说道，“把他刷洗干净，孤要和他谈经论佛！” “呜呜呜呜………” 趴在地上的老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浑身剧烈的颤抖。 第129章 太子宾客 朱标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老和尚，心中暗自吐槽，“就这个德行，真能成全，一朝永乐盛世？这史书中记载的也未免太过草率，这老家伙看起来乖的不行……” 姚广孝拿着茶杯的双手，剧烈的颤抖，茶杯的边缘和他的门牙磕出了清脆的响声，让人听得心烦意乱。 此情此景，朱标也没有心思喝茶了，朱允炆的事情到现在还扑朔迷离，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他不习惯身边有不了解的事情，更不能容忍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在自己身边！ 朱标放下茶盏，开口说道。 “听说大师相术天下无双！今天孤让你看看面相，如何！？” 姚广孝听完这话，狠狠的打了个寒颤，自从洪武皇帝颁布灭佛令，他容身的寺庙就被剥夺了所有庙产，所有的和尚要么去做了苦行僧，真正的拿起了一钵一瓶，靠化缘乞讨为生，要么就是还俗，在当地的富户家里做了佃户。 像他这种脑子灵光的，不是没想过，给别人看风水，看面相，但是现在这整个大明天下，信和尚的人极少，所以他也就只有伪装成道士，这才勉强混到了三餐一宿，游游逛逛，来到了上海县，发现此地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后，对这位太子殿下产生了浓重的好奇。 也就是他噩梦的开始，可是这位人间极致，竟然让自己看面相…… 姚广孝稍稍抬头，看了面无表情的朱标一眼，与他想象中的没有什么不一样，天生的富贵命，可是命理微倾，极易早夭…… 一滴冷汗，从姚广孝的额头上滴了下来，支支吾吾的说道，“太子殿下真龙面相，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随意揣摩的……” 姚广孝说完这一句话，心中慌乱不安，他自己可是清醒的知道，这么多天，他受了这么多的折磨，一定是这位太子殿下授意的，否则就锦衣卫那群活阎王，真想弄死自己，那还不是动动小拇指的事。 朱标对这个结果当然不满意，缓缓的站起身来，“大师既然不愿意说，孤也不好强求，只是大师这般通天彻地之能人，孤也不能让你在民间蹉跎岁月，这样吧，孤身边缺一个伺候的人，大师以为如何？” 姚广孝双腿一软，心中暗自叫苦，这说来说去，还不是要给自己净身，自己虽然是和尚，但是这不用和没有是两回事儿…… 姚广孝心中一横，抬起头来仔仔细细的看，可是这一看，却暗自心惊。 这早夭之相不知道为什么被改变了，之后命理也变得混沌不堪，隐约之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尊赤色巨龙！ “这……” 姚广孝精通佛儒道三派学说，也算得上身负屠龙之术，但是如此奇怪的命理，他还是没有见到过。 而此时的朱标，也是在心中好奇的紧，自己刚来到大明的时候，他就让刘伯温给自己算卦，只不过是那老狐狸一直不算而已，而且这皇明初年，可以数得上数的玄学大师，也就只有刘伯温和姚广孝了… 朱标细长的眼睛精光流转，缓缓的开口道，“大师今日可畅所欲言，孤必不会难为于你！” 姚广孝越算越感觉不对劲儿，自然也就说不出什么来。 朱标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盏茶的功夫一过，朱标已然老神，可姚广孝却满脸冷汗，掐算的手指也微微颤抖。 姚广孝不是算不出来，只是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虚虚实实，如果真的在民间碰到了如此奇怪之命格，姚广孝大不了施展三寸不烂之舌，但是这里是哪儿？这里可是锦衣卫大牢，如果自己顺嘴胡诌，还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活着出去。 一瞬间，自从他那天在大街上碰到了锦衣卫以后，身边所发生的事情，都被他一一回想起来。 每一个找他看相的百姓，每一个找他治病的商人，每一个施舍给他吃食的人，都被他一一回想起来，再加上他被抓住之前，那两个和他侃侃而谈的摊主，以及最后显露出高超的武功。 “难道自己的才学，被太子爷知道了……” 这个念头在姚广孝的脑海中闪过，他终于明白了，自从他自己来到了上海县以后，身边所出现的人或事，基本上都和锦衣卫那群活阎王有关系，只是有的自己察觉了出来，有的自己毫无知觉罢了。 那么如此多的锦衣卫，为什么要盯着自己这个穷和尚？这么多天在大牢当中，姚广孝也没有想明白，如今，他感觉他想清楚了。 一定是他入了当今太子爷的眼，可是这位是什么身份，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又怎么可能亲自来招揽自己，当然是派手下人来，稍微受点折磨，也只是考校而已。 想明白了这件事，姚广孝缓缓开口说道，“如今我大明真龙坐堂，盛世之始，再加上殿下英明强干，于万里之外，横扫四夷，又何必在意这相算之道？” 朱标一愣，其实他也不能说是相信，只是好奇而已，但是听人家已经这么说了，自然不好再问什么，只是淡淡的摆了摆手。 “孤对此事，一向敬而远之，只是见大师在这儿，好奇一问罢了！” 姚广孝慢慢挺直身子，“老衲虽不通相术，但却一腔热血，为我皇明天下！” 朱标面无表情，心中却一脸懵逼，这老和尚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之间就开始效忠了？这事情简直太过突然，完全没有道理，在这锦衣卫大牢被磨练多时，难道是脑子坏掉了？ 朱标勉强的笑了笑。 可是这种笑容在姚广孝的心里，就变成了强忍惊喜之心，心中暗叹一声，“看来这位小殿下还是放不下姿态，也罢也罢，既然是为人臣子，自然要礼数周全……” 姚广孝郑重其事的站起身来，行了一个儒家礼节，开口说道，“老衲才疏学浅，但愿为太子殿下马前小卒，不知太子殿下可愿收留。” 朱标面上稳妥，心中却哈哈大笑，这老和尚简直就是信杂，行着儒家的礼节，口中自称着老衲，被抓到的时候还化妆成道士，简直就是一塌糊涂。 但是他却能辅佐朱棣，成就一代，永乐盛世，想必也是有些真材实料，于是站起身来，“有大师相助，孤如虎添翼！” 姚广孝终于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头上花白的头发，心中暗道，“从今天开始，这和尚不当也罢，做一个太子幕僚，辅佐主公尽快登基称帝！” 朱标也没有给他什么实权，只给姚广孝一个太子宾客的虚职，说白了就是幕僚，但也让这老和尚千恩万谢。 深夜，姚广孝躺在宽阔的床榻上，辗转反侧，口中喃喃道，“今天好在是保住了性命……” 第130章 天朝威严 外面，又是一场落雪。 初冬的雪花纷纷扬扬，倾泻在了人间，把御花园装扮的银装素裹，就像如今的大明国库，打开库门，一片闪烁的银白。 朱家父子锦帽貂裘，在御花园中慢慢踱步，身后的宫女太监，则是远远的跟着，不敢上前。 朱元璋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揉搓了一个雪球，放在手中看着它慢慢融化，“标儿，你知道这雪球能吃吗？” 朱标也是一脸疑惑，伸手团了一个雪球，放在手里，但不一会儿就感觉冰凉刺骨，随手扔到了一旁，“爹，这东西又不是馒头，如何能入得了口？” 朱元璋哈哈一笑，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当年爹给刘财主放牛的时候，冬天饿的不行，便只能把这浮雪揉成雪球，以作充饥之用……”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又团了一个雪球，用力的捏了捏，“这东西就得捏实，放到嘴里才能有吃饭的感觉。” 天上的飘雪纷纷扬扬，朱标望着自家老爹花白的头发，心中阵阵发酸，也不知道为什么，朱标变得越来越重视这个世界的骨肉亲情，本来他以为就像一个游戏的玩家一样，在这个世界里打怪升级，和这个世界的土著搞好关系，好让自己顺利完成任务。 可是来了这么长时间，他却渐渐的沦陷了，朱标变得越来越重视所谓的皇家亲情，也会担心，也会在乎。 朱标默默的停下身子，在旁边的石山上，抓起了一团雪，用力的捏了捏，塞进了嘴里，冰凉凉的感觉，好像喝了一口冷水一样。 一旁的朱元璋哈哈大笑，“你可是吃不出咱当时那种感觉了，这飞禽走兽山珍海味，哪一样你没有吃过，这种东西，说实话，咱也吃不下了……” 朱元璋伸手拍了拍朱标身上的裘皮大氅，把上面细碎的雪沫，拍到了半空中，又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 “马上就要过年了，好多邻国的皇室，都打算来应天为咱庆贺，这些日子收到的奏章也是很多，标儿你怎么看？” 朱标身上的这一身裘皮大氅，还是他刚来大明的时候，朱元璋赐给他的，当时他风风火火，心急气躁，身子骨还沉重，就糊里糊涂的和朱元璋议了一番政事，朱元璋听后，塞给了自己一个汤婆子，又给了自己这一身裘皮大氅。 朱标沉吟片刻，他实在对周围的邻国没有什么好感，在他眼里那都是一块块的肥肉，说不上哪一天他就要去咬上一口，如果趁着这个时候，自家老爹又把什么不征之国搬出来，岂不是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爹，他们来咱大明能做些什么？无非是来打打秋风，求一些赏赐，可是对于咱们大明来说，却没有一点实惠，进贡的那点东西，基本上都无大用……” 朱元璋呵呵一笑，“你小子，握刀把子握的比你爹都紧，天天想着四处动刀子，但是你小子倒是能耐，打下来的荒地，你都能变着法的抠出银子来，今年你折腾了整整一年，刚开始的时候爹还以为，今年过年咱家都够呛能吃得上肉……”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还是让他们来，你今年打的有点太厉害了，如果咱不准他们来应天，他们就算再傻，也知道咱要动刀子了，还不是要回去好生准备，虽然也不算什么，但是我大明难免会多死上一些儿郎！”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爹说的有道理……” “哈哈哈，你呀你呀……” 朱元璋爽朗的笑了几声，脸上的皱纹仿佛都少了一些。 其实他是一个很古板的人，在朱元璋心中，打下大明江山的那一天以后，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为这片江山物色一个好主人，这片江山是他的不假，但是谁也不能活一万岁，如果后世之君不顶用，还是会山河破碎。 其实他是打算用这一年的时间，给朱标一个教训，让这个初生牛犊意识到，他的想法是对的，可是朱标却用这一年的时间，告诉了他，打仗不一定要劳民伤财，重视商业也不一定会民怨四起，倒是让朱元璋惊喜的有些过分…… 应天的雪和朔方不一样，朔方的雪属于寒风如刀，刮在脸上都能生疼，但是这应天的雪，却是润物细无声一般，落在地上，盏茶的功夫就会融化，落在树枝上的，就会像一朵朵蓬松的棉花，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父子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轻松至极。 “咱听说前些日子，那刘铁军总往银做局跑，可是做了什么稀罕物？拿出来给爹瞧瞧……” 朱元璋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东西似的，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 朱标一愣，下意识的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宝贝左轮，递了过去。 朱元璋手上功夫飞快，一把拿过来，放在手里反复端详，“这东西倒是不错……” 朱标则在一旁笑呵呵地解释道，“爹，这个是保险，往上扒拉一下，才能开火……” 朱元璋打开保险，对准御花园的石山，就是一枪… “砰！” 灰白色的硝烟，从枪口飘散而出，朱元璋看一下石山，发现上面的积雪，被打出了拳头大的黑洞，满意的点了点头，“比上次的强，上次开铳之前，还要摆弄一番……” “爹，这火枪可以连开六响，您试试……” 朱标在一旁不好意思的说道。 朱元璋神情一愣，手指连钩，五声枪响回荡在御花园中。 “好东西好东西！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难怪一颗铳子儿都要六两白银！” 朱元璋拿着爱不释手。 朱标这次也难得大方，“爹，您要是喜欢的话，就拿去把玩，儿子再让刘铁军做一个新的……” 话音未落，朱元璋就已经把左轮揣进了怀里，嘴上笑嘻嘻的说道，“那感情好，今天午膳在爹这吃，爹让徐兴祖那斯给你炖鹿尾巴。” 朱元璋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那个，标儿，一会儿你别忘了打发个人，把铳子儿给咱送过来，太贵了，爹可做不起，一个要六两白银……” 朱标无语。 父子二人慢慢悠悠的往回走，有说有笑，简直不像一个皇上和一个太子，却像是农闲之后，喝点儿小酒回家的父子爷们儿。 朱元璋今天显然心情不错，“标儿，咱现在算计算计，最少有十五国的使臣来应天恭贺新春，你说咱们大明，怎么说也要弄一个仪式，礼部的官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你打小就聪明，帮爹出个招。” 这个年月的欢迎仪式，确实是没有什么新意，礼乐酒宴，歌舞，最后顶天再放几个烟花，这天朝的富庶，倒是显示的淋漓尽致，可是这天朝的威严，倒是稍微欠缺了一些。 朱标想了想，面对自家老爹期待的眼神，缓缓说出了两个字，“阅兵！” 第131章 无心插柳 回到宫中，父子二人相对而坐，几个太监端上热茶，便默默的退下了。 “阅兵？” 朱元璋沉吟片刻。 “大过年的，咱们和人家动刀动枪不好吧……” 朱元璋轻轻的抿了一口今年的新茶，顿时感觉唇齿留香，示意了一下朱标，“标儿你快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味道好着呢。” 朱标也端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顿时感觉唇齿留香，因为是新茶，微微有一些苦涩味儿，但是仔细一品，却是回甘十足。 放下茶盏，朱标微笑着开口说道，“爹，这阅兵可不是动刀动枪，是让咱们的邻国及时了解大明，以免日后不长眼……” 朱元璋连茶盏都没有放下，也可能是在外边待的时间长了，稍微有点冷，大口喝了几下，又吐出了一点茶叶沫子，这才开口说道，“不长眼？长不长眼也不耽误你揍他们，就说那南洋吧，从来没有骚扰过我大明沿海，但是你那绝户计，还不是会让他们十室九空……” 朱标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可不是不骚扰咱们大明沿海，就不算招惹咱们大明，那些土人，杀咱们朱家的黎民百姓，就是该斩尽杀绝，而且那些土人荒蛮未开，甚至都比不上倭寇，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运到内地修驰道，儿子都嫌他们笨！”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而且再过一年，那南洋的土人基本上也就死干净了，到时候咱们大明就开始移民上岛，二十年以后，那么大一块土地，就牢牢的是咱们朱家的了！” 朱元璋听到这话，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小本本，往前翻了翻，指着上面说道，“差不多在一年前，你就和咱说过一个地方，那地方水稻可以一年三熟，气候温暖，可是那南洋？” 朱标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正是啊！如此一来，一年之后，那地方就是我大明的粮仓，南洋熟，天下足！” “这事儿办得漂亮！” 朱元璋把小本本收进怀里，兴奋的挥了几下拳。 作为少有的乞丐皇帝，他可是知道吃不饱的滋味，如今忽然间有了这么一块宝地，他当然是兴高采烈，甚至比国库里多出了白花花的银子都要兴奋，在他看来，银子一花就没了，但是这能种粮食的土地，可是千秋万代的事情。 “你这孩子！” 朱元璋忽然数落起了朱标，“上奏章的时候，怎么不说明白，天天说那个佛教皇国，咱都忘了那是个好地方了……” 朱标微微一笑，“其实那南洋，也只是一个桥头堡而已，等到南洋的土人死光以后，两年时间，咱们大明的移民，就能把那小岛子住满，从南阳出发，再往南走，还会有一个硕大的岛屿！” 其实朱标说的，就是后世的澳大利亚，但是在这个时空，这个名字就永远不会出现了，等到打下了倭寇全境，南洋全境，那澳大利亚现在基本上就是无主之地，一块儿让朱元璋起一个新名字，重新绘制寰宇全图，那才是名垂青史的大事儿！ 朱元璋倒是反应迅速，直接拿出了他的小本子，随意的问道，“硕大的岛屿？能有多大？” 朱标歪着脑袋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准确的回答，“和咱们大明现在所有的领土相当……” “吧嗒……” 朱元璋的小毛笔落在了地上，“标儿，你可不能胡说，想打谁直接和爹说，反正你不会干赔本的买卖，但是可不能糊弄你爹，你爹读书虽然没你多，但咱可不傻……” 朱元璋是真的不敢相信，所以自己拼了半辈子命，才打下了这大明浩荡江山，如今自家儿子，随口一说，就找到了一个和大明相当的岛屿？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爹，我什么时候骗过您，跟您说了这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最后是不是都实现了？” 朱元璋沉吟片刻，翻动小本子的速度飞快，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除了极其麻烦的沿江码头和供销社，还停留在策略阶段，其他的都已经开始实施了。 而且沿江码头当中，最为重要的上海县码头，现在已经初见成效，白花花的银子已经运回来了，由不得朱元璋不信。 “如此硕大的岛屿？你爹我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朱元璋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作为堂堂开国皇帝，不可能对领土没兴趣，当下继续说道。 “如此庞大的岛屿，上面一定有朝廷，可曾派锦衣卫去摸底？军力可强横？” 朱元璋生在中原，长在中原，最后更是横扫群雄，他不相信如此庞大的土地上，会连一个像样的朝廷都没有，也没有等朱标回答，又开始自顾自的说道。 “咱们大明和残元，还有几个大仗要打，近五年之内，北伐势在必行！” 朱元璋的脸色徒然闪过了几丝阴沉，“那咱们去争讨如此庞大的岛屿，就需要在十年以后，到时候倾全国之兵，总该有一百万……” 朱标越听越不对劲儿，就现在澳大利亚那破地方，倾全国之兵，一百万？简直太看得起他了吧，现在他能有几个原始部落，已经是高看他们了。 “爹，那个地方纯粹是无主之地，而且地势平坦，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也没有朝廷，顶天就是有一些土人，连铁器是什么都不知道……” 朱元璋的眼睛豁然睁大，一把拽住了朱标的肩膀，“标儿此话当真？果真有如此地界？” 相反朱标并没有那么激动，只是笑呵呵的说道，“这种稻米一年三熟的地方，儿子不是已经替您打下来了？咱们大明等着替他们收尸不就好了，实在不行，可以故伎重施吗……” 朱元璋剧烈的喘了几口粗气，忽然放下朱标，端起一盏清茶一饮而尽，“兔崽子，什么叫替你老子打下来的？那都是你的，还跟你爹我来这一套？欠揍！” 朱元璋也是实在等不及了，经过朱标前面一系列的成功，他自然知道自家儿子不可能骗他，那么如此巨大富庶的岛屿，那便一定是我皇明领土！ “来人！” 朱元璋一声暴喝。 “奴婢在。” 梅友雕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一点都没有平时猥猥琐琐的意思，如果说这宫中什么时候最安全，那么一定是太子殿下在的时候。 “拟旨，龙江船厂与神机工业合并，令征召工匠三万！给咱日夜不停的赶制海船，越大越好！” 朱标心中大乐，自己这个老爹也真是够心急的，但是也好，早点儿占下那些无主之地，毕竟自己的儿子以后也要分封，至于说封疆大吏一类的，朱标还是没有想过，毕竟相隔太远，人心难测，自家儿子则不同，反正肉烂在锅里…… 朱元璋坐在了椅子上，狠狠的喘了一口粗气，又灌下了一盏茶水，这才说到，“这阅兵你打算怎么弄？要不然你带咱去你的东宫六率看看？” 第132章 六率阅兵 “一二一！” “一二一！” “一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为大明奋战，百死无悔！！” “行礼！！” 盔甲整齐的摩擦声，整齐划一的劈铳动作，无一不在震撼着朱元璋的心脏，其实这一套动作，朱标刚刚接手东宫六率的时候，就下发了下去，至于说和将士同甘共苦一起军训的桥段，朱标则表示完全没有必要。 东宫六率的士兵，全部都是勋臣子弟，天生忠诚有保障，如果他以皇太子之尊，陪他们一起踢正步，练劈枪，他们反而会不自在。 “枪上肩！齐步走！” 一个整齐的步伐变换，看的朱元璋嘴角直抽，在这个年月，就算是他这个皇帝，老子站在前面训话，最后排的兵士也难免交头接耳，而且这些也实属正常，毕竟最后排的兵士也听不见，朱元璋也看不见他们。 后排的兵士顶天就是跟着大家一块儿，欢呼几声而已，可是这东宫六率可不太一样，一个巨大的铜制喇叭，竖立在点将台上，哪怕是朱元璋轻轻一咳嗽，所有的兵士都能听得见。 可不要小看这个时代的工匠，而且这项手艺，也不是朱标最先用的，最先使用的反而是老朱。 奉天殿，御门听政，那个巨大的门洞，朱元璋说的每一个字儿都如煌煌天音，传到每一个大臣的耳朵里，就是对回声的高明应用。 “标儿，之前就听说你的东宫六率，天天在校场上练走步，咱还以为你是在胡闹，没想到啊，竟然如此让人热血沸腾！” 朱元璋瞪大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台下的兵士。 朱标也是习以为常，毕竟我大中华的三段式劈枪，就算是在后世，也是碾压一众发达国家的存在，更何况是在这个时空， “爹，过一会儿还有新式火器，还有东宫六率的骑兵方阵，保证您大饱眼福！” 朱元璋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台下的兵士，头也不回的说道，“好好好，没想到这些小子，打仗杀人，抢东西是把好手，做仪仗也是如此厉害！” 朱标无奈的一笑，“爹，这些可不只是仪仗那么简单，您想象一下，假如是步兵方阵对冲的话，咱们的兵士步伐整齐，就光那股排山倒海的气势，就能吓晕他们！”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 “走正步正是体现军队威仪和纪律的一种形式，所以咱们大明军队一定要重视，但是最重要的是，这方法是提高士兵纪律观念的最简单高效的方法，战场之上，说进就进，说退就退，号令通达，这才是走步最大的意义所在，在平时的日子里，就已经把他们磨练出来了！”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所以你的东宫六率才没有督战官，打起仗来更没有人后退一步，因为他们每天都令行禁止，当兵的见了血以后，想法更加简单，也就由不得他们后退了！” 朱标呵呵一笑，对朱元璋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还是爹慧眼如炬……” 朱元璋却仔仔细细的看着台下的方阵，摆了摆手说道，“什么他娘的慧眼如炬，这么好的办法，你一年前就在用，爹也知道，却没有当回事儿，今天亲眼看了，才知道他的厉害，这还叫慧眼如炬？少他娘的拍马屁……” “骑兵方阵！向吾皇行礼！！” 随着一声怒吼，拉回了朱家父子的思绪。 汤軏的骑兵方阵铺天盖地的碾压而来，所有马匹的步子都差不多，马背上的骑士，更如青松翠柏一般，腰身挺得笔直，后腰随着马匹摆动的节奏，有秩序的起伏，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路过点将台前，随着汤軏一声怒吼，所有铁骑抽出腰间马刀，竖在胸前，一时间刀锋如山，寒芒如星，让人不觉胆寒。 每一个铁骑都武装到了牙齿，马鞍子上挂着长长的骑枪，腰带上，别着一根长柄铁骨朵，再加上马刀，另一侧腰间还挂着六七个甩雷，每一个铁骑后背，还背着一把特制神火铳，这种火铳，比步兵使用的略短，但杀伤力却相差无几！ 实话实说，朱元璋看着这只铁骑眼馋了，这只铁骑，如果是他刚起家的时候，无论如何他也要握在自己手里。 “标儿，这一个铁骑，得花多少银子？” 朱元璋心中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的国库里还有多少银两，想着回去以后，就按照这种待遇，武装几支铁骑。 朱标也是实实在在，“爹，人甲马甲多少银子儿子就不说了，您比我还清楚，这些铁骑，一骑三马，这我也不说了，他们的马刀，甩雷，再加上火铳，大概是三百两银子，再加上每天一顿肉食，一日三餐，一个月下来以后………” 朱元璋已经不想听了，三百两白银，已经可以发好几个伍的军饷了，而且还要每天吃肉，还一日三餐…… 朱元璋也只能酸溜溜的说道，“一日三餐，一天一顿肉，标儿你小心把他们养的迈不开步子……” 而朱标却是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爹，他们吃的虽然多，但是却一天一练，只要没有极特殊情况，是不允许停止的！” “一天一练！？” 朱元璋瞪大眼睛。 这东宫的事情他极少过问，虽然也知道一些，但是也并没有当回事儿，而且这一年中，东宫六率连连征战，至于说如何训练，他还真没有太在意，但是今天猛然听说到一天一练，还是够吃惊的。 毕竟这个年月的精兵，也只是三天一练罢了，平常的卫所兵，能达到七天一练，就已经可以了，哪有一天一练的…… 朱标看出自家老爹不信，微微一笑，对准大喇叭喊道，“冲阵！！” 底下走了路程一半的铁骑，听到猛然间的号令，丝毫不慌，快速组成了锥形阵，从马鞍上拎起骑枪，向前急冲而去，气势犹如排山倒海一般，铁蹄踩在水泥路上，发出隆隆巨响。 冲阵数百步，朱标又猛然喊道，“变阵！三段击！” 底下的铁骑不慌不忙，十步以内，所有奔驰的战马纷纷停下，站在原地不断的喘粗气，而所有的骑兵，却跳下马来，在马匹前方，排成三列，端起了神火铳！ “砰砰砰！！！” 一阵密集的枪声，前方树林的枯枝被打的七零八落，最后，又投出甩雷，一排排的骑兵，往前跑了几步，扔出甩雷，就迅速后退，后面的骑兵紧接补上，每人三枚！ 又是一阵密集的爆炸，硝烟阵阵。 朱标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又大声喊道，“上刺刀！！” 所有骑兵原地不动，从腰间抽出刺刀，挂在了火铳下方。 “杀！杀！！杀！！！” 一阵铺天盖地的喊声，让人振聋发聩。 一个个简单的动作，被骑兵们流畅的使用出来，这些动作看似简单，可是在朱元璋这个行家里手眼中，他已经仿佛看到了一个个被刺穿的贼军，一个个流血不止的窟窿！ “好！！标儿啊！真的是太好了！” 朱元璋伸出大手指了指台下的骑兵，“你这铁骑带的，可比你那老泰山常遇春还要厉害几分！” 朱元璋可是骑兵作战的行家，他可是能看出来门道的，这明显就是首先长枪冲阵，把敌阵硬生生的凿穿以后，火枪齐射，然后再扔出许多个雷火弹，等到贼军溃退以后，直接刺刀见红，策应大军全歼！ 此时的大地，忽然颤抖起来，虽然没有铁骑那样的声音，却依然气势如虹！ 第133章 重装步兵 “这是什么脚步声竟然如此巨大？” 朱元璋属实有些摸不清头脑，按理来说，自家儿子有那几个兵，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他都一清二楚，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今天朱标却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这也就是朱元璋，会认为这是惊喜，如果换做其他皇帝，那就是威胁和惊吓，如此强军就盘踞在皇宫一侧，他这个做皇帝的，估计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向伟大的陛下致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通天彻地的大喊，听着朱元璋连连点头，对朱标说道，“好军威，好煞气！看来你小子没白带他们打了那么多仗！” 朱标微微一笑，“爹，东宫六率的兵士大多数是勋贵之后，他们从小就舞刀弄枪，体魄也是非常之强，毕竟他们从小就天天吃肉，和吃糠咽菜的肯定不一样，儿子也只是稍作训练而已……” 朱元璋微微点头，继续看着台下，他今天实在是想看看自家儿子能给他什么惊喜。 不一会，就看见曹炳带着千余彪形大汉，整齐划一的走了过来。 这些兵士并没有拿刀，二是拿着铜锤铁斧，身穿异常厚重的铁甲，连靴子底儿都镶着细密的铁片，踩到水泥地上，铿锵作响。 除了曹炳以外，所有的兵士都头戴铁面具，只露出两个眼睛，显得威风煞气。 值得单独说一说的是，这些重装兵士，身后背的火枪，比骑兵的要大上很多，无论是长短还是粗细，刺刀则干脆的挂在枪口下，是一种扭曲的三棱，比骑兵那种顺滑的三棱更加具有杀伤力！ 而且这些兵士的武器，则更是多种多样，除了标准配置的火枪甩雷以外，很多兵士后背上还绑着一个光溜溜的铁管。 朱元璋疑惑的问道，“标儿，那铁管子是什么？” 朱标也是微笑着配合道，“爹，那个是迫击炮，随时可以连续击发，如果遇到了大型的骑兵方阵，或者是步兵方阵，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可以连续激发炮弹，而且还可以连射，不需要等炮膛冷下来以后！” 朱标可不相信自家老爹会不知道，这些新式武器，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就仅一味那种无孔不入的渗透，神机工业里，肯定不只有自己的内线，自家老爹的肯定也少不了，但是有些事情肯定是看破不说破，毕竟那神机工业每一年投入如此海量的银子，自家老爹帮忙看一看也是理所应当。 “好东西呀，好东西！曹家大小子身上的那一身，还有后背上背的那个迫击炮，不比骑兵的便宜吧？” 朱元璋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儿子在外边打仗，无往不利，还真和这些新式装备有分不开的关系，就拿他自己来说，同样的人数，如果和这些兵是在城外野战的话，胜负还真难说，毕竟再聪明的小孩，也打不过一个成年人。 朱标倒也诚实，直接伸出了五根手指，“爹，这一身，有五百两白银。” 而这次朱元璋却没有说什么，在他看来，五百两白银是值得的，这支重甲步兵，可以算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是后天无法达成的，因为身披铁甲太过于沉重，首先要天生力大，身体有如人熊一般的人，才可以胜任，就这种体型，十万大军当中，也未必能挑选出太多。 “耍一耍！让你爹我瞧瞧，这一群铁块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此时的朱元璋兴高采烈，好像一个找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朱标也看着无奈，对着铜喇叭大声喝道，“变阵！” 随着朱标一声令下，所有的兵士原地停住，从后背上拿出了一个不大的铁板，打开里面的折叠以后，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铁盾，竖在前面。 一番操作把朱元璋看得目瞪口呆，他倒是看出来了一些猫腻，只是感觉这些兵士的后背甲非常厚而已，但是却没想到，人家那是背着一面巨盾。 只见曹炳把巨盾横在身前，从腰间掏出了一柄短小的三眼神铳，对准巨盾上方的孔洞，插了进去。 怒吼一声，“放！！” 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三眼神铳喷出大量的铁砂石子儿，把前面打的尘土飞扬，用完之后，他们竟然毫不珍惜的把三眼铳扔到了一旁，又从腰间拔出来第二个，第三个！ 朱标在一旁笑呵呵的解释道，“这三眼神铳，可以做的非常小，基本上和甩雷没有什么区别，挂在腰间也不是特别沉重，在两军相持的时候，忽然间来这么一下，可以收到奇效！” 朱标不由的想起了，在征讨倭寇的时候，因为没有铁盾，他在岛上砍了很多原木，充当盾牌，然后再用三眼神铳密集射击，这才把倭寇们打的落花流水！ “爹，儿子在征讨倭寇的时候，就用过这种战法，基本上三眼神铳打工以后，前边就没有囫囵个的贼人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对于这三眼神铳的威力，他还是很清楚的，那个玩意儿虽然打不远，但是如此近的时候，忽然从腰间拔出来几个，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不打个满脸铁砂才怪。 “你这完全就是败家子儿的打法，多好的火铳，打完了就扔？” 朱元璋心里虽然高兴的紧，但是面上还是强自做出一副严父的样子。 朱标也没有在意，“打赢之后金银财宝，土地女人，都是咱们的，几个铁疙瘩算什么？” 朱元璋无言以对，回想起自家儿子今年一整年，抢回了如此多的东西，也是心中暗自欣慰，虽然不多，但总算是有个好兆头。 和朱元璋相比，朱标抢回来的这点东西，还真就不算什么，人家毕竟可是抢回了一个大明江山，攻破元大都，勒死张世成，什么稀罕物，老朱没见过…… 重步兵方阵以后，又来了这次的重头戏，那就是炮兵方阵。 一门门精巧的洪武机关炮，在马车上耀武扬威，两匹马拉着它也很轻巧，完全不吃力，马车上还有一箱箱的子炮，散发着浓重硝烟的味道。 紧接着还有，数十门新式火炮闪亮登场，这回则更加轻巧，一匹马拉着就跑的飞快。 朱元璋仔细的看着，忽然从怀里掏出了朱标给他的左轮手枪，对照了一下。 “这炮怎么和这个玩意儿差不多？” 朱标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他们两个是一个东西，只是一个大一个小而已……” “那也能连开六响？” 朱元璋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没办法，如果这种新式火炮真的可以连开六响，那简直就是战场上的大杀器！ 而朱标则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这种新式火炮和机关炮的子炮，用的是一个尺寸……” 朱元璋则有几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咱没问你尺寸，咱问你能不能连开六响？” 朱标泽郑重的点了点头，“能！” 第134章 计定校场 隆隆的炮响，冲天的硝烟，震的校场上方的云彩都躲了起来。 朱元璋满是老茧的大手，微微颤抖，死死地握着高台上的栏杆。 “如此火炮，爹现在就想北伐残元，把他们都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如果说对蒙元的仇恨，朱元璋可是一点儿也不轻，毕竟当初的他，还是一个放牛娃的时候，自己的双亲就被蒙古税官逼死，以前的日子虽然苦，但起码有双亲庇护，但是从那以后，他朱重八就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一个没人管的孩子，黄觉寺出家为僧多年，其中苦楚，估计也就他自己知道吧…… 这朱标的火炮，威力方面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毕竟现在的火炮。在没有改良火药的情况下，就算是开花弹，威力也实属一般，但是这射速方面，可就是质一般的飞跃了… “爹，北伐势在必行，那里还有很多汉人兄弟正在遭受他们的奴役，我皇明以汉为本，自然不可能看着如此多的兄弟姐妹，被鞑子任意欺凌！”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道，“标儿，你和爹想到一块儿去了，咱们虽然是代天牧民，但是如果不疼爱自家的百姓，那就是丧了良心！” 这句话朴实异常，如果是别的皇帝说出来，谁都不可能信，因为是皇帝啊，三宫六院，每天一百个菜，谁又能记得起来底层百姓的疾苦？ 但是朱元璋却不一样，从古至今，最爱民的皇帝也不外乎如此。他的爱民如子可不是说说而已，能够允许百姓们进京申冤的皇帝，一个能写出御制大诰的皇帝，说他勤俭爱民，一点都不为过。 朱标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冲天的硝烟还在继续，而前边的树林却没有一棵枯树倒地，朱元璋看着纳闷，扭过头来问道。 “标儿，这新式火炮的威力如何？怎么轰了这么半天，一颗枯树都没有倒下……” 朱元璋神情当中，尽是担忧，他实在是怕自家儿子搞出了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这里华而不实一分，战场上兵士们就要丢十分的性命。 朱标呵呵一笑，“爹，这里的子炮，都没有前面的铅疙瘩，顶天能放个响，自然是打不断枯树……”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儿子感觉，这种只能听响的火炮，也可以作为一个礼仪，到时候邻国使臣朝拜，直接来个九响礼炮，岂不是更能彰显我天朝龙威？” 朱元璋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儿子的用心良苦，如果是火铳，他们父子二人是绝对安全的，毕竟距离在这，但如果是火炮，那可就难说了… 朱元璋挥手让身边的太监搬过来两把椅子，并排放到一起，拉着朱标一起坐下，这才缓缓的说道，“如此礼节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爹确感觉可行，你也长大了，也该见见外人了，这次邻国使臣进京朝拜，就由标儿你全权负责。” 朱元璋又指了指台下，气势如虹的军队，“阅兵事宜，也由你来吧，但也不要把那些新家伙都拿出来，最起码得留一手……” 这种事情朱标自然知道，起身给朱元璋倒了一杯热茶，这才开口说道，“爹，儿子其实是这么想的，秦晋两藩，如今也是方兴未艾，让他们带些兵士，回到这应天来，参与阅兵如何？” 朱元璋眉头一皱，“让那两个兔崽子回来做什么？这刚走几天？回了一趟，沿路各州府县抛费众多，实在是得不偿失！” 如此言论，也只有朱元璋能说得出来，他在位期间很少叫诸位藩王回京，政治因素当然在里面，但是大多数是不想花费太多，而且藩王一走一过，各地州府县衙，都要迎接，大明本来就不富裕，如此一来，当地的百姓肯定又是雪上加霜！ 以至于他去世的时候，都没有让诸多藩王回京，保护朱允炆确实在众多原因当中，但是占比肯定不大，藩王回京能带几个人马？当时的京军大营，可是有足足十万大军，再加上应天兵马司，大都督府，殿前亲军，御林军，甚至锦衣卫，十五万大军还是能凑得出来的！ 怕那些藩王在应天发难？简直有点笑话…… 朱标自然明白自家老爹的心思，笑了笑说道，“这次回京，儿子会不许他们骚扰沿路州府县衙，直接轻骑快马的往回赶，一路所有抛费，都算儿子的……” 朱元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喝了一口茶水，语气不满的说道，“你的银钱也是钱，都是你自己辛辛苦苦抢来……挣来的……如果是造甲造炮，爹不心疼，那两个兔崽子天天吃的脑满肠肥，哼……” 朱标苦笑一声，脑海中浮现出他那两个冤种弟弟，无奈的说道，“爹，邻国使臣来京中朝拜，这么大的事情，两位弟弟也是堂堂大明亲王，回来参与也是理所应当，而且在阅兵之时，他们带着自己的几卫人马，也能为我大明争光添彩不是？”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高台下的东宫六率。 朱标一看自家老爹的神情略微松动，趁热打铁，“而且儿子要让那些邻国使臣看一看，我大明内圣外王，不是他们可以招惹得起的，我朱家子孙卫国戍边，只要他们动一动小心思，铁骑必定踏破他们的脑袋！” “哼哼……那两个兔崽子要是能有你这么争气，爹也不拦着，就怕到时候反而丢了咱们大明的脸，反美不美……” 朱元璋头也不回，看着台下兵士的阵型变换，不时的叫上一声好。 朱标也没有着急劝说，而是陪着自家老爹观看。 东宫六率的兵士们确实训练有素，弓箭火枪，甩雷，火炮，骑射，用的都是出类拔萃，毕竟他们每个人都可以算得上是家学渊源，正常的兵士，如果达到他们这种程度，不练个三两年，再见上几次血，实属有点不太可能…… 又过了一会，苟宝和梅友雕端上来了一些茶点，父子二人这才重新坐下。 朱标亲自拿了一块儿碧玉膏，递给老朱，“爹，您尝尝，雄英最爱吃这个……” 朱元璋本来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在他看来，这一大堆还不如一条肉干来的实在，但是一听自家大孙子爱吃，还是勉强接过来尝了尝。 朱标见自家老爹接了过来，微微一笑，“爹，今年是老二老三第一年就藩，让他们回家看看也好，差事什么的咱先不说，毕竟咱家要过个团圆年，您说是吧……”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娘如果知道老二老三回来，肯定会很高兴的，儿子也正好和他们一起玩耍些时日，儿子还想让他们做四征将军呢……” 所谓四征将军，就是征东征南征西征北，妥妥的开疆拓土之名将。 朱元璋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憧憬，他何尝不想自己的朱家兄友弟恭，兄弟齐心，把外敌打得嗷嗷乱叫，抢回成车的银两女人？ 等到自己过寿过年的时候，一个个回来炫耀，一个个志得意满，自己这个当爹的，看着心里舒坦！ 想到这里朱元璋叹了口气，“路上的抛费咱出，标儿你也要好好管教他们，既然要他们做四征将军，就不能如此宠溺！明白了吗！” 朱标自然满口答应，又继续说道，“到时候儿子也让倭岛上的那两个回来，儿子也要看看，他们在那里有没有武备松弛！” “好！” 对于外放的封疆大吏回京述职，朱元璋自然满口答应。 东宫六率旌旗招展，校场之上炮声震天！ 一道道圣旨，送往了秦晋二藩，送往了倭岛！ 三两日后，李景隆接到了圣旨，看了一遍又一遍，哭丧着脸说道，“咱手里哪有兵啊？回应天阅兵，这不是要把自家老子的脸丢光吗……” 第135章 洪武陛下 李景隆这几天十分抑郁。 老皇爷罕见的直接送来了圣旨，说是要在新年时分，当着邻国使臣的面，阅兵以庆祝新年。 这本来是个好事儿，可是在他李景隆这里，可就不怎么样了，他和常升分工明确，倭岛驻军的事务他是从来都不插手的，这让他阅什么兵，他哪有兵？ 他的老爹李文忠，倒是给他派来了很多亲军，但也就有数百人，人少不说，而且还都是老兵痞，忠诚方面倒是没毛病，但是让他们规规整整的去阅兵，实在是有点赶鸭子上架。 李景隆闲来无事，狠狠的抽了旁边的倭女一记耳光，口中喃喃道，“这事可怎么办啊？！” 被抽打的倭女并没有丝毫埋怨，反而照顾的更加用心，简直是比伺候自家情郎还要细心很多很多，卖力地蹲在李景隆的腿上，上下起伏。 “哎……” 李景隆长叹一口气，一脚将倭女踢了个跟头，打了个冷颤，扬长而去。 这个地方是佐世堡最大的青楼妓馆，是洪门的大本营所在，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是委屈了它，因为这里每一天卖出去的福寿膏，都要数十斤，更不要说其他的东西了！ 只要有钱，这里什么东西都有，美酒佳肴女人，应有尽有，无数的舞姬在一楼的大厅上翩翩起舞，只要你有绵羊票子，就可以把她们带进屋里，为所欲为，而且多花上一些，都不必把她们当人看。 前些天就有一个倭寇富人，把一个倭女硬生生地抽打成残疾，最后引来了洪门的人，那妇人当即就吓尿了，愿意拿出十万张绵羊票子，洪门的人立马乐了，还把那个被打成残疾的倭女送给了他…… 以至于现在整个倭岛，都知道这里是人间天堂，连他们的天照大神，都没有享受过如此待遇，都没有享受过那般人间极乐！ “明大人！” 正在李景隆思索之间，一个生硬的称呼，从他身侧响起，低头看去，正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倭寇。 说来也怪，这群倭寇虽然身材矮小，可是却穿着明人的服饰，看一下周围的同胞，也是一脸的不屑，稍微有不守规矩的地方，就会大打出手，那狠毒的模样，让人看着心寒。 但是他们如果看到了身材高大的明人，则会极尽谦卑。 “明大人？有什么可以帮您？在下李永义，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那倭寇微微弓着身，态度真诚。 李景隆微微摆了摆手，随口说道，“我要见你们洪门门主，前边带路！” 李永义一听，态度顿时更加谦卑，但还是开口说道，“这位明大人，小的不敢耽误您的时间，但是面见门主大人……” 李永义话没说完，但是这意思已经很明显，那就是他们伟大的盟主大人不是谁见都能见，虽然您是贵人，但是也不行。 李景隆面露无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洪字，令牌的两头，雕刻着精致的红花，一看就价值不菲。 李永义倒吸一口冷气，“双花红牌？！您是洪门元老！” 李永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个头，面露狂热的说道，“是小人不懂事，耽误了您的时间，请您责罚！” 李景隆莫名其妙的看了他，在他看来面见需要路明身份很是正常，哪怕谁都知道他李九江是谁，去面见太子殿下的时候，还是要被锦衣卫摸个底儿朝天，当下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永义君职责所在，不必在意！” 正当二人说话的时候，旁边忽然响起了一句倭话，“是小泉纯二郎吗？原来真的是你，你不是在故乡掏大粪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可真是发达，现在都有资格穿贵人的衣服了！” 李永义顿时脸色通红，小泉纯二郎这个名字，可是他一生的耻辱，他竟然用了这个愚蠢的名字那么长时间！ 但是李景隆就在身旁，他也不好立即发作，只能强忍着心中怒火，把李景隆往里边引，因为它的等级有限，不能往里边走，如果往里面走会坏了规矩的，到时候就要洪门门规处置，三刀六洞，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 看着李景隆渐渐远去的背，李永义这才扭过脖子，恶狠狠的看着自己这位同乡，假装不认识的说道，“你是谁，为什么会把如此愚蠢的名字安到我的身上，我叫李永义，听清楚了吗！” 那同乡瞪大的眼睛，满是疑惑的说道，“你不是姓小泉吗？你家里还有一个大哥，掉在粪坑里淹死了，你……” 那家伙还要继续说下去，李永义就已经暴跳如雷，大喊一声，“八格牙路！！” 手中飞快地从腰间拿出了一截儿短棍，恶狠狠的朝他的脑袋砸去，只听砰的一声，那个不长眼的同乡就倒在了血泊当中。 李永义打完之后，心中暗自害怕，因为这个地方的客人可不是随便打的，如果他没有钱付账，那么打死都是活该，如果打不过，背后还有洪门，洪门打不过，背后还有大明天军！ 可是如果人家老老实实的付钱，那么就必须要保证人家的安全，哪怕是有仇家追杀，也不能在这间大店动手！ 正在他害怕之际，旁边的姑娘却开口说道，这家伙来我房里喝花酒，吃完了之后却没有钱，说和你是同乡，让你帮他垫上！ 说话期间，那倭女也是一脸厌恶，李永义这才放下心来，恶狠狠的说道，“他哪里是我的同乡，他就是个骗吃骗喝的下等人！” 那倭女暗道一声倒霉，坚硬的木屐，狠狠的踩到了他的手上，被棍子打晕的倒霉蛋，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顿时引来一片骂声，几个身穿盔甲的明军兵士，直接从房里冲了出来，一脚踩断了他的一条胳膊，破口大骂， “奶奶的！老子喝个花酒都喝不消停！找死不是！！” 这几个兵士也是悍勇之辈，上半身巨大的刀疤横七竖八，壮硕的身材让人望而生畏。 李永义连忙上前行礼，“几位明大人，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处理好……” 这家伙也是个狠人，口中一边谦卑的道歉，手上却丝毫没慢，抱着他的脖子用力一扭，随着一声骨头破裂的声音，那个同乡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几个兵士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伸出蒲扇一般大小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倒是个良民！” 李永义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夸奖，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双手高举，“洪武陛下！！板载！！” 李永义的声音很有感染力，片刻的功夫，所有和他一样，身穿大明服饰，手里拿着铁棍的倭人，全部振臂高呼。 “洪武陛下！！板载！！” “洪武陛下！！板载！！” “洪武陛下！！板载！！” 第136章 计上心头 倭岛的气候温润宜人，就像这个岛子上的女子，从来只知道逆来顺受，哪怕明军如何酷烈，她们也能忍受得住，当真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茶室之中 蒋瓛和李景隆莫名其妙的倾听片刻。 李景隆对蒋瓛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无比佩服的说道，“兄弟真是好能耐，竟然把那些个小侏儒训的如此听话，当真是能臣干吏……” 蒋瓛客气的给李景隆斟了一盏茶，笑呵呵的说道，“这算的什么，以前我们总是训狗，听话就给骨头吃，不听话就用皮鞭子抽，再不听话就当着所有狗的面抽死，就是这么简单，这些小侏儒，有些时候还不如狗！” 李景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倒是，在这片岛子上待的时间越长，就越看不起他们，简直是人伦尽丧！” 李景隆顿了顿，又说道，“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好多小侏儒都改了汉名字？” 蒋瓛点了点头，“这汉名字可不是随便改的，得是为洪门有足够大的贡献，而且堪称死忠的人，才能有此殊荣，改了名字的人，都会以自己之前的名字为耻，一个一个穿我大明服饰，仿佛自己的血液就不会低贱一般！” 李景隆不屑的笑了笑，“这些日子福寿膏出的怎么样？需不需要咱再给你送来一些，今年的存货还有很多，等到明年一开春，种子一入土，几个月以后，新货就出来了……” 这段时间福寿膏所贩卖的银子，一船一船的往大明国库里拉，而且蒋瓛还想出一个好办法，为了不让那些银子丢失，所有银子都被铸成三百斤的巨大方块，当真是银光闪闪。 蒋瓛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带着几分轻松的说道，“那也好，再送来一些吧，这几天会有一个大买卖……” “大买卖？被兄弟你说成大买卖的，可一定不小！” 李景隆美滋滋的抿了一口茶，神情愉悦。 蒋瓛连忙替他斟满，这才开口说道，“这不还是兄弟你，当初埋下的那个暗子，如今已经起了作用，许多倭寇，都哭爹叫娘的来买，哪怕再贵一点也无所谓！” 李景隆抬起脑袋，诧异的说道，“青山泉五郎？” 蒋瓛一拍大腿，“正是正是，说的就是他，他现在在那边可是人上人，所有的人想吃那福寿膏，都要经过他，那小子直接加了半成的差价，黑心的很！” 李景隆摆了摆手，语气放松的说道，“他就算是加多少，最后那钱还是让咱们拿了回来，哈哈哈……” 蒋瓛也跟着哈哈大笑，自从和这位小公爷合作以后，他天天可是省心的很，虽然也是分给他一半功劳，但是这份功劳确实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能吃得下的，而且对于他这种暗地里的人物，功劳太大反而不是好事，而且如果和李景隆，常升，这两位也搞不好关系，那可就是真的傻了！ 常升可真是个狠人，自从太子爷离开倭岛以后，他时常带着儿郎们出去打野食，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杀的比一次多，简直把那些所谓的大名们杀的闻风丧胆！ 最后竟然有一些所谓的大名，联合起来去找了他们的后龟山倭王，硬是逼迫他派了使臣，去上海县面见太子殿下，因为这件事情，常升消停了好长时间，虽然也是出去打些野食，但是所获的东西，就是一清二楚了。 可是这时间没过了两天半，所谓的使者也迟迟没有消息，常升彻底肆无忌惮了！那么酷烈的手段，连蒋瓛这个锦衣卫，都看的头皮发麻！ 从那以后，蒋瓛就算看明白了，这二人完全就是一头老虎和一条毒蛇，老虎在前面呲牙咧嘴择人而噬，毒蛇在后面缩头缩脑，随时准备咬你一口，如此这般，自然是谁也不能得罪。 蒋瓛笑眯眯的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两个包裹，包裹里面金银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小公爷，咱这里有一点点应天来的特产，想来你我三人都是背井离乡之辈，家乡的味道实属难得，能否帮在下个忙？给常二将军捎过去？” 李景隆心知肚明，这福寿膏如此巨大的肥肉，就算是一点不贪不占，每一年也能落下许多好处，就像是那搬运肥肉的人，回到家里洗一洗衣服，都能来上一盆油汤！ 但是这一盆油汤，不能一个人喝，不然会坏了肚子，三个人喝，这才是正正好好。 当下也不客气，李景隆伸手接过了包裹，放在了一旁，“都说了，你我兄弟相称……” 李景隆的语气中带着几丝责备，但是却更显亲近，蒋瓛也是眉开眼笑，他认为在这里的差事完全是一个好机会，自己身边守着两条通天的粗腿，只要把握好一个，以后的飞黄腾达一定不是问题。 蒋瓛又殷勤的起身，给李景隆斟了一盏茶，又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把连鞘直刀，微微拔出一丝，顿时寒光乍现。 “兄弟，这把直刀，可是李唐时期的横刀，真正的好东西，前些日子有个傻子吃福寿膏吃迷糊了，要用这个换，咱一看是个宝贝，就答应了下来……” 李景隆伸手接过，轻轻一拔，顿时寒光乍现，仔细一看刀柄上的铭文，一字一字的读了出来，“水龙！” 蒋瓛在一旁笑呵呵的说道，没错，“水龙唐刀！” “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李景隆上下翻看着这柄神兵利刃，眼神中的欢喜，仿佛要溢出来一般，但是随即冷静了下来，轻轻的把唐刀放在了桌案上…… 蒋瓛也看出了他的顾虑，毕竟这种东西太过珍贵，放在他们手里未必是好事，于是开口说道，“听说殿下也喜欢这种神兵利器……” 明白人不用说透，何况两个人都是聪明绝顶之辈，自然听出了这话中含义。 李景隆眼神一亮，随即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吓得蒋瓛慌忙起身，侧开了身子，不敢受礼…… 李景隆眼珠子一转，顿时计上心来，自己这一次回应天阅兵，手中的水龙唐刀，不就是最好的礼物，送给太子爷，兴许他一高兴，就让自己管几个兵呢，就算是没什么用，太子爷收了自己的孝敬，总归是好事…… “而且这阅兵……” 李景隆心中明白，自己何必去找常二将军帮忙，就算是借到了一些兵士，也不是自己训练出来的，为何不把蒋瓛的倭奴集中起来，说不定可以出奇制胜！ 想到这里，李景隆又郑重其事的行了个礼，缓缓开口说道，“兄弟，我想借你一件东西……” “(⊙o⊙)啥？” 蒋瓛的额头上，一滴晶莹剔透的冷汗，滴落了下来。 第137章 一拍即合 蒋瓛有些目瞪口呆，这人时常走夜路，难免会怕鬼，他就是个例子，平常如夜叉修罗一般，但是会格外敏感，他怕，怕自己有那么一天会得到那般下场，就像是落到自己手里的人一样…… 可是李景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中大为感动。 “兄弟，你在暗处，我在明处，咱们二人就是太子爷的钱袋子，暗处的刀子，所以你我二人一定要团结，再加上常二将军，那可是太子爷妥妥儿的亲支近派！” 蒋瓛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冒出这么一句，自己这这么长时间，又是送银子，又是送女人，不就是让这二位把他当成自己人吗？ 当下郑重其事的拱了拱手！ “这是自然，身为太子爷的家奴，定然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蒋瓛这话其实已经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锦衣卫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子家奴，他这么说，可是直接跳过了皇帝，效忠于太子殿下，这如果放在其他朝代，诛杀九族都是轻的…… 但是李景隆就像没有听出来一样，只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是说话的地方？” 听到这话，蒋瓛神色一凝，从桌案上拿起了一个铃铛，用力的摇了几下，几个身材高大的锦衣卫顿时闯了进来。 “所有人，不得接近这间茶室！违令者斩！” “遵命！” 门外顿时响起了一片嘈杂的声音，所有的人，都被赶到了一旁，数十个身材高大的锦衣卫，从宽大的衣服里，掏出了粗大的火铳，掰开火铳的后门，往里面塞了一根粗大的子弹，子弹上有一个小小的孔洞，散发着浓郁的火药味，子弹前边有蜡封，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封存着细密的铁珠。 正是神机工业，根据朱标第二把手枪，制造的霰弹枪，虽然一次只能打出一发子弹，还做不到连发，但从那几个锦衣卫腰间鼓鼓的口袋上来看，子弹他们一定不缺。 而且最可怕的是，这种新式火枪，枪口的下面挂着一根，扭曲的三棱刺刀，看起来杀伤力十足，正是曹炳的重步兵才能装备的新式火器！ 清理完毕以后，锦衣卫这才进入茶室复命。 “启禀门主，周围已肃静！” 蒋瓛淡淡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李景隆看在眼里，羡慕的开口道，“兄弟倒是好手的，神机工业的最新式火枪，我还以为只有东宫六率才有，没想到兄弟你这里也有……” 蒋瓛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就是太子殿下特批的，说小臣在这里四面环敌，能用得着的地方也多，所以就让神机工业的人送过来三十柄……” 李景隆更加羡慕，吧嗒吧嗒嘴说道，“那可真是好东西，和太子爷当年那把手枪如出一辙，而且下边的那把刺刀，像麻花一样，一看就是放血的利器！” 蒋瓛这才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公爷放心，我这里找了一个工匠，是这个地方有名的金银器大师，在一把新式火铳上贴了一些金银花式，看起来美轮美奂，过一段时间，做完了以后，就给您和常二将军各自送去……” 李景隆差点就没流出口水，如此的稀罕物，确实珍贵异常，可是这又是一个大人情，想来想去，只能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子，“这是当初打倭寇的时候，在一个富户家里搜出来的宝石，给那两把火铳各自镶上一些，剩下的，就当请兄弟吃点儿酒菜……” 蒋瓛也没有客气，把布袋子接到手里掂量掂量，果然分量十足，十分自然的揣进了怀里，李景隆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蒋瓛是什么人？过一段时间把东西拿到手的时候，李景隆就会发现，镶嵌到火铳上的宝石，远远比自己拿出来的要多，而且既然已经镶上了，就断然没有毁坏的道理，这个大人情也只能欠下。 二人的试探告一段落，各自坐下。 煮茶的铜壶，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显得格外安逸。 蒋瓛还没有开口，就见李景隆从怀里掏出了一卷明黄色的东西！ 锦衣卫出身的蒋瓛对这个东西太熟悉了，因为自己每一次上门抄家，都要拿着…… “圣旨！” 蒋瓛顿时冷汗直冒，想要跪下接旨，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是软的，平日里走遍千山万水，都不曾怂上一分的蒋瓛，今天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无力。 李景隆看在眼里，眼神的深处闪过了一丝嘲弄，但也是强忍笑意的安慰道，“兄弟莫慌，这是咱的圣旨，只是与兄弟你商量商量………” 蒋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是问心无愧，好容易得到了点多余的东西，还都是三家平分，凭什么自己如此害怕？ “小公爷说笑了，皇爷的旨意，我这个洪门门主能与您商量什么……” 李景隆脸色一苦，心中暗道，自己开玩笑都不会找个时候，正是用得着人家的节骨眼，却和人家开这种玩笑，万一人家不帮自己了，自己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恭恭敬敬的把圣旨放到了一边，还深深地行了一礼，又客客气气的给蒋瓛倒上了一盏茶，这才开口说道，“兄弟莫怪，这几日我也是被差事急疼了脑袋！想来想去没有人能帮我，只能来麻烦您了……” 蒋瓛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论出身，论功劳，论才学，自己都略逊于这位小公爷一筹，而且人家有个好爹，更有一门好亲戚！ 当下也客客气气的说道，“小公爷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来，能帮的在下一定帮！” 李景隆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道，“皇爷的圣旨，让我在新年之前，回应天参与阅兵，各个邻国的王室，都会来观看……” 蒋瓛的消息灵通，自然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不解的问道，“那小公爷不应该去找常二将军帮忙吗？在下手里边也没有兵啊……” 李景隆急急忙忙的点了点头，“有有有，兄弟手里面有上好的兵丁！” 顿了顿又说道，“锦衣卫自然不行，但是那些倭奴，能不能借兄弟用一用？把他们训练出来，就那股愿意拼命的劲儿，一定能让老皇爷欢喜！” 蒋瓛有些踌躇，面色为难的说道，“倭奴自然是没有问题，咱们手里面有银子，有福寿膏，只要吆喝一声，大把大把的倭奴！而且只要把他们驯服了，忠诚方面也没有问题……” “但是………” 蒋瓛面色凝重，“如此庄重的场面，忽然间来了一群小侏儒，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如果惹了老皇爷厌弃，那可如何是好？” 李景隆一拍大腿，兴高采烈的说道，“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咱们皇爷可不是那种人，我听我爹曾经说过，当时咱们皇明初立，甚至有几只军队都是鞑子，只要肯为咱们大明拼命，老皇爷一视同仁！” 蒋瓛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这李景隆把自家老爹李文忠都搬了出来，由不得他反抗，这人他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好，明天就开始征召，我可以暗中协助，毕竟是兄弟你用兵……” 蒋瓛这话说的通透，第一是不想担这份责任，第二是不想分这份功劳。 李景隆也是聪明至极，满脸郑重的说道，“如果到时候皇爷龙颜大悦，我和家父一定替你美言几句……” 李景隆也是有足够的诚意，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皇帝高兴了，我把这功劳分给你一部分，如果皇帝不高兴，甚至勃然大怒，这个锅我自己扛，毕竟你是帮忙的，不能连累你，而且毕竟自家老爹就在旁边，就算是把事情办砸了，也不会丢了性命，你可就不一样了…… 两个小狐狸相视一笑，手掌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今晚酒宴，你我兄弟，不醉不归！” “好！！” “好！” 深夜，丸山大店灯火通明，最顶层的雅间，被围的如同铁桶一般，房间里，李景隆和蒋瓛推杯换盏。 蒋瓛瞪着醉意朦胧的双眼，“兄弟，你既然要练兵了，是不是该起个好名头？” 李景隆已经喝的里倒歪斜，侧着脑袋想了想，“皇明千古，能征善战之勇士犹如过江之鲫，那群小侏儒自然算不得什么，能协助我天朝大军，就已经不错了……” 李景隆又胡乱喝了一杯酒，“这明字，可不能加到他们身上，他们可受不起！” 李景隆和蒋瓛大力的 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这才开口说道，“就叫皇协军吧！” 李景隆歪歪斜斜的站起身来，双手捧起水龙唐刀，面露虔诚的说道。 “希望这群小侏儒，在吾皇的光辉下，协助我朝廷天军，开疆拓土，把这些倭寇，全部斩尽杀绝！！” 第138章 征兵现场 奉天殿御书房。 朱标接到了李景隆的条陈，竟然笑出了声，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是聪明，竟然想到了训练仆从军，但是这个名字，却让他心中疑惑。 拿着条陈在大殿中转了几圈，心中思索道，“难道这小子也是穿越来的？” 又仔细的想了想，感觉还是不靠谱，正常来说，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人穿越，怎么可能碰上？ 朱标拿起一旁的茶盏，狠狠的喝了一口，搞的旁边批阅奏章的老朱频频抬头，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标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心绪不宁的？可是倭寇那里出了什么大事儿？” 朱标这才反应过来，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就算是有同样的穿越者，也要乖乖的叫爸爸，毕竟自己穿的可是朱标，其他的人，你就算是再厉害，在这大明天下，你也什么都不是！ 随手把李景隆的条陈递给了朱元璋。 “爹，您看看这李九江想出来的法子……” 朱元璋伸手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一下，微微点点头，“咱感觉可行，第一是让那些使臣看一看，咱们大明海纳百川，第二是那些小侏儒确实有点用，实在不行，扛着火药炸城墙也是好的，扛不动的话能填满护城河，也算有点用……” 朱标默默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朱元璋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开口说道，“你个兔崽子，你这么看你老子做什么？和你相比，你老子我都算得上是善良之辈……” “不是不是，儿子是想中午吃些什么……” 朱标一屁股坐在了朱元璋身旁，随意的问道。 “懒驴上磨屎尿多……” 朱元璋缓缓地从宝座上立起身来，看了一眼御案上堆积成山的奏章，活动了一下筋骨，“中午弄点大饼夹肉，咱爷俩在这凑合凑合得了，等把这些奏章批完，晚上咱爷俩喝点儿……”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随手拿起来李景隆的条陈，在上面用朱笔大大的批复了一个字，“可！” 自古以来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太平盛世招兵很容易，因为没有大的战事，哪怕是军饷经过层层盘剥，到他们手里的也相当可观。 乱世就更加容易了，很简单，不当兵吃不饱，当了兵之后，虽然把脑袋别到了裤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但是最起码，不是饿死的，有这一点对于很多人就足够了，再加上这人可不是为了自己活着，家中的二老爹娘需要赡养，家中的老婆孩子嗷嗷待哺，除了拼命又能如何？ 李景隆手里虽然没有很多兵士，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倭岛二号人物，竖起招兵大旗，而且那些平时低人一等的倭寇，只要被选上，自然是高人一等，从此不会受明人的欺负，在倭寇当中更是祖宗一般的存在…… 报名的地方自然人山人海，一个个小侏儒挺胸叠肚，想着如果被李将军选中，不仅可以赎回在大店中卖皮肉的妻子儿女，还可以从今以后成为人上人，一个个儿顿时红了眼睛！ 今天的李景隆格外精神，身穿银盔银甲，手中拄着一把六斤雁翎刀，煞气逼人。 “咳咳……” 轻微的一声咳嗽，顿时让台下鸦雀无声，李景隆静静的扫视一圈，这才开口说道，“今日本将，要在你们当中选一些家丁护院，为什么在你们当中选呢？” 李景隆缓缓的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压迫的台下一众小侏儒喘不过气来…… 他可是大明纯正的二代勋贵，从小就开始混迹大明军中，顿顿大鱼大肉，再加上他爹李文忠，也是八尺高的汉子，他想矮，实在是不太可能，虽然不能和常家三兄弟，还有曹炳那样的人熊相比，但是在这倭岛当中，绝对算得上巨人。 台下的小侏儒们也都侧着耳朵倾听，其实他们也想不明白，一个明大人可以打他们十几个，为什么要在他们当中选择家丁护院？ 李景隆环视一周，把台下小侏儒的众多神情收入眼底，嘴角不由闪过一丝轻蔑，但还是朗声开口说道，“那是本将可怜你们，想给你们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就看你们自己中不中用了！” 李景隆的话音刚落，台下顿时响起了七嘴八舌的声音…… “多谢将军大人，愿奉您为主君！” “多谢将军大人栽培！我愿意把我的妻子玛利亚送给你……” “八嘎！你的妻子又矮又丑！但是李将军一定会收下我的妻子苍井的……” 李景隆露出了一丝厌恶的神情，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以他的聪明才智，就那点简单的语言文字也学的差不多了，虽然做不到全能听懂，但是一些简单的句子却可以对答如流。 但想到自己还要用他们争面子，李景隆强自压下心中恶心，伸手往下压了压，台下顿时寂静无声。 “会用刀的，见过血的，站出来！” 台下顿时一片嘈杂，抱怨不公平的，苦苦哀求的，什么声音都有，听到李景隆一阵心烦，心中的想法不由打鼓，自己真能靠这些个小侏儒，在阅兵中大放异彩吗？ 眼看台下的小侏儒们，还在乱七八糟，李景隆怒从心起，从一旁的亲军手里夺过了一把手铳，做势就要往他们身上打。 一旁的李忠急急忙忙的拦住他，“少将军，咱可不能冲动啊，这一火铳下去，这些人就全都跑光了……” 李景隆这才勉强压制住心中怒火，铳口向天，就是一下。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浓烈的硝烟，所有的小侏儒顿时老实了，一个个畏畏缩缩的看向高台。 这回李景隆也懒得说话，直接挥了挥手，李忠就带着一种李家亲军，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手中皮鞭轮的像风车一样，在空中猎猎作响。 “没听到将军的话吗？会用刀的，见过血的，站到一边去！！” 伴随着皮鞭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一声声压抑的惨叫声，小侏儒们彻底老实了，一个个小短腿倒腾的飞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千八百余人就集合在了一起。 剩下的小侏儒虽然垂头丧气，但还是抱着一点希望，努力的表现自己强壮的一面，但是这在李家亲军的眼里，就好像看到了一只猴子，正在努力的站直，一个个强憋着笑。 来应征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把广场堵的水泄不通，李景隆。看着这些高矮胖瘦不一的小侏儒们，眉头深深的皱在了一起，心中暗道，“把这群土猴子带到应天，我他娘的就是个笑话！” 正在踌躇之间，李景隆。猛然间看到了自家亲兵后，背着几把投枪，这东西小半丈的尺寸，顿时计上心来。 上前几步，把投枪握在手里，插在了高台上，朗声喝道，“所有倭人，和这把枪高度相当的，直接可以参军！会用刀，见过血的高度合格，直接参军！没有的算合格！等待第二轮选拔！” 第139章 倭腿难直 “大帅！李将军求见……” 常升正在吃午饭，一根根煮好的羊排，吃的他满嘴流油，浑浊的米酒，顺着他的胡子落在了盔甲上，随着米酒的滴落，变成了一滴滴浑浊血红的液体… 他刚刚征战而回，又跑出去屠灭了两个村子，抓回了许多慰安倭女，又带回了很多顽抗的倭寇，加上之前抓的很多敢于反抗的，正好凑了近一千余人。 想着一会儿把他们集体拽出去剁了，好好震慑一下他们这群不知好歹的小侏儒，竟然敢反抗大明天军，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可是这个时候，李景隆突然上门，搞得他摸不着头脑…… 常升狠狠的咬了一口羊排，瓮声瓮气的说道，“快请李将军进来！” 常家亲军领命而去，一旁的常勇却面露沉思，这次老管家千城百里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和自家二将军好好聊聊，让他重视阅兵这件事情。 “二将军，李九江这小子来者不善啊，前些日子听说他在这里大规模招收倭奴，编练成军，看那意思，是要在应天好好出个风头，不得不防啊……” 常升却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就那群小侏儒，还没有三块豆腐摞起来高，能做什么？再说了，李九江也算得上自己人，要是真能出风头，咱心里也替他高兴……” 老管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欣慰，其实这个道理他何尝不知，他只是怕自家这个二将军耍孩子脾气而已，看来在倭岛这么长时间独挑大梁，倒是让他成熟了许多。 常勇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隐约在常升的身上，看到了茂大爷的影子，顿时心中乐呵。 常升也没有把他当外人，看常勇在那里干坐着，伸手递给他一块羊排，还是挑的最肥美的那一块，“勇叔，你可别干看着，吃啊！这可是我特意从草原运来的羊，在这里繁殖的，要不然在这破岛子上，哪有如此肥美的羊肉吃？天天不是吃鱼就是吃虾，嘴里都淡出个鸟来！” 常勇微笑着接过来，大嚼大啃起来。 看他吃的香甜，常升顿时露出笑容，自己微微一用力，就嚼碎了手中的羊骨头，把里边的骨髓吸净，这才扔到一旁… “二将军，二将军，九江来看你了……” 这人没到声音就先到了，常升一听见这声音，顿时面露无奈，又拿起一块羊排，狠狠的咬了一口，眼神朝门口瞥去。 李景隆哈哈大笑的走进中军大帐，先是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标下参见常大帅……” 常升顿时一个哆嗦，大帅这个称呼，自己家的亲军叫一叫没什么，可是李景隆来叫，那可就不对了，按道理来说他俩属于平级，不存在从属关系，这么一叫，如果被有心人听到，还以为这倭岛姓常了呢！ “李九江，你可不能瞎说！什么大帅不大帅的！” 常升站起身来，来到了李景隆的身边，用油乎乎的大手，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顺便又摩擦了两下，确定手上的油污擦干净以后，这才放过他。 李景隆嘴角直抽，却毫无办法，只能陪笑着说道，“弟弟今天来有一事相求……” “得得得……” 还没有等李景隆说完，常升就连连摆手，“咱能帮上你什么忙？你李将军要人有人，要刀枪有刀枪，还用我姓常的帮什么忙？” 李景隆面色一苦，暗道自己嘴欠，好好的开什么玩笑，这下可好，自己还没有开口，人家就已经把话堵死了，但是这实在没办法，如果说这大明朝廷，见血练兵有正统的话，那么一定是人家姓常的，毕竟人家爹在那块摆着呢，开平王常遇春，那可是见血练兵的祖宗… 没办法，李景隆只能开口说道，“二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二人共同执掌倭岛，自然是情同一体，休戚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常升在一旁听的牙碜，连肥美的羊排都不香了，只能强自打断，开口说道，“咱俩之前可是把这差事分得明白，你负责经商捞银子，我负责动刀子抢，我大军所过之处，如果小侏儒的村镇没有反抗，那就是你来，你是怀柔也好，买福寿膏也好，都随你，但是如果他反抗，那么我一定要杀成白地，不因为别的，能让他们投降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他们竟敢反击？！” 常升一边说，一边抖了抖满是血污的铠甲，这一抖不要紧，抖出来了满地碎肉，还有一个无神的眼珠，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到了李景隆脚边…… 也不怪常升紧张，之前他和李景隆，可是打了许多次官司，李景隆想多要些带活气儿的土地，毕竟有人才能做买卖，而常升则不同，他要负责大军调度，而且就他手底下那群恶狼，几天不见血是不行的，抢不来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么去捧洪门的买卖？ 那洪门是谁的？常升可是心知肚明，虽然没有参与，但是洪门门主的那张脸，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虽然上面多了几道疤痕，但他还是能看出来。 太子爷无论做什么事儿，他姓常的都要去捧捧场，反正这些银子最后都流到了太子爷的手里，他也乐见其成…… 李景隆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常二将军是想歪了，以为自己还是来打官司的，自从有了清山泉五郎那条线，谁还在乎那几个穷乡僻壤？杀了就杀了，何必多费口舌？ “二将军，九江可不是来打官司的，是想请你帮忙练练兵……” “练兵？” 常升脑子转的飞快，这李九江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让自己帮他练兵，还有这好事，只要我一伸手帮忙，他的皇协军，就有咱一份功劳，再加上咱自己练出的这帮子野狼，一定能得到赏赐。 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呀，明知道是分给我功劳的事儿，这李九江怎么还能主动找上门儿来，刚开始的时候可是跟咱藏着掖着，现在这个模样，着实让人生疑。 “九江你自己不是练得挺好，怎么又跑到我这儿来了？” 常升的语气客气不少，一把将李景隆拉到了椅子上，还客客气气地塞给了他一块羊排…… 可是刚才，李景隆可是亲眼看着他从铠甲的缝隙里抖出了许多零碎，怎么可能吃得进去？只能客气两声，放到了一旁。 李景隆叹了口气，“不瞒二将军，这些个小侏儒实在难训，听话是真听话，但是这走方步，实在是走不好，他们那个腿，并紧了中间都能钻狗，实在是没法练……” 自从看过东宫六率的正步以后，这俩人都在暗中练习，自家亲军走的也是有模有样，所掌管的大军，每三日都要走上一走，特别是知道阅兵这件事儿以后，更是不惜血本，走的最好的，直接赏银三斤！ 常升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冷静的点了点头，“确实，那群小侏儒的腿，确实走不了方步……” 李景隆哭笑不得，“我的二将军，您倒是说点有用的，九江都要急死了………” 第140章 天降启发 常升沉吟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咱感觉，训练那些小侏儒，不能按照咱们大明兵士的方法来，他们天生矮小，走起方步来，好像瘸了腿的鸭子，反而会贻笑大方！” 李景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因为他知道，常升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有好办法。 常升顿了顿又说道，“当初咱有幸，我们兄弟三人，在太子爷麾下，攻打倭寇，当时是刚刚登陆，家兄打散了许多倭民，冲到了村口，本来以为不会有抵抗了，但却有一个小崽子，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木刀，一刀就劈到了家兄的头盔上！” 李景隆瞪大眼睛，仔仔细细的听着。 “后来，家兄和我们兄弟二人说过，当时他心中所想，就是这个小侏儒一般的民族，一定是一个疯狂的民族，他们一旦惦记上一件事情，哪怕付出三代五代人的努力，也一定去尝试一下，他当时深深的记得，那个小崽子那一刀劈的多狠，仿佛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常升说到这里，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愤恨。 李景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在这个破岛子呆了这么长时间，他看见过太多的倭寇，为了活下去，卖儿卖女，卖老婆，卖老娘，这些事情都不稀奇，但是那些反抗的人，却屡见不鲜，哪怕是连坐三族，也杀不绝！ “那后来呢？” 常升在眼光中闪过了一丝不屑，“那狗崽子自然是被家兄锤断了！上半身在半空中飞了好几丈远！” 李景隆好像有点明白了，但是又没有全明白，当即陷入了沉思。 常升也没有打扰他，挥手叫来了亲兵，帮他脱了身上血迹斑斑的盔甲，仔细的洗了洗脸，又梳了一下胡须，顿时洗出好几盆黑红黑红的水，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老常家的传统，那就是逢战必先登，没有后退的道理，无论前边是蒙元铁骑，还是伸不直腿的小侏儒，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 李景隆抿了口茶，淡淡的开口说道，“二将军的意思，是把他们那股畜生劲儿激出来？” “对！” 常升的神情中闪过了一丝欣赏，慢慢的说道，“这次来看阅兵的，不只是皇爷和太子殿下，还有各国的使臣，还有一些邻国的王室，不仅要表现出咱们大明军威，还要让他们看到，就算是这种畜生一样的东西，也愿意为我大明卖命！” 李景隆恍然大悟，“是啊，我就算再怎么练，那群小侏儒也不可能比东宫六率更加精锐，我就算是再怎么练，他们也打不过您二将军手下的铁骑，但是那股畜生一样的疯劲儿，确实可圈可点！” 常升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说道，“可别忘了，当初咱们竖着木盾，攻入城池的时候，那群小侏儒可是疯的紧，一个个顺着巨盾往上爬，哪怕明知道入了盾阵就是一死，也没有犹豫，反而前仆后继！你想想，如果他们身上都绑了火药……” “嘶…………” 李景隆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看来这群小矮子，还真是有些用……” 二人慢慢悠悠的出了中军大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常升指了指枝头依然泛绿的树叶，缓慢的说道，“听说应天那边都落雪了，可是这破岛子上，树叶还没有全落下，也不知道应天那里如何了？大哥在上海县如何了……” 李景隆漠然，常升想家，他何尝不想家？只不过是不能说而已，他李家就他一个能继承爵位的，如果不趁着年轻捞上一些战功，以后就算是继承的爵位，也是一个有名无实！ 在李景隆看来这李家看似风光，其实全指望着他爹一个人，李文忠在他李家权势熏天，而且还不会惹丝毫怀疑，但是假如有一天他爹不在了，那这偌大的李家，可就要靠他自己了。 李景隆神情中闪过了一丝阴沉，常升也自然心知肚明，只是这个时候不能挑破而已。 他们二人同属勋贵，平时虽然打打闹闹，但是到真正的时候，绝对会相互维护，说到底，还是因为太子爷，有他在，李家和常家就永远不可能成为敌人。 二人慢慢踱步，竟然走到了慰安所。 李景隆猛的抬头，发现这半空中都飘荡着春天的味道，恩啊之声不绝于耳，门口还有成群结队的倭女，在帮大明兵士洗衣服，那手法叫一个轻柔，好像紧着怕戳破了一样。 水池边的几个倭女，也是在仔仔细细的洗羊肠子，手法则更加轻柔，每个羊肠子的尺寸都不一样，上面还有各种记号。 那倭女在活水旁清洗出一根儿来，便小声嘟囔着， “这个是李三君的……” “这个是田武君的……” 一个一个的洗涤，那神情简直比伺候自己老娘还要用心，李景隆已经非常满意了，可是旁边的优子，却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先是对常升来了个五体投地，又对着洗羊肠子的倭女狠狠一鞭子。 “八嘎！所有羊肠子必须洗满十遍！必须用活水冲洗！明白了吗！？” 那倭女本来就衣着单薄，被这么狠狠的抽了一鞭子，顿时衣不蔽体，整个后背都露了出来，但他依然在不停的鞠躬，仿佛错的真的是她一样。 李景隆已经有点看傻了，侧过头来对常升说道，“二将军真的是慧眼识人，竟然能找到这么一条好狗，把所有的娘们儿都咬得服服帖帖……” 常升哈哈大笑，顺手拍了拍优子的脑袋，在她厚重的和服上擦了擦靴子，有些得意的说道，“狗自然是狗，所有的狗都是好狗，只是看咱们能不能训练出来，能不能发现而已，你是没见过锦衣卫训狗，那才叫让你开了眼界……” 常升顿了顿又说道，“再说了，咱好好训练他们，明年的时候你不是也要用，那福寿膏的差事，不还得她们去干……” 李景隆没有说话，而是盯着那个被抽打的倭女，若有所思的模样。 常升看在眼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有什么好看的，真想放松一下，咱让优子给你安排，可不比那洪门的差。” 李景隆却若有所思，盯着常升开口说道，“二将军手里现在有多少死囚？” 常升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有些纳闷的开口说道，“大概有一千余个，九江你要干什么？有用吗？” 李景隆狠狠的一拍大腿，“太有用了，简直是太有用了，我现在简直有点迫不及待了……” 常升看了看一旁依不蔽体的倭女，又看了看神情亢奋的李景隆，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那个咱就不陪着你了，一会儿咱给你送来几个，九江你好好玩……” 李景隆哭笑不得，“二将军你想到哪去了，咱是要用那些死囚训狗！” “嗯？？？” 第141章 见血练兵 一排排如林般的巨盾，竖成了两排，中间宽阔的道路上，站满了一千多名死囚！ 天色已经深蓝，巨大的火盆里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木材，冲天的火焰舔舐着夜空，两万明军将士，屹立在校场四周，刀枪上闪烁着点点寒芒，只把它若隐若现的星星，逼了回去。 所有的人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位明大人要做什么，但是如今这种情况，他们已经是待宰的羊羔，不敢有丝毫反抗的念头，这么多天他们被关在军营的牢房里，天天看着这些如山般的巨人操练，那喊杀声简直惊天动地，再加上他们身上铿锵的铠甲，就算是他们用牙齿咬，也咬不开！ 一个个死囚犯衣衫褴褛，身上都是纵横的伤疤，一看就是皮鞭抽出来的，再加上烙铁的巨大痕迹，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本来以为伸头一刀的事情，今天却来了转机，一位身穿银甲的天神，要给他们一个活着的机会！ 但是今天晚上，他们却精神百倍，因为他们每一个人，在来之前都吃了一些福寿膏，这可是个好东西，只有平时那些富户才能吃得起，他们虽然嘴上不屑，但是看在眼里，心中也难免羡慕。 李景隆站在校场上，比白天的时候更加意气风发，手握雁翎刀，往巨盾中间的死囚身上一指。 “所有人都听好了！今天晚上，本将军要选择出皇协军的统领！” 此话一出，身后的倭奴一个个兴奋非常，参加了皇协军已经让他们成为了人上人，如果又能成为这数千皇协军的统领，那么以后在这片地界，除了明大人，他就是最大的一个！ 李永义就身在其中，手中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武士刀，双眼通红，心中已然沸腾！ 他只是洪门手下一个小小的打手而已，就算再熬上十年，也顶天就是一个红棍，至于双花红棍，那是只有明大人才能达到的高度，他根本想都不敢去想，而且在他的心目当中，他也不可能打得过那些身材巨大的明大人！ 而且熬上十年谈何容易？洪门底层的帮众，每一天都在有新人进来，每一天都得有老人死去，十年不死，已经是个奇迹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李将军选黄协军的时候，把自己带了进来，本来就对自己高看一眼，今天如果自己胜出的话，成功担任黄协军的统领，那么以后可就不是人上人那么简单了！ 李永义想到这里，握着武士刀的手青筋暴起。 只听高台上的李将军继续说道，“今天的规则很简单！那盾阵里总共有一千一百三十七名死囚，而你们却有足足两千八百人，不用任何武器的情况下！拿到人头最多的人，就是黄协军统领！” 静……… 所有的倭奴都死死地盯着盾阵当中的死囚，在他们的眼中，这些已经不能算作为人了，更不能算作为同胞，只能是他们升官发财的垫脚石而已。 李景隆站在高台之上，对他们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看到如此情形，满意一笑，“而且今天本将还要宣布一个事情，你们包括死囚，所有的人，本将一视同仁，只需要两千人，多一个也不要，少一个则继续征召！明白了吗！” 随着旁边优子的翻译，所有倭奴的面色凝重了下来，有几个人顿时萌生了逃跑的念头，但是一看四周，立刻便打消了这个愚蠢的想法。 李永义则兴奋的搓了搓手，站在队伍当中，小声说道，“李将军的意思很明显，杀死囚的人头算数，杀死咱们当中的人，人头也算数！” 所有的倭奴都警惕的看一下四周，因为他们知道，前一刻并肩作战，后一刻就会拔刀相向，这是他们的天性，他们本身自然心知肚明。 李景隆不屑的看了一眼台下，朗声说道，“富贵和高人一等不是靠磕头磕出来的，而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不要幻想着可以得到从天上掉下来的富贵，你们这群懦夫！卖儿卖女像只蛆虫一样活着，也不敢奋力一搏，搏一个富贵前程吗？！” 不知道为什么，正在翻译的优子，脸色突然潮红，满怀崇拜的看了一眼李景隆，就开始继续翻译，而且语速极快，神情非常激动。 台下的倭奴渐渐沸腾，来应召的这些个倭人，说白了都是活不下去的人，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翻身，哪怕能让他们翻身的，是他们曾经恨之入骨的明人，但是那又怎样？ 李永义的神情异常坚定，忽然怒吼出声，“洪武陛下！！板载！！！” 一时间，从洪门里来的所有倭奴，全部振臂高呼，眼神狂热无比，看的高台上的李景隆，都隐晦的打了个哆嗦。 就太可怕了！这种眼神，他只在死士的眼中看到过，今天却看到了这么多，简直是骇人听闻！ 但是这种想法却一闪而过，并没有在李景隆心中留下太深的印象，因为蚂蚁毕竟是蚂蚁，无论有多么高的信念，他还是蚂蚁，变不成老虎！ 李景隆呵呵一笑，右手微微前挥，口中冰冷的吐出了一个字，“战！” 众多倭奴好像听到了前进的鼓声一般，冲着盾阵蜂拥而去，刺耳的喊叫声，仿佛蝗虫过境！ “轰！！” 两群人撞到了一块儿，顿时有十数个人扑倒在地，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身后数双脚踩到了地上，化作了一滩血泥，后面的人踩着他们的尸体，挥舞着鲜血淋漓的拳头，神色狰狞！ 两群人扭打在一起，完全没有丝毫顾忌，拳脚，脑袋，甚至牙齿，都被用上了，这两帮人，一个是想着打死你们，我就能活下去，一个是想着把你们打死，我就能升官发财，在这样的念头趋势下，战斗异常惨烈。 李永义这回没有拿他心爱的武士刀，而是选择听从命令，赤手空拳的战斗，只见他一拳打翻一个死囚，这些人浑身是伤，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吃饱饭了，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打翻之后，他紧接着一个跨步，骑在了他的身上，双拳仿佛，雨点一般落下，打出了片片血花。 “杀鸡给！！！！” 李永义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眼看着身下的人已经没气儿了，这才略微放松了力气，但是他可没忘，李将军所说的，可是要把人头带出去！ 李永义有些茫然，抬头看了看周边惨烈的战斗！他忽然间不想争夺皇协军统领的位置了，只想拿到一个人头，平平安安的出去。 可是面对死囚犯坚固的脖子，李永义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八嘎！！” 森白的牙齿，伴随着血光崩裂而出！ 第142章 大明万胜 一张脸，满是鲜血，如妖似魔一般。 李永义有些茫然的抬起脑袋，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后脑勺狠狠的挨了一拳，而且还不是那些衣衫褴褛的死囚，而是他平时的一个好友。 他的好友如今已经满面血红，犹如疯了一般，桀桀怪笑道，“小泉！那些死囚犯实在是太可怕，一个个像疯了一样，我实在是打不过他们，那么，作为我的好朋友，把你的人头借给我如何？” 李永义是一个重感情的人，特别是对待自己的朋友，他下意识的想让出自己身下的头颅，但是他的朋友却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又是一拳重重的打了过来。 “砰！” 李永义直觉得满面金星，鼻血长流，他勉强站起身子，往后退去，直接退到了坚固的铁盾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 “赤尾君！你！……”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连绵不断的击打，李永义终于忍受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吼，“我哪里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赌钱，我帮你还赌债，你输光了妻女，我帮你赎回来，我甚至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担保！让你进了洪门！可是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句狠狠的飞踢，已经踢在了他的肚子上。 李永义在这个时候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李永义这个名字，因为倭人有劣根，他们天生卑鄙，他们天生无耻，他们天生下流！他不想做一个这样的人，可是偏偏神灵又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杀了你！！” 此时的李永义，口中已经没有了半句倭话，哪怕说的吞吞吐吐，哪怕说的极其艰难，他也要说明话。 “杀！！” 李永义忽然暴起，两根手指直直的插向赤尾的眼睛，随着两声脆响，那个曾经的朋友倒在地上疯狂的惨叫！ 李永义面色如常，半跪在他的身上，用粗短的小腿，卡住了他的脖子，狠狠的一扭。 随着清脆的骨骼破裂声，赤尾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李永义的神情闪过了一丝放松，又轻蔑的看了一眼周围战斗的人们，怒吼一声，扑了上去。 此时他已经不在乎所谓的人头，他只想杀！ 而高台之上的李景隆和常升，正在细品着滚烫的茶水，对台下的盾阵指指点点。 优子则谦卑地伏在地上，后背上驮着一块木板，充当临时茶桌。 “二将军，你看这些里面有没有好狗？” 李景隆拿起茶盏，美滋滋的抿了一口，吐出了一口寒气，毕竟是冬天，喝上一口热茶，是一件极其享受的事情。 常升却懒得装腔作势，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陶碗，里边泡着几把茶叶，顺着碗边儿，一圈儿一圈儿的喝着，听到这话，勉强抬起头来，吐了一口茶叶沫子，这才开口说道。 “好狗？现在刚打了两盏茶的功夫，能看出来什么？好狗都是时间磨练出来的，你这个方法本来就过于草率，还指着能挑出什么好品相？” 李景隆苦笑一声，轻轻的拍了拍茶桌，“咱哪有二将军那么好的运气，随便一碰，就能碰着一条这么好的？” 常升明显极其得意，但是却一个疏忽，被茶水烫的哼哼唧唧，扫兴的放下陶碗，“也可以啊，咱刚才看到了一个小侏儒，这么快就用不用牙咬了，是块好材料！” 下面的战斗还在继续，所有的人已经变得无所不用其极，至少有数十个倭寇捂着下半身在地上哀嚎。 “那个谁，踢他肚子！” “哎哟，那里能踹吗？这他妈一脚下去还不断子绝孙啊？” 常升从怀里掏出了望远镜，津津有味的看着，旁边已经从清茶换成了烈酒烤肉，还有一些煮熟的豆子。 李景隆却是毫无食欲，打了这么半天，已经倒下了数百人，再这么打下去，他精挑细选的倭奴就要死光了。 一把夺过常升的酒坛子，咕咚咕咚的灌上几口，抹了抹嘴说道，“我说二将军，我怎么有点看得心惊肉跳？再这么打下去，还能有几个活的？” 被抢了酒坛子的常升满脸心疼，小心翼翼的把酒坛子放在了离李景隆远一点的地方，“九江你懂个屁，这些个玩意儿，兽性大于人性，你训的时候如果不来点狠的，到时候反噬你！你可不要发信号让咱来救！” 李景隆狠狠的揉了揉脸，面色阴沉，不再说什么，是啊，他心中也清楚，如果训练不好，让这些个小侏儒反噬了自己，那么在整个大明军队，自己就是个笑话，甚至会连累自家老爹！ 所以也只能强忍心疼，口中说道，“挑出这点长得高的容易吗，矬子里拔大个，我可是整整选了一天，才选出这几千个能看的……” 常升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又把酒坛子递给了他，“喝吧，这是咱从应天带来的，喝一坛就少一坛，谁让你他娘的是咱自己人！” 李景隆笑笑不语，反手接过酒坛子，狠狠的灌上一口，“等过年的时候，回到大明，咱好好请你二将军一顿，保证你没吃过，没喝过！” 李景隆又看了看充当茶桌的优子，又补上了一句，“没玩过！！” 常升哈哈大笑，“好，李九江，这话咱可记住了，你小子可不行赖账！” 李景隆又美美的吃上一口烤肉，大大咧咧的说道，“一口唾沫一个钉儿！”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哈哈大笑。 盾阵当中，战斗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所有的小侏儒都已经筋疲力尽，倒在地上分不清谁是活的谁是死的。 只能从微微起伏的胸口，判断出谁是活口。 常升一看差不多了，猛的站起身来，大喝一声，“儿郎们！给这群小矬子扔些铁器！” “遵令！！” 一群兵士兴高采烈，手里面捧着一些铁器，正是白天他们屠村的时候，那群倭寇的，被打断的武士刀，被铁斧砸成麻花的长枪，血迹斑斑满是豁口的肋差，甚至还有一些形状尖锐的石头。 看到这些，常升满意的点了点头，用它势若奔雷的声音继续说道，“拿起武器，继续战斗，李将军说过的话永远不会变，只要两千人，可以少，但是绝对不能多！否则本将就会令大军掩杀！” 优子趴在地上，竭尽全力的呼喝，还要尽量保持自己身形的稳当，不把自己背上的酒肉弄翻。 随着优子声嘶力竭的呼喊，所有的倭奴勉强站起身来，快速的奔向武器，这仗打到这个程度，谁手里有铁器，谁就能活下来，一时间又是一顿惨烈的厮杀。 最终拿到铁器，哪怕石块的倭奴，则瞪着通红的眼睛，向手无寸铁的人杀将而去。 深夜。 月朗星稀，巨大的火盆里，木材燃烧的声音连成一片。 盾阵中则是一片血红。 最终能走出盾阵的倭奴，只有区区一千五百余人！ 李永义身负十数个人头，跪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们自己早已做了比较，李永义身上的人头是最多的，而且在如此漫长的厮打当中，他的凶狠狡诈，让所有的倭奴都畏之如虎！ 李景隆慢慢的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平和的说道，“黄协军，今日成军！！” 李永义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却忽然听到身边尽是山呼海啸的声音。 所有的明军将士，用手中的长刀拍打着盾牌，用手中的长枪锤击着大地！ “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李永义忽然有些陶醉，下意识的举起双手，声嘶力竭的喊道，“大明万胜！！大明万胜！！！” 第143章 二王将近 千载中华生圣主，王气成龙虎。提剑起淮西，将勇师雄，百战收强虏。驱驰鞍马经寒暑，将士同甘苦。次第静风尘，除暴安民，功业如汤、武！ 激昂慷慨的歌声，在佐世堡的街头响起，一队千人左右的皇协军，踏着整齐的步伐，目不斜视，满脸冷酷。 周围的倭民纷纷避让，只有一个不知深浅的孩童，还不知所谓的在道路上玩耍，孩子的母亲急忙把他抱在了一边，深深的行礼。 “思密码塞！！” 等到皇协军走远，女人才敢站直身子，心有余悸的看向远方，怀中的孩子天真的问道，“母亲，他们都是同族人，是来保护我们的吗？” 女人神情复杂，半晌才开口说道，“不，我的孩子，他们是人上人，明大人的皇协军！” 与此同时，应天京城。 刚刚起床的朱标抻了个懒腰，一旁的戴楼儿也急忙起身伺候，三千青丝随意的披散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赏心悦目。 “殿下，今天一早，神机伯就派人送来了礼盒，妾身给您放在书房了……” 戴楼儿一边帮朱标系腰间玉带，一边柔声说道。 都不用想，朱标就知道是什么，一定是给他新做的左轮手枪，也没有着急去看，反而淡淡的开口问道，“这些日子，徐侧妃那里怎么样？” 戴楼儿神情恭敬，“徐姐姐那里很好，妾身昨天正午，还去陪她说话，各位妹妹也是按时请安……” “嗯……” 朱标的神情中，闪过了一丝满意。 朱标自己心知肚明，徐妙云是一定会扶正的，而且他心里也是同意，毕竟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明媒正娶的女人，重视一些也是应该的，而且按照历史的惯性，徐妙云生的第一个孩子，十有八九是男孩，如此一来，正东宫妃位的事情，已经势在必行。 朱标穿着整齐，就去吃早膳，现在因为徐妙云怀有身孕，夫妻二人不能住在一起，但是这每日三餐，除了在坤宁宫以外，就一直在徐妙云宫里… “妙云！昨日睡得如何？” 朱标满脸笑容，拉着徐妙云的手说道。 徐妙云面色微红，虽然已经身为人母，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微微行礼道，“谢殿下挂念，妾身昨日睡得香甜……” “哈哈…” 朱标见徐妙云红光满面，小腹已微微隆起，顿时满心欢喜，伸出大手，小心翼翼的轻抚了一下。 “妙云确实要好好休息，毕竟还怀着儿子呢……” 徐妙云大羞，满脸通红。 朱标见状也不再逗她，自顾自的坐在了主位上，徐妙云则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他的旁边。 见朱标坐下，苟宝开始催促宫人上早膳，“启禀殿下，侧妃娘娘，今日膳食，汤一十八品，粥一十八品，小菜三十六品，点心一十八品，酱菜三十六品！” 朱标微微点头，苟宝心领神会，拉着长声说道，“上……” 一盘巨大的雕花被端了上来，一副红日东升之景，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人心灵手巧，光用萝卜，就可以雕刻出如此美景，这个雕花有个名字，叫日出山河遍地明！是看菜，这种菜只是用来看的，并不是用来吃的，每一天都要换一个花样，都要换一个寓意，当真是难为了那些厨子。 朱标拿起筷子，在半空中挥舞一下，就放了下来。 苟宝顿时长声唱道，“撤……” 这盆巨大的雕花，就算是完成了他的使命。 这本来就是皇家的礼仪，只不过朱元璋是开国皇帝，对于这些华而不实的礼仪，大多数都删减了去，但是对于朱标，他却一点都不能含糊，严格按照礼仪来走，甚至有太多的礼仪，都已经逾越了。 又陆陆续续上来很多看菜，摆放在一边，最后才开始上能吃的菜。 朱标对这种繁琐的礼仪，也是没有什么好感，无奈地对一旁的徐妙云说道，“平时不都是午膳晚膳才如此吗？今日怎么早晨就来了？” 徐妙云呵呵一笑，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这次膳食，是早晨和中午合在一起的……” 朱标这才反应过来，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作为后世人，他习惯于晚睡晚起，起早上朝这种事情，他实在是有点勉为其难，以至于朱元璋都拿他没办法，只能让他天天去奉天殿御书房。 宫中长长的甬道上，朱标慢悠悠的前行，仪仗在身后远远的跟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奉天殿。 不用通报，朱标直接就走了进去，这是整个大明朝，只有他一个人有的特权。 走进御书房，看见自家老爹正在批改奏章，花白的胡子已经到了胸口，但是看起来却也精神无比。 “爹，儿子都说了，以后您呀，就挑一些重要的看，其他的琐事，儿子代劳就好……” 朱标一边说，一边把朱元璋御案上的奏章拿走了一大半，摆在了自己的桌案上。 朱元璋连头都不抬，显然对这件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气哄哄的说道，“就你小子那个德行，天天日照三竿还起不来，还你代劳，你爹代劳还差不多…” 朱元璋嘴上说，但是动作却很勤快，又把一大摞奏章，放到了朱标的那堆里。 朱标无奈的一笑，“爹，您这不是耍赖吗？说好了，一人一半……” 朱元璋不屑的撇了撇嘴，“一人一半？咱啥时候说过？明明是我三你七……” 朱元璋站起身来，又把剩下的一小摞，直接塞给了朱标，乐呵呵的看着自家儿子，开口说道，“老二老三也快回来了，这几天你帮爹多干点儿，等那两个小兔崽子到应天以后，你好好调理调理他们！” 朱标手中的朱笔一顿，诧异的说道，“二弟三弟要回来了？前两天不刚走了一半的路程吗？” 朱元璋冷哼一声，“一半的路程？咱直接严旨催促，让他们二人日夜兼程！” 朱标无奈地说道，“又没有什么急事儿……” “但是却忽然间来了急事儿！” 朱元璋忽然面色凝重，“王保保的残部这次也会派使臣来！” 朱标顿时神情一凝，这个王保保他可是知道的，当年陈友谅和张士诚他们二人准备合兵一起来攻打朱元璋，应天城更是危机四伏，当时北方的大元还没有完全的破灭，元皇帝命令自己手下的大将，王保保亲自率领蒙古大军来讨伐南京城。 王保保在平叛起义军的过程之中，一路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仅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将黄河区域所有的红巾军全部剿灭。朱元璋在此时可以说是危机四伏，不仅仅张士诚和陈友谅准备随时对他发起进攻，同时元朝的大将王保保也随时会率领大军南下，攻取南京城。 朱元璋此时心里非常的清楚，王保保所率领的蒙古军队，作战实力非常强，他也给自己留下了一条后路。他不想和元朝军队彻底的闹翻，因此朱元璋在此时便主动的派出使者去和王保保进行联络。 这件事情暗地里朱元璋和朱标说过，他当时一共给王保保送去了七封书信，但是王保保对于这件事一直都是不理不睬！这件事无疑让自家老爹无比恼火！ 虽然他在洪武八年的时候已经死了，但是他的残部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也是耐人寻味。 朱标想到这里，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爹你放心，儿子知道轻重！” 第144章 二王进京 冬日的阳光让人温暖，没有春秋的毒辣，只有在凛冽的朔风当中，给人的一缕缕温柔，让人格外珍惜。 宫中的甬道上凝结了一层霜花，远远望去，晶莹剔透，仿佛散落在地上的玉帘，让人不解叹息韶华易逝，物好寿穷之意。 冬日的应天宫城，一片祥和沉静，金色的琉璃瓦，也收敛了往日的喧嚣，变得更加温润内敛。 今天是秦晋二王回京的好日子。 整个应天皇宫喜气洋洋，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的车驾已经来到了应天京郊。 “二哥，这次咱们回来参加阅兵，可是大哥的主意？” 晋王朱棡骑在高头大马上，富态的脸上满是疑惑。 秦王朱樉和他并排而行，朝应天成的方向看了一眼，慢慢的开口说道，“大哥的意思和父皇的意思都是一样，让咱们回去给咱老朱家长长脸，这次可万万不能胡闹……” 朱棡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倒是，但是咱们手里的那几个卫兵马，本来就是精锐，还有什么可以训练的，父皇下旨让怎么提前回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 秦王朱樉呵呵一笑，“能有什么急事儿，就算有急事也是大哥和父皇的事情，咱们这次回来顶天也就是撑撑场面，还有就是父皇可怜咱们，让咱们回家过个年……” 这两个王爷想的倒是明白，基本没有把事情往复杂里去想，因为他们两个深深的知道，阅兵基本上也就是京军大营和东宫六率的事情，自己手里那两个卫，实在是不好拿出手来。 而此时此刻，朱标已经站在应天的城门楼子上，远远的眺望他的两个弟弟了。 金色的束发在寒风中宝光闪烁，象征着太子的龙旗，在城楼上猎猎作响。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恭恭敬敬的下马行礼。 朱标也急急忙忙的下了城门楼子，搀扶起自己的两个弟弟，“二位贤弟何须多礼？都是一家人！” 兄弟三人喜笑颜开，往坤宁宫走去，因为朱元璋早已安排，在坤宁宫设了家宴一场，就等着他们三个去了。 朱樉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开口问道，“大哥，这次的阅兵是怎么回事？父皇怎么发严旨命我们二人星夜启程？” 朱棡在一旁也竖起耳朵听着。 朱标叹了口气，皱了皱眉头，说道，“父皇得来消息，说是王保保的残部，会在这诸多使臣当中，还不是当年的事儿，让父皇心生郁闷，这几天大哥也有些难以应对……” “王保保！” 兄弟让人张大嘴巴，心中感叹不已。 这个家伙可是自家老爹朱元璋的老对手，从起家的时候一直到洪武八年，这个家伙就像一根鱼刺儿，横在自家老爹的喉咙上，以至于朱元璋吉次三番招投与他，他也置之不理，最后还砍了使臣的两条胳膊，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朱樉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杀气，默默的靠近朱标，压低声音说道，“大哥，这家伙如果实在碍眼，弟弟带着五百铁骑，在来的路上就把他们料理了！” 朱樉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狰狞的杀气，让人感觉毛骨悚然，可朱标却丝毫不惧，伸手拍了拍他的胖脸，“都这么大了，能不能少说一些孩子气的话？人家好歹是使臣，面儿都不见就给人家杀了，有失我天朝威仪……”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怎么也得见一面再杀……” 朱樉的小眼睛一亮，搓了搓手，有些兴奋的说道，“你就交给弟弟吧，到时候把他们一行人，全部割了卵子，送到我府上去当太监，慢慢料理他们！” 朱标听着一阵倒胃口，自己这个弟弟简直太不省心，总对割卵子有非同一般的执念，语气不由严厉起来，“何必呢，一刀给他们个痛快便是，怎么说也算个使臣，你如果真想要太监，大哥做主，朝鲜，倭寇，甚至南洋土人，都可以，万万不可祸害我大明百姓，听明白了吗！” 也不能怪朱标严厉，自己这个弟弟实在是有残暴的苗头，如果这个时候不管一管，等到以后该如何是好，难道坐等他犯错吗？ 以至于自己的老爹朱元璋，都评价他为，“哀痛者，父子之情；追谥者，天下之公。朕封建诸子，以尔年长，首封于秦，期永绥禄位，以籓屏帝室。夫何不良于德，竟殒厥身，其谥曰愍。” 朱樉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那保保当年就是不识抬举，三分两次拒绝父皇，如今屈曲残部，竟然敢像模像样的派来使臣，真是不知道死字如何来写，而且还牵动父皇大兄心中难安，他们更加罪该万死……” 朱标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自己这个弟弟，确实是实心实意的维护自己，自己说了一个杀，他就能冲在阵前，摇旗呐喊，大刀片子舞得猎猎生风！但是如此思想，确实容易走歪，以至于后期被人毒死！” 朱标停下脚步，伸手拍了拍朱樉的肩膀，“老二，你要记得，万事都要冷静，你的生活奢侈一点，用度靡费一些，都是小事情，实在不行出了窟窿，大哥给你补全，但是万万不能鱼肉百姓，如果连你治下的百姓都对你叫苦连天，闹到应天来，你可是知道父皇的脾气！” 朱樉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从小到大他挨揍就是最多的，而且别看自家大哥现在和颜悦色，真的暴怒起来，手持大棒就数他打的最欢…… 朱标叹了口气又说道，“王保保如何，父皇说得，大哥说得，甚至老三都说得，但是唯独你，说不得！他的妹妹可是你的秦王妃，如果你不是生在皇家，你们还是一门好亲戚，让别人听到，如何看你？” 朱樉的正妃是王保保的妹妹王氏，还有个次妃是宁河郡王邓愈之女邓氏。朱樉宠爱邓氏，冷落王氏，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没想到，他却将正妃王氏软禁起来，每天只是送一些不新鲜的食物给她，如此宠妾灭妻的行为，简直就是让朱标以及朱元璋火冒三丈的事情。 朱樉沉默不语，朱标上下打量他一眼，有些发怒的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又难为王氏了？” 朱樉依然沉默不语，朱标被气得瞪眼，吸了两口冷气，谁知道却剧烈的咳嗽起来。 朱棡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手掌轻抚朱标的后背，“大哥莫要生气，二哥是个急性子，说话办事不会拐弯，大哥万万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朱棡顿了顿又回头小声说道，“二哥，你倒是说句话，一会就要见父皇和母后了，你想今天刚进了应天就挨揍不成？” 朱樉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圆溜溜的脸，略微颤抖几下，这才小声开口说道，“大哥勿怪，这些日子和那婆娘确实拌了几句嘴，但这都是小事情……” 此话一出，朱棡顿时以手抚额，满脸黑线，朱标也冷哼一声，因为这么多年，此类事情简直是太多，谁还不知道他那点花花肠子？ 第145章 眼前一黑 “启禀陛下，秦晋二王的马队，已经到了应天城门，小半个时辰就能到坤宁宫了……” 梅友雕小心翼翼的禀告着，不时偷看一眼朱元璋的表情。 朱元璋是何等人也，当下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三分不悦，“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给谁看？！” 梅友雕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的说道，“回皇爷的话，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好像有点不愉快，太子殿下咳的厉害，那个……” “嗯？？！” 朱元璋的脸色猛然一沉，带着八分怒气的说道，“不愉快，老二他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和他大哥不愉快？！” 朱元璋龙威之下，梅友雕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奴婢也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 “下去吧！” 朱元璋猛然一挥手，他是清楚这个梅友雕的，没有一定把握的事儿，他是不敢乱说的，事出十分，他能说八分，就已经算得上是忠心耿耿了，如此老实谨慎的人断然不会胡说，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朱元璋的脸色猛然间闪过了一丝玩味，熟练地从宝座下面的一个暗格中，拿出了一根结实的皮鞭子，大手用力的抖了抖，发出了几声脆响，口中喃喃道，“老二啊，老二，你是失心疯了吗？还是发癔症了！” “重八，快过来尝尝这蹄膀，看看入没入味儿？” 马皇后的声音忽然从一旁响起，朱元璋的脸瞬间挂满笑容，手中却飞快地把皮鞭子塞了回去。 朱家的家宴，向来没有什么山珍海味，甚至都没有朱标的一顿早餐来的讲究，只是有一些大鱼大肉而已，浓油赤酱，量大管饱。 拿朱元璋的话来说，他是开国皇帝，身上有一些草莽气，理所当然，但是朱标却不同，他要给后世之君打下基础，穷奢极欲之事一样都不能去碰，但是理法之中，却一样都省不得。 朱元璋把一块炖的稀烂的蹄膀塞到嘴里，肥瘦相间的肉，咸淡适中的口味，让他胃口大开，侧眼看了看马皇后，眼角处细密的皱纹。 “婆娘，这些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徐兴祖那个做的也不错，何必亲自去做呢？” 朱元璋有些心疼，一边说，一边还是把筷子规规整整的放回了托盘里。 马皇后微微一笑，顺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老二和老三走了好几个月，家中的吃食一口都没有吃到，这回好不容易回来了，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这个做娘的，只能亲手给他们做一顿饭了……” 朱元璋眼圈微红，他何尝不想自己的儿子都膝前尽孝？只是没办法而已，九边重镇不派亲王镇守是不行的，如果把这些强悍的边军，都放在了统兵大将的手里，他真怕有一天出了一个姓赵的，来一个黄袍加身！ 朱元璋勉强笑笑，一边说一边拉扯道，“火候正好，婆娘你别忙活了，陪咱待一会儿，又不是没有你吃不上饭！” 马皇后微微一笑，顺着朱元璋的力气，坐在了宝座旁边的椅子上，却敏感的发现宝座下面的暗格有人开动过。 “重八，标儿这几天在做什么？” 朱元璋一愣，但还是下意识的回答道，“那个兔崽子，天天睡到日照三竿，但是还算勤快，天亮的时候去忙活阅兵的事情，天黑的时候来咱这里批改奏章，咱这几天都轻松了许多，那小子批改奏章，奇思妙想，很多事情咱都没想到那儿，他却能想得明白，比咱强……” 马皇后松了口气，“孩子聪明，你也不能当大臣使唤，该让他轻松轻松，你看看，那十几个秀女，选进东宫这么长时间了，肚子连一个有动静的都没有……” 朱元璋顿时无奈，“我的好婆娘，标儿回来总共也没有一个月，那些秀女有的连标儿的面都没见过，怎么有动静，如果要是真有动静了，咱还不得屠了她们九族十八代？！” 马皇后呵呵一笑，“倒是我糊涂了，连时间和日子都算不清楚了，老二老三在藩地如何？” 一说这话，朱元璋才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家婆娘不是记不清时间了，而是在故意逗自己乐呵，为的就是问老二和老三的事情… 朱元璋的脸猛然间阴沉下来，气闷闷的说道，“老三还好，中规中矩，但是老二，确实有些不争气，去封地这么长时间，只想着天天喝酒作乐，王府的规格可是一扩再扩，所有家具也是奢华至极，有些东西连咱这个做老子的，都没有享受过！兔崽子……”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最可气的还不是这些，刚才下人来报，说他在路上和标儿拌嘴，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马皇后的脸也严肃了起来，从小到大，自己这个大儿子，就拉扯着他的三个兄弟，从来没有冤枉自家弟弟的时候，如今却能拌嘴，说明这个老二也是极其不懂事了，本来还想着帮忙求情，如今看来…… “重八，老二也确实是不懂事，竟然敢和长兄闹别扭……” 而此时此刻的朱樉，却正跟在朱标屁股后，屁颠儿屁颠儿。 “大哥您就别生气了，弟弟再也不和王氏拌嘴了，一定好好对她，今天大喜的日子，因为这点小事惹父皇不高兴，多不好……” “大哥，弟弟有什么想要的，就直接跟你说，那些个穷百姓能榨出什么油水？弟弟能干那虎事儿？怎么可能，还不如跟自家大哥说几句小话，谁不知道，大哥的巨船一出海，拉回来的都是金山银山……” 朱棡跟在朱樉身后，拼命的拽他的玉带，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理会，自顾自的往下说。 “听说大哥这次出征南洋，光各色宝石就拿回好几匣子，最后都赏赐给了魏国公徐达，下次出征能不能让弟弟也掺和掺和，得几颗宝石镶在刀鞘上，省得我一堂堂亲王，却只能拿着鱼皮鞘子……” 朱标强忍怒气，拉着他们兄弟二人上了一辆马车，硕大的马车坐三个人妥妥当当，甚至显得有些空旷。 而朱樉却依然在喋喋不休，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憨厚的笑容，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其实弟弟都知道，这次回应天阅兵，我们兄弟二人就是走一个过场，真正出力的，还得是大哥的东宫六率，那可是天下强军，纵横海内的存在……” 朱标心中大怒，冷声说道，“什么叫我的巨船一出海往回拉金山银山，每一次出海所得，维修进阶上缴国库，确实留下了一些，但是神机工业那个吞金巨兽，每天所耗费的银钱不知凡几！至于赏赐给魏国公几匣宝石，这事儿父皇也知道，大哥手里也还有一些，走之前给二弟拿上！” 朱樉一愣，隐晦的看了一眼自家老三，发现他早已经在旁边正襟危坐，低头不语，他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啰里啰嗦的正要解释，朱标却忽然间感到后背一阵酸痛，眼前一黑…… 第146章 一团糟糕 朱樉和朱棡惊恐地对视了一眼，眼看着朱标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二人的恐惧越来越深。 张了张嘴，想大声呼喊，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来声音…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他们可是深深的知道，自己的大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可是名正言顺的大明二代皇帝，如果今天在这马车上有了个三长两短，他们兄弟二人这亲王也就不用当了。 正当这时，马车之外，忽然间奏起了礼乐，原来朱标的仪仗里，就有一只庞大的乐队，平时虽然不常用，但是这一次来接自家兄弟，当然是要礼数齐全。 气势雄浑的安建业之曲，名庆皇都：虎踞龙蟠佳丽地，真主开基，千载风云会。十万雄兵屯铁骑，台臣守将皆奔溃。一洗烦苛施德惠，里巷讴歌，田野腾和气。王业弘开千万世，黎民咸仰雍熙治！ 前后近百余吹鼓手，卖力的歌唱，加上道路两边，百姓的欢呼声，犹如山崩地裂一般！ 兄弟二人更加慌张，因为这个时候，仪仗是不会轻易停下的，而且这个地方百姓众多，如果他们贸然从马车上跑下去，难免会出现一些意外的事情。 其实这兄弟二人也是忙中出错，这个时候大喊一声，仪仗自会停下来，可就是这关心则乱。 朱樉一把碰到了支撑马车窗帘的木杆儿，马车两扇巨大的窗户上，窗帘顺势而下，把窗户遮挡的严严实实。 外头的曹炳看到这一幕，心中疑惑，平时太子殿下遇见这种情况，都会打开窗门，和百姓们招手致意，这次为什么把帘子拉上了？ 曹炳也来不及多想，往前快走几步，对一旁的车夫说道，“多加几鞭子，太子爷今天有点儿着急，窗帘已经落了！” 车夫郑重点头，手中的鞭子抡了个圆圈，对着马屁股就点了一下，马匹吃疼，顿时快了几分。 可此时此刻的马车以内，却是一片黑暗，朱棡急的不行，怒吼一声，“快停下马车，去宣御医！太子殿下身体不适！” 门外的曹炳听了个真切，冷汗顿时横流，声音发颤的对旁边说道，“汤二哥，咱没听错吧，里边在喊太子殿下身体不适……” 汤軏早已跑出了好几步，怒吼道，“百姓中混进倭寇刺客，所有百姓速速回家！紧闭门窗！” 静…… 无论是仪仗中的吹鼓手，还是道路两旁欢呼雀跃的百姓，全都为之一振，东宫六率的兵士们，立马端起背在肩头上的神火铳，面露警惕之色。 百姓们自然是做鸟兽散，毕竟谁也不想碰了这抄家灭族的官司！ 这汤家老二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太子殿下遇刺，比太子殿下身体不适要好听上许多，遇刺是有贼人，把贼人赶尽杀绝就好，但如果太子殿下身体不适，那么可就不是小事儿了，一国之本，哪怕是有丁点风吹草动，传到民间都是滔天巨浪的大事，特别适合二位藩王坐在同一辆马车上，此事简直细思极恐！ 往小了说，朝堂上的官会议论，往大了说，就是朱元璋分封诸王的策略有问题，以至于两位藩王和太子殿下同处一乘，却发生了这件事情，到时候可真就是裤裆里的泥！ 而此时此刻，朱樉朱棡兄弟二人已经背着朱标跑出了马车，有些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呀！！” 曹炳九尺高的汉子，看到这一幕差点没晕过去，但也强行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让自己清醒一下，拔出腰刀，对着马屁股就是一下子！ 战马吃疼，敞开四蹄儿飞奔。 “砰！！” 原来这家伙情急之中，忘了自己背上的神火铳，已经顶上了火门，战马颠簸，火铳直接走火，好在是枪口冲天…… 可是这一声枪响，却让盛大的仪仗为之一震！ 坤宁宫中。 马皇后和朱元璋正在聊家常，老朱也把皮鞭子收了起来，显得非常开心。 原来夫妻二人正在聊，朱标小时候收拾他那几个弟弟的事情。 朱元璋爽朗的笑了几声，开口说道。 “婆娘你说这事儿咱记得，老二小时候就蔫坏蔫坏的，有一次把老大的砚台藏了起，老大着急写字找不到，都急哭了……” 马皇后也笑笑说道，“可不，那次事儿真的气得我够呛，我拿着洗衣服的棒槌，在院子里追了老二好久，老二那兔崽子怕挨揍，死命的跑，最后还是标儿抓住了的，哈哈……” 朱元璋点了点头，“那是，还是标儿聪明，骗老二说这件事就算了，以后再说，下不为例，老二那小子还真信了，乐乐呵呵的回家吃饭，结果被标儿堵在了屋里，那一顿狠揍！” 朱元璋仿佛看到了，自己出征归来，自家二儿子鼻青脸肿的德行，眼神中不由的闪过了一丝回忆，长叹了一口气，有些蹉跎的说道，“一转眼他们兄弟几个都这么大，咱们也都老了，贼老天！从小到大咱受了那么多苦，刚享了几年的福，一转眼就老了……” 马皇后也微微一笑，“重八，你可不老，每天晚上翻牌子的时候，你可是比谁都精神，翻一个不够，还要翻两个！” 朱元璋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啥时候的事儿，婆娘你可不能乱说，今天孩子们都回来了，要谨遵礼法……” 马皇后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那个眼神儿，却好像已经什么都说了。 朱元璋三角形的眼睛，瞟向了一边。 正在这个时候，梅友雕忽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唇颤抖的厉害。 朱元璋心中一揪，大声问道，“你个狗东西，怎么了这是？你倒是说话呀！” “皇……皇爷……” 梅友雕好像看到自己的仙人从土里跑出来了，吓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朱元璋看着心烦，抡起巴掌，就给他来了几下。 “啪啪………” 随着几声脆响，梅友雕吐出了几颗牙齿，但是却终于能说得清楚话了。 “皇爷，太子殿下的仪仗，传来铳响！秦王殿下正背着太子殿下往太医院跑！说是太子殿下身体不适！” “啥！！” 朱元璋有点微红的老脸，瞬间变得惨白，原地转了几个圈，双目无神的看了马皇后一眼。 马皇后却冷静的多，大声喝道，“快备马！” 朱元璋这才如梦初醒，一蹦多高，顺手从木架子上拿走了自己的战刀，就跑出了宫门。 没过一会儿，清脆的马蹄声就响了起来。 马皇后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几步也跟着跨出了宫门，一边对梅友雕说道，“管住宫里人的嘴，特别是东宫的，绝不能让徐侧妃知道！否则！杖毙三族！” 马皇后一边说话，一边从太监的手里接过来马缰绳，翻身上马，控制马匹，熟练的打了个弯，猛的一拽，烈马人立而起。 “皇爷往哪个方向去了！？” 梅友雕已经傻了，机械的指了一个方向。 马皇后也没理他，双脚轻轻一磕马腹，猎马四蹄翻飞，跑得飞快。 而此时的东宫六率，却跑出了一个人，骑着快马拦住了朱樉…… 第147章 老父赶来 朱樉背着朱标，死命的往前跑！ 他害怕呀，他没办法不害怕，自己的大哥竟然被自己气晕了，这如果让父皇知道，还不得把自己打开皮！ 想到朱元璋满是杀气的眼神，和舞得虎虎生生风的皮鞭子，朱樉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脚下又快了几分，“大哥大哥，你可要挺住，御医马上就到，你可别吓唬弟弟，弟弟从小就没什么胆量……” 这朱樉可谓是虎背熊腰，背着朱标也能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忽然从东宫六率的队伍里，跑出来一个六率，张开双臂拦住了他，“秦王殿下，太子殿下这个时候可经不起折腾，您得先让太子爷醒过来！” 朱樉已经有些红眼了，一把拽住他，“你是哪里蹦出来的狗东西，敢拦住爷的去路，信不信爷把你的卵子割下来下酒！！” 而那人却不慌不忙，朗声开口说道，“太子殿下许我太子宾客，正三品朝廷命官，生死自有朝廷决断，可不能由着你秦王殿下！” 朱樉已经七窍生烟，左右看看，伸手就要去抢旁边人的腰刀，朱棡却一把拦住，上下打量了一番，客客气气的说道，“既然是东宫属官，那何故拦着我们兄弟二人为太子殿下求医啊？” 也怪不得兄弟二人怀疑，这太子宾客，如果严格按照官位品级来定，则属于三品大员，掌侍从规谏，赞相礼仪，属于太子殿下的幕僚，属于绝对的亲支近派，可是这个人却穿着一身东宫六率的衣服，难以让人不心生怀疑。 可是这一个愣神儿的功夫，那人已经转到了朱樉的身后，轻轻拨开朱标的眼睛，仔细的看了看，这才松了一口气，“太子殿下并无大碍，但是现在背着殿下四处跑，明显不是什么聪明之举，还是把殿下放回马车，缓慢前行，等候御医。” 朱樉也是急昏了头，急急忙忙把朱标送回了马车上，那位太子宾客也要跟上去，却被身边近卫一把拦住，连忙解释道，“我可是太子殿下许的太子宾客，正三品，你敢拦我？” 那近卫不为所动，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姚广孝急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立功的好机会，他还是会一些粗浅医术的，只要这次救了这位太子爷一命，自己怎么着也不会沦落到顶着太子宾客的名头，来仪仗混日子。 可是眼前的近卫却面露嘲讽的看着他，阴涩涩的开口说道，“你算是哪里来的东西？还敢近太子爷的身！刚才是我们兄弟一时疏忽，竟然让你触碰了太子爷的玉体，再来向前一步，修改我们的腰刀不讲情面！” 这个节骨眼上，身边的近卫哪里敢放他靠近朱标？如果是刺客怎么办？自己的身家性命，九族妻儿，估计都得交代在这里。 姚广孝在马车旁边，急得直跳脚，大声喊道。“秦王殿下，用力抠太子爷的人中穴，马上就能清醒，你快点儿啊……哎哟！…” 姚广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旁一个身形高大的护卫，一巴掌掀翻在地，帽子飞出了好几丈远，圆溜溜的光头上，被打了一个血红色的五指印。 只见蓝玉瞪着通红的眼睛，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说道，“你这贼秃驴！太子殿下饶你性命，我姓蓝的可不含糊，再敢相扰，咱就剥了你的皮！” 姚广孝撇了一眼蓝玉通红的眼睛，顿时吓得不敢说话。 一根粗大的铁链也随即而至，把他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姚广孝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糊涂蛋，这样会害了太子爷的性命，你们怎么能把我捆起来，秦王殿下，秦王殿下，快扣太子爷的人中，太子爷清醒过来，自然会替小僧开脱！！” 马车上的朱樉自然听到了，伸出萝卜粗细的手指头，按住朱标的人中，就要死命的抠，被朱棡一把推到一边，“哪有这么抠的，会出人命的！” 朱棡确实比朱樉靠谱的多，用巧劲儿在朱标的人中上轻按，朱标顿时咳嗽了几声。 马车还在缓缓的前行，已经隐隐约约的看见，几个太医骑着小毛驴，手里的皮鞭子已经抡成了风车，风驰电掣的跑了过来。 这几个太医都上了岁数，一个个鹤发鸡皮，早已经骑不得马了，只能骑那性情温顺的毛驴，但是这次，这毛驴都让他骑出了万马奔腾的感觉！ “都闪开，老朽是太医院正是也！！” “快闪开！！老朽奉命前来！！” “你们快闪开啊！驴受惊了！！” 蓝玉神情一震，跨过姚广孝，往前迎了几步，手中长枪直刺，把受惊的毛驴刺成了糖葫芦，猿臂一展，把上面的太医抓到手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老太医就被稳稳当当的撂在了地上。 太医也顾不得道谢，脚下生风就往马车上跑。 这回谁也没有阻拦，几个太医蜂拥而上，把秦晋二王都挤了出来。 马车缓缓的前行，秦晋二王没有了马车坐，自然骑马，而蓝玉则缓慢地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眼睛贼溜溜的。 总共也没有走出十几米，就听见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上面坐着一个身穿龙袍的身影，蓝玉的眼神猛然收缩，心中暗道，“皇爷怎么来了……” 但是又很快释然，马车上躺着的，可是当朝太子，说他是小半个皇帝，也无可厚非，出了这档子事儿，皇爷在宫中，要是能坐住，那才叫不正常。 朱元璋阴沉着老脸，身边跟着黑压压的殿前亲军，只见他冷声喝道，“封锁消息，从今天开始，宵禁，任何人敢私下谈论此事，杀无赦！” 殿前亲军可以说是老朱的亲兵，都是百战余生，为首的是一个满脸伤疤的武将，身上的杀气犹如实质，只见他默默的拱了拱手，在东宫六率的外围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圈子。 老朱走到马车旁边，看了一眼，长枪上依然带着鲜血的蓝玉，阴沉的说道，“蓝小二，守好了这马车！” 蓝玉的神色先是狂喜，又是凝重，沉默着点了点头，手持长枪，就像门神一样站到了马车门的一侧，目光审视的看着所有的人，攥着长枪的手，青筋暴起！ 朱樉和朱棡看见自家父皇来了，双腿已经发软，刚想上前参见，谁曾想朱元璋却看都没有看他们兄弟二人一眼，径直走进马车。 兄弟二人一愣，下意识的想跟自家老爹一同进去，却被面无表情的蓝玉，拦了下来。 二人忽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只见地上被蓝玉刺杀的驴，胸口还有微微颤动，口鼻中流出了大量的鲜血，可是随后便咽了气儿……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传到了兄弟二人的鼻子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朱樉和朱棡对视一眼，面色苍白。 冬天的风格外阴冷，吹在朱樉的身上，让他感觉从内而外的阴寒，呐呐的开口道，“老三，要不趁着这个时候，咱们还是赶紧去母后宫里吧……” 朱棡下意识的离自家二哥远了一步，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些站在外围的殿前亲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出了巨大的铁盾，牢牢的围成了一个圈子，别说走出去，就是来上几千骑兵冲阵，也不一定行得通！ 第148章 昏迷不醒 朱标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自己又回到了现代，那如林的高楼大厦，满地飞驰的汽车，着实是让他怀念了一番。 随手买了一根自己喜欢吃的刺客牌雪糕，朱标美滋滋的吃了起，奇怪，这雪糕可是越来越不良心了，以前最起码还是甜的，现在怎么这么苦涩，好像熬了一天一夜的中药，让人难以下咽！ 随口吐掉，朱标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闲逛了起来，只是奇怪，这里的旗帜怎么都是龙旗，还带着日月的印记？ 朱标难免有些疑惑，随手拦住了一名路人，开口问道，“这里是哪？最近的地铁站怎么走？” 那路人被问得莫名其妙，挣脱了朱标的手，一边揉着手腕子，一边说道，“你这人，莫名其妙的，这里明明是神都应天，你自己的衣服上还印着呢，还问我？” 朱标一愣，随即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果然刺绣这几个大字，“神都应天！” 朱标忽然背后酸痛无比，想伸手挠一挠，还够不到，口中又传来了奇苦无比的味道，这味道比上次更加恶心，简直是挑战人体的极限。 朱标扶住了身边路灯杆儿，疯狂呕吐，这才好了点，含含糊糊的说道，“总有刁民想害朕！真是他娘的腻歪！！” 后背更加酸痛了，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窝蚂蚁被放在了后背上，虽然不是太疼，但是爬来爬去的感觉，真是让人骨头发痒。 与此同时，马车之上。 朱元璋面色阴沉的看着自家儿子，眼中的杀气好像都要溢出来了一样，因为他刚才清楚的听朱标说的，“总有刁民想害朕………” 朱元璋缓步走下马车，看着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老二老三，扭曲的脸，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丝微笑，摆了摆手，“来，上爹这儿来，爹有话问你们两个……” 朱棡和朱樉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他们可是太清楚了，如果自家老爹暴怒，那么证明这事儿还不算大，但是如果自家老爹明明已经气急了，还在笑容满面，那就证明要出大事。 但是没办法，父命不可违，兄弟二人只能磨磨蹭蹭的往前挪，眼见着朱元璋脸上的微笑，越来越慈祥，他们二人的心里却越来越慌。 “爹，这可不关我的事啊！儿子这一路可是老老实实，从来没有惹大哥生气。” 朱棡最先扛不住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朱元璋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瞥了一眼身边的东宫六率，蓝玉识相的挥了挥手。 所有人都整齐的向后退去，马车的四周留下了一片巨大的空地，东宫六率的人大多数都是聪明人，蓝玉被贬到东宫当侍卫，可没有人真把他当做侍卫，人家是什么关系门路，只是在这里反省错误，说不上哪一天，人家就要走马上任，一军主帅的位置是跑不了的，搞不好打了个胜仗，封个爵位就能位极人臣！ 再说自从蓝玉到了东宫，吴王殿下可是天天没事就送酒送肉，送的还都是一顶一的好吃食，就冲这一点，哪怕蓝玉就真的是一个小侍卫，也没有人敢小看他！ 只见朱元璋抬起满是老茧的大手，轻轻的拍了拍自家老三的脸颊，和蔼可亲的说道，“老三你莫害怕，你们兄弟三人在马车上所发生的事情，一字一句都不许错，和爹学一遍！” 朱棡忽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二哥。 朱樉正跪在后面，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猛然感觉到三弟正在看他，还咧嘴一乐，可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因为他发现自家老爹也在杀气腾腾的看着他。 当下深深的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老三，和爹去马车上，仔细道来！” 朱元璋一把抓住朱棡的手，就往马车上拽，朱棡的力气又怎么能比得过朱元璋？在地上滑行了近一丈远，才勉强起身。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战马的嘶鸣异常高亢，上面坐着一个身着宫装的妇人，正是马皇后！ 只见马皇后熟练地拽了一下缰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一把抓住了朱元璋的手，柔声说道，“重八，有什么事回宫里再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沿路的百姓已经转得沸沸扬扬！” 朱元璋的脸色一僵，这才反应过来，气轰轰的放开了手，狠狠的瞪了两兄弟一眼，怒吼道，“回宫！” 大军怦然而动，灰尘冲天而起，东宫六率，再加上殿前亲军，足足有一万余人，再加上仪仗，浩浩荡荡的队伍，直奔宫城…… 夫妻二人坐到了朱标的马车里，看着太医忙前忙后，又是金针刺穴，又是灌汤药，又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话说这些太医也真的有些能耐，从药箱中拿出各种药丸，用水化开，勾兑好以后，一股脑的灌进朱标的嘴里，眼看着朱标的脸色越来越好，可却就是不醒，这可急坏了这些杏林高手。 “怎么会不醒啊？这天王保心丹的分量是不是太重了……” “太子殿下的这个症状，明显就是气脉郁结，凝结于背，这是背痈！啧啧啧……” 一个老太医习惯性的吧唧吧唧嘴，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朱元璋正在心里纳闷，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恶疾？却又听到那个可恶的太医生，发出啧啧啧的声音，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豁然起身，满脸笑容的对那太医说道，“来来来，你上咱身边了，咱有事儿和你说！” 朱元璋一边说，老虎爪子一样的大手暗暗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捏死他！ 而这只随时会暴起杀人的手，却被马皇后轻轻拉住，柔声的对那太医说道，“没你的事，给太子好好瞧病，瞧好了有赏赐！起码给你个世袭罔替的爵位！” 朱元璋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呼呼的喘着粗气，看了马皇后一眼，马皇后则微笑的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马皇后才能劝得住朱元璋，剩下其他的人，全是白费，因为朱标已经病倒，这个时候老朱的状态很不好，再加上今天的事儿，太容易让人误会。 朱元璋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如果不是马皇后及时赶到，还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马车缓缓前行，周围的街道早已空无一人，每家每户门前，都站着几个兵士，但是沿路的小摊儿，却保存完好，基本上没有什么被破坏的地方，毕竟是大明的子弟兵，就算有差事在身，也不会过分难为自家百姓。 马车上的朱标，忽然间梦魇了几声，吓得几个太医手中的银针一抖，却急忙绷紧了腕子，这针灸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稍微一偏，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朱棡和朱樉耷拉着脑袋，骑着战马跟在车驾后面，蓝玉就跟在他们二人身后，一言不发，面色黑的像块炭一样。 随着队伍的缓缓开动，被捆成粽子的姚广孝，眼看着没人理他，小声喊道，“蓝将军，将军，带上老衲，可别把老衲自己扔在这儿啊？” 蓝玉看在眼里，打了个眼色，几个东宫六率的兵士，上前把他横在了马背上。 而梦境中的朱标，却来到了一座摩天大楼面前，口中喃喃的读到，“大明皇家图书馆……” 第149章 无比为难 朱标一进去，顿时两眼放光，这哪里是大明国家图书馆，这简直就是世界图书馆，上到古埃及的楔形文字石板，商周时期的钟鼎文，下到倭寇那种奇怪的方块字，简直是应有尽有！ 朱标急急忙忙的往里边走，他想看一看，史书中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 可是他却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图书馆的中间，屹立着两个巨大的雕像，其中的一个，正是自己在上海县码头，为自家老爹做的九丈九高的塑像，而另外一个，从眉眼上看，正是自己！ 来来往往的人群，看到这两尊威严的雕像以后，都会自然的停下脚步，深深鞠躬，表达敬意。 朱标的心中忽然间有些激动，又有哪个男人可以拒绝自己成为一个伟人呢？你以为男人的心中想的都是丝袜美眉吗？不！他们的心中都住着一个英雄！吓的那些资本家抱头鼠窜！ 朱标在此时此刻，看着自己的雕像，心中忽然无比荣光，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雕像的正对面，抬眼看去，雕像中的自己威严无比，修剪整齐的胡须，炯炯有神的眼睛。 忽然，朱标口中又是一阵奇苦无比，仰头就要吐出来，旁边的一个护卫手疾眼快，一把捂住了朱标的嘴，口中呵斥道，“哪里来的酒鬼，竟敢如此无礼！” 一巴掌下去，朱标已经吐到嘴边的苦味，被一口吞了进去。 “咕咚……” 朱标忽然间感觉到头晕目眩，背后的疼痛再次袭来，他趴在两个雕像的面前，不省人事。 坤宁宫。 太医已经喂了好几次药，可就是喂不进去，没办法，太医院正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法了，一把捂住了朱标的嘴。 这太子殿下再不吃药，今天他们老哥几个的命都得交代到这儿。 一旁的朱元璋眼角直跳，但是为了自家儿子，只能强自忍住。 太医院正这时走过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呼吸已经平稳，脉象有力，已无大碍，只是……” 朱元璋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瞪大眼睛看向太医院正。 “只是，这背痈可不是三五日能调养的好的，而且现在的方子，也很难根治。” 朱元璋冷哼一声，闷声闷气的说道，“说到底就是你们自己学艺不精，来这太医院混吃混喝！” 太医院正慌忙跪下，口中诉苦道，“陛下容禀，这种背痈，大多数情况都是积劳成疾，烈酒浓茶方面得的，而且这种病根治虽然不易，但是却并无大碍，小心将养……” 太医院正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一把提了起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道，“老小子，咱忍你很久了，上次标儿生病，你就在旁边啧啧啧，这次你还啧啧啧！” 眼见着老太医的脸色慢慢变青，朱元璋这才松开手，“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定要研究出彻底根治的方子来，如果研究不出来，咱就让你知道知道，跟咱征战多年的战刀是否锋利！” 太医院正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但还是强自打起精神，“臣领旨谢恩……” 眼看着朱标还没有醒，朱元璋在一旁狂躁的转了几圈，从宝座下拿出了皮鞭，就跑了出去。 马皇后眼皮儿都没有抬，目送自家男人出去，这才开口说道，“小米，去给东宫送个信儿，就说雄英身体不适，太子今天晚上在坤宁宫照顾！让妙云在宫里好好养身体……” 这太子是东宫之主，不回去可没有那么简单，东宫妃子，以及东宫奴婢，是一定要找到的，否则就是大事儿，就像皇帝不能离宫，离宫在天黑之前也要回去，除非事先有旨意，否则这偌大的皇宫没了主子，那还得了？ 小米匆匆忙忙的去了东宫，马皇后则叹了口气，心中暗道，“那谁家大丫头聪明无比，一定能感觉出这事情不对劲儿，但是咱现在还不敢让她知道，她才刚刚怀孕，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马皇后又看了一眼，面色逐渐恢复的朱标，这才有了些许安慰，揉了揉微微发胀的脑袋，从旁边拿起了一块蜀锦，小心翼翼地绣了起来，上边小老虎的图案惟妙惟肖。 再说朱元璋，拎着皮鞭出去，找到了自家老二老三，看到这兄弟二人，正在宫门口，恭恭敬敬的站着，顿时怒从心起，手中皮鞭在半空中发出了一声脆响。 “呔！两个小兔崽子，把你们大哥都气病了，真是好胆！今天你这个老子也在这儿，有能耐把我也气病了！！” 朱棡和朱樉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但是为时已晚，朱元璋已经冲到了他们二人面前，手中皮鞭劈头盖脸的落下，朱樉顿时惨叫连连。 朱棡则小心翼翼的躲在一边，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你这个兔崽子，刚去了藩地，你就开始穷奢极欲，那王府的规格一扩再扩，那手下的仆人是一增再增，这些老子都可以不理你，任由你当个闲散王爷罢了！但是你却忤逆兄长，如此大错，老子断不可容你！！” 朱元璋手中皮鞭挥舞得猎猎生风，朱樉胖乎乎的脸上则尽是惊恐。 “爹，儿子知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儿子没有忤逆兄长，儿子只是向兄长请战，带儿子出去长长世面而已……” 朱樉一边抱头鼠窜，一边解释道。 朱元璋停下手中动作，微微喘了口粗气，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开口问道，“请战？怎么个请战法？说来老子听听？” 朱棡已经发觉事情不对，跪在地上的双腿微微的往旁边挪，一寸一寸的挪，他怕呀，他怕自家老爹忽然间注意到他了，一顿皮鞭子劈头盖脸。 只见朱樉揉着身上的鞭痕，有些委屈的说道，“儿子也没说什么，就说大哥的巨船一出海，金山银山的往回拉，什么时候也带带儿子，儿子也出去捞点……” 朱元璋的额头上，一根青筋明显的鼓了起来。 朱樉却没有发现，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还聊了上几天，大哥赏赐魏国公的事儿……” 朱元璋怒极反笑，“你大哥在外连年征战，赏赐给他丈人几匣子破石头你都眼气？” 朱樉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朱元璋手中的皮鞭化作了一道虚影，直奔他前胸而来，吓得他一个懒驴打滚，将将躲过了这一鞭子，但头上的发冠，却被朱元璋一边打散！ “反了反了！！” 朱元璋怒发冲冠，“你个小兔崽子，你老子打你，你都敢躲了！？今天咱要不打断你的腿，咱就没脸当这个爹！” “饶命啊，爹！！” 一声悠长的惨嚎，坤宁宫枯树上落着的鸟雀，都吓跑了…… 此时的朱元璋下手虽然凶狠，但是却招招避开要害，他最害怕的结果并没有发生，只是自家的二儿子不懂事儿而已，不懂事吗，可以教，可以改… 正走在半路上的徐妙云，听到这一声惨叫，脸色却猛然一变，对旁边苦苦劝阻的小米说道，“母后的宫里，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此时的小米已经苦劝一路，实在是劝不住了，但是猛然间听到徐妙云如此问道，又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连连点头，大大的美目好像会说话一样。 徐妙云凝重的点了点头，心中却天人交战，去，此刻的坤宁宫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自己倒是没事，搞不好随行的太监宫女会被灭口，但是如果不去，母后的口气儿，清清楚楚的说，雄英身体不适，太子爷都在一旁照顾，自己这个当后母的…… 徐妙云为难的看向坤宁宫方向，一时间无比为难。 与此同时，正在坤宁宫写字的朱允炆，却抬起头来，喃喃的说道，“二叔来了？” 小小的身躯站立起来，把正在写的小纸条吞进肚子里，心平气和的用稚嫩的声音喊道，“来人，上茶……” 第150章 老朱教子 朱标的呼吸渐渐均匀，脸色也慢慢红晕，马皇后终于是松了口气，侧耳听了听门外鬼哭狼嚎的声音，微微一笑，缓缓的站起身子，来到了大殿门口。 抬眼一望，自家男人正在拿着皮鞭子追赶老二，地上那一层薄薄的雪迹，被父子二人踩的浑浊一片。 “重八，差不多得了……” 马皇后终究于心不忍，抬高声音说了一句。 朱樉看到自家亲娘终于出来求情了，当下停止了抱头鼠窜，一个滑步跪在地上，肥嘟嘟的大脸满是真诚，“爹，娘，孩儿知错了，孩儿再也不气大哥了，您饶了我这回，肯定没下次……” 马皇后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几分笑意的看向自家男人，朱元璋却破口大骂，“饶了你这回？那些被你割了卵子的孩童，有下回吗？！”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你穷奢极欲，扩建府衙，这些咱都可以忍你，可你却欺负百姓，现在是买几个孩子做太监，将来你不得逼着他们卖儿卖女吗？” “到时候那些百姓会怎么说？！” “他们会骂咱老朱家的祖宗！你治下所有的百姓！都会骂咱们老朱家的祖宗！骂我这个皇帝！教子无方，教出来你这么一个混账王爷！” 朱樉跪在地上，满脸冤屈，哭哭啼啼的解释道，“孩儿那都是花钱买的，他们的父母也舍得卖，孩儿还多给了银钱……” 朱元璋顿时火冒三丈，“你个兔崽子，人家孩童的父母把孩子卖给你，是想让孩子在你府上求一个生路，谁让你把他们都割了卵子当太监？你还找了个庸医，二十几个孩童，最后就活下来六七个，你他娘的简直就是个畜生！！” “你简直就是蠢笨如驴，听不懂人话！小时候在大本堂读的圣人之言，全都他娘的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朱元璋实在是生气，一边说一边劈头盖脸的抽打，打的朱樉嗷嗷乱叫。 到底是年岁大了，朱元璋抽打了一会儿，气喘吁吁的喝骂道，“你这刚去藩地一年不到，就干出了这么多荒唐事儿，这要是让你在那里呆上个十年八年，那还得了！” 此时的朱元璋也顾不得皇帝威仪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小台阶上，喘着粗气说道，“从小我就教你们，百姓不可负，百姓不可欺，百姓更不可辱，咱们朱家是穷苦出身，受过欺负，也知道那种被人欺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滋味儿，那个时候咱造了反，当了皇帝，为的就是不再让穷人受欺负！” 朱元璋越说越气，挥舞着皮鞭狠狠的抽了朱樉一下，“你如此残暴，如果有一天你的藩地有了战事，百姓怎么能把自家男人送到你的兵营里，为你拼命，为你打仗？如此发展下去，你和那些鞑子又有什么区别？！” 朱元璋今天确实是很生气，他本来就注重家庭亲情，重视血脉传承，这深宫之中，美女嫔妃如云，可是他真正能当成一家人的，也就只有马皇后所出的这几个孩子，而且本来这件事儿他也不想在春节以前说，因为这团圆本来是个好事，搞得鸡飞狗跳的，都扫了兴致，可是他最重视的朱标却被自家老二气病了，这可就是塌天一般的大事儿了！ 马皇后在一旁也听得气愤，朱元璋恨他欺负百姓，她自己何尝又不恨？只是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没办法。 马皇后上前拿走了老朱的鞭子，轻轻的扶了扶老朱的后背，“重八，这孩子没有一天教会的，你也别生气了，再气坏了身子，标儿还没醒……” 马皇后的这一句话，成功的戳到了朱元璋内心的柔软处，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屋内的方向，有些担心的问道，“那太医不是说已经无大碍了吗？怎么还没有醒？” 马皇后神色黯然，微微的摇了摇头。 朱元璋长叹一声，无力的摆了摆手，朱樉朱棡兄弟二人，如蒙大赦，站起身来垂首而立。 马皇后看了一眼朱樉，“太医就在偏殿，自去找些药膏涂上，等你大哥醒了，再与你计较！” 兄弟二人连忙谢恩，互相搀扶着往偏殿走，一个是被打的，一个是有点腿软，难兄难弟倒也是相得益彰。 梅友雕这时候才敢露头，小心翼翼的说道，“皇爷，娘娘，太子侧妃徐氏求见……” 徐妙云想来想去，终究还是来了，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是硬着头皮来了，没办法，就是因为马皇后的理由，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朱雄英真的生病了，她还没有去看望的话，那前朝后宫可就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来了。 而且太子爷没有回东宫，她现在作为东宫唯一有名分的女人，也应该过问，这属于职责所在…… 朱元璋诧异的看了马皇后一眼，马皇后则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这瞒不住的，标儿不回东宫，这个是个大事……” 朱元璋叹了口气，整张老脸都埋进了自己的大手里，显得异常无奈，“老大家的刚怀了身子，这要是跟着着急生气，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对不起咱未出世的小皇孙，咱咋就那么嘴欠，非要让老老大去接这两个不成才的！” 马皇后也跟着叹了口气，有些气闷的说道，“那你就别那一副火上房的样子，再说标儿也没什么大事儿，谁还没有个三灾六病？” “那这事婆娘你去说吧，咱说不得瞎话，你也知道…” 朱元璋背着双手离开，径直的去了偏殿，临走之前，还从马皇后的手里拿回了皮鞭子，缠了两圈儿，别在了腰间。 马皇后无奈苦笑，这才示意了一下梅友雕，后者躬身而退。 不一会儿，徐妙云就进来了，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才柔柔的说道，“英儿可是吃坏了肚子？媳妇儿来看看他，特意给他拿了调理肠胃的蜜丸……” 徐妙云的准备可谓充分，两个调理肠胃的蜜丸，也仅仅是幌子而已，这孩子胡乱吃东西，没有个冷热之分，肠胃不好是时常的事情，而且朱雄英以前就有过同样的事，今天说出来也不算什么犯忌讳的话。 而且就算是真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自己来送这两个蜜丸，也算是对朱雄英疼爱有加，起码能在马皇后和朱元璋这里，落下一个美誉。 马皇后的神情略微僵硬，径直的走过来，拉住了徐妙云的手，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到大殿之中发出了一声惊天的啼哭。 “父王！父王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梅友雕眼前一黑，差点没晕死过去，他可是宫中的老人，明知道这个时候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怕这位徐侧妃着急生气，伤了小皇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啼哭！ 马皇后一时也乱了方寸，紧紧的拉住了徐妙云的手，“老大家的，你莫慌莫急，标儿没事……” 马皇后一边说，一边狠狠的瞪了梅友雕一眼，眼神凶光阵阵！ 徐妙云心中糊涂，但是一看马皇后略带惊慌的面色，却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身体不适的不是朱雄英，而是自家男人。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礼法，脚下生风就要往屋里去。 第151章 偏殿守夜 徐妙云实在是没有想到，昨天还生龙活虎的太子殿下，今天就能倒下，看着躺在榻上，一言不发的男人，两行清泪，顺着徐妙云的香腮，滑落下来。 忙完后在一旁看着心疼，从怀里摸出来一块锦帕，亲手帮徐妙云擦了擦，安慰的说道，“老大家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记挂，标儿的病，太医已经说了，已经无大碍了，娘也是怕你着急，所以才没和你说实话……” 徐妙云点了点头，“娘的良苦用心，媳妇知道，可是殿下卧病在榻，媳妇断然没有不用心照顾的由头……” 徐妙云略显稚嫩的脸颊上，满是坚定。 马皇后眼神的深处，闪过了一丝满意，和一丝慈爱，其实她这个人，要是说聪明，那也是聪明至极，要是说刚强，那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早些年间，朱元璋四处打仗，马皇后则镇守后方，所有勋贵武将的家眷，都让她料理的明明白白，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但是她又是一个很简单的人，谁对他的丈夫儿子好，她就会对谁好！ 马皇后轻抚着徐妙云的玉手，满是慈爱的说道。 “老大家的，这事儿在娘这没商量，你刚怀了身子，如果过度劳累，那该如何是好，而且太医也说了，标儿现在只是睡上一觉，并无大碍的……” 婆媳二人一团和气，坐在朱标的床前，压低了声音聊一些家常，不时的给朱标严一严被子，婆媳如此和睦，简直是羡煞了旁人。 聊了一会儿，徐妙云这才想起来，“娘，允炆去哪儿了？刚才不还在这里吓的大哭吗？有没有哄一哄？那孩子最爱吃小枣甜馒头，给他一个保准能哄好……” 马皇后的神情愈加慈祥，微微一笑，“允炆的孩子确实是吓坏了，被你父皇带到偏殿用膳去了，一会儿咱们娘俩在这里凑合凑合得了，标儿这里不能离人……” 徐妙云“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全凭娘吩咐……” 马皇后这才喜笑颜开，淡淡的吩咐道，“小米，吩咐小厨房，准备晚膳，挑些清淡的做，但是又不能太过素气！” 小米躬身应是。 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这坤宁宫的小厨房，规格可一点都不比御膳房小，而且所有的食材都是现吃现做，不像御膳房那样，竟是把菜炒好了，反复的热，最后搞的好菜都吃不出好味道。 马皇后又挥手把太监宫女都打发了出去，脸上挂出了一丝愁容，“老大家的，你说这标儿忽然生病，是不是因为他最近杀伐太重？” 徐妙云心中一紧，面色凝重，这种事情她可不敢乱说。 马皇后微微一笑，“这里就咱们娘俩，有什么可不能说的？但说无妨，娘还能责罚你吗？” 徐妙云这才开口道，“太子殿下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自然百无禁忌，再说太子所杀之人，皆有取死之道，就拿那些小侏儒来说，沿海百姓他们可没轻糟蹋，杀了他们，等于救了我大明沿海千秋万代，就算是天神也怪罪不得……” 马皇后心中叹了口气，暗自想道，你可不知道你家的男人有多凶悍，再过上个一年半载，南洋的小岛，就会成为一片死地，千里无鸡鸣的那种，都是他一手策划出来的，再说杀上几个小侏儒算什么？那福寿膏一出，又不知道要死上多少人。 但是这些话，马皇后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说出来终究是不好的。 “等过年的时候，给朱家的祖宗好好上几炷香，也只能求祖宗们保佑了……” 马皇后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自从朱元璋下令颁布灭佛以后，这鸡鸣寺也变得有些荒废了，所有的庙产都被充了国库，只剩下几个苦行僧，在那里坚持，而且还有锦衣卫在那看着，不许他们收香火钱。 与此同时，坤宁宫偏殿，朱元璋正襟危坐在朱允炆的书桌上，随手摆弄着书本，神情慈祥的问道，“允炆，和爷爷说，是谁告诉你父王得了重病的？” 此时的朱允炆一脸的天真，一脸的害怕，怯懦的开口说道，“皇爷爷，没有人告诉孙儿，是孙儿自己看偏殿的太医正在熬药，猜出来的……” 朱元璋呵呵一笑，脸上突然阴沉了几分，“好孙儿，你可知道骗人的孩子会被狼叼走？！” 朱元璋长相威严，又身居九五至尊，已经是一脸霸气，再加上他故作严肃的样子，岂是如此年幼的朱允炆可以受得了的？ “呜呜呜呜呜………” 朱允炆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抽抽嗒嗒的说，“皇爷爷恕罪，孙儿当时看偏殿有人煎药，还以为是奶奶哪里不适，便想去房里伺候，没想到榻上躺着的竟然是父王，情急之下，便哭出了声来，惊扰了父王休息，皇爷爷责罚孙儿吧……” 朱允炆说完，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显得无比可怜。 朱元璋也叹了口气，这孩子年幼丧母，已经实属可怜，如今生活在这深宫当中，又要小心翼翼，徐家大丫头就算对他再好，也毕竟是后母，到时候小黄孙落生，对他什么样子还未尝可知，再说如此小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坏心思？ 朱元璋伸出自己粗糙的大手，帮朱允炆擦干净脸上的泪珠，口中喃喃的说道，“乖孙儿，好孙儿，你要好好学习课业，长大以后，爷爷一定给你分封一个富庶的地方，你到那里镇守一方，爷爷就算是死，也能闭上眼了……” 朱元璋眼圈通红，轻轻地抚摸着朱允炆的额头。 朱允炆忽然悲从心起，一把抱住了朱元璋的大腿，哇哇大哭起来，那声音当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朱元璋的大手有些略微颤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啦好啦，不哭了，你徐姨娘来了，要有礼数！一会儿跟着爷爷吃，做你最喜欢吃的红枣甜馒头……” 朱元璋缓缓起身，拉着朱允炆小小的手掌，走了出去，外面的太医还在忙活，微微香甜的药味儿，也是冲天而起。 几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脑袋对着脑袋凑在一起，商量着药材的用量，那认真的样子，简直是比给自家老娘看病还要认真。 朱樉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身上均匀的抹着药膏，看到朱元璋进来，则慌忙起身，胡乱的披上衣服， “儿臣见过父皇！” 朱元璋余怒未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缩了缩脖子，讪讪的不敢说话。 “药煎的怎么样？！” 朱元璋小心翼翼的打开砂锅，闻了闻里边儿的药材。 太医正则慌忙回答道，“启禀陛下，把这个药材熬干，取一点药膏涂于银针之上，太子殿下用之必醒……”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但又郑重的说道，“你们可要记得，不能因为着急了了差事，就用了虎狼之药，伤了太子的元气，咱拿你九族的脑袋顶上去！” 太医正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诅咒发愿的说自己的药没问题。 深夜。 那锅药材终于熬干了，太医正手持银针的手略微颤抖，眼神隐晦的扫视了一下身旁，发现却只有马皇后，吴王，晋王，放下了心，只要老皇爷也没在身边，他就不害怕。 与此同时，朱元璋面色阴沉的站在暗处，远处的朱樉和朱允炆正坐在大殿门口，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红枣甜馒头，吃的不亦乐乎。 不知道为什么，朱元璋忽然有些发冷，打了个哆嗦，身旁的梅友雕急忙为他披上了裘皮大氅，朱元璋任由他披上，冷冷的说道。 “去把毛骧叫来，让他到偏殿守夜！” 第152章 神药难成 朱标缓缓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太医正那张关切的脸。 只见他缓缓呼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在太子爷身上用针，饶是他这个杏林高手，也是要捏把汗，毕竟九族十八代的生死，尽在这根小小的银针上！ 然后就是自家老娘和自家媳妇儿，朱标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却异常干涩，还有满满的苦味儿。 一旁的太医正就像火烧了屁股一样，狠狠的瞪了旁边一个岁数稍微小一点的御医，御医则连忙端来了一盏茶，递到了他的手里。 “殿下，您现在不能多喝水，这是参茶，老臣给您润润嘴唇……” 马皇后隐晦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米，小米则微微点头，马皇后这才放下心来，任由他去伺候。 太医正从药箱里拿出了一根小小的竹签，有一头缠着一些棉花，用它蘸了一些参茶，缓缓的涂在了朱标的嘴唇上。 朱标没好气儿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自己又不是受了什么严重的外伤，怎么还喝不得水了？但是看到老娘和媳妇儿那关切的目光，朱标也只能强自耐着性子。 “标儿，你醒了……” 朱元璋从大殿门口走了进来，声音的末尾，微微颤抖。 朱标心中一暖，想挣扎着起身，但后背又是一阵酸痛，让他不由闷哼出声。 朱元璋三步并成两步，坐在了床边，握着朱标的手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标儿咱不着急，你现在要好好将养……” 其实朱标心里也清楚，自己应该是得了背痈了，这种病在这个年月确实是没有什么特效药，但是对于朱标来说可就不一样了，记得他在没穿越之前，他就会做青霉素，一针下去，什么炎症都没了，而且现在的人们，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抗生素的摧残，稍微用一点，那就是奇效。 可是自己从小到大在朱元璋身边，会一些权谋手段，可以推脱说是天资聪颖，会一些火器枪炮，可以推脱说是奇思妙想，可是这突然会做救命神药了，又该推脱说是什么？难道说自己梦到了张三丰吗？那也太扯了吧…… 朱标躺在榻上，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把朱元璋吓得够呛，俯身靠了过来，“标儿，是哪里不舒服吗……” 朱标哪里敢说自己是在想青霉素合理诞生的方式，只能敷衍的回答道。 “没事，只是后背有些酸痛……” 朱元璋听到这话，豁然回头，吓得太医院正一个哆嗦，这才阴仄仄的开口，“咱可是把时间都给你定下来，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 太医院正脸都绿了，但是又无可奈何。 又过了一个时辰，朱标已经能缓缓起身了，这后背难受，也不耽误他走路，当下告别了父母，回了自己的东宫。 倒不是因为别的，哪怕是太子，只要过了十几岁以后，再想出入后宫，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特别是晚上，朱标也不想麻烦…… 出奇的是，今天晚上朱标没有去找那些莺莺燕燕，而是老老实实的睡在了徐妙云的宫里…… 而朱元璋这里，却没有那么平静，一壶老酒，几样小菜，马皇后和他相对而坐。 “婆娘，咱打算明天就张贴皇榜，网罗天下名医，咱就不信了，这偌大的天下，就没有一个人会治那顽疾的！” 朱元璋愁眉满面，连平时最喜欢的炸小鱼儿，今天都吃不出滋味儿了。 马皇后则是冷静的多，一边给朱元璋满上酒杯，一边柔声说道，“这病急不得，我之前也听说过，以后别让标儿那么累了，能好像不少……” 朱元璋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以后的奏章，他三我七……” 马皇后无奈的一笑，但又好像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今天太医给标儿金针刺穴的时候，你去哪儿了？多大的事情？还差这么一会儿？” 马皇后以为朱元璋有什么政务，也只是满脸笑容的发了发牢骚，在她看来，朱元璋比自己都要爱护朱标，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缺席。 而一提起这事，朱元璋的脸色则更加阴沉，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不说这些，还没有查清楚！” 马皇后也识趣的没有问，因为有些事情，注定就是脏的，哪怕他这个皇后，也不想知道，自顾自的又给朱元璋满上酒杯，“行行行，你可是皇帝老子，日理万机是常有的事，你也别光喝酒，我看小厨房今天蒸了红枣甜馒头，你也吃一个，酒大伤身……”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放下了酒杯，从盘子里拿起了一个馒头，这红枣甜馒头做得极其细致，上好的红枣剥去枣皮，再把里边的肉炸成果泥，和精白面兑在一起，蒸出来的馒头色泽通红，又香又甜。 可是朱元璋却完全没有心思品味美食，拿着馒头反复的端详。 马皇后看得奇怪，笑了笑说道，“你今天怎么还跟允炆那孩子似的？拿着馒头光看不吃？” 朱元璋这才如梦初醒，笑呵呵的问道，“允炆又不好好吃饭了？” 朱元璋的脸上虽然在笑，但是眼睛的深处，却藏着一抹深深的疑惑。 马皇后则全然没有注意到，她也没有察言观色的习惯，在她看来，朱元璋就是自家丈夫，何须如此小心。 “是啊，今天那孩子拿了两个馒头，死活不吃，非要跑出去玩，今天这宫里简直太乱，我也就没在意，打发了几个太监跟着……” 马皇后一边说，脸上则闪过了一丝愧疚，在她看来，无论是朱允炆还是朱雄英，都是自家孙子，自己这个做奶奶的没有照顾好，就是不应该。 朱元璋则全然没有在意，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闷声闷气地说道，“这东西太甜，以后少做，孩子吃了不好！” 与此同时。 秦王府。 因为走了一段时间，家中虽然有仆人一直在收拾，但是住起来难免不妥帖，朱樉是个喜欢享受的人，自然不能将就。 老管家正在那里吆五喝六，“告诉你们，你们可都快着点，秦王殿下劳累了一天，如果不能睡个安稳觉，可要拿你们的脑袋顶上去！” 朱樉远远的听着，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阴沉，摆了摆手，老管家立刻跑了过来，谁知他却直接给老管家来了一个双风灌耳。 那老管家被打的耳朵嗡嗡作响，倒在地上不知所措。 朱樉咬牙切齿的说道，“吩咐下去，以后都老实点，别总是脑袋脑袋！哪怕是下人犯了错，也没有咱们杀的！听明白了！？” 老管家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朱樉这才饶过他，呲牙咧嘴的坐在了石凳上，“老方，前些日子你说帮咱张罗的那个小妾，说通没有？有书信传过来吗？” 老方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却立刻堆满了媚笑，“王爷，那家算是个读书人，那老秀才死硬死硬的，大女儿也是说什么也不嫁……” 朱樉气的不行，自己这白天挨了一顿打，到晚上都没有一个好消息，顿时抬手又要抽他。 老方却急急忙忙的说道，“但是他家的小女儿却是识相，说愿意替他姐姐嫁到咱们王府来……” 老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书信，上面字迹娟秀，朱樉大喜过望。 “早就听说他家的小女儿国色天香，只是一直都没有见过，这下可好……” 随即又反应过来，恶狠狠的说道，“不许让王妃知道，走漏了风声，就割了你的卵子！” 老方被吓得连连点头。 夜深人静，几个寒鸦站在枯枝上，扑闪着翅膀，可是怎么飞都飞不起来，可能是因为冬天太冷了，也可能是因为他们舍不得那枯枝。 东宫六率，秦晋二王的卫队，再加上京军大营，这些阅兵式的主力，也都酣然入睡，只有神机工业灯火通明。 刘铁军站在作坊里，满脸炭灰，大声吼道，“今天的任务没有达标，竟然有六门炮的炮膛里出现了沙眼！今天晚上不下工，把这六门炮给我做出来！！” 尚守田也是满脸黑灰，怒吼道，“来来来，那6门炮是哪几个兔崽子做出来的？站出来！让老子瞧瞧他！伯爷不和他一般见识，那是伯爷宽宏大量！但是咱老尚一定要好好看看他！！” 神机工业的仓库里，一门门崭新的火器，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所有的人都在等，在等大年二十八的那一场阅兵！ 第153章 阅兵前夕 奉天殿。 朱元璋正襟危坐，面前的御案上，摆着一摞一摞的奏章，但是平时无比认真地老皇爷，今天却不时的斜视。 一旁的朱标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爹，您总是看我做什么，我这病已经没事儿了，再说了，已经养了快一个月了，能有什么大事儿？” 被发现的朱元璋，却没有丁点儿不好意思，带着几分关切的说道，“标儿，今天的奏章不多，你还是回东宫歇着去吧，在咱这儿歇息也行，有啥大事儿咱爷俩还能商量商量，一会儿你娘的小厨房做好了饭，一块儿去吃就得了……” 朱元璋是真怕他的宝贝儿子累坏了，上次朱标昏迷的事情，哪怕至今他还心有余悸，特别是看到了秦晋二王之后，他心里是真的害怕！ 自己这几个嫡出儿子，只有老大聪明无比，是天生的皇者，老二就不必说，老三倒是有几分小聪明，但不是大智慧，老是这些日子，一直在东宫六率的军营里喊打喊杀，方步都是走的利索，马上功夫更是见长，天天嚷嚷着要封狼居胥！当个征北大将军倒是绰绰有余…… 朱标自顾自的摆弄着桌子上的奏章，头也不回的说道，“爹你不用担心，咱这身子骨，怎么也是上过战场的，还能怕那点儿小病？”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事儿，老朱就满腔怒火，从宝座站起身来，来到了朱标的旁边，数落道，“你个兔崽子还好意思说？河南那回要不是看你一个兔崽子受伤了，老子非抽死你……”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从朱标的桌案上，顺走了几本奏章，又继续说道，“这打仗的时候，哪有一军主帅冲在最前面的？后背让人家剁了一刀，身上被人家拿锤子砸的青紫一片，这也就是你的铠甲结实，要不然你还有机会坐在这里跟咱嘴硬？” 一提这事，朱标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伸手拿回了自己的奏章，坏笑着说道，“爹，您拿的这几本，可都是上海县码头和佐世堡的，儿子就算是让您批，你也不一定整的明白……” 朱元璋顿时不服气，一把拿过奏章，翻看了起来，“你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条陈军报，你爹我批过的，比你小子见过的都多，还我批不明白……”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顺手打开奏章，顿时看傻了眼，这满篇的符号，这正经字儿倒是没有几个，还有奇奇怪怪的格子。 朱元璋说实话是真看不懂，但是又不愿意在儿子面前失了面子，只能强行看下去，朱标看在眼里，乐在心头，在一旁缓缓地说道，“爹，这种符号叫数字，简单易写，那奇奇怪怪的格子，叫表格，用它来统计账目，简直是一目了然……” 朱标详细的解释一遍，朱元璋听的也认真，不一会儿的功夫，朱元璋就学会了，他本来就聪明，脑子反应的也快，这点东西对于他来说还真不难。 “这可真是个好法子！” 朱元璋拿着奏章爱不释手，“这好房子如果传到户部那里，那群算账的不知道要多欢喜……” 朱标倒是大方，“那好办啊，让户部派几个官吏，到上海县码头去学就得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那倒也是，这阅兵的日子就快到了，也快过年了……” 这些日子各国的使臣，都已经到了应天，礼部简直忙得脚打后脑勺，毕竟他们要负责接待，安排食宿，各种各样的礼节，少一点儿也不行，毕竟这大国威仪在这里。 特别值得一提的就是那朝鲜，除了使臣以外，他们竟然还让一个王子随行，虽然不是长子，但是也足以显示出他们对这次出使的重视。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朝鲜你那便宜丈人，还让一个王子随行，是他的第五个儿子，叫李芳远……” 朱标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什么便宜丈人，朝鲜那块地，早晚要打的，最近这几年，铁岭卫频频传来消息，说那李家不老实，总是蚕食我大明土地！虽然都是一些无法耕种的荒地，但是他们没经过咱们天朝的同意，就在那里开坞建堡，简直是岂有此理！” 朱元璋也知道自家儿子的性子，他惦记的事情，早晚都会办，知道阻拦也没有用，而且现在他也不阻拦了，以前他定下那几个不征之国，是怕后世子孙穷兵黩武，好大喜功，最后空空耗尽了大明的国力。 但是朱标打的这几仗，就没有一次亏本，也就打南洋那一次，只拿回了几箱子没有用的宝石，但是那个地方，明年再去，就是一块无主之地，移民种田都行，在朱元璋的眼里，这就是大大的赚了，而且朱标说的那个巨大岛屿，朱元璋可从来都没有忘，他还想着用的南洋做桥头堡，到时候为船队提供补给，岂不美哉？ 朱元璋当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那是你的事，只要你不往战场上跑，怎么打都随你，反正你也不会做那赔钱的买卖，但是咱可说好了一点，这些使臣，你可不能随意吓唬，到时候都跑到咱这里哭诉，咱可没有空理他们……” 朱元璋这是话里有话，在他的眼里，自家儿子毕竟是年轻气盛，又是个聪慧异常的天才，这种天才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容易骄傲。 如果这一次，朱标说了什么的话，让那些使臣感觉了出来，回到家中整军备战，到时候再打，那可要多死上好多儿郎。 朱标也明白自家老爹的意思，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象牙小算盘，看着奏章上的表格，微微一算，便喜笑颜开的说道，“爹，佐世堡又拉回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跟着李景隆和常升的船队一起回来！那吕复也跟着回来了，还说要送上神物……” 朱元璋自然是眉开眼笑，狠狠的搓了搓自己的手掌，“这可真是个肥年，往年都是紧巴巴的，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就怕明年打仗银子不够，今年可倒好，你小子是真能划拉，这个白银一船一船地往回拉！”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吕复？那个老郎中？他能有什么神物，他也就能鼓捣出那点缺德东西！” 在朱元璋的心里，福寿膏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是自家儿子搞出来，一定是那姓吕的老郎中研究出来，这姓吕的都没有好货，好在是去了倭寇的地界，也算是人尽其用。 朱标摆了摆手，笑笑没有接茬，而是开口说道，“不止这点银子，当时儿子还往窝岛上送了一船的棉花种子，这是一块儿回来的，还有将近二十几万斤的棉花，今年第一年种，种的不是太好，明年估计会更多一些……” “好好好！” 朱元璋听到这么多的棉花，比听到银子更加高兴，因为这银子花不出去都不如个铁疙瘩，但是是棉花，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好东西。 大明的卫所军，穿的可大多数都是棉甲铁衬，外边的棉花经过千锤百炼，也会变得坚硬异常，上面再钉上铜铆，里面加上铁衬，才能保着兵士们在战场上活下来。 朱元璋来到自己的御案前，从怀里郑重的掏出了一个小本子，这个小本子极其精致，在上面重重的画了一遍。 “标儿，咱怀里的这个小本子，才是咱大明真正的国库！”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小本子递给朱标。 朱标接过来一看，好家伙，上面根本没有提多少银子，而是各地粮仓的具体储备，储备有多少套战甲刀枪，各地卫所兵可以征调出来的人数，棉花，火器，火药，具体存储在哪儿，守卫人员是谁。 朱标连忙把小本子还给了朱元璋，这个小本子，简直就是大明朝无形的传国玉玺。 朱元璋哈哈一笑，“没事儿，这些东西早晚是你的，现在看看也没什么，这次的阅兵都准备的怎么样，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爹帮忙的？” 一提这事儿，朱标顿时信心十足，拍着胸脯说道，“爹你就放心吧，保证万无一失！” 第154章 阅兵开始 三日后，应天城，承天门外。 京军大营，秦晋二王的卫队，太子殿下的东宫六率，火器营，依次进场，在引导官的指引下，来到了事先确定好的地点。 九九八十一门礼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徐徐的硝烟，笼罩了大半个校场。 城楼上观看的各国使臣，也是一阵心惊，没办法，这大炮简直是太粗了，简直就像一个水缸一样，而且上面还带着两个轮子，这可是非同一般，就证明只要有两匹马，这门大炮能去天涯海角，包括他们的老家。 朱元璋今日身穿盛装，坐在金碧辉煌高高在上的宝座上，宝座的两侧，才是各国使臣的位置。 高大巍峨的承天门上，今天也格外喜庆，披红挂彩，喜气洋洋，而且朱元璋恩典，应天城的百姓，也可以围着校场观看，虽然不能离得太近，但是在这个年月，已经是天恩浩荡的表现。 所以今天早晨，应天城的百姓，也纷纷从箱子底下掏出了自己过年时才舍得穿的新衣服，早早的就来到了这承天门下。 “洪武老皇爷万寿无疆！！” “洪武老皇爷万寿无疆！！！” 当百姓们看到城楼上那道明黄色的身影，纷纷振臂高呼，神情激动至极。 城楼上的人是谁？是把他们从鞑子残暴统治中解救出来的英雄，是让汉人重新挺直腰板的英雄，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英雄！而且这丰衣足食的日子，不受任何人欺负的日子，是谁给他们的？是洪武爷！ 朱元璋刚刚坐下，就听到了下方百姓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那声音简直比五十万大军发出来的呐喊声都要强烈无数倍！ 朱元璋忽然感慨万千，从一个放牛娃开始，加入红巾军，刀里来火里去，浴血拼杀了这么多年，才打下了这煌煌大明江山，如今这万千百姓竟如此拥护自己，岂能不让他龙颜大悦？ 朱元璋缓缓起身，对着那黑压压的百姓挥了挥手，顿时那呼喝的声音简直犹如山崩地裂一般！ 左右两侧的各国使臣纷纷变颜变色，如此忠诚的臣民，在他们眼中是不可能存在的，陈敏只是他们手中放牧的畜生，养肥了，养大了，自然要吃掉，他们何时见过有如此凝聚力的人们？ 正在这时，一个使臣却忽然站起身来，“伟大的南朝皇帝，卑微的我，代替乌萨哈尔汗对你献上崇高的敬意，您是个真正的英雄，请让您的臣民退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看一看皇帝陛下的骏马弯刀……” 朱元璋眉头一拧，眼神中闪过了几丝不快，但是毕竟是堂堂大明朝的皇帝，不能和他这个域外野人一争长短。 台下的文武百官也早已经摩拳擦掌，只要自家皇帝一个眼神，他们就能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喷的体无完肤。 而朱标旁边的姚广孝却抢先一步，先是隐晦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便立刻开口说道。 “孛儿只斤·脱古思帖木儿还算是一个守成之主，但是怎么派了你这么一个不懂礼数的使臣？来到我天朝地界，就要听从我天朝安排！如此聒噪，是替你们乌萨哈尔汗来宣战的吗？！” 孛儿只斤·脱古思帖木儿汗号为乌萨哈尔汗，如今也是刚刚继位一年而已，他的父亲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是元惠宗长子，倒算得上是黄金家族的后裔！ 但是如今，却刚刚继位一年，他还是次子，对自己的出身极不自信，还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天元帝，这越缺少什么就越炫耀什么，也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 那使臣面色一变，他这次来其实就是来探听大明朝廷的虚实，可没有宣战的权利，当下面色难看。 朱标坐在朱元璋的身边，在红日的照耀下，显得如天神一般，却仍然目视前方，扫都没有扫他一眼。 姚广孝泽继续说道。 “你们大汗究竟派你来做什么，是来为前些日子瓦剌部的不老实，来道歉的吗？” 这北元朝廷本来就有鞑靼、瓦剌、兀良哈三大部族，到最后北元朝廷分裂的时候，也是这三家带的头。 那使臣的反应倒是迅速，拱了拱手说道，“天元帝麾下部族众多，土地犹如浩瀚的星空，无边无际，与南朝有几分摩擦也实属正常……” 使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姚广孝打断，如今他已经留起了头发，虽然不是很长，但是带上发冠以后，也是显得气势威严，比光头的时候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南朝？陛下天威在上，你如此口无遮拦，是要给你草原带去灭族之祸的！我皇明上承天意，下顺民心，乃中原正朔，岂是你这种胸无点墨之辈，可以乱起名字的？” 姚广孝刚刚说完，便一头朝朱元璋跪下，“启禀陛下，胡元使臣口无遮拦，为正视听，臣祈旨，将他绑在我大军必经之路，任由踩踏！” 朱元璋心里好笑，暗道自家亲儿子养了一条好狗，但面上却不露声色，摆了摆手说道，“我天朝岂能如此无礼，退下！” 姚广孝躬身应是。 而那使臣却气得面色发青，胡元，这名字简直是杀人诛心，自己只是按照地理位置称呼一声南朝而已，这个牙尖嘴利之辈，便直接把自己浩荡大元，说成了胡元！ 而此时，朱元璋却微微一笑，转过头来对朱标说道，“太子，这整个阅兵都是你安排的，今天就由你来发号施令吧，爹给你压阵！” 朱标心中一暖，缓缓点头，对自家老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这才站起身来，从姚广孝的手里接过了一杆令旗。 缓缓向前几步，手中令旗挥舞。 刹那间，下方军阵变动，庞大的礼乐队伍，开始奏乐。 正是大明开国礼乐飞龙引！ 朱标在城门楼上肃立，右手握拳轻抚胸口，伴随着激昂的礼乐，所有的兵士百姓，也都按照朱标的样子，肃然而立。 千载中华生圣主，王气成龙虎。提剑起淮西，将勇师雄，百战收强虏。驱驰鞍马经寒暑，将士同甘苦。次第静风尘，除暴安民，功业如汤、武！ 朱元璋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回忆，他想到了自己刚刚登基的那一天，那一天奉天殿还没有修完，他和众位老兄弟们，站在了刚刚铺完石砖的校场上，残衣破甲，如今只有短短的十几年，便有了如今的盔明甲亮！ 一曲声毕。 犹如海啸一般的声音，席卷而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面露满意，这几句话他天天听文武众臣们喊，但是今天，听着嘈杂不齐的声音，却更让他舒心，这声音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更显真实。 微微挥了挥手，声音立刻停止。 常茂驾着一辆战车，从旁边飞驰而至，声如洪钟。 “启禀陛下，受阅部队准备完毕！请指示！！” 第155章 九响为号 随着常茂的声音，整个阅兵场，变得落针可闻，只有风卷旗帜的声音。 对于这件事情，朱标已经早有安排，毕竟这承天门太高，如果让自家老爹站在城门楼子上，声嘶力竭的去喊，那可是弱了士气。 当下从旁边接过来一个托盘，恭恭敬敬的递给自家老爹。 朱元璋微微一笑，缓缓起身，伸手抓起托盘中的左轮长枪，这把枪明显是特制的，是加长加大的款式，上面的九龙花纹精致无比，在阳光下金光闪闪，中间的弹仓可以容下九颗特制子弹，声音巨大无比。 朱元璋前行几步，俯视的城门楼子下，如海洋般的军阵，如天空般的臣民，深吸了一口气。 手掌微动，精致的左轮长枪，枪口冲天，重重的扣下手指。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常茂则心知肚明，朗声喝道，“九响为号！臣遵旨！” 城下大军轰然而动，朱元璋则来到了栏杆边缘，双目威严的看向城下。 众多使臣也纷纷起身，来到了比老朱低了好大一截儿的看台上。 首先走过来的是重甲步兵方阵，方阵整整七千人，盔明甲亮，步调一致，犹如滚滚高山，力压而来。 前面有六辆战车开道，最中间的战车上，凛然站着开国名将冯胜，老将军须发半白，但还是精气神十足，站在战车上，像半蹲的老虎一般，手握战剑！ 各国的使臣当中，已经有频频倒吸冷气的声音，这种重甲，在他们的国家，也只有皇宫卫队才能佩戴齐全，如今大明，却把它当做正常的武备，简直是可怕之极，试想一下，他们那些身穿皮甲甚至身穿布衣的兵卒，如何与这些只露着两个眼睛的钢铁巨人相斗呢？ 队伍马上就要到承天门正面，冯胜一把拔出战剑，大声吼道，“向皇爷致敬！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吾皇万岁！！” 所有兵士的脚步突然间重了很多，他们本来就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再加上身上数十斤重的铁甲，这一用力，声音简直如山崩地裂一般，再加上七千人步调一致，整个承天门，都在微微颤抖。 重甲步兵并没有安排正步走，因为那一身超过七十斤的铁甲，实在是踢不了正步，能踢正步的，也就只有东宫六率的火铳兵而已，他们只穿着短小精悍的皮甲。 十几岁的李芳远，被深深的震撼了，这次他来，第一是来见识见识天朝繁华，第二，是因为自己年岁小，才被父王选中，想找个机会顺便见一见自己的那个庶出姐姐。 李芳远撇了一眼远处的朱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羡慕，这就是一个堂堂帝国的继承人吗？这就是老皇爷百年之后的下一代帝国主宰吗？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为什么自己头上要有四个哥哥？ 李芳远忽然握紧双拳，他感觉这是一次机会，如果自己能和庶出的姐姐搞好关系，那么就凭下面的无敌铁军，帮自己一把，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七千人的队伍何其之长，足足过了三盏茶的功夫，才渐渐远去。 使臣当中，这才响起嗡嗡的说话声。 北元的使臣则在小声嘀咕，“这步军再厉害有什么用？诸位也都是懂兵事的，说到底还是不如我们的骏马弯刀……” 李芳远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轻蔑，嘴巴动了动，想说话，但是却不敢说，毕竟他们朝鲜和北元也是土地相连的，这一句话搞不好就是灭国大祸。 第二个方阵便是骑兵，前面的大将，正是傅友德，只见他意气风发，手里拿着细长的马刀，牢牢的坐在马背上，仿佛与马匹融为一体。 他身后的骑兵方阵，依然是七千人，人马俱甲，腰间挂着甩雷，身后背着火铳！ 琉球国的使臣，正好站在北元使臣的旁边，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道，“贵使看这铁骑如何？可否比得上你家的骏马弯刀？” 北元使臣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眼前的一幕已经震撼了他，所有马匹的步调基本一致，马色相同，所有骑兵坐在马匹上神态放松，手中的缰绳也没怎么用力，可见骑术之高。 “是不是被我皇明的铁骑吓破了胆？” 朝鲜怕北元，他琉球可不怕，琉球四面环海，他们只怕太子爷的无敌舰队，至于说蒙元的铁骑弯刀，那是什么？不好意思，他们还真不认识…… 北元使臣面色铁青，狠狠的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骑兵方阵路过承天门下，傅友德马刀竖在眉心，怒吼一声，“向皇爷致敬！吾皇万岁！！” 骑兵们纷纷抽出马刀，竖在眉心，一时间满天生寒，马刀在红日下寒光闪闪，再加上火红的衣甲，真的犹如刀山火海一般！ 朱元璋见如此雄壮的铁骑，也是心中生喜，微微摆了摆手，气氛顿时更加热烈！ “为皇明效死！！” “为皇明效死！！” 整齐的呼喊声，仿佛把天上的云彩都震碎了。 朱元璋微微侧身，对朱标小声说道，“标儿，这神机工业做出来的铁甲真是不错……” 朱标也是微微一笑，如今的神机工业，已经有了近十万正式工匠，学徒劳力不计其数。 七千铁骑，鱼贯而过，看到各国使臣胆战心惊，特别是有陆地相连的，简直是像看到了索命阎王一样，这些人里没有庸才，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这只满身铁甲的骑兵，冲破了他们可怜的城墙，屠杀他们手无寸铁的臣民。 所有使臣都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朱元璋身边的朱标，这位太子爷，可是极其好战，甚至比他的父亲更加喜好兵事，这对于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于是心中暗想，给这位送上一些什么样的礼物，可以让他安于享乐。 正在各国使臣满心深沉的时候，最引人注目的炮兵部队到了。 一辆辆巨大的马车，上面拉着一门门硕大的火炮，诸多使臣这才松了口气，如此大型的火炮，看着吓人，其实则不方便于长途运输，等到打到他们家门口的时候，估计也就只剩下拼刀子了。 可是随后的队伍，却让他们目瞪口呆，只见一门门短小精悍的火炮，下方装着轮子，两匹战马就能拉着飞奔，炮旁边还蹲着几个兵卒，身旁有一个个的大箱子，不用想都知道是火药弹丸。 一众使臣神色难看，特别是北元使臣，他心里明白，大元和大明必有一战，一战必天崩地裂，但有如此轻便的火炮，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两军对垒之前，那漫山遍野的火炮硝烟，那漫天飞舞的残肢断足，草原上的儿郎甚至没有机会拉动弓弦，就会被炽热的铁球打碎身体！ 朱标的安排，本来是在马车上让全炮齐射的，因为结实的铁制战车，已经完全可以经受得住火炮的后坐力，哪怕是一边跑一边打，也是完全可以的，经过训练的战马，已经完全不惧炮声，实在不行就把它们扔在神机工业的靶场，个把月后，那战马可以怕任何东西，可就不怕这硝烟火炮。 但是这个想法一提出，就被自家老爹严词拒绝！朱标仔细一想也明白了，毕竟过于先进，不便展示，让他们看个样子得了…… 但是这些使臣可看得明白，毕竟这刚开始的时候，那礼炮整整九九八十一响，窥一斑而见全豹，没有人会傻的把这些东西当成样子货…… “皇明永昌，陛下福寿安泰！” 忽然在使臣的看台上，响起了一声稚嫩的呐喊。 朱元璋诧异的回过头，便对朱标笑着说道，“你不认便宜丈人，可是有人来巴巴的认亲戚来了……” 朱标无奈的一笑，瞥了一眼远处的李芳远，后者发现朱标看他，顿时欢欣鼓舞，呐喊的声音更大。 旁边的弱国使臣早已经吓破了胆，就算是强国使臣也是满脸凝重，眼看有人起头，自然要跟着。 “皇明永昌，陛下福寿安泰！” “皇明永昌，陛下福寿安泰！” 朱元璋笑着冲他们摆了摆手，有些骄傲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这些花花玩意儿，可都是他的宝贝儿子一手弄出来的。 “一二一！” “一二一！！” “齐步走！” 东宫六率特有的号子声，从远处传了过来，所有的百姓使臣，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他们都明白，步兵骑兵火炮，都已经过去了，下边的这个，一定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无敌之师！ 第156章 东宫六率 “来！标儿，站在爹旁边！” 朱元璋眼神一热，他知道本次阅兵的重头戏要来了，那就是自家儿子苦心打造的东宫六率，虽然上次他已经看过了一遍，但是他依然抱有很大的热情，这开国皇帝就没有不喜欢好兵的。 朱标微微一笑，向前几步，来到了自家老爹身旁，因为朱元璋的看台要高出很多，而且只能他一个人站，朱标就算是来到了朱元璋的身旁，也只是在看台下边而已。 朱元璋却十分不满的撇了撇嘴，“爹让你上来！站在爹的旁边！” 朱标一愣，这可是十分不符合礼节的，平时只有他父子二人，礼节什么的也就算了，但是今天各国使臣都在这儿，影响不好。 朱标顿时面露难色。 而朱元璋却连连催促道，“你爹我是大明当今的皇帝，你是大明未来的皇帝，有什么可不敢的，听爹话！上来！”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冲朱标伸出了手。 朱标见无法推辞，也只好拉住了自家老爹的手，上了那象征九五至尊的高看台！ 下方的将士臣民，猛然间发现，承天门高高的城楼上，出现了两道明黄色的身影，瞬间鸦雀无声。 常茂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扶着战车横辕的双手，已经微微颤抖，此时此刻，他的父亲开平王常遇春值了，他的姐姐常英子也值了，他们兄弟三人刀山火海的去拼，也值得了！ “吾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 常茂的声音，微微带着一点点颤音。 臣民兵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跟着振臂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直冲云霄，连天上的飞鸟，都被震落了下来。 朱元璋老怀大慰，微微侧头，看了看自己年轻的儿子，又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嘴角闪过了一丝微笑。 红日当空，金灿灿的阳光，映照在父子二人的身影上，他们的极其相似的面庞，渐渐重叠的影子，好像是大明新旧两代的皇者，在一起拥抱那无尽的天空！ “呜………………！……” 号角声惊天动地，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东宫六率，千呼万唤始出来！锋芒直冲天际！ 走在队伍正前边的，正是蓝玉，只见他身穿精致的皮甲，肩扛神火铳，英姿勃发，在东宫六率呆的这一段时间，他总算是明白了太子爷的良苦用心，丛林战，麻雀战，火器的用法，他都是学的一清二楚，他自己深深的清楚，这段时间是他一辈子的财富！金山银山都买不来的财富！ “枪上肩！齐步走！！” 东宫六率轰然而动，每个人的动作仿佛是尺子卡出来的一样，整齐到不可思议，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锃亮的马靴，踩到光滑的水泥地上，声音悦耳动听。 “我们的军队像太阳！脚踩着皇明的大地！！” 一首所有人都没有听过的曲子，在校场上回荡，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显得相得益彰，更加威武雄浑。 从高处来看，东宫六率的队伍简直整齐的不像话，无论横看竖看都是一条整齐的直线，每个人的动作都是一样。 使臣们已经吃惊到无以复加，如此整齐的兵士，如此精致的火器，这就是眼前这个庞大帝国的底牌吗？这底牌难免也太可怕了，如何坚固的城池，才能挡住他们的冲锋，如何悍不畏死的兵士，才能与他们一较雌雄？ 李芳远眼神中的火热仿佛要溢出来一般，他已经打定主意，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见到自己的那个庶出姐姐，不！从今以后她就是自己的亲姐姐，比亲娘还要亲的那种！ “向伟大的皇爷致敬！吾皇万岁！！” “正步走！！” 随着蓝玉的一声爆喝，整个队伍整齐的脚步徒然一变，手中带着刺刀的火铳，猛然向前一挥，右脚同时向前猛踢，走成了一个大步，又轰然落下！ “吾皇万岁！！” 伴随着整齐的步伐，东宫六率火铳兵方阵，走过了承天门。 朱元璋兴奋的面色微红，不住的摆手示意，下面的方阵也是整齐的呼喊，整个气氛更加热烈！ 百姓们虽然有的看不清楚，但是情绪是可以传染的，他们早已经拍红了手掌，喊哑了嗓子。 足足五千人的方阵，足足三盏茶的功夫，让所有的使臣心胆俱裂，他们可是清清楚楚的记着，开场的时候，大明皇帝的火铳，连放九响，如果下边这些精锐的不像话的兵士，手中的火铳，都能做到连响的话，那岂不是天下无敌？ 使臣们心中都在默默的算计，自己这次拿来的贡品究竟够不够，是不是太少了，如此强横的帝国，就是他们的邻居，虽然他们大多早已臣服，但也只是明面上的而已，上供的那点东西，实在是不值一提，而且每一次上供以后，他们拿回去的赏赐，还会让他们大赚一笔。 如果哪一天这一老一少两位帝国主宰。忽然间要征伐他们，那可如何是好？要走什么门路？才能保住自己的家国？ 安南国，真腊国，暹罗国，占城国，苏门答剌，西洋国，爪洼国，湓亨国，白花国，三弗齐国，渤泥国，所有的使臣，都在默念着自己的策略，却忽然看到了兴高采烈的李芳远！ “这个小儿是哪个国家的？如此强烈的军威，竟然没有吓到他？当真是少年英雄……” 安南国使臣抹了抹自己头上的冷汗，用生硬的大明话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安南使者是最为害怕的，在他出使之前，已经清楚的感觉到，边境的兵士变多了，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的信号。 一旁的琉球使臣，却大大咧咧的说道，“他？他是朝鲜王国的五皇子，李芳远，听说他姐姐是太子殿下的宠婢，他怕个什么……” “嘶…………” 众位使臣这才心知肚明，原来这家伙算个便宜亲戚，宠婢吗，说不上哪一天就会捞上一个名分，或者是说朝鲜王国那里一表忠心，太子爷怎么说也得给个面子，名分什么的，简直唾手可得。 连北元的使臣，都隐晦的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副使，那副使眉清目秀，注意到了目光以后，当即羞红了脸。 东宫六率并没有过分展示，因为都太过先进，像那些本来要展示的新式的左轮火炮，机关炮，洪武巨炮，朱标本来是想拉出来遛遛的，但是却被朱元璋拒绝…… 最后连东宫六率特有的重甲盾步兵，都被朱元璋雪藏了，搞的曹炳和汤家老二偷偷的哭了好几场，含泪去了火铳兵的方阵。 东宫六率整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朱元璋脸上却露出了玩味的表情，压低了声音说道，“标儿，你确定要让那些小侏儒出来吗？他们的那个样子，实在是有碍观瞻……” 因为这最后一个方阵，就是李景隆的皇协军方阵，经过了一个多月时间的选拔训练，人数也达到了三千余人，训练起来简直连命都不要，疯狂至极。 朱标往远处望了一眼，低声说道，“爹，也让这些藩国使臣，看一看咱们大明海纳百川的气度啊，就算是小侏儒那样的废物，咱们都能把它训练成铁军，为咱们所用……” 朱元璋微微一笑，“好！” 朱标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姚广孝挥动令旗，校场的尽头，顿时响起了一片野兽般的嚎叫！！ 第157章 倭人军团 朱元璋微微一愣，压低了声音说道，“标儿，九江那孩子，这是整来了一群什么玩意儿？还没怎么样呢，怎么先嚎上了？” 朱标自然是清楚他们的路数，微微一笑低声说道，“爹，那群小侏儒，虽然卑鄙无耻，下贱淫乱，但是却胜在疯狂，如果要是训练好了，还真是一群不要命的主，打仗毕竟要死人的嘛，如果他们死了，换咱们大明的兵士少死一些，那还不是好事一桩？” 朱元璋顿时深以为然，打了一辈子的仗，多少个曾经为他出生入死的老兄弟，倒在了开国之前，连他穿龙袍的那一天都没有看到过，如果那些老兄弟还在，那该是个何等光景。 下方的使臣，也都伸长了脖子，仔仔细细的看，他们不敢想象，这压轴大戏是个如何精锐的军队。 他们心中暗自盘算，这个方阵只能是更强和更奇，更强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在他们心中，火铳兵已经是可以横扫天下的存在，比他们更加强悍，那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那也就只剩下更奇了，那么得是如何新奇的兵种，才能被安排到最后出场？ 所有的使臣都在交头接耳，唯有北元的使臣面色阴沉，对身后面容精致的副使说道，“臣猜想，这一定是投降大明的草原儿郎！” 他顿了顿，四处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大明皇帝早有如此手段，如今这个时候，把那些叛徒拉出来，好好的羞辱羞辱咱们！” 那副使却没有开口，美眸牢牢地看着朱标的背影，使臣长叹一声，“这次带您前来大明，齐王殿下的旧部已经引起了大明皇帝的注意，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定，您可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副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竟然带着几分威严，北元使臣心中一苦，连忙低下了头。 所有的人都在注意即将出现的兵种方阵，没有一个人再观察四周，那就是李芳远，他看到了北元使臣正在窃窃私语，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明了，这深宅大院里长起来的孩子，就没有不聪明的，他明显察觉到，这位副使竟然有几分上位者的风采，心中疑惑的同时，也有了几分危机感。 拉了拉朝鲜使臣的衣袖，李芳远压低声音说道，“抓紧安排一下，我要见姐姐！” 此时的朝鲜使臣，也正在心惊胆战，哪里敢不答应，在他看来，大明的兵锋早已天下无敌，那为什么还要搞出如此多的新鲜东西？一定是要用，养兵怎么用？那就一定是要打仗，南洋和倭人，已经被打的国将不国，这位太子爷明显是用周边小国臣民的血，来练就他的无敌强军！ “是，王子殿下，臣一定抓紧办！” 朝鲜使臣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李芳远点了点头，目光继续看向城楼下…… “洪武陛下！！板载！！！” “洪武陛下！！板载！！！” “洪武陛下！！板载！！！” 一群穿着小型布甲的倭人，排着整齐的队伍，走了出来，人人双眼通红，望着城门楼子，上两道明黄色的身影，仿佛有无尽的崇拜。 已经有近一半的人，泪流满面，神情癫狂的呐喊！ 李文忠在百官的行列中，痛苦的低下了脑袋，凭什么他常家老大，就驾着战车威风凛凛，自家儿子就要给这些小侏儒当头领。 旁边的景川侯曹震，心里顿时感觉平衡多了，自家儿子这次没有大放异彩，倒是理在情中，毕竟那蓝玉是太子爷的亲支近派，而且马上就要征讨云南了，提前给他造上几分声势，倒也是合情合理。 而且有李文忠家的大儿子兜底儿，自家的傻儿子就算再丢脸，又能丢到哪去？ 高台上的朱元璋嘴角微微抽动，无奈的看了朱标一眼，朱标却老神在侧，一点也不慌张。 队伍渐渐接近承天门，李景隆一声怒吼。 “向皇爷致敬！吾皇万岁！！” 所有的皇协军，从背后掏出了一件铁质圆柱，飞快的拧在了枪头上，把长枪高高举起，面色犹如朝圣一般。 “吾皇万岁！” 如果说是军容军威，那么眼前的方阵，远远不及东宫万率万一，但是他们脸上那种朝圣般的神情，却让所有使臣不寒而栗。 毕竟是一国，对于周边发生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那倭岛之前也算他们当中比较强的，而且民风彪悍，团结一致，怎么就会变成如此模样？那神情简直是为大明九死不悔的模样！ 如果自己的国家沦陷了，又当如何？短短大半年的时间，所有的百姓全部心向大明，那不就是亡国灭种了？ 一些小国家的使臣已经瑟瑟发抖，刚才看过的铁军，对于他们来说，是狮子老虎，那獠牙利齿上沾的血腥味儿，他们都能闻得到，但是这不是最可怕的，狮子老虎虽然凶猛，但毕竟有形有状，但是如今他们看到的这一幕，就像是看到了幽灵鬼怪一般，一个在他们眼中颇为强悍的民族，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死忠大明的附庸，这难道还不可怕吗？ 他们都深深的清楚，就算是如今的大明比当初的大元更加凶猛，那无非也就是臣服罢了，自己不抵抗，打开城门欢迎，也不会遭受无缘无故的杀戮，一百年以后，他们讲依然存在，但是凶猛如虎的蒙元人，却已经日薄西山！ 但是现在，自己就算是忍着屈辱开城投降。那么又能得到什么？是比亡国更加可怕的事情，那就是灭种，自己的族人将忘记自己的先贤，自家的孩童将不记得自己的祖宗！只有短短的大半年而已！与百年相比，不值一提！那么真的百年以后呢？ 一股凉气直冲所有使臣的天灵盖！ “万万招惹不得！！” 这一行大字已经牢牢的钉在了朱标的脑袋上。 而高台上的父子二人，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朱元璋微笑着说道，“还真别说，李九江那孩子有一套，把这些小侏儒训的如此听话，就算是攻城掠地的时候，也是好助力！” 朱标也是十分满意，他可是太清楚了，这天底下异族人那么多，杀是杀不过来的，只有让所有的异族人认为自己是明人，那么大明的统治才可以长治久安。 倭人的军阵整齐至极，朱元璋都连连点头，只是已有一个事情，他却想不明白，歪着脑袋问一下自己的宝贝儿子，“标儿，那群小……皇协军手上的长枪是什么东西？怎么还能安上一个锤子？就他们那点气力，能抡几下子？” 一提起这个东西，朱标却喜笑颜开，压低了声音说道，“爹，那根本就不是锤子，那个圆筒子里，塞满了火药和铁珠，只要拔了火绳，最少能送走十几个！” 朱元璋也是打过了烂仗的人，用死士炸城门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干过，当下跟着眉开眼笑，隐晦的冲朱标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还得是你，标儿，这点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东西叫什么名字？” 朱标微微一笑，咧开嘴说道，“皇军快乐棒……” 朱元璋微微咳嗽一声，这才把笑意压下去，微微摇了摇头，“你这孩子，还真是能胡闹……” 阅兵已经接近了尾声，朱元璋已经回到了宝座上，下方的兵士，已经整齐的排成了一个个方阵，等待最后的检阅。 而这个时候，朱元璋却说道，“咱就不下去凑那个热闹了！标儿，你替咱去！带着所有使臣，感受我大明军威！再勉励一下将士们！” 朱标心中一阵感动，自家老爹就是摆明了让自己出风头，深深地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儿臣遵旨！！” 第158章 日月同辉 朱元璋欣慰的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儿子，他是满意至极，甚至在他心目当中，自己横扫天下，也不及这么一个儿子，因为有这样贤能的儿子，就算是他老朱能力不及，没有一统山河，自己的儿子也迟早可以，但是如果后继无人，就算他英雄盖世，死后也要不得安宁！ 朱元璋微微摆了摆手，梅友躬着身子缝上了一个木盒，朱元璋上前打开，拿出了一把陈旧，甚至有些斑驳的战刀。 轻轻拔出一半，仔细的端详起来，刀锋之上虽然锋利，但是却斑驳异常，暗红的颜色，仿佛洗不干净一样！ 刀鞘虽然清洗的很是干净，但是从缝隙里，依然能看见沉积的血泥。 朱元璋郑重的把这把战刀交到了朱标的手上，朗声说道，“这把刀，是为父当年在濠州起兵的时候用的，今天，为父把这把刀送给你！” 此时，天地之间仿佛都寂静了，这哪里是一把刀啊！分明是朱元璋从濠州起兵，一路定鼎天下的血泪见证，万千的亡魂在刀锋上哀嚎！皇图霸业也尽在此刀！ 朱标看着自家老爹坚定的目光，伸出双手，郑重的接过了这把象征着大明王朝的战刀！ 朱元璋这才开怀大笑，他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玩儿那套再三推辞的戏码，是他的就一定是他的，早早晚晚都是他的，演给谁看？ “好！！像咱！当仁不让！！” 朱元璋大笑三声，重新坐到了宝座上，挥了挥手，“去吧！去见一见咱大明的将士们，爹就在这城楼上看着你！” “儿臣遵旨！” 朱标昂首阔步，手里拿着自己父亲的战刀，仿佛拿着整个天下一般！ 众多使臣，纷纷面色复杂，他们深深的清楚，今后的大明，一定会由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掌管！ 所有的使臣也登上了车驾，望着前方那辆奢华至极的战车！ 一辆由黄金美玉装饰的战车，由四匹纯白无一丝杂色的战马拉着，曹炳这斯，耀武扬威的手持缰绳，景川侯曹震早已经高兴的不能自己…… “看到了没有？给太子爷驾车的，是咱家的大小子！” 李文忠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他。 “看到了没有，那是我曹家的嫡长子！” 徐达报以微笑。 “看到了吗……” 刘伯温摆摆手，用手指了指旁边面色阴沉的毛骧，曹震顿时老实了。 朱标站在马车之上，目视前方。 常茂也驾着战车，来到了朱标的对面。 “启禀殿下！受阅部队准备完毕！请示下！” 朱标心中一阵激动，多少年了，他只能在脑子中幻想这一幕，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遍一遍的看，可是如今，这一幕终究是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开始！” 朱标沉声说道，手中紧握战刀，拄在马车的车板上。 “是！！” 常茂右手轻砸胸口，面色微红。 马车平稳向前，两侧的将士们，神情激动，所有的目光，都在望着战车上的明黄色身影。 “将士们！你们做好为国死战的准备了吗！？” 朱标忽然怒吼道。 “为大明九死不悔！！” 将士们血灌瞳仁，放声怒吼道。 “将士们！如果有一天！豺狼侵犯咱们的家园！你们做好舍命一搏的准备了吗？！” 朱标拔出战刀，血红色的刀锋阴冷刺骨。 “为大明！奋战至最后一滴血！！” 东宫六率劈枪行礼，其他的兵士，也都纷纷握拳捶胸，神情亢奋至极。 在朱标战车后面跟着的使臣，看到如此阵仗，已经两股战战，这可不是人少，此次阅兵，数万的大明精锐，那气势岂是他们可以抵抗的？ “吾皇千古！大明江山千古！！！” 朱标收刀入鞘，右手握拳，行了一个军中礼节。 “吾皇千古！大明江山千古！！！” “吾皇千古！大明江山千古！！！” “吾皇千古！大明江山千古！！！” 将士们虽然神情亢奋，但是所在军阵，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混乱，看得身后那些使臣频频倒吸冷气！ 朱标的车驾，徐徐前进，路过倭人军团的时候，朱标还特意冲李景隆摆了摆手，把他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同他身后的三千皇协军，也都跟着振臂高呼！ 他们虽然身材矮小，但是一个个都挺胸叠肚，在他们看来，他们虽然生来不幸，投胎成了倭人，但是心向大明，终究会有一天，大明皇帝御圣隆恩，让他们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明人！ 足足小半个时辰，朱标的车驾才绕场一周，来到了高台之上！ 朱标身穿太子明皇服饰，手握战刀，气势逼人。 所有人的眼睛都聚集到他的身上，他们都清楚，今天的阅兵结束了，但是在结束之前，太子殿下的一番话，才是所有人最期待的。 文武百官，也都站在了高台之下，所有使臣，也都站在了高台之下，他们的身后。就是千千万万的大明兵士，大明兵士的身后，就是浩如烟海的大明百姓！所有的人都翘起耳朵，期待朱标的开口！ 承天门城楼上，朱元璋已经站起了身来，看着自家儿子在高台上，犹如青松翠柏一般的身姿，摸着花白的胡须，朗声大笑。 朱标用坚定的眼光扫视一圈。 “皇明十余载！我汉家天下已经觉醒！” “大明的将士们！用自己的热血！用自己手中的刀剑！为全天下的族人赢得了生存空间！” “汉人不再低人一等！汉人不再是奴隶！相反！汉人是这个天下最伟大的种族！！” 常茂听的面色通红，想起了自家老父亲，和他说过的一些前元旧事，那时候的汉人简直猪狗不如，受尽了压迫和欺凌，在场的兵士们，也有一大半都是大明朝的开国之兵，他们是从那段黑暗的时候走来的，朱标的话他们自然感同身受！ “皇明永昌！！陛下永昌！！” 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仿佛要捅破天穹一般。 朱标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微微往下一压，校场顿时变得落针可闻。 “孤知道！” 朱标的脸色忽然阴沉。 “我们有许多的同胞，我们有许多的兄弟姐妹！还生存在水深火热当中！他们还在备受欺凌！他们还在忍辱偷生！他们还在摔头胎！！” 最后一句话，朱标已然是在嘶吼，而北元的使臣，却已经双腿一软，如果不是他身边的副使扶着他，他都已经坐在地上了。 第159章 酒宴奢靡 今天晚上的奉天殿格外热闹。 华灯映照，连宫中的青石甬道好像都蒙上了一层金色，天空之上遍布五色斑斓的烟花，让人感觉纸醉金迷，柱子上盘着的金龙，也仿佛张牙舞爪，一代帝国之豪华，近在眼前。 朱元璋也一改抠门的毛病，今日的餐宴，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奢华之极，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大山深海之中，穷极天下之美食！ 纯金色的皇座也格外耀眼，前方的硕大桌案，上面共有一百零八味美食，中间摆着一个硕大的一统江山食雕，美轮美奂，仿佛不是人间景色一般。 皇座旁边，这是朱标的桌案，比朱元璋的略微低上一些，但是上面的菜品，却相当的不含糊，有整整九九八十一味，中间食雕，这是日出东方大地明，更是气势磅礴。 最值得一提的是，朱雄英的桌案，也摆在了朱标旁边，整整三十六味，而且一般都是朱雄英喜欢吃的，中间则是摆放着潜龙升天，寓意更是耐人寻味。 而朱雄英的下方，才是朱家的龙子龙孙，虽然菜品也是三十六味，但是桌上却没有其他的东西，看菜食雕，也是一点没有，足可见其差别。 各国的使臣，则坐在下首客位，和大明的文武百官分开，上方菜品是十六味，虽然精致异常，香气扑鼻，但和上边的相比，显然是不值一提了。 徐达坐在一干武将之首，旁边则是郑国公常茂，二人有说有笑，虽然是压低了声音，但是从表情上看，他们二人是相谈甚欢，文官行列，也都是聊发少年狂，虽然须发皆白，但文人之傲骨，确实显现的淋漓尽致。 如此大型的酒宴，从洪武元年到现在，都是有数的，以前哪怕是新年万寿，也断不会如此奢靡。 “陛下驾到！太子殿下驾到！吴王殿下驾到！” 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朱家三代人进入了奉天殿。 朱元璋走在最前面，龙行虎步，身后跟着朱标和朱雄英，这时候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这简直就是大明帝国三代帝王！ 朱元璋随意的坐在宝座上，他是开国皇帝，大是大非已经见的习惯了，如此场面，对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国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他的落座，整个奉天殿变得落针可闻。 而朱元璋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梅友雕则心领神会，往前走了两步，口中喊道，“起……” 所有臣子，和外国使臣，都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梅友雕又隐晦的看了朱元璋一眼。 这才开口说道，“奏乐！” 一时间，轻柔的乐曲，加上身姿曼妙的舞姬齐齐登场，整个奉天殿，顿时犹如天国一般。 所有人也都渐渐放松了下来，开始饮酒作乐。 朱元璋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朱标，压低的声音说道，“爹就是不喜欢这种规规矩矩的宴会，吃着不爽利，你看看这么多菜，没几个是咱爱吃……” 朱标也微微一笑。说实话他也不喜欢，在这里吃，还不如去坤宁宫，吃马皇后蒸的开花大馒头，但是旁边的朱雄英却吃得开心，而今天的小家伙却极有礼节，想吃什么就随手一指。自然有人伺候。 皇家吃饭的礼节就是众多，而且这吃饭也万万没有贵人自己动手的道理，都是由宫女太监夹到碗里，然后再吃。 朱标的眼睛环顾一周，所有使臣纷纷低头，不由心中纳闷，自己又没有怎么样他们，何必如此害怕？ 而这个时候，朝鲜的使臣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只见他端着一杯酒，稳稳当当的走到了中间，先是行了一个礼，这才朗声开口说道。 “朝鲜国，祝贺我宗主大明，国运绵长，千秋万代！” 此话一出，所有的使臣纷纷暗道漂亮，这朝鲜人果然下手快，听说他们的王，前好些年就把自己的庶出女儿，送到了太子殿下的宫里伺候，如今这是来认亲戚来了。 阅兵的时候所有人都害怕，只有他们的小王子神色如常，甚至还兴高采烈，如今更是第一个跳出来的表忠心。 而朱元璋却兴致缺缺，淡淡的举起酒杯，比划了一下就放在了御案上。 但这也足够让朝鲜使臣兴高采烈，皇帝举杯，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只见他面色微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跟在他身后的李芳远，也端着一个酒杯，看到这一幕，也没有使人心生不悦，毕竟人家怎么着也算是个王室子弟，和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不能比。 “祝大明万世永昌，吾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 李芳远这说话的语气，完全就不是一个异国臣子的语气，而像是真真正正的大明之臣，在座所有使臣都微微皱了皱眉头。 朱元璋隐晦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朱标这才拿起酒杯，比划了一下，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这李芳远是个什么东西，朱标简直太清楚了，在正常的时空当中，这家伙和朱棣算得上是好朋友，两个人一起造反，还都成功了，但是又转念一想，如果自己扶持一下这个人，他造反之时，就是大明出兵干预朝鲜之时。 想到这里，朱标手中的酒杯微抬，深喝了一口，这一个小小的动作，顿时让下方的李芳远倍受鼓舞，深深地行了一礼，这才退下。 大殿之中的使臣陆续敬酒，朱元璋也都一一回应，毕竟不能失了礼数，等到最后，也就只有北元使臣还坐着没动。 朱元璋倒没什么，在他看来，自己和那北元早晚会有一战，如今的大明朝廷，要兵有兵，要粮有粮，国服中一片银光闪闪，再加上神机工业日夜赶工的火器，不揍他简直对不起老朱自己，至于说他敬不敬酒，老朱就更不在乎了。 敬酒也要揍他，不敬酒也要揍他，还不如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少恶心自己一下…… 而下方的使臣，却有人不乐意了。 已经喝得面颊微红的琉球使臣，压低了声音说道，“胡元的贵使，这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了，怎么还不上前敬酒，怎么说你们也是窃据中原一段时间，这点礼数都没有？！” 北元使臣面色涨红，手指微微颤抖着指着琉球使臣，“你怎敢如此放肆，你区区一海外孤岛，连一片像样的牧场都没有，怎么敢如此放肆！” 这北元使臣说话不敢大声，只能用面部表情来凑，而琉球使臣却哈哈大笑，“笑死老夫了，早就听说你们草原人丑，如今一看，当真是丑不可看……” “你你你！！” 北元使臣气得面色青紫，但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这琉球四面环海，以他们自己现在的国力，完全不可能制作巨舰，劳师远征… 而且他们英明神武的祖宗忽必烈，都没有打的下来的倭寇，如今的琉球比倭寇更加遥远，岂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北元使臣当下不再计较，缓缓站起了身，带着副使，走上了前去。 “恭祝大明皇帝万寿无疆！” 作为他自然不可能说什么，特别是朱标那一番煽动人心之语，让他心中明白，自己的大元和大明永远不可能和谐。 朱元璋也没有在意，这小蚂蚁般的人物，还是入不得他的眼的，只是微微点头，算是知道他敬酒了。 而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副使却开口说道。 “伯雅伦海别，借大明之酒，敬太子殿下……” 第160章 英雄美人 “伯雅伦海别？” 朱标脑子里急转，这才想起来，原来这个女人就是王保保的女儿，在自己穿越之前，就看过一部电视剧，里面就有他一个，当时他还看得津津有味，可是谁知道，这短短的一年时间，自己就变成了这画中人了。 朱标不动声色，隐晦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只见朱元璋满脸笑容，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还微微点了点头，这才举起酒杯。 按理来说这个海别公主这么做是十分失礼的，还没有敬皇帝，就来敬自己这个太子…… 那也不对呀，朱标心中暗道，这小妮子不是应该在宫中做女官吗？怎么跟着使臣来应天了？方向不对，时间也不对啊，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朱标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想，“这后世的小说电视剧果然不靠谱，正史又被通古斯人改得面目全非，有些事情还真是扑朔迷离，甚至还有史料记载，自己不是马皇后亲生，这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能坐稳太子爷的位置？不是亲生的，到后期朱允炆能上位……”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朱标只是淡淡的举起了酒杯，抿了一口。 但是就是这一口酒，就让所有的文武百官遐想连篇，他们又不是瞎子，这海别明显就是女扮男装，而且说话的声音一点都没有掩饰，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哪怕冒着失礼的危险，也要给太子殿下单独敬酒，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与路人皆知！ 一群武将倒没什么，在他们看来，纳个小妾和家里边进个牲口完全是一个事情，而且这徐大帅的女儿马上就要扶正，常大帅的外孙子，也坐在了高高在上的位置，他们又怎么会管朱标有几个女人？ 但是那一干文臣，可就不这么想了，在他们看来，这皇明嫡脉的血统不容混淆，如果放任这个鞑子女人入宫，万一诞下龙孙怎么办？分封藩王？那不就等于割地成国吗！ 宋濂想到这里，干脆站起身来，举起酒杯高声喊道，“臣等恭祝吾皇万寿无疆！恭祝我大明英主代代！！” 宋濂一说话，文臣自然一片响应，纷纷跟着站起身来，一时间马屁如潮。 强如朱元璋，都在宝座上听的云里雾里，美滋滋的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毕竟这些都是自家臣子，朱元璋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这拍马屁听着确实舒服。 徐达猴精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老儒生的意思，稳稳坐在椅子上的屁股微微动了动，想站起身来一起敬酒，但是思前想后，还是没有站起身来。 此刻无论是他女儿徐妙云，还是他这个魏国公，都是在风口浪尖的时候，自己的女儿一天没扶正，他就要小心谨慎一天，而且就算是他的女儿扶正成为东宫正妃了，他也只能更加的小心谨慎，这大名第一外戚的名号，可就由常家变成他们两家了。 这个名号，是光芒万丈，可以让他徐家兴盛百年，但是这背后的事情，可就只有他这个魏国公才知道。 这段时间女儿捎回来的信件，全都是让他韬光养晦，万事不要出头，为朝廷办差，要尽职尽责，但是却过犹不及。 女儿写的虽然很是隐晦，但是徐达这个做父亲的，心里还是像明镜的一样，如果他今天站起身来，那么在某些有心人的眼中，就是文武串联，一旦满朝文武，和谐如一家，那么心中不安的是谁？ 所有的武将都纷纷瞥向徐达，这种眼神让徐达如芒在背，年轻的时候感觉有威望是一件好事情，等到了岁数以后，他却发现，这威望太高，简直就是索命的阎王！ 徐达往上一看，朱家三人正在开怀畅饮，连朱雄英都端起了酸梅汤，不由心中一叹，猛的灌了一大杯酒，顿时面色潮红，眼神迷离不堪。 一旁的景川侯曹震，放下酒坛子，暗自纳闷，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徐大帅，现在怎么变成软脚虾了？ “公爷，公爷，起来继续喝啊？！” “还没有进陛下和太子爷酒！您怎么能趴下！” 曹震压低了声音，催促两声，却不见徐达反应，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常茂走在一旁看热闹，李文忠冯胜还在，就算是徐达喝趴下，也轮不着他，但是他却想错了，那两位齐齐的把目光看向了他，常茂顿时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那个……” 还没有等常茂开口，李文忠就在一旁说道，“还不快点儿，不用管魏国公了，吴王殿下看你那……” 李文忠这句话说的隐晦，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也就只有他能说，毕竟他可是立于不败之地的，而且他提到朱雄英，就是告诉常茂，这个头儿他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上面坐着的可是吴王殿下，徐达他只能站在你的后面，喝没喝多都得喝多。 常茂只能站起身来，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才举起酒杯，“臣等恭祝皇明千秋万代！日月山河！万古长存！” 一群厮杀汉子，也是跟着站起身了，包括刚才喝多的徐达…… 歌舞升平，大明的君臣同乐，连朱雄英都端起酸梅汤，敬了文武百官一杯，常茂差点没流下泪来，美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到最后干脆用起了坛子。 堂堂郑国公常茂，就这么喝多了，最后还是景川侯曹震给背回去的。 朱元璋也是喝的高兴，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大孙子，又看了一眼醉眼朦胧的徐达，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还特意吩咐徐兴祖给徐达做了一碗醒酒汤，一时间恩宠无限，看的所有文臣武将频频侧目。 还有几天就是新春佳节，所有的时辰都在心里盘算，送些什么礼品好一些，其中自然有时小心思，往梅友雕，苟宝手里面塞金豆子就不胜其数，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打听打听那两位的喜好。 其实本来也不用这么累，送一些新鲜东西就好了，以大明天朝上国的性子，一定会赏赐很多好东西，但是这次却不一样，如此强悍的军队，再加上如此好战的二代帝王，不得不让他们小心应对。 深夜。 海别公主回到了驿馆，坐在了主位上，北元的使臣，则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轻轻的抿了一口奶茶，“那大明的太子，你感觉如何？” 北元的使臣面色难看，沉声说道，“那朱标简直是天上翱翔的鹰隼！只要一有机会，必定会向我草原发难！” 海别公主点了点头，“如今大明之患，无非就是咱们和云南，只要大明先对云南动手，咱们就有喘息之机！” 北元使臣的面色突然凝重，微微摆了摆手，把声音压到极低，这才开口说道，“公主殿下，小心隔墙有耳，那朱皇帝的锦衣卫，简直是无孔不入！” 海别却没有惊慌，只是淡淡的抿了一口奶茶，压低了声音说道，“可以递交国书，把我嫁给那朱家太子，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那朱皇帝都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我父亲他都屡次招降，还称之为奇男子！” 北元使臣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现在这么做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实用的办法，这种方法连朝鲜小国都可以用，更何况是他们？草原儿女，当为长生天尽忠！ 使臣缓缓退出，还别躺在了榻上，想起朱标白天阅兵的时候，那股雄姿英发的气势，不禁面色微红。 哪有英雄不爱美人，又哪有美人不喜英雄？ 第161章 喜气洋洋 还有两天就是新春佳节了，整个皇宫喜气洋洋，所有的宫灯都换成了红色，所有的宫女太监都配发了新的衣服，月例银子都翻了一倍，这在大明朝，简直是千载难逢的事情！ 记得前些年过春节的时候，皇后娘娘带头，缩减宫中灯火，所有贵人哪敢不从？贵人们都如此勤俭，宫女太监就更不用说了，只有大年三十的晚上，才能吃上一顿肉菜，其余时间，和平时基本一样。 可是今年却不同了，太子殿下给大明找回了金山银山，连他们这些下人都跟着沾了光，而且还特殊照顾，所有宫女太监，都从一日两餐变成了一日三餐，而且餐餐有肉，这让本来就喜气洋洋的大明宫城，变得更加和气。 坤宁宫。 马皇后红光满面，带着徐妙云以及一众后妃，准备过年的吃食，倒不是宫女太监准备的不好，御膳房的厨子们，也都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但是马皇后却认为，大年三十，一定要吃上自家人做的饭菜，那才叫团团圆圆，靠那些下人伺候，怎么像话？ “奶奶，奶奶，你看英儿捏的这个小兔子好不好看？” 朱雄英手里拿着一块油面，那面团已经被他捏成了一个四不像，却强自说像个小兔子。 而马皇后却一脸严肃，“过年的时候不能浪费粮食，英儿捏的这个，到时候蒸熟了也要英儿吃掉！” 朱雄英顿时苦了脸。 一旁的观音奴却笑呵呵的说道，“母后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巧，媳妇儿怎么捏，也捏不出您的那个样子来……” 马皇后微微一笑，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自家儿媳妇是在给朱雄英打圆场，当下也不再理会朱雄英，转过头来对观音奴说道，“老二家的，就你嘴甜……” 观音奴也笑了笑，把手中捏得惟妙惟肖的小面狗放在了桌案上，柔柔的说道，“前些日子，海别忽然上门，说要请个恩典，要在应天城呆上一段时间，媳妇儿也没敢答应，只能来问母后了……” 马皇后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海别就是王保保的女儿，和自家这个儿媳妇，还有着一层亲戚关系。 “在应天城住上一段时间？那有什么的，缺什么少什么，你就和母后说，母后让人去办，如果海别在外边住不惯，就来宫里住，也方便照顾。” 马皇后何等聪明，他可是明白，这海边公主不会无缘无故的想要在应天城逗留，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办，那么与其放任她在外面胡跑，还不如把她放在宫里。 观音奴面色一松，躬身谢恩道，“媳妇儿谢母后恩典……” 马皇后呵呵一笑，“这说的是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樉儿那孩子生性跳脱，这些年也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我这个做母后的，看着心里难受，等到过了这个年，一定替你好好收拾他！” 观音奴却连连摆手，柔声说道，“母后过虑了，秦王殿下对媳妇儿很好，平日也多有体贴……” 马皇后哪里会不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自从朱樉娶了那邓氏以后，观音奴就会时常受委屈，但是就算这般情况下，还在为自家儿子开脱，马皇后则更加感动，拉着观音奴有些消瘦的双手。 “不用替那个不成才的说话，娘都知道，有什么委屈你就和娘说，娘给你做主……” 观音奴微笑不语，大大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看的马皇后心里喜欢，“这些日子，草原上的人来了，送来了许多贡品，我和你父皇也用不着，一会儿给你挑上一些，怎么着也算是家乡的东西，你看着舒心。” 马皇后是真心喜欢这个老二家的媳妇儿，懂事，识大体，最主要的是，哪怕是自家儿子，事情办的不对，她在外人面前，也是极力维护，人家已经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自己这个当娘的，怎么可能厚此薄彼？ 本来今天把她叫到坤宁宫，就是想听她诉苦，可是让马皇后没想到的是，自家这个二儿媳妇，不仅一句苦都没有诉，还处处维护，自家儿子。 坤宁宫里，一片和气，徐妙云也来到了马皇后身边，此时的她已经微微臃肿，平时杨柳般的细腰，现在也变得粗壮了许多。 马皇后一看大儿媳妇来了，连忙要拉着她坐下，“老大家的，你就别那么劳累了，捏上几个图吉利就算了，万一因为这个累坏了身子，那可怎么办…” 可是这徐妙云哪里敢坐？皇后娘娘都在站着捏馒头，她就算是怀了身孕，也不敢坐下来，柔声一笑，“娘，媳妇儿在东宫天天躺着，身子骨都生锈了，好不容易来到您这儿，您就让我活动活动吧……” 马皇后也是无奈的一笑，亲手帮她拍了拍身上的面粉，宠溺的说道，“你这孩子，拿你没办法……” 随后又拉过了观音奴，对徐妙云说道，“你们以后要常来往，都是妯娌，一家人就要常走动……” 观音奴也笑了笑，可是她眼神的深处，还是闪过了一丝羡慕，徐妙云这种女人，在她的眼中简直就是完美的存在，回家有父亲疼，在夫家有公公婆婆疼，最主要的是太子殿下还宠，整个东宫就她一个有名分的，和自己家的那个活驴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女人之间的友情都很好建立，不一会儿，徐妙云和观音奴就聊得开心，马皇后也乐见其成。 只是马皇后却有着心事，以她的聪明，怎么会想不明白那海别公主的意思？估计在春节当天，那北元的国书就会递上来，就标儿那天阅兵时的风光劲儿，一定会是要嫁给自家大儿子，这可如何是好？ 马皇后隐晦的看了一眼徐妙云的肚子，自家这个大儿媳妇确实懂事儿，他和朱元璋也商量好了，一旦孩子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都是要扶正的，这未来的太子正妃怀孕期间，还要帮自家男人挑选女人，当真是有点难为人了…… 又看了一眼观音奴，心中暗道，如果是这样的还好，但是恐怕没那么简单，一会儿和重八说说这件事情…… 而朱雄英，却拎着自己四不像的小兔子暗暗发愁，眼看着宫女把一盘盘的捏好的面点端了出去，自己手中的这个却越来越黑，这可如何是好？ 可正在他发愁的时候，朱允炆却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看了看朱雄英，又看了看朱雄英手中的小兔子。 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大哥……” 朱雄英摆了摆手，小大人一般的说道，“你我兄弟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吗……” 朱允炆却开口说道，“大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如此新春佳节，可万万不能浪费粮食啊……” 这朱允炆不说还好，一说就让朱雄英满脑子火气，看了一眼他一脸正经的模样，心中暗道，“好你个小娘养的，敢来这儿给我添堵？” 朱雄英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大哥怎么会浪费粮食，大哥是想着新春佳节之际，亲手捏上一个小兔子，你我兄弟二人分而食之！” 说完也不等朱允炆回话，练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我兄弟，不必那么客套，也不用谢大哥，大哥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你的，这兔子虽然捏的难看，但也是大哥一番心意，弟弟不会推辞吧？” 朱允炆一脸懵逼，在这个时代，长兄如父，兄长就是半个父亲，这样他如何敢说嫌弃？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弟弟多谢大哥……” 朱雄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把小兔子塞给了一个宫女，一脸凝重地吩咐道，“这小兔子是本王亲手捏的，到时候蒸熟了，切成两半，本王和弟弟分而食之！听清楚了吗！？” 小宫女被吓得连连点头，躬身应是…… 第162章 新鲜玩意 大年二十九，坤宁宫。 一家三口围着个小圆桌，桌上放了一些简单的吃食，没有国宴那般奢华，却胜在温馨。 可是这气氛略有沉重。 朱元璋手里摆弄着锦衣卫的密奏，眉头紧锁，马皇后眼欲言又止，深情为难，朱标却满脸的无所谓，坐在那里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吃着东西。 “标儿，这可是你的事儿，还是你自己拿个主意吧……” 朱元璋看得来气，干脆把这件事情甩给了朱标。 马皇后也看向了他，开口说道，“标儿，娘感觉这件事情也得你来拿主意，毕竟是你东宫的事情……” 朱标则抹了一把嘴角上的油渍，开口说道，“这有什么的，儿子的东宫，还不差一个人吃饭，让她入宫便是，先撂在一旁，晾上几年！看她还有没有那么多花花心思！” 马皇后无奈的一笑，“这说的是什么话，如果要是娶回家里，那就是自家人，晾着人家算什么事情？那海别公主，也算得上知书达理，而且还是老二家的亲戚，观音奴也和娘说过她……” 朱标没有说话，默默的吃着东西。 朱元璋却开口说道，“婆娘，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看看这个……”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把锦衣卫的密奏，递给了马皇后。 马皇后接过来一看，顿时面色凝重，那上边凛然写着，这些日子海别公主在驿站内的所作所为，特别是那天晚上我说的话，更是写得清清楚楚。 “这小丫头倒是聪明，还想着嫁入东宫，吹标儿的枕头风，为北元赢得喘息余地！这种心思不纯之辈，万万不得入了朱家的门！” 朱元璋却无奈地叹了口气，“谈何容易？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递了国书，这个节骨眼上，还真不好拒绝，而且咱本来的想法也是先打云南，然后蓄积力量，在攻打漠北！可是这么一来，反倒是不好拿捏……” 朱元璋说的很明白，这个时候需要稳住北元，他们休养生息，大明也何尝不在休养生息，如果云南不稳，那就是大后方不稳，而且云南所牵连甚广，那些个鱼米之乡，粮仓银库，都在他的周围！ 朱标也跟着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爹说的对，云南是疥癣之疾，一年之内就可以风平浪静，但是如果云南不稳，那就是大明的粮仓，银库不稳，一旦和漠北开战，极有可能千里长堤，溃于蚁穴！” 马皇后也没了办法，她实在是怕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什么问题，导致徐妙云那里出了乱子，那可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儿，可别小看了徐妙云的肚子，她身后可是站着徐达，徐达的身后，这是大明军方近一半的力量！ “要不这样！” 马皇后轻柔的给朱元璋倒了一杯酒，这才开口说道，“妙云那里我去说，说清楚嘛，只要是说开了，依那孩子的人性，是没事的，而且，我也听说，这段时间她对东宫的新人还是很好……”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自己东宫里的那些秀女，到现在他也只认识两个而已，而徐妙云，却能准确的记得她们所有人的喜好，生辰，并且时常有赏赐，现在整个东宫的秀女，明里暗里都以徐妙云为首，和谐无比，虽然身份占了绝大部分，但是智慧和手腕也是不可或缺的。 “娘也不必担心…” 朱标放下了筷子，慢慢的说道，“这些日子东宫风平浪静，所有的秀女也都没让留……” 朱标的话还没有说完，马皇后就横起了眼睛，“没让留！？这成何体统，她们已经嫁入皇家，为东宫开枝散叶是她们的本分，标儿你怎么如此不知轻重！” 也不怪马皇后生气，朱标的没让留，就是给那些秀女做了避孕措施，正常来说，无论是朱元璋还是朱标，宠幸完宫女秀女以后，都会有贴身侍女问，留还是不留…… 朱标老脸一红，呐呐的说道，“娘你莫急，我不都已经有雄英和允炆了？而且妙云还怀着身子，到时候一下来了太多，难免手忙脚乱……” 马皇后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朱元璋也不高兴，直接把酒杯一放，怒声道，“屁话！你才有……你才有几个儿子，就手忙脚乱，再说了，你乱得个什么劲儿，万事儿不还是有你娘！？你能给咱带小孙子是怎么着？！” 朱标连忙举手投降，没办法，这两个人他可是一个都惹不起…… 朱元璋冷哼一声，“婆娘，这事儿你看着办，该打就打，该罚则罚，该杀就杀，东宫的奴婢，没他娘的一个顶用的！这种事情他们也敢！？” 马皇后横了朱元璋一眼，“这大过年的，喊打喊杀是做什么，一会儿我让小米把苟宝叫来，好好教教他做奴婢便是！！” 朱标心中默默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好在朱标还年轻，一回两回不留也没什么，夫妻二人也渐渐消了气，重新谈回海别公主的这件事情。 朱元璋吃了一口肉酱豆腐，心满意足的吧嗒吧嗒嘴，“那些个藩邦小国，全都打着联姻的主意，但是咱都给拒绝了，那些个人长得就和猴子一样，要么太黑，要么太胖，怎么能进咱们朱家的门？”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但是这海别不一样，她父亲就是个聪明绝顶之辈，她也差不到哪去，如果要是真的能一心一意……” 朱元璋心中还是比较欣赏王保保的，所以在无形之间，对他的女儿也看重几分，女随父儿随母，这都是老一辈儿心中的至理名言，朱元璋也不能免了俗套。 朱标却冷哼一声，“一心一意？还没进了宫门，就开始想着吹枕边风，这样的女人怎么能留？儿子可不想在枕边放上一头洪水猛兽！” 朱元璋长叹一声，“这倒是小事，等到咱把漠北胡元灭了，她也就跟咱们家一心一意了，要不然她还能如何？当下的难处根本就不是娶不娶她，而是怎么稳住漠北胡元，让他们能消停一年，让咱们大明可以一心一意的对付云南那群土司！到时候稳定了大后方，就凭咱们那些新式火器，再加上咱们大明的百战雄狮，还不把他们那几片草原翻过来！” 朱标心中纠结，他倒是有一个好办法，而且这个方法已经用过了一次，收效甚好，他只不过在想着如何用，才能达到神不知鬼不觉。 朱标随手拿起了一半儿流油的咸鸭蛋，和稀粥搅拌在了一起，一股脑的喝一下肚子，含含糊糊的说道，“爹，儿子这倒是有一个好办法，但是需要您老人家帮帮忙……” 朱元璋三角眼一横，“净说那没用的，和你亲爹你客气的是什么劲儿？少在这摔书篓子，看过的那几本破书都让你用歪了。” 朱标一阵无奈，慢吞吞的说道，“爹的意思是，那漠北胡元，如果内乱一下，咱大明不就有时间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就说你还是太嫩，他们内乱？如果咱大明现在中规中矩，倒是有可能，但是你折腾这一年，咱大明是要银子有银子，要刀子有刀子，他们害怕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内乱？”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而且他们都是茹毛饮血的野人，连横合纵那一套，可是不太管用……” 朱元璋以为自家儿子要搞连横合纵那一套，便提前说了一句，他和蒙元打交道这么多年，计谋什么的确实有用，但是却用处不大，他自认为凶险的那几次大战，还真就不是和蒙元人打的，相反，让他头疼的是陈友谅那群乱世枭雄。 朱标默默的听着，终于下定了决心，起身说道，“爹，您不是没什么事儿吗？要不咱爷俩微服去一趟神机工业？儿子在那里整了个新鲜玩意儿……” 朱元璋也吃饱喝足，揉了揉肚子，惬意的问道，“你搞出来的新鲜玩意儿不少，这次又是什么？还让爹去看！” 朱标沉吟片刻，这才开口说道，“七三一！” 第163章 青霉神药 新年的天气就是不错，晴朗无云的天空，让人心情愉悦，父子二人走在神机工业的水泥甬道上，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钢铁味道，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刘铁军低眉顺眼的跟在身后，满是麻子的老脸上，挂满了谄媚之情，自从上次天花爆发以后，这老家伙更是小心了。 他害怕，他怕哪一天这件事情被揪出来，这说到底，当时宫中能风声鹤唳。也是因为他在来宫里的路上，接触了天花病人…… 拼了老命，搞出了左轮手枪，又搞出了左轮轻型火炮，这才让他慢慢放松下来，前些日子又接到了一个特别着急的活，那就是赶制阅兵当天朱元璋用的左轮长枪，可别看这东西只是放大版的手枪而已，真往里边做，那也是复杂的很，特别是那声音巨大的子弹。 光火药配方的比例，刘铁军就快把自己的胡子薅没了，好在是他从小就接触这个东西，功底深厚，这才如期上交了差事。 银作局那边又是好一顿的忙，这才用黄金在枪上浮雕出九条金龙，但是却没有入得了朱标的眼。 而且当时朱标的要求是，不能耽误火枪原来的形状，必须是冷硬有型，而不是圆溜溜的一根棍子，最后实在没办法，工匠们用黄金抽成细丝，在火枪上硬生生的盘出了九条金龙，可谓是工程浩大。 “这神机工业也是大变了模样！” 朱元璋略带感叹的说道。 朱标微微一笑，其实他心中也是蛮骄傲的，这神机工业在这大明朝，简直是个划时代的东西，现在虽然看不出来什么，后期绝对意义重大。 “这怎么还挖了一条河？” 朱元璋忽然注意到了自己的身侧，无数的民夫正在挖掘一条小河，而且这小河越挖越深，看那个坡度，简直都快成瀑布了。 朱标笑着解释道，“爹，儿前些日子，不是去了趟上海县吗，看到这水推舟动，便突发奇想，如果能把水力利用起来，帮助咱们锻造钢铁，那岂不是大大节省了人力？”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忽然恍然大悟，“水车？” “对，一个意思，只不过是把运水变成了带动锤子，到时候做一个几百斤重的铁锤，势大力沉，砸出来的钢铁一定结实！” 朱标搓了搓手，显得格外兴奋。 朱元璋作为庄稼地里的行家里手，对于水车这种东西自然不会陌生，当时他所在的村子，村口的小河边就有几架水车，当时全村老少爷们儿，都把这几个东西当宝贝一样捧着，因为没了这个东西，就种不得庄稼。 朱元璋对朱标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你小子真是聪明，自打咱记事儿开始，就天天守着这水车过日子，却没想到这水车还能这么用……” 朱标也是一阵脸红，这水力打铁磨稻谷的这种事情，在两宋时期就已经出现了，他只不过是把这个东西又重新提起来而已，为的就是给蒸汽机打基础，到时候直接把水利换成蒸汽机，一切水到渠成！ 父子二人一边走，一边聊，当真是天伦之乐。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但是这地方虽然偏僻，上面的建筑却精美异常。 父子二人信步走进去，迎接出来的人正是吕复… “臣，吕复，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吕复今天一身白衣，头上还戴着一个白色布帽。 朱元璋看得奇怪，压低的声音对朱标说道，“这吕爱卿都这么大岁数了，家中还有长辈儿去世？怎么还穿了一身白？” 朱标嘿嘿一笑，“爹，吕爱卿现在是七三一的长官，自然要穿这身衣服……” 朱元璋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吕复站起身来。 君臣一行来到了七三一的花厅，朱元璋抿了一口香茶，开口说道，“这大过年的，倒是打扰你清静了。” 吕复深深地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臣下身为医者，怎敢清静，这些日子，倒是调配了一味新药，想作为新春礼物，送与陛下……” 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致，那福寿膏在倭寇为他挣来了海量的银子，那一船船的白银，比他当时在元大都抢的都快。 “新鲜玩意儿？又是那福寿膏？” 面对朱元璋饶有兴致的表情，吕复吞了下口水，这才开口说道，“臣这些日子，听太子殿下说身体不适，便翻阅古今典籍，制作出了一种新药，这种药，对于背痈有奇效！基本上可以做到药到病除，永不复发！” 此话一出，大厅之上立马陷入了寂静，朱元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手指微微颤抖。 这些日子，他张贴出皇榜，穷极天下神医，就是想给自家宝贝儿子求一张方子，根治他的病症，特别是在朱标阅兵以后，朱元璋的心情则更加急切，自家儿子越是优秀，他就越怕招来天嫉！ 这个时代的人，说他一点都不迷信是不可能的，而且朱元璋还背着朱标，找了一些道士之流，寻找偏方奇药，马皇后也是如此，这夫妻二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这心理学比谁都着急！ 不跟朱标说，是想让他有个好心，毕竟那种恶疾，和心情息息相关，但是在暗地里，毛骧都已经被痛斥数回了，大几千的锦衣卫也撒了出去！ 朱元璋忽然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了吕复的手，“此话当真？果真有如此神药？！” 朱元璋的力气何其之大？当下捏的吕复脸色通红，但他却强忍着疼痛说道，“陛下放心，就算是给老臣一万个胆子，老陈也不敢拿这件事框骗陛下！” 朱元璋这才放下心来，兴奋的在地上绕了好几个圈子，拍了拍手，高声说道，“好好好！吕爱卿果然是我大明栋梁之才！如果此神药真的有效，咱一定不吝赏赐！” 而一旁的朱标却十分冷静，默默的看着自家老父亲，心中感动不已，朱元璋高兴的神情是装不出来的，作为一个开国皇帝，金戈铁马，叱咤风云多年，最后却因为这一个药剂如此兴奋，可见父子情深。 吕复却连道不敢，他心里害怕，这药方是哪里来的，他心里太清楚了，而且这七三一是干什么的，他也是心知肚明，他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太字殿下了，但是也越来越恐惧了。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水晶瓶子，那瓶子封的严严实实，里面却是透明液体，没有一丝一毫的颜色。 吕复双手举过头顶，把这个小瓶子献给了朱元璋，“启禀陛下，瓶子里的就是神药，叫青霉素！” “青霉素？” 朱元璋反复的想着这个奇怪的名字，手中却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小瓶子揣进怀里，冷静的说道，“这神药就这么一点吗？” 吕复当然明白朱元璋的意思，这种刚出现的药物，自然不可能贸然用在太子爷的身上，便躬身说道，“回陛下的话，臣在密室里有几个得了同样病症的人，今天刚好是用药的第三天，还请陛下一观……” 朱元璋顿时眯起了眼睛，扫了一眼外面的锦衣卫，又扫了一眼自家的宝贝儿子，见朱标微微点头，这才放心。 “那就依吕爱卿所言！” 门外，毛骧至少带着千余锦衣卫守护，又挑出了数十个强悍之士，跟在了父子二人身后。 可别小看这几十人，他们都是大明的勋臣子弟，忠心上简直没有二话，而且这些人从小就养在宫里，简直纯洁的犹如一张白纸一般。 还拿着神机工业最新出产的霰弹枪，腰带上别着一圈子弹，还有短铳，短小精悍的绣春刀，寒光闪闪的刺刀，简直武装到了牙齿。 父子二人在吕复的带领下，来到了七三一的深处，吕复按动机关，墙上出现了一道黝黑的门，打开门以后，就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朱元璋微微吸了一口冷气，压低了声音说道，“标儿，你什么时候搞出来的这个东西？” 朱标则气定神闲，“好久之前了，上回蓝玉在南洋用的那玩意儿，就是这里做出来的……” 第164章 老朱恐惧 “那缺德玩意儿就是这里做出来的！？” 朱元璋猛然停住了脚步。 朱标却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上次那东西确实是这里做出来的……” 朱元璋没有说话，但是却面色阴沉，也不理会朱标，自顾自的往前走。 朱标跟在后面，满脑子的雾水，按理来说，自家老爹可不会妇人之仁，打了一辈子的仗，生死对他来说简直太过正常了，打烂仗无数，多么惨烈的画面他都看见过，如今怎么这小小的地窖，就能让自家老爹变颜变色的…… 父子二人慢慢的往前走，青石甬道上，微微有些潮湿，滑腻腻的，用到两旁的火把，把这里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却显得朱元璋的脸更加阴沉了。 慢慢的往前走，前方豁然开朗，巨大的洞穴，里面树立着三三两两参天的巨柱，而这里的人，却都是穿着那种纯白色的衣服。 而一排排的铁制笼子，却吸引了朱元璋的目光，朱元璋上前一看，这牢笼当中，倒是干净整洁，只不过躺在里边的人病殃殃的。 吕复连忙跑上前来，“启禀陛下，这些倭人都得了背痈，如今用了青霉素以后，情况已经大为好转…” 吕复一边说，一边命令他们站起来，转过身去，朱元璋凑近了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他们的后背已经红肿溃烂，但是却好转了许多，边缘的地方，已经消肿，而且血的颜色很正！ 朱元璋这么多年，走南闯北，自然是知道这种病，深深的知道，这种病如果到了后期，后背红肿溃烂，十分难受，而且这溃烂还治不好，如果溃烂时间长了，流出的血变成了黑色，那就是没得救了。 但是眼前的这些倭人，虽然病情也十分严重，但是血液的颜色很正，溃烂的边缘也渐渐好转，这就是有效的表现，而且自家儿子只是稍微有一点点红肿而已，远远没有这么严重…… 朱元璋的脸色这才好看不少，有些激动的拍了拍吕复的肩膀说道，“吕爱卿功于社稷！简直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材！这个世袭的伯爵，你是跑不掉的！！” 朱元璋面色微红，把他拍得呲牙咧嘴，而且随口说出了如此丰厚的赏赐，可吕复哪里敢要，这秘方就是太子爷给他的，这药物也是太子爷研究出来的，只是借着自己的口说出来而已，如果自己受了如此重的赏赐，那岂不是命不久矣？ 吕复想了想说道，“家中犬子不学无术，臣也醉心于医术，皇爷如果要赏老臣，就赏给老臣几本古书医典吧……” 吕复一边说，一边深深地躬着身子。 朱元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玩味的笑了笑，“吕爱卿倒是淡泊名利，既然如此，咱也不掺和了，让太子看着赏你点儿什么吧……” 朱元璋在那几个笼子前面停留了很久，观察这几个倭人的伤口，询问他们的感觉，吕复则在一旁翻译。 足足小半个时辰，朱元璋才问完，转过头来对吕复说道，“这青霉药还是要在死囚的身上试一试，他们毕竟是倭人，和咱们大明人是不一样的，可别在他们身上好用，在咱们自己人身上就不好用了啊……” 不得不说朱元璋已经十分小心，是关乎于他自己宝贝儿子的身体健康，他是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想了，而且他心中也明白，自己的诸多老兄弟当中，可是有得这种病的，到时候让标儿救他一命，岂不是一举两得？ 父子二人又继续慢慢的往前走，这一次朱元璋的脚步格外的沉重，撇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朱标，开口说道。 “标儿，有些事情不可做得太绝，过犹不及，这老天爷还给瞎鸟一线生机，你可不能把事做得太绝，这一次你患病昏迷以后，我和你娘不知道多害怕！” 朱元璋回想起前些日子朱标昏迷过去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而且这些日子锦衣卫，奉命调查秦王朱樉，也没有什么结果，这让他心中更是惊魂。 一切都太巧合，朱允炆的那一声哭喊，简直是恰到好处，正好在徐妙云进来的时候，而且最后，他们叔侄二人一起坐在大殿前吃红枣甜馒头，那种笑呵呵的表情，却让朱元璋看着心寒。 朱元璋不敢往下想，甚至都想过不再追查，他怕，他怕如果真的查出来什么东西，自己将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孙？而且到那个时候，如果自己真做了那万难之事，又如何面对马皇后？ 朱标心里明白，这自家老爹是看自己上次晕过去以后，害怕了，连冥冥之中的因果报应都信了，怕自己的手段太过剧烈，伤了所谓的阴德。 作为现代人的他，当然不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如果说真有阴德，真的有因果报应，那这世间就没有那么多恶人了，恶人还需恶人磨，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朱标微微摇了摇头。 “爹，这没有什么过犹不及的，儿子做的事情，都是利在千秋的事情，这爹你也知道……”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爹承认你做的都对，但是有些事情，哪怕爹去做，也不能让你去做，爹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杀的人太多了，也早已经回不了头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还这么年轻！” 朱标默默的低下头，忽然有些后悔搞出这个七三一了，但是他又没办法，因为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战果的方法，他想来想去只有这一条！ 南洋诸岛，一个岛一个岛的去打，那些土人就会像地老鼠一般，牢牢的缠住明军，到了那时不知要打坏多少艘船，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兵士，不知道又有多少大明的女人失去丈夫，大明的老人失去儿子！ 朱元璋的脚步依然沉重，越往前越是地底深处，他越感觉到满身发冷！ 忽然，一个厚重的铁门挡住前路，铁门的上方，用黑色油漆画着一个硕大的骷髅头，骷髅头下边有交叉的两道骨头，阴森的眼眶，让人看了心底发寒。 朱元璋伸出了手，略微迟疑的向下挥舞，“开门！” “吱呀…………！……” 厚重的铁门洞开，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 “啊！！！” “雅美路！！！” “雅蠛蝶！！” 目之所及，是一个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人，他们一个个蒙住口鼻，只露出双眼，手里拿着竹筒，竹筒的一端，有一枚锋利的钢针！ 见到朱元璋和朱标以后，他们纷纷行礼。 “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而朱元璋却完完全全的愣住，因为他看到的，可不是那几十个穿的像奔丧一样的人，而是他们的身后，数以百计的木笼子！ 还有前方那些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 “标儿！这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朱元璋忽然有些紧张，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些东西一定极其危险。 朱标则兴高采烈地把自家老爹拽到了一旁，献宝似的说道，“爹，你看这个！” 朱标用手指了指，一个奇形怪状的陶瓷花瓶，但这个花瓶却极其古怪，没有瓶口，倒是有点像那迫击炮的炮弹！ 朱元璋伸手轻轻的拍了拍，瓶身顿时发出清脆的声音，不由的点了点头，“倒是一件好瓷器，里边装的是什么？” 朱标轻轻的抚摸一下，这才开口说道，“这里面是什么并不重要，都是一些秽物……” 朱元璋心中越发不安，没办法，自家宝贝儿子不知道怎么了，狠的让他心寒，简直和当年的开平王常遇春一个德行！ 朱标无奈，只能开口说道，“爹，这叫陶瓷炸弹，里边的东西也没什么，都是一些跳蚤白蚁苍蝇！” 第165章 华灯初上 朱元璋的脸色更加难看。 正在抚摸陶瓷外壳的手，猛然间的收了回去，好像自己摸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朱标也没有注意到自家老爹的情绪，看了一眼身后木笼子里面的倭寇，还有一大批的南洋土人，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一幕被朱元璋看在眼里，顿时脸色更加阴沉。 并没有过多的停留，也许是朱元璋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气氛，他戎马一生，见识过沙场血战，也见识过蚁附攻城，但是就没有见识过眼前的这一幕，简直让他难以忘怀，又看了一眼旁边兴高采烈的宝贝儿子，默默的叹了口气。 朱标这时却开口说道，“那草原上根本就没有几个郎中，如果这个时候，把那大花瓶扔到草原，他们就要内乱了，最少三年缓不过神来，咱们大明就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了……” 朱标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还可以把那些东西掺在赏赐当中，回赠给他们，咱们大明的赏赐，能够用着的摸着的，肯定都是草原上的贵人，到时候别说内乱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朱元璋在一旁吧嗒吧嗒嘴，心中也有些意动，因为这个方法实在是太过于简单有效了，比什么策略都管用，比打任何的仗都省钱。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朱标也感觉出来自家老爹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却没有在意，毕竟来大明这么长时间，朱元璋对自己可谓是言听计从，自己也争气，白花花的银子成船成船的往回拉，各种新式火器层出不穷，让大明军队的战斗力提升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朱元璋默默的走在最前面，花白的胡子迎风飘荡，面色刚毅，朱标跟在他身后，搞不清楚自家老爹究竟是怎么了。 父子二人好不容易来一回，自然不可能草草的回去，刘铁军也看出气氛不对，跟在后面弓着腰，不敢说话，那个硕大的地窖，自从闹完天花以后就有，是太子爷下令，秘密修建起来的，到后来陆陆续续的送来了很多人，都是趁着天黑的时候，像运送货物一样放在箱子里运过来的，上面还写着亥！ 刚开始他也没注意，以为运送来的都是一些活猪，为了避讳皇家姓氏，才写成那个字的，有一天他却发现里面装的都是人，从此以后他就装聋作哑，对这件事情不闻不问，那个地方也成了神机工业的禁区！ “神机伯，这段时间有没有研究出什么新鲜玩意儿啊？”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问道。 刘铁军心里咯噔一声，隐晦的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朱标，心中暗暗叫苦，这老皇爷明显就是和殿下不对心思了，要拿我们这些当臣子的撒气…… 刘铁军强制冷静下来，拱了拱手说道，“回皇爷的话，这段时间还真研制出一些新鲜玩意，本来想着年三十儿献给您的……” 朱元璋摆了摆手，“还差那一天了？咱明天可没空来你这儿，今天就拿出来吧，正好也让咱看看！” 朱元璋露出了几分兴致。 朱标倒是满头雾水，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刘铁军的了，燧发枪，左轮枪，还有一系列的火炮，他的脑子里面已经没有什么跨时代的东西了，青霉素这次也交代出去了，虽然是借了吕复的口，唯一会的也就是蒸汽机了，但是还因为没有橡胶，一直在搁置这件事情。 看到朱标疑惑的看向他，刘铁军微微点头，心中暗道，“太子爷，您给我泼天的富贵，这一次到了老臣帮您的时候了，这次这个新鲜玩意儿，一定可以让皇爷开心……” 朱标也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老刘是个什么性子，不会胡闹的。 父子二人来到了一片巨大的校场上，离得老远，就看到了一大片的牛皮…… 朱元璋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此多的牛皮，你做出来的是个什么？这得糟蹋多少套盔甲？！” 这大明朝的盔甲分为三种，一种是铁甲，一种是棉甲，一种就是皮甲，自从神机工业横空出世以后，这皮甲就很少用了，因为这钢铁的产量持续增多，有铁的谁用皮的？而且耕牛可是很贵的，正常老死的牛，整个大明朝一年能有多少？ 而且这铁甲的内衬，很多地方也要用得到上牛皮，棉甲倒是省事儿，有棉花有布就能做…… 刘铁军拱了拱手，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启禀皇爷，老臣这次做出来的，是一个能飞的宝贝！” “能飞！？” 父子二人同时惊讶万分。 看到眼前两位贵人的表情，刘铁军更加得意了，连平时时常弯下的腰，都不经意间挺直了许多，只见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一大片牛皮。 “上次在神机工业，微臣陪着太子殿下巡查，看到了，几个孩童正在玩儿孔明灯，太子殿下随口一说，这东西如果能做大了，人都能飞到天上去……” 刘铁军此时红光满面，又继续说道，“微臣就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这太子殿下金口一开，这事一定可以成，微臣只不过是随波逐流，便做出了这个东西……” 朱标却在一旁想了又想，终于想起了自己好像说过这样一句话，但是却忘了什么时候了，没想到这刘铁军便记在了心里，而且还真让他做了出来。 “古代人民的智慧果然不可估量……” 朱标心中暗自咂舌… 随着两道幽蓝色的火焰，巨大的牛皮渐渐鼓了起来，露出下面的竹盒子。 刘铁军在一旁说道，“在牛皮下面，用铁绳吊上一筐炭火，用一根弯曲的铜喇叭，收集各个方向的风，直吹炭火下方，冒出来的热气，很快就能充满整个牛皮……” 朱标看了一眼，心中不由佩服，这就是一个简单的鼓风机，再加上一筐被铜丝固定的木炭，木炭中间还有一个硕大的窟窿，一看就是方便燃烧的，而且为了安全起见，木炭筐子总共有三个，而且还方便更换。 刘铁军跑得飞快，从气球下面的竹盒子里，拿出了一块木炭，顿时一股浓烈的黑油味味道扑面而来，“皇爷您看，这木炭是事先用黑油泡过的，一点就着……” 朱元璋点了点头，淡淡的开口说道，“那让他上天上飞一圈儿！” “老臣遵旨……” 刘铁军示意了一下，几个兵士就忙活了起来。 巨大的气球已经缓缓升空，牵引它的绳子也渐渐被绷直。 随着刘铁军一声令下，绳子被放长，巨大的气球也飞了出去，在天空中翱翔了起来。 朱元璋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兴奋之色，打了一辈子的仗，他岂能看不出来这种东西，意义重大？ 这两军对垒，如果放出这个东西，在天空中一看，敌方的排兵布阵一目了然，到时候如何冲杀，兵力如何安排，主将就可以做到心中有数。 朱标也在一旁，很是兴奋，“这东西要是多做出一些，下边的筐子里放满火药，飞到敌阵上空扔下去，那简直就是天降雷火！还没打仗就吓破了胆！” 朱元璋也是点了点头，这飞得如此之高，就算是再厉害的强弓硬弩，也无用了，不用说别的，就把那洪武巨炮的炮弹扔下去，也够他们喝一壶！ 朱元璋龙颜大悦，当场封刘铁军的夫人，为四品诰命夫人！刘铁军也是感动得涕泗横流…… 父子二人又在神机工业，待了好长时间，天已经渐渐的黑了，这才起驾回宫。 朱标和朱元璋共乘龙撵，路过东宫的时候，朱标就要起身告退，却被朱元璋制止了。 一直到奉天殿，此时的奉天殿，已然是华灯初上，喜气洋洋的宫灯遍地都是。 朱元璋喝退了所有宫人太监，奉天殿厚重的门也被关上了，在喜气洋洋的灯火当中，朱元璋的面色格外阴沉，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跪下！！” 第166章 帝王心性 “爹……” “您这是怎么了……” 朱标有点懵，自家老爹不知道怎么了，今天这是抽了什么风？ 朱元璋却面色阴沉的要命，一把从御案上抓起了一根金批令箭，怒声道，“咱让你跪下！” 朱标这回算彻底想不明白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色平静。 朱元璋拿着令箭的手都有些颤抖，“说，你可知道你哪里错了？！” 朱标也是光棍，淡淡的拱了拱手，“启禀父皇，儿臣不知道……” 朱元璋本来就气的够呛，又听见朱标在那里死倔强，简直气的眼前发黑，他对他的这个儿子真的是哪里都满意，这一年以来，刚开始去河南赈灾的时候，行事还略显稚嫩，后期则是老辣了不少。 但是最近，所干之事，还真是让朱元璋触目惊心，南洋诸岛的事情，朱元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毕竟是个全封闭的岛国，哪怕是上面闹个天翻地覆，也无关乎中原神州如何？ 但是这一次，朱标的歪门邪道，居然要对北元用了，这还得了，如果他那个东西真的扔了出去，波及大明又当如何？ 朱元璋用手中的令箭，狠狠的拍了拍桌子，“你那东西，把疫病都附在了蛇虫鼠蚁上，确实聪明，但是也确实恶毒，如果那东西蔓延开了，我大明百姓如何？那草原上可不只有鞑子，这汉人也不在少数！” 朱标心中一揪，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他只想到了用这种东西拖延北元的国力，让他们产生内乱，给大明朝赢得喘息时间，但是这个时候，朱标是说什么也不想服软，拱了拱手，淡淡的说道。 “父皇曾经说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为了那几个遗民，就让成千上万的大明虎奔去拼命，哪个多哪个少，父皇不会算不清楚吧？” 朱元璋的脸色已经接近于青紫色，怒吼一声，“咱什么时候说过那句话，咱什么时候那么教过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是让你恶毒！” 朱元璋顿了顿，又继续吼道，“你见过得天花的村镇吗？你见过死于天花的人吗？咱见过！那简直就不成人形！你搞出来的那个东西，是要造下多大的孽！” 朱标跪在那里，面色平静，其实他知道这么做不对，他也反感这么做，但是现在的这个时候，他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火器的发展已经到了头了，再往下发展的话，就需要冶炼技术的提升，就需要精密车床，就需要蒸汽机，这些东西都是他玩不转的。 如果不是盐业衙门，朱标现在连造神火铳的钱都没有，更别说那些新式火炮了！ 朱标平静的开口说道，“爹，儿子知道，但是没办法，我宁愿作孽，也不愿意让大明的兵士，用人命去填！他们都是您的开国之兵，刀山火海里活下来不容易！” 见朱标的语气有服软的迹象，朱元璋的脸色才略微好看一些，放下了手中的令箭，心平气和的说道，“这不一样，爹曾经跟你说过，你现在作为一军之将，还勉强可以，作为枭雄不够，更别说皇者手段，这不是一个未来的皇帝应该想出来的办法，这更不是一个我朱家皇帝应该想出来的办法！” 朱元璋缓缓的起身，走到了朱标的身旁，指着金碧辉煌的宝座说道，“你看看，这宝座之上，就是要负天下之重，靠阴谋诡计是行不来，就算是一时称雄，也不是长远之计，而且你那个东西，都是双刃剑，伤人伤己，你明白吗你！” 朱标漠然，他全力在大明朝推行牛痘，就是怕这伤人伤己，但是他现在总不能和自家老爹解释这件事情，那只会越来越糟。 朱元璋看出他还不服气，又深知自家儿子的倔强性格，深深的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朱标的旁边。 “你那些小伎俩，爹怎么会看不出来，你推行臂花，找了一大群文人，为你写诗填词的粉饰，让全天下的百姓都喜欢这个东西，还以此为美，别以为爹不知道！” 朱元璋没有看朱标的表情，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从你找文人粉饰的那一瞬间开始，爹就知道，你一定会拿这件事情来做文章，果不其然，攻打南洋的时候，你让蓝玉来了那么一手，爹当时也没有阻止你，想着明年开春的时候，让你再去一次南洋，看看当地的那些个惨状，兴许你就会幡然悔悟！” 一说到这个，朱标就有些愤愤不平，“爹你是没有看见，蓝玉回来和儿说，那些个土人，把当地的汉人做成了腊肉，把汉人当做两脚羊，弄死他们，多惨都活该！” 朱标梗着脖子，气的老朱无可奈何。 “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话，你从小就乖巧，怎么岁数大了，还学会和爹顶嘴了？” “也没有可怜那些个土人，你那么干了以后，爹也没有说什么，但是这种阴暗手段，不是一个皇者应该做的，如果这个方法，是你身边的那个假和尚想出来的，咱一点儿都不意外，那人一看就满身的反骨，想出如此方法并不意外，哪怕是事成之后卸磨杀驴！爹也会毫不留情！” 朱元璋的脸色通红，神情激动的说道，“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咱们大明朝第二代的皇帝，如果一个堂堂皇帝，堂堂人君，天天就想着阴谋诡计，天天就想着下毒！那咱们大明朝将何去何从？你的那个烂地窖，藏污纳垢之地，万一哪天蹦出了一些恶疾，整个应天城变成了一片死地，你又当如何！？” “不要着急，欲速则不达，这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这刀子要一下一下的砍，哪有真正的赶尽杀绝，那是不可能的，北元已经是冢中枯骨，不足为惧，哪怕是两头开战，爹也不会在乎！但是如此恶毒之计策，实在不像一个人君所为！” 朱元璋苦口婆心，在他的心目当中，不怕杀人，人很多是杀不尽的，但是他怕他穷尽心血培养的二代皇帝，彻底变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狂徒！ 这样的皇帝，会带着一个庞大的帝国，慢慢的走向疯狂！ 朱元璋一把拉起朱标，把他拽到了寰宇全图面前，这图上，仔细标注着南洋，倭岛，“你急的是什么？爹就想问问你，你着急的究竟是什么？通商挣到了银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现在只算是开了一个好头而已，后来的事情千头万绪，蚕食周边土地，还不如认真的抡起锄头，把自家的荒田好好打理打理！” “抢来的饭不知道合不合胃口，自家的饭锅也不开火，这是何道理！？到时候穷兵黩武，你挣的那点银子，不够花！” 朱元璋喘着粗气，瞪着眼睛看向朱标。 “你折腾一百间草窝子，也不如一间石头房子，这么浅显的道理，标儿你会不明白？！” 朱标站在那里，心情久久的不能平静，他一直以为，模仿大鹰，就可以带着大明走向辉煌，可是这仔细一想，大错而特错，他们的辉煌才几天，而汉人的辉煌却是长久的，这就让人不得不深思了。 朱元璋又开口说道，“不让你搞那些脏东西，不是因为别的，咱来问你，这臂花有多少个人种了？咱告诉你，整个大明，只有两成的人，才有那个花花，虽然在慢慢增长，但是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也增长不到一半，你确定还要弄那个东西！？”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应天周围，确实人人都有，但是咱大明简直太大，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多了去了，你想着人人都有，十年以后吧，到那个时候，那花花对疫症究竟还有没有用？” 朱标有些惭愧的，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朱元璋老怀大慰，终于把这个小子说服了，但是这火儿还是要发的，要不然这小子没记性，当下扭曲着脸，怒声吼道，“你就在这皇座前，跪一晚上，好好想想，你的心性能耐，配不配做那九五至尊！” 第167章 月华高照 “起来吧！过来陪爹喝点……” 朱元璋搬了个小板凳，用奏章搭了个小桌子，直接坐在奉天殿的中间，毫无形象。 这老朱震怒，所有的宫女太监，没有召唤，哪里敢进来？朱元璋也乐得清静，这个时候，这个场面，只有他们父子二人能知道！ 换句话来说，太子可以错，但是却只能皇帝知道，在其他人的眼里，太子爷一定是完美无缺的，如果敢有人说出什么不一样的话来，那就看看朱元璋的刀子锋不锋利了！ “咱可跟你说，这驴肉，可是咱的存货，白天的时候咱都没舍得吃，还有这酒，可都是六十年的陈酿…” 朱元璋美滋滋的抿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驴肉，那叫一个惬意。 朱标却跪在皇座面前，一动不动，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的震撼到了，他之前就对古人的智慧有一定的敬畏之心，但是没想到今天，却被自家老爹给狠狠的上了一课！ 而且那刘铁军，竟然在没有他帮助的情况下，制作出了热气球，灵感仅仅是自己说的孔明灯而已，这简直就是聪明绝顶，看来自己的这个量变，已经引起了大明朝的质变，那么对于朱标来说，他可就没有什么优势了，而且自己的蝴蝶效应之下，所有的历史都已经改变，该死没死的人太多了！ “儿子有错，就理应受罚……” 朱标跪在那里，心中百感交集，他第一次感到了无助，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朱元璋就呵呵一笑，“你小子也别跟你爹我玩愣的，那没有用，现在有爹的眼睛在，还能给你查缺补漏，等到有一天爹闭上了眼睛，你身边的臣子，可就只会歌功颂德了，咱们爷俩都太过于强势，那些臣子不敢说真话的，就拿这件事儿来说吧，如果今天你是皇帝，你的那个烂地窖，是不是就用上了，到时候伤人伤己，那些大臣就会逼你下罪己诏！明白吗！？” 朱标默默的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有了记性，还记着之前朱元璋就和他说过，这皇座之上，会迷了他的眼，这皇座之上，会无依无靠！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朱元璋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朱标，看到他点头以后，这才满意的一笑，他不怕这个孩子倔，他怕的是孩子想不明白事，而且一条道走到黑，谁劝也没用，偏偏这孩子还聪明绝顶，搞出来的东西让人心惊胆战，身边的人还对他死心塌地，那老朱可就有的头疼了…… 朱元璋又美滋滋的抿了一口酒，看了一眼宫中的花灯，喃喃的说道，“这群狗奴婢，刚有点钱，就开始糟蹋，没事点这么些个灯干什么……” 朱元璋摇了摇头，又笑了笑，“行啊，行啊，儿子会挣钱了，划拉回来金山银山，我这个当爹的点几盏灯，也不算奢侈……” 朱标跪在那里听的好笑，但还是强自忍住，默默的盯着那张椅子，那张象征着人间极致的椅子。 “好好看看吧，你早晚要坐上，英儿也早晚要坐上去，可不能给后世儿孙留下什么麻烦啊！” 朱元璋意味深长地说出了这句话，端着酒杯，看着朱标的背影。 “儿子记住了！” 朱标沉声说道。 大殿当中的油灯，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整个大殿犹如白昼一般，大柱子上活灵活现的金龙，仿佛要活过来一样，这晚上的奉天殿，比白天更加有鲜活气儿。 一个偌大的帝国，有黑有白，有阴谋，有阳谋，这很正常，甚至黑天的帝国，比白天要更加热闹一些，但是这些东西，一定要保证，在那位至高无上的人手中把控！ “你这孩子太聪明，有些时候咱都在想，你那小脑袋瓜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就像那盐业衙门，那么灵巧的招数，竟然是你这个小毛孩子想出来的，坑的整个大明的贪官污吏不敢吭声！可真有你的…” 朱元璋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儿子的背影，笑容可掬的说道。 “但是这越聪明的人，就越容易走偏，就越容易想一些歪门邪道，这种歪门邪道，可以做谋臣，可以做幕僚，甚至可以做朝廷大臣，但是就做不了这皇者！” “就像那陈友谅，想着跟咱孤注一掷，但结果如何？还不是被咱砍了脑袋，他是感觉自己聪明绝顶，但是却没想到，败在了咱这个大老粗的手中……” 朱元璋抿了一口酒，看着正在认真聆听的儿子，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满意。 “爹会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好皇帝！到时候你再教雄英，再告诉他，怎么做一个好皇帝，那孩子随你，聪明的要命，一点儿亏儿都不吃，捏一个面团子，都要和允炆分而食之，那性子真的是和你一模一样……”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其实他已经很满足了，自己这个大儿子聪明绝顶，虽然有些时候愿意搞一些歪门邪道，但是好在自己现在还活着，自己还能纠正他，只要把标儿带出来，就等于把雄英也带出来，那大明三代英主，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起来吧！这都快跪了半个时辰了！知道自己错了就行！罚你也不是目的，要是真能罚出人才，你二弟才应该是最厉害……” 朱元璋忽然想起了朱樉，那胖乎乎的大脸，格外喜庆。 可是紧接着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东西，脸色猛然的阴沉了下来。 “起来吧！这就咱们爷俩……” 朱元璋干脆起身拉起了朱标，按坐在了自己身边的小板凳上。 “标儿你也不用往心里去，这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别再愁坏了身子……” 朱元璋把自己面前的驴肉往前推了推，又开口说道，“这头驴可是好东西，那太医骑着它去救你，结果去受惊吓了，横冲直撞，被蓝玉一枪刺死，扔在那儿也没人动，就被咱捡了回来，这味道……” 朱元璋美滋滋的吃了一口，那样子好像是占了好大便宜一样。 朱元璋也吃了一口，果然和其他的驴肉不一样，味道绵密香甜。 朱元璋得意的开口说道，“这太医家的驴，和普通的驴都不一样，那帮老家伙，没事就在家给自己进补，那补药的药渣，全给这驴吃了……”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吃了一大块，这才开口说道，“果然是好东西……” 父子二人推杯换盏，一直喝到深夜。 “爹，那个烂地窖明天就给他填了，可不搞那些东西了，万一哪一天玩出事儿来，指不定谁倒霉……” 朱标面色微红，舌头有点硬。 “败家子！挖那么大个地窖，少说得十万两银子，你说填就填？” 朱元璋吧嗒吧嗒嘴，“这样吧，明天你爹我派人，把那些个脏东西都用黑油烧了，那地方就给神机工业了，做青霉药，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朱元璋可没有忘了那神药，那可是救他宝贝儿子命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意义非凡，他也是心知肚明，和北元打了这么多年仗，只要有儿郎们被他们的弓箭射到，就会流脓腐烂，最后不治身亡。 这青霉药，连背痈的腐烂都能医治好，那兵士们受的伤，是不是就不值一提了？ 当时他可是和那个吕太医，认认真真的谈过这件事情，也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但是这事还是得试一试的。 月华高照。 奉天大殿门口，马皇后紧了紧自己的裘皮大氅，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往自己的坤宁宫去了。 皎洁的月光，晶莹的落雪，马皇后在雪地中，踩出了一串脚印。 第168章 新年伊始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宫门口的鞭炮散发着微弱的硝烟味儿，红色的纸屑遍地都是，这种纸屑烧焦的味道，火药的味道，还有冬天寒冷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就是年味儿。 坤宁宫。 马皇后正在笑呵呵的给朱雄英穿衣服，红色的棉袄，红色的小帽子，红色的小袜子，在一旁摆放的整整齐齐。 “奶奶，今天的衣服怎么都是红色的呀？” 朱雄英一边看着自己的红色里裤，一边问道。 马皇后微微一笑，面露慈祥的说道，“今天是大年三十，穿红色的喜庆，朱红，多好的寓意……” 朱雄英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马皇后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只有外面的袍子，需要刺绣织花，马皇后才会交给别人去做… 马皇后瞥了一眼旁边的摇篮，朱允熥正瞪着好奇的大眼睛，四处的看，小家伙这段时间胖了不少，整个一小只肉肉乎乎的，两腮的肉，把中间本来就很小的嘴，挤得更小了。 可能发现马皇后正在看他，朱允熥挥舞着短小的四肢，咿咿呀呀的笑个不停。 朱雄英子一骨碌爬起来，凑近自家弟弟的摇篮，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脸蛋，“弟弟啊，弟弟，今天你想吃哪一个奶妈？大哥帮你叫……” 马皇后在一旁听得忍俊不禁，笑骂道，“胡说八道，还想吃哪个奶妈，总共有几个？” 这宫中的奶妈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一日三餐，都是一碗肘子五颗鸡蛋，多吃一点儿不行，少吃一点也不行，而且那肉还只能放上一丁点的盐，盐放多了怕奶不好，这喂养龙子龙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些女子，祖宗十八代都被锦衣卫发了个底儿朝天，有一代不老实都不行…… 谁知道这小家伙是不是听懂了，笑得更加欢实，一不小心，就笑出了一个大鼻涕泡，朱雄英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小家伙一看则更加卖力…… 马皇后则急急忙忙的拿了一条手帕，小心翼翼的帮朱允熥擦拭了起来。 “你个当大哥的也没点正形，哪有这么逗自己弟弟的，你弟弟这几天有点儿受凉，等会儿奶妈来了，才能吃药……” “皇后娘娘……允炆殿下来了……” 小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马皇后微微点头，手上却没有停下，三下两下就把朱雄英的衣服穿好了，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套新的红色里衣。 “孙儿给皇奶奶请安……” 朱允炆还是那么彬彬有礼，又偷偷的看了一眼，已经穿戴整齐的朱雄英，“参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小大人的一般挥了挥手，“弟弟不必多礼，今天是大年三十，同乐同乐……” 马皇后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两个都是自家孙子，却在皇家的条条框框之下，变得如此客套，在她的心中是不愿意的，但是没有办法，马皇后深深的清楚，朱雄英日后一定为君，如果从小没有这般本事，也没有和诸位兄弟之间利好规矩，那么以后的事情就麻烦了。 马皇后缓步起身，坐在了椅子上，旁边的小米自然而然的上了一盏茶，马皇后拿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 小米则心领神会，来到了床榻边，拿起了那一套崭新的红色里衣。 “允炆，这是奶奶亲手做的，一会儿你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过年了，穿一身红色，喜庆……” 马皇后满脸慈祥，看着朱允文懂事的模样，也是满脸的喜爱。 而朱允炆却面露难色，干脆跪倒在地，沉声说道，“孙儿谢皇奶奶的赏赐，但母妃新丧，做儿子的不敢身穿喜服……” 马皇后这才想起来，这吕氏还刚死不到一年，顿时面露尴尬，她的本意是把这两个孙子一碗水端平，但没想到却搞出了这般乌龙。 望着满脸悲色的朱允炆，马皇后一时也没了办法，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毕竟这孩子到现在还不知道真相，也不知道他母妃因为什么而死，宫中所有人对这件事情都绝口不提…… 而这个时候，朱雄英却开口说道，“早上奶奶和孤王说过，红色为朱红，乃是我朱家红红火火之意，弟弟就算是不方便穿，也要接过谢恩，毕竟长者赐，都不可辞，更何况皇奶奶？” 朱允炆这才如梦初醒，伸手接过了红色里衣，口中说道，“允炆谢过皇奶奶，谢过吴王殿下……” 马皇后的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得出口，朱雄英的所作所为，在皇家来说是无可挑剔的，但是在重视骨肉亲情的马皇后眼中，确实有点过于生分了。 “大孙子说的对！无论怎么样都该先接过来！” 朱元璋雄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参见皇爷爷……” 朱雄英倒是反应迅速，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扑进了朱元璋的怀里，朱元璋也是乐呵呵的把他抱了起来，扛在了肩头，“大孙子，你真的是越来越胖了，照这样下去，过几年爷爷可就扛不动你了……” 朱雄英一边在朱元璋的肩头嬉戏，一边乐呵呵的说道，“再过几年孙儿就扛着您……” 这一句话把朱元璋说的开怀大笑，伸出大手用力的拍了拍朱雄英的屁股，“好好好，过几年就让你背着爷爷，咱们去一趟中都……” 这中都就是凤阳，老朱家的龙兴之地，朱元璋几乎掏空了大半个国库，把这个地方建成了中都，还有仁祖淳皇帝的陵寝。 朱雄英却攥着小拳头说道，“过几年我也要像父王一样，带着弟弟出去打一个大胜仗，然后再去中度祭奠祖宗，告诉祖宗们，朱家后继有人！” 朱雄英清脆的童音，在坤宁宫飘荡，朱元璋听得老怀大慰，轻手轻脚的把朱雄英放在了榻上，又抱起来正在吃手手的朱允熥，“允炆啊，地上凉，你快起来吧，一块儿用早膳，一会儿你父王也要来了，今天的事儿还多着呢……” 马皇后上前接过了朱允熥，“重八你可别抱熥儿了，看着你抱孩子，我心里都急……” 朱元璋则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怀中比划了一个抱孩子的姿势，口中却不服气的说道，“咱抱孩子怎么了？” 马皇后也不理会他，反而问道，“今天是大年三十，还和以前一样吗？” 朱元璋点了点头，“是，和以前基本差不多，咱和标儿先去祭奠祖宗，然后再上朝，听那些个酸文人歌功颂德一番……” 马皇后白了朱元璋一眼，“我可是听说了，今年大年三十，各国的使臣还要献贡礼？”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是啊，献贡礼，就他们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不一会儿，小米就带了一众宫女太监，端来了今天的早膳，今天的早膳格外丰盛，密密麻麻的一大桌，朱元璋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 一排体态丰韵的宫女，也走了进来，朱雄英随手一指，“本王的弟弟今天吃你……” 朱元璋轻轻一巴掌拍到了朱雄英的脑门上，“一个臭小子，什么事你都想管管……” 自己说完也忍不住笑。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门外又响起了一阵鞭炮的声音，还有一众宫女的笑声。 马皇后也跟着笑了笑，“今天我就没有约束她们，想玩儿想笑，只要没耽误了差事，就由她们去，都是花一样的年纪，天天被这宫里的规矩束缚着，看着也怪心疼的……” 朱元璋也乐呵呵的点了点头。 一家人，都沉浸在新年的欢快之中，外面的红日也缓缓升高，新年伊始，万物新春，各国的使臣也都开始摩拳擦掌，一定要在这次讨个好彩头。 一箱箱的奇珍异宝，甚至珍禽猛兽，也都悉数登场。 第169章 祭奠祖宗 朱元璋粗糙的大手，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白纸，上面写着御制皇陵碑的碑文，这是洪武十一年夏四月，命江阴侯吴良督工新造皇堂时，朱元璋亲笔所书。 昔我父皇,寓居是方,农业艰辛,朝夕旁徨,俄尔天灾流行,眷属罹殃,皇考终於六十有四,皇妣五十有九而亡,孟兄先死,合家守丧,田主德不我顾,呼叱昂昂,既不与地,邻里惆怅,忽伊兄之慷慨,惠此黄壤,殡无棺椁,被体恶裳,浮掩三尺,奠何肴浆,既葬之后,家道惶惶,仲兄少弱,生计不张,孟嫂携幼,东归故乡,值天无雨,遗蝗腾翔,里人缺食,草木为粮,予亦何有，心惊若狂，乃与兄计，如何是常，兄云去此，各度凶荒，兄为我哭，我为兄伤，皇天白日，泣断心肠，兄弟异路，哀恸遥苍……… 洋洋洒洒数千字，无不情真意切，无不刻骨铭心，把朱元璋创业之艰难表达的淋漓尽致！ 朱元璋强忍悲痛，把这白纸压在了仁祖淳皇帝的灵位之下。 人上了岁数，在这大喜的日子，难免会忆苦思甜，回想一下当初父母身亡，地主连个安葬的地方都不给，朱元璋哭瞎了眼睛，才祈求来了三尺黄土，为父母葬身，可惜又买不起棺材，只能用破衣旧席包裹父母的躯体，当时是何等的悲哀。 再看现在，朱元璋身穿礼服，一身的皇者之气，不由让人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的放牛娃，已经是一国之帝王！ “标儿！给列祖列宗磕头！给你爷爷磕头！” 朱元璋站起身来，立在了灵位的一侧，对朱标说道。 这前一句话，给列祖列宗磕头，是洪武皇帝朱元璋说的，这后一句话，给你爷爷磕头，则是放牛娃朱重八说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朱元璋更加希望朱家子孙繁荣昌盛！ 朱标神情肃穆，跪在了祖宗灵位面前，开口说道，“昔以汉族不幸，皇纲覆坠，乱臣贼子皆引虎狼以危中国，遂使大地陆沉，中原板荡。朝堂之地，行省之间，非复吾有，异族因得以盘据，灵秀之胄，杂以腥膻，种族沦亡，九十年矣。今藉吾祖在天之灵，默为呵护，君臣用命，百姓归心，重塑山河，此皆祖宗之庇佑，父皇之神武，今吾大明四海升平，蛮夷俯首，普天之下，尽皆朱明，当谨记创业之艰辛，谨记祖辈之苦难，克己复礼，以承先祖之温良，上慰吾祖在天之灵，下告百姓耕出之始，标不敢不勉也。”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是真怕自家儿子到了这里像当初阅兵一样，搞得就像马上就要拔刀子砍人，把人家那么多国的使臣吓成那样。 朱雄英也上前磕了几个头，他还没有资格像朱彪那样说上几句话，能够单独出来磕上几个头，已经是朱元璋对他的格外偏爱，而且就算如此，这文武百官也都心知肚明，朱雄英就是大明的第三代皇帝，这是开国皇帝和二代皇帝所共识的事情。 紧接着就是龙子龙孙们上前祭祖，以秦晋二王为首，三拜九叩。 之后才是文武百官。 繁杂的礼节之后，父子二人一起登上龙撵，往奉天殿走去，今天是大年三十，各国使臣都要进贡，文武百官也要朝拜，所以今天他们两个都是盛装出席。 “标儿，这么多年书没白读，今天说的那个东西挺好……” 朱元璋眉目当中都含着笑意，满心欢喜的说道。 朱标则微微一笑，自己这么多年受如此多的名师指导，写出那几笔文墨，倒也是不算什么。 “都是爹教的好，儿子这点小心思，在爹面前不值一提……” 朱标难得的谦虚了几下，毕竟自己刚犯完错，太过得瑟容易出事儿…… “你看看，你看看……” 朱元璋白了朱标一眼，“刚夸完你，说你小子现在懂事儿，转过头了就跟你亲爹甩上书篓子，真是欠揍……” 朱元璋显然心情不错，一边说一边要给自己倒茶，朱标连忙接过来，把水壶重新放在了炭火上，“爹，这水还没有开，泡不得茶，稍微等一会儿，而给你倒……”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身子微动，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懒羊羊的开口说道，“今天早晨的时候，雄英和允炆玩闹，雄英的孩子就像小大人儿一样，像模像样的教训起他的弟弟来了，还称孤道王的，看到咱和你娘都忍不住发笑……”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朱标。 朱标顿时明白过来，自家老爹这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就是朱允炆和朱雄英的关系基本上已经不可能调和，你看看应该怎么安排，第二层意思，就是朱雄英这孩子聪明绝顶，已经长大了…… 朱标微微的点了点头，“雄英那孩子，从小就聪明，自从受封了吴王以后，更加勤学苦读，是个好苗子，也是时候给他加一加担子，让他明白，这大明的天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朱标这话也说的不隐晦了，基本上和直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但是朱元璋却没有理会，直接也摆了摆手，“那是你的事情，咱不掺合……”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咱这几天一直在想，允炆那孩子，将来给他封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那孩子身子骨弱……” 朱元璋这话，可是满满的隐晦，首先来说，就是这件事情他上心了，这么多天一直在想，那么作为一个皇帝已经上心的事情，你这个当太子的是不是应该替咱想一想？封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个地方必须让以后的朱雄英放心，让朱允炆可以安度余生，而不会受猜忌。 朱标也显然犯难，心中却没有一个定数，像他已经打下来的或者是已经想要打的地方，像南洋，那一片巨大的岛屿，倭岛，这些地方都可以，但这些地方还都离大明太远，将来难免出问题。 但是如果把这小子送到鱼米之乡，那就是集大明的粮仓银库来养活他，朱标也暗自心痛。 朱标这一个沉吟，朱元璋就全都明白，笑呵呵的说道，“算了，这件事爹替你想吧，自己的刀砍不了自己的把，你想不出来很正常……”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你和那海别的婚事，你娘已经和徐家大丫头说了，徐家大丫头很是通情达理，还说要帮你张罗，但是这次你可不能胡闹，纵马过大明门的事情，这回可就不行了……” 朱标无奈的一笑，“那种事情也只能在妙云的身上发生，毕竟人家姑娘对儿子不薄，而且魏国公那里，也是好说，但是这个海别，还是按照宫中的礼仪来吧……” 朱元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宫中的礼仪，皇后正妃自然是礼节盛大，但是进个美人，则是简陋之极，一个小轿，抬进宫来就算了，能混一个什么样的名分，还要看这女子自己的手段…… 奉天殿就在眼前，文武群臣早已到位，各国使臣鳞次栉比，他们有不同的肤色，不同的服饰，站在那里五花八门。 朱标不由感叹道，“爹您看，这就是您的洪武盛世，万国来朝的开始……” 朱元璋总是哈哈大笑，“什么他娘的万国来朝，都是被你个兔崽子吓唬的……” 父子二人爽朗的笑声传出很远，外边的宫女太监也都面露笑容，在他们看来，主子高兴，他们就应该高兴。 激昂的礼乐，今天却带上了几次喜庆，殿前亲军明晃晃的铠甲，也缠上了一些红绸，大红色的宫灯，挂在高处，上面的花纹美轮美奂。 朱元璋坐在了宝座之上，朱标坐在了他的身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70章 争相进贡 年终于来了。 劳累一年的君臣上下，也都停歇了起来，大明朝廷这部庞大的机器，也该歇一歇了。 整个应天城花团锦簇，整个奉天殿灯彩如画，满大街都是采购年货的百姓，来往于皇宫上下的京官们，平日铁青的脸也有所放松，入目一切，尽是欢声笑语。 辛苦了一年的百姓，都会拿出自己的积蓄，节衣缩食一年，就是为了过上一个好年，吃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穿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祭祀祖先，显示富裕，大明朝廷何尝不是如此？ 平日里宴请群臣，都要算计算计的朱元璋，这次终于是大方了一回，给每个大臣都发了一倍的俸禄，整个大明官场顿时欢欣鼓舞，兴奋的不能自己。 但是群臣高兴的同时，心中感激的却是朱标，他们都深深的清楚，如果不是这位太子爷这一年。划拉回来那么多白银，如果不是这大明朝廷多了那么多的财源，就以自家皇爷的性子，一倍的俸禄？还是算了吧。 这春节年年过，这洪武皇爷发双倍俸禄，可是亘古难求的事情。 “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天这呼喊万岁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上许多。 “都起来吧！” 朱元璋微笑的摆了摆手，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的文武百官。 “新年伊始，这一年中你我君臣齐心，把这大明朝打理的井井有条，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忠臣良将！” 下面站着的大臣们，鼻子一酸差点没哭出来，这位洪武老皇爷，可不是轻易夸人的，而且他们也轻易不敢被夸，当年胡惟庸被夸过，而且还是盛赞其贤能，这不过了几天就横空出世一个盐业衙门，把胡惟庸的九族都贤能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跪地谢恩，没办法，这皇上夸奖他们，他们总不能说朱皇帝你说的对，算你有这么几分眼色，所以也就只能山呼万岁了。 户部尚书大臣又上前汇报了大明朝今年的财政状况，君臣上下一片，皆大欢喜，因为今年的大明朝，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富裕，往年的税收和支出，能达到平衡就已经不错了，今年却多有结余。 还不算组建神机工业所花费的海量白银，再加上如此多的新式火器，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钢铁的产量整整翻了一番，可别小看这钢铁产量，一个帝国是否能够长久，一个帝国的武备如何，可是全都看着钢铁产量如何。 朱标在宝座上，默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他拼命的为大明朝廷开设财源，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他刚来的时候，和朱元璋吹下的牛，他想取消人头税，他想摊丁入亩。 但是这朝廷连个像样的来钱道儿都没有，他如何能提得出来？前脚取消了人头税，人口爆炸式增长，后面就要面对一系列的问题，而且这一年当中，他在沿海互市，以及其他的几个地方，也都试验了新政，效果显著。 看来这明年开春，打完了云南之后，就可以大刀阔斧的全国改革了。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往朱元璋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撞见自家老爹的目光。 朱元璋的目光也是满含笑意，父子二人心照不宣。 这朱标说过所有的话，朱元璋的小本本上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得清楚，自家儿子这一年的努力，他也看在眼里，既然朝廷有了余粮，既然朝廷已经有了如此多新的财源，那么很多事情，是不是就可以做了？ 这能站到这里的文武全臣，也都是心思玲珑之辈，他们已经闻到了风声不对，再加上太子的殿下在几个地方的新政，那些实行新政的地方，无论是税收，还是百姓民生，都好了很多，唯一不好，就是当地的那些个豪强，这一年当中，他们已经暗地里把自家的田产甩手了不知多少，就是怕这新政，砸到他们的脑袋上…… 一番总结之后，朱元璋喜笑颜开，所有大臣歌功颂德，但是坐在旁边的朱标却能够感受得到，自家老爹虽然在笑，但是那眼睛深处的寒光，却是挡不住的！ 他们父子二人心照不宣，要大刀阔斧的改革，那么这改革之下，必定人头滚滚，至少到现在，朱元璋没有听说过哪朝哪代改革不死人的！ 而且这哪朝哪代力主改革的大臣，也很少有善终，但是这大明朝就不一样，开国皇帝带着二代皇帝一起改革，三代皇帝长大了还能打下手，就问你怕不怕？ “宣各国使臣觐见！” 梅友雕穿着大红色的太监袍服，腰间挂着一块玉佩，这是朱元璋刚刚赏赐给他的，连朱标都不知道他是什么差事做的如此出色，让他也成为了有品级的太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种生硬的口音融合在了一起，听的所有文武百官一阵皱眉。 朱元璋倒是宽容，直接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 每个使臣都手捧着一个礼单，恭恭敬敬的交给了梅友雕… 梅友雕隐晦的看了朱元璋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这才开口朗声说道。 “安南国，进献明珠十颗，瑞兽五头，黄金一百斤，宦奴二百个，恭祝吾皇万寿无疆，大明朝国运昌隆。” “真腊国，进献珊瑚树十株，金器银器各二十件，美女五十名，恭祝吾皇万寿无疆，大明朝英主代代。” “暹罗国，进献玛瑙三车，万寿金树一株，万寿银树一株，万寿铜树一株，恭祝吾皇万寿无疆，大明朝风调雨顺。” “占城国，进献各色鱼干五十车，金银铜器各三十件……恭祝吾皇万寿无疆，大明朝福寿绵长。” 苏门答剌， 西洋国， 爪洼国， 湓亨国， 白花国， 三弗齐国， 渤泥国， 大琉球国， 小琉球国。 这些个小国各个倾其所有，有的甚至把鱼干都拿出来凑数了，实在没办法，国小物寡，这些个国家平时来大明朝进贡的时候，拿的远远没有这次多，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是海上之国，对大明虽然心怀敬畏，但是还没有到达恐惧的地步。 但自从朱标的舰队横行大洋之后，他们睡觉都很难睡踏实，这次只能大出血了。 上边的朱元璋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自从开国以来，这些个域外之国，还从来没有如此大方过，而且这一次自己的宝贝儿子建议，赏赐的东西，也不能太过珍贵，怕这些域外小国占便宜。 而朱标坐在一旁却兴致缺缺，这点东西，说实话还不如他到倭国那里掠抢一番来的多，所以只是坐在那里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下方的诸多使臣心中打鼓，在他们看来，老皇爷朱元璋，确实是一代英豪，但如今却爪牙已钝，并亲口许下不征之国，但是这位太子爷，却让那份不争之国的圣旨形同虚设！正是年轻好战的时候！ 朝鲜使臣稳步走出，深深地行了一礼，梅友雕也念到了他的礼单。 这些日子他穷尽心思，就想让自家王子和贞贤见上一面，但是这太子爷的贴身婢女，岂是他想见就能见得着的？多次无果以后，便只能在这贡品上下点心思。 “朝鲜国，进献金银各一千斤，优良稻种九万五千斤，大雁一对，美玉一百件，宦奴一千个，美女五百个，各色锦布两千匹！” 小国使臣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这朝鲜简直是疯了，如此多的东西，简直是闻所未闻！ 朝鲜使臣却挺胸叠肚，面色谦恭。 朱元璋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了然，这些个东西如果拿进贡来说，明显就是多了，但是这一串礼物的中间，却有一对大雁，这大雁可不是随便送的，只有定亲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朝鲜送出这个东西，那意思就是很明显，能不能给他们的公主一个名分。 但是这个时候，朱元璋能有什么表示？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朝鲜使臣就躬身退下，能身为一国使臣，自然不可能不知轻重，意思到了，就可以了，他们现在也没有任何资格同大明讲条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北元使者的身上，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上回那个站在身边的副使，今天却是女装打扮，站在那里如同一枝花一样，美艳动人。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北元要干什么，但是之前递上去的国书，却完全没有回应，这一次海别公主又盛装出席…… 朱元璋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心中暗道，“看来这北元人是等不及了……” 但是面上却不露声色，淡淡的示意了一下梅友雕。 梅友雕微微躬身，拿出了最后一个礼单。 “胡元！进献………” 第171章 不尴不尬 北元使臣面色难看，这胡元二字，可不是什么好听话，但是在这个时候，势比人强，他也没办法，只能强行压下怒火，恭敬的站在那里。 梅友雕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往下念，“胡元进献，牛羊各五百头……” 梅友雕的话还没有说完，琉球国的使臣，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被发现自己失仪了，强行忍住，但是从微微颤抖的双肩上来看，他忍得很辛苦。 梅友雕横了他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能说道，“肃静！” 顿时所有使臣，连同文武百官，都屏气凝神。 “胡元进献，牛羊各五百头，宝石扳指一百个，骏马一百匹！” 北元使者的脸色更加难看，心中暗道，这一口一个胡元，一口一个胡元，这死太监究竟要念上多少次？ 这北元送上来的东西，并不能说是寒酸，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平常的时候，他们来大明进贡，也只是意思意思罢了，远远没有那些小国来的认真，毕竟在他们心里，他们和大明是同一个等级的，属于礼尚往来。 朱元璋面无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和前面的那么多家一样，他也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 这大典到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圆满成功了，等上一会儿，里布的官员自然把大明赏赐的清单送过去，但是这北元使者却站了出来，“启禀陛下，我大元已经递交国书，欲和大明皆为秦晋之好，不知洪武皇帝意下？” 这句话可谓说的极其失礼，已经有了一些逼问的意思，而且看那个使者的表情，已经带了几分气急败坏，这说来也是，他起码也是堂堂大国之使，被那琉球国反复嘲笑，心中自然憋屈，情急之下，便说了这么一句出来。 说完之后，那使臣就有些后悔了，但是没办法，木已成舟，说完的话也总不能吞回去，只能恭敬的站在那里，等候朱元璋回话。 朱元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可百官之中的宋濂，可就看不下去了，这自家皇帝刚刚给自己这些大臣增加了俸禄，转眼就有外国使臣咆哮朝堂，这要是不喷回去，他们这些文臣的脸面往哪里放？当下开口说道。 “秦晋之好？你这蛮臣可真是不学无术，秦晋都为一国，秦晋之好并无伤大雅，但是你漠北残元，已经是冢中枯骨，如何敢在我天朝大放厥词，当真是不知所谓！” 那北元使臣满脸通红，但还是嘴硬的说道，“我大元坐拥漠北，土地广袤犹如星空，臣民何止万万？怎么就不能称之为一国？” 宋濂冷哼一声，“把一些无主荒地画在自家地图上，也算是土地广袤？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大明太子殿下，坐拥无敌舰队，那岂不是天下万岛，都是我大明土地？” “你你你……” 这要是乱骂人，大明朝堂，任何一个文官都能完爆这北元使者，他想在这里卖嘴皮子，可是卖不出去。 而且宋濂这话一说，所有岛国的使臣，也都纷纷附和，“我们就是大明忠诚的藩国，我们的国土就是大明的国土，我们的臣民你就是大明的臣民，愿永奉大明为宗主……” 北元使者的脸色更加难看，回头恨恨的看了一眼那些岛国使臣，而那些使臣却纷纷面露不屑，扫了他一眼就扭过去脸，不再理会，这更是气的他七窍生烟。 海别公主在一旁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恕罪……”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挥手打断，“没什么的，你们胡元所求，咱答应了，你择日入宫！” 朱元璋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择日入宫，说白了就是不会给你什么排场，到时候选一个好日子，一顶小轿把你抬进宫来就不错了。 但是海别公主好像没有听懂一样，直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全凭陛下安排……” 一旁的朱标则是面无表情，心中却无奈的也摇了摇头，这看来自己身边的这个定时炸弹，是放定了，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起码来说，大明朝需要这一年的消停时间，用来平定后方。 而且这海别公主那天晚上所说的话，朱标心中已经认定，这个女人来到自己身边的目的不纯，是万万不可相信的。 一场大朝会，就在这不尴不尬的氛围当中，圆满结束了，所有的文武百官，都欢天喜地的回家过年，所有的外国使臣，也都乐乐呵呵的回了驿站，等待择期回国。 可是这朝鲜使臣却是心中有些打鼓，这大朝会之后，大明朝廷就要安排他们陆续回国，但是这事情他可是一点儿都没办。 最简单的事情就是让自家五王子见一面公主殿下，这个事情他几乎跑断了腿，但也是毫无头绪，这皇宫大内之中，可不是他一个外国使臣可以玩的转，甚至连太子爷的太监总管都没有见着。 而且就算是大把大把的撒银子，也没有任何头绪，更别提给自家公主争一个名分了…… 朝鲜使臣默默地往出走，路过北元使者的身边，后者则冷哼一声，“送了那么多的东西，还巴巴的送上了一对大雁，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而我家公主一入宫，便是你家公主的主子，说不定还得伺候着！” 这北元使者实在是看不惯，当初他们大元兴盛的时候，那高丽可是年年来贺岁岁来朝，如今却换了主子，跟在大明的屁股后面，又是上供又是送公主… 而朝鲜使臣的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白，他也没有办法，毕竟人家说的是事实，而且他也实在是不敢和人家杠，毕竟朝鲜和北元可是有一点点陆地接壤的，到时候真逼急了人家，可是不好收场。 北元始臣则洋洋得意，而海别公主则早早的离去，他现在可是真服了自家的这个使臣了，一点儿都沉不住气，好好的事让他办的稀烂。 而正当这个尴尬的时候，梅友雕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压低了声音说，“朝鲜贵史慢行，太子殿下请您偏殿一叙……” 一句话，朝鲜使臣顿时春风化雨，满脸笑容的道谢一声，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大块黄金，隐晦的塞进了梅友雕的袖子里。 梅友雕面上没有丝毫改变，只是隐晦的看了一眼。跟在朝鲜使臣身后屁颠儿屁颠儿的李芳远…… 朝鲜使臣心领神会，压低了声音说道，“还要劳烦梅公公您通报一声……” 梅友雕带着朝鲜使臣还有李芳远就去了偏殿，丝毫不顾及北元使臣那一张铁青的脸。 第172章 不动声色 “下国使臣参见太子殿下……” 使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连头都不敢抬，五体投地的瑟瑟发抖，这也不能怪他，他们的这个人种天性如此，你强的时候他瑟瑟发抖，你弱的时候他们蹬鼻子上脸！ 高句丽如此，高丽如此，现在也依然如此！ 朱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起来吧！” 那朝鲜使臣还没有站得起身来，便看到贞贤从后面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手中端了一个茶盏，默默的放在了朱标身边。 “参见公主殿下！” 朝鲜使臣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说道。 贞贤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她可不是什么公主，最少在她的心目当中，她只是太子东宫中很普通的一个奴婢罢了，就算是没有来大明的时候，家中的群臣，谁也不会正眼看一个庶出王女。 说白了，她只是一个错误而已，或者是李承桂的一时兴起？贞贤从袍服上清晰的看出，这个使臣的品级不低！ 但是今天，这个人又跪在她的面前，尊称她为公主殿下，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给她的。 贞贤并没有理会朝鲜使臣，而是自顾自的给朱标揉起了肩膀，手法轻柔，神色如常。 朝鲜使臣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怎么着也算得上是异国公主，但是在这位大明太子的眼中，竟然和奴婢没有什么区别！ 他是不会想自家所谓的公主是怎么来到这大明皇宫的，他也不会想自家的朝鲜王之前是怎么对这位可怜庶女的，但是在他眼中，贞贤的所作所为，就是在丢朝鲜王室的脸。 但是这些话，他也就只能敢在心中想想而已，表面上是万万不敢露出来的，近几个月，大明忽然增兵铁岭卫，而且还运去了很多新式火器，那黑黝黝的大炮，全部固定在了城头，让人胆战心惊。 而且他也明白，固定在城头上的火炮，肯定是九牛一毛，有十门火炮，能固定在城头上一门，就已经算可以了，这一查数量，可着实吓了他们一跳。 这大明无缘无故增兵铁岭卫，寓意何为？难道这位好战的太子殿下要对他们动手了吗？在他们看来，这也是说不准的事儿，那倭寇仗着万里海疆，来无影去无踪，都被这位太子殿下抓住，一个一个的侵死在海里，更别说他们和大明只隔着一条江了。 “孤听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想方设法的要见贞贤？” 朱标一边品着茶，一边淡淡的说道。 这一句话说出来，可是把朝鲜使臣吓坏了，这太子殿下身边的婢女，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只能战战兢兢的说道，“太子殿下容禀，是我朝鲜五王子，想念公主殿下，想见上一面，姐弟情深，下臣也是没有办法……” 朱标呵呵一笑，“血缘亲情，孤可以理解，何不把你们的五王子叫到这来，孤也正好成全他们姐弟相见！” 朝鲜使臣喜出望外，往前膝行几步，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多谢太子殿下！” 朱标淡淡的摆了摆手，梅友雕心领神会。 朝鲜使臣有些尴尬，因为他跪在那里，朱标也没有让他起来，他也不敢起来，所以只能在那里尴尬着，他有心想让贞贤替他解围，但是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如果因为这一件小事儿，让自家公主在太子殿下那里惹了厌弃，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朱标美滋滋的抿了一口香茶，这才开口说道，“起初来应天这么多天，吃住可还习惯？” 这朝鲜使臣还以为朱标让他起来呢，腿都用上劲儿了，可是朱标说话的语速极快，硬生生的让他把之后的动作咽了回去，表情有些僵硬的回答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这段时间应天的繁华震撼了我们，我朝鲜地少物寡，永远不能和天朝大地相提并论……” 而朱标却忽然间和颜悦色，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茶盏盖，开口说道，“也别这么说，从贞贤这里来算，孤和朝鲜王室，还算是亲戚，有什么事儿也不用瞒着……” 朱标这上半句话，让朝鲜使臣心生欢喜，可是这下半句话，却又让他满头雾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朱标也不理他，自顾自的说道，“听说你们朝鲜又和女真打了几仗，而且还是赢多输少，还真是尚武精神！” 一滴冷汗从朝鲜使臣的额头上流了下来，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太子殿下竟然在这个时候提如此事情，不是应该安抚他们朝鲜吗？不是应该为了安抚他们朝鲜给朝鲜的公主一个名分吗？怎么忽然变成兴师问罪了？ 勉强的挤出一份微笑，朝鲜使臣有些难堪的说道，“那女真野人，恣意掠夺朝鲜臣民，朝鲜身为天朝之属国，岂能被那野人肆意欺凌？好在洪武大帝圣威浩荡，朝鲜勉强保护了自己的农田人口……” 朱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这铁岭卫增兵，可不是，他自己脑袋一热，而是他和自家老爹商议的结果，当时他征讨倭寇的时候，那朝鲜就不老实，慢慢蚕食辽东土地，再加上当时大明朝要休养生息，并没有大动干戈，只是在铁岭卫增兵三万用以威慑。 “那些女真野人，确实可恶，不思耕种放牧报效我大明天恩，却纵马持刀做起来那强盗勾当！” 朱标一边说，一边深深的看着那朝鲜使臣。 但是那朝鲜使臣，却实一点都没有露出马脚，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沉痛的表情，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哭诉道，“那些女真野人着实可恶，他们没有人性啊，所掠抢的人口不计其数，还望天朝给我朝鲜做主啊……” 这朝鲜使臣倒是好演技，那模样简直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朱标淡淡的开口说道，“何必伤心？你朝鲜视天朝如君父，我天朝也一定是你朝鲜为臣民！” “殿下，朝鲜王子到了……” 梅友雕的声音响起。 朱标一挥衣袖子，李芳远就被带了进来，看在宝座上惶惶如天神的朱标，顿时心生恐惧，可是看到站立在一旁的贞贤，却又计上心来。 “家姐！家姐！安贵妃说她想你了……” 李芳远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朱标眉毛一跳，顿时明白过来了。 而站在他身后专心按摩的贞贤，则是玉手轻轻一颤，心中第一次有了波动，原来这安贵妃，就是李贞贤的母亲，在她被送到大明朝的时候，她的父亲才给她的母亲安贵妃的封号…… 朱标往后淡淡的看了一眼，贞贤顿时低下了头，李芳远也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急忙行礼的，“李芳远参见上国太子殿下……” 朱标淡淡的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起来，又说了一些勉励的话，便让二人打道回府了，这李芳远二人数次想说什么？都被朱标打断，搞得他们二人一头雾水。 梅友雕默默的送他们二人出宫。 朝鲜使臣实在是想不明白，眼珠一转，便往梅友雕身旁凑了凑，从怀里掏出了一大根金条，塞给了他，压低的声音说道，“梅公公，下臣看太子殿下的心情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为什么啊？” 梅友雕心中撇嘴，太子殿下不给你往正路上说，你们想得到的东西一点儿都没有得到，这才想起关心太子殿下的心情来，从你们进了那偏殿，太子殿下的脸上就没有过笑模样，也没见你们关心关心，还是咱家知道心疼主子…… 梅友雕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有些沉重的说道，“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待着无聊，身边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人伺候……” 朝鲜使臣这才恍然大悟，“太子殿下无聊？我朝鲜有海东青，神俊无比，通人性，我朝鲜的火者，伺候人那可是一绝……” 梅友雕又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条，隐晦地塞给了朝鲜使臣，压低的声音说道，“可别说是咱家告诉你的，这都是太子殿下喜欢的东西，看完了就把它吃了……” 朝鲜使臣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打开小纸条，上面凛然写着一系列的礼品，虽然不多，可是却品类繁杂。 朝鲜使臣默默的松了口气，他不怕这位太子爷什么都要，他就怕这位太子爷什么都不要。 当下又掏出一根儿金条，塞了过去，口中连连道谢。 第173章 子孙满堂 永华宫内，大年三十的家宴才刚刚开始，不同于国宴的正式，今晚的家宴格外温馨，一张张巨大的方桌，摆放在大殿之内。 盘子里也都是鸡鸭鱼肉，诱人的肉香味，飘出了老远，桌子上也基本没分什么男女，几个年纪相仿的藩王坐在一桌，年纪还小跟跟着母妃的，坐了几桌，女人的脸上都满是笑容，龙子龙孙的脸上也笑容灿烂，还不暗世事的孩子们，则是围着桌子打闹不止。 最上首的一个圆桌上，朱元璋，朱标，马皇后，徐妙云，朱雄英，坐在那里其乐融融。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今天就算是这位新大嫂和他们提前见面了，往年的这个桌子上，坐着的都是常妃，今天坐着的却是她，这哪怕是个傻子都能想得明白。 “哈哈哈，标儿可真有你的……” 朱元璋朗声大笑，“这个时候你又不要点什么，那些家伙是不会安心，做的对，书没白读，心眼儿也没长偏……” 朱标随手夹起了一块猪耳朵，扔进了嘴里，这才开口说道，“爹，那群家伙不老实，但这个时候却要稳住他，什么都不说，他们还不放心，说多了说过了他们害怕，所以也就只能敲敲竹杠，等以后有空了再收拾他们！”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笑呵呵的说道，“你小子，谁都想打，谁都想琢磨，你有那个空闲，还不如把你那病……” “重八，大年三十不能提那个字！” 马皇后在一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自从知道那青霉素可以彻底根治他儿子的病，马皇后可是高兴的不行，还特意送去书信，叮嘱吕复要潜心研究，等到过年之后，再给朱标用药。 这个时候朱元璋跟朱标提生病的这个事情，马皇后自然不爱听了。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 朱元璋笑呵呵的抿了一口酒。 马皇后这才满意，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微微显怀的徐妙云，眼神中尽是慈爱。 “妙云多吃点，这是娘特地给你做的乌鸡汤，这个是好东西……” 马皇后一边说，一边给徐妙云盛了一碗汤，徐妙云连连道谢，接了过来，美美的喝上一口…… 徐妙云最近风韵了许多，连鹅蛋形的脸上，都长出了两块婴儿肥，但是这眉宇之间的威严之色，确实愈加的浓重。 这次家宴没有臣子，所有的朱家人都放飞了自我，店中的酒席越来越热闹，刚开始是各个桌子上安分的吃饭说话，渐渐的开始互相交谈，特别是刚刚就翻的秦晋二王，身边围着一众年幼的兄弟，七嘴八舌的问问着…… 就连朱棣也凑到了旁边，这些日子在东宫六率的军营里，朱棣黑了许多，但是也结识了许多，眉宇之间也愈发的铁血干练。 “老四，你这可是越来越壮实了？听说这次阅兵，你还站在了东宫六率的头排？” 秦王朱樉手拿酒杯，笑哈哈的问道。 朱棣则是一扬脖子，有些得意的说道，“二哥，那个叫排头兵，那可是在平时演习当中得了好成绩的人才行，你四弟我可一点儿都没有仰仗皇子身份，一刀一枪的拼上去的。” 朱棣张开手掌，展示了一下掌中心的老茧，“东宫的火枪兵当中，拼刺刀我也就怕那两位，除了他们两个，谁我都不放在眼里！” 朱棣所说的，自然就是曹炳和汤家老二，那两个家伙可谓是弓马娴熟，不是靠一个单纯的拼刺刀就能够取胜的，一个重装战士，一个六边形战士，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摆弄得了的。 朱棡在旁边一把搂住了朱棣，“行啊，你小子，平时打不过你二哥和我，你这是怎么着，想和我们哥俩比划比划？” 朱棣的表情立刻变得讪讪的，“哪能啊，就弟弟这两手三脚猫的功夫，你怎么能入了二位哥哥的眼，二位哥哥想切磋，肯定是要去找大哥呀，记得那回喝醉了，二哥不是还说……” 朱棣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樉捂住了嘴，“哈哈哈，老四，想要吃什么玩什么，就和二哥说，二哥还能在应天呆上一些时日……” 朱棣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狡诈，“听说二哥弄了一批宝马？弟弟这段时间在东宫六率学本事，连一个可以骑乘的好马都没有，可怜啊……没人管……” 朱樉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用力的拍了拍朱棣的肩膀，满是肉痛的说道，“好好好，算咱怕了你这小子了，明天去咱府上，你随便挑两匹便是了……” 朱棣这才满意，恭恭敬敬地举起了手中酒杯，“四弟敬二哥一杯……” 朱棡则在一旁哈哈大笑，连醉心于杏林的朱橚，也腼腆的笑了笑。 “哟呵！老五你还敢笑，小心我揍你……” 朱棣晃了晃自己的拳头，笑呵呵的说道。 朱橚则是满不在乎的说道，“四哥小时候疯玩儿受伤，不敢和母后说，还得是我偷偷的给四哥送药，今天四哥却要揍我，当真伤了弟弟的心……” 一提着小时候的糗事儿，朱棣顿时满脸通红，他那受伤的事，哪里是疯玩儿受的伤，这些个兄弟都知道，明明是他在大本堂气了师傅，被朱元璋打的。 一些年轻的弟弟，已经开始胡乱串座敬酒，但是却也极有分寸，对于朱樉的这一桌，还都是恭恭敬敬。 朱元璋在主位上看到这一幕，则是朗声大笑，“标儿，你也下去陪这些小兔崽子热闹热闹，过一会儿他们再反了天……” 朱标笑呵呵的拱了拱手，就站起身来一看，才发现这大殿里已经群魔乱舞，今年只有七岁的小十二朱柏也喝了一点果酒，在大殿上又蹦又跳，他的母亲胡顺妃怎么管也管不住… 朱标悄悄的往前走，一把抱住了朱柏，在他的惊呼声中，把他扛在了肩头上，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说道，“小十二你又偷喝酒了，看大哥不打烂你的屁股……” 小十二朱柏在朱标的肩膀上挣扎不已，裤子差点没掉下来，这如果放在其他的皇家，这就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堂堂的嫡长子，一国太子，怎么可能和一个嫔妃生养的儿子玩闹？但是这在朱家，道算得上是很平常的事情。 朱元璋坐在主位上看到这一幕，也是哈哈大笑，马皇后也满脸微笑的说道，“那胡妹妹又管不好孩子，每次都放小十二出来胡闹……” 这马皇后的语气看似是在责备，但是眼睛还是牢牢的盯着朱标，可能是怕自家大儿子手上没轻没重的吧…… 其他的皇子看到这一幕，也是善意的哄笑起来，朱棣则是屁颠屁颠的跑到了朱标身旁，伸手接过了小十二，“你小子，一会儿别再吓尿了裤子，大哥，这一身五爪团龙，把你小子卖了都买不起……” 小十二朱柏这是毫不在乎，歪着脑袋想了想，奶声奶气的说道，“那再卖了四哥，一定就够了……” 诸位皇子轰然大笑，连朱元璋都笑得胡子一颤一颤的，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儿子，他还是很喜欢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诸位皇子按照顺序一一敬酒，朱元璋也是红光满面。 珠帘的外面，轻柔的乐曲和舞蹈慢慢升起，气氛也是更加热烈。 朱元璋今天没少喝，足足三大杯的烈酒，炙热的酒液滑过了他的喉咙，让他感觉到无比的畅快，看着下面自己的大儿子和他的兄弟们，正在兴致勃勃的聊着什么。 朱元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欣慰。 可能是有点喝多了，朱元璋忽然间感觉到有些头疼，往后挪了挪，靠在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上，双眼微闭。 醉意朦胧之间，朱元璋好像看到了自己惨死的父母，好像看到了自己失踪的兄弟，好像看到了苦苦求来的三尺薄土…… 和那一句，“重八，今年爹好好给刘财主干活，过年的时候咱们多割上一块肉，好好给你解解馋……” 一滴细微的清泪，顺着朱元璋的眼眶滴落下来， “爹娘，如果今天你们也在多好，让你们看看，你们的重八现在也是子孙满堂，这过年的桌子上，也能有大鱼大肉了……” 第174章 正月初五 正月初五。 朱元璋早早的就上朝了，现在这奉天殿大朝会，已经没有前期那么重要了，胡惟庸倒台以后，他的权利被分割成数块，由徐达，李文忠，宋濂，汤和，刘伯温，一起兼着，还有在下面干实事儿的六部尚书，很多事情这几个人凑到一起聊一聊就可以了。 在那奉天殿大朝上，基本上都是这几位商量完以后，直接圣旨宣读。 而且这五位，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名头，这内阁也并没有成立，只是皇帝口头上的吩咐，让他们兼着胡惟庸的差事而已，就说到底，能做主的还是朱家父子。 朱标也曾经和朱元璋说过，成立内阁，或者军机处，但是朱元璋对这个好像并没有什么兴趣，虽然拿着小本子仔仔细细的写了下来，但是却一直没有什么头绪，朱标也没有理会，至少现在他们父子二人还在，这大明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御书房。 “这打云南的同时，九边防御一定要固若金汤！否则如果让那些蛮子趁虚而入，我大明将会腹背受敌！” 徐达站在寰宇全图的面前激扬文字。 他很同意朱标攻打云南的战术，在他这个排兵布阵行家的眼里，徐达也感觉这种战术很成熟，但是这朱标唯一忽略的事情，就是和胡元接壤的九边。 李文忠的点头点头，沉声说道，“确实如此，这胡元如今态度暧昧，从过年之后，他们就变得非常消停，这可不对劲儿，按理来说，这大雪封山的时候，他们的粮食肯定不足，多多少少都会派出骑兵往内地掠抢，可是这次却一个没有，能不能是在蓄积力量？” 刘伯温则是微微一笑，“九边防御，固若金汤，如果那胡元举兵攻城，那可就是笑话中的笑话了，当时太子殿下的水泥刚刚出世，陛下就曾经下令，给九边的城墙，全部涂满水泥，加高加厚！如今已经基本完工！” 朱元璋这才想了起来，不禁心中感叹，可别小看了这小小的水泥，但是这种东西做城墙，真的是结实，而且后期随着神机工业钢铁产量的增加，自家儿子又发明出了一种钢筋混凝土，这种东西简直太结实了！ “胡元火器不行，如果强行攻打雄关，他们会损失惨重，他们应该没有那么傻，就怕他们绕过雄关，派出零散铁骑，骚扰内地！” 汤和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担忧，他和蒙元打了这么多年仗，对于他们的套路简直是太过于熟悉。 “皇爷，胡元打仗的路数您也知道，他们如果遇到雄关，大多数的时候会围而不攻，把周围所有的百姓聚集起来，然后赶到雄关城下，第一是扰乱雄关城防，第二，如果守将把这些人收入城中，那么粮食和淡水很快就会耗尽，这是条无解的阳谋！”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汤和说的有道理，坚决不能让他们骚扰内地，如果内地百姓不得安宁，这前方的仗都打不好！” 几位老帅同时沉默，他们都深深的清楚，大明实在是太大，无边无际，和胡元相连的土地，也是太多，如果派人看守的话，可不知道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就算是大明，现在还有点儿家底儿，但是也很快就会被耗尽。 宋濂也面色凝重的说道，“此事不得不防，上一次胡元攻打，就是绕过雄关，直插内地，搞得我大明，百姓鸡犬不宁，人心惶惶……” 徐达想了半天，还是开口说道，“陛下，云南一旦开战，微臣愿意率领五万铁骑，在九边游弋，一旦发现他们寻衅滋事，就以雷霆之势把他们打回去……” 朱元璋点了点头，但是这神情却依然凝重，因为他深深的清楚，五万大军看上去很多，但是如果把他们放出去，在浩大的土地上，就是沧海一粟。 而徐达却继续开口说道，“其实陛下不必多虑，和蒙元相连的地方，地势平坦，可以通过大军的路线不多，臣只要率领铁骑，把这几个地方堵住，就算是有一些漏网之鱼，那也无伤大雅……” 朱元璋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揉了揉发黑的眼圈，喝了一口浓茶。 从大年三十那一天开始，朱元璋真正好好休息的日子也就只有初一，从初二开始，他就开始处理那海量的奏章，朱标身子骨不好，这些事情也就只能他自己来了。 这两天积压下来的政务，简直是浩如烟海，所以这些日子，朱元璋每天也就只能睡两个时辰的觉而已，实在是把他累坏了。 而一旁的朱标却是精神抖擞，坐在那里凝眉深思。 “标儿，今天你怎么不说话？” 朱元璋关切的说道，此话一出，这御书房之内，五双眼睛都齐刷刷的盯了过来，徐达面带关切，宋廉直接要过来摸脉…… 朱标哭笑不得，慢悠悠的说道，“这几天儿臣在家闲来无事，也在想和蒙元对峙的事情，想了好久也想不出什么眉目……”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这方法总是不太成熟，一方面做好了，另一方面要太过于疏忽，不堪大用……” 朱标这话一说，朱元璋倒是来了兴趣，满脸轻松的开口说，“难得你小子谦虚一回，说出来听听，这儿的人都是你的长辈，除了你爹就是你丈人，要不就是你老师……”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又抿了一口浓茶，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脑袋。 朱标看在眼里，亲自动手给老朱的茶杯里续上了一些热水，这才开口说道，“这策略，是这样的，首先在大明和蒙元之间，坚壁清野，那种地方的百姓本来就不多，再加上朝廷政令一下，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 宋濂在一旁点了点头，朱标这话所言非虚，哪一个百姓愿意自己的家在那火山口上，说不定哪一天大军一过，哪里还有活路？ 朱标顿了顿，继续说道，“把村庄和人口清空以后，就可以广挖壕沟，陷阱，再加上地雷，用这些东西把坚壁清野的区域，分割成小块，一旦元人渗透，这种地方他们的骑兵根本就施展不开，如果绕过这些区域，则就会一头扎进咱们大明雄关的范围以内，还是会被动挨打！” 朱标一边说，一边在寰宇全图上，画出了几个位置。 又自顾自的开口说道，“但是这种方法却有着极大的缺点，那就是消耗太多，壕沟陷阱，需要的人力物力是个海量的，再加上地雷，碉堡，火器，就算是有水泥的辅助，也要花费数百万两白银，而且如此情形，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北伐之战势必要打，到时候这些东西有没有用，还不得知…” 朱元璋站在寰宇全图面前默默发愣，他听得出来，朱标的这个办法绝对是一个好办法，但是这个办法所消耗的银钱物资，也是不可以想象的，但是他在衡量，大明和北元势必会有一战，这防贼的成本如此之高，究竟值不值得？ 深吸了一口气，朱元璋开口说道，“这方法倒也不是不行，一旦云南开战，就用这种方法阻断所有的关路桥梁，让胡元大军无法通过就行了……” 朱标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拱了拱手说道，“父皇英明……” 朱元璋则是没有丝毫喜悦，沉声说道，“还有一个月就要春暖花开了，到时候大军南进，征讨云南，神机工业的新式火器，是重中之重，万万不可松懈…” 第175章 组建内阁 “儿臣领命，一会儿就去神机工业看看……” 朱标笑呵呵的说道。 朱元璋也点了点头，对于自家亲儿子，他还是很放心的，那神机工业从建立到现在，就一直没有让他失过望。 在阅兵的时候，他拿到那一把可以连响九声的长枪时，饶是朱元璋千万古一帝的心态都有些激动，这种东西简直就是神器，如果有上五千杆，朱元璋都不敢想象他能打到哪儿去，那疆土至少不会比前元小，只可惜这个东西太贵，就算有一座金山，也经不起消耗。 “这次攻打云南，多为丛林，还是要制造一些小型轻便的火器，那地方的路普遍泥泞，如果大炮太沉，陷进去了，可就麻烦了……” 这放心归放心，朱元璋还是啰嗦了几句。 而朱标却一拍脑门，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奏章，“父皇，这段时间，儿臣派出去了许多人，把这各地物价，都探查了个遍…” 此话一出，整个御书房的人都精神一振，他们早就知道，太子殿下要成立供销社，但是因为运输问题，迟迟没有落实，如今上海县码头已然成功，沿江码头也正在建设当中，从长江沿岸，辐射内陆的驰道也已经破土动工，这供销社，估计很快就会落实了。 “长江沿岸的物价，都在这里，等到灰石路修建完毕以后，大批的物资就可以从船上直接转到陆路，直接运到供销社，供销社里收到的货物，也可以火速往其他地区调拨，可谓一举两得！” 朱标一边把奏章交给了朱元璋，一边侃侃而谈的说道。 “这样朝廷就可以对各地的物价实行把控，让那些奸商，不再有可乘之机，他们要不在货物的质量上出手，要么压低价格，囤积居奇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朱标能在意百姓的死活，能够想方设法的抑制商人，朱元璋是举双手同意，因为在他看来，商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当初的沈万三如此，现在的大明商人更是如此，虽然他们给大明国库带来了金山银山，但是在他的心目当中，商人逐利，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这供销社的铺建，确实是一件大事，而且还不是三五年之内可以完成的，朱元璋也非常重视，在他看来这个方法非常好。 第一可以抑制商人，因为现在增加商税已经势在必行，这增加商税以后，就证明大明朝廷已经认可商人了，这皇粮国税一交，商人的地位立马就会与日俱增，到时候有些人可不会满足于家中有钱，他们就要运作，他们就要想办法。 他们想要有权，或者是说收买官员，或者是说干脆自己当官，一旦商人当官，三代五代以后，他们就会变成新的世家豪族，有钱有权，称霸一方！ 这也就是朱元璋为什么迟迟没有推进改革的原因，因为他想不到什么非常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而且朱元璋心中已经有数，商人不允许科举，他要把这件事情写到皇明祖训当中…… 君臣几人，一团和气，这朝堂上的事，千头万绪，几个人就这么聊到了红日西斜。 “文忠，你家那大小子，倒是出息了，在倭寇的地界上搞出了一个什么皇协军，刚出来的时候把咱都吓了一跳，这家伙，那群小侏儒让九江那孩子训得像小狼狗一样，呲着牙要咬人啊…哈哈……” 朱元璋桌子上的奏章，都已经批改完毕了，他也是难得有空，说上几句闲话。 李文忠却老脸一红，在他看来，自家儿子那完全就是胡闹，人家常家老大老二，个个的老子英雄儿好汉，怎么就自己家这个玩意，那么的不靠谱。 “陛下，九江的孩子喜欢胡闹……” 朱元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的小心思，当下开口说道，“可不是胡闹，这一次攻打云南，咱还想把九江的皇协军调过去呐，那些小侏儒身材矮小，在丛林中作战，还是有一些优势的……” 李文忠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李家嫡系就这么一根独苗，他可是害怕，如果自己百年以后，他李家不得宠，从此衰弱下去，深深地行了一礼，“多谢陛下看重……” 朱元璋则是淡淡的摆了摆手，“这说的是啥话，和咱有啥可客气的……” 朱标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此次的云南之战，他本来是不想掺和的，因为历史上的这一战，打的也是十分漂亮，但是他心中想的确实，如果可以搂草打兔子，再往南边打那么一点点，那不是两全其美吗？ 现在亲征肯定是不可能了，就自己现在这个身子骨，虽然还是强壮的像牛犊子一样，但是朱元璋可是说什么都不能允许他再出京打仗了，游玩还凑合，但估计也得是层层保护，不会像上次那两回一样，轻易的就让他溜出去了。 但是这行不行，还是得试一试，不试一试就坐以待毙，不是朱标的性格。 “父皇，儿臣感觉，这一次远征云南，是咱们大明朝的重中之重，一定要摧枯拉朽，以雷霆之势将其击败……”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不如儿臣前往离战场不远的地方，一边是能游玩一番，一边给前线将士们鼓劲……” 朱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打断，“你可拉倒吧，就你那个小心思，你爹我还能不知道！？你这就是手痒痒了，想出去打一仗，咱可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咱这次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你出去！” 朱元璋有些生气，在他看来，十个云南也不如他宝贝儿子的身体重要，如果这朱标真的留了什么病根儿，可让他这个老头子怎么办，这几个儿子当中，只有朱标，才能担此大任，而且现在还干得非常好，大明在他的手中，也在蒸蒸日上！ 一旁的宋濂等人，一看这父子二人又有抬杠的趋势，一个个也都默不作声，他们可怕皇爷犟不过太子，然后拿他们出气，这事朱元璋可没少干，哪一次朱标出征，朝堂上不是风声鹤唳的。 朱元璋瞥了一眼他们五个，猛然间发现自己生气连个劝的人都没有，心中更加郁闷，忽然开口说道，“来人，传旨……” 宋濂顿时紧张，还以为朱元璋要责罚朱标，就要站起来求情，却被旁边的徐达隐晦的一把按住，微微摇了摇头。 “即日起！太子监国！” “并组建内阁，辅佐太子，内阁人选……” 说到这里，朱元璋忽然间有些不耐烦，直接指了指在一旁自觉跪下的五人，“就他们五个吧……” 从此以后，这五个人长长的封号后面，又加了一个内阁大臣。 朱标坐在一旁彻底傻眼，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忽然之间自己就监国了？这也太草率了吧，生病不舒服的是自己好不好？ 朱元璋操作完以后，这才回过头来，对朱标露出了一个贱兮兮的笑容，“标儿放心，奏章什么的，爹肯定得帮你，但是这太子监国的名头，却一定是你的……嘿嘿……” 旁边的五个人，已经恨不得把头插到地缝里去了，“我这是看到了什么，在我面前发生了什么？皇爷这是怎么了，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这些念头，在五人的脑海中游荡。 朱元璋则是兴高采烈，大喝一声，“走，今天晚上咱们出宫吃，正好体恤民情……” 第176章 暗流涌动 “标儿，听说你把沈家的姑娘养在了宫外？有没有这事儿……” 朱元璋一身粗布衣裳，双手塞到了袖子里。还戴个棉帽子，这样子哪里像朱皇帝，简直就像是村口的朱大爷。 身后的五个人，也都是一身粗布衣裳，他们可不敢穿的比皇帝还好，徐达的左边衣袖子，甚至还带着一块补丁。 而细心的朱元璋却发现了，一阵夸赞，说徐达啊没有忘本，哪怕是位极人臣也没有忘了当初艰苦的日子，徐达倒是满面红光，而旁边穿的稍微整洁一些的宋濂，则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元璋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标儿你看，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都在奔奔波波，谁也没有闲着，可是他们都有自己应该干的事情，农人就应该好好种地，商人就应该货真价实，这军户，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当兵打仗，只有所有的人都分工明确，本分守己，这天下才能太平……” 朱标默默的听着，心中确实非常清楚，自家老爹是看自己这几天要动改革的心思了，怕自己玩的太大，提前给自己递话呐！ 在朱元璋的心中，所有的人都应该各司其职，一件事情只有世世代代的去干，才能够做得出神入化，为了能够让他治理下的大明王朝，能够绵延万世，深感元末混乱无序的朱元璋，想出了一个能够让世界变得非常有秩序的方法，他把大明王朝的子民分成了不同的户籍，民户、军户、匠户、乐户···等等，每一个人有着自己专属的工作户籍。 这样就可以让每个人的分工都能确认，就像一个大的机器一样，每个人都在上面或者是一个齿轮，或者是一个铆钉。每个人既然都有了自己的分工，那么就不会出现太多的流民，而造成的元末乱世了。 只是把现在的人都安排好了还不够，也要把之后出现的人也安排好，朱元璋规定每个户籍种类进行世袭，就是说民户的孩子也是民户、军户的孩子就要当兵、匠户的孩子只能去提供工匠服务。这样看来只要不出意外，大明王朝就会按照朱元璋时的样子持续下去，只是一直不断变大而已。 在朱元璋的心中，随着人口越来越多，赋税收入增多、兵士越来越强、工艺越来越发达，每个人各司其职，这个王朝就能真正实现自己的万世传承。不过明王朝最后还是覆灭了，朱元璋和他的制度都成为了历史 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如此死气沉沉的社会。就拿军户来说。 元末农民吃不饱饭参加军队，当兵能获得军功而升迁，军队待遇比百姓好自然打仗卖力。但是在和平时期，军户的最大弊病就是世代当兵，不能脱离。外面普通百姓种田或者经商可以发财，而军户除非恩典，否则永世不能脱离军籍， 地位比普通百姓还差。在明末的时候由于官兵侵占军户田地，军户几乎连饭都吃不饱，打仗的时候还得自带路费。军户承担的差役沉重，社会地位很低，基本上世世代代都没有出头之日，如此长期以往的下去，怎么可能不出事？ “你个兔崽子，咱跟你说话，你怎么还走上神儿了……” 朱标正想的出神，朱元璋却忽然间拍了拍他的肩膀。 朱标则嘿嘿一笑，并没有争辩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心里清楚，改变朱元璋内心所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就像是当初他想收取商税，废除人头税，那么就要先给大明朝廷找到其他的财源，这件事情自然水到渠成，否则的话，哪怕说的再漂亮，朱元璋也不会任由他胡闹，宠爱儿子是一方面，这万里江山又是一方面。 而且朱标摸了摸有些微微酸痛的后背，心中暗道，这事情还不能等着朱元璋去世后，他登上帝位再办，他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比得过自家老爹，这青霉素确实好用，但是从研制出来到今天，朱标一直推脱，说是身体不舒服，原因就是他害怕。 害怕自己的体质对青霉素过敏，如果过敏，那么自己还是大有可能死在这个病上，到时候，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大多数都会付之东流！ 所以朱标才无比急切地攻打倭寇，才无比急切的研制出了那种伤天害理的东西，想把北元和野猪皮通通一网打尽！ 但是也忍不了多长时间了，这后背越来越难受，朱元璋和马皇后也越来越急，这不尝试是说不过去了… 而且这些天朱元璋眼圈乌黑，马皇后也是萎靡不振，朱标岂能不知道这老两口，一个是因为过度焦虑睡不着觉，一个是天天跪求祖宗排位保佑自己！ 在他们老两口看来，这青霉素是天降奇药，如果因为体质问题，他们的儿子用不了，那在他们的心中，可不是什么好事情，简直就是天要绝自家麒麟子！ “标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发愣？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朱元璋忽然无比急切的抓住朱标的手，瞪大的眼睛中，满是关切之情。 身后的五人也缓缓聚了上来，这五个人可是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朱标的亲支近派，他们和老朱一样急切，因为他们家族的百年大计，都已经压到了这位太子爷的身上。 在他们七人的外围，无数精壮的汉子慢慢的围了过来，看上去好像是在购买摊位上的东西，但是实际上，在干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远处，毛骧死死的盯着这一行人，旁边有一个锦衣卫千户，胆战心惊的说道，“指挥使，少爷好像身体不适……” 这话还没有说完，肋下就传来了一阵剧痛，毛骧的手深深的插在了他肋骨的缝隙当中，用力一掰，顿时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那锦衣卫千户疼的满脸煞白，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毛骧平淡的说道，“可能是咱这些日子没和你们发火了，什么话你们都敢说，什么事情你们都敢猜测，我看你这是离掉脑袋很近了！” 毛骧的声音虽然平淡，但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出来，他的语气中蕴含着无比的杀意！ 锦衣卫千户满脸冷汗，站在那里不敢说话，毛骧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滚回去疗伤吧！” 那千户这才如蒙大赦，而毛骧却隐晦的看了旁边的人一眼，那人心领神会，跟着那千户的脚步快速离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掌上带着一丝丝血迹，冲毛骧默默的点了点头。 毛骧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太子爷啊，您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啊，这满朝文武都在暗自议论，虽然没有说什么不敬的话，但是臣这心里害怕啊……” 朱标身体不好的事，不知道牵动着多少人的心，就像是那个被灭口的千户一样，虽然在朱元璋的高压下，没人敢说什么，但是这暗流涌动，却实在是阻止不了…… 此时此刻，朱标却在安慰朱元璋，一边拍了拍自家老爹紧绷的手臂，一边故作轻松的说道，“您放心吧，爹，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有些饿了，您带着我去吃点新鲜玩意儿吧……” 朱标一边说，还一边揉了揉肚子。 朱元璋这才放下心来，隐晦的挥了挥手，旁边的街道立刻恢复了正常，“走，前边那有一家煎肥肠，上次出宫就没吃上，这次一定要吃上二尺！” “好！爹，我也正好饿了，我要吃三尺……” 朱标兴高采烈的说道。 朱元璋开怀大笑，“哈哈哈，好，比老子吃得多才叫能耐……” 但是朱元璋笑归笑，心中却忽然间有点后悔，后悔带那五个家伙一起出宫了…… 第177章 如临大敌 今天的奉天殿，没有御门听政，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这对于朱元璋来说，简直是千年不遇的事情，但这对于所有的文武百官来说，确实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这所有人都来了，皇爷却传来口谕，说今天早上偶感风寒，身子骨不太舒服，听政就算了。” 吕昶摇了摇头，神情间有些疑惑。 礼部尚书陶凯，则是有点脸红脖子粗，有些气愤的说道，“陛下身体不适，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要伺候在侧，这陛下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哪几个太医在身边伺候，用的是什么药？这可不是一句偶感风寒就可以了！” 文官这边七嘴八舌，说的热闹，甚至还有几个愣的，想鼓动一些人，去宫里看看朱元璋，结果却没人理，只能惺惺作罢，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老神的宋濂，这位才是正儿八经的文官之首，他没起头，哪一个文臣敢闹？ 而且今天这事儿出的蹊跷，以前朱元璋生病，如果不太严重的话，这御门听政是万万不可废的，拿他的话来说，“如果咱有点儿小病就不来上朝，那后世子孙还不得有样学样？咱现在挺一挺，后世帝王就能多勤政一些…” 可怎么今天就这一个偶感风寒，就能推迟着，极其重要的御门听政，这可是新年的第一次朝会啊。 而武将这边。 徐达站在武将的最前面，默默不语，身后的一众厮杀汉们，也都七嘴八舌的在议论。 “徐大帅，今天这不对啊，咱皇爷的御门听政，可是从来没有落下过……” 曹震咧着大嘴，那声音把徐达耳边震得嗡嗡直响。 徐达则是没好气儿地看了他一眼，“我说曹傻子，能不能别总在咱耳边喊，咱听得到！” 徐达抠了抠自己的耳朵，隐晦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傅友德。 傅友德立马开口嘟囔道，“皇爷偶感风寒，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就应该各司其职，让他老人家省省心，咱可不在这里杵着了，回去好好办办差事，省得给他老人家添堵！” 傅友德一边说，一边从皇宫的方向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便拂袖而去，随后走的还有冯胜，汤和，都是从皇宫的方向行礼以后，去办差了。 宋濂却有点沉不住气，默默走到了武将扎堆儿的地方，压低了声音说道，“李阁老，徐阁老，要不咱们几个进宫看看？这叫个什么事儿？” 宋濂一边说，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忧愁，他可是个明白人，而且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一些，昨天朱元璋还生龙活虎，今天不可能偶感风寒，就算是偶感风寒，一自家皇帝的那个性子，也是万万不可能耽误这御门听政的，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子朱标。 而且他找的人也极为讲究，宋濂没有找汤和和刘伯温，因为在他的心目当中，他是太子朱标的师傅，徐达和李文忠，一个是太子爷的丈人，一个是皇亲，这远近他还是分得出来的。 徐达默默的看了宋濂一眼，抬脚往外走去，“宋阁老，陛下并无圣旨让你我入宫，咱们还是先好好去办差事，省得一会儿陛下问起来，咱们没有什么可说的……” 李文忠则叹了口气，跟在了徐达身后，急的宋濂在后边直跳脚，但也毫无办法，如果让他自己去，说实话，他还真缺点勇气。 五位阁老都先后走了，剩下的文武百官自然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也都各自散了。 而李文忠的轿子，在宫外转上一圈以后，却又飞快的停了一下，李文忠钻了出来，飞快的上了一辆马车，直奔坤宁宫而去。 坤宁宫。 朱元璋正急的原地打转，看见李文忠来了，也是没顾什么礼法，直接一把将他拖了过来，“今天这事儿只有咱自家人能办，你可得给咱办明白了！” 朱元璋那急切的眼神儿，吓了李文忠一跳，这早晨的时候，朱元璋就派人捎来信儿，说下朝以后，让他偷偷地来坤宁宫，没想到来了就看到这一幕。 “上位放心，今天咱就是豁出命，也把这事儿办的明明白白！” 李文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但他肯定知道这事不小，否则也不能单独叫他来这坤宁宫。 “你上朝来得急，肯定没有带衣甲，咱这里有一套旧的，你先穿上！” 朱元璋火急火燎地从小太监的手里接过来一套衣甲，递给了李文忠。 李文忠满脸雾水的接过来，这一看，不由得倒吸口冷气，因为这套衣甲，可是朱元璋起家的时候穿的那套，上面的甲叶子凹凸不平，布满了刀痕枪伤，这铠甲虽然残破，但却是这大明朝一等一的宝贝！今天怎么把它都拿出来了？ 李文忠的双手忽然有些颤抖，“上位，这是咋了，您可别吓唬文忠啊……” 而朱元璋却一脸严肃，“咱也不瞒你，今天标儿要用那奇药了，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这事儿不好叫外人，只能叫你来了！”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你就站在这大殿门口，为太子阻挡外来的煞气……” “煞气！……！？” 李文忠的语气突然升高一些，但又马上恢复平稳，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上位放心，文忠知道轻重……” 朱元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李文忠在几个小太监的伺候下，飞快的换好了铠甲，就站在了这坤宁宫内堂的门口，心中却暗暗说道，“煞气？这人世间还有谁身上的煞气比您老人家更重，有您在这，阎王爷都得退避三舍，还让我阻挡……哎……” 这李文忠还没有发完牢骚，就听见内堂里面的朱元璋喊道，“钦天监的人来了吗，让他们算，吉时一分一毫也不能差！差一点儿，咱就要了他们的脑袋！！” 李文忠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腰杆顿时挺直了很多，看来今天这位老皇爷可算是下了狠心了，谁敢惹他不痛快，那可真要掂量掂量。 坤宁宫内堂。 朱标一脸无奈的躺在榻上，吕复也是满脸冷汗的跪在榻边，一动都不敢动，旁边的药箱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被均匀的摆放到了一张桌子上，桌子上面，还放着一个黄金打造的架子！ 架子上面用黄布盖着，黄布上竟然绣着团龙服饰，仔细一看，竟然是朱元璋的袍服！ 钦天监的人已经来了，手里拿着一沓龟壳，在那里推演今天的吉时，冷汗都已经流到了眼睛里，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陛下，今日吉时为午时，阳光普照，邪祟不能动，分豪，乃利我皇明龙气之兆！” 那龟壳都烧出香味儿来了，钦天监才颤颤巍巍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好！那就今日午时！” 朱元璋大手一挥，就把这时间定下来了。 朱标看着这一幕，却满心无奈，心中暗暗说道，“哎，我就做个青霉素皮试，怎么还搞个这么大的阵仗，这整个坤宁宫，所有的地方都用烈酒擦拭了一遍，连坤宁宫的这个地方，都是钦天监挑出来的，说这坤宁宫是母仪天下之地，一国储君又是阳刚之最，如何如何说了一大堆……” “吕太医，你不必害怕，今天这差事，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事成之后，咱许你一块免死金牌！” 朱元璋这话已经是说了第三次了，但是吕复却不敢有丝毫马虎，还是老老实实的叩头谢恩。 “午时已到！” 李文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朱元璋豁然起身，两只有些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吕复的手！ 第178章 太阳升起 太庙之中，马皇后带着朱雄英，朱允炆，徐妙云抱着朱允熥，正跪在黄色的蒲团上，一动不动，马皇后满脸泪痕，双手合十，正在虔诚的祷告。 “列祖列宗，请保佑标儿……” 朱允熥在徐妙云的怀里，也是乖巧的一动不动，连平时最爱吃的手手都不吃了，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盯着太庙的一切。 此时此刻。 吕复暗中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强行驱散自己内心当中的恐惧，心中反复的念叨，“家族兴旺就在这一针，九族十八代都在看着，你可以的，吕复，你可以的！！” 缓缓的从一个玉盒子里，拿出了针筒，这针筒是用上好的玉石做的，看起来晶莹剔透，里面的活塞上，镶嵌了一小圈鹿皮，这鹿皮已经不知道被吕复用烈酒蒸煮了多少回，这才放心的拿给朱标使用。 但是这上面的针头，朱标可是看着一阵眼晕，这他妈简直就是给牲口用的，怎么这么粗啊？ 朱标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有细一点的吗？” 吕复拿着针筒的手一阵颤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回太子爷的话，这是最细的针了，神级工业做的这个针，每一千根才有一根合格……” 朱标勉强的点了点头，一旁朱元璋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看了看如此粗壮的针，也不禁为自家儿子捏上一把汗。 “这神药真是哪里都好，就是这用药的方式，实在是古怪……” 朱元璋口中喃喃道。 门口站岗的李文忠，也是瞪大了眼睛，这种用药方式，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见…… 吕复屏住呼吸，伸手在朱标的手背上捏弄几下，又把针头放在烈酒的火焰上，炙烤了几下，这才开始动手。 随着针头缓缓的刺入，朱标的皮下，鼓起了一个小包。 吕复这才松了口气，一旁的梅友雕急忙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太监的脸色也是煞白。 “如何！” 朱元璋快步走来，一张风度翩翩的大脸，几乎已经贴到了吕复的脸上。 吕复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这才开口说道，“启禀陛下，青霉素已经注入太子爷的皮下，需要等上小半盏茶的时间，看看有没有反应……” “哎…”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有些狂躁的在地上走了几圈。 李文忠看到这一幕，急忙挺胸叠肚，目视前方，眼神坚定无比，他可是十分了解这个皇帝亲戚，一旦他原地转圈或者跺脚的时候，就是他极度危险的时候，十分容易找茬，也十分容易暴怒，这个时候如果落在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身旁的宫女太监，看来也是深谙此道，一个个各司其职，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吕复，你不要害怕，没什么的……” 朱标缓缓的开口说道。 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朱标和马皇后敢说话了，吕复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感动，说实话，他真的是吓坏了，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整整一万殿前亲军，把这坤宁宫周围围的是水泄不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宫中进了刺客，而且就这种压抑的气势，就已经让他十分难受了。 朱元璋却目光一横，“说的什么屁话！没什么？！” 朱元璋刚要发怒，却强行忍了回去，挤出了一丝微笑，“吕爱卿，小半盏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看看太子的手背！” 吕复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这朱元璋现在的声音，还不如发怒来的实在，总是给人一种极其不正常的感觉。 “陛……陛下……还要稍等…” 吕复可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这青霉素的皮试，他不是没有失误过，那死囚可是极度凄惨，简直就是无药可救，虽然这正常来说时间已经足够了，但是架不住他害怕。 朱元璋则是更加着急，但是还毫无办法，这万里江山，这九五至尊，这百万雄兵，这坚船利炮，在这一刻都用不上。 朱元璋现在只是一个心情忐忑的老父亲而已，好不容易熬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朱元璋的脸色愈发和蔼，“吕爱卿，现在可以了吧，这可都半盏茶的时间了……” 吕复也是面色凝重，先是告罪一声，然后用力的在朱标的手背上拍了拍。 “啪啪啪！” 清脆的声音在坤宁宫里飘荡，所有的宫女太监，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门口的李文忠，也早已经目瞪口呆，心中暗自竖了个大拇指，这老家伙真有勇气，拍的是真用力啊…… 朱元璋却是没有丝毫动怒，面色平静的看着吕复。 吕复又大力的拍打了几下，这才开口问道，“太子爷，您扎针的这个地方，有没有酸痒的感觉，疼不疼？！” 这个时候吕复已经豁出去了，因为这越害怕就是越容易误差事，越害怕就死的越快，还不如彻底放飞自我，反正今天假如有个意外，他也在劫难逃，假如要是没个意外，朱元璋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怪罪于他。 朱标仔细的感受了一下，除了手背被这老家伙打的火辣辣的以外，倒还真没有什么感觉，作为一个后世人，这青霉素他不知道已经打过多少次了，虽然这句身体是第一次，但是之前做皮试的感觉，他可是一清二楚。 “没什么事儿，不痛也不痒。” 朱标平静的说道，同时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说句实话，他刚才真的是害怕了，他怕这具身体对青霉素过敏，他怕就算是自己发明出了这跨时代的东西，也救不得自己的性命，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知道自己死的不明不白，那这就太可怕了！ 朱标换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放松的躺下，心中暗道。 “怎么就训斥完朱樉就一命呜呼了！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儿！那些个通古斯野人，老子一定把你们斩尽杀绝，写个史书都不好好写，搞得这事情扑朔迷离的！你不好好写，还不让民间写！真的是该杀！” “好！！” 朱元璋终于喜笑颜开，大喊了一声，原地蹦达了几下，又大声说道，“那个谁，去太庙，将皇后一行人叫回来吧，就说祖宗保佑，标儿平安无事！” 梅友雕脸色微红，红光满面，那种喜悦之情，简直溢于言表，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便飞奔而去。 吕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朱元璋却一把将他提起，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沉声说道，“今日你是大功臣，咱特许你，可以在咱面前坐着！” 吕复忽然间有些想哭。 又等了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吕复又仔细观察了朱标的手背，这才给朱标用药，随着青霉素缓缓地推入朱标的血管，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的功夫，马皇后和徐妙云就回来了，也都是笑容满面，马皇后甚至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深夜。 吕复瞪着眼睛坐在朱标的床前，看朱标平躺着睡得香甜，这才小声对身后的毛骧说道，“毛指挥使……” 毛骧心领神会，挥手叫来几个宫女太监，带吕复出去吃饭。 吕复坐在那里，看着整整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一天，简直是太吓人，鬼门关上走了，不知道多少遭，好在是皇天保佑，太子殿下相安无事。 拂晓的阳光照耀在了红墙黄瓦之上，厚重的钟声，响彻了整个紫禁城。 吕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了一眼外边的天空，口中喃喃说道，“天亮了，太阳升起来了……” 第179章 风平浪静 “呼………” “还算他们有良心，咱没白养他们！” 朱元璋一边抿着美酒，一边看着锦衣卫的密报，这密报上，这些日子所有朝廷文武百官，平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包括在家中的密室之谈，都在上面。 大多都是一些替朱标担心的话，比较着急的则在家中密谋，想找几个人，一块儿来宫中看朱标。 朱元璋一边看一边喝，面色渐渐的红润起来，这些日子他可是没少担心，朝政的繁忙，以前有朱标的帮助还好些，现在可是完完全全的落在他的身上了。 但这还不算什么，毕竟之前就那样，他还熬得住，但是这自家宝贝儿子生病了，可是让他担心的够呛，眼看着朱标脸色苍白，眼看着马皇后一天比一天憔悴，朱元璋为人父，为人夫，自然急切无比。 但是他还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这一大家子的人都在看他，满朝的文武百官也都在看他，如果他慌了，那可真就是天下大乱了。 朱元璋美滋滋的喝，心情大好，又吩咐徐兴祖做了一盘驴肉，现在天气寒冷，那头驴他还没有吃完，这几天又没心情吃，正好现在拿出来打打牙祭。 朱元璋很快翻完了百官的密奏，下面又有两叠厚厚的奏章，不同的是，奏章的封面上，有一个梅花标记。 朱元璋深深的清楚，这是仅一位监视他朱家子孙写出来的密奏，这最上面的，就是秦晋二王的。 朱元璋忽然有些烦躁，翻看了几下，把奏章扔到一边，又喝起了闷酒。 “重八，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喝上闷酒了？” 马皇后的声音传来，朱元璋则挤出了一份笑容，伸手把密奏揣进了怀里。 “这不是标儿的病没事了吗，咱也喝点酒，痛快痛快，今天晚上好好睡上一觉……” 马皇后点了点头，“老大家的也刚回去，又给你腌了你最爱吃的咸肉，这次腌的不多，只有一小坛子……” 朱元璋点了点头，“老大家的孝顺，性子也好，是个能当家的料……” 马皇后也点了点头，轻柔的伸出手，帮朱元璋收拾了一下桌案，又帮他倒上一杯酒。 “你也少喝点，这些日子朝廷的事儿多，过上些时日还要远征云南，你可得把标儿看好了，那小子可什么都干得出来，别这边刚好了病，那边就出去乱跑！” 这结发妻子倒的酒，自然是香甜，朱元璋拿起来一饮而尽，这才开口说道，“咱早都防着他那一手了，现在可是太子监国，等他养好了病，这每天上朝就让他自己去吧，咱也享享福，睡到他个日照三竿……” 马皇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有些无奈的说道，“你看你都多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朱元璋摇了摇头，指了指酒杯。马皇后立刻给他倒满，“婆娘你不知道，那小子不知道为什么，太着急了，要是依着他，他恨不得现在就倾全国之兵，把大明周边的那些个小国全都扫平了！咱是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 马皇后也微微摇了摇头，“这是你们爷们儿的事儿，我这个当婆娘的不管，但是海别的孩子，可是在宫外住了有些时日了，是不是应该挑一个好日子，把人家抬进宫里来？” 马皇后这话说的有意思，只是抬进宫里，剩下什么都没说，当初朱标娶徐妙云的时候，马皇后可是张罗的比谁都欢，一个侧妃的礼节，就已经搞得声势浩大。 朱元璋也心知肚明，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事儿是你们婆娘的事儿，咱也不掺和，自己看看黄历，哪天好哪天就抬！” 马皇后笑着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景仁宫。 朱标长长的出了一口冷气，双脚放在了药浴里面。 温暖的药浴，让他浑身发汗，这大冬天的，可没有比这个更加舒服的了。 自从用了青霉素以后，朱标后背的病痛，速度极快的减轻，以至于三五天以后，那一点点红肿，也彻底消散了。 昨天朱元璋还特意来看，看到儿子的后背没事以后，老头差点没喜极而泣，但还是强行忍住，回到坤宁宫以后，独自一个人喝到了大半夜，最后还是马皇后出面，才让这位皇帝陛下勉强的去休息。 这段时间太医院，也是变着法的送上药膳药浴，用他们的话来说，这猛药伤元气，既然已经好了病痛，自然要好好的补上一补。 这朱标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色，慢慢的变得红润无比，还胖了几斤，这种情况，老两口看在眼里，乐在心头。 而且这满朝文武百官，特别是宋濂，前几天也感觉出有点儿不对劲儿，战战兢兢的去找朱元璋，要见朱标一面，本来已经做好了狂风暴雨的准备，没想到朱元璋却欣然答应了。 来到这东宫以后，宋濂他们才放下心来，看到朱标虽然大病初愈，但是却面色红润，能吃能喝，也都纷纷的放下心来。 这文武百官们放下心来，大明官场也都安定了，如若不然，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二品官看一品官如临大敌，二品官也会风声鹤唳，三品官也会望而生畏，到四品官那里，就已经尿裤子了，五品官那里，就已经变成了空前的压力，主要是这种压力还来得莫名其妙。 如今可好，所有的朝臣全都乐乐呵呵，五位内阁大臣，也都在家中办了喜宴，宴请诸位同僚，朱元璋听说这些事儿以后，非但没有生气，还象征性的赏赐了点东西，这可是让整个大明官场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与此同时，应天城中。 海别住在一个小院子里，这院子虽然不大，只有三进三出吧，但是却好在雅致，住的也还算舒心，但是这住的舒心了，心里可就难受了。 “那位狠心的人，您哪管派来一顶小轿，也不枉我这么多天牵肠挂肚……” 海别坐在铜镜前，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喃喃的说道。 “小姐，你看你，奴婢都听到了……” 海别身边的大丫鬟乌兰图雅也羞红了脸蛋。 海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个死妮子，是等不及做通房丫鬟吗？看把你乐的……” 乌兰图雅大羞，使劲的揉了揉双肩上的辫子，不依的跺了跺脚，娇声道，“小姐您还说我，昨天晚上我可是听到了，你说梦话喊的都是哪位……” 海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用眼神狠狠的威胁了她一下，这才放开了手。 “宝公公今天来了吗？” 海别红着脸坐了回去，强自淡定的问道。 乌兰图雅的大眼睛转了几圈，这才开口说道，“宝公公自从给咱们安排完住处以后，就每隔两天来一次，给咱们送东西，今天正是日子，应该快到了……” 乌兰图雅顿了顿又说道，“但是奴婢却发现，他每次拿来的东西都是两份，给咱们一份，隔壁的人一份……” 乌兰图雅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表情，发现她没有生气，这才又说道，“旁边住的也是一位姑娘，而且还非常美……不知道……” “够了！” 海别忽然打断，吓得乌兰图雅一个哆嗦，站到旁边不敢说话了。 “公主，宝公公来了……” 一个小侍女，小心翼翼的在门外说道。 海别面色阴沉，点了点头，乌兰图雅连忙迎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了苟宝的声音。 “主子，奴婢给您送东西来了……” 海别撇了一眼门外的空马车，又看了看停在自己院儿中的马车，勉强的笑了笑，挥了挥手，乌兰图雅立刻上前，塞了一块金饼子，小声问道，“宝公公，不知道隔壁的那位女子？” 苟宝一听这话，吓得一哆嗦，金饼子都掉在了地上，刚想说什么，就被海别堵了回去，因为她已经心知肚明了。 苟宝战战兢兢的走了，还没有消停一会儿。 就听见一个女声在门口响起，“主家人在吗？” 乌兰图雅迎了上去，开门一看，却是一个美艳至极的女子，那女子捧着一个餐盒，轻柔柔的说道，“这邻里之间应该常常拜访，你们搬来这么多天，我却第一次来，真是失礼了，这不备下小小薄礼，还望笑纳……” 乌兰图雅也是一个美貌的女子，但是一看见这位，顿时感觉有些自惭形秽，有些慌乱的回头看向自家小姐。 海别却稳当的紧，淡淡的开口说道，“来者是客！里边坐！” 第180章 雪日美景 海别的心中忽然有些酸涩，不知道为什么，朱标那天阅兵的时候，站在高台之上慷慨激昂，那一幕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海别心中明白，她这一辈子，只能在这大明的皇宫里呆着了，哪怕是以后发生了什么事，都改变不了，如果想着北元灭亡大明，这点他自己都不信，草原上那些自私自利之辈，不可能打得过这个朝气蓬勃的帝国！ “命！” 这一个沉重的字眼，压在了海别的心中，她只是一个连接两个帝国之间的纽带，这两个帝国，一个垂垂老矣，犹如鸡皮鹤发的老翁，一个年富力强，朝气蓬勃。 “为什么这些事情，都让我一个女人来承担？” 海别露出了带着讥讽的笑容，心中想了想送她来的那些人，想一想那些人脸上三分恐惧，三分惧怕，三分乞求，还有一分无耻的表情，心中却是一阵反胃。 又看了一眼门口那个美艳女子，默默的叹了口气，“来者是客，里边请！” 沈线阳微微一笑，轻移莲步。 两个人的院子，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除了一些装饰上的不同，格局用料基本无二，沈线阳在这里已经住了很多日子，一进门，便发觉了。 “搬来了这么多日子，还没有来得及拜访邻居，真是失礼……” 海别轻声细语的让沈线阳坐下，又开口说道。 “乌兰图雅，去拿些茶水点心来……” 乌兰图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往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去。 沈线阳眼神中露出了一丝了然，这一家之中，穿的衣服都不同于大明服饰，而且刚才那个婢女所行的礼节，和大明的礼节凛然不同，倒是有些像前元宫廷的礼节。 海别微微一笑，就在开口说道，“不知妹妹怎么称呼？” 沈线阳看了一眼海别笑面如花的脸，笑容愈发灿烂，“妾身贱姓沈……” 海别一愣，他对中原女子的发饰礼节，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这沈姑娘的发髻，明明就是云英未嫁，怎么又自称妾身？就算是有了婚约，在大婚之前也不能称之为妾身啊，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海别一脸懵懂，沈线阳满脸笑容，二人对视一眼，忽然间，两个人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了然。 这两个人心知肚明，她们两个现在的情形是一样的，她们两个现在的处境也是一样，都是没有正式身份的太子女人，但是这沈姑娘却自称妾身，这就有点意味深长了，在海别看来，这就是在示威，告诉她，虽然现在大家的处境都一样，但是我已经自称妾身了，那位不可能把自己的女人扔在外面，是肯定有出头之日的。 其实这沈线阳，也是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本来他就想探听一下这个院子的虚实，没想到却碰到了一个硬茬子，整个院子当中，全都是前元皇室的礼节，再加上他们的衣服，身份不难辨认。 但是这已经来了，输人不输阵，没办法，从出身上打击，也没有办法从其他方面打击，也就只能拿这个所谓的称呼，试探一下了。 正当二人暗自交锋的时候，乌兰图雅端着奶茶和点心走了进来，把点心放在了桌子上，又拿了一些奶茶放在二人面前。 海别看了一眼奶茶，又看了一眼点心，“给沈妹妹泡一盏清茶，这奶茶她未必喝得惯……” 乌兰图雅站在旁边，微微一笑，“小姐，这清茶的种类可是太多了，早晨还送来十二种，都不知道冲泡哪一种？” 这主仆二人的对话有意思，这奶茶只有一种，也就是说，这东宫当中，奶茶只有一种，那就是她海别，但是这清茶，比如你沈姑娘，可就有太多种了，已经怀了孕的徐侧妃先不说，那位不是一般人能撼动得了的，就比如新选秀进来的十二位，就够你沈姑娘折腾一番。 沈线阳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微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奶茶，“妹妹不必麻烦，这奶茶我也是喝的惯的……” 说实话，这个时候的奶茶真的不是很好喝，有点咸，还有一股很重的奶腥味儿，但是没办法，草原上的人需要喝这个补充体力，中原人还真不一定能喝得惯，但是这沈姑娘，可是微微笑着把这些东西生生的吞进肚子，那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沈线阳又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心中暗道。 “就算你这位前元贵人，是再怎么新奇的东西，我也不会惧怕，本姑娘见多识广，品得了清茶，也喝得了你这奶茶！” 海别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看来这个姑娘还挺有本事，连特意加了很多盐的奶茶都能喝得进去，而且还能面不改色。 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海别这才开口说道，“妹妹你也看出来了，我们从草原上来，对于这应天的规矩，还不是很懂，以后还得妹妹多多关照……” 沈线阳借坡下驴，因为她已经看出来，这位的身份非同一般，就算是将来入了宫，也一定是比自己吃得开，既然人家已经称呼妹妹了，既然人家已经说多多关照……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也是刚到应天不久，想着远亲不如近邻，便来拜访拜访，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沈线阳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装点心的盒子，往前推了推，“拿了点点心，也不知道合不合姐姐的胃口，倒是妹妹唐突了……” 这说来奇怪，这一盒点心推上来以后，海别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脸上的那一丝玩味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妹妹何必客气，都是这大院里的女子，以后相互照应是应该的，以后没事就来玩耍，这些日子可把我闷坏了，妹妹来陪我说说话，我倒是求之不得……” 海别忽然间亲热了起来，拉起了沈线阳的手，热情的说道。 如此情况，就连旁边的乌兰图雅，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她的心目当中，自家小姐可是一个很高傲的人，怎么就忽然间变得如此平易近人了呢？ 但是趁着他这一愣神儿的功夫，二人已经缓步走出了大厅，说是要出去散散步，看那个手拉手的架势，好像多年的闺中密友一般。 乌兰图雅疑惑的挠了挠脑袋，去收拾桌子上的吃食，却猛然间发现，自己拿来的新鲜点心，和那位沈姑娘盒子里的点心一模一样，甚至还有两块，自己这里都不曾有的花样。 这大户人家的屋里，就没有傻姑娘，如此样式的点心，外面是买不到的，自然就是宫里送来的，但是这位沈姑娘的盒子里，花样还多两块，那也就证明着，在太子爷的眼中，或者是在宫中奴婢的眼中，这位沈姑娘，还是举足轻重的。 这个时候，一切都是朦朦胧胧，自家小姐待在这里不明不白的，多一个所谓的盟友，总比多一个潜在的敌人要强，所以自家小姐才会如此热情。 乌兰图雅微微一笑，叫来了几个佣人，让她们收拾桌子，自己则跟了出去。 冬日里的应天，格外的美，天上飘落了几朵雪花，落在了她们乌黑的发丝上，那干枯的树枝上，都挂满了一朵朵毛茸茸的雪球，微风一吹，便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二女心思沉重，如此美景，却一眼都没有看进去。 第181章 多方布局 港口上锣鼓喧天。 安徽号巨大的船身，在港口上犹如巨无霸一般，让人叹为观止，如此巨大的战船，可不多见。 但是今天，这港口上却出现了不止一艘！ “森弟，九江，你们二人回到了倭岛之上，一定要相互照应，争取把那块地方全拿下来，明年回应天的时候，孤希望着倭岛，已经成了大明的一省！” 朱标坐在龙撵里，对他们二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常森有些兴奋的拍了拍胸脯，“太子殿下放心，臣回去以后，立刻整军备战，我大明虎奔，一定踏平那小破岛子，把上面的好东西通通拉回来！” 常森摸着自己的胸口，神情亢奋，因为在临行之前，朱标给了他一张地图，上面标注了一个银矿，叫石见银矿，这可是真正的银山，据太子爷说，这天下三分之一的银子，都在那座山上，这还了得，如果他为大明抢来了那座银山，还不得是破了天的功劳？ 朱标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开口说道，“抢来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银子多了还不如铁值钱，这些个银子，开采出来以后，要让九江通商万国，把他们换成咱大明能用的东西，以此循环，才能真正的得了好处！” 李景隆立刻挺直了腰板，这一次回应天，他得到了一个他最想要的东西，那就是兵权，他可以在倭寇的地界，训练不超过十万的皇协军，就让他感激涕零！ 在他心目中，这可不是十万侏儒军的事情，而是太子爷信任他的事情，这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感觉太子殿下不是很信任他，只给了自己生意上的一些差事，哪怕是最挣钱的福寿膏，都安排了人单独负责，可是这次，竟然给了自己皇协军总司令的官职，实在是恩典…… “太子殿下放心，九江必定不负圣恩……” 李景隆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有些激动的说道。 朱标着摆了摆手，“你手头上的差事，多和上海县联系，倭寇的那个破岛子，孤零零的悬于海外，必须要加紧和上海县的联系，这样商路才能通畅！” 李景隆又是一阵谢恩。 朱标撩开龙撵的窗帘，看了看江边停着的三艘巨舰，开口说道，“这三艘巨舰，有一艘去倭岛，为那里的商船保驾护航，有一艘去上海县，有一艘，在这来回的路上游弋，你们二人要保证这船队的补给，明白了吗！” 常升，李景隆对视一眼，拱手称是。 自从朱元璋下圣旨以后，这神机工业就和龙江船厂合二为一，工匠的数量翻了几番，再加上后期的调拨，已经无比庞大，造船的速度也增加了不少，而且这工艺也是突飞猛进。 两个人在一起研究，那就叫闭门造车，成不了大气候，但是这十几万的工匠在一起研究，集思广益，那可就不容小视了，这新造的这两艘巨舰上，甚至还有热气球，到时候海战一起，热气球升空，一个大绳子系在巨舰上，也不担心被海风吹走，只要风向一对，这热气球飘到了敌方的上空，那就是劈头盖脸的火药包！ 而且这次，刘铁军还提出，巨舰龙骨加固的方式，用很多铁制零件，代替了之前的纯木结构，这两艘新式战船，也是更加稳固。 但是朱标却高兴不起来，这海军日益庞大，但是却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他心中可是明白的，朱元璋心中也是明白的，这大海之上和陆地之上不一样，陆地之上可以分兵，但是这大海无涯，一旦分兵，就等于自寻死路，没有统一的将帅是不行的！ 朱标拍了拍常升的肩膀，“在那里好好干，你是一军主帅，要注意保重，不必每逢一战必先登……” 常升的眼圈微微红，这样的话，也就有那死去的老爹才跟他说过，没想到自家姐夫今天也会这么说。 朱标呵呵一笑，“这次去倭岛，可不要再大肆屠杀了，那些人，可都是以后上好的炮灰劳力，杀了挺可惜的，但是如果胆敢反抗，你还是不必留手，该怎么办怎么办，我大明天军，只照顾顺民，对于那些刁民，自然赶尽杀绝！九江的十万皇协军，你可得帮帮忙啊……” 常升抹了一把眼泪，“殿下放心，这十万人，俺姓常的就是把那小破岛子打穿，也要给李九江凑齐了………” 李景隆在一旁听的激动，十万大军的统帅，这可是对他无比的信任。 朱标拍了拍脑袋，“你看看孤这脑子，想送给九江一点东西，都差点忘了……” 朱标一边说一边伸手在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郑重的递给了李景隆，“九江，这本小册子可是你组建皇协军的重要法宝，万万不能丢失，你回去把它都背下来，然后记得烧掉，明白了吗！？” 朱标脸色凝重，这个东西他早就想弄，但是一直时机不成熟，这一次，他想在那些小侏儒身上试一试，成功以后，再大面积的推广。 李景隆一听如此严重，则更加兴奋，在他看来，朱标给他的东西越重要，就是对他越信任，伸手接了过来，只见那小册子上凛然写道，“政治工作手册…” 翻开第一章，只见上面写道，“同利，同心，同志” 李景隆虽然看不懂，但是也感觉好厉害的样子，重重的合上了小册子，揣进了怀里，还拍了两下，以示安全。 朱标这时开口说道，“你所训练的兵士，和我大明子弟兵不同，他们都是异族，甚至和咱们还有血仇，不用点特殊手段，是行不通的，训练他们体能搏杀，还不如先训练他们忠诚，这本小册子上，就写着如何让他们变得忠诚，以后我大明征伐天下，只靠我大明的子弟兵是不够的，攻城一片一片的死，孤可舍不得，所以你的差事，万万不可松懈！” 李景隆只感觉一股热血直冲了脑门儿，他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所图甚大，却没有想到竟然大到这种程度，征战天下？那么如此一来，自己这种勋贵世家，不是要极度繁荣昌盛了吗？ “末将遵命，就是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也要把这宝书通背！” 李景隆行礼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朱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马上就要出发了，九江你去船上检查一下，这大海波涛万顷，可万万不能有什么马虎！” 李景隆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躬身应是。 倒不是朱标情商不够，三个人说话还得支出去一个，只不过是因为，这如果都有，就等于都没有，这御下之道，就在于一个不平均，如果这远近亲疏全都一致，那就全都不香不臭，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李景隆这小子，就是要给他上一副缰绳，要不然得意忘形，惹大祸的就是他！ 李景隆出去以后，朱标好像放松了很多，连正襟危坐的样子，都有些松垮了。 常升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太子殿下还是拿俺当自家人，李九江在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这他一走，便放松了许多。 正在常升窃喜的时候，朱标忽然从旁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裹，“这来的时候，英儿听说你要出远门，便给你装了一些宫里的点心，你拿着路上吃……” 此话一说，常升再也控制不住，两行清泪，滴落了下来，“太子爷………” 常升哽咽的说道，朱标则是摆了摆手，又拿出了一个包裹，“这一份是英儿给茂弟的，你路过上海的时候，把这个给他，怕担心那里的差事，硬是提前请旨走了，也是难为他……” 常升的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这两个包裹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这次舰队出发，并没有搞得声势浩大，也没有百官相送百姓欢呼的戏码，只有朱标一人一撵。 铁链的摩擦声，响彻了整个码头。 巨大的船锚，被收了起来，朱标站在码头的高处，挥了挥手，隐约的看见，常升和李景隆跪在船头，行了，那三拜九叩之礼。 朱标忽然心情大好，回过身来，朗声说道，“给孤更衣，出宫转转！” 第182章 萌生想法 朱标一身华服，锦帽貂裘走在应天的大街上，虽然这正月十五已过，但是大街上的年味儿，还是没有丝毫减退，百姓们的脸上，还都挂着笑容。 孩童们拿着冰糖葫芦，满大街的乱窜，那哈哈的笑声，大街上的吆喝声，混杂成了人间百态。 “少爷，这天都渐黑了，不行咱回去吧……” 苟宝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些天他总是眼皮子跳，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给那两位送过吃食以后，便总感觉心惊胆战的。 今天又陪朱标出宫，跟在身后那叫一个害怕。 朱标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不快，“这刚出来多长时间，多嘴！” 苟宝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不轻不重的给了自己一巴掌，“您看奴婢这张嘴呀，真是该打，嘿嘿……” 朱标也懒得理他，毕竟跟在自己身边这么长时间，就算是条狗，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 “香煎羊肠！香煎羊肠！两个洪武通宝一尺！喷~香~” 朱标倒是来了兴致，兴致勃勃的指了指那个香煎羊肠的摊子，暗中保护的锦衣卫自然上去占地方，经过一番软硬兼施的商量以后，整个摊子都被空了出来，起初那摊主还有些不愿意，但是一定白银塞了过去，那摊主顿时喜笑颜开了。 苟宝把一个貂皮垫子放在了凳子上，朱标这才施施然的坐下，这偌大的铁板面前，便只剩他一个人了，羊肠子冒着香气，一看就是货真价实，上面也撒着几样香料，用量虽然不多，但好歹也算实诚。 “先来上二尺！” 朱标闻着这香气，已经垂涎欲滴。 那摊主憨憨的一笑，拿着油腻腻的铁剪子，就剪了二尺羊肠，在朱标面前比划一下，示意足量，然后手上功夫飞快，几下子的功夫，就把羊肠子剪成了一寸长的小段儿，放到了朱标面前。 朱标撇了一眼那摊主，带着几分笑意的开口说道，“你怎么知道你剪下的肠子有二尺？” 那摊主闻言哈哈一笑，神色一点都不慌张，显然这么开玩笑的食客不在少数，“俺这手就是尺，只多不少，客官您放心慢用……” 朱标也是哈哈一笑，他自然不可能计较这点儿羊肠子，只不过是没话找话而已。 附近的人慢慢变多，不时有几个人想坐下吃些羊肠子，可是都被锦衣卫拦住，朱标看在你眼里，也并没有出言阻拦，抛弃礼法阶级不说，光保卫自己安全这一条，朱标就没办法说什么。 “倒是叨扰摊主了，好好的买卖，就我一个人在这吃……” 朱标笑呵呵的说道，一边说，一边还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羊汤。 那摊主腼腆的一笑，“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给的银钱，够小摊儿挣半年的，别说您坐着吃上一会儿，就是您坐这吃上一个月，小人也得伺候贵人……” “贵人？” 朱标玩味的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是贵人？” 那摊主把油腻腻的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小人是有点憨，但是小人不傻，能带这么多身强力壮的长随出门，怎么可能不是贵人？” “哈哈哈……” 朱标想想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可是正当这时，几个喝的歪歪斜斜的兵士，勾肩搭背的走到一旁。 “哎呦！这里有个空摊子！就他娘坐一个人，来，哥几个，咱今天就在这儿吃！” 一个兵士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站在不远处，指着羊肠滩子大声喊道。 那摊主顿时面色难看，朱标看在眼里，开口问道，“怎么？这些兵欺负人？” 那摊主摆了摆手，“那倒没有，咱家里可供奉着御制大诰，谁敢欺负？只不过这些军爷一来吃饭，就喝的没完没了，哎……” 朱标心里也清楚，这当兵的有两样不能见，一个就是酒，另一个就是女人。 这个年月再好的军队，几坛子烧刀子下肚，也会变得犹如土匪一般，这应天都城，天子脚下还好点，其他的地方，当兵的欺负百姓，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儿。 那几个兵士摇摇晃晃的往这边走，迎面就撞到了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大汉，一把将他们按在了原地，“朋友，我家少爷用饭不希望别人打扰，行个方便！” 那锦衣卫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铜钱。 可那几个兵士喝的实在是太多了，怎么可能买账，“切，那汉子！你拿着一串铜钱吓唬谁呢？今儿个大爷必须吃上点香煎羊肠！” 那锦衣卫嘿嘿一笑，从怀里缓缓的掏出了一把三棱破甲锥，这种东西，极为少见，因为这东西必须要纯钢来做，有做这玩意儿的分量，两把钢刀的刀刃都做出来了。 那兵士却不屑的撇了撇嘴，“吓唬他娘谁呢？！老子可告诉你，老子十五岁扛刀砍人，到今年已经二十多年了，吓唬咱？你小子还不够格！！” 那锦衣卫有些狂乱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中暗叫倒霉，怎么就碰上了个这么个愣种？万一打扰了太子爷的雅兴，那可如何是好？ 看那兵士还在喋喋不休，锦衣卫当下捏紧拳头，对着他的肚脐就是一拳！ “砰……” “呕……” 这一拳重重的砸上以后，本来就喝了很多酒的兵士，顿时吐了出来，那锦衣卫的反应倒是迅速，如同猿猴一般，往后蹦了两步，可是这刺鼻的味道，可就散开了。 朱标的额头上闪过了一丝黑线，苟宝顿时冷汗直流，可是这些醉酒的厮杀汉子，就算是把他砍碎了，他也明白不了人事儿… “都打发了！” 朱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苟宝顿时使了个眼色，几个锦衣卫看到以后，轻手轻脚的就把那两个兵士抬到了小巷子里，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几个人，拿着扫帚把地上的脏东西扫了个干净。 侧着耳朵听了听那拳打脚踢的声音，朱标无奈的摇摇头，心中暗道。 “这大明的开国之兵，确实是百战精锐，能打烂仗，能打硬仗，但是这样的兵，也有他致命的缺点，不是今天所看见的这种瑕疵，而是武将的断层，这家传功夫，家传兵法，毕竟不靠谱……” 朱标有些心不在焉，吃掉最后一口羊肠子，起身便走。 这大街上熙熙攘攘，因为天色渐晚，很多青楼暗门子也开了门，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姑娘们，站在门口招揽生意。 可是这上门的买卖，大多数都是兵士，好一点的还知道外面罩上一件斗篷，穷的直接就穿着军服，在门外都能听到他们大声吆喝的声音，随着朱标越走越近，那群兵士含妈量极高的语言，已经让他皱起了眉头。 朱标正在担心大明军队的军官素质，他倒是不反对放松放松，征讨倭寇的时候，也是他亲自下的命令大索屠城，他也知道，这群厮杀汉就是天天泡在窑子里，也不能泡软他们的骨头，拿起刀子一样是一条好汉。 但是以后呢，一代人以后呢？两代人以后呢？那些个没有打过元末明初那些烂仗的新兵们，在这种氛围下，能否泡不软骨头？ 朱标默默的叹了口气，想的出神，可是这脚步，可就直挺挺的往前去了，门口的姑娘一看如此俊朗的华服公子，眼睛里都没有喷出火来了。 苟宝则在一旁冷汗直流，悄悄的抬起眼睛，看了看自家主子，心中暗道，“太子爷要是迈进这个门，今天随行的所有人，估计都得挨上一顿臭揍，又仔细的想了想，这侧妃娘娘怀有身孕，太子爷却去了青楼妓馆，到时候老皇爷震怒，估计他们这些人就都得掉脑袋！” 毛骧本来在暗中保护，一看如此情况，急的都快蹦出来了。 苟宝躬着腰往前跑了几步，谄媚的小声说道，“少爷，前些日子奴婢给沈姑娘送东西，他还说想您了呢，要不咱们去看看？” 朱标已一愣，脚步随即停住，莫名其妙的看了苟宝一眼，但是心中却想起了沈线阳，就像一个小孩子，想起了自己多日不玩的玩具一样。 微微点了点头，苟宝立刻欢天喜地，毛骧也渐渐的隐在了人群当中。 第183章 雪夜热茶 这些小院子确实雅致，白墙黑瓦，再加上纷纷扬扬的雪花，给人感觉无比宁静。 整个一条小巷都属于典型的苏派建筑，无形中的尊贵，在于它存在了数千年的苏州园林中，自春秋战国时期人们开始追求，脊角高翘的屋顶，江南风韵的门楼，曲折蜿蜒，藏而不露，饲鸟养鱼、叠石迭景，无论放到哪里，也都是一番美景。 朱标信步在落雪中，硬底的官靴，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发出吱咯吱嘎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冬天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这条巷子的小院子倒是雅致……” 朱标走在前面慢慢悠悠，苟宝跟在身后，躬着身子，笑呵呵的说道，“太子爷交给奴婢的差事，奴婢就算是挖空了心思，也得让太子爷您满意呀……” 朱标也是微微一笑，这么长时间，苟宝跟在他身边，还真是尽心尽力的伺候，除了刚开始有点飘，被打过以后，就变得非常老实。 但是对于宦官这件事情上，朱标心中却从来没有妥协过，因为这大明朝前期，被宦官坑的可谓是非常的惨，土木堡五十万万大军全军覆没，堂堂的开疆拓土，硬生生的被打成了首都保卫战，可谓是相当的窝囊。 宦官这个东西，五根不全，急眼了就能六亲不认，可以当狗养着，但万万不可太过于信任，也万万不能给他太大的权力。 朱标想到这里，本来还带着几分笑容的脸色，忽然就面无表情了。 苟宝在一旁心里咯噔一声，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他也不敢问，便只能低着头默默的跟着走。 这条小巷子极其宽阔，旁边的白墙黑瓦上，满是毛茸茸的落雪，微风一过，飘落的雪花纷纷洒洒，落在朱标的肌肤上，感觉到一阵凉爽。 这自从朱标生病以后，他的生活上更加讲究了，以前还有那么几分粗糙的意思，但是现在，每天的早膳晚膳，都要有十几道药膳，二十几个太医，专门为他研究食材，还和朱元璋进言，说什么吃药不如食补，朱元璋竟然信了，还专门拿出一百万两银子，全天下收集食材药方，所有的大臣也对这件事举双手支持…… 但是这俗话说的好，看得越严的孩子，就越容易撒欢，只见朱标猛然间快走了几步，随手从旁边的围墙上摘下来一个雪球，放在手里反复的揉搓。 雪球冰凉的感觉，刺激着朱标，这种感觉让他恍如隔世一般，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普通人，下完雪之后，在小区里漫无目的的散步，一边想着自己所谓的未来，一边攥一个雪球，可是这个雪球都已经捏化了，也不知道扔向谁，也不知道能有哪个朋友陪自己幼稚一下，打个雪仗…… 雪球在朱标的手中，缓缓的化成了清水，苟宝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拿着手帕要替朱标擦手，朱标却甩开了他，自顾自的又团了一个雪球，还往里面包了一块石头。 “你们说，孤这雪球能扔多远？” 朱标一边掂量着雪球，一边儿说道。 苟宝一看四下无人，也不再伪装了，言语之间也露出了太监的本性，尖声尖气的说道，“太子爷可是沙场悍将，这么一个轻飘飘的东西，还不得扔出个十丈八丈的……” 朱标哈哈一笑，指着苟宝说道，“你这个狗东西，真会拍马屁，哈哈哈哈哈……” 苟宝也是笑得开心，摸了摸鼻子，这才开口说道，“奴婢可不就是狗东西吗……” 朱标笑了笑，手中的雪球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 苟宝急忙向前几步，踮着脚尖往雪球的方向眺望了一番，兴高采烈地对朱标拱手说道，“殿下神力，那雪球已经飞到墙那里了……” 可是还没等朱标说话，墙的那边就传过来一声娇呼。 “哎呦……谁呀，怎么还往人家的院子里扔雪球……” 朱标的面色有些尴尬，苟宝则站在了前面，随时要为自家主子顶罪。 “吱嘎……” 小院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面容俏丽梳着两根辫子的女孩，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揉着自己的小脑袋，有些娇憨的说道，“人家刚洗的头发，你看看，你看看，都给人家弄……” 这女孩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了朱标，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您是太……” 这女孩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锦衣卫就冲了上去，十多把短刀，指向了女孩儿周身要害。 那女孩顿时吓得瑟瑟发抖，朱标摆了摆手，那些锦衣卫才退下。 朱标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女孩，那女孩儿拍了拍自己胸前的饱满，顿时出现了一串儿水波纹，这才开口说道，“奴婢是海别公主的贴身婢女，有幸见过太子天颜……” 这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苟宝也自然认识他，可就是在身边一言不发，就连锦衣卫拔刀相向的时候，他也是一言不发。 不得不说这么长时间，苟宝变得油滑了，他心中可是明白，锦衣卫不可能不认识这个女孩，这个女孩包括这府上的所有的人，画像早已经传到锦衣卫当中去了，但是这锦衣卫为什么还要拔刀呢？因为认识归认识，差事归差事，那是不一样的，他们保卫太子殿下的安全，有不明不白的人出现在面前，就应该拔刀相向。 而这个时候，如果苟宝出面阻拦，那就是不懂事儿，也是不会保护自己，这位可是胡元的贵族，万一包藏祸心，自己出面阻止，而又恰好出了事儿呢？岂不是把自己的九族十八代都搭进去了？ 朱标则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你们那海别公主在应天住的还算习惯？” 乌兰图雅叩了个头，这才柔声答道，“托殿下的洪福，我们公主一切都好，只是……” 朱标眉毛一挑，开口问道，“只是什么？” 乌兰图雅小脸微红，头上的清雪，融化成了水滴，滴落在他的脸蛋上，显得格外楚楚动人，“应天湿冷，小姐这些日子有点儿身体不适……” “身体不适？” 朱标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苟宝，又继续开口说道，“一会孤吩咐一下，派两个御医来……” 朱标根本就没打算往这院子里边进，他对这个海别公主也没什么兴趣，而且大明和北元之间，必有一战，到时候依朱标的性子，肯定会大杀特杀，他可不想，有一个女人成天跟他哭哭啼啼的求情。 可是正在这时，小院子里却响起了一个声音，“乌兰图雅，你在和谁说话？” 那声音越来越近，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到了门口。 这个院子，虽然说是小院子，但好歹也是三进三出。几个呼吸的功夫，怎么可能走到门口，只不过是这海别公主，一直躲在近处偷听而已。 海别走到了门口，看到跪在地上的乌兰图雅，顿时心中一惊，但却没有跟着跪下，只是深深的行了一礼，柔声说道，“太子殿下既然来了，何不进屋坐一坐？奴家正好刚煮的奶茶，正好伺候您用一点……” 忽然间吹过了一道冷风，主仆二人齐刷刷的打了个冷颤，吹得朱标也有些寒冷，朱标心中也明白，这个女人现在还有点价值，也不好，太过于冷淡，只能勉强的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喜笑颜开，把朱标迎了进去。 太阳渐渐的西斜，毛骧从暗处走了出来，慢慢踱步到了刚才朱标扔雪球的地方。 仔细的在外墙的墙根处摸索起来，不一会儿，就摸索出一个雪球，这雪球很特别，中间还包着一块石头，虽然碎裂了，但是依然看得清楚。 毛骧冷笑一声，心中暗道，“这雪球根本就没扔进院子，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顶着一脑袋雪出来的，就这东西，真砸她脑袋上，她就应该是顶一脑袋血出来！” 第184章 偏厅喝茶 毛骧猛然间转身，在那小巷子的尽头，一个瘦弱的身影，像小兔子一样，藏了起来。 毛骧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好像有捕食的饿狼一般。 他身后的一个锦衣卫千户，已经微微的拔出了绣春刀，眼神中满是杀气，毛骧却抬手拦住了他，“那是沈姑娘的贴身侍女，不必理会！” 锦衣卫千户默默收刀，站在了毛骧身后。 毛骧沉吟片刻，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现在回宫去，给那两位姑奶奶捎个信儿，如实禀告，听明白了吗？！” 那锦衣卫千户默默的点了点头，行礼之后，转身退下。 毛骧则是叹了口气，揉了揉生疼的脑门，心中暗道，“这要是那两位姑奶奶在，太子爷现在早都回宫了，唉，这日子难过啊……” 心中一边想，毛骧一边挥了挥手，“连上里边的暗桩子，水泄不通！” 一道道黑影从四面八方飞奔而来，这小院子四周也极为讲究，假山树林一大堆，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些黑影就完全消失在了院子的周围，又过了一会儿，小院中许多仆人杂役，也都纷纷的走了出来，在那阴暗的地方一走一过，便又都匆匆的回了院里。 “小姐小姐，不好了，贵人去那个院子了！！” 在这栋小院子的不远处，沈线阳刚刚沏上了一壶热茶，便听到自家丫鬟火急火燎的声音。 拿着茶盏的双手微微一抖，便很快恢复了冷静，柔声说道，“慌的是什么，贵人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咱们在这里老老实实的过日子，管那些事儿做什么？” 这明显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那小丫鬟都急得直跺脚，哀声什么说道，“小姐，您就别嘴硬了，这贵人就在眼前，实在不行咱们就去看看，在这里住着，不明不白，算个什么样子……” “多嘴！” 沈线阳忽然有些生气，这看一看海别身边的乌兰图雅，再看一看自己身边的这个棉儿，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家那是说起话来有理有据，做起事来张弛有度，自己家的这个可倒好，天天大嘴巴，没个把门的…… 棉儿缩了缩脖子，她可是见过自家小姐生气的，当下有些恐惧，沈线阳看在眼里，心中叹了口气，这阶级的差别在这里就显现出来了，富商的女儿可以好看，可以有心机，但是这相对比于皇家贵胄的公主，还是有点儿不够看了…… 但是沈线阳还是有一定信心的，虽然第一次交锋有些灰头土脸，但是好歹算是结成了同盟，无论这个同盟究竟有没有意义，但总算是让沈线阳感觉她往上步入了一个层级，但是今天一看，却感觉自己有些天真了，底蕴这个东西，无论是身份方面，还是见识方面，或者是身边的助力，她都差的太多。 与此同时，海别的院子里。 朱标施施然地坐在太师椅上，前面放着一盏热气腾腾的奶茶，朱标端起奶茶抿了一口，一股厚重的奶香味儿，直冲口腔，算不上是好喝，但也绝对是新鲜的味道。 “听闻太子殿下弓马娴熟，奴家真是佩服的紧……” 海别的俏脸上，闪过了一丝微笑，轻柔地给朱标续上了一点奶茶。 朱标倒也是乐得享受，在他看来，这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他都要，堂堂穿越者，来到这古代，难道是来当和尚的吗？ “孤从小长在军营里，看过刀枪无数，这看的多了，也总算是会了一些，和我大明军中的猛士比不得…” 朱标一边说，一边摆了摆手。 一旁的乌兰图雅，也非常自然的递给朱标一块奶皮子，朱标品尝了一番，不由感叹道，“这奶皮子孤在宫中常吃，倒是你这里的奶皮子最为醇香……” 海别柔声一笑，如桃花般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粉红，“这吃食是奴家从草原上带过来的，这草原上别的不敢说，这牛羊奶酪，确实多的是，奴家也会做，到时候年年做给殿下吃……” 海别一边说，一边偷偷看着朱标的表情，但是却失望的发现，朱标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还是犹如死水一般，不由心中暗道，“这位太子殿下面上虽然在笑，可是这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也是个犹如朱皇帝那般头角峥嵘之辈！哎……” 海别虽然心中在想，但是这面上，却依然笑面如花。 朱标开口说道，“那倒是件好事儿，以后也能吃上草原正宗的奶皮子，你堂堂公主之尊，却会这种粗活，倒也是不容易……” 海别的笑容一僵，心道，“我堂堂公主，会这种粗活，倒是不容易？你们朱家如果不把我们赶回草原，我至于那么不容易吗？” 但是这种话，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一想了，只见她慢慢的说道，“小时候父王就教诲过我，草原儿女，一定要自食其力，不能万事都靠别人伺候，否则，到时候拉不得弓上不得马，丢了命都是活该……” 朱标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位小公主的言语中带着怒气？ 但是却故意装听不明白，又是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奶茶，这才开口说道，“王保……齐王，倒也是个妙人，有先见之明，是位奇男子！” 这奇男子这个称呼，还是朱元璋送给王保保的，朱标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无疑是在海别的心中捅刀，但是海蝶看着朱标真诚的眼神，又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只能默默的咽了这口气。 朱标一看这火候也差不多了，也就不再逗弄她了，“听说令尊去过西域，那个地方是如何景象？” 海边也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有没有去过西域，但是这西域的传闻，她还是知道一些的，他也想留朱标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因为海别清楚的知道，太子爷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的时间越长，对自己进宫就越有利。 于是开始滔滔不绝的和朱标说起来西域见闻，听的朱标津津有味。 “这西域当真是一块富庶的地方，满地的香料黄金，怪不得那大汉武帝，就算是倾尽全国之力，也要把那片地方，纳入华夏！” 朱标感叹了一声。 海别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不敢插嘴，也没法插嘴，难道让她和朱标谈一谈她祖先忽必烈的荣光吗？势比人强，没办法…… 正当这时，一个婢女忽然在门外走过，乌兰图雅立刻明白，趁着朱标和海别说话的功夫，悄悄的走了出去。 那小婢女说道，“图雅姐姐，隔壁的沈姑娘来了，说是做了些酒菜，要送给咱家小姐……” 乌兰图雅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阴沉，但是也无可奈何，她就算是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小小婢女而已，有些事情是不能掺和的，那姓沈的姑娘，如果和自家主子一起入宫，到时候捏死她还不像捏死一只小鸡仔一样？ “请沈姑娘在偏厅喝茶，我先去通报小姐……” 乌兰图雅说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沈线阳这次没有带任何人，亲手拎着一个食盒，坐在偏厅，望了望手中的食盒，又忘了往杯中的茶叶梗子，如花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份屈辱。 提着食盒的手指，也因为用力过猛，有些发白，她们沈家两代为商，两代富可敌国，但是这两代人，在那人间极致的面前，都犹如蝼蚁一般，如日中天的朱明皇室比不过，连落魄至极的北元贵族，她也比不过。 心中忽然蹦出了几分愤恨！ 沈线阳死死地盯着那灯火通明的正厅，脸上却露出了一分柔柔的微笑，最后连眼神中的不服气和锋芒，也都消失不见。 第185章 有屁快放 朱标巨大的马车，在宽敞的青石甬道上，缓缓移动，身后跟着的锦衣卫，面色肃穆，头都没有回。 海别带着乌兰图雅，站在门口相送，神情恭顺。 随着朱标的马车渐渐远去，海别这才开口说道，“那沈姑娘可还在偏厅喝茶？” 乌兰图雅微微一笑，“小姐，那沈姑娘的养气功夫倒还可以，坐在那里一动没动，始终面色如常……” 海别点了点头，带着几分玩味的说道，“倒还算个聪明人，走吧，咱们去看看这位沈姑娘……” 当时乌兰图雅想把这消息告诉海别的时候，这海别根本就没有让乌兰图雅把那消息说出口，看到乌兰图雅急匆匆的走到门口，海别一个手势，就立刻偃旗息鼓了…… 以她的聪明，自然能猜得出来这个时候拜访的人是谁，可是她海别又凭什么帮那沈姑娘啊？自己又不是多么多么的受宠，已经得到了名分，想在东宫中拉拢一些助力，海别自己还不上不下的卡着，哪有心思去帮沈线阳？ 偏厅 沈线阳平静的坐在那里，手中的吃食也早已凉透，但是她面上却不动声色。 “沈妹妹，对不住，对不住，今日姐姐来了一个贵客，实在是对不住了……” 海别这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沈线阳缓缓起身，微笑着说道，“无妨的，姐姐有贵客，便自去招待，妹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在这里小坐一番，便自会离去……” 沈线阳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温柔，语气平和，一点都没有气急败坏的模样，看的海别都微微一愣。 “无妨，贵客已经走了，你我姐妹数日未见，倒也是怪想的……” 海别一边说，一边拿起来沈线阳的食盒，开口说道，“乌兰图雅，去把这些酒菜热一热，再做上几个新鲜的吃食，今天晚上我和妹妹同饮几杯…” 乌兰图雅躬身应是。 海别拉着沈线阳的手一同坐下，不禁意间碰到了旁边的茶盏，顿时面露怒色，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你们这些奴婢！真是没规矩，沈妹妹是府上的贵客，怎么这残茶都没人给换？” 这海别脸上虽然愤怒，但这眼中，却是含着一份笑意，这茶杯里的茶叶，是整个府上最差的，连烧火的火房，喝的都比这个好，但是为什么把这个拿出来招待沈线阳啊？ 说白了就是试探，明知道太子殿下已经来了，我也清楚你来我府上，就是为了见太子殿下，但是我就不让你见，我看你生不生气，我看你能不能察觉得出来！这便是海别的心思。 海别想在宫中找一个盟友不假，但是这个盟友，要不然就是聪明人，明知道自己不让她见太子爷，他也能忍住不生气！能看得清楚局面，这两个人当中，你沈姑娘就是次要的！因为无论家世出身，你都比不过我…… 要么就是一个听话的人，明知道我不让你见太子爷，但是你却毫无怨言，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不聪明，但听话也可以…… 至于这沈姑娘能不能入宫，海别倒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因为这两个人的宅子能连到一起，太监送的东西能一模一样，再加上沈线阳那句妾身，这个事儿就不用说了，肯定是要入宫的，要不然宫中也不能白白的养你。 而此时的沈线阳，则是把这两方面都占了，那一杯残茶，她是喝的一滴没剩，说白了，这就是屈服的意思，坐在这里等了这么半天，毫无怨言，也面色如常，这就是听话的表现…… 这两点都有，海别自然高兴。 看到海别生气，沈线阳又柔声的劝阻了一番，让他不要难为奴婢，海别眼中的喜色更重。 深夜。 小院子外边阴霾的地方，一道道黑影闪过，这两位可是太子爷内定的女人，不可能没有锦衣卫看守，而这小院里边，确实灯火通明。 两个美艳至极的女人，坐在那里推杯换盏，喝到喜处，竟然起身翩翩起舞，当真是人间美景。 与此同时。 奉天殿。 朱标缓步走了进来，看见自家老爹正在批改奏章，灯光下，那奏章竟然比朱元璋还高。 “爹，都这么晚了，您快休息吧，儿子来替您……” 朱标有点儿不好意思，自己在外边逛街吃羊肠子，又去美女家一番畅谈，而自家老爹却在这奉天殿里，苦哈哈的批改奏章。 朱元璋抬起头，两只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撇着嘴说道，“咱可不敢用你，你这有出去喝花酒的精神，也有出去闲逛的力气，就是没有帮你爹我干点正事的能耐……” 朱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无论如何，自己偷懒的事情是做实了……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章，没好气儿的看了朱标一眼，“咱看你也吃饱了，还得是女子伺候着吃的，咱这粗茶淡饭，可没你的份……”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盘子里拿起了一个烧饼，又亲自动手切了一片卤肉，夹在了烧饼中间，便大口吃了起来。 朱标还真不饿，毕竟吃了两顿了，再饿就吃成胖子了，“爹，您不用管我，您吃您的，我帮您动动这灯芯……” 朱标快走几步，来到了朱元璋御案旁边，用铜丝慢慢拨动着灯蕊，这油灯顿时亮了几分。 朱元璋紧皱的眉头，也打开了一些，但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你小子，这深更半夜不回去养身板儿，到咱这个老头子这里，肯定是有事儿，有事就别整那没用的，有话说有屁放，咱可没空陪你虚头巴脑的……” 朱标则是苦笑一声，狠狠的切了一块卤肉扔到了嘴里。 “你这臭小子，你要饿了就吃烧饼，这驴肉就这么点，你还切了那么大片……” 朱元璋满脸笑意，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实际上，却把装肉的盘子往朱标的那边推了推。 朱标吃了一口驴肉，缓缓的开口说道，“爹，您感觉我大明之兵如何？” 朱元璋微微一愣，随即开口说道，“我大明之兵自然是百战百胜，标儿你不是也用过吗，打倭寇的时候，就算是山东的卫所兵，也不错吧？虽然不及你东宫六率那般精锐……” 朱标点了点头，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一代人以后呢？” 朱元璋有些骄傲的一笑，“一代人以后，我大明天军自然也是所向披靡，就你小子现在的这个折腾法，那群狼崽子还不让你训的嗷嗷的？” 朱标微微一笑，算是承认了，但又立刻开口说道，“那三代人以后呢？五代人以后呢？我大明文治武功，百年不见刀兵以后？” 朱元璋语塞， 朱标缓缓地站起身来，目光扫向寰宇全图，有些沉重的开口说道，“爹………” “啪……” 朱标还没有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随后就听到朱元璋咬牙切齿的声音，“兔崽子，别以为你比你爹聪明，咱就不打你，还跟咱甩书篓子！有屁快放！整的咱还挺着急的……” 第186章 武事学堂 “咳咳……” 朱标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爹，我是在看咱们大明的疆域，在经过儿子开疆拓土以后，肯定会变得更加巨大，到时候，咱们朱家的皇帝，还真就得说，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了……” 朱元璋没好气儿的看了他一眼，“别跟你爹我扯淡，这句话咱知道，是那刘家天子说的，可是咱总感觉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够气派，身为开国皇帝，应该说安得猛士兮征四方！这才像样……”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狠狠的咬了一口烧饼，顺手把挂在胡子上的几粒芝麻拍掉。 朱标倒是兴高采烈的点了点头，“爹这话说的对，这开疆拓土的事，就得尽快干，否则等到以后，天下太平，民心安定，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到时候全国的兵士都没见过血，还打什么仗，别人不打咱们就好不错了……” 朱元璋吃完最后一口烧饼，毫不顾忌的在自己的龙袍上抹了抹手上的油，这才开口说道，“你小子就是话里有话，说吧，又看谁不顺眼，咱可告诉你，这云南大战迫在眉睫，你身为一国太子，可不能胡闹……”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自家儿子的表情，又缓缓的说道，“或者是说，标儿你有办法解决咱们大明千秋万代的事儿？” 朱标郑重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咱们大明千秋万代的事，这仗总有打完的那一天，您这一代，我这一代，搞不好英儿再打一代，这日月所及，苍天之下，就全是我大明龙旗，可到时候，咱们的兵将军卒，又怎么办？”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没有了战场，也没有了锻炼的机会，岂不是我大明的兵士，只会纸上谈兵？摆摆花架子，我大明的将军，都变成了赵括，看几本兵书，就忘乎所以？” 朱元璋的面色阴沉，沉默不语，就这么默默的看着朱标，就这么过了盏茶的功夫，才有些沉闷的开口说道，“标儿，你要动军制？” 朱标顿时知道自家老爹想多了，朱元璋以为的是，朱标要动现在的军屯制度，也就是所谓的军户制度。 这个制度可以说是朱元璋最骄傲的事情，朱元璋曾经就说，我养兵百万，却没有用民间的一粒米，也是他感觉自己走的最对的一步棋，现在朱标要动，他倒是没有多大恼火，只不过是非常担忧…… 担忧的是什么？但忧如果取消军屯制度以后，那么大明的常备军队有一百二十万之巨，如何养活？ 朱标心中也明白，自己既然已经用了青霉素，身体的问题已经没有，只要自己不作的话，应该会长命百岁，那么他还急什么？有些时候步子迈的太大了，会扯到蛋，欲速则不达…… 朱标连忙摆了摆手，“爹，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军制乃国家之本，乃是我皇明的大政方针，岂是说动就动的？” 朱元璋一听这话，面色顿时轻松了很多。 其实他心中也明白，自己儿子说的是对，比如现在他们爷俩正在密谋的废除人头税，就是十分好的举措，虽然现在正在做前期的准备工作，但是后期这个制度一经推出，那也一定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而且对于朝廷来说还没有什么影响，毕竟新的财源一大堆，那点儿人头税，有没有还真不打紧的…… 再说了，税还是要收的吗，只不过是摊丁入亩罢了……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要讲究一个火候，如果是一年之前，让老朱实行摊丁入亩，老朱是万万不敢的，这无关乎对于朱标的信任，只是大明朝没钱，改革成功还则罢了，如果改革失败，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就现在大明朝廷国库里边那几千万两银子，可养不活这一百二十万的兵！更别说这些兵背后的家庭！ “那你小子想要干什么？你最近懒得厉害，那摊丁入亩的奏章都是你爹我替你写的……” “真是新鲜了，皇帝帮太子写奏章，太子在装模作样的拿出来呈给皇上，娘的……” 朱元璋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笑，一脸无奈的对朱标说道。 朱标尴尬的挠了挠脑袋，这几天他确实比较懒，但是毕竟大病初愈嘛，休息休息。 “爹，儿子的意思是想组建一个军事学堂，让咱大明的这些个老帅老将，去教教那些兵崽子，也省得那群年轻的上战场以后乱打乱窜，丢了咱们大明的脸…” 但是听到这个主意，朱元璋却没有感觉出太大的兴奋，“标儿，这个事情有隐患，让那些个老杀才去教学，还不得教出一群泼皮无赖？上阵打仗的本事没学多少，这拦路截道的本事去学了挺多……”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而且照这个样子下去，将出一门，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到时候朋党林立，一动刀就要杀干净……” 朱标的脑门上落下了一滴冷汗，他也不得不佩服自家老爹的脑回路，这事儿还没有办，他就开始想着兴大狱…… 朱元璋见朱标没有说话，也开始语重心长的说教道，“标儿，你要记住爹的这句话，武将，只需要会杀人打仗就行了，让他们识文断字，可没有什么很大好处，而且这武将，以后也是一定要打压的，除非是下一代皇帝足够强势，可以把他们压的喘不过气来……” 而朱标这个时候，却罕见的认真起来，一把抓住了朱元璋的手，面色凝重的说道，“爹，我们皇明的军队，不可能永远都没有文化，这军事学堂一定要办，而且这朋党的问题，也十分好解决！”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办军事学堂，是给所有大明的武将，一个正统的出身，这文人有状元及第，武人也要有，重文轻武是要不得的，李唐重视武将，出了安史之乱固然窝囊，但是赵宋重文轻武，其惨状，至今还历历在目！” “而且咱们大明现在的军官，都是从刀山火海里拼杀出来的，这样的军官，死一个少一个，老去一个就没有一个，一百年之后怎么，一百年安居乐业以后怎么办？到时候我大明没有可战之兵，所有武将没有经历过正统的教育，玩的都是老兵痞的那一套，自私自利，只知道兜里的银钱，不知道民族兴亡，我大明岂不是要亡国？” 朱元璋面色凝重，他有一些心动了，又开口说道，“那叫朋党林立，如何解决？咱大明的官场已经够乱了，同乡，同门，都能抱团取暖，再出来一个朝廷认可的学堂，那可如何是好？而且武人耿直，同门师兄弟，做起恶来都能同心同德……” 朱标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眼朱元璋，“这大明朝最会打仗的人是谁？” 朱元璋也不知道自家儿子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掰着手指头在那里盘算，口中喃喃道，“你那老泰山常遇春，算是一个，可是那黑面斯没福分，你现在的老丈人徐达也算上一个，但是他用兵太稳，稳扎稳打还可以，蓝玉那小子倒是有些能耐，但是太嫩，还得磨练磨练……常家那三兄弟，也就能带十万兵，多了就不行了……” 朱标在这里越听越乐，拍着大腿说道，“爹，这大明朝最能打的人就是您！” “咱！？” 朱元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诧异的说道，“咱打仗还可以吧，反正是没输过，跟咱过招的也都死干净了……” 朱元璋脸上露出了几分傲色。 朱标在一旁兴高采烈，“那咱们干脆就以朝廷的名义，组建一个武事学校，这第一任校长，就是您，到时候文官可以说自己是天子门生，武将也可以说自己是天子门生，咱们大明皇帝文武一手抓，不偏不倚，都是自家孩子，岂不美哉？” 第187章 天子门生 朱元璋狠狠的喝了一盏浓茶，吐了一口茶叶沫子。 朱标自然知道自家老爹就是心动了，趁热打铁的说道，“咱朱家要给天下武将一个归属感，那就是他们不再是只会厮杀粗鄙野汉，他们只要奋勇拼杀，对咱们大明朝廷忠诚，就有机会进入武事学堂，成为天子门生，到时候就是人上人，家中祠堂上也能挂上一块大匾，光宗耀祖！也可以出人头地，不必看到文人的脸色！” “如此一来，这天下拿笔的拿刀的，都忠于咱们朱家，咱们大明江山何愁不能千秋万代？就算这些人当中出了几个不肖的，可是这天下自然是好人多，自然是有忠孝廉耻的人多，他们群起而攻之，哪一个反贼能站得住脚？”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标儿说的有道理，这文官就像那桌子面，看上去好看，也是常用的东西，但是这武将，就是桌子腿，平时你看不见，但是万一他断了，这桌子面也不得安生……” “还是爹英明……” 朱标拱了拱手，不大不小的拍了个马屁，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好在这个时候是洪武年间，一切还都不晚，蓝玉案也没有发生，大明的武将底班并没有完全断绝，等到明朝中期的时候，一个皇宫太监，要收那个武将为义子，正常人的思想，这都是奇耻大辱，但是那武将却兴高采烈，拼命打了好多个胜仗，由此可见，武将的地位有多么悲哀，重文轻武已经到达了什么样的程度？那时候的大明，已经是何等的沦落…… “少在这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这主意是你出的，你的我可不英明，哈哈哈……” 朱元璋显然心情极好，笑呵呵的和朱标开起了玩笑。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盘算到，“这事你小子得帮你爹张罗起来，这第一任校长是咱，第二任校长就是你，你也不能在旁边站着，再说你小子打仗鬼点子多，总有些新花样，你也得多去，教教那些兔崽子……” 朱标这个时候却难得的谦虚了起来，“爹您打了一辈子的仗，我这点儿小聪明，在您这儿看来什么都不是，要是真打起来，儿子在您手底下都撑不过个一两招……” 朱元璋上下打量了朱标一眼，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还真是，你小子现在确实还有点嫩，打不过咱，哈哈哈……” 朱元璋眉开眼笑的继续说道，“这个事情好办，这皇宫大那里有那么多空房子，随便找出一间就能用，把那些公侯子嗣，集中起来，咱也好好教教他们怎么打仗，再让那些个闲着的老杀才，来教教后辈……” 朱元璋盘算着，脸上笑容不止，可是朱标，却面露忧愁，有些沉重的开口说道，“爹，这件事情儿子感觉不应该如此着急，应该在全军选拔，先选出那些熟读兵书的，弓马娴熟的，无论他是将是帅，是兵是卒，到了军校里，都一视同仁，都是天子门生，等到毕业以后，根据军校中的表现，在册封官职。” “全军选拔？胡闹…”朱元璋有些头疼的说道。 “我大明总共有一百二十万兵士，什么时候才能选拔过来，再说了，就算是选拔了出来，也是旷日持久，而且什么样的都有，而且有些地方的方言众多，说话能不能听懂都是两回事。” 朱标也有些意识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现在的大明不是后世，一个高考什么都解决了，除了朱元璋说的那几个原因，最难的还是这选拔标准，是让他们比试弓马娴熟，还是让他们笔试指挥打仗，这各个地方的情况不一样，考核出来就是一笔糊涂账，而且地方可以操作的空间太大，选择出来的人，还真就未必是人才。 朱标沉吟片刻，还是开口说的，“那里面也必须掺上一些寒门子弟，而且要是大部分，实在不行就把这件事情和武举开科合二为一，这样才更加正规，不能只是那些公侯子嗣，这一千个人，能有十个就不错了，咱们大明在加强军队的同时，也要通过这件事情，给军户们一个上升通道！” “只要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他们才会为咱大明拼命打仗，否则这一辈子一眼就能看到个头，无论如何都没有出头的希望，父亲是个百户，儿子也是，父亲是个大头兵，儿子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出头的机会，这样的军队早早晚晚要出问题……” “你这个说的倒是有道理，把这武举开科和这军事学堂合二为一，倒是省了很多事情……” 朱元璋抿了一口浓茶，眼神深邃，紧接着又说道，“如果这样来办，那这武举开科的招收人数，就要增多，这书本上学习来的东西，和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毕竟不一样，咱也不可能让他们一出学堂的门口，就独领一军，还是要下放到战场上历练的，这当兵的历练，总是要死上很多，最后剩下个一两层，能为将为帅，就已经很不错了！” 朱标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朱标倒不反对，因为这纸上谈兵，可是祸害人不浅，这演习演的再好，终究和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不一样。 朱标又给自家老爹倒了一盏茶，又开口说道。 “也可以让那些已经独领一军的将领们，回到学堂重新读书，毕竟咱们大明现在的打仗方式，和以前也不一样，战法革新也非常快，就像爹上次去看我东宫六率阅兵，很多战法，跟之前就是两码事……” 这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上次朱元璋去东宫六率观看阅兵，就已经动了这方面的心思，因为别的不说，就是那些对火器的应用方式，就让朱元璋打开眼界，当下一拍大腿，兴高采烈的说道。 “这倒是个好法子，你那些个新奇战法，得让那些个老杀才好好学学，让他们看看，他们打了一辈子仗，也打不出如此门道，哈哈……” 朱标看着兴高采烈的朱元璋，也是喜上心头，笑着说道，“是啊，神机工业的新式火器越来越多，到时候可别发给他们，他们还用不明白，正好来这里学学，把那些新式武器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对！” 朱元璋随手拿起了一个名册，开始圈圈画画，“是让他们好好学学，这新家伙出来了，跟着就得来新战法，拿着洪武巨炮当大碗铜铳用，还不糟践的东西？！” “蓝玉，冯胜，傅友德，李文忠，还有徐达那个老家伙，他们对那新式火器的应用，也就蓝玉和徐达还会一些，剩下的都没摸过，是该让他们好好学学了，而且这几个人在军中威望颇高，他们都老老实实的，剩下的小崽子也不敢炸刺！这五个老的由你来教，等把他们几个教会以后，那些小崽子再由他们来教，反正这几个人不会同时出京的……” 这朱元璋的速度倒是飞快，这一眨眼的功夫，名单都定下来了，自己随手从旁边拿起了一道空白圣旨，龙飞凤舞的就开始写了起来，一边写一边问道，“标儿，你这个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朱标算计算计，给了一个比较中肯的时间，“爹，第一阶段先七天吧，磨合磨合，毕竟他们都是老帅，儿子也要虚心向他们学习……” “哼！” 朱元璋冷哼一声，“你能去教他吗，是那几个老杀才的福气，他们要是敢扯淡，你跟咱说，咱亲自去教他们几个，还反了他了，就他们这几块料，真不够你爹我一只手掐的……”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拿出玉玺，蘸满了龙泉印泥，在圣旨上印下了一道鲜红。 “这么好的事，爹，您能不能给起个名字？” 朱标轻轻的吹了吹圣旨上的墨迹。 朱元璋沉吟片刻，“咱大明文有国子监，这武吗……” 朱元璋挥毫泼墨，在宣纸上写下了三个大字，“国武监！” 第188章 国旗国徽 自从这国武监成立以后，朱标可是没少挨累，对于一些后世的先进战法，朱标只能说是了解，精通远远算不上，甚至还不如后世的一些军迷合格，但是这屁股决定脑袋，既然做了这国武监的副校长，就要把这个差事干好，否则丢的可是自家老爹的脸。 朱标有些痛苦的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一旁的秋月，极其有眼色的上前帮助按摩。 “殿下，你应该歇歇了，从用完早膳到现在，您可都没闲着，殿下~” 这春花秋月这些日子，一直在徐妙云身边伺候，好久不见朱标，这些日子徐妙云见朱标很是操劳，便把秋月派了回来，让他照顾朱标的起居，至于那些秀女，朱标则是毫不理会，因为他写的这些个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看的，自己老娘从小养大的孤儿，他才感觉可信。 朱标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毛笔，忽然间感觉手很是酸痛，有些苦恼的说道，“这老师这个差事，真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如果是教那些黄口稚童还可以，可是孤的学生，可都是咱们大明的公侯，教不好可不行……” 秋月抿嘴一乐，却没有出声，毕竟这些事儿可不是他能嚼舌根子的，万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可不太好，这有些时候，聪明的人和愚蠢的人，就在于多说少说那几句话，言多必失，这句话在哪里都好用。 “你还笑？” 朱标看着笑面如花的秋月，忽然伸出手，捏了一把她脸上的婴儿肥…… 秋月顿时满脸通红，不依的扭捏了一下，紧绷的身子一软，连替朱标按摩的手法，都轻了几分。 空气中突然增加了许多暧昧，朱标也是在这书房里忙了四五天，早上起来吃完饭就来书房，晚上回去倒头就睡，还真没有闲心理会其他的事情，秋月的这个样子，倒是让朱标眼中增加了一丝火热。 “跪下！” 朱标一边说，一边示意了一下秋月。 秋月脸色通红，默默的跪倒在地，往书桌的下方爬去…… “太子殿下，画师王绂求见……” 苟宝的声音从屋外响起，那声音就好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一般，极其细微，如果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朱标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恼火，抬脚轻轻的碰了碰秋月，秋月红着脸从桌子下方爬出。 外头的苟宝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老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愤恨。 这王绂可是为朱元璋画像的宫廷画师，当时因为画像，朱元璋还连杀了两位画师，只有这位，受到了重赏！ 苟宝一个小小太监，自然不敢难为，让通报，也就只能通报，毕竟这可是自家主子吩咐的，但是出于一个太监的敏感，他有点猜得出来，太子爷在屋里边干些什么，但是又不得不通报，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用微弱的声音说了一下，第一是让的王画师，看到自己的嘴在动，第二假如是太子爷激战正酣，也省得打扰…… 但是这人算不如天算，苟宝这次失算了… 秋月从屋里面色阴沉的出来，看了一眼苟宝，那眼神简直像是在看死人一样，苟宝忽然感觉到后背发凉，腰弯的更低了，心中暗道。 “这种感觉也就和我师傅夏公公的时候会有，这小女娃怎么也会让自己后背发寒？” 苟宝悄悄的抬起头，却看到秋月正在跟前盯着他，顿时又是一身冷汗。 “宣王画师觐见！” 秋月冷声说道。 苟宝连忙退到一旁，靴子里的脚像踩了蛤蟆，滑腻腻的，差点没有一头摔在地上，心中更是害怕，心里想着一会儿找个空，去见见自己的师傅夏公公，问问这个小女娃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苟宝瞥了一眼秋月的背影，心中暗道，“我的师傅夏公公，可是掌管宫廷档案的大太监，应该知道你的底细了吧，摸准你的脉，下次离你远些……” 朱标面色平静，坐在桌案上写写画画，旁边的书籍堆成了一座小山。 “微臣王绂，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绂可不敢含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朱标抬起眼睛扫了他一眼，“王画师今天来的可是挺早，让你主持绘制的国旗国徽，可曾有结果？” 朱标一边说，一边看着他手里边的画卷。 王绂又是行了一礼，这才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承蒙陛下，太子殿下器重，让微臣主持国旗国徽的绘制，如今已经有整整四天了，宫廷画手，加上一些民间征调来的丹青之才，根据太子殿下的需求，画出手稿四十九个……” 王绂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手中的画卷高高举起，秋月自然而然的上前去接。 找了一个最亮的地方，朱标郑重的打开画卷，看到里面一个个圆形的国徽，再加上方形的国旗，不由得满意一笑。 “这个不错，国徽的下方以承天门为基础，上方高悬日月，底色用的也好，朱红朱红，是个好彩头……”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绂这才松了口气，躬着身子走过来，开口说道，“启禀殿下，这个国徽是微臣所画，以承天门为底座，日月山河高悬其上，代表我大明江山万年长青，周围的这一圈麦穗，还是殿下您的意思，代表着五谷丰登，天下丰收，外边的这一圈火炮钢刀纹，也是殿下您的意思，寓意着刀兵护卫江山社稷……” “不错，这画的倒是精致……” 朱标在那一排排的国旗国徽中，仔仔细细的挑选起来，不时的提问王绂，这老画师都能对答如流。 “这国徽上的日月还要画的立体一些，日月当中，也不能空着，补上一些花纹上去，这花纹就用万里长城吧！” 朱标一边看一边说道。 “臣领命…” 王绂拿着笔墨，认认真真的记录着。 “承天门为基础，这承天门也要再画的细致一些，不行就去承天门外好好看一看，然后这承天门的两边，也加上一些东西，要不然显得太空，上边的倒是行，日月山河的寓意也可以，再加上日月当中的浮雕长城，就不用再加什么了，麦穗纹路，火炮钢刀纹，画的再精致一些，不行就去神机工业，看一看真的火炮长得什么样，明白了吗……？” 朱标一边说，一边仔仔细细的看着画卷。 “这个旗帜画的倒是不错，红底龙纹，上悬挂日月，只不过这龙纹要精致一些，你画的如此粗糙，等到大旗做出来的时候，就会显得更加粗糙！” 王绂冷汗直流，但是神情还好，不至于太过慌张，毕竟是伺候过朱元璋画像的人，胆子绝对是足够用。 朱标又看了几个方案，感觉都还可以，一看天色尚早，干脆说道。 “王画师你就先别回去了，就在孤的书房里画！” 王绂冷汗直流，呐呐的说道，“殿下恕罪，书画国旗国徽，所需颜料甚多，还容微臣回去绘画……” 朱标一想也是，这个时候的绘画，如果是用彩色，则是非常难调，也不难为他，随意摆了摆手，“画完之后直接把图稿送到银作局，让他们照着样子作！” “是……” 王绂躬身退下。 深夜。 朱标的书房仍然灯火通明，朱标的面容有些憔悴，厚厚的宣纸，上面也写满了字迹。 “殿下……” “妙云你怎么来了？” 能够无需通报，直接进入朱标书房的，也就只有徐妙云了… “殿下，您这又是何必呢，开始不是一天办得完的，应该休息得休息……” 徐妙云挥了挥手，身后的莲儿就端着一壶银耳燕窝羹，低着头走了进来。 “妾身伺候您用一晚这银耳燕窝羹，妾身也吩咐了，让戴楼儿妹妹和唐妹妹准备一下，被殿下香汤沐浴……” 朱标点了点头，有些疲惫的靠在了椅子上。 徐妙云缓步坐在了他的身边，拿起银质的勺子，轻轻的盛了一点银耳燕窝羹，自己先吃了一点。 朱标皱了皱眉头，“你我夫妻，用不着那一套！” 徐妙云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感激，拿起银勺，慢慢的放进朱标的嘴里，朱标吃得香甜，出了一身细汗，也舒服了很多。 月朗星稀。 东宫灯火通明，神机工业灯火通明，连同几个明天就要上课的将帅们，府上也是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明天下午国武监的第一课！ 第189章 第一堂课 国武监 三个烫金大字，悬挂在一间不起眼的小房子上，这小房子在宫中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相对于民间来说，肯定是奢华至极，但在这宫城里，却显得有些寒酸了。 但是今天，却没人敢小看这间小屋子，因为这个屋子里面坐着的人，起码等于五十万雄兵，上面坐着的那位，更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几位将军今天都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着黑色粗布衣服，神情肃穆。 而朱标却穿着太子团龙服饰，正在讲台上，气宇轩昂。 “诸位免礼，今天咱们可不是授课，今日咱们是一起商量商量这新式战法……” 朱标客气的说道。 下边坐着的这五个人，就算是资历最浅的蓝玉，也是刀山火海中冲杀出来的，给他们几个讲打仗，朱标还真是捏了把汗，在反复的推敲以后，朱标这才最终敲定了上课的内容。 但是这几个人接到圣旨以后，也是各有心思，徐达倒是无所谓，他现在的地位，稳如泰山一般，只要不去想那没边儿的事，基本上是百年富贵不在话下，让学就学，反正自家姑爷的鬼点子多，多学一些，打仗的时候有用。 冯胜表面虽然恭敬，但心中也是明白，太子爷虽然聪明之极，但是这打仗嘛，欺负欺负那些小侏儒还行，真和蒙元铁骑打起来，还真就不好说，估计也就是自家上位，为了巩固太子殿下在军中的地位，搞出这么个东西，让来就来，让学就学，反正咱吃的是俸禄，办的是差事…… 这李文忠则是完全没有一点意见，毕竟是皇亲，自家人是一定要支持的，他心中已经想好了，明天就上奏章，给太子爷歌功颂德一番。 唯一比较激动的，就是傅友德和蓝玉了，这两个家伙，傅友德是刚刚荣升的太子党，自家两个儿子也刚刚进了东宫六率，又马上要挂帅出征云南，这个时候让他听太子爷讲课业，可是妥妥的自己人待遇，他怎么会不高兴？ 蓝玉也差不多，刚刚犯了错，被贬为东宫侍卫，这屁股还没坐热，就得了一个远征云南副将的差事，他心中已经把朱标奉若神明一般，因为他知道，自己当时在南洋办的那个差事，确实是不妥，如今朱标又给他一个机会，再不中用，自己可就永无出头之日…… “臣等愿听太子殿下教诲……” 各怀心思的几个人，齐刷刷的站起来，给朱标行礼。 朱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照搬照抄的后世军事思想，对这些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将们，究竟有没有用？而且他对那些军事思想的理解，也是葫芦半片，真叫个真，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朱标想到这里，也是微微拱了拱手，可是这一个动作，顿时把下边的几个人吓得诚惶诚恐。 朱标心中不由苦笑一声，这身份这个东西确实好，有些时候可以得到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但是这有些时候，想和人平等交流一番，确实是很难。 可是这转念一下，朱标也就释然了，如果自己只是一个平民百姓的话，就下边这几位活阎王，能不能正眼看自己，都是个未知数。 “那咱们现在就开始讨论今天的新式战法！” 朱标转过身子，在身后平滑的紫檀木板上，用细腻的石灰棒，写下了一行字，“步炮协同！炮骑协同。” “诸位都是沙场宿将，对于这两种战法不会陌生，但是里边的很多门道，都是约定俗成的，这些日子孤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还有这计算大炮仰角的方式，毕竟咱们现在的新式机关炮，已经可以打得很远了，如果这个东西只能在大军对冲之前轰上那么几炮，还真是暴殄天物……” 可以说朱标这件事办得很聪明，现在可是明朝，也不是先秦的那个时候，很多步兵骑兵和火炮的配合战术，都已经有了原始的雏形，并不是一片空白，这个时候如果自己把后世的知识强加给这些沙场宿将，还未见得是好事。 不如由自己起个头，再让这些将帅自己总结一下，搞出一个符合大明的新式战法。 朱标看了一眼下边认真的几位，又接着开口说道。 “步炮协同战术是炮兵与步兵密切协同发挥了整体优势突破敌人阵地的战术，这个战术对时间和计算的要求相当高，步兵在什么位置，要多少炮兵，用多少炮弹，什么时候开火停火，都要精准计算，就这门手艺，不到十年的老行伍，都他娘的记不清楚……” 随着朱标的语气，越来越亲和，下边的几个人也都开始各抒己见，七嘴八舌的说一些他们打仗时候的窍门，这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朱标可是越听越心惊。 这几位老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都有一些自己的小九九，比如一些大炮仰角的调整，五个人就说出了六七个土办法，而且这些土办法还不用测量工具，炮声响过，多长时间步兵可以冲锋，或者是一边打炮，骑兵一边冲锋，这个时间的运算，这些个看似复杂的问题，都被他们用一些极其通俗易懂的方式解决…… 与此同时，门外。 朱元璋悄咪咪的来到了这里，今天是他的宝贝儿子，第一天给那几个老杀才讲课的日子。 在奉天殿批改奏章，他就像龙椅上长了钉子一样，怎么都坐不住，索性就来看看。 “皇……” 朱元璋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要行礼的宫女太监，默默来到了窗户下不远处，又扫了一眼附近的人，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耐烦，用力的挥了挥手。 附近的宫女太监哪里敢停留？纷纷做鸟兽散，这偌大的国武监门外，就剩下朱元璋一个人了… 朱元璋这才嘿嘿一笑，往前走了几步，蹲在了窗户根那里。 “胡说八道，就你那用炮的本事，还敢在太子殿下面前大放厥词，咱可告诉你，唯一用新式火器打过仗的，那可是咱，而且攻打元大都的时候，火器咱也没少用……” 窗户根下的朱元璋，眼角抽动了一下，心中暗道，这声音一听就是徐天德那斯，这老小子竟然敢大声说话，还他娘的真拿自己当标儿的老丈人了…… 朱元璋刚想起身给自家儿子解围，便听到屋里的人又说道，“我说魏国公，这话可没有您这样说的，太子殿下让咱们自由讨论，咱们自然要讨论和课业有关的东西，这大炮的仰角，可不就是这么算？你喊什么啊……” 窗外的朱元璋已经掏出了小本本，又侧着耳朵听一听，口中喃喃道，“这冯胜倒是有几分骨气，敢和徐天德那老家伙顶嘴，有种……” “你可拉倒吧，大炮的仰角不是那么算的，殿下刚才都讲了好几遍了，这公式不是那么用的，得加上步兵或骑兵的移动速度，你自家的兵，腿有多长你还不知道吗？这精兵和孬兵跑的是快是慢，咱们心里都有数，就你那算法，一顿炮弹过去，先把冲在最前面的精兵炸死了，还打个屁呀？！” 李文忠脸红脖子粗，手里拿着几张宣纸，哗啦啦的抖动。 这李文忠是什么性格，朱元璋自然清楚，如此失态的事情，万万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这屋里究竟在讲什么？ 朱元璋在窗外把耳朵又向窗户贴近了一分，仔仔细细的听着，手中也没闲，小毛笔在小本子上飞快的移动。 第190章 无解阳谋 屋里的声音愈发嘈杂，窗户边上的朱元璋，眉头也越皱越深，突然间，屋内的朱标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几个老将正襟危坐，乖巧的不行。 窗外的朱元璋释然了，自家儿子的威信，这等小事儿已经不需要他保驾护航了，老皇帝起身拍了拍屁股，随手把小本子揣进了怀里，扬长而去。 望着愈发暖和的天气，朱元璋的眼中，慢慢浮现了杀气，因为征讨云南的日子不远了，顶天再有十几天，大军就可以出发，这次一定要一战定乾坤，彻底解决大明的后方问题，然后倒出手来，全力准备北伐！ 朱元璋回头瞥了一眼国武监，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回过头来冷声说道，“传旨，让吴王也来听课……” 七日后，清晨。 徐达同往日一样，起个大早来到了国武监，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本子，口中喃喃的说道，“这三三制冲锋有意思，这火枪越来越厉害，到时候这种冲锋少不了，而且就算是没有火枪，这种冲锋阵型，也可以有效躲避飞箭和巨石，当真好用……” 这徐达走着走着，就碰到了蓝玉，蓝玉这些日子内敛了许多，也沉稳了许多，碰见徐达，也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徐达却摆了摆手，“因为我现在都是这个国武监的学生，无需多礼……” 蓝玉微微一笑，“就算是身处何地，您依然是长辈…” 徐达一愣，他可是知道这蓝玉桀骜不驯，没想到这些日子却如此客气，当下语气也平和了很多，“你我同朝为臣，何必如此客气？这是在看什么呢？” 徐达一边说，一边指的是蓝玉手中的小本子，蓝玉有些腼腆的一笑，“魏国公见笑了，昨天听了太子殿下讲的围点打援，受益颇深，写了点不成熟的东西，想一会儿上课的时候说说……” 徐达微笑的点了点头，“后生可畏啊，前些日子，你说的那个小队，就让我们老哥几个刮目相看，啧啧……” 徐达掰着手指头说道，“四个火枪兵，四个刀盾兵，两个长矛兵，再加上一个迫击炮手，这种配置如果放出去百八十个，还真够头疼的……” 这两个人聊得正开心，冯胜也从远处走了过来，“你们爷俩嘀嘀咕咕的聊什么呢？” 冯胜满脸笑容地凑了过来，站在旁边听了个大概，也开口说道，“蓝小子说的那个小队，还得配合上太子殿下说的运动战，麻雀战和游击战，这三个加在一起，再加上神机工业新出来的地雷甩雷，那才叫让人头疼，这深山密林里一钻，就算是碰到了千里平原，也能挖出个地洞，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像魏国公刚才说的，派出个百八十队，如果真有这么多，光防着他们，就得耗上十万大军……” “说的对！” 徐达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后方不稳，前方大军也就不稳，而且这些个小队，可不只是能在后方打游击，也能骚扰敌军粮道，给敌军水源下毒，给战马的草料里放巴豆，如此折腾下去，就算是铁浮图，都得腿软！” 这种战术还真是无解，虽然之前他们也有派出斥候骚扰敌军后方的习惯，但是远远做不到如此精细，这三种战法，简直就是为骚扰敌军后方而生的，真不知道太子殿下的脑袋是怎么长的，竟然如此聪明。 “哎……” 徐达忽然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在国武监，可是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步炮协同，骑炮协同，三段式射击，枪骑兵，这些东西可真是让咱们受益匪浅，咱白打了一辈子仗，到头来才知道，这仗还他娘的能这么打，早会这些，何必死上那么多兄弟……” 旁边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傅友德，也开口说道，“魏国公说的对，太子殿下这些新战法，当真是让咱们这些厮杀汉耳目一新，围点打援，重兵合围，迂回穿插，三三制，一点两面，四组一队，这些方法简直是太实用了……” 徐达沉吟片刻，忽然仰天长叹，“太子殿下仁义啊……” 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都侧耳倾听。 徐达扫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太子爷教给咱们的新战法，都是有点让咱们以弱胜强的意思，而且在以弱胜强的同时，还要尽量保全兵士的性命，就这点，可就比咱们会的那些打烂仗的方式强多了……” 徐达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咱们几个，都是这国武监的老师，以后要好好教教那群兔崽子，打仗不能只玩愣的，得动脑子，像咱们当时刚参加义军的时候，就知道硬碰硬，长枪大剑的硬冲，哎……” 徐达这话说的没错，他参加义军的时间，比朱元璋还长，当时那些所谓的起义军，还不如说是纠结在一起的土匪，心中有仇，打起仗来确实不要命，可是就完全没有什么章法策略的，每打一仗，都得是尸横遍野，在他混上百夫长的时候，有秀才给大帅出主意，用军法练兵，这才好了很多。 冯胜也是叹了口气，不过也没说什么。 徐达又开口说道，“咱们这几个老师只是玩嘴的，太子殿下昨天不是说了吗，这新入校的小崽子们，还要接受一个月的军事训练，就是东宫六率玩那一套……” 蓝玉冲东宫的方向拱了拱手，“太子殿下英明，东宫六率的确是天下强军，如果咱大明的军队有一半如那般强横，这普天之下，早就是咱大明的地盘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纷纷大笑出口，可是这笑容当中，却难免带着几分苦涩。 他们都是明白人，心里也更加清楚，从今往后，他们的后代，可就没有这铁打的富贵了，他们顶天也就算上一个公候的子嗣，可是这国武监，却有大把的天子门生，如果自家后代中用还好，如果不中用，这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爵位，也就算名存实亡了。 好在他们还是朝廷的公侯将军，好在他们第一个知道这些个事情，他们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就要好好教育自家后辈，让那些个天天只知道喝酒，祸害家里丫鬟的兔崽子，全都来这国武监好好读书！ 这地方可不是国子监，学不好可不是打手板那么简单！直接就他娘的吊起来揍，反正这些兔崽子都皮糙肉厚的，只要不打死打残，就没啥大事！ 这总不能还比不过那些寒门子弟，那可就真的是丢了这一家子好几辈的脸… 几个人心照不宣，他们都明白，这就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过个十年八年以后，他们也都差不多老了，这大明朝廷，就会涌现出一批年轻军官，清一色的天子门生，这些人毕业之后，就在军队历练，在他们老去的时候，正好蹦出来担当大任！ 但是又没办法，人家皇家做的堂堂正正，这建造学堂，无论是在庙堂之上，还是在乡野之中，都是大善事一件，他们总不能集体上奏反对吧？ 所以他们也就只能让自家后辈争点气了…… 正在他们心中苦笑的时候，两道明黄色的身影，在远处慢慢走来。 徐达最先反应过来，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 “臣等恭迎陛下，恭迎太子殿下……” 第191章 倭岛急奏 “咱今天就是来看看，你们不用管咱……” 朱元璋施施然地坐到了讲台上朱标的位置，神色平和，满脸微笑。 可是下边这六个人，纷纷面上一抽，心里暗自叫苦，您老人家在上边坐着，这里就是奉天殿，这里就是朝会，谁还敢说话了？ 朱标今天规规矩矩的站在自家老爹旁边，微笑的开口说道，“今天咱们不上课，今天大家畅所欲言，把这几天学的东西，总结一下，再说说以后自己当了老师以后，该怎么教那些后辈……” 众人心中暗道，果然如此，这是来检查课业来了，而且小的检查还不够，老的也来了，看着那位坐在上面兴高采烈的模样，也是极为重视这件事情，这要是说不好，可就事儿大了…… 徐达冯胜，李文忠还好，毕竟底子在那，在朝中稳稳当当，也不需要怕什么，就算是没说好，以朱元璋的性子，顶天也就是罚两个月的俸禄，朱雄英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但是这蓝玉和傅友德害怕了，他们可是马上就要出征云南，万一这一次说的不好，皇爷临阵换将…… 他们两个可不会感觉自家皇爷，会顾及什么，临阵换将不祥之类的屁话，这大明朝比他们两个能打的还真不是没有。 朱标说完这话，就恭恭敬敬的站到一旁。 几人心中又是一沉，这太子殿下不说话了，今天的主角明显就是老皇爷，他们几个和朱标可以畅所欲言，跟朱元璋是真有点儿双腿发颤。 “都别愣着了，咱今天来就是听听，你们几个谁先来啊？” 朱元璋美滋滋的抿了一口浓茶，笑呵呵的说道。 他这几天可是看了朱标所有的东西，连他这个中华大地最能打的人，都啧啧称奇，那些战法的老辣程度，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几岁的愣小子能想出来的，倒好像是一群沙场宿将，总结了一辈子经验，写出来的东西，每一个字都仿佛浸满了鲜血，因为没有血与火的实践，是写不出如此实用的战法的。 朱元璋想了好久也没有想明白，只能把这个功劳归功在朱标远征河南倭寇的身上，心里还有点窃喜，就自家儿子只打了两仗，就总结出如此多的东西，这是等到了自己这个岁数，打了半辈子的仗，还不得写一部朱子兵法出来？ 这这么好的东西都教了，朱元璋自然要来听听，他这几个老伙计学的怎么样…… 几个人对视一眼，坐在蓝玉旁边的冯胜，隐晦的捏了蓝玉一把，这意思谁都明白。 明显就是让蓝玉先说，这第一个上去，也好也不好，就看蓝玉敢不敢赌。 蓝玉的喉结明显上下动了动，毅然决然的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说道，“启奏陛下，小臣有话说…” 朱元璋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异色，在他看来，蓝玉虽然有些潜力，之后也可能成为一代名将，但是现在，和那四位相比，他可是太嫩了，这个时候能有勇气第一个站出来，倒是不错。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淡淡的挥了挥手。 蓝玉便缓缓开口说道，“臣的总结，是游击战和斩首行动的结合！” “这游击战，在小臣看来，一种应用就是以劣势的力量，拖住敌方的有生力量，让敌人的后方疲于奔命，吃不好喝不好，长此以往，此消彼长之下，贼人必将溃退，我大明天军在趁机掩杀，毕竟能全歼敌军，但是如果在游击的时候，派出几队精锐兵士，趁机发动斩首行动，比如，浓雾时节，派出热气球，对于敌方军营当中灯火最亮的地方进行轰炸，无差别轰炸……” 蓝玉说到这里，讲台上的朱元璋，忽然扑哧一笑，“咱说蓝小二，你这都是在哪儿学来的词，还无差别轰炸……” 蓝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回皇爷的话，这些日子聆听太子殿下的教诲，臣学到很多……” 朱元璋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重一些，笑骂道，“你小子学的倒是瓷实，但是可不能只想着打富裕仗，你们身为一军主帅，富裕仗当然要会打，但是打死仗，打烂仗，也要得心应手！” 朱元璋简单点评了几句，就挥手让蓝玉坐下，这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真正懂行的人不需要说的太多，说上几句，也就能做到心里有数，特别是朱元璋这种打了一辈子仗的，这种战法行不行，靠不靠谱，一耳朵就能听出来。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扫了傅友德一眼。 傅友德连忙起身，行礼之后说道，“皇爷，臣有话说……” 朱元璋呵呵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傅友德朗声开口道，“臣这次想说的事，迂回穿插和焦土作战的结合！” 傅友德顿了顿又说道，“迂回穿插至敌人后方，或者敌人的腹地，在他们的地界，进行焦土作战，杀光烧光抢光！让他们不寒而栗，让他们胆战心惊，让他们彻底失去后勤补给，在趁敌方大军首尾不能相顾的时候，把他们分割围歼！” 一旁的朱标听的直皱眉，怎么这战术到这群人的手里都变了味儿了，这迂回穿插明明就是，迅速勇猛之穿插，插入敌后，分割围歼之，怎么到了傅友德这里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但朱元璋是听的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和傅友德有一句没一句的，足足聊了数盏茶的功夫。 剩余的那几个人，也是纷纷把自己魔改完的战术搬了出来，一个个新式战法，硬生生的让他们改成具有时代特色的新式战法，朱标也是乐见其成，这现代的东西搬到古代，并不一定有多好用，特别是战法这种因地制宜的东西，朱标也从来没有想过真给他们当老师，只是想给他们一些启发而已。 想到这里，朱标心中不由暗自嘲讽那些小说作者，一个穿越人士回到古代，拿出一个战术就天下无敌了，简直就是扯淡，什么战术都源自于孙子兵法，自从那个孙子出来以后，才有了战术一说，你凭什么拿出来一个战术就那么厉害？ 这朱标一愣神儿的功夫，三个人都说完了，值得一提的只有徐达，他已经把这围点打援玩活了，而且很干脆的拿北元举例子，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征讨云南的主帅已经定了，但是人家徐达，深谋远虑，已经冲着下一场北伐战争的主帅位置去了，它的地形分析，他的战法可行性，都是直指北元王廷！ “英儿，你也在这儿学了几天了，来，和皇爷爷说说，这些日子都学到了什么新鲜东西？” 朱元璋和颜悦色的说道。 朱雄英正在一旁听的入神，听到自家爷爷正在喊他，连忙站起身来，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然后才说道，“皇爷爷，这几天孙儿学到很多，像父王说的运动战，主要就是避敌主力，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和咱大明传统的硬碰硬相比，运动战更加主动，更加灵活，若是遇到敌军，可以迅速利用地形进行辗转腾挪，消耗敌军有生力量！” “哈哈哈……” 朱元璋开怀大笑，“咱英儿真是聪明，就算是不明白什么意思，也能把太子写的那套东西背下来！好，起码用功了！” 朱元璋当然没有指望，现在的朱雄英学会什么战法战术，他这个举动，更加偏向于某种意义，某种信号。 朱标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会心的一笑。 正当这事儿，梅友雕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皇爷，倭岛常将军八百里急奏！” 朱元璋的脸上瞬间满是杀气！ 第192章 备倭大军 朱标的脸色也徒然一变，这倭寇的地界，现在可是金山银山，他把石见银山的大概位置交给了常茂，就知道必定会发生战事，但是没想到这么快，这刚多长时间？ 而朱元璋那边，却飞快的接过密奏，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看完之后才勉强松了口气，把密奏递给了朱标。 “标儿你看看，倭寇的后龟山倭王，竟然纠结了十几个草寇，要攻打我大明军队……”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轻蔑的一笑，在他看来这些小侏儒实在是胆大包天，自家儿子，只不过是取一个银山而已，他们竟然联合起来反抗，当真是不知死活！ 朱标拿过密奏，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心中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在上海县码头谈招商引资的时候，那后龟山就派来了使者，但是自己当时没有理会，那些使者在上海县颠沛流离，受了很多屈辱… 而且朱标还记得，当时锦衣卫提过这件事，说是他们竟然变卖了使者金印，这才凑够了回倭岛的船钱。 但听到这个消息，当时的朱标也不以为然，因为他从心里往外，就没有想过和这些倭寇和平共处，早晚要打，早晚要亡国灭种，也懒得找什么理由，也懒得和他们谈！ 可是偏偏这件事儿就成了导火索，那使者回到倭岛以后，游说后龟山倭王，说是中原亡他之心不死，再加上福寿膏泛滥，白银大量外流，终究是把这群小侏儒逼急了，连平时扔在那里的所谓天皇，都抬了出来，号召所有人，抵抗大明！ 朱标隐晦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朱元璋也默默的点了点头。 父子二人什么都没说，简单的勉励了六人几句，便往奉天殿走去。 去掉朱雄英，剩下的五个人，也都是老奸巨猾之辈，胡乱打听这个事儿，万万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对视一眼以后，就开始讨论起他们自己的课业。 而朱雄英面露担忧，他和常家是什么关系，孩子心中自然知道，再加上年岁太小，做不到滴水不漏，实属正常。 徐达看在眼里，默默的凑了过去，低声说道，“吴王殿下心安，皇爷和太子殿下自有圣断……” 这个地方徐达也不能把话说的太明白，只能指望着朱雄英这孩子天赋异禀，能听明白了…… 只见朱雄英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的时候，满脸的淡定，仿佛之前的事，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看的徐达一阵咂舌。 宫中的青石甬道上，父子二人并排而行。 这按照礼法来说，朱标必须要落后朱元璋半个身位，以示尊敬，可是这种规矩，朱元璋却不喜欢，在他看来，那都是那些酸文人弄出来的规矩，孝敬是在心中，而不是在走路上，这两个人走到一起，商量一些事儿，一前一后，说话不方便。 朱元璋缓缓的开口说道，“标儿，常家老二那里有五万大军，你感觉胜算如何？” 朱标沉吟片刻，语气轻松的说道，“儿子感觉一定能化险为夷，那倭寇有几个男丁，能凑出几万兵马已是不易，但是这凑出来的兵马，和咱们大明天军一比，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朱元璋微微一笑，“可是咱怎么觉着，常升那孩子不像是一个乍乍呼呼的人，这八百里几加急，可不是随便写的，一定是感觉到力不从心了，才会紧急给朝廷来信，否则，就以他那个性子，应该是打赢之后把人头给咱运回来，那才像老常家的种！” 朱标有些沉默，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但是又有些不解，“爹，那他既然感觉到力不从心，为什么不直接给朝廷写信求援？” 朱元璋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就说你小子太嫩，你还不信，你也说了是力不从心，而不是打败了，他现在八百里加急送回来这个消息，一半儿的原因，是为了给自己兜底，如果打败了，或者是有了什么非常大的损失，可是他送了八百里加急回来，而咱却没有什么动作，咱也就不好重重的责罚他，嘿，这常家的兔崽子还真是聪明……” 朱标这才恍然大悟，心中不由感叹常升厚黑，这看着挺憨厚的一个人，想的确实挺多。 巍峨雄壮的奉天殿就在眼前，朱元璋站在那里，紧了紧自己的裘皮大氅，对身后的朱标又说道，“得很久之前就和你说过，别把那些个杀胚想的太好，当年常黑子是个什么东西，咱这心里可是太有数了，就那哥三，也好不到哪去，看着仁义，可是这心里的小心思，比谁也不少！” 寒风呼呼的吹，朱元璋头上半黑半白的头发，有几根倔强地挣脱了发束，在空中飘荡，闪过了一道奇异的光芒。 朱标则有些沉默，来大明的这么长时间，他有意识的亲近武将，对文官却敬而远之，首先不排除上帝视角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这大明江山之所以亡国，和那东林党争疲惫有脱不开的关系，而且大明朝要殖民，要发展人口，要占地盘，把那些个蛮荒之地，都纳入汉人的统治，武将是不可或缺的…… 可是今天一看，这武将也不只会拿刀杀人，也是有小心思！ 朱标叹了口气。 一旁的朱元璋心知肚明，慢悠悠的说道，“想到什么了，也不要说出来，这整个天下，谁都可以犯错，只有两个人不能犯错，那就是咱们爷俩，以后注意就是了。” 朱标有些错愕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看到朱元璋眼中的肯定以后，不由得心中一暖，重重的点了点头！ 朱元璋微微一笑，“这就对了，这才是皇帝该想的事情，就从今天开始！你才有了几分枭雄心思！”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朱标的肩膀，自家儿子心里想什么，他自然知道，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这文臣武将讲究一个平衡，在皇帝这里也没有绝对信任谁，绝对不信任谁这一种说法，都是帝王之术，都是相互掣肘，可是这平衡之道，帝王之术，必须得有一个心态，那就是孤家寡人的心态，有了这种心态以后，才能冷眼旁观，才能冷静的看待任何人和任何事。 这有了孤家寡人的心态，也只能算是一个枭雄而已，有了这种心态以后，还能让人看不出来，或者看出来也没有办法，能平衡的好，能笼络的好，恩威并施，才算得上是帝王之道！ 此时的寒风更加大了，朱元璋长长的胡子，都飘荡了起来。 “标儿，你说说，这倭岛的事怎么办？” 朱标微微一笑，“爹，那小破岛子十分重要，万万不能出错，但现在好在事儿还不大，要不把沿海闲置的备倭军调过去，一边练兵，一边打仗，反正和那些小侏儒打仗也死不了多少人，打完之后，让儿郎们都见见血，岂不是两全其美？”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可以，十万备倭军，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谁做主帅？” 朱标连想都没有想，“还让常茂过去，常升先晾他一段时间，李景隆为副将！” 第193章 燕王请战 朱标的方法也是稳妥，因为这常升虽然耍了心眼，但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敲打敲打就可以了，如果真的上纲上线，难免会让很多人风声鹤唳，这又是打云南的节骨眼上，倭寇那里是万万不能糜烂，如果倭寇那里战事糜烂，大明朝廷双线开战，还真是不利。 让常茂去做主帅，对常升都安排绝口不提，他又不是蠢人，自然就明白了，而且这主帅的位置还在常家，虽然多了个李景隆，也无伤大雅，敲打的目的也达到了，分权的目的也达到了，面子也给了，可谓一举三得。 朱元璋和朱标只需要在应天等着他上门请罪便是。 父子二人来到了奉天殿，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宫女太监已经远远的跪倒一地。 “呼……” 热茶驱散了身上的寒冷，朱元璋还特意在茶里放了两片生姜，说是能祛寒气。 朱标的茶杯里也有两块儿，可是他实在不喜欢喝生姜的那个味道，偷偷的扔了出去，朱元璋看在眼里，也没有点破。 “神机工业这些日子也攒了不少好东西，给倭岛那边送去一些，以你自己的名义就行了……” 朱元璋慢悠悠的说道。 朱标自然知道这是自家老爹在给自己收拢人心，也清楚的知道，对于常家的敲打，远远没有朱元璋说的那么轻，但是现在，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在这一方面，自家老爹比他强上太多了。 今天紫禁城里有微风，天空还压着几片铁灰色的云彩，让人心中沉闷，也不知道为何，这些云在忽然压的很低，仿佛伸手就能摸到一样。 这往日金碧辉煌的奉天殿，今天也变得格外沉闷，明亮的金色，在乌云的映射下，变成阴沉的暗金色，让人看着心里难受。 “这天色，好像是要下雪啊！” 朱元璋拿着一本奏章，仔仔细细的看着，还不时用毛笔在上面圈点几下，朱红色的毛笔，忽然滴落了一些朱砂，落在了奏章上，还来不及擦拭，就变成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朱元璋有些无奈的一笑，“老了，老了，这笔都拿不稳了，想当初，咱可是拿刀子的人，怎么这拿起没有二两沉的毛笔，还能手抖……” 一旁的朱标看在眼里，心中有些难受，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自家老爹的为人，他是心知肚明，是永远不可能服老的，刚强了一辈子，到了这个时候，还真不知道，这普天之下有什么可以伤到他？ 当然，除了岁月吧…… “启奏陛下，燕王殿下求见……” 梅友雕站在门外沉声说道。 朱元璋一愣，对朱标说道，“老四那孩子不是在你的东宫六率吗？怎么还有空来咱这儿了？” 朱标也是摸不着头脑，只能是有些迟疑的说道，“四弟可能是想念爹了……” 朱元璋呵呵一笑，一边挥手示意梅友雕让朱棣进来，一边对朱标说道，“他？不见得吧，他看到咱就差点没尿裤子，还来看望看望？估计是又惹了什么祸，捅了什么篓子……哼……”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腰带。 “儿臣参见父皇！”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还想起你有这么个爹？！”见朱棣进来，朱元璋又笑骂道，“这些日子去哪里野了？连你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朱标也赶紧上前把自家弟弟扶了起来，“梅友雕！给燕王殿下看坐！” 梅友雕急急忙忙的搬过来一个小墩子，放在了朱棣旁边，朱标也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而是示意再拿一个小墩子，就坐在了朱棣旁边。 宝座上的朱元璋，看到这一幕，虽然是面无表情，但是这眼神深处，还是露出了一丝欣慰。 “回父皇的话，儿臣这些日子在东宫六率苦修军事，学习本领！” 朱棣有些黝黑的脸庞上，闪过了一丝坚毅。 “还算你有些正事儿！” 朱元璋的脸上总算有些笑模样，“今天来有什么事儿啊？” 朱棣面色一正，忽然站起身来，撩起衣袍，跪倒在地，“儿臣请战！” 这朱元璋正想抿一口茶水，一听这话，差点没一口喷出来，有些诧异的问道，“你请战？咱说老四啊，你请的是哪门子的战？” 朱元璋瞟了他一眼，“就你那半桶水的功夫，还请战，到战场上见了血，可别吓尿了裤子，你当打仗那么好玩？就你大哥那样的，第一次在河南拼刀子，还不是让人家砍的像血葫芦一样，你还请战？” 而朱元璋越是这么说，朱棣的神情就愈加坚定，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我朱家子孙就没有孬种，总活到父兄的庇护下，还算什么男儿？这好男人的功名利禄，要去战场上争！”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对于自己的这个四儿子，朱元璋心中还是很满意的，不说别的，就说东宫六率那一套练兵的方式，他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皇子，能够一点不打折扣的挺下来，就已经让他刮目相看了！ 但是这上战场，说实话，朱元璋有些舍不得，现在就朱标和朱棣陪在自己身边，剩下的两个嫡亲儿子，也都就藩了，见面的时候太少，而且这老四，也在应天呆不了多长时间，再过个一年半载，也得给他找个封地，打仗的时候还在后面呢…… 朱标见自家老爹不说话，便连忙劝阻道，“四弟休要胡闹，那倭寇的地界不比大明，情况十分复杂，你冒冒失失的去，万一有个磕碰，你让爹娘怎么办，让大哥怎么办？这事没商量，在应天好好呆着！” 这平时朱标一说话，朱棣都是言听计从，可是这次，朱棣却罕见的倔强，梗着脖子说道，“大哥此言差矣！好男儿志在四方，磕碰算得了什么？就算是死在战场上，也是弟弟本事不济，总不能一辈子在应天当个米虫！” “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好歹？” 朱标也有些怒了，“这倭寇就算大哥去打，也不能让你去，你的年岁太小……” 朱标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打断。 “你去？你去更不行！你们兄弟俩别在这儿一唱一和，给你爹我整幺蛾子！咱今天告诉你们俩，谁都不行！咱大明百万雄师，忠臣良将无数，还轮不到你们两个，再说了，真轮到你们两个上战场的时候，你们两个不去也不行！” 朱元璋越说越气，心中想起朱标这几次为了外出打仗，搞的那些个幺蛾子，顿时怒从心头起，手中的奏章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 朱元璋也没想打他们两个，但是这好巧不巧的，朱棣一伸手，就把奏章接到了手里，还下意识的翻看了一下，看到上面一串朱红色的印记，顿时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可是上边的朱元璋已经七窍生烟，怒声道，“好小子！手上功夫见长啊！来来来！你爹我陪你比划比划！” “大哥救我！” 朱棣一声大喝，就藏在了朱标身后。 朱标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开口说道，“爹，且慢动手，您不妨听听老四要说什么……” 第194章 太子试探 朱元璋忽然愣住了，看着满脸坚定的朱棣，好像不认识自己这个儿子一般，自己这个四儿子从小性格跳脱，是一个当武将的好坯子，他这个当爹的心中自然有数，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儿子上战场，干那些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差事…… 而且就朱棣现在的这个样子，去了倭岛，是不可能为将为帅的，能当个百户千户都是好的，这军中是个认能耐的地方，你没能耐，打仗的时候腿软，就算你是皇亲国戚，那些当兵的也不认你！ 这个年月，大明的兵士有一大半都是开国之兵，刀尖上行走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这怕是什么字儿！ 朱元璋一屁股坐在宝座上，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好，咱今天就听你说说，能跟你爹我说的明白，咱就让你去倭寇的地界！” 朱棣闻言大喜，有些兴奋的说道，“儿臣多谢父皇！” 朱元璋却摆了摆手，“老大你别管他，让他自己说，你也回来坐下！” 朱元璋面色严肃，朱标也渐渐明白了自家老爹的意思，这回到宝座上，就是君臣，坐在下面，就是兄弟，这位置不一样，想的也不一样，在下面的小墩子上，朱标可以兄友弟恭，朱标可以是个护着弟弟的大哥，但是这储君宝座之上！只有大明的太子！ 朱标缓缓起身，坐在了宝座之上，朱元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朗声说道，“燕王，你说吧！咱听着！” 朱元璋的声音，在奉天殿上带起了阵阵回响，浓重的皇者霸气，顿时弥漫开来！ 朱标不禁侧目，今天，他才算是看到了朱元璋皇子的待遇，而不是朱重八的儿子。 也不能说朱元璋不心疼自家皇子，而是绝对的就事论事，绝对的公事公办，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哪怕自家儿子犯完错之后死了，也绝对不会包庇，该给一个恶谥，也绝不含糊！ 朱棣也面色凝重，扣头之后才慢慢开口说道，“父皇，儿臣如今年岁已大，也快到了就藩的年纪，而且不想做内地的王爷，想做我大明塞王，卫国戍边！尽朱家男儿的本分！” 朱棣顿了顿又说道，“上次儿臣无状，偷偷跑上了太子殿下的船，可是在上海县，太子殿下也是百般呵护，儿臣一日三餐均有美食，出去则前呼后拥，就算是去东宫六率学习兵事，吃住用度也和普通兵士不一样，儿臣心里明白，父皇能开创如今大明基业，创业之艰辛，难以言表，太子殿下这一年来，也是为国为民，累的积劳成疾，儿臣身为朱家子孙，怎么能冷眼旁观？”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欣慰，但还是开口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朱棣抬起头，一字一顿的说道，“儿臣要隐姓埋名，去倭岛参军打仗，靠自己的能力，博一个功名回来，听东宫六率的弟兄们说，那些小侏儒的力气还没有猴子大，儿臣如果连他们都打不过，也不配为朱家子孙了！” 朱元璋在皇座上豁然起身，满脸严肃的说道，“你可要想好，真去了倭岛，那可真就是从普通兵士开始，没有人会拿你当皇子来看！” 朱棣满脸坚定，重重的点了点头。 朱元璋暴喝一声，“好！有种！” “老大，给老四安排安排，让他押送神机工业的新式火器去倭岛！” “谨遵父皇旨意！” 朱标难得的称呼一回父皇，满脸正色。 朱棣心满意足的去了，和来时沉重的步伐相比，这时他浑身上下好像都轻了二两，兴高采烈的还哼着歌。 随着朱棣的身影渐渐远去，朱元璋满脸严肃的样子，也渐渐化为笑容，最终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 笑了几声的朱元璋，又猛然压低声音说道。 “标儿，老四以后一定是你的一大助力！这小子，像你的我，有种！” 朱标也是喜笑颜开，拱了拱手说道，“儿子一直都说老四是个可造之才，今天爹你也信了，哈哈……” 可是朱标顿了顿又道，“但是让老四孤身去那地方可不行，儿子一会儿安排安排，身边放上几个知近的人，也好照应，他自己不知道便是了，儿子在给李景隆和常茂去一封书信，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 朱标一边说，一边观察朱元璋的脸色。 朱元璋搓了搓手，脸上明显的带了几分欣喜，可是又强自忍住，装作满不在意的说道，“咱不管你们兄弟之间的事，咱都这么大岁数了，哪有那心思管你们那些鸡毛蒜皮，去去去，今天的奏章不多，咱这儿也不管饭……” 这天依旧是阴沉沉的，还落了几片雪花，坐标坐在软轿上，微闭着双眼，迷迷糊糊，他可不是困了，他在想这事儿要怎么办？ 派谁在朱棣身边呢？锦衣卫的人是必须要有的，这点也不用朱标操心，听说毛骧身边有个叫纪刚的，年岁不大，心思灵活，到时候自己说一声就是了，可是这身边都是武夫，总是感觉有些缺点什么…… 而且朱标毕竟是后世来的，如果说心中对朱棣完全放心，也是有点不太可能，毕竟朱棣靖难成功之后，朱标的后代，那可是一个比一个惨，完全没有因为大哥的情谊，而网开一面，虽然也有一些不得已而为之的因素在里面，但是这种事情，朱标是不可能不放在心上的。 巨大的马车在宫中的青石甬道上，道路两边的宫女太监，也都把头颅深深的埋在地上，等到朱标的马车走远以后，才敢颤颤巍巍的爬起来。 而车上的朱标，确实满脸难受，秋月在一旁默默泡茶，也看得出来，自家太子爷满身心事，也不敢开口说话，只能小心翼翼的伺候。 “曹炳？” 朱标心中浮现了一个满身黑毛的大汉，这个家伙对自己绝对的忠诚，让打谁打谁，让杀谁杀谁，可还是个武将，而且在军中威望颇高，不方便…… “汤老二那个六边形战士……” 这个念头一出，就被朱标自己打消了，这个军中威望更高，就算是揍曹炳一顿，都没人敢拦着…… “姚广孝！” 一个人名忽然在朱标的脑海中闪过！ 朱标瞬间坐直身子，脸上闪过了一丝微笑，心中暗道，“对呀，这假和尚，已经任太子宾客很长时间了，可一直是在雪藏状态，没有给他什么差事，平时也不理会他，这偌大的皇宫当中，根本就没几个人认识，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试一试他，看看这队最强组合，到一起之后会不会有化学反应！如果有反应，就趁早！如果没反应，自己也能放心用了……” “而且，多多的派锦衣卫，让他们好好保护自家四弟的安全，你好好看看，身边有没有人怂恿燕王去行恶事！” 想到这里朱标不由的有些兴奋，心满意足的吃了一块点心，又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 忽然看到了低眉顺眼的秋月，坏笑一声，“秋月！过来，跪下！” 第195章 老兵油子 “四郎！朱四郎！快把那箱子炮扛过来！误了时辰，有咱们受的！” 一个小旗急得满脸通红，自己也小心翼翼的扛着一个巨大的子炮，急切的说道。 一旁的朱棣也满脸通红，这一箱子炮实在是太沉了，外面的铁壳子，加上前边塞的铅疙瘩，再加上里面的火药，真的是有些分量…… “来来来，我帮你搭个手……” 一个头发不长，满脸笑容的中年人，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帮了朱棣一把，本来朱棣以为是两个人抬，谁知道这箱子在他手中一转，却稳稳的搭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去吧！” 那中年人嘿嘿一笑，拍了拍朱棣的肩膀，便凑到了小旗身边。 “小旗，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从铁篓子里扛出这么多好玩意儿，平时这可都是难得一见，就算是发下来，那些将官们也都当宝贝似的供着，今天可倒好，堆的像小山一样……” 那小旗却没有理会他，脚下却不走直线，再加上他怀中比大腿还要粗的子炮，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姚广孝急忙上去接，小旗顺势把子炮塞进他的怀里，“你个老小子，四郎的孩子实诚，你他娘就欺负他，帮忙就好好帮，要不然就别帮，最看不上你这种偷奸耍滑的，擦……” 那小旗一边说，一边上去帮脸红脖子粗的朱棣，姚广孝倒是哭笑不得，但也没办法，只能扛着子炮慢慢向船舱走去。 这船舱当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火药味，用稻草编织的帘子，四处都是，这东西防水防潮，运送子炮的过程当中，是必不可少，而且在这些稻草帘子的底下，还有一排防潮箱，可谓是滴水不漏。 姚广孝轻轻的抚摸了一把那巨大的子炮，金属冷硬的感觉，刺激他打了一个冷颤，抬眼望去，整个船舱之中，火炮林立，一股钢铁的味道，直冲鼻孔。 “姚广孝！你个老小子，怎么又偷懒？！快点给老子出来！” 小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姚广孝嘿嘿一笑，快步走了出去。 码头上。 硕大的船只，整齐的运兵船，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微微晃动，如同蚂蚁般的兵士，把一箱箱的火器，一袋袋的粮食，刀枪铠甲弓箭塞进了船舱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船只的重量在慢慢变沉，不一会儿就到了水线。 一辆朴素的马车中，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二人相对而坐。 “标儿，老四上船了？” 朱元璋侧着头，眼睛盯着马车的小窗子。 朱标却老神的坐在那里，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放心吧爹，四弟身边儿子足足安排了数百锦衣卫，出不了事的，还给他安排了一个谋士，那家伙聪明绝顶，在老四身边一定能帮上忙！” “你小子，咱就是让他去军中历练历练，你可倒好……” 这朱元璋的话，看似是在责备朱标，实际上却十分满意，而且那脸上的笑意，是骗不了人的。 “哈哈……” 朱标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容，“但是这些人不会轻易出来的，保护老四的安全是一定的，但是也得让他稍微吃些苦头，平时也不会对他恭恭敬敬，老四那小子沾上毛就是猴，让他看出来，保不齐会出什么幺蛾子。” “对！”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有些怀念的开口说道，“这兵营里就是狼窝，没点本事，在那里可立不住脚，老四那小子天生一身武将的骨头，让他见识见识这皇宫外边的世道！”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马车缓缓的移动，车上还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今天足足来了九十多斤奏章，一人一半？” “咳咳，爹这几天身体不好，这晚上咳嗽的厉害，也吃不进去什么东西，要不标儿你六十斤……” 这苍老的声音，一听就是朱元璋，但是这声音苍老归苍老，底气可是十足，一点儿都没有生病的意思。 “爹，您昨天晚上自己吃了一头乳猪，还喝了大半斤的烧刀子，还吃了两头大蒜，什么时候病的，要不儿子帮你叫御医？” 朱标的声音中正平和…… 随着马车渐渐走远，这码头上的兵士苦力，足足少了一小半，吓得负责押运的将官赶紧清点了一遍人数，结果却一个都没少。 粗大的船锚缓缓升起，浩浩荡荡的团队，由应天京郊码头出发，前往上海县，和常茂将军汇合… 而运兵船上，朱棣已经忍无可忍。 这个时候的运兵船，自然不可能有后世那般舒适，阴暗潮湿的船舱，能有一个舒舒服服躺着的地方，已经实属不易，而且朱棣所在的那一个小旗，因为人员太多，船舱中还堆放了很多货物，这让本来就很狭小的空间，变得更加让人郁闷。 “嘿，小子，起来！咱要检查检查这里的货物！” 一个膀大腰圆上身赤膊的兵士，一本正经的说道。 朱棣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小旗朱能就不乐意了，豁然起身说道，“检查什么货物？哪位将军命你来检查的？这片地方是将军划分给我们的，你哪来的滚哪边凉快去！” 那膀大腰圆的兵士一愣，仔细的看了看朱能，这才反应过来，“啊！原来是朱能朱小旗！失敬失敬……” 这兵士口中的话虽然客气，可是那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却让人心生厌恶。 朱能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惹事儿，也只能勉强的挥了挥手，“知道我还不赶紧退下！” 谁知道膀大腰圆的兵士哈哈大笑，满嘴的臭味喷了朱能一脸，“就你是小旗！老子也是！” 随着那大汉一声令下，几个兵士连忙跑过来，给大汉披上了甲胄。 这披甲之后的大汉，更添了几分煞气，而且他铠甲上的颜色斑驳，甲片有新有旧，处处都是暗红色的斑点，一看就是百战余生… “老子叫李十斤！这名儿是咱自己给自己起的！因为老子能抡得动十斤的重锤，洪武元年，老子就是军户！你敢跟老子扯淡！” 李十斤的脸，几乎已经贴到了朱能的脸上，巨大的声音，震的朱能的耳朵嗡嗡作响…… 这当兵的，平时也没有什么热闹可看，如今这李十斤，忽然来上这么一嗓子，整个船舱的人，都被他吸引了过来。 所有人都围成了一个圈儿，圈的中间就是朱能和李十斤，几个小旗也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 “十斤！是不是有新来的猴崽子不安分？用帮忙吗？” 一个面容苍老，脸上还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老兵，带着嘲弄的语气说道。 李十斤头都没回，直接咧嘴说道，“老子谢谢你吴大疤瘌！揍这个兔崽子，还用不着您老人家帮忙！” 那老兵不屑的一笑，斜着眼睛看了屁股后面一下，顿时有一个年轻的兵士，极有眼色的给搬来了一个子炮箱，老兵也是施施然的坐下，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朱能已经有点怂了，他是刚进这京军大营，以前在卫所军的时候，哪里见过这架势？ 朱棣这时候在旁边看的已经忍无可忍，一把将自家小旗护在身后，怒不可遏的说道，“怎么？要欺负人？还他娘的检查货物！就是看中老子这块地方能躺着！？我们小旗出来阻止，你还在那乱吼？！” 其实朱棣心中也在打鼓，他是在军营中历练了很长时间，但却都以皇子的身份，所有的兵士见到他都乖巧的像小绵羊一样，哪里见过这种兵油子？ 李十斤哈哈大笑，唾沫星子喷了朱棣一脸，这才开口说道，“你小子，不用拐弯抹角的讲理！没有用，这他娘是什么地方？这他娘是兵营，这玩意！就是理！” 李十斤一边说，一边晃了晃自己沙包大的拳头，又继续说道，“抓紧让出这片地方，老子好早点躺下休息，到时候多砍几个脑袋，多换点赏钱！” 第196章 燕王单挑 这运兵船里，统兵大将都在最上层，普通兵士，则会被闷在船舱里，有什么动静基本听不见，也没有人闲的没事，来这里管这一摊子烂事儿，在他们看来当兵的不打架才是奇怪，只要不见血，不见铁器，不大规模群殴，他们才懒得管，当年常大将军不是说过吗？“会打架的兵是狼，不会打架的兵是狗，平时都怂的不行，还指着他能拿刀子捅人？放屁吧！” “你娘的！” 朱棣终于忍无可忍，“来来！你不说是要比拳头吗！今天你也别说你是小旗，我也别说我是兵，咱俩过几招！” 朱棣随意的拉开一个架势，眼神死死的盯着李十斤！ 李十斤哈哈大笑，用玩味的语气说道，“你小子还想跟我过过招？就你这毛还没长齐的样子，杀过人吗？见过血吗？真打起来，可别打坏了你这小雏！哈哈哈……” 随着李十斤的笑声，周围都爆发起了一阵哄笑，几个小旗也是笑的前仰后合。 朱能也在身后轻轻地拍了拍朱棣的肩膀，“四郎，算了，咱们兄弟再去找一个别的地方就好了，不用和他的莽汉一般见识……” 其实也真不能怪朱能太怂，只是势比人强，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十斤在这个船舱里有很多朋友，刚才那个吴大疤瘌，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货色，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小旗，能惹得起谁？而且朱能的这个小旗还是世袭的，可不是像人家，一刀一枪地拼出来的…… 但是朱能可以认怂，朱棣可是万万不能认怂，哪怕是现在隐姓埋名，这皇子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如果碰到这个莽汉就认怂了，他又何必求自家父皇，大哥，辛辛苦苦的跑到这艘船上？ “小旗，你别管，今天俺就必须会会他！看看这莽汉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让他如此跋扈！” 朱棣一着急，土话都冒出来了。 朱能也是叹了口气，隐晦的给自己兄弟使了一个眼色，几个兵士看到朱能的眼神儿，顿时凑了过来。 无论什么时候的兵，都是非常注重兄弟情谊的，欺负谁都可以，但要是欺负咱一个班的弟兄，那是肯定不行！特别还是这个打仗的年月，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来搏个富贵，谁怕谁？！ “哈哈！！” “好！今天在场的诸位都给俺十斤做个见证！谁把谁撂倒了，谁就是龟儿子！来啊！” 李十斤原地重重的扎了个马步，船舱都跟着一震！ 就在这个时候，这间船舱至少有数十人相互对视一下，又都微微的摇了摇头。 朱棣也是豁出去了，当下摆了一个东宫六率军体拳的架势，和李十斤转起了圈。 这李十斤一边转圈一边嘲讽着说道，“小子！你直接放马过来便是！来这些个花架子有什么用，老子今天肯定揍趴下你！” 李十斤嘴上虽然轻敌，但是这手上，确实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摸准一个机会，向前重重的一踏，直接踩向朱棣的脚面。 这老兵油子打仗，可千万不要小看，他们可是真正的刀山火海，能从洪武元年一直当兵活下来，这手上的功夫一定不弱，而且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厮杀，一出手就是要人命的招数！ 朱棣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轻蔑，心中暗道，“娘的，小时候打架用的踩脚趾都用出来了，看你是个莽汉，杀气腾腾的，实际上就是个草包！” 朱棣灵活的如同猴子一般，往后跳了一步，可是这人在半空中，就猛然间发现，李十斤踩过来的脚，忽然高踢，正好命中朱棣的小腿。 “哎呦！” 伴随着一声惨叫，朱棣直接摔倒在地，周围的兵士也都哈哈大笑。 “这小子一看就是个雏！这打仗又不是唱戏！哪有往高了跳的？哈哈……” “就是就是，他踩你，你也踩他啊？跳起来做什么，要上树吗？啧啧啧……” 随着旁边嘲讽的声音越来越大，朱棣的脸色慢慢变青，也顾不得小腿的疼痛了，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 “再来！” 朱棣恶狠狠的说道。 身后的朱能也是目露寒光，紧紧的握着拳头，他心里清楚，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小旗，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为兄弟出头，否则以后自己怎么混？哪个兄弟还愿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卖命！ 朱能死死的盯着李十斤身上的几处要害，盘算着一会儿出手偷袭。 而这边的朱棣，已经合身扑上，和李十斤扭打在了一起，拳拳都往脸上招呼，打的噼啪作响！ “草！！小崽子，你还挺硬！老子今天必须废了你！” 李十斤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恶狠狠的盯着朱棣。 朱棣也摇摇欲坠，毕竟年岁太小，和正儿八经的成年人一比，体力经验方面都落在了下风，而且从小锦衣玉食，哪里比得上李十斤皮糙肉厚。 “四郎！差不多行了！” 朱能面色阴沉的走到朱棣的前面，沉声说道，“差不多得了，一会儿咱们这里动静太大，惊扰了主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朱能一边说，一边往李十斤身边凑，马上就要进三步的位置了，身旁的吴大疤瘌，却突然开口说道，“咱说朱小子，老夫劝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两个人打打闹闹，是两个人的事，你要是出手，可就得来场大的！” 朱能的脚步一顿，默默的又往前走了一步…… 朱棣也看出来了，连忙一把拉住他，“小旗，那老小子说的对，这是我们俩的事儿，和咱小旗里的弟兄无关！” 朱棣抹了一把嘴唇上的血，握紧了拳头，就要冲上去！ “砰！” 朱棣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李十斤的脸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李十斤晃了晃脑袋，摇摇晃晃的往后退了一步，脖子上青筋暴起，就要恶狠狠的扑上去，这时候船舱里的人，大多数都站了起来，还有数十个，手已经伸进了怀里… 可是就在这时，舱门忽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声音，“里边的都老实点！马上吃饭！监军会挨个仓看，都别给老子惹麻烦！否则老子手里的军棍可不答应！” 所有的人都老实了，这声音他们都认得，正是自家百户，李十斤也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呲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脸。 一股带着潮气的风，从不大的窗子里吹了进来，朱棣揉了揉身上疼痛的地方，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油，轻轻的涂抹起来。 这宫中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这药油一抹在身上，顿时一阵清凉的感觉，就压住了那火辣辣的痛感。 朱棣斜着眼睛看了一下同样鼻青脸肿的李十斤，从怀里又掏出了一瓶，轻轻的扔了过去。 “擦擦你那脸！省得老子看着倒胃口！” 李十斤下意识的接过来，蛮不在乎的说道，“你小子死硬死硬的，老子看得起你，打仗的时候，躲在老子身后！哈哈哈……哎呦……” 李十斤嘴角青紫，这一笑，顿时疼的不行，朱棣也哈哈一笑，“你快垃圾吧倒啊，到时候指不定谁护着谁！” 两人相视一笑，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这间船舱里还有货物？都做好防潮了吗，那些个莽汉，四处乱拉乱尿，可不能弄脏了……” 这阴柔的声音，不用听都知道是太监，这船上的监军来了，正常来说这船上是不需要监军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硬是给塞了一个，说是为了保护货物。 刚才那个百户也在一旁陪笑道，“朴公公放心，小的在里面塞了好几个大桶，那些小崽子也不敢……” “哼！…” “吱呀………” 舱门被缓缓打开，一个太监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四下看了一圈，忽然面色青紫。 “啊！！燕……燕……燕………！！” 朱棣躲在人群后面，隐晦的狠狠的瞪了那老太监一眼，那老太监一下反应过来了，强自平复了一下慌张的内心，对旁边目瞪口呆的百户说道。 “看他娘什么看？！这船舱里太潮，阉的地方疼！怎么了！不让！！？” 那百户哪里知道因为什么？满脸冷汗，也不知道这位监军大人是怎么了，只能跟着陪笑脸。 深夜。 船队在长江上风驰电掣，已经看到了不远处上海县的灯塔，和岸边密密麻麻的火把，船舱中所有的兵士，也都衣甲齐全，目光坚定！ 李十斤忽然拽了一把朱棣和朱能，“一会儿一块走，咱们还坐一条船，去倭岛也好有个照应……” 第197章 不明海战 铁甲摩擦的声音，铁靴落地的声音，在码头响成了一片。 常茂的亲军，快速的登上货船，检查火器的数量，这可马虎不得，上面的这些，可都是国之重器，每个上面都有编号，哪怕损坏了，哪怕炸膛了，也要把残骸带回去！ 朴公公却静悄悄的来到了常茂的营帐。 “茂将军………” 这老太监说完话以后，就站在那里不动，常茂也是心知肚明，冲左右的亲兵挥了挥手，所有人鱼贯而出，整个大帐就剩下了两个人。 朴公公这才开口说道，“太子殿下，让奴婢给您捎几句话……” 常茂一听这个，顿时坐不住了，这些日子他可是如履薄冰一般，圣旨来了以后，任命自己为十五万大军的统帅，可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圣旨上，可对自家老二只字未提，这让他这个做我哥哥的，如何能放心的下？ 这几天，常茂的心里已经长草了，盼着运送火器的船早日到达，他好骑兵拔营，去那倭岛上问一问，自家弟弟究竟在玩什么幺蛾子！ 他也有想过给朱标写信打听，但是这想来想去，还是不敢，这太子殿下身上威严日重，如果自己冒冒失失的就出言打听，万一惹了太子爷的厌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这次，好姐夫居然主动捎来信，可把常茂乐坏了，急急忙忙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块金条，塞给了朴公公，满脸笑意的问，“朴公公，太子殿下都吩咐咱什么？您说，末将一定赴汤蹈火……” 那朴公公掂了掂手上的金条，满意的点点头，“茂将军莫慌，太子爷让杂家跟您说，这燕王殿下，在此次押运火器的军中，化名朱四郎，随行还有四百余锦衣卫……” 常茂默默的点了点头，郑重的开口说道，“替末将回禀太子爷，就说末将知道轻重，一定办好差事！” 朴公公满意的点点头，“将军放心，杂家一定在太子爷面前美言，就说您为了接应这批火器，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常茂有些尴尬的一笑，“别别，朴公公如实禀报就好……” 朴公公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冲常茂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茂将军高义……” 常茂也是无奈的一笑，心道这老太监真的是不够聪明，他常家和太子爷是什么关系？他什么样，太子爷能不知道吗？困极了站着都能睡一会儿，还几天几夜没睡觉，说出来谁信啊……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常茂想听的是太子爷究竟捎来的什么话，看着老太监迟迟不开口，常茂也不好催促，只能瞪着牛蛋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那朴公公被常茂火热的目光看得满身不自在，下意识后退两步，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那茂将军如果没什么事情，杂家就回去复命了……” “(⊙o⊙)啥？” 常茂目瞪口呆，又很快反应过来，客气的拱了拱手，“朴公公慢走……” 那老太监走出中军大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唏嘘着走远了。 而这大帐中的常茂却是愁眉满面，就这个消息，还值得单独派一个人来送信，自己又不是不认识燕王殿下，而且这运送火器士兵的花名册，就在他的手里，这朱四郎三个大字，他会看不到吗？他会猜不出来是谁？他有那么傻吗？ 常茂有些烦心的挠了挠头，默默心疼了一下那块儿金条…… “来人！” 两个亲军应声而入，常茂满脸严肃地说道，“令他们快速检查火器，其他人埋锅造饭，饱食，连夜出发！” “谨遵将令！” 随着常茂一声令下，整个码头都忙碌了起来，三三两两的火堆，也燃烧的通红，上面架起了大锅，兵士们在船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也都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自然是很期待。 “朱小子！来！咱们两个小旗一起吃。” 李十斤粗大的嗓门响了起来。 朱能则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下，也表示同意，挥了挥手，手下的弟兄自然汇聚在了一起，有说有笑。 这兵士打架，哪有隔夜的仇？都是血性汉子，谁还没有个动手的习惯，都是战场上可以托付性命的兄弟，能有什么仇？ 李十斤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肉干，“死硬死硬的那小子，把这肉干撕一撕，一会儿和粥一块煮了，第一次见面，给弟兄们见点荤腥！” 朱棣自然也不是记仇的人，笑呵呵的接过肉干，调笑道，“这可是好东西，拿粥一煮，越嚼越香…” “哈哈哈……” 李十斤哈哈大笑，“算你小子有眼力，这可是好东西，是咱在鞑子那里抢来的！这个是牛肉，一般人咱可舍不得拿出来……” 这大明律上写的清清楚楚，如果私自宰杀耕牛，“故意杀死他人马牛的，杖七十，徒一年半，私宰自己马牛的，杖一百。耕牛伤病死亡的，不报官府，私自开剥，笞四十！”所以说这牛肉，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吃到。 锅里的厚粥咕嘟咕嘟的冒泡，坚硬的肉干，也慢慢的软化，朱能又从怀里掏出了一点盐布，小心翼翼的撕下一条，扔进了锅里，顿时，那粥的味道更加鲜甜…… 所有的兵士都暗自吞了一口口水，唯独朱棣面色如常。 “来来来！一人一碗！” 李十斤拿着一个硕大的铁勺，笑呵呵的说道。 朱棣捧着黑陶大碗，也是吃的香甜，目光却看着远处阴沉沉的海面，此时的大海，风平浪静，火光照映在黑漆漆的海面上，显得有些阴森。 而朱棣却是满心兴奋，他很喜欢吃手中的肉粥，他也很喜欢和这些兵士在一起的日子，他也很喜欢在自己父皇大哥的面前，证明自己！ 所有的碗都被舔得干干净净，一丝一毫的浪费都没有，所有人都面露满足之色，是啊，就这么一碗，带着几根肉丝儿的粥，就是他们这些人辛苦一年的奔头，就是他们在外边浴血拼杀的奔头，有些时候这人想要的很多，有些时候却要的很少，但求之不得的时候，还是占着大多数…… 朱棣看着面前一个个光洁如新的碗，默默的用手指把碗中剩余的几个米粒扔进了嘴里。 “呜……” 一阵低沉的号角声猛然响起，朱能和李十斤像屁股下面有钉子一样蹦了起来！ “快！” “登船！” 大军有序的排成方阵，往运兵船里走，整个场面寂静无声，数百个身穿铁甲的常家亲军来回的巡视，森冷的目光，看着他们所有人心中发寒。 “哗啦……” 漆黑的海面上，火光冲天，巨舰之上，巨大的火把火盆，把海面照得通红！ 常茂站在巨舰的最高处，冲着倭寇的方向暗自磨牙，也不知道是针对那些小侏儒，还是针对自己那个不懂事的弟弟。 深夜。 这个时候的巨舰，已经行驶出了码头，来到了大海之上，这大海之上一望无涯，只要方向对，也就没有必要点如此多的火把了，整个船上黑漆漆的，在大海中默默行驶。 突然。 一个常家亲军，火急火燎的跑进船舱，大声说道，“少将军，前方有不明船只正在海战，探路的兄弟，让我问问您……” 赤裸的上身，正在喝酒吃肉的常茂，猛然抬起头！“这刚出了大明的地界多远？就有人敢在这里动刀动枪的！命令舰队，靠过去！！” 第198章 金发妖人 “咔咔咔……” 巨大的火炮，炮口微抬，一个纸质的大爆竹被塞了进去！ “明火炮！三十连！放！！” “轰！！” 一个个硕大的亮点从炮口冲出，升到了半空中，好像一颗星辰一样，把黑漆漆的海面，镀上了一层亮色。 亮光之下，一个个硕大无比的船影，显露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常茂站在桅杆上，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因为这明火炮的光亮时间有限，他要抓紧时间观察敌情，可是这一看，就不由得倒了胃口。 十几艘破破烂烂的小舢板，最大的估计也只有五六丈长，而且听到声音，船上唯一的火器，还是前元造的铜火铳…… “炮舰靠前，运兵船靠后！压上去！” 巨舰缓缓的移动，整齐的一字长蛇阵，慢慢变成了半圆形的包围圈！两艘巨舰的炮口也慢慢的调整，直指那十几个小舢板… 与此同时。 小舢板上。 这船上的人十有八九都是满脸麻子，而且这种麻子和正常的麻子还不一样，都是一个深深的坑，上面还有些红肿，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大哥！怎么办！” 一个满脸麻子的大汉神色狰狞的问道，可是这满脸狰狞，只能说他长得丑而已，实际上，他的腿都在瑟瑟发抖，当海匪这么多年，确实还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船只，和那犹如大柱子一般的火炮。 陈祖义满眼绝望，仰头看了看天上渐渐落下的烟花，“娘的，老子自从见过太子爷的船队以后，便再也没敢抢过大明的船只，这次也只是追几个黄毛鬼，怎么就引来了这么多巨船……” 可是现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时候，哪里容得他仔细去想，当下带着几分哭腔的说道，“兄弟们，还是分头跑吧，他们的船太大，一定没有咱们的灵活，分头跑，能活一些算一些……” 满脸大麻子的陈祖苗也抹了一把眼睛，狠狠的说道，“这真是老天不给活路，这南洋满地疫病，弟兄们九死一生的逃出来，又迎面撞上了大明的舰队，这老天真的要把咱们兄弟赶尽杀绝吗？！” 陈祖义看了一眼为数不多的兄弟们，默默的叹了口气，“兄弟们都是死里逃生，从阎王爷的嘴里面跑出来，别都折在这，快逃命去吧！” 陈祖义嘴上说着让兄弟们逃命，可是自己的船却停在那里一动没动，他心里清楚，如果大明朝廷动用如此阵仗来抓自己，自己是万万跑不了的，只要自己的船一动，那么明船必将开炮，与其连累所有兄弟都葬身鱼腹，还不如自己不动，为兄弟们换来一线生机。 现在这陈祖义的心中，只想着面前这些巨船是冲着自己来的，没心情理会旁边的小鱼小虾。 想到这里，陈祖义紧了紧自己的袍子，站在了船头，和那巨舰遥相对峙。 十数艘小舢板也迅速分散，想从还没有来得及闭合的包围圈缝隙里冲出去！ “弟兄们快点划！这可不是省力气的时候！慢上一点，咱们就要被轰成肉酱了！！” 陈祖苗手里也拿着一节船桨，一边喊一边在那里死命的划，手中的船桨都划出了虚影。 明火炮已经落到了半空中，常茂也越来越不耐烦，“娘的，这群小舢板什么意思，看到咱们大明巨舰竟然还敢跑，还留下一个小舢板和咱们对峙！？” 常茂都气笑了，一旁的常勇也拄着拐气轰轰的说道，“少将军，先来上一炮，吓唬吓唬，这些水匪都是亡命之徒，不吓唬吓唬是不可能老实的，咱这就去告诉放炮的兄弟，别伤了船，这几艘船虽然不怎么样，但好歹也能卖上好几百两银子……咳咳，多往倭岛运上一些粮食火药……” 常茂瞟了自家老管家一眼，“去吧去吧，这抠抠嗖嗖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常勇顿时喜笑颜开，健步如飞的往炮台去了，留下一根榆木老拐孤零零的立在常茂身边…… 常茂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旁边的亲兵低吼一声，“告诉炮兵，明火炮不要停，要不然这大黑天谁看得清楚！” 常勇走了没多大一会，主炮就开始怒吼！ “轰！！” “轰！！” 两声巨大的炮响，伴随着炮弹划破空气，发出尖利的声音，打破了这午夜的宁静。 这陈祖义正站在船头上，等着明军派出小船来抓他，可是这小船迟迟没有等到，炮弹倒是等来了两发，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两道冲天的水柱，就在他的船旁边冒了出来。 几艘小船虽然离的挺远，但是炮弹爆炸所带出巨大的海浪，就掀翻了船，几个满脸麻子的水匪落在冰冷的海里疯狂挣扎。 陈祖义浑身都被海水淋湿，可是他却完全没有在乎，口中喃喃的说道。 “开花弹！如此巨大的炮弹，竟然是开花弹？！” 也怪不得他惊讶，他做水匪这么多年，虽然拥有很多火器，但是在海上，大多数用的都是实心炮弹，海战一起，就先打敌方的船帆，只要这船帆一倒，无论多么巨大的船只，也就只能像待宰的羊羔一样，任由他们欺凌！ 可是面前这些巨大的船只，已经颠覆了陈祖义的认知，如此巨大的火炮，再加上开花弹，一炮下去，船上弹片横飞，那还打的是什么？ “娘的！太欺负人了！” 陈祖苗忍无可忍，一把拖过来整个船上唯一的一杆铜铳，对着巨舰就点燃了火绳。 陈祖义看在眼里，大惊失色，嘶吼道，“万万不可开炮！快把火绳砍断！” 可是刚才巨大的炮声，已经把范围以内所有的人震的耳朵嗡鸣，再加上两个船相距遥远，怎么可能听见。 “啪…” 一声清脆的炮声，一个三两重的铁球，重重的击打在巨舰的铁皮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常茂这脸色瞬间难看，拿起了一旁的令旗，“换实心炮弹，每炮三发！” 常茂这段时间本来就担惊受怕，这好不容易要去倭岛了，半路又遇见了这么个玩意儿，简直让他恶心至极，想着两艘巨舰上的火炮，每炮三发，足够把这群小舢板打成碎木头，然后他自己直接就去办差事，不再理会就好了。 可是正当这时，常勇忽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少将军，在前方探路的兄弟，活捉了一船金发碧眼的妖人！” 常茂一愣，心道这可是个新鲜玩意儿，以前他就听说昆仑奴很值钱，现在可倒好，虽然这颜色和昆仑奴差了很多，但是终究是新鲜东西，到时候送给太子爷，大大小小也算个功劳…… 这一愣神儿的功夫，常茂回过头来再看下边的那些小舢板，却发现他们把自己的风帆都砍折了，这种行为，在海战当中就是最真诚的投降，因为没有了风帆，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在这大海上活着出去！ “停！” 常茂挥手叫住已经跑出去挺远的传令兵，又命令发出灯火信号，让所有的船只稍安勿躁，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勇叔，去把那些水匪和昆仑奴都抓到船舱里，派几个信得过的自家人看管！” 常勇对这种事情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了，重重的拱了拱手，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血红。 第199章 收编水匪 天已经朦朦亮，十几艘已经没有了船帆的小船，托在巨舰的屁股后。 “跪下！跪下！！” 阴暗的船舱里，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正是常家的亲军统领常勇，老人家虽然岁数不小，但是却老当益壮，手里拿着一个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腿，美滋滋的大嚼大啃。 陈祖义跪在地上，默默的吞了一下口水，这从南洋跑出来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就已经断粮好些日子了，就算是有粮食，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吃。 因为这南洋的疫病简直太可怕了，一个村一个村的死，最后发展到一个岛一个岛的死，刚开始的时候人们还没有在意，死人之后，就开始划着小船儿四散奔跑，结果可想而知，南洋诸岛简直就是成了一片死地！ 跪在这里的水匪，也都是福大命大之辈，一个个虽然满脸麻子，但是也好歹在天花的洗礼下活了下来，这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最后南洋土人的巫师给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汉人身上有毒，因为他们吃了用汉人制作的腊肉，所以才会得病。 于是这全南洋的土人，都对汉人拒之如蛇蝎一般，陈祖义也是趁着这个时候跑了出来，他本来有数百条船，三千余兄弟，可是这次天花以后，就剩下了一百余人，和这十几条破船…… “砰！” 常勇一拍桌子，桌子上的酒壶都蹦起来一尺多高，怒吼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大明天军在此，你们也敢动刀动枪！实属没有把我天朝律法放在眼里！” 陈祖义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重重的磕了个头，这才敢开口说道，“将军误会了，我们虽然在海中为匪，但是也记得自己是汉人子孙，天朝子民，不敢祸害我同族，前边的那一船人，一个个金发碧眼，好像妖怪一样，小人这才想着把他们都抓了，拉到天朝去贩卖……” 陈祖义一边说，一边偷偷的观察四周，海中为匪这么多年，他当然不会轻易就范，但是这一观察，心中可就彻底凉了。 看守自己的兵士，绝对是百战精锐，身上穿着厚实的皮甲，要害的部位，还镶嵌着铜板，而且这铜板上还磨的锃亮，一点儿都没有锈迹，由此可见这支军队的富足，这句话铁甲在海中生锈，所以特地换成了铜板…… 而且这手里的家伙，也太吓人了，每个人的肋下都有一把短小的火铳，腰间挂着雁翎刀，还有一把细长的三棱破甲锥，这一身衣甲，估计就得一百两银子，再加上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儿，陈祖义就知道，这些兵没有一个是好惹的，身上没有个大几十条人命，没有这种眼神…… “怎么着？小兔崽子，你的眼睛如果不想要，你常爷爷帮你抠出去，滴溜溜的看什么呢？看自己死到哪儿好？” 常勇是什么人？那是开平王常遇春的亲军统领，那陈祖义也算个狠人，但是和这位比起来，可是嫩了太多了。 陈祖义有些尴尬的一笑，“将军，我们弟兄实在是没有冒犯天军的意思，而且我们也不是心甘情愿干这一行的，这不是前元末年民不聊生吗？我家祖上这才出海当了水匪，哎，可是我们这心里，可还是心向大明，想着哪一天回去，好好修一修祖坟，自己也好有个落叶归根的地方……” 这陈祖义说的倒是实话，他本来是想在那南洋称王称霸，那朱皇帝能从一介乞丐到坐拥万里江山，他陈祖义差什么？这自古以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要敢打敢拼有脑子，就不怕不发达。 可是这南洋一场大瘟疫，就把陈祖义的雄心壮志打回了谷底，他不是没有打听过，这应天就有过同样的病，结果人家连二百人都没死上，南洋可倒好，都要死绝了…… 常勇嘿嘿一笑，“你小子倒是有点孝心，你常爷爷就喜欢有孝心的兔崽子，本来是想杀了你，然后把你剁成肉酱钓几条海鱼，好好打打牙祭，没想到你小子还挺顺你常爷爷的心思……” 这常勇一边说，一边狠狠的咬了一口羊腿，羊腿外层酥脆的羊肉，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这陈祖义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的看着常勇，连同身后跪着的一众麻子水匪，也都微微颤抖，吓得不行。 这常勇，细嚼慢咽，又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这才开口说道，“那几个黄毛鬼哪里来的？他们的话你们能听得懂？” 陈祖义一愣，随即开口说道，“回将军的话，听不懂，我们是从南洋逃出来的，大风大浪迷失了方向，稀里糊涂的来到了这片海，看他们孤身一条船，便动了杀人越货的心思，又看他们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想着就算是杀了，也没啥很大事儿，这才惊扰了将军…” 常勇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看你们几个也算孝敬，就不难为你们了，但是你们这百十号人，要编入军队，每人斩首十级，才可恢复自由，明白了吗？” 此话一出，所有水匪都感恩戴德，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他们也都是亡命徒，杀十个人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他们心中以为这本已经是必死之局面，有活路已经是老天开眼，哪里还敢奢求。 但是他们的感恩戴德，常勇可没有兴趣接受，随手把啃得光亮如镜的羊腿扔在地上，扭头就走。 不一会儿就来了几个百户… “你们所有人都要分开！每三个小旗去一个！都听明白爷的话没有！” “是是是……” 水匪们哪里敢有意见？而且这种收边的事情他们之前也没少干，分开才是正常的，最起码这命是保住了，人家愿意接纳你们，不分开他们才胆战心惊，这所有人聚在一起，一波弓箭下去，也就死干净了…… 而常勇这边，确实面色凝重，“少将军，那些个黄毛妖人，说的话咱们也听不懂，那水匪的头也听不懂，估计是没有什么油水了，要不先把他们分开扔到军中，看看有没有露马脚的，那群邀人就先看管在船舱里，等到打完仗以后再说……” 常茂也是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他留着几个人的性命，也只不过是看他们长了一头黄毛，长了个蓝眼睛，想给自家太子爷送个新鲜的礼物罢了，能不能听懂他们说话，在他看来不重要，这人也听不懂猴子在说什么，这该耍猴不还是要耍？也没见耽误！ 巨舰在海上飞快的行驶，遮天蔽日的风帆，带着巨大的船只，在汪洋之上乘风破浪，船头犁开海浪发出隆隆巨响！ 后边的运兵船，一艘小船拉着一个水匪，但是来到了船上。 押送的兵士看了陈祖义一眼，“听说你们在海上为匪，可是富的流油？” 陈祖义苦笑一声，他哪里听不懂这个兵士的意思，就是说你有没有银子，有银子就给你分一个好点的地方，顺便打个招呼，让你不受欺负，但是你如果没有银子，那可就说不准了…… 可是他们几个从南洋急匆匆的逃出来，还在风浪当中迷失了方向，那船上沉重的东西早已经扔了，身上虽然还有一些金银，可是他们被抓的时候，早已被收的干干净净，裤子上的铜扣子都没了。 陈祖义没有说话，默默的低着头，那押送的兵士脸上闪过了一丝恼火，冷哼一声，扭头不再理会。 “吱呀………” 船舱忽然被打开，百户站在门口大声喊道。 “李十斤！过来！” 李十斤正在和朱能朱棣聊得开心，听到这话也一溜烟的跑了过去，嬉皮笑脸的说道，“哟，这不是百户大人吗？有什么活？有活您就吩咐，咱肯定给你干得妥帖……” 李十斤一边说，还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而那百户却显然没有心情跟他胡闹，黑着一张脸说道，“路上收编了百十个水匪，放你这一个，你可得给老子看好了，出了啥问题，就拿你的脑袋顶上去！” 百货的话刚说完，一个蒙着脑袋的人影就被扔了进来，发出一声闷响。 李十斤确实满脸了解，“您瞧好吧，放在咱这儿准没问题……嘎嘎……” 李十斤一边说，一边揉了揉自己的拳头，怪笑一声…… 第200章 抵达倭岛 “蹲下！快点！” 李十斤手下的一个兵士，重重的踢到了陈祖义的膝盖上，这哪里是让他蹲下，分明就是让他跪下。 这陈祖义也算条汉子，虽然膝盖被重重的踢了一脚，但还是强忍着疼痛，直起了身子，他心里可是清楚，自己的这辈子基本上就要吃当兵的做碗饭了，这挨欺负什么时候是个头？还不如第一天来，就狠狠的干上一架！ 这当兵和当水匪都差不多，连排队领钱粮的时候，都是厉害的排在前面，怂的排到最后！ 陈祖义强忍疼痛，拱了拱手说道。 “兄弟，都在一条船上，何必把事儿做得这么绝，上了战场一起拼刀子，都是自家兄弟！” “谁他娘和你这个水匪是兄弟？” 李十斤撇着大嘴，一边说还一边用力的拍了拍朱棣的肩膀。 朱棣也是入乡随俗，附和着点了点头，“你个狗日的总得拿出点本事来，让我们兄弟看看，这红口白牙的，来了就认兄弟，一会儿挨揍可别怨小爷没提醒你！” 朱棣这话说的非常有情商，以他皇子的眼光，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汉子不一般，但是这个时候，他还真不好明着替他解围，毕竟百户的意思谁都能听得出来，就是要难为难为他，自己刚交的朋友李十斤，又是拍着胸脯答应了差事，这过场是一定要走的，这拿出点本事来，也就是拿出点好东西来，让兄弟们分分，这事也就算了…… 就陈祖义大大小小也算个一方势力的首领，怎么可能听不出这话的意思，感激的看了朱棣一眼，咬了咬牙，对自己的腮帮子就是一拳。 “砰！” 这一拳打的极其之重，连围观的人都感觉到脸上一麻。 陈祖义打完之后，把手伸进了嘴里，用力一掰，满嘴鲜血的说道，“来的时候被搜了个干净，好在这嘴里还剩了几块东西，弟兄们拿去，上岸的时候，怎么着也能喝几顿酒！” 这陈祖义虽然满嘴鲜血，但是这说话可是一点都没有走调，面色也异常平静，手掌缓缓摊开，里面静静的躺着四颗血肉模糊的金牙！ 李十斤沉默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陈祖义，而陈祖义的眼神就像一只孤狼一样，冷漠至极，好像没有一丝感情在里面。 “好小子！” 李十斤有些僵硬的伸出手拍了拍陈祖义的臂膀，对旁边的兵士示意了一下。 几个兵士也是不紧不慢的走到陈祖义的旁边，“走吧，兄弟，去那个角落咱们聊！” 陈祖义也是心知肚明，这过场是一定要走的，也没有挣扎，默默的来到了角落里。 几个兵士，相视一笑，拿起一麻袋稻草就砸在了陈祖义的身上，接着就对麻袋拳打脚踢，砰砰的闷响声，传出了很远。 李十斤面无表情的看着，直到门口望风的人点头以后，才默默的挥了挥手。 一旁的朱棣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摇头，怪不得自家大哥要整顿军制，还成立了国武监，这阅兵的时候看大明的兵士威武雄壮，可是这一旦进入大明军队的底层，还真是妥妥的拿拳头和军棍立规矩，不服就打服了你！这就是大明军队真实的写照… “你小子有种！以后就在咱的小旗里好好混，有咱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你！” 李十斤也喜欢有脾气的兵，他本身就是个粗人，可是玩不转那婆婆妈妈的路数！ “给你！” 朱棣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粒药丸，扔给了陈祖义，“吃了吧，这药丸止疼，还能好的快！” 这朱棣扔出的药丸，还真是妥妥的好东西，毕竟是宫里带出来的，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珍品，可是那陈祖义却客气的一笑，把药丸揣进了怀里，并没有着急服下。 这防人之心不可有，害人之心不可无，这陈祖义从小在大海上漂泊，所见过的丑恶之事远远要比朱棣多，小心一些也实属正常。 朱棣也没在意，躺在麻袋上假寐。 这船舱之中，可以听见大海的波涛，朱棣虽然微闭双眼，在心中也跟大海一样，自己终于要踏上战场了，自己终于要真刀真枪的上阵杀敌了，自己终于脱掉了皇子的帽子，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大能耐！ “开饭了！屋里的人快把桶拿出来！” 几个火头军，推着硕大的木桶，来到了船舱的门前，有几个专门负责打饭的兵士，急忙提了木桶上去，并把十多枚洪武通宝隐晦的塞在了火头军的手里，“兄弟，屋里有几个生病的，照顾照顾，多给点干的……嘿嘿……” 这一个硕大的木桶，里面装的都是面汤，上面还飘着一些菜叶子，看起来虽然不是那么太好吃，但是屋里边儿的人，一闻到这个味道，就已经口水直流。 那火头军掂了掂手中的铜钱，左右看了一眼，这才放心的塞进怀里，“啊，行，屋里有生病的兄弟，自然要照顾！” 这一边说，手中的铁勺狠狠的往桶底挖了一下，一大勺干货就被盛了出来，那几个打饭的兵士也很配合，故意大声说道，“确实，生病的就要多吃一些，哈哈……” 其实这也是一种方法，这每个船舱之间相隔很近，这生病多吃点东西，是因为什么？每个人都懂，第一个船舱如果给了钱，那这东西势必会少，到时候分不过来，火头军就会糊弄。 “兄弟，我们这个舱门，也有好几个生病的弟兄！” 旁边的舱门吱声了。 “我这儿也是，都起不来了……” 相距不远的舱门也说话了。 火头军笑容满面，“放心放心，咱船上也不缺粮食，伙房里还有小半锅，足够你们吃了！” 所有的喊叫声，这才消失不见，意思就是我们都可以给你点钱，但是你得让我们吃饱。 朱棣在屋里喝着面汤，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之前就听说过，这军营里难混，可是没想到竟然如此难混，芝麻大小的玩意，都能难为你一下！ 朱棣一边吃一边暗中观察陈祖义，这小子刚硬生生的掰下了四颗牙，怎么可能喝得进这滚热的汤水？ 但是朱棣还真没想到，那陈祖义喝的香甜无比，而且喝的比谁都快，虽然额头上的青筋已经鼓起，但是依然没有耽误他吃喝。 朱棣伸出手，在碗里胡乱摸了几下，把最后一点汤汁送进嘴里，心中暗道。 “这小子是条汉子！” 忽然，正在喝面汤的陈祖义停了下来，冲着窗户的方向，狠狠的吸了口气，缓缓的开口说道。 “这味道，咱们这是要靠岸了！” 朱棣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放下碗并没有理会，这是怎么可能的事情，光凭闻一闻就能知道要靠岸？狗鼻子吗？ 两盏茶的功夫。 百户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所有人穿甲！一炷香的功夫，咱们就靠岸了！到时候都跟紧点！谁惹出麻烦，老子拧他卵子！” 朱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起身收拾行装。 “呼啦！” 舱门大开，两三日没见风的兵士们都神清气爽，可这放松还没有一会儿，就听到自家百户扯着破楼嗓子喊道，“一会儿倭人上船帮咱们搬运！所有的人都看着点儿，哪个小旗负责的家伙如果少了，那可是掉脑袋的重罪！” “尊令！” 朱能和李十斤异口同声的答道。 第201章 相互试探 “标下参见大将军！” 常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军种礼节，手中举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自己倭岛大将军的信印，面色平静，手上却微微颤抖。 这常升也算百战余生，这手上捧着的大印，可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命拼来的，如今就要这么恭恭敬敬地献出去，虽然这个人是自己亲大哥，但是这心里难受的滋味儿，可想而知。 常茂面上闪过了一丝心痛，但是他心中也明白，这个时候码头上人山人海，里面不知道掺杂着多少锦衣卫，万一自己说的什么话被他人误解，那可就是常家的塌天大祸！ 郑重的接过托盘，交给了后面的常勇，老管家也是面色凝重，看着满脸憔悴的常升，也是心疼的不得了，这几个孩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大成人，他又受开平王常遇春的厚恩，怎么可能不心痛！ 李景隆在一旁面色凝重，看不出来是悲是喜，也看不出来他心中在想什么，只是在那里平静的看着这一幕，然而他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这常家兄弟犯错了，来接手的是他们自家的人，明显太子爷就是给他们家留面子，也可以说是皇爷看在太子爷的份上给他们家留面子，可是如果这事儿是他李景隆干的，他李家能担事的就他这一个，给面子都不知道怎么给，那些旁支的孩子，不是酒囊饭袋就是纨绔子弟！ “哎……” 这不自觉的，一声长叹就随口而出，常茂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常升也是心中感动，闷声闷气的说道，“李九江这小子虽然平时猴尖猴尖的，但是这到关键时刻，还是知道心疼咱的，够朋友！” 李景隆也默默的低下了头，心中不免有那么一丝悲哀，心里的小算盘也在一个劲儿的打，盘算着一会儿这兄弟俩人会怎么试探自己…… “九江！走，去将军府细说！” 常茂说了一声，拉着李景隆的手就走，常升也只能在后面默默跟上。 常升的将军府简直就是一个放大版的中军大帐，里边的陈设简单无比，而且大多数都是刀枪剑戟一类的兵器。 常茂自然而然的坐在主位上，面色阴沉无比，看着常升说道，“现在这仗打到什么程度，你身为一军主帅，怎么能擅离职守，来到这码头上迎接我，如果因为你的擅自离去，前线战事溃败，你是有多少个脑袋够皇爷砍！” 常升也没想到自家大哥能兴师问罪，嘴唇动了动，也没有说出什么来，有些留恋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将军大印，没有说话。 常茂注意到他的目光，更加愤怒，豁然起身，怒骂道，“你简直就是丢了开平王的脸！你是想说你已经不再是一军主帅了吗？放屁！简直就是放屁！咱只要一天没有来这儿，你就是一天的主帅！就应该在最前线浴血拼杀，而不是来到这码头上，捧着这一块破印，整了一副娘们唧唧的德行！！” 常升无比后悔的低着头，自从得到圣旨以后，他确实五脏俱焚，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原因来，也没有那个心思上阵杀敌了，只是算着日子，看看自家大哥什么时候到，好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可是这没想到的是，自家大哥一来，首先就把自己骂的狗血喷头。 李景隆在一旁也是非常尴尬，这一家长子教训自己的兄弟，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自己这个外人坐在这里听着，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你郑国公在这里教育自家弟弟，和我姓李的有什么关系？ 李景隆尴尬的要命，只能低着头在那里不说话，这个年代长兄如父，当大哥的别说骂你几句，就算是把你吊在树上抽，也是应当应份。 “俺没有！那后龟山反王，已经被俺迎头击败，躲在大寨里不敢出来了！便来这码头上迎接将军！” 常升面色通红，对于他来说，骂他什么都行，可是就不能骂他丢了自家老爹的脸，在他心中，自家老爹开平王常遇春是这天下第一勇猛的人，容不得任何人侮辱！ “迎头击败？” 常茂怒火冲天，但是这眼睛深处，具有一丝深深的疑惑，紧接着又说道。 “你个不成才的！还敢说谎！如果你这边迎头击败，朝廷又岂会兴师动众，十万大军前来支援！” 常茂越说越气，唰的一声抽出腰刀，怒吼道。 “九江！！谎报军情，该当何罪！？” 李景隆暗自叫苦，谎报军情该当何罪，你自己不知道吗？从小在兵窝子里长大，难道这一点简单的处罚还不知道？想让咱给你个台阶就明说，还喊的脸红脖子粗的，看着就虚伪。 李景隆心中虽然这样想，但是口上却说道，“少将军息怒，为何不听二将军把话说完……” 李景隆一边说，一边屁颠屁颠的跑到常茂身边，一把将他的腰刀推回鞘里。 “您这又是何必，这倭岛战事正酣，二将军也是苦心支持……” 可是李景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常茂打断。 “九江！你不用替这没出息的说话！” “当时攻打倭寇的时候，是太子爷带着我们兄弟打下来的，九江你当时也在，那些小侏儒，何足道哉？简直就是一堆土鸡瓦狗，不堪一击！而这个不争气的，五万大军，竟然向朝廷求援，当真是没脸没皮！” 李景隆无话可说，因为他心中也是常茂这样想，就那些小东西，一个个还没有大明的好孩子长得粗壮，就凭他们能抵挡朝廷的五万大军，做梦吧！ 但是这么想归这么想，这面子还是要给的，李景隆一把拉住常茂，把他按在了帅位上，有些唏嘘的说道，“稍安勿躁啊，咱们还是听听这二将军怎么说，息怒啊，如此大敌当前，十五万大军可不能丢了主心骨！景隆愿为大帅一马前卒，奋勇杀敌！” 这李景隆的所作所言都是有深意的，把常茂按在了帅位上，意思就是反正这张椅子是你们常家的人在做，你在我姓李的面前做这番秀又是什么意思？你是主心骨，我听你的，我做你的马前卒都行，我也不会在太子爷和你们家中间传什么话，所以您老人家就不用演了…… 果然，常茂听完这话以后，虽然依旧还是很生气，确实没有刚才那么怒火冲天了，其实他心中也有一些怀疑，那就是怀疑李景隆在背后作梗，才让常升惹了那两位的厌弃！ 李景隆撇了常升一眼，见他正在偷偷的和常茂对眼神，不由得心中腻歪，暗道，“就算是我把你姓常的拉下了马，这倭岛的大将军也轮不到我李景隆来做，我又是何必如此？！” “你们兄弟二人太小看我了！而且这演技也太过拙劣了，还在你常老大来之前，他常老二一直都是倭岛主帅！怎么能够擅离职守，心神不宁，那既然已经这般程度了，怎么没见你把兵权托付给我姓李的？而且到此时此刻，这倭岛的兵事我可是一概不知，好歹我也是副帅？试探就试探，何必搞那些幺蛾子！” 与此同时。 常升隐晦的看了一眼自家大哥，见常茂毫无反应，这才开口说道，“大帅！副帅……………” 第202章 疑神疑鬼 在常茂和李景隆凝重的眼神中，常升才缓缓开口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没有把那些小侏儒放在眼里，他们虽然有些血气之勇，但是对于我大明天军却毫无作用，第一仗就被我明军击溃！” “当时我也是有些轻敌，想乘胜追击一番，可是没想到，我率轻骑追击的时候，却遇上了伏击，那些小侏儒忽然拿出了百十门大肚火炮，那种火炮虽然射程一般，但是打出的铁砂铺天盖地，极其恶毒，我率领的四千儿郎猝不及防吃了大亏！” “大肚火炮，那玩意儿不是只有前元才会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小破岛子上？难道是他们之前买的？” 常茂家学渊源，对于前元简直是了如指掌一般，自然对他们的武备了解十分详细！ 常升一拍大腿，有些懊恼的说道，“是啊，我当时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这心里就非常疑惑…！” 常茂沉思片刻，虽然面色凝重，但还是开口说道，“那也不对，百十门那种火炮虽然还可以，但是和神机工业的火炮一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你还不锤烂了他！” 常升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是啊，本来是不算什么的，可是这到后来一看，那些小侏儒竟然在拼接回回炮！” “嘶……” “那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北元也掺合进来了？” 常茂豁然起身，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回回炮这个东西，并不是说他的杀伤力有多大，也不是说这种武器有多强，是因为这种武器是北元所特有的，当时他们的老祖宗成吉思汗和忽必烈，就是靠着这种巨大的抛石机，打下了许多坚城，这个东西的出现，就代表着一定是北元插手了倭岛的事情！ 常茂有些狂躁的在地上转了几圈，突然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在军报上是怎么写的？” 常升挠了挠脑袋，“当然是实话实说，就说在两军对垒的时候，倭寇忽然间拿出了许多元制火炮，还有抛石机……” “然后呢？” 常茂着急的问道。 “有什么然后，依陛下和太子殿下之聪明，还用我这个粗人多说吗？这不是派来援兵了吗？” 常升有些无奈的说道。 “哎呀！老二！你！！…哎……” 常茂捶胸顿足，恨不得现在就把常升吊在树上，抽上几鞭子。 李景隆在旁边也听出来了，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老皇爷和太子殿下乃天神下凡，但也离着这里千城百里，你不说明白，那可如何是好？” 李景隆这话说的很明白，就算那两位是天神下凡，离得这么远，也不一定能做到全知全能。你不说的明白，他们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派来援军不假，可是把你这一军主帅撸了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九江！” 常茂忽然爆喝一声，“速速上奏，你文笔好，这奏章由你来写，把刚才老二说的都写进去，最后你我二人署名！” “末将遵命！” 李景隆答应的痛快，可心中却是明镜一样，这是对他的最后一次试探，在这个小破岛子，把他李景隆牢牢的绑在常家的战车上！ 但是这对李景隆又没有什么坏处，他们李家和常家，本来就没有什么仇恨，而且又都是太子爷的亲支近派，绑一个战车上也没什么，所以也没有丝毫顾虑，当即挥毫泼墨，一份奏章，洋洋洒洒的写了出来。 常茂看都没看，直接在最后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这奏章就漂洋过海直奔应天！ “老二，你这件事情虽然情有可原，但也不是你按兵不动的理由，有几杆破炮怎么了，有个抛石机又怎么了？就算是那鞑子的铁骑来了，咱姓常的也要把他们都浸死在粪坑里！” 常茂心情明显不错，但口中还是说着这样的话。 常升也低眉顺眼的躬身应是。 一夜无话，这大战期间也不能搞什么接风洗尘，连常升营里平日热闹非凡的慰安所，今天晚上都变得安静了许多，只有零零星星的声音…… 第二日清晨，常家两兄弟和李景隆一起站在了城头，看着下面整齐划一的帐篷，陷入了沉思。 “这倭寇还是有点东西的！这军帐一看就出自行家里手，壕沟水沟，水源，茅厕，做的也都是有模有样！” 常升指着下面的营地，面色凝重的说道。 “哼！这个不是倭寇的手笔！” 常茂面色铁青，指着营地中间的几条跑马道，“那倭寇的马比驴大不上多少，而且数量稀少，他在大营里留这么宽的跑马道干什么？这他娘一看你就是北元的手笔，咱常家和他打了两代人的仗，这点事儿我还能看不出来？！” 常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连一旁的李景隆也是面色凝重，这种事情他们二人也自然看出来了，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迟迟不出城迎战的原因，如果真的忽然间冒出几万北元铁骑，还真就得吃个暗亏！ “这群兔崽子，还挺聪明！” 李景隆也开口说道，“这大营修建的位置，正好再怎么火炮打不着他们的地方！”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感觉出了棘手二字。 倒不是不敢打，只不过是在这个地方的瓶瓶罐罐太多了，而且这个地方是太子爷的宝贝，为了建设佐世堡海港，这银子不知道花了多少，万一有个闪失，这个责任别说李景隆担待不起，就是再加上常家，也是担待不起！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北元连一艘像样的船都没有，他们是怎么从漠北来到这倭岛的？” 常茂一边盯着下面的倭寇，一边缓缓的开口说道。 “北元现在龟缩在漠北，乃是冢中枯骨，就他们那点儿破铜烂铁，自己还用不过来，能够从牙缝里挤出这一百多门炮，已经实属不易，但是这炮总不能自己飞过来！” 常升迟疑片刻，忽然眼神一亮，压低了声音说道，“借道朝鲜！” “嗯…” 常茂点了点头，“朝鲜是咱大明的属国，而且，还有点香火情义，他们的船只，咱大明当然不会过分难为，哎……” 常茂一边说，一边看向李景隆，笑呵呵的问道，“九江这事你已经写在奏章上了吧？” 李景隆微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常茂也哈哈一笑，冲着李景隆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还是九江你聪明！哈哈……” 忽然常茂面色一正，“咱大明总共来了十五万大军，总不能一仗不打，不管他那个破营房里住的是什么人，小侏儒也好，北元鞑子也罢，咱们几个先厮杀一番！把他们的真实意图打出来！” 常升紧紧的握住腰间的铁骨朵，满脸杀气，这些日子疑神疑鬼，时刻防备着，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北元铁骑，早都把他憋坏了！ 李景隆也一脸兴奋的拔出雁翎刀，大声喝道，“来！先冲杀一番！！” 常茂满脸豪气，大喝一声，“擂鼓！” 第203章 燕王初战 “轰隆隆……” 许久没有打开过的城门，今天却轰然打开！ 常家兄弟身穿铁甲，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 常茂扛着自己的狼牙棒，大声调笑道。 “弟兄们！这些小侏儒在咱们自家门外徘徊了这么久！像他娘的癞蛤蟆一样！想不想把他们都捏死！” “想！！” “早就就想弄死他们了！” “就是，就他们那条小短腿，还没有蛤蟆的长！哈哈！……” 这边的城里有动静，倭寇那里自然有反应，一个个拿着长矛大盾，排成整齐的方阵，一个个神情肃穆，一个身穿合欢服的男人，站在军阵的最前面。 “我乃阿野实又！后龟山天皇的特使！来此地奉劝你们这些明人，退出这天照大神的土地，我们天皇宽宏大量，一定能原谅你们的无理！否则！天照大神的子孙将联合自己的盟友，把你们这些高傲自大的明人，全都赶到大海里！就如当年的崖山一样！” 这阿野实又就是当初到上海县求见朱标的那个特使，在上海县可谓是受尽了折磨，最后不得不沿街乞讨，可是这上海县的人们，又怎么可能给一个倭寇食物，所以他们就只能偷，在那里待了一个多月，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揍，最后还是变卖了特使金印，才勉强回到了倭国…… “你们听到了吗！如今你们明国内忧外患，天照大神又保佑我们找到了盟友，你们现在逃还来得及！” 阿野实又趾高气扬，神情骄傲至极，在他看来，今天明军一定会撤兵，因为当年横扫天下的大元铁骑，居然和他们成为了盟友，帮助他们训练军队，建造军营，就算不是大明的对手，也一定可以打个五五开，而且大明现在主要的兵力，都在云南和漠北方向，在这里一定是拖不起的…… “你们还不撤军！难道非要三线开战！” 阿野实又的声音已经有些尖锐。 而常茂此时却是面色冷硬，也没有开口和那个小侏儒对骂，直接轻轻挥了挥手，口中说道，“迫击炮六连射！放！” 这高大骑兵的背后，迫击炮早已经准备好了，随着常茂一声令下，漫天的炮弹直接冲着阿野实又飞去，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日你娘的！你个矬子！在这里和你常大爷玩横的？！给老子炸！” 常茂盯着已经成为一片火海的敌阵，咒骂了几声就缓缓地抬起手中的狼牙棒！ “弟兄们！这大营里可能有鞑子！你们怕不怕！？” “不怕！总是杀那小侏儒没意思！杀几个鞑子，弟兄们舒坦！！” “杀！干死那群鞑子！” 此时的明军，就犹如一群土匪一般，挥舞着刀剑，面上极尽嘲讽！ “冲！！” 常家兄弟一马当先，铁蹄在土地上发出隆隆巨响！ “杀！！” 常勇虽然白发苍苍，但也挥舞着手中铁锤，奋力冲锋。 而在冲锋的队伍里，朱棣正好也在，不知道为什么，这冲锋的时候，身边总是有些人有意无意的挡着他，搞的朱棣满是郁闷，特意往旁边跑了一段，躲开了那些笨手笨脚的笨兵…… “小子，别乱跑！跟在我身后！等骑兵彻底破了他们的盾阵，咱们再冲！” 李十斤挥舞着手中十斤铁锤跑的飞快。 而这时候的朱棣却有点懵，这次一共出来一万骑兵，三万步兵，这些人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铺天盖地了，这一冲锋起来，尘土遮天蔽日，耳边也全是马蹄踏地的声音，根本就听不见说话。 “呸呸！” 朱棣吐了吐口中的尘土，死命的往前冲去！ “杀！！” 制式的雁翎刀，在朱棣的手中舞成了一朵银花，拨开了几根软弱无力的飞箭… 朱能也注意到他了，“别跑的那么快，别跑的那么快！慢点冲！铁骑已经往开始凿阵了！！” 这就是常家人的经典战法，那就是先是大炮一阵乱轰，然后铁骑冲阵！最后步兵碾压！用这种战法对付大型的步兵方阵，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前方的常茂杀的满身血污，手中的狼牙棒带起来一片片腥风血雨，可是这后方的朱棣，却是一直在吃沙子…… “呸呸呸……” 朱棣又吐出了两口沙子，此时的他早已经没有了皇子的雍容华贵，有的只是满身尘土，和那满眼的杀气！ “四郎！大将军已经把敌阵凿穿了！快冲！” 朱能的声音猛然传来，朱棣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望着前边浴血拼杀的常茂，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羡慕。 “杀！！！” 朱棣怒吼一声，脚下奔跑的速度更快了。 他的侧前方是李十斤，旁边就是朱能，还有一些兵隐隐约约的跟在他旁边，不时的砍杀一些倭寇。 “你他娘是哪来的兵？怎么这么猛？” 李十斤一锤打碎了一个倭寇的脑袋，对旁边一个挥舞着两尺三棱破甲锥的兵士说道。 那兵士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连理都没有理，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杀气，搞得李十斤莫名其妙。 “草，你是杀红眼了？跟咱自己人你瞪什么眼睛……” 那兵士好像很不耐烦一样，直接就往远处跑去…… 再看朱棣那里，跑了这么半天，也终于遇见了几个倭寇，他们身穿竹甲，脑袋上戴着奇形怪状的头盔，哇哇怪叫的冲了上来。 朱棣兴奋的吼叫一声，“草！吃了这么半天沙子！终于他娘遇上了几个活的！” 嘴上虽然说，这手中的刀可是一点儿都不慢，一刀就砍在了一个倭寇的前胸，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声音。 这倭寇穿的虽然是竹子做的铠甲。但是也好歹有些防御力，就这一刀砍下去，还真没有什么事！ 正在朱棣愣神儿的功夫，一旁的朱能挥舞着钢刀，直接一个突刺！ “噗嗤…！” 竹甲好像一层薄纸一样，被捅了个对穿！ 朱能对着朱棣大声吼道，“傻啊！砍是砍不死人的！得捅！得死命的捅！！” 朱棣这才如梦初醒，这地方和他平时练的刀法剑法根本就不一样，没有那么多花哨的招式路数，有的只有大开大合的杀人技！ “啪！…！” 一股红白相间的液体，喷在了朱棣的脸上，耳边传来了那熟悉的破锣嗓，“你小子死硬死硬的，上了战场怎么那么软？听你们家小旗的！往死里捅！！” “哈哈哈！去你娘的！老子什么时候软了！” 朱棣忽然开怀大笑，手中钢刀直挺挺的奔着一个倭寇的脖子刺去！一串血花飞溅，热乎乎的喷在了他的脸上。 “哈哈，要不说你是雏儿，捅完之后躲着点，赶紧擦擦脸，一会儿睁不开眼睛容易把命丢了！” 李十斤一边说，一边把一块臭烘烘的破布扔给了过来… 朱棣却毫不嫌弃，接过来狠狠的擦了两下脸上的血迹，“快冲！一个人头一两银子！去晚了都他娘没了！咱哥几个这几天能不能吃肉，可就看今天这一仗了！” “好！” “杀！！” 三人飞快的往前冲去，人少了就三个人一起上，人多了，就三个人背对背…… 突然，远处的山坡上冒出了一股狼烟，常茂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浆，怒吼道，“兄弟们！往有狼烟的地方冲！” 而城头上的李景隆，此时灰黑色的脸也也有了一丝好转，“狼烟？好！好啊！你们这些鞑子终于忍不住要冒头了！命令埋伏在那里的皇协军火速出击！一定要赶在骑兵的前面，把这些鞑子打残！” 一道红色的烟花，从城头上飞到了半空中，李景隆心中暗道，“你们姓常的太欺负人了，你们下去拼杀，让咱站在这里坐镇城池！放屁！分明就是怕咱抢你的功劳！这回咱就真跟你抢一下！哼……” 第204章 不输不赢 “还没有信号？！” 李永义趴在草丛里，眼睛瞪着前方不远处的数百蒙古铁骑。 “大佐！还没有收到李将军的信号！” 山本一郎客客气气的说道。 “哎……” 李永义长叹一声，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惆怅，这一仗的意义对于整个皇协军来说都是非凡的，自从成军开始，还没有真枪实弹的打过一仗，如果这一次没有出手的机会，他们连个参加庆功宴的资格都没有，这怎么能让他不心慌？ “大佐，明大人是不是信不过咱们，大人们在前面杀的热闹，咱们却在这儿坐冷板凳……” 山本一郎紧紧的握着皇军快乐棒，身上还压了许多野草。 李永义费力的看向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八嘎牙路！明大人怎么可能信不过咱们，当时神都阅兵，咱们都去了！” 李永义这话好像也是说给他自己听，因为他心里也没底，因为他实在不敢相信，对付蒙元铁骑这么重要的事情能交给他们来做，而且他们这一千人，在野地里已经搜索了很久，可是却没有搜索到任何蒙元铁骑的影子，直到人家自己点燃了狼烟，才确定了最终的位置，但是现在，他手里去除正在其他地方搜索的人以外，只有三百人！ 山本一郎点了点头，“大佐，可是现在其他的兄弟们过不来，怎么办？” 李永义面色凶狠的瞄了一眼不远处的蒙元铁骑，“无论如何！就算是只有三百人！也要完成咱们的第一个任务！！” “嗖！！！啪！！” “一个红色的烟花飞到了半空中，炸成了无数碎片……” “进攻的信号来了！” 李永义神情激动，一旁的山本一郎则更加激动，“大佐，进攻吧！哪怕武士们都战死在这里！也能在神都英烈碑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八嘎！不要慌！” 李永义训斥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咱们藏身的这个小土丘，比铁骑所在的位置高出了一些，确实是方便咱们进攻，但是这距离太远！起码有二百步，等咱们跑过去了，已经被人家射成了刺猬！” “大佐！这也不是咱们惧战的理由！！” 山本一郎有些激动的说道，他以前就是一个普通的秽多农夫，所有的人都瞧不起他，自从明大人来了以后，才给了他应有的尊严，才让他成为人上人！如此大恩，如今不报，更待何时！ “八嘎呀路！等一等，从铁骑的冲锋路线上来看！会临近咱们所藏身的土丘，到时候所有人冲下去！玉碎作战！！” 李永义面色神圣无比！ “嗨！！洪武陛下！板载！！” 与此同时，城楼之上，李景隆面色阴沉，旁边的亲军统领李忠也有些着急的说道，“少将军，那些皇协军怎么还不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我带咱自家的儿郎出去看一看！” 李景隆头都没回，闷声闷气的说道，“扯淡！外边那千军万马的，咱们这么点人出去有什么用？没事的！我相信他们！” 这李景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这微微颤抖的望远镜，则正在表示他的内心不太平静，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如果今天一出城都跑了，那他在倭岛，将永远没有能碰兵权的那一天！ 而李永义这里，走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蒙元铁骑已经开始冲锋，而他们隐藏的地方，正好就在铁蹄的侧翼，这简直是绝佳的冲锋地点！ “所有人！匍匐前进！接近铁骑冲锋路线！” 李永义一边说，一边身先士卒地向前爬去，身上盖着厚厚的野草伪装，在这火炮轰鸣，喊杀震天的战场上，还真就不起眼。 “轰轰轰……” 蒙元铁骑的马蹄声已经离他们非常近了，战马冲刺带起的滚滚恶风，已经吹的他们站不起来！ 步兵对抗骑兵，就算是侧翼偷袭，那也是九死一生的事情，特别是蒙元铁骑人马俱甲的情况下！ “检查装备！” 李永义一声低吼，所有人都开始检查自己的皇军快乐棒！ “洪武陛下！板载！！” 李永义忽然起身，爆喝一声，身后的三百皇协军，也站起来鬼哭狼嚎，正在冲锋的蒙元铁骑，顿时被吓了一跳。 李永义毫不犹豫的向前飞奔起来！ “板载！！！” 随着这三百人的冲锋，周围也零零落落的站起来了一些皇协军，呐喊着开始冲锋！ 蒙元铁骑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奇形怪状的东西？但是没见过归没见过，手中的弓箭却一点也不含糊，一时间箭如飞蝗一般！ “噗嗤！！” “噗嗤…！” 一声声利箭入肉的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可是这些皇协军依然没有停止冲锋！ 李永义手中的快乐棒已经接近了蒙元铁骑，马刀已经带着阵阵腥风，砍向了他的脑袋，正当这个时候，李永义的嘴角忽然间冒出了一丝微笑！已经插了好几支羽箭的手臂，重重一拉，一根绳子应声而落，粗大的长矛上，也冒出了一股青烟。 “板载！！轰！！” 巨大的爆炸声，带着浓烈的硝烟，弥漫在整个铁骑中间，无数的石子铁片飞射而出，李永义自己则被炙热的爆炸气流推飞了出去，连同半匹蒙元战马，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轰隆…” “轰隆……！”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战场上响起，“洪武陛下！板载！” 不得不说，这神机工业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威力大，这爆炸声和弹片，简直就像索命的阎王一样，在蒙元铁骑中间疯狂肆虐，而且蒙元铁骑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习惯把步兵围在中间，然后肆意砍杀射杀，就如同草原上的围猎一般，但是他们的这种战法，碰到李永义以后，简直就像是上门送菜一般。 “轰隆……轰隆……” 爆炸声还在继续，数百蒙元铁骑，到了这个时候，也只剩下大几十名了！ “快和这群疯牛拉开距离！” 带头将军疯狂的呐喊，企图把自家铁骑和这些小侏儒分开，但是这谈何容易！这些人简直像附骨之蛆一样！极其难缠！两条小短腿在地上跑的飞快，再加上战马受到了惊吓，和一些弹片的杀伤，还真就没有甩开！ 轰隆隆…… 一柄常字大旗！从远处飞奔而来，常茂手持狼牙棒，常升手持长柄铁骨朵，满含杀意的冲他们飞奔而来！ 这常家的人，打倭寇只是副业，打蒙元铁骑，才是人家的看家本领。 常茂也是一愣，这满地的人尸马尸，满地的残肢顿足，血腥味儿冲天而起，竟然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大哥！你看那些鞑子的身后！” 常茂定睛一看，这才看到那些身材矮小的皇协军，一个个手拿铁锤，碰着就炸，完全不顾及伤亡…… “李九江这小子！让他在城头上呆着还不老实！” 常茂哈哈一笑，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又大声喊道，“儿郎们跟老子冲！尽量别伤到后面的小侏儒！” “杀！！” 喊杀声，惊天动地！数百蒙元铁骑，连个浪花都没有翻起来，就直接全军覆没。 “嗖！！轰隆！！” 一个巨大的石块，落在了明军的不远处，四溅的碎石，落在兵士的铁盔上，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 “娘的！” “回回炮！” 常茂咬牙切齿的往远方看去，一个整整齐齐的万人方阵，静静的站在那里，身后巨大的回回炮，正在准备下一波巨石。 “大哥！撤吧，儿郎们受不了了！战马也受不了了！顶着回回炮冲锋不行啊！！” 常升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个时候他们所带出来的铁骑，已经是疲惫之师，就算是人还有余力拼杀，可是坐下的战马已经没有余力了，毕竟人甲马甲加在一起就得有一百多斤，再加上兵器和人，压力可谓是非常之大，这破岛子上，这马死一头少一头，个个都是宝贝！都是用大船一批一批的送来的！ 而且这次出城打仗，便宜已经占得足够多了，再玩硬的，只会得不偿失…… 常茂满眼不甘的望了一眼军阵，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回军！” 第205章 父子对策 奉天殿。 “标儿，你看看！” 朱元璋把一本密奏递给了朱标，脸上满是愤怒。 朱标接过密奏，仔仔细细的阅读了一遍，有些头疼的沉吟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怎么会这样？胡元，倭寇，朝鲜，这三个怎么搞到了一起去？如果再加上云南草寇，咱大明岂不要四面开战？” 朱元璋冷笑一声，“这是看咱大明的日子过得好了，旁边的恶邻居开始联合在一起找麻烦了！” 朱元璋缓缓起身，在硕大的寰宇全图面前停下，低沉的说道，“这胡元龟缩在漠北，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把手伸到倭寇，没有朝鲜的帮助，那是万万行不通的！可是这朝鲜为什么帮他们？ 朱标也是呵呵一笑，带着一分玩味的说道，“这不是很正常吗，咱大明如今如日中天，周边四夷惧怕，他们联合起来很正常，坐视等死，等着咱们各个击破，那才叫不正常！” 朱元璋冷硬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缓缓的开口说道，“标儿你说，现在这种情形应该如何是好？” 其实这个时候对于大明来说还真是很危险，因为大明已经集结了兵力，准备攻打云南，云南那边也不可能没有消息，肯定也是做了相应的准备，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大明的军队没有打过去，那么云南那个地方肯定会爆发非常严重的叛乱。 无论如何了来讲，云南一战势在必行，不可能拖延，也是万不可能妥协！ 那么如果云南战事一起，北元趁机犯边，那就必定会面临着双线作战，而且北元在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也是可以拿出三五十万兵马和大明掰手腕的存在，如果趁着这个时候，北元插手倭寇的事情，再加上那个不安分的朝鲜，依大明现在的国力虽然可以应对，但肯定也会损失惨重。 朱标也慢慢的站起身来，来到了寰宇全图面前，沉声说道，“爹，依咱们大明现在的实力，如果双线作战，最起码有七成把握能赢！” 朱元璋却摇了摇头，“七成的把握，就是五成的把握，五成的把握就等于没把握！咱打了一辈子的仗，虽然不敢说是长胜将军！但是这打仗的道理，爹还是懂的，咱大明现在的实力虽强，但是却经不起折腾，一旦战局溃烂，把这些坛坛罐罐都打碎，咱大明起码十年之内缓不过气来！不值得！” 朱标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手指在辽东的入海口点了点，“爹，儿子有个想法，您看看行不行？” 朱元璋默默的点了点头，拽过来一个小墩子，坐在了朱标身旁，又隐晦的做了个手势，大殿之内的宫女太监，全都躬身退了出去。 随着门外人影闪过，整个奉天殿四周，变得如同深夜般寂静。 朱标这才开口说道，“这第一步，就是成立大明水师，集中所有海上力量，一方面是为商队护航，保护我大明的财源，第二是在整个海岸线游弋，只要不是我大明的船只，全部击沉！” 朱元璋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赞许，“和你爹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海上的力量越来越大，水军也越来越多，是时候专门立一个人来管这摊子事儿了，而且，那些个蒙元鞑子想插手倭岛的事，必须要走水路，到时候把他们的船全部击沉，常茂手里握着十五万大军，足够支撑……” 朱元璋心里明镜的一样，这个时候大明海上的实力是有绝对的优势，如果不利用一下，可真对不起他打了一辈子仗！ 朱标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但是这十五万大军，可不只是支撑那么简单，必须在短时间内，拿下倭寇全境！让这世上再无倭寇二字！这样咱们大明才能倒出手来，全心全意的和胡元作战！” 朱元璋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图，缓缓的开口说道，“如此一来是不是有点草率了，你搞那个福寿膏，不就是为了瓦解他们的斗志吗？如此一来，咱们还是玩硬的，可是浪费了你这一步好棋……” 朱标却摇了摇头，“差不多的，事急从权，这十五万大军已经到了倭寇的地界，如果不打上一打，岂不是白去了？”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再说了，儿子那个福寿膏，可不是只给倭寇准备的，他们只是帮忙试试药而已……”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好奇之色，把小墩子往前挪了挪，开口问道，“那是谁？你小子心里又算计谁那？” 朱标没有说话，而是把眼神儿缓缓地放在了寰宇全图的左上角，喃喃说道，“自然是那些八国联军……” 朱元璋的耳朵何等好用？顿时更加好奇，“八国联军？那些个地方怎么可能还有军队？他们不是已经被北元鞑子扫平了吗？” 朱元璋好奇的指了指地图的左上角，开口说道，“可别和你爹我打什么哑谜，看的书不比你少，你看的那个地方，不就是当时鞑子长子西征的地界吗？” 朱标沉默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那些地方的人非常复杂，常茂前些天在海上抓到了一些金发碧眼的妖人，如果儿子没有猜错，就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到时候带到应天来，好好审问审问，看看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没有……” 朱元璋叭哒叭哒的嘴，“你可得了吧，先说现在的正事儿，你算计人那一套先往后放一放，等到平了倭寇，灭了朝鲜，安抚了云南，杀光了北元，这4件事办完了以后，在休养生息个三年五年，爹肯定不拦着你，你想算计谁就算计谁，现在不行…” 朱标也自然知道轻重，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那就先下令，让常茂平定了倭寇全境，而且一定要快，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上一些酷烈手段！而且同时命令，我大明海域坚壁清野，任何非大明的船只，都得受我大明舰队的保护！否则全部击沉！” 朱标说，朱元璋默默的听着，补充道，“大明水师的事情先不用着急，现在不是整合军队的时候，先让沿海水师，和佐世堡水师汇合，受冯胜节制！再让常家的三小子跟在身边，那小子虽然愣点儿，海战确实打的有模有样，什么事等到打完了仗再说……” 朱标也是没有任何意见，默默的点了点头，冯胜这个人选还是可以，毕竟和老朱打过鄱阳湖水战，虽然这海战还得再看一看，可是有足够的装备优势，常森也在身边，也就不必担心…… 而且朱元璋心里也是有数，常家已经不能再给权了…… “快来给你爹研墨！” 朱元璋笑呵呵的，打开了一道空白圣旨。 朱标也连忙上前抓起了一枚徽墨，研磨了起来。 “圣谕！令郑国公常茂月内平定倭寇全境！可便宜行事！令冯胜节制大明水军，沿岸坚壁清野！并支援对倭战争！令神机伯刘铁军火速督建海船火器！拨银三百万两！工匠五万！月内五艘宝船，三十海船！” 朱元璋挥毫泼墨，洋洋洒洒，写完之后不由感叹道，“标儿，真有你的，你爹打了这么多年仗，还从来没有如此富裕过，这一次，咱们爷俩就给大明打出二十年的太平！” 朱标也微微一笑，说道，“爹还要给冯胜写一封密信，让他率领舰队，把朝鲜围的死死的，有铁岭卫在，他们暂时还不敢放肆，只要从海上把他们困死，朝鲜就没有什么很大顾虑，等到咱们打完了仗，再收拾他们！” 朱元璋也点了点头，“这倒行，但是现在该安抚还是要安抚，你也看看，给李贞贤一个名分……”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家儿子的表情，而朱标倒是无所谓，“这件事情自然有娘来安排……” 第206章 平倭大将 常茂坐在虎皮椅子上，喝着烧刀子，吃着马肉，浑身上下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身上的铠甲也斑驳了很多，可见这么多天战斗之惨烈。 “娘的！这群鞑子怎么变得像缩头乌龟一样，龟缩在城里就是不出来，指派那些小侏儒出来送死！真他娘的晦气！” 常升骂骂咧咧的喝了一口烈酒，烈酒流过胡须，带着一抹浓重的腥红。 “谁知道，哎……”常茂叹了口气。 这几天炮灰杀的都累，常茂的狼牙棒都缺了几只牙，放在旁边，滴落下粘稠的血浆。 “少将军！天使来了！” 常勇扛着自己的榆木老拐，气喘吁吁的说道。 常家兄弟顿时像屁股底下有钉子一样，霍然起身，“什么时候来的？” 这仗打了这么多天，朝廷都没有旨意，这兄弟二人的心里实在是有点慌，毕竟为人臣子，那两位迟迟不表个态，万一这十五万大军有个什么重大损失，那可如何是好？ “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再有个盏茶的功夫……” 常勇随手把自己的拐杖扔在一边，拱了拱手又说道，“少将军，这事情不对劲，那些鞑子缩在城里就是不出来，这仗根本就不像他们打的，正常来说，怎么着都得野战几场以后才能僵持！” “而且现在朝廷的天使就要来了，如果问这仗打的如何，咱们可怎么说啊！” 这常勇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景隆便推门进来，“茂将军，二将军，听说朝廷的天使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常茂苦笑一声，“九江，咱也是刚得到消息，这仗打得稀乱，不知道和皇爷怎么说，这不正在这愁吗…” 李景隆眨了眨眼睛，面色平和的说道，“那有何难？近五日，二位将军总共出城血战三场，斩首四千余，这都是胜仗啊？有什么可不能说的？” 常茂的脸色更加难看，闷声闷气的说道，“这十五万大军人吃马嚼，打一个小小倭寇，竟然这么多天没有结果，还出城血战……” 李景隆也面色凝重，缓缓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二位将军，不知道鞑子究竟有多少兵力，怕贸然决战落入圈套，否则就以二位将军的神勇，早就把对面那些小侏儒吃干抹净！” 常家兄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们倒不是打不过，主要是不知道朝廷现在对北元的态度，而且还是在攻打云南的这个节骨眼上，万一他们这块儿一顿乱打，打乱了朝廷的计划，导致提前北伐，虽然说没有什么过错，但是难免会被皇爷记恨，还不如拖上几天，详细的汇报一下，等到朝廷有一个明确的命令下来以后，再决战也不迟。 “砰！” 常升有些懊恼的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仗打的真他娘窝囊！还不如调来重炮，直接把他的小城墙轰塌！然后再大索一个月！看他们还敢不敢放肆！” “老二！你能不能消停消停！” 常茂撇了自家兄弟一眼，又缓缓开口说道，“太子爷曾经说过，这打仗是政治的粗暴延伸，如果这仗打了之后没有利益，如果这仗打完了之后都是乱子，那就不要打，现在朝廷征讨云南在即，朝廷给咱们的命令，也只是平叛而已！” “茂将军说的在理！” 李景隆自顾自的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了那里。 “算了！也没什么在不在理的！咱们三个还是快出去迎接天使吧！” 常茂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甲，便缓步出去。 常升和李景隆紧跟其后。 这迎接圣旨用的香案早已备好，袅袅的清香，混合在刺鼻的硝烟气味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所有的兵士都凝眸肃立，说实话，这么多天打仗，他们也没有打痛快，主要是抢不到东西，这当兵的如果没有出息，回到家里婆娘都不正眼看他，这出息是什么？自然就是战功和钱财…… 有了战功当然好，封妻荫子，光耀门楣，但是这种人万里无一，所以军户的婆娘们，第一盼望的就是自家丈夫，儿子可以平安归来，第二盼望的就是自家丈夫儿子回来之后那满满当当的背包，和里边金银碰撞的声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年老太监在高台上站定，常茂为首的众将就开始山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常家大小子，咱命你为平倭大将军！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这小破岛子的全境给咱拿下，不管他是谁！通通拿下！海军也会配合你！钦此！” “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种大白话式的圣旨，也就只有明朝初期才有，所有的将帅，也都感觉理所当然，假如忽然有一天，他们的皇帝老子来了一篇文绉绉的圣旨，他们还会感觉到莫名恐惧。 因为这文绉绉的圣旨，在他们的印象中只发过有数的那么几封，登基称帝的时候，郭恒案的时候，胡惟庸案的时候……… “臣领旨谢恩！” 常茂再次重重的磕了个头，才伸出双手举过头顶接过来圣旨。 李景隆则屁颠屁颠的凑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条，塞给了那老太监，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家大将军这些天日日拼杀，这回身的血污还没有洗干净，哎……” 那老太监接过金条，顿时眉开眼笑，“小公爷放心，老奴知道回去怎么说话……” 那老太监一边说，一边在袖子里舀了一口金条，看到上面清晰的齿痕，顿时眉开眼笑。 李景隆也呵呵一笑，“这刚才圣旨里面说的海军……” 那老太监一拍手掌，“哎…老奴当时是什么事儿……咱大明所有的船，都被划给冯胜将军统帅了，是和老奴一起出的京城，给冯将军的圣旨里，皇爷还特意说了，让冯将军配合几位攻打倭岛……” 李景隆顿时眉开眼笑，隐晦的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条，压低了声音说道，“给弟兄们打口酒喝，一路辛苦，我家常将军受伤了，末将还得去伺候……” 一旁的常勇看在眼里，心中不由感叹，这位李将军的人情世故，简直和曹国公如出一辙，真是啥根儿接啥苗，错不了…… 中军大帐！ 常茂高坐主位，身侧的一个位置，李景隆安然坐下，毕竟现在李景隆可是副将，名义上来看，常升也只是一个亲军而已。 李景隆对于这个位置也并没有推辞，这人情世故不一定是要委屈自己，而且就算是委屈自己的人情世故，也一定不会长远，真正的朋友，往往都是共赢的！有些事情，就要当仁不让！ 常茂也是极其客气，对他点了点头，又和李景隆同时坐下，这可是大有讲究的！ 下面的兵将们，看到如此情形以后，看一下李景隆的眼神，又多了三分尊重。 “皇爷圣旨！令咱们一个月以内，拿下这小破岛子的全境！今日犒赏三军，每人两斤肉一升米！吃饱喝足！明日决战！” 常茂像一头发怒的老虎一样，浑身杀气狂涌。 “谨遵大将军将令！！” 所有兵将都兴奋的满脸通红，这么多天的试探，这么多天打的都不疼不痒，他们早已经憋不住了！ 这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需要相互试探了，再试探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已经这么多天了，谁有什么底牌，心里都清楚！现在就是一战定乾坤，双方都会拼尽全力的一战！ “宣读军法！” 常勇朗声开口，“平倭大将军常茂，重颁军法如下！违抗军令者斩！临阵脱逃者斩！救援不利者斩！” 简简单单就这三条，剩下的一概没有，底下的将帅们，已经露出了心领神会的微笑。 常茂深吸一口气，望着下方的杀气腾腾，口中喃喃道，“明日决战！必胜！！” 第207章 严防死守 万里汪洋之上。 冯胜面色冷峻，单筒望远镜中，竟然是几艘挂着大明旗帜的商船，硕大的旗帜下面，才是朝鲜王室的标志。 “不知死活！” 冯胜放下望远镜，递给了一旁的常森，慢悠悠的说道，“近三个月的海运文书，我翻了个底儿朝天，这朝鲜王室的商船，可是不少，最多的时候六天十二艘！这群蛮以表面上供表达恭顺，实则暗藏祸心！真是应该千刀万剐！” 常森拿着望远镜仔细一看，也是咬牙切齿，“皇爷高瞻远瞩，料定了这群蛮夷肯定会不老实！真是该杀！” 船队渐渐的靠近，冯胜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鸣炮示警！” “轰！！” 一枚巨大的炮弹，凿在离朝鲜船队不远的海面上，掀起了冲天水柱，纷纷落下的海水，把船帆都染得湿漉漉的… “大明洪武皇帝圣谕！四海坚壁清野！勿为朕言之而不预也！” 一面巨大的铜喇叭下，数十个壮汉站在那里齐声呐喊，声浪震天！ 冯胜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的船队，带着几分杀气的对常森说道，“这群蛮夷如有冒犯，直接下令全舰开火，把他们轰成木屑！” 而此刻朝鲜船队之中，已经炸开了锅，所有人两股战战，刚才那一枚炮弹，如果打在他们的船上，就能在船的侧方开出一个一丈宽的大洞，他们想活着回去的希望简直微乎其微，这怎么能让他们不恐惧？ “西巴…！…” 朝鲜船队的首领催挤把喃喃的说了一句，望向远处海面上巨大的阴影，心有不甘，狠狠的锤了一下桅杆，命令喊话道，“朝鲜乃天朝属国，有特批的通商文书，请这位将军通融一下，我朝鲜国自有重谢！” 冯胜侧耳倾听差点没气乐了，怒声道，“告诉他们，本将军就给他们一盏茶的功夫，如果没有调转船头，大明舰队将万炮齐发！让他们葬身鱼腹！” 铜喇叭巨大的音浪，把话传给了朝鲜船队，催挤把无奈的叹了口气，对身后一个梳着小辫子的蒙元人说道，“西巴……没办法，势比人强，如果这个时候发生冲突，凭咱们手里边这几艘船还真不是对手，只能先撤回朝鲜，再想其他办法……” 那蒙元人也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他们在陆地上骏马弯刀还是可以的，但是到了这大海之上，可就不是那么骁勇善战了，弓箭再厉害射不过火炮，再好的骏马到了这万里汪洋，也只能葬身鱼腹，而且他这一船上的人，也都是晕船的厉害，战力十不存一，这个时候就算是大明水军放弃火炮的优势，和他们跳船白刃战，他们也不是对手…… 朝鲜船队火速的调头，船上的水手早已经吓破了胆，他们只是被强行拉来的普通渔民而已，哪里见过如此架势？刚才那一炮下去，如果不是身旁的士兵拔刀看着，这些渔民早已经跑了，在他们看来，就算是跳到海里游回去，也比和面前的这些庞然大物作战要聪明！ “哼哼！” 冯胜冷哼一声，“算他们聪明！老子还想放上几炮解解闷儿！” 一旁的常森倒是看得开，笑呵呵的说道，“将军莫急，这些朝鲜船队肯定有鬼，如果他们问心无愧，肯定会贴过来问一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毕竟咱们天朝对于属国还是很宽容的！照这么看，这仗迟早得打……” 冯胜微微一笑，狠狠的点了点头，眼神中冒出了一丝杀气，他可是老行伍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海军的重要性，如果这次差事办的漂亮，到时候这海军总兵官的位置，一定是他的没跑…… 与此同时，佐世堡外城战场。 城外的旷野中，竖着十余架巨大的回回炮，这几样东西，是常茂这些日子的战利品！双方今天已经拉开了架势！ 明军这边旌旗遮天蔽日，常茂的帅旗也是高高举起，在风中猎猎作响，反观倭寇那边，则是各色旗帜五花八门，旗帜上画着稀奇古怪的图案，兵士的铠甲样式也都是什么样都有，每一种铠甲，每一种旗帜，都代表着一个倭寇大名，粗略的一看就有一百多种…… 常茂恶狠狠的盯着远处还在修建城寨的倭寇，“这群小侏儒还在这修建城寨，看来是要和咱们长久相持啊！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以为咱们拖不起吗？” 李景隆不屑的一笑，附和的说道，“这群小侏儒的确是不怎么聪明，如今的大明左世堡已经实现了粮食自给自足，耕种也一点都没有耽误，而且还开垦了大面积的荒地，长久相持？撑不住的恐怕是他们吧…” 常茂赞赏的看了一眼李景隆，心中也是愈发的喜欢，这小子会办事，能力出众，而且能和自己相互补充，就拿昨天迎接天使的那件事情来说，人家那话说的那事办的简直是滴水不漏，就算是常茂这个郑国公，也要给人家竖大拇指。 “神机工业的人都来了？” 常茂一边观察敌情一边问道。 “放心吧，将军，”李景隆微笑的说道。 “卑职都已经安排好了，新式的武器也正在调试当中，会按照昨晚将军的计划，如期使用！” “好！” 常茂面露杀气的看了下面的木质城寨一眼，“毒火弹准备！” 这毒火弹本来是洪武巨炮的炮弹，外面抹上了一层黑油，这个东西爆炸开来，上面的黑油燃烧四溅，碰到什么都会燃烧，而且水还扑不灭，这次神机工业也做了改动，搞了一个双层木桶，中间放火药，外面的一层放黑油，这样油量就变得更加大了，一旦在木质建筑当中爆炸，简直就是毁灭性的。 抢来的回回炮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一个个巨大的毒火弹，被放进了发射位！ 常茂随手拔出腰刀，向前一指。 “放！” “嗖嗖嗖……” 巨大的木桶，在半空中发出了凄厉的破空声，狠狠的砸向倭寇的城寨，还有一些则落向倭寇的军阵。 “扑通……” 随着第一个毒火弹的落地，结实的木桶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一个倒霉的倭寇顿时被砸得骨断筋折。 凄厉的喊叫声，震慑着每一个倭寇的心神，但是这些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些日子和明军打仗，他们所有的人都知道，一旦被明军打伤，就是骨断筋折的内伤，跟他们平时殴斗砍出的刀伤完全不一样…… “啊！！牙美路！杀了我！！” 被砸伤的倭寇在地上翻滚不已，两条短腿已经成了肉糜，旁边的倭寇神情麻木，就这么冷漠的看着，这种伤根本就治不好…… 可是他们的眼睛却慢慢的充满惊恐，因为他们发现，那木桶下方正在冒着徐徐青烟…… “八格牙路！快跑！这桶里有火药！！” 一个比较机灵的倭寇撒腿就跑，可是刚站起身来，就被一枚利箭准确的洞穿了额头。 不远处，一个梳着辫子的北元士兵冷笑了一声，如刀的眼神，看得他们一阵心寒。 “轰隆！！”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带着漫天的黑油，席卷了整个战场！ 每一个木桶周围方圆十丈以内，都变成了一片火海，不论是鞑子还是倭寇，都在烈焰中翻滚，皮焦肉烂的味道冲天而起！ “抛石机推进发射！火枪兵弓箭手准备！盾兵严防死守！防备北元铁骑突击！” 常茂骑在高头大马上，冷静的发布一系列的命令，整个大军有条不紊的推进，这次他足足带出来十万万大军！因为他深深的清楚，整个倭岛，有近一半的兵马都在这里，这个时候，就是一战定乾坤的时候！ 第208章 决战时刻 “八格牙路！你们的通通死啦死啦滴！！” “快点儿备战！明军已经压上来了！有胆怯临阵脱逃者全部射杀！” 北元人可是从来都没有把其他的人种当人，在他们的眼中，除了本族人以外，全都是可以使唤的奴隶，可以宰杀的畜生！对待这些倭寇，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手中弓箭连射，射爆了许多倭寇的脑袋。 战场上渐渐弥漫起一股烤肉的味道，在浓厚的烧焦味当中，竟然开始掺杂了一丝丝的肉香，这种香味让人毛骨悚然。 巨大的木桶还在漫天飞舞，地上的烈焰升腾起滚滚黑烟，黑烟之中，一个个矮小的身影，如妖似魔一般的舞动，凄厉的惨叫声惊天动地。 常茂四平八稳的坐在战马上，微微的点了点头，“继续抛扔！把所有的木桶都扔出去，火枪兵弓箭手看着点！一旦有从火海冲出来的倭寇，当场射杀！” “砰砰砰……” “嗖嗖嗖……” 一个个侥幸冲出火海的倭寇，顿时被射伤，躺在地上惨叫不已，身后的倭寇又急匆匆的跑出来，一时间踩踏声，惨叫声，惊天动地。 无论是火枪还是弓箭，它的威力都是有限的，一枪打死的这种可能简直太少，他们都是被打到了致命的位置，或者是干脆被打成了重伤，但是他们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后面冲出来的人踩死！ “效忠主君的时候到了！主君已经答应了，这次消灭了明狗，每个武士，可以分到三斤福寿膏！” 一个倭寇将军骑在矮小的战马上，振臂高呼，他的腰间也是别着一把武士刀，可是让人奇怪的是，这武士刀的旁边，还挂着一根竹筒！ “福寿膏？十两白银才能换一两福寿膏，三斤……” 一个面黄肌瘦的倭寇，已经面露贪婪，口水缓缓的流了下来，手中的武士刀也微微发抖。 “这么多？我把妻子儿女都卖了，才换来了二两，如今一下子就有三斤！！我可以把他们都赎回来了！” 一个身披竹甲的倭寇武士，也是双眼通红的盯着眼前的烈焰。 他们都在等，等着烈焰熄灭！他们就开始冲锋！ 这一幕常茂用望远镜看在眼里，不屑的一笑，“这些个小侏儒还想反了天？这些天没工夫理会你们，和你们拼拼刀子，让儿郎们见见血，还真以为咱们大明没有火器了？” 李景隆也是微微一笑，“将军这几日，天天出城与倭寇浴血拼杀，这条计策实在是高明至极，麻痹了倭寇，让他们遗忘了咱明军的火器……” 这倭寇的数量不比明军少，至少也要十余万人，此时的前军虽然已经烈焰滚滚，但是这后方可是没有受到多大损失，而且在众多大名的约束下，军容也算齐整。 常茂则没有理会，直接说道，“去看一看那新式武器，这个万万不能出差错！” 李景隆也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策马而去…… 常茂望着战场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焦糊的味道，让他神情一震，抬头望向天空，心里暗道，“这十五万兵马，万万不可伤亡太大，如今大明四面战云，云南，北元，朝鲜，倭寇，看到大明的日子过得好了，一个个全都虎视眈眈，这每一个兵士都是宝贝！”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漫天飞舞的木桶渐渐的停了下来，没有了新的火油，地上的烈焰也开始慢慢的弱了下来。 倭寇们欢欣鼓，土肥原英机站在高台之上，疯狂的呐喊道，“武士们！天照大神在看着我们！明狗的火油已经用完了！他们已经没有别的方法了！一会儿冲上去！和他们混在一起，他们的火器就没有用了，最终的胜利！还是属于我们伟大的武士！板载！” 所有的倭寇振臂狂呼，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淡化心中的恐惧，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种想法有多么的幼稚。 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三五十个小黑点，在他们的视线中慢慢变大，所有的倭寇也看得清晰！ “这是什么东西！八格牙路！不许看！所有人听令行事，烈火一旦熄灭，全力冲锋！” 土肥原英机的话还没有说完，高空之上便落下了一个东西！正是热气球上的兵士，用来看方位的石块。 土肥原英机双眼微眯，心中虽然充满着对未知事物的惶恐，但是他心里清楚，这扔下来的东西一定和刚才的木桶差不多，落地燃烧爆炸，盾牌是挡不住的，如果他放任所有兵士躲避，那整个战场就会一团糟，一旦失去阵型，那他们就是待宰的羊羔，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如果不让兵士们躲闪的话，这东西一旦落地，造成的杀伤简直是太大了，本来这点士气就是靠福寿膏顶起来的，这样一来，还不得当场四散奔逃？ 土肥原英机也算百战余生，对于这种死局，也是心知肚明，那就是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顶着烈火提前冲锋，和明军搅在一起。 “武士们！为主君效忠的时候到了！冲锋！” 随着土肥原英机的呼喊声，所有的倭寇都拿起自己的武士刀疯狂向前冲锋，一时间战场上狼哭鬼嚎！ “板载！！” “板载！！” 滚滚的人流像一片黑压压的乌云，直向常茂的军阵压了过来，所有的明军都竖好了巨盾，想要顶住这一波无与伦比的冲击，地上的黑油依然在流淌着燃烧，而那些倭寇却置若罔闻，踩着上面焦糊的尸体，继续往前怪叫着冲锋！ 常茂哈哈一笑，“这群小侏儒还是有点勇气，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反冲锋，不抓紧把你们的鞑子野爹请出来！哈哈哈……” 倭寇的军阵越来越近，明军们隔着盾牌的缝隙，已经看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 “所有火炮！集中倭寇前沿军阵！打光一半的炮弹！” 常茂冷冷的挥了挥手，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兴奋。 这些火炮，可是自家二弟积攒下来的家底子，平时宝贝的不行，今天终于是舍得拿出来了。 “轰！！” “轰！！” 最先开火的是洪武机关炮，这种火炮射程远，而且打的还是实心炮弹。 一枚枚炙热的铁球，穿过了好几个倭寇的身体，身后带着漫天的碎肉，落在了满是油污的土地上，翻滚了几圈以后，上面的血迹还是那么的刺眼！ 一枚枚炙热的子炮，从炮膛中退了出来，便被一个个慰安妇包裹了湿布，小心翼翼地抬到后方，那里正有数以千计的工匠正在复装炮弹…… 紧接着便是洪武巨炮，发出了沉闷的怒吼。 炮火耀眼，阻断了倭寇的视线。天空全是铁片的乱哄哄的声音。在头顶上的空间里，许许多多巨大的炮弹崩裂开来，纷纷跌下。在天空下，像暴雨即来时那样漆黑一片，炮弹向四面八方投射出铁砂石子！洞穿了一个个倭寇的身躯！ 他们身上穿的竹甲，被毫不留情的洞穿！撕成碎片！潺潺的鲜血，和森白的骨渣，裸露在这战场之上！一块块还在跳动的筋骨碎肉，散落在满是黑油的大地上，仿佛在舍不得他们的主人！ 残破的武士刀，残破的竹甲，残破哀嚎的倭寇，正像如今残破的岛国一样，在明军的铁蹄下惨嚎不止！ “跑！撤回去！” 所有冲锋的倭寇，脑海里都回荡着这么一句话，那如同暴雨一般的铁砂石子，还有密集的火枪声，利箭射入人体的声音，简直让他们心胆俱裂！ “不许跑！继续冲锋！你们这群懦夫！” 北元人的弓箭早已经射空，如今只能用手中长长的马鞭，像驱赶牲畜一样驱赶这些倭寇，但是这毫无用处，他们已经被吓破胆了！ 一次惨烈的冲锋，就在明军的铁血攻势之下，像退潮一样缩了回去。 所有倭寇乱哄哄的，搅成了一团，前边的想撤回去，后边的想冲上去，北元人想督战…… 正在这时，天空上漂浮着的热气球，扔下了一串串的布包裹，稳稳当当的砸在了搅在一起的人群中！ “轰隆！！” “轰隆！！” 这玩意儿可比毒火弹大的多！爆炸开来，简直是铺天盖地一般！ 第209章 从天而降 “轰隆！！” “轰隆！！” “轰隆！！” 热气球扔完这些炸弹以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高，向明军的方向缓缓移动，下面的倭寇看的咬牙切齿，可是没有办法，太高了，弓箭射不着，他们手里那几杆烂火铳就更别说了…… 而这个时候的常茂，却是满心疑惑，拿着望远镜紧紧的盯着战场上的态势，口中喃喃说道，“这些胡元鞑子怎么还不出来？再这么打下去，这东拼西凑的十万倭寇可就要死光了……” 常茂虽然心里疑惑，但是这指挥起来也是毫不含糊，看着热气球已经投弹完毕，几个硕大的炸弹扔到了人群密集的地方，那震天的哀嚎声，连他都听见了，手中令旗当下一挥。 “前军出击！左右两翼策应！铁骑游弋！严防胡元骑兵！” 常茂一声令下，常升所率领的前军应声冲锋！ “兄弟们！打了这么多天窝囊仗！终于轮到咱们冲上去剁了那小侏儒了！都跟老子冲！” “杀！！！” 一声怒吼，响彻了天地之间，明军这个时候已经不讲究什么阵型排列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倭寇现在已经不行了，一通火器下去，没有四散奔逃，已经算他们有勇气了！这个时候不痛打落水狗？难道等他们缓过气来吗？ 其实如果正常打仗的话，应该是先骑兵冲锋，把他们的阵型彻底冲散以后，再由步兵冲锋巩固战果，可是那一万胡元铁骑始终没有动静，常茂也不敢冒险，所以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前军步兵率先冲锋！ 而在前军之中，朱棣正好就在，正常来说他是应该单独被分配到中军的，他自然心存不满，自己同一个旗的兄弟，再加上李十斤，可都分配到了前军… 可是朱老四多聪明？ 脸上抹了黑灰，趁乱挪动了地方，混进了扛子炮的队伍当中，这扛子炮的一般都是身强力壮之辈，大多数也都被分配到了前军，所以朱老四也就顺理成章的溜到了前军，这打起仗来乱哄哄的，谁记得自己旁边的人是谁？ “冲！杀！！！” 朱棣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杀红了眼！这满地的残枝断臂，满地的碎肉骨屑，已经彻底激发出了他的凶性，手中的长柄铁骨朵轮成了风车，对着倭寇的脑袋就是一顿招呼！ “杀！！” “老子日你娘！！” 伴随着骨骼破碎的声音，朱棣的铁骨朵深深的陷在了倭寇的脑壳里，留下了一个鸡蛋深浅的血洞，脑浆混合着鲜血缓缓的流了出来，刺鼻的腥气，直冲朱棣的鼻孔！ “哈哈哈！”朱棣踢踢脚边的尸体向左右望去，左边的明军兄右臂上插着一支箭，却用不熟练的左手死命地捅着，面目狰狞，右边的兄弟杀红了眼，大声的吼叫，连身上的伤口都视若罔闻！ “兄弟，没事吧！” 朱棣的面色一愣，因为这个手臂插着一支利箭的明军，正是当初那个吴大疤瘌！此时的他已经满脸鲜血，加上脸上的那道伤疤，愈加狰狞恐怖！ “快趴下！” 朱棣还没有反应过来，吴大疤瘌就将他一把按在地上，左手中的长刀，奋力向前一刺，顿时洞穿了正准备偷袭的倭寇。 “你小子怎么顾头不顾腚的！？这他娘是战场！咱们现在干的都是玩命的买卖！” 吴大疤瘌一把将朱棣拽起来，“咱哥俩快他娘冲上去！一会儿好东西都没了！” 朱棣哈哈一笑，甩了甩铁骨朵上的血，怒吼一声，“一块冲！” 这就是当兵的，平时可以有仇有怨，但是这真到了战场上的时候，穿一个颜色的衣服，就是兄弟，就可以把后背托付给他！ “李十斤和朱能在……呕……” 朱棣趁着斩杀倭寇的功夫，刚想张嘴问点什么，一块不知道从哪个倭寇身上砍下来的碎肉，就直挺挺的冲进了他的嘴里，那腥臭的味道，顿时让他呕吐不止。 吴大疤瘌撇了他一眼，吐出半块头皮，含含糊糊的说道，“兔崽子，学着点吧，好牙口到战场上有用！还嫌恶心？那两个兔崽子在前边！走走走！” 吴大疤瘌脚下，一个长得略微高一些的倭寇，胸口有好几个正在皮肉翻卷的刀口，脸上有好几个清晰的牙印儿…… “小侏儒！你们来呀！老子这里有好东西给你们吃！” 朱棣手中的铁骨朵舞得虎虎生风，砸在倭寇身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喊杀震天！遍地的烽火狼烟，战血残痕，都在夕阳的余晖中展露无遗。仍然在作响的激昂鼓声，让无数的倭寇变成了一堆了无生气的尸骨。浓重的血腥和焦土气息，让整片土地看起来分外凄凉无力！ “四郎！四郎！快到我这儿来！” 李十斤的声音远远传来，朱棣大喜过望，抬眼望去，血红色的视线中，两道身影飞扑过来，正是李十斤和朱能！ 二人身上战甲斑驳，粘稠的鲜血顺着铁叶子，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李十斤身上还插着三支羽箭！ “没事吧！你快撤回去吧！这血流太多了能行吗？” 朱棣急忙说道。 李十斤却哈哈大笑，“兄弟，你当哥身上的铁甲是吃素的？没射穿，都在铁叶子上塞着呢！哈哈哈……” 朱棣这才松了口气。 身后的鼓声就没有停过，三人对视一眼，纷纷呐喊着往前冲。 “小侏儒！看老子的铁锤！” 李十斤手中的重锤带起阵阵恶风，狠狠的击打在一个倭寇的脑袋上，整个脑袋血肉横飞，半块头骨飞出好远，落在了满是血水的土地上。 朱能手中的长枪，也像毒龙一般，狠狠的往倭寇咽喉部位招呼！ 倭寇大势已去，节节败退，土肥原英机有些疯狂的大声吼道，“快去找大元铁骑！快去找大元铁骑！” 可是他的声音，早已经消失在乱哄哄的战场里，明军的喊杀声，已经近在咫尺。 “鸣金收兵……” 土肥原英机重重的跌坐在地上，面露绝望的说道。 清脆的钟声在战场上响起，倭寇们有些愣神儿的，回头看了一眼，扔下手中的武士刀，死命的往后跑，他们早已没有了勇气，只是在这里强撑着而已，如今听到撤退的命令，撤退就变成了溃退！无数受伤的倭寇被自己的同伴踩成了肉泥！ “我们还有机会！天照大神，不会抛弃他的子孙！我们一定还有机会！” 土肥原英机泪流满面，疯狂的怒吼。 可是他的声音还没有落下，那天空上的黑点便又出现了，这回明显的可以看到，他们下方带着一串东西！ 土肥原英机眼看着一串串不明物体被投进了自己的大营，脸上的表情有些木然。 “轰隆！！” “轰隆！！” 一连串的爆炸声，再加上冲天而起的火焰，在倭寇的大营中弥漫开来，那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正是那刺鼻的黑油味！ “八格牙路！狡猾的明人！” 土肥原英机望着已燃起了冲天大火的营寨，又看了看前方已经溃不成军的倭寇，绝望的吐出了两个字，“投降！” 此话一出，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从倭寇的后方弥漫开来，已经溃不成军的倭寇，听到了同伴的高喊以后，纷纷扔下了武士刀，跪在地上原地乞降。 “常”字大旗之下。 常茂冷冷的一笑，口中说道，“铁骑继续游弋！其他人全军压上！把所有的倭寇集中起来！” 整齐的军阵，锃亮的铁甲！锋利的刀剑，尖锐的刺刀，足足有三万人的中军，向前缓缓移动，前方冲锋的明军，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把跪地投降的倭寇团团围住。 倭寇的身后，就是已经通红一片的营寨，滚滚的热浪，让所有人汗流浃背，营寨里不时有几个满身是火的身影，冲到了门口，又重重的倒了下去，一股惨烈无比的气息冲天而起！ 天空上的热气球，依然在兢兢业业的投放大型毒火弹，轰隆隆的爆炸声，接天连地！这营寨中负责接应的倭寇，一个也没有活着跑出来！ 被活捉的倭寇足足有十几万，其中四万余人是青壮，剩下的都是给大军洗洗涮涮的老弱妇孺！他们连进营寨的资格都没有！住的地方也只有简简单单的篱笆墙，被明军轻而易举地活捉！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 所有人双目无神的跪在地上，默默的等待着命运的安排，前边就是森然的铁甲，前边就是刺眼的钢刀，他们又能如何反抗？ “哼哼！” 常茂冷笑一声，坐下战马踏在布满红色血泥的土地上，冷声说道，“十万倭军，一战溃退！只剩四万余人，还有这么多的老弱妇孺！真是能给本将军出难题！” 第210章 买定离手 天空中黑烟弥漫，刺鼻的硝烟味儿，弥漫在每一寸天空当中，火把燃烧哔哔波波的声音，叩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橘红色跳动着的火焰，好像有无数冤魂厉鬼在其中哀嚎一般，让人不由得心里发怵。 “四郎！你小子可以啊，第一次上战场就有模有样了，老子还以为你得尿裤子……” 李十斤满身血污，灰红色的大手握着一个饭团，吃的有滋有味，也不知道这饭团是哪里来的，上面还有零零星星的血迹，但是也不耽误他吃。 朱棣却毫不在乎，大大咧咧的说道，“放屁！俺家怎么着也算是老军户，还吓尿裤子……” 朱棣一边说，一边伸出脏兮兮的手，在李十斤的饭团上用力捏下来一块儿，塞进了嘴里，大力嚼了几下，埋怨道，“娘的，吃这个烂东西，什么时候是个头？也不说犒赏一些酒肉给咱们……” “草，还犒赏酒肉？活还没干完，仗还没打完，哪里来的酒肉？” 朱能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块相对干净点的面饼，塞给了朱棣。 朱棣如获至宝，但还是分给了李十斤一块，自己则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块醋布，塞到了水葫芦里，摇晃了几下，美滋滋的喝上了一口，这才把面饼塞进嘴里。 “拿来吧你……” 水葫芦被李十斤抢过去，和朱能二人一起喝了个底儿朝天。 朱棣却毫不在意，这战场上一起拼杀下来的兄弟，谁会在乎这点东西，“那个水匪怎么不见了？不会是当了逃兵吧？” “嗝……” 李十斤拍了拍肚皮，无所谓的说道，“谁知道啊，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应该死不了，很可能是跑了吧……” 朱棣沉默而不语，这一仗打下来，明军虽然伤亡很小，但也不是没有伤亡，他们一个旗的兄弟，只有几个是囫囵身子，剩下的都受了点伤，在伤兵营里躺着呢，想到了这里，朱棣的面色有一些阴沉，也有一些悲色…… 朱能看他沉默不语，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缓慢的说道，“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大胜了，咱们一个小旗的兄弟，只死了两个，剩下的都是受伤，还都是轻伤，这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今天是和鞑子打仗，能活下来一半就不错了，剩下的在伤兵营，还得死上一半，哎……” 朱棣看了看手中满是血污的铁骨朵，想起了大哥朱标的话，“你以为打仗很好玩吗？大哥告诉你打仗不好玩！………” 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这已经快小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将令？” 李十斤看了朱棣一眼，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双眼微闭，惬意的出了口长气，漫不经心的说道，“咱哪知道那事？那都是将军们的事儿，咱们这些苦哈哈，听命行事就罢了，想多了没用，好好睡一会儿吧，一会儿还有活！” 李十斤闭眼假寐，朱棣却来了兴趣，挪到了他的旁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活？这仗都打完了，人也抓完了，还有什么活？” 李十斤勉强睁开一个眼睛，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什么活？这仗可是常将军打的，老子当年就是开平王的兵，这打仗期间抓了这么多累赘，还能干什么活？难道把他们放进城，吃光城里的粮食吗？” 朱棣忽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往戒备森严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更加细小，“那么多人，足足有十几万，难道全都……” 朱棣一边说，一边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而李十斤却没有回答，躺在那里已经发出了细微的鼾声，可是手中却牢牢的握着自己的铁锤，手背上青筋暴起。 朱棣明白了，他有些失神的瘫坐在地上，他不害怕杀人，第一场仗表现的也不错，但是这十几万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消逝，他的心中难免有些堵得慌…… “四郎！四郎！？” 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朱棣回头一看，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嫌弃，开口说道，“姚广孝？你这跑到哪里去了？打仗的时候没看见你，这个时候你倒是蹦出来了，啧啧啧……躲在哪儿装死了？” 姚广孝左手拎着一个大皮囊，右手拎着一个油纸包，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一边说道，“四郎这说的是哪里话，将军分配我在中军，我得听令行事啊，就打完仗搜刮军帐的时候，找到了一壶酒和一点肉，这不拿来和你一起吃吗……” 姚广孝一边说，一边自来熟的坐在了朱棣旁边，随手打开了油纸包，正是一个香气扑鼻的羊腿，“鞑子的军帐在营地的最后面，而且非常稀疏，有几个没有烧着，咱腿长，跑得快，这才抢到这点东西……” 朱棣点了一点头，也没有起疑心，毕竟他心里知道，这个胡元鞑子的军帐就是会相对稀疏一些，因为他们要养马，军篷挨的太密，马会吃不饱的…… 这扑鼻的肉香，早已把李十斤和朱能吸引了过来，姚广孝也是相当热情，又拿出装满烧刀子的皮囊，压低了声音说道，“少喝一点！别让百户大人看出来咱们喝酒了，要不然咱们都得吃军棍……” 李十斤早已迫不及待，一边疯狂点头，一边顺手拿过皮囊，狠狠的灌了一大口，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酒意，“舒服！真他娘的舒服！刚才打仗的时候要是有这玩意儿，老子还能再锤碎几个人头！” 所有的人都在喘息，所有的人都在休息，这又不是攻城，打下来之后可以乐呵乐呵，野战之后，满地的尸体，满眼的血红，满天的乌鸦，满鼻的腥臭，谁也没有心思干其他的……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我可事先说好，我这里只收金银，别的什么都不收，别拿那些破烂玩意儿做数！” 朱棣侧着耳朵听了一下，踢了一脚，正在喝酒的李十斤，“这声音怎么那么像那陈祖义？” 李十斤还在继续喝酒，大半的皮囊已经进了他的肚子，耳朵动了动，含含糊糊的说道，“好像是吧，跟咱有啥关系，好好歇歇着吧……” 可是朱棣这个人天生好奇，你越不让他干的事情，他还就真想试试，一把抢过了皮囊，口中笑道，“陪兄弟去看看，回来再喝……” 李十斤和朱能无奈，只能跟着朱棣前去，姚广孝无奈的看了三人一眼，把酒肉藏进了怀里，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就赌这一炷香的功夫，谁砍的人多！咱们都是他娘带把的爷们！赌骰子赌牌九多没意思？要赌就赌这个！” 陈祖义赤裸上身，露出密密麻麻的刀疤，上面还有一个鱼形刺青，显得更加狰狞！ 这围观的兵士一天见赌这个，顿时炸开了锅，这些人谁手上没有个十几条人命？谁又不是血性汉子，你可以说他别的不行，但是这和打仗有关的东西，谁也不敢和他们较劲！ “放屁！” 李十斤忍不住怒吼一声！“老子洪武元年就当兵吃粮！光小旗的位置五上五下！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想跟爷爷我叫板！你小子还不够格！” 李十斤喝了大半个皮囊的烧刀子，早已经满身酒气，一边喊一边往前走，手中的十斤重锤，挥舞的虎虎生风。 “来来来！怎么个玩法！” 李十斤从怀里掏出了一坨扭曲的黄金，那样子好像是女人的发簪，被他强行的捏成了一小团儿，扔在桌子上，还发出了黄金碰撞的声音…… 陈祖义随手拿起来，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望着上面的牙印儿说道，“算你一注！别说那些屁话！怂人当一辈子兵还是怂人！刀把子上见本事！” 前方，是满脸麻木的倭寇俘虏，许多兵士围着他们索要财务，但是好在军令没有下来，他们也没有太过分，最重的也就是正在殴打而已，听到这边有热闹，则纷纷凑了过来。 朱棣一把拉住李十斤………… （兄弟们能不能帮老四推一推书荒？想买一袋榨菜，馒头没有味道………） 第211章 打扫战场 “呼………” “呼……………” “你小子有点东西！老子一百零六个，你他娘的一百零五个！！” 李十斤剧烈的喘息，手中的铁锤微微的颤抖。 陈祖义这个时候已经累瘫软在地上了，手中的长刀也布满了豁口，刀尖还丢了半个，不知道断在哪个倒霉倭寇的体内了。 “放屁！老子还能起来！老子还能再砍两个！” 这陈祖义明显就是在嘴硬，他一个降兵，身上穿的是最破烂的皮甲，有好几个地方已经渗出了鲜血，显然是打仗的时候被人家砍透了，而李十斤身上的铁甲虽然斑驳，但好歹护了他周全。 这大战过后，本来就是筋疲力尽，再加上如此高强度的砍杀，他们两个现在能保持清醒，已经是条汉子了。 李十斤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把陈祖义从地上拽了起来，“别嘴硬了！老子敬你是条汉子！但是赌场无父子，你输了哈……” 李十斤往后跑了几步，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金银，心满意足的揣进了怀里，陈祖义虽然不服气，但是也无可奈何，这黑大个一看明显就有余力，而自己已经坐在地上起不来了，身上的伤口也火烧火燎的疼…… 朱棣和朱能也连忙上前搀扶，李十斤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了两块银子，塞给了二人，喜笑颜开的说道，“见者有份，见者有份，兄弟赢钱了，给你们两个臭小子点喜钱……哈哈哈……” 这银子上还沾着腥红的血液，朱能和朱棣却丝毫都不嫌弃，一把揣进了怀里。 朱棣回头望了一眼那一大片倭寇俘虏，地上散落的尸体已经把他们吓破了胆，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哆嗦的像一个淋了雨的母鸡，十几万人，被这两个人犹入无人之境，一口气斩杀了两百多个，如果这些人群起而攻之，就算李十斤和陈祖义是铁人，也要被撵成铁渣子，可惜他们偏偏如此胆怯，他们偏偏如此麻木，他们偏偏如此窝囊！ “看他们做什么？一群被吓破了胆的废物！” 李十斤重重地拍了一下朱棣的肩膀。 朱能则在一旁哈哈笑道，“就神机工业那些新式火器，阎王来了，都得吓破了胆子，飞在天上，扔下来一个火药火油疙瘩，炸的满天都是烈火，谁不害怕？哈哈哈……” 朱棣则有些骄傲，“也不看看那是谁搞出来的，听说神机工业可是太子爷一手建立的……” 朱能满脸崇拜的点了点头，“太子爷，天降神人，这应天的百姓，哪一个不感恩戴德？就说这接种臂花，要没这玩意儿，当时不知道要死上多少人……” 朱棣满脸笑容，浑身上下仿佛轻了二两。 与此同时，中军大帐！ 常茂高坐主位，李景隆坐在一侧，所有将帅面色凝重。 “这些个俘虏怎么办？皇爷让咱们一个月以内拿下倭寇全境，耽误了差事，咱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常茂面无表情，李景隆沉吟片刻，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的皇协军现在只剩下了三百余人，而且剩下来的，还个个受伤，所幸的是，他亲封的黄协军佐官，李永义并没有死，他的那个皇军快乐棒不知道怎么了，炸开了只有两半，而且半匹马尸压到了他的身上，虽然被崩瞎了一只眼睛，但好在保了条命…… 李景隆本来想要一些俘虏充实皇协军，但是仔细想了想，这个时候打仗都打不过来，时间还这么紧，如果这些人不够忠诚，在背后捣乱，骚扰大军，那自己就是千古罪人，这么冒险的事儿，他李九江可不干。 而且这些小侏儒合欢服一穿，哪里都行，生的也快，杀不绝的，急什么…… 李景隆一言不发，常升却开口说道，“实在不行就都坑杀了吧，城里的存粮也不多，如果把他们放进城去，这十几万人一天要吃多少粮食？如果把他们放了，那四万余青壮拿起刀来就是贼军！兄弟们的血就白流了！” 常茂却一言不发，眼睛紧紧的盯着李景隆。 其实这茂大爷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仗打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一万胡元铁骑还是找不到，他怎么可能分兵来看守这些人？万一兵力削弱，鞑子联合残敌趁机反扑，那可如何是好？ 李景隆也心知肚明，这个时候如果不表明态度，这事会很难办，起码他是副帅啊…… “二将军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景隆这话短小精悍，既表明了态度，也没有说具体的方法，说实话，他不想往身上揽这个差事…… 常茂叹了口气，面色复杂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小刀，这把刀是当年开平王常遇春送给他的，一直被他珍藏在身上，除了给太子爷修过一回羊肉以外，其他的时候根本没有碰过，而今天他就有些紧张的把这个东西拿到手里反复把玩…… 整个中军大帐死气沉沉，所有的人都盯着常茂！ “传我的将令！所有被俘倭寇打扫战场！清理尸体！最后就把他们都埋了吧！” 此话一出，外面的风声都大了许多，寒冷的海风吹进帐篷，发出呜呜的异响，所有人的后背都猛然间汗毛一炸…… “末将尊令！” 众将鱼贯而出，李景隆亲手给常茂倒了一盏热茶，沉声说道，“将军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末将必与您共进退！” 李景隆这话说的很明白，常茂也没有矫情，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拿起茶盏，一饮而尽，丝毫没有顾及那滚烫的温度。 李景隆嘿嘿一笑，“茂将军，末将出去挑一挑，看看有没有顺眼的，到时候打完了仗，给你松松筋骨……” 李景隆一边说，一边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常茂心知肚明，这就是李景隆的诚意，他有参与这件事情，就是把他自己绑在了他常茂的战车上，到时候这件事万一东窗事发，李景隆，或者是说李文忠，也一定会出手相助，这一手自污用的当真是漂亮，而且一本万利。 如果要是朱标亲征，就没有这些事了，太子爷一声令下，他常茂谁都敢杀，但是这个时候，他就不得不小心了，很多事情都要想到后路，很多事情都要想到后果，那白起的例子还不明确吗？虽然不算主要，但多多少少也算个理由。 “所有人！迅速打扫战场！对天军的尸体要尊敬！不得有半点亵渎！否则大卸八块！其他的也要挖坑深埋，坑一定要挖得深！否则会有疫病的！” 李永义站在高台上，用倭语怒吼道。 下方麻木的人群，在明军的刺刀下缓缓动了起来，一个个巨大的深坑，缓缓成型，坑底的血水，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一股妖异的美感…… “你！你！你！！” 你们三个过来！“李永义指了指三个正在挖坑的倭女……” 又转过头来谄媚的说道，“李将军！这三头倭女从身形上看还可以……” 李永义把三个倭女的头发粗暴的揪在了脑后，露出了三张满是惊恐的脸。 李景隆看他一阵反胃，摆了摆手说道，“黑牙齿的不要！没有眉毛的不要！” “嗨！！” 李永义郑重的鞠了一躬，眼珠一转，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李将军，要不然这样，手下的军帐里还有几升白米，用这个做奖励，并承诺她们活下去，让他们自己出来比美，就按照刚才您说的标准……” 李景隆哈哈一笑，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倒是个良民！是我大明的朋友！” “嗨！” “多谢李将军夸奖！都是卑职应该做的！” 李永义脸上闪过了一丝狂喜。 李景隆从怀里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绵羊票，塞给了他，“你那点白米还是留着自己吃吧，用这个，要一千人！剩下的都是你的！以后你也不要冲锋陷阵了！多抓一抓皇协军的思想教育………” 李永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地上，“李将军知遇之恩！卑职当粉身碎骨以报答！！” 第212章 太子下令 万里汪洋之上。 冯胜的巨舰，在海面上严阵以待，这些日子常茂在这小破岛子上打的如火如荼，他却在海上飘着无所事事，这让他极度郁闷。 “这海上风平浪静，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哎……” 冯胜赤裸着上身，顶着中午酷烈的太阳，望着水天一线的大海，满心惆怅。 手里边捏着几个极其酸涩的果子，吃得咬牙瞪眼，“娘的，这果子是真难吃……” 身边的常森正在难以下咽，一听这话立马调笑道，“这个规矩俺记得，可是太子爷定的，就是船上的每一个人，每隔三天都得吃一个这样的果子，无一例外………” “常老三……” 冯胜顿时说不出话来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手里边的半个果子也被它囫囵吞了下去…… “嗝……” “嗝……” “嗝……” “冯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呢，嘿嘿……” 常森坏笑一声，这些日子在海上，他们两个也是相处的极好，而而且这船上，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能相互调笑一下，这万里汪洋之上，多无聊啊…… “将军！！” “将军……！！” “启禀将军！前边探路的兄弟，发现从倭岛方向来了一批船队！大大小小一百余艘，多数是普通渔船！” “嗯！太好了！” “嗝…” “擂鼓！！” “嗝……” “草……” “嗝……”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一门门火炮从炮舱中推出，擦的锃光瓦亮的子炮，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和浓重的硝烟味儿！ “大明洪武皇帝圣谕！四海坚壁清野！勿为朕言之而不预也！” 一面巨大的铜喇叭下，数十个壮汉站在那里齐声呐喊，可是这声音却小的可怜。 一旁的冯胜死死的盯着那些渔船，狠狠的一拍大腿，“娘的！竟然敢无视我大明皇帝的圣旨！真是该杀！” 冯胜恶狠狠的挥舞了一下手中令旗，“全体交替炮击！把这些玩意儿全轰到海水里喂王八！” “将军有令！全体交替炮击！” 几十个壮汉把铜喇叭换了一个方向，这回可是声浪震天，整个船上的人都听见了。 “轰隆！！” “轰隆！！” 舰炮的轰鸣足足持续了数盏茶的功夫，海面上漂满了尸体，血腥味引来了众多鲨鱼争相啃咬！ “将军！探路的兄弟回来了！这船里不是倭寇，这船里都是鞑子！看那数量足足有上万！” 一个亲兵气喘吁吁的禀告道。 “嗝……” “什么！！太好了！派人打捞尸体！把脑袋都剁下来，用石灰卤好！” 冯胜也不打嗝了，在帅位上转了好几圈，一把抓住常森的肩膀，语气激动的说道，“活该咱俩命好，在海上飘着都能白捡这么大一份功劳，哇哈哈哈哈哈……” 常森也是神情激动，他本来想着自己负责坚壁清野，难得有仗打，没想到这应该富裕的时候，天上都能掉馅饼，这上万鞑子在陆地上可不会如此软弱无力，就算是能拿到功劳，也得死伤些人，如今可倒好…… “冯将军？你怎么不打嗝了？” 常森忽然笑呵呵的说了一句话。 冯胜正在高兴的时候，还没有注意，诧异的回过头，“(⊙o⊙)啥？” “嗝……” “常老三！！你个臭小子！” “将军恕罪！卑职去海上打捞功劳！” 常森一溜烟儿的消失在舱门。 留下冯胜坐在帅位上哭笑不得，“这臭小子，嗝……像他那个爹……嗝……没个正形……嗝……” 与此同时，奉天殿。 “好！常家大小子有种！像常遇春那个黑面斯！这仗打的漂亮！” 朱元璋毫无形象地坐在宝座上，看着奏章上朱标做的批复，又瞥了一眼朱标的位置，自家宝贝儿子正趴在那里，睡得香甜。 “好你个兔崽子！你爹在这里辛辛苦苦的批奏章！你在这儿睡觉？” 朱元璋悄悄的来到了朱标身边，阴仄仄的说道。 熟睡当中的朱标猛然间打了个冷颤，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有些无奈的说道，“爹，别闹，昨天晚上妙云肚子疼，找来太医折腾了一晚上，儿子可是一晚上没睡啊……” “啥？你个兔崽子，再给咱说一遍？！” 朱元璋有点凸起的额头都已经快顶到朱标的脑袋上了…… “没事了爹，太医已经抓过药了，说是这几天补的太多，胎儿有点太胖，索性现在月份不大，还有三四个月才能生产，太医说少进补就好……” 朱标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迷迷糊糊的说道。 “走！跟咱一起去你娘那儿……” 朱元璋一把拉起朱标，就往坤宁宫去了…… 坤宁宫内。 马皇后和郭慧妃正在聊家常，看到朱元璋急匆匆的进来，马皇后起身相迎，“重八，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这个时辰就来了，我和妹妹还想给你送肉蛋儿饺子呢……” 郭慧妃也急忙起身行礼，“姐夫……参见皇爷……” 朱标走的比朱元璋稍微慢了几步，刚刚露头，顿时听了一头雾水，心中暗道，“姐夫？这都什么辈啊……啥时候论出个姐夫……哦………明白了……” 朱标面无表情，实际上已经羡慕坏了，默默的给自家老娘行了个礼，也微微给郭慧妃回了个礼，心中暗道，“这徐妙锦岁数也不小了，哪天去徐家看看自己的那个好老丈人，顺便陪他喝点，这么长时间不见，还怪想他的…” 而朱元璋一开口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婆娘，老大家的昨天晚上宣太医了！” 马皇后一愣，伶俐的眼神，顿时看向朱标，看的朱标如芒在背，小心翼翼的说道，“时辰太晚了，儿子没让那些奴婢乱说，想着今天有空再和您二老禀告。” “胡闹！” “这女人十月怀胎，这个时候正是节骨眼上，岂能松懈？！” 马皇后现在是真有点急，这朱家嫡长一脉，现在只有三个男丁，这怎么够？而且允炆那孩子不知道为什么，马皇后他就是亲近不起来，虽然不差事儿，各种赏赐吃穿用度丝毫不差，但是这心里，就是堵了个疙瘩！ 郭慧妃也连忙上前打圆场，笑呵呵的说道，“姐姐，这种事情他们男人不懂，也不能怪太子殿下，要不你我姐妹今天去东宫透透气，正好妹妹这几天在宫中待的也有些烦闷了……” 朱元璋也连连点头，“对！咱也是这个意思，老大家的是头胎孩子，你们要多去看看。” 朱标在一旁看的心里暖暖的，徐妙云昨天晚上可是把他吓坏了，这个孩子可是严格意义上的自己孩子，朱标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如果不放在心上的话，也不用他这个太子爷熬一宿陪着… “那个…” 朱元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开口说道，“小厨房里还剩一块驴肉，中午吃驴肉蒸饺，你们先去，咱一会儿打发人给你们送过去…” 马皇后和郭慧妃走远了，朱元璋这才放下心来，舒舒服服的抿了一口热茶，“标儿，你批改的奏章爹已经看过了，你给常家大小子下令，这攻进倭寇王都的时候，要大索四十天？” 朱标凝重的点了点头，“是儿子下的令，这也是为了统一倭寇岛屿全境以后，那片土地能够长治久安……” 朱元璋抿了一口茶，嘴歪眼斜的说道，“那这时间也太长了，常家那两个东西都是个什么玩意，你也知道，这四十天还不得赤地千里啊？” 而这件事情朱标却异常的坚决，缓缓的说道，“爹，人不怕杀，杀不绝的，而且那片破岛子上，还有一个巨大的银矿，需要人去开采，但是在这干活之前，一定要把他们心中的祸根斩除！一定要让他们惧怕！否则征服将毫无意义。” 朱元璋仔细一想，自家儿子说的确实有道理，之前这事儿他也不是没干过，这大军一过震慑人心的事，都是那个时代的枭雄们，家常便饭的事情。 “行，也不算什么大事，咱可有一点说好，那银矿上可得有人干活……” “放心吧爹……” 第213章 烟消云散 佐世堡城外，冲天的腥气，足足弥漫了三天三夜！趴在地上仔细的听，都能听到土壤深处，隐隐约约传来的闷哼声…… 朱棣双目无神，盯着手中猩红的铲子，陈祖义瘫坐在一旁，嘴里喃喃道，“老子要在大明好好当兵，娶妻生子，打死我，我也不当水匪了……” 旁边的土地上，忽然间伸出一截细小的手臂，这手臂上布满黑泥，手指尖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朱棣手中的铲子下意识的往前一铲！ “噗嗤……” 半截手臂飞出去好高，径直的砸在了陈祖义的脑袋上！ “啊！别埋了我！我不做水匪了！我是大明的军户，自己人啊……呜呜呜……” 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的陈祖义，竟然被这半根手臂吓得失声痛哭起来。 朱棣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也跟那假和尚似的？这三天金牙你都不知道拔了多少，在咱这儿装什么良善人家？…” 可是陈祖义并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坐在那里哭的伤心，狠狠的拍了拍腰间的口袋，“这赚银子和害怕是两回事啊，你家是老军户，和我能一样吗？说不上哪一天，这土里埋的就他娘是老子……” “埋完了没有！这是最后一批了！你们不累老子可累！” 李十斤背着一个大包裹，这包裹一晃，里面传来了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 “这群小侏儒是真的能藏，不把他们推土坑里，他们都不往出拿，真他娘的厉害，哪里都能塞，而且还能塞那么多！” 李十斤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抖了抖背上的包裹，顿时那清脆的声音愈发响亮。 “噗嗤！” 朱棣把刀从刚才断臂的位置拔了出来，带出了一溜鲜血，收刀回鞘，不屑的说道，“你也不嫌那玩意儿脏！” 李十斤却毫不嫌弃，宝贝似的拍了拍包裹，“这东西，回应天以后，咱就把他们换成房子换成地，到时候不就不脏了？你们这活干没干完，埋完了之后，两万铁骑在上面踩踏一阵，咱们就可以回营好好睡一觉了……” “干完了，干完了……” .陈祖义从地上哆哆嗦嗦的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凑了过来 “啧啧啧，怎么了，这腿软的好像刚破瓜的小娘们儿……” 李十斤面露嫌弃，紧接着就问道，“朱能还在那儿捅吗？” 朱棣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事情说来也蹊跷，朱能大发善心，想救一个倭寇小女孩儿，想着给她一条活命的机会，就把它藏在了一个大缸里，结果那个女孩非但没有感激他，还狠狠的咬了朱能一口，结果被朱能手中的长枪刺成了蜂窝，紧接着朱能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满地找土包，只要下边有动静，要么就是找块大石头压上，要么就是给他来一下狠的，要么就是往下边灌火油，反正是有什么办法，用什么办法…… “铁骑来了！全体撤回营中！” 早已经疲惫不堪的兵士，一窝蜂子一样撤回了大营，两万铁骑行走在地面上掀起了冲天的烟尘，在那片硕大的空地上，来回踩踏了小半个时辰！ 一切都烟消云散，平整的地面，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这人吃土一辈子，土就吃人一回，只是这一回吃的人稍微多一点而已，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 军营之中，人声鼎沸，硕大的铁锅里，冒着咕嘟咕嘟的热气，一块块马肉被炖的稀烂，和空气中的血腥味融合起来，形成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明军士卒围坐在大锅四周，垂涎欲滴的望着锅中的马肉，这可是倭寇的小矮马，之前可没吃过，这玩意儿个头和驴差不多，就是不知道这肉有没有驴肉好吃。 朱棣有些疲惫的坐在了大锅周围，一个兵士自然而然的为他让了个好地方，朱棣也坦然受之。 因为在那个地方坚持整整三天三夜的寥寥无几，有很多人都是因为太过劳累，中途就告假回营了，在那里坚持三天三夜的人，值得让所有人尊敬。 朱棣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脑袋，满是血丝的眼睛有些木然，李十斤却丝毫不受影响，一屁股坐在朱棣旁边，继续和身边的人显摆他的包裹。 “这开平王带出来的兵，就是不一样……” 朱棣口中喃喃道，一旁的姚广孝也面色苍白，他也是坚持了三天三夜，只不过这么长的时间里，他的嘴里却一点都没有闲着，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喂！” 朱棣重重的拍了他一下，“假和尚？这三天你都没闲着，说那么多话不累啊？” 朱棣的嘴唇上起了一层白皮，裂开了好几道深深的口子，而姚广孝的情况比他更加严重，嘴唇上好像挂着一根羊肠子一样…… “贫僧在超度亡魂……” 姚广孝口中喃喃道。 朱棣不屑的撇了撇嘴，“超度亡魂？你要是真能跟他们说话，就告诉他们，下辈子识相点！别惹咱大明！” 姚广孝乐呵呵地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贫僧怎么会和他们说什么，语言不通啊，只不过是为他们指清彼岸的道路，让他们早生极乐……” 朱棣更加不耐烦，直接把脸扭了过去，“那你快给他们指路吧，人太多，够你忙活的，咱得吃肉了……” 朱棣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黑陶大腕，直接伸进锅里，拿出了一块肉，就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与此同时。 中军大帐！ 常勇一瘸一拐的跑进来，“少将军，天使来了！” 常茂霍然起身，急吼吼的说道，“快准备香案！这是皇爷的圣旨来了！” 常茂一边说，一边隐晦的看了一眼李景隆，李景隆顶着两个黑眼圈，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三天他给太子爷准备了好多礼物，准备跟着这次天使的船队一起回去，这是自然要由李景隆出面打点。 一卷明黄色的圣旨，被送到了常茂的手里，让他精神振奋，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自己的做法，深和那二位的心思，如今还怕什么？他什么也不怕了！外边有舰队封锁汪洋，那一万蒙元铁骑已经葬身渔腹，也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 “传我的将令！全军休整一日！继续向前攻杀！” 第214章 微服私访 “妙云，这种小事就不用你了，让下人做就好了！” 朱标抿了一口唇齿留香的清茶，满脸关切的说道。 徐妙云在一旁微微一笑，“殿下言重了，这几日妾身天天除了吃就是睡，倒也是心中闷气……” 朱标听完这话一愣，可是看了一眼最近日渐风韵的徐妙云，顿时也心中了然，柔声说道，“等咱们的儿子降生，到时候为夫带你去杭州游玩一番！” 徐妙云的眼神一亮，可是又马上熄灭，“妾身虽然不知道朝堂上的事儿，但也感觉出来，最近朝廷要动刀兵，这一去杭州糜费巨大，怎么可以因为妾身一时气闷，就劳民伤财呢？” 朱标却毫不在意，大剌剌的说道，“那等你养好了身子，你我夫妻二人干脆来个微服私访，那杭州可是天下财源之地，自古就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人杰地灵，不去看看岂不可惜？” 徐妙云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他太清楚朱标的脾气了，他想干的事，想方设法的也会做到，自己劝阻也没用，而且上边还有父皇和母后呢…… “启禀殿下！吴王来了……” 苟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朱标倒是一愣，这臭小子在坤宁宫待的舒服，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回东宫来？ “快让雄英进来…” “儿臣参见父王，儿子参见徐姨娘……” 朱雄英像小大人一般行了礼，便乖巧的起身站在一旁。 朱标微微一笑，和蔼的说道， “英儿怎么想起回东宫来了？是不是在坤宁宫惹了什么祸事，你皇祖父要打你屁股？” 朱雄英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挠了挠脑袋，奶声奶气的说道，“英儿的课业，昨天还有师傅们在夸奖，哪里会有什么祸事，只是这些日子没有见到父王和徐姨娘，想回来尽一份孝心……” 朱雄英这孩子聪明的紧，这说话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一看就是有事儿，朱标心里好笑，也没有当面戳破。 “好！那就和你徐姨娘在厅里待着吧！为父去书房！”朱标瞥了朱雄英一眼，作势要往外走。 朱雄英一看事已败露，急忙拉住朱标的袍服，“爹，三位舅舅都不在家，儿子也不知道去哪里玩儿好，可是这宫里呆的又实在闷气……” 朱雄英眼珠子咕噜噜的一转，忽然看到满脸微笑的徐妙云，顿时心生一计，“不如爹您带儿子去徐姨娘家吧，上次去徐姨娘家，能骑大马，还能弯弓射箭……” 满脸笑容的徐妙云，顿时面色一僵，可是又很快恢复正常，上次朱雄英去徐达府上，确实是花钱如流水一般，可是后期，朱标又都给补上了，而且这种事情的意义是深远的，让自家的那几个弟弟，多和朱雄英来往来往，以后就会有数不尽的好处，这一点徐妙云倒是心知肚明…… 只不过是这小混世魔王实在是太能闹了，一天下来，偌大的魏国公府鸡飞狗跳…… 朱标沉吟片刻，看了一眼徐妙云，见她笑着点头，这才说道，“那好吧！一会儿爹让东宫六率送你去…” 但是朱雄英却丝毫都不满足，拉着朱标的袍服摇啊摇，“爹，要不你也陪我去吧，奶奶说小孩子身边一定要有大人，否则就是大人没正事儿……” “胡闹！” 朱标一脸正色的说道，“为父日理万机，这朝廷上上下下的事儿，有几个是为父不管的？你当是你一样？看完那几行字就能恣意玩耍？” “哎呀……爹……” “您日理万机，儿子知道，可是奶奶也说过，这饭不是一口吃，膘也不是一天涨上去，您得休息，得出去透透气……” 朱雄英拉着朱标的手摇啊摇，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满的真诚。 “那也不行！你徐姨娘还怀着身子，为父要照顾……” 朱标看了一眼徐妙云已经初具规模的肚子，眼神中不经意闪过了一丝慈爱。 这朱标话说到这个程度，朱雄英也不敢再继续央求了，只能可怜巴巴的看向徐妙云。 徐妙云缓慢起身，轻轻的摸了摸朱雄英的脑袋，帮他捋顺了头上的发丝，这才慢悠悠的说道。 “殿下，您就陪英儿去吧，妾身这里也没有什么事，而且昨天父皇又派来了十数个御医，和二十几个稳婆，都偏殿里，能有什么事儿……” “哎，好吧……” 朱标看在徐妙云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这徐妙云必须要答应这件事情，而且还有极力的促成，两代皇帝去她们徐家，多大的荣光，那点银子能如何？别看徐达表现出来的肉痛，但是实际上，那点钱对于徐达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什么都不算，毕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可不是白打的…… “也别带太多的人，咱们就是微服出去，就当是友人拜访魏国公了，省得叨扰他老人家……” 朱标倒是心疼自家老丈人，这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得先去一道太子教令，这玩意儿一到，徐佳就得准备迎接，清扫屋子，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有一点点差错，那就是对堂堂皇明储君的大不敬！ 徐妙云自然没有意见，这微服去更显得亲切，而且还不张扬，自然满口答应。 一顶小轿，从皇城中缓缓走出，身后跟着十余大汉，往魏国公府的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魏国公府。 徐达忽然重重的打了个喷嚏，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喃喃的说道，“这些天还真是冷，马上就春天了，征伐云南在即，我这可不能出什么乱子……” 徐达一边说，一边冲屋里喊了一声，“妙锦，给爹的大氅拿来……” “好的，爹~” 内室传来了一声娇呼，徐妙锦嘴里咬着半个梨子，屁颠屁颠的冲了出来，这一个冬天下雪，小丫头倒是胖了很多。 徐达摇了摇头，宠溺的捏了捏自家小女儿的脸蛋，“你这死丫头，天天就知道偷吃，都胖成什么样了，以后如何找夫家？” 徐妙锦不依的摇了摇头，“爹~~妙锦不嫁人，就在家里一辈子守着爹……” 这话一说，徐达险些笑出声来，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的大女儿之前也说过这样的话，到后来小棉袄不还是漏风了？ 正在天伦之乐的时候，老管家的声音突然传来，“公爷，外边有人拜访，说是您的友人，父子两辈二十余年的交情……” 第215章 天大乌龙 徐达愣了一下，满脸凝重，自从他女儿徐妙云怀孕以后，这认识的朋友，不认识的朋友都来找他，刚开始他还没在意，毕竟是军中汉子，这一路走来，怎么可能没有几个兄弟朋友？ 可是后来他就慢慢发现不对劲儿了，这送来的腊肉，他可是乐呵呵的收了，送礼的家伙，怎么着也算个封疆大吏，送点腊肉不算什么，皇帝老子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可是这一切开，徐达可就傻了眼了，这大块的腊肉只是外面的一层皮，里边放的全是黄金。 这可是吓的徐达一宿都没睡踏实，连夜把这几天收到的那些不值钱的东西检查一下，这一看果然没错，画不值钱，但是这画轴却是象牙的，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不值钱的砚台，轻轻的砸了一下，顿时裂开了，里边露出了一方古砚，最让他害怕的是，上面竟然还雕刻着瘦金书！ 这玩意儿哪是他家里能有的… “这父子两代二十余年的交情，究竟是谁？” 徐达沉吟片刻，看到了一旁还在吃梨的徐妙锦，顿时计上心头。 “妙锦啊，这个人一定是爹的老朋友，让下人去显得咱家怠慢了人家，这样，你替爹去看看是谁，然后留下名帖，剩下什么都不要留，然后告诉他，爹一大早上就出去了，有差事，明白了吗？” 徐达拍了拍自家二女儿的小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 徐妙锦点了点头，“放心吧，爹，这点小事儿，女儿一定能办好……” 说罢，便蹦蹦跳跳的朝大门跑去… 徐达在后面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个年月，让自家女儿出面，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哪怕让自家儿子出面都好，可是徐达却偏偏反击道而行，就是利用了这样的一种心理，让那所谓二十多年的友人，知难而退，总不能正主没在家，拉着人家的小女儿说事情吧…… 再说徐妙锦这里，三口两口吃完了手中雪梨，从袖子里掏出丝帕，随意的擦了擦手，做出了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来到了府门口。 “快开门！怎么能怠慢贵客！” 徐妙锦的声音中莫名的带了几分威严，看门的亲兵也都躬身应是。 “吱呀……” 魏国公府的小侧门，徐徐打开，露出了门外一顶青色小轿。 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出来，“妙锦姨姨……” 这个独特的称呼，顿时让徐妙锦面色一愣，捧起面前小人儿的脸蛋儿看了一下，顿时惊呼道，“吴王殿下……” 可是这惊呼归惊呼，殿下归殿下，可是这手上却一点儿也不慢，两只芊芊玉手，在朱雄英肥嘟嘟的脸蛋上轻轻的捏了一下，笑呵呵的说道，“最近有没有乖？有没有听话？上次咱俩一起看的诗集，背下来了吗？” 朱雄英有些骄傲地昂起头，奶声奶气的说的，“就那点儿简单的东西，怎么可能背不下来？妙锦姨姨自己有的字都不认识，还要考英儿……” 徐妙锦顿时面色羞红，和自家大姐相比，她确实是懒了点，没有自家大姐勤奋好学，上次和朱雄英看诗集的时候，竟然说错了一个字，让这位吴王殿下一顿嘲讽…… 徐妙锦豆蔻年华，天真浪漫，小心的往后瞥了一眼，看那小轿子里好像没人了，周围又都是护送的兵士，没有宫女太监，便直接抱起了朱雄英，嘿嘿笑道，“吴王殿下，您还没有我一半高，就敢嘲讽于我，姨姨今天好好陪你玩耍一番……” 这朱雄英正是讨狗嫌的年纪，平时在宫里的时候，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围着他转，也都小心翼翼的，怎么可能有这种亲切的感觉？ 这一听说有人要陪他玩儿，自然兴高采烈，对着身后喊道，“爹，您快出来啊，妙锦姨姨要陪英儿好好玩耍一番，您也来嘛……” 徐妙锦愣了一下，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小脑袋飞快的转了起来，“吴王殿下的父亲，吴王殿下的父亲……啊！！” “太子殿下！” 徐妙锦忽然一声尖叫，吓得怀里的朱雄英，也跟着惊叫一声，又看见朱标穿着一身青色长袍，从小轿里缓缓出来，又看了看怀中惊叫的朱雄英，徐妙锦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再加上她正好在台阶的边上，顿时脚下一滑…… 身后也传来了徐达的惊叫声，这徐妙锦出来迎接，身边可是跟着老管家的，老管家一看，从小轿里出来的竟然是吴王殿下！这他哪敢怠慢？直接脚下生烟的去自家老爷那里报信儿。 徐达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直接马不停蹄的来到了这小侧门，心里还在盘算，一会儿怎么能够把吾王殿下哄到正门，然后自家中门大开的去迎接。 这如果堂堂吴王，来到自家府上，从一个小侧门儿进去了，那些御史言官还不知道要怎么弹劾徐达失礼…… 可是这上来的一幕，顿时把徐达吓的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自家的傻闺女竟然抱着吴王殿下摔跟头！这还了得，这一摔要是摔出个好歹，不得摔上徐家九族十八代的命啊！ 徐达顿时爆发了平生力气，哪怕是这军阵当中，都没有他今天跑的快，只见一道残影，就往徐妙锦的背后扑去，“稳住了！千万别摔倒！” 徐达这一声暴喝，确实气势非凡，可是怎奈何，距离太远，一时间还真没跑过来。 而朱标却离得很近，往前跨了一大步，直接就揽住了徐妙锦的腰肢，把朱雄英夹在了二人中间。 “扑通扑通扑通……” 电光火石之间，朱标身边的侍卫已经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盘子大小的圆盾，和一把三棱破甲锥，如临大敌！ “退下！” 朱标冷声说道。 这男人的头，女人的腰，是最碰不得的，这个时候又有男女大防，徐妙锦豆蔻的年纪，怎么能受得了这个？ 徐妙锦那小脸羞的就像红布一样，“殿下~殿下………” “呔！” 徐达这个时候才冲了上来，吹胡子瞪眼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朱标搂着徐妙锦，中间夹了个朱雄英，大眼睛水汪汪的。 “徐爷爷……” 朱雄英脆生说道。 徐达面色一垮，暗道这是什么辈分？但是也只能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殿下……小女唐突，请殿下恕罪……” 徐达一边说，一边死死的盯着朱标放在徐妙锦腰上的手…… 朱标这才如梦初醒，放开了徐妙锦，将自家儿子轻轻的放在地上，轻轻的摆了摆手，“咳咳……孤来你府上看看……呵呵……” 这古代女子的衣服，都是复杂无比，而且朱标这几天，经常去神机工业参与战船的设计，手上比较粗糙，手指甲上就挂了徐妙锦衣服上的一根丝线，这轻轻的一摆手可不要紧，徐妙锦那里顿时传来了一声惊叫。 “额……” 第216章 酒宴之前 徐妙锦捂着脸跑了，一枚青玉彩丝禁步，慌乱之中被塞进了朱标的手里。 “小姨妹你怎么了……” 朱标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是怎么着，这句话脱口而出。 他可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禁步是一种将各种不同形状的玉佩，以彩线穿组合成一串，系在腰间的饰品，是环佩中构件相当繁琐复杂的一种。它的用途是压住裙边，防止女子行走的时候裙子散开…… 这防止裙子散开的东西，如今被他自己拿在了手里，朱标摸了摸温热的宝玉，有些尴尬的开口说道，“那个，魏国公，这禁步的用料材质相当考究哈……” 徐达面黑如锅底一般，拱了拱手，闷声闷气的说道，“多谢殿下夸奖，这禁步，是小女豆蔻之年生辰时，微臣赠予的……” 朱标心中暗自叫苦，那带着幽幽香气的禁步，自己是扔给徐达也不是拿在手中也不是，好像个烫手山芋一般…… 朱标灵机一动，瞥了一眼旁边规规矩矩的小大人朱雄英，哈哈笑道，“来，英儿，这个你先拿着玩儿，咱们走之前记得还给你妙锦姨姨……” 朱标心中抹了一把冷汗，这个方法可以说是现在的万全之策，毕竟小孩子懂什么？小孩子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再说了，无论如何也算是自家儿子，还能坑爹不成？ 徐达漆黑的脸稍微平复了一番，恭恭敬敬的行礼，“太子殿下，请恕臣怠慢，实在是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未中门洞开……” 这徐达还没有说完，心虚的朱标就将他扶了起来，有些责备的说道，“今日孤微服出行，哪来那么多规矩，有个门走就行了，不在乎大门小门…” 徐达的面色仍然郑重其事，拱了拱手说道，“谢殿下……” 君臣二人，顿时变得和谐无比，花亭之中也备好了热茶，各色水果，茶点流水一般的送了上来，怎么说也算是高门大户，就算是初春寒冷，家里也不缺水果这样的东西。 朱雄英看着两个大人走远了，也没有兴趣去喝那种苦的要命的树叶子，迈开小腿，根据自己的记忆，往徐妙锦的闺房跑去。 朱标和徐达也没有理会，孩子嘛，就要让他好好去玩儿，再说这偌大的魏国公府，还有谁能伤到吴王殿下是怎么？府中的锦衣卫也不能答应啊…… 朱雄英静悄悄的来到了闺房门口，轻轻的拍了拍门，“妙锦姨姨，英儿来看你了……” 这徐妙锦在闺房当中，已经把头扎在了被子里。满脸的通红，再加上没有禁步的约束，小裙子就像莲花一样散开，倒是有一番别样的美感… 猛然间听到了朱雄英的声音，徐妙锦匆匆忙忙的从床上爬起身来，紧张的看了一眼铜镜，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这才打开门。 “臣女参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像个小大人似的挥了挥手，“免礼，免礼，妙锦姨姨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徐妙锦摸了一把自己滚烫的脸，羞愤欲绝，伸手捏了捏朱雄英的脸蛋，威胁道，“我可告诉你啊，不许把我脸红的这件事儿说出去，否则我就把你藏在身上的肉干全吃光……” 这小孩子虽然聪明，但是这聪明肯定是有个限度的，大人教什么，他就在哪方面聪明，这朱雄英从小到大，身边的人不是大儒就是大才子，要不就是朱元璋朱标，小孩子道听途说，听到了一些治国大道理倒是真的，懂不懂？先别说，但是人家孩子能说出来…… 这就已经很聪明了，但是这女人心海底针的事情，哪是他这个小屁孩儿能看得明白的。 当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还摸了摸腰间的小袋子，但是朱雄英想了想，还是从小袋子里掏出了一块肉干，一本正经的说道，“拿去吃便是，本王赏赐给你的，你可以放心吃，但是本王没给你的，妙锦姨姨你可不能抢……” 徐妙锦听着好笑，心中暗道，这朱家的龙子龙孙就是不一样，自家弟弟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满地撒尿玩泥巴呢，看看人家吴王殿下这话说的，再大五岁说出来都能把人吓死！ “好好好！臣女谢吴王殿下的赏赐……” 徐妙锦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屈膝礼。 朱雄英也不客气，迈开小腿儿爬上了椅子，胡乱的摆弄着徐妙锦的胭脂水粉，不一会儿就给自己涂成了一个小花脸儿。 徐妙锦在一旁笑的已经直不起腰来了。 “春儿春儿，快去打一盆清水来，里边放上一滴花油…” 徐妙锦一边笑，一边开口吩咐道。 “妙锦姨姨，你的玉佩，父王让我还给你的……” 朱雄英顶着一张小花猫一样的脸，掏出了那一枚禁步，又掏出手帕胡乱的在自己脸上擦了几下。 徐妙锦面色羞红地接了过来，急急忙忙的揣进了怀里，有些心虚的四下张望一通，随手从桌子上拿来了一盘点心。 “英儿你先吃点，妙锦姨姨去给你打一盆清水洗洗脸…” 朱雄英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姑娘家的羞愤欲绝，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目光很快就被那一盘点心吸引过去了。 徐妙锦也是松了口气，这禁步戴惯了，忽然间拿下去总感觉凉凉的，裙子总不听使唤的样子，他要找一个借口，出去把这个东西重新带上，而且这东西穿戴还极其麻烦，总不能当着朱雄英的面招来几个奴婢伺候自己吧？ 徐妙锦倒是匆匆忙忙的出去了，就留下朱雄英自己一个人在这闺房里面。 朱雄英美滋滋的吃了一小块儿点心，顿时感觉香甜无比，口中喃喃道，“这点心的味道也是奇特的，虽然没有宫里的好吃，但好歹是个新鲜玩意儿，拿回去一块，给父王尝尝……” 这小孩子这么小的岁数，就没有不依赖自己父亲的，特别是朱标这种，从来都不打孩子的父亲，则更会让孩子依赖，虽然见面的时候不多，但朱雄英的心中，自家老爹就是天下第一好的老爹，如今有了新鲜玩意儿，自然要和老爹同享…… 朱雄英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脏兮兮的手帕，白白净净的额头上浮现出了几丝黑线，口中喃喃道，“早知道就不擦脸了……” 可是这身上又没有其他的东西来包点心，只能在屋子里边找了，朱雄英太小长得本来就矮，在屋里环顾一周，就看见闺房被子的下面，露出了一抹红色，上前一拽，正好是一条红色的“手帕…” “这手帕真好，后面还带着几根绳子，把这点心绑得严严实实的……” 朱雄英心满意足的把点心揣进了怀里，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徐妙锦才姗然来迟。 “英儿，快来擦擦脸，一会儿开宴了，跟妙锦姨姨去吃好吃的……” 第217章 晴天霹雳 魏国公府今天比过年还要热闹，所有的仆人们喜气洋洋，但是喜气洋洋的同时，还带着一份深深的紧张，这次可不是那些军侯来家里吃饭，没有很多礼节，大鱼大肉的上来就行，这次可是太子爷和吴王殿下，上次光一个吴王殿下来的时候，就把家里搞得风声鹤唳好几天…… 烧香菇、蟠龙菜、炙蛤蜊、炒大虾、田鸡腿、笋鸡脯、三事、烹河豚、酒糟蚶、烧鹿肉、镶肚子、带冻姜醋鱼、生爨牛、花珍珠、烹虎肉、炙泥鳅、酢腐、水母烩、油煎鸡、炙鸭、一捻珍、水煠肉。 一顿长长的菜名儿报上来，一排面容姣好的侍女，手捧着银盘，缓步走了过来。 在宫中见惯了大场面的朱标，对这种事情自然毫不在意，和徐达有说有笑。 而且这些菜可大有来头，有一部分只能在宫里吃到，听说早年间朱元璋特意赏给了徐达一个厨子，这个厨子精通宫中各种菜系，味道也是奇好无比，深受徐达喜欢。 这外面正好是初春寒冷的时候，可是这偌大的魏国公府。却是温暖如春，屋里的仕女都穿着粉色轻纱，行走之间带着一股香风。 这自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庞大的地火龙，不知道在这公府下盘了几圈，感觉出寒冷才是怪事儿… 一个扎着发髻的侍女，躬身行了一礼，便拿起银筷，在每个盘子里夹了一点，放在了一个碗里，恭恭敬敬的捧到了徐达面前。 徐达也不含糊，对朱标道了声失礼，三口两口吃完。 朱标也自然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微微一笑，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场酒宴才正式开始，珠帘放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身穿薄纱的侍女，跳起了轻慢的舞蹈，竹丝悠扬的声音，让人听了浑身舒坦。 “哈哈哈……” 朱标朗声大笑。 “魏国公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文人雅士的做派？孤记的当初在河南的时候，咱们喝的是烧刀子，吃的是猪头肉啊…” 这一提起这事儿，徐达顿时想起了当年的陈年往事，自家大女儿不懂事儿，随军出征，被这位太子殿下抓住了小辫子，直接就把大女儿放在了他自己的身边，从此以后这小棉袄便不是自己的了… 徐达的脸色又黑上了一分，想到了刚才朱标搂自家二女儿的那一幕，心中暗道，“当时以为你这孩子实诚，没想到却和你那爹没有什么两样，第1句话说的好好的，下一句话就能翻脸坑人，就你这样谁还敢怠慢你？一句话就能吓死人的主…哎……” 但是这话徐达也就只能敢在心里说说了，嘴上却客气的说道，“当时军中简朴，太子殿下又与兵士同甘共苦，微臣自然以殿下为榜样，如今殿下驾临草庐，臣的家里自然蓬荜生辉……” “吴王殿下到！” 就在朱标和徐达一团和气的时候，朱雄英才姗姗来迟。 徐达正要起身行礼，却被朱标一手拉住，“今天是家宴，孤都是以徐家女婿的身份来，他就更是个小辈了！” 朱标一边说，一边随手拿起旁边的酒壶，给徐达满了一杯酒，徐达顿时受宠若惊，站起身连道不敢，可是脸上却红光满面。 这可是堂堂大明皇太子，给他倒一杯酒，这件事他能吹很多年的，整个大明朝也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待遇。 徐达恭恭敬敬的拿着酒杯，一饮而尽，心中暗道，“谁让咱有个好女儿呢，好女儿有了，自然就有个好女婿，哈哈……” 这如此重要的场合，徐家那些后辈自然不能出来，包括徐妙锦在内，都在窗户外边偷看。 徐允恭贱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说道，“妹妹，听说刚才太子殿下进府门的时候，一把将你搂在了怀里？” 徐允恭四下看了看，发现所有的奴隶都离得很远以后，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按辈分上来说，妹妹你可得管太子殿下喊姐夫，哎……” 徐妙锦满脸血红，羞愤的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压低了声音辩解道，“哪有的事，我当时没有看清轿子里面的人是谁，抱着吴王殿下差点没摔倒，这说到底还是太子殿下救的我，当时那后面可都是台阶，万一给吴王殿下摔坏了……” 徐妙锦已经不敢说下去了，徐允恭也是满脸后怕。 这个时候房里的气氛更加热烈，朱标和徐达推杯换盏，朱标故意放低了一些姿态，徐达顿时满面红光，那美酒是一杯接着一杯，还不时感叹一番。 “这烧鹅的味道远远没有妙云做的好……” 这一老一少都是千年的狐狸，说话也不用说的太明白，徐达这话无非就是想问问自家大女儿在宫中如何，这家里面没有夫人，他这个当爹的也不能往后宫里跑，也就只能在这里旁敲侧击的问上一句了。 朱标也是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幸福，慢悠悠的说道，“妙云很好，这些日子他身子愈加沉重，宫中又加派了十多个太医，还有二三十个稳婆，都是整个应天最好的，一定能保证万无一失！母后也不时陪她说话……” 朱标这话一说，徐达的脸顿时红了几分，什么也没有说，给自己满上了一大杯酒，仰脖一饮而尽。 “老臣多谢殿下！” 这一声多谢，倒进了一个老父亲的心酸，那一片红墙，就犹如天堑一般，把徐达隔在了外面，他是看也看不见，摸也摸不着，还不敢过分打听，真的是急死他了。 屋外的二人也是眼圈通红，自家老爹担心大姐，他们两个又何尝不担心，但是奈何现在年岁太小，就算再担心也毫无办法， “咕噜咕噜咕噜……” 徐允恭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肚子。 徐妙锦看着好笑，轻声说道，“厨房里肯定还有吃的，今天的酒宴如此丰盛，一定还剩下不少好东西…” 兄妹二人往屋里看了一眼，徐妙锦看到气宇轩昂的朱标，不知道为什么脸色微微一红。 只见屋里的冤家说道，“这菜品的味道不错，和宫中的差不多……” 自家老爹急忙解释道，“哪里哪里，还是早些年间皇爷恩典……” 而坐在一旁老老实实吃菜的朱雄英却插嘴道，“徐爷爷家的点心也可好吃了……” 徐达在一旁满脸笑容，“吴王殿下若是喜欢，臣每隔几日就往坤宁宫送上一些……” 这徐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朱雄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色布包，邀功似的送到了朱标面前，“父王，您看，儿子还给您包了一块，您尝尝……” 朱标自然是眉开眼笑，这自家儿子孝顺，对于一个当爹的来说自然是好，笑容可掬的打开布包。 这徐达顿时马屁如流，“吴王殿下年岁虽小，却如此孝顺，当真是天下人之楷模……楷模……” 这徐达还没有说完，便看见朱标满脸懵逼，手里提着一个红色肚兜，这肚兜上绣的图案还是连生贵子的意思！！ “呀！…！……呜呜……” 窗外正在偷看的徐妙锦，顿时发出了一声惊叫，可是立马就被自家哥哥捂住了嘴。 第218章 抽碎了你 朱标也是气急了，满脸狰狞，“这东西哪儿来的！如实说来！否则今天必是重罚！” 朱雄英也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朱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当面不教子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脸上强行憋出了一个笑容，他心里想的事就多了，这种东西一定是女人的，如果宫中的宫女竟然敢勾引朱雄英，那便一定是血雨腥风！ 他才这么小，就有宫女勾引他坏他元气！那还得了？！这整个坤宁宫东宫甚至整个皇宫，都得换一茬人！ 朱雄英看着自家老爹盛怒的脸，也是有点害怕，低声说道，“是妙锦姨姨给的………” 这朱雄英说话的声音可不比蚊子声大多少，可是在朱标和徐达的耳中，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徐达牛蛋大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朱标愤怒的表情也在脸上定格，手中通红的肚兜，慢慢悠悠的落在了碗上，活脱脱的像个蒙着盖头的新娘子…… 徐达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可能是因为喝酒喝的太多了，竟然又一屁股跌回了椅子上。 朱标倒是淡定的多，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肚兜，口中喃喃道，“原来是小姨妹的……” 这话一出，徐达顿时被气的眼前发黑，一口气堵到嗓子眼，可就是发不出去，如果这家里没有朱标和朱雄英这两个活祖宗，他现在早已经一声大喝，把自家小闺女拖过来，往死里抽…… 可是现在他不能啊，就算是自家好女婿不怪罪他，可他那个爹也不是好惹的，而且现在自家好女婿身上的皇威日重，就算是一张笑脸，看起来也让人从心里往外害怕。 朱标看着脸色难看的徐达，心中也是犯难，你说这个东西放在桌面上怎么办？给徐达？徐达不能接，这哪有当爹的拿自家女儿肚兜的道理？可是这魏国公府又没有夫人，总不能把人家女儿的肚兜放在桌子上下酒吧…… 朱标灵机一动，抓起肚兜一把塞进了怀里，“咳咳，孤敬你……” 朱标的脸上也有那么一丝丝尴尬，但是没办法，这酒席还得继续，这徐达的面子也得给啊…… 徐达也十分上道，颤颤巍巍的端起一盏酒，直接一饮而尽，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朱标也是来者不拒，足足陪徐达喝到了天黑… “臣等恭送太子殿下！” 魏国公府中门洞开，徐达全家整整齐齐的送朱标出门，朱标望着躲在人群后面的徐妙锦，心中暗自着急，“这丫头倒是往前站一站，好趁机把那个东西还给你，你还躲上了……” 朱标也是实在没办法，人家全家上下都在这儿，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人家小女儿的肚兜掏出来吧？只能郁闷的上了小轿子。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朱标不怀好意的看着朱雄英，嘴歪眼斜的说道，“爹的好英儿，今天你个兔崽子可真是给你爹我长了大脸了！今天晚上你在东宫睡！爹好好和你聊聊！…！” 朱雄英正襟危坐，低眉顺眼，一言不发。 小眼睛却不断的瞥向窗外。 朱标更是气的七窍生烟，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臭小子，真能给你爹我惹事儿，如今你让爹如何在面对徐妙锦？又如何面对你徐姨娘！” “兔崽子！就知道你今天要出来就没憋什么好屁！平时看着你乖巧，实际上是一肚子坏水！你个兔崽子，看你爹我今天不抽碎了你！胡闹！真是胡闹！” 这朱标也是气的没办法了，这怀里还揣着自家小姨妹温热的肚兜，这个如何是好？打吧，这么小的孩子，有点下不去手，不打吧，这口恶气实在难出，所以也就只能在这小轿上一直碎碎念了。 可是这大人说者无意，小孩子却听者有心，朱雄英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青色小轿，晃晃悠悠的进了宫。 小家伙眼珠咕噜噜的一转，忽然捂住了肚子，弱弱的说道，“父王，儿子要出恭，憋不住了…” 朱标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让孩子拉裤子里吧？摆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 这太子出行可不是小事，特别是还有朱雄英跟着，身边的侍卫带的东西也是非常全的，一个小小的木桶被放在了墙角，几个身形高大的侍卫挡在了前面，周围的宫女太监看到这一幕，纷纷低着头不敢看。 “你们都躲开！堵得这么严实，本王拉不出来……” 朱雄英的声音，闷声闷气的，好像在用劲儿一样。 前边的侍卫也是无可奈何，默默的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通道，说时迟那时快，朱雄英忽然提了裤子，就往坤宁宫的方向跑去。 几个侍卫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朱雄英远去的背影，只能上前小声禀告，“启禀殿下，吴王殿下往坤宁宫的方向跑了……” 朱标正坐在小轿子里面运气，想着一会儿到东宫，一定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兔崽子，当下怒声道，“那还不快追！把他给老子追回来！！”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默默的拱了拱手，脚尖儿点地，轻轻松松的就窜出了一丈多远，好像一伸手就能抓住朱雄英的衣服一样。 可正在这个时候，朱雄英却放声大喊，“皇爷爷救命啊！父王要抽碎了我……” 这一声喊，在这宫城里就如惊天动地一般！ 几个大内侍卫顿时怂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老皇爷什么脾气他们可清楚，如果今天他们几个抓住了吴王，这吃饭的家伙能不能在脖子上待到第二天？但是如果现在没有听令，太子爷恼火了，这吃饭的家伙也一定会丢。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跑的最慢的那个，忽然左脚绊右脚摔成了滚地葫芦，连同把前面的那几个也撞倒了，几个堂堂大内高手，顿时哀嚎四起…… “娘的！一群废物！” 朱标气急败坏，撒腿就往坤宁宫的方向追去。 几个侍卫又对视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晚上咱喝点儿吧，不知道明天什么样儿了……” 好巧不巧的，这个地方离坤宁宫还真不远，朱雄英一眼就看到了马皇后的贴身侍女小米，小米已经吓傻了，太子殿下在坤宁宫追逐吴王，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事儿，所有的宫女太监看到了以后也吓得瑟瑟发抖。 朱雄英虽然是个孩子，跑的虽然快一点，但是和久经战阵的朱标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眼看着就要落入朱标的手里了。 旁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快住手！” 朱标跑的气喘吁吁，抬头一看，正是马皇后，马皇后也是气喘吁吁，明显是赶过来的。 这母子二人大眼儿瞪小眼儿，朱雄英则躲在马皇后的身后，偷偷的看自家老爹。 “呔！” “谁把咱大孙子抽碎了？！” 第219章 隔辈亲啊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生什么气呀……” 朱元璋和马皇后坐在椅子上满脸堆笑，朱雄英就藏在他的身后，对面坐着臭着一张脸的朱标。 “就是就是…英儿这么懂事的孩子，能犯什么大错？” 马皇后顿了顿又说道，“再说了，就算是犯了错了，也不能拿鞭子抽啊！你那几个弟弟从小就被你爹打，结果一个赛一个的不成才，你再看看你，从小到大你爹一下都没打过你，你就比他们都聪明……” “对！你娘说的对！” “咱就总感觉老二傻乎乎的就是被咱打坏了……”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就连躲在一旁的朱雄英，都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他的小脑袋。 朱标满脸黑线，“爹，娘，你们也不问问雄英他这次闯了什么祸……” 这朱标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打断，“得得得……咱大孙子犯了什么错，咱自己会问，不用你在那说，今天的奏章还有那么多没批，现在咱大明朝可是太子监国，咱这个做皇帝的不舒坦，也不知道这活该哪个小兔崽子干……” 朱标无奈的看了一眼满面红光的老爹，闷声闷气的说道，“爹，英儿用妙锦的里衣给儿子包了一块点心吃！还是当着魏国公的面！” “咱当是多大的事儿！” 朱元璋撇着大嘴，不屑的说道。 “不就是一块点心吗？咱大儿子大孙子去他徐天德家吃块点心，是他们家三生有幸………” “(⊙o⊙)啥？” 朱元璋的表情有些僵硬，诧异的盯着自家儿子。 朱标默默的点了点头，“雄英也去过几趟徐家，在那里也混的熟了，儿子和魏国公喝酒，他便自己跑到徐妙锦的闺房里去玩耍，本来倒是有点儿孝心，想包块点心给儿子尝尝，结果……” 这朱标一边说，一边在怀里摸，“结果到现在也没有机会还给人家，弄得魏国公看儿子的眼神儿奇奇怪怪的……” 这朱标刚从怀里掏出那件肚兜，就被马皇后劈手夺了过去，在半空中闪过了一道鲜红色的残影，这东西便进了马皇后的袖子里。 “傻儿子！这东西哪有当你爹的面拿出来的道理？娘替你收着，到时候实在不行就绣一件新的还给你小姨妹便是……” 这个时候朱元璋才堪堪反应过来，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沉吟片刻，轻轻的摸了摸朱雄英的脑袋，缓缓的说道，“这事确实是咱朱家失礼了！” 朱标的脸色顿时好看了几分，拍着大腿对朱雄英说道，“你看看！连你皇爷爷都说你这件事情失礼！” 朱元璋轻轻摆了摆手，对门外朗声喝道，“来人！拟旨！” 这句话一说，马皇后和朱标都不说话了，这圣旨二字一出，那就是一个皇帝的权威，就算是妻子儿子也要往后退上一步，而且这两位也都不是不懂事的人，自然不可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魏国公徐达，为大明披肝沥胆，劳苦功高，赏赐珍珠三斗，黄金三百斤，银五百斤，玉器十五件，南洋香料五十斗！” 朱元璋这一番操作，把朱标看得目瞪口呆，但是转过念头来一想，顿时明白了，这哪里是赏赐！分明就是彩礼，估计这些东西往徐达家里一送，徐达明天上朝就得巴巴的自愿把女儿送进宫来，否则那可就是不识相了！ 马皇后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语气温和的说道，“这件事情英儿确实有错，但好在他是无心之举，标儿你也不能责罚他，娘这里说他两句算了，徐家的事你爹也帮你安排好了，可不许你跟自家儿子秋后算账！” 朱标臭着脸点了点头。 朱元璋在一旁安慰道，“标儿你也别生气了，那徐家二丫头长得还算标致，也不算委屈了你这个臭小子…”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儿子倒没什么，但是看魏国公的脸色，可是相当难看。” 朱元璋呵呵一笑，“他徐天德的两个女儿能都进东宫，是他徐家修了几辈子的造化！他高兴还来不及！徐天德就那副德行，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等一会儿夜深了！爹叫他入宫喝一盅，就算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这朱元璋把话说到这个程度，朱标也只能躬身应是，心中暗道，这皇权至高无上，说的还真是没错，皇家看上了谁的女儿，连反抗一下的资格都没有，还得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的把女儿送进宫里… 朱标作为一个大脑发育正常的人，自然不会玩那老套剧情，给人家写封信，或者见上一面，告诉她，如果她不愿意或者有心上人，自己绝不强求，啧啧啧…… 估计就朱标太子爷的身份说出这句话来，徐达在家里能琢磨一天一夜，胆战心惊后半辈子，而且这徐妙锦估计也就不能嫁人了，可别说什么别人不会知道，哪有不透风的墙？ “标儿，这些日子娘和妙云也商量了，先给那个李贞贤和海别一个名分，你爹也同意，你看怎么样？” 马皇后慢悠悠的说道。 朱标对于这件事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给李贞贤名分，是为了让朝鲜不至于太过分，给大明争取上一年的时间，给海别名分，目的是一样的，这种交易式的名分，在朱标心里还不如一张废纸，一股脑的扔给徐妙云去管，自己负责舒服就好了…… “这事听娘安排…” 朱标面色平静。 马皇后也微微点了点头，“标儿识大体。” 在老两口的心中，自家儿子可是一个痴情种子，常英子去世朱标大病一场，娶徐妙云的时候，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走了大明门，这应天只要是有点身份的官家女子，哪个不希望嫁入东宫？ 这东宫有名分的，也一直都是徐妙云一人，如今一下放开了两个，在马皇后心中还真就是识大体！ 与此同时，魏国公府。 徐达带领全家颤颤巍巍的跪在门口，传旨的太监说完之后，便屁颠儿屁颠儿的上前恭喜，“公爷，皇爷说了，让您去奉天殿，酒菜已经准备好了。” 两行清泪滑落了徐达的脸颊，重重的磕了个头，“劳烦公公和皇爷说一声，臣想吃点带荤腥的菜……” 这上回徐妙云嫁入东宫的时候，朱元璋请他吃饭，这满桌子的菜品都是绿的，没有一点荤腥，那菜吃的没滋没味儿的，这次因为自己一时疏忽，把小女儿也搭进去了，总得吃顿好的吧… 深夜。 朱标全无睡意，在东宫湖边踱步，抬头看了一眼满天星空，口中喃喃道，“倭岛的军报，已经来了半月有余了，那你打成什么样子了？哎………” 朱标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子，用力扔向湖里，“你们可要快一点啊！征讨云南的大军已经整戈待旦了！” 第220章 二王密谋 倭岛，京都！ 后龟山天皇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这个男子就是后小松天皇，也就是当时倭寇所谓的南北天皇。 如果是按照正常的历史行程，后龟山会把所谓的神器交还给后小松，结束南北分裂，进而统一整个倭岛，但是现在，他们却没有这个机会了！ “龟山君！你的十万精锐在哪里！你的大元盟友又在哪里？！” 后小松天皇面色铁青，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武士刀，手指都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有些发白！ 后龟山苦笑一声，慢慢悠悠的说道，“华夏有一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明已经势不可挡，十万精锐挡不住，纵横天下的大元铁骑挡不住！” 后龟山顿了顿又说道，“还不如屈服于大明！用区区百年的屈辱，换取苟延残喘的机会，如果这个时候硬扛到底，天照大神的子孙将死伤殆尽！” 后小松额头上的青筋爆起，“你怎么能说出如此之话，你我贵为南北天皇！怎么可能屈服大明？！你的武士精神何在？！你的皇道气魄何在？！” “哈哈哈哈哈！！…！” 后龟山忽然发出了一串神经质的狂笑，“武士精神？皇道气魄？如果那些英勇的天照大神子孙死伤殆尽！我们的精神将如何传承！” 后龟山面色青紫，一把抓住了后小松的衣领，厉声问道，“如果咱们这个时候选择顽抗到底！那些高大的明人就会把咱们所有的子民屠杀干净！五年以后！神圣的富士山下！将不会有樱花盛开！” 面对几近于癫狂的后龟山，后小松反而面色平静，掰开了他微微颤抖的手掌，一字一顿的说道，“明军距离京都还有五十里，如果这个时候咱们就投降，我大和民族将永远没有翻身的余地，所有的人都将会成为奴隶！相反！如果咱们守住京都的话，就有和明军谈判的条件，到时候就算是投降，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也可以保留咱们的神社宗庙！” 后龟山一屁股坐在地上泪流满面，颤抖的手死命的抓着地上的榻榻米，咬牙切齿的问道，“咱们真的会有那个机会吗？咱们真的能扛住明军的猛攻？我十万大军，十几万民夫，全部葬身佐世堡城外！那可是十万大军！那都是朕的错！是朕害死了他们！” 后小松一把将他提起来，闷声闷气的说道，“龟山君，你不必自责，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错，是那个土肥原英机的错，是他蠢猪一样的指挥，白白浪费掉了武士的生命！” 后龟山哭的更加伤心，泪流满面的摇头，“不！就是朕害了他们！就是朕的错……” “八嘎牙路！” “啪啪啪啪啪啪………” 后小松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手掌生风，就是一套连环耳光，那声音清脆无比，打的后龟山眼冒金星。 “你看看你！哪里有一丝天皇的样子！天皇二字放在你的身上，真的是羞辱！你想一想咱们英勇的大和民族！想一想咱们英勇的武士们！明军又不是铁打的，刀枪不入吗？” 后小松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后龟山认真的点了点头，“没错！逃回来的武士说了，他们都身穿双层铁甲，就是铁人，就是刀枪不入……” “八嘎呀路！这不重要！” 后小松恶狠狠地呼出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咱们必须要抵抗，第一是要保住尊贵的皇室血脉，没有皇室的领导，天照大神的子孙们，无法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如果咱们投降的话，以明军的剧烈手段，你我两家多半会被斩尽杀绝！” 后龟山陷入了沉思，脸上满是纠结。 后小松趁热打铁，“而且咱们也不光是为了皇室血脉的延续，如果咱们毫不抵抗，以后咱们的子民如何生存？他们将任人欺凌！如果咱们依靠京都，把明军打疼了，最后和谈，咱们至少可以保存一部分脸面，至少明军会有所顾忌！” 后龟山心中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这身居高位的人，又怎么想轻易放弃？特别是在明倭战争开始以后，他们两位天皇以外族入侵的名义，整合了全岛所有的大名，这让他们二人的权力欲望得到空前的满足！他们怎么可能想轻易放弃？ “好！小松军，这件事情我同意了！咱们一起抵抗凶残的明军！把他们牢牢的堵在京都门外！” 后龟山意气风发地站起身来。 后小松微微一笑，和后龟山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轻轻的抚摸他的后背，柔声说道，“放心吧！很快就会过去的！” 后龟山有些羞涩的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五十里外，常茂大营！ “娘的！这群小侏儒真是恶心！这几天都没睡好觉！” 常升咬了一口狗肉，闷声闷气的说道。 李景隆也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二将军稍安勿躁，等到打下京都，可有你忙的，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常升狠狠的咬了一口狗肉，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渍，“李九江，俺虽然不聪明，但是俺绝对比你聪明，这命令上说的清清楚楚，攻破倭岛京都，大索四十天！这么好的事俺怎么可能睡觉？” 常升顿了顿又说道，“等俺睡醒了，好东西都被你们抢走了！那这觉睡的多冤枉……” 李景隆没有接话，而是又割了一块狗肉，“这小破岛子上的狗倒是不错！肉质紧实，还不柴……” 正在两人说的热闹的时候，常茂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坐在了主位上，气喘吁吁的说道，“你们两个还有心思在这吃？快跟咱出去！放出去搜刮人口的一万铁骑回来了！” 二人眼神一亮，起身就往外跑，这些日子他们可是一直在研究如何攻城，因为时间太紧，这圣旨上还说的清清楚楚，必须要在一个月之内拿下倭岛全境！ 他们三个如果到时候没有还了差事，那可就丢了大人了，所以这重型攻城机械就没法带，像什么回回炮，对楼一类的，如果用火炮硬轰的话，还会极其浪费时间，而且这身在异国他乡，火药耗尽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也就只能用了土办法，也就是人盾，让那些小侏儒心冲锋，搅乱他们的城防阵型，填平他们的护城河，填平他们所有的陷阱壕沟，然后火器掩护大军进攻！ 所以这人口也就是重中之重，为了节省这一路上人吃马嚼的浪费，所以这人口，也就只能在倭岛京都周围搜刮…… 三人走出中军大帐，一片巨大的军营映入眼帘，在军营的中心，有一大片蹲在那里的矮小身影，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瑟瑟发抖！而且大多数也都是老幼妇孺！ “太好了！这数量足足有十几万！足够了！” 常茂狠狠的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 “大军继续向前推进！把倭寇的京都给咱围了！” 第221章 战云突变 天空阴沉沉的，青黑色的阴云，笼罩了整个大地，昏暗阴冷潮湿，京都之下，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常”字大旗之下。 常茂稳坐高台之上，望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大明兵士，嘴角上划过了一丝残忍。 手中令旗向前一挥，“让那些小侏儒冲上去！” 随着常茂一声令下，以李永义为首的皇协军首当其冲，拿着一根根布满血污的铁棍，毫不留情的抽打在倭寇妇孺的后背上，“大将军有令！命令你们回城，和亲人团聚！这可是天大的恩典！” 手中的铁棍也抡出了幻影，一朵朵鲜红的血花，在瘦骨嶙峋的脊背上爆开！ 被抽打的倭寇已经麻木，他们抬起布满死灰的眼睛，望了一眼前方的京都！他们家中的男人都在里面，他们家中的年轻女人也在里面，他们家中所有的财物粮食也在里面！ 他们是什么？他们是一群被抛弃的无用人，是一群抛弃给明军恣意屠杀的无用人！ “你们这些废物！你们这些米虫！大将军放你们和家人团聚！已经用飞箭传书给城里！让他们不要伤害你们！听明白了吗！！” 李永义声嘶力竭的喊着，手中的铁棍恶狠狠的拄着地面，一滴滴浓稠的鲜血，顺着铁棍流进了土壤里，本来就是艳红色的土壤，顿时变得更加妖异了！ “回家！！” “团聚！？！” 一双双死灰色的眼睛，重新冒出了希望，他们落在明军手里本来就没想活着，可谁知道？这传说中残酷无比的明军，竟然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一个年岁稍长的倭寇蹲在地上纵声高呼，“咱们的家人都在城里！家人也会保护咱们！还怕什么？跑啊！！” 这一个声音仿佛彻底点燃了他们，他们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往前试探般的走了一步，如果旁边的明军有丝毫动作，他们立马就会跪地求饶。 他们赌对了，负责看守他们的那些身材高大的明军，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一样，冷漠的眼神，让人心寒，可是这种无视的眼神，却给了他们无比的动力。 “跑啊！！！” “快跑啊！！” “家人在等着我们！美味的饭团在等着我们！”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怒吼。 所有的倭寇都开始往前疯跑，十几万人一起奔跑，就算都是老幼妇孺，那阵势也是相当惊人！大地都跟着微微颤抖了起来！ 高台之上的常茂，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左右两翼各派出一万铁骑游弋，脱离战场的倭寇，军法从事！” 常茂可不是什么活菩萨，他让这些人回城是用来探路的，而且他心中也有数，那些倭寇不敢放这些人入城，因为这十几万人每天的吃喝用度，那可是一个吓人的数字，就城里的那点余粮，本来就坚持不了多久，再加上这么多人吃，还真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这打仗之前可不是傻乎乎的去打，李景隆手下的皇协军，早已经混进城，把城里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巨大的人潮，很快就接近了城池，常茂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残忍。 “所有火器准备！等那些守城的倭寇耗尽弓箭！就炮火压制！随时准备为大军破城开路！” “谨遵将令！” 传令兵背后背着一杆令字大旗，骑着快马，把他的命令传递给众位将军。 “五百步！” “三百步！” “轰隆………” “啊！！！” 惨叫声惊天动地，城外早已布满了陷阱壕沟，这些人一股脑的冲上去，自然吃了个正着。 布满竹签儿木锥的陷阱，在他们掉下去的瞬间，直接洞穿了他们的身体，一片片血肉模糊的东西挂在木锥上，被洞穿的倭寇在坑底惨叫不止，那声音简直接天连地一般！ 土壤当中的竹签儿铁蒺藜，也让他们踩了个正着！十几万老弱妇孺，在这片土地上踩出了大片的血红色，前方的人深受重伤，后边的人不知所以的踩上去，摔倒声！惨叫声！踩烂肉滑腻的声音！成了这片土地上的主旋律！ “哼！” 常升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这些小侏儒，轮刀子的时候怂的可以！可是这玩起阴谋诡计来，却是他娘的一个顶一个！” 李景隆也面色凝重，语气沉重的说道，“这陷阱壕沟的布置颇有章法，看来这城里有能人！” 这一路走来，从朱标登陆以后就一直是顺风顺水，这大明兵士的心态难免有些骄纵，在他们心中，胡元的鞑子才是真正的对手！这些个小侏儒，顶天也就是一盘菜，今天这一幕，可是深深的刺激到了他们，如此多的陷阱，壕沟竹签铁蒺藜，就算是他们，想攻上去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如果不是自家大将军小心谨慎，那么现在在陷阱里哀嚎的就是他们！ 与此同时城头之上。 后龟山和后小松并排而立，眼角直抽。 “我们费尽心思做出来的陷阱壕沟！就被这些低贱秽多人破坏了！” 后龟山咬牙切齿，恨不得用眼神把城下的那些老弱妇孺瞪死！ “哎……” “早知道就应该把这些低贱的秽多人全都杀掉！” 后小松也是满脸铁青，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让明君屠杀这些老幼妇孺，加剧他们骄纵的心态，然后到城下以后，一股脑的攻城！然后在陷阱上损失惨重！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明人自诩天朝上国，干的事情却比他们还臭不要脸，竟然拿这些低贱的人做肉盾！ “天皇陛下！” “城中的青壮已经开始暴动！他们要出去救自己的家人！” 松井石无根语气凝重的说道。 “退下！稳住他们！我们二人自有办法！” 后龟山和后小松的脸色更加铁青，如果这个时候不让他们出去救自己的家人，那么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士气，就会被轻易瓦解，城中的守军虽然号称六十万！但是真正的武士，也就只有十几万了，剩下的那些人，都是他们勉强收拢的“青壮！” 虽然说的是青壮，但是实际上，最小的还不足十岁，最大的已经五十多岁，简直就是把京都周围所有的人都聚集了过来！ “天皇陛下！这当如何是好，那些青壮的头领要求见您二位！” 松井石无根又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道。 “八嘎牙路！” “这些低贱的秽多人！！” 后龟山压低声音骂了一句。 忽然灵机一动，二人对视一眼，都微微点了点头，显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后小松沉声说道。 “把那几个闹事的青壮头领派出去！告诉他们，我们同意他去营救自己的家人！并派出两千名武士配合他们，抵挡追击的明军！” “吱呀………” 厚重的城门打开了一道缝隙，一堆身穿布衣的农夫，拿着五花八门的铁器冲了出来，一边冲一边大喊。 “你们都站在原地，不要动！我们来接你们了！顺着有白石头的地方走！” 两千倭国骑兵，也冲到了妇孺和明军中间，列成了一字长蛇阵，这些骑兵不知道为什么，一改倭寇轻便的装束，一个个连人带马都十分臃肿。 “天皇陛下！板载！！！” “天皇陛下！板载！！！” “冲锋！冲锋！冲锋！！！” 明军一时不察，再加上前边人流滚滚，瞬间让这些驴子骑兵近了身。 两军相距只有区区三百步，这个距离，除了火铳以外，可没有任何火器能用得上了。 前方所有的倭国老幼妇孺听到了这句话以后，更加卖力的向前奔跑，只不过这次有了那些青壮的指引，伤亡变得小了很多，虽然也偶尔死上几个人，但比刚才成片成片的死要好了很多！ “娘的！这可至少还有七万老幼妇孺，他们竟然敢开城门？真是高看了他们！” 望着正在冲锋的两千倭国骑兵，常茂豁然然起身，语气犹如万年寒冰一般，“先把这两千小侏儒剁了！然后火器齐发！大军攻城！” 第222章 重甲先登 两千倭寇骑兵距离大明的军阵越来越近！ 而这个时候他们身后的六七万倭寇老弱妇孺，只有一小部分安全进入城门而已，其中的绝大部分，都在城门口乱哄哄的，挤成一团。 高台之上的常茂看到这一幕以后，嘲讽了一笑。 “砰砰砰！！！” 一阵整齐有序的枪声，仿佛平地惊雷一般的响起，一发发炙热的铅弹，直接洞穿了倭寇的身体，前边只有一个血洞，后背上却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鲜血缓缓的流出，倭寇矮小的身躯扑通一声摔下马去。 粘稠的鲜血从他的口鼻弥漫开来！可是没人看到的是，这些倭寇的背后，冒出了许许青烟！ 这两千骑兵不知道因为什么，跑的都十分缓慢，还没有冲到明军跟前一百步，就全都被火枪打成了筛子。 “咚咚咚咚咚！！” 激昂的鼓声从中军响起！大明兵士身穿双层重甲，浑身上下只露出两个眼睛，手里拿着铜锤铁斧，杀气外露。 先登重甲兵！ 这些兵士都是在大明军中，百里挑一的存在，一个个身强体壮，平日都是一日四餐，更是强壮的不成样子，再加上双层铁甲，简直骇人之极！ 常升站在最前面，八尺高的汉子，看上去像个小巨人一样！一手拿着三棱破甲锥，一手拿着长柄铁骨朵！腰间还挂着短火枪，刺刀，简直武装到了牙齿！ “兄弟们！跟老子冲！剁了这群小侏儒！” “杀！！！” 先登重甲营，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铁甲战靴踏在湿漉漉的大地上，发出隆隆巨响！ 常茂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支军队可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在上海县养了大半年，天天就是吃肉练兵，养的他们膘肥体壮，今天终于是时候一展锋芒了！而且他也是有一点点私心的，把这支军队交给自己的亲弟带领，拿下功劳以后，所犯的那点错，也是好摆平…… 重甲们依然在冲锋，距离被击毙的倭寇骑兵还有七十大步！ 四十大步！ 三十大步！ 冲过去了！重甲们嚎叫着冲向城墙！明军的火器也开始怒吼，把城头上的倭寇压得根本抬不起头来！ 轰鸣之中，后龟山对旁边的后小松怒吼道，“怎么还不炸？你不是已经算好时间了吗！” 后小松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大声说道，“我怎么会知道明军跑的那么快？可能是引线做长了！” 后龟山已经吓得快哭出来了，“八嘎呀路！你怎么不仔细想一想，明军的腿多长，咱们的腿多长！那能跑的一样快吗？愚蠢！！” 就在这个时候！ 先登重甲兵的最后几排，刚刚靠近那些倭寇的尸体，这些尸体就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火光！ “轰隆！！” “轰隆！！” 一阵血肉横飞，伴随着这些倭寇身上的破烂衣甲，姿意的射在明军的身上！ 两千名被射杀的倭寇骑兵，全部爆炸，灰白色的硝烟弥漫了整个战场，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两军中间悄悄的弥漫开来。 正在往前冲杀的常升猛然一愣，感觉后背即使隔着两层重甲，也有一股热风扑来，还没有反应，这股热风就变得愈加猛烈，直接将他扑倒在地！ “娘的！那群炮兵崽子什么意思！” 常升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回过头来怒吼道。 在他看来，这倭寇被火器压制的根本就不可能还击，肯定就是自家炮兵打偏了！ 但是这一回过头来，可是将他吓了一跳，身边的兄弟们还好，只是像他一样，被炸了个跟头而已，爬起来就没事了，但是后面那个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身上因为穿着双层重甲，虽然没有什么损伤，但是露出来的两个眼睛已经是血红色，流出了潺潺的血泪。 和火器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常升自然心知肚明，这种伤其实比砍上几个大血口子还要重，因为这完全就是内伤，就算是保住了命，以后也会变成废人一个，别说是拿着刀子冲杀。就算是耕田劳作都不行了！ “兄弟！你们这是怎么了！” 常升站在原地没有动，嘴里却急切的喊道。 “将军！兄弟们没事儿！您千万别往后退！重甲先登营丢不起那个脸！！……” 一个兵士头上的铁盔都已经不知道被炸到哪里去了，七窍已经流出了潺潺的黑血，但是却强行撑起身子，对常升怒吼道。 常升停住了刚要移动的脚步，脸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毅然决然的回过头去，大喊一声，“兄弟们继续跟老子冲！” 喊话的兵士微微一笑，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了一份释然，沉重的身躯重重的向后砸去，躺在地上，血水四溅！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打仗，人命就像路旁边的野草一样，随时都可能被连根拔起，像那种死之前抱在怀中聊上半个小时的家常，还要托付了后事，才能恬静的咽气身亡，这种情况估计也就唱大戏的时候才会有！ “娘的！！” 高台之上的常茂怒吼一声，抽出长刀重重的刺在了地上！ “继续冲！拿下倭寇京都！四十天无军法！” 先登重甲营身后，前军也开始冲锋，只不过朱棣这次却没有那么好的命，还能像上次一样溜到前军，他们两个小旗这次的任务是，守护那一杆常字大旗…… 喊杀声惊天动地，所有的明军都赤红了眼睛，四十天无军法！这可是个发财的好机会，而且这里是哪？这里可是这小破岛子上最富裕的地方！这四十天下去，足以在家买房置地！ “杀啊！冲上前去剁了那些小侏儒！” “冲啊！冲到城里可劲的抢！可劲的干！！” “快他娘的冲！老子这几天憋疯了！” 而这个时候，城门口的人群已经足足少了一大半，明军已经近在咫尺。 火炮依然压制的他们抬不起头来，攻城的云梯。炸城门用的火药包，已经全部就位。 “兄弟们跟老子冲！咱们先登重甲营，还他娘没这么憋屈过！城门口还有最少一万老弱！他们关不上城门的！” 常升挥舞着手中的铁骨朵，奋力呼喊。 他们现在是离城门最近的，手中的兵器好像挥舞一下，就能砸到那些乱成一团的老弱妇孺！ “杀！！” 先登重甲营手中沉重的武器，落在倭寇的身上，爆出了片片血花，城门的缝隙近在咫尺！ 常升甚至能看见门的后边，那一个个身材矮小的倭寇，正在抱头鼠窜！！ 第223章 破城在即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 城头之上，忽然扔下了很多布包裹，两个身穿玄黑色的身影站在了床头上，说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语言。 常升怎么会在乎这种事情？带领着兄弟们死命的往前冲！ “将军小心！” 一个兵士忽然将常升扑倒在地！紧接着就是剧烈的爆炸声！ “轰隆！！” “轰隆！！” 刺鼻的硝烟味儿和血腥味儿，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奇异的味道，常升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半截尸体，脸色铁青！ 在他眼中，数百个双眼赤红的老幼，手里抱着火药包，死命的向他们反冲而来！ 他们的赤足踏在滑腻腻的血地上，发出了一串噼里啪啦的声音！ “为了子孙后代的延续！” “为了天照大神的信仰永存！！” “板载！！！！” 后龟山站在城头上振臂高呼，脸上满是狂热，手中寒光闪闪的武士刀，发出阵阵破空声！ “明军入城以后！必定会大肆屠杀！从此以后将再也没有大和民族！从此以后将再也没有天照大神的宗庙！你们还在等什么？拿起火药包！和那些可恶的明狗同归于尽！为了大和民族的血脉延续！板载！！！！” 后龟山站在城头上慷慨激昂，一支羽箭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出，狠狠的钉在他的右臂上！ 后龟山不为所动，口中继续疯狂的呼喊，城下的老幼妇孺看到这样的一幕，纷纷面色通红！ “天皇都不惜生命！我们何惜此头！？” “板载！！” 越来越多的老弱妇孺，捡起了地上的火药包，向明军疯狂的扑来！他们的神色仿佛豺狼一样凶狠！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牛，不顾一切的冲杀过来！ “列阵！列阵！火枪！！” 常升疯狂的怒吼。 先登重甲营残余的兵士，纷纷排成了三列整齐的队形，手中火枪开始冒出徐徐青烟。 “砰砰砰！！” 爆豆子一样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倭寇纷纷倒地，而手中冒着青烟的火药包，却成了他们最大的催命符！ “轰隆！！” “轰隆！！” 一声声巨响，灰白色的硝烟带着滚滚红雾，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被火药炸飞的倭寇，倒飞出数丈在地上翻滚哀嚎，他的上半身完整无比，并没有受什么伤害，可是他的下半身却不知去向！ 残肢断足疯狂的击打在明军的铁甲上！在深灰色的铁甲上，绽放出一朵朵，仿佛地狱一般的血花！ “这群小侏儒都是他娘的疯子！！” 常升手中的枪管已经滚烫！火药已经倒不进去了，可是冲上来的倭寇老幼妇孺，却连绵不绝！ “甩雷！！” 前军先锋常勇已经冲到，口中怒吼一声，前军将士纷纷从腰间扯下一个甩雷，用力向前扔去！ 数量庞大，足足有数千个！在天空中形成了一片黑压压的云彩，一个个两个拳头合并大小的铁疙瘩。再加上一节麻绳，好像一头怪鸟一样！恶狠狠的扑向这些老幼妇孺！ “轰隆！！” “轰隆！！” 四下飞溅的铁片，灰白色的硝烟，刺耳的惨叫声！成了这片战场的主旋律！ “二将军，我来了！！” 常勇须发全白，手中的铜锤舞的虎虎生风！ 硝烟散尽，地上一片惨嚎，这个时候的小型火器毕竟威力有限，不可能做到像后世的手雷一般，碰上就死，挨上就伤，很多人都只是被炸的失去了行动能力，但是他们手中的火药包，却给他们完美的补了一下刀！ 又是一串连绵不绝的爆炸！整个战场上仿佛一片血肉组成的沼泽地！低头看去，就是各种各样的零件，有的零件上的血肉还在颤抖！仿佛在表示他们对自己主人的不舍！ “勇叔！一起冲上去！” 常升晃了晃有些迷糊的脑袋，满脸杀气的说道。 这一仗他打的可谓是太憋屈了，先是被倭寇的骑兵炸，又是被这些倭寇的老幼妇孺炸，他现在的火气简直是堵到了嗓子！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用手中的铁骨朵，锤破那群小侏儒的脑袋！ “吱呀………” 一声悠长的回响，让这狼烟遍地，血肉弥天的战场进入短暂的沉默！ “娘的！！”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竟然硬生生的让这群废物拖住了！” 常升手中的铁骨朵恶狠狠的锤了一下湿漉漉的土地！有些失态的怒骂道。 “二将军！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你还是你我合兵一处！攻破了这城门！” 常勇可是打了一辈子仗的老行伍，这个时候他心里深深的清楚，万万不得后退一步，大军攻势受挫，如果前锋主将再擅自后退的话，就算是主帅的亲弟弟也会被砍了脑袋，以正军法。 在开平王常遇春还活着的时候，就有好几次是自己的义子领兵充当前锋，攻击受挫直接斩首祭旗！军法之前人人平等，就如老皇爷当年领兵打仗的时候，在军阵前方画一条线，无论是谁，只要越过了这条线，也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一律砍头！ 而这个时候高台之上的常茂，也是面色铁青！他本以为宋老幼妇孺进城，这是一招妙棋，既可以让他们消耗城中的粮食，也可以激起城中的矛盾，如果倭寇的主帅不放他们入城的话，那么城内的青壮势必会闹将起来！到时候大军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攻破倭寇京都！ 可谁知他竟然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些倭寇的老弱妇孺非但没有成为累赘，还成了一群无所畏惧的敢死之士！ “擂鼓！不惜代价破城！后退者斩！” 常茂瞪着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家弟弟的方向，常升可是他从小带大的亲兄弟，他怎么可能不心疼？他怎么可能不担心？但是没办法，这就是打仗！ 而这个时候的常升和常勇，对视一眼以后，纷纷发出怒吼，“兄弟们！跟老子冲！撞开城门！大索四十天啊！！！” 说句实话，现在所有的明军心中，也都有些吃惊，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决死之辈？还是一群老幼妇孺，说句不好听的，前元末年他们在中原打仗的时候，老幼妇孺都抵不上那地里的牛羊！牛羊着急了还能顶人咬人！而这些老幼妇孺，却大抵上不会！ 可是这吃惊不等于害怕！两位将军的催促声，后面隆隆作响作的战鼓声，都在催促着他们！ “杀！” 血淋淋的铁足，踩踏在湿漉漉的土地上，血淋淋的刀锋，直指城头！ 后方的炮火愈加猛烈了，炮弹撕裂空气的声音，震的人耳朵发麻，城头之上也是一片烟尘，几个零零星星的羽箭，也没有起丝毫作用！ “把所有的火药包都堆在城门上！” 常升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狰狞的一笑！ 第224章 地狱天堂 “轰隆！” 一声巨响，厚重的城门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木屑。 这一声巨响，传出去很远，后方已经用清水给那些大炮降温的兵士们，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炮要是再打下去，大炮也就打废了！ 子炮已经开始频频开裂，炮管也不得已用清水进行强行降温，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好在城破了，他们也能松口气了…… 而这个时候的城门之中，喊杀声已经惊天动地。 倭寇在城头上没有办法进行有效的防御，所以也就只能把所有的人手都投入在这城门洞当中，企图在这狭小的空间当中，把明军堵在外头。 可是这些可都是大明的开国之兵！怎么会看不穿他们那点小把戏？ 一个硕大的盾阵，顷刻之间组成完毕，这可不是当年朱标登陆的时候，用的原木巨盾，而是真真正正的铁盾，一个个厚重非常。 “顶上去！万万不能后退半步！” 常升手背上青筋暴起，从盾牌的缝隙中狠狠地盯着那群小侏儒，眼神中满是杀气。 而这次倭寇们也学聪明了，也拿来了很多漆木大盾，和明军的巨盾顶在了一起，双方就像两头发了疯的野牛一样，气喘吁吁的角力！ “娘的！比力气咱们还能输给这些小侏儒？！” 常升怒吼一声，艰难的往前挪动了一步！ “甩雷！” 同样艰难的常勇忽然怒吼一声，身边的兵士也都纷纷用肩膀抵住盾牌，后方的兵士也都纷纷从腰间拿出了甩雷，奋力往前一扔！ 这双方在这一刹那，除了第一排角力的兵士以外，剩下的人都纷纷将巨盾举过头顶，除了有零星甩雷落入倭寇的军阵以外，大部分的水雷都落在了盾牌之上，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娘的！” “这群小侏儒怎么有什么学什么？还学的这么快？！” 常升感觉自己现在都要被气炸了，自己这边怎么打，倭寇们就有样学样，而且还会做得更加疯狂，这让他好像在对着镜子打仗一样，无论自己怎么出招，都难以取得很好的效果！ 身旁的常勇嘿嘿一笑，“二将军，这次出来咱可是带了很多小炮，这回可派上用场了！” 常勇使了个眼色，身旁的兵士就从后背上解下了一门门小炮，这些炮还真的不大，只有小腿粗细，而且也不是神级工业新做出来的火炮，属于那种平时连看都不屑于看的老掉牙……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常升一边恶狠狠的发力，一边不解的问道。 常勇嘿嘿一笑，往旁边侧了一步，一个身材矮小的兵士，趁机蹲在了他脚边，把小炮儿插进了盾牌的缝隙当中，还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块不小的青石，挡在了小炮后面！ “砰！” 炮口闪过了一串火光，铺天盖地的铁砂，贴着地皮向前飞射而去，那块青石上，也被顶出了一个深深的痕迹。 “砰砰砰！！” 小炮陆续开火，细密的铁砂，从盾牌的缝隙中，掀起了阵阵血雨腥风！ “哎呦！八嘎呀路！！” 有一个最前排的倭寇，脚尖稍微露出了一点，就被铁砂轰的血肉模糊，发出了一声痛呼以后，就重重的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合该老子立功！” 和他相对的明军兵士，扔下手中的巨盾，从腰间掏出了一个蜂窝状的东西。 这东西是神级工业最新做出来的，两柄三眼神铳用铁水连在了一起，后面还带着一个拉火索！ 兵士双手拿着，狠狠的一拽后面的绳子，一股青烟顿时冒出，倭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明军的盾墙出现漏洞了，狞笑着拔出腰间的武士刀。 “明狗！” 一道深寒的刀光，直奔明军的头颅！ 可是这长刀再快，也没有明军手中的火器快，接二连三的巨响，从明军手中爆发，漫天飞舞的炙热铁砂，把挥刀的倭寇直接打成了碎片！ “哈哈哈！！” “合该老子立功！” 六响过后，那兵是将手中的火铳奋力往前一扔，直接把一个愣神中的倭寇砸的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冲！！” 整个战局呈一面倒的方向，倭寇被瞬间斩杀了许多，盾阵也被打破，明军纷纷从怀里掏出加强版的三眼神铳，向前一阵轰击，然后揉着发麻的双手，把打空的火铳扔了出去！ 甩雷，小炮，三眼神铳，火枪，一阵硝烟弥漫之后，整个城门洞子里血海一片！ “草你娘的小侏儒！太子爷给了我们这么多好用的火器！还打不零碎你们！老子也没脸活了！” 随着明军的怒吼，一枚冒着青烟的甩雷被扔了出去，先给一个倭寇来了个满脸开花，又冒着青烟滚落在地上，向四周喷射出无数铁片！ 这个时候，已经是兵败如山倒一般的结局，城门大开，明军已经长驱直入，就小侏儒的那点战力，怎么可能和明军正面打斗？ 而常升的脸色却从来没有放松过，他心里清楚，这小侏儒死硬死硬的，绝不会轻易投降，也绝不会轻易任他们生杀与夺！ “戒备！不要乱了阵型！有序推进！” 随着常升和常勇的呼喝，已经杀红眼了的明军，渐渐的被约束起来，排列起整齐的军阵，向前缓步推进。 最前方是巨盾兵，后面跟着就是重甲，然后是火枪，最后才是普通兵士。 无数的倭寇青壮年飞仆出来，他们手无寸铁，却紧紧的抱着冒烟的火药包，毅然决然的向明军扑来。 哪怕是火枪洞穿了他们的身体！哪怕是弓箭射穿了他们的胸膛，他们也要向前冲！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摧毁明军的阵型，给后面的武士赢得短兵相接的机会。 “两位天皇陛下是因为放咱们的亲人进城！才上了明军的恶当！城门失守！咱们就拿命填上去！把这些明狗赶出去！！” 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振臂高呼，身后无数的倭寇应和！ “全力防守！不要让他们靠过来！” 常升心中恶心无比，倭寇的这种战法简直是太恶心人了！ 四周忽然响起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剧烈的爆炸声后，其他的城门也宣布攻破，赤红色的“明”字大旗，紧跟期后的“常”字大旗 排列整齐的弓箭手，射出一轮又一轮的羽箭，将浑身上下没有半分甲胄的倭寇青壮狠狠的钉在地上，箭头上燃烧的烈火，引爆了他们怀中的火药包，剧烈的爆炸伤连成一串。 第225章 燕王就藩 朱标这里是开心又开苞，而朱元璋那里可不是很开心，两封军报摆在了他的御案上，一个是常茂的，这封军报写的中规中矩，都是从事实出发，包括自己轻敌大意，驱赶数万倭寇老弱妇孺进去京都，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从旁边拿起一封锦衣卫的密奏，对比了一下，发现常茂写的比锦衣卫写的更加细节，不由得点了点头，“这常家大小子倒是个实诚人！虽然有时候脑子笨了点……” “呸…” 朱元璋搓了搓两根手指，翻了一页继续读，“亏这些小侏儒想得出来，抱着火药包冲锋？竟然还是老弱妇孺？！” 朱元璋豁然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硕大的寰宇全图，口中喃喃道，“这些畜生万万留不得！如此深仇大恨，如果百年之后他们缓过气儿来，后果不堪设想！” 手中朱笔在军报上圈圈点点，写的不是别的，正是石见银山的计划产量，竟然高达每个月一万斤！ 朱元璋沉吟片刻，又把一万斤划掉，改成了五万斤！如此庞大的产量，当真是骇人听闻！ 可是朱元璋心里清楚，那小破岛子上那么多人，靠刀子一点点的去杀是杀不尽的，能够快速消耗他们人口的办法，只有两个，第一个就是他亲儿子当时搞的那些歪门邪道，这种办法他当然不会用，第二个就是让他们拼命的干活！ 朱元璋已经想好了，没命的采矿，然后让他们修城，铺路，开凿运河，最后把他们全都累死！ 美滋滋的抿了一口花茶，朱元璋忽然发现，自家儿子说的很多事情都对，方法虽然粗糙了一些，但确实可以得到很多实惠。 又拿起了第二封军报，朱元璋面无表情，片刻以后就重重的把军报摔在御案上面，口中喃喃道，“这些北元鞑子果然坐不住了，竟然敢直接派出铁骑去搅和倭岛的烂仗！” 军报上霍然写着，吾皇在上，臣冯胜顿首，胡元余孽意图染指倭岛，无望后企图从水路逃跑，被臣侥幸击毁…… “娘的！这军报就晚了两天！如果早两天过来，咱是万万不能让那个海别入东宫的！” 朱元璋的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烦躁，在自家亲儿子的宫里安插了一个动机不纯的女人，而且还是撕破脸皮的，这种事情让他寝食难安！ 倒不是担心海别会害朱标，整个东宫伺候的宫女太监足足有两三千人，就凭她们嘱咐二人，想翻出个什么风浪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朱元璋害怕的是，这个女人万一怀了朱家的孙子，那可如何是好？就凭自家儿子那个遇事斩尽杀绝的性格，北伐的时候一定是血流成河，到时候自家这个孙子该如何自处？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他不愿意把朝堂上的那一套搬到后宫来，特别是自家亲儿子那里，但是今天也没有办法了，一张破烂的纸条随手被他扔出了窗户，被一个小太监毫不经意地揣进了怀里。 景仁宫。 朱标这几天过的倒是乐呵，东宫忽然多出这么多女人，也算是有了几分活气，这帝王般的待遇，他也算是享受到了。 每天晚上到了用膳的时辰，他就在自家的宫里闲逛，闻着哪个小院子里的味道好闻，就进去蹭上一口，进了哪个院子，里边的女子自然是感恩戴德，又是陪吃饭又是陪睡觉的，让他这个现在人的灵魂舒爽的不要不要的。 “贞贤这辣白菜还得是你做，别人都做不出你这个味儿来……” 朱标喝了一口小米粥，夹了一块发白的辣白菜扔进了嘴里，虽然也算不上多好吃，但是对于他这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来说，这种味道绝对是新鲜… 但是朱标却总感觉缺了点儿什么，因为现在没有辣椒，这辣白菜只能用生姜和苹果来做，颜色不好看不说，味道也属实是差了点。 贞贤现在也是今非昔比，毕竟人家现在也有品级了，也有了正规的名分，小院子里打理的也是井井有条，朱标也是个贴心的人，怕她在这里无聊，还特意要了几个朝鲜美女，在这里伺候她。 “殿下喜欢就好，奴婢以后每天都做一些，让您吃到最新鲜的……” 贞贤羞涩的一些，坐在朱标旁边手足无措。 朱标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以后不要自称奴婢了，你现在是东宫淑女，应该自称妾身！明白了吗！” 贞贤的面色更加羞红，有些局促的说道，“妾身就是想做您的奴隶，您的宠物，还是天天伺候您的时候更开心……” 朱标哈哈一笑，并没有说什么，他又不是铁石心肠，跟在自己身旁这么长时间，算是硕果仅存的元老了，朱标也理应多给一些照顾。 而且朱标心里也明白，这朝鲜借道给北元鞑子，这个事情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过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她，还是在这个没有撕破脸皮的时候，让她多多快乐一些吧…… 这权利这种事儿，就没有小事儿，朱标来大名这么久，算是看开了，帝王为什么要称孤道寡？那就是你的心思，永远不可能让任何人猜透！你的喜好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前朝也好，后宫也好，哪一个臣子的威望太高了，哪一个女人太过于受宠了，都可能给这芸芸众生带来天罚一样的打击，臣子的威望太高了，就要兴大狱，女人太过于受宠了，就要防备外戚不法！这都是帝王家难免的事情…… 夜深人静。 父子二人在奉天殿，殿中的灯火忽明忽暗，朱元璋皱着眉头来回踱步，对于他这样的一代雄主来说，杀人什么的根本就不用考虑，也无需看对错，只需要看值得或者不值得，他们二人考虑的是藩王问题。 “标儿，你说说，老四的封地应该在哪儿？” 明暗的灯光将朱元璋的脸照映的阴晴不定…… 朱标沉吟片刻，橘黄色的灯光照在他身上的五爪龙袍上，龙眼不知道为什么闪过了一丝狰狞。 “北平！” “北平？！” 朱元璋的语气有些差异，这件事情父子二人明显不是第一次谈，很久以前就商量过，只不过意见不是那么的统一。 而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儿子不知道为什么就开窍了，说的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 朱元璋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欣慰，“好！和你爹想到一块去了，等老四这回从那小破岛子上回来，咱嘱咐嘱咐就让他就藩！” 朱标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微微的点了点头，“老四这段时间也是成熟了不少，希望他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大明塞王！” “嗯……” 朱元璋背过身去，看了一眼寰宇全图中，群狼环顾的北平，口中喃喃道，“也不知道老四在那倭岛如何了？常家那大小子反反复复就那三个字，真是欠揍…” “哪三个字儿？” 朱标好奇的问道。 朱元璋也没有回答，直接把御案上的一沓密奏扔给了他。 朱标翻开一看，直接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燕王安……” 第226章 大快人心 平日也算得上繁华的倭岛京都，现在却变得犹如人间炼狱一般，陆上青石砖的缝隙里，都有着粘稠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明军的酷烈！ “哈哈哈！！这个女人的牙是白的！还有眉毛！来来来，一个一个来……” “雅蠛蝶！！！~~” 大街上的明军乱哄哄的，有的衣衫不整，有的干脆赤裸上身，但是没有变的是，他们的手中依然提着钢刀，背上的火枪也是光亮如新。 “把钱都拿出来！” 一个年轻的明军，用力抖了抖背后上的大包裹，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前方是一个拥抱在一起的倭寇夫妻，他们望着钢刀上的血光，死命的往后退。 “老子不想杀人！把钱都拿出来，老子可以放过你们！” 年轻的明军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夫妻二人。 倭寇哪里能听懂？可是对于刀兵天生的恐惧，让他们屈服了。 倭寇男人把手伸进了妻子的衣服里，用力的拔出了一块儿银条，颤颤巍巍的递给了明军。 明军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夫妻二人，伸手接过了这块银条，眼神中杀气腾腾，攥着刀把子的手青筋暴起，两个倭寇则更加恐惧。 “哎……” 年轻的明军长出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夫妻二人，颤抖着拥抱在了一起，仿佛两只无助的羔羊一般，没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外就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四郎啊，你是让那两个小侏儒骗了！一块银条？那两个狗东西简直是打发要饭的！这么一大片房子都是他们家的，一块银条？？” 李十斤恨铁不成钢地拉着朱棣的手，回到了这间院子。 “托四郎您的福，这一大片地方都是咱们两个小旗的，也就是说这里还没人来过，绝对不止这一块银条！这两个小侏儒不老实！” 姚广孝也在旁边应和道，这假和尚这几天也没干什么好事，脸上还有干枯的血迹，显得格外狰狞。 “我已经吓唬过他们了！” 朱棣晃了晃背后的大包裹，喃喃的说道。 “少爷，不是老吴我说您，您是富贵人，这财不外露的道理您比我们懂，拿个锤子，把那些银器都砸成团子，带着方便……” 吴大疤瘌抖了抖自己腰间的小包裹，里边的碰撞声格外沉闷… 朱棣听罢，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心中清楚，想要当好一员大将，一定要明白这些兵油子的门道，虽然当大将的不用亲自去抢，便可以富得流油，但是这外行人指挥内行人，永远是不行的。 孙子兵法研究的再明白，也只是纸上谈兵，真正的大将，一方统帅，那都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这是临走之前，自家大哥和朱棣说的话…… 一群人摇摇晃晃的进了院子，李十斤一脚将门踢开，对着男人伸出手掌，眼神中的杀气毫不掩饰。 男人一眼就瞥见了人群中间的朱棣，顿时松了一口气，鬼哭狼嚎的开始说话，说的是什么也没人懂，还听着所有人心烦意乱，一边说还一边鞠躬。 “娘的！你们这些小侏儒！小错不犯净缺大德！祸害我们沿海百姓时，怎么没见你们如此有礼法！” 李十斤没有丝毫犹豫，手中三棱破甲锥往前一送，就在倭寇的胸膛上留下了一个十字血窟窿，粘稠的鲜血缓缓的流了出来。 李十斤在男人的衣服上擦了擦手中的三棱破甲锥，又把手伸向了女人，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 女人早已经吓傻了，疯狂的在自己丈夫的身上翻找了起来，找出了零零散散许多财物！最后更是剥光了自己丈夫的衣服，示意没有银钱了。 朱棣的面色铁青，没想到他一时善念，换来的却是这群小侏儒的欺骗，刚想上前补刀，却又见李十斤继续伸手，眼神中的玩味丝毫未变。 女人疯狂的一摇着头，披头散发的样子，好像一个母兽一样。 李十斤手上一抖，三棱破甲锥就刺穿了女人的脚掌，顿时鲜血四射，三棱破甲锥和骨骼摩擦的声音，让站在那里的朱棣毛骨悚然，刺耳的哀嚎声传出好远！ 女人哭哭啼啼的又从她丈夫的尸体上找出了很多金银，还有一串珍珠项链，这珍珠一个个圆润非常，一看就值些银子…… “娘的！就知道你们这些畜生玩意儿能藏！钱看得比命都重！” 李十斤不耐烦了，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屠夫剁肉的砍刀，一阵钢铁与骨骼的摩擦声音以后，六七块儿沾着血的金条被他拿了出来，随意用地上散碎的衣服擦了擦。 “四郎，你看看，这些小侏儒都富着呢！” 朱棣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残缺不全的两具尸体，陷入了沉思。 “哎…” 粘稠的血液流到了朱棣的靴子边，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发出了一声叹息。 李十斤狠狠的咬了金条一口，满不在意的嘟囔道。 “多拿一点钱，多抢上一点银子，家里的老娘就能过上好日子，为这些畜生伤什么心？” “十斤，你少说两句！四郎是不比第一天强多了？” 吴大疤瘌隐晦的看了一眼朱棣的表情，这才开口说道。 是啊，现在已经是大索第四天了，第一天的时候，朱棣根本就放不开，老人小孩不杀，女人不杀，不反抗还不杀，一天下来以后，只抢到了可怜的几个铜钱，用李十斤的话来说，这点钱都不够买一片铠甲上的铁叶子…… 朱棣也是憋了一口气，让他们几个教一教自己，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还是没有这些老兵油子做得绝…… 大街上的惨叫声渐渐的多了起来，这屠城啊，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大军进去看见人就杀，看见女人就抢？屠城为的是什么？为的是钱，一个百人队，就得留下近一半的人看守城门，避免城里的肥羊跑出去！ 那么谁留下看守城门，谁进城去干的美差呀？自然要银子说话，百户收了银子以后，才能定下来，谁看城门谁进城掠夺，这个东西就像做买卖一样，本钱已经付出，挣不到钱，就要赔钱，而且回营的时候，这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要给自己的上官一些！ 给上官吗，自然不能小气，如果给的不多，明天的美差可就不是你的了！这个事情想明白以后，也就会明白那些士兵为什么会疯狂的抢劫了。 “来来来！都进来！我们老大有话要问你们！” 一个低眉顺眼的皇协军，把一帮倭寇赶进了这个院子。 朱棣猛然回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杀气，一把从李十斤的手里拿过了三棱破甲锥，对着一个走路姿势不正常的倭寇就是一下狠的！ 朱棣可以明显感觉到，三棱破甲锥在这个倭寇的肚子里碰到了硬物，用力往出一拽，两块银条落在地上，朱棣毫不嫌弃的捡起来，在倭寇的身上擦了擦，揣进了怀里。 满含杀气的眼神一扫，所有的倭寇纷纷瘫倒在地…… 深夜。 朱棣一众人围坐在火堆旁边，身边放着一座小小的金山，抢来的酒肉，抢来的女人，抢来的被褥，除了手中的钢刀铁甲，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抢来的！ “听说常大将军活捉了倭寇的两个倭王？” 李十斤灌了一大口清酒，嫌弃的撇了撇嘴。 朱棣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屑，“就那两个怂包还配称王？站到墙头上喊，被射了一箭把自己吓尿了，破城的时候被尸体压在下边起不来，被活捉还让大将军给他们准备割肚子的礼节，娘的……” 第227章 新平行省 “八嘎呀路！坑一定要深挖！明白了吗！你们这些愚蠢的秽多人！” 皇协军小心翼翼的跟在一个身材高大的明军身边，怒吼道。 巨坑的四周，站着一圈手持火铳刺刀的明军兵士，每一个兵士的裤腰上，都挂着一串耳朵，这个是功劳，就算是快活，都不敢拿下去。 “挖完了坑就都跳下去！” “快点！” 皇协军手中的黑色铁棍，已经染成了暗红之色，在空气中发出尖利的声音，抽打在倭寇的身上。 一个个倭寇蹒跚的走到了深坑中，用麻木的眼神留恋的看了一眼湛蓝色的天空，天空之上，一群黑色的乌鸦在盘旋，发出刺耳的鸣叫！ “皇协军听令！把大坑埋上！” 明军的百户，面露轻蔑的说道。 一群身穿黄色衣服的人，战战兢兢的拿起了木铲，往巨大的坑里泼洒着暗红色的土壤！ 蓝天不见了，鸟群不见了，麻木的眼神也不见了！ 望着深坑被渐渐填平，百户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在这里插上一块牌子！” “嗨！” 皇协军小心翼翼的从背上拔出了一块牌子，插在了这片土地上，只见这牌子上凛然写道，“福寿田！” 此时的京都，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大树上挂满了一串一串的人头，树皮都被染成了暗红色，血红色的青石大街上，一个个倭寇女人衣不蔽体，中门大开，面目狰狞的好像要吃人一样，可是她们的胸口却有好几个血洞，腥臭的黄色液体从血洞中流了出来，让她们彻底没有了生息！ 路边的大树上，有许多倭寇被严严实实的绑在这里，这些都是企图反抗的暴民！ “要往这里刺！听清楚了吗！？” 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喊的声音，几个年轻的军户子弟，正在受他们父兄的教育。 “就你这一副挫样子，还想上阵杀敌？放屁吧！” 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兵，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自家弟弟骂。 “这刺刀讲究的是快，准，狠，一下子就要命，就你这么磨磨蹭蹭，打起仗来第一个丢小命的就是你！” 那老兵越说越生气，手里掏出牛耳尖刀，在倭寇的胸膛上划了一个十字，“得往这里刺！一下子就会要命！往出拔刺刀的时候，一定要拧一下，否则拔不出来！” 老兵狠狠的拍了拍自家弟弟的后背，帮他扶正手中的火枪，指着倭寇胸口的十字喊道，“往前冲！不敢看就闭着眼睛冲！冲多了就敢看了，现在这可是好年月，大哥还能带你练练，这可是大哥用一身伤换来的本事！” 那少年白白净净，手上没有一分老茧，猛的一看好像一个读书人，可他这个时候却满脸狰狞，没办法，他生来就是军户，家里有二老爹娘，好几个弟弟妹妹，老人的汤药，幼弟以后的娶妻生子，妹妹的陪嫁，全在他们兄弟二人的身上，不打仗怎么办？ 难道让自己的妹妹嫁入婆家以后被人看不起吗？这陪嫁就是女人在婆家的脸面，他们哪怕就是卖房子卖地，也不能让看着长大的妹妹受委屈，所以也就只能出来打仗！ “啊！！！！！” 少年双眼血红，捧着火枪直挺挺的往前冲去！ “噗嗤！啊！！” 树上的倭寇发生了一声惨叫，刺耳的声音，把树上的鸟都吓走了，那少年却面色平静地盯着他，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看，手中的刺刀，却一下接一下的在他的胸膛来回出入。 “好样的！真是哥的好弟弟！” 那老兵兴奋的摸了摸少年的脑袋，“他们就不是人！他们就是畜生！一群长不开的畜生！” 老兵明显是行家里手，一边安抚着弟弟的情绪，一边把着弟弟的火枪，用力一扭，将刺刀拔了出来！ 少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自家哥哥带着几分温热的手掌，给了他无比心安的感觉。 “大哥！咱们石家就没有孬种！” “哈哈哈，” 老兵发出了一声爽朗的笑声，“走！哥肚子有点饿了，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吃的！” 而朱棣一行人，却在京都的最中心，毕竟是朱元璋的亲儿子，常茂有十万八千个胆子也不敢放在城里不理会，只能派出自家弟弟带着他们抢。 一排一排的倭寇，整整齐齐的站在巨大的校场上，他们的阵型很密，从远方看去，黑压压的一片。 常升笑呵呵的对朱棣说的，“这些都是投降的倭寇武士，别看他们现在乖的像绵羊一样，攻城的时候那才凶呢！抱着火药包敢和咱们同归于尽！如果不是最后他们的火药耗尽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啊！” 常升脸上笑嘻嘻的，可是这心里却恨的牙根直痒痒，他的重甲先登营足足损失大半，打完了仗以后，还有很多兄弟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打开面甲才知道，这些兄弟早已经七窍流血，全凭着一口气坚持了下来！ 前方是一片不小的湖泊，也不知道是哪个倭寇的富贵人家挖出来的，估计是想体验一下在水边生活的感觉吧，只是这湖泊的水颜色有些发红，但是就不耽误使用。 常升手中令旗一挥，李永义就向前飞跑了几步，厉声吼道，“所有人！向后转！！！” 所有的倭寇神情一愣，不情不愿的把脸转向湖泊。 常升微微一笑，轻轻的挥了挥手，四周的明军兵士纷纷把手中的弓箭拉成满月，顿时响起了一片令人牙酸的声音。 “放！” 晴朗的天空之上，仿佛出现了一朵黑云，带着凄厉的声音扑向那群倭寇！ “噗嗤噗嗤噗嗤！！！” 铁器入肉的声音连绵不绝，倭寇的哀嚎声通天彻地，足足四万余倭寇被全部射杀！ 整个湖泊上面飘满了一层尸体，不时的有几个命好的倭寇，从湖泊里探出脑袋，但还是会被无情的射杀，李永义带着他的人，充当了力工的角色，把所有的尸体扔进了湖中，又从旁边运来土壤，把整个湖面填平。 一个孤零零的牌子，插在了这块土地上，牌子上面的字，还是那三个，“福寿田！” 常升心头的仇恨稍稍得到缓解，转过头来对朱棣说道，“这里的景色不错，到处都是汉唐遗风，一块儿乐呵乐呵？” 朱棣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他自然明白，也不用说的很白。 二人并排走在愁云惨淡的青石大街上，脸上的关系，和四周灰黑色的景色，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胜利者的喜悦，往往是在弱者的哀嚎之上，他们哀嚎的越加惨烈，胜利者就笑得越加灿烂。 “娘的！” “这个地方竟然还有庙？！” 石老大带着自己的弟弟，溜达在了一个破庙跟前，一脚踢开庙门，发现里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倭寇，顿时大喜过望，“老二，快出去喊人！” 他弟弟飞奔出去，留下他自己一个人，这破庙当中的倭寇至少也有数百人，但是他一个人一把火枪一柄刺刀，就吓得所有倭寇不敢动弹。 “破庙里面有好多小侏儒！” “破庙里面有好多小侏儒！” 少年有几分沙哑的声音，在大街上响了起来，正在看景色的常升朱棣对视一眼，向声音的方向跑去，身后的大军，整齐的跟在身后。 “哈哈哈！还有这么多娘们！” “呦呵！还有几个官宦人家的千金？！” “送慰安所去！！” “对！白色牙齿有眉毛的，都要送过去！” 与此同时，奉天殿。 父子二人正在用晚膳，朱元璋拿着一个芝麻烧饼，大大咧咧的说道，“倭岛那里打的差不多了，以后你打算如何处置？” 朱标放下碗筷，沉吟片刻说道，“自然是纳入大明，建立行省，也可以作为我朱家子弟分封的地方……” 朱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是思考在三，他可是真怕自家老爹舍不得，舍不得那些从小养尊处优的王爷们，到那穷山恶水的地方…… 谁知朱元璋却抚掌大笑，“对，你跟咱想到一块去了，开疆拓土，打下来的新土地，就是要派咱们朱家子弟去镇守，咱们朱家受天下的供奉，也要敢为天下先！” 朱标还是小看了朱元璋的格局，微微点了点头，“纳入大明的版图，自然要有一个新名字，爹，你看看，起个啥名字好？” 朱元璋沉吟片刻，“就叫新平吧……” 朱标心中默默的吐槽了一下自家老爹的没文化，口中却是说道，“好名字，爹起的这个名字通俗易懂，天下百姓一下子就能明白……” 朱元璋哈哈大笑，“傅友德就要率领大军出发了，你替咱去一趟……” 第228章 大军开拔 这次出征云南，朱标并没有搞什么浩大的出征仪式，士气已经不用再增加了，出征的这些兵士，基本都参加过那次阅兵，士气已经快炸了，把傅友德和蓝玉叫到了身边谈谈心，就可以了…… “此次出征云南山高路远，万事要小心谨慎，狮子搏兔尚用尽全力……” 朱标笑呵呵的说道。 “新平行省那里已经再无战事，全国可战之兵被常茂一口吃下，海军的冯将军围着那小破岛子转几圈，他们就望风而降了，所以你们这里打的快一点慢一点都无所谓，主要是求稳，而且手段不能太过酷烈，毕竟大多数都是同宗同族的汉人……” 朱标这句话说的有意思，表面意思上听起来是在安慰他们两个，告诉他们，朝廷现在不是在双线作战，让他们放下心来，稳扎稳打的去打这一仗，但是这两位一听，可就不是这么想的了，这冯胜和常茂已经立下了灭国之功，他们两个人岂能不急？ 傅友德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说道，“太子殿下放心，老臣明白……” 朱标微笑着点了点头，“告诉儿郎们，这次征云南的赏钱翻倍，但是有一点，一定要和他们说清楚，那就是劫掠民财者斩，奸淫妇女者斩！也万万不能做出什么扰民的事情，云南不比倭寇，明白吗？” 傅友德和蓝玉神情一正，纷纷躬身应是。 但心中也是很吃惊，这赏钱翻倍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毕竟是泱泱三十万大军，但是这仔细一想，这个数目对于太子爷来说还真不多，这一年以来，大明的财源一个一个冒出来的，金山银山一样。 而且这皇爷的圣旨里说的很清楚，让那小破岛子的一个银矿，一个月上缴白银五万斤，满朝文武哗然，怪不得太子爷费了这么大的劲，也要征伐那片小破岛子，原来理由在这儿呢… 而且为了快速修建沿江码头和驰道，看皇爷已经下旨，两个月以内，将五十万倭奴运往长江沿岸，不得有误…… 有了这么多的白银，再加上太子爷的海上买卖，这全天下的好东西不都得往大明这里聚？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急切，朱标在一旁倒是乐见其成，说实话，朱标也不想再继续打下去了，他心里想着，平定了云南，在平定了漠北，就好好带领大明休养生息，毕竟这天天打仗，谁也受不了。 “启禀殿下！神机伯求见……” 苟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正好！两位将军也在，让他进来吧。” 朱标淡淡的挥了挥手。 “老臣，刘铁军，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铁军还是那么恭敬，好像还是当年那个老铁匠一样，这蟒袍玉带穿在他的身上，也带着一股土味，有些地方的金线花纹也有了轻微的磨损。 朱标看在眼里，心中微微的点了点头，这人最容易膨胀的时候，就是由穷乍富，这穷汉子翻身土豹子开花，是天下最可怕的事情，他们会疯狂报复自己的过去，成为他们过去心中最讨厌的人。 这也就是朱标一直不给他好脸色的道理。 可是这刘铁军偏偏没有，依然是天天泡在作坊里，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家的亲戚小辈儿，干出过什么丢脸皮的事儿来。 “给神机伯看坐，不着急，坐下再说差事。” 朱标满脸笑容的抬手虚扶一下，慢悠悠的说道。 刘铁军顿时受宠若惊，再三谢恩以后，才颤颤巍巍的坐了半个屁股，从怀里摸出一个奏章，满是麻子的老脸上闪过了一丝凝重，开口说道。 “启禀殿下，神机工业此次带来的武器如下，甩雷二十万个，神火铳三万杆，大型毒火弹一万个，热气球十个，火油五十万斤，猛火油两千个，机关炮一千五百门，巨炮一千门，迫击炮五百门，还有两门巨舰上拆下来的淘汰主炮，火药铅弹子炮六个标准基数……” 刘铁军坐在那里侃侃而谈，朱标听的面色凝重，傅友德和蓝玉却在一旁目瞪口呆。 如此多的火器，是让他们把云南炸成焦土吗？ 朱标仔仔细细的听完，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满意，沉声说道，“这甩雷还是有些少，三十万将士，最少也要每人配发两枚，怎么才给这么少？” 傅友德和蓝玉差点没一个跟头卡在地上，二十万个还少？那玩意儿两个拳头合起来那么大，上面还刻着王八盖子一样的纹路，扔出去，铁片横飞，炸死个五六个都不成问题，二十万个还少…… 谁知道刘铁军也是满脸难色，呐呐的说道，“回太子爷的话，老式甩雷就剩这么多了，新式的木柄甩雷没有您的文书根本拿不出来，所以老臣……” “哦……” 朱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向旁边一脸懵逼的二人，“两位将军感觉这些火器数量上如何？如果不够，孤在下令调来一些。” “臣等多谢殿下，足够了，对付那些连铁甲都穿不成的小毛贼，如此多的火器已经足够了…” 傅友德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他也不是不想多要一些，实在是因为不敢再要了，从军打仗这么多年，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谁也不敢保证此战一定能赢，因为这天时地利人和，谁也不能保证一直在自己的这一边，可是这出征之前一旦向皇家要的东西太多，皇家还都一一满足，那如果要是打输了的话，可就没有任何理由了，除了以死谢罪以外就别无他法！ “哎……” 朱标叹了口气，“两位这一去不知要打上多长时间，战事险恶……” “来人！” 朱标从门外摆了摆手，苟宝应声而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三把短小精悍的火枪。 朱标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把托盘给傅友德和蓝玉，“这种火枪叫左轮，可以连开六枪，孤送你们二人一人一把，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这左轮手枪上面镀了一层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耀耀生辉，托盘旁边还放着一排黄橙橙的子弹。 这种手枪已经极为先进，除了没有膛线以外，基本上和现代的东西是一样的了，还有一个就是子弹的底火，因为做不出来，还是在用造价昂贵的火石代替，但是现在朱标有钱，不在乎这仨核桃俩枣的，虽然不能大规模列装，做一些出来，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谢殿下……” 傅友德和蓝玉已经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种枪皇爷有一把，阅兵的时候用过，平时宝贝的不行，就放在奉天殿的御案上，太子爷也有一把，平时也放在桌案上，这还是第一次臣子拥有这般宝物！ 朱标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剩下的那一把是沐英的，你们二人替孤给他，告诉他打完这一仗以后，回应天呆一段时间，父皇和母后都想他了…” 大军开拔。 朱标站在城头上看了许久，身后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可是捏了把汗，他的差事可是偷偷防备太子爷私自去云南，万一这位爷心血来潮要跟着去，那可如何是好？ 接天连地的土龙，终于消失在朱标的视线当中，而朱标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忧虑。 “去奉天殿！” 第229章 海外异兽 “爹，听说最近北元很不老实？” 朱标面色凝重。 “他们什么时候老实过？”朱元璋放下一本奏章，“这些年一直是小动作不断，自从你开始折腾以后，咱大明是一天比一天富裕，他们也一天比一天急，毕竟这南北对立，无论是胡元，还是咱大明，都不希望看到！” 朱标也放下奏章，满脸愤恨的说道，“还是老一套，派出小股游骑不断骚扰，掠夺人口粮食！” 朱元璋摇了摇头，“这都比以前好多了，你的那些壕沟陷阱，地雷，也是派上了一些用处，这些日子他们也被炸死了不少人，总算是没让他们长驱直入！” 朱标心中也明白，大明和北元陆地接壤的地方太过于漫长，无论是靠陷阱地雷还是靠长城，都难以做到完全的防御，毕竟现在大明也没有那么多的兵，而且边境地区地广人稀，村和村之间相距甚远，很多时候这个村子被屠了，那个村子还不知道。 “爹，咱们就不能把边境地区的百姓集中一下吗？把小村子集合为城镇，修筑城墙，就算是有人骚扰，百姓们也有自保的余地！” 朱元璋哈哈一笑，抿了一口茶水说道，“我的傻儿子哟，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边境胡汉杂居，情况复杂，而且故土难离，哪有那么容易让他们都走，房屋怎么安排？土地怎么安排？哎……”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这只有天天做贼，没有天天防贼的道理，坚壁清野确实可以解燃眉之急，但是那些土地如果长时间没有咱们大明的百姓耕种居住，那土地还是咱大明的吗？” 朱标沉默了，这个道理就和后世的白山黑水一样，通古斯人把那里当为龙兴之地，控制甚至不让汉人进入，结果康麻子在世的时候，那个地方就被几百流氓打的什么都不是，哎…… 朱元璋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不用担心那几个人，作为大明朝的太子，你要为听一下芸芸众生去想，你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整个天下有七成人认为这是恩典就已经足够了！” 朱标默默的点了点头，众口难调的这个道理他也是明白的，这站在云端之上看地上的事儿，站得高看得远是肯定的，但是有些时候，被很多人不理解也是肯定的… “儿子明白，现在不是北伐的好时机，云南一战朝廷投入很多，如果这个时候双线开战的话，对朝廷对百姓，都是一个空前的压力！”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明白这点就好，海别那里，你娘今天早上刚送过去一些赏赐，不能冷落了人家，毕竟是咱朱家的媳妇儿，什么事儿都要等打完云南这一仗以后再说！” 朱标点头应是。 朱元璋沉吟片刻，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昨天常家大小子运回来一些战利品，还有几个昆仑奴，你看看……” 朱元璋挥挥手，梅友雕便躬身退下。 朱元璋又絮絮叨叨的说，“常家的大小子是个实诚孩子，金银拿回来不少，那小破岛子上的南北皇帝也被他活捉了回来，还拿回了三件神器，咱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结果那玩意儿咱宫里一堆一堆的，那些小侏儒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哈哈，” 朱标爽朗的一笑，“把那些东西留着，等多灭几个对咱们大明不恭顺的敌国以后，把他们的东西装在一个房子里，供咱们大明百姓观看，岂不美哉？” “你小子……” 朱元璋哭笑不得地指了指朱标，“还真是能臭美……” 朱标的眼中却闪现了几道杀气，“爹，这可不是臭美，这是在告诉咱们大明的后世儿孙，天朝上国是靠这些东西换来的，尚武精神永远都不可丢！如若不然就会像那赵废物，手里握着金山银山，身上披着羊皮！” 朱元璋的眼神有些欣慰，也有些担忧，欣慰的是自家大儿子和他一模一样，担忧的也恰恰是和他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雄才大略，而且还比自己知书达理，左手握着圣人之道，右手握着杀人屠刀，可谓是让朱元璋老怀大慰。 可是这担忧吗…… 朱元璋也不知道怎么说，说自家儿子穷兵黩武，也没有，人家是越打越富，说他过于残暴？也没有，人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而且攻打云南的大军出发的时候，自家儿子也主动下令，奸淫掳掠者死！自己这个当爹的也说不出来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心中就是不安，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吱嘎吱嘎……” 皇宫大殿的门外忽然响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一个巨大的铁质囚笼，被几个锦衣卫推了进来。 梅友雕捂着口鼻站在一旁，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都已经用清水冲洗了这么多遍了！怎么还有一股酸臭味儿！这些个蓝眼睛土猴子！” 毛骧也是十分紧张，搓了搓手说道，“梅公公，可不是小的们做差事不用心，我亲自刷洗的，手都泡白了，没用啊，擦干以后还是一股酸臭味……” 毛骧一边说，一边四下看看，确定没人以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皇爷震怒，您老可得帮卑职解释一二……” 梅友雕幽幽的叹了口气，翘着兰花指捂住口鼻，“杂家就是个奴婢，可不敢多嘴……” 这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这眼神当中的意思，毛骧却是心领神会，一块小巧的羊脂白玉隐晦的进了梅友雕的袖子…… 铁笼子里两母一公，缓缓的推进了奉天殿，一路走过，所有的宫女太监都眉头微皱，没办法，他们就好像是从下生就没洗澡一样，酸臭的要命！这种味道简直是腌制入味了，哪怕是极其暴力的冲洗，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去掉…… “perfume！” “iwanttoperfume！！…” “闭嘴！” 梅友雕用满是倒刺的皮鞭，狠狠的抽了一下铁笼子！“杂家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听懂，但是再敢乱吼乱叫！杂家就把你们当猴脑吃了！” 那凶狠的眼神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几个昆仑奴顿时缩在了铁笼子的一角，怯懦的不敢说话。 “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儿？黄头发蓝眼睛？还有一个红眼睛！这死在水里三天的人也没有他们这么白啊……” “这色目人咱也不是没见过，但是这眼睛的颜色却没有他们纯正，头发也太黄了，比稻草都黄……” 朱元璋用袖子捂住口鼻，闷声闷气的说道。 朱标却淡定的多，但是眼神中却带着几分嫌弃…… “把宋濂叫来！就说常家大小子在海外抓住了几头昆仑奴！让他来看看，这东西出自于哪儿？” 朱元璋捂着口鼻后退了两步，又继续说道，“把他们推出去，这味道熏的咱都睁不开眼睛了！娘的！” 朱标却饶有兴致的围着铁笼子转了两圈，口中喃喃道，“啧啧啧，这就是八国联军的祖先？也不怎么样啊，还他娘这么臭……” 第230章 长城烽火 “宋大学士，你可是咱们当朝文官之首，你帮咱看看，这三头是什么玩意儿？” 朱元璋捂着鼻子说道。 宋濂围着笼子仔仔细细的转了两三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硬着头皮说道。 “启禀陛下，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就是色目人，颜色虽然比较奇怪，但也在情理之中……” “这第二种可能吧……” 宋濂明显踌躇了一下。 朱元璋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军国大事，你畅所欲言！” 宋濂这才放下心来，拱了拱手又说道，“海内西经记载，西岭有鬼焉，形同人，目赤而生獠牙，昼伏夜出好食人血，食之延年益寿……” 宋濂顿了顿又说道，“微臣看其中一头为赤目，不知道是不是这传说中的鬼……” “嗯？？” 朱元璋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们一眼，“延年益寿？” 那笼子里边的三个，虽然没听懂外边的人说的是什么，但是却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目露恐惧。 一旁的朱标忍得辛苦，差点就要笑出声来了，这宋大学士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连山海经里边的话都当了真了？还延年益寿…… 朱元璋吧嗒吧嗒的嘴，有些犹豫的看向朱标，“标儿，不行咱爷俩试试………” 朱标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爹，宋大学士说的那种东西早就销声匿迹了，他们只不过是色目人的一种，只不过是颜色纯了一下罢了，没什么可稀奇的，儿子在大本堂的时候，从古书上学过一些他们的语言，或许可以尝试沟通一下……” “嗯……” “宋大学士果然学识渊博……” 朱元璋忽然没头没尾的夸了一句。 宋濂目瞪口呆，心里快速的盘算起来，“我教过这个东西吗？我没有啊，我不会吗？我可能真的不会，那太子爷是从哪儿学的？自学成才……老了，老了……” 朱标笑眯眯的靠近铁笼子，高大的身材，在阳光下闪烁出一片阴影，开口说道，“iheardthateatingyourmeatcanprolongyourlife！”（听说你的血肉可以延年益寿？） 笼子里面的三头昆仑奴身体猛然一震，面露惊恐之色，两个母的已经抱在了一起，一个公的却在大声嘶吼，“fuck！！no,no,no,no,no,no………” “杀了他！竟敢对孤无礼！” 朱标忽然冷声说道。 朱元璋的面色猛然间阴沉下来，梅友雕这察言观色的功夫可是了得，看到两位主子的脸色都是这般阴沉，手中粗大的鞭子一挥，在半空中发出了一声脆响。 皮鞭子顶端上鸟蛋大小的铜锤，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冲他的脑袋。 “啪！！” 一声脆响，金发碧眼的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红白相间的液体，顺着笼子流在了地上…… 朱元璋赞许的看了梅友雕一眼，“拖出去！剁碎了喂狗！娘的！” 朱标微微一笑，冲自己的老父亲拱了拱手说道，“启禀父皇，这些就是色目人，他们也有国家，而且还在秣兵厉马，儿臣想把他们关进锦衣卫大牢，慢慢审问，请父皇恩准……” 朱元璋淡然的挥了挥手。 “多大点事儿……” 宋濂极其没面子的走了，回到家中以后，把家中所有的古书都翻了出来，深夜的时候，还跑去大本堂，完全一副疯魔的德行…… 朱标回到东宫以后，也在书房中沉默不语，如今倭寇已经全灭，大明沿海再无动乱，但是这海军如果没有战争的话，就很难发展起来，如果专门为了给商船护航，现在的力量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朱标却深深的清楚，海军是百年大计，如果现在不给大明打下这个基础的话，以后说不上会变成什么模样，他要做的就是把大明引向一条全新的道路，然后让大明按照这条道路继续发展下去。 那么这个海上的敌人从哪里出？朱标的眼神中冒出了一丝杀气，口中喃喃道，“虽然现在还没有八国联军，只要有孤在，他们也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但是为了心安，还是请你们去死吧！” 朱标庞大的桌案上，摆着一艘精致的战船模型，这艘战船和大明的宝船大为不同，更加庞大，也更适合海战，船帮上的两层炮台，还有夹板上的前后主炮，简直就是划时代的产物。 朱标缓缓地站起身来，轻轻的摸了摸战船模型里边的铁制龙骨，“战船啊，战船，再有个大半年你就要出世了，到时候别说八国联军，就是去另一个世界拿那土豆红薯，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就是这段时间他在神级工业参与战船的设计，可是费尽了心机，这东西可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龙江船厂数万工匠集思广益，再加上刘铁军提出的铁制龙骨，也是耗费了数月的时间，才融合到一起，就算这样，第一艘样船还是在火炮齐射的时候被震碎了龙骨！ 面前摆着的这个模型，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版方案了，这银子也不知道花出了多少！ “殿下……” 春花秋月柔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朱标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外面的月朗星稀，沉声说道，“进来吧！” 春花秋月双手举着一个大托盘，轻手轻脚的走进书房，“殿下，夜深了，该翻牌子了……” 朱标叹了口气，想起自家老爹白天跟自己说的话，有些沉闷的说道，“不用翻牌子了，去海别那里！让她准备些酒菜！心烦！” 朱标也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总是莫名其妙的心烦，但是他好在还能控制，没有胡乱发火…… 春花秋月小心翼翼的退下。 景仁宫中，灯火通明，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海别的小院子也是喜气洋洋，春花和秋月可是太子爷的贴身婢女，现在虽然大多数的时候在徐侧妃身旁，但地位可是在那儿摆着，她们去哪个院，就代表着太子爷要去哪个院儿！ 乌兰图雅笑呵呵的行礼，“两位姐姐来了？主子正在屋里梳妆呢，两位姐姐跟奴婢进去就行……” 春花秋月对视一眼，“我们姐妹二人就不进去了，劳烦您通禀海别淑女，殿下一会驾到！” “哎呀，这可是大喜事儿……” 乌兰图雅喜上眉梢，连忙从怀里掏东西。 春花秋月却丝毫没有理会，头也不回的走了。 独特的胡琴声，在小院子里响起，肉食的香味儿，喝马奶酒特殊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与此同时。 长城附近，一伙精锐铁骑在这里徘徊不定。 “将军，明人在这里挖了壕沟陷阱，让人防不胜防，儿郎们损失惨重，这么长时间也没找到什么好的突破口！” 身穿铁甲的将军眉头一皱，冷声说道，“把这些日子积攒的明人老幼拉出来！让他们在前面走！长城的那一个缺口，可是咱们用两千儿郎的命换来的！今天晚上一定要杀入中原！” 荒芜的草原上，一座高大的长城屹立在那里，巨大的烽火台上，猛然间冒出了滚滚浓烟和冲天火光，长城下方，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带着凄厉的惨嚎，传入明军兵士的耳中！！ 第231章 宫门似海 初春的天气，阳光明媚，几缕破碎的阳光照在朱标的脸上，窗外有几声隐隐约约的鸟叫，便被几个太监拿着细长的竹竿驱赶走了…… 朱标捏了捏旁边的海别，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这好菜费饭好女费男的道理简直是万古不变…… 海别睁开还有些朦胧的大眼睛，含含糊糊的说道，“丈夫，您醒了……” 朱标不仅有些好笑，这个称呼在宫中可是新鲜的很，顺手捏了捏海别脸上的婴儿肥，小家伙这才完全苏醒。 “呀，殿下……” 海别有些困窘的抱住了被子，掩盖住了迷人的春光。 朱标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玩味，笑呵呵的说道，“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两杯马奶酒下肚，连你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海别大羞，把脑袋埋在被子里，说什么也不出来，连露在外面的脊背都变成了粉红色，和那大红色的被子倒是相得益彰。 朱标也不再难为她，轻轻的拉了一下床头的绳子，门外就响起了清脆的铜铃声。 乌兰图雅便带着一群婢女鱼贯而入，“主子吉祥……” 软软乎乎的声音，听着的朱标打了个寒颤，有点儿看通古斯宫斗剧的感觉，也难怪，满蒙的习俗和称呼基本上都差不多，也懒得理会。 刷牙，洗脸，更衣，这些婢女就好像演练过千百遍一样，手上的活计十分麻利，但是朱标却站在那里无动于衷，这么长时间，他早已经习惯了别人的伺候，就说他天天穿的太子常服，现在让他自己来穿，他都未必能穿得明白。 忽然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幽香，眼神半眯的朱标抽动了一下鼻子，缓缓的睁开了半眯的眼睛，便看到了一张鹅蛋型的脸蛋，正在忙活自己胸前的扣子。 发现朱标正在看她，乌兰图雅有些羞涩的地下了小脑袋，手上的动作都有些慌乱。 朱标心中一笑，这丫头倒是害羞的紧，看一眼都脸红了，不仅玩儿心大起，随手捏住了她的脸，坏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乌兰图雅的脸像红布一样，如蚊鸣般的声音，低声的说了一句，“奴婢贱名乌兰图雅…” 朱标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冒出了一句，“那你会套马杆吗？” 乌兰图雅不知道为什么，脸色越来越红，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轻哼了一声。 朱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没有松开，这才松开了人家姑娘的脸…… “殿下……” 身后响起了海别的声音，“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您尝尝？” 朱标摇了摇头，“算了！孤去徐妃那里吃……”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东宫新进了很多女人以后，朱标在外人面前对徐妙云的称呼，就变成了徐妃，而不是之前的徐侧妃，宫里的奴婢都何等有眼色？一时间徐妙云的这个“侧”字，根本就无人提起，徐妙云刚开始还义正言辞的纠正了一番，后来也是乐见其成，不再理会了。 海别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甘…… 这少了一个字，对她们这些女人来说，可是意义非凡，只要有一个“侧”字，那就是有可能追赶的上，所有人都有机会，一旦这个字被太子爷有意地忽视掉了，那以后就是天壤之别，草原上的女人，可是心中有数，家中的大妇对其他的妾室，简直就是生杀与夺，连男主人都不好掺和…… 海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有些俏皮的说道，“那太子爷能不能带妾身同去？妾身还想给徐姐姐请安呢……” 朱标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无妨！今天已经过了请安的时辰，孤和徐妃说说，她不会怪罪你的…” 海别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又很快恢复了笑容，一瘸一拐的上前帮朱标整理衣袍。 朱标跨出宫门，冲着天边红日重重的抻了一个懒腰，“今天不做软轿，孤自己溜达过去！” 高大的身影头也没回，默默在门口送行的海别，这才奋力的直起身子，乌兰图雅急忙来搀扶，却发现自己从小情同姐妹的小姐，用陌生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这种眼神让人毛骨悚然！ 动作有些变得僵硬，乌兰图雅有些害怕的低下了脑袋，耳边响起了海别柔柔的声音，“回宫吧，今日早膳吃什么？” 乌兰图雅急急忙忙的说道，“奶包子，奶豆腐，还有羊羔肉，奶茶……” 这些东西都是平日海别最喜欢吃的，可是今天她却嫌弃的撇了撇嘴，“以后早上多吃些清淡的东西，做点清粥小菜就可以了，又是肉又是奶的，多膻气……” 乌兰图雅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愈发胆寒，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海别这话说的有意思，她平时每天吃的东西，都是乌兰图雅准备，从小到大天天如数，这些东西也都是她最爱吃的，但是偏偏今天，她就不喜欢了，也不知道是不喜欢这个人了，还是不喜欢这些吃的东西了，还说那些吃食膻味太重，也不知道是说人，还是在说那些吃食…… 宫中早已经被宫女太监打扫的干干净净，海别施施然地坐在主位上，乌兰图雅在一旁伺候，香炉中名贵的香料燃起缕缕青烟，那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海别深吸了一口，“今天燃的香料就是前些日子宫里赏赐的吗？” 一旁的乌兰图雅急忙忙的说道，“回主子的话，正是……” 海别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了一丝得意，心中暗道，“饶你徐妙云受太子爷宠爱，但是却没有如此殊荣，这香料可是大明的皇后亲自派人送来的，名贵的很，看来那朱皇帝还是很顾及我们大元啊……” 朱标这个时候却在徐妙云的宫里吃的香甜，徐妙云宫中的吃食也没有那么奢侈，只是寻常百姓家都能看到的东西。 “妙云，你多吃点儿，还有一两个月就要临盆了，可万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朱标把一块红枣糕递到了徐妙云的嘴边。 徐妙云红着脸吃了一口，便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殿下您也吃，这么长时间您就喂我了……” 朱标毫不在乎的咬了一口徐妙云吃过的红枣糕，含含糊糊的说道，“孤都这么大个人了，多吃一口，少吃一口没什么，可就是万万不能饿着孤的乖儿子……” 徐妙云的脸色更加红润，扭捏的捶了一下朱标，那娇羞的模样，逗的朱标哈哈大笑，连站在一旁伺候的春花秋月，都跟着抿嘴偷乐…… 已经是日照三竿的时辰，朱标美滋滋的喝了一口浓茶，“春花秋月，你们两个一定要保护好徐妃，万万不可出一分一毫的差错，明白了吗？” 春花秋月正色的行了一礼，“奴婢领命……” “殿下，皇爷口谕，让您速去奉天殿……” 苟宝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朱标也面色凝重，自从徐妙云临盆在即以后，自家老爹就很少火急火燎的找自己，今天却直接让人传来了口谕，一定是出了大事。 豁然起身。 “备马！” （感谢神通广大的奢比，支持给老四的大神认证，感谢，抱拳了。） 第232章 剁了祭祖 “打！一定要打！儿子就是匹马单刀！也绝不让他们踏进长城一步！” 朱标目露杀气，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朱元璋坐在宝座上，面色阴沉，重重的摆了摆手说道，“稍安勿躁！只是长城烽火台传来的火光消息，不一定是鞑子叩边……” 朱元璋说的这个话，连他自己都不信，长城上的烽火台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燃烧，那可是一个连着的，一烧就是成串！消息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应天！ “爹，咱大明的北方还有其他敌人吗？胡卤已经打到了家门口，咱大明怎么可以按兵不动，儿请战！” 朱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口中朗声说道。 朱元璋叹了口气，看着自家儿子年轻的脸庞，缓缓的开口说道，“爹这些日子总是心惊肉跳的，你万万不能出去，大明的北方，最起码有五十万大军！小小胡元不足为虑…” 事到如今，朱标也冷静了下来，他心里面清楚，不到万不得已，自家老爹是不会放他出去的，而且徐妙云临盆在即，说句实话，他也想第一个抱抱自己的儿子…… 看到朱标冷静下来，朱元璋也欣慰的深吸了一口气，“我儿出息了，能沉得住气了！哈哈……”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咱心里边有数，这次还是得徐天德出马，让他节制整个北地所有卫所，御敌于国门之外……” 朱元璋这小算盘打的可是叮当响，现在徐妙锦要嫁入东宫的消息还没有散播开，而且也只是停留在一个口头上，马皇后这几天也是在头疼，想着给徐家二丫头一个什么样的名分，出了这事儿可倒好… 干脆让徐达出征，双线作战之下，不求能大破敌军，只需要御敌于国门之外，就算是大功一件，而且徐达现在的位置，已经是赏无可赏，正好再借着这个机会，让他的小女儿进东宫，这可就是天大的赏赐了，再顺便给一个侧妃的名分，岂不是皆大欢喜？ 朱标眼珠子一转，自然也明白了自家老爹的意思，微微一笑，也没有说话。 朱元璋则随口问道，“你的神机工业，是不是被傅友德和蓝玉那两头贼厮鸟搬空了？” 朱标微笑着摇了摇头，“爹，您太小看神机工业了，怎么说也是有二十万工匠在那里，他们拿的那仨瓜俩枣的还真不算什么，而且大多数都是老式武器，新式的都没动，云南那个小地方也用不着……” 朱元璋哈哈大笑，“你小子可是真鸡贼……” 朱标腼腆的一笑，“都在老爹您的教诲，嘿嘿……” “好你个兔崽子，竟然敢编排自家老爹，看咱不抽碎了你…” 朱元璋满脸笑容，又继续说道，“咱当时心里还糊涂着，看到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拉了大半天才停，咱还以为得多少东西，谁知道在你小的这是九牛一毛，咱大明也是富了，就你给的那些东西，拿给咱一半，咱就能干翻当年的陈友谅……” 朱标点了点头，“其实这最好的东西，还是耗费了无数银子做出来的两百把左轮长枪，那东西好啊，能连发六响，骑在马上，一边打一边跑，十万铁骑也拿他们没办法……” 朱元璋叭哒叭哒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东西确实好，咱这不是有一把吗，当初阅兵的时候你给咱做的，平时打猎，咱也会用一用，又狠又准，一枪能把野鹿打个跟头……” 朱标点了点头，“其实打的不算准，儿子这几天发现，东宫的侍卫有一个会扔飞针，他和儿子说，扔出飞针以前，要先给一个旋转的劲儿，这样飞针才能打得准，儿子当时就想，如果这枪子儿打出去能旋转的话，是不是就打的更准了……” “你宫里的那个李二驴子？” 朱元璋点了点头，“那小子确实是一把好手，咱还是吴王的时候就跟着咱，那手飞针的绝活不知道扎瞎了多少个贼人的眼睛！” 朱元璋美滋滋的抿了一口浓茶，“这火枪都让你小子玩出花来了，咱看他飞针看了十好几年，也没看出这个门道，你看了一回就看出门道来了，比爹强，好……”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从御案上拿出一张空白的圣旨，“咱现在就给徐天德下旨，让他抓紧准备，他老小子凯旋之日，就是他家二丫头进宫之时……” 朱标在一旁看着好笑，这自家老爹什么都好，可是就这一点，有些时候太抠，记得刚来大明的时候，发俸禄都要发上一半的胡椒，发的还是受潮生虫的，搞得当时大过年的，还有官员在大街上叫卖胡椒，当真是千古奇观…… “对了……” 朱元璋忽然说道，“你让九江那孩子收集新平省名山大川的石头干什么？也要学那赵官家玩什么花石钢吗？” 朱元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严肃，这如果换上另外一个太子的话，这个时候就应该跪地解释了，但是朱标是谁？对自家老爹的性格简直摸得透透的，当下一脸正色的说道。 “儿子收集那些石头，是想重新修缮一下祖庙，用那些石头垫一垫台阶，咱们在这里灭了一国，整个大明欢欣鼓舞，祖宗们却没有乐呵，用敌国名山大川的石头，给咱老朱家的祖庙修台阶，多霸气……” “儿子其实想啊，多灭几国，把他们皇宫大殿上的螭吻，全都拉回来，在咱家祖庙的门口做一个大大的上马石！那才叫威风，霸气………” “你小子！就会捡你爹爱听的说，哈哈哈……” 朱元璋朗声大笑。 没有人比他更重视骨肉亲情，没有人比他更重视祖宗传承，哪怕是顶住满朝文武的压力，他也要修建中都凤阳，告诉他的父母，告诉朱家的祖祖辈辈，他朱重八当皇帝了，他朱重八光宗耀祖了！如今听到朱标如此重视祖庙，心中自然乐开了花，而且作为开国皇帝，他也感觉用几个敌国的螭吻制作上马石，这事太他娘的霸气了…… 父子二人继续批阅奏章， 全国各地的奏章，都会运到这个书房，书房的一侧，就是内阁，在哪里蓝批以后，再把一些重要的军国大事上交皇帝，也就是送到这个屋来，再有父子二人朱批，如果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内阁大臣就会捧着奏章来到这里请示…… “那个国旗国徽，你不用急……” 宝座上的朱元璋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咱想了很久，心中有数，那东西对咱大明来说意义重大，不可轻易的拿出来。” 同样在批改奏章的朱标微微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爹，那两个倭王，您打算怎么办？” 朱元璋微微一笑，“先骟了干点粗活，到时候剁了祭祖！” 第233章 身患重病 “啧啧啧，在宫里办差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这么小的宝贝……” 刀子匠一边儿用烈酒清洗着他的宝贝刀子，一边调侃道。 后龟山和后小松被四肢分开绑在木床上，脸色苍白…… “八嘎呀路……呜呜呜……” 还没有骂得出口，二人的嘴就被臭烘烘的布塞住了，刀子匠不屑的撇了撇嘴，“啧啧啧，这么小，留着有什么用，你婆娘都得天天打你八遍，还不如入宫当太监……” 毛骧在一旁听的哭笑不得，这老刀子匠已经七十多岁了，从前元的时候开始干的就是这个差事，这么多年下去，谁看了他都得裤裆发凉…… “那个，还是快点吧……” 毛骧慢悠悠的说道。 “(⊙o⊙)啥？你说让咱坏点？” 老人家的耳朵有点不好使，侧着耳朵点了点头。 “好……老头子下刀重一点，让他俩尿一辈子裤裆……” 毛骧哭笑不得，提高了一点声音说道，“没事，正常来就行……” “(⊙o⊙)啥？长一点就行？” 老人家放下手中磨的雪亮的钢刀，无奈的点了点头，“多大的仇啊，行，老头子换一把钝一点的刀，不过后生你放心哈，肯定死不了，老头子干了这么多年了，手上有准……” 毛骧的脸上冒出了几丝黑线，又提高了一份声音，“老人家，耳朵这样可是毛病，咱认识一个好郎中，一会儿带您去……” “(⊙o⊙)啥？毛上有病……” 正在清理手中缺口钢刀的老人家一愣，口中喃喃说道，“毛上有病可不行，这玩意儿能要了他俩的小命，得拔了……” 放下了家伙，老人家走到二人面前。 “小子，忍着点儿，你们毛上有病，得拔干净……” “呜！！！” 不似人声的惨叫，在这刀子房里弥漫开来，老人家手中细细的牛筋绳，重重的一勒，一旁的毛骧眼角直跳…… 纪刚忽然走了进来，压低了声音说道，“皇爷………” 这话还没有说完，老人家忽然插嘴，“贵人的事儿别在这个屋说，懂不懂规矩？” 纪刚微微一愣，脸上满是杀气，毛骧一把拽住了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客气的说道，“那老人家我们就先走了，这两个人非常重要，一定不能死！” “(⊙o⊙)啥？” “……………” 毛骧急急忙忙的拉着纪刚出去了，身为活阎王，第一次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作恶的人就不能痛痛快快的去死，有深仇大恨的人也不能让他们痛痛快快的去死，如果让他们痛痛快快的，那就是对他们伤害过的人不尊重， 又是半月，朱标站在窗前细细的思索。 北平八百里里加急送到应天，长城附近已被重兵攻破！耿炳文正在全力支撑。 朱元璋自然雷霆震怒，当即下旨督促徐达火速出征，徐达也是匆匆忙忙的离了京，只带着两万轻骑，就去北地整合所有卫所军。 朱标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严峻，云南三十万的大军还没有打出个结果，北元就已经攻破了长城，虽然并没有长驱直入，耿炳文也能应付，但是这种情况下，朝廷就算是不想双线作战，也要被逼无奈的派兵驰援！ 因为北平丢不得！那可是大明数十万兵士浴血拼杀所得！ 而且现在是洪武十二年，冯胜还没有派兵筑建大宁、宽河、会州、富峪等四座城池，这四座雄城都没有出现，整个北方一马平川，除了北平以外，基本无险可守！ 朱标叹了口气，回到了书房，用手指狠狠的点了一下地图上的大宁，心中暗道。 大宁最为重要，它在北平的东北方向，位于承德和赤峰之间，大宁以前属于会州，在辽国时称为大定府，是辽国的中京，它的西边是大同，南边是北平，东边是辽阳，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以后，自家老爹会决定在大宁设置北平行都司，下面设立营州五屯卫，如此一来，北平行都司就和辽东都司连成了一片，从鸭绿江口向西，过辽阳、广宁、大宁、开平、察罕脑儿，一直到黄河，构成了一道连贯的北方防线！ 而且还会进一步把大宁周围的广大区域划分为三部分，分别设置泰宁卫、朵颜卫、福余卫等三个指挥使司，隶属于大宁，由此可见这个地方的重要！ 朱标的拳头狠狠的砸在地图上，口中喃喃道，“该死的蝴蝶效应，现在大宁的那块儿地方，可是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哎……” “早知道就不应该浪费那么多银子在海事上，先把北方的这头恶狼打死，大海之上，还不是畅通无阻！” 朱标忽然有些后悔，盯着大明北方的地图满脸杀气。 但随即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开通海路，造成铸炮，完全就是为了银子，没有钱，谈什么打仗，谈什么民生，谈什么改革，更别说打狼了，而且大明前期最缺的就是银子，要不然你以为朱元璋为什么会发行宝钞？为什么会那么抠？当了皇帝的人，真的会那么吝啬吗？ 窗外忽然落起了雨滴，正是那堪比酥油的春雨，淅淅沥沥的雨滴，滴落在东宫的黄瓦之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给大地蒙上了一丝冷意。 朱标忽然打了一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随手推开了窗户，有时候弯刀一般的残月，一半儿露在外面，发出清冷的光芒，一半藏在乌云里，时隐时现…… 带着几分腥味的风，吹进了屋里，让朱标精神一振，“也不知老丈人有没有到，到了能不能打赢！” 朱标忧心忡忡，就算是深夜，也毫无睡意，心中不由一阵烦闷，因为他知道，他在这里平心静气，前方就会有无数的人去死，他非常痛恨这种在后方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 “轰隆……” 雨大了，成片的乌云遮住了月亮，天色变得漆黑，风也冷了，大风带着浓重的腥味儿，吹在朱标的身上，让他一阵心烦意乱！ “呜呜呜………” 大风带着雨滴，吹过皇宫的红墙黄瓦，发出了如妖似魔一般的声音。 一夜无眠，朱标有些疲劳，桌案上都是写满的纸张，有作战计划，有武器设想，有战术设想…… “殿下，魏国公长子徐允恭求见……” 朱标神情一震，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快让他进来！” 徐允恭风风火火的走进书房，扑通一声跪倒在，“殿下……” 朱标的心中越来越烦躁，但还是保持着绝对的理智，“苟宝！书房周围三十步，不许有喘气儿的！” 苟宝躬身应是。 朱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徐允恭，“说！” 这一个字儿，朱标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徐允恭面露悲伤，“殿下，昨日，父亲传来家书，说是身患重病，喉咙溃烂，恐怕时日不多，让我在家顶门立户，莫要丢了徐家的脸面……” 嗡…… 朱标只感觉眼前一黑，但这个时候，谁倒下他都不能倒下，强自撑着身子，“宫里知道吗？” 徐允恭扣了个头，强忍着泪水说道，“家书和军报是一起送回来的，陛下应该知道了……” 朱标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记住了！这个事儿万万不能让妙云知道！孤现在就入宫面见父皇！” 第234章 铁岭急报 奉天殿。 大明的政治中心，今天却非常寂静，所有的宫女太监都离得远远，文武百官也在外面跪成一片。 两封军报进入奉天殿以后，朱元璋就一直没有打开宫门，等待上朝的文武百官也都摸不着头脑，但是没有皇帝的圣旨，他们也不敢轻易回去。 毕竟几位内阁大臣还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其他的人怎么敢胡乱猜测？如今一看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谁知道自己说的哪一句话会被有心人听去，这个时候要么就是没事，有事就是抄家灭族的大事！ “太子爷的车驾来了……” 兵部尚书林荣，忽然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户部尚书吕昶说道。 这说话的声音虽小，可是在寂静的群臣当中，却无异于平地惊雷一般，几乎所有的朝臣都长舒了一口气，不得不说，朱标在朝中的威望是真的高，五位内阁大臣有四位，和他有直接关系，六部尚书也有一大半在他手下办过差，这还是能记住的，记不住的就太多了。 很多时候，朱标都不认识这个官员，但这个官员就是铁铁的太子一党…… 身穿太子团龙服饰的朱标昂首阔步，越过群臣，直奔奉天殿的宫门而去，文武百官也都纷纷昂首挺胸，就像是等待检阅的兵士一样。 “吱呀………” 厚重的宫门打开，朱标闪身而进，群臣只看见宝座上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脸色躲在阴影里看不出来，但是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一双明亮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文武百官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 礼部尚书陶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呐呐的说道，“咱们这么站在宫门口，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工部尚书宋礼瞥了他一眼，“陶大人感觉失礼，可以自行回去，反正我们这些对大明忠心耿耿的臣子，没有听到陛下退朝的圣旨以前，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这可是为臣子的本分！” “你你你……” 陶凯指着宋礼说不出话来，宋礼则干脆的扭过头去，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这陶凯因为在朱标大婚的时候犯过一次倔，导致他很长时间在朝堂里都不受待见，而且这工部尚书宋礼，现在已经基本成为朱标的跟班了，天天往神机工业跑，和刘铁军好的都穿一条裤子了，听说还要做儿女亲家，也就是因为刘铁军的儿子刘继业在上海县还有差事，否则这两家早就开始张罗了…… 奉天殿内。 朱标面色平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像以前一样，随手拿起了一本奏章，有一下没一下的翻阅起来。 朱元璋坐在宝座上，看了一眼沉稳的儿子，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朱元璋可是开国皇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样的绝境没有挺过去？怎么会被这点事情吓着，他故意不放群臣进来，只不过是想看看自家大儿子究竟是什么反应而已，但是让他欣慰的是，朱标根本就没反应，平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而且这徐允恭可以进东宫，朱元璋不可能不知道，到东宫说了什么，朱元璋就算闭上一只眼睛都能猜得准，放他进去就是想看看自家儿子的反应，如今他放心了。 “标儿，这事你怎么看？” 朱元璋语气平静的问道。 朱标缓缓合上奏章，把蘸满了朱砂的毛笔放在了一旁，微微一笑，“这有何难，李文忠，汤和，都可以接替徐达的位置，而且他现在虽然重病，但是也并没有溃败，只是停滞不前而已，命令大军，继续坚守，新的统帅火速出发，除了浪费点粮食，也就没什么大事儿了……”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喜色，但还是开口问道，“徐天德可是你老丈人，他家的大小子还去找你哭哭啼啼，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朱元璋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 朱标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儿子担心有用吗？数十万大军，不知道有多少翁婿，多少父子，儿子应该担心的是他们，得病就该找郎中，如果儿子这个时候乱了阵脚，文武百官又当如何？天下苍生又该如何？” 朱标这话说的其实已经逾越了，已经有那么一丝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意思了，如果放纵其他的皇帝，他这个太子基本上也就当到头了，但是他命好，他老爹叫朱元璋。 只见朱元璋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好！好啊！真是咱的好儿子！你说的对！这种事情就是急不得，你再着急徐天德那边也好不了病，还不如冷静下来把这些事情好好安排安排，大明军中有多少父子多少翁婿，这话说的太好了……” 朱元璋从宝座上起身，在旁边转了两圈，神情振奋，仿佛整个北方的战局，都没有他亲儿子一个进步重要！ “标儿，那你感觉李文忠和汤和谁去？” 朱元璋忽然开口问道。 朱标沉吟片刻，“儿子感觉应该汤和去……” 朱标说这句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李文忠这些日子身体不好，总是咳嗽，总不能调回去一个生了病的大帅又派过来一个新的生病大帅吧，而且李文忠的能力综合上来说没有汤和强，亲支近派不假，皇亲也不假，但是这个时候，朱标想要一个更加稳健的大将去支撑局面…… 朱元璋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汤和更加稳妥一些，他这个人，打起仗来取得大胜奇胜实在不易，但要是想输，也没那么容易，这个时候派他去，也算得上是用人得当……” 朱标在一旁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临阵换将，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和外边的文武百官商量商量，最起码也让他们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朱元璋撇了撇嘴，“他们？真不是咱看不起他们，打起仗来，他们一群捆在一起，都不一定是咱的对手，而且打仗这种事儿，有几个明白人在一起商量就可以了，弄一大帮人七嘴八舌的，反倒让人心烦意乱……” 朱标从自家老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还是老爹你威武……” 朱元璋呵呵一笑，从御案上拿出了一份空白圣旨，挥毫泼墨，刚要落笔。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嚣，“铁岭卫八百里加急！求见陛下！” 朱元璋本来已经很轻松的脸上，忽然之间铁青，朱标也大概猜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脸上也是难看的可以。 “准！” 朱元璋的声音当中仿佛孕育着雷霆风暴！站在朱标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家老爹攥着毛笔的手，青筋暴起！ 第235章 朝堂风暴 “娘的，这是看咱家过点好日子，心里都不安了，都找上门来了！” 朱元璋手里拿着一封带血的军报，脸上阴沉的好像要挤出水一样。 朱标连忙上前接过军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军报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朝鲜王李成桂起全国之兵，以迅雷之势攻打铁岭卫，铁岭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难以招架，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二十五万贼兵，已经进入辽东，已经有和北元会师之态势。 “嘶……” 朱标倒吸一口冷气，不知不觉的，这形势就已经严峻到了如此地步，胡元三十万铁骑，再加上随军的壮丁奴隶，恐怕要达到泱泱四十万，这么多的人数，大明的北地防线还可以应付，就算是打不赢，也绝对不会让他们讨到什么好处。 但如果这二十五万朝鲜贼兵成功和北元会师，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这姓李的怎么可能掺和到这件事里面，他难道不怕像倭寇一样亡国灭种吗？” 朱标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情，但是一提起倭寇，朱标忽然又想明白了，自己对倭寇的手段太过于酷烈，以至于兔死狐悲，那姓李的怎么可能不害怕？ 而且不管是什么原因，当时那一万北元铁骑，也是他们的传送到倭岛上去的，无论当时他们是出于北元的胁迫，还是出于想让大明陷入倭岛的泥潭，如此所作所为，也都足够千刀万剐的。 而且这件事情无论是朱元璋还是他自己，都是选择性遗忘，因为现在的大明需要打的仗实在是太多，没有空理会朝鲜那个小地方，但是如果北伐成功，北元被灭，或者是一蹶不振！ 到了那个时候！ 无论是朱元璋还是朱标，都是铁定要报这一箭之仇的，因为有些时候背叛只需要一次，这一次就会让人记一辈子，特别是皇者，绝不能容忍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人或物继续存活，明显那李成桂也明白这一点，于是他选择铤而走险，对抗大明！ 如今的大明就像是一条红日出生的巨龙，他年轻，他年富力强，而北元，则是一头垂垂老矣的猛虎，只剩下那几根牙齿，也不再锋利了，和北元合作显然更加安全。 朝鲜自然能想得明白，联合北元是灭不掉大明的，但最起码可以让大明一蹶不振个几十年，有了时间，就有了一切…… 朱标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发现他出奇的平静，平静到让人害怕，只见他缓缓开口说道，“上朝！” 朱标一愣，实在是明白不了自家老爹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但是这个时候，他也没办法说什么了，难道要承认错误吗？承认他火速攻打倭寇是错误的，其实严格上来说，这也不能算错，从他登陆新平行省的那一天开始，这一幕就迟早会发生！只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哪一个大国在崛起之前都会受到诸多骚扰！就看这个大国想怎么做，忍一时日之气，等发展起来以后再拍桌子，也可以，干脆不忍，直接掀桌子，把所有人都打服，也是一种好办法…… 这整个奉天殿里已经没有宫女太监了，父子二人要说话，他们听到一个字都是掉脑袋的罪过，自家老爹的命令，也就要朱标自己去传达。 朱标缓缓起身，冲自家老爹深深的行了一礼，缓步朝宫门走去。 “吱呀……” 沉重的宫门被朱标推开，数缕阳光直射皇宫大殿，晃的朱标微眯起双眼。 “父皇有旨！上朝！” 朱标清朗的声音，在奉天殿门前回荡，文武百官微微抬起头，看到大殿门前那一道挺直的身影，不由得心中一定。 “臣等领旨！” 文武百官鱼贯而入，按照品级站好。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朱元璋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谢陛下！” 朱元璋坐在金龙环绕的宝座上，目露威严，手中握着一张带血的军报，淡淡的递给了梅友雕，“给诸位臣工传看一番！” 梅友雕高举双手，毕恭毕敬的接过这张军报，仿佛这薄薄的一张纸有千斤重一般，缓步走下台阶，递给了下方的文武百官。 百官也意识到这件事情绝非简单，纷纷快速的传看起来。 大概两盏茶的功夫，下方已经议论声四起，武将纷纷面露杀气，文官纷纷目露担忧。 “都别着急，这军报还有一封，先看，看完之后再说…” 朱元璋在宝座上不紧不慢地说道。 一封轻飘飘的军报又在下边开始传阅，这一次群臣的议论声音更大了，两个不弱的邻国同时对大明发起进攻，北线的统帅徐达这个时候还病重，这可如何是好？大明的北方怎么办？数十万大军怎么办？南边的云南还要不要打？ 这些问题像走马灯一样，在文武百官的脑海中，太子一派的大臣，都隐晦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他们发现朱标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好像这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不存在一样。 顿时安心不少，可是这安心的同时，心中也是更加忧虑！ 大明现在虽然不缺银子，但是国库的银子看起来虽多，但真的打起来，这些银子顶天也就足够支撑一年，虽然沿海的财源源源不断的把银子运回应天，但远水止不了近渴，挣银子的速度，远远没有花银子的速度快…… “皇明十二载！如今我大明已经到了危机时刻，诸位都是我大明的股肱重臣，都说说吧！如何能救北地于水火之中啊？” 朱元璋的声音听不出来喜怒，听不出来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和他毫无相干的事情一样，这种语气让人听着发毛。 文武百官沉默了，这个时候，要么就是不说，要么一说就是惊天动地，如此险境，谁也没有把握，说出来的话一定就对，而且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突然，突然到所有人都没缓过神来…… 陶凯站在群臣当中，眼珠子一转，心中顿时了然，在他看来，如此险境，一个正在开战的云南，一个正在收尾的新平行省，气势汹汹的北元，再加上打了一个大胜仗的朝鲜，平时这种事情出现一个，大明都需要小心应对，何况现在一下子就是四个？ 陶凯用力捏了捏自己的笏板，心中暗道，“皇爷和太子爷，一定是要媾和，又不好说出口，这个时候，如果我能把这二位不好说的说出口，岂不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里，陶凯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激动，大明官场已经把他边缘化到顶点了，如果这个时候，他能立下这一大功，等到风平浪静以后，这内阁大臣未必就没有我一席之地。 “臣有本奏！” 陶凯忽然出列，吓得群臣一跳…… 第236章 御驾亲征 “嗯……” 朱元璋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陶凯面色凝重，先是行了个大礼，这才开口说道，“微臣以为，就算如今天朝四面开战，以皇爷圣德之威武，也必然旗开得胜……” 陶凯说到这里顿了顿，隐晦的看了一眼上边二位的脸色，发现还是面无表情，顿时有些心里发慌，但是如今骑虎难下，已经站出来了，这话就必须要说完，否则那可是欺君之罪。 继续说道，“但如此一来，大战势必弥漫，苦的是这大名百姓，皇爷爱民如子，必然不忍心天下生灵涂炭，所以臣毛遂自荐，愿意出使北元，以圣人之道感化蛮夷，令他们幡然悔悟，撤回长城以北，遥拜圣上之恩德……” 这陶凯也是豁出去了，出使北元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可是极有可能丧命的，他本来也没想说，但是看到上面那二位面无表情，他实在是心里胆寒！ 如果自己上来只玩嘴，恐怕会惹起龙颜大怒，自己有实际的行动，就算是皇爷和太子殿下不同意媾和，那也只是不同意而已，不存在什么立场问题，毕竟大家的立场都是为了大明朝。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 陶凯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像在阎王殿上走了一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深深的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周围大臣的表情，但是让他意外的是，当朝文官之首，宋廉也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这终于是站出来一个有点分量的人，朱元璋也是提起了点兴趣，微微坐直了一点身子，口中说道，“讲！” 宋廉行了个礼，口中缓缓的说道，“臣以为，这个节骨眼上，媾和是不可取的，但是可以派出使臣拖延时间，给前方大军争取足够的缓和时间，等到朝廷派的新任主帅到了以后，我大明何惧他们这些蛮夷！” 宋濂顿了顿又说道，“陶尚书所言，后半部分老臣倒是感觉十分有理，陶尚书有勇有谋，又有那三寸不烂之舌，精通圣人之道，又有胆识仗义直言，正好可以胜任出使胡元的大任！” 正在低着头的陶凯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欲哭无泪的看了一眼宋濂，心中暗道，“你这老家伙是真狠啊，咱只不过是提了个建议而已，你就派我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出使，万一死在那里怎么办，万一被人家留下点东西怎么办，咱们大明的使臣出使胡元，可是有被剁下胳膊的先例……” 但是这陶凯，也只能心中暗自发牢骚，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已经由不得他了，只能迈步出列，朗声说道，“臣愿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轻轻的摆了摆手，“不着急，等一会儿列位臣公商议出个章程来，再鞠躬尽瘁也不迟……” 朱元璋这话听起来没有什么毛病，可是传到这陶凯的耳朵里，就多多少少有些恐吓的意思，强忍住腿软，一本正色的说道，“臣遵旨……” 退回行列之中，陶凯已经在盘算着告老还乡了，能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的人都不傻，这三招两式的就能看出个头尾来，自己的官运已经大势已去，再过于挣扎也就没有用了。 “陛下！臣有本奏！” 李文忠出列。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看向了李文忠，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徐达出征，傅友德出征，冯胜出征，常家三兄弟出征，再加上个蓝玉，沐英，如今这朝堂上的大明武将，也就属李文忠说话最有分量！ 李文忠先是行了个礼，然后朗声说道，“陛下，臣不赞成任何形式媾和，派使臣去北元，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以微臣看来，那些个胡元鞑子，是料定了我大明不会四面开战，是料定了我大明会后继无力，再加上魏国公阵前病重！” 李文忠顿了顿，又说道。 “如果让他们在这个时候撤兵，不知道要付出多少的银子和土地，我大明天朝岂有和胡虏妥协的道理？北方的百姓会怎么想？把咱们大明想成什么？燕云十六州可刚刚收复不久！难道要让那些北方百姓对咱们大明朝廷失望吗！？” 李文忠说到这里，眼睛死死的盯着陶凯，陶凯满脸冷汗，低着头不敢反驳，他自己是个什么分量，他心里还是很有数的，这个时候可不是逞文官风骨的时候…… 朱标看在眼里，微微的点了点头，他心中是同意李文忠的说法，这个时候皇明立国仅仅十二年，正是武德昌盛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就匆匆忙忙的媾和，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认为这里是哪儿？是那赵官家的宫殿吗？ 朱标的这一个动作虽小，但是这满朝文武却看在眼里，一时间，无论文臣武将，全部上奏，对陶凯口诛笔伐，甚至有几个冲动的文官，已经要上去厮打了，整个奉天大殿乱哄哄成了一片。 朱标愣住了，那几个仿佛和陶凯有杀父之仇的文官也是太子一党？不认识啊，没见过啊……啥时候的事？ 宝座之上的朱元璋看得倒是津津有味，这种事情如果放到平常，朱元璋轻哼一声，这满朝文武就会静的落针可闻，可是这一次，朱元璋就是不哼这一声，下面已经愈演愈烈，几个文官已经公然动手了。 朱标看着心烦，莫名其妙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发现他还在老神的看着，心中更加疑惑。 梅友雕满脸冷汗，隐晦的看了朱元璋一眼，嘴角动了动，没敢说话，只是把脑袋微微侧着，时刻看着自家皇爷的表情，只要稍微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色，他就会厉喝出口！ 朱标抿了一口浓茶，忽然间感觉今天的茶叶有些太过于浓了，苦的像汤药一样，喉咙有些不舒服… “咳咳……” “静……” 满朝文武忽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每个人低眉顺眼，除了陶凯的官服，微微有些凌乱以外，好像一切都和刚来的时候一样。 宝座上的朱元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又很快的隐去，满意的看了朱标一眼。 “如此时刻！咱这个做皇帝的，自然是不想躲在应天！” 朱元璋忽然开口说道，朱标和满朝文武也是一愣，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极其疯狂的想法，只见朱元璋继续说道。 “咱决定！从今天开始！太子监国理政，咱御驾亲征！”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文武百官都已经被吓傻了，皇帝是什么？皇帝是一国之本，整个朝廷都是围绕着皇帝，特别还是开国皇帝，如果这开国皇帝有个三长两短，这偌大的朝廷怎么办？这偌大的帝国怎么办？ 朱标深吸了一口气，也终于明白自家老爹的意思，满朝文武乱哄哄的，他故意不说话，就是要看自己在这朝臣中的威望究竟如何，自己在不经意间点了点头，就能惹得满朝大臣，对一个人口诛笔伐，自己清咳一声，所有人都偃旗息鼓老老实实，这种情况也是让自家老爹彻底放心，哪怕是退一万步来讲，他在前线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这大明朝也乱不了！ 但是这个时候，朱标必须要劝说，不为别的，就为自家老爹那满头白发，也要劝说。 朱标豁然起身，朱元璋的反应却更加迅速，挥手示意他坐下，朱标还想反抗，可是看到自家老爹那严厉的眼神，下意识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朱元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都不必再劝！我大明以武立国，万万没有如此受辱之理，而且诸位臣公放心！” 朱元璋威严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文武百官，口中缓缓的说道，“朕，此战必胜！” 群臣对视一眼，都知道劝说已经没有用了！“朕”这个字，在大明朝可不是随便说的，每说一次，都会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次也不例外！ 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在地，振臂高呼。 “皇爷旗开得胜！剿灭蛮夷，扬我天朝龙威！” “皇爷旗开得胜！剿灭蛮夷，扬我天朝龙威！” “皇爷旗开得胜！剿灭蛮夷，扬我天朝龙威！” 第237章 忙中出事 坤宁宫。 马皇后捧着一件样式略微老旧的铠甲，仔仔细细的检查上面的铁叶子，连同捆绑铁叶子的牛皮绳，都要反复的查看几遍，旁边还放着一碗猪油…… “重八，里衣给你缝了五件，都给你放在箱子里了，穿脏了也别扔，拿回来我给你洗……” 马皇后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用棉布粘起来一些猪油，擦在铁叶子上。 厚重的铠甲顿时油光锃亮。 朱元璋面带微笑，并没有说什么，此情此景，夫妻二人已经经历过了无数遍。 “面饼子我已经给你烙好了，足足有十几斤……” 马皇后伸手敲了敲铠甲上的护心镜，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才满意的继续说道，“重八你放心吃，都是用猪油烙的，多加了一些盐，是你喜欢吃的那个味道…” “哈哈哈，” 朱元璋咧嘴一笑，大大咧咧的说道，“你这烙饼的本事咱还是信得过的，当初要没你这张大饼，咱都得饿死在那牢房里，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吃不出来那张饼的味儿来了…” 马皇后微微一笑，伸出略微粗糙的手指，点了点朱元璋的额头，“你呀，就是当了皇帝老子以后山珍海味吃多了，看不上我这猪油大饼了……” 朱元璋一愣，撇了撇嘴说道，“婆娘，你说这话都没长良心，咱啥时候吃山珍海味了，平时让你给我炒点咸肉喝早酒，你都得数落咱一番……” 朱元璋忽然抬头看见妻子的表情，这才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原来咱那小婆娘说的不是山珍海味，说的是后宫佳丽三千啊，但就算是这么说，你这猪油大饼咱也没少吃啊，前些日子不是还夸你地好，你当时还咬了咱一口……” “老不正经的！这种事也有脸说！” 马皇后轻轻的捶了一下朱元璋，满脸通红。 整个坤宁宫只有夫妻二人，牛油蜡烛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婆娘，咱可是要出征了，家里可得给咱看住了！” 朱元璋大马金刀的躺在床上，闷声闷气的说道。 “咱写了一封秘旨，就在咱的龙袍里，一会儿你藏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雄英是个好孩子，天资聪颖，一定会成为我大明第三代英主！” 马皇后躺在一旁，默不作声，心中就跟明镜似的，自家男人这是不放心徐达，或者说是不放心徐妙云，也可以说是有些不放心朱标，这一封秘圣旨，也就是大明国祚最后的保险！ “东宫正妃的事情，先往后拖一拖，等到标儿立储以后，婆娘，你就不用管了，他想立谁就立谁，无所谓了……” “重八……” 马皇后的手忽然有些颤抖，紧紧的握住朱元璋，满是老茧的大手。 朱元璋却十分洒脱，“咱了解徐天德的为人，他也了解咱，他在正式的军报里写的人数，和他给咱的私信里不一样，他是怕朝廷文武百官恐慌，所以才故意少写了一些，咱心里边明白，也承他这个情！” 马皇后的手更加颤抖，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朱元璋微微一笑，“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现在不比以前强多了，现在咱最起码还有整个大明，还有标儿搞出来的那些新式火器，咱怎么觉得还没有打陈友谅的时候艰难？” 朱元璋站起身来，从旁边的桌案上拿起了一把战刀，噌的一声拔刀出鞘，刀锋寒光闪闪犹如镜面一般，倒映出朱元璋的满头白发。 朱元璋忽然有些心烦，有些烦躁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娘的，咱英雄一世，就是斗不过这贼老天，也不见他骑得烈马，挎得钢刀，可就能把咱的头发变白了！” 朱元璋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允炆那孩子也是聪明的紧，可惜都是小聪明，上不得台面，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惹恼了标儿，婆娘你就出面做主，把那孩子分封到新平省吧！” 马皇后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到了现在他是还算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朱元璋查不出来，只不过是查出来以后不敢面对，或者是说也不敢查出来，望着前面那个略微有些佝偻的身影，马皇后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嘴角有些颤抖，哽咽的说出一句话来，“重八，不行咱别去了，汤和也可以……” 马皇后的语气顿了顿，又艰难的说出一句，“文忠也可以……” 朱元璋没有回头，语气轻松的说道，“他们两个根本就不行，整个大明，一半的可用之兵在云南和新平，剩下的一半，也不能完全的调出来，都出来了，内地怎么办？如果有小人趁机造反作论怎么办？这以一敌三的本事，也就咱有！” 这朱元璋说的轻松，可是这马皇后听起来却万分凶险，大军作战，以一敌三谈何容易？而且这北元的铁骑可不是小侏儒，他们和大明作战多年，可是一点都不比大明的开国之兵差多少！ “不过婆娘你放心！咱肯定没事儿！咱也肯定会赢，那些蒙元鞑子十年前不是咱的对手，十年后他们更不行！咱这回也学学标儿，在草原上垒起几座大京观！让他们五百年后想起咱都吓得哆嗦！”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拿起了桌子上的火枪，正是他阅兵的时候用的那一把，明黄色的烛光，倒映在金灿灿的枪身上，显得更加美轮美奂。 “这东西真好啊！” “如果这种东西咱有一万杆，这天下虽大，但也都得姓朱！”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把长枪抵在了肩膀，做了一个标准的三点一线。 马皇后早已经擦干了眼泪，面露笑容，眼前的身影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妹子！哪些多余的人都没用，咱就带二十四人，都是信得过的好兄弟！一定能打出一片大大的基业！” “妹子，你和标儿受苦了，怪咱，没早早的去接你们……” “婆娘，明天咱就是皇帝了，你就是皇后了，哇哈哈哈哈………” “婆娘，你给咱炒点咸肉，咱要喝早酒……” 老天爷骑不得烈马，摸不得钢刀，却把当年那个雄踞天下的朱大帅，变成了现在白发苍苍的朱皇帝… “哎………” 马皇后叹了口气，口中喃喃道，“还和以前一个德行，还是那么自大……” 心中却补上了一句，“就是变老了……” 这皇帝御驾亲征，可不是小事，是要做出一系列的安排的，深夜时分，朱元璋还匆匆忙忙的赶往奉天殿，因为内阁大臣都还在，朱元璋到奉天殿的一个时辰，就批阅奏章无数，下达圣旨十数条…… 拂晓时分…… 梅友雕跌跌撞撞的跑进奉天殿，“皇爷，太子侧妃徐氏早产！” “啥？！” 朱元璋有些疲惫的眼神，顿时精光四射，豁然起身，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大声说道，“快去告诉皇后，咱先骑马过去！” 第238章 生儿育女 景仁宫的青石甬道上，几个上了年纪的稳婆，正在飞一样的跑着。 苟宝跟在他们后面，一个劲的催促，看那架势就差拿牙咬了！ “哎呦……” 一个上了年纪的稳婆，忽然脚下一滑就要摔倒，苟宝快走了几步，一下窜了过去，一把扶住稳婆，一股劲儿就往前拖了四五步。 “你快点！这宫里的差事可不能拖！” 稳婆手脚并用的往前走了几步，直起身来，一双大脚走的飞快。 而东宫的门口，朱元璋已经从黑色烈马上稳稳当当的下来，“太子在哪儿！现在如何了！” 是朱元璋的脚才刚落地，就急吼吼的往里边走，眼珠子瞪得像个铃铛。 春花的脑门上挂着一层细汗，但还是有条不紊的说道。 “太子殿下在门口，所有的稳婆都进去了，太医就在门口候着……” “嗯！” 不知道为什么，朱元璋的眼神有一些凶狠。 缓步走到了门口，看到正在团团转的朱标，朱元璋的眼神中冒出了一丝担忧，但还是走上前去拍了拍朱标的肩膀说道，“慌的是什么，又不是第一回！” 朱标看了一眼自家老爹，有些无奈的苦笑一声，“说的也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就是发慌啊，前些日子太医还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妙云补的太厉害了，可是这停了补品又早产，哎……” 就这时，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急切的脚步声，东宫的大太监苟宝打头，身后跟着十多个上了年纪的稳婆，还有一大串太医，嬷嬷，宫中的女官，他们一个个手中捧着各种用具，热水，药箱，一个个好像要上阵杀敌一样，急吼吼的跑过来…… “奴婢等……” “别逼逼了！快进去！”眼看着这些人还要行礼，朱标直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苟宝这都已经跪下了，又好像装了弹簧一样蹦起来，指挥着众人进去，稳婆，嬷嬷，女官，开始用棉被捂住门窗，不让屋里有一点风，太医们则在墙根儿站成一排，一个个口中念念有词。 朱元璋左右看看，满意的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些安排很满意，又缓步走到自家儿子的身旁，“没事儿，没事儿，徐家大丫头肯定没事儿，怎么着也算是将门虎女，从小就舞刀弄枪的，身子骨比正常女娃娃要强一些……” 这朱元璋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朱标心中就想起了常英子，但是自家老爹也是好心，朱标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坐在那里暗自着急。 “重八，标儿，怎么样了？” 马皇后的声音远远传来，他身边还跟着郭慧妃，两人看了一眼蹲在门口的父子二人，拔腿就往里边走。 “妹妹！你上去帮忙！那些奴婢一个个笨手笨脚的，自己还没生过孩子，懂个什么！咱今天就在这儿看着！看着咱的小孙子出生！” 马皇后带着贴身侍女和郭慧妃，从棉被的缝隙里闪身而入，轰隆一声推上了门，留下父子二人在门口面面相觑。 朱标倒是松了口气，自家老娘都这么说了，肯定会护着徐妙云的。 朱标从春花的手里接过茶盏，老朱也拿起了一个，负责让人刚想抿上一口，就听见屋里隐约传来一声极其凄惨的叫声…… “啊！…！…！” 瘆人的惨叫，让父子二人手中的茶盏一顿，再也没有心思去喝了，朱标的手也是剧烈的抖动了一下，金黄色的茶汤撒出去一小半。 “妙云！” 朱标一声惊呼，心中急的不行，两世为人，这可是第一次亲自当爹，怎么可能不急，而且这大明朝可没有什么无痛分娩，也没有什么剖腹产，哪怕是贵为皇家，生孩子的时候，死的后妃贵人也是大把的存在。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妙云！” 朱标心中火急火燎，在门口转了好几圈，抬脚就要往里边走。 “殿下，不能进去啊……” 春花秋月一左一右直直的抱住了朱标的大腿…… “整个偏殿所有的门窗都被棉被封住了，今天还是大北风的天气，万万不能轻易打开，万一进了冷风，可是要出大事儿了……” 春花死死地抱住朱标的左腿，死活就是不撒手。 “男人不能进去啊……” 秋月说的话倒是简单的，但就是抱着不撒手。 正当这时，棉被下面被掀起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一个身材矮小的宫女像狗一样爬了出来，手中还抱着一大堆用过的毛巾，“快点快点！屋里的毛巾用光了！送些新的进去！” 朱标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小宫女抱出来的毛巾上，带着一抹刺眼的血迹。 “娘的！” 朱标忽然有些懊恼，气哄哄的坐在了台阶上。 这时候朱元璋才慢慢踱步过来，慢悠悠的说道，“你稳当点！多大个事儿？生孩子哪有不出血的，没见大红就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你慌的是什么？”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把一盏热茶塞到了朱标的手里，“慢慢的喝点，你看你干的，嘴唇都起白皮了…” 朱标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道了声谢，伸手接过了茶盏，缓缓的喝上了一口，长出了一口气，盯着被棉被捂得严严实实的门窗，若有所思。 其实这朱元璋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年常妃生朱雄英的时候，他可比朱标好不到哪去，双手插在袖子里，在窗户跟蹲了一个多时辰，直到马皇后把孩子抱出来，让他看了他才走…… “啊…！！…！…” 猛然间，屋子里面又传来了一声惨嚎，比上次的声音更加清晰，还带着一种声嘶力竭的味道。 朱标吓的差点儿就没把手中的茶盏扔出去，急忙把耳朵贴在棉被上听。 “妙云别怕！娘在这，用劲！生出来就好了……” 马皇后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让朱标松了一口气。 “啊……” 徐妙云的声音，也格外响亮。 听到这些声音，朱标的心里乱成了一团，但还是强自冷静，但脸上的担心却是挡不住的。 “哎……” 朱标忽然长叹一声，“妙云多刚强个姑娘，现在却疼成这个样子，原来这生孩子这么疼，怪不得当年常英子没挺过来……” 朱标忽然迷了眼，用袖子擦拭了一番，旁边的朱元璋也是默默不语，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心疼。 这男人要成为父亲的时候，心中想的是最多的，也是想的最复杂的时候，此时的朱标心中在想着什么，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朱元璋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 “当初你娘生你的时候，咱正在打仗！打的就是这应天府，那是有关于咱生死存亡的一场仗，只能赢！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那烂仗打的，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只知道那城墙下的死尸一层一层的，下边的都烂了，上边的还在哀嚎！” “可是就这个时候，你娘传来信儿，说你平安落地！不知道为啥，咱这心里一下子就有底，喝了一葫芦烧刀子，提着刀子就冲了上去，连剁了十二个鞑子！第一个冲上了城头！” 朱元璋说到这里顿了顿，满怀希望地看了一眼，被封的严严实实的宫殿，“如今也是，不能说算是生死存亡，但是咱们大明也输不得……” 朱标沉默不语，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轮通红的太阳，已经在天边露出了半张脸，把整个宫城照的金光闪闪…… “哇哇哇………” 一声嘹亮的哭声，从殿内响起。 父子二人豁然起身，一个小宫女已经从下面的缝隙钻了出来，钻出来就迫不及待的大声喊道，“是个小殿下，是个小殿下……” 第239章 先天不足 内室之中只有朱标在焦急的等待。 这孩子的第一抱，必须是自己的父亲，这皇宫大内也不例外，几个太医和稳婆，小心翼翼的把孩子交到了朱标的手上的。 朱标满心欢喜的接过这个小胖子，伸出手指逗弄着他，旁边的太医却欲言又止，朱标面色微沉，侧耳听完之后，便冷声说道，“此事烂在肚子里，整个皇宫大内，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孤就灭了你十族！” 这件事倒不是朱标不重视，因为以他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早生产个把月，简直是太正常不过！说什么先天不足，简直扯淡。 奉天殿。 “朱允熞” 三个墨迹未干的大字，被朱元璋写在宣纸上，美滋滋的摇了摇头，“咱这字儿写的越来越漂亮了……” 朱标在一旁微微撇嘴，自家老爹这字儿，写的也就只能算是个字儿而已，说的好听点叫铁画银钩，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没有顿笔，直挺挺的大横大竖，毫无美感。 朱元璋却在那里臭美的厉害，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咱这小孙子生来就胖，一看就不是那种能吃苦的人，到时候你给他封个淮王，让他去好地方做个太平王爷，可不能分封到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特别是你那些刚刚打下来的新地盘……” 朱标这里还沉浸在喜得贵子的喜悦当中，也没有仔细听，听到了自家老爹说话，也就跟着点头，朱元璋顿时老怀大慰。 其实朱元璋这么说这么做，无非也就是怕自己万一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好保住朱雄英的位置而已，也不能怪他，这嫡长子继承的制度是朱元璋提出来的，也是最坚持的实施者，要不然朱标的位置也不能稳如泰山一般，如今又是这个十万火急的时候，朱元璋也只能出此下策，从侧面提点一下自己的宝贝儿子…… “这小家伙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生下来就胖乎乎的，两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朱标的两只手在胸膛，做出了一个抱孩子的动作，带着几分欢喜的说道。 朱元璋一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更盛，连皱纹都多了几条，在他看来，当皇帝这种事儿可不是什么有福之人，自家儿子既然说他小孙子是有福之人，那就一定是听明白了，自己刚才在说什么，这是在变相让自己安心。 朱元璋欣慰的坐在了宝座上，“标儿，咱马上就要御驾亲征了，你要把家看好，万事不可手段太过酷烈，过犹不及，如果一旦有个万一，咱许你灵前继位，一定要把大明的江山延续下去！” 朱元璋说话的同时，旁边的起居官、史官正在奋笔疾书，听到这话以后，手中的毛笔微微一顿，但又快速的写了下去，老皇帝说出这种话，基本上和禅让皇位就差不多，也就是说老皇帝一旦出京，太子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行使帝王之权！ 朱标也是面色凝重，拱了拱手说道，“爹，这事情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御驾亲征是不是太草率了，而且咱现在也不是没办法，新平省还有十五万大军，再加上冯胜的海军，咱们也可以直接派出十万大军闪击朝鲜后背！到时候不管他们有没有成功会师，他们的后方也一定会大乱！” 而朱元璋却摇了摇头，“朝鲜不比倭寇，倭寇毕竟让你蚕食了那么长的时间，而这朝鲜可一直都是秣兵厉马，十万大军拿下朝鲜太牵强了，搞不好还会久攻不下，到时候咱们正面的力量就会更加势微，还不如让这十万人回来，能解咱们正面的燃眉之急……” 朱标仔细一想，自家老爹说的确实有道理，毕竟现在大明的正面战场上，力量比人家差了一些，北元一旦和朝鲜合兵一处，优势就会很大。 但是看着自家老爹花白的头发，朱标确实不忍心让他御驾亲征，就算是他一统中原，是几百年不出的枭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现在老了，已经不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了。 “那就让这十万人回防大明，正面战场坚持住，让海军从侧后方，骚扰朝鲜内地，爹您也说过，有做贼一辈子的，没有防贼一辈子的！”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这舰队就天天在海边游弋，逮这个机会就打他一顿，逮这个机会就上岸杀光烧光抢光，儿子就不信了，那些个玩意儿在前方打仗就能那么踏实！” 朱元璋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瞥了一眼起居官和史官，发现他们两个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你小子，策略都是好策略，怎么说出来就一股土匪的味道……” 朱元璋紧接着叹了口气，“那也不行，如果那朝鲜真的是死心塌地和大明作对，这些损失他们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他们如果撤军的话，北元就必输无疑，北元被打的一蹶不振，甚至亡族灭种，第二个亡族灭种的就是他，就你小子在新平的所作所为，朝鲜隔着数千里都能吓尿裤子！” 朱标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看自家老爹铁了心要御驾亲征，自己也是劝不住，只能在旁边无奈的叹气。 “兔崽子，叹什么气！” 朱元璋揉了揉朱标的脑袋，“你爹一统天下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见，慌的是什么，怕的是什么！” 朱元璋的周身升起了一股浓郁的霸气，强烈的自信，闪烁在他的眼睛当中，就连朱标也是心生佩服，从一个放牛娃到千古一帝，爽文作者都不敢这么写，而且也只是短短的十余年而已，可是自家老爹就做到了，这天下之间能让他怕的敌人，恐怕还没有出生！ 深夜！景仁宫。 红墙黄瓦之间寂静无声，天空中的月亮也被几朵铅色的乌云遮挡的彻彻底底，几个宫女太监步履匆匆，整个宫城也是灯火通明，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东宫格外热闹，连往日早已沉静的东宫六率驻地，今天都燃起了火把 东宫暖阁。 朱标全身披挂，腰间挂着长刀火枪，厚重的头盔挡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出了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徐妙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可是嘴角却挂着一丝微笑。 朱标伸出戴着铁手套的手，想去摸一摸自己的儿子，又怕铠甲冷硬，摸疼了他，只能缩回手去。 “爱妻………” 朱标欲言又止。 徐妙云却微微一笑，“殿下，您想去做什么，您就去，妙云这辈子与您同生共死！” 铁甲之下的朱标，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父皇年岁大了，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可能让他受行军打仗之苦，你在东宫好好养身体，不要胡思乱想！等为夫回来！” 徐妙云用力点了点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望着朱标远去的背影，徐妙云咬着被子失声痛哭，口中喃喃道。 “殿下，父亲重病的事儿，妾身知道了，是妾身对不住您，让这孩子先天不足，太医悄悄和您说的话，妾身听到了………” 一条由火把组成的长龙，畅通无阻地打开了宫门，竟没有一人胆敢阻拦！ 梅友雕急匆匆的脚步，好像火烧了屁股一样。 “皇爷！” “皇爷！” “太子爷封锁九门，带兵出城往北边去了……” 第240章 曹大聪明 朱元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情，身前的御案上，还堆着已经批改完大半的奏章。 “走了多长时间了！还不派人去追？！” 朱元璋急切的站起身来，往大殿门口走去。 “陛下，太子爷出门已经快大半个时辰了，九门封锁，消息不进不出，奴婢们也是刚得到消息啊……” 梅友雕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什么！” 朱元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满脸愤怒。 “应天兵马司指挥使是干什么吃的，景川侯曹震是干什么吃的！他手里八万精兵，拦不住两万人的东宫六率吗？！” 朱元璋这次也是气急了，在他看来，前几次朱标出去打的仗都是小仗，上不得大台面，双方兵力都没到十万人，就是小打小闹，但这次可不一样，北元和朝鲜一旦合兵一处，六十万正规军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如果再加上跟随大军的青壮，一百万都不止！ 但是大明现在可以调动出来的人马，只有三十万而已，新平省的十五万大军远水解不了近渴，云南的三十万大军，正在和叛军打的如火如荼，三十万已经是现在大明的极限了，而且这一仗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咯嘣！” 朱元璋手中蘸满朱砂的毛笔被他扭断，重重的扔在了梅友雕的脸上，“去！去把曹震给老子叫来！老子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大胆子！这个节骨眼上敢放太子出宫！！” “还愣在这儿做什么！快滚！！” 奉天殿上响起了一声龙吟，大横梁上的灰尘都被震落了一丝，梅友雕抱头鼠窜，直接从殿门滚了出去…… 朱元璋在皇宫大殿狂躁的转了几圈，但是脸上的怒色却慢慢变成了无奈，他心里清楚自家儿子在想什么，而且现在已经出去快一个时辰了，就以东宫六率的速度，无论如何也是追不上的。 他现在只是生气了那曹震，堂堂的应天兵马司指挥使，怎么如此不知道轻重？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梅友雕身后跟着一个担架，慢悠悠的来到了宫里。 “启禀陛下，景川侯曹震带到……” 梅友雕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朱元璋有些诧异的从宝座上站起身来，缓步来到担架旁边，上面躺着的曹震已经成了血葫芦…… “曹傻子……” 事到如今，朱元璋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而且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伤是真是假。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的这么重？” 躺着不能动弹的曹震，眼角上留下了两行青泪，看的朱元璋一阵唏嘘，这可是铁打的汉子，怎么今天还哭了呢？ “哎……” “也是难为你了……” 朱元璋挥了挥手，对旁边的梅友雕说道，“去太医院，找几个精通外伤的御医，所需药物都由宫里边出，再给景川侯家拿五十斤银子，哎……” 说到这里，就算是朱元璋也不胜唏嘘，铁打一般的汉子，被自家儿子打成这副德行，自己这个当老子的，当然要给人家点赏赐，哎…… 其实这曹震也是相当聪明的，如果这个时候他开口说话，无论怎么说都是错，说这伤是怎么来的？自己弄伤的，那就是擅离职守，说是太子爷打伤的，先别说朱标有没有打他，就把这话说给老朱听，老朱都有可能杀人灭口，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卖惨，说不出来话了，你堂堂皇帝陛下总不能欺负一个说不出话的重伤员吧。 这回可倒好，这么大的事情，景川侯曹震不仅全身而退，还捞了许多赏赐，太子爷他也没得罪，皇爷他还是没得罪…… 与此同时，朱标的大军已经在官道上飞驰了，两万东宫六率，个个都武装到牙齿，每个人都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队伍的中间还有庞大的运输物车队，一看就是蓄谋已久，而且这神机工业算得上是朱标自己的，自然是毫无阻碍。 曹炳骑着高头大马，和汤軏一起跟在朱标的后面，脸色却有些担忧，汤軏瞥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用为你爹担心，你爹可比你心眼儿多，就你那脑子还没有好猴聪明，就别想了，想不明白的…” 曹炳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结果却发现自己戴着头盔，只能挠挠头盔，闷声闷气的说道，“屁话，你爹要是应天兵马司的指挥使，你现在比老子还担心…” 汤軏撇了撇嘴，不再说什么，朱标的耳朵一动，沉闷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丝微笑，这曹震看起来是个武夫，心里可是比谁都明白，见自己之前，就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自己弄了一身伤，一见面就晕了过去，朱标这才能顺利的出门。 这老杀才是什么意思，朱标心知肚明，只有这种方法，他才能在盛怒的朱元璋手里保住老命，只有这种方法，才能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朱标回头说道。 “汤軏说的对，你爹是比你聪明多了，心眼子也比你多，你爹没事儿，但你可得注意点儿了，别一会儿打起仗来丢了小命！” 曹炳咧嘴一笑，大大咧咧的说道，“谢殿下，我爹他老人家没事儿就行，咱这小面是太子爷您的，嘿嘿……” 朱标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大军行进，掀起万丈土龙，官道之上，尘土飞扬，沿途各州府的地方官儿也都来拜见，但是这个节骨眼儿上，朱标哪有心思理会他们？大军白天赶路，晚上安营扎寨，谁也不理会。 深夜，朱标的中军大帐。 梅友雕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满身的尘土，此时的他，早已经没有在皇宫中的体面，头发上沾满了灰尘，身上的太监袍服也被荆棘刮的一条一条的。 “奴婢竟然储君面前失仪，请殿下责罚……” 梅友雕五体投地，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打颤。 朱标倒是大度的摆了摆手，“不怪你，你是从小路骑快马赶过来的，那小路荆棘满地，也是难为你了…” 朱标挥手让他站起来，梅友雕这才颤颤巍巍的起身。 “父皇可是让你带来圣旨？” 朱标抿了一口茶水，眼睛盯着梅友雕。 老太监微微躬身，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举过头顶，恭声说道，“殿下，这是皇爷给您的书信……” 朱标点了点头，看来自家老爹也知道自己的性子，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会轻易回去，所以这圣旨也就没必要了，还不如写一封书信嘱咐嘱咐。 朱标接过书信，梅友雕又从后背上解下一个大包裹，高举过头，“殿下，这一包是皇后娘娘给您的东西……” 第241章 老父之心 梅友雕默默的退下了，出门看了一眼已经口吐白沫的宝马，沉闷的叹了口气。 朱标在中军大帐内，先是打开了自家老爹的书信， “臭小子！有什么事可以和爹商量，为什么要做那先斩后奏之事，你都这么大了，还是不让爹省心，此次大战非同小可，你尽力而为，如果不行，可令卫所军断后，你在东宫六率撤到大同雄关，如果贼军势不可挡，就过黄河，以黄河天险守之，海军火炮犀利，贼军断不能攻破黄河防线！” “到漠北以后，看一看徐天德是否真的病重，此事万万不得马虎，天家无亲！” 这一段朱元璋下笔极重，所有的字都乌黑异常，墨迹斑斑，好像寓意着他写这段话的时候，心中的不平静一样。 朱标叹了口气，他明白自家老爹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他这一辈子所有的善心好心都给了自己和自家老娘还有朱雄英，对于其他的人，特别是臣子，确实是显得有点刻薄寡恩了…… “门口要放上两匹快马，派专人喂养，但是要一个人喂养一匹，避免出现差错，如今天气湿冷，身上可以带一些烈酒，晚上的时候喝一点，暖暖身子，但不可多喝，酒大伤身！很容易误事！” “爹又给神机工业四百万两，让他们招募工匠，全力生产火器，你在前面可劲儿打，能用火器的地方，就尽量不要上阵厮杀，那活不是人干的……哎……” “你娘给咱做了里衣和外衣，本来是给咱出征的时候穿的，现在穿不上了，给你吧，是用厚料子缝的，穿着暖和，膝盖的地方也都加了棉花……” “徐家大丫头有你娘照顾，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小心谨慎，万万不可上阵冲杀，切记切记……” 朱标叹了口气，把信件揣进了怀里，打开了包裹，包裹里面整整齐齐的五件里衣，针脚细密，一看就是马皇后的手笔。 摸了摸身上的太子团龙服饰，朱标忽然感觉着明黄色的服饰，和朴素的中军大帐格格不入，朱标脱下了那一件象征着人间极致的明黄服饰，穿上了自家老娘缝制的棉布衣服，忽然感觉到一阵温暖。 至于那件衣服，简单的折叠起来，则被朱标随意的塞进了随军的小箱子当中，也不怕丢，第一是他丢不了，第二是这件衣服如果其他人穿了，估计家里边的蚯蚓都得被竖着劈开…… 月朗星稀，整个军营井井有条，物资堆放在营地的最中间，足足有十八个小旗在看管，而且要远离明火，外圈则灯火通明，铁骑围绕着营地游弋，没有轮到站岗的兵士，在军帐里枕戈待旦，仿佛外界的所有跟他们都没关系一样。 曹炳正捧着一块驴排吃的香甜，汤軏在一旁馋得直吧嗒嘴，“我说曹活驴，你咋还能吃同类呢，快拿来二哥帮你尝一口，看看这味道咋样…” 曹炳从嘴里吐出了一块儿闪光的骨头，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确定上面没有肉了，才扔到一旁，撇着嘴说道，“俺可不给你，这是俺在家里带的，吃一块就少一块，路途这么久，俺还要时不时拿出来点儿打打牙祭……” 傅忠在一旁忍不住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鹿肉，“汤二哥，要不你先吃咱这个……” 这鹿肉烤的焦黄，上面还撒着各种香料，香气扑鼻，难能可贵的还是筋头巴脑的那一块儿，肯定是越嚼越香。 “味道不错啊！要不然孤也尝尝？” 朱标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三人吓得激灵灵一个冷颤。 曹炳反应最快，嗖的一声跳到朱标旁边，“卑职参见太子爷……” 此时的朱标，一身朴素的棉衣，如果不是火光照到了他的脸，三人还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毕竟从他们有记忆开始，朱标就是一身明黄服饰，一直穿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 朱标也没有摆架子，顺手从傅忠手里接过来鹿肉，施施然的坐下，狠狠的咬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傅忠简直受宠若惊，自己可是刚到东宫六率没有多长时间，就能受到太子爷如此礼遇，当真是此生无憾了。 曹炳看到眼里，直接从自己驴排的最中间，撕下来一根最长了，献宝似的捧到了朱标面前，“殿下，您尝尝这个，这是俺家里做的……” 朱标倒是来者不拒，伸手接过来驴排，汤軏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酒葫芦，踌躇着不敢往外递。 朱标大大咧咧的说道，“怎么，你汤老二是舍不得那一壶酒？” 汤軏急得满脸通红，酒这个东西可不是随便给的，这个年月的毒，都是从酒上来，很少有在饭菜里下毒的，因为这个年代的毒，多多少少都有些异味，做不到真正的无色无味，放在酒里，酒器和酒本身的浑浊可以掩盖毒素本身。而放在饭食里，基本上一闻就能闻出来。 所以这汤軏才不敢往出拿酒，曹炳眼珠子一转，一把拿过酒葫芦，张开血盆大口，小半葫芦就倒了进去，“嘿嘿，太子爷您尝尝，这酒最少是二十年的陈酿，透了坛的香……” 朱标心中不由感叹，这曹家父子哪有一个傻的，一个是粗中有细，一个是大智若愚，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再有个五六日，咱们也就走到打仗的地方了，现在魏国公大军正和北元大军对峙，姑是想提前和魏国公大军取得联系，让他们出城寻求决战，到时候咱们以火器重击北元大军侧翼，把他们拦腰打断，不说能全歼敌军，也能给他们重创！” 朱标一边喝着酒，一边在地上用石块简单的摆出了敌我态势，三位也都是将门虎子，从小接触的都是这排兵布阵，自然也能看得懂。 “这一段长城附近有一段土山，是当年修筑长城开始凿土的地方，所以上面凹凸不平，藏个五六万大军是没问题的，而且这段土山正在我军大营的范围以内，虽然没有什么人驻扎，但是北元却不敢靠近…” 朱标又在两军中间偏后一点的地方摆下了叫做土山，又在上面写了一个炮字，“如果贼军来攻，咱们在这个地方与重炮轰击，必定可以出奇制胜！” “殿下，末将愿意快马前往魏国公大营，把殿下的计划告诉他！” 曹炳倒金山推玉柱般的跪倒在地，目露真诚。 朱标却摇了摇头，“不着急，先去中军大帐商议一番，再做决定也不迟！”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感动，其实让他们想，他们也未必想得出比朱标更加完美的计划，但是太子爷尊重他们，愿意听他们说，这就让三个武夫很感动了，而且这三个臭裨将顶过诸葛亮，多商量商量总是没错的。 中军大帐一夜灯火通明，拂晓时分，一队十几骑的快马，从营地侧方飞驰而去。 第242章 兵行险招 魏国公大营。 曹炳风尘仆仆，核对身份以后，进入了中军大帐，“末将参见魏国公！” 徐达颤颤巍巍的挥了挥手，吓了曹炳一跳，这可是魏国公徐达，淮西勋贵中的领军人物，怎么会落到如今这副田地？ 脸色蜡黄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停的冒出来，眼睛下方已经漆黑，满脸病容，整个人已经瘦脱相了，平常布满杀气的双眼，如今也蒙上了一层死灰色。 “魏国公，您这是……” 曹炳向前一步，满脸担忧，毕竟同为淮西中人，可谓同气连枝，如今徐家也是如日中天，这些淮西勋贵平时可能不当回事儿，但是心中也有一荣俱荣之意，他老爹景川侯曹震，就不止一次，在酒桌上吹嘘过自己当年曾经跟过徐大帅。 可是徐达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示意他身旁的耿炳文说话，耿炳文拱了拱手，带着几分沉重的说道，“大帅这些日子喉咙溃烂的厉害，每日只能用细竹筒喝进去一些米汤，实在是没有力气……” 说到这里，耿炳文也不胜唏嘘，徐达刚来的时候，那可是压着北元打，可是这两场胜仗一过，莫名其妙就生病了，主帅重病，三军不稳，所以就只能相持。 本来想着徐达的病很快就会好，到时候一鼓作气打垮北元，可是这四五日已经过去了，徐达这病是越来越重了，还来了一个晴天霹雳，那就是李成桂带领的贼军，已经突破了铁岭卫防线，要与北元汇合。 全军上下的士气已经到了冰点，如果这个时候不打一场胜仗，就连耿炳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曹炳从铠甲的夹层里掏出了一个蜡封竹筒，递给了耿炳文，耿炳文拿到手里一看，竹筒上面竟然系着一根黄带子，马上递给了重病的徐达。 这一根黄带子可不简单，军中密信上能用黄带子的，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朱标和朱元璋两人而已，所以这封密信，耿炳文是不敢打开看的，只能递给徐达。 徐达强自挺起身来，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就已经满头虚汗，气喘如牛，用颤抖的手打开竹筒，里面正是朱标的作战计划。 徐达抬起颤颤巍巍的手，点了点耿炳文，耿炳文这才把目光放在密信上，看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殿下的想法倒是没错的，可是那座山，任何人都知道是一个伏击的好地方，但是无论是大明还是胡元都没有用……” 耿炳文明显话里有话，曹炳眼珠一转，大大咧咧的说道，“将军，您如实说就好，太子殿下也说过，因为二位熟知地形，这个计划能不能用，还是要听二位的……” 曹炳这话倒是没有胡说，朱标在穿越之前虽然不能算得上是个军事家，但是古今中外有名的战役，他倒是看了不少，对于这个越级指挥的事情，他是很反感的，有很多本来可以打赢的战争，就是因为越级指挥，才打的稀烂。 耿炳文松了口气，拱了拱手说道，“这片土山以前是修建长城开凿山石的地方，一半石头一半土，开采的时候就塌方过很多回，死了数百民工，又过了这么多年，经过风雨侵蚀以后，那座大山每天都在塌方，声势惊人，所以交战双方才都默契的没有动那座山……” 这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了轰隆隆的闷响，曹炳被吓得一缩脖子，可是大帐里的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耿炳文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那山里连个鸟兽都没有，高空落下来的石头可以砸死飞鸟，更别说野兽了……” 曹炳沉默。 当时和朱标商议的时候，他们就想到过这一点，因为这修建长城的沿途当中，这种被挖废的山简直太多，有这么一座也不稀奇，但是如此严重的，却是少见。 耿炳文叹了口气，掀开中军大帐的门帘，向远方望去，一座土黄色的山包，正在往下掉落碎石，沉重的巨石砸在山坡上，向山脚下滚去，声势骇人，烟尘直冲九天… 曹炳八尺高的汉子，看到这副场景，不禁有些腿软，这个时候他才明明白，为什么如此好的伏击地点，交战双方却能默契的将他忽略，因为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人能够生存的！ 小石头不断，像下雨一样，大石头一天四五次，比战车还大的石头在山坡上肆意翻滚，就算你有百万雄兵，也要被碾成碎末。 曹炳咬了咬牙，恶狠狠的说道，“如果有敢死之士埋伏在这座土山上，能不能出其不意！” 耿炳文点了点头，“那是一定的，这种地方谁也不会想到上面可以有人，更别说是大量的伏兵，而且通过这么多天的试探，这打仗的时候，鞑子有意无意的都会把自己的后背冲向这座山，当然了，落实肯定是砸不到他们的，那群鞑子离得很远……” 曹炳明白了，深深的看了一眼灰土冲天的大山，冲徐达行了个礼，“魏国公，兹事体大，末将就先回去复命了，太子殿下的大军应该在两日以后到达，吕神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您保重！” 徐达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欣慰，看来自家这个好女婿还没有放弃他啊…… 曹炳换了两匹马，带足了粮食，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耿炳文面色凝重，恭恭敬敬的对徐达说，“徐大帅，太子殿下行军打仗，喜出险招，这次是不会要真的打那座土山的主意吧……” 徐达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好像生锈的铁片摩擦一样，“太子殿下……虽然喜欢…兵行险招……但是却知道轻重……也从来没有输过…” 耿炳文点了点头，但是眼神之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忧虑，他是一个稳扎稳打的人，要不然也守不住长城，而且稳扎稳打的人，喜欢提前算计，确保万无一失以后才会行动，显然朱标的计策在耿炳文心中，经不起算计。 因为实在是太险！ 又过了一日，曹炳已经跑死了一匹战马，终于看到了太子爷大军的影子… 第243章 两军初战 曹炳说的仔细，朱标也听得认真。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曹炳才松了口气，把耿炳文和他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自家太子爷。 朱标也没有闲着，双手在沙盘上不停的比划，眼神却越来越凝重。 看来这座土山不适合炮兵伏击，山体如此不牢靠，再加上时常山体滑坡，如果再加上大炮的后坐力，保不齐会把自己派过去的炮兵都活埋了… 而且这炮兵伏击，派个三门两门的，没有什么很大意义，如果派个一二百门，后坐力和巨响一定会引起山石崩裂，到时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也没有定向爆破的技术，那火药可不是乱七八糟的堆在山上就能把山炸塌的…… “全速行军！行至北元大军侧翼，隐藏于土山之后，攻其不备！” 朱标最后还是想了一个比较折中的办法，因为这一仗可不是在打倭寇，没有出现马克沁的时代，北元的铁骑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曹炳带着朱标拟定的作战方案，又马不停蹄的出发了，朱标也没有换，另外一个人来接替他，因为捎信儿这种差事，就是要一个人来做，否则沟通起来就会很困难。 两万东宫六率，带着数量庞大的火器，改变了行进方向，直奔大军的侧翼而去。 两日后。 按兵不动的明军大营，忽然响起了沉闷的号角声，耿炳文全身披挂立于中军。 脱火赤也头戴大冠，拖长绅，趾高气扬。 “耿炳文！你不配与本相说话，让你们魏国公徐达出来，这两天晚上你们天天擂鼓呐喊，又不见你们冲营，当真是懦弱之极！” 连着两天晚上，耿炳文为了配合朱标的计划，命令兵是白天轮流睡觉，晚上每隔一个时辰就开始擂鼓呐喊，炮轰敌营，反正北元的火炮也够不着明军大营，大明的机关炮虽然能够得到，但也不能给他们造成什么毁灭性的打击，但是让他们不安生却是实实在在。 耿炳文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马鞭，“魏国公这些日子吃狗肉吃腻了，不想看嘤嘤狂吠之辈！” 脱火赤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沉，他贵为此次大军统帅，何时受过此等屈辱，而且耿炳文在他心中也只是一个守城之之将，大军野战什么的还是算了，在他看来，天下之大又有谁是骏马弯刀的对手？ 脱火赤有些骄傲的看了一眼深厚排列整齐的铁骑，心中暗道，明军虽然士气低迷，也有可靠的消息表明魏国公徐达已经病入膏肓，但是这明军的战斗力属实不容轻视，眼珠一转，就对身边的几个万夫长说道。 “咱们这次就用成吉思汗的掏心法，大军两翼猛攻，把明军的兵士都吸引到两翼来，然后中军重甲铁骑冲锋，直杀他的中军大营！” 这种战法虽然简单，但是确实有效，成吉思汗当年也用这种战法，打败过无数强敌！ 隆隆的战鼓声响起，北元铁骑闻声而动，在大军两翼集结了重兵。 耿炳文面色凝重，摇动手中令旗，也往大军的两翼增兵，右翼更是去了半数的铁骑，只在中间留下了一片盾阵。 耿炳文和北元打了一辈子的仗，这种战法他自然是见的多了，但是却没有办法，在两方军力基本差不多的情况下，这种战法就是赤裸裸的阳谋，大军两翼猛攻，中间严防死守，迫不得已就要在两翼增加兵力，增加兵力以后，你的中间就必然空虚，到时候人家铁甲重骑冲锋，你用什么来挡？ 但是这一次嘛，耿炳文却故意往右翼多派了一些铁骑，因为这阳谋之下，大家都是平等，我多派你也要多派。 脱火赤从单筒望远镜里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抚掌大笑，“哈哈哈，这么多年过去了，汉人还是没长进，以前还知道在中军布一些火炮，这次竟然连火炮都没有布置，区区盾阵想阻挡我大元铁骑，简直是痴心妄想！” “大军右翼，再加一个万人马队！” 脱火赤满脸杀气。 北园的铁骑开始冲锋，战马踏地的声音，惊天动地，两道土龙，直冲明军阵营而来！ 冲到最前面的就是重甲骑兵，左臂上还顶着一面铁盾，用于防备明军的火枪。 “放！” 面对气势汹汹的北元铁骑，明军自然不甘落后！ 射程较远的机关炮率先发出怒火，炙热的铅弹，在半空中发出凄厉的摩擦声，狠狠的洞穿了他们的铁甲，铁盾，一枚铅弹往往穿透了两三个铁骑以后，才力竭地落在地上，铅弹上余温还能把湿润的土地烫的青烟升起。 “儿郎们散开！” 带领冲锋的北元万夫长声嘶力竭的吼道。 他们的火器根本就够不着明军，这种时候只能用人命来换取空间，铁骑散开冲锋，只要短兵相接，就是明军炮兵的噩梦，无论是正在冲锋的战马，还是战马上面锋利的马刀，都能让这些明军喋血当场。 可是这一次明军的火炮就仿佛源源不断一般，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意思，身边的精锐铁骑一个一个的倒下。 连正在观察战场的脱火赤，脸颊的肌肉也不正常的，抽动了一下，“早就听说明军的火器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先前我还不信，这次一看果然如此，大战以后一定要把这些火器拉回草原，让工匠们尽快仿造，有了这些东西，大元重新定鼎天下，指日可待！” 一瞬间，北元的铁骑离大明两翼的兵士只有八百步了，大明的兵士，甚至已经看到了鞑子脸上狰狞的笑容！ 早已在一旁等候的骑兵，也已经摩拳擦掌，这个距离，骑兵的速度还可以冲起来，他们也有信心把这些北元铁骑砍于马下！ “呜呜…！…” 左翼的大明骑兵等到了进攻的号角，“冲！” 不用多说，明军的几个马队千户拍马向前，手中的长枪闪烁着嗜血的光泽，眼神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直扑北元铁骑！ 一瞬间，战马的相撞声，钢铁的交击声，骨骼的破碎是，兵士的惨叫声，众多声音混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战场上才有的独特声音！ 此时此刻，朱标带着两万东宫六率从土山后面闪身而出，直扑北元军右翼，一重的炮兵飞快扑到前面的空地上，掀起地上的荒草，露出一个个埋在地下一半的洪武巨炮。 原来这两天的晚上，明军摇旗呐喊，炮轰敌营的时候，就是在给朱标争取时间，朱标早已把所有的巨炮，都安排在了这右翼。 而这个时候明军的右翼，却没有派出铁骑顶住攻击，而是竖起了一大片铁盾，这种操作简直看傻了脱火赤！ “开炮！” 一个个冒着黑烟的布包裹，准确的落在了北元铁骑中间，纵横的矿渣石子，伴随着恶臭的铁蒺藜，在铁骑中间发出凄厉的破空声。 他们引以为傲的铁甲，如今就像薄薄的碎纸一般，被轻而易举的撕开，这还不是最惨的，这布包裹落地，巨大的爆炸声，已经把很多铁骑震的七窍流血，内脏剧痛不止！ 只感觉脑袋一晕，就跌下了马去… 炮弹铺天盖地，几百铁骑，好不容易顶住了炮弹的轰击，冲到了炮兵跟前一百步，只见开炮的明军兵士，又从腰间拿出了几颗木柄手雷，又是一阵铺天盖地，几百人马俱甲的铁骑，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 第244章 小胜一场 朱标身穿铁甲，手中令旗一挥，数百门崭新的左轮式火炮，就从军阵后方被推了出来。 这种火炮的原理和机关炮器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是把后边的炮膛改成了一个可活动的大左轮而已，射速更快，这数百门齐发，炮弹就和冰雹一般，砸的人抬不起头来。 “轰！” “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再加上机器摩擦的声音，一时间成为了这片战场的主旋律，炙热的铅弹狠狠的击打在北元铁骑的身上！ 北元的万夫长强行勒住正在冲锋的骏马，望着四周血肉模糊的战场，双眼血红，对旁边的两个千夫长吼道，“带着你们本部人马，快去把那些放炮的明军拿下！” 两个千夫长面露为难之色，他们可不知道什么是新式火炮，只知道如此密集的火炮，人数一定不少，甚至需要数万乃至十数万大军，才能装备如此之多的火炮。 他们两个区区千人队，除去死的，也只剩下不到一千五百人而已，如此巨大的差距，冲上去就是个死。 “两个懦夫！” 北元万夫长气急败坏，手中的马刀在半空中闪过一丝寒光，直接砍掉了一个千夫长半个脖子，鲜血在刀功之下，闪烁出妖艳的美感。 “快去！” 万夫长满脸血红，剩下的一个千夫长猛的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被包围，没办法，只能狂吼一声，带着自己的本部人马，冲向东宫六率的炮兵阵地。 朱标看在眼里，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屑，手中令旗一挥，火枪兵上前，严防死守，火炮更是调整了一下角度，密集的炮火朝着一千多铁骑倾泻而去。 “鞑子这是没办法了？竟然派人上前送死！” 曹炳手里端着一柄为他特制的加大火枪，满脸杀气。 眼看着北原铁骑泯灭在密集的炮火当中，摇了摇头，有些可惜的是喃喃道，“从打仗开始老子这火枪，还一枪没放，净听傅忠那帮孙子的了……” 而傅忠这里，确实忙得不行，双手缠着厚实的湿布，掰开硕大的左轮，把六枚子炮塞进去，又顺便检查了一番炮弹后面的孔洞。 “放！” 被烧的通红的铁丝，捅进子炮的孔洞，伴随着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声音，六枚炙热的铅弹，冲天而去。 可千万不要认为火炮只有开花弹才有威力，这铅弹只要密集到一定程度，也是可以在战场上掀起阵阵血雨腥风，而且那边洪武巨炮也没有停止发射。 这北元的右翼本来就集中着他们精锐的铁骑，被火炮猛然这么一打，顿时乱了阵脚，人马踩踏，哀嚎声惊天动地。 “娘的！就是无论如何也冲不上去啊！” 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的北元千夫长，一看到如此密集的火炮，顿时吓得两腿发抖，身边的亲兵，也被一枚铅弹贯穿了胸口，留下了一个焦黑的窟窿，躺在地上再无声息了。 此时此刻，万夫长的恐吓，远远没有切身实地的火炮来的实在，忽然他调转了马头，没命的向后方逃窜而去！ 这大军作战期间，为什么对逃兵如此深恶痛绝？就是因为一个跑就能带动十个跑，十个跑就能带动一营人跑，一营人的跑就能带动全军崩溃！ 这个千夫长的抱头鼠窜，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把本来就已经萌生退意的右翼兵士，吓得屁滚尿流。 “跑！” “快跑啊！” “跑了才能活着！” 早已经被耗干勇气的北元铁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溃退下来，明军趁机掩杀，整个大军右翼，陷入了一片尸山血海当中。 脱火赤面色铁青，没想到明军在右翼还有伏兵，而且竟然有如此之多的火器，这属实是他没想到的，这些日子明军频频袭杀他派出去的游骑，再加上每天晚上都是擂鼓呐喊，他还以为明军是要趁他们疲惫的时候，趁机袭营！ 于是便把所有的游骑兵撤了回来，集中力量固守大营，可是没想到的是，明军没有趁机袭营，而是趁着这个时候，在右翼土山后面布置了伏兵！ “狡猾的徐达！” 脱火赤咬牙切齿，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了，猛地回过头，大声说道，“鬼力赤！本帅命你带一万铁骑，直冲明军中军！活捉耿炳文！” 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军右翼的优势已经消耗殆尽，伏兵马上就会和明军合兵一处，右翼剩下的残兵败将是挺不了多长时间的，现在只能是派出优势兵力，集中攻破明军的中军大营，才能转败为胜！ 脱火赤又举起自己的单筒望远镜，仔细的看了看，终于确定了明军，中军盾阵的后面，没有藏着火器！ “鬼力赤！明军把所有的火器都集中在了右翼！中军空虚，他们是料定了咱们不敢冲击中军！” 鬼力赤杀气腾腾的点了点头，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细长的马刀，狂喝一声，“儿郎们！该咱们出场了！踏破明军的盾阵！活捉耿炳文！把徐达裹在毯子里踩成肉泥！” 一万铁骑，仿佛山呼海啸一般直冲明军盾阵，声势震天，而这个时候，两翼的明军却不为所动，继续扩大战果，已经把两翼的北元骑兵分割成数块！ 一万铁骑杀气腾腾的往前冲杀而去，直奔中军盾阵，耿炳文微微一笑，默默的挥了挥手，巨盾后面的兵士纷纷从后背上掏出了迫击炮！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他耿炳文敢在中军坐的稳稳当当，就一定是有所倚仗，朱标昨天晚上连夜把三百门迫击炮送到了他的大营中，因为这个东西算不上很大，所以在盾阵当中并不起眼。 “啪……” 迫击炮的后门儿闪过了一丝耀眼的火花，火石和火石相撞以后，点燃了迫击炮弹的火绳，炮弹冲天而起，落在北元的军阵当中铁片横飞！ 灰白色的硝烟，加上耀眼的火光，再加上四射的铁片，在北元铁骑的头上，形成了一朵灰白色的云彩。 “砰！” 望着一朵朵耀眼的火花，脱火赤重重的捶打了一下马车的横梁，“这他娘都是什么玩意儿？！明军什么时候有这种稀奇古怪的火器！” 这中军大营突破不了，右翼惨败，左翼也陷入苦战，脱火赤现在除了撤退，还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办法来！ 战场上的轰鸣声就没有停止过，由此可见明军的火药带的是相当足，脱火赤长叹一声，“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收兵！” 低沉的号角声，传遍了整个硝烟弥漫的战场，正进退维谷的北元铁骑，听到这个声音之后，迅速抛弃了厮杀的明军，有序的向后撤退，留下一地血肉模糊的尸体。 耿炳文眼神一眯，他确实擅长守城，但是这战场之上，有便宜不占就是傻子！ “全军压上！不可和他们离的太近！追着他们射箭放枪，能杀一个是一个！” 穷寇莫追的道理，耿炳文还是明白的，北元铁骑虽然撤退了，但是大部分还是有序撤退，而不是溃退，这个时候如果一味寻求决战的的话，难免会把他们逼到绝路，最主要的，现在所有的火器都已经滚烫…… 这一幕朱标看在眼里，也没有下令全军出击，他心里明镜似的，能占便宜，完全是因为火器犀利，他手里只有两万人而已，如果贸然冲锋，陷入重围，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而且这个时候，打这一仗的目的是增加士气，至于说全歼敌军什么的…… 朱标还真没有想过，毕竟这北元不是倭寇，哪有那么好打？ “回营！” 朱标吆喝一声，快马扬鞭，直奔耿炳文的中军而去，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家老丈人究竟是怎么了。 第245章 徐达病危? 中军大帐！ 徐达面色惨白的躺在那里，刚才外面惊天动地的厮杀声，让他兴奋异常，可是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无比懊恼。 直到外面的喊杀声渐渐停止，徐达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面露期冀的看向帐门。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中军大帐的门才被一把推开，身穿铁甲的朱标，缓步而入。 徐达看到了这个熟悉的身影，挣扎的要从床榻上起来，朱标急忙向前几步，轻轻的按住了他。 “魏国公放心，孤来了，北元鞑子已经败给咱们大明一场了！猖狂不起来了！” 徐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明显瘦弱几分的身体也停止了挣扎，颇有几分如释重负的味道。 整个帐篷当中，都是刺鼻的药味，还有一股腐朽的味道，不禁让朱标面露忧色，“魏国公怎么病得如此沉重？” 一旁的耿炳文，连忙拱手说道，“回太子爷的话，魏国公刚到的时候就有些偶感风寒，只不过是没有在意而已，过了些日子，就感觉喉咙奇痛，最后溃烂，多天水米未进，才到的这种程度……” 耿炳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已经低下了头，朱标叹了口气，“军中的医官都看过了？” “都看过了，医官们说是急火攻心，需要慢慢调养……” 朱标面露怒色，“急火攻心是什么意思？这火究竟是个什么？没本事看不出来就说是看不出来！说那有的没的有什么屁用！” 朱标这个时候很生气，徐达可以说是第一个效忠于他的臣子，当初在河南打仗的时候，两个人的点点滴滴，朱标也是记在心中，特别是徐达说要掘开黄河，为朱标争取退路的那件事！朱标更是心中感动！ 而且如今徐妙云已经生下了儿子，这徐达就是自家儿子的姥爷，关系就更近了一步，眼看着他变成这番模样，军中的医官却毫无办法，朱标怎么可能不生气？如果不是怕军中兵士没人医治，朱标早已经把那几个没本事的拖出去砍了！ “这好好的，怎么就会喉咙溃烂！？” 朱标的脑海中响了好几圈儿，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这历史上有人说徐达死于背痈，有人说徐达死于烧鹅，可是就没有人说过徐达死于喉咙溃烂啊。 朱标有些烦躁的敲了敲自己的头盔，随手摘下来，扔到了一旁，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徐达的身边，沉声说道，“魏国公，张开嘴让孤看看，这喉咙好好的，怎么就溃烂了？！” 徐达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感动，轻轻的拍了拍朱标的手背，用沙哑至极的声音说道，“太子殿下，请恕老臣无状，老臣的病没法治了，不用难为那些医官……” 徐达说到这里，眼神无意识的瞟了耿炳文一眼，后者心领神会，默默的退出了中军大帐，偌大的军帐，只剩下朱标和徐达两人。 “老臣备受皇恩，无以为报，能死在战场上，也算武将的归宿，老臣死而无憾……” 徐达剧烈的喘息一声，脸上闪过了一丝病态的潮红，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深深的痛苦，“只是没有见过侧妃娘娘诞下的……老臣……咳咳咳……” 徐达说到这里剧烈的咳嗽两声，满脸的遗憾。 朱标心中难受，这侧妃娘娘自然就是他的大女儿徐妙云，可惜自从她嫁入东宫以后，就算徐达是她的亲生父亲，也要称呼一声侧妃娘娘，如果将来徐妙云升为东宫正妃，徐达见她还要跪地行礼的。 朱标叹了口气，“父皇亲自赐名允熞……” “熞？” 徐达仿佛又挣扎着起来，又重重的躺在床榻上，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是个男娃娃？” 朱标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了一丝幸福，这个可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儿子，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可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徐达脸上的复杂之色越来越浓…… “小家伙胖乎乎的！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魏国公你要好好活着，等熞儿长大了，孤带着他去你的魏国公府蹭吃蹭喝！” 朱标的脸上强行挤出了几丝笑容，只不过这笑容有些难看。 徐达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就当是笑了，那神情好像有万般心事，却没有办法说出来一样。 朱标心中也隐隐约约猜出来一些，但是这个时候，他是没办法说的，只能模棱两可的开口说道，“魏国公放心，她们母子平安，妙云的身子骨也好多了……” 徐达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聪明人之间对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点到为止，说的太多反而不好…… 其实在这个节骨眼上，徐达更希望自家女儿生下的是个女孩，因为这皇家的女孩子，到后来都能找个好夫家嫁了，过上个一生无忧的生活。 可是如果生的是个男娃娃，那可就不一样了，而且上次他和朱元璋喝酒的时候，朱元璋也隐晦的提过，他的大女儿徐妙云就要正位东宫了，东宫正妃！等到朱元璋百年以后，他们徐家就会出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徐达害怕，害怕他死之后，那些门生故吏推着他的宝贝女儿，去争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徐达心中明镜的一样，有些时候争与不争，自己说了是不算的，得看你旁边的人推与不推！一旦推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争有可能活，不争事情败露就一定会死！ 徐达的眼中闪过一丝死灰之色，深深的叹了口气，朱标看着他难受，心中也是不舒服。 “老丈人！这病不是扛的，你张嘴让女婿看一看，究竟是什么病？” 朱标已经放低了姿态，并自称为徐家的女婿，徐达知道自己不能再推辞了，就算是张嘴之后自己马上咽气儿，这嘴也要张。 徐达强忍着疼痛，缓缓的张开嘴，朱标也点燃了一根蜡烛，往旁边送了送，确保自己可以看清楚。 朱标强忍臭味儿，离近扫了一眼，心中有些疑惑，一咬牙一瞪眼，又离近了一些，仔细的看了一眼。 “草…” 朱标心道，“这不就是扁桃体发炎吗？再加上炎症太大，扁桃体上边有点烂了，肿的倒是十分吓人，两个大包都贴在一起，老子还以为是什么病……” 朱标直起身来，摸了一把徐达的额头，果然滚烫，顺口说道，“你这是病毒性感冒引起的扁桃体重度发炎……” 徐达正躺在那里等死，一听这稀奇古怪的病，顿时睁大眼睛。 朱标倒是轻松很多，直接冲门外喊道，“那个谁……去把吕复喊过来……” 这事情不大，耿炳文却大动干戈，足足带了二百亲卫，亲自把吕复接了过来。 先是做了个皮试，用的就是那种扎畜生一样的针头，徐达的老脸顿时变成铁青色，但还毫无办法。 吕复那老头还是那么严谨，在皮下推出了一个大大的泡，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敢问魏国公，您打针的地方痒吗？” 吕复一边问，一边还用手用力的抽打几下，仔细的看看上面有没有红肿…… “我草你………咳咳……” 徐达忽然咳嗽了一声，“不疼不痒，麻烦吕医官了……” 一针青霉素，徐达的嗓子顿时松了一些，第二天早晨，就能喝一些稀粥，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 可是这个时候，外出游弋的轻骑，忽然抓回来两个俘虏，送到了朱标和徐达面前。 望着嘴里被堵得严严实实的俘虏，朱标淡定的挥了挥手，“孤要问话！” 一旁的耿炳文极有眼色的上前，把俘虏口中的破布拽了出来，可能是因为他的力气太大，破布出来的时候，还带下来两个门牙…… 只见那俘虏在地上疼的直打滚，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大声说道，“啊！！！西巴………” 第246章 贼军将近 两个木桩，上面绑着两个俘虏。 曹炳手拿马鞭，站在一旁不怀好意的看着这两位，傅忠悄悄的来到一旁，塞给曹炳一把铁鳞牛皮鞭，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两个家伙一抽就狼哭鬼嚎的，应该是在骂咱们呢，是个硬角色，马鞭子估计是不行，用这个吧…” 曹炳伸手接过来沉甸甸的铁鳞牛皮鞭，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放心吧兄弟，有你这玩意儿，俺能一鞭子抽碎他俩的脑袋！” “哎……” 朱标在帅椅上满脸黑线，因为这两个俘虏说的话他听不懂，而且人也是怂的可以，几皮鞭下去就开始狼哭鬼嚎，还没有当初的倭寇硬实。 曹炳一看自家太子爷都愁的叹气，心中顿时火起，急匆匆的上前两步，手中硕大的牛皮鞭挥舞到了半空，发出了一声脆，在两个俘虏惊恐的眼神中，那边鞭子就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奔他们的胸膛。 “啪！！” “啊！！！西巴！！！” 不得不说，傅忠这把皮鞭子简直是太厉害了，抽到人身上皮肉翻卷不说，上面的铁鳞还能狠狠的咬下一块皮肉。 朱标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吓了一跳，抬眼看了看他俩，脑海里忽然想出了一个主意。 “把他们两个放下来，给他们纸和笔！” 曹炳满头雾水，这说话都听不明白，写的难道能看明白吗？但是这可是自家太子爷下的命令，曹炳自然是要坚决执行。 松绑以后，两个家伙被扔在湿润的草地上，疼得涕泗横流，曹炳把几张宣纸和一根毛笔恶狠狠的塞给了他们两个人。 两个俘虏对视一眼，也不顾身上的疼痛了，拼命的抓起笔开始书写。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才哆哆嗦嗦的写了两行字，曹炳小心翼翼的拿过来，恭恭敬敬的递给朱标。 朱标拿过来一看，心中顿时有数，对一旁的徐达说道，“魏国公你看，这些个玩意儿，说的虽然不是汉语，但是这写的都是汉字，连蒙再猜基本上能明白…” 徐达也是好奇的紧，双手接过来那张宣纸，仔细一看，“殿下，这蛮夷就算是会写咱们天朝文字，写的也是如此之丑陋，好好的方块字，都让他们糟蹋了……” 朱标却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哎，能看出来就行，蛮夷天生蠢笨，自己造字造不出来，便只能剽窃，剽窃来的东西还要乱改，当真是没脸没皮，搞不好再过个几百年，这些个家伙还要说汉字是他们造出来的……” 徐达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屑，“就凭他们？” 朱标也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通过书面上的沟通，朱标才大致清楚，原来这两个人是朝鲜大军的前军斥候，他们的大军离这里大概有三百余里。 徐达面色阴沉，在地图上反复盘算，朱标则淡定的挥了挥手，“曹炳，把这两个押下去，再仔细的问一问，问完了就吊旗杆上！” “遵命！” 曹炳拱了拱手，满是络腮胡子的大脸闪过了一丝兴奋，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手一个，把这两个玩意儿拖了下去。 “思密达……思密达…啊！！！” 声音戛然而止，估计是曹活驴给这俩家伙来了一下狠的。 “这些玩意儿还真敢来！” 徐达在地图上狠狠的划了一下，满脸杀气的说道。 朱标呵呵一笑，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屑，慢慢悠悠的说道，“他们就是这个样子的东西，看到咱大明的日子过好了，就开始想方设法的恶心，一旦有人和咱大明作对，他们就要上去帮上一把，帮不上什么大忙，也要恶心你一下，弄得你烦不胜烦！” 其实说句实话，朱标在心里压根儿就没看得起他们，就那点儿战斗力，不值一提不说，跑的还飞快，虽然在正常的时空当中，万历年间和倭寇打的几仗，也算有模有样，但是对于大明的开国虎贲来说，还是远远的不够看。 徐达沉吟片刻，扭过头来问道，“太子殿下，末将生病痊愈的奏章已经送到应天数日了，皇爷那边……” 徐达现在是真心有点害怕，他不敢让朱标跟在自己身边，此时的战局在所有人看来都异常凶险，如果朱标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徐达现在心中已经万分感激了，白白的捡了一条命，还是太子爷跋山涉水亲自来救的，这事够他回去吹嘘一辈子，但是这刚捡回来的命，他可不想这么快就丢了…… 朱标一愣，心中也明白徐达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慢悠悠的说道，“父皇那边已经来书信了，说是让孤在这边安顿好了就回去……” 徐达的眼神儿，全都在那封书信上，听到朱标说这话以后，顿时喜笑颜开，搓了搓手，谄媚的说道，“殿下，还像河南那个时候一样呗，您回应天，这新式火器……”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美滋滋的抿了一口浓茶，“新式火器，魏国公的意思是都给你留下？” “对对对……” 徐达一把抓起茶壶，凑到了朱标旁边，小心翼翼的给朱标的茶盏满上，苦着脸说道，“儿郎们打仗不容易，这次还是以少打多，太子爷您的新式火器实在是太好用了，特别是那个左轮火炮，一百门在一起就能打出冰雹的意思来，您看看……” 朱标看了徐达一眼，大嘴一撇，“门也没有啊！那么多新式火器，你知道要多少银子？整整七百万两！你这几十万大军，发一年的军饷才多少钱？” 徐达的脸上更加苦涩，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写简单的，这位太子爷可不是那么听话，让回去就回去。 只见朱标微微一笑，起身把徐达按回了椅子上，“老泰山这又是何必，一块儿把仗打赢了，回去直接就迎娶妙锦过门，这不是喜上加喜的事儿吗？孤这么早回去，也没有什么可干的，你说是不是……” 徐达的脸色顿时漆黑如炭，一想起自家如花似玉的二女儿，他这心里就疼的不行，但此时此刻木已成舟，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勉强一笑，“太子殿下要多留些时日，老臣自然听命，只不过近些日子两股贼军就合兵一处，一场大战是免不了的……” 徐达说到这里，偷偷的看了一眼朱标的脸色，看他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老臣实在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也不敢把咱们大明的储君放在险地！” 徐达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朱标在这他放不开手脚，时刻要分兵保护，心里边也总是挂念着。 朱标却面色凝重，语重心长的说道，“魏国公此言差矣，大军刚打了个不大不小的胜仗，便马上有强敌来袭，如果这个时候孤跑了，孤退缩了，让这数十万儿郎怎么想？咱们大明是打不赢了，还是咱们大明怕了，我这个堂堂的太子爷，呆了几天就跑了！？”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这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士气，就又要被疑虑所替代！魏国公真的希望如此吗？” 徐达漠然，他心中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朱标在这里的，太子龙旗一升，全军将士都有主心骨！但是他是心里实在是害怕，一是害怕朱标有个三长两短，二是害怕老朱秋后算账…… 朱标缓缓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平和的语气说道，“魏国公安心，父皇虽然催促孤回去，但并不是严旨，过几日，孤和你一起把联军打败，自会回应天复命！” 徐达缓缓点了点头，“老臣领命……” 第247章 后勤保障 魏国公大营，所有的兵士都在有条不紊的准备当中，等待朝鲜大军的到来，仗打到这个程度，最忌讳的就是胡乱分兵，本来人数就不占优势，再分出去一部分，就更加没有优势，而且，这朝鲜大军究竟到了哪里，派出去的游骑也没有探明，会合就会合吧，总比分兵让人家各个击破要强！ 朱标这些日子也没有闲着，接收了很多从神机工业运来的地雷，这种拉发式地雷可是好东西，围着军营来上一圈，从根本上避免了北元骑兵的袭扰。 前线有条不紊，后方却是一点都不敢放松。 奉天殿。 刘铁军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朱元璋则坐在自己的宝座上，“神机伯，你和咱说实话，三十天以内，你能做出多少新式火器？” 刘铁军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指，盘算了一下，“回皇爷的话，三十天以内，消耗型的火器，可以做出十万个……” 朱元璋眉毛一皱，“消耗型火器？你说的是那些地雷手榴弹？” 刘铁军深深的低着头，不敢看朱元璋的表情，呐呐的说道，“是，皇爷，所有工匠一天只睡两个时辰，都在日夜赶工，不敢有丝毫耽误…” 朱元璋点了点头，从刚进门的时候，他就发现这老小子满脸青黑，一看就是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所以也就没有过分难为他，但为了在前方的宝贝儿子，还是开口说道，“十万个太少了，在保证质量的同时，一定要增快速度，这一颗地雷，就能换两条鞑子的人命！还有那个手榴弹，那可是真正的好东西，比之前拴草绳的那个甩雷要好多了！” 刘铁军露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这些日子他哪里敢耽搁，自从朱标偷偷封锁九门出征以后，刘铁军就知道这山雨欲来风满楼，没用上边下令，自己就开始加班加点的做，但是现在这个速度已经是极限了…… 朱元璋也看出她为难，挥了挥手说道，“银子都不是事儿，咱手里现在有的是银子，你回去告诉工匠们，保质保量的做，数量一定要提上去，咱这次给的赏钱不发大明宝钞，给他们现银！” 刘铁军神情一震，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在历朝历代都好用，工匠们可以拼命，当兵的更可以拼命，就是看赏赐是不是足够丰厚而已。 朱元璋一看有效果，脸上挂出了笑容，作为一个真正的皇帝来说，他不怕手底下的人贪财，只是你这个贪财要正常的去用，不吃民脂民膏，办好了差事，自己这个皇帝老子赏的，你越贪越好，差事办的越漂亮越好，哪个皇帝差你这仨瓜俩枣的？ 朱元璋冲旁边挥了挥手，梅友雕就端过来一个大托盘，上边摆着小山一样的红色纸卷儿。 “前些日子太子和咱说过，这大明的银子有一小半都被剪成了银渣子，火耗太多，要把这银子铸造成银币，方便流通。” 朱元璋随手从托盘上拿出了一沓，拆出了一枚亮晶晶的银币，用两个手指甲掐着轻轻一吹，顿时好听的银鸣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这银币正面是五爪金龙，背面是咱大明的国徽，一个就是一两，你看看怎么样？” 刘铁军双手接过，看了一眼上面精致的图案，不由的说了一声漂亮。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朱元璋把这个东西赏赐给他的时候，一直在看着他的表情，刘铁军接过来以后，满脸的欢喜，却没有一点失落的情绪，这让朱元璋很满意。 因为这神机工业说到根上是太子爷的私产，做枪铸炮已经是极限，如果再把这银币放在他那个地方生产，就不太好了，朱元璋拿出这些东西赏赐给他，就是要看看这老小子究竟有没有逾越的心思。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先赏给你们十万两！你回去给工匠们分一分，告诉他们，做出的活计要快要好用，咱一定不吝惜赏赐！” 刘铁军欢天喜地的走了，十万枚银元整整拉了一马车，回到了神机工业以后，赏钱一发，基本上所有的婆娘，孩童，老人都出来了，生产热情高涨！ 一日后。 朱元璋正在坤宁宫陪马皇后，得到消息也是喜笑颜开，口中喃喃道，“标儿说的果然不错，加班费一给，所有的人都拼命，不是做不出来，总拿刀子吓唬也不是那么回事……” 马皇后则端着两盘下酒菜，从一旁出来，“重八，这徐达的病也好了，标儿什么时候回来？” 一提到自家亲儿子，朱元璋也是满脸愁容，“咱也不知道啊，咱写了两封信去催，他也没回信，哎…” 这是朱元璋天大的英雄，对朱标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封锁九门的这种事儿，朱标不仅敢干，还干了两次，老朱也没说出什么来，但是这总是愿意出去打仗，可不是什么好事。 马皇后叹了口气，“标儿的性子越来越野了！一跑出去就不愿意回家，得有人管他一管……” “对！” 朱元璋端起酒盅狠狠的喝了一口，又吃了一块皮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等这次回来，咱就抽烂了他的屁股，让他四处跑，哼！” “你这刚喝两盅，怎么还说成醉话了…” 马皇后一把抢过了朱元璋的酒壶，放到一旁不让他喝了，絮絮叨叨的说道，“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能文能武的，你个当爹的不想着怎么好好传授给他本事，就知道天天喊打喊杀的，哪有你这么当爹的？我这辈子就生标儿这么一个聪明孩子，剩下的几个都让你打傻了，你现在还有脸跟我说这个，以后的早酒不行喝了！晚上也不行了……” 朱元璋莫名头大，连忙求饶，“行行行，婆娘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先把酒壶还给咱……” 费了挺大的劲儿，老朱终于是把酒壶要回来了，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那婆娘你说，这事儿应该怎么办，他现在不回，咱也没办法，总不能咱去把他抓回来吧？” 这种情况还真的不太可能，朱元璋现在如果要御驾亲征的话，满朝文武，就算是撞死在皇宫大柱子上也不会让他出去，哪有两代帝王一起出去的？除了老赵家那俩废物以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事情？ 马皇后沉吟片刻，“那这事就这么办，重八你下道圣旨，让礼部去给徐家二丫头送聘礼，册封她为东宫侧妃，再把徐家大丫头扶正，这不就是双喜临门吗？再下一道圣旨，让标儿回来……” 朱元璋也有些犯难，现在这前方战士打的焦灼，后方却在给太子爷娶侧妃，说出去难免不好听，沉吟片刻，这才说道，“这件事情让礼部出面终归不好，这样吧，先别大操大办，悄悄的递一个婚书就行，徐家大丫头扶正倒是可以，这是固国本的大事！” “行！那就这么办！” 马皇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马皇后倒是开心了，这马上朱家长房又有主事儿的女人了，可是朱元璋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这徐家大丫头一旦扶正，两个孩子就都是嫡出，前朝之事可是历历在目！ 到时候两个嫡孙，一个身后站着常家，一个身后站着徐家，可如何是好？人脑子还不得打出狗脑子来！ 朱元璋忽然有些烦闷，把酒壶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口中喃喃道，“娘的！所有的事都赶在一起来了！” 第248章 大战开始 天上飞着几只凌乱的乌鸦，大地之上弥漫着冲天恶臭！胡元鞑子可不像汉人那般懂规矩，大战过后，都非常默契的不去动收尸的兵士，双方都各自拖回死尸掩埋。 他们在大营的门口修了几座高塔，在上面张弓搭箭，只要有收尸的明军兵士，就会被乱箭射死，这总不能因为已经死去的兄弟，就搭上更多的人命吧。 徐达也只是下令派出几千兵士，撑着铁盾把受伤的兵士拖回来，顺便再埋上一些地雷，至于那些死去的，也就只能放在原地了。 战争的惨烈，不仅是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豪迈潇洒，不仅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凄美悲壮，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得，那是妻离子散，是血流成河，是寒鸦啄食，是一国盛衰，在这个时候，输红眼的赌徒，哪会在乎什么人情世故？哪会在乎什么规矩方圆？ 恐怕在这个时候，有的只是气急败坏，只是不择手段！ “启禀殿下，大帅！” “朝鲜兵马据此一百里！” 前军斥候半跪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道。 徐达面色凝重，因为他刚刚收到家里面的来信，说他的大女儿已经接到了圣旨，待到良辰吉日，就会正位东宫！信中还隐晦的提到，他的二女儿也会被直接封为东宫侧妃，这是何等的荣宠？ 徐达是一个聪明人，这越是好事儿砸到头上的时候，他就越冷静，他心里清楚，如果这一次自己打败了，就一定会给自家大女儿抹黑，甚至都会牵连到自己那个还没有见过面的外孙子，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打赢这一仗！不惜任何手段！ “终于来了！” 徐达满脸杀气，“这两个大人打仗，一个小儿却要跑过来掺和，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朱标也点了点头，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这些日子北元鞑子坚守不出，就是在等待和这些玩意儿合兵一处，想以人数的优势碾压咱们！” 朱标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屑，“但是这人多有什么用，一群怂包，打起仗来跑的比兔子都快，也就能欺负欺负辽东那群茹毛饮血的野人！”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其实现在也不着急决战，父皇的旨意已经送出，命令冯将军，在朝鲜沿海进行炮击，他们很快就会内乱的！” 现在以大明的海军实力，制海权被大明牢牢的捏在手里，任何人都撼动不了，这还是新型巨舰没有下水之前，下水以后那就更别说，就是把全天下的海军实力绑在一起，也未必是大明海军的对手。 现在的新平行省已经再无战事，而且朱标也密令李景隆大力发展皇协军，让他们所有的男丁，身体强壮的就参军，为大明卖命，身体稍微弱一点的，就去长江沿岸当劳工，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 而徐达却摇了摇头，“太子殿下，老臣以为应该速战速决，否则大军驻扎在草原之上，军营之中已经多有水土不服的兵士，而且伤兵众多，如果在旷日持久的打下去，迟则生变啊……” 朱标也是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去过一次伤兵营，那种景象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这骑兵对冲的时候，只要落马，就没有受轻伤的道理，最轻的都是骨断筋折，而且北元的箭簇上还抹了狼粪，造成兵士们的伤口发炎，朱标手里虽然有青霉素，但是也只是杯水车薪，这个时代提炼青霉素哪有那么容易，能作为奢侈品已经是不错了。 青霉素虽然不够用，但是朱标也是做了一些实事的，他用烧刀子清洗兵士的伤口，虽然巨痛，但是真的保住了很多兵士的性命，再加上他所宣传的消毒卫生理念，现在的伤兵死亡率照平时来比已经很低了。 想到这里，朱标也是点了点头，“魏国公言之有理，但如果要速战速决，那就应该火速开战，趁着朝鲜大军劳师远征的节骨眼上，打他个措手不及！” 朱标说的这话，徐达倒是举双手同意，作为打仗的行家，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大军劳师远征，没有经过休整，是不可能立马拔刀上阵的，千城百里一步一步走来，疲惫之师能有多大的战斗力？ 耿炳文这个时候却站了出来，拱了拱手说道，“末将愿为前锋，趁着贼军没有安营扎寨之际，把他们一网打尽！” 朱标扫了一眼地图，朗声说道，“朝鲜贼军一到，北元鞑子势必出营接应，他们也清楚，打败朝鲜贼军最好的方式，就是趁着他们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一鼓作气将之击溃！所以他们一定会派重兵出营接应。” 朱标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可是他们一旦出兵接应，大营之内势必空虚！到时候咱大明如果趁势偷袭，一定可以收获奇效！” “好！” 徐达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欢欣鼓舞的对众将说道，“那就按照太子殿下所说的，等到朝鲜贼军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前方突然袭击，后方摸营偷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其实朱标心里明镜的，那些贼军后世是那一副德行，现在应该也还是那一副德行，猪队友是肯定的，到时候耿炳文一顿狠打，贼军一定会四散奔逃，这数十万大军一旦溃败，就算是李成桂亲自来了，也只能看着他们兵败如山倒！ 众将出去以后，徐达才笑呵呵的凑了过来，“太子殿下的东宫六率，去后方摸营偷袭最为合适，他们手里的火器最多，而且也最为精锐，就算是打不过也能快速脱身，不知殿下……” 朱标大方的摆了摆手，“魏国公这是说什么，你是前军大帅，所有的兵士都应该听你调动…” 深夜。 整个大营寂静无声，兵士们枕戈待旦，眼睛瞪得溜圆，他们所有人都吃的饱饱的，等待着将军们一声令下，好出营杀敌！ “报！！” 前军斥候回报，“朝鲜贼军已到！胡元大营侧门洞开！” “好！” 全身披挂的徐达，一把握住自己的长刀，“通知耿炳文，以鼓声为号！” “谨遵将令！” 天地之间忽然刮起了一阵冷风，空气中弥漫的臭味仿佛都减轻了一些，平时鸣叫不停的乌鸦，也都乖巧的落在了树梢上，瞪着豆大的眼睛，观察着这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杀气腾腾的土地。 耿炳文带领六万精骑，人衔枚马裹蹄，在黑夜之中静悄悄的前进。 山坡之上，耿炳文看到了，看到了一个个身背长弓的身影，风尘仆仆，坐在地上烤着火，煮着饭食，旁边的一些北元兵士倒是警觉，但也不时的喝上一杯。 “前排的！一人一颗手榴弹先扔过去！把这群畜生炸懵了，再冲上去割脑袋！” 耿炳文口中低声说道。 身旁的铁骑，都轻轻的磕了一下马腹，战马的速度慢慢提升，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嗜血，从腰间拔出了一个小棒槌大小的手榴弹。 第249章 战况糜烂 “掷！” 随着耿炳文一声低吼，数百个冒着青烟的手榴弹落在了人堆当中。 “啊！西巴？” 手榴弹落在地上并没有马上就炸，还把一个倒霉的朝鲜兵士脑袋上砸了个大包，他好奇的捡起来这个黑色的小棒槌，放在手里掂了掂，“你们快来看，这个小棒槌可以用来捣辣酱，做辣白菜……” 这话还没有说完，手榴弹就爆裂开来，铺天盖地的铁片，直接把它崩的千疮百孔。 火光冲天，哀嚎声接天连地，灰白色的硝烟，四射的铁片，再加上慌乱中四散奔逃的朝鲜士兵，一下子成了战场上的主旋律，策应他们安营扎寨的北元铁骑，此时也意识到这是大明兵士偷袭，向上马组织反击，可是那些四散奔逃的朝鲜士兵，早已经冲乱了他们的阵型！ “长生天在上！他们是一群猪猡吗？怎么就知道跑！” 强壮的北元骑士仰天怒吼，他的战马被一个朝鲜兵士偷走了，他拿着一把弯刀站在地上，面对耿炳文的铁骑，下场可想而知。 耿炳文手里握着一把细长的马刀，看到他这一颗好大头颅就站在那里，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那鞑子！看你耿爷爷的马刀！” 细长的马刀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凄厉的弯月，血光四溅之下，一颗戴着头盔的好大头颅飞到了半空中，落在地上，溅起了一片尘埃！ “不许跑！列阵迎敌！西巴！列阵迎敌！” 朝鲜将军声嘶力竭的喊叫，却只叫回了一小部分兵士，大部分却还在四散奔跑。 “娘的！果然让殿下说对了，这些个玩意儿打起仗来怂的可以，只要比他凶，他们就跑的比兔子还快！” 耿炳文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大声喝道，“不要追杀逃兵，不要乱了阵型，往人多的地方扔手榴弹，遇见落单的在马刀招呼！” 这朝鲜的兵马毕竟非常多，耿炳文带的这点人，远远不足以把他们赶尽杀绝，真正杀死他们的，其实还是他们的内乱，当兵的最怕营啸，一旦所有兵士心中只剩下恐惧，那他们自相残杀起来会毫不手软，甚至比外敌杀的还多。 逃跑的朝鲜兵士一看，明军并没有死命的追杀他们，顿时都松了一口气，被自家将军喊回去结阵抵抗的，却遭到了耿炳文毁灭式的打击，那手榴弹铺天盖地一般，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其实他们也不是像朱标说的那样特别怂，能在辽东打败女真人，也是有一定的本事的，可是架不住他们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啊，他们火枪都没见过几次，火炮更是稀少无比，什么时候见过手榴弹这种东西？ “阿西吧！快跑啊！” “明军不杀抵抗的人，逃回营就能活着！” 此时此刻，朝鲜的大营才刚刚建好一个围栏，有近一半的兵士都在大营外面，修建陷阱拒马，被耿炳文这么一冲杀，一半的朝鲜兵是不知所以的往大营里边跑，大营里边的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听到外面有动静，抄起刀子就要往外冲，两伙人踩踏在一起，顿时发出了冲天惨叫。 北元大营，脱火赤站在高塔上气的脸色铁青，口中喃喃道，“这群废物！这群懦夫，跑的简直比草原上的土拨鼠还快！” 可是这生气归生气，脱火赤也不能放手不管，前两天那一仗，他就吃了个大亏，救下这些废物，对他是有好处的，哪怕是用他们消耗明军的火器，也不能就让他们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光啊。 “鬼力赤！” 脱火赤实在看不下去，怒吼一声道。 鬼力赤应声而出。 脱火赤看着下方的景象，咬牙切齿的说道。 “带五万儿郎出去，教一教那群土拨鼠怎么打仗！” “是！” 鬼力赤这几天就满肚子火，打了一仗，连明军的毛都没有碰到，被火器炸的晕头转向，刚才他也在高台上看，明军手里边的小棒槌一定有限，先让那些废物消耗，自己再冲出去，一定可以把明军打的落花流水。 鬼力赤气势汹汹的去了，拿着大帅的令牌，足足提了五个万人队，马蹄声惊天动地，滚滚而来。 而耿炳文这里，也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看了一眼旁边的亲兵，亲兵立刻吹响了号角，悠扬的声音传出好远。 “兄弟们！北元的鞑子来了！” 随着耿炳文一声暴喝，已经快杀红眼的明军冷静下来，像驱赶羊群一样，把朝鲜士兵驱赶在了一起，铁蹄飞奔之下，这些朝鲜士兵就被莫名其妙的圈成了一大堆人墙。 “明军要拿咱们当盾牌！” “快进营寨！那样才能活下去！” “西巴！门口那个地方已经去不得了，都踩死到那里了，从寨墙上爬！” 众多朝鲜士兵如梦初醒，三五成群的爬上寨墙，这东西本来就是匆匆修建好的，怎么能经受得住他们？顿时战场上响起了一片木头爆裂的声音， 而营寨之中的朝鲜主将郑道传，也在声嘶力竭的吼叫，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如此精锐的兵马，怎么就可能这么容易的营啸？ 眼看着刚修建好的寨墙就要倒塌，郑道传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狠色，厉声吼道，“放箭！绝不能让那些懦夫破坏寨墙！” 不得不说这个郑道传是个狠角色，因为这个时候外边的一半兵士已经进入了营寨，外边也就只剩下几万人而已，可是这些人一旦冲入刚刚平静的大营当中，大营当中刚刚建立起来的秩序瞬间就会崩塌，他的执法队可没有几万人，而且在这个一团糟的时候，他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集合执法队，所以也就只能壮士断腕，先保住营中的大军再说！ 朝鲜的长弓，抛射起来十分厉害，据说可以洞穿水牛，如今看来所言不假，确实是有那么一些威力，但是对于全身披满铁甲的明军就另外说了。 耿炳文眯着眼睛看着朝鲜兵士自相残杀，心中闪过了一丝畅快，从马鞍子上取下了一枚更加巨大的手榴弹，这种手榴弹和之前的那种唯一的区别就是上面包满了黑油！一炸就是一摊火，还是熄不灭的那种。 “掷！” 耿炳文的铁骑排成了一字纵队，对着朝鲜大营的寨墙就是一阵铺天盖地，剧烈的火焰，把朝鲜逃兵最后生的希望扑灭！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里面的剑不一定能射死他们，可是这明军手中的火一定能烧死他们！心中仅存的侥幸，被耿炳文这一场大火无情的烧光！ 此时的他们只想活着，求生的欲望已经占据了顶峰！ “往大元的营寨跑！” “对！大元和咱们是盟国！一定会保护咱们的！” 第250章 猪队友啊 鬼力赤骑着高头大马，手握两柄锯齿弯刀，杀气腾腾地直扑耿炳文的铁骑，“儿郎们！往前冲！明军的火器基本上用光了，没有了那些东西，那些汉人就像被烤熟的绵羊一样！” 鬼力赤通红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杀气，“咱们大帅说了！今天晚上斩杀的明军，他们身上的刀剑铠甲，包括马匹，都是你们的！” 一听这话，他手下的北元鞑子全都兴奋的仰天怒吼，没办法啊，自从大都失守以后，这草原上的铁器就愈发匮乏，大明也不会和他们做买卖，他们手中的兽皮兽牙，卖不出去，而他们需要的铠甲刀剑铁锅，也进不来草原，他们身上穿的盔甲，很多都是祖辈传下来的，虽然能用，但是谁不想要一套新的？ “冲！长生天会保佑我们！杀光这些明狗！” 鬼力赤手中的两把锯齿弯刀，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冷厉的刀芒！ 其实这锯齿弯刀，也就是弯刀的刀尖上带了一些水波浪，为的就是增加在战马上挥砍时的摩擦力，对皮甲杀伤力惊人，可是这对于铁甲吗？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鬼力赤的战马奔跑的越来越，他手中的两把弯刀也像是展开的翅膀一样，向两翼切割而去，暗红色的刀锋，正等待着痛饮鲜血。 可是正在这个时候，他们前方忽然冲出了大量的朝鲜溃兵！数量足足有几万人！ 这些人面露慌张，恨不得爹妈再给他们生出两只腿，可是最前排的人却面色惨白，因为他们看到了正在冲锋当中的蒙古铁骑！ “娘的！这群该死的土拨鼠！真他娘的碍事儿！” 鬼力赤气得脸色发青！因为他隐约的看到了黑压压的朝鲜士兵身后，耿炳文正在挥舞着马刀驱赶，明军也不时扔出一枚铁棒锤，在人群中爆炸，这爆炸声一起，那些逃跑的土拨鼠更加慌张，简直就是没命的往前奔跑！ 而前排的朝鲜士兵，看到了正在冲锋的北元铁骑，却想死命的往后退，或者往旁边四散奔跑，可是这数万人的溃兵，谁听谁的？谁也不听谁的！根本就做不到统一有效的调整，一时间乱哄哄成了一团，最前排的死命的想往后退，最后排的又死命的想往前冲！ 鬼力赤这个时候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就是把战马的速度降下来，停下脚步以后，等着这些溃兵过去，再和耿炳文决一死战，可是他是骑兵战的行家，怎么可能不清楚，这骑兵的优势有一半都在这冲锋的速度上，人借马势弯刀才能势大力沉！ 如果让他的儿郎们以一个极慢的速度，去碰那些披坚执锐的明军，肯定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但是这第二种选择，就是无视这些朝鲜溃兵，直接冲过去，但这一点对他们也是损失扩大，哪怕是数万头猪，他五万铁骑冲过去也要有些损伤，毕竟。马有失蹄吗…… 鬼力赤顿时感觉自己难受无比，就是冲也不是，不冲也不是，而且耿炳文就在后方虎视眈眈，只要自己一撤，他肯定是率军掩杀，毕竟从他们来到这长城边上，一直就是耿炳文在守城，双方也算熟悉。 “娘的！” 鬼力赤怒骂一声，“锥阵！冲过去！” 这北元铁骑确实是训练有素，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就是不一样，坐到颠簸无比的战马上都能做到任意调换阵型。 一个硕大的锥子火速成型，鬼力赤冲在最前面，手中的两把锯齿弯刀挥舞，用刀背砸倒了一个又一个的朝鲜溃兵！ 而朝鲜溃兵则彻底绝望了！大明要杀他们，他们可以理解，毕竟他们闪击攻破铁岭卫，这已经是血海深仇，可是自家盟友都要拿刀砍他们，这种事情就让他们无比绝望！ 可是这个绝望之中，也有可能爆发出巨大的勇气，但是这个勇气不是针对明军，而是针对鬼力赤！ “西巴！你们这些浑身羊膻味的野人！我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啊西巴！下来！” 这朝鲜军队当中也不缺乏悍勇之士，还真有那么几个人，能把北元铁骑从马上拽下来的！ 鬼力赤看到这一幕仰天怒吼，“啊！你们这群蠢货！你们这群愚蠢的土拨鼠！老子已经结成了锥形阵，你们他娘的不会往两边跑吗？！” 其实鬼力赤也是冤枉他们了，他们知道往两边跑，只不过这匆忙之中，忙中出错，而且这数万溃兵，怎么可能做到令行禁止？怎么可能看得这么明白？他们只想活下去而已…… 而耿炳文这里，却是喜笑颜开，咧着大嘴说道，“好！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老子在这里坐山观虎斗！” 看热闹归看热闹，耿炳文也没有闲着，手中马刀挥舞，“兄弟们！一字长蛇阵！等北元鞑子冲上来的时候，三眼神铳招呼他们！然后长蛇断成两截，避开锥头！把他们包了！” 能跟在耿炳文身边，起码也得是个千户，对于他说的话自然明白，快速打马去告知自己的兄弟们了… 而鬼力赤这里还是一团糟，那些朝鲜溃兵，干什么的都有，往两边跑，往马上跑的，抢马的，还有拔刀子砍马腿的！ “娘的！” 鬼力赤双眼通红，怒吼一声，“儿郎们！不要再留手了，这些个窝囊废已经疯了！再不砍死他们，死的就是咱们！” 这些北元铁骑的忍耐度早已到了极限，说实话，他们也看不起这些朝鲜溃兵，甚至就是大营里的那些他们也看不起，如果不是现在明军势大，依他们的骄傲，是不会和这些窝囊废同盟的。 布满锯齿的马刀，在冷月下闪过了一道凄厉的刀光！ “噗嗤！” 一个正在抢夺马匹的朝鲜溃兵眼神一愣，头颅缓缓的掉落在了地上！ “杀！” “成吉思汗的子孙无所畏惧！长生天的子民战无不胜！先杀死这些窝囊废，再去和明狗决一死战！” 鬼力赤手中弯刀连挥，带起一串串血光！ 锥形阵顿时在数万溃兵当中掀起了滔天血海！ 耳耿炳文这里，却是满脸佩服，口中喃喃道，“太子殿下神机妙算，这猪队友果然比强横的敌人还要可怕……” 耿炳文从马鞍子的兵器钩上，拿起来一杆加强版的三眼神铳，这东西有足足六根枪管，而且这骑兵用的型号上面还带着根根倒刺，放完了铳还可以当做狼牙棒来用。 “兄弟们都准备好！鞑子一露头就轰他娘的！” 一排黑洞洞的枪管，直指前方的北元铁骑！每个明军手里都拽着一根麻绳，因为他们手中的火铳都是拉发是的，战场上谁有空去摆弄那些火绳燧石…… 第251章 冲天大火 鬼力赤杀的满脸鲜血！马刀之下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朝鲜溃兵的亡魂了。 一阵冲杀以后，那些朝鲜溃兵终于学聪明了，往两边四散奔逃，那速度简直要多快有多快，鬼力赤松了口气，大声喝道，“儿郎们，调整阵型！谁能砍了耿炳文的脑袋，直接做万夫长！”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北元铁骑的素质也是这个时代一流，迅速的调整阵型，恶狠狠的朝耿炳文扑了过来。 马蹄声声响起，简直是带起了漫天飞沙雷雨，一股惨烈的气息油然而生！他们刀锋染血，他们面目狰狞，他们挥舞着马刀，要像百年前那般，狠狠的砍下汉人的脑袋！ 耿炳文冷笑一声，心中暗道，“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你们还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猛打硬冲的那一套！” 眼看着距离已经足够，耿炳文怒吼一声，“放！把手里的枪子儿全部打光！” 只见大明的兵士站成一排，手中端着加强版的三眼神铳，拉着后边的麻绳狠狠一拽，顿时冒出了一股白烟！ 鬼力赤哈哈大笑，纵声喊道，“这么近的距离，明君肯定点不着火，儿郎们继续冲！” 他说的还真没错，如果这个时候明军手里的火器还是那些老掉牙的东西，还真就没有什么用，等他们把手中的火折子吹着了，北元骑兵的马刀早已经砍到了身上，可是这拉发式可就不一样了，绳一拽就着，特别方便。 “砰砰砰！！” 炙热的铅弹狠狠的穿透他们身上的皮甲，顺面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正在冲锋的北元铁骑，就像撞到了巨石一样，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人仰马翻。 前排的铁骑被打成了筛子，狠狠的摔倒在地，后边的铁骑踩到他们的身上，就算是侥幸，没有被打死，也被自家兄弟踩死了。 “砰砰砰！！” 火铳的声音连绵不绝，放完铳的人自动退在后面，没放的，自然而然的走到前面，这噼里啪啦的声音，简直就是不绝于耳！ 鬼力赤退无可退，前方是乱飞的铅弹，后方是一股脑冲锋的自家儿郎，他也就只能仗着自己身穿双层铁甲，玩命的往前冲，而他身边的北元铁骑，也是一排排的往前冲，一个倒下，另一个马上就会替上！ 很多铁骑，哪怕被铅弹洞穿了身躯，哪怕落下马来，也要往前爬上几步，哪怕马上就会被后面的马蹄踩破后背，也要往前爬上几步！ 如此情景，就算是正在指挥兵士们放枪的耿炳文，也不禁动容！ 硝烟迷离，血渗透进了片片斑白的草地，似在本来就斑驳的白色布面上开起朵朵豔红玫瑰，不知道那些倒在地上的北元骑士在临死之前，会不会想到故乡的毡房，草场… 但是耿炳文手中的三眼神铳，却在坚定的轰鸣，因为他清楚，无数征伐的终极理由就是一雪前耻，就是大明国泰民安，哪怕战场上以血作画。惨嚎震天凄凉一场！他也在所不惜！ 战马嘶鸣之中有数不尽的心酸眼泪，繁华的后面则是无数将士的鲜血！这仗一定要打！这人一定要杀！ “继续放！不要停！重甲骑随时准备冲锋！” 耿炳文的话音刚落，军阵当中就出现了一批身穿重甲，浑身上下只露出两个眼睛的重骑！他们手持长柄铁骨朵眼神之中饱含杀气！ “砰砰砰！！” 前方战马的嘶鸣声，骑士落地的惨叫声，已经渐渐落下，三眼神铳的声音，也渐渐销声匿迹。 耿炳文眼神一凝，手中马刀一挥，“冲！” 重甲骑兵顿时呼啸而去，粗大的马蹄踏在地上，发出隆隆巨响！ 鬼力赤的脸上鲜血横流，他的面甲被一枚铅弹打的稀碎，脸上也被带出了好几个血口子，但是他却毫不在意，用仇恨的眼光直勾勾的看着耿炳文！手中马刀已经带起了凄厉的破空声！ 忽然，一片巨大的身影迎面而来！鬼力赤神色大变，“娘的！铁浮图！！” 除了这三个字，已经没有任何词语可以表达他此时的震惊，前边的这一排是什么？人马俱甲，只露出两个眼睛，这种大杀器一旦全速跑起来，就算是撞，也能把他们这些轻骑撞的粉碎！ 这就好像烧红的匕首，插进雪白的猪油里，这些个重甲骑兵直接面对面把他们的锥形阵凿了个对穿，虽然自己也是损失惨重，但是这一次，北元铁骑的阵型算是彻底被搅乱了。 “两翼包抄！” 随着耿炳文一声令下，一字长蛇阵顿时断成两截，往北元铁骑的两翼包抄而去！ “完了！” 鬼力赤心中闪过了一丝浓浓的绝望，火器比不过人家，军阵都被人家正面凿穿，这还打的是什么？自己还凭什么和人家打？ 但是他心中却清楚，这个时候他万万不可慌张，如果他一旦慌张，本来就已经耗尽勇气的兵士们一定会四散奔逃，到时候明军就会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的脑袋全都割下来！ “儿郎们！后队改前队！冲出去！” 鬼力赤忽然大吼一声，第一个开始调转马头，往后方冲锋而去。 他心里倒是打的好算盘，前方就别说了，身为一军主将，耿炳文身边，一定是最精锐的明军，一定会撞得头破血流。 但是后方是谁，是把他们军阵凿穿的重骑兵，现在已经损失惨重，这个时候正是旧力未去，新力未发的时候，而且那耿炳文的包抄还没有成功，这个时候掉头从后方冲出去，是最好的方法！ 面对冲锋而来的北元铁骑，疲惫不堪的重骑兵们，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决然，有些颤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已经变形的铁骨朵，重重的磕了一下马腹，在战马的嘶鸣声中，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耿炳文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哀伤，但是更多的却是杀气，打仗死人很正常，他这个一军主将要做的，就是让所有死去的兄弟死得其所！ “快速包抄！把身上所有的手榴弹都扔出去！” 冲天的硝烟，伴随着暴闪的火光，还有那些重骑兵毅然决然的冲锋！北元铁骑挺不住了！他们开始四散奔逃，他们满是杀气的眼神中开始出现了恐惧！ “杀光他们！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耿炳文怒吼一声，策马向前！手中细长的马刀连连突刺，顿时刺穿了好几个鞑子的喉咙！ 喊杀声惊天动地，不时传来的爆炸声动人心弦！ 鬼力赤拼死撕开了一道口子，带着贴身的数百铁骑冲了出来！ “耿炳文！！” 短短的三个字，仿佛孕育着冲天的仇恨！ 在他的身后，是剧烈的喊杀声，是血流漂橹的屠杀！往日那些可以弯弓射大雕的猛士们，今天就像待宰的羊羔一样，毫无反抗的余地！ “兵败如山倒！” 鬼力赤口中喃喃说道，脸上纵横的伤痕，让他看起来愈发狰狞。 “回营！” 鬼力赤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他恨啊！恨那些废物一样的朝鲜逃兵，恨那些畏首畏尾的怕死之徒！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就不会被那火铳打得晕头转向！ 可是他身边的亲兵却没有动，鬼力赤怒吼一声，“本将军说的话，你们难道没听见吗！回营！！” 旁边满身是血的亲军统领，伸出残缺的手掌指了指大营方向，带着几分哭腔的说道，“将军，您看大营后方！！” “后方！？” 鬼力赤的声音有些颤抖，这鞑子出征和汉人出征有极大的不同，有相当一部分的老小会随军而动，这种方式也好，也不好，好就是所有的兵士一定会拼命作战，因为他们的妻儿就在后方，一旦他们打了败仗，妻儿就会沦为奴隶，而且这些人还会帮助大军做劳力，提供粮食，不好的地方就是要派出相当一部分的兵士保护……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一旦家属营被杀光，那些兵士就会被仇恨蒙住眼睛，打起仗来，以一当十…… 鬼力赤顺着手指一看，顿时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大营的后方，大营的后方已经燃起了冲天大火！ 第252章 夜袭大赢 “快回大营！” “快回大营啊！！” 鬼力赤眼睛都要瞪出血来了，但是再着急也没有用，就凭他手里剩下的这几个残缺不全的亲兵，回去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他这边着急回营，曹炳则着急放火。 “哇哈哈哈哈……” 曹炳满是络腮胡子的脸，露出了畅快的笑容，手里拿着一枚裹满了黑油的手榴弹，顺手就扔到了一堆马草上。 冲天的烈火，染红了半边天，粮食燃烧的焦糊味，从毡房里跑出来的妇孺，惨嚎声惊天动地，这打起仗来，可不管什么仁义道德，能够有效的杀伤敌军，就是这些杀才天天在研究的事情，所以这东宫六率放火及有效率，顺着风势放火，事半功倍。 不到三四盏茶的功夫，整个北元大营的后方就燃烧起了冲天大火，草原上无遮无拦，和大海上无风三尺浪是一个道理，风助火势大火已经不可收拾！ 曹炳这次只带了一万人，他可是不求杀敌，只求放火，眼看着大火已然成形，自然是顺着原路往回跑。 脱火赤这里已经气得眼珠子都红了，这前方打仗受朝鲜溃兵的拖累，打的什么都不是，整整五万铁骑就跑回来那么数百人，结果这后方大营又被袭击！ “来摸营的人也就一万人！你们怎么就留不住他们！” 脱火赤面色铁青，指着几个万夫长的鼻子骂！ 几个万夫长也是憋屈的不行，其中一个壮着胆子说道，“这一小股明军极其精锐，能在马上连续打火铳，还不跟咱们纠缠，放了火就跑……” “那也不是你打败仗的理由！” 脱火赤一马鞭子抽到了那个万夫长的脸上，气急败坏的说道。 那万夫长委屈的不行，仗着自己皮糙肉厚，也没把这一鞭子当回事儿，继续解释道，“那火也扑不灭，他们刚进来的时候，马尾巴上拖着火油，那东西一烧起来四处流……” 旁边的一个万夫长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闷声闷气的说道，“是啊，大帅，扑不灭啊……” 脱火赤脸色由青变紫，又从紫色变成了苍白，握着马鞭子的手，青筋暴起，可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都回去吧，好好收拢兵卒，安抚后营！” 其实这脱火赤心中恨的牙根直痒痒，但是这个节骨眼上，总不能把手里的万夫长都杀干净吧，都杀干净了，谁带人去冲锋陷阵，而且他手下这些兵，也都是各大部族凑出来的，那些万夫长也都是小部族的酋长，杀了他们必起内乱。 而且在他的心中，那些朝鲜溃兵才是真正可恨的！ “娘的！这群土拨鼠，就差掏个地洞钻进去了，还不如不来，老子自己也能和明军打的有来有回，他们来了反而吃大亏！” 脱火赤的手狠狠的锤在帅旗上，心中无限懊恼，但是没办法，木已成舟，这个时候军心已散，再打也是吃亏，只能气闷的开口说道，“紧闭营门，严防死守，坚决不能让明军钻了空子！” 北元倒是眼不见为净，大营四门紧闭，所有大军严阵以待，弓箭都拉成了满月，只要有明军来犯，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雨！ 而此时此刻。 曹炳和耿炳文已经合兵一处，“耿将军，这些鞑子学聪明了，说什么也不出来！” 曹炳赤裸的上身穿了一件胸甲，浑身上下长满黑毛，就好像他的络腮胡子一样，离近了看才能看出个人形，离远了看还以为是个黑瞎子骑马上了呢…… 耿炳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望着满脸兴奋的东宫六率，沉吟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曹军门，咱们手中的兵力不多，强攻大营也不可能，要不咱们现在撤回去？” 曹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瓮声瓮气的说道，“确实！差事已经办完了，咱们是该回去了，但是俺怎么记得临出发的时候太子爷说要火烧朝鲜大营……” 耿炳文一愣，心中暗道，“我不是已经烧了吗？四周寨墙都烧的差不多了……” 但是回过头来就看到曹炳的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由得恍然大悟，狠狠的点了点头，“确实，让咱们把他的大营都烧了！” 两只铁骑合兵一处，气势汹汹的就往朝鲜大营那边去了，坚壁清野的北元铁骑看了个热闹，手中拉成满月的弓箭也慢慢放松下来，几个万夫长对视一眼。 “明军好像往朝鲜大营那边去了，咱们要不要出去帮忙？” “放屁吧！那群土拨鼠把咱们坑成什么样，还帮他们，等着明天早晨给他们收尸吧！” “收什么尸，收尸……喂狼吧……” “狼不会吃坏肚子吧……” “闭嘴！按照大帅的军令，咱们应该死守大营！” 耿炳文和曹炳横刀立马，围着朝鲜大营转圈，手里的黑油手榴弹就像不要钱一样，四处乱扔，他们本来就刚来，带的资重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草原的风还大，这一个火星下去都可能是一场冲天大火，更别说碰上放火专业户东宫六率了。 “西巴！白菜！！我的白菜！！” “不要命了！明军主力就在外面！就等着咱们出去呢！” “我感觉外边的明军眼熟，他们的体内应该流淌着我大高丽的血脉……” 钢刀与烈火，凑在一起是一股奇妙的味道，这种味道让男人沉醉，欲罢不能。 曹炳满身是血，浑身的黑毛上都凝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脸上却越来越兴奋，手里攥着半截长枪当棍子用，就奔着脑袋打。 耿炳文也杀的起兴，干脆不管缰绳了，全靠双腿控制马匹的方向，手持两把细长的马刀，挥舞的血光乍现！ 大营之外的朝鲜溃兵被杀光了，尸横遍野，朝鲜大营里的兵士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主将沉默不语，兵士沉默不语，手中的长弓拉成满月，但是手却有点哆嗦！ 曹炳纵马狂呼！ “爷爷姓曹！曹你娘的曹！！以后在战场上看见爷爷我，都得跪下！爷爷给你们个痛快！” 大营之内冲天的大火已经被扑灭的差不多了，可是大营之外的烈火，已经烧得哔哔啵啵，遮天蔽日的黑烟徐徐而起。 曹炳的声音在黑烟里飘荡，朝鲜大营却没有一个人敢还嘴的。 曹炳也是没了性质，一把扔掉残破的长矛，扬长而去。 耿炳文也是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这才慢慢的消失在黑夜当中。 过了许久以后，朝鲜大营里的一个年轻士兵，才松开了被拉成满月的弓弦，喃喃道，“西巴……”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士兵抽了一巴掌，“阿西吧！你不想活了是吗！抓紧把手中的长弓拉成满月，万一明军主力再回来呢！” 第253章 联盟扯皮 次日清晨，望着满目疮痍的大营，朝鲜主帅郑传道的身躯有些微微颤抖，他们才刚刚和强有力的盟国合兵一处一天！可是这短短的一天，就把他们弄得如此狼狈，这让郑传道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走！去大元的军营！讨个说法！” 郑传道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就骑上高头大马扬长而去。 这一路走下来，满地的黑灰，满地的哀嚎，满地的余火还在冒着青烟，所有的朝鲜士卒都脸色漆黑，不知道是心里丧气，还是烟太大熏的。 “啊西巴！大元当时为什么不出兵一起打败明军主力！” 号称第一勇士的崔正很，满脸杀气。 郑传道叹了口气，“本帅都听说了，在咱们来的前几天，大元和大明打了一仗，吃了点亏，应该是还没有缓过劲来，所以才留下咱们的勇士，独自面对大明主力，哎……” 崔正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大帅说的对，咱们是疲惫之师，面对明军主力还能坚守大营，已经是难能可贵，今天去见大元的主帅，一定要好好质问他们，说好了同心协力，为什么要只顾着坚守自己的营寨！” “说的好！就是应该如此质问他们！” 郑传道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赞许。 其实他们都心里有数，心里也跟明镜的一样，但是这话能那么说吗？说出来多没面子，在他们看来，这个时候就是应该倒打一耙，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在大元的那一方，反正他们刚刚吃了败仗，昨天晚上还损失惨重，想在这里继续坚持，就一定要借助他们的力量。 郑传道望着越来越近的北元营寨，心中暗道，“既然你们不敢撕破脸，那么我们就彻底不要脸，反正这个黑锅我不背，怎么说都是你们的错……” 这两军主帅相见可不是小事情，脱火赤也早早得到了消息，他瞪着一双赤红色的眼睛，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倒满奶茶的金杯，都蹦起了一尺多高。 “好啊！他娘的还敢来！老子正等着他们呢！” 脱火赤像条疯狗一样在帅位上转了四五圈，最终还是忍不住，仰天怒吼，“这群懦夫！这群土拨鼠！如果不是他们拦住了骑兵冲锋的去路！我堂堂五万铁骑，怎么可能输的那么惨！那么多的儿郎，怎么可能会全死！啊！！！！” “脱火赤大帅此言差矣！” 郑传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脱火赤的声音戛然而止，猩红的眼睛看向门外，顿时看到了一道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的身影！ “昨天晚上明军主力袭营，我军将士迎敌匆忙，虽然胯下无马，但也是义无反顾的冲击明军铁骑，只是可悲的是，身后却遭到了盟友的冲撞，导致全军覆没！” 郑传道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悲痛，眼神中也是闪烁着晶莹泪花，哽咽了几声，才继续说道，“就算是如此，我四万余将士也是死战不退！最后全部激战至死！” 脱火赤愣住了，他从小生活在草原上，见过最不要脸的人，应该也就是抢他们家羊羔的邻居，何时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竟有些语塞。 鬼力赤站在他的身后，已经满脸杀气，腰间残破的双刀，刀柄都差点没让他捏碎了！ “你你你！！” 脱火赤伸出略微有些颤抖的手，指着郑传道，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郑传道却抢先一步，一把将他的手指握在手里，脸上满是悲痛的说道，“算了！毕竟咱们都是相互最忠诚的盟友！此事就算过去了！相信奋战至死的我军勇士，也不会怪罪他们的盟友……” 脱火赤这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脸上也是青红交加，大概过了十几息的功夫，脱火赤的脸色终于有些缓和，伸出另一只手握紧了郑传道的手，一字一顿的说道，“对！相信那些奋战至死的勇士！不会怪罪！” 脱火赤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前些天的那一仗打的他元气大伤，昨天晚上的那一仗更是搭上了五万铁骑，他手里的可战之兵已经不足十五万人，如果这个时候再和郑传道闹僵，便宜的只有徐达而已…… 脱火赤皮不笑肉笑的请他坐下，挥了挥手，两个身材曼妙的蒙古舞姬，就端上了几杯奶茶，和一盘奶皮子。 “请坐！尝一尝我们草原上的东西，虽然不如中原的美食精致，但也是另有风味……” 脱火赤强忍心中恶心，寒暄了起来。 郑传道一看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伸手拿起奶茶，轻轻的抿上了一口，顺势夸奖道，“确实醇厚异常，甘美无比，比我们的大酱汤还要好喝上几分，等一会儿我差人送来一些，大酱汤在草原上也不常见……” 脱火赤个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暗道，这家伙忒不要脸，在草原上谁喝你们那个大酱汤？我们都喝羊肉汤的好吧…… 可是这话也就只能放在心里说，脸上还是要挤出一丝微笑。 “如今战事吃紧，不知郑将军有何良策？” 脱火赤一边说，一边紧紧的盯着郑传道的表情。 一说起打仗的事，郑传道也是满脸凝重，“昨天晚上明军趁咱们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夜袭大营，给咱们两军都造成了严重的损失，如今他们应该正在大摆庆功宴，不如今天晚上趁着他们最为松懈的时候，咱们来一个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让他们也尝一尝深夜被偷袭的滋味！” 脱火赤歪着脑袋想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昨天晚上明君能以那么小的代价取得如此巨大的胜利，骄傲一些，庆祝一下，总归是应该的，而且徐达也应该没想到自己会咽一下这口气，在那徐达的算计当中，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和这愚蠢的朝鲜军反目成仇了…… 脱火赤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心中暗道，“徐达呀，徐达，你个老小子没想到吧，我忍一下了这件事，我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想到这里，脱火赤豁然起身，满脸钦佩的说道，“我同意郑将军的想法，但是我军将士疲敝，实在是不堪大用，连我身边的副将，都被明军的火枪打中了面门，实在是狼狈啊……” 脱火赤自嘲的笑了笑，看了一眼旁边满脸伤痕的鬼力赤，这草原上的人皮肤本来就粗糙，大风一吹，黑红黑红的，再加上满脸伤痕，和那强忍怒火的臭表情，鬼力赤现在简直就像地狱里的夜叉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郑传道看完之后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心中却大骂出口，“不想出力就不想出力，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有什么用，还实在狼狈，我看你是实在心眼儿太多……” 可是这话也就只能放在心里说说，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只见郑传道沉吟片刻，满脸凝重的说道，“此事不能耽搁，兵贵神速，必须要在明军感觉咱们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进行突然袭击，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郑传道顿了顿，又说道，“这样吧！我大军人多势众，派出步骑各一万，大元则派出重甲铁骑一万，在明军大营里横冲直撞就好……” 脱火赤这回没有犹豫，也没有和这个臭不要脸的在磨牙，因为他心里清楚，现在他们两方共同的敌人是大明，如果他们过分内斗的话，联盟定会不欢而散，到时候不好收场。 “好！那咱们各自依计行事！” 脱火赤沉声说道，顺便端起金杯喝了一口奶茶。 这是明显的端茶送客，郑传道自然明白，起身告辞，可是出了中军大帐以后，他却忽然面色凝重，因为他发现，元军并没有因为昨天晚上的惨败而士气低迷，相反一个个都满怀仇恨，整个大营都是磨刀的声音。 “哎……” 郑传道长叹一声，口中喃喃道，“当日纵横天下的大元，虽然已经垂垂老矣，但还是余威尚在！真不知陛下这一步棋走的是对是错……” 第254章 欢乐海洋 “启禀殿下！我大明天军，大获全胜！” 耿炳文和曹炳顶着两张烟熏火燎的大脸，满脸兴奋的说道。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竟然走下座位，来到了他们二人身旁，亲切的拍了拍他们二人身上的尘土，“一夜鏖战，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今天晚上孤给你们二人庆功！”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见了狂喜，太子爷亲自庆功，多么大的殊荣，多么大的荣宠，大明武将千千万，有几个人能有如此荣耀？ “末将谢殿下恩典！” 二人异口同声，兴致勃勃的下去了，大营之中也传来了山呼海啸的欢呼声，自从徐达病了以后，他们可是第一次如此兴奋，自家大帅的病也好了，受整个大明景仰的太子爷也来了，大胜仗也打了，兵士们怎么可能不兴奋？ 对于当兵卖命的来说，能活下去，有赏赐，能打胜仗，和主帅会打仗，这几件事都是他们最看重的，可偏偏这几天，他们是一样没差的都得到了。 大帐之中，吕复用烈酒仔细的清洗针头，又用酒火灼烧了一遍，这才开始给徐达注射青霉素。 徐达的脸色最近好了不少，自从能吃进去饭以后，他就不把自己的病当病看了，而且这两针青霉素打进去以后，他连之前有些略微酸痛的后背，都好了很多，这个病可是个老病，已经折磨他很多年了…… 看病的郎中不让他吃飞禽，看病的郎中不让他喝酒，不让他这不让他那，看看人家太子爷的要多好，什么都不耽误，治病还贼快。 “多谢吕神医，不知这药本将军还要用几回？” 徐达呲牙咧嘴的捂着自己的手背，连脑门上都出了一圈虚汗。 吕复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魏国公不必着急，老朽是看着您的病才用药的，您现在喉咙处的溃烂已经消失，可是肿块还没有散尽，再用两针，基本上就无大碍了……” 徐达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吕复见他难受，也开口安慰道，“魏国公，老朽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徐达听罢一愣，还以为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当地急吼吼的问道，“医者父母心，吕神医不必隐晦，直说便可…” 吕复摇了摇头，缓缓的开口说道，“您害怕打针的这个事儿，其实不算什么大事，老朽特意查过太子爷给的医书，说这种现象叫晕针，不算什么大事，不必放在心上，您还是铁打的汉子……” “嗯？！？” 徐达老脸通红，强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嘴硬道，“神医莫要玩笑……” 吕复满是皱纹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老朽也明白，这种事情对于一个纵横沙场的大将军来说很难为情，所以每次给您用药的时候，这大帐里，只会有咱们两个人，但是这真的没什么，属于人之天性……” “魏国公！” 大帐的门忽然开了，一身棉衣的朱标迈步进来，这整个大明军中，敢不敲门就进徐达帐篷的，估计也就只有朱标一个。 “耿炳文他们两个回中军大帐复命没看到你，你这是……” 这朱标说到这里的时候，也发现徐达不对劲了，以前病的沉重，满脸苍白冒冷汗也实属正常，可是现在基本上已经痊愈了，怎么还会如此？ 朱标审视的目光，看向吕复，这老头也不磨叽，直接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朱标用诧异的眼神看了自家老丈人一眼，这刀山火海里杀出来的汉子，竟然还会有这么个毛病。 徐达老脸通红，直到吕复出去了才缓和过来，“殿下，可是昨晚咱们打胜了？”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比孤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很多，那些朝鲜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生生挡住了北原骑兵冲锋的路线，结果可想而知…” 徐达自然明白，打了一辈子的仗，对于骑兵打仗的那点门道，简直是了如指掌，微微一笑，又揉了揉自己的手背，这才开口说道，“还真让殿下说对了，那些朝鲜兵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是这个时候，朱标的脸上却毫无笑容，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徐达一眼，语气凝重的说道，“这很正常，他们天性如此，没有什么可意外的，媚强欺弱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可能是他们的地界太小了，把脑子憋坏了！” 朱标叹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这才接着说道， “在鸭绿江东设置铁岭卫后，朝鲜就强烈反对。早在他们接到大明要求归还“铁岭北东、西之地”的咨文后，他们的辛禑王就派密直提学朴宜中出使大明，上表狡辩说：“切照铁岭迤北，历文、高、和、定、咸等诸州以至公镇，自来系他们本国之地。至辽乾统七年，有东女真等作乱，夺据咸州迤北之地。睿王告辽请讨，遣兵克复，就筑咸州及公崄镇等城！” “砰！” 朱标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这是何等无耻！对我大明土地如此贪婪，可是这祖宗之土，哪有一寸可以予贼！” 徐达看着这位年轻的太子爷，心中感慨万千，这哪里像个二代皇帝，这简直就和当年的朱重八一模一样，看见谁都想打，最主要的是人家打了还能胜…… 徐达叹了口气，给自家太子爷倒了一盏热茶，“这次也算他们自讨死路，竟然敢联合北元进攻咱们大明，估计现在冯将军那里已经快登陆了，到时候咱们左右夹击，直接把他们变成第二个新平行省！” 对于这种事情，朱标倒是同意，但是朱标现在也清楚，北元才是大明最主要的敌人，事先打倭寇是为了给大明开财源，因为他能想到的挣钱法子，都是从海上了，这海边趴着一头饿狼，朱标自己实在是睡不着，所以就只能拿他们先动刀子了。 “这件事儿先不急，等到彻底打垮北元，把他们的土地消化了，在他们的草原上开垦耕地，建设城池！把这块土地彻底的吃一下，小小朝鲜，自然不足为虑……” 朱标轻轻抿了一口热茶，满脸自信的说道。 徐达全面色发苦，点头应是。 朱标所说的一切，是他做梦都想办到的事情，可是这种事情谈何容易，让汉人放牧是不可能的，千百年来的生存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得了的，可是这草原之上就是比内陆干旱许多，不长庄稼，水草地周围又太湿，这又如何是好？ 朱标也看出来，徐达内心所想，笑了笑，不再解释，他在等，等他那时候亲手参与设计出来的巨舰下海，把他早已经惦记了许久的东西都取回来！到时候什么小冰河纪，全是狗屁…… “今天晚上孤准备大摆庆功宴，犒赏一下儿郎们，魏国公意下如何？” 朱标忽然开口问道。 徐达一愣，想到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自然满口答应。 明军的大营中，四处弥漫着酒肉的香味儿，成箱成箱的洪武龙洋，发出清脆的声音，这种既好看又好花的银子，自然受全军将士的喜欢，而且这可是赏赐，太子爷的赏赐，谁不想要。 抢夺回来的牛羊。 抢夺回来的草原舞姬，轻柔的乐曲，胡琴悠扬的声音，灌入每一个兵士的耳朵里。 第255章 联军摸营 明军大营。 酒香四溢，肉香扑鼻，巨大的营地当中，兵士却并没有太多，只是那满地灯火倒映出来的人影，在清冷的月光之下，犹如群魔乱舞一般。 皇太子朱标的身后，数丈高的太子龙旗，迎风猎猎作响。 哪怕是天黑的时候，旗杆之上盘旋的金龙，在火光的照应下，也犹如活的一般，身后更有四圣旗，越旗，牙旗，旗帜威武雄壮，礼乐震撼天，军营之中热闹非凡。 被抓来的舞姬，扭动着细长的腰肢，在朱标面前翩翩起舞，身上的金银首饰叮咚作响，雪白的赤足踏在名贵的虎皮地毯上，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些女人可不懂得什么叫做忠君爱国，她们生来就是货物，父母把她们卖来卖去，主人把她们送来送去，在她们看来，谁给饭吃谁就是主人，如果能稍微宠爱她们一点，她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悠扬的胡琴，婉转的马头琴，和雄浑的礼乐配合起来，让这次酒宴在庄重之中，有了几分深远…… 朱标身穿太子明黄服饰，在火把的照耀下，犹如天神一般，金光闪闪，让人不敢直视。 而下方翩翩起舞的舞姬们，眼中却是波光粼粼，上面坐着的那位是谁？她们心里都清楚，如果自己跳的卖力一点，得到了那一位的青睐，还不得直接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舞姬们跳的更加卖力了，清澈的汗滴顺着她们犹如凝脂一般的大腿，滴落下来，把地上的虎皮都染得湿漉漉的。 而让人奇怪的是，今天的太子爷却是正襟危坐，连面前的美味佳肴，都很少去拿用。 “太子殿下虎威，震慑贼蛮万里！” 随着耿炳文的一声吆吼，正在喝酒划拳的兵士们，纷纷站起身来，跪倒在地，口中的呐喊声惊天动地。 朱标微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算是回应了，如此一来，气氛当然更加热烈。 数百箱洪武龙钱被搬出来，耿炳文打开一箱，里面顿时银光闪闪，“兄弟们！打了大胜仗！这些是太子爷赏给你们的！都拿回去买房置地，让你们的婆娘们崽子们，都过上好日子！” 耿炳文喝的满脸通红，好像涂了胭脂一样，手中银光闪闪的龙钱，被他撒的犹如满天落花一般，底下的士兵也都开始纷纷争抢起来。 一箱龙钱很快就撒完了，那耿炳文好像不胜酒力一般，在地上摇摇晃晃。 身穿金甲的东宫六率，此时也全部进场，只有他们才会穿的金甲，在火光之下更加熠熠生辉，胸口的一大块纯铜护心镜，更是犹如一片铜镜一般，离着老远都能看得清楚。 整个大营如同集市一般热闹，兵士们浊酒熟肉，吃喝的好不快活！ 远处，一处黑漆漆的山坡上，鬼力赤和崔正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身后整整带着五万精锐，这还要感谢郑传道，大军集合以后，他还要去找脱火赤要人，可能也是被他烦的没办法，脱火赤只能忍痛又多给了一些，所以就凑齐了这五万精锐。 脱火赤手拿着一柄单筒望远镜，疑惑的看向明军大营，口中喃喃道，“不对劲啊！这不像明军的做派，他们还没有大获全胜，断然不可能如此慰劳大军，可是他们的皇太子朱标也在这里……” 单筒望远镜之中，一身明黄色的太子服饰，那么的刺眼，仿佛在告诉他，这是一个天大功劳一般。 “不对劲，这里边一定有诈！” 鬼力赤狠狠的把单筒望远镜揣回怀里，口中恶狠狠的说道。 他实在是被明军的套路打怕了，再加上身边这个可敌可友的土拨鼠，他是实在对今天晚上的这场仗没什么信心，但是既然两军主帅都已经定了，他这个前锋大将也只能听命行事，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句话在任何的地方都适用。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崔正很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单筒望远镜，面色轻松的望了一眼远处，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轻蔑，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我看你这个前锋大将就是被明军吓破了胆，不再有勇气了！” 崔正很从腰间掏出马鞭，竟然站起了身来，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本将听说大明的太子只有二十几岁，这个年纪是最好大喜功的时候，再加上他一路征战而来丰功伟绩，难免会滋生骄傲，而且他趁着我们大高丽勇士还没有站稳脚跟，侥幸取胜，心中更是狂喜，这个时候大肆庆功也可以理解……” 鬼力赤强忍着拔出马刀，把这家伙碎尸万段的冲动，闷声闷气的说道，“对！崔将军说的对！那天晚上本将是看到了大高丽勇士的雄姿英发，在明军的驱赶之下，他们的速度竟然不比战马慢上几分，被砍断了身子腿还能在地上再跑几步，当真是天下之中少有的强军！” 崔正很的脸色有些发青，但又明显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自己办的事丢人，他们其实心中是明白的，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如果本将军没有看错，下方那一片金黄色的海洋，应该是大明最精锐的军队吧！” 崔正很指了指下方成片的黄金甲，语气淡定的说道。 鬼力赤根本没有理他，只是在那里默默盘算，如此时候，正是摸营的好时机，如果自己白来这一次，心中实在是有些不安，可是如果就此冲杀下去，心中则更是不安，因为这一切当中都透露着诡异。 渐渐起了一丝薄雾，空气当中都多了几分湿润，枯草上更是沾满了露水，趴在地上的大军渐渐失去了耐心，这些马背上长大的汉子，从小到大骏马弯刀，直来直去，什么时候玩过这种弯弯绕？ 而朝鲜大军那边倒是很安静，对于这种趴着的事儿，他们是行家里手一般的存在…… “轰隆……！” “轰隆！！” 附近的土山忽然又滚落下来几块巨石，摔在了他们的远处，铺天盖地的灰尘，在那一丝薄雾的压制下，并没有四散太远。 鬼力赤叹了口气，心中实在想不明白，这明军大营中的喧嚣声越来越大，喝的简直肆无忌惮，这种事情真是徐达能干得出来的？？ “我感觉咱们还是应该先回去！和大帅说清楚这里的情况，再由他来定夺，这事情实在蹊跷！” 不得不说，打了这两场败仗以后，鬼力赤成熟了不少，他也深深的清楚，明军不是傻子，甚至比他们还要聪明，这么低级的错误，他们是不会犯的。 崔正很则是满脸的不甘心，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那回去咱们两方大帅如果责问起来，你可要把这责任全部担下来！我手中的大刀，可是非常想痛饮明军鲜血！” 鬼力赤他脸上闪过一丝青白之色，心中早已用长生天的名义发了无数遍的誓，如果有那么一天在战场上和这些高丽人相见，一定会把他们的头拧下来，塞到他们的屁股里！ “哎……” 鬼力赤无奈发出了一声长叹。 而此时此刻，大雾之中，忽然间出现了数十个特别明亮的星星，这些星星非常的明亮，就好像近在眼前一般。 鬼力赤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迷惑，口中喃喃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今天晚上有陨星？” 正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天空中忽然间落下了许多木桶，木桶之上泛着浓重的黑油味！ 第256章 喋血战场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还从天上掉下来了……” 这是鬼力赤脑海中的第一想法，可是这种熟悉的味道，顿时就让他想起了明军的火器。 “快撤！” “快撤啊！” 但是泱泱五万大军，岂是他这两声暴喝就能指挥得动的？听到的只有身边的亲兵而已，等到亲兵站起身来，急匆匆的去传令的时候，这些木桶已经爆炸了！ 震耳欲聋的响声，四射的木屑铁钉，飞溅的火油，那炙热的温度把那一丝薄雾都驱赶走了。 土山之上，傅忠望着火光爆闪，大嘴都咧到了耳朵根，“你们可都小心着点，这火药桶上面的降落伞，可是咱太子爷做出来的，把火绳都做得长一点！可别落在地上不炸！” “放心吧，将军，咱都已经拿石头试过无数遍了……” 一个满脸憨厚的炮手，龇着雪白的大牙说道。 “那就好！” 傅忠抬眼看了一下天空，发现上面的亮点闪烁了几下，“都赶快拉绳子！把热气球拉回来，第一次轰炸结束了！” 朱标搞这个小降落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这个地方的山石实在是太硬了，木桶扔在地上，大概率就是摔的粉身碎骨，这火药没了木桶，顶天就算个烟花，造不成什么伤害，而且这座土山实在是难缠，落脚的这一片地方，朱标足足派出了五百人来这山上探路，每块石头都砸上三锤！ 哪怕是穿了胸甲铁盔，这五百人都死伤惨重！ 山头上忙得热火朝天，山下面被炸得火光冲天，惨叫之声，接天连地，倒也算是和谐共处。 鬼力赤比较幸运，虽然被震的吐血不止，身上也被铁钉打出了好几个血窟窿，但好在还算保住了性命… 可是呢，大高丽第一勇士催正很，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命运了，亲眼看着自己的下半身飞出好高，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想往前爬找到自己的下半身，还没有力气，不往前爬，还总感觉下边缺点什么，第一勇士就在这里带着遗憾去世了。 随着主将的身亡，朝鲜士兵也彻底失去了约束，往大营的方向溃退而去，北元的铁骑还算好上一些，虽然也被炸的混乱无比，但好歹算个撤退。 爆炸声依然连绵不绝，哪里的人聚集，哪里就会遭到天降横祸。 “长生天！难道你不保佑自己的儿孙了吗！” 鬼力赤仰天怒吼，赤红色的眼眸中留下了两行清泪。 “长生天啊！难道草原儿郎的金戈铁马，真的比不过汉人的火器吗………” 鬼力赤望着天上徐徐落下的木桶，连绵不绝的爆炸声，被吓得四散奔逃的铁骑，哪里有当年纵横天下的威风，简直和那群只知道逃跑的土拨鼠没什么两样！ “我草原儿郎！可以力战至死！就是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去！狡猾的明人！！” 鬼力赤胸口剧烈的起伏几下，一口热血喷涌而出！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这位纵横草原的猛将，气绝身亡！ 本来就已经在崩溃边缘的北元铁骑，彻底没有了约束，四散奔逃，战马的嘶鸣声，怒骂声，自相残杀的铁器碰撞声，声声入耳，在这个时候，什么杀入长城，掠夺金银珠宝，什么万夫长千夫长的许诺，都是狗屁，他们也怕疼，他们也怕死，他们也知道恐惧！ 如果敌人是纵马提刀的明军，这两万多北元铁骑，就算是拼的全军覆没，也能拉一个垫背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是什么？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完全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大雾越来越浓，清冷的月光都不见，天空中只剩下一片黄色的光斑！ 忽然，他们感觉到爆炸声在的身后，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直挺挺的砸到他们的脑袋上了。 “已经出了明军的火器范围了！没事了！” 副将通古思帖木儿重重的叹了口气，马背上驮着鬼力赤已经冰凉的尸身。 而此时此刻，朝鲜的溃兵早已跑得无影无踪，通古思贴儿举目望去，竟然只有数百个跟随他们的朝鲜溃兵，剩下的都不知去向。 “这群该死的土拨鼠！不会是在地上挖个洞跑了吧！” 通古思帖木儿现在也是恨极了，那些只会逃跑的朝鲜人，心中对于明君反而没有什么憎恨之情。 人就是这个样子，当仇人已经强大到了一定程度，他就会起不了丝毫恨意，而是会转过头来去欺负那些弱小，就像现在的通古思帖木儿，明明是两个人都逃跑，他却恨上了最先逃跑的朝鲜人，这种心态当真是奇妙。 “是长生天在惩罚我们吗！” 通古思帖木儿望着溃不成军的草原勇士，欲哭无泪。 “哈哈哈哈！！”忽然传来了一阵粗犷的笑声。 “不是你们的长生天在惩罚你们！是我们太子爷在惩罚你们！”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名黑甲大将，脸上的络腮胡子犹如钢钉一般，黑漆漆的，让人望而生畏，正是曹炳！ 双方相距数百步，他的吼声通古思帖木儿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北元铁骑都面色凝重，他们都知道，战死沙场的时候到了！通古思贴木跳下马来，恭恭敬敬的把鬼力赤的尸体放到了一棵大树下。 “将军！等一等属下！属下马上就到！” 通古斯贴木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决然！ 翻身上马！通古斯帖木儿拔出那一把陪伴他多年的弯刀！振臂狂呼道。 “草原的勇士们！为大汗尽忠的时候到了！挥舞你们手中的弯刀！割下他们的头颅！让他们知道，我草原男儿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杀！！” “杀！！！” “杀！！！！” 铁骑带着惨烈的气势，直扑曹炳！那狰狞的样子，属实让人望而生畏。 可是曹炳是什么人？那可是景川侯曹震的儿子，什么凶恶的鞑子他没见过？能被这点气势吓倒吗？自然是不可能。 只见曹炳挥舞着手中的长柄铁骨朵，大吼一声，“撤！” 明军顿时做鸟兽散，跑的那叫一个快，通古斯贴木儿的脸上先是一愣，又闪过了一丝狂喜，心中暗道。 我的猜测果然没有错，明军之所以能屡战屡胜，就是因为他们的火器，如果真的拿起刀剑拼杀一番，那些汉人又怎么可能会是草原儿郎的对手。 可是谁也没注意到的是，他们的铁骑踏过的地面，正在冒出徐徐青烟…… “轰隆！！”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又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原来这片土地上，早已经被曹炳带着人埋满了地雷，这大军一过，自然是血肉横飞。 无数火球从地面上膨胀而来，四射的铁片，把战马柔软的腹部拔开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人仰马翻。 正在奔驰的战马，慌乱之中踩到了自己的主人，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的主人早已没有了气息，只能有些无助的站在原地等候，希望自己的主人能够站起身来。 可是通古思帖木儿已经站不起来了，他永远的留在了这一片土地上。 与此同时，徐达这里已经不费灰之力的，活捉了两万余朝鲜俘虏，这些人乖巧的不行，主动放下武器，而且还细心的摆上了一堆。 徐达拿着朱标送给他的火枪，美滋滋的看着这两万俘虏，心中对自己的好姑爷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虽然他算计到了脱火赤会趁着这个节骨眼上偷袭，但是却没有想得出朱标这么狠毒的战法，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废掉了他这五万生力军。 “这一出空城计唱的妙！竟然让鬼力赤进退维谷，在那里当了空军的活靶子！” 徐达望着远方的阵阵硝烟，满脸钦佩。 第257章 打残联军 大营之中戒备森严，新抓的俘虏被长长的绳子连成一串，规规矩矩的走了进来，所有的人都喜笑颜开，只有耿炳文，脸上明显带着几丝失落。 小心翼翼的打开，上面写着洪武龙钱字样的木箱，里面却是摆放整齐的手榴弹。 “这些鞑子也是真不争气！就不能拼尽全力的往营里冲一下，结果被那曹家小子捡了个便宜……” 而这个时候，一身明黄服饰的“朱标”也小心翼翼地来到了他的身边，“是啊，他们要是冲一下，我还能好受点，省得穿这身衣服吓得要死要活的……” 耿炳文连眼皮都没抬，小心翼翼的合上了箱子，这已经大战三场了，新式火器剩的不多了，每一个都是宝贝。 合上了箱子，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耿炳文文才开口说道，“我说汤家老二，末将是不是要给您行个礼呀？” 汤軏急忙忙的摆了摆手，“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这可如何使得……” 耿炳文瞥了他一眼，默默的来到他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那这明黄服饰你是不是穿上瘾了？舍不得脱了？！” 汤軏一听这话，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本来自然几分的双手，顿时变得没地方放了，“这这这……末将不会脱啊……” 七尺高的汉子，站在那里手足无措，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哭腔，没办法，当时穿的时候，是朱标身边的太监给穿的…… “耿将军，要不你替咱……” 汤軏也是没地方求了，竟然用求助的眼光看向耿炳文。 吓得耿炳文连忙退后两步，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动了几下，“我可不会，看见穿这个颜色衣服的，我连抬头都不敢，又怎么会穿脱，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面，这辈子还穿过一回明黄服饰……” 汤軏欲哭无泪，好在几个太监急匆匆的跑过来，把他拽进帐篷，小心翼翼的脱下了这名贵的明黄服饰。 几个太监捧着托盘，小心翼翼的往中间大帐走，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衣服被别人穿过了，主子爷肯定不会穿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年岁稍长的太监瞪了他一眼，翘着兰花指说道，“就你话多，把这服饰封到木箱子里，带回宫去，去处自然有宝公公定夺。” 一件价值连城的明黄服饰，就这么被钉在了木箱中，上面贴了封条，放在了朱标拉衣物的马车上。 因为被其他人穿过，几个太监也是心知肚明，这件衣服一定会被烧毁的，所以也就没有怎么太重视，被放在了马车的最外面。 此时此刻，中军大帐！ 徐达和朱标正在把酒言欢，两人都是一身朴素的布衣，坐在那里异常自然。 “太子殿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 徐达端起一杯米酒，笑容满面的说道。 当时他们夜袭成功的时候，朱标确实有心要办一场庆功宴，因为这段时间明军的士气实在是太低迷了，给兵士点甜头，赏赐一些酒肉银子，也是能有效提高士气的方法。 可是朱标把这个想法跟徐达说出来的时候，徐达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对朱标说道，“如果太子殿下您现在是北元的统帅，您现在最恨的是谁？” 朱标一听这话，自然是毫不犹豫，开口说道，“自然是最恨那些朝鲜溃兵，如果没有他们，咱们的夜袭打不了这么顺利，北元也不一定会全军覆没！” 听完这话，徐达微微一笑，“但是老臣了解脱火赤，这个家伙虽然表面上看来爆裂如火，但是内心却十分细腻，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这个时候，如果咱们大肆庆功的话，他一定会趁机偷袭！所以老臣觉得，还是应该紧闭寨门，严防死守……” 当时的朱标也是想了又想，才想出了这个空城计来，让汤家的老二穿上自己的明黄服饰，再让一些普通的卫所兵，穿上了东宫六率的金甲，拼命的狂欢，如此一来，偷袭大营的人反而会举步不前！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徐达在草原上是什么名声？也就开平王常遇春能和他比上一比，他会如此松懈吗？草原上的人一定不信，这个打也不敢打走，也不想走的这个时候，正好可以让天上的热气球锁定他们，毕竟现在可没有精确制导，绳子的长度，起飞的地点，高度，炸弹火绳的长度，都是要试验的，也都是需要时间。 也好在那座土山总是有落石，炮兵在那座山上拿大石头反复练习，北元人也是毫无反应。 朱标笑呵呵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老泰山说的这是哪里话，如果不是你告诉孤，说那北元人可能夜袭，孤又怎么会反应过来？” 徐达也是满脸笑容，自己的好女婿看重自己，能够听得进去自己的话，而且还能别出心裁，在自己计策的基础上奇思妙想，重创北元鞑子，徐达怎么可能不高兴？ 这当臣子当到徐达这个程度，已经不希望立多大功了，他希望的是和上位者有多多的互动，上位者和他的互动越多，他才能越安全，一个大胜仗，最好是只有他三分功劳，剩下的七分功劳都是上位者的决策，这种事情才是徐达，现在最喜欢，因为心安，也是因为安全，否则功高震主，赏无可赏，流着血的史书，可不是白写的…… “老臣这点本事算什么……” 徐达摇着头微笑，继续说道，“只是凑巧和那脱火赤打过几次交道而已，算是了解他的为人，否则哪里会知道那些事情……” 徐达顿了顿又说道，“这次能歼敌五万，还要仰仗太子殿下的点拨……” 这朱标心明镜的，自己的这个老泰山在写军报的时候，完全把自己写成了一个打酱油的，把自己倒是写的英明神武，那华丽的词藻，简直就不像一个老杀才能写得出来的…… 朱标摇了摇头，满脸微笑的又敬了徐达一杯，徐达自然来者不拒。 朱标心里也清楚，徐达这是识好歹，毕竟徐家两个女儿进东宫，一个正妃一个侧妃，再加上这次北伐大功，说是权势熏天也不为过，徐达在这个时候知进退，识好歹，朱标还是很欣慰的。 一封军报，八百里加急，送往应天。 朱标也没有过多停留，来的这些日子打了三仗，基本已经把这个所谓的联军打残了，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难道他还真能提刀上马冲锋吗？估计徐达拼了老命都会把他拦下…… 这朝廷还有很多事儿等着他做，毕竟朱标现在可是监国太子，相当于大明常务副皇帝。 又在这里逗留了几天，朱标也是好好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不到长城非好汉。 草原的烈烈冷风之中，以徐达耿炳文为首的全军将士肃立，朱标身穿朴素的棉衣，笑容可掬的站在他们面前。 “魏国公，耿将军，都回去吧，抓紧全歼了这联军，孤在应天等着给二位庆功！” 这朱标虽然衣着朴素，可是一张嘴，这浓浓的上位者气息就展露了出来。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不假，可是这穿上龙袍也是个唱戏的，这话也是十分有道理。 长长的车队，奔着南方去了，朱标也只带了一万东宫六率回去，剩下的一万，也留在了这前线，毕竟他们大多数都是新进来的功勋子弟，在这必胜的战场上锻炼一番，也是有好处。 第258章 一片荒凉 天高云淡，广袤无边的荒地，还有几个零星废弃的村庄，这些地方本来也是有人烟的，可是如此大规模的作战，朝廷怎么可能让百姓继续在这里居住？就算是让，百姓自己也不放心，于是这靠近长城的很多村庄都人去楼空。 朱标的一万兵马，在这种广袤无垠的地方，也变得沧海一粟。 朱标翻身下马，这脚下的土地还有被耕种成垄的痕迹，他自然认得出来，“这大战一起，百姓们的春耕都耽误了！” 朱标的脸色有些沉重，抬头望去，大片的农田，里面都长满了青须须的野草，又有些沉重的开口说道，“荒废了如此大片的农田，这里的百姓如何生活，春天少耕一分田，今年又多一流民啊……” 朱标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这个年月，老百姓应对天灾人祸的能力基本为零，家里的存粮能够熬过冬天已经是不错了，哪能支持一年不耕地？而且这种山坡地，开垦起来可是非常的不容易，一年不耕种，就要变回野地，之前的劳动，就算是付之东流了。 曹炳紧紧的跟在朱标身旁，伸出蒲扇大小的手掌，从地上捏起来一捧土，放在手里捏成了一个土块，闷声闷气的说道，“太子爷，今年的雨水挺好，土地还能成块，而且这土地还不凉，就算是现在耕种也不算晚……” 曹炳顿了顿又说道，“殿下，要不俺去找一找这里的官府，他们一定知道这些百姓在哪里，找回来，现在开始耕种还来得及……” 这曹炳确实是好心，毕竟他小的时候，也曾经在地里耕种过一段时间，虽然只是他爹安排的体验生活，但是他也知道百姓的不容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这种显而易见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而朱标却摇了摇头，“还是顺其自然吧，实在不行就从应天粮仓里调出一部分粮食，让这个地方的百姓先能活着，毕竟前方的战事还没有打完，冒然叫他们回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朱标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初在河南提刀冲锋的楞头青了，什么事情他都要换几个方面来想一想，这边境的平民百姓，对于战争是最为恐惧的，只要战事一起，首先遭殃的一定是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这趋吉避凶的本事可是相当厉害，而且前方的大战也没有打完，徐达和耿炳文那里，如果能把那些联军全歼了还好，如果是打败了，打散了，散兵游勇四散奔逃，对这些百姓的伤害就是毁灭性的。 曹炳也反应过来了，满脸敬佩的拱了拱手，“还是太子殿下想的周全，万一前方打成了烂仗，那些玩意四散奔逃，遭殃的还是这里的百姓。” 车队继续往前走。 荒凉，荒凉，一望无际的荒凉，马车上的朱标看到如此景象，不禁陷入了沉思，这皇图霸业谈笑之间，大军百万，纵横驰奔，可是这到头来，还是这一望无际的荒凉。 “殿下，前方有一个废弃村庄，不如咱们在那里落脚歇息一下吧…” 曹炳也看出来朱标心情不好，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 朱标从沉思中醒来，撩开了马车的窗帘，看了一眼外面，已然是落日时分，微微点了点头，“嗯，可以，吩咐大军埋锅造饭，明天早上再出发吧…” 荒凉的孤村，村子里边的生活器具大部分都在，家家的锅碗瓢盆儿，一应俱全，甚至水缸里的清水还能饮用。 朱标坐在了一个最为宽敞的土坯房当中，这个房子之前的主人应该是一个铁匠，屋里的陈设让朱标恍如隔世一般。 随行的太监自然把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锦衣卫也把这个房子检查了个底儿朝天。这才让朱标住进去。 大军埋锅造饭的炊烟，在无风的下午，直冲云霄，好一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离开大军已经整整一天，朱标这一路走来，也是感慨万千，这大明虽然比之前有钱了，朝廷的财源也是多了许多，国库有了富裕，新式的火器犹如雨后春笋一般。 可是这大明的百姓，还是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到头收的那点粮食，还是要掺上野菜才能吃饱，如果第二年是个荒年，他们还是要挨饿，还是要逃荒。 朱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心中明白，如今大明四面开战，新平行省已经平定，以后就会成为大明最大的一个码头，而且这一次长城保卫战以后，北元和朝鲜也已经不足为虑，但是以后呢！ 朱标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饭菜，一碗简单的粟米粥，一盘白菜炒肉，还有几个带来的宫中点心，口中喃喃道，“打完仗以后，就不要再折腾了，得让每一个百姓的餐桌上，都能吃到这些东西才行！” 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任重而道远，这一路的荒凉终于告诉了他，打仗争地盘是为了让所有的大明百姓都有饭吃，都有衣服穿，而不是为了实现他们朱家的皇图霸业！ 顺手夹起了一筷子白菜，放在了嘴里，爽脆的口感再加上滑腻腻的五花肉，让他的精神一震，这宫中的手艺就是不一般，如此简单的食材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一顿风卷残云，朱标美滋滋的打了个饱嗝，在军中呆的时间长了，吃饭的速度也变快了，和自己老爹简直是一个德性，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朱标也没打算天天摆那么大的谱，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粗茶淡饭，活得更长久，…… 穷奢极欲，有没有功绩，可没有什么好下场，有的倒霉玩意儿，一顿饭吃一百个菜，闻苹果的香味儿，一年就花好几十万两银子，死了不还是让人家把坟挖开了…… 随手裹了裹身上的棉袍，朱标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棉袍子是自己的亲娘马皇后给做的，穿着就是舒服，比那明皇服饰更舒服…… “来人！” “出去转转！” 朱标随口吩咐道。 曹炳和汤軏则殷勤的打开房门，像两个门神一样跟在了朱标的身后。 “这地方如此荒凉，哪里来的白菜？” 朱标随口问道。 曹炳微微一愣，挠了挠脑袋说道，“这村子里有好多，而且都保存的非常好，兄弟们吃了都说还不错……” 朱标不仅有些疑惑，这村子他让人仔仔细细的检查过，没有菜窖，没有特殊的存储方式，这白菜怎么能保存这么长的时间，而且这个东西在长城附近可并不多见。 可是这个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出门之后，这满村的炊烟，和米饭的香味，顿时让朱标心情大好，不管什么时候，这村庄之中有炊烟，有饭食的味道，就一定会有希望！ “报！！” 一个斥候忽然急匆匆的跑过来，“启禀殿下，外边来了数千流民，领头的说遭到了土匪的追赶，想进村子寻求庇护……” 第259章 流民血泪 朱标面色一正，语气凝重的说道，“还有这种事儿？数千人的流民！” 朱标的脸色有些阴沉，如此多的流民，当地官府竟然不闻不问，这简直就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这大战期间的流民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从古到今，收买流民为自己刺探军情比比皆是，算不得什么新鲜的。 “去看看！” 朱标沉声说道，曹炳和汤軏对视一眼，隐晦的看了一眼旁边，随后迅速走过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兵士。 这流民之中是最容易掺杂刺客的，敌方的斥候，探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乔装打扮成流民，因为藏在人堆之中，他们不起眼，最容易完成任务。 可千万不要以为这斥候都是高大英俊的猛男，他们大多数都是看上一眼都不会记住的平凡人，像曹活驴那样的汉子，是干不了这件差事的。 朱标快步走向村口，身后明里暗里跟着数十个膀大腰圆的兵士。 远远望去，村口就被一群人堵住了，黑压压的一片，扶老携幼，什么样的人都有，但是他们大多数都是沉默的，因为他们望着明军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刀，根本不敢造次。 这个时候可没有人民子弟兵这一说，兵爷就是兵爷，受制于军法不会胡乱杀人，但是平民百姓也不能随意挑衅，一旦随意挑衅，这些战场上百战余生的汉子，拔出刀子来可是六亲不认！ 忽然刮过来一阵寒风，朱标感觉有些寒冷，把两只手都塞进了袖子里，缩着脖子，站在篱笆边往外看。 “放我们进去吧，身后有马匪，他们抢钱抢粮还抢大姑娘！” “军爷，你行行好，不让我们进去也行，我们在这村子旁边就可以，有您身上的煞气镇压，那些贼人也不敢怎么样……” “军爷~~~让奴家进去吧，农家守了十多年的寡，到军营里给各位爷洗衣做饭也可以……” “臭娘们！你男人是为了护着你才被鞑子砍死的！臭不要脸！！” 不得不说，人间百态在这个地方都能看见，万种脸庞，在这个地方都会感觉习以为常… 朱标挥手叫来了曹炳，“可以让他们在村子周围生火休息，拿出一些粮食，让他们吃饱，反正咱们也不缺，但是不能进村子，明白了吗！” 不得不说，朱标还是一副菩萨心肠，对待外族人，他可是杀伐果决，能够大索四十天，绝不大索三十九天，但是这对于大明自己的百姓，朱标可是下不了那个狠心。 因为他看到，很多都是年轻的父亲抱着孩子，孩子的娘到哪里去了，基本可想而知。 鞑子劫掠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中原的铁器，锅碗瓢盆看见什么抢什么，还有一个就是年轻女人，因为年轻女人可以生孩子，抢回去一个等于抢了一窝，生下来的孩子再过个十几年，就能继续来抢… 如此情形也算正常，朱标忽然间有一种恶从胆边生的感觉，想把那大陶瓷坛的扔到草原上去，让这些把汉人当成两脚羊的玩意儿，好好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 “嘶……” 朱标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带着炊烟气息的冷气，慢慢的冷静下来，就站在这篱笆边上，看着东宫六率运出来粮食，把这些粮食分发给难民。 看到这白花花的精米，难民的眼中冒出了难以言喻的光芒，这种光芒是对生的希望，对活命的渴求，对明天的向往…… 朱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到眼睛有点发热，望着来不及生火就把粮食往嘴里塞的难民，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责任沉甸甸的，也可以这么说，这些人的生死，就在他的手中握着，大明这个庞大的帝国，也在他的手中握着！ 是让所有百姓安居乐业，还是让所有百姓如今天这般把粮食往嘴里塞，也都在他一念之间！ 朱标忽然明白，为什么古代的皇帝喜欢把自己神化了，因为站到这个高度的时候，就非常容易滋生俯视众生的感觉，所以他们才会把这种感觉叫做受命于天！ “这颗粮食上面有壳！有壳的粮食！” 一个上了年岁的老者，忽然从嘴里吐出来一颗粮食，望着上面完整的稻壳，惊喜的说道。 这个年代的粮食，难免会出现几颗带壳的，哪怕是东宫六率的军粮里，出现这种情况也实属正常，谁家的谷子里还不带几根草棍？就是这个道理。 而老者看到这带壳的粮食却满脸惊喜，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把带壳的粮食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对旁边的老妇说道，“老婆子，又多了一颗种子，能种地以后，明年这就是多了十几颗的粮食……” 老者一边说，一边咧嘴一笑，参差不齐的牙齿，满脸风霜的模样，满是老茧又饱经风霜的手掌，让人看着心疼。 满头白发的老妇，也是喜笑颜开，张开自己满是血口子的手掌，里边也静静的躺着十多粒带壳的粮食。 “老头子啊，我这儿也有几颗，这点种子种出来的粮食加上野菜，能凑合一顿饭……” 两行热泪从朱标的脸颊滑过，是啊，这就是大明的百姓，这就是华夏的百姓，吃饭，吃饱，活下去，就是他们心中最大的理想，就是他们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念想！ 朱标心中暗自发誓。 “这次回应天，老子就是住在神机工业，也要让那大船提前完工，去美洲！把玉米红薯、土豆这些东西都找回来，让全天下的百姓吃饱！不管是要做什么，先让他们吃饱肚子……” 其实朱标刚来到这大明的时候，对于那种穿越小说的老套路十分厌烦，谁来了都要先找红薯土豆，找那个东西干什么，就不能发展发展殖民吗？有枪有炮，什么抢不来？ 但是到了今天他才发现，朝廷再有银子，朝廷的军队再强横，和这天下百姓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朝廷没有横征暴敛，百姓们也都在为着一日三餐发愁！ “哇！！！哇……” 忽然传过来一阵刺耳的啼哭声，一个满脸裂口的小女孩，坐在一个年轻男子的怀里，哭的伤心，小小的手，拼命的抓向男子手中的粮食。 口中还没有长齐的乳牙，咬的咯吱咯吱直响，可那男子却不闻不问，一个劲的把粮食往自己嘴里塞！还狠狠的拍打孩子一下！而且孩子越哭男人越打，最后干脆拿手掌狠狠的捂住了孩子的嘴，孩子的脸色顿时铁青。 朱标皱了皱眉头，“这哪里有如此的父亲？！不会是人牙子吧？” 这种兵荒马乱的地方，人牙子特别多，而且是半偷半抢，看着流民人多，就跟在旁边用粮食来换，人不算太多就偷，人少直接明抢，简直十分可恶！ 看了一眼曹炳，这家伙噌的一声就窜了出去，一把将篱笆墙掰出了一个大缺口，窜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头，闷声闷气的说道，“这孩子是哪儿来的？！说！说不出来爷爷今天捏碎你的脑袋！” 那男子本来就不是很强壮，碰到这个能和黑熊混为一谈的家伙，顿时吓得腿软，再加上曹炳这铁甲上沾着浓重的腥气，更是吓得他屎尿齐流，满耳朵都是自己头骨即将破碎的噼啪声… “啊！！别捏了，捏碎了！！” “西巴……我是好人………” 第260章 迷失方向 “砰！” 曹炳一把将那男人摁倒在地，顺手把他怀里的孩子放在一旁，就直接对着他的后腰狠狠来了一拳，顿时响起了一串骨骼破裂的声音，男子正在挣扎的两条腿，顿时变得如同面条一般柔软，一动不动！ 汤軏也是眼疾手快，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火枪，冲天就是一下子，这一枪简直就像在滚油锅里扔进一滴凉水一样，整个村庄都沸腾了。 一众盔明甲亮的东宫六率，直接慌慌张张的凑成一个方阵，然后火速的冲出村庄，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这种火枪的声音非常稀少，只有太子爷或者太子爷身边的亲支近派才有，这种枪响了，就是要出大事儿了！ 有的兵士嘴里还嚼着米饭，有的兵士的脸上还粘着饭粒，但是这都不耽误他们杀气腾腾，直接把门外的流民围成一圈，火枪下挂着刺刀，刺刀寒光闪闪！ 正在吃粮食的流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吓得双腿发软，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没有想象之中的求饶声，只有一片死气沉沉，像电视剧里的那种大声求饶的戏码，只会发生在动刀子之前，他们已经知道必死了，所以才会破罐子破摔般的大声求饶，但是这种情况不明的时候，这些生存在边境上的流民，都会极其聪明的选择默不作声。 朱标站在那里，面色冷硬，示意了一下曹炳。 那曹炳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抓着那个软如面条的男子在半空中使劲晃了晃，“有谁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说出来！军爷有赏！” 曹炳声如洪钟，震的这群不知道多些日子没有吃饱的流民，耳朵嗡嗡作响。 刚才那个收藏种子的老头站了出来，身体虽然瑟瑟发抖，但是眼神却很坚定，身边一大部分人也都默默的看向他，一看这个老头在族中的地位就很高。 曹炳用力抖了抖手中的男子，破碎骨头的摩擦声让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那老头的脸色顿时又苍白了几分，但还是强撑勇气的说道，“这位爷，小老儿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只知道他们是从打仗的地方跑过来的，只有青壮和孩子，小老儿当时看他们可怜，就收留了他们……” “只有青壮和孩子！？” 朱标口中喃喃道，眼中的杀气却是越来越盛。 曹炳又用力的摇晃了那个男人一下，那个男人也是出气微弱，进气不多，“跟他一起来的人都站出来！别等着爷一个一个的去抓你们！现在出来还有的活！过一会儿抓出来全都大卸八块！” 朱标看在眼里，也没有阻止，因为这一锅汤里，只要进去一条臭鱼，这锅汤的味道就变了，这好在是他，如果是他那老泰山开平王常遇春，十有八九就要下令把这群流民全都斩尽杀绝！哪怕里边只有一个贼人的斥候！ “都不出来是吧！不出来就都杀了！” 曹炳须发皆张，双眼通红，那样子就像是十八层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一样！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老头忽然仰天怒吼一声。 “族人们！把所有的外来户都赶出去！”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百姓们疯狂了，除了那些自己同族的人，除了从小到大就认识的人，所有脸生的都被他们扔了出来！ 厮打之声极其惨烈，甚至有几个身体弱的，直接就被打背了气！ 朱标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现在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广袤无垠的荒地当中，究竟有多少个渗透进来的斥候，渗透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大明的边关可是守的固若金汤，鞑子因为和汉人的身体差异太大，那羊膻味儿，隔着三五里地都能闻到，根本就混不进来，能混进来的也就只有高丽人了，那他们费这么大的劲渗透进来，究竟是为了做些什么？难道只是想看看有多少流民吗？ “军爷！我们全族上下活下来的六百二十四口，都在这儿了，他们的户籍文书也都在这儿，您看看……” 那老头颤颤巍巍的举着一堆皱皱巴巴的纸，满脸希望的说道。 朱标这才回过神儿来，微微一伸手，汤軏便屁颠儿屁颠儿的把东西拿了过来。 仔细的翻看一下，确实是大明朝廷颁发的户籍文书，而且这般陈旧的模样，也不是仓促之间可以做得出来的。 “把他们带进军营！都看管起来，等到咱们走了，就把他们留在这儿！再留一些粮食给他们！” 朱标看了一眼这些满脸风霜的百姓，心里也是不想较真。 朱标又看了一眼被扔出来的人，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青壮，还有很多是半大的孩子，一个个眼神闪烁，而且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谁能拿出来像那个老头一样的户籍文书出来伸冤，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剩下的都杀了！” 随着朱标一声令下，东宫六率整齐地往前一步，重甲！刺刀！铁血！ 这一望无际的荒野之上，没有人会在乎这点人的性命，只有天上盘旋的乌鸦在奔走相告，说这里又来了许多新粮食… “这里不能住下去了！全军开拔！” 朱标我回过脸去，不愿看眼前这一幕。 “末将尊令！” 曹炳，汤軏，面色凝重的应道。 深夜。 东宫六率的大军行于荒野之中，远处忽然燃起了冲天火光，一批身穿布衣，手里拿着农具的流民蜂拥而至！ “西巴！杀了明国太子！” “板载！天照复国！就在今日！” “弥勒降世！普渡众生！” 他们衣衫褴褛，但是却面露狂热，他们手中拿着的武器连木棍都不如，可是却蜂拥而至，一个个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人命来赌东宫六率的枪口！ “砰砰砰！！！” 三段式射击，已经被东宫六率玩的出神入化，密密麻麻的铅弹，洞穿了他们的身躯！ 一万大军收缩成一个圆圈，毕竟月黑风高，敌我不分，这个时候防御才是王道，毕竟他们的目的不是杀敌，而是保护马车上的皇太子朱标。 但是这流民却越来越多，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而且进攻的也极有章法，先是在圆阵的一个点上猛攻，石块木棍，甚至那污秽之物！铺天盖地的袭来，搞得东宫六率疲于奔命！ 这受到猛攻的点，六率的将士们自然会重点照顾，其他的地方就难免出现疏漏，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往疏漏的地方猛攻，几次相同的操作下去，然后是东宫六率天下强军，也被弄得心头火大。 马车上的朱标，却是异常冷静，被刺杀这种事情他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虽然前几次的准备都更加充分一些，但是这次他也依然不怂。 直接走下马车，朱标看了一眼，疲于奔命的将士们，沉声说道，“久守必失！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给孤披甲！杀出去！” “殿下！不可啊！” 曹炳汤軏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虽然不知道这流民究竟有多少，但是这太子爷如果提刀上阵杀敌，那就是天大的事儿，万一蹭破了点油皮，他们两家的九族十八代都得埋好几亩地。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愤怒，指着远处的冲天火光说道，“这仗是怎么打的，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吗，这么耗下去，如何能耗到天亮？万一他们用火攻如何！” 朱标一边说，一边用马靴重重的踩了一下地面，一层绿草下面，就是去年的枯草！ 汤軏和曹炳顿时脸色难看！ 而这个时候，铺天盖地的火把也是向里边扔来！ “快！离这里最近的官府都有一百余里！你还指望着有人来！？” 朱标一声怒吼。 两人急急忙忙的给朱标穿上了双层铁甲，朱标跃马横刀，朗声喝道，“儿郎们！跟着孤杀出去！” 铺天盖地的手榴弹，炸的流民们晕头转向，北元铁骑都没有挡住的武器，他们又凭什么抵抗？自然被打的节节败退，最后只能做鸟兽散，朱标则趁机率军掩杀，杀的是满地尸体！ 天渐渐的亮了，朱标看了一眼四周完全不认识的景象，心中有些发苦，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太嫩了，昨天有点杀的上头，完全没有顾及方向，身旁的人为了保护他，也是没有注意到，就是人生地不熟的，他们迷路了…… 与此同时，在昨天晚上防御的地方，几个高丽斥候捡到了一个小木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件明黄服饰！！ 第261章 滔天大功 “快藏起来！这里有个土洞！钻进去！” 两个斥候捧着木盒在草原上找到了一个藏身土洞，匆匆忙忙的钻了进去，他们知道这种东西可以带来滔天的富贵，战场之上斥候众多，不仅有他们的人，还有一些零星的北元游骑…… 土洞之中，一束不大的火把。 两个斥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狂喜之色，在他们有限的认知当中，也是知道这种衣服价值连城的，光上面硬邦邦的金线刺绣，就不知道要有多少个匠人，耗费多少些时日，才能把这五爪金龙绣得如此惟妙惟肖…… “咱们俩拿着这件衣服跑吧！把上面的金子抠下来，足够买上好几十亩地，咱们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一个面露憨厚的高丽斥候满是憧憬的说道。 他本来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因为家里面没钱，所以才送他出来当壮丁，想着就是在军营当中混着点钱财，好回去买房置地，如今天降宝贝，他自然是喜笑颜开。 而另外一个斥候却不这么想，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上面狰狞的龙头，口中喃喃道，“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有了这件衣服，封侯拜相也不再话下！这可是活该我朴道东升官发财！” 满脸憨厚的斥候，忽然有点不认识这个和自己一起爬冰卧雪的兄弟了，呐呐的开口道，“那也行，你说这件衣服怎么办就怎么办，到时候领了赏钱的时候，分给我一些就好，我还没娶亲呢，正好用这个钱回家给你娶个嫂子……” 他说的回家娶亲的时候，憨厚的脸上还带着一份羞红，好像极其憧憬这种日子一样，在洞口旁边看看，确定没人以后，他也就不那么紧张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捶着腿一边说道，“我其实都不认识这种衣服是什么，只知道这是明人贵族的衣服……” 朴道东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那一双鹤立鸡群般的长腿，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喜色，急匆匆的开口说道，“大哥，要不你穿上这身衣服给弟弟看看，这身衣服这么好看，不看一看穿上是什么样子就交给将军，实在是太亏了，你穿完了弟弟再穿一下，咱哥俩这辈子也没白活……” 那斥候一听，脸上闪过了一丝意动，但心中却有着几分害怕，带着几分茫然的说道，“大哥也配穿这种衣服，算了算了，还是弟弟你穿吧……” 朴道东一把拍到了他的肩膀上，“你快穿吧，兄弟，我哪有你那么高大的身材，穿这件衣服也挺不起来，白白浪费这件好衣服，你先穿，让弟弟开开眼，然后我再穿……” 兄弟二人在这灰头土脸的地方研究这件衣服，大概研究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把这件衣服完完整整的穿在身上。 明黄色的服饰，头角峥嵘的五爪金龙，在火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简直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这靴子也穿上！咱村子的老人都说过，这脚下没鞋穷半截……” 朴道东满脸兴奋，手里捧着一双龙纹长靴，殷勤的给他大哥穿上。 “太漂亮了！大哥，你的身材配上这件衣服简直刚刚好，真合身！” 朴道东满脸通红，两只原本充满疲惫的眼睛，如今都充满了血丝，恶狠狠的盯着前方，这犹如天神般的人！ “兄弟！你怎么把我里边的棉衣都脱下来了，这太冷了，大哥还是脱下去吧，到你穿了……” 满脸憨厚的斥候，浑身不自在地摸了摸这一身明黄服饰。 门外忽然响起了他们熟悉的语言，正是他们自己人，应该是派出来的游骑。 “西巴！看看这片草原上有没有咱们的人，有的话都带回去！无论死活！他们都是英雄！” 这极其熟悉的语气，也更加让二人喜笑颜开。 这袭杀朱标的这件事情，看来朝鲜人也是预谋良久，他们也是心知肚明，这大明的太子爷，不可能在战场上待很长时间，三场胜仗打完以后，估计也就要回应天了，所以提前布置，虽然知道不大可能成功，但是总得试一下，万一成功了呢？ “兄弟！快帮大哥把衣服脱下来，咱们两个人拿着这件衣服出去，一定会受到奖赏的……” 斥候手忙脚乱的想脱衣服，随着外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的手脚就愈发慌乱。 土洞之中本来就空间狭小，这本来就是一个荒废的藏身洞，用来躲避兵灾的，现在塞进去两个男人，自然是非常拥挤，一时间这衣服还真就脱不下来。 忽然！他感觉后脑一痛，轰然倒地！粘稠的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 “快来人了！阿西吧！这里有一个穿黄衣服的明军！” 朴道东满脸通红，眼睛里闪烁着欲望的光芒，手里拿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石头，一把将他翻了个面，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狠砸！ 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朴道东又狠了狠心，拔出腰间匕首，对着自己的肩膀就是几刀，又把利刃放到了他大哥的手心，握着他大哥的手，狠狠的转动几下！ 满是老茧的双手顿时鲜血淋漓！ “弟弟……” 一声微弱的呼声，从他的口中传出。 朴道东顿时有如看见了恶鬼一般，抡起手中的石块，对着他的脸又是一顿狠砸，直到血肉模糊，直到这位一路照顾他的大哥，彻底咽气儿，这才摊坐在土洞里…… “啊西巴！里边有几个明军！不说话我们就放火了！” 土洞的外边传来了朝鲜士兵的喊骂声。 他们也不是什么大股部队，自然要十分小心。 “就有一个明军！已经被我打死了！” 朴道东一边把他大哥的衣物埋在土里，一面有气无力的说道。 “吱呀…！” 上面抹了泥土的残破木门，被快速打开，两个身穿破烂衣服的朝鲜兵卒，探头探脑的进来，先是把他搀扶出去，又把身穿明黄服饰的尸首拖了出去。 “谁让你单独往这么远的地方走的！这个地方再往前二十余里就是长城！长城那面就全是明人！你过去就是个死！那些农夫都会拿着锄头砸碎你的脑袋！” 那将军倒是爱兵如子，看到自己手下的斥候受了如此重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朴道东默默的听着，肩膀上的伤口也被旁人粗暴的用布条缠住，疼得他龇牙咧嘴，等自家将军骂完以后，这才带着几分委屈的开口说道，“回将军的话，我看到一个身穿黄色衣服的明军纵马狂奔，就追了上来，趁着他在土洞里休息，便上前搏杀了他，想着给咱们死难的同胞报仇……” 那将军这才注意到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翻身下马，一脚将尸体踢翻过来，看到尸体胸口面目狰狞的五爪金龙，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颤颤巍巍的说道，“快！把尸体用麻袋装起来！万万不能让其他人看见！火速回营！” 第262章 螳螂捕蝉 “好！太好了！” 郑传道激动的在帅位上浑身颤抖！望着下方血肉模糊的尸体，激动的大喊大叫。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咱们伟大的血统不允许连续的失败！他徐达有百万雄师如何？明人火炮犀利又如何！还不是被咱们擒贼擒王！” 整个朝鲜中军大帐，立马陷入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这一国皇太子被人袭杀，简直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儿……” “这回明军应该撤兵了，这回明君应该哭哭啼啼的来主动和谈，把辽东广袤无垠的土地割让给他们，因为那片土地本来就是我们的祖先高丽人的！” “咱们每一年都要让朱元璋送来明国美女！否则就把这具尸首碎尸万段！让他最疼爱的皇太子死无全尸！” “让朱元璋亲自来和谈！用他的皇帝玉玺，盖在割地求和的圣旨上！哇哈哈哈哈哈………” 下面乱哄哄的一片，所有朝鲜将领，都陷入了狂热的喜悦当中，被徐达压着打这么多天，终于能够一雪前耻了，这皇太子一死，明军估计也就没有什么士气了，到时候还不兵败如山倒一般？ 郑传道微微挥了挥手，下方顿时寂静无声，所有将军都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眼神之中满是战意和杀气！ 这种目光让身为一军主帅的郑传道很是满意，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把这具尸体吊在旗杆上！派出使者，把他的腰带玉佩送往徐达大营！让他们看一看！他们的皇太子已经被我们的勇士杀了！” 说完这些话的郑传道，才长舒了一口气，但是脸上还是闪过了一丝兴奋的潮红，看了一眼在旁边挺胸叠肚的朴道东，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赏，放缓的语气说道，“这位勇士！辛苦了！为王上斩杀敌酋，你是真正的勇士！” 朴道东兴奋的满眼泪花，郑重的行了个礼，激动的已经口不能言，他心里边明白，马上就要接受赏赐了，到时候自己拿着赏赐的黄金白银掉头就跑，跑到草原上，哪怕跑到海外，都能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这位勇士说。” 郑传道忽然陈声说道。 四周的将军们一看如此情况，也都心知肚明，这是大帅要给这位勇士奖赏了，但是他们心中却是一点都不眼气，毕竟斩杀了明国的皇太子，如此丰功伟绩，就算是如何奖赏都不过分！而且这史书之上一定会有这位勇士的名字，受万人敬仰！ 众将都善意地看了朴道东一眼，因为立下如此大功，以后还说不定是他们的上司，现在表达善意，总比人家走马上任的时候现拍马屁要强。 中军大帐就剩了他们两个人，哪怕是白天，里面的光线也有些昏暗，朴道东说不上为什么，有些心虚，但还是强自挺直腰肢，做出一副英勇无畏的模样。 郑传道围着他转了两圈，忽然开口说道，“你倒是大胆，这种弥天大谎也敢说出来？” 朴道东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倒在地，但还是煮熟的鸭子嘴硬，脸上带出了一丝愤怒，气哄哄的说道，“大帅，这是何意？” 郑传道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再装了，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刺杀明国太子，这种事情本来就根本不会成功！” 郑传道顿了顿，又说道，“一群被打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白莲教，他们已经被锦衣卫吓破了胆子，只敢在这草原上糊弄愚民，还有一群在长江沿岸逃跑的倭人劳工，他们的国都改名叫做新平行省了，就凭他们几头小鱼小虾能翻起什么风浪！天天想着复国的春秋大梦！真是可笑！” “再加上咱们派出的几千斥候！这点儿人怎么可能刺杀成功？而且你当着草原上就你一个人长眼睛吗？” 郑传道拍拍手掌，那个把他护送回来的将军，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他们是命好，捡到了那一件明皇服饰，然后四处逃窜，末将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看见他们躲在土洞里，就一直在外面看，后面的兄弟骑马赶到的时候，他就杀死了自己的哥哥！然后冒充杀死了明国太子！” 朴道东瘫倒在地，嘴角扯过了一丝苦笑，原来小丑竟然是他自己，原来从头到尾最傻的就是他，他还以为撒完了这个谎，拿着赏钱往出跑，虽然是九死一生，但还可以搏到个富贵，可是这到头来，自己也只是一颗棋子罢了，还是一颗弃子！ 郑传道微微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不用这么紧张，本帅留你还有用，毕竟咱们大军现在士气不高，有你的弥天大谎，还可以让儿郎们精神一下！” 朴道东的脸色越来越苦，他明白，自己一定是活不了，但是他也没有胆子反抗，毕竟他可不是自己一个人，他还有父母，他还有兄弟姐妹！ 想到这里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撒的弥天大谎究竟有多么可笑？就算是自己拿着赏赐跑了，自己的家人怎么办？估计会被全部杀死，一块逃的可能性简直太小了，可是这天下没有后悔的药，一失足成千古恨，后悔晚矣…… “大帅！我知道我活不成了，您现在不杀我也一定有用，您说！小人一定努力去办，只求你放过小人的家人！” 朴道东忽然想开了，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坚定。 郑传道微微一笑，赞许的说道，“你倒算个男人！死到临头竟然还没有吓尿裤子！不愧我刚才叫了你那么多声勇士！” 朴道东苦笑一声，从地上站起身来，下边顿时露出了一片水渍，“也没有那么多尿，尿一次也就尿不出来了，大帅有什么差事就说吧……” 郑传道的额头上闪过了一丝黑线，扭过头去，冷声说道，“我会给你应有的奖赏！封你为前军万户，开战的时候，你就带着这些人一起战死沙场吧！等骗过了徐达，我会说你杀死的是明国太子的替身，最后又战死沙场，会以万夫长的规格抚恤你的家人！” 朴道东心里明白，这前军就是炮灰营，基本上都是抓来的壮丁，衣甲都不全，每一次开战死的人是最多的，让自己这个所谓杀死了明国太子的勇士做万户，无非就是增强士气而已。 但是他现在没的选择，只能规规矩矩的听令，谁让自己一时糊涂？ 与此同时，魏国公大营。 徐达满脸阴沉的坐在虎皮大椅子上，前边摆放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条金丝玉带，和一块龙纹玉佩，朝鲜使臣满脸桀骜，尖声尖气的大声喊道，“尸身就在我军大营的旗杆子上！答应和谈，就可以把它放下来，完完整整的放在棺椁里，和谈成功，这尸体自然就会还给你们！” “我他娘的弄死你！！！” 傅忠手里攥着一把特制的三棱刺刀，对着他的后腰就捅了过去。 徐达也没有阻拦，只是默默的看着你，三棱刺刀在这位高傲的朝鲜使者身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三角形的伤口。 此时。 徐达的亲军统领，也面色大变的跑到了他的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的旗杆上面确实挂着一具尸体，穿着明黄色服饰，样貌看不清楚，身材……一般无二……” 徐达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沉声说道，“告知全军，这是贼人的奸计！万万不可上当！” 又看了一眼，在地上趴着的朝鲜使臣，淡淡的挥了挥手，“把这个骗子扔出去！” 深夜。 一个一人三马的骑士，从大明的军营当中火速奔出，身后跟着数千铁骑，他是回应天传信的，这些铁骑的目的也只有一个，把他安稳的送到长城边，那里自然会有内地的卫所军接应！ 往日喧嚣的军营，今天却有些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第263章 祸起萧墙 北元大营。 脱火赤到现在还像是在做梦一样，望着远处盟军大营，旗杆上挂着的明黄色身影，他还是不敢相信，堂堂大明储军，会这么容易的死了？千军万马都没拿人家怎么样！区区几个毛贼能把它如何？ 可是纵然心中有一万个不相信！脱火赤明面上也要相信，他的得力干将鬼力赤战死，大军的士气已经降到了冰点，厌战的情绪日益浓厚，甚至有几天晚上都出现了逃兵，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哪怕他当着全军将士的面，把那十几个逃兵用战马拖死，也吓唬不住一天比一天多的逃兵！ 在北元士兵看来，打仗为的是什么？打仗是为了升官发财，打仗是为了发家致富，其次才是效忠他们的大汗，如今拼尽全力的三场仗，都已经打得稀碎，输的悲惨，又有什么继续打下去的意义，与其在这等死，还不如趁早逃跑！还有一线生机…… 脱火赤这些天也是头疼，他当然想撤军，他当然想回到漠北休养生息，离开长城附近，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可是他不敢啊！ 徐达的大刀已经顶到他的鼻子尖儿了！如果他这个时候撤退，徐达一定趁机追杀，到时候不仅自己会遭殃，就连后方草原都会遭逢大难！ 脱火赤深深的叹了口气，口中喃喃道，“先别管这事儿是真是假，先宰杀牛羊劳军，稳住兵士们，再做到和徐达相持，再让明军当中的探子散布谣言……” 脱火赤是一个聪明人，他已经不想着打败徐达了，他现在只想和徐达相持，别让这头猛虎趁势杀进草原深处，他就已经烧高香了！ 他也相信朝鲜的主帅，也和他想的一样，毕竟自己还有的后退，漠北草原纵横千里，总有他们草原儿郎安身立命之处，可是朝鲜如果输了往哪里撤？就他们那一片土地，都不够骑兵连续冲锋一个时辰，往哪里跑？往哪里撤？往大海里撤吗？ 脱火赤看了一眼后方的兽皮地图，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忧虑，这些日子他听说朝鲜的后方有大明船队一直在骚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海边四五十里已经被杀的没有人烟了！ “哎……” 脱火赤长叹一声，心中暗道，“反正这样的土拨鼠死了就死了，不值得草原儿郎在为他们继续拼杀，还是稳住他们，借他们的声势和徐达相持！这才是真正的实惠……” 想到这里，脱火赤朗声说道，“宰杀二百头绵羊！给咱们的盟军送过去，再用勒勒车拉过去一些马奶酒！庆祝他们袭杀了大明太子！” 脱火赤顿了顿又说道，“宰杀牛羊，慰劳儿郎们！但是不能喝酒，等到打赢了明军，本帅许他们大醉三天！” 一系列的命令被送了出去，联军的军营也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二百头肉质肥美的绵羊，再加上醇香无比的马奶酒，让天天喝大酱汤的朝鲜兵士乐的合不拢嘴！ 整个大营都是一片酒香肉香，扎扎呼呼的声音，甚至传到了明军的耳朵里，本来对这个消息嗤之以鼻的明军将士，心中也渐渐的开始打鼓，甚至有一些将士已经手足无措！ 假话说的多了也会变成真话，而且那具尸体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上面的明皇服饰可是做不得假的，明军大营之中悲声四起，京军大营的兵都视朱标为救命恩人，因为如果没有朱标的控制，他们估计都会死在那次天花之乱当中！ 这次也是京军大营的兵，反应最为激烈，他们全身披挂，站在校场之中一动不动，就是在等着他们的徐大帅下令，冲出营寨，剁了那帮蛮夷！ 可是徐达却一直按兵不动，慢慢的，军中竟然在流传一种极其恐怖的言论，那就是魏国公徐达拥兵自重，要朝廷立他女儿生下的皇孙为太孙，才肯继续作战！ 与此同时，奉天殿。 朱元璋拿着徐达的军报沉默不语，脸色铁青的吓人，满是老茧的大手也微微颤抖，口中喃喃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标儿怎么可能死在那几个小毛贼的手里，这里面一定有奸计！” 这徐达的军报是直接送到朱元璋的手里，前方主帅的军报，也只有朱元璋和朱标两个人才可以直接翻看，兵部尚书都不行，内阁大臣也不行！ 朱元璋想从宝座上站起身来，谁成想双腿就不听使唤，用了好几次，也没有成功，气的他用双手狠狠的捶打自己的腿，有些气急败坏的骂道，“不争气的东西！不争气的东西啊！说不定这个时候咱儿子正在前面浴血拼杀！你却连站都站不起来！我要你有什么用啊！！？” “吱嘎……” 大殿的门忽然发出了一声清响，一个小太监畏畏缩缩的走了进来，低着头，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道，“启禀陛下……”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朱元璋在宝座上变成了一道虚影，三步并成两步的冲到了他的面前，老虎爪子一样的大手一把扣住了他的脖子，双眼血红的说道，“狗东西！谁让你进来的！嗯！？” 小太监双眼翻白，双手剧烈的颤抖，强自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奴婢刚到……什么……都没听见……咳咳……”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传出了好远，朱元璋随意的把他扔到一旁，慢悠悠的说道，“梅卵子！” 梅友雕这才从门外远处颤颤巍巍的走进来，跪在地上默不作声，朱元璋仔细的打量着他，忽然展颜一笑，“你倒是比满仓聪明！” 梅友雕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一下，连连磕头，朱元璋也懒得理他，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自然有几个小太监上前把尸体拖了出去。 “启禀皇爷，三位内阁大臣求见……” 朱元璋淡淡的挥了挥手，“让他们进来！” 朱元璋做到了宝座之上，看到平日自己儿子坐的地方，空无一人，心中有些微酸，他现在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被那些草包杀了，得到消息以后，只是派出数千锦衣卫，沿着回京的道路来回寻找，他就不信找不到！ 三个内阁大臣来是什么事，朱元璋也心知肚明，自己上次御门听政就说太子即将返程，这到现在太子也没有个人影，几位大臣自然是坐不住了，太子可是国本，胡闹一样的跑出去，已经让这些文臣在朝堂上差点掀开了锅，如今又迟迟不回来，当真是按倒了葫芦瓢又起，多事之秋啊…… “哎……” 朱元璋揉了揉自己通红的眼睛，毕竟这几天马皇后一直在追问儿子的下落，老朱也是有点疲于应对，他现在心里就盼着，自己派出去的锦衣卫，可以把自己的宝贝儿子找到，到时候这一天的云彩就都散了。 朱元璋已经看到了远处三道身影，沉默的摸了摸宝座上面狰狞的龙头！ 第264章 上朝听政 刘基，宋濂，李文忠，这三位内阁大臣，在奉天殿碰的灰头土脸，李文忠还因为奏章之中少写了一个万岁，被罚了两个月的俸禄，宋濂想开口问问太子爷的下落，也被老朱打断。 宋濂作为文官之首，这点眉眼高低还是看得出来的，而且现在也没到那种必须问出来的时候，所以老人家一看事情不对，立马知难而退，刘基最近也在忙着修身养性，站在旁边盯着自己的手指甲，就是一顿狠看…… 打发走了三个人，朱元璋则好像虚脱一般坐在自己的宝座上，端起旁边早已经冷掉的浓茶，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好像让他清醒一点。 就算他是人间极致的皇帝陛下，他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锦衣卫已经派出不知道多少，只要找到自己的宝贝儿子，那就万事大吉。 又过了五六天，朱元璋的脾气愈发暴躁，整个朝堂之上也是一片死寂，御门听政的时候，也是皇帝问什么群臣说什么，根本不敢多一句嘴。 整个大明朝廷，整个应天，都像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一般，轻轻一碰，仿佛就会天翻地覆！ 深夜。 整个应天城静悄悄的，看皇爷在今天早朝的时候颁布了宵禁，本来就死气沉沉的城，顿时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皇宫之中，却是灯火通明，老皇爷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平日节俭的他，如今却性情大变，皇宫之中的灯火必须长明，偌大的皇宫也不能有黑暗的地方！ 坤宁宫。 马皇后紧紧的抱着朱雄英，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几分，在橘黄色的烛火照耀下，脸上的皱纹也如刻刀刚刻完一样，冷硬分明，朱元璋则整个人坐在灯火的阴暗处，脸上半明半暗，显得无比惆怅。 “英儿，去睡吧，奶奶一会儿再睡……” 马皇后轻轻的拍了拍朱雄英的额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侍女小米，小米微微点头，挥手叫过来，数十个宫女太监，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迷迷糊糊的朱雄英，往内室去了…… 朱元璋的眼睛一直在朱雄英的身上，直到奴婢们回来复命，他才微眯起双眼，半躺的身躯好像打瞌睡的老虎，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都下去吧！” 马皇后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也没有任何波动。 等到这地方就剩下他们夫妻二人的时候，马皇后才开口说道，“重八，你和我说句实话，标儿究竟怎么了，你派出去那么多人找，为什么还不见他回来？” 朱元璋沉默，半明半暗的灯光，照在他白多黑少的头发上，身旁的牛油蜡烛燃烧发出了噼啪声，一瞬间的光亮照到朱元璋眼中极其浓重的血丝。 “是不是标儿真出事了？” 马皇后的眼圈忽然通红，伸出颤抖的手，一把拽住朱元璋的袖子，用力的摇晃几下，“啊？！你说啊！标儿现在在哪里！” 马皇后用的力气极大，甚至朱元璋这种铁打的汉子都被他拽动了几下，可是马皇后的眼神却坚定的看向自家丈夫。 朱元璋有些心疼，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捋了一下马皇后额头上的碎发，缓缓的开口说道，“派出去的废物都没有找到，从打仗的地方到长城没有找到，长城以内也没有找到，别着急，咱又派了数倍的人去找，一定会找到的……” 朱元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他自己都不相信一样。 是啊，长城被偷袭攻破，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明军肃清来敌之后，徐达就率领着大军，在长城以外和联军交战，长城严防死守，那么长城和徐达率领的大军中间的这一片地方，就属于一个鱼龙混杂的地界，各方势力的探子，流匪草寇，到处都是，而且这草原广袤无垠，一万人扔在里面就是沧海一粟…… 之前还好点，毕竟这长城以外，也是有很多胡汉杂居的村庄，有人就好打听，可是这大战一起。那些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方圆数百里都荒无人烟，上哪里去问？上哪里去打听？ “毛骧已经带着所有的锦衣卫出去寻找了，没事的……” 朱元璋的声音小的仿佛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好像是在安慰马皇后，也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而马皇后的眼泪，早已经染湿了衣襟，慢慢的放开了朱元璋的袖子，泣不成声。 朱元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想安慰一下发妻，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用力的拍了拍发妻的手背，“没事儿的，标儿福大命大，身边还有一万铁骑护卫！没事儿的……” “朱重八！” 马皇后忽然抬高了声音，“我是个妇道人家，可是我也知道战场凶险，一万人，不多！” “徐达为什么不派兵寻找！徐达为什么按兵不动！他究竟要做什么！？” 马皇后的眼神里已经冒出了几丝杀气，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而且马皇后也不是活菩萨，活菩萨也镇不住朱元璋！ 朱元璋沉默片刻，竟然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结发妻子，呐呐的说道，“是咱让徐达按兵不动的，也是咱让徐达不允许派兵寻找……” 朱元璋说完这句话，已经不敢抬头看马皇后的脸色，两只握了一辈子刀的大手，也在一起不安的搓动起来。 “朱重八！你好狠的心！” 马皇后在竹椅上豁然起身，顺手从床榻上拿起了一根鸡毛掸子，厉声问道，“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你自己的嫡长子现在不知是死是活，你却下旨不让徐达出兵寻找！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马皇后泪如雨下，手中的鸡毛掸子重重的落在了老朱的五爪龙袍上，连上面头角峥嵘的金龙，都被马皇后打走了样。 而朱元璋却一下都没有躲，苦笑了一声，说道，“婆娘，咱从应天派出了数万人寻找，但为什么不动徐达的兵，这你还不明白吗，一旦徐达派出兵丁寻找，那就是坐实了标儿出事！标儿到了军中以后，带领大军足足打了三场大胜仗，威望一时无二，甚至力压徐达！如果他出了事，前方的仗还要怎么打？标儿苦心经营的三场大胜，是不是要付诸东流！” “啪嗒……” 一根鸡毛掸子甩落在地，发出了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一阵沉闷的哭声，“重八！你糊涂啊，这事能瞒吗，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你越瞒着，他就越像真的，而且现在已经这么多天了，后宫嚼舌头的已经不少！老二老三已经写信询问，他们要回京啊！” 马皇后的这一番话，简直犹如天雷一般，在朱元璋脑海中爆炸开来，是啊，老二老三都要写信询问，想要回京了，那其他的人是不是已经全都知道？是不是心中早已经认定了？ “哈哈哈……” 朱元璋忽然发出了一串儿苦笑，“原来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原来所有的人都已经认定了，只有我这一个老头子，还在苦苦的藏着掖着……” 朱元璋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一般，本来还有几分红光的脸色，现在也变得犹如死灰一般，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的躺在椅子上，足足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来人！” “传旨，从明日开始，吴王朱雄英上朝听政！” （勿忘国耻！吾辈当自强！三十万英灵走好！） 第265章 全力以赴 又过了四五日。 御门听政，朱元璋的煌煌龙椅旁边，是一把空着的太子宝座，而太子宝座的前面，则放着一把小小的椅子，上面坐着的正是吴王朱雄英！ 下面站着的文武百官，也都面色凝重，他们心知肚明，今天的大朝会，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的声音依然齐整，只不过今天每一个人的头都低的更加谦卑了。 “都起来吧！” 朱元璋的声音也是听不出喜怒，甚至听不出一丝波动。 “启奏陛下！” 李文忠三缄其口，但还是站了出来，“胡元和朝鲜的使臣，昨日已经到达应天，他们说……他们说……” 李文忠忽然有些吞吞吐吐，这位可是堂堂曹国公兼内阁大臣，而且现在更是掌管着京军大营，妥妥的权势熏天，可是今天，说话竟然都畏畏缩缩。 “恕你无罪！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朱元璋把手里的玉如意放在旁边，正襟危坐，半眯的双眼，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李文忠的喉结明显上下狠狠的动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他们说要用太子殿下的尸体换十年的互不侵犯！”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朝堂上的人都心知肚明，太子爷在返京期间受到了偷袭，大概是凶多吉少，但是这件事情可是禁忌中的禁忌，谁也不敢在朝堂上说，可是今天，李文忠竟然开口说了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而朱元璋的脸色却丝毫没变，甚至连眼神当中都没有丝毫波动，坐在宝座之上，仿佛是一条恶龙一般，片刻之后，朱元璋才缓缓的开口说道，“他们还怎么说？” 李文忠的脑袋更加低垂了，声音也变得有些闷声闷气，“他们说要看到咱们大明朝廷的诚意，让魏国公大军先退回长城，以长城为界相持……” 不得不说，脱火赤和郑传道还是蛮聪明的，他们被徐达打得一退再退，此时的战场距离长城已经有足足数百里，但是徐达如果退回长城的话，那就是证明大明军队打了这数月的仗，功亏一篑了。 而且这还只是一个诚意，以后如何还要再谈，不得不说有些蹬鼻子上脸了，这每一寸土地上，都有大明将士的英雄血，他们这般容易的想要得去，也算是想瞎了心。 “这件事情众卿如何看？” 朱元璋的眼睛半睁半闭，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清晰无比，传到了每一个大臣的耳朵里。 门洞里忽然吹出了一阵寒风，吹的朱元璋的龙袍烈烈作响，吹的文武百官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老臣认为不妥！” 户部尚书吕昶站了出来，老泪纵横的说道，“太子殿下生前苦心经营三次大胜！打的二贼联军丢盔卸甲！如今他们用尽小人手段，又卑鄙无耻的用此事威胁陛下，威胁朝廷！如若妥协，何时才是尽头？！是不是魏国公大军这次撤回长城，下次就要撤回黄河了！” 此等言论一出，满朝文武尽皆哗然，这是何等的头铁，这是何等的不要命，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老皇帝朱元璋痛失爱子，如今这个时候，心里应该悲痛万分，而这位户部尚书，竟然让皇帝陛下放弃太子的遗体，当真不知死字该怎么写！ “臣弹劾，户部尚书吕昶目无君父，不忠不孝！” “臣弹劾，户部尚书吕昶咆哮朝堂，目无朝廷法纪…” 御史言官们更是一窝蜂的站出来，疯狂弹劾，朱元璋也是面色平静的看着他，吕昶却毫不畏惧，苍老的脸上，满是坚持。 君臣二人就是这样对视数个呼吸的时间，可是在文武百官看来，这数个呼吸的时间，仿佛几年一样长！ 朱元璋忽然微微点头，“咱知道了！” 群臣哗然，这还是他们的皇帝吗？但是这个时候，却是谁也不敢站出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听着。 而这个时候刘基忽然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朱元璋的眼神一凝，这个老狐狸可是轻易不说话，自从上次和自己提出告老还乡以后，在朝堂上就不怎么说话，哪怕是后期朱元璋封他为内阁大臣，留级也是干好自己的差事，从来不掺和任何事情。 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他却能站出来，这让朱元璋有些意外。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河南之时，就曾马踏万军，犹如无人之境，那几个毛贼流寇想拔得虎须，实在是有些无稽之谈，东宫六率也为天下强军，手中火器犀利无比，试想天下谁人能够全歼这一万东宫六率？” 御门之前，群臣沉默无声，在他们看来，这刘基定是在拍马屁，在这个时候给老皇爷吃一粒宽心丸，可是这些人精都心中暗自说刘伯温糊涂，太子殿下已经失踪了十余日，两国使臣又言辞凿凿的说要拿尸体换魏国公退兵，太子殿下陨落的这件事情基本就是板上钉钉。 他这个时候又站出来说这些话，如果将来太子殿下回来了还好，如果回不来，岂不是要落得一个谄媚弄臣的名声？ 朱元璋淡淡的挥了挥手，示意刘伯温退下。 他心中自然是希望自家宝贝儿子还活着，可是这一切，都要等着打完仗再说！ 只见朱元璋在宝座上缓缓起身，语气沉重的说道，“此事还未明朗，可是前方战局诡局云涌，万万不能耽搁！” 朱元璋现在是万万不想承认自己儿子的死讯，而且那具尸体他也没见过，只要看过一眼那具尸体，他就一定能分辨出那究竟是不是他的儿子，抓到一具尸体就哭坟，这种事情不像是他朱元璋能干得出来的！ 可是这尸体如何来拿，朱元璋心中想过万千种办法，但无一例外都不是谈判，如果自己的儿子没死，谈判就是完全在给他们两方喘息的时间，朱标费尽心机打下的优势局面将荡然无存，这种事情无论是朱皇帝还是朱重八，都不允许发生！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朱标真的死了，让朱元璋和自己的杀子仇人坐在那里谈判！那也是十分的不可能！在老朱看来，想谈可以，但是先得让咱剁上一刀！ “传旨！” 朱元璋忽然大喝一声。 “让冯胜的水军不计代价进攻朝鲜后背！沿岸所有村庄城镇，势必让他化为一片焦土！” “郑国公常茂，新平省副将李景隆，火速率大军出发，由朝鲜登陆，直插辽东！” “给魏国公增兵二十万！沿海备倭军全部北上！让他十五天之内把那具尸体给咱运回应天！” “神机伯刘铁军！限你三日之内，把工业城之中半数火器，装车运往漠北！不得有误！” “秦晋二藩！迅速率领本部人马，北上参战！”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冷硬的说道，“告诉他们！怎么打是他们的事！咱不管，咱也没有那个心情管，可是就有一样，谁要是打慢了打输了，咱就要他的脑袋！无论他是谁！” 此时的朱元璋，仿佛已经不是雄踞中原的皇帝了，而是当初那个挥斥方遒的朱大帅，站在高台之上，一系列的命令发布的行云流水！ 正在众臣领命的时候，宋濂忽然出列，大声说道，“臣有本奏！” 朱元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挥袖子坐在了宝座上。 宋濂站在文臣之首的位置，朗声说道，“臣请立太孙！国不可一日无本，此事为我大明千秋万代！” 这宋廉也是豁出去了，这件事情在他看来，今天必须得提，不提不行，因为如果朱标真的死了，秦晋二王在边关又立下奇功，这满朝的流言蜚语就够他们这些太子一党喝上一壶！虽然说压力不大，但是他们不允许这件事情有一点闪失！ 朱标在，他们就忠诚于朱标，朱标万一不在了，那么他们就一定会忠于朱雄英，而且现在万一有个闪失，朱雄英的赢面也是最大，云南有统帅重兵的蓝玉，新平有统帅重兵的郑国公常茂！ 而且他们害怕，害怕那位手握重兵的魏国公，和他那位即将正位东宫的大女儿！ 第266章 正妃，太孙 “臣等请立太孙！” 一众文臣武将纷纷跪在地上，深深低下的头颅，看不出来他们脸上有什么表情，但是大多数都满含着悲痛。 其实有一句话怎么讲？朱标出事，群臣是真的伤心，伤心到不行的那种，他们都不是傻子，一旦朱标出事，他们面对的就是一个完全暴怒的老皇爷朱元璋！ 所以立皇太孙的这件事情，他们今天想说也得说，不想说也得说，如果一旦这件事情出了丝毫差错，他们这些人，他们这些受过太子恩惠的人，就全部要倒霉！ 而且有一件事情他们有些不理解，那就是朱元璋为什么要让秦晋二王北上，这种事情可是意义深远，如果太子朱标真的已经去世了，那么如果秦晋二王当中有一个人报了这血海深仇，该如何赏赐？该赏赐点什么好？王爷太强了，是好事儿吗？ 所以不管如何，这群太子党都要先把这君臣大义定下来，朱标没死立太孙也不算什么毛病，朱标如果死了，立太孙更是千对万对！ 宝座之上的朱元璋，沉吟片刻，目光微微看向旁边的吴王朱雄英，发现这孩子的侧影竟然和自己的宝贝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简直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心中微微发酸，他心中也明白群臣所想，立朱雄英为皇太孙这件事情，他心中也想过很多回，只不过是顾及朱标的面子，没有出手办这件事情而已，但是这个时候，群臣都已经站出来了，齐刷刷的跪了一片，朱元璋也就正好借坡下驴。 “准！” 高大的御门当中飘出了这么一个字，群臣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头颅重重的磕在地上。 “臣等参见太孙殿下！” 宋濂张开缺了几根牙的嘴，高声喊道。 “臣等参见太孙殿下！” 震天的呼喊声中，朱雄英忽然有些害怕，面露惶恐地看了自己爷爷一眼，发现朱元璋正在用鼓励的眼光看着他，顿时心中大定。 小小的手臂，轻轻的挥了一下，用稚嫩的声音说道，“诸位请起！” “谢太孙殿下……” “一切事宜都由礼部来料理吧！” 朱元璋面色平静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便宣布退朝。 朱元璋则牵着朱雄英的小手，一起上了龙辇，这一场景，更是让太子一系的官员喜笑颜开…… 龙撵之上，朱元璋看了一眼有些沉默的朱雄英，又看了一眼，他身上穿的四爪亲王服饰，有些感慨的开口说道，“估计很快就会给你送来新的衣服，也是明黄色，也是五爪金龙，和你爹穿的一样……” 朱元璋的眼圈忽然有些通红，朝堂之上他霸气万分，挥斥方遒，排兵布将，一到圣旨就会有几十万人为了他去征战沙场，但是在这龙撵之中，他只有一个角色，那就是朱雄英的亲爷爷，朱标的父亲。 随手摸了摸龙撵上的一个小格子，从里面掏出了一包奶皮子，朱元璋忽然有些绷不住了，记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朱标和他同乘一车，说自己喜欢吃这奶皮子，从那以后，朱元璋的车驾上就一定要放上这么一包…… “呜呜呜呜…” 身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哭声，朱元璋瞪着有些泪水模糊的眼睛，看向朱雄英。 只见朱雄英早已泪流满面，抽抽嗒嗒的说道，“爷爷，英儿不想当太孙，英儿想要父亲………” 这孩子聪明的不行，怎么可能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懂事的他一直忍着而已，可是今天，这天下之重忽然就压在了他的肩膀上，顿时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亲生母亲常妃还尸骨未寒，如今又失去了父亲，这让他这个小小的人，如何能挺得住？ 朱元璋看着如此懂事的孙儿，默默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心中却已下定决心。 与此同时，东宫。 徐妙云面色苍白，在她面前是一份皇后懿旨，从今天开始，徐妙云就是这天下第二尊贵的女人，正位东宫！ 不得不说这个时间很有意思，朝堂之上，百官拥立朱雄英为皇太孙，这后宫之中，马皇后的懿旨随后就到，当真是碰巧的很，当真是拿捏的恰到好处，朱雄英成为了大明第三代储君，名正言顺，在圣旨发出仅仅一个时辰以后，徐妙云就接到了这份皇后懿旨……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不细究，根本就没有问题，可是说句不好听，如果徐达要为他的大女儿或者是亲外孙出头，先天他就低了人家一脑袋，毕竟人家是成为皇太孙在先，你家女儿正位东宫在后，真要争点什么，可谓是名不正，言不顺。 如果徐达不打算这么做，还是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臣子，那么这个举动势必能够稳住徐达，你看看，哪怕是太子爷现在生死未卜，你家大女儿依然正位东宫，如此荣宠，你难道不应该在前线奋力拼杀，以报厚恩吗？ 徐妙云看着眼前这一份皇后懿旨，和那一套东宫正妃的服饰，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小小的心思当中，只能装下朱标一人而已，如今丈夫已经生死未卜，她要这一套刨服又有什么用？ 恭恭敬敬地送走了传旨太监，整个东宫却是死一般的沉静，正常来说，如此大的喜事儿应该欢庆一番，可是这个时候，如果谁敢笑一声，估计都会被掌事的太监狠狠抽上一个嘴巴！更别说欢庆了…… “把这些新送来的袍服放回箱子吧，本宫这几天要布衣素食，为太子殿下祈福…” 徐妙云抱着自己的儿子，口中淡淡的说道。 如今这东宫朱标不在，徐妙云就是天，哪有人敢不听？ “娘娘，娘娘……” 贴身侍女莲儿，忽然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行了一礼才开口说道，“娘娘，李淑女自缢了！” 把孩子交给奶娘，徐妙云豁然起身，这李淑女自然就是李贞贤，在太子爷出征之前，才给了名分，称之为淑女… “快救人！随本宫过去看看！” 徐妙云一动，自然是声势浩大，沿途的奴婢，也都畏惧的跪在甬道两侧。 看到这一幕，徐妙云却更加着急，“都别跪本宫！快去救人！如果李淑女有个好歹，你们这些奴婢全都难辞其咎！” 第267章 正妃威严 景仁宫的新晋女主人，穿着一件最为朴素的棉布宫衣，行走在粗糙的青石甬道上，身前身后跟着黑压压的宫女太监，只有寥寥的几个人急匆匆的跑过去救李淑女。 “娘娘，您慢着点，您慢着点儿啊……” 东宫太监总管苟宝，弯着腰一溜小跑跟在徐妙云的身侧，春花秋月也面色凝重的跟在身旁。 这就是宫里的奴婢，这就是宫里的人，红墙黄瓦之中是这人世间最为繁华的极致，可是这个地方的人心，也可以说是这天下之间最为薄凉的地方。 在徐妙云没有进东宫的时候，在李贞贤还十分受宠的时候，这些宫女太监又有多少想上门巴结都找不着门路，又有多少，哪怕是花光了平生积蓄，也要活动门路和李贞贤住一个屋子，人性的薄凉大抵如此，天性之中就带着趋吉避凶…… “春花秋月！你们两个快去，看看李淑女救治的如何！” 徐妙云冷着脸吩咐道。 春花秋月对视一眼，微微躬了躬身，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就窜出去快一丈远，几个闪烁就消失在了甬道的尽头。 徐妙云终于放缓了脚步，看着身边神情谦卑的宫女太监，心中却是闪过了一丝苦笑，在她看来，这些人的谦卑就好像自己这个东宫正妃一样，今天如何摆在明面上，明天如何却未曾得知，如今太子爷凶多吉少，自己又是正的哪个东宫？ 还不是像这些虚伪的谦卑一样，随时都可以变，只是一个摆设而已！ 终于到了李贞贤住的小院子，这小院子冷冷清清，也没有任何使唤的奴婢，这位得到名分的淑女，过得还是以前一样的日子，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居住的地方而已，唯一的区别就是以前还能伺候太子，现在只能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对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徐妙云一把推开带着几分腐朽的木门，正好看到春花秋月正在用力的捶打李贞贤的胸口。 “怎么样！” “还能活吗？！” 徐妙云面色阴沉的吓人，狠狠的扫了一眼，跪在旁边不知所措的几个东宫奴婢。 春花秋月，只是用力的捶打，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回娘娘的话，李淑女自缢的时间太长了，奴婢只能尽力而为……” 徐妙云豁然回头，眼神之中闪烁着寒光，声音冷的像腊月的冻雨一样，“你们几个最先发现李淑女自缢的？” 几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太监早已经吓得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徐妙云更加气愤，脸色铁青的说道，“本宫看你们都是东宫的老人，怎么可能连如此简单的急救之法都不懂！分明就是不想救治！平时乱嚼舌头的时候那么有空闲，今天怎么如此木讷？！” 此时的徐妙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从大明门单枪匹马进来的懵懂少女，发怒之下，俏脸上带着强烈的威仪，吓得一众人犹如筛糠般的颤抖。 宫中这么长时间，徐妙云别的不敢说，可是这东宫的一亩三分地上，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还是能做到心中有数， “这几天本宫不是没听过你们嚼舌根子，本来想着这个时间本宫为太子殿下祈福，懒得理会你们，没想到你们竟敢如此！见死不救！” 徐妙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正在施救的春花秋月，嘴里却吐出无比冰冷的话，“没规矩的东西！你们是不是忘了李淑女是你们的主子！你们是不是忘了尊卑有别！” 此话一出，屋里的宫女太监全部极其惶恐的跪在地上，他们可以不怕李贞贤，他们可以明里暗里的难为她，可是对于这位魏国公嫡长女的，正位东宫的太子正妃，他们是兴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 徐妙云没有理会他们，就让所有人在这间偏僻的小院子里跪着，施施然地坐在了李淑女的竹榻上，目露担忧的看向面色铁青的她。 轻轻的拉起李贞贤的手，徐妙云一边轻轻的揉搓，一边温和的说道，“你我的命都是太子爷的，万事儿都要等出了结果再说，就算是真的要死，也要为夫殉葬，那才是咱们妇人之德，你这般模样算个什么？你堂堂东宫淑女，又凭什么这般狼狈？” 徐妙云说这话，也不知道是给昏迷之中的李贞贤听，还是给跪满一地的奴婢们听。 温柔的揉搓着李贞贤的手心，扫了一眼屋外，只见几个面色慌张的太医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跪的满满当当的东宫奴婢，顿时脚下一软，就要跟着跪下…… “几位太医免礼，速速过来医治！” 徐妙云清冷的声音，让这几个白发苍苍的太医打了个激灵灵的冷颤，连忙施了个礼，就过来急匆匆的诊治。 只见一位太医手脚稳健的在李贞贤的后脖子捏了一下，顿时松了口气，开口说道，“李淑女颈骨未断，脉搏尚存，并不是必死之局……” 这嘴上一边说，手上一边忙活，从药箱中拿出了一粒气味刺鼻的药丸，恭恭敬敬的递给春花秋月，“劳烦二位姑娘，把这药丸含在李淑女的舌下……” 春花秋月微微点了点头，这位老太医她们还是很信得着的。 徐妙云铁青的脸终于缓和了几分，但还是十分难看，满地的人也没有一个敢擅自起身。 “哗啦哗啦……” 凌乱的步伐在小院门外响起，许妙云刚刚缓和几分的脸色，又变得无比冷峻。 “妹妹！贞贤妹妹……”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正是和李贞贤同时得到名分的海别淑女，可能是二人同病相怜吧，自从同时得了名分以后，她们二人的关系就极为要好。 可是这一进院子，就看见跪了满地的人，和主位上面色铁青的徐妙云，顿时脚下一软，跟着跪倒在地，她现在可不是王保保的女儿，也不是海别公主，只是景仁宫的一个淑女而已，不能说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也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因为就算你入宫之前是谁的女儿，就算你的身份如何显赫，入了宫，就得按照宫里的规矩来，无一例外，身份地位都要按照皇家的赏赐重新来过！ 海别的身后，跟着一众秀女，唐绮柠，戴楼儿两个伺候过朱标的秀女，站在最前面，最后入宫的沈线阳，也只能低眉顺眼的站在最后，看到唯一一个有名分的都跪倒在地上，她们又哪里敢犹豫，跟着一个个的跪倒…… 徐妙云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一边轻轻的抚着李贞贤的胸口，一边开口说道，“众位妹妹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何必客套……” 徐妙云缓缓的站起身来，目光平视一圈，顿时所有人都微微低下了脑袋，望着李贞贤逐渐平稳的呼吸，这才开口说道，“宝总管！” 苟宝打了个哆嗦，连滚带爬的来到徐妙云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头。 徐妙云看了他一眼，声音清冷的说道，“宫中奴婢见主子有危险而不救，乱嚼舌根，该如何惩罚？” 苟宝冷汗直流，口中却毫不含糊的说道，“回娘娘的话，宫中明令，犯此罪者杖毙……” 徐妙云冷冷的看着下方跪着的众多奴婢，她从所有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吕侧妃死的时候，杖毙的宫女太监嬷嬷不计其数，如今血还没有擦干净，就又开始犯同样的错误，当真是让徐妙云无比心累。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最开始发现的那几个年岁长的嬷嬷已经面如死灰，她们在宫中能活这么久，自然是有着一定本事，可是这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对这位新晋正妃的脾气。 徐妙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清冷的开口说道，“本宫这些日子布衣素食，为太子爷祈福，不想妄造杀孽，今天这事就算了，一人罚你们三十鞭子，长长记性！谁在乱传闲话！本宫自会把你们送往刑房！” 淡淡的挥了挥手，所有的奴婢都躬身退下，这屋子里就只剩下一众秀女，淑女。 第268章 草原血夜 其实也不能怪徐妙云做的虎头蛇尾，其实在上次吕氏死了以后，朱标打杀了一众宫女太监，马皇后就和她说过，这自家男人可以脾气火爆，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但是作为女人，特别是管家的女人，一定要知道劝阻，否则你家男人喊打喊杀，你在旁边摇旗呐喊，这宫中还不得血流成河？ 这句话一直被徐妙云当做至理名言，她可是极其聪明，这天下之大都姓朱，这是毫无争议的事情，可是这后宫再大，也要听马皇后的，皇爷都要礼让三分，他可是朱家的长房儿媳，不听婆婆的听谁的？ 而且朱标现在生死不明，徐妙云又刚刚正位东宫，这个时候就杖毙宫人，难免会传出去一些不好听的，搞不好都会给徐家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李贞贤的面色渐渐缓和，有了几分红晕，除了脖颈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勒痕，其他地方一般无二，慢慢的睁开有些迷离的眼睛，正好和徐妙云的美目相对。 “娘娘……” 李贞贤有些恐惧的想站起身来，这些日子的流言蜚语，她不是没有听见过，也正是因为这些话，她才想一死了之。 徐妙云轻轻的伸出玉手，把她按在床榻上，温和的开口说道，“妹妹不必起身，好生调养才是……” 徐妙云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脖子上触目惊心的勒痕，摇了摇头说道，“妹妹，你这又是何必！” 李贞贤忽然心中泛起一阵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下来，可是这话到嘴边，却没法说出来，只能咬着嘴唇痛哭不止。 是啊，李贞贤又何错之有？他只不过是李成桂的一颗弃子而已，如今她那所谓的父亲丝毫不顾及的开战，留下她在这冰冷的宫中受万人唾骂，她又是何等绝望，可是这千难万难说出来又有什么用？血液里流淌着的东西，哪怕极尽说辞，也难以改变…… 徐妙云轻轻的拍拍她有些粗糙的小手，温和的说道，“本宫知道，本宫都知道………” 此话一说，李贞贤更是痛哭不止，徐妙云也目露哀伤，扭过头来对门口的苟宝说道，“苟宝，以后李淑女房中的一切用度，要按正常的规矩来，我东宫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堂堂淑女还要自己洗衣做饭，弄得满手粗糙！” 苟宝往屋里走了几步，躬身应是。 徐妙云缓缓起身，沉声说道，“现在任何地方都没有乱，咱们东宫更不能乱，传出去就是个笑话，从今天开始，从本宫自下布衣素食，谁再敢乱嚼舌根，本宫一定严惩不怠！” 徐妙云顿了顿，又说道，“春花秋月，在本宫房里挑几个手脚麻利的奴婢，伺候李淑女。” 一众安排以后，徐妙云返回了自己的住处，留下一众秀女在这里陪李贞贤，只有海别偷偷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热，可是又很快熄灭。 后宫之中诡谲云涌，朝堂之上更是翻江倒海。 圣旨像一阵风一样发出去，神机工业炼钢冒出的滚滚黑烟，在宫里都能隐约看得见，整个应天，都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与此同时，漠北草原。 曹炳满脸风霜，手里拿着一个羊皮水囊递给朱标，涩声说道，“殿下，派出去传令的兄弟，有一半迷路又转回来了，剩下的一半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这些日子，这一万铁骑在草原之上横冲直撞，可就是找不着出路，派出去传令的铁骑，大多数都是迷路，命好的还能自己转回来，命不好的干脆就失踪，大军所过，有些时候还能看见派出去传令兵的尸体…… 朱标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了一丝懊恼，“娘的！这草原上的方向怎么如此难以辨认！” 这草原之上人生地不熟，确实是危险万分，朱标也心知肚明，可是这些日子的横冲直撞，确实让朱标收获良多，也从最开始的怒火中烧，变得平静下来，荒野大师怎么？皇太子又怎么了？不能迷路吗？现代人拿着gps都可能迷路，自己差什么？迷路了，找到不就得了…… “哎……” “总在草原上横冲直撞也不是个办法啊……” 朱标口中喃喃道。 朱标自己也承认，这些日子他过得很快乐，在草原上，饿了就抢部落，自然有肥羊女人，渴了还是抢部落，自然有清水女人，想睡觉了，当然还是抢部落，自然有女人和毡房， 朱标虽然洁身自好，但是这抢东西终归还是快乐的，也算是草原上苦闷生活的一种调剂… 但总这么疯玩儿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朱标这几天已经认真在想脱困之法了，之前他在屠宰一个小部落的时候，就听见里面的人说过，说大部落会在长城边上杀死一头刚出生的小牛，等到秋天要去中原打草谷的时候，放出母牛，母牛自然就会把他们带到长城边，无论多远，方向都一定准确。 这种方法倒还是真让朱标眼前一亮，他在穿越之前就听说过，这成吉思汗的陵墓，就是用这种方法隐藏，属于草原上独特的黑科技，可是这大部落哪里去找？就要看他手下的兄弟们了。 “汤老二出去多久了？” 朱标毫无形象的坐在草原上，一手拿着牛肉干，一手拿着马奶酒。 曹炳也是在一旁大嚼大啃，含含糊糊的说道，“出去有两三盏茶的时辰了，应该走不了太远，到了看不到大旗的地方，他们就会自己回来……” 这种方法是朱标摸索出来的，草原上防止走散最好的方法，竖起大旗，轮流派人出去探路，晚上就放烟花，反正放完了会合就跑，也不怕被别人看见。 不一会儿的功夫，汤軏就带着数百铁骑飞奔而回，气喘吁吁的说道，“禀殿下，正前方发现一个千人部落！很不对劲，部落当中大多数都是青壮，老幼极少……” 朱标一听就来了精神，他心知肚明，这种队伍在茫茫草原上，要不就是在运送着极其罕见的宝物，要不就是在运送极其重要的人，而且这些人都是草原中顶尖的勇士，带着他们走到长城边上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告诉儿郎们原地休息！天黑了再摸上去！” 朱标的脸上透露着几丝杀气，显然这些日子没少做这种勾当。 天色渐渐变黑，草原上也渐渐刮起了冷风，和煦的阳光也终于消失不见。 朱标挥了挥手，曹炳顿时展颜一笑，漆黑的夜空中，亮起了一排白森森的牙齿。 “滋啦！” 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雪亮的刚刀拔出，注定今天晚上不再平静。 第269章 达尔扈特 数千东宫六率，趁着月黑风高静悄悄的摸了上去，毫无声息，手法熟练。 曹炳更是爬到了守夜鞑子不远处，手中短刀一甩，化为一道银芒，洞穿了他的喉咙！ “小声点冲上去！能用刀的，尽量不要浪费火器！” 汤軏手中抓着一根短矛，奋力投出，把一个企图逃跑的鞑子钉在草地上。 这个小部落的人本来就不多，虽然都是青壮，但是战斗力相比之下实属一般，人数上也不占优势，一个来回，在东宫六率付出了一人崴脚的惨烈代价以后，就把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昂，天天嚷嚷着要进长城打秋谷的草原人抓到了一起。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施施然地走上前去，朗声开口说道，“你们谁认识去长城的路？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在地上跪成一堆的元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不出声，甚至其中有很多还用仇恨的眼光瞪了朱标一眼。 朱标微微一笑，在草原上混了十多天，这种眼神他看的太多了，随手指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元人，“你说！” 那元人桀骜的站起身来，高高的扬起头，虽然身上穿着破旧的皮甲，但是却一点儿都没有耽误他看不起满身铁甲的朱标。 “弄死！” 朱标满脸微笑的说出两个令人冰冷无比的字。 曹炳狞笑一声，手中的铁骨头滴溜溜的转了个圆圈，奔着他的后脑就砸了过去，暗红色的铁骨朵，在半空中带起阵阵恶风！ 那大汉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猛然间蹲下身子，想躲过这致命一击，可是旁边的汤老二何许人也？ 在他蹲下的瞬间重重地踢出一脚，正中胯下！ “嗷！！” 随着一声鸡蛋破碎的声音，那大汉实在是蹲不下去了，猛然往起一蹦，正好撞在铁骨朵上，落了个脑裂髓出的下场。 曹炳嘿嘿一笑，雪白的大牙在月光下泛着森然白光，不怀好意的看着这些人，吓得他们都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还不准备说是吗？” 朱标则有些无聊，这种场面在这几天已经发生过无数回了，刚开始他也许还有些波动，可是到后来纯属习以为常，日常活动，有什么可兴奋的？ 一群人还是沉默，有一些聪明的还滴溜溜的四处看，仿佛在找逃跑的方向，可是他们看到东宫六率率森然的刺刀以后，都纷纷目露绝望之色，人太多了，人也太强了，就算他们是长生天的子孙，也打不过啊…… 朱标摆了摆手，自顾自的坐在马扎子上，“三十息杀一个，直到有人说过为止，否则就全部杀掉！” 也不能说朱标残暴，这草原之上四面皆敌，如果不能及时杀人灭口的话，引来北元大军合围，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祸，至于说杀点人，流点血，朱标则是完全不在乎。 曹炳活动活动手腕子，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兵士，在一阵哭喊声中，所有的人都被按跪在草地上，雪亮的刺刀直顶后心！ “噗嗤！” 三十息以到，一个兵士痛痛快快的把刺刀往前一捅，又踩着尸体用力往出一拔，一股血箭喷出半丈多高。 “噗嗤！” “噗嗤！！” “噗嗤！！” 很多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永远倒在这片草原上了，而东宫六率的兵士，全部面无表情，只是机械的做着同一个动作。 一百多个以后，朱标喝了一口马奶酒，明显感觉有点儿不耐烦，心中也有些懊恼，这草原上的人难道都这么死硬死硬的？带着一丝怒气开口说道。 “十息！” 速度明显快了很多，东宫六率下手也更加重了，刚开始的很多人还能做到无痛去世，可是现在拔出刺刀都在地上半死不活，惨叫声惊天动地，横流的鲜血，把脚下的土地都染的滑腻腻的。 地上惨叫的人还没有断气，新的人又开始惨叫不止，如此场面倒真是凄惨无比。 朱标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青须须的胡子，这些日子在草原上没空打理自己，身边也没个人伺候，光洁的下巴都染上了一层黑色，他还有点儿不习惯，这突然之间有点胡子，总是感觉痒丝丝的…… 眼看着还是没有人说说话，朱标更加感觉有些不耐烦了，撇了剩下的人一眼，沉闷的开口说道，“五息！” 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 “够了！不要再杀了！” 一个身形瘦小的脸上涂满泥巴的年轻人站了起来，不顾旁边人的阻拦，大声说道，“我们克烈部虽然沦落，但是血脉绝不能就此断绝！” 朱标满是晦气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你是克烈部？看来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这个克烈部以前倒是十分厉害，居住在蒙古高原的土拉河上游一带，可是随着当初成吉思汗一统蒙古以后，这个强大的部族就衰弱了，甚至差点被成吉思汗屠杀干净，只有少数人跑了出去，可是没想到在这里就碰到了他们的后裔…… “把所有人绑在一根长绳上！埋锅造饭，明早出发！” 朱标站起身来，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那个瘦小的青年，那青年也毫不畏惧。 深夜。 最大的帐篷当中，朱标躺在羊皮大椅子上昏昏欲睡，曹炳和汤軏围着帐篷打转，这保护太子爷的事，还得是他们两个亲自来。 一个兵士忽然凑过来，曹炳握着手中的大号火枪，一眼瞪过去，吓得他立马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只能压低了声音说道。“曹军门，那个领头的娃娃，非要见殿下，他说他知道去长城的方向，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说……” 曹炳又瞪了他一眼，气轰轰的小声说道，“瞎了你的狗眼，殿下都睡了，谁敢叨扰？不要脑袋了！？” 那兵士也是无奈，“那娃娃说这件事非常重要，如果不当面说清，他死也不给咱们带路？” “草……” “给他点面皮了！” 曹炳漆黑的大脸更加黑了，一把从怀里掏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说道，“带着你曹爷爷去，你曹爷爷把他割成千八百片！然后再告诉那个不知死活的娃娃，这世上有一种东西比死还可怕？” 曹炳这些日子在草原上，简直是活阎王一般的存在，杀人放火的脏事儿基本都是他做，这一发怒，主要是东宫六率百战精兵，也感觉到脊背发寒…… “什么事啊？让他进来说！说不出来再让他生不如死……” 朱标慵懒的声音，忽然在帐篷里边响起，曹炳立刻老实下来，冲着帐篷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大步离开。 不大一会儿，就单手提着那个瘦小的青年，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帐篷旁边，一把将他扔在地上，晃了晃自己醋钵大小的拳头说道，“等会儿进去万万不能和将军失礼，否则俺就用这双拳头把你砸碎了！” 这拳头使劲一攥，顿时响起了一串噼里啪啦的声音，吓得瘦小青年连连点头。 帐篷当中，曹炳和汤老二瞪着铃铛似的大眼睛，狠狠的盯着这个青年。 朱标身穿铁甲，慢慢的坐直身体，“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吧！他们两个都是孤的左膀右臂，不是外人！” 一句话下去，充当保镖的二人差点五体投地，太子爷的左膀右臂，这句夸奖可是太重了。 那青年沉吟片刻，这才开口道，“我克烈部虽然残破但还是有五千余人，之所以所剩无几，是因为我在这附近碰到了达尔扈特人！！” 第270章 封狼居胥? “达尔扈特人？” 朱标面色一凝，“铁木真的护陵军？” 那青年微微点了点头，神情之中闪过了一丝仇恨，恶狠狠的说道，“对，就是铁木真看守坟墓的鹰犬！” 朱标沉吟片刻，“那你说出这个消息又有什么目的？难道你是想让我率领铁骑把铁木真的坟挖了？” “为什么不呢？” 那青年坦然的看着朱标，神情忽然放松，慢悠悠的说道，“你这一万余人的铁骑，平时花销不小吧？长城那边的汉人朝廷给你的那点钱，足够你养活如此强横的铁骑？” 朱标微微一愣，心中暗道，这些家伙是不是脑子不好？这是把我当成啥了？当成自己养兵以抢劫为生的军阀了吗？虽然这几天自己干的事情和军阀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娱乐和生活是两回事儿啊…… 那青年见朱标一愣，更加心里有底，晃了晃脑袋，义正言辞的说道，“其实这些日子，我们一直跟在你铁骑的马屁股后面，你们所过之处烧杀抢掠，寸草不生，连死人嘴里的金牙你们都不放过，还说不缺银钱……” 朱标心中了然，被这小子当成军阀其实也挺好，毕竟自己当初挺进草原迷路的时候，就把太子龙旗收了起来，他这一个草原上长大的野孩子看不出来自己是哪的，也实属正常…… 至于说金牙都不放过这件事情，那明明就是曹活驴干的事情，和有他有什么关系？ 脸上故意露出了一丝贪婪，缓缓的开口说道，“告诉我如此重要的消息，你又想得到什么？可别说那种报仇一类的话，你们克烈部已经四分五裂快两百年了，要报仇，早都报仇了，何必等到今天……” 那青年却嘿嘿坏笑，“看将军说的，您需要银子，小人也需要银子，这草原之上可不止一个人想做铁木真，汉人之中也不止一个想做朱皇帝，但是无论想干啥都得先有银钱啊……” 朱标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说的真好，说来也巧，我也想做那朱皇帝。” 那青年却蛮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用说出来，不用说出来，将军你养了这么多的铁骑，看得出来，您是一个野心不小的人，将来未必不行……” 而朱标却郑重的点了点头，缓缓的开口说道，“我一定行！” 那青年有些诧异的看了朱标一眼，随即满脸笑容，连连点头。 这世上的人都喜欢和狂妄的人合作，因为狂妄的人好控制，哪怕是到后期功亏一篑，他也能扑出来把雷扛了，但是这狂妄的人分为两种，第1种是瞎狂妄，没什么本事的外强中干，还有一种就是真的有实力，只不过是你自己没看透而已。 “本将军的实力在这放着，你是不是也要拿出一些诚意？” 朱标有些玩味的，看了看眼前的青年。 那青年嘿嘿一笑，便开始脱衣服，还真别说，他外边的衣服虽然脏兮兮的，里边的还好，到不了让人恶心的程度，但是这个味道嘛…… 一件脏兮兮的里衣，铺在了帐篷里，上面用木炭简单的画了一幅地图，朱标强忍着里衣上的汗臭味儿，捏着鼻子仔仔细细的看，倒是看出来一些眉目。 挥手叫来了曹炳，“曹将军，好好看管他，有大用，找几个会画地图的兄弟，把这幅地图腾抄一遍！” 曹炳牛蛋大小的眼珠子咕噜噜的一转，心中顿时明白，太子殿下叫自己曹将军，就是不想暴露身份，出去的时候你要和其他人说一下，不能坏了太子爷的大事儿。 微微拱了拱手，曹炳并没有像以前那般客气，而是一把提起那个青年就往帐篷外面走去。 朱标伸手扇了扇四周的汗臭味儿，眼神之中带了一丝玩味，口中喃喃道，“有意思有意思，我真的有那么命好？后世都没找到的铁木真陵寝，就被我这么误打误撞的找到了？” 达尔扈特人自然是忠诚的，哪怕是在后世，他们也依然忠诚，可是这个青年遇到的究竟是不是达尔扈特人？ 晃了晃脑袋，朱标叹了口气，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和家里联系上，他也有些焦虑，自家老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可是太清楚了，如果自己失踪时间太长，搞不好洪武三大案的蓝玉案就会提前发生，只是主角变成徐达而已… 经过一晚上的绘制，那幅地图变得更加准确，也更加清楚，朱标眯着眼睛仔细看，半晌之后，这才沉声说道，“派出游骑！换上普通牧民的衣服，牧民的马，沿着这条路线搜索，先别管会不会找到铁木真的陵寝，先看看能不能找到长城！” 数百东宫六率的精锐脱下铁甲，换上了牧民的皮甲，手持弯刀，骑上了胖瘦不一的马匹，顺着地图的方向奔腾而去，这些人可是纯纯的大明开国之兵，四十多岁的年纪也都是男人一生当中最强壮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懂一些草原话，虽然学习的过程并不是那么愉快，但是这个时候可是相当有用。 又是一昼夜。 朱标在毡房里等的实在无聊，就顺手拿起了自己的火枪，一边擦拭一边心中暗道。 这滑膛左轮确实是不怎么样，看来这膛线得提到日程上来了，还有就是杠杆式步枪，这种步枪虽然没有栓动式出名，但是他却衍生出一个极其厉害的东西，那就是马克沁重机枪，杠杆式步枪的原理他还是清楚的，回去的时候试一试，可是这马克沁重机枪，朱标可就是一窍不通了，到时候实在不行就发出重赏！ 就不信神机工业想不出来，大大小小的工匠二十余万，这么多人集思广益，肯定会有质变！ 想到这里，朱标叹了口气，大明的火器之路有些走歪了，他心里清楚，比如说现在的左轮火炮，这个东西在后世完全就是一个放炮竹的神器，只是他有一回嘴欠和刘铁军说了而已，可是真没想到就让他做出来…… “哎……”喝了一口冷茶。 “走弯路也比停滞不前的强，反正这东西殊途同归，做出来了就是好的，” 朱标自己虽然只会做一些中世纪火器，但是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提点提点就是了。 “将军！” 帐篷外传来了呼喊声，刚开始朱标还有点愣神，随后才想起来，这是曹活驴那个家伙怕自己的身份暴露，特意让大伙儿改变的称呼。 “进来吧！” 朱标沉声说道。 “禀将军！顺着路线确实找到了一处大型部落，人数大概有八千人，全数青壮，不过他们好像要拔营！” 那斥候已经满脸风霜，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却明显带着一丝兴奋。 朱标的脸上也带了一丝喜色，这个时候拔营，而且整个部落还全都是青壮，那么他们这些人的目的连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要去和大明打仗，只要到了大明的地界，就什么愁事都没有了。 至于说铁木真的灵寝，朱标则完全抛在了脑后，他现在只想回去，封狼居胥这种事情，如果可能的话，还是交给自家老四吧，他在这方面比较有天赋…… “草原的风太大，告诉儿郎们，在铁甲外面蒙上一层皮毛！” 朱标的意思显而易见，就是让自己的这一万人看起来不是那么太扎眼，到时候远远的跟在那个部落的身后，看到战场之后狠狠来一记背刺！ 第271章 牧民朱标 草原上的风越来越冷，朱标这一万人身上披着兽皮，还赶着四处掠抢而来的牛羊，远远的一看，还真像一股牧民一样。 这跟在人家屁股后也是一门学问，不能跟得太紧，也不能跟得太松，还有时常变换方向，草原人可是聪明的紧，他们行进期间不仅会往出派游骑，还会故意走一些错路…… “再变换一个方向！住一晚上，派出兄弟远远盯着他就行……” 朱标狠狠的裹了裹身上的虎皮，不知道为什么，这天气真的是越来越冷，有些时候竟然还下起了一些的冻雨。 “将军，那几个小部落都过去将近六七十里了，是不是把他们都抢了？给弟兄们打打牙祭……” 曹炳从一旁窜了出来，身上披着老熊的皮毛，黑乎乎的倒是相得益彰，至于说这些皮子是从哪里来的，那就要问这一路上被移平的小部落了…… 朱标点了点头，哈了一口变成白雾的冷气，慢悠悠的说道，“手脚干净点，确定他们的，尤其不会来，以后再动手！” 曹炳恶狠狠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末将心里有数，杀光的那些小部落，能用得上的咱们都拿着，用不上的就挖个坑埋起来，然后做出他们已经迁移的一样子，反正草原人也时常搬家……” 朱标点了点头，“去吧！” 曹炳带着两千铁骑去了，这些铁骑手里拿的都是清一色的弯刀，身上套的也是抢来的皮甲，盖住了下面的铁甲，骑的战马也不是东宫六率那清一色，毕竟出门在外要小心啊，原来的清一色战马也被他们混在畜生群里…… 随着马蹄的隆隆声，朱标也知道，今天又是一个流血的夜晚，但是没办法，他身上带的那点粮食早已经吃光了，这茫茫大草原上，如果不以战养战，这一万弟兄早都饿死了。 而且这打秋谷啊，草原人能到中原打，中原人就不能上草原打吗？ 寒风之中，一个个结实的帐篷被搭好了，上面的兽皮粗犷豪放，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帐篷是真的暖和…… 深夜。 寒风呼啸，好在所有的兵士都有自己的帐篷，身上也都裹着厚厚的毛皮，零零星星的火堆上煮着抢来的奶茶，铁锅里煮着半软的牛肉干，日子过得倒还滋润。 “曹将军回来了！曹将军回来了！” 两声压低了声音的呼喊，让已经钢刀出鞘的兵士们放松下来。 数十个勒勒车，上面有帐篷还有一系列的生活物品，身后还跟着一串儿女人，倒不是曹炳喜欢享乐，只是因为为了隐藏身份，这部落里必须要有女人，男人倒是足够了，所以就从那些小部落里借来一些女人演戏嘛，出门在外的都可以理解，草原上的人也都热情好客…… “把这些皮子给兄弟们发下去，没有婆娘的一人来领上一个，她们会把皮子缝成衣袍的！” 曹炳的声音响亮，充满底气。 这段时间他在东宫六率的地位水涨船高，因为他这纵兵抢劫的本事简直是太好了，一个都跑不掉不说，每一次还都满载而归，等于是说他自己现在养活了一万东宫六率，而且还细心的给每一位兄弟都发一个婆娘，连汤老二这样的五边形战士，也要给他曹某人几分薄面…… “一人一个还多出数百婆娘？” “那咱们就用将军的法子！摔一跤！谁赢了谁就搂两个睡！谁他娘怂包，输了，就搂一个去……” 这个办法是朱标开创的先河，这大军行进当中，有一些生活中的调剂是不可避免的，行军途中千苦万苦，自己如果还死死的约束他们，到了地方又有几分战斗力？ 这都是军中见过血的汉子，谁怕谁呀？两个大汉顿时站了起来，指着一个皮肤黝黑却眉清目秀的草原女子说道，“军门，这个婆娘我们两个都看上了……” 曹炳点了点头，两个七尺高的汉子就扭摔到了一起，虽然二人下手都极有分寸，都是往肉多的地方踢打，可是架不住他们两个人高马大，打起来也是声势惊人。 老早就被抢来的一些女人，胆儿大的已经围着二人喝彩起来，声音大的离谱，毕竟是从小喊牛喊羊练出来的，而胆子小的则是躲在自家男人身后，紧紧的握着东宫兵士强壮的手臂…… 这些女人早已经适应了和东宫六率的生活，草原上的女人就是这个样子，她们不管自己的男人是谁，她们被抢来抢去的也习惯了，只要给她们饭吃，不随意打骂她们，就是好男人…… 这中原的汉子，还真没有打女人的习惯，而且这些婆娘更加乖巧懂事，把男人一个个伺候的服服帖帖，挑不出一点毛病。 她们也对现在的生活异常珍惜，毕竟在草原上，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部落保护，那么就会和牲畜没有任何区别，这些小部落的女人，已经不知道被人家抢来抢去多少次了，身上隐隐作痛的伤疤，告诉她们，珍惜珍惜再珍惜…… “哈哈哈！” 微瘦一些的男人一招不敌，被另外一个撂倒在地，壮一些的兵士也没有继续攻击，而是伸手把他拽了起来，然后就乐乐呵呵的搂着自己的新婆娘去帐篷了…… 那女人也没有丝毫反抗，只是在羞涩的笑而已，在她看来，两个如此雄壮的男人，能因为她决斗一场，是她毕生的荣耀。 成群的牛羊，被扒光皮毛，浑浊的河水，开始冒起炙热的气泡，女人们早已经拿出自己怀里的小刀，开始刮皮毛后面的油脂，并把它们抻直固定在木头架子上，她们的男人可就只有那一件皮袍，多做一件存着肯定是没有错的…… 篝火的光芒，渐渐弥漫的肉香味儿，兵士们也从怀里掏出盐砖，用钢刀砍下一小块扔进锅里，这可是盐业衙门为他们特制的，味道美的很，听说里面还掺了胡椒。 女人们甚至还围着篝火歌舞起来，在她们看来，这日子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跟着强壮的男人，而且这些强壮的男人，人人都有锋利的马刀，只要有这些，就一定不会缺吃少穿！ “来！吃肉！” 刚刚打赢的兵士，随手把一根煮熟的羊羔腿扔给了赢来的婆娘，那清秀的女人也是满眼泪花的，捧起自家男人赏赐腿肉，这种东西在草原上只有强壮的男人才可以吃，没想到自家男人却如此大方…… 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爱慕，挑衅的看了一眼旁边恶狠狠注视她的女人…… 远处的松树上，一个浑身挂满荆棘的人，静悄悄的跳下树，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尘，口中喃喃道，“看来是将军多虑了，这些人就是一伙比较强大的牧民，没什么好盯着的，找个土洞睡一觉，早晨就回去复命……” 第272章 震天狂喜 “将军，监视咱们的人大多数都走了，现在只剩下十多个迫于命令的，但是来了也都是掏个土洞子睡睡觉…” 曹炳压低了声音说道。 朱标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是阴沉的说道，“孤总感觉这事儿不对劲儿，这天气越来越冷，不像是去中原了，搞不好还真去那铁木真的陵寝了……” 朱标也不傻，这么多天劫掠部落，他早已经知道了，方向不对，可是如果这帮人去的，不是长城边，那就大有可能真的是去铁木真的陵寝，不跟上去干上一票简直太亏了，反正这一路都做了记号，大不了打完之后回到原地呗…… 此话一出，饶是神经大条的曹军门，也是有些担忧，毕竟这孤军深入的活，汉人当中也就出了个卫青霍去病，剩下的孤军深入，基本上都没成果。 朱标也看出来他的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吧，如果真的能直插北元心脏，咱们就都是封狼居胥的英雄！” 曹炳浑身一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热烈，虽然他们现在孤军深入，可是这日子过得未免有些太过于滋润，军中的士气也是非常好，天天换换地方，一个地方住上几天，远远的吊着那支兵马就好了，可是曹炳心中确实明白。 跟着太子爷一定吃不了亏，到时候这一仗打完之后，无论输赢，自己的家族都会有三代以上的富贵，毕竟和太子爷在大漠上同甘共苦过，就这点儿香火情意，就能让他们曹家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再趁着这个机会蹭一蹭太子爷封狼居胥的功劳，那曹家可就原地起飞了，到时候未必会比那徐家常家差！ “末将领命！弟兄们的吃喝不必担心，这几天出去找猎物的游骑，又找到了很多小部落，足够咱们吃上一些日子……” 曹炳满脸兴奋，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朱标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外出一定要小心！” 曹炳八尺高的汉子差点没流下泪了，看到朱标空荡荡的帐篷，不禁起了小心思…… 这自从有史以来，平均也没有这么舒服的，可是这太子殿下却一个女人都不要，让他们这些手底下人在享受的时候心里都不安，而且在草原上生活了这么多天，曹炳可是深有体会，这晚上帐篷冷不冷，主要是看里面有没有女人，没有女人就算有多少炭火，也是差那么点意思…… 曹炳躬身而出，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帐篷之中足足有四个女人，炙热的奶茶里，也有煮的稀烂的牛肉干，让人食指大动…… “去给旁边的老二送点去……” 曹炳随口吩咐道，“再请他来帐篷里喝点酒水！” 这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应天发出的圣旨也是到了徐达军中。 迎接圣旨的香案，冒出徐徐青烟，青烟的后面，是徐达憔悴的脸。 太监手里捧着明黄的圣旨，宣读完以后，轻轻的放在徐达手里，“魏国公，奴婢给您道喜啊……” 徐达勉强一下，他自然知道这太监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自家大女儿正位东宫的事情，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隐晦的塞到了太监衣袖里，压低了声音问道，“接应的二十万大军什么时候到？还有神机工业的火器？” 那太监沉吟片刻，掰着手指头数到，“大军就在奴婢身后，今天晚上就应该能到，神机工业的车队和大军在一起，景川侯爷也在……” 徐达默默的点了点头，心中有底，原来这二十万大军带兵的是景川侯曹震，这事儿圣旨上可没写，皇爷这是什么意思？ 徐达有些痛苦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如果朱标没事，那他自然还是魏国公，如果朱标真的出事儿了，回到应天他就立马交出手中兵权，告老还乡，皇爷的心思太难猜了，已经不是那个朱重八了…… 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太监，这在宫中不被当人的玩意儿，出了宫就是爷爷，不管你是朝廷重臣还是封疆大吏，都要高看一眼，毕竟这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天底下谁敢打宫里的狗？ “传我的将令，大军坚壁清野，严防联军趁势偷袭！” 徐达面色阴沉地发布了一系列的命令，目的就是严防脱火赤和郑传道趁着这个时候偷袭，上次明军自己是怎么赢的，徐达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大营之中弥漫着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氛，所有的兵士都默默的从怀里掏出磨刀石，打磨着光亮如新的马刀，检查着铜锤铁斧的木柄，往自己的甲叶子上涂抹猪油。 可千万别小看这些事情，马掌上的一个钉子都能决定一个帝国的存亡，更别说这些战场上兵士赖以生存的东西了。 金属的摩擦声，让这座本来就已经肃杀的大营，更添了几分凌厉的杀气！ “太子爷呀，太子爷……” “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 徐达在吃饭前心里都会默默的念叨这两句话，今天也依然如此，桌子上的粗茶淡饭，还冒着热气儿，不仅让徐达怀念起在河南的时候，和朱标把酒言欢的日子，那日子过得那叫个踏实，虽然痛失了自己的大女儿，但心中乐呵！ 如今可倒好，连自家大女儿正为东宫，这么大的喜事儿，在徐达看来都是喜忧参半，这没当过皇后的太后就是一个摆设，熟读史书的徐达自然心知肚明！ 更何况这太孙也不是自家的小外孙，而是那常家的种，在徐达看来，这事儿还真不算个喜事儿，除非现在太子朱标自己冒出来，那才是喜事…… 一夜无话。 第二天午时左右，在远处草原天地的缝隙上，徐达终于看到了那浩浩荡荡的大军，遮天蔽日般的旌旗，中间的帅旗上面稳稳的写着“曹”字。 徐达微微点了点头，口中说道，“严防死守，严防联军趁机偷袭，其他部将随本帅上前迎接大军！” 景川侯曹震一脸老土匪的架势，骑着五花马，腰间插着一把没有鞘的细长马刀！简直不像一军统帅，而是像带着弟兄们打家劫舍的土匪头子！ “徐大帅！俺老曹来了！” 一声暴吼，饶是徐达一脸沉重的表情，都闪过了一丝笑意。 景川侯曹震的马术极好，一起一伏之间，仿佛人马合一，一动一静之间，仿佛与战马心意相通！ 景川侯曹震飞身下马，冲着徐达行了一礼，徐达也微笑还礼，他们俩的关系本来就不错，如今熟人见面更加热乎。 “徐大帅！这次来俺可给你带来了一个好玩意儿！你一见就能蹦起来……” 景川侯曹震胸脯拍的山响，咧着大嘴说道。 徐达有些无奈的一笑，自己这个老朋友是什么性子，他可是非常清楚，毕竟当时打天下的时候，这位可是因为抢东西都能闹到皇爷那里的愣货…… “是什么东西啊？拿出来让我看看……” 徐达伸出了手，在他心中，一定是神机工业又搞出了什么新玩意儿。 曹震呲牙咧嘴的一笑，“俺在来的路上，发现了一个迷路的牧民，这抓到了一看，可是吓了俺一跳，这牧民的皮袍子下面，竟然是东宫六率的铁甲！” “真的！” “是咱们的人？！” 徐达可真是有点害怕，他怕是哪一个倒霉牧民在尸体上扒下来的铁甲，当即用满含希望的眼光看向景川侯曹震。 “那咋可能？东宫六率都是功勋子弟，一问就能问出来，怎么可能有假……” 那曹震满不在意的摆了摆黑瞎子一样的巴掌…… “太好了！” 徐达双脚狠狠的一跺，飞身上马，“快！本帅要亲自问话！” 第273章 战云密布 徐达精神抖擞的骑在高头大马上，手中的马鞭子抡成一个虚影，重重的抽在马屁股上，五花马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儿，往后边跑去。 景川侯曹震也随意整了个马，满脸笑容的跟在了徐达的屁股后面，“大帅，你慢点儿，这马可是个宝贝，轻点打……” 剩下的诸位将军纷纷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狂喜，只要太子爷没有事，那么打仗的事情根本就不用愁，所谓的两国联军也只是冢中枯骨罢了，可是这太子爷要是有什么事情，这可就不是打仗那么简单了。他们身为武人，最怕的就是玩这些弯弯绕。 那东宫六率的兵士极其狼狈，脸颊被草原上的风吹的黑红，嘴上也是裂满了大口子，头上还戴着一顶兽皮帽子，如果不是衣服下面的东宫六率制式铁甲依然闪亮，徐达都得认为她是草原上的探子…… “你可是东宫的兵？归谁管？！” 徐达的脸上带上了几分急切，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兵士的肩膀，急吼吼的问道。 那兵士也是十分理解，郑重其事的说道，“标下在东宫是曹军门的兵。” “曹军门的兵？” 徐达忽然开口问道，“你们家曹军门有一个匪号，叫什么？” 徐达一边说，一边用凌厉的目光看向兵士，那兵士忽然愣了一下，口中自然而然的溜达出一句话，“曹活驴？嘿嘿……” 这话说完，那兵士也感觉到自己失礼了，连忙认罪，徐达却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眼神热烈的说道，“太子殿下在哪儿？太子殿下可还好？” 徐达问出这话的时候，心中已然是忐忑之极，这么多天没有消息，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东宫的兵，如果再给他带来什么晴天霹雳，他可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那兵士却疑惑的眨巴一下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说道，“太子殿下自然是好着呢，但是在哪儿标下也不知道，在草原上迷路……” “好！” 徐达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激动万分，双手倒背，就在这里连转了四五圈，才排解完心中的喜悦。 没办法，这段时间他太过压抑，连自家大女儿正位东宫，他都没有喝上一杯，因为这太子爷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正位东宫就不是什么好事，如今好了，这太子爷虽然迷路了，但最起码还活着，活着就好！ 大不了他徐达就挥师北进，哪怕把草原平推，也一定要找到太子殿下！ 徐达的拳头猛然一紧，语气森寒地问道，“太子殿下在草原上过得可好？” 徐达和北元打了一辈子仗，心中明镜的一样，在草原上如果迷失方向将是一个多么无助的场面，茫茫草原四处都是草，辨别方向简直是千难万万难，而且就算是用天上的星星辨别出了简单的方向，迷路的人也不知道这个方向的路线上都有什么敌人，碰到小部落还好，如果真碰上个数万人的大部落，疲惫之师肯定是打不过人家守家在地。 那兵士一提这个脸上就闪过了一丝兴奋，语气中带着几丝骄傲的说道，“曹军们在草原上天天打秋谷，我们可谓是不缺吃不缺喝，甚至每个兄弟还都分了一个婆娘……” 曹震的腰杆瞬间直了一分，坑坑洼洼的老脸，闪过了一丝潮红，口中却说道，“那个小兔崽子，胡闹，还每个人分个婆娘，嘿嘿……” 徐达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看见曹震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上去了，摇了摇头，“那这曹军门可是立下了泼天功劳啊……” 曹震的脸上喜色更重，双手掐腰，站在那里嘿嘿傻笑。 这景川侯曹震就是这样的人，看起来毫无心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该笑就笑，该闹就闹，这打起仗来，感觉战利品分配不均，就真敢闹到朱元璋那去，但是恰恰是这种性格保护了他，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认为这弯弯绕的事跟他没关系，也是他这些年可以屹立不倒的诀窍。 中军大帐。 徐达，耿炳文，曹震，三人促膝而坐，徐达手中拿着一张还没有写完的军报，慢慢悠悠的说道，“现在已经得到了太子殿下的消息，一定要快马加鞭，送往应天，禀告皇爷……” 那耿炳文和曹震纷纷点了点头，曹震在脸上更是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这微笑正好和徐达的笑脸相对，这二人都心照不宣。 这曹震在半路上碰到这个兵士，原本可以火速派人禀告应天的，可是为什么要等一两日以后？为什么要等和徐达大军会合的时候？无非是卖徐达一个人情而已，太子爷是从魏国公的大营里丢的，又是人家魏国公自己找到的，也算是将功补过。 徐达在军报上写了几笔，吹干墨迹，放入了信封，咬牙切齿的说道，“本帅已经禀明皇爷，打败两国联军以后，就直插草原，接应太子殿下还朝！” 耿炳文和曹震对视一眼，纷纷站起身来，“谨遵大帅吩咐！” 庞大的明军就犹如一台精密的机器一样，快速的运转起来，而且徐达也并没有把朱标在草原上迷路的事情散播出去，这军中一定有北元人的探子，如果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他可怕给现在正在草原上游荡的太子爷找什么麻烦。 正是因为这个消息没有散布出去，明军颇有几分哀兵的意思，大营之中只有磨刀的声音，所有人都在憋着一股劲儿，只要自家大帅一声令下，就把这些群鞑子剁碎了！ 与此同时，冯胜的海军，已经趁着夜色悄悄的摸到了朝鲜的港口，这些日子，这朝鲜的沿海已经被冯胜打成了不毛之地，基本上能达到一种千里无鸡鸣的样子。 常森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握着钢刀的手也青筋暴起，他这些日子已经快憋不住心中的杀意了，这些蛮夷，竟然谎称杀掉了太子爷！ 这种事情是常森绝对不能忍受的，所以这接到了皇爷的圣旨，他和冯胜连口长气儿都没喘，直接就来到了海岸线附近。 冯胜的眼神之中也是满含杀气，咬牙切齿的说道，“避开所有坚城，只求杀贼，不求攻城略地，等咱们杀的多了，他们自然会走出城池和咱们决战！” （感受到作者38.8度的热情了吗？） 第274章 血腥进军 黑漆漆的大海上，飘起了一股浓烈的腥膻味！ 海面上漂浮的尸体，不时的有几个撞击在巨舰的船帮上。 巨大的战舰平稳异常，猛然间有几滴腥臭的海水还打在夹板上，夹板上的兵士也都习以为常！ “这些蛮夷不知道什么叫入土为安吗？” “都扔到海里了，整的这个恶心……” 常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感觉这里的气味有点太芬芳了。 冯胜却毫不在意，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海岸线。 “呼……” 湿冷的海风吹过，一老一少都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船头上，无数穿着竹甲皮甲的汉子，也都死死的盯着前方，眼神之中满是仇恨。 他们这里的消息可不算是太精通，得到的消息还一直都是太子朱标身陨，虽然他们心中也都不敢相信，在他们这些开国之兵看来，无论是高丽还是朝鲜，都是蚂蚁一样的存在，巨舰已经围着他们的海岸线，烧杀抢掠有些日子，可是这吵醒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直接了当的做了缩头乌龟。 就这种东西能要了太子爷的命？简直可笑！ 常森满脸杀气的说道，“冯将军，估计这海岸线上也没有像样的抵抗，您还是回船舱歇着吧，这海风太冷，您的腿上还有旧伤…” 冯胜叹了口气，“不行啊，这是咱们数月间第一次登陆作战，我都怕儿郎们忘记怎么打……” 常森紧绷着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儿郎们拿刀子杀人十余年，这还能忘……” 冯胜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搭言，其实他是害怕登陆之后常森失控，这些日子围着海岸线骚扰的时候，常森的手段就酷烈至极！简直比当年的开平王常遇春，有过之而无不及！ 冯胜心中也清楚，一旦太子爷陨落的消息被证实的话，常森估计能彻底杀疯了，而且他们舰队的身后，还有他的大哥常茂，李景隆，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攻破倭寇京都以后，硬生生的大索四十天，杀了五十余万人，整个京都变成了修罗地狱！ “全舰噤声！灭灯火！” 随着冯胜的一声令下，整个舰队都变得犹如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直扑海岸线而去。 不得不说，冯胜有点儿小题大做，因为这朝鲜一大半的精兵，都去支援北元了，国内剩的无非是大猫小猫三两只，冯胜三万精锐海军，再加上常茂的七万精兵，和李景隆陆陆续续赶来的十五万皇协军，平推朝鲜也不在话下！ “还有多长时间能到？前面去探路的快船可回命？” 冯胜沉声说道。 “按照水手所说，应该快到了…” 常森开口说道。 此次征讨朝鲜，这冯胜的海军，不知道在这里转悠了多少次，对于所在地形不说是一清二楚，也差不多了，所有的兵士都有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很快，探路的快船返回，熟悉的冲船上的兵士打了个手势。 “将军，前面根本没有朝鲜的水军，和平时一样，海岸线附近人烟稀少！” 常森有些兴奋的说道。 这一个多月他可没少努力，连做梦都是带领船队袭扰朝鲜内陆，只要看到一个活着的就杀，简直把这个地方杀到千里无鸡鸣。 “那朝鲜那几艘小舢板，早已经被咱大明海军击沉，根本就不用在乎他们，登陆直接杀将进去就好！” 常森杀气腾腾的说道。 冯胜有几丝疲惫的眼睛，顿时冒出了森然杀气，站到高处朗声说道，“传令！准备登陆作战！直接杀上岸去，不要一个喘气儿的！”说着，要大声的鼓舞士气道，“告诉儿郎们！上岸之后尽情冲杀！索取金银等物，老夫分毫不要，全都是他们！” 这当兵是为了什么？当兵就是为了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天天抡着刀子拼杀，为了也是家中妻儿老小，可以过上几份好日子，冯胜此话一出，巨舰之上的兵士应者如雷。 天边忽然飘来了几朵乌云，把本来就弯如鱼钩的月亮遮挡住，大海之上，正在啃食尸体的海鸟，看到慢慢靠近的庞然大物，也都纷纷飞到半空中，发出刺耳的鸣叫。 “攻！” 巨大的海船，停在岸边，如同蚂蚁一般的兵士，从船舱里蜂拥而出，铁甲的摩擦声，铁血踏地的声音，惊天动地！ 海水最浅的地方，几个正在发死人才的朝鲜小孩儿，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动不动，他们藏在腐败的尸体下面，看着岸边越来越多的明军，眼神之中透露着恐惧。 他们本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家中实在揭不开锅，才壮着胆子来到这海边发点死人财，前两日倒是挺好，找到了一些散碎银两，可是今天，竟然碰到了正在登陆的明军！ “把船停到水深的地方，接应茂将军和李景隆的大军！” 冯胜看着空无一人的海岸线，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看来这一个多月的袭扰，真的给他们提供了很多方便！ 突然！ 岸边的一具尸体轻轻的动了一下，冯胜斜着眼睛看了一下，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亲军统领，那亲军统领立刻心领神会。 从背后抽出了一根短矛，随手往出一甩！ “噗嗤！” 腐朽不堪的尸体，顿时被扎了个对穿，尸体下面也传出了凄厉的喊叫声。 “西巴！别杀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况对于那个孩子来说，明明是生死绝境，可是他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傲然！ “我大声一喊！我大高丽驻守在这里的军队就会蜂拥而至，把你们这些名人都浸死在海里！” 那小孩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强烈的骄傲。 常森嘿嘿一笑，手里拿着一个铁骨朵，慢慢走上前来，“这太子爷说的果然没错，你们这些玩意儿，骨血当中都透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屁大的地方，你们骄傲在什么地方？” 那小孩一看黑红色的铁骨朵，顿时吓得浑身颤抖，浑浊的液体也顺着他的裤腿滴落在沙滩上，但他还是开口说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屁大的地方？唐时期，中原大陆都是我们的，你们奉为圣贤的李世民，也被我们英勇的族人打瞎了一只眼睛……” 常森再也听不下去，本来没想杀他，毕竟是个孩子，可是这一番言论着实恶心人，手中铁骨朵，划过一丝凄厉的恶风，重重的捶打在他的脑袋上！ 随手在小孩的衣服上擦着铁骨朵上的血迹，常森口中喃喃道，“太子爷真是神机妙算，连他们这一类人的劣根都算得一清二楚，如此千百年都不出一个的圣储君，怎么可能让这些妄尊自大的蛮夷杀死？？” 听到常森的喃喃自语，冯胜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阴沉。 天渐渐的亮了，海边上的船帆遮天蔽日，常茂李景隆的兵也气势汹汹的登陆！ “天亮之前发起总攻！” 冯胜自然不是什么善类，而且他也明白，这个时候杀的越狠，才是最为忠心的表现！ “让这些妄尊自大的蛮夷，人人过刀，家家过火！” 第275章 小人勾当 深夜。 树州，也就是后世的仁川！冯胜的大军一股脑的扑到了城下，整个城池也都空荡荡的，只有数百老弱病残在坚持，这点人在明军面前，简直什么都不算，一个冲锋，就被杀了个干净。 “将军，这会不会有诈！想把咱们的大军匡入城中，来个火攻什么的……” 常森满脸凝重的说道。 也不怪他们担心，自从登陆的这一两天，明军打的太顺了，完全没有一点点的抵抗，好像所有的朝鲜人都一夜之间消失了一样！ 冯胜也是满脸沉重的点了点头，李景隆自然心知肚明，轻轻地挥了挥手，李永义就带着五千皇协军进了城池。 在城门被打开的瞬间，这座曾经风景如画的小城池，已经变得人去楼空，不算宽敞的大道上，满是腐烂的水果，肆意抛弃的小食，一股恶臭，顿时飘到了李永义的鼻子里。 皇协军犹如潮水一般的涌进！一个个粗短的腿，这个时候却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他们行事也是极其井井有条，只见李永义迅速跑上城头。占领制高点，架设上火炮以后，才放心的派出两队人沿着城中大街搜索。 常茂紧绷的脸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李九江，你这皇协军训练的还真是个那个样子，这看来你是没少用心……” 李景隆谦卑的点了点头，其实这段时间他也仔细的想过，自己究竟差什么？太子殿下为什么就不让自己独领一军？好不容易让自己领军了，还是这种仆从军，和大明的精锐根本比不了。 可是想来想去他明白了，太子殿下意在天下苍生，他想让太阳照耀的地方，全都插上大明的旗帜，这么多的仗，只靠大明的儿郎去打，肯定是不够，所以这仆从军，在以后必定是常态，还有太子爷给自己的三本秘籍，更是让他受益匪浅！ “同心同力同志！” 李景隆口中喃喃道，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狂热。 一柄烈烈作响的“明”字大旗，被李永义插在了城头，看着气势非凡的旗帜，李永义心中激动！ “洪武陛下！板载！！” 随着李永义的一声嘶吼，城中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声音。 这种声音当中蕴含着几分癫狂，就是战场上的活阎王常茂都微微变色…… 冲着李景隆比划了一根大拇指，默默的点了点头，李景隆顿时脸色排红，这可是开平王嫡长子的承认！整个大明，拿刀的汉子这么多，也只有他姓李了，才有这份殊荣！ 而且从今天以后，他就能和常家兄弟平起平坐，这种尊重可是他之前梦寐以求的！ 大军缓缓进城，这城中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数千老弱病残，老老实实的蹲在空地上！旁边就是虎视眈眈的皇协军！ “混账！都老实点！冲撞了将军，就把你们千刀万剐！” 李永义先是大声呵斥一声，又规规矩矩的跑到李景隆身边，低着头汇报了一些事情。 李景隆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下去，这才开口说道，“这城就是一座空城，粮仓之中只有一些有点发霉的粮食，但是还能吃，府衙也是人去楼空，被搬的一点儿也没剩……” 李景隆一边说，眼神之中，一边闪过了一丝浓重的疑惑，树州这个地方，一看就是个军事要冲，怎么可能人去楼空？ 冯胜看在眼里，也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刚开始登陆的时候还想着避开这些坚城，没想到这些朝鲜人如此无胆，竟然把如此重要的军事要从放弃了！” 常茂踢了一脚地上腐烂的水果，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从大街的情况来看，这些蛮夷已经走了有些日子了，应该是从咱们开始袭扰沿海的时候开始，这里就已经组织撤退了！” 常茂镶满铁鳞的靴子，狠狠的踩了一脚地上腐烂的食物，“而且一看就走的比较匆忙，扔了如此多的食物，难道他们就不怕饿死吗？” 事实上常茂说的也没错，古代的时候，躲避兵灾，银子都可以不带，因为手里揣着大把的银子，有些时候不一定是好事，有这些钱也不一定花得出去，但是这吃的，可是十分重要，这荒野之中，一块儿面饼子就能换一条人命，常茂毕竟经历过元末的黑暗，对这种事情简直心知肚明。 冯胜沉吟片刻，缓缓的开口说道，“已经行军一天了，先在这城池里休整一段时间，等天亮了再继续往前打，也好埋锅造饭……” 几位也都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这吃饭其实才是军中的头等大事，几位也都是老行伍，也都明白…… 常茂沉吟片刻说道，“埋锅造饭的水要去外边的河里运，不得用城里的井水！再找几个朝鲜人试一试，看看这粮仓里的粮食，和水井里的水有没有毒！” 屡屡的炊烟，在残破的城池里冒了出来，让这座静的吓人的城池有了几分生机。 人去楼空的府衙，冯胜正捧着一个黑陶大碗大块朵衣，旁边的常氏兄弟，再加上李景隆，吃相都好不到哪去，一碗黑乎乎的盐菜，却让这几个人提不起什么食欲。 “娘的！我看咱们也别绕开他们的坚城了，一个一个打过去，弟兄们还能捞着点甜头，否则就这么苦哈哈的，兄弟们哪有出息？” 常森一边大嚼大啃，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 冯胜也有些动摇，如果这每座城池都像这树洲一样的，还打的是个什么仗？平推过去就好了，而且这常森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冯胜并没有理会，而是对常茂说道。 “茂将军，要不咱们先派出斥候，在城里好好找一找，这座城简直跑得太干净了，干净的我都有些心慌……” 这么多年刀头舔血的生涯，也让常茂多多少少的有些直觉，而且这座城池人去楼空就显得那么的不正常。 当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我感觉也是，好好找一找！” “报！” “将军！” 冯胜的亲军统领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将军，城中粮仓的粮食，和水井里的水，都有毒！吃完之后上吐下泻！” 第276章 阴谋之始 “就知道这些蛮夷没憋什么好屁！好在我还留了个心眼，不然这事儿就闹大了！” 常茂气哄哄的把手中的饭碗往桌子上一放，发出了一声脆响，厚实的黑陶大碗顿时裂开了一道口子…… 冯胜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在沿海打了这么久的仗，这些人是什么德性，他心里简直是太有数了，轻手轻脚的放下手中的碗，慢悠悠的问道，“那些中毒的杂种都是什么症状？” 那亲军统领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回将军的话，只是上吐下泻，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也没有死的……” 冯胜则是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凝重，吧嗒吧嗒嘴说道，“不对劲啊！这些狗杂种是个什么德性？我这心里还是非常清楚的，他们下毒一定是挑最烈的下，怎么还扔上泻药了？这东西不痛不痒，没啥大用……” 常茂摇了摇头，接过话柄说道，“因为泻药这个东西见效最快，而且数量很大，哪怕是砒霜，断肠草那种猛烈毒药，三斤五斤的扔在水井里也不会有效果，但是泻药这东西却不一样，他没有砒霜，断肠草那么金贵，而且在水中能停留的时间还长！” 冯胜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在他心目当中，这普天之下用毒打仗的，第一人就是开平王常遇春，那打起仗来，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扔尸体，引发瘟疫，河里扔腐烂的死人，派出死士，在城中的水源里投毒，这些事儿，一桩桩一件件他都干过，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常茂是人家的嫡长子，在这方面可谓是家学渊源，堪称专业人士。 “那依茂将军的看法，这些蛮夷下泻药的目的是什么？” 冯胜语气非常客气的问道，可别看他是海军主帅，但是从根儿上来讲，他和常茂其实是平级的，而且人家还有一个郑国公的爵位，这一点他可是比不了的，所以这客气点，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常茂沉吟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本将看来，这些蛮夷在城中一定有伏兵，想让咱们喝了这城中的水，吃了这城中的粮食以后，浑身无力，再趁机出来打杀咱们，这城外也一定不太，说不定那些蛮夷，就在外边等着咱们呢！” 李景隆撇了撇嘴，口中喃喃道，“这群蛮夷也有这种心思？他们长那个脑子了吗…” 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只见冯胜和常茂，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饶是他堪比城墙的脸皮，也感觉到一阵发烫，当下把老脸扭向一边，不再理会，不得不说李景隆和常茂比起来简直是太嫩了，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一个是从小跟着自己的爹，纵横沙场，又是太子爷朱标的头号打手，李景隆在这方面可就远了去，他爹李文忠的能力虽然很强，但是和其他的开国公侯比起来，就有些中庸了…… 冯胜点了点头，“那现在咱们立马封闭城门，先挖地三尺把城中的伏兵找出来，全部杀掉，然后再大军出城，在城池周围坚壁清野，把那些藏在暗处的蛮夷挖出来！” 这冯胜本来的打仗方式是非常稳健的，可是这一次远征的主帅当中，有两个姓常，天天一见血就眼珠子通红，还有一个姓李的，根本就不把士兵的命当命，哪里危险就把兵往哪派，完全就是一副拼命的架势，搞不好就是一阵万岁冲锋，轰鸣之下，血肉横飞。 在这种氛围的影响下，冯胜也逐渐常化了，大索屠杀朗朗上口，杀光砍光，样样精通…… 常森看了看自家大哥，又看了看冯胜，忽然计从心起，咕噜一声咽下口中的米饭，又喝了一口清水，急匆匆的开口道，“如此说来，咱们还不如将计就计，摆出一副大部分兵士中毒的样子，让那些蛮夷自己蹦出来，他们集中起来，总比荒郊野外的一个一个抓要方便的多，到时候挖个大坑，就像是新平省那时候一样，一了百了，干净又方便……” 冯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说句实话，他是不想这么做的，在他心中，这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何必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而且这些人留着也都有用处，毕竟现在留守在新平省的常升，还在率领大军满山遍野的抓壮丁，挖银矿，送往沿江码头，运送到各地修建供销社，这不都是活吗？都杀光了，没人干怎么办？ 冯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刚想劝阻，就听旁边的常茂恨声说道，“也对，三弟说的有理，这些蛮夷竟然敢造太子殿下的谣，怎么死都不过分，挖个坑埋了都太便宜了，又不是没有那个功夫，真应该把他们一个一个的凌迟处死！” 常茂眼中的仇恨可是实打实的，一边说话，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通红，好像要哭出来一样，这可是活阎王一般的存在，流泪对他们来说比流血更加困难！ 冯胜忽然间不敢说话了，现在是个什么时候？他心中还是非常有数的，太子殿下生死未卜，皇爷又颁下严旨，让他们两支大军合兵一处，以最快的速度打穿朝鲜，直插辽东！ 打了一辈子的仗，冯胜对于自家皇爷的意图，自然是心领神会，无非是想把朝鲜打废，然后再与草原上的徐达大军合兵一处，倾全国之力，把草原彻底扫荡一遍！ 这个时候如果他为这些蛮夷求情，到时候有心之人，参上他一本，就算他是海军代理的总兵官，估计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常茂忽然扭过头来，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欲言又止的冯胜，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冯将军，这是怎么了，是想到了什么吗？” 李景隆和常森也把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冯胜，三道目光，顿时看得他手足无措，摸了摸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冯胜呐呐的说道，“本将在想挖个多大的坑好…” 常茂这才收回目光，常森也是一副自己人的神态对他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就这种事情在新平省干的太多了，手下的儿郎们都练出来了，轻车熟路啊……” 第277章 将计就计 “哎哟，我的天哪！肚子疼啊……” “天呐！哪里有软一些的草叶，这玩意儿太疼！” “我的天哪，这河水太远了，咱们又都拉肚子了，干脆用井水代替，将军也不会发现的…” “是啊，是啊！百户说的对……” 几个上了年纪的明军在河边吵吵闹闹的许久，留下一堆污秽之物以后，这才扬长而去，水车也没有拉满，直接就往城内去了…… 也是难为这几个老兵了，虽然他们是火头军，但也肯定是身经百战，这仗还没打，就自愿拉稀，他们这心理也是非常憋屈，但是没办法，军令如山啊…… 在这些老兵走了许久以后，河边的草丛里才有了一点动静，草皮之下，钻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的朝鲜，只见他抖了抖脸上的污秽之物，望着远方，恨声说道，“呕………阿西吧！可恶的明人！” 这斥候也是十分厉害，把自己整个埋在土里，就露出了些许缝隙喘气儿，可是这些明军老兵当中，自然是藏龙卧虎，恰好就有一个干了好几十年的斥候，正好赶上他肚子难受，当下解了裤子蹲在那里，一顿畅快…… 这朝鲜斥候为了不被发现，也为了自己不被憋死，只能是来者不拒…… 出城运水的明军，渐渐的都有了腹泻的症状，有的水车还扔到了河边，有的干脆出了城门就跑了回去！ 城中的炊烟倒是越来越浓烈了，米香味儿也是铺天盖地，整个城池当中，都充满了淡淡的炊烟，说实话，这种场面无比温馨，有炊烟的地方才有人烟，有人烟的地方才能让人心安，可是这些朝鲜斥候不知道的是，这炊烟之下，可是笼罩着浓烈的杀机！ “你们上当了！” 斥候头领黑漆漆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兴奋，望着城中越来越浓烈的炊烟，眼神之中还闪过了一丝浓烈的杀机！ “等着吧！好好等着吧，多吃一点，反正这也是你们这些明军，这辈子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恶狠狠的转过身去，对着一众狼狈不堪的斥候压低了声音说道，“都不要再吐了！不要再吐了！咱们既然选择埋伏在河边，看明军有没有从河里打水，就要做好这个准备，虽然恶心点！但是别忘了，咱们可是天下第一团结的民族，也是天下第一优秀的民族，中原上那些有名有姓的英雄，说到根上，他们的体内也流着和咱们一样的血液！” 看着下方的斥候眼神之中渐渐的升起了光，统领满意的点了点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混杂着炊烟的冷气，满意的微微一笑，“回去复命！” 几道黑唧唧的身影，从城外的灌木丛中彻底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城中。 已经煮的稀烂的米粥，依然在大锅里翻腾，扑鼻的香味儿，引的周围的兵士口水直流，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吃，一个个可怜兮兮的吃着口袋里的干粮，水都没有多少。 “都忍一忍！城里的水不干净，已经不能喝了，城外的河边还都是斥候，咱们不能运太多的水，否则那些蛮夷是不会上钩的……” 常茂义正言辞的安慰着手下的这些千户们。 而这些千户也都是条汉子，口中的干粮哪怕再是难以下咽，也被他们生生的吞了下去，然后用水壶里为数不多的河水，涂抹在了嘴唇上…… 这些汉子可都是大明的开国之兵，对于这种吃法，自然是心知肚明，当初大明的粮食可不是太多，平时只能吃个三五分饱，打仗之前才能吃个七八分饱，哪像现在，平时的粮食都管够了吃，打起仗来更是大鱼大肉，吃的满嘴流油… 这还不是太子爷的功劳吗，可是太子爷在海边搞的新政，才让大明朝廷富庶了起来，给他们这些当兵的苦哈哈，换了新甲，新的火器，最重要的是，天天都能吃饱，就算是死了，也有一笔不菲的抚恤金…… 想到这里，几个千户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是饱含着浓烈的杀气，他们也算得上是中层军官，对于很多事情，他们也都知道，他们都听说过，草原那边的朝鲜人，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一个身穿明皇服饰的尸体，就非得说那是他们的太子殿下，这还得了！ 他们都是厮杀汉子，不懂哭哭啼啼，也不会哭哭啼啼，他们只会血债血偿！ 深夜。 大营之中不时跑出几个内急的兵士，帐篷之中也是鼾声如雷，可是如果走进帐篷的话，就会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像铃铛一样，那打鼾的声音，也是故意为之…… 空荡荡的府衙。 常茂，常森，冯胜，李景隆，全身披甲，面色凝重的站在屋内。 常森压低了声音问自家大哥，“大哥，您就那么确定这朝鲜的兵，一定会埋伏在这府衙当中？” 常茂看了一眼自家傻弟弟，有些无奈，但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当年爹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吃进肚子里了吗？这城中清一色的茅草屋，唯一的几间石头房子，还被咱们挖地三尺的检查过了，能藏人的地方估计也就是这府衙！” “而且这大军破城，将帅都会住在这个城池的府衙当中，在这个地方藏兵，也是收获最大的一个地方！” 常森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口中喃喃道，“爹的本事我还是没有学到位，哎……” 常茂则是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屁大的岁数，你急的是什么，大哥教你……” 这常家的老二老三，基本上都是老大常茂一手带大的，就像朱标的那几个冤种弟弟一样，颇有几分长兄如父的意思。 “熄了院子里所有的灯火！” 随着常茂一声令下，整个院子漆黑一片，静悄悄的，只剩下外边巡逻兵士的脚步声。 夜更深了，东方已经冒出了一丝光明，火红色的初阳，仿佛马上就会破开夜空的阴翳，把无限的光明普照在这个大地上。 常茂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遗憾，心中暗道，难道自己猜错了吗？难道自己高看了这些蛮夷？或者是说自己的计策被识破了，那些蛮夷故意让自己的大军疲惫？ 正在常茂自我怀疑的时候，府衙之中一堵不起眼的墙壁，忽然颤动了一下，整扇墙竟然开始缓缓移动，一群披着铁甲的朝鲜兵士，静悄悄的摸了出来。 第278章 将计就计(2) 二百余个浑身铁甲朝鲜兵卒，左顾右盼的从密室中走出来，还有一百多个身穿黑衣的斥候，满脸的疲惫之色，里面的空间可不是很大，也没有窗户，在这小小的密室当中躲了这么长的时间，确实也是很难受，很多人站的已经双腿发软。 斥候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跑。 “将军，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副将崔生养满脸疑惑的问道。 主将朴山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还希望咱们出来的时候，有好几千明军瞪着眼睛看咱们呗？！乌鸦嘴！” 其实这些隐藏在密室里的朝鲜士兵，不只是想执行斩首行动，他们还是负责给大军发信号的，不得不说这些日子他们实在是被明军的船坚炮利打怕了！他们的那几艘小舢板，一个照面就被打成了烂木头，从那以后，他们的海岸线只有任人宰割！ 好在是他们的王上英明神武，想出了一个这样的计策，既然明军在海上无敌，那么就坚壁清野，让明军在海岸附近捞不着一点儿甜头，捞不着甜头，他们势必就要上岸，而最好的登陆地点，就是这树州城！这一个计策下来，虽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已经完全丧失海权的李成桂，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把那两个颜色的烟花都准备好，明军没有准备，就放红色的，明军如果有了准备，那么咱们拼死也要把这枚绿色的烟花放出去！让城外的大军抓紧撤退！” 朴山川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决然，他本来就是李成桂蒙养的死士，如今更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执行这次任务，在他看来，他的死无比光荣和伟大！ 可是他说完这句话以后，眼珠子却贼溜溜的望向四周，确定没有人以后，才慢慢的往外走去。 府衙之中静悄悄的，只有零星的几支火把，大部分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暗。 朴山川有些不屑的摇了摇头，“听说明国的将军一个个身经百战，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如此重要的地方，竟然都没有灯火通明，如此蠢才，是怎么灭掉倭人的？” 崔生养眼珠子一转，谄媚的说道，“那些倭人只知道硬冲硬打，怎么能和咱们这样如此聪明的民族相比？明人就是太过于依赖手中的火器了，连他们老祖宗写的孙子兵法都忘了……” 他说完这话，朴山川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恶狠狠的说道，“写孙子兵法的明明是咱们的老祖宗，和明人有什么关系！” 崔生养脸上的笑容越发谄媚，点头哈腰的说道，“是是是，将军说的是……” 这三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虽然他们极致的小心，但还是难免弄出一些声音来，可是这府衙里的明军却毫无反应，朴山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心中暗道，“不太对劲儿啊，按理来说明军不至于如此的差，是不是有人在给我们下套子……” 正在他心中这么想的时候，旁边的茅房里却传来了几声痛苦的呻吟，这才让他打消掉心中的疑惑，压低了声音说道，“去！把茅房里的那几个明军宰了！” 崔生养默默的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牛耳尖刀，一个闪身钻进了茅房。 “啊！” 几声短促的惨叫声，很快就消散在夜空当中。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崔生养浑身鲜血的从茅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明军的力气实属一般，身上穿的铁甲也和他们的身材不符，应该是他们父辈传下来的，他们可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朴山川满意的点了点头，“斥候也没有发信号，看来明军真的是毫无防备！” 朴山川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烟花，掏出火折子，小心翼翼的吹燃，点燃了火绳。 “嗖！” 一朵淡绿色的烟花直冲云霄， “将军，您是不是放错了，您刚才不是说绿色的烟花是撤退吗？” 崔生养一脸疑惑。 朴山川却志得意满的点了点头，“本将军是怕咱们所在的那个房间有躲藏的明军，故意说给他们听的，这真正放什么颜色的烟花，只有本将军自己才知道，又怎么可能说出去！” “快！城外的大军很快就会冲杀进来！咱们现在去剁了那冯胜的脑袋，为咱们沿海的百姓复仇！” 一提起沿海那档子烂事儿，二百多人立刻双眼通红，气势汹汹的就往最大的房间冲杀过去！ 二百多人浑身铁甲，这跑起来也算是气势汹汹，手中拿着硕大的铁棒，上面还有几根铁钉，这就是他们的破甲武器，相比于那些铁骨朵一类的东西，他们还是更加喜欢棒子。 “嗖！” 夜空之中忽然间传来凄厉的破空声，一枚重型破甲箭，直接钉在了朴山川的脑袋上！厚重的铁盔也没有挡住这绝命的一击，三棱的箭头，穿过头盔露在外面一尺余长！ 四周也忽然灯火通明，只见冯胜手持一件一人多高的破甲长弓，站在那里威风凛凛，弓弦还在微微颤动！ “老夫就是冯胜！那个在你们沿海烧杀抢掠数月之久的阎王！想要老夫的头颅吗？自己来拿啊！！” 城外明显的传来喊杀声，连城门四周也传来了城墙倒塌的声音！ 催生养听到这些声音以后，仰天大笑，“本来还以为杀了你这个老匹夫以后，还能躲回密室，等着我朝鲜大军攻破城池以后，再出来，拿着你的人头封侯拜相！” “但是现在！” 崔生养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狰狞，“但是今天我们也不想活着出去了！先杀了你这老匹夫！为沿海的百姓报了这血海深仇！”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羽箭飞射过来，半丈有多长，大拇指粗细的破甲重箭，无情的洞穿了他们身上的铁甲，这两百多人顿时死了个干干净净。 “冯将军，快随我等出城！” 常茂一把将手中的破甲重弓扔给自家兄弟，一边急匆匆的说道。 冯胜点了点头，“城里都布置的如何？” 常茂拉着冯胜就跑，一边跑一边说道，“火油！木材，都快把这座城池塞满了，就等他们冲进来了！这些兔崽子还真是挺聪明，有一段城墙里边是空心的，藏着数百死士，拼死打开了城门！” 冯胜倒吸了一口冷气，深以为然的说道，“这些玩意还真是煞费苦心！也难骗的很，老夫特意还把几个被抓住的朝鲜老弱割了舌头，穿上咱们的衣服扔在了茅房里，这才骗过他们，刚才那个蛮夷，死前还叫嚷着要老夫的脑袋，” 常茂不屑的一笑，一边跑一边说道，“就他们也配！拼杀之前话还那么多，咱们太子殿下有一句话说的可好，叫贼人死于话多！我看他们就是，磨磨唧唧的……” （老四知道这种战争场面断章会很难受，但是没有办法，38.9的温度不允许，我睡一会，半夜起来在更新一章……兄弟们，能不能为爱发电一下………） 第279章 火烧树州 急匆匆的跑到了距离城门最远的城墙，一声令下，顿时炸出了一个巨大缺口，外面一队铁骑正在等候，二人翻身上马，直奔远方！ 此时此刻，这城墙正门附近早已是喊杀声震天动地，明军且战且退，渐渐落入颓势。 朝鲜大将李豆兰，骑着高头大马，手持两把弯刀，气势汹汹的喊道，“明军已经中了王上的计策，吃了掺有泻药的粮食，也喝了掺有泻药的井水！此时已是外强中干！跟着本将军冲杀进去！高官厚禄就在眼前！” 在这个时候，刺激军队奋勇杀敌的方法就那么几样，要么就是高官厚禄，要么就是赏钱赏粮，要么就是大索屠城，所以朝鲜士兵一听自家将军说出这话，顿时眼珠子冒出了绿光，手中的刀剑也增加了几分戾气。 明军更加不敌，急匆匆的往后退，甚至出现了踩踏，队伍的后面也是变得乱哄哄的。 李豆兰一看如此情况，更加认定明军已经外强中干，死命的督促士兵向前冲锋！ 李景隆一看差不多了，看了一眼旁边正在运气的李永义，笑了笑安慰道，“不用这样，本将军知道你们皇协军的战斗力也是很强的，就算是不发动万岁冲锋，也能力压这些贼军……” 李永义满脸感激，深深的鞠了一躬，李景隆却哈哈笑道，“以后不许再用这种礼节了，要用咱们明人的礼节！” 李永义听罢一愣，随即泪流满面。 李景隆笑着摆了摆手，手中令旗一挥，前方激战正酣的皇协军顿时开始溃退！ 李豆兰一看明军溃退，顿时兴奋的满眼通红，振臂高呼！ “冲啊！” “谁能砍下冯胜的脑袋！赏十万金，封万户侯！” “谁能砍下常茂的脑袋！赏五万金，封千户侯！” 随着李豆兰的呼喊声，朝鲜大军愈加疯狂，呐喊着向前冲锋。 “兄弟们火速往前冲啊！在城中，明军的火器是用不上的！” “对！人山人海的，火器一出先伤的就是他们自己！拼刀子咱们可不怕他们！！” 几个带头冲锋的马队千夫长，也都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激励军心，还特意说了火器，因为他们都清楚，所有的兵士心中，都对明军的火器惧之入骨，他们的王上费尽心力想出这么一个计策，就是避免和明军野战，其实就是为了躲避明军的火器。 李豆兰深深的松了口气，他手中的这十五万兵马，可是李成桂手中最后的底牌，甚至现在汉城的皇宫之中，卫士都没有多少了，在走之前他的王上还拉着他的手说，“如果这一仗打赢了，你就是朝鲜的大功臣。如果你打输了，你就是这个民族的千古罪人！” “好在我是打赢了……” 李豆兰深深的吸了一口掺杂着血腥味儿的空气，手中马鞭一挥，“全军出击，趁着明军现在身体虚弱，把他们赶尽杀绝，把他们的头颅做成京观！就像咱们的祖先一样！” 喊杀声，惊天动地，万马奔腾的声音，踩踏着大地，发出隆隆巨响！ 他们眼前的明军已经四散奔逃，这让他们越来越兴奋，追的也是越来越快，不知不觉当中，这十五万大军已经完全进了城池，四散奔逃的明军，也被他们堵在了一段被炸塌的城墙附近。 “为洪武陛下效忠的时候到了！” “为洪武陛下效忠的时候到了！” 数万皇协军突然齐刷刷的转过身来，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飞快的排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眼神之中带着浓烈的战意！手中的长矛，也被他们套上了一个个硕大的铁头。 李豆兰不屑的一笑，缓步走出军阵，朗声说道，“本将军佩服你们的勇气，你们是要拼死守住这个缺口，为你们逃跑的将军争取一线生机吗？” 李豆兰有几分怜悯的摇了摇头，“没有用的，那种奇药一旦吃上，最少要腹泻三日，他们根本就跑不掉，你们留在这里死守，也是毫无意义！” “看在你们如此有勇气的份上！本将军允许你们投降！” 李豆兰的话音刚落，天空之中就亮起无数光点，犀利的破空声，顿时就灌满了他的耳朵！ “火箭？！” 李豆兰不屑的一笑，“困兽之斗！” “举盾！” 随着他一声令下，大多数的士兵都举起了盾牌，没有盾牌的也是急中生智，往两边的民房里跑，可是这一脚踢开民房的门以后，他们却被吓得脸色铁青，因为这民房当中，早已塞满了火油木材！ 火箭一落地，顿时也引燃了隐藏在道路两边的火油，冲天的大火瞬间而起！ 李豆兰的脸色瞬间惨白，看了一眼前面的缺口，声嘶力竭的吼道，“不要乱！从这个缺口冲出去！冲出去就能活着！” 刚才的趾高气昂，志得意满，早已经被他抛在脑后，他现在只想活着，如果这十五万大军死的不算太多，他回去还能忽悠忽悠自家王上，就说他与明军血战数日…… 可是前方的皇协军哪里会让他们如愿？ “板载！！！” 随着一声嘶吼，皇协军和朝鲜军队重重的撞在了一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带起了无数硝烟！纵横飞射的弹片，把无数兵士的身体洞穿！ “啊！！” “好疼啊！！” 朝鲜兵士疼的在地上满地打滚，却被一个失去了双臂的皇协军一口咬断了喉咙！ 与此同时，城外的明军也早已完成了合围，黑洞洞的大炮，已经架设完毕！ 常茂满意的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满脸佩服的说道，“让你的兵撤下来吧，再这么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情愿用五千斤炮弹换下他们的命！” 不得不说，这皇协军疯狂的作战方式，已经入了常茂的眼，打起仗来如此不要命，哪个当将军的都会喜欢。 李景隆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李永义。 一声嘹亮的号角，在战场上传出很远，城内的皇协军听到以后，也开始有序的撤退。 “调整炮击仰角！” “等里边的人撤出来以后，立刻开炮支援，阻断他们的追兵！”常茂冷声说道。 炮兵们开始调整，浓烈的火药味席卷大地！ 皇协军已经全部撤退，前后还跟着一顿不敢上前的朝鲜军。 常茂不屑的冷哼一声，手中令旗一挥，爆喝一声，“开炮！” 炮弹的破空声，火药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巨炮冒着黑烟的炮弹，在太阳的曙光当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黑色弧线，越过了皇协军，砸到了朝鲜军的脑袋上。 十五万明军根本就没有完全进城，也正是因为这样，李豆兰才有这个勇气入城和明军决战，在他看来，主帅一定会在城中，到时候先攻入城中，在死守城门，杀了冯胜，城外的明军群龙无首，他还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可是偏偏就是这一念之差，断送了他最后的生路！ 在树州城外，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已经形成，从城里跑出来的明军，皇协军，也都补充到了包围圈里。 “继续开炮！” “不能让一个蛮夷跑出这座城！” 常茂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血色，望着被烧得通红的城池，握着狼牙棒的手青筋暴起！ 第280章 希望破灭 其实说句实话，自从常茂得到了那个消息以后，怒火一直就在嗓子眼上卡着，已经快把他憋疯了，沿海的那一套小打小闹，他根本就看不上，在他看来，动刀子就要杀个干净，动了刀子就要把他们杀的胆战心惊，打不疼，杀不光，完全没有意义。 李豆兰也是倒霉，和李成桂想出了一个自以为完美至极的计策，可是没想到，一下子就落到了常茂的手里。 “冲！” “快冲！！” “后退者，格杀勿论！！” 李豆兰声嘶力竭的呐喊，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身后烈火发出的冲天热浪，心急如焚，五脏俱焚这一类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这人到生死之间的时候，确实能爆发出非同寻常的力量，就比如现在的朝鲜兵士，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踩踏着同伴的躯体往外冲锋，可是攀爬到尸堆最顶峰的时候，就会有铺天盖地的火枪弓箭迎面而来！ 脸上多了好几个血洞，狰狞的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愕然，重重的跌落下去，可能还没有死透的身躯上，又多出了几双大脚，没办法，他是踩着死去的同伴冲上来的，他死了以后，身后的人也必然会踩着他向前冲锋，天理轮回，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吧。 “集中所有火器！绝不能让他们跑出来！跑出来一个所有炮兵提头来见！” 常茂也是下了狠心了，因为他心中也明白，如此弹丸之国，除去在草原上和未故宫对峙的主力以外，这十几万人，可能就是他们全部的家底，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全部杀掉，否则先不说报不报仇，就算是自家皇爷给他的差事，他都未必能如期完成！ 十几万人，自然是不可能全部堵在那个城墙缺口上，几个城门也是他们重点攻击的地方。 “西巴！推倒城门！咱们就有活路！” 随时一声大喊，如同蚂蚁一般的朝鲜士兵，蜂拥的去推城门，巨大的力量，推的城门上的铁锁都发出了凄厉的金属摩擦声！ 而此时城门的外面，明军也是早有准备，匆匆忙忙的砍来了几棵大树，直截了当的把城门堵上，巨大的力量，虽然把城门推得吱嘎作响，但现在依然是没有办法出来。 巨大的城池当中，已经升起了滚滚浓烟，因为明军在城里留下了大量的黑油，这个东西一旦燃烧起来，水扑不灭，而且还能放出大量刺鼻的黑烟，这种黑烟哪怕是身体强壮的人，吸上一口也要头晕眼花，更别说这些惊惧交加的朝鲜士兵了…… 很多人在大街上四散奔逃的时候，就已经吸入了这种黑烟，整个人都变得晕乎乎的，随着火焰越来越大，城池之中已经变得红彤彤的，炙热的温度，把所有人烤的脸皮发疼… “轰隆！！” 城门附近的城墙忽然出了一个窟窿，因为这段城墙本来就是中空的，他们在临走之前，为了在城墙当中躲藏伏兵，特意将城墙挖空，里面隐藏了数百精锐，进城之前就是他们拼死夺下了城门。 可是这个时候，中空的城墙成了他们唯一的出路，城门被堵得死死的，根本就撞不开，而且城池内的兵士也太多，撞一个城门能用得了几个人？ 所以就有很多兵士拿起铁锤去砸那些中空的城墙，好在是掏出了一个窟窿…… 已经被黑烟熏得满脸漆黑的朝鲜兵士，看到这个骷髅就好像看到生的希望一样，疯狂的往里面钻，可是他们谁也不知道，这窟窿外面的明军，早已是严阵以待。 “放箭！” 常森一声令下，顿时箭如飞蝗，火枪手也蹲在那里严阵以待，如此多的人守护着一个小窟窿，里面的人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冲不出来，甚至有很多人刚露个头，就被流矢射中了脑袋。 小小的土窟窿被染的猩红，里面的人想继续从这里走，就要把尸体推出来，继续再往前攀爬，如此多的猩红，把城墙中间的夯土都泡软了，也变得滑腻腻的。 冯胜望着远方的冲天火焰，听着城墙四周凄厉的惨叫声，握着钢刀的手掌都有些微微颤抖，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家女婿这究竟是什么打法。 但是他也心知肚明，这个时候，还是不问的为好，手中钢刀一挥，“热气球起飞！” 二十余架略显斑驳的热气球，缓缓的从城池四周飞升而起，热气球上的每一个兵士，眼神之中都闪烁着鹰一般的光芒。 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珍贵的望远镜，往下看了看黑漆漆的人群，只看见冲天的浓烟当中，火光时隐时现，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自相踩踏的声音也是惊天动地！ 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兴奋，随手割断了热气球上的一根绳子，一枚水缸大小的黑油燃烧弹，就打开了上面的小降落伞，缓缓的落了下去。 下方的人群正在慌不择路，剧烈的浓烟让他们涕泗横流，胸口也被呛得火辣辣的疼痛，他们的千夫长也在死命的吼叫，让他们趴在地上不要动，趴在地上就不会被呛，渐渐的有人战胜了恐惧，贴着墙趴在了地上，果然呼吸顺畅了不少。 其他人也是有样学样，地面上顿时爬满了黑漆漆的一片，其实这放火烧城，能烧死的敌军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是被烟熏死，还有一大部分是慌乱之中踩踏而死，其中也有能活着跑出去的，比如说这位聪明的朝鲜千夫长。 可是他手下的兵刚刚趴在地上，刚刚喘了几口舒服气，就看见一口黑乎乎的大缸落在了他们头上。 “轰隆！！” 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剧烈的爆炸声就把他们掀到了半空，炙热的火油，给他们每一个人的后背都均匀的涂抹上了一层，所有的人都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蹦了起来！ “啊！！” “天上有明军的火器！！！” 随着这一声呼喝，刚刚被收拢起来的残兵败将，顿时有时候鸟兽一般四散奔跑，自相践踏，发出骨断筋折的声音，再加上空中不断抛落的黑油燃烧弹，城中的朝鲜兵士彻底乱了！ 伴随着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无数士兵仿佛受了惊的野猪一般横冲直撞，那些胆敢阻挡他们的百夫长千夫长，也会被一些脾气火爆的士兵一刀砍死！ 营哮！ 在所有的兵士极度绝望的情况下，他们就会丧失理智，不分敌我，他们只知道杀死他们眼前的任何人， 李豆兰望着眼前绝望的一幕，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心里明白，大势已去了…… 望着城墙裂缝处堆积成山的尸体，又回头看了一眼城内自相践踏的兵士，又看了一眼天空之上，不断抛下火器的怪物，李豆兰本来明亮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死灰。 颤颤巍巍的拔出弯刀，李豆兰仰天长叹，“王上，李豆兰为您尽忠了！！” “冲！跟老子冲！” “再冲上一次！！为了家中的妻儿老小！” 这一次他并没有等着兵士们冲锋，而是自己一马当先，随后被熏得蒙头转向的兵士，也有着相当一部分跟在他的身后。 可是他们刚刚冲起来的时候，就被天上的热气球重点照顾了，五六枚硕大的燃烧弹，落在了他们队伍的中间，长长的队伍被硬生生的炸成两节，从此，他们的最后一次绝死冲锋，也就这样付诸东流。 城外。 冯胜有些复杂的看了常茂一眼，这个他不是十分喜欢的女婿，今天可是狠狠的给他上了一课。 常茂却完全没有在意他的眼光，望着浓烟滚滚的城池，怒吼一声，“大军四面围困！严防死守，不可放松一个人，等到火焰完全熄灭以后，在进城补刀！” 李成桂最后的希望就此破灭，破灭在了这滚滚浓烟之中！ 第281章 皇后逼宫 烈火，浓烟，爆炸。 李豆兰拼尽最后力气的反冲锋，也被打的灰头土脸，眼看着剩下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终于忍受不了，大声祈降。 可是常茂却充耳未闻，继续命令热气球狂轰乱炸，所有兵士也继续堵住缺口，一个也不放出去，红彤彤的城池，最后冒出了滚滚的浓烟，还带着一丝肉香味儿。 缕缕的清烟，和应天的红皮鸭子开炉一般无二…… 满城之中都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原本还算壮观的府衙，也被大火烧的不成样子，整个城池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没有丝毫生机，就算是有几个零星的落网之鱼，也会被明军揪出来砍掉脑袋。 如果没有朱标那个档子事儿，常茂。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酷烈，打败了收边就行了，沿江码头，银矿，神机工业，哪里都需要人干活，可是这个时候，他又不得不这么做，毕竟朱标所谓的深仇大恨在这里摆，他如果心怀仁慈，那可就不知道老朱对他能不能心怀仁慈了…… 府衙之前，地面上的石砖被烧破了一个大口子，下面却流出了一道青白色的银河。 常茂面色复杂的站到那里，叭嗒吧嗒嘴说道，“这小地方的官儿可真是黑，如此小的一座城池，就能贪这么多银子，最可悲的是有了银子他还不敢花，只敢放到自家地砖下面……” 眼前还真是一道青白色的银河，雪白的银子镶到地砖下面被火烧化，流淌了出来，形成了无比壮观的一幕。 常茂挥了挥手，吩咐周围亲兵把这个东西挖出来，送回应天。 大军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直奔平壤而去，又放出话去，抵抗者屠城，开门请降者可以免死。 两天后，大军势如破竹，已经直逼内陆，所到之处，贼军望风而降，数量庞大的俘虏，在明军的看押下，快速的往前推进。 与此同时，应天。 朱元璋自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心绪不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平日里用理智强行压制的情感，似乎要压制不住了。 看着旁边空落落的位置，心中莫名其妙的有了一股无名火，心中想的也是越来越多，连平日里红光满面的脸庞，也变得有几分阴翳了…… 随手把奏章扔到一旁，脸上带了几分不耐烦，冷冷的开口问道，“魏国公的军报还没有到吗？” 梅友雕低眉顺眼的行了个礼，压低了声音说道，“回皇爷的话，还没有……” 朱元璋的脸上更多了几分铁青，心中暗道，“难道标儿的失踪和徐达有关系？不能啊，那徐天德平日里浓眉大眼儿的，可是这怎么又迟迟不来消息……” “朱重八！” “你出来！” 这在整个大明朝，敢这么叫的，估计也就只有马皇后了，那声音由远及近，朱元璋本来就有几分铁青的脸上，又瞬间露出了几分无奈。 这些日子马皇后可是没少找他麻烦，天天拉着他，追问自家大儿子的去处，吓得朱元璋连坤宁宫都去不得了，后宫的所有妃子也都挂上了红头牌子，所以这些日子堂堂的大明皇帝陛下，也就只能睡在奉天殿的御书房里了。 以前还好，马皇后还是比较给他面子的，只是在后宫里闹一闹，还没有闹到这前朝来，可是今天就直接找到这御书房里来了。 “咳咳，让皇后进来吧……” 朱元璋坐在宝座上正襟危坐，威严的说了一声。 可是他话音没落，一身盛装的马皇后就直接进来了。 “你们都出去！谁也不许进来！” 马皇后一声令下，宫中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都有条不紊的迈步出去。 朱元璋顿时感觉有几分不妙，急忙阻拦道。 “你们走什么！谁让你们出去的？！” 可是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部充耳不闻，只知道低着头往外走…… 他们的心中明镜儿的一样，这个时候出去肯定对他们有好处，这两位一个是皇爷一个是皇后，他们可是一个也惹不起…… 眼看着所有人都出去了，朱元璋脸上的无奈之色更加浓重，只得站起身来，好声安慰道，“婆娘，你这是做什么，这身衣服不是祭祖的时候才穿吗……” 马皇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朱元璋也是面色一正，心中暗道，“看来自家婆娘这是要用皇后的身份与自己说话了。” 当下朱元璋也是正襟危坐，满脸威严之色，宽大的袖袍向前一挥，声如洪钟的说道，“皇后请讲，朕听着呢……” “今天臣妾来就是问问，太子殿下究竟去哪儿了！？” 马皇后平静的语气当中，透露着一股怒气。 朱元璋的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他心里比谁都急，可是这没办法，马又不能在天上飞，就算是有了好消息，那也是要一里路一里路的跑回来。 朱元璋微笑的安慰道，“不要慌张，标儿吉人自有天向……啊………” 朱元璋还没有说完，马皇后就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道，“朱重八我可能跟你说，我都已经等了好多天了，今天你再不把这件事情弄清楚，明天我这个皇后娘娘就跟你一起去御门听政，直接问那文武百官……” “你……嘶……” 朱元璋的耳朵被揪的生疼，但也是十分无奈，只能继续劝说道，“这皇后上朝根本就不合格规矩，在你这当然是无所谓了，万一这子孙后代当中出了一个吕后那样的东西，咱这大明江山……” “大明江山，大明江山，你的脑子里天天就是你的江山社稷，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管了……” 马皇后放开了朱元璋的耳朵，一屁股坐在了宝座的一边，一边唠叨一边抹眼泪。 “皇爷，魏国公的捷报来了！” 梅友雕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朱元璋一听这个顿时来了精神，拍了拍手掌说道，“徐天德是个稳妥人，这军报里一定不止是报捷这么简单，一定有标儿的消息！” 话音刚落，马皇后早已经施施然的站起身来，莲步轻移就往屏风后面走去，轻柔的说道，“陛下接见报捷之人，臣妾不方便露面，就在这屏风后面听着……” “有什么可见的，徐天德那家伙小心的很，送信的人肯定什么都不知道，直接看他写的东西就好！” 朱元璋则是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直接吩咐道，“把军报拿进来！退下吧！” 一个牛皮袋子，上面用铜钉封的严严实实，朱元璋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柄匕首，看似薄薄的牛皮，却怎么用力也切不开，拿了一辈子刀的手，确实有些颤抖。 旁边的马皇后从屏风后面走出，看到自家丈夫如此不安全，默默的伸出玉手，帮着朱元璋拿稳了刀子。 朱元璋抬头看了自家婆娘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水光，手中利刃轻轻一用力，牛皮顿时被一分为二。 拿起军报，朱元璋一个字一个字的读，马皇后在旁边认真的听，终于！ 大殿之中传来了两道压抑的笑声，其中的一道越来越大，逐渐猖狂，最后又变得有如洪钟大吕一般，“来人！传咱的圣旨！命令魏国公徐达乘胜追击！代理海军总兵官冯胜，郑国公常茂，火速进攻，和兵以后，犁庭扫穴！！” 第282章 草原现状 一望无际的黄绿色草原，枯萎的草叶和新出的嫩芽纠缠在一起，死寂之中透露着生机。 一片铺天盖地的牛羊，正悠闲的啃食脚下的野草，一队队手持弯刀的骑士，威严的在牛羊外围巡视，领头的将军，手里还拿着一只烤的焦香扑鼻的羊腿。 狠狠的咬上一口，又从马鞍子上摘下来一个皮囊，灌了一大口马奶酒，长满了络腮胡子的大脸，显出了几分不耐。 “汤二哥，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咱们已经沿着水草地迁徙了六七个地方了，怎么就不见那伙人停一下……” 曹炳摸了摸油乎乎的大脸，对旁边的冷面汉子抱怨道。 汤軏一脸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还有脸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你难道过得不舒服吗？你那帐篷里塞了六七个婆娘，听说还有一个色目人？啧啧啧……” 曹炳老脸一红，强自辩解道，“汤二哥，你说这话可要讲良心，哪次出去抢东西的时候，有好东西不是先紧着你挑？你自己不要，还怨得着我……” 汤軏手中的长矛，滴溜溜的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虚影，一下子就把一只低空飞行的小鸟砸晕了，“凑够二十个了吧？凑够了拿回去，弄点干草把它们烧熟了，再撒上点盐，一会儿拿它们下酒……” 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曹炳，嘿嘿笑道，“那玩意儿当哥哥的怎么会跟你抢，你喜欢就拿去玩儿好了，可是你小子可得注意点，别到时候打完了仗，好几个婆娘都给你生了小驴驹子，特别是那个色目人……” 汤軏把长矛挂在了马鞍子上，凑到曹炳身边儿，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说如果让你爹他老人家看到你带回来一个蓝眼睛的孩子和女人，你爹他老人家会怎么办？” 曹炳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脸上的笑容也带了几分勉强，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脏兮兮的油纸，把羊腿包到了里面，又揣了回去，呐呐的说道，“我爹能怎么样，我爹顶天也就是打我一顿呗，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啥呀……” 汤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摇了摇，带着几分坏笑的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你想一想，过个十几年以后，你们曹家过年祭奠祖宗的时候，有一个蓝眼睛的少爷跪在那里，你们曹家的列祖列宗还不得气活过来……” 汤軏顿了顿又说道。 “你爹景川侯，跟着皇爷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最后自己家里就有一个，啧啧啧………” 曹炳的额头上流下了一滴冷汗，眼神之中闪过了一片担忧之色。 一阵清冷的风，吹到了他们厚重的皮袄子，带着些许泥土的清香味儿。 二人也不再笑闹，默契地走到了一处山坡，看着下方成片的帐篷，心中却有了一丝惆怅。 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他们心中也是明白，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这里应该就是草原的深处，虽然他们沿路做了记号，但是这种东西一旦打起来，用处实在是不大，再加上这些天风越来越凉，他们也大致猜到要去哪里了…… “实在不行，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就劝一劝太子殿下吧……” 曹炳一屁股坐在山坡上，语气有些沉闷的说道。 汤軏则是摇了摇头，“怎么劝？劝去哪里？咱们现在还能回头吗？” 曹炳也知道自己说的事情不可能，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天空中的雄鹰发出了一声长鸣，俯冲下来抓走了一只兔子，淅淅沥沥的血液，从半空中滴落下来，落在枯黄的草叶上，毫无生机的枯草，顿时多了一分鲜红！ 远处忽然传来了整齐的马蹄声，几个兵士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到山坡上的二人，翻身下马，压低的声音说道，“有几个小部落的人马主动靠了过来，说是要投靠咱们……” 曹炳面色一凝，“让他们在最外边待着，不能走进营地的中心，每天出去牧马的时候杀几个，几天就杀干净了……” 也不能怪他心狠，现在这一万东宫六率，已经凛然成为了一个草原上的部落，最外围是他们抓的草原人奴隶，让他们看到自然没什么事儿，可是这营地中心，可就都是正宗的汉人了，就算是再风吹日晒，也不可能一模一样，与其暴露消息，还不如趁早把他们解决掉，反正这草原上每一天都在死人，死的是谁，谁也不在乎。 中军大帐。 朱标正坐在那里一脸凝重，这时间确实也有点长了，天气也是越来越冷，他现在正在脑海里努力回想地图，感觉自己现在已经走到了后世蒙古的边缘。 搓了搓冻的有些发硬的手掌，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微微发苦的茶汤，好像让他更加清醒了一些。 是每个男人的心中，都有许多遥不可及，却又风云激荡，慷慨激昂的梦想，朱标也不例外。 他虽然嘴上说说着封狼居胥更加适合自己家老四，可是这一路上他还是跟了过来，明知道方向不对，您知道他们现在所去的方向是正北方，他也毫不犹豫。 当时他就在想，毕竟来这一回，如果真能把这草原搅得天翻地覆，那也算是生命当中再没有遗憾了。 显然。 朱标的坚持是有意义的，这些日子的路程，在地图上形成了一个漂亮的穿插线，直插草原深处，趁着草原空虚至极，他们居然真的来到了这腹地。 “踏平这草原！战胜他！” 这个想法在朱标的脑海中根深蒂固！并且一发不可收拾，是啊，从春秋战国开始，草原民族就一直袭扰中原，后期更是用五胡乱华的惨剧，汉人差一点点就亡族灭种。 如果哪一个皇帝，哪一家天下，能彻底解决草原问题，那么全天下所有的汉人都将对他进行顶礼膜拜！ 他将是汉人永远的英雄，再往大点说，将是农耕文明的英雄！ “报！” “将军，前方探路的游骑回来了！” 朱标神情一凝，“让他进来！” 第283章 天大线索 “禀将军，属下正在盯梢的时候，发现他们今天忽间停住了，找了一块水草地，安营扎寨，他们旁边还有一座没有修建完毕的城池！” 游骑的声音干涩至极，就好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相互摩擦一样，脸被草原上的冷风吹的黑红，手掌之上也都是硕大的口子。 看到这一幕，朱标面色一暖，笑了笑说道，“去吧，找曹将军领赏钱！” 那兵士欢天喜地的走了，朱标却陷入了沉思，他们根本如果真的是达尔扈特人，那么他们停住的地方应该就是成吉思汗的陵墓了，可是这成吉思汗的陵墓怎么可能是一座没有修完的城池？ 按照蒙古人的习惯，成吉思汗下葬以后，所有修建陵墓的工匠全被屠杀，知道陵墓位置的人也全部被屠杀，陵墓上方用万马奔腾踏平以后，也就只有达尔扈特人才会知道具体位置。 那这次没修完的城池又是谁的？ 朱标的心中忽然有些迷惑，他心里像明镜人一样，自从元大都失守以后，就被自家老爹改名为北平，取北方太平之意，可是这些蒙元贵族因为受不了草原生活的清苦，又花费巨大的代价重新修建的城池。 那这个地方到底是成吉思汗的陵寝，还是蒙元贵族新修的栖息地？成吉思汗的陵寝不可能在这儿，蒙元贵族的栖息地，又没有什么甜头。 朱标忽然有些糊涂，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去想，反正已经出来了这么远，开弓没有回头箭，在这里等上几天，如果他们在这里定居不动了，他就指挥大军把这几千人杀了，然后把那座没有修建完的城池放上一把火烧个干净，然后就回军中原。 如果他们继续往北走，或者是在这里展开了一些祭祀活动，那就证明他们真的是达尔扈特人，朱标有些粗糙的手掌，狠狠的在地图上一砸，口中喃喃道。 “到时候如果命好，在活捉了天元帝那老儿，到时候，再加上那两个倭王，再加上李成桂，正好给自家老爹抬轿子……” 抬头看了一眼地图，这幅兽皮地图是朱标灭了一个大型部落以后抢过来的，虽然没有自家老爹的寰宇全图精准全面，但是好在标着很多细小之处，这东西也是给朱标雪中送炭。 否则这茫茫大草原之中，只靠跟着别人的脚印走，怕是到最后无论如何也会被发现的。 手指在地图上摩擦出一道弧线，朱彪的眼睛盯在地图所画的高山之上。 “狼居胥山！” 朱标恶狠狠的说道，眼眸之中好像点燃了一堆火焰，让人望而生畏。 狼居胥者，出代郡两千里之遥，传闻之中，这个地方才是达尔扈特人的栖息地。 有人说他们是当年成吉思汗的亲军，跟随成吉思汗一统蒙古以后，厌倦了战争生活，所以才自愿去看守陵墓。 也有人说，达尔扈特人这祖先就是忽必烈手下的怯薛军，是曾经纵横欧亚大陆的精锐！ 但无论他们的出处在哪里，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么就是在胡元一统天下以后，他们没有在中原待上一天，而是直奔草原，担负起了整个草原之上最为神圣的工作，普天之下，只有他们才知道史书上的起撵谷在何处！ 所有的达尔扈特人，都把这个秘密看得比他们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这也奠定了他在草原上超然的地位，所有的大型部族，都会定时的供奉给他们牛羊牲畜，保证他们可以生存下去。 所以说这达尔扈特人，一定是所有的胡元人当中最为纯粹的，因为他们没有见识过中原的花花世界，也没有见识过大都的繁华景象，他们的心中只有自己的任务，每天就是放牧打猎！永不停息…… 朱标想到这里，深深的叹了口气，突然间有些兴奋了，口中喃喃道，“看来这达尔扈特人还是现在战斗力最为强悍的北元人，孤都要看一看，最为强悍的北元人，和东宫六率相比，哪一个更为强悍！” 一口干掉早已经冷掉的浓茶，朱标大喝一声，“来人！” 曹炳应声而入，面色凝重，眼神之中却暗藏着兴奋，这探路的前锋已经回来了，他这个随军大将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消息探明了，那剩下的自然就是动刀子。 “传令下去，不得打草惊蛇！继续盯着他们，看他们是不是在祭祀！或者继续往北走的意思！” 朱标说完直接挥手让他离开，也不理会曹炳满脸的失望的表情。 草原之上，更加清冷，大营之中，熙熙攘攘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在中旁边的一片空地上，甚至出现了一片以物换物的集市。 东宫六率们自然都是等着吃饭的大爷，可是这家中的女人，可就慢慢的有了心思，就打完仗以后，男人们分东西都是胡乱拿，从来不管这个东西有没有用，或者是看着对眼的东西，就一股脑的拿回来，当时感觉挺有用的，到后期确实用不上。 这些过惯了穷日子的女人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用不上的东西。却又如此精致好看，扔了自然是浪费，还不如和其他人家换能用得上的东西。 于是这以物换物，就在军营之中流行起来。 “铁锅铁锅，想换一个茶壶，或者煮奶茶物件……” “熊皮！虽然上面有几个窟窿，但是缝补好之后一定是一件好的皮袍……” “弯刀弯刀，虽然缺了个口子，但还是锋利的弯刀……” 因为这片集市也不在军营当中，来这里买卖东西的也都是草原上的女人，曹炳也就没有限制那些归顺来的小部落，也就默许了他们参加。 这可把他们乐坏了，可别看东宫六率看不起这以物换物，更看不起他们所换的东西，在汉人看来唾手可得的锅碗瓢盆儿，在草原人眼中都是极其珍贵的存在。 几个刚刚归顺的小部落，用兽皮袋子装上了自己部落当中最为值钱的东西，就来到了这，在他们眼中极其壮丽的市场。 刚一进来，就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坐到马扎子上眼睛半闭，在他的面前，竟然摆着十几口铁锅，几个小部落的人眼睛都直了，急忙上前问价。 那女人明显不是一个缺钱的人，也不是一个缺东西的人，当下表示只想要一些新鲜玩意儿，回家讨好自己的男人，这话可让那些小部落的人伤透脑筋。 踌躇了半晌，终于从背囊里拿出了几件瓷器，十分肉痛的说道，“这可是中原的瓷器，价值连城，如果不是实在没有东西煮肉，我也不会换的……” 深夜。 曹炳正吃的满嘴流油，一个衣衫单薄的女人端着一个茶壶走了进来，恭顺的把茶杯倒满，便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曹炳顺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满意的说道，“你倒是孝心，知道我用大碗喝茶不舒服………” 又捏了捏，感觉这瓷器极为细腻，顿时张口又要夸奖，可是他仔细一看，上面的字体为何如此熟悉？ “赵宋官窑青瓷！” 曹炳的声音有些变了，又翻看了一下碗底，看到上面有若隐若现的瘦金书，顿时豁然起身！ “这是赵宋皇室的东西！你从弄哪里来的！” 第284章 引蛇出洞 昏黄的灯光。 凝重的脸庞。 色泽温润的瓷器。 这朱标毕竟是生活在皇宫之中，就这一类的东西，他家不知道有多少个，看上一眼就知道是真是假。 随手把那件足以价值连城的瓷器扔在桌案上，朱标的语气当中带着几分不屑，“确实是赵宋宫里的东西，但也应该是那种最末等的，太过粗糙，再加上下面的落款，好像是后来刻上去的，不会是赵家那俩废物，在去北方的路上自己写的吧……” 曹炳则小心翼翼的拿起这些东西，看了一眼之后说道，“依末将看来，哎………末将也不懂，就是我爹当时抢到过和这个一样的东西……” “哦……”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景川侯曹震，曾经在城池当中纵兵掠夺，然后抢到了皇家用品，没有上交朝廷，自己擅自留下使用……” 朱标一边说，一边玩儿味的看向曹炳。 曹炳正坐在那里美滋滋的，一听到朱标说出这话，顿时吓得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神色大变，快步走到帐篷中央，单膝跪倒，“殿下，末将不是那个意思，纵兵掠夺是真，可是那东西抢到手的时候已经残破无比，实在是……实在是……”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无论怎么说，都好像是一条天大的罪过一样！ 这就是阶级，不是你能享受的东西，哪怕是摔破了的，残破无比的，你放在手里也是天大的罪过，这个东西哪怕是皇帝赏赐给你，你也不可能拿出来日常使用，你要恭恭敬敬的和自家族谱放在一起，供奉起来，否则就是大不敬！ 这种事情在皇明处立的时候十分常见，哪一位老公候还不抢点东西，哪一位开国公侯的府上，还没有点犯错的东西，但是这种事情是不能拿出来明面说的，心知肚明，怎么都好，一旦拿出来明面说，那就是罪过，这个罪过大到什么程度？ 最起码要耗费一个免死金牌…… 朱标则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示意曹炳起来，“没事就多去耍耍你那根金鞭，别忘了你看家的本事！” 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也就是敲打一下曹炳而已，因为这些天他在军中的威望越来越高，所行之事也越发肆无忌惮，每一次打秋谷回来的战利品都让他私吞不少，这么发展下去总归不好。 朱标能提前敲打他一下，说白了就是看得起他，不想让他把事情做到无可复加，到那个时候，估计就算是朱标出面，也不是那么好办了，毕竟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到时候是死是活，可就不好说了。 而且让曹炳耍一耍自己的金鞭，无非就是提醒他不要忘本，他当时无非就是给朱元璋看门的殿前亲军而已，有了今天这样的威风，可千万不要胡来！ 曹炳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重重的磕了个头，起身站到了一边，刚要爬起身来，却双腿一软，又要跪下去，好在旁边的汤老二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朱标沉吟片刻，“草原之上这种东西不是很多，大部分都在当年的黄金家族手里，这几个小部落能拿出这东西属实可疑，而且这种碗的四周有用草绳捆绑的痕迹，一看就是数量众多！” 汤軏忽然眼睛一亮，抬起头来，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禀殿下，末将从史书上看到过，说赵宋的徽钦二帝在去往草原的路途当中，曾经被押送的小吏要求往瓷器上落款，小吏得拿着落款的瓷器去贩卖，后来越传越广，让他落款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个瓷器的落款一看就是后期刻上去的，会不会是……” 朱标点了点头，“对，确实有这种可能！” 心中却是叹了口气，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这一句话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汉人，他朱标虽然不是臣子，但是这靖康耻犹未雪，他可是心中冒火。 “那个以物换物的集市，可以好好办一办，同时再放出话去，就是咱们这个部落里的大人物喜欢这种瓷器，愿意用刀枪来换！” 朱标的意思十分明确，就是想看看这些瓷器的出处究竟是哪儿，拥有大量这种瓷器的部落，最次也要是个黄金家族！ “末将遵令！” 汤軏曹炳躬身离去。 走出了帐篷以后，曹炳一把攥住了汤軏的手，感动的说道，“多谢汤二哥今天伸出援手，否则俺可又要失仪了……” 曹炳摸了摸自己冷汗直流的脑袋，一脸后怕。 汤軏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没事儿，没事儿，你我兄弟这算什么，但是你这几天可务必要老实点，你多往自家帐篷里塞几个女人，殿下自然不会怪罪，但是你偷拿的那些金银玉器？” 曹炳的脸色顿时铁青无比。 汤軏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扬长而去。 这私分战利品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要还是看上面的人想不想收拾你，或者是说值不值得上面的人收拾。 深夜。 朱标还是没有睡着，满脸兴奋的在桌案上写写画画，他把瓷器落款踏印下来，仔细观察，竟然和宫中的瘦金书真迹一般无二！ 强行压下心中的兴奋，朱标口中喃喃道。 “这几个小部落，要么就是有些人派来试探的，要么就是命好，在草原上捡到的，是不是前边那些人的？如果是前边那些人的，那么这一路跟随而来的人，一定是一条大鱼！” 帐篷外面，忽然传来了曹炳的声音，朱标眉毛一挑，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好笑，轻咳一声，装作冷烈的开口说道，“进来吧！” 帐篷的门拉开了一个小缝，曹炳嗖的一声钻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包裹，哭丧着脸直接跪在地上。 “太子殿下末将是来请罪的，这几日末将猪油蒙心，贪图这点小钱……” 曹炳轻轻一抖，包裹里面顿时传来了金玉相交的声音…… “这还叫小钱？你抢的这些东西如果放到民间，能保一家三代富足！” 朱标瞥了一眼他的包裹，慢悠悠的说道。 还不等曹炳说话，朱标就摆了摆手说道，“和你爹一个德行，算了！孤没空理你，以后自己办事长点心！” 曹炳有些惊喜的抬起头，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打军棍的准备了，可惜没有想到太子爷竟然如此轻轻放下。 迷迷糊糊的出了帐篷，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曹炳想起了那根好久不用了金鞭…… 想起了那一根，帮助自己一步登天的金鞭…… 第285章 误打误撞 “都查清楚了？” 朱标老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饶有兴趣的问道。 曹炳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沉声说道，“回将军的话，都查清楚了，那几个归顺的小部落也都没拿出几个那种瓷器，后来末将派人多方打听，才打听出来，那种瓷器是跟在那伙人屁股后面捡的，听他们的那个意思，这种瓷器那伙人手中应该不少！” 朱标微微一笑，细声慢语的说道，“这倒是有意思，这种东西整个中原大地也没有多少，他们手中确实有很多！” 朱标脸上的笑容在慢慢收敛，他心里自然清楚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一桩桩一件件上都透着汉人的屈辱！眉眼之间慢慢流露出浓烈的杀气。 缓缓的站起身来，朱标沉声说道，“跟了这伙人这么长时间，还以为能找到铁木真的陵墓，没想到只找到了一座没有修完的城池，他们也停在这里不走了，那么留着他们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曹炳和汤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浓重的杀意，这么多天的游牧生活，可是把他们两个憋疯了，这日子过得虽然舒服，但毕竟不是中原，而且看着这些贼人在他们两个人身前晃悠，也是属实难熬。 看到下方杀气腾腾，朱标也满意的点了点头，朗声说道，“传孤的军令！今晚动手！” “末将尊令！” 随着朱标的一声令下，整个大营犹如精密的机器，一般飞速运转起来，磨刀的声音，调试火器的声音，不绝于耳，顺便还带着几声牛羊的惨叫…… 这今天晚上就要动手了，所有人都清楚，打完这一仗以后，基本上就要返回中原了，还真别说，心里还真有那么一点舍不得。 那些女人们都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对于这种大战之前的血腥味儿简直闻的太多了，可是他们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帮助男人磨刀擦甲，杀牛宰羊，他们是想让自家男人拿着最锋利的弯刀，穿着最坚固的铁甲，吃上最美味的食物，最重要的就是，活着回来…… 篝火的声音噼里啪啦，大锅中的河水，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儿，大块的牛羊肉，在铁锅里炖的稀烂。 女人们干的鼻尖冒汗，把牛羊肉从锅里捞出来，切成小块，热气腾腾的摆到了自家男人的桌子上…… “我的勇士！你的马蹄可以踏破大地，你的弯刀可以劈开浓雾，你宽阔的臂膀可以扛起小牛，愿你在战场上横勇无敌，回来的时候奴依然可以为你煮上一杯奶茶……” 身材强壮的兵士，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感动，伸手在桌子上抄起了一把牛耳尖刀，从盘子里挑起了几个肉块，依次喂给几个女人。 几个女人也纷纷跪倒在地，恭顺的吃下了刀锋上悬挂着的肉块，这是出征前的规矩，每一个步骤都象征着一个美好的寓意。 汉人虽然不懂，但是却有很多人乐在其中。 曹炳的帐篷里。 曹大将军正赤裸着上身，露出浑身黑毛，坐在那里简直像一头黑瞎子成精一样，手里拿着半只小羊大嚼大啃，滴露的油脂把他胸前的黑毛染的油渍渍的，旁边还扔着半个啃的冒白光的羊骨架…… 他的几个女人却面露忧色地跪坐在旁边，正在检查铁甲上的每一个甲叶子…… “主人，奴知道你勇猛无敌，但是战场之上还是要万万小心，顾及大汗的性命，也要顾及自己的性命啊……” 这大汗就是朱标，这些女人想的极其简单，领头的就一定就要大汗，他们可不懂什么叫做将军，什么叫做大帅… 曹炳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对于他这种身经百战的人，这种事情简直是习以为常，不就是打仗吗？打四仗还能多抢一些…… 看到自家男人一言不发，领头的女人有些脸色难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主人，你可一定要回来啊，否则这一大家子如何活命……” 曹炳有些头疼，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自己的头发里抠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蓝宝石，随手扔给了女人，“这东西你拿着，足够你们几个吃喝一辈子了，爷如果回来的话，就继续过日子，如果爷没回来，你们就各自散了吧……” 几个女人面色复杂，捧着宝石，一言不发…… 天色渐渐的暗沉下来，整个大营也如同死一样的沉静，突然，大营之中响起了女人们沉闷的歌声，他们有的在洗刷餐具，有的正在点燃篝火，有的正在帮助明军磨刀，有的正在帮明军擦甲，也有的正在缝制皮袍。 可是当太阳落下的那一瞬间，他们都唱起了同一首歌谣，为他们即将拔刀远征的男人们祈福。 朱标全身铁甲，骑在火龙驹上，望着如此一幕，心中有些感叹，这草原上的女人就像狗一样，给他吃的就能养得熟，也不知道海别怎么样，哎… 用力的摇了摇脑袋，朱标把脑海当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看着下方排列整齐的一万铁骑，声如洪钟的说道。 “兄弟们！在草原上走了这么久，也该有个结果了，前方不远处的那座空城，就是咱们此行的目标，攻破它！胜利就在眼前！” 仓啷啷宝剑出鞘！ 朱标手持宝剑往前一指，顿时万马奔腾，气势惊人。 与此同时，草原上没有修建完的城池。 达尔扈特汗察罕，正在玩弄着其他部落进献来的汉人女子，眼神之中，正是凶光四射！ “这汉人的女子就是水灵！白白嫩嫩，说起话来还轻轻柔柔！！” 粗糙如同兽爪一般的大手捏弄了一下汉人女子的脸蛋，吓的几个女子颤抖不已。 可是这几个女子眼神之中却毫无惧意，厉声骂道，“你们这些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大明上将军徐达，一定会把你们赶尽杀绝，一定会为我们整个村子报仇的！” 这察罕究竟是算个贵族，懂得一些汉话，但也还是愣了半天，才听懂几个姑娘说的意思，脸上闪过了一丝怒色，但又强行忍住，扯着一张老脸生硬的说道，“你们这几个小女子，竟然敢辱骂本汗，这样吧，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们几个主动伺候，就可以当本行的妾室，如何？” 几个女子一口浓痰吐到了他的脸上，“狗鞑子，我大明洪武皇帝圣旨，我大明女子不嫁外虏！” 察罕闻言之后，凶狠的老脸上又闪过了一丝狠厉，一把拽住了女子的头发，恶狠狠的提到了半空，“朱重八那个臭要饭的算什么皇帝？只有我们黄金家族才算得上真正的天生贵族！” 那女子疼的泪水横流，却依然倔强的看着他，察罕怒从心起，随手拔出了桌案上的弯刀，对着女子的脖子就狠狠的割了下去，女子也认命的闭上眼睛，脸上闪过了一丝解脱般的微笑…… “大汗！” “大汗！！” 十里之外，忽然出现了一只铁骑，正往咱们的方向来了！ “嗯？！” 察罕手中的钢刀一顿，割破了女子脖子上的一层油皮。 “哼！等打完了仗，再收拾你们几个！” 第286章 糊里糊涂 大地在微微颤抖，草原之上被掀起万丈尘埃，两支庞大的骑兵对峙在一起，剑拔弩张！ 达尔扈特汗察罕站在最前面，气势惊人，对面则是站着身穿虎皮大氅的朱标。 达尔扈特汗察罕，手里还拿着一个用人骨做的酒碗，不时的喝上几口。 “年轻的雏鹰，我不是你可以挑战的，你也不该来这，抓紧带着你的儿郎回去享受毡房，否则你的血液将茁壮我的草场！” 察罕并没有看出来，对面的都是汉人，相距的距离倒是还可以，只不过这个时候天色太暗，只能看到一个大致影子，再加上因为天气寒冷，朱标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披着兽皮袍子，倒是被他看成了草原人。 朱标听完这话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隐晦的看了曹炳一眼，他立刻就拍马上前，用同样的语言，如雷般的吼道，“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一直沿着水草迁移，是你们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曹炳这话说的也没什么毛病。草原上的部落迁徙，都是沿着水草地，这城池旁边的水草地就是最大的，说是挡住去路一点都不为过。 察罕哈哈大笑，用手指着朱标笑骂道，“挡住了你们的去路？你可知道这片水草地是谁的？是当年忽必烈大汗封赏给我们的，如今我们贡献出来建立城池，也是受长生天和成吉思汗的指引，凭什么说这片水草地是你们的？”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喜色，看来是没错了，这些人的手里有大量的赵宋官窑，竟然还有忽必烈封赏给他们的水草地，除了达尔扈特人，他还真想不出来还有谁有如此大的能力！毕竟人家是给成吉思汗看坟的，有几块封地也实属正常，达尔扈特人也需要生活啊…… 示意曹炳问话，曹炳立刻扯开破锣嗓子，“这座城池是谁的，是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的吗？” 达尔扈特汗察罕大脸上闪过了一丝骄傲，“对！是我为陛下修建的行宫……” 曹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重，看了朱标一眼，朱标则微微点了点头，他又开口问道，“那你是谁？是不是达尔扈特人？” 察罕微微一愣，但很快就骄傲地挺直胸膛，用力的拍了拍，“对！我是，这回知道我们是谁了吧，我们就是神圣而伟大的达尔扈特人，年轻的雏鹰，你是草原上冉冉升起的星星，本汗可以不怪罪你们，回去吧，你们的女人正守着热乎乎的毡房，等着你们呢……” 朱标微微抬头，脸上已经有抑制不住的狂喜，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这达尔扈特人竟然会拿出自己的领地，给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建造行宫，最重要的是还让他撞到了。 眼看着对面还在哔哔赖赖，一个劲儿劝说他们回去，朱标感觉有点不对劲，按理来说，这达尔扈特人应该是草原上野性最足的一个部落，凶狠残暴，猛打猛冲才是他们的性格。 可是从见面开始这么长时间，前面领头的却一直在劝他回去，而且还可以说得上是好言相劝，这就让人有些耐人寻味。 难道还有埋伏？ 朱标瞥了一眼对面整齐的军阵，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狠色，他明白，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隐藏了这么长时间的成果，大军开拔之时已经消耗殆尽，如果这一仗没有打，那么等于就白在草原上风餐露宿这好几个月了！ “调整炮击仰角！” 随着一声令下，足足有二百架迫击炮，被摆放到了战马后面，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天空。 察罕感觉有些不对，心中更是大为火起，他可不是个好脾气，他也讨厌好脾气，如果是平时，他早已经拔出弯刀冲上去了，只不过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们的皇帝陛下，要把一些生活用品运到这座行宫里来，顺便跟来的还有一些宫女太监…… 这个行宫虽然没有修建完毕，但是这气候却比漠北深处要好上很多，再加上这个地方离前方战场只有一个大半个月的路程，也方便脱古思帖木儿了解前方战事。 可是这个时候却碰到了这么一个愣头青，饶是他好言说尽，却还是不走！ “娘的！等陛下的使者一走，本大汗一定把你的部落踏平，烧光！” 察罕心中恶狠狠的想道，嘴上却依然心平气和的说道，“年轻的雄鹰……” “老子是你祖宗！” “说话笨嘴饶舌的，真是废物！！” 他话还没有说完，对面就传来了两声怒骂，气得他顿时脸色铁青，手中的马鞭子都微微颤抖。 哗啦一声拔出弯刀，“儿郎们！这些人竟然敢侮辱伟大的达尔扈特人！把他们的头颅砍下来，做成酒器！！” 嗖！！ 明军的战马后面忽然腾起了一片青烟，无数个木质的迫击炮弹冲到了半空中，又由高处向下俯冲，发出了尖利的破空声。 “这他娘是什么玩意儿？！” “这伙人是什么人？怎么还有明军的火器！？” 达尔扈特汗察罕，望着天上密密麻麻的亮点，心中沉思不已。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四散奔逃，这些炮弹就直挺挺的砸在了他们的脑袋上！ “轰隆！！” “轰隆！！！” 炙热的火药，四散飞舞的铁片，洞穿了这些达尔扈特人的身躯！ “往前冲！不要停！火器只能用一次，马背上谁也不是伟大的达尔扈特人的对手！” 达尔扈特汗察罕手持弯刀疯狂呼喊，眼睛血红的，望向前方的骑兵，只见骑兵的身后，有一个个小腿粗细的铁管，铁管的上面还冒着青烟…… “原来你们一直就没想走！你们一直都想打！草原上怎么会出现你们这种像狐狸一样的东西！真是有愧于雄鹰的血脉！” 察罕有些气急败坏，但还是奋力的向前冲去，他不是很聪明，但是也清楚，只要和使用火器的人贴身近战，那么就一定会大获全胜。 “去你娘的！雄英是我儿子！” 朱标再也忍不住，直接破口大骂。 达尔扈特汗察罕顿时脸色铁青，这一句话是汉话，他可是听得出来，而且这个汉人正在辱骂他最为崇拜的雄鹰！ “啊！！明狗！” 就算是再傻，现在也感觉出来了，察罕眼睛通红的往前冲锋而去。 如此狂怒的样子，倒是把朱标看的一愣，莫名其妙的问道，“这个人好生奇怪！孤说雄英是孤的儿子，他这么激动干什么？” 曹炳脸上露出了一分尴尬之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朱标也不在意这个，只是命令炮兵猛轰，火枪准备三段式射击，离再近了就用手榴弹招呼！ 刺鼻的硝烟弥漫在草原之上，一列长长的勒勒车也停下脚步，骑着快马来到了一处坡地上，小心翼翼的往战场望来…… 第287章 朱标决斗 战场之上，硝烟弥漫，弓箭的声音和火枪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大汗！我们的弓箭根本够不着他们！而且他们身上一定穿着铁甲！” 一个彪形大汉，满脸鲜血，说话的语气中却已带着哭腔。 达尔扈特汗察罕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语气坚定的说道，“那也不能不战而逃，这有损咱们祖上的荣光！” 握着弯刀的手掌微微颤抖，寒光闪闪的弯刀如残月一般，透着一股凉气，“咱们的祖先凭借着骏马弯刀，纵横天下，凡是可以生长青草的地方，就都是咱们草原人的牧场，如今怎么可以面对一个毛孩子都不战而退！” 察罕的神情有些倔强，又有些不甘，还有一些难以置信，没办法，他实在是没看到明军那里有什么大型火器，却把他们打成那么惨，这让他极受打击，咬牙切齿地说道。 “难道你们忘了，汉人的火器体型越大威力越大，如今这小小的东西都把咱们打的溃不成军，以后遇见大的将如何是好？是不是要让出自己的牧场和女人！” “脱火赤丞相正在和明军作战，如此失利是不是因为这种火器，如果咱们今天能把这些东西抢过来，是不是可以转败为胜？！” 达尔扈特汗察罕一边说，一边恶狠狠的盯着朱标，眼神之中流露出无比贪欲！ 跃马扬鞭，察罕来到了最前沿，振臂高呼道，“儿郎们，陛下的使臣就在远方看着我们，看着我们杀敌建功，看着我们砍下这些两脚羊的头颅！” “冲啊！” 随着达尔扈特汗察罕的一声嘶吼，被炸的晕头转向的铁骑，开始逐渐发挥出骑兵的优势，往前冲的飞快。 可是如此近的距离，曹炳自然也听到了他说的是什么，恭恭敬敬的对朱标拱了拱手，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那领头冲锋的喊话，喊的好像是有胡元伪帝特使在旁边看着……” 朱标一愣，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亢奋，心中一想，行宫，特使，伪帝，当下缓缓开口说道，“那你说这特使身边是不是要带一些好东西？比如信印什么的？这些东西拿回去可是大功一件，兴许还能免上一顿臭揍……” 曹炳心知肚明，两只熊掌一般的大手狠劲儿的搓了搓，嘿嘿笑道，“他们身上带的好东西，不还都是殿下您的……” 朱标听罢一笑，微微扬了扬下巴，“去吧，把他特使抢了，除了留下的舌头，其他的全都斩首祭旗！” 曹炳浑身一震，鼻孔当中竟然肉眼可见的，喷出了两道白雾，重重的行了个礼，“殿下放心，末将办不漂亮，提头来见！” 这就是为什么要用罪而不用功！用犯过错误的大臣，也比用立过大功的臣子要好很多，立大功难免骄横，可是这犯过错的臣子，天天如履薄冰，忽然间有一个翻身的机会，自然是用出十二分的力…… 曹炳带着自己熟识的一千兵马去了，这一千人可不简单，草原之上大军的供给都是靠这些人，下手当真是又黑又准，心也是狠的要命…… 而此时的正面战场，已经打得无比惨烈，迫击炮的炮声已经凌乱，火枪的声音已经整齐的响起，如此密集的火力，也依然有零星的铁骑冲到阵前，虽然立马就会被手榴弹重点招呼，但是往往十几个手榴弹下去，才能炸死一个铁骑！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当中，骑兵在战争之中的位置还是举足轻重的，特别是人马俱甲的铁骑，更是这个时代的坦克！ “砰砰砰！！”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再加上炙热的铅弹，打的北元铁骑人仰马翻，他们就是想不明白，这些人的火枪怎么可以装填的这么快，而且还能无休止的发射，自己身上的甲胄怎么就挡不住？ “啊！！” 还没有想明白，面门之上就闪现出一只硕大的马蹄，重重的踏到了他的脑袋上，血花四溅，这个草原上的勇士可能永远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了。 朱标看在眼里，也知道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火器在慢慢变热，发射的速度肯定也在变慢，如果还不上马迎战，久守必失，是一定的！ “汤老二！告诉兄弟们上马！” 朱标一声暴喝，手中缰绳用力一提，火龙驹人立而起。 明军们也有条不紊的开始上马备战，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一样，迫击炮被三下两下变成一根光溜溜的铁管，和一堆散碎的零件，塞到了马肚子两边的包裹里，铁管则干脆被兵士背到了后背上。 火枪兵则更加简单，一排一排的撤退，直接上马开枪，速度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快了，但依然可以压制他们。 “跑起来！围着他们转！” 随着朱标一声令下，明军开始围着达尔扈特人的铁骑转圈，时而正转，时而反转，伴随而来的就是遮天蔽日的手榴弹。 达尔扈特汗察罕气的脸色发青，却又毫无办法，这种战法他们作为草原人简直太熟了，只不过是把漫天飞舞的火器换成弓箭而已。 草原上的重骑兵，冲锋是把好手，可是这种东西的数量非常少，一个大型部落能凑出几十个就已经很是难得，几千上万更是想都别想，大多数还都是轻骑兵。 这轻骑兵的优势就是骑射，你追来他就跑，一边跑一边射箭，你往回跑，他追你，一边追你一边射箭，射出来的箭上面还沾满了狼粪，见血之后就会感染化脓，这才是草原铁骑可以无往不利的根本，可是如今这种战术，居然被这个汉人小子学会了，还用的这么恶心…… “啊！！” 达尔扈特汗察罕一声怒吼，“你们就不能停下来不扔那个东西吗？像个男人一样，用弯刀和鲜血证明自己的勇气！” 在马背上疾驰的朱标抠了抠耳朵，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重重的拉了一下马僵绳，大声喊道，“出来单打独斗，你敢吗？！” 达尔扈特汗察罕大喜过望，胯下快马停到一旁，冷冷的看着朱标，“本汗很佩服你的勇气！拔出你的刀剑，长生天作证，如果你死在本汗的弯刀之下，本汗不会难为你的儿郎！” 双方兵士慢慢的停了下来，分别站在两人的身后，气氛阴沉的吓人。 可是正在此时，远处的山坡传来嘈杂的声音，这声音之中竟然夹杂着太监尖锐的声音，和宫女惊慌失措的娇呼…… “啊！不要……” “杀啊！！” “抢啊！！” “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看看有没有娘们儿！？” “抢什么娘们儿，抢娘们儿，快来看看这个金印，跟你脑袋差不多大！” 达尔扈特汗察罕脸色铁青无比，他知道自己惹大祸了，给他的皇帝运送宝物的勒勒车，被这伙可恶的汉人抢了！他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拍天元帝脱古思贴木儿的一个马屁，现在这个马屁，彻彻底底的拍在马蹄子上了…… “狡猾的狐狸！奸诈的毒蛇！你该死啊！”察罕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骂人的话，就只能在这反复的说，看的朱标无比心烦。 “呔！且那狺狺狂吠的丧家之犬！” 朱标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察罕气得眼珠通红，一把脱掉衣甲，露出满是伤疤的上身，愤怒的嚎叫道，“我要把你撕成碎片！否则本汗都对不起草原上的雄鹰…！…！” 朱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无奈的说道，“都说了雄英是我儿子，雄英是我儿子……” “啊！！” 达尔扈特汗察罕策马冲锋，声势惊人，身后的铁骑也纷纷叫好！ “看家伙！” 朱标忽然从腰间掏出两把银白色的左轮手枪，在手指上转了一个漂亮的枪花…… “砰砰砰……” 十二发子弹，顷刻之间打空，察罕赤裸的上身，顿时布满了七八个巨大的弹孔…… 静…… 天地之间只剩风声，朱标吹了吹枪口上的青烟，讲两把有些发烫的左轮手枪揣回腰间，“都杀了！” 第288章 归路之始 天空之上的硝烟渐渐消散，绿草之上洒落的斑驳红色，也渐渐的失去了色彩。 而帐篷之中，却是传来了皮焦肉烂的味道，还有不似人声的惨叫。 帐篷外，朱标面色阴沉，慢悠悠的问道，“还不说吗？” 曹炳也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回殿下的话，这些达尔扈特人死硬死硬的，就是不说……” 朱标也叹了口气，那么多的达尔霍特人铁骑，被他杀了整整一大半，剩下的一些自然就会被他严刑拷问，毕竟这成吉思汗的陵墓在哪儿？他还想问出来，这可是千年未解之谜，如果找到了正好挖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任凭明军百般酷刑，千般折磨，这些人就是不说，甚至有几个熬不住酷刑，自行了断也没有说出一个字儿。 “哎……” 朱标长叹一声，“算了，也不难为他们了，给他们个痛快吧…” 随着几声利刃入肉的声音，灵寝的这件事儿也就彻底埋藏在了时间长河当中，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朱标有些沉闷，毕竟自从他来到大明以后，求之不得的事情就基本没有，可是这人生又哪里都是天天完美，心中虽然不痛快，但也算是能正常理解。 而且朱标现在也没有那个空闲功夫，慢慢的对付他们，毕竟这达尔扈特人被他一网打尽，这种事情在草原上简直就是骇人听闻，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哪怕没有脱古思帖木儿的命令，牧民们也会自动组成游骑，来这里找自己的麻烦… “殿下，咱们是直接开拔，还是回大营休整一番？” 曹炳拱了拱手问道。 朱标微微一笑，笑呵呵的问道，“怎么？你是舍不得大营里面的婆娘吧？” 曹炳老脸一红，有些怯懦的说不出话来，是啊，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么长时间，尽心尽力的侍奉，每一个明军都有些舍不得，可是他们心里也清楚，草原不是他们的家，中原大地才是，而且他们还都是功勋子弟，无论是对于大明的忠诚，还是对于中原的牵挂之情，都不允许他们有丝毫迟疑。 朱标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还是别回去了，咱们这一万兄弟，有几个是没有家室的？到时候不明不白的带回去了，还是个草原人，还不被家里的二老打死？” 曹炳也想起了自家老爹那狰狞恐怖的老脸，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呐呐道，“末将遵令，末将现在就去督促那些小兔崽子，让他们抓紧收拾，咱们好抓紧上路……” 朱标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了，这些日子他在草原上可是守身如玉，哪怕夜晚自己睡在帐篷里奇冷无比，他也没想过找上几个人给自己暖被窝，毕竟他可是太子殿下，自己宫里什么好吃的没有？在草原上这几天还挺不住偷吃，还不得被读者骂成见女人就走不动路…… 大军开拔，自然是声势惊人。 勒勒车上拉着的全是人头，甚至还有几个车上蒙着明黄色的丝绸，正是那北元伪帝往行宫里运送的生活用品，还有一些没有批改完的奏章，还有一些平日用的印信，这下倒好，全便宜朱标了…… 宫女太监朱标也没有难为，毕竟他们当中好大一部分都是汉人，而且就算是草原人，也都是命苦的可以，鞑子皇帝更不把宫女太监的命当命，在皇宫之中杀人也是家常便饭，他们都已经这般命苦了，朱标也不能在欺负他们了…… 所以每个人发给他们一些钱财，但必须要跟着大军到长城以内定居，为的就是避免出现拿了钱财，又通风报信儿的小人！ 兵，在漫长的草原上，形成了一个长长的队伍，这些日子的掠夺，也早已找到了相对完整的地图，虽然不太精确，但是这大致方向肯定是没错的。 所有人都在默默的走，有人还不时回头望向远方，他们身上的裘皮袍服依然暖和，可是这制作袍服的人，这一辈子估计就不会再相见了！ 一万多个女人聚集在草原上，有成群的牛羊，有温暖的毡房，可是就是没有男人，这样的部落在草原上简直就是肥肉，谁都想上去咬一口，估计东宫六率还没有回到长城以内，那些女人就会被吃干抹净，重新回到被别人抢来抢去的日子…… 而朱标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他深深的清楚，这大明和草原是世代的仇恨，根本就无法调节，前元倒了十几年，就连崖山跳海也不过是百年前，这个时候朱标没有拿出对待倭寇的方法对付草原人，已经是后世思想在作祟了…… 如果这个时候再把一些草原女人带回中原去，这是什么意思？全天下人会怎么看他？全天下人又会怎么看朱家？又会怎么看朝天？任其发展下去，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又过了六七日，天色渐暗。 平坦的草原慢慢变得坑坑洼洼，地势也变得忽高忽低，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因为他们都清楚，地势一旦有高低起伏，就预示着快进入丘陵地带，而大明的长城，大多数都修建在丘陵地带！ “轰隆轰隆……” 大军的后方，忽然传来震天的马蹄声，朱标的面色一凝，紧皱的眉头也闪过了一丝不解，“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吗？” 曹炳和汤老二却面色凝重的围了上来，拱了拱手说道，“殿下，此处离长城也是非常之近，殿下先走，我们二人抵挡一阵！” 二人一脸坚决，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朱标绑起来，送回长城那边一样，因为他们都清楚，刷光了达尔扈特人，就好像放火把大明的中都凤阳烧了一样，都是不可以调节的死愁，必定是重兵合围，东宫六率虽然精锐，但毕竟只有一万人，作为奇兵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却做不到以一敌十…… 朱标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死死的盯着远方，在草原和天边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骑兵！ “大汗！主人，奴来了！奴把你们的牛羊、毡房都带来了！！” 第289章 胭脂铁卫 草原之上，密密麻麻的跪着一地的人，女人们畏畏缩缩的跪在那里，望着自家男人，望着自己的汗王。 “大汗！姐妹们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儿，让您如此震怒，决心要抛弃我们……” 曹炳的婆娘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旁边的几个女人也是哭的梨花带雨。 其实他们早已经在后面跟着了，从小长在马背上，摸一摸马粪就知道这马是哪一块儿草场的，朱标想在草原上甩掉她们，简直是太难了，而且这段时间帮东宫六率喂马的都是这群女人，所以这能跟上来也不算什么新奇事儿… 朱标却是一脸难色，看着下方黑压压一片的女人，忽然间感觉到脑袋有些剧痛，口中喃喃道，“这他娘真是豆腐掉灰堆拍拍不得，打打不得……” 是啊，如果她们是追兵，大不了朱标下令冲出去就完了，可是偏偏她们是讨债的，讨的还是情债…… 这个如何是好？总不能下令把她们都杀了吧，可是如果那样做还是人吗？ 这杀伐果决和狼心狗肺是两回事儿，人家尽心尽力的伺候，没有背叛，更是一路跟着来到了这长城边儿，她们虽然不说这一路多么困难，可是从减少的人数和马刀上的鲜血来看，她们这一路走来可不轻松！ “大汗，您就宽恕我们吧，有一半的姐妹都已经怀了孕，没有您的庇护，我们是活不下去的……” 此话一出，不仅朱标目瞪口呆，连同这一万东宫六率都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队伍出现了一片小小的骚动，可是很快又恢复平静。 朱标忽然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看了那女人一眼，这女人故意把怀孕的消息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其实就是想让东宫六率给朱标施压，可是这女人没想到的是，东宫六率根本就不会给朱标施加压力，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略微骚动一下而已…… “你倒是有些小聪明，但是却用错了地方！” 朱标似笑非笑的说道，眼神之中却没有什么怒色。 而那女人跪在地上却是满脸绝望，重重的磕了个头，然后慢慢的说道，“大汗，千错万错都是我巴丹书林的错，请您不要为难姐妹们…” 巴丹书林心中明白，自家男人都是这位大汗的铁杆心腹，不可能替她们说话，而且草原上的人都懂，欺骗雄狮就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往往是鲜血和性命！ 朱标静静的看着她，心中却是感慨万千，他真是没有想到，他真是没有想到这草原之上还有忠贞二字，他还以为只有汉人的女子才会从一而终，才会千里寻夫，没想到这些草原上的姑娘也依然如此… “想跟着就跟着吧！” 朱标忽然说道，又在所有女人欣喜若狂的眼神中默默开口，“只是不能耽误了行军速度！” “大汗您放心，有我们的伺候，你手下的铁骑将和野狼一样勇猛！” 巴丹书林感激的行了个礼，悄悄的看了一眼旁边，眼圈通红曹炳，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羞涩的笑容。 朱标看在眼里，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埋锅造饭，半个时辰以后出发，不得有误！” 荒原之上，又飘起了令人心旷神怡的炊烟味儿，女人们端着美食，拿着酒肉，呼唤着自家男人。 看到自家男人毫发无损，女人们则欢欣鼓舞，为这又是唱又是跳，美酒佳肴一个劲儿的往身边送，受了些轻伤的，则小心翼翼的拿出草药去擦拭，一个个满脸心疼，也有几个没有找到的，则捧着满满的酒肉蹲在草原上失声痛哭…… 没有一个人埋怨，没有一个人趁机质问东宫六率为什么抛弃自己，在她们眼中只有劫后余生的狂喜，我重新找到家的欢乐。 不知道为什么，朱标的眼圈有些发红，这一仗打下来，东宫六率又死了数十人，他们虽然火气冠绝天下，可是这打起仗来还是很少能做到零伤亡，碰到的又是达尔扈特人，号称野性最足的部落…… 朱标吃了一口羊肝，又吃了一口羊肉肠，感受着口腔之中汁水四溅的嫩肉，忽然感觉有些苦涩。 “大汗！” 几十个女人忽然凑到了朱标身边，重重的跪在地上，吓的曹炳差点没开火。 “大汗，我家男人战死了，家里又没有其他的男人，可是我们不愿意被分给其他人，我们愿意加入您的军队，成为您手中的弯刀，为您而战！” 朱标忽然有些愕然，望着满脸坚决的女人们，不知道说什么好，三番五次想张嘴说些什么，却总是发现自己的语言有些苍白无力。 “孤，不会把你们再分给别人，也一定会为你们找到一个好的出路！” 朱标郑重其事的话语，回到在每一个人的耳边，东宫六率，顿时欢欣鼓舞，因为他们知道，太子爷这话一说，这些女人就有福了。 又过了一两天。 队伍还如之前那般向前飞奔，只不过不同的是，队伍的中间有很多女人，她们一个个骑术了得，骑在马背上，也没有耽误她们缝制衣服。 有的甚至还驮着一个明军伤员，手中的女牛肉干被她们撕的粉碎，慢慢的喂进伤员的嘴里…… 雄伟的长城就在眼前，朱标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抢了这么多的小部落，逼问了那么多人，终于是弄清楚了这一条道路，顺顺利利的来到了长城附近，只要进了长城，那就是他们朱家的天下，他便能畅通无阻！ 只不过这方向虽然找到了，但还是有点偏，竟然绕过了徐达的大军，直接来到了的长城边上…… 吩咐周围的人脱掉了身上的兽皮衣服，朱标将虎皮大氅搭在了马背上，望着前方的长城，意气风发，朗声喝道，“曹炳，给你个好差事，去喊关！” 曹炳也是嘴角堆着笑意，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一样，策马上前，“此段长城守将，速速来见！我乃东宫六率曹炳！！” 一石激起千层浪，太子爷来了，这几个字如同瘟疫一般，传遍了整个长城，兵士们振臂高呼，抒发着心中的狂喜！ 望着长城之上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朱标心满意足的笑了，这些人才是他的子民，有大明他才有根！ 回头看了一眼同样欢欣鼓舞的女人们，朱标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明黄色教令，朗声说道，“孤就是大明太子朱标，今日特许你们进长城，在长城以内挑选一块荒地，打猎耕种安顿下来，周围官府会全力帮助！”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赐名，胭脂卫！” 第290章 家书难念。 朱标没有管徐达那里的战事如何，在他看来，经过自己的三次大胜仗以后，如果徐达还是能打败，那这个魏国公他就不用当了，没有碰到，也没有刻意的去找，朱标就这么踏上了归途，长城以内自然它是无往不利，可是朱标却没有大张旗鼓，安排好了胭脂卫以后，就默默的踏上了回应天的道路。 与此同时应天皇宫。 朱元璋手里拿着一本秘报，高兴的在宝座上手舞足蹈，厚实的纸张也被他摇晃的哗啦哗啦作响，头也不回的往马皇后的坤宁宫跑去。 “轰隆……” 一脚踢开马皇后的宫门，朱元璋开始大声嚷嚷道。 “婆娘！婆娘，你看看，锦衣卫已经传来消息，标儿已经越过长城往应天这边来了！” 马皇后则正在蒸馒头，手中白花花的一片，全是面粉，听到这话以后，急急忙忙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白面，一把将密报抢了过去，仔细的看了好几遍以后，忽然像失去力气一样坐在了台阶上。 “婆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咱啊……” 朱元璋一把扶起自家婆娘，口中关切的问道。 “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标儿这孩子终于回来了！” 马皇后剧烈的喘了一口气，有些苍白的脸上立马布满了血色，容光焕发。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开口说道，“看我（咱）回来怎么收拾那兔崽子！” 说实话，这段时间可真是把夫妻二人吓坏了，而且这段时间的天下可不是那么太平，北方战事如火如荼，南方战事如火如荼，自家宝贝儿子又杳无音信，如果不是他们夫妻二人，心理素质强悍，恐怕早就病倒了。 朱元璋一看老伴儿没事儿，自然是喜笑颜开，撸胳膊挽袖子洗了洗手，就开始帮马皇后一起揉馒头。 还真别说，这朱元璋的手艺还真是不错，揉出来的馒头，圆滚滚的，趴在蒸笼上白白胖胖，马皇后也乐得省劲儿，抓着一个馒头，捏出了各种花样，“我呀，多捏点儿花样，雄英喜欢吃带花样的馒头……” 而朱元璋一听到自己的宝贝大孙子，脸上却闪过了一丝阴沉，挥手让所有的宫女太监出去，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天晚上允炆去太庙祈福的事儿，你知道吗？” 马皇后微微点了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何止听说了，后半夜的时候雄英也去了，说是要劝劝他的弟弟……” 朱元璋的脸色更加难看，手中的馒头也开始变得三扁四不圆了，口中喃喃道，“标儿这消息咱把的确实是严，整个宫里也就咱们两个知道，徐家大丫头都是模棱两可，按理来说，允炆这么做也是说得过去……” 马皇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接过话柄说道。 “可是这不像是个孩子能做出来的事儿，如果他躲在被子里哭两场，我这个做奶奶的，倒是可以理解，可是他偏偏大张旗鼓，消息还传到了雄英的耳朵里，这可就有点耐人寻味……” 朱元璋也叹了口气，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是那位雄才大略的皇帝了，而是一个清官难断家务事的长辈，而且他确实知道一些事情。只是现在不好说，也不好办而已。 看了一眼白发苍苍的老伴儿，朱元璋随手把面团扔在了案上，语气中带着几分阴沉的说道，“老二最近也活蹦乱跳的，咱已经下了圣旨，让秦晋二藩的兵北上拒敌，老三的兵马已经打了几仗了，老二的兵马还在半路上磨磨蹭蹭，还说太过思念他大哥，所以忧思成疾！” 马皇后沉默不语，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在想什么，当时朱标刚刚失踪的时候，这老二就写来信件，说要回宫探望母后…… 马皇后在宫中呆了一辈子，虽然没有参与过宫斗，也不必参与宫斗，可是宫里的那股子味，熏也把马皇后熏会了！他打的是个什么主意，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朱元璋叹了口气，“那不成才的，在封地之中横征暴敛，搞得天怒人怨，本来想着让他们北上打上几仗，在战场上历练历练，也好有个人样，谁知道这人样没练出来，鬼心眼倒是长了不少！老子还没死呢！轮不到他动小心思！” 朱元璋剧烈的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没脑子的东西，允炆才那么小，知道些什么，他这个做亲叔叔的，天天给他写信，也真是好意思落笔！” 马皇后的脸色愈发难看，看了一眼强忍怒火的朱元璋，默默的开口说道，“不行就把老二招回应天，你这个当爹的好好管教管教他，毕竟是你自己的儿子……你说呢？重八……” 朱元璋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馒头，胡须上都沾了一些白面，叹了口气说道，“咱管教他？你可得了，咱可没有那功夫，大儿子大孙子就够咱管的了，理会他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有什么用？！”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怒意，咬牙切齿的说道，“咱不是怕他们起歪心思，咱朱重八的儿子如果不起歪心思那就不对了，这歪心思不怕，用到正地方就好了，可是如此愚蠢的歪心思，那就没有什么大意思，蠢笨如驴，还自作聪明，当真是……当真是欠揍……” 马皇后松了口气，她可真是怕朱元璋说出来一句当真是该死，默默的拍了拍自家男人的后背，轻柔的说道，“老二这孩子当年就是被你打坏了脑子，所以才像现在这般傻不傻，奸不奸的，正常的人怎么会想不明白？哪怕是退了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有允熥的事，也没有他的事儿啊……” 朱元璋不屑地撇了撇嘴，“雄英那孩子聪明着呢，他早就把消息送到咱宫里去了，他说他想后半夜去，第一是不想让自家弟弟如此劳累，第二也是想让自家弟弟知道劳累的滋味！” 朱元璋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才是咱们老朱家的种，聪明，一点就透……” 马皇后欣慰的一笑，自家大孙子聪明，他这个奶奶自然是高兴的紧。 朱元璋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容，舒舒服服的往椅子上一靠，慢悠悠的说道，“这些日子其实还是有很多收获的，标儿失踪，咱立了太孙，有好多臣子不老实了，趁着这个机会，还能刷洗一遍朝堂，多好……” 朱元璋随手擦擦手上的白面，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马皇后的浓茶，慢悠悠的开口道，“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等标儿回来之后自己处理吧……” 马皇后也微笑着点了点头，柴火噼里啪啦的作响，笼屉之中白气腾腾，一个个微微发黄的开花大馒头，被摆上了餐桌，马皇后亲自下厨，又炒了两个小菜。 朱雄英也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小椅子上，祖孙三人开始尽享天伦之乐。 吃到一半，梅友雕忽然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朱元璋斜了他一眼，示意他过来说话，只见他缓缓的开口说道，“启禀皇爷，皇后娘娘，东宫太医来报，淑女，伯雅伦海别，喜脉！” 第291章 封锁后宫 “啪……” 马皇后手中的饭碗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竟然吓得朱元璋打了个哆嗦。 “她什么时候怀的？什么时候请的喜脉？” 马皇后的脸阴沉的吓人，竟然罕见的浮现出几分杀气。 梅友雕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东宫的太医说，这些日子海别淑女身体不适，脉象紊乱，一直在宫中静养，这几天身体才刚刚好转，结果上门诊治的时候，就摸出了喜脉，时间大概两个月出头了……” 梅友雕说完这话，深深的低下了头，不敢看马皇后和朱元璋，在地上瑟瑟发抖。 马皇后深呼了一口气，语气平静的说道，“出去吧，这里也没你什么事儿了，但是出去要告诉宫里的那些奴婢，不该说的，不要瞎说，否则什么时候丢的脑袋自己都不知道！” 梅友雕剧烈的打了个寒颤，砰砰的磕了两个响头，在地上倒爬几步，才悄无声息的退下。 整个坤宁宫犹如又回到了冬天一样，每个人都感觉背后阴风阵阵，在这个时候，朱元璋的雷霆之怒，还有人可以劝得住，毕竟马皇后还在，朱标也在，实在不行，朱雄英也在，这几个人多多少少都能劝得住朱元璋，可是这马皇后如果发怒了，那可真的就是无解！ 这皇宫之中剩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老人都知道，上一次皇后娘娘雷霆之怒的时候，还是因为在郑贵妃的宫里发现了死胎，那一次后宫可是整整封锁了半个月，说是血流成河也一点都不为过分，而且事后除了极少数人保全性命以外，大多数人都被杀人灭口，后宫之中的宫女太监，嬷嬷，奴婢，整整的换了一茬！ 这一次的事情，明眼人都能发现出来不对劲，而马皇后却生生的忍住了，确实是耐人寻味。 餐桌之上，朱元璋沉默不语，口中却咀嚼的飞快，掰了最后一块馒头，擦了擦盘子底儿上的油花，朱元璋打了个饱嗝，这才慢慢悠悠地开口说道，“那这几天雄英跟咱去御书房睡吧，标儿当年咱就没教他几个字儿，结果那兔崽子天天和他爹甩书篓子，英儿得我教，省得以后我不把咱这个爷爷放在眼里……”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轻手轻脚的把朱雄英从椅子上拿起来，抱在了怀里。 马皇后也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后宫的事婆婆妈妈，和你们男人没关系，这些日子我打扫打扫，到时候标儿回来了，也好住的干净！” 朱元璋默默的点了点头，“后宫的事儿咱不管，那是你这个皇后的事儿，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跟咱说，咱的殿前亲军可以给你使唤……” 马皇后笑着摆了摆手，轻手轻脚的给朱元璋倒了杯热茶，脸上闪过了一丝奇异的笑容，“你呀，从刚认识你的时候就长枪大剑的，那是在战场上用的，那是对付贼人用的，后宫用不着这个，有那个多余的人，抓紧派出去接应一下标儿，这才是正事儿……” 朱元璋沉默的点了点头，抱着朱雄英就往外走，马皇后则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看着自家男人和大孙子的背影。 朱元璋走到了坤宁宫门口，门外落日的余晖洒到了他的身上，让他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好像冲着热水澡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不知道为什么，朱元璋忽然回过头来，看着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的马皇后说道，“婆娘，这人打得杀得，可就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不远处的马皇后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只不过这个笑容有些生硬罢了，朱元璋也知道劝不住了，自家婆娘是个什么脾气，他简直心知肚明，不碰朱家子孙，或者也可以说是不碰朱家嫡系子孙，不碰自己，这个事儿就怎么着都好说。 否则，这婆娘就算是把天捅个窟窿，也要把这件事儿查的水落石出。 “吱嘎………” 大门缓缓关上，东宫的女眷，也在徐妙云的带领下，匆匆忙忙的去了坤宁宫。 朱元璋在城头上看着这一幕，微微的叹了口气，随手抱起了朱雄英，口中喃喃道，“大孙子啊，大孙子，爷爷带你出宫玩儿如何？宫外有可多好吃的了，有煎肥肠，有烤鸭，还有鸭血粉丝汤，还有那烧饼呢……” 朱元璋疼爱的捏了捏自家大孙子的脸蛋儿，笑嘻嘻的说道，“到时候咱大孙子，多吃两个烧饼，吃的一脸芝麻……” 其实按理来说，朱元璋现在也是应该跟着一块儿发怒的，可是不知道为啥，这一次他却显得十分冷静，简直是有些冷静的吓人，哪怕是好脾气如马皇后那般，这一次都准备要大开杀戒了，这位马上皇帝却稳当的不行，这实在是有些可疑，也实在是让人有些看不懂。 马上就要封闭的宫门忽然洞开，一辆朴素的马车，慢悠悠的走了出去，赶车的竟然是殿前亲军统领郭英，身后还跟着一群横竖一边宽的汉子。 “走喽，走喽，爷爷带你出去吃烧饼……” 马车之上的笑声传出去好远，和宫城之中的沉闷，倒是对比鲜明。 坤宁宫之中。 马皇后身穿布衣，坐在凤座上不怒自威，徐妙云恭恭敬敬的坐在马皇后身旁小一点的宝座上，神情恭顺，不时为自家婆婆添上一点热茶。 下首坐着，面色苍白的李贞贤，面色红润的海别，还有一众秀女。 在火光的映射下，整个坤宁宫更加金碧辉煌，这就是女人的朝堂，奉天殿的朝堂，说的是天下大事，说的是金戈铁马，可是这坤宁宫的朝堂，说的可就是家长里短，但是这无论大事儿小事儿，都会决定一群人的命运！ 从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无论前庭后宫，有些时候都是杀人不见血的修罗场。 “今天海别的脉是哪位太医摸出来的，让他出来，本宫有话要问！” 马皇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异常的平静，可是门口跪着的太医，却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一路小跑，跪在了马皇后面前，满脸冷汗的说道，“小臣温同，海别淑女的脉象是小臣摸出来……” 第292章 动用大刑 “这喜脉有多长时间？” 马皇后平淡的喝了一口浓茶。 温同重重地磕了个头，口中却是毫不犹豫的说道，“海别淑女的喜脉大概有两个月余……” 马皇后脸色一变，本来祥和的脸上忽然面无表情，缓缓的开口说道，“东宫无小事，都已经喜脉两个月出头，为何现在才报？难道你师傅教给你的望闻问切，需要两个多月以后才能摸出来喜脉吗？” 温同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了，跪在地上只是磕头，而马皇后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淡淡的开口说道，“春花秋月，把这位温太医拉出去，好好问一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本宫怎么有点儿不明白了？！” 春花秋月拱了拱手，是一周围一群身强力壮的太监，把这位温太医拖了出去，整个坤宁宫静悄悄的，海别的脸上也没有了当初的红润，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海别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嘴角动了动，这才开口说道，“母后…” 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的秋月打断，只见秋月冷着脸说道，“放肆！你只是个淑女而已，怎么敢称呼皇后娘娘为母后？当真不分尊卑！” 海别被骂的一愣，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委屈，但还是无奈的开口说道，“启禀皇后娘娘，是奴这些日子身体不适，才连累温太医没有摸出喜脉……” 海别说完之后，面露期盼的看着马皇后，好像是希望这是一场误会，可是马皇后连看都没有看她，而是转过头来看向徐妙云。 婆媳二人聊得倒是开心，坐在主位上谈笑风生，可是这下边的众人，可就没有那么好命了，说是如坐针毡也不为过，唯一例外的就是李贞贤，她坐在那里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好像一副躯壳一样。 与此同时，坤宁宫最偏僻角落中，一个有些荒凉的库房，被重新打开，春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怀念，看着温同慢悠悠的说道，“自从坤宁宫的大总管冯丑生病去世了以后，这间刑房就很少使用了，今天却为了你重新打开，也算是你的荣耀！” 此时的春花早已经没有了伺候朱标时的谦卑，满脸都是阴沉，满眼都是杀机。 那温同不愧是太医出身，看着四周墙上黑红色的斑点，顿时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由得开始死命挣扎，“我要见皇后娘娘，我要见皇爷，我是被冤枉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春花有些不屑的摇了摇头，“还以为你算是个爷们儿，没想到如此窝囊，来吧，说说吧，都知道些什么呀？” 那温同已经哭得涕泗横流，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作揖，“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吧，我就是一个给皇家看病的医者，之前摸脉的时候，都是一群太医一起，每一次的脉象都有详细记录，这次也不是我自己啊，就算要找也不能找我一个人……” 这人啊，就是这个德行，落水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去抓那一根救命稻草，无论这根稻草愿不愿意让他抓，他都会拼命的去抓。 很快，一堆太医都被带到了这间偏僻的小房子，所有人看温同的眼光都在喷火……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慢慢悠悠的说道，“这位姑娘，我们在宫里当差一辈子，早都已经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不怕死，所以我们是不可能胡说的，所有的诊脉记录都在老夫这里，刚开始确实都是病脉，而且还微微有几分中毒的迹象……” “中毒？” 春花顿时目露杀气。 老太医微微点了点头，“确实是中毒的迹象，只不过是症状不重，这种情况老夫也看得多了，有一些人天生身体异常，很多东西对于常人来说无毒，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有毒，比如老夫有一个徒弟不能吃鱼，吃了鱼就会浑身青肿……” 春花点了点头，作为一个大内高手来说，这种事情他确实明白，而且御膳房的人也会极为注意。 老太医摊了摊手，“是啊，当时老夫以为是这位贵人，入宫时间不长，小厨房里没有记清楚，所以犯了忌讳，所以就从日常饮食查起，果真查出了一些纰漏，改正之后，又在日常的香料之中掺了一些草药，这才没事……” 春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你的意思是，海别淑女是这种情况好转之后才摸出的喜脉？” 老太医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样子，而且他这个喜脉也十分蹊跷，按理来说，两个多月应该已经十分稳固，而她却脉象虚浮，就好像无根的浮萍一样……” 春花挥了挥手，带着老太医来到了内室，望着屋内熊熊燃烧的炭火，和五花八门的刑具，饶是老头一辈子见多识广，也不禁吓得有点腿软。 “太子殿下出征多长时间了？” 春花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老太医松了口气，掰着手指头详细算了一番，胸有成竹的说道，“回姑娘的话，太子殿下出征四个月零十七天！” 春花的脸上似笑非笑，又问道，“那海别淑女的喜脉多长时间了？” 这种事情老太医自然是如数家珍一般，更加胸有成竹的回道，“两个月出头，绝超不过两个半月……” “嘶…………” 老太医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豆大的冷汗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春花冷笑一声，“所有太医严刑拷问！一个也不能放过！” 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殃及无辜一说，只有宁杀，错无放过，春花从小就长在内宫，对这种事情简直是轻车熟路，想当初郑贵妃东窗事发的时候，春花才十几岁，就跟着当初的坤宁宫大总管冯丑料理了很多事，吕侧妃的事，他们姐妹二人也有所参与，今天算是第三回，自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和老夫无关？姑娘，老夫都八十有四了，与老夫无关！” 老太医声嘶力竭的喊声，并没有任何作用。 一群被割了舌头的太监蜂拥而至，七手八脚的把他绑在了长条凳上，旁边正是他的好徒弟温同，只见一个长相一般的宫女正蹲在他的脚边，手中轻薄的剃刀，已经把温同的脚削成了一百零八片丁香叶…… 第293章 多管闲事 所有的东宫太医，都撇清了关系，没办法，东宫的记录十分清晰，人家很多人最近三两个月都没有进过东宫当差，就算你是阎王爷，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 在经过数次盘查以后，就剩下了温同，和那位老太医…… 破旧的房间之中，弥漫着滚滚青烟，一股浓重的烧焦味儿，让人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整个墙上的黑红之色，又浓郁了几分，温同则双目无神的坐在刑座上，双脚旁边还散落着零星的肉片儿，他现在已经不知道疼了，双脚的剧痛，已经让他在生死之间徘徊了数次…… 他的师傅已经在旁边哭得老泪纵横，这个时候的徒弟，和我儿子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徒弟也要给师傅养老送终，徒弟也要在师傅的病床前常年伺候，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胜似血缘关系。 看到徒弟被如此作贱，老太医怎么能忍受得了？ “我们真的没有干其他的事！我们只是在海别淑女宫中的香炉中添加了一味草药，如何拿药，何人所取，都是有详细记录的，这个东西骗不得人，确实都是对症的好药……” 这句话这老太医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遍了，可是春花就是不听，还是在不间断的用刑，就好像要把所有的人都打杀了一样！ 剃刀在一点一点的挪动，血肉在不断的横飞，温同的眼泪却在不断的流下来，而春花也是在冷眼旁观，看到这一幕，慢慢的开口说道，“没用的，你就算是扛得住酷刑也是没用的，你在本姑娘这儿没有死这一说，只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到时候你的九族亲人都会来到这里，在你的面前，他们所有的人都会被割成白骨！” “而且这么多太医，为什么就对你用刑？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这些日子深夜就诊，只有你一个，还需要本姑娘再细说吗？你是当宫里的人，都是聋子瞎子哑巴？！看不见听不见吗！？” 这春花笑面如花，可是说出来的话，确实让人毛骨悚然。 温同猛然间睁大眼睛，支支吾吾的好像要说什么一样，可是他的双脚实在是太疼，好好的话，到嘴边以后就变成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给他用点儿福寿草！” 春花面无表情的说道。 两个太监则飞快的走过来，手中拿着一块黑漆漆的东西，用小刀轻轻的割下一块，扔在了他的嘴里。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温同长舒了一口冷气，苍白的脸色都变得红润几分。 “海别淑女确实深夜找小臣诊治，但诊治的却是头疼耳鸣之症，没有姑娘所说的龌龊事，你就是把小臣的九族全都割成白骨，这件事儿小臣也万万不能认！” 春花的脸上突然闪过了几丝杀气，千千细手猛然间扣在了他的脑袋上，压低的声音说道，“你这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死到临头了，你还敢跟老娘玩硬气？！把你割成白骨需要三个月，但愿这三个月你能忍住！但愿你两个月以后还能如此硬气！” 温同带着几分疯狂的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姑娘，海别淑女是怎么回事？难道您不知道吗？如此看来您就是东宫暗中的存在！这种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吗！？” 温同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疯狂。 “那海别淑女的香炉之中全都是麝香！！” “住口！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不要命了！” 老太医在旁边死命阻拦，可是这个时候的温同早已经不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师傅，咱们没有活路的！此时不说就要做一个糊涂鬼！” 温同形如厉鬼，咬牙切齿的说道。 春花的脸色已经无比阴沉，眼神之中也是杀机纵横。 温同哈哈大笑，抖了抖变成白骨的双脚，大声说道，“明明就是宫里的贵人想要她的命，或者是想让她永远都不能生育，谁知道下的药量太猛，造成海别淑女身体不适！” “我就是太傻了，这事本来不该管的，却想着什么医者父母心，也是禁不住那乌兰图雅的哀求，这才给海别淑女的香炉里加了一味药材，这才让她转废脉为生脉！甚至摸起来就如喜脉一般！” 那老太医早已涕泗横流，泣不成声，额头一仰就背过了气，是啊，这事当然也有他的一份，他徒弟哪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如此时候，实在是像真相大白的时候，受冤枉的人，沉冤得雪，海别还是那个冰清玉洁的淑女，宫中用心险恶另有他人，然后一切真相大白，一切都往美好的方面去发展…… 忽然。 春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供词，朗声说道，“太医温同已然承认深夜入宫意图不轨！” 破旧的屋子里，忽然间变得静悄悄的，所有身体强壮的宫女太监，全部都深深的低着头，他们忽然间感觉到有些冷，又不知道为什么。 窗外也忽然间吹进了一阵潮乎乎的凉风，所有人都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春花微微一笑，摇曳的火光当中，双眸仿佛鬼物一般明亮！“温同熬不住酷刑，咬舌自尽！” 温同的脸色已然无比苍白，他终于明白了，他只是大人物的替罪羊而已，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弃子而已，这种事情看出来的一定不止他们师徒二人，其他人也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咬舌自尽！” 春花的声音仿佛魔音贯耳一般。 几个太监立马上前，用铁钳子抓住了他的舌头狠狠一拉，又重重的把他的嘴合上！ 弥漫的血色，横流的污血，临死之前，温同心中却是后悔不已，这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掺和人家皇家后宫的事儿，仗着自己有些医术，就胡乱出方子，这宫中的贵人，又岂是他能惹得起的，最后还不是搭上了自己的小命。 只是可惜，他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就是受不住乌兰图雅的哀求，而他自己却连人家的手都没有拉过…… 温同死不瞑目，双眼睁的大大的，仿佛心有不甘，半截舌头耷拉在嘴边，无比凄惨…… 其实这件事情不难理解，就是海别发现自己宫中有问题，燃烧的竟然都是麝香，这种东西是不能怀孕的，她没办法，皇宫之中，人生地不熟，又不是草原，再加上大明和草原正在开战，她在宫中更是举步维艰，除了自己的陪嫁丫头竟没有人听她的，所以也就只能让自己的侍女，去拜托可以随时进入东宫的太医。 好巧不巧的，还真就有楞头青，敢管这件事！只不过是药物相冲，虽然破了麝香的毒素，但却给自己搞出了一个喜脉…… 而坤宁宫中。 马皇后也是面色阴沉的很，这么长时间也没问这个所以然，显然已经快耗光了她的耐心了。 春花回来了，来到马皇后身边一阵耳语，马皇后顿时面色阴沉至极，冷冷的开口说道，“老大家的，让东宫的人都回去，海别留在坤宁宫陪本宫说说话！” 徐妙云面色复杂的带着自己的一帮姐妹回了东宫，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风平浪静了…… 深夜。 海别与乌兰图雅主仆二人，回到自己的寝宫大概几个时辰，就急病发作离世，淑女李贞贤，也卧床昏迷不醒！ 奉天殿。 朱元璋听到东宫的丧钟，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原本不想这个样子，谁知道冒出来一个愿意管闲事的太医，皇帝自然是不可能涉足这些阴谋诡计，所以有些事儿还是不明不白的好。 望着龙床上熟睡香甜的朱雄英，朱元璋轻手轻脚的走到屋外，压低了声音说道，“传咱的旨意，以侧妃之礼安葬东宫淑女，伯雅伦海别！” 第294章 悲从心起 海别的葬礼如期举行，也就是比当年的吕氏稍微强了那么一点，只有两口薄皮棺材，装着这两个可怜的人，只不过这次下葬的没有那么匆忙，要停尸七日以后，才能按照侧妃的礼仪进行下葬。 东宫的女人一个都没有去，唯一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李贞贤，这个时候还在昏迷不醒，徐妙云作为正妃，自然要派人来主持这件事情…… 春花站在海别小院子的中间，指挥着她房里的宫女太监如同木偶一般哭了又哭。 只不过这嚎哭之下没有泪流满面，只有逐渐干哑的嗓子。 后堂就是收拾海别生前遗物的地方，因为是草原人，所以这草原上的物件自然是多了一些，大个的宝石戒指，扳指，还有一些宝石头饰，摆在那里耀耀发光，几个上了年纪的太监嬷嬷，一边收拾一边满脸贪欲，不时的往怀里揣上几个。 这些人是最能看得出来眉眼高低的，这宫里谁受宠，谁不受宠，他们心里像明镜的一样，如此时候就是不拿白不拿，反正这位苦命的淑女也没有留下个一儿半女，谁来查呢？ “都收拾的如何了？” 秋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声音之中却带了几分生涩…… 几个太监嬷嬷立刻收敛了满脸贪欲，谦卑的躬身说道，“回秋月姑娘的话，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海别淑女没有多少宝贵的东西，奴婢们都收拾妥当了……” 秋月扫了一眼箱子，发现这小小的箱子里面，只有两把光秃秃的宝刀，刀鞘上的宝石也不知所踪，还有几件草原上的衣物，还有几套老旧的头饰，海别虽然不能算是东宫里最富裕的淑女，但是也绝对不算穷，毕竟是王保保的女儿…… “只有这么多吗？” 秋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好像就是在例行检查一样。 几个太监嬷嬷对视一眼，脸上挂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年岁最大的，小心翼翼的站了出来，压低的声音说道，“秋月姑娘，看您说的，多多少少不就是那么个意思吗？很多事情您看在眼里，奴婢们也不能装瞎子不是？您住在哪里，奴婢们晚上买些胭脂水粉给您送过去……” 秋月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扭头出去了，这就是宫，墙倒万人推，鼓破万人捶，甚至等你倒下了以后，还要被这些小蚂蚁敲骨吸髓，最后连身后事都不得安宁。 秋月默默的出去了，身后的几个太监嬷嬷正在商议这几把宝刀能卖个什么好价钱…… “参见秦王妃……” 走出门口的秋月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观音奴则是微微回了个礼，这按理来说堂堂秦王正妃，万万没有给奴婢回礼的道理，但是这个时候，也倒是不难理解，秦王朱樉在前些日子被朱元璋一道圣旨调回应天，这秦王正妃自然也就跟着回来了，这几天她日夜兼程往应天赶，终于是赶到了海别下葬之前。 观音奴双眼通红，急匆匆的往屋里走了几步，看到眼前的一片狼藉，不禁悲从心起，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落在她朴素的黑色衣裙上…… 几个太监嬷嬷看到了这一幕，脸上微微闪过了一丝恐惧，但还是强装镇定的站在那里没动。 观音奴一看前面的木箱子，顿时就明白怎么一回事儿了，一把抓起那两把宝刀，失声痛哭，却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这两把宝刀是当年王保保的，观音奴自然是熟悉的很，今天见到，看见那残破的刀鞘，还有那被撬动的刀柄，不由得悲从心起。 几个太监嬷嬷默默的想退出去，却被观音奴的贴身侍女拦住，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些东西都是草原上的玩意儿，在这中原也卖不上价钱，不如就卖给奴婢吧，奴婢可以出二百两黄金来买……” 几个太监嬷嬷对视一眼，不由的攥紧了衣襟里的脏物，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观音奴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本来就因为日夜赶路，变得有些憔悴的脸庞，更加梨花带雨，缓步走了过来，吓得这几个太监嬷嬷连连后退，“宫里的规矩我懂，现在这屋里也没有其他人，你们几个在海别宫里忙活了这么半天，也不能让你们白白出力，只是那些东西实在是太过珍贵，你们拿出去也都是犯禁的东西，还不如真金白银拿的舒坦……” 观音奴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浓重的悲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饼子，随手扔进了他们的怀里，默默的看着他们。 这只能说是悲从心起了，自己的亲侄女在这宫里死的不明不白，她没有那个能力去查，毕竟她现在连同秦王都自身难保，可是这身后事还要受几个芝麻绿豆大的奴婢难为，当真是让观音奴悲从心起，眼神之中也弥漫起了几分杀气。 她怎么说也算是草原上的儿女，如何能受得了这般委屈？拿出钱来换，已经是他最大的底线，只是不想惹事生非，搅和了自家侄女的葬礼而已！可是这几个奴婢却给脸不要脸！！ 观音奴随手拿起了自家哥哥的两把宝刀，外面的装饰虽然被几个奴婢抠的残破无比，可是里面的宝刀依然闪烁着淡红色的光芒！ “秦王妃这是要干什么？奴婢们只是想把这些东西拿出去清洗而已，如何敢贪墨……” 几个人终究是怕了，跪在地上，慌里慌张的从怀里往出掏东西。 因为他们清楚，这主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主子，除了死的，其他的哪怕失了势力，也比他们这些奴婢强，真惹急了，这秦王妃手刃了他们几个…… “正妃娘娘到！” 随着一声尖声尖气的吆喝，这几个上了年纪的太监嬷嬷立刻浑身颤抖，因为他们听出来了，这吆喝的声音正是东宫太监总管苟宝。 心中恐惧，就愈发的手忙脚乱，怀里的东西又穿得太多，一时间满屋都是宝物落地的铿锵声。 观音奴也是把满眼杀气藏到了心底的最深，站在那里低眉顺眼。 徐妙云一身素衣，莲步轻移，来到了这满是缟素的房间里，扫了一眼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几个太监嬷嬷，眼神漠然，好像看这几只蝼蚁一般。 “见过大嫂……正妃娘娘……” 观音奴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家侄女的死和徐妙云到底有没有关系，但是她知道，现在势比人强，该低头时还是要低头，该示好也一点不能少。 徐妙云快走两步，一把拉住了观音奴冰凉的玉手，“来了怎么不提前通报一声，我也正好能来看看海别……” 观音奴对脸上闪过了一丝苦涩，这东宫之中除了太子殿下，就是你徐正妃，谁来了你不知道？ 但是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只能默默的蹲在地上捡自家侄女的遗物，几滴清泪落在了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徐妙云面色一凝，冷声说道，“苟宝！把这几个不知好歹的奴婢拉出去料理了！千万不要让他们几个死得太痛快！” “春花，去银作局找两个匠人，把这些宝物都修复了，秋月，再去我房里拿几套像样的首饰，和这些宝物放在一起……” 徐妙云的举动可谓是真的给面子，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来，观音奴也是直接要叩谢，却被徐妙云拦住了。 “咱们都是朱家的儿媳妇，不要如此见外，陪我去房里说说话，这里自然有人料理，一会儿咱们再过来祭拜……” 徐妙云拉着观音奴走远了，春花也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地上的宝物，秋月也冷着脸，走远了…… 苟宝则紧绷着一张老脸，杀气腾腾的说道，“来呀，把这几个老猪狗拉出去，用大板子抽碎了！” 不似人声的惨叫，弥漫在海别的小院子里，这还是宫，只不过是受苦难的人不喜欢而已，这红墙黄瓦之间，聚集了这人世间极致的善与恶，又像一口大染缸，任何人进来以后，都会变成这宫的颜色…… 与此同时，坤宁宫之中，又弥漫着饭菜的香味，秦王朱樉，终于见到了他的亲娘…… 第295章 破罐破摔 坤宁宫。 马皇后面无表情的坐在主位，饭桌上摆着几道素菜，几个开花大馒头被随意的扔在盘子里…… 朱樉倒是毫不在意，吃的香甜，“娘，还是您做的菜好吃，儿子都这么长时间没有吃过，还真是想着一口…” 朱樉张开大嘴，一下咬掉了一半馒头，嚼都没嚼几下就咽进了肚子里。 马皇后斜着眼睛看了自家二儿子一眼，慢悠悠的说道，“是啊，娘做的好吃你就多吃点，一会儿你爹就要来了，你以后还能不能吃到娘做的这一顿饭，可就难说了……” 朱樉手中的竹筷一下子落在了地上，眼皮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哭丧着脸说道，“娘，我咋的了，我也没办啥错事儿啊，爹还能下死手是咋的，总不能把我打死吧，我还是不是朱家的种……” 马皇后莫名火大，随手抄起了一个馒头，嗖的一声扔到了朱樉的脸上，“就你做下的那些糊涂事，不是朱家的种足够你死八回，还都得上大刑！” 朱樉确是一脸委屈，“娘，我可不是惧战啊，实在是赶路的时候生病了，没走过去，大哥到现在还下落不明，我们这几个当兄弟的怎么可能不着急？我也是着急上火才生病的……” “是吗？！” 马皇后冷笑一声，“那你这生病的时候还挺有精神的，还能记得给允炆写几封信，让他去太庙给你大哥祈福？” 朱樉面色一僵，但还是强自辩解的，“儿子就是想让那孩子懂点事儿，别总是惹您二老生气……” 马皇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如果不惹我和你爹生气，我和你爹就已经很满足了，用不着你再教其他人，你在应天也有自己的府邸，这次回来就踏实的住下吧，什么时候你大哥回来了，你再回封地去！” 朱樉豁然抬头，“有大哥的下落了！？” 可是这一抬头，他却正好看到马皇后似笑非笑的眼神，用连忙低下头去，心里却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马皇后叹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失望，扭过头去，慢悠悠的说道，“回你自己的府上去吧，你爹还有事儿，没空理你，过几天你大哥回来了，让他和你说！” 朱樉默默的点了点头，刚才还感觉十分美味可口的饭菜，顿时变得如同嚼蜡一般，放下半个馒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那儿臣告退……” 马皇后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朱樉默默退下。 等到朱樉走远的时候，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悲哀，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喜欢朱元璋没有称帝的时候，那个时候全家人的力气都往一个地方使，日子过得虽然不咋地，但好在是心里舒坦，如今可倒好，连自家儿子都和自己生分了…… 马皇后有些步履蹒跚地站起身来，拿起了朱樉吃剩下的半个馒头，轻轻的掰下一小块儿塞进嘴里，心里暗道，“儿啊，娘也不是有意冷落你，可是如果娘不冷落你的，将来你就有大祸临头，在你爹心中，你们先是臣子，后是儿子，和你大哥不一样的，这大明江山也不是地主家里得几分薄田，可以随便画出几块分给其他的儿子……” 马皇后的眼神慢慢坚定起来，随手把手里的半个馒头扔在了桌子上，“来人，换上一桌好菜，请皇爷和吴王殿下来用膳！” 坤宁宫之中又是一片忙碌，小厨房里也冒出了滚滚热气，米香肉香，飘出去好远，走到半路之上的朱樉忽然抽动了一下鼻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心酸。 “嘿嘿嘿……” 远方忽然间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朱樉抬头望去，忽然吓得重重的跪倒在地，因为他看到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只是这道明黄色的身影，肩头还扛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这小小的影子，身上穿的衣服，依然是明黄色。 正是朱元璋扛着朱雄英，远远的小跑往坤宁宫走，身后跟着庞大的仪仗，只是这位老皇爷好像天生不喜欢这么大的排场，自己在前面颠儿颠儿的跑，还要扛着自家的大孙子，身后近千人的仪仗，也只能举着黄罗伞盖，谦卑的躬着身亦步亦趋…… 朱樉突然间感觉有点绝望，口中喃喃道，“原来大哥的嫡长子已经穿上了明黄服饰，原来爹如此喜欢长孙，原来这大明往后一百年，也早已是爹计划好的……” “儿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孙殿下……” 朱樉声若洪钟，跪在一旁，五体投地。 朱元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朱雄英依然老神的坐在他的肩头，老皇帝的额头上，渗出了几滴热汗，“哦，老二回来了，你大哥正好也快回来了，有什么事让他和你说吧，朕还有事儿……” “儿臣恭送陛下……” 朱樉的头始终都没有抬起来，他也始终都没有看到自己老爹的脸，他看不到，他也不敢看，他更不敢看他爹肩膀上的皇太孙！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他心里深深的明白，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如同三岁孩童一般幼稚，简直就是荒唐可笑，他的一切心机，在这一幕面前，都变得如同纸张一般脆弱不堪，他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甚至他连心底的坚持还没有坚定，就自己重重的砸碎了自己的梦！ “回秦王府，本王要喝酒，本王要吃肉，本王要去秦淮河……” 朱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死灰色，眼眸之中也带上了几分疯狂的味道。 身边的随从一看，也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连忙躬身应是。 深夜。 观音奴满身疲惫地从东宫回到了秦王府，自家侄女海别的葬礼，总算是准备得圆满，在徐妙云的照顾下，所有的事情都异常顺利，明天就是第七天了，她的侄女就能入土为安了…… 可是一进秦王府，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胭脂味和酒味，观音奴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走到了内室，就看到自家丈夫早已经喝得满脸通红，身边还有数个侍妾，风尘女子一般的翩翩起舞。 朱樉一看是自家妻子回来了，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那个，你看看，这是本王刚在秦淮河上买的美人屏风，这屏风摸起来舒服，看着也好看……” 观音奴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绝望，摇了摇头，拂袖而去，侧妃邓氏则捧着美食从外面刚进来，看到她以后，还开口讽刺道，“姐姐这是去哪？王爷今天兴致不错，让妹妹陪着喝酒，要不姐姐一块儿？” 观音奴冷哼一声绕过邓氏，回到了自己偏僻的院子，眼角上留下了两行青泪，口中喃喃道。 “你成不了大事，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就让妾身为你殉葬吧……” 天空中的月亮被几朵黑云挡住，月亮的边缘也露出了几分血色，就好像如今的大明，四面开战，血杀之气冲天！ 第296章 老朱不慌 奉天殿。 朱雄英拿着一把小木剑，在那里嘿嘿哈哈的练习，朱元璋则拿着奏章，在宝座上看的仔细认真。 “嗯，好，看这个路程，标儿再有个一两天的功夫，也就能到应天了……” 朱元璋喜笑颜开，顺手摸了摸御案上的左轮火枪，这个是他儿子主动送给他，他自然爱不释手，没事的就拿起来把玩一番，只不过这子弹可被他锁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一把空枪…… 可是这朱元璋高兴的同时，眼神之中也是闪过了一丝阴翳，这回可是他这个做老爹的理亏了，本来是想吩咐那些见不得光的人，让海别不能生育，省得以后自家的宝贝儿子两头为难。 可谁知道中间蹦出来一个愣种拆穿了他，虽然有马皇后替他兜了一下，可这事说到底办的还是有些不光彩，自家儿子是一个什么样的倔脾气，他也心知肚明，而且这东宫有名分的女人就那么几个，宝贝儿子打了一仗回来还少了一个，这可如何是好…… 朱元璋叹了口气，拿着锦衣卫报备朱标行程的密奏，在宝座附近慢慢踱步。 “这可如何是好？” 朱元璋口中喃喃道，“要不等标儿回来再选个秀？” 朱元璋摇了摇脑袋，他可是听说了，自家宝贝儿子在草原上可是洁身自好，虽然手底下的东宫六率造出了一个胭脂卫，还有五千多怀了孩子的女人，可是这自家儿子，可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甚至还杀光了达尔扈特人，抢了脱古思帖木儿的仪仗，信印，这可是大功一件，自己理亏在前，还真就不好意思揍他…… “哎……” 朱元璋长叹一声，这平时盼着自家宝贝儿子回来，等到这宝贝儿子马上就要到家的时候，他却忽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看来这等事儿以后不能再办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自己折腾去吧……” 朱元璋有些懊恼的把密奏放在了一个紫檀木匣子里，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有关于朱标的奏章，重新坐在了宝座上，眼睛却有些愣神儿。 “咱的那些个老兄弟，家里边也没有年纪相仿的女子了，否则这事倒是好办了，有一个出意外，再娶进门一个新的，不就没事儿了……” 朱元璋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自己的这些老兄弟家里还真空了，不由得更加懊恼。 恶狠狠的喝了一口浓茶，心中暗道，这回来之后总得有个喜事啊，否则自家宝贝儿子一旦问起这件事情，咱这张老脸往哪里放？要不就把这件事儿推在婆娘身上？ 朱元璋忽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猛然间想起自家婆娘宫里的那个青竹鸡毛掸子，心里顿时堵的难受。 “皇爷爷，英儿下午想去妙锦姨姨家玩……” 正在朱元璋闹心吧唧的时候，朱雄英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 朱元璋灵机一动，一拍大腿，心中狂吼，“对啊，徐家二丫头，都把咱忙活忘了，这可是都下完了聘礼的，标儿也回来了，还得是赶紧把这件事儿办了，充实东宫……” 朱元璋看着胖乎乎的朱雄英，越来越喜欢，三步两步走下宝座，一把将朱雄英举过头顶，“哈哈哈，英儿你怎么胖乎乎的，你怎么长得这般好看……” 爷孙俩的笑声传出去好远，连同宫里的宫女太监都露出了笑模样，这整个皇宫大内，所有的脸色心思，都是源于这位皇爷，他高兴了，所有人就都高兴了，他不高兴了，所有的人都要吓得战战兢兢…… “梅卵子！” “去把吴王殿下送往坤宁宫，告诉皇后，就说吴王殿下想出宫玩儿，带他去魏国公府玩上一遭……” 梅友雕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朱元璋望着远去的大孙子，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危险，又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之上，拿起了这几天的军报，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嗯，徐天德打起仗来，倒是一把好手，连战连胜，已经把脱火赤和郑传道的联军打的节节败退！” 朱元璋长出了一口气，虽然这个结果是他早已预料到的，但还是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结果没出来的时候，就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他这几天就在等这封军报，终于让他等到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冯胜和常家兄弟那里，打的也不错，都已经打到平壤了，估计再有两个月，就能把那个弹丸小国灭掉，然后和徐天德会师！” 朱元璋随手在御案上拿起毛笔，挥毫泼墨写道，“平壤重地，李成桂必将困兽之斗，如果不可短时间内破城，就绕过平壤，直扑辽东，北元一退，李成桂就是烂棺材里的烂骨头，狗屁不是……” 朱元璋满意的放下毛笔，轻轻的把自己吹干，他对自己的文采越来越满意，这几句话说的可谓是出口成章。 又拿起了云南傅友德的军报，朱元璋仔仔细细的翻看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还真跟标儿当初说的一模一样，北路军五万大军，经永宁南下直取乌撤，东路军傅友德，经过辰州，沅州，火速攻占普定，大军直扑云南，还真就把这决战的地方放在了曲靖……” “嘶………” 朱元璋忽然倒吸一口冷气，三步两步走到了寰宇全图面前，脑海之中仔细的回想当时自家宝贝儿子这是怎么说的。 经过了一番对比以后，朱元璋惊奇的发现，朱标的计划和真实的云南之战基本一点不差，不仅仅把傅友德，蓝玉，沐英，这三位本朝大将算的一清二楚，连那远在千里之外的伪梁王，也被他算得明明白白！ 朱元璋摇了摇头，本来有些严肃的脸，忽然之间堆满了笑容，“这兔崽子还真是聪明，算计人也真是有一套，无论敌我都算计的明明白白，这当年的诸葛武侯，也就如此吧！”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浓烈的骄傲之色，再过一两天，自家宝贝儿子就要回来了，这大明四周虽然打的战火连天，可是只要他在应天，他老朱就不慌。 第297章 天子降阶 这越往南边走就越热，在北方的草原上，还要穿着一身兽皮，可是这走到应天附近，朱标稍微一动就是满身油汗。 凛冽的北风也变成了和煦的春风，路两旁的田地当中，一个个弯着腰的汉子，仔细的侍弄着田里的青苗，两条大腿上沾满了泥浆，脸上却堆满了笑。 “这北方的草原才看见绿色，时不时还要刮一场北风，这应天附近就已经好像提前过了夏天一样，日头晒得身上暖洋洋的，真是舒服……” 朱标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对旁边的曹炳说道。 曹炳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打理胡须了，脸上露出的地方不多，络腮胡子和头发连在一起，黑乎乎的一片，看到自家太子爷和自己说话，勉强露出了一个外人能看出来的笑容。闷声闷气的说道，“回殿下的话，在应天的地界当然要比草原舒服上很多，而且现在还是这一年当中最舒服的事，说冷不冷，说热不热，正是好时候……” 朱标微微一笑，望着远方高耸的应天城墙，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可是好久都没有回家来了，这草原上数月的风餐露宿，也让他更加想念自己东宫的锦衣玉食。 朱标紧了紧身上的布衣，意气风发地挥了挥手，“走！咱们进城……” 队伍浩浩荡荡，直奔城门而去，整个城门也是大敞四开，黄土垫道，一看就是精心安排过的。 朱标确实有些奇怪，记得他上次出远门回京城的时候，自家老爹可是拿出了自己的全副仪仗接自己回宫，这次怎么如此冷清？ “难道是宫中有变？” 朱标脑海之中，猛然间蹦出了一个念头，却又立刻被他好笑的打消了，能在老朱面前玩了花活，最后还能活着的人，这天下根本就没有，更别说什么变动与否了…… 城门之中忽然出现一个深青色小轿，四个横竖一边宽的彪形大汉抬着轿子，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而且这小轿子停在城门口就不动了，朱标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庶民不与王师争道，可是千百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自己这堂堂一万大军，拉着成车的人头，怎么会有人如此的不长眼？ 曹炳也怒了，所谓主辱臣死，竟然敢有人如此欺辱太子殿下，这还了得？ 策马扬鞭，曹大将军的战马直接来到了这小轿子旁边，大声喝到，“且那不长眼的！没看见大军凯旋入城吗？还不快点儿躲开，再敢拦住去路，大军煞气一冲，还不把你吓尿了裤子！” 曹炳还是非常有分寸的，没有仗势欺人，只是语言上的吓唬而已，可是那小轿子还是不动，饶是好脾气的朱标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没人迎接就算了，怎么还来个搅局的？ 曹炳一看自家主子面色阴，当下翻身下马，口中喃喃道，“来来来，让曹大爷看看，看看是哪里蹦出来的愣鸟，敢拦住大军的去路……” 曹炳一边说，一边伸手掀开轿帘子，一张他万分熟悉的脸，立刻映入他的眼帘。 “啊！！皇……皇……皇爷……” 曹炳双腿一软，一下子瘫坐在小轿旁边，半晌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他说不出来囫囵话，这小轿子上的朱元璋可是口齿清晰，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呦，这不是曹军门吗，看没看清楚咱这个不长眼的呀？你这一万大军的煞气，能不能把咱吓尿裤子？” 曹炳满是黑毛的大脸强行扭曲成了一个笑容，强行把自己瘫软的两条腿摆了一个跪地的姿势，“皇爷，多日不见，曹小驴给您磕头了………” 说完也不等朱元璋反应，哐哐哐就是几个响头，这几下子磕的非常瓷实，连扛轿的彪形大汉都皱了皱眉头。 朱元璋嘿嘿一笑，轻手利脚的下了小轿，看着眼前气势惨烈的大军，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傲然。 这是他儿子的百战精兵，比是他的还让他骄傲，毕竟这一辈儿比一辈儿强，是每一个老父亲毕生所追求的东西。 朱标也远远的看出不对劲儿了，这身影怎么这么像自家老爹，又往前走了几步，顿时跪倒在地，“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宫六率的将士们一看，顿时也是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一片，万岁之声直冲云霄。 朱元璋听到朱标的声音，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热泪，有些蹒跚的往前跑了两步，又发现如此做法实在是太过失礼，只好强行停在原地。 满是老茧的大手微微抬起，带着几分颤音的说道，“起来吧！” “谢父皇！” 朱标缓缓站起身，眼圈通红，离家这么长时间，哪有心里能好受的。 朱元璋早已快步走来，他们相距不远，再加上朱元璋本身身高腿长，几步就跨到了朱标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壮实了！” 这朱元璋这些日子，可没轻被折腾，没见到自家儿子之前，仿佛是有千言万语想说出来，可是这见到了，却还是下意识的端起来一副架子，淡淡的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扭过头去，揉了揉眼角，朱元璋朗声说道，“曹小驴，带着你的弟兄们回营吧，咱和太子有话要说！” 曹炳长出了一口气，又是哐哐磕了两个响头，这才带着东宫六率入了城，朱标泽跟在自家老爹的旁边，沉默不语。 “你出宫的时候穿的那件明黄服饰呢？” 朱元璋忽然开口问道。 朱标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那件衣服究竟去哪儿了，在草原上享受生活的时候，他就下大力气找过那件衣服，可惜就是没找到。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怒气，冷声说道，“你以为那真是一件衣服吗，那是咱们大明朝廷的体统，你竟然把那件衣服弄丢了，你可知道那件衣服造成了多大乱子？！” 朱元璋也是气急了，满是老茧的大手扬到了半空中，却始终没有舍得落下，无奈的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下，痛心疾首的说道，“你呀你呀！你知不知道，那郑传道找到了你的衣服，穿在了一具尸体上面，挂在了旗杆上！如果没有徐天德在前方死命坚持，你这一件衣服就可以让前方兵败如山倒！” 朱标脸上闪过了一丝愧疚，他经常把别人打的兵败如山倒，他可是知道那种惨相的，大军一旦溃败，死个人都没有杀只鸡动静大，无数的精兵强将都会被自家溃兵踩死…… 朱元璋恶狠狠的搓了搓手，怒气冲冲的说道，“走！跟咱去一个地方，好好看看你离京这么长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朱标沉默的点了点头，跟在自家老爹后面。 朱元璋的后背微微有些佝偻，背着双手在前面走的飞快，两只满是老茧的大手微微颤抖，预示着他现在心中正在雷霆狂怒。 其实说实话，如果犯这错的人不是朱标，换成另外一个儿子，基本上也得变成庶民，如果不姓朱，呵呵，那还不得让老朱挫骨扬灰啊。 小轿吱呀作响，四周人影飘飘，无数的贩夫走卒围绕在这个小轿子四周，渐渐的，又出了城…… 第298章 神秘庄园 “爹，咱这是要去哪儿啊？” 朱标讪讪的问道。 朱元璋斜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冷哼一声，加快了几分脚步。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爹，有啥事儿咱回家时候行不行，非得在外边说，儿子这刚刚回到应天，怎么着也得先来个接风洗尘什么的，然后再说正事儿啊……” 朱元璋剧烈的喘了两口气，脸上闪过了一丝潮红，嘿嘿笑道，“好好，别着急，一会儿爹好好给你接风洗尘，一定让你这辈子都难忘……” 这朱元璋也是气急了，说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朱标也是看得开，他知道自己这一顿揍铁铁的是逃不过去，还不如好好挨揍，挨完揍之后回去该干嘛干嘛。 朱元璋则好像看穿了朱标的心思，微微一笑，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是以为老子要揍你吗？” 朱元璋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好像在看自家傻儿子，也好像在看一国太子，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老子今天不打你，老子今天也不想揍你，你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聪明，这么能干，总是动手也不是那么个意思，今天让你看看你之前没有看到过的东西，兴许对你有用吧……” 朱标挠了挠脑袋，心中大惑不解，这大明朝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可能是没有了吧，每个地方的粮仓里有多少存粮，大明的国库里究竟有多少银子，大库里存了多少棉花？多少套刀枪甲胄，这些事情朱标都了然于胸。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大明朝还有什么比这些东西还要重要，但是看着满脸严肃的自家老爹，朱标有些沉默了。 父子二人没有坐马车，也没有坐轿子，只是散步一般慢慢的走着。 “咱听说你在草原上搞了一个胭脂卫？” 朱元璋随口问道。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是啊，那些女人还算得上是忠贞不二，而且这草原以后也要有人管，他们生下来的孩子，也算是咱们大明勋贵的骨肉，让他们管理草原，再合适不过……” 朱元璋呵呵一笑，单手攥成空拳捶了捶自己的腰，“你小子想的倒是长远，这草原可没有那么容易会被灭掉，那些人，杀掉一批，十年以后又会有一批，咱们中原从祖龙的那个时候开始，一直是和草原上的人打打杀杀，占便宜的时候少，吃亏的时候多……” 朱标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这段历史，从大秦的时候就开始打匈奴，到大汉的时候打匈奴，打的登峰造极，后来又出现了五胡乱中原，这草原上的民族就像是蚂蚁一样，杀光了一批，又长出来一批，打的中原是防不胜防，中原大地强的时候，他们就龟缩在草原深处，中原大地一旦弱小，他们就把汉人当成两脚羊…… “所以啊，你做出来那个水泥的时候，爹其实是最高兴，有了这个东西，这长城修建起来就容易多了，可以把大片的草原划到咱们中原大地当中，开垦荒地，建成村镇！” 朱元璋伸出双手往天上抓了两下，好像要把这天下抓到自己的手里一样。 朱标一笑，他心中当然明白自家老爹所想，在他老人家看来，草原上的民族可以打败，但是这赶尽杀绝，却是远远不能，毕竟这中原大地多少代雄才大略的皇帝，都没有做到这件事情，他们朱家也不一定能成功。 “爹，其实这草原上的人也没有什么可怕，您当初不也是驱除鞑虏吗？” 朱标笑呵呵的问道。 朱元璋斜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这和怕不怕没关系，不一样的，汉武帝当年打匈奴打的厉害吧？还不是把他爹他爷爷攒下来的家底儿打的空荡荡，中原人和草原人是两种人，他们天天想的就是做贼，而咱们却要耕种生存……”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他们的皇帝，就住在部落的最中间，甚至连帐篷都和其他人的一般大小，想出去掠夺的时候，冲天射上一个响箭，全部落的男丁都会聚过来，十万大军顷刻而成！” “而咱们却不一样，汉人的皇帝住在深宫大院之中，百姓们连见都见不到，打起仗来的时候，皇帝的征兵圣旨从紫禁城送到老百姓的手里，就需要三五个月，别说是所有的男丁，一百个男丁当中能出来一个当兵打仗就已经是不错了！因为有太多的人打仗，田地就有荒废，明年就要饿肚子，草原人却不同，他们不需要耕种，牛羊扔到草原里，它们也会自己吃草！”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特别清楚自家老爹在说什么，就是看他这些日子在草原上打的有些野了，怕他以后穷兵黩武，这是在告诉他草原人的利害关系。 其实也就是一个民族意识形态不同的问题，草原上打仗的成本太低，像自家老爹说的一样，十万大军顷刻而成，而中原大地可就没有那么容易，十万中原大军，里面的口音方言至少就要有二三十种，磨合，达到能够听令行事，就要操练很长时间，和草原上那种天天在一起打猎吃饭的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一般。 同等人数打不过，太多的人也召集不起来，好像是中原和草原一旦开战的，吃亏的永远是中原人一般。 路已经走了，很远了，父子二人并着排背着手在路上慢慢踱步，远方，已经慢慢显露出几个庄子…… “爹，其实很好解决，无非就是咱们的火器不够厉害而已，等到什么时候咱们汉人的火枪，打起来犹如狂风暴雨一般，草原民族估计也就只有载歌载舞的份儿了……” 朱标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几分恶趣味，笑呵呵的对自家老爹说道。 而朱元璋却郑重的点了点头，“玩弄火器你小子确实有两下子，别说是狂风暴雨一般，就是阅兵的时候你给咱做的那种火枪，能够普及，这天下汉人也永远不会受草原之祸！” 朱标笑而不语，他在草原待了这么长时间，可不是什么都没干，杠杆原理的枪他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一旦解决了子弹底火，大明的火器一定会迎来突飞猛进式的飞跃。 “吱呀………” 一个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这庄子之中透露着几分诡异，都是面白无须，一看就都是太监。 朱元璋嘿嘿一笑，“来吧，今天你就好好看看你走了之后，应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朱标忽然间感觉后背发寒，仿佛眼前的庄子里，隐藏着洪水猛兽一般。 第299章 帝王心思 庄子当中颇为平静，打开大门以后就是漫山遍野的水田，而且这些水田修的极为漂亮，在土丘上修成台阶形式，远远望去，好像是一块块碧玉镶在地上一样。 “爹，你这倒是个好地方……” 朱标看向眼前的这一幕，有些兴奋，又看到一众太监在水田里插秧，感觉到十分新鲜。 当下就想甩掉鞋子，冲上去试个新鲜，却被朱元璋一把提住后脖领子，笑呵呵的说道，“你急的是什么，和咱去书房里待一会儿，看完了那些东西以后，你如果还有心情疯玩儿，那爹也随你……”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心里确实有几分打鼓，这自家老爹神神秘秘的，把自己搞到这里，还不说是为了什么，虽然知道他不可能害自己，可是这心里难免有些不踏实。 父子二人慢悠悠的走到了书房门口，朱元璋先是从门缝里拔出了一根细小的头发，仔细看过以后才扔到一旁。 缓缓的推开书房门，书房之中出奇的乱，各种奏章散落一地。 朱元璋倒是轻车熟路，随意找了一把椅子，就坐了下去，示意朱标随便，朱标也不见外，随意找了个小马扎子，坐在了朱元璋旁边。 朱元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银壶，美滋滋的喝上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道，“你可知道爹都给你准备了些什么？” 朱标一愣，笑呵呵的说道，“爹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这有什么可准备的，到后来不还全都是我的，我能守住家业，在发扬光大，那就是爹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朱元璋微笑着点了点头，搓着手掌老怀大慰的说道，“说的对，说的对，爹就是这么想的，你能守住家业，善待兄弟，再把这份家业发扬光大，让咱们大明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爹就是在九泉之下都能笑醒…” 可是说到这里，朱元璋脸上的笑容陡然一收，带着几分严肃的说道，“但是这大明朝交到你手上的时候，一定会是光溜溜的，没有一根刺儿！你可明白！” 朱标脸上的笑容也戛然而止，面露严肃的看向自家老爹，心里有万千想说，却不知道如何说好。 朱元璋缓缓站起身，慢悠悠的说道，“这文武百官当中，十有八九都是太子一派的人，连平日里咱用的一些人才，也都多多少少和你的东宫有些联系，这不是巧合，是爹刻意为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你当家的时候能少走些弯路！” 朱标点了点头，他心中自然清楚自家老爹所作所为，这满朝文武说到底都是太子党的人，多多少少都和他有些关系，很多官员向着他说话，他自己却都不认识人家是谁，和那些小心翼翼经营党羽的太子们相比，自己当然算得上是幸福之极。 朱元璋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想，确实就是那么回事，很多官员你都不认识，但是却是你的人，是这么一回事儿吧……” “可是你知道吗，这些官员，只有你可以用，也只有你能降服得了他们，咱可以，你可以，但是你的儿子，哪怕是雄英，也不可以！” “轰隆隆……” 朱元璋说的话，就如一道天雷一般击打在朱标的心底，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就比如徐达来说，他是你的老丈人，对你忠贞无二，在河南打仗的时候，他甚至要掘开黄河，承担那千古骂名，也要掩护你安全离开，这就是忠诚……” 朱元璋似笑非笑的说道，眼睛却一直盯着朱标的脸色，“可是你知道吗，一旦你有一点闪失，徐达就必死无疑，连同他的门生故吏，一个都跑不了，统统都要死！” 朱标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些冷汗，今天他才算是真正看懂自家老爹，终于看懂了，这位千万年不出一个的枭雄是个什么人物！ 朱元璋随手把一张奏章扔在了朱标面前，“好好看看吧，这是还没有来得及送往宫里的奏章，看完了之后就直接扔在那个火盆里！” 朱标半信半疑的打开奏章，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就清清楚楚的写，“臣，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密奏魏国公徐达，谋害太子，书写密信告知双贼联军，以至于太子殿下受伏击而死……” 朱标豁然起身，神情有些激动的说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在草原上是自己迷路的，和魏国公有什么关系？” 朱元璋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你真的在草原上死于非命，这徐达留着还有何用？他的两个女儿全部嫁入东宫，是咱们大明第一外戚，徐家大丫头还生下了咱的小孙子，你是想让咱们朱家天下夺嫡吗？！” 朱标脸上不解的表情立马凝固，变成了些许自责。 朱元璋又密密麻麻的从书房里掏出很多密奏，一股脑的放在了朱标身边，“看看吧，都看看吧，这些密奏，全都是弹劾徐达的门生故吏的！一个都没落下，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朱标已经没有心思看了，因为翻看了几个以后，上边的名字都耳熟能详，甚至包括景川侯曹震，而且安在景川侯曹震身上的罪名，也正是大不敬之罪，还有数条逾越之罪，还有他们家中藏了哪些逾越之物，都写的一清二楚…… 这些罪名如果坐实了的话，那景川侯曹震就算是会蜕皮的长虫，也不够老朱扒的…… “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谁干净？谁的屁股下面都一层泥，只是看咱想不想深究而已！” 朱元璋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爹承认你有心计，可是你的那点心思，在咱面前根本就什么都不算，所以你为什么总是想往出跑，而不跟着咱身边好好学呢？咱也没说不教你啊！？” “这回你看到了吧，这里才是朝廷，这里才是决定所有人生死的地方，明白吗你，你个愣小子！” 朱标有些愕然。 朱元璋又从书房里找到了一张密信，随手扔给朱标，上面竟然写着蓝玉征云南以后一路上的所作所为。 “蓝小二倒是个可用之才，等到你当家的那一天，徐达老了，而常家三兄弟，是个冲锋陷阵的大将之才，却不是那运筹帷幄的帅才，蓝小二可堪一用，可是如果你出事了的话，那这蓝小二也不用再活着了，就他那一副桀骜不驯的性子，英儿管不了他！还不如趁早拉倒！” 朱标有些愣神儿，他以前一直以为蓝玉案是一个意外，是在自己死了以后，老朱万念俱灰才黑化的，谁知道这竟然是早有预谋！ 这密信之上竟然清清楚楚的写着，蓝玉酒后玷污了伪梁王的妃子！而且细节都写得明明白白，现在这伪梁王可还是在负隅顽抗，可是这蓝玉的罪名，就已经完完整整的摆在了老朱的御案上。 当真是好一张罗织的大网！！ “这回你看到了吧，当皇帝和当太子一样，最起码在咱爷俩这里是一样的，爹还能活些年头，你要跟着好好学，明白了吗？” 朱元璋把自己的酒壶塞给了朱标，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朱标长出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美酒一饮而下，吧嗒吧嗒嘴，“爹，你也太抠了，就这么一点酒，哪够我喝？在军中我都是用大碗的……！” 朱元璋一愣，哈哈大笑，“哈哈哈，真不愧是我朱重八的种，有心气儿，有狠心，天生就是当皇帝的料！爹就算是现在闭眼，也能心安了……” 朱标则是用力摇晃酒壶，又从当中倒出了几滴烈酒。 深夜。 父子二人从庄子里缓缓走出，身后则燃起了冲天火光，里面所有的人一个都没有跑出来，都随着大火化为灰烬了。 马车之上。 “爹，我看那些奏章好多都是毛骧写的……” 朱标随手把一块奶皮子扔进嘴里，慢悠悠的说道。 朱元璋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没事儿，那人还能用，那些奏章只不过是用他的名字署名而已，他自己不知道……” 朱元璋也抓起一块奶皮子扔进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就这点破事竟然耽误了一整天，咱俩还是快点回宫里去吧，你娘那里已经做好饭了……” 月朗星稀，一辆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前行，竟然来来回回过了六个路卡，原来这个庄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重兵围困…… 第300章 三代帝王 朱标倒是抹了一脑门子的冷汗，自己这去一趟草原不要紧，自家老爹已经在家里有计划的屠戮他的太子党了，如果自己在草原上，在和达尔扈特人玩上两个月的捉迷藏，估计这应天就得血流成河…… 又看了一眼在马车上老神的朱元璋，朱标莫名其妙的心里发冷。 什么叫千古一帝？这才叫千古一帝，把自己身后两代的事情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该杀的杀，该留的留，该用的用，谁有用谁没用，都是安排的妥妥当当。 在开国功臣这一块，自家老爹做的确实是登峰造极，如果不是天不随人愿，嫡子嫡孙都相继去世，这大明开头三代英主的事儿，也确实就让朱元璋算计对了，只是到后来的时候，算计的太明白了，老天压他一头，无奈之举罢了…… 朱标看了一眼朱元璋有些苍老的脸庞，心中暗道，“这可是真的狠啊，如果现在把徐达连根拔起，这大明武将至少得屠戮一小半，可是人家不仅没怕，还有模有样的，把这件事情提到了日程上来，和后世某麻子相比，自家老爹当真是厉害的不行…” “哪怕是在正常的时空当中，自己和朱雄英全都去世了，老朱疯狂黑化，屠杀开国勋贵，也没有一个敢造反的，最有种的傅友德也只是敢在老朱面前自杀而已，过分的硬话都不敢说，这就是妥妥的帝王之术了……” “相比于麻子那种，被开国功臣摁在地上，差点没锤死，几个月就丢掉了半壁江山，被自己亲爹的一个侍卫欺负的，天天往皇祖母的宫里跑，这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什么千古一帝，这四个字儿都让他糟蹋了……” 马车之上晃晃悠悠，一眨眼的功夫就进了内城，道路两边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这时候也没有宵禁，所以这到处都是灯火辉煌，到处都是人间烟火，食物的飘香味，传到了马车里，朱元璋耸了耸鼻子，舒舒服服的翻了个身，开口说道。 “咱说你一个兔崽子，盯着你老子的脸看什么？是出去时间长了，忘了你老子长什么样了吗，没事，你忘了的时候照着镜子看看你自己就知道了……” 朱元璋的左眼睁开了一条缝，瞟了一眼朱标，另一只眼睛还是闭的安详。 朱标嘿嘿一下笑，“这不是闻着外面都是香味儿吗？这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有点饿了……” 朱元璋闭上了左眼，右眼睁开了一条缝，又瞟了朱标一眼，“你小子还有脸说饿，这因为你那摊子烂事儿，多少人差点没这辈子都吃不上饭，你还说饿……”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想出来吃，哪天闲着的时候再出来吧，你娘在宫里已经做好饭了，你要是在外边吃完了，你娘指不定怎么生气……”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种被回家吃饭支配的恐惧，他是深有体会的，有好几次还差点挨了鸡毛掸子。 “那还是回宫里吃吧，也不差这一会儿……” 朱元璋点了点头，慢悠悠的说道，“还算你小兔崽子识相，这顿饭你娘可准备了好几天，好多高汤都是炖了几天几夜的，就是想给你臭小子补一补……” 朱标心中一暖，这种被惦记的感觉，他可是十分珍惜，毕竟这父母在，人生尚有出处，父母不在，人生只有归途，这种温暖可不是能体验多长时间的，拿很多人来说，小的时候不懂这是温暖，长大了的时候没有时间体会，真正懂事儿的时候，又有多少人来了一个子欲孝而亲不待，这就是人生啊！ 自己懂事儿，父母硬朗，是多少个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 “那我今天可得好好尝尝……” 朱标忽然有些兴高采烈，“让妙云也来，正好一块吃一顿团圆饭……” 朱元璋欣慰的点了点头，“还算你小子有良心，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那饭菜都是你娘和你媳妇儿一起做的，做饭的不吃饭，哪里有这般道理？” 马车忽然停了一下，前方已经出现了巍峨的城门，正是进皇宫的大门，几个殿前亲军仔仔细细的核查了腰牌，这才放一行人进入皇宫。 皇宫之中灯火通明，宫门之处，一个小小的身影，身穿明黄服饰，恭恭敬敬的站在那。 “恭迎皇祖父，父王，回宫！” 朱雄英稚嫩的声音，此时却显得中气十足，传出去好远。 朱标挑开车帘一看，脸上不由露出了几丝笑意，缩回脑袋，调侃的说道，“爹，您是真怕儿子在草原上出事儿啊，这太孙都立好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你个兔崽子还好意思说，把你亲爹跟你亲娘吓的丢了半条命，咋的，你个兔崽子难道不想立英儿？” 朱标则大方的摆了摆手，“不立他立谁？我又不像您老人家龙马精神，三年两年下来就能给我生上一炕的兄弟……” “嘿！你个小兔崽子，还调侃起你爹来了！” 朱元璋笑骂的将一只布鞋扔进了朱标的怀里，脸上还挂了几分不好意思。 “还不快给你爹穿上？！” 朱元璋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含含糊糊的说。 马车继续往前，宫中的灯火近在咫尺。 朱元璋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宫里的那个海别，得急病去了，你当时不知去向，爹也心乱如麻，也没找个好郎中给她看看……” 朱元璋这话说的，虽然隐晦，可是小狐狸一样的朱标自然能听得懂，但是他也知道，海别如果不死的话，到后期还得跟着一堆乱子，他也犯不上因为一个死去的人再去争论什么。 “嗯，也是她命不好，刚刚嫁入宫门，咱们大明就和草原开战，她心里难受，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以后这样的女人还是少往宫里边来，别到时候前方打的如火如荼，后院也勾心斗角，那可就笑话了……” 朱元璋沉默不语，老脸之上闪过了一丝红晕。 马车来到了朱雄英身旁，行大礼之后，朱标把自家儿子拉上了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坤宁宫走去。 坤宁宫也早已准备妥当，酒菜的香味儿弥漫了大半个后宫。 “皇爷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 “太孙殿下驾到！” 梅友雕唱歌似的在门口轻喝，三代帝王，两代穿着粗布衣裳，一代穿着明黄服饰，齐刷刷的进了坤宁宫。 第301章 没个正形 弥漫的热气，浓烈的香味，一盘接一盘的大鱼大肉，这朱家的宴会从来就不是雅致分明，而是像丰收的农人一般，整个桌子上没有一个菜叶，全都是荤菜，好像只有这般才隆重，只有这般才得体一样…… 一条大鱼被炖得通红，摆在中间的大盘子，浓油赤酱，看着就食欲倍增，旁边还摆着大大小小十数盘肉菜，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食材，全都是家常便饭，量大管饱…… 朱元璋满面红光，好像这么多天的不安，全部一扫而空，看着大儿子大孙子坐在他旁边，朱元璋又回到了那挥斥方遒的状态。 “那个，把鱼眼睛挖下来，英儿就爱吃那个鱼眼睛，还有鱼肚子上那块儿的活肉……”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自己伸出了筷子，在中间的大盘子里用力的夹了几下，把几块好肉夹在了盘子里，放在了朱雄英面前。 朱雄英自然是吃的满嘴流油，口中还不忘道谢，吃了两口才反应过来，夹了一块鱼肚子放在了朱标的盘子里，“爹，您在草原待的时间太长，这鱼肚子的给您吃……” 朱标心中一暖，刚要动筷子，就听见自家老爹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道，“你爹在草原上可不缺吃的，在草原上呆了这几个月，可把人家祸害惨了，四处抢，还抢了人家那狗皇帝的行宫……” 朱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笑道，“都是爹教的好，都是爹教的好……”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伸手夹了一块鱼肋，放到了自家儿子的盘子里，“快吃的，这次你娘特意把主菜做成了鱼，草原上不缺肉吃，但是肯定没有鱼，标儿你多吃点……” 这大殿之内没有任何一个宫女太监，有的只是朱家自己人而已，朱家也不讲究什么男人吃饭，女人不能上桌，一起围着这个大圆桌吃的其乐融融。 马皇后一个劲儿给朱标夹菜，眼圈微红，“以后啊，可得听你爹的话，不敢再乱跑了，你可知道，你差点儿没把为娘吓死…” 马皇后的眼泪有些止不住了，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其实说的也是，当时得到消息，朱标被挂在了旗杆上，马皇后都背了气了，拎着家伙就要去草原，还是被朱元璋死命的拦住，分析了小半个时辰，才让马皇后相信那不是她的标儿…… “你看你这婆娘，好好的团圆饭，你哭的是什么，多不吉利……” 朱元璋心疼的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擦了擦自家婆娘脸上的泪珠。 马皇后也抹干净眼泪，“是啊，是啊，今天是标儿回来的好日子，娘高兴，娘高兴还来不及……” 徐妙云懂事儿的送上了手帕，轻声细语的安慰起来，马皇后不一会儿就破涕为笑了，抓着徐妙云的手说道，“老大家的这些日子忙前忙后没少跟着去张罗，有个当家大妇的样，标儿你可得赏你媳妇点什么，这段时间她可不容易……” 马皇后好像是另有所指，但是这话却没有说的太透，只是一带而过。 是啊，徐妙云确实不容易，就拿海别的事来说吧，冰雪聪明如她，怎么可能会想不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又能怎么？连皇后娘娘都出面给皇爷兜底，她就算是知道还别冤枉，她也要义无反顾的出面和马皇后站在一起，这无关乎于礼法，有关乎于大义！ 朱标也自然明白自家老娘说的是什么意思，微微的点了点头，也就没再说什么。 徐妙云看在眼里，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担忧，他实在是害怕朱标因为这件事情而厌弃了她，毕竟这朱标出征之前，可是在海别房里住了一晚，这种事情他身为东宫大妇，自然是心知肚明。 朱元璋看在眼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难为情，这事儿确实是他坐下的，确实是乌龙了，但是没办法，皇帝是没有错的，如果皇帝错了，那么请参考第一条。 “那个，这几天找个好日子把徐妙锦纳进宫里来吧……” 朱元璋喝了一口酒，慢悠悠的说道，“耽误了人家孩子那么长时间，你在草原上搞出了那档子事儿，还吓得人家人够呛，也是时候把人家接到宫里来了，还能帮着照顾照顾允熞……” 徐妙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羞红，这当着她的面讨论，把她妹妹纳进宫里来，确实让徐妙云有些难为情，但是她也没办法，谁让自家妹妹愿意？自家丈夫也喜欢呢，这作为东宫大妇，可不敢耽误朱标找小的，否则就是善嫉，那可是要被一群人口诛笔伐的。 “来！陪爹喝一盅！” 朱元璋面色微红，看得出来，今天他很是高兴。 朱标也自然来者不拒，先是恭恭敬敬的给自家老爹倒上了一盅酒，又给自己满上，爷俩一饮而尽，浓烈的老酒，在他们二人的胸膛划过了一道热线，父子二人同时吐出了一口酒气，哈哈大笑起来。 “好！你个兔崽子，哪里都像我，喝酒都和咱一模一样，从来不偷奸耍滑……”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比看着自己的儿子像自己，更加让一个老父亲高兴了，朱元璋有些佝偻的腰杆儿，瞬间变得挺直无比，身旁坐着已经有明君之相的大儿子，大儿子身边还有天资聪慧的大孙子，自己最心爱的老伴儿也是满脸红光，这还让朱元璋有什么不高兴的？ “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这偷奸耍滑的事你可没少干……” 马皇后撇了撇嘴，对旁边的徐妙云说，“当年你父皇和你爹喝酒，给你爹喝烧刀子，自己喝六十年的女儿红……” 徐妙云抿嘴偷乐，刚才的那一点尴尬一扫而空，朱元璋也是乐在其中，端着酒盅和坐标一盅接一盅…… 朱标看着旁边的朱雄英，忽然心思一动，“来，今天你也陪爹喝上一杯……” 朱雄英正在百无聊赖的吃鸡腿，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 朱标拿起来一根筷子，在自己的酒盅里蘸上一蘸，放在了朱雄英的小嘴里。 “啊……辣……好辣……” 朱雄英用油乎乎的小手拼命扇风，在桌子上四下寻找。 “哈哈哈哈……” 朱元璋乐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快，快吃口肉，酒这个东西只有用肉才能压下去辣的味儿……” 一旁的徐妙云也是给朱雄英夹了一大块肘子皮，这才压住了老酒的辣味。 这坤宁宫好久都没有如此热闹过了，门外的宫女太监也都满面笑容，这饭一直吃到月朗星稀，龙撵把朱标送回了东宫。 寝宫之中。 马皇后的语气有些担忧，“重八，标儿那孩子可是聪明的很，他会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件事你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朱元璋的语气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口茶水，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事儿，就是因为标儿那孩子聪明，才不用担心，以后这东宫的事儿，就让徐家大丫头操心去吧，咱可不掺合了……” 马皇后点了点头，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忽然又感觉到朱元璋搞怪的手，“重八，你这是干什么？没个正形的……” 朱元璋啪的一声撂下的帘子，含含糊糊的说道，“什么叫没正形？咱种自家的田，算什么没正形………” 第302章 图谋深远 东宫。 汤屋。 朱标舒舒服服的吐了一口冷气，虽然在草原上他也没少沐浴，可是这舒服的程度是不能比的，那羊毛帐篷当中四处漏风，木桶都漏水，和东宫怎么能比？ 徐妙云身穿宫纱，在身旁指挥着一群秀女伺候着，秀女们一个个面色羞红，但还是极尽温柔的伺候，她们当中可是有很多人还没有受过朱标的宠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殿下，臣妾刚刚生产，还不能侍奉，就让妹妹们侍奉您吧，臣妾告退……” 徐妙云趴在朱标的耳边轻轻说着，轻柔的呼气，弄得朱标一阵痒痒。 朱标有些纳闷儿的回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怎么就不能伺候？刚才不是挺润的吗……” “呀……” 徐妙云面红如血，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朱标哈哈大笑，拍了拍爱妻的肩膀，“好了好了，脸红什么，难道是精神焕发？回去休息吧，一会儿去你房里看看允熞……” 看着徐妙云走出了汤屋，朱标打了个寒颤，长出了一口冷气，巨大的浴桶当中，戴楼儿浮了上来，急急忙忙的跑到了一边…… 一夜无话，随着朱标的归来，整个朝局再次稳定，所有的太子党官员都长出了一口气，那种利刃悬头的感觉终于不见了，好日子还是他们的，只不过他们心里都默默的下定决心，下次如果太子爷还要出去亲征，哪怕是死谏，也不能同意…… 朱标一直睡到了日照三竿，才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洗漱一番以后，就直接去了神机工业，因为这段时间在草原上的摸爬滚打，让他意识到了大明火器的不足，整个都是歪的，所以他要把大明的火器引向正途。 马车慢悠悠的出了宫门，数千东宫六率前呼后拥，场面好不壮观，历朝历代的太子出门，也就属朱标敢如此作为。 神机工业已经扩大了三四倍，离这还有三五里的时候，就看到了冲天的黑烟，随着规模越来越大，这炼钢炉也越来越大，日夜不停的炼钢，有些时候还不够用，还要从各地运来成品钢。 朱标在河南建立神机工业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基调，材料这种东西一定要搞上去，再精密的枪炮，钢铁不合格也是白费，到时候还没有打到别人，火器炸膛先把自己人送上天，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首先到的是神机工业海事部，刘铁军早已经等待在门口，五体投地的等朱标来视察，在他的身后，一艘巨大的战舰摆在那里，好像一个巨兽一般。 “这艘巨舰造的如何？多长时间能出航？” 朱标仰视着这艘巨舰，语气平静的问道。 刘铁军行了个礼，恭恭敬敬的说道，“再有一个月，巨舰就能调试完毕，定能乘风破浪！”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艘巨舰可是铁制龙骨，比之前的宝船可要好得多，而且这次巨舰的形状更加适合于海战，类似于上个时空胜利号风帆战列舰，又加上了很多大明宝船的样式在里面，更加结实耐用，更加华丽！火器更加繁多，规模更加巨大，毫不夸张的，这一艘船，就可以雄霸现在的汪洋大海！ “露在外面的木头一定要刷上桐油，铜油之上再砸上青铜片，青铜片薄无所谓，主要用途是防火，明白了吗……” 朱标随口说道。 而刘铁军却当做至理名言，拿着个小本子，仔仔细细的写了起来。 “上面的火炮都是什么样式的？” 朱标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 刘铁军的面色一苦，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回殿下的话，最近的火炮没有重大革新，还是以前的老样子，还是以大型机关炮，和左轮火炮为主，只是增大了体积和数量……” 朱标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这左轮火炮根本就不靠谱，设计理念也是后世一种放爆竹的神器，虽然说是射速奇快，但是射出去的炮弹却是一种抛物线，命中率奇低，有些时候还不如机关炮直来直去的利索，打击大规模的骑兵目标还可以，打海上的船则是有点牵强。 但是这个时候研制后膛炮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正儿八经的子弹还没有做出来，又谈何炮弹？ 刘铁军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可是知道自家太子爷的脾气，不怕你做的不好，就怕你没革新，拿太子爷的话来说，像一条肉蛆一样趴在原地一动不动，这老本总是要吃光的，到时候其他人学了你的东西，却做得比你更好，挨打的就是咱们了…… 谁知朱标这次并没有怪罪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巨舰就快要完工了，到时候他出海会带回来很多好东西，但也会带来战争和杀戮，所以这火器必须要快速成长，否则到时候咱们大明空有宝山，却无法征服，岂不遗憾？” 刘铁军顿时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这是为知己者死，太子爷以国士待他，他这个从小苦惯了的老铁匠，顿时差点没哭出来。 “殿下，老臣这几天也是急的不行，左轮长枪不能大规模的用，子弹太贵，这都是老臣的一块心病啊！” 刘铁军伸出黑漆漆的双手，从怀里掏出了两枚子弹壳，带着哭腔说道，“这子弹壳倒是好做，模子做好了，特别容易，可是如何才能让他们稳定，却是个难题，老臣也研究了很多种火药，可是要不就是轻轻一碰就炸，要不就是怎么碰也不炸，这种东西上了战场是要人命的……” 朱标也自然知道他的难处，这刘铁军可不是穿越者，就算是，在没有外挂的情况下，想做出现代火器也是千难万难。 朱标伸手拿过来子弹壳，看着铸造精良的子弹壳，陷入了沉思。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朱标才缓缓开口道，“孤这里有一张杠杆式步枪的图纸，你拿去研究研究，还有一个，这子弹底火，你可以用硝来试一试！也许会有奇效……” 刘铁军如获至宝，拿在手里仿佛捧着自己的家谱一样珍惜，可是朱标却开口说道，“这也是孤的最后一张火器图纸了，以后的路，可就要靠你们神机工业自己去摸索了……” 刘铁军泪流满面，朱标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咱们大明四面开战，而且还都能战而胜之，你的火器居功甚伟，但是这个东西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草原上这么多天，孤做了一个梦……” 刘铁军谈起通红的眼睛，坚定的看着朱标，朱标则笑着开口说道，“孤梦到神机工业的火器，一开火就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子弹密集的犹如天上的繁星，把北元的铁骑打得千疮百孔！从此汉人再无草原之患，从此万里汪洋尽归大明！” 刘铁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臣一定能做出来如此火器，老臣就是死在作坊，也一定会做出来的！！” 深夜。 朱标回到了自己的书房，看着前面巨大的寰宇全图，又看了看旁边巨大的战船模型，心中豪气倍增，挥毫泼墨，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 “漠北战事”，“云南战事”，“新大陆！” 第303章 两头难做 “她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 朱标站在李贞贤床边，面无表情，眼神之中冷的吓人。 徐妙云站在他的身后，低眉顺眼，一言不发。 太监满脸冷汗，却不敢伸手擦上一下，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回应道，“从海别淑女急病去了以后……” “可给她用药了？” 朱标随手摸了摸湿冷的床铺，又随手把落满灰尘的茶壶扔到了门外。 “啪……” 上好的瓷器被摔得粉碎，零星的碎片散落的哪里都是，随之破碎的，可能还有李贞贤小院里宫女太监的心…… 其实朱标现在的心情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他知道这两国开战和李真贤这个女人完全没有关系，她只是一个被送来送去的可怜人而已，可是这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个样子，谁也不敢说上一句无辜… 朱标是生气了，他气的只是这些奴婢看人下菜碟，当初吕氏如此，曾经的晴儿也是如此，到现在的李真贤依然如此。 朱标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已经脱相的李贞贤，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东宫的女人，也死的没剩下谁了，留她一命，不算什么难为的事儿吧？” 朱标拂袖而去，徐妙云瘫软在地，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朱标的意思？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宫里的这几个人，有哪一个是她能惹得起的？公公要干什么？有婆婆兜底儿，亲儿子远道回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或者是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办法，这一腔的怒火还不得发在她的身上…… 可是徐妙云不知道的是，朱标发火根本就不是因为海别的事儿，海别是怎么死的？朱标心里特别清楚，也没有往心里去，毕竟刚入宫的时候，朱标就知道她是个定时炸弹，而且开战以后，很多事情已经明朗化了…… 朱标气在徐妙云不闻不问，这养病的床铺上满是污秽，泡茶的茶壶上面堆满了灰尘，这李真贤能活到现在，已经属于生命力顽强了，徐妙云身为东宫正妃，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说的不好听一些，朱标现在认为徐妙云是有意为之，也不是没有理由！身为一国太子，没有必要难为一个在宫里无依无靠的女人，如果真的是两国开战，他在宫里拿女人出气，那也就不用当什么太子了，太掉价！ 望着朱标远去的背影，徐妙云强自撑起身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些事情她都知道，只是不想管而已，自从生完孩子以后，她就只想天天守着自己的孩子，至于东宫这些烂事儿，徐妙云是一下都不想掺和！ 可是今天的这件事情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了，有些事情不掺和不行，不管也不行，这宫中无论是皇帝插手，还是皇后插手，还是太子爷插手，她都要管，出力管了，还有三分活路，否则就是两面不讨好…… 莲儿已经吓得面色苍白，扶着自家小姐，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无助，她在宫里的根就是徐妙云，如果徐妙云一倒，凭她这个小丫头能在这皇宫大内里活多长时间？我看活一个目录都欠点儿本事…… “莲儿！以后每天三遍来李淑女院子里查看，只要有人稍加怠慢，就按规矩办事儿！” 徐妙云的脸上多了几分冷硬，硬邦邦的说道。 这莲儿身为大户人家从小养起来的婢女，也自然对这一套轻车熟路，轻轻的躬了个身，看向李贞贤院子里的宫女太监嬷嬷，颇有几分狼外婆看小白兔的意思…… 朱标独自一人来到了书房，自从回来以后，这全国各地的奏章都会先送到东宫了，由他审批一遍，才送到老朱那儿去，所以现在这大明朝，无论大事小情，什么事情都会先经过他这个太子殿下。 苟宝照例在门口低眉顺眼的站着，这些日子他可是过得非常充实，每天第一遍鸡叫就要起身，先把自己刷洗干净以后，就要伺候太子爷批折子，如果太子爷还在哪位贵人的房里，那他还要负责去叫，当真是难为了他…… “今天送来的多吗？” 朱标随手把龙袍脱了，扔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苟宝微微躬身，小心翼翼的说道，“回太子爷的话，今天一共送来奏章二十二斤，两边的军报各三封……” 朱标叹了口气，他这里可没有什么内阁，所有的事情都要他亲力亲为，拿他老爹的话来说，这么小的岁数，哪有知道累的，多多锻炼才是正经的，弄几个老奸巨猾放在身边，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六个封的严严实实的军报，摆放在桌案的最中间，朱标随手拆开一个，忽然扭头看了一眼苟宝，只见他站在门口微微低头，好像睡着了一般，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第一封军报就是徐达的，大体意思就是，他已经率领大军把两国联军追的在草原上嗷嗷跑，方向逐渐在往辽东那里偏，而且已经和常茂和冯盛的大军联系上了，双方正在商量决战地点。 之后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草原意图增兵，脱古思帖木儿像疯狗一样，在草原上四处寻找达尔扈特人，据抓来的舌头说，好像是丢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东西。 看到这里朱标歪了歪脑袋，他在草原上是把达尔扈特人差不多杀光了，可是却没抢到什么好东西啊，给托古斯贴木儿运送生活用品的车队，能有什么好东西？倒是有几个信印，但也都不是一些要紧的东西…… 朱标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北元皇帝也是越来越小家子气了，丢了几方大印，就至于如此大动干戈，怪不得丢了天下，实在是德不配位，斤斤计较……” “来呀！把孤在草原上得到的那几方金印拿来！” 苟宝躬身应是。 朱标也拿起笔开始批改，这徐达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东西，肯定不止这么一点儿闲事，要兵要粮，要刀要甲，大军损失如何，这些事情都是要详细汇报的，而且这有损失，就必定会有补充，从哪里征调物资，又走哪条路运送，由谁来运？ 这种事情都是要反复斟酌的，本来内阁就可以做的事，可是老朱非要让朱标亲力亲为，好像十分怕他这个太子爷能歇着一样。 云南的军报，也是像雪花一样飘到了应天，事无巨细，通通汇报，大军现在还属于相持阶段，傅友德正在寻找战机。 对此，朱标也表示理解，毕竟这三十万大军打仗，可不是儿戏一般，说打就打，说撤就撤。 忙得昏天黑地，一方硕大的金印，也被几个太监捧到了朱标的书房…… 第304章 马三宝现 朱标这几天是真的累，连看看自家小儿子的时间都没有，老朱干脆的就想起了清福，甚至内阁大臣天天早上都要到东宫点卯，汇报一些重要的事情，而且还要长话短说，不敢耽误太子爷批改奏章…… 所以这朱标为了晚上有一点点时间娱乐一下，白天也就是加班加点的干，连中午吃饭都非常省事儿，一碗汤，一个芝麻烧饼，就凑合过去了。 “咔嚓咔嚓……” 香酥的烧饼掉下来几粒芝麻，落到了一个封疆大吏的奏章上，朱标却懒得伸手去掸，直接翻到了下一页，手上的一层清油，也在奏章上留下了一个手指印…… 朱标毫不在乎，继续津津有味的看着，不得不说这个时候大明的奏章还是很有营养的，没有哪个臣子敢摔书篓子，也没有哪个臣子敢写一些无聊的问安奏章，全都是挑有用的说，而且大多数都是大白话…… 朱标看了半天，提笔写道，“黄河之水，乃百年大计，但也是很多人的百年生计，黄河边上的官，可谓是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你们最好都屁股干净，否则孤就帮你们剁下去！不日，锦衣卫会押送白银五十万两到位，修不好河堤，孤就把你们的九族都剁了埋在那里！” 写完之后，朱标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一手好书法，心中暗道，“这个书法可比自家老爹写的好太多了，咱这可是正宗的行书体，在这个年月都可以自成一派的存在，这批改的奏章，这些臣子拿回家还不得供起来，到了将来也算个文物……” 朱标这些日子过得属实是无聊至极，天天面对着一堆奏章，而且这从政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好玩，天天勾心斗角，心眼儿里长的都是个算计，他可没谁可算计的，也没有人陪他又勾又斗，公事公办罢了…… 整个朝廷的官儿，谁背后还不写个东宫？谁能和他斗？谁又敢和他斗？ 趁着朱标抬头伸懒腰的这一个工夫，苟宝屁颠屁颠的走进来，时机拿捏的刚刚好，一点都不讨人嫌。 “殿下，那方大印拿来了，奴婢给您抬进来？” 朱标一愣，“那玩意儿就是一方印，还用抬？” 苟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着头说道，“那点分量在殿下，这自然是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我们这些无根不全之人，可就是极重的分量了……” 不得不说苟宝这个马屁拍的是润物细无声，朱标顿时眉开眼笑，笑呵呵的挥了挥手，“行了，拿进来吧……” 两个小太监嘿咻嘿咻的，把一个人头大小的大印抬进屋里来，朱标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一番，也没看出什么出彩的地方，而且这雕工确实是不怎么样，上面雕的图案还模糊不清，但是这用料倒是极其扎实，该用金子是真给用金子，怪不得这人头大小的金印，就要两个小太监抬着走…… “翻过来孤看看底下！” 朱标也感觉到有些无趣，只想着看看这印章上面写的都是一些什么字儿，就把这个金疙瘩扔回库房，万一哪天缺钱了，就把它融了当钱花…… 两个小太监费力的把印章翻过来，露出了崭新的印面，上面完全没有印泥的痕迹，说明这个东西也不是很常用，朱标忽然间感觉到有些兴致缺却，可是这心中又感觉到有些奇怪。 这脱古思帖木儿，就算是再小气，也不至于为了个金疙瘩在草原上找的天翻地覆的。 但如果真的是非常有用的印信，应该是经常使用才对，怎么可能上面连点印泥的痕迹都没有？ 朱标站在那里沉思，两个小太监也不敢动，手渐渐的颤抖起来，苟宝在一旁看的着急，却又不敢出声提醒，这太子爷想事情，他有几个脑袋敢打扰？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朱标还是没有认出来，这大印上的字究竟是什么，不禁有些难受，可是这两个小太监早已到了忍耐的极限，手一松，大印就落在了地上。 “轰隆……” 一声巨响，用料扎实的金印，把地上的金砖砸了一个硕大的缺口…… 在书房内室煮茶的春花秋月，嗖的一声窜了出来，目光如电，吓的两个小太监瘫软在地上不敢动弹。 苟宝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他可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时候不动就是最大的好处，可是他眨眼睛一瞄，这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金印上面硕大的龙头，两只有些狰狞的龙角，齐刷刷的被压扁了，好像变成了一只秃角的残龙…… 苟宝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那两个小太监，心中暗道，“这两个娃娃一个十二，一个十四，生得身强力壮，白瞎了，一会儿估计就没命了……” 两个小太监也被吓得浑身哆嗦，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朱标也是有点厌烦，眯着眼睛说道，“什么时候入宫的？怎么办事儿如此毛躁？抬不动就说嘛，何必摔坏的东西？” 两个小太监当即更加害怕，他们在这个时候不怕打不怕骂，因为打骂最起码还有命，最怕的就是主子笑嘻嘻的问话…… 苟宝见他们两个说不出话来，只好站出来说道，“回太子爷的话，这两个小太监是从云南来的，本来是要送往燕王的府中，可是燕王最近在军中，府中用不了这么多奴婢，所以就送到了这，做些粗活，来了有大概五六个月了……” “云南来的？” 朱标点了点头，他心里清楚，云南最近打仗，当地百姓卖儿卖女的也多，这能入宫当太监，还是一个好去处，虽然绝后了，但也是好过冻饿而死。 “算了，也别难为他们两个了，都是苦命人……” 朱标挥了挥袖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苟宝给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太监也极其聪明的磕头谢恩。 “三宝多谢太子殿下活命之恩……” “三宝多谢太子殿下饶恕之恩……” 其中一个小太监，可能感觉自己谢的不对，又重新谢了一遍。 可是这个名字，却是清清楚楚的入了朱标的耳朵，“你叫什么名字？好好说一遍？” 朱标在宝座上豁然起身，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这个小太监。 小太监被吓得瑟瑟发抖，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奴婢马三宝，多谢太子殿下饶恕之恩……” 朱标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暗道，“这小子本来是应该送到老四的府中，因为老四一直跟着常茂打仗，家里用不了那么多的奴婢，才送到东宫，又是云南来的，再加上这个名，看来是没错了……” “以后你不用干粗活了，就跟在孤的身边，端个茶水什么的……” 朱标笑容满面的说道。 而这马三宝却一时间有些欢喜的傻了，本来感觉自己要丢了性命，没想到这太子殿下宽宏大量，饶他不死，可是又没想到自己一说名字，竟然入了太子爷的青眼，被贵人留在了身旁，这可是祖坟冒青烟都得不来的好事啊…… “谢殿下……” “咚咚咚……” 马三宝可能也不知道怎么谢才好了，只知道一个劲儿的磕头。 朱标则摆了摆手，慢悠悠的说道，“苟宝，今天孤做主，给你收个徒弟，你好好带带他，身边也好有一个体己人！” 朱标就算是看清楚了，这宫里的奴婢，是杀不绝打不怕的，就拿李贞贤那事儿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宫女，太监因为这种事情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可是他们就是不长记性，没办法，猪标也不能把人都杀了，所以也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第305章 传国玉玺 苟宝倒是感恩戴德，这太子爷刚刚青眼相加的小太监是他的徒弟，那就是证明你以后哪怕他老了干不动了，也会有一个大红人给他面子，保着他有吃有喝…… “谢殿下……” 苟宝这回磕这几个头倒是真心实意，眼睛里都含着泪花。 他在宫外确实是有一个儿子，叫苟润田，这养老送终方面，他在宫里众多太监当中，腰杆子挺的是最直的，可是这个徒弟的意义，可不只是养老送终那么简单，说到底还是权势方面的庇佑…… 朱标也是笑眯眯的看着他，时至今日，朱标终于明白了，有些陋习不一定是要全面打压的，有很多陋习也可以利用，不是因为不想改正，而是因为改正的时候不到，当所有人都错了，就你自己对的时候，那么你就是错的，哪怕你是皇帝，太过于超前的东西，对于这片土地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方大印就把它融了吧，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融化之后，让刘铁军给孤做一把黄金火枪，也算是看得起这胡元的大印……” 朱标轻轻的踢了一脚硕大的方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朱标忽然一愣，这实心的方印怎么会有清脆的声音呢？ 又是一脚，这下子屋里的人听得更加清楚。 朱标嘿嘿一笑，带着几分玩味的说道，“这倒是新鲜，用这么大一块金子做了一方大印，原来还以为是什么军国要物，没想到就是个盒子，用钢锯弄开，孤倒要看看里面是什么！”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一定非常珍贵，苟宝眼珠子一转，狠狠的拽了自家小徒弟一把，弩了弩嘴，“快，去拿家伙，就在这把它锯开！” 马三宝飞奔出去，朱标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东西他还真得亲自看着，倒也不是不信任自己宫里的奴婢，只不过是太过好奇罢了。 金属的摩擦声传遍了整个书房，黄灿灿的碎末，顺着锯子流到了地上，把灰黑色的金砖，都染成了金黄一片。 马三宝早已汗流浃背，可他还是咬着牙坚持着，朱标看了半天，还是感觉有些不耐烦了，随口吩咐道，“去，把刘铁军给孤叫来！今天弄不开这个东西，就不吃饭了！” 一匹快马，直奔神机工业，刘铁军得到消息，放下手中的活计，赶着一辆马车拼命的往东宫跑。 这车上可是斧锯锛凿，样样都有，一动就稀里哗啦的响。 老人家带着几个侄子，气势汹汹的来到了东宫，不知道的还以为打架来了呢，他的一个侄子也是愣，摸了摸大印，当下就说这东西是黄金包着纯钢，得用火药把这东西炸开，被刘铁军一脚踢出一丈多远。 天色渐黑。 这大印终于是完完整整的被劈成了两半，里面一个黄绸子包，上面脏兮兮的，好像是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洗过一样。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激动，他已经猜到了这个东西是什么，可是又不敢确定，毕竟这个东西已经消失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在这里出现，实属有些意外。 手掌微微有些颤抖，朱标拿出布包，打开以后，一方古朴的印章，映入眼帘，只是这印章略有残破，崩坏了一角，用黄金镶嵌。 “传国玉玺！”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热烈，微微颤抖的手，摸了一下上面的龙纹，又翻转过来，看了一眼那八个鸟篆。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 朱标忽然一声大喝，吓得屋里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 朱标扫了一眼，被他扔在一旁的五爪金龙太子服饰，“给孤更衣！” 苟宝慌忙起身，帮朱标穿上明黄服饰，这衣服其实和皇帝的龙袍一般无二，上面也是五爪金龙。只是这颜色花式有一点点区别罢了。 穿搭妥当，朱标手里捧着这方玉玺，有些狂乱的在书房之中转了几圈，摸着上面有些包浆的花纹，心中感慨万千。 这东西可是见证了祖龙一统六合以后，华夏文明数千年的兴衰，不知道有多少个雄才大略的君主，使用过这方玉玺，不知道有多少个乱世枭雄，为了这方玉玺打的头破血流，可是今天，他还是以这种奇妙的方式回归到了汉人的手里。 蘸满了印泥，朱标在大白纸上扣满了一个个的印记，看着上面古朴的痕迹，嘴角上扯过了一丝微笑。 “呼……” 朱标长出了一口冷气，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朗声开口道，“准备仪仗，去奉天殿！” 其实朱标不愿意摆什么排场，只不过今天拿的东西太过特殊，所以他感觉要有一定的仪式感，可是这太子特意嘱咐准备仪仗，下边人可就要拿出吃奶的力气来做了。 近一千三百余人的仪仗，浩浩荡荡的往奉天殿走去。 朱标坐在车架之上，手里紧紧的抓着传国玉玺，心思也渐渐的稳定下来，倒不是他对这种象征性的权利有多大的瘾，只不过是个新鲜而已，随手从旁边拿出了一个盒子，把传国玉玺放到了里，朱标把目光看向了窗外。 不得不说这个东西回来的时候，这整个大明朝所有的读书人，所有的士绅，都明白这个东西的含义，到时候只要放出消息，就可以狠狠的收上一波人心，再随便编造一个故事，说什么天神相授，岂不是可以影响前方战事？ 在这个年月，老天爷可是至高无上的，两方人打生打死，老天爷却偷偷的把传国玉玺给了其中一方，那还打的是什么？人家名正言顺，是老天爷承认的天子，那你又是个什么？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奉天殿。 朱元璋这些日子可是轻松了不少，为了防止他的宝贝儿子往出乱跑，他可是把所有的奏章都提前送往东宫，自己有空的时候看看自家宝贝儿子怎么批改的就好了，如果没空就不看，反正是出不了什么乱子，他对朱标也是放一万个心…… “轰隆……” 奉天殿的大门忽然被一脚踢开，吓了朱元璋一个哆嗦，“娘的！谁敢踢老子的宫门？不要命……不要如此粗暴吗……” “怎么了这是？这孩子好好的，怎么还发上癔症了？” 朱元璋轻手轻脚的从宝座上起身，赶走了一种吓得像鹌鹑一样的宫女太监，摸了摸朱标的额头。 朱标却一把甩掉了自家老爹的手，语气郑重的说道，“爹，儿子给您说个事儿，在从草原回应天的路上，有一天夜里，忽然电闪雷鸣，天边之处，暴闪红光，有一颗陨石落在了儿的车架面前，儿仔细一看，正是一方金印……” 朱元璋听的满头雾水，又郑重其事地摸了摸自家宝贝儿子的额头，口中喃喃道，“没发热啊，但还是快叫太医吧……” 朱标也不理，自顾自的说道，“这方金印随着儿子一路来到应天，受龙气一激，顿时裂开两半，露出里面的传国玉玺………” 朱元璋正在掂量着叫太医，忽然听见了那四个字，不仅面色大变，一脚踢上了宫门，压低了声音说道，“传国玉玺？哪呢？快给爹看看！” 朱标笑眯眯的把怀中的小盒子递给自家老爹，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可是天神赐予父皇，上苍赐予咱们朱家的……” 朱元璋高兴地拿着传国玉玺蹦蹦跳跳，随口说道，“你小子，编瞎话都不会编，一会儿爹给你编一个，保证比你那个好听……” 第306章 文武之争 奉天殿，御门听政。 父子二人高坐，太子的宝座和皇帝的宝座只差一个台阶而已，简直就是历朝历代的太子求都求不来的殊荣，可是这对于朱标来说，也就只是日常而已。 下方的臣子也感觉到无比踏实，他们已经习惯了两个人坐在他们的上头，忽然间跑出去一个，他们面对的就是即将暴怒的老皇爷朱元璋。 这种事情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 文武百官依次上前汇报朝政，征调粮草的，征调银两的，大事小情，都要在这里汇报。 上海县码头，和沿海互市，还有新平行省，又拉回了海量的白银，这些白银让户部尚书吕昶腰杆儿挺得像旗杆子一样直，这可是多少年都没有的富裕仗，不缺钱，不缺粮，不缺兵，前方打的势如破竹，可谓是国朝大兴之兆！ 君臣一片和气，前方捷报连连，郑国公常茂已经攻破了平壤，李成桂口衔宝玉赤膊请降！ 可是对于如此大功，朝堂之上，却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灭国之功当重重赏他，也有人说他的手段过于酷烈，平壤四周千里尽成焦土，简直是大军所过寸草不生，而且还焚毁大量书籍，简直是杀人诛心。 几个老御史当即坐不住了，晃晃悠悠的出列，“臣有本奏……” 朱元璋眼皮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老头顿时精神满满，中气十足的说道，“臣弹劾郑国公常茂，如此手段真是残暴至极，犹如土匪过境，实在不是我大明天军所为，我大明天军当主张仁道，以圣人之道教化为主，以刀兵杀戮为辅，这才能不触怒天道，以彰我中华万年体统……”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尽皆哗然，管御史台的刘伯温，都低下了脑袋，满脸通红。 其实这个老头也不是很蠢，他们知道常茂做的没毛病，而且大索屠城这件事情，太子爷还总干呢，他们总不敢弹劾朱标吧，如果真是那样，那还不得群起而攻之。 他们弹劾常茂，说白了就是文武之争，常茂本来就是武将的登峰造极，又能得到灭国之功，皇爷赏什么？赏无可赏！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趁机弹劾，给朱元璋一个台阶下，朱元璋象征性的功过相抵不予追究，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圣人之道，只不过是朝堂上的理由，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才是圣人之道的真正运用，脏事儿就要用最为圣洁的语言说出来，这样才能保住大多数人的面子，包括皇帝…… 可别小看这一招，这可是历朝历代开国时期武将太强的时候，文官的生存之道，文官的好处在于什么？只会圣人之道，只会平衡之道，让他们拎刀子造反，那就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是这些开国的老军头确实不一样，他们的本质其实就是土匪恶霸，今天能扶持这个皇帝，明天就能扶持那个皇帝。 文官也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让很多皇帝在文臣和武将当中选择了文臣，毕竟这两个都有害的东西，一个是立马要命，一个是温水煮青蛙…… 所以这文臣也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能扳倒无数勋贵，除非是勋贵太强，他们才会选择慢慢同化，让开国武将的后代只喜四书五经，而不喜长枪大剑，这可是所有文人惯用的伎俩。 所以他们今天要把这一招用在常茂身上，很多文臣心知肚明，当初闹天花的时候，常茂浑身铁甲深夜入宫，这可是大不敬，皇爷虽然给太子爷面子，没有追究这件事情，但是这秋后算账嘛，也就是找个理由的事儿。 可是他们想错朱元璋了，朱元璋如果真的想找常茂的麻烦，也不会让他们来找理由，开国皇帝气吞万里如虎，何须在乎那些蝇营狗苟的策略？ “嗯，常大小子出息了，这都混上灭国之功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来喜怒，却说出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看起来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回答，其实却是什么都回答了，而且还回答的清清楚楚。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朱标还活着，他就不可能动常家，也不可能会动蓝玉，这些个和朱标走的非常近的武将，就算是他们真的有些事情办的很过分，他也只会高高抬起，轻轻落下，最后这个人情还是要攥在自家宝贝儿子的手里。 再说一句不好听的，如果朱标真的出事儿了，就常茂蓝玉那几头蒜，还真不够朱元璋吃的，属于那种扒皮都不敢大声惨叫，杀你头还得领旨谢恩的那种，老爷子从来没有把他们看作什么威胁，只是能不能用而已。 能用就宽容一些，恩德一些，用不了就趁早拉倒，一刀子剁下去，一了百了，老朱这种雄才大略的开国皇帝会和臣子玩什么平衡谋略吗？纯属扯淡。 朱标在一旁静静的坐着，深深的看了这几个御史言官，脸上面无表情，他心里明静的一样，这就是文武之争的前兆！ 武将太强，动则灭国之功，文臣何去何从？再加上他现在已经给天下武夫安排了一个正统出身，国武监也算得上是天子门生，朱元璋是第一任校长，朱标任副校长，这是何等殊荣？ 就算是百年以后，朱元璋和朱标都作古了，可是国武监的大堂里供奉着太祖，太宗，两位皇帝，就冲这个也不是一般的酸文人能动得了的。 朱标看了这一眼，他自己感觉没什么，可是这下方的文武百官，可是都在盯着他的反应！ 常茂是谁？那可是太子爷的金牌打手，太子爷让他打谁他就打谁，太子爷让他杀谁他就杀谁，这两个御史言官公然弹劾，可谓是细思极恐。 “臣有本奏！” 工部尚书宋礼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朗声开口说道。 “御史刘涛纵奴伤人，在府邸之中声色犬马，大开宴席，还酒后大放厥词，说是他好事将近，臣路过门口，不由感觉痛心疾首，如今大明四面开战，皇爷都为做表率，七天食肉一次！他怎么能如此……” 这话说的漂亮，七天前是什么日子？朱标还没有回来，朝堂上的人都知道朱标生死不明，这个时候有人说自己好事将近，而且还敢声色犬马？当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臣冤枉，臣说好事将近，是要续弦了……” 这刘涛也是口不择言，一下子就把实话说出来，满朝文武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本来还带着几分同情，现在就满满的都是厌恶了，都六十多岁的人，老伴刚死了几个月，就张罗着要续弦？当真是有辱斯文！ 朱元璋摆了摆，轻咳一声，满朝文武随即鸦雀无声，开国皇帝的威势可见一斑！ “这都是什么糟烂事儿？这朝堂之上是让你们聊家常的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磨磨唧唧，耽误咱的功夫！” 朱元璋心里当然明白这个老头要干什么，他心中也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计划当中，他的宝贝儿子也正在茁壮成长，而且还把这些武将拿捏的死死的，宝贝儿子能拿捏的东西，他还费那个劲整治做什么？没事多吃点烧饼，不香吗？ 但是他却不能重重的惩罚这个刘涛，必须得有人敢说这件事情，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帝王平衡之道吧，君子要有，小人也要有，弄臣也要有，忠贞之士更要有，这些人在一起才叫朝堂，全体忠诚和全体奸臣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朱元璋算侧面帮老头解了个围，刘涛也默默的回到了行列当中，心中明白，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孤臣了，除了仗义直言，好像也没有什么出路了…… 这就是帝王之术的可怕之处，一个一个都安排的恰到好处。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梅友雕中性的声音在御门之内响起。 群臣也知道，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可是这心里还都是另有心思，想着一会儿下朝以后，找一找自己的同年朋党，分析一下，今天在朝堂上和稀泥的老皇爷，和那位一言不发的太子殿下…… 正当群臣要山呼万岁之时，天边忽然传来了一声鹰啼。 “戾！！！” 群臣愕然，纷纷偷偷的抬头往天边看去。 第307章 天降雄鹰 朱元璋也有几分愕然的往天空看去，这个季节的鹰可是不多，特别在这皇宫大内之中，更是十分不多见，在这个文武百官都在的日子，忽然之间来了个这么个东西，当真是让人生出了几分好奇。 “快看，这鹰是金色的！？” 李文忠满脸惊愕的指着半空中说道。 连朱元璋都好奇的往天空看去，群臣也算是放开了，对着天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李文忠是何许人也？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他最先开口议论的，我们跟着说两句怎么了？还不是实属正常…… 一只神俊非常的雄鹰，鹰爪之上抓着一个明黄色的布包裹，径直落在了一个殿前亲军手中的画戟上，这个时候所有文物百官才看清楚，这鹰爪之上的布包裹，已经有多处地方腐烂，显得破破烂烂，只是里面的金线依然闪亮…… 但包裹挂在了画戟之上，雄鹰围着奉天殿转了三圈，又是一声嘹亮的啼叫，这才一飞冲天。 群臣的嘴早已经合不上了，这是什么？天赐祥瑞吗？那包裹，一看就是有些年头，金丝和丝绸编织的明黄布料，都被腐烂成那般模样，这得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朱元璋好像刚缓过神来，轻轻的招了招手，“来，把神鹰送过来的东西拿过来咱看看……” 可是这文武百官就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拿，一个个踌躇不前，望着那破旧的布包裹，竟然露出了几分恐惧之色。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这个时候的人谁不信天谁不信命，这稀奇古怪的事发生在自己身边，还发生在这奉天大殿上，所有的人都感觉到有些腿软，一时间还真就不敢上前。 “真是一群完蛋东西！” 朱元璋笑骂一声，“标儿，你去给爹拿过来，爹看看这老天爷送来一个什么东西？” 朱标欣然领命，缓缓的从宝座上直起身子，缓步来到了这布包裹面前，轻轻的拿下，捧在手里。 “禀父皇，天赐神物在此，请您过目……” 朱元璋微笑的点了点头，从朱标怀里拿过了布包裹，轻轻的打开，顿时露出了一方古朴的方印，上面还有些许泥浆…… 朱元璋也不嫌脏，用手轻轻的擦拭两下，终于看清了这方印上的文字！ 于是，就在这文武百官面前，在这奉天大殿之处，朱元璋缓缓开口读了起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静……… 文武百官目瞪口呆，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朱元璋手中的那块方印，呼吸急促。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可是传国玉玺，从祖龙的时候就有的宝贝，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一只神鹰抓到了这奉天大殿，看来这老天爷还是庇佑着朱姓皇帝啊…… “苍天赐正统于陛下，乃我大明苍生之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文忠双眼血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他这么一磕头，文武百官也都反应过来了，纷纷跪倒在地。 “吾皇天赐正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天赐正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天赐正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大明忠心的臣子，激动的浑身颤抖，他们的皇帝是天赐正统，那他们就是顺应天意，帮助天子横扫六合，说句白话，他们就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从今天开始，就再也不会有文人说朱氏皇帝不正统，也再也不会有文人说朱家的出身太低，出身太低就变成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要过饭当过和尚，也变成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些都是苍天安排的，因为朱元璋是紫薇下凡！朱家之人就是天选帝王！ “哈哈哈哈………” 宝座之上的朱元璋忽然哈哈大笑，“这一年来我大明欣欣向荣，也算是得到了苍天认可，把这人间极致，送到了这奉天殿上！”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冲着天边深深行了一礼，朗声喝道，“臣，总理山河朱元璋，拜谢苍天人祖！！” 朱元璋此话一出，就算是给这件事情定性了，就是因为朱家励精图治，苍天有感，赏赐正统。 朱元璋拜谢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之上，粘着一些泥污的传国玉玺，就摆放在御案上，耀耀生辉，把他本来就威严的脸庞，衬托的更加有如天神一般。 “臣有本奏！” 宋濂第一个跳了出来，胡子一颤一颤的，满脸通红，满眼兴奋，这件老头中气，十足的说道，“臣建议开石立碑，并按时祭祀，以答谢苍天赏赐正统之恩，并让我大明的后世之君牢记，我大明乃天授之神朝！” 宋濂说到这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泪光，轰然跪地，要知道，他这个岁数上朝都有一把椅子，皇帝坐着他也坐着，算是朱元璋对这位文臣之首的尊重，可是今天老头却忽然跪倒在地，所有的文武百官都明白，这位老先生一定要说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臣斗胆，请陛下泰山封禅！！” 老头说完之后，重重的一个头磕在了地上，激动的满眼泪光。 饶要是朱元璋也有些动容，“标儿，快把你老师扶起来……” 朱标点了点头，连忙上前扶起宋濂，让老人家坐在的椅子上。 待自家宝贝儿子回到了宝座之上，朱元璋才缓缓开口说道，“咱们大明这一两年来，百姓富足，四夷臣服，太子的功劳功不可没，天道有感，我大明后继有人，才会赐下正统，咱可是不敢居功啊……”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而且这封禅大典之事，咱感觉还为时太早，等到草原之上尽皆汉人，四海之内皆悬龙旗之时，再敬告上苍，也算是师出有名……” 朱元璋这话说的很明白，那就是老天爷能赐下传国玉玺，还是靠我的宝贝儿子励精图治，才能让大明如此富庶，而且这封禅大典的事儿，也不着急，等到将来地盘再大一点的时候，在和苍天说，到时候说的也有面子…… “恭喜陛下，我皇明三代英主！必将万世不衰！” 有聪明的人早已经喊出来这句话了，顿时所有的人都如梦初醒，这传国玉玺是谁送来的？雄鹰啊，雄英是谁？皇太孙啊！ 皇爷说了，苍天有感是因为太子殿下历经图治，而这送来传国玉玺的又是天降雄鹰，不是三代英主是什么？ 朱元璋一听这话，也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群臣的呼声更加大了，其实也难为老爷子了，他是真怕朱家出现一个夺嫡的丑剧，所以在这个地方狠狠的来了一波三代英主，乃苍天所赐！这个东西从今天开始就变成了板上钉钉了，谁也动不得了…… 而宝座之上的朱标，心中也是连连点头，暗道这姜还是老的辣，自己捞到了一个励精图治好太子，自己的儿子捞到的好处更是无法估量！ “宋濂所说立碑文之事，就由工部去做吧，碑文有咱亲自书写！” 朱元璋笑眯眯的说完，就坐在宝座上不吱声了。 群臣山呼万岁，缓缓离场，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太多，够他们反应一阵，而且相信不远的将来，这件事情整个大明都会知道。 到那个时候，动静可就大了！！ 第308章 南洋热潮 父子二人并肩前行，所有的宫女太监都离得远远的，谁也不敢打扰这两代帝王。 “标儿，以后你可不能乱折腾啊，就在这宫里好好待着，好好的学一学，等到你当家的那一天，才能得心应手……”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说道。 朱标也满脸微笑的点了点头，“爹放心，在外面跑了这么长时间，野够了，在家里好好孝敬你二老，您老人家的本事，儿也想多学会几分……” 朱元璋老怀大慰，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爹那点本事都是血窝子里边杀出来的，你要学，爹当然是一点都不会私藏，这些本事才是咱们朱家最大的财富，你要学会，到了将来还要把这份本事传下去，让雄英也会，这样咱们的大明江山才能千秋万代啊……”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你小子脑袋活，想的事情有很多爹都没有想到，是个当皇帝的好材料，但是这权谋之术你还是太嫩，要多多和那些老狐狸在一起，你才能赶超他们！” 朱标郑重的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刚来大明的楞头青了，他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储君了，虽然有些时候还是会冒出一些现在人的思想，但是说实话，已经所剩不多了…… 如果现在让朱标亲征，朱标也不会去，这大明朝的武将还没有死绝，什么时候轮到他这个太子出征了？心态都在一点一点的转变，能力都在一点一点的增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荒野大师彻底死了！ 朱元璋满脸微笑的点了点头，他心中也明白，他的宝贝儿子是一个聪明人，今天他的所作所为，他心中一定是理解的，三代英主的事情一经传出去，大明朝廷的官儿都会围绕在这祖孙三代的身边，就算其他人生下男丁，也是无济于事。 而且朱标打下的地盘越来越大，到后期也不怕分封与否，毕竟这南洋还有一大片地盘没有收回来，而且那个地方，基本上已经没有活人了…… “南洋那片地你打算什么时候收啊？你还跟咱说过，那个地方的稻米可以一年三熟，如此好的地方，如何经营呢？” 朱元璋看着眼前雄伟的大殿，柔声问道。 朱标郑重的点了点头，语气沉重的说道，“儿子的意思是尽快移民，并颁布一系列的利民政策，只有让那些百姓切身实地的捞到实惠，他们才能奋不顾身的往那个岛子上移民！” 朱元璋点了点头，“标儿你说的对，这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咱们朱家让人家背井离乡，为咱们家镇守荒岛，给点好处也是理在情中……” 这父子二人十分默契，谁也没有提及着传国玉玺的事情，他们两人都是心知肚明，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而且这件事情朱元璋办的也不算错事，毕竟在他老人家的眼中，嫡长一脉就是应该如此，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偏差，或者一丝一毫的其他可能，否则就是不稳定。 最起码在朱标自己和朱雄英都没有出事之前，朱元璋的这个想法是雷打不动的！ 父子二人来到了奉天殿，分别坐在了宝座之上，一天之中需要批改的奏章也早已经送来了，又是浩浩荡荡数十斤。 朱标翻看几下，感觉有些无趣，侧过脑袋对自家老爹说道，“爹，那些移民的好处，儿子已经想出个大概，要不咱爷俩商量商量，今天就把这个事儿定下来，大船已经造的差不多了，估计再有十天八天就能起航，这件事也是时候应该做了……” 朱元璋也合上奏章，满脸微笑的说道，“你小子也有个着急的时候，行，你说，咱爷俩商量完之后，爹这边直接就下圣旨，看看能不能在今年年末的时候吃上南洋产的三季稻米……” 这朱元璋真是口口不离粮食，也对，农民出身的他深深的知道粮食的重要性，这不仅让朱标有些期待，等到大船竣工之后，去新大陆，把那玉米土豆红薯橡胶，西红柿，辣椒，都运回大明以后，看着如此之多能让人吃饱饭的东西，自家老爹会高兴到什么程度？ “儿子感觉，南洋那片岛屿最缺的就是人，而且还不能是那种非常善良的人，毕竟那个地方的人虽然死的差不多，但还是留下了一些满脸麻子的土著蛮夷，经过了这一次事以后，他们会更加凶猛，让咱们大明的顺民去开荒种地，还不是得受他们的欺负？” 朱标可是清楚那些土人究竟有多么可恶，当初那些腊肉可是历历在目，连凶猛如常茂那般人，也不会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些土蛮完全就是洪水猛兽，与人字是毫不搭边的。 朱元璋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你写的那些奏章爹现在还留着，那些土蛮确实不像个样子，竟然把咱们汉人当成牛羊去吃，这一年之中爹也是有些准备的，全国上下，除了那些最大恶极的以外，还没有一个斩立决，就等着这件事！” 朱标拱了拱手，“还是爹您英明……” 朱元璋笑骂一声，“英明个屁，英明，也没想到你那个绝户记，两个破瓦罐就把那一座大岛上的人全部清理差不多…！” 朱标微笑不语。 朱元璋也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顺手从旁边抽出了一个空白圣旨，“让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去岛上开荒种地，倒也算是一个好办法，但是那些人可是不会安分的，还是要派出精兵强将去看守，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要让这些人对咱们大明朝廷感恩戴德才是……” 朱元璋拿着毛笔的手轻轻一顿，“要不这样吧，徐家大丫头又给你添了一个儿子，又给咱添了一个亲孙子，大赦天下而如何？让这些穷凶极恶的人也明白自己究竟是沾了谁的光……” 不得不说朱元璋平衡的这一套玩的是相当厉害，给朱标安了一个励精图治，给朱雄英安了一个天降祥瑞，这又给朱标的小儿子安了一个大赦天下，当真是滴水不漏。 朱标也自然同意，这些事情他倒不是很在意，毕竟自己的地位稳不可破，也就随自家老爹如何折腾吧…… 傍晚。 两道圣旨横空出世，先是明发了天降祥瑞一事，又说了皇明嫡长一脉喜添男丁，皇爷和太子殿下大喜，随即大赦天下，所有犯人都可以去南洋定居，朝廷会配发刀枪，让他们有自保之力，允许他们驯养土蛮开垦荒地，但不能超过五十，自愿去的良民则毫无限制，荒地种满五年，朝廷就会下发地契，无论多大，都照颁不误，税收为四成，永不相加！ 至于说抽掉兵丁驻守新土的事，确是没有明说，大明现在四面开战，实在是抽调不出多余的兵丁来驻守南洋了，而且朱元璋也不怕这些囚犯生了不该生的心思，有大明的无敌舰队在，有冯胜的海军在游弋，就凭他们手里的那几把铁片子？？ 大明上下欢欣鼓舞，所有人都知道南方的那一片岛屿会成为大明的粮仓银库，所有的勋贵之家，也都明白这一点，他们是去不得，可是谁还没个亲戚朋友？ 于是乎，买船的买船，招募的招募，这些老军头，可是谁也不服输，挣钱的事儿，怎么可能把他们落下，在大明搂点儿银子，圈一些土地，还有掉脑袋的风险，到了那里，只要是把皇粮国税交够，那可就是万事大吉！ 南洋热潮，就此开始！！ 第309章 海事昌盛 原龙江船厂，今天的神机工业海事部。 巨大的船只，黑洞洞的火炮，把船厂内的气氛弄得很压抑，可是所有工匠的脸上却是喜气洋洋。 刘铁军站在高处，满心欢喜的吼道，“咱们这些工匠可是赶上了，哪朝哪代的工匠也没像咱们这般红火，今天早晨，景川侯，曹老侯爷，又拉来了两车金银，在咱们这里订购了六条海船！” “轰………” 所有的工匠欢欣鼓舞，这六条海船可不是个小数目，那可是要近三十万两白银，除去本钱和朝廷的盈利以外，参与造船的每一个工匠都能得到白银几百两，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一笔庞大收入！ 而刘铁军身边，却站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眼神却一个劲儿的往海船上扫，那样子就好像是武夫看到了宝刀，长枪一般。 刘铁军微微一笑，他可知道这小太监是太子爷身边的红人，可是无论如何都怠慢不得的，微微躬了躬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宝公公，您看您喜欢什么，咱们这儿是工匠呆的粗鄙地方，没啥好东西，但是这镀金镀银的小玩意儿，还是有一些的，船只的模型，也是做得甚是精致，哪一件儿您看上眼，我差人送您房里去……” 刘铁军在大明官场混了这么长时间，该会的不该会的都学会了，他可以不巴结任何人，因为他始终认为他是靠手艺吃饭的，但是这太子爷身边的人，刘铁军都是个顶个的好关系，而且无论是谁他都把姿态放的很低…… 就不说其他的，东宫六率里的将官们，来神机工业提货的时候，谁没吃过他老刘头的酒？谁没拿过老刘头做的小玩意儿？ 可是这马三宝却不稀罕那些东西，盯着海船就挪不开眼睛，带着几分渴望的说道，“那边那个大家伙，能不能让奴婢上去看一看？” 其实这马三宝心里现在也是懵的，自从得了太子爷的青眼以后，太子爷每隔几天就派他来这海事部兜上一圈，最开始他还以为是看着这些工匠，让他们好好干活，可是第二天他就发现了，这些工匠根本就不用看，一个一个干的比谁都起劲。 这来的次数多了也就放飞自我了，所以也就斗胆说出要到大船上看一看的心思。 刘铁军神色一凝，随即又立刻放松，这艘巨舰已经马上要完工，而且已经算不得是什么秘密了，太子爷的贴身太监想上去看一看，说不定就是太子爷的意思，当下说道，“三宝公公，这是说的什么话，上船看看多大点的事儿，俺老刘带你上去……” 刘铁军带着马三宝来到这庞大的巨舰之上，从甲板上往下看，下边人都如同蚂蚁一般，“三宝公公，这艘巨舰可是来历非凡，太子爷提出风帆战列舰的想法，在综合龙江船厂之前造出的大型宝船，才混出这么一个宝贝来，参天巨木整整用了四千六百根，光里边的铁质配件，加起来都有数十万斤，当真是庞然大物，海上恶兽！” 马三宝眼睛放光，摸着比他腰还粗的火炮，满眼火热。 刘铁军在一旁笑呵呵的说道，“这火炮还算是小的，只能算得上船板上的火炮而已，真正的主炮在甲板两侧，现在已经安装的差不多了，炮管都能钻进去一个成年大汉，那一炮下来当真是地动山摇……” 马三宝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眼神之中闪烁着无数小星星，惊奇的说道，“如此巨大的火炮，这一开炮还不得把大船震为两截？” 刘铁军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骄傲，拍了拍炮管说道，“确实如此，刚开始的时候失败过好几次，基本三炮下去，龙骨就要破裂，所以后来采用了整个铁制龙骨，太子殿下又给出了铆钉这个想法，当真是天人奇想啊……” 刘铁军顿了顿，又说道，“这铸造龙骨可是大有说法，所有铁料，必须是一个炉里炼出来的，为了这个，还在神级工业的中心建造了一个硕大的炼钢炉，那东西一旦动用，红彤彤的，如火山一般！” 马三宝摸着这些东西，神情激动的难以复加，骨子里面好像就喜欢这东西一样，又听了刘铁军的话，简直就是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脱口而出，“如果能架着这种巨舰，横行大海，也没有白来这人间一次……” 刘铁军连连点头，心中却有点嗤之以鼻，暗道这小太监是怎么了？横行大海是冯胜将军的事情，人家才是海军总兵官，你一个小太监跟着掺和什么？ 但是这种话他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说出来是万万不能的，他老刘什么时候说过如此没情商的话？ 刘铁军毕竟是忙的可以，说过几句以后，就留下他的一个侄子陪着马三宝，自己去接待那些来订购海船的老军头了…… 来的人是谁？ 来的人是平凉侯费聚，这可是进了大明英雄谱的人，刘铁军哪里敢怠慢，只能是屁颠屁颠的去了。 老军头坐在那里四平八稳，微微拱了拱手，往声说道，“刘伯爷！” 这话可把刘铁军吓得够呛，他是个什么？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一点实权的光杆伯爵罢了，人家是什么？可是开国侯爵，手里握着雄兵的，根本就比不了，也没有办法去比，人家能称呼他一声，说到底还是看着朱标的面子，否则刘铁军在人家面前屁都不是。 刘铁军自然诚惶诚恐，费聚也是微微一笑，“本候来这里也没有其他的事，是想造上几艘海船，正好家里有几个不成器的子侄，不让他们动弹动弹，那群兔崽子身子骨发痒……” 在这些老军头看来，南洋就是一块儿流着油的肥肉，不咬上一口简直就对不起他们一辈子的征战，在大明圈点地捞点银子有什么意思？搞不好还要被皇爷活扒了皮…… 如今皇爷和太子爷都认可这件事情，荒地种满了五年，无论多大都给地契，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而且这馅饼里面还得夹的是大肥肉片子…… 刘铁军也急急忙忙的从旁边掏出了一本画册，上边画着各种船只，和对应的火器，如数家珍的说道，“候爷，您看看，这图画上的船现在都有，画红圈的，是有现货，十多日您就能把船提走，您看……” 这平凉侯费聚顿时眉开眼笑，十分上道的说道，“好说好说，这价钱都是太子爷定的，实惠，也没有挣我们这些老家伙银子，我们这些老家伙可感恩戴德呢，中型宝船三艘，到时候多给点炮子就行了……” 刘铁军也是笑的嘴歪眼斜，胸脯拍的砰砰直响，“放心放心，侯爷您就放心，这点事老铁匠还是做得了主的，到时候船舱给您装的满满的……” 一场买卖就这么轻松加愉快的成了，三艘被淘汰的中型宝船，再加上一堆过时的火器，而且还卖到了难以言喻的天价。 点头哈腰的送走了平凉侯费聚，刘铁军这一口热茶还没有喝完，外边的人就通报进来，说是应天几个绸缎商人要来买船。 可是这个刘铁军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冷淡的说道，“这什么事都得按照规矩来，让他们去排队，不要总想着拿钱走后门，咱可不敢给他开！” 其实这些事情也都是朱标和朱元璋商量好的，让这些个老军头把力气用到海外去，总比在大明的地盘上，圈地害民要好得多！ 他们穷了一辈子，有些时候确实有点小家子气，把钱看得比较重，可是这本质上都不坏，对大明，对朱家，那可都是忠心耿耿，至于说那些想分上一杯羹的商人，可就是要有诸多条条框框了…… （感谢宋思甜的好几个灵感胶囊，老四抱拳了……） 第310章 算计军头 奉天殿。 “这几天那些老家伙都挺老实的？” 朱元璋随手放下正在批改的奏章，笑眯眯的问道。 朱标也揉了揉眼角，但是语气之中还是带着几分高兴的说道，“那些老军头倒是消停了不少，把家中的那些田地山地，也都卖的差不多了，都换成船了……” 朱元璋嘿嘿一笑，指着朱标笑骂道，“你这兔崽子，咱的那些老兄弟抠抠搜搜攒了一辈子的东西，就让你这一下子全弄来了，一点儿都没剩。” 朱标挠了挠脑袋，“那些老军头卖出去的土地，大多数是让那些本来拥有土地的人赎回去了，而且也都没有涨价，他们还算仁义，没有干出什么仗势欺人的事儿，再说他们也不亏，把土地换成船以后，他们府上的那些义子干儿可就有用了，到了南洋还不是想圈多大的地，就圈多大的地？”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但还是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个办法现在看着不错，让那些老杀才有劲儿上外边去使，可是这长此以往下去，那个地方岂不是变成了国中之国？” 其实这朱元璋的担心也并不是多余的，他这辈子也就给自家儿子分封出去一点土地，剩下的外人那简直就是门也没有，可见他老人家对土地的贪婪。 可是这换一句话来说，哪一个开国皇帝对土地方面不贪婪？不贪婪也当不得皇帝啊，姓赵的那些废物倒是对土地不贪婪，这个也能送点那个也能给点，到时候可不就得从崖山跳下去？ 这纵观中华五千年，亡国之时，很少有悲壮如崖山跳海，但是那又怎样？很多人都承认崖山跳海的人是英雄，但不还是死了吗？悲壮和争气是两回事儿…… 朱标沉吟片刻，语气轻松的说道，“儿子其实也想到过这一点，但是现在，他们还是很有用的，如果没有他们领头，咱们大明的良民很少有敢去的，毕竟背井离乡，人生地不熟，如果是和这些老军头一起去呢，到时候把地开在人家旁边，起码有个照应……” 朱元璋也点了点头，“那些老杀才还是比较懂事儿的，家里的孩子也都比较懂规矩，异国他乡，看到同为大明子民受难，他们不会袖手旁观……” 朱元璋说着说着，就抽出了一张白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朱标翻了翻手中账目，这才又开口说道，“从神机工业卖船的账目来看，这朝廷当中有头有脸的臣子，都掺合了这件事情，他们也都知道这件事情是一块肥肉，可是就算是他们都参与了，对于南洋诸岛来说，也是杯水车薪，他们圈不了多大一块地界，还得是那些囚犯，再加上愿意闯的良民百姓，他们才是南洋大开发的主力……”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与其让这些大明的百姓和囚犯当中产生新的贵族，还不如把这些老军头的子侄弄过去，最起码朝廷对他们知根知底，他们也有妻儿老小在应天，好控制……” 朱元璋写写画画的笔，轻轻一顿，抬头有些惊喜的看了一眼朱标，老怀大慰的点了点头，“吾儿长大了，都知道留一手了……” 朱元璋可是帝王心术的顶尖选手，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是轻车熟路，新的土地，就代表着很多不确定性，那些个囚犯当中，也可以说是藏龙卧虎！ 至于那些自愿出去闯的百姓，也都是有着三分魄力，时间长了，难免会出现相互吞并的情况，到时候他们一家老小都在南洋，相互吞并出一个庞然大族出来，还真有可能给大明朝廷造成一定的麻烦。 朱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对于自己老父亲的夸奖，还是比较受用的。 朱元璋抻了个懒腰，“你小子，也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主，你那神机工业，这些日子可是把那些破烂都卖出去了，而且还都卖上了好价钱，可是卖了那么多的钱，怎么没见你往国库上交一分一毫？？” 朱标一听这话，可是来了精神，把手中的奏章一扔，就大声喊冤道，“爹，这话可不能这么说，神机工业那可是个吞金巨兽，朝廷都是给多少银子要多少东西，可是这生产用的作坊，像什么炼钢炉啊，水力打铁的设备，还有一些项目的投资，那可都是儿子在自给自足，好不容易看到点银子，您老人家就盯着不放……” “行了行了行了，爹就是问问，也没说要你的银子…” 朱元璋笑骂的摆了摆手，“你有点钱也花在正经地方，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神机工业的差事，干的是真不错……” 朱元璋难得明面上夸奖一句，其实还是严父的心理在作祟，他心里对朱标是千般的喜欢，万般的满意，当着他那些老兄弟的面，他可以把牛皮吹得震天响，可是当着自家儿子的面，他却很少夸…… 朱元璋看了一眼朱标，紧接着又说道，“可是标儿你听说过没有，这一家多大，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儿，那刘铁军虽然对你忠心耿耿，但是他毕竟年岁大了，他死了之后，那神机工业是个什么样子，可是难说，而且那老头得过天花，是用猛药硬生生的从阎王爷手里夺来的性命，元气大伤啊。” 朱标一愣，这一点他是真没想到，因为从神机工业成立到今天，所办的一应差事都是很完美，他也没有动其他的心思，可是今天自家老爹这么一说，可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朱元璋看自家儿子听进去了，也是面露喜色，说实话，他这个想法想了很久，都没有和朱标说，只是因为自家儿子在这方面太厉害了，他万一说出来之后方法还不对，岂不是白白丢了脸？ 但是今天朱元璋感觉他必须要说，因为他感觉出来这神机工业的味儿有些变了，说白了就是以前是一个专门为皇家服务的工具，给他银子，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现在神机工业已经面向整个大明的勋贵，再过一段时间，所有的豪门富商，都要找上门来！ 说到底还不是那刘铁军说了算？就算是他老实，可是他门下的子侄徒弟，可不一定个个都是老实人。 朱标沉吟片刻，这才开口问道，“爹，您是听到了什么吗？” 朱元璋缓缓点了点头，丝毫没有避讳的从怀里掏出了锦衣卫的密奏，轻轻扔给朱标，自己则缓缓开口说道，“那刘铁军的亲侄儿，这些日子已经卖出了十数艘船，都是冯胜海军淘汰下来的船只，这些船只虽然有些老旧，但可还是正儿八经的军舰，就这么卖给了那些不明不白的人？而且还在中间吃了很多银子。” 朱标倒吸一口冷气，“好大胆子！卖出去的东西怎么可以不登记造册？淘汰下来的军舰，是不允许卖给民间的，卖给民间的船也不允许有火器，这个规矩他难道不懂吗？！” 朱元璋微微摇了摇头，“他懂，他比谁都懂，只不过是那些商人给的太多了……” 朱元璋的语气放的有些平缓，心平气和的说道，“这不算是什么大事，那些船本来就是要卖的，卖给谁对于咱爷俩来说没什么大事儿，把火器拆下去就好了嘛，但是这个苗头，属实不是什么好苗头，一家独大绝对不行！” 朱标则恭恭敬敬的起身，行了一礼说道，“还请父皇解惑。” “去你娘的，跟你老子你客气的是个什么劲儿……” 朱元璋站起身来，一把将朱标按在了椅子上，“不如咱们朝廷再搞上一个神武工业，让那个尚守田去搞，到时候咱们朝廷需要什么东西，就让他们两家去争，谁做的东西好，朝廷就给谁银子，否则他们就得饿死，这不也符合你说的那个，那个创新吗……” 朱元璋拍了拍朱标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 第311章 真没正事 随着朱元璋的一道圣旨，尚守田家的祖坟顿时就冒起了青烟，在应天城外的一个大空地上，神武工业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成立了。 临行之前，尚守田盯着墙上的杠杆步枪设计图，眼睛差点没看出血来，可是刘铁军压根就不让他临摹图纸，说这图纸是太子爷亲自交到他手上了，随意临摹就是大不敬。 尚守田气得直咬牙，却毫无办法，毕竟这还是人家的地头，从圣旨下来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可就不是神机工业的老二了，那也就不是自家人了…… “老头子祝神武工业红火！” 刘铁军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身后的一众徒子徒孙则是连理都没理，站在那里干什么的都有。 反观尚守田身后就比较寒酸了，子侄十几个，徒子徒孙也就几十个人，大包小裹的像是要逃荒…… 马车走了好几个时辰，终于来到了那一片空地，空地之上有一排石头房子，和气势恢宏的神机工业相比，可不是寒酸了一星半点，可是这尚守田的眼中却是冒着火光，大喝一声，“儿郎们，都他娘的别灰心，咱们红火的时候，在后面呢！” 几十个人，也是参差不齐的答应，他们自己都不相信他们能红火，毕竟相差太大，实力也太过悬，神机工业有近二十万工匠，他们却只是这大猫小猫两三只，连一个完整的火铳都造不出来。 尚守田手里紧紧的攥着，他凭着记忆画下来的图纸，眼圈里含着眼泪，在那里拼了那么久的命，忽然间就把他扫地出门，他心里也是难受，可是这圣旨不可违，他心里苦，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老酒一杯接着一杯，尚守田脸色通红，火光的照映下，更显得有几分老态。 “哎，想不到这天天夹着尾巴做人，还是被扫地出门了……” 尚守田心中已经认定，自己出来就是那刘铁军搞的鬼，否则好好的怎么会把他赶出来？ “前边的是什么人？！神武工业重地，速速退去！” 一声爆喝，吓的尚守田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可是听清楚以后，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晃晃悠悠的站直身子，嗷的一声，“老子就是神武工业，神武工业就俺们这几个人，你们想咋地？！” 来人一愣，随即笑呵呵地拱了拱手，“本官工部尚书宋礼，受太子殿下之命，特送来全国征召的工匠五千名，民夫两万，还有水泥，石头，钢铁，炼钢炉，作坊等一应器具！” 尚守田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泪流满面，冲着东宫的方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子殿下，老炮匠这条命，以后就是您老人家的！！” 宋礼可是妥妥的太子党，看到这里也没有上去打扰，只是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等着他哭完以后，这才上前说道，“没有什么可伤心的，太子殿下可是对你的神武工业抱以厚望，希望你能搞出点新鲜玩意儿，不要让太子爷失望啊……” 尚守田看着源源不断的人，又看着一车一车的物资，大起大落之间，激动的嘴角都直哆嗦，但是他却紧紧的攥着怀里的图纸，斩钉截铁的说道，“请大人转告太子殿下，老头子一定干出点彩来，否则就没脸活下去了！！” 尚守田这里干的热火朝天，他可没有那个空闲去盖房子，他把自己关到了一个石头房子里，反复研究手中的图纸，反复的回忆在神机工业的所间所闻，哪怕满脸憔悴，也没看他停下来过，只是有一天晚上老头子喝多了，才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刘啊，老刘，老子一定把你干了，一定干了……” 又过了四五日。 一切都仿佛风平浪静，而朱标却锦衣华服，朝宫外走去，这些日子实在过的是循规蹈矩，批改奏章，处理政事，回东宫睡觉，逗弄自己的小儿子…… 前方军报，也不是这四五天就能打出个彩儿来，他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所以今天特意和自家老爹请了一天的假，想出去遛上一遛。 走出宫门，又坐着马车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出了皇宫的范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充满活力，朱标也想凑个热闹，干脆就不坐马车了，步行起来。 他这一下车可不要紧，可是把身边的护卫吓了个半死，曹炳和汤老二一个个如临大敌，怀里的刀把子都快让他们两个捏碎了。 朱标却笑着开口说道，“不必如此紧张，这光天化日之下，还能冒出几个敢刺杀的狂人吗？” 可是他这话刚说出口，朱标就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百姓都停顿了一下，一个个贼眉鼠眼的四处看，一个个相互对视了一眼以后，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朱标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丝冷汗，感情自己身边的百姓全是锦衣卫假扮的…… 望着远处的人间烟火，朱标不由得的感觉有些遥远，明明就在眼前，其实则是远如上青天一般…… 兴致缺缺的在大街上吃了一点儿小吃，朱标又童心大起，买了一串冰糖葫芦，美滋滋的一边吃一边看风景。 这应天明显就繁华了很多，小商小贩应接不暇，各种食物的香味，各种悠长的吆喝声，让人不觉心旷神怡。 “嗨！那个摊煎饼的，给孤来上一个！” 朱标忽然有些玩味的开口说道，那摊煎饼的明显手忙脚乱，最后干脆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说说你们，暗中保护就暗中保护，摊什么煎饼？真学会了也行，站在那里像个旗杆子一样，谁问价也不搭，一点都不专业……” 朱标品头论足一番，扬长而去，跟在后面的毛骧都满脸通红，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他的人，凑到了跟前，恶狠狠的说道，“还不会回去学摊煎饼，学不会今天晚上别吃饭……” 朱标长出了一口气，满足了一下自己的恶趣味，让他十分高兴，望着渐渐西斜的太阳，刚要吩咐回宫，就听见旁边的一处青楼里，传来了微弱的哭声。 朱标不仅有些好奇，抬步就要往前走，可是这身后跟着的曹炳汤老二却面色难看，站在那里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毛骧也是脸色大变，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朱标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爷，咱要不改天再找乐子，家里估计等着急了……” 可是这青楼里面的哭声越来越大，还伴随着粗鲁的喝骂声，让朱标越来越好奇，随意的摆了摆手，“慌的是个什么，全大明的男人都能去，为什么咱就去不了，今天真就进去看一看，看看因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 毛骧无奈，哭丧着脸跟在后面，一步三回头，他的心里可是明镜的一样，太子爷身边不知道有多少暗卫，估计自己这几步走了多大尺寸，皇爷日落之前就能知道。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咽了一下口水，上刑场似的进了那个花花绿绿的门，毛骧的脸色最为难看，已经接近铁青。 朱标也看得厌烦，随手拽过了几个风尘女子，“去去去，把爷的那位长随陪舒服，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曹炳嘴角一抽，嗖的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锭二十两的黄金，几个大同婆姨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娇笑的说道，“这位小爷您放心，奴家姐妹几个夹了十年的大缸，保证您这位随从一滴不剩………” 毛骧手心见汗，有些哀求的说道，“爷，大少爷，别……” 朱标也来了兴致，“快点儿，快点，你们几个快把他拖房里去，咱可告诉你，可不能伤了人家姑娘……” 这后边的这半句话明显就是对毛骧说的…… “不要啊………………！！……哦~” 房间里传来了凄厉的惨叫，朱标嘿嘿一笑，对一旁的曹炳说道，“这小子就是矫情，又没让他生孩子，他叫的那么惨作甚？？” 朱标眼神一瞟，顿时看见那几个痛哭的姑娘，凑到了一旁，双手塞到了袖子里，津津有味的听了起来……… 第312章 逐出门墙 朱标在那里听的倒是有滋有味，两个手塞到袖子里，行为举止越来越像朱元璋，有些时候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爷，这三个姑娘都是清馆，卖艺不卖身的，您老人家行行好，别难为他们三个了行吗？” 老鸨子颤颤巍巍的劝说道，旁边的三个姑娘用面纱挡脸，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那男子却不屑的撇了撇嘴，指着三个姑娘说道，“这个地方还能出什么贞洁烈女？无非就是钱不够罢了，你说个数，老子绝不还价！” 那老鸨子也是苦口婆心的说道，“爷，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如果没有个规矩，以后这买卖就没法做，您老人家理解理解，我们也不容易啊，这三个姑娘我养了六多年，好不容易能出来挣银子……” 那男子的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浓烈的不屑，“娘的，你说的挣钱就是和几个穷酸书生，天天诗词歌赋，才子佳人？好人谁他妈到这里来才子佳人？能不能别恶心你爷的胃口！” 三个姑娘纷纷低下头，脸上闪过了一丝羞红，她们三个这些日子，确实同时看上了一个穷书生，那书生英俊潇洒，眉清目秀，虽然是家境贫寒了一些，但是三女都十分相信他能金榜题名，到时候岂不是一段佳话？ 老鸨子也呐呐的说不出话来，那男人更加得意，撇着大嘴说道，“老子可告诉你们，老子是给贵人办差的，贵人能看上你们三个，那可是你们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儿，别不识抬举，到时候反美不美！” 三个姑娘一听那话，顿时来了兴趣，他还以为这男子是个土财主，粗鲁不堪，没想到却是给贵人当差，当下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老丈，您是给哪位贵人当差？” 那男子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伸出小萝卜粗细的手指，在茶水里胡乱的蘸上一下，在桌面上悄悄的写了一个字…… 三个姑娘顿时眉开眼笑，哭也不哭了，闹也不闹了，心中的穷酸书生也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抹了抹脸上还没有干的泪痕，娇声说道，“老丈，您倒是早说啊，如此贵人看上我姐妹，是我们的福气，如果早说何以敢推脱？” 老鸨子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笑的脸上的白面都兜出了几道褶，“爷，您看您，提前说啊，这又是何必呢，这三个姑娘就当是我们的孝敬，贵人能记着我们，都是我们的福分……” 老鸨子一边说，一边满脸堆笑，手中的粉红色手帕，把桌子擦了个干净，可是转过头来却怒骂出口，“龟公，你死到哪里去了，还不给贵客上茶，上咱们最好的茶，再出去买点好点心，再叫两个干净的姑娘陪陪这位爷………” 如此态度，那男子当然是相当受用，撇着大嘴坐在那里趾高气昂，不时地挑肥拣瘦，三个姑娘也急急忙忙的回房里收拾行囊去了，那样子倒是好像有几分迫不及待。 而朱标却在一旁脸色铁青，倒不是什么英雄救美的恶趣味，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太小儿科了，堂堂一国太子，什么女人没见过？见到女人就挪不动步，他老爹朱元璋都得抽死他…… 因为朱标清清楚楚的看到那男子，在桌子上写出了一个“秦”字！ 秦，秦王，朱樉，他的亲弟弟！ 在前些日子朱标刚刚回应天的时候，自家老爹就话里有话的说过他这个弟弟的事情，虽然说的非常隐晦，但是朱标何等聪明，自然是听个一清二楚，但是他却并没有理会，第一是太忙，第二是确实没有想清楚如何处理。 毕竟朱标虽然明史不好，后世的明代历史也是被通古斯人改的乱七八糟，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对的，比如就是自己的死法，历史上自己就是长途跋涉去训斥这个二弟，回来就莫名其妙的病死了，这种事情他不可能不小心应对！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且朱樉这些日子种种的反常，让朱标打心眼儿里非常膈应，但是又没办法，毕竟现在朱元璋还活着，他去了也就只能以长兄如父的名义训斥一番，但是这骨子里的东西，训斥又怎么会有用？ 朱标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可是刚刚转头，那趾高气扬的男子却一口叫住，“嗨！对！说的就是你，你哼什么？！” 朱标有些愕然，多少年都没有人敢和自己这么说话了，忽然间就冒出这么一个愣种，抬起头看向那男子，那男子也悚然一惊，呼啦一声，站起身来…… 嘴角微微颤动，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可是秦王朱樉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没见过朱标？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已经办完了差事，嘴欠一下，就能挑衅在当朝太子的头上…… “太太太太…………” 男子面露冷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是这曹炳又怎么可能让它发声？黑熊一般的身躯，瞬间往前一步，硕大的巴掌就捏在了他的脸上，巨大的力量，瞬间就把他的下巴捏脱臼了。 “啊……咳……呜呜呜……！” 曹炳巨大的力气之下，让男子涕泗横流，眼神中透露着些许哀求之色…… 老鸨子早都吓傻了，他可是知道这男子是哪里的人，也知道他是谁府上的奴婢，可是这黑大汉却毫无顾忌，那么就只可能是两种人，第一种就是不拿命当命的强人，第二种就是后台确实硬，可是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她们这些下九流可以惹得起的。 “爷……那三个姑娘已经被我逐出门墙了，不是我们望春楼的人了，我一会儿就派人把她们的行李都扔出去，这事儿和我们望春楼没关系，您看行吗……” 老鸨子哭的都不成个样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本来还有几分风韵的脸上，已经泥泞不堪，胭脂香粉变成了湿漉漉的一团粉泥…… 朱标有些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你这老鸨也真是的，这仨姑娘平时是你的摇钱树，你是百般呵护，一道出了大事儿，就说人家和你没关系，就立刻逐出门墙，什么玩意儿？！” 那老鸨子磕头如捣蒜，汤老二眼看自家主子脸上的厌恶之色越来越重，伸手就护着朱标往外退，门外也呼啦啦的进来了一大帮人，一个个腰间鼓鼓，满脸横肉。 如此场景，更是把所有人都吓得屁滚尿流，朱标则轻松的摆了摆手，“让他们都撤出去，又没有刺客，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朱标顿了顿又对老鸨子说道，“你们也算是正经买卖，纳了皇粮国税的，我也不难为你，以后逐出门墙的事情少，出了事儿就来这一套，实在是倒胃口！” 朱标拂袖而去，冷冷的说的，“把那三个姑娘和那个老头都带上，今天我亲自给贵人送过去！我都要看看他长多大个腰子，府里的不够玩儿，还要出来买！” 第313章 太子上门 朱标确实有些生气了，满心的无名火，堂堂王爷，大明朝廷的嫡脉亲王，却干出这种没有体统的事儿来，着实让他这个当大哥的满心怒火，再加上这段时间那个不争气的所作所为，让他心中更加火大。 随着朱标一声令，一群满脸横肉的壮汉不由分说的冲了进来，到房里拿了三个姑娘就走，这三个姑娘也是混迹风月场合的人，看得出来眉眼高低，看着秦王府的人都被打的老老实实，她们三个顿时乖的像小绵羊一样，也不想着才子佳人了，也不想着去秦王府攀高枝儿了，坐在马车里好像行尸走肉一般…… 曹炳倒是有规矩，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块金饼子，兜头就扔在了老鸨子的面前，发出一声巨响，恶声恶气的说道，“这些金子足够了吧！” 那老鸨子哪里敢拒绝？这金子一看就分量不轻，地板都砸出了一道裂痕，但是她现在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叩头。 曹炳满是络腮胡子的大脸，强行扭曲出一个笑容，伸手掏出了一柄三棱破甲锥，噗的一声就把那金饼子扎了个透心凉，又慢慢的拔出，语气玩味的说道，“今天的事情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就但愿你的脑壳比这金饼子还硬，听清楚没有？！” 老鸨子哪里见过如此阵仗？下面顿时流出了一滩污秽之物，看的曹炳满脸厌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待所有人都走了，老鸨子从地上慢慢的爬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把捡起金饼子，口中喃喃道，“还是老娘这一招好使，任他多大的强人，一泡骚的出来，一定都会捂鼻子走……” 龟公也颤颤巍巍的爬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是老板娘厉害，只出了一点稀的，咱刚才都出来干的了……” 老鸨子面色一凝，厌恶的扇了扇鼻子，“去去去，没出息的东西，你他娘还算个男人，没见血就拉了裤子，真他娘的怂！！…” 不得不说鄙视链这个东西哪里都有，吓出来稀的鄙视吓出来干的，当真是奇妙无比。 老鸨子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块金饼子，忽然在下方看到了一排小字儿，“景川侯府，曹！” 这个年月的金饼子，在市面上可不多，武林大侠往出掏银锭的画面，在这大明朝可是十分少见，甚至就没有，百姓们用的大多数都是铜钱，有钱有势的现在出门会拿洪武龙钱，只有少数人会揣着成块的黄金… 而且这个黄金大多数都是富贵人家压箱底的东西，是一个家族的底蕴，一般人也不会拿出来，除非是那种公侯之家，家里面有金山银山，才能做到如此不当一回事儿。 老鸨子摸着金饼子上的孔洞，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暗道，原来这小子是曹老侯爷家的，赶明个儿老侯爷来了，我可得好好问问，可别结了仇…… 老鸨子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脸上带出了一份得意，“可别看吓出来稀的，曹老侯爷喜欢啊……嘿嘿……” 马车之上，秦王府的老头面如死灰，有心咬舌自尽，下巴还让人家打脱了臼，有心跳车身亡，两边还坐着两个彪形大汉，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朱标的马车旁边，毛骧面色复杂的骑在马上，面露警惕的四下查看，可是不经意间，露出来的脖子却是青一块紫一块，脸上还有几个胭脂印。 曹炳骑着高头大马，贱次次的凑过来，“俺说老毛，那几个大同婆姨的味道怎么样，俺怎么看你有点脚步虚浮，一会儿要是打起来就往俺身后躲，都是多年的朋友，俺保护你……” 毛骧的脸色顿时变成苦瓜，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呐呐的说道，“还行吧，挺好的，就是你个老小子给的钱太多了，整的那几个姑娘都像疯了一样，好好玩儿不行吗……” 曹炳脸色扭曲，强憋着笑压低了声音问道，“俺听说你那玩意儿只要一紧张都尿不出尿来，这回是让那几个婆姨给你伺候好了？这可是个可喜可贺的好事，老毛，你怎么着也得摆上几桌，可得把你平时抄家的时候，留出来的那些老酒拿出来给兄弟们尝一尝……” 毛骧面色大变，先是四处看看，差点就没伸手去捂他的嘴，把声音压得极低，恶狠狠的说道，“曹活驴，你可不要瞎说……” 曹炳哪里肯听他的话，马鞭轻轻一抽，扬长而去，气的毛骧咬牙切齿。 马车之上。 朱标面色阴沉，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脑子却在飞快的运转。 因为他知道，这些日子老二肯定是不老实，就凭他三番五次的给允炆写信，这就一定是包藏祸心，那么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呢，如果现在朱元璋已经一命呜呼，朱标肯定会下重手处理这件事情，但是现在毕竟老朱还在。 他老人家最讨厌的就是家族之中勾心斗角，朱标虽然不怕朱元璋生气，但是这么做，属实也是不对，因为有些事情是不能在明面上说的，那么很多人就会从明面上来看。 他们在明面上能看到什么？会看到太子爷小气，会看到太子爷容不下自家亲弟弟，他们会看到天家无情，这种舆论明显就是对朱标不利，虽然不怕，但还是有些恶心。 朱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由的有些痛恨通古斯人，如果不是，他们把明史改的一塌糊涂，朱标也不能如此抓瞎，什么事都要怀疑一二，什么事情都要小心一点儿，当真是难受至极…… 撩开马车的窗帘，看了看窗外的景色，熙熙攘攘的人群依然还在，叫卖之声依然不绝于耳，可是在朱标的眼中，却少了那么几分鲜活。 “先去秦王府看看，突然袭击总比让他有准备的强，然后再见招拆招吧……” 朱标口中喃喃道，又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两把火枪，有些自嘲的摸了摸鼻，自己这是怎么了？看一看自家弟弟怎么就如此风声鹤唳？ 马车在路上走的四平八稳，可是后面跟的人却越来越多，还有不少横竖一边宽的壮汉。 朱标看在眼里，心中微微一笑，看来自家老爹和自己想的差不多，都是有点不放心，要不然这殿前亲军怎么跟上来的？ “哎！……” 朱标忽然长叹一声，他是真的希望自家弟弟没有犯傻，他也是真的希望他现在可以悬崖勒马，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心中一想那万难之事，他就感觉心口有些隐隐作痛。 “算了！” 朱标喝了一口早已经冷掉的茶，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什么事儿还是等见了面再说吧…… 秦王府的大门，就在眼前，三个大字之中有说不出的辉煌，门口有两个巨大的石狮子，一看就是富贵至极，门口还站着两个身披重甲的武夫，眼神之中饱含杀气。 朱标轻飘飘的走下马车，眼神之中透露出了一丝玩味，“孤的好弟弟还弄得像模像样，如此精锐，给他看守大门，他当真是高枕无忧啊……” 第314章 长兄如父 朱标缓步而入。 两个身穿重甲的兵士，一个跑回去通报了，一个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 朱标也自然没有在门口等着的道理，曹炳带着几个人推开大门，就这么施施然地走进了秦王府。 没有任何人敢阻拦，朱标就这么直奔正堂，脸庞之上尽是铁青，没办法，这个弟弟实在是太不争气了，简直就是丢朱家的脸。 堂堂亲王，天天在家声色犬马，这还得了！ 冲天的胭脂气儿，正堂之上，数十个舞姬正在翩翩起舞，跳的舞也是不堪入目，六七个大酒缸放在那里，里面的美酒已经喝剩下一半，飘香的酒气，站在旁边闻一闻就好像要喝醉了一般。 而且朱标还发现，这秦王府之中有很多小太监，还有很大一部分走路还不利索，一看就是刚刚阉割，走两步路还冷汗直冒，但是他们还是在尽心尽力的伺候，满眼之中尽是恐惧。 这种事情让朱标顿时感觉到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太监这个东西专属于皇宫大内，有专门的人来办这件事情，就算是宫里的太监，也有大部分都是番邦进贡而来，很少有大明子民入宫当太监的…… 可是这自家老二可好，王府之中明明没有这方面的设备，却搞出了这么多新太监，不知道这几个小太监的背后，要死上多少人才能出现这么一个成功的，这得有多少户人家妻离子散，这得有多少个娘哭瞎了眼睛！ 朱标不知道为什么，怒火中烧，站在正厅之外冷哼一声，倒不是不敢往里边进，他真是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污了自己的眼睛！ 报信的人也进去了，正堂之中一阵手忙脚乱，甚至还有女人的娇啼之声，这声音又是让朱标的怒火增长了几分！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朱樉穿着一件绣大花的单衣，还隐隐约约露出了几块白肉，晃晃悠悠的跪倒在地，满身酒气，神色木然。 “你！！” 朱标怒火中烧，指着他不知道说出什么才好，马车之上想的好好的，如果他没有造反作乱的心思，朱标也懒得理会，可是这亲眼看见以后，还是赶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恨不得拿起鞭子抽死这个不争气的…… “你看看你哪里像个亲王！你看看你自己哪里像诸藩之长！！” 朱标怒不可遏，飞起一脚直接把朱樉踢了个底儿朝天。 朱樉抱头鼠窜，“大哥饶命啊，大哥，我再也不敢了，您别和我一般见识……” 这不求情还好，一求情朱标怒火更盛。 “呔！” “你竟然还敢跑！今天我就代父皇好好教训教训你！” 朱标眼睛通红，四处找打人的家伙。 曹炳对于这种事情可谓是轻车熟路，进门的时候就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铁器都扔在了车上，反正在这里也是万万出不了差错的，拿那么多铁器做什么？甚至连马鞭子都扔在了车上。 汤老二则更加聪明，从一进门闻到酒味儿的时候，就规规矩矩的站到了门口，美其名曰帮太子爷看门，其实就是不想掺和人家太子爷的家事，对于外人他们自然是打得骂得杀得，可是对于这位秦王殿下，他们也是腿软，毕竟人家才是一家人…… 朱标实在是找不着，心中的怒火已经难以压抑，爆喝一声，“朱老二，今天老子要不抽碎了你，我就叫你大哥！！” 朱标一伸手，就拽掉了曹炳的腰带，挥舞着飞奔而去…… 曹炳在风中凌乱，两条长满黑毛的大腿，迎风飘荡，“啊！！” 曹炳一把拉起裤子，胡子当中为数不多露在外面的脸，也是通红无比，毛骧则贱次次的凑过来，“呦，这不是我们曹军门吗？裤子怎么掉了？这一会儿还要骑马回去，你可怎么办，光腚骑马，那个是丢了一大街的人，啧啧啧，曹老侯爷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曹炳的大脸由红转青，由青转紫，瑟缩到一旁的舞姬，从手指头缝里偷偷看他，更让他羞奋不已，所有认识的人要么就在门外，要么就跟在朱标身后，也就只剩下毛骧了…… 只能低声下气的说道，“那个……那个……毛指挥使，您别和我一般见识，我这人嘴碎，您身上有没有绳子啥的……” 毛骧满口答应，“有有有，曹军门都开口，咱怎么敢说没有，这条牛筋细绳跟了咱好多年了，你先拿去用，用完了可得记得还……” 曹炳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们两个认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毕竟都在太子爷身边混，谁不知道谁呀？ 这牛筋细绳，可是不知道勒死了多少人…… 强忍着膈应，曹炳扎紧了裤腰，往里飞奔而去，但是想了想，还是在门口停下了，有那么多锦衣卫跟在身旁，他想想还是不去了，万一看着点不该看的，遭罪的还是自己…… 内室。 朱樉上蹿下跳，朱标手中的腰带虎虎生风，“你要是再敢跑，可别怪我这个当大哥的不讲情面！”朱标面色铁青，语气之中带着强烈的怒气。 朱樉顿时好像中了箭一样，僵硬在原地不敢动了，这个年月长兄如父，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而且他从小就被朱标毒打，心中已经带了几分恐惧。 当下跪在内室一动都不敢动。 朱标拿着腰带，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抽，“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刚就藩几天，就把封地搞得一团糟，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父皇让你回京反省，你却在家声色犬马，你眼里还有父皇吗？还有我这个大哥吗？！” 朱标一边说一边抽，越抽越来气，可是他心中却是清醒的，关于朱樉私自给朱允炆写信的事情，他可是一个字儿都没提，这种事情不是他现在应该操心的，该操心的是自家老爹…… “你竟然还私自阉割太监，好大的胆子，你的府中根本就没有那号人物，得死多少男童，才能出了一个能用的太监？！” 腰带在半空中嗖嗖作响，打的朱樉涕泗横流…… “我冤枉啊，大哥！那些孩子都是我买的，他们的父母自愿把孩子卖给我，死活不论……啊………” 朱樉强行解释道。 可是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朱标重重的一下子抽了回去，“你个不成才的东西，那些没有活路的父母把孩子卖给你，是想着在你的秦王府上能讨一份生计，甚至能谋求一个出路，他们都知道你是咱们老朱家的王爷，父皇爱民如子，你也差不了多少，而你却如此草菅人命！！” 朱标说的没错，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卖儿卖女？如今大名欣欣向荣，可是这黑暗的地方还是不少，但是把这孩子卖给他们朱家，契约上写着死活不论，可是无论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人性，都应该把这些孩子当人看，当私兵也好，干粗活也罢，却不能草菅人命，把人家弄得不人不鬼！！ 朱樉语塞，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宫装的女子，忽然扑在了朱樉的身上，哭诉道，“太子殿下，臣妾求你了，饶了秦王吧……” 朱标面色一凝，冷声问道，“你是何人！孤正在教训自家弟弟，与你何干？！” 那女子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庞，抽抽嗒嗒的说道，“回太子爷的话，臣妾是秦王侧妃，邓氏……” 第315章 弟弟冤枉 朱标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是个什么东西？秦王侧妃？那不就是个妾吗？她怎么敢在这个时候蹦出来，谁给她的勇气？ 这朱标心中虽然火大，但毕竟这个时候不好发作，毕竟也算得上是自家弟弟的妾室，他这个当大哥的，如果出手惩罚，这东西好说不好听，只能强压着心中怒火冷声说道，“秦王侧妃邓氏，这是我们朱家人自己的事儿，你且退下！” 不得不说朱标已经很客气了，如果按现在的礼节来说，这邓氏在朱标面前露脸的资格都没有，毕竟这大明律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妾室可不受保护，而且有相当一部分的妾室干脆就是奴籍…… 这个时候如果邓氏还懂一点事儿，就应该知难而退了，太子殿下正在气头上，你家秦王也确实有错，而且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你爹是邓愈，但是你的面子在朱家人那里还是什么都不算，朱元璋是什么人？他给过谁面子？ 可是这邓氏偏偏就不懂事，趴在朱樉的身上痛哭不止，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殿下，秦王有错，妾身愿意和他一起受罚，这些日子，秦王殿下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可是扛不住太子殿下的神力啊……” 这邓氏一边哭一边说，哭的朱标心烦意乱，可是这偏偏又不好直接出手打骂，太子爷去亲弟弟的府上，把亲弟弟的小妾一顿胖揍，这话说出去太没有体统，也太跌份儿…… 这朱标教训自己的亲弟弟是长兄如父，那可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到皇帝老子，下到贩夫走卒，都说不出什么来，而且还得为朱标鼓气呐喊，但是这打弟弟的小妾这事就不好说了，倒也不能算是有错，主要就是没面子…… 想到这里，朱标灵机一动，反而不生气了，一把拽过椅子，施施然的坐下，拍着手掌说道，“你倒是个好女子，烈女护夫，倒也是一段佳话！” 邓氏梨花带雨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得意，但马上就被掩盖，哭哭啼啼的说道，“谢殿下……” 这邓氏倒是聪明，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自己都没理，无论是站在礼节上，还是在体统上，她都属于无理的那一个人，唯一的胜算就是打朱标的同情牌，所以说这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哭就好了… 她心里像明镜儿的一样，这秦王是太子殿下一手带大的，兄弟感情那是没得说，打在秦王的身上，一定会疼在太子爷的心里，自己出来这么一护，正好给太子爷一个台阶下，还能在太子爷那里狠狠的留下一个好印象，再加上自家王爷，以后也一定会更加宠爱自己，可谓是一举两得。 朱标坐在那里看着她的表演，心中可谓是厌烦异常，隐晦的对自己的随行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太监立刻躬身离去，这太子爷身边，有名儿没名儿的太监都没有一个傻的，这个时候还是看得出来，应该做什么的。 朱标也什么都不说，坐在那里慢悠悠的品茶，任由邓氏在那里哭闹，朱樉也是一副受用的样子，低声告诉邓氏让她快快离去，可是目的马上就要达成的邓氏，哪里肯放弃？ 不一会儿，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小太监就快步回来，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朱标的身旁，而朱标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还是在那里默默品茶… 门外渐渐的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朱标这才意味深长的放下茶盏，脸上还是和颜悦色的说道，“这秦王府倒是好规矩，孤教训自己弟弟，倒是惹来了堂堂秦王侧妃的不满，不知道这秦王府的女眷，谁说了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那弟弟宠妾灭妻，让一个侧妃管理门户呢？！” 朱标玩味的看了她一眼，眼看着邓氏的脸色愈发铁青。 朱标也算是看出来了，这更是完全就是不分时宜的死皮赖脸，利用自己这个不好意思，在这里疯狂搞事情，自己还真就不方便出手教训她，那么好，那就请秦王正妃出来和你谈一谈，看看能不能说得通，这事儿他可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不怕把事儿搞大，反正就算把事情搞大，惊动的也就是老爹老娘，老两口来了之后，朱樉估计挨的揍还要重上几分…… “王氏参见太子殿下……” 观音奴恭恭敬敬的说道。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虚扶一下，这才开口说道，“这些日子就听说秦王在府上多有不肖，孤这个当大哥的也不能看着，可是这道府上三句话还没说完，这秦王府的侧妃就蹦出来了，当真是不成体统！” 朱标上下看了观音奴一眼，不由得心中难受，自己这个弟弟也真不是个东西，堂堂正正妃，穿着打扮竟然如此朴素，反观那个邓氏，倒是一身名贵的蜀锦，金步摇耀耀生辉！ 朱标忽然改变了主意，他本来是想让观音奴把邓氏这个泼妇弄走，他好继续教训朱樉，可是一看观音奴如此惨状，心中难免动了恻隐之意。 当下慢悠悠的说道，“看来这邓氏实在是对皇家的规矩不太理解，那么如此吧，有劳秦王妃带着邓氏去一趟坤宁宫，让母后教一教她规矩！” 对于朱标的这种处理，观音奴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扶起邓氏就要往外走，朱樉的嘴角抽搐一下，想起身阻拦。 他太知道自家老娘是个什么脾气，如果这个时候邓氏去了坤宁宫，自然会有人把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和自家老娘说的清清楚楚，到时候哪里还有邓氏的命在？ 可是这朱老二还没有开口，就被自家大哥一脚踢了回去，“你个不争气的，宠妾灭妻！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还不给孤跪在那里好好反省！！” 不得不说朱标在兄弟当中积威甚重，朱樉就这么看着瘫软的邓氏被带上了马车，眼睛里泪光闪烁，竟然也哭了出来，“大哥，弟弟知道错了，求您饶邓氏一命，弟弟一定好好反省，做一个贤王……” 朱标撇了撇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贤王？你能不能当王还要看爹的态度！” 朱樉顿时面色铁青，低着头不再说话，眼神之中尽是恐惧。 朱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呀你呀，从小你就这般模样，想要什么不说，非要用那些杂七杂八的手段，到时候事情败露要挨揍，你就第一个胆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长进？！” 不得不说朱标这番话，是话里有话，好像是什么都没说，只在说过去的兄弟情谊，但又好像什么都说，让人心头发寒。 朱樉一听这话耸然一惊，有些惊恐的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自家大哥满是玩味的眼神，顿时冷汗直冒，从嗓子眼里蹦出了几个字，“大哥！！弟弟绝无此意啊！冤枉啊！！” 第316章 大哥变了 朱樉现在可没有空在乎他最疼爱的邓氏了，望着大哥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忽然间感到这种眼神何等陌生，之前大哥看他们的时候，眼神之中总是充斥着一股疼爱之意，可是现在…… 完全就是老猎人看着猎物的玩味之感，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朱标缓缓站起身来，围着自家二弟转了几圈，笑眯眯的说道，“你这些日子倒是胖了不少，是不是要换身衣服啊？你这堂堂秦王，可不能穿的差了，否则那可就是丢咱们朱家的脸……” 朱樉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家大哥忽然间又把话题挪到穿衣上了，他弄不清楚的同时，也是长出了一口气，毕竟这说什么都好，只要不说他耍小手段，就没有什么大事儿。 可是朱标却在他面前慢慢的弯下了腰，贴着他的耳朵说道，“要不然大哥把身上的衣服给你穿，你看看如何？大哥疼不疼你？” 朱樉猛然一惊，余光之中看到朱标布衣里面露出来的明黄服饰，心中惊惧交加，无比的恐惧压在他的心头！ 把身上的衣服给你穿，哪一件衣服？里面的还是外面的？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自家大哥外面穿了一件平凡无奇的布衣，这件衣服要给他穿吗？那可就是要贬为庶人啊，其实这种情况还好，如果自家大哥说的是里面的，里面的可是太子爷的明黄服饰，这衣服是他穿的吗？穿了可是要没命的…… “大哥，您可别吓我，弟弟犯错了，您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肯定不能说那种吓人的话……” 朱樉眼泪横流，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恐惧，今天他才算真正的看到自家大哥的是什么面目，趴在耳边的那一句话，虽然平静，但是里面却蕴含着冲天杀气，忽然间他害怕了。 想到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后悔不已，自己怎么就那么糊涂，而且还昏招频出，那个小毛孩子能做什么？那个小毛孩子连屁都做不了，自己给他写信做什么？有什么用？屁用没有…… 望着朱标平静的眼神，朱樉终于破防了，眼泪像开了牙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大哥，弟弟真的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啊……” 朱标长出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男人这一生一世，一定要做出来点什么，让以后的人记住咱们才行，如果你再这么继续发展下去，丹青之笔会怎么写你？会把你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写得清清楚楚，你就会成为咱们大明万世王爷当中，最为不争气的那一个！” 朱樉有些胆怯的偷偷抬头看了自家大哥一眼，有些怯懦的说道，“弟弟不求什么名垂青史，弟弟现在知错了，只想好好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好好对待封地里的那些百姓，我带着他们一起种地开荒，让他们吃饱穿暖……”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对他的意思却是清清楚楚，自己这个弟弟也不是完全傻的冒气，这话说的不是挺明白吗？ 不想名垂青史，就是已经打消了不该有的念头，只想带领着百姓开荒种地，让他们吃饱穿暖，就是隐晦的说，说他没有什么大志向了，只想做一个循规蹈矩老老实实的藩王。 朱标嘴角微动，想开口给他打打气，毕竟大明现在是大争之世，海外的无主地盘儿也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派出封疆大吏，天天提心吊胆他们造反作乱，还不如分封给朱家人，到时候圣天子稳居中原大地，海外诸岛尽是朱家旁支，就算是中原有事，神器倾颓，海外诸王进可以挥师中原，退可以坚壁清野，延续朱家香火…… 可是他思前想后，这句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朱樉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还不清楚，还是从长计议的为好。 朱标也不打他了，只是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他，朱樉也是被吓破了胆，跪在地上什么都往外说，什么错都都认，完全是一副昏了头的架势。 与此同时，坤宁宫。 马皇后正在逗弄着朱允熥，小家伙长大了不少，肥肥嫩嫩的手臂，在半空中不断挥舞，嘴里也是参差不齐的长了几颗乳牙，嘿嘿傻笑起来异常可爱。 马皇后也是欢喜的不行，举着自己的小孙子，笑呵呵的说道，“叫奶奶，叫奶奶……” 小家伙咿咿呀呀，不时还冒出一个大鼻涕泡，马皇后看在眼里，乐在心中，也不嫌弃，拿起手帕给自家小孙儿擦脸…… “皇爷驾到……” 门口的小太监忽然高喊一声，马皇后笑呵呵的回过头，看着腰杆绷直的自家男人，嘴角之处划过了一丝微笑。 “重八来了，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吃饭了吗？” 马皇后很自然的，把小孙子放回了摇篮，笑呵呵的说道。 朱元璋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摇篮旁边，咧着大嘴说道，“来，让爷爷揪个鸡儿吃……” 小家伙好像听懂了一般，直接对着老朱的手就是一泡热尿，呲的老朱喜笑颜开…… 一边在龙袍上擦手，朱元璋一边说道，“还真没吃，但是估计也没啥空吃饭了……” 马皇后缓缓抬起头，看了自家男人一眼，慢悠悠的问道，“又出什么事了吗？我可跟你说，那朝廷的事儿，你可别往我们后宫这放，这里可都是婆娘，不掺和你们男人的那些个烂事儿……” 马皇后一边给朱允熥拿了一块尿布，一边扫了朱元璋一眼，又随手扔给他一块手帕，示意老朱把手上的童子尿擦一擦，老朱一擦，却擦了一手黏糊糊，只能让旁边的宫女伺候。 擦完之后。 朱元璋摆了摆手，直接拿起马皇后喝了一半的清茶一饮而尽，这才开口说道，“婆娘咱可跟你说，这次这事儿，你可得好好管管……” 马皇后也听出不对劲儿了，皱着眉头问道，“我好好管管？难道是后宫又出了什么事儿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也差不多，标儿今天去了老二府上，看到了老二干的那些荒唐事，一气之下要抽碎了那兔崽子…！” 马皇后随手把换下来的尿布扔到了托盘里，“标儿教训的对，他就欠揍，如果不是这些日子你拦着，我这个当娘的都要去他府上抽他两下，真是荒唐至极……” 老朱一拍大腿，“是啊，咱也是这么想的，本来还挺高兴，标儿这小子还是有做大哥的模样，可是到了老二府上，却被他的侧妃拦住了，标儿那小子也是聪明，知道自己出手教训她不露脸，就让老二家的把她领到这坤宁宫来，估计马上就到……” 马皇后脸色一黑，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冷冽，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这才慢悠悠的问道，“重八，你跟我说实话，老二干的那些个荒唐事儿，是不是都和邓氏有关系！？” 朱元璋伸手从怀里掏出了几份密奏，沉声说道，“都是家事，咱也不瞒你，婆娘你看看这些锦衣卫送来的密奏，上面可是一桩桩一件件，记得清清楚楚！” 第317章 震天凤威 一月初八，因侧妃邓氏，嫌弃府中太监年老，秦王殿下于封地之中，购买九至十二岁男童二百，私自阉割，十存一二…… 一月初十，三个丫鬟因为擅自沐浴，有勾引秦王之嫌疑，被邓氏绑于大树之上，冻饿而死…… 一月初十，侧妃邓氏，赠与秦王一个美人痰盂，秦王大喜，丫鬟之事不了了之…… 一月十二，侧妃邓氏，用自己的体己钱，购买歌妓三名，秦王大喜…… 一月十四，侧妃邓氏，指使贴身侍女，克扣正妃王氏房里的火炭，秦王不闻不问，王氏典当嫁妆，换取火炭三百斤…… 一月十四，侧妃邓氏，赠予秦王美人屏风一个，秦王大喜…… 一月十五，侧妃邓氏指使贴身侍女，把正妃王氏房中的火炭换为灶炭，浓烟滚滚…… 一月十五，侧妃邓氏与众歌女起舞，艳压群芳，秦王大喜，白日宣淫，正妃王氏状告无门，黯然而去…… 厚厚的三大本，写的是密密麻麻，上面的事情十有八九都和这个邓氏有关系，马皇后是看得双手发抖，嘴唇都跟着哆嗦，面色铁青的问道，“重八，这孩子完了，坏到骨子里了，我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一个畜生！” 朱元璋黯然，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十分不靠谱，让他待在应天反省这么多日子，首先是想看看他能反省到什么程度，其次就是想看一看朱标的态度，很多事情他明里暗里的也是告诉朱标了，可是这朱标却迟迟没有态度，让朱元璋有些心里发颤。 朱老二再荒唐，也是朱元璋的亲生儿，让他对自己的骨肉喊打喊杀，朱元璋的性子他还真干不出来，而且他心里边还在打鼓，打鼓的就是朱标的态度，自己总有老的那一天，自己总有死的那一天，这老皇帝殡天以后，新皇帝上位对着自家兄弟挥骨屠刀，这种事情在历史上简直是屡见不鲜…… 朱标越是不去，越是冷淡，朱元璋就越是担心，好在是朱标今天去了，所作所为也有个当大哥的模样，这才让他长出了一口气…… 好在自家大儿子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好在是自家大儿子，对弟弟们不是那般苛刻，要不然老朱可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朱标的尿性他是非常清楚的，就那几个不争气的东西，捆在一起也不是自家大儿子的对手。 如果朱标真有那个心思，自己撒手人寰以后，这大明藩王估计可剩不了几个…… 朱元璋轻轻的拍了拍老伴的后背，语气轻柔的说道，“老二那孩子虽坏，但也不是无可救药，咱是这样想的，这坤宁宫是你这个皇后说了算的地方，咱就不掺和了，等到一会儿他们到了以后，咱也去老二的府上看一看，咱还真不信，他个小兔崽子还敢反了天……” 马皇后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坚定，“重八，你去吧，后宫的事不用你操心，还有你婆娘呢，你去好好教训教训那个不争气的，这里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也别连累邓家了，他们家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朱元璋点了点头，扭头就走，但又感觉有些不放心，回过头来轻声说道，“婆娘你怎么办都行，就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到时候咱当太上皇，你当皇太后，咱们两个老东西还要种菜打粮呢……” 马皇后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憧憬，微微点了点头，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微笑，几道不明显的皱纹，显露出来，让她看起来更加慈祥…… 可是随着朱元璋的远去，马皇后脸上的慈祥瞬间消失不见，换上了无与伦比的狠辣，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寒光闪闪，只见她语气平淡的说道，“小米，准备茶点，老二家的一会儿就来了！” 坤宁宫之中，风声鹤唳！已经挂满绿叶的花花草草，都显得少了几分生机！ “秦王妃王氏，秦王侧妃邓氏，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衣着朴素，头戴木簪的王氏，衣衫华丽，身穿蜀锦，头戴金步摇的邓氏，跪在坤宁宫的大殿上，显得格外不协调。 马皇后伸手虚扶一把，笑眯眯的说道，“小米，快把老二家的扶起来，都是一家人，搞那些个酸溜溜的礼节有什么用？” 马皇后一边说，一边示意了一下自己旁边的位子，让王氏坐下。 如果是徐妙云在这，可能也就毫不犹豫的坐在那里了，毕竟人家正位东宫，可是秦王妃是什么？藩王正妃，称呼一声母后都要思虑再三，更别说这种坐在身旁的事儿了…… 观音奴连道不敢，马皇后却站起身来，一把将她按到了位子上，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责怪的说道，“老二家的，都说了不用客气，都说了是一家人，你怎么就总是记不住？” 观音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这段时间对他的打击简直太大了，从前对她还有几分疼爱的丈夫，现在简直是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让她寒心至极，好在是婆婆通情达理，还把她当做秦王府的正妃来看。 可是邓氏就没有那么好命了，她身上的衣衫本来单薄至极，跪在坤宁宫冷硬的金砖上，难免疼的呲牙咧嘴。 马皇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的问道，“你这是疼了？” 邓氏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哪里敢说疼痛？声音柔柔的开口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妾身不疼……” “哦…！” 马皇后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冷硬的问道，“可是那些被你出主意私自阉割的男童，他们疼不疼？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儿，活活冻死的婢女，她们有疼不疼啊？” 邓氏已经吓傻了，跪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名贵的金步摇随着她的颤抖，金光闪闪，煞是好看。 马皇后挥了挥手，几本秘奏就扔在了她的面前，语气却是愈发的平静，“你这侧妃倒是懂事儿，今天送给秦王几个舞女，明天又给秦王买一个美人痰盂，后天又给秦王弄一个美人屏风，你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懂事儿了？！” 马皇后执掌后宫多年，一身威势不容小觑，大怒之下，不仅邓氏被吓得浑身发抖，就连坐在一旁的观音奴，都有些身体僵硬。 “皇后娘娘，媳妇儿错了，媳妇儿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这一回……” 邓氏哭哭啼啼，跪在那里声嘶力竭的哭喊，这个时候她才知道怕，望着马皇后那怒火冲天的眼神，她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 观音奴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起身拱了拱手，求情道，“母后，妹妹也是一时糊涂，您就饶了他这一回……” 马皇后扫了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的这个性子就是太弱，否则秦王府如何能像现在这般乌烟瘴气！你这些日子就住到坤宁宫，娘教教你如何整治那个不肖！” 观音奴默默退下，她心知肚明，这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这个时候他劝不了任何人，自家丈夫她劝不了，劝太子殿下她没资格，皇爷和皇后娘娘，更不是她这个身份能说的。 马皇后看了一眼地上散碎的密奏，冷声说道，“小米，把这妖妇拉出去绞了！省得她在家祸害夫君，出门祸害百姓苍生！” 小米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快步走进坤宁宫大殿，拽着已经不会说话的邓氏，直接去了偏僻的角落里，随着几声痛苦的呜咽，堂堂秦王侧妃就这么去了…… 观音奴忽然间感觉有些心底发寒，她想到了海别，又看了一眼面露慈爱的马皇后，心里发出了一声叹息。 “母后，秦王府能被这种人把持，也是媳妇儿的错，惹您生气了……” 马皇后笑眯眯的扶起观音奴，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得学会，学会把自家男人往正道上去引，否则男人学坏，遭罪的不还是咱们这些婆娘……” 与此同时。 朱元璋的快马已经到了秦王府，老人家这一路上的怒气已经积攒到了顶点，走进府邸以后，怒吼一声，“呔！你这逆子！速速出来领死！！！” 第318章 当头一刀 随着朱元璋的一声暴喝，还有钢刀出鞘的刺耳摩擦声，所有人都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秦王府的侍卫，东宫六率，全都深深的把头埋在了尘埃里。 他们看到了什么？他们现在想什么都没看见，所有人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如果自己是聋子瞎子该多好，好在朱元璋并没有理会他们，提着钢刀就往里边走。 一进秦王府的大堂，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胭脂味儿，还有令人沉醉的酒香，朱元璋怒火更盛。 因为朱元璋这一路走来，刚开始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带领着他的义军兄弟冲进蒙元大户的家中，冲进这些大户家中的时候，大多数的味道和现在相当，一进门都是烈酒和胭脂混合的味道，这种味道是他们那些老军头最喜欢闻的，因为这种味道越重，这个大户就越富裕，洗劫了一家，够大军吃好几个月！ 可是从前的一幕发生在了自家儿子的身上，这怎么能让老朱不怒火中烧？ “所有人都滚出去！所有人都给老子滚出去！！” 拿了一辈子钢刀的手，如今却被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气得直发抖，朱元璋终于忍不住了。 从锦衣卫的密奏上，看到的文字是一回事，可是自己的眼睛亲眼看到的时候，朱元璋还是感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所有的人连滚带爬逃出了秦王府，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曹炳跑的是最快的，几乎是四肢并用，毛骧借给他的牛筋绳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提着裤子就跑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逛窑子呢…… “轰隆……” 秦王府的大门紧闭，偌大的府邸之中，就剩下了父子三人，门外的毛骧倒是轻车熟路，指挥着黑压压的锦衣卫，把秦王府中所有的下人都集中在了一起，美其名曰送回锦衣卫保护起来，其实就是怕消息泄露，至于这些人能不能活着出来？ 那还是要看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二人的意思。 朱元璋提着钢刀，晃晃悠悠的往里边走，烈酒和胭脂的味道越来越浓，甚至在角落里看到了许多女人的贴身衣物，这让他的怒火愈发旺盛。 一进内室，就看见朱标满脸铁青的坐在椅子上，朱樉正跪在地上絮絮叨叨，满脸泪痕。 “逆子！逆子啊！！” 朱元璋仰天怒吼，手中的钢刀抡成了一个幻影，直奔朱老二的脑袋，这一刀如果要是砍实了，就算是朱老二有铁打的脑袋，也要被砍出一道印记。 朱樉已经吓傻了，瞳孔之中的刀光慢慢逼近，他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童年之时到今日的经历，在脑海中慢慢回放…… “爹，您这次大军出征能胜吗？” “你爹咱当然是旗开得胜！！” “大哥，我好好背书还不行吗？你能不能别揍我……” “不行，你竟然敢打断教书先生的腿，不光要揍你，还要告诉爹……” “娘，大哥他揍我……” “樉儿这是怎么了，你大哥为啥揍你？” “娘，我不小心把教书先生的腿弄断了……” “取家法来！！” 朱樉的脸上露出了一份释然，他忽然间发现小时候才是最快乐的时候，那个时候大哥还不是太子，那个时候老爹还不是皇帝，那个时候娘还不是皇后，一家人围着一张大桌子吃着徐兴祖做的粗茶淡饭，当真是人间难有的美日子…… “如果能再来一次，我不想当王爷，我只想当朱家的二儿子，如果必须要当王爷，我也会当一个好王爷……” 朱樉的嘴角滑过了一丝微笑，看着越来越近的刀光，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铮！！！” 一声金铁相交的声音，在朱樉耳边爆鸣，震得他耳根发麻。 一把名贵的小叶紫檀镶铜花坐墩，被劈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厚重的青铜花，被劈出了一道半个手掌深的巨大缺口，让人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一刀如果劈在朱樉的脖子上，好大头颅能飞出四五丈远…… 朱标气喘吁吁的扔了这坐墩，没办法，这东西真的是太重了，这青铜加木头最少有五六十斤，挥舞这么重的东西挡刀，当真是累的够呛。 朱标弯着腰往前一冲，一把扛起自家老爹，“老二你快跑，爹让你气的发癔症了……” 朱元璋在朱标肩膀上嗷嗷大叫，“老大，快放下爹，爹要活劈了这小畜生！咱老朱家就没有这么丢人的玩意儿！留他何用！？” 朱标站在那里扎稳了马步，死活就是不松手，“爹，您可不能冲动啊，老二罪不至死，再说就算他有千错万错，虎毒不食子啊，您怎么能提刀子就砍……” 朱元璋挣扎的愈发激烈，大声喝骂道，“放你娘的狗臭癞蛤蟆屁！把这个畜生扔到外面去，告诉那些卖儿卖女的可怜人，告诉他们卖给秦王府的男丁，都被他噶了当太监，还死了一大半，你看那些可怜人能不能把这不争气的生吞活剥！！” 朱元璋举起铁拳，带着厚重拳茧的大手，就想往朱标的后背上砸，但是却猛然收住，改拳为掌，轻轻的拍了两下，“快放爹下来，爹不抡刀子了……” 朱标这才满意，语气也轻缓了几分，“这才对嘛，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儿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让外人看见多笑话……” 朱元璋连连点头，朱标这才把它放到地上，朱樉瑟缩的躲在大柱子后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爹，儿子知错了，您老别生气，儿子以后肯定改……” 朱元璋却丝毫都没有理会他，把朱标按在了那个大木墩上，安慰的说道，“你看你累的，先坐一会儿哈……” 朱标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呼吸，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就见朱元璋噌的一声窜了出去，手中的钢刀轮成了一团银光！ “呔！好你个逆子！今天老子不给你放点血，你是真以为你老子脾气好了！！” 可别看朱元璋现在岁数大，那刀子抡起来可是虎虎生风，一股战阵之上的惨烈杀气油然而出，连朱标都感觉到异常吓人…… “老二你快跑！” 朱标脚下一使劲，窜出了一丈多远，怎奈何朱元璋早有准备，饶是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就是碰不到朱元璋的一个衣角。 朱标实在是没办法，因为如果比起战场经验来说，十个朱标在老朱那里也是送菜，他唯一上过一次战场，还是那么多人层层保护，最后还是落了一身伤，老朱可是起身于微末，战阵之中拼杀出来的硬汉，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所以朱标只能仰天大吼一声。 “爹！您这一刀下去，就不怕娘哭瞎了眼睛！！” “哐啷……” 朱元璋本来轻快无比的步伐忽然僵住，寒光闪闪还带着一个大缺口的长刀掉在了地上。 两行清泪，顺着朱元璋的脸颊缓缓滴落，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朱樉的鼻子，带着几分颤音的说道，“你呀！你呀！你呀！你为什么就如此不争气呀！！” 第319章 秦王遭贬 朱元璋泪流满面，满是老茧的大手微微颤抖，指着朱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朱标松了一口气，他是真的不想让朱元璋在体会丧子之痛，这位起于微末的千古一帝，本来就已经很惨了，如果在两鬓斑白的年纪手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那可真是古今第一惨状了…… 长出了一口气，朱标上前扶住自家老爹，让他坐在了那个残破的木墩上，语气沉重的说道，“老二！你看你把爹气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磕头认错！” 朱樉早已经哭得抽抽搭搭，砰砰砰的就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之上流下了一抹刺眼的鲜红。 朱元璋扭过头去，好像不想看到自家亲儿子的血，又好像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就这么过了许久…… 朱元璋才缓缓开口说道，“你们知道吗？爹刚起兵的时候，最渴望闻到的就是现在府里的味道，有这种味道的府邸，里面都住着黑了心肝的人，大军攻克以后，里面的金银财宝粮食牛羊，够大军吃好几个月……” 朱标满脸沉重，朱樉则是羞愧的泪流满面。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三分凶气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满满的寂寥之色，“可是咱咋就没有想到，这短短的十几年，这种味道就能从咱儿子的府里飘出来，而且这事情做的，比那些黑了心肝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元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浓烈的悲痛，长叹一声，口中喃喃道，“咱对不起西安府的百姓，这些都是咱之错啊！是咱的儿子欺辱了他们，是咱的儿子把他们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是咱的儿子逼着他们卖儿卖女，骨肉不得相聚，这些都是咱的错啊……” 朱樉早已羞愧的无地自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印记。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咱们朱家当年也是吃不饱饭，你们爷爷拼命干了一年，最后才拿回来几十斤糙米，这点东西怎么能养活那一大家子人？你们奶奶就开始四处挖野菜，晒干了藏起来，每一天的饭里只敢放一点点的粮食，野菜粥里多一点米的味道，咱和你们的几个叔父就如过年一样高兴……” 朱元璋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回忆，好像在回忆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咱们全家人都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可还是活不下去，你们的几个姑母相继饿死，最后那一大家的人就剩下那几个了，本来以为熬过了这一年，新粮食是下来，就都能活命……” 揉了揉眼角，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凶杀之气，“可是这狗娘养的元人，他们不同意啊！又是捐税，没完没了的捐税，家里边仅剩的一点糙米也被抢走了，唯一剩的一点种子，也被那税官拿去喂马！你们的爷爷奶奶，一股急火就上了吊！留下咱和你们的几个叔父，当时那日子，简直是一点路都看不见……” “家里还剩十几粒种子，熬了一锅粥，喝完之后这个家就散了！”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浓烈的愤恨之色，“咱当时如果有一口饱饭吃，就断然不会参加义军，也许这天下就会多出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朱重八…” “后来咱有了兵，有了粮，咱这心里就想，如果咱有那个皇帝命，坐了这天下！就一定要把所有的贪官污吏斩尽杀绝！让他们再也不能欺负百姓！” “可是咱们朱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东西！你是比那些黑了心肝的还要缺德！！” 朱元璋重重的一脚踢在了朱樉的胸口，硬生生的把他踢出了半丈远！ 朱樉在地上打了个滚，又重新趴在地上，泪流满面的说道，“爹，儿子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朱标也在一旁看的心里难受，老爷子辛苦拼杀一辈子，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完整的家，没想到这不孝儿还会逼上门来。 哎……… 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 “爹，老二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别生气了，到底是咱们朱家的骨肉，您再给他个机会，让他改过自新。” 朱标轻抚着自家老爹的胸口，一边帮他顺气儿，一边缓缓的说道。 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大，以后可不能像今天这样了，他们确实是你的弟弟，但是他们也确实是你的臣子，大明的体统就在你的身上，你明白吗？” 朱标郑重的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自家老爹对他的期望，他也深深的明白，朱元璋和一般的皇帝不同，他不想求什么长生久世，他也不想和自己这个太子玩弄什么帝王权术，他只想把这一身本事传授给自己，让自己能成为一代英主，这完全就是无私的！ 朱元璋看着满身英气的大儿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有了莫大安慰，好在自己的嫡长一脉还是人才辈出，大儿子比自己强，小小年纪，就能想出如此多的利国利民之策，大孙子也一样，天资聪颖，小家伙像成了精一样。 缓缓的转过身，望着跪在那里的朱樉，朱元璋缓缓开口道，“你这逆子，把皇家的脸都丢尽了，但是舐犊之情，咱没法杀你，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朱元璋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决然，冷声说道，“即今日起，秦王朱樉贬为庶人！赐良田十亩，谋生去吧！” 朱元璋有些疲惫的挥一挥手掌，“标儿，摆驾回宫，今天的奏章还没有批完，你跟咱一块……” 朱樉早已泣不成声，跪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一个头，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哽咽的大喊一声，“爹，大哥，你们保重啊！！” 已经走出了十几步的朱元璋脚步一顿，随后又决然的往前迈步，在原地没走几步的朱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忍。 他深深的清楚，如此一来，皇家的脸面在这天下之间就算丢尽了，堂堂大明朝廷，立国十数年，就因为腐败堕落把一个堂堂亲王贬为庶人，这是何等的丑事？ 想到这里，朱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爹，儿子斗胆请您收回圣旨！” 走在前头的朱元璋微微一愣，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朱标趁着这个机会大声说道，“爹，老二已经知道错了，如此惩罚确实有些太重了，毕竟事关于皇家体统，老二的脸面可就是咱们朱家的脸面，您三思啊！”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如今南洋大开发，可以保留二弟王位，让他代天家镇守南洋，也算是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如果在南洋那片荒岛上干的好，二弟还是会成为咱们大明一等一的塞王啊！” 没有回头的朱元璋站在那里，毫无声息。 朱标好像有些急了，加大了几分声音，“爹您三思啊！！” 朱元璋身形一震，仰天长叹一声，“好吧！爹依你……” 说完这句话，朱元璋好像瞬间老了十几岁，原本挺拔的腰身，也变得有些佝偻了，缓缓向前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朱标则扶起自家二弟，重重的一拳捶在了他的肩膀上，“在那里好好干，那里是一片空白，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画好了，爹的气也消了，大哥也好让你回西安府！” 已经走到门口的朱元璋身形一顿，又加快了几分脚步。 第320章 海岛秦王 又过了五六日。 巨大的宝船，虽然不是朱标最新设计出来的远洋战舰，但还是水上的庞然大物，秦王府的一切东西，都搬到了这艘宝船上，秦王三卫也从西安府出发，走长江水道，前往南洋。 朱樉这些日子倒是清减了不少，衣着打扮也没有前些日子那般浮夸，甚至说有些朴素，身边站着同样衣着朴素的秦王妃观音奴，夫妻二人双手相握，倒还是显得有几分恩爱…… “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应天，爱妻，命人拿上一匣乡井土吧……” 朱樉有些惆怅，看着据船通天彻地的船帆，心中也难免生出几分悲怆之情。 观音奴这些日子的气色好了不少，自家男人痛改前非，这本就让他高兴的不行，再加上皇爷和太子殿下并没有太过难为，甚至连秦王三卫都没有削减，更是让她感恩戴德。 但是听到这话，观音奴的脸上还是闪过了一丝悲怆，这是她第二次背井离乡，心中难免有了几分凄苦，女人就是这个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千般万事，她样样都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 大概两三盏茶的功夫，一木匣还带着湿气的泥土，就被捧到了夫妻二人面前，朱樉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两下，感受泥土上面的水汽，不禁潸然泪下。 “吱呀呀………” 刺耳的船锚摩擦声，巨大的宝船劈波斩浪，威势无边，朱樉的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岸边，他心里知道，不可能有人来给他送行，因为朱元璋严旨，就算是没有自家老爹的旨意，就凭他那个人缘，还真没有谁愿意主动来给他送行。 宝船缓缓前行，船帆已然升起，码头的繁华在渐渐缩小，朱樉再也忍不住心中悲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爹，大哥……呜呜呜呜………” 此时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混世魔王一般的秦王，只是一个带着几分委屈的孩子，出远门之时没有看到自己的父兄的孩子罢了。 忽然。 岸边出现了一道身影，那道身影他无比熟悉，朱樉定睛一看，正是自家大哥，此时的他没有穿太子的明黄服饰，而是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衣，骑在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上，用力的冲他摆手。 朱樉的眼泪犹如大雨滂沱，跪在甲板之上，冲着朱标，也冲着渐行渐远的应天，行了一个三拜九叩之礼。 宝船的速度飞快，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岸边的自家大哥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而朱樉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爱妻，你我此去南洋，乃是一片荒蛮未开之地，毒蛇瘴气横行，你可怕吗？” 观音奴微微一笑，握紧了朱樉的手臂，“无论刀山火海，无论龙潭虎穴，妾定生死相随！” “哈哈哈……” 朱樉仰天大笑，声音之中竟然带了几分豪迈，“本王乃洪武大帝亲子，定会再到南洋干出一番事业，绝不辱没父皇滔天威严！！” 朱樉就这么去了南洋，和他一起的还有诸多老勋贵的船队，还有诸多运送犯人的楼船，如此庞杂的势力，齐聚南洋诸岛！ 而岸边的朱标，也欣慰的点了点头，望着庞大的无比的船队，心中感慨万千，暗道…… “大明王朝终于开始殖民海外了，庞大的土地，丰富的资源，终究要属于汉人，这个古老而伟大的种族！” 慢悠悠的调转马头，朱标心满意足的返回皇宫，他可不能像从前那样往外跑了，现在他老爹朱元璋基本上属于一个半退休状态，奏章天天往他的桌子上堆，偷懒更是家常便饭。 大事情负责点头摇头，小事情干脆闭眼装睡，朱标实在是没办法，这浩瀚如海一般的国事，如今可是完完整整的压在了他的身上，甚至六部尚书和内阁大臣，大事小情都直接请示于他，朱标能拍板的事情就干脆下决定，感觉心里打鼓的，就自己捧着奏章去和老爹商议…… 马上的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苦笑，他是多么想亲自去南洋大刀阔斧的干上一场，他又多么想亲自率领船队，去发现新大陆。 只可惜呀，朱标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这个机会了，家里有一个装傻充愣的老爹，千丝万缕的朝政把他绑得结结实实，他骑着快马出来送一送自家弟弟，宫里的太监都来催三四回，当真是他娘的滴水不漏…… 一身布衣的朱标，回到了奉天殿，一进门就看到自家老爹坐在宝座上喝鸭血粉丝汤，喝的那叫一个香甜，看到朱标回来了，连忙擦了擦嘴角的汤汁儿，摆了摆手说道，“标儿回来了，你娘在宫外找的师傅，做的烧饼和鸭血粉丝汤，味道那叫一个鲜美，你快尝尝……” 朱标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老爹的御案上比自己的脸都干净，自己的桌案上却摞成了小山，“爹，昨天刚说好的一人一半，今天怎么就全成我的了，这奏章这么多，您怎么能这样……” “咕噜咕噜咕噜………” 朱元璋喝汤的声音山响，完全把朱标的声音压了过去，等到一大盆汤喝干净以后，老朱一抹嘴，对一旁的太监喊道，“娘的，真鲜亮，再给咱来一碗，让厨子多放点胡椒，咱发发汗……” 说完这些，朱元璋抠了两把耳朵，这才转过头来，“再给太子来一碗，多烤几个烧饼……” 吩咐完这一切，朱元璋这才笑呵呵的对朱标说道，“你岁数太小，得多吃点干的，不能像咱一样总喝汤，否则身上没力气，你刚才说什么？爹怎么没听见……” 朱标光洁的额头上闪过了一丝黑线，默默的坐下，批改奏章，头也不回的说道，“儿子什么都没说，爹可能听错了，让外边的人快点，折腾一头午有点饿了……” 朱元璋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满口答应道，“好说好说，爹亲自去催……” “咕嘟咕嘟咕嘟……” 朱标喝汤的声音也是山响，和他老爹一样，丝毫没有皇家细嚼慢咽的气派…… 正在这时，梅友雕忽然急匆匆的跑进来，“启禀皇爷，殿下，云南和漠北的军报来了，押运蛮王李成桂的船队也送来消息，说是拂晓时分到达京郊码头……” 第321章 地广人稀 父子二人拿起军报一看，顿时来了几分精神，徐达常茂和冯胜的军队已经会师，打的两国联军屁滚尿流，其实仗打到这个程度，也就只有北元的军队还有几分战斗力，郑传道的军队简直就是土鸡瓦狗，家都被偷了，他们还能打个什么？ 结果这些天就是一战即溃退，脱火赤已经放弃了他的这个盟友，打仗的时候根本就不把他们考虑在内。 朱元璋放下汤碗，慢悠悠的说道，“咱们大明两大外戚，都是打仗的好手，徐达把脱火赤压在底下打，打的人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常茂那小子果然是冲锋陷阵的一把好手，逢战必先登，把那群鞑子打的嗷嗷叫！” 朱元璋继续往后看，忽然间一拍大腿，“老四那小兔崽子也成才了，在新平省打的漂亮，上了草原更是一把好手，竟然敢带着数千人偷袭脱火赤大营，烧杀整整一晚上，还完完整整的回来了，真他娘的提气……” 朱标在一旁听得笑容满面，他当然知道自家老四在草原上是一把好手，而且还有那黑和尚的相助，小小草原蛮族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是想到这里，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郁，他把姚广孝派到了自家老四身边，就是想看看在这个时空里，他究竟有没有反心，如今在那黑和尚的相助之下，老四果然打出了一番功绩，就看看这回到应天以后，或者是就藩以后他老不老实了…… 朱标在这里神游天外，朱元璋在那里确实兴高采烈，大手指着军报上的字迹，满面红光，“老大，老四将来一定是你的左膀右臂，这小子是条汉子，挥得动大刀拉得开硬弓，随咱！” 朱标这才反应过来，微微一笑，“爹的儿子没有一个孬种，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朱元璋脸上的红光更盛，满脸笑容，可随后却叹了口气，“老四的岁数也不小，也是时候让他出去了，总在应天呆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唉……” 老爷子明显是舍不得自家儿子，身边的儿子越来越少，到最后估计也就只剩下这个大儿子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家，突然之间就要冷清下来，这让朱元璋有点不适应。 朱标也在旁边默默的没说话，而他的心中，却在想着大军在漠北征伐下来的庞大地盘，这地盘可是不小，这一仗打下来以后，基本上把努尔干都司的地盘都打出来了，如何治理？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见自家儿子没理他，朱元璋叹了一口气，又拿起了云南的军报，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一切都和当年自家儿子说的一模一样，最后的决战已然开始，无论是从人数上，还是从大军士气上，还是从火器上，那伪梁王都必败无疑，大军凯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放下军报，此时的大明已经从最开始的三面开战，硬生生的打出了一个新平省，大军会师以后，又打下了一片庞大的地盘，再加上南洋诸岛，再加上云南大群攻克的大片领土，这直接让大明的土地翻了一番！ 朱元璋默默的站起身，看向旁边的寰宇全图，口中喃喃道，“这么大的地界，这得多少人能填满……” 朱元璋回过头来，轻声慢语的问道，“标儿，如此大的地盘，除了新平以外，都是难啃的骨头，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朱标这才如梦初醒，歪着脑袋想一想，伸手在原本的作战地图上画了一道，“漠北大军还在往前攻击，如果不停下来的话，所打下来的地界应该异常庞大，但是这些地方，大多数都是荒地，不好弄啊……” 朱元璋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确实不好弄，特别是漠北的这一大片地，情况非常复杂，胡汉杂居，民风彪悍，和咱们中原的百姓习俗完全不同，甚至有很多山间野人，如果从中原地区调拨粮草，以供给这么大一片地盘的话，得不偿失，不出十年必定会拖垮中原财政，到时候今天的血战就是笑话。” 朱标默默的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漠北的土地没有那么好吃，但是如果消化得当，那是真的香…… “爹，儿子倒是有一个想法，可以把漠北的那片地吃得透透的，您要不要听听？” 朱元璋面色一正，轻轻的挥了挥手，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匆匆而出，这些事情不是他们该听的，听到了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儿。 待所有人都出去了以后，朱元璋轻轻点了点头，朱标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漠北的那一大片地，虽然土地荒芜，但却是极其珍贵的黑土地，肥力相当惊人，如果用来种植粮食，此地定会成为大明的粮仓银库……” 朱元璋摇了摇头，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你小子在漠北折腾了那么长时间，还不知道那里的气候，夏天太短，冬天太长，一年四季也没有多少个暖和天气，那地方放木还凑合，种粮食就算了吧……” 朱元璋所说的确实是现在的现状，但是朱标却心知肚明，努尔干都司的位置，就正是后世东三省的位置，东三省的土地不肥沃吗？黑土地不好吗？五常大米难道不好吃吗？扯淡！ 极其郑重的点了点头，朱标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说道，“爹，那个地方确实可以成为大明的粮仓，银库，只不过现在没有开发好而已，秦汉时期，江南也是瘴气横行，现在江南就是咱们大明的粮仓银库，今时不同往日，得有开拓创新的精神啊，爹……” 朱元璋嘴角一抽，笑骂道，“娘的，你个兔崽子，还说教起自己老子来了，行，爹当然信你，但是你得和爹仔细说说，这件事情具体怎么作啊……” 朱标眼睛一眯，慢悠悠的开口说道，“首先，咱们大明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地盘有了，没人就是白费，所以咱们要彻底废除人头税，让整个大明都如沿海一般，那样人口才能进入爆炸式增长，人越多，对地盘的把控才越牢固！” 朱元璋点了点头，这个事情他完全没有意见，因为朱标在沿海开放互市的时候，就动过当地的税制，人头税被废除以后，好多没有户籍的野人都蹦了出来，沿海的人口增长了很多，而且溺死女婴的情况，已经没有了。 “咱同意，全国废除人头税，让咱们的百姓们个个子孙满堂……” 朱元璋满脸憧憬，他希望他的子民个个子孙满堂，就正如他一样。 “可是这人越来越多，中原的地越来越少，到时候如果百姓们不愿意去那些苦寒之地怎么办？” 朱元璋有些急迫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朱标却神秘一笑，“这件事情不着急，儿子自有妙计，这件事儿啊，一定要等到漠北大军凯旋归朝的时候，才可以办，儿子可以保证，一定会让内地的百姓们乐乐呵呵的往那里去！” 朱元璋摆了摆手，“好好好，爹等着啊，这几个地方的名字你有想过吗？你读书多，比你爹强，你随便起几个名字，爹直接写上就完了……”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踩着一个凳子，拿了一只毛笔，站在了寰宇全图的面前，寰宇全图早已经化完了，毕竟这打仗之前如果连地图都没有，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显得很荒唐。 朱标沉吟片刻，指着漠北大军的方向说道，“这一大片地就叫努尔干都司吧！到后期这片生地变成了熟地，可以分为三到四个行省，便于管理……” 朱元璋大笔一挥，在地图上写下了这几个字，又把笔往下边挪了一下，笑呵呵的说道，“你那便宜丈人李成桂，明天早上他就到应天来了，给他的老家起个新名儿吧。” 朱标摇了摇头，想起了刚刚苏醒的李贞贤，可是心中却是无感，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就叫北安省吧…” 朱元璋依然大笔一挥，口中还喃喃道，“北安，北安，北方平安，这个名不错……” 至于下方的南洋诸岛，朱标更名为南沙诸岛，云南则无变化，增加多大的地盘都是云南。 望着寰宇全图上墨迹斑斑的几个大字，父子二人相视一笑。 没过两盏茶的功夫。 一章圣旨，从应天火速传往大明各地，那就是废除人头税，从见到圣旨那一天开始，如果有官吏征收人头税，屠九族，另，凡大明在籍百姓，孩子养到十岁，无论男女，都可以到当地衙门领洪武龙钱十五枚，胆敢克扣者屠三族！ 第322章 议改军制 深夜。 奉天殿依然灯火通明，几个内阁大臣忙得脚不沾地，朱元璋和朱标也都在通宵达旦，都在干什么呢？当然是在准备消化新打下来的地界，前方将是血战，英雄血洒满了每一寸土地，后方的人就要把这些事情做明白，不要让人家的血白流，这才是真格的。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前方大胜，后方分钱，这他娘的就是亡国之兆！ 李文忠拿着一本奏章摇头晃脑的说道，“启禀皇爷，太子殿下，臣以为，魏国公大军应该留下一半的兵士在努尔干都司，就地军屯，而且这个时候就应该多抓俘虏，为后期的开荒建城做准备！” 朱元璋半躺在龙椅上，眼皮都没抬一下，朱标则急忙接过话柄，“曹国公此为老成谋国之言，大军留在那里一半，然后轮流归乡省亲，征集草原劳力，修建驰道，铸造坚城，开荒种田！” 不动声色的补充几句，但还是让李文忠一脸激动，拱了拱手说道，“如此一来，莫北无忧啊，臣恭喜陛下，恭喜太子殿下……” 朱标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才哪到哪，这个方法只是权宜之计而已，如果想保证军队的长久战斗力，军队就必须要脱产，拿着锄头的兵，打起仗来都缺了几分凶气！” 宝座上的朱元璋豁然起身，目光闪烁的盯着自家儿子，李文忠也急忙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朱标这是说了什么？朱标这是要动大明的基本国策，那就是军屯制度，或者是叫军户制度！ 朱元璋慢悠悠的说道，“标儿，这里没外人，你可以说的详细一点，军队如何脱产？如何保持战斗力？” 朱标见老爹没有绝对的反对，心中也是顿时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个户籍制度可是他老爹一生的骄傲，就这么动了，不免让他老人家有点下不来台，可没想到，自家老爹竟然比自己还要好奇…… 朱标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说道。 “父皇，儿臣以为，这种方法势在必行，火器越来越发达，打仗靠的已经不是骏马长刀，也不是长枪大剑，人多是没用的，人越多就证明这炮灰越多，万炮齐发之下，再多的人也没有用。”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可是打了一辈子的仗，这些日子前方的军报一封接一封，说的虽然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这个战争损耗却是报得一清二楚，他明显发现这次伤亡小的不像话，甚至漠北大军根本就没有死上几个人！ 深究原因，无非就是火器太过于发达，一顿火炮下去，再加上热气球投放下来的燃烧弹，铁打的士兵也要乱成一团！ 到时候大军拿着火铳冲杀过去，三段式射击就能打死近一半的敌人，打完之后才轮得到骑兵冲锋，基本上就是砍一些残兵败将，在屁股后追着一直砍就是了，对于精锐之极的开国之兵来说，完全就是捡军功…… 朱标扫了一眼所有人的表情，慢悠悠的继续说道，“也许很快，在将来的某一天，火枪可以连发，一碰手指就如狂风暴雨一般，火炮也可以连发，瞬息之中，漫天火雨，到那个时候，养那么多兵又有什么用呢？” “此事万万不可！”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阴沉，“削减大军是万万不能的，朝廷就是穷的当裤子，也要保证现在的大军数量，否则一旦生变，可不是到田野里抓一个农夫就能当兵使唤！” 朱元璋不愧是老军头思想，把兵看的比什么都重，但是确实如此，这个时候的大明，每一个兵都是宝贝中的宝贝，万万扔不得。 朱标也点了点头，“父皇英明，大明的兵个个都是宝贝，万万是削减不得！” 见朱标如此说，朱元璋的脸色才好看几分，但还是一脸好奇的问道，“那你想如何来做？” 朱标沉吟片刻，朗声开口说道，“那就是在每一省兵士当中，百里挑一千里挑一选拔出一支精锐部队，集中到指定地方，这支精锐部队，完全使用火器，每天的任务就是训练，吃最好的东西，穿最好的衣甲，平时一边训练，一边保境安民，让他们多见点血，军户们也可以安心的种地打粮，到时操练……” “如果大战一起，最先就可以把每个省的这种精锐部队召集在一起，形成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瞬间击溃敌人！到时候让临近战场的几个省，拉出一些军户配合就成了……” 朱元璋的表情有些松动，心中天人交战，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确实省钱，这大军一动，当然是花钱如流水，如果只动用几个精锐部队就可以击败敌人，有谁愿意兴师动众？ 朱标见自家老爹的表情有些松动，趁热打铁的说道，“就比如儿臣的东宫六率，他们可不知道何为农活，也从来没有种地打粮，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却无以伦比，只要人数没有相差太多，基本都能战而胜之！如果大明有十万这样的军队，何愁天下不定？” 朱元璋摆了摆手，深深的看了朱标一眼，眼神之中透露着一股欣慰之情，“爹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的很对，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老祖宗就说过的，不会有错，但是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不能一蹴而就，现在咱们大明有太多的变革正在路途之中，万万不可急了！” 朱标自然清楚自家老爹在顾及什么，其实就怕步伐太大，扯了蛋，到时候新军没有训练出个成色，开国之兵也疏于训练，到时候可就是自毁长城了！ 而且老朱现在还没有看到军户制度的危害，他也没有看到明末军户的惨状，那些人基本上已经沦为了私兵，只知道有自家将军，根本就不知道有大明皇帝，但是这种事情确实不是三两句话说得清楚的，只能像当初更改税制一般，旁敲侧击的去办，反正最后一定会成功。 朱标也不着急，反正现在跨时代的火器还没有做出来，等到杠杆步枪和栓动步枪一旦问世，自己当初在国武监所说的东西可就完全有用了！ 几个内阁大臣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这可是动摇国本的事情，这父子二人就如此轻松的讨论，当真是把他们吓得够呛，太子殿下奇思妙想，奇怪的是皇爷却并没有生气，反而语气之中有几分赞同之意。 但其实想来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太子殿下可没轻折腾，可是这每一件事，都得到了庞大的实惠，由不得老皇爷不信。 宋濂一看气氛有些冷，立刻拿着一沓奏章来到了父子二人面前，“启奏陛下，太子殿下，各地的供销社已经修建完毕，长江沿岸的驰道，沿江码头，也基本修建完毕，只是……” 朱标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朱元璋却不高兴了，这大喜的事儿怎么吞吞吐吐？ “只是什么？说给咱听听！” 宋濂吞了一下口水，低声说道，“可是参与修建的六十万倭奴，基本死伤殆尽，只剩下三万有余……” 朱标在一旁点了点头，语气平和的说道，“算来也差不多，修建的如此之快，死点人很正常……” 朱元璋则更是直接，直接摆了摆手，“这种小事儿没有必要说，让他们把那些尸首埋在田里，咱的那块地可肥了，下边埋了好些个倭头……” 宋濂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低下头不敢看这两个犹如修罗夜叉一般的人间极致，低声说道，“微臣想请皇爷写一副牌匾，再定一个供销社开门的日子……” 朱元璋沉吟片刻，乐呵呵的说道，“就三天以后吧，到时候咱也去凑凑热闹……” 宋濂躬身退下，朱元璋则挥毫泼墨，几个大字缓缓出现，“大明供销社！” 第323章 成桂进京 拂晓时分。 东宫渐渐有了动静，奴婢们都早早起身，收拾着自己，准备伺候主子，小太监们当然是睡着大通铺，一个屋里睡着四五十人，味道当然不是怎么好闻…… “龟蛋！松皮子！你们两个快起来把尿桶倒了！” 一个年长些的太监厉声喝斥，一个小太监也是蹦起来，不由分说的给了两拳，正好打在腰眼上，下手狠辣至极。 两个身材异常矮小的太监，颤颤巍巍的从尿桶边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不明黄色液体，悄无声息的开始穿衣服。 老太监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还当自己是倭王吗？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点规矩，睡在尿桶旁边的太监，早晨起来第一件事是洗脸，否则有碍观瞻！明白吗！？” 龟蛋和松皮子连连点头，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苦闷，他们就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后龟山和后小松，只不过是被硬生生的噶掉了弟弟…… 再后来，他们二人来到这东宫，光荣的成为了一名专门倒尿桶的小太监，而且还是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主子的那种太监，天天一堆太监看着，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折磨他俩…… 而且这小太监当的也不安生，他们两个可是怕哪一天朱皇帝要祭祀祖先，或者是祭祀天地，把他们两个当祭品剁了…… 朱标确是早已醒来，脸上闪过了一丝坏笑，低声说道，“妙云，妙云，你醒了吗？你我夫妻好久没有聊天儿了，不如坐下说话？” 徐妙云动了动雪白的藕臂，脸上闪过了一丝血红，轻轻的起身蹲下，扶了一把，轻轻的坐下去。 朱标喘了一口粗气，眉目之间，闪过了一丝舒爽，一旁的莲儿也是满脸通红，但是也实在没有办法，谁让她是通房大丫头？只能扶着自家小姐纤细的腰肢，也好增添几份力量，毕竟徐妙云身体弱，没个人帮忙，可是坚持不下来的…… “李贞贤怎么样了？恢复的如何？” 朱标惬意的躺在床上，还有心思问起其他的事情，可是这脸上的愉悦，可无论如何也是瞒不住… 徐妙云面色微红，娇憨看了自家丈夫一眼，气喘吁吁的说道，“基本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有些沉默寡言，天天在自己的房里抄写道德经……” 朱标微微一笑，“她倒是聪明，这是与世无争呗，倒不如干脆去道观当居士……” 徐妙云没什么惊讶，而身后的莲儿却悚然一惊，手上力度一变，徐妙云结结实实的就坐在了那里，顿时疼的一阵颤抖。 徐妙云回头狠狠的瞪了莲儿一眼，吓得后者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低下头，什么也不敢听了，专心帮助自家小姐。 朱标也是感觉到一阵酸麻，但是好在忍得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咱们东宫的那些秀女，你要好好教育教育她们，否则她们一到晚上就吹拉弹唱，让人听着心烦……” 徐妙云勉强睁开满是羞涩的眼睛，“殿下，您这些日子一直在妾身房里，她们自然会吹拉弹唱，您要雨露均沾一些，也好开枝散叶……” 这徐妙云不愧是一代贤后，什么事都为自家男人着想，让人想起来就心里发暖，朱标则微微点了点头，“那这件事就你去办吧，为夫还有许多大事要忙……” 徐妙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哀怨，故意重重的来了几下，搞得朱标龇牙咧嘴，“前些日子听允恭捎信提起，漠北的仗就要打完了，父亲要回应天了……” 朱标一听就明白了，徐达回应天，那小姨妹也是时候入东宫了，但他还是装作听不明白的样子，含含糊糊的说道，“一并安排，一并安排，这大军凯旋吗，一并安排……” 徐妙云明亮的眼眸之中，哀怨之色更重，连力道都重了几分。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朱标才神清气爽的出了房门，也没有吃早饭，就直奔奉天殿而去，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今天可是个好日子，蛮王李成贵，还有那个在阅兵式上有一面之缘的李芳远，今天就会到应天。 奉天殿之中，朱元璋早已正襟危坐，眼前还放着一盏浓茶，悠悠的茶香，沁人心脾。 朱标自然的走到大殿中央，微微行了个礼，“爹，我来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仿佛还沉浸在昨天晚上朱标所说的军事改革当中，顶着一双黑眼圈说道，“标儿，昨天晚上你说的那事，有机会你还得跟爹仔细说说，爹昨天晚上想出了好多漏洞，这种事情如果真的要作，就必须万无一失，而且还有很多连带性的东西，不可不防！” 朱标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随意说的一些话，自家老爹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走出来，但还是笑呵呵的说道，“爹，其实您想的那些都不重要，您可以反过来想一想，如果这个东西不变的话，三百年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这拿刀的粗汉，可不是国武监里的学生，谁给他们军饷，他们就听谁的，到时候，就算是国武监一直都没有衰败，朝廷也有良将，可是没有兵，良将也是白费，如果再有几个贪官污吏，拼命的压榨，唉……” 朱标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因为自己的老爹朱元璋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有些时候都能无师自通，更别说朱标还给了这么多启发了…… 望着面色大变的朱元璋，朱标心中满意一笑，脸上却带出了几分忧国忧民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道，“爹，咱大明江山千秋万代，任何规章制度都要经得起时间的推敲，不说做到万无一失，也要做到事先考虑……” 朱元璋的脸色已经难看无比，他可是最底层一路拼杀打拼上来的，对于那些贪官污吏的手段，对于那些文臣武将划拉银子的方法，他可是一清二楚，说句不好听，那些个小手段都是他玩剩下的把戏，要不然你以为他当年凭什么把自己手里的兵白白的送给那郭大帅…… 朱标默默退下，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留下朱元璋一个人坐在龙椅上沉思。 两三盏茶的功夫，文武百官陆续进来吧，今天朱元璋特意把御门听政改为了奉天殿大朝，所有人都知道，今天一定会有大事情发生。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皇爷和太子殿下竟然同时来的这么早，这让他们心中不仅有几分害怕。 正在此时。 门外就响来了一声高昂的声音。 “蛮夷之王，李成桂，赤身衔玉，乞降于大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一愣，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心中不仅暗自埋怨，这皇爷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给？ 可是这种话他们是万万也不敢说出来的，而且藩邦之主进京乞降，这种事情也让所有人精神振奋。 “吾皇神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这才停止沉思，华丽的龙袍轻轻一挥，声音如洪钟大吕一般响起，“带进来！咱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伙同北元和咱扯淡！” 浓浓的草莽气息，百官之中也多为开国元老，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许久不曾出现的狰狞之笑！ 第324章 挑拨离间 奉天大殿之上，金碧辉煌，衮衮诸公横眉立目，洪武大帝如同神邸一般，端坐于金龙之间，太子殿下更是顶着一张和老皇帝极其相似的脸，坐在旁边稍微小一些的宝座上，神色随意…… 李成桂亦步亦趋的走上大殿，看到眼前这一幕，脸上的死灰之色更加深厚了一些，如此强大的王朝，如此神武的开国皇帝，竟然还有一个如此英明强干的储君，而且储君坐在那里神色自然，丝毫没有拘束之感，那就是说明新老两代帝王关系极好，父慈子孝…… 李成桂嘴里叼着一块宝玉，心中更加绝望，心中暗道，“难道我今天的忍辱负重，真的没有丝毫意义吗，我们如此伟大的民族，难道真的没有翻身的余地吗？” 望着宝座之上面色冷漠的老皇帝，李成桂心中万分不甘，同样都是开国皇帝，为什么自己如此之惨？ 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翳，李成桂下定决心，自己口中叼着的宝玉，是他们这个民族最高的礼节，老皇帝一定会亲自来拿，到时候自己就死死的咬着不不松口，等他们的太子来拿才松口，这样就能挑拨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毕竟自己怎么也是堂堂开国皇帝，分量足够让他们父子二人反目成仇了…… 李成桂打定主意，默默的跪在了地上，神态淡然。 朱元璋看在眼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这可是大明真正意义上的第二次灭国之战，打北元的时候，也没有灭的彻彻底底，这次可好，直接把敌国的皇帝抓到这应天来了。 “标儿，去把他嘴里的宝玉取来，咱大明也不能失了礼数……” 朱元璋慢条斯理的问道。 朱标微微拱了拱手，慢悠悠的起身，奔着阶下的李成桂就去了。 群臣的目光都在注视，这种事情对于一个朝廷来说，自然是相当重要，也可以说是历史的一刻。 李成桂心中有些发懵，这接受宝玉不应该是皇帝干的事儿吗，这大明皇帝怎么如此不知礼数？随随便便就让他儿子来拿。 正在他想的时候，朱标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居高临下，眼神之中透露着一丝漠视，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缠住了自己的手，默默的伸到了他的嘴边。 李成桂感觉自己受了无与伦比的羞辱，拿手帕缠手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嫌弃他脏吗？ 李成桂怒目相视，咬着宝玉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朱标莫名其妙，有些厌烦的看了他一眼，身后负责押送的两个殿前亲军，自然是有眼力的。 两个手指并在了一起，对着李成桂的后脑就是一下子，这两个殿前亲军可是戴着铁手套，轻轻的一下子也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扛得住…… “啊……” 一声短暂的惨叫之声，李成桂口中的宝玉落在了朱标的手上，朱标拿起宝玉，用手中的手帕仔细的擦了擦，又从身后的官员手中，接过了土地人口册表，还有他们的玉玺，加上这一块宝玉，一起放在了托盘之中。 捧着托盘，朱标来到了自家老爹面前，举过头顶朗声说道。“启禀父皇，皇朝之北，再无高丽，父皇神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激动，这种场面，是每一个皇帝都喜欢的，开疆拓土，何其之荣耀！ 伸手接过来自家儿子手里的东西，放在了金碧辉煌的御案上，一把拉住了朱标的手，一同起身，站在了群臣面前，“自今日起，高丽更名为北安，此后万世皆是我皇明之土！！” “吾皇神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神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神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三呼万岁，文臣一个个趾高气昂，武将一个个满脸通红，只有跪在中间的李成桂满脸死灰，是啊，他连最后的算盘都没有打明白，他连最后想恶心一下高台之上的父子二人都没有做到…… 看着一个个满脸兴奋的君臣父子，李成桂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他知道自己不能活了，就算是能活，也会在囚禁之中暗无天日，说不定哪一天，就会送来白绫鸩酒，还不如今天拼死一搏，哪怕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能死个痛快！ “大明大皇帝陛下！” 一声呼喊，响彻奉天大殿，群群愕然，看着中间赤裸上身的李成桂，心中暗自算计这亡国之君能说出什么来…… “衔玉请降，是我们这个民族最高等的礼仪，只存在于皇帝之间，大明大皇帝让储君来拿宝玉，是要提前禅位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臣无不张目结舌…… “大胆蛮子！竟敢离间我大明天家！实在罪该万死！” 宋濂满脸通红，好像打了鸡血一般，从他的专属椅子上站起身来，手中的金丝楠拐杖，砸的金砖砰砰作响。 “狗贼好胆！本官今天一定要切碎了你！” 工部尚书宋礼，须发皆张，咬牙切齿的高声怒吼。 “娘的！死到临头你还敢如此！本将定把你拖在战马之后绕城三圈！！” 李文忠说的还算文明，可是身体却很诚实的凑在了他身边，海碗大小的拳头，奔着他的后脑就要使劲。 “杀了杀了！和那两个倭王一起，咱们皇爷也该祭奠祖庙了！！” 汤和咬牙切齿。 景川侯曹震：“老子草你＆~、《+-……★？l一！！！（鸟语花香）” 朱元璋坐在宝座上微笑不语，看着下方骂的越来越欢的臣子们，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微笑，隐晦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朱标看到自家老爹暗示自己，则默默的站起了身，伸出手掌，微微往下一压，顿时鸦雀无声。 “孤也是很好奇，你怎么说也算是个亡国之君，不该如此无脑，我大明皇家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你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 朱标干脆就挑明了，目露嘲讽的说道。 “而且你从小到大没读过书吗？孤听你这汉话说的挺好啊，怎么能如此不学无术？衔玉请降明明就是周礼，和你这海外蛮夷有什么关系？你们用着中华文字，满脑袋却想着剽窃圣贤之德，当真是无耻至极！” 朱标甩了甩宽大的衣袖，冷漠的嘲讽道，“如此厚颜无耻之国，当真是贻笑大方，听说你们自己还编了一本史书，说你们曾经一统中原大地，孔孟老庄都是你们的族人，连放的烟花爆竹都是你们的？可有此事啊？” 李成桂老脸通红，跪在地上沉默不语，心中却暗自纳闷，因为这本史书确实有，但还是刚刚开始编造，这大明太子怎么就知道了？难道自己宫中有大明的内应？ 朱标此话一出，武将们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个人已经是亡国之君，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可是在文臣看来，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事情。 宋濂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满脸通红，怒发冲冠，“老臣启奏陛下，太子殿下，此蛮夷竟想剽窃我神州文化，定要千刀万剐，以安天下士子文人之心！” 文臣之首开口了，其他的文官也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李文忠汤和对视一眼，他们对剽窃神州文化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概念，但是这亡国之君竟然敢挑拨天家父子感情，那就是动了他们的根基！ “臣附议！” 随着李文忠汤和一同跪地，武将勋贵们也纷纷开口应和，可是这说的就没有那么好听了，鸟语花香之声直冲云霄，这些人可都是老军头，而且还都是效忠大明两代君王的人，怎么可能不生气？ 一时间奉天大殿之上，宛如土匪纵横，文臣脸红脖子粗，武将四处找刀子…… 朱标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他心知肚明，只要自己和雄英活得好好的，自家老爹对这些奉公守法的勋贵武将其实还是很宽容的，就算是有点小事儿，大不见小不见也都能宽容，没到十恶不赦的程度，都会给自己做个顺水人情…… 朱元璋微微一笑，轻咳一声，一时间群臣归位，落针可闻…… 第325章 再无高丽 “你看看你们都像个什么样子！哪有一点朝廷大臣的威严？” 朱元璋面色清冷，伸手指了指下方的李成桂，语气平静的说道，“他就是个亡国之君，冢中枯骨，何必为了他大动肝火？他也配？” 群臣寂静无声，站在那里听着老皇爷的训话，朱元璋也没想把他们怎么样，毕竟这大殿之上的武将有一半都是土匪出身，有些时候不懂点儿礼法，也说得过去，只要没欺压百姓为臣不忠，就都可以理解，毕竟自家儿子还要用他们…… 朱元璋威严至极的眼神扫视一下群臣，缓缓的开口说道。 “把他关进诏狱，等魏国公大军凯旋以后，祭祀祖庙！” 群臣一下子就都明白了，原来这家伙皇爷是要凑够了四个，一起砍了祭祀祖庙，一时间山呼万岁之声惊天动地，李成桂瘫软在大殿中央，丑态百出。 几个小太监目露嫌弃的把他拖了出去，又来了几个擦干净大殿中央的污秽之物，群臣这才放下掩住口鼻的袖子，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等待上朝。 朱元璋皱了皱眉，梅友雕心知肚明，点燃了大殿之中几个硕大的香炉，悠悠香气已飘出，大殿之中的异味才削弱几分。 “北安新立，百废待兴，诸位臣公有什么好办法？” 这打下地盘对于一个皇朝来说，只是第一步，如何消化地盘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这些新地盘上居住的可不是汉人，他们本来就是异族番邦，对大明满心仇恨，如果一个治理不好，土地之上的百姓频频造反，生生的把一支大军耗在了那里，自然是得不偿失。 李文忠拱了拱手，出列说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朱元璋眉毛一挑，示意他说出来。 李文忠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北安如今虽为明土，但上面的居民却不服王化，微臣以为，北安当效仿新平，强壮男丁参军，为我大明效力，孱弱一些的，就为我大明修桥补路，其他的小儿，就入宫为奴为婢，也正好相得益彰……” 李文忠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这个时候的大明宫里，高丽太监可是非常之多，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宫女，也是他们之前进贡而来的，而且他还特意说是小儿，意思就是从小培养，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效忠大明皇帝，身边人天天说的也是吾皇万岁，也不怕他们有反心……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文忠这话说的有道理，那些蛮夷戎狄之辈，这么用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宽容，否则就是白费粮食！”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要不就这样吧，咱们大明子民，现在个个都是宝贝，进宫当太监简直太可惜了，而且这每一年太监的用度也是非常之多，咱的皇宫，还有的王府，干脆每年从北安征调三到六岁男女各一万五千人，充实宫中王府用度。” 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利国利民，谁的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儿女进宫当太监宫女？宫女其实还好一些，毕竟还可能攀高枝。 可是这太监就没个说了，这个时候可不是通古斯人的辫子朝，太监出人头地，衣锦还乡的事儿，想都别想！所以说当了太监的孩子，基本上都会从族谱中除名，就当没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说是相当悲哀…… “吾皇圣明！” 李文忠心悦诚服，连连称是，朱元璋也笑着对他摆了摆手。 满朝文武都没有异议，朱元璋也就拍板定了下来，“北安百姓，皆入大明奴籍，赋税摇役翻倍，以十年为期，归化之后，等同于大明臣民！” 一国之运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定了下来，从此再也没有所谓的高丽了，有的只是大明北安行省，从此以后，那片土地上的人，最有出息的就是来皇宫为奴为婢，最好的活计就是来大明修桥补路！ 朱标听到这里，缓缓起身，先是对着自家老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启禀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朱元璋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你我父子，那么客气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就说，说好说坏的，咱爷俩商量着来……” 朱标又拱了拱手，“儿臣以为，如此种族卑鄙无耻，下流之极，以剽窃为荣，以吹嘘为本，当真是罪大恶极，哪怕是归为大明之民，也难改劣根，当把他们永世打入奴籍，后代之人永远不可参加科举，焚毁全国书籍，捣毁所有刻有文字的，碑文，铜铁之器，铭文，以绝后患！”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 “所有人不得识字，不得读书明理，只能世代从事贱业！以儆效尤！” 群臣倒吸一口冷气，这位太子殿下简直比老皇爷还狠，老皇爷得很，在于手中钢刀明晃晃，而太子殿下的狠，确是杀人无形，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不留一点余地，这父子二人的性格简直太像了，太子殿下简直就是一个饱读诗书的老皇爷，身上文武的软硬刀子都有，当真是惊悚至极！ 朱元璋却满意的点了点头，语气之中带着三分欣慰的说道，“标儿说的在理，如此一来确实是永绝后患！方便后续移民！这是移民之策，就效仿南沙群岛之策吧！” 朱元璋看了一眼头颅低垂的群臣，朗声开口说道，“此事由吏部去办，选拔各级官吏，把刚才咱和太子说的拟定成章，严格执行！” 这章程就这么定下来了，从此以后，北安的原住民不说万劫不复，也差不多了，只要大明还存在一天，这些人就是下等人，永远都翻不了身，也许再过十几年，已经没有这号人了，语言文字消失，民族意识消失，剩下的可能也就是一堆麻木的躯壳，任人鱼肉宰割罢了…… 其实现实之中往往比朝堂之上说的更加残酷，大明移民过去以后，看到满地的下等人，没有大明律的保护，还可以任意欺凌！ 如此一来就算是绵羊一般的顺民，也能露出锋利的爪牙，欺负的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无关乎于体统礼法，人性罢了！ 而且北安的移民之策效仿南沙，去南沙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囚犯勋贵，还有一个要命的秦王，朱元璋不让自家二儿子在大明的土地上作威作福，可是没有明说不让他在南沙如何如何，毕竟这非常之时，非常手段嘛…… 可是如此一来，北安又能好到哪里去？ 君臣一团和气，又说了一些小事，对于有钱有兵的大明朝廷来说，自然不在话下，汤和也出列说道，“启禀陛下，努尔干都司万里沃土，地广人稀……” 第326章 荒土难平 大殿之上的群臣都陷入了沉思，是啊，努尔干都司太大了，相当于大明内陆三四省的地界，如此广袤无垠的土地，又地广人稀，如何消化才好？ 这个事情简直就是现在大明一等一的大事儿，云南之战必胜，所有人都心里有数，傅友德蓝玉三十万大军势如破竹，已经打的伪梁王连连后退，根本就没有输的道理，而徐达冯胜常茂的大军，也已经把两国联军追得比兔子跑的还快。 全歼两国联军，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而且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两国联军了，毕竟其中一个家已经被偷了，只能称之为丧家之犬，也是没有输的道理。 而且大明财源广进，完全不缺白银粮食，神机工业的火器也在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所以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这些地盘如何消化，总不能打下来的都是荒地吧？ 群臣都想不出非常好的办法来，移民，北安新平南沙都需要移民，就算是囚犯也没有那么多，如果一味强制军屯的话，也不是所有的兵士都愿意留在那天寒地冻的地方，毕竟他们打了这么多仗，兜里有银子，回到家能好好生活，何苦那么为难自己呢？ 朱元璋也一时没有想出什么非常好的办法，那天晚上自家儿子可是和他卖了个关子，并没有说出来，而且朱元璋天生就认为那些地方打下来是没什么用的，要不然也不能定下不征之国。 朱元璋轻咳一声，目光威严地扫视奉天大殿，语气平静的说道，“标儿，你说说，这努尔干都司该如何消化？” 朱标心中暗笑，来大明这么长时间，他打仗比不过常茂徐达，算计比不过自家老爹，和这些古代的人精比起来，自己还是显得那么的稚嫩，今天终于用到现代人的眼界了！ 朱标站起身来，冲自家老爹微微行礼，便开口朗声说道，“儿臣这些日子还真想出一点不成熟的策略，请父皇明鉴……” 朱元璋点了点头，从旁边的梅友雕说道，“给太子上茶，给诸位臣公也上茶……” 文武百官连连谢恩，在大明当官这么多年，皇家的饭没吃上几顿，皇家的茶更没有喝上几盏，今天皇爷竟然主动给他们泡茶，让其中相当一大部分人感激涕零。 朱标抿了一口清茶，“努尔干都司，地大物博，地广人稀，可是一个好地方，所缺的无非是人罢了，而且那个地方矿藏丰富，金银铜铁，一样不缺，北安的民夫可以直接调到那里，开采矿场，以供应内陆！”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自家好儿子会过日子，连人家地头上有什么都查的一清二楚，像他…… 朱标顿了顿又说到，“如今大明四面移民，新占的地盘数不胜数，但是这努尔干都司和其他地方不尽相同！” “这广袤无垠的大地完全就是一张白纸，咱们大明想怎么画就怎么画，所以那些消耗敌国底蕴的方法，不适用于努尔干都司！” “大明移民到努尔干都司的人，当选择大明的有识之士，饱读经书之辈，让他们在努尔干都司生根发芽，把这片土地世世代代都归于咱们大明所有！” 此话一出，群臣呐呐不语，特别是文官，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他们都心知肚明，这大明的文人本来就不多，有那么几个文人，也都是懒得可以，而且大明对文人的待遇足够优待，他们可腰悬利剑，见官不跪，可以四处游学，如此好的礼遇，又有谁愿意去那苦寒之地？ 见所有文臣沉默不语，宋濂急的不行，上边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可是他的徒弟，自己可是他的老师，自己又贵为文官之首，太子亲近武将，这在大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件事用到了文臣，所有拿笔杆子的就如此瑟缩，当真是耻辱！ “老臣愿往！老臣愿往努尔干都司！为太子殿下分忧！” 宋濂扔掉手中的拐杖，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朱标心中大为感动，不顾礼仪，走下了台阶亲自扶起了老先生，感动的说道，“宋师莫急，听学生一一道来。” 如此称呼，当真是给足了宋濂脸面，老人家顿时满脸泪痕，所有文官也都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宝座之上的朱元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自己儿子的手段越来越老辣，恩威并施，当真是一代英主的好兆头。 朱标回到了宝座之上，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奏章和一张硕大的纸。 朱标摊开白纸，只见上面有四个大字，“大明日报！” 朱标把纸张恭恭敬敬的递给自家老爹，朱元璋扫了一眼，顿时明白了自己儿子心中所想，满心欢喜的看了朱标一眼，挥了挥手说道，“把这个报纸，给诸位臣公传看一番！” 文臣武将一一查看，只见上面洋洋洒洒的写着一篇文章，文章的题目是，《知识青年到朔方去！》 文章慷慨激昂，引人深思，把努尔干都司胡汉杂居的现状，描写的淋漓尽致，并且也详细阐明了知识青年到那里去的重要性，把他们夸成了国之栋梁，大明之苏武！ 一些年轻的文官，看完之后都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年长的文官看完之后，也连连惊叹于文采。 朱标看着差不多了，在宝座之上朗声开口，“此物名曰报纸，乃朝廷喉舌，各州府县，都需印刷此物！在国子监抽调贡生，学习精神，然后下放到各州府县，作为大明日报的报社总编，让大明所有的百姓明白朝廷的良苦用心！” 在场的所有文臣都是千年的狐狸，哪里会不了解朱标的意思，这舆论二字从古至今，老祖宗就把他用的明明白白，如今太子殿下所用之法，虽然奇思妙想，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臣附议！” 随着宋濂的高声怒吼，文官们集体同意，就算是有几个面带忧色，也是毫无用处，而朱标却把这几个人看在眼里，袖袍之中的小本本，记得一清二楚…… 朱标放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从今往后民间的舆论，就要看着大明日报了，而且他的奏章上写的清清楚楚，所有的学堂，无论是州府县所开的正规学堂，还是家中私塾，每天早晨上课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朗读大明日报，如此一来，必会有作用！ 朱元璋点了点头，对于这件事情他是十分同意，但心中却有些担忧，毕竟舆论这个东西是温水煮青蛙，扩散的十分之慢，就算是马上开始做，也要三五个月才能看见成效。 朱标仿佛也看出了自家老爹的忧虑，从桌案上拿起了另一份奏章，朗声开口说道，“儿臣建议，修改大名勋爵制度，为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锐士！”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身上带着爵位的武将，都瞪大了眼睛，所有身上没有爵位的文臣，也都意味深长的相互对视一眼…… 这个时候可是大明初期，大多数的爵位都在武将手里，文臣之中有爵位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一般，李善长算半个，毕竟人家当初可是从龙之臣，稳定大后方的功劳难以言喻，得到爵位理所应当，还有一个就是刘伯温，也只是得到一个区区伯爵而已。 如今太子殿下要动勋爵这一块巨大的麻团，当真是吓了所有人一跳，就连宝座之上的朱元璋也挑了挑眉毛，看到自家儿子信心满满的表情，开口打圆场道，“没事，标儿你畅所欲言，毕竟你还年轻，就应该多想多练，万事有爹呢……” 朱标一听这话，哪怕自己心里早有预案，也感觉到莫名安心。 第327章 南下北上 朱标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脑中思路，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爵位，乃皇朝之根本，不可轻授，必须有对国有功，才可以封爵，这是咱们大明朝亘古不变的真理！” 此话一出，文臣们纷纷低头，武将们纷纷趾高气扬，其实朱标现在所说的话就是大明朝的现状，也是洪武大帝的御人之本，文臣手里掌握着大多数的实惠，和实权，毕竟现在天下可以说的上是四海升平，需要用文官来治国。 但是文官有实权的同时，武将也不能就此没落，那么就让他们有一些超然的爵位，这样才能达到文武平衡，而且在官职方面，武将的官职也比文官的要高很多，但是武将却没有太多的实权，这样洪武年间才能达到文武平衡。 正史当中，朱允炆盲目的提高文官地位，虽然没有盲目封爵，但是却擅自提高官员品级，造成文武失衡，武将们一看自己辛辛苦苦拼命换来的爵位官职，还不如很多耍笔杆子的文官，自然不会给他卖命，大军徒有其表，这才最后落了个出家当和尚的下场！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但是这个时候，却要稍加改动，军队当中也好，良善之家也罢，投笔从戎也行，在边疆戍边有功者，在新地有功的人，就可以封爵，但是有了爵位的人，必须要在本地定居，稳固大明边疆！有此爵位，可以获得朝廷的扶持，在无主之地可以圈地，饲养当地土人，开荒种田，修城筑路！” 朱标说完以后，又冲朱元璋拱了拱手。 朱元璋也知道自家儿子说完了，但是他却是在看群臣的反应，犹如鹰隼一般的眼睛，缓缓的扫视每一个人。 这个目光倒不是威胁，因为他知道自家儿子所说的话，远远没有字面意思那么简单，这其实就是在稀释爵位的含金量，到时候新平，北安，努尔干都司，南沙群岛，都会冒出大量有爵位的新人，这爵位多了，自然也就不当回事儿了。 而且他也知道自家儿子这么做之后会发生什么，那就是新打下来的土地，上面遍地都是小贵族的坞堡，里边住着种地的农户，但是这些人拿起刀枪就是兵！ 而且现在南沙已经去了很多人了，新政一出，这些人自然会欢欣鼓舞，毕竟除了土地活命以外，他们还能得到爵位，爵位就等于尊严！移民的质量也会大大上升，不止在内陆活不下去的人会去，不只是要割韭菜的勋贵会去，民间太多的有识之士，为了搏一个富贵也会去。 宋濂沉吟片刻，满脸忧虑的出列说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老臣认为此策不妥……” 朱元璋眉毛一挑，和颜悦色的说道，“那大学是说一说，这个计策哪里不妥啊？” 宋濂谦卑的拱了拱手，这才开口说道，“此策略一旦实行，皇朝的新地上，不出十年，将遍地都是农庄圈地，土地倒是稳定，这个时候如果外族入侵的话，第一个拼命的就是他们，毕竟他们的活命之本在这片土地，让给蛮夷回到内陆，几代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宝座之上的朱元璋点了点头，他心里明白，确实是这个样子，这万千百姓一旦在一个地方扎根以后，再让他们挪动就很难了，故土难离，可不是说说而已。 宋濂顿了顿，又说道，“可是如此一来，汉民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土地分配势必不均，发生摩擦甚至吞并，都是极有可能，到时候这些芝麻绿豆大小的人物，纠集在了一起，不得不防啊……”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毕竟他可是起身于微末，从元末那段黑暗的日子中挺了过来，深深的知道地方豪强的厉害，这些人平时斯斯文文，可是一到乱世，他们就会变得有钱有兵，吞并之后，剩下的那个就会意图于天下！就像当初张士诚那个盐商！ 朱元璋把目光看向自家儿子，意思很明显，就是看他怎么说。 朱标微笑着点了点头，朗声开口说道，“这有爵位的人和平民有什么区别？” 此话一出，众臣恍然大悟，是啊，有爵位的人，那就是朝廷武官，那是要受朝廷调遣的，他手里的东西，也可以说是他自己的，也可以说是朝廷，这都极其正常，毕竟你的一切都是朝廷给的，也可以说朝廷一张圣旨，就可以让他变得一无所有。 可是这民间的地主却不一样，天灾人祸，他们可以掉头就跑，道德上虽然受谴责，可是法律上却是无错的。 朱标脸上的笑容更盛，“大明爵位，公爵，侯爵，伯爵，只有朝廷武将立下重大战功以后，才能被皇帝御封，分封出去的爵位，只有男爵子爵和锐士，而且他们每一个人的圈地有限，毕竟人力有限，他们能饲养的土人也有限，而且严格控制数量，毕竟胡乱圈地导致土地荒芜是要受处罚的！” “这些地，是朝廷让他们管理，不是他们的，朝廷每年都要征收壮丁，保证驻军质量，而且实行各地换防，本地兵不住防本地！” 和明白人说话不用说的太细，他们自然能听懂，朱标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平衡之道，因为劳动力的限制，土地的大小基本一无二，所有人的手下都有一百个人，那就等于所有人都什么都没有，完全没有任何区别，而且朝廷还会征兵，当时的交通可不是像现在这么发达，三十里以外就是他乡，一群他乡人住防乡土，谁也不认识谁，谁敢造次？那当真是一点情面都没有！ 而且朱标说的也很明白，公爵，侯爵，伯爵是不随意分封的，那就是证明短时间以内动不了大明勋贵的蛋糕，让他们安心…… 所以，朱标说完这话以后，所有的武将都大松了一口气，无非就是分封出一些空头爵位，对他们这些实权勋贵又有什么影响呢？而且这些小爵位，怎么听都像是朝廷控制他们的枷锁…… 可是朱标心里却知道，他在下一盘大棋，边疆这个地方总是要打仗的，只要打仗，就一定会有新贵族脱颖而出，如此一来，大明的勋贵阶级就不至于一动不动，让他们老老实实的树大根深，有新人进来，他们就会有危机感，而且这爵位，朱标心里可是非常看好汉武帝的推恩令，包括藩王…… 无论什么时候，活水都比死水要好，文官有科举，武将有国武监，那么这勋贵，也来上这么一下，自然是好事儿。 而且这个时候，所有的文臣武将也就明白了，他们的太子爷无非是想放出一些空头爵位，再让一群人为了这个空头爵位去卖命，把打下来的地盘稳定下来。 朱元璋看在眼里，乐在心头，他对自己这个大儿子是越来越满意了，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朱标要干什么？如此方法，当真是帝王心术。 “那诸位臣公认为此策如何？” 这回文臣武将都满脸心悦诚服，朱元璋也满意的直点头。 散朝以后。 一道圣旨明发天下，里面说明了新爵位制度，一时间，民间怀才不遇者，纷纷纠集亲朋，要去搏上一个富贵！ 他们读书没有出路，可能已经考了很多年，都没有考上一个秀才，家族之中也是无权无势，如此一来，倒是有了一条新的出路，毕竟这家中有爵位，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至于说北方苦寒，南方酷热，这些事情就不再考虑之内了，一点苦都不受，哪怕是拿到了爵位，他们也感觉烫手…… 又过了一月有余。 各大城市当中纷纷成立了一个新衙门，叫大明报社，里面的大明日报非常便宜，只要一个铜板一份，听说是太子殿下写的文章，如此瞻仰储君的机会，大明无数怀才不遇的读书人，怎么可能放过？ 可是拿过这张报纸一看，他们顿时热血直冲脑门，爵位的诱惑，光宗耀祖的诱惑，土地的诱惑，让他们再也控制不住躁动的心。 排了长长的队伍，到当地衙门领了路引，无数的人就踏上了南下北上之路！ 第328章 路遇贵人 天气晴朗，骄阳似火，盛夏时节还是一如既往的来了，应天的大街之上，也迎来了一对穿着普通的父子。 老的须发半白，穿得极其随意，甚至布鞋上还破了几个洞，背着手在前面走的飞快，老人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样身穿布衣的年轻人，虽然朴素，但是却干净整洁。 “爹，你慢点啊，走那么快干嘛？” 朱标跟在后面无奈的说道。 从草原上回来以后，朱标天天不是批改奏章，就是上朝理政，本来精壮的身子都有些发福了，这突然跟在自家老爹身后一路小跑，还真有些不习惯。 老朱回头斜了他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 “你呀，享福都享出罪过来了，堂堂七尺男儿，走路都走不快，这如何能行？” 朱标喘了口粗气，坏笑的说道，“可以呀，爹，你如果想让我有个好身体，那就放我出去，我坐上大船在海上漂个三十天五十天，到时候自然就瘦了，那可是相当的快……” 朱标还没有说完，一只破了几个洞的烂布鞋就扔在了他的身上，朱元璋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过来，“别整那些没用的，放你出去，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抖抖鞋里的沙子，给咱穿上！” 朱标没有办法，也只好笑呵呵的蹲在地上给自家老爹穿鞋，旁边路过的人，也都纷纷抱以善意的微笑，这个时候可是大明，民风淳朴，在人们的心中，孝顺二字，比天都大…… “老哥！儿子没白养啊！” 一个扛着锄头的农户，龇着缺了一颗牙的大嘴，笑呵呵的说道。 朱元璋一听这话，也是咧着大嘴一笑，带着几分骄傲的说道，“那是自然，这可是咱的长子，以后还靠着他顶门立户呢……” 朱标经过了小半年的安逸生活，虽然有些微胖，但是他这种身材在民间可是妥妥的壮实，毕竟民间吃的东西可不比宫里，天天都大鱼大肉，身上能长二斤肥肉，那都是好事。 农夫看了一眼朱标，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老哥这儿子养的壮实，家里家外肯定是一把好手！” 朱元璋更加高兴，拍了拍胸脯，笑呵呵的说道，“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的种。” 两个岁数相差不大，身份却天差地别的人，就这么攀谈在了一起，朱元璋也不在乎这农夫往哪里走，只是乐呵呵的跟着。 二人攀谈一会儿，那农夫就开口说了，“老哥，咱多一句嘴，刚才听你的大儿子要在海上飘个三五十天，是要下南洋吗？” 朱元璋微微一笑，故作惊讶的说道，“下南洋？咱哪知道那事儿，咱就种好自己的地，打好自己的粮，老婆孩子热炕头，那多好……” 那农夫摇了摇头，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孩子们有意思，出去闯一闯，你怎么能拦着？俺家那大小子，就是纠合了一堆亲朋，北上去了！说是要搏一个富贵！” “咱当时还想不明白，后来想明白了，让他读了那么长时间的书，还没有考中一个秀才，还不如去北地拼出一个爵位，也不枉我供他读书这么多年！”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开口问道，“那你就不怕自家骨血在那北地有什么意外？” 农夫用力的摇了摇头，“俺先不说，朝廷的大军会跟随保护，没人敢欺负，就算是真有事，那也只能算是自己能力不济，想求个富贵，咱就得豁出去！” 二人一边走一边聊，就来到了一处农田，农田的边上还有一个小房子，虽然破旧，但也勉强看得过去… 这汉子也是性情中人，见来到了自己家，就一定要安排吃饭，朱元璋假装不经意的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阴影之中的人影，又转过头来说到，“那怎么好打扰……” 朱元璋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眼神之中却满是笑意，这一出宫门，换上了一身布衣的老爷子，整个人的精神都不一样了，嘴角上始终挂着笑意，嗓门也大了，乡音也露出来了，也看什么东西都顺眼了，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真实的百姓，自然是想攀谈一番。 特别还是在这个新政发布频繁的时候。 那汉子却极力挽留，咧着大嗓门儿说道，“俺这不是和老哥哥一见如故嘛，都路过家门了，还正好是吃饭的时辰，不进屋就是看不起俺！” 朱元璋也是哈哈哈大笑，点了点头，“那老夫可就叨扰了？” 那汉子见老朱点头，一拍大腿，“哎！这才对嘛，都到家门口了就必须要吃饭，这可是咱们这片儿的规矩……” 又回过头冲屋里喊道，“婆娘，快出来，家里来客人了，去稻田里抓几条鱼，再把咱的烧刀子拿出来，今天喝点！” 汉子的话音刚落，一个衣着朴素的农妇，就从屋里走出，没好气儿的看了自家男人一眼，但还是没说什么，冲父子二人微微躬身，就去稻田里了，那男人也是哈哈一笑，拱了拱手说道，“老哥，我也去田里帮帮俺家婆娘，可千万别走，俺今天多逮几条鱼！” 朱元璋一听这话就来精神了，当下撸胳膊往袖子，“来来来，咱和你一起去，论抓鱼，咱可是行家里手……” 朱元璋是真想去，可是那汉子却死活不让，说是不能让客人动手干活，那样就是失了礼数，没办法，毕竟客随主便，父子二人坐在田埂，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稻田，朱元璋指着稻子说道，“儿子，你快看，这稻穗儿长得可真好，多少年没看过这么好的稻穗儿了。” 坐在水田边上的朱标，也伸过脖子去看，这仔细一看，这家的稻穗确实长得非常饱满，一个个油亮油亮的，虽然还没有长成，但是这庄稼长到这种程度，今年的丰收基本上就定了，放下点点头说道，“这土地侍弄的是好，今年他们家可以过个肥年啊……” 朱元璋有几分惬意的看了一眼头上的骄阳，压低了声音说道，“肥年好啊，百姓们天天过肥年，咱才心里安逸，他们都吃饱穿暖不受欺负，咱当年就没有白白提刀子反元！” 几条肥嘟嘟的黑鱼，还有一些小虾米，被汉子和他的婆娘抓了上来，肥鱼在他的手里左右扭动，汉子沾了一点泥浆的脸，也是挂满喜悦。 “哟呵！好肥的黑鱼！” 朱元璋可不是朱标，朱标在那里傻站着，朱元璋却手疾眼快的伸手抓住了肥鱼的鱼腮，刚才还左右扭动的大鱼，立马就不动了。 “哈哈哈，今天命好，一进稻田就看到这两个在水里吐泡泡！” 汉子抹了抹脸上的泥浆，骄傲地抖了抖手中的肥鱼。 “婆娘，快去把这肥鱼炖了，可千万别弄碎了……” 那女子也是泼辣，白了自家男人一眼，“伺候你们爷几个吃了小半辈子的饭，还信不过我？” 又客气的对朱元璋父子二人微微一笑，就接过两条大鱼去房里了，炊烟渐渐升起，酱汁和鱼肉的味道慢慢飘出，其中还掺杂着一丝稻米的香味儿。 一大盆浓油赤酱的鱼肉摆放在正中央，旁边还有几道素菜，还有几碗白生生的米饭。 门缝里也露出了几个可怜巴巴的小眼睛，盯着桌上的饭菜直咽口水。 可是伴随着那汉子严厉的目光，门缝的几双小眼睛也消失不见，回过头来，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几个儿子都北上了，家里留了一堆孙子……嘿嘿……” 朱元璋哪里舍得让孩子饿着，非要成熟一条鱼给孩子们吃，那汉子也不坚持，让自家婆娘盛了一条鱼，带着孩子们在屋里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汉子才满脸通红的说道，“老哥，俺跟你说，如果不想让孩子出海，那就得让孩子北上，咱们这农户人家，就得靠这个翻身啊，要是没有个好去处，我托人写封信，带给我家那小子，让你家大儿子去投奔他，怎么着也算有个照应……” 朱元璋笑而不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汉子已经喝得迷迷糊糊，什么话都往出说了，什么废除了人头税以后，义塔之外哭声震天，林林总总，说了很多…… 朱元璋也是听的认真，不时和他干上一大杯。 天色渐暗。 朱标偷偷的留下一口袋龙钱，和自家老爹上了马车，马车周围，人影朦胧，无数身强体壮的汉子，做贼一样东张西望。 这可吓坏了这一家人，老实巴交的农人，想给自家儿子找上一个帮手，谁知道会遇见这么大阵仗。 好在相安无事，马车走了以后，那男子才发现桌子上扔的布包，望着上面金光闪闪的丝线。 那男子揉了揉有些发懵的脑袋，“婆娘，咱们今天好像遇到贵人了……” 月朗星稀。 马车之上，朱元璋的眼睛之中毫无醉意，对坐在身旁的朱标说道，“你小子，比你爹强，这人心啊，让你看的透透的，这到后期爵位太多，你是不是就要推恩了？让他们一辈儿比一辈儿低？” 也没有用朱标回答，老爷子自顾自的说道，“跟咱起家一回，给他们个三五代的富贵吧………” 第329章 贞贤归宿 东宫。 陪自家老爹在宫外野了一天，朱标也是有点疲惫，回到宫里以后，随便用了点茶点，就要安歇，这个时候苟宝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殿下，您翻牌子……” 自从朱标上次和徐妙云说完以后，这东宫女眷就变得有规矩起来，到了晚上也不会吹拉弹唱，也不会刻意争宠，至少表面上一团和气。 只不过是在晚上多了一个翻牌子，每七天翻两回，还不能连着，正好前几天朱标在书房里批阅奏章到很晚，也就没空干别的，这不今天来了吗？ 朱标有些迷迷糊糊，困的眼皮都不舍得抬，在春花秋月和苟宝三人的注视下，不耐烦的伸出手，随意在盘子上划拉一下。 春花轻轻的揉着朱标的太阳穴，轻声说道，“殿下，要不先沐浴吧……” 朱标在田地里待了一天，春花这么一说，顿时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只能强打精神，微微点了点头。 春花秋月轻轻地把朱标扶上了无顶软轿，又在旁边轻声问道，“要不让殿下翻牌子的贵人来伺候？” 朱标点了点头，“你们两个也来，她们伺候的，有些时候不合孤的心思……” 春花秋月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但是很快隐去，跟在朱标的软轿后面，亦步亦趋的去了汤屋。 水气升腾，白色的水汽染在粉色的轻纱上，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朱标也来了精神，玩味的看了春花秋月一眼，隔着轻纱捏弄了一下，“这豆子怎么越来越大？记得刚看见的时候，只有那么一点……” 春花秋月面色血红，这种问题她们怎么回答的出来？只能娇声不依…… 也不好太欺负人家姐妹二人，一盏茶的功夫以后，朱标就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浴桶里，朦胧的水汽当中，两双小手轻柔的帮他按摩，倒也是人间极致的享受。 朱标这几天确实很累，除了今天以外，基本每天都睡两个时辰，没办法，新政刚刚发布，这零零碎碎的事情简直太多，而且朱标还是这次改革的操刀者，很多事情都要他亲自来。 内阁大臣这些日子也是忙得够呛，他们天天跟在朱标屁股后面，他们要听太子殿下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把这些零碎的规章制度整合起来，反复推敲没有漏洞以后，在编造成册，呈给皇爷去看。 一时间，这宫内宫外全都波涛汹涌，北上南下，已然成风，现在走的可能只是应天附近的几个地方，可是所有人都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风气会迅速弥漫整个大明。 而且随着人头税的彻底作废，再加上大明现在商税奇高，朱元璋又力排众议，削减了诸多农税，这简直让天下百姓感恩戴德… 有粮食了，有地了，有出路了，没有人头税了，赋税也少，谁还不愿意多生几个孩子，光应天附近的几个地方，新生儿的数量就在急剧上升。 这倒不是新政发布以后，马上孩子就多了，而是以前那些被扔进义塔，活活淹死的孩子们，又捡回了一条命，都进了户籍，父母也有钱把他们养大成人，毕竟这几年以后，还有十五个龙钱可以领。 可不要小看这十五个龙钱，这个年月银子可是很值钱的，十五两白银，放到什么时候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朱标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微笑，自己终于是在改变大明的路上，又前进了一大步，现在的政策当中，有一条鞭法的影子，也有官绅一体纳粮的影子，可是无论是什么样的政策，只要百姓能得到实惠，就是好政策。 再加上已经开业的大明供销社，百姓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过！ 门帘轻轻的开了一下，又迅速的合上，一个有些消瘦的身影，跪在了朱标的浴桶边。 “奴婢参见殿下……” “嗯？！” 朱标眼神一凝，这个声音他简直太熟悉了，以前可是天天在他旁边伺候，正是那个不知道多久没见的李贞贤。 只见她有些瑟缩的跪在浴桶之下，眼神之中还有着几分恐惧。 朱标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一些难受，这个女人又有什么错呢？从小就被她的父亲送到了这远在千里的应天，只是一件小礼物而已！ 长大了以后，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自己的宠爱，当上了贴身侍女，又摊上了自己的母国和大明开战，差点没丢了性命，昏迷了好些日子，才保住了一条命…… “别跪着了！” 朱标的语气有些冷硬，倒不是他没良心，正因为有良心，正因为想保住她的性命，才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这深宫之中，朱标可是明白其中的可怕，而且就算是不谈宫中的危险，万一自己给这李贞贤好脸色看，她脑袋一抽为自己的便宜爹求情…… 这好不容易保住的性命不又丢了吗？ 听到朱标有些冷硬的声音，李贞贤浑身一抖，模样更加楚楚可怜，“殿下翻了奴婢的牌子，奴婢前来伺候……” 这声音好像被捏住了后脖颈的小猫，听了让人心里痒痒的……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贞贤则心领神会地站起身来，赤着足轻轻地来到了朱标身后，手脚麻利的开始给朱标捏弄脖子。 春花秋月对视了一眼，识趣的退到了一边，一会儿往浴桶里加一点药材，一会儿又添一点热水，反正这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贞贤。 贞贤也在宫中生活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两个贴身大丫鬟是什么意思，还不是怕她对太子殿下不利？想到这里，熟练的手法都有点生硬…… 热浪翻滚，朱标舒服的吐出了一口冷气，好像在自言自语，“城破的时候，你母后自缢而死，常茂去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两行清泪，顺着贞贤光滑的脸庞滴落下来。 朱标叹了口气，“常茂写私信和孤说过，她的脖子上有两道勒痕，像是被人勒死以后，又挂在房梁上的，所有的后妃都是如此。” 贞贤泪流满面。 可是她越是哭，手上的动作就愈发轻柔，好像怕碰疼了朱标一样。 “你有一个同胞妹妹，叫李均淑对吧？” 朱标忽然开口问道。 贞贤的手法又出现了一丝凌乱，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哼一声。 朱标叹了口气，小声说道，“那孩子才十几岁，懂个什么？就让她在你身边做个侍女吧！” 朱标心里明白，这个李贞贤，从今天开始，估计就再也不会出现在牌子当中了，一个所谓的亡国公主，又怎么会频频伺候当朝太子？平时没翻她的牌子还则罢了，可是一旦翻牌子了，估计就是最后一回。 等待这个可怜女人的，基本上就是在东宫清冷至死，哪怕是自己以后做了皇帝，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她伺候了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错，也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自己就给她留下一个妹妹，让她不至于孤苦伶仃吧！ 贞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湿漉漉的地面，打湿了她的薄纱裙子，有些消瘦却依然白如羊脂的身子，看上去还是那么的诱人。 朱标摇了摇脑袋，索性不去再想了，从浴桶当中站起身来，坐在了擦干的藤椅上，双脚自然而然的搭在了她的后背上。 深夜。 朱标的卧房。 “贞贤，还记不记得孤当时教你的一字马？？” 如泣似诉，雨打芭蕉，天上的月亮都拽过两朵云彩，狠狠的挡住了自己的脸。 第330章 郑和初现 清晨，枕边一缕幽香，佳人却杳无踪迹…… 朱标叹了一口气，想起了昨夜的疯狂，嘴角划过了一丝，男人都懂得微笑。 伸了一个懒腰。 春花秋月，听到屋里有动静，也都急匆匆的进来，拿着牙刷牙粉，拿着洗漱用的东西，后边跟着一大群宫女，捧衣服的捧衣服，捧靴子的捧靴子，分工明确，都深深的低着头。 “唉……” 储君平凡无奇的一天，就这么低调的开始了。 朱标早已经习惯了有人伺候，用上好的茶水漱了漱口，微微张嘴，精致的牙刷伸进口腔，一股淡淡的中草药味慢慢的弥漫开。 这牙粉可是太医院做出来的，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珍贵草药，一直都有一两牙粉一两金的说法，可是朱标却丝毫不在乎，一口吐掉嘴里的浑浊，示意春花重新刷。 吐掉口中浑浊，朱标顿时感觉满口清爽，心中暗道，这效果简直比后世的牙膏更加舒适，后世的牙膏吃了葱蒜这些刺激性的东西，刷牙还会很辣，这个东西却一直中正平和，而且还能治疗口腔溃疡，牙龈出血，当真是好东西啊…… 朱标瞥了一眼铜镜，看到自己雪白的牙齿，微微一笑，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个牙粉和前些日子做出来的肥皂，回头春花去和太医院说一声，把这个东西做成三六九等，卖到民间去，给沿海互市，和沿江码头打声招呼，这个东西可以重点推一下……” 朱标所用的东西，自然都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珍贵物件，记得当初他把牙粉和肥皂这两样东西的方子给太医院，原本的意思是做出来凑合凑合就行…… 可是不出几天，原本的方子就被复杂化了无数倍，各种药理，各种中草药，一个劲儿的往里边弄，几个胡子花白，九十多岁的老太医，呲着满嘴没缺一颗的大牙，来东宫极力推荐…… 春花温顺的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殿下放心，奴婢一会儿就去办……” 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她可是知道太子爷说的这几句话是何等分量，这两样东西本来就是皇家专用的东西，太子爷大开金口，要与民同乐，这当然是天大的恩典，可是这两个东西卖出去以后，所得到的钱财银两，自然就是皇家私有。 而且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两样东西将来就是无比庞大的利润，哪里敢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朱标点了点头，“告诉我那群太医，不要弄得太复杂，毕竟要控制成本嘛，三六九等一定要分清楚。” 朱标顿了顿，一个身体丰腴的宫女，钻到了他脚下，把他的双脚顶了起来，几个宫女拿着鞋袜，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 朱标看愣了一下，记得以前没有这种伺候方式啊，这种伺候方式不是专门属于贞贤吗？回头望了一眼低眉顺眼的春花秋月，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在她们两个看来，东宫之中就贞贤一人如此伺候，太子爷自然能记住她，如果东宫之中人人都这么伺候，时间一长，贞贤是谁？ 看破不说破，朱标也没有空去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沉吟片刻，“在给大明日报总馆打个招呼，让各地做一下广告，可以用皇家的名义来做。” “是……” 春花更加谦卑。 广告广告，广而告之，这个词语对于东宫来说可不是什么新鲜词，可是他们伟大的太子爷发明的，春花自然心知肚明，心中不禁暗自佩服。 用皇家的名义来做，这大明日报上只需写上，大明两代君王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用牙粉刷牙，这个东西势必就会成为大明中产阶级和高产阶级的日用品，名人效应到什么时候都是特别管用。 这就是权力顶峰的感觉，随意有一个想法，下边就有无数的人去卖命，随意打个招呼，庞大的国家机器就能为之而转动，随便扔出两个东西，就可以做到完全垄断，这就是皇家的魅力！ “贞贤去哪儿了？” 朱标随口问道。 “回殿下的话，天刚蒙蒙亮，李淑女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又拜见了娘娘，说这些日子要学道祈福，求一个偏僻点的院子…” 春花低眉顺眼，仔细整理朱标身上的明黄服饰。 朱标面无表情，什么也没说，过了片刻，才慢慢开口说道，“去妙云那里用早膳吧……” 东宫之中，本来就很大，朱标的住处到徐妙云的住处，确是相隔不远，穿着整齐以后，也没有搞什么仪仗开路的噱头，带着一个小太监，带着苟宝，带着春花秋月，就这么溜溜哒哒的去了徐妙云的屋里。 小太监正是马三宝，这些日子在朱标身边呆着，他明显成熟了不少，之前略带青涩的脸庞，如今也微微内敛起来，不得不说，这皇太子身边真的是很锻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行不行，十天半个月就能让这个人成为相应的形状。 因为总往神机工业海事部跑，马三宝的脸有些黝黑，但是却异常有精神，双眼明亮。 “这些日子去神机工业，看到大船了吗？” 朱标笑眯眯的问道。 马三宝微微躬身，恭敬的说道，“回殿下的话，奴婢这些日子去神机工业，看到了滔天巨舰，简直犹如天威一般……” 马三宝的眼眸之中带着几分憧憬，好像在回想那震撼人心的一幕，连本来一本正经的脸，都挂上了几分笑容。 朱标看在眼里，微微点了点头，“三宝，这些日子你就不用在宫里伺候了，昨天刘铁军来禀报，那艘巨舰要下海试航了，你一块儿去看一看。” 这种话如果放在其他太监的身上，肯定要吓得心胆俱裂，太监的归宿就是伺候主子，如果这太监出了宫，那就是非驴非马，那就是怪物一般的存在。 可是这马三宝却不这么想，也没有看到身后对他疯狂使眼色的苟宝，兴高采烈的跪到地上，“奴婢谢恩！”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勉励道，“你喜欢海事，就要多学多问，在船上跟那些老水兵好好学，过些日子会有一个大差事，如果你学的还不赖，就让你也跟着去，明白了吗？” 马三宝兴奋的不行，一个头磕在地上，兴奋的浑身微微颤抖，“奴婢谢恩，奴婢给您磕头了……” 这简直就是改变命运，随着太子爷的一句话，他马三宝的命运就变了，从一个在宫中不能被称之人的太监，变成了一个给太子爷办差的有用之人，这其中差别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徐妙云的慈庆宫就在眼前，朱标却停住了脚步，沉吟片刻，说道，“马三宝这个名字不好，孤给你改个名儿吧！” 如此恩宠，苟宝也是羡慕的眼睛发红，可是却没有丝毫办法，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家太子爷就对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太监青睐有加，想了很长时间也想不通，这孩子确实聪明一点，但是这皇宫大内之中，聪明的小太监可是非常之多，毕竟不聪明的，也不可能出现在太子爷的面前。 “奴婢谢恩，这是奴婢天大的福分！” 马三宝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太子爷赐名啊，多大的福分，有了这个名字，在宫中可是没人敢欺负他，哪怕是以后老了出了宫，凭着这个名字，地方的父母官都要高看一眼。 “就叫郑和吧！” 朱标随口说出了一个名字，便没再多说，径直朝徐妙云的宫殿走去。 郑和也急忙起身，跟在了后面，可是这眼神之中却带着明媚的笑容。 第331章 布局海外 徐妙云这些日子极尽温柔，朱标也是乐得享受，而且徐妙云在朱标的心中意义非凡，毕竟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媳妇儿，宠爱一些也是理所当然。 朱标起的不早，不上早朝的情况下，可以说是日照三竿才行，徐妙云身为将门虎女，当然不习惯，所以人家已经早早的吃完了早膳，听说自家男人要来又作了一桌。 自己笑眯眯的坐在那里看着朱标吃，自己则手拿针线，给自己的儿子缝制小衣小裤。 朱标吃了一口脆嫩可口的咸黄瓜，看着飞针走线的徐妙云说道，“这种事情让奴婢们去做不就好了，做这些你还不如好好歇息一会儿……” 徐妙云听罢微微一笑，手中的缝衣针在头发上微微的蹭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扎在了衣服上，这才开口说道，“殿下，那怎么行，熞儿和您的中衣，都应该是臣妾来做才对，而且这还要多谢母后，雄英和允炆的中衣，本来也是臣妾的事情……” 徐妙云现在可是妥妥的东宫大妇风范，而且在礼法上，除去人家自己生的亲儿子，人家也是朱雄英和朱允炆的继母，而且朱雄英还好，朱允炆都有些高攀了。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这家有贤妻男人不出横事，这句话可是老祖宗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对皇家则是格外有用，后宫之主贤惠懂事，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子，都是求之不得的。 “这些日子为夫很忙，一会儿要去一趟锦衣卫，然后还有一个大差事要做，你多去父皇母后那里看看，再给父皇做一点咸菜和肉酱拿过去，上次还说这件事儿了呢……” 朱标吃的有些急，嘴角上还沾了一些油渍。 徐妙云放下针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绣花手帕，轻轻的给朱标擦了擦嘴角，柔声说道，“放心吧，那些东西妾身早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就送过去，还有雄英爱吃的点心，允炆爱吃的枣子馒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就像是男主外女主内的普通百姓人家一样，夫妻二人在饭桌上说了很多家长里短，有说有笑，当真是羡煞了旁人。 小丫头莲儿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是满脸憧憬，都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谁不希望有一个如此的夫婿，对外气吞万里如虎，对内和自家妻子还能轻声细语，这简直就是这个时代男人的典范。 吃完饭以后，朱标也没有过多停留，穿上了一件黑色龙纹服饰，就坐上了一顶青黑大轿，直奔锦衣卫诏狱。 他可是好不容易和自家老爹请了几天假，这时间可是一点都不能浪费，毕竟这奉天殿里的奏章，一天就要进好几十斤，让自家老爹一个人在那里受累，朱标也有点于心不忍。 可千万别以为当皇帝是什么舒服的差事，最起码朱标感觉有些时候自家老爹过得还不如自己舒坦，毕竟朱标爱享受会享受，自家老爹就算是当了皇帝，爱吃的东西还是大葱炒咸肉，最爱喝的酒还是烧刀子，一点没变…… 锦衣卫诏狱，在大明官员的心中，这个地方可是比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更加让人毛骨悚然，而且连门口都是冷冷清清，路过的行人也都躲得远远的。 朱标的大轿稳稳当当的在门口停下，门帘被一只芊芊玉手掀开，朱标施施然的走了下来，手中还拿着一柄折扇，加上俊朗的脸庞，还真是有几分风流倜傥。 毛骧早已在门口等候，见朱标下轿，急忙上前几步，躬身说道，“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随意的挥了挥手，“那两头海外异兽都调教好了？” 毛骧拱了拱手，带着几分骄傲的说道，“殿下放心，调教的是明明白白，这几个月的功夫，她们几个已经可以说咱们大明的语言，写字的话还是有些费力，但是勉强还可以看清。” 朱标也表示理解，毕竟咱们大中华的方块字是世界上最难的文字，可不是那些烂音节可以比的，蛮夷戎狄之辈，写不出来很正常。 春花秋月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跟在朱标身后，毛骧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只是躬身走在朱标身旁，小心翼翼地说着差事。 一路向里，和正常人的印象当中不一样，这锦衣卫诏狱，也不是像阎王殿那般阴森，外边也是鸟语花香，凉风习习，各种景致应有尽有，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站在那里也是威风凛凛，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缓缓向前，朱标有些纳闷儿的问道，“这么短的时间，你倒是有办法，硬生生的让那几头海外异兽，学会了咱们大明的语言……” 毛骧他脸上微微有了一份笑意，神色恭敬的说道，“回太子爷的话，其实微臣也没有什么本事，刚来的时候也是找不到方法，实在没办法，也就只能让这几头海外异兽去看锦衣卫的一百单八道酷刑，看了几天以后，这几个东西简直学的头悬梁锥刺股，每天只睡一个时辰……” 朱标光洁的额头上闪过了一丝黑线，笑着拍了拍毛骧的肩膀，“好办法，以后这种事情要发扬光大……” 毛骧顿时像出门捡钱一般喜气洋洋，他们说白了就是皇家鹰犬，皇帝喜欢他，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干，太子殿下也喜欢他们，有什么脏活累活也是吩咐，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恩宠。 锦衣卫正堂。 两个金发碧眼的海外异兽，此时却穿上了中原的服饰，战战兢兢的跪在了那里。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极其生硬的语调，听起来却有一些别样的爽感，尤其在朱标的耳朵里。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两个洋马……咳咳……洋人起来吧。” 两个海外异兽恭敬地站起身来，头都不敢抬，站在那里，双腿还有些微微发抖，不得不说锦衣卫的教育方式实在是有效，连不知尊卑体统的海外异兽都能教育的这般听话，当真是大功一件…… 毛骧却在那里若有所思，心中暗道，“洋马是什么……洋人还可以理解……难道太子爷说的海外异兽，就是洋马，这话说回来，女的叫洋马，男的叫什么？大洋马？” 毛骧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心中暗道。 “真是该打，我怎么敢揣摩储君心思……” 而这个时候，朱标则开口说话了，“这些日子，孤要派人去你们的家乡做点小买卖，让你们两个做一个向导，如果差事办的可以，你们两个就能获得自由了！” 两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壮着胆子开口说道，“回殿下的话，奴婢想在大明定居，因为大明实在是太富庶了……” 朱标一愣，爽朗的笑出了声，开口说道，“可以，孤准了，做好了这趟买卖，你们两个就可以在这应天嫁人生子，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吧！” 两个海外异兽欢天喜地的退下去了，其实这些日子，他们虽然看到了很多黑暗的刑罚，但是他们更多看到的是大明的富庶，毛骧也怕把人逼疯，就让一群人带着她们两个去应天的街上转了转，谁知道从这以后，她们的学习就更加用功。 二女走了以后，朱标的脸色阴沉下来，沉声说道，“东西和人都准备好了吗？” 第332章 做点买卖 毛骧神情一正，开口说道，“请殿下放心，都已准备妥当！”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带孤去看看。” 毛骧侧面带路，朱标在神色淡然，这件事情他很早以前就开始谋划了，自从看到了常茂抓到的三头异兽以后，就更加确定了这件事情。 他想做的，就是把一切威胁都按在萌芽之中，哪怕是后期大明朝还是不能万年一统，那也是肉烂在锅里，自家人打来打去，还是要尊炎黄华夏，这外人可就不一样，豺狼进了房子还能干什么好事儿？ 而且他心里也有信心，之所以这么着急的制造巨舰，就是为了有足够的时间，把那几个新作物推广开来，推广开来以后，就算是小冰河期来，大明朝也不至于如此之惨。 锦衣卫校场。 一千名锦衣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虽然穿着不同的衣服，但是神情却是一般无二，一看就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难能可贵的是，这么多锦衣卫，都是色目人。 毛骧拱了拱手，语气恭敬的说道，“这些人，都是微臣从全国锦衣卫当中选拔出来的，全都是色目人，而且都在锦衣卫当中七年以上，忠诚至极，语言方面，那两个洋人的语言他们也学的差不多，大明周边各国的语言，他们也都能听懂……” 大明的锦衣卫可不止是在大明的国境之内，国境之外的锦衣卫可能更多，这些人之前就是潜伏在大明周边的番邦之中，所以都是色目人，这些人来执行这个任务，简直是再合适不过。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站在高台之上，平静的看了他们一眼。 所有人都目露激动，他们可是清清楚楚，上边站着的这一位，就是大明未来铁打的皇帝，现在铁打的储君，这么一位天生富贵的人来看他们，简直就是对他们的无比看重。 朱标扫视一圈，朗声开口说道，“这个差事千难万难，孤也不会说好听的，只会说些实话，你们出发以后，你们的家人会被接到应天，每个月都会拿到龙钱二十个，如果你们不幸殉职，你们的子女，将接替你们的官位，在升上一等！” 朱标顿了顿又说到了，“如果差事办的得力，回来以后，孤一定重重有赏！” 所有的人眼睛通红，他们都是拿刀子的粗人，听不懂什么之乎者也，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他们从小就把命卖给了皇家，身上的官位，也都是从自家长辈那里继承来的，对于他们来说，这差是千难万难也，九死一生也罢，都是他们应该做的。 可是如今太子殿下还如此平易近人，把他们的家人包括身后事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这怎么能让他们不感动？ “为太子殿下效死！” “为太子殿下效死！” 群情激愤，一个个面红耳赤，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人群挥了挥手，这才满意退去。 朱标语重心长地对毛骧说道。 “明天就让他们出发，孤特意吩咐刘铁军，准备了一艘和大明样式不同的帆船，你们这次的任务，是到那里探一探路，看看那里究竟是什么情况，如果能给福寿膏打开销路，那就是大功一件！” 倒不是朱标胆小，而是那个地方有点过于复杂，野人部落很多，所谓的贵族也是很多，宗教林立，满地都是小贵族，而且战线太长！中间还隔着几个汗国，做不到陆地接壤，提前谋划可以，毕竟不能让他们发展，但是现在就动手打人，确实是有点牵强。 最重要的是，大明现在打下来的土地还没有消化，上面还是一片荒芜，如果在轻启战端，那就一定会得不偿失，反正自己现在还年轻，还不如再等上个三年五载，大明将所有新打下来的地盘消化完毕，国力已经有了空前的提升，那些个浑身恶臭，穿着高跟鞋怕踩屎的所谓贵族，还不是得乖乖就范？ 毛骧沉吟片刻，拱了拱手说道，“回太子爷的话，这些个色目人虽然忠诚，但是这能力和机灵劲儿，都是差了一点，微臣斗胆推荐一个人，他虽然年岁不大，但是却聪颖异常，定能担此大任！” 朱标挑了挑眉毛，他确实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毕竟这一千锦衣卫当中，没有一个主事的，“说说看。” 朱标面色平和，停下了脚步，看着毛骧的眼睛，毛骧的神态更加谦卑，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微臣推荐的是，锦衣卫百户纪刚。” 朱标心中暗自点头，这在历史上可以留下姓名的特务头子，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心中已经同意了五分，但还是开口说道，“说说你的理由，为什么要推荐他这么一个毛孩子？” 毛骧微微一顿，就立刻开口说道，“殿下英明，这孩子确实不大，只有十七岁却屡立战功，而且从小在锦衣卫长大，破大案无数……” 在这里就不方便说的太多，毕竟锦衣卫所作的差事，多多少少都和皇家有点关系，而且他也相信，他就算是不说自家太子爷也能明白。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倒也是个人才，既然毛指挥使力荐，那孤自然从善如流，让他去吧！” 子殿下吩咐的事，又是准备已久，自然是火速举办，还没到下午，一艘风格别样的大型帆船，在京郊码头静悄悄的出发。 为首的是一个面色略微稚嫩的少年，整个船中，除了他以外，都是金发碧眼，船舱之中，有无数的丝绸瓷器，甚至还有一些书籍，最角落的几个大箱子里，塞得满满的一两方砖，上面写着福寿康泰， 朱标坐在大轿之上，双眼微眯，感受着春花秋月的伺候，心中却是感慨万千，他深深的知道。 大明和所谓的西方世界，从今天开始，就要换一个方式相处了，大明的火种，先进他们不知道多少年的庞大文化，都会对所谓的西方世界进行冲击，直到他们消失在汉字和铁血的汪洋大海之中！ 文明等级的差异，将是那些海外异兽最难以跨过的巨大鸿沟！ “去奉天殿吧！” 朱标随口一说，就倒在了那里闭上了眼睛。 春花秋月一看自家太子爷要小睡一会儿，也轻手轻脚的拿出绒毯，盖在了朱标的身上。 大轿平稳至极，在官道的最中间，平稳前进，正在朱标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朱标的双眼豁然睁开，大轿也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只见一个气喘吁吁的宫廷内侍，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站在了轿帘旁边，动作干净利落，连大街旁边路过的百姓，都跟着叫好。 春花从里面掀开轿帘，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那人把脑袋凑到了缝隙旁边，压低了声音说。 “小主子，家里来信，老主子让您速速回家。” 第333章 燕王重伤 朱标火急火燎的往回赶，硕大的轿子因为走的太快，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 其实他也很纳闷，这个时候能出什么事儿？两边的大战都已成定局，根本就没有失败的可能，最喜欢作妖的老二也去南沙群岛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他应该在没有受天花波及的小岛屿上，漫山遍野的抓土奴，也不可能出什么事…… 难道是自家老娘和雄英？ 朱标的面色有些阴沉，忽然间感觉身上有些不舒服，平时非常松软的靠垫，也变得有些不尽人意了。 这春花秋月也看得出来眉眼高低，眼看着自家太子也在那里坐的不舒服，便轻轻柔柔的凑了过来，让朱标靠在了她们的身上。 香软的身躯，这才让朱标有几分躁动的内心安定下来，轻轻摇了摇脑袋，也不再胡思乱想了，毕竟他心里明白，自己无论在什么时候都需要有一个清醒的头脑。 硕大的轿子吱吱呀呀，朱标坐在上面摇摇晃晃，小半个时辰，就进了皇城的范围。 拿起来一柄铁如意，轻轻的敲了敲轿子里的铜环，硕大的轿子平稳的停下，朱标实在等不及，眼看着进了皇城的范围，就下轿换马，风驰电掣的朝奉天殿跑去。 一路之上，所谓皇城的御林军和殿前亲军都比以前多了一些，快马之上的朱标脸色更加难看，手中的马鞭子又增加了几分力道，战马的嘴里也吐出了几分白沫…… 朱标推门而入，自然有奴婢关上了硕大的宫门。 奉天殿的气氛有些不对，自家老娘竟然也在，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泪痕，大殿之中，也没有任何奴婢，只有脸色阴沉的夫妻二人。 “爹，娘，这是怎么了？出啥事儿了？” 朱标神色急切，快走了几步，来到了老两口身边。 朱元璋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老四在漠北受伤了，还是伤在了自己人的手里，他手底下有一个叫什么姚广孝的，本来是战场上可以背对背的人，突然有一天却反目成仇，老四是提着刀子就要砍死他，那家伙竟然敢还手，当时他们二人在帐篷当中，发现的时候假和尚已经死了，老四也身受重伤……” 朱标已然目瞪口呆，心中已经翻江倒海，这他娘的是什么事儿？姚广孝和老四竟然反目成仇？他们两个不应该是灵魂伴侣吗？这是在弄哪样？ 看着自家儿子目瞪口呆，朱元璋也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爹也知道你是好心，那个假和尚，确实是有一套，跟在老四身边出谋划策，桩桩件件都是可圈可点，否则老四也不能立下那么多功劳，夜袭北元大营，这招数就是那个假和尚想出来的……” 朱标忽然没由头的冒了一身冷汗，心中忽然有些庆幸，好在自己的老爹是朱元璋，好在不是别的皇帝，这种事情，如果有些人稍加利用，那就一定会让自己头疼至极！ 如果是那些太子地位不稳的，甚至都有人敢提出废立之事！ 这个东西分怎么说，好心好意送给自家兄弟一个幕僚，让自家兄弟战场立功，谁知道这幕僚包藏祸心，这是一种说法！ 也可以说是处心积虑送给自家兄弟一个幕僚，幕僚得到信任以后，蓄意行刺亲王！被亲王发现，双方搏斗之间，亲王受伤…… “爹，老四伤的怎么样，严不严重，不管怎么说，不管怎么说还是派太医去接应，快点给老四疗伤……” 此时此刻朱标是真有些着急，他知道朱元璋不可能怀疑他，但是因为自己的一个所谓的试探，就让自家兄弟受伤，身处险境，确实也让他于心不安。 朱元璋欣慰的点了点头，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欣慰，“放心吧标儿，咱已经派太医过去了，去的就是那个吕复，当时不还是他治好的你的病吗，那个青霉药，也只有他能用得明白……” 朱标眼神儿一凝，“老四的伤口很不好？已经溃烂了吗？” 他可是心知肚明，用得上青霉素的病，基本上都是和发炎溃烂有关，否则自家老爹也不会让吕复去，但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家老爹为了让自己或者群臣安心，因为谁都知道，这吕复是铁铁的太子党！ 让他去医治燕王朱棣，朝中一些流言蜚语，自然不攻自破，虽然也不一定有什么流言蜚语，因为朱标的位置简直太牢固了，根本没有必要背上如此恶名，但是这么操作一下，确实是万无一失。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沉，站在那里脸色难看，满脸的担心，马皇后接过话柄，带着几分哭腔的说道，“确实是很严重，他们在草原上打烂仗，有的刀子上涂着狼粪，那东西碰上十有八九都会没命……” 马皇后说着说着，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毕竟他在军队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什么样的伤能死人，什么样的伤死不了人，她可是心知肚明。 朱标的脸色更加难看，心中已是急的无可附加，当下急声说道，“娘，那还等什么，快下令让那边的人往回运，儿子这就从应天出发，带上青霉素，直接往北去，路上碰到就医治，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朱标这个时候确实实心实意想救自家弟弟，毕竟在这个时空中的老四，还没有一些其他的念头，而且他搏杀了姚广孝，他也大概猜出了这件事情是怎么出来的，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么老四就更不能有闪失，否则他的征北大将军从哪里来？ “绝对不行！” “你给咱老老实实的！这个时候和容不得你胡闹！” 马皇后和老朱异口同声的说道，眼神之中带着些许防备，也难怪，自从上次的朱标在草原上走失以后，这老两口就吓得够呛，虽然到后来带回了传国玉玺，但是在老两口看来，那东西怎么能比上自家大儿子？ 有没有传国玉玺这大明都还是大明，没有任何人敢说什么，可是这没有太子，那可就难办了…… 朱元璋叹了口气，“放心吧，人已经派出去了，估计过两天他们就能碰上……” 马皇后也眼圈通红，拉着朱标的袖子说道，“你可千万不能出去了，就在这宫里好好呆着，娘可经不起你们兄弟几个吓唬了。” 朱标实在无奈，望着眼圈通红的老两口，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中不由的有些后悔，如果他不试探老四，估计也出不了这档子事。 “爹，娘，这件事是我的错，那姚广孝是我的太子宾客，我看他有些谋略，想让他在老四身边帮衬，没想到，他却是一个不忠不孝之徒………” 朱元璋摆了摆手，长叹了一口气，“爹心里明白，你是好心，老四那孩子确实有些嫩，第一次上战场历练，你这个做大哥的给他一些得力干将，也是应该，这人心隔肚皮，爹有的时候还会走眼，更何况你了，唉………” 朱标沉默，满脸愧疚之色。 马皇后一看自家大儿子自责，也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没事，老四那孩子应该能挺过来，那孩子从小就皮实，小病小灾都不吃药，再说了，那青梅药可是神药，连你和徐达都能治好，老四也应该可以……” 朱标心情复杂，默默的行了个礼，回了自己的东宫。 老两口也是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时派出一些探子，去打探消息。 第334章 老朱磨刀 又过去了三五日，这些日子，皇宫之中的气氛愈发沉闷，除了太子以外，哪怕是内阁大臣，在奉天殿也不敢大声说话，因为这些日子，皇爷实在是喜怒无常，看的人心惊胆战。 本来天气就十分炎热，如此一来，所有的臣子在面见朱元璋的时候，都会时不时冒上一身冷汗，倒也算是清凉解暑。 只不过这种清凉解暑的过程有些难受，臣子们有些身心俱疲。 不过这个时候，满朝文武却闻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那就是锦衣卫活动的愈发频繁，家中的仆人也是频频失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些仆人失踪个一两天又回来了，就不知道是谁的人了。 他们会找出各种理由，而且都是那么的合理，一看就是有人仔细地教过，门口的小商小贩也变得越来越多，这还是明面上的，如果你感觉锦衣卫就这点能耐，那可是大错特错。 明面上的东西让你看个够，让你可劲儿防备，可是在暗地里，有多少那可就没人知道，很多时候大臣家里的言行举止，刚说完还没有两个时辰，详细的记录就会被放在朱元璋的御案上，当真是惊悚至极…… 能在洪武大帝眼皮底下搞事儿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生，所有的人都把自己的嘴闭紧了，哪怕是和小妾亲热，也不敢多说一句。 可是就偏偏有人不长眼，酒壮怂人胆，什么都敢往外说。 朱元璋在宝座之上，面色阴沉至极，双眼之中蕴含着滔天杀气，握着密奏的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上面清清楚楚的写道，“礼部尚书陶凯，在家中饮酒作乐，酒后失言，大放厥词！” “姚氏贼人，乃太子宾客，所做之事，太子怎能一概不知？” “太子乃一国储君，如此气量，啧啧啧………” 怪不得朱元璋气的手直发抖，这陶凯也是真的气人，当时朱标娶徐妙云的时候，马踏大明门，就是这个老家伙最先蹦出来扯淡，到后来第一次要立太孙的时候，这家伙也蹦出来扯淡，然后大明刚刚和漠北开战的时候，这老家伙又蹦出来要媾和，简直就是一直在刀尖上跳舞，而且人家还跳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死，当真是人才一个！ 朱元璋随手把密奏扔在御案上，硕大的巴掌青筋暴起，他想杀了这个人，他想杀了他全家，一个不留埋好几里地那种，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这个时候真的杀了，那可真就是欲盖弥彰了。 搞不好这件事情还会发展的越来越大，到最后如果大明半数的官员都相信了这件事情，那么就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而且老四现在生死不明，如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裤裆里的黄泥，算到头都是一笔糊涂账。 朱元璋迅速的冷静下来，心平气和的坐在了宝座上，可千万别以为他只是一个会抡刀子砍人的莽夫，他只是心狠手辣，和没有脑子这几个字儿不沾边儿的！ 思前想后，朱元璋决定先咽下这口气，毕竟这是关于自己两个儿子…… 可是想让这位忍气吞声，可真的是不太容易，他是谁？洪武大帝！他可以忍，他可以忍很长时间，但是如果到了清算的那一天，他可是万万不会手软，怎么狠怎么来！ 随意的翻看了几下奏章，看来看去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前方战士一路凯歌，每次送来的军报，都是缴获多少杀敌多少，刚开始看还有几分兴奋，后来就变成算账了…… 毕竟这朱元璋可是会过日子的人，打起仗来，他要算一算，这一仗挣了多少钱，去了给兵士的抚恤，去了火器损耗，还剩下多少。 实在是心中烦闷，下方的几个内阁大臣，带着一堆奉天殿行走，在忙碌的处理政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会送到他这来，老朱的眼睛也像鹰一样锐利，谁表情有丝毫变化，他都能看到眼，然后假装不经意，溜溜哒哒的到那个人身边，仔细的翻看一番…… 看了一眼，平时大儿子坐的地方空了下来，朱元璋又是一阵牙疼，心中暗道，“这兔崽子，怎么又请假了，早上还说身体不适，哎……咱还能怀疑他是怎么？老四……说破大天也是老四，和老大又有什么关系……” 索幸今天还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是一些鸡毛蒜皮，下方大臣蓝批就可以了，朱元璋又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宝座上。 随手打开了一个奏章。 “启禀陛下，浙江的甘蔗熟了，清甜可口，微臣也种了一些，特上供五十斤，请皇爷品尝。” 后面又禀报了一些小事儿，雨水啊，耕种情况啊，还有人口新增…… 这整篇奏章当中，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还是十分有用。 下面也有一个硕大的蓝批，“可……” 所有的奏章，无论是内阁大臣批试完的，还是他自己批示完的，朱元璋都有抽查，随手在大堆的奏章当中抽出来一本，仔仔细细的看，吹毛求疵的看，这种检查制度，就问你怕不怕？ 朱元璋沉吟片刻，拿起朱砂大笔在奏章上写道，“这五十斤甘蔗咱收了，回头咱让锦衣卫查一查，看看是不是你自己种的！” 朱元璋的嘴角上划过了一丝微笑，可能这就是皇帝的快乐吧，可是这下方的内阁大臣，再加上众多奉天殿行走，可就没有那么好命了，猛然间看到皇爷竟然在笑，一个个工作的时候又多用了三分力。 没办法，这几天自家皇帝心情不好，谁知道这笑是高兴还是冷笑？伴君如伴虎，可能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梅友雕又送进来一些密奏，所有臣子都纷纷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 朱元璋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笑模样的脸，又闪过了一丝阴沉，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仔细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太医吕复，已经为燕王殿下诊治，殿下已转醒，不再发热，伤口已不再红肿，割去腐肉，已无大碍。” 老四没事了，对于打了一辈子仗的朱元璋来说，伤口的事情他可是太清楚了，这伤口消肿，割去腐肉，而且还不再发热，这基本上就没什么事，男子汉大丈夫，丢二两肉能怎么？ 既然这儿子已经没事了，朱元璋的心情自然就好了，美滋滋的抿了一口浓茶，看着下面用心批改奏章的内阁大臣，朗声开口说道，“你这奴婢，怎么这么没有眼力，没看诸位臣公已经来了快三个时辰了吗？还不快上茶，再通知御膳房，今天赏饭！” 一盏一盏的香茶，放在了内阁大臣的手里，他们倒是心安理得的喝了起来，可是那些奉天殿行走，可都是各个地方选拔出来的年轻人，这些日子可是吓坏了，这忽然间天色放晴，不自觉的有些眼眸湿润…… 朱元璋随手从御案上拿起了一份奏章，从当中撕下来一页，揣进了怀里，摆了摆手，乐呵呵的说道，“都休息休息，喝一盏茶，再用点膳食，今天的奏章也不是很多，一点一点来嘛，咱出去透透风……” “恭送皇爷……”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年轻的奉天殿行走，都在心中感叹，感叹这洪武皇爷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只是有些天威莫测罢了…… 出了奉天殿的宫门，朱元璋随手把怀里的奏章掏出来扔在了梅友雕的怀里，冷声说道，“把上面的事情在群臣当中散布出去！” 梅友雕躬身应是，看着那一页奏章，仔细的看了几眼，就当着朱元璋的面，把这一页奏章吃进了肚子。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坤宁宫，咱要看看皇后今天中午吃什么……” 第335章 众怒难犯? 御门听政。 今天的群臣脸色都有点不对，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太子一系的官员们，更是一个个横眉立目，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宋濂眼神微微的眯起来，精神抖擞，平时的小叶紫檀拐杖也没有拿着，站在那里，腰杆儿挺得溜直！ 汤和站在那里，一会儿看看李文忠，一会儿看看宋濂，御史台的御史言官，一个个也都摩拳擦掌，好些日子不敢说话，今天终于让他们听到了一件大事，如果不好好弹劾一番，当真是对不起身上的官袍。 日出东方 所有的大臣都站在了这片巨大的广场上，门洞当中，皇爷和太子爷的椅子已经摆放完毕，只是这广场之上的气氛有些奇奇怪怪。 人群之中就陶凯，面色惨白无比，眼圈发青，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站在那里，身躯似乎有些发抖，他旁边的大臣，也都刻意离他远了一些，好像他身上有脏东西一样，看他的眼神也很复杂。 “皇爷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 随着一声颇为中性的呼喊，父子二人来到了这门洞当中，施施然的坐下。 和群臣不同，父子二人一个个都红光满面，坐在那里面是露微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梅友雕象征性的喊了一句。 因为在洪武朝，这御门听政，就没有无事退朝这么一说，这么大的一个朝廷，新政发布频繁，又怎么可能无事退朝？只不过是规矩罢了…… “臣有本奏！” “臣有本奏！” 一个御史言官和陶凯豁然出列，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朱元璋有些不厚道的笑了，慢悠悠的说道，“陶爱卿，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朱元璋的话顿了顿，好像是说完了，陶凯一看有机会说话，就想立刻开口，“臣有本奏……” “不着急！” 朱元璋的声音慢悠悠的传了过来，把陶凯后面的话生生压了回去。 “急的是什么，你怎么说也是朝廷礼部尚书，位高权重，和一个御史言官抢什么？让他先说……” 陶凯铁青的脸又多了一丝乌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绝望。 御史言官挺胸叠肚，朗声说道，“臣弹劾礼部尚书陶凯，污蔑皇明储君，离间天家骨肉之情！言辞凿凿，实属大逆不道！” “嗯？？” 朱元璋好像有些吃惊，慢悠悠的说道，“陶爱卿老成持重，所办差事均无大错，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们御史台虽然可以弹劾百官，但也不能顺口胡说！” 欲使言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就算给臣一万个胆子，臣也不敢顺口胡说，是陶府家的下人外出喝酒，酒后所说，当时微臣和几个同年，就在隔壁，听到这大逆不道之言，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详细记录，几个同年都可以作证啊，皇爷明鉴！” 朱元璋的表情好像信了几分，眼神之中带着三分犹豫，而一旁的朱标却整体保持沉默，毕竟这件事情和他有关，现在就站出来说话不好，容易让人误会。 朱元璋沉吟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此事稍后再议，燕王这些日子就要回京了，他在前方打仗，身受重伤，好在有那吕复医治，保住了一条命，这些日子你们也别闲着，都想想，看看赏给他点什么……” 朱元璋这话可是透露出了一个很重要的信号，那就是燕王朱棣没事，而且是吕太医救了燕王朱棣一条，吕太医是谁？太子嫡系，基本上可以说是太子家臣，如此一来，文武百官内心里唯一的那一点担心也消失殆尽。 至于赏赐点什么，这些东西哪里是他们可以想的，那是人家皇家的私事，和这群大臣有什么关系？ “臣有本奏！” 宋濂满脸红光轰然出列，“老臣以为，燕王的封赏可从长计议，可是礼部尚书陶凯诽谤储君一事，万万不可息事宁人，如果此事不重重的办他，我大明体统何在，我大明威严何在？请陛下三思！” 老人家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一副要死谏的样子，百官呼啦啦的跟着跪倒，在这件事情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文武之争，所有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只剩下陶凯趴在那里瑟瑟发抖。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无非就是酒后失言，他那几个家人也不一定说的就是真的，你们这是何必呢？” 一旁的朱标也微微点头，满脸不忍之色。 “皇爷不可啊！” “皇爷如不严查，老臣就一头碰死！！” “皇爷万万不可过分仁慈！” “老贼！你竟敢污蔑太子！老子草你+……《/、#＆！！” “好了好了！！” 朱元璋有些头疼，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开口说道，“让刑部会同三司主查此事吧！” 说到这里，朱元璋面色一正，“万万不能冤枉了我大明的栋梁之材，如果谁敢屈打成招，可别怪咱不讲情面！” 群臣躬身应是，特别是刑部尚书，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其实这就是帝王的阴谋和阳谋，有些时候皇帝拔刀子要砍，却不是要杀他，明眼人都要拼命的拦着，那样才能合了皇帝的心意，但是有些时候，皇帝三令五申不能杀的人，或者是万万不能冤枉的人，才是真心实意的想杀他，从古至今，伴君如伴虎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而是确实如此！一个人演戏没什么，怕的就是一群人心甘情愿的在一起演戏，只为了弄死同一个人，或者只为了弄死一小撮人，那么这些人就不是演戏，这些人就是真情流露，这些人就是为国为民。 甚至连丹青之上都会写，“君父容臣，唯恐冤屈，三缄其口，而臣却逆君！当真大逆不道！” 陶凯依然站在那里，但已经心如死灰，脸庞之上都挂着浓重的死气，万念俱灰，可能说的就是他吧，他后悔，实在是后悔，不应该多喝那几杯酒，实在后悔，不应该信口开河！ 御门听政，还是那个御门听政，从来都没有变过，皇权之下，一切都要瑟瑟发抖！ 简单的说了一些事情，一声高昂的退朝二字，享受了文武百官的耳朵，几个刑部的官吏，已经在小门后面等待多时，客气的来到了陶凯身旁，“陶大人，您请吧，我们刑部大堂那里沏了上好的清茶，正准备伺候您老人家呢……” 而此时的刑部尚书从他身边经过，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直接拂袖而去，留下两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堂官，在这里笑眯眯的看着陶凯。 世态炎凉也就是如此吧，昨天还平起平坐，今天就是阶下之囚，后天就有可能是刀下之鬼，当真是奇妙无比。 而此时的父子二人，也早已去了坤宁宫，一路溜溜哒哒，有说有笑，父慈子孝，当真不是说说而已…… 朱元璋背着手，好像一个耕地归家的老农一般。 “标儿，昨天漠北军报，大军就要凯旋了，你替咱出城迎接一下，这次老四养好了伤，就让他就藩吧，他也学会点本事了……” 朱标微微一笑，“爹说的在理，老四也不小了，这就藩的地方，爹有何打算？” 朱元璋停下脚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细小的毛笔，拔下上面的笔帽，兴高采烈的说，“来来来，咱们父子二人把这个地方都写在手掌心，看看能不能一样。” 朱标也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同样的毛笔，在左手掌上奋笔疾书。 不到片刻的功夫，父子二人摊开手掌，上面凛然写着相同的文字，“北平！” 第336章 燕王回京 这燕王就藩北平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人虽然还在路上，那是应天之中的一应准备，已经是如火如荼，朱标这个当大哥的自然也不能小气，从自己的东宫里拿出了将近五十万两雪花银，给自家老四安排一应事务。 所有的东西都按照亲王的最高标准来，甚至还大出血，拿出八千的东宫六率，来充当燕王三卫，如此恩典，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只要知道东宫六率可是大明有数的强军，无论是战法，还是火器，在大明所有军队当中都是名列前茅，就算是低调的说，保三争一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而且这支军队，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武装到了牙齿，所有人都拿着神机工业最新出品的霰弹枪，腰间盘了一圈木柄手榴弹，全身铁甲，而且这铁甲的样式，还和普通铁甲有很大不同，简直就像是衣服一般，贴身的牛皮衣服上面镶满了铁鳞，每一件都价格不菲！ 而且放下装备不谈，这支东宫六率的将官，则正是汤老二，也算是跟着朱标身经百战，端是一员虎将！ 朱元璋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也是老怀大慰，毕竟自家孩子兄友弟恭，老大出钱出力提携老四，这无论是天家还是民间，都是一桩美谈…… 京城之中，一片和气，除了礼部尚书陶凯的府上，文武百官的府上也都是一片祥和，毕竟这些日子皇爷和太子爷都是心情大好，此时不乐呵，更待何时啊？ 而此时的燕王朱棣，则躺在马车里哼哼唧唧。 姚广孝这两刀捅的可真是挺狠，伤口虽然不再化脓红肿，也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但是却奇痒无比，这种痒简直是由内而外，就像豆腐掉灰堆，拍也拍不得，打也打不得，折磨的他这几天脸色蜡黄… 虽然这大热的天气，李十斤还是身穿重甲，骑着战马护卫在车架四周，而陈祖义则随意的，穿着一身简单的丝绸衣服，露出了胸口的刺青，腰间别着两把细长的战刀，看起来完全不像官军，倒是像一个出来遛弯儿的山大王。 朱能相比于这两个人倒是十分正常，身穿皮甲，拿着长枪，眼神警惕的看向四周。 “还有多长时间到应天啊？” 马车之内传来了燕王朱棣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 李十斤凑到了马车旁边，低声说道，“回燕王殿下的话，离应天还有六十余里……” 马车之中闪过了一丝沉默，之后又带着几分玩味的说道，“我说李十斤，你不用如此客气，咱们都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从新平打到漠北，袍泽之情啊……” 李十斤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他知道这猪四郎的真实身份以后，可是狠狠的吓了一身冷汗，朱四郎竟然就是当今皇帝的四儿子，燕王朱棣，自己当时可是和他单挑过，人家王爷没计前嫌，还把自己提升为亲卫，这恩情当真是天高地厚。 马车之内的朱棣也不再说什么，车架摇摇晃晃的前进，走不太快，如果是骑快马的话，这点路程早都到了。 可是这还没走出多长时间，前方就来了一辆明黄色的车驾，朱能急忙把马车之中的朱棣扶了出来，这明黄色的车驾，除了皇帝就是太子爷，礼数方面他们自然不敢有丝毫差池。 “奉太子殿下教令，以储君的车驾，迎燕王殿下回京！” 曹炳客客气气的说道。 这朱棣也没含糊，兴高采烈的就上了车，躺在车上，软乎乎带着幽香的垫子上，顿时舒服的昏昏欲睡，心中暗道，这大哥的马车就是舒服，连垫子上的气味都如此香甜。 速度快了很多，在接近傍晚的时候，车驾就进了城门。 城门之前，黄土垫道，如此盛大的礼节，马车之上的朱棣，反而有些心里发虚，因为这种情况，他只在自家老爹和大哥身上看见过，这湖人之间放到了他身上，不管怎么说都是有些发毛…… 马车缓缓地驶入了坤宁宫。 这亲王回京，虽然是大事，但是这严格意义上来讲，还是人家天家私事，百官相迎不合适，奉天殿设宴，也有点儿不合适，所以这也就只能在坤宁宫之中了。 马皇后今天也是早早的开始准备吃食，都是自家小儿子平时爱吃的东西，什么水晶肘子，炖大鱼，卤驴肉…… 满桌子的硬菜，香味飘出好远好远，坤宁宫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暗自吞口水。 “参见父皇母后，参见太子殿下……” 朱棣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之下，勉强行了个礼。 朱标连忙上前搀扶起自家老四，有些责备的说道，“都是自家人，你身上还受着伤，搞那么多虚里有什么！” 又回头吩咐道，“小米，给燕王殿下拿一个带软垫的椅子，椅子上再放一个棉枕头！” 朱棣就这么半躺半卧在椅子上，舒服得直哼哼。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挨了两刀吗，你爹咱当年挨了两刀以后还能上阵杀敌，你可倒好，两刀下去就怂成这个样子……” 马皇后瞪了他一眼，“重八，能不能少说几句，你可是皮糙肉厚的，老四刚回来，你就没完没了的说他？” 看到如此一幕，朱棣带着几分风尘的脸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才是家，在这红墙黄瓦之间，还能有亲情之爱，当真是他朱棣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朱标也笑着给自家老四夹了一块肘子皮，“小的时候你就最爱吃这个东西，自己能不能吃进嘴，不行的话就让丫鬟伺候……” 朱棣看了一眼皖中肥美的肘子皮，顿时口水横流，这可是马皇后亲手做的肘子，他可是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吃过了，小的时候能吃到这个美食，大了的时候，有了自己的宫殿，有了自己的府衙，反而吃不到这小时候的唾手可得的好东西了…… “不要，这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大哥的神药一用，一点儿也不疼，就是痒啊，抓心挠肝的痒啊……” 朱棣有些不自然的扭动了两下身，可是这手里的动作却是一点也没停，半碗米饭加上一大块肘子皮，外加两瓣大蒜，几下子就进了肚子。 朱元璋看在眼里，乐在心头，可是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很严肃，哪个父亲能不爱自家儿子？但所有的父亲都是爱的深沉，父爱如山，可能就是这么来的……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朱元璋一脸严父的模样，“你那伤口奇痒无比是正常的，长新肉的时候都那个德性，万万不可乱动，否则前功尽弃！浪费了你大哥的好药！” 一顿饭吃得一团和气，父子三人，谁也没有提其他的事情，只是吃饭聊家常，可是这吃完之后，马皇后就急着去哄自家的小孙子，大厅之中所有的奴婢都默默退下，只剩下父子三人了。 一壶清茶，倒出了三盏。 慢悠悠升高的热气，带着一缕清香。 三龙同堂，究竟说的是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337章 反目成仇? “那个假和尚是怎么回事？咱可是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他给你出了不少有用的策略，你能夜袭北元大营，那假和尚也出过力，怎么最后还反目成仇了？” 朱元璋抿了一口滚烫的清茶，慢悠悠的说道，像极了询问孩子为什么成绩不好的父母，那气场简直动人心魄。 朱标也静静的看着自家老四，说句实话，他也对这件事情特别好，毕竟这燕王朱棣和姚广孝那可是灵魂伴侣，怎么会如此简单的反目成仇？不符合逻辑。 就算是因为自己活着，朱棣现在没有造反的心思，朱棣造反的心思也可能是自己那个傻儿子逼出来的，但是姚广孝可以辅佐亲王造反成功，最后还能全身而退，没有被清算，也没有被当成污点抹去，这本身就从侧面证明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非常之好，难道蝴蝶效应如此严重吗？ 朱棣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坐在那里不安分的扭动了一下受伤的肚子，慢慢开口说道，“那假和尚刚开始确实深得儿子的心思，出谋划策，也是一顶一的好手……” “夜袭北元大营那回，也是他出的主意，他看准了元军那天晚上防备松懈，又从地形上分析出了他们的防备最为松懈的点，儿子这才能长驱直入！” 朱棣想起那天晚上的金戈铁马，到现在还有些兴奋，满眼之中都是对战场的渴望。 而朱元璋却毫不在乎，甚至有些不高兴的开口说道，“靠一个幕僚打赢一场仗，这对于一个大明亲王来说，简直就是羞辱，特别是这个幕僚，最后还和你反目成仇，你竟然还被他伤了！而你却不思悔过，还在那兴高采烈？你知不知道羞耻为何物？！” 朱元璋恨铁不成钢，在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心中，无论是幕僚还是臣子，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中老老实实，别说是反目成仇，就算是你哪天的一个眼神不对，这位都能看出来，而且从今以后对你多加防备，一旦做了什么不该做的，那可就真不好意思，朱元璋一只手就能拍死好几万幕僚！ 朱棣垂头丧气的低下头，不再敢看自家老爹。 朱元璋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更加气愤，重重的把茶盏放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巨响，“丢不丢人！你大哥给你的刀，你用不好不说，还把自己的手割伤了，而你还在这吹嘘这把刀如何锋利！怎么？难道这两刀扎的还不深？！” 朱棣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精神，低垂着脑袋，满脸沮丧，他本来以为打完这场胜仗以后，回去能得到自家老爹的夸奖，可是没想到，还是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朱标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不得不承认，自家老爹对老四有点太过于苛责了，当即打圆场说道，“爹，老四也不是有意的，这件事儿也怪我，那个姚广孝是我收服的闲杂人的，本来看他有几分本事，想让他助老四一臂之力，没想到是儿子识人不明，差点酿成大错……” “老大！你不能如此宠他，也不用你给他开脱！” 朱元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 “那点破事老子还能不知道，那个假和尚在你的东宫乖巧的像小绵羊，别说是出谋划策，连见你一面都费劲，可是他到了你四弟那里，还让他成了精了！言听计从不说，最后还反目成仇！” “这当臣子的有胆量和主君反目成仇，那就一定是主君手段不行！” 朱元璋剧烈的喘了一口粗气，摇了摇头说道，“老四！不是爹苛责于你，是你这手腕实在欠火候！要和你大哥好好学！明白了吗！” 朱棣默默的点了点头，想反驳，却毫无反驳之处，自家老爹说的没毛病啊，姚广孝早就和他坦白了，他就是东宫最不受待见的一个太子宾客，是太子殿下派过来帮他的，没想到这最不受待见的人，他都控制不了…… 不得不说这件事儿给朱棣幼小的心灵，冠以严重的打击，垂头丧气的开口说道，“可是到后来，我们两个人慢慢混熟了，他就开始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我有意疏远他，可是他却不依不饶……” 朱棣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有一天竟然给儿子出谋划策，说大军身后一望无际的土地，特别是北平，是我的龙兴之地！” 朱元璋的眼神微眯，狭长的眼眸之中，恐怖的杀机正在孕育，“龙兴之地？！那假和尚要辅佐你造反？” 朱元璋的表情似笑非笑，语气也变得中正平和，丝毫没有刚才的气急败坏。 朱棣连连摆手，连语气之中都带了几分惶恐，“爹，儿子哪里敢？这天下是爹的，是大哥的，是雄英的，就不可能是我的，我从来没有这个心思啊……” 望着一脸惶恐的自家儿子，朱元璋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微微点了点头，“他说完这话以后，你又惊又怒，拔出刀子要砍死他，他却胆敢还手，你虽然杀了他，但还是重伤倒地？” 朱棣点了点头，“父皇英明……” 朱元璋撇了撇嘴，“英明你娘了个蛋，这话说到这个程度，傻子都能猜出来，自己脑子不好使，就别胡乱夸人……” 朱棣又垂头丧气。 朱元璋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咱和你大哥也商量了，你的封地就在北平，老四，你感觉怎么样？” 朱棣的神情有些沮丧，不安分的扭了扭身子，“要不儿子别去北平了，让那假和尚一说，我这心里膈应的慌，要不爹你给我一个穷点的地方也行，我在那儿安安稳稳与民休息，开荒种地，这倒也是人间乐趣……” 朱元璋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到北平干的也是那个活，都是与民休息！” 其实说的也对，大明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之前北平紧挨草原，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且那个地方以前可是元大都，草原上的北元余孽，做梦都想把这个地方抢回来，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整个北平都在努尔干都司的范围以内，包裹的那叫一个严严实实。 想动北平，就必须把努尔干都司打穿，以现在北元的实力，估计是不太可能。 朱元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老四啊，咱和你大哥商量好的，让你去北平，你就去北平，咱就真不信，老朱家的人还能手足相残不成，再说了，就那假和尚的一句，就能吓住我堂堂大明亲王？简直笑话！” 朱元璋拍了拍朱棣的肩膀，又继续说道，“到了北平以后，你要勤学兵，前些日子咱还和你大哥说，你以后一定是大明的柱国之王！” 朱棣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他可是在战场上真正的拼死拼活，从新平一直砍到漠北，手起刀落，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得到自家老爹和老哥的认可吗？ 看着满脸慈祥和满脸信任的老爹和大哥，朱棣感觉热血沸腾，“放心吧爹，放心吧大哥！” 朱元璋哈哈大笑，轻轻的点了点头，“好！那爹就在应天等着你的好消息！先不着急走，在家里把伤养好，彻底好利索以后再动身，一会儿咱再派几个太医给你看看，开点止痒的方子，看你在这扭的，像茅房里的肥蛆………” 又过了大半个月，燕王朱棣的伤势终于好了，而这个时候，徐达大军，也要凯旋而归了，应天城张灯结彩，仿佛过年一般，震天的烟花爆竹，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打胜仗了！” 缴获牛羊无数，而且前几天张出皇榜，要低价出售更牛，价格可是平时的一半还不到，这更是让所有的老百姓欢欣鼓舞！应天之中汇聚的商人，更是人山人海！ 第338章 大军凯旋 大军行至应天京郊。 却缓缓的停了下来，此时的北征大军，倒是显得有那么几分狼狈，因为这牛羊卖了一路，还剩下十万余头，羊还好说，卖不出去直接就吃了，马也好说，那可是大军之中能用得上的东西，直接让人骑着就罢了，可是这漫山遍野的耕牛，可是实在难以发落…… 徐达坐在一个牛车上，摇摇晃晃，倒有几分惬意，身后的囚车里，还拉着曾经风光不可一世的郑传道，此时的他早已经没有了往日威风…… 至于说徐达为什么坐牛车，反正这队伍也走不快，坐牛车上一点一点来呗，冯胜因为是海军总兵官，要和他的舰队在一起，打完了仗以后，就火速上船了，从水路回应天复命。 常茂本来也是要回新平的，但是陛下隆恩，让他和李景隆归乡受赏，当真是皇恩浩荡！ “传皇爷口谕！” 梅友雕中性的声音在军营之中响起。 徐达几人连忙弯腰，仔细聆听。 “大军轻装归营，一应缴获自行派人看管贩卖，所得钱财，五成上缴国库，五成犒赏三军！” 可以说朱元璋已经对他们非常信任了，这么多的耕牛，一路售卖，再加上这一次，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让他们自行售卖，已经是给足了信任和面子，但是徐达也担得起，开国公爵，大明第一外戚，有这点特权也不足为奇…… 待天使走了以后，常茂却有点犯难，在徐达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魏国公，咱们倒是能进城，可是后面跟着的那些女人怎么办？她们这几百人一路跟在大军身后，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当真是头疼……” 徐达微微一笑，看起来老奸巨猾，“郑国公这是操的哪门子的心？人家可是有名有姓的胭脂卫，有皇爷御赐的旗子，人家进京可能是有事情，跟咱们大军有什么关系，让她们跟着就是了……” 常茂点了点头，“魏国公说的有理……” 大军放下了如此之多的累赘，速度当真是快了不少，徐达也放弃了自己的牛车，毕竟那牛也算是缴获，骑上了自己的高头大马，一路上风驰电掣。 可是这大军的身后，却一直跟着数百旗帜鲜明的女人，不声不响，只是默默的跟着，和大军从不掺和…… 留下的是数百个军中的粮官，和数千亲兵，这大军一撤，无数的商人就扑了上来，可是这些粮官却非常有规矩，先卖给来农户，非要等到农户们都买足了以后，再卖给商人，所有的商人无奈，也就只能在那里干着急…… “皇爷心疼你们，百姓们先买，有亲戚朋友的抓紧让他们来！” “这可是正宗的草原耕牛！先来先得！农户们先买！商人们往后去！” 百姓倒是络绎不绝，一个个买到耕牛以后，冲着皇宫的方向三拜九叩，这个时候的耕牛可是意义非凡，有了一头耕牛就可以说是富户，有了养身之源。 而战马上的徐达，听到身后的声音，脸上也是闪过了一丝隐晦的微笑，他现在缺什么？朝廷现在缺什么？可以说是什么都不缺。不缺银子，不缺粮食，更不缺百战精兵，少分了几个赏钱，还不如拿这点儿耕牛卖个乖，让皇宫里那两位高兴高兴。 老狐狸在战马上笑，常茂在一旁看着，心中却嗤之以鼻，这徐达明显就在卖乖，这么一来，弟兄们分到的钱就会少上很多，毕竟这商人想买大堆的耕牛，势必得意思意思，拿兄弟们的钱卖乖，还当真不是什么光彩之举…… 这一路之上，百姓夹道欢迎，每个兵士身上都挂满了吃食，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打的是草原，打的是欺负了他们这么多年的草原！ 明初的军队战斗力为什么强？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王朝的军队，他们是凝结了民族意识的军队，他们是汉人的军队，是从崖山跳海以后，是从九十年的屈辱以后，又站起来的子弟兵。 每个人身上都有血仇，每个人在拿起刀枪铠甲的时候，家中的二老都会咬牙切齿的说道，“儿啊！报仇啊！！”这样的军队怎么能够失败？这样的军队一旦出征，得到的结果只有两个，大胜而归，全军覆没！ 大军一路到了校场，朱标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如此大胜，他老爹也没有让他出城三十里迎接，只是让他在校场之中等待，什么意思不言而喻，那就是威势已经足够了，再添声势就是画蛇添足！ 一番礼仪过后，朱标又站在高台上说了几句振奋人心的话，又说了诸多赏赐，振臂高呼之声直插云霄。 这些兵本来就很兴奋，特别是从新平一路打来的，毕竟在那里大索了四十天，每个人都是腰包满满，满脑子都是在盘算如何买房置地，满脑子都是在盘算如何老婆孩子热炕头。 也正在这个时候，一车一车的美酒白饭熟肉，冒着香气被拉了上来，军营之中的气氛更加热烈，欢呼之声，惊天动地。 常升，常森，李景隆，这三个小辈在这里犒赏大军，而常茂和徐达，则跟着朱标去了奉天殿，在那里朱元璋早已准备好了酒宴，正等着他们呢！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大军凯旋，满城之中，烟花四起，所有人都像过年一样高兴，很多人家买到了耕牛，而且还是以极低的价格，心中简直就像敲了开花锣一样兴奋！毕竟是从今往后，这一家老小的生活就有了着落。 而这个时候，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胭脂卫，却突然冒了出来，为首的女人正是巴丹书林，也就是曹炳在草原上收的女人。 “我有宝物要献给大皇帝陛下！请带我去！” 巴丹书林的语气有些冷硬，身后还摆着一个硕大的箱子，手里还拿着朱元璋御赐的金牌，上面有金光闪闪的一行大字，“胭脂卫指挥使！” 几个人都感觉有些难，按正理来说，人家虽然是女人，但人家也是妥妥的朝廷命官，手里的金牌那可是比真金还真，可是这话又说回来，这皇帝是谁想见都能见的吗？简直荒唐…… 常茂有些手足无措，如果他能想出办法的话，也不会任由这个胭脂卫在大军身后跟了这么长时间，只能看向徐达。 徐达撸了一把自己的长胡子，沉吟片刻好像不认识一样开口说道，“哦，原来是巴丹书林指挥使，你要见陛下，和我们说可没有用，这皇城周边都是殿前亲军，得让他们禀报才是……” 说完之后，徐达转头就跑，丝毫没有停留，常茂吧嗒吧嗒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徐达一把拉住，走得飞快。 巴旦书林撇了撇嘴，美艳的脸上挂上了一丝不屑，心中暗道，“这就是大明的顶级勇士？简直就是胆小如鼠，还不如我家曹爷威风………” 大街之上灯火通明，一派盛世祥和，两位国公的车驾自然排场不小，沿街百姓看到以后，也都纷纷欢呼，甚至还有孩子跟在马车后面奔跑。 “恭喜两位大将军凯旋！” “恭喜两位国公爷凯旋！！” 稚嫩或者苍老的声音，男声或者是女声，其中都包含着无限尊敬，什么时候的人都会尊重英雄，什么时候的人都会尊重开疆拓土保家卫国的英雄，这句话确实不假。 两位国公也自然不是小气之人，命令家人沿街泼洒一些铜钱！ 常勇振臂高呼。 “托皇爷的福，大军凯旋而归！吾皇万岁！！” 山呼万岁之声，震天动地，而两位国公的车驾，却缓缓地朝奉天殿走去…… 第339章 百年富贵 奉天殿之中，一个小小的圆桌，上面摆着大鱼大肉，最中间就是一盘巨大的烧鹅，为什么说是巨大？因为是把两只鹅同时放在了一个盘子，盘子当中有两座小小的山峰…… 自从徐达在前线用过青霉素以后，因祸得福，后背上的脓包彻底消失不见，留下了一个黑漆漆的伤疤，这简直是把徐达乐开花了。 后背上的这个大脓包可是折磨他好多年了，太医也看不出个什么来，只能是告诉他不能吃这个，不能喝那个，可是这辛辛苦苦打了一辈子的仗，到了这个岁数了，什么都不能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哎呀呀……” 徐达深深的吸了一口肉香，嘴角之上，垂涎欲滴。 朱元璋在旁边憋不住笑，甩了甩袖子说道，“天德，快坐下动筷子吧，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女婿你亲家，那个……那个……” 朱元璋指了指常茂，实在是有点儿想不明白他们两个应该怎么称呼，只能有些尴尬的拍了拍大腿，干干巴巴的说道，“快坐下，快坐下，都坐下，今天又没有外人……” 朱标也是坐在了自家老爹的旁边，扫了一眼这桌子上满满的肉菜，心里也是暗自发笑。 待所有人坐定，朱元璋单手举起酒杯，徐达常茂朱标，则是双手举起，站起身来，微微躬腰。 朱元璋看在眼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但嘴上还是笑骂道，“你看看，你看看，娘的，都说了是自家人，不必客气，你们怎么还是如此客气啊……” “其实也没啥好说的，这一仗打的漂亮，两国联军被打的落花流水，灭一国，拓地万里！这简直就是彪炳青史的奇功！” 朱元璋脸色微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话他说的可是真心实意，努尔干都是沃野万里，肥沃的黑土地，老朱可是眼馋很久了，现在终于落在了他的手里，怎么可能不高兴，而且还有那北安省，虽说以前是属国，可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自家土地来的踏实…… 三人也是纷纷一饮而尽，醇厚浓香的老酒，入口柔一线喉，在肚子之中化成了一片热气，让人暖洋洋。 “老臣可不敢居功，此战打得如此顺利，全都是依赖太子殿下的火器，而且臣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第一次伤亡如此之小，太子殿下当真是英明神武，有上位您的风范啊……” 徐达笑眯眯的说道，脸色也无比真诚，说的朱元璋眉飞色舞。 老朱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你拍他的马屁，那可是极有可能拍在马蹄子上，听说前些日子啊，有一个封疆大吏给皇帝送甘蔗，结果家里去了好几十个锦衣卫，倒是没查出什么来，他也没有欺君，可是这一顿吓唬，没有十天半个月可缓不过来。 毕竟在这个时候，夜猫子进宅都没有锦衣卫进屋来的可怕。 但是你如果拍太子爷的马屁，那可是真能把这位皇帝陛下拍乐呵。 “哎呀，天德，你可别这么夸这小兔崽子，他可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 朱元璋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手上确实很诚实，拿起了酒杯和徐达单独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和皇帝单独喝酒，这可是多少个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徐达顿时也是满脸红光。 君臣一团和气，又喝了几杯酒，气氛有些微醺。 朱元璋夹了一个鹅腿，狠狠的咬了一口，支支吾吾的开口说道，“天德，你尝尝这烧鹅，一个是皇后做的，一个是你家大丫头做的，看看你能不能吃出来……” 徐达望着盘子里面的烧鹅，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激动，自己女儿做的烧鹅，竟然能和皇后娘娘的摆在一个盘子里，这意义简直不言而喻，这盘子里装的哪里是两只烧鹅？ 这盘子里装的，分明就是他徐家百年富贵！ 徐达憨笑两声，夹了一大块鹅肉，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三口两口吃完，嘴里吐出了一块完整的骨头，这才开口说道，“都好吃，老臣吃不出来哪一个是皇后娘娘做的，哪一个是正妃娘娘做的，反正都是上位赏给咱的，上位给啥咱就吃啥，不挑……” 朱元璋的眉毛一挑，哈哈笑了两声，桌子上的气氛更加和谐。 其实这一进屋，这盘子里的两只烧鹅就是一个暗示，那就是让徐达看一看，我把你女儿和皇后娘娘摆到了一边高的位置，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啊？满意吗？满足吗？ 而徐达憨笑两声，直言你给什么我吃什么，从来不挑剔，反正都是你赏给我的，这句话无非也就是说，反正徐家现在百年富贵不愁，你给我什么我就拿着什么，你不给什么我也不惦记，做好我自己的本分，不掺和别的。 此话一出，朱元璋自然放心，这饭桌上的气氛自然也就更加融洽，所以说明白人说话不用说太多，三两句话，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能把这事儿聊得明明白白，所谓的打开天窗说亮话，在这里可是不太实用，毕竟这世道上说实话的人死的太多，打开天窗有些时候就等于撕破脸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徐达已经像喝多了一样，眼珠通红，还带着那么一丝木然，朱元璋也喝的不少，直言不能再喝了，但还是一杯接着一杯。 “老臣还没有恭喜上位双喜临门啊……” 徐达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看得常茂一脸不解，但也只能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 这可是当朝国公行大礼，他虽然同为国公，但也只能站到一旁，能受礼的，也就只有那父子二人而已。 朱元璋正拿着一个鹅爪子啃得开心，听到这话，放下鹅爪子，带着几分醉意的问道，“啊？天德，这喜从何来呀？” 徐达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朗声说道，“这天降雄鹰，为吾皇送来传国玉玺，这乃是天赐正统于上位，自然可喜可贺！”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一个手帕，擦了擦油乎乎的双手，顺口问道，“那这第二喜是什么啊？” 徐达朗声开口，“天降雄鹰，天降正统，这是上苍看到我大明喜得圣孙，送来了这万年正统！” 朱元璋没开眼笑，亲自起身把徐达扶了起来，带着几分责备的说道，“你看你，这话可不能乱说，雄英还小，让他知道不好，这个时候他还是好好做功课才是第一要事……” 一旁的常茂喜笑颜开，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徐达站起身来，此时的他愈发红光满面，一杯杯的烈酒也像白水一样喝了进去，朱元璋也是照喝不误，两人都是老行伍，其实喝点酒是不在话下的…… 都喝的差不多了，常茂忽然长叹了一口气，“皇爷，这次末将要请罪啊，因为末将骄纵轻敌，放跑了北元统帅脱火赤，请皇爷发落……” 常茂满脸愧疚，这次他可是当真有错，本来那郑传道和脱火赤应该一同落网，可是就因为他的轻敌，放跑了大鱼，只抓到了一个丧家之犬！ 第340章 胭脂献礼 常茂满脸愧疚，朱标却是一脸老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波动，坐在那里就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看到自家儿子如此，朱元璋带着些许酒意的眼眸当中，隐晦的闪过了一丝满意，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有什么的，愚者千必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无论胜败都乃兵家常事，而且这一次咱们大明已然是大胜，有些许不美也实属正常！” 其实朱元璋对这些开国功臣，在某些方面上来讲还是很宽容的，只要对朱家有用，只要没有欺负百姓，只要遵纪守法，那就没有什么大事儿。 常茂拱了拱手，“谢皇爷宽恕，明日臣自当上奏拜谢……” 其实这个场面很微妙，常茂一下子就从一个凯旋而归的大将军，变成了一个大庭广众之下承认错误的罪将，身份的反差非常大，所得到的东西也是大相径庭。 其实常茂也算得上是粗中有细，徐达的赏赐是什么？是他的二女儿嫁入东宫，是他的大女儿正位东宫，成为了东宫的正宫娘娘，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已经不需要赏赐了，再加上今天晚上这一系列的操作，魏国公交了兵权回家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大富大贵。 可是他呢？老牌外戚，可是位置却比较尴尬，军中的影响比不过徐达，就算是有了灭国之功，却依然不是对手，这个时候他如果过分的往前冲，自然不是什么聪明之举。 还不如随意往自己身上泼一点脏水，让自己安全一些，毕竟，常家蓝家的战争，是从朱元璋龙御归天的那个时候开始算，到那个时候，徐达可就不一定高呼天降雄鹰了！ 虽然这事情从现在看来，估计是不可能，但是这人心隔肚皮，位极人臣的他们，又怎么会轻易的相信别人？又怎么会轻易因为相信别人，而自己不做准备？ 朱元璋随意摆了摆手，“你的事情以后再说，新平那个地方还需要镇压，你在岛上可以效仿一下北安的新制度，把那片破岛子上所有有文字的东西全部毁掉，二十年以后，那个地方都要用汉字识汉文，明白吗？” 常茂郑重的点了点头，拱手说道，“皇爷放心！” 这君臣二人说的倒是轻松愉快，可是这三言两语的背后，可是有说不清的血浪滔天，这大军镇压之下，又不知道有多少个小矮子要丢了脑袋，可是这越大的事情，商量的人就越少，鸡毛蒜皮的烂事，才会开大朝会，洪武朝如此，以后也没什么区别…… 徐达的碗里已经全是骨头，徐达的胡子，也沾满了油，看起来闪闪发光，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听着君臣二人在说什么，在他的眼中，没有任何事情比这个鹅脑袋更加香甜。 咔嚓一声，咬破了大鹅的头骨，舌头灵巧的一勾，白色的脑髓，就落入了徐达的嘴里，抿起了嘴角，感受一下这不一样的香甜，徐达开心的笑了…… 朱标也吃了一块烧鹅，这味道当真是鲜美无比，特别是那鹅翅膀，瘦肉香而不柴，肥肉滑而不腻，绝对是人间极品。 大殿当中的犀照，绽放着赤白色的光芒，整个大殿纤毫毕现，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梅友雕忽然走了过来，在朱元璋的身边低声说，“皇爷，殿前亲军来报，说是胭脂卫指挥使求见……” 朱元璋一愣，摇晃了一下微微发沉的脑袋，这才想起来这个胭脂卫，隐晦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发现他也是一脸茫然，不仅有些好奇，慢悠悠的说道，“让她进来，咱倒要看看，她这个女娃娃能有什么要事！”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浑身重甲，面容美艳的女人，就走进了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好像没有看过如此繁华的景象一般，东张西望，身后还跟着几个抬大箱子的女人，也是同样的东张西望。 梅友雕实在看不过去眼，低声提醒道，“姑娘，不可四处乱看，这宫里是有规矩的……” 巴丹书林这才回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眼梅友雕，发现他有些苍白的脸上，竟然没有一根胡须，不仅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的脸上怎么没有胡子？还这么白？” 又看了看自己小麦色的肌肤，低声喃喃道，“竟然比我们女人都白……” 梅友雕的脸色有些铁青，在前面闷头不说话，一个劲儿的往前走。 而巴旦书林却在身后夸赞他走路的姿势好看，“您走路的姿势简直太好看了，比我们女人都秀气，你当真是个美男子……” 不得不说，这草原上长大的姑娘，当真是有些傻的可爱，她可不懂什么是皇宫大内，她只懂得骏马牛羊，当真是像世外桃源中人一般…… 梅友雕的脸色由青转紫，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心中却已经大骂出口，这他娘铃铛都没了，走路当然秀气了，当然是脸色发白了，这是哪里来的土人，竟然连宫中的奴婢都不知道！ 可是没办法，这位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手里的金牌可是货真价实，人家可是大明朝廷命官，而自己只是一个奴婢而已，虽然是总管太监，但依然是一个奴婢…… 大殿的门打开，四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她，眼神之中带有那么几分玩味。 这四位，伸出巴掌都能把天挡上一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新鲜事儿。 “拜见大汗！” 巴丹书林扑通一声跪在了朱标的正对面，单手捶胸，顿时一片波涛汹涌，可是她却毫不在乎，目露狂热的看着朱标。 朱元璋一口热茶差点没喷出去，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子，那眼神之中带着无与伦比的好奇。 朱标则有些尴尬，但还是板着脸站起身来，冲着自家老爹的方向指了一下，“放肆！我大明天子在这儿，你拜孤做什么？” 这个时候如果是一个汉人，那肯定是纳头便拜，毕竟皇帝这个称呼，或者是天子这个称呼，在汉人当中那可是根深蒂固，可是这巴旦书林恰好是个土生土长的草原人，性子直，一根筋…… “参见大皇帝陛下……” 微微行了个礼，完全没有叩拜朱标时隆重。 朱标微微皱眉，正要呵斥，却被自家老爹一把拦住，“标儿，不必苛责于她，草原上的礼节和咱们汉人不同，恕她无罪。” 朱标这才坐下。 朱元璋带着几分好奇的开口问道，“听说你有东西要献给咱？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朱元璋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他可是不相信这草原上的傻丫头能拿出什么好东西，但好在这个傻丫头忠于他的儿子，而且以后还必定有用，所以也就和颜悦色了几分。 巴丹书林的脸上带有几分骄傲，朗声说道，“大汗，大皇帝陛下，奴抓到了一个人！” “人？？？” 第341章 飞蛾扑火 箱子被轰然打开，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华丽的丝绸，上面却带着纵横的血污，宽大的官帽，如今却褶皱的不成样子，被编成了小辫子的头发和胡子，虽然看起来依然气势不凡，但总是有那么几分落魄之意… 常茂豁然起身，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个人，杀气纵横，徐达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望着巴丹书林的身影，露出了一分赞许之色！ “脱火赤！” 常茂咬牙切齿地说出声来，那声音好像恨不得把他嚼碎揉烂一般。 巴旦书林骄傲的点了点头，“正是脱火赤，他被大汗的军队打得屁滚尿流，结果却一头撞进了我们胭脂卫的草场！只有一百多骑兵，被姐妹们剁了，这个头领就献给大汗和大皇帝陛下！” 朱元璋慢悠悠的说道，“倒是有几分能耐！” 巴丹书林下巴微扬，满脸笑容，那样子就像抓到了老鼠的小猫，等着自家主人抚摸。 朱元璋哈哈一笑，他又怎么可能和这个女子一般见识？那未免太没有身份，而且人家还立了大功，几个女人抓住了一军统帅，当真是千古奇闻。 “女娃娃你想要什么赏赐！可以直接说出来！” 朱元璋笑眯眯的看着她，和蔼可亲的问道。 巴丹书林隐晦的看了朱标一眼，朱标则面无表情，而这一幕，老朱可是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又真切了几分。 “大皇帝陛下！奴不敢奢求其他的赏赐，只想让我们的男人时常来草原上看看我们，那样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巴旦书林红了眼眶，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看向父子二人的眼神当中充满了哀求。 这草原上可不是中原大地，部落里边没有男人，在这些女人看来，简直就是天塌了，就算是旁边有人保护，那过的也不叫日子，所以如此泼天功劳，她也就只能想到用这个来换自家男人回家。 但是这件事确实有点难办，这些女人的丈夫，那可是东宫六率，全部都是勋贵子弟，怎么能够平白无故的派到草原上去？ 朱元璋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女娃子，这个事儿不好办，东宫六率乃储君卫队，不可轻易出京，而你们却远在长城附近，咱怎么可能放回你们的男人啊？” 女子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绝望，泪眼朦胧之下，整个人楚楚可怜。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色，但还是开口说道，“标儿，要不这样吧，每年秋季，你就派你的东宫六率到草原上转一圈，围猎一番，也好震慑宵小！” 朱标拱了拱手，“父皇高义……” 这说来也怪，刚才还泪眼朦胧的巴旦书林，听到这句话一瞬间就露出了笑脸，看着几个大男人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以后，也是没什么办法，只能摇头苦笑。 楞头青被送了出去，脱火赤也被送进了锦衣卫诏狱，那里郑传道，李成桂正在等着他，他们几个走到一起，估计有很多话想说…… 肉已吃完，酒已喝干，这顿酒喝的可谓是宾主尽欢，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弄了个清楚，君臣几人也都是一团和气，可以说是非常成功了。 特别是徐达，临走之前朱元璋还赏赐了好多东西，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些东西完全就是他小女儿的聘礼，徐达也是乐呵呵的收了…… 他心里也是有数，自己大女儿嫁进东宫的时候，皇爷破例给了那么大的排场，完全就是为了压制当时的吕侧妃，如今早已尘埃落定，东宫正妃的名分已定，那么一切就要按照规矩来，侧妃哪里有什么排场？一顶小轿抬进宫，就是很不错的了。 而且徐达现在是真心不想要什么排场，越低调越好，他心中已然有数，回府之后，就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那有多好，何必和那些人掺和那些没有用的…… 两位国公回了自己的府上，朱元璋则带着朱标去了坤宁宫，说是没吃饱，要吃一碗马皇后做的疙瘩汤。 朱元璋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喝酒的时候，无论吃的什么，也总有一种吃不饱的感觉，喝完之后，一定要吃上一盆自家婆娘做的疙瘩汤，最好还有几个荷包蛋，加上几滴香油，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朱标跟在自家老爹身后，扶着他的手臂，他可是没喝多少酒，只听脸色有些通红的老爹絮絮叨叨的说道，“老大啊，老四是个好孩子，他一定会成为你的助力，你这个做大哥的得好好教他，万万不能让他走歪了，记住爹的话，听到了没有……” 朱标点了点头，“放心吧爹，老四是儿子一手带大的，又是亲兄弟，自然是没得说。” 朱元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眸之中的醉意又浓厚了几分。 朱标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老爹究竟是什么意思，朱元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朱标拿出那么多东宫六率的意思，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告诉朱标老四一定是你的助力的朱重八，和得知消息沉默不语后欢天喜地的朱元璋，这两个人一个是父亲，一个是皇帝，可是所想的事情，却没有太多的矛盾罢了…… 此时已经盛夏，花池子里面的花苗，一个个都油绿油绿的，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父子二人，走在宫中的青石甬道，犀照把他们的身影拉成长长的两条，倒是有几分月照双影山河顾，回首已是画中人的感觉。 与此同时，燕王府上。 所有的人都在忙前忙后，毕竟他们心里都清楚，自家王爷的身体已经将养的差不多了，马上就要去自己的封地做王爷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王爷就藩，从应天赶到北平，如此之大的变，当真是充满了未知性，所有的人都有些打鼓，毕竟是背井离乡。 可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一进侯门深似海，一进王府就更别说了…… 朱棣端坐在书房当中，有些粗糙的手掌握着毛笔，不知道在写着什么，只见他放下毛笔吹一个墨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却不知道为什么，方正大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沉，口中喃喃道，“这个死和尚！还他娘的真下死手！” 月朗星稀，一抹乌云遮盖了月亮，一只小小的飞蛾，扑进了朱棣面前的油灯里，不大的翅膀，顿时被烧成了黑炭。 朱棣有些晦气的用铜针拨弄了一下灯芯，“飞蛾扑火……飞蛾扑火……” 小小的飞蛾用力折腾几下，好像还想飞起来，怎奈何翅膀已经成了黑炭，无力的挣扎几下，就落在了桌案上，几只细小的腿飞快抓动，可任凭他如何努力，就是走不快。 朱棣的脸色更加阴沉，回首看了一眼外边半露的明月，袖子一挥，可怜的飞蛾就落在了地上，一只大脚重重的踩了上去！ 一滩微不足道的汁液，染在了朱棣雪白的鞋底上，显得有些突兀。 就像白水里进了一滴墨汁一样，无论如何也干净不得，无论如何也不是从前的水了…… 第342章 冯胜转正 又过了大半个月。 大明朝一切国泰民安，北上南下，在大明已然成了风气，努尔干都司的常驻大军，也达到了惊人的四十万，在如此强的军力保护下，大明的子民可谓是毫无顾忌，一点儿也不担心草原上的鞑子反扑。 其实，如果不打大仗，大明朝廷的军力还是很够用的，因为现在的新平省已经处理妥当，沿海的备倭军，已经没有了意义，还不如北上戍边，沿海交给冯胜的海军就可以了，而且太子爷下令。在沿海修建岸防炮台，更是豪掷六百万两，如此一来，大明沿海金城汤池，大部分备倭军，也都换了一个新的名字，努尔干都司生产建设兵团！ 可是从南沙群岛，到努尔干都司的库页岛，如此漫长的海岸线，冯胜的海军虽然强大无比，但是也捉襟见肘，请求朝廷速速扩建海军的奏章，像雪花一样扔到了应天。 奉天殿。 父子二人坐于宝座之上，本该目露威严，此时却满脸无奈，一个风尘仆仆的将军，坐在下方的小凳子上，手里抱着一堆奏章，倒起苦水来，那是没完没了。 “陛下，太子殿下，我大明现在通商万国，护航战舰捉襟见肘，那些商人可都是交了重税，如果有一点闪失，朝廷脸面何在，海军体统何在？” 冯胜刚刚回京，还没有来得及刷洗，就来到了父子二人这里。 父子二人本来还想着说一说他的功劳，谁知人家冯胜压根就没感觉自己立功，只是说了一些现在实际的困难。 “陛下，海军这次虽然晚到应天一些时日，但是却带回了很多东西，沿海的物资已然堆积成山，参天巨木无数，金银铜铁犹如泥沙一般，海军的船只不够，只能带回这么多，正在反复运输……” 冯胜拿出了一个好几丈长的奏章，打开之后就要一点一点的读。 朱元璋看的眼皮直跳，无奈的摆了摆手，“不用读了，东西给咱拿上来，咱自己看看就是了，你挑主要的说……” 冯胜只好把这个硕大的奏章递给了太监。 朱元璋翻开奏章，这奏章打开以后，简直就是又臭又长，上面写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物资名称，上到金银铜铁参天巨木，下到生活用品，锅碗瓢盆，还有一些异国的东西，光香料就有十数万斤，简直就是一笔泼天的财富！ 朱标也凑到了一边，看了一眼上面的名称，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可是早早的就说，金银这个东西太多就没用了，有用的还是这些实实在在的物资。用金银可是建不起来巨舰大炮，而且还容易造成货币贬值，到时候反美不美…… “这么多家当！真他娘的富得流油……” 朱元璋看了半天，冒出了一句这个话来，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一旁的朱标听了个正着，不禁暗自偷笑。 “冯将军勿急，这些日子神机工业的海事部，已经在加班加点，所有的工人三班倒，歇人不歇活，新式巨舰已经快了！” 朱标开口安慰道，因为这个神机工业一直属于太子的私产，所以也就只有他才知道。 冯胜面露喜色，连连谢恩。 其实也是难为他了，自从大明商人开始纳税以后，商业发展就出现了空前盛状，因为朝廷已经认可了他们，已经同意了他们的存在，而且正在渐渐的，不再歧视商人，愿意做商人的自然也就多了，虽不能科举从政，但也算是一条出路了…… 这沿海的生意，之前可是千难万难，可是自从有大明海军护航，所有人的买卖做起来那都是风生水起，到了异国他乡，大明的巨舰往港口上一停，实在不行，在炮口冲天放上一些空炮，冲天的巨响，能把一个国家吓破胆子，谁还敢难为大明的商人？ 所有的商人出国，来到了异国他乡以后，都感觉到倍儿有面，一个个昂首挺胸，正常做买卖可以，如果你想欺负我外地人，那你就看看港口之上的大明战舰同不同意？！ 如此一来，做海运买卖的商人越来越多，需要的护航战舰也就越来越多，商人哪怕交重税，也要有一艘滔天巨舰来护航，不为别的，就图一个在异国他乡心安，这就足够了，所以这护航的压力越来越大，海军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毕竟不能所有的战舰都护航啊，还得正常巡逻游弋，捉襟见肘实属正常…… “前些日子咱和太子也说这件事儿了，你写的奏章咱也都看到了，有理有据，而且造船花的钱，后来都十几倍上百倍的赚了回来，也不算不会过日子……” 朱元璋满意的开口说道，就看了一眼自家大儿，眼神之中透露着欢喜之情。 这些盛况，可都是这个大儿子带来的，要不然，他朱元璋虽然贵为开国皇帝，但还是要紧紧巴巴的过日子，给官员发点俸禄，还要用受潮的胡椒来抵债，当真是没有面子…… “谢皇爷……” 冯胜来了一个五体投地大礼，黝黑的脸庞上满是喜色。 朱元璋摆了摆手，“你在海军干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干的有声有色，你这个海军代理总兵官，代理那两个字可以去掉了！” 冯胜感动的痛哭流涕，连连磕头，“末将誓死效忠陛下！末将誓死效忠大明！” 朱元璋微笑着点了点头，端起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 这冯胜也自然识趣，又行了一个大礼以后，默默告退。 大殿之上只剩下了父子二人，朱元璋拿着那个又臭又长的奏章，乐的不行，身上仿佛都轻了二两，美滋滋的说道，“标儿，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多好东西，海外那些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国，竟然有这么多的好东西，这巨木竟然能长到数十丈高！当真是开了眼界！” 朱标微微一笑，他自然是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他也知道这种东西海外应该还有很多，毕竟中原大地开发的早，历代雄主修建宫殿用的大横梁，都是宝木，几百上千年才能成型，用一根就少一根，用了这么多年，到了他们父子二人这里，所剩的自然不多了…… 沉吟片刻，朱标开口说道。 “爹，这几根宝木儿子打算运回应天，好好修缮一下娘的坤宁宫，和这个奉天殿，听说当时修建的时候，就没有找到合适的巨木，这回一定要换一下！”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个时候大明可是没钱，有一些东西当然是能用就行，如今他们朱家已经有了金山银山，用点好的也实属正常。 “这个事儿倒行，先给你娘的坤宁宫修缮一下，爹的奉天殿不着急……” 朱元璋又歪着脑袋想一想，又开口说道，“你造的那个巨舰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天天试航，大风大浪的天气才出去，是要去什么地方啊？咱可跟你说！那船就是再结实，你也不能偷偷跑出宫！明白了吗？！” 朱元璋瞥了朱标一眼，话说起来义正言辞。 朱标也是哭笑不得，“放心吧，爹，这一次的差事太过重要，儿子可不想掺和……” 朱元璋眼神一凝，“什么差事？是你上次和咱说那几样神粮吗？” 朱元璋的面色有点激动，他可是特意让朱标把那几样东西画影图形，在大明的土地上找了很久了，可就是没有找到，如今自家儿子的巨舰已经打造完毕，自然是心里痒痒。 朱标点了点头，语气郑重的说道，“还是爹记得清楚，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估计这几天就可以出发了！” 朱元璋眼眶微红，倒不是热泪盈眶，只是心中的“贪欲“有点无限放大，作为布衣天子，他可是太清楚这些东西对万千百姓的重要了，毫不夸张的说，一旦有个灾年荒年，那几样神粮就能活人无数！ “好！那就让他们快点出发！咱们爷俩在应天等着，这东西一回来，先在皇宫里开上一块地，咱亲自种！” 朱标笑着点了点头，“到时候儿子和您一起。” 父子二人相视大笑，又过了一会儿，一盏浓茶下肚，朱标开口说道，“爹，儿子听说老四这几天就要北平就藩了，到时候儿子去送送他……”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点了点头，“好，去吧，你娘做了一些老四爱吃的肉酱咸菜，你给他拿过去，让他在路上吃，北平苦寒，你娘又给他做了几身棉衣，还有几件大氅……” 第343章 燕王北上 不得不说，马皇后对哪个儿子都没得说，朱标的马车上拉的满满当当，过冬的棉衣就有四五套，裘皮大氅两件，棉布里衣十几件，棉鞋十几双，甚至还有袜子…… 连朱标看到这些东西，都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没有穿太子的明黄服饰，朱标也同样穿着一身马皇后亲手缝制的布衣，也没有用其他人赶车，朱标自己坐在马车上挥舞着皮鞭，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这世界上唯一无私奉献的人就是父母，很多孩子用前三十年的时间摔门出去，而父母却用一生的时间告诉他们外出要小心。 等到后来人过三十，想起了当年摔门的不对，回到家中的时候，却发现当初年轻力壮的父母已经垂垂老矣，甚至回到祖屋之后，高喊几声爹娘，都没有任何回应，人间之苦，大抵如此，喜乐甚少，遗憾太多，人世间万种繁华千般色彩，乍一看宛如仙境，其实活明白以后，都会自觉人间太苦，以后再也不来了…… 朱标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望着旁边低眉顺眼的奴婢，望着前方恭恭敬敬，正在等待迎接自己的老四，铁打的心，也要流出二两酸楚！ 朱标跳下马车，一把扶住了正要行礼的老四，“今天是大哥送弟弟，不要在意那些虚礼。” 朱棣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感动，用力的眨了一下微红的眼圈，想要张嘴说话，却发现说出来的话语都带着一丝哽咽。 “大哥，您怎么还自己赶车来了，您那么忙，打发个奴婢，送过来不就得了……” 朱标摆了摆手，“这说的是哪里话，你是我的亲弟弟，从小看着你长大，现在看着你成人，这马上就要出去登门立户了，大哥怎么能不来送送你？” 儿时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朱棣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酸楚，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朱标叹了口气，“反正时辰还多，咱哥俩边走边聊……” 朱棣乖巧的跟在了朱标身后，始终差着半个身位。 朱标看在眼里，一把将自家四弟拽到了和自己同等的位置上，“都说了，今天是大哥送弟弟远行，不必有那些虚礼，你如果再这样，大哥可就生气了！” 朱棣连忙点头，已经带有几分刚毅的脸庞之上，却被自己的泪水染上了几分浑浊。 “北平那个地方，意义重大，虽然有努尔干都司包裹，但还是四争之地，老四你此去，万万不可，摆出藩王架子，要亲民爱民，遇事多考虑，实在拿不定主意，就给大哥来信，大哥帮你一起想。” 不知道为什么，朱标今天有些絮絮叨叨，像极了那位洪武大帝。 朱棣也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一边听，一边用袖子擦着自己脸上滴落的泪水。 “哭的是什么！你从新平一路打来，不知道砍杀了多少个贼人，这个时候怎么还露出了女儿像！” 朱标看似在责备，其实则是满脸心疼，自己一个人外出闯世界的苦楚，他可是十分清楚。 拍了拍自家老四的肩膀，朱标的脸上带了几分欣慰，“长高了！也长壮了，是个真男人了，以后在北平，你就是堂堂大明亲王，万万不可露出如此女儿态了！” 朱棣狠狠的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好像做了什么决定，忽然变得坚定无比。 朱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北平那个地方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进可攻，退可守，努尔干都司是一片沃土，又是刚刚归化，万万不可大意，你身为大明亲王，每一年都要往出跑几次，带着你的燕王三卫，到草原上转几圈！” “让当地的百姓看一看，我大明亲王都是马上亲王，使得动长枪大剑，用得了硬弓强弩，可不是前元那些个样子货色，明白了吗！” “大哥放心，弟弟心里有数，弟弟死去一定干出个样来，绝不给大哥和父皇丢脸！” 朱棣的眼神之中好像闪烁着火光，整个人也变得斗志昂扬。 朱标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了一丝欣慰，可是又开口说道，“这努尔干都司之上，有一个渔猎民族，这个民族名叫女真，一直在大明和北元当中左右摇摆，就好像那墙头野草，飘摆不定，当真可恶至极！” 朱棣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血红色的杀气，有些狰狞的问道，“大哥的意思是？” 朱棣现在可不是一张白纸，他可是在新平参与了四十天大索，要是说一点影响都没有，还真是有点扯淡…… 朱标点了点头，脸上一片淡然，“大哥听说那女真一族，喜欢在脑袋后面留一根老鼠尾巴一般的辫子，整个头上光洁无比？” 朱标一边说，一边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鞋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里边进了一颗石子。 朱棣则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放心吧，大哥，弟弟一到北平，就放出话去，五块龙钱，买一张带耗子尾巴的头皮！每年出去围猎几次，还能多弄一些，一定给大哥做几双新靴子！” “咳咳……” 朱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剧烈的咳嗽起来，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是自家弟弟的一番孝心不是，伤了什么也不能伤了自家兄弟的心啊…… 兄弟二人又说了许多体己话，当朱棣看到马车上的东西以后，顿时又是痛哭流涕。 马皇后带来的东西简直是太全了，而且每一样东西都是自己亲手制作，这种感情在皇家之中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天家贵胄谁也不缺金银财宝，可唯独就是缺着平民百姓触手可得的亲情，看到这车上的东西，想到日渐衰老的娘亲，每天晚上点着昏暗的油，一点一点的缝制，朱棣不仅潸然泪下！ “大哥，替我好好谢谢娘，爹娘对我简直是天高地厚一般！” 冲着皇宫的方向长跪不起，朱棣的心就好像用钢针刺了一样，疼痛无比。 天下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燕王朱棣的马车，缓缓向北驶去，身后跟着，原本朱标的东宫六率，此时的燕王亲卫，再加上从京军大营之中，挑选的两万余名精兵强将，就这么踏上了北去的路！ 一路之上，碰到了许许多多北上的大明农户，他们一个个风尘仆仆，却满脸笑容，有的推着车三五成群，有的干脆就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他们都要去努尔干都司，因为那里有大军保护，因为那里有庞大的黑土地，那是他们翻身的希望！ 朱棣掀起马车上的帘子，看着窗外的这一幕，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敬佩，低声喃喃道，“大哥的治国之策，远胜于父皇，如此一来，十年以内，努尔干都司满地汉人，更是开垦了无数土地，可就和那草原，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燕王千岁！” “燕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而外边的百姓一看见朱棣的车驾，顿时也是欢欣鼓舞，亲王都去了北边，那他们就更不用怕了，就像是当年种臂花，皇爷都种了，他们还怕什么？难道自己的命比洪武皇爷还金贵？ 这个时候也是一样，难道自己的命比堂堂大明亲王还金贵吗？发什么癔症啊…… 外面的百姓脚步又快了几分，若有若无的跟在了朱棣车队的后面，朱棣看在眼里也没有阻止，毕竟这荒郊野外，大明的百姓不往大明的军队旁边凑合，那才叫天大祸事！ 深夜。 篝火烧的哔哔啵啵，朱棣端了点饭食，要回到马车之中用饭，其他人也自然不敢跟着，只是在离着三五丈的地方，围了一道人墙。 马车之中朱棣把饭食放在了马车之内的桌案上，敲了敲座位后面的木板，声音低沉的说道，“老和尚！出来吃饭吧！已经出了应天城的地界了！” 第344章 怪力乱神 这马车之中的人竟然是早已经死去了的姚广孝，而且他现在看起来无比狼狈，脸上和锁骨上都有几个巨大的刀伤，看起来触目惊心，每一道刀疤，都有捡一条命的意思！ 姚广孝苦笑一声，拿起了面前的饭食，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受了如此重的伤，又在马车的夹层当中待了这么多天，每天只有深夜的时候，有人用竹管渡进来一些稀粥，这当然是无比饥饿！ 朱棣冷哼一声，“你还有脸冷笑！你捅了本王两刀！差点没要了本王的命！” 朱棣眼神之中，杀气流露，姚广孝顿时遍体生寒！但是却很快恢复正常，笑嘻嘻的说道，“那王爷不也是没舍得杀我吗？把我扔在了乱葬岗，晚上又派人把我捡了回去，藏在这马车之中……” 因为这大军作战，死伤必然无数，刻意隐瞒之下，还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也就瞒过了众多耳目，也就只能说是算姚广孝命大了。 朱棣眼中的杀气又厚重了一些，面无表情的说道，“舍不得杀你？本王现在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你是有多大的胆子，竟然敢当着本王的面，诅咒太子，诅咒太孙？你难道不知道本王也姓朱吗？！！” 朱棣想起了那天的场景，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可是这马车之中还不敢大声说话，就只能死死的盯着他。 姚广孝摇了摇头，狠狠的咬了一口鹿肉，轻声细语的说道，“老衲只是实话实说，谁知道王爷如此气冲斗牛？当即就要砍死老衲，老衲又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自然要反抗一二……” 说话期间，可能是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姚广孝不禁龇牙咧嘴。 朱棣不屑地撇了一下嘴，“气冲斗牛？本王当时没把你千刀万剐已经很不错了！本来大军打了胜仗，所有人都欢欣鼓舞，你却把本王找到帐篷里，对本王说，我大明的太子太孙都会夭折，如果本王不起兵造反，这大明的江山就会白白断送！” 说到这里，朱棣好像有点气的不行了，剧烈的喘了一口粗气，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不看你精通佛儒道法四门，还算个大才之人，你以为本王会听你胡沁？！难道你不知道怪力论神吗！！” “那燕王殿下不是也信了吗？” 姚广孝放下被吃的空空如也的饭盆，面色平静的说道。 朱棣有些漠然。 姚广孝叹了口气，慢悠悠的继续说道，“老衲夜观星象六载，是不会看错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应验罢了，但是这天命难违，就算是人间极致，也不能违抗！” 朱棣的眼睛好像要喷火一样，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姚广孝无视了朱棣愤怒的眼神，“其实燕王殿下不必担心，老衲现在就是一个死人，冢中枯骨罢了，你又何必在乎，在王府之中给老衲一个小院，给老衲找一些书籍佛卷，每天粗茶淡饭，老衲自然好打发…” “如果太子殿下真的成功登基，燕王殿下再把老衲千刀万剐也不迟，而且现在看来，太子殿下雄才大略，虽然喜好刀兵，但更多的是爱民如子，在海外得到了大把金银实惠，也都反哺在了这万千百姓身上，如此贤明的储君，老衲又怎么会胡乱鼓动燕王殿下造反呢？” “难道老衲就不怕死了之后下那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吗！？” 朱棣眼神之中的怒火略微减弱，隐晦的从窗帘的缝隙看了一眼马车之外，所有的人都规规矩矩的在三五丈以外，篝火还是那么的明亮。 “唉……” 一声长叹，朱棣的脸上忽然间有几分悲色，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和尚，你也算个天下奇才，这么长时间，你算风，风准，你算雨，雨来，算人心更是没有错的时候！本王舍不得杀你！” 朱棣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浓重的无奈，但是又杀气腾腾的开口说道，“可是大哥和雄英全都夭折，这个结果本王不能接受，父皇是个苦命人，两鬓斑白之时，如何能承受得起丧子丧孙之痛！” “难道这真的就是天命？你真的没有骗本王吗！？” 朱棣的双眸之中，孕育着冲天杀气，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你敢骗本王，本王一定食你肉寝你皮！把你挫骨扬灰！” 姚广孝好像没有听到朱棣的威胁一样，郑重的点了点头，“老衲这一生都在算这个事情，老衲的师傅，更是因为这件事情穷尽心血，最后活活累死！老衲不会说谎！真的不会！” 朱棣好像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了椅子上，姚广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神色坦然，眼神之中，丝毫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说谎话之人眼中的闪躲。 两盏茶的功夫，朱棣把袖子当中隐藏的银色左轮揣回了腰间，英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刚毅，“本王可以留你一命，本王的燕王府，也不缺你这一个人的粮食！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你活着看看，你算的这个东西究竟准不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本王必拜你为宰相，如果没有那么一天！本王将负荆请罪，请大哥和父皇原谅，而你！则被千刀万剐！著书立碑，让千秋万代之人，都记住你这个无耻骗子！” 姚广孝微微点头，满是刀痕的脸上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是更多的，是一种异样的祥和，就好像慈悲和杀戮被他硬生生的碾成一股绳，虽然融合在了一起，但是看起来总有那么几分异样！ “那咱们就一言为定，老衲的命就在这里，燕王殿下可以随时来拿……” 朱棣随意的点了点头，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轻松的说道，“你可不要想着逃跑，外面就是大哥的东宫六率，枪法都是一顶一的准，天上的飞鸟都能打下来，你插翅难逃！” “燕王殿下难道真的以为，这六千东宫六率是来保护您的吗？” 姚广孝的语气当中带着几分玩味。 而朱棣却嗤之以鼻，“不是来保护本王的？难道是来保护你这个假和尚的吗？收起你那低劣的反间计！本王是朱家的王爷，更是朱家的儿子，难道会受你一个外人的挑拨？知道这次来北平，本王的大哥给了多少火器吗，足足够五万大军使用三两个月！你是不是被本王砍坏了脑子！！” 姚广孝漠然无语，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转身进入了马车的夹层。 随着夹层的木板和上，朱棣冷哼一声，从另一只袖子里又掏出了一把银色左轮，口中喃喃道，“哼！好在你老实，大哥可是给了我两把宝贝……”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燕王的车架马上就要到北平了，可是这说来也奇怪，自从出了应天的地界以后，燕王殿下就不再坐马车，而是选择自己骑战马，只有用膳的时候，才会到马车上坐一坐。 这朱棣本来就在东宫六率当中训练了很长时间，和里边大多数的人都很熟，这一路之中，这笑闹之声倒是不绝于耳。 北平城下，朱棣有些感慨的看着这斑驳古老的城墙，心中有些意气风发，怒吼一声，“弟兄们！在城里休整三天，吃饱喝足！三天以后，咱们出去找一找那女真的部落！看看是什么东西，让太子殿下如此厌烦！！” “谨遵燕王将令！” 六千东宫六率欢欣鼓舞，身后的精兵强将也是满脸杀气，欢呼之声惊天动地。 与此同时。 奉天大殿，父子二人手中拿着一个军报。 朱元璋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笑容，笑呵呵的说道，“标儿啊，这傅友德，蓝玉，沐英，他们几个马上就要凯旋而归了，而且还生擒了伪梁王！当真是可喜可贺！” 朱标的脸上则闪过了一丝回忆，“沐英……好久没见了……” 朱元璋则有些兴奋的拍了拍大腿，“可不！这回可以好好热闹热闹了……”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可是没有人发现，朱元璋的御案之上，众多奏章之下放着一个黑红色的奏章，正是锦衣卫的密报，上面隐隐约约的有几个字样，“燕王棣！！” 第345章 一知半解 今天是傅友德大军凯旋的日子，应天的百姓们倒是平静了很多，因为这些日子大军凯旋，实在是太多了，就是连灭国之功都有两次，这一次的云南之战，只不过是剿灭了一个伪梁王，大家高兴高兴也就是了。 城门之前，新铺好的水泥路，闪耀着灰黑色的光泽，从此以后这黄土垫道，可能也就不再存在了吧。 朱标这次也没有例外，代替自家老爹欢迎，但也仅仅是站在城头上而已，像什么出城三十里五十里一类的礼节，这个时候估计是用不到，毕竟这频繁大胜，跑那么远也挺累…… 而此时的奉天殿，朱元璋却坐在那里，面色阴沉无比，手里拿着一本黑红色的奏章，恶声恶气的说道，“毛骧，这一次他们两人的对话怎么断断续续？是你手下的探子不中用吗？还是你不中用！” 毛骧冷汗直流，活阎王一样的人物，被老朱吓得有些语无伦次，“回陛下的话，实在是燕王殿下机敏无比，时常撩开马车的帘子四处看，所以这密探就没有听得太清楚……” 朱元璋缓缓起身，好像一头发怒的猛虎，慢慢的来到了毛人屠的旁边，长满老茧的大手重重一挥！ “啪！！” 一个满是金星的大耳光，把毛骧打的找不着北，跪在地上，摇摇晃晃的转了一圈，口喷鲜血趴在了地上。 可是一瞬间，毛骧就强忍疼痛起身，规规矩矩的跪在了那里，“谢皇爷……” 朱元璋冷哼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他娘可真是不中用，平时那些废话写的比谁都细，可是这有用的东西，你却写成这般模样！咱要你何用！” 其实也不怪朱元璋生气，毛骧递上去的密奏，正是那天晚上马车之中朱棣和姚广孝的谈话，因为当时朱棣很小心，锦衣卫的密探也就在那一圈卫士当中，好几丈的距离，还不敢回头，自然是听不那么太清楚，虽然说是天赋异禀，听音速记的能力远强于他人，但是这种情况，能记住这么多，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但是这密奏上写的是什么事儿？可是有关于皇明体统，如此重要的事情，差一个字，导致了皇帝失误，都得有无数人的脑袋落地，如果是别人，朱元璋自然也就不在乎了，宁可错杀十万，也不能放过一个，但这又偏偏是他的亲儿子，他怎么能不怒发冲冠？ 毛骧浑身冰凉，满是鲜血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但也没有说出话来，浑身僵硬无比。 这是什么？这就是皇帝家奴，让他生！他趾高气昂，让他死！他也只能引颈就戮，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朱元璋的眼眸之中好像孕育着滔天怒火，不耐烦的转过身，在转身的一瞬间，满是怒火霸气的皇帝眼眸之中，也悄然间出现了一丝沮丧。 “难道我朱家也要走历代帝王的老路？” “难道我朱重八的手上也要沾染儿子的血？！” 无数的念头在朱元璋脑海中飞速闪过，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坐在了宝座之上，朱元璋面色刚毅无比，就好像刚才的沮丧之色没有出现过一样，缓缓的开口说道，“毛骧！你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咱也不好太苛刻，以后办差要用心！” 毛骧有些愣住了，其实他今天来就没想活着回去，家里的事情也都已经安排完了，可是他就是没想到，平日里毫不手软的皇爷竟然留了他一命，还让他以后好好办差事，这简直就是滔天大恩啊！ “臣……臣……谢皇爷不杀之恩！！” 毛骧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几下额头就流出了血迹。 朱元璋摆了摆手，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用磕了，再磕就磕死了！留着你这条狗命，给咱好好办差事！燕王府一应事务，咱都要知道，特别是那个假和尚在干什么，咱也一定要知道，咱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明白了吗！？” 毛骧五体投地，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决然，“皇爷放心，办不好差事，提头来见！” 朱元璋点了点头，毛骧也懂事儿的退出大殿。 宫外，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躲得远远的，看他出来以后，才敢凑上去，焚香沏茶，和往常一样，红墙黄瓦之间，又是滔天的富贵，让人看着心生羡慕。 而大殿之中的朱元璋，却是双眼微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从那奏章上的只言片语上来看，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老和尚为什么会说自己的大儿子大孙子都会夭折，也实在是搞不明白，老四那孩子浓眉大眼的，为什么能和这种妖人搅和到一起去？ 半睁半闭的龙眸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杀气，而且最让他生气的是，老四居然敢帮那假和尚金蝉脱壳，骗自己，留着这么个东西有什么用？ “哼！” 许久不说话的朱元璋忽然冷哼一声，吓得旁边的太监宫女剧烈的打了一个冷颤，而后又发现宝座之上的皇爷好像睡着了，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他们胆战心惊。 梅友雕在外面微微摆了摆手，一众宫女太监如蒙大赦，一个个悄无声息走的飞快。 大殿之中，又是寂静无声。 外面忽然传来了百姓欢呼的声音，声音之大，竟然传到了这奉天殿来，朱元璋阴沉的老脸，这才露出了一份笑意。 缓缓站起身来，望着大殿以外朦胧的日光，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好在老大不在乎这事儿，好在老大的病已经治好了，好在老大足够强，好在老大比咱还强……” 老父亲的无奈也就是如此了，这种事情明说不得，说了就是撕破脸皮，从今以后再无兄友弟恭，可是这个事情他又不能坐视不管，如果真到了他闭眼的那一天，这件事情如果没有解决好，他走都不踏实…… “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敲打敲打老四了！” “这小兔崽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朱元璋打定念头，看了一眼眼前堆积成山的奏章，厌烦的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内阁大臣批阅过的，他放在这里只是一一观看而已，但是这检查，也毕竟费心力。 “来人！” 朱元璋忽然出声，梅友雕小步从门外进来，异常谦卑。 “就在这儿设宴！让傅友德，蓝玉，郭英，沐英都来！” 梅友雕躬身退下，这一次的设宴，可跟上次徐达他们回来的时候大不一样，徐达回来的时候，那可以说是家宴，主菜都是皇后和东宫正妃做的，可是这一次，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帝王宴请功臣，一切都需要按照礼节来，而其中的意义，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成群结队的宫女太监各去准备，御膳房也冒出了炊烟，自从有钱了以后，这宫中的生活也是好了很多，御膳房之中能人辈出，南北大菜，也都是信手拈来。 任由他们准备，朱元璋倒背双手出去透气，这步履之间，倒是有几分龙行虎步之意。 而此时的欢呼之声也愈发强烈，万千百姓的声音汇聚成了几个字，那就是大明万胜！ 朱元璋停下脚步，侧着脑袋来听着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脸上的笑容是挡不住的，仿佛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第346章 义子干儿 皇家宴请功臣，这种事儿的排场自然非常巨大，朱元璋高坐龙椅，朱标坐在一旁，桌子上的菜品也都一般无二，只是少了几样甜点而已。 可是下方那四个桌子，菜品可就大有不同了，都是按照官位品级来的，皇宫之中，什么事儿都有规矩，你是几品官，就应该吃什么样的菜，少吃不行，多吃就是大逆不道！ 这一回的酒宴，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规矩来，功臣依次敬酒，皇帝举杯轻轻的抿上一口，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完全没有和徐达对饮时的畅快。 但是这种事情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是皇帝啊，毕竟是天家，毕竟是人间极致，和亲近之臣可以平易近人，但如果和谁都平易近人，那就没有什么很大意义了，毕竟这都有的东西就等于没有，这句话简直就是至理名言。 但是这次酒宴却很单纯，只是说几人打仗的功劳，完全没有试探的意思，也没有和徐达一样反复试探，说句不好听，那就是下边的这几个人都不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个人也都微醺回府，赏赐在这几天一定会到，官职，在这几天也一定会提升，毕竟这都是人家拼命换来的。 此时的奉天殿之中，也就只剩下沐英了，只见他英武的眼神之中带上了几丝水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爷，太子殿下……” 朱元璋摆了摆手，也是有些动容，“这君臣之礼，刚才你已经行过了，现在都是自家人！” “参见义父！” 沐英目露泪光。 朱标也上前几步，微微躬身，“见过大哥……” 沐英虽然连道不敢，但还是眼含泪光。 其实在很久以前，这沐英可是姓朱的，皇明初立以后，才被朱元璋赐为沐性，意思就是沐浴皇恩，而且在朱元璋还是朱大帅的时候，沐英可是直接喊爹，根本就没有这义父一说…… 朱元璋满脸微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云南的仗打的漂亮，没丢咱们老朱家的脸！” 朱标也在一旁悄悄的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兄弟二人虽然没有相同的血脉，可是从小玩到大的感情，简直就和亲兄弟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亲近。 朱元璋罕见的没有坐在自己的宝座上，而是坐在了小圆桌的主位上，两个小辈儿坐在旁边，中间有一壶热茶，倒也算得上是天伦之乐。 “沐英，你给咱说说，这云南该如何处理啊？” 朱元璋抿了一口浓茶，慢悠悠的开口问道，眼神之中满是嘉许和鼓励。 沐英也明白自己的义父要知道什么，当即开口说道，“此次云南之战，不仅是活捉了伪梁王，更把云南原来的面积扩大了近一半！但是土地扩大以后，当地的汉蛮杂居就更加严重了，三天五天就要火拼一次，当地的土司，也不可能赶尽杀绝，只要稍微有点空闲，就会出来作乱！越打越穷，越穷越打，最后都打成了衣不附体的野人……” 朱元璋轻轻点了点头，“云南是个好地方，那里土地肥沃，富的流油！三十万大军耗费千万才把那个地方打下来，可是万万不能丢！也万万不能乱！” 沐英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骄傲之色，拱了拱手说道，“可是短时间以内，那些土司是万万不敢和我大明作对，太子殿下武功赫赫，打下了接二连三的灭国大战，北方拓地万里，努尔干都司的万里黑土，全都落在了我大明手里，南沙群岛更是得天独厚，新平北安，也是让我大明沿海再无混乱，如此强横之国，简直就是举世罕见！就凭他们也敢螳臂挡车？！” 朱元璋的眼眸之中透露出了一丝笑意，但嘴上还是责备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学好，学什么不好，非得学人家拍马屁，标儿比你小十岁，哪有当哥的拍自家弟弟马屁？” 朱元璋满脸笑容，话说的倒是轻松无比，朱标也是满脸笑容，沐英也没有在乎，脸上丝毫没有不好意思，还在那里不停的吹嘘朱标，和讲一些云南之战的事情。 父子二人听得津津有味，这茶是喝了一壶又一壶，放眼大明武将，也就只有沐英才有这个资格了。 “这云南和那几片新地都不一样，北安和新平，还有南沙群岛，完全就是异族，用一些扩列手段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努尔干都司和云南就不同了，这个地方都有大量的汉人，胡汉杂居的厉害，得让他们从心里往外认可咱们大明才好，否则，百害而无一利！” 朱标面色凝重的说道，他可是深深的知道民族政策的重要性，这种事情如果处理不好，那就是一个巨大的炸弹，就算是现在不爆炸，以后也一定会爆炸。 沐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静悄悄的拿起茶壶，给朱标蓄满了茶水，这才开口说道，“太子殿下言之有理啊，努尔干都司我不清楚，可是这云南确实如此，那个地方的人荒蛮未开，杀是杀不绝的，吓也是吓不到的，当真是头疼……” 沐英在皇宫之中的称呼，没人的时候就是我，有人的时候就是微臣，这种情况也就是他独一份，剩下其他的臣子，哪怕就是位极人臣，也不敢如此称呼啊…… “那就派一个人！永远镇压云南，在那里与民耕种，与民为善！” 朱元璋语出惊人，目露坚定之色。 朱标则是心知肚明，这沐王府，一定会存在，而且他的记忆当中，沐英对他们父子二人简直就是无比忠诚，这种忠诚简直就是无以复加，而且在正常的历史当中，沐家也是满门忠烈，最后也没有出现一个软骨头！这样的好臣子，打着灯笼都难找！ 沐英也明白自家义父的意思，深深地行了一礼，“沐英愿意代替义父，镇守云南，百死无悔！” “好！” 朱元璋一把扶起沐英，转过头来对朱标说道，“看到没有，这种事儿还得是自家人，云南那个地方毒虫瘴气横行，也就只有自家人才愿意去……” 朱标笑着点了点头，“自家大哥，自然是没说的，我这就给神机工业下令，派一些工匠，在云南给大哥营造一个大大的府衙。” 朱元璋喜笑颜开，“这他娘的才对，建一个大点儿的，再多给一些火器，把你的那个左轮枪也给你大哥几把……” 沐英急忙开口，“义父，殿下可没忘了我，打云南之前就已经托付送过去了，我可是爱不释手，那东西真好，能连发六枪，还在战场上救了我的命。” “救了你的命？没受伤吧？” 朱元璋自然的问道。 沐英拍了拍胸脯，“没有，有那样的好家伙握在手里，来个三五个大汉都近不得身……” 朱元璋这才放心，“那就好，那就好，咱有些累了，你们哥俩出去单喝吧，我这个老头子就不跟着掺和了，喝茶，你们哥俩也不痛快，喝酒我这个老头子也受不了……” 朱元璋笑着往外推人，兄弟二人也是嘻嘻哈哈的往外走，随着宫门关上，主要兴高采烈的拉住了沐英的手，“大哥，走，咱们出宫，在皇宫里喝酒没意思，要喝就去外面喝，现在的应天可和之前不一样，一到晚上可是极尽繁华……” 沐英也同样兴高采烈，就这样，兄弟二人穿上了百姓的衣服，骑着两匹快马，出了宫门。 第347章 应天夜话 此时的应天可跟前几年模样大不相同，前几年的应天还在宵禁，一到晚上的时候，整个城市都是黑暗一片，大街上只有巡逻的兵士，看起来森严无比。 虽然那个时候看起来整个城市多了几分威严，可是还终究缺少了几分烟火气，就好像一个大兵营一样。 而自从朱标改变制度以后，在没有什么大事的时候就不宵禁了，晚上整个应天灯火通明，大街之上沿街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特别今天还是大军凯旋的日子，这些当兵打仗的，凯旋以后那是真的有钱，小商小贩们一个个都抻长了脖子，点头哈腰的迎接这些军爷…… “磨剪子嘞，戗菜刀……” “箍桶哦………” “豆儿豆儿，不同味儿，五香豆，越吃越香越有味儿……” 这夜晚的应天城，可谓是极尽繁华，和白天比起来一样不少，箍桶、棕棚、篦匠、修伞、补锅、补碗、磨剪子、卖五香蛋、卖糖粥藕，烤鸭的等等，每个商人都在卖力吆喝。 磨剪子的，今天的摊位上也是围着一群大兵，腰间斑驳的战刀，也被抽了出来，这可没有吓唬老百姓的意思，只是想让人家帮他戗一下而已…… “军爷，看来这次上战场，您可是没少立功，这刀子，还好是神机工业出的钢刀，否则就废了……” 老汉干活卖力气，手中的家伙也是一下接着一下。 “那是！” 当兵的也是一脸骄傲，撇着大嘴说道，“咱这把刀子可是砍了七个脑袋，中间那个地方都砍崩口了！” 老汉伸出了一只手，冲当兵的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军爷您是这个！就冲您杀了这么多蛮子，老头子今天这活儿白帮您干！” 本来就是皆大欢喜的场面，谁知那当兵的脸色一正，义正言辞的说道，“那可不行，我们这群拿刀的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喜欢钱我们就自己上阵，杀敌得赏钱，你这一天也不容易，还得养家糊口，钱必须得要！” 老人家愣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岁数可不小了，无论是这大元的兵还是大明的兵，他都伺候过，毕竟这打完仗之后，都得修理刀子，可就是没见过这样的，自己主动不要钱，人家还不乐意…… 良久，才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泪光，“这可真是太平了，洪武皇爷治下，拿刀子的都讲理……” 一把钢刀被收拾得板板正正，有些浑浊的刀锋之上，也重新绽放了寒光，当兵的极其满意的收刀入鞘，从怀里掏出了六个洪武通宝，扔在了老人家的摊子上扭头就走。 老人家看了一眼崭新的洪武通宝，往前追了几步，“四个就够了，您给多了……” 可是这人群之中，好多个穿军服的，又哪里能找到那个照顾他生意的军爷？ 而人群之中，确实有两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说道，“大哥，你这还真是治兵有方，那些个老粗，竟然让你弄得这么规矩……” 朱标很满意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无比熟悉，也无比的安心。 沐英有些腼腆的一笑，“还不是您教的好，当初去云南练兵，您给我的那几本书，当真是比金子都宝贵……” 朱标笑而不语，这君君臣臣，自然是有规矩，为君者，不能什么都会，也不能什么都不会，你什么都会了，下面的臣子就没有用了，所有的功劳都是你的，他们干什么去？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会，那样就离亡国不远了，这件事情是一个十分微妙的度，需要仔细去琢磨。 大街之上，熙熙攘攘，越来越多穿军服的人涌进城里，今天是凯旋日，他们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进城消费，但也不能都出来，也是要分批次的，每个人的时间也是有数，过了时辰没有回营，那可是要受重罚！ 其实这件事也从侧面上，表达了朱元璋对沐英的极度信任，否则一般人的兵，怎么可能让他夜晚入城？如果包藏祸心，那可如何是好？ 大街之上满是肉香，烤鸭烤兔，熏鸡酱鸭，那可是一样不缺，还有许多人在田里抓了很多青蛙田鼠，剥洗干净以后，放在炭火上烤，那味道简直是顶风香十里，不足为外人道也…… “来，大哥，咱们在这里吃吧……” 朱标指了指一个烤兔子的小摊，小摊之上站着一个风韵犹存的老板娘，顶着一对硕大白兔，一动一颤，简直就是波涛汹涌，几只肥兔，也在她的手中慢慢变得金黄酥脆，抹上香料以后，更是奶香扑鼻…… 旁边的笼子里更是什么颜色的兔子都有，但是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膘肥体壮，坐在那里好像一团肉…… 沐英自然是没啥可说的，上前就要买位置，可谁知旁边钻出来一个黑大汉，满脸络腮胡子，恶狠狠的扫了一眼食客，粗声粗气的说道，“不好意思！一会我们有群朋友想在这里吃烤兔！诸位能不能行个方便！” 雪白的洪武龙钱，放在了每张桌子上，所有人也都看出这个黑大汉不好惹，那一身儿丝绸衣服一看就极其名贵，可是那胸口乌黑的长毛，再加上纵横的刀疤，也是有点让人望而生畏…… “这不曹侯爷家那小子吗？” 沐英看着他有点好笑，“当初在应天的时候，我可是没少揍他，谁知道现在他还出息了……” 可是这话音刚落，曹炳也是笑呵呵的凑过来，谄媚的说道，“大少爷，沐爷，您二位请，想吃什么就吩咐，小的去买……” 沐英有些痛苦的揉了揉额头，“当我没说，还是当年那副屌样子……” 朱标笑骂一声，“去去去，多寻些好吃食来，要有荤有素，再弄点米酒，今天喝点清淡的！” 曹炳拱了拱手，“您稍等啊……大少爷，俺这就去……” 高大魁梧的身子倒是灵巧，三下两下钻出人群，就没了踪影，烤兔子摊上也坐满了黑衣大汉，一个个贼眉鼠眼，一看就很不好惹，周围的百姓也是有些不对劲儿…… “两位爷~要几只兔子啊~” “我们这儿的兔子可都是鲜活的，现吃现宰，保证新鲜……” “吩咐一声，奴家这就给烤了……” 老板娘也知道来了贵客，小心翼翼的上前娇声说道。 朱标点了点头，比划了一下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不远处的笼子，“那就来两只大白兔吧……” 老板娘神情一愣，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晕，有些怯懦的说道，“看爷说的~这两只大白兔要是烤了，奴的孩子们还不得饿肚子……” 朱标光洁的额头上闪过了一丝黑线，沐英看在眼里，急忙上前解释，“笼子里那两只白的，那两只最肥，把那两只兔子烤了！” 老板娘这才恍然大悟，红着脸去收拾兔子了。 烤兔子基本上和曹炳一起回来，桌子上的东西满满当当，有荤有素，虽然朴实了一些，但却依然让人垂涎欲滴。 朱标拿起酒杯，倒了一杯有些浑浊的米酒，“先恭喜大哥凯旋而归！” 沐英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弯一下腰，极其恭敬的和朱标碰了一下酒杯，这才一饮而尽。 这米酒倒是甜丝丝的，喝起来不醉人，可是架不住兄弟二人喝的太多，桌上的饭菜也是用了一大半，油光酥脆的烤兔子被啃得乱七八糟，颇有几分杯盘狼藉的意思。 “啊！你这人怎么泼的脏水，都泼到我裙子上了！” 少女特有的声音，钻进了朱标的耳朵，朱标晃了晃脑袋，口中喃喃的，“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第348章 大人物啊 这声音还确实有几分熟悉，而且大街那边逐渐响起了几分嘈杂之声，沐英眼神一眯，下意识往腰间去摸，谁知去摸了个空，只能悄悄拿起桌子上吃羊肉的刀子，身体向前微倾…… 朱标这次也是难得微醺，竟然升起了几分凑热闹的心态，乐呵呵的说道，“走！咱们去看看……” 一句话，身旁呼啦啦站起来一帮人，吓得老板娘的两只大兔子重重一抖，直接蹲在那炭筐子后面，那样子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意。 看的一旁的曹炳直吧嗒嘴，还是身后的一个锦衣卫捅了他一下，悄悄的努努嘴，他这才反应过来，悄悄的往前凑了一步，压低的声音说道，“那小的帮大少爷开路？” 朱标却摇了摇头，“都说了出来不要扰民，溜达过去就好了，下次也别带出来那么多人了，这应天城里还有谁敢伤了我不成？” 曹炳小鸡啄米连连点头，表示下次一定注意，朱标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心知肚明，这家伙下次还敢，就算他老哥一个出来，锦衣卫也一定会十分小心。 一行人慢慢的往前走，前方的嘈杂之声也是越来越大，旁边跟着的百姓也都仿佛惊弓之鸟，眼尖的朱标一眼就看到旁边卖糖葫芦的老汉，扛在肩头上的竹竿，轻轻一扭就露出了一抹银白。 摇了摇头，朱标暗道，这锦衣卫可真是无处不在，他知道自己身边的锦衣卫多，却没想到连这么老的都有，而且看的轻快的步伐，说不定还是个高手…… “你个老东西，出来干什么？” “再说了！我教训这个老东西！跟你个小婢养的有什么关系？！” “就是！小婢养的，躲的还挺快，一盆脏水没泼她头上！” 朱标的面色有些阴沉，脚步也快了几分，一旁的沐英，也是急急忙忙往前侧了半个身位，他可不会在乎朱标去干什么，他只知道跟在身边好好保护就是了。 嘈杂之声越来越大，吵骂之声也是不堪入耳，离近了一看，才看到徐妙锦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白色花裙上有一片乌黑的印记。 朱标心头一乐，这不是过几天就要进宫的小姨妹吗？怎么今天晚上还有空出来和这些市井之人争吵？ 随着朱标的到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堵得严严实实，好多人都贼眉鼠眼的往前挤，旁边的老百姓哪里能挤得过他们… 沐英眼神一定，心中暗道坏了，这堂堂魏国公的小女儿怎么可能自己出来，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最主要的是还让人家欺负了，这不是逼这位太子爷动火吗？ 这么长时间，沐英虽然人在云南，可是这应天的事儿，他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徐家二女儿进东宫的意义不言而喻，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扯淡？谁命长了吗？ 想到这里，沐英双眼贼溜溜的往四下看去，从一个汉子的袖口里掏出了一个短柄绣春刀，直接缩在了自己的袖子里，“借刀用用，一会儿去我府上领赏钱！” 那汉子一声也没出，默默退下，只是这脸色有些微红，好像颇为不好意思。 而朱标这边，则是来到了徐妙锦的旁边，在身后默默的看着她，这小丫头也是出落的亭亭玉立，和徐妙云的温婉如玉不同，她倒是有几分泼辣。 “这老人家本来就那么不容易，在摊子旁边捡一些你们吃过的东西，你如果心好就给一点，你如果心肠不好，不理会就是了！你打人家做什么！” 小丫头站在那里，气的脸色通红，芊芊女子捏着自己的裙摆，声音却如同百灵鸟一般，就算是生气也是那般好听。 可是那悍妇却有另一番说词，“老娘跟着自家爷们出来吃饭，这老东西却总是往旁边凑合，谁知道是不是贼？我还说我包里丢了东西呢！？” 身后的朱标光洁的额头之上，闪过了一丝黑线，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市井之事也是如此，都是一些蠢夫愚妇，在那里胡搅蛮缠。 徐妙锦生气的放下裙子，小脸更加红润了，深宅大院中长大的她，哪里见过这种不讲理的人？身边的一个丫鬟也急忙挡在了她的身前，伶牙俐齿的说道，“呸！那个刁蛮妇人，你自己拿着块肉要给人家，人家来拿，你伸手就打！哪里有你这般狠毒的东西！” 可那妇人，却是鼻孔朝天，“什么叫老娘伸手就打，他自己躺在那里，他是看我们有钱想讹我们！” 朱标扫了一眼躺在一旁的老人，眼神之中也是闪过了一丝气愤，这衣衫褴褛的模样，当真是装不出来的，而且就算是被打倒在地，这老人也是努力的想爬起来，这讹人可没有自己主动起来的…… 徐妙锦的小丫头本来就是纤细的身子，站在那里和那个悍妇一比，简直就是小的可怜，再加上那悍妇咄咄逼人，两个小丫头只能越来越往后退，旁边的人也都只是出声劝阻，却没有出手相助的，几个头戴儒冠的学生，在那里谴责的脸红脖子粗，却也没见出手搭救…… 可是朱标也理解，毕竟这应天是有王法的地方，吵架和打架完全就是两回事，争吵几句，旁边的巡街可能不理会，可如果大打出手，那可就要都去衙门…… “唉……” 如此时候只能说是见仁见智了。 朱标伸出手，轻轻的在徐妙锦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小丫头被吓得悚然一惊，豁然回头，头上的步摇都跟着一顿乱颤。 “呀……” 小丫头脸色大红，怯懦着不敢说话。 现在可不是诸位心中的那个完美偶遇，在这个时候，待嫁闺中的女孩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像她这么随意的在大街上闲逛，被处罚是轻的，如果碰上那个不讲道理的夫家，都有可能被退婚，那可是相当严重的事情。 “怎么还自己出来？身边就带了这么一个丫鬟，没带随从吗？” 朱标拍了拍她的脑袋，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柔声问道。 徐妙锦的两只芊芊玉指对在了一起，轻巧的画了几个圈，刚才的些许泼辣也是一扫而空，低着头说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听说嫁人之后就不能随便出门了，想出来再看看这应天……” 小丫头一边说，一边偷偷的观察朱标，进朱标的脸上没有什么怒色，这才放下心来，悄悄的躲在了朱标的身后。 这个时候的女人大抵如此，有了男人撑腰，自然是要往后躲，那些所谓的女汉子，除了那些天性使然，无非也就是没有办法，毕竟谁不想有人疼有人宠…… 朱标也不想过分纠缠，毕竟和一个蠢夫愚妇在大街上争吵一番，那简直是太掉身份，扭头就要走，可是那个悍妇却不干了，“我可告诉你们，你们没那么容易脱身！老娘的女婿可能使得动宫里的路子，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你们一家进大狱！！” 朱标迈出的脚又收回来了，缓缓的回过身，语气之中也带了几分玩味，缓缓的问道，“哟呵！还是个大人物！看来今天是咱眼拙了，不知道这位大人物想如何了结这件事儿啊？” 那悍妇一叉腰，撇着大嘴说道，“算你个小白脸儿有眼色！老娘不要别的！你自个儿抽那小婢养的一嘴巴！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周围传来了一片吸冷气的声音，仿佛空气都变暖了。 沐英也是实在忍不住，三步变成两步，嗖的一声就来到了这悍妇跟前，一个锥子拳就打在了她的腰眼。 沐英可是沙场悍将，那手上的力气可是非常人能力，这一拳下去，悍妇的眼珠子都快疼飞出来了。 “啊！！” “你们竟然敢打我！你们知道我女婿是谁吗！我女婿叫苟润田！你们都得进大狱！” 第349章 太子疑惑 “苟润田？？” 朱标站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这是哪一位勋贵大臣的后代，这满朝文武也没有姓苟的，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位手眼通天的人物？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曹炳静悄悄的凑到了自家主子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少爷，好像是苟宝的儿子……” 朱标这才恍然大悟，作为一个连太子党官员都记不全的大太子，又怎么会记着一个太监的儿子？ “呵呵……” 朱标看着疼得呲牙咧嘴，但还在张牙舞爪的悍妇，发出了一声冷笑，这一声冷笑，可是让身旁的沐英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这笑声和自己的义父简直太像了，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此时此刻，一个苍老，一个稚嫩的笑声在他的脑海之中回荡，两道笑声慢慢重合！ “大哥，走，咱们继续溜达，今天的酒还没有喝完呢！” 朱标忽然展颜一笑，就好像刚才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又回过头来对徐妙解说，“回去吧，你爹估计这个时候正在找你呢！” 沐英默默的跟在了朱标身后，继续往灯火通明的地方走，而徐妙锦则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几个锦衣卫，则快速上前，恭恭敬敬的把她请进了一辆马车。 那悍妇的一行人，也被一群黑衣大汉带走，一个个就像被捏住脖子的鸡，那微弱的鸡叫声，和被吓得痛哭流涕的样子，实在不要太美…… 气氛有些沉闷，沐英一时间有点恍惚，忽然喃喃出声，“太像了……” 朱标回过头，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什么太像了？” 沐英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大胡子，“您和义父太像了……”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之色，“咱们都是一家人，大哥，你从小长在娘的身边，你难道不像吗？” 沐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感动，嘴角抽动仿佛要说什么，可是却被朱标拦了下来，“好了好了，今天是你我兄弟久别重逢的日，不醉不归，不要因为小事耽误了心情啊……” 沐英的脸上也绽放出笑容，“好，不醉不归！” 兄弟二人的背影，在应天大街车水马龙之中拉的很长，灯火闪烁之间，沐英本来挺直无比的身躯，却是无故的弯了几分。 又喝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又找了个地方听着听曲子，轻歌曼舞之间，兄弟二人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一个大的带着一个小的，一起调皮捣蛋，糟蹋了家里的东西，娘要出来打的时候，总是沐英顶在前面，朱标也是天天跟在他的屁股后。 到后来，朱标的脚步大了一些，沐英有些追不上，就只能跟在身后了…… 最后兄弟二人喝得酩酊大醉，被各自送了回去，沐英在应天自然有宅子，朱标则被送回东宫。 东宫之中，徐妙云早已等待多时，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太子爷喝多。 轻轻地扶着朱标，徐妙云喘了口粗气，这喝醉酒的人身上就是沉重，也是难为她一个弱女子。 好不容易把自家男人放倒在床上，从莲儿手里接过来一个热毛巾，想伺候着擦擦脸，谁知朱标却睁开了眼睛，手脚不老实的说道，“小豆子……嘿嘿嘿……” 徐妙云脸色血红，一旁的莲儿，也是害羞的不行，可是这喝醉酒的人下手自然没轻没重的，还没有擦几下，徐妙云就猛然起身，满脸通红的说道，“莲儿，你来帮殿下擦一擦，本宫有些腰痛……” 莲儿在一旁早已经双腿发软，但是自家小姐吩咐，她又哪里敢不从？而且这种事情，可是多少个人求都求不来的。 温热的毛巾，轻轻的擦拭着朱标的脸，轻柔的月光，也照进了寝宫之内，和枕边的犀照，倒是相得益彰。 只是这月影之下，三个纠缠在一起的藤蔓，上面还有几只蛐蛐一直在鸣叫，倒是让人心烦意乱，这蛐蛐鸣叫到高亢之时，连本来清冷的午夜流光，都多了几分红晕…… 一夜无话……… 日照三竿之时，朱标才缓缓睁开眼睛，昨天确实喝的有些多了，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他虽然像一个旁观者一样静静看，可是这一幕幕，确实是让他感触良多…… “唉……下次再也不喝这么多了……” 朱标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脑袋，扶着有些酸痛的腰身起床，看着自己手上缠绕的几根长发，不仅有些心中纳闷。 莲儿一瘸一拐的端来了洗漱工具，上好的牙刷蘸上了价值千金的牙粉，轻柔的伺候起来，只是朱标有些不不理解，这丫头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变得有些扭扭捏捏？ 又想起了昨天躲在自己身后的徐妙锦，不仅想到今天还有事情要处理，眼神之中，不由多了几分催促。 这莲儿在皇宫之中待了这么长时间，察言观色的本事，那可是练的一等一，手上也不由的加快了几分动作。 几盏茶的功夫，朱标就穿上了明黄服饰，看起来威风凛凛，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今天的早膳吃什么？” 莲儿眨了眨眼睛，有些怯懦的说道，“回殿下的话，娘娘吩咐，殿下昨日宿醉，早上去吃一些温热的东西，所以今天早膳，有粥十二品，甜咸兼备，小菜三十六品，汤十八品……” 莲儿还没说完，就被朱标打断，“好了好了，有粥就行，快些准备吧……” 莲儿躬身应是，一瘸一拐的离去了，看得朱标莫名其妙。 一顿极其奢华的早膳过后，朱标伸手接过徐妙云的手帕，无论擦了擦嘴角，显然是吃的很满意，头晕的感觉也好了不少。 “殿下，妙锦给您添麻烦了，早上父亲就送来书信，说是今天要来东宫请罪呢……” 徐妙云低眉顺眼，好像有些腿脚不利索，有些挣扎的站起身来，低声说道。 可朱标却毫不在意，摆了摆手说道，“小姑娘喜欢热闹实属正常，只是这下次出去的时候又带上几个人，何必让自己身处险地呢？” 徐妙云微微行了一礼，看得朱标直皱眉，伸手扶住了自家媳妇，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腿脚不利索？用不用叫太医看看？” 徐妙云的脸色愈发血红，浅浅的低着头，“无事无事，只是昨天晚上吃东西吃的太急了，有点胃痛……” 朱标疑惑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徐妙云，然后说道，“你这好像不是胃疼，捂的地方都不对，胃下垂了？” 徐妙云生气的松开捂着小腹的时候，不依的锤了朱标一下，“殿下吃完了就快去干正事吧，妾身还要去照顾允熞呢……” 朱标也只好收起满心疑惑，“过几天妙锦回门，你带着熞儿也回去看看吧，毕竟这么长时间都没回去了，看看娘家，也省得你思念……” 徐妙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微微行礼。 朱标也不再多留，扭头就去了书房，本来满是笑意的脸庞，瞬间阴冷无比，对身旁跟着的春花秋月说道，“去！把苟宝叫来！孤有话问他！” 第350章 准备大事 东宫的书房，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的御书房，里面各种奏章琳琅满目，巨大的桌案对面，还摆着一个奇大无比的架子，上面摆着各种战船模型，从最开始的龙舟旗舰，到后来的安徽号，再到后来没有命名的新式巨舰，都是一应俱全，模型做的也是精致无比，和真实的战舰一模一样。 木架子的上面，还摆放着各种新式火枪，从最开始的神火铳，到后来的原始霰弹枪，再到后来的左轮短枪，和最后出来的左轮长枪，每一个火枪也都是镶金镶玉，各种精致的手法无所不用其极，简直就是精美无比…… 朱标来到了这书房，施施然的坐在了自己的大椅子上，这椅子当然也是特制的，上面包着上好的皮革，皮革下面塞着从深海之中捞出的海绵，这可不是后世的那些工业垃圾，这可是纯正的海绵，在这个时候可是价比黄金。 轻轻的坐下，春花秋月自然而然的奉上香茶，朱标轻轻的抿了一口，看到前边木架子上的东西，不仅有些沾沾自喜，心里暗道，“后世那些个玩手办的，玩枪械模型的，无论如何也是比不过我啊，我这随便一只枪拿出来，都比他们充钱买的皮肤好看，嘿嘿……” 朱标摇了摇脑子，把脑海这种奇奇怪怪的念头驱赶出去，眼神之中又重新透露出威严之色。 看了一眼桌案上的计划，朱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个计划就是船队寻找新大陆的方法，他根据自己的记忆，画出来一个简单的草图，和一个比较简单的路线，那就是从库页岛出发，再从白令海峡穿越过去，草图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毕竟谁也不能随意画出地图。 再加上这一次远航需要的东西，林林总总写了一大本，毕竟如此重要的事，万万不可疏忽。 还有一系列植物的大概图形，足足有二三十种，当时的画师可是足足在东宫待了十几天，才画出了这么多图形，下边还有朱标亲自写的备注，当真是下了苦功夫！ 慢慢的把这些东西锁在了一个紫檀木匣子当中，随手又抿了一口清茶，春花也默默的来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道，“宝公公求见……” 这自从朱标穿越来以后，身边基本就不用太监伺候了，就算是总管太监，也只是负责一些宫里的杂事，其他的事情还是交给了贴身侍女，所以这个时候，堂堂东宫总管，有些时候好几天都见不到朱标一面。 朱标点了点头，冷声说道，“让他进来吧！” 不大一会儿，满脸死灰之色的苟宝就走进书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之中都透着几分绝望，“殿下，奴婢死罪啊………” 可是这个时候，朱标却是面色平静，“入宫多少年了？” 苟宝的脸色已经有了几分乌黑，磕了个头才起身回话，“回殿下的话，二十四年了……” 朱标倒是有些诧异，“那这时间可真不短了，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孤还是吴王世子……” 朱标的语气倒是温和无比，可越是这样，苟宝就越害怕，整个人都有些发抖，说话都颤颤巍巍的。 朱标也不再主动开口，伸手拿起桌案上的奏章，又拿起了朱红色的笔墨，认真的写了起来，书房之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春花秋月也是如往常一样，送点心，添茶水，帮太子爷揉肩捶背。 朱标看了几十份奏章以后，累了的时候就把木架子上的火枪拿下来，拿出一块棉布，亲自擦拭起来，本来就金光闪闪的火枪，变得更加耀眼！ 朱标随手操起一把霰弹枪，掰开后面的枪膛，特意检查了一下上面的燧石，又从书桌里拿出了一发子弹，检查了一下上面的火绳，和子弹上面的蜡封，塞进了枪膛之中！ “咔嚓！” 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这把金光闪闪的火枪也就算是准备好了，两块燧石，就贴在子弹后面的火绳上，只要轻轻一动手指，两块燧石猛然一撞，一丁点火花，就是一声震天巨响！ 朱标倒是玩的兴高采烈，来大明这么长时间，他也难得有放松的时候，男人的最大爱好，除了女人不就是这个吗，批改了一上午的奏章，玩一玩怎么了？ 可是一旁跪着的苟宝可是吓的冷汗直流，这种枪他可是见过的，陪太子爷去狩猎，他亲眼看见太子爷用这种火枪打穿了一头野猪，简直就是大杀器，如今这黑洞洞的枪口就在他面前来回晃，他不害怕才怪…… 而朱标却好像看不见他一样，在那里摆弄的津津有味，没过多长时间，秋月就走了进来，在朱标身边低声说道，“毛指挥使求见…” 朱标这才轻轻的把火枪放在了桌子上，沉声说道，“让他进来吧！” 毛骧风风火火的走进书房，躬身说道，“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让你查的东西怎么样了？” 毛骧从怀里掏出了一本黑红色的奏章，恭恭敬敬的递给朱标，朱标的眼睛还在火枪上，随意说道，“你读就是了，孤看了一天奏章，眼睛有些酸涩……” 毛骧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才开口说道，“那妇人是宝公公的亲家，这个月初刚刚成亲，成亲以后，三番五次托付宝公公安排自家两个侄子入宫，宝公公都没有答应，苟润田也是被他媳妇儿缠的烦不胜烦，所以就直接给了点钱，把她打发到了应天来。” 朱标呵呵一下，有些玩味的说道，“你倒是有个好儿子，自己应付不了麻烦，却往你这里推！” 苟宝忽然间看到了活的希望，重重的叩头说道，“太子殿下明鉴，那婆娘当真是个悍妇，去他们家的姑娘，也是因为我那犬子酒后失德，看见了人家的手腕，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不法之事，奴婢可是一点都没敢做……” 朱标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这事儿也不能怪你，回家让你儿子换一个好媳妇儿吧，这一家人早晚得把你的脑袋弄丢！” 朱标现在也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不再是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动不动就大索屠城，毕竟是自己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人，能留一条命就留一条命吧，毕竟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而且锦衣卫也详细的查了，就他这种总管太监，家中不知道有多少锦衣卫，这都没有查出来，可能就是真的没事儿吧…… 苟宝也是有些咬牙切齿的磕了个头，“是，殿下……” 他现在可是恨急了那一家人，竟然刁蛮到了太子爷的头上，还敢骂将来的侧妃娘娘，当真是胆大包天！ 朱标沉吟片刻，转过头来对毛骧说道，“也只是略微刁蛮而已，也不用太难为她们，让她们改好那个臭嘴的毛病就行，竟然敢骂孤和妙锦，当真是无法无天！” 毛骧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重的血色，微微点了点头，躬身退去。 朱标又看了一眼冷汗直流的苟宝，开口说道。 “你那个儿子也没什么好差事吧，不如让他进宫，还能落个体面。” 苟宝面色惨白无比，浑身上下好像打摆子一般，这太监对后代自然是珍贵的不行，如果唯一的这根独苗进宫当差，那他可怎么和列祖列宗交代？ 如此样子，朱标自然看出来他想歪了，不仅开口说道。 “不是让他进宫当太监！过几天马三宝要出一趟差是，让苟润田也跟着吧，算是海军。” 苟宝这才痛哭流涕的谢恩，这事情一波三折，他感觉自己已经丢了半条命，再加上在这书房里跪了那么长时间，虽然不累，但是那种气氛可是能吓死人。 “去吧去吧！办差去吧…”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又拿起了桌子上的火枪，忽然这手上一滑。 “砰！！！” 第351章 根源解决 黑洞洞的枪口之上，火光一闪，苟宝应声倒地，浑身颤抖不已！ 朱标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转过头来对春花说道，“去给户部送一个条子，让户部尚书一会儿来书房见孤！” 朱标可是没有忘了那个可怜的老人，这皇城根底下，天子脚下，自当是首善之地，天底下最有王法的地方，怎么就能出现那种无依无靠的老弱病残？白天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晚上的时候就偷偷出来要饭？是有人故意雪藏！还是有人在粉饰太平！ 朱标这个人不怕有问题，在他的见识当中，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决，就看有没有解决的狠心，只要有，那就万事皆平，怕的就是发现不了，怕的就是他看不到，如此一来官官相护，这事传到自家老爹的耳朵里，说不得又得发动一次空印案了！ 春花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从朱标的书桌上拿起了一个条子，递给朱标。 朱标也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小小的印章，递到了秋月嘴边，秋月小嘴一嘟，哈出了几口热气…… “啪……” 事先写好的条子，顿时多了一个印记，春花恭敬的双手托起条子，举过头顶，快步去了，临走之时还踢了一脚门口的苟宝。 “还不快起来！真是没用！” 苟宝拼尽全力撑起瘫软的双腿，种朱标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往后膝行几步，这才退出去。 朱标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对秋月说道，“这苟宝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小了，那子弹里根本就没有铅弹，却能把他吓到那番德行……” 秋月微微低头，抿了抿嘴说道，“奴婢记得殿下说过，这人不做亏心事儿，后面枪响了都不害怕，这宝公公应该是刚犯完错心里发虚。” 朱标笑着摇了摇头，默默的拿起了一本奏章。 秋月也站在一旁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研墨，雪白的柔荑，轻轻柔柔的拿起了雕满金花的墨块，用金勺在一旁的笔洗当中，弄出了一点水，随着玉手轻轻的转动，秋月头发上的玉质步瑶，也开始颤颤巍巍，倒是有那么几分赏心悦目。 小家伙总是闲不住，又轻轻柔柔地拿起了朱标桌子上的火枪，拿起朱标随意扔在一旁的棉布，轻轻擦拭起来，这火枪虽然雕刻精美无比，但是每次开枪以后，雕刻的花纹之中，难免有些火药灰烬，需要快速清洁，枪膛之中也是如此，小家伙可知道自家太子爷对这些东西很是珍贵，所以手上的动作也是格外轻柔。 不一会儿的功夫，朱标的一盏热茶还没有喝，春花就回来了，恭恭敬敬的把一张条子放到了朱标的笔筒里，扫了自己的妹妹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户部尚书吕大人求见……” “嗯…” 朱标放下带着几分清香的墨笔，随口答应了一声。 春花躬身退下，临走之前还看了一眼秋月，秋月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端着还没有擦完的火枪，一个闪身就进了旁边的屏风后面。 “参见殿下……” 白发苍苍的老尚书吕昶，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朱标摆了摆手，“不必多礼，给老大人看座！” 面色清冷的春花，举轻若重的搬来了一个紫檀木墩子，放在了吕昶身边，老头也是极其懂事，全程都没有抬头，站在那里好像泥塑的一般，真是不得不说，这规矩二字都让这帮老人家玩的是太通透了，简直就是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老大人，孤这次叫你来，也没有什么大事……” 说到这里，朱标端起了茶盏，微微的抿了一口。 吕昶坐在那里看似老神，其实这心中却犹如百爪掏心一般，太子爷如此着急的叫他过去，怎么可能有小事，如果真的是小事儿的话，写个条子他照办就是，如此兴师动众是做什么？ 而且自家太子爷究竟是个什么脾气，老人家也很是清，越碰到大事，这位就越是笑，就越是平易近人，可是那说出来的话，可简直就是能吓死个人…… 吕昶心中那是波涛汹涌，朱标这里确实在稳稳当当，放下茶盏开口说道，“昨天晚上，孤和沐英出宫吃点新鲜的，可是这没想到的是，可没想到却碰到了一些鳏寡孤独之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自当是惨不忍睹！” 朱标有些沉重的看了吕昶一眼，继续开口说道，“这些日子早朝的时候，孤听吕大人说的，都是京城如何繁华，百姓如何安居乐业，大明如何四海升平，怎么没说说这些饿殍受冻之人啊？！” 吕昶额头见汗，却不敢伸手去擦，这件事情说白了，其实就是他户部的责任，这应天乃至于全大明有多少个人口都应该在他的脑袋里，可这次他是无论如何也是想不起来。 见他不说话，朱标的语气之中也带了几分怒火，冷声说道，“孤记得三个月天前，父皇圣旨，户部拨银子二十万两，收容抚恤应天以及周围的鳏寡孤独之人，又命令各州府县，也要妥善安置，如有钱财不假，就和你户部申请，孤说的没错吧？” “殿下说的没错！” 吕昶虽然流冷汗，但眼神深处还是没有几分害怕的意思，朗声说道，“那些钱财，各地所申请的钱款，臣查清属实以后，都是如数拨付，没有丝毫拖欠，包括那二十万两银子，老臣可是丝毫未差，请殿下明察！” 朱标点了点头，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还是乐呵呵，“这好事不烦二主，现在就请吕尚书仔细查一下吧，这应天府尹，孤如果没记错的话，就是由户部侍郎兼管，正好也是你的下属！” “孤实在是不相信，这二十万两雪花银扔出去！这天子脚下还能有无家可归之人！” 吕昶躬身退下，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恐惧，他可是大明的钱袋子，这么多年他就一直告诉自己，一定不能伸手，一定不能伸手！如果伸手的话，自己一定死无全尸！ 也没办法，这吕昶，本来就是前朝的降臣，在大明能够身居高位，已经是祖宗保佑，如果在鱼肉百姓，手脚不干净，这朱元璋还不得把他点了天灯？ 吕昶急匆匆的出门，而出门之后，两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也静悄悄的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言不发，就好似两道幽魂一样！ 吕昶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这大明的官简直是太难当了，前朝如此苛刻，也没到了这种程度，这可倒好，户部尚书，堂堂二品大员，就这么被看起来了……” 可是这种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加快了几分脚步，上了马车以后，就火速的去了户部衙门！ 而书房之中的朱标，也是有些面色阴沉，那天晚上，他看到那个可怜的老人以后，心中自然是难受，有心上前搀扶，又怕节外生枝。 而且扶起这一个也没有什么用，大明储君也不需要这小仁小义，他真正要做的事，把这件事情从根源上解决，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把事情从根源上解决了，才是真正的大仁大义，比站在那里掉几滴猫尿，从怀里掏出几个银子，强的多！！ 又回到了椅子上，朱标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继续翻看奏章，这朱家的常务副皇帝果然难当，庞杂的政务，就算是有内阁大臣的帮助，这些奏章他只是抽着看，也是十分劳累。 而此时的户部衙门，随着吕昶的回归，也是陷入了一片混乱。 第352章 顺藤摸瓜 户部这边在疯狂的查账，特别是那个户部侍郎，顶着一双铃铛一样的眼珠子，就坐在锦衣卫旁边查，那架势好像要抽刀子和他干一架一样。 那两个锦衣卫也很无奈，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差事，都是皇家给的，只不过干的东西不一样而已，你们大臣该干什么干什么，我们锦衣卫就是专门看着你大臣，这也不犯什么毛病，跟我们来什么气？ 这个时候的查账可是相当缓慢，一笔一笔的银子，虽然都能查明白去向，但是这个时间嘛，可就不好说了。 一直到太阳西斜，才勉勉强强把这二十万两白银的去处查清楚，而这个时候，户部的所有人，早已经累的趴在地上喘粗气儿了。 锦衣卫在这里待了一天，也是有点屁股发疼，眼睛发酸，但还是慢悠悠的站起身来，伸手接过查账的结果，去东宫复命了。 而此时此刻，朱标正在暴跳如雷！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朱标的语气之中明显就是在压抑着怒气，而且听这个语气，这怒火明显已经压制不住了。 毛骧的声音传了过来，“回殿下的话，小臣怎么敢骗您啊，那老人家确实是被掳走了，已经派几个千户去追了……” “啪！” 朱标手中精致的茶盏，重重的顿在了桌子上，“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竟然能出现这种事情，老人家都能被掳走，黄花大姑娘还敢出门吗？这应天不成了土匪窝了吗？！” 毛骧也是暗自叫苦，微微躬着身子，满脸沉重。 朱标重重的出了口气，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冰冷，缓缓的开口说道，“查！必须一查到底！这大明的百姓不能这么丢的不明不白！你让锦衣卫带几个千人队，在全城拉网式督查，再让应天府所有的衙役，也要一起查！孤就不信了！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 毛骧也是如蒙大赦，他这辈子最不想干的事情就是面对暴怒中的朱家父子，这种心酸，可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也就他是锦衣卫，否则换上一个，早就吓出毛病了。 临出门的时候，看到了自家两个兄弟，手捧着一堆账册，往门里边走，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怜悯。 “指挥使大人……” 两个锦衣卫躬身问好。 毛骧随意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果然，没过一会，书房之内就传来朱标的喝骂声，“这都写的是什么玩意儿？查账的时候不能好好写字吗？” 随着朱标的一声令下，整个应天都有了几分风声鹤唳的味道，平时只能在皇家仪仗之中看到的锦衣卫，这次确是满大街都是，再加上一些衙役，热热闹闹的大街上，瞬间出现了几分肃杀的味道。 “奉命！寻找丢失人口！任何人不得阻拦！否则以同罪论处！” 一个身穿飞鱼服，满脸憨厚的汉子，站在街口高声喊道。 这应天的百姓对朱家也是出奇信任，你查你们的丢失人口，我做我的买卖，问什么我就答什么，不问我也不凑热闹，所以说，虽然这次的动静弄得非常大，可是对着应天百姓倒是真没有什么特殊影响。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天都蒙蒙亮了。 还是没有查出来什么，毛骧也是在大街上跑了一宿，累得双腿发软，但是他看着东宫的方向，还是有些不敢往前走，这差事没办好，事情也没有办明白，该查的东西也没有查出来，他又怎么有胆子去和朱标交代？ “查！继续查！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还能死的，连点骨头渣子都不剩！” 毛骧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数千锦衣卫也是像疯狗一样在城里边乱转，再加上那些没精打采的衙役，应天城鸡飞狗跳。 其实这老头也挺倒霉，嗯那天晚上受了委屈以后，颤颤巍巍的想爬起身，就被几个黑衣大汉拦住了，扔给他点钱，足足有三十块龙钱！ 锦衣卫也清楚，这些钱对于这个老头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足够在应天城外买上两亩地，地旁边再搭一个小草棚，这就算是能活命了。 也就没想别的，确定周围没人看着以后，也就各自回家了。 为什么要确定四周没人呢？因为这么一个老头手里忽然有了一笔巨款，让别人看见还真不是什么好事，容易见财起意，也容易给这位本来就很可怜的人带来天降横祸，人性的黑暗这些本来就游走于黑暗之中的锦衣卫，自然是清楚的不行，自然不会干傻事！ 可是这没想到的是，这个老人家还是丢了，毛骧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小事，毕竟户部那里查的热火朝天，所以也就上报了朱标，朱标一听这还得了，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大明的百姓岂能丢的不明不白！ 这天色越来越亮，金黄色的阳光，已经在天边露出了瑞彩千条，毛骧也是越来越绝望，再过一会儿，这宫中的闸门就要开了，太子爷昨天这气儿本来就不顺，今天他还没办好差事，这可如何是好？ “参见指挥使！” 一个唇红齿白的锦衣卫百户，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毛骧则有些不耐烦，随意的摆了摆手，“有话说有屁放，别在那没屁捅嗓子！” 那百户微微拱手，“属下在一个酒家里找到了那个老人，只不过是情况有些特殊，需要指挥使大人过去看一下……” 毛骧顿时来了精神，一把抓住了那个百户的肩膀，“真找到了？所有的酒家都已经查过数遍，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毛骧这手劲极大，情急之下，用力也是很大，可那个百户却一点都没有反应，还是笑眯眯的说道，“那贼人确实有几分能耐，怕咱们锦衣卫的狗闻到人味儿，就把地窖挖在了酒缸下面，四周又泼上了一些酒，甚至这土里还埋了一些胡椒，狗自然就不愿意往旁边凑合……” 毛骧这才恍然大悟，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咬牙切齿的说道，“好贼人！好贼人啊！这简直就是机关算尽！” 毛骧顿了顿，又拍拍那个百户的肩膀，和颜悦色的说道，“还好你小子聪明，竟然找到了那么隐秘的地方，怎么找到的？和咱说说！” 二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聊，看到周围的锦衣卫好生羡慕。 那百户也是不慌不忙的跟在毛骧的身侧，语气平和的开口说道，“那贼人确实聪明，每一次搬动酒缸的时候，都会把旁边的痕迹收拾干净，可是属下从小就有一个毛病，就是看不得身边的任何东西脏，也就习惯性的往酒缸里看了一眼，没想到那酒缸里竟然有几块泥沙，这才顺藤摸瓜找到了下面的地窖！” 毛骧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他一番，开口赞赏道，“好小子！看东西真是细啊！以后就跟在咱身边吧，叫什么名字？” 那百户微微颌首，慢声细语的说道，“属下何广义。” 第353章 采生折枝 “何广义？” “你这名儿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毛骧有些疑惑的摇了摇脑，但还是开口说道，“好！以后就跟在咱身边！咱身边需要你这种细心的人！” 一行人急匆匆的来到酒馆，一进门，就看到无数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手持火枪，而且还都是新式的霰弹枪，那叫一个杀气腾腾，几个人跪在酒馆中间，吓得那是瑟瑟发抖。 而另一边，则有一些双目无神的老人，缺胳膊少腿的孩童，凄惨状，简直就是让人侧目，就连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都有些看不下去。 他是杀人，可这是他的差事，锦衣卫所杀之人，也都各有取死之道，而这些老人孩童又能有什么错？他们能犯什么王法？被这般折磨，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毛骧这认脸的功夫可是非同一般，在一堆人当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老者，慢悠悠的走了过去，语气平和的问道，“老人家，还认识我吗？我是那天给您钱的那个呀……” 老人家的眼神之中有些木然，有些呆滞的眼睛看到了毛骧的脸，顿时就扭过头去，有些疯疯癫癫的说道，“不是不是，你没给过我钱，你没给过我钱，快滚一边……” 毛骧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气愤，他是真没想到，这好心没好报的事情竟然有一天会落到他的脑袋上，有些晦气的甩了甩袖子，刚要起身，一旁跟着的何广义就拉住了他的袖子，低声说道，“大人，这老者是被打傻了……” 毛骧仔细一看，脸上闪过了一丝铁青之色，伸手就撕开了老者的衣襟，上面纵横的鞭痕烙伤，简直就是让人看了心底发寒！很难想象是什么人能下得了如此狠手！ “这他娘的都是一群什么样的畜生！” 毛骧暗骂一句，抬起头来说道，“把这个地方围了，就地上刑！” 能跟在他身边的也都是老锦衣卫了，当然是轻车熟路的干了起来，马车之中拿出来一个个黑红色的大布，几下子就封锁了门窗，几个锦衣卫也熟练的上房，在房顶上开了个窟窿，清晨的阳光顿时就泼洒进来了。 几个男女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他们平时可是心狠手辣，但是和这些锦衣卫比起来，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光是那琳琅满目的刑具，简直就是让人心头发寒。 两个面色阴沉的锦衣卫，拉出了一个肥胖的悍妇，阴仄仄的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这些个人是从哪里来的？你们是不是采生折枝？谁护着你们？” 这采生折枝在大明朝可是重罪，可以说的上是十恶不赦，基本上官府如果抓到这样的人，没有二话全都会凌迟处死，百姓们抓住如果打死，大明朝廷反而会赏钱，赏的钱基本上和诛杀大虫是一样多！ 那女子哪里敢承认？在她看来，承认了就一定会死，如果不承认还有一线生机，他当然会搏一搏，但是她却打错了算盘，这次碰到的是谁？那可是锦衣卫，用刑的祖宗！ 那锦衣卫回头看了一眼毛骧，见自家大人没什么反应，这才开心的笑了，“你个老悍妇，事到临头你竟然还敢抵赖？你是真不知道这天高地厚！” 这一边说，一边手上动作连闪，一只膘肥体壮的大白羊顿时出现。 那悍妇也是有几分羞耻，在长条凳上剧烈的挣扎起来，顿时是一阵波涛汹涌，那运行的锦衣卫酸水都差点没吐出来！ 一刀砍下了两个豆子！麻利地将腰刀插回刀鞘！又随手拿出了两根钢钉，对着大拇手指就用力的钉了上去，“没事，不着急，我一点一点的钉进去，然后再用力的扯下来，保证你舒服！” 那悍妇的惨叫声已经不是人声，凄厉至极，只要是一个人听到这种声音都会心生不忍，但是看到旁边缺胳膊少腿的老人，和奇形怪状的孩童，就会感觉到无比惬意。 “你背后的主子是谁！说说说！你倒是快说！说出来我就不扯了！” 那锦衣卫急促的催促悍妇，神情之中有几分癫狂！但是这更多的还是无穷的冷漠。 随着一个血色爆裂，暗红色的鲜血喷了一地，女人的手指已经露出了森白色的骨茬，而那锦衣卫却丝毫没有留情，一根钉子在上面一点的位置，又钉了下去，深红色的木头，已经被鲜血浸泡的有些松软，没办法，他只能再用力的砸几下。 “你背后的人是谁，谁指使你！说出来就没事儿了，说出来爷给你个痛快！” 身后的毛骧眼神之中也是透露着无比冰冷，他可是不相信，一群没有丝毫背景的人，能在应天采生折枝，没有人护着，就凭这几头烂蒜？他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信！ 惨叫之声愈发浓烈，其他的几个人也都相继受刑，锦衣卫的手段也是一个比一个花哨，铁刷子剃刀，皮鞭短棍，甚至丝线，都能用上，毛骧也没有阻拦，对于这些个采生折枝的畜生，这个时候就算是有用，迫不得已留着他们一条命，但也一定不能让他们舒服！ 何广义这个时候却一直都没有闲着，找到了一个相对清静一些的房间，轻声细语的安慰那个老人，老人眼中的木然在慢慢消失。 这种事情在锦衣卫诏狱当中简直是每天都在发生，犯人进去扛不住严刑拷打，打疯了，打傻了，锦衣卫都会细心的出面做一下心理疏导，康复了以后再严刑拷打，否则那线索不就是断了吗？ “老人家，你不用害怕！我是当差吃皇粮的，专门为你们这些穷苦人做主，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你不说，那些被抓住的人可就要被放走了……” 何广义可谓是轻声细语，软硬兼施，一边说还一边从怀里掏出了几块药糖，塞进了老人的嘴里。 可能是甜食真的能唤醒人心底的美好吧，老人终于开口了，可是开口的第一句，连何广义这个从小长在锦衣卫的汉子，都不觉得有些动容。 “老汉劳烦你们，告诉给我钱的那个人快，那群畜生对他动了歹心！要绑他的孩子想要他的脑袋！” 原来这老汉刚才对毛骧的态度不好，不是忘恩负义，而是在潜意识当中不想认出来这个自己的恩人，避免自己的恩人被那些畜生祸害，最朴素的感恩也就大抵如此了， “没事！老人家你尽管说，给你钱的是我们大人，那可是朝廷命官，这普天之下能要他脑袋的人，可真不多……”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老者终于缓过神儿来，看到何广义满身官服，不由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差爷，我们苦啊！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第354章 抓住把柄 “老头子是跟着家人北上，在路途之中碰到了一些人，他们说北地苦寒，只有很多人凑在一起才能活下去，否则的话，村子里进一头黑熊，就能杀半个村的人……” 老人家一边说一边哭，满脸的沧桑，而何广义却在暗自记录，他知道这件事大了！北上南下，现在可是朝廷的国策，北方更是屯兵数十万！就是为了保证这些北上拓荒的百姓，如今北上的人落得如此凄惨下场，那两位一旦震怒，还不得来个人头滚滚？ 何广义手里的毛笔不停，认真的记录下去，老人家抽答了一下，继续说道，“老头子当时也感觉他说的对，咱住的村里虽然没进过黑熊，可狼还是总来，村里如果没几个男丁，那还不是得死伤一片？” “可是刚刚答应他们，当天晚上他们就要庆贺一番，打了一头鹿，说是要饮酒吃肉，老头子好几年没吃过肉了，贪了点嘴，结果吃完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行人也都变成了残废……” 老人家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下缺了好几根手指的右手，和空荡荡的左边衣袖。 何广义额头上的青筋蹦起了一根，他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甚至说从某些方面上来讲，他也是满手血腥，但是欺负老弱病残的事情，他何广义自认做不出来！ 老人家长叹了一口气，有些瑟缩地裹了一下衣襟，“北上南下苦啊，路上丢个老人丢个孩子，甚至丢上几家人，谁去在意，那荒地无边无际，几十里都没有人烟，谁又知道谁去哪儿了……” 老人家说到这里已经不能控制，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只是可怜我那小孙子和小孙女，如今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可怜的娃，走的时候还嚷嚷着在北地有了自己的田亩，粮食多了可以养牲口，有了伤口就能吃肉，孩子从出生到现在，还不知道肉味………” 何广义热泪盈眶，平时写的飞快的毛笔，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断断续续，铁石一般的心，也不由得软化几分，不由得开口说道。 “老人家，你就在这个房间里，千万不要出去，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好奇，都不要往窗户那里凑合，明白了吗？” 老人家有些怯懦的点了点头，瘦的如同骷髅一般的身躯，又往墙角靠了几分，他老实巴交一辈子，当差的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哪里敢反抗官差说的话？ 何广义捧着几张墨迹有些斑驳的纸，来到了毛骧身边，高举过头，“大人，您过目……” 毛骧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有些玩味的看了他一眼，“呦呵，怎么还掉上猫尿了，那老头惨到什么程度，竟然把我堂堂锦衣卫的兄弟说哭了？” 何广义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不语，毛骧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慢悠悠的接过那几张纸，放在手里甩一甩，“小子，今天旁边没别人，我跟你说几句实的，咱们这种人，可以流血，可以去死，但就是不能流那两滴猫尿，有些时候落泪了，心软了，你就不知道什么是对是错了，世上可怜的人那么多，咱们可怜不过来，那两滴猫尿，就能蒙住你的眼！让你看不清是非曲直！” 毛骧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 “你小子笨的瓷实，但是咱告诉你，在咱们心中，只有皇家的体统和规矩！明白了吗！？” 何广义有些心中发毛，他面对毛骧，就像是面对一条藏在草丛里的毒蛇，那眼神仿佛择人而噬，而他，只算得上是路边一个呱呱乱叫的青蛙罢了…… “谢大人，今日教诲，属下铭记心中！” 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去，换之而来的是一丝坚毅，毛骧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知道就好，去办差儿吧！” 何广义躬身退下，心脏还在狂跳不止，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面对毛骧的时候，总有那么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屋里的拷问还在继续，房顶的大洞，也徐徐冒出了一丝带有肉香味的青烟，那味道不同于一般的烤肉，有一股异香，让人闻了心旷神怡，想来那《本草》之中的三十五味奇药，就是从这儿来的吧…… 毛骧急急忙忙的赶到了东宫，好不容易有点儿进展，他可不敢再耽搁了，马鞭子抡的溜圆，在官道上飞驰。 他实在是着急，如今的太子殿下，越来越像那位，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的一样，有些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人心底发寒，他怕，他太怕自己在这个岁数还出了什么差错，最后落下一个，不得善终！ 他身上的陈年旧伤，已经告诉他，他已经快骑不得马，拉不开弓了，这个时候，就要愈加小心！ 硕大的马蹄，把官道砸的灰尘尽起，再坚持一会儿，就到灰石路了，只要上了灰石路，马车就比战马还要快，就可以很快到东宫了。 “指挥使大人！！” “指挥使大人！”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喊，毛骧用力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他扭过头来看，却是自己刚刚提点过的何广义。 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手也是不由自主的摸向腰间。 “指挥使大人，那老悍妇露出马脚了，她身上穿的衣服，那种特殊的花纹，我在一位大人家里见过……” 毛骧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激动，驱马上前，压低了声音问道，“谁？！” “江夏侯周德兴！” 何广义从怀里拿出了一件衣服，极其嫌弃的捏住了一个角，脸色不自然的递给了毛骧。 毛骧莫名其妙，也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只是上面有一点异味儿而已，又看了一眼浑身不自在的何广义，有些纳闷儿的问道，“你小子这是怎么了，身上生蛆了？” 可是也来不及等他回答，毛骧就说道，“走！一起入宫！和太子爷禀报此事……” 何广义眼珠一转，拱了拱手说道，“还是指挥使大人自去吧，吾乃卑贱之人，岂能有幸观储君之颜？” 毛骧微微点了点头，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亲近的说道，“好，那就快回去看好那里，我没回来之前，周围摆布只能有咱们的人！” 何广义拱了拱手，看着自家上官绝尘而去，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微笑，他心里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锦衣卫的衙门里，公侯之家在哪里做衣服，做的都是什么样子的，做了多少，做的是什么装饰纹路，这种事情虽然鲜为人知，但还是记录清晰，这件衣服只要拿回去一对比，就至少可以交差，甚至还可以说是一份泼天功劳。 可是他为什么选择不去东宫，那就是情商问题了，上官刚刚提点过自己，明显就是要把他当成自己人来培养，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捏着一份功劳不撒手，那可真就是不懂事儿了，毕竟这个东西在他手里可不一定能不能算得上功劳，但是在毛指挥使的手里，那可就不一样了…… 拽了一下马缰绳，何广义往回飞奔而去，只不过这一次，马跑得更加快了，疲劳一夜的他，也变得精神饱满。 第355章 老朱暴怒 东宫。 还是依旧的繁华瑰丽，各种鲜花开的是姹紫嫣红，其实以前东宫并没有这么多的鲜花，只不过是有一天早上用膳的时候，徐娘娘和太子爷说他喜欢鲜花的味道，所以这东宫就几乎成了花的海洋。 争奇斗艳之中，倒是别有几分别样的美感…… 正妃娘娘的宫中，几个受过太子殿下恩宠的秀女，也是在那里低眉顺眼，娘娘一人赏了一些首饰，喝了一口茶水，慢悠悠的说道，“这东宫之中百花争奇斗艳，可是本宫身边的姐妹，可是越来越少了……” 一些秀女纷纷低头，不敢说话，是啊，从吕侧妃，到海别淑女，又到李淑女，还真是越来越少…… “本宫打算给你们名分，你们也好顺理成章的伺候殿下……” 徐妙云这一句话说出来，在所有的秀女当中，那可是一个爆炸式的消息，众人纷纷跪地谢恩，大殿之上也是一团和气。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标的书房之中，却迎来了风尘仆仆毛骧，他一五一十的把这件事情说了个遍，并把锦衣卫衙门当中江夏侯周德兴府上的衣服样式，和那件衣服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朱标顿是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是不敢说吗？” 毛骧躬着身子说道，“回殿下的话，小的就是一把刀，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只是这件事情，小的确实只拿到了这一点证据……” 朱标脸上的怒火忽然熄灭，又瞬间变得面无表情，慢悠悠的说道，“你倒是小心，不过这也没什么，你应该做的……” 朱标记的这个周德兴，当初自己东宫选秀的时候，他儿子就出面把他的表妹推荐到了东宫，只不过这个秀女，却永远都不可能见上朱标一面，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病死了！ 朱标也是懒得再继续追查下去，再加上那个时候军国大事太多，这个女人一死，线索也就断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谁知道这个时候他又蹦出来了，竟然还和这么恶劣的事情搭上了关系，当真是取死有道！ 而且，朱标的心里可是清清楚楚，这个江夏侯周德兴，和吕氏有亲戚，这个事情可就是新仇旧怨了…… 随手从笔筒子里拿出了一个金牌，正是应天兵马司调兵令牌，看到这个东西，毛骧这个从来不怕事儿大的主也是眉毛一抖…… 好在朱标想了想，又把这个东西放了回去，又从笔筒当中拿出了一块黄金虎符，摩擦了两下，又放了回去…… 毛骧连头都不敢抬，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从他的嘴里蹦出来一样，他可是锦衣卫指挥使，他可知道那个虎符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是京军大营地调兵虎符，这个东西怎么可能在东宫？太子爷又究竟为了什么？当他的面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他简直就不敢往下想…… 长出了一口气，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杀意，朱标慢悠悠的说道。 “你先回去吧！把这件事情写成奏章，送到孤这来……” 毛骧如蒙大赦，双腿有些虚浮的走出了书房。 轻轻的抿了一口冷掉的茶水，春花秋月也从屏风后面闪身而出，倒茶的倒茶，按摩的按摩，一套流程熟练至极。 朱标舒服的轻哼一声，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后怕，他今天差点就冲动了，差点儿就要调大军进城，把那江夏侯周德兴一家斩尽杀绝，堂堂侯爵之家，竟然和采生折枝这种恶人混在一起，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心中的无名火轰然而上，其实他心里明白，这北上南下的过程当中，就算是有大军保护，就算是他自己做了一系列的措施，也一定会有百姓遭遇不测，毕竟都是一些不毛之地，又是在王法的边缘，怎么可能一点血都不见？ 所以他才用尽全力，给北上南下的大明百姓们争取优待，土地爵位，耕牛农具，甚至刀枪奴隶，这些东西都在他的考虑范围以内，他可以容忍自己的百姓在那边因为生病而死，但绝不能容忍被有心人利用，憋屈的像牲畜一样，任人宰割！ “备马！孤要去奉天殿！” 朱标豁然起身，眼神之中怒火冲天。 清脆的马蹄声，响遍了皇宫大内的青石甬道，一路到了奉天殿。 老爹朱元璋正坐在那里，悠哉悠哉的喝茶唱曲，御案之上，放着一些早已经看完的奏章，嘴里边哼唱着一些朱标都听不出来的凤阳小调。 “爹！！” 宫门轰然而开，朱标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吓得自家老爹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伸手就往火枪上摸，“谁他娘的不要命！” 看清是自家儿子，朱元璋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茶水，关心的站起身来，视若珍宝的火枪也不要了，被他随意的扔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这是？怎么还气喘吁吁的？” 朱元璋一把将朱标按在了椅子上，亲自倒了一杯茶说道，“别着急，慢慢说，天塌下来不还有爹顶着吗？先喝口温茶，润润嗓子，别喝的太急啊……” 朱元璋毕竟是经历过大事儿的人，朱标如此匆忙，他都能稳稳当当，甚至脸上还带了几分笑容，慈祥的不行。 朱标心中暗自佩服，喝了一口温茶说道，“爹的养气功夫，儿子就是再学十年，也学不到精髓，这泰山压顶不变色的本事，爹你可真是登峰造极……” 朱元璋笑呵呵的摆了摆手，显然对自家儿子的马屁很满意，一屁股坐在了朱标的旁边，“你这话说的，你老子活了多少年了，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有这点本事不算啥，咱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还漫山遍野的云游要饭呢。” 朱标的脸上也冒出了一丝笑容，怒火冲天的脸色一下子就放缓了不少。 “你看看，你看看，这不就乐了吗……” 朱元璋拍了拍朱标的肩膀，“乐呵呵的就对了，气大伤身，你这身子骨怎么着也得比你老子硬实才对。” 朱标的心里忽然感觉到一阵感动，也有些庆幸，好在自己的父皇是朱元璋，好在自己的老爹是朱重八，这太子爷当的简直就是太舒服了，我愿称之为史上最稳太子爷。 “有什么事儿就说吧，爹帮你想想辙，晚上你娘那里炖大鱼，把你媳妇儿和小儿子也叫上，雄英和允炆也都在你娘那里，正好吃个团圆饭，多好……在喝点……” 朱元璋絮絮叨叨，如果不是那一身龙袍闪闪发光直刺眼睛，朱标都得以为自家老爹是村口的朱大爷…… 朱标组织了一下语言，一五一十的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只是正常叙述而已，完全没有掺杂自己的情绪，也更没有添油加醋。 而朱元璋的脸色却越来越铁青，最后都有点紫黑之色……… “啊！！！周德兴！！！咱日你……%★★★★★、_＆……” 一声怒吼，惊天动地，吓了朱标一跳，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暴怒的老爹，急忙安抚道，“爹，莫生气，莫生气，养气功夫……” “养个屁！少在这和你爹摔书篓子！！” 朱元璋满脸铁青，“北上南下那么多人，本来是好事，咱是又给钱又给爵位，那些百姓是信了咱们朱家才去的，如果这半路上被人害了性命，他们还不得骂咱们朱家的祖宗！！” “走！去锦衣卫诏狱！！” 第356章 全家下狱 两匹快马奔腾而出，马背上坐着两个身穿明黄服饰的人，这宫里就简直像炸了锅一样，仪仗还有海量的太监跟在屁股后跑，毕竟这皇帝和太子爷身后怎么可能没人呢？后边没人那才叫笑话… 不知不觉的，两匹快马身后又跟上了无数殿前亲军，这些亲军可是极有背景，甚至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在朱元璋还是吴王的时候，就已经是亲军了，一个个身上的重甲加上背后的火枪，都是现在最先进的。 朱元璋也没有反对，只是脸色铁青的在前边抡马鞭子，那战马跑得飞快，朱标也是紧跟其后，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 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就在前面，数千殿前亲军也早已扑了上去，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长枪之上的刺刀闪闪发光，虽然是个扭曲的三棱，没有刃，只有尖，但没有任何人敢怀疑这个东西的杀伤力…… 父子二人跳下马背，毛骧早已经在门口迎接，怀里揣着还没有写完的一半奏章，面色凝重的躬身行礼。 “参见皇爷，参见太子殿下！” 朱元璋理都没理，直接就迈步往里边走，朱标倒是微微点了点头，紧随在自家老爹身后。 锦衣卫镇府司衙门大厅。 父子二人并排而，中间的小茶桌上，放着一壶正在冒热气儿的茶汤，下面跪着一堆血肉模糊的贼人。 朱元璋看了一眼，下边那个身上披着破布的悍妇，冷声说道，“那件衣服就是她的？” 毛骧恭恭敬敬的说道，“是……” 朱元璋冷笑一声，对朱标说道，“这周德兴还真是出息了，以前打仗的时候，抢东西他是最贪，天下太平了以后，为了这点钱也能丧尽天良！” 朱标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奈的摇头。 “去！把周德兴给咱抓了！把他们全家都带到这儿来！当面对质！咱只给你半个时辰！” 朱元璋稳稳的喝了一口茶水，口中的话却是让人遍体生寒。 毛骧拱了拱手，“微臣遵旨！” 快步走出大门，所有的锦衣卫早已经在门口等候，都不是傻子，两代帝王来到这锦衣卫镇抚司衙门，怎么可能没有事？怎么可能不用他们？ 一时间，战马隆隆之声铺天盖地，数百锦衣卫蜂拥而去，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千殿前亲军，一个一个浑身都蒙在铁甲里，看不出表情，那略微有些滑稽的铁面具，此时看起来也是满满凶气。 江夏侯府。 正躺在小丫鬟腿上的周德兴，正享受着递过来的水果，还有两个妙龄丫鬟，站在他身边穿着清凉的薄纱，扇着轻柔的凉风，随着凉风徐来，丫鬟们身上穿的薄纱都微微飘动，当真是赏心悦目。 ”骥儿去哪儿了？” 周德兴有些浮肿的眼皮微眯，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享受。 旁边的一个侍女莫名其妙的脸色一红，但还是语气正常的说道，“小侯爷今天没有出门，在房间里研究诗词……” 周德兴撇了撇嘴，一口吞下一粒葡萄，也不管旁边的小丫头如何娇羞，含含糊糊的说道，“就他？那小兔崽子连诗词是什么都不知道，天天满脑子都是娘们，还研究诗词……” 这周德兴当年也确实是一员虎将，至正十三年六月，从朱元璋起兵，此后参与了平定陈友谅、张士诚的战斗。至正二十七年，和杨璟，张彬一起征讨广西，洪武三年，被封为江夏侯。洪武五年元月，率领赵庸，左君弼出师南宁，讨伐湖南，广西，自然是战功赫赫。 但是这人却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有点太过宠溺自己的儿子，他这个儿子偏偏还不争气，泡在女人堆里，他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当真无奈，他也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虽然被着近十年的太平日子泡软了骨头，但是上面那两位如果真的还用他，他还是能够上马提刀的，只要能用得到他，他这个江夏侯就是安全的…… “轰隆，轰隆，轰隆………” 桌子上的茶杯忽然颤抖了两下，周德兴眼神一凝，一口吐出了葡萄，“娘的！咱家附近怎么可能有骑兵！听这声音还他娘都是重甲！” 随手从后面的架子上抄起了自己的马刀，也顾不得披甲，就要出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走到门口的时候，自己的宝贝儿子周骥也出来了，脸上还带着几个胭脂印。 周德兴斜着眼睛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还不快点抄刀子，咱家附近竟然来了重骑！” 周骥没打过仗，也没进过军营，从小就是个浪荡公子，自然没有他老子那么大的反应，有些惊恐的开口说道，“爹，这里可是应天，不是漠北，所有公侯家里的亲兵都藏得严严实实，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的拿出来，是不是京军大营的正常调动……” “咣啷………” 一把有些斑驳的马刀落在地上，周德兴面色死灰，是啊，这里是应天，谁能有重骑，也就是那两位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宝贝儿子？ “啪！！！” 一个硕大的耳光子，直接打到了周骥的脸上，周德兴面色青紫的问道，“你这逆子，是不是又惹什么乱子了？！” 周骥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心虚，但很快就否认道，“爹，你可不能冤枉我，我这么多天都在书房里研究诗词……”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周德兴就一肚子气，快走两步，上前又是几巴掌，“啪啪啪………” 周骥瘫倒在地，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心里也明白，为什么平时极其疼爱自己的老爹会动手了，这大军上门哪里有好事？ 周德兴打完这几巴掌以后，也好像用光了，全身力气一样瘫软在地，他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东西他心里有数，这次估计是东窗事发了，他现在只希望那两位只是派大军来吓唬吓唬他，保住自己的爵位，哪怕是这小兔崽子没了，自己也能再生一个…… 侯府的管家急匆匆的跑过来，脸色苍白无比，还没有说话，就被身后的人轻轻推到旁边，毛骧语气极为恭敬，脸上甚至还带着和善的笑意，“江夏候爷，皇爷有请，正在锦衣卫镇抚司衙门等着您呢……” 周德兴一屁股坐在地上，那脸色简直比死人还要苍白三分。 根本就没有反抗，他府中的那几百号亲军，蹲在地上简直比小儿还乖，他自己也没想着反抗，在这应天，在整个大明，能反抗老朱的人，还没有出生！ 一辆窄小的马车，把父子二人塞了进去，赶车的锦衣卫千户，用力的一抽马鞭，马车顿时跑的飞快。 剩下的人，也开始在这侯府当中翻找起来，家中所有女眷，也都集中在了一起，毕竟皇爷金口预言，说全家都去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就一个都不能少。 女子的哭喊声，婴儿的啼叫声，刚才那些身穿薄纱的婢女丫鬟，一个一个的也都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这些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可不吃葡萄，一个个拿着刀子，简直要吓死个人。 三盏茶的功夫，周德兴的家人就被拴成了长长的一串儿，跟在了马车后面，一个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马车之中的江夏侯爷，挑开车帘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就泪如雨下…… “逆子啊！你究竟是犯了什么大事！你看看！你看看啊！” 周德兴把自家儿子的脑袋掰了过来，贴在了帘子缝上，“看看你那些还没有成年的弟弟妹妹，看看那些还在怀里抱着的！那可是咱的孙子孙女！你呀！！” 后悔晚亦，现在就是悔断了肠子也晚了，马车跑的飞快，锦衣卫镇府司衙门，就在眼前！！ 第357章 人间炼狱 这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和大明其他的衙门不同，其他的衙门讲究一个高大巍峨，而这个衙门，确是有几分诗文山水的意境。 门前的大树上长满了油绿色的叶子，斑驳的树影，落下支离破碎的光，照在那一块有些古朴的牌匾上。 如此雅静的院子，如果说这里是山水文人的栖身之所，也会有人信，谁又能想到，这整个大明一半的活阎王，都在这间小院子里。 周德兴进了大门以后，空间倒是豁然开朗，院子里整整齐齐的铺着青石方砖，可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青石方砖之上有些滑腻腻的感觉，踩到脚下极其不舒服，和外面青石方砖那种干爽的踏感完全不同。 周德兴的脚下不自然的扭动，眼睛往旁边一看，正好看到了几个在浆洗衣服的锦衣卫，那手法轻柔无比，简直是比女人还要仔细…… 树影，碎光，洗衣服的锦衣卫，如此美景，差点儿就让周德兴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紧绷的老脸上也闪过了一丝轻松之色。 毛骧恭恭敬敬的跟在他的身后，还微微弯着腰，没办法，他就是这么小心，不到动刀子的前一刹那，他都不会目露狰狞，“侯爷见笑了，刚抓了几个小贪官，剥下来的皮还没有揎草……” 这毛骧的话还没有说完，几个长相年轻的锦衣卫就抱着一捆金黄色的稻草去了那里，正在“洗衣服”的锦衣卫，也是笑呵呵的从木架子上拿起了这个皮囊，熟练的往里边塞起了稻草。 不得不说，这锦衣卫的手艺真的是高，皮囊之上的五官都很清晰，甚至这个人，前些日子还和周德兴吃过饭，当时这二人可是推杯换盏，谁知道现在就剩这么一身皮了…… 周德兴剧烈的打了个寒颤，而他身后的宝贝儿子，早已经吓得浑身颤抖不已。 毛骧依然很是恭敬，规规矩矩的说道，“侯爷，皇爷就在前面的大厅里，太子殿下也在……” 周德兴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毛骧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顿时像吃了刀子一样难受，这种眼神简直就不是像在看一个人，而是像在看一坨肉，或者是一样食材，当真是让人心底发寒。 大厅之中，父子二人聊得十分开心，都是面带笑容，连旁边站岗的几个锦衣卫千户，都没有刚才那般紧张了。 周德兴父子来到了大厅门口，脚步忽然有些局促，望着眼前这两个极其熟悉的面孔，突然间他双腿抖动的厉害，这种事情哪怕是以前面对十万大军也是不可能发生的，谁知今天，纵横沙场的老将军，竟然站在这里挪不动步…… 毛骧默默的来到了朱元璋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禀皇爷，江夏侯父子到了，他们的家人也都押进了诏狱。” 朱元璋一言不发，冲前方招了招手，周德兴父子的双腿就好像不受控制一样，直挺挺的走到了大厅中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位……” 朱元璋眉毛一挑，可眼神之中还是犹如一潭死水一般，让人琢磨不透，“不用怕，也不用着急，你也不用说什么，咱自己查……” 话音一落，毛骧就恭敬的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而周德兴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死灰之色，皇帝完全不让他说话，也完全没有和他叙旧的意思，连他那一声许久没喊过的上位，都没有打动分毫，根本就不听解释。 他一路上准备的请罪之词，他一路上准备的断腕之策，一点儿都没用上，相当于准备了个寂寞，当真是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套子上一样，让人心里发堵……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了，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些不是人声的惨叫，其中很多声音，周德兴父子二人都听得熟悉，正是他们的那些侍女管家，那凄厉的声音，和噼里啪啦的响声，让他们父子二人汗毛炸立…！ “皇爷………” 周德兴的语气之中带着浓重的哀求，好像是开口想说什么。 “嗯？！” 朱元璋眼皮一抬，浓重的鼻音脱口而出，这一声轻哼，顿时就把周德兴后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周德兴跪在那里，嘴唇颤抖不已，可就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朱标倒是在旁边看了一场好戏，感受到自家老爹身上的威势，心中暗自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这百战杀场的老将，在自家老爹面前，简直就像一个小羊羔一样，完全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这简直就是碾压，从内而外的碾压，容不得一丝反抗，甚至容不得一丝反抗的想法…… 大厅之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上面的朱家父子二人，在那里旁若无人的谈笑风生，钓鱼炖肉喝酒，无所不谈，甚至还在商量哪天去田地里抓一些青蛙，裹上面粉炸脆了，父子二人要一醉方休。 可是这下面的周家父子二人，可就没有那么好了，心中的惶恐已经达到了极点，旁边虎视眈眈的锦衣卫，自己家人隐隐约约的惨嚎之声，再加上身后的门外，一群锦衣卫正在晾晒“衣服”…… 他们终于知道这锦衣卫镇抚司衙门，为什么要修建的鸟语花香，树影重重了，这种地方如果修建的吓人一些，估计这里边的锦衣卫都得有一些患上痴傻之症。 冷汗潺潺而下，模糊住了双眼，汗水流进眼睛，一股强烈的刺痛，让周德兴父子二人异常难受…… “皇爷……” 周德兴的语气之中已经带着几分颤音哭腔。 可朱元璋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满脸笑容，立刻收敛，侧过头缓缓说道，“这脚上的血泡都是自己走的，你跟咱整那一个娘们唧唧的样子，有什么用？你拿了几十年的刀子，可别让咱看扁了你！” 周德兴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而他身后的周骥则是更加不堪，身下缓缓的传来了一些异味…… 周德兴缓缓回头，看到如此不堪的儿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重的绝望，又看了一眼上面谈笑风生的朱标，颤抖的嘴角微张，“皇爷………” “闭嘴！” 朱元璋一声暴喝，简直犹如龙吟一般，站岗的锦衣卫千户，握刀柄的手都有些颤抖，更别说跪在地上的周家父子，周骥更是一翻白眼就晕了过去…… “孬种！敢做不敢当！真他娘的丢人！” 朱元璋嘴上虽然在怒吼，可是这眼神之中却没有丝毫发怒之意。 正在这时，毛骧捧着一些供词书册，快步走了进来，可能是太着急的原因，腰带的一侧还挂着一根金黄色的稻草，“禀皇爷，周家众人均已招供，这些是供词，这些是在他们父子二人的书房之中找到的证物……”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拿起这些东西，一页一页的看，刚开始看的时候脸上还有几分怒色，可是这越看越平静，甚至看到最后，朱元璋的脸上都冒出了几分笑容。 “你可真是咱淮西出的第一个好人，祸国殃民的好人啊……” 朱元璋摇了摇头，手中的供词抖的哗哗直响，“你也算是养了一个好儿子，纵容家奴采生折枝，短短大半年，就往沿海互市，上海县码头，还有长江沿岸码头，这些个大明最富庶的地方，送去了数千乞丐！当真是做得漂亮！” 毛骧眼皮一挑，把头深深的低了下来，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恐惧，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一旦让皇爷看到，那就是血海滔天的大事！ 朱元璋继续往下翻，却翻到了一个带有浓厚胭脂气的信封……… 第358章 了无痕迹 朱元璋的表情好像有几分嫌弃，捏着这一封胭脂味儿浓重的信封，缓缓打开…… 可是才看了几行字，朱元璋就面色大变，眼神仿佛择人而噬，“标儿，这女子是你宫里的？” 朱标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但是她刚进宫不长时间，就得了胸痹去了……” 朱元璋的脸色更加阴沉，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了周骥边，语气低沉的说道，“就凭你？也敢把你的表妹推入东宫，想着以后在太子身边为你说话？！” 旁边的人没听见，就算听见了也必须要装没听见，皇帝压低了声音说的话，谁又敢去听？ 可是跪在那里的周骥，可是吓得要死，刚要开口解释，就被朱元璋严厉的眼神吓了回去，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而且咱看那信里的意思，你那表妹从小与你两小无猜？她是不是你杀的？！” 这一句话问的毫无征兆，周骥顿时被瘫软在地，满脸死灰之色，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对活着抱有任何希望，如果说这大明朝的洪武皇帝，对谁最在乎，那一定就是这位太子殿下，自己一个小小侯爵之家，竟然敢在这件事情上动心，当真是令人唏嘘…… 而且这件事情，当时就颇有几分铤而走险的意思，毕竟人家魏国公的女儿入宫以后，人家魏国公就可以说是飞黄腾达，太子爷远征南沙群岛，都给他带了好几箱子宝石回来，不仅是他眼馋，他老爹周德兴也眼馋，主要宝石是小，信任事大啊…… 可是这件事情，父子二人干完以后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虚，于是这周骥就想出了一个馊主意，那就是托人给这位入宫的表妹送了一点吃食，这表妹哪里会防备他？ 周骥这位表妹也是十分要强，就是想入宫混出一番名堂，甚至不惜去求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哥，而且自己的表哥也欣然答应，又出钱又出力，送来点吃的，她又怎么会防备？ 精致的点心，一口下去，这个可怜的女子就再也没有醒过来，而且这毒物也是大有来头，她的死状竟然和胸痹（心肌梗塞）一模一样！ 周骥还想说什么，可是朱元璋早已回到了座位上，脸色阴沉的吓人。 其实此时的周德兴父子，还是心存侥幸，毕竟在他们看来，他们父子二人合伙毒死了自家表妹，皇帝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也没有任何证据，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写在纸上，知道的人也早已经被灭口，坟头的草都长得挺高了。 可是他们却忘了，那就是朱元璋想杀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而且更何况就凭刚才周骥的神态，朱元璋心里早已经认定，毕竟玩弄心术的祖宗，这点东西还看不出来吗？ “皇爷，臣冤枉，那女子确实是小犬的表妹……” 周德兴急忙的想解释，而且他一个大老粗，这个时候早已经急得满脸通红，可是朱元璋又哪里会听？ “掌嘴！” 随着朱元璋一声暴喝，毛骧直接用刀鞘抡了过去，一声闷响，周德兴口吐鲜血，吱吱呜呜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朱元璋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再继续呆下去了，他现在只想回宫，把东宫那些个秀女，祖宗十八代都查一遍，那可是太子的宫里，那可是大明的未来，怎么可以有丁点闪失？ 朱元璋豁然起身，从毛骧的腰间拔下了一根稻草，阴仄仄的说道，“采生折枝，大明律上写的清清楚楚，凌迟处死！你是咱多年的老兄弟，咱不忍心这么做！” 周德兴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希望，挣扎着还想磕头，可是又听自家皇帝这么说道，“毕竟得给你留个全尸，那就这样吧，咱只要你们父子的皮囊，装一些稻草，你看如何？” 其实刚才如果周德兴不着急解释的话，还兴许能落一个痛快的死法，可是就错在他看不出眉眼高低，朱元璋越不想说的事情，他就越着急解释，这种人能做几天侯爵，简直就是便宜他了！ 东宫的秀女竟然有掺杂，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丑闻，皇帝不说，而且皇帝心理已经认定，你再开口，那不纯纯是火上浇油吗？ 父子二人也骑上了战马，这次没有纵马狂奔，而是慢慢踱步…… “唉……标儿，这人心啊，是天下最狠毒的东西，咱当时记得清楚，周德兴可是一员悍将，攻城必先登，有万夫不挡之勇，就是没有脑子，可是大明的这几个国公，他都给当过副将，也算是劳苦功高，怎么就落到这样的下场……”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沉闷，眼神有些漠然的看着天上的乌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太过于贪婪了吧……” 朱标的声音有些沉闷。 朱元璋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是认可还是不认可，只是缓缓开口说道，“你也不用沉闷，这些个龌龊事，你以后还会碰到很多，小心应付就是了，回头爹派个人，去你宫中教一教规矩……” 朱标点头，也没有说什么。 又过了四五日，这几天，确实发生了很多大事。 江夏侯周德兴，因为纵容家奴采生折枝，祸害北上南下的百姓，被剥皮萱草，全家四百余口，皆腰斩！ 万贯家财，朝廷一分不要，全部分给那些被祸害的百姓，周家的田亩田庄，也被分割成了无数块，送给了这些苦命人，朝廷还会尽量把他们走失的家人找到，接到应天与他们一起生活…… 一时间北上南下的百姓们欢欣鼓舞，这朝廷为了他们这群泥腿子，竟然处决了一个堂堂侯爵，那这以后谁还敢祸害他们？一时间北上南下的热潮又火热几分…… 正在满朝文武瑟瑟发抖之时，皇爷突然下旨，大封功臣，傅友德，晋，颍国公太子太师，蓝玉晋永昌侯，冯胜，晋，海军总兵官太子太保，常升，常森，李景隆都各有封赏。 一时间满朝文武皆大欢喜，周德兴的死换来的几天阴云，就这么消散了。 忽然间来了一场大雨，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周围的树木，全都焕然一新，连空气中腥臭的味道，都降低了几分。 百姓们口中所讨论的东西，也不再是前几天扒皮的惨状，报纸铺天盖地，百姓交口相传，都是这些日子陛下大封功臣！ 就在这个时候，城门口又默默的张贴了皇榜，北上南下之人，竟然如此之快就出了三个锐士！这虽然是最低等的爵位，但也是层级的变动，百姓们也不傻，纷纷不再管那些闲事，安心的种地耕田，安心的北上南下，期待着那个可以重开族谱的爵位！ 而这个时候京郊码头，十几艘巨大的船只，也已经准备妥当，三天以后，就会扬帆起航，这一次船上的海军，一个个也都是精锐之极！所有的人都在等着建功立业，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着土地爵位，一时间巨舰之上热火朝天！ （补一补之前的坑，马上就要开启新篇章了……） 第359章 离别在即 又过去了一个多月，已经是初秋时节。 京郊码头的巨舰，在傍晚的微风当中纹丝不动，而四周如同蚂蚁一般的小船，却是在一船接一船的往里边运送货物，船邦之上的红线，马上就要碰到水了…… 常升正在仔细的检查每一个细节，丝毫不敢有纰漏，他受太子爷信任，把这个远航的任务交给了他，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他自然珍惜无比。 而且这个时候魏国公威势太大，常家从多方面比起来确实是有些捉襟见肘了，这次差事的深意，常升心里明镜的一样！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眼睛，常升拿过皮囊喝了一点清水，这种水可不一般，里面掺了一点点的盐和糖，口感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这大海之上，行军之中，确实有大用。 “每艘巨舰上，必须有这种果子，还有大缸里栽种的青菜，出了一点纰漏，就拿你们的脑袋顶上去！” 常升抓起大缸里的土壤，放到鼻子边仔细的闻了闻，才放回缸里。 这一次远航，朱标可谓是该想到的，不该想到的都想到了，甚至还提前弄出了一些东西，那就是罐头和黄泥水淋糖法…… 这黄泥水淋糖法，自然是不用说，就算朱标不提前搞出来，再过几十年也会顺理成章的出来，把方法告诉工匠以后，那些工匠很快就能发扬光大，有几个做的好的，朱标只是稍微赏赐了一下，结果这糖制品就犹如雨后春笋一般，什么冰糖，白糖，红糖，奶糖，水果糖，酥糖，都做出花来了。 不过这罐头吗…… 大明现在虽然还没有能力大批量制作那种薄铁罐子，但是老祖宗的东西有用啊，陶瓷也可以烧的很硬，也可以装罐头，坛子口用铜皮封上就好了，再用糯米掺杂一些石灰，在缝隙上那么一涂，保存个三五个月是绝对没有问题…… “糖水橘子六百坛……” “冰糖雪梨五百坛……” “冰糖山楂五百坛……” “竹笋……” “肘子……” “鲫鱼……” 常升仔仔细细的核对数目，那可是一点也不敢差，因为太子爷说过，这万里汪洋之上，没有这些东西，就等着死吧…… “东西都封存好了！这可是太子爷赏给咱们的，都放在铁架子里锁上，四周多放点稻草棉花，省得风浪太大，出现糟损……” 常升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海军了，过去的这么长时间，他可是在海上的时间比在陆地上还多，所以这汪洋之上的道道，他是一清二楚。 常升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那就是郑和，这小子在船队当中混的风生水起，身边还跟着一个小跟班，正是苟润田…… “郑和，咱们后天就要出发了，一会儿你每个船舱都走一趟，万万不可留下什么纰漏！” 常升沉声说道。 这么长时间，这郑和跟在他身边，也算是尽得真传，所以这事交给他去办，常升也放心的下。 郑和也是极其有礼貌，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才去办差…… 大军正在有序的准备当中，常升也是累的双腿发软，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还好他身体强悍，否则换做一般人早都趴下。 忽然身后有人拍他的肩膀，常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回头，“谁他娘…………大哥……” 后面的人正是一身布衣的常茂，此时他早已经褪去了一身杀伐之气，朴素的宛如一个农家翁一般，手里提着点东西，还拿着一坛子酒，笑呵呵的站在那里。 “老二有出息了……” 常升急忙接过大哥手里的东西，笑呵呵的站在了自家大哥身侧，微笑着说道，“还不是大哥教的好……” 常茂摇了摇头，“你小子，还学会拍马屁了，差事完了吗，做完了大哥跟你喝点，你这马上就要启航了……” 常升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湿润，是啊，多少年了，自家大哥永远都是横眉立目，没想到这一次，在大哥那有几分沧桑的脸上，竟然隐约间好像看到了自己父亲那早已模糊的脸庞。 “大哥……” “别娘们唧唧的，快去办差事，大哥在这等你……” 常茂笑骂一声，随意找了个凉亭，坐了下来。 听说渐渐变暗，准备工作也都已结束，庞大的战舰，看起来更加四平八稳，上面的巨炮，也都是保养完毕，用油布盖好…… 三三两两的篝火，在岸边燃起，白米煮熟的味道，渐渐的四散开来。 这海军的待遇可是相当不错，每天都是有肉有菜，甚至每人每天还会发冰糖五块，茶一两，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些海军将士，已经彻底脱产了，他们每月拿着俸禄，家中分有田地，自然是滋润的不行…… 可是这滋润的同时，所带来的就是严苛的训练，之前他们还是军户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十天半个月操练几回就可以了，可是现在，每天早上都要跑十里地，还有什么武装越野武装泅渡，简直就是折腾死个人…… 可是这些人都是百里挑一，朝廷给的也是足够多，自然没有一个人想打退堂鼓…… 这就是朱标给职业军人打下的基础，他要让自己的老爹和满朝文武看一看，这军户是军户，只能算得上是生产建设兵团而已，可是这职业军人，那可就是精锐中的精锐，一旦大明的科技树再往上走一步，火器迅猛发展，那么这种职业军人的政策就会势在必行，算是提前走了一步棋。 “你这几千人倒是精锐……” 常茂随手指了指排队领饭的兵士们，饶有深意的说道。 常升有些骄傲的点了点头，“这一个多月就训练他们了，好在是还像点样子。” 常茂点了点头，把拿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打开，“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知道太子爷为了这些兵花了多少银子？而且这些兵意义非凡，你出去可别玩愣的！” 常茂顿了顿又说道，“这次差事可是非常远，一定要把这些兵完完整整的带回来，听明白了吗？” 常升也不是傻子，自然是郑重答应。 常茂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刀，小心翼翼的打开金光闪闪的罐子封口，往前轻轻一推，“你尝尝这个，这是前些天太子爷赏给咱们家的，黄桃罐头，这个可和供销社里卖的不一样，东宫赏赐出去的黄桃罐头，用的都是树尖上的那个大桃，味道好着呢……” 常升仔细一看，自然也是认出了这是宫里的东西，那瓷器精美的不行，甚至封口都是用黄金做的，这种东西也就只能宫里有，平民百姓可是吃不起…… 又打开了一些肉罐头，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常茂又从包裹里拿出了几沓用油纸包裹的香皂，“这个东西你拿着船上用，擦拭擦拭身子，海上难熬，洗脸都得用海水，用这个以后，省得难受……” 牙粉香皂肥皂罐头，这几样东西把供销社带的异常火爆，从此以后供销社除了稳定物价以外，还能做到日进斗金，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吧，而且这些东西只能供销社卖，垄断就没有不发财的！ 絮絮叨叨的又说了很多，常茂这个大哥是又当爹又当妈，送来香皂肥皂，又送来了一些衣服，都一一叮嘱完了以后，兄弟二人才把酒打开。 离别在即，自然是满心酸楚，醉眼朦胧之间，看到了远处的凉亭当中，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中年人，正在和郑和喝酒，旁边还站着一个少年…… 第360章 宦官希望 一身宫中的太监服饰，早早就变得有些花白的头发，眼神之中透着一半的卑微，一半的高傲，这两种十分矛盾的情绪，却完美的融进一个人的眼眸之中，当真是有些让人费解…… 这太监正是苟宝，今天他早早的就和太子爷求了一个恩典，想来这京郊码头，送一送自己的儿子和徒弟，出门在供销社买了一点新鲜玩意，他就急匆匆的来了。 他的儿子苟润田微微躬着身，站在郑和的身侧，神情之中带着三分怯懦，眼神之中也带着几分恐惧，他实在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而且他也不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从小到大他就是任人欺凌，又怎么可能忽然间就有了勇气？ 苟宝今天倒很是沧桑，坐在那里殷勤的布菜，就好像伺候主子一般。 “师傅，这些活应该我干，您怎么还伸上手了……” 郑和有些手足无措，他可是这位东宫总管的徒弟，而且还是太子爷开的金口，这个时代的尊师重道可不是说说而已，徒弟那是要给师傅养老送终，抬棺摔盆的！ 苟宝却微笑着摇头，“你们两个就要出远门了，平时也是你们两个伺候我，今天咱也伺候一回你们，路上可要小心啊……” 苟宝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苟润田，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水气，带着颤音说道，“你个兔崽子，现在可是混上海军了，可万万不能丢了脸面，真到了拼命的时候………” 苟宝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嘴角剧烈的颤抖，平时稳若泰山的双手也微微哆嗦起来，“真到了拼命的时候……你个兔崽子，可得往后躲一躲啊……” 苟润田的眼眸之中，惊恐之色更重，微微的低下头，身子都有些颤抖，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不知所措。 郑和也在一旁看的难受，他哪里不知道自家师傅的意思，就这么一根独苗，又怎么舍得让他去拼命…… 苟宝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眶，有些勉强的笑了两声，“老了老了，眼眶子浅，来来来，今天买的都是你们两个小崽子爱吃的，多吃点……” 一堆的肉食放在这里，还有一坛子老酒，三杯酒下肚，苟宝的脸色有些微红，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喝过酒了，这在宫里当奴婢，又有谁喝过酒？ “师傅，您不用担心，这次又不是出去打仗，这只是海外寻宝而已，找到了就回来……” 郑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对这种感情很是淡薄，小小的心里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父母究竟长得是什么样子，虽然看到大街之上的孩子，承欢在父母膝下，心里会像针扎的一样疼，但是这习惯了以后，也就不疼了 苟宝摆了摆手，带着几分酒意的说道。 “徒儿，这次差事，明显就是那位想抬举你，在船上不要说的太多，少说话，多做事儿，才能保住性命……” 苟宝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苦楚，“如果可以的话，帮师傅照顾照顾润田，这孩子从小就老实，从小就受欺负，当真是我这个当爹的对不起他……” 郑和叹了口气，他哪里不知道这次差事是太子爷抬举他？如果太子爷不想抬举他的话，常将军又怎么会对他倾囊而授？只不过是有些时候，露出一些孩童的模样，对自己有好处罢了…… “师傅，您不要这么说，哪里有对不起儿女的父母，命都是父母给的……” 苟宝摆了摆手，又是一杯老酒下肚，“记得那年我十四，润田他娘，刚摔了头胎，身子骨虚的不行，那时候家里穷，冬天没有柴禾，就靠外面捡的那点牛粪，身上做了病根……” 苟宝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强烈的愤恨，沧桑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狰狞之色，他是永远都忘不了，他把自己新婚的妻子送到了鞑子的保长家，还没有出门，就听到了衣服的破裂声，和自家妻子的惨叫！三五天之后，自家妻子才披头散发的回来，去的时候穿的红装，早已经斑驳不堪，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只能是狠狠的那么一摔！把那个身上带着羊膻味的孩子摔死！！ 又是一杯烈酒下肚，苟宝面如死灰，好像昨日的屈辱就在眼前，“当时润田他娘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可是他又不忍心看到我家里绝后，拼了命生下润田！” 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落，苟宝又是一杯烈酒下肚，“可是这孩子四岁那年，家里就已经活不下去了，连年大战，城池里都打成了白地，我们这些乡下又有什么好活？” “所以也就只能自己净了身子，做了奴婢，当时咱们皇爷，还是吴王……” 郑和的脸上有些惊愕，作为过来人，他可是十分清楚那滔天的痛苦，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可以自己做到？ 苟宝那可是老狐狸，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徒弟的疑惑，笑着说道，“咱当时心都死了，润田他娘一走，我那东西要不要还有什么用？还不如切了去，换点银子，让孩子能活命……” 郑和的脸上更加愕然，他深深的低下了头，以前他感觉自己的这个师傅特别吝啬，今天看来，倒是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可是那银子干净！” 苟宝面无表情，语气之中甚至带着几分骄傲，“我把那些钱给了家里的亲戚，托付他们照顾润田，让他们把这些钱换成地，只要有地，庄稼人就能活命，我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再见面的时候……” “再见面的时候……” 苟宝忽然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说道，“这孩子过得还不如佃户啊……” “那些曾经感恩戴德的亲戚，指着我的脊梁骨说我是不全之人！指着我的鼻子说我非驴非马，说我是尿裤裆的太监！” 郑和也是眼圈通红，这种事情他何尝没有遇到过，说出来只是血泪罢了。 “不说了，不说了，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郑和，这孩子从小就命苦，在船上你可得多多照应，起码回来的时候，得是个囫囵的……啊……” 苟宝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份哀求，眼眶之中含着热泪。 郑和凝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师傅，师徒如父子，润田哥就是我大哥，我一定护他周全！” 苟宝欣慰的点了点头，眼眶之中的热泪又浓重了几分。 “快尝尝，这东西可都是稀罕物，” 抹了一把眼泪，苟宝就急忙把这些吃的往两个小的身边推，那样子让人看了心疼。 两个孩子在那里吃的香甜，苟宝在一旁抿着烈酒，眼神之中透着无比慈祥。 这当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没过两盏茶的功夫，这一桌子的肉菜就被吃了个精光，汤汁都被舔的一干二净，苟宝笑骂一声，拿起了兄弟二人收拾好的食盒，扭头就要走。 苟润田站在原地，木讷的没有动，只是眼神之中透露着不舍，而郑和却往前送了几步，和师傅说几句话。 说着说着苟宝突然收了声，把脑袋凑到了郑和身边，白发苍苍的头，再加上沧桑无比的脸，顿时吓了郑和一跳，只见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宝，你是太监当中唯一一个，得了正经差事的人，皇宫大内之中，所有的太监都在看着你，你可得干出点样来！” 这声音压的极低，说的话有奇快无比，一瞬间就说完了，说完之后，苟宝也不管郑和是什么反应，扭头就走，只不过这一次，却再也没有回过头。 郑和在原地愣了片刻，眼神之中也是闪过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 月朗星稀。 京郊码头上除了巡逻的兵士，早已鼾声震天，只有郑和的船舱之中，还有一盏昏暗的油灯，一张简陋无比的海图，在他手里被反复推敲，小时候打鱼的经历，和常升的学习，在朱标身边的所见所闻，正在一点一点的融合…… 第361章 新世界啊 大浪过船分半，巨舰扬帆远航！ 无比庞大的巨型战舰，今天就要远航了，他们将顺长江而行，在上海县码头出海，沿着大明的海岸线，一路到库页岛，从那里出发，再去寻找那个传说中的地方。 没有什么百官相送，也没有什么山呼海啸，只有静悄悄的港口，动作整齐划一的兵士！倒不是朱标吝啬，不肯弄一个欢送仪式，只不过是这个东西太过绝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如果这排场太大，小心后来常升下不来台…… 常升站在巨舰的船头，心中可是感慨万千，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也知道如果自己做的成功了，会得到什么！ 那几样粮食，如果真的出现在大明的土地上，不说别的，北上南下的百姓，就会感恩戴德，坚固的皮甲当中，放着一个珍而重之的牛皮包裹，里面放着数十张图画，上面还有着太子爷的笔迹，这是何等的信任和殊荣？ 常升忽然重重的敲了一下胸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无比的坚定之色。 风帆慢慢升起，粗大的铁链，缓缓拉起了一个巨大的船锚！刺耳的钢铁摩擦声，让每一个人热血沸腾！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常升，常升默默的看了一眼岸边，没让他失望，他在岸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太子爷和自家大哥，身边没有任何的仪仗，就好像是送自家晚辈外出游学一样，在岸边轻轻的挥手。 常升忽然眼睛有些发酸，可马上就被无比的豪情遮挡过，冲着岸边深深地行了一礼，就来到了巨舰的高台之上，这里正是司令塔，站在这里，整艘巨舰一览无余，身后还有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新世界！” 确是前些日子，皇爷亲自赐的船名，期待可想而知！ 庞大的巨舰，精锐的士兵，两位人间极致的期待，让常升的心跳有些加速。 强忍着激动，常升暴喝出口。 “兄弟们！扬帆起航！向新世界进发！” “吼！！！” 庞大的舰队，一片欢腾，渐渐驶出了港口，巨大的风帆，慢慢的鼓起来，带动巨舰乘风破浪！所有的兵士都目露不舍的看着眼前的土地，可是又用满含着野心的眼光看向大海！这大海之上，就有他们的前程！ 司令塔之上的常升，轻轻的摸了摸旁边喊话用的铜皮管子，眼神无比坚定，口中喃喃说道，“新世界！我来征服你了！！” 而此时的船舱之中，郑和在认认真真的研究海图，有空了就打熬身体，他不服命，他不想当宫中的奴婢，他想做一个像常将军那样纵横万里的大将军，活了这么多年，一直是在卑微之中度过，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他自己如果抓不住，那就活该伺候人！ 而苟润田，则实在是无所事事，实在没办法了，就给自己找了一个营生，在船舱之中，伺候那些大缸里种的菜，这可是个好活，因为这万里汪洋之上，大缸里的这点绿色，可是全船人都盼着的东西，努力的浇水，施肥松土，看着一颗颗绿芽茁壮成长，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份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而此时此刻，朱标和常茂，也在回去的路上。 这些日子也确实没有什么大事儿，所以这二人走的也不是很快，都没有骑马，只是在这京郊码头旁边散步。 “茂弟，上次赏给你的罐头都吃完了吗？” 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常茂也是满脸笑容，这么一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给了自己的弟弟，他自然是高兴无比，虽然其中压力也是很大，但是谁没有压力呢？一点压力都没有，就可以干成的差事，也算不到什么，交给下边人干就好了，何必让他们常家人出手。 “回太子爷的话，还剩下一些，没舍得吃，那黄桃罐头真的是太好吃，那味道让人欲罢不能，还有那山楂，那滋味简直就别提了，人间美味……” 朱标也是十分高兴，这罐头看着虽小，但可以说是日进斗金，自从这个东西有了以后，大明的小孩，过年过节唯一盼望的就是那一罐黄桃罐头，不由笑着开口说道，“还舍不得吃？一会儿孤再差人送给你一些，都是自家人，吃点罐头怎么了……” 常茂也没有拒绝，只是笑呵呵的谢恩，这些日子宫里的赏赐颇多，又是吃食，又是金银，又是女人，他全部照单全收，开心的不得了，也不是他有多么贪。 主要是这武将之家，你总得喜欢点什么，吃喝嫖赌，你总得喜好点什么，否则的话，身怀大功还无欲无求，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虽然现在有他的好姐夫罩着他，可是这好姐夫可指不定哪天就会变成好皇帝，这该走的过程还是要有的…… 此时已经是中秋时节，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节，连着码头之上都喜气洋洋，京郊码头旁边，就是巍峨雄伟的神机工业海事部，里面足足有十数万工匠，日夜赶工大型舰船，而且这个人数还在慢慢增多，从北安，新平，努尔干都司，南沙群岛，这四个地方运来的奴隶，那可是络绎不绝，苦活累活自然都是他们干了，所以这造船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 朱标忽然停下脚步，歪着脑袋想了片刻，这才一拍大腿的说道，“孤记得前些日子啊，成立了一个神武工业，不知道现在做到什么程度了……” 常茂自然是十分上道，接着话柄说道，“反正今天也没事，要不然末将陪殿下去散散心？”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好，那就去看看吧，上次给了那么多东西，还给了那么多银子，自然要看看他们究竟做出了什么好东西……” 其实朱标早已经发现，自从神级工业的规模扩大以后，这创新就变得慢了许多，以前是所有人在那里研究新式火器，现在是所有的人都在赶指标，毕竟这大明四处征战，所用的火器简直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这种事情本来没什么，打完仗之后自然会有一个沉淀。 而且这武器如果想要发展，战争是最好的方法，打个十年仗，什么好用的武器都出来了，可是朱标却是等不了，他要一边沉淀一边创新，而且这神机工业现在已经慢慢的从一个创新型部门变成了一个工厂，已经不符合他的初衷了，没有竞争，让他们没有任何动力。 淡淡的挥了挥手，旁边就来了一辆巨大的马车，苟宝拿下了一个小凳子，恭恭敬敬的放在了那里。 “茂弟与孤同乘！” 朱标一把拉住了常茂的手，二人就这么一起上了马车，缓缓前行，不一会儿的功夫，数量庞大的侍卫就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默不作声的继续前进。 马车路过了神机工业的门口，却停都没有停下，直接就去了神武工业，门口已经在准备迎接的刘铁军，脸色忽然无比难看，恨恨的往神武工业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口说道。 “今天晚上开全体大会，所有工头大匠都必须参加！违令者斩！” 看了一眼远去的车队，刘铁军喃喃的说道，“老子就不信了，四十万工匠的神机工业，还干不过你一个尚守田！” 第362章 工业革命? 太子爷和国公爷驾到，这对于现在还十分简陋的神武工业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喜事。 沧桑了许多的尚守田，跌跌撞撞的从作坊里跑出来，这些日子的苦干，早已经把他累得虚脱，可就是心里的一口气，一直支撑着他。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郑国公……” 尚守田比之前懂礼数多了，之前在神机工业的时候，他身上总有一股狗腿子的味道，天天跟在刘铁军身后，大声叫喊，可是现在自己独立门户以后，渐渐变得有些贵人语迟，天天只是埋头苦干。 他也深深的知道，这神武工业能不能立得住，就看他这第一炮能不能打响，如果打响了，这神武工业日后也势必会变成一个如同神机工业的那般庞然大物，可要是打不响，那可就不好说了。 “嗯……” 朱标哼了一声，就往神武工业的院子里面走，常茂则恭敬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就算是后面跟着大把的侍卫，这个位极人臣的郑国公，还是把手放到了腰间尽心尽力的保护。 黑烟滚滚的炼钢炉，看起来十分雄伟，可是和神机工业的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毕竟刚才出海的巨大海船，整个龙骨用的都是一炉钢，那炼钢炉运作起来，简直如同一个小火山一般，相对于这些，眼前的两个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工匠们一个个也都满脸漆黑，手中拿着一些小玩意，不停的打磨着。 “这么长时间，你这神武工业都干了什么啊？” 朱标语气平静的问道。 这么长时间，他除了给了东西以外，一直没有给神武工业派过什么任务，就是任他自由发展，毕竟他可是堂堂太子爷，怎么能天天过问一些工匠的事情？而且这老头如果没有那个能力，连自己应该干什么都不知道，那这神武工业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尚守田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欣喜的说道，“回太子爷的话，小老儿这段时间还真鼓捣出一些东西，您请看……” 尚守田一边说一边就往怀里摸，常茂的眼睛就像狼一样，死死的盯着他的手，吓得老人家手都有点不好使了。 好不容易掏出了一个小东西，放在手掌心，恭恭敬敬的递了过来。 朱标也没有着急伸手去拿，而是不经意间看了一眼他的手心，全是老茧，指甲缝里满是黑灰，手掌上的皮还裂着鲜红的血口，不由得点了点头，“你这段时间也是劳累了，明天孤许你休沐七天，可不能累坏了身子。” 一句话把老人家说的热泪盈眶，连手掌都有些微微颤抖，朱标随手拿过了他手掌上的东西，仔细的观察。 金光闪闪，倒是十分好看，半个手指甲大小，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锤痕，“这是什么东西？” 朱标的心中闪过了一丝激动，但还是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尚守田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回殿下的话，这东西还没有名字，小老儿看他和帽子有点像，就随口叫他火帽……” 朱标心中想乐，但还是装作有些不满意的问道，“这么小的东西有什么用啊？” 这一提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尚守田腰杆自然就直了，侃侃而谈的说道，“这个是子弹的引火药，比火石要便宜很多，虽然工艺有点复杂，但是好在便宜，这样的话，只要在子弹壳的屁股后面留一个小凹槽，把这个火帽放进去，到时候枪机一打，子弹就能用了，比火石还要好用，还要稳定……” 朱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竟然有如此奇效？” 尚守田的腰杆重新弯下，有些怯懦的开口说道，“是小老儿………” 听到这里朱标却摆了摆手，“你是朝廷命官，要称臣。” 尚守田也急忙改口，“老臣当时在神机工业的时候，曾经做过手榴弹的拉火，就想着拉火这个东西，一拉就着，如果改变一下配方，能不能一磕就着……” 老人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又接着开口说道，“试了好多遍，也是不成，可是有一天这神武工业的库房里闹蛇，老臣就想着买点雄黄，结果下面的小崽子们干活毛毛草草，把这雄黄和拉火药混在了一起，老臣试了一下，没想到还他娘的成功了……” 常茂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他，老人家也急忙想跪下请罪，却被朱标一把扶住，“无妨，带孤进去看看！” 到现在朱标已经大概听明白了，这尚守田的命可是真的好，阴差阳错之间，竟然做出了红药，这个红药就连朱标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它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红色爆音剂，朱标也只记得这个东西里面有雄黄，其他的可就不知道了，没想到却让这个老家伙做了出来。 来到了屋里，神武工业的房子确实简陋无比，可是朱标却浑然不在意。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一排黄橙橙的子弹，底下的火帽已经安装完毕，上面镶着一颗溜圆的铅疙瘩，看上去极其好看。 “好东西啊！当真是好东西……” 朱标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一颗子弹，看了一眼下面的底火，又放了回去，“有枪吗？放几枪，看看这子弹究竟好不好！” 朱标现在特别高兴，这北元虽然被自己打败了，可是大明周边可还有好几个汗国，什么贴木儿汗国，白帐汗国，那可都是一个赛一个的不服，而且天竺的那块地盘，现在还被德里苏丹国占据，那个地方不是华夏有史以来都属于咱们汉人吗？唐僧还在那里走丢了，不找找也不合适…… 朱标甩了甩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满怀期待的看向尚守田。 而正在这个时候尚守田却泼了一桶冷水，“回太子爷的话，这个子弹现在还用不了，非常的不稳定……” 此话一出，朱标顿时就紧皱了眉头，“配方还有问题吗？为什么不抓紧实验？” 尚守田小心翼翼的低着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回太子爷的话，配方已经合适了，没有问题，只不过是做火帽的铜皮，铸造出来的做不到那么薄，没有用，如果用锤子砸出来，还做不到薄厚一致，不稳定，而且这黄铜偏硬，用玛瑙刀也刮不动，可是如果用黄金来做，就和现在的子弹没有什么区别了……” 说完之后，老人家就深深的低着头，不敢说话了，只是有些忐忑的看向朱标。 朱标也是长出了一口气，他也知道自己心急了，这个东西简直就是一个划时代的事情，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做出来了。 “那好吧，先喝两口茶水，一会儿再说这件事情……” 尚守田如蒙大赦，亲自去张罗茶水，炙热的火炉，上面摆着一个铜壶，水开了以后，铜壶呜呜作响，上面的盖子也飞了出去。 朱标忽然指向铜壶，“这烧水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如果把这个力气收集起来，是不是能帮咱们干活呢？” 此话一出，常茂目瞪口呆，尚守田若有所思。 朱标继续开口说道，“你们看，这壶盖没有飞出去的时候，这水蒸气就有力气，飞出去以后，这汽就散了，如果咱们把这股气放在一个铁盒子里，咱们一直烧水，他是不是就会一直有劲儿………” 此时此刻尚守田已经激动的满脸通红，一拍大腿，“再用齿轮把这股劲传出来，转动两根钢柱，再把铜板塞到两根钢柱的中间，就像擀大饼一样，火帽的铜皮就能出来……” 朱标恍然大悟，冲着尚守田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老爱卿果然聪明伶俐……” 第363章 螺旋上升 尚守田终究是被朱标强制性的休息七天，因为这老头的状态现在很不好，看那个样子就好像随时能嘎一样，又特意让一个御医给他看了一下身体，赏赐了一盒子高丽参，哦不，北安参，让老人家炖点乌鸡，吃点面条…… 可是没过半个月，神武工业的大院当中就冒出了滚滚黑烟，欢呼之声不绝于耳。 尚守田的儿子尚尽忠，面色凝重，看着眼前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小心翼翼的问道，“爹，这个东西能行吗？” 这尚尽忠也算是家学渊源，这么长时间跟在他老父亲身边，手艺也是没得说，可是自从上次太子爷爷来了神武工业以后，自家老爹就像是着了癔症一样，休息的时候都有些脸色木然，好不容易挺到了七天，就一头扎到了作坊里。 尚守田老脸通红，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兔崽子，你爹我做的东西怎么可能不行，你爹我的手艺怎么着也比刘铁匠要好多了！” 老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呵斥的一声自家儿子，又开口说道，“还不快点火？！” 尚尽忠被他说的没脾气，也就只能抡起铁锹，往炉子里边贴木炭，随着温度渐渐升高，钢管之中的铜质活塞，开始慢慢推动，旁边带着的两根钢柱，也开始慢慢转动。 尚守田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无与伦比的激动，霍然起身，激动的盯着眼前的这个大家伙，随着黑烟越来越大，广场之上也变得有些乌烟瘴气，可是这活塞推动的速度并不快，而且活塞之中的推动摩擦声也变得越来越刺耳。 尚尽忠一边指挥着众人添木炭，一边高声喊道，“爹，这东西快不行了，不能再烧了！…” 尚守田却对自家儿子的喊话充耳不闻，炉子中的木炭已经烧得通红一片，机器的异响也越来越大！ “快！把事先做好的铜板塞到两根钢柱的中间，看看能不能压出来！” 几个人连忙抬着一块金光闪闪的铜板，往两根柱子中间塞，随着一声牙酸的声音，铜板缓缓地向前推进，尚守田嘴角的微笑也越来越大。 可就在这铜板压到一半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只见连接活塞上面的齿轮，忽然断裂，一股冲天白气，喷涌而出，铜质的巨大活塞，被喷到了半空中！ “快跑快跑！那东西好几十斤！” “快往房子里面躲！” “爹，您快跑啊！” 巨大的活塞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重重的砸在了一块空地上，顿时砖石横飞，四射的碎石，打伤了好多人。 整个广场当中都充斥着浓烈的白气，这白气炙热无比，最近的一些人，已经被这些白气喷的面目全非。尚尽忠算是跑得快，但后背也被喷的全是水泡。 一时广场之上哀鸿遍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可是尚守田却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两根钢柱的跟前，仔仔细细的看着压到一半的铜板，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激动。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遍野哀鸿之中脱颖而出，只见老人家手里捧着一块硕大的铜板，那铜板的形状虽然不规则，但是却金光闪闪，表面光滑无比。 “这东西比水力的劲儿大多了！水车带动的东西，可压不动这铜板！这东西果然厉害！” 这消息就像长了腿一样，飞一样的传到了东宫和奉天殿，一时间大明朝廷两位至高无上的人物，纷纷送来抚恤，神武工业一时间风头无二。 有了这大半张铜皮，尚守田的心里踏实多了，最起码，这子弹是稳当了，蒸汽机的雏形也出来了，往后也就只能靠水磨功夫，至于他当时在神机工业死机硬背下来的图纸，就可以当做锦上添花来研究了，但是这老头可不满足于做子弹，这个杠杆步枪的图纸才是他真正要搞的东西，这个时候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当年分家的时候，刘铁军不允许他临摹图纸，那一幕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与此同时，东宫。 刘铁军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华贵的椅子上，坐着这个庞大帝国的二人物，正是太子朱标。 朱标淡淡的抿了一口清茶，面无表情地说道。 “听说你前些日子开了个大会？还处罚了一些工匠？” 刘铁军谦卑的点了点头，弯着腰说道，“回殿下的话，是的，那些工匠就是舒服日子过太久了，天天只想着监工拿赏钱……” 朱标的嘴角滑过了一丝冷笑，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也是啊，你现在不也是天天想着监工拿赏钱吗？朝廷给你的钱，你确实是一分都没有贪腐，可是这生产完火器任务以后，你就天天提笼架鸟，玩的不亦乐乎？” 刘铁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冷汗，这富贵日子过久了，人都是会变懒的，刚开始的时候，刘铁军还深深的知道自己的晋身之机就是手艺，天天在作坊里埋头苦干，可是这时间一长，自然就有些懈怠。 “殿下息怒，老臣……” 刘铁军还想解释什么，可是却被朱标挥手打断，慢慢的走到了他的旁边，直接拉起他的双手，语重心长的说道，“看看你这双手，都快找不到干活的痕迹了，是不是所有的老茧都用药汤泡过，然后又仔细的修剪了？” 刘铁军已经有些浑身颤抖，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朱标叹了口气，拍了拍老人家的肩膀，“孤也可以理解，毕竟这身份地位不一样，享受一点，又没贪没占，实属正常……” 刘铁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感动，刚想说什么，却又听朱标说的。 “可是，你享受生活和孤没关系，你做不出来新东西，孤可就不高兴了？” 朱标有些玩味的摸了一把他身上的莽袍玉带，慢悠悠的说道，“这件衣服，是孤给你的，他改变了你的命，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刘铁军就从一个工匠，变成了我堂堂大明伯爵，可是如果有那么一天，孤把这件衣服收回去！你又会怎样？给尚守田多好，他肯干，点子又多……” 一句话说的刘铁军遍体生寒，把头重重地跌在了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心中的惶恐已经达到了极致。 朱标又回到了座位上，硕大的牛皮海绵椅子，完美的把他的身躯包了进去，“你也算是老臣了，孤也不想难为你，但是你这个样子，属实让孤很难办，你可知道？那神武工业在你面前犹如街头乞丐，他们却率先研制出了新式子弹，你知道那子弹有多便宜吗，十一个洪武通宝！就可以做一枚新式子弹！而且这个成本还在降低……” 刘铁军愈发惶恐，他研制出的子弹，要好几两银子一个，属于皇家的玩物，而那老家伙做出来的东西，竟然这么便宜，而且这造价还能降低？ “你也别不信，那个东西一旦搞成功，这种玩意儿，顶天也就五个洪武通宝……” 朱标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上，拿出了一发新式子弹，黄澄澄的子弹壳，打磨圆润的铅丸，看起来就赏心悦目。 “老臣真的不是偷懒，老臣是实在想不出，那个膛线真的是极其难做，手工去钻，膛线不直，看着就是歪的，水力又做不了……” 刘铁军已然惶恐至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朱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你也就只能去求助一下神武工业了，他们现在所研制的东西，应该能解决这个难题……” 刘铁军感恩戴德的去了，朱标也开心的笑了，因为他知道，今天他这么一激，这两大工业体系就再也没有和好如初的那一天了，他所得到的，差不多就是那种螺旋上升吧…… 这大明的工业革命终于有了眉目，一切事情只要开始研究，只要开始上心，那就离成功不会太远了，再加上大明如今的重工业基础，钢铁产量比前些年已经不知道翻了几番，也足够可以支撑，不用担心奇观误国了…… “启禀殿下，魏国公府送来了一个礼盒……” 苟宝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第364章 即将进宫 朱标有些愣神，随意挥手让苟宝出去，自己则拿过了那个小小的礼盒，轻轻的打开，里面是一个粉红色的香囊，散发着股股幽香。 朱标的嘴角上划过了一丝微笑，他自然知道这个是谁送的，应该是自己的那个小姨妹了吧…… “殿下……” 春花秋月的声音忽然从屏风以内响起，姐妹二人恭恭敬敬的说道，“殿下……娘娘来了……” 朱标随手把荷包放在了一边，这个时候徐妙云也缓步走到了书房以内，只不过这俏脸之上，还带着几分幽怨。 “参见殿下……” 徐妙云盈盈一礼，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态，看到朱标怜意大起，“爱妻，这是做什么，你我夫妻一体，还用在乎这些虚礼吗……” 春花秋月懂事的退出了书房，还顺手关好了门。 徐妙云一看四下无人，便轻轻的拿起了桌子上的香囊，幽幽的说道，“殿下，今天上午的时候，母后唤我去了坤宁宫，您的小姨妹过几天就要抬进东宫了……” “哦……哈哈……是吗……那可是个大喜的事……” 朱标的表情有些尴尬，但还是强自道，“孤政务繁忙，这些事情就你来弄吧，可别委屈了妙锦，多赏赐些东西。” “臣妾遵命……” 徐妙云细长的小指头，轻轻的点了一下朱标的胸口，书房之中的空气一时间都有些粉红之色。 朱标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水，脸上毫无表情，来大明这么长时间，这方面的本事，他可是练的炉火纯青。 徐妙云也淡淡的开口说道，“前些日子，臣妾自作主张，所有的秀女都给了一个淑女名分，让她们也好安心侍寝……”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这女人的事你说了算，不用和孤商量。” 徐妙云脸上的幽怨之色顿时少了许多，她就是这个样子，贤惠，知性懂事，而且在朱标的训练下，有些时候在极其隐秘的地方，还能干出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 这个时候的人虽然不能理解，但是这朱标可是非常喜欢。 “殿下，前些日子臣妾只出了一条薄纱袜子，您要不要看看……” 徐妙云脸色通红，扭扭捏捏的说道。 朱标眉头一展，有些好奇的问道，“是白色的还是黑色的？” 徐妙云的脸色愈发通红，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还不是您上次说的那个笆篱世家……” 朱标眉毛一挑，“哦……那个东西都织出来了？” “妾身还带来了，请殿下品鉴……” 书房之中，忽然传来了几声丝绸破裂的声音，窗外的微风吹得树叶噼啪作响，倒也是有几分春风得意马蹄疾…… 许久之后，一声长长的叹息…… 此处暂且不表（?????） 与此同时，坤宁宫。 朱元璋这些日子倒是很轻松，自家好儿子把一大半的奏章都批改完毕，他也乐不得的放权，干脆让内阁大臣把办公的地方挪去了东宫，这样就更方便，有什么大事来通报他就行。 这有史以来，能做到如此的皇帝，能掌权如此的太子，也就只有这洪武一朝了。 马皇后这些日子也是红光满面，老二学好了，老四就藩了，老大也不乱跑了，她这个老母亲还有什么期望？也就只剩下乐呵了。 桌子上的吃食非常简单，只有一盆稀粥，加上几个咸菜，旁边还放着几个开花大馒头，很难想象这就是一代帝王的午饭。 “重八，徐家的小女儿什么时候入宫？” 马皇后笑呵呵的给朱元璋夹了一点咸菜。 朱元璋也是看都不看，顺着粥就把那咸菜喝进了肚子，支支吾吾的说道，“这次咱不能给他那么大的排场了，明天上午，派一些仪仗，把她抬到宫里就好了……” 马皇后也点了点头，温和的说道，“你想的也对，徐达的两个女儿都进东宫了，确实不能再给什么排场了，但是你这个当父皇的不给，我这个当母后的可要给，徐家小女儿入宫以后，我多给些赏赐就是。” 朱元璋点了点头，“是这么个理儿，这事婆娘你出面办，比咱出面办要好看的多。” 朱元璋和马皇后从起家开始，一直就是这么相辅相成，朱元璋是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刀，马皇后就是一把刀鞘，能帮助朱元璋做许多他不方便做的事情，特别是在安抚的这件事上，马皇后可是起着非同一般的作用。 有的时候，马皇后把这个大臣的正妻找到坤宁宫，随便的说上几句，就可以让这一家人谨言慎行，还有的时候，又是这么随便几句，就可以让这一个臣子安心，这种事情皇帝是做不来，特别是在起家初期，君臣观念很淡，朱元璋当年也不是皇帝，只不过是朱大帅而已，那么这种方法就尤为重要…… “老二那边怎么样了？” 马皇后轻手轻脚的给朱元璋盛了一碗稀粥，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朱元璋沉吟片刻，放下碗筷，缓缓的开口说道，“那小兔崽子在南洋干的还不错，只不过是手段有些酷烈，带着他的秦王三卫，漫山遍野的抓土人，那里到是经营的有模有样了，已经建造起了数座坚城，也开垦了大量荒地……”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对于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他其实还是很认可的，至于说手段酷烈与否，那得分跟谁，在南洋的残酷手段，谁又能比得过他大儿子？ 马皇后也点了点头，“不算是什么错事，现在咱们大明修桥补路，用的不都是那些野人吗？那些野人生的快，三年五年就能缓过气来……”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老四如何了？” 马皇后给朱元璋夹了一块海鱼罐头，这个东西朱元璋可是特别喜欢吃，味道鲜美不说，还特别便宜，听说是朱标派了几个陈旧的中型宝船，出远洋打鱼，才捞上的这些小海鱼。 朱元璋一口接过海鱼，连刺都没有吐，直接就囫囵吞枣，叭嗒吧嗒嘴之后，这才开口说道，“老四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努尔干都司大肆屠杀，当地那些个女真部落，已经派了数百使臣来应天……” 朱元璋随手从旁边的桌案上抄起了一份奏章，递给了马皇后，马皇后拿起一看，也是感觉一阵头皮发麻，自家的老四，竟然用女真人的头皮，给他的父兄做了十几双皮靴！ “老四这孩子……老四这孩子……” 马皇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朱元璋在一旁叹了一口气，“咱倒是听说了，他临走的那一天，标儿去送他，结果脚上的靴子不舒服，他就想到了这么个办法，还给咱也送了一些，也算是有孝心，但是这靴子………”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扭了扭自己的脚，感觉还是有点不自在。 马皇后下意识的往一旁挪了一下，“我不许你穿这个恶心东西，咱给你缝的布靴子难道不好吗？” 朱元璋又扭了扭靴子，下意识的说道，“说实话，这个可比你缝的布靴的舒服多了，可是标儿想出来的，人家的这个鞋底，是用牛皮一层一层粘的，上面还有很多花纹，还有鞋跟，样式也好看，而且看起来还乌黑油亮的……” 朱元璋说到这里，才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扭头看了一眼满脸不悦的自家婆娘，局促的说道，“那个那个，政务繁忙，咱先去奉天殿了……” “朱重八！！” “哎呦……别揪耳朵……” 第365章 新婚之夜 东宫之中喜气洋洋，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做了新衣服，拿了赏钱，一个一个也都是喜笑颜开，徐妙云也是一改往日的雅静，里里外外的开始忙活。 是啊，徐妙云的亲妹妹徐妙锦，就要入东宫为侧妃了，刚得了淑女名分的秀女们，一个个也都是跟着里外忙和，她们可是心里明镜的一样，这位的背景比她们强太多了，来了之后一定会受宠。 如果到时候这位新进宫的贵人，能在太子殿下那里提上一嘴，自己岂不是也可以飞黄腾达？ 整个东宫一片和谐，沈线阳也穿着一件朴素纱裙，仔仔细细的摆放着一些水果。 “沈淑女，倒是难得这般用心，辛苦了……” 徐妙云温吞吞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吓了沈线阳一跳，连忙回头行礼。 “淑女沈氏，参见娘娘……” 她现在可不是那个楞头青一样的女子了，在宫中待了这么长时间，人情冷暖，血雨腥风，看到的太多了，心中已然对这个偌大的宫墙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敬畏之情，或者说是恐惧之情！ 徐妙云微微的点了点头，略带红色的衣裙，一看就比沈线阳的名贵无数倍，身上贵气逼人，让对自己的容貌有三分自信的她，突然间感觉有些自惭形秽。 “这些日子听说，你天天在自家小院里种一些花花草草？” 徐妙云面带微笑，眼神之中却是沉静无比，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又紧接着说道，“等这段时间忙完，去妹妹的院子里看一看。” 沈线阳心中有些惶恐，但是又不敢流露出来，也只能强打精神，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正妃娘娘来我的小院，简直就是蓬荜生辉，妾定扫榻而迎。” 徐妙云微微点了点头，上下打量她一番，这才施施然的离去。 带徐妙云走远之后，沈线阳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叹了一口气，继续整理桌子上的水果点心，她忽然间有些后悔入这宫来了，如果她现在依然在宫外，哪怕是继续做一个商人，也能在沿海叱咤风云，甚至还有可能把那买卖做到海外去。 如今可倒好，早已成了笼中鸟金丝雀，可恶的是，自己这只金丝雀还从来没有人看，也没有人来把玩，这就有些讽刺了…… 而徐妙云这里，早已经来到了给徐妙锦准备的新房，里面早已是一片红色的海洋，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不想委屈了自家妹妹，嫁人这种事情，一辈子只有一次，如果留下什么遗憾，那可就真是不好了。 早已经成熟了许多的小丫头莲儿，头上扎着一个妇人的发髻，施施然的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不小的托盘，低声说道，“娘娘，这龙凤花烛，真的要用吗……” 徐妙云挥手把众人驱散，自己则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托盘上蒙着的红布，顿时露出了两根雕刻精美的龙凤花烛。 “这龙凤花烛，人这一辈子只能用上一次，意义非凡，小妹嫁入宫里，本宫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不能让她留下遗憾……” 徐妙云顿了顿又说道，“本宫去和殿下说吧，这对龙凤花烛本来就是做小了一些，殿下也应该不会说什么……” 莲儿凝重的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的问道，“用不用奴婢在宫中挑选一个丫头，贴身伺候着……” 这莲儿确实是比刚入宫的那个时候成熟了很多，天天在这个吃人的地方，如果不成熟不成长，就会丢了性命，当初那个敢往太监手里塞钱，让太监说好话的愣丫头，现在已经变得做事沉稳了…… 徐妙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为难，但还是开口说道，“丫头就算了，这东宫之内忽然之间多出了这么多的淑女，再出现这么一位……” 莲儿也低着头，不再说话，徐妙云叹了口气，“实在不行，今天晚上就你贴身伺候吧，妙锦还小，什么也不懂，身子骨还纤细，你用心多照顾着一些……” 莲儿的脸蛋有些通红，丰韵的身子也不安地扭动一下，轻轻的哼了一声。 徐妙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压低了声音说道，“小浪蹄子，听到这事儿你不知道有多开心，还在我这拿腔作调………” 莲儿羞窘之中，跑出去做差事了，徐妙云也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看了一眼这大红色的房间，脸上闪过了一丝喜意。 自家妹妹虽然入宫了，但是以自家殿下的人性，肯定也会多有照顾，自己在宫中，也不会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最少也有一个能聊知心话的存在了，虽然她自己，心中其实是不想让自家妹妹入宫的，因为在东宫这么长时间，从吕氏薨了开始，她就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纯真无邪的魏国公长女了…… 这次的事情虽然没有大办，但是这东宫之内可是要热闹热闹，徐妙云准备了很多烟花，想在晚上的时候饱一饱眼福。 而且也想吃一顿东宫的团圆饭，把东宫的女人们，聚在一起，一起为自家殿下祝贺，不得不说，如此心态，倒也是符合一家大妇之称。 这徐妙锦入宫的仪式，和当初的徐妙云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只是几个非常简单的礼仪，徐妙锦就永远都是朱标的人了。 今天朱标也是非常高兴，毕竟是自己亲自参与的第二次婚礼，而且还是自家大媳妇儿帮忙主持的，这岂不是一个男人的骄傲？ 月上柳梢头，忙碌的一天的东宫众人，也是正式开宴。 朱标高座正位，身旁坐的是徐妙云，夫妻二人基本并排，只不过是徐妙云的略微低了一些而已，徐妙锦则坐在徐妙云的下首，她可是现在东宫的三号人物，贵不可言。 下面就没有那么讲究了，所有女人都是淑女，两排桌案，所有人按照入宫时间来做，侍寝的那几个，则坐在最前面，俏脸含情脉脉，而沈线阳，则坐到最下首，但她还是面色平静，行为得体，颇有几分荣辱不惊的意思。 连高台之上的徐妙云，看到这一幕都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喜的日子，歌舞之中自然带着三分喜庆，酒酣之时，几个新晋淑女，也纷纷登台献舞，一时间气氛热烈无比。 而徐妙锦却有些不好意思，坐在那里颇有几分手足无措，她看着下面的这些女人，忽然间感觉到心里有点害怕，这种害怕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却真实存在。 “咚咚咚！！” 伴随着乐曲之声，伴随着轻舞之态，无数礼花飞到半空，炸出了一个五颜六色瑞彩千条，天空一时间如同白昼一般。 高台之上的朱标有些脸色微红，说实话，他有些喜欢上纳妃了，这种感觉，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没有冗长的礼节，也没有脸红脖子粗的砍价环节，有的只是无条件的顺从和曲意逢迎，当真是大男人生当如此。 “殿下……” “您喝些果酒吧，爽口还不醉人……” 柔柔弱弱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正是身穿红色纱裙的徐妙锦，小丫头脸色微红，有些局促的拿着一个酒壶和一只冒着荧光的酒杯。 “好！” 朱标赞许的看了她一眼。 小丫头仿佛得到莫大肯定一般，轻手轻脚的半躬身子，小心翼翼地给朱标满上了一杯深紫色，犹如初红一般果酒。 朱标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徐妙云看在眼里，轻轻挥了一下手，刚才还在纵情起舞的淑女们，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正襟危坐起来。 “殿下，夜深了……” 徐妙云低声说道。 朱标也微微点了点头，旁边的莲儿轻轻挥手，宫女们纷纷上来伺候，朱标也在徐妙云的莲儿搀扶下，缓缓的去了新房。 新房之中，徐妙云很不仗义的扔下了自己的贴身侍女，独自一人跑回了自己宫里，朱标冲洗完，也是带着点醉意的看着徐妙锦。 莲儿自然知道后来要发生什么，不由红着脸教导，摆正姿态的同时，还不忘提醒道，“侧妃娘娘，把这手帕放在身下……万万不能忘了……” 老师教的认真，学生学的用功。 不一会儿的功夫，新房之中就传出了一声娇啼…… 大半个时辰以后，战火收敛，朱标示意莲儿起身收拾，又侧过头对妙锦说道，“你的这个名字是真不错……” 早已不堪折磨的徐妙锦，勉强的抬起头，露出了些许疑惑之色。 朱标坐正了一些，方便莲儿收拾，又随手挠了一把被头发弄痒的地方，这才开口说道，“妙锦，妙锦，妙锦啊……” 就在朱标这里一片和谐的时候，朱棣这里也是打的热火朝天，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两排黑压压的铁骑，遥遥相望，手中战刀，寒光闪闪！ 其实这两方铁骑，根本就是高下立判，只不过其中一方，皮质的头盔之下，藏着一根长长的猪尾巴，倒是给这些铁骑，增加了一些蛮荒的味道。 第366章 全军压上 战场之上，硝烟弥漫，铁与血的碰撞，将死之前凄厉的惨嚎，到处都是…… 草原之上，残剑断刀，一个个硕大的弹坑，还在冒着徐徐青烟，弹坑周围的残肢断臂，人马碎尸混合在了一起，倒也是有几分相得益彰！ “燕王殿下，三轮炮击已经结束！” 汤軏的脸庞被硝烟熏得黢黑，有些通红的眼睛满是杀气。 朱棣也成熟了不少，眼睛一直盯着沙盘看，头也不回的说道，“三轮炮击结束了，就再打三轮，三轮打完以后，重骑兵冲锋，捣乱他们的中军，枪骑兵运动到两翼，下马列队三段击，给本王牢牢的咬住他们的两翼！然后全军压上，一定要全歼这股野人！” 汤軏微微拱了拱手，干脆的转身而去 而此时的战场，早已经是一片血地，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句话说的根本就不是现在的西海，建州，野人女真，人家说的是完颜阿骨打，现在的这些个通古斯人，无非也就是彪悍一点的野人罢了，身上穿的都是皮甲，虽然有几分血气之勇，但是这点勇气，在明军的火炮面前，当真是什么都不算！ “燕王有令！三轮炮击！” 汤軏手中令旗摇晃，所有炮兵也都严阵以待。 而阵地的那头，也响起了狼哭鬼嚎的声音，无数脑袋后边带着猪尾巴的野蛮人，蜂拥而至，身上穿着残破的皮甲，甚至有的干脆就穿一件皮袍！ “杀呀！冲啊！” 头盔后面一截长长的猪尾巴，迎风飘荡，可阿里罕还是忘情的挥舞着弯刀，高声怒吼。 “这些汉人欺人太甚，他们烧毁咱们的毡房，掠夺咱们的女人！杀死咱们的幼儿！如果再不拼命！我们的根源就要断绝了！” 此话一说，本来已经有些怯战的女真人，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拼命的往前冲去，这阿突罕也算是有几分见识，他知道，如此高强度的炮击，明军的火炮势必有折损，只有趁着炮击停顿的时候冲锋，他们才可能有胜算！ 马蹄声惊天动地，无数寒光闪闪的弯刀，拿在面目狰狞的女真三部手里，这个时候的女真人，并没有后世的八旗子弟，而是分为三部，那就是建州女真西海女真，还有野人女真，都是一些茹毛饮血之辈！其中野人女真数量最为巨大，但是人员却极为庞杂，由各种民族捏合在一起，语言甚至都不通。 是带头冲锋的，也正是野人女真，阿里罕这个人有点能力，听说以前做过部落里的萨满，精通占卜，他就是用这种装神弄鬼的手段，把那些本来没想掺和的野人女真，连哄带骗的带到了这个战场充当炮灰 望着滚滚而上的马蹄，阿里罕轻蔑的一笑，对身旁的一个老者说道，“我已经占卜过了，这次明军一定大败，他们太相信自己的火器了……” 那老者微微一笑，“他们都是勇士！希望您在战胜明军以后，帮助我们的部落，抢回被汉人抢占的水草地……” 阿里罕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贪婪，但又很快隐藏住，真诚的说道，“您放心吧，那些被汉人抢去的肥美草地，一定会物归原主……” 衣衫褴褛的草原军队，冲的越来越近，他们已经看到了明军的庞大军阵，握着弯刀的手都有些颤抖，他们哪里见过如此森严的军阵？ 还有那满地死尸，死状各异，甚至还有被炸断身子的同族，在地上艰难翻滚，连他们平时引以为傲的战马，身上都千疮百孔，他们不敢想象这是什么可怕的火器，竟然能把战马打到这种程度。 “冲！” “为了我们的孩子不被做成皮靴！为了我们的女人！不遭受汉人的凌辱！” 领头的大汉一声嘶吼，双腿狠狠的一夹马腹，骏马的速度立刻加快了几分。 “杀！！！” 女真人的喊杀声带着三分尖锐，又带着三分绝望！ 汤軏看在眼里，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带着几分轻蔑的说道，“机关炮平射！” 手中令旗高高举起，又猛然放下，带着一声暴喝出口，“放！” “砰砰砰！！” 一个个炙热的弹丸，带着滚烫的温度，扑向这些衣衫褴褛的女真人，漫天碎肉生起，一个弹丸穿透了六七个女真人，才力竭掉落在地，虽然已经严重变形，但上边滚烫的血烟，倒也是有着几分狰狞之色！ 地面上早已血流成河，死掉的勇士，倒在了地上，绊倒了他们曾经的族人，人仰马翻，马蹄之下，骨断筋折的声音频频响起，再加上那惨烈的嘶吼之声，简直震天动地！ “继续往前冲！只要近身！汉人们都是两脚羊！” 带头的大汉被轰掉了一只手臂，但他还是强忍疼痛振臂高呼，他心里恨啊，他心里藏着血仇，因为他的孩子，不知道在哪个明军的脚上穿着，这怎能让他不恨？ 这说来也奇怪，女真人在这白山黑水之间盘踞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这杀生取肉的事情，他们可是没少干，平时天天两脚羊，抓住几个汉女，就是无休止的生孩子，如果生产困难，就直接剖腹取子，至于那女子吗，好年月就埋了，灾年月就吃了！ 这些事他们从来都不想，可是忽然有一天，汉人用同样的方式来对他们，他们就会感觉到无比委屈，他们就会恨得咬牙切齿！当真是奇妙不已…… 汤軏看着他们勉强整理阵型，跌跌撞撞的又冲了过来，冷声说道，“巨炮仰角四十五度！放！” “砰砰砰！！！” 剧烈的火光，闷声闷气的爆炸声，还有一个个冲天而起，冒着黑烟的布包裹，在天空中划过了一道道黑线，直挺挺的落在了女真人身旁！ 惊天动地的爆炸之之声，剧烈的火光，四射的石子矿渣，穿透了他们没有铁甲保护的身躯，无数人马被打成了筛子，哪怕是受了些轻伤，可是你闻一闻那矿渣之上的恶臭之气，就知道他们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他们可不是明军，有烈酒消毒，还可以使用青霉素…… 炮击之声无休无止，冒着黑烟的布包裹，好像冰雹一样砸到了他们头顶，慢慢的，人声已然消失不见，战场之上，已然寂静无声，再也没有女真人向前冲锋了，也没有炮弹继续落下了，这冲锋的女真人，全都倒在了这片血地之上！ 汤軏冷漠的摇了摇头，对旁边的传令兵说道，“去禀告燕王，三轮炮击，只打两轮，迫击炮尚未动用，冲锋的女真人就已经赶尽杀绝！” 这大明现在的火器使用方式已经相当成熟，一轮炮击，就是这种炮打掉一个基数的炮弹，三轮炮击，就是打掉三个基数，这种程度的打击，被国武监，命名为圣明皇火器体系，被所有军方将领视为珍宝…… 传令兵快马加鞭，直奔朱棣的大帐，不一会，中军大帐之中，就升起了一颗红色的烟花！ 汤軏心领神会，令旗一挥，“重骑兵冲锋！直插敌人中军！给本将凿穿了他！枪骑兵运动至敌军两翼，死死的咬住！步军轻骑准备，全军压上！！” 第367章 北方大捷 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重骑兵直接凿出了他们可怜的军阵，甚至都没有什么伤亡，女真人引以为傲的弯刀，砍在神机工业的制式铁甲上，简直就如同挠痒痒一般，而明军手里的制式钢鞭，一下子就能让他们骨断筋折！ 而且这种钢鞭比之前用的铜锤铁斧都要轻便很多，但是这耐用的程度，却是急剧升高，同等的力气之下，大明的士卒可以熬战更长的时间，这就是优势，可千万别以为冷兵器的时代就是拿着大刀片对砍，那可就是太过于幼稚了…… 而是枪骑兵却是打的悠哉悠哉，他们都是穿着皮甲，但是这前胸后背，还是镶了两块整块的钢板，防御力也是相当不错，这种打扮，在战场之中完全可以来去自如，加上头盔和护颈，只要不太倒霉，被弓箭射在了盔甲的缝隙里，就基本上不会丢命… 他们又都是百战老兵，自然知道的战场之上，如何躲避流矢，下马三段式射击，离近了，就可以把马鞍子上的迫击炮拿下来放几炮，实在近了，上马就跑，一边跑一边射箭，一边扔手榴弹，简直就不要太恶心。 这步兵方阵自然就是重步兵打头，三层重甲，神仙看了也要摇头，女真人如果能战而胜之，那可真就是出了鬼了。 燕王朱棣的车驾，慢慢悠悠的行到了中军，所有的女真人早已经被围成了一个大圈，而他们那几位可怜的将领，也早已被砍掉了脑袋。 几颗面目狰狞的人头被送到了车架旁边，汤軏沉声说道，“禀燕王殿下，贼首已然伏诛！” 朱棣穿着一双乌黑油亮的长筒马靴，缓缓的走下马车，看了那两颗人头一眼，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欣喜的说道，“用石灰淹了，加上军报，八百里加急送往应天！” 这段时间他在这努尔干都司可谓是混的如鱼得水，努尔干都司移民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和当地女真人的冲突也就越来越大，汉人只要一聚堆，就一定会开垦荒地，毕竟骨子里面有的东西，不种地，那还得了？ 刚开始是女真人和汉人的村落械斗，有胆子在这个时候移民来的汉人，也是真没有几个善类，几场械斗打下来，也只是各有输赢而已，小部落没打过，自然就要大部落出面了，正当所有的汉民瑟瑟发抖的时候，燕王朱棣来了！ 带着大军火速推平了几个部落，为当地的汉民出气，又集结大军，在这草原之上和女真人决战！当然是大快人心！ 望着黑压压的一片，朱棣的嘴角滑过了一丝冷笑，一旁的汤軏忽然间有些恍惚，这个笑容简直和太子爷太像了，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都是那样的轻蔑，都是那样的冷漠。 “仿新平制！” 冷冷的丢下这几个字，朱棣转身就上了马车，并没有过多停留，当时他在新平的伪京都就是这么做的，当时他还不是决定者，只是一个兵而已，这个时候，终于轮到他做主了，他渐渐的也喜欢上了这种，一言定万人生死的感觉！ 万箭齐发，弓箭仿佛雨点儿一样，这些明军早已经淡化的武器，如今却派上了用场，大军一点一点的推进，重步兵在最前方，拿着重盾，身后则是一望无际的弓箭手，有些机械的射出一根根利箭，对耳边的惨嚎之声，志若罔闻！ 而在营地的另外一边，同样的女真人，却在挖一个巨大的深坑，这个深坑不只是他们的家，也是所有女真人的家！ 两天两夜，大地已经恢复平整，大战的痕迹，虽然依旧明显，但也好了很多，可是这草原之上，却多出了一个巨大的土山，肥沃的黑土地，在这里不知吃下了多少肥料，也许明年这里的草场，会更加肥沃吧…… 在这座土山之前，燕王朱棣把扫北大军分成了三部分，分别向三个方向挺进，犁庭扫穴，而他自己，则带着两千亲卫，慢悠悠的回到了北平封地。 洗去了一身硝烟，朱棣只带着几个贴身奴婢，就来到了王府当中的一处密室，悄悄的走进屋里，阴仄仄的说道，“老和尚？你还活着吗？” 姚广孝平和的声音，在密室当中响起，“托燕王的福，老衲可是活得好好的，一日三餐，大鱼大肉，经史子集，应有尽有，这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你倒是过得舒坦！” 朱棣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双手都插到了袖子里。 阴影处的姚广孝，淡淡的看了朱棣一眼，平和的说道，“王爷何必如此惧怕我一个方外之人？袖子里的火枪可以放起来了，老衲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和阎王殿下动手了……” 朱棣冷笑一声，把双手从袖子里拿出，用力的甩了几下，“老和尚，太高看你自己了，本王怎么也算是个马上王爷，还会怕你这个隐在暗处之中的鬼吗？” 姚广孝不再说话，静静的翻着眼前的兵书，看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朱棣也懒得理他，施施然的坐在了椅子上，抬头一看，不由得冷笑道，“刚才还说自己是个方外之人，这方外之人哪有看兵书的？” 姚广孝笑而不语，慢悠悠地合上了兵书，“那些女真人应该不是燕王殿下的对手吧？” 朱棣的脸上闪过一丝傲然之色，“那是自然！有大哥的百战精兵，和无敌火器，那些野人，又怎么可能在天军面前翻起什么浪花？” 姚广孝的脸上有些诧异，“难道王爷把他们全部诛杀了吗？那女真人这么不禁打？” 朱棣的脸色忽然有些阴沉，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楞头青，这种话他还是听得懂的，女真人是野人，和明军比不了，这种事情谁都知道，可是这姚广孝偏偏就这么说，无非就是提醒他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女真人一天还在，应天那两位就会继续给他火器，而且他也有足够的理由扩军！ 可是这女真人如果不见了，没有敌人了，努尔干都司四周还有大军守卫，他燕王也就只是一个太平王爷而已…… 姚广笑四笑非笑的看向朱棣，朱棣也满脸玩味的看着这个老和尚，淡淡的开口说道，“我们朱家人都能打，我父兄皆威震四海，就这些野人，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 朱棣说的也很明白，我是朱家的人，全天下最尊贵的那两个人是我的父兄，那些事情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当一个太平王爷也没什么，不足挂齿罢了…… 在姚广孝有些愕然的眼神当中，朱棣拂袖而去，留下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久久不语 这胜利的消息就如同长了腿一般，飞快地送到了应天，一同送过去的，还有数万跟猪尾巴，至于说缴获的东西，朱棣送过一次以后，就被他的老爹言辞拒绝，毕竟那些破破烂烂的东西，放在国库里都脏了一块地方，放在宫中还显得寒碜，扔到民间还好像是不给自家儿子脸面，干脆让他自己处理吧…… “努尔干都司燕王大捷！斩首无数！！” 身材高大的传令兵，身后背着一个大红绸子包裹的军报，沿街吆喝，百姓们也都欢欣鼓舞，很多还在犹豫是否北上的人们，也都选择了北上，大明之地，一片欣欣向荣…… 大红绸子来到了奉天殿，放到了父子二人面前…… 第368章 洪武灭蛮 朱元璋随手拿起这封军报，看了几眼以后，就扔给了身旁的朱标，带着几分埋怨的说道，“你看看你，把你的弟弟都教成了什么样子，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动不动就挖坑埋人，这回玩的更花了，还给咱送回了这么多皮鞋……”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脚，那脚上穿着两只乌光闪闪的皮靴，那样式相当好看，皮子上还绣着两条金龙，纯金的丝线，当真是闪瞎眼睛！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爹，儿子可是一直在身边站着，您刚才看军报的时候，那嘴都咧到耳根子上去了，还说我胡闹……”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强自解释道，“那也不行，这事儿干的不合格规矩，打仗自然有努尔干都司的大军去打，他一个王爷总往前冲个什么？北平又不是塞王……” 朱标深吸了一口气，慢悠悠的开口说道，“那儿臣去一趟刑部。” 朱元璋一愣，有些发懵的问道，“你去刑部做什么？” 朱标站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说道，“儿臣去刑部，要好好调查一番，这燕王棣究竟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派大军杀戮大明子民，如此滔天大罪！自当要去刑部论处！” 朱元璋脸色愕然，脑海之中在急速旋转，是啊，女真人严格上的来说，可算得上是大明子民，那自己的儿子如此屠杀，是不是……额…… 朱元璋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原来这是自家大儿子在将他的军呢，可是又偏偏没办法，人家说的句句在理，朱棣出兵打女真人，一直也都是两位默许而已，并没有下圣旨。 眼看着朱标就要出门，朱元璋一把拉住了朱标的袖子，“老大老大，忙的是什么，先陪爹喝一盏茶……” 而朱标却丝毫不给面子，沉着一张脸说道，“父皇且慢，国事为大，自然要先公后私……” 朱元璋实在无奈，两个宽大的袖子甩来甩去，眼神森然的看了一眼周围的宫女太监，所有人自然都识相的出去。 “你爹我说错话了行不行……” “你们兄弟二人这事干的对，一个杀人一个递刀，打的咱这心里也痛快，行了吧……” 朱元璋一把将朱标按在了椅子上，随手把一个茶盏放在了他跟前。 “你小子怎么像头倔驴似的，跟自家老爹还撂撅子？” 朱标则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心平气和的说道，“爹，那女真人极其可恶，前段时间，儿子做了一个噩梦……” 朱元璋的脸色突然凝重，默默的拽过一个凳子，坐在了朱标身边，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怎么还做噩梦了？是睡得不踏实吗？用不用让太医给你开几道安神的方子？” 朱标摇了摇头，“那倒是不用，只不过是那个梦做的太过于清晰，儿子有些心有余悸罢了……” 朱元璋的神态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个时代的人。特别是身居高位的人，对于这种事，都是非常重视，否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周公解梦传下来了。 朱元璋安慰似的拍了拍朱标的肩膀，轻声说道。 “细说说，什么梦能把标儿你这种动则灭一国的人吓到？” 朱标沉吟片刻，缓缓的开口说道，“儿梦到了我大明日薄西山，叛军直抵京华！我朱家皇帝，自缢殉国！” “哗啦……” 名贵的金镶玉茶盏，落在地上摔的粉碎，朱元璋豁然起身，脸色铁青无比！ 今天这话也就是朱标能说，换了一个人，朱元璋早已经拔刀了！可是朱标说出这种话来，朱元璋却不会发怒，只有深思… “标儿，你真的做过这样的梦？” 朱元璋的脸色已然铁青无比，浓烈的帝王威势，好像凝固了整个大殿当中的空气！ 朱标却极其自然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你我父子，血脉相连，一脉相承，又有何必要说假话？” 朱元璋颓然坐在了椅子上，看上去有些苍老，如果说这个时代的人完全不信鬼神之说的话，那确实是有点不靠谱，但老朱是什么人？命运这个东西，他可以说是也信也不信 从信的方面上来讲，从一个放牛娃直接到九五之尊，不说是上天安排，那都有点说不过去，他是不信的话，也是完全有道理，毕竟人家是凭着刀把子打下来的天下，说上一句人定胜天也不为过！ “那后来如何了？谁坐了天下，是汉人吧，那也没什么………” 朱元璋的神态已经恢复自然，带着几分笑意的问道。 这就是洪武大帝，驱除鞑虏的千万古一帝！可是接下来朱标的一句话，却彻底让朱元璋有些失了方寸，只见朱标缓缓的开口说道，“不是汉人，就是那女真人！” 朱标缓缓地站起身来，“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做了这么个梦，只不过在梦的最后，看到了我神州大地，所有人的脑袋后面，都吊着一根金钱鼠尾！” “岂有此理！” 朱元璋再也忍不住，一脚将凳子踢出了好远，狠狠的踩着脚下的鞋，好像要把那皮靴踩碎一样！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女真人多是茹毛饮血之辈！民不满三五十万，兵不满十万！如何能入主神州！” “娘的！！” 朱元璋有些暴躁的在大殿之上转了四五圈，回头看了一眼这些日子因为有些劳累，眼圈发青的朱标，凝重的点了点头，“爹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件事情你以后不得掺和，万事有爹！” 朱标自然明白自家老爹的意思，而且朱元璋也一直都是这个意思，那就是杀人的事他来干，朱标上位的时候，只需要做一个太平天子就好了，虽然到后期朱标显示出了非同一般的才能，但是在他老人家心里，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要他来做！ 朱元璋硬生生的把朱标送回了东宫，同时去的还有二十多个太医，一起商量着养神的方法，而且朱元璋还给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能服药，只能从其他的地方来想，这可把那些太医难为坏了，沐浴，香薰，泡脚，食补，杏林医术被显示的淋漓尽致…… 而朱标走了以后，奉天殿宝座之上，朱元璋挥毫泼墨，先是一道军令，命令努尔干都司大军，全力绞杀女真人，一个不留。 这命令送走以后，朱元璋还是感觉怒气难消，想起自家儿子所说，又看到自家儿子有些发青的眼眶，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堂堂大明储君，竟然被这些土蛮搞得夜不能寐？！ 朱元璋狠了狠心，又拿起了毛笔，一道圣旨陡然而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北有女真，杀我北上汉民，茹毛饮血，当朕子民为二脚之羊，生而啖之！鬼神皆愤！苍天皆惊！今特下此诏，天下手持利刃之人，皆可北上，猎杀土蛮，过百数，赏银万两，过千数，赏锐士，过万数，赏男爵！以平悠悠汉民之愤！以彰朕拳拳爱民之心！” “钦此！” 一道圣旨有如晴天霹雳，如今的大明早已经不缺投机者，朝廷廉洁爱民，又多方扶持，谁不想搏上一搏？谁心甘情愿种一辈子的地？面朝黄土背朝天！ 从此以后，北上之人越来越多，有区别的是，现在北上之人，大多腰悬利刃成群结队，拿着朝廷的文书，气势汹汹的北上而去！ 第369章 群子割麦 自从上次朱标说自己做噩梦以后，这东宫的膳食，就好了很多，厨子们是想尽了办法，想让主子吃的舒心，太医们更是住进了小厨房，和厨子们一起研究药膳，为的就是他们的太子殿下，能够安安稳稳的睡一个好觉…… 还真别说，自从朱元璋的圣旨颁布以后，朱标还真就踏实了很多，天天按时按点去奉天殿批改奏章，在坤宁宫陪陪自己的三个儿子，逗弄一下已经踉踉跄跄满地跑的熥哥。 要不就回东宫，看看自己的小儿子，这日子简直就是天伦之乐，如此和谐的场面，更加坚定了老朱的信心，无非就是几个野人嘛，无非也就是一点银钱吗，他朱元璋又不是没有，新平的银山，那可是一点儿都没掺假，再加上通商万国，全天下的银子都在缓缓的流入大明，全天下的好东西，也都在慢慢向大明聚集！ 清晨的阳光洒在东宫，东宫的宝榻之上，徐妙云和徐妙锦缓缓的睁开眼睛，望着还在酣睡的朱标，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幸福之意，但是对视一眼之后，又都满脸通红，可能是想起了什么尴尬事，姐妹二人也默契的不再去提。 “殿下，已经日照三竿了，你快点起来吧……” 徐妙云轻轻的推了推朱标柔声说道。 朱标哼唧了两声，缓缓的睁开眼，入目就是一张俏脸，倒也算是清早好心情，随意捏弄了一下，旁边的徐妙锦也开始起身伺候。 “姐夫，您今天穿什么颜色的？红色团龙，还是黄色团龙，还有昨天新做的黑色团龙……” 徐妙锦人小鬼大，只是套了一件薄纱，就开始给自家姐夫张罗今天穿什么，当真是贤惠之极。 徐妙云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无奈，缓缓的张口说道，“昨天晚上殿下已经说了，今天陪父皇去城外散心，要穿百姓的衣服……” 徐妙锦可爱的拍了拍额头，便急忙开始四处寻找，可是这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一件百姓的衣服，这里可是东宫，穿金戴银，描龙画凤，可是有一大堆，可是这百姓的衣服，可偏偏成了最难找的东西。 徐妙云叹了口气，她现在对自己这个妹妹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了，从小看这孩子还挺聪明的，可是到了东宫以后，怎么就闹出了很多笑话？ 好好的称呼，也有人教过她规矩，可他就偏偏不听，好好的殿下不叫，非要喊姐夫，一个小小的淑女，张口就喊姐姐，吓得人家跪下连连磕头。 “早已经缝制好了……” 徐妙云从床榻旁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托盘，上边整整齐齐的放着一件百姓的衣服，但是那面料也是华贵至极，旁边还放着一双千层底布鞋，千层底针脚细密，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的。 又是一阵洗漱，有两位东宫妃子在，春花秋月自然也就不会上前，所以这时间要比往常磨蹭了许多，小半个时辰以后，朱标满意的拿过衣服，随意翻看了两下，任由徐妙锦伺候着穿上，夸奖道，“还是妙云懂孤，这衣服穿着就是舒坦。” 徐妙云额头微低，脸色微红，但手上还是一丝不苟的，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哪怕这衣服只是普通布衣，她也是按照穿龙袍的方式来伺候。 朱标的马车终于缓缓出宫，春花秋月跟在一侧，两位娘娘则是要休息一番。 城外 当初第一次炼食盐的地方，如今也早已经不再生产食盐，那个东西天天需要烧火烧柴，弄得乌烟瘴气的，所以也就顺理成章的挪到了其他地方，而且全国的盐商被打垮以后，大多数的海盐，盐井，也都被收了回来，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可是这一大片地，朱元璋可不会就让他这么闲着，这不是，秋天到了，是要到收割的时候了… 远远看去，朱标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黄澄澄的麦浪之中，一群个头戴草帽的身影正在挥舞镰刀，正是朱标的兄弟们，而自家老爹，正乐呵呵的捧着大碗，笑眯眯的喝着凉茶。 “爹，您来这么早？这点小事儿交给我们兄弟不就得了……” 朱标笑呵呵的坐到了朱元璋旁边，伸手从旁边拿起了一个空碗，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凉茶，咕咚咕咚的来了一口。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你小子还好意思说，这都什么时辰了？再过一会儿都黑天个屁的了，还说咱来的早……” “嘿嘿……” 朱标也不说话，随手从旁边拿起了一个麦穗，用力的搓了几下，几粒饱满的麦子，就落在了他的手里。 轻轻的拿起一粒，放到嘴边，轻轻的一咬，一股麦香顿时喷射在他的口腔当中，“好麦子，这味道，当真不错，今年冬天可以吃上好几顿开花大馒头。” 朱元璋也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这麦子，整个大明朝也找不出来几家…” 朱标也是笑着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嗬，今天来的挺全啊…” 马上就要就藩的周王朱橚，楚王朱桢，齐王朱榑，鲁王朱檀和蜀王朱椿这兄弟二人也来了，还有小十二湘王朱柏，这小十二也只是勉强不是小屁孩而已，拿着一把小小的镰刀，在那里费劲的割麦。 朱标皱了皱眉，“爹，小十二还小，让他干这活儿做什么？还是儿子替他吧……” 朱标一边说，一边就要往田里走，却被朱元璋一把拉住，笑呵呵的说道，“你不能跟他们一起去割麦子，你以后干的活比他们要重，现在也该让你歇一歇了……” 朱元璋这话说的，虽然像是在疼爱自家大儿子，可是这细细听来，总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而且今天的人来的也太全了，除了就藩的老二老三老四，基本上都来了。 朱标有些茫然，看了自家老爹一样，发现他的眼神之中尽是坚定之色，也就只好坐在了他的身旁。 田埂之上，长出了一些茁壮的青草，因为离农田很远，也就没有人去拔它，正好给父子二人留下了一个坐的地方，悠悠的草叶之上，父子二人并排而坐，看着前边众兄弟的辛勤劳作，朱元璋倒是满脸笑容，可是朱标的脸上总带着那么几分不好意思。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坐不住了？” 朱元璋的声音传到了朱标的耳朵里，后者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是啊，兄弟们都在干活，就我在旁边傻站着，总归有点说不过去……”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指着前方的麦田说道，“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这地，春天的时候咱俩来种它，除了一头黄牛，可不见你这些兄弟们来帮忙，他们当时还太小，这秋天的时候，让他们帮忙收割，有何不可呢？” 朱标总感觉自家老爹这话里有话，也隐隐约约的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就是不想往这个地方上聊，作为一个后世人，他可是知道明朝王爷的危害，鱼肉乡里，为祸一方，这种词儿形容都是好话，可是现在朱元璋还活着，也就只能这么维持…… 见朱标不说话，朱元璋叹了口气，“你呀，就是什么事都往心里边装，爹这不是还活着吗，有啥事可以说……” 朱标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反正就是不往他想的那个地方说，就是不接这句话。 朱元璋实在没办法，自家儿子不接招，他这个当爹的也就只能先开口了，只见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标儿，你跟爹说实话，你对藩王的事情怎么看？” 第370章 藩王之策 朱标一愣，看着满脸认真的自家老爹，语气有些奇怪的问道，“爹，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藩王，乃是咱们大明国策，儿子又能怎么看呢？” 朱元璋脸色一垮，伸手把扔在一旁的布鞋抄了起来，“咱可跟你说，可别在你爹面前玩深沉，再摔书篓子，小心咱揍你……”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破旧的布鞋狠狠的挥了两下，顿时带起了一片烟尘…… “咳咳咳……”朱标用力的扇了几下。 “爹，咋这么臭呢……” 朱元璋脸色微红，随手把破鞋扔到了一旁，“废话，你是在宫里睡到了日照三竿的时辰，咱可是天刚亮就来干活了，那么大一堆麦子，那可都是咱割出来的，要不然就凭那一帮废物，啧啧啧……” 朱标抬头一看，自己的兄弟们确实不怎么给力，手中的镰刀挥舞的好像马鞭子，那麦子割的也是横七竖八，他自己毕竟也算是这方面的专家，朗声开口道，“无妨，爹又何必劳累，儿子一会儿去一趟神武工业，听说他那里搞出了一个用马匹拉着就能收割的机器，十分好用……” 这马拉收割机的图纸，朱标早已经给了过去，就是为了这秋收的时候，能够帮上大明百姓的忙，毕竟大明的百姓北上南下的非常多，而且这大多数也不是拖家带口，只是青壮年去了，家中老弱，如果没有男丁的话，收割还真是个问题。 朱元璋眼神一亮，他也自然知道现在收割难，狠狠的一拍大腿，那这可是好东西，快点把图纸分发给各州府县，让他们抓紧仿制！ 朱标微笑着点了点头，“图纸早都已经送出去了，大半个月前，就已经到他们的手里了，估计这个时候都做出来……” “儿子这就去神武工业，拿一套马拉收割机来，也让弟弟们省省力气……” 朱标站起身来就要走，可却被老朱一把抓住，嘴歪眼斜的说道，“好你个小兔崽子，你爹我都差点都着了你的道！快给老子坐下！” 朱元璋的力气本来就是奇大无比，在用力的这么一拉，顿时把朱标按在了之前的地方，朱标也是极其无奈，但却只能开口说道。 “爹，这种事情，能有什么大不了，弟弟们该怎么分封就怎么分封，到年岁了直接就藩，有什么可说的……” 这朱标越这么说，朱元璋心里就越不踏实，正要急眼，就听朱标又开口说道，“但是这藩王制度，确实是有很大的弊病……” 此话一出，朱元璋的眼神顿时一凝，隐晦的往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无人之后，这才回过头来，“标儿，孩子们都在地中间，听不到咱们这里说话，这四周也都是殿前亲军，你我父子二人，今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万事儿商量着来！”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这哪里是皇帝和太子？这分明就是民间的父与子，而且还是关系最好的那种，父慈子孝这四个字都不能形容。 朱标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缓缓道来，“爹，这天下总有太平的那一天，王爷们也总有无事的那一天，现在的王爷都是马上王爷，为大明开疆拓土，为大明保境安民，自然是劳苦功高，可是这事情吗，要往长远来看……” 朱元璋的脸色愈发凝重，点头示意朱标继续说下去，“往长远了看，朱家的孩子越生越多，分封出去的王爷也是越来越多，到时候就是尽天下之力，养朱家之人。” 朱标顿了顿，有面带愁容的说道，“而且这最恐怖的是，后世之君，哪怕是知道这种事情不好，却没有丝毫抵抗的余地，因为这种事情是祖宗家法，如果变了，全天下的王爷就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就不是天下大乱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铁青，嘴里反复的念叨着几个字，“祖宗家法，祖宗家法啊……” 朱标也是点了点头，“但也都是一家骨肉，儿子自然也不会像对待臣子那般对待自家人，所以儿子才拼命的海外扩地，想的就是把他们分封在海外，到时候圣天子稳坐中原，周围拱卫着朱氏子孙，如果有一天中原有变，他们自然会进京勤王讨贼，如果中原嫡脉出了祸害，搞得天怒人怨，也一定是周围的朱氏子弟拨乱反正，还天下朗朗太平……” 朱元璋的眼神有些复杂，看着自家儿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一样，盏茶的功夫，才慢慢的开口说道，“标儿，你这话说的，你这话说的爹好生惭愧啊。” 老爷子缓缓站起身，花白的胡须，迎风飘荡，再加上前面的滚滚麦浪，倒是一幅田园胜景，可是这父子二人的心里，却都不是那么平静。 “别人都想着自己这一脉，可以稳坐江山万年，标儿你为什么会如此想？” 朱标也站起身来，随意的活动了一下腰身，笑呵呵的说道，“爹，咱朱家不是第一个皇家，这天下哪有万年的江山一统？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江山更迭，日月更替，那才是万物之理，强如汉唐，最后也都归为尘土，大汉中兴，靠的也不是他刘家嫡脉啊……” “这不行！这万万不可！” 朱元璋的面色忽然凝重无比，用力的摇了摇满是老茧的大手，“嫡长顺天地伦理……” 可朱元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朱标打断，只见他语气平和的说道，“可是谁家又能保证不出几个不孝儿孙呢？” 朱元璋忽然发现自己无法争辩，朱标则继续说道，“中原土地，广袤无边，北至冻海，南起群岛，如此巨大的土地，自然非我大明莫属，可如此庞大的土地，我的后世儿孙如果没有守住，那岂不可惜？如果他没有那个能力，让别人夺去，还不如让朱家人夺去，如果那样，宗庙之中，也一定会有您这个太祖皇帝，我这个太宗皇帝啊……” 朱标这个方法其实已经想了很久，他本就姓朱，穿越过来以后还是姓朱，自然想自己这个姓氏千秋万代，可是身为穿越者的他，深深的知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个时代也玩不转什么君主立宪！ 如果真的要玩，那当真就是步子大了，扯到蛋了，估计是你前脚刚让军队成为一个独立系统，那边就会狼烟四起，这边选举了一个内阁，那边就会发动政变！ 时代没有发展到那一步，蛮干是不行的！而且在他看来，这藩王之乱，也只是利益分配不均而已，地太少，又都要享受，自然是要出乱，但是这地只要足够多，又有几个人愿意铤而走险的？ 就算是有几个欲壑难平，但是他当时就已经触碰了所有人的利益，毕竟藩王这潭清水，有一个欲壑难平，就变得不再清澈了，到时候自然是诸王群起而攻之，这就是平衡之道了…… 可谁知朱元璋用力的摇了摇头，“不成，绝对不成，标儿，你就是太过于宅心仁厚了，如此一来，伦理纲常何在？咱们朱家又哪里是什么帝王之家？简直就是一窝豺狼！” 朱标也只能苦口婆心的说道，“爹，您听我说，儿子说的都是数百年以后的事情，现在有您，有我，有雄英，这么一脉相承的传下去，十代以内，是没有问题的，我想的也只是这十代以后的事情而已……” 朱元璋斜着眼睛看了一下他，“此事休得再提，如果你再敢说这些混账话，看老子不抽你！” 朱元璋又比划了一下手中的破鞋，顿时又是一阵尘土飞扬，咳嗽了几声，又接着说道。 “努尔干都司大军群龙无首，咱派徐达去了，你明天去送送，带上咱的小孙子，让那老家伙稀罕稀罕……” 望着自家老爹匆匆忙忙的背影，朱标也是叹了口气，他哪里不知道自家老爹正在为难？可是没办法，该说的事情要说，该做的事情也一定要做。 至于说努尔干都司为什么派徐达去？那这件事情就太明白了，朱棣在努尔干都司刚刚有了点声望，就把身为大明第一外戚的徐达派了过去，这简直就是明说！ 第371章 心照不宣 这麦子收割的是相当顺利，朱标最后还是差人去神武工业拿来了一套马拉收割机，速度那叫一个快，看着自家老爹在旁边直拍手…… 一群兄弟也如愿以偿的在晚上吃上了一口麦米饭，虽然不怎么好吃，甚至可以说有些难吃，但是这顿饭，在所有人的心目当中，也都是格外香甜。 毕竟不是谁都和朱标一样，天天可以和朱元璋共进晚餐！ 一转眼就过了一天。 朱标自然没有忘记自家老爹给的差事，带着自己的小儿子，坐到了一辆硕大的马车之上。 曹炳坐在前面赶车，徐妙云抱着孩子和朱标一起坐在车里，徐妙锦在旁边轻轻的给朱标揉腿，春花秋月这两个秘书兼保镖，今天却是女扮男装，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在马车四周。 魏国公府就在眼前，徐妙云姐妹二人的眼神之中皆闪过了一丝欣喜，自从嫁入宫门以后，这可是她们第一次回娘家，自然是乐的不行。 这魏国公府也是中门大开，徐达带领着全家老小，齐刷刷的站在了中门之前，躬身说道，“臣，徐达，参见太子殿下，参见正妃娘娘，参见侧妃娘娘……” 这就是等级，等级之下，亲情都要往后排，这嫁入皇家的女人，回娘家的时候，哪怕是八十岁的老祖母，也要先用臣子礼参拜，进家门以后，到了内室，贵人才可以用晚辈礼！ 徐妙云眼圈通红，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说的也是，这入宫以后究竟发生了多少事儿？身边死了多少人？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只知道这宫女太监换了一茬又一茬，就像是那门口的野草一样！ 徐妙锦倒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兴高采烈的看着自家老爹，她刚进宫门几天？而且还有疼爱她的姐姐，姐夫，自然是能保住那一份天真烂漫…… 其乐融融的走入了大堂，待朱标和徐达，分主次坐好以后，姐妹二人连忙弯腰行礼，“见过父亲……” 徐达连忙抬起手，虚扶了一下，却是一把接过了自己的小外孙，望着那虎头虎脑的样子，饶是这位百战余生的老将军，也是满眼星星。 “哦……哦……哦……” “小外孙……嘿嘿……你咋这么点儿啊……” 徐达笨手笨脚的抱着朱允熞，那样子简直就是喜欢的不行，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小家伙也是讨人喜欢，张开无牙大嘴，憨乎乎的就是一阵傻笑，短胖的小手，还揪住了徐达的一缕胡子。 “哎哟哟，哎哟哟，轻点轻点，就这么几根……” 徐达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满脸慈爱，头也没回的说道，“你们两个快去后面看看吧，允恭说要做烧鹅，不知道做成什么德性了，别让他糟蹋了东西，一会儿咱们好吃一顿团圆饭……” 姐妹二人笑呵呵的去了后面，徐达也将小外孙交给了奶娘，然后亲自给朱标满上了一盏茶水，“殿下，此次老臣就要去那北方苦寒之地了，您看看……” 朱标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说老丈人，我这个做姑爷的都没说到你家来打秋风，你却天天惦记着我宫里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儿……” 朱标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小拇指，意思不言而喻。 徐达确是十分不在乎，大大咧咧的说道，“那可不对，这全天下的姑爷加在一起，都没有您这一个姑爷富贵，我这老头子，去不了宫里蹭吃蹭喝，好不容易看到你了，怎么不还得打点秋风……” 朱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忽然间感觉自己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但还是开口说道，“打什么秋风，我这次来都带着呢，十件熊皮大氅行军的时候用，一件裘皮大氅是给你平时穿的，二十双羊毛里皮靴，可都是用好皮子做的，这些东西到了北方都用得着，而且这都秋天了，很快就用得到了……” “还给你拿了许多棉衣，都是妙云亲手缝制的，父皇母后那边，拿了一些咸肉，知道你爱吃这一口……” “谢皇爷，谢皇后娘娘，谢太子殿下……” 徐达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朱标也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这才开口说道，“老丈人，此去山高路远，可要注意身体啊，北方苦寒，我特意派了三个御医随军，帮你调理身体，前些日子北安那边，还送来了好多人参，今天也给你拿来了一匣子，平时吃饭的时候，切里面一片，这东西吃完之后气血足。” 朱标寒暄着，徐达也跟着寒暄，一时间气氛异常融洽，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竟然出奇的和谐… 不一会，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厨房里的香气越来越重，那熟悉的味道，一定就是自家大女儿做的烧鹅。 徐达自从用了那青霉素以后，徐达后背上的老伤也好了，以前是什么都吃不得，现在是什么都吃得，人也胖了几圈，满面红光，如今闻到这香甜的味道，自然是口水直流，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两个人都知道有正事要说，太子爷爷端着面子，他这个做臣子的，自然要给台阶下…… 挥手驱散了伺候的奴婢，徐达压低的声音说道。 “殿下，这努尔干都司的军务，您这边可有什么想吩咐的？” 朱标面色一正，知道这是正事来了，沉吟片刻，缓缓的开口说道，“孤也没有什么事情，主要就是来看一看老国公的身体，可不能疏忽，这外伤没有就要调理肠胃，上了年纪，都要在意着些……” 这话说的看似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可是这徐达却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眼中精光爆闪，他心里可是明镜的一样，这太子爷哪里说的是身体？明明就是外人没事了，让他注意一下自己人！只不过这个自己人是谁？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在这努尔干都司，朱家的自家人又是谁呢？ 而且这件事情，朱标也知道自家老爹可能是清楚的，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就派徐达镇守努尔干都司，这简直就是明面摆着的事情。 见徐达连连点头，朱标也放心的继续说道，“这努尔干都司胡汉杂居严重，再加上前些日子父皇颁布的平蛮令，那个地方更加鱼龙混杂，一定要注意一下，那些个腰悬利刃，成群结队捕杀蛮人的队伍，这些人，一眼照顾不到，就立马变成山间悍匪，当真要在意一些……” 朱标这话说的可谓是两头堵，上面的话说的稍微有点暗示，徐达刚能听懂，下边的又说了一下这个事，可是搞了一个云山雾罩，这事情一下子就变成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妙事了，虽然是自己人没啥必要，但是这做人做事达到他们这种程度，话自然就不能说的太明白了，说的太白，对谁都不好。 “臣，明白……” “到了努尔干都司以后，老臣一定注重当地百姓，护他们周全，但也绝不能纵容他们妄法！” 朱标点了点头，嘴角之上闪过了一丝笑意，翁婿二人心照不宣。 又过了一会，量大朴素的菜肴就被端上了桌子，徐家的两个女儿今天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做出了一大堆美味佳肴，翁婿二人推杯换盏，朱标说话极其客气，徐达说话也非常恭敬，倒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都感觉腹中空空，轻轻一晃好像还有酒水的声音，徐达顿时醉醺醺的说道，“妙锦，去后堂，把刚蒸熟的米饭拿来，那可是今年的新米，香着勒……” 朱标也是满脸笑容，这华夏之人，对新米新茶，都有一种特殊的情怀，那淡淡的香味，好像能驱走人满身的疲劳一般。 又聊了好一会，徐妙锦终于端着铜盆，磨磨蹭蹭的出来了，把饭盆放在了桌子的一角，徐妙锦开口说道， “爹爹，女儿给您添饭……？” 而这个时候也许是两个人都喝多了，徐达摇摇晃晃的要把饭碗递过去，朱标竟然也下意识的微微扬了扬下巴，徐妙锦立刻乖巧的去拿朱标的饭碗。 徐达愣住了，他虽然喝多了，但还是记得清楚，自家女儿好像喊的是爹爹，可我的饭碗为什么是空的？喊爹爹，太子殿下为什么会有反应？ 徐达感觉自己有些喝多了，扑通一声趴在了桌子上，顿时鼾声四起…… 又过了大半月有余，早已是深秋时节，粮食也早已收割完毕，大街小巷之上，尽是丰收的喜悦，而这个时候，应天的京郊码头，忽然来了一艘怪模怪样的帆船…… 第372章 插手欧洲 京郊码头，这个是国家重地，大明的臣子都知道，如今的太子殿下和皇爷，对着大海上的事可是非常上心，所以这个地方自然也是重兵把守。 如此奇怪模样的帆船，顿时引起了岸基炮台的注意，主炮也只是象征性的打了一发炮弹，就在帆船旁边掀起了一个数丈高的水柱！ “别开炮！别开炮！我们是大明子民！！” 一个黄头发的人站在船头声嘶力竭的高声喊道！ 炮手嘿嘿一笑，掰开炮膛，退出了一发巨大的子炮，“真能扯淡，我大明什么时候有黄头发的人！” 而旁边的老师傅则是眼皮都没抬一下，默默的抿了一口酒，一巴掌拍在了炮手的脑袋上，严厉的说道，“都他娘的说了，放炮的时候先看看风速，往天上扔一把土，或者嘴里叼一根芦苇，就你这不争气的样，在岸上打炮都打不准，什么时候能上船？” 老师傅恨铁不成钢，一巴掌接一巴掌，打的炮手没有丝毫脾气，这个时代师徒如父子，可不是说说而已，教给你本事，那就是活命之恩！自然不是一些伟金之类的逆徒能比的！ “师傅，徒儿知道，这不是还没下令吗，一炮打沉了不好交代……” 那炮手捂着脑袋，委屈的说道。 “还他娘敢跟师傅顶嘴，炮口再往左一寸，再放一炮！” 老人家摇动了几下齿轮，炮口轻颤两下，稍微挪动了一点，随着一声巨响，炮弹直冲那艘怪模怪样的帆船，打在了船头一丈远的地方，冲天的水浪，把整艘小船都洗了个澡…… “师傅，高啊………” 那炮手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黄头发的家伙正在船头喊的欢快，忽然一发炮弹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砸在了他不远处，掺杂着小鱼儿的水浪直奔面门而来… “呕………” “哇！！！” 海水一冲，那人的黄头发应声落地，露出了一头黑发，“我是锦衣卫！还不快快停火！” 那人也是被吓得不行，也就只能亮出了腰牌，在半空中拼命的挥舞，他现在心里可是后悔极了，这一路上那么多关卡，都是用这腰牌过的，谁知道这里连给看腰牌的机会都没有，上来直接就是一炮！ 小船顺顺利利的靠岸，炮台驻军直接把这一船人移交了锦衣卫镇抚司衙门。 毛骧这些日子倒是乐得清闲，平时抓几个小贪官，随便剥剥皮，过得倒是很充实，上面那两位也没有兴大狱，他也没什么事情，平时在衙门里边，喝点茶水，看看书，当真是神仙也不换的好日子…… 可是今天，这一群金发碧眼的家伙来到了自己的衙门，可把他吓坏了，心中暗道，“这些家伙不是刚刚走吗？不是说去那几个海外异兽的老家卖福寿膏吗？难道是差事办砸了？！” 想到这里，早已经有辞官归乡打算的毛骧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深吸一口气，对旁边的何广义吩咐道，“把他们全都关进地牢，我去宫里……” 何广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自从上次的事以后，他可就是妥妥的指挥使大人心腹，在衙门里的风头一般无二。 毛骧马不停蹄的去了东宫，何广义这边也是抓紧办差。 “我们可是自己人！就这几个是从那边带回来的土人，关他们就行了，咱自家的地牢，什么时候关过咱们自家人？” 拿着令牌的色目人锦衣卫，有些大惑不解。 何广义也不好说什么不好听的，想抬脚往前走一步，又闻到他们身上刺鼻的腥味，默默的又往后退了一步，柔声说道，“这是指挥使大人的命令，先在里面睡一觉，都是自家兄弟，也别让我们难办嘛……” 色目人锦衣卫的脸色略微好看一些，拱了拱手说道，“好，那就给你个面子，但是可说好了，别拿对付外人的那一套对付自家兄弟……” 何广义拍了拍手，笑着说道，“这是说的什么话，外人是外人，自家兄弟那可是自家兄弟，怎么能混为一谈？” 说到这里，何广义侧过脑袋，对旁边的人说道，“去，到锦春楼订两桌席面，都送到这里来，就当是我给放远差的兄弟们接风洗尘。” 这何广义的情商可真不是盖的，三言两语之间，把这些风尘仆仆的色目人忽悠的咧嘴大笑，“那就谢了啊，兄弟！” 何广义笑着摆了摆手，出门之后，旁边的锦衣卫愁眉苦脸的摸了摸口袋，压低了声音说道，“哥，你看你，又往出送银子，咱们俩一个月就那点俸禄，这两桌席面一定，下半个月又得吃馒头……” 何广义微微一笑，“你懂个屁，那些自家人都是色目人，他们放远差提前回来，肯定是憋着大功，没看见就算是被咱们的人围了，他们还是在保护中间的那几个黄头发的人吗？” 何广义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喃喃说道，“就他们那几下子，我可是太有数了，黑布蒙脸，就露出一个鼻子，估计不见太子爷，他们是不会把这几个人交出去的！” “还是哥深谋远虑，这立了大功的人，处好关系肯定没错，吃半个月馒头也值得……” 何广德拍了个马屁，满脸笑容。 谁知何广义看了他一眼以后，微笑着说道，“也不是，我这些日子跟着指挥使大人一起吃，是你自己吃半个月馒头…” 何广德“…………” 毛骧已经马不停蹄的来到了东宫，就被朱标叫到了书房，战战兢兢的说了这件事，可没想到自家太子爷也忽然来了兴致，忽然开口说道。 “回来了？提前回来了？那去你的衙门看一看，看看他们能带回什么东西来……” 朱标起身就往外走，屏风后面的春花秋月也闪身而出，紧紧的跟在背后，毛骧就只能点头哈腰的在旁边引路。 朱标其实心里像明镜的一样，那些锦衣卫都是经过反复训练的高手，这次任务也不是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失败的可能性不大，那提前回归唯一的原因就可能是碰到了大鱼！ 脑海之中又仔细的想了一下，这个时候的欧洲，正处于英法百年战争期间，而且还因为人头税，闹得遍地起义，如果这个时候趁着他内乱，伸手参与这件事情，所得到的实惠一定是大大提升，一边弱化着对手，一边消化着刚打下来的地盘，等到新打下的地盘消化完了以后，再直接动手吞掉！ 朱标想到这里，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微笑，飞身跳上高头大马，“走！出宫散散心！” 春花秋月紧随其后，刚出了宫门，曹炳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千卫队。 马背上的朱标忽然豪情四起，心中暗道，“等着吧！等着吧！都他娘的好好等着吧！蛮夷之地四分五裂！征战百年，民不聊生，孤一定要出手调停，用大炮砸开你们的国门！” 第373章 一枚棋子 朱标身穿黑色的盘龙服饰，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倒是威风凛凛，身后跟着精锐至极的护卫，一路浩浩荡荡来到了锦衣卫镇抚司衙门。 毛骧首先跳下马，去安排一应事宜，看门的锦衣卫也是极其有眼色，立刻中门大开，把朱标迎了进去。 太子爷自然是不能去地牢的，那个地方是锦衣卫最为黑暗的所在，说是尸山血海也丝毫不为过。 中厅之上，朱标大次次的坐在了主位，身边两侧站着春花秋月，两张清冷的俏脸，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她们的衣服都比较特别，是太子爷专门为她们发明出来的。 听说叫什么锥形裤，这种裤子穿起来确实干练，长筒的女真马靴，再加上腰间两把银光闪闪的左轮，倒是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意思。 朱标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扫了一眼旁边的春花秋月，小声问道，“这裤子还是挺舒服的吧？再加上外面的小风衣，就不用怕衣服上的零碎碰到枪机了……” 春花秋月，面色微红，默默的点了点头。 其实衣服这种东西，在朱标看来可有可无，大明的衣服，在中华历史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美观舒适都可以，但是自己身边这两个事你就不一样了，她们需要保护自己，宫装上的流苏，极有可能缠到枪机或者是刀把上，酿成大祸，还不如穿的干练一点。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群瞳孔颜色各异的人被带上了大堂，一群锦衣卫顿时严阵以待，连春花秋月都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腰间的左轮。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自家人往旁边去，审问外人，又不是审问你们。” 朱标的这一句话说出来以后，下面的色目人锦衣卫，顿时大为感动，其实说实话，他们因为有色瞳孔，在大明的官场体系当中，也是会受到诸多排挤，可是今天，太子爷都把他们当自己人，当真是让他们大为感动。 自己人纷纷退到两旁，露出了中间几个真正黄头发的人，朱标有些玩味的看着这些洋大人，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轻蔑。 说真的，这首次见面，朱标对这些所谓的洋大人还真没有什么好感，唯一感觉到的东西就是，太臭了，身上就好像一辈子没洗过澡一样，腥臭无比，就好像是三年没有洗过澡的野生哈士奇，有点辣眼睛…… 朱标随手从旁边秋月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粉红色手帕，轻轻的擦了擦眼睛，这才开口问道，“会说汉话吗？” 听到朱标开口，下边的三个黄头发，微微一愣，站在最前面的忽然鞠了个躬，然后开口说道，“尊敬的阁下，您在大明是什么官职？” 这会说大明的语言，朱标倒是没有什么意外，毕竟去了那么多锦衣卫，再加上大明已经通商很长时间了，有心之人会说汉话也不奇怪，可是问自己官职是什么意思？看不起自己吗？ 朱标的脸色略微有些难看，毛骧同样胆战心惊，说实话，他有点佩服这几个黄头发了，看着身上的团龙服饰，竟然还敢问是什么官职？ 毛骧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上前就要打，却被朱标随手拦住，“孤是大明的皇子，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为首的那个黄头发又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用生硬的汉语继续说道，“我叫瓦特·泰勒，从商人的口中听说了大明洪武大帝，也就是您的父亲，他推翻了鞑靼人残暴血腥的统治，他是一个英雄，一个真正的英雄，我来大明是想和尊贵的他学习，作为同样向往自由的人，我想他一定会认真考虑我的想法的……” 朱标歪着脑袋想了想，瓦特·泰勒？这个人应该是在鹰国发动过农民起义，最后因为轻信国王，在斯密茨菲尔德广场与国王理查二世进行第二次会见时被暗算，这个人怎么跑到大明来了？这可恶的蝴蝶效应…… 不屑的摇了摇头，朱标听到了他的话，也是百般嫌弃，对于造反什么的这位还是算了吧，政治没天赋，军事不过关，也就只剩下天真这一个优点了。 见朱标迟迟不说话，瓦特·泰勒有些着急，有些局促的搓了搓他破旧的靴子，嘴角抽动了几下，也没有说出话来。 这一幕朱标看到眼里，倒是忽然间放心了许多，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帮助你？和父皇学习？你可真是想的太多了，我父皇为天下至高无上之人，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瓦特·泰勒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喃喃的说道，“我就知道，当穷人成为贵族以后，身上就一定会沾染贵族的臭脾气，哪怕他当年是屠龙的英雄，今天也会变成恶龙的……” “放肆！” “蛮夷之人！安敢放肆！” 下面的锦衣卫纷纷钢刀出鞘，春花秋月也冷冷的看着这个黄头发的蛮子，只要太子殿下一声令下，她们两个的手枪，就立刻能打爆他的脑袋！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脸上还是一片笑容，可是这眼神之中的寒光，确实让人不寒而栗，周围的人都微微低下头，不敢和这种目光对视，可是下边的那个楞头青，却丝毫没有看出来眉眼高低，笑呵呵的说道，“您是一个真正的贵族，不会和我们这些平民一般见识的……” 朱标扫了他一眼，有些好笑的说道，“你这个人倒是有意思，来我大明寻求帮助，说起话来，却没有丝毫求人该有的样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瓦特·泰勒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羞愧之色，但还是理直气壮的说道，“因为我和您的父亲都有着同样的理想，只不过是他成功了，我还在成功的路上………” 朱标都被气笑了，他自己也承认，他确实是想利用一下这个楞头青，这家伙看起来确实是天真好控制，但是这张独属于西方人的臭嘴，再加上那一副玩世不恭的臭脸，当真是让人看着来气！ “来人！把这位有识之士拉出去好好梳洗一下！有一点异味也不行！” 朱标淡淡的挥了挥手，脸上看不出丝毫怒气。 而旁边的锦衣卫可就没有那么好脾气了，这家伙竟然敢如此说话，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皇子殿下，别这样，明国可是礼仪之邦…啊！！！！咯咯……” 瓦特·泰勒的嘴还在磨磨唧唧的说些什么，毛骧，就手疾眼快的卸掉了他的下颌，还用力的捏了一下，顿时疼的这个楞头青脸色苍白无比。 “拖出去！梳洗干净！” 毛骧亲自扯着他的两条腿，快速的往外拽，锦衣卫们也都分工明确，三个粪蛋子终于被拖了出去。 春花秋月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小太监，连忙从随行的盒子当中拿出了香薰，放在铜炉当中点燃之后，这大堂当中的味道才好了一些…… 朱标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他实在是想利用一下这个棋子，以大明现在的情况来讲，贪多肯定是嚼不烂的，想要把打下来的地盘完全吃下去，最少要需要二十年，可千万别以为这个时间很长，这已经是非常保守的时间了。 大明废弃了人头税，而且还给新生儿补贴，这个时候的百姓自然喜欢子孙满堂，各州府县的新生儿数量，都在呈几何状增加，但是这婴儿毕竟是婴儿，需要成长的时间啊，再加上新平，北安，努尔干都司，南沙群岛，云南，这些庞大无比的地盘，不知道要用多少人口去填！ 朱标叹了口气，心中暗道，“也不知道常升郑和，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有了红薯地瓜玉米以后，这些东西再培育几年，应该就可以推广全国了，到时候粮食充足，人口充足，才有可能打得更远，否则就是重蹈元朝的覆辙啊……” 朱标正在这里陷入沉思，外面却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第374章 浮出水面 细密的铁刷，在白色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通红的口子，刺骨的凉水，还被放了大量的食盐。 “好好刷刷！这家伙身上的灰，比大漆还厚！” 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锦衣卫，嫌弃的甩了甩鼻子，这身上的味儿简直是臭不可闻，这路边的乞丐还知道去小河里冲洗一番，这家伙就好像从出生到现在没洗过澡一样！ “别他娘的说话，一闻这味儿我就想吐！” 旁边的一个锦衣卫，又往热水桶里泼了一把食盐，脸色难看的说道。 能把专门用刑的锦衣卫弄到呕吐，这瓦特·泰勒也算得上是千古第一人…… 毛骧捂着口鼻站在一边，闷声闷气的说道，“别往下边刷了，刷破皮就行了，但是要多用些盐，让他长长记性！” 这梳洗之刑，可是锦衣卫数一数二的酷刑，今天算是先让他尝尝味道，也算便宜他了。 压抑的惨叫声，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这三个黄头发才被重新押回大堂。 瓦特·泰勒满身血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尊贵的皇子殿下，您的仆人回来了……” 朱标呵呵一笑，满脸和善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梳洗完之后不是顺眼多了吗，以后啊，每隔几天就给你梳洗一番，省得臭不可闻！” 瓦特·泰勒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说话都带着几分哭音，“谢谢尊贵的皇子殿下……” 其实这事儿也不怪他，他当初一腔热血的他远渡重洋来到了大明，确实是想从大明这里得到一些帮助，而且他感觉自己现在的经历和之前的皇帝很相似，就像那个商人说的，“我发财之后总想回家乡救济一些穷人，就当是积德行善了吧……” 瓦特·泰勒这辈子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而那个商人却极其正常的对他说，“大明都是如此啊，饮水思源，吃水不忘挖井人，照顾一下后起之秀，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何必多个冤家多堵墙呢？” 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如此淳朴的人，哪里去找？可是这种淳朴的人竟然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帝国，那他们一定对外来者很是和善…… 可是今天，现实却狠狠的打了他一记耳光，那凶神恶煞的眼神儿，那锋利的刺刀，那粗大的火器，都让他胆寒不已。 朱标看着他浑身颤抖，心中忽然一阵腻歪，随意的挥了挥手，“把他们好好看管起来，过一阵儿，孤有用！” 朱标拂袖而去，这一次来并没有达到他的目的，没想到在历史上都有名的人物，竟然是个楞头青，而且还这么天真，当真是让他大失所望。 自从来到大明以后，朱标就天天和老狐狸在一起待，后世历史上有些许记载的人，那都是聪明绝顶之辈，可是没想到啊，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家伙竟然如此草包！ 马车之上，朱标闭目沉思，春花秋月也默默的在旁边煮茶，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朱标的心现在忽然有些乱，因为他明白。 这个时候如果派军队过去，那就是明目张胆的开战了，一旦开战，战线会过分漫长，后勤都难以保障，海陆虽然畅通，但是靠海路来养活动辄数十万的大军，显然有些不现实！ 走陆运的话，中间还横着好多个汗国，鞭长莫及啊…… 就算是以战养战，那个地方也抢不出多少东西，吃了很容易拉肚子，大明朝现在虽然富裕，但是用钱的地方也是非常多，而且这粮食产量，还是迟迟上不来，毕竟新地盘太多，用粮食的地方也很多，所以储存的粮食也不足以打如此战线漫长的大型战争！ 但是如果不趁着他们百年内战的机会插上一手，朱标都感觉有些对不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见缝不插针，相当于脑子有问题，而且他们是谁？八国联军的祖宗，怎么可能不揍？可是这让谁去呢？如何揍呢？ 朱标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唇齿留香的茶叶，稍微舒缓了一下他现在的心情，忽然又看到了在一旁，身穿现代服饰的春花秋月，心中一动。 “春花，跪下！” 春花闻声一愣，白嫩的耳根有些红晕，但还是默默的走上前来，乖巧的跪倒在地，而旁边的秋月却满脸羡慕的看着自家姐姐，那模样简直就是偷小鱼干儿的猫咪，让人心里痒痒。 而如此美景，朱标却是看不到了，因为他已经把头仰了上去，可能是刚才喝的茶水太过于滚烫，竟然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嘶…………” 朱标的思路忽然前所未有的清明，他猛然间想到，如今大明的情报组织只有锦衣卫一个，而且主要责任是监察百官，这种事情，已经让他们的人数有些捉襟见肘。 新平省的洪门，那纯粹就是一个民间组织，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还是可以的，比如给那些不爱洗澡的贵族提供福寿膏，这就是他们的事情。 而且朱标也清楚，福寿膏这种东西，迟早是要禁止的，就像是新平省境内，已经全面禁止了这个东西，无论是贩卖还是自己吃，都是要千刀万剐的！ 洪门这件事情办的也是可以，在他们一黑一白的配合之下，新平省立马就风平浪静，转而把所有的福寿膏，都卖到了这些贵族的手里，可是无论他办事如何得力，这种组织，是注定不能长久的，到时候，就不好说了…… 朱标又喝了一口茶，可谁知这茶汤还是滚烫无比，烫的他连连吸冷气。 随手把茶杯放到一边，朱标看了一眼旁边的秋月，眼神之中，若有所思，他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两个婢女不简单，他也知道宫里宫外有一张无形的大网，那么这张大网能不能用一用？ 而秋月却被朱标的眼神看得一愣，小脸微红，默默的走到了朱标身边，屈膝跪在了地上。 而朱标却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慢悠悠的问道，“你们这宫里有多少人？” 春花秋月一愣，她们倒是心里清楚，这位太子爷肯定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可是没想到今天竟然把这层窗户纸点破了，但是也没有丝毫意外，毕竟他们曾经是马皇后的侍女，这位太子爷知道什么，她们都不会感觉到丝毫意外。 “宫内宫外一共两千余人……” 秋月的小脸在朱标手中有些发烫，但还是乖巧的开口说道。 朱标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这么多人都是宫女太监吗？” 秋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回殿下的话，形形色色都有，上到十岁孩童，下到七老八十……” 朱标不有倒吸一口冷气，他心中虽然知道这锦衣卫无非是自家老爹摆在明面上的刀子，可真的是没想到，这暗处的刀子竟然如此的硬！ “你们叫什么名字？” 朱标轻轻的捏了一下秋月脸上的婴儿肥。 而秋月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渴望，慢声细语的说道，“回殿下的话，我们没有名字……” 朱标点了点头，放下了秋月的脸蛋，又继续闭目养神去了，而秋月则跪在地上，轻轻挤了一下自己的姐姐。 “去坤宁宫！” 朱标忽然开口说道，而秋月也急忙拉了一下旁边象征坤宁宫的绳子。 马车之外赶车的苟宝，看到自己身边的铜铃响动一声，又看了看铜铃之上的字迹，吆喝一声，“太子爷起驾坤宁宫！” 第375章 东厂雏形 坤宁宫之中，一片祥和的天伦之乐，朱雄英正在教朱允炆写大字，一个教的极其认真，一个学的哭唧唧，看的倒是好笑，朱允熥穿着开裆裤在自家大哥身边屁颠屁颠的跑，手里还攥着一块脏兮兮的栗子糕。 朱元璋则把自己长长的龙袍下摆塞到了玉带里，微微躬着腰，轻手轻脚的在旁边看着。 一边看看正在认真教书的大孙子，一边又看看满地乱跑的小孙子，那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马皇后正坐在榻上，摆弄着几个小老虎帽子，一针一线，绣的起劲，还不时的抬头看了看，正在玩闹的祖孙几人，脸上饱含着憋不住的微笑… 朱标刚走到宫门口，听到里面嘻嘻哈哈的声音，脚步都不由的轻了两分。 “标儿来了，快坐下……” 马皇后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走来的朱标，笑呵呵的搭话道。 朱标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了自家老娘旁边，随手拿起了一个小老虎帽子，刚想玩弄两下，就被马皇后一巴掌拍掉，“上面的线头还没收，你这粗手大脚的再给弄坏了……” 朱元璋也在一旁搭话，“那小帽子你娘金贵的很，刚才咱要拿起来看看，都被你娘拍了，你小子咋这么没眼力？” 朱标也是嘿嘿一笑，开口说道，“这不是看看我小时候有没有戴过这样的帽子吗？要是没戴过的话，也让娘给我绣一个…” 朱元璋撇了撇嘴，“拉倒吧你，你小的时候，一给你带小老虎帽子你就哭，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朱雄英在一旁听着，转过头来，奇怪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用他独有的稚嫩童声说道，“可能是爹爹怕大老虎…”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恐吓了一下朱雄英，又连忙收敛了一下表情，一本正经的说道，“爹娘，儿子有点事想跟你们商量……” 朱元璋神情一正，随后却是满脸警惕，带着三分戒备的说道，“商量事情可以，但是咱可提前跟你说，出宫不行，外出打仗不行，出海更不行，剩下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不得不说，上次朱标在草原上迷路，可是把老两口吓坏了，这次回来之后，朱元璋干脆就撂了挑子，把所有的政务都送到了东宫，马皇后也是回回饭桌上提醒，生怕老朱哪天一个走神，就又让这小兔崽子跑了出去。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浓重的尴尬，随即开口说道，“儿子想组建一个特殊衙门，只能和锦衣卫差不多，只不过大部分的时候是在干暗中的事情……” 朱元璋一愣，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那你跟咱说干啥？自己折腾去呗，缺人缺银子，你就跟咱说，再说你也不缺啊…” 朱标笑笑没有说话，而是把眼睛看向了自家老娘，马皇后也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很快反应过来，放下了手中的小老虎帽子，语重心长的说道，“标儿，那些人有其他的用处，可以给你一些种子，你自己去种，但是全给你不行，他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龙凤年间的老人，忽然间露出来，怕阳光太烈晒黄了……” 朱标神色一凛，忽然觉得有些骇人，自家老娘的意思说的简直是太明白了，这些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老人从龙凤年间就已经潜伏在了身边人的家里，这一潜伏就是这么多年，再往出走，已经是走不出来了。 而且这个年月的家仆亲兵，相当一部分都是有家生子的，老探子生出来的小探子，从懂事儿开始干的就是这个东西，再往出撤，可还真是不容易，而且这忽然之间撤了出来，也容易让很多人害怕。 朱元璋在一旁笑呵呵的不说话，朱标满脸愕然，马皇后满脸慈祥，这一家三口的表情鲜明对比。 朱标忽然间感觉有些毛骨悚然，原来自己所知道的这张大网是这么的大这么的深！原来自家老娘，真的是那一位深藏不露的铁血皇后，就凭手里这两千多探子，所有的勋贵家里的一举一动，她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且昨天春花秋月也和他说过，上到七老八十，下到十岁八岁都有，这是一张何等可怕的巨网？甚至都有几代人传承下来的探子，隐藏之深，手段之老练，朱标自己是拍马不及啊…… “娘，那你也得多给我几个人，锦衣卫的人现在都已经捉襟见肘了，海外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办，总得有个分工吧……” 朱标用出了，这全天下只有他才会的绝招，那就是耍赖。 马皇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朱元璋也扭过头去，抱着朱雄英又蹦又跳，活脱脱一个老小孩。 “标儿，这种子不需要太多，你身边不是已经有了春花秋月吗，那两个丫头是娘手下最得力的，让他们俩帮你训练一些人，肯定手拿把掐……” 马皇后随手把绣花针插到了一旁的线团上，哭笑不得的说道。 如此一来，朱标也是十分无奈，这自家老娘摆明了就是不给，这可如何是好，只能开口说道，“那就给儿子抽调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人吧，春花秋月毕竟在东宫还有差事。” 马皇后点了点头，“真拿你没办法，行啊，今天晚上的时候，娘就把人送过去。” 朱标这才满意，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坤宁宫吃了顿饭，马皇后亲自下厨，炖了两个大肘子，又炒了几个青菜，吃的一家人满嘴流油，倒也算得上是难得清静。 眼看着天色较晚，朱标也就起身告辞，轿子慢悠悠的往东宫走去。 眼看着东宫越来越近，朱标想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多，其实他想把东厂提前弄出来，这样欧洲的差事就有人去办了，还可以和锦衣卫相辅相成，一个是外援，一个挑动他们的内战，正好配合默契。 想来想去就回到了书房，春花秋月都恭恭敬敬地奉上了香茶，朱标则忽然开口说道，“人来了吗？” 春花秋月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柔声说道，“回殿下的话，就在门外。” 朱标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春花回头在门上轻轻的敲了一下，立马，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监推门而入，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老奴夏头空，参见殿下……” 朱标微微一愣，这个老太监他看着眼熟，正是那个负责整个皇宫内庭档案的老太监夏公公。 “起来吧！” “谢殿下……” 老太监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那样子简直就是风烛残年一般。 朱标心中有些不屑，这哪里是大内高手？分明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监，这老娘也真是抠，不想给就算了，怎么还拿这么一个东西来凑合？ “差事都知道了…” 朱标慢悠悠的开口道。 老太监微微点头，谦卑的开口说道，“老奴明白，老奴需要一些人，三个月以内，一定能做出个样来…” 夏头空谦卑的说完，还有一些恐惧的看了一眼春花秋月，好在这姐妹二人没有什么反应，他才放下心来。 这一幕朱标也看在眼里，心中微微摇摇头，顺口说道，“孤这里有一些训练用的手册，你看看，这东西有没有用……” 朱标当时训练东宫六率的时候，就按照自己后世的记忆写过一些训练方面的东西，这种东西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自然是先进的不行，今天他也是诚心把这个东西拿出来，想难为一下这个老太监。 “是……” 老太监颤颤巍巍的高举双手，从春花的手里接过来这几本厚厚的书籍。 第376章 深谋远虑 夏公公颤颤巍巍的接过了这几本书籍，翻看几章，顿时谦卑的说道，“殿下乃练兵奇才，想必横行天下的东宫六率，就是按照此法训练而出吧……”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他也看出来，这老太监的话没有说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孤恕你无罪。” 夏公公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这几本书，在行伍中人的眼中乃是稀世珍宝，可是在我们这些影子的眼中，确实有些太过刚强了。” 朱标眉毛一挑，“太过刚强了？说说刚强在哪里？” 老太监微微一顿，又开口说道，“书中所写，句句都是真知灼见，行行都是至理名言，就算是孙武吴起活过来，也不一定能写出如此震慑古今之奇书，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影子来说，如果用此法训练，所有人都会同气连枝，行为举止整齐划一，不用看都知道，这些人是一伙的……” 朱标来了几分兴趣，这些事情他自然知道，这训练杀手跟训练军队是两回事，干的也是两样活，他也只是想考考这个老太监而已。 夏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朱标的脸色，见主子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又瑟缩而隐晦地看了一眼春花秋月，这才又继续开口说道，“经过这本奇书训练的人，生活中的举止言谈都会留下很深刻的印记，完全去不掉，如果这样的话，哪怕事隔多年，明眼人也能一眼看出他出自于哪里。” 朱标要点了点头，随意挥挥手，春花立马上前拿回了那几本书，放回了桌子上，抿了一口浓茶，缓缓的开口说道，“说说你需要的东西，但是这时间上，孤会有要求，三个月之内，必须要成型，最少也要有一千人的队伍，否则必将严惩不贷！” 夏公公重重的磕了个头，苍老的眼神之中，好像闪烁着两团火光，慎重的开口说道，“老奴要两千人，还要二百个上了岁数的锦衣卫，一片深山之中的兵营，还有一些兵器。” 朱标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些东西都可以给你，去办差吧，后面的事情，她们两个会跟你说！” 朱标随手指了指春花秋月，并轻轻端起茶杯。 不大一会儿，这书房之中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朱标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这老太监是一个凶神恶煞的人物，而且自己的亲娘把他送到了东宫，忠诚什么的是不用考虑的，两千人只能出来一千人，如此方式，朱标也确实是没有听说过。 上辈子他看过很多训练锦衣卫东厂杀手的电影，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样子。 朱标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武林高手？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死士？ 而且这个时候他自己也清楚，欧洲的事情是拖不得的，必须要掐断他们一切可能发展起来的根源，让他们一直处于内乱之中，只有这样，朱标才能放下心来发展国内。 否则的话，他睡觉都睡不安稳，这世界之上，他只想有大明这一个强国，其他的，如果是茹毛饮血的野人还好，那就是一块肥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比如那些天天在树上吃猴面包的黑猴子，他们有丰富的资源又能如何？就算是近代，他们还是好吃懒做，所以也就不着急了，到时候全部阉了，别让他们弄混了华夏子孙的肤色就好！ 但是这欧洲却不一样，如果自己不尽快阻止的话，那海上马车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大航海时代也不知道会从什么时候开始，难道到时候还和他们打一场势均力敌的世纪海战吗？ 如果自己驾崩以后，朱雄英会有自己这样的远见吗？显然是不会的，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优势，朱标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他要一个人干好几代人的事！他想把一切的东西都压死在萌芽当中！ 书房之中昏昏暗暗，在天亮和天黑交叉的时候，灯光没有点燃，阳光却依然不足，正是一个阴阳青黄不接的节骨眼。 朱标缓缓的站起身，默默的向门外走去。 “吱呀……” 书房厚重的木门被推开，春花秋月正在两侧，没有看她们，只是缓缓说道，“有些气闷，出去走走吧…” 春花秋月恭声应是。 东宫花园之中，曾经的万紫千红，如今已经有了几分破败的模样，朱标信步而走，手指不时掠过身旁的花草树木，那略微有些干枯的触感，倒是让人心头发麻。 春花秋月落后了半个身位，微微低头，低声开口。 “殿下莫要烦心，这些日子奴婢二人，多去盯着一些，那夏公公也是个稳妥人，一定会办好差事的。” “你说的这些孤都知道！” 朱标忽然停下了脚步，随手摘下来一片略微干枯的树叶，揉碎之后随意的洒在地上，深绿色的破碎叶子，洒落在了土地之上，倒是有几分凄美。 “你刚才说这夏公公是个稳妥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春花顿了顿，“其实如果按照正理来说，这下公公是奴婢二人的师傅。”说着，又顿了顿，“小的时候，我们姐妹二人入宫，他就已经是坤宁宫总管太监了，这一身本事，也是他打磨出来的，但是他这个人很怪，从来都不让我们姐妹二人喊他师傅，只是用正常的官称，但是他差事却从没有办砸过，到后来岁数大了，就去干一些清静的活了……” 朱标默默的听着，并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那样子看起来让人心中发毛。 春花秋月也不敢作声，有心抬头看看，可是还不敢，所以也就只能躬身低头默默的跟在身后了。 “你们这个师傅不简单！” 朱标忽然开口说道。 “这……” 春花秋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自家主子问了，她们姐妹二人也万万没有撒谎的理由，只好开口说道，“是，上一次宫中有事，我们这些人在冷宫里碰了一面，他当时就和奴婢说过，对锦衣卫的风光很是羡慕。” “羡慕？” 朱标的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微笑，他不怕这个人有野心，只要不胡来，只要不乱想，那他还是可以满足他的，他现在只怕那种无欲无求的人，这种人才无从下手。 春花秋月在一旁看着，忽然心情变好的主子，也都纷纷低下头，这个时候就听朱标开口说道，“羡慕，是好事情，不渴望什么东西，又怎么可能上进？这些日子你们正常去就行，不用刻意看着，有什么需求，只要不过分，就满足他。” 春花秋月，躬身应是。 天色越来越黑，夜空的缝隙已经钻出了一轮明亮的玉盘，清冷的月光，洒落在了东宫的红墙黄瓦之间，倒是别有一番滋味，秋天夜晚的凉风也吹的朱标有些发冷。 “殿下，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您是翻牌子还是亲自挑选一个……” 春花低着头说道。 朱标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玉盘，随口说道，“去妙锦那里吧，一块用膳。” 第377章 浮生闲话 朱标这些日子确实是喜欢来徐妙锦的宫里，主要这徐妙锦确实是懂事可爱，而且他有一种这宫中女人，谁都没有的东西，那就是那一抹难得的天真。 她敢对朱标说出一些真话，比如这朱标的毛笔字写的本来就不怎么样，但是他把自己的字拿给任何人看，任何人都说什么铁画银钩之类的话，只有徐妙锦看完之后，会哈哈大笑，说朱标的字写的还不如十几岁的童生…… 虽然是夸张了一些，但是这种感觉，却给了朱标前所未有的体验，说白了就是犯贱，身边全都是曲意逢迎的乖巧人，忽然出现了一个天真无邪，新鲜！ “参见殿下……” 徐妙锦娇小的身子，微微屈膝行了个礼，便蹦蹦跳跳的来到朱标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小声摇晃着说道，“姐夫，您什么时候出宫玩儿啊，下次出宫的时候带着我呗，我可听话了……” 朱标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宠溺的说道，“这是在这宫中待腻了？” 徐妙锦狠狠地点了点头，脸庞之上嘟起了两坨雪白的婴儿肥，“可不是吗，这宫里的宫女太监都相当无趣，天天就是什么奴婢长奴婢短，和他们开几句玩笑，他们就吓的不行，又是请罪又是谢罪。” 朱标微微一笑，胡乱的拍了几下她的小脑袋，“以后这种事情可不许往外说了，这宫中自然不比外边，自然要分卑贵贱，如果不分，那还不落了套？” 徐妙锦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朱标也是施施然地坐在了主位上，旁边的宫女太监也都纷纷端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美味佳肴。 大盘小碗整整摆了一桌，香气扑鼻，朱标随手夹了一块清蒸鲈鱼，就听到外边有人说话的声音。 “谁在外面说话？” 朱标随口问道。 徐妙锦宫里的宫人急忙回答，“回太子殿下的话，是沈淑女来了，听闻殿下在用膳，放下礼物便走了…” 朱标微微一愣，脑海之中转了几圈，才想到了那个当初黑白分明的沈线阳，不由得开口说道，“哪有放下东西就走的道理，难道孤是洪水猛兽吗？” 朱标此话一说，倒是把旁边伺候的宫人吓了一跳，纷纷瑟缩着不敢说话，徐妙锦却吃的脸颊浑圆，含含糊糊的说道，“那就把沈姐姐叫进来，再看看她送的是什么礼物……” 徐妙锦一边吃一边说，说不出的娇憨可爱，连嘴角都染上了几分油污，朱标看着疼惜，竟亲自给她擦拭了一下嘴角，“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这偌大的东宫，还有谁敢亏欠你的吃食吗？” 旁边的奴婢见自家主子给解围，便立马跑了出去，追上了还没走出几步的沈淑女，给带了回来。 “妾身参见殿下……” 沈线阳的声音还是柔柔弱弱，站在那里还是如同一个大葫芦，两头粗，中间细，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听到孤在这里用膳，你扭头就走？” 朱标故意逗她，冷声冷气的说道。 沈线阳心中一慌，顿时跪倒在地，“妾身只是不愿意打扰殿下用膳，妾身蒲柳之姿，也不配伺候在侧，所以就失礼了，请殿下责罚……” 沈线阳可能也是怕的急了，丰韵的身子都有些瑟瑟发抖，不由得让人心生怜惜，朱标也看了她一眼，可是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毛茸茸的小猫小狗一样，怜惜之中透露着三分怪异。 可朱标是看到一个极端骄傲的人，在宫中待了些许日子，就变成这般模样，有些痛惜吧…… “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朱标平和的声音，让沈线阳停止了颤抖，不得不说，这么长时间他是真的怕了，自从入宫以来，所见所闻简直太多，这皇宫大内之中，人命还不如那墙根的野草，做了这么多年巨富的女儿，何时见过如此场面？ 再加上徐妙云，徐妙锦，这些真正的大家闺秀一比，曾经那个还带着三分骄傲的沈线阳，如今已经有些自卑了，这宫中的秀女，容貌上来说没一个都不比她差，而且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也只会一些生意经而已，和人家真正的书香门第一比，当真是算不得什么。 朱标又看了她一眼，随口说道，“起来吧，一会儿坐下吃点，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拘束。” 沈线阳连说不敢，在宫中呆了这么长时间，上下尊卑的这一套，已经刻到了她的骨头里，而且这里可是徐妙锦徐侧妃的宫殿，她哪里配坐下吃饭？ “沈姐姐，快来尝尝这个西湖醋鱼，可好吃了…” 徐妙锦忽然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一刻。 沈线阳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激，这位徐侧妃对他真的是没话说，按理来说依人家的身份，怎么会看得起自己这个商人的女儿？可是偏偏没有如此，在花园之中偶遇，主动和自己搭话，而且更是多次相约一起做女红，可别小看这几次搭话，这就让她在宫中的日子好过不少！ “谢殿下，谢侧妃娘娘……” 沈线阳恭恭敬敬的坐到了椅子上，只搭了一个边，丰满的股肉，都被压出了一个巨大的凹槽。 朱标倒是吃得香甜，徐妙锦自己也不怎么吃了，只是一个劲儿的伺候朱标，姐夫长姐夫短，听的朱标心旷神怡。 而旁边的沈线阳，却恨不得把头埋到山里，碗里的一点点米饭，也是一粒一粒吃完的…… 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因为朱标吃饭本来就不快，再加上徐妙锦一直在活跃气氛，不识豆的朱标哈哈大笑，这一顿饭就吃的更慢了。 到了最后，就算是无比拘束的沈线阳，也开始变得满脸笑容。 “姐夫，吃完饭咱们喝茶斗促织吧，等有些乏力的时候，再出去踢会毽子……” 徐妙锦的小手拉着朱标的衣袖，使劲的摇。 朱标满脸无奈，柔声说道，“孤哪有你那般自在，书房里还有很多奏章没有看，你们两个玩吧……” 而平时乖巧懂事的徐妙锦这次却一反常态，“殿下，你看你，正好今天沈姐姐也在，你也要多活动活动，天天在书房里闷着，都要变成白胡子老头了……” 沈线阳低眉顺眼的站在徐妙锦的身侧，一副马首是瞻的样子，朱标也被徐妙锦缠的没办法，也就只能答应下来。 一番玩闹下来，就算是朱标，也有了一些满头汗水的意思，可是这种轻松的感觉，却让他无比新鲜，来大明这么长时间，朱标就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歇息过，如今好在是已经有了个雏形，不用太过于心急了… “姐夫，你看看我的青甲大将军，已经把你的金刚咬断腿了……” “姐夫，你快来看呀，你的金刚就算是断腿了，还是如此勇武……” 促织的鸣叫之声，少女的欢呼之音，倒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一夜无话，第二天日照三竿，沈线阳一瘸一拐的伺候朱标洗漱，一旁的徐妙锦慵懒的躺在榻上，眼含笑意。 “侧妃娘娘稍等，妾来伺候您……” 刚刚伺候完朱标洗漱，沈线阳就来到了徐妙锦身边，一时间，徐妙锦的笑容更加明媚了…… 第378章 有刺客啊! 东厂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在一个非常封闭的山沟，建了一座军营，老太监带着两百个上了岁数的锦衣卫，在里边开始训练东厂番子，后来让所有外族人闻风丧胆的东缉事厂，也就这么静悄悄的成立了…… 朱标也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天天批改奏章，去奉天殿看看老爹，去坤宁宫看看老娘和自己那几个儿子，再回东宫享受一下生活，逗弄逗弄自己的小儿子，再看看自己的诸多小老婆，当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而这个时候的神机工业和神武工业，这两个大明军工巨头，则正在暗自较劲。 尚守田这些日子的状态好了很多，不得不说北安是个好地方，那个地方出的人参真是不错，每天割下一小片炖汤，连喝一个月，那是红光满面。 可是这身体好了，老爷子的心事也就上来了，心事是什么呢？那就是这杠杆步枪实在是做不明白。 神武工业大厅，如今也算是有了一些规模，看起来没有当初那么寒碜了，但是和神机工业比起来，还是算不得什么，中间还有一个火炉，上边放着一些打铁的工具，只是一个大一些的作坊而已…… “这图纸，我当时看了好多遍，不可能看错，这枪管上就是有一条螺旋，但是我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东西是干什么的……” 尚守田用力的薅了一下自己的胡子，愁眉满脸。 尚尽忠也是满脸乌青，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就是为了帮自家老爹把这火枪做出来，刘铁军的儿子刘继业，那可是妥妥的小伯爷，自己凭啥没有？不就是做出点新鲜东西吗？他这辈子还真没服过输。 “爹，儿子都已经和你说了，那螺旋线就不要再纠结了，可能就是枪管上的一个装饰，最复杂的枪机咱们已经可以做出来了，这枪已经可以响了。” 尚守田听了这话，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满，厉声说道，“放屁，你爹我是这么教给你的？手艺这个东西，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差一点也不行，太子爷的图纸，是万万不可能错的，至于说装饰的东西，之前的图纸当中也没有啊！” 尚尽忠叹了口气，伸出粗糙无比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抚平桌子上的图纸，开口说道，“爹，您老人家别生气，您听儿子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那一条螺旋。” 看到自家老爹的眼光，成功被自己吸引过来，尚尽忠，顿了顿又说道。 “最大的问题是子弹的威力不够，小拇指粗细的子弹，根本就打不穿重甲，三号样枪，是最成功的一把，但也是要三枪打到同一个地方，才能破开神机工业生产的五十五斤板甲，这东西如果拿到战场上，碰到那些穿布衣皮甲的蛮夷还好，如果碰到北元那种全身铁甲的，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此话一出，尚守田脸上的皱纹就变得更加深刻了，长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你说的咱都知道，可是那子弹就那么大，总不能做的像子炮那么大吧？而且之前的左轮手枪不也是挺好……” 尚尽忠摇了摇头，丝毫不顾及自己老爹的面子，直接开口怼道，“爹，那左轮手枪是干什么用的您不知道吗？那只是贵人的玩物，军队当中根本就没有用过，那得是公侯之人，受赏赐的时候，才能有那么一两把，只是个玩物而已……” 尚尽忠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方糖，塞给了自家老爹一块，自己也塞进嘴里一块，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爹，这事儿不能再拖了，神机工业那边不知道做到什么程度了，而且他们的图纸，一定比咱们的更加全面，还是抓紧做出几把精致的样枪，送到东宫去，贵人看了高兴，兴许就提点几句，到时候……” “狗屁不是！好你个兔崽子！！” 尚守田勃然大怒，一巴掌打到了自家儿子的脸上，这一巴掌用力极大，尚尽忠嘴里的方糖都被打了出去，落在了地上的灰土里。 可是暴怒之中的尚守田，哪里会注意到这些？只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教训道，“你当你爹我是谁？你当你爹我是刘铁军那个老废物吗？只想着到贵人那里去套话，只想着溜须拍马，在贵人那里混图纸，贵人可是日理万机，哪里有空理会咱们这些工匠？” 尚守田剧烈的喘息一下，强壮的胸膛也有些一高一低的起伏，“如果有了麻烦就想着到贵人那里去打秋风，咱们这些工匠还有什么用？给咱们的赏赐，给咱们的官职爵位，刘铁军那家伙穿在身上的蟒袍玉带，不觉得烫手吗！！” 刘铁军的底细尚守田知道的是一清二楚，做出来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没有几样是他自己真正想出来的，那都是人家太子爷想出来告诉他的，但是最后还是给了他赏赐，那也就是千金买马骨的意思，活了这么多年，这点事情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尚尽忠有些愣神，他真没想到做了一辈子工匠的老爹，能说出这番话来，但是仔细一想，说的确实是对，工匠的爵位，无非就是能够不停的做出新东西，如果做不出来，估计就很快了，神武工业是怎么来的？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揉了揉脸，尚尽忠急忙说道，“爹，我明白了，爹，您老人家别生气，是儿子糊涂了……” 尚尽忠吐出了一口血痰，毕竟这嘴里含着方糖，又被自家老爹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嘴里自然是打坏了。 尚守田也是疼在心里，这可是他的长子，以后要顶门立户的，如果把嘴给打坏，那还得了？但是这严父的架子是不能丢的，只能开口说道。 “从小就看你笨，你他娘的不会躲吗？不会把嘴里的方糖吐出去吗？快过来让爹看看打坏没……” 这谁的儿子谁心疼，此话诚不欺我，朱元璋疼儿子，这民间千千百百个父亲，谁又不疼儿子呢？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是人？ 尚尽忠也知道自家老爹刀子嘴豆腐心，挠了挠头憨笑道，“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嘴唇上破了点皮，我这皮糙肉厚的……” 尚守田这才放心，但还是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啊，太子殿下给咱们马拉收割机的图纸，咱们做了出来，做出来的时候，为父跟太子爷请求，不要给任何赏赐，就是要让贵人知道，咱们姓尚的，知好歹，明是非，不贪婪，明白了吗？” 尚尽忠往前走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儿记住了，知好歹，明是非，不贪婪，这几个字儿子把他永远传下去！” 尚守田老怀大慰满脸笑容，而正当这个时候，刚才吐到地上的方糖，却粘在了尚尽忠的鞋底上，这个时候的方糖可是不小，像一颗大骰子一样，走路肯定是不舒服。 尚尽忠用力一甩，那方糖就落到了火炉里，沾满灰尘的方糖，和一个土块没啥区别，父子二人谁也没有注意。 老人家抹了一把汗，从旁边拿起了一根枪管，叹了口气说道，“唉，早知道当初就舍了面子，问问刘铁军那老家伙了，他一定知道枪管上面的螺旋是干什么的……” 可是这话还没有说完，火炉之中就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轰！！” 火光四射，火炉之中通红的火炭，被崩的哪里都是，尚尽忠一把将自家老爹压在身下，抬头怒声喊道，“快他娘的来人！有刺客！” 第379章 新式火药 这神武工业虽然小，但也是妥妥的朝廷重地，驻军自然不会少，一听这话，直接蜂拥而至，把这大厅围得水泄不通，手中的霰弹枪下面挂着寒光闪闪的刺刀，四处瞄准，一时间剑拔弩张！ 尚守田一把将自家傻儿子扔到了一边，施施然的站起身来，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一发子弹掉火炉里了……” 守卫的锦衣卫千户，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把这大厅之中的各个角落都看了一遍，确定没人之后，这才拱了拱手说道，“尚管事，可千万不能大意，您的裤腰上，可是挂着咱一千兄弟的脑袋。” 尚守田连连拱手，“你看这事儿闹的，还连累着兄弟们担惊受怕，老头子今天晚上在神武工业食堂，多做点肉菜，多弄点酒，请兄弟们吃喝，也算压压惊……” 锦衣卫千户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容，但还是客气道，“那多不好意思，还得让尚管事破费……” 尚守田一拍大腿，“你看看这话说的，都在这一个院子里面，那就一定是自家人，说的那么客气干嘛？那营里边有了好吃好喝，你也不是往我这送吗？” 一听这话，锦衣卫千户的笑容更盛，郑重的拱了拱手，“那兄弟们可就叨扰了？” “不来不给面子，今天晚上必须一醉方休。” 两人寒暄着，出了这烟气缭绕的大厅，约定晚上一起喝酒之后，这才各自回到了岗位上，不得不说这老爷子的情商高了很多，从当时那个楞头青工匠，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左右逢源的老滑头，但好在是本心未变，还是把自己的手艺放到第一位。 回到大厅以后，尚守田的脸上就闪过了无与伦比的激动之色，轰隆一声关上大门，压低了声音对一脸懵逼的傻儿子说道，“刚才爆的是不是那块方糖？你身上还有没有？” 尚尽忠迷迷糊糊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堆五颜六色的糖果，嘟嘟囔囔的说道，“都是从供销社买的，味道都好着勒，有最普通的白色方糖，还有奶糖，还有一些酥糖。” “娘的！你刚才吃的是哪一种？” 尚守田一个大脖溜子拍到了自家儿子身上，打得他浑身激灵灵的一个冷颤。 甩了甩脑袋，这才开口说道，“就是那个最便宜的，纯白色的那个，这一种虽然便宜，但是甜味最正，水壶里放一颗，或者喝茶的时候，都可以……” “傻小子！” 老人家一把抓起了两块方糖，随手扔到了火炉里，然后就在那里紧张的等待，只可惜的是，方糖很快就被烧化，大厅当中都弥漫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可就是没有爆炸，也没有刚才那气势汹汹的感觉。 “不对啊！” “怎么会没用？这屋子里一点火药都没有，做子弹也不是在这个屋子里面，怎么可能会炸……” 尚守田百思不得其解，思考了好一会，这才想到了差错所在，拨开了一块方糖上面的油纸，放到嘴里叭嗒了几下，然后随口吐在地上，任由方糖上面沾满了尘土，又是一脚踢进火炉。 十个呼吸的功夫，“轰！” 熟悉的火光四射，再次回到了老人家的眼前，尚守田兴奋的满脸通红，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这种糖块，就是用最便宜的白糖压成的，供销社里要多少有多少……” 旁边的傻儿子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凝重的点了点头，慢悠悠的开口说道，“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这种是最便宜的……” 尚守田也顾不得滚烫，伸手拿起了一旁的铁钳，从芦荟里扒拉出两块爆炸剩下的糖块，嘴里喃喃说道，“没有完全爆炸，还剩下这么多，这就和火药烧剩下来的渣子是一样的，这东西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一晚上的时间，神武工业在应天各处，收购了大量白糖，这种东西虽然看起来不贵，但是一般的百姓平时都不敢买的太多，也只是过年过节，购买一些打打牙祭而已，存货还是很多的，所以这一时间内，全应天的白糖都在往神武工业聚集。 老人家也开始用石磨把白糖研磨成细粉，然后和火药掺杂在一起，开始没日没夜的实验比例，在他心目中，研究不明白枪管上的螺旋，那就研究研究这火药，火药的威力大，子弹的威力才能大，到时候再把这个子弹做粗一点，就一定能打破神机工业的五十五斤重甲！ 深夜，老人家抬头看了一眼外面越来越完善的蒸汽机，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泪光，蒸汽机是太子爷提点的，马拉收割机，也是太子爷提点的，自己终于做出了一样，单独属于他的东西，全是属于他，没有任何人的帮助。 老人家狠狠的看了一眼，下面各种颜色的粉末，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狠色，“等着吧！伯爵之位！一定有咱的一席之地！” 这世间万事都怕人发狠，世界上最高的山，人一发狠，爬上去了，就算是天上悬挂的月亮，发发狠，咬咬牙都能登上去，只要有这种合适的土壤，就一定能长出苗！ 朱标只是重视了一下大明工匠，让他们看到了以后的路，让他们得到了相应的尊严，再稍微提点几下，这新东西一定就会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刘铁军尚守田，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做出千奇百怪的东西！ 古人的智慧，那可是万万不可以轻视的，咱们也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可以夸夸其谈，真把你扔到古代，那还真不好说…… 而此时此刻，神机工业的刘铁军，也在废寝忘食。 上次太子殿下敲打他，可是差点没把他吓尿，这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如果因为自己的懒惰再丢了，那可就是对不起祖宗了，这已经尝试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再回去打铁铸炮，刘铁军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下去！ 回头看了一眼千娇百媚的新媳妇，老头子咬了咬牙，“今天晚上本伯爷睡到工棚里，你自己安歇吧！” 说完也不管美人的不依，狠心的推门而出。 而工棚之中，三百余大匠，正在苦思冥想，一把杠杆式步枪静静的躺在那里，只是旁边的子弹，却没有丝毫进展，下面镶嵌的还是火石，一发子弹还是要那么多银子。 “参见伯爷！” 所有人整整齐齐的站起身来行礼，刘铁军也是微微摆手，沉声说道，“都做下吧，都开口说说吧，这第六把样枪已经造出来了，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这子弹的威力，却迟迟提不上去，三十根枪管，才有五六根能用，比以前做鸟铳枪管的时候还磨叽，这和左轮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所有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可是这说来说去，都没说到点子上，有些人从史书上搬来了先秦的分工制度，可是这种东西只能解决效率问题，并不能解决工艺问题。 有些人建议扩大工匠的规模，顿时就被刘铁军踹了一脚，自己家有多少人还不清楚吗？ 一直到后半夜，刘铁军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身边的左膀右臂，困的东倒西歪，无奈的叹了口气，口中喃喃道，“上次太子爷让我去求神武，说他那里有东西能帮上我，我去神武的时候，也没拉的下脸说，那老家伙也没有主动说要帮我，难道真的让我求他吗？” 可是刘铁军转念一想，看了看工棚之中的兵强马壮！恶狠狠的咬了咬牙，心中暗道，“咱就不信了！没了他姓尚的，这神机工业还不行了！！” 第380章 秦王送礼? 朱标这些日子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比如说神武工业，大量收购白糖，看到锦衣卫送来的这条消息以后，朱标这才想起来，后世就有一硝二磺三木炭加点白糖大伊万之说，自己没想起来，没想到却被这老家伙误误打误撞碰了出来…… 朱标的脸上划过了一丝笑容，这才是他想看到的事情，毕竟他也知道，人力时穷，靠他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带动整个大明的，就算是他带动了，大明领先世界，但是这个领先，也会像空中楼阁一般，只要他一死，大明立马会恢复到原状！ 朱标要的是什么？ 他想给大明铺出一条路，让大明按照这条路去奔跑，而不是背着大明往前，他不是神仙，也不是什么天选之子，只是一个好命的普通人罢了，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毛骧见自家太子爷竟然笑了，心中顿时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可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夏头空那老小子，在他这里要走了两百个上了岁数的老人，拿的还是东宫的条子，他自然知道是干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在了毛骧的心头，太子爷竟然有了新的鹰犬？！ 这种事情对于他来，无疑就是晴天霹雳，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或者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整个大明，甚至整个天下，都没有几个人可以理解的比毛骧更深刻！ 可是如今这种事情却发生在了他的身上，他自然要好好表现了。 “除了大规模的收购白糖，那神武工业还干了些什么？” 朱标随手把密奏放到了一旁，慢悠悠的开口问道。 毛骧微微躬身，身子往前倾斜，思索片刻以后，这才开口说道，“里边的暗线传来消息，说神武工业研究出了一种新式火药，威力奇大无比，应该这几天以内，就会送到宫里……” 毛骧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标的脸色，这才又开口说道，“神机伯这些日子纳了一房小妾，以前是万花楼的头牌，卖艺不卖身，他花了五千龙钱给人家赎身，娶回家里当了妾室。”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沉，但也没有说什么，这色食性也人之常情，人家有爵位在身，娶两个小老婆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他好奇的是，那刘铁军都那么大岁数了，一脸麻子，地府里的修罗夜叉都比他好看几分，竟然还能娶个花魁？ “嗯……” 朱标从鼻孔里哼出了一个，示意毛骧说下去。 毛骧整理了一下思路，又开口说道，“去努尔干都司猎杀土蛮的人越来越多了，成群结队的都是人，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到了那里以后，靠猎杀起家，买房置地，呼朋唤友，做的也是风生水起的……” 朱标点了点头，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猎杀什么的，他倒不是那么看好，只不过这人赚到了钱以后，怎么花？ 这才是他注意的事情，在当地买房置地，在那里扎根发展，自然是他想看到的事，于是张口说道，“这是个好事情，可以让当地的官府褒奖一下在那里落地生根的猎人，毕竟也是为北上南下做贡献嘛…” 毛骧仔仔细细的写下来，态度认真谦卑，他实在是害怕了，他怕太子爷有了新的鹰犬以后，锦衣卫会失宠，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简直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加可怕了。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南沙群岛那边如何？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 问锦衣卫，自然是问一些新鲜事，自然是问一些朝廷奏章上没有的事情，军政大事也用不着他们。 毛骧歪着脑袋想一想，这才开口说道，“回太子爷的话，秦王殿下这些日子又攻打了两处大岛，大军摧枯拉朽，大军上岛以后，却是在满地搜刮宝石，自己人送回消息，说是要给皇爷和您，做一张宝石床榻，还命人四处猎杀大象，召集能工巧匠，象牙抽丝，要做一张半尺厚的席子……” 朱标微微一笑，“这如何舍得？象牙抽丝，得多少象牙才能做出半尺厚的席子？这简直就是胡闹…” 毛骧一愣，心中暗道，“难道是太子殿下在怪罪秦王殿下太过于奢靡吗？” 可是没想到，朱标紧接着就说道，“让他给父皇做一张得了，孤就不需要了……” 毛骧一脸懵的出去了，朱标也陷入了沉思，火器的飞速发展，他很高兴，只要这火器发展起来，郑和常升他们再把新世界的新粮弄回来，大明基本上就无忧了…… 春花秋月从屏风之后闪身而出，无声的给朱标倒了一盏热茶，又站在朱标的身后，默默的按摩肩膀。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惬意之色，他现在对着春花秋月越来越满意，忠诚不说，而且这每一个动作都能做到自己的心缝里，当真是没什么可挑剔的，柔声开口说道。 “夏头空那里怎么样？” 春花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芊芊玉指好像弹琴一样，捏弄的朱标暗爽不已，嘴上却开口说道，“回太子爷的话，还算顺利，就是人折损的有点多，已经有数十个了……” 朱标的动作一顿，叹了口气说道，“也算正常，毕竟这个时候练出来的人，到后期怎么着也是个百户，苦点累点，都正常……” 春花默不作声，秋月在一旁温柔的替朱标捶腿，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声音，“姐夫，你在书房里干什么呢？我可进去了啊……” 朱标眼皮没抬，都知道是徐妙锦，春花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也识相的去打开房门，秋月则是没有抬眼，继续给朱标捶腿。 徐妙锦一进书房，就看到了辛勤的秋月，眼神之中饱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缓缓蹲了下来，把朱标的另一条腿放在了膝盖之上，可怜兮兮的说道，“我也想天天在身旁伺候姐夫……” 朱标眼神一凝，作为一个穿越人士，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妇寺干政的恐怖？但是一看徐妙锦可怜兮兮的眼神，怀疑顿时少了三分，但还是敲打道，“那怎么可以，这书房之中，每个奏章都关乎着国家大事，后宫不得干政，更不能在孤处理政务的时候一边伺候！” 徐妙锦顿时眼圈通红，委委屈屈的跪倒在地，“姐夫，妙锦知错了……” 朱标的脸色这才好上一些，但还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楞头青了，他越是喜欢的人，就越是要让这个人知道自己的底线，否则的话，恃宠而骄这种事情，就一定会发生，到时候自己迫不得已也要痛下杀手！ 可是这么做的话，虽然保住了体统，但也就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书桌旁边的铜铃忽然响了一下，春花看了一眼，立刻往外走去，不一会，就回到了朱标身边，趴在朱标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神武工业管事求见……” 朱标点了点头，收回自己的两只腿，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秋月躲回了屏风之后，春花则客客气气的说道，“侧妃娘娘，奴婢送您……” 徐妙锦气鼓鼓的撅起了嘴，看了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自家姐夫，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春花，眼珠一转，一把拉住了春花的手臂，娇声说道，“好啊，好啊，正好去我宫里玩耍一番，姐夫……好不好嘛……” 第381章 车床雏形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春花也只能跟着徐妙锦去了她的宫殿，这春花秋月的地位在东宫是超然的，谁都知道她们两个在太子爷那里是什么角色，自然都是非常客气，如今却恭恭敬敬的走在徐妙锦的身后，不仅让人有些侧目…… 徐妙锦依然是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走个路都要蹦蹦跳跳，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春花姐姐，你会武吗？” 徐妙锦忽然开口问道。 春花一愣，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才开口说道，“回侧妃娘娘的话，您叫奴婢春花就行，姐姐二字是万万担待不起……” 春花有些慌忙，其实也难怪，这东宫之中能让这位称之为姐姐的就有那么一个，那就是正位东宫的太子妃徐妙云，未来的皇后娘娘，让未来皇后娘娘的亲生妹妹，叫姐姐？那还真是有点嫌命长了…… 徐妙锦小嘴微嘟，脸颊之上也鼓起了两坨可爱的婴儿肥，孩子气的摆了摆手，“好啦好啦，不就是个称呼吗……” 春花见她不再说什么，这才松了口气，开口说道，“回侧妃娘娘的话，奴婢哪里会武，都是会一些伺候人的方法罢了……” 徐妙锦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了一圈，捂着嘴娇笑的说道，“伺候人的方法？是莲儿姐姐的那些方法吗？” 春花脸色一红，她自然知道这莲儿是谁，正是正妃娘娘徐妙云身边的通房大丫头，听说这位侧妃娘娘进宫的第一晚，还是这位大丫头给开的蒙…… “侧妃娘娘……” 春花面色微红，满脸羞涩，可是眼神之中却无比平静。 徐妙锦忽然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央求道，“好春花，好春花嘛，能不能教一教我那些伺候人的手段？殿下教给姐姐教给莲儿，就是不教给我……” 此话一出，就算春花是铁打的脸皮，也要慢慢发烫了，这种东西哪有教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人家可是侧妃娘娘，可是这东西怎么教啊？总不能打造一只玉虫吧…… （此处暂且不表，毕竟军国大事为重?????） 可就在这个时候，尚守田已经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朱标面前，“老臣，参见殿下！”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他的心目当中，这是尚守田还是可以的，最起码不是很贪婪，也能看得出来自己有几斤几两，而且这大明的工业，现在也不需要千金买马骨了，大把的熟练工匠，不怕不出东西。 “有什么事就说吧！” 朱标缓缓的开口说道。 尚守田则恭恭敬敬的双手高举一个锦盒，“老臣已经把杠杆式步枪做出来了，虽然都有残缺，但好在还能使用，请殿下品鉴……” 朱标丝毫没有意外，那么多的锦衣卫，还查不出来他在干什么吗？默默的挥了挥手，秋月从屏风后面闪身而出，接过了这个沉重的礼盒。 尚守田也是极有规矩，两个眼睛仿佛呆滞了一般，对于貌美如花的秋月，看都不看一眼，就仿佛一个盲人一样，连最起码的道谢都没有。 这如果要是其他的臣子，起码要点头示意一下，毕竟宰相门前七品官，人家可是太子爷身边的近侍，可是这老头就一点表示都没有，不得不说可以算得上是刚正不阿了。 一个沉重的锦盒，被朱标打开，一股钢铁的味道，瞬间而出，这把火枪看上去十分简陋，完全没有朱标书房木架子上面摆的精致好看，上边也没有雕花，也没有镶金带银，可是却有一种粗犷的美感！ 看到这把枪的时候，朱标就知道，火器的春天来了！之前朱标从来都没有问过，一把枪生产出来要多少钱？枪管能打几发子弹？因为他知道肯定不长久，而且也没有大批量列装，只是作为奇兵或者王牌部队而已，这点钱他还是花得起的。 可是这次，朱标却开口问道，“这把火枪要多少银子？” 朱标一边说，一边拿起来，这把看起来甚至有些丑陋的火枪，掰开杠杆，空洞洞的枪膛顿时露了出来，钢铁的味道愈加浓重！ “回太子爷的话，这一把火枪，要三十二个龙钱。” 尚守田不卑不亢，张口就来没有丝毫犹豫，显然是早已算好。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这个价格他现在还是接受得起的，毕竟如今的大明四处掠夺，再加上正常做生意挣的钱，每年的收入，那可是用不了的用。 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这把新式火枪，看到了平滑的枪管，朱标不由得失望了，叹了口气说道，“这枪管之中的螺旋呢？” 尚守田悚然一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有些哽咽的说道，“老臣该死，无论如何也没有参透那枪管之中的螺旋是用来做什么的……” 老人家跪在地上颤颤巍巍，朱标却是一脸疑惑，带着三分质疑的开口说道，“刘铁军没和你说吗？这枪管里的螺旋你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尚守田已经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明显就是那老刘头在坑他，但是这个时候，不说是不行的，否则那就是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回殿下的话，没和老臣说，临走的时候，图纸都没有临摹，只是靠死记硬背，而且老臣愚钝，实在是没有领会那条螺旋的意思……” 朱标忽然有些生气，这图纸是他的，不是刘铁军的，他拿出图纸是为了让大明朝更加富强，而不是让他神机工业更加富强，垄断这种事情，这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剩下的，谁动杀谁！ 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朱标勉强说道，“那条螺旋线，是雕刻在枪管内壁的，用尖头子弹，子弹出枪膛的时候，螺旋而出，这样射的又直又准。” 尚守田恍然大悟，心中却感叹不已，这有些时候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是一片坦途，捅不破就要永远的浑浑沌沌，当真是奇妙无比。 朱标又轻轻的掰开了枪膛，看着里边的零部件，忽然间问道，“你这里边的零件好像不是铸造打磨的啊，边缘的切口很整齐，这是怎么回事？” 朱标在这一方面也算是行家里手，所以一眼就看出了门道。 尚守田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骄傲之色，兴奋的说道，“回太子爷的话，那蒸汽机已经可以简单应用了，虽然现在还是时常漏气，但已经不是当初那么危险了，而且老臣还发现了他的很多用处，不只可以用来压铜皮，还可以用来冲压一些零件，把铁块烧红了，塞到模具里，重重一压就可以成型，比单个的铸造打磨要快很多，而且也足够便宜……” 朱标的喜色已经溢于言表，这是什么？这是原始的车床，虽然还极其原始，但如果任期发展下去，那么未来的工业化就不是梦了！ “好！当真是奇思妙想！” 朱标站起身来，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激动的说道，“可别看你这老人家风烛残年，可是你一个，就可以抵得上十万雄兵啊！” 尚守田热泪盈眶，颤抖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朱标则乐呵呵的说道，“带子弹了吗，去花园试试枪，到时候改进一下，就可以列装军队了！先造个五万把！” 君臣二人其乐融融的去了花园，可朱标不知道的事，还有一个大惊喜在等着他。 第382章 超级步枪 小花园之中，被竖起了两面盾牌，旁边还有两个木架子，上面支撑着两套五十五斤重甲！ 朱标随手从秋月手中接过了三发子弹，用手一掂量，好家伙，比大拇手指还粗，最少得有一寸长，这玩意儿确定是子弹吗？不应该是炮弹吗？ “这枪能连响几声？” 朱标一边往里边塞子弹，一边说道。 尚守田在旁边弓着腰，小心翼翼的说道，“回太子爷的话，一次就能三响，这子弹太大，枪膛里塞不下太多。” 朱标点了点头，抱着步枪就要搂火，却被秋月一把拦住，只见小丫头带着几分惶急地说道，“主子，这子弹大的让人心寒，这枪又十分简陋，万一炸了膛……” 尚守田在旁边差点没把脑袋埋到土里，实在是没办法，自己这个东西做的就是丑，完全没有人家刘铁军做的那么好看，人家做出来的又细又长，上边描金画银的，自己做出来的却又短又粗，上面黑乎乎的还全是铁味…… “无妨无妨！”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但是秋月还是上前劝阻，朱标也知道这丫头是为了自己好，只能对一旁的尚守田说道，“那你先来！” 朱标随手把枪扔给了老人家，自己则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尚守田感觉也没什么，一把就接过了长枪，可他自己却猛然间发现，旁边秋月姑娘的眼神变了，双手也摸向了腰间，眼睛却盯着他的枪口。 只见秋月缓缓的开口，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尚管事小心点，枪口不要乱指，奴婢看着呢，其他地方的人可看不清楚。” 秋月说话极快极稳，声音还非常小，以至于旁边的朱标都没有听到，而尚守田却听得一清二楚，他忽然间有点发现，这手里的长枪是一把烫手山芋。 可这个时候想放下也晚了，老人家只能平举长枪，对着那套五十五斤重甲就是一枪！ “轰！！！” 枪口之处喷出了半尺多长的火舌，巨大的后座力，把老人家顿的向后退了两三步，可是那件重甲，胸前最厚的地方，却被穿透一个黑漆漆的窟窿！ “嘶………” 朱标倒吸一口冷气，霍然起身，他可是知道这重甲的防御力的，那可是整块的钢铁铸成的整块胸甲，相当于一块放大板的护心镜，这个地方都能穿透，那铠甲其他部分，那还不像纸糊的一样？ “把枪拿过来！” 随着朱标的喊声出口，秋月急急忙忙的把这把还有些温热的火枪，放到了朱标手里。 朱标接过来，打开枪机，杠杆式的枪机一经打开，顿时冒出了一股浓烟，退出了有些火热的子弹壳，仔细一看，顿时喃喃道，“霰弹？真正的霰弹！” 只见他手里拿的子弹，和后世的霰弹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上面镶的是一个巨大的铅块，而不是后世那些散碎钢珠。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朱标开口问道，“这子弹头还有什么说法吗？” 尚守田开口说道，“回殿下的话，刚才老臣打的那一方，是专门用来打铁甲的，子弹上面的铅块里，镶嵌着一枚钢针，铅非常软，打到铠甲上之后，会轻易变形，而里面的钢针，就会穿透铠甲！” “钢芯穿甲弹？！” 朱标有些怪异的声音忽然响起。 尚守田也是猛然一愣，却飞快反应过来，直接做了一揖，朗声说道，“谢太子殿下赐名……” 朱标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了，他虽然心知肚明这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可没想到这跟的这么快，这种东西可是用来打装甲车的，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就被弄了出来。 而在这个时候，朱标的心里也莫名其妙的轻松一下，大明终于走上了轨道，终于走上了工业化的路程，虽然只是军工，还和民生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总比只靠他自己苦思冥想的好，一个人的智慧想干过一群人，那完全就是扯淡，除非你有系统…… “还有没有其他样子的？” 朱标把玩着火枪，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尚守田如数家珍的说道，“回太子爷的话，这子弹总共有四种，一个弹头的，和一个弹头上边带钢针的，就是钢芯穿甲弹，还有就是四颗钢珠的，这种是用来杀伤身穿轻甲的贼军，还有就是十颗钢珠的，这种子弹一打一大片，打不死人，但是却能打到重伤，钢珠穿体而过，骨断筋折没什么问题，用来对付那些罪不至死，和那些拒不归王化的野人。” “哈哈哈哈…” 朱标忽然朗声大笑，拍着大腿说道，“尚守田啊，尚守田，孤当时怎么就没有发现你是个如此人才？” 尚守田连道不敢，可是这心里，却还是美滋滋，这位可是人间极致，能得到他的夸奖，自己这个老炮匠，死也瞑目了。 朱标缓缓站起身，一边把玩手中的长枪，一边走到了打靶的地方，对着前边的盾牌就来了一枪，轰然巨响以后，盾牌之上也留下了一个细小的孔洞，一看就是铅弹并没有打破，而中间的钢针，确实有奇效！ “这穿甲弹确实有用，尚爱卿，你想要什么赏赐！孤都可以给你！” 朱标兴奋的开口道。 他现在根本就是在行使皇帝的权力，而且是明目张胆，毕竟这六部尚书和内阁大臣都是他东宫的常客，太子政令也是横行于天下，他这么说，满朝文武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如果谁能说他逾越，那朱标也就只能让自家老爹跟他谈了，至于说谈完了之后还有没有命在，这事朱标管不着…… 尚守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真诚的说道，“殿下，此事老臣不敢居功，杠杆枪的原理图纸，都是您亲自画出来的，子弹这种东西，也是您和老臣说的，就连蒸汽机，也是太子殿下您偶感而发，就连着铅弹里面镶嵌的钢针，也得归功于太子殿下您给的炼钢炉，炼不出好钢，哪里有什么钢芯穿甲弹……” 尚守田这一顿推辞，把自己的功劳全盘否定，看上去自己已经没有一点功劳了，可是朱标却不高兴了，斜着眼睛说道，“那火药呢？这火药孤可是感受得出来，这威力可比以前大了很多，孤也听说你们大量收购白糖，你为了计算比例，整整烧了二百多斤白糖，眉毛都被烧光！” 朱标说到这里，随手一抹，就把老人家脸上画的眉毛抹掉，尚守田也是一阵不好意思，连道失礼。 看到极力推辞的老人家，那样子不像作假，而且确实也是这么一回事，他的功劳，也就只有造出了新式火药而已，但是朱标这个人，还真就不喜欢厚此薄彼，你用心用力办事，他是不吝惜赏赐的，否则，赏罚不均，又有谁愿意卖命？ 第383章 尚家封爵 尚守田满怀心事的出了东宫，他想干的事情太多了，膛线他想试一试，蒸汽机他想再优化一下，而且他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枪管内壁的螺旋，能不能用蒸汽机来弄？ 而且把这枪再放大一些，那不就是炮了吗？如果把这子弹的底火，用到炮弹尖上，是不是就能做到开花的效果？ 尚守田终于知道刘铁军那家伙是如何发达的了，在太子爷身边待上一天，很多事情都豁然开朗，路线有了，就只差拼命干，哪个工匠怕干活？ 老人家强忍醉意，骑着快马回到了神武工业，一进门，就让自家师爷开始记录，整整写了十多张纸以后，老人家才放心的睡了过去…… 而朱标这里，则是在东宫散步，来了这么长时间，他的酒量早已经是非同常人能比，而且他抿一口，尚守田就要干一大杯，这么喝下去，他怎么可能醉？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徐妙锦的宫殿，朱标信步走入，听到内室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不禁心中疑惑。 迈步走进，则是一眼看到了一副严师高徒的和谐模样，春花教的认真，徐妙锦也学的用心。 古籍之上，一个色泽清亮的玉虫，仿佛在缓缓蠕动，雕工之细，简直就是前所未有，当真就是宝贝一件。 “你们这是在学什么？” 朱标坏笑着开口问道，春花早已吓得浑身颤抖，跪在榻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徐妙锦却是满脸轻松，一把拉住了朱标的袖子，娇声说道。 “姐夫，我刚学了几句诗文，您帮我看看，我写的对不对……” 徐妙锦一边说，一边拿起了古籍上的玉虫，在春花那里蘸了一些墨汁，可能是感觉不够，又放到舌尖润了润。 春花羞愤欲死，满脸血红，可是她也没办法，人家可是堂堂东宫侧妃，自己虽然不一般，但也只是个奴婢而已，主子让奴婢干什么？奴婢怎么敢反抗？ 朱标看着火起，冷声说道，“当真是胡闹，堂堂东宫侧妃，怎么可以如此不学无术？” 徐妙锦浑然欲泣，可怜兮兮的看着朱标。 这东宫可是有大量暖阁，这秋天风冷，每天烧的不多，但也是烧上一些，这热气一喷，这屋内自然就有些炎热，这不，而热的朱标都有些口干舌燥。 一个时辰以后，朱标带走了羞愤欲死的春花，教训了调皮捣蛋的徐妙锦，因为这一次朱标格外气愤，甚至动用了皮鞭，太子之威严，可见一斑…… 而徐妙锦这里，小丫头被抽的哭哭啼啼，可是眼珠一转，嘴角之上迅速露出了一丝坏笑，对旁边面红耳赤的贴身丫鬟说道，“去，把沈淑女叫来，就说本宫病了……” 此时已然是深秋时节，就算是应天也有了三分寒气，深秋的寒风吹过应天的红墙黄瓦，而这深宫却没有什么动静，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般。 也只有扎根在墙缝里的枯草，会随着寒风，晃动几下身子，可是他刚刚晃动的时候，就被旁边清扫的宫人看到了，铁铲一下，本来已经枯黄时日不多的野草，此时更是被连根拔起，衰落的草叶，倒是有那么几分凄凉之意…… “拿上新送来的火枪，去奉天殿！” 朱标看了一眼面红耳赤的春花，有些玩味的开口说道。 春花微微点头，有些跛脚的去准备车驾了，不一会的功夫，一辆硕大的马车就准备好了，春花秋月服侍着朱标上车，缓缓的往奉天殿的方向走去。 一路之上，秋月都奇奇怪怪的盯着自家姐姐看，小丫头心中也是纳闷，自家姐姐的下盘功夫好的不得了，扎马步半个时辰都不皱眉头，怎么今天就变得这般模样？走路都踉踉跄跄，就算是当时刚伺候完太子殿下，这姐妹二人也是生龙活虎啊… 可是春花那清冷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去理会自家调皮妹妹？只是默默的伺候朱标喝茶，却听到自家太子爷忽然开口说道，“等晚上有空了，去太医那里要个方子养护一下，害肠澼就不好了……” 春花的脸色更加血红无比，旁边的妹妹秋月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自家姐姐也有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感觉。 奉天殿转眼就到，朱标捧着盒子，慢慢的走下马车，而自家老爹却正在和李文忠下棋。 “标儿来了，快坐，看看爹这盘棋能不能赢！” 朱元璋抬手阻止了正要行礼的朱标，直接随手从旁边拽出了一把凳子，放在了朱标旁边。 旁边的李文忠，则是恭恭敬敬的起身行礼，那姿势要多恭敬有多恭敬，因为他现在本身已经心惊肉跳了，皇帝亲自给太子拿凳子，这简直就是万古不遇的事情，自己虽然是皇亲，但还是装作没看见的好。 可是这朱标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把锦盒放到了一旁。 李文忠是何许人？这大明的情商基本一小半都长在他的脑子里，没用得上一盏茶的功夫，本来还能磨蹭个小半个时辰的棋盘，就被他硬生生地下死了，而且还摇头晃脑，“皇爷之棋力，臣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朱元璋挥手打断李文忠，笑骂一声。 “少他娘的拍马屁，怎么这么多年还改不了这油嘴滑舌的毛病！你看看你，再看看你儿子李九江，哪有一个好东西……” 朱元璋骂的开心，李文忠在一旁听的直乐，朱标在一旁则是慢悠悠的看着热闹，他心里也是明镜的一样，李文忠这个人，和李景隆一个德行，夸奖是行不通的，就是得骂他，越骂他，他就越忠心，越骂他，他心里就越踏实，越骂他，他就越感觉和皇家是自己人…… 而朱标却眼尖的看到，李文忠有些苍老，去年还满头乌黑的头发，今年却多了许多白丝，朱标默默的算了一下日子，离洪武十七年也没有多长时间了，心中不由的微微一沉，心中暗道，“看来哪天得找几个御医，看看他究竟得了什么病了……” 可这时朱元璋却开口说道，“标儿，你拿来的是什么东西？” 朱标微微一愣，这才开口说道，“爹，是神武工业新做出来的火枪，这一次的火枪，可比以前的强多了，可以连射三发，而且还可以打破神机工业的五十五斤重甲！” 朱元璋的眼睛突然睁大，“打破重甲？此话当真？”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有此枪在，我大明定然能克敌制胜，尽灭胡虏！” 朱元璋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大明现在新型火器简直就是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听到自家儿子对哪一件火器有如此高的评价，可这次却一反常态，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走！去御花园！” 朱元璋一把拉住朱标，就往御花园的方向走，李文忠眼珠一转，则急急忙忙地行了一礼，“启禀陛下，臣家里还有事，臣就……” “快跟上来！帮太子拿着盒子！小心咱踹你！” 李文忠顿时屁颠屁颠的跟在朱标身后，捧着盒子，活脱脱的像个翻译官。 朱标光洁的额头上也闪过了两丝黑线，他是真没想到啊，这平日里叱咤风云的魏国公，竟然还有如此一面？当真是开了眼界。 御花园之中，枪声阵阵，殿前亲军的铁盾，也被打出了好几个窟窿，朱元璋满是老茧的大手抚摸着粗糙的火枪，感叹道，“这才是好东西，皮实，便宜，还有劲！比神机工业做出来的强！” 朱元璋可是军事大家，他一眼就看得出来，只有这简陋的东西，才有可能列装大军，就像当年阅兵的时候，被朱元璋视若珍宝的左轮长枪，却从来都没有给出如此高的评价，只是当个玩物而已…… 朱标看了看满脸兴奋的自家老爹，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爹，那尚守田尽忠职守，还修改了火药配方，这枪有如此大的威力，有一半都在这火药身上，您看是不是赏他一个爵位？” 朱元璋沉吟片刻，“标儿，你刚才说只要有这把火枪，咱们大明一定能克敌制胜，尽灭胡虏？” 朱标点了点头。 朱元璋则是一拍大腿，“那就也赏他一个伯爵吧，至于名号吗，就叫克虏吧，克虏伯这名儿听着多响亮……” 朱标有些懵，他是如何也不知道，这个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有理有据的，让人说不出来什么。 而朱元璋这边，却还沉浸在兴奋当中，把火枪一把扔给李文忠，“你也放一枪，看看这新家伙，真是带劲！！” 第384章 狠狠敲打 尚家自然是皆大欢喜，从一个没名没份的神武工业管事，一步登天成为了大明伯爵，而且还有一个极其威风的名号，克虏伯！ 以至于这些日子老人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吃住都在工棚子里，而且有了朱标的提点，这火器完善的速度也在飞快增长，就连蒸汽机，这段时间都有了一些提升，只不过这漏气的毛病，却还是没有什么改善。 但是这位克虏伯，却和之前的神机伯不一样，刘铁军是一有困难就往东宫跑，送一些雕刻精致的枪支，或者送一些自己做出来的小玩意，说白了就是想在朱标那里寻求到一些灵感和帮助，可是这位却不一样，有了想法以后，那就是自己闷头干，倒是让朱标清闲了很多。 可是神机工业这边，刘铁军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这尚守田封爵的消息一传过来，他就像一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神机工业里四处乱转，一会儿这里挑点毛病，一会儿那里找借口骂人家两句，整整好几天，都没有笑模样。 作坊更是日夜赶工，终于在今天，做出来了一把相当精致的杠杆式步枪。 一个四人抬的小轿子，把这位神机伯抬到了东宫，刘铁军今天特意穿了一身非常朴素的衣服，下了小轿，看到了巍峨的东宫，心里也是有点打鼓。 他心里知道，尚守田如果没有立下大功，是不可能被封爵位的，搞不好啊，这火枪，人家已经拿过去了，但是在他的心中，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把太子爷伺候好了，他老人家一高兴，随口提点几句，他就一辈子吃用不尽了…… “小公公，太子爷今天心情如何呀？” 刘铁军压低了声音说道，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金币，上面的图案和龙钱基本无二，只是有一面是老皇爷的坐像，威严无比，拿朱元璋的话说，“咱把自己铸造在这钱上，花钱的时候你们都想想，心里安不安！” 就因为这个，这种金币就成大明贵族当中流通的货币…… “小的可不敢当伯爷的赏……” 那小太监斜眼偷瞄了那一抹金光，心中自然是馋的不行，这一枚金币，那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没有身份，根本就弄不来，民间流通的都是银的，可他自己也清楚，就算是再眼馋，也不能伸手，否则就会保不住吃饭的家伙… 刘铁军微微点了点头，眼珠四下看看，就不再说话了，怀里抱着一个装饰精美的木盒，心中确实有些忧愁。 终于到了朱标的书房，小太监躬身而去，临走之前，刘铁军还是把那枚金币塞到了他的怀里…… “老臣参见殿下……” 刘铁军颤颤巍巍的行了一个五体投地大礼，和从前一样。 而朱标则是眼皮抬了一下，开口说道，“老刘来了，坐下说吧……” 春花秋月从一旁的屏风之中闪身而出，手中抱着一个木墩子，放在了他的身边，又飘然而去，站在了朱标身侧，轻轻的捏动朱标的肩膀。 刘铁军几番道谢以后，才坐了半个屁股，双手高举木盒，“启禀殿下，这杠杆式步枪老臣已经做出来了，请殿下品鉴……” 秋月自然是懂事的上前，随手接过了木盒，放在了朱标面前。 朱标平稳地伸出一只手，打开了木盒上的铜锁，打开的一刹那，一抹金光映入眼帘直刺眼球。 “当真是漂亮！” 朱标伸手摸了摸镜面一样的枪身，喃喃说道，“这简直就是一个艺术品！” 刘铁军看自家太子爷喜欢，自然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在一旁轻声说道，“殿下，您喜欢就好……” “这枪管上，老臣特意融了一点黄金，镀上了一层，用玛瑙刀刮了数十万遍，光亮如镜，其他的地方，也都镶嵌了一些皮革宝石，枪托是用铁木做的，无比结实，中间还镂空雕刻了九龙戏珠……” 这刘铁军在那里介绍，朱标也没有说话，只是在默默的把玩，听到这里，却开口说道，“确实足够华贵，这九条龙玩的这颗珠子，竟然是用整颗的红宝石打磨而成的，你这当真是用了功夫。” 刘铁军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感动之色，泪眼婆娑的说道，“殿下，您喜欢就是对老臣最大的赏赐……”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有心了！当真是有心了……” 这把枪，可以称得上是现在朱标收藏品当中最为华贵的一把，没有之一，之前的那些东西，在他的面前一比，简直就什么都不是，往那一放，简直就是金光闪闪，华丽之极！ 可是就在这个军神一团和气的时候，朱标却忽然开口说道。 “好！春花代孤送一送神机伯！” “秋月，把这个新玩意儿摆到木架子上去吧……” 朱标随手把精美至极的火枪放在了盒子里，那手上也丝毫没有了之前的珍惜与喜欢，就像一个普通玩具一样，随手就放在那里了。 秋月自然也是明白，恭恭敬敬地接过了木盒，把里面的火枪取出，放在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 看到这一幕的刘铁军，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刚才还喜欢的不行，这怎么还摆到最不起眼的地方了？ 可是现在又哪里能让他有那个反应时间？只见春花清冷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嘲弄，毫无语气的开口说道，“神机伯，请吧……” 刘铁军来东宫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每一次都可以说是满载而归，有新点子，有新图纸，有被攻克的难关，甚至他好几个月都研究不出来的东西，到了太子爷这，都会迎刃而解，可是这一次，竟然吃了闭门羹，这种反差，一时间让他有些愣了。 朱标的嘴角上划过了一丝冷笑，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怎么，神机伯这是舍不得走了？今天东宫不留饭，你这送来的东西孤也收到了，你是还有什么事儿没有禀报吗？” 朱标的语气冰冷无比，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这语气之中好像没有一丝感情在里面，三伏天都能听出来冰渣。 刘铁军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他忽然感觉到眼前的太子殿下如此陌生，他不是重视工匠吗？他不是喜欢神机工业吗？他不是特别喜欢制作精致的火器吗？怎么今天会变成这般模样？ “老臣无事，老臣告退……” 刘铁军失魂落魄的磕了个头，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而此时，朱标的脸色早已经阴沉无比，他这是在给刘铁军机会，毕竟这人用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这大明火器有如今的发展，他也算是功不可没，毕竟朱标的理论知识没人去实践也不好使，可谁知道，富贵却泡软了他的骨头，这么长时间不思进取，天天只知道躺在功劳簿上喝酒，这要是不敲打！那还了得！ “先给他个机会吧，先给他个机会吧……” 坐在大椅子上享受按摩的朱标，口中喃喃说道，也不知道是对他自己说，也不知道是对旁边的春花秋月说。 深秋的冷风从窗户缝里吹进了屋内，让这有些闷热的书房，有了三分冷气，朱标睁开了有些迷茫的眼眸，望着前边木架子上整整齐齐的枪械，忽然冷声开口说道。 “把这些东西都搬出去，大船的模型，送到坤宁宫，让雄英他们玩吧，那些个火枪也都搬过去，记得万万不能留下子弹！” 朱标的眼神之中，全然没有半点留恋，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自己只要喜欢一个东西，下边的人就会掏空心思来做，甚至都会忘记自己本来是干什么的！ 朱标叹了口气，忽然想起自家老爹对他说过一句话，“儿啊，皇帝难当啊，不能有太喜欢的东西，也不能有太不喜欢的东西，否则啊！皇帝喜欢的东西在这天下就会泛滥成灾，甚至劳民伤财，而这不喜欢的东西，就会断了根源……” 朱标不得不承认自家老爹说的是对的，如今这一个庞大的神机工业，没想创新，没想研发，没想到如何省钱，也没想着如何省力，堂堂技术老大，就天天给自己做金灿灿的火枪，如此一来，不是劳民伤财是什么？ “殿下………” 春花有些怯懦，这些东西平日里太子爷都拿来当宝，没事就要拿过来把玩一番，今天怎么忽然让搬到坤宁宫去了？ 有心劝阻，又深知自己身份低微，可是这不劝阻的话，太子爷如果后悔了怎么办？所以也就只能开口说道，“殿下，用不用留下一把防身……” 朱标眼神一凝，口中怒喝道，“放肆！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春花秋月顿时被这一句话吓得瑟瑟发抖，她们还没断奶的时候就入了宫，跟在马皇后身边，从小主子就是她们的天，如今主子发怒，自然是吓得够呛。 朱标冷哼一声，“扯淡！孤需要防身吗？整个大明百万雄师，整个宫中数千护卫，如果有那么一天，需要孤拿枪防身，这大明朝就完了！” 姐妹二人被吓得瑟瑟发抖，这话朱标听起来可能没什么，可是在她们姐妹二人耳中，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的事，可是姐妹二人刚想请罪，就听自家主子说道。 “不用请罪了，办差去吧！” 在书房中摆放了许久的大木架子，被一点点的拆了出去，庞大无比的战船模型，和各种制作精美的火器，被小心翼翼地搬到了坤宁宫。 朱标看着宽敞了许多的书房，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威严！ 第385章 薪火传承 坤宁宫。 老两口正在哄孙子，如今朱元璋的政务都已经抛给了朱标，他天天可是乐在其中，看着自己儿子越来越忙碌，自己却越来越清闲，当真是让他心情倍儿好…… 朱雄英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写大字看书，朱允炆也跟在旁边，虽然不时的东张西望，但也好在是比以前强，不至于不学无术。 熥哥儿刚学会跑，穿着开裆裤屁颠屁颠，不时的还傻笑一声。 朱元璋脸上的笑就没停过，转过头来对马皇后说道，“婆娘你看看，这他娘才是人过的日子，哈哈哈……”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面露慈祥的看着自己的三个孙子，可就在这时，梅友雕静悄悄的来到大殿之内，低声说道，“启禀皇爷，太子爷送来了一些玩意儿，说是给几位小殿下玩耍的，已经送到了门外，您看……” 朱元璋一拍大腿，“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搬进来！”挥手让梅友雕出去，老人家兴高采烈的说道，“婆娘，你看看，标儿竟然知道给咱的大孙子送玩物了，一会儿咱得看看究竟送的是什么东西。” 马皇后也是默默的放下茶盏，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也是，我也看看，这么长时间也没送过这种东西，今天怎么就忽然送过来了呢？”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个大木箱子就搬了进来，十几个身材高大的太监，都累得气喘吁吁。 朱元璋随手掀开了一个木箱，看到了里边庞大无比的船只模型，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却闪过了一丝笑意。 “英儿，别写大字了，来爷爷这儿……” 朱元璋叫过来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朱雄英，指着庞大无比的战船模型说道，“你看看，这就是你爹做出来的滔天巨舰，如今咱们大明，十中有四的财富，都是从这些大船上来，就在此时此刻，这种大船，正满载着金银宝玉，让咱们的大明越来越富庶！” 朱雄英满眼放光，轻轻的伸出小手，摸了摸战船模型上的青铜炮。 朱元璋看到自家大孙子如此喜欢这艘战船模型，也是目露微笑，缓缓的开口说道，“等这艘巨舰返航的时候，爷爷带你去看看，你手里摸的铜炮，一个子炮都比你重。” 朱雄英的眼睛更加明亮，“那么大啊，那这一炮下去，不得惊天动地？” 朱元璋哈哈大笑，朗声说道，“那是自然，否则那些海外蛮夷，怎么可能乖乖的把自家的金银财宝拿出来？咱们大明的南沙群岛，又怎么会那般庞大？” 朱雄英微微点了点头，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些模型，口中喃喃道，“昨天大本堂的师傅，还说海外蛮夷是被咱们大明的圣人之学感化，没想到是用这坚船利炮抢回来的……”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沉，他心中已经暗自决定，一定要查一查是哪个师傅说的，然后就把这个师傅派到南沙群岛，就让他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土蛮讲授圣人之学，什么时候把他们感化了，什么时候再回大明！ “是啊，那些蛮夷茹毛饮血，又怎么会懂得圣人之学？还是你爹厉害，搞出这些大舰巨炮，这才打下了如此之多的岛屿，那些岛屿可都是好地方，种粮是可以一年三熟，从此以后，咱大明就再也不缺粮食了……” 朱元璋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骄傲，自家大儿子能干，把这大明朝打造的红红火火，他心中自然也是乐的不行。 可是朱雄英接下来的，却让朱元璋又惊又怒，只见小家伙开口说道，“爷爷，原来咱们大明不缺粮食，不是因为天道庇佑，也不是因为爷爷仁政，感动了上苍……” 朱元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铁青，猛的一拍木箱，发出了一声巨响，怒吼道，“放他娘了个屁！这他娘的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朱元璋怒火中烧，而身后的马皇后却缓步走到这里，略微粗糙的手掌，搭在了朱元璋的肩膀上，心平气和的说道，“重八，雄英还太小，他那些师傅怎么可能教给他打打杀杀的东西？难道你们父子二人打杀的还不够？” 朱元璋的身形一顿，思索了半天，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可那也要知道自家是如何发财的，如果是其他皇孙，咱可以不在乎，但是雄英是谁？他可是大明的太孙，第三代皇帝，这么教绝对不行！” 马皇后却叹了口气，平和的说道，“这么教是不太对，一会儿我派人去敲打他们一番，如果是顾及雄英太小，那就可以避而不谈，但是却不能说假话！” 马皇后又看了一眼强忍怒气的朱元璋，“而且重八你也不用生气，师傅们教不好，我还有你这个爷爷吗？你现在天天奏章都不用批了，不带孙子，你去干嘛？” 朱元璋默默的点了点头，忽然和颜悦色的对朱雄英说道，“来，和爷爷一起拆这些木箱，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 朱雄英郑重的点了点头，和自己的爷爷忙活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这祖孙二人就累得满脸大汗，一些精致无比的枪支，也摆放了出来。 朱元璋随手拿起了刘铁军刚送到东宫的杠杆式步枪，语重心长的说道，“英儿，你看看这把枪，这可是好东西，爷爷当年起家的时候，如果有这种东西，可以让天下早太平十年！” “而且这东西就算是现在出来，也不晚，大明的努尔干都司，大明的北安新平，大明的南沙群岛，都是靠这玩意儿打下来的，枪杆子里面，有万里良田，枪杆子里面，有黄金万两！要坐稳天下，就一定要有这枪杆子，否则的话，再有钱都是废物！” 朱雄英点了点头，接着话茬说道，“就像那赵宋，空有金山银山，结果还是打的那样窝囊！” 朱元璋拍了拍大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朱雄英揽到了他的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熥哥儿也跟着凑热闹，屁颠屁颠的来到了自家大哥旁边，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嘿嘿傻笑… 如此天伦之乐，朱元璋自然是欢喜的不行，旁边的马皇后看在眼里，也是眉目含笑。 “对！家里面有金山银山，就一定要有这枪杆子，而且这枪杆子还一定要紧紧的握在自己手中，否则就不是窝囊那么简单了！” 朱元璋宠溺的捏了捏熥哥儿的小鼻子，慈眉善目的说道。 朱雄英郑重的点了点头，看着这一地金光闪闪的火枪，眼前之中直冒小星星。 看出了朱雄英欢喜，朱元璋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朗声说道，“这才对嘛，男娃子就应该喜欢刀刀枪枪，而不是天天在那里舞文弄墨，咱大明的皇帝，就是要一手笔杆子，一手枪杆子！” “呀呀呀……枪杆杆………” 朱雄英郑重点头，熥哥儿在一旁咿咿呀呀，逗的身后的马皇后哈哈大笑。 可是就在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却忘记了一个人，那就是坐在那里依然在写大字朱允炆，小家伙早已经羡慕的不行，可是皇爷爷没让他动，自家大哥也没让他动，奶奶也没有理会他，所以也就只能在那里强撑着继续写大字…… 这爽朗的笑声传到他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刺耳，看着一地金光闪闪的火枪，朱允炆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羡慕… “这可是爹给的，难道只有大哥的份吗……” 朱允炆心中暗道，虽然没敢说出声，但是却一点都没有妨碍他满脸羡慕。 “看到这两把左轮没有？你爹就是拿着这两把枪，在战阵之上，击杀了达尔扈特人的首领！” 朱元璋的声音洪亮有力，就算是传到朱允炆这里也是无比清晰。 “小心点！给大孙子玩可以，但是重八，你得看看枪里有没有子弹，可别伤了大孙子……” 马皇后的声音紧跟着传来，声音之中满是关切。 一滴墨迹，滴落在雪白的纸张上，写字无比沉稳的朱允炆，今天却把这墨迹弄到了宣纸上，而他却毫不在乎，挥毫泼墨，在这墨迹之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明”字！ 第386章 时光荏苒 秋冬轮转，时光飞逝，转眼就是几年，油绿色的叶子，慢慢变得枯黄，又变成了一根根干枯的枝条，一些宫女太监，正在拿着铁锹，清扫着甬道上的积雪，扫帚上的竹条，摩擦着平整的青石，这声音倒是悦耳之极…… 忽然，所有的奴婢，都匆匆的跑向墙角，低着头不说话，工具也整整齐齐的摆放到了一边。 如此情形，也只有是那两位来了，只见远处走来了两道明黄色的身影，身上还披着样式差不多的裘皮大氅，父子二人倒是有说有笑，只不过身后跟着的仪仗，却是一个个满脸严肃。 “标儿，过些日子就过年了，听说今年你还准备了好多礼花？” 朱元璋伸手摸了摸有点结霜的胡子，浓密的胡须，掺杂着大半的白色，脸上也苍老了几分。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笑呵呵的说道，“是啊爹，今年儿子准备了好多礼花，也想让诸位弟弟回应天过年，也好有个团圆嘛，毕竟今年是洪武十五年，也算是个整数，图吉利啊……” 朱元璋点了点头，“行，爹岁数大了，有啥事儿都听你的，你让他们回来就回来，爹一会儿去写一张圣旨，在告诉他们路上不要太过于奢靡……” 朱标则是笑着点了点头，这几年的功夫，大明的大半个家都是他来当，军国大事，朱元璋只是拍板，但却不参与过程，其他的一些民生方面的东西，则全部由朱标做主，甚至有些人都说出了二皇帝这句话，但是朱元璋听完之后，却赐死了那人的全家…… “爹，他们在路上能花多少银子，大明如今四海升平，国库中更是金山银山，何必在乎那点钱？” 朱标笑呵呵的说道。 “好你个小兔崽子，就算是有了金山银山，也不能养成奢靡的臭毛病，更不能忘了以前的穷日子，明白了吗？” 朱元璋笑骂道，紧接着开口，“咱打算好了，让你的那些弟弟，到应天周围五百里，都要身穿布衣，徒步而归，不允许有任何随从，只能带三个龙钱的盘缠，让他们看看，老百姓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朱标点了点头，心中明镜的一样，自家老爹在忆苦思甜这方面，简直是做的无可挑剔，前些年甚至还让一群龙子龙孙身穿草鞋，徒步走回中都凤阳，体会一下他当年起兵之艰难…… 朱标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裘皮大氅，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爹做的对，能够无忧无虑的赶路也是一件好事，连儿子都想和弟弟们一起去，好好的散散心，好好的看看咱们大明万民……” “想也别想！” 朱元璋快速的摆了摆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你小子就是属狼的，在哪儿都能吃肉，放你出去，你就要咬人，咬不死你都不罢休，这前些年你出去那几回，哪回不是杀的人头滚滚？” 朱元璋瞥了自家儿子一眼，“咱可告诉你，只要咱还活着，这事儿门儿都没有……” 朱标无奈的叹了口气，“爹，前些年属实是儿子年少轻狂，如今已经改过自新了，好几年没出宫，确实是有些闷的慌……” 朱元璋看了一眼自家儿子越来越成熟的脸庞，眼神之中也是闪过了一丝欣慰之情，这几年他基本上就撂挑子不干了，自家儿子却把这大明治理的井井有条，除了一些大是大非需要找他商量以外，其他的事情，都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了…… “待的闷可以出去走走吗……” 朱元璋忽然停下脚步，“听说城外两个工业城的附近，聚集了一个非常大的集市，咱爷俩可以去走一走……” 朱标也加快了几分脚步，“爹，那咱可得快点，那地方离皇宫远。” 朱元璋笑骂一声，同时也加快了几分速度。 马车之上，父子二人相对而坐，一壶清茶，缓缓的冒着热气，“标儿，你的这两个工业城现在弄的不错，前些日子刘铁军弄出了一个新式步枪，比之前的杠杆好用太多了，那枪膛像门栓一样，趴在地上都能用……” 朱标微微一笑，“是啊爹，那就叫栓动步枪，打的非常准，而且非常皮实，挂上刺刀当长枪用都行，只是还没有取名字，要不爹你给取一个？” 朱元璋哈哈一笑，“就你爹肚子里的那点墨水，能起出啥好名字？” 朱元璋沉吟片刻，无奈的拍了拍脑袋，“上回刘铁军说这栓动步枪图纸是九月初八定下来的，就叫九八式吧。” 朱标的额头之上闪过了一丝黑线，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拍着手说道，“这名字起的好，这名字是起的真好……” 朱元璋本来就感觉这个名字不怎么样，自家儿子又这么一夸，顿时有些心虚，嘟嘟囔囔的说道，“臭小子，你不喜欢你就换，你爹我肚子里就这点儿墨水，也就能起出这样的名字了。” 朱标则连连摆手，“不不不，爹，您说话是金口玉言，说这枪叫九八，这枪就得叫九八，哈哈哈……” 朱元璋则是微微摇了摇头，满脸笑容，随着朱标越来越厉害，越来越成熟，朱元璋却越来越幼稚，有些时候简直就像一个老小孩，这些年，也时常把徐达汤和这一些老将，叫到宫里喝酒赌钱，两个大碗扣三个骰子，一下午能赢好几百龙钱…… 朱元璋抿了一口眼前的绿茶，慢悠悠的说道。 “这几年这两个工业城一直都没拿出什么新东西，拿出来点也是在杠杆枪上改，如今这神机工业好不容易拿出了一把新枪，神武工业却迟迟没动静，不太应该啊…” 这几年，这两个工业城可谓是明争暗斗，刘铁军被朱标敲打了以后，到神武工业负荆请罪，说什么也要学习蒸汽机和原始车床，在神武工业当中连吃带住小半年，这才把东西学全，可是这老小子刚刚回到自己的地盘，就开始和神武工业找别扭，你能改，我还能改，你能出新东西，我也一样！ 就在这两个工业城明争暗斗当中，大明的火器已经达到了突飞猛进式的增长，杠杆步枪的各种型号，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如今更是出现了栓动步枪！ 朱标沉吟片刻，对自家老爹说道，“那神武工业可不是什么吃素的，厂房里边的蒸汽机就没停过，应该是在做什么大家伙，咱大明的枪已经很好了，可是这炮，却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手里不能没有硬家伙啊…” 朱元璋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如今大明兵强马壮，多年北上南下的成果已经看了出来，粮食翻番的增长，老人家也意识到，自家好儿子又要开始动刀了。 马车缓缓的前进，父子二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只是朱标的眼神当中，闪过了一丝忧虑，是啊，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这常升和郑和怎么还不回来？ 难道是在路上遇见了风浪？唉…… 第387章 海外大明 其实也不怪朱标担心，常升郑和已经出海好几年了，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返航？从库页岛到新世界，根本就没有那么遥远，所以朱标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香的…… 可是这件事，那可是说来话长了，此时此刻，新世界。 常升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一望无际的丛林，满脸愁容，郑和站在他的旁边，也是脸色难看。 常升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惆怅的说道，“郑和，咱们这差事已经干了这么多年，回到朝廷的时候，太子爷应该不会生气的，你说是吧……” 平日里喊打喊杀的沙场猛将，今天竟然明显露出了几分心虚的意思，而旁边的郑和，也是无奈苦笑了一声，“常将军，咱们自己蒙骗自己有意思吗，就咱们这个差事办的，回到大明能保住一条命，奴婢就已经烧高香了……” 常升叹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忧伤，但还是强装笑颜的开口说道，“都说了，你是咱老常的兄弟，不要再自称奴婢，你是海军的人，堂堂海军千户，怎么可能是奴婢…” 郑和听完这话满脸感激，粗糙的手掌摸了摸自己被晒成黑红色的脸蛋，“将军说什么是什么，末将听令便是……” 说到这里郑和的语气顿了顿，长叹了一口气，“回到朝廷的时候，常将军实话实说就好，是我带歪了航向，让咱们这支船队在海湾里磨蹭了将近一年，唉……” 说到这里，郑和已经满脸愧疚，按道理来说，他们从库页岛出发，不应该迷路才对，可是有一天晚上偏偏天降大风，把船队的航向吹歪了一点点… 这一点点可不要紧，但是却直接把船队吹向了鄂霍次克海，这一片大海湾，那可是足够他们转一段时间，而且这个地方，还时常有土人出没，他们当成新世界，下船找东西，可是人家不让啊，所以这冲突可是天天在发生，最后还拉开架势打了一仗！虽然大获全胜，但毕竟胳膊扭不过大腿，没有登陆…… 常升摇了摇头，“这事不能全怪你，咱如果当时就走，也耽搁不了那么长时间，当时我以为咱们已经到了那新世界，下船就要找东西，结果和当地的土著打起来，谁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乌拉乌拉的……” 郑和摇了摇头，“那些个家伙是属强盗的，看咱们的船好就要出手抢劫，我大明天朝上国，不打他已经不错了，他竟然敢在咱面前妄动刀兵，当然要锤他！” 郑和一边，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怪模怪样，像勺子一样的东西，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捏起了一点黄色的草叶，塞了进去…… “常将军来一点嘛？这种烟叶不错，刚开始的时候，新世界的土人把这玩意儿当草药，有病就吃，但是咱发现，这东西烧成烟也不错，提神醒脑，咱还专门做了个工具……” 常升也没嫌弃他，一把拿过了烟斗，点着了火，喷云吐雾，长出了一口气，“舒坦啊……” “咱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新世界，可是咱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新世界有这么多的土著蛮夷啊！” 常升愁的直挠头，刚到新世界的时候，他可是愁坏了，这些个土著蛮夷荒蛮未开，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热情好客，还拿出了很多水果粮食，让明军歇脚，这可真是雪中送炭的事情，毕竟明军连番大战，又横跨白令海峡，船只损失非常大！ 常升毕竟是大明顶尖勋贵，虽然说人可怕了一些，三句话说不上就开始喊打喊杀，但是人家土人这么有礼貌，又对他们有恩情，总不能上前就抡刀子见血啊… 好日子过了大概有三四个月，可忽然有一天，当地的土人当中却流行起了一种怪病，这种病所有的大明人都熟悉，那就是天花，这说来也是极为奇怪，大明的船上没有一个人得天花这种病，因为都接种了臂花，可是这些土人，却莫名其妙的害了这种恶疾！ 一时间那是死伤无数，就算是侥幸活下来，也是变得面丑如鬼，常升有心帮忙，毕竟吃人家喝人家这么长时间，这船队连打再转一年多，粮食也基本上所剩无几，没有这些土人的帮衬，还真就不好说。 这双方本来就语言不通，很多事情还得靠手势，常升派出人来，好说歹说要帮他们接种臂花，可是派出去的使者直接就让土人们给杀了，说他们是邪神派来的恶魔，给他们纯洁的大地带来了瘟疫和灾祸！ 常升是什么人？那可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儿子，好好说话，想帮忙你不听，结果还杀了人家的使者？这事儿他怎么可能忍？而且今天能杀使者，明天就能杀大明的兵卒，以后这还了得！而且他们还要在这新世界待上一段时间，毕竟船只损坏太大，需要维修！ 而且这里毕竟没有神机工业，只有船上的一百多工匠而已，修理的速度可想而知。 于是乎，咳咳……就没有以后了…… 二人站在城楼之上，往下俯视，良田屋舍井然有序，大明的官兵，三两成群，拿着皮鞭和长刀，吆喝着当地土著快点儿干活，但却很少动手打骂，土人也都很自觉，干活的速度飞快…… 这城楼下的土地当中，种着很多玉米，还有土豆，红薯，这都是太子爷之前就起好的名字，他们也只是照着图找到而已。 “这今年的粮食，比去年大了很多，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常升忽然咧着大嘴，指着农田里的一块块碧绿，有些兴奋的说道。 郑和摆了摆手，“这算是什么，会种田的人都知道，每一年把最大的谷穗留下，做下一年的种子，这样的话，这种子会越来越好，第一年种玉米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大个的，留下做种子，这不慢慢的玉米就大了好多吗？” 常升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满脸心悦诚服，这让他杀人屠城，常家人那是一个赛一个，可是让他种地打粮，他是都做不到啊，刚拿到玉米的时候都懵了，就这么小的东西，怎么可能让百姓们吃饱？可没想到经过政和这么一折腾，这玩意儿还真长大了…… 郑和嘿嘿一笑，“也不能全是我的功劳，苟润田那孩子，天天泡在农田里，挑水施肥，把这三种神物的种植方式摸索的一清二楚，种地还得靠他啊！” 这郑和口中说的，就是苟宝的儿子苟润田，这孩子看起来虽然比较懦弱，但是却有一股专研的精神，在农田里吃住，从来没有离开过，所以这粮食才能长得如此之好，这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二人慢悠悠的走下了城头，这城池完全是用石头做成的，高大的城墙坚固无比，他们从城楼上走下来，也是硬生生的花费了一些时间。 “听说前几天，军中有一个工匠喝多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郑和假装不经意间提起了这件事，眼神却悄悄的看向常升。 常升的脸色也是突然阴沉，恨恨的叹了口气，“那兔崽子已经死了，竟然敢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这也就是在这儿，这要是在大明，他家九族都得挂城墙上！” 这差事干了这么长时间，难免有些人说三道四，带过去的这些兵当然是没事儿，那可是朱标花了大价钱训练出来的职业海军，训练的第一课，就是效忠大明朝廷，孝忠大明皇帝，可这船上的工匠，可就没有这心思了。 这日子过得舒服了，有相当一部分人惧怕回到大明会受到惩罚，想在这里生根发芽，再也不回去了，而且那个工匠酒后失言，竟然大放厥词，说要点燃巨舰上的火药，没船了就回不去了，干脆让常二将军黄袍加身！ 这话一出，传到常升的耳朵里，差点把他吓得屁股尿流，这里的军队，看起来是听他常二的，可谁知道里面有多少耳目，如果自己不严惩的话，那就是裤裆里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郑和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语气沉重的说道，“这家伙确实有取死之道，死不足惜啊……” 二人溜溜哒哒，走到了一片大缸之中，这些大水缸，都是就地取材烧制的，粗糙了很多，这水缸里面，也栽种了很多树苗，旁边还有很多枯死的，就被随意抛弃，很快就会有人来换上新的树苗。 “这橡胶树在大缸里都种了好几年了，没那么容易死了……” 郑和伸出粗糙的手掌，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树皮，油润的树皮，在他的眼中，却是格外亲切，这么多年他就一直在倒腾这个东西，带种子回去，他怕水土不服，种不出来，所以就只能出此下策了，把这小树苗种在大缸里，连水在土，一起运回大明。 常升在眼神之中也是闪过了一丝激动，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你厉害，这玩意儿可是太子爷点名要的东西，甚至因为这几棵树，当年还攻打了南洋，其实现在的南沙群岛，只是当年为了找这种树，搂草打兔子而已……” “启禀二将军！” 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将，慢悠悠的来到常升身边，拱了拱手说道，“又有六千土人，想要投奔咱们大明！” 常升苦笑一声，“勇叔，这事您老人家就看着办吧，留下身体强壮的男女，能干活的孩子也留下一些，毕竟这割橡胶和收粮食也要人手……” 老管家常勇拱了拱手，扛起拐棍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吆喝，显然对这种事情轻车熟路…… 第388章 郑和决心 其实这也是歪打正着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新世界土人把明军当做客人，好吃好喝的招待，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那怪病忽然发作，明军又被看作洪水猛兽！ 可是被明军狠狠的打了几次以后，他们就发现了一个事情，被抓住的族人，活的比他们还好，有房子住，有衣服穿，只是天天干活而已，又不需要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狩猎猛兽，这简直就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日子！ 常升那可是老行伍，打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立刻放出了一些亲信土人，这些土人头上戴着羽毛冠，身上穿着大明的丝绸，回到自己的部落里耀武扬威！ “看到了吗？这个是神灵给我的印记！” 土人们小心翼翼的卷起华丽的衣袖，露出一块臂花，骄傲的说道，“有了这个东西，一辈子都不会被恶魔诅咒！” 这所谓的恶魔诅咒，自然就是天花了，土人愚昧，才会把这种东西当成诅咒一样看待。 “切，这神灵印记咱们都有，我临走之前，主人可是给了我一把钢刀！” 另一个土人明显就不服气，唰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雁翎刀，寒光闪闪的刀刃，黄铜做的刀把，精致的花纹，镶嵌着宝石的刀鞘，简直是闪瞎了一众土人的眼睛… “有了这把神器，我可以看着数百个塔物族的仇人辛勤劳作！” 这土人口中所说的塔物族，就是这个部落的世仇，一听这话，白发苍苍脸上都是花纹的老酋长，明显就兴奋了很多！ “那些恶魔……不…那些明人，真的能抵御诅咒？” 老酋长的眼神之中，还是带着明显的不信任。 而那青年却诅咒发愿，“老酋长，咱们部落里有没有人被诅咒，我和他住一块，你看我有没有事！” 就这样，这个青年在病人的房间里住了七八天，七八天以后，人家还是生龙活虎，结果这个部落举族迁徙，归顺了大明，并且这股热潮，一发不可收拾，是啊，只是干活而已，又可以被赋予抵抗诅咒的力量，又可以安稳的生活，谁不愿意呢？ 于是便有了刚才的这一幕，当地的土人蜂拥来投，常升反而要挑挑拣拣，剩下的就让他们居住在城外，开荒种地就好了吗…… 望着老人家健步如飞的背影，常升无奈的一笑，回过头来对郑和说道，“别见怪，老人家这么多年就这样，就是喜欢拄个拐……” 郑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毕竟这刚登陆的时候，这老人家可是一马当先，拄着拐就冲出去了，一瘸一拐的同时还有几分健步如飞的意思，看着就很离谱… 当时郑和还想着劝老人家保重身体，结果在晚上扎营的时候，就碰到了野狼，人家老先生硬是用手里边的拐棍，打死了三条狼，当时郑和的下巴都快脱臼了。 常升点了点头，“这土人现在是越聚越多，咱们回去的日子也差不多了，到时候要不要把这些土人都宰了？” 狭长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无与伦比的冷光，看的郑和心里发寒，勉强开口劝说道，“其实末将感觉没必要如此，此间地本无主，咱们大明来了，那就是大明的土地，这土地上的子民，自然也是咱们大明子民，如此酷烈的手段，不好吧……” 常升也是无奈，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大缸里的橡胶树，开口说道，“咱们的人本来就不多，如果留下这群土人，他们可是在咱们这学到了很多东西，如果他们在此地自立为王怎么办？虽然没啥用，但是咱丢不起这脸啊…” 这常升心里纠结，手上也就不老实，捏着橡胶树苗的一片叶子就使劲的揉，看的旁边的郑和一阵心疼，伸手搭住常升的肩膀，把他扭向了另一面，“咱到一边儿去说，别耽误了这些橡胶树晒太阳……” 二人来到了旁边，郑和顿了顿，脸庞之上闪过了一丝凝重。 “把我留下吧，我留在新世界，看着这座城池，这回的海路常将军你也清楚了，抓紧回朝廷复命，让朝廷派大军来，这片地方肥沃至极，万万不可轻易放弃！” “此事万万不可！” 常升脸色出奇的凝重，一把抓住了郑和的肩膀，“打了那么多仗，你小子都冲在最前面，咱老常认可你，所以这次不能让你冒险，海军总共就剩下四千出头，工匠也只剩下三百有余，就算咱只带走一艘巨舰，能留给你的人也不多了，到时候你要面对的就是成千上万的土人，他们一旦起了坏心思，就算你小子是铜头铁臂！也无济于事！” 郑和的脸色也是出奇的凝重，冷静的说道，“就因为是这样，所以我才必须要留下！” 常升他脸上越来越难看，提高了几分声音说道，“你小子可别不知道轻重，咱老常看见过的土人太多了，从新平到北安，再到南沙群岛，没有他娘一个土人是省油的灯！别看他们现在乖巧，可是咱们一旦人少，那可就说不准了！” 郑和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常升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末将问将军一件事，这么长时间，派出去探路的骑兵，可否看到大地的尽头？” 一提起这件事，常升顿时沉默，半晌以后，才带着几分沮丧的说道，“没有尽头，广袤无垠，堪比中原大地！而且大多数蛮荒未开，当真是一块宝地啊！” 郑和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派出探路的骑兵，是不是都看见过土人？” 常升的脸色更加难看，呐呐的说道，“是，那些土蛮到处都是，茹毛饮血，数量众多，而且还神出鬼没……” 郑和拍了拍手，笑容可掬的问道，“是啊，他们人数众多，他们神出鬼没，如果真的与他们为敌的话，这仗又得打多少年，而且从大明到新世界，路途之远，路途之崎岖，你我心里都有数，朝廷当真能派大军来吗？那要花多少银钱？又要打多少年？才能彻底肃清他们！” 常升沉默无语，眼圈通红，他不是傻子，他已经想到了郑和会怎样做。 只见郑和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说道，“末将五根不全之人，承蒙殿下看中，承蒙将军看重，把我当个人来看，我已经不胜感激，我上无二老高堂，下无子孙后代，就让我替大明试一试，这些土人究竟能不能驯化！有没有资格成为我大明子民！” 郑和的脸上忽然涌现出一股豪气，“如果将军再来新世界的时候，末将还活着，那就是说明这些土人可以成为大明子民，朝廷将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统治这片堪比中原的土地，如果末将已经死了，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大明洪武皇帝圣明至极！我大明储君也是贤名远杨！如此土地，和该我大明所有！” “你………你………唉……” 常升还想劝说，却看到了郑和无比坚定的眼神，也只能长叹一声了… 月朗星稀，这个远在海外的大明，也渐渐的安歇了下来，城市之中渐渐燃起了灯火，无数的土人完成了这一天的工作，在城中自发组织起了集市，以物换物，热闹非凡。 特有的粗大竖笛，特有的羽毛大冠，在这座坚城之中飘飘荡荡，但更多的是明式衣冠，这些土人当中，已经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厌弃了本来的东西，用羽毛来遮挡身躯，哪有布料舒服？ 而此时简陋的码头之上，也早已经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在仔细的检查巨舰，收获的季节快到了，只要所有的粮食成熟，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第389章 俺回来了 回家正在如火如荼的准备当中，所有的人都兴高采烈，所有的人都合不拢嘴，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逆行者，自愿同郑和一道，镇守这座城池，而且所有人也都写下了遗书，把自己的所有财物，交给了常家亲军！ “爹，娘，展信安，儿子决意将生死置之度外，为大明镇守海外新地，如平安归来，自当膝前尽孝，如埋骨他乡，也当尽人臣之本分！精忠报国！” 一个平凡的海军士卒，写下了这几行字，已经泪流满面，但是他刚毅的脸庞，却是没有丝毫犹豫，把这封信放进了一个盒子以内，毅然决然的交给了常家亲军！ 常升就站在一旁，面色凝重，面对着这九百二十四名勇士，深深的行了个礼，朗声说道，“诸位放心，钱财信件，我以常家的声誉担保，一定送到各位家人手里！” 而这个时候，郑和就站在队伍的最后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酒壶，不时的喝上一口，是啊，所有的人都有家，他没有，所有人都有父母高堂，他没有，拿着酒壶坐在后面，也只是看了一把辛酸泪而已… 他十来岁的年纪，还是个孩子，就成了战俘，家破人亡，身体又受到损伤，心中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郑和从一个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一下跌落成了最被人鄙视的太监。 这滔天的巨变，岂是一个孩子可以承受的？但偏偏他就挺过来了，从云南被送到了燕王府，因为燕王随军出征，家中用不上这么多太监，就被送到了东宫，怎知道，一下子他就被贵人看重，有了这种出人头地的机会！ 饱尝了人间冷暖的郑和，终于在朱标的身上感受到了尊重的味道，这怎能不让他效死力？ “好了！兄弟们！所有的信物常家都已经收到，快去船上搬运一些火器，交接一下城防！” 常升又是深深的行了一礼，所有留下来的兵士，也都纷纷回礼，当朝国公的弟弟给他们这些海军作揖，也让他们当中升起了几分值得的意思… 大军有条不紊，开始接管城防，火药库，兵器库，城中的制高点，明岗暗哨，这些东西自然需要一个时间，但是却不需要他们二人操心了。 郑和常升并排走在僻静的小路上，两人都是默默无语，常升的嘴唇颤动了几下，也没有说出什么来，这么多年来，他对郑和的改观可谓是非常之大，刚开始只是认为他是太子爷的贴身太监，自然要给三分薄面。 可是第一次打仗的时候，郑和的狠劲，着实是吓了他一跳，而且有一次土人夜袭，用的是一种非常下流的吹箭，这种东西无声无息，箭尖上还淬着剧毒！ 当时的郑和一把推开常升，自己却被那东西刮破了油皮，浑身青肿，昏迷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常升疯了一样带人出去抓土人，以全部坑杀作为要挟，这才让他们的巫医治好了郑和！ 但是郑和刚刚苏醒过来，那个部落就被全部活埋，一个都没有留下！惹了常家人，当真是没法善了！ 从此他们二人的关系，就变得融洽很多了，可是如今，在常升眼中九死一生的事情，却必须要郑和去干，心中当然是难受。 而郑和却豁达很多，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画册，喜滋滋的开口说道，“太子爷让咱们找到这东西，基本上都找到了，辣椒，南瓜，木薯，红薯，土豆，橡胶，玉米，西红柿，花生，向日葵，烟草，还有一些图画上没有的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也都带回去了，这满满的一船，可都是咱们的命根子，万万要带回大明，万万要丝毫不损的带回大明！” 常升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憧憬，这几年的成长也让他愈发成熟，“是啊！咱老常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把这些东西都完完整整的带回大明，有了这些东西，咱大明再也没有挨饿受冻的百姓了……” 郑和的脸上也闪烁着明媚的笑容，“是啊，有了这些东西，就再也不用打仗了，所有人都能吃得饱穿得暖，那该多好……” 常升苦笑不语。 不得不说郑和还是有点幼稚，但是这种幼稚，也可以说得上是赤子之心了，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知道战争的可怕！ 只有在战争之中深受其害的人，才会明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句话真正的含义，这郑和家中本来也是前元的达官贵人，就是因为天下大乱，他才会从一个公子哥变成了一个太监！ 如果前元的时候有这些东西，洪武爷是不是就不会起兵了？这天下百姓是不是就不用经历战乱之苦了？ 郑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种话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说出来是万万不可能的了，“常将军，所有的种子都放在小木盒子里，小木盒子的外面一定要包上一层橡胶，橡胶这个东西不透水，也不通潮气……” 常升点了点头，“放心吧兄弟，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大部分火器我都给你留下了…” 见郑和要开口拒绝，又急忙开口道。 “反正我们也用不上，上了船以后，巨舰上的火炮我们都用不过来…” 郑和一听如此，也就只能点了点头，又接着开口道，“咱们这座城市里的土人首领，是两个万夫长，走的时候你带走一个。” 常升点了点头，皱着眉毛说道，“是他们两个其中有人不老实吗？那张三李四不是很老实吗？用不用咱替你弄死他！？” 这两个人就是当年最早投奔大明的两个土人酋长，因为最先学会汉语，所以一路升迁，直接做了万夫长！ 郑和摇了摇头，“他们两个人都很老实，只不过我这只需要一个，毕竟这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两个人总在一起瞎琢磨，我怕出事。” 常升点头。 又过了四五日，简陋的码头之上，巨舰扬帆起航，常升站在新世界号的船头，看着这一片自己生活了好几年的土地，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三分复杂，他的身边，还占着苟润田和李四，一个满脸兴奋，一副朝圣的样子，一个满脸不舍的望着郑和。 而码头上的郑和，也是使劲儿挥手，身旁也站着一个身穿大明服饰，而肤色却偏深的土人首领。 “伟大的郑将军，大明的皇帝陛下会接纳我们吗？” 张三有些忐忑的问道，这些日子他可是尝到了权力的好处，和之前的部落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果现在让他再回部落当中，睡树枝搭成的帐篷，啃青涩的野果，那还真不如杀了他。 这话问得郑和一愣，随即微笑的点了点头，“只要你们足够忠心，是我大明皇帝为君父！我大明皇帝就一定会接纳你们的！” 这回轮到张三一愣了，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摸了一把自己卷曲的头发，和那个别别扭扭的发髻，有些不解的说道，“皇帝陛下怎么可能是我的君王父亲……” “应该是我的神灵，是我的主人才对……” 张三满脸虔诚的抚摸了一下手臂，那正是接种臂花的地方。 郑和：“…………………” 巨大的战舰乘风破浪，有了之前一路上的经验，这回的路线倒是顺畅了许多，随着最底层土人的呼喊声，巨大的船橹缓缓而动，再加上渐渐鼓起的风帆，当真是风驰电掣一样！ 常升站在船头，抚摸了一下自家好姐夫送给他的银色左轮，口中喃喃道，“大明！大哥，姐夫，俺回来了……” 第390章 归途趣事 波涛狂卷万里风帆， 天海之间巨舰横行！ 试问沧海谁人称霸？ 还看大明常氏三雄！ 庞大无比的巨舰，犁开了千顷海浪，气冲霄汉之间，常升高坐虎皮大椅，手里握着象征着远征新世界海军兵官的指挥刀，当真是昂昂乎庙堂之上！不发怒，尚有三分煞气！ 原路返回，这一次的路线倒是顺畅了很多，过往之间，当真是有几分顺风顺水的意思，毕竟这些路，可是用人命探出来的，大明最精锐的海军，上去折损了那么多，如果是一般的兵士渔夫，能不能活着回来？还真不一定。 “启禀将军！”一个传令兵高声喊道。 “前边就是咱们之前迷路的海湾，很多当地土蛮正在岸边看着咱们！” 常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膈应，之前他错把这个海湾当成了新世界，执意要下船搜寻神物，结果和当地土著打了起来，几仗打完以后，这些土著是越聚越多，但也没有丝毫作用，被他迎头击败，正常来说，这个时候他们就应该四散奔逃，但偏没有！ 这些土著竟然蜂拥而至，一个个乌拉乌拉的，让人看着头疼，这路途遥远，常升也不能把所有的火器火药都浪费在他们身上，而且已经明知道这个地方不对，自然是要返航的，结果这些土著就站在岸边射箭，甚至有人就站在岸边撒尿，一个个满脸嘲讽！ “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还在岸边等着？” 常升很无奈的说道。 这传令兵也是参与打了这场仗，摇了摇头说道，“属下的快船，在他们前边转了一圈，发现那个地方已经建起了许多房子，应该就是在等咱们…” 此话一出，常升他脸上顿时青黑一片，口中喃喃道，“娘的，本来想靠岸歇歇脚的，区区蛮夷还没完没了了！” “是啊，将军，他们还在岸边搭建了很多抛石机……” 那传令兵不着痕迹的又补了一刀。 常升大怒，这船上装着十分重要的东西，他心里面是有数的，大规模的海战肯定是不可能了，这些土著也没有什么船，也不敢出海，登陆也不可能了，毕竟把这些东西送回大明要紧。 “前后主炮，六连射！吓唬吓唬这群兔崽子！” 无奈之下，常升也只能来了个不痛不痒的恐吓。 “得令！” 传令兵拱了拱手，便飞奔而去。 甲板之上，硕大的主炮缓缓移动，主炮前面，插着一根长长的羽毛，放炮的老兵，死死地盯着这根羽毛，口中厉吼道，“检测风向！” 巨炮的齿轮咔嚓作响，炮口缓缓移动，这两个主炮可不简单，是那个时候大明的最高火器水平！一炮下去，当真是毁天灭地一般！ 炮口轻轻颤抖，指向了岸边的蛮夷。 放炮的老兵，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掌，感受着周边的风速，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前边的羽毛，终于调整了方向，“装填子炮！” 比大腿还粗的子炮，被塞进炮膛，老兵拉住了绳子，对旁边的铜管喊道，“告诉下边那些划桨的土人，把嘴都张开，要不然震聋了，可谁都怪不得！” 波涛之上，大船轻微的晃动，老兵赤着的脚板，也在感受着巨舰的波动，就在这个平衡的一刹那，老兵手一松，一个巨大的机锤砸向火石，顿时火花四溅！ “轰隆！！” “轰隆！！” 两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海面上也短暂的漂浮了一层薄薄的硝烟！ 两枚巨大的弹丸，带着呼啸的恶风，直奔岸边的蛮夷！ “乌拉乌拉，乌拉乌拉！！！…！” 他们一个个穿着毛皮的衣服，手里拿着硕大的斧头，冲着海中的巨舰执手画脚，谁知道这两发弹丸一来，顿时吓得他们不知所措！ “轰隆！！” 两声爆炸几乎同时响起，纵横的弹片，弥漫的硝烟，打碎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兽皮铠甲，你手中的自认为无坚不摧的战斧，也不知道被炸到哪里去，战斧之上还连着半截手臂，飞快地掉进了海里！至于他的主人，则是趴在地上喊叫的凄凄惨惨！ 这一幕，自然被手持望远镜的常升看在眼里，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轻蔑的冷笑，口中喃喃道，“娘的，你们烧高香去吧，你们那个地方太冷太穷，什么都没有，否则！老子一定提兵剿灭！哼！！” 这个地方的寒冷和贫穷，常升可是记在心，上岸之后，数百里之内都没找到什么能吃的东西，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村庄，找到的吃的还有些发酸发臭，那面饼之中好像掺了木屑一样坚硬，当真是难以下咽，所以也就怪不得他说这个地方穷了…… 又是几声轰鸣，岸边的人基本上被打散了，只剩下一片哀嚎之色，常升终于满意了，拔出指挥刀，用刀背轻轻的磕了磕铜管，两声清脆的声音，顿时传了过去，炮击骤停，巨舰也开始缓缓前进。 常升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现在对朱标的佩服，简直就是五体投地，当时制作大船的时候，他也有幸参与，只是随便说了一句，这船太大，哪怕是来回传令，都要跑死个人，谁知此话一出，太子爷顿时来了主意。 用青铜制作管道传播声音，打仗的时候可以对着管道大吼，下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平时传令的时候，还可以用鼓点传令，这一手，可是被常升玩得明明白白。 而此时此刻，巨舰最下层划桨的新世界土人，全都在一脸无辜的拍着脑子，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划船划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打雷了？ 有几个不听话的，耳朵之中也流出了潺潺鲜血，趴在地上痛苦的吼叫，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是木制船，防震隔音的效果都很差，放炮来说，全船都能听见，他们还挤到最底层狭小的船舱，声音散不出去，不震耳欲聋才怪… 可是这个时候，李四拿着皮鞭冲入船舱，对着几个吼叫的土人，上去就是一顿劈头盖脸，一边抽打一边喝骂，“蠢货！蠢货！你们这群应该被诅咒的蠢货！” 皮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幻影，重重的落在土人的身上，可是所有的人都不敢反抗，毕竟相比于那些心地善良，面容和善的明大人，自家管事的族人，才是真正的心狠手黑。 可是面对族人的哀嚎，李四却没有丝毫手软，眼珠子一转，从身后的随从手里，接过了一面小鼓，阴仄仄的说道，“因为你们划桨太慢，耽误了大船的行径，所以从今天开始，划桨的节奏按照鼓声来，会有人在前面看着你们，一次犯错，一天没饭吃，两次犯罪，一顿皮鞭，三次犯错，直接扔到海里！” 所有的人被吓得不轻，甚至有几个胆小的，已经瑟瑟发抖，谁让他们最弱小呢？李四也是不怀好意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冷哼而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新世界土人，坐在船舱当中，轻轻的敲着手中的小鼓，划桨的土人，则是在死命的出力，不一会的功夫，一个相对瘦小的土人，就筋疲力尽的趴在了地上。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你是不是想尝尝我手里的皮鞭？” 敲鼓的土人，不怀好意的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镶嵌着钢片的鞭子，面容之上带着浓重的恶意，和一丝丝轻蔑之色！ 手中的皮鞭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落在那瘦小土人的身上，却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了，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明军兵士，浑身的皮甲，胸口和后背镶嵌着整块的铜板，一看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为什么打他们！” 明军冷声问道，那敲鼓的土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其实他心中想说，是李四吩咐的，但是却不敢，因为只要一说，自己这个敲鼓的差事就算是没了…… 明军恶狠狠的放下了他的手臂，警告道，“少他娘的动鞭子！都打死了，谁划桨？？” 敲鼓的土人点头哈腰，不敢有丝毫反抗，而明军却不再理会，又从地上提起了两个铁桶，用勺子轻轻的敲了敲，一半的土人顿时排起了队伍。 “还是一半一半的吃！木薯糊糊，和汤菜！” 明军吆喝一声，把手中黏糊糊的东西放在了一个个土人的手上，又往上面放了一点菜汤，菜汤当中，甚至还有一些肉末。 一群土人顿时如获至宝，千恩万谢的去吃了，剩下的一半也是在慢慢的划桨，享受他们这一天难得的休息。 吃饱喝足以后，一群土人不由心中暗道，“如果是明大人一直看守他们该多好，不打也不骂，还会给美味的木薯吃……” 其实攻克一个民族最好的方式，就是拉拢一批打压一批，让他们的内部分割成两块，分割的可以是任何人和物，有钱没钱也好，男女也好，只要内部产生了分歧，那这个民族就一定是软弱无力的！ 就好比现在，明军培养出来的狗，天天冲着土人狂叫，所以明军只要稍微给一点吃喝，土人们就会感恩戴德，甚至认为真正的敌人，只是那些狗而已，而不是那些狗的主人，民族之悲哀大抵如此！那些在迷茫之中对抗的人们，可能也只是不清楚自己的悲哀吧…… 巨舰乘风破浪，不过十多天的功夫，就来到了库页岛，这片岛屿，在出发的时候还是荒凉一片，只有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捡漏码头而已，如今却是大变模样！ 庞大无比的码头，坚固无比的岸基炮台，深冷的炮口，还有拦截在他们前边的两艘巨舰！ 第391章 血云龙爪 远处两艘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了常升头上，黑洞洞的硕大炮口，看的所有人一阵心底发寒。 常升和常勇对视一眼，老管家一瘸一拐的往前挪了几步，眺望了一眼说道，“坏了！船上的旗帜咱从来都没见过！” 一句话说的常升寒毛炸裂，霍然起身，拿起望远镜仔细的看，奇怪的说道，“这是哪里的船，怎么和咱们的不一样，船帆怎么这么少，后面还有一个黑烟筒？这他娘的也太大了吧！” 望远镜之中，一面从来没有见过的四方旗帜，出现在他的眼前，旗帜上方，一个狰狞的龙爪伸出来，龙爪之中还抓着一艘巨船，狠狠的折断，当真是煞气无比！ “坏了！不是咱大明海军！全体整军备战！” 常升一把将望远镜扔到了一边，冲着前方的青铜管子大声吼道，紧接着又侧过头，压低了声音对老管家常勇说道，“勇叔，你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去火药库，一旦战事吃力，就算是自沉汪洋，也不能把这满船宝物，送到敌人手里！” 常勇郑重的点了点头，扛着拐棍飞奔而去，身边的几个常家亲军，也是郑重的向常升行了一礼，便毅然决然地追随而去。 常升深吸了一口气，又拿起望远镜观察起来，两艘巨舰，简直是风驰电掣一般，直奔着常升的新世界号而来，“他们这船太快了，就算是跑也跑不掉！只能他娘的拼了！！” “左满舵！所有火炮有准备，一旦敌舰率先开炮，就集中炮火，打击敌舰尾部！” 青铜管子把常升的命令传了出去！船上的海军也都纷纷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神色，他们是大明最为精锐的海军，他们是太子殿下和皇爷所倚仗的精锐海军，就算是死，也绝不能丢脸！ 一时间剑拔弩张，整个海域都布满了火药味，常升也是纳闷，他实在是搞不清楚这两艘怪模怪样的船是从哪儿来的？船上冒黑烟，这种事情他是见也没见过，甚至想都不敢想，冒黑烟那不是被炮弹击中了吗？而且那个旗帜，怎么也不像是大明的风格…… 太子殿下雄才大略，怎么就能放任这种人做大？这库页岛紧挨着努尔干都司，难道努尔干都司丢了？ 常升紧张的望着海面，握紧指挥刀的双手，青筋暴起！ 而那两艘巨舰之上，冯胜撇着大嘴站在司令塔里，一身国公的莽袍，看着倒是威风煞气，明亮的司令塔，周围镶嵌着半尺厚的玻璃，据说这些玻璃非常之硬，可以扛得住一般小炮的轰击，先进的双筒望远镜，也被镶嵌在了司令塔之前，长长的镜筒，一看就能望得很远。 冯诚在一旁笑容可掬的站着，这位可不简单，他可是冯胜的亲侄子，而且冯胜无子，自然就把这个亲侄子看作未来顶门立户的存在， 只见他笑眯眯地凑到了望远镜旁边，仔细看了一阵，就忧心忡忡的说道，“叔父，好像不对劲儿啊，常将军的军舰，好像摆出了进攻姿态，可别闹出误会…” 冯胜板着板手，“不会不会，血云龙爪旗已经升起来了，现在四海之内谁不知这旗帜？” 这血云龙爪旗，是朱标去年的时候弄出来的，国旗和国徽这两个东西太重要了，压到自家老爹的手里，迟迟没有推广使用，只是提前印在了龙钱上，那海军的军旗总能提前问世吧？ 于是朱标思索再三，就画出了这个血云龙爪旗，而且在血云之中，还画上了一个日月重影，当真是漂亮无比，拿出来之后，也深受海军官兵的喜欢。 而且随着大明海军护航通商，这旗帜被所有的人认知，现在任何人都知道，这大海之上，就算是碰到天灾，也有活着的可能，但是如果招惹了这血云龙爪旗，那就万万不可能活着，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被火炮轰成粉末！ 可是冯胜不说这血云龙爪奇还好，一说出口，自家侄子冯城就更加着急了，一拍大腿，急切的说道，“叔父啊！不对啊！常将军出海的时候，哪有这旗帜？你看他摆出来的阵型，明显就是左满舵，而且所有的火炮都瞄准了一个点，这是要做困兽之斗，要断咱们一指！” 冯胜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一把推开自家侄子，站在了望远镜之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娘的，差点没出大事！老子在这等了他这么多年，这一见光顾着高兴了，如果让那兔崽子轰上一炮，老夫这个海军总兵官的脸还往哪里放？！” “换上咱们之前的旗帜！快！！” 冯城则没有理会自家叔父，吩咐亲军，火速的去了。 随着两艘巨舰之上升起了之前的旗帜，常升这边终于松了口气，其实他心中也在怀疑，这船只就是大明的，但是他船上拉的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不敢有丝毫的披露，而且这么多年，为了这一船东西，他付出了多少？ 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虽然是个武夫，但是也深深的清楚，这些东西一旦进入大明，全天下的百姓将再也没有挨饿的恐惧，这是何等大的功劳，这又是何等大的功德？ 而此时此刻，三艘巨舰已经相距很近，冯胜也站在了船头，扯着嗓子喊道，“好你个常老二，几年不见长行市了，还要拿炮轰老子？！” 这两个人一起打下的新平，一起大索四十天，感情还真不是盖的，所以说话就比较随意。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常升的脸上也挂出了笑容，在那异国他乡待了那么长时间，终于看到熟人了，终于看到家人了…… “冯将军…！” 常升使劲摆手，眼眶之中却悄然进了沙子，数年的孤寂，这回终于回来了！ 船只停靠在了硕大的码头之上，两位将军也终于坐到了一起。 “慢点吃，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啊……” 冯胜满脸无奈，看着狼吞虎咽的常升，只能在一旁安慰，而且这几年，冯胜这个老岳父和常茂的关系也是缓和了很多，甚至有几次过年的时候，常茂都是在冯胜的府上过的，这自家姑爷的亲弟弟，自然要多关照一些…… 于是乎，各种美味佳肴，纷纷被端了上来。 “你快尝尝这个！这可是白熊的熊掌，比黑熊的肥，炖了足足一天一夜，用这玩意儿拌米饭吃，绝了……” 冯胜把一个大盘子放到了常升的旁边，笑眯眯的说道。 “白熊？” 常升咕噜一声咽下了口中的肉块，满脸疑惑的说道。 冯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黑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这迟迟不回来，太子殿下着急，去年的时候派我们出去找，我们也没有找到，却在海上漂浮的冰块上，发现了一窝白熊，被当做奇珍异兽送回了应天，谁知这玩意儿喜欢寒冷，到了应天活不了，所以就只能送到了我这儿，这库页岛还算寒冷，这些个熊就越生越多，好在味道还不错……” 常升摇了摇头，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软烂入味的熊掌，大快朵颐起来。 冯胜也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太子爷给海军的命令是，只要看到你们回来，就立刻护送返回应天，而我们，却需要带着你们的海图舵手，返回新世界！” 常升一听这话，立马兴奋起来，强行咽下口中的熊掌，又喝了一大口酒，这才开口说道，“那您可快去，郑和正在新世界坚守，我这有地图，他手里只有几百个人，几千条枪，如果那些土人造反，他们可坚持不了多久！” 冯胜脸色一凛，脑海之中迅速闪过三个词语，“造反，平叛，大功！” 豁然起身，“好！那事不宜迟，本将立刻出发！” 第392章 一门双公 冯胜的两艘巨舰，飞快的离去，船屁股后面的烟筒，还冒着滚滚黑烟，船的两侧，还有两个像水车一样的东西，正在飞快的转，有了这玩意儿以后，这船可是相当之快，再加上风帆，简直就是比以前快上了一大截…… 常升的战船也出航了，这次倒是快了很多，从库页岛开始，海岸线就都是大明的地盘，沿岸都会提供补给，而且身后还跟着海军保驾护航！ 只用了区区几天，就来到了上海县码头，直接逆流而上，回到了应天京郊。 码头之上，庞大的战舰终于靠岸，常升一眼就看到了高台之上的三道明黄色的身影，顿时泪如雨下…… 三步变成两步，从台阶上飞快往下跑，谁知脚下一滑，常升竟然翻滚而下，闹了个灰头土脸，可他却全然没有在乎，快跑几步，冲到了高台之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爷，殿下……呜呜呜……罪臣………回来了……” 数年海外漂浮的孤苦，在这一瞬间终于爆发而出，堂堂七尺高的汉子，就这样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朱元璋豁然起身，竟然走下了这个高台，这种礼遇可是非同一般，天子降阶，三代皇帝同时迎接，这是多大的殊荣？ 朱标也笑呵呵的跟在自家老爹的身后。 只见朱元璋一把拉起常升，重重的在他的胸口捶了一下，“好小子，这么多年你终于是舍得回来了！” 常升泪眼朦胧，“臣惭愧，在大海上迷路了，误打误撞的和异族蛮夷打了一仗，浪费了许多时日，臣请罪……” “请什么罪？今天可是你凯旋的好日子，不要说那些没用的！” 朱元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紧接着满脸期许的问道，“差事办的怎么样？那些东西都找到了吗？”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满含着期望，这些年他简直就是望眼欲穿，而且他也时常和自家宝贝儿子谈论那些新粮食，身为一个穷苦出身的皇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东西的重大意义？ 尤其听说自家儿子还研究出了很多吃法，像什么粉条粉丝粉皮等等一系列的做法，而且还能长时间保存！ 一听到这话，朱元璋立马就激动了，这哪里是忽然间多出了几样菜？这简直就是多了好几样粮食，这种粮食还不挑地，什么地方都能种，甚至自家房前屋后种出来的土豆，都能挺过一场灾年！ 甚至还有一种叫做木薯的玩意，这东西还能在树林里种，长出来就像树根一样，但是磨碎了以后，却能做成香甜的糊糊，这东西可别看他不起眼，大灾之年就是一家人的命！ 在朱元璋满脸期望的眼神当中，常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回陛下的话，太子殿下画册之上所有的粮食，全都找到了，而且还多找出一些东西，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微臣还是一股脑的拿了回来，大水缸之中还有很多活的。” “真的！” 朱元璋面色微红，满是老茧的大手也跟着微微颤抖！ 他深深的知道，这是一个滔天大功，和这个功劳相比，哪怕自己澄清寰宇，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自己就算是勤政爱民，这天下还是有被饿死的百姓，可是一旦有了这个东西，天下再也没有百姓会饿肚子，这将是何等的盛世啊？！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 常升又是恭恭敬敬的一礼。 “好！太好了！快带咱去看看！” 朱元璋一把拉住朱雄英的手，就往船上拽，一边还，示意常升前头带路。 朱标则笑呵呵的说道，“何必着急呢爹，这肉都到嘴边了……” 可是这话还没有说完，就和自家儿子一样被朱元璋拽的飞起，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是啊，你小子说的对，这肉都到嘴边，怎么可能放过……” 祖孙三代上了大船，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船舱，顿时一股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的木箱子，上面都包着一层灰褐色软软乎乎的东西，朱标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天然橡胶，可别看这个东西从树上割下来的时候是乳白色，放时间长了，一样会变成灰褐色，或者是变成黄褐色。 “这防潮做的不错！” 朱标点了点头夸赞道。 常升则献宝一样从旁边的木箱子里，拿出了一个淡红色的果子，小心翼翼的说道，“皇爷，殿下，这个是西红柿，在新世界摘下来的时候还是绿的，在船舱里放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是红了，虽然没有在秧上红的好吃，但是也可以尝一尝……” 常升一边说，一边还从木箱子里随便拿出来一个小的，塞进了嘴里。 朱标倒是吃过见过，表现的很淡定，但是朱元璋可就不一样，随手接过。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奇怪的口感顿时充斥着他的口腔。 “嘶……” 这玩意儿吃着当真是爽口，朱元璋呲牙咧嘴的说道。 这困熟的西红柿，味道自然是一般，总是带着一股酸味，朱标也拿起一个随便的咬上一个，便笑呵呵的说道，“爹，这东西是菜，就算是生吃，儿子感觉也要加上一些白糖，酸酸甜甜的多好……” “爹，英儿这有糖……” 朱雄英倒是随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了几块白色方糖，用力捏碎以后，给自家老爹和爷爷，连同自己手里的那个，一起放了点。 一家三口同时狠狠的咬了一口，白糖的甜，有效的中和了西红柿里边的酸，那味道当真是无话可说！那叫一个地道…… 朱标吃得开心，可吃完之后，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向朱雄英，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怎么又偷吃糖，这东西吃多了烂牙不知道吗？” 朱雄英还没有来得及解释，朱标的手便伸进了他的口袋，拿走了所有的方糖，这才满意的说道，“没收了！下次注意……” 朱标一边说，一边把方糖捏碎，涂抹在西红柿上，美滋滋的又吃上了一口，朱雄英满脸黑线，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恭恭敬敬的站在自家老爹身后。 “还有没有什么新鲜的？” 朱元璋眼睛放光，一把抢过了自家儿子手里的方糖，扔到嘴里之后才吃了一口西红柿。 朱标满脸黑线…… 常升低着头，又在旁边找了一阵，便又找出了一个木箱，“回陛下的话，这个是红薯干，您尝尝……” 朱标低头一看，木香之中摆放着一排排晶莹剔透的红薯干，有白有黄，颜色自然，没有后世的好看，毕竟没有那么多科技与狠活，可是随手拿起一个尝了尝，那香甜的味道，艮啾啾的口感，还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这东西能放几年？” 朱元璋欢喜的摆弄着一箱子红薯干，眼神炯炯的问道。 常升沉吟片刻，“回陛下的话，这东西是干的，按理来说放多长时间都行，实在太硬了的话，吃之前用水煮一下就好了……” 此话一出，朱元璋立刻两眼放光，扭过头来对朱标说，“你还真说对了，这东西真能留很长时间！” 朱标笑而不语。 祖孙三代出了船舱，一万殿前亲军早已经把这大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朱元璋郑重的对殿前亲军统领郭英说道，“老四，这船里的东西可是极其重要，关乎于天下苍生，你带着你的人，把这些东西运到咱城外的庄子里，一粒也不能留下！然后你们就守在那里，一个苍蝇也不能飞进去？” 郭英领命而去。 朱元璋则在奉天殿设宴，款待凯旋而归的常升，酒宴期间，朱元璋挥毫泼墨写了一道圣旨，从此以后，常升就多了一个称呼方式，那就是…… “开国公常升！！” 第393章 崭新时代 洪武十五年四月，开国公已经返航一个月了。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应天的一处皇庄之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农人，带着自己八岁的小孙子，正坐在田埂上有说有笑。 农田之中，四个身材高大的农人，正在小心的侍弄土地，一棵棵绿油油的秧苗，看着就讨人喜欢。 这田埂上的老人孩子正在说说笑笑，可忽然老人却站起身来，先是单脚点地，敲打一下两只鞋里的土沫，然后又随手拿过一个草帽扣到了脑袋上，伸手一指，“咱说常家老大，你这是什么活啊？哪一家的田垄是你那么弄的？你看看咱是怎么干的活，你再看看你？！” 朱元璋一顿笑骂，把常茂说的头都不敢抬，在外边叱咤风云的郑国公，在这片地里，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旁边新晋的开国公，还在小心翼翼的给苗松土，手里拿着一个大竹筒，竹筒当中晃动的清泉，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水音…… “你看看，你看看，你家老二就比你强，一看那个架势就是干过活的人，在新世界是不是也种过地？” 朱元璋抬头看了常升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 常升则是憨笑着没说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皇爷可以百无禁忌的损自家大哥，而且自家大哥被皇爷损了以后，还会很高兴，但自己是个小辈儿，这个时候就不能说话了，否则就是不知礼数，不懂进退啊…… 常升瞥了一眼自家老三，发现自家老三已经完全趴在了地上，伸出萝卜粗细的手指头，在土层下面翻找草根，一点一点的往出拿，那个神态，伺候自己媳妇儿也没有这么用心。 “你家老三倒是个老实孩子，比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都强！” 朱元璋拖拉着布鞋，在地垄沟里走出了一道优美的直线，顺便还拔起了几根草，小心翼翼的把西红柿的秧苗缠在了旁边的木架子上，抬脚踢了一下蓝玉的屁股，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咱说蓝小二啊，你都来干了几天活了，还学不会，你是不是皮子痒了？皮子痒告诉咱一声，咱成全你！” 永昌侯蓝玉哭笑不得，干脆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些委屈的说道，“皇爷，把这西红柿的秧子缠在木架子上干嘛啊，这玩意儿不是长得挺好吗……” “呔！” “还敢顶嘴！” 朱元璋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对着蓝玉的脑门儿就是一下子，顿时把他拍的满脸金星，“蓝小二，你懂个屁啊，这西红柿的秧苗越长越高，最后都会趴在地上，结出来的果子只要一碰土，没长红就会烂掉，咱这个法子不好吗？把它们绑在木架子上，阳光晒得也匀实，果子还碰不着土，一年得多收多少西红柿，够咱大孙子吃多少顿西红柿炒蛋？” 蓝玉欲哭无泪，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包，干脆趴在地上装死。 “快他娘起来！”朱元璋轻轻的踢了踢蓝玉的屁股，怒道，“还不快起来去沤肥，这些日子你们拉那么多，不沤出来能行吗！啊！！” 一看老爷子发怒，蓝玉一个跟头跳起来，手脚麻利的往茅房跑去，跑到一半还顺手在工具那里抄起了一把铲粪的叉子，那粪叉子在他手中优美的划过了一道弧线，看那架势就好像将军持槊策马扬鞭一样…… “娘的，这蓝小二怎么看怎么欠揍……” 朱元璋口中喃喃道。 中午的太阳格外火辣，但天上的鸟雀，确实极为欢实，刚刚有了几分模样的玉米，就被它们惦记上了，叽叽喳喳之间，忽然就飞过来一只弩箭，弩箭精准的绕过了几株玉米，死死的钉在了鸟雀的身上，一个面无表情的殿前亲军，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提着它的翅膀，腰间还挂着很多鸟，一看就不知道干了多长时间了。 而一旁的朱雄英，却来了精神，小手一指，“把那个最大的给我！” 殿前亲军一愣，随即恭恭敬敬的双手举起那只最大的野鸡，递给了太孙殿下，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的，在他摸到野鸡的一瞬间，两个手指，重重的在野鸡的脖子上捏了一下，本来还有几分生息的野鸡，立刻就死透了…… 朱雄英却没管那些，随手接过来，拔下来野鸡屁股上的几根羽毛，“这鸡太美了……” 朱元璋却凑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大孙子，今天中午爷爷给你做小鸡粉条炖蘑菇怎么样，前几天你爹做了一回，那味道，简直就绝了……” 朱雄英的小脸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闪现过几丝嫌弃，瘪了瘪小嘴，“爷爷，能不能让爹来，您做的小鸡炖粉条，有一股鸡屎味……” 朱元璋满是慈祥的老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了下去，喃喃道，“不能啊，咱做的跟你爹一模一样，凭啥咱的菜就有一股鸡屎味？” 可是望着自家大孙子一脸抗拒的小脸，朱元璋也是没了法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一旁的梅友雕说道，“你去东宫，把太子请到这儿来，告诉他把做饭的家伙都带上，今天中午，我们先凑合凑合，晚上吃他做的菜……” 梅友雕躬身而去。 朱元璋则摸了摸自家大孙子的头，“行行行，爷爷把你爹叫来给你做，今天中午先吃点点心果子吧，爷爷再给你切一个西红柿拌白糖？” 朱雄英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期望，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多放点糖……” “好勒，看你爷爷咱的手艺……” 于是乎，凉亭之中，两公一侯一将军，再加上一个皇帝，一个太孙，围着一个小小的火堆，吃着西红柿拌白糖，旁边还放了一些宫里拿来的点心，火堆之上还烤着几个红薯。 甜丝丝的味道，传出去很远，可别看朱元璋做菜不怎么样，但是这烤红薯却是一绝，表皮烤的酥脆，里边则是软糯无比，朱雄英吃的十分开心，嘴角上都挂了一些黑灰。 “这红薯真是个好东西啊，咱吃了两个就已经饱了，而且还不挑地，这块地咱愣是没上一点肥料，也没有松土伺候，但还是长得这么好……” 朱元璋看着面前几个拳头大小的红薯，当真是感慨万千。 是啊，当年如果有这几个东西，朱元璋的父母也不会被地主逼死，朱元璋的几个兄弟也不会外出逃荒，至今下落不明，这东西简直就是百姓的命啊！ 常茂拱了拱手，笑呵呵的说道，“皇爷说的也是，土豆红薯这些东西，当真是利国利民的宝物，而且太子殿下奇思妙想，竟然能把这些东西做成粉条粉丝，能够长期保存，粉条那东西不错，放点醋，放点姜，再放点那个辣椒，吃着那叫一个舒坦……” 朱元璋撇了撇嘴，“你看看你那个德性，咱一说你姐夫好，你就开心……” 常茂低头苦笑。 几个土豆也被扔进了火堆，不一会儿就冒出了香味，朱元璋掰开了土豆，在碗中蘸了一些白糖，有些享受的递进嘴里，有些感叹的说道，“这也是好东西，怎么吃都行，当他是粮食也可以，当他是菜也中，前些日子太子给咱做的排骨炖土豆，当真是人间美味……” 朱标最近发明出了很多新菜系，当中特别就包含了所有新作物的应用，像什么鸡骨架炖土豆，排骨炖土豆，酸辣粉，小鸡炖粉条蘑菇，还有一些能够卖钱的东西，土豆干，粉条粉丝，窝窝头，等等等等…… 所有的东西都被他一股脑的写出来，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新作物它也并没有纳入供销社的销售范围，也没有像牙粉白糖一样，作为他皇家的垄断，而是大大方方的将这些方法公之于众，让所有的百姓都知道，土豆可以做成粉条。粉条可以当成面条来吃，也可以做菜！ 一时间，全天下的百姓都感恩戴德，全天下的百姓看到这些东西，也都在翘首盼望着新作物的推广！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朱元璋还真有些担心，大明现在烧钱的地方可是不少，神机神武这两个工业城，一年就不知道要烧多少银子，他可真是有点怕朱标把这些东西一股脑的列入供销社，与民争利！ 可是让老人家没想到的是，都没用他说，自家儿子就主动提了出来，而且给出的理由也是相当得体，那就是五谷六畜，乃是中原农耕之本，忽然让他们接受一些新鲜东西，皇家如果还藏着掖着，那要怎么配做万民之皇？ 新作物推广不了，到灾年的时候就还会饿死人，那朝廷要钱还有什么用？难道都用来赈灾吗？ 朱元璋老怀大慰，亲自把这些新作物应用的方法写到了御制大诰当中，并在后面写明，新作物乃大明将士跋山涉水流血牺牲所得，新物实用之法，乃是当朝太子呕心沥血之作！ 如此一来，每天都有无数的百姓聚集在应天皇宫方向，山呼万岁，一时间，朱家在民间的声望，简直是犹如天帝下凡一般！ 太阳西斜。 硕大的皇庄之中，万顷良田之上，充斥着无数殿前亲军的明岗暗哨，朱标的马车也就在门外，朱元璋则躺在宽大的藤椅上，悠闲的扇着蒲扇，眼皮一抬，看向自家儿子的方向，“真好，真好啊，只要秋收，这些新作物就可以慢慢推广，大明，就再也没有饿死的人了……” 第394章 太子下厨 滋啦……… 花生油倒在乌黑的铁锅里，顿时冒起了一股白烟，葱姜蒜再加上一些香料草药扔进去，一股奇异的香味，立刻弥漫开来，朱标身穿太子明皇服饰，站在灶台之前，挥舞着铁勺，朱元璋和朱雄英爷孙二人，抻着脖子再看…… “标儿，这油要几分热？” 朱元璋满脸好奇。 朱标垮着一张脸，惜字如金的说道，“冒烟就行……” 朱标一边说，一边把焯好水的鸡块扔进铁锅，一手漂亮的引火入锅，顿时惊呆了自家老爹和儿子，铁勺翻炒，“爹，你身上的小酒壶有没有带……” 朱元璋下意识的掏出酒壶，递给了自家儿子，朱标随手打开，把里面的老酒，一股脑的倒进锅里。 朱元璋顿时目瞪口呆，舌绽春雷道。 “啊！！你个败家子，这么好的酒，你倒了干什么？？” “轰……” 一股淡蓝色的火苗，直冲棚顶，门外偷看的徐兴祖，都是捏了一把冷汗，谁知道自家太子爷却丝毫不慌，铁勺快速铲了两下，火焰顿时犹如乖孩子一般，慢慢的弱了下去。 而此时铁锅当中的鸡块儿，已经炒得微微发黄，一股焦香的味道，顿时传到了爷孙二人的鼻孔里。 朱元璋这才明白，白了自家儿子一眼，满足的吸了一口香，吧嗒吧嗒嘴，夸奖道，“标儿，你这脑子里究竟长的是什么，怎么这么聪明，这一个月你就研究出这么多好东西，孔圣当年也没有你这么厉害啊……” 朱标摇了摇头，“爹，这东西有啥可难的，高端的食材往往需要最简单的方式来烹饪，新世界拿回来的东西都是好味道，所以简单的炖炒就可以了，只不过是有人不得其法，才能把这好好的鸡肉做出鸡屎味……” 朱元璋：“…………” “咱有点想揍你，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标儿你这么聪明，帮爹想一想……” 而面对自家老爹的威胁，朱标却没有丝毫理会，直接开口说道。 “爹，快把旁边那瓶酱油给我……” 纯黑色的酱油，倒入了锅中，一股特殊的酱香味，弥漫出来。 朱元璋忽然有些感慨的说道，“这酱油两宋的时候就有了，可咱还是第一次看到还能这么做，你小子的脑袋真是聪明，比你爹强……” 一壶开水被倒入铁锅，顿时冒出了很多气泡，一些被冷水泡发的粉条，则规规矩矩的放到一旁，朱标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爹，这鸡肉半熟再放粉条就行，放完粉条的时候要多活动，这东西喜欢粘锅……” 祖孙二人犹如小鸡啄米。 朱标也是在书房当中劳累了一天，放下勺子，就要出去歇着，毫不犹豫的霸占了自家老爹的躺椅。 而屋内的朱元璋，却一把扯出了一直在偷听的徐兴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问道，“记清楚没有…！？” 徐兴祖小鸡啄米。 朱元璋这才满意，背着大手离开了厨房，朱雄英自然也是跟在身后，屁颠儿屁颠儿的…… 其实朱元璋想吃什么东西，哪里用得着朱标亲自下厨，整个皇宫厨子就有数千人，难道还研究不出来一道菜吗？只是朱元璋岁数越来越大了，朱标也越来越忙了，再加上所有的朝政都扔给了他，父子二人有些时候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面。 找一个由头，让朱标来一趟，朱元璋这个老父亲，自然是求之不得，这人老的时候就越来越脆弱，平日里刚强无比的人，老了的时候也需要有人陪，再加上马皇后这些日子不舒服，没有和他一起出宫，老人家自然希望自己最看重的儿子能在身旁多待一待。 朱元璋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了自家宝贝儿子的旁边，朱标刚要起身，却被他压了下去，“你也累坏了，躺一会儿吧，今天的国事如何？” 现在朱元璋干脆就不回宫了，全国上下大大小小一应事物，干脆扔给了朱标，自己则做起了甩手掌柜，新作物回来以后，这种情况则更加严重，拿老人家的话来说，“如此重要的东西，当然是由咱这个皇帝亲自看管，至于平常那些小事儿，就由你这个太子来吧……” 于是乎，庞杂无比的国事都压在了朱标肩头，甚至那传国玉玺，都摆在了朱标的书桌上，除了圣旨签发的名义是用朱元璋，其他的事情，全都是由朱标来干。 这太子能当到这种程度，也算是古往今来头一份儿了。 朱标点了点头，半坐起身子，“爹，东厂那边传回了一些消息，那边的人不怎么老实，说咱大明卖给他们的东西是祸国殃民，要销毁，抵制……” 这朱标能卖什么？ 自家的地盘肯定是卖好东西，白糖，棉布，红薯，粉条，要什么有什么，百姓们吃的满嘴流油，商人们挣得盆满钵满，国家的税收也是一涨再涨…… 可是别人的地盘呢，那可就没有如此和善了，一两重的福寿康泰了解一下……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杀气，“东厂呆的那个地方，一年能拿回来大几百万两白银，他们想销毁，是想砸咱们大明的饭碗吗？！” 朱元璋现在可是底气十足，大明是越打仗越富，他之前所担心的穷兵黩武完全没有发生，那还怕的是什么？打他娘的！ 朱标点了点头，“倒也是没有砸饭碗那么严重，儿子在那里扶植了一个傀儡，起事已经策划的差不多了，如今是要钱有钱要兵有兵，实在不行就让他们提前造反，让他们的内部先乱起来！” 朱元璋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行，你小子只要不亲征，做什么都是对的……” 朱标也是微微一笑，“知道了爹……” 而朱标却是心知肚明，这点欧洲历史他还是了解的，造反这类运动遍及整个欧洲，在佛罗伦萨，纺织工人占领了市政府。 弗朗德勒效法根特的织布工人，又一次掀起暴动。暴富的浪潮接过“根特万岁”的口号，波及到鲁昂、贝齐埃和蒙彼利埃。 在朗格多克，“穷汉”与打家劫舍的帮伙结合在一起，蹂躏、破坏了全省。 在加泰洛尼亚，农民起来反抗贵族…… 这一类型的事情简直是太多，简直就是数不过来，如果这个时候大明在暗中推波助澜，那可是事半功倍的事情，再给他来上一次鸦片战争，到时候就能彻底打断欧洲人的脊梁！ 朱标在心中暗自发狠，现在大规模的登陆作战，确实是不太可能，但是小规模的精锐部队，朱标可是完全可以拿得出，就现在，那些拿着栓动步枪的东宫六率，还有那些安装了蒸汽机的明轮战船，奔袭千里，把他们打个底儿朝天，都不是什么难事！ 铁锅之中泛出了一股白气，浓烈的香味，喷涌而出，红色沾满汤汁的鸡肉，透明的粉条，上面也是裹满了暗红色的汤汁，看起来让人垂涎欲滴，再加上颤颤巍巍的蘑菇，那味道，简直就是让人欲罢不能！ 朱标炖的一大盘子菜，被放在了一家人面前，至于干活的那四位，干脆就只有眼馋的份儿，太子爷做的菜，是他们能吃的吗？能在边上闻上一口，那都是造化，好在徐兴组还要拿他们练手艺…… 白玉一样的米饭，上面淋上了暗红色的汤汁，朱元璋吃得鼻尖冒汗，白嫩嫩的大蒜，老朱是一口一个。 “娘的！嗝………” 朱元璋摸了摸肚子，背着手遛弯消化食儿，口中喃喃道，“这他娘才是人过的日子……” 而这个时候，神武工业校场，却传来了一连串整齐的爆炸，伴随着克虏伯尚守田声嘶力竭的喊叫！一件足以影响世界的东西！就此诞生！ 第395章 火器革新 这皇庄之中，朱元璋一家三口吃的那是乐乐呵呵，而此时的神武工业，那可是已经达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 尚守田面前摆放着一架巨大且丑陋的机器而机器的后边，还放着一把小椅子，老伯爵就坐在椅子上面，狠狠的搬动一根铁棒，机器上面的铁管子，就会传出一连串的巨响，前面的树林，也被打得支离破碎！一枚枚炙热的子弹壳，从旁边的孔洞里翻滚而出，只不过这些子弹壳都特别大，足足有两根大拇指合起来那么粗！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这么多年！刘铁军的老家伙，这次是彻底不能跟咱比了！” 尚守田先是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这台机器，确定没事儿以后，这才仰天狂笑！脸上带着无与伦比的畅快之色！ 尚尽忠也是激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语气有些颤抖的说道，“爹，这东西还真行，这个东西竟然真的能连发！” 老人家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骄傲，撇着大嘴说道，“那还用你小子说，你爹我早就知道！” 尚守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小心翼翼的从旁边拿出了一些清水，喷在了有些发红的枪管上，这才开口说道，“想当初你爹我刚做出来，杠杆式霰弹枪，在太子爷爷的花园里试枪，后坐力那叫一个大，当时太子爷就说，如果把这股力道用好，能不能让这子弹壳自己飞出来！” 尚守田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重的敬佩之情，“太子爷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你爹我却越想越有道理，于是就试了试，没想到还真成了！” 尚尽忠眼圈通红，狠狠的点了点头。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当儿子的可是一清二楚，自从自家老爹把蒸汽机交给神机工业以后，神机工业仗着根基雄厚，开始飞速发展，做出来的车床，竟然比他们神武还要好！ 而且用人家刘铁军的话来说，“我们的作坊里，很多东西以前就是用水力的，蒸汽机用的好，完全就是我们厚积薄发……” 当时，神武工业一下就懵了，根基没有人家雄厚，核心的东西又被人家学去，今从今往后，这太子爷还能用正眼看他们吗？ 显然，他们的担心多余了，这么多年，太子殿下一直明里暗里关照着神武工业，虽然神武工业一直都没有拿出什么新东西，杠杆式霰弹枪，如今已经成了烂大街的东西了，应天的捕快都人手一把，可是太子爷对神武工业的投入，却依然没有削减！ 如此滔天的恩德，尚守田怎么可能不发慌？有一天借酒消愁，忽然想起了这句话，于是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研究，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这个东西究竟有多难。 如果想实现正常开合，那就需要高强度的弹簧，弹簧在当时也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但是，想让这个东西天长日久的有弹力，对钢铁的韧性就提出了极大要求！ 尚守田练了一年多的钢，终于练出了合格的钢材，打造出了弹性适中的弹簧，但是很快，又出现了问题，杠杆式步枪用的制式子弹，太小，现在这种新式火器，是做不到那么小巧玲珑，于是，他又做出了粗大的子弹！ 火药的动力不足，他又开始没日没夜的炒火药，甚至还崩断了一根手指，眼睛也崩瞎了一只，但这些东西都没有让他萎缩不前，终于在大半年以后，制作出来新式火药！ 这回总算是让他扬眉吐气一回，虽然身体残缺了，但是面子有了，老人家很是开心！ 于是回家拉上了自己的儿子，又开始研究这新式火器，而且这么多年当中，神武工业所制造的杠杆式步枪，已经达到了数十个品类，积累了大量经验，忽然有那么一天，尚守田发现，自己滚瓜烂熟的杠杆式步枪，改动一下之后，就可以实现那种狂风暴雨式的射击！ 一个悄然划过的灵感，在老人家的脑海之中闪过，他推翻了之前所有的的东西，用蒸汽机做出了一个放大版的杠杆式步枪，经过反复研究，终于在今天晚上，做出了这个划时代的武器！ “爹，但是这东西只能打五十发子弹，打多了枪管就会通红，再打下去，可就不行了……” 尚尽忠满脸愁容，这么长时间，他都在负责炮弹，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就让自家老爹给拉来了，说什么也不让他走。 “而且爹，您看看，这东西如此笨重巨大，而且还只能连打五十发子弹而已，刘伯爷家的栓动步枪，连续打起来，也能达到这般模样，所以咱家还得另辟蹊径，做炮啊……” 尚守田望着这通红的枪管，又望了一眼诸多裸露在外面的铜制零件，无奈的叹了口气，颓然的坐在了地上，“唉……可能儿子你说的对啊……” 尚尽忠却没有注意自家老爹的表情，拍了拍面前这台丑陋的机器，侃侃而谈的说道，“而且神机工业试验栓动步枪的时候，儿子也去了，那是相当的严格！刮风天下雨天，埋在沙土里，拼了刺刀以后，甚至泡在泥浆里，拿到努尔干都司，放在雪地里冻上一天一夜，又拿到南沙群岛，放在海水里泡上一会儿，都要能正常开枪，才能得到朝廷的拨款，正式列装军队！” 尚尽忠又指了指这台机器，“就这般模样，怎么可能过得了审核？” 老人家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脸上的皱纹都更加深刻了，只见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儿啊，爹已经老了，拼了这么多年的命，就做出来了一个新式火药，和这么一个废物，过几天爹就去皇爷那请旨，把这世袭罔替的爵位，放在你的身上……” 尚尽忠忽然有些慌了，一把拉住了自家老爹的袖子，“爹，您这是干什么，工业城做不出新东西，也不是您老人家的错，还有我们这么多工头大匠呢！一起想办法，总是能一鸣惊人的！” 尚守田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老喽，老喽，不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掺和了，拼了这么多年的命，就搞出了这么一个废物，咱还哪有脸当这克虏伯？” 老人家摆了摆手，转身离去，背影看上去萧瑟无比…… 尚尽忠一下子就红了眼睛，自家老爹这么多年付出了什么？他心里是最清楚的，身上大伤小伤无数，有好几次试验新式火药的，都是在阎王殿里爬过了一遭，如今数年的努力，却完全没有作用，这怎能不让人伤心？ “把这个东西小心运到仓库，封存起来！” 尚尽忠随意摆了摆，便吩咐人搬走了这个让自家老爹伤心的东西。 随后，神武工业便召开了紧急会议，把线膛炮的研制写在了一块黑板上！ 尚尽忠站在高台之上，望着下方数百名工匠，朗声开口说道，“你们当中，有将近一成的人，已经有了锐士爵位！不再是平民百姓！还有近五成的人，已经是大匠了！再前进一步，就可以封爵！” “今天，已经到了神武工业生死存亡的时候，线膛炮，做得出来，咱们就都能飞黄腾达，做不出来，大明以后便没有神武工业了！” 一时间所有的工匠都义愤填膺，他们这些人，大多数都是神机工业考核的时候没过，才被神武工业吸收的，这么多年所有人的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少伯爷！” “您就说怎么干吧！老家伙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把这线膛炮做出来！” “您就开口吧！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神武工业一倒，那刘伯爷还能把咱当亲娘养的吗？！” “俺也一样！” “对！俺也一样！！” 尚尽忠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吼一声，“好！之前的新式炮弹，我做过，今天就把图纸拿出来让大伙看看，究竟是哪里需要改动！” 众人纷纷眼圈发红，不得不说，在华夏人当敝帚自珍是最大的毛病，过分的信赖天和，也是一种毛病。 好好的东西，非要定出一些规矩来，什么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哪怕是带到棺材里，也不能让其他人学，好好的连珠火枪，研究出来以后，却认为他可能会杀很多人有伤天和，自己暗自毁掉，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是如今少伯爷，竟然把自家的压箱底儿绝学搬了出来，让大家一起商量，这怎么能让他们不感动呢？毕竟这些人，可不是尚尽忠的家臣！ 于是乎，一场轰轰烈烈的火器创新，就这么开始了，可这个时候，朱标却顶着一身烟火气，回到了东宫，看着锦衣卫放在自己书案上的密奏，暗自发了，过了半晌，才无比震惊的说出一奇怪的句话！ “马克沁吗？娘的……！…？…” 第396章 意念通达 朱标现在很纳闷，看着手中锦衣卫的密奏，心中暗道。 “这线膛炮有什么可研究的？研究完了以后，哪怕发展到最顶尖，还会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滑膛炮比他还要香，无论是造价方面，还是精准度方面，都是可以的，这神武工业的路是不是走偏了……” 朱标慢慢的站起身子，在自己的书房之中慢慢踱步，来大明这么长时间，他一直以为在火器方面没有人比他更加厉害，毕竟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学过，也亲手做出来很多火器，上辈子的时候，还靠这个东西参赛养家糊口，但是今天神武工业的所作所为，确实是让他耳目一新！ 慢慢的拿起了桌子上还温热的清茶，淡淡的抿了一口，嘴角之上忽然划过了几分释然，“我是太子啊，我是未来的皇帝啊，总管那些工匠的事情干什么，该做的事情我已经都做了，该给的启发也都已经给了，今后的发展，就不要给他们太多的束缚了吧……” 朱标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自己是一个天才，自己这两手本事，在后世有大把的人都有，甚至有些人比他还要厉害，自己的优势，只是身处大明而已吧。 就比如蒸汽机，在他的思维当中，蒸汽机的活塞一定是要用橡胶来做，为此朱标还不惜发动战争攻打南洋，但就算朱标把南洋打成了白地，他也没发现橡胶这种东西，而且他把蒸汽机提前告诉给神武工业的原因，也就是让他们先练练手而已，等郑和的船队回来以后，带回来橡胶，这种东西就可以正式运作了。 可是让朱标万万没想到的是，神武工业就算是没用橡胶，也照样把这个蒸汽机制作成熟了，他用青铜做气缸，保证不上锈，又用铜合金做里边的活塞，两个东西打磨的严丝合缝，再加上一些防漏气的工艺，这东西就基本上成熟了，除了体积还是非常巨大以外，基本上和后世的蒸汽机没什么区别。 最后橡胶回到大明以后，反而被神武工业嫌弃了，说这个东西一碰到水蒸气就会融化，造成了活塞的几处粘连，还险些酿成了事故，喷涌出来的蒸汽，还烫伤了好几个人。 其实说实话，这件事情对朱标的打击很大，他发现自己得天独厚的能力，忽然间变得普通了，在他这只小蝴蝶的作用，大明工业已经形成了一股飓风，怕这只小蝴蝶在这股飓风当中，实在是略显单薄！ “唉，人力时穷啊……” “爱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吧，孤！不管了……” 想清楚这一切以后，朱标忽然如释重负，美滋滋的抿了一口清茶，心里忽然之间无比平静。 是啊，他已经把大明推上了正轨，大明也吃到了工业的甜头，以后不管是谁当皇帝，也不可能把这些利国利民的东西全都销毁掉，一步先步步先，照着这个势头下去，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阻拦汉人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 朱标忽然间感觉意念通达，就好像养了多年的孩子，忽然有一天能自食其力一样，默默地收起密奏，拨弄了一下书桌之上的铜铃。 不一会儿的功夫，春花秋月闪身而入，过了这几年以后，姐妹二人好像更加丰韵了，站在那里好像一个大号的葫芦，看上去赏心悦目。 朱标的眼神儿在姐妹二人身上转了一圈，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 “春花，安排一下，七天以后，神机神武两大工业城大比武，获胜者赏赐大明工业勋章！” “遵命！” 春花合上了手中的速记本，把一根钢笔珍而重之的，揣回了自己的口袋。 这东西完全就是朱标无聊的时候发明的，而且还要得益于神武工业搞出来的弹簧钢，刚开始的时候，这个东西是蘸一下墨汁，才能写出几行字，但自从有了橡胶以后，银作局的工匠就做出了这自来水钢笔，并且作为皇家贡品，送到了这宫中。 朱元璋看到了这个东西，那可是欢喜无比，因为这个东西寄小本本特别方便，再也不用担心墨汁弄脏龙袍了，朱标也是极其喜欢，多做了两个给了春花秋月，毕竟是自己的秘书兼保镖嘛…… 朱标的命令现在就无限等同于圣旨，所以这道命令就被连夜送出了皇宫大内，一直传到了两大工业城，一时间，所有人都撸胳膊往袖子，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大明工业勋章，可是一个工匠毕生所追求的最高荣誉！怎么可能不争一争？ 而且，用勋章换新玩意，这买卖只赚不亏嘛…… 朱标忽然间有些兴奋，站起身来，望了一眼外面的月朗星稀，随口吩咐道，“春花秋月，陪孤出去走一走！” 姐妹二人默默的跟在了朱标身后，三人缓步走到了书房外面。 四月份的应天，正是舒服的时候，没有太冷，也不是很热，晚上出去的时候，温度宜人，再加上那清冷的月光，真给人几分冷月寓风和，清风爽人心的感觉…… 东宫花园漫长幽静的甬道之中，三道身影一前两后，身后和两边还有很多提着牛角灯的太监宫女，这就是皇家的日常生活，就算是晚上出去散步，也要有一群人伺候着。 “你们都下去吧！孤带着春花秋月就好……” 好像是不忍心打破着夜幕的幽静，朱标挥手把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部驱散，随着人群的离开，虫鸣之声渐渐响起，微风吹在树叶上的哗啦声，也好像一直是温柔的小手，抚平了朱标一天的烦躁…… “今晚的夜空真是美啊，群星映耀，齐捧玉盘，当真是良辰美景……” 不知道什么时候，朱标说话也开始变得文绉绉的，之乎者也，再加上顺口溜，都可以脱口而出，而且越来越威严的脸庞之上，也带着强烈的皇者之气，和眼神深处那一抹蔑视众生的味道！ “是啊，殿下，今晚的月亮比平时大呢……” 秋月在身后笑呵呵的说道。 “哈哈哈……” 心情大好的朱标，也难得的调侃了一句，“是啊，秋月也大了不少，都长大了……” 秋月小脸通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在外面这姐妹二人可是东厂的幕后厂督，可是在朱标这里，顶大天也就是个爱脸红的小侍女而已。 主仆三人溜溜达达，来到了东宫花园的小湖畔，清冷的月光照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银白一片，听到人声以后，湖中的锦鲤，蜂拥游到了岸边，五颜六色的鲤鱼，顿时把银白色的湖面装点的更加好看！ “去弄一些吃食来，孤要饮酒赏月！” 朱标随意的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对旁边的春花秋月说道。 第397章 大妇气度 灯火映山耀月，月舞轻柔盈空！ 轻歌曼舞之间，有说不尽的人间富贵，胭脂阵阵之中，有道不尽的繁华乐章！ 而此时的红毯之上，也早已挡上了巨大的黄色屏风，里面传出了阵阵欢笑之音，朱标今天是真的有些喝多了，竟然在红毯之上，和众多东宫贵人嬉戏玩耍。 刺眼的红和白，再加上阵阵欢笑不依的声音，直冲所有人的耳朵，春花秋月也是极其有眼力，从朱标离席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下去，所有的太监回避，所有的宫女前来伺候，遮挡屏风，避免殿下受凉…… 可就在这个一团和气的时候，旁边的大柱子后面，忽然传来了几声异响，春花仿佛猫咪一样，原地踏脚，腰身一扭，玉手也暗自摸向腰间。 只见一个相貌平凡无奇的宫女，捏着一个豆蔻年华少女的肩膀，慢悠悠的走过来，离近之后，那长相平凡的宫女微微躬身，“参见二位厂督！” 春花秋月都松了口气，原来是东厂的番子，“这姑娘是什么人？哪里来的？” 那宫女轻轻的捏了捏少女的肩膀，这才开口说道，“这姑娘刚才在凉亭的石柱子后面偷看，是从李淑女的屋里跑出来的。” “李淑女？” 春花秋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惊讶，她们二人心知肚明，这位李淑女可绝不一般，当年是太子爷的宠婢，后来她母国被灭，太子爷还特意保下了她的妹妹，让她不至于孤苦伶仃，如此恩惠，当真是闻所未闻！ 春花默默的蹲下身子，和颜悦色的对那小姑娘说道，“好姑娘莫怕，和姐姐说，为什么要偷窥？” 小姑娘明显吓到了，因为他在那石柱子后面还没有待上半盏茶的功夫，身后就出现了一群身穿黑衣服的女子，要把她送往东厂地牢，当真是吓了她一跳，最后还是自曝身份，这才幸免于难，可是眼前的这位大姐姐，身份明显就十分高贵，但好在和颜悦色，小姑娘这才能说出话来。 “回姐姐的话，我没有想偷窥，只是姐姐不放我出门玩耍，实在是憋闷的不行，才出来透透气，没想到撞上了……” 春花隐晦地看了后面的宫女一眼，那宫女点了点头，意思很明显，那李淑女的院子，确实是在这小湖附近。 春花这才松了口气，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抬头吩咐道，“打发个人给她送回去吧，再告诉李淑女一声，别让这孩子到处乱跑……” 而这个时候的秋月却接过话柄，慢悠悠的说道，“说话办事一定要客气，不要乱抖威风，这宫里的贵人，谁也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明白了吗！” 那相貌普通的女子，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这才告退。 春花则欣慰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你倒是会办事儿，还知道提前叮嘱一句！” 而秋月的眼睛之中却闪过了一丝复杂，“姐姐，小心点总是没错的，谁知道哪块云彩里有雨？” 春花默然。 可是那宫女带着李均淑，还没有走出几步，就迎面撞上了徐妙云。 “参见娘娘！” “参见娘娘……” 春花秋月带领着一众宫女行礼，态度极其谦卑，徐妙云是谁？那可是东宫正妃，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对她们这些奴婢，可以说是生杀与夺，谁敢不恭敬？ 徐妙云却和善的笑了笑，轻轻的拍了拍李均淑的额头，开口问道，“这是谁家的小姑娘，怎么长得如此标致？” 春花秋月微微躬身，姐姐春花率先开口说道，“回娘家的话，是李淑女的妹妹……” 徐妙云轻轻点了点头，素纱当中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了小姑娘的肩膀上，“叫什么名字？” “李均淑………” 小丫头怯懦的开口说道，这位她还是认识的，是这辉煌宫殿的女主人，连自家姐姐看到他都要行跪拜之礼。 轻轻的捏弄了一下她的脸蛋，徐妙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欢喜，“倒还真是个妙人，这小脸儿倒是标致的很……” 一旁的莲儿也附和道，“是啊，娘娘，看着眉眼之间，和李淑女也有几分相似呢……” 徐妙云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巨大黄色屏风，眉头微皱，“殿下今天用了多少酒？” 春花秋月不好说谎，只能如实开口说道，“用的不少，两个酒壶都喝空了……” 徐妙云叹了口气，“唉，真是胡闹，酒大伤身，还在这水气云集之地嬉戏。” 徐妙云顿了顿，又说道，“吩咐下去，今天晚上汤屋准备一些去湿气的药浴！” 莲儿微微点头，转身去安排了。 而此时，屏风之中的朱标和众位东宫贵人的玩耍，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甚至屏风的倒影之中，有些时候都能看到一两只雪白的玉足藕臂，这影子虽然立马消失不见，但是那琉璃屏风之上，惊鸿一见的雪白，还是让人有些心里痒痒…… 徐妙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脸色有些微红，清啐了一声，拉着李均淑的小手，扭过头来就往自己的宫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春花秋月，好好伺候殿下，万事皆要节制，然后再把李淑女叫到本宫那里，本宫有事和她商量！” 正宫娘娘的背影袅袅婷婷，直到走远了以后，所有的宫女才敢抬起头来，没办法，正位东宫的压力，实在是过于巨大，不是她们这些奴婢可以经受得起的。 “呼……” 姐妹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望着人影绰绰的屏风，心中还是感觉到有那么一丝后怕，好在这正宫娘娘宽宏大量，好在这正宫娘娘没有难为她们这些做奴婢的…… 好在太子爷，平时勤于政事，没有天天如此…… 东宫的汤屋之中，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木桶，而是一个巨大的池子，大块的汉白玉，和滚滚的热浪，把这里装点得美轮美奂！ 朱标舒舒服服的躺在池子当中，摸着旁边一个个柔软可爱的小白兔，如此萌物，顿时让他无比放松。 十几双芊芊玉手，反复的捏揉之下，把朱标身上的疲惫驱逐的一干二净。 而在朱标享受生活的时候，徐妙云的宫里却是迎来了一位战战兢兢的妇人…… “参见娘娘……” 李贞贤恭恭敬敬的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连头都没敢抬，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都有些颤抖。 她的妹妹忽然丢了，她活着唯一的念想，丢了！这对于李贞贤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的事情，她的小院子里本来就只有两个宫女，还都是上了岁数的，哪里能看得住那活蹦乱跳的小姑娘？ 李贞贤害怕，害怕自家妹妹出去招惹了贵人，给她们姐妹二人带来灭顶之灾，没办法，也就只能把自家妹妹关在屋子里，谁知道，反而出了一个这么大的事情！ “妹妹何须如此？都是一家人……” 徐妙云柔柔的声音，在李贞贤耳边响起，和善的语气，顿时让她松了一口气。 “幼妹不懂事，冲撞了娘娘，妾身特来请罪……” 李贞贤的声音当中，带着一股浓重的哭腔，这皇宫大内的丑恶黑暗，她可是看的太多，冲撞了正宫娘娘，就算被乱棍打死，扔出宫外，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更何况自己妹妹还是个亡国公主？ 徐妙云伸出玉手，轻轻拉起了李贞贤，柔声说道，“什么冲撞不冲撞的，本宫只是看你的妹妹可爱聪慧，想和你商量点事而已……” 第398章 父子禁烟 李贞贤从徐妙云的宫殿之内走出，脑袋之中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双腿还有些微微颤抖。 这正宫徐娘娘，竟然让自己的妹妹给她的妹妹做通房大丫头，这是什么事情？简直就是超出了李贞贤的认知，但是这徐娘娘说的也是十分在理。 像她自己的这个模样，想在东宫之中，谋得一席之地，已经不可能了，随着日子越过越多，他肯定会被太子殿下遗忘的，那么自己的妹妹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自己的妹妹又当如何？难道也是在这宫里孤独终老吗？甚至连孤独终老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那侧妃徐妙锦，在太子殿下那里也是极其受宠，自家妹妹做了通房大丫头，万一能攀上高枝，不说回来提携自己这个当姐姐的一些，起码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一些，而且小丫头也会有一个好归宿…… 李贞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紧的握住自家妹妹的小手，李均淑也怯懦的看了自家姐姐一眼，小嘴一扁，晶莹剔透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姐姐，我是不是惹祸了……” 李贞贤叹了口气，半蹲在地上，轻轻的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小脑袋，“均淑，从今天开始，姐姐要教给你一些东西，你一定要认真学，这事情关乎于你我姐妹二人的身家性命！明白了吗！？” 李均淑正是最懵懂的年纪，哪里听到过这种东西，但看到自家姐姐那严肃的脸庞，也只能点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朱标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老腰，一脸黑线，喝了一口上好的清茶，漱了漱口，长叹一声，心中暗道。 “放纵了，放纵了，以后可得节制一些，要不然咱就算有一个铁打的腰子，也受不了，都是榨汁姬的吗？唉………” 好在今天风和日丽，朱标也没有什么大事，坐上了自己的无顶软轿，晃晃悠悠的就去了奉天殿。 一路之上，朱标手里还拿着东厂的秘报反复观看，可是这越看心里的怒火越大，越看，就越咬牙切齿！ 奉天殿很快就到了，还是和从前一样，自家老爹的龙案上空空如也，自己的桌案上，摆满了奏章。 “标儿来了啊？” 朱元璋这些日子晒黑了不少，毕竟天天都要去农田，拔草施肥，这些活他可是一点都没少干，可虽然干了如此之重的农活，朱元璋的眼神却是越来越明亮，连精神状态都好多了。 朱标点了点头，“爹，东厂那边出事了，当地那些个土蛮，联合起来抵制咱们大明的商人，说咱们的商人祸国殃民，还焚烧咱们的货物！” 朱元璋点了点头，“这事咱听说了，要不然也不能从皇庄那边赶回来，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怒气，双手把东厂的秘报递给了自家老爹，朱元璋随手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这才开口说道。 “这些个地方，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本来他们那边就是天下大乱，竟然还敢招惹咱们强明！当真是不知道死活！” 在朱元璋的眼中，那个地方就相当于祖龙横扫六合之前，就像中原大地，都是黑发黑瞳一样，那个地方的人都是黄发蓝瞳，怎么就不能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呢？还是他们的那个地方不行，孕育不出来祖龙那般的英雄人物，所以现在还是稀碎的一片！ 朱标也是冷笑一声，“他们竟然敢把儿子的福寿康泰扔在石灰池里销毁，说那个东西是祸国殃民之物，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儿子可是为了他们好啊，他们从小到大就洗一次澡，肯定是要生病的，多吃一些福寿康泰，一定能保他们百病不侵……” 朱元璋黝黑的额头上，皱出了几道更加深邃的黑线，站起了身来，想说点什么，却又忽然感觉有些尴尬，又坐回了龙椅上，可终究是没忍住，挥手让宫里的奴婢们都出去，这才开口说道， “你小子能不能要点脸？跟你爹说话怎么还虚头巴脑的？糟蹋人就是糟蹋人，只要不糟蹋咱们大明的百姓，那就都不算事，可是你说的那么恶心干什么？” 朱标嘿嘿一笑，“在自家老爹面前还不得说点好听的？” 朱元璋斜了他一眼，从眼前的龙案上拿起了一张白纸，随手捏成团，扔向了自家儿子，“放屁！当着你自己老子的面，就得说不好听的，这全天下难听的话，如果都咱们爷俩说了，这天下就太平了！” 朱标被一团白纸砸在了额头之上，顿时连连点头，沉吟片刻，又开口说道，“爹，儿子感觉应该派出大军干预，否则的话，海外的大明商人，又如何能够心安？” “那买卖虽然明面上不是皇家的，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憋着不说而已，皇家的买卖都被人家毁了，他们的买卖又会如何，估计会惶惶不可终日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好像蕴含着某些心事，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儿啊，爹有件事想了很久了………” 朱标一愣，心中暗道，自家老爹什么时候说话变得吞吞吐吐的了？这也不像他啊？但还是开口说道，“您说啊，爹，你我父子，还有什么话不可以说？” 朱元璋点了点头，“标儿，你的那个福寿康泰，是不是不应该再用了，想拿下那片地，有很多种方法，咱们大明现在国富民强，不一定非得用到福寿康泰，那东西实在太邪乎，而且现在来回的商人太多，上个月，在返回大明的商人船队里，就发现了六百多斤这种东西！”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商人这个东西，只要有银子，他们什么缺德事都干，而且有些时候，他们为了银子是可以不要命的！” 朱标沉默了。 朱元璋见状，从龙椅上缓缓地站起身来，来到了自家儿子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儿啊，这个东西至阴至邪，真的是不可长留，你想想，倭寇的那片土地，你完全就是侥幸而得，当时的商人还不是很多，往来船只，也都在海军的管辖之内，所以这个东西你完全可以掌握！”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来往商船简直太多了，海军护航，也只能像老狗放羊那样，根本就看管不过来，这个东西如果真流入大明的话，那咱简直就不敢想！” 朱元璋端起一盏清茶，放到了自家儿子面前，“你想想这个事儿，爹也不让你马上就答复，但是咱可要告诉你，这大明，是你一手把他推到了太平盛世，你可知道咱们大明现在有多少百姓，已经有将近一万万了！而且他们手里的银子，也不在少数，有了钱了，就难免好奇，就像当年你对倭寇那样，明白吗？” 朱标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忽然间发现自己错了，之前他只想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但是却忽略了这个东西是可以反噬的，他也低估了人性的黑暗，他感觉祸灭九族，就可以吓唬住那些商人，只可惜他忘了，有些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九族的死活，或者是巨大的利益，已经让他有些疯狂了！ “爹，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派兵干预这件事情，但不会派大军过去，五千东宫六率爱足矣，打完了这一仗以后，儿子就解散洪门，销毁所有的福寿康泰！” 朱标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朱元璋则是老怀大慰，“对，这才是咱的好儿子，不能贪图那蝇头小利，就那几百万两银子，哪里出不来？” 朱标点了点头，“爹，此次远征非同小可，所以这人选……” 朱元璋随意摆了摆手，“让蓝小二去吧，他的晚辈都混成国公了，他还是个侯爵，他也正憋着气呢！” 朱标一拍手，哈哈笑道，“爹，您可真跟儿子想到一块去了……” 第399章 老朱御人 “臣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叩谢皇恩啊！” 奉天殿之上，蓝玉跪地叩头，额头与金砖发出的碰撞声，传到了朱元璋的耳朵里。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朱标，朱标连忙站起身来，亲自搀扶起自己的亲支近派。 蓝玉眼圈通红，这段时间，他的心里可是非常憋屈，常茂为国公，他心服口服，但是他服的是自己的姐夫开平王常遇春，但是常升为开国公，他心中虽然高兴，但是这不平衡，却也是根深蒂固！ 在他的心中，这两位只能算得上是小孩子而已，没有打过什么烂仗，只是太子爷愿意带着他们而已，如今却都蹦到了自己的头上，这让这个心高气傲的人，属实是难以接受！ 可是如今，他终于有机会独领一军远征了，内心中蓝玉早已经咬牙切齿，他要用那些西方蛮夷的血，染红自己的大红色麒麟国公服饰！ 朱元璋哪里看不出来蓝玉的心思？所以在一旁敲打道。 “蓝小二，这次差事，可非同小可，大明海军九成的船都在护航，所以这一次，你带过去的东西，并不一定有多厉害！” 蓝玉也是拼了，躬身说道，“皇爷放心，殿下放心，咱就是把这条老命拼在那里，也一定把差事办好，也一定把那些蓝眼妖彻底打败！” 朱标看在眼里，心里也是默默的叹了口气，这个蓝玉明显就是自家老爹留给他的大帅之才，但是这个性子嘛，确实是毛躁了一些，而且是大明的海军，也只有七成在护航，自家老爹故意说九成，就是不愿意给他过于强大的力量！想敲打一下这头喜欢翘尾巴的倔驴！ 朱标心中不由的佩服自家老爹的御人之道，他老人家的心思，那可是如天高似海深，他在用人之前，都会狠狠的敲打，把他压抑到墙角，然后忽然给他一个翻身的机会，如此一来，那放出去的就不是将军大帅，放出去的就是一个急于翻身的野兽，打不赢，才怪…… 朱标望着身体都有点微微发抖的蓝玉，温声说道。 “这次你带东宫六率去，准备时间不用太长，一个月就足够了，他们正好去努尔干都司打猎了，你准备完了，他们也应该能回来了…” 蓝玉连忙献恩，在他心中这就是一个送功劳的活，东宫六率是什么？那可是天下第一强军，手中的家伙，是大明最好的，而且平时的训练，那简直就是苛刻，就拿那个武装泅渡说吧，简直就是非常人可以忍受的…… “谢殿下！” 蓝玉眉开眼笑，喜悦之色溢于言表，颇有几分摩拳擦掌的样子。 朱元璋挥手让蓝玉下去，“好好去准备吧！” 蓝玉站在原地倒退几步，这才敢回头离开大殿，大殿之内，又恢复了宁静。 朱元璋瞥了一眼自家儿子，笑呵呵的说道，“标儿你在想什么，是感觉给蓝玉的东西太少了？” 朱元璋心里明镜的一样，自家儿子自从打仗以来，那打的都是富裕仗，先是万炮齐发，然后在重甲骑兵冲锋，然后在步兵轻骑碾压，中间还不时的来几顿三段式射击，这次给蓝玉这么点东西，自家儿子肯定是感觉不够。 朱标沉吟片刻，默默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爹，给蓝玉几艘老式宝船，确实是有点太寒酸了，那个东西，现在也就能给海军运送给养，或者是护航一些商船，郑和他们去新世界的船，都成了三流货色，爹，你这也太抠了……” “哈哈哈……” “你个兔崽子，还编排起你老爹来了？” 朱元璋满脸笑容地放下手中的钢笔，笑呵呵的说道，“蓝小二这小子，确实是一个将帅之才，但是啊，他可没有开平王那样沉稳的性格，他要是打几次胜仗，那尾巴就能翘到天上去，到时候天王老子都管不了他！” 朱元璋小心翼翼的给钢笔扣上了笔帽，上好的羊脂白玉，镶嵌了九条盘龙，这钢笔在他手中，简直就是金光闪闪，忽然对所有的奴婢挥了挥手，冷声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大殿之内的宫女，太监纷纷鱼贯而出，这种事情，说实话，他们是不想听的，每一天来这大殿里伺候，他们都恨不得自己是聋子，如今皇爷一开口，他们自然是如蒙大赦。 朱元璋随手从盘子里拿起了一块蜜饯，嚼了几下就吞了进去，这才开口说道。 “蓝小二这小子，标儿你可以用，因为你能镇得住他，但是你用的时候，也不能让他顺风顺水，打几次胜仗，就得让他打几次败仗，一直是功过相抵，这个人才能继续活着！否则的话，他可不知道能给你惹出什么麻烦！” 朱标点了点头，他也清楚，这件事情确实是这般德行，蓝玉能打仗，这是不用争辩的事实，但是这个性格嘛，属实是有一些太过于张狂了，以前没封侯的时候还好，现在封了永昌侯，家中的义子数量直线上升，再加上常家的扶持，那永昌侯府，说是门庭若市，也丝毫不为过…… 看见朱标点头，朱元璋这才满意的笑了笑，从宝座上站起身来，凑到了自家儿子旁边，一屁股坐在一张小椅子上，压低了声音说道，“标儿，爹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但是你要记住，五十年八十年以后，假如你感觉到自己天年不假，如果蓝玉还活着，就一定要带着他！否则，他就会成为咱们大明的霍光！” 朱标倒吸一口冷气，眼神之中阴晴不定，自家老爹总是能不断的突破他的底线，让他越来越像一个皇帝，越来越冷血无情！ 朱元璋看到自家儿子吃惊的表情，也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儿，除非你能把雄英教成你这样的圣太子………” 朱元璋叭哒叭哒嘴，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就算是雄英成了圣太子，你也不能给他留下这么一个麻烦，到时候直接祸灭满门，省得反噬……” 朱标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爹，不必如此吧，就凭他那两下子，还能在你我父子二人这里蹦得起来？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不说别的，徐达，傅友德哪一个都比他强……” “过几天两个工业城就要大比武，下水的新式战舰，就有六艘，枪炮方面也一样，都会出很多新东西，就凭这些，谁敢蹦哒？！” 朱元璋忽然笑了笑，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脑袋，“你呀你呀，还是那么的仁慈，枪炮和人心是不一样的，你万事儿都得跟爹学，这天下除了姓朱的，谁都可以没有脑袋！明白了吗？”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他们都老了，爹说的是以后的事儿，他蓝玉如果现在五十岁，咱一定能许他一辈子荣华富贵，但是他太年轻了，到时候如果有个万一，他可干得出来欺负孤儿寡母的事！” 朱标忽然间感觉有些毛骨悚然，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诧异的说道，“爹，孤儿寡母！？啥时候……娘……” “别别别别别别……标儿，爹可不是说你……” 朱元璋一把捂住自家儿子的嘴，解释道。 “爹是打个比方，你可不行跟你娘说，你娘这几天本来就不舒坦……” 朱标的脸色也忽然难看，“爹，娘这几天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舒坦了，吕复看了吗？” 朱元璋叹了口气，“没事，已经看过了，开了方子，说是寒热症，有点咳嗽，吃了药应该就好了……” 朱标点了点头，心中确实有点打鼓，有点不确定的问道，“真的是寒热症吗？咳嗽的严不严重，我一会儿去娘娘的宫里看一看。” 朱元璋点头，“去不去都行，也不是什么大病，养几天就好了，你这几天的政务还那么多，这也是你娘的意思……” “那如何能行？我现在就去……” 朱标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第400章 洪武十五 朱标匆匆忙忙的来到了坤宁宫，其实他在奉天店的话，还没有说完，但是听说自家老娘不舒服，也就只能改天再说了，反正这时候还早，急什么呢？ 还没进坤宁宫，就看到自家老娘的贴身侍女小米，端着一大碗汤药，急匆匆的往里面走。 “小米！” 情急之下，朱标直接喊出声来。 小米身形一顿，立刻看到朱标，慌忙着想行礼，却被朱标一把拉住，“快带孤进去！” 小米一看自家主子急的不行，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端着汤药就在前边引路，这脚步走的飞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坤宁宫的内室。 朱标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今年可是洪武十五年，本来以为消灭了天花，自家老娘就没事，可怎么还是会生病？而且还不告诉自己？ “娘！” 朱标一把掀开门帘子，急匆匆的就往里边走，那姿态行走之间，简直就和朱元璋一模一样。 “在呢，在呢………” 熟悉的声音，在躺椅之上响起，朱标顿时松了一口气，“挺大个人了，儿子都八岁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怎么了这是？和你爹又斗气拌嘴了？” 熟悉的慈祥之音，熟悉的语气，让朱标彻底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躺椅边上，有些担心的问道，“娘，您这是怎么了，听我爹说这几天你身子骨不舒坦，怎么不和儿子说，儿子好来看你呀……” 躺椅之上的马皇后摇了摇头，笑呵呵的拍了拍朱标日渐强壮的肩膀，“这人上了年纪，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娘身子骨好着呢，多大点的事儿，和你说干什么，你爹越老越没正事儿，把所有的政务都放在了你那里，你能不出错娘就已经很高兴了……” 朱标无奈的笑了笑，握住了马皇后，略微显得粗糙的手掌，语重心长的说道，“娘，那也不行啊，就算是政务在忙，自家老娘的事情总得管吧？我是家中长子，伺候爹娘本来就是应当应份的事情，怎么能因为一些俗事，就罔顾人伦？那岂不是让人耻笑！对天下万民，又怎么看待咱们朱家……” 马皇后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轻轻的拍了拍朱标的额头，“你呀！怎么学的和那些老学究似的，娘都说了没事，你就不用担心，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你在这瞎凑什么热闹，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看几个奏章。” “娘娘，该吃药了……” 一旁的小米把药又热了热，试好温度以后，这才端了过来，这皇家吃药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太医那里把药煎出来，身边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还得有专门的人试药，确定无毒以后，才能端到这坤宁宫来。 可是这么长时间以后，那药早已经冰凉了。所以小米就拿回宫里以后，再热一热，温度适宜以后。才给自家皇后娘娘喝。 马皇后听闻眉头微皱，显然是不愿意喝这种苦药，但还是强打精神撑起身子，拿过药碗一饮而尽。 目标在旁边都闻到了那刺鼻的中药味，不仅开口说道，“娘，太医没说您的这个咳嗽是因为什么吗？那青霉素能用上吗？” 马皇后用清水漱了漱口，这才开口说道，“傻孩子，那青霉素是救命的神药，哪有小病小灾就随意用的？娘没事，你放心吧……” 朱标这才点头称是。 母子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就突然说到了朱标头上，“标儿，徐家的二丫头，入宫已经有些年了，怎么这肚子还是没有动静，你那东宫那么多淑女，怎么就一个争气的都没有？是都不喜欢了吗？要不为娘再给你选一批秀女？” 朱标忽然间感到自己的脑袋有些大，这无论是古代现代，为人父母的，最大的一个乐趣就是催婚催嫁，成家以后，那最大的想法就是要抱孙子，这马皇后虽然已经抱了孙子了，但是她想抱更多…… “娘……” “儿子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平时政务繁忙，身体劳累吧……” “秀女什么的……” 朱标支支吾吾，这种事情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所以只是想在那里搪塞，但是马皇后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有人在她面前玩得了心眼？ 这一开口就把朱标的话给顶了回去。 “秀女的事儿就这么定了，如今大明四海承平，也不差这点银子，娘安排这个事情，一定要大办！弄得热热闹闹的！” 朱标光洁的额头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了几条黑线，极其无奈的说道，“娘啊，你这身子还没有好利索，选秀女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万一因为这点事儿再把您累着，儿子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吗，儿子还年轻，这种事情以后多的是，何必着急这一天两天……” 朱标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所以也就只能搬出自家老娘身体不好这个理由了，看着马皇后深以为然的脸色，朱标松了口气，可是没想到，自家老娘又开口说道。 “说的也对，这几天我的身子骨确实不舒坦，那就让郭姨娘去吧，他从进了咱们朱家的门儿，就开始哄着你，你小子喜欢什么样的，她心里一定有数……” 朱标目瞪口呆，这叫咋回事？自家老爹的小老婆，帮自己选小老婆，小的选小的，这算是相得益彰吗？ “娘……这事不着急……” 马皇后则摆了摆手，对旁边的小米说道，“去，把郭惠妃找来，就说我想和他说说话……” 小米那可是马皇后的贴身侍女，行礼之后，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就去，只留下朱标一人在宫中凌乱…… 马皇后眉开眼笑，随手从旁边拿起了一块水果，递给了朱标，自己又吃了一块。 “晚上让你郭姨娘包饺子，顺便说说这个事儿，她是一个稳妥人，一定能把这个事办好，标儿你就等着看新媳妇儿吧……” 朱标一看是已成定局，也就只能苦笑了，又和自家老娘聊了一会儿家常，这才出了坤宁宫，往奉天殿走去，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可不想说半截话，憋在心里难受。 没走出几步，朱标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坤宁宫，心中忽然闪现出了几丝不安，他总感觉自家老娘的精神状态不对劲儿，平时闲不住的人，今天却一直躺在藤椅上，喝了一碗药，吃了一块水果，剩下的时间基本上一动没动，这简直不像自家老娘的性格…… 可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是问问吕复，看看他究竟有什么好办法，但是也就只能问问，毕竟他自己的医术也就停留在处理外伤的那个阶段，会制作青霉素，那也是只会做青霉素而已，望闻问切，他可和这些太医比不了，医疗设备现在也没有…… 满怀心事，朱标的脚步都沉重了几分，心中暗道，“咳嗽，咳嗽能是什么大病呢？而且看那样子也不像大病啊，寒热症…唉……” 朱标摇了摇脑袋，心中安定了几分，心中暗道。 “老娘也说她没事儿，太医也不敢说假话，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可能是这个时间太敏感了……” 朱标没有让仪仗跟着，也没有做轿子，而是自己溜溜哒哒的往奉天殿走，一路上鸟语花香，还真让他有几分心情放松的意思。 “唉……” “事要一件一件的来办，饭要一口一口的来吃，急不得！” 朱标口中喃喃了一句，而脚步却加快了几分。 一路来到奉天殿，自家老爹确实在收拾行装，看样子是要出宫，朱标一拍脑袋，发现自己也好些日子没有出宫游玩儿了，不由得动了心思。 “爹，您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朱标笑呵呵的问道。 朱元璋一愣，此时他的满身龙袍，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布衣，“啊……这几天不是听说宫外有一个大集市吗，想去看看，你在宫里好好批奏章吧……”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坐标桌案上那厚重的书箱子。 “爹，你拍的那些，儿子已经批改完了，要不您看看？” 朱标何等人也，出宫不带他肯定是不行，凑到了自家老爹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爹，儿子听说应天最近来了很多北安的姑娘，您不会是想………” 朱元璋眼神一凝，眉毛一紧，“放屁！你爹咱是皇帝，富有四海！怎么可能去那烟花柳巷！你小小年纪……” 朱元璋这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自家儿子那一脸明显不信的表情，不由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行行行，带着你一起去，不就是出宫吗？多大点事儿？” “那个谁……给太子更衣……” 几个太监静悄悄的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套样式和朱元璋一般无二的布衣，轻手轻脚的给朱标换了起来。 朱标则接住了自家老爹的话，“爹，您刚才说出宫不算个事？” 朱元璋点了点头，“那是，出去玩一玩又能怎样，看看民间的人生百态，也是学问啊……” 朱标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深以为然的说道，“爹说的是至理名言，那这样，蓝玉的差事就交给儿子来做吧，毕竟这看一看大明敌国的人间百态，更是一门学问！” 朱元璋：“………………” 拖鞋，瞄准，嗖的一声……… “反了你个兔崽子！！” 朱标猛然蹲下身子，身后正为他整理衣服的梅友雕愣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崭新的布鞋就扑面而来。 “啪………” “皇爷……” “滚！！” “是………” 第401章 日新月异 应天大街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应接不暇，如今更是实现了全城之中的路面，全部都有水泥铺设，几条长长的水泥路，直通城外，四通八达，虽然这下边埋了很多南洋和新平的劳工，但肯定是特别值得，看看大明百姓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了…… 中间的马路用来走车，宽阔无比，而两边。水泥路上会有一些纵横的纹路，这是应天府衙门，专门给那些小商小贩留出来的地界，总得让人家活命不是？毕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应天商铺的。 “老人家，您这摊子得往里边一点，压了黄线了……” 一个应天府的衙役，乐乐呵呵的对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说道。 老人家自然也是懂事，人家差爷都和他客客气气的说话，他也不能给脸不要脸，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就要去挪动摊子。 那衙役却开口吆喝了一声，“来来来，都别看着，帮老人家收拾收拾，往后挪三寸就行……” 一众小商小贩都纷纷行动，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摊子挪回了黄线一例，那衙役抹了一下额头上的热汗，放大了几分声音说道，“老人家，要记住了，下回这摊子一定要摆在黄线以里，否则可是要罚银子的！” 老人家把手放到了耳边，这才勉勉强强听清楚，不住的点头感谢。 这人群之中，父子二人看着这一幕，欣慰的点了点头，朱元璋压低了声音说道，“看看咱们大明的官差，这事儿要是放在前元的时候，这老人家少不了挨上一顿毒打！” 朱标点了点头，这次出宫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锦衣卫的保护也都是在暗中，东厂的番子更是藏得无影无踪，应该是属实，不可能作秀，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有感而发，对自家老爹说道。 “爹，您知道这太平盛世是什么吗？” 朱元璋一愣，“那能有什么，太平盛世，人人都有饭吃，人人都有衣服穿，可以可了劲的生孩子，生了孩子之后还能养得起，老人不用为了省粮食饿死，小娃娃不饿的骨瘦如柴，这不就是太平盛世？” 朱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在自家老爹诧异的眼光之中，缓缓的开口说道，“爹你说的对，但也说的不对……” 朱标的眼神忽然间有些深邃，一字一顿的说道，“爹，这太平盛世，是所有的穷人和弱者都有尊严，他们可以挺直腰杆自食其力的活着，不用受别人的盘剥，也不受别人的欺负，吃饱穿暖，只是不造反的最低标准……” 朱元璋默默的看着自家儿子，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好，说的对，你能有如此爱民之心，爹就算是现在闭眼也瞑目了……”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强烈的认同，朱标说的话，简直就是说到了他的心窝子里，他就是讨厌有权有势的人欺负百姓，他怕自己当了皇帝以后，百姓们无处申冤，还特意编撰了御制大诰，这泱泱华夏数千年来，也就是洪武大帝鼓励百姓告官告御状…… 父子二人并排而行，有说有笑，一个老父亲最高兴的事情，就是看到自己的儿子越来越厉害，越来越懂事，朱元璋自然也不例外。 “标儿，你尝尝这个，这个玩意叫糖画，能用白糖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 朱元璋像老小孩一样，一手拿着一个糖画，还递给了朱标一个。 朱标笑着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半天，这才开口说道，“可惜雄英没出宫，否则的话，那小子一定会喜欢的……” 朱元璋哈哈一笑，撇着大嘴说道，“就你，等你想起来，咱大孙子早就不吃那玩意儿了，咱可是特意请了一个师傅，到御膳房，天天都给雄英做上几个，咱也就是买一个给你，让你个兔崽子乐呵乐呵……” 朱标：“……………” 恶狠狠的咬了一口糖画，三口两口就吃进了肚子。 应天城果然是繁华了很多，以前那些个木质的小楼房，现在也基本上都不见了，冬暖夏凉的水泥，才是他们建造房屋的首选，而且这华夏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水泥在他们手里，简直就是玩出花来了，那房子建的是一个比一个漂亮，相比于后世的钢铁丛林，高楼大厦，这百花齐放的应天街头，还真有那么几分特殊的美感…… “爹，这咱家的房子是不是也该修一修了，总感觉有的地方不气派……” 朱标看着一家造型精致的三层小楼，转过头来对自家老爹说道。 朱元璋也看了过来，点了点头说道，“嗯，是该修修了，这个事儿过些日子咱爷俩再商量，看看是在应天，还是在哪里……” 朱标心中一凛，心里明镜的一样，自家老爹一定是动了迁都的心，否则是不会这么说的，在原来的时空当中，朱元璋也没有把应天当做真正的首都，这洛阳，开封，长安，都在他的考虑之内，还派自己去洛阳考察，然后………然后………自己就挂了…… 朱标摇了摇脑袋，把脑海当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对自家老爹点了点头，“成，那这事儿回去咱们爷俩再商量……” 如今的大明朝廷，谁都知道，这军国大事，都是两代皇帝商量着来，这历朝历代都没有这样的事，简直就是历代帝王之典范，到时候老皇帝驾崩，新皇帝登基，帝国的传承四平八稳，丝毫没有摇晃，这简直就是无数帝王梦寐以求的事情…… 父子二人走走停停，不一会儿就吃了一肚子的小吃，如今的应天可跟以前不太一样，这各地的小吃都涌入了这座古老的城市，甚至还吃到了东察合台汗国的烤馕，这简直就是以前不敢想的事情。 路过了一家药铺，门口还站着两个人在大声吆喝，“药王爷，本姓孙，骑龙跨虎手捻着针……” 朱标抬脚就要往里边走，朱元璋却一把拉住了他，莫名其妙的问道，“你往那里边走干什么？” “娘这些天不是不舒服吗，想着看看这民间有没有什么名医……” 朱标一边走一边说道。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欣慰之色，但还是没有松手，“傻小子，这药铺子的门脸，咱早就看到了，这是抓药的铺子，医生只能瞧一些小病，想搜寻民间名医，贴个榜不就完了……” 朱标这才作罢。 月色西垂，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一些喜闻乐见的青色小楼，也都分分开门，百花争艳的姑娘们，纷纷站了出来。 有穿和服的，有穿着高丽服的，一个个正在用生硬的汉语，招揽的客人…… “私密马赛……大爷……您里边玩玩呗……奴可听话了……” “西巴，大爷您不里边玩就不要乱捏………” 甚至还有一些金发碧眼，在那里原地跳上了一种像旋风一样的舞蹈，赢得了一众叫好之声。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畅快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这心情就是那么好。 “你小子，怎么看到这玩意儿就那么高兴？” 朱元璋不轻不重的，拍了自家儿子后脑勺一下。 朱标傻笑一声，“哈哈，从事贱业没有咱们大明的女人，儿子心里当然高兴……” 朱元璋摇了摇头，“怎么没有，只不过是她们长行事了，不出来招揽客人了而已……” 正在父子二人看热闹的时候，青楼下面的一个小摊子上，却传来了一声怪模怪样的吆喝，“诸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正宗武学花郎道，给诸位开开眼！！” 第402章 曹炳比武 “花郎道？” 朱标耳朵一动，一把拉住了自家老爹的袖子，“爹，那边好像跳花郎呢！走，去看看……” 朱元璋也来了兴致，一边跟在自家儿子身后，一边笑呵呵的说道，“行啊，行啊，这凤阳花鼓多少年都没看过了，咱家跳的那些个东西，合着正宗的就是差点……” 这朱元璋说的倒是没有什么毛病，民间艺术一旦进了殿堂，就会失去原来的味道，到最后无非是来个高不成低不就，太雅致的人不看，熟悉的人也看不懂，凤阳花鼓也是一个道理，本来是大开大合的唱词，到了皇宫以后，那自然就是变了味道… 父子二人站在了人群当中，旁边自然有人挤出一条通道，施施然的站在了最前排，可是这一看，朱元璋立刻就皱了眉头。 “这他娘的是什么花鼓…！” 只见眼前是一个四十多岁面白无须的老棒，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小棒，穿着裤裆奇大的衣服，在原地蹦蹦跳跳，双腿还踢的贼高。 “这………” 朱元璋忽然感觉有些恶心，这一个大男人站在那里扭扭捏捏的踢高腿，实在是让他这个真爷们，感觉到胃里不舒服。 “标儿，咱可不看这东西，咱刚吃了那么多，可别吐出来……” 朱元璋扭头就要走，还拍打了一下朱标的肩膀，努努嘴，强人恶心的说道，“走吧，走吧，看他做什么，这时候还早，咱爷俩再溜达一圈……” 其实朱标也不喜欢看，看这个所谓的花郎道，无非也就是一些后世的恶趣味作祟而已，当下也不再好奇，扭头就跟在了自家老爹身后。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句话，“花郎道乃是万千武学当中，魁首般的存在，中原武学，也大多数是从花郎道当中领悟出来的！” 朱标停住了脚步，表情怪异的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个正在卖力吹捧的老棒，心中实在是有点犯膈应，如今已经没有什么高丽了，只剩下北安了，他那几笔篡改的文字，也都被消灭干净，几十年以后，这天下就没有人记得还有他们的一个小国了，可是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怎么还是这么愿意吹嘘？ 朱元璋抬眼一看，就知道自家儿子这是动气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劝说道，“儿啊，别和他们生气，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 朱标点了点头，跟在了朱元璋的身后，头也不回的走，可是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却隐晦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一个黑大个。 等父子二人走远了，曹炳从人群当中缓缓的走了出来，望着那个还在吹嘘的老板，笑呵呵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金币，这东西在应天那可是有价无市，属于贵人们之间流通的货币，一时间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曹炳修剪整齐的胡须，微微一颤，朗声说道，“某家不才，乃是中原一匹夫，听闻你的功夫如此厉害，想与你赌斗一番，不知你敢不敢接招啊？”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听这话，纷纷跟着起哄，这个年月，丰衣足食，吃得饱穿得暖，不看热闹看什么？ 老棒偷偷的看了一眼曹炳高大魁梧的身材，心中有些犯怵，但还是强撑勇气，看了一眼赤手空拳的曹炳，朗声说道，“我们大高丽的花郎道，是可以踢碎木板的凶狠存在，如果伤了你就不好了，不如咱们比试器械，点到为止如何？” 可能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旁边的小棒还拿过来一块木板，双手撑住，老棒扎了个马步，一声厉吼，木板应声断裂…… 曹炳点了点头，粗声粗气的说道，“用什么器械都行吗？” 那老板满脸自信，“可以，什么器械都可以……” 可是他的脸色却忽然一凝，大声说道，“但是要签生死状，如果你输了，就要去我的武学堂学武！” 曹炳憋不住笑，血盆大口之上咧出了一丝难看的微笑，伸出熊掌一样的大手，在生死状上按了一个鲜红的手印。 那老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微笑，大叫一声，“好！那咱们现在就开始比试吧！” 可是这说着说着，就从身后的墙角，拿出了一根黑漆漆的桐油长棍！ 长棍的两端，还有密密麻麻的铜钉，看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太不要脸了！用这么长的家伙！” “这北安人就是他娘的卑鄙无耻！一会儿去万花楼，我要嫖十个！！” “我二十个！！” 可是这周围含妈量极高的怒骂声，却丝毫没有让老棒有一点点不好意思的感觉，反而志得意满的露出笑容，笑呵呵的说道，“老夫承认你身强体壮，但还是太年轻，兵不厌诈，这可是我们高丽的兵法大家孙子说出来的名言！” 曹炳都要吐了，刚才他在前边开路，可是试了不少的毒，说白了就是把这一条街的小吃都尝了一遍，两代皇帝吃的东西，怎么可能没有人试毒？ “别磨叽了，能打就打，打不了就死！” 曹炳这一句话说出来，强烈的杀伐之气，顿时吓的周围所有人都不敢说话，这杀过人见过血的，和正常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就是不一样，百战老兵就算是到了垂垂暮年的时候，那眼神之中的锐利，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直视的！ “好！” 那老棒平端长棍，做了一个优美的姿势，口中大吼一声，“花郎道，朴喜意！请阁下赐教！” 曹炳神情一愣，口中喃喃道，“朴蜥蜴？？什么玩意儿这是……” 晃了晃脑袋，曹炳从身后的兄弟手里，接过了一把有些斑驳的金鞭，沉重的金鞭，在他手里滴溜溜的转了一个圆圈，沉声说道，“老子姓曹！曹你娘的曹！老子的功夫，叫闪电五连鞭！” 旁边的老百姓是不懂行啊，可是这人群当中混着的东宫六率，还有锦衣卫的探子，那可都是神情凛然，这个名字可是大有来头，有一次东宫六率大比武，曹军门荣获第一，在最后的比武当中，手持金鞭连劈五下，每一下都有开山裂石之威风！ 看台之上，太子爷张口惊呼，“闪电五连鞭？！” 于是这就成了曹炳看家的本事，而且越练越厉害，就是因为这套招数，他才能力压强敌，荣获了勇冠三军勋章，而且还获得了太子爷赏赐的左轮手枪一枚，上面还有太子爷亲手写的铭文，那简直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请！” 老棒规规矩矩的鞠躬行礼。 “请你娘！” 曹炳则是完全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等他拉开架势以后，直接就挥舞着金鞭合身扑上，手中的金鞭，在半空中划过，滑出了凄厉的破空声！ “纳命来！！” “啪啪啪啪啪！！” 五声脆响，老棒颓然跪倒在地，曹炳则一把抓起了刚才签订的生死状，嘴里嚷嚷道，“去叫衙门的人，咱们报官，诸位都做个见证，我们两个可是公平比武，生死勿论！” 周围的百姓自然是向着自家人，一个个撸胳膊往袖子，“后生！您放心，伯伯跟你去衙门，这可是天子脚下，有王法的地方，咱不怕！” 不一会儿公差就来了，可是让人有点看不懂的是，平时这凶神恶煞的捕快，今天却乖的像小绵羊一样，来了直接就收尸，还大大的褒奖了一番，拿了生死状，就回去交差了…… 这里倒是打的热闹，可是朱元璋和朱标这父子二人，却兜兜转转的来到了应天的茶楼一条街，这条大街，来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毕竟这里的茶可是很贵，素有一杯清茶一两金的说法。 本来有一些消金窟也是很正常，可是这父子二人，却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第403章 禁止缠足 父子二人，为什么眉头紧蹙？ 因为这茶楼一条街，是整个应天最富庶的地方，听曲唱戏，品茗下棋，这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人才能干的事情，进了这条大街以后，就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地面有水泥路，变成了青石路，而且还打磨的极为平整，木质的楼房雕梁画栋，悠扬的琴声缓缓传出！ 可是这漂亮确实是漂亮，但是这大街之上行走的男男女女，确实引起了父子二人的注意，因为有相当一部分的女子，走路都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 她们面带纱巾，身上穿着昂贵的丝绸衣服，手中的扇面，都是大家之作，不难看出她们的富贵，但是呢，犹如鸭子一般走路的姿势，确实是让人不敢恭维！ “爹，这就是缠足吗？” 朱标的脸上阴沉无比，连声音都冷了几分。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柔声说道，“儿啊，这条街上的女子，大多数都是一些在京小官的家眷，自从你加了他们的俸禄，他们就衣食无忧，家中的女眷自然也就不需要下地干活了，所以这缠足，也就实属正常……” 朱元璋顿了顿，又开口说道，“缠足这个东西，从赵宋的时候就有了，近几年不知道为啥，可能是都填饱肚子了吧，就想着让家里的女人享福，这不就又都缠上了吗……” 朱元璋说的是比较轻松，在他看来，这种事情也并不是什么大事，缠足的不缠足的，他都喜欢，但是朱标却不同，朱标心里像明镜的一样，这一个陋习，那可是让汉人的女子受尽了屈辱，好好的脚，被拦腰折断，最后变成那般畸形的模样，这哪里是美呀？这简直就是酷刑！ 而且这件事情，和自家老娘还有一点关系，大脚马皇后，正因为她老人家的存在，所以这缠足之风，最少得推迟十数年才兴起！ 朱标沉吟片刻，一边慢慢和自家老爹踱步，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爹，此等陋习，您老人家怎么不一道圣旨给彻底根治？留着做什么，你看看那些女子，本来是豆蔻年华，花儿一样的年纪，现在走路的样子却像是一摇三晃的鸭子……” 朱元璋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你这臭小子，你当咱是啥？你当咱是老天爷吗？人家炕头的事情，就算是咱也不好去管，否则的话，这天下人还不都得传咱不近人情？” “儿啊，你可要记着，这王法自古以来都落不到地头上，就拿咱们大明朝来说，能去县衙告状的。那都是惊天大冤，否则的话百姓是不会去的，抢个水井，抢个田，自家族长自然会出头，爹小的时候还跟着你爷爷，一块拿着扁担去抢过水井……” 看着自家老爹说的眉飞色舞，小时候的事情朗朗上口，朱标一边应和的同时，一边心中不是滋味，他以为，他带着大明跑步进入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时代，大明就稳如泰山了，今后的一些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可是如今看来，是他太天真了，很多约定俗成的东西，都在皇权以外，所谓的皇权不下乡，圣旨不落地，可能就是这个道理吧！ 朱元璋还在那里兴致勃勃的说一些他小时候的趣事，朱标却突然开口说道，“爹，如果儿子想禁止缠足，您有什么好办法？” 朱元璋一愣，沉吟片刻，摆了摆手说道，“这个东西不好弄，人家炕头的事情，跟咱爷俩也没有什么关系，而且这缠足也没有什么不好，婆娘们裹了小脚，就都老实了！” 朱标却脖子一梗，“爹，您可说的不对，这普天之下所有的东西都有公有母，凭什么让人家老实？还有就是，想要不老实，就算把腿剁了，也没用啊……” 朱元璋是个平民皇帝，从小到大看见过太多丑恶的事情，而且那种事偏多所以他才在大明律里清楚的写道，“本夫于奸所获奸夫，奸妇，登时杀死勿论。” 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是十分了解，“说的也对，老不老实和脚还真没啥太大关系……” 朱标一拍大腿，“是啊，你看看爹，咱们大明现在四海承平，可是却突然出现了这些个恶心的东西，多不好，走路像鸭子一样，有碍观瞻……” 朱元璋眉毛一挑，随手从旁边拿起了一串糖葫芦，卖糖葫芦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脸上还带着一个刀疤，被拿的东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走远…… “有爱观瞻？放屁……兔崽子……你东宫里边可就一个缠足的，天下这么多女人，人家想怎样怎样，你管那么多干嘛……” 朱标的心中一阵无奈，这老一辈儿的思想根深蒂固，在自家老爹的心里，这皇帝就是管不到人家的炕头上，这缠不缠足，跟他这个皇帝老子也没啥关系，唉…… 朱标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好不容易穿越过来，却连这点事都没有办成，难道还要等到我自己登基当皇帝吗？那也太废了……” 想到这里，朱标忽然灵机一动，“爹，你要说过几天要给我选新媳妇儿……” 朱元璋在旁边正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吃的香甜，闻言一愣，摇了摇头说道，“那你就选呗，咱家又不是养不起，你小子也争点气，这么多年才结几个果……” 朱标光洁的额头之上，闪过了一丝黑线，但还是继续说道，“儿子这回放出话去，秀女在全国的官宦之家中挑选，百姓之家也可以参与。但是就有一点，缠足的一概不要！还有我的诸位弟弟，以后所有王府当中，也不允许有缠足的女人！” “你宫里本来也没有几个………” 朱元璋吃着糖葫芦，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说到这里，却忽然间意识到了自家儿子的意思，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之色，宽大的手掌，拍了拍朱标的后背，“你小子，终于是长了点脑子……” 是啊，这当朝太子不喜欢的东西，那就是证明着，皇爷和皇后娘娘也不喜欢，所有的藩王也不喜欢，那就可以这么说，整个大明的贵族都不喜欢，那么谁又会费尽心力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看着别人家的女儿嫁入皇室，难道他们不眼馋吗？好几辈儿祖宗的保佑，生出来一个天姿貌美的闺女，本来想着用这闺女搏一搏富贵，却因为缠足，而一败涂地，谁又会去触那个霉头…… 冷月如玉，群星倒悬于天河之上！ 父子二人慢悠悠的往皇宫的方向走，个个吃的肚子溜圆，两张极其相似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标儿，这件事情你做的对！” 朱元璋忽然开口说道。 朱标也是一愣，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自家老爹。 第404章 妙锦有孕 日子就这么静悄悄的过，一晃的功夫，就到了神机神武两大工业城比武的日子！ 朱标早早的就起了床，旁边的徐妙云和徐妙锦姐妹二人，也是忙前忙后的帮着梳洗收拾。 为了应景，今天还特意穿了一身黑色团龙服饰，看起来当真是多了几分威严之色。 “殿下，靴子给您擦亮了，臣妾给您穿上……” 徐妙云一如既往的温柔贤惠，东宫正妃之尊，亲自蹲下身子来给朱标穿靴子，那体贴的样子，饶是你百炼金刚也要变成绕指柔。 徐妙锦则在一旁，帮朱标整理衣领，早晨还有几分凌乱蓬松的头发，刮的朱标心里直痒痒，那直冲口鼻的淡淡幽香，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姐夫，这大热的天气，用不用拿几个冰匣子，到时候放在身后，也好凉爽。” 朱标闻言一乐，拍了拍徐妙锦一巴掌宽的杨柳小腰，有些宠溺的说道，“胡闹，今天去的可都是我大明勋贵公侯，还有数万将士，他们站在烈日之下都没有嫌热，孤坐在黄罗伞盖之中，又怎么会嫌热？” 徐妙锦不依的扭了扭身子，嘟了嘟小嘴儿，“姐夫万金之躯，怎么能是他们可以比的……” 徐妙锦的话还没有说完，正蹲在地上给朱标穿靴子的徐妙云，就站起身来，张口说道，“胡闹，殿下与众将士众公侯同甘共苦，你怎么可以唆使殿下贪图享乐？！” 徐妙锦顿时蔫儿了，屁颠屁颠的跑到朱标背后，帮朱标整理身后的玉带。 徐妙云则是叹了口气，对于自己的这个妹妹，她是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也就只能多多看管了… 朱标也是笑笑没说话，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女人能迷惑他，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旁边卖乖，他还是可以忍受的，而且徐妙锦也极有分寸，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过分的话。 寝宫之中一团和气，外面也是红日东升，出宫的马车已经在那里等候了，朱标也该出发了。 其实正常来说如此盛大的场面，就算是自家老爹不去，朱标也该带着朱雄英，毕竟也是太孙了，看一看大明武备，也是实属应当，可是朱标没料到的是，大本堂那些师傅，说什么都不放朱雄英来，甚至最后有几个老头儿都要碰柱了！ 说太孙的学业还没有完成，天天舞刀弄枪，醉心于武事，不是朝廷之福，而且人家老头还有理由，盛名如大明储君，也是从大本堂完成学业以后，才开始研习武事，太孙也应当如此。 朱标无奈，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杀了几个朝廷大儒吧，所以也就只能自己去了… 太子爷出宫，徐妙云自然要带领一群女人前来相送，在内宫的门口站成一排，说白了就是送自家男人出门上班。 “恭送殿下……” 一群轻轻柔柔的声音，比树梢上的黄鹂鸟还要好听几分，朱标也感觉被那些老儒生破坏的心情，都好了三四分。 突然，徐妙锦忽然蹲在地上，纤细且丰腴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手捂胸口，不住的作呕。 徐妙云一愣，接着恍然大悟，看着这一副熟悉的样子，不由的开口说道，“这是喜脉了？” 正要上马车的朱标，也是急急忙忙的下来，这些日子他和徐妙锦确实有点儿频繁，而且很多时候，都是在书房一些比较方便的地方，远比大内之中记录的次数要多…… 七手八脚的将徐妙锦扶进了寝宫，朱标则是有点坐立不安，一头是怀孕的侧妃，一头是马上要大比武的两大工业城，属实是都很重要。 徐妙云也知道朱标着急，火急火燎的差人，把住在东宫里的女太医叫了过来，六十多岁的老人家，跑得飞快，都顾不得行礼，而且都是女人，也没有太多的顾忌，直接上手摸脉。 十几息的功夫，老人家回过头躬身说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侧妃娘娘这是有喜了，而且脉象跳动有力，一看就是胎相沉稳，寸脉沉，尺脉浮，乃是大吉之相！” 朱标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心里湿漉漉的，满是汗，一听老太医说出这般话来，高兴的一下子就站起了身子，“好！大吉之相好！来人！赏！重赏！” 老人家自然是眉开眼笑，又开了几个养胎的方子，顺便还从药匣子里拿出了一些药膏，“侧妃娘娘，这药膏是老妇家传的东西，当年正妃娘娘也用过，涂抹在腹上，不会出现任何斑纹，而且用长了还会肤白如玉。” 徐妙云也在一旁小鸡啄米，徐妙锦如获至宝的将药膏收了起来，没有女人不爱美，没有女人在怀孕的时候不爱美，谁也不想一肚子花纹，他们影响自己生完孩子以后，殿下还可以宠爱如初。 “殿下，妹妹自然有臣妾照顾，国事要紧……” 徐妙云微微躬身，把朱标往外引，朱标也是火急火燎的上了马车。 目送马车离开，徐妙锦这才回到自己的寝宫之内，望着在床榻上一脸幸福的自家妹妹，无奈的摇了摇头。 “妹妹，你身边还没有一个贴身伺候的婢女，如今又有了身子，可要注意一些，可不许再缠着殿下了…” 徐妙云的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不放心。 徐妙锦手里把玩着白玉药匣，笑嘻嘻的点了点头，“放心吧姐姐，这些日子妹妹就在自己宫中吃斋念佛。”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妙云捂住了嘴巴，“你这孩子，怎么说起话来没遮没拦的，我天朝早已再无青灯，吃什么斋？念什么佛！？” 徐妙锦痴痴的笑了，平日里古灵精怪却从不犯错的小丫头，今天终于失了一回分寸。 徐妙云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家妹妹的脸蛋，有些宠溺的说道，“你呀，马上就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 徐妙云顿了顿又说道，“姐姐给你准备了一个贴身婢女，是宫中李淑女的妹妹，这些日子也学的差不多了，对宫里的规矩也是了如指掌，让她跟在你身边，姐姐这边也好多照顾照顾那李淑女。” 这徐妙云的意思显而易见，那就是，那李淑女在姐姐的掌握之中，不怕他妹妹不忠心，在这个年月，可别小看了这通房大丫头，特别是皇家，这丫头不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也一定是聪明至极，一个好丫头，在这后宫之中，那可是意义重大！ 徐妙锦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微微点了点头。 徐妙云忽然有些脸色微红，凑到了自家妹妹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如果去找你，你可万万不能由着他的性子，别的可以，可是这伺候，可当真是万万不行，李淑女的妹妹也是个妙人，可以帮你。” 正在这姐妹二人脸红心跳的时候，神机工业校场，却是吹响了沉重的号角之声，这校场紧挨沿江码头，码头之中，四艘庞大的战舰，在清晨的薄雾当中若隐若现。 第405章 比武开始 神机神武两大工业城，站成了两个巨大的方阵，一个一个怒目圆睁，刘铁军和尚守田，这两个大明伯爷，也都坐在自家方阵的最前头，相反的是他们两个人却离得很近，而且有说有笑。 “神机工业，是咱们大明的中流砥柱，老朽怎么敢跟您争呢，这一次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我们底蕴太薄，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尚守田笑眯眯的说道，那脸上的皱纹都被他笑开了，仿佛像一个懂事儿知进退的后辈一样。 刘铁军也是笑容满面，“兄弟，你这说的是哪里话，神武工业这么多年做出来的新东西，所有人有目共睹，那蒸汽机，都是老头子在神武工业学的，虽然以后做的还可以，但是咱不能吃的水就骂挖井的，那多丧良心。” 刘铁军这话说的还是有点水平的，怕你拿这件事情出来说事儿，那我就先说了，把你后面嘲讽的话堵住，有些时候自嘲比让别人嘲讽要好，最起码我态度在这，我都这么放低姿态了，你还能抓着一个事情不放吗？那你可就有点小肚鸡肠了…… 尚守田笑着摆了摆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意，“老前辈可别这么说，那蒸汽机，老朽是一点都不敢居功！” 老人家一边说，一边朝高台的方向拱了拱手，接着开口说道，“那可是太子爷灵机一动，看到水壶烧水，随口说道，如果把这开水顶壶盖的力气收集起来，是不是能为咱们大明所用呢？” “这一句话说完之后，老朽才醍醐灌顶，后来太子爷又提点了很多，这才做出了蒸汽机，否则就老朽这狗脑子，这一辈子也想不出来如此精巧的东西！” 不得不说，官场是一个大染缸，多么淳朴的人，身居高位以后，都会莫名其妙的变得聪明，其实真的是变聪明了吗？没有！只不过是身边的人都聪明了，那股味儿就算是熏，也把他熏会了！ 尚守田这话说的明显夹枪带棒，那意思就是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你神机工业的新东西都是哪儿来的？那都是太子爷提点的，你老小子就臭不要脸，把这些功劳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太子爷那是不计较，计较起来你是个什么？！ 这话看似在嘲讽自己，实则是把刘铁军说的满脸铁青！嘴角几阵颤动，都没有说出什么来，只能开口说道。 “这么长时间不见，老兄弟这嘴上功夫可比手艺厉害了！” 尚守田嘿嘿一笑，“是啊，是啊，老前辈说的对，老朽这嘴上功夫，天香楼里的北安娘们都说好……” 刘铁军脸色青紫，狠狠的转过了头。 这两大工业城之间，基本上就不可能和谐，神武工业现在有十万工匠，大多数都是从神机工业淘汰出来的，这年月的人，不蒸馒头争口气，你不要我！那好！神武工业要我，我就一定要做出点东西来！ 底蕴方面现在神机工业确实是强，但那也是生产的底蕴，至于这研发的底蕴，那还真就不好说，毕竟这人有开窍，毕竟这勤能补拙，毕竟这研发也要讲究个环境…… 说着说着，两个老人家就看到了一辆辆的马车，缓缓的驶进着校场。 也顾不得斗嘴了，连忙起身看去。 可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魏国公的马车！” “这是开国公的马车！” “这是郑国公的马车！” “还有永昌侯！” “景川侯也来了！……！” “嘶………” 两位老人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无比震惊之色，这些大人物，那可都是刀山火海里拼插出来的悍将，几乎是这几年大明南征北战的主力！这要是在他们面前丢了脸，这家工业城以后还能抬头吗？估计够呛！ 两个老人家的眼神之中已经冒出了丝毫不掩饰的火光！ “殿下驾到！” 苟宝的声音由远处传来，两位老人家豁然抬头，入眼之处，皆是漫天龙旗，这阵仗，和皇帝出行都差不多了，基本上也就是稍微削减了一点的天子仪仗！ 两位老人家倒吸一口冷气，在场双方将近一万余大匠也都有些勃然变色，太子爷如果像平时一样，一辆马车，那他们心中还能放松一些，毕竟这太子也喜欢来这两大工业城。 但如果这太子爷用上了全副仪仗，那可就是要来真的了，谁要是在这个时候丢了脸，不说是自家两位伯爷能不能饶了！就算是自己，那也得撒泡尿沁死……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围数万将士，再加上一众军方将军，再加上一万余大匠，山呼海啸的声音，仿佛把天边的白云都震碎了！ 朱标从华贵的马车之中，缓步而出，慢慢登上了高台，做到了自己的宝座之上，随意冲下面的大匠们挥了挥手！ 一时间，这些个天天努力钻研的工匠精英们，纷纷红了眼眶，他们的岁数都不小，其中还有很多人当过鞑子的匠奴，那可真是一辈为奴辈辈为奴！ 太子爷不仅给了他们翻身的机会，还如此礼遇他们，这恩情简直就是天高地厚！ “殿下万岁！” “殿下万岁啊！！！” 忽然有一个人喊出了这么一句话，这些工匠精英们纷纷附和，一时间，所有人面红耳赤，目光狂热的看向高台之上的身影！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正在宝座的背面保卫自家小主子的安全，听到这句话以后，左右看看，见所有人都是垂着头，不由得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试探的说道，“要不咱哥几个把耳朵堵上？” “对对对……指挥使大人高见……” 不得不说，朱标的这个二皇帝当的，确实是合格，满朝文武同心同德，就连那皇帝手中杀人的鹰犬，都提前认了他这个小主子…… 朱标缓缓地站起身来，伸出手掌微微向下一压，下面充满狂热的工匠精英们，顿时鸦雀无声，只是一双双通红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 “孤今天来，就是想要看看咱们大明工业的未来！” 朱标低沉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广场之上，慢慢的传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但是看到你们以后！孤放心了！” “孤看到了一群朝气蓬勃的人！孤看到了一群群乐意钻研和创新的人！” 朱标伸手一指，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洪钟般的声音，准确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殿下万岁！！！” “皇爷万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接着响起，在这群工匠精英当中，朱标的威望甚至高过于自家老爹，其实这也是他有意为之，在他看来，十万大军都没有这一万精英工匠来的有用！而且这股力量，也必须抓到自己手里，关键是放到别人那里他也不会用啊… 朱标微微摆了摆手，在高台之上朗声说道，“孤，真的希望，今天多看到一些新鲜的东西，多看到一些创新的东西，多看到一些孤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孤也真的希望，大明能多出几个克虏伯！神机伯！” 神武工业的工匠们，振臂狂吼，所有的人都异常骄傲，那脸上的表情简直就是在说，“听到了没有！克虏伯爷的名号，在那刘伯爷的前面，在贵人心中，还得是我们神武！！” 可是欢呼之后，创新这两个字，也都深深的刻在了所有工匠的心里，太子爷的话说的很明白，他就喜欢个新鲜，他就喜欢个没见过的东西，那就不停的作，想破脑袋也要搞出点新鲜玩意，万一受了太子爷的青眼，那可就不是飞黄腾达那么简单了！那简直就是百年富贵！ 朱标在高台之上，静静的看着他们，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浓烈的笑意，他不希望大明的科学只在自己身上，他也不希望大明的科学只在这两个伯爷身上！ 他们两个已经老了，已经得到了富贵，虽然有股冲劲，但是有限！这人最能打的时候，还是饿肚子的时候！这人最能往前冲的时候，还是穷的时候！这个道理朱标可是非常明白！ 朱标又挥了挥手，在所有人充满狂热的眼神当中，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之上。 而宝座四周，也都纷纷放上了一些臣子的座位，徐达，常升，常茂，蓝玉，等等一系列的武将，也都纷纷落座，眼神也都死死的盯着前面的空地！ 因为那空地之上，摆放着很多用油布披好的家伙，那巨大的模样，那隐隐约约的硝烟火药味儿，怎能不让这些杀人如麻的武将兴奋？！ 苟宝隐晦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朱标微微点头，这才站了出来，手中的拂尘一甩，用他中性的声音朗声说道， “工业会武，现在开始！” “第一项，单兵武备！” “第二项，兵团武备！” “第三项，重器武备！” “第四项，创新武备！” 随着他的话音，一众锦衣卫，以极快的速度包围了整个高台，至高点之上，也都趴了几个锦衣卫的枪手，他们拿的枪也十分奇怪，好好的栓动步枪，上面非得装了一个单筒望远镜，当真是奇奇怪怪…… 一系列准备完成以后，苟宝双手捧着一块令牌，恭恭敬敬的来到朱标面前，双膝跪地，高举头顶。 朱标随手抄起令牌，随意往台下一扔，数百锦衣卫，顿时张口高呼，“奉太子教令！比武开始！！” 第406章 开门获甲! 随着令牌落地，早已经充满火药味的两大工业城比武，就这么被引爆了。 刘铁军闪身而出，朗声说道，“启禀殿下，老臣愿意让神武工业先行展出……” 高台之上的朱标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同意。 而尚守田却气得七窍生烟，这本来就是两个人比武，谁先漏了招式，谁就是劣势，这老家伙的嘴真快呀！ 但是这生气也没有办法，太子爷都同意了，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朗声说道，“老臣遵命！” 尚守田可是恭恭敬敬的对朱标行了一礼，可丝毫没有理会旁边的刘铁军，仿佛他是一个透明人一样，无视了，所以咱们的刘伯爷，也开始咬牙切齿！ 三个身穿六十斤板甲东宫六率，规规矩矩的走到了校场之上，手里边拿着一节粗壮的铁管，这个东西不是很大，也就相当于粗一点的甘蔗，可是却成功的引起了所有将军的注意… “这是新的霰弹枪吗？” 常茂思索着开口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喜欢霰弹枪这种粗粗大大的武器，新做出来的栓动步枪，打的又远又准，他反而不是很喜欢，还特意跑到了神武工业，给自己特制的一把更加巨大的霰弹枪，那口径，小炮一样…… 一旁的景川侯曹震，大嘴一咧，口中喃喃道，“明明就是小炮，枪哪有那么短的……” 常茂一愣，猛然间感觉有人接自己的话，回头似笑非笑的看向曹震，笑呵呵的说道，“老前辈您说什么？” 景川侯曹震立马正襟危坐，“没有没有，老夫什么都没有说……” 这曹傻子一边儿说，一边往徐达的方向挪了挪凳子，看的常茂眉毛直跳…… 而下方的比武，在经过了锦衣卫的检查以后，也确认无误，这安保措施可是不能有丝毫疏忽，使用兵器的，是太子爷的东宫六率，保卫安全的，是天子亲军，这可都是真枪实弹，万一掉转枪口，那可是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那几个手持兵器的东宫六率，总感觉自己的眉心发痒，就像是被弓箭手瞄准了一样，弄得他们颇有几分毛骨悚然…… 随着令旗重重挥下，几个东宫六率也开始操作，手法那是相当娴熟，毕竟所有的新式装备，都是由他们来试用。 几个东宫六率，分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发小小的炮弹，从炮口装了进去，伸手比划了一下大致方向，猛的一拽小炮后方的扳机，一声脆响！ 几发炮弹在半空之中划出了一道凄厉的声线，重重的落在了前方的空地上！ “轰隆！！” “轰隆！！” “轰隆！！” 三个爆炸的声音，把空地上的靶子摧残的东倒西歪，甚至还有许多铁片，把周围装满沙子的麻袋，也打得千疮百孔！ 而高台之上，苟宝也把一个托盘，放到了朱标的眼前，朱标仔细一看，这东西明明就是后世的掷弹筒，只是有些地方还比较粗糙而已，炮弹也没有做到和手雷通用，还得专门来做，上面的引信做的也比较粗糙，但好在是耐用。 微微点了点头，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当初他做出原始迫击炮的时候，还是用木头做的炮弹，用烟花的顺药，把这个东西推出去，事故频发不说，威力还不怎么样，所以一直都没有大规模的推广，只是一些精锐部队使用而已。 但是这神武工业，确实是有两下子，这个东西都能做出来，当真是不枉朱标这么多年拨给他的银两！ “把这东西给诸位将军们看看！” 朱标放下手中的掷弹筒，淡淡的说道。 而校场之上的炮击还在继续，既然说是要比武，那就要好好比，公平公正的比，所有的新式武器，都要连放一百响，确保这个东西到战场上不发生意外，而且在这之前，也是要进行极为严苛的测试，才能来到这比武现场！ 比如说极寒天气，极热天气，扔到泥里，扔到水里，这些测试完了以后，才可以来到太子爷的面前！否则那可就是万万不行，太子爷又不是收破烂的，要一堆破铜烂铁有什么用？ 诸位将军也都拿起来这小巧玲珑的火炮，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景川侯曹震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当即拱了拱手，粗声粗气的说道，“殿下，有这东西以后，步军可就厉害了” 朱标看向了曹震，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后者则是站起身来挺胸叠肚，拱了拱手继续说道，“两军对垒，大军冲阵，以步兵对骑兵，持之火炮，以少量步兵换取骑兵大乱，再用重骑冲阵，大胜得以！” 也不知道是曹傻子看了多少兵书，才说出这么一句文绉绉的话来，或许人家本来就有这个本事，但是朱标却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心里知道，掷弹筒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这么用的，这种武器，如果没有自己的蝴蝶效应，那完全就是堑壕战的产物，现在出来，对应那些大规模的骑兵步兵方阵，基本上就是降维打击！ 但是曹震的用法，属实是不怎么聪明，说白了还是要牺牲一部分步兵。 徐达在一旁边接过话柄，笑眯眯的站起身来，先是冲着自家女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口说道，“此物在于防守，在于消耗，如果大军攻城，于城门之外广设壕沟拒马，一定可以挫伤敌军锐气，自身伤亡，则可以忽略不计……” 朱标点了点头，自家老丈人说的确实有道理，掷弹筒这个东西，确实是天生服务于堑壕战和野战，它的用法也算是相得益彰。 “还是徐大帅能打仗……” 景川侯曹震憨笑着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眼神之中却带着几分心悦诚服之色。 一旁的常家两国公，却是看得面色阴沉，满朝武将尊徐达为大帅的确实是不少，门生故吏也十分之多，徐家现在两个女儿，一个正位东宫，一个十分受宠，当真是他们常蓝两家的心腹大患！ 不一会儿的功夫，掷弹筒就已经联想六十几发，忽然间，一个掷弹筒冒出了一溜火光，炮管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放炮的东宫六率则原地打滚，重甲之上也被灼烧出一个深深的痕迹。 苟宝令旗一甩，“神武工业，火炮，六十四发炸膛一门！” 尚守田纹丝未动，眼神之中充满了平静，因为他心里知道，这种新式武器，完全是在于一个取巧，太子也喜欢，那就是好的不能再好，而且它的出现，是在于一种意义，一种新的作战方式！ 在研究这种小炮之前，尚守田也特意和一些军中大将彻夜长谈，考虑到军队的特殊需求以后，才做成的这种小炮，他相信太子爷不会看不出来！ 这说来也争气，另外两门火炮，连放了一百二十响，达到了过硬的程度，也没有出现任何损坏！ 苟宝站了出来，仔细检查了所有火器的状态以后，这才来到朱标身边，低声说道，“主子，这种火器的钢管，不是铸造，而是用钢板卷制而成，其中一门火炮，就是在粘连的地方开裂，其他两门火炮完好……” 苟宝身为太子爷身边的人，自然是主子喜欢什么，他们就研究什么，对于这火器，不说是精通，但也是说的头头是道！ 朱标却是内行，这闸钢管和卷钢管之间有什么区别？他还是一清二楚，这关乎于成本，和这种武器是否可以量产！ 随意的点了点头，朱标随手在纸上写下了一几字，“掷弹筒，甲！” 苟宝行礼之后，双手捧着朱标写过字的白纸，在高台之侧，高声喊道，“神武工业，火器赐名掷弹筒，甲等！” 尚守田欢欣鼓舞，因为太子殿下一旦为这件火器赐名，那就是十分满意，刘铁军却面色阴沉无比，本来是想让这神武工业出个丑，没想到人家刚开始就拿到了一个甲等，这还了得！ “神机工业！上场！” 随着苟宝中性的声音，刘铁军豁然起身！ 第407章 钻空伯爵 刘铁军这段时间，可是天天想着神武工业，一家独大的日子，可是让他十分开心，可是自从有了这个神武工业，有了两大工业城的评分制度，他的日子就十分难过！ 所有领兵打仗的将军，都会定期给朝廷上奏章，说明新式火器的使用优劣，这样一来，自然是人嘴两扇皮，说啥都可以，这将军们有说好有说坏，神机工业竟然莫名其妙的丢了这第一工业城的称号！从一家独大变成了两家并立！ 这让他怎么可能不气，这让他怎么可能不恨？ 尚守田却老神的坐在那里，他心里有数，自家儿子已经成功做出了线膛炮，那个东西射程极远，打的也是非常准，一炮下去，一丈以内草木不生，三丈以内七窍流血！刘铁军没有一点胜算！ 而刘铁军却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一边指挥着自家工匠，掀开那块巨大的油布，一边平静的说道，“听说尚伯爷的工业城，喜欢做炮，枪这么多年没有什么进展，大炮却是突飞猛进，今天咱也斗胆做出来一个，请尚伯爷品鉴一番！” 尚守田忽然间感觉有些不对，看着刘铁军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忽然有些发慌，刘铁军这个老匹夫是个什么样的东西？纯纯的小人，奴颜婢膝之辈，没有绝对把握之前，这家伙是不会开口嘲讽的。 刘铁军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朗声开口说道，“启禀殿下！老臣的新作也是炮！” 高台之上的朱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兴致，神机工业能做出栓动式步枪，已经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后来通过锦衣卫，才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什么。 常森有一天去神机工业领取火器，刘铁军拉着他非要喝酒，推杯换盏之间，常森就说出了对火器的意见，杠杆式步枪，枪机偏下，容易夹手，而且趴在地上的时候，射击就会非常不方便！ 常森还特意展示了自己的手掌，上面已经被杠杆式步枪摧残的青一块紫一块，就是因为这，刘铁军才来的灵感，脱口而出，“如果那个杠杆在上面，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 就从这句话开始，栓动步枪应运而出，虽然和后世的不太一样，结构更为简单一些，但却是没有丝毫坏处。 所有人都知道，战场之上的东西越简单就越实用，太过于精致的武器，反而不能在战场上存活，因为那意味着保养和维护的成本太大，大头兵也不一定会保养，刘铁军做出来的栓动步枪，总共就十九个零件，当真是奇思妙想！ 朱标坐正了身子，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刘爱卿操练起来，让孤看看，你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刘铁军一瞬间仿佛打了二斤鸡血，脸色微红的拱了拱手，用力的一点下巴，大炮之上的油布应声而落！ 顿时！全场寂静，因为什么？ 因为这个大炮实在是太大了，放在油布之内，所有的人还没有感觉出来，可是这一旦露出来，所有的人都有些惊叹，这哪是陆地上用的炮，简直就是巨舰上用的火炮！ 尚守田还是老神坐在那里，神情之中略微带了一些轻蔑之色，在他看来，这大炮再大又如何？能打多远？自家儿子做出来的线膛炮，才是最好的大炮，而且如此巨大的火炮，战场之上该怎么拿？多少匹战马才能拉动这一门巨炮？ 谁知，刘铁军拱了拱手，朗声开口说道，“殿下，此炮为线膛炮，仿制九八步枪当中的膛线，射程极远，臣唯恐伤及无辜，斗胆请驱散长江之内的渔民，再做试射……” 尚守田眼神发直，他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家儿子的杀手锏，怎么就变成了人家第一回就拿出来的东西？这第一回不是单兵武备吗？这老家伙究竟是什么意思？ 朱标早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心中满是一行字，那就是，“古斯塔夫巨炮？虽然小了无数倍，但看这个情形，确实是差不多了，思路基本上是一致的…” 绣满团龙的衣袖，轻轻的挥了挥，“允！” 宝座身后的毛骧，眼神一变，悄悄做了一个手势，好几个锦衣卫千户，就像脱了缰的野狗一样，飞快的奔跑出去。 春花秋月则默默的走了上来，今天她们也是穿了一身劲装，看起来英气十足，“殿下请用茶……” 春花秋月身上的幽幽香气，仿佛驱散了校场之上浓重的硝烟味道，朱标神情一震，有些愉悦的开口说道，“给诸位公侯也上一些清茶！” 春花秋月恭声应是。 不一会儿的功夫，秋月就端来了一个大托盘，春花则在前面引路，走到了徐达身边，春花十分恭敬的说道，“魏国公请用茶……” 身经百战的徐大将军，忽然间有些紧张，有些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来，双手接过了这一盏香茶，冲着朱标的方向微微躬身，口中说道，“谢殿下赏赐……” 徐达尚且如此，就更别说其他人了，景川侯曹震连头都没敢抬，两个熊爪子一样的大手，在自己的官袍之上擦了又擦，这才接过了茶盏。 权威可见一斑，皇权可见一斑！ 春花秋月也是十分懂礼数，送茶的时候也都是礼数齐备，可是这些开国公侯，却比她们还要客气，不得不说朱标这个太子的威严，已经到了这个身份的极致！再上升一步，那也只有是皇帝了。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长江面上的渔船终于驱赶完毕，而这个时候，尚尽忠却突然站了出来，虽然极致的紧张让他有些双腿发抖，但他还是朗声说道，“启禀殿下，神机伯所出示的巨炮，不符合第一次命题，这一次乃是单兵武备比试……” 朱标笑眯眯的眼神看向刘铁军，刘铁军则好像是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大明武经总要，朗声说道，“启奏殿下，大明武经总要上写的清清楚楚，单兵武备，就是一个兵士可以完成操作的武备，臣的大炮，并没有跑题……” 朱标微微一愣，心中暗道，这刘铁军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钻自己的空子，这大明武经总要，明明就是他亲自编写的，里面对单兵武备的定义，确实是有些模糊，但是如果不较真，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谁知道这老家伙今天突然上纲上线？！ 想到这里，朱标笑呵呵的说道，“神机伯倒是好胆识！” 一句话把刘铁军吓得双腿发抖，但他还是没有说什么，在他看来，如果这一次可以完全打垮神武工业，就算是稍微钻了殿下的空子，也是值得的！ “好！” 沉默片刻，朱标忽然开口说道，“孤，相信真金不怕火炼！继续比试！” 朱标说这个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心中早已下定决心，以后自己再想写什么东西，一定要让朝廷的那些大儒帮帮忙，咬文嚼字什么的，他们可是祖宗！ 刘铁军这老小子也是说到做到，一个兵士就完成了操作，而且这门大炮之上，他也确实做到了创新，炮弹和神武工业的完全不一样，神武工业的是一体式炮弹，相当于放大的子弹，而他的炮弹，却是上面有一个巨大的弹头，下面还有一大块发射药！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以后，负责装填炮弹的东宫六率，才气喘吁吁的说道，“装填完毕！” 随着令旗一挥！ “轰隆！！！” 一声无以伦比的巨响，再加上巨大的后坐力，冲天的烟尘扑面而来！ 朱标身边的东宫六率，纷纷拿出铁盾挡在了前面，而朱标却丝毫不顾，快步走到高台的边缘，举着望远镜向远方眺望而去，只见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长江之上，爆发出一条通天彻地般的水柱！ 第408章 栓动步枪 巨炮连放十七响！ 长江之上，慢慢的升起了一条模糊的彩虹，如此威力，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全场的公侯，都站起了身来，作为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他们心里深深的知道，这个东西如果有十门，就可以出奇制胜，如果有一百门，就算是你有万千铁骑，那也只是炮灰而已！ 所有的将军都在惊叹于大炮的威力，朱标的心中也是波涛汹涌，他可是知道，刘铁军的这个改动，少说也要先进了几百年！ 而且可不要忘了，这老小子为了钻空子，硬生生的作出了一系列的齿轮辅助上弹，东宫六率一个兵士，虽然操作起来比较劳累，但确实是可以操作，而且还可以连续操作！如此巨炮，当真是难得！ 苟宝的双腿有些软，但如此场面，他身为东宫的奴婢，却不能丢了太子爷的脸，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施施然的走下高台，来到了布满硝烟的巨炮附近！ “把炮膛打开，老奴要看一看。” 苟宝客客气气的说道。 东宫六率的兵士，自然要给这个东宫大总管面子，手脚麻利的打开了巨大的炮膛，顿时一股浓烟扑面而出！ 兵士好像早有准备，从旁边拿出了一个大蒲扇，用力的扇了好一会儿，这浓烟才算是渐渐散尽。 浓烟散尽之后，那兵士才恭恭敬敬的说道。 “宝公公，您请看……” 苟宝一看那巨大的炮膛，如今也是散发着炽热的温度，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炮膛的内壁轻轻的触碰一下，一块硕大的火药渣，顿时把他的手烫起来一个水泡。 苟宝面无表情，对自己手上硕大的水泡熟视无睹，只是默默的回过身，来到了高台之上，“启禀殿下，巨炮之内灼烧严重，已经有些发红，火药渣子很多，不经过仔细清理，已经无法再用了。” 朱标闻言点了点头，他心里明镜的一样，这种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毕竟现在的火药，就算是经过神武工业反复提纯，威力提升了几倍，但是这火药残留，还是解决不了，子弹壳儿之内，都会有火药残渣，更何况如此巨炮？ 朱标扫了一眼满心期待的刘铁军，心中默默点了点头，这老小子之前虽然不思创新，可经过自己的敲打之后，却做出了划时代的栓动步枪，再加上这次这个巨炮，也是时候给他一些甜头了… 想到这里，朱标挥毫泼墨，歪着脑袋想了想以后，才写下来三个字，“天罚！甲。” 苟宝恭恭敬敬的接过白纸，站在高台之上，朗声说道，“神机工业，新型火炮，赐名天罚，等级甲！” 刘铁军热泪盈眶，神机工业众多大匠的欢呼之声不绝于耳，谢恩之声惊天动地。 朱标缓缓地站起身来，看到了比前些年苍老数倍的刘铁军，心中也不是个滋味，毕竟是最开始跟自己做武器的，如今已经老迈至极，当真是心里有酸楚。 “神机伯，孤对这门巨炮，期待很大，希望你把它越做越大，用它来丈量咱们大明的土地！”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这门炮在太子爷这里，得到的评价简直是太高了，丈量大明的土地，这得是何等威风煞气！ 刘铁军已经激动的全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嘶吼道。 “老臣，谨遵太子殿下教令！有生之年，一定会做出一门通天彻地般的巨炮！” 朱标却是微微一愣，感觉这老人家好像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但这个时候，也当真不好再解释，只能又勉励了几句。 可是朱标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这么一句话，等到他四十几岁的时候，看到六条铁轨上才能行走的庞然大物，属实是惊掉了下巴…… 气氛异常的凝重，两大工业城，第一局竟然得了个平手？第一个是真正做出了好用的单兵武备，一个是虽然钻了空子，但还是得到太子爷盛赞的巨炮，这比武当真是有点如火如荼的意思。 高台之上的朱标，微微点了点头，现在这种螺旋上升的趋势，就是他当年成立神武工业的原因，如果还是神机工业一家独大，现在如此多的新玩意儿，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出，靠着他慢慢去启发，还是算了吧，一个人是扛不动一个帝国的，就算是有系统，做出来的东西也是无根浮萍，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那也未见得是好事！ 而且朱标心中明白，科技的发展，不仅要带动武装力量的壮大，还要带动民生的蓬勃，现在的大明，在他的心中，是一个畸形的大明，军队的装备已经到了一战的水平，可是这百姓民生，却还是落后的农耕时代，甚至很多百姓家中，连一头耕牛都没有！ 想到这里的朱标，微微挥了挥手，示意比武继续，心中却已经下定决心，这军工和民用，就是大明的两条腿，缺一个也不行！战争机器庞大，百姓还在刀耕火种，这样的盛世，不叫盛世，只能叫做军国！ 下面的比武正在继续，不出所有人的意料，神级工业拿出了栓动式步枪，再加上东宫六率最新采用的堑壕战，深挖的壕沟之中，身穿轻便板甲的士兵，辗转腾挪，枪法异常之准！ 在没有用任何其他武器的情况下，三十个兵士，在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以内，就打下了一百个靶子，这战绩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众位武将们全都双眼放光，这种战法，他们在国武监当中，听太子爷说过，说实话，当时他们还有些不屑一顾，认为这火枪，就得排成排，枪林弹雨之下，才有些许作用，挖堑壕布置铁网，那不是自断后路吗？ 可是如今一看，在堑壕，铁丝网，高楼，还有栓动式步枪，这几样东西的包围之下，哪怕就是千军万马，也很难逃得出来！而且他们可记着，手榴弹这个东西已经出现了很久，拉发地雷这个东西也是明军用烂了的，如果把这几样东西结合起来，威力当真是不敢想象！ 众位将军的表情，朱标看在眼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喜色，当初他刚刚建立国武监，没什么好说的，把三三制都拿了出来，还有一些后世的著名战法，其中就包括了这堑壕战，当时确实没有什么大用，现在不是有用了吗？好饭你别怕晚啊…… 而最边缘的几个年轻将领，却是激动的满脸通红，他们可是根正苗红的国武监学生，毕业之后，又在努尔干都司历练数年，才得到了如此殊荣，看到自家副校长想出来的新式战法，在这里大放异彩，他们心中自然也是乐开了花。 随着枪声的不断响起，战壕附近的靶子不断倒下，所有人都满意的点了点头，而且就算是打了一百发子弹以后，所有的步枪也没有任何问题。 第409章 大山炮啊 刘铁军现在异常兴奋，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老对头神武工业马上就要出丑了，兵团武备，自己拿出了杀手锏九八式步枪，这种东西已经是大明的登峰造极了！ 而且，这老小子会做炮，刘铁军心里那是相当有数，毕竟之前他自己就是个老铁匠，尚守田就是个老炮匠，两个人都知根知底，所以他才冒险把巨炮拿了出来，好在他成功了，巨炮得名天罚，太子殿下还很喜欢，他已经可以提前想到整个神武工业垂头丧气的德行…… 可是刘铁军还没笑几声，就敏锐的发现，尚守田身旁的长子尚尽忠丢了，而且这老家伙还对他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得他心里发毛，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兵团武备，神武工业上场！” 苟宝的声音又在高台之上响起。 尚守田收回笑容，微微挥了挥手，油布瞬间打开，一门很小的炮，小腿粗细的炮管，下边还有两个轮子。 一时间，神机工业的人嘘声遍地，在他们的心目当中，炮这个东西就是要越来越大，否则有什么意思？没听人家太子爷说了吗？要用大炮丈量大明的土地，炮做小了如果量少了怎么办？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嘲笑之声从四方而起，不只是神机工业的人会嘲笑，高台之上的公侯，看完了威力惊人的天罚巨炮以后，再看这种小东西，属实是提不起来什么兴趣，一时间气氛异常尴尬。 所有的将领之中，只有常茂一双眼睛瞪得明亮，对旁边的自家弟弟小声说道，“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如果这一次落选。咱们一定要和太子爷求情，把这个好东西留下！” 常升挠了挠脑袋，用不解的声音说道，“大哥，留这东西干嘛，有那么大的不用，用小的……图的是个什么……” 常茂七窍生烟，对着自家弟弟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他，这才又继续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哥俩跟太子爷远征倭寇的时候，在沙滩上登陆，当时咱们用的还是洪武巨炮，一个个大铁缸似的，有多难受，难道你忘了？” 常升这才回想起来，几个人抬着好几百斤的洪武巨炮，在沙滩上飞奔，那滋味简直就是不想再提，而且打完之后，他们可是要追击残敌，身后还得有锦衣卫跟着擦屁股，把那些珍贵的巨炮再抬回船上去，想到这里，当下眼睛一亮。 “大哥，你的意思是，这种小炮，在山路崎岖的地方，在登陆作战的时候，可有奇效，方便行走不说，威力至少也比迫击炮和掷弹筒要大……” 常茂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口中喃喃道，“还算你小子没傻到家……” 朱标在高台之上，瞥了苟宝一眼，后者顿时走上前去，手中拂尘一甩，“肃静！” 高台之下顿时鸦雀无声，而且所有人都有些畏惧的低下了头，苟宝似乎很满意，手中的拂尘又是一甩，“比武继续！！” 尚守田的脸色丝毫未变，甚至还挂着几分笑意，仿佛刚才被所有人嘲笑的不是他一样，只是默默的吩咐自家工匠，搬来了一些大石头，胡乱的摆在了试炮的地方。 两个东宫六率的兵士，看到原本平整的土地之上，忽然间出现了很多大石头，也是没办法，只能扛起小炮，来到了这片石头当中，随意挪动了几下，便固定了炮位。 这个时候，高台之上所有的公侯都站起了身来，他们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神武工业如此操作，他们自然是看得懂的，巨炮威力再大，在一些地方你也用不上！ 而且神武工业的试验方式，也比先前的巨炮靠谱的很多，不再是单纯的炫耀，而是稳扎稳打的派了两个人，可以把炮扛起来走，放炮的时候，一个拿着望远镜观察，测算仰角风速，一个负责开炮，倒也算是安全了很多。 随着一声声炮响，巨石当中看起来有些东倒西歪的火炮，准确的把炮弹打进了一片靶子当中，威力却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但是这准头嘛，还是可圈可点。 又打了数十炮，火炮也没见丝毫卡扣，这种带弹壳的炮弹，说实话就是比发射药要好用一些，至少是在这个时候，毕竟人家的火药残留大部分在炮弹壳里，不会耽误炮膛，持续性提高了很多。 整整打了六十炮，这炮管才有些微微发红，放炮的兵士，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苟宝来到旁边，这次的硝烟比之前的巨炮要少了很多，只有淡淡的一层，随手扇扇风，就可以正常观察说话。 “这炮还能响吗？” 那兵士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水壶，恭恭敬敬的说道，“回宝公公的话，用温水直接泼炮管就可以，虽然有可能缩短这门炮的寿命，但打起来的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苟宝点了点头，回去复命了。 朱标听了苟宝的叙述以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炮一上来的时候，他就看着有些像之后的山炮，专门用于野战，像之前刘铁军做出来的巨炮，顶天也就是在城楼上放几门，或者是巨舰之上，在没有火车汽车的前提下，那么大个东西，想要出远门，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给他甲等，只是肯定他对于炮弹的改进而已。 可是现在真正可以用的，还真就是神武工业做出来的这门小炮。 而看出门道的，可不止常家的两兄弟，蓝玉也是眼馋的不行，他这次可要去办一个大差事，再过半个月就要出征了，他心里正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在太子爷的手里得到一些新玩意，手里的家伙硬，这腰杆子才能直，否则区区五千兵马去恐吓数国，做梦吧…… 而这个时候，一门崭新的小炮，也被推到了朱标面前，朱标站起身子，轻轻的掰开炮膛，金属的摩擦声，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音乐，还有那淡淡的钢铁味道，简直是让人沉醉！ 满意的拍了拍炮管，发出了几下清脆的声音，朱标朗声说道，“这门小炮，孤特别喜欢，小巧实用，可以任意随大军出征，拖拽在战马之后，可奔袭万里，简直就是战场利器！” 尚守田这腰杆瞬间就直了，之前还有些面无表情的脸，现在顿时红光满面，连忙躬身谢恩，而且他的身后，也整整齐齐的站出来一群人，都是参与制作这小炮的匠人，一个个满脸兴奋，眼神之中闪过了无以伦比的期望之色。 朱标顿了顿，又开口说道，“这小炮适合在山地作战，就叫山炮吧，所有参与研制的匠人，集体一等功！授锐士爵位！” 欢呼之声再次沸腾，谢恩之声惊天动地，神武工业又扳回了一局，如此庞大的比武，竟然又出现了诡异的平局，这让两位伯爷心里堵的慌！ 刘铁军站在那里，脸色有些难看，虽然他本来长得就不好看，而且得过天花，脸上还都是麻子，但也能看得出来他不高兴，他身边的嫡长子，正是刚刚建设完上海县码头的刘继业，这家伙回来有个一年出头，一直都没有做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天天在家闭门造车，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刘家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于是乎尚尽忠丢了之后，刘继业也丢了…… 第410章 钢铁战舰 重器是什么？ 国之重器，这种武器在现在的大明，也就只能是大舰巨炮了，神机工业的造船，是融合了当年的龙江船厂，历史悠久，有相当多的熟练工匠，可以说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而神武工业的造船，却是有几分粗糙滥制的意思，没有人家的底蕴，也没有人家的熟练工匠，好不容易招募了一些造船工匠，还都是人家淘汰不要的，造船的地位在大明当中，属实是有些尴尬。 甚至有一段时间，神武工业都已经公开接受商船订单，虽然是赚的盆满钵满，但还是难免不被人诟病，毕竟人家神机工业的船厂，军舰都造不过来，谁有空去造那些商船民船？所以也就干脆派了一群学徒去练手。 但是神武工业的尚守田，却丝毫没有动摇，硬生生的做了一年的民船，这才停止接单，海量的白银，上报给了东宫，太子爷也是大方，入账以后，直接就将这批白银拨给了神武工业。 虽然是有钱了，但是这神武工业只能造商船的名声，确是传了出去，甚至受到了大明商人广泛的好评，虽然说是贵了一点，但是这大海上用的东西，自然是越结实越好，人家神武工业造船确实良心…… 但是这短短一年的造船经验，却给神武工业积攒了无比珍贵的经验，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熟练工匠，也终于造出了第一艘钢制龙骨风帆巨舰，但是这个时候，常升出海寻找新世界，已经一年多了，那就是证明这艘巨舰，刚下水就淘汰了！ 神机工业把蒸汽机装到了战船之上，虽然不怎么成熟，船帮两侧也多出了两个大水车，但是那速度，确实是快了不少，海战的时候，那叫一个厉害，就算是被打断了船帆，也依然可以纵横驰骋！ 在大海上作战的人都知道，所有的火炮都瞄准着风帆和舵，只要把这两个地方毁了，任你多大的巨舰，都有任人宰割，而这蒸汽船，恰恰就不在乎，而且再加上神级工业先进的火炮，神武工业的这艘风帆巨舰，一下水，就沦为了一个笑话，只能委委屈屈的去给商船护航！ 神武工业中所有的人都在劝自家伯爷，造成没用，比不过的，还不如好好研究一下其他的东西，可是这老人家没别的毛病，就是倔强，硬是闭门造车做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到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的时候了！老人家当然是摩拳擦掌！ “启奏殿下！神武工业叩请首先展示！” 尚守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校场。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除了老神在宝座之上的朱标，剩下的人，全都一副惊恐的模样。 他们惊恐的是什么？他们惊恐为什么会有人如此自不量力？大明海军用的船，哪一个不是神机工业做出来的？现在的明轮战舰，多好的东西，就是人家造出来的！那东西一出来，简直就是通天彻地的巨兽！神武工业凭什么跟人家比？ 京郊码头离这里很近，基本上所有的人都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二，明显就比人家小了一大圈，还要提前出来？！ 朱标则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允！” 又看了一眼下面千姿百态的表情，朱标的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嘲弄，神武工业擅长什么？擅长蒸汽机，车床工艺是最为完整的，从刚开始的两根钢柱压底火用的铜皮，到现在可以成批量的制作钢板，他们每一年消耗的铁矿石，一直都是神机工业的好十数倍！这些铁去哪儿了？反正不是卖了！ 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话，神机工业就仿佛是一个六边形战士，什么都可以，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人数众多，底蕴深厚，就像一个大工厂，可以保质保量的完成朝廷的任务，而神武工业，则特别像一个畸形的重工业城，会的东西不多，但拿出来一定吓人！ 见朱标点头，刘铁军自然也没话说，微微躬身，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战舰自然没法在陆地上试验，所以朱标缓缓地站起身子，对旁边的一众公侯说道，“诸位，是否和孤一起去战舰之上，领略一下长江风光？” 太子爷说话，谁敢不给面子，于是乎一个太子带着十数个公侯，缓缓的登上了那漆黑的战船！ 而就在这个时候，明眼人已经看出了两种战船的区别，神机工业做出来的战船，好像是更胖一些，也就是更宽一些，而神武工业做出来的船，却是十分细长。 朱标来到了船帮附近，轻轻的敲了敲船体，金属的碰撞之声，立刻传了出来。 这声音十分清脆，听得身后的一众公候，纷纷神色一凛，一个个定睛看去，这才恍然大悟，这神武工业的战舰，哪里是刷的黑漆？这根本就是钢铁的颜色！ 常茂往前走了两步，凑到了朱标身侧，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要不微臣替您去吧，这战舰是钢铁做的，一定是重达万斤，行到长江之中，万一……” 朱标现在正是满心兴奋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这完整版的铁甲舰，和之前的木质帆船上面固定一些铁片，那可是有本质上的区别，摸着那些被打磨的极为平整的铆钉，朱标心中感慨万千。 在这个时空当中，大舰巨炮终归是由汉人所有，船坚炮利这方面，终于是和西方拉开了难以弥补的鸿沟！ “没事！孤游水很厉害，哈哈……” 朱标满不在乎的对常茂说道。 可是常茂一听这话，就更加担心了，而且眼看着自家太子爷正在兴头上，也不好打扰，只能是跟在身后。 朱标来到了巨舰的船头，望着上面光秃秃的几根围杆，心中有说不出来的关系，笑眯眯的对尚守田说道，“这船体都是用铁做的？” 老人家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口说道，“回太子爷的话，这艘巨舰，有一个铁壳子，里面的东西，还都是木质。” 朱标闻言点了点头，现在大明的造船业，已经处在十字路口，是风帆战船向铁甲蒸汽机转变的过程当中，而且这个过程还很顺利，这艘船，就相当于之前大鹰帝国的勇士号，属于一个过渡品。 “铁壳子船…”朱标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 “倒是有几分意思，这几年海量的铁矿都用在这儿了？” 尚守田又是一礼，这才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慧眼如炬，那么多钢材，都用在这铁壳船上了。”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按照大明现在的水平，工业革命偏军事化，民间还没有普及，整个大明科技最为发达的地，就是这两大工业城，单凭一城之力，能够建造出如此庞大的铁甲舰，也算是没有白吃饭。 当下开口问道，“之前的明轮战舰上面也是有铁甲，你这个比他好到哪里？” 一说这个，尚守田可就来了精神，平复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情，“回殿下的话，这好处有三，第一个好处，这铁壳战舰和铁甲战舰不一样，铁甲战舰是把钢铁钉在木船上，海上风浪大，时常会丢失铁板，而且被钉过的船体，也更加容易腐烂，但是这铁壳战舰，可是完完整整的一个钢铁躯壳，他把木头都包在里边了，结实耐用！”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尚守田又开口说道，“现在我大明海军万里汪洋之上，横行无阻，所以只想着碾压，没有想过交战，明轮战舰庞大异常，却稍微笨重，两个巨大的明轮，容易被炮击，一旦明轮被毁，那就只能任人宰割！” “微臣有一天观鸭子戏水，看它们漂浮在水面上，并没有什么动作，可是脚下的鸭掌，却在不住的翻腾！” 朱标的脸上早已经布满笑容，忽然间，他心中有些佩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了，又是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说下去！” “是…” “所以微臣就想，把这明轮做小，像鸭子一样藏在水下！” 第411章 大炮齐射 其实朱标心中早已经明白，这艘战船一出来的时候，就凭那苗条的身材，细长的船身，再加上两侧的密密麻麻的炮口，他就已经心知肚明了。 但是这个话，却一定要让老人家自己说出来，这是对于一个大匠起码的尊重，而不是人家耗费了好几年的心血，到你太子爷这里，你随便几句话就点破，看似你好像是非常聪明，其实呢？ 其实就是在自毁长城，你都会了还要这么多工匠有什么用？以后他还能不能拿出全部的心思研制新东西？这可就不好说了，赏赐一定要给，但是这成就感，也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全知全能的上位者，不一定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 汉高祖刘邦手下的人都比他厉害，但也不耽误人家是开国皇帝，他手下的臣子也没有一个敢乱蹦的，这才叫上位者，这才叫御人之道！ 这朱标听的是如痴如醉，旁边的公侯，也是听的目瞪口呆，就像当年出现蒸汽机是一样的，他们怎么敢相信？简单的一个铜壶烧水，就能带动如此庞大的国之重器？ 特别是蓝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两只大手在船上四处乱摸，眼睛都红了，这心里想的是什么？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尚守田一看太子爷竟然如此喜欢，心中有着七分惊喜，还有这三分值得，自己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总算是得到了回报，总算是拿出了一个让太子爷都如此青睐的东西！ “殿下，取消了明轮之后，战船两侧，可以各增加火炮十二门，而且铁板的厚度也可以大大增加，一般的大炮，顶天也就是打出一个白痕，而且自从隐藏明轮以后，战船的速度也有所增加，也更为灵活。” 朱标点了点头，“尚爱卿言之有理，一旦海上涌起战云，这明轮战船，确实是不太方便，如果被敌方的炮火击伤击毁，再想动弹，那可就是难了……” 朱标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一下旁边啧啧称奇的徐达，后者便立刻接过话柄，拱了拱手说道，“殿下慧眼如炬，海战之中，明轮确实是优先炮击的对象。” 徐达可不管谁是谁，他得捧着自家姑爷，这次他可是受了天大的恩典，自家小女儿怀孕，皇爷还特许他回京探亲，这家伙也是厉害，几天几夜的快马，硬生生的从努尔干都司跑了回来！皇爷一直说要找他喝酒，多大的恩典？？！ 巨舰缓缓的开动，粗壮的烟囱当中，冒出了滚滚黑烟，全体颤动几下以后，并开始缓慢起步，在长江之上，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耳边的风声渐渐大了起来，长江之上特有的清凉之意，安抚了所有人燥热的心。 尚守田恭恭敬敬地捧着一杆黄色令旗，来到了朱标面前，“太子爷，巨舰之上所有火炮准备就绪，请您下令！” 朱标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令旗，迎风一挥。 船头甲板上的两门巨炮，缓缓移动，对着一片空白的江面，压低炮口，毕竟不能打的太远，而船尾甲板上的两门火炮，也开始跟着移动，黑洞洞的炮口，着实是让人心里发寒！ 一众武将们其实还好，虽然满脸激动，但还不至于失态，而旁边的蓝玉，却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手掌死死的抓着桅杆，望着前方那两门比他腰还粗的大炮！口中喃喃道。 “这他娘的才是男人该玩的东西，什么骏马弯刀，什么火枪弩箭，在这玩意儿面前狗屁不算！” 蓝玉还没有感慨完，就听到尚守田有些苍老的声音豁然而起，“奉太子教令！前后主炮齐射！放！！！” “轰！！！！！” 四个巨大的响声，仿佛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道堪比天雷一般的声音，庞大无比的巨舰，硬生生的向左平移了数十丈！ 一众武将，那当然是下盘功夫极好，站在船上岿然不动，可是跟随在船上的一些工匠，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命了，如此巨大的轰动和响声，崩的他们眼前一片金星，耳朵之中只剩下呜呜的响声！ 而远处空白的江面之上，也升起了四道通天彻地般的水柱，巨大的浪花和被炸到半空中的水珠，在阳光的映射之下，慢慢的形成了一丝七彩的味道。 朱标这回真的是震惊了，这是什么？这是主炮齐射，无畏舰的时代才出现的东西，现在就出现了吗？这真的科学吗？现在的炮可不小了，可不是郑和船上的炮可以比的，那个时候能齐射，加一个铁龙骨就可以，现在可是不太一定…… 尚守田在一旁极为谦卑的躬着身，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标的脸色，发现他没有脑怒以后，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殿下，脚下的这艘巨舰，老陈用了宝船的一体龙骨，这龙骨都是铁制的，和外边的铁壳子，用铁水连为一体，所以自然就能承受住如此剧烈的炮击，但是这种炮击却不能连着用，只能是用来一锤定音。” 朱标明白了，这老人家的脑洞当真是可以，去新世界的木质帆船，因为朱标所定的航线是从库页岛起航，那个地方海面都是浮冰，非常危险，但是朱标又实在想不起来其他的航线，而且跨过太平洋的话，那危险系数说不定会更大，所以也就只能在船的身上想想办法。 就是因为朱标如此的担心，一体龙骨才横空出世，必须要用一炉钢，生产出来的一体式龙骨，才是合格的，就因为这个，神机工业的中央，就是一个红彤彤宛如小火山一般的炼钢炉！ 但是这老人家却把龙骨和外边的铁壳连到了一起，当真是奇思妙想。 就算朱标也忍不住开口问道，“连为一起，难道不怕在后期破裂吗？” 朱标实在是想不明白，没有电焊的时代，是怎么把两块铁连到一起的？用柳钉做船壳，他可以理解，但是这里边的龙骨，和船壳连到一起，是怎么做到的？铁水那玩意真的靠谱吗？ 尚守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回太子爷的话，百炼的铁水，是可以连接的，而且连接完以后，会用铜锤轻砸听音，音厚而醇，才可以正常使用……” 朱标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这是个什么方法，他上辈子身为铁匠自然知道，老手艺人，要想知道这电焊连接的有没有毛病，听一听音就能算个八九不离十，这可是需要时间的积累的，而且这个本事，也就只有当初收养朱标的老人家才会，毕竟他那个年代都是有探伤仪的… “这方法是你自己摸索出来的？” 朱标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诧异。 尚守田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老臣哪有那本事，这个方法适合宫中铸造礼器的匠人学的……” 朱标点了点头，笑呵呵的说道，“你倒是会学！” 是啊，给宫中铸造钟鼎，那可是必须要质地极纯，老工匠们都是用铁锤敲钟，来判定这个中铸造的究竟行不行，没想到这个方法，却让尚守田用到了造船上。 朱标沉吟片刻，拍了拍老人家的肩膀，“这方法利国利民，可万万不能吝啬，要让更多的后辈学会！” 尚守田直拍胸脯，直说这么大的船，他也不可能自己做出来，早都已经传授下去了…… 第412章 定远镇远 君臣一行人，在巨舰之上反复观看，最后来到了司令塔，相比于之前的战舰，这个司令塔更加宽阔明亮，落地式的窗子，半尺多厚的玻璃，而且这玻璃都经过了几次淬火，十分结实。 外面凉风阵阵，而这司令塔当中，却是一点风都没有，倒显得有那么几分燥热。 毕竟这战舰还没有正式交付海军，司令塔当中，确实是显得有些空旷，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桌案，上边笔墨纸砚已经摆好，尚守田的意思很明显，他想让太子爷给这艘巨舰起一个名字。 朱标自然也是乐于如此，缓步走到旁边，拿起了狼毫大笔，挥毫泼墨，写下了两个大字，“定远！” 如此有深意的名字，在场一大部分的武将，都将目光看向了蓝玉，他们谁都知道，最近西方有些不老实，大军却难以过去，能过去的也就只有这坚船利炮了，而且这统兵大将的人选，也不是什么秘密，蓝玉吗，谁还不知道他？ 而蓝玉却重重的喘了两口粗气，忍痛把头扭了过去，他是真想要这一艘巨舰，但他却真不敢和朱元璋要，也不敢跟太子爷要，他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怕老朱，现在又加上了一个人，那就是太子朱标…… 尚守田乐呵呵的换上了一张宣纸，恭恭敬敬的说道，“启禀殿下，这个样式的巨舰总共有三艘，现在完工两艘，要不您……” 老人家有点脸色微红，好像是占了太子爷很大的便宜一样，好大的年纪，却有几分扭扭捏捏的感觉。 朱标也是哈哈一笑，这种知好歹的大明勋贵，他可是不嫌多，而且有些时候该给面子，他也一定会给！继续挥毫泼墨，在宣纸上又写出了两个大字，“镇远！” 老人家千恩万谢，朱标也是满脸笑容，众人在巨舰之上，观看了许多新鲜的东西，比如说船帮上用来杀伤小船的一窝蜂火炮！ 这个东西说白了，就是好多根铁管连接在了一起，然后把霰弹塞到里面，后面有一根绳子，重重一拉，前面就会出现一片钢铁暴雨，特别适合那些企图跳帮战的野蛮人，毕竟这大炮不能上刺刀，可是这种小炮，船帮之上，那可是密密麻麻，炮管周围还连接着铁板，放炮的兵士，躲在后面，基本上可以安安心心的装弹。 蓝玉轻轻地摸了摸着充满钢铁气息的小炮，“有了这东西以后，狼群战术可就不是那么好用了。” 朱标闻言一愣，有些惊诧的开口问道，“你还知道狼群战术？” 蓝玉的脸颊有些通红，“回太子爷的话，标下也是国武监的学生，自然知道……” 蓝玉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的爵位太低了，自家的两个后辈，都成了国公，就他还是一个永昌侯。 常茂也在一旁打圆场，“是啊，是啊，末将当初追随太子爷攻打倭寇，那些个小侏儒就想用小船围攻大船，抱着火药包想和大船同归于尽，还是太子爷下令用火枪来打他们。”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因为他这次确实是想让蓝玉带着最新型的巨舰去欧洲，毕竟是第一次拜访，不带点重礼怎么像话？而且这几天那边的消息传来的越来越少，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形势越来越危急了！ 就在昨天，朱标已经连发了数道令牌，催促东宫六率迅速归建！这朝堂之上的火药味，已经丝毫不加掩饰，皇爷说的是轻轻松松，什么下邦小国，天朝当恩威并施，可是那眼神之中的寒气，下边的文武百官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太子爷这几天，匆匆忙忙的下令两大工业城亮新家伙，所有人都感觉这件事不简单，弄不好这两大工业城比武胜出的新装备，就会直接在西方试上一试！ 一个多时辰，这艘巨舰终于看完了，说实话朱标十分满意，就大明现在的造船水平，要是说谁能够短时间内追赶得上，确实是有点天方夜谭了，他心中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海权！万里海疆！大明必不可丢失，陆地之上可以慢慢去打，可是叫大海之上，一旦错过，那就很难追赶，一旦赶超，那就是数百年吃用不尽，就像西方那些个弹丸小国，还没有大明正经的一个省大，就是靠着造船，就是靠着海上劫掠，成了什么日不落帝国！成了什么海上马车夫！ 朱标紧紧的握住了眼前的栏杆，深深的吸了一口冷风，心中暗道，“娘的！这回把你们全部抓回来修长城！修宫殿！修水泥道！大明打到哪里，长城就修到哪里，水泥路就修到哪里，不图别的，就图好玩！就图以后多几个旅游景点！” 尚守田有些紧张的站在了朱标旁边，就算他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自己的这两个作品，一定会获得甲等，但是这太子爷金口未开，他心中还是有些打鼓。 总算是到了下船的时候，朱标一边走一边说道，“神武工业的两艘巨舰，孤很喜欢，甲等！” 神武工业的一众人松了口气，眼神之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在神武工业造船的人，那都是委屈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人，先是被神机工业抛弃，然后又被所有人不理解，当年闹出来的笑话，下水就淘汰，他们可是记忆犹新！ 今天他们终于是翻了身了，他们都眼巴巴的看着，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说实话，想这一天，他们已经想疯了！ 朱标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之上，逛了这么长时间，他还真有些劳累，可是他又看了一眼台下，神武工业的众人，眼睛里都快出血了！ 心中忽然有些酸涩，他们的这种眼神，就像期待父母夸奖的小儿，当真是让人生不起来什么厌烦的心思。 也是为了尊重他们这么多年的付出，朱标决定自己亲自来说，“神武工业，重器武备甲等，参与造船的大匠，集体一等功，授子爵！尚守田黄金万两，蟒袍玉带！” 这种赏赐可是丰厚异常，而且这蟒袍玉带，尚守田封爵的时候就没有，因为这件事儿还被刘铁军说了好几回，这回终于是有了，而且这子爵位，当真也是独一份！ 神武工业的大匠们热泪盈眶，等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终于等到了今天，从今天往后，他们就是子爵了，再有几个功劳，再做出一些新鲜的东西，这辈子拼个伯爵，来个世袭罔替，也不是什么难事！ 熊熊的烈火在所有人的眼睛当中剧烈燃烧，朱标也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尚尽忠和刘继业，同时默默的回到了这里，来到了自家老爹身旁，隐晦的点了点头，两个老头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413章 孤注一掷 这相视一笑，当真是诡异万分！ 而且这刘铁军的脸色也是相当难看，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尚守田这老家伙竟然这么能忍，这么多年不显山不露水，却偷偷的造出了两艘如此厉害的巨舰，而自己则是天天忙着给朝廷造船，造船的工匠们也都是天天想着如期交付，根本就没有在做新东西！ 而且他们也认为，把蒸汽机放到船上，这个事情，就已经足够他们吃好几年了，可是却万万没想到，神武工业竟然能够后来居上！ 所以现在对于刘铁军来说，重器武备已经没有多大胜算了，就看自家造出来的那个船，宽宽厚厚的身子，两侧的大轮子，虽然用铁板包了起来，但还是造成了全体过重，而且比例不协调，速度方面就差了很多。 “唉………” 刘铁军有些眼馋的看了一眼定远和镇远，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此庞大的轮子，怎么就能藏到水里？ 朱标可能也是有些累了，这一次神机工业的巨舰，他就没有亲自上去观看，而是派出了郑国公，魏国公，自己则坐在了黄罗伞盖当中，慢悠悠的喝起了茶水。 刘铁军父子二人自然是跟上去伺候，在旁边讲述一下自家大船的优势，可是这两位看完神武工业的船以后，对刘铁军的船可谓是一点都不感冒，几句话就说的人家面红耳赤。 常茂看了一眼两侧正在转动的明轮，张口就问道，“如果巨舰交战，你的明轮被大炮打坏了怎么办？” 一句话，说的刘铁军哑口无言，他的船虽然安装有明轮，可是这风帆却还是有的，但是因为风帆数量太少，看起来就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徐达也是语出惊人，“如此宽厚的船体，你还用如此多的钢铁保护明轮，如果损坏了，维修的时候方便吗？船的两侧会不会太过于沉重？” 刘铁军此时已经一脸尴尬，刘继业也只能在一旁尴尬的陪笑，而这父子二人的心中，却已经把神武工业骂的狗血淋头，好你个老炮匠，你在贵人这里把话说的这么满，让我怎么说，先看了你的东西，我这个东西就会不堪入目！当真是狠毒至极！ 这先入为主，在什么地方都好用，看完了一万块钱一件的衣服，再看一块钱的衣服，一定会看不上，特别是你还有同时买这两件衣服的能力，那就更看不上了！ 两大国公拧着脸下了船，平日里在他们眼中威武无比的巨舰，今天也变得没什么了，回来的时候在朱标面前如实禀告，好话确实没有说几句。 朱标听着也好笑，但是如此庞大的巨舰，就算是不先进了，对大明还是非常有用，刘铁军也是一样，可以敲打，但绝不能一棒子打死，否则就是他的损失了。 徐达这个老狐狸自然是不会说什么，他心里还装着其他的事儿呢，在努尔干都司待了这么长时间，听到的，看到的，总归是有点多，这种事情，他哪有心思掺和？他现在想的是，如何把心中的话完完整整的说出来，然后还能不惹恼了这两位贵人…… 常茂却耿直的多，直接就要给一个丙，而且人家理由还很充分，这大船和大明现在的主流战船完全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体积更加庞大了而已，火器改动也十分有限，大炮做的越来越大，杀伤小目标的确是没有，而且还不是铁壳，还是那种铁包木…… 说的确实是对，但是朱标却不能听，他可以不给刘铁军面子，但是下方那么多的工匠，他却要照顾一些，缓缓的站起身来，对着神机工业的众位大匠朗声说道。 “这一次神机工业的船造的不怎么样，没有创新，越做越大是没有用的，山峦一般的棉花，它还是棉花，没有一两铁管用，这次孤给你们一个乙等，希望你们可以吸取教训！” 神机工业的众人默默不语，刘铁军更是羞愧的差点没钻到地缝里，神武工业的众人也没有趁机嘲讽，而是在原地默不作声。 眼前的这一幕，再一次把创新这两个字打到了所有工匠的心上，不创新就没活路，不创新就没有赏赐，不创新就不是大明的功臣，不上心就得不到爵位！ 见目的达到，朱标也没有过度斥责，而是笑呵呵的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之上，“都饿了吧，先用膳吧，今天孤与你们同食！” 苟宝连忙去准备，春花秋月也开始指挥一众宫女太监，把一些茶点干果放到了诸位公侯和太子爷的桌子上，自己则站到了自家主子的身后，轻轻的捏揉起朱标的脖子。 朱标可是一脸享受，但是享受了一会儿之后，却猛然间发现周围还有很多人，就急忙使了一个眼色，春花秋月退下以后，又看了看周围，他们果然都低着头，不敢往自己这里看…… 不大一会，一只只鲜嫩的肥羊被锦衣卫抬上来，炽热的炭火，夹杂着羊油的味道，飘出了很远，常茂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刀，在羊身上割出了许多大口子，又往上面撒了很多香料。 大明的香料，现在可是富裕多了，基本上后世能吃到的香料，宫中都有，毕竟大明商通万国，再加上新世界那里拉回来的东西，当真是没什么可说的，香就完了…… 随着常茂的操作，烤羊的香味愈发浓烈，简直让人垂涎三尺，而且朱标也不吝啬，所有的工匠每十个人一只羊，今天他就是要与民同乐，让他们知道，自己重视这个东西，自己重视创新和工业！ 而这个时候蓝玉却凑到了朱标身边，小心翼翼的行了个礼，压低了声音说道，“太子爷，微臣……微臣……” 七尺高的汉子，忽然之间有点腼腆，着实让朱标有些不适应，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蓝玉，随手把一块儿羊肉塞到了他手里，“快尝尝，茂弟烤的这个羊肉越来越香了………” 蓝玉刚想说话，就被朱标堵了回去，着实是有一些心塞，但是却丝毫没有办，只能尝了一口羊肉，夸奖了一番，看朱标眉开眼笑的时候，又想开口说道，“殿下，微臣想……” 但是这好巧不巧的，朱标又打断了他，“茂弟，你怎么又用你那把刀？开平王的刀有没杀过人的吗？” 蓝玉的脸色有些发青，这也实在是不好说了，就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暗叹，“看来这太子爷还是信不过咱，信不过咱啊……”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朱标却开口了，“这两艘巨舰的去处，孤还要和父皇商议，蓝将军稍安勿躁……” 一时间，无与伦比的喜悦之色，无与伦比的认同之感，在蓝玉心中升起，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谢恩之后，这才退下。 朱标的脸上也划过了一丝笑容，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就是要好好的降服一下这个桀骜不驯的蓝玉，他可以能打，他也可以屠杀，但是在自己这里，他却一定要听话！ 这饭菜一会儿就吃完了，太阳也有几分西斜了，所有的兵士们，工匠们，都默默的收拾好了场地，压轴大戏马上就到了！ 而且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就在刚才，两家同时替换了创新武备，之前的东西，都被换掉了，新上来的东西，也都不是很大，而且替换的人都是双方伯爷的嫡长子！ 这一下子就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这可是最后一战，神机工业如果赢了，他就可以保住面子，和神武工业来一个平手，神武工业如果赢了，从此以后，这大明第一工业城的名头，可就是人家的了！ 沉闷的号角之声轰然响起，酒足饭饱之后的公侯们，也都重新坐到了高台之上，朱标淡淡的挥了挥手，“开始吧！” 激昂的战鼓之声，仿佛也在为着最后一战鼓舞士气！双方工匠通红的眼睛，也为这天地之间，平添了几分肃杀！ “神机工业！上场！” 随着苟宝中性的声音响起，刘铁军昂首上前，这一次他没有用任何人，亲自上场！抓住硕大的油布，猛然往下一拽！ “哗啦！！” 阳光照射之下，一片金光闪闪！！众人的惊呼之声，不绝于耳！ 刘铁军的嘴角划过了一丝畅快的笑容，当他决定把这件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他就是要孤注一掷了，今天就是如何！也一定要把那神武工业比下去！！ 第414章 蒸汽战车 油布被掀开了一个角，金光闪闪的物体，已经露了出来，复杂的雕工，蜿蜒的盘龙，当真是精美至极！ 这个东西它确实不大，但那也是相对而言，和刘铁军拿出来的重炮相比，这个东西确实不大，毕竟一根炮管多长？ 但这个东西确实也不小，油布盖在它身上，像一个小土丘一样，比神武工业新换上的东西要大得多，而且这油布一掀开，那一副金光闪闪的模样，当真是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高台之上的朱标，脸色突然间就阴沉了下去，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几年前他已经把刘铁军敲打到如此程度，怎么还不长记性？ 本来以为他做出了栓动式步枪，自己也给了他足够的礼遇，让他有了足够的反差，以为他会吃到这创新的甜头，并且一发不可收拾，谁知道做出来的东西还是那么华而不实！ 看到他在台下趾高气扬的样子，朱标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冷哼一声，随意拿起了旁边的一盏浓茶，漱了漱口，吐到了一边… 旁边的众位公侯看到如此一幕，也都微微低下了头，他们这些扛枪打仗的，都受了太子爷无数恩惠，太子爷喜欢谁，他们这群老杀才就喜欢谁，太子爷不喜欢谁，他们抡刀子第一个上！ 常升隐晦的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却看到自家大哥正在偷偷的看太子爷，常茂感觉到自家弟弟在看他，回过头来，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常升霍然起身，“呔！切莫卖弄！这是两大工业城比武！你当是街边猴戏吗！？” 一声怒吼宛如平地惊雷，吓得台下的刘铁军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这位是谁？这位可是开国公，刚刚立下泼天功劳，太子爷的亲支近派，太孙的亲舅舅。 哪里敢顶嘴？哪里敢露出不悦？刘铁军点头如捣蒜，本来挺直的腰，都深深的弯了下去。 常茂一直在看朱标，自家弟弟这一嗓子刚刚落下，他就闪身而出，“臣弟无状，请太子殿下责罚……” 常茂一边说，一边还把双目瞪圆的常升拽到了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请罪。 朱标又哪里会责备他俩？这种情况也只能说他俩懂事而已，一个帮自己开口呵斥，一个马上来请罪，这可是里子，面子都有了…… “如此肃穆之地大声喧哗，成何体统！国公就是要有国公的样子，罚你一个月俸禄，让你长长记性！” 常家兄弟欣然领罚，虽然都低着头，但是那大嘴都撇到了耳根子，就他家的底蕴，怎么会在乎这一个月的俸禄？ 就凭南沙诸岛上常家圈的那么多地，一年都得搬回个金山银山，而且这常家圈地还有一个特点，对待土人，那可是十足的残酷，可是对待移民到南沙群岛的大明百姓，那可是十足的好，吃饭顿顿带肉，干活多给工钱，地租还很低。 这慢慢的，南沙群岛之上，最大的势力，就是秦王府和常家，这种事情，那可就真是有点耐人寻味了… 刘铁军是彻底被吓到了，默默的掀开了整个油布，顿时，一个金光闪闪的大椅子露了出来，大椅子下面，还有一头硕大的巨兽，同样是金光闪闪，让人看着眼晕，巨兽下方还有三个硕大的车轮，车轮倒是做足了功夫，还用上了最新的橡胶，黑漆漆的十分厚重…… 刘铁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标，见他虽然脸色阴沉，但却并没有发怒，这才继续说道，“这是老臣为太子爷打造的一辆战车……” 高台之上的朱标，一听这话，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腻味，他缺这东西吗？他还真就不缺，自家老爹给他的全副仪仗，那已经是奢华至极，那马车也早早的换上了橡胶轮子，还用得着他在这里装孝顺？ 但毕竟这比武大会，不能不让人家说话，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刘铁军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但还是强忍内心的慌张，继续说道，“这辆战车的奇特之处，就在于不用战马，只需要这兽尾之处，有一个人把握方向就可以了……” 朱标忽然间来了兴趣，本来靠在椅子上的后背，也慢慢的挺直，望着下边这个土丘大小怪模怪样的东西，眼神之中满是兴奋之色。 刘铁军的心又提了起来，心中却是叫苦不迭，这贵人一会儿厌恶，一会儿喜欢，究竟这是怎么了？ 可是这话他也就只能放在心里说一说，悄悄的吞了一下口水，继续说道，“之所以不用战马牵引，因为这个巨兽当中，有一个小型的蒸汽机，纯铜打造，总共有四千四一十个零件，耗时两年零八个月……” 刘铁军在高台之下努力的卖惨，努力的说明这辆战车来之不易，因为他心里害怕，他心虚，他怕朱标不喜欢，所以也就只能打一些感情牌了，而且他现在已经不想着赢了，他只想保住爵位。 可是朱标的心里早已经波涛汹涌，这是什么？蒸汽拖拉机，还是蒸汽坦克？又听到下边的刘铁军正在努力卖惨，当真有点不耐烦，“孤知道你不容易，这件东西孤也很喜欢，你说一说这东西的原理是什么！” 刘铁军仿佛久旱逢甘霖一般，腰杆瞬间就挺直了，好几年没日没夜的研究，终于是赢得了太子爷的欢喜，急忙开口说道，“老臣研究了蒸汽机的结构，发现这个东西缩小不难，而且也可以正常运转，虽然得到的力量有所不同，但确实可以正常使用，占用空间的东西，主要就是发热部分，战舰上的蒸汽机是烧煤，带动车床的蒸汽机为了干净是烧木炭，这个小型蒸汽机，是烧油……” “烧油？！” 朱标再也忍不住，直接从宝座上站起身来，三步两步走到了台下，一瞬间满座哗然，从比武到现在，如此多的新家伙，也没看太子爷亲自来触碰啊，如今却走下了高台，看来这神机工业还是有些东西，雄厚的底蕴不可忽略啊！ 刘铁军也从一旁的小盒子里，拿出了一个黑漆漆的饼子，恭恭敬敬的说道，“太子也请看，这个就是大军当中使用的黑油，烧起来的火无比猛烈，把它填到里边，虽然这黑烟会浓重一些，但是火力却远超煤炭！” 朱标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纵身一跃，就坐到了上面的宝座之上，“刘爱卿，让这个新玩意儿动起来，孤看看它能跑多远！” 刘铁军激动的不能自己，一揖到底，亲手拿起了几个黑油饼，连同几块木头，还有几块煤炭，一起扔到了兽腹部位的发热室里，盏茶的功夫，熊熊烈火就燃烧了起来，但同时伴随的，就是滚滚黑烟！ 这老小子也是有办法，知道这黑烟不好看，用两根铜管把黑烟引到了后面，看起来还真像一只神兽在腾云驾雾一样！ 刘铁军坐在兽尾部位的小仓子里，用力的的掰动里面的圆盘，呈三角形摆放的三个车轮，最前面的一个，就开始轻轻扭动。 一切都准备完毕，刘铁军又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战车可以走了……” 朱标点了点头，忽然有些豪气大发，伸手往前一指，但忽然间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扭过头来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别弄太快，可千万别撞了……” 第415章 军工民用 刘铁军的老脸之上露出了几分尴尬，怯懦的说道，“回殿下的话，这东西跑不快，和常人跑动差不多………” 朱标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东西刚出现的时候，技术不可能太成熟，但是既然他出现了，就是一个好事，用缩小简化的军工，做成民用，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想法，也是一个很好的兆头！ 虽然刘铁军的出发点是讨好自己，但毕竟自己可以把它引上正轨，做出来就是好的！ 战车缓缓的移动，速度确实是不快，这也让诸位公侯悄悄的松了口气，他们可是真怕这东西跑起来风驰电掣，毕竟战舰如此庞大的钢铁巨兽，那蒸汽机都能带动，这么小的一个战车，那还不得带飞起来…… 朱标坐在战车之上，看着后面滚滚的黑烟，看到被黑烟熏的一脸狼狈的刘铁军，又看到自己前方的兽头里，喷出了滚滚白气，这感觉还真像是腾云驾雾一般。 轻轻的拍了拍上面雕工精湛的椅子，温润的黄花梨，色泽乳白的宝玉，当真是奢华之极！心中也是悄悄的叹了一口气，如果自己不是个穿越者，这么新奇的东西，这么好玩的东西，可能就只会存在于皇宫大内之中吧！ 到时候国家衰败，八国联军砸开了皇宫的大门，进去以后才发现，老十全的火枪也很先进，只是当时没有推广应用于军队而已，皇宫之中的机械表，巧夺天工，可是这如此精湛的齿轮工艺，就是没有用来干正事，干的都是一些穷奢极欲的腌臜事！ 犀利至极的火器，他们却给出了一个无能至极的理由，不能放弃祖先授予的长矛弓箭，皇室眼光如此，皇室腐朽至此，当真也是天下第一份！工匠大国的悲哀莫过于此啊！精湛的手艺只能做出用于享乐的东西，当真是呜呼哀哉！ 战车还在缓缓的移动，声音不大，只有活塞上下抽动的声音，刘铁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个封闭式的眼镜，在那里尽心尽力的掰着圆盘。 感受到身旁柔和的风，朱标忽然感到心情无比放松，又看了一眼旁边围了一大圈的锦衣卫，微微一笑，“刘爱卿停住战车吧，这东西当真不错！孤很喜欢！” 刘铁军擦了擦眼镜上面的黑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他的脸虽然被熏黑，但是那脸上的笑容，却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老臣谢殿下恩典！” 一群锦衣卫把朱标七手八脚的从战车上扶了下来，在这不明不白的玩意儿上坐了这么长时间，可是把这群锦衣卫吓坏了，这要是碰破了一点油皮，他们可都得没命，眼看着太子爷的脚踩到了土地之上，一些人瞬间放心，仿佛在阎王殿上走过了一遭…… 朱标回到了高台之上，苟宝早就准备了湿毛巾，春花秋月也贴心的帮朱标擦拭。 朱标瞥了一眼下面一脸漆黑的刘铁军，对苟宝挥了挥袖，“给刘爱卿也拿一条毛巾，让他擦一擦脸上的黑灰！” 苟宝躬身应是，刘铁军眼眶通红。 偌大的比武现场落针可闻，朱标缓缓的来到了高台中央，朗声说道，“神机工业的这件东西，孤很喜欢，不是因为他高大威猛，而是因为孤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会场之中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了太子爷的只言片语。 朱标充满威严的目光，扫视了校场一圈，这才继续开口说道，“战车不用马，也可以走动，而且力量还大的出奇，那么！这耕地不用牛，是不是也可以啊！把十个曲辕犁连到一起，用这种东西拉着，一天能种多少地，几年之后咱们大明还会缺粮食吗？” “轰………” 一时间，高台之上的武将纷纷变色，下方的工匠们纷纷沉思，周围的数万精锐，也都面带激动，太子爷说的对啊，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一个永远不知道疲惫的铁疙瘩，用它来犁地，大明几年以内就不会再有荒地了，到时候还会缺粮食吗？还会怕天灾吗？ 朱标看起来很满意下方的反应，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们，看到下边的工匠一个个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到兵士们一个个充满希望的眼神，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台下立刻变得的落针可闻。 “天下之大，农耕为主，我华夏万年基业，都在这粮食身上，老天爷真的有哪天不睁眼，这金银宝玉都不如一碗白饭来的实惠，孤不缺这一辆战车，但是孤！缺一个可以拉动巨犁的瑞兽！” “因为这头瑞兽，可以让咱们大明的泱泱百姓，都吃饱饭，都穿暖衣，家家都有存粮，天灾之下，不至于背井离乡！” “太子殿下爱民如子！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徐达振臂高呼，身后的公侯纷纷响应，一时间山呼千岁之声直冲云霄！ 而高台之下的刘铁军，手里攥着精致无比的毛巾，心中却是感慨万千，他是真没想到，太子爷竟然能想到这里，这让他无比惭愧，也让他无比愧疚…… 从得了这个爵位以后，他天天患得患失，想着的事情都是给太子爷做一些新鲜玩意，讨得贵人的欢心，可是没想到自己好几年做出来的新东西，却阴差阳错地从这个层面得到了无比的欢心！ “唉………” 刘铁军暗叹一声，心中暗道，“可能真的是老夫错了吧……” 又听到周围山呼千岁的声音，刘铁军顿了顿，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启禀殿下！！” 周围的人一愣，下意识的停住了呼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刘铁军的身上，只见他手里捧着雪白的毛巾，腆着一张漆黑无比的大脸，开口朗声说道，“老臣惭愧，殿下爱民之心，犹如天上朝阳，暖入心脾，老臣斗胆，想把殿下所说的耕地神物做出来，如果天下的百姓都能用得上这铁牛，老臣死而无憾！”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改造这东西还真得是刘铁军，因为自己的这个战车，确实是有相当一部分华而不实的东西，但是这基本结构却是对的，想法也是没毛病，只要认认真真的修改一下，就可以成为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好！孤心甚慰！” 朱标满脸笑容，看了一眼老人家以后，又继续张口说道，“从你的战车身上。孤看到了希望，甲等！” 还没等刘铁军谢恩，朱标就摆了摆手，“也没什么可以赏你的，这样吧，每隔七天，让太孙去你的神机工业一次，让他在工业城里好好看看，好好听听，你再给他好好讲一讲，咱们大明的匠学！” 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巴，这叫没有什么可赏？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赏赐，这简直就是赏了好几代的富贵！太孙每隔七天就要去一次神机工业，这赏赐，简直就是大明最为宝贵的赏赐！ 刘铁军跪在地上，三分两次的想开口谢恩，可是这嘴就像是烧坏了的蒸汽机，无论如何都是张不开，最后急的老人家失声痛哭，许久之后，有些走调的声音终于是传了出来。 “老臣！！谢恩啊！！老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啊！！” 第416章 收割利器 神武工业众人的脸色都不是那么太好看，特别是尚家父子，他们不想平局，他们也眼馋刘铁军得到的赏赐，尚尽忠更是有点变颜变色！ 而一旁的尚守田却是沉稳的多，轻轻的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莫要惊慌，咱们有什么东西你还不知道吗，那东西拿出来，一定会把他的战车比下去！” 尚守田的老脸上闪过了一丝强烈的自信，可转瞬间又变成了几分心虚的模样，压低了声音问道，“儿啊，那水池子你真的弄好了，可万万别出了丑，到时候咱们神武工业，可就难翻身了……” 尚尽忠恶狠狠的点了点头，“放心吧爹，那么简单的一个东西，儿子怎么会出错！” 尚守田凝重的说道，“好，那咱们神武的脸面，可就看那个东西了！” 而高台之上的朱标，却是在若有所思，他刚才给刘铁军的赏赐，倒也不是脑袋一热，也算得上是深思熟虑了，朱雄英现在已经八岁了，正是教育的紧要关头，而且这一次两大工业城比武，他本来也是打算让朱雄英一起来的。 可谁知道，那些教他读书的老学究们，说什么也不放，甚至不惜以命相抵，拿出了一副死谏的样子，满嘴的大道理，说的是朗朗上口，满嘴的孔圣之道，聊的也是侃侃而谈，一时间还真不好对付，所以也就只能他自己来了… 可是这件事情，朱标却怎么想怎么不对，自己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开拓创新，可是这朱雄英，却还在深宫大内之中接受着正统的儒家教育，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不好说，有自己老爹和自己在，文武平衡是一定的，武将负责开疆拓土，文臣负责在家中当大管家，两方相互掣肘，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坏事，可是最近的一段时间，文臣们却突然对朱雄英的教育很是上心！ 甚至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综合以后的大明历史。朱标不得不留个心眼，所以他打算用太孙去神级工业观看匠学这件事儿，试探一下，看看这满朝文官究竟在想什么，是不是想把朱雄英教成第二个朱允炆？这边靖难之役打的热火朝天，而他那里还在研究恢复井田制，当真是愚蠢至极！ 常茂眼珠一转，忽然间也有点明白自家太子爷的意思了，心中暗暗决定，回去之后就要和淮西人通通气，如果朝中文官执意要闹，那就试试！！ 一旁的常升也默默的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兄弟二人又同时看向了远处的蓝玉，心中已然打定主意，他们姓常的是太孙的舅舅，蓝玉，是他们两个的舅舅，是时候要抱抱团了，西方的这一仗，一定要打得漂亮！ 而这个时候，苟宝也默默的站了出来，高声喊道，“创新武备，神武工业上场！” 各有所思的众人，纷纷被这一嗓子吸引过来，看向台下的物件。 尚守田迈开大步来到了自己的作品前，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他可不会犯刘铁军那样低级的错误，让人家开国公一顿呵斥，刘铁军不要脸，他可得要脸…… “哗啦……” 没有丝毫迟疑，硕大的油布应声而落，一架怪模怪样的东西，浮现在众人眼前，一时间议论纷纷，所有人交头接耳，他们实在是看不出来这玩意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朱标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仔细的看了两眼之后，这才松开，笑着开口说道，“尚爱卿说一下你的这件东西吧！” 老人家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理数周到的没毛病，这才开口缓缓的说道，“神武工业，制作杠杆式霰弹枪起家，杠杆式枪机的原理，神武工业已然烂熟于心，记得当年，在做出新式枪械的时候，老臣有幸聆听殿下教诲，那就是，把这子弹后推的力量，利用起来，让子弹壳自己从枪膛里蹦出来！” 议论之声更加巨大，所有的人都在指指点点，怀疑的眼神，也在现场弥漫开来，因为这东西完全就没有一个枪的模样，更像一个大水池，长长的枪管被浸泡在一个水池当中，水池看起来就相当粗糙，下面还是用沙袋垫着高度，枪管和水池的连接处，还在缓缓的流着水…… 这玩意儿比起其他的武备，简直就可以说是粗糙到了顶点！ 可是尚守田却老神的继续说道，“老臣不敢忘记殿下教诲，日夜研究，历时数年以后，终于把这连珠枪做了出来，可是却因为老臣的手艺不精，所以就只能做到这般巨大了，再加上子弹太大，二十响以后，这枪管就会通红，再打几下，枪管就会破裂……” 下边的议论声更加之大，二十几响就会破裂，这种东西能上战场，克虏伯岂不是在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朱标淡淡的挥了挥手，脸上依然满是笑意，台下却变得落针可闻，微微点头，示意老人家继续说下去。 尚守田躬身谢恩，又开口说道，“可是就在刚才，老臣又看到了铜壶烧水，心里却忽然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烈火可以炼铜，但铜壶之中有水，铜壶就不至于融化，哪怕是放在炼钢的炉子上烧水，铜壶也不会融化！更不会发红！” 高台之上的朱标点了点头，他也终于想了起来，当时尚尽忠失踪之前，他们父子二人的面前，就摆着一把烧茶的铜壶，当时还再纳闷这小子去干什么了，谁知却是忽然有灵感了…… 而老人家却是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口中平和的说道，“还要请殿下恕罪，老臣愚钝之极，刚刚才想出来这个方法，所以这东西做的有些粗糙……” 朱标淡淡的点了点头，朗声开口说道，“无妨！古人贵朝闻夕死，尚爱卿哪怕是临阵磨枪，孤也心中欢喜！” 尚守田一揖到底。 又往水池子里边添了两桶水，老人家这才来到了机器的后边，往一个巨大竖直的铜盒当中，放进了许多黄澄澄的子弹，这子弹有如两个大拇指合起来那般粗细，看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 而朱标的身边，春花也端来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的就是这种子弹，朱标拿起了这个沉甸甸的东西，忽然感觉到有些牙疼，心中暗道，“这他娘好像不是马克沁，这玩意儿好像是机关炮，平射可以上军事法庭的机关炮……” 令旗缓缓的落下！ 一连串的声音，猛然间在这校场之上响了起来！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尚尽忠紧紧的跟在自家老爹旁边，双手忙活的飞快，往铜盒子里加子弹，而且他手里的子弹，还被他抹上了一层油脂，有了这层油脂，响声更加圆润了！ 硕大的校场之上，只剩下这台机器的轰鸣之声，慢慢的，水池子里的清水，沸腾起来，冒出了滚滚白烟，可是这枪声还是没有停！ 最后足足想了三四盏茶的功夫，直到子弹耗尽，这机器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尚守田老脸通红，眼神之中闪过了无与伦比的兴奋之色！这铜壶烧水，可是成就了他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太子爷看到了，随意提点几句，他就搞出了蒸汽机，搞出了车床，自己看到了，就成功的让自己犹如鸡肋一般的新玩意儿，变成了战场之上的索命利器！ “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朱标已经站起了身来，兴奋之色已经溢于言表，重重的拍了拍高台边缘的栏杆，“好！！” 可是这整个校场之上，却只有朱标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在震撼当中，这些人可是大明顶尖的人才，无论是观看的精兵强将，还是观看的工匠们，更别说高台之上的公侯，他们都能想象得出来，这种东西一旦被放在战场上，那种成排成排扑过来的骑兵步兵，会变成什么样子？ 满地的残肢断足，满地的血肉模糊？还是满地的肉末？ 直到第二次听见自家太子爷的声音以后，众人才渐渐的反应过来，山呼海啸的声音渐渐响起，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了几分庆幸，那就是。 “还好自己生在大明，还好自己是个汉人，还好还好啊…………” 第417章 气闷之心 纯金抽丝制作，上面的字迹，是用宝石镶嵌而成，整个勋章，呈日月重叠之象，上书四个大字！ “大明工业！” 这个珍贵至极的勋章，终于是带到了尚守田的胸前，整个校场欢呼雷动，所有的公侯，都目光灼灼的看向那个简陋的机器！就是那一个被太子爷赐名为，“猎蛮”的连珠火枪！ 朱标也是想了又想，终于又把自己的儿子赏赐出去了，每七天休息一天，可以去神机工业，可以去神武工业，让他自由选择，同时神武也拿到了朝廷的资源倾斜，为期三年，他儿子尚尽忠，成为了东宫六率专属的枪炮官！ 这两大工业城之间的比试，算是告一段落了，而刘铁军的心态，现在也变化了很多，拉着老伙计的手，一个劲的道贺，眼神之中再也没有了当年的针锋相对，就好像当初他们两个一个是铁匠，一个是炮匠的时候，两位老人的脸颊之上，也都重新挂上了笑容！ 这才是真正的君子之交，学术上争先恐后，可以作为对手，但是平时你却相互扶持，可以作为朋友，比之前的相互过河拆桥，要强了不知多少！ 太阳已经完全遮住了脸，深蓝色的天空，包裹了整个大地，惊心动魄的工业城大比武，到现在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只有校场之上残余的硝烟味，预示着过去的这一天中，发生了何等惊心动魄的事情。 朱标慢慢悠悠的上了自己的马车，春花秋月也紧随其后，群臣恭送以后，马车才开始慢慢的行走。 公侯们的马车，也开始分批离开，最开始走的自然是三位公爵，然后就是数位侯爵，至于说神级神武的两大伯爵，还要留在这里善后。 这校场离皇宫不近，走到半路的时候，黑暗就完全笼罩了这大地，马车之中，春花秋月也点燃了火烛。 烛光的照映下，奢华至极的马车，显现出了一种别样的味道，朱标靠在软乎乎的卧榻上，闻了闻自己的身上，仿佛到现在还残留着一些硝烟味。 “春花，西方那边如何，东厂可否传回消息？” 朱标一把将春花拉到了自己的卧榻之上，轻轻的拍了拍她的额头，好像抚摸小宠物一样…… 春花细嫩的脸蛋之上，闪过了一丝微红，但还是郑重的开口说道，“回殿下的话，今天正午，夏公公的消息已经到了，他说那里现在很乱，所有的人都在反对福寿康泰，甚至还有很多的蓝眼妖，已经拿起了刀枪，骚扰大明在西方的商人！” “哼！” 朱标冷哼一声，带着几分不屑的说道，“就那些一辈子不洗澡的家伙，还能搞出什么名堂？” 春花沉吟片刻，用自己的脸蛋蹭了蹭朱标有些粗糙的手掌，轻声细语的说道，“殿下，不得不防，夏公公传回来的消息当中也说了他的猜测，他怀疑有西方王室参与，在背后推波助澜，所以那些贱民才有胆子骚扰我大明商人！” “而且那些贱民的手中，还有一些老式火器，商人那边也有伤亡……”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火器，咱们大明做出来的？” 春花摇了摇头，“不是，至少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据，而且他们手中的火器也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但是有几种样式，却比较像咱们大明之前用的神火铳……” 朱标点了点头，轻轻地抚摸着春花柔顺的黑发，心中已然明了，神火铳这玩意，就是他刚开始做火器的时候，研制出来的燧发枪。 后来因为太落后了，前些年就分发给了北上南下的大明百姓，而且百姓们也可以照价购买，不能买太多，每个人凭借户籍只能买一把，为的就是在北上南下那恶劣的环境当中生存，毕竟那可是荒山野岭的地方，就算是有大军保护，虎豹狼群也是非常之多！特别是努尔干都司，一年之内，就发生了数千起野兽伤人的事件！ 没办法，朱标就只能把这个火枪撒了出去，总不能眼看着大明百姓在移民的过程当中丢了性命吧，至于说以后的事情，那还是以后再说吧，一代人干一代人的事，一蹴而就是不明智的。 所以这朱标也明白，这种环境下，西方拿到了一两把燧发枪，改进一下，或者是直接照搬照抄，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洪门在西方，东厂也在西方，让他们两个接触一下，挺过这一段时间，大军马上就到！” 朱标沉吟片刻，忽然开口说道。 新平省的洪门，在新平省全面禁止福寿康泰以后，就已经搬去了西方，现在朱标心里虽然已经下定了禁止福寿康泰的决心，但他也知道，禁止归禁止，但必须是在西方问题完全解决以后！否则他心里不舒服！ 春花默默的点了点头，“蒋门主和夏公公已经见过面了，而且洪门在西方有很多土地和产业，他们也在有意无意的相互靠近……” 朱标点了点头，拍了拍春花丰韵的身子，长出了一口气，“好啊，他们两个往一起凑合凑合还是可以的，洪门在西方有土地，实在不行，他们两伙人凑在一起，据险而守，也能挺到大军到来！” 一旁的秋月拿着钢笔正在速记，还带点婴儿肥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认真，虽然两只小耳朵有点红，但是却一点都不妨碍她干正事，不一会儿的功夫，两只信鸽，就从马车之上飞了出去。 离皇宫还有一段的路程，朱标把玩着春花精致的俏脸，心思却已经不知飞到了哪里。 他是真想好好的修理西方一顿，然后在大明建立一个庞大无比的博物馆，把西方的东西，全都抢过来，让大明的子孙后代好好看一看，他们的祖宗，用火枪大炮，征服了整个西方！让他们身为大明之人，出生之时就有一种骄傲！ 让他们的膝盖，从出生开始就是挺直的，想起后世的一些黄皮白心的香蕉，想起后世一些看到蓝眼睛就投怀送抱的香蕉，朱标当真是有点痛心疾首！ 堂堂着天下间第一传承完整的文明，竟然去沦落到喜欢那些个蛮夷之人？这是何等的悲哀，汉夷之辨，千古自有！怎么到了他们这就成了老古董？怎么到了他们这儿就成了没有包容心？ 难道包容就一定要跪着包容吗？！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他娘的通古斯人！是那一个个不平等的条约，生生的打断了汉人的脊梁，是他们遗留下来的腥臭血脉，让整个中原大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一个奴颜婢膝之辈！ 朱标猛然间睁开眼睛，对一旁的秋月慢悠悠的说道，“给燕王写信，还有努尔干都司生产建设兵团！就说孤的东宫六率，马上就要远征了，皮靴还不够，再来一万双！” 秋月忽然有些毛骨悚然，但手上的钢笔还是书写的飞快，而春花也仿佛感受到了朱标内心当中的不平静，温柔的伸出玉手，轻轻抚摸着自家太子爷的胸口。 朱标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他真的是有点累了，整整的折腾了一天，自家的小媳妇还有了身孕，回去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还有书房当中那堆积成山的奏章。 均匀的呼吸声渐渐响起，春花躺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秋月也是懂事，轻手轻脚的从一旁拿来了一张毯子，盖到了二人身上。 马车的速度也放缓了很多，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巍峨的皇宫，终于出现到了他们的面前！ 第418章 狂胡军书 马车在东宫之中缓缓行走，已经来到了汤屋这里，徐侧妃带着沈淑女，还有新挑选的贴身丫鬟李均淑，正在门口迎接。 可是见自家太子爷，迟迟不下马车，徐妙锦有点站不住了，手指尖轻轻的捏住了裙摆，蹦蹦跳跳的就要上马车。 秋月在一旁看的眼皮直跳，这位贵人可是刚刚得了喜脉，怎么还能如此不在意？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东宫之内还不知道又多出多少条冤魂…… 连忙上前，扶住了徐妙锦，压低了声音说道，“侧妃娘娘，殿下今天十分劳累，已经睡了有一会儿了，姐姐正在里面伺候，您稍微等一下就好…” 徐妙锦细长明亮的大眼睛看了一眼秋月，慢慢拿下了已经走上台阶的玉足，笑呵呵的说道，“今天两大工业城比武，殿下自当十分劳累，有劳你们了。” 徐妙锦这话说的，带有三分酸气，那意思就是自家男人这么劳累，都会在马车里宠爱你姐姐，当真是累坏你们了，秋月也听得出来，东厂的二统领，怎么会是平庸之辈？ 只见她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岂敢岂敢，侧妃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做奴婢的，命都是主子的，又哪里敢称劳累……” 秋月这话说的也是有几分水平，意思就是我们这些人，自然是要听太子爷的，无论是什么事情，对！无论什么事…… 徐妙锦眼神一亮，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小手轻轻的拍了拍秋月的胸口，顿时引起了一阵波浪，娇声开口说道，“说白了都是太子爷的女人，以后可以多到我宫里玩玩，一家人嘛……” 秋月有些诧异的看了这位徐侧妃一眼，便很快的低下头，大明知道东厂存在的，不超过十人，这位自然是不知道，否则的话，请她们这两个活阎王去宫里玩，当真也是十分有意思，但是人家毕竟是贵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只能随声附和… “多谢侧妃娘娘……” 马车之上，终于是有了些动静，朱标睡眼朦胧的走了下来，春花则在一旁搀扶着，往前快走几步，朱标一把拥住了沈线阳的肩膀，吓了后者一跳。 在外边劳累一天，自然是要先洗掉身上的硝烟味，汤屋之中早已白气翻滚，朱标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舒舒服服的坐在了滚热的池水当中，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巨大水池，当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春花秋月也穿上了一身薄纱，在旁边伺候着，拿起刺绣精美的毛巾，轻轻的帮朱标擦拭满身的疲惫。 徐妙锦也换上了一身薄纱，小手轻轻的帮朱标揉捏着肩膀，沈淑女则跪坐在池子当中，双手有节奏的敲打着朱标的双脚，还不时轻捏朱标的足底。 “嘶………” 舒适之感直冲天灵盖，朱标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仿佛一天的疲惫，都在这池水当中化解。 徐妙锦眨巴了一下已经带有三分媚色的眼睛，对一旁的李均淑使了个眼色，小丫头战战兢兢的下了池子，本来就轻薄如纸的纱衣，在热水之下，也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或许是感觉到了身旁有陌生的人，朱标的眼睛突然睁开，精准的看向了她的这个方向，吓得小丫头一屁股坐在了水池里，还连喝了好几口池水…… “你是谁！？” 朱标的语气当中感觉不出喜怒，可是这句话，却吓得小丫头汗毛竖立，跪在池水里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可是她本来就矮小几分，这一跪，却又是不小心喝了几口池水… 徐妙锦一看，连忙走下了池子，凑到了自家姐夫旁边，拉着大手不依的说道，“姐夫，你看你，这是姐姐给我找的贴身丫鬟……” 朱标这才罢了，他自然相信徐妙云的眼光，也就不再多问了。 收回了眼神，轻轻的摸了摸徐妙锦平坦的小腹，带着几分责备的说道，“有了身子的人，就不要天天伺候了，在宫中好好呆着，感觉闷气了就去你姐姐那里看一看，或者去母后那里也行，万万不可像之前那般跳脱！明白了吗？” 徐妙锦点头如啄米，笑嘻嘻的说，“是是，姐夫说的对，妾身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自然要有个稳妥样子，妾身还打算明天去一趟坤宁宫，给母后请安，再带上一些礼物…” 朱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有这个孝心就行，如今有了身子，就不用自己费时准备了，你能看好自己的肚子，母后就谢天谢地了……” 朱元璋老两口，不喜欢那些金银财宝，徐妙云往坤宁宫送东西，大多数都是自己做的咸肉咸菜，还有一些肉酱素酱一类的东西，而且那手艺，马皇后吃的也是十分满意。 徐妙锦也是有样学样，一手厨艺，虽然不能和她姐姐相比，但也是像模像样，而且这孝敬老人嘛，主要是在心，有这个心思在，马皇后自然也不会计较… 随意的点了点下巴，朱标长长的头发就被春花秋月解开，平铺到了身后专门洗头发的池子里，带着花香还有些粘稠的药液，被均匀的涂抹在了头发上，一时间，满室皆香。 “这洗发露也是个好东西，让太医院改一改配方，送到供销社去，和牙粉香皂一样，都是专卖！” 秋月在一旁躬身应是，虽然身边没有带笔，但是却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 朱标本来就很困，在深处水池当中，困意自然就止不住的涌了上来，春花秋月也为太子爷洗完了头发，放空池水以后，拿出了一个硕大的毛巾，一点一点的擦干。 就在这个时候，朱标均匀的呼吸声又响了起来，一听到这个声音，徐妙锦脸色一垮，顿时嘟起了小嘴。 左右看了看，就在这池水当中玩起了潜泳，仿佛美人鱼一般四处游动，最后又游回了朱标身边，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娇笑一声又潜进了水里…… 都说这水池里睡觉舒服，如今朱标一试，确实是不同凡响，温吞吞的池水，再加上周围各种的香气扑鼻，这觉睡得都十分踏实。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朱标却忽然被惊醒，感觉到了一阵紧绷，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脸色通红的李均淑，又看了一眼满脸魅意的徐妙锦，只能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强忍不适，颤颤巍巍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回殿下的话，奴婢叫李均淑……” 朱标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李贞贤是你姐姐？” 小丫头无声点头，有些消瘦的锁骨，在池水的倒影下，闪出了道道波纹，也许是池水之中掺杂了什么，水面之上飘过了一丝猩红…… 这事已至此，朱标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有些无奈的抻了抻懒腰，心中暗道，“这回还真是，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 朱标忽然打了个寒颤……… 也难怪，这水用了这么长时间，自然是有些凉了…… 第419章 蓝玉出使 奉天殿。 这皇宫大内还是犹如往日一般平静，朱元璋高居宝座，手里拿着一沓画纸，正在兴致勃勃的观看，朱标就坐在他的旁边，桌案之上摆满了奏章… “标儿，你这两个工业城还真做出了不得了的东西，天罚重炮，猎蛮重机枪，这可都是好东西，不得了啊……” 朱元璋手中的画纸之上，画的正是这些武器的详细图形，画的自然是惟妙惟肖，老人家正拿着这些东西，欢喜的不得了。 朱标放下手中的奏章，笑呵呵的说道，“那是自然，这么多年给这两大工业城不知道多少银子，如果再做不出这些东西，那他们可就真成了吃白饭的了。” 朱元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来，自家儿子往那两个工业城里拼命的塞银子，拼命的让他们做新东西，朱元璋自然有派人帮忙看管，这两个伯爵干没干正事，他可是心知肚明。 只见老人家笑呵呵的端起旁边的浓茶，先是给朱标倒了一点，又给自己倒了一点。 这说来也奇怪，父子二人的桌案，现在离的越来越近，以前还稍微远一点，有一个高有一个低，现在基本上两张桌子都快贴上了，除了方向不一样，和高低有一点点差别以外，本来这可是相当不合理法的事情。 可是这满朝文武百官也是乐见其成，毕竟这父子二人，那可是千古皇帝和储君的典范，和气的不得了，谁愿意去触那个霉头？人家可是一家人，疏不间亲的道理，谁都明白… 朱标双手接过自家老爹递过来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放到一边说道，“爹，东宫六率明天就能到应天了，去西方的事，儿子还有话说。” 朱元璋眉毛一挑，有些苍老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了然，笑呵呵的说道，“你小子，是不是想让蓝玉带着最新的家伙去，好好吓唬吓唬那群蓝眼妖？” 朱标点了点头，毫不避讳的说道，“确实，西方那边闹得越来越凶，销毁的福寿康泰也越来越多，那个东西确实要废除，但一定是西方问题解决完了以后，否则的话，儿子这么长时间的布局，可就算是白费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标儿，除了用的福寿康泰以外，你还有什么办法？” 朱标微微一愣，但还是开口说道，“爹，我知道您在想什么，福寿康泰确实是一个办法，但绝对不是唯一的办法，儿子也有好多种手段，正在辅助这件事情。” 朱元璋眼神一亮，“那说说看……” 朱标端起浓茶一饮而尽，紧接着慢悠悠的说道，“那就是经济战，在西方推行咱们大明的宝钞，开办钱庄，然后进行商品倾销，打击西方固有的手工业，让他们的百姓吃不上饭，然后再大量开设作坊，吸引他们的廉价劳动力，并且赏赐优厚！” 这么长时间下来，朱元璋对这些奇奇怪怪的词语已经理解了，面色淡然的点了点头，“是个办法，然后呢？” 朱标闻言，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狠，“这些事情都办完了以后，西方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咱们大明的宝钞，也都可以在咱们大明商人手里花出去，南沙群岛的粮食产量实在太多，咱们应天附近二十六座大仓，都已经出现了粮食发霉的事情！” 朱标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如果把这些粮食卖到西方，让他们用大明的宝钞来买，而且这些粮食物美价廉，他们就不需要自己种植粮食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还真是个办法，但是没啥新鲜的，当年管仲灭鲁，用的就是这个办法，阳谋，好用的很！” 这个计策在朱元璋这里，确实是没有什么可新鲜的，毕竟是一代帝王，阴谋阳谋在人家手里玩的比自家儿子还听话，简直就是集中国古代厚黑学于大成！ 朱标自然也没有卖弄的意思，和自家老爹在一起时间越长，他就越发现老爹的智谋幽深似海，自己除了现在人的先知先觉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优势。 “但是这个法子，你要添进去一点东西……” 朱元璋忽然笑呵呵的说道，“努尔干都司苦寒，棉花用量很多，可偏偏那个地方不能种棉花，再加上那里的人土地多，也不缺粮食，再加上孩子养大之后朝廷给钱，所以这孩子也是越来越多，咱大明现在缺棉花了…” 朱标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了自家老爹的意思，棉花这种东西，在大明那可是属于战略物资，和现在的意义完全不一样，毕竟大明百万大军，大多数的军队，还是穿着棉甲，光努尔干都司的六十五万大军，每一年所消耗的棉甲，就不知道有多少套！ “爹，你的意思是，高价收购棉花，让西方的百姓全都种植棉花，然后用卖了棉花的钱，来买咱们大明的粮食？” “你小子还挺灵通……哈哈哈……” 朱元璋老怀大慰，笑呵呵的摆弄着桌子上的几张图画。 朱标笑了笑，又继续说道，“还是爹计高一筹，努尔干都司的孩童越来越多，朝廷可不能冻着他们，还要控制棉花的价格，否则的话，那个地方如果没有棉花，冬天可是过不去啊…” 朱元璋随手把图画扔到一边，“知道就好，大明现在越来越大，百姓也是越来越多了，咱们当皇帝的，就要算计着来，可别小看了这小小棉花，一旦有一个大风雪天气，没有这玩意儿可是要冻死人的。” “应天周围那些个大仓，也抓紧动一动，否则那些粮食就完了……” 说到这里，老人家那可是满脸心疼，应天周围的大仓，之前都是大明的命根子，存放的都是军粮，哪怕是天降大灾，朱元璋也不敢动了分毫，生怕北元来袭，大军没有粮食打不了仗。 可自从朱标提出了地下防御堡垒这件事情以后，朱元璋就对这大几十座粮仓不是那么看重了，如今提起来，除了有点心疼以外，完全就是一副消灭剩饭的模样… 父子二人就在这里，把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中午，梅友雕端来了一些饭菜，爷俩就在这奉天殿里凑合了一顿。 饭桌之上，朱标又想起了蓝玉出征的事情，“爹，蓝玉出征，儿子感觉还是应该试验一下新做出来的家伙，毕竟大明的主攻方向在那几个汗国身上，如果这武器试验不好，到时候面对强敌，那可如何是好…” 朱元璋点了点头，但还是开口说道，“你给了那么多好东西，蓝玉这一次就一定大胜，蓝小二是个什么货色，你爹咱太清楚了，他不做几个灭国之功回来，他就不叫蓝小二了……” “他有了几件灭国之功，就一定要封公，到时候如果他居功自傲，你怎么办？” 朱元璋用审视的眼光看向自家儿子，朱标也是蛮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手中的筷子都没有放下，含含糊糊的说道，“那有什么怎么办的，如果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就狠狠敲打，犯下了大错，就一撸到底，如果他敢大逆不道，就剥皮实草！” 朱元璋看了一眼满脸自然的朱标，“哟呵，你这是开了窍了？” 朱标淡漠的摇了摇头，“那有什么，一国之君，如果天天想着和臣子勾心斗角，那这偌大的朝廷何去何从？能用就用，用不了就趁早拉倒，有功就奖，有错就罚，大错就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忠臣自然是百般爱护，有了偏心思就赶尽杀绝！” 朱标短短的一段话，道尽了朱元璋的政治经验，只见老朱的脸色越来越开心，最后开怀大笑。 “哈哈哈……” “好好好……” “你愿意给蓝玉什么就给蓝玉什么，爹老了，什么事情听儿子的，哈哈哈……” 奉天殿之上，传来了父子二人爽朗的笑声，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到口谕就传到了神武工业和蓝玉的家里。 “永昌侯远使西方，携定远镇远两艘铁甲舰，以及诸多新武，一定要给咱谈出个样来，一定要给咱大明受了欺负的百姓申冤！” 蓝玉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冲着皇宫的方向砰砰磕头。 然后干脆的打起了铺盖卷，来到了神武工业，一脚踢开了尚守田的房门，“尚老哥，咱来了，快把那些新家伙都装在船上，咱明天可就要出征………出使西方了！！” 第420章 气势汹汹 两双通红的眼睛，在火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巨大的作坊当中，尚守田满脸疲惫的拿着自己的工具，一旁的尚尽忠，也是满脸灰尘之色， 而蓝玉却不同，虽然也是满眼血丝，在眼神当中的兴奋之色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尚老哥，这新家伙不会出问题吧？” 尚守田叹了口气，想摸一摸自己的胡子，谁知道今天晚上用铁水的数量太多，硬生生的把他那几根胡子烤焦了，伸手一摸只摸到了一把灰烬。 老人家狠狠的甩了甩手，“放心吧蓝将军，老头子的手艺还是很好的，而且这水箱是用热铁粘在一起，无论如何也是分不开！除非把它砸烂了。” 蓝玉这才敢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庞大的圆形水箱，兴高采烈的说道，“它可烂不了，谁敢把咱的宝贝砸烂，咱就把他的脑袋砸了！” 一旁的尚守田撇了撇嘴，心中暗道，“这他娘明明就是咱的宝贝，啥时候成你的了，你们姓常姓蓝的都是活土匪吗？真晦气……” 可是这话他也就敢放在心里想一想，说出来是万万不敢的，人家可是永昌侯，手握重兵的永昌侯，自己只是一个工匠伯爷而已，惹不起啊，惹不起…… 水冷式机关炮，终于被放到了木箱子里，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司令塔当中，蓝玉对这个东西可是宝贝的很，拿他的话来说，“有了这个玩意儿，如果地形合适，他敢一万步兵，打十万骑兵！” 而这个时候，火红的阳光也渐渐洒落在了大地之上，三个人都同时松了口气，东宫六率也在这忙活了一夜，毕竟这大军出征可不是开玩笑的，同时还有数万民夫工匠，帮他们装载武器，搬运粮食，定远镇远两艘铁甲舰的吃水，一个劲儿的往下沉。 终于在这拂晓之时，一切都准备完了，东宫六率换上了最新式的军服，墨绿色的汉式长袍，再加上尖尖的皮帽，皮帽的前面写着一个金光闪闪的明字，后面还插着一根羽毛，身上却是挂满了牛皮制作的武袋，有装手榴弹的，又装子弹了，还有装药品白糖的干粮，身后也背着最新式的栓动步枪，步枪上的刺刀在朝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这种最新式的军服，却还是保留了一部分铠甲的功能，在布衣的下面，前后心还是镶嵌着两块完整的钢板，再加上一些重要关节，也都缝上了一些轻薄的铁片，可以说是美观性和实用性并存的新式军服。 五千东宫六率，在定远和镇远两艘巨大的铁甲舰之下列队完毕，蓝玉也穿上了新式军服，区别的是，他手里拿着一把金光闪闪的指挥刀，双手拄在刀柄之上，更是显得气势汹汹！ 不一会的功夫，一匹快马疾驰而来，正是奉天殿总管太监梅友雕，只见他勒住战马，飞身落地，站在那里朗声说道，“传皇爷口谕，使团出发，定要彰显我大明国威，万勿辱国！” 朱元璋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出使西方，无论是流血牺牲还是刀枪相向，都不可以丢大明的脸，都不可以让大明的百姓对朝廷失望，堂堂大明，如果连自己家的商人都保不了，自家的商人被欺负了，也不敢拔刀，那是何等窝囊！ 蓝玉站在五千东宫六率的最前方，拱手弯腰，一字一顿的说道，“臣，蓝玉，定不辜负皇爷重托！” 梅友雕点了点头，又重新跳上马去，在战马的嘶鸣当中扬长而去。 这次出标并没有亲自来，毕竟只是五千人出征的小场面，他一个堂堂太子来到这里，也显得有些不合适，所以就干脆让自家老爹的贴身太监总管来，显得重视，又没有太过分。 巨舰之上已经冒出了滚滚黑烟，庞大无比的船身，犹如一个蓄势待发的猛兽，在船帮周围激起了圈圈波浪。 “大军登船！” 随着蓝玉一声令下，东宫六率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登上了两艘漆黑色的巨舰！ “呜………” 两声悠长的气笛，横贯了应天的青山绿水，在城头之上久久不动的朱标，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东宫。 朱标现在可是心知肚明，蓝玉开着这两艘巨舰去了西方，到了那里之后，不说是腥风血雨吧，也必定尸横遍野！而且这件事情朝廷明面上说的是谈，去的也是使团，所有的文官都在摩拳擦掌，想得到这个赴他国谈判的机会！ 可是这父子二人心里也明白，这次去了必定是不能好好谈，就算是要谈，那也要先把他们打怕，文官会的圣人之学，那群蓝眼妖可不会，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丑事，丢的可是大明的脸！ 蓝玉已经出发了，朱标也把心放在了肚子里，就凭那两艘巨舰，再加上他身经百战的东宫六率，把西风彻底占领，可能是有点扯淡，但是打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确是没有一点不实之处。 慢慢悠悠的回到了奉天殿，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己的老丈人徐达，还有自己的老爹，两个人坐在那里喝着清茶，你一句我一句当真是聊的好生愉快。 见朱标标进来，徐达连忙起身行礼，“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也是连忙双手扶起，笑呵呵的坐到了自家老爹的旁边。 朱元璋也是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便紧接着开口说道。 “天德啊，努尔干都司现在如何，你每隔两个月给朝廷发送奏章，上边写的倒是详细，增加了多少牛羊，增加了多少孩童，那的百姓过得好吗？” 朱标的眼神一眯，他是听出来自家老爹说话的意思了，那就是你每隔几个月送回来的奏章，上面说的都是好事儿，今天咱想听点不一样的，或者是说听一点实话，至于这实话是什么？那可真就是耐人寻味了。 徐达的脸色也有点郑重，他心里明白，皇帝是想听听他家老四在努尔干都司的事情，可是这种事情还真就不好说，毕竟亲属于皇家内部的事情，他就算是第一外戚，也实在是不容易掺和…… “回上位的话，努尔干都司紧挨北平，有相辅相成之意，这要几年来，努尔干都司也是蒸蒸日上，特别是中原进入北方的猎人，那也都是赚的盆满钵满…” 徐达没头没尾的话，让朱元璋眉头微皱，他心里也明白，自己的这个老伙计，不是个笨人，粘上毛就是猴，可是今天为什么说话如此吞吞吐吐？ 沉吟片刻以后，朱元璋没有说话，而是点头示意徐达继续说下去。 徐达拱了拱手，“每年中原来的猎人，有六七万之多，他们要选刀剑骁勇善战，确实是给老臣这里减少了很多麻烦……” 朱元璋点了点头，他心中已经差不多明白自己这个老伙计想说什么了，于是就顺着他的话捧了一句，“我中原儿女，自然是拿得了长刀拉得开强弓……” 一时间君臣一团和气，各色青茶茶点流水一般的端了上来，聊了一个多时辰以后，只见徐达有意无意的说道，“老臣管理努尔干都司多年，每一年登记在册的猎人有五万余人，配合大军，确实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而且现在努尔干都是胡汉杂居，两族百姓也时常殴斗，有了他们帮忙，咱们汉人倒是少吃了很多亏……” 朱元璋的脸色一黑，随意寒暄了几句，就让这老狐狸回去了。 朱标在一旁也是面色凝重，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经过北平的是六七万人，努尔干都司登记的，只剩下了五万余人，除去了伤亡失踪的，那究竟有多少人留在了北平？ 父子二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而正在这个时候，西方人和大明商人的矛盾，也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大街之上，也开始遍地烽火狼烟！！ 第421章 东厂洪门 蒋瓛和夏公公面色阴沉的坐在茶楼之中，这座茶楼，现在是东厂和洪门重要人物聚会的地方，两位老大坐在这里，盯着下方脏乱不堪的街道！ 一个身穿蓬蓬裙的西方贵妇，已经在那里站了快盏茶的功夫了，她的仆人已经钻进了裙子里面，手里拿着一个木盆，阵阵恶臭传出，旁边的人也并没有感觉到不舒服，而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而且她的身边，还有几个没有仆人的朋友，她们半蹲在墙角，面色复杂，一边用力，一边和贵妇聊天，羡慕她有仆人伺候，如此脏臭的大街，当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大街之上，阵阵恶臭扑鼻，很多人都穿着高跟鞋，就是为了怕踩到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如果没穿鞋的话，那种软趴趴热乎乎的感觉，当真是能让人在睡梦中惊醒！ 住在楼上的妇女们，旁若无人的开窗户往下面倾倒污秽之物，而大街上的人，也大多数撑着伞，有穷人买不起伞，被来了一个劈头盖脸，也只能无奈的自认倒霉，没办法，谁让他穷？谁让他倒霉？谁让他买不起伞呢？ “蒋门主，咱家是真看不上这些蓝眼妖，唉……” 夏公公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喷了香水的手帕，轻轻的掩住了口鼻。 蒋瓛也是满脸黑线，这条街的大部分产业都归洪门所有，买布料买白糖，卖香皂，还有牙粉牙刷，很多有钱的贵族们都喜欢，但是这随地排泄的毛病，当真是恶心人。 刚刚来到西方的时候，蒋瓛可是从新平带来了海量的白银和货物，在金钱攻势之下，很快买下了一条街，而且进行了修缮，当时在这街道之上产下来的污秽之物，就足足装了几大车！ 那场面，当真是不好细说，据说当时干洪门底层，都好几天吃不下去饭，从那以后，这些个身材矮小的洪门底层，就开始看不起这些金发碧眼的玩意…… 脸上巨大的伤疤动了动，蒋瓛脸上的伤疤，之前是伪装上去的，可是来到这西方以后，有一回和当地的土著火拼，霰弹枪被他打红了枪管，最后炸膛，就真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疤，这回倒好，省得伪装了…… “夏公公，咱也是真看不明白他们，她们怎么可以如此没有羞耻之心？” 蒋瓛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下方，墙角上一排面色复杂的贵妇。 夏公公有些嫌弃的掐了个兰花指，慢悠悠的说道，“他们可是蛮夷，没有茹毛饮血，已经算是老天爷保佑，现在这般模样，也实属正常……” 蒋瓛点了点头，随手关上了窗户，大喊一声，“快点燃香薰，娘的……” 丝丝袅袅的青烟，在大厅之上燃起，一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蒋瓛抿了一口清茶，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按照现在这个时辰，蓝将军的舰队应该已经出征了，将军来了以后，咱们就可以放开手脚，拉开架势，好好的打一打这群土蛮的锐气！” 夏公公的眼神微眯，满是老茧的大手捏起茶盏，默默的递到了嘴边，稍微沾了一下，润了润嘴唇，又让他拿了下来，中性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 “咱家的大统领，已经传来了消息，贵人已经让咱们两个往一起凑合，如果不行的话，就可以固守待援，凭咱们手里边的家伙，那些个走兽未必有办法！” 在这位老公公的心中，随地排泄的都不能称之为人，只能称之为走兽而已，这么说对吗？这么说其实也没啥毛病，就好像是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的蔑视一样，属实是有些难以理解。 蒋瓛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沉重的开口说道，“西方的大明商人，有将近一半聚集到了这里，咱们如果护不好他们，贵人一定会拿咱们问罪，我感觉，咱们二人还是应该提前准备……” 夏公公也点了点头，“有什么可准备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么多天大仗，小仗也没少打，那些个走兽暴徒，翻不起什么浪花……” 这两位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都同时隐晦的看了一眼自家身旁的副手，二人也都匆匆下去准备了。 “聚集到咱们这里的，大多数都是小商人，大商人身边的家丁不少，就算是跑不了，自保也没啥问题，但如果要咱们帮忙，咱们也必须得分兵啊……” 蒋瓛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这话说的看似隐晦，但是也确实好理解，大明民间的商人，根本就不可能做的太大，都是依附于护航船队，能够单独航行的，那就身后就一定有朝廷公侯，人家做自己的买卖，交足够的税，还有朝廷扶持，在这西方当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蒋瓛这话也是有两个意思，第一个就是朝廷公侯的商队，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他们二人就算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也要伸手帮上一帮。 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如果他们二人实在是坚持不住，这些个公侯的商队，能不能帮衬一二。 夏公公自然也听得懂，这两个人都是千年的狐狸，说话根本就不用说的太明白，“那些个大商队，都和我们东厂联系了，他们也都在收缩防御，一旦咱们这边有变，他们自然会出手帮忙……” 蒋瓛默默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有点苦闷，明明都是太子爷的人，为什么这个老太监就站到了明面？而自己却必须站在阴影当中，而且现在的形势他也看出来了，新平归顺大明以后，洪门就被赶到了西方。 在他看来，这西方小国，也万万不是大明的对手，到时候这西方也同样归顺，他的洪门将何去何从？难道再搬家去东察合台汗国和白帐汗国吗？那个地方的人爱吃福寿康泰吗？ 夏公公好像也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眯眯的说道，“蒋门主这么多年劳苦功高，当真是让我羡慕啊，东厂这么多年没见过什么血，这次门主可得给我们点机会，老奴也想乐乐呵呵的回家啊……” 夏公公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是你这么多年已经立了很多功劳，是时候应该运作一下，回到大明了…… 蒋瓛默默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浮现出几分思索之色。 就在这时，几个身穿青衣小帽阴仄仄的东厂番子，快步跑了进来，“禀三档头，街口的福寿会馆又被那些蓝眼蛮子围了，而且他们的人越来越多！” 夏公公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蒋瓛，慢悠悠的说道，“走，一块去看看？？” 蒋瓛凝视了他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 一个专门干脏事的洪门，一个被西方人称之为魔鬼的东厂，在这个节骨眼上，终于是走到了一起！ 巨大无比的木门轰然打开，二人走在最前，身后跟着数千人，这些人当中，一半穿着黑衣黑裤，面露嗜血，一半穿着青衣小帽，一张臭脸阴仄仄的。 而且这大街之上的汉人商铺，也都没有丝毫惊慌，一个个笑眯眯的看着这群人，腰间也都是鼓鼓的！可能唯一害怕的，就是那些逃难到这里的小商人，和那些鸡飞狗跳，带着阵阵恶臭的走兽了吧…… 第422章 街斗拼杀 一处金碧辉煌的小型宫殿，宫殿的牌匾之上，写着四个大字，“福寿康泰！” 宫殿的里边，自然是奢华至极，有金发碧眼的侍女，也有相当一部分新平北安来的女子，她们都在卖力的推销福寿康泰，也有相当一部分的女子已经有了老客，来了之后直接就倒在了胡床之上，烟雾缭绕之间，满脸都是喜悦和满足…… “伟大的福寿会馆，能不能让我进去闻闻味道……” “是啊，是啊，贵族们吃东西的时候，我们在旁边闻闻气味儿也好啊……” “快放我们进去！否则我就烧了你的房子！” “快进去抢！进去以后，所有的福寿康泰就都是咱们的了！！” “这个福寿康泰是害人的东西，大家冲进去把东西都搬走！” 乱哄哄的话语，臭哄哄的人群，把福寿会馆的门前堵的水泄不通，有几个人在人群当中振臂高呼，说这个福寿康泰如何害人，说这个东西已经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 可是那些个面黄肌瘦的白人，又怎么能听得进去？来这里闹事儿打砸，无非是想趁火打劫，捞几块一两砖，还有就是图那些组织者分发下来的面包，真正自愿过来的，也是凤毛麟角一般… 这人是越聚越多，空气当中臭烘烘的味道，也是越来越浓重，毕竟这个时候香水可是很昂贵的东西，平民百姓可用不起。 浓烈的酸味，浓烈的恶臭，仿佛把路边的野草都熏黄了！可是乱哄哄的白人们却丝毫不觉！ 一个身穿贵族服饰的白人，站在人群的最后，声嘶力竭的喊道，“人民们，往里面冲，只要烧了这栋建筑，你们就能获得主的宽容，你们就不用买赎罪券了，万能的主会保佑你们！” 可是他声嘶力竭的声音，并没有让这些面黄肌瘦的白人有什么动作，所有的人只是围在那里乱哄哄的吵闹。 而门口的东厂番子，也都是面带冷笑的看着这一群人，手中的杠杆式霰弹枪，黑洞洞粗壮的枪口，也是毫不避讳的指向人群！ “你们快往里边冲啊！第一个放火的人，伟大的主允许他终身不买赎罪券！第一个放火的人！可以得到三磅面包！” 看着人群迟迟不动，后面的白人贵族好像有点气急败坏，一边画着十字，一边高声怒吼！ 面红耳赤之下，仿佛一个输急了的赌徒！ 可是人群还是不动，他们虽然穷，但是也不傻，被蛊惑来了以后，想的就是占点便宜，如果说真的放火成功，再趁火打劫一番，哪有人会真正的往前冲？ 这条大街之上的冲突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每一次都是他们吃亏，那些人手中的火枪，可以打穿重骑士的板甲！怎么可能是他们惹得起的？ 白衣贵族气急败坏，在胸口画十字的手已经出现了幻影，而旁边的黑衣贵族，却笑呵呵的说道，“西丽主教，您说的这种话，对于这些病夫来说完全没有作用，还是得用卡文迪许大公的那一招……” 西丽主教气急败坏的回过头来，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您还在等什么，看在主的份上，而且卡文迪许大公，应该也不希望这一次毫无收获！” 那黑衣贵族的脸色丝毫未变，还是笑呵呵的说道，“瓦特泰勒的反抗军，已经夺取了数个村镇，卡文迪许大公也是有点焦头烂额，不知道教会的圣光骑士团，能不能出手帮忙呢？” 西丽主教气得嘴角直哆嗦，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那位黑衣贵族，“你们怎么可以这个样子？瓦特泰勒的反抗军，只是一群拿着骑士剑的农夫而已，卡文迪许大公连他们都打不败吗？” 黑衣贵族无奈的耸了耸肩，转身就要走，一边走一边喃喃说道，“反正这个福寿会馆开在教堂的附近，是他教坏了人民，让人民不去做礼拜，而是在这里吃福寿康泰，和卡文迪许大公又有什么关系呢……” 西丽主教面色通红，但看了一眼已经渐渐散去的人群，无奈的拉住了黑衣贵族的袖子，颓然说道，“好好好，圣光骑士团会准时出击，但也希望卡文迪许大公能够信守诺言，帮助教堂，把这个福寿会馆铲除！让人们重新回到主的光辉之下……” 黑衣贵族立刻笑容满面，回过身来，恭恭敬敬的画了一个十字，然后放声高喊，“最先放火的给十块一两砖，里面的东西，也全都归你们！每人五磅面包！！你们的妻女也不必在教堂赎罪了！” 一声巨吼之下，西丽主教的脸色黑的吓人，但是效果却实明显，已经散去的人重新回到了队伍当中，面黄肌瘦的脸上，也重新出现了几分凶气！ 领头的几个人对视一眼，纷纷嚎叫着冲向福寿会馆，可奇怪的是，他们的声音是越来越大，但是跑的却是越来越慢，直到后边的一群人超过了他快，他们才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停下脚步。 一时间石块木棍，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污秽之物，满天横飞！甚至有很多穿着裙子的女子，直接脱下了自己脏兮兮的里裤，里面还包裹着一团软趴趴的东西，奋力向前扔去！ 看门的东厂番子自然厉害，可是放了几枪以后，差点就没让这些污秽之物给埋了，只能退到了屋内，会管上方的制高点，也开始频频开枪！ “不要慌！不要怕！” “福寿会馆会保证你们的安全！哪怕是上帝拿着战斧下来了，福寿会馆也能将他打回去！” 领头的东厂番子在屋内高声怒吼，安抚着吓得脸色发白的客人们…… 可是门口暴徒的攻势越来越犀利，街头之上还有人不断的参与进去！ 火枪的轰鸣之声，霰弹入体的痛苦哀嚎不绝于耳，鲜血的味道，渐渐的弥漫开来，福寿会馆的大门也开始摇摇欲坠，毕竟人家有数量的绝对优势，而且这些人，听到了一两方砖以后，还真有那么几分恨不畏死的意思。 黑衣贵族和西丽主教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笑意，他们哪里会不知道这一两方砖的贵重，让这些个贱民在正门外边送死，而他们手中的精锐，则早已经绕后门去了！ 鲜血弥漫了整条长街，骨断筋折的声音不断传来，白人们痛苦的哀嚎，传出了很远很远，大门已经完全洞开，只剩下几十个东厂番子，在那里苦苦支撑。 黑衣贵族和西丽主教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重，同时挥了挥手，身后的房屋之内，忽然出现了数百名手拿火枪身穿板甲精锐。 对着早已经满身是伤的东厂番子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黑火药特有的硝烟味，霎间传遍了整条大街，所有的白人们更加疯狂，现在他们的眼里早已经没有了地上哀嚎的同胞，满地滑腻腻的鲜血，对他们也没有丝毫恐吓的作用！他们只知道往前冲！ 冲进去了以后，里面海量的财富，和海量的一两方砖，就都是他们的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街尾之处，忽然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黑衣贵族和西丽主教同时脸色大变！ “上帝啊！如此多的脚步声！怎么可能！” 西丽主教面色惨白。 黑衣贵族则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条街的出入口都堵上了，洪门在这儿只有数百人而已！！” 第423章 一顿胖揍 烈火燃起，福寿会馆金碧辉煌的大门被熏的乌黑，华贵的琉璃窗也被砸碎，但是会馆当中，却源源不断的冲出来了很多人，和企图抢劫的白人扭打在了一起！连同很多路过的大明商人，也都参与了进来！ 这福寿会馆虽然从来都不对明人开放，但却实实在在的是大明的买卖，大明的商人在异国他乡，有什么事情求到这福寿会馆的头上，他们基本上都会出手帮忙，于是，很多商人连同他们手下的护卫，也都开始拿起周围可以用的东西，冲杀了上来！ 可是这人数毕竟是少，颇有一股杯水车薪的味道，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整齐的脚步声从街尾响起，一堆身穿玄黑色衣服，和墨绿色衣服的大汉，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为首的两个人，一个面白无须，虽然看起来老迈一些，但是那步伐却十分稳健，手里拿着一把双管霰弹枪，另一个脸上戴着一个巨大伤疤，浑身寒气就好像洪水猛兽一般！ 长街忽然静了，所有白人都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这支队伍，打了这么多天了，每一次他们即将成功的时候，这些个黑色和墨绿色的身影，就会冲出来，把他们打的一败涂地，而且参与打砸的白人，都会被打得骨断筋折！ 在这诡异的寂静当中，夏公公笑了，用他阴柔的声音开口说道，“咱家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一群臭气哄哄的土蛮！” 夏公公的脸上带着浓烈的不屑，“就你们这群小杂种，还敢来老子的地盘上撒野！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这夏公公一边说，一边还打了一个兰花指，满是老茧的手指，硬生生的让他捏出了一个柔美的造型，一旁的蒋门主看的目瞪口呆，他可是知道，这老太监的手上功夫很强，一双肉掌可以打碎青石，这么阳刚的功夫，他是怎么练会的？蒋门主表示极其费解……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向前一挥手，身后的洪门子弟和东厂番子，同时从腰间抽出了精悍的钢鞭，呐喊着向前冲去，那些拿着火枪的白人，还在急急忙忙的往枪管里边倒火药，脑袋却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几个大洞！ 制高点上，十多个拿着栓动步枪的东厂番子，小心翼翼的擦了擦枪上的望远镜，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嗜血。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毕竟他们不是大明的军队，皇帝和太子爷也没有任何旨意让他们在这里开战，而且这种类型的械斗，平均几天就得一次，如果全都动枪的话，很快就会引来蓝眼蛮子的大军围剿，到时候反而会对他们不利。 蒋瓛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只见他默默的叹了口气，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和这些浑身恶臭的土蛮打仗还不能下死手，真他娘的憋屈！” 夏公公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说道，“咱们只有这点人，火枪也不多了，打下去的话咱们倒是没什么，只不过那些大明的商人如何？没有了咱们的保护，他们又该如何活命啊？” 蒋瓛也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夏公公说的他当然明白，他们两个人说白了都是皇家爪牙，根本没有任何资格替皇家做决定，打与不打，是谈还是打，这些事情说白了，跟他们都没关系，他们接到的最后命令就是保护这些商人，如果有意外，他们两方势力可以凑在一块据险而守，但是可并没有让他们贸然的挑起战争！ 二人慢慢的往前走，在一众洪门子弟和东厂番子的打压下，试图抢劫的白人已经被打的叫苦连天，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不能动枪，但是这下起手来却是极为狠毒，钢鞭之上，都沾满了浓稠的血液！ “娘的！” 一个东厂番子手中的钢鞭往前一递，就捅破了白人的肚子，白花花的五脏腑，直接流了出来，而他却没有补刀，直接就奔下一个去了，只留下他在原地哀嚎不止… 骨骼破裂的声音，奇奇怪怪的哀嚎惨叫之声，在这条大街之上不绝于耳，这些白人大多数手无寸铁，而且是男女都有，如何能打过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东厂番子？洪门子弟那也是在兴平省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以后，才来到的西方，打起仗来也是无比强悍。 黑衣贵族有点慌了，眼看着一个身穿青衣小帽的东厂番子向他扑来，他慌乱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铳，点燃了后面的火绳。 “砰！！” 一颗不小的铅弹正中东厂番子的胸口，可是那人却完全没事，往后退了几步，反而冲的更快了，胸口的衣服被打的焦黑一片，露出了里边的一片银白之色！ 而这个时候，福寿会馆的房顶上也传来了一声枪响，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黑衣贵族的眉心！ “法克！！” 西丽主教顿时吓尿了裤子，这是什么准头？如果人家想要他的小命，那还不是轻轻动动手指的事情？ “你们快往前冲！主的荣光会伴随你们！” 西丽主教嘴里胡乱的说着，自己的脚步却在一直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角，丝毫没有在意墙角焦黄的污秽，直接蹲在了那里。 正在往这边冲的东厂番子也是一愣，眼看着滔天的功劳，就被别人一枪打爆了脑袋，心里可是气的不行，三步并成两步，一下子冲到了西丽主教的身边，“娘的！！可下逮到你了！” 浑身浓郁至极的血腥味，再加上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的钢鞭，顿时把西丽主教吓得魂飞魄散，“放开我！放开我！你会受到主的惩罚！” 这东厂番子在这里呆了很久，对于这些个鸟语花香，他可以大致听得懂，但是却说不太明白，但是这个时候不说点什么，实在是让他心里憋的难受，想了半天，爆吼一声！“法克优妈扎！！” 西丽主教一愣，嘴唇气得直哆嗦，破口大骂，“该死的明狗，该死的强盗！你们破坏了上帝的净土！” 那东厂番子拽着他的头发就往回跑，听到他说话，有些诧异的回过头，“你他娘的还会说汉话！” 西丽主教高傲的仰起头，“我可是主的战士，我可是主的仆人………我……” “我日你娘！” 东厂番子巨大的嗓音，把他怪腔怪调的声音压了下去，顿时气的他直翻白眼。 堂堂西丽主教，就被这么粗暴的扔在了两个人的面前，摔得他浑身生疼，而这个时候，长街之上的战斗基本上也就结束了，来抢劫的白人要不被打得骨断筋折在原地哀嚎，要么就趁乱跑了，长街之上，一片狼藉，血腥味扑鼻！甚至都盖过了那恶臭的味道！ 夏公公随意在旁边的摊子上拽来了两把椅子，自己做了一把，扔给旁边的蒋瓛一把，二人施施然的坐下，望着眼前这个身着华丽的白衣主教。 二人的脸上同时闪过了一丝不屑，夏公公慢悠悠的开口问道，“你就是那个一直想搞事情的白衣主教西丽？” 西丽主教强自站直身子，趾高气扬的说道，“对！我就是白衣主教西丽！你们的福寿会馆，简直就是破坏了上帝定下的秩序！你们都是一些异教徒！应该被推上火刑架的！” “噗嗤……” 蒋瓛实在是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来。 夏公公也是满脸哭笑不得，“我说老西呀，按理来说咱们都是一路人，我们卖福寿康泰，是要钱，但是咱们有良心，最起码还让那些人舒服舒服，你们卖那个赎罪券，简直就是明抢，你说我们应该被烧死？” 第424章 意外合作 “你是异教徒，自然不懂主的伟大，赎罪券，可以让他们的灵魂得到救赎，而不像你们！” 白衣主教西丽，脸色虽然很是难看，但还是强行辩解。 一旁的蒋瓛实在是听不下去，直接开口说道，“你们能不能要点脸，抢劫就是抢劫，咱能不能别说的那么恶心？谁的灵魂被救赎？你看到了吗？” “在这里吃福寿康泰的客人，有钱的你们不管，没钱的你们就让人家买赎罪券，没钱买赎罪券，就让人家的妻女去教堂里赎罪，这种弥天大谎也亏你们想得出来！” 白衣主教西丽，恨恨的说不出话来，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赎罪券的受益者，那些钱财，大多数都被他们几个主教瓜分了，至于那些个来教堂里赎罪的女人，下场是什么可想而知，如果长相丑陋那还好，干一些粗活就算了，如果生的精致，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主的光辉，会正正好好的照射在她们的裙裤之上！ “放他回去吧！” 夏公公忽然开口说道。 蒋瓛也是笑呵呵的点头，“回去和你们红衣大主教说一声，这福寿康泰吗可以合作，我们千里迢迢来这里做生意，可不是为了天天喊打喊杀，而且这东西你们抢去了也没用，毕竟是用一点少一点，如果合作的话，那可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比和那些贵族在一起与虎谋皮，不知道强上多少………” 白衣主教西丽的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心中转念一想，是啊，这些人有大明贵族做靠山，想彻底打败肯定是不可能，毕竟这大明国在大海之上凶名赫赫，万一惹来了军队，那可就不好说了，不如合作，以教会的名义来推广这个福寿康泰，到时候双方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想到这里，西丽主教干脆的开口说道。 “我会转告给我们红衣大主教的，今天完全是一个误会，主的战士听信了那些虚伪贵族的谎言，真是有罪，啊门……” 两个老狐狸对视一眼，强行压下腹中的翻涌，冲后边挥了挥手，一个洪门子弟就轻手轻脚的端过来一个大托盘。 精致的托盘之上，摆放着三十块福寿康泰，还有一些精致的器具。 “这些东西，是送给你们红衣大主教的，让他也尝一尝，这个东西闻上一口，那可是福寿不尽，康泰延年啊……” 夏公公的脸上带着真诚无比的笑容，把这个托盘放到了西丽的手里。 西丽早已经馋得流口水，这个东西他吃过两回，那美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也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自告奋勇来操办这场抢劫，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话虽然还没有说出口，但是那两个老狐狸早已经在西丽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比的贪婪，又是挥了挥手，福寿会馆当中走出了两个金发碧眼的女子。 “这两个女子是我们福寿会馆当中最好的，她们可是会伺候的很，可以让这福寿康泰增香几份……” 西丽的眼神，在两个女子丰韵之极的身子上来回扫视了好多圈，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眼神，干干巴巴的开口说道，“您看，这怎么可以，我们红衣大主教，是主忠诚的战士……你看……那个……” 话还没有说完，夏公公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用这样，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从今往后咱们就是朋友，这两个，你可以送给你们红衣大主教，等到天黑的时候，会有比这个好的直接送到你的家里…” 白衣大主教西丽，顿时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我想我们仁慈的红衣大主教，也不愿意看到他的子民如此流血，我想他会接受和平的，毕竟上帝仁慈，当以爱治世人……啊门……” 夏公公也跟着胡乱的比划了一下十字，“啊……啊门啊……” 一场血雨腥风的打斗，就在这么轻描淡写之间，被消失于无形，没有人会去看大街之上惨痛哀嚎的白人，也没有人去看那些被染成暗红之色的钢鞭，大街之上的汉人商贩，则自发的出来帮助清扫。 无论死或者是没死的，都通通扔在大街之外，也没有人去管他们的死活，放在那里让他们自生自灭，虽然痛苦的哀嚎之声不绝于耳，但是其他的白人只是麻木的看着。 这么多天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人自发上来帮忙搬运，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帮了这群衣着华丽的大明人，他们就一定不会吝啬，有些时候会赏一些银币，有些时候会少一些面包…… 这不，一个做面包的大明商人，从家里拿出了一大堆上边带有霉斑的面包，呼啦一声倒在了地上，“你们可以进来，帮我们清理街道！清理完了以后，这面包一人一块！听明白了没有！” 这商人一边说，旁边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少女帮忙翻译，一群衣衫褴褛的白人，看到这一幕以后，纷纷上前帮忙清理。 而那商人早已经回到了屋子里，喝起了热茶，吃起了奶酪，而那个金发碧眼的姑娘，则在外边看着所有人干活。 “主人可是说了！好好干活才有面包吃！” “伟大的主人心地善良，如果谁敢偷懒，欺骗主人，那就饿死吧！！” 那女子一改刚才的谦卑，变得趾高气扬，一边说，一边还在有意无意的显示身上的汉服饰，这种衣服可不是那种为了方便恶臭的蓬蓬裙，那可是正宗的裤子，而且下边还带着一双长筒皮靴，上身干练的短衣，紧绷的感觉，让她更显得凹凸有致…… 身旁的人也都用敬畏的眼光看着她。 她也是骄傲的昂起头，心中却是无上光荣，能被大明商人收为宠物，那可是所有贫苦白人女子的祈求，不仅不用交赎罪券，也不用天天在肮脏恶臭的鱼市里干活，不用面对贵族的盘剥，而且这一生当中需要卑躬屈膝的，也就只有主人一个而已… 这是什么日子？上帝他老人家过的日子也不一定有我们好啊！天天有软乎乎的白面包吃，隔三差五还能喝上肉汤！而且大明商人手里有很多神奇的草叶，喝了它之后，可以不生病，祈祷可以不生病吗？不能！祈祷有用的话，每年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蒋瓛和夏公公，也带着一帮人在大街上遛弯，看到了这一幕以后，也都满意的点了点头，开面包店的明人看到这两位之后，三步变成两步冲到门外，微微躬身说道，“两位先生吃了吗，我这有刚烤出来的面饼，软乎乎热腾腾的……” 二人微微摆了摆手，可别看他们对异族凶神恶煞，对自家人可是和蔼着那…… 又走了一会，大街上也收拾的越来越干净，大量的清水被泼到了路面之上，洗掉了污秽，洗掉了血迹，也仿佛洗掉了众人心头之上的阴霾。 蒋瓛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姜还是老的辣，夏公公这一手敲山震虎，当真是玩的油滑……” 夏公公微微一笑，“那穿黑衣服的，是卡文迪许公爵的管家，那个卡文迪许还有几分本事，他是真感觉这福寿康泰能灭了他的国，所以要杀了他的人，但是那些个主教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只要钱……” 蒋瓛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本来想着这些日子要天天打仗，没想到今天误打误撞来了一个合伙人，以后就算是天天扯皮，也比天天流血要强，等到蓝将军的大军一到，那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还是贵人说的对，当一个人是傻子的时候，千万不要劝他，让他变成一个大傻子，哈哈哈……” 夏公公摇了摇头，“拉倒吧，那些教会的人还不如大傻子………” 爽朗的笑声传出了很远，而且就是因为这个阴差阳错的合作，导致了在蓝玉大军登陆之前，相当一段时间的风平浪静。 而此时此刻，全力赶路的蓝玉，却在海上横冲直撞，已经不知道碾碎了多少木船了…… 第425章 人精常勇 “将军，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 拄着榆木老拐的常勇，站在蓝玉身边，有些不自然的开口说道。 因为自从出了大明的地界，蓝玉手下的定远镇远两艘巨舰，已经不知道碾碎了多少个渔船了，美其名曰是给身后的补给船和运兵船开路，可是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位蓝将军只是感觉心中烦闷而已… 而蓝玉却站在船头，轻轻的叹了口气，“唉……我知道，只不过是有些时候心里憋的难受，这船虽然已经很快了，但是，咱们晚一步，大明的子民就会多一分危险……” 常勇可是从小看着这位蓝将军长大，从他跟在开平王身后屁颠屁颠的喊姐夫，到现在可以独掌一军，可以说他身上长了几根毛，常勇都可以猜出个大概齐。 如今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中虽然无奈，但也不好明说，只能开口说道，“蓝将军倒是长了一张忧国忧民的好嘴！” 蓝玉有些诧异的回过头，看着常勇苍老的脸庞，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勇哥，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 常勇摇了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身穿新式军服的蓝玉，语重心长的说道，“就是因为老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我才会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老头子不能看着你犯错！” 蓝玉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常勇则继续说道，“碾死几个渔船，又不是咱们大明的子民，这本来没什么，但是如果让有心之人说了去，那可就是过于残暴，你才刚刚开始，可万万不能给自己留下什么把柄！” “三位少将军确实血气大了一些，你这几天在想什么，老朽也知道，你无非是想杀的比三位少将军还厉害，回朝之后封公！” 蓝玉的眼睛突然睁大，语气之中也不再那么平静了，“勇哥，这事你可不能乱说，蓝某人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怎么可能先想自己的高官厚禄……” 常勇摆了摆手，“旁边没人，不用装，老朽就说这一次，你要记着，三位少将军杀多少人，把多少座城池烧为白地，那都是只有功没有过，因为刚开始打仗的时候，贵人跟在身边，后期打仗的时候，也是贵人直接下令，你这次拿到的是什么旨意？不用老头子多说了吧！” 蓝玉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皇爷给他的口谕，他琢磨了很长时间，可并没有想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让他不要辱国，让他要给大明的商人做主，可是并没有说这仗能打到什么程度。 他蓝玉是把那几个小破岛子烧成白地？还是把那几个小破岛子抢成空城，还是把那几个小破岛子赶尽杀绝？还是到那里好好的谈，正常的打…… 打轻了，功劳不够，做不得国公，打的重了，又怕满朝文官的悠悠众口，当真是难办之极！ 常勇在一旁似笑非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就感觉难办了，这就感觉有点焦头烂额？” 蓝玉有些痛苦的拍了拍脑袋，“勇哥，您老人家救过我好几命，还有一次连姐夫都是你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有什么事您就说嘛，我是个粗人，不会那些弯弯绕，我记得您以前也是直爽人，现在怎么变得好像穷酸书生一样？” 常勇听了这话，咧嘴一笑，满脸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你小子，听没听说过人老奸马老滑，你勇哥都这个岁数了，刀头上舔血死人堆里打滚，再也悟不出点东西来，这一辈子不白活了吗？” 蓝玉微微拱了拱手，“那您就快点说吧，我这究竟打到什么程度，就这两船家伙，我感觉都能再打一次元大都！” 常勇点了点头，随手摸了摸船帮上的小炮，“你得清楚贵人想要什么，跟在贵人身边这么长时间，你难道还没有感觉出来吗？” “贵人喜欢先做买卖，后动刀子，动刀子也是为了更好地做买卖，就像当时的倭寇，如果不扫平了，沿海不稳，大明的沿海互市能像如今这般红火？” 蓝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自然不会，当年倭寇来无影去无踪，不把他们打断了根，他们是不会消停的！” 常勇伸手拍了拍蓝玉的肩膀，“这不就得了，可是那些蓝眼妖已经耽误了太子爷的财路，现在大明的商人已经不敢去那里做生意了，你知道那么多海船，停在港口里一天，要损失多少银子吗？” “那些商人都是属苍蝇的，精着呢！闻到打仗的气味，他们就窝在家里不动，你这次来西方，首先想的是应该帮贵人如何做买卖……” 蓝玉有点似懂非懂，眼神之中充满迷茫，常勇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跟海岛做买卖，需要有什么？需要有港口，你到那里以后，就以大明商人无辜被害作为理由，跟他们谈，要十处港口！这十个港口，必须由大明全面接管，而且连同港口附近的地，咱们大明都得驻军！” “然后就是税收，海船做买卖的税收，他们无权征调，咱们大明给他们多少是多少！” “然后你还要想着给贵人划拉银子，咱们大明的商人在西方死了那么多，是不是得赔偿啊？咱们毕竟是天朝上国，也别要太多，五千万两！！如何？” 蓝玉倒吸一口冷气，“勇哥，你可别拿我消遣，如此苛刻的条件，那群人能答应？可别把人家逼的狗急的跳墙……” 常勇仰天大笑，“小二啊，小二，说你嫩你还真嫩，狗急跳墙你不会抡刀子吗？把他们打下来，他们还怎么跳墙，实在不行就攻破他们的皇宫，但是却不要抓走他们的皇帝，让他们的皇帝，帮咱们大明张罗银子！” 蓝玉的眼睛越来越亮，跟着常勇的话说道，“如此一来，回朝廷的时候，咱们可就有的说了，港口土地，再加上白银，里子面子都有了，而且咱们还师出有名，没谈好，还糟蹋了咱们大明的商人货物，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毕竟皇爷可是叮嘱过我，不能受辱啊……” 常勇拍了拍手，哈哈笑道，“脑子不是挺好使吗？蓝将军不要总想着玩愣的，否则的话，坐上了国公，心里也不踏实……” 蓝玉凝重的点了点头，抬眼望去，海天相连之处，已经出现了陆地的影子，还有几艘挂着帆的木船，拼命的向这边划来。 “勇哥，咱们好像到了，人家来迎接了！” 蓝玉的眼中尽是冷笑，常勇却拄着榆木老拐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那是在迎接你蓝将军，和我这个掉牙的老头子有什么关系？回船舱睡了，晚上记得让厨子给老头子送肉……” 蓝玉出奇的喜笑颜开，乐乐呵呵地说道，“放心吧，勇哥，肉少不了你的……” “呜…………………” 悠长的汽笛声，横贯在海天之间，仿佛未知的庞然巨兽！ 而蓝玉却拔出了海军指挥刀！ “儿郎们听命，人家都来迎接了，咱们也不好失了礼数，主炮双响！警告射击！” 第426章 异国使者 “轰隆！” “轰隆！！” 两声巨大的炮响，在寂静的海岸边怦然而起，炮弹掀起了巨大的浪花，把那几艘小木船从头到尾淋湿了一遍，炮弹入水掀起滔天的波浪，把这几艘小船颠簸的好像调皮孩子澡盆里的肥皂盒！ 不时有一群人嚎叫着，从船舱当中冲出来，手拿着木盆，拼命的把船舱里的水往外泼！ 船头之上的蓝玉，看到这一幕之后，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冷笑，笑呵呵的对一旁的亲军统领蓝壮说道，“你看看，你看看，就这几艘小舢板，还想和咱们大明海军作对？！这是嫌命长了吗？” 蓝壮这些年也是成熟了不少，但是眼神之中的凶光却丝毫没有改变，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将军，要升旗吗？”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蓝玉这才从两声巨大的炮响之中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不是海盗，原来自己是大明使臣啊…… 赞许的看了一眼蓝壮，蓝玉大手一挥，“升旗！” 蓝玉的命令随着弯曲的铜管传到了巨舰各处，只见定远镇远两艘铁甲舰的最高处，升起了两道血红色的旗帜，那自然是血云龙爪旗！ 伴随着军旗之后，又升起了大明钦差使节的旗帜！一时间，海面寂静，只剩下了呼呼的风声。 几艘小木船停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上边出来了几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在那里手舞足蹈的比划，同时他们的船上，升级了两道奇奇怪怪的旗帜，一块蓝底布面上，绣着一个遁形标记，大盾又被分成了四格，两个格里边是花朵的样子，两个格里面是长着翅膀的雄狮。 蓝玉不屑地扔下望远镜，“娘的，他们的旗怎么如此丑陋？就好像是赌房里边的花字，好好的一面盾牌，非得画成四瓣……” 蓝壮在一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可不，将军你也不看看咱们的旗是谁画出来的……” 这血云龙爪旗，自然是朱标设计出来的，蓝玉一听这话，自然是爱听，拍了拍自家亲军统领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你小子会说话……” 双方还是这么僵持着，巨舰停在原地没动，但是所有的炮口都降低，看起来杀气十足，对面的几艘小木船也不敢走，在那里十分尴尬。 足足过了好几盏茶的功夫，蓝玉吃饱喝足，这才随意的吆喝一声，“蓝壮，去，带几个兄弟，把他们带到镇远上来！” 蓝壮兴奋地拱了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身后的运兵船就往前靠拢了一下，蓝壮从船帮跳到了运兵船之上，往那几艘小木船的方向去了。 其实蓝玉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他虽然没读过太多的书，但是敲山震虎，下马威这一类的东西，他还是非常明白的，自己毕竟属于远道而来，在这里如果不先立了威风，以后的事情就会很难谈，先表明态度，先吓唬一番，这才符合他大明使臣的身份。 又过了一会，镇远铁甲舰的船帮之上又放下来一个竹筐，一个头戴假发的白人，慌慌张张的钻进了竹筐，小心翼翼的缩到了一角，对旁边爬绳梯的蓝壮说道，“尊敬的蓝将军，您为什么不选择更加安全的竹筐呢？” 蓝壮撇了撇嘴，“你的话怎么那么密？你坐的那个竹筐，是我们往船上运生猪的时候用的！你和猪差不多，身上的味儿比猪都臭，怕你弄脏了我们的绳梯……” 那白人明显不服气，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怎么会，我们的身上都是芬芳的气味，这次来身上特意还带了两块大明生产的香块……” 蓝壮迷惑不解，一边爬一边说道，“我们大明什么时候卖过香块？那是个什么东西？” 那白人的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看不起，但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个五颜六色的东西，“也可能这个东西只有贵族才能使用……” 蓝壮还特意停在了绳梯上，好好看了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玩意儿不就是大明的香皂吗？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吗？ 但又看了一眼，这白人脸上趾高气扬的笑容，蓝壮忽然开口说道，“这东西根本就不是这么用的，这个东西是用来吃的，一天早晨吃一片，慢慢的你浑身就会充满体香……” 那白人明显煮熟的鸭子嘴硬，看了一眼蓝壮无比肯定的眼神以后，撇了撇嘴说道，“身为伟大的贵族，我自然知道它的用法，只不过是今天早晨没来得及吃而已……” 那白人一边说，一边从腰带上拿下来一个银质扣子，在香皂上挖掉一块，随手扔到了嘴里，品滋味儿似的嚼了几下，咬牙瞪眼的吞了下去…… 蓝壮赶紧往上爬，他实在是怕自己笑的肚子疼，抓不稳绳子，如果在这地方掉海里，那脸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蓝壮就踏在了镇远号的甲板上，而那个脏兮兮的竹筐，也被放到了一边，脸上还有几分不自然的白人使臣，也捂着肚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那里。 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蓝家亲军就走了过来，一个个看向白人使臣的眼神都有些怪异，猥琐的一个撇着大嘴问道，“身上有没有凶器啊？！” 那白人使臣一愣，脸上闪过了一丝傲然，“几位绅士，何处此言？我可是金雀花王朝的子爵！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 几个大头兵可不管那些事，上上下下搜了个遍，虽然没搜出什么东西来，但还是以审视的眼光看向他，“一会儿见了钦差，一定不能乱动，在这甲板之上，有无数个神射手瞄准你的脑袋，你也不想平白无故丢了小命！听明白了吗！” 那白人使臣早已经气急败坏，头中正在喃喃的说上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但是听到几个亲军的训话以后，还是恭恭敬敬的弯了弯腰。 又是小半个时辰，好在镇远号的甲板是木质的，如果是钢铁夹板的话，这小子都已经被烤成肉干了，就在他要哭出来的时候，蓝玉终于是答应见他了。 在几个亲兵的带领下，他来到了这司令塔当中，一路上千奇百怪的火枪，比腰还粗的大炮，再加上精锐至极的士兵，都给他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在这艘巨舰上待了这么长时间，并没有人限制他的走动，甲板之上的火器，他也可以远远的看到。 可是这看的越多，心里的不安就越重，这东方的魔鬼之国究竟要干什么？如此巨大的铁船，他们是怎么做出来的？还有如此巨大的火炮，金雀花王朝之中有战船可以挡住这一炮吗？ 白人使臣想了半天，答案是没有，一路的走廊非常曲折，渐渐的，建筑的风格从极其简单的钢铁木制，变成了奢华的镶金镶银，他心中明白，他终于要看到这位魔鬼之国的使臣了！ 窗明几净的司令塔当中，蓝玉悠哉悠哉的坐在了虎皮椅子之上，身前的桌案摆放着他视之为珍宝的海军指挥刀。 而此时的他，手中拿着细密的棉布，正在擦拭着那森冷无比的刀锋。 “哎哟，原来是国使驾到，蓝某人有失远迎……” 蓝玉装模作样的站起身寒暄了几句。 那使臣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但心中的慌乱，却丝毫没有改变，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子看了大人手中握着杀人的刀，那种恐怖，自然是常人不能理解的。 可是蓝玉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彻底让他恼羞成怒。 “西方国小民寡，乱成一团，国使能否说一下，你是代表谁而来？” 第427章 黑船事件 “你！！…！” 白人刚刚坐在椅子上，听到这句话以后，豁然起身，脸色都变成了诡异的青红之色！ 蓝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眼神对视的一瞬间，那白人使臣瞬间怂了，嘴角颤动了两下，艰难的吐出了几句话。 “我名，杰弗里·乔叟，是伟大的金雀花王朝，至高无上的查理二世陛下派来的使臣！不知贵使您的身份是？” 蓝玉也站起身来，脸上闪烁着无比的骄傲之色，朗声开口说道，“大明钦差大臣，永昌侯蓝玉！” “嘶……” “您是侯爵？” 杰弗里·乔叟倒吸一口冷气，在西方的这片地，侯爵可是有数的顶级大贵族，没想到如此重要的贵族，在大明只能担任一个使臣，而且还有如此威势，那大明的顶级贵族又该如何？公爵如何？亲王又该如何？那位至高无上又该如何？ 杰弗里·乔叟心中已经不敢想了，在不知不觉期间，姿态是越来越低。 “不知道大明国使，跨过如此遥远的路程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杰弗里·乔叟小心翼翼的问道。 蓝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还不是有一些不开眼的，竟敢打我大明商人的主意，焚烧我们的货物，欺辱我们的百姓同胞，我大明洪武皇帝，这才让本侯来这西方看一看，看看这西方究竟有如何能臣强将，竟然敢不把我大明放在眼里？！” 杰弗里·乔叟激灵灵的出了一身冷汗，但还是极其冷静的说道，“大明的皇帝陛下可能是误会了，我们焚烧的东西，只不过是那些邪恶的福寿康泰，那种邪恶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大明这种天朝上国可以拿得出来的，那一定是有人冒充大明的旗帜，败坏大明皇帝的名声！” 蓝玉一瞪眼，他心中可是万万没想到，这蓝眼土蛮子竟然可以给他戴高帽？但是转念一想，能来这里的，也应该是这小破岛子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当下朗声开口说道，“我大明的商人千千万，每一天出海的船只，数以万计，他们船上装的是什么，我大明海军怎么可能知道……” 杰弗里·乔叟如梦初醒，急匆匆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点福寿康泰，恭恭敬敬的放在了蓝玉的桌子上，“侯爵大人您看，这东西就是大明商人贩卖的福寿康泰，人吃完了以后……” “哼……” 蓝玉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随手拿起那点东西，扔到了一旁，锃亮的皮靴把这点东西踩到了鞋底，“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是我大明商人的财产，你们就不能随意焚烧，可以把这些东西转交给我大明海军，我们会根据大明律对他们进行处罚！” 蓝玉的脸上一片冰冷，说出来的话也是据理力争，把杰弗里·乔叟说的哑口无言，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摇了摇头说道。 “看来侯爵大人是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冒昧的问一句，大明百姓当中，大明贵族当中，有服用这种药膏的人吗？” 杰弗里·乔叟眼圈通红，指着地板上的一点污秽，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 是啊，自从福寿康泰流入西方，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西方，更加雪上加霜，教堂的赎罪券，贵族的盘剥，再加上这福寿康泰，简直就是不给人活路了。 而且最近，教堂都参与到了其中，说吃了这个东西以后，可以更加亲近的感知主的神力，而且也象征性的放出了一些，之前因为吃福寿康泰被囚禁的少女们，被放出来的少女简直就惨不忍睹，空洞的眼神之中满是恐惧，简直让他这个忧国忧民的诗人泪流满面。 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幕，杰弗里·乔叟，才自告奋勇的来做这个使臣，他就是想用自己的智慧打动明国的将军，造福人民，效忠查理二世陛下。 蓝玉微微的摇了摇头，笑容满面的说道，“这位使臣，你可能想错了，我大明的百姓吃不吃这种东西，我大明的公侯吃不吃这种东西，和你有什么关系？” 杰弗里·乔叟满脸义愤填膺，有些气急的开口喊道，“你的人民百姓都不吃，大明的商人百姓都视这种东西为毒药，那为什么要让我们金雀花王朝的百姓吃！” 老人家站在那里浑身颤抖，说的话也从字正腔圆的汉语，变得有些走调了…… 而蓝玉就这么静静的看，静静的看着这位满脸皱纹的老者，忽然笑呵呵的问道，“黄土埋一半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不懂事？我大明朝廷兵强马壮，铁甲巨舰纵横四海，皇帝英明，百官廉洁，我大明的百姓正事儿都干不过来，自然就不会吃这种东西，而你们则不同！” 蓝玉慢悠悠的从虎皮大椅子上站起来，随手提起了他视若珍宝的指挥刀，“福寿康泰这种东西，本钦差强迫你们的百姓吃了吗，是他们自己求着来吃的，他们认为教会和贵族给他们的压迫太大，他们已经喘不过气来了，吃一口福寿康泰，他们还能舒服一会，哪怕是死了都值！” “而且现在，教会已经认可了福寿康泰，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个东西更贴近主，你到这里来说三道四，问过你们教皇了吗？” 对于岛上所发生的事情，蓝玉自然是心知肚明，麾下的亲军，也早已经和洪门东厂取得了联系。 杰弗里·乔叟瘫倒在地。 蓝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极致的嘲讽，随意走到了司令塔的窗前，看着远处低矮破旧的港口，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而且你要记住，“我大明的商人，我大明的百姓，哪怕是我大明的一条狗，都不是你们这些土蛮可以动的，否则的话，我大明两百万大军枕戈待旦，我大明数千条战船，一定可以踏平你的小岛国！一群腐败的愚昧的，无知的蛀虫而已，在我大明天军刀锋之下，又岂有挣扎的道理？” 杰弗里·乔叟忽然挣扎着站起身来，面红耳赤的吼道，“你是不会成功的，你这个疯子，上帝之鞭都没有打平这里，你竟然说这种疯话！！” 蓝玉笑呵呵的摇了摇头，使劲跺了跺脚，“你说的是那些鞑子吧？它们有这东西吗？” 牛皮底的皮靴和木地板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杰弗里·乔叟的脸色彻底惨白。 蓝玉的眼神更加轻蔑，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个什么金雀花王朝的皇帝，为什么要派这么一个楞头青和自己谈？淡淡的挥了挥手，“回去吧，我们的使团要登陆了，让你们的蛮王做好迎接天朝使团的准备！” 杰弗里·乔叟不甘的怒吼道，“伟大的查理二世陛下并没有允许你们登陆，你们不能这样！” 蓝玉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说道，“本钦差说的话，是通知你，并不是和你商量！听明白了吗？！” “呜………” “呜………………” 两声悠长的汽笛，在低矮的港口之外响起，无数衣衫褴褛的白人，面露恐惧的看着这两条硕大无比的战舰，也有无数衣着华丽的大明商人，站在岸边欢呼雀跃。 “王师来了！！皇爷派将军来护着咱们了！” “是啊！听说来的是蓝玉将军，就是打下南沙群岛的那位蓝玉将军！” “这回不用担惊受怕了，明天我就把店里的丝绸瓷器涨价三成，娘的爱买不买！” “明天福寿康泰涨价五成！爱他娘吃不吃！！” 大明百姓手持血云龙爪旗，在岸边的欢呼之声经久不衰。 “快，把这港口之上的腥骚之气打扫一番，好让王师登陆！” 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商人振臂高呼一声，所有的商人百姓，纷纷开始驱赶那些衣衫褴褛的白人。 一大块空地很快就被让了出来，岸边的人高声喊道，“黄土垫道泼水净街，迎王师喽！！” 此时的定远镇远，离岸边越来越近，岸边的东西，也慢慢地从模糊变为清晰，蓝玉一把将杰弗里·乔叟拽到了司令塔前，语气骄傲的说道，“你看看！看看！这岸边哪里有你的人民？这岸边的不都是我大明子民吗？！” 漆黑无比的铁甲巨舰，停靠在了简陋的港口之侧，伴随着所有白人惊恐的眼神之中，一道长长的梯子，架在了陆地之上，衣衫整齐的东宫六率，终于踏足了这西方之地！ 第428章 经济施压 三千东宫六率下船，就在这异国他乡之地，施施然的安营扎寨，就好像自己家炕头一样，待的那是无比的舒坦，拿蓝玉的话来说，那个什么查理二世都不着急，他急的是什么？想谈就自己过来，老子没那个闲工夫…… 而各处的大明商人，也纷纷往这里聚集，一时间码头之上繁华无比，各种各样的小帐篷鳞次栉比，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东宫六率也没有紧闭营门，而是轮班让兵士们出去散心，虽然不能走得太远，但是也足够了，一时间，身穿墨绿色军服的东宫六率，成了这港口之上的高等人。 “面包面包！刚出炉的面包，这玩意儿软软乎乎的，可好吃了！一块铜钱二斤，足够吃好些日子！” 一个胖乎乎的大明商人，正在汗流浃背的叫卖。 他们本来是不收钱的，一群商人准备了很多吃食，来这港口之上劳军，可是蓝将军却说了，大明军队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我们自己有军饷，而且还很多，想吃什么东西必须要买，所以这群商人才象征性的收了一些钱。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身材高大魁梧的兵士笑呵呵的来到了这里，浓重的应天话扑面而来，“这面饼卖的这么便宜？” 那商人抹了抹额头之上的汗水，“这位军爷，咱可是大明子民，大明的军队吃小老儿点东西，那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曹炳点了点头，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龙钱，“给老子……老弟来两块……” 商人要的是铜钱，结果曹炳出手就是银币，人家也不好意思拿啊，谁知道这家伙却非要给，那人熊一样的体格，老板也犟不过他，只能拼命的往包裹里装面包，一会的功夫，满满的一大袋麦香四溢的面包，就放到了咱们曹军门的手里。 “你家这买卖做的可以啊，两块面饼这么多？” 曹炳笑呵呵的说道，有些狰狞的脸，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那商人急忙摆了摆手，“看您这话说的，这就是两块，在咱们大明人这里，这就是两块，您老吃好再来……” 曹炳也是没有办法，随手又扔出了一把龙钱，背着包裹便走了，一边走一边吃着麦香四溢的面包，口中喃喃说道，“这玩意儿还真不错，回去的时候给家里的老娘拿一些，让她老人家尝尝鲜，再给巴丹书林送点……” 可是又过了一会儿，一个衣衫褴褛的白人却悄悄的凑了过来，对商人谦卑的说道，“这位善良的绅士，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您能不能卖给我一块便宜面包……” 这商人在西方待了很久，自然是会说他们的语言，不屑的撇了撇嘴，“想要面包！？可以啊！三个银币一磅童叟无欺！” 白人失望的走了，却悄悄的跟在了曹炳的身后，吓得那商人急忙高声喊道，“那位军爷，您可小心着点，这里的土人手脚不干净，都是他娘的贼！” 一群金发碧眼穿着蓬蓬裙的贵族女郎，也来到了这个港口，在这港口之上光明正大的做起了皮肉生意，用她们的话说，她们这些贵族少女是在追求爱情的自由，一个个面露波光，蓬蓬裙上身露出的那一抹雪白，确实是吸引了许多东宫六率的兵士。 但是他们身上的那股味，可谓是让人十分挠头，香中带臭，臭中带腥，腥中带膻，膻中带骚，反正就不是什么好味儿… 他们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功勋子弟，平时逛个青楼，出去玩一玩倒没什么，但是这些土人，可跟北安新平那些不一样，长得奇形怪状不说，身上还这股味，如果染了什么病，回去还不得被自家老爹用马鞭子抽死？ 所以一时间内，高大威武的东宫六率对那些金发碧眼的美人们，仿佛是看到了洪水猛兽一般… 而巨舰的司令塔当中，蓝玉也在笑呵呵的沏茶，坐在他对面的正好就是蒋门主和夏公公。 这次蓝玉的态度可是非常和善，毕竟都是太子爷的人，同殿为官，就算不熟也有三分薄面，这都是人情世故，蓝玉他不可能不懂… “蒋门主夏公公，这是咱从大名带来的武夷山红茶，都尝尝……” 蓝玉笑容可掬的把两盏茶推到了二人面前。 这两个行走在阴影当中的人，自然是十分给面子，拿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浓郁十足的香气，让他们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惬意，品味了片刻以后。 夏公公才有些感慨的张口说道，“还要多谢蓝将军，老奴和蒋门主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喝过此等茶叶了……” 蓝玉哈哈一笑，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两个精美的坛子，分别放在二人面前，“那就都拿回去尝尝，咱在西方待不了多久，很快咱就回去了，你们二位可能还要在这西方坚持啊……” 二人对视一眼，也都欣然收下，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这位可不简单，别看现在只是个永昌侯，将来呢，是妥妥的位极人臣，就算到了太孙那里，那也一定是左膀右臂。 浓茶三泡之后，颜色渐渐的变淡，茶桌上的话也慢慢的由寒暄变成了正事。 “蓝将军，我们两个这次听您的将令行事，您可别把我们两个当外人，有什么事尽情吩咐就是。” 夏公公眯着小眼，笑呵呵的说道。 可蓝玉却急忙客气的拱了拱手，“岂敢岂敢，二位都是东宫重臣，又在西方呆了这么长时间，蓝某人初来乍到，又是个行伍粗汉，有什么事情还要多多仰仗二位，而且这西方民少国多，非常复杂，二位可得多多帮忙…” 蒋门主和夏公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满意之色，蓝玉这么说话，他们两个人也就都明白了，这位蓝将军不是来独吞功劳的，而是来雨露均沾的，那就好说了，劲往一处使，还怕这西方小国不成？ 蓝玉也是心知肚明，那老太监这么问，无非就是试探他，看他是不是那种一毛不拔的吝啬之辈，可是他又怎么可能如此的蠢笨？这两位已经算得上是地头蛇了，而且皇爷的圣旨当中，可丝毫没有提及洪门和东厂应该配合他，东宫那边也没有这个意思，贵人明显就是一首明棋一手暗棋。 但是蓝玉心中确实有数，有这两位的帮忙，这差事肯定会顺手很多，到时候自己再找个时候，在太子爷那里美言几句，那不就是皆大欢喜吗？ 一时间司令塔之内一团和气，一直聊到了深夜。 第二天清晨，教堂之中却传来了一则重磅消息，那就是继赎罪券之后，又出现了一种新的福寿券…… 正当所有白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却敏锐的发现，所有的明人商铺，价格都变得十分便宜，就拿棉布来说，本来是二十个银币一匹，现在却变成了十个，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开始排队买东西，所有的白人都开始喜气洋洋。 因为这件事，白人们对于前些天那两艘通天彻地的黑船，仿佛也不是那么敌意了，但是他们没发现的是，明人的商铺越来越多，有许多之前势均力敌的本国商铺，都在明人超低价的打击下消失了…… 第429章 蛮朝对策 查理二世这几天很是烦心，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平时哄抬物价的明国商人，忽然齐刷刷的降价，而且价格降的还很厉害，这就让他头疼了… 大明的商人和他家族旗下的商人，之前是有过约定的，大明的东西贵而优，他们本身的东西便宜，但是质量一般，有钱人可以去购买大明的东西，但是那些穷人，也就只能去购买他们家族的东西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无论是哪里，有钱人都占着小部分，真正的大型韭菜，还得是那些中产阶级，所以这种微妙的平衡一直持续了很多年，但是今天，大明的商人不知道怎么，店铺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比他们便宜，而且这质量还更胜之前，这让他家族的商铺怎么活？ 西方的王朝变更，和中原神州是不一样的，他们基本上是几个传承已久的家族，你方唱罢我登场，有些时候都是大家族分裂成两个小家族，然后这两个小家族开始争夺王位，权力的更迭基本上都是在古老家族的内部解决。 所以这金雀花王朝，说白了就是一个历史悠久，底蕴优厚的士族而已，既然是家族，那就一定要有买卖，否则的话没钱养兵，和那庞大的骑士阶级，再大的家族也是个废物…… 查理二世这几天已经派出了很多亲信，变着法的来打听大明这支军队的底细，但所得到的消息却让他失望无比，这和他想象中的根本就不一样，大明的朝廷，是一家独大，根本就不存在几大家族相互掣肘的情况，他想派出使臣来大明活动的想法就此破灭… 查理二世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一块香皂，深深的吸了一口上面的草木香，感叹的说道，“大明有如此优良的货物，为什么却没有一点绅士精神……” “伟大的陛下，我感觉这件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查理二世旁边，一个面容阳光的俊男，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查理二世点了点头，有些苍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欣慰，“马克南，你想说什么就说，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是我的好朋友，又是卡塔里娜的情人，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卡塔里娜，正是查理二世的皇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很恩爱，但是，让人不知道的是，这个查理二世跟卡塔里娜并没有那么恩爱，反而跟卡塔里娜的情人马克南很恩爱，这个关系当真是无比复杂，一般人算不明白。 马克南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羞红，看的查理二世呼吸急促，好在此时是白天，否则这二位就不知道有没有心思谈论大明商人的问题了。 “伟大的陛下，我花了一万枚金币，收买了一个大明商人，从他的口中，我得知了一个重大的秘密…” 马格南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蹲在了查理二世的王座旁边，好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小孩子一样，查理二世无奈，只能放下手中华贵的权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有些无奈的说道，“说吧，说吧，今天晚上允许你去卡塔里娜的寝宫里喝茶……” 马克南舔了舔嘴唇，用俊脸蹭了蹭亨利二世的手掌，带着几分妩媚的说道，“不，卡塔里娜这几天不舒服，晚上我要去你的寝宫里喝茶……” 查理二世疼惜的拍了拍他的头顶，“好好好，记得多拿点猪油来，用它制作的馅饼可香了……” 得到了赏赐以后，马克南的语速明显提快了很多，只见他面色凝重的开口说道，“这次出使咱们金雀花王朝的明国将军，和大明帝国的王储关系匪浅，很多人都说，他来咱们金雀花王朝，就是为了捞一些战功，然后回去以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大明的顶级贵族……” 查理二世凝重的点了点头，“那这么说来，这位明国将军还真是不好打发…” 马克南也点了点头，“是啊，他这次带来的军队，都是大明储君的卫队，可见他在明国的尊贵…” 查理二世的脸上更有些难看，这些年他这个金雀花王朝的皇帝也是不好干，手里的几个大贵族，看似忠诚，实际上如果利益不够的话，随时都可能翻脸不认人，外部还有一个强势如斯的教皇，在他的国土之上横征暴敛，赎罪券不够，还要来一个福寿券！ 马克南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又离宝座近了一分，把脑袋伸到了查理二世的手臂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有没有想过，借明国将军的手，彻底铲除教会，或者是把教会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里！” 查理二世眼神紧缩，有些慌乱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监视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样的压低声音说的，“马克南，你疯了吗？我的皇冠都是教皇赐予的，你……” 马克南却丝毫不顾，俊脸几乎已经贴在了查理二世的脸上，“陛下难道就那么甘心，难道不想做大明皇帝那般的帝王吗？” 查理二世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挣扎之色，紧握权杖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没办法，对于西方来说，可以没有国王，但是却不能没有教会，有些时候教会的号召力，甚至要强于国王，最起码没听说哪一个西方帝王可以号召数十万十字军…… “我当然想，我做梦都想！” 挣扎半天的查理二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说话的同时，那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简直是让人汗毛直立！ 可是紧接着。查理二世身上的那股狠劲，就好像全部消失了一样，颓然的坐在了自己的王座上，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就算是要开战的话，家族之中也只能拿出一万五千军队，而且还要经过家族长老的同意，如果征召平民的话，就更是荒唐了…” 其实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这个时候的西方平民，对于这种王朝更迭的事情，简直就是习以为常，打来打去都是那几家，打来打去都没有他们什么事，刚开始的时候还新鲜，打到他这里的时候，干脆他们就不闻不问了，而且如果号召平民打教会，他可是不敢想，那些平民会听他的还是会听教皇的… 马克南摇了摇头，轻轻的趴在了查理二世的腿上，“陛下，都说了咱们要借大明的力，只要和那位蓝将军谈好条件，得到了他的帮助，咱们就已经赢了一大半了……” 查理二世能当金雀花王朝的国王，自然是不能太傻，沉吟片刻之后，直接开口说道，“他来了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反而打压我们家族的商铺，到现在也是时候应该谈一谈了，但是这件事情可不好办，据我所知，大明的商人和教会来往密切，而这些商人，又时常出入于他的巨舰！” 马克南一听这话，一本正经的站起身来，跪在了查理二世的身前，“伟大的陛下，我愿意为您去和蓝将军洽谈，哪怕是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我相信咱们金雀花王朝拿出来的东西，一定可以让那位将军心动！” 查理二世眼圈通红，对于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是非常依赖的，如今这么大的事，能信得过的也就只有他了，紧紧地握住了马克南的手，“好，希望你可以说动他，说动那个杀人成性的恶魔！” 这蓝玉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南沙群岛被杀成了白地，这个滔天的功劳是他的，这个滔天的恶名也是他的，西方世界都传开了，他蓝玉就是拿着镰刀的死神…… 君臣二人相视一笑，神态当中都带着几分羞涩，过了一会，查理二世有些不自然的声音响起，又过了一会，查理二世断断续续的说道，“要不然今天晚上在花园喝茶，叫上卡塔里娜皇后一起吧……” “哦，我英明的陛下……” 马克南的声音随后响起，还伴随着喝水一样的声音…… 第430章 首次接触 “上好的棉布！上好的棉布！只要八个银币！” “陈年的麦子，但味道绝对一流，平常要一枚银币一壶，现在一枚银币两壶！” “上好的白盐！” “上好的丝绸！” “上好的陶瓷！” “上好的新平北安女奴！” “上好的昆仑奴！” “上好的刀剑！可以定制！” “牙粉牙刷，让你在和情人幽会的时候不再有口气！” “每天一勺糖！强健西方人！” “福寿券，红衣大主教已经下令，每人必须购买福寿券，可以去大明的福寿会馆抵钱！” “老约翰草药店开门了！” “老杰克炸酱面馆今天开业！” “好小子！敢在洪门的地盘偷盗！送教堂去！看看万能的主怎么惩罚他！” 马克南有些神情怪异的坐在马车之上，好像不敢坐的太实，又好像屁股受到了什么重创，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但是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却更让他有些毛骨悚然，现在他满脑子里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这些大明商人都疯了，如此珍贵的东西，他们竟然会如此便宜的出售？ 他们要干什么？他们要把家族的商铺全都弄破产吗？可恶的大明人，可恶的蓝将军！ 马克南的脸色更加难看，因为他清楚的看到，自家的商铺早已经门可罗雀，几个伙计双眼无神的坐在门口，看着对面门庭若市的大明商铺，可偏偏又没有办法，人家东西比你好，人家价格比你便宜，人家门口还有几个身穿黑衣的洪门子弟，那鼓鼓的腰间，仿佛在告诉你，不要命就来闹事儿吧…… “唉……” 马克南长叹了一口气，他心中已经明白了，这些大明商人趁着现在把物价搞得如此便宜，就是想把他们本国的商铺全都弄破产，等到这金雀花王朝之中，全都是大明商铺的时候，这物价还不是得由着他们定？ 马克南心中无可奈何，打不过东西还没人家好，当真是憋气窝火，这路程也不短，用双手撑着身体，也实在是劳累，一不注意，就重重的坐在了马车坚硬的椅子上。 “嗷！！！！” 一声无与伦比的惨叫，从马克南的口中喷出，把赶车的老仆人吓得一哆嗦，好在给他拉车的夏尔马脾气温顺，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巨大的马车缓缓移动，马克南干脆趴在了座椅上，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也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巨大的夏尔马，拉着他巨大的马车，在大街上平稳的走动，慢慢的来到了码头附近。 老仆人默默的停下马车，擦了擦眼睛，他简直就不敢相信，平日里买是鱼腥味的小码头，如今竟然如此繁华，商铺的区域，摊位的区域，军营的区域，划分得整整齐齐，冲刷的极其干净的青石路，也彻底没有平时的腥臊之气了，在阳光的照射下，干爽的让人心里舒服…… 老仆人忽然发现，如果他在的时候，这小码头就能如此繁华，他说什么也不会卖身给这位做马夫，这活儿简直就不是人干的…… 但是没办法，契约已定，如果违背的话，他是要被执行火刑的，到时候烤个十一分熟，属实是生不如死… “主人，港口已经到了……” 老仆人跪在地上，任由马克南踩着他的后背下了马车，马克南睁开睡眼，看到码头上的这一幕以后，也是同样目瞪口呆，但好在反应迅速，脸上重新挂上了骄傲的笑容，缓步往码头之上走去。 主仆二人慢悠悠的来到了军营门口，马克南笑呵呵的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信物，“这位英勇的骑士，能不能给伟大的蓝将军传个信，我们是金雀花王朝，伟大的查理二世陛下，派来的使者马克南……” 说来也怪，今天门口看门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络腮胡子的黑大个，站在那里好像小山一样，身后背着一把大几号的霰弹枪，黑洞洞的好像一根小炮！ 黑大个斜着眼睛看了看马克南，“马什么？？马什么梅……不是，马什么南……” 这毕竟是朱标身边的人，说话的方式也有点像了。 马克南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回答到，“这位尊敬的骑士，我是查理二世陛下派来的使者马克南……” 黑大个忽然摘下背后的霰弹枪，对着天就是一下子，轰隆一声，吓得马克南一屁股瘫倒在地，嘴唇颤抖着，却硬是说不出话来，只见他的身旁，好几只被打碎的海鸟，浓郁的血腥味儿飘进了他的鼻孔… “什么陛下？咱老曹只知道我大明洪武陛下！其他的都是蛮王，是鞑子，是他娘的野猴子！” 还冒着徐徐青烟的枪口，直接就怼在了马克南的脸上，那炙热的温度，让他连连后退。 “我………” 马克南有些说不出话来，平时流畅无比的汉话，今天终于是卡壳了，叽里咕噜的说出了一堆鸟语，眼神之中还带着哀求之色。 曹炳有些怒了，黑乎乎的大脸满是狰狞，“你还敢骂老子？！” 马克南连连摇头，如今他已经有些后悔了，玩嗨了的时候打下保票，说自己带着一个老仆人去，就能把这件事儿谈成了，连准备好的百人骑士团都没带… 曹炳不屑的一笑，“看你这样子也是个文人，但是却不如我们大明的文人，那些个遭瘟的书生虽然不咋样，但比你确实强多了！那可真是刀架脖子上都不皱眉头！” 顿了顿又说道，“你小子是瞎吗，没看到我们这军营门口立着牌子？！” 马克南这才如梦初醒，看了一眼军营附近硕大的牌子，只见上面用两种语言清清楚楚的写到，“西方病夫与狗不得入内！” 马克南只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被吓到瘫软的双腿，也奇异般的有了力气，好像踩了尾巴一样站起身来，刚要理论，就听到军营当中传出来一个声音。 “是金雀花王朝的使者马克南吧？本将军中午多喝了几杯，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声音自然是蓝玉，只见他穿着墨绿色刺绣的军服，慢慢悠悠的从中军大帐之中走出，满脸的困意和迷茫。 马克南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的看了曹炳一眼，直到蓝玉走到了附近，才敢往前迈步，一边走一边说道，“神武的蓝将军，您好，您的卫兵真的是太没有礼貌了……” 马克南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曹炳。 而蓝玉却看都没有看一眼，随意的摆了摆手，“罚你一天不能吃饭！” 马克南这才满意，笑呵呵的跟蓝玉往军营里边走，可是这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清一色的小炮，这些小炮带着两个轮子，看起来就十分精悍，而且旁边的冰室都在摆弄着一种金黄色的炮弹，这东西看起来就十分吓人！ 马克南的心中有点打鼓，暗道，“难道这位蓝将军背后的皇储等不及了，要直接动手？” 可是转念一想，又感觉有点想不通，毕竟要动手，早都打了，何必等到今天？ 又往前走了几步，又看见一群衣衫整齐的兵士，正在练习铳剑（刺刀，不知道西方管这玩意儿叫啥，只能胡乱写一个了。），杀气腾腾的样子，也是让马克南直缩脑袋。 磨磨蹭蹭一路，终于来到了中军大帐，身后两艘黑漆漆的巨舰，已经映入了眼帘，粗大的炮口，让人望而生畏。 中军大帐之内，蓝壮已经煮好了热茶，如同门神一样站到了自家将军身后！ “使者请坐，今天咱们就好好的谈一谈吧……” 随着蓝玉的话音，大明和西方世界第一次谈判就此开始！ 第431章 计中之计 马克南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心中却早已经乐开了花，好在这位蓝将军的椅子都是软乎乎的，如果是硬板的话，他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得住… 脑海之中又回想起了卡塔里娜的细嫩，不由的嘴角挂笑。 蓝玉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笑容当中带着三分恶心以后，忽然阴仄仄的说道，“金雀花王朝的王后，确实肥美，你说是吧？” 马克南忽然感觉到一股凉气，从他的尾巴根直到脑瓜门，霍然起身，浑身剧烈的抖动，“你……你……你……” 蓝玉笑眯眯的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这么紧张嘛，万事儿都可以谈，本将军这次来也不是打仗的，就是想捞一些功劳，你也不用担心，你和教会的那些腌臜事，本将军也不会说出去的…” 马克南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疼痛已经不能掩盖他的心虚了，他忽然感觉到毛骨悚然，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位蓝将军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皇宫之内的仆人有问题？还是自己昨天晚上说了梦话？ 他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看向蓝玉的眼神也愈发恐惧。 蓝玉看起来面无表情，可是心中却极其不屑，在他看来，这些西方人简直太没有城府了，连他这个武将都说不过，更别说那些个引经据点的文人了，至于他是如何知道？ 笑话，东厂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在东厂面前，他们的皇宫，都不如老百姓家的炕头秘密多！ 蓝玉拿起了一条毛巾，轻轻的擦了擦自己的手，好像有些嫌弃，洗完手之后，这才开口说道，“你也算是个枭雄人物，豁得出来，得到了查理二世的信任以后，你就开始勾结教会，勾结其他贵族，想让那查理二世沉不住气，最后让教会扶你坐上王位，或者是，扶持你和王后的孩子！本将军说的对吧！” “而且为了让教会能够支持你，你可是许出了不少好处，甚至连动用军队的权杖，都答应和教会一同掌控，本将军说的对吧？” “为了得到你们卡塔里娜王后身后的那几家贵族的支持，你也是许出了不少好处，其中一条就是，王位的继承人身上，一定要有卡塔里娜的血脉！” “你今天来找本将军，就是感觉你许出的东西太多了，想让本将军帮你把他们一并杀了，毕竟你感觉本将军的胃口一定比那两方人小！本将军说的对吧？！” 马克南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后，苦笑一声，“神武的蓝将军，您是一个伟大的骑士，您想得到什么，我这个小人物一定会全力满足……” 蓝玉点了点头，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你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放心，那个什么金雀花王朝，谁当皇帝都和本将军无关，本将军也可以配合你……” 马克南目露感激之色，站起身来，深深的鞠了一个躬，“伟大的蓝将军，您的胸怀简直可以媲美上帝…” 蓝玉摆了摆手，无意识的看了一眼屏风，又很快收回了眼神，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但是这个忙也不是白帮的，让本将军配合你，稳住教会，你煽动查理二世主动出击，然后你们剿灭他，也不是不可以，甚至我手下的士兵，可以直接出手帮助……” 蓝玉看了马克南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玩味。 这马克南也是一个聪明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硕大的红宝石，“这块红宝石，只比王冠之上的那块儿小一点点而已，蓝将军您……” 话音未落，蓝玉就从怀里掏出了好几块五颜六色的宝石，哪一块都比他的大，该有三分不屑的声音也缓慢响起，“本将军可是有诚意的，可是你却拿这种破烂东西糊弄我，看来本将军要和你们的查理二世好好谈谈了……” 马克男额头见汗，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如此珍贵的红宝石，这位蓝将军怎么可能拥有？ 但又看到了那玩味的眼神，心中确实慌的不行，他明白这位将军想要什么，他也深深的清楚，自己给出什么才能满足对方的胃口。 “两个港口，连同港口周围的土地，都可以租借给大明！” 说完了这句话以后，马克南好像被抽空了全部力气，瘫坐在了椅子上。 蓝玉点了点头，笑容可掬的说道，“两个港口本将军不是很满意，那查理二世也不是等闲之辈，在他们家族之中有绝对的话语权，最少可以随时动用一万骑兵，如果逼急了的话，加上他的王宫护卫，起码能凑足两万人，这么多人，教皇想彻底吃下，也不怕崩了牙？” 蓝玉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是靠你家中的那几百仆人？还是靠卡塔里娜身后那几家贵族？他们摸锄头的时候比摸刀的时候多，靠他们是打不了仗的！而且本将军如果随便散播出一点谣言，那几家贵族也不一定帮你，这个道理，马克南阁下难道不懂吗？！” 马克南的脸色难看至极，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实在是没办法，他们手中的力量如果足够的话，甚至说如果心齐的话，早就直接动手了，何必绕了这么多弯？ 看着脸色铁青的马克南，蓝玉也是冷笑一声，“不着急，你可以回去好好的想一想，也可以和那个查理二世好好谈一谈，究竟能给大明什么实惠，否则的话！” 蓝玉慢慢的站起身，伸手抓住了腰间的指挥刀，“本将军可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说不定一小心，就会把你这么多年忍辱负重，所得到的大好棋盘一下击碎！” 马克南还想说什么，却被蓝玉身后的蓝壮一把提起，客客气气的说道，“使者大人，我家将军中午多喝了几杯，您海涵！” 马克南感觉到两脚悬空，艰难的点了点头。 中军大帐之中，终于没有了他身上的那股腥臊之味，蓝玉也是深深的喘了口气，微微的抿了一口茶，他忽然间发现，在这桌案之间碾压敌人，和战场上碾压敌人是一样的，都可以让他身心愉悦。 而且说实话，他也感觉这个马克南挺可怜的，这么多年苦心谋划，得到了教会所谓的支持，得到了卡塔琳娜王后家族的支持，却没想到碰到了大明这个无比巨大的变数！两方人都想偃旗息鼓，就剩下他前蹿后跳，这也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但是他还非常有用，如果没有他的话，又如何把这潭水搅浑呢？ 盏茶的功夫，蓝玉忽然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说卡塔里娜王后，你还打算在本将军的大帐里待多长时间？” 话音刚落，屏风之后微微的动了一下，一个窈窕的身影缓缓走出，黑色的斗篷之下，露出了一片花白之色，而蓝玉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低头喝茶。 第432章 算计查理 卡塔里娜妩媚的笑了笑，其实还真别说，能当得上王后的人，相貌基本上都没得挑，而且身上那一股大家闺秀的味道，着实是比普通人强了很多。 但是蓝玉却不留痕迹的往后退了一些，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那股酸臭腥膻的味道，实在是有点让人望而生畏。 不愧是做王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蓝玉的不正常，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得意，还特意的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将军不必如此，我只是有一单生意，要和您谈谈而已…” 蓝玉摇了摇头，“尊敬的王后，西方人找我谈生意的太多了，您是不是应该讲一个先来后到，或者是等本将军和教堂那边谈完了以后，再和你谈？” 卡塔里娜有些幽怨的看了蓝玉一眼，那眼神确实让人心疼，但是蓝玉却继续不为所动，手中把玩着溜金茶盏，神态放松无比。 二人僵持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卡塔里娜终于败下阵来，长叹一声，自顾自的给自己倒满了一盏清茶，微微的抿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东方的茶我喝不惯，太苦了，还是要加一些牛奶白糖，那才足够甜蜜，丝滑…” 卡塔里娜这话说的有点深度，意思也很明显，就是你东方的那一套来我西方不一定好用，你也不用想着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出头，就像这苦茶，他确实昂贵无比，但是来到西方，也是要遵从西方人的习惯，加上牛奶白糖，这样才能有市场，就像你蓝将军一样！ 蓝玉却笑出了声，“这世间喝茶的方式有千千万，大明也有很多喝茶的方式，也有很多人愿意陪大明喝茶，而且如果本将军没有记错的话，金雀花王朝最大的牛奶出产地，就握在大明人的手里，这白糖就更别说了，天下之大除了大明，谁做出来的糖有如此雪白？” 蓝玉现在也是图穷匕见，根本就没有和他隐晦的去说，事实给你摆在那里，就看你屈不屈服，否则的话，逼你就范的方式有很多，或者是说，我可以换一个人合作！ 卡塔里娜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良好的绅士教育，让她强忍住这种怒火，“那我削减几个条件，只留下一个，那就是我必须是金雀花王朝的女王，否则一切免谈！” 蓝玉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他心中可是明镜的一样，西方越乱对大明越有益，现在处于贵族，王朝，教会三足鼎立，如果这个平衡被打乱，大明在西方的既得利益就会得到波动，而且那两位贵人也没有说让他横扫西方，否则的话，就他们那铁罐子子似的几万兵马，能挡得住猎蛮重机枪？！ 足足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卡塔里娜王后再好的养气功夫，也有点沉不住气了，就在她要起身告辞的时候，蓝玉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尊敬的王后，您丈夫是金雀花王朝的国王，而您想做金雀花王朝的女王，那么你是不是得和本将军说一下，扶持你登上宝座之后，本将军能得到什么东西？” 卡塔里娜瞪大了眼睛，“你是魔鬼吗，蓝将军，都已经答应你租借五个港口了，太过于贪婪，你就不怕我们同仇敌忾？” 蓝玉笑着摆了摆手，“当然不怕，你们可以试一试，团结起来只会让你们死得更快而已，大明的既得利益得不到保障，本将军的功劳也无从下手，那本将军就只能动刀子了，冲进王宫！洗劫一空！然后强迫你们签下不平等的契约！” 蓝玉顿了顿，眼神在卡塔里娜王后凹凸有致的身躯上流连了一圈，这才笑眯眯的开口继续说道，“而且租借五个港口的条件，并不是您这位未来的女王殿下给的，而是你的丈夫查理二世给的，这个东西怎么可能混淆在一起？” 卡塔里娜仿佛被抽空了全身力气，有些失态的瘫软在椅子上，望着笑眯眯的蓝玉，她心中忽然有些恐惧，这只是一个侯爵而已，大明还有公爵，亲王，皇储，还有那位至高无上，他们会到什么程度？ 卡塔里娜有些不敢往下想，而且心中也慢慢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这次没有让这位侯爵满意，那么下一次来的是谁？公爵吗？侯爵带来的钢铁战舰，就已经把他们逼到绝望，公爵带来的又将是什么？满地的刀枪烽火吗？ 沉吟了片刻，卡塔里娜颓然地叹了口气，脸上重新找回了妩媚的笑容。 “蓝将军，我想我们不一定非要刀枪相见对吧？” 卡塔里娜双手扶住膝盖，轻轻的站起身子，深不见底的沟壑，差点没碰到蓝玉的鼻子，眼看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有些不自然的往后退了一步。 卡塔里娜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得意，心中暗道，这位侯爵可以打平南沙群岛，杀人如麻，也可以像一只老狐狸一样，仿佛全天下的阴谋诡计都在他的脑袋里，可在自己的美貌面前，还不是连连后退吗？ 想到这里，卡塔里娜更加得意，笑眯眯的开口说道，“教会是无法根除的，蓝将军只需要借给我两千火枪兵，我就可以整合金雀花王朝的所有贵族，让他们通通听命于我，到时候，一个更加伟大的金雀花王朝，就会腾空而起，而我就是这个王朝的女王！” 卡塔里娜忽然解开了自己的裙子，暗影蹉跎的中军大帐之中，顿时又多了三分亮色，只见她张开胸怀，有些陶醉的说道。 “而蓝将军你，就会成为金雀花王朝的男王，而我们的孩子，将继承这庞大的领土和财富！如此一来，而且大明那边有你的运作，和侯爵的身份。也一定可以保金雀花王朝无危，你说对吧……” 蓝玉的脸色有些发青，这中军大帐之中，味道本来就不是那么太好闻，但还好在他忍受的范围以内，这位酸不拉叽的王后，穿着黑斗篷也算捂得严实，没有太多的气味露出，可这一下倒好！都脱了！ 这味道就像海军主炮的炮弹一样，汹涌而来，让人生不起什么反抗的心思！在蓝玉的眼中，他仿佛看到肉眼可见的绿气直冲他的脑门！ 但是他也没办法，这事情已经谈到了这种程度，如果放弃的话就前功尽弃了，所以只能强忍着恶心，起身轻轻捡起了地上的黑斗篷，披在了卡塔里娜的身上。 “尊敬的王后，你的想法我很满意，我也是时候为自己想一条退路了……” 卡塔里娜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狂喜，但还是装作小鸟依人的样子问道，“那我的男王殿下，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蓝玉沉吟片刻，“教会根深蒂固，不是轻易撼动的，那么就先对那些大小贵族下手，但是大明这边的利益，不能有丝毫含糊，如果本侯爵在大明那里交不了差，朝廷势必会派别人来，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 卡塔里娜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蓝玉继续说道，“我手里有马克南和教会的通信，到时候我会把这些东西交给你，然后你在所有的贵族面前，戳穿那个跳梁小丑！但是在这之前……” 蓝玉深深的看了卡塔里娜一眼，卡塔里娜也心知肚明，笑呵呵的说道，“但是在这之前，查理一定要死在马克南的手里，我的男王，你的小宠物说的对吗……” 蓝玉满意的点了点头。 拒绝了卡塔里娜一起喝茶的请求之后，蓝玉又让蓝壮和一些东厂的番子，悄悄的把这位心狠手辣的女人送回了她的王宫。 卡塔里娜带着三分妩媚的笑容，终于消失在了中军大帐的门口，随着大门的紧闭，也终于回到了她该去的地方。 就在这时，曹炳看到客人已走远，就匆匆忙忙的来到了蓝玉这里，刚刚推开中军大帐的门，就看到蓝玉脸色惨白，蹲在地上呕吐不止，顿时大惊失色！ “快来人啊！蓝将军中毒了！！” “军医！军医在哪！” 第433章 宫廷政变 还是那个熟悉的中军大帐，还是那熟悉的三个人，夏公公，蓝玉，蒋门主，只不过三个人的脸色都不是那么好看，就好像吃了陈年的臭鱼烂虾一样，一个个强忍着恶心，用手帕掩着口鼻，名贵的香料，在香炉之中都烧出了篝火的感觉…… 过了好半天，三人才缓过劲儿来，蓝玉率先开口道，“二位不用担心了，他们已经上钩了，马克南回去想筹码，那位卡塔里娜王后，也回去坐收渔翁之利了……” 夏公公点了点头，“那好，老奴明白了，在东厂的面前，他们那个所谓的王宫，根本就没有任何秘密，这回一定要兵不血刃的从他身上撕下来一大块肉！教会也联系老奴了，说是各地的教堂都需要福寿券，这个还得有劳蒋门主…” 蒋门主也点了点头，“放心吧，福寿康泰有的是，而且那个马克南这些年一直在招募人手，但是他招募的私军当中，有一半是洪门子弟！” 蓝玉也跟着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那本将军就专门挑唆这位王后，哈哈哈……” 三人相视一笑，一切都胜券在握，等到这三方势力打得昏天黑地，大明就会出面调停，到时候就是吃席吃三家，家家都吃个肚圆！ 就是所谓的大人欺负小孩，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东西都会任你拿捏，玩起心机来也是得心应手，因为有强大的武力作为后盾，因为有无敌的大明作为后盾，他们三个在这里，当然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而且他们三个现在还是有些顾忌的，顾忌的就是蓝玉的舰队是以出使的名义来的，总不能一点儿不谈，上来就打吧，那直接就出征好不好？ 而且现在的西方，如果贸然动手的话，反而得不偿失，广袤的土地打下来以后，面对的就是漫长的补给线，和庞大的驻军数量，还不如一块一块的吃他们的肉，一碗一碗的喝他们的血，等到大明摆平了身边的几个汗国，陆路正式和西方接壤，那个时候就有的玩儿了，这个时候只要保证他们发展不起来就好！ 话说那马克南从蓝玉的中军大帐回去以后，心中自然是慌的不行，匆匆忙忙的跑了一趟教会，在教堂的赎罪室当中，他和一位红衣大主教相视而坐。 “小可爱，是谁把你伤成这副样子？” 红衣大主教轻轻地抚摸着马克南的痛处，一脸的疼惜。 马克南也摆好了姿势，也是为了方便这位红衣大主教观察自己的伤口，闷声闷气的说道，“还不是那个该死的查理二世，竟然和他的王后一起侮辱我！” 红衣大主教脸上的疼惜越来越重，轻轻的从怀里掏出了一点药膏，均匀的涂抹在马克南的痛处，慢悠悠的开口说道，“那这是又何必呢？我手下有一千圣光骑士团，再加上你的家养骑士和卡塔里娜的支持，未必不是查理二世的对手…” 红衣大主教一边说，涂抹药膏的手就越快，终于深陷其中，马克南的脸上也有了一丝难看之色。 大半个时辰以后，马克南脸色苍白的跪坐在地上，艰难的开口说道，“那就事不宜迟，明国的那个蓝将军，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不能让他有反应的时间，否则咱们必将前功尽弃！” 红衣大主教美美的吃了一口福寿康泰，飘飘欲仙的说道，“那好吧小甜心，你可以尽快动手，那位蓝将军，你也不必太在意，他的战船可不能上岸，上岸之后，他的那些步兵也不一定是骑士团的对手！” 红衣大主教又美美的吃了一大口福寿康泰，喘息着说道，“让那位蓝将军知难而退就好了，万万不能伤害他，否则的话，惹来了明国大军，咱们不是对手！” 马克南发梢见汗，强忍疼痛的点了点头，心中确实明明白白，这位红衣大主教，根本就不是在乎明国大军，而是在乎他口中吃的福寿康泰…… 而此时此刻，查理二世的王宫之中，这位至高无上的国王，正在无能狂怒，而他身下的卡塔里娜，也委屈的捂着自己红肿的腮帮。 “那些黄皮猪欺人太甚！他们简直就是一群强盗！” 查理二世手里握着华丽的骑士剑，正在疯狂劈砍着他十分喜欢的餐桌，卡塔里娜委屈的说道，“伟大的陛下，那些无理的话并不是我说的，而是那位蓝将军说的，他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让咱们伟大的金雀花王朝，割让五个港口，以及周围的土地，而且还要他所谓的税收自由，还有……” “够了！不要再说了！” “那些黄皮猪都是强盗！” 查理二是剧烈的喘息，胸口就像一个损坏的风匣一样，发出丝丝拉拉的声音！ “从明天早上开始，动员金雀花王朝十五岁以上的男性公民，一定要齐心协力，把那伙黄皮强盗打出去！” 查理二世恶狠狠地扔下手中的长剑拂袖而去。 其实他也害怕蓝玉的大军，所以他才开出五个港口，租借三年的筹码，他想着这三年当中，大明的火枪大炮，他也一定会学的差不多，到时候实力差距虽然还在，可不一定是现在这般悬殊，他还特意派自己的王后卡塔里娜去和蓝玉谈，甚至已经默许了她用一些特殊手段！ 可是查理二世没想到的是，这位蓝将军竟然如此不解风情！自己都已经这么有诚意，派出王后去和他谈，他竟然还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 这种条件他实在是不敢答应，他怕有一天，睡梦中的时候，明国人的刺刀就已经怼在了他的鼻子上！如果有一纸合约，他最少还有三年喘息的机会，三年之后最少他还有反抗的机会！ “陛下，您可千万不要冲动！好好想一想！如果惹怒了那两艘庞然大物，他们的炮火可以直接打到王宫！” 卡塔里娜哀嚎的搂住了查理二世的靴子，却惊奇的发现查理二世的大腿也在微微颤抖。 但是早已经腿软的查理二世，却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只是搀扶起卡塔里娜，有些深情的说道，“我美丽的王后，请原谅我今天的无理……” 查理二世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卡塔里娜通红的脸颊，“就算是明天我回归了主的怀抱，那么今天我也依然义不容辞！我不能因为一己私利，就把整个金雀花王朝放在明国的虎口旁边！查理家族也不可能出现不战而退的懦夫！” 卡塔里娜有些呆住了，他实在不敢想象，今天这位视死如归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丈夫，眼眶之中闪过了一丝湿润，但很快就被阴寒所覆盖！ 微微看了一眼角落处，一位褐色眼睛的侍卫，正在笑眯眯的看着她，待所有人都离去以后，卡塔里娜来到了这侍卫的面前，“去告诉马克南，他的条件我答应了，但必须是今天晚上动手！” 那个侍卫拱了拱手，迅速的消失在王宫之中，这个侍卫正是马克南招募的好手，武艺高强！ 太阳渐渐的落山，马克南穿好了厚重的兜裆布，又穿上了华贵的板甲，走路的姿态虽然有三分别扭，但也依然像是一个英俊的骑士一样，手握长剑站在军队前方，意气风发。 卡塔里娜王后忽然答应了他的条件，再加上教会的支持，马克南已经被这突然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在他心中，只要是他提前坐上王位，他就有资格和蓝将军好好谈谈了！ 在马鞍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毛皮，马克南步伐别扭的登上了战马，振臂高呼道。 “骑士们！在圣光的照耀下，在主的护佑下，让我们奋勇杀敌！” 第434章 夜袭王宫 整齐的一千人骑士团，再加上数百跟在后面乱哄哄的散兵游勇，组成了这一次宫廷政变的中坚力量，马克南策马狂奔，后门的阵阵疼痛，仿佛在告诉他，他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他为了今天付出了什么？！ “骑士们！荣光就在眼前！荣耀就在你们手中的宝剑之上！向前！！” 马克南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独自一人冲在了最前面，身后的一千圣光骑士团，却还是自顾自地列成阵型，缓缓向前。 他的那些散兵游勇，倒是想紧跟他的步伐，奈何他们骑的马太差，根本就追不上…… 而这个时候，王宫之中的卫队也是满头雾水，他们忽然发现，身旁的人基本上都是朋友，平时那些说话阴阳怪气的贵族子弟忽然不见了，剩下的都是他们这些效忠陛下的平民子弟！ “嘿，伙计，难道是侍卫长那个吸血鬼，今天终于发善心了吗？把咱们这些人聚到了一块儿…” 一个满脸胡须的老侍卫，笑呵呵的对一旁的小伙子说道。 “应该是那些贵族老爷有酒会吧…所以只剩下咱们了……” 小伙子耸耸肩，满脸的不在乎… 因为他们都是平民子弟，对于这王宫更有归属感，平时也非常讨厌那些说话阴阳怪气的贵族，每一次守夜，都会搞得很不愉快，因为那些贵族是懒惰的，总是抢着上半夜巡视皇宫。 今天好了，都是他们自己人，一群侍卫队长相互推辞，最后还是以抽签的方式决定了巡视顺序，一群人一团和气。 甚至他们当中很多人都买来了一些食物，坐在那里一块吃喝，毕竟这样的顺心日子非常少，大多数的时间，他们都要生活在贵族的欺压中。 就连在城头上站岗的侍卫，都和旁边的人有说有笑，丝毫不像平日里那般冷硬。 而此时此刻躲在暗处观察的卡塔里娜，嘴角之上闪过了一丝浓重的不屑，“这群蠢货，竟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看到侍卫这般模样，这位王后也终于放心，可以回寝宫，继续找他的情人游戏了，其实这个皇宫站岗还是她安排的，之前站岗的人两人一组，一个贵族，一个平民，为的就是让他们没有什么可说的，为的就是让他们相互反感，这样才能好好站岗，像今天这样，两个人站在那里交头接耳，当真是不知道这死字是怎么写的！ 宫墙之上的欢笑之声依然在继续，可不知道的是，几个褐色瞳孔的高手，已经从城墙根慢慢的爬了上来，就这种城墙的高度，再加上那凹凸不平的墙面，可丝毫拦不住这些高手！毕竟是东厂的人嘛！怎么可能差了？ 等到这些侍卫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个黑漆漆的身影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手中的短刀轻轻一挥，大量的鲜血就从他们的脖颈之处喷涌而出！ 侍卫的嘴张的大大的，里边的舌头疯狂颤动，想给身后的同伴示警，可是已经漏气的脖子，又怎么可能支持他们说出话来？ 城墙之下的灌木丛里，圣光骑士团的首领瞥了一眼，满脸骄傲的马克南，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对他手下的认可。 马克南则高傲的扬起头，他一直相信自己是天选之子，因为他想招募好手的时候，随便出门就会看到一个贫困潦倒的剑术高手，随便出门吃个饭，就可以看到一个街头卖艺的大汉，把手中的骑士枪挥舞的虎虎生风！ 这么长时间，他一直相信，这些人是上帝派来帮他成大事的！而且这些人他也试探了很多回，仔仔细细的查了底细，可是无一例外，都是身家清白的穷苦人…… 不一会的功夫，随着马克南手下高手的不断的摸进城，城门终于被顺利的打开，而这个时候，城中也渐渐响起了喊杀之声！ “骑士们！跟着我冲进王宫！” 一千名骑士，就这么摧枯拉朽的冲到了王宫门外，冲天的火把，把夜空照亮了大半。 而这个时候，查理二世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从他情人温暖的怀抱中站起身来，拿起那把寒光闪闪的骑士剑，声嘶力竭的喊道，“快来人！快来人啊！去告诉王后！让她快点逃出王宫！回到她父亲的城堡当中去！” 查理二世身边的情人，也风风火火的爬起身子来，丝毫不管那外泄的春光，急急忙忙的给自己深爱的查理二世陛下穿着铠甲。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套威武的狮子铠甲，就穿到了查理二世身上，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冲出寝宫，那情人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痴迷，从被褥下面拿出了一把短刀，悄悄的躲在了床下。 一根粗大的原木，正在死命的撞击王宫的大门，轰隆隆的响声，就好像直接在所有人的心中响起一样，让他们心烦意乱！ 这一扇大门，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被人撞击过了，撞门的骑士也知道，他们今天在干一件大事！一件从来没有人干过的大事！ 而马克南却在暴跳如雷，看着纹丝不动的宫门，又看着宫墙之上密密麻麻的护卫，气得他破口大骂，“该死的卡塔里娜，她的人为什么还没有来，她的人难道都趴在家里孵蛋吗？！” 一千圣光骑士，明晃晃的铠甲之上，披着一层粗布衣服，平时闪烁的盾牌，也被包上了一层粗布，他们不想暴露身份，毕竟教皇的人打国王的人，这话说出去不好听，毕竟国王的权杖，都是教皇赐予的… 可是上面凌乱的弓箭，却射得他们哀嚎连连，圣光骑士团的头领，忽然转过头对马克南怒吼道，“快点撞门，你不说会有其他人支持吗？为什么人还没有到！” 马克南在风中凌乱，但这个时候他已经登上了战车，开弓没有回头箭，万万没有退缩的道理，否则回去之后，他将面对红衣大主教和查理二世，两个人的追杀，他不感觉他能活下来！ “快点儿撞门！骑士们也下马一起撞！否则的话，丢的不一定是骑士体面，就可能是脑袋了！” 马克南喊完这句话，就步履蹒跚的跳下战马，跟着所有人一起撞门，骑士团的头领，也是无可奈何的挥了挥手。 在他看来，骑士们在战斗的时候下马已经是原罪，可是这个时候他实在没办法，总不能在这里全军覆没吧，那他们的尸体，还会被用于罪证，给他心爱的红衣大主教带来无以伦比的麻烦！ “轰隆，轰隆，轰隆！！” 随着骑士们的加入，宫门摇摇欲坠，终于在尘土飞扬当中，彻底倒塌！ 骑士们骑上战马，狂笑的朝皇宫里冲锋，皇宫的侍者，也在铁蹄之下疯狂哀嚎！ 而此时宫墙之上，披头散发的查理二世，双目无神的看向灯火通明的王后寝宫，那里还想着优美的歌剧声，优雅的提琴，还在不停的演奏…… “卡塔里娜，你为什么不走？难道你要和我一起战死吗！？” 查理二世的眼角流下了一丝晶莹的泪水，他现在只是盼望着其他贵族可以听到王宫的动静，组织自家的骑士来这里。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而且他自己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毕竟今天晚上的侍卫简直太少了！ 忽然！ 查理二世在叛军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身上穿的板甲，还是自己赏赐出去的，这身影越看越熟悉，越看越熟悉！ 忽然查理二世狂吼一声！“马克南！你这个毒蛇！你竟然敢背叛我！” 第435章 出面调停? “我尊敬的查理二世陛下！” 马克南站在宫墙之下趾高气扬，胯下的战马，不安的刨动着铁蹄，可能是牵动了他的伤口，让他的脸色一阵难看。 “金雀花王朝在您的带领之下，必定会走向灭亡，我是上帝派来拯救您的……” 马克南在胸口夸张的比划了一个十字，语气之中却带着浓烈的不屑。 查理二世也是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马克南这家伙只是自己的一个玩物而已，今天竟然率领大军攻入了王宫，忽然他感觉到这事情有点不对劲，今天晚上王宫之中的侍卫，再加上马克南这一路之上的畅通无阻，在这偌大的王宫之中，除了他以外，也就只有皇后有这种权利了！ 又侧耳倾听了一番皇后宫殿方向的音乐，查理二世绝望的瘫倒在地，是啊，最心爱的玩物背叛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也背叛了他，这种打击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但他又很快反应了过来，他不能认输，他也不能绝望，他要把这两条毒蛇钉在十字架上，迅速的调整了一下心态，急匆匆地对身旁的侍卫说道，“必须要守住这道门，咱们的援军马上就会到！” 查理二世一边说，一边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可是刚踏入门口，一道冰凉的感觉，就从他的喉咙之处传来，“莎莉亚，是我！” 冰凉之感顿时消失，沙莉亚一把搂住了查理二世，“伟大的国王，我还以为您，我还以为您……” 查理二世拍了拍莎莉亚细小的腰身，“我现在谁也信不过了，这偌大的王宫之中，我只能信任你，王后已经背叛了我，马克南也背叛了我，那些可恶的贵族也背叛了我……” 查理二世有些语无伦次，但莎莉亚却轻轻的抚摸他的后背，“没事的，没事的，您是天生的王者，一定会平安取胜……” 可查理二世却不相信自己是天生的王者，如果是的话，他也落不到今天，所以他只是紧紧的抓住莎莉亚的肩膀，“听着，我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王宫之中有一道小门，你拿上我的权杖，去找明军，告诉他们，他们的条件我答应了，只求他们进宫帮我一把！” 查理二世现在也顾不得什么骨气了，王后背叛，自己手下的家族远水止不了近渴，而且他们的家族和王后那边势力相当，说不定早已被拖住了，现在能救他的，只有大明这条过江龙！ 莎莉亚凝重的点了点头，双手接过那华贵的权杖，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仿佛一个女骑士一般，“请伟大的陛下放心，莎莉亚愿意为您去死！” 查理二世红了眼眶，自己视若珍宝的王后，和自己视为手足的马克南，都背叛了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这位不怎么受喜欢的情人，却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 看着她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黑暗当中，查理二世的眼神慢慢的坚定起来，他重新回到了宫墙之上，振臂高呼，“骑士们，把这些毒蛇打下去！咱们的援军马上就到！到时候伟大的金雀花王朝，会变得更加伟大！” 这俗话说的好，破船还有三千钉，更别说是堂堂王室，他这么一喊，王宫之中仅剩的那点护卫，还真为他拼了命！疯狂的呐喊之声不绝于耳，骑士剑和铁甲刺耳的摩擦声，听的人牙根发麻！ 这一千名骑士，擅长的是平原冲锋，却不擅长攻城，再加上宫墙之内的守卫拼死抵抗，这战事一时间还真陷入了焦灼之中，菜鸟互啄的相当激烈！ 而这位忠诚的情人莎莉亚，却跌跌撞撞的从后门跑出了王宫，其实说出来是门，但实际来看，还不如一个狗洞宽敞，一身华丽的丝绸长袍也变得有些破落，但是沙利亚却丝毫没有在乎那外泄的春光，跌跌撞撞的往港口方向跑。 可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她的身后一直有两个棕色瞳孔的宫廷护卫跟着。 跑着跑着，前面忽然出现了一匹战马，莎莉亚没有丝毫犹豫，骑到战马之上开始狂奔，她心里急呀，她害怕伟大的国王战死！ 与此同时，王后的寝宫之中，卡塔里娜眼神微眯，她最喜欢的情人，一个舌头足有两寸长的吟游诗人，正在卖力的为她讲述民间故事。 “在遥远的从前……吸溜吸溜，吸溜吸溜………” “有一个善良的吟游诗人……吸溜……啧啧啧……有点咸……” 身旁优雅的乐曲，再加上吟游诗人卖力地吟唱，卡塔里娜王后紧绷的眉头终于松开，只见她轻轻挥了挥手，吟游诗人赶紧退下，王后忽然感觉有点冷，从旁边拽过一张毯子，盖到了自己的腿上。 “来人！” 随着一声冷喝，一群身穿板甲的骑士轰然而入，这些人正是她的父亲，布拉干萨公爵派来支持她的骑士。 “宫门一破，你们就从这里直接出发，冲进查理二世的王宫，无论是马克南还是他，全部斩杀！” 为首的骑士眉头一皱，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尊敬的王后，这样可以吗，查理二世的王冠毕竟是教皇授予的，如果他死于政变，教皇追问起来又该如何？” 这个骑士担心的也不无道理，毕竟金雀花王朝的查理二是每一年给教皇的财富是海量的，对于贪婪的教皇来说，这件事情他不可能不闻不问，再加上在他们看来，女人从来都是吝啬的，做的也不一定比查理二世更加好。 而卡塔里娜王后却不屑的撇了撇嘴，“教皇算个什么东西？连他自己手下的红衣大主教都管不了，而且本王后已经得到了大明的支持，大明的两艘巨舰就停靠在码头，教皇敢动吗？教皇难道不怕我让出土地方便明军登陆？！” “大明国的皇帝，可是直接下诏书废掉了一个流传数千年的教派！我不信那教皇不怕！” 为首的骑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虽然在他看来，卡塔里娜王后的这一个计策明显是驱虎吞狼，但他是布拉干萨公爵的家生子，从小到大的教育，不允许他背叛这位王后！ 王宫之中的铁血仍在继续，卡塔里娜王后的骑士，也悄悄的埋伏在了王宫附近，只要宫门一开，两方打的头破血流，他们就会趁机而出，将这些人全部斩杀！ 然后卡塔里娜就会把政变的所有责任都推到马克南的身上，趁机召开贵族大会，在大明的支持下，成为金雀花王朝的女王！ 而这个时候，莎莉亚也来到了明军码头的附近。 她高举手中的权杖，“快来人！我是查理二世陛下的使者！快来人啊！！” 而这个时候，码头的军营里边早已经是枕戈待旦，在她喊出声的一刹那，最少有十几把刺刀指向了她娇嫩的身躯！ 森寒的感觉，让莎莉亚浑身发抖，但他还是强行壮起胆子，“我是查理二世陛下的使者！请大明将军出来一见！我们希望他可以出面调停！” 蓝玉正坐在军帐当中擦指挥刀，忽然间听到外面的喊声，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东厂番子，那东厂番子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年，侧耳倾听一番，这才恭恭敬敬的说道，“蓝将军，外边有一个女子，他说他是查理二世蛮王的使者，让您出面调停他们的战争……” 蓝玉眉头一挑，忽然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西方人把本将军当成什么了，救命稻草吗？什么事都来找我，什么事都让我出面调停，当真是可笑！” 但话虽这么说，蓝玉还是答应见她了，毕竟在他的心中，这个地方越乱大明才可以获得更多的利益。 “让她进来吧……” 随着蓝玉沉闷的声音响起，莎莉亚跌跌撞撞的跑入了中军大帐。 第436章 混战开始 “你是谁？来本将军这里何事？” 蓝玉慢悠悠的喝着茶，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玩味。 一旁的东厂番子尽心尽力的翻译。 莎莉亚高高的举起手中的权杖，“伟大的明国将军，我是查理二世国王的使者，他现在正陷入危机当中，只能请求您的帮助，只要您帮助陛下收拾危局，您就是金雀花王朝的朋友，永远的朋友……” 蓝玉的中军大帐，自然不可能是他自己一个人，首先来说，人熊一样的曹军门就站在他的身侧，那一双牛蛋一样的眼睛，再加上一群凶神恶煞的东宫六率，当真是让人望而生畏。 而且这个莎莉亚除了身材好脸蛋美以外，基本上就没见过什么世面，如此气场之下，她的身下竟然缓缓出现了一圈水渍。 蓝玉淡淡的摇了摇头，有些惋惜的开口说道，“真是可惜，查理二世那小子还说和本将军是朋友？那本将军来到这里如此长的时间，他却没有来迎接，这是什么道理？” 负责翻译的东厂番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居高临下的开始翻译。 莎莉亚听到这话以后，明显愣了一下，她不是什么王公大臣，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她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又怎么可能回答出这种问题。 无奈之下，只能高举手中的权杖说道，“查理二世陛下答应您的任何条件，只求你出手帮忙……” 蓝玉其实心知肚明，现在的他，就是这一场权力斗争当中最大的变数，王后和国王的实力本来旗鼓相当，教会和马克南就也是变数，可是蓝玉和马克南相比，手中的筹码可是要中太多了。 “答应本将军任何条件？” 蓝玉嘿嘿一乐，忽然站起身来，随手接过了那一节权杖。 “那好！本将军就相信你一回！” 莎莉亚也没想到这种事情如此顺利，有些惊喜的抬起美丽的大眼睛，“真的吗将军？您真的同意帮助查理二世陛下？” 蓝玉拍了拍她的脸蛋儿，“放心吧，本将军出了名的心善，对于朋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蓝玉说的好听，但是那华丽的权杖，他可并没有交还给这个女人的意思，就在刚才，他临时起意干一点副业，这大明的军队来到这异国他乡，如果一点血都没有见，那还真就没有什么意义！ “把本将军虎皮椅子旁边的木箱抬着！咱可告诉你们，这玩意儿比你们的小命加起来都金贵，小心点！” 随着蓝玉的一声吆喝，一众东宫六率抬着硕大的木箱，再加上数百东厂番子的配合，浩浩荡荡的朝王宫逼近。 蓝玉这一动可不要紧，但他可是吓坏了卡塔里娜王后，在她的计划当中，蓝玉只起一个威慑作用就可以了，她也并没有让大明军队亲自下场的打算，她现在虽然被权利蒙蔽了眼睛，但是她却不傻，她也害怕大明军队一下失控。 可是今天，害怕的终究是来了！ “快去联系蓝将军，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快去通知咱家骑士的首领，不要等马克南那个废物了，直接动手！然后紧闭城门，防备大明军队偷袭！” 随着一系列的命令传出，卡塔里娜瘫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她深深的清楚，她是在国王教会大明三颗鸡蛋上跳舞，踩碎了哪一个都不行，教会就不用说了，树大根深，实力雄厚无比，大明也是一样，充满了未知的恐惧，自己的丈夫那边也差不多，一旦今天晚上过去他没有死，卡塔里娜自己就会遭受贵族们强烈的反噬！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大明军队竟然提前出动，这不得不让她心里发虚。 王宫之内的喊杀声愈发强烈，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外边的进攻越是猛烈，王宫之内的抵抗就越是顽强，长弓和骑士剑，板甲和铁锤，所有的武器都在疯狂的碰撞，宫墙之上也反复易手！ 查理二世手中拿着自己华丽的阔剑，“敌人已经疯狂了！这正是说明咱们的援军就快到了！天一亮咱们就胜利了！你们所有人都会成为世袭男爵！” 宫中的侍卫本来就是极其精锐，再加上如此的诱惑，自然是拼命抵抗，手中早已变形的骑士剑，被他们随意扔到一旁，从腰间拿出了铁锤战斧，开始疯狂的劈砍意图爬上宫墙的敌人！ 钢铁的摩擦之声，骨骼的碎裂之声，铁器入肉的声音，拔出铁器之前和骨骼摩擦的声音，还有临死前疯狂的呐喊声，一时间不绝于耳，查理二世也开始上阵杀敌，手中的阔剑疯狂的劈砍刺杀。 马克南在城墙之下已经麻了，和查理二世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却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如此疯狂的一面，他招募的勇士越来越少，甚至已经少了一大半，应该都已经葬送在城墙之上了…… 如此大的损失，让马克南疼的直哆嗦，那可是上帝赐予他的能人，怎么可以死的如此草率？ 红衣大主教的骑士团，这个时候也是损失异常惨重，他们本来就不擅长攻坚，再加上里面的人拼死抵抗，城墙之上砖石木棍横飞，一时间他还真没有办法。 “撞城门！撞城门！” “城门一开！咱们就赢了！” 马克南疯狂的呐喊，手中粗大的木桩也是越来越用力，宫门之上掉落的尘土碎石也越来越多。 曾经神圣无比，金光闪闪的宫门，终于在巨大的撞击之下，开始变得摇摇欲坠，无数的碎石从城墙的缝隙处掉落下来。 马克南喜上眉梢，“继续撞！撞开之后一人赏十五个福寿券！” 所有人的力量突然大了几分！宫门的缝隙越来越大，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残忍的笑容，这些教堂的骑士可是心知肚明，这王宫之中有无数的金银财宝，还有无数美貌滑嫩的姑娘！ 想到这里，所有人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终于，宫门轰然而开，四溅的烟尘，把所有人都染成了灰黑色。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身后却忽然响起了王后卡塔里娜的声音。 “你们是谁！你们竟敢进攻王宫重地！” 马克南忽然有些发懵，莫名其妙的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口中喃喃道，“这不是商量好的吗，你不是应该一会儿再出来吗？这个时候出来干什么？” 心中的疑问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一抹寒光直奔他面门而来！ “噗嗤！！” 粗长的箭簇，直接射穿了他的脑袋，粘稠的鲜血顺着他的后脑勺滴落下来，马克南的嘴角动了动，好像是想说些什么，可是如此重创，他又怎么可能说出口？ 只能带着不甘，轰然倒地！ 卡塔里娜放下手中的弓箭，轻蔑的一笑，娇声喝道，“向前冲！冲进王宫解救陛下！” 其实她也是没办法，如果不怕明军坐收渔翁之利，她也不会选择这么快就出来，但是也没什么，查理二世那么好骗…… 所有贵族出身的宫廷侍卫，再加上他父亲派来的骑士，足足有两千多人，一起呐喊着冲锋，自然也是气势逼人。 宫墙之上的查理二世，看到这一幕以后，却深深的陷入了自责，原来他心爱的王后并没有背叛他，只是去搬救兵了而已，而且自己竟然还想和大明合作，当真是一步臭棋！想到这里，查理二世也顾不得别的，振臂高呼道， “骑士们！跟着本王冲杀下去！一起剿灭那些叛军！” 他手下的护卫一看胜利在望，自然是欢呼雀跃，再加上王后那里有绝对的优势，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想在动乱的背后再捞一些功劳！ 于是乎，国王军想杀马克南带来的人，王后军想两个都杀，马克南带来的人是见人就杀，乱了！彻底乱套了！ 而在这个时候，一切的始作俑者蓝玉，却慢慢悠悠的来到了残破的城门之前。 “问问那个女人！里边是不是已经打起来了！？” 莎莉亚现在已经急得直哭，“蓝将军，快冲进去吧，城门已破，宫门也快了，陛下可怎么办……” 第437章 金雀臣服 蓝玉正率领着东宫六率整整齐齐地朝王宫方向走去，而莎莉亚也是急的上蹿下跳，在她小小的心思里，查理二世就是她的全部，一旦这位国王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存下去… 军队越往前走，听到的喊杀之声就越大，终于走到了战场附近，蓝玉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一片混乱，身后忽然想起了卡塔里娜王后的声音。 “蓝将军，蓝将军，您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卡塔里娜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一身华贵的黑色衣裙，也沾满了灰尘，手里拿着一把短小的火枪，语气之中还带着三分惊恐。 蓝玉摆了摆手，语气有些玩味地说道，“查理二世陛下的情人来本将军这里求援，说他的王宫正在被攻击，希望本将军可以出兵相救……” 卡塔里娜恶狠狠的眼光直接看到了莎莉亚身上，前者盛气凌人目露凶光，后者瑟缩的往后躲了躲，第一次交锋，高下立判。 蓝玉笑眯眯的不说话，卡塔里娜则高举手中的短枪，一枪打爆了莎莉亚的脑袋，带着几分妩媚的说道，“蓝将军这又是何必呢，这个女人，只是一个出身低贱的奴隶而已，她父母双亡，长兄在海港上卖鱼，她的二哥在教堂清扫，这样的女人对您又有什么用呢？” 卡塔里娜的话说的很明白，那就是这个女人要实力没实力，要后台没后台，你就算是有心扶她，她也站不起来，还不如扶我，最起码我的父兄都是贵族，还可以派出几千骑士来支持我。 蓝玉点了点头，面不改色的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语气之中更加玩味，“看来本将军来早了，是打乱了你的计划吗？” 蓝玉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说实话，他讨厌这个女人，拿出一副平起平坐的样子和他说话！ 卡塔里娜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的，本来想着让查理二世和马克南那两个蠢货自相残杀，他们打完了之后我再出手，没想到蓝将军您来了，我这不是着急为我的男王清扫房间？所以才看起来有点乱……” 蓝玉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在这处制高点上看着下方乱哄哄的一片，这个时候西方的打仗跟东方不太一样，他们身上穿着厚重的板甲，手中的刀剑基本上没什么用，有用的只是战锤和巨斧而已，在金属的爆鸣声之下，却很少有一击致命的… 而且这个时候他们还都讲究个骑士风度，打起仗来也有些规矩，所以这打起来之后，看起来就有些磨磨唧唧的…… “用不用我的士兵帮忙？” “天快亮了，打了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了。” 蓝玉的语气当中凸显了几分不耐。 卡塔里娜也大方的点了点头，他仔细看了明军的人数，发现只有区区两千人而已，身上穿的还都是布衣，虽然里边可以镶嵌铁片，但她绝不相信这种东西的防御能比板甲还强。 忽然之间有一个念头从她的脑海之中萌生，她想看看明军的战斗力究竟如何，究竟值不值得她与之卑躬屈膝的合作？ “那就多谢蓝将军了…” 卡塔里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淑女礼。 蓝玉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女人在想什么？其实这也是他来的目的，为的就是让这个女人看一看大明的实力，反抗是没有用的，小心思也是没有用的，只有好好的屈服，只有完全的臣服，才能保住性命。 一旁的曹炳摩拳擦掌，端起了自己硕大的霰弹枪，满脸的嗜血之色。 蓝玉也是个明白人，他怎么可能让太子殿下的卫队下去和这些野蛮人拼命？东宫六率都是什么人？那都是功勋子弟，甚至其中和他蓝玉有亲戚关系的都大有人在，死上一个，他都不知道回家怎么交代，更何况这打起仗来，可不是死几个的问题…… “把木箱子里的东西支起来！” 蓝玉忽然开口说道。 曹炳也是一愣，紧接着就拱手应是，可眼神之中的嗜血之色分毫不解！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架巨大的钢铁机器，就被放在了这制高点上，卡塔里娜在一旁早已经小嘴微张，有些吃惊的说道，“上帝呀，这是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钢铁制作的八爪鱼……” 蓝玉轻蔑的一笑，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这猎蛮重机枪，“这可不是什么八爪鱼，这是我们大明的火枪！” 这重机枪的后座力大，所以这神武工业就给他下边安了八只钢腿，开枪之前都要固定好的，否则打几枪就能退出一丈多远，而且这个时候可没有那么多反制后坐力的东西，后座力都是实打实的，再加上口径巨大，这股力量自然十分可怕。 卡塔里娜摸了摸那巨大的水箱，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笑，“这个大水箱好像我洗礼用的盆，我的男王，您是不是等不及了，要……” 蓝玉的脸色有些青紫，他实在是不想被这一堆臭鸡蛋一样的东西骚扰，但这个时候，从多方面考量来说，这个女人拥有着巨大的野心，但无论是朝堂还是军队，这个女人都能搞得一塌糊涂，再加上他家族身后的实力，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那个败家女人了！蓝玉也相信这金雀花王朝，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一定会拿出所有的东西，来讨大明的欢心！ 查理二世为什么要死？就是他还有一点骨气，还想学大明的东西，这还得了？神武工业城十几万人研究出来的东西，岂能让他白白学去？那样的话蓝玉还不如抹脖子，那样来的痛快一些！省得回去被皇爷千刀万剐！ 蓝玉站在了重机枪的后面，看着下方的一片混乱，眼神之中划过了一丝嗜血，旁边的曹炳，早已经把子弹上面涂好了油脂，齐刷刷地摆放到了大铜匣子里。 卡塔里娜忽然有些心惊肉跳，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说道，“这火枪不会伤到我的骑士吧………” 可是她话音未落，蓝玉那里已经狠狠的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 炙热的子弹壳滚落在地，地上的一些污水被烫起了阵阵白烟，子弹破空的声音，好像死神的镰刀一样，紧紧的捏住了卡塔里娜的脖子。 再看下方混战的人群，他们自己引以为傲的板甲，就好像那脆弱的白纸一样，被打的四分五裂，前边一个窟窿，后边就是一个大洞，横飞的血肉碎骨，变成一抹抹血雾，把金碧辉煌的白金汉宫染成了黑红之色！ 卡塔里娜已经愣住，他身后的几个护卫也已经愣住了，耳边只剩下不断的枪声！ 下方的惨烈已经不足以用语言形容，在这种降维打击之下，下方混战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修罗地狱，破碎的板甲，扭曲的战斧，折断的骑士剑，骑士保持了数百年的战斗方式，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变得一文不值！ 代表他们祖上荣光的华丽板甲，也在这密集的枪弹之下，变成了一块块废铁！ 朝阳的映射之下，宫门之前一片血红，基本上没有一具完整的尸身，连那坚硬的大理石，都被打出了一个个的孔洞！ 卡塔里娜忽然失声痛哭，她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一时的试探，把自己父亲的精锐搭了进去，她后悔了，后悔自己对强者没有足够的敬畏和尊重！ 但是这个时候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试探强者的底线，就一定要付出惨重无比的代价，而且在卡塔里娜的心中，她也有些庆幸，庆幸只是死了这么点人，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幕，等到以后她再妄图试探的话，那死的可就不知道是多少人了！ 抹了一把眼泪，卡塔里娜的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尊敬的蓝玉侯爵，我代表金雀花王朝，臣服于大明，希望您可以请示那位至高无上的人！” 这一句话前所未有的正经，没有妩媚的眼神，也没有赤裸裸的勾引，更没有所谓的男王，但是蓝玉却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本将军这就向应天请旨！” 卡塔里娜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可是想通了，与其在教会贵族大明这三颗鸡蛋上跳舞，还不如彻底的臣服一方，臣服那个最强的，以后的事情，就让自己的宗主去想吧…… 自己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做金雀花王朝的女王就好…… 朝阳初起，金光万丈，在白金汉宫最高处，忽然竖起了一根旗杆，旗杆之上，飘扬的正是海军的日月血云龙爪旗！ 又过了几日。 一切的血腥都被一场大雨洗刷殆尽，在清晨雨停的时候，所有的贵族，都被传唤到了王宫，包括那位搞事情的红衣大主教，也为一些东宫六率客气地请到了王宫之内。 第438章 贵族大会 雨后的白金汉宫更显清爽，之前被打烂的理石，也都更换了新的，除了地上青石的缝隙当中还有隐隐约约的暗红以外，其他的地方，都仿佛新的一样！ 可是不一样的是，白金汉宫前面的广场之上出现了一根巨大的旗杆，旗杆之上飘扬的日月血云龙爪旗，在旗杆之上猎猎作响！ 看到这一杆旗帜以后，所有的人都面带苦涩，贵族们痛心疾首，可是那位红衣大主教，却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在他的心目当中，这金雀花王朝谁做王根本就没什么，谁做王都得信仰主，谁做王都得信仰上帝，否则的话就是异端！ 一众人心思复杂，慢慢的往里边走，敏锐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其中一个老贵族伸出手指在青石缝隙当中擦了一下，那粘稠稠的黑红之物，着实是让他触目惊心！ “上帝啊，这得死了多少人，才能把这土地染成黑红之色！” 老人家在胸口淡淡的划了一个十字，嘴里念念有词，他也是一个实权伯爵，家中几代的传承，让他底气十足，率先走到了白金汉宫的门口。 两个黄皮肤黑眼睛的卫兵，在那里站得笔直，也许是贵族的习惯，让他对这两个卫兵视不见，直挺挺的就要走过去，可面前的两把刺刀，却交叉在了一起。 “请上交你的佩剑！” 其中一个卫兵冷冷的说道。 老贵族一愣，轻轻的挠了挠脑袋，这卫兵说的话不是很清晰，一看就是刚学会他们的语言，但是多年的贵族骄傲，让他不屑的冷哼一声。 “我是伯爵！三代伯爵！卡塔里娜女王就这么无理吗！？” 那卫兵好像没有听懂，还是冷冷的重复之前的那句话，不同的是，他手中的步枪已经端在了怀里，深冷的刺刀就差怼在老贵族的鼻子上了！ 数代的富贵，数代的权力和威望，在这一瞬间竟然受到了如此严重的挑战，老贵族实在想不通，难道新上任的卡塔里娜女王不需要他们的支持吗？难道她要剥夺一个贵族的佩剑吗？ “我要和你决斗！” 老贵族郑重其事地扔出了自己的白手套，扔在卫兵的脚下。 在他的心中，这个小小卫兵肯定不敢跟他决斗，毕竟他自己可是贵族，而且这件事情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那位卡塔里娜女王亲自出来，安抚一下他的情绪，说不定还能尝一尝这位女王的味道… 老贵族心里想的特别美，至于大明什么的，他完全就不知道，在他看来，大明只是一个富饶的国家，并不是一个强横的国家。 “咔嚓……” 那卫兵转动了一下步枪后面的枪栓，冷冷的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毕竟他只会说那一句话，说完了就不会了，老贵族说的什么他也听不懂。 “嘿嘿，该死的黄皮猪，扔手套是绅士的礼节，你难道不清楚吗！” 老贵族的脸上带着一丝浓重的轻蔑，他实在是想不清楚，这些穿着绿袍子戴着铁帽子的明军，为什么如此无礼？ 随手拔出腰间的细剑，老贵族摆了一个姿势，“来吧，黄皮猪！让老约翰看看你的本事！” 细长的钢剑，在半空中划过了几道冷芒，老贵族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残忍的笑容，他可以预见这个卫兵的命运，那就是卡塔里娜女王为了平息自己的怒火，主动处死了这个该死的卫兵！ 身后的一众贵族也纷纷停留下来看热闹，他们见过那两艘巨舰，但是他们不知道那两艘巨舰真正的可怕，所以他们对大明的恐惧，并不是那么浓重。 就在这个时候，那卫兵脸上的杀气却越来越重，枪口之下的刺刀，也闪过丝丝冷芒，“后退！否则打爆你的狗头！” 这句话卫兵是用大明话说出来的，那老贵族自然听不懂，还以为是野蛮人出招之前的战吼，也是凝神静气，准备决斗。 “砰！！” 老贵族的眉心出现了一个拇指粗细的血洞，正潺潺的流出了白红相间的东西，脑后缺了一大块骨头，巨大的伤痕让人望而生畏！ “扑通！” 死不瞑目的老约翰重重的倒在了地上，眼神之中还带着三分惊愕，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小小的卫兵，为什么敢对他出手？可是一切都晚了，毕竟破碎的头颅是修补不好的！ “嗡……” 身后的一群贵族纷纷后退几步，眼神之中还带着无比的恐惧，甚至有一些和老约翰关系好的贵族，都纷纷抽出了腰间细剑。 那卫兵淡定的抽动了一下枪栓，冲天又来了一下。 “砰！！” “嘶……” 一众贵族，纷纷倒吸冷气，“这火枪竟然可以连续击发，这火枪竟然如此厉害，怪不得卡塔里娜女王执意要臣服……” 贵族们没有办法，纷纷放下腰间的长剑，但这还没完，两个卫兵要求他们在门口排成长队，准备让东宫六率搜身检查，所有人都感觉到无比屈辱！ 但是没办法，贵族的脑壳也没有子弹硬，贵族的绅士修养，也打不过明军的火枪刺刀！ “怎么回事，怎么还打枪了？” 曹炳迈着大步，扛着他小炮一样的霰弹枪，像行走的黑熊一样，来到了白金汉宫的门前。 那卫兵迅速的从一脸冷峻变成了满谄媚，“曹军门，这事可不怪小的，这些西方蛮子不懂规矩，咱让他们面见大将军的时候，把佩剑留在这里，他们不听，还要拔剑行凶，所以……” 曹炳点了点头，心中也没有当回事，在他看来，一万个西方蛮子也不如自己一个兄弟值钱，他们可是太子爷的东宫六率，岂是这群满身恶臭的蛮子可以比的？ 正在排队的贵族们，也都纷纷小声的交头接耳，有胆子大的，甚至要出来告一状。 曹炳有些不耐烦，对旁边负责翻译的东厂番子说道，“告诉他们，如果谁再不守规矩，就直接原地枪毙一盏茶的功夫！” 那东厂番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色，他实在不知道这句话应该怎么说，只能勉强翻译一下，一阵鸟语花香之后，所有的贵族都老实了，耷拉着脑袋一点精神都没有。 曹炳极其不屑的在死去的老贵族身上擦了擦皮鞋，“扔出去，扔到乱葬岗里喂狗！” 说完之后，曹军们还原地跺了两下脚，欣赏了一下自己脚上穿的女真皮鞋，不屑的说道，“绅士？真是个狗屁，一群怂货！臭的他娘的像屎一样！” 东厂番子还在尽心尽力的翻译，一群贵族的脸色更加苍白，头垂的更低了…… 贵族们在陆续入场，一个个也都无比老实，曹炳，则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在等一个人，他在等那个搞事情的蛮子和尚！ 规定的时辰马上就要到，青石甬道的尽头，这才缓缓的来了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 马车之上的天使图案，鎏金绣银极其华贵，四匹白马，白的直反光，就算是曹军门，也无比眼馋这四匹马，口中喃喃道，“娘的！这是照夜玉狮子吗？怎么这么白……” 马车渐渐的逼近，曹炳冷笑一声，随手抄起了巨大的霰弹枪，对旁边的东厂番子说道，“喊话！告诉他们，从马车上下来脱光检查！否则就是意图刺杀大将军！五马分尸！” 不得不说，蓝玉对那些贵族的态度算好的，毕竟都是卡塔里娜的盟友，不好撕破脸皮，毕竟是大明的藩属国吗…… 可是这些蛮和尚，他可就没有那么好心了！ 马车缓缓地停住，走出了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倒是生的俊美，只不过好像比较贪吃，下车的时候还在拼命的吞咽什么，嘴角之处还划过了一丝乳白… 可是走下马车以后，他却立刻变得趾高气昂，用生硬的大明话说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拦截红衣大主教的马车！” “去你娘地！” 曹炳怒不可遏！ “砰！！” 第439章 图穷匕现 小孩子的上半身在半空中翻了四五个跟头，下半身却犹如破布一样，孤零零的躺在地面。 “扑通！” 小男孩的上半身终于落在了地上，嘴角之处也流出了红白相间的血迹。 红衣大主教马赛文吃惊的跑下马车，先是疼惜的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紧接着就是无比的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这些野蛮人！” 曹炳却毫不在意，轻轻的挥了挥手，数十个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子就蜂拥而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传来了东厂番子的呕吐声。 “娘的！太他娘臭了！” “这嘎吱窝都是孜然味的！” “快知足吧！这底裤怎么有一股臭鱼味儿？！” 曹炳因为早有准备，所以站的比较远，但也是被这股味道熏了个跟头，捂着鼻子连连开口说道，“泼几桶水！泼几桶水啊！” 一群番子如梦初醒，几桶凉水泼下，这味道才小了一些，又用刷马桶的猪鬃刷反复刷洗了几下，这位红衣大主教才没有那么臭。 而这个时候，马赛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实在是想不清，天天自称天朝上国的明人，怎么会干出如此无理的事情？ 其实这件事儿的根源，还在朱标的身上，在出发之前，朱标就曾经和蓝玉说过，对待这些西方蛮子，根本就不用客气，天朝礼法对他们完全没用，就是要把他们的脸放在地上踩，踩的多了他们才能习惯，否则的话他们就会以为自己很高贵，进而出现什么麻烦！ 而且朱标的心里可是清清楚楚，弱国无外交，强国就自然要有强国的样子，就好像是那位谭锦镛先生，他所受到的屈辱，只是当时弱国外交的一个缩影而已！ 汉人不行的时候万人可欺，汉人行的时候，为什么要对他们以礼相待？这简直就是没有道理！杀人者人恒杀之！辱人者人恒辱之，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才是真正的大道理！ 蓝玉听到这些话以后，也是深以为然，而且从那以后，在他的心目当中，西方蛮子就已经不能算是人了，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大概三四盏茶的功夫，被刷的满身血痕的马赛文，这才慌乱的穿上自己的红衣主教袍服，跌跌撞撞的跑进了白金汉宫。 曹炳冷笑一声，也没有理会，他的心里可是憋着气呢，来这一次只有蓝将军的手上见了血，他曹某人的功劳簿上还没有一颗人头，这让他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可就在这个时候，白金汉宫华贵的大厅之上，蓝大将军终于到了。 巨大的长条桌，蓝玉坐在了首位，卡塔里娜女王竟然屈尊坐在了他的身侧，这让一众贵族纷纷不解，可是没过一会儿，他们又看到了满身血痕的红衣大主教，心中的那口恶气终于是散了很多。 人性的劣根本就是如此，不怕自己惨，只是怕自己最惨，有了比自己更惨的人，这心里就会莫名其妙的舒服一些，当真是奇妙无比，这也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马赛文掩面坐在了最后的椅子上，实在没办法，就剩这一把椅子了，所有的贵族都在面露嘲笑的看向他，这让这位位高权重的红衣大主教如何能受得了？ 蓝玉轻轻的咳嗽一声，长条桌之上，忽然变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的看着他，所有人的心中到现在也都渐渐清楚了，这位男将军才是这金雀花王朝真正的掌权人，他们幻想的女王和大明共治金雀花，根本就没有发生！ 所有的人心里也都明白，他们想好的墙头草计策，已经不好用了… “今天把诸位召集来，主要就是想谈一谈，金雀花王朝成为大明的藩国，谁同意？谁反对啊？” 蓝玉的脸上似笑非笑，一身笔挺的军服，坐在这里显得不怒自威。 卡塔里娜微笑着翻译蓝玉说的话，在他翻译完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在来的时候本来是想玩弄平衡的，卡塔里娜女王和大明是平等的合作关系，那么肯定双方就都要拉拢他们这些实权人物，那他们就可以在中间反复游走，得到他们相应的利益，就像是这么多年他们在教廷和王朝之间来回游走一样，最后富的都是自家的庄园！ 可这次却有点让他们意想不到，这位卡塔里娜女王好像是完全臣服了，一点都没有反抗的意思，甚至屈尊坐在了明国将军的身侧，要知道这位将军只是一个侯爵而已，如果大明的亲王来了，女王还不得跪下吗？ 这有点让人细思极恐！大明究竟展现了什么样的力量？才把这位心高气傲的卡塔里娜女王折服至此？ 可是在什么时候，都不缺看不出来实事的蠢人，一个伯爵豁然起身，面露高傲的说道，“我的家族延绵了一百二十年，你们的大明才存在十五年！我承认大明现在十分强壮，但是你们也要承认，百年之后，我的家族一定存在，而大明吗，估计不会超过九十年……” 这伯爵的话说的很有意思，他是在讽刺曾经的骏马弯刀，却只享国九十年，如今的大明，也不会长出太多。 蓝玉冷笑一声，轻轻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老式左轮手枪，“看来霍果斯伯爵你有很多话想说？ 霍果斯伯爵，骄傲的站直身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绅士礼，“尊敬的蓝玉侯爵，我并没有太多话想说，我只是想说明我的家族不会放弃自己的庄园和奴隶，伟大的国王是谁，和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蓝玉忽然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别在本将军这磨牙，本将军不爱听猴子叫，你只需要告诉本将军，成为大明的藩国，你的家族也要按时纳贡，这个事情你同不同意！” 霍果斯伯爵笑着摇了摇头，“这绝不可能，我们是贵族，我们就有税收豁免权！你想剥夺我们的土地港口，这绝对不可能！” 蓝玉这算是听明白了，这群贵族也不完全都是野猴子，他们是从侧面打听到了大明需要港口的消息，恰好这位霍果斯伯爵家中掌握着好几处港口，所以才会如此激进。 “你们为什么如此之蠢？” 蓝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惜，随意挥了挥手，对旁边的夏公公说道，“那就有劳夏公公，把这位伯爵的家人请上来吧？” 夏公公点了点头，苍老无比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笑容，就好像看到猎物的老虎，当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宫殿的隔壁，忽然想起惨绝人寰的叫声，还有钢刀剁骨刺耳的声音！ 霍果斯有些坐不住了，撒腿就要往出跑，可却被两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东厂番子牢牢按住，一番挣扎无果之后。 这位传承了一百多年的老伯爵，坐在华丽的皮椅子上泪流满面，他听出来了，他也明白了，到了这白金汉宫之后，为什么要等那么长时间？原来这群明人，已经把他们的家人全都集中在了这白金汉宫！ 第440章 西方事毕 钢刀剁骨的声音，仿佛是附骨之蛆一样往所有人的耳朵里面钻，除了蓝玉和卡塔里娜以外，所有的人都面色苍白，包括那位红衣大主教！ 教会的规定，神职人员是终身不可婚姻的，但是这种规矩也就能约束一下底层的苦行者，位高权重的神职人员，谁还没有养着几个情人，情人生下来的孩子，大多数也会进入教会！ 可谓是上班的时候满嘴我主阿门，下班的时候满嘴亲爱的让爸爸抱抱，当真是恶心至极！ 刺耳的声音持续了很久，惨叫的声音也越来越弱，小半个时辰以后，一个巨大无比的托盘，才被几个东厂番子搬了上来。 霍国斯已经面无人色，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哪里见过如此残暴的人？那硕大的托盘之上，摆成小山一样的东西，和下面流出的潺潺血水，他怎么可能想不出来这是一些什么东西？ 随着托盘之上，血迹斑斑的白布被掀开，一颗颗满脸狰狞的人头映入眼帘，最上面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贵妇，临死之前嘴巴都是张的大大的，里面的几颗金牙还在闪闪发光！ “啊！！！” 霍果斯疯了一样挣扎！可是他的力气怎么又能敌过那几个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子？ 随意的堵住了他的嘴，而那边蓝玉的声音也慢悠悠的响起，“本将军要的不多，只要五个港口，以及周围的土地，还有本次大明远征的军费！你们可要想好，万万不要自误啊……” 蓝玉施施然的站起身来，用华丽的指挥刀鞘，指了指墙壁之上的金雀花王朝地图，“伦敦港，比迪福德港，利物浦港，多佛港，曼彻斯特港！” 蓝玉手中华丽的指挥刀鞘慢慢转圈，在金雀花王朝的寰宇全图之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形，“这五个港口，本将军已经禀明了我朝皇爷，毕竟是卡塔里娜女王诚心归顺我大明，献给大明一些礼物，实属应当……” 蓝玉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在一旁翻译的卡塔里娜，后者也是微笑点头，蓝玉又冷冷的看了所有人一眼，“如果我大明皇帝收了这些礼物，以后就会完全保证金雀花王朝的安全！” 蓝玉说的话，所有人也都听明白了，那就是这五个庞大港口，还不知道能不能填饱大明皇帝的肚子，填饱了还好，填不饱的话，这位侯爵恐怕就会继续巧取豪夺！ “本将军也希望你们可以和大明做朋友！真心的臣服于大明，安安分分的做大明的顺民，否则的话……” 蓝玉眼神微眯，霍果斯身后站着的东厂番子，顿时狞笑的抽出一把钝刀，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顿乱砍，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摘下他的人头，和他的家人放在了一起，顿时显得无比和谐！ “你看看！你们看看！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一家人就是不能分开啊！” 蓝玉笑呵呵的说，卡塔里娜战战兢兢的翻译。 所有的贵族全都瑟瑟发抖，那一大盘子的人头，实在是吓破了他们的胆子，他们临走之前，可是把自己的家人严密的保护起来，家中的骑士严阵以待，甚至奴隶都抄起了斧头，但这还是没有什么用，这位侯爵能把霍国斯的家人抓来，就一定能把他们的家人都抓来…… “我们同意！” “我们同意给伟大的皇帝陛下献礼……” “这是我们这些子民应该做的。” “我十分骄傲我可以成为大明公民…” 一时间马屁如潮，大殿之上满满的都是马屁味，蓝玉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旁边的卡塔里娜，也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这些所谓的贵族们。 今天这位女王殿下可是大开眼界，平日里那些高贵无比的伯爵侯爵，今天竟然如此不堪，当初自己想当女王的时候，曾经挨个去游说他们，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以后，才换取了他们的支持，甚至有很多实力雄厚的老贵族，都已经品尝到了她这个王后的滋味，可是今天！ 这些个曾经在她身上耀武扬威的老贵族，终于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一个个仿佛被打断腰的狗一样，当真是让人痛快无比！ 卡塔里娜有些迷乱的看了一眼，端坐在主位上的蓝玉，那笔挺的军服，胸前那刺眼的侯爵标志，还有那把华丽至极的指挥刀，这些东西都让她无比沉迷！ 卡塔里娜女王忽然感觉自己有些腿软，隐晦的扶住了桌角，这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子。 整个大厅之中落针可闻，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脑袋，偌大的长条桌之上，也只剩下蓝玉品茶的声音，嘴唇和茶水触碰的声音，简直让白金汉宫都凝固了… 过了许久的功夫，蓝玉这才开口说道。 “怎么都不说话？本将军不是说了吗，大明劳师远征来到这西方，所花费的白银不知凡几，不知众位贵族有什么说的？”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要钱好啊，总比要命强，像那位老伯爵，舍不得自己家的港口，这不是把命都搭上了吗？而且还要加上全家人的命，不就是赔偿一些军费吗？这种事情他们又不是没干过… 所有人的眼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卡塔里娜女王，下意识中，在蓝玉的高压之下，这些贵族已经把卡塔里娜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注意到这些目光以后，女王大人也是微微一笑，红唇轻启，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当中，柔柔的开口说道。 “蓝将军，不如这样，核算所有的人口，每一个人头，五个银币，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或者是神职人员，您看这可以吗？” 蓝玉心中默默的一算，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好，那就按女王殿下的意思来办吧……” 所有的贵族也都默默无语，再傻的人到现在也反应过来了，胳膊根本就拗不过大腿，在大明绝对的武力压迫下，他们这些人是没可能反抗成功的。 而且现在他们的领地当中，瓦特泰勒的反抗军也不时捣乱，让他们所有人都焦头烂额，还不如抓紧赔偿军费，抓紧集结人手打击反抗军，这样他们才能继续过日子，毕竟大明的人不能天天在，可门口的家贼却是一定要防！ 可就在所有贵族默认的时候，那位满身血痕的红衣大主教却站了起来，“神职人员已经把全部身心奉献给了上帝，我们没有银币……” 所有贵族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位红衣大主教，在他们心中，树大根深的教会，也许可能和大明掰掰手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红衣大主教如此狼狈，但他们也是选择观望。 “你就算是杀了我也没用！” 第441章 病榻之侧 坤宁宫之中，朱元璋脸色难看，朱标也日渐清减。 马皇后的咳嗽越来越厉害，这几天还咳出了血，当真是让人心里打颤。 “标儿，那几个不成材的回来了吗？” 洪武大帝朱元璋，一改平常的意气风发，此时就像苍老了十几岁一样，本来半黑半白的胡须，现在也变得有了几分雪白的模样。 朱标点了点头，“放心吧，爹，老二，老三，老四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老五早就回来了，正在和太医们研究草药…” 朱元璋叹了口气，“这些事情你就看着办吧，爹这几天想好好陪陪你娘……” 朱元璋原本挺拔的后背，这些日子都变得有些佝偻了，他实在是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失去了发妻会变得如何？这些日子他每天只睡一个时辰，基本在这坤宁宫寸步不离，所有的朝政也都交给了朱标。 朱标摇了摇头，“爹，这样不行，您得好好歇歇，娘的病自然有太医们诊治，万一……”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色，他也感觉现在的事情很难办，因为自从马皇后生病以后，自家老爹就变得极其暴躁易怒，宫女太监不知道杀了多少，甚至有很多小官犯了一些错误，按照律法来说是罪不至死的，可是这些日子，朱元璋大笔一挥，所有犯错的人基本都掉了脑袋，一时间应天之内血流成河，满朝文武也都人心惶惶… 朱元璋看了一眼自己愈发成熟的大儿子，心中也是瞬间安慰了很多，摸了摸朱标愈发清茧的脸颊，“标儿，你还说咱呢，你爹比你结实的多，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去偏殿眯一会儿，爹在这盯着…” 朱标还想说什么，可被自家老爹严厉的眼神堵了回去，无奈之下只能去了偏殿，靴子都没有脱就躺在了榻上。 其实也没办法，这些天当真是累坏他了，马皇后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本来他想着无非也就是个肺结核，青霉素那是药到病除，但是让朱标没想到的事，马皇后竟然青霉素过敏，这顿时就让朱标失了方寸！ 他可不相信这个时候的草药可以治愈肺结核，所以这些天，他颇有几分心力交瘁的味道。 朱元璋继续站在殿外，看着无数太医，从马皇后的寝宫当中走来走去，甚至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方人！ 他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大殿门外，商量着药方的用量，那种认真的姿态，就算是他们老娘生病了，估计也不能达到如此。 朱元璋为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当真也是穷尽大明之力了！但他还是不放心，躲在一旁悄悄的听着，袖子当中的两只大手，也是握着钢笔和小本本。 “娘娘的病，依老臣来看，就是需要静养，如果是肺阴不足，出现干咳少痰，伴咽燥、口干、颧红、唇赤，舌红干，脉细数，诊治就要滋阴润肺、杀虫止咳，用北沙参、麦冬、天冬、生地、熟地、百部、白芨、阿胶……” 白发苍苍的杏林高手，掰着手指头说道。 可另外一个老太医，却显得不是那么认同，吧嗒吧嗒嘴，“也不见得，娘娘的病明显就是阴虚火旺，太监们都说了，娘娘每天晚上都会呛咳，气急！” “从恭桶上看，娘娘平时痰少质粘、但是每天晚上却咳黄痰、量多、咯血、盗汗、失眠心烦，舌质红、苔薄黄，脉细数” “此等病症想要诊治当以滋阴降火，要用百合、麦冬、玄参、百部、白芨、龟板、五味子。” 两位老太医站在这里讨论的津津有味，手中的药匣也被打开了，里面珍贵的草药被他们一一摆放出来，仔细的讨论药方之中的每一丝用量。 躲在暗处的朱元璋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太医确实是出力，他也不是不近人情，可是听了一会儿之后，他却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人群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生硬的大明话。 “皇后殿下的病，需要用放血疗法，取我的刀子来……” “胡说八道！” “好你个土蛮！” “你竟敢预谋刺杀我大明皇后！” 那金发碧眼的太医，还没有说完这句话，就被旁边一些白发苍苍的杏林高手按在地上一顿暴打！ 也是难为这群杏林高手了，他们本来就对这个金发碧眼的蛮医不顺眼，谁曾想他在这个地方竟然敢如此大放厥词，放血？他敢给皇后娘娘放血？他就不怕皇爷把他的九族都吊起来放血？ 躲在暗处的朱元璋也是皱了皱眉头，心中忽然有些后悔，他以为这些西方蛮子就和当年的鞑子大夫是一样的，总能拿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可谁想到，来了这么长时间以后，一点有用的都没，今天好不容易说出了一句话，却是要给自己的结发妻子放血！？ “那个谁……” 朱元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而他身后的梅友雕却恭恭敬敬的弯下了身子，“皇爷……” “把那个土蛮拉出门外，乱棍打成肉泥，扔到城外乱葬岗喂狗！” 梅友雕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转身就去安排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回到了老朱身旁，那个嚷嚷着要给马皇后放血的土蛮立刻就被几个太监带出了宫门。 临走之前他还笑呵呵的，好像是那几个太监给他许了什么好处。 朱元璋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这些日子他就有些心绪不宁的感觉，自从过年以后这无名火就不断，当真是让人心烦意乱。 朱元璋慢慢的走了出来，所有的太医看到了他以后，都有些紧张的跪倒在地。 也没有理会这些人，老朱径直走到了自家发妻的榻边，“婆娘？婆娘？？” 此声一出，身旁的人纷纷侧目，又都紧张地垂下脑袋，他们实在是不敢相信，如此温言细语，是从这位朱皇帝的口中发出的。 “婆娘？？”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苍白，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马皇后，心中忽然涌起了无比悲怆。 他想到了从前，那个怀揣大饼在牢中救他性命的马姑娘，又想到了，那个带着标儿千城百里来到自己身边的马妹子，从黑发到白发，从满脸鹅黄，到满脸鸡皮，这辈子好像一瞬间就过去了…… 朱元璋忽然想起了当年，想起了当年那个披着红盖头的马姑娘，想起自己掀起盖头以后，她那羞涩的一笑，当时是多好，虽然不是皇帝，但那日子过得有盼头。 “婆娘？” 朱元璋小心翼翼地又叫了一声。 床榻之上的马皇后，手指微微的动了动，捏住了朱元璋粗糙的大手，费力的睁开眼睛，“重八……” “咱在哪，重八就在这呢，婆娘你说……” 朱元璋急急的攥住了自家发妻的手掌。 马皇后费力的拍了拍朱元璋的手背，沙哑无比的声音，好像在切割着朱元璋的心脏，“重八，老二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马上就回来了……” 朱元璋的眼眶之中满含着泪水，说话的声音也带了三分哽咽。 马皇后叹了口气，神情仿佛又萎靡了三分，“他们怎么这么慢，我这个当娘的，想见自己儿子一面，怎么都这么难啊……” 一句话好像扎在了朱元璋的心上，这位洪武大帝瞬间失声痛哭。 是啊，他朱元璋的龙子龙孙，都要出去镇守边疆，都要出去镇守藩国，在这个时候，他们甚至还不如普通的百姓，百姓家里在这个时候，也是所有儿孙守在榻边，可偏偏就是他们这个皇家，可偏偏就是他们这个人间极致，反而得不到那些最平凡的东西… “咱去催他们，咱让那几个小兔崽子快点……” 朱元璋轻声细语地安慰着自家发妻。 而大殿的门外，听到这一切的朱标，也早已泪流满面…… 第442章 秦王归来 朱标忽然之间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穿越前，为什么没有好好学学现代医学？否则的话，现在也不能如此无助了… 现在的坤宁宫，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军营一样，所有的太医宫女太监，一个个都如临大敌一般，所有人都希望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早早康复。 就算是应天城当中，祈福的百姓都人山人海，满朝文武更是堵在了奉天殿，就想着第一时间得到皇后痊愈的消息。 也可以这么说，马皇后的病，简直就是牵动着整个大明的心。 朱标站在坤宁宫的门口默默无语，忽然间他不敢进去了，忽然间他也有些迷茫了，他感觉他自己可以改变所有，他把大明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他也把朱雄英的悲剧扼杀在了摇篮里，可是没想到，洪武十五年，马皇后依然重病不起！ 说实话，朱标这些天很害怕，他派出自己的东厂精锐，全天候看护着朱雄英，就怕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意外，他自己也是一样，再加上这坤宁宫中，说句不好听，飞进来一个苍蝇，他都知道是公是母！ 朱标长叹一声，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史书之上书的，为什么和现实的大明如此不同？自家老娘不是因为雄英出意外以后才忧郁而终吗？雄英现在没事儿，那这病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殿下，徐娘娘和徐侧妃到了……” 梅友雕静悄悄的来到了朱标身侧，恭恭敬敬的说道。 朱标点了点头，“让她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的功夫，徐妙云带着徐妙锦来到了这坤宁宫，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食盒，急匆匆的来到了自家丈夫身边，“殿下，母后怎么样？” 朱标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昏昏沉沉的，父皇在里边，孤和你一起进去…” 夫妻三人步履匆匆的来到了马皇后的寝宫，朱元璋看到以后，对自家儿子微微点了点头，就离开了自家发妻的榻边，坐到一旁开始喝茶。 这个时候的规矩可是非常之重，就算是皇帝也要遵守。 徐家姐妹微微躬身，又隐晦的看了自家丈夫一眼，见朱标点头以后，才来到马皇后床榻边。 “母后，咱们吃饭了……” “今天儿媳妇给您做了玉米粥，黏糊糊的可好吃了，您尝尝？” 床榻之上的马皇后微微点了点头，一旁的徐妙云，就轻手轻脚的把马皇后搀扶起来。徐妙锦因为有了身子，行动不是很方便，所以就轻轻的拿着汤匙，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以后，才把这玉米粥送到马皇后的嘴里。 马皇后在两个儿媳妇的伺候下，脸上也开始渐渐的有了笑容。 其实老人就是这般模样，重病在床的时候，身边的人都尽心尽力的照顾，照顾的人脸上有笑模样，他就会开心，他就会心里舒坦，病也就能好得快一些。 反而这照顾老人的时候，一群子女在一旁打成一团，这老人自然也就死得快，这话说出来虽然很难听，但确实是这么回事。 好在朱标两个有名分的媳妇，都十分孝顺，一个让马皇后靠在她的身上，一个手拿汤匙，小心翼翼的往嘴里喂。 “娘，这个小咸菜可好吃了，您尝一口……” 徐妙锦小心翼翼的拿起银筷子，往汤匙之中加了一块小咸菜。 马皇后微笑着点头，本身他在重病之前，也非常喜欢吃着玉米，还有那红薯，无论怎么吃，都是甜丝丝的。 在生病之前，马皇后还在田里劳作，对朱元璋说，“这种子就是太少，得种多少年才能让全大明的百姓都吃上新粮食…” 但只可惜这天道无常，这才多少日子？当初红光满面的马皇后就这么躺在了病榻上。 朱元璋忽然感觉到心里有些发堵，瞟了自家大儿子一眼，朱标立马心知肚明，站起身来往外走。 父子二人来到了大殿之外，朱元璋叹了口气，“新粮食推行的如何了？你娘这几天问咱好多次了……” 朱元璋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理会朝政了，这是今天看徐家姐妹给自家发妻喂玉米粥，这才想起了这件事情。 朱标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翻看几下，这才开口说道。 “爹，新粮食是推行的不错，咱们皇庄才刚刚成熟，百姓们就来领种子了，儿子也下了命令，所有领导种子的百姓，在新粮食成熟的时候，都要无条件上交一半！” “上交的粮食，再由朝廷派出马车，送到大明各地，努尔干都司已经优先送过去了，那地方苦寒，能活的粮食不多，玉米和土豆恰如其分，而且玉米和土豆的杆子，还可以喂大牲口，特别适合努尔干都司…” “估计三年以后，全大明的百姓都能收到新粮食的种子，朝廷也就不用让他们上交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这新粮食的税收如何定？还是两成税？” 朱标点了点头，“儿子确实是这么想的，新粮食的用处非常多，但尚且稚嫩，如今这个时候，应天附近就出现了很多新粮食的摊子，一碗酸辣粉要好几个龙钱…” 朱元璋有些诧异了，“好几个龙钱，这些人也真敢要，土豆每亩能产那么多，粉条那玩意儿也好做，他们挣如此多的银钱，你也没想着增税吗？”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带着三分审视，好像在最后的试探着什么… 朱标却莫名其妙，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之上，朱元璋也跟着坐在了他的身边。 “爹，百姓们赚点钱不容易，推广新粮食的速度还很快，新粮食利用的方法，也被你写在了御制大诰里，他这个酸辣粉，能卖多长时间，一年撑死…” 朱标的眼神之中，忽然间带了几分迷离，竟然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爹，您知道吗，儿子为什么不征重税？” 朱元璋点了点头，“来，你和你老子说说，为什么不征重税？” “因为儿子想让大明的百姓看到希望，因为儿子想让大明的百姓看到翻身的希望！” 朱标的脸上忽然闪过了几丝激动，“如果天下间出了一个财源，朝廷就要征收重税，那百姓岂不是要耕地的代代耕地，受穷的代代受苦？” “总得让那些脑子好用的人，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勤劳，挣到一些钱，这样的日子才有盼头，这样的百姓才能向上！”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小子，虽然嫩点，但做的对！与民争利，确实不是一个朝廷该做出来的事情，总不能朝廷吃的沟满壕平，底下的百姓天天喝西北风吧？” “而且总要有人先试一试这些新粮食，给所有人打个样，只有能卖钱能吃饱，这种东西才能长久的流传下去，流传得广了最后才能等同于五谷！” 朱标看着一脸认同的自家老爹，心中却是无限感慨，“是啊，爹您说的对，大明的百姓有盼头，朝廷也没有把所有翻身的路，都写在大明律里，告诉所有的百姓，这么做就要杀头！然后反过来说百姓们不努力，这就是他娘的不讲理！” 朱元璋去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但这也要好好控制，百姓们挣点小钱，养家糊口是可以的，但千万不能有人欺行霸市，那可就得抓紧抡刀子！” 朱标也点了点头。 来大明这么长时间，朱标算是知道这古代并没有那么简单，垄断也不是他的首创，城中收大粪的都有粪霸，全城的屎尿都归他，这新粮是带来如此庞大的利润，自然是有人动心。 就在这个时候，梅友雕急匆匆的来到了父子二人旁边，“启禀皇爷，殿下，秦王殿下的船队到应天京郊码头了……” 第443章 秦王送药 “娘！！！” “娘！！！啊！！…” 朱樉扯着大嗓门来到坤宁宫，还没有喊出两句，就被自家老爹从后面一脚踢了个跟头，吃了一嘴土，这才算是学聪明，静悄悄的往宫里走。 秦王正妃观音奴，跟在他身后，恭恭敬敬的对父子二人行了个礼，这才跟到了自家丈夫身后。 朱元璋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转过头来对朱标抱怨道，“这小兔崽子还是那般德行，也不知道这些年在南沙群岛的那些事儿是不是他自己干的！” 朱标看着好笑，打圆场道，“老二如此着急也情有可原，毕竟娘生了重病，唉……” 朱元璋的脸色也闪过了一丝灰暗，忽然他好像想到什么一样，直接一把拉住了朱标的袖子，“标儿，你可不能跟他学，大明的家要你来当，咱可是还指望你顶门立户，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你可要稳住心神，无论是你娘还是咱，听明白了吗？”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爹，你这是说什么呢，您和娘都能长命百岁，娘的病太医已经拿出了方子……” 可是朱元璋听到这里，却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活到百岁，咱这辈子命贱，从小到大风餐露宿，能活到现在，咱已经很知足了，你娘这些年跟着咱也没少受苦，唉……” 父子二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边走。 朱标其实也挺佩服自家老爹的，他这个皇帝，完全和其他的皇帝不同，其他的皇帝巴不得自己长生不老，而自家老爹却能坦然的面对生死，这就需要一个无与伦比的勇气，穷人面对生死，一般情况下都是解脱，可是这人间极致，天天享不完的福！说让他面对生死，那还真的需要一些勇气。 走到了大殿门口，朱标就看到自家二弟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头都不抬，更别说往大殿里边张望。 “兔崽子！怎么了这是？怎么不往里边走？” 朱元璋走到了自家二儿子身旁，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把咱们的秦王殿下打的一缩脖… 朱樉胖乎乎的脸闪过了一丝尴尬，“爹，两位嫂子都在里边，您和大哥还没在，儿子也不好进去……”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这个二儿子，过了半天，这才开口说道，“好小子，比以前懂规矩了！？” 朱樉憨笑两声，“王氏已经进去了，他在里面跟儿子差不多，我就在门口等爹和大哥一会儿…” 朱元璋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自家老二的后脑勺，带着三分欣慰的开口说道，“好小子，终于有个人样了，你要是一直这样的话，爹才懒得打你…” 朱元璋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宠妾灭妻，因为他自己对马皇后的宠爱无以伦比，所以他就认定，这家有贤妻男人不出横事，如果自家儿子宠爱小妾，那就是家风不正！小妾是什么？牲口一样的东西，生了孩子还能看她几眼，否则的话，家里又怎么会有她们的位置？ 自己这个二儿子，从前就是这样的人，所以这朱元璋可没少揍他，这次回来，确实让朱元璋宽心的多，不仅带了自己的正妃王氏，而且这语气之间还对着王氏颇为信赖，当真是出息了。 父子三人进了马皇后的寝宫，徐家姐妹和观音奴纷纷起身行礼，朱元璋淡淡的点了点头，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眼睛微睁的发妻。 “你们都出去吧，咱在这儿陪你们娘一会儿，你们就在偏殿等着吧，老三和老四也快到了，今天晚上咱家吃一顿团圆饭。” 一众人纷纷退出寝宫，留下了老两口，隐隐约约当中，他们好像看到了洪武皇帝亲自从盆里拿出了棉布，用温水蘸湿以后，轻轻的擦拭马皇后的嘴角。 徐家姐妹顿时红了眼眶，悄悄的往朱标的方向靠了一靠，观音奴也是深情的看了朱樉一眼。 兄弟二人走到了偏殿，一众宫女太监早早的就奉上了香茶，还有一些茶点，朱樉好像一路上都没怎么吃饭，拿起茶点左一块右一块的开吃。 徐家姐妹则带着观音奴进了内室，聊一些女儿家的话，把外边就让给了这兄弟二人。 “大哥，娘的病……” 朱樉忽然停止了咀嚼，胖乎乎的大脸之上划过了几丝泪痕，再加上他那一脸的风尘憔悴，着实是让人看了心头发紧。 朱标拍了拍自家二弟的肩膀，勉强的笑了笑，“放心吧老二，不用担心，还有这么多太医，还有老五，他们肯定能想出救娘的法子…” 朱樉一听这话眼泪更多，在他的心目当中，自家大哥说话从来都没有含含糊糊的时候，能行就是能行不行就是不行，可是今天，自家大哥却破例了，那就是说自家老娘的病已经到了一定程度。 “大哥，我从南洋带回很多草药，光紫河车就带回了六千多个，给咱娘吃啊，咱家有的是好药……” 朱樉忽然像个无助的孩子，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些白纸，上面写着一些草药的名字，数目都非常巨大，品相也是非常的好。 “胡闹！吃什么药自然是太医和小五说了算，你跟着掺和什么！” 朱标一听那六千多个紫河车，心里就有些莫名其妙的发紧，但随后又松了口气，心中暗道，好在是把这个混世魔王弄到外族那里去了，否则的话，这家伙就是到死也改不了自己身上的毛病！ 朱樉被自家大哥呵斥，吓得缩了缩脑袋，坐在那里不说话了，只是眼神却不停的偷看。 过了盏茶的功夫，朱标才缓过劲来，语重心长地说道，“老二，这一地之主不是你这么当的，人可以杀，但不能残害，就算是土人，现在也是大明子民，如果这么杀下去，南沙群岛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归化？” 朱樉歪了歪脑袋，自家大哥说他，他自然是不敢顶嘴，可是今天却莫名其妙的溜出来一句话，“那个，杀光了，不就彻底归化了……” 朱标顿时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随手拿起了一根烤红薯，结结实实的呼在了他的大胖脸上，“你呀你呀！大明用人的地方太多，以后不许这个样子了，娘还在病榻上，咱现在不跟你计较，以后有你好受的！” 朱樉笑嘻嘻的点了点头，那意思就是这次算了，下次他还敢，看的朱标也是一脸无可奈何。 老三老四还没有回来，兄弟二人也就只能在这偏殿里等着，晚饭也是随随意意的喝了两口稀粥，毕竟自家老爹说要吃团圆饭。 夜幕慢慢的降临，今天的宫闸却没有封锁，后半夜的时候，两道轻巧的脚步声，来到了这偏殿当中。 “大哥！二哥！” “殿下…………大哥，二哥……” 第444章 一家团圆 “老三老四你们回来了……” 朱标笑呵呵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上前用力的拍了拍自家三弟四弟的肩膀，语气之中带着三分沉闷。 朱棡风尘仆仆，一脸的灰尘，走路的姿势也有点不对，一瘸一拐的，声音有些嘶哑的问道，“大哥，娘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吗，只是有点寒热症而已，是不是那些太医没给好好治！” 事关自己的亲生老娘，这位平时温和的晋王殿下，也露出了几分朱家人特有的杀伐之色，紧握的拳头都有些发抖。 朱标拍了拍自家三弟的肩膀，“娘的病一直都没好，前些天只是有些咳嗽，这些日子有些日渐沉重了……” 朱标又看了看自家三弟有些别扭的步伐，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责备，“你是不是一路骑快马回来的，腿都磨坏了吧？” 朱棡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呲牙咧嘴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没事，大哥，我这都是小伤，要不咱先看看娘？”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语气也温和了很多，“傻小子，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娘现在刚熟睡，你先去上药！” 朱棡还想说什么，却被朱标堵在了嘴里，“听大哥的话，快去上药，否则娘看到你一瘸一拐的，心里也不好受，咱们这些做儿子的，这个时候就是要让娘宽心，明白了吗！” 朱标一边说，一边又看向自家老四，朱棣同样是风尘仆仆，只不过那状态却比老三强多了，不由得开口说道。 “你看看老四，弓马娴熟的就是不一样，人家的路途可比你远多了，三弟你可得抓紧练练马上功夫……” 朱棣的嘴角有些不自然的抽动一下，微微拱了拱手，“三哥是儒将，我是个边关抡刀子的粗人，嘿嘿……” 朱标点了点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转过头来说道，“你们三个都去沐浴更衣吧，省得这一脸风尘仆仆，让爹娘看到心疼。” 三兄弟都极其听话的去了偏殿内室，不一会儿就想起了水声，众多宫女太监也都开始有序的伺候，不得不说老三这伤受的是真重，大腿内侧都让马鞍子磨没了皮，其他的地方也是一片青紫，上完了药就像螃蟹一样，只能横着走了… 趁着三兄弟这会儿沐浴更衣，朱标也用冷水擦了擦脸，此时已经是深夜，月朗星稀，慢慢悠悠的走出偏殿，来到了自家老娘寝宫的门口，迎面就撞到了朱元璋。 “爹，老二老三老四都回来了，儿子让他们先沐浴更衣，省得他们几个太狼狈，让娘看着心疼…”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神之中也是满含思念，和民间的父亲一样，父爱如山，这个词儿适合于天下间所有的父亲，没有不疼爱儿女的，只不过是能不能表达出来而已，特别是在这天家！ 朱元璋如果过度喜欢其他的儿子，那么满朝文武就需要面临一个站队的问题，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而且朱标方方面面超出其他的儿子太多，不可否认的是，大明有今天，有一大半都是自己这个大儿子的功劳。 “老三回来的太急了，马鞍子把大腿都磨破了，儿子已经派太医过去了，给他上点药，那小子毛毛草草的，唉……”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心疼。 朱元璋也点了点头，看似无意的开口问道，“老四怎么样，他的路程最远…”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异样，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老四看上去还行，毕竟弓马娴熟嘛，天天在努尔干都司纵马狂奔，速度肯定比老三要快。”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但是他看到朱标的时候，这丝复杂之色就消失不见，他不是没想过其他的，只是想到的时候，就一眼看到自己这个异常精明能干的大儿子，他不相信有人能在他手里翻出什么风浪，他也不相信自家大儿子一手带大的几个弟弟，有那个胆量搞其他的事情… “这病传人，这些日子千万不要让雄英他们过来，在大本堂好好读书，在东宫好好呆着，你也和你媳妇说，别总是往你娘这跑了，照顾好他们几个比什么都强！”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灰败，他早已经知道了马皇后得的是什么病，而且坤宁宫中，几个年老体衰的老嬷嬷已经有了相同的症状，所以他不得不小心。 如果不是朱标一再坚持，他甚至都会下旨不让朱标踏进坤宁宫的大门，这还是在青霉素治愈了一个老嬷嬷的情况下，朱元璋才松口，让朱标来看看他娘。 朱标点了点头，“放心吧爹，我这边也是两手准备，已经让吕复那边开始研究了……” 朱元璋叹了口气，“让他研究？让他研究什么？研究那个可以看到小虫子的望远镜？”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黑线，“爹，那个不是望远镜，那个是显微镜，看到的小虫子就是让咱们生病的病虫，如果把那些病虫都杀了，这人不就没病了吗，而且这治病的也不一定是草药，那青霉素和草药有什么关系，不还是神药吗？娘的身体就是不能用那药，否则哪有现在这么麻烦……” 朱标这段时间肠子已经快悔青了，他为什么没有在几年前就让吕复开始研究微生物，如果早早的开始研究的话，这个时候未必做不出来治疗肺结核的药，但现在也只能是亡羊补牢了，只不过是自家老爹对这个东西一直都不是很感冒，总感觉自己在憋什么坏，就像当时的陶瓷炸弹一样… 朱元璋摆了摆手，“行啊，行啊，你懂得多，真不知道你这小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好好的望远镜，让你改成那个德行，老子看你能不能搞出什么有用的来……” 父子二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的功夫，老二，老三，老四就已经梳洗完了，跌跌撞撞的来到这寝宫门口。 “参见父皇……” 这兄弟三人倒是异口同声，只不过老三还是有点呲牙咧嘴的意思。 朱元璋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上前拍着拍老三的肩膀，“傻小子，以后骑马的时候在马鞍子上放几层棉花，你也不怕伤了命根子？” 朱棡憨笑两声，可马上就变得满脸担忧，“爹，儿子这次回来也带了很多好药，都送到太医院去了，接收的是院正吕复……” 一旁的老二也插嘴道，“爹，我的也送过去了，给娘吃好药，咱家有的是好药……”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朱元璋就一肚子气，三步并成两步，呼的一声冲到了朱老二的面前，对着他脑门子就是一下，“好你个兔崽子，土人也没有那么糟蹋的，再有下次老子就扒了你的皮！” 朱樉捂着脑袋躲到了朱标身后，“大哥……” 朱元璋也懒得理会自己这个傻儿子，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他身为大明皇帝早已经知晓，只不过他确实感觉那些土人不算人，而且那些土人当年的所作所为，也是让朱元璋厌恶至极，就冲那些用汉人制成的腊肉，取点紫河车也是应该的！ 但是此风不可长，如果不教训教训自家这个傻儿子，南沙群岛就能让他糟蹋成一片白地！ 而这个时候，朱元璋也笑呵呵的拍了拍自家四儿子的肩膀，“在努尔干都司干的不错，魏国公回来把你好一顿夸奖，说你像咱年轻的时候，好好干！” 朱棣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激动，郑重其事的拱了拱手，“儿子知道了，一定帮大哥看好他费尽心力打下来的土地！”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忽然发现自家这个四儿子很是聪明，又瞟了一眼在一旁满脸微笑的朱标，“好了，你们娘歇息了，刚刚熟睡，天亮再说吧，爹在偏殿准备了一些饭食，咱们先吃点…” 朱元璋说完大步向前，朱标则稳稳当当的站在了他的身侧，父子二人并驾齐驱的往偏殿走去，其他兄弟三人看在眼里，老二老三感觉十分正常，只有老四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第445章 君臣名分 一张不大的圆桌，上边摆满了各色菜肴，大多数都是用新粮食做成的，香气扑鼻。 朱元璋施施然地坐在了他的主位之上，朱标坐在了他的一侧，其他的三兄弟则坐在父子二人的对面，这虽然是家宴，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而且他们兄弟三人，也敏锐的感觉到，今天的饭不简单。 朱元璋慢慢悠悠的拿起了一个窝窝头，掰了一小块扔在了嘴里，脸上闪过了一丝享受之色，“这是好东西啊，努尔干都司的百姓，基本上天天都在吃，咱这个窝窝头里边还掺了栗子面和小米面，吃着甜丝丝的，你们也尝尝…” 这皇家吃的东西就是讲究，这窝窝头非常之小，基本上就和大拇指差不多，薄薄的一层，还闪烁着粮食特有的油光。 兄弟三人毫不客气的开始吃，粮食甘甜的味道，也彻底勾起了他们腹中的馋虫，“爹，这玩意儿是真好吃，玉米煮熟了也好吃，农科院那边还到南沙群岛的挑选新的种子…” 朱樉一口三个窝窝头，看到朱元璋一阵皱眉，“你小子能不能慢点吃，咱还饿着你了是咋的？” 朱标在一旁也点了点头，“是啊，爹，农科院那边儿子又给了五十万两银子，让他们好好研究，把这新粮食的用处开发到最大。” 朱元璋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这是正事儿，给天下百姓培育良种，是咱们朱家人的本分，南洋的水稻好，可以让农科院多往那里跑一跑。” 朱标也是点了点，“这农科院成立时间不长，只有半年而已，估计今年秋天，第一批新种就可以下来了，到时候儿子自然会向他们要成果。” 朱标最近干的最大的两件事情，就是成立了农科院和医科院，一个专门研究种子，一个专门研究微生物，这是他现在所能想到大明最需要的东西了，而且还是老规矩，他只负责起个头，那些个人负责专业研究。 朱元璋也是十分重视，毕竟在他老人家看来，这天下头等大事就是种地，不种地不产粮，哪怕是天王老子也要饿死，土地多了种粮多，但是慢慢的人也会变多，粮食还会不够吃，所以朱标一提出农科院这个想法以后，朱元璋就十分赞成。 一家人吃的其乐融融，朱元璋也仿佛化身慈父，对那三个儿子也是非常的好，不一会儿的功夫，桌子上的几个人都吃饱了，老朱也下令撤下了那些东西，重新上了一些茶点。 两盏清茶下肚，朱元璋这才慢慢开口说道，“你们也都老大不小的了，咱也老了，前些年还感觉身体不错，每天睡两个时辰就行，现在不中了，稍微动一动就腰酸背痛的，特别你们娘得病了以后，咱这身子骨就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兄弟几人一听，顿时感觉这话有些不对劲，自家老爹的身子骨，他们兄弟几个可是心知肚明，不用说之前，就说现在，这兄弟几个人一起上，也不一定能拿下他们的老爹，身子骨不行？这好像是话里有话。 朱樉眼珠一转，忽然开口说道，“爹，那您快吃药补一补啊，儿子这次回来拿了那么多紫河车，娘一个人吃不完，您多吃点，那玩意儿炖汤喝完了有力气…” 朱元璋满是严肃的老脸之上划过了一丝抽搐，满是老茧的大手动了动，想伸手去打，又感觉和身子骨不行的设定有些冲突，只能强行忍下怒气，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好！爹到时候炖好了跟你一块儿喝，你可一定要来！啊……！！” 朱樉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笑容，咧开大嘴傻笑个不停。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可是眼神深处却闪过了一丝慈爱之色。 老三则是满脸担心，“爹，要不咱们让太医看看吧…” 朱元璋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再也没有说别的，只有老四坐在那里沉默不语，虽然也是满脸担心，但依然没有说什么。 朱元璋忽然拍了拍朱标的肩膀，对兄弟三人说道，“过些日子爹要提前把大位传给你们大哥，咱就在宫里好好照顾你们娘，她这辈子跟着咱吃的太多的苦，咱这心里总是感觉亏欠她…” 一语惊醒梦中人，兄弟三人纷纷目瞪口呆，老二老三最先反应过来，齐声说道，“爹，娘肯定没事儿的，我们就是穷尽天下良医好药，也不会让娘有事儿的！” 朱元璋脸上的慈爱之色越来越重，微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你们有孝心，但以后万万不可胡乱糟蹋人了，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咱只想着让你们娘天天乐乐呵呵的，咱也就知足了……” 老二老三纷纷哽咽，老四也是一脸担心，他们心里面都明白，自家老爹要禅让，这种事情他们还是少插嘴，多关心关心老娘，肯定是没错的。 朱元璋也是眼圈发红，这段时间发妻的卧床不起，确实是对他打击不小，如果没有自家大儿子的话，这朝政说不定还真的就荒废了，这对于他来说是绝不能允许的，这华夏的皇帝，如果说比能力的话，还真不好说，毕竟开国皇帝就没有一个是简单货色。 但是如果比勤奋的话，朱元璋绝对可以保三争一，一年就休息两天可真不是盖的，所以这些天他也很累，好在自家大儿子已经成长起来了，这个时候把皇位让给他，自己做太上皇帮他看着点，也是可以完成朝廷的平稳过渡。 “爹，这可万万不可！” “哪有开国皇帝禅位的道理，儿子何德何能……” 朱标也忽然间有点懵，按理来说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太子，他心中应该有些着急了，但是他却丝毫不急，他现在出门坐龙撵，身穿五爪金龙袍服，天天坐在奉天殿里处理朝政，跟皇帝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没有坐那张椅子而已，又何必因为那张椅子去破坏自己如此好的父子情谊？那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朱元璋却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别他娘的扯淡，打你下生那一天咱就说了，咱就算是剩下多大的家业，最后都得落到你的头上，你个兔崽子也争气，这几年把大明折腾的如此之好！比你爹强！”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浓烈的欣慰，他最怕的就是后继无人，所以从朱标会说话开始，他就把自己的老底班毫不犹豫的砸在了他的身上，那老师阵容堪称豪华，就是想让自己后继有人，就是想让大明代代英主！ 朱标没让他失望，更没有让大明百姓失望，而且自从这些新粮食回来以后，朱元璋仿佛看到了自家儿子，实现了他多年的夙愿。 那就是让天下再也没有受饿受冻的百姓，这一点他没有做到，大明穷啊，有点天灾人祸就要饿死人，打几年仗就要打光存粮，老天爷一个不开眼也要饿死人，没想到这个事情在他儿子这里消失不见了！ “今天先跟你们说一声，这段时间你们三个就待在应天别走了，等你们大哥登基的时候，你们三个也好帮着忙活忙活……” 朱元璋美滋滋的喝了一盏茶，终于是把这个憋在心里，很长时间的话说了出来。 兄弟三人齐齐点头，朱标还想推辞，就被自家老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也就只好勉强接受。 朱元璋深深的看了这几个儿子一眼。 “好了，这话说出来，爹也就放心了，就算现在闭眼，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事情了，长兄如父！哪怕是以后爹不在了，你们几个也要帮你们大哥守住这份家业！听明白了吗！” 朱元璋此时已经不是那个慈父了，而是大明开国皇帝洪武大帝，兄弟三人只感觉一股凉气直冲脑门，老二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哥！万岁！” 老三老四也是有样学样，跟着跪倒在地，“大哥，万岁！” 朱元璋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好好好，这才是亲兄弟的样子，你们………” 可这个时候，披头散发的老五忽然跑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先是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自己这几个哥哥跪在地上自己也跟着跪绝对没错…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爹，您快去看看吧，娘又咳血了！” 第446章 改天换日 “怎么样了！快跟咱说怎么样了！” 朱元璋一把抓住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太医，放在手里使劲摇，老人家本来就岁数大了，虽然身体硬朗，但哪里经受得起如此摇晃，顿时就要背气。 好在朱标在一旁及时阻，一把拉住了自家老爹的袖子，“爹，这个时候别责备他们，让他们用心给娘医病。” 朱元璋剧烈的喘了两口粗气，这才放下那个可怜的太医。 一群人手忙脚乱，针灸丸药，连香炉之中都掺上了可以辅助呼吸的草药，整个大殿之中的空气都散发着微微苦涩，但却让人神清气爽，一旁的小太监从玉匣子里拿出草药，用黄金杵捣碎之后，小心翼翼的在香炉之中摆开了一字长蛇阵，轻轻的点燃一侧，一股幽香顿时扑面而来。 就连寝宫之中的宫女太监，都感觉到呼吸一阵顺畅，颇有些心旷神怡的感觉，而那羊脂白玉的盒子，则像丢垃圾一样堆砌在一旁。 苍老无比的太医，这个时候手也不抖了，手捻银针，下手又狠又准，随着几滴黑血落下，马皇后的呼吸终于慢慢平稳，咳嗽也止住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朱元璋也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剧烈的喘了一口粗气，“标儿，让你的东厂出去找，让锦衣卫也出去找，哪怕是把大明翻过来，也要找到可以医治此病的神医！” 朱标默默的点了点头，对躲在一旁的春花秋月使了个眼色，姐妹二人拱了拱手就出去办差了。 东厂再加上锦衣卫，无比庞大的力量，此时此刻，却真正的联合在了一起，平时互相看着不对付的人，也都开始无比和谐。 皇榜张贴而出，并以一个极其可怕的速度朝整个大明蔓延开来！ “娘的病为什么会突然严重？” 一夜都没有睡的朱标脸上闪过了一丝疲惫，对旁边披头散发的老五说道。 朱橚痛苦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大哥，我真的不知道，本来娘的病已经控制的很好了，弟弟在吕复那里也得到了很多启发，只要给弟弟一个月的时间，弟弟就可以把那个药做出来！” 朱标的神情更加疲惫，点了点头说道，“你要看着点那些太医，不能让他们用那些虎狼之药，否则的话，哪怕是娘挺过了这一个月，也要元气大伤！” 朱橚是朱家唯一一个精通杏林之道的王爷，而且医术还非常之高，他和吕复碰到一起，当真是摩擦出许多火花，只不过这临时抱佛脚，当真是有些来不及，所以说这些日子，自家这个老五拼命的在医科院研究，简直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否则怎么会堂堂王爷披头散发？ “放心吧，大哥，那些人如果敢玩儿花样，弟弟亲手捏死他们！” 朱橚温文尔雅的脸上，罕见的带了一丝杀气。 朱标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老爹，朱元璋此时早已无视，坐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标儿，你在这儿看着吧，爹出去上个朝！” 此时的一幕，是朱元璋非常乐意看到的一幕，那就是自己所有的儿子齐心协力，再办同一件事情，他自己不怕死，他相信马皇后也不怕，他们老两口怕的是死后不得安生，如今看到自家大儿子，在兄弟当中有绝对的底气，他这个当爹的也是心里宽慰。 至于说上朝说什么，这兄弟几个，除了老五以外，全都是心知肚明。 一匣一匣珍贵的药材，还在源源不断的送到坤宁宫，每隔一段时间拉出去的玉匣子都是一个海量，坤宁宫之中也开始药香弥漫，皇榜已经颁发了出去，朱标在这个时候，也就只能期待自家老五和民间高人了。 而此时此刻，奉天殿御门听政准时开始。 朝阳的金光正好映射在朱元璋的龙椅之上，本来就金碧辉煌的宝座，顿时变得更加神圣，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那宝座后面的金龙浮雕，今天仿佛更加狰狞了一些！ 一夜没睡的老朱，此时看起来还是精神抖擞，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如此一幕，倒属实是让下边的文武百官吃了一惊。 这么长时间以来，老皇爷已经很久不御门听政了，来的只有太子朱标，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面对朱标，忽然间面对朱元璋老辣至极的眼神，让他们一个个心里打鼓。 文武百官按照品阶站定，高呼万岁以后，一个个就心怀忐忑的看向宝座之上的那个人。 朱元璋看到眼前这一幕，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许久不见，诸位倒是容光焕发啊！” 文武百官的心简直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谁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皇后娘娘重病，老皇爷天天磨刀霍霍，如果不是太子的仁厚，这朝堂之上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如今却莫名其妙的问出这么一句话，关键是今天太子爷还没来！ “臣等惶恐！” 文武百官纷纷弯下了腰，一个个战战兢兢。 朱元璋随意摆了摆手，竟然缓缓的站起身来，一瞬间整个御门之中落针可闻，御门听政这么多年，洪武皇爷可是从来都没有站起身来过，哪怕是当年怒不可遏，也只是坐在宝座之上射箭而已… “咱今天其实想听听，太子这些日子朝政如何啊？” 一众文武一听这话，心中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暗道，这太子殿下朝政处理的如何？您这当皇爷的不知道吗？每天上朝都是自己夸，今天是想让我们一起夸吗？ 想到这里，几个文臣已经开始引经据典的夸奖起来，而且你还不得不说，这些人的才能确实是不一般，拍起马屁来都是朗朗上口，整理出来就是一篇好文章！ 朱元璋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喜色，而且这几个文官的马屁拍的也十分有道理，毕竟这朱标的成绩在那里放着，由不得你说不好。 自从收取商税以来，大明上下富的流油，自从开放沿海互市以来，大明就再也不缺银子了，取消人头税，大明的人口飞速增长，建立两大工业城，整顿武备，灭高丽，灭倭寇，灭南洋，打败北元，建立努尔干都司，提倡北上南下，又命人去新世界寻回新粮食，让大明百姓再也不用受饥饿之苦！ 这些都是人家太子爷真真实实干出来的，就算你是孔圣人复活，也说不出人家不好。 朱元璋在下边转悠了一圈，听完这些话之后，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上，众人也都纷纷停嘴，看着这位至高无上的洪武皇爷。 “咱这些日子啊，感觉自己老了，以前能想明白的事情，现在要想很久才能明白，脑瓜不灵光，身子骨也不行了……” 在巨大的拱门反射之下，朱元璋的声音结结实实的传到了每一个大臣的耳朵里，所有人都脸色巨变，这话听起来可不简单，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难道是太子爷过度把持朝政，引起了皇爷的猜忌？” 众人的脑袋里第一时间蹦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又都轻轻的摇了摇头，感觉这个想法十分不靠谱。 宝座之上的朱元璋又说话了，“你们也都知道，皇后这段时间病了，咱也没啥心思处理朝政，太子干的不错，事事都和咱的心思，咱看着他得心应手，心里也是跟着高兴。” 群臣都不说话了，他们也都明白自家皇帝想说什么了，所有人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有史以来，从来没有见过哪位开国皇帝禅让皇位，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难道今天这位要开口说了吗？ 朱元璋威严的眼神，扫视了文武百官一圈，又继续开口道，“咱准备禅让帝位于太子！” 群臣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这位皇帝根本就没有和他们商量，后边也没有加一个众卿以为如何，只是以一个通知的语气说了出来，这让他们如何来说？这个时候除了高呼万岁以外，他们还能说什么？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笑呵呵的摆了摆手，“这事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大典的事要择良辰吉日，由礼部和钦天监一起办差！万万不可马虎，让那些臣服于大明的藩邦，都要进京朝拜，所有藩王归京！” 文武百官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皇权的更迭，皇位的交替，竟然如此简单的就完成了，竟然如此简单的就定下了调子，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虽然有些人感觉到时间上有点匆忙，想出来劝一劝…… 可是还没有开口，就被一旁上官的眼神制止，谁都知道，皇后娘娘现在身体不适，皇爷可能是想举办一个盛典，给皇后娘娘冲喜，这个时候出口阻拦，岂不是拿着脖子往刀上撞？ 今天的朝会无事，早早退朝。 所有人的心思都活泛了起来，新君登基，那就一定要来点彩头，他们这些当臣子的也要送贺礼，准备些什么呢？ 那么这最好的彩头是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想出了一个最好的彩头，那就是一位神医！ 第447章 患难情谊 从御门听政上回来的朱元璋，忽然感觉到一身轻松，平时有些蹒跚的脚步都变得沉稳有力，快步走向自家发妻的坤宁宫，正好赶在了午饭时候。 马皇后的贴身侍女小米，正在兢兢业业的给马皇后擦拭脸颊，旁边还放着半碗喝过的小米粥，两碟咸菜，还散发着些许香油的味道。 朱元璋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连小米都没有注意到，忽然间看到皇爷出现在自己身后，小丫头吓得有些腿软。 朱元璋和善的点了点头，“你先出去吧，咱来吧，你天天守夜，去休息一会儿……” 其实这小米和春花秋月一样，都是马皇后从小收养的孤，除了没叫一声娘以外，其他的地方和朱元璋说的那些义子并没有太大区别，所以一听朱元璋说这话以后，脸上还是闪现出几分担忧，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知道你忠心，惦记着皇后，有什么事情咱叫你，快去歇一歇吧。” 朱元璋今天仿佛平和了很多，连平时有些阴仄仄的脸上，也重新挂上了和蔼。 小米微微躬身，“奴婢遵旨……” 小碎步往后退了几下，小米慢慢的关上了寝宫殿门。 朱元璋望着病榻之上的发妻，心中忽然有说不出的心疼，伸出有些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捏了一下马皇后的被角，两滴清澈的眼泪落在了马皇后的手背上。 “重八……你来了……” 马皇后的声音有些嘶哑，配上苍白的脸色，当真是让人看了心酸。 朱元璋点了点头，重重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故作轻松地笑了两声，“来了来了，重八来看看自己的婆娘…” 马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只不过这笑容当真是凄美无比，“刚才几个孩子来了，我擅作主张，没让他们进门，让他们先去试一试能不能用青霉药，否则的话我就不见他们了……” 马皇后有些气短，朱元璋也连忙拿起了一个绣花小枕头，垫在了马皇后的脖子下面，“咱明白你的心意，这么做是对的，标儿和徐家的那两个丫头，这些日子咱也不让他们来了，就咱在身旁伺候你，你伺候了咱这么多年，咱也该还还人情了，哈哈……” 马皇后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了一丝责备的表情，“重八你怎么能如此胡闹，你是大明的皇帝，哪有天天伺候我这个老妇的道理？天下还需要你，文武百官也离不开你啊…” 马皇后一边说，一边咳嗽了几声，吓得朱元璋连忙去捅香炉里面的草药，随着烟雾增大，幽香的气味慢慢变得浓厚，马皇后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马皇后有些心疼的看了看越来越大的药烟，深吸了两口气，带着三分惋惜的说道。 “这草药就别烧了，我昨天都看到了，装草药的玉盒都价抵万金，更何况里边的草药，为了我这么个老妇人，不当如此啊……” 朱元璋撇了撇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可跟咱没关系，那都是标儿弄来的草药，这小子现在出息了，船队纵横四海，把全天下的银子都聚在了咱们大明，新粮食开始推广，百姓们再也不用挨饿了…” 马皇后也笑了笑，满是虚弱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骄傲的颜色，是啊，他的大儿子改变了中原大地吃不饱的陈年弊病，哪怕是以后大明朝不在了，百姓们吃饭的时候也得念朱家的好，也得念自家大儿子的好。 朱元璋拿起马皇后，微微冰凉的双手，放在自己粗糙的掌心轻轻揉搓，眼神之中带着无比的疼爱，“你呀，岁数大了，咱也岁数大了，这岁数大的人就得听儿孙的，咱现在都不参与前朝的事儿，以后咱就让那小子自己折腾去吧，如果有一天惹了祸，咱再出来，看看谁敢难为咱儿子！” 马皇后的眼睛突然睁大，挣扎着想直起身子，眼神之中带着三分不敢相信，朱元璋也自然知道自家发妻在想什么，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咱在你心中就是那么愿意当皇帝的人？你要说这皇位让给别人，咱宁可杀的中原血红也不能给他，但是让给标儿，咱心里是一万个愿意！”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释然，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父子爷们儿的事儿，我这个当婆娘的不管，但是标儿还年轻，有些时候做事不留余地，简直就和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你可得多看着他点。”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复杂，但很快又满是笑容，“放心吧，婆娘，你一定会好起来，咱已经明发圣旨，只要谁能治好你的病，咱给他封个国公！” 马皇后剧烈的喘了一口粗气，苦笑着摇了摇头，“重八，别犯倔，没用的，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我这辈子可能命该如此……” “休得提这些丧气话！” 朱元璋忽然眼圈通红，轻轻的握住了马皇后的手，“你这辈子跟咱没享什么福，可不能就这么丢下咱去了，咱已经在朝堂上说了，择日让标儿登基，然后咱们两个就在这宫里种菜种粮，闲着的时候出去逛一逛，坐一坐咱们大明的巨舰，再坐一坐那热气球，上天看看，看看那老天爷究竟长成什么模样！竟敢让咱的命如此之苦！” 朱元璋忽然泣不成声，双手紧紧地握着马皇后的柔荑，“你可要好好的，这日子咱还没和你过够呢……” 此时的皇宫之中，已经没有雄踞天下的洪武大帝，也没有了母仪天下的马皇后，只有相濡以沫大半辈子的老两口，他们从风雨中携手走来，要求的也不多，只是希望以后的路再携手走下去。 马皇后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无论如何也停不住，伸出微微苍白的手掌，轻轻的摸了摸朱元璋的脸颊。 “重八不许这样，这辈子跟着你，我知足了，下辈子如果你要我，我还给你送大饼去……” 马皇后强行压下到嘴边的咳嗽，眼神之中更多的是回忆。 “我啊，还抱着标儿去军营找你，看着你骑大马，穿金甲，拉硬弓，杀蛮子……” “咳咳咳咳………” 说到这里，马皇后再也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了起来，胸口就好像一个坏掉的风匣，发出呼呼的声音。 朱元璋有些手足无措，手忙脚乱却不知道要干什么，小米也急匆匆的从外边跑进来。 “娘娘！娘娘！” “快！” 随着小米的一声吆喝，外面的太医急急忙忙的冲到寝宫里边，用针的用针，用药的用药，一小块天王保心丹塞到了马皇后的舌下，马皇后苍白的脸终于是有了几分血色。 轻轻的点了点头，马皇后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里，闪过了万千情谊，朱元璋也点了点头，默默的出了寝宫。 寝宫之外的凉风，吹在了朱元璋微微湿润的脸颊之上，朱元璋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两只大手用力的搓了搓自己的脸，眼神之中又重燃起了无边霸气。 “来人！” “奴婢在……” 梅友雕游魂一样出现在了朱元璋的身侧。 “给咱抓紧找，七天之内如果找不到名医，你和毛骧提头来见！” 第448章 刘家老五 整个大明就像炸了锅一样，所有的郎中都在苦思冥想，翻尽家中藏书，就想搏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这皇榜上可是说的明明白白，如果彻底治好了皇后娘娘的病，那可就是一步登天！ 平时有些冷清的药房外面，如今也开始变得门庭若市，来看病的人都隐晦的提及了这件事情，所有的人都想着，如果碰到了世外高人，恰好世外高人不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提醒了以后。人家发达了也不能忘记了，财帛名利动人心，这话当真不假！ 李文忠这些天也活了心思，他虽然不缺钱不缺官，但是他如今这个地位，给皇家干事，也不求什么了，毕竟该有的都有了，位极人臣，金山银山，家里都不缺。 “老歪啊！这些日子散出去的人有没有什么消息，这应天附近没有名医，咱们就去其他地方找，咱可就不信了，大明朝还找不到一个会治咳病的郎中了？” 李文忠毫无形象地瘫坐在躺椅上，两只大脚搭在了丫鬟的怀里，丫鬟们也毫不嫌弃，伸出玉手轻轻的捏揉，舒服的他一阵呲牙咧嘴。 李老歪梗着脖子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色，“老爷，这玩意儿他不好找啊，倒有几个人主动找咱们的，但是也只敢说试一试，咱哪敢让他们试啊，杀了他们全家不要紧，如果你连累了老爷……” 李文忠忽然感觉到一阵牙疼，这件事情也确实是难办，这些日子他在民间寻找得了同样病的人，就是想让这些来李府领银子的郎中试一试身手，如果真有治好的，那就活该他李家发达，如果真没治好，一顿乱棍打出去，李家也没损失什么。 可是这事情已经试了这么多天，偏偏就没有起色，几个病人时好时坏，反而弄得李文忠府上人心惶惶。 “唉……再找找吧……把家里的人都散出去，这件事可万万马虎不得！” 李文忠无奈的摇了摇头，吩咐之后就轻轻的眯上了眼睛。 老歪也是有眼力的，默默的转身离去，李文忠见没人了，伸出大拇指逗弄着面容俏丽的丫鬟，不一会儿，小丫头就满脸通红，张嘴含住了李文忠的手指，不依的摇了摇头… 这满朝公侯文武百官，也都像李文忠家里这般，大力气小力气出的都是力气，家中的人口也都散出去了，就等着这名医上门。 几位亲王更是如此，秦王殿下，晋王殿下，燕王殿下，这三位在试用了青梅药以后，才勉强在坤宁宫待了半天，实在不忍心看自家老母被病痛如此折磨，就出宫寻医问药，身后呼啦啦的跟着一众亲卫，倒是有几分千骑卷平冈的感觉。 应天城门。 刘老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肃杀的眼眸，再加上背后的栓动步枪，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这是京城重地，如果谁敢闹事？枪子儿一定打在你的头上！ 这位刘老五也是个老资格，如今快五十的年纪，也算是百战余生，本来这个岁数，说什么也能混上个参将，可是没办法，谁让他爱喝几口小酒，打仗之前喝酒误事，被徐大帅重打了五十大棒，直接一撸到底，来到这城门当起了一个护兵。 以前的日子那可是过得紧巴巴的，婆娘出去给有钱人家缝补衣服，女儿年纪轻轻就要伺候卧床的祖母，还要在家种菜，他则天天在这应天看城门，日子这才勉强算过得去。 好在是前几年太子爷提高了所有官员的俸禄，他也沾了光，每月可以拿到七个洪武龙钱，日子这才算是好了很多。 如今他岁数大了，虽然还愿意喝点，但他可是天天谨小慎微，身后可是有无数小崽子们盯着他的位置。如果稍有不慎，丢了这饭碗，那这一家子可就不知道如何往下活了，自家婆娘前些日子下雨还摔伤了腿，如果自己再出点什么事，那可就真不叫男人了…… 刘老五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来往行人，他敏锐的发现这些日子大街之上的兵丁变多了，当了一辈子兵的人，从这些人的身上闻到了血腥味，所以他更加认真，就是害怕在自己站岗的时候出了什么幺蛾子！到时候一家人吃不了兜着走！ “汪汪汪汪汪汪！！” 刘老五旁边的徒弟牵着的大狗，忽然狂吠起来，对着一个满脸苍白的书生，吐出了红布一样的大舌头！ 刘老五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芒，默默的摘下了背后的枪，轻轻的捏了捏腰间的信号弹，冷声开口说道。 “你！站在原地别动！请接受检查！” 那书生明显愣了一下，规规矩矩的举起双手，旁边的人也都纷纷离他远了一些，所有人都知道，应天城门口的兵不可能欺负人，让他停一下，这小子一定是有事儿！ 甚至几个身强力壮的农户，都隐隐堵住了这小书生的退路，这要是能帮上忙，那也是不错的，十块龙钱，再加上写着大明好子民的三角小旗，放在家里也是倍儿有面子…… “这位军爷，我是回家奔丧，行个方便……” 书生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两块龙钱。 看到龙钱以后，刘老五不屑的撇了撇嘴，手中的枪口微微抬高，“手抱头蹲下！老子不缺你那点儿钱！老子今天就是要查查你身上有什么！” 那书生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在强行辩解，“真的没什么，那您搜一搜，收完了就放我走……” 刘老五冷笑一声，对旁边的徒弟使了一个眼，徒弟慢慢牵着大狗往前逼近，这大狗也不知道吃的是什么，长得一身腱子肉，大嘴之上全是褶子，两根锋利的獠牙，让人看了心里发寒。 那青年好像很是害怕的样子，不住的往后退，被后面的一个农夫一脚踹了过来，“后生，你怕的是什么，这些狗不咬人的！别看它长得凶恶，不犯事儿它肯定不咬你！” 这狗是郑和从新世界带回来的，因为凶恶好斗，嗅觉灵敏，好训练，就成了所有城门口必备的狗子… 那大狗慢慢的围着书生转圈，忽然一口咬住了书上的腰带，重重的一扯，瘦弱的书生，哪里是它的对手？顺势倒在了地上，腰带也被扯断，里面掉出了几颗细小干枯的种子。 刘老五狰狞地笑了笑，“好啊，好啊，多长时间没拿到赏钱了，这正愁家里缺钱怎么办呢，你小子就送上门来了！” 弩了弩嘴，小心翼翼的拿起地上散落的种子，用铜盒子装好，对徒弟说道，“你先在这儿看着，师傅先把他送到城西衙门去！” 这几颗种子正是福寿康泰的种子，这种东西在大明已经炒到了数千个龙钱一颗，在朱标严厉近乎残酷的控制下，还是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而且在每一座城市的城西，都成立了锦衣卫和东厂的联合分部，专门管这个东西，抓到了以后，送到那里，不仅可以领三百块龙钱的赏赐，还有诸多好处！ 刘老五哼着小曲儿往城西走，眼看着城西衙门就在眼前，他的脸上也露出了轻松之色。 “咚咚咚！” 城西衙门黑红色的大鼓，被刘老五敲响。 几个身穿黑色短衫的衙役。步履匆匆的跑了出来，一看是刘老五，明显松了一口气，玩味的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书生，“哟呵，五哥这是发财了，今天晚上不能再请哥几个喝醪糟酒了吧？” 刘老五拍了拍胸脯，“那必须的，今天晚上必须安排五粮酒！” 几个身穿黑色短衫的衙役，把书生押了进去，领头的也拿出了一袋子龙钱，随意的扔在了刘老五怀里，“钱货两清，走的时候记得按手印。” 刘老五是懂规矩的，自然满口答应，手里拿着一大笔银子，这腰杆自然就直，哼着小曲儿走在应天的大街上，背着步枪坐到了一个馄饨摊子上，想着也不差这一会，自己吃一碗，再给小徒弟带回去一碗。 “两碗馄饨！带走一个，吃一个！”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放在了刘老五面前，掌柜的还客气的说道，“军爷您慢吃，您吃一半了，我在做那一碗，保证您拎到城门不凉……” 可是这正高兴的时候，大街深处却走来了一个送葬的队伍…… 刘老五眼睛一眯，想起刚才那书生说的话，摸了摸自己后背上的步枪，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第449章 老夫滑寿 刘老五悄悄的跟在送葬队伍的后边，就这么慢悠悠的吊着，手里紧紧的捏着那枚信号弹，这东西可是非常好用，一拉弦就响，能喷出去老高，在天空上开一朵大花，到时候就指不定来多少人了，有这玩意儿他就不怕别人耍花样！ 苍老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罕见的寒光，心中暗道，“这可是天子脚下，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如果你是正常送葬，老子就给你几块龙钱，如果你不是，老子就要抓你领赏！到时候好好换一个大房子，再买上十亩地！” 慢慢的往前走，送葬的队伍也来到了应天的大街之上，大街上当真是无比繁华，各式各样的小楼鳞次栉比，青灰色的水泥路光滑如镜，人踩在上面都跟着踏实。 黄线之后摆着各种小摊，一个个商贩的脸上也都绽放着笑容，看来是今天生意不错，忽然路过了一个药铺，要不门口还站着两个人，嘴里大声的吆喝，“药王爷，本姓孙，骑龙跨虎手捻着针……” 本来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他也不知道这俩人喊的是什么，只是听着朗朗上口，心里舒坦。 这东西是从两大工业城那里传来的，两大工业城的工匠一个个富的流油，工业城附近自然就聚集了很多摆摊卖艺的人，青楼妓院其次，打把势卖艺的人也是非常多，口条利索地喊两句顺口溜，说上几个笑话，匠人们听舒服了可是真赏钱… 这两大工业城中间还有条小河，听说当年还没有蒸汽机的时候，这条小河带动了工业城当中无数水锤，可是这蒸汽机出来以后，这小河渐渐的就没用了，太子爷仁慈，在河上修了一座大桥，并且赐名为天桥，在河两岸画了两大片地，让所有的商铺卖艺都集中在这里，一时间，这个地方自然是风头无二，无比繁华！ 所以这卖艺的也是无比红火，谁家掌柜的都愿意请他们在门口吆喝吆喝，不图别的，就图有个人气，买卖也就好做一些。 刘老五摇了摇脑袋，把脑海之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又摸了摸腰间的信号弹，默默的跟在身后。 “且慢且慢！”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在棺材附近响起，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叟，忽然拦住了棺材的去路。 刘老五心中好奇，但碍于自己的一身官服，也就只能躲在一旁听着。 只见那孝子开口说道，“这位老丈，您有什么指教吗？” 那老叟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了看棺材，自顾自的蹲在地上，伸手在棺材的下面摸了一把。 这不摸还好，一摸顿时吓坏了所有人，直接到老叟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一时间所有的人都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棺材滴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搞不好是害什么恶疾死的，或者根本就不是寿终正寝，难道是横死的？ 或是这小子太穷，连一口好棺材都买不起，看着穿戴也不像啊，当真是不为人子！ 嘈杂之声渐渐的响起，那孝子的脸上也露出了愤怒之色，“老丈您是什么意思，如果您没什么事儿，还请把路让开！” 那老头并没有理会，把沾满鲜血的手掌凑到鼻尖儿，轻轻的闻了闻，过了半晌之后，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令尊是怎么死的？真的断气了吗？” 那孝子的脸色无比难看，“老人家是什么意思，我难道还能将自家老父活埋到棺材里吗？如果您再闹，我可就要喊衙门了！” 这老头的话说出来确实非常难听，家中有白事心里难免烦躁，他还堵着去路没完没了的盘问，就好像这孝子能害死自家老爹一样，自然是让人无比难受。 抬棺材的杠夫，站在那里默默不动，保持着一个呼吸的平稳，这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棺材出门到坟地是不能沾土的，否则就是不吉利，无论中间发生什么事情，看他们肩膀上厚厚的老茧，也是指着这行吃饭，自然不可能会了规矩！ 那孝子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弟弟倒是懂事，伸手掏出了一把铜钱，递给了那个老叟，压低了声音说道，“您也不容易，拦着去路无非是图这个，都是苦命人，不用相互难为，晚辈给您打两壶酒喝，您高抬贵手让开去路……” 而那老头却看也不看那铜钱一眼，默默的站起身来，微微拱了拱手说道，“老夫滑寿，今天云游到自家晚辈的医馆，没想到就碰到了你们，如果信得过老夫，就打开棺材让老夫看一看，说不定贵府今天要换上红灯笼……” 那孝子再也忍不了，呼的一声冲上前，大声呵斥道，“你这为老不尊的东西，我弟弟好言相劝，你却不听，家父已经咽气多时，你如此信口雌黄，当真是有辱斯文！” 躲在暗处偷听的刘老五倒是笑了，心中暗道，这小子骂人都骂不出个样来，到底是读书人，碰到不讲理的就没办法。 送葬队伍的一群人也纷纷上前把老头围住，一时间七嘴八舌的痛骂铺天盖地，而那老头却波澜不惊，擦了擦几个农妇喷在他脸上的口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医者仁心，老夫只是听祖师爷的教诲罢了，还请打开棺材，让老夫一试…” 一群人纷纷摇头，纷纷指责这老头怎么如此不要逼脸，骗钱都骗到如此程度，当真是不可理喻。 那孝子也气得脸色青紫，这个时候的丧葬可跟现在不一样，今天死了今天就烧了，早晨死的，到晚上就剩一把灰了，那是要在家守灵的，最短的也要三天，官宦人家都能停放数月，他家里虽然贫穷，但也是停放了三天，摆了三天的豆腐饭。 本来还想着七天，谁知道买完棺材之后实在是囊中羞涩，便也就只能不孝了… 而这个时候刘老五却动了心思，他本来就怀疑这棺材里面有鬼，刚才被他抓住的书生还说回家奔丧，哪有那么巧的事？或者是这件事本来就不对？ 刘老五紧了紧背上的步枪，眼珠子微微一转，一条妙计顿上心头。 轻轻的推开人群，开口嚷嚷道，“都干什么呢？！围在这里做什么！这灰石路是你们家开的吗！没看到旁边的马车都没路了吗！” 这犀利的眼神，身上崭新的官袍官甲，再加上背后的钢枪，属实是有威慑力，一时间所有人声若寒蝉，连那几个骂的最欢的农妇，也都默默的躲在了自家男人的身后。 那孝子就好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一个滑步来到了刘老五面前，“这位军爷，您来的正好，我为家父送葬，没想到却碰到了这个恶人，拦着棺材非要打开看看！这是何道理！” 刘老五点了点头，慢慢悠悠的走到了老叟旁边，微微拱了拱手，“老人家有理了……” 老头也是恭恭敬敬的回礼，毕竟这个年月穿官衣的，那可真就是高人一等！ 刘老五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轻轻的拍了拍棺材盖，又看了一眼所有人愤怒的表情，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老人家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而且人家也说了，他家晚辈都开了如此之大的药房，这老人家也竟然是一位名医，不妨让人家看看，万一是假死，你爹岂不是捡回一条命？” 本来指着刘老五撑腰的孝子，好悬一根头折在地上，手指颤抖着说不出什么，两行清泪奔着脸颊留下，就好像是第一次见客的青楼姑娘一样…… 刘老五摆了摆手，伸手从腰间掏出刺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我这人就是个热心肠，看不得这人间苦事，我也信这老人家一回，如果你爹真的已经去了，我给你十块龙钱，你再去买一口好棺材！给你爹重新安葬！” 刘老五这算盘打的可是叮当响，十块龙钱，对于刚领完奖赏的他来说不算什么，以后省着点花就是了，但如果这棺材里真的有鬼，那可就是大赚一笔！搞不好还能捞个一官半职！ 那老叟默默的点了点头，“老夫多谢这位壮士……” 锋利的三棱刺刀，轻易的撬破了棺材的缝隙，用力一抬，棺材顿时就被打开！ 老人家的晚辈已经送来了药匣，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棺材里的人！ 第450章 神医出逃 “老夫记得很久以前，碰到过一个如此的病人，本着医者之心上前施救，果然救下了一条人命，如今确实又碰到了，当真是缘分使然……” 老人家熟练的从药匣里拿出了银针，摸了摸假死之人的心脉，沉吟片刻以后，轻轻拨开了棉布寿衣，双手犹如闪电一般，在心脉之侧扎上了一十九根银针！ 周围的人频频倒吸冷气，他们简直都不敢相信这银针还能这么用！而且这银针都不小，哪怕是个大小伙子这几针下去，他们都怕没命… 滑寿却不为所动，在药匣之中又拿出了一些药膏，轻轻的涂抹在病人的口鼻之间，那药膏有一股刺鼻的味道，辛辣之气十足，离这三四步远，刘老五都感觉到鼻子发痒，可偏偏就是这么个难闻的东西，涂抹完了以后，那病人死灰一样的脸色猛然间泛起了一丝血色！ 人群不淡定了，那孝子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角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心里更是要悔死了，自己就是干了什么事儿？要活埋自家老爹，别人拦着自己还急，这简直就是滔天之罪啊！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刘老五也目瞪口呆，他本来以为这尸体有问题，可能是藏了福寿康泰，或者是藏了福寿康泰的种子，可是捞上一笔功劳，再捞上一些赏钱，谁知道却看到如此一幕，当真是惊的人心胆欲裂。 “多往前站一站，挡着点风，这人马上就要醒了，但是如果见了冷风，就会坐下病根，以后半个身子就会僵硬！” 滑寿的话中气十足，孝子听完之后呼的一声蹦起来，磕头作揖请求旁边的人帮忙挡风，这个时候的人又怎么会拒绝？ 一时间大街之上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挡了过来，连棺材也被抬到了墙根，甚至有一个绸缎庄的掌柜还拿出了几匹布，借给他们挡风用。 所有人都想看看这起死回生，所有人都想看看这逆了天的医术！ 病人身上的银针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像活人，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老夫这就要用最后几针了！” “所有人都背过身去！” 滑寿的声音的传来，所有人都有些大惑不解。 最后还是开药铺的人站了出来，拱了拱手说道，“事关家传绝学，还请诸位谅解……” 众人一听也都纷纷表示理解，毕竟这个年月是很重传承的，如果找不着合适的传承人，有些老前辈，哪怕是把这一身本事带进棺材，也不会流落出去。 刘老五也慢慢转过了身，余光之中看到了老人家拿出了十六根金针，手下功夫极快，飞速的扎在了病人的周身大穴，又飞快的拔出！用手掌在病人的胸口重重的一按！ “咳咳咳咳………” 所有人惊诧的回过头，猛然间发现棺材里的死人已经活了，正在剧烈的咳嗽，潺潺污秽之物，从他的嘴角流下，但这人眼神清明，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大活人啊！ “神医呀！真是神医！” “老神仙！” “药王爷下凡！” 众人七嘴八舌的夸奖，老人家却笑呵呵的收起了药匣子，一旁的孝子额头已经磕得青紫，手脚颤抖着，就想把自己老爹从棺材里抱出来。 滑寿却一把拦住，“都说了不能见风，不能见风，把棺材裂一道小缝，用布挡上，回到家之后紧闭门窗，老夫再给你开个方子，内外齐用，十五日之后，还你好人一个！” 孝子千恩万谢，参与送葬的所有亲朋好友，也都纷纷躬身道谢，这恩情简直就是太大了，怎么说都不为过！ 而老人家的态度却和刚才恰然相反，救人之前可以称得上是毫不退后据理力争，但是这个时候，面对滔天的道谢之声，他苍老的脸上却闪过了几次不耐之色，隐晦的往四周看了看，便匆匆的拱了拱手，事情就交给了他开药房的小辈。 年纪虽长，但几个闪身就出了人群，快步走进了药铺。 刘老五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奇异的光芒，回过头来一看，大街上忽然多出了很多生脸，这些人干什么的都有，卖糖葫芦的，卖药糖的，卖糖画糖人的，贩夫走卒无所不包，无所不含，但是总给人一种别扭的感觉！就像那个卖糖葫芦的大汉，脸上那明显就是刀疤，竟然还在掐着嗓子卖糖葫芦，让人看了心里发麻！ “兄弟，来一串糖葫芦！” 刘老五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铜子，笑呵呵的递给了那大汉。 那大汉也不含糊，伸出熊爪子一样的大巴掌，拿过铜钱放在手里仔细的看，这才放心的揣进怀里，从干草滚子上拔出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了刘老五。 刘老五更加确定这些人是衙门的人，也更加确定这些人不简单，他可是在军中混的有些年头了，这手上的茧子是拿刀磨出来的，还是种地磨出来的，他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这大汉手上的茧子虽然修剪过，但他还是能看得出来！ 默默的退出身子，刘老五也不想惹祸上身啊，拿着量大实诚的糖葫芦，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就走，心里暗道。 “这糖葫芦做的真是实在，糖这么厚，果子还多，还是朝廷有钱，还是朝廷卖的东西好啊………” 眼看着这些人已经把那药铺围了起来，刘老五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皇后娘娘得病，这事儿满天下人都知道，皇爷拿出重赏全天下寻找名医，这也是人尽皆知，这老爷子在大街之上显露出神入化的医术，不被朝廷盯上才怪！ 但这也是好事儿，兴许明天人家医好了皇后娘娘，就成了大明的公爵，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搞不好就是数代的富贵！ 刘老五吧嗒吧嗒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羡慕！ 是啊，有些人一夜暴富，富可敌国，有些人勤勤恳恳干了一辈子，也只是有了个温饱而已，钱财这个东西，靠勤劳是得不来的，主要靠的就是那时也运也，老祖宗说的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话可是相当有道理！ 刘老五有些心中烦闷，忽然感觉手里的钱袋子不香了，闷声闷气的回到城门，把一碗馄饨扔给了自己徒弟，“师傅出去一趟，你得空自己吃馄饨吧，城西刘家的馄饨摊儿，晚上回家把碗给人家送回去。” 在徒弟不解的眼神之中，刘老五往城外走去，手里的糖葫芦，却只舍得吃了最下边的一个果子。 一边走一边掰着手指头算时辰，喃喃道，“这个时候丫头应该在担水浇菜，伺候那些新粮食，那丫头爱吃这糖葫芦，咱给她送过去……” 满腔慈父心的刘老五，快步往城外农田走去，而药房这边，却像炸开了锅一样，无数锦衣卫，还有青衣小帽的东厂番子，一窝蜂的冲进了药房！ 毛骧更是亲自来到，无比憔悴的老脸硬生生的拧出了一个笑容，“掌柜的，听说你这里有一位老先生医术了得，方便让本官鉴赏一下吗？” 那掌柜的满脸恐惧，应天人就没有不认识这身衣服的，也没有不怕这身衣服的！ “大大大大………大人……” “老老……” 毛骧的脸色更加和善，而旁边面白无须的东厂番子，却一直就是那么阴冷的看着，那眼神好像草丛里的毒蛇，让人看着心里发毛！ “慢慢说，慢慢说，本官又不吃人，说好了有赏！” 毛骧耐着性子，轻声细语的问道。 那掌柜的终于缓了过来，“回大人的话，老叔说他惹事儿了，匆匆交代几句就出门了……” “什么！” 毛骧狂怒，一把拽过身后的一个千户，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是干什么吃的，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吗？！” 那千户也是冤枉至极，委委屈屈的说道，“大人恕罪啊，这药铺早都已经包围的犹如铁桶一样，末将是真不知道那老头从哪儿跑了……” “废物！” 毛骧的脸色极其难看，而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东厂三档头开口了，“毛大人莫要动怒，还是让咱家的人去找吧！” 那三档头也不等他答应，轻轻一挥手，无数身穿青衣小帽的东厂番子蜂拥而入，好几条竖着耳朵的大狗，在老人家站立过的地方反复闻嗅，耳朵一动就往远方扑去。 那三档头也是客客气气的拱了拱手，“毛大人找个地方喝茶吧，咱家自然会把神医请到宫里……” 第451章 全城戒严 东厂的番子像是铺天盖地的蝗虫！ 锦衣卫则像是在地上缓慢流淌的岩浆！ 都是要命的东西，但是这行事风格却大大的不一样，东厂的三档头转身出去以后，毛骧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心中的怒火，笑眯眯的对掌柜的继续问道，“掌柜的不用害怕，我这个朋友面冷心善，不会出什么事的，你知不知道那个被救活的病人得的是什么病啊？” 毛骧可是老油条了，比那个急于求功的东厂三当头可是聪明的多，他这些日子网罗的名医也是无数，只不过是没人对症而已，今天碰到了一个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听起来确实非常唬人，但他却心里明镜的一样。 每一个郎中都有自己擅长医治的病症，碰到这种病了，就可以称他为神医，如果碰不到这种病，那就只能说是一般郎中而已，而且这件事情可是事关于皇后娘娘，蹭破了点油皮儿，都是天塌下来一样的事情！ 毛骧可不敢像那位一样蛮干，而且说实话，这位年轻气盛的三档头，他也没放在眼里，如果是老奸巨猾的夏公公和他坐在一起，毛骧可能还要小心几分，但是这位… 还是算了吧！ 掌柜的抹了一把额头之上的冷汗，呐呐的开口说道，“行医我是半桶水，看不那么太清楚，卖个药还行，但是那病人应该是和心脉有关的病症，正好和老叔的金针之术相得益彰……” 掌柜的说话的时候，语气神情皆有些闪烁的意思，毛骧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重，笑呵呵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官可是听说了，那病人苏醒之前，嘴角吐出了很多污秽之物，这病人得了心脉之症也够遭罪的是吧……” 那掌柜的现在也放松了很多，他发现眼前这位身穿飞鱼服的将军并不是那么难相处，也是缓缓的坐在了柜台后面的小椅子上，颇有几分松了一口气的架势，抿了一口清茶，笑呵呵的说道，“是啊，是啊，可遭罪了，那病人肺阴痰迷，憋的假死过去……” 猛然间他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有些惊恐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位面容和善的将军早已经满脸寒霜，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一把捏住了他的脸，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小子！老子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还有人敢骗老子！等会儿老子给你找个好地方，好好伺候伺候你！” 毛骧问清楚事情之后才真正的着急，一把将那掌柜的推了一个跟头，身后的几个千户早已经如狼似虎般的冲了上去，捏着拳头就是要一顿胖揍！ 毛骧却摆了摆手，“伤了他没用！发信号！让城中所有明线暗线都动起来！老子就不信了！那老头还能长翅膀飞了！” 几个千户，纷纷点头，快步冲到屋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对着天上就是一响！ 一枚深青色的烟花，冲天而起！ 紧接着，城中各地深青色的烟花纷纷升空，百姓们看不出由头，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同时办喜事，等了半天没等到后续，也没听说谁家要办流水席，也就都该干嘛干嘛了，可是在这以后，城中无数的普通商人农户，都急急忙忙的出了门，大街之上的人瞬间多了很多！ 这个时候的应天城，可谓是水泄不通，扔一个砖头出去，都能砸到几个东厂锦衣卫，但是这在一很多普通百姓的眼里，确实是没有什么，他们看不出什么，也看不到什么，只是想着今天能不能早点卖完了手里的货色，回家陪老婆孩子，或者低头想着今年的收成… 而就在这个时候，刘老五却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城外，看着一望无际的农田，他的心情也是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李老哥，这玉米怎么样，尝没尝过？” 刘老五背着手，和田里正在忙碌的老农打招呼。 那老农看到是他，顿时眉开眼笑，咧开嘴说道，“好啊！这玩意儿还真是好东西！也不枉费咱当时排了一夜的队，才在衙门领到的种子！” 刘老五也是喜笑颜开，“我家也种了，还没舍得尝，不说这玩意儿，到秋天的时候会变硬，到时候能磨成面蒸馒头吃…” 那老农撇了他一眼，“扯淡，那叫窝窝头，那可是皇爷都吃的好东西，但这玩意儿现在也能吃，摘了一个棒子放锅里煮，煮熟了就能吃，吃起来甜丝丝的……” 刘老五点了点头，“好，等咱晚上回去也试试，豁出来秋天少吃两个窝窝头了……” 这田地当中劳作的人非常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容，这就是百姓，他们没想过让谁接济他们可怜他们，只想着可以吃饱穿暖没人欺负，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慢慢悠悠的往前走，马上就要到自家的农田了，这些农田还是他开垦出来的，为的就是种这些新粮食，本来都是一些没人要的沙土地，这新粮食一出，倒是变得有用了一些，毕竟这个年月的人都聪明着呢，谁家也不可能拿熟地来种这些不明不白的东西，哪怕是朝廷，他们也不能拿一家人的活命做赌注。 可是慢慢的，这些沙土地上长的粮食越来越好，一个个油绿油绿的，土豆红薯还好，那果子埋在地里看不出来，可那玉米就是实打实的，一个个棒子让人看着心馋，这账可是这么算的，那麦穗儿才多大？有这棒子大吗？不可能啊，这还不得丰收啊？ 天地之内的人越来越多，刘老五也渐渐听到了自家女儿的声音，望着那在田中劳作的身影，刘老五的心也闪过了一丝难受。 他这个当爹的没本事，还让他女儿抛头露面出来干活养家，平时还得照顾卧病在床的老娘，当真是难为她了。 “小妮子，爹来喽……” 刘老五的吆喝声响彻了地头，女儿刘伶韵也惊喜的抬起头，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惊喜之色，“爹~你怎么来了~衙门的差事办完了吗~” 刘老五望着闺女精致的小脸儿，心中忽然有些莫名酸涩，这养了这么多年的小棉袄，最后不知道便宜哪个臭小子…… 用力摇了摇脑袋，刘老五从背后拿出那串糖葫芦，“看看爹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刘伶韵惊喜至极，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糖葫芦，嘿嘿~爹爹快给我~~” 刘老五笑呵呵的把这糖葫芦递给了自家女儿，刘伶韵咬了一口，大大的眼睛，顿时笑成了月牙，“爹，您可真会买东西，这做糖葫芦的，一看就是刚入行，糖挂的不均匀，还厚，但吃着好吃嘞~” 刘老五慈爱的摸了摸自家闺女的小脑袋，望着她有些粗糙的双手，心中忽然一阵疼痛，“女儿啊，爹今天抓到了一个犯人，得了三百块的赏钱，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婆家了，爹用这三百块给你置办嫁妆，一定不让你在婆家受委屈！” 刘伶韵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雪白犹如珍珠般的牙齿，咔哧咔哧的吃着糖葫芦，看着刘老五也是一阵无奈。 突然，刘老五看到农田尽头的土路上，出现了几个人！身上还扛着一口棺材，往西山坟地的方向走去。 刘老五本来也没当回事，但自家女儿的一句话，却一下子点醒了他！ “爹爹你看~那棺材好奇怪，竟然还裂开一道缝儿~” 刘老五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又定睛一看，那薄皮棺材的样式确实有些熟悉，特别是上面那道缝，还是自己用三棱刺刀捅出来的！ “有鬼！绝对的有鬼！” 刘伶韵大大的眼睛当中闪烁出了一丝智慧的光芒，“爹爹我先回家~你好像要办正事儿了~” 刘老五点了点头，伸手从背上拿起了步枪，一声暴喝响彻田间，“前面那几个抬棺材的！给老子站住！否则别怪老子的枪子不长眼！” 第452章 面见贵人 刘老五这一嗓子差点没把抬棺材那几个人魂儿吓出来！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他们可是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这可是有王法的地方，反抗官差那可是要杀头的，而且这道理也是反过来，如果官差有意欺负人，那也是要剥皮的！ 所以在大明律之下，这世道当真是清明无比！特别是在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特别是御制大诰还管用的时候！ 几个人颤颤巍巍的站在原地不敢动，领头的正是刚才那个孝子，看到刘老五黑洞洞的枪口以后，强行压下内心的慌张，颤颤巍巍的解释道。 “这位军爷，家父不是救活了吗，这棺材留着也没用，我想着把他拉到城外烧了，省着放在家里，污了爹的眼睛……” 刘老五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倒是个孝子啊……” 那人站在这里尴尬的没有动，而刘老五的枪口也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脑袋！ “往边上靠！我看看这棺材里面有什么！” 刘老五似笑非笑的说道。 那孝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狠色，没有挪动步子，反而站在原地不动，从怀里掏出了一些龙钱，低声说道，“这位军爷，您行个方便，这是城外，何必那么认真呢？” 刘老五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喜色，他可不敢拿啊那些龙钱，如果这事让廉政公署的人知道，自己这身军服就要被扒下，要蹲大狱不说，还会送一副大匾，大匾上面写着贪污腐化，要挂满三代才能拿下去！ 他可不敢冒这个险，挂上这玩意，估计都没有姑娘敢嫁给你们家，自家的姑娘也没人敢娶，放在他身上，不用三代，一代就绝户了！ 所以他不敢要这个钱，刘老五是正儿八经的想立功拿赏钱，枪口又往前顶了顶，“爷说了，如果没有问题就不难为你，靠到一边去，我就想看看这棺材里面是什么，没什么东西，爷立马就走！” 那孝子还是没有动，文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微红，“军爷，您这不是为难人吗，自家老人躺过的棺材，怎么可能让别人看……” 这话一出，都把刘老五气笑了，“你爹又没在里边，你怕的是什么，或者是说那老头子医术不精，你爹又死了？” 孝子支支呜呜，“没，没有……” 刘老五在枪口之下轻轻一摸，随着机簧之声，刺刀应声而起，寒光闪闪的三棱刺刀，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一看就是没少杀人！ “让开！咱这刺刀捅死过三个闹事的新平人！还有好几个北安奴！不想沾上你的血！让开！” 那孝子哪里见过如此场面，寒光闪闪的刺刀，简直就像扎进了他的心魄一样，吓得他不敢直视，双腿也开始剧烈颤抖，旁边的人纷纷把他往一边拽，可他就像是脚下生根，说什么也不走！ 刘老五有些不耐烦，“你小子还是个仗义人，你听话，你拦着我没用，爷腰上有一颗信号弹，拉了火，马上就能来上数百人，你是挡不住的！到时候还会白白的丢了性命！想想你爹！” 那孝子倔强的眼神微微软化，刚想开口说什么，刘老五却用力的一拽枪栓，一颗黄澄澄的子弹就被推进了枪膛，“快点给爷让开！最后再跟你说一次！” “你也是个良善人，难为他做什么，老朽出来便是……”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棺材里响起。 刘老五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微笑，刺刀往旁边指了指，对孝子带来的一些人说道，“滚！爷今天当发发善心！不难为你们！马上滚！” 那孝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忍，但没办法，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刚活过来的自家老爹需要，嗷嗷待哺的娃娃需要他，刚刚生产完的妻子也需要他。 冲着棺材用力磕了三个响头，孝子抹着眼泪跑了。 风平浪静以后，这片地头之上，就剩下了这两个人了。 刘老五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慢慢响起，“老先生，您这又是何必，用不用晚辈搀您出来？” 棺材盖被慢慢推开，滑寿苍老的头颅，慢慢的从棺材中抬起，“老夫虽然岁数大，但是也不能让你们这些身穿官衣的人搀扶！受不起！” “为什么？” 刘老五的眼神有些吃惊，听这位老先生的意思，好像对自己这些穿官衣的人很仇视。 滑寿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胡子，“没什么，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如今鬼怪妖邪横行，谁知道谁是个什么东西？老朽已经满头鹤发，不想再掺和其中了，还请这位军爷放我离去，老朽感激不尽…” “老先生，您这话说的不对，您身为医者，连路边的旁人都可以诊治，那为什么不能去宫中为我大明皇后诊治呢？如此泼天的功劳，您当真不想要？” 刘老五非常吃惊，如果他有这能耐，早都跑进皇宫当中试一试了，如果能治好，那可就是好几代的富贵，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老头究竟想干什么！ 滑寿冷笑着摇了摇头，“老朽不想和朝廷有什么瓜葛，如今这朝堂之上，有两头毒牙带翼的猛虎！老朽怕去了以后，这条老命恐怕就丢了…” 刘老五忽然不知道如何接话了，这两头毒牙带翼的猛虎是什么？他简直就不敢想，这可是大逆不道，要诛九族的！ “这事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小小守城兵丁而已，还请老先生跟随我入城，全城医者都需要登记，您也不能例外！” 刘老五实在是不敢，就着这个话往下说，他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到时候可就麻烦了，而且这老头看上去就不简单，大明如此盛世，他还说那两位是带着毒牙的猛虎，不是鞑子的后裔，就是乱臣贼子！ 滑寿沉默着不说话，却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包裹。 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爽朗的大笑，“哈哈哈，老先生，您可是让末将好找！” 刘老五顿时松了一口气，而他的身后，也慢慢出现了一些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松软的农田之上，也被踩出了大量的脚印。 毛骧来到了他面前，上下打量他几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干的不错！” 刘老五连头都不敢抬，忽然，一块儿冷硬的东西塞到了他的手里，瞪眼一看，是一块巴掌大的金饼子！ “将军……这……” 毛骧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你应得的，去吧去吧……” 刘老五道谢之后转头就跑，他可不想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这些穿着飞鱼服的大爷，他一个也惹不起…… 毛骧慢悠悠的走到了老人家跟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个礼，“老人家这是干什么，躲在棺材当中多不吉利，那药户的掌柜和我一见如故，聊了很多，说您是因为所住的村子地少种不得粮食，朝廷的新粮种还没发到那里，所以才来应天搜罗种子？” 滑寿梗着脖子没说话。 毛骧摇了摇头，“跟末将来吧，有位贵人想见你，过了这关，你那小村子和开药房的后辈，都没有事，否则的话……嘿嘿……您是天生一副好心肠，不想看到那样吧？” 滑寿气得嘴角直发抖，但又没有办法，无奈之下，也就只能规规矩矩的上了马车。 毛骧亲自赶车，周围尽是飞鱼服，“走！这里就不用收拾了，让东厂的兄弟们帮忙洗洗地！” 第453章 杀威大棒 待大队人马离去，农田周围自然有几分狼藉的意思，锦衣卫的人也没有收拾，可是刚走了没一炷香的时间，一群身穿青衣小帽的东厂番子就风风火火的赶来，看到满地的马蹄印，还有锦衣卫特制靴子踩出来的痕迹！ 所有番子都沉默了，特别是那位夸了海口的三档头，简直就是气的脸色发青！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在应天锦衣卫为什么可以处处压东厂一头？他虽然不知道这东厂的大档头是谁，但是这二档头可是威名赫赫的夏公公，正在西方处理一应事务，深得太子爷信任，如果自己干的不好，那还怎么有脸继续来当这个三档头，那还怎么有脸继续做明面上应天东厂一把手？ 看着几个战战兢兢的农户，三档头秦寿生也只能打掉牙子往肚子里咽，默默的挥了挥手，“把土地都平整好，造价赔偿这些农户的损失！” 东厂番子齐齐听令，几个面白无须的东厂番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些龙钱，客客气气的给了那几个农户，农户们自然是千恩万谢，这些钱买他们的地都足够了，何况人家还是朝廷官差，何况人家还这么客气，临走之前还要给东厂掰点棒子尝尝…… 只不过那位三档头看到这些棒子以后，脸色更加难看，可是也不好发作，也只能客客气气的谢绝了东西，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他是记住今天这一幕了，他是猎户出身，想问题简单粗暴，在他的想法当中，家里养了两条猎狗，出门儿捉兔子，谁捉的多，那就一定是好狗，谁捉的少，那就一定是狗肉，他不想变成狗肉，所以这事他就得好好琢磨琢磨！ 咱们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东厂这边在酝酿着他的计策，而锦衣卫这边，却是皆大欢喜，找到了一个可以起死回生的名医，而且贵人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如果成功那必然是大功一件！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 就算不成功，那也是让贵人看到了自己努力办差的心思，反正这波买卖是稳赚不亏。 滑寿坐到了马车上，旁边坐着的就是毛骧，身上那股阴冷的味道，着实是让老人家十分不舒服。 这人如果天天和死人打交道，身上就会有一股特殊的味道，杀猪的屠户猪怕，杀牛的屠夫牛怕，这杀人的屠夫，往人身边一站，人就会汗毛炸立，倒不是因为玄学，只是因为生物本能趋利避害而已… “老人家，您不必紧张，贵人很好说话的，到时候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什么，一定没事，但可要千万记得，不要顶撞，不要欺骗，否则我们这些当鹰犬的可就不答应了……” 毛骧笑呵呵的开口道，他看得出来，这个老头有点不服气，贵人的心情本来就不是那么太好，如果让这个老头惹怒了贵人，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所以也就欠嘴提醒几句。 滑寿摸了摸胡子，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毛骧闹了个一鼻子灰，可脸色却丝毫没有变化，还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面对的是自家长辈。 “老人家，您治好的那个病人得的是什么病啊？” 毛骧的神情愈发和善，老人家的心里却越来越发毛，他也是人，虽然他天天自称为双圣门徒，但还是怕死的。 沉吟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 “那人得的病非常罕见，主要就是肺气受损，牵动心脉，如果不医治就是死人一个，如果医治不当，就会半边身子失去知觉…” 毛骧点了点头，语气又客气了几分，“听说先生年轻的时候学的是圣人之道，后来又遍访名师，学习岐黄之术，堪称双圣门徒，两家本事都是炉火纯青，某虽然是个粗人，但当真是佩服您老。” 滑寿的眼睛陡然有些增大，自从朝廷遍访名医，他就躲了起来，再加上自己的家乡，都没人去找过，他还以为这大明朝把他忘了，不会再找他了，谁知道自己这点底细在官差面前，简直就是一清二楚，不由得心里发毛。 但是所谓的文人风骨，还是让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这位大人倒是耳长眼长，看得远，听得多啊……” 毛骧听出来这是讽刺，但也丝毫不动声色，“听说先生所住的小村庄，近几年收成都不太好，是不是又新迁进去很多流民？有个叫吴大义的，您听说过吧？那小子还带着一大家子人，他有个儿子，叫吴永忠，耍的一手好单刀，眉心左下还有一颗黑痣……” 滑寿倒吸一口冷气，雪白的胡须都有些颤抖，伸手指着毛骧，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们！！你……什么时候！？” 毛骧一把抓住了老爷子的手，轻轻的放在了他自己的腿上，语气之中有些阴冷，“可别抖这双手，这双手可是宝贝，你可以施针行医，全是靠这双手，我可没说瞎话，这双手可比我的命还金贵！” 滑寿忽然有些苦闷，原以为他这么多年藏的很好，谁知自己却一直是那笼中鸟，从来都没有飞出去过，只是从一个小笼子换到一个大笼子而已，自己有些时候还沾沾自喜，认为朝廷不过如此，谁知道，给自己闹了个笑话… 自己在家里，有些时候饮酒高歌，总好说一些怀念前朝的事情，这种事情估计朝廷也都知道了，这一次怕不是想要了他的老命！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老朽，这次怎么还找上门来了……” 滑寿颓然坐在马车当中，完全没有了刚才那一番文人风骨，因为那个吴大义，是他的亲家，会耍单刀的吴永忠，一年前刚刚娶了自己的女儿，他们究竟是朝廷的人，还是已经被朝廷控制了，老人家不敢赌，也不敢想。 毛骧微笑着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还是丝毫未变，但语气当中却带了几分诧异，“老人家，这您可就冤枉我了，我有找您吗？您在街头治病救人，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不就是想让我们注意到您吗？至于说您跑出去这几步，无非也就是隐士进山待价而沽的意思吧……” 滑寿的脸色有些难看，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毛骧笑了笑，继续说道，“从您到应天，到咱们两个见面，我一直都清楚，但却一直没有上门打扰，毕竟贵人说过，强扭的瓜不甜，你不想出手帮忙又何必强求？再说天下名医多的是，何必难为您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 “但是您明明看出周围有很多是我们的人，还是要出手医治，那不就是让我们看到吗？你想得到什么？一会儿可以和贵人去说，只要不过分！贵人一定会满足您的……” 滑寿老脸通红，嘴角颤了几下也没说出什么，过了半晌才平复呼吸，强行辩解道，“老夫是医者仁心，老夫是看不得人间疾苦！老夫是……” 毛骧微微摆了摆手，看着老人家面红耳赤的老脸，轻笑一声说道，“老人家这又是何必，都说了，这么多年，我一直知道您，所以就不用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医者仁心？” 毛骧有些玩味的笑了笑，“医者仁心，当初应天城闹天花的时候，贵人可是直扑险境，您老人家可是匆匆忙忙的逃出了城外啊，还被贵人的六率拦住了……” “你！我！老夫……呜呜呜……” 滑寿一时语塞，眼角之上留下了两行清泪，说的没错，当时应天闹天花的时候，他确实在城里，但是他确实是医治不好这种病，又怕把自己的命折进去，所以才连夜出城，在路上那可是痛哭失声，感觉自己违背了圣人之训！ 后来听说应天出了臂花，他还仰天叩拜过… 毛骧轻轻拍了拍老人家的手臂，“老人家莫哭，一会儿就要面见贵人了，而且今天还有一个老熟人，要见见你，那位已经告老许久了，听说你来到了应天，特意来看看你……” 第454章 神医归顺 今天的飘香楼被人包场子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公侯之家的少爷，好大的排场，整个酒楼里三层外三层被包围了起来，一些太阳穴油光锃亮，腰间鼓鼓的壮汉，在酒店外边站成一排，看上去气势非凡！ 华贵的马车，慢悠悠的走下了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身边还跟着两位倾国倾城的美婢，虽然都挡着面纱，但也足以让远方的百姓们看直了眼。 但是还没有看清楚，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恶声恶气的大汉，满脸络腮胡，人熊一样的体魄，身后还背着一把火枪，黑洞洞的像小炮一样。 “这位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几个有见识的掌柜的压低的声音说道，“这是景川侯府的少侯爷，在宫里当差，今天就是来赴宴了，啧啧啧，果然气势不凡……” 黑大个跟在青年的后面，晃晃悠悠的进了酒楼，几位掌柜的也开始小声议论，“这少侯爷都跟在身后，前边的那位什么身份？” 一个酒铺掌柜的吧嗒吧嗒嘴，“估计是哪位小公爷，咱还是快回店里吧，看多了容易出事…” 一众商人顿时作鸟兽散，回到了店里。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就缓缓的来到了飘香楼，里边下来了一个面容阴仄仄的中年人，还有一位鹤发鸡皮的老人家，步履匆匆的上了楼。 飘香楼的正厅门脸，硕大的厅房，所有的桌凳都被搬了出去，只剩下中间一张大圆桌，上边放着各色酒菜，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身后两个倾国倾城的丫鬟，正在轻轻捏的着肩膀。 毛骧一溜烟儿跑到了朱标身旁，“殿下，老人家带来了，该说的都说了……” 朱标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又慢悠悠的开口问道，“刘先生来了吗？” 毛骧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低着脑袋说道，“已经来了，正在偏厅用茶…” 朱标摆了摆手，“先让那老人家进来吧，刘先生那里多上一些好茶点，好生伺候着！” 毛骧躬身离去，贵人交给他的事情，他都是要亲自去办，而且这些日子满朝文武上下都在准备劝太子爷继大统的奏章，毕竟这礼仪方面三请三让还是要有的，满朝文武上奏章，倒不是提意见，只是表明态度而已！所以这奏章就像雪花一样，每一天都会收到很多很多，而且不只是在京官员！ 所以这些日子锦衣卫上下都很小心谨慎，他们这些干脏活的，太明白什么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太明白什么叫做狡兔死走狗烹，没有用的家奴就不如死的好，这些事儿他们也干过许多，所以他们不想死啊… 朱标也很满意毛骧的态度，毕竟这衣不如新人不如旧，用惯了的老人，如果没有错误，没想其他的事情，朱标也不屑于干出那种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毕竟兔死狐悲，对手下人太过于苛责，谁还敢给自己卖命？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滑寿就颤颤巍巍的走进大厅，看到朱标以后，就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道，“老朽见过贵人……” 朱标眉毛一挑，客气的伸手往上虚扶一下，“老人家客气了，晚辈今天找你有点事儿，还请老人家出手帮助，事成之后必有重谢，不知你意下如何呀？” 滑寿心中苦笑一声，锦衣卫的大官为你跑前跑后，公侯之子给你充当护卫，老夫就是用屁股想，也能想出来你是谁，堂堂一国太子，能给老夫这个面子，老夫也是足矣，而且这一路上，那锦衣卫的高官连消带打，可是把老夫弄的没脾气，如今既然是贵人给了台阶，那咱还是就坡下驴吧，要不然一会儿命就没了… “老朽定竭尽全力，以尽医者本分……” 滑寿恭恭敬敬的行礼，可是朱标却听出了端倪。 医者的本分，那就不是大明之臣，看来这老家伙心里还在想着前朝啊，怪不得锦衣卫的密报上写，他在家饮酒高歌，唱的都是元曲！ “不着急，不着急，老人家一路辛苦，先用一些饭时，再帮忙也不迟啊…” 朱标笑呵呵的开口，同时微微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 滑寿诚惶诚恐的一揖到底，他实在有些看不清这位贵人究竟在想什么，他也实在是看不明白，自己都已经答应帮忙了，贵人为什么还要和他聊聊。 这桌上的菜品华贵至极，最旁边的一盘菜，是熊掌九吃，是用努尔干都司的黑熊前掌做出的一道菜，一个熊掌九种吃法，听说是鲜美之极，可老人家却是从来都没有吃过。 而中间的菜品，老人家更是看都没有看过，香气扑鼻之间，心中确实有些发酸，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朱标微微一笑，微微瞟了一眼桌上的某一道菜，春花秋月自然帮忙布菜，手脚麻利的夹起一块放在了朱标的盘子里，而朱标还是没有动，秋月自然也明白，伸手拿起羊脂白玉的筷子，夹起一口软炸龙鳞，轻轻的送到了朱标嘴里。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美感十足，而圆桌对面的滑寿，却颇有几分坐立不安的感觉。 “老先生怎么不吃啊？是需要人伺候吗？” 朱标微微笑道，“那可惜了，孤这辈子两样东西不能送人，一个就是父皇传下来的江山，一个就是自己的女人！” 此话一出，滑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草民刘文成，参见太子殿下，草民万万不敢有非分之想……” 朱标笑着摆了摆手，“孤是说笑的，看把老先生吓的，哈哈哈……快起来，快起来……如此大才怎么能跪着？” 滑寿抹着冷汗，站起身来，“草民惭愧，哪里是什么大才，当时应天闹天花，草民就想着一走了之，却没想到殿下您以身犯险，就应天万民于水火之中，草民可是佩服的紧…” 朱标点了点头，“孤对岐黄之术不甚了解，只是从古籍上看到了汉时的人痘，但是这人痘毒性猛烈，又看到耕牛身上长的水痘，这才想出那臂花，这么说来也实属侥幸。” 朱标慢慢的站起身子，一把将滑寿按回了椅子上，“但是老先生从那次事情以后，也没有闲着，回去就苦心钻研，写出了麻诊全书，当真是功在万代！” 滑寿又是心中一凛，他确实是写过这本书，但确实是压箱子底儿的东西，没想到连这些东西太子殿下都知道。 气氛渐渐的融洽，朱标也没有再用春花秋月伺候，而是自己伸手夹菜，目的已经达到，自然没有必要摆那么大的谱，又聊了很多关于新粮食和前元的事情，比较之下，滑寿心里可怜的坚持终于崩溃。 他实在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怀念奴役汉人的外族人？大明不好吗？百姓安居乐业吃饱肚子，官员没有为非作歹，欺压百姓，这简直就是太平盛世好吧… 这人啊，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之后也就想明白了，有些时候势比人强，也能让人想清楚一些事情，就算是想不明白，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蠢笨！ 吃了一会，桌上的菜品已经换了几次，朱标忽然拍了拍大腿，“对了，有一位故人想见你。” 滑寿诧异的抬起头，只见一道熟悉的背影从偏厅走出，“家兄，可还记得刘基否？” 朱标就这么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俩兄弟相聚，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也不知道是蝴蝶效应还是怎么着，刘伯温一直都没死，也不知道是自己提前发动了胡威庸案所导致的，还是自己造成的蝴蝶效应，反正这家伙就是没死，到了洪武十五年还是活得好好的，又因为早早卸任了御史台的差事，所以他和淮西勋贵的关系，也一直是不冷不热。 而且这些年刘伯温确实年老体衰，再加上他在朝中一直充当万金油，朱标也就大大方方的让他在应天养老，同时把他的家人也都接到了应天…… 多年未见的兄弟二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滑寿倒是有些迫不及待，摩拳擦掌地说道，“殿下，事不宜迟，治病如救火，老臣这就入宫，和宫中名医一同商讨药方！” 朱标在这个时候终于笑了，他很满意这老先生的态度，自称为老臣，而且还要和宫中名医一起商讨，这才是自己人嘛！ “好！孤的亲弟弟也精通于岐黄之术，还有太医院正吕复，你们可以多多畅谈！” 马车一排排的往远处走去，飘香楼终于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医科院当中，滑寿也穿上了白色大褂，坐在了显微镜的面前，望着旁边周王殿下写出的药方，顿时心里十分有底，“给老臣三天时间，老臣一定能拿出方子！” 第455章 一波未平 又过了几天。 滑寿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不行，这些日子整个大明搜罗过来的名医，也都陆续到了应天，每个人都不简单，最起码在当地都有着神医之称，救死扶伤多年。 朱标也懒得一个一个的问，就把他们一股脑的塞进了医科院，他从来不相信单个人的力量可以解决一件大事，他只相信集思广益，就像是那两大工业城一样，光靠那两个老家伙肯定干不出什么大事，但是下边数万大匠，却一定能想出有用的来！ 华夏从来就不是个人英雄的天堂，有国难，投笔从戎成为风气，有天灾，人定胜天的呼喊贯彻长空！能够战胜汉人的只有汉人自己，其他人只是钻空子而已！否则哪来的五千年传承！ 医科院的灯火彻夜通明，终于有一天，显微镜下的病虫忽然间暴毙！所有太医欢声雷动！ 显微镜下，一个灰链形状的东西，正在慢慢吞噬着病虫，效果非常好！ 滑寿也是高兴的老泪纵横，到他这个年岁，本以为自己连老祖宗的东西都研究不明白，没想到来到这皇宫以后，却接触到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东西，神奇的青霉药，神奇的显微镜，还有各种各种的水晶片，那水晶片肉眼看上来什么都没有，但是用显微镜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病虫，直叫人头皮发麻！ 而且他在阴差阳错之间，还发现了一种灰色锁链状的病虫，这种病虫对人无害，和青霉药有点像，于是就被他命名为链霉药！ 用了好几个和皇后娘娘相同病症的人试药，病情都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又过了几天，这些人竟然神奇的好了病，再加上一些汤药滋补，简直就是好人一个！ 滑寿提着药箱子，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坤宁宫，今天就是皇后娘娘用药的日子，这些天，在众多太医的治疗下，皇后娘娘的病症并没有加重，但今天他却急得手心冒汗。 没办法，这药虽然在百姓身上屡试不爽，但是一旦用在这贵人的身上，老人家还是有点心里发慌，毕竟九族的命都在在药箱子里面放着，万一出了事，那可就不是死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朱元璋也早早的来到了坤宁宫，站在宫门口直搓手，朱标也笑呵呵的站在自家老爹身后，“爹，您这是干什么，那药已经在好几个百姓身上试了，那些百姓的病都好了，娘的病还没有他们重，一定没事的…” 朱元璋今天容光焕发，“你小子的望远镜厉害，把你娘的病都研究好了，以后你小子想干啥啊干啥，爹肯定不掺和，你小子行，比你爹强！”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爹，儿子都说了多少遍了，那东西叫显微镜，不叫望远镜……” 而老朱却毫不在乎，“都一样都一样，不都是用你那破玻璃做成的东西吗？” 滑寿提着药箱来，到了宫门口，刚要躬身行礼，就被朱元璋一把拦住，捏着老人家的肩膀问道，“这药没问题吧，确定能治好咱婆娘的病？” 滑寿也知道现在不是怂的时候，事已至此，伸头一刀，缩脖一刀，当下拍拍胸脯，“皇爷放心，老臣的药肯定管用，周王殿下和太医院正都亲眼看着百姓试药，亲眼看着百姓们痊愈！” 滑寿不愧是滑寿，老滑头一个，事到如今也不忘了拖周王和吕复下水，但平时睿智非常的朱元璋，今天好像没听出来一样，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你老小子说话中听，赏你两匹布……” 朱标在后面听得忍俊不禁，心中暗道自家老爹抠病又犯了，赏两匹布，自己刚来大明的时候还算是赏赐，现在吗……嘿嘿…… 滑寿确实万分感激，急忙躬身谢恩，毕竟这多多少少都是皇帝赏赐的，赏赐给你一双筷子，你回家也得供上！ 滑寿把药箱恭恭敬敬地交给了一个女太医，自己则站在门口等候，寝宫大门也被关上了。 这药可不是口服，而是需要肌肉注射，大明也做出了细针，不必像朱标徐达当年那样了，被粗针扎的嗷嗷乱叫… 但是这肌肉注射吗，虽然是手臂，但也不是滑寿可以干的，只能交给坤宁宫的女太医。 而此时的坤宁宫中，也站着许多轻微患病的宫女太监，肺病传人，这些日子肯定有人中招，女太医把橡胶当中封存的钢针拿了出来，用高度烈酒清洗，这才安在了注射器上，自从有了这橡胶以后，这注射器倒是精致了不少… 透明的药水被吸进针筒，先是注入了几个宫女太监的身体内，一群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床上的马皇后也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那几个身边伺候的人。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女太医匆匆忙忙的摸了摸脉搏，又看了看眼球舌苔，又让几个人原地跑了几圈，确定无毒之后，这才给马皇后用药，随着钢针刺入，透明的药水被推入体内，在场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房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朱家父子，也是推门而入，进门朱元璋就开始问，“婆娘，你感觉好没好，你感觉好上一些没有？是不是松快多了？” 马皇后摇了摇头，“重八，我吃的又不是仙丹，怎么可能吃完就好，你和标儿快去处理朝政吧，不要在我这费功夫。” 马皇后虽然这么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马皇后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毕竟这心理作用也占着很大一部分，不由的心中放下了几分。 又过了四五日，马皇后见好了，那些试药的宫女太监也都彻底好了，他们本来就是轻症，再加上用了药，哪有不好的道理？ 这可乐坏了朱元璋，所有朝政又都扔给了朱标，让他自己负责自己的登基事宜，自己则天天往坤宁宫跑，坐在发妻的踏边，一会儿剥个橘子一会儿喂点粥，堂堂大明皇帝，倒也是乐在其中… 几位亲王也来了，在一旁嘘寒问暖，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也都是一脸憔悴，特别是老五，简直就是瘦脱了相。 朱元璋心疼的拍了拍自家五儿子的脸颊，“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一家人就不说什么赏赐了，有啥事找爹，有啥事找你大哥……” 老五是个懂事的孩子，直言要去医科院，不想回封地了，朱元璋直接一口答应，还下令把老五的家人也都接回应天，封地依然是他的，什么时候想去就去，上表知会一声就行，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恩宠！ 朱雄英也重新回到了坤宁宫，在自家奶奶面前又跑又跳，高兴的忘乎所以，这些日子他可是愁坏了，而且在坤宁宫已经呆惯了，回到东宫，面对那位徐正妃，穿着和自己娘亲当年差不多的衣服，心中自然有些堵得慌。 但是没办法，还是要一口一个姨娘。 这下终于回到了坤宁宫，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奶奶，孩子当然是兴高采烈。 在坤宁宫的小花园里疯跑，把身后的宫女太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朱元璋也是欢喜的不行，带着几个儿子跟在大孙子身后，看着他疯跑，心中却是美滋滋的。 朱元璋心中暗道，“大儿子顶门立户，大孙子天赋异禀，其他几个儿子和和睦睦，这才是人过的日子，老天爷果然待咱不薄！下次祭天多给他烧点贡品…”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元璋的前方忽然传来了落水声，紧接着就是宫女太监无比嘈杂的呼喊声！ 朱元璋撒腿就跑，跑到地方一看，自家大孙子已经落在了小池塘里，池塘当中的肥大锦鲤也受了惊，无比肥硕的身子，再加上扑腾起来的水花，简直让他看不着人了，只能看见一抹明黄色的衣服，在水中上下起伏！ “快他娘下去救人！” 朱元璋撒腿就要往池塘里跳，可是身后的二儿子却死死地抱住他！朱樉怒目睁圆，怒吼道。 “老三，老四，老五！快下河救人！爹不能下去！” 老三老五连头都没回，直接就蹦到了河里，周围的御林军宫女太监，也像下饺子一样往小池塘里蹦！ 朱元璋被自家胖儿子抱住，一时间还真动不了，望着小池塘里翻滚的污水，不由怒从心起，“草你姥姥的贼老天！老子要拿炮轰你！！！！！！” 第456章 一波又起 御林军宫女太监，扑通扑通的往小池塘里边跳，两位亲王也跳了进去，小小的池塘顿时无比热闹。 本来清澈见底的塘水，顿时变得浑浊不堪，池塘里肥肥胖胖的锦鲤，也被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弄懵了，它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怎么忽然间人就比鱼多了…… “快点把大孙子举起来！快啊！” 朱元璋焦急的怒吼道。 一瞬间，浑身湿透的朱雄英被一群御林军举过了头顶，周王也不愧是杏林高手，踩着几个太监的脑袋，伸手就对着朱雄英的肚子就拍了两巴掌！ “啪啪！！” “把太孙脸冲下倒过来！” 随着两声带着水音的脆响，朱雄英的身躯猛然一哆嗦，嘴角吐出了一股污水。 看到这一幕以后，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人如果要是溺水了的话，鼻孔出水就是救不过来了，但是如果能把水吐出来，那就一般没有什么大事。 好在太孙殿下是吐出了水，否则的话这些人的脑袋就都得搬家！搞不好还得连累家人亲族！ 朱元璋也是松了口气，回头瞥了一眼，还在抱着自己的傻儿子，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恼火的说道，“放开咱！” 朱樉讪讪的放开两只粗壮的手臂，悄咪咪的站到了一旁，和刚才机智果断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朱元璋也没工夫理他，飞身就来到了池塘边，把太监手里的朱雄英抱在了怀里，对着他的后背又使劲的拍了两下，朱雄英吐出的污水更多了，朱元璋摸了摸他的脖子，这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这事不许让皇后知道！都管着点自己那张臭嘴！谁泄露了风声！咱就要他的脑袋！” 朱元璋冷声冷气的说道。 所有人都吓得声若寒蝉，这个节骨眼上敢大声说话的只有太子殿下而已，现在太子爷没在，皇后娘娘大病初愈，谁要敢说出去这话，如果皇后娘娘的病再加重，那可真就是嫌命长了… “老三老五！” 朱元璋看了一眼，两个浑身湿透的儿子。 “儿臣在！” 晋王和周王两位王爷，齐齐拱了拱手。 “把雄英送到奉天殿，让锦衣卫进宫，你们两个就在那看着，寸步不得离开，听见了没有？” 朱元璋的语气当中好像压制着滔天怒火，连他这两个亲儿子都听的不寒而栗。 而这个时候，燕王朱棣，却在人群当中低眉顺眼的站着，除了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基本上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但常年在努尔干都司打仗的朱棣，却敏锐的感觉到一股冷冷的目光正在注视着他，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谁，一定是自家老爹，自己刚才竟然愣住了，没有跳进去，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孙已经被抬出了池塘，这个失误简直就让他心胆欲裂。 但是没有办法，他现在必须冷静，如果不冷静的话，自家老爹说不上要把他往哪里想，那可就坏了，他宁愿让自家老爹认为他是被吓傻了，站在那里腿软，是一个怂货软骨头，他也不愿意自家老爹往其他的地方想！ 但是朱元璋是什么人？ 厚黑学的祖宗，阴谋的祖宗，权谋的祖宗，平衡的祖宗，还得算一个武将的祖宗，他能看不出来朱棣的异样？开玩笑… 晋王周王抱着朱雄英去了奉天殿，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太监，也有人快步跑向奉天殿，提前通知准备热水，好给太孙沐浴更衣，周围的人也都默默的散了，在场只剩下了朱元璋，朱樉，朱棣。 朱樉低眉顺眼的站在自家老爹身后，双眼盯着脚尖，两只胖手来回的搓动，手指旁边的皮肤都被他搓的通红…… 是啊，他太紧张了，在南沙群岛一次性找六千土人孕妇作紫河车，那种血淋淋的场面，他都没有任何紧张的感觉，但如今看到自家老爹那双有些阴冷的眼睛，这位混世魔王一样的秦王殿下，属实是有些腿软。 燕王朱棣就在那里低眉顺眼的站着，双腿还有些微微发抖，好像真是被吓傻了一样。 朱元璋就这么盯着，眼神当中的冷气，仿佛要把人冻死，不可否认的说，老朱对自家儿子真的是没得说，今天这事如果换上一个外姓人，老朱的刀子早都已经砍到他脖子上八遍了！ “老四！这次回应天听说你在路上魂不守舍的，没有骑快马，而是坐在马车里，为什么？” 朱元璋的话，没有一点温度，就像是三九天的朔风，让人听了骨头缝发寒。 朱棣有些恐惧，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双腿，“爹，儿子在努尔干都司常年打仗，回来之前在野外大腿被树枝砸了一下……”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烈的失望，他有些不屑的摇了摇头，“小时候以为你最像咱，可现在发现，你和咱不像，你二哥都比你强！” 朱樉的头越来越低，胖胖的大脸也有些颜色不对，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指甲，仿佛上边有无数金钱美女一样。 朱棣还想开口辩解什么，可是突然发现没什么可说的了，自家老爹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他的所有。 这次他的腿真有些软了，他忽然间有点心底发寒，他怕自家老爹在禅位给大哥之前，代替大哥行的万难之事。 “爹……” 朱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儿子刚才就是愣住了，从北平回应天，儿子也是在全力赶路啊……” 朱元璋摇了摇头，“愣住了，你刚才的那个脸色就好像是看到了鬼！愣住了？你大哥的嫡长子掉在池塘里，你不抓紧下去救，你却愣住了？” 朱元璋一串的问话，让朱棣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跪在那里一个劲的磕头。 朱元璋忽然来到了他的面前，伸手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我朱重八的儿子，就算是死也要站直的死，不是磕头虫！有什么事情站起来说！” 此话一出朱棣更加恐慌，眼神之中都冒出来，几丝湿润，朱元璋看到那张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脸，心中也有些莫名感伤，叹了口气，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老四！你和爹说实话，刚才为什么愣住，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朱元璋的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光亮，和颜悦色的对朱棣说道。 朱棣不敢抬头，死死地盯着自己脚上的皮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爹……您……” “咱没让你说别的，咱就问你，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朱元璋有些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眼神之中的光亮越来越暗。 朱棣陷入了极大的矛盾，临走之前老和尚和他说了什么，他简直就是心知肚明，他说洪武十五年，上天最少要取走两位贵人的命，也有可能是三个… 老和尚说的没错，母后重病，几乎丢了大半条命，皇太孙又掉在了池塘里，如果不是解救及时，还不得魂归地府？ 但是这个话能说吗？不能说！如果说出来了，他和姚和尚的关系怎么解释？如果真的说出口，那就真的是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本来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的燕王府，而且还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语，自己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骗父皇？这些话说得清吗？ 朱棣忽然间感觉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直接把它罩在了里边，当他好奇留了姚广孝一命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身在局中了，他就已经把自己和那姚广孝绑在了一起！ 朱元璋眼神之中的光亮越来越弱，以至于完全变成了冷漠，用力的甩了甩袖子，“好了！你不用说了！回你的燕王府吧！” 朱棣惊悚的抬起头，看到自家老爹眼神当中浓烈的失望，忽然间有一种把一切都坦白的冲动，紧紧的握了握拳头，“爹…………” 可是他却绝望的发现，自家老爹已经走远了，只剩下二哥留在这里，“老四，回家去吧，爹也是正在气头上。” 朱棣看向自家二哥平和的脸庞，忽然感觉到身边所有的人都变了，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是他猛然间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朱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转身跟到了自家老爹的身后，慢慢的远去了。 两位都走了，周围的锦衣卫也围了上来，在池塘边上挖地三尺，想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毛骧客客气气的拱了拱手。 “燕王殿下，末将把您的马车叫到了宫门口……” 朱棣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行尸走肉的朝宫门走去， 第457章 蓝玉北上 天家无情。 这句话在朱元璋这里还不是那么明显，起码他是所有开国皇帝当中对儿子最好的一个了，但天家就是天家，不是普通的百姓人家，兄弟两个抢一亩地，当爹的过去，一人一个大嘴巴子，这事就算平了，第二天兄弟两个照样在一起喝酒吃肉…… 这皇家的事情没有小事，一点点小小的家庭矛盾，就可能演变成生灵涂炭的战争，朱元璋不敢赌，他也不是赌，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明白！ 奉天大殿。 朱雄英躺在他的龙椅上睡得香甜，朱元璋在一旁翻看着这些日子朱标批改过的奏章，不时点头，自己这个大儿子越来越成熟，批改的奏章也越来越入他的眼。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要修改的地方，可是这些日子，朱标批改的奏章基本上和他心目中的答案差不多，这确实让他非常欣慰。 如果这爹是个大英雄，最怕的事情就是子不类父，如果这爹是个非常平庸的人，他就会没完没了的拿别人家的孩子和自己相比，但他从来都不会让自家孩子和别人比爹，比了就是虚荣… 朱元璋明显就是个大英雄，所以他从朱标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简直就是非常乐呵。 轻轻的把毛毯盖在了朱雄英的身上，小家伙明显就是吓坏了，睡梦当中嘴角还微微抽动，朱元璋叹了口气，轻轻的抚了抚朱雄英的额头，小家伙这才安稳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朱标匆匆忙忙的来到了奉天殿，他今天是在神武工业视察工作，看一看这段时间的新成果，没想到家里就出了这档子事，便匆忙的放下手头的东西赶了过来。 “爹……” 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朱元璋挥手打断，悄悄的指了指熟睡当中的朱雄英，又指了指门外。 父子二人十分默契，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殿门之外，这才急切的开口说道，“爹，这这是怎么回事，雄英怎么又掉水里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默默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烂木头，那块烂木头表面光鲜，大漆油光锃亮，可是里边却被白蚁掏空了，腐朽不堪！ “上次雄英落水之后，咱就把这宫里所有的池塘都加了栏杆，没想到这栏杆还能有烂的那一天……” 朱元璋的语气当中带着三分自责，还带着三分疑惑。 朱标伸手接过木块，仔细的看了看，甚至他在栏杆的深处都看到了白蚁的虫卵，不由的叹了口气，“爹，要不咱们把那栏杆都做成石头的？” 朱元璋摇了摇头，“好啊，好啊，爹已经吩咐下去了，所有的栏杆都做上石头的，那些个太深的池塘就填上一些，小一点的干脆就不要了…” 朱元璋的语气当中也闪烁着浓烈的无奈，自己的发妻刚刚重病初愈，自己当做宝贝的大孙子，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当真是让他有点缓不过劲来。 朱标也点了点头，“要不爹在皇明祖训上加一句话吧，让咱们大明后世的龙子龙孙，全都要学戏水，所有的人都像钱塘江的弄潮儿一样，看看这回还掉不掉水里，看看这回掉水里还有什么用……哈哈…” 朱元璋紧绷的老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知道这是自家大儿子给他找宽心，也就跟着一块儿说了一句，“行啊，那就去海边找几个捞鲍鱼的水鬼，让他们进宫，把咱们姓朱的都教成水鬼……哈哈…” 可朱标确实认真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爹说的对，海边捞鲍鱼的水鬼，确实是水性好，儿子这就吩咐下去，招进宫几个，让他们教龙子龙孙们戏水…” 朱元璋语塞一下，无奈的点了点头，“随你折腾去吧，到时候派人看着点。” 朱标可是早就想干这件事儿了，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爹，放心吧，我在宫里修了一个戏水池，那池子都是用陶瓷烧砖镶嵌的，里边的水也是清澈见底，夏天的时候水晒得滚热，在里边游两圈也当真是舒服，水也不深，只到儿子腰这里……” 朱标对自己的腰比划了一下，脸上带了几分笑容。 朱元璋吧嗒吧嗒嘴，“兔崽子，你这么一说，咱怎么感觉到有点像酒池肉林？” 父子二人说说笑笑，一起在宫中溜达，“爹，这件事得继续查下去，查个底朝天！” 朱元璋默默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说咱也会这么干，东厂那边咱也送过去信了，必须要查，无论是查到谁的身上，爹都不会轻易放过！”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异样之色，但很快消失不见，默默的点了点头，有些事情就是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尴尬了，说出来味道也就变了，还不如两人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这才是聪明人的玩法。 “蓝玉前些天回来了？” 朱元璋闷声闷气的问道。 朱标点了点头，“是啊，定远先回来的，镇远在保护后边的船队，蒸汽机都让他烧冒烟了，也是难为他了…” “蓝小二这次差事干的不错，五口通商，还有战争赔款，再加上大明的军队在西方驻扎，这都是好事，你打算怎么赏他？” 朱元璋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慢慢悠悠的说道。 其实他老人家也是没想到，就蓝玉那个厮杀汉，竟然能干出如此细腻的事儿来，那是又通上又割地，就好像那酸文人手里的软刀子，给朱元璋很大的落差感，还以为蓝玉到那就得大大出手，谁知道人家愣是靠吓唬，就得到了如此之多的好处。 朱标沉吟片刻，慢慢悠悠的说道，“爹，您说这事儿吧，说大就大，说小也不小，得到了如此之多的好处，也不是他的能耐，如果派一个文官去，兴许得到的比这还多，吓唬吗…手里没有家伙他吓唬个屁！” 朱元璋点了点头，“你说这话倒是在理，但这次他必定是立功了，多多少少也该给些赏赐，否则的话，你就不怕别人说咱们朝廷赏罚不均吗？” 朱标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这才开口说道，“依儿子看，蓝玉管海军管的挺有劲，就让他在冯胜手下当一个海军副总兵官吧，专门负责西方事宜。” 平时朱元璋对朱标基本上是言听计从，毕竟大儿子马上就要继承大统了，毕竟自己马上就要退休了，而且人家说的也确实是在理。 朱标这么说也符合朝廷官员任命的流程常识，毕竟西方问题就是人家蓝玉打的底，再派一个人去，熟悉差事和当地的人头就要很长时间，有点得不偿失的意思。 但是让朱标感觉有深意的事，自家老爹这次并没有同意，反而淡淡的开口说道，“这事咱感觉不行，蓝玉他就不是一个水上的悍将，脑子有些时候也不够用，愣得像个土豆子一样，这一次如果派别人去，兴许得到的更多！” 朱标看了看自家老爹，“那爹的意思是？” 朱元璋停下了脚步，眼光看向奉天殿宫门，“让蓝玉去努尔干都司吧，徐达已经岁数大了，让他在应天享两年清福，蓝玉这小子历练的差不多了，该给他点儿像样的差事了！” 朱标心知肚明，微微的躬身说道，“那儿子这就去安排……” 第458章 事出蹊跷 蓝玉风风火火的去了努尔干都司，那里有六十五万大军在等着他，其实朱元璋说的没错，蓝玉在指挥骑兵方面，果然是有两把刷子，接到圣旨以后，风风火火的带着自家亲军出发，一路上好像踩了风火轮一样，飞快往努尔干都司赶去！ 对于这件事情，徐达也是乐的不行，天天在家玩鹰斗狗，日子过得舒坦的很，现在他背上的旧伤也好了，烧鹅随便，每天晚上喝点小酒，吃两只鹅翅膀，那简直就是人间少有的美日子… 自家的两个女儿在东宫，还不时给自己送来一些稀罕物，老人家现在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找当年的老兄弟喝酒，然后显摆自家女儿给他的东西，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事传到了朱元璋的耳朵里，朱元璋都摇头大笑，说自己这个老兄弟越活越回去了。 徐妙锦和徐妙云，这姐妹二人自然不敢偷偷的把宫里的东西给徐达，那都是太子爷示意的，徐达自然是美的鼻子冒泡，天天红光满面。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朱雄英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而已，从这次事情以后，宫中大大小小的水塘都加装了高高的汉白玉栏杆，又运来了很多沙土，倒在了深一些的水塘里。 但是朱标却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第一想到的就是文人集团，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偷偷关注朱雄英在大本堂的表现。 果不其然，还真发现了一些东西。 有一天朱雄英的老师赵谦，问朱雄英，“小殿下对半部论语治天下怎么看？” 朱雄英沉吟片刻，“伪善之举，为人君，当效仿我祖父，父王，长刀纵横北地，巨舰横行南洋！枪杆子里边才有汉人的尊严！” 他的师傅赵谦，大惊失色，“殿下难道不怕穷兵黩武？而且我朝皇爷太子，也是主张与民休息，并没有过分杀伐，而且殿下天衍贵胄，自然要先学圣人之学，太子爷也是从大本堂出师以后，才开始接触的武事……” 这赵谦说出这话自己都有点心虚，但是没办法，教孩子吗，这孩子爷爷老爹在他看来都是一代土匪，如果这孩子再这么继续下去，长大了说不上是一个什么样的残暴之君，那可就是天下文人之苦了！ 这赵谦是余姚人，一代儒学大家，对于文人那一套他自然是了熟于心，他身边的同门师兄弟，再加上一些科举同年，都过得非常难受，因为大明朝现在不重视文人，只重视武备武将！文人们并没有什么实权，只能勉强达到平衡。 这个时候的文人也没有那么卑鄙，他们大多数也不是想掌多大的权，发多大的财，当多大的官，他们只是感觉武将祸国，大明朝的土地已经很大了，大明朝的粮食已经多少年吃不完了，还留着如此强大的武将做什么？还留着如此强大的外戚做什么？ 而这个时候朱雄英却撇了撇嘴，“老师此言差矣，孤是何人？孤的祖父，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有重塑神州之功，孤的父亲，气吞万里如虎，数年之间，打下了新平，北安，努尔干都司，南沙群岛，如今西方也必定是我大明囊中之物！孤为什么不能学武事？！” 朱雄英说的这个话，虽然有几分童言无忌的意思，但里边的那个称呼，可是实打实的，人家已经自称孤了，赵谦又怎么敢犟嘴？只能连连称是。 本来朱标也以为这件事情没什么，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性他也清楚，男孩子小的时候，心目当中一定是有着长刀热血的，这是一个男人天生的骨气，也是一个男人天生的本能，这种东西是不可能抹杀的！ 就像是一个男孩在路边捡起一根木棍，一定会挥舞几下，一个女孩就不会去捡，男孩买玩具一定喜欢刀枪剑戟，女孩就喜欢娃娃，这天性一样的东西，在朱标看来实属正常。 可是朱标又看了一眼朱雄英从那天以后的课程，就感觉这事有点不简单了，朱标手中的纸条上，豁然写着朱雄英三天文章的命题。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朱雄英每一天在下学的时候，都要写一篇短小的文章，而且还要当众朗读出来，毕竟这第三代皇帝不可能是个闷葫芦，口才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但是这三篇文章的命题，却让朱标感觉十分不对劲，文人们好像在刻意的把朱雄英引到他们想要的路上，这种事情简直是十分可怕，就像是在正常的时空当中，自己的那个废物儿子朱允炆一样，这边打的热火朝天，那边还在讨论着恢复井田制，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朱标又看了看朱雄英写的三篇短文章，基本上都是驳斥这种理论的，文笔虽然还是很稚嫩，但不难看出孩子自己的意思，而且他说的在朱标看来也没有什么毛病！ 就像这一句，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朱雄英直接就说，当年的周王室就信奉了这句话，结果被秦王逼的交出九鼎，随便几个诸侯就可以派兵威胁！ 朱标看着朱雄英稚嫩的笔法，心中却是感慨万千，这孩子确实像他，想的东西都差不多。 但是后来的几天，朱雄英所有讨论的命题都又恢复了正常，可是这几天以后，赵谦就以皇后大病初愈为由，给朱雄英放了一天假，可恰恰就是这一天假，差点要了朱雄英的小命！ 一张白纸慢慢的在朱标手中变得褶皱，他心中有些沉闷，难道这天下文人的心都这么脏吗？这事情到底是巧合，还是那些文人早有安排！ 难道他们在想，劝不动朱元璋，又劝不动自己，就从教育朱雄英开始入手，但是朱雄英还是不听话，所以就只能想一些其他的办法了，又联想到后世大明皇帝易容于水的言论，朱标的面色更加阴沉！ “启禀殿下……” 苟宝的声音从远处响起，“两位娘娘来了，说要准备大点时穿的礼服……” 朱标点了点头，把纸团扔到了一旁，平复了一下心思，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让她们两个进来吧！” 狂风席卷着天上的残云，改天换日就在眼前，朱标究竟要对文官集团如何处置？朱雄英的教育何去何从？且看下文分解????? 第459章 黑色龙袍 这新皇帝的登基大典，皇宫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敢含糊，最好的料子，最好的绣工，那是可了劲的往上边儿送，光蜀锦就准备了数万匹，就准备着把这皇宫上上下下打扮的漂漂亮亮。 徐妙云和徐妙锦姐妹二人，在这件事上自然是很上心，他们两个也明白，这太子爷继承大统，她们两个一个就是正宫皇后，一个最起码是个皇贵妃，特别是徐妙锦，在这件事情上特别上心，哪怕是挺着大肚子都来了。 “参见殿下……” 姐妹二人软软乎乎的声音，把朱标从思绪中拉出，望着两张极为相似的俏脸儿，朱标的心情忽然间好了很多。 “为夫不是说了吗，这些事情就让奴婢们去干吧，你带着妙锦好好歇息歇息。她还有着身子……” 朱标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了徐妙锦的身旁，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徐妙锦的大肚皮，温吞吞的触感，顿时让他心中莫名安逸。 徐妙锦本就带着三分媚态的俏脸，顿时闪过了一丝浓郁的羞红之色，悄悄的看了自家大姐一眼，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打掉朱标的大手，“殿下，妾身和姐姐来是有正事儿的，这几天殿下太忙，登基大典的诸多事宜还没有确认…” 朱标点了点头，这几天自己确实是很忙，自家老娘重病初愈，自家老爹又开始撂挑子，如此庞大的一个帝国，就这么结结实实的压到了他的肩膀上，大小事宜一股脑的送到了他的面前，虽然有内阁大臣的帮衬，但是这该累还是很累呀…… 徐妙云也温温柔柔的笑了笑，贝齿轻启，“殿下，臣妾今天拿来了九十九种面料，您挑选一下，上面的花纹都不尽相同，都是属地上供而来的…” 可千万别以为皇帝穿的衣服都是明黄色，那就都是一种料子，甚至就只有黄色，那可就太幼稚了，皇帝穿的衣服，哪怕主色调是黄色，但是上面织造的花纹简直是多不胜数，甚至有一些上讲究的蜀锦，都能在上面织出一幅画，当真是巧夺天工。 朱标点了点头，随意的摆了摆手，“拿下来孤看看…” 徐妙云微微躬身，丰韵的身子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又轻轻拍了拍手掌，一众宫女就鱼贯而入，一张张青春年少的俏脸，看到朱标的身影之后，都微微的低下头。 好在东宫的大殿足够大，这九十九个托盘才能顺利摆开，但是今天宫女们穿的衣服，确实是有点让朱标较意外，有点像满城尽带黄金甲…… “她们的衣服……” 朱标看着这白花花的一片，感觉有些荒唐。 而徐妙锦却站了出来，带着三分惶恐的对朱标说道，“殿下，这是妾身为她们做的新衣裳，这内宫当中，也没那么多讲究，再加上最近天气炎热，很多宫女身上都起了热痱子，所以就让她们穿的凉快一些，省得遭罪……” 朱标低头看了看布料旁边的两座高山，和她们身上轻薄的薄纱，顿时感觉到一阵牙疼，但又看了一眼，可怜楚楚的徐妙锦，本来责备的话也就咽了回去，毕竟还怀着孕，可能她也没想那么多，毕竟自己不喜欢太监，内宫当中全是宫女，穿着厚重的宫衣，也属实是难为她们了… “登基大典孤想穿黑色的龙袍！” 朱标反复翻看，终于在角落当中，找到了一块玄黑色的布料，布料上面还有隐隐约约的龙纹，看起来十分华丽大气。 徐妙云吃了一惊，这黑色龙袍可不简单，据说当年祖龙扫六合之后，穿的就是黑色龙袍，如今大明，天下崇尚明黄色，太子爷今天这是怎么了？ “殿下，黑色龙袍不合礼法，而且这块料子，也只是臣妾拉过来凑数的，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料子…” 徐妙云身为一代贤后，自然是要想着劝诫一番。 但是朱标好像就打定了主意，闷声闷气的摆了摆手，“不，登基大典那天一定要身穿黑色龙袍，再说了，上边绣制的图案也是非常多，能露出多少黑色？” 徐妙云的嘴角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可旁边的妹妹徐妙锦却隐晦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对她使了一个眼色。 徐妙云微微皱眉，但也就不说什么了，这么多年，他可是把自家太子爷的脾气摸得很透，自己家这位的脾气，那可是乾坤独断，认准的事情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殿下放心，我们两个一定把这黑色龙袍给您做的漂漂亮亮的…” 徐妙锦带着几分童音的嗓子，顿时让朱标开心了很多，在他看来，这登基大典无非就是自家举行的一个仪式，庄重威严的不必说，但是想穿什么颜色的龙袍，自己还不能挑选了？ 什么事情都按照那礼法来，还要自己这个皇上干什么？还要那好几百万大军干什么？把礼法写在纸上，张贴在全国各处，让百姓们自己看不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朱标忽然对文人定下的那些臭规矩特别反感，自己改革的阻力来源于他们，自己加强军队的阻力也来源于他，自己对外扩张的阻力也来源于他们，他们好像不会干什么正事，天天就会跟在自己的屁股后提意见！ 而且这地方治理也没见得有多好，如果不是自己下发了一系列的监督手段，什么东厂锦衣卫廉政公署，再加上官员之间的相互检查，他们贪到什么程度还不知道呢？ 朱标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冷了下来，他又想起了朱雄英的事情，这些文人连续三天说的那个命题，明显就是在暗示他穷兵黩武，明显就是在暗示皇太孙，要加强文官的地位，这简直就是朱标不能忍受的事情！ 加强文官地位？加强他们的地位有什么用？像赵宋那样？让他们嫌弃水太凉？然后一起留大辫子，一个一个脑袋后边留一根猪尾巴，最后还嚷嚷着不让剪！娘的！一群白眼狼！ 朱标站在这里面色清冷，可是徐家姐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徐妙云也有些慌了，她可是跟马皇后比不了，马皇后和朱元璋起身于微末，而她本来就是臣子家的女儿，先天性不足啊… 徐妙锦这时候瞄了自家姐姐一眼，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伸出小手抓住了朱标的袖子，“姐夫，记得前些日子您和我说过，说那些从西方传来的铜管乐挺好听，妾身这些日子特意训练了一个乐班子，要不您听听？” 朱标一愣，这事儿徐妙锦不提他都有点忘了，自己只是一时手痒而已，当初商船带回了几个简陋的铜管乐，说是西方土著打猎的时候吹奏的东西，说这玩意儿新鲜，就流进了皇宫之中。 这原始铜管乐确实是非常简陋，但是朱标对于这种东西还是懂一些的，虽然不是精通，但作为手工达人，他对这些乐器的构造却十分了解，便随意的说了几句，这东西应该怎么改，没想到就被徐妙锦记住了，还特意去了一趟神武工业。 好家伙，太子侧妃亲临神武工业，差点没把尚守田那老家伙吓死，结果就是为了一件乐器而来，正好那个时候蒸汽机已经基本成熟了，可以做出非常轻薄的铜皮，本来是用来做子弹底火的，没想到也能用来做乐器。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连朱标都不知道，这玩意儿究竟会变成个什么模样…… 朱标兴高采烈地坐在了宝座之上，又让徐家姐妹坐到了自己身边。 “那快让他们上来吹一曲，孤也正好听听……” 第460章 偶闻国歌 “姐夫，他们恐怕进不来这里啊…这里可是内宫……” 徐妙锦带着三分娇憨的语气，这才让朱标想起来。 因为自己太过于讨厌太监掺和到自己的私生活当中，所以前一段时间朱标干脆下了令，不允许太监进入自己的内宫，这里的粗活累一点的，年纪大些的宫女干，反正也没有什么太累的活，最累的活无非也就是挑挑水而已… “好，那咱们就出去听听……” 朱标捏了捏徐妙锦的小鼻子，又随手牵住了徐妙云的柔荑，慢慢悠悠的朝外走去。 几个英气的女侍卫，恭恭敬敬的推开大门，这才到了太监宫女可以并存的外宫。 其实朱标也清楚，自己不喜欢太监，就会造成他们的地位越来越低下，就会造成他们在宫中的生活越来越艰难，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作为一个现代人来说，让一个阴气森森的男人在他身边伺候，他实在是有点不喜欢。 所以他宫中的太监，只要是年轻力壮的，就都派去了东厂，只留下几个岁数大的，或者是这个活非他不行的，那些太监在东厂也是混的风生水起，可千万别以为这皇宫中的太监都是傻子，傻子来不了皇宫，就算是挥刀自宫也不行，再加上长期的夹缝生存，不行的也早都死了！ 他们有了出路，朱标也渐渐的减少了征收太监的数量，毕竟这个东西它是一个畸形的产物，这世上有男有女，为什么要人为的制造一些不男不女呢？ 三人缓缓的来到了外宫，施施然的坐在了宝座之上。朱标坐在了正位，徐妙锦和徐妙云姐妹二人，自然是不敢和朱标并排而坐，所以也只是恭恭敬敬的坐在了下首。 而他们的面前，就是一支庞大的乐队，有锣有鼓有号，甚至还有一些草原上的胡琴，琵琶，总之千奇百怪。 朱标则有些目瞪口呆，他实在是看不明白眼前的这些玩意儿究竟是个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徐妙锦，只见她十分骄傲的挺着自己的小胸脯，“殿下，您看，这乐班子我足足训练快一年了，您肯定能喜欢…” 朱标笑的有些勉强，他眼尖的看到了乐队的最后方，还有一个人拿着大木板，他也搞不明白这木板是用来干什么的，铜锣还能耍个猴呢，木板能干什么？ 但是这说归说笑归笑，毕竟是自家小老婆，小心翼翼准备了一年多的乐队，自己怎么着也得听一听，否则岂不是太寒了人家的心？ “好，那就让孤听听吧……” 随着朱标一声令下，整个乐队开始准备，站在最后拿着大木板的壮汉，用一根大棒子用力在木板上一敲，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乐队当中突然升起了慷慨激昂的曲调！ 所有人的嘴里，也跟着开始吟唱！ “这一首乐曲振奋人心！” “望当年神州陆沉！” “勇士们追随皇爷骑上骏马！” “这首歌伴随着他们出征！” “至正年间，唱着他驱除鞑虏！” “洪武元年，唱着他攻破大都！” “天降贵人，带领汉人走向胜利！” “哪怕是前方充满了艰辛和血腥！” “假如有一天！” “有人胆敢亵渎天威！” “我们将为了祖国！” “奋起投入到神圣的战争之中！” “假如有一天！” “敌人来进犯！” “我们为了汉人火种！” “将奋起投身到神圣的战争之中！” “神圣的战争！” “田野麦浪滚滚，新粮成熟！” “祖国将遥望山海，直到成功！” “我们哪怕作为枯骨，嘴角也要含着笑！” “因为我们战胜了灾难！” “因为我们战胜了屈辱！” “因为我们投身到神圣的战争之中！” 朱标豁然起身，伸出手指向乐队，“妙锦，这歌词我怎么听着这么熟悉，还有这曲调？” 徐妙锦微微一笑，“殿下，您忘了，有一次咱们朝廷大军得胜，你晚上在东宫花园里喝酒，那是喝的有点多，便哼唱出这个曲子，臣妾一听惊为天人，便默默的记录下来，可是当时，什么乐器演奏这首乐曲都感觉差点意思，没想到数年以后，被殿下改造过的铜管乐器，却可以完美复制殿下心中所想…” 朱标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发现确实有这么一件事，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都带上了几分宠爱，“有心了……” 徐妙锦顿时像受到夸奖的小狐狸一样，两只眼睛都变成了弯弯的月牙，雪白的小手在自己的肚皮上轻轻的摸了摸，抬起水光粼粼的大眼睛，“多谢殿下夸奖……” 朱标点了点头，重新坐到了宝座之上，“增大这个乐班子的人数，那东西好学吗？” 朱标随手指了，指那些奇形怪状，有长有短，有方有圆的铜管乐器，徐妙锦连忙回答道，“回殿下的话，那东西看着复杂，其实都是为了声音大，说到根上和横笛竖箫差不多，老乐匠几天就会。” 朱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好！这首曲子不错，有空孤再给你写几首，你们好好去练，这些曲子等到登基大典阅兵式的时候用！” 这些曲子朱标本来就很喜欢，再加上这特殊的乐班子，着实是让他满心欢喜，再增加一些人数，一定能给阅兵式增彩不少，而且他也想好了，自己的登记大点就定在两个月以后，到时候所有的封疆大吏都要来，很多外国使臣也要来，甚至有很多番邦的皇帝，都要借此机会来进贡大明，一定要让他们好好看看大明国威！ 这满朝的文官都反对登基大典的时候做阅兵式，因为他们感觉，堂堂天朝上国，应该是礼仪之邦，礼乐歌舞多一些没什么，但是这大喜的日子舞刀弄枪，弄得杀气腾腾，那就是不祥！ 但朱标偏偏就不同意，甚至当场拍了桌子，这才让所有文官偃旗息鼓，大明以武立国，登基大典的时候，凭什么不能做阅兵式？ 礼仪之邦的言论当真是可笑，阅兵式难道不是礼仪吗？狗屁！阅兵式就是最高的礼仪！ 而且朱标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早已经做出来的国旗国徽，现在也是时候要用了，而且他也明白了自家老爹的意思，当时朱元璋看到这国旗国徽的时候，就感觉这两样东西非常不简单，想着等到朱标登基的时候再用，到时候新朝新气象！ 所以这些日子朱标也根据后世军礼服的特点，制作了数百套礼服，还配上了那标志性的大檐帽，把国徽郑重其事的放在了帽子上，让这些人在那个特殊的时候去升旗，只不过这国歌嘛… 朱标现在是感觉用刚才唱的那个就挺好，以前本来是打算用开国礼乐飞龙引的，但是那东西写的晦涩难懂，达官贵人可以听懂，百姓却听不懂，这不符合国歌本来的意义！ 而且这个时候，朱标也慢慢想出了如何针对文官…… 第461章 暗自策划 怀着无比高兴的心情，朱标让这些乐班子回去好好休息，自己也答应抽空写几首新曲子，这话一出让，所有人都兴高采烈。 这个年代的艺人可是非常难熬，不说是下九流吧，也差不多，可如今太子殿下如此礼遇他们，怎能让他们不感动？ 纷纷表示新曲子一来几天就能成熟，到时候肯定能声震长空！ 朱标则是告诉徐妙锦，这些人一人赏十枚金币，并且赏棉布十匹，这更让所有人感恩戴德。 随手叫来苟宝，让他负责这些人的安顿，让徐妙云回寝宫照顾她妹妹，毕竟有了身子，不能在外边长时间活动，万一摔倒了，那可就是塌天一样的大事！ 朱标乐乐呵呵的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他现在十分珍惜在东宫书房的日子，毕竟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他自己也马上就要登基称帝了，自家老爹的御书房，可没有这里舒服，四处都是硬邦邦的规矩… 朱标懒洋洋的靠在了沙发上，填充了天然海绵的沙发就是舒服，软软乎乎的还没有异响，不得不说，这大明工匠的手艺当真不错。 春花秋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朱标身边，默默的揉捏着他的肩膀，身上甜丝丝的味道，瞬间让朱标平静了很多。 伸出手掌，轻轻的在茶几上拍了拍，秋月顿时明白，起身缓步走到了屏风之后，拿出了些许茶点，又开始烧水煮茶。 清茶略微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传入了朱标的鼻孔，身上的疲劳顿时被扫清了几分。 说句实话，这段时间他确实是累了，登基之前的一应事物，文武百官都来问他，自家老爹也干脆撂挑子不管，说他喜欢什么样的登基大典，就让他办什么样的登基大典，这在华夏五千年的历史中，也当属是头一份，着实是让朱标既感动又生气… 老娘的病也没事了，朱雄英落水的事情还在查，毕竟这两次落水，第一次不了了之，因为旁边是朱允炆，这第二次再查不出来个什么？皇家体统何在？ 淡淡的抿了一口清茶，朱标叹了口气，双眼微闭，脑海当中却在急速构想。 其实朱标心里明白，整顿武将可能是小事，因为那些武将无非就是一些无根的浮萍，都是一些由贫乍富的爆发货，就像是什么徐达，常家兄弟，他们这些人父辈也不是什么太有钱的人，只不过是时势造英雄，他们提着刀，杀出了一个帝国公爵的位置。 可是那些文人呢，错综复杂的关系非常久远，有一些世家甚至可以追溯到赵宋的时候，而且有一些官员的家中，还保存着前朝的册封。比如说那孔家，当时神州陆沉，有人南渡而去，有人和鞑子同流合污，接受了人家的封赏！ 这些问题都不是一年两年积攒起来的，所以想短时间以内解决，也不是那么太可能，武将好培养，但是培养浩如烟海的基层官员却难上加难，朱标也不想学自家老爹。 几大案把大明朝的官都要杀光了，甚至出现了很多官员戴枷办公，这种方法当然是对的，只不过是有些太过于激烈罢了，对付文人，还是用温水煮青蛙，慢慢降低他们的影响，慢慢降低他们在文化方面的垄断，这才是上上之策，否则的话一味抡刀子，搞不好什么时候这些文人就会起幺蛾子，朱标虽然不怕，但是他也不想无谓的生灵涂炭。 但是这温水煮青蛙得有人烧火，这个烧火的人是谁呢？首先这个人要树大根深，其次是这个人要有一定的威望，还有就是这个人可以随时用完就扔，带头改革的人最终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朱标简直就是心明镜的，文官的反噬力有多大？朱标现在还没有一个具体的答案，但是他却丝毫不怕，玩嘴皮子可以喷人也可以，但如果文官敢做那大逆不道之事，就看他手底下的几百万军队答不答应了！ 这也就是朱标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强行拖到这个时候才办的理由，在他的心目当中，大明朝之所以灭亡，有两个原因，小的原因就是武将养寇，为了多得一些军饷，一年就能打完的仗非要打十年！ 但是这种事情的原因是什么呢？无非就是武将地位太低，如果没有战事的话，这些武将连认一个太监当干爹，都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如此卑微，他们又凭什么上阵杀敌？ 所以朱标才开创了国武监，让这些武将也成为天子门生，让这些武将都有一个正统的出身，解决了武将没有系统的培训，能力良莠不齐的弊病，从根源上解决他们被打压的可能性！ 而且武将改革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军人职业化，大明海军现在就是完全职业化的军队，不从事任何农业生产，努尔干都司也有一万精兵，不需要从事任何生产，剩下的六十多万，全部都是生产建设兵团，毕竟努尔干都司地方太穷，一下子养这么多的军队，难免捉襟见肘。 但是一个良好的尝试，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海军的战斗力仅次于自己的东宫六率，这是满朝文武都有目共睹的，这是自家老爹也看在眼里的，五千东宫六率就可以解决西方问题，这是何等威风？总比去了五万农夫，打了一仗，死一万强吧？ 摆了摆手，秋月跪在朱标旁边，捏了捏秋月脸上的婴儿肥，朱标又陷入了沉思。 文官改革需要有一个人来操刀，而且最好还是让这个人不知道自己在改革，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毕竟这文人没有一个干净的，到时候让陈旧的思想来改造陈旧的人，反美不美… 突然，朱标心中蹦出了一个人选，那就是汪广洋。 其实在正常的时空当中，这个汪广洋早在洪武十二年就应该死了，死因就是参加了胡惟庸毒杀刘伯温的案子，但是这个时空受到了朱标的影响，胡惟庸案提前发动，胡卫庸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动手诛杀刘伯温，刘伯温没死，这汪广洋自然也就没受到什么太大的牵连，因为和胡党勾结不深，所以只是被贬到了云南做知府，也就是沐英的地盘… 这些日子，汪广洋频频给朝廷上书，也没说别的事情，就是陈述一下自己在云南做知府的成绩，字里行间一看就是干劲儿十足，表忠心的态度十分明确，毕竟在他的心里，老皇帝不喜欢他，万一新皇帝喜欢呢？ 朱标当时看了他的奏章，又查了这个人的履历，发现这个人也算得上是太子党，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汪广洋，年少时跟随自家老爹起义反元，被老爹聘为元帅府令史、江南行省提控，受命参与常遇春军务，而且两人相处非常融洽，汪广洋被贬的时候，常茂还求过情，只不过是自家老爹没给面子罢了…… “嗯，不错不错……” 朱标口中喃喃道，他已经想好了，登基大典结束，自己正式称帝以后，他就把这个汪广洋调回来，好好看一看这老家伙能不能担此重任。 可这个时候，红着脸跪在地上的秋月，却开口柔声细语的说道，“殿下，这茶叶是沈贵人炒的……” 原来这小丫头以为自己在说茶叶不错，朱标展颜一笑，“好，这茶叶确实不错，你去安排一下，今天的晚饭就去沈贵人那里吃……” 秋月点了点头，慢慢向后爬行几步，这才去办差。 朱标则看向春花，沉声开口说道，“说说吧，西方的事情怎么样？五个港口接收的如何？战争赔款什么时候运来？” 第462章 卡塔里娜 春花沉吟片刻。 这才开口说道，“回殿下的话，自从大军回朝以后，西方的卡塔里娜蛮王，接连发动政变，铲除异己，但都是在东厂和大明驻军的帮助下，五个港口已经顺利交接，大明商人已经陆续入住，但这些商人多半和公侯之家有些关联…” 朱标点了点头，这新打下来的地盘，平民百姓自然不敢去，毕竟怕再次打仗，只有了解朝廷意图的公侯之家，才能放心的把买卖开到那里。 “那些白银什么时候到？”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讽，这个套路他太熟悉，华夏曾经屈辱的时候，是一人一两白银，现在他把这个事情反了过来，几个银币折合成每个人二两白银，这笔数目对于西方平民的打击简直就是灭绝性的！ 但他丝毫不会心软，这些西方人秉性当中就带着几分强盗逻辑，你强的时候他自然俯首称臣，你不强的时候，无论你曾经对他好与坏，他都会反咬你一口，跟他们相处的方式，最好就是你一直都强！你一直都欺负他！长时间的欺负以后，他反而会习惯！ 就像那个倒霉催的教会一样，赎罪券那个东西和拦路抢劫没有任何区别，如果一定要说有区别，那就是抢完之后给张纸，反而多了几份侮辱的味道，但是这种奇葩的方法，竟然在西方持续了那么长时间，由此可见他们的奴性！ 一说这事，春花顿时眉目含笑，“回殿下的话，西方的百姓自然是有很多拿不出这笔钱，所以卡塔里娜就联合新来的红衣大主教，放贷款给那些平民百姓，利息高的吓人，但好在时间长，而且是五块银币起借，很多百姓都在称赞他们！” 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五块银币，虽然这西方的银币重量做的没有大明精致，但是五块银币起码要四两多，如果省着点花，一家人足足可以活上大半年，如果普通百姓要想积攒下这么多钱，那可是千难万难，毕竟不能不吃不喝。 朱标诧异地挑了挑眉毛，“那卡塔里娜竟然如此无耻？联合那些装神弄鬼的主教，一起坑害她的子民？” 春花点了点头，虽然同为女人，但他也对着卡塔里娜的所作所为极为鄙视，对外丧权辱国，对内高压恐吓，堂堂王室没有扛下这次的战争赔款，反而让下边的所有臣民都集体负债，简直就是没脑子！ “殿下，更无耻的还在后面，那女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他竟然宣布福寿康泰在她那里合法化，蒋门主也成了他的座上宾，一起哄抬福寿康泰的价格…” 朱标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这西方人果然厉害，竟然把这事做得这么绝，这事儿如果说白了，那就是教会负责宣传，卖出优惠券和抵金券，拿一次钱，王室也要掺上一腿，直接和源头商合作，哄抬了这个东西的价格，以谋寻赚点差价，教会发现自己的福寿券贬值了，但是已经既定的价格，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改变的，所以就只能忽悠百姓多买，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这东西是越来越多，百姓吃的也是越来越多，全民负债，再加上这个东西，简直就是要把西方的百姓往死里逼！ 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朱标忽然感觉到自己太善良了，在这些西方人的面前，自己简直是比所谓的上帝还要慈爱众生！ “他们倒是聪明，这福寿康泰都能玩出这么多花样来……” 朱标实在是没啥说的，所以也就只能开口夸奖一句。 春花红扑扑的小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心有余悸，他是个聪明女人，自然知道西方这么做的后果，无非就是竭泽而渔。 “殿下，那女人已经得到了您即将登基的消息，说要来应天朝贺，战争赔款也会一并带来……” 朱标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在这个时候，西方已经把棋下到了绝地，他如果不添上一把火，那简直就是对不起他的人设，但是这把火从哪里开始添呢？反抗军这步棋已经没有意义了，刚开始扶植瓦特泰勒的最初目的，无非就是让西方不稳，但是十个瓦特泰勒，也没有卡塔里娜自己砍着一下疼！ 但是这个火还必须要填，朱标脑海中飞速的运转，忽然灵机一动，开口慢悠悠的说道，“最近咱们大明的商人，和其他西方国家有没有什么冲突？” 春花一听这话，从深邃的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翻开一页恭恭敬敬的说道，“殿下您看……” 朱标看了一眼，散发着几分幽香的小本子，不由得心中一荡，但还是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你读就行了，孤看了一天奏章，眼睛有些酸涩…” 春花点了点头，拿回自己的小本子，清清嗓子开始读道， “魏国公府商队一支，于大海之上，和海盗发生冲突，重炮击沉海盗船三艘，所有海盗都被淹死在海里！” “曹国公府商队六支，上岸为商，下海为贼，时常和海盗火拼，斩获财宝无数！” “景川侯府，商队一支，西方织布厂棉花园，十一处，商船抓到了很多昆仑奴，昆仑奴负责种植采摘棉花，棉花数量不够就杀头…” 朱标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诧异的抬起头，“那曹傻子在哪里抓的昆仑奴？” 春花歪着脑袋想一想，这才开口说道，“回殿下的话，他们在南沙群岛下边，发现了一个巨大且荒芜的岛屿，岛屿无边无际，上边有很多黑棕色的野人，那些野人看到咱们大明的船，吓得不轻，甚至还有一些人载歌载舞的欢迎…” “景川侯的侄子，看这些土人身强力壮，而且温顺听话，本来想带到大明种新粮食，结果却被曹侯爷一顿臭骂，说那新粮食，是咱们大明的宝贝，怎么能让那些猴子触碰，所以就弄去了西方…” 这不说朱标都忘了，春花一提这事儿，他倒是想了起来，南沙群岛下面巨大的岛屿，那不就是后世的澳大利亚吗？ 那片大岛子上的原住民，确实是一些黑棕色的人种，和昆仑奴也长得差不多，反正都像黑猩猩一样… 当下点了点头，“这曹傻子还挺懂事儿，没把那些野猴子弄到咱大明来……” 朱标心里暗自盘算，这座岛屿可是非同一般的大，但是上面适合人居住的地方却没有多少，大明现在的人口已经不够用了，移民的话不现实，毕竟故土难离，大明的百姓北上南下，也很少有全家出动的，都是家中去了几枝，毕竟这祖坟可丢不得，也有混的好的迁走祖坟。 “先让他们这么玩儿吧，那些土人也没有什么用，该抓就抓，该杀就杀，但是孤可说好一点，万万不能让这些土人身体完整的进入咱们大明，如果玷污了神州血脉！他曹傻子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孤砍的！” 春花默默的点了点头，用钢笔把这些话都写在了自己的那个小本子上，珍而重之地画了一个圈。 朱标忽然感觉到有点疲劳，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写字的春花，“你的这个小本子平时都藏在哪儿？” 春花脸红，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个本子极其重要，平时他连放在口袋里都不放心，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贴身藏好，所以也就只能放在…… “奴婢自然是藏起来了……” 朱标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来来来，孤看看你藏在哪儿了……” 第463章 百国来朝 朱标倒吸一口冷气！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嘶………” 春花也被他吓的颤抖，两条细长的大腿，也软的像根面条一样，但还是强行撑起身子，给朱标倒了一杯温茶。 “这次留着吧……” 朱标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话，声音也比平时高了一些。 可这句话，在春花的脑海当中，简直就像洪钟大吕一样，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流出，噼里啪啦的落在了地上。 “你们姐妹二人也不能总是当奴婢，毕竟跟了孤这么长时间，忠心耿耿不说，所有的事情也没有差错，也该赏你们点什么，但是你们一不缺钱，二不缺衣，孤也就只好如此赏赐了…” 朱标轻轻的捏了捏春花脸上的婴儿肥，顺手把那小本子还给了她。 春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顾满屋的春光，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奴婢，奴婢下贱之人…如何能担得起如此重赏……” 朱标有些不开心的摆了摆手，“放屁一样的话，孤的身边怎么可能有下贱之人？还不快起来伺候！” 春花连忙站起身，玉足踩到鲜红的地毯上，凑到了朱标身边，帮朱标整理身上红色的团龙服饰。 而此时此刻，门外像泥胎像一样的苟宝，默默在小本子上记了一笔，然后悄无声息的远去，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又过了三四盏茶的功夫，朱标施施然地坐在了沙发上，春花则面色微红的站在他身侧，眼中的幸福之色仿佛要溢出来一样，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也显得有些波光粼粼。 朱标随意的拿起一块茶点，扔到嘴里，品着茶点细腻的味道，好长一会儿才慢慢的咽下去，又喝了一口清茶，这才开口说道，“西方的事，让那些公侯都注意一些，景川侯的做法也是值得效仿的，但是不要过分的把眼光放在昆仑奴的身上，西方的卡塔里娜这么折腾，国民必然怨声载道，到时候咱们大明就可以收获一批廉价的劳动力！”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让这些廉价的劳动力在大明的作坊里赚钱，然后再把钱花到卡塔里娜的手里，然后再由卡塔里娜送回咱们大明！公侯之家的护卫队，也可以和卡塔里娜合作，帮助他把这种治国之策传得更远！” 朱标这一步棋简直就是下在了西方的死穴上，如果按照这个方式发展下去，不出三年，西方的老百姓估计就剩不了多少了，到时候大明想谋取西方，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春花又拿出了她的小本子，摸了摸上边的湿润，脸色微红，又换了一页，这才下笔开始写，仔细的写完之后，这些命令就会通过东厂的耳目传递出去，毕竟这些事情都见不得光，口头传信是最好的。 如此重要的命令，就在这满屋香艳的书房之中，传递了出去，相信不久的以后，西方就会领略到这道命令的好处，并为此深深致谢！ 朱标抻了个懒腰，随着刚才的一番运动，自然是感觉到神清气爽，西方的事情，他已经拿出了一个章程，自由发展几年，他自然就会过去摘桃子，文官的事情不着急，要等他登基以后再说，朱雄英落水的事情，已经派出毛骧去查，如今虽然没有什么进展，但是这蛛丝马迹确实不少！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烈的杀机，他已经想好了，朱雄英的事情就是一个好的导火索，到时候自己这个新上位的皇帝，不因为这个烧上三把火，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 朱标看了看书桌之上摆放整齐的奏章，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今天的事情基本上处理的差不多了，他也可以休息休息了。 慢悠悠的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落日的余晖，打了个哈欠，对春花说道，“你先出去准备吧，半个时辰以后用膳，孤有些疲惫，眯一会儿…” 春花躬身离去，朱标则随便地躺在了沙发上，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 说句实话，他这些日子做梦都在想如何算计西方，如今虽然拿出了一个不成熟的方案，但也是够他们喝一壶了，等这个方案差不多了以后，他再想其他的好办法，反正就是不能让他们消停了。 而且这段时间，大明周边的事儿也有很多，朱元璋不管，文武百官只能找他，当真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比如说金帐汗国进攻沙俄国，脱脱迷失汗率领着十万大军，一路打到了莫斯科附近，而就在前几天，焦头烂额的吉米特里大公，忽然送来国书，要来参加自己的登基大典，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朱标听到了这档子事儿以后，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他还想着如何插手那边的事情，这把柄不就送上门来了吗？如果沙俄国臣服大明，或者是季米特里大公臣服大明，这事儿可就好办多了…… 但是这想归想，人家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朱标也不知道，但肯定的是，自从季米特里大公宣布要来参加自己的登基大典以后，金帐汗国就诡异的停止了攻击，脱脱迷失汗也随后送来国书，也要来参加自己的登基大典，随后而来的还有白帐汗国，还有现在并没有崛起的帖木儿汗国，钦察汗国，还有大明周围诸多小国，总共有近百个！ 这么多人来，自然是让朱标头大，就一个普普通通的登基大典，值得让这么多人来吗？但是自己的登基大典竟然能阻止战争，这也让朱标有些乐在其中，毕竟只有强国才有如此待遇，否则的话，那自然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朱标的呼吸渐渐平稳，还出了一些微微的鼾声。 而此时此刻，门外的春花则在一脸幸福地抚摸自己的肚子，秋月站在一旁，好像看到了鬼一样看着自己的姐姐，张开樱桃小口，压低了声音问道，“姐，你这是怎么了？” 春花白了她一眼，本来就有万千妩媚的俏脸，如今却多出了几分母性的光辉，显得无比别扭，左右摇了摇小脑袋，看到四面无人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给了我一些赏赐……” 秋月更加迷茫了，这么多年，朱标对下边人还是很大方的，逢年过节都会赏赐一些东西，徐妙云都会帮他安排，这根本就没有什么稀奇的，小丫头咋么咋么眼睛，恍然大悟道，“姐，殿下不会是让你留着了吧？！？” 春花点了点头，秋月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真情实意的笑容，声音压的更加低，简直就是低不可闻，“那可太好了，到时候姐姐做了贵人，我做个通房丫鬟，嘿嘿……” 春花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光辉又重了几分。 第464章 登基在即 苟宝此时很纠结，怀里揣着两根玉如意，却不知道这如意是该送还是不该送，那两位姑奶奶是什么身份？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虽然说不知道具体的，但他却知道肯定不简单，如今太子爷竟然说留着，那这后宫将来就会出现一尊贵人，而且是极为尊贵的存在！ 如果自己趁着这个时候上门巴结，说不定可以挽救一下这东宫太监的颓势。 太子爷不喜欢太监，这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爷的寝宫之中全都是女官，连干粗活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嬷嬷，虽然相比于浩如烟海的皇宫来说，东宫还是不大，太监也并不是太多。 但架不住这是东宫啊！而且这位太子爷马上就要登基称帝了，如果皇帝不喜欢太监，那这些太监还有活路吗？东厂能吸收的毕竟是少数，而且还只需要太监这种顶尖的人才，会文会武的，那才可以，像苟宝这样只会伺候人的，心里可真是有点怕了…… 默默的来到书房门外，苟宝看到春花秋月那两位姑奶奶，正在那里小声说着什么，不由的有些踌躇，现在是过不过去呢？过去之后怎么说呀？怎么把这柄如意掏出来？又怎么能让这两位收下呢？ 春花秋月都是武学大家，自然早早的注意到了苟宝，但眼神却始终没有往他这边看，就想要看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一时间，这气氛是无比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书房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咳嗽，姐妹二人耳朵一动，就推门进了书房，想来是屋里的贵人醒了，要赶紧上前伺候。 秋月走进去半个身子，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回过头来看向苟宝，笑嘻嘻的开口说道，“有劳宝公公吩咐下去，准备一些温水…” 苟宝连连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股无比的感激，这种善意他自然是感觉得出来的。 一番洗漱以后，朱标施施然的走出书房，睡了大半个时辰，那可是提神醒脑，脑海当中的困倦，一瞬间消失不见，走出房门看向已经变成深蓝色的天空，重重的抻了一个懒腰，身上骨节噼里啪啦的声音，更让他无比舒坦… 春花像个小媳妇儿一样走在朱标身侧，压低的声音，带着三分娇羞的说道，“殿下，沈贵人那里已经准备妥当了，您看……”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好啊，那咱们就去用膳吧，就走着去，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就是太子殿下散步，可跟平民百姓不一样，身后跟着两个貌美如花的侍女，侍女身后还跟着东宫主管太监，两侧还有一众伺候的宫人，都手提牛角灯，把路照得纤毫毕见。 朱标慢慢悠悠的往前走，一边欣赏着东宫的景色，一边往沈线阳的小院子走去。 还真别说，这应天六月的晚上还真是让人舒服，随着太阳的落下，让人烦躁的闷热也慢慢褪去，凉风吹在身上，倒给人几分心旷神怡的感觉。 树叶微微摩擦的声音，还有偶尔的几声虫鸣，仿佛是天地间最好听的曲子，慢慢升起的玉盘，撒下几片银辉，照亮了天上的云彩，也照亮了这红墙黄瓦之间。 朱标慢慢悠悠的走，周围也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他自己的脚步声，因为在宫里为奴为婢，都要穿软底布鞋，稍微有点品级或者得了宠的，就像是春花秋月，能穿的牛皮硬底靴，那也是走路寂静无声。 不一会儿的功夫，沈线阳的小院儿就在眼前，而她也早已在门口迎接。 “参见殿下……” 随着一声整齐的呼唤，那位曾经黑白分明的沈线阳，如今也变得低眉顺眼，仪态万千的躬着身子。 朱标伸出手虚扶一下，“不必如此多礼，今天天气不错，孤来看看你……” 虚伪到不能再虚伪的客套，但却听得沈线洋小脸微红，想往前凑几步，又怕自己唐突，可是不往前凑几步，又着实心中依赖，那一副小模样，当真是让人心里痒痒。 朱标也看得出来这美人的心思，随手揽住了她不足一巴掌宽的腰肢，往那肥美之处重重的拍了两巴掌，故意粗声粗气的说道，“怎么？可是因为孤时长不来，对孤生疏了吗？！” 沈线阳大惊失色，慌忙的想弯腰行礼，却猛然间发现，太子爷的手还没有从自己的腰肢上离开，眼神之中不由的带了几分怯懦，怯生生的开口说道，“妾身蒲柳之姿，承蒙殿下垂青，已经是祖上修来的福分，又哪里敢想别的……” 美人如此模样，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喜欢，何况朱标这血气方刚的汉子，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好好好，先进去坐坐吧……” 沈线阳这才展颜一笑，默默的跟在了朱标身后，一行人来到了小院正厅，明显可以看得出来，这里经过了极其仔细的打扫和收拾，地面上的瓷砖都可以倒映出人的影子，雕刻精美的家具上也是有着一丝湿润的气息。 地上的白熊地毯，也明显是新铺上的，上边的毛蓬蓬松松，让人看了就心里欢喜，大厅的中间，放了一张大圆桌，桌子上面放着一些茶点。 朱标直接就坐在了主位上，摸摸肚子开口说道，“这茶就拿下去吧，都喝了一天的茶了，肚子里早就没东西了…” 沈线阳连忙张罗开始用膳，还真别说，这次他的准备还真挺充分，餐桌中间，放着一个炖的通红的蹄膀，扑鼻的香味迎面而来，顿时让朱标口舌生津。 旁边还有大大小小的菜品二十几样，虽然算不得奢侈，但却胜在精致。 这太子爷要说到哪位贵人的房里用膳，那早早的就会有人来看，所有的饭菜都是在眼皮子底下做的，自然不可能有人耍花样，而且在这皇宫大内之中，还真很少有人有胆子！否则的话九族就会疯狂的谢谢他… 沈线阳站起身子，风韵的身子在烛火的倒映下，在地砖上留下了一道葫芦似的影子，只见她伸出银筷，从蹄膀上夹下了一块儿连肥带瘦的美味，小心翼翼的捧到了朱标面前。 “殿下您尝尝……” 朱标也自然不能辜负美人的心意，尝了一口以后，却忽然发现这做法和宫中大为不同，香滑软嫩，唇齿留香，肥肉不腻，瘦肉不柴，再加上一些稀有香料，这普通的蹄膀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这蹄膀是谁做？” 朱标随意的开口问道。 沈线阳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欢喜，“回殿下的话，是妾身自己做的……” 朱标恍然大悟，“啊……万三蹄对吧？” 沈线阳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了一丝后悔。 她最拿手的就是这道菜，但却忘了这道菜，也曾经被他爹拿出来招待朱元璋，最后他爹被朱元璋发配到了云南，最后在那里郁郁而终，她也带着沈家去了南洋，好在太子爷并没有在意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万三蹄儿也被他一个人消灭了大半，沈线阳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饭一吃就吃到了月朗星稀，朱标也喝的微醺，除了春花秋月以外，众人也都识相的默默退下。 朱标看了一眼那白熊地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今日高兴，何不饮酒赏舞？” 沈线阳顿时羞红了脸，看到饭桌前巨大的白熊地毯，显然就是早有准备，玉足踏在地毯之上，倒有几分相得益彰，随着几根丝带的慢慢落下舞步也渐渐入了佳境…… 曼妙的舞姿中，朱标也美滋滋的抿了一小口酒，忽然开口说道，“还真是没想到，以前的沈美人是黑白分明的，现在的沈美人是雪白一片……” 沈线阳的脸仿佛着火了一样……… 在这宫里人看来，这世上只有两样东西，一个就是主子喜欢的，一个就是主子不喜欢，他们的身家性命一腔心思都在主子身上，自然是什么讨好的方式都能想得出来，朱标也只记得自己好像提过一次，没想到这沈线阳还真讨了药方，把自己变得雪白一片… 这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朱标天天就是书房讨论政务，准备自己的登基大典，要不就是去坤宁宫看看自家大儿子和老娘，顺便还能看看自家老爹，可是这登机大典的日子可慢慢近了，各国使臣也陆续到了应天！ 甚至有好多个小国，直接就是国王本人来的，一时间应天车水马龙，处处都透露着繁华之色！ 第465章 登基大典(1) 天还没有亮，朱标就被徐妙云从睡梦中叫醒，睁开朦胧的睡眼，发现此时宫中早已灯火如炬，心中不由起了三分怒气。 起床气这个毛病，朱标是一直都有，传说中他因为这件事儿还狠狠的惩罚过小老婆徐妙锦，把她的肚子打到那么肿，六七个月了，越来越肿…… 但是今天，朱标的眼神之中却突然露出了一丝忐忑，乖乖的在徐妙云的服侍下起身，周围的宫女早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用具，紧张有序的上前伺候。 象牙杆牙刷，沾上了一些牙粉，轻轻的给朱标清理牙齿，巨大的木桶也早已经被搬进屋，里面放满了热水，这是要沐浴更衣的架势… 清理完牙齿以后，在几个淑女的服侍下，朱标脱了个赤条条，直接踏入了木桶之中，身后长长的头发，也早已被沈线阳视若珍宝一样的捧入怀中，仔细的搓洗。 “这刚寅时初，用得着如此紧张吗？” 朱标有些痛苦的摸了摸脑袋，忽然感觉到有些头大。 徐妙云微微一笑，用小钢锉正在给朱标修剪脚趾甲，抬起头来有些娇憨的说道，“殿下，今天是您的登基大典，可不敢误了时辰……” 这个事情可是有说法的，修理龙足，特别是在登基前的一天，那可是只有正宫娘娘才有的殊荣，当了皇帝是新的开始，有道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修龙足这件事情，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后宫当中比较重要的仪式了，自然是徐妙云首当其冲。 朱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追忆。 是啊，自己马上就要登基九五了，自己马上就要是大明的皇帝了，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天下芸芸众生的天命了！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这一天来的如此之突然，当真是让他仿佛置身于梦中… 乌黑的头发在池水中飘荡，沈线阳拿出一些发液，挤在了自己的手上，搓出了绵密的泡沫，涂抹在朱标的头发上，小手轻柔细致。 朱标不再说话了，他看了看周围熟悉的一切，这是他最熟悉的东宫，记得刚来大明的时候，他在这东宫转了很久，没想到如今，他就要去一个更大的地方了，这东宫也会归属自己的儿子。 朱标的头发被整整齐齐的铺在蜀锦之上，几个带着握把的扁平铜匣，里面放了几块火炭，几个淑女小心翼翼的拿起来，把朱标湿漉漉的头发烘干，因为铜匣做的非常厚，表面的温度不是很高，所以这个时情非常看功夫，还有十几个身穿薄纱的侍女摇扇子。 一会儿的功夫，头发就干干爽爽，朱标在徐妙云的搀扶下，缓缓的站起身子，旁边手拿一袍的侍女就凑了上来。 朱标一看，好家伙，正是皇帝的衮冕礼服，华贵的黑色面料，看起来雍容华贵，只是没有玉冠，因为这个玉冠，是要自家老爹亲自戴到他头上的，而此时的他，也只能戴太子金冠而已。 穿戴整齐以后，朱标默默的走出自己的寝宫，徐妙云为首的女人，也需要梳洗打扮，毕竟自家男人登基大宝，他们也是要参礼的，而且皇帝登基，也有一个步骤就是大封后宫。 礼部尚书早已经在宫外等候，看见朱标以后，纷纷行礼，朱标自己对这一套流程也早已经背的滚瓜烂熟，这第一步啊，自然就是祀天、地、宗社，祭告自己是受命于天地祖宗。 因为这件事情，朱标还特意吩咐两大工业城做一个巨大的青铜鼎，专门为了祭天地！ 华贵的马车早已经在外边等候多时，朱标一撩袍服，一个精致华丽的上马凳，已经放在了他的脚下，施施然地踩了上去，坐到了华贵的马车之上。 这马车还不是龙撵，朱元璋因为这件事情，特意吩咐自己的工匠打造了一架龙撵，比他的那个大了很多很多，而而且还用了橡胶轱辘。 马车稳健的向前行驶，朱标在马车之上正襟危坐，今天的马车非常干净，没有了平时的春花秋月，也没有了平时的茶点小吃，椅子也不像平时那样软软的，就像那奉天殿上的龙椅一样，直上直下，坐在那里让人不舒服。 朱标也明白，自己登基称帝以后，太子时期的快乐日子估计就一去不复返了，天天海量的朝政，再加上日益庞大的明帝国，虽然有内阁的帮衬，但还是要天天忙的不行。 皇家礼仪事无巨细，朱标刚刚伸出手想去撩开窗帘，看看外边的天色，却发现窗帘早已经封死，这才想起礼部官员说的话，文绉绉的朱标也没太记住，反正就是说这个时候不能撩窗帘，不能往外看，就算在马车里也要正襟危坐。 朱标微微眯起双眼，心中暗道，这通古斯人确实是把皇家的制度玩了个通透，特别是那个军机处，如今大明的文官在朱标心目当中已经是一个弊兵，虽然不大，但依然需要防微杜渐，还不如登机之后就成立一个军机处，一个内阁再加上一个军机处，正好相辅相成。 想到这里，朱标也是叹了口气，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更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事家，他所有的优势都只是一些后人的上帝视角罢了，如今这个时空被他改的越来越不像样子，很多历史上的事情，要么发生的早，要么发生的晚，他的那一些上帝视角早已经不当用了，好在这些年还是学到一些本事，再加上自家老爹身体硬朗，在他的帮衬下，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太大的事情… 此时朱标不由的痛恨那些胡乱写的网文作者，像什么白天是大学生，晚上就是大明的崇祯皇帝，没有系统还能大杀四方，手段权谋了得，放屁好不好，那些文官就算是抱怨水太凉，但是你不能否认人家的脑袋确实是聪明，你一个三流野鸡大学的学生，能整过人家？不科学好不好？ 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脑袋，朱标也发现马车的速度在慢慢下降，给他赶车的曹炳，也轻微微的咳嗽了一声。 他明白，祀天、地、宗社的地方要到了，老曹是在提醒他，有些弯曲的腰杆瞬间挺直，微眯的双眼也徒然睁开，眼神之中不觉得闪过了一丝皇者霸气和冷酷！ 这皇宫的味道，早已经把它腌制入味，这汪洋大海一样的大明帝国，也早已把他拉到了最深处，他眼神之中现在人特有的蠢萌，早已彻底消失，所留下的只是天家的冷酷霸气而已！ “太子殿下到！百官朝拜！” 随着曹炳洪亮的吆喝声，文武百官齐刷刷的跪倒在地，“恭迎太子殿下！” 曹炳轻轻的拉开车门，直接单膝跪在了马车之下，金光闪闪的铠甲，也被他擦的光亮鉴人。 朱标在宽大的马车中缓缓站起身子，踩着曹炳宽阔的后背，踏在了鲜红的地毯之上。 此时正是太阳初升，红光瑞彩千万条的时候，随着朱标的龙靴落地，现场礼乐骤起，漫卷的龙旗，在清晨的微风当中烈烈作响！无数身穿金甲的勇士，紧握着手中的斧钺，挺胸叠肚的站在四周，文武百官也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庞大的帝国，就要更换主人了！ 朱标看着漫长的红毯，又看了看红毯尽头宝座之上的自家老爹，忽然有些感慨万千。 忽然，朱标看到宝座上的自家老爹，微微摆了摆手，这绝对是不合礼法的，但是在他的眼中，更像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呼唤！ 朱标迈开大步，往红毯的尽头走去！ 第466章 登基大典(2) “儿臣参见父皇！” 朱标刚想跪下行礼，却突然看到自家老爹从宝座上站起来，一把搀住了他的手臂，笑呵呵的开口说，“吾儿，爹今天不用你跪，留着这一跪给苍天大地吧！”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无与伦比的感动之色，自从他来大明，他可是真正的感受到了朱元璋对他的爱，那是一种无私的爱，着实是让他心中无限感慨。 “谢父皇。” 朱标眼圈微红，声音都有些发颤。 朱元璋用力抓住了自家儿子的手掌，“儿啊，走！爹带你去祭天地！” 宝座后面就是一座庞大的祭台，祭台的最上方，有一个十数丈高的台阶，台阶的最上方，就是一方青铜巨鼎！青铜巨鼎前边还摆着香案。 父子二人跪于明黄色蒲团之上，并驾齐驱，奉天殿总管太监梅友雕，宣读洪武皇帝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自临濠起兵，奉天命澄清玉宇，已三十年矣，自登基立朝以来，承天恩赐，众神福佑，乃有我大明千古基业，朕以冲龄之年，率兵定鼎中原，建都金陵，明继汉祖万年之基业，开创大明世界。 朕在位十五年，无不兢兢业业，暴元之手苍生倾颓，天下凋零，朕无不夙夜忧叹，唯恐效命不力，以辜苍天厚土之庇佑。 天神有感，赐吾麒麟之子，执笔于朕身侧，上可安苍天厚土之挂念，下可抚悠悠万民之心，承天地人祖之命，拓土开疆，尽收祖宗之故土，使天下百姓耕者有其田，造巨舟赴极西之地，取救万民之神粮，断绝神州中原饿殍之患，功莫大焉… 如今海内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比先圣，功更盼后人，此皆朕与麒麟子之功也！ 皇太子标，朕之嫡长子，人皇之气已成，朕亦不可钝其志，监国五载，朕观其人品贵重，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乃天赐大明之麒麟，而朕血火征战数十载，伤痛缠身，自当以国祚传于后世！ 而今朕欲传大位于太子标，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众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一篇圣旨洋洋洒洒，说尽了父子二人共同扶持的这么多年，是啊，朱标刚来大明的时候，自家老爹连官员俸禄都发不起，还要用受潮的胡椒来替，可这短短的几年之内，大明早已翻天覆地，地下堡垒之中，金银堆砌成山，粮食犹如巨海！ 下方的百国使臣，文武百官，万千将士，都是山呼万岁，为这个庞大帝国的新主人而欢呼雀跃！ 父子二人慢慢的站起身来，朱元璋从托盘里拿来的一个天子御冠，身后的人也早已经轻手轻脚的把朱标头上的太子金冠摘下。 朱标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就听自家老爹压低的声音说道。 “儿啊，从今以后这大明天下，可就是你当家了！这家业来的不容易，可要好好的守下去，有人不听招呼，你就跟爹说，爹帮你摆平！”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把天子御冠带到了朱标的头上，又一把拉起了自家儿子，笑容满面的喃喃道，“咱就说嘛！咱儿子穿上着天子服饰就是英武神气！”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喊之声惊天动地，伴随着冉冉直上的白日，当真是气壮山河！所有的藩国使臣也都面色复杂，在他们心目当中，没有人可以愿意放弃那种至高无上的感觉，可能是这位太子太过于强势了，逼迫着老皇帝不得不禅让皇位，可是没想到的，大明的开国皇帝还真就愿意，而且还亲手把皇冠带到了这位新君的头上！当真是让他们匪夷所思。 “上祭品！” 梅友雕传遍了整个天地之间，三牲六畜被拉了上来，跟他们一起，还有许多人，这些人是谁？ 自然是倭寇的两个伪王，后龟山，后小松，这两个人现在都是面白无须，满脸的奴婢相，身上宽大的和服，也没有给他们两个增加一分的气势，站在那里双腿颤抖，明眼人甚至看到了他们宽大的裙摆之上，有了那么几分湿润之感。 紧接着就是高丽王李成桂，还有他的一众子孙，成排的跪坐在那里，面如死灰！还有脱火赤，郑传道，还有一些南洋土人的首领，还有一些西方势力的头领。 朱元璋淡淡的一挥手，雪亮的钢刀落，一颗颗人头就被摆放在了供桌之上，再加上正常的三牲六畜，五谷，又加上了一些新粮食，这供桌之上，立刻被摆得满满当当。 如此场面，下方的武将群情激奋，这些人都是什么？都是曾经和大明作对的人，如今被剁了脑袋摆在了这供桌之上，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大明今后的日子，还要奉行铁血之道！ 如此一来，武将们的春天又到了，武将们又可以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了，可反观大明的文官，大多数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一些面露不忍，在他们看来，宰杀活人祭祀天地，这些是早已经被废除的礼节，如今又被陛下重新翻出来，属实是不应该！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随着人头落地，下方的使臣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人大多数比他们的身份要尊贵的多，可照样成了大明祭祀的用品，他们也从恢宏的场面之中苏醒过来，他们到现在才发现，如此好听的礼乐，如此巨大的青铜鼎，如此雄壮的士兵，都是用那些敌人的鲜血铸就的！ 站在使臣当中最前方的卡塔里娜，大红色的蓬蓬裙里边的两条裸腿，都有些瑟瑟发抖，她实在是不明白，皇帝都可以克制自己的欲望，这样的国家会恐怖到什么程度？这位新的天地主宰，又会如何对待西方？ 同样站在使臣第一排的脱脱迷失汗，还有沙俄国的吉米特里大公，两个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燃烧着无边的烈火！ 父子二人在青铜巨鼎之下，三拜九叩，敬告了苍天厚土，又从旁边的人手里接过了一只火把，父子二人都伸出了一只手紧紧握住，一齐发力！ 火把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落在了巨鼎当中，随着火把落下，青铜巨鼎当中顿时燃烧起冲天烈火！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围数万将士的欢呼声，仿佛要把天上的云彩撕裂，巨大的声浪，仿佛潮水一样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就好像天威一样！让所有心怀叵测之人胆寒！ 祭坛之上，朱元璋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挥手指了指下方的文武百官和万千将士，“儿啊，爹回宫了，从今往后，你就要坐到那张龙椅之上了，这个大明，爹就交在你的手里了！” 朱标重重的点了点头，伸手搀扶自家老爹，慢慢的从祭坛上往下走，走下来以后，父子二人来到了宝座旁边，朱元璋看都没有再看那张镶金戴玉的宝座，一把将朱标按在了那里。 “好了！爹自己回宫就行，你还有正事儿要办！” 朱元璋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朝自己的马车走去，这个马车，正是开国之初他用黄铜代替黄金做的龙撵，旁边还有一个更加巨大的金光闪闪龙撵，那是他留给他儿子的！ 朱标忽然有些心酸，望着自己老爹的背影，从宝座上站起身来，从背影的方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儿臣恭送父皇！” 这一声呼喊，当真是叫尽了父子情义，文武百官，万千将士，全都跪倒在地，口中呼喊。 “恭送太上皇！” 朱元璋微微回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伸手往上摆了摆，“起来起来，干正事去！” 几滴清澈的泪水，模糊了朱标的双眼，他缓缓的站起身，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一揖到底，“儿，领命！” 第467章 登基大典(3) 如今的奉天殿，所有的地方都是装扮一新，更加恢宏的金龙宝座之上，朱标端坐，在那金龙宝玉之间，俯视天下悠悠众生！ “新君临朝受百官朝贺！” 苟宝如今也换上了大红色太监衣袍，腰间佩玉，手持珊瑚杆拂尘，中性的声音响遍了整个皇宫大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文武百官和近百位国使，都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来朝贺这位天下的新主人，所有的使臣都没有说他们的国家没有跪拜之礼，毕竟大明太强了，相比于外强中干的老十全，为了凑一个十全武功，弄得祸国殃民贻笑大方，朱标的战功可都是实打实的，容不得这些外国使臣不尊重！ 朱标狭长的眼睛看了一眼下方的文武百官，又看了一眼服饰各异的各国使臣，微微的抬着抬手，“众卿平身！” “谢陛下！” 所有人都深深的低着头，不敢看这位人间极，朱标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淡淡的示意了一下苟宝，苟宝顿时明白，小心翼翼的端过了一个托盘，上边放着朱标的第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承父皇之位，仰赖天恩，初登大宝，朕必遵父教诲，崇师德育，行仁君之事，朕自当上顺天命，下和人心，恭诣宗庙，昭告天下，大赦亿民，以承正统！ 皇太孙朱雄英，天资聪颖，深得朕心，当晋位太子，正位东宫！ 郑国公常茂，老成谋国，勇武刚健，当为太子太师！ 魏国公徐达，镇守努尔干都司数年，使胡人不敢南下牧马，士不敢弯弓抱怨，当为太子太傅！ 云南知府汪广洋，勤恳扎实，深谙民事，乃一方之青天，当为吏部尚书！太子太保！ 东宫正妃徐氏，晋皇后位，母仪天下！ 东宫侧妃徐氏！晋贵妃位，辅掌后宫！ 钦此！ 文武百官有些愣了，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这新皇帝登基一定会大封群臣，所有官员的品级都会往上提一个档次，而且都会给一些封赏，可他们实在没有想到，新皇帝竟然只封了三个虚职，和一后一妃，这简直是有些寒酸，而且这汪广洋是谁？ 他们的心里都有数，一个胡惟庸逆党，被贬到云南做知府已经好多年了，这回他竟然得到了吏部尚书和太子太保！他什么时候成为太子的人的？难道胡惟庸的倒台跟他有关系？ 一时间文武群臣心中暗自琢磨。 可是随着宣读圣旨的话音一落，文武百官都纷纷跪地谢恩，朱标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微笑。 在登基之前，他就想着如何整治一下这大明的文官，所以今天才有这么一幕，汪广洋也早已经被他秘密调回应天，如今就在文武群臣的最后边站着！ 不可否认的是，武将之中得到实惠最大的就是徐达，不仅成功的站在了太子的这一队，而且这两个女儿都是贵不可言，看着他低眉顺眼的那个样子，一定是在偷着乐。 而这个时候，宝座之上的朱标发话，“诸位臣公，是不是感觉朕登基的封赏太少了？” 一句话，除了站在最前方的亲王以外，其他人都感觉到一阵胆寒，这位太子爷是个什么样，他们心中早已经有，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上骨子里和老皇爷一模一样，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而且自从接触武事以后，那些个心狠手辣的招数，让所有人都不禁胆寒！ “臣等不敢！” 朱标笑了笑，“你我君臣，自然是要实话实说，今天朕就说一些实话，为什么今天没有大肆封赏！” 朱标从龙案之上拿起了一只茶盏，微微的抿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将军功名马上取！要想战功，要想受到封赏，就自己拿着刀子去拼，打了胜仗，朕自然不吝赏赐，否则的话，这个封赏拿到手里你们踏实吗？” 下面的武将没有一点儿迟疑，纷纷开口，一时间粗声粗气的马屁如潮。 朱标点了点头，伸手微微往下一压，顿时鸦雀无声，“文官也是一样，想要青史留名，想要百世清誉，也不是难事啊，造福一方就可以，干出实事也可以，就像那汪广洋一样，让一方百姓奉他为青天，朕一定不吝赏赐，否则的话，就靠着写奏章，就靠着写文章，朕可不喜欢！” 朱标这话说的很明白，文官就要干实事，自古以来，文死谏武死战，天天想着写歌功颂德的文章，天天想着给皇帝写请安奏折，疯狂问候皇帝全家，这种文官怎么可能得到他的封赏？简直就是扯淡！ 大殿之内的文官默默不语，只有汪广洋一人头颅高扬！ 看到这一幕，朱标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他知道，从今天以后，这汪广洋就是一个孤臣，没有人会和他结党，更没有人拉拢他，这样就更好用了！ 朱元璋不理朝政已经很久了，朱元璋基本上天天在奉天殿上朝，所有的事情也都是他来拍板，这种情况已经好久了，所以今天的大朝会，所有人都感觉到异常的和谐，只是坐的地方从下边的太子宝座挪到了上面的皇帝宝座而已，这皇权的交接，简直就是顺的不能再顺！ 文武百官又是歌功颂德一番，文官们倒是收敛了很多，那些华丽辞藻的文章都没有全拿出来，他们也不是傻子，很多人都写了两份奏章，一份就是那种歌功颂德的，另外一份就是说一点实事的，虽然不多，但也胜在好看。 两手准备阴阳两面，这些文官是最擅长的！ 武将们则是有些不会夸人，但好歹是马屁如潮，这第一次大朝会，就这么诡异和谐的进行了下去… 朱标的意思也是这样，先确定一下太子和后宫正位，再和文武百官们聊一聊，然后再进行什么歌舞啊，礼乐呀一类的东西！ 眼看着气氛一团和气，朱樉隐晦的看了一眼自家大哥，见自家大哥暗自点头以后，这才恭恭敬敬的站出身来，“启禀陛下！一百一十四位藩国使臣，已全部在殿外等候！” 朱标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那就让他们都进来吧！” 奉天殿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众服饰各异的番邦使臣，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而此时的太阳已经有了几分炙热，所有人的脸上都冒出了几丝热汗！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有所抱怨，只能在那里恭恭敬敬的等着！因为大明强大！因为大明有数百万军队！ 看着殿门打开，所有人都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宣番邦使臣觐见！” 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往里边走，走到了大明文武百官的中间，那一片早已经预留好的巨大空地之上，望着这些肤色各异奇装异服的番邦使臣，文武百官纷纷面露不屑，最前排的亲王甚至连头都没回！ “上国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的使臣都恭恭敬敬的跪下，包括卡塔里娜，包括脱脱迷失汗，也包括季米特里大公！ 宝座之上的朱标忽然松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他才感觉到这皇位如此之舒坦！此时此刻，他才感觉坐在这张宝座之上是一种享受！ 望着下边一个个低垂的脑袋！朱标心中暗道，“好啊，好啊好啊！！今天把脑袋低下了！以后就别想再抬起来了！” 第1章 强国外交 “上国大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边一百多位使臣，也不知道是事先排练了还是怎么样，这万岁喊的是十分整齐，虽然语调之中还有那么几分生硬，但是那种真情实意的感觉，确实让朱标听的舒服。 一时间马屁如潮，卡塔里娜女王甚至说出了，大明乃金雀花王国的父邦，我金雀花王室，以后定为大明马首是瞻，这一类的话就算是有几分骨气的，文人也说不出来，毕竟这华夏几千年历史就出那么一个石敬瑭，还留下了千古骂名，但是看卡塔里娜那种骄傲的神色，就看得出来，她好像不把这件事情当做屈辱，只把它当成了一个强大的靠山而已。 这说来奇怪，朱标并没有反驳父邦的这个说法，而是坐在宝座之上坦然受之，下方十几个西方诸国的使臣，那是纷纷侧目，眼珠子也是乱转。 一百一十四份国书，整整齐齐的放在了朱标的龙案上，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一下，里边所有的文字都是标准的管阁体，清晰又漂亮，而且并没有他们本族的文字。 这就是尊严，当你的实力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当你的国力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所有的民族都会主动学习你的东西，而且会慢慢摒弃自己本来所拥有的！ 相信这次大明如果放过他们，大明的语言文字就会成为他们国家当中贵族首先要学习的东西，这就是现实！ 朱标的嘴角划过了一丝嘲讽似的微笑，他上辈子学过打铁学过铸剑，学过做青霉素，学过做火器，可唯一就是学不会那鸟语，堂堂汉字正正方方，学那些音阶做什么？和那些蛮夷又有什么好说的？ 整个奉天殿的气氛都好像凝固了，所有的使臣都惊恐地看着朱标龙案上的国书，他们在怕，他们怕朱标不满意，直接就兴兵来攻！ 在来之前他们也做了足够的功课，虽然不知道新世界的事情，也不知道海军已经全面占领了新世界沿海，但是家门口一亩三分地的事情，他是非常清楚！北上南下，努尔干都司的六十五万大军，直接就把刺刀顶在了沙皇国的鼻子尖上！再加上接壤的金帐汗国，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而且在这个时候，大明的后方已经无忧，沐英就可以镇压整个云南周边，十万大军在手，就周围的那些小鱼小虾？当真是不够打的！ 而且朱标和沐英的关系也是相当的好，两大工业城的武器使劲的给，沐英也是争气，没事就去丛林里边练练兵，打的阿瓦王国，清迈王国，澜沧王国，又是割地又是赔款！当真是丧权辱国！ 而且这还只是练兵而已，沐英那可是听话的紧，朝廷没有诏书让他动大军，他就天天练兵，只不过这练兵的方式有点特殊而已，但朱标可以理解…… 这看着自家皇帝迟迟不说话，这满朝文武大臣可就动了心思，如今新皇登基，却没有大肆封赏群臣，一定是有深意在里边。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文武百官之中什么样的人都有，就是没有傻子，他们也清楚，皇帝在等他们立功，没看见那个汪广洋吗？从一介知府摇身一变变成了吏部尚书！不说是一步登天吧，但起码得天壤之别呀！ 可就在文武百官准备开始嘴炮的时候，汪广阳已经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 朱标眉毛一挑，看着这老小子一脸杀气的模样，顿时知道他想说什么，思索片刻以后，便平静的开口说道，“讲！” 汪广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这才开口说道，“微臣在云南的时候，就时常看到阿瓦王国的土人越境杀害大明边民，臣以为，阿瓦王国的国书不能收！大明也万万不能接受他们的臣服！如果接受了他们的臣服，数年间死伤的边民该如何瞑目！” “陛下啊，云南边民都在盼着天军啊！！！” 汪广洋老泪纵横，其实他说的没错，在朱元璋攻打云南之前，那些个化外蛮夷，确实经常对云南边民烧杀抢掠，有些时候进了一个村子，都看不到活人，满村皆是腥臭之气！当真是让人怒火中烧。 朱标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随意的摆了摆手，汪广洋立刻收起眼泪，回到了自己的行列当中。 “那阿瓦王国当真如此残暴？” 此话一出，所有武将都红了眼睛，这是什么？大大小小也算个灭国之功啊！ 可是随即一想，又都平静了下来，云南那个地方，陛下早已经有了准备，那十万大军，别说一个阿瓦王国，横扫了南方都可以！ 阿瓦王国的使臣也晃晃悠悠的站出来，操着一口生硬的大明语言，哭哭啼啼的开始解释，理由也用的非常老套，说他们国家的不法之民擅入大明边境，已经被他们斩首示众，还请上国原谅。 朱标沉默不语，默默的看着这个使臣在那里哭天抹泪，甚至都冒出了几句家乡的土话。 看到这一幕，朱标忽然间感觉有些可笑，有道是强国的使臣就是祖宗，弱国的使臣就是孙子，这句话诚不欺我，弱国无外交，这句话也是至理名言，而且大明周边这些个小国家，朱标也真是没想让他们消停。 今天没有打他，只是因为不想打而已，并不是因为不能打！ 正在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时候，朱标终于开口说话了，“诸位使臣的国书，朕有时间再看，阿瓦王国的事情呢，朕也不能听胡爱卿一面之词……” 阿瓦王国的使臣松了一口气，但朱标随后的一句话，却把他忽然间打向地狱。 “要不然这样吧……” 朱标一脸为难的摇了摇头，“胡爱卿这话已经说了，朕也不能不查，否则寒了大明忠良之士的心！” “让平西侯沐英去查一查吧，看看究竟有没有这件事，有的话就依照大明律处置，没有的话就算了…” 阿瓦王国的死神差点没吓出尿来，那平西侯是什么人？在他们的家乡那就是小儿止啼一样的人物！让他去查？有没有这回事还重要吗？ “陛下！大皇帝陛下……您不能……” 阿瓦王国的使臣哭天抹泪，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可大明的文武百官却丝毫没有含糊，直接就是山呼陛下英明，他一个人的哭喊声，直接就被淹没到大海当中，而且可笑的是，其他藩邦的使臣喊的比谁都响亮…… “今天是朕登基的日子，诸位国使和朕一起去观阅兵式！看完了之后再说，将士们还在烈日下站着呢…” 朱标笑呵呵的说完这句话，就要起身往外走，苟宝也连忙跟上了一句，“陛下起驾承天门！百官跟随！” 一百多个使臣，没有一个出面反对的，拳头低眉顺眼的跟在了文武百官身后，谁也没有提他们刚才可是在大殿之外站了好久，一个个晒的脸皮发紧！ 气势磅礴的天子仪仗，缓缓行进，承天门前，也早已人山人海！无数兵是整齐的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新皇帝！ 第2章 军威传承 朱标这次阅兵式，规模空前庞大，都是他自己规定的一些细节，本来是想邀请自家老爹一起来的，但是朱元璋却说，有那个空闲还不如多陪陪你娘，就用这个理由把朱标给回绝了，让他自己去折腾… 对于这件事情朱标也是无可奈何，自从一两年前，自家老爹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懒，所有的东西都扔到了自己这，如今能干出这种事儿来，朱标还真是不意外… 来到了承天门城楼，朱标坐在了金碧辉煌的宝座之上，在他的两侧，站的是大明亲王，大明亲王的下首，站的才是文武百官，在文武百官的下首，才轮得上各国使臣。 朱标把这个时间段卡在这里是有意义的，他知道这些使臣是要上贡的，那就让他们看看大明如今的实力，看完之后再决定朝贡的东西！满意还则罢了！不满意！就他娘自己去拿！ 皇太子朱雄英早早的跟在了自家老爹身旁，小小的身子，如今也穿上了太子团龙服饰，看起来当真是英武之极，等到朱标落座以后，他也坐到了旁边小一号的宝座之上！ 这一幕更是让所有使臣心中发颤，上一次参加过阅兵的使臣，都清楚的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还坐在老皇帝的身侧，也是小一号的太子宝座，没想到这大明的传承如此之紧，国力强大又传承有序，他们心中怎么会不慌？ 而这个时候，下方忽然传来了洪亮的声音，“标兵就位！！” 听到这句话以后，朱标忽然起身，连同着朱雄英一起，都来到了承天门栏杆的最边上，直接俯视下方，下方的广场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起了一根通天巨柱！ 朱标缓缓地握紧右拳，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这时候才注意到，所有的文武百官，胸口都有一个金色徽章！承天门的城楼之上，也悬挂了一个巨大圆形国徽！这个东西早已经做了出来，只不过是自家老爹，一直都没让用而已，就是等着自己登基称帝，好把这个东西拿出来！ 文武百官也都纷纷把右拳放在胸口，抚摸着心脏附近的国徽，神情肃穆无比！ “升国旗奏国歌！” 徐妙锦调教出来的铜管乐队，这次终于派上了用场，激昂慷慨的曲调，缓缓响起，再加上又增添了人，光是演奏的人，就增加到了数千！当真是声浪震天动地！ 而下方的数万大明精锐，也跟着缓缓唱起，数千人的乐队，再加上数万人的合唱，此等气势，足以撼天地，动鬼神！ “这一首乐曲振奋人心！” “望当年神州陆沉！” “勇士们追随太上，骑上了骏马！” “这首歌伴随着他们出征！” “至正年间，唱着他驱除鞑虏！” “洪武元年，唱着他攻破大都！” “天降贵人，带领汉人走向胜利！” “哪怕是前方充满了艰辛和血腥！” “假如有一天！” “有人胆敢亵渎天威！” “我们将为了祖国！” “奋起投入到神圣的战争之中！” “假如有一天！” “敌人来进犯！” “我们为了汉人火种！” “将奋起投身到神圣的战争之中！” “神圣的战争！” “田野麦浪滚滚，新粮成熟！” “祖国将遥望山海，直到成功！” “我们哪怕作为枯骨，嘴角也要含着笑！” “因为我们战胜了灾难！” “因为我们战胜了屈辱！” “因为我们投身到神圣的战争之中！” 滚滚的声浪之中，一双双热泪盈眶的眼睛，唱到中间的时候，早已不是下方精锐的合唱，而是数十万百姓加上兵士的嘶吼，他们痛痛快快的喊着！他们痛痛快快的叫着！他们生到神州大明！他们骄傲！他们有这样的皇帝！他们自豪！ 歌唱国歌的同时，一道赤红色的旗帜，在擎天巨柱之下缓缓升起，血红的底色，赤金色的龙纹，还有高悬的日月，无一不证明着它就是大明万千百姓的信仰！ 这一面赤血日月旗，凝聚着中原大地从崖山跳海以来的屈辱，凝聚着中原陆沉近百年留下的艰辛，凝聚着从太祖起兵以来英勇将士泼洒的英雄血！凝聚着万千大明百姓的希望！凝聚着大明帝国无比的强横！ 朱标肃立，眼神坚定地望着这一面旗帜，他忽然有些鼻子发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朱标忽然间发现自己值了，他把一个庞大而古老的文明带到了一条正确的路上，他让这个文明重新拾回了尊严，他让这个文明摒弃了外来的糟粕！ “不虚此生了！”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释然，望着已经升到最顶峰的赤血日月旗，缓缓的放下了行礼的右手！ 而此时的番邦使臣，也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他们什么时候拥有过如此忠心的臣民？他们又怎么敢想拥有如此精锐的军队？ 朱标站在城楼之上没有动，也没有回到自己的宝座上，而下方却缓缓驶来了一辆战车，魏国公徐达笔直的站在战车之上，朗声高喝道，“启禀陛下！受阅部队准备完毕！请指示！” 朱标缓缓的点了点头，“开始！” 声音在承天门城楼的反射之下，准确的传到了徐达的耳朵里，这城楼子可是数千工匠日思夜想想出来的，站在这里说话，声音宛如洪钟大吕一般！ “臣遵旨！” 在徐达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广场之上的礼炮轰然而响，九十九门礼炮，发出整齐划一的巨大炮声，这炮本来应该是九十五门，象征着九五至尊，可朱标却执意加了四门！ 巨大的轰鸣声，穿过了整片广场，九响之后，便响起了稍微有些凌乱的马蹄声。 所有番邦使臣眼神一眯，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怀疑，难道这大明是外强中干吗？怎么马蹄声如此凌乱？就算是他们国王的近卫骑兵，也可以把马蹄声调整到一致，这大明在如此重要的时候，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朱标的眼神却是愈加肃穆，甚至不知不觉中站直了身子。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广场的那头清晰的传了过来，“老五营马队！向伟大的陛下致敬！” 略显凌乱的马蹄声，渐渐的出现在了广场的尽头，在繁华似锦的承天门前，他们的出现，显得是那么的不般配，身上斑驳无比的旧铠甲，手中的钢刀也在阳光的照应之下显得有些通红！他们仿佛跨过了层层时空，他们仿佛跨过了残酷血腥的战场，突兀的来到了如今繁华的大明！ 但是没有人敢小瞧他们，更没有人敢嘲笑他们，他们一个个都已经到了耳顺的年纪，长长的花白胡子，已经垂到了胸口，但他们的眼神依然锐利，一人杀气十足！ “老五营马队！应到三万六千五百一十二人！实到三千五一十人！老五营马队千户张老三！” 徐达的手掌有些颤抖，他认识这个张老三，铁打一样的汉子，如今也老了，老到他都快认不出来了。 徐达强忍心中的酸楚，伸手向前一指，口中爆喝道。 “向前！！！！！” “是！！” 数千个耳顺之年的老人，整齐划一的抽出腰间钢刀，他们的刀剑，样式不统一，有长有短，但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刃口残破，甚至有很多还带着缺口，刀身上面暗红色的血迹，就好像洗不干净一样！ 身上的铠甲也五花八门，上面也有纵横的刀痕剑创，但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拔刀的决绝！ “老五营马队！向前！恭贺陛下圣寿无疆！！” 马蹄声响起，苍老的躯体如今也挺胸叠肚，钢刀竖在门心，眼神坚定的望向承天门上面的身影！ 朱标只感觉汗毛炸立，不知不觉的握拳行礼，下边的是谁？是自家老爹朱元璋起兵时最精锐的部队，打过无数烂仗恶仗，当时这天下万千汉人，别的不说！下边这些老人肯定是最有种的！ “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吾皇万岁！” 残破血红的刀锋，仿佛要刺破了苍穹，暴雨一般的气势也扑面而来！ 第3章 飞龙之引 一个民族，能否得到外人的尊重，其实看的并不是别的，看的就是他们，有没有足够尊重自家的英雄！否则这就是一个无知的民族！ 对自家的英雄都不够尊重，流血的人还要受欺负，流血的英雄还要被狗咬，如此国家，如此民族，又有谁愿意抛头颅，洒热血的去守护？ 就像那赵宋，武将浴血拼杀抗击外虏，回家之后还不如人家一个考上秀才的风光，这是什么？这是畸形！就是不正常！这是良知尽丧！ “将士们！” “向咱们的开国之兵致敬！！向咱们汉人的民族英雄致敬！” 承天门之上朱标振臂高呼，下方的数万精锐，数十万百姓，呼喊之声几乎要震破天穹！ “看一看他们手中残破的战刀！看一看他们身上污浊的铠甲！我大明太上皇帝起兵之时，就是靠着这些，打败了残暴的元廷，救我汉人百姓于水火之中！” 朱标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伸出手指着下方那一队苍老之极的骑兵队伍，心中当真是感慨万千。 “太上皇帝万岁！” “太上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喊之声震耳欲聋，无数上了年纪的老人，拼了命的也要挤过来看一看，终于看到了那些他们熟悉的身影，在他们被鞑子欺辱的时候，就是这些人背井离乡，就是这些人站了出来！挥舞着手中的刀剑，让汉人重拾尊严！ 张老三的头盔之下，留下了两滴浑浊的老泪，当初元人的狼牙箭射在身上，活生生的割掉一块肉，他没掉一滴眼泪，当时小腿被战马踩断，他也没掉一滴眼泪，如今却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他们感觉这辈子值了，朝廷给的优待让他们吃用不尽，老掉牙的岁数还能从这承天门前走上一遭！不虚此生！不虚此生啊！ “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吾皇万岁！” 张老三有些颤抖的声音徐徐响起，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他语气之中的哭腔，这苍老的声音仿佛能穿透人心，仿佛能触动每一个人的良知！ “万岁！” “万岁！” “万岁！” 数万将士眼睛通红，他们想到了什么？他们想到了战死沙场的父兄，他们想到了在家垂垂老矣的老娘，想到了那一声，“儿啊！上阵杀敌立功啊！皇爷待咱家不薄！咱家人不能坐那白眼狼啊！！” 想到了跃马出征之前，刚新婚没几天的媳妇，羞答答的把一缕青丝系在了他们的手腕子上，想到了家中的肥田，想到了在田埂之上嬉笑打闹的娃娃！ “大明万岁！” “陛下万岁！！” 千言万语，综合成了这两句话，他们是真的希望这大明能千年万年，他们也真心实意的希望高台至上的身影，可以活到万岁！ 随着老兵们渐渐走远，只留下了一道道笔直的背影，在阳光的照映下，本来苍老瘦小的身影忽然间变得无比高大！在赤血日月旗的烈烈声中！第二个方阵徐徐而来。 一个普普通通的步兵方阵，身上穿着重甲，手中拿着盾牌铁锤，年岁也都不小，乌黑的胡须上面还带着几分风霜。 他们沉默的往前走，而此时的徐达，则是有几分热泪盈眶的意思，这只普通的步兵方阵，就是他当年的军队，徐达就是带着他们，一路势如破竹！攻破了元大都！就是他们，咬碎了最硬的骨头，吓的元帝仓皇出逃！ 方正前方，一个人撑着一杆血红大旗，上书，“元年破大都，先登铁军！” 不需要说任何事情，这支铁军缓慢的走到了承天门下，“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吾皇万岁！” 朱标向下摆了摆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这是大明朝的老牌精锐，纯正的开国之兵，没有老五营那般的老资格，但也差不多！ 沉重的步伐，仿佛让人窒息一样，这些人都是刀山火海中拼杀出来的，整齐划一往前行走的时候，众人裹挟的气势，就能让人心胆俱裂！ 使臣当中，卡塔里娜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敬佩，她相信这支军队可以碾碎他前方一切的东西，那身上厚重的铁甲，就算是最英勇的骑士，也不能做到一击洞穿！ 这个时候，乐队的曲调一遍，变成了一首朱标新写出来的曲子，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胭脂卫的女人送别曲，那曲调也是荡气回肠。 广场的尽头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和之前沉闷的气势相比，这些声音当中多了几分清脆，所有的人都踩到了一个点上！ 这第三个出场的方阵，是努尔干都司生产建设兵团，这些人，就是朱标改革军制的试验品，他们不需要从事生产，人数也非常少，只有一万人，但是却无比精锐，装备精良！ 长长的栓动式步枪，长长的三棱刺刀，仿佛一个小长矛一样，整齐划一的步伐，整齐的皮鞋声，原来他们都穿着长筒黑色皮靴！ 这些皮靴上面有一些特殊的纹路，就好像是扭曲的脸庞一样，让人看着望而生畏！ “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吾皇万岁！” 整齐的劈枪正步走，乌光闪烁的皮靴，无一都是在显示着这只军队的强横！而使臣的队伍当中，脱脱迷失汗，顿时睁大了眼睛，他又看到了这一只像魔鬼一样的军队！ 他心中一直有一个怀疑，这种军队长生天下凡能战而胜之吗？今天他又看到了，他死死的盯着他们手中的火枪，心中可是馋的直流口水，这东西太珍贵了，这东西太好了！这东西杀了他们无数族人！ 非说他们是西海女真，要剥他们的头皮做靴子，脱脱迷失汗，还特意派出使者和徐达商量，详细的说明了一下自己是长生天的后裔，并不是女真人，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还是不断的有族人失踪… 这一万军队可是精锐中的精锐，望着前方空空的旗子，所有人都不服气，他们也想打一个大胜仗，他们也想有战功旗！ 朱标微微摆了摆手，眼睛望向下方的大军，这些军队的素质，已经可以达到后世一战时期了，在这个年代无疑是平推，这是他来大明这么长时间辛苦而得，如今看来，当真是成就感十足！ 整齐的步伐声慢慢远去，这个时候，东宫六率出场了，他们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名字，叫做禁卫军！ 曹炳架着战车，身穿新式军服，手握指挥刀，他已经荣升禁卫军统领！ 战车之上，曹炳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老虎，抽出指挥刀竖在眉心，狂吼一声，“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吾皇万岁！” 他心中其实是很憋屈的，第一个出场的老五营，他是心中没有任何想争的想法。那可都是老前辈，第二个方阵是曾经攻破大都的先登营，人家那是老资格，自己也是抢不起，可是这第三个，凭什么就给那生产建设兵团？就算是在北上南下期间立了滔天大功吧，能大得过禁卫军吗？ 但是没办法，定都定下来了，所以只能在气势上找补了…… 一万禁卫军，步伐行进像一个人一样，新式的军服，甚至连衣襟的摩擦声都是一样，这支军队一出来，便得到了百姓们的欢呼声！ 百姓们都认识，这支军队是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开始着手训练的东宫六率，如今已经是天子亲卫了。 广场之上隆隆的脚步声，长筒皮靴踏地的声音不绝于耳，看到这一幕以后，燕王朱棣却不尽意间的抽了一下嘴角，这一万双皮鞋，可是他大哥吩咐他的，做的可不容易啊，女真人不够，他甚至还抓了很多鞑子… 此时城门楼子上的朱标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军队展示他总共就放了四个，之后就全是装备！甚至还有从来没有亮相过的东西！ 其实按照自家老爹的想法，还是把好东西藏一藏，但是朱标却不这么认为，一个猎人可以毫不犹豫的向猴子展示自己的猎枪，猴子看到之后也会恐惧万分，但想让猴子做出猎枪，那可就是千万年以后的事儿了！ 这天下间已经不存在有和大明并驾齐驱的帝国！至于那些番邦小国，呵呵…… 就展示出来了！就恐吓你了！就要打你！你又能怎样？来我应天哭鼻子吗？ 中场休息了，大型集体舞蹈飞龙引，也缓缓的拉开帷幕，彪悍粗犷的嗓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所有的使臣们都松了口气，慢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朱标也回到了宝座之上，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期待！ 在歌舞的同时，一群兵士飞快的跑出来，隐晦的在广场之上搬起了砖，随着一块块地砖的消失，广场之上露出了两条平行的钢铁，灰黑色的金属光泽，藏在了飞龙引的宽袍大袖之中！ 第4章 极限单兵 一曲歌舞以后，所有人的心情好像都放松了一些，而且这歌舞之中，一股天朝上国的气质油然而生，让人不由得敬佩！ 可千万别小看这个歌舞，它可以显现出一个民族，一个朝廷的样貌，就像是有的民族，他们天天跳热舞秀长腿，后来查一下资料，他还真是靠这种东西来恢复经济。 而一个古老又传承的文明，必定是要有一些传统的东西，否则完全忘记过去，那你又怎么记住自己从哪里而来呢？石头里蹦出来的？没有历史的胡编乱造，也要有一本历史书，有历史的却不重视，这是不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宝座之上的朱标也看得心情舒畅，这一曲飞龙引是大明的开国礼乐，今天在这个场合展现出来，更是彰显了大明国威，而且争取歌舞，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全都是穿甲持刀的汉子，我泱泱大明的女人，岂是那些蛮夷之辈可以看的？ 各国的使臣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他们实在是不想看这个阅兵式，看的时候就像是尖刀架在喉咙上，这种感觉他们实在是不舒服。 只有卡塔里娜一人看得津津有味，因为这死神当中就他一个女的，她可不愿意看女人，他就愿意看男的，下边起舞的大明兵士，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俊朗的脸庞，再加上强壮无比的身姿，着实是把卡塔里娜馋得够呛…… 朱标放下茶盏，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了栏杆边上，下方的徐达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双手撑着指挥刀，腰杆一瞬间挺得绷直！ 只见他环顾四周，唰的一声抽出指挥刀，没用喊任何一句话，所有的大明精锐整整齐齐的一个立正。 皮靴踏地摩擦的声音，整齐划一，在空旷的广场之上，显得尤为入耳！慢慢的传到远处…… 激昂的乐曲随后响起，一阵沉闷无比的脚步声，由广场的那一边缓缓移动而来。 “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吾皇万岁！” 这些军队是朱元璋的殿前亲军，那都是百里挑一，万里挑一的开国之兵，一个个身体强壮至极，说他们是横竖一边宽都有人信，他们可是手拿重锤，就能硬刚鞑子铁骑的存在！当真是无敌铁军！如今这支军队交到了朱标的手里，朱标让他们改头换面，成为了自己的御林军！ 御林军统领正是郭英，郭老四！ 方阵缓缓的来到了承天门前，郭英身穿新式军服，手持指挥刀，带着几分沧桑的面庞，依然英武气十足！ 而他身后跟的御林军兵士，可是让人眼前一亮，身上穿着的铠甲十分怪异，拿朱标的话来，这些东西符合人体工程学，神武工业负责这些东西的制造，他们不懂什么叫人体工程学，但是他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就是好穿好脱，穿着舒服… 所以就出现了这种流线型的镶金铠甲！再加上他们拿着的枪，是一种特制的栓动步枪，口径比一般的栓动步枪要大很多，这还得归功于郭英，他说那小细枪管拿着没啥意思，轻飘飘的，一枪顶多打个窟窿，所以要做粗一点… 尚守田哪惹得起这一位？只能乖乖听命，而且他自己也不咋正经，自从得了克虏伯的称号，他做什么都有一股炮味儿…… 商量到最后，直接把猎蛮重机枪的子弹拿了出来，说这玩意儿行不行？ 郭老四表示很喜欢，但是毕竟子弹太大，这枪一次只能装三发子弹…… “枪上肩齐步走！” 此时距离承天门的正中心还有一段路程，可是郭老四已经横眉立目，攥着指挥刀的手掌都爆起了青筋！这一天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从老皇帝变成了小皇帝，自己的仕途是就此终止，还是青云之上，那就要看自己的能耐了！ 承天门的中心离他们越来越近，三万人组成的庞大方阵，慢慢显现到了所有人的眼中，无论是百姓，还是文武百官，还有各国使臣，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文武百官是惊奇他们步伐的整齐度，而各国使臣则是在惊奇他们身上穿的装备。 毕竟这一套铠甲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宝贝，大明却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再加上他们肩头上扛的小炮，这得多少银子？ “向右看！正步走！” “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吾皇万岁！” 随着郭英的一声怒吼，重头戏来了！三万人整整齐齐的踢出左腿，乌黑色的皮靴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声音！ 随后肩头上的长枪，用力往前一挥，寒光闪闪的刺刀，在承天门下方形成了一片星罗棋布！ 这步伐简直太整齐了，回响的声音，甚至能传出好几里地，可以这么说，这些御林军身上所用的东西，就是大明现在单兵装备的极致，大口径步枪，4颗手榴弹，再加上背包中的掷弹筒，这些兵如果放出去，那就是活阎王一样的存在！管你是骏马弯刀，还是他娘骑士精神！全都给你碾碎！ “如此精良的铠甲，竟然穿到了步兵身上，如果让这些兵骑上战马，那岂不都是优秀的骑士？” 人群之中的卡塔里娜动了小心思，眼珠子一转，猛然间想起了一个好东西，他用本国的夏尔马和草原上的马进行了杂交，完全摒弃了夏尔马胆小如鼠的性格，体型虽然没有那么大，但依旧是宝贝！ “如果把这种马进供给大明皇帝，那位年轻的霸主，能不能请我喝上一杯奶茶……” 卡塔里娜舔了舔嘴唇，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期望…… 三万人的方阵简直就是铺天盖地！万岁之声不绝于耳，百姓们简直是喊哑了嗓子，拍红了手掌，他们喜欢看自己的子弟兵，他们更喜欢看自家子弟兵杀气腾腾的样子，因为有安全感！ 城门楼子上的朱标也是连连挥手，这都是他的精兵强将，这都是他老爹留给他的宝贝，这殿前亲军的平均年龄是三十五岁，正是一个男人人生当中最巅峰的时候！他们十几岁就开始跟着朱元璋打仗，一直打到现在，说是百战余生，都有些小瞧他们！这不是宝贝，什么是宝贝？ 而且这次的阅兵，装备篇章，是分为步兵，骑兵，炮兵，还有两个压轴的重头戏！朱标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的就是彻彻底底的恐吓所有人！ 毕竟在他的心中，刘皇叔行韬晦之计，也是没有办法，局红管亮谁不亮出来？藏着干什么？留着装逼打脸做龙傲天吗？ 漫长无比的脚步声，沉闷无比的踏地声，渐渐的远去，所有使臣都长出了一口气，他们不敢想象自己的家园面对这些兵士，能够坚持多长时间？所有的使臣都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们又带回去和平，而不是把大明的军队带回来！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沉默不语，都在暗暗的摸着自己怀里的贡品清单，想着拿来的东西是不是太少了？如果这位年轻的帝王不喜欢，那该怎么办？ 就抱着这种心思，他们战战兢兢的等来了第二个方阵…… 第5章 炮兵骑兵 整齐划一的马蹄，从广场的尽头缓缓而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门门，长短各异，粗细都有的大炮，为首的是一名年轻将领，叫李宏毅，是国武监的高材生，毕业三年，就做了个炮兵师的师长！ “努尔干都司炮兵师！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吾皇万岁！” 随着李宏毅的一声呼喊，炮兵开始徐徐进场，最前方的是几个人肩扛迫击炮，后方的火炮就开始慢慢变大，一匹马牵引的小型山炮十门，这种炮车也非常特殊，橡胶轮子拉哪跑哪，后面还有两匹战马牵引的，这种炮就比山炮粗大了一些。 再往后就是六匹战马牵引的，这种炮已经是可以攻坚了，粗大的炮管黑洞洞的，让人望而生畏。 这种火炮一拉出来，特别是脱脱迷失汗，一瞬间冷汗就流了下来，前边的那几个字，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努尔干都司炮兵师，努尔干都司要这么多炮干嘛？为谁准备的？ 而且这种炮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样子，精致乌黑的炮筒，和他见过的那种炮完全就不一样，他手里也有炮，只不过都是前元的家底，甚至还有许多扔石头的回回炮，哪里见过这种东西？ 而此时此刻，下方百姓的欢呼之声更大了，大明竟然有如此国之重器，大明竟然有如此巨大的火炮，有了这玩意儿以后，谁还能欺负他们？谁还能让他们饱受屈辱？ 不可能了！ 这战马牵引的就是比较快，队伍一会儿就走完了大半，朱标在承天门上，面露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家底，心中可是乐开了花！ 有了这些玩意儿，大明就是天下霸主，任何人在这些大炮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单薄！那么的弱小！自己来大明这么长时间，兢兢业业的启发大明的工业，大明的工业终于走上了正途，已经远远的把它抛在了身后！ 说句不好听的，两大工业城现在已经不需要朱标了，他们现在已经可以自主的研发，自主的往前去走，有些路虽然会走偏，但是只要向前，就一定可以抵达终点，总比闭关锁国不愿意放弃祖先的大刀长矛要强！ “努尔干都司炮兵师！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吾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齐划一的呼喊，为这个庞大的炮兵方阵画上了句号，所有的文武百官都陷入了沉思，武将们一个个双眼通红，他们是真的馋，他们是真的羡慕蓝玉，如此精良的炮兵，竟然落在了蓝玉那斯的手里？他会用吗？他学过步炮协同吗？去过国武监吗？ 可是再眼馋也没用，人家蓝玉不仅学过，还是那个地方的高材生，所以那些武将也就只能眼馋着了… 这炮兵完了就是骑兵，其实按照朱标的意思，这骑兵留不留也就没有什么大用了，有了重机枪，有了步枪，有了各种先进的火炮，这骑兵还留他有什么用？ 可是他这一个想法被全体武将反对，并且引经据典说出了很多道理，朱标这个人自然是从善如流，他不是什么军事家，对于武将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很尊重，分析完利弊以后，他感觉这骑兵还应该再发展一下，毕竟李云龙还配个骑兵连呢！他朱标怎么着不得配个骑兵军？ 短小的栓动式步枪被研制了出来，还有各种各样的马上装备，而且大明现在的骑兵，也是以轻骑兵为主，重骑兵为辅，那种长枪大剑刀刀见血的时代，确实是已经过去了… 让朱标再拿着那些精锐的兵士，穿上重甲和敌人肉搏，朱标还真舍不得… 不一会儿的功夫，应天京军大营的骑兵就来了！ 为首的正是景川侯曹震，老家伙今天红光满面，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穿着新式军服，腰间挎着新式指挥刀，身上穿的铠甲也是极为简单，帆布做的军服上镶嵌了几块钢板，钢板做的也是贴合人型，看起来赏心悦目。 可千万不要小看这炼钢，在朱标看来，大明如果真的想发展进步，这炼钢就一定要练得好，又轻又硬，才是真正所追求的东西，否则的话练出一堆毛铁，有个屁用啊？！ 景川侯曹震来管理京军骑兵，不算是升官，只能算是平级调动，但是从应天兵马司调，到将军大营，这个意义可是非凡的！代表着他成为了新皇帝的嫡系，代表着以后他曹家的飞黄腾达！而且这马上功夫本就是他的老本行，如今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毕竟当年叱咤风云的马鹞子，可不是浪得虚名！ 老人家今天也是仔仔细细地打扮过，胡须都梳理的一丝不苟！ “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吾皇万岁！” 随着景川侯曹震的大吼，两万骑兵同时抽出马刀，竖在了眉心，刀锋之上闪烁的冷芒，就好像要把天上的云彩割成两半一样！ 所有的骑兵都背着短小的步枪，腿上穿着长筒马靴，紧绷的新式军服，更显得他们英武神气！ “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吾皇万岁！” 震天动地的呼喊声，伴随着清脆的马蹄声，传遍了整个广场，慷慨激昂的音乐，也让这一盛况更加动人心魄！ 而此时的亲王行列当中，燕王朱棣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从未见过如此的铁骑，这简直就比他的阎王三卫精锐太多，而且他的燕王三卫，里边还有一个汤家老二，还有一万原来的东宫六率。 而此时的秦王朱樉，却悄悄的挪到了他的身边，隐晦的扯了扯他的衣襟，压低了声音说道，“四弟你可小心点，今天可是新皇登基的大喜日子，我这眉心可一直发紧呢……” 朱樉的一句话惊醒了朱棣，脸上迅速挂满了笑容，和由衷的敬佩之意，同时眼神也隐晦的往四周看了看，让他绝望的是，他什么都没看到，他早就听说锦衣卫当中有可以百步穿杨的神枪，可一直没有机会见识… 轻骑兵已过，后边的就是重骑兵，这东西可以不作为主要的，但必须要有，毕竟现在在所有人的心目当中，这重甲骑兵才是一个国家实力的象征！ 可随着重甲骑兵的出场，旁边观看的卡塔里娜却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暗道，“这些威武的骑士所骑乘的战马，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不是夏尔马和草原马的杂交马种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种东西在他的宫殿当中，可是宝贝中的宝贝，西方主要的战斗力就是骑士，她又怎么可能不重视战马？可是这种东西是怎么来到大明的呢？而且这数量还这么多？看到战马身上高高隆起的肌肉，卡塔里娜只感觉一张大网已经把她牢牢的罩住了！ 她的宫殿真的那么安全吗？她自己每天说的话，这位年轻的帝王真的不知道吗？ 卡塔里娜遍体生寒，默默的低下了脑袋，对这个古老而庞大的帝国又多了三分恐惧… 沉闷的马蹄声，只露出口鼻的铁盔中，传来了将士们的怒吼，“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吾皇万岁！” 朱标在城门楼子上频频摆手，其实从心里往外，他也非常喜欢这种重甲骑兵，简直就是男人暴力美学的集合体。 可随着骑兵慢慢消失不见，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他们知道，这压轴大戏就要来了！ 广场之上也突然升起了徐达的声音，“启禀陛下！空军师已准备完毕！请您指示！” 第6章 飞艇巨炮 城门楼子上的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 下方的徐达顿时领命，行礼之后，指挥刀右下横劈，广场四周，顿时升起了漫天烟花，此时虽然是白天，可是漫天的烟花升空以后，还是引来了一片惊呼喝彩声！ 可是很快，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有些惊恐的望着，忽然变黑的天空，只见天空之上慢慢的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身影，在广场之上也留下了一块阴霾！ 所有的百姓仰头看天，所有的使臣仰头看天，但大明精锐却依然目光平视，眼神之中依然坚定无比！ 这回可就不是简单的震惊可以形容的了，热气球他们不是没有见过，早在草原战争时期就已经应用于实战了，从天空之上往下扔炸弹，这种事情更是家常便饭，可是如此巨大的热气球，谁人见过？ 朱标微微扬起头，满意的看了一眼天上的飞艇，心中感慨万千，这玩意儿是刘铁军搞出来的，刚开始自己还没在意，可是后来看到以后，就连他自己也是大吃一惊。 刘铁军那老家伙竟然用牛皮掺杂着帆布，做了一个庞大物体的热气球，光入气孔就有十九个，飞到天空之上，当真是遮天蔽日，而且飞得很高，还能装载很多炸弹。 虽然没有什么新意，但确实是有手艺，搞的朱标都有了一些红色警戒飞艇的即视感，虽然这玩意儿工艺极其复杂，而且充满热气的时间非常之长，但好在载弹量多，二十几艘飞艇，就可以对一个小城镇进行地毯式的轰炸，用于奇兵制胜，或者干脆用于恐吓，那也是效果非常好。 就像现在，所有番邦使臣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突然，两卷通天彻底的红布，从飞艇之上掉落下来，漫卷之中，人们也看清了上面的字迹，只见朱红丝绸上面写着金漆大字！ 日之升，月之恒，万年延宝祚； 天所覆，地所载，亿祀奠金瓯。 随之而来的还有漫天花瓣，红彤彤的纷纷扬扬，落在了广场之上，落在了大明百姓的头上，大明百姓欢呼雀跃，落在了大明精锐的头上，大明精锐面无表情，落在了番邦使臣的头上，使臣们心胆俱裂！ 能出使大明的，没有一个傻子，他们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天空之上那巨大的飞鸟，扔下来的是花瓣，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扔的是石子，下边都得哀鸿遍野，如果扔的是火药，那就更别说了！ 大明的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皇帝？竟然有如此惊天动地的伟力！？ 这飞艇飞得极为缓慢，这广场之上的阴影也是迟迟不散，这两天巨大的阴霾，简直就是犹如天威一样，如果不是飞艇上边那金光闪闪硕大的“明”字，恐怕此时此刻，百姓们已经跑光了。 这个年月的人，猛然间看到如此庞然大物，自然是害怕，这漫天的花雨还在继续，其中还有很多红包，里面写着一枚龙钱，两枚龙钱一类的字样，而且下边写的清清楚楚，拿着这个纸片可以到官府领取龙钱，百姓们的欢呼声更加大了！ 拿到红包的一个个喜笑颜开，没拿到红包的也是抬头往天上看，想在那漫天花雨之中看到那朱红色的纸包。 “谢陛下赏赐！！” “谢陛下赏赐！您今年得生八个龙子啊！” “谢陛下的赏！老头子祝您万寿无疆！”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啊！！” 百姓们杂乱不齐的祝福声，传到了朱标的耳朵里，这让他心情异常舒畅，这些话语虽然杂七杂八喊的不齐，但却是百姓们真心实意，这种声音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帝来说，简直就是这天下之间最好的声音！ 同时朱标也暗自警告自己，万万不可忘记百姓今天的祝福，万万不可做有悖于百姓的事情，否则今天的漫天祝福，明天就可能是漫天的喝骂！ 到那个时候可就完了，民心不稳，就算他手握百万雄兵也没有什么用，难道让朱标派出锦衣卫去堵老百姓的嘴吗？堵得住吗？百姓们终究有觉醒的那一天！这是天下大势！挡不住的！ 两艘飞艇落下的花语慢慢变少，广场之上也留下了一层厚厚的花瓣，漫天的花香，飘进了每个人的鼻孔里，所有人都露出了惬意的表情，但唯一除外的，就是那些番邦使臣，他们一个个的脸色简直像死了爹娘一样。 手里紧紧的握着贡品的清单，但是紧握也没有用，他们只是一个使臣而已，做不了自家大王的主，可那几个国王亲自来的，却都动起了小心思，大明如此之强，一会儿见他们的时候，如果好好说一说，得到了大明的友谊，那可就是几代富贵的事情… 所有的人都感觉飞艇一过就应该结束了，可是朱标站在城门楼子上依然没有动，激昂慷慨的音乐还在继续，而且这个时候乐曲的声音也比之前大了很多！ 明眼人已经发现，这广场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根铁线，青黑的金属之色，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不一样，记得刚才明明是没有，这个时候怎么突然冒了出来？ 承天门城楼之上的朱标，嘴角之上也划过了一丝笑容，这秘密的武器就要出来了，说实话，自从这玩意儿成功以后，他也没有具体看过这个东西究竟长成什么样子。 只是看了一眼图纸而已，毕竟他要自己负责自己的登基事宜，天天忙的脚踢后脑勺，哪有空去看大炮？虽然他非常想去看… 渐渐的，所有人都发现了地上的铁线在微微颤动，本来晴朗的天空之上，也多出了几分黑烟！ “呜！！！……！！…” 悠长的汽笛之声，传遍了广场之上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的眼睛都惊奇的朝广场的尽头看去，但这次却没有看到什么身影，而是看到了一个身形庞大的钢铁巨兽！滚滚的黑烟正从它头上的烟囱里冒出！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连蒸汽机都没有见过，又怎么会见过如此庞大的钢铁怪物？那滚滚的黑烟，那悠长的汽笛，仿佛是择人而噬的猛兽！ “呜…………” 随着列车缓缓向前，他的全貌终于露了出来，一个巨大且丑陋的钢铁怪物，身后拉着一根大柱子！ 而且它也并没有离去，而是停到了广场中间，在大柱子的旁边，也露出一个花甲老人，声嘶力竭的高喊道。 “神机工业刘铁军，携大匠一百！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吾皇万岁！！” 满是麻子的老脸之上，散发着异样的神光，老人家今天十分激动，他终于站到了这片广场之上，他终于凭借飞艇和巨炮这两样作品，赢了神武工业，得到了这个珍贵至极的机会！ 此时的他只想大喊一声，“露脸！露脸啊！！” 城门楼子上的朱标也是缓缓挥了挥手，他心中也是明白，刘铁军这老家伙自从上次比武输了以后，那可就是天天苦思冥想，终于是做出了这两个杀手锏，整个人真的差点没死在作坊里，就凭这两个东西，也一定要让他露露脸！ “开始！” 朱标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刘铁军的耳朵里，刘铁军腰身一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军礼，便顺着台阶往下跑，因为他站立的位置是炮管的最高处。 等他跑到下边的时候，直接伸手一拽，炮管上面包裹着的帆布就被他拽了下来，随着帆布落地，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原来他娘的不是大柱子，而是一门巨炮！一门前所未见的巨炮！ 滑轮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一块巨大的发射药被塞进了炮膛，并没有弹头，只见刘铁军带着所有人跑出好远，这才倒拉着一根绳子，往手掌喷了两口唾沫，高喊道，“鸣炮五响！为大明新帝贺，为天下苍生之共主贺！” “轰！！！！！！！” 一股带着灰尘的气浪，直接从轨道之上向四面八方喷射而去，再加上刚才洒落的花海，滚滚的火药味掺杂了花瓣的清香，倒是有几分诡异的和谐！ “一响！太上皇万寿无疆！！！” 广场之上万千大明将士，齐声高喊！ “轰！！！！！！” “二响！愿吾大明江山永固，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轰！！！！！” “三响！！贺吾新皇君临天下！！执掌万里江山！亿兆黎民！！” “轰！！！！！” “四响！！！愿我神州中原，灵气常存，物华天宝！！” “轰！！！！！！！” “五响！！愿我大汉民族，子孙昌盛，无穷无尽！” 第7章 笑定年号 随着五声撼天动地的炮响，天地之间只剩下隆隆的回音，炮口之上还冒着滚滚浓烟，仿佛在诉说着它的狰狞！ 百姓们的情绪已经不能用欢呼声来描述，那是一种嘶吼，那是一种肆无忌惮的嘶吼！军容依然整齐的大明精锐，虽然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但眼神之中的狂热，却仿佛要溢出来一样！ “呜…………” 铁道炮又发出了一声悠长的汽笛，在漫天硝烟和花瓣当中，缓缓的向前驶离，广场之上的热烈，却迟迟没有降温的意思，喊声惊天彻地，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这五声炮响，把整个大明的百姓连在了一起，这五声炮响，仿佛是在向整个天下怒吼，那个曾经九十年沉沦的古老民族，终于站起来了！ 摆脱了靖康之耻的阴霾，摆脱了崖山跳海的悲壮！摆脱了近百年的神州陆沉！所有所有的一切，所有所有的屈辱，都在这五声通天彻地的炮响之中，尽数化为了齑粉！ 而这个时候应天皇城南宫，也就是宁寿宫，正在伺候玉米田的朱元璋慢悠悠的抬起头，“这小子还真能整，把那玩意儿都拉出来了，藏着点不好吗……” 田埂之上还摆着一张紫竹躺椅，马皇后舒舒服服的躺在那儿晒太阳，旁边还有几个满地跑的小孙子，为首的正是朱允熥，如今他也四岁了，小家伙现在已经到了讨狗嫌的时候，旁边还跟着一只小黄，小黄一边躲闪着小家伙肉乎乎的手掌，一边奶声奶气的汪汪叫着…… “重八你惦记那事儿干嘛？快挑几个好棒子掰下来，中午煮一煮，那东西甜丝丝的多好吃……” 马皇后如今也是好了病，红光满面，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了一大截。 朱元璋摇了摇头，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自家婆娘和小孙子，“好好好，你们娘几个等着，咱给你们挑几个好棒子……”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几个金黄色的棒子被放在了马皇后的竹椅旁边，朱元璋倒了倒布鞋里边的土沫子，“这几个棒子不错吧，金黄金黄的，婆娘咱跟你说，这也就是你要吃，其他人吃咱都舍不得，现在吃一个，秋天的时候就少了好多种子……” 马皇后斜着眼睛看了看自家男人，“听说这满朝文武正在给标儿商量着立年号？” 朱元璋点了点头，“唉，是啊，分成了几派，天天争吵不休……” 马皇后顿时来了兴趣，“都商量出来个啥，重八你说给我听听？” 朱元璋拿起马皇后的茶盏，一口干掉，这才慢腾腾的开口说道，“大多数的文官都中意建文这个年号……” “但是咱总感觉，这个年后不怎么适合标儿……” 这句话一出，马皇后都听乐了，“就标儿是那样的，怎么可能立年号建文？你听听他这登基大典，哪有一丝礼乐的影子，全是枪炮响…” 朱元璋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啊婆娘，咱也是这么想，那小子的心可狠着呢，不说别的，就说南洋，那小子可是……” 朱元璋这话还没有说完，马皇后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不是你这个当爹的干的吗，跟咱标儿有啥关系？！” 朱元璋：“…………………”（原地摇头，一脸黑线……） 夫妻二人直接在田垄边架起了一个铁锅，清冽至极的山泉水，倒在了铁锅当中，几个金黄色的玉米在锅中散发着甜丝丝的味道。 “标儿这年号确实是个问题，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咱叫洪武，可他却不能叫建文，他这辈子干的事儿，估计也和这个文没有什么关系……” 朱元璋仔仔细细的啃完一根玉米，仔细看了看上面没有剩下的以后，这才随手把剩下的扔给了小黄。 马皇后也是叹了口气，她现在也是长了辈分了，应该称呼为太上皇后了，可是她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喜欢穿粗布衣裳，喜欢吃玉米棒… “那咱儿子也总不能叫圣武神武，这东西说出去好说不好听，你当年要是叫别的年号就好了，洪武这个年号适合咱儿子……” 朱元璋：“………………”（狠狠的拍了拍小黄的头…） 马皇后想来想去，忽然眼睛一亮，“要不就叫永乐吧，咱们这老夫妻俩也不想别的，就想让咱儿子天天乐乐呵呵，永远乐乐呵呵，不挺好吗？” 朱元璋也是眼神一亮，但还是开口说道，“咱好像之前听说这个年号有人用过……” 马皇后随意的摆了摆手，“那有啥的，都是哪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谁敢反对，那不还有你这个当爹的撑腰吗？” 朱元璋也放心了下来，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对对对，还有咱这个当爹的撑腰，谁也不敢扯淡……” 田埂之上传来了夫妻二人爽朗的笑声，还有几个光屁股娃娃的呼喊声，小黄还在躲避着朱允熥，胖乎乎的像个毛球一样，让人看了好生欢喜… 这夫妻二人就在这田埂之上，定下了一个让后世汉人光荣数千年的年号，但这都是后话，只配让后人评说了… 且说承天门城楼子，巨炮此时已经缓缓的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但所有人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的意思，刚才遮天蔽日的飞艇，漫天洒落的花瓣，如今又是通天彻地的巨炮，硝烟和花香的气味掺杂在了一起！ 就好像是繁华背后的杀机，明明的告诉所有人，大明帝国可以让你漫天花雨，但大明帝国同样可以让你硝烟满地，这种含义，当真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以为这阅兵是就要结束了，可是明眼人却发现，一直站在新皇帝身边的太子朱雄英消失不见了，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新晋的太子殿下没有陪在皇帝的身边，那是能去哪儿？而且很多百官都听说这位太子殿下刚刚落水，难道是身体不舒服？或者是说本来就身体虚弱？ 可千万不要小看人的念头，一旦动了念头，后边的遐想就是无止境的，文武百官们看了看皇帝身边空空的位置，又看了看下边意气风发的魏国公徐达，头脑灵光的已经开始遐想连篇… 徐家的势力大啊！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大明第一外戚，皇帝陛下的后宫，正辅两位，都是徐家的女儿，这种殊荣，当年的大汉卫家也没有达到！ 可就在这个时候，广场之上的音乐忽然转为轻盈，并带着几分灵动，一辆明黄色的战车，缓缓从广场的那边驶来！ 战车之上，站着的正是大明太子，朱雄英！ 第8章 青年军团 徐达挺直的腰杆，唰的一声拔出了腰间指挥刀，竖在了眉心，他用这种军中最高的礼节，来向他的太子殿下致敬！ 太子殿下也抽出了他短小的指挥刀，同样是礼数周全，来到了承天门下方，朱雄英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启禀父皇，大明青年军团准备完毕！请您检阅！” 高台之上的朱标点了点头，“开始！” “儿臣遵旨！” 朱雄英狠狠的一抽战马，温顺的战马熟练地拉着战车转了个弯，往后方飞奔而去。 所有的人都迷茫，包括文武百官，他们之前确实听说过大明青年军团的这个名字，但那只是一群小孩子在过家家而已，怎么可能登上如此大雅之堂，上一个检阅的是什么东西？ 那可是通天彻地的巨炮，压轴出场的竟然是一群孩子，这让他们心中十分不解。 但是这件事情为的是什么，朱标可是心知肚明，大明的希望在谁身上？大明的希望在年轻人的身上，大明的希望在那些现在十三四岁的孩童身上，他们纯洁的像一张白纸一样，他们生在大明长在大明，他们的心中只有大明！ 如果一个朝廷不重视儿童的培养，如果一个朝廷不重视本国的青年，让他们恣意受到毒害，那这个朝廷的希望在哪？那这个帝国还谈什么万年？ 当老兵逐渐凋零的时候，当老一辈已经倒在沙场之上的时候，年轻人可以补上，年轻人拥有比老一辈更加顽强的战斗意识，年轻人的血比他们更加炙热，这才是一个万年帝国应该有的样子！ 否则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激动，他把大明的年轻人看得很重，甚至通天彻底的火炮也只能排在他们之前，帝国的希望永远是年轻人，有了年轻人，以后可以拥有无数的巨炮，有了年轻人，大明以后可以纵横星海！ 但是一旦年轻人废掉了，就算是朱标，现在如何折腾！大明也不会翻身，汉人还会重蹈覆辙！ 战车的声音又慢慢的回到了广场之上，而这次不一样的，战车的后边跟着五万人的整齐方阵，这个方阵比较特殊，全是由十三四岁的孩子组成！ 孩子们一个个眼神热烈，有的甚至在强忍泪水，但是他们完美的军姿正步，却成功征服了在场所有的人！ “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大明青年军团，恭祝吾皇万岁！” 随着朱雄英的呼喊，五万个孩子纷纷高呼！乌黑的皮靴，在他们的脚下震耳欲聋，整整齐齐的步伐，身上整整齐齐的新式军服，虽然手上并没有拿什么武器。 但是这种气势，就足以压倒一切，这种朝气蓬勃，这种生机盎然的气势，才是现在所有人最需要的！ 这才是一次完整的阅兵，以两鬓斑白的老兵开头，以垂髫红颜的孩子结尾，有始有终，在老一辈浴血拼杀的后面，还跟着一些朝气蓬勃的孩子！ 这一些孩子将继承老一辈的铁血，带着大明帝国继续向前！ 这个方阵并不是那么整齐，相比于御林军的整肃军容，孩子们的方阵，可谓是漏洞百出，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嘲笑，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苛责，因为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些孩子是大明的未来！是大明的希望！ 乐曲激昂慷慨，孩子们的方阵络绎不绝，长长的队伍，热切的眼神，望向高台之上的朱标，那种强烈的归属感，无不让所有人动容！ 特别是那些番邦使臣，眼前的这一幕虽然不及巨炮来的震撼，但是却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惊恐，大明的第一代可以打败铁马弯刀的蒙古人，大明的第二代可以气吞万里如虎！大明的第三代，如今也是头角峥嵘，这样的帝国是他们可以打败的吗？ “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吾皇万岁！！” 方阵上空飘扬的声音，还带着儿童特有的尖细， 他们慢慢的向前走，走过了所有的队伍，停在了开国老兵的方阵旁边，整整齐齐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 那些耳顺之年的老兵看到他们，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是啊，他们刚开始跟随太上皇帝起兵反元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刀高，他们也是这样的黄嘴丫子没退净，如今他们已经老了，但是他们看到了更多的年轻人和他们一样，他们心满意足了！ 几个老兵通红的眼圈，又流下了眼泪，握着残破战刀的粗糙大手已经青筋暴起，所有人都心中暗道，“娃娃们，生到大明，你们何等享福啊？” 这个时候，所有的受阅部队都已经站成了一排，所有的新式装备，也都停在了他们的身后，狰狞的炮管，也都是仰面朝天，仿佛下一刻就会喷出致命的炮弹！ 朱标也默默的走下了承天门，来到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大板面前，这个东西十分有讲究，但说来也简单，是一块巨大的木板，上边雕刻之精美，做工之奢侈，那就不必多说，就光说上面铺的虎皮吧，就不知道要杀上多少头老虎，而且朱标所站立的地方，还是一块儿纯金打造的九龙浮雕，当真是奢华之极… 木板的两边，还有各五十根木棍，一百名身强力壮的御林军，早已在旁边等待。 朱标施施然地走上大板，稳稳当当的站在了那里，又随手从一旁接过来一柄天子剑，往金龙口中那么一拄！ 随着一声脆响，大板被缓缓抬起，稳当的好像是一块陆地，所有的亲王，百官还有各国使臣，全都下了承天门，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侧，恭恭敬敬的等着这位新帝王检阅他的雄师！ 随着大板缓缓移动，朱标也面带欣慰的看着自己的雄兵，今天的这一幕，早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可是如今切实的发生在他的身上，属实也让他激动异常！ “将士们！你们做好为祖国献身的准备了吗！” 朱标带着三分威压的声音，缓缓传出。 所有将士眼圈通红，高声怒吼道，“时刻准备着！” “将士们！假如豺狼又要毁坏咱们汉人的天下！你们做好以命相搏的准备了吗！？” 所有将士都将枪口上的刺刀竖在眉心，怒吼道，“时刻准备着！！！” “将士们！如果有人对咱们伟大的祖国不敬！敢动咱们汉人天下的虎须！你们当如何？！” 朱标一把拔出自己的天子剑，曜曜生辉的剑刃，在阳光之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他的声音在广场之上回荡，准确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杀杀杀！！！！” “杀杀杀！！！！！” 不仅是将士们在喊，百姓们也在喊，孩子们也在喊，百官们也在喊！ 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拧成了一股绳，呐喊之声，惊天动地，踏地之音，阎王皆惊！！ 朱标就在这惊天动地的声音当中，结束了自己的检阅，而此时的应天京郊码头，所有的巨舰，全部炮口冲天，炮鸣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应天城都能听到京郊码头处传来的巨大响声！ 在这一片欢呼呐喊之中，铁道炮又缓缓开到了广场中央，朱标慢悠悠地登上了台阶，来到了和炮管差不多高的地方，俯视着他的万千大军，亿兆百姓！ 如此盛况，不说点什么，那又岂是一个完美的结尾？ 第9章 百姓游行 “将士们！臣民们！” 随着朱标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人山人海的广场之上，也变得落针可闻，巨炮旁边，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清晰地映入每一个人的瞳孔。 “大明的将士们，大明的臣民们，大明的年轻人们！” 所有人都挺直胸膛，等待聆听他们皇帝陛下的声音。 “你们是大明的未来！你们是汉人的未来！大明的天下，要靠你们来守护！” 所有人都微微一愣，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的皇帝陛下会如此看重他们，上边的那位是谁？那可是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把他们这些泥腿子看在眼里？ 可是那位偏偏就这么说了，这如何能不让他们感动？ “你们是大明帝国的血肉！你们是大明帝国的灵魂！有了你们！大明帝国才是完整的，有了你们，大明帝国才能披荆斩浪！勇往直前！” “陛下万岁！！！” “陛下万寿无疆！！” 所有人都疯狂的呐喊，所有人都在抒发着心中的激动之情，皇帝如此看重他们，他们还在想什么？所有人都恨不得他们的陛下，现在就明诏天下，把全天下的土地都纳为汉人所有！ “神州陆沉数百年，从燕云十六州的屈辱开始，汉人就一直低着头过日子！自从有了他们！” 朱标话风一转，伸手指向了那些身穿残铠手持断刀的老兵，“自从有了他们！汉人才能真正的抬起头来！自从有了他！外族人才不敢小视咱们汉人！” “万岁！！” “万岁！！！” “万岁！！！！” 朱标伸出手掌轻轻往下一压，现场顿时又恢复鸦雀无声，低沉的声音又缓缓响起，“如今皇明已经十五载，汉人已经拿回了一部分祖宗的江山！可是这些够吗？！” “不够！！” “不够啊！！” 最先呐喊的是那些孩子，他们一个个小脸涨的通红，还有几分稚嫩的拳头高高举起，向着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仰天怒吼，甚至有很多孩子喜极而泣！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不怕现在艰难，就怕以后没了传承，就怕以后的年轻人忘记曾经汉人所遭受的苦难，忘记了，那就是不存在了，一个忘记苦难的民族又能持续多久？一个不知道居安思危的民族又能持续多久？ 如今，他真真正正的放下心来，他不想利用这些年轻人做什么，上战场也轮不到他们，朱标只想让他们记住，如今的平安生活来的不易，那是他们的父辈用鲜血换来的！这就足够了！ “好！！” 朱标一声暴喝，所有的人鸦雀无声。 “大明有如此英武的前辈，大明有如此上进的年轻人！大明的江山就永远不会亡，汉人的土地就永远不会丢！” 朱标伸手指了指青年军团的方阵，“你们是大汉民族的未来，你们是大汉民族的希望！” 孩子们的欢呼声更加大了，仿佛要捅破天穹一般，百姓们士卒们，全都激动的不能言语，只剩下疯狂的呐喊，来彰显自己心中的激动！ 朱标忽然紧握右拳，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语气低沉的开口说道，“愿大明帝国长存！愿诸位心中的大明帝国，永远充满荣耀！” 所有人都眼圈通红，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庞大帝国来之不易，如今的丰衣足食，如今的耕者有其田，全都来之不易，那都是无数先辈刀山火海里拼杀出来的！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喘着粗气，目光炙热地看向大炮旁边的皇帝！ 而高台之上的朱标，气沉丹田，用出平生力量，爆喝一声，“大明帝国万岁！！” “大明帝国万岁！！！” “大明帝国万岁！！！” “大明帝国万岁！！！！” 呼喊之声惊天动地，此时礼炮声也跟着响起来，排山倒海一样的声音，震慑着每一个人的心脏，可是区区九十九门礼炮，又怎么可能盖过千万人的呼喊？ “陛下万岁！” “万岁！！” “万岁！！” 朱标就这么站在那高台之上，默默的看着他的军队臣民，望着喜极而泣的他们，朱标的心中充满了自豪！ 这天下哪里有如此好的臣民？这天下哪里有如此好的百姓？只有大明才有，只有汉人才，只有中原神州才能有如此灵气，只有中原神州，人杰地灵才能孕育出如此优秀的人种！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们的高呼声经久不息，朱标在高台之上亲切的摆手，所有百姓都看清楚了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所有的百姓都看清了他们必须为之效忠的皇帝陛下！ 而此时此刻，朱标身后也飘扬起了的赤血日月旗！烈烈的大旗，把朱标衬托的犹如惶惶天神一般！ 如此场景持续了很久很久，欢呼之声也持续了很久很久，人们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看一眼这位皇帝陛下，就是为了看一眼这位雄才大略的陛下，北上南下之人，千山万水赶回来，就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皇帝陛下，才能给他们家分配如此之多的田地！让他们家数代数十代都不用愁！ 直到天色渐晚，朱标这才缓缓的走下炮台，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之上，周围也架起了黄罗伞盖，宝座之前，也摆上了龙案，一盘盘精致的美食，也纷纷飘出了诱人的香气。 几个亲王的桌案离朱标的比较近，文武百官则位列两旁，各国使臣则在文武百官中间，一个个都是面色复杂。 而此时此刻，阅兵式早已经持续了一整天，火红色的太阳也慢慢西斜，湛蓝色的天空也变成了深蓝色！承天门附近也燃起了熊熊火炬，把这里照的如同白昼一样！ 大量的百姓也纷纷涌入，排成了不怎么整齐的队伍，手里拿着各色横幅。 本来在这个时候，按照正常的礼节，是应该进行礼乐歌舞的，可是朱标却力排众议的取消，改成了百姓游行，全国各地的百姓都可以来，包括新平北安，包括南沙群岛，包括努尔干都司，也包括新世界！ 准备了这么久，今天这个百姓大游行，终于派上了用场！ 朱标不时吃点东西，百官们也是吃的香甜，可是那些番邦使臣，却完全没有享用美食的意思，一个个好像满是心事，在那里坐立不安。 而此时此刻，承天门城楼子下边，也传来了轰然的脚步声！ “新世界殷商遗民！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吾皇万岁！！” 一大群肤色偏深，头戴羽毛的土人，满眼通红的来到了这承天门下方，振臂高呼之间，还有这些许近乡情怯之情。 高台之上的朱标，正好能看到队伍，满意的点了点头。 之后，还有新平北安，也纷纷用汉话呐喊，一个个激动不已，至于说南沙群岛，来的都是汉人，努尔干都司，来的则是胭脂卫！大多数都是女人，穿着异常华丽，身边还带着许多孩子… “砰砰砰………”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响，瑞彩千条之间，照亮了承天门的红墙黄瓦！ 如此盛况一直持续到深夜，所有人这才尽兴而归，朱标去了他的新寝宫，朱雄英则单独去了东宫，文武百官各自回府。 只有各个藩邦的使臣，却悄无声息的聚在了一起，一个个满脸愁容，其中只有一个人眉开眼笑，那就是卡塔里娜…… 第10章 天道轮回 朱标满身疲惫的回到了坤宁宫，如今坤宁宫的主人已经变成了徐妙云，看到很多之前非常熟悉的事物，朱标不由的有些感慨。 皇权的交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完成，自己就这样成了这个古老民族的主人，想起来就像做梦一样。 坤宁宫大殿的最中央，放着一件玄黑色的龙袍，徐妙云正在仔细打理，每一丝刺绣的纹路都不放过。 旁边还站着众多妃子，也全都微微躬着身，这是对这位新晋皇后的尊重。 “陛下驾到……” 随着春花的呼喊之声，所有的妃子都微微一愣，随即站成了一大排，徐妙云站在了最前面。 “臣妾等参见陛下……” 莺莺燕燕的声音，着实让人听着舒服，朱标微微抬手虚扶，“免礼！” “谢陛下……” 这后宫的规矩就是要比东宫多，之前在东宫的时候，他们还有一些欢笑的声音，可如今一看，入眼之处都是冷冰冰的规矩。 朱标微微抬起双臂，莲儿和李均淑立刻上前帮忙宽衣，硕大的金黄色屏风，也挡在了朱标身后。 那件明黄色的龙袍，也被整整齐齐的挂在了一旁，今天是这件明黄色服饰最后的日子了，正式登基以后，朱标所定的皇帝服饰，就是这件玄黑色龙袍！ “这些事情交给奴婢们做就行了，你们在这点灯熬油做什么？” 朱标漫不经心的问道。 徐妙云微微一笑，纤纤玉手给朱标倒了一盏香茶，“陛下，这件龙袍非同一般，自然要臣妾们亲自打理。” 大肚翩翩的徐妙锦，也在旁边笑得像一只小狐狸一样，“陛下，臣妾和姐姐还准备了一些晚宴，您要不要吃一点，今天可是忙坏了哟…” 朱标看了她一眼，语气之中带着三分责备的说道，“你现在有了身子就不要乱跑，在宫里好生养着……” 徐妙锦顿时低下了小脑袋，好像做错了很大的事情一样，那小模样当真让人心里发痒… 但朱标也没什么心思看了，今天一天实在是太累，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随便的勉励自己众老婆几句，朱标就去了汤屋。 这坤宁宫的汤屋，是新建的，比东宫的要大上很多很多，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水池，水池中央有一个玉海，高出水池一块，是由好几块巨大的玉石拼凑雕琢而成，就好像那渎山大玉海一样，只不过比那个要大上很多！ 朱标吃了一惊，随口问身边身穿薄纱的徐妙云，“这玉海是哪儿来的？当时建造这个汤屋的时候，没听说有这个东西啊？” 徐妙云小脸微红，看着朱标正在肆虐的大手，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回陛下的话，这是平西侯进贡而来的，是在攻打澜沧王国的时候，路过一座深山，发现了这么一块大石头，军中巧匠发现石头上面有隐隐玉光，就禀告了平西侯……” 徐妙云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脸上更加血红，“平西候也不敢怠慢，就把这块石头运回了云南，又陆续在那座山上找到了很多一样的石头，经过巧匠打磨两年，才做成这大玉海，当时您登基在即，父皇就代您收下了，到后来就放在了这汤屋之中…” 朱标这才点了点头，松开拿捏徐妙云的大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大哥这是有心了，但是这大玉海不是装酒的吗，怎么还洗上澡了？” 徐妙云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蛋，缓缓搀扶着朱标来到了玉海旁边，“父皇说了，装满美酒，也喝不出个天下太平，装一个陛下却能国泰民安……” 朱标的心中闪过了一丝暖意，这自家老爹宠儿子，算是宠的没边儿了，好好的一个大玉海，虽然是几块玉石拼凑而成，但那也是稀世珍宝，竟然用来给自己洗澡，真是暴殄天物…唉……不会过日子…… “嘶……” “这玉的洗澡就是舒服，就和东宫的瓷砖水池不一样啊……” 朱标舒舒服服的躺在玉海之中，几个妃子也捧起了他的双脚，开始轻柔的按压，徐妙云跪坐在朱标脑后，用自己的双腿给朱标充当枕头，就这个时候，就拿天上的神仙来换，咱们陛下也未必能答应啊… 玉海之中的热水在翻滚着气浪，仿佛带走了朱标浑身的疲惫。 “窗外……” 今晚天上的繁星成众星捧月之势，当然是美景无限，枝头上的鸣蝉，吱吱的叫个不停，声音婉转让人如梦似幻。 而此时的东宫。 朱雄英在东宫的大路之上转悠了许久，小小的眼神之中，也透露出了些许回忆之色，这东宫他太熟悉了，里边满满的都是母妃和父皇的回忆。 如今这座庞大的宫殿属于他，他也有些做梦一样的感觉。 因为朱雄英年纪太小，所以朱元璋并没有在他身边放什么美艳婢女，都是一些太监和上了年纪的嬷嬷，所以这东宫之前的所有奴婢，都去了如今的坤宁宫和奉天殿。 “去书房看看……” 朱雄英忽然沉声说道。 贴身太监梅友栾轻轻的一甩手中的拂尘，“太子爷摆驾……哎呦……” 这话还没有说完，屁股就被朱雄英重重的踹了一脚，只见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大半夜的摆什么谱，前头带路！” 朱雄英来到了自家老爹的书房，看到书案前方的一大片空地，纳闷的问道，“这个地方之前摆放着什么？怎么后来又搬空了？” 梅友栾一直在旁边跟，一听到主子问话，就压低了声音说道，“回太子爷的话，皇爷之前在这里放了很多小玩意儿，后来那些小玩意儿都赐给了您，所以这个地方就空了出来……” 朱雄英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明白了，这个地方以前就放着自己的那些精致的火枪，还有大船的模型，那些东西，朱雄英可是宝贝的紧，天天睡觉都得放在旁边。 “明天再造几个木架子，把孤带来的那些稀罕物，都摆在这，明白了吗？” 朱雄英稚嫩的声音中还掺杂着几分威严之色。 梅友栾躬身应是。 这天道啊，这父子啊，最后都会变成相同的样子，就像那句长大后我变成了你一样，朱标曾经也是喜欢那些精致的火枪船模，他怕自己玩物丧志，把这些东西都赏赐给了自己的儿子。 同时也把那几个木架子搬了出去，可是这几年以后，自己当了皇帝，朱雄英也当了太子，这几个木架子又从库房之中原原本本地被搬了回来，曾经的那些精致的火枪，也重新回到了它们原有的位置上。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天道轮回吧。 一夜无话，清晨，悠长的钟声唤醒了沉睡的皇城。 奉天大殿之处，也早已有百官等候，雄壮的御林军将士，也整齐的站在那里，奉天殿广场之上，也多了一个旗杆，上边飘扬着赤血日月旗！ 第11章 告老还乡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朱标一身玄黑色的龙袍，坐在了那宝座之上，金龙之间，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从很多文官沉甸甸的袖子上来看，今天的大朝会一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朝会。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讽，他甚至都能猜出来这些文官要说什么，但是作为一个皇帝，他不能把所有的话都先说出来。 “陛下，臣有本奏！” 高启缓缓地站出行业，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朱标看着宝座之下的这个人，心里边默默的盘算一下，这个高启还是挺有名气的，洪武元年的时候就参与修正明史，还是明初十才子之一，可惜这个人情商不怎么高，在正常的历史当中，他是因为得罪了自家老爹朱元璋，以文字狱的莫须有罪名，被处了腰斩极刑。 自从自己穿越以后，什么事儿都干得非常好，朱元璋的脾气好的太多，所以那次只打了他五十大棍，整整让他在家躺了一年，但却并没有削官罢职，如今这个奉天大殿之中，品级最低的就是他了，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子祭酒。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袖子，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可谁知这小子开口就是王炸，“启禀陛下，皇太子近些日子偏爱武事，经常在娃娃军营当中厮混，那些娃娃陆续回家以后，也没有回大本堂，臣请陛下，废除大明青年军团，让那些富户人家的孩子回归私塾，以安圣人之道……” 朱标的眉毛皱了起来，心中暗道这家伙不知道好歹，自己刚登基上朝第一天，他就弹劾了太子，这还了得！怪不得原来的历史时空中，他被自家老爹腰斩，看来应该是罪有应得！ “陛下，臣有本奏！” 汪广洋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说道，朱标同样挥了挥袖子，和刚才那位并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只见到汪广洋还是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这才开口说道，“臣弹劾国子祭酒高启！陛下第一日临朝，还没有拟定年号，还没有重开日月，他却在朝堂之上信口雌黄，搅乱了皇明气运！实属罪该万死！” 此话一出，所有的文官都默不作声，虽然出言谈和是他们头一天晚上就商量好的，但却没想到高启这家伙是一个楞头青，第一个就站出来说这件事情，这人有取死之道，当真是拦都拦不住。 朝堂之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这新帝登基第一次大朝会，就被这个楞头青搅得一团糟，饶是朱标那么好的养气功夫，这个时候也蹦出了几分火来。 但这个时候能怎么样？和这个楞头青争论吗？显然是自降身份，直接拖出去打死吗？自己第一天登基未免有点太不吉利。 但如果咽下这口气，朱标估计今天晚上都得失眠，“高先生倒是高见识，还知道圣人之道，不知道这圣人之道作何解释啊？” 高启微微一愣，上朝之前他已经在家中安排好了后事，可没想到这皇帝陛下却如此问他，但还是恭恭敬敬的收到，“回陛下的话，圣人云，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 朱标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就是说自己太过于重视武将，从而忽视了文治，唯恐导致武将祸国，可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朱标为了防止武将祸国，已经做了一系列的准备。 而且文官他也会很快清理，那些世代为官的人最好全部拿下，都让那些贫寒子弟有晋升的空间，这样才能保持官场的相对清澈，否则的话就一定会滋生蛀虫！ 大明现在太富了，富的随处流油，全天下的财富都在往大明聚集，而且这些日子，朱标的东厂和锦衣卫已经看到了苗头，那就是很多商贾巨富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奢侈，锦衣华府不算，甚至有一个商人喜欢吃鹦鹉的舌头，每一顿饭都要杀数百只鹦鹉来做菜，当真是穷奢极欲！自己这个皇帝还没有如此！ 但真正可怕的是，他们都会频繁出入当地封疆大吏的府衙！这可就耐人寻味了！商人一旦得势，那就是灭国之祸！ 但是这放弃战争，放弃武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朱标布局了这么长时间，军中很多年轻的基层将领，都在叫朱标副校长！这就是他的布局，他在逐渐减少勋贵在军中的影响，但又不能一杆子都打死，否则就不知道哪里会蹦出来一个王爷奉天靖难！ “你说的朕知道，你也是个难得的忠臣！” 朱标慢悠悠的声音响彻了皇宫大殿，高启的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笑容。 可随后，他的脸色却变得铁青无比，只见皇帝慢慢的说道，“既然高爱清深谙圣人之道，那就去新世界吧，那新世界有很多殷商遗民，正在等待圣人教化，不知高爱卿意下如何？” 高启还不等回答，朱标又继续说道，“新世界的开发！是咱们大明重要的国策，新世界土地广袤无垠，气候温暖如春，不亚于中原大地之富足，上边又是殷商遗民，跟咱们汉人同宗同族，当真是天赐大明之宝地！” 一句话把高启架在了那里，老脸之上闪过了一丝苦涩，“臣领旨谢恩！” 诸位文官看了一眼高启，纷纷叹了口气，本来想找一个愣人开一个头炮，没想到头一个就被这位皇帝按了下去！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这声音苍老无比，正是朱标的老师宋濂。 朱标客气的摆了摆手，“宋师请讲……” 毕竟这宋濂是他的老师，这么多年虽然没有什么大功劳，但是也没有过错，客气点也是应该的， “臣请陛下重开日月！尊太上皇之命，改元永乐！” 老人家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说话之时，嘴角还在不住颤抖。 是啊，他太老了，已经老迈的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朱标点了点头，对永乐这个年号，他其实是无感的，虽然有点不合礼法，但也可以凑合，毕竟年后这个东西是好是坏，主要还是要看这个皇帝干的如何，皇帝英明神武，叫什么名字都是大帝，皇帝啥也不是，叫什么名字都难以掩盖他废物的本质！ 当即没有多想，点了点头，正襟危坐。 一时间礼乐骤起，百官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朝拜他们的新君，只不过所有文官的脸色，都有那么几分难看。 改元的礼节并不复杂，很快就尘埃落地，大朝会还在继续，宋濂却又站出了身来，“陛下，臣有本奏……” 朱标也有些意外，随意点了点头，“宋师请讲…” “咳咳……臣老迈无能，请陛下准许老臣告老还乡……” 老人家咳嗽几声，珍而重之的说道。 朱标心中这才明白，自己这个老师是在临走之前又送给了自己一个大人情，毕竟他告老还乡了，但他的儿子还在这官场之中，但是这个时候，拿捏的确实是不怎么样，就不能明天再说吗？ 望着垂垂老矣的宋濂，朱标看到了他眼神之中的坚决，心中顿时明白，这老家伙聪明的像个老狐狸，可能是看出了自己要对文官动手，所以就挑选在今天告老还乡。 先是卖给自己一个小人情，帮自己摆脱一下尴尬，然后直接告老，给这满朝文官一个意味深长的暗示！从此便退出了官场。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深意，“好……”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朱标这一个好字，直接就总结了宋濂为官数十年！ 老人家愣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平静，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慢悠悠的退出了奉天大殿！ 苍老佝偻的背影，满朝文武无不侧目！ 第12章 稚嫩皇帝 朱标怒气冲冲地换上了一身玄黑色五爪金龙袍服，脱去了沉重的冕服来到了宁寿宫。 一进门儿就看到自家老爹在宁寿宫田埂上舒舒服服的坐着，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一身布衣之上，显得格外温暖。 田埂附近还搭了一个小房子，土坯墙茅草屋，在这一片红墙黄瓦之间，显得如此突兀。 看到朱标来了，老爷子也缓缓睁开了眼睛，轻轻的揉了揉，驱赶了满眼的睡意，“哟呵，这不是咱们大明的皇帝陛下来了吗？你小子不好好处理朝政，来我这个老头子这里干什么？” 茅草屋里的老娘，听到朱元璋说的话以后，也匆匆的走了出来，看到一身龙袍的朱标以后，笑呵呵的说道，“重八你看看，咱儿子穿龙袍就是英气，比你当年英气多……” 朱元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那是那是，地好种也好，长出来的庄稼自然是好，你看看这长得多直溜？” 朱标一看，自家老娘的手里提着一个水气淋淋的竹筐，里边还放着几个洗干净的红薯，随手就拿起一个，一口就咬了下去。 脆嫩的红薯，顿时驱散了他心中的些许烦闷。 朱元璋随意在躺椅上挪了挪，倒出了一块地方，弩了弩嘴说道，“自己找个地方就坐下吧，在咱这儿可没人伺候你啊…” 这朱标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朱元璋的躺椅上，自家老娘也跟着坐在了旁边，一家三口倒是和谐至极。 “今天是碰到什么事儿了？” 朱元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一旁的老娘看了一眼朱标，笑呵呵的摇了摇头，“我说重八，儿子遇到事儿，你怎么还乐呵呵的，抓紧把你那些谋略往出倒一倒，让咱儿子好好学学，当爹的怎么没个样呢？” 朱元璋摇了摇头，慢吞吞的坐直了身子，随手抄起了躺椅之下的一双破布鞋，倒了倒里边的尘土，穿在了脚上，“咱说婆娘，你去给我们爷俩做几个菜，今天晚上我们爷俩喝点……” “好好和标儿说……” 马皇后眼神警告了一下老朱，然后就转身离去，不一会儿的功夫，那茅草屋里就升起了炊烟。 朱标重重的咬了一口红薯，这才开口说道，“爹，您可不能在这茅草屋里住，现在都快到秋天了，您这万一冻坏了身子，那可不行…” 朱元璋斜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开口说道，“那咱怎么感觉咱的茅草屋比你的金銮殿还舒坦？” 朱标默默无语，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沮丧。 这登基大典和阅兵式上，朱标可是神气十足，拿出来的东西把各国使臣吓得屁滚尿流，可是这一回到朝堂上，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脑壳硬的文官，再加上想出力却不知道如何出力的武将，着实是让朱标头疼。 “这么快就感觉出来了，这当太子和当皇帝不一样吧？” 朱元璋的声音十分平静，就好像在诉说一个事实，就好像长辈看见自家小辈吃亏了以后，那墩墩的教导。 朱标点了点头，“是啊，爹，儿子当太子的时候，这满朝文武听话的不得了，儿子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改革也都能顺利的推行下去，可是儿子当了这皇帝以后，怎么就感觉不一样了？” 朱元璋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哈哈哈哈……”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五爪金龙袍服，忽然感觉是那么的刺眼！ 只见朱元璋笑过之后，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爹一直都说你是一个千古难遇的好太子，可从来都没有说过你是一个千古难遇的好皇帝啊？” 朱标愣了，朱标这回确实是目瞪口呆，他确实是没有想到自家老爹的嘴里竟然能说出这种话，自己不一直都是自家老爹的骄傲吗？搞出了那么多新东西，为大明开疆拓土，皇帝的最大功劳是什么？那不就是开疆拓土吗？ 朱元璋也看出了自家儿子的疑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当皇帝和当太子完全就是两码事，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大臣们言听计从，是因为他们想当上那从龙之臣，可一旦太子变成了皇帝以后，那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就要分帮分派，他们就要相互争斗！他们就要为自己谋利了！” “记不记得爹曾经跟你说过一句话……” 朱标的神色有些茫然，毕竟自家老爹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太多了，他哪里会一句一句全记着… 可朱元璋却陷入了回忆，指了指茅草房后边的红墙黄瓦，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爹曾经和你说过，那金龙之中，宝座之上，不会让你明察秋毫，神目如电，会让你迷失了方向，会让你看不出是非曲直！下方的文武大臣面前，就好像有一层云雾！” “这好的皇帝啊，可以把那层云雾撕开，看到那群臣子的本质，这嫩一点的皇帝，可就撕不开喽！所以就只能使用蛮力！”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爹，你是说您当初杀了那么多大臣，是因为这个？？”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就好像是一个父亲正在指责他的儿子没有考及格，儿子却拿出了他当年没及格的卷子一样。 “兔崽子！敢编排你爹！” 朱元璋作势欲打，朱标连忙抱头，“爹，您可不能动手，这脑子本来就不怎么灵光，您这一打就更傻了…” 朱元璋又岂能真的打他？瞪了他一眼说道，“兔崽子，你小子的脑袋还不灵光，你小子沾上猴比毛都尖……不是，你小子粘上毛比猴都尖……” 父子二人就在这田间地垄之上，海阔天空地聊了一会，等朱标的脸色重新恢复笑意以后，朱元璋这才慢慢的开口说道， “标儿，你知道那宋濂为什么告老还乡吗？” 朱标摇了摇头，对于自家老爹知道宋濂告老还乡的事儿，一点儿都不惊讶，这大明朝的事情根本就没有谁能瞒过他老人家的眼睛，神木如电这个词，用于形容自家老爹刚刚好。 “你小子，大刀片子举起来那么长时间也不见你砍，不把他们吓得告老还乡才怪，不把他们吓得找你不自在才怪！” 朱元璋笑呵呵的，从自家儿子手里拿过了那半个红薯，毫不嫌弃的咬了一口，含含糊糊的说道，“你小子不吃别浪费粮食，那都是你爹一点一点种出来的…” 可这个时候，朱标哪有心思在意那一个红薯，他满脑子都是朱元璋说的那句话！ 是啊，自己疏远文官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有什么动作，那些文官怎么可能不找自己的麻烦，在自己没有登基之前，自己就算是再有权，那也只是个太子而已，这大明朝的天还是洪武，可是如今自己登基继位，他们自然就要争上一争了！ “爹，您是早就知道那些文官会不老实吗？” 朱标的眼神之中饱含着几分诧异。 朱元璋却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知道啊，怎么可能不知道，咱就是等着那些文官牵头找你麻烦，宋濂那老家伙算他跑得快！否则！哼哼！！” 第13章 文人改革 “爹，您是早有准备？” 朱标看着老神的朱元璋，诧异的开口问道。 朱元璋撇了撇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你小子，弄那些新东西，打地盘倒是一把好手，可是这脑子怎么就那么不灵光，文官啊，不是你想的那么乖巧……” 朱元璋掸一掸裤腿上的尘土，“这天下之间两种人最难对付，一个就是文官，那是满嘴的之乎者也圣人之学，其实他们心里比谁都脏，想的事情比谁都大逆不道，咱大明刚立朝的时候，还有人劝我和士大夫共天下！” 朱元璋红光满面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浓郁至极的杀气，重重的拍了拍自己满是灰尘的裤子，“娘的！你爷爷你奶奶饿死的时候，怎么没见那些士大夫出面救一救那些贫苦人？现在看咱得了天下，现在看咱当了皇帝！就他娘要出来和咱共天下？！凭什么！？”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自家老爹的这番话，他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士大夫之祸可是自古皆有，就像那汉末三国，看起来那是英雄辈出豪杰尽起，其实就是士大夫和贵族的狂欢，遭罪的还是穷苦百姓！ 朱元璋又颓然叹了口气，“但是这些士大夫杀是杀不光的，咱们朱家得靠着士大夫治理天下，这个东西就像那田垄边的野草，规矩他可以，但是却拔不净，这科举取士，也是要娶有能力才干的人，这好巧不巧的，有能力才干的人都有些家世…” 朱标也明白自家老爹的意思，其实氏族伟大不掉的原因，本质上来说就是对知识的垄断，百姓家的孩子没有名师，甚至都没有书籍，可以自学成才的，简直太少，就算是行了大运，在官场上那也是步履维艰。 这些步履维艰的人，到后来也会抱团，就形成了一些乡党，或者是被童年取士的同年，他们也会抱团形成朋党，或者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学生，都会抱团取暖。 至于说为什么这样，那就纯粹是官场的黑暗了，他们不抱团就晋升无门，他们不抱团就要受人欺负，甚至说不抱团，他们还要受到自己同乡同党的打击，报了团高官厚禄，不抱团就要做一辈子穷县令，是一个人都能选择的明白… “咱是想着，在你登基的一年以内，杀一批老人，捧一批新人，让那些文官们老实老实，武将咱就不动了，你的那些国武监毕业的学生，已经开始陆续接手基层军官，已经拿到了实权，咱那些个老兄弟哟……呵呵……玩不过你…” 朱元璋说到这里眼神之中带着一分欣慰，其实他也不想动那些陪着自己一路刀山火海走过来的老兄弟，他如果完全是一个卸磨杀驴的小人，那些勋贵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如今朱标已经想到了对策，可以让他那些老兄弟平稳落地，朱元璋何乐而不为，晚年的时候还有人陪他喝喝酒耍耍钱，多好的事情，何必弄得血流成河？ 而且他自己也清楚，因为朱元璋本身就是武人的祖宗，他明白如果把大明武人的脊梁打断，过犹不及！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最开始整顿武将风气的时候，就是怕自家老爹大动干戈，把那些陪他一起打仗的老兄弟们尽数杀光，如果是那样的话，不仅是大明朝廷的损失，那也更是自己的损失，和汉人的损失。 但是他身为朱家人，不维护老朱家的利益也是不行的，所以也就只能用这个软刀子，现在大明基层军官当中，有前途的，那必定是国武监毕业！ “爹，您刚才也说了，这文官就像地头上的野草，杀不尽的，能不能效仿武将制度，咱爷俩来个釜底抽薪！”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对着自家老爹沉声说道。 可朱元璋却摇了摇头，“标儿，你想的太简单了，这一个事儿一个办法，一个猴一个拴法，文臣和武将不一样的，你的那些国武监的学生，进了军队以后，历练几年就可以自己镇守一方，离的还都那么远，毕竟打仗吗，打着打着就会了…” “可是这文官却不一样，他们可以自己勾打连环，就算是国子监出来的白纸，几年就会变得漆黑如墨！” “其实这个时候还好，你弄的那些廉政公署，再加上东厂，锦衣卫，他们已经老实太多了，你是没见过前元的文官！那可是所到之处，树都得扒层皮！” 朱标点了点头，“是啊，但是儿子依然感觉这件事情要釜底抽薪，朝廷不拘一格用人才，才可以彻底摆脱那些士大夫的影子，那些个文官，一个个迂腐至极，天天拿圣人之道说事儿，儿子就培养出一批不拿圣人之道说事的文人！” 朱元璋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想怎么弄？” 朱标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说道，“爹，我想办一所大学，就叫应天大学！把整个大明十八岁以下考上秀才的年轻人都聚集过来，教授新知识，让他们不再是天天空谈圣人之道的腐儒，而是成为真正对朝廷，对百姓有用的栋梁之材！” 朱标缓缓地站起身子，玄黑色的龙袍在阳光之下烁烁发光，“如果这大明的年轻人，全都为汉人之崛起而读书，全都为大明的兴旺而读书，何愁天下不平？何愁大明不能成为天下共主！”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憧憬，对于文官这件事儿，他想到的办法无非也就是杀一批拉拢一批，让这皇家成为这个朝廷之上最大的朋党，而朱标却不同，他是真正在思想意识上改变了这件事情，把读书人的意义改变了！ 这有书以来，读书人最大的想法就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可是这当了天子堂以后呢？效忠皇家之中就包括着党争，因为如果党争失败的话，你就没有机会效忠皇家！而且很多人也经不起那般诱惑！ 但是这种事情如果从小就开始说呢，可能真会好一些吧，最起码不能出现那种满嘴圣人之言，实际以权谋私的东林党！ 估计这千古文人的最下限，就是他们了吧！ 朱元璋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手上的尘土弄脏了他崭新的龙袍，“你小子像咱，啥事情转的都快，但是咱可说好了，这文武不能掺合，应天大学可以成立，但是这国武监，却万万不能和他合二为一！而且那些文官也不能杀的太多……” 朱标知道自家老爹在担心什么，他怕这文武掺和到一块，到最后出事情，其实这千载朝廷以来，文武素来不和，但获利最大的是谁？是皇帝！ 这千古之中党争素来疲惫，获利最大的是谁？还是皇帝。 就算是朱标成立了应天大学，他也不会把那些士大夫赶尽杀绝，他也不会把那些士大夫连根拔起，皇帝不仅要养忠臣，还要养小人，因为有些时候小人比忠臣好用，皇帝身边也不能只养干吏，也要养一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徒，因为这些人可以干脏事！ 朱标笑了笑，又继续开口说道，“您刚才说这两种人最难缠，一个是文人，另一个是什么？” 朱元璋看了自家儿子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你个兔崽子，还好意思问你老子？这个最难缠的人，就是你弄出来的！” 朱标极其纳闷，“儿子是大明皇帝，怎么会做出让咱们朱家头疼的事儿？” 朱元璋笑了笑，“那你给咱说说，这商人的地位是不是由你而起啊？” 第14章 对付商人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因为这商人确实是他扶植起来的，如今大明的巨富简直是太多了，随着海运生意的兴旺发达，虽然大型船队多半和朝中勋贵有关系，但民间确实也是富裕了很多！ 朱元璋你摇了摇头，“其实你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爹就已经想到后果了，但是这个后果不是那么太严重，只要咱爷俩还在，那些商人就蹦达不起来，等到雄英的岁数大一点以后，那些商人还是蹦达不起来！” “这商人之祸，自古皆有，先秦时期是最重的，可别欺负你爹没读过几本书，当了皇帝以后还是读了很多的……” 朱元璋掰着手指头说道，“就是当年的祖龙，当年还不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摆平吕不韦，吕不韦是什么，那不就是个商人吗，商人有钱，在那个时候可以干很多事情，甚至有些国君都要受制于商人！” “因为当时他们的国家太小，整个国家的财富都在那个商人手里，国君在他面前都不算什么！”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咱爷俩就要想办法让商人把钱花出去！让他们不是那么的富裕，但是又不能不富裕，否则的话，又谁愿意出头挣钱呢？” “是啊……” 朱元璋拿起旁边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又继续开口说道，“所以这大明律上又要添字了！” 朱标耳朵一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凝重，这大明律，可是大明朝廷立国之本，一旦增字改字，那都是地震一样的事情，自家老爹能说出来，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朱元璋慢吞吞的说道，“首先就要增加商税，刚开始你定的那个四六三七，咱还感觉太多，现在直接五五，毕竟他们做买卖的地方是大明将士浴血奋战，拼杀而来！否则他们想老老实实消消停停的做买卖？做梦去吧！” “而且现在这个年月可跟咱那个时候不一样，咱那个时候是从前元手里接过了一个烂摊子，商业凋零，如果咱再征收重税，那就没有人做买卖了！” “但是现在，大明的商人富的流油，咱再不收他们的钱！他们就要上天了！” 朱标点头表示没毛病，现在海外商人需要护航的次数越来越多，这超级大航海时代的提前到来，这导致海盗这个东西也慢慢的在变多，他们聚散无形，放下刀枪就是民，拿起刀枪就是匪，着实是让人头疼！ 保护你总得交点保护费吧？否则谁保护你？你出去做生意谁都不敢惹，是你面子大吗？那是大明的面子大！那是大明的坚船利炮在后边给你撑着！ 见自家儿子没有什么异议，朱元璋继续说道，“那些商人，需要远洋做生意，要雇很多人，咱们要保证这些人的收入，让他们能活着，而且还不能荒废家中的田地！” “从今天开始，这大明律就定下来，每个故宫每人每月要多少银布酒米，多了可以，少一个子儿都不行！要不那些商人就自己去干活！否则的话，就要按照咱们大明的规矩走！如果拖欠不给，就直接抄家！” 朱元璋是真的明白，这商人万万不可放任，如果放任商人的话，那商人就一定会祸乱这个天下！因为归根结底，商人是逐利的，而利益是没有感情和情怀的，所以朱标那一套在商人身上是没有用的！ 所以商人一旦放任，利益就会控制商人，没错！因为利益虽然没有情感，但是利益有思想的！是会控制人的！估计这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就是这么来的吧… 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而人之道则不同，是损不足而奉有余！这不仅是商人的恶，也是人性的恶！所以不得不控制，所以不得不高压！ 这件事情朱标自然也是同意，堂堂大明朝廷，如果连欠账不还的老赖都搞不定，那还当什么世界霸主，讨要工钱的雇工，都要受到打击，都要被人欺负，那大明朝也别做天下共主了，坐上也坐不稳当！ 朱标狠狠的说道，“爹，您说的对！” “也可以套用一下朝廷惩治贪官的方法，送给贪官的大匾额，不是上面写着贪官污吏吗，送给商人的匾额就写欠账不还，让他们全家都不得离开祖地，这个大匾就要天天挂在门口！我看他们还老不老实！” 朱元璋哈哈大笑，“对，就应该这么干，这他娘的比诛杀三族来得还痛快，一定要把他们的赃银子全部收缴，也让他们过过穷人的日子！这可比剥皮好用多了，自从看到了你小子的方法以后，咱才知道这天下之间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娘的活受罪……” 这不得不说，千古以来最恨贪官的皇帝就是朱元璋，可以说他跟贪官都有杀父之恨，当年他爹就是被那些下乡征税的贪官逼死的！下手如何制衡都可以理解！ 父子二人聊了半天，马皇后那边的饭菜也快准备好了，很简单的饭菜，盐水煮地瓜秧，就是用盐水把地瓜秧煮熟了，然后放上一些醋，放上一些豆子，再泼一点辣椒油。 还有一个青辣椒炒肉，巴掌大的肥肉片子，再配上大块的青椒，油很大，炒的微微有一点糊，那个味道，配上米饭简直就是绝了。 朱元璋老两口可对这个辣椒情有独钟，特意种了很多，如今已是初秋，辣椒已经见红，看的朱标也是心里痒痒。 还有咸香软糯的土豆片，里边还放了一点猪油渣，软软糯糯的拌着米饭一起吃，拿朱元璋的话来说，那就是给老子个皇帝，老子也不换…… 可能是因为朱标来了，马皇后想凑四个菜，旁边还放着一罐军用的水果罐头，小坛子上面的封口早已经被马皇后打开，里边就是红彤彤的山楂，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一大盆白生生的米饭，放在了桌子旁边，一家三口就在这田间地垄之上，围着一个小圆桌，坐着小马扎，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朱元璋还美滋滋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钢制酒壶，扁平的壶身，上边还雕刻着五爪金龙，往朱标的碗里倒上一点，“标儿你尝尝这个酒，你娘用大米酿造的，那味道，绝了！” 朱标看着碗中略微浑浊的酒汤，上边还飘着几个米粒，端起碗来一饮而尽，畅快的呼出了一口酒气，“娘做的饭真香，娘做的酒也好喝……” 马皇后慈祥的脸庞露出了一丝笑意，给父子二人一人添了一碗饭，“快吃快吃，你们爷俩都是大男人，要多吃饭，省得没力气……” 朱标看到自己老爹的眼圈红了，没有人可以理解宝物失而复得的心情，就像是朱标现在理解不了自家老爹的心情一样，但是看到自家老娘那张慈祥的脸之后，心中却莫名的有些心酸。 急忙从盘子里扒拉出一些土豆片，和米饭搅在了一起，拿起勺子大口吃了起来。 马皇后满脸笑意地看着狼吞虎咽的父子二人，过了一会儿才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哎哟哎哟，我那屋里还有高邮来的双黄咸鸭蛋，我给你们爷俩切一个…” 看着马皇后的背影，朱元璋狠狠的抽了抽鼻子，压低了声音对朱标说道，“儿啊，将来咱要是走到你娘前面，你可得好好孝敬你娘，多来这看看……” 朱标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吃着饭，一口接一口，因为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过了半晌才闷声闷气的说出一句，“你二老肯定都长命百岁……” 朱元璋抹了抹有些发红的眼圈，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净他娘的扯淡，还长命百岁……” 可老人家的手却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夹了一块肉，塞到了朱标的碗里，“多吃多吃……” 第15章 沐英学坏 酒足饭饱，朱标又搬来一个竹榻，躺在了自家老爹的旁边，温暖的阳光照映在父子二人的身上，倒是显得岁月无比静好。 马皇后吃的很少，正在那里做小老虎枕头，不时抬眼看一下父子二人，眼神当中堆满了笑意。 可能这人生之乐就在于如此吧… “那些使臣，你打算什么时候见他们？” 朱元璋含含糊糊的问道，温暖的阳光已经让他舍不得睁眼睛了，再加上旁边庄稼的味道，泥土的芳香，已经让这位老人家昏昏欲睡。 朱标也是勉强睁开了眼睛，“让他们等着，本来就对他们送来的贡品不满意，这回阅兵式把他们吓坏了，让他们好好准备准备！” 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你小子坐拥四海，还在乎他们那仨核桃俩枣子的？” 可朱标却不这么认为，“爹，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蒸馒头争口气，给的少了，就是对咱们大明不重视，给的多了那才叫有孝心，想着拿点破烂在我这里蒙混过关，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朱元璋撇了撇嘴，他承认自己这一辈子金戈铁马，没少造成杀伐，可是和自己这个儿子一比，自己倒像是一个大善人，这小子狠啊，阴狠阴狠的，吧嗒吧嗒嘴，又开口问道。 “沐英这段时间干的事儿都是你让的？” 朱标装傻充愣，哼哼唧唧的不说话，朱元璋微微睁开眼睛，拿眼角夹了他一下，“沐英那孩子从小就老实，不会干出那么阴损的事，也就是你，能想出那个法子来，你小子好歹是咱大明的皇帝，就不能想出来点能摆上台面的法子吗？” “爹，那澜沧王国确实可恶，前些年还经常入咱们大明的边境烧杀抢掠，咱们大明有事儿的时候，他们就趁火打劫，咱们大明没事的时候他们就偃旗息鼓，哪有那么便宜的？”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怒气，那澜沧王国其实国力并不强，但是他胜在恶心和自大，还经常狂妄地称他们才是中原正朔！ 朱元璋也坐起了身子，用满是老茧的大手拍着竹榻，“是，你说的是，那澜沧确实是可恶，但是也没有你那么糟蹋的，把人家打败不说，要贡品也行，你成斗成斗的要人家的命根子是什么意思？” 朱标老脸一红，“咳咳……那澜沧王国的男丁太多，儿子帮他们想想办法，多要点命根子，给咱们大明的军犬补补身子，那也算是物尽其用……” 朱元璋大手捂住了脸，无奈的叹了口气，重新躺在了竹榻上，长吁短叹了半天，才继续开口说道，“沐英的孩子算是让你带坏了，以前多好个孩子，打仗勇猛，性情纯良，可现在倒好，你的命令刚到云南一天，他就开始成斗成斗的要命根子，以后还说不上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朱标掰着手指头一数，时间也确实差不多，毕竟这应天到云南是能走水路的，不由得开口笑道，“儿子可没说什么，就是让大哥去找侵犯咱们大明边境的暴民，要点补品只是顺带脚，以后他们的那玩意儿想长在身上，就要交税，否则的话就给他割下去！我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力气侵犯咱们大明的边疆！” 朱元璋忽然坐起身来，“儿啊，要不你快给沐英下旨，让他把那一片的澜沧王国，还有那个陈朝，都灭了吧，省得这么糟蹋人家…” 朱标却摇了摇头，“那不行，现在打劳民伤财，他们的国家还元气未伤，那些偏远小国的皇帝为了保住位置，那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坏笑，顿了顿又继续开口说道。 “至于要命根子的事，可是他们的皇帝出面去要，跟咱大明无关，等到他把自己的地盘糟蹋的不行以后，儿子自然会派大军顺手接管，行皇者之道，上顺天意，下抚民心，以圣人之德化，安抚那些备受创伤的蛮夷，让他们投入咱们大明的怀抱……” 朱元璋的脸色木然，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儿子，过了半晌，这才有了一丝动静…… “呸……老子！！！……！啊………” 朱元璋的话还没有说完，马皇后就把一个小老虎枕头扔了过来，正正好好落在朱元璋的面前，“重八，这小枕头缝好了，你试试好不好用……” 朱元璋怒气冲冲地躺在了竹榻上，可是怒气过后，眼神之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欣慰的，这方法虽然狠毒了一点，但不得不说确实好用，而且老朱也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比热厉害的方法他都用过，他只不过是不希望这种方法是他儿子用出来的而已… 如果是常遇春那个黑斯用的，老朱估计还得请人家喝顿酒… 夕阳的金黄照映在父子二人的身上，朱标也脱了那身碍事的龙袍，穿上了和他爹一样的粗布衣服，一起在田中帮着忙活。 在那农田的一角，还怄着一堆粪，可千万别以为这粪会很臭，其实只是有一股淡淡的臭味，怄好的肥甚至都没有臭味，和土差不多，只不过是颜色有些特别而已，农家肥也不是屎，那东西是草木灰加上土壤一起发酵而成的混合物… 父子二人就这么背着竹筐，把这种发酵后的东西撒到了田地当中，朱元璋笑盈盈的说道，“地瓜田和土豆田又多撒一些，这好粮废地，地瓜土豆能长得那么大，一定是把这土地里的好东西吸的差不多了，咱得抓紧给他补上，否则这块地明年就不知道能不能用了…” 朱标挪动了一下脑袋上的竹帽，满不在乎的开口说道，“估计没啥事情，百姓们种这种粮食都是一些用不着的费地，或者是种一年换个地方不就完了…”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一看你小子就没种过地，百姓家哪有那么多废地，再说了，你这个东西就是粮食，可以做粉条，可以晒成干储存，防备灾年，谁家不种点？还换个地方，百姓家有那么多地吗……” 朱元璋说完之后，随手从竹筐里拿起一块肥料，轻轻的捏了一下，看着他们变成土沫撒在地上以后，这才开口说道，“你的那个农科院办的不错，做出了很多种肥料，都是用百姓身边能看得见的东西做出来的，当真是不错…” “等到这几样粮食都丰收了，种子也都好用了，就给那个苟润田封个爵位吧，他的功劳可不亚于你那两个工业城的头！” 朱标深以为然，这粮食自古以来就是华夏的头等大事，打仗能死多少人？灾荒之年又能饿死多少人？那都是比不了的，打一仗死个千头八百，可是一场荒年下来，死的就是不知几千上万！ 夕阳西下，阳光照耀在田地上，整个天地显得耀耀生辉，马皇后也拎着瓦坛，送来了一些清水，就好像是庄户人家，看望地里干活的男丁一样，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和谐… 朱元璋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搓了搓自己手上的脏物，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婆娘，标儿，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吧，婆娘你都没怎么出过宫门，今天咱带你你们两个看看这应天的繁华…” 马皇后笑而不语，手掌在裙边轻轻的擦了擦，“行啊，听你们爷俩的。” 朱标自然是想出去走走，这些日子天天在宫里准备自己的登基大典，他都快憋疯了，而且这当上皇帝以后，远远没有当太子来的自在，如果早知道这样，当初自家老爹要禅让皇位的时候，他就拼死不从了…… 一家三口也没磨叽，也没换什么衣服，直接就这一身布衣，慢慢悠悠的就走出了宫门。 随着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花花世界扑面而来！ 第16章 深夜所见(1) 如今的应天已经堪比不夜城，因为新帝登基，虽然让所有的藩国胆战心惊，但是对于大明百姓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再加上这段时间应天外来人多，小商小贩们都会摆摊到后半夜，甚至干脆就两班倒熬上一个通宵！ 再加上两大工业城里边的近一百万工匠，他们手里边的钱多，白天劳累一天，晚上自然要出来走一走，所以也就造成了如今的应天变成了不夜城。 高高挑起的灯笼，里边燃烧着牛油蜡烛，一片光影泼洒下来，顿时把小摊儿照的纤毫毕见，小摊前边围坐着一家三口，威严霸气的老爷子，带着自己一脸慈祥的婆娘，身旁还跟着一个身强力壮的大儿子。 三人都穿着一身布衣，但是这眉宇之间的威严之色，却让人心中莫名发怵，那摊主是个努尔干都司人，平时喜欢开玩笑，今天见了这三位，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是在那儿闷头干活。 “那汉子，白长那么大个，看着咱怎么不敢说话？”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 那大高个子局促的搓了搓手，“老人家，按理来说，俺们那疙瘩的人，平常都喜欢说说笑笑，可是看到您老之后，我这心里发毛啊……” 朱元璋撇了撇嘴，“咋，咱就长得那么丑？” 那汉子一脸尴尬，在一旁讪笑不停，有些紧张的摆弄着手里边的碳炉子，俩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不一会儿的功夫，那汉子也不是那么紧张了，也发现这老头虽然长得吓人点，但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你这吃食倒是特别，是啥玩意儿啊？” 朱元璋看着炭火上烤的粉条，心中有些疑惑，毕竟没见过这种吃法。 那汉子一脸骄傲的抬头说道，“老人家这你可不知道了，这可是俺们家那头独特的吃法，那味道，杠杠的…” 朱元璋笑骂一声，“好好说话，你说的那些话咱都听不懂，就不能好好学学官话吗？” 那汉子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大爷你可不知道，俺这个小摊子能吃的人多，全靠着俺这一嘴的口音，一边吃一边跟俺聊，聊着聊着就哈哈大笑，这心情好，吃东西也多，咱这摊子肯定火啊，肯定火……” “得了得了，快给咱老头子说说这玩意儿是怎么个吃法…” 朱元璋威严的老脸上也闪出了几分笑容，这些都是他的子民啊，自己的百姓能过得舒坦，自己的百姓能找到合适的生路，他这个当太上皇的，怎么可能不高兴？ 当年他就是因为找不到生路，要活活饿死才铤而走险起兵造反的，如果当时有一口饱饭，也没有现在的大明帝国，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在他的身上可是一一实现！ “大爷，你有所不知，这玩意儿叫粉条，在俺们努尔干都司那边种土豆的人特别多，那玩意儿成熟还快，这种的太多了，自然就吃不完，刚开始大伙都想着晒成干预备荒年，可是这年年风调雨顺，家里边的粮仓都长了绿毛…” 那大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骄傲，这个年月，家里的粮仓能长毛，家里穿钱的绳子能烂，那都是富有的象征！ “大爷，可别小看这粮食，您是生在皇城根儿，没碰过荒年啊，这要是碰上个灾荒年，二斤白米就能换个大姑娘！大姑娘还得感恩戴德！” 那汉子砰砰的拍了拍胸脯，满脸的得瑟。 朱元璋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那汉子嘲讽他没吃过苦这事儿他可是没听清楚，但是家里边存粮多，他可是听清了。 可是那汉子的脸色又变得不好看了，低头拨弄了一下炭火上烤着的粉条，“可是这人都贪，前些年吃不饱的时候，能吃上一顿粮食都得感谢祖宗，可是现在天天有粮吃，却想着怎么能挣点钱…” 朱元璋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对，咱大明朝现在还怕你们挣钱吗，好好干，多挣点钱，到时候娶个几房媳妇儿，多生几个胖娃娃…” 那汉子苦笑着点了点头，“大爷，您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朝廷不让俺们挣钱啊，这种地的只能种地，经商的只能经商，我们这些庄户人家就看着那些商人富的流油，俺们只能干眼馋啊…” 朱元璋眼神一凝，“你小子不是商籍？” 那大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恐，连连摆手，“大爷您可别瞎说，您可别瞎说，我这摆了一会儿摊儿就走，挣够几块龙钱就回努尔干都司娶媳妇，萍水相逢，您可别害我……”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在他还是皇帝的时候，朱标就曾经跟他说，要发展职业军人，那就是军人完全脱产，而且也取得了很大进步，就说那海军吧，就说那努尔干都司的一万精锐吧，那都是以当时一当百的存在！ 当时他就感觉自家儿子要动这个户籍制度，但他却把自家儿子的这个想法压了下去，他总感觉朝廷白养那么多兵，不种地不生产是浪费钱粮，而且这项国策是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一个国策，曾经老朱就骄傲的说过，咱养兵百万没有用民间的一分钱粮！ 可是在老人家的心里，他是讨厌商人的，毕竟如果全天下的人都去做商人，那谁来种地，不种地，没有粮食，商人又能买卖什么？ 毕竟朱元璋心里十分清楚，这商人的把戏无非就是左手倒右手，贱买高卖，囤积居奇，但无论他们怎么卖，这一颗粮食也不能让他们变出两颗来！ “你小子也真是没正事儿，好好的农户，不在家里种地，却来这里抛头露面当商人，你就不怕你爹回家打断你的腿！” 朱元璋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看着那大汉也有三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那大汉却摇了摇头，“俺爹也同意我出来做点小买卖，从努尔干都司的最边上进关里，一路做小买卖走到应天，虽然只能晚上出来，但大爷您知道吗，我这一路上攒了多少钱？” 朱元璋摇了摇头。 那大汉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说道，“不怕告诉你，我足足挣了一百四十个龙钱！” 朱元璋倒吸一口冷气，可别小看这一百四，对于民间小门小户来说，那简直就是一笔巨款，舒舒服服的娶上两个媳妇，还能盖上三间瓦房，家里还能置办上两亩地，买一头耕牛！小日子那叫一个红红火火。 那大汉已经烤好了粉条，粉条经过了炭火的炙烤，已经变得香酥可口，又撒上了一些细盐花椒粉和辣椒粉，往盘子里边一放，“老爷子您尝尝，这粉条绝对比这边的粉条好吃，这可是俺从努尔干都司带来的。” 朱元璋伸手拿起一块，随意扔在嘴里，一阵脆响以后，咸鲜麻辣的味道就充斥着口腔，再加上粉条那股特殊的味道，着实是一道好的下酒菜。 “这粉条是你从努尔干都司带来的？” 朱元璋随口问道。 那大汉也点了点头，“是啊，当时带来一马车，说是要走亲戚，给开路引的官兵塞了点银子才过的关…” 朱元璋的老脸又黑了几分，狠狠的瞪了一眼旁边的朱标，朱标则是在没心没肺的大口吃东西，还不时拿起他的酒壶抿上一口。 那汉子很客气，手艺也很熟练，又给朱元璋烤了一些，让他带回去尝尝，也没收钱，拿他的话来说，马上就要挣够一百五十个龙钱了，今天晚上收摊就回家，连夜骑快马回去… 朱标没心没肺的四处张望，马皇后笑盈盈的看着自家男人，朱元璋老脸漆黑，在前边带路。 一家三口继续游荡在应天的大街上…… 第17章 深夜所见(2) “儿啊，这在你心中的天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朱元璋的声音有些沉闷，今天他本来想着乐乐呵呵的出来转一转，谁知道谁碰到了这一幕，虽然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属于正常，但是这心里总是堵得慌。 朱标沉吟片刻，“爹，那自然是，朝有振世良方，皇有崇高威望。工是发奋创新，农是依靠对象。兵是青年梦想，学是新生力量。商是供给保障，医是救死扶伤。官是百姓公仆，民是服务对象。校是育人净土，军是钢铁城墙。女是淑德温良，孩是早晨太阳。亲是情义深重，友是诚信善良。地是山青水秀，天是一片晴朗！” 朱元璋沉默了，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嘴角微微地颤动两下，但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看了一眼这灯火辉煌的应天大街，他忽然发现自己儿子说的都实现了，默默的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只不过那满脸愁容都打开了，笑容也重新露了出来，是啊，他已经老了，他已经是太上皇了，如今大明的皇帝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比他还强，他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马皇后慈祥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标儿说的真好，如果这天下真的变成了那样，那也是对得起你爹这么多年刀山火海的去闯啊…” 朱标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娘，肯定会变成那样的！” 夫妻二人好像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在了脑后，在大街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所有的东西都感觉很新鲜。 这深宫大内之中，有的都是这天下之间最好的东西，这市井之物反而变成了新鲜，朱标则笑呵呵的跟在夫妻二人的身后，突然间感觉到无比心安。 “婆娘，你看看这个玉簪子，多透多亮…” 朱元璋兴高采烈地拿起了一个玉簪，手忙脚乱的就要往马皇后头上插。 马皇后笑呵呵的接过来，插在了自己半白的头发上，“这好东西给我这个老婆子在干什么，都糟蹋了这么好的玉，你不是有小的吗……” 那卖簪子的商人也是个聪明的主，“哟，瞧您这话说的，您哪是什么老婆子，小人看您这满面红光，一定是家中有喜事，老人家给您买个簪子，那也是，您曾经和老爷子一起带过竹簪，如今买个玉的，那也是应当应份。”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是，咱婆娘年轻的时候跟咱没少吃苦，现在享受点啥都是应该的！” 那商人乐得眉飞色舞，轻轻搓了搓手掌，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那小人给您老把簪子包上？” 朱元璋深情款款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婆娘，“你这小摊儿上的簪子咱都包了，一会儿咱的家奴来给钱……” 朱元璋说完，看了一眼自家婆娘脑袋上带的那个，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回忆，“婆娘啊，这个簪子跟你当年当掉换粮食那个太像了……” 马皇后则轻轻的摇了摇头，“当时给你筹粮食，哪顾得上那些，那点儿嫁妆早就都折腾了，谁还记得那个簪子？” 朱元璋摆了摆手，又帮自家婆娘正了正脑袋上的发簪，“咱记得，咱记得啊……” 老两口慢慢走远，那商人欲言又止，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不是还在这儿吗？” 说罢轻轻的一咳嗽，周围顿时窜出了一个黑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在这昏暗的地方露出了一排雪白的大牙，“少爷……” 朱标随意点了点头，“把这摊子上的首饰都包回去…” 说完也去追马皇后和朱元璋了，曹炳行礼之后随手掏出了一块金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这些首饰多少钱啊？” 那商人比划了三根手指，“三十块龙钱？” 曹炳摇了摇头，雪白的大牙在灯笼下闪烁着白光，“三十块？？” 那商人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心虚，“二十……二十……” 曹炳随手把黄金揣回了怀里，掏出了十块龙钱，“十块？！” 那商人苦笑着连连点头，曹炳这才满意，收了东西转身离去以后，那商人才露出了老狐狸一样的笑容，喃喃自语道，“能多挣你五块是五块，还觉得你挺会讲价，买的不如卖的精……” 这一家三口在应天的大街之上溜溜哒哒，入眼之处有很多两大工业城出来的工匠，他们是喝酒的喝酒听曲的听曲儿，道路两边的青楼妓馆，上门的也多是那些工匠。 “这群工匠可真是富得流油……”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忿，老人家苦了一辈子，看到这一幕，自然是心里不开心，但是朱标却习以为常，压低了声音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爹，这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猫？不偷腥是因为偷不着，再说了，这些工匠天天没日没夜的干活，还时不常弄出一些新东西来，大明能有今天，他们功不可没，总不能让这些真正干了实事的人受穷吧？那以后谁还给咱爷俩出力…” 朱元璋虽然心里不快，但还是没说什么，因为他也知道皇帝不差饿兵的这个道理，就那通天巨炮，就那像妖魔一般的火车，都是这些工匠做出来的，天天拿着刀子吓唬，不一定能做得出来，但是这钱给足了，还真是什么都能做出来！ 突然，大街上一处亮堂堂的门脸，忽然传来了悠长的丝竹之音，朱元璋侧耳听去，笑着拍了拍手，“这是琵琶记，要不咱仨去听听曲儿吧，这家里的曲儿听着没味儿，听听外边是怎么唱的…” 这出曲儿可是大有来头，《琵琶记》是从《赵贞女蔡二郎》改编创作的南戏，叙写东汉书生蔡伯喈与赵五娘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全剧共四十二出，结构完整巧妙，语言典雅生动，细腻目光和酣畅手法，当真是一出好戏。 朱标点了点头，屁颠儿屁颠儿的上去问，这一次他可是特殊下令，不让那些伺候的人碍自家老爹的眼，没什么大事自己上就行了，省得出一趟门前呼后拥，玩起来都不痛快。 这园子当中灯红酒绿，身穿淡绿色纱衣的新平女子，像一只只花蝴蝶一样，在各个座位上穿梭，一边推销着自己，一边再顺便卖一些茶水点心。 也有的包间好这口，直接叫了几个在房内伺候。 在朱标的金钱攻势之下，很快定了一个看得最清楚的包间，拒绝了一些新平女子的好心以后，一家三口施施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品着茶，吃着点心，等着下方好戏开锣。 可这个时候，旁边的房间突然传来了几声争吵之音，只见一个大汉粗声粗气的说道，“我刘老五还没吃过这种委屈，花钱来听曲，还被换了房间？岂有此理！！” 朱标眉毛一皱，刚想往外头看，而外头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又恢复了静悄悄的样子。 朱标知道是自己身边的人出面把事摆平了，但当时他订这个包间的时候，人家园子的人确实说这个房间有人定了，只不过是他花高价砸下来了而已，如今这苦主上门，让那些憨货吓唬人家也不是个办法… 包间的小门被推开，朱标看了一眼，整条走廊当中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沉声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第18章 刘家父女(1) 一听到这个声音，在人群后面跪着的刘老五，莫名的打了个冷战，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前些天登基大典的时候，他也去帮忙维持秩序，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 毛骧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少爷，有一个糙汉来理论包间的事儿，咱都和他讲清楚了，也给了补偿……” 朱标点了点头，但还是有点不放心，这群锦衣卫是个什么德行，他心里可是太有数了，那就是活阎王一样，那东厂就是那满天的蝗虫，不伤人则已，一伤人就必要命，“没欺负人家老实汉子吧？” 毛骧的腰又弯了几分，“少爷，您放心，咱多多的给钱，肯定让那汉子满意，也肯定不会欺负他……” 朱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刚想往屋里边走，可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继续说道，“别这么多人在这里聚着，影响百姓们看戏，留两个就行了，其他的你们也出去吃点东西，跟了大半夜了…” 毛骧嘴上那是千恩万谢，可心中却不以为然，他心中可是清清楚楚，屋里边这三位可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如果他们蹭破了一点油皮，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天塌地陷的大事，晚吃一会儿饭饿不死，可这是要出了一点问题，就是要拿全家老小的脑袋去堵！ 朱标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往屋里走，对于这出门保卫安全这种事情，他感觉还是锦衣卫比较合适，东厂的人都太阴了，大多数都是太监，办事方式和正常人不太一样，通俗来讲就是有点变态，查个大案要案还行… 而且这个锦衣卫现在也做的精明了，和以前只有刀片子的时候可不一样了，他们现在除了做仪仗的时候，基本上都已经不带绣春刀了，而是拿着两把左轮，一个是放普通子弹，打的又快又准，另一个是放霰弹，虽然只能放三发，但讲究的就是近处一击必杀！再加上大腿外侧藏着的两把刺刀，一般的人是近不得身的… “他们吓唬了爹爹，他们欺负人……” 清脆的女声，在走廊之中回荡，蹲在地上的刘老五目瞪口呆，他不是平民百姓，他可是一个妥妥的老兵，而且还参加过登基大典，他已经隐约猜出这位是谁了，虽然不太敢相信，可是这腿却软的厉害，半天都动不了…… 如今自己的女儿竟然喊出了声，搞不好这一家老小的命，今天就要交代到这了，他心里是越想越怕，越怕越想，如果真的是贵人，身边跟着的是谁？ 那自然就是东厂锦衣卫了，这两个地方的名声可真不怎么样，进去十个人死九个，剩下的一个还要带点痴傻残废… “他们掏出一把辣么粗的火枪，直接塞到了我爹的嘴里，让我爹闭嘴……” 刘伶韵夸张的比划了一下两只雪白的小手，精致的俏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气愤。 毛骧慌了，无与伦比的慌了，其实他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看到刘老五要开口大喊，怕影响了三位贵人看戏的心情，情急之下就掏出了那把打霰弹的大左轮，把那比大拇手指还粗几分的枪管塞到了刘老五的嘴里，这才让他快速闭嘴。 但是他冲天发誓，刘老五闭嘴之后他就拿出来了，也没打他，没吓唬他…… 朱标有些僵硬的回过头，狠狠的瞪了毛骧一眼，饶是这位阎王爷一样的存在，也是感觉到如芒在背。 “他们………” 刘伶韵还要说什么，却被刘老五一把捂住了嘴，“活祖宗啊，你是咱的活祖宗啊，你可别说话了，快跟爹回家，有啥事儿咱爷俩回家再说…” 刘老五死死的捏住了自家闺女的小嘴，对四面八方点头哈腰，“诸位爷们儿，没事了，没事了，我们爷俩走错了，我刘老五今天根本就没买票，也没想着看戏，你们忙，你们吃好玩好……” 刘老五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一边还要用力掐着自家闺女的小嘴，他是真怕这小姑奶奶再说点什么出来，不管里边的是不是贵人，但如果得罪了东厂和锦衣卫的大爷，那基本上是比得罪了阎王还可怕，这地方他是真不敢待了… 毛骧也是头冒冷汗，也不敢派人去拦了，只是默默的看着皇帝的表情，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反正这地方的人已经清干净了，只要这位皇爷一发怒，他立马就跪…… 而暗沉沉的包间门口，朱标却好像想起了什么，口中喃喃说道，“刘老五……这名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可看着父女二人越跑越远，不由的开口喊道，“拦住他们两个，别让他们跑了！” 毛骧心中暗道坏了，他当时也见过这个刘老五，就是帮太上皇后娘娘找名医的时候，是这小子首先发现了滑寿，这才给锦衣卫争取了时间，不仅在这个差事上碾压了东厂，还狠狠的讨好了天家… 本来想着如果皇帝没有认出来，他就明天自己登门认错，实在不行就出点血，给人家买房置地，实在不行自己还有个儿子，搭个亲家也行，皇帝可是个重情分的人，说不上哪天想起来，这刘家就是滔天的富贵！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看样子皇帝应该是想起来了，毛骧也是回头低吼，“都轻点，可万万不能伤了人家！” 几个已经要掏枪的锦衣卫，立刻就把手中的大左轮揣了回去，一众黑衣人也排成了一道人墙，挡住了父女二人的去路。 自从刘老五那一声大喊以后，整个戏园已经变了味道，各个包厢里都是黑衣大汉，下方看戏的百姓也都一个个横眉立目，就算是女的都一脸肃杀，后台的戏子也都一个个战战兢兢，旁边还有一众身穿青衣小帽的东厂太监！ 这一家三口与民同乐的事情彻底是砸了盘子，刘老五也意识到事儿大了，多年战场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下边坐着看戏的那些人他一个也打不过，肯定不是正常百姓。 这走廊里的人就更别说了，是厂卫无疑，那是虎口处的老茧，一看就是常年使枪！能弄出这么大阵仗的，再加上那熟悉的声音！他心中不由发出了一声哀嚎！ “完了！今天真的碰上真龙了，我的这个命啊，咋就这么苦呢，我生的这个倒霉闺女啊，当年我怎么没甩墙上……” 此情此景，饶是这位刀山火海里厮杀出来的铁汉子，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死地护住自家闺女。 “惊扰贵人的是俺，这孩子太小不懂事啊……”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老五的面前传过了一声苍老的声音，“起来！守了这么多年的城门，怎么还把当年那点血性磨没了！徐达那五十大棒把你的骨头打折了？！” 刘老五一愣，心脏忽然开始剧烈的跳动，他有点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忽然看到了一张苍老的脸。 “啊！！！大帅！！！噶………” 第19章 刘家父女(2) “爹……~” “爹！！……” 刘伶韵软乎乎的声音让人听着心疼，可刘老五却面色难看，手指颤动的说不出话来，看的样子马上就要发癔症了。 朱元璋看在眼里，一巴掌就呼了上去，随着一声脆响，刘老五终于是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刚刚缓过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参见太上皇！” 朱元璋笑呵呵的把他扶了起来，“刚才听着那声音咱就有点耳熟，没想到还真是你，老子还以为当年那五十大棒把你打死了……” 刘老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属下当年饮酒误事，打死都是活该，现在不敢了，只要有了差事那是滴酒不沾…” “拉倒吧你，狗改不了吃屎…” 朱元璋毫不客气的打击。 刘老五则是连连行礼，话说这刘老五还真是老资格，当年在军中也算是一等一的悍勇之辈，逢战必先登，手中两把长柄铁骨朵，不知道敲碎了多少鞑子的脑袋，还受过朱元璋的赏赐，可就是因为频频喝酒误事，导致着该升上去的官儿也丢了，该发的财也没发了… 而此时朱标也凑到了自家老爹身旁，在朱元璋身边说了几句，简单的把刘老五拦神医的事情告诉了自家老爹，朱元璋的眼神之中也升起了几分和善。 “孩子都这么大了？” 朱元璋上下打量了一番刘伶韵。 刘老五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太上皇，这孩子这么多年跟着我受苦了，我没什么能耐，这不是前些日子抓到了几个毛贼，换了点赏钱，想着给孩子找个好婆家，多置办点嫁妆…” 朱元璋点了点头，“多置办点嫁妆是正事，要不然你都不好意思收彩礼，到时候闺女嫁过去，被婆家看不起，男人一天打八遍，糟心的还不是你这个当爹的，你这膝下就这一个女儿，不疼她疼谁……” 朱元璋一番话，把刘老五说的长吁短叹，看着自家女儿更加愧疚，“唉……这孩子命苦，生下来就没了娘……” 刘伶韵就算是再傻也看出来这帮人不简单了，而且自家老爹管这个老头叫太上皇，好家伙，旁边的那个年轻人就是如今皇帝了吧… 小丫头悄悄的看了一眼剑眉星目的朱标，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润，但随即又自卑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鞋上的补丁，悄悄的抬起脚尖把补丁遮了起来，伸出两双略微粗糙的手，轻轻的揉搓着自己的衣角。 这自古以来啊，穷人就算是穿上蟒袍，也只像个唱戏的，富贵人穿布衣，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这种气质可不是平民百姓能有的，朱标虽然在他老爹面前比较嫩，但那也是妥妥的九五至尊，就算是一身布衣，站在那里也是气势非凡！ 再者说宫里也没有太破的布衣，老朱家三口都感觉自己穿的很简朴，但那是没跟百姓比，真要是比起来，三人身上穿的这身衣服，起码得值他们半年的粮食钱… 门口的马皇后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不知道为什么被刺痛了一下，看了一眼那姑娘破旧的布鞋，又看了他轻轻踩着脚尖的样子，心中则更是不忍。 “都别在这傻站着了，既然是故人，就进屋来一起看戏吧……” 马皇后此话一出，刘老五顿时吓了个哆嗦，他算个什么东西他自己心里清楚，一个酗酒的兵卒而已，这位是谁？那可是太上皇，而且太上皇说话敢插嘴的女人，那就一定是太上皇后，能站在旁边笑呵呵的年轻人，就一定是皇帝！ 自己何德何能和这三位一起看戏？能在门口跪着，那都是祖宗修来的福分！ “小人可不敢啊，小人今天就是来这里逛逛，没想到冲撞了圣驾，还请娘娘恕罪……” 刘老五诚惶诚恐，颤颤巍巍的拉着闺女重新跪倒在地。 刘伶韵也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泼辣，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满是恐惧，身子还微微的往，自家老爹身后挪了挪，就像一个被吓坏的小猫咪一样，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自家老爹的衣襟儿。 马皇后笑眯眯的走上前，冲着小丫头伸出了手，“娃娃多大了？” 刘伶韵怯怯的看了一眼马皇后的手掌，发现这贵人的手掌心，也有和自己差不多的老茧，忽然心底深处升起了一丝亲切感，伸出自己的小手和马皇后的手握在了一起。 马皇后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丝笑容，小丫头也紧跟着开口说道，“回贵人的话，民女今年十七了……” 随着小丫头开口说话，刘老五的头垂得更低了，毕竟在这个年月，十七岁还没有嫁人，就可以称之为老姑娘了，而且这种老姑娘，如果不是自己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一定是家人有什么问题，或者是家中太穷，拿不起嫁妆，嫁不出去，或者是家中名声不好，没人敢上门提亲… 马皇后手上微微用力，轻松的就把小丫头拽了起来，轻轻的摸了摸她有些消瘦的脸蛋，“好孩子，跟我进去一起看戏，咱们不管男人的事儿…” 刘老五跪在地上没敢吱声，朱元璋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别总跪着起来说话，“你瞅瞅你这个爹当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还不嫁人，再大几岁可就没人要了！” 刘老五眼圈通红，“末将知罪，可是这孩子太倔，非要在家照顾祖母，我天天要出去办差，也实在是没法照顾，所以这婚事才耽搁了这么多年…” 刘老五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重的无奈，毕竟是自家闺女的终身大事，就被他耽误了，如果他早些年就如此有正事，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惨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你闺女比你懂事儿多了，是个好娃娃…” 刘老五连连点头，嘴角动了动也没敢说什么，他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想带着女儿赶紧走，他可没有自大到和贵人在这里扯家常。 但是这贵人还没开口，自己就先说要走，总归不是那么回事，正在着急的时候，却听朱元璋开口说道，“标儿，你也说了，这刘老五给你娘找过神医，你就看着给点赏赐吧。” 朱标连连点头，竟然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还没有谢过这位前辈……” 刘老五慌忙侧身躲过，一揖到底，脸上冷汗横流，这位可是皇帝，竟然能冲他微微行礼，他现在就想回家给自家祖坟祭奠一番，然后把这件事儿写到族谱里。 朱标也看得出来这刘老五坐立不安，也不想给人家找不自在，而这个时候下边的戏已经开锣，包间之内又传来了马皇后和刘伶韵的笑声。 “这样吧，毛骧！” “臣在。” 毛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去找两个会伺候人的小太监，去他家里伺候一下老人，让这孩子在外边散散心？” 朱标一边说，一边看一下刘老五，“前辈意下如何？” 刘老五又哪里敢拒绝？只能是连连谢恩。 父子二人回到了包房之中，下边的戏确实也是精彩，戏班子的人也都知道今天肯定是来了贵人，还是那种贵不可言的，一个个都拿出浑身解数，吹拉弹唱都拿出来了，一场大戏精彩至极。 刘伶韵也乖巧的站在马皇后身边，时不时捂嘴轻笑，还不时帮着端茶倒水，那样子乖巧的让人可怜。 而此时此刻，戏园子外边，毛骧和东厂三档头秦寿生则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拍了拍刘老五的肩膀，“兄弟你放心就好，咱（杂家）已经把人安排好了……” 刘老五看着这两位，一个是阳刚气十足，一个是阴柔气十足，不仅心中发颤，但是发颤的同时，一丝丝小小的雀跃，在心中不可避免的生根发芽… “太上皇后好像很喜欢咱家闺女呢……” 随着脸上闪过的一丝微笑，刘老五也渐渐圆滑起来，和这两位阎王爷一样的人物称兄道弟不在话下。 第20章 二老心思 刘老五云里雾里的回到了自己的家，看到自己家中的一切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还有两个面白无须的小太监，正在帮自家老娘洗衣服。 自家老娘腰被鞑子兵扎了一枪，瘫在床上多年，平时很少出去晒太阳，今天却被这两个小太监抬了出来，放在了一把崭新的紫竹躺椅上，老人家的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和煦的阳光晒在他略微苍白的脸上，显得是那么的有生命力。 刘老五忽然感觉到眼睛有些湿润，狠狠的抹了一把，这才推开院门，“娘我回来了……” 刘老五的老娘刘赵氏在竹榻上轻轻摆了摆手，“我儿回来了…” 刘老五狠狠的点了点头，身后的秦寿生，则悄咪咪的从东厂番子的手里接过来了两大包补药，来到了他的旁边，“毛指挥使有差事，所以就没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宁可千万别见外…” 刘老五有些木然的接过这两大包补药，轻轻一闻味道，就大致闻出了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又看了看纸包上面的字迹，这有道是久病成医，还确实是这么回事。 “这可使不得，这又是人参，又是当归，还都是好年份的，太贵重了…” 刘老五是实在不想和东厂牵扯上什么关系，在他心中这些东西就和当年的检校是一样的，哪管平时关系再好，哪管平时磕头拜把子，东窗事发的时候，他们也能下得去刀！血都是冷的！ 秦寿生也是个人精一样，一眼就看出来刘老五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却丝毫没有动声色，还是客客气气的把两包补药放在了刘老五的手里，“这客气的是什么，都是贵人的恩典，我们做奴婢的，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刘老五也是连连行礼点头，只不过是那眼神深处还是带着一抹僵硬之色，秦寿生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礼数周全的让人心里害怕。 等到他走了以后，刘老五才缓缓挺直腰杆，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他看来，这位一定是东厂的太监，那也就一定是皇帝身边的人，下回如果碰到了，可以多聊几句，万一在贵人旁边多提一提自家女儿，那岂不是可以飞上枝头… 刘老五恶狠狠的摇了摇脑袋，把脑海当中的痴心妄想驱逐出去，把那两大包补药珍而重之的，放到了自家简陋的木柜子里，拿了一个小马扎坐到了自家老娘的身边。 “娘……儿子跟您说，今天儿子想带丫头出去看看戏…可是这没想到啊…” 刘老五非常听自家老娘的话，把这林林总总的事情学完了以后，老太太也没吱声，只是看了一眼这院儿中的两个小太监，含含糊糊的开口说道，“丫头的事你少管……” 刘老五低下头默默不语。 刘家现在可是十分热闹，这忽然间来了两个小太监伺候，左邻右舍都像炸了锅一样，太监这种东西在民间那可是稀罕物，而且那也是皇家的象征，没想到这刘家有两个！ 一个个贼眉鼠眼的趴在刘家的篱笆墙外偷看，还不时发出嬉笑声，刘老五也懒得理他们，默默的让两个小太监把自家老娘抬进屋去，自己则坐在院里开始熬药。 橘黄色的炉火，舔食着漆黑的瓦罐，刘老五的眼神也是越来越亮！ 这刘家倒是闹了个热乎，朱元璋这的大戏也看了一半了。 刘伶韵此时也慢慢放下了害怕，开始小声和马皇后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马皇后好像很喜欢这样纯白无瑕的小丫头，满脸的慈爱之色。 朱标和朱元璋父子二人，则在旁边一边喝茶，看戏一边聊天，聊的也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是一些田间地头的事，比如说西方的地打算怎么种，埋多少肥料地能有劲？ 小丫头是听的一头雾水，马皇后是听的嘴唇儿直颤。 慢慢的，随着最后一个曲调演奏完毕，所有戏子都登台道谢，朱标也是很大方，直接赏了一百块龙钱… 而此时也早已是月朗星稀的时候，一家三口背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在应天的大街上游游逛逛。 还真别说，此时的应天，还是繁华依旧，因为已经到了后半夜，大街之上也多出了很多小吃的摊子，一家三口虽然都没什么胃口了，但是这刘伶韵，却是馋的直吞口水。 马皇后看在眼里，自然也是笑呵呵的吩咐下去，很快小丫头的手里就拿满了吃食。 “大家快来看看九转大肠，快来看看九转大肠，我这个九转大肠保留了一分肠的本来气味，吃一回一辈子都忘不了……” 大街上的一个小胖子，正在卖力的叫卖。 “老八秘制肉夹馍，都来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烤甘蔗，烤甘蔗……” “炸蚕蛹啊，炸蚕蛹……” 马皇后买了几个以后，发现那小丫头把吃食拎在手里，只是尝了一点，不由得开口问道，“丫头，你怎么不吃啊？” 刘伶韵怯生生的看了朱元璋一眼，这才开口说道，“这些都是我爹和祖母爱吃的，我爹后背上有伤，一到下雨阴天就疼的不行，疼的时候他就爱吃几口烤甘蔗…” 朱元璋眼神一凝，笑呵呵的开口问道，“你爹跟你说过他后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小丫头摇了摇头，但小小的拳头却是一捏，“一定是被恶人打的……” 朱元璋一愣，忽然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笑意，“哈哈哈，好好好，确实是被那恶人打的……” 天色更晚了，朱元璋派了两个锦衣卫把小丫头送回了家，同时又带去了很多街上买的东西，虽然不算珍贵，但也都算得上是实用。 这主意是朱标想出来的，因为他也知道，对于这种贫苦之家来说，你给他稀释珍宝，他也不知道用作干什么，还不如给他点大米白面，这些能用得上的东西。 送走了小丫头，一家三口也往回走，都没有坐马车，而是溜溜哒哒的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标儿，你先骑马回去吧，这皇宫里面没皇上，算是个什么样子，咱跟你娘再溜达溜达……” 朱元璋随手赶跑了自家亲儿子，扯着自家老伴的手，继续在这道上散步。 朱标也是没办，只能先行离去，毕竟这周围有这么多的明卫暗卫，也不怕老两口出事。 望着朱标的背影，马皇后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重八，你是有心思让刘家闺女入宫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刘老五那小子咱以前知道，是徐达的亲兵，最后差点被打死，赶出了军中，咱看他可怜，才给了他一个守城门的差事，这都得十五年前的事了……” 此话一出，马皇后立刻就明白了，但思量片刻以后，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是啊，但是要先给他们家一个恩典，否则这刘家丫头还不如那些秀女！” 朱元璋感受了一下这半夜的习习晚风，“是啊，那些秀女也都不争气，这刘老五也办了点好事儿，给婆娘你找回了一个名医。” 马皇后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要不这样吧，有机会再撮合撮合，标儿要是也喜欢的话，就把这两件好事儿放在一起赏赐，直接给他个承恩伯！” 夫妻二人的身影离皇城越来越近，但紧握的双手却没有松开，就好像田间地头的老夫老妻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只不过此时此刻，魏国公府的徐达，却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坤宁宫的徐妙云，也感觉到有些心底发颤，看了一眼旁边空空荡荡的床榻，叹了口气，“去锦贵妃那里……” 第21章 百国使臣 这应天城秋雨连绵，天空都显得灰蒙蒙的，驿站之中，一众身穿奇装异服的使臣，也都在唉声叹气。 这些天他们可是在应天转了好久，清晰地感受到了应天的繁华，也远远的看到了那两大工业城！ 高耸入云的铁灰色建筑，再加上插入云霄的大烟囱，简直就是让人望而生畏，工业城外炼铁剩下的残渣，都堆成了一座大山！ 如此庞大的帝国，如此强横的实力，让他们怎么敢有反抗的欲望？还不如好好臣服，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所有的人都很着急，只有那卡塔里娜满脸笑容，正在生疏的拿着筷子吃九转大肠，一边吃还一边开口夸，“昨天晚上在夜市买到了这个大肠，你们要不要尝一尝，这味道，上帝也做不出来……” 几个使臣纷纷皱眉，他们实在是想不清楚这个看起来有点傻的女人，是怎么当上的金雀花王朝的女王的，如今这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他竟然还天天吃喝玩乐，没看到旁边的迪米特里大公，脱脱迷失汗都打了好几架了吗？ 这些日子对于这些番邦使臣来说确实难熬，皇帝说什么就不见他们，说是这些日子登基大典太累，要休息休息，他们又在这异国他乡，又势比人强，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规规矩矩的等着呗，而且昨天晚上澜沧王国的使臣不知道为什么，接到了一封书信，直接就一头撞在了驿站的墙壁上。好不容易保住了一条命，如今还没有清醒过来。 这有道是兔死狐悲，澜沧王国在他们当中不算弱小，但却被大明皇帝的一句话弄成了那般模样，如此高压，又有谁能不害怕呢？ 卡塔里娜施施然地吃完了九转大肠，伸出白净的双手在铜盆当中洗涮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我的金雀花王朝本来就是大明帝国的属国，在白金汉宫的最高处，还飘扬着大明海军的血云龙爪旗，估计这会儿已经换上了赤血日月旗了，本王怕的是什么？本王担心的又是什么？”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说的沉默，忽然感觉这女人说的好有道理，但也总感觉她说的有点不对劲。 卡塔里娜默默的看了一眼旁边两个气势非凡的中年人，我慢悠悠地开口说道，“迪米特里大公，脱脱迷失汗，你们两个都是英雄，哪怕是床榻之间也不分伯仲，何必闹得那么难看呢，像本王一样臣服大明难道不好吗？” 迪米特里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个女人，他肠子都快悔青了，那天参加完大皇帝的登基大典之后，他确实是有点喝多了，没想到走错了房间，来到了这个女人的屋里，两个人都喝了酒，自然就是干柴烈火… 可是自己睡着了以后，脱脱迷失那个老家伙竟然也走错了房间，不仅打了自己一顿，还当着自己的面…… 一想到这些，迪米特里的脸上就闪过了一丝怒火，“沙俄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不像金雀花那样，只是一个家族而已，我是来寻求大明帝国出面调停的，不是来臣服的，更不是来卖屁股的！” 一旁的翻译强忍笑容把这这些话翻译了过去，本以为卡塔里娜女王会羞愤异常，谁知道人家只是微微一笑。 “总得有人买不是？总比让人家绑上露脸…” 卡塔里娜平静的一句话，顿时把迪米特里气的脸色发青！ 一旁的脱脱迷失也咧开大嘴笑了几声，一边往嘴里塞了几块奶酪，一边大声说道，“他就是个懦夫，本来说好在莫斯科附近决战，他却偷偷跑来了大明，本汗的十万铁骑，可以随时让他臣服！” 迪米特里的脸色发青，这些日子他已经找遍了各种路子，就是想提前见一见那位大皇帝陛下，毕竟在他的心中，鞑靼人和大明是有仇的，而且汉人也是赶跑了他们以后才建立的这个伟大帝国，如果自己可以和大明联盟，那么就一定可以阻挡金帐汗国的进攻！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他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没有成功，那皇宫就像铜墙铁壁一样，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卡塔里娜也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您就别说了，那大公也挺可怜的，被你从我身上拽下来，绑在了椅子上，看着咱俩……可他居然还能撑一个小帐篷……呵呵呵呵………” 卡塔里娜捂嘴轻笑，脱脱迷失狂妄大笑。 迪米特里无奈苦笑。 轻轻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应天的蓝天白云，心中也是一片凄苦，迪米特里清楚，他是打不过金帐汗国的，如果是没有大明异军突起，他也就顺势臣服了，可是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汉人被鞑靼人奴役了一百年之后，还可以建立如此伟大与辉煌的帝国！ 为什么他们就不行？百年之后，还要臣服在上帝之鞭的马蹄下！ 此时此刻，迪米特里的心中满是不甘，他想在大明买枪买炮，他想拥有那些粗壮的铁家伙，然后狠狠的把那些上帝之鞭打断！把他们那些可怜的射箭技能狠狠的踩在泥里！ 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脱脱迷失那个老家伙，迪米特里转身走到了驿站之外，牛毛一样的细雨落在了他的身上，落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他现在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宫殿，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残酷的进攻，也许连臣服的机会都没有，脱脱迷失那个老家伙最记仇了！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身穿大红袍的太监，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丝希望，也没有撑伞，直接冒雨迎了上去，“这位公公您好……” 迪米特里小心翼翼的打着招呼，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条，偷偷的塞到了苟宝的袖子里。 苟宝眼神一挑，并没有理会，直接朝驿站走去，迪米特里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是个小太监。 “陛下口谕，宣一位番邦使臣进宫，畅谈风土人情……” 随着苟宝的声音落下，所有使臣都愣了，他们可是真没见过这种召唤国使的方法，但是势比人强，也就只能忍了，甚至还有很多人跃跃欲试，毕竟这刀悬在脖子上的感觉简直太不好了！ “我去，我去……” “我会说大明的语言，我知道很多风土人情，我们沙俄国也很美很美……” 迪米特里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在后边迫不及待的发出声来。 苟宝捏了捏袖子，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人群，直接啐了一口，压低了声音说道，“真他娘的不识抬举……” 随后转过身来，“那就你了，沐浴更衣，跟杂家进宫见驾！” “别啊，这位英俊的男人，本王也可以去……” 卡塔里娜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慢悠悠的走上前来。 苟宝看都不看，直接就说了一句，“晚了……” 就这样，在所有人复杂的眼神中，迪米特里足足在房间里洗了一个时辰的澡，期间还有许多太监拿着大刷子进去，这才被允许进入皇宫。 无比华丽的红墙黄瓦，终于慢悠悠的出现在了迪米特里的面前，他强忍住眼眶之中的泪水，轻轻的摸了摸被刷的生疼的皮肤，心中暗自鼓劲，“一定要说服大皇帝陛下，毕竟我们都从苦难当中来，毕竟都受过鞑靼人的欺负……” “吱呀………” 壮丽的宫门缓缓打开，御林军将士的呼喊之声不绝于耳！ “宣沙俄国使臣迪米特里进谏！！” “宣沙俄国使臣迪米特里进谏！！” 第22章 迪米特里 恢宏！ 无比的恢宏！ 迪米特里就像是土包子进城一样，左瞧瞧右看看，对于大明皇宫的奢华惊叹不已。 一旁的苟宝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意，心中暗道，“这个蛮夷还真能装，是想装出一副下国蛮夷无知的可怜样子，搏得万岁爷同情吗？” 这迪米特里属实是聪明，他来之前已经想好了，一定要装傻充愣，摆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否则的话，这大明帝国的皇帝恻隐之心不起，很难能帮助他，毕竟就现在来看，脱脱迷失的实力比他要强的太多！ 一群人在皇宫大内之中缓慢的行走，一路之上盔明甲亮的御林军，身上背着漂亮精致的火枪，着实是眼馋死了迪米特里，他知道这种枪可以连发，打起来像暴雨一样，就算是正在冲锋的重甲骑兵，在它的面前也翻不出来浪花。 迪米特里往前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位公公，大皇帝陛下心情如何？” 苟宝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脚步加快了几分… 迪米特里不死心，又往前凑了一步，“这位公公，大皇帝陛下平时喜欢什么？您放心，沙俄公国一定不会亏待朋友……” 苟宝瞥了他一眼，又没有说话，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迪米特里心里实在是慌，因为他看到了澜沧王国使臣，撞墙重伤的惨状，他也知道一定是大明搞的鬼，嘴角动了动还想说话，可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却伸手拦住了他。 太监独特的声音慢悠悠的响了起来。“番帮之人别离咱家老祖宗太近啊……” 迪米特里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可是这两步一退，他就感觉无比的屈辱，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头上，前方的这个人是谁，只是一个伺候大明皇帝的残缺之人而已，他们竟然敢如此对自己？！ 那两个小太监能跟在苟宝旁边自然也不是等闲之人，看出了他脸色的变化，但还是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趁着还有几盏茶的功夫，咱家还要教教你规矩！” “规矩？” 迪米特里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太监嘿嘿一笑，咧着嘴讽刺道，“你当这是你家？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这里是大明皇宫！天下的中心！人间的极致！” 小太监尖细阴柔的声音，好像一把钢刀重重的扎在了迪米特里的心上，他勉强深吸了两口气，默默的点了点头，生硬的开口说道，“多谢小公公，还请您教我…” 小太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倒算是有灵气儿…” 迪米特里勉强的笑了笑。 “你可得记着，一会儿万岁爷见你，你要行三拜九叩大礼以示臣服，万岁爷没让你抬起头来说话，可万万不敢抬起头，仰面视君意图刺王杀驾！这可是要掉脑袋的灭国大祸！” 小太监拿眼角夹了一下迪米特里。 迪米特里的腰弯下来一分，没有说什么，可是这脸上的笑容却谦卑了许多。 “万岁爷问你话，你要捡有用的时候，不能在那儿长篇大论，说话的时候要低着头，你口中的浊气不能吹到万岁爷身上，跪的时候也要跪的板正，那地上的金砖，只能跪在一块砖当中，否则的话就是大不敬！” 小太监一边说，一边又用眼角夹了他一下。 迪米特里这才明白，从怀中掏出了两块金条，和一颗夜明珠，“就这点东西……”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东西就被小太监一把拿去，“咱知道，两块金子是我们的，夜明珠是老祖宗的，不劳你说了。” 迪米特里无奈苦笑，而这个时候，他却看到了一个身穿麒麟服饰的中年人，在两个小太监的指引下往外走，那中年人说一句感谢的话，两个小太监都吓得诚惶诚恐。 心中有点不平衡，但又没有办法，正在惆怅的时候，旁边的两个小太监却急匆匆的拽了他一把，一把将他拽到了墙边上，并低声喝道，“快低下头！” 迪米特里一脸茫然，看到两个小太监和自己已经站到了墙根儿，而带头穿红袍的公公，却在原地行礼，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过了一会儿，那位中年人和他的随从们全部经过以后，这才开口问道，“这位是大明的贵族吗？” 小太监没敢说话，苟宝也是只管往前走，这一路上虽然没用多长时间，但是对于迪米特里来说，却好像是走过了千山万水一样，可在他的心中，也燃起了一团烈火，他也要把沙俄公国治理的如此强大，他也又让别国使臣在他那里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 终于到了御书房的门口，门口站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金甲大将，手持金鞭威风凛凛！ 苟宝施施然的走到一旁，“曹统领，这是万岁爷要见的番邦使臣，杂家进去通报一声？” 曹炳点了点头，随意挥泪挥手，旁边就冒出来数个金甲大汉，在迪米特里的身上摸了又摸，确定身上没有带铁器凶器以后，这才放行… 迪米特里只感觉心中无比屈辱，但又没有办法，他的国现在正在铁蹄的威胁之下，他本人也在这异国他乡的大明，如果得不到大明的支持，他的国联通他一定会下场非常凄惨！ 又是一顿精致无比的甬道，在推开最后一道朱红色的宫门以后，迪米特里终于见到了这位大明帝国的皇帝。 只见他坐在奢华至极的龙案上，正在看基本书籍，两侧还各站着一位美艳至极的女子。 “参见大皇帝陛下……” 迪米特里恭恭敬敬的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其实这种礼节在大明并不常见，大多数是祭奠苍天先祖的时候才会用，但是朱标却偏偏让这些使臣全都行大礼，不可能像大明百官那样，只是简单的躬身就可以！ 龙椅之上的朱标，缓缓的抬起脑袋，漆黑的瞳孔之中，没有一丝情绪，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道，“起来吧！看坐！” 苟宝连忙搬过来一个小木墩，放在了迪米特里的旁边，迪米特里看了看这简陋至极的木墩，又看了看那奢华至极的龙案龙椅，心中不仅有些哀叹，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小木墩子上，双手放在了膝盖上，双眼盯着自己的鞋尖。 可是说完这句话以后，朱标却不在问话，而是老神的坐在宝座之上批改奏章，这皇帝的日常可不轻松，经过内阁大臣的奏章，还要到他这个皇帝的手里，由他进行最后一次的把关，每一天积压的政务，也是很多。 这一批改奏章就小半天，或者是一整天，迪米特里就这么坐在冷板凳上等着，看着眼前这位皇帝陛下龙案上的奏章越堆越多，心中也是有些麻木。 一盏茶的功夫。 两盏茶的功夫。 小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迪米特里已经满脸大汗，这种窒息一样的气氛，简直让他太过于难熬，他现在只是盼望着这位皇帝陛下能够早点说话，而不是在这里折磨他！ 终于，朱标放下了最后一本奏章，随手拿起了旁边的茶盏，抿了一口香茶之后，好像才刚发现他一样开口说道，“都在这等了这么半天了？朕这一天政务繁忙，要多包涵啊…” 迪米特里哪里敢说别的，只是不停行礼。 朱标也开口说话了，“说说吧，你的首都保卫战有几分胜算啊？” 第23章 武器贸易 “沙俄公国一定会成功的，一定会把侵略者打出去，一定能的……” “我们有勇敢的公民，我们有勇敢的士兵，我们有坚固高大的城墙，我们………” 迪米特里忽然闭嘴了，因为他看到那位大皇帝陛下又开始批改奏章了，这回的动作更慢，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身后那两个美艳的侍女，还在轻轻的按摩她的双肩。 迪米特里有点坐立不安，但又没有丝毫办法，他也是个聪明人，也想明白了原因，这大皇帝陛下能把他招到这里来，一定就已经了解了他们两国交战的始末，而自己却不真诚，难免要做冷板凳… “朕也是纳闷儿……” 朱标的声音从宝座之上缓缓响起，吓得沉思之中的迪米特里一个冷颤。 “这仗你一定能赢，你为什么要来大明呢？难道真的是来寻求友好的？” 朱标的声音当中带着三分嘲弄，又长叹一声说道，“那可能是朕想多了，明天就会有大朝会，让你们这些使臣轮番进贡，递交国书，后天你就可以回去了……” 迪米特里有些慌了，后天就回去了，如果没有大明的人护着他，他路上能不能逃过脱脱迷失的追杀？ “大皇帝陛下，请原谅我的不诚实……” 迪米特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朱标眉毛一挑，“不诚实？你什么时候和朕不诚实了？你说的不是一直很对吗？你们有勇敢的臣民和士兵，你们有坚固的城墙，你们在这次战争中一定会胜利的！” 迪米特里一边哭一边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说了谎话，我因为我那可笑的虚荣说了谎话……” “哦……” 朱标的脸色沉了下去，“那你说说为什么要骗朕啊？这可是欺君大罪！要祸灭九族的！” 迪米特里的脸色难看至极，但还是勉强撑起身子，“回大皇帝陛下的话，脱脱迷失的十万铁骑已经逼近了我的首都，而且这次来的也不是他本人，只是他的一个替身而已，那天晚上我们两个发生打斗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好笑，“那天晚上打斗的时候？你们两个动过手？” 迪米特里的脸色更加难看，怯懦的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是的，我承认我没有打过他，但是也发现了他的鸡脚，他脖子上的颜色和脸不一样，而且他身体肥胖，绝对不是脱脱迷失汗本人！” 朱标的脸上没有任何一点惊讶的表情，因为他自己也清楚，这金帐汗国的大汗怎么可能跑到应天？难道就不怕丢了脑袋吗？自己这两次阅兵都旧事重提，提到了神州陆沉九十年，大明对草原的仇恨简直是刻骨铭心，那家伙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来到大明这个龙潭虎穴？ 毕竟那也是金帐汗国的大汗，总不至于如此没脑子！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不也是被他的骑兵打散以后无奈才往大明境内逃窜的吗？否则的话你岂会亲自来？” 朱标的一句话让迪米特里倒吸一口冷气，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但是他沉吟了片刻，还是鼓足勇气开口说道，“大皇帝陛下，沙俄公国和您的帝国都有着相同的地方，都是被那些浑身羊膻味儿的鞑靼人欺辱！请您一定要帮助我！沙俄公国将永远是您忠实的朋友！” 朱标笑了笑，“忠实的朋友？” “好吧，那就是忠实的朋友吧，不过你这位忠实的朋友，又能帮朕做什么实事儿呢？” 迪米特里心中暗道，“来了！如果这个时候不能体现出自己的价值，估计这一次的求援就泡汤了！大明帝国不出面调停，估计自己的国家几天之内就会沉沦，继续活在上帝之鞭的阴影之下！” 重重的咽了一下口水，“在您扩张领土的时候，沙俄公国可以从背后进攻，切断鞑靼人的后路，也可以同金雀花王朝一样，成为大明的属国！只求上国这次能帮助我们！”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芒，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这个沙俄公国对于土地的贪婪，在正常的时空当中，他们就无所不用积极的搜刮领土！ 最后从一个欧洲小国变成了一个横跨欧亚的大国！最后更是硬生生的把一片海棠叶变成了雄鸡！当真是贪婪至极！哪怕是同一个战壕的朋友，他也没有说把这块肥肉吐出来！ 还说在自己开拓疆土的时候，从背后帮助？不是背后捅刀子就不错了！而且这个家伙能屈能伸，自己故意如此羞辱他，他也没有一点气急败坏的意思，这种人当真是留不得！ 朱标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同情之色，“是啊，大明帝国和沙俄公国，全都经历过被铁蹄践踏的日子，知道那种难受和屈辱，如今大明帝国已经重新站起来了，但是沙俄公国还在接受威胁，对此我也表示很心痛，也对脱脱迷失的行为表示强烈的愤慨！” 迪米特里心中暗道有门！自己的真诚终于是打动了这位年轻的皇帝，同时他心中还有那么几分庆幸，好在这次是这位年轻的皇帝，如果是那位老奸巨猾，他可就不一定能不能成功了，还好还好，幸运的女神还是站在了自己这边！ “我尊敬的大皇帝陛下，我一个下国君王，又怎么敢奢求无偿的帮助呢？我只是想购买一些精良的火器，回去武装一下我的臣民，让我的臣民可以有和铁骑对抗的能力……” “砰……” 朱标忽然拍了一下桌子，把迪米特里吓了一大跳，“那怎么能行，鞑靼人如此欺辱你们，大明一定要直接派兵干预！” 迪米特里的三魂七魄顿时丢了一半，他倒是想让大明出兵干预，但是他还要想，那就是这出兵干预以后，打败了群狼，是不是又掉进了虎洞？ 大明可以帮他把骏马弯刀打出去，但到那个时候，又有谁能帮助他们把大明打出去？ “千城百里，实在是太远了，不敢劳烦上国天军，还是请大皇帝陛下可怜，卖给我们一些火器……” 迪米特里苦口婆心，声泪俱下的说道，那样子就好像一个小媳妇被数十个大汉拖进了胡同，一百遍啊一百遍…… 朱标叹了口气，恨恨的握了握拳头，“那好吧，既然如此，朕也不好强求，这是一个火器的单子，你看看需要哪些？” 春花把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了迪米特里，后者小心翼翼的接过，眼神都没敢往上飘。 拿过册子之后，迪米特里翻开一看，上边还贴心的用了他们国的文字进行书写，同时还有彩色的绘图，画图优美，书法气势磅礴，一看就出自于大家之手，可是这上面的售价吗…… “火神铳，三斤黄金一把……” “拉发三眼神铳，四斤黄金一把……” “甩雷，一两黄金一个…” “红夷大炮，二十斤黄金一门…【送十发炮弹】” “机关炮，五十斤黄金一门…【送十发子炮】” “这这这…………” 迪米特里手指颤抖，指着手中的图册，半天硬是说不出话来。 而宝座上的朱标，却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你也感觉很便宜吧？是啊，朕也感觉很便宜，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咱们是朋友？” “大皇帝陛下……” 迪米特里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 朱标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都是成本价，你当炼钢那么容易，你当铸炮那么容易？你要是没钱，也可以看看这个……” 秋月又把一本小册子送到了迪米特里的手里，里边清晰的写着抵押贷款的各项事宜，只不过这个抵押的东西嘛，有沙俄国的关税权，还有沙俄国的领土，甚至还有他本人的宫殿…… 第24章 买卖成了 迪米特里拿着这两本小册子眼皮直跳，他也是陷入了两难，不买这些武器，性命不保，买了这些武器，脸皮不保… 思索片刻之后，他还是选择不要脸皮，朱标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朕也忙了一天了，也有点劳累，迪爱卿稍安勿躁，先去偏殿等一会儿，朕一会儿派人专门跟你商谈此事…” 迪米特里又恭恭敬敬的行礼，这才退出御书房，朱标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屑，轻轻的咳嗽一声，御书房屏风的后面，立刻就闪出了一道人影。 来者微微躬身，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微臣汪广洋参见陛下！” 朱标点了点头，让人撤下了小木墩子，换上了一个正常的椅子，这才让汪广洋坐下。 “汪爱卿刚才都听见了？” 汪广洋拱了拱手，“回万岁爷的话，微臣刚才都听见了…” 朱标点了点头，“那你感觉洽谈武器贸易这件事谁去干合适？” 汪广洋站起身来，“微臣斗胆，想揽下这个差事，为万岁爷效忠！”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沙俄公国绝不是善类，他们对土地的贪婪是刻在骨血当中的，为了土地他们可以不顾一切，这种国家就是趴在床榻边上的一条恶狼，你强的时候，他可以跟你互利互惠，也可以和你结盟成为战友，但是你弱的时候，他就一定会咬你一口，吃掉你一块血肉！” 汪广洋的眼神一凛，默默的点了点头，心中已经闪过了无数条毒计，这文人的心啊，当真是九曲十八弯，只见他沉吟片刻说道，“陛下，微臣感觉和沙俄公国的交易之后，应该在沙俄国和整个西方，推广咱们大明的钱币，而且还是大明宝钞…” “再加上咱们大明商人的推波助澜，大明宝钞很快就可以成为当地百姓手里主要的货币，用这些大明宝钞在大明商人手里购买平时的所用所食，如果他们不老实，这宝钞值几个钱，或者值不值钱，那不都是陛下您的一道圣旨吗……” 朱标点了点头，这种方法他不是没用过，只不过是用的有些虎头蛇尾，当时在新平的时候他就用过这个东西，还发行了绵羊票子，但是他很快就占领了整个新平，这个绵羊票的也就成为了一个大明的区域货币，没什么大用，大明还得负责保证他的价值稳定，毕竟是自己的地盘了… “可以，但是一定要严防死守，不能让有心人钻空子！”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厌恶，随着大明越来越富，这角落当中的蛀虫也就越来越多，这几天他收到的东厂密报当中，已经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官员落马，这欲壑难平诚不欺我！ 就算是朱标高薪养廉，就算是朱标开办了廉政公署，但依然有人铤而走险，毕竟那钱实在是太多了！ 而汪广洋的脸上则闪过了一丝无奈，朱标也看得出来他为难，也没说什么，挥手让他离去了… 其实这汪广洋来办武器贸易这件事情，朱标还是很放心的，他后来的那个无奈，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这水至清则无鱼，人若明察则无信徒，多么清澈的水里，都会有泥沙，多少说话罢了……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朱标又随手拿起了一个奏章，却又发现怎么看都看不进去，总觉得心中有那么几分烦闷之意。 “去宁寿宫！” 随着朱标一声令下，天子仪仗缓缓去了太上皇的宁寿宫。 而此时此刻，汪广洋也到了偏殿，一身官袍，倒是威风凛凛，只不过是那脸上，始终却带着几分市侩之色。 正在喝茶的迪米特里连忙站起身来，愁眉苦脸的拿着那两个小册子，“您是大皇帝陛下派来的使者？商业武器贸易的事？” 汪广洋点了点头，“承蒙陛下看重，这件事情由老臣全权负责，贵国有什么需要的武器，可以直说啊…” 迪米特里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门外的御林军，“那我就直说了，其实我是想要那些将士背上的火枪，总感觉这种火枪非常好……” 汪广洋咳嗽一声，“那还是别直说了……说说这册子上的武器吧……” 迪米特里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失望，他明白，大明不可能将那种先进的火枪卖给他，但是册子上的这些，他能买到已经很知足了，毕竟要比他们手中的好太多，如果数量足够，还真有可能把那十万铁骑打回去。 “但是这个价格太贵，我就算把整个沙俄公国的黄金都搬来，也买不到足够的武器…” 迪米特里看着小册子上的报价，心中那叫一个拔凉拔凉的。 但是汪广洋却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这有什么，陛下还特意叮嘱了，说您是大明帝国的朋友，一定要多一些优待。” 迪米特里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期冀，佝偻的身子也坐直了一些。 可是汪广阳之后的话，却把他打入了深渊，“你可以考虑一下小册子上的贷款，那可是陛下的恩典，你可以向大明帝国贷款五千万两黄金！但是你要用你本国的港口使用权，税收权，农产品以及土地作为抵押！” 看着迪米特里的脸色异常难看，可是汪广洋却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这笔海量的黄金，将在大明帝国的境内直接被换算成武器，运往你的国土，发放到战士的手里，帮助你们抗击残暴的侵略者！” 就汪广洋这个方法，在后世可能是司空见惯，但是在这个时候，那可是属于缺了大德才能想出来的办法，我借给你钱，但是借给你的钱只能在我这里买东西，我也不会给你现钱，只会给你相应的货物，而且这些货物价格还奇贵无比，但即便是这样，你依然欠我钱！很多很多的钱！需要用你的祖坟来抵押！ “这这这，这太苛刻了，而且在这本小册子上，已经给我公国的一切做了定价，就算是全部抵押也不够啊！” 迪米特里的眼神充满了灰暗，他发现他还不如臣服于上帝之鞭，毕竟又不是没有臣服过，但他却敏锐地看到了汪广洋满脸的市侩变成了杀机！ “哼！我神州大明礼仪之邦！以圣人天道之名帮扶汝蛮夷小国！而汝却要逆天而行！对抗天朝！” “你……+★》、……~《（！！）” “蛮夷戎狄之辈！你+/》…?????(●??｀●）?????！！！你厚颜无耻！！” 汪广洋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迪米特里的鼻子就开始痛心疾首的劝说。 足足一个时辰以后，迪米特里终于就范，因为他明白，如果不和大明达成交易，那么他就不会活着回去，也许大明会去找脱脱迷失，脱脱迷失如果有了那些武器，他的国家就要被推平了… “可是就算抵押了这些东西以后，价格依然不够，土地我只能抵押港口，我的宫殿，还有我的军队！这些我绝不会抵押的！” 迪米特里现在就像一个青楼女子一样，死命的系着腰间的红绳，让自己并不是一丝不挂。 可汪广洋的眼珠一转，就想出了一个缺八辈子大德的办法，“你可以用你们公国当中两成的未婚少女作为抵押……” 迪米特里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受，他作为沙俄公国的大公，这些女子在名义上都是属于他的。 但是汪广洋却有理由，掰着手指头和他算计道，“您可以看看，这次大战之后，你们公国的男丁还能剩下多少，六成，五成，甚至不到五成……” “男人都死了那么多了，能养得起那么多女人吗？与其让她们在家中贫困潦倒，与其让她们在家中饿死，还不如把她们送到大明来，我大明皇宫一定会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沙俄公国女子的……” 实话实说，这还真不是朱标的意思，朱标也没有用下半身思考，但这汪广洋为了拍马屁可是拼了，他在和朱标谈话期间，无意听到了朱标夸赞沙俄公国的女子，所以就在所有条件都达成，甚至有一大半已经超越了朱标的本意，又加上了这一条！ 可是这主意，出来了就有人会去考虑，迪米特里就考虑了一下，感觉他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再加上又没有其他的办法，而且这种方法在这些贵人的眼中并不算什么丧心病狂，就比如南猴子和棒棒，那不都是靠女人付出经济吗？ “好吧，那祝咱们两国合作愉快！” 迪米特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自己发软的双腿，勉强行了一个绅士礼。 汪广洋也微微抱拳，笑容满面的说道，“愉快愉快，本官现在就很愉快，呵呵呵……” 随手打开了墨迹斑斑的条约，上面的每一行字都是血淋淋的，总共有六个港口，还有港口周围的土地，十年的粮食收成（每年的一半），设立钱庄的权利，发行纸币的权利，税收的权利，甚至还有每一年农闲期间劳役！还有最后加上去的两成少女，总共六条。 条约的最上边，有着朱标的亲笔题字，《明俄瑷珲武器贸易条约》 汪广洋虽然不知道这瑷珲是什么意思，但毕竟是皇帝写的嘛，肯定有他的道理… 第25章 收获在即 次日，天晴，秋老虎，晴空万里无云！ 奉天殿。 这新皇帝明显比老皇帝要体恤臣子，御门听政只是走了个过场，随后，以内阁大臣，六部尚书为首的百官，以诸位国公为首的诸位武将，悉数到了这奉天殿。 空旷的大殿之中，自然是凉意十足，满朝文武也都削了这满身的热汗，大殿的角落当中，还有许多盛开的盆栽，给这肃穆的大殿增加了几分活气… 朱标高坐龙案，旁边的金龙盘柱耀耀生辉，身后则放着纯金打造的寰宇江山图，这个寰宇江山图是朱标的独创，巨大无比的图案之上，还有着许多空白，拿他本人的话来说，那就是打下一个地方，画上一个地方！ 如今大明的版图已经庞大无比，努尔干都司，已经占领了北元近三分之一的国土，陆路接壤通古斯人和亚库特人！而且这两个极其原始的部落，说白了也是大明帝国的嘴边肥肉，蓝玉带领着六十五万大军虎视眈眈！而且每年游猎就要三四次！ 下方的南沙群岛，已经囊括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岛屿，岛屿庞大无比，名叫大胜岛，堪比神州中原，虽然上边还没有几个城镇的标识，但是如此大的地界，看着也舒服！ 新平北安就不必多说，最西边也囊括了新世界，虽然只有一个简单的轮廓，但是现在也已经是大明帝国的极限了，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人口不够，如今的大明帝国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地广人稀到极点，如此庞大的疆土，当真是需要海量的人口来填！ 朱标笑眯眯的抿了一口龙案之上的香茶，“诸位爱卿，这马上就要秋收了，一定要通知各地各部各军，都要抓紧秋收，新粮食的集中，一定要上心，咱们大明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普及新粮食，百姓们都在翘首以盼啊…” “臣等遵旨……” 大臣们躬身答道。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诸位爱卿有什么章程就尽管提出来，只要是对咱大明的秋收有利，朕肯定照准不误！” 朱标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往下扫，所有的武将纷纷低头，他们只知道长枪大剑，火枪大炮，对于种地秋收这些事情，他们可是一窍不通。 而这个时候汪广洋却站出行列，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朱标饶有兴趣地挥了挥手。 汪广洋又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如今马拉收割机已经在大明普及，百姓收割粮食的速度宛如流星烈火，但是这新粮食的收割，却多有摸不着头脑的，臣以为，当派遣朝廷官吏，深入到乡里田间，教授百姓如何收割新粮食，以彰天家恩德……” 朱标点了点头，“诸位爱卿以为呢？” 这文武百官又不是傻子，他们已经看准了，这位皇帝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那就是心里暗许，他们又怎么会像傻子一样站出来反对？ “臣等附议……” “那汪爱卿以为这件事情应该让什么人去办？” 朱标淡淡的看了汪广洋一眼。 其实就汪广洋那几个门徒顾吏，朱标心里是一清二楚，他都要看看这汪广洋究竟有多大私心，或者说是这个人究竟有多聪明，可不要小看下乡帮助百姓这个差事，就算再小那也算是皇命钦差，诸多的地方官也要像供祖宗一样供着！ 可是这汪广洋却偏偏没有推荐自己的那几个人，而是施施然的开口说道，“臣推荐司经局正字凌汉！” “凌汉？” 朱标的脑海之中好像有这么个人，记得当初他给自家老爹献上了《乌鹊论》，自家老爹好像很喜欢，就随便给他了个写写画画的官，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还入了汪广洋的眼。 但是这个人，却非常不适应当今的官场，拿现代话来说就是没有情商，头铁的很，下官请上官喝杯茶，他都敢说是败坏体统，所以这些年官运一直不怎么恒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登基，这小子估计下放也就是个县令。 “他可懂农事？” 朱标有些纳闷的开口问道。 汪广洋微微躬身，“回陛下的话，凌汉为官清廉，为人刚正不阿，家中有薄田三亩，种的全都是新粮食，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悉心照料，如今已然成熟，个个饱满无比，而且他与农科院正私交甚笃，应该也学了三分本事…” 朱标的眼光看向了后排的农科院正苟润田，狗润田还是有如当年那般憨厚，黝黑的脸庞上，明显带着几分风吹日晒的痕迹，双手也全都是裂口，一看就是常年在地里劳作，那四品官服穿在他身上，总感觉有些不伦不类。 但可别看他这个不伦不类，朱标身边的苟宝可是看在眼里，乐在心头，自从他儿子站出来以后，就算是低着头，都能感觉到他的脸上满是慈爱之色。 这也就是所谓的朝堂边角料，家中顶梁柱吧…… “回，回陛下的话，凌汉活不错……” 苟润田有些手足无措，拿笏板的姿势都像拿锄头。 “咳咳……” 朱标忽然咳嗽两声，这满朝文武都莫名紧张，“好吧，既然农科院正都说了，那朕也就相信那凌汉的活儿不错了……” “这样吧，着锦衣亲军五百，和凌汉一起去，应天附近的新粮是密度最大，先让他从这里开始！” 朱标对新粮食确实是无比重视，因为在他看来，大明的人口越来越多，可生产力却是没有什么变化，蒸汽拖拉机价格昂贵，不可能大面积普及，所以这短时间以内，生产力的提升并不会太明显，而且现在的大明，百姓的地都是小块，也不方便使用这个东西。 如果说一定要使用的话，那就会涉及到一个农场制度，那就相当于一次大的土地兼并，大明现在是经不起折腾的，朱标已经想好了，等到这蒸汽拖拉机的技术再成熟一些以后，就先在努尔干都司试行，或者是新世界，农场之歌了解一下，因为那个地方的土地平整，范围广大，起码这东西能使用得开！ 礼部尚书詹微慢悠悠的站出行列，“启禀陛下，各国使臣已经在大殿之外等候，礼部的官员也都对他们进行了妥善照料，请陛下放心……” 这家伙可不简单，老太子党，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而且在处理政务方面，也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能领会朱标的意图，朱标这些日子想看看他究竟如何，如果可以的话就给个内阁大臣当当… 当下点了点头，“那让他们进来吧，递交国书和朝贡的事儿，已经拖了几天，也总不能把人家的使臣总留到应天…” “微臣遵旨……” 詹微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陛下宅心仁厚，把那些番邦蛮夷的使臣留在我天朝首都享福，让他们沐浴天恩，当为圣天子矣……” 朱标笑了笑，“好了好了，去把他们带下来吧！正好趁着今天没什么事……” 满朝武将的脸上纷纷露出笑容，他们心知肚明，这位永乐皇帝根本就没有想和这些使臣好好谈，在这位的心中，他们的土地都应该插上大明的赤血日月旗！ 而这个时候，朱标却突然开口，“去把太子叫来，今天就不要继续在大本堂学课业了，让他也来看看这些番邦使臣！” 第26章 各国朝贡 “东察合台汗国！献上牛羊千头，美女一百，恭贺大明皇帝万寿无疆！” 朱标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一点东西他实在是看不上，而且这东察合台，这么多年和大明阳奉阴违，一直在北元和大明中间晃悠，实在是让人心中烦躁，等北元覆灭的那一天，朱标一定让蓝玉率兵过去逛一逛！ “金帐汗国！脱脱迷失大汗亲到大明恭贺！献上牛羊万头！战马五十！已固两国世代友好！” 朱标用眼角看了一下那个胖子，明明就是个替身，站在那里还故作威严，当真是让人心中反胃，本来朱标想着这次和沙俄公国做武器贸易，顺便也和金帐汗国签署一个条约，让他们两个打生打死。 可是没想到人家直接来了一个替身，那这件事朱标可就不高兴了，所以极其干脆的和沙俄公国签署了武器贸易协定，等到这些火器把他们打疼了，金帐汗国所谓的荣耀被火器踩在地上的时候，相信这个脱脱迷失，肯定就会明白过来今天他究竟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 “铁木儿帝国，献上毡房五个，牛羊千头，恭贺大明皇帝万寿无疆！” 朱标的脸上多了两条黑线，北元没来，这三个和他同气连枝的小国，也只是象征性的送了点东西，而且这语气之中也根本没有臣服的意思，这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也属实让他有些气愤不过！ 同时他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光靠威慑是得不来臣服的，光靠威慑也得不来真正的和平，和平和征服，只能在刺刀火炮之间得到，否则的话，他们就会怀疑你手中的刀锋是不是锋利，否则他们就会怀疑你开战的决心！ 一个庞大的帝国，那毕竟是铁血铸就的尊严，而且还要一直打，每隔十几年打一次，这样才能警醒国家的百姓，让他们记住战争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同时也能让那些不开眼的明白，我依然很强大！ 随着这三个国家念完礼单以后，场面也诡异地陷入了寂静，这三国使臣也在那里默不作声，这些礼物是他们在来之前准备的，经历了阅兵式以后，他们也感觉有点少，但是为时已晚，在大明采购的话，他们还感觉有些丢脸，所以也就只能硬着头皮送了！ 宝座之上的朱标也默不作声，双眼微微的眯起来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德里苏丹图克鲁克王朝，向伟大的陛下递交国书，愿永世臣服于大明，以大明为父邦！今大皇帝登基，特上供美女五百，黄金两千斤，白银五千斤，当地特产一百二十车，国书在此，愿大皇帝陛下垂怜……” 这个使臣倒是厉害，一口气说完这文绉绉的话，站在那里，面露惶恐地看向宝座之上的朱标。 朱标这才睁开眼睛，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使臣顿时喜极而泣，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他的国不算太大，和大明之间也相隔这几个小国，可是那三个小国在前些天忽然宣布并入大明，国主直接来到了应天享清福，这件事儿可是吓坏了他，中间没有了缓冲，他的国就和大明帝国全线接壤，这就等于是旁边直接趴了一头猛虎！ 如今大皇帝陛下收了朝贡，应该也就不会找他们麻烦了吧…… “孟加拉苏丹国……” “阿洪姆王国……” “巴赫曼尼苏丹国……” “朗固王朝……” “兰纳王朝……” “高棉帝国……” “占婆国……” “澜沧王国……” “陈国……” “法鲁启王朝……” “立陶宛大公国…” “金雀花王朝女王卡塔里娜！向伟大的皇帝陛下递交国书，永远忠诚于大明宗主国，您的圣剑所向，皆是金雀花王朝冲锋的方向！哪怕抛洒热血头颅！也要完成您伟大的意志！” “如今大皇帝陛下登基，特献上银币两万万枚！贵族处女五十个，圣皇板甲一套，圣剑一把，油画一百一十四幅，当地特产四百车，葡萄酒九十九桶，夏尔马一千头，恭贺我大明君父万寿无疆！” 身穿蓬蓬裙的卡塔莉娜五体投地，身后的一众使臣纷纷看直了眼，实在是这个蓬蓬裙有点太蓬蓬裙了，而且这一跪下的时候，所有人都清晰看到了，蓬蓬裙里边的一抹土黄色，这皇宫大殿之内也弥漫出了一股浑浊的味道！ 但是朱标不得不承认，这位女王态度是最端正的，给的东西也是最多的，虽然是挨完打以后，但这个心思也是可圈可点。 “起来吧……” 朱标的声音有些嘶哑，主要是他坐在高处，那股味道恰好还往上飘，虽然他身边燃烧了好几个大香炉，但也清晰地闻到了那股浑浊的气味，心中有些犯膈应。 卡塔里娜骄傲的站起身来，纤细无比的腰肢挺的笔直，就好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朱标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忽然感觉到有些头疼，但还是勉强开口说道，“卡爱卿如此忠心，朕心甚慰，但是你朝贡却带了这么多的东西，是想让朕赏赐给你点什么？” 朱标的表情有些玩味，看着这位骄傲的女王，心中极是不屑，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无比真诚。 卡塔里娜沉吟片刻，柔柔的开口说道，“大皇帝陛下，金雀花王朝需要一些火枪，请大皇帝恩准…” 朱标眉毛一挑，“需要火枪？是卡爱卿的国中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卡塔里那凝重的点了点头，“是的，伟大的大皇帝陛下，您的眼眸堪比天上的雄鹰，能看穿我的小心思……” “金雀花王朝确实出了一些问题，瓦特泰勒所领导的反抗军，一直在攻城略地，所以我才想向君父购买一些火枪，保卫大皇帝您的土地和臣民……” 这几句话可是说到了朱标的心缝里，朱标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虽然这瓦特泰勒的反抗军就是他搞的鬼，但是一点儿也不耽误他那份拯救世界的英雄情节。 看了一眼旁边的朱雄英，发现小家伙正在认认真真的听着，不由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卡爱卿言之有理，但那些反抗军只是疥癣之疾，打散他们以后，你还需要这火枪有什么用？” 卡塔里娜的精神一振，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喜色，但还是开口说道，“如果大皇帝垂怜，金雀花王朝有了那些火器，可以用于保卫大皇帝您的土地…” 朱标眉毛一拧，“说的也对，把这些火枪武装给军队，你的金雀花王朝也不算太弱…” 卡塔里娜有些不解的摇了摇头，“回大皇帝陛下的话，这些火枪拿回去，我只会给我的亲族用，而不会分发给军队，因为军队都是其他家族的人，如果他们有了如此利器，难免不会反抗我……”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之色，这一个国家如果有这样的女王，还不被别人欺负！那就是命太好，或者是说今天我不想欺负他！如今大名在外，给了他们如此之大的压力，可是这卡塔里娜想的还是如何巩固自己的统治，哪怕是费尽心思搞来了一点火器，也只是想武装自己的亲族，用于镇压那些外家族的人，当真是老娘们当家，房倒屋塌…… 想到这里，朱标爽快的开口说道。 “好！朕答应你了……” 众多王国纷纷战战兢兢的献上了自己的朝贺，等到这礼物送完，已经过了正午时分，奉天殿之上，也如期的举行了国宴，只不过这国宴，却有很大的讲究…… 第27章 暗流翻涌 人家大老远的来臣服，又是上供，又是递国书，朱标自然不可能小气，这国宴之上，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大小奇珍无数，整个大殿之上香气扑鼻，这些个使臣哪里见过如此之多的美食，一个个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但好歹是一国之使，强行忍住腹中馋虫，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来，分批给朱标敬酒，朱标也只是象征性的举一举酒杯，而下方的人就要一饮而尽！ 可就在这个其乐融融的时候，两位汗国的使臣，和脱脱迷失的替身，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因为他们面前的桌案之上，只摆着一盘牧草，牧草还有些枯黄，好马都不吃！ 而他们旁边的小太监却告诉他们，“这是皇帝的恩典，特意在努尔干都司运回了一些牧草，款待他们这些草原上的烈马！” 奇耻大辱！！ 金帐汗国，帖木儿帝国，东察合台汗国，北元，这四个国家同气连枝，本来他们这次来，就心有不甘，老大哥北元打了败仗，他们三个的脸上也不光彩，这个时候如果不来的话，将来如果老大哥落败，所有的草场都被汉人夺去，那他们三个又该如何？ 可是这来了之后，因为送的东西不够，反而受到了如此羞辱，虽然他们本来也没想着臣服，但是这大皇帝也太抠了，只给了一盘牧草？ 旁边的小太监还在喋喋不休，“咱家跟你们说，你们都是草原上的烈马，只能吃草，不能吃别的，皇帝陛下，这是恩典你们，明白了吗？” 脱脱迷失忽然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对旁边东察合台汗国的使臣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酒后失态，说咱们都是草原上的烈马，永远都不可能臣服大明！？” 东察合台汗国使臣的脸上留下了一丝冷汗，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这大殿附近，发现旁边站的都是身穿飞鱼服的天子卫队，心中忽然一阵后怕… 可他这个人却有一个毛病，越紧张越想吃点东西，无意识的，他的手慢慢的摸向了桌子上的牧草，脱脱迷失气的七窍生烟，手中的象牙筷子一下子砸在了他的手背上，“长生天在上，你为什么如此愚蠢？你难道真想吃那些牧草吗？” 东察合台汗国的使臣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怎么可能，我就是想看看这些牧草究竟是不是北方草原的……” 而此时此刻，迪米特里大公也早早的出了应天城，身后跟着五千京军大营，负责把他这批火气运送到巨船之上，走水路运往他的国家，此刻他的心中正在滴血，怀里揣着那份武器贸易条约，又看了看连绵不绝的车队，心中不由的升起了几分悲切。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他却知道，自己如果不做这个决定就一定会亡国，还是别想那么多，大皇帝陛下也答应了出面调停，让金帐汗国暂缓攻势，把这些武器运送到自己的国家以后，那可就是生死各安天命了… 忽然间他有些羡慕那位卡塔里娜女王，没心没肺的还能活的舒服，自己天天为国为民，忧心忡忡，但从这份条约上来看，自己仿佛成了整个国家的罪人。 “唉………” 一声长叹，散落在了马车之中，五千京军大营面无表情的往前走，没有任何人注意他。 人也好，国也罢，太弱就没有人会在意你在想什么，朱标坐在宝座之上，表情略微有点不对劲，都有无数人关心，都有无数个人猜测。 可是他呢，哪怕是回到了自己的国，面对那残垣断壁，面对那些被残杀迫害的臣民，他又能说出什么？实力是硬道理，这句话无论放在哪儿都是管用的。 奉天殿的国宴办的热热闹闹，众位使臣也都达到了自己来的目的，那就是臣服于大明，每一年按时朝贡，换来他们可以升起大明的赤血日月旗，有了这面旗帜，除了大明以外，就没有任何国家敢欺负他！ 而此时的燕王府，却是风声鹤唳！ 因为偌大的燕王府邸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就是秦王朱樉！对于这个二哥，朱棣其实还是很尊敬的，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板？那可是太上皇，让他在家好好反省！ 这个时候登门，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大厅之中，朱樉一身黑袍，施施然的坐在主位之上，朱棣坐在下首，脸色难看无比。 “二哥，弟弟现在是戴罪之身，惹怒了父皇，好在有大哥求情，才保住了王位，弟弟正在家里好好反省，读书明理，二哥这次来有何指教啊？” 朱樉摸了摸自己清瘦了许多的脸庞，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袍，这才开口说道，“没什么事情，二哥就不能来看看你吗？你从北地回来这么长时间，你我兄弟二人都没有见面饮酒，当真是伤了我这个二哥的心啊…” 朱棣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面沉如水，微微拱了拱手说道，“对不住二哥了，但是弟弟这段时间出不得府门，饮酒作乐之事自然无从提起，还是请二哥先回去，弟弟好几天没有休沐了，身上的味道有些重，别熏到……” 朱樉的脸色也有些阴沉，呼的一声站起身来，“好你个老四，我这个当二哥的，大老远来看你，你去一个劲把我往出赶，父皇确实让你在府中思过，但也没不让人见你啊？好心好意来你府上，你却这般德行！” 朱樉一边说，一边往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到，“老四，有没有什么话想让二哥带出去，今天大哥在奉天殿宴请百国使臣……” 这话的意思说的很明显，无非就是大哥现在忙着呢，没空理咱们俩，你有没有什么话往出带，有没有什么计策没有用出来？二哥可以帮你，帮你从应天脱困。 可朱棣却装作没听懂，“多谢二哥，这应天成就是弟弟的家，有什么话可带出去的？” 朱樉微微一愣，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在他看来，自家四弟现在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好在是父皇还有一口气儿，如果父皇现在龙御归天，老四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现在这个时候难道他不想搏一搏吗？ 最起码也要回封地啊，回到封地，父皇还在，大哥也不好削藩，老四就有了喘息之机。 可偏偏这老四的行为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朱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而朱棣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轻蔑，心中暗道，“傻子！为了个女人就昏了头！还想往这浑水里面钻！那假和尚的信应该也到了，到时候看他会怎么做……” 朱棣的目光望向北方，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期望，但要很快恢复木然。 而此时此刻。 北元皇帐。 脱古思贴木儿正在铭酊大醉，他丢了传国玉玺，达尔扈特人全军覆没！如此巨大的打击，他还没有走出来。 每天只在自己的金顶大帐之中饮酒作乐，强健的身躯也在慢慢的衰弱…… “大汗！外边来了一个游方僧人，说可以治好你的病！” 一位薛怯军半跪在了羊皮地毯上，神情严肃。 脱古思帖木儿一把推开眼前的小白羊，对着她丰韵的后背就拍了一巴掌，醉醺醺的开口说道，“治好本汗的病？本汗有什么病？！” 脱古思帖木儿一下子骑在了小白羊的背上，在她的惊呼声中，长吸了一口冷气，这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把那僧人打发走，给他点吃的！” 草原人不擅杀僧侣，这个规矩一直从成吉思汗那时候流传到了现在。 而那将士却没走，从背后取下了一杆火枪，低着头说到，“大汗，但是他带来了这个东西……” 托古斯贴木儿骑着小白羊往前挪了几步，接过火枪仔细看，发现在枪管上刻着三个大字，“神火铳！” 第28章 广志和尚 托古斯贴木儿一脚将小白羊踹到了一边，随意找了一块皮毛围在了腰间，拿起火枪仔细的端详，半晌之后才慢慢开口说道，“还真是军中的火器，不是从北方草原那里流出来的烂货！” 朱标确实知道努尔干都司的生存环境特别恶劣，野兽伤人的事件太多，如果说家里边没有一把火器，会平白无故的死上很多人，大明的百姓本来就不多，如果再因为这个死人的话，这北上南下会很难推行，但是这民间用的火枪，和军中用的可是大不一样，除了刚开始那极少的一部分，其他的无论从各个方面上来讲，那都是比不了的… 随手把火枪放到了一边，一旁的小白羊也懂事的递过来奶茶，一口气喝到了大半杯，脱古思贴木儿，这才开口说道，“把那个僧侣叫进来吧，本汗听听他想说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头顶包布的僧侣，掀开了厚重的门帘，慢悠悠的走进了金顶大帐，进来之后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坐到了火炉旁边，冲着通红的双手直哈暖气。 旁边的小白羊，看到有人进来，也丝毫没有异样的感觉，大大方方的上前给倒了一杯奶茶，那和尚也不矫情，拿起来就喝，一杯纯香无比的奶茶下肚以后，那干裂的嘴唇才有了几分血色。 “如果饿的话，你也可以吃一点……” 脱古思帖木儿的声音有些冷硬，眼神之中也是带着几分杀气。 可那和尚还就真不害怕，微微地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就一把抓起旁边的肉干奶酪，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小白羊看他吃的着急，也可能是怕他噎着，咬着牙用力的挤了挤，终于又弄出了一杯醇香无比的奶茶。 那和尚谢过之后才拿过来一饮而尽，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享受之色。 “早就听说乌萨哈尔汗的金顶大帐之中，有无穷无尽的珍宝与舒适，以前贫僧还不信，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姚广孝瞥了一眼身旁的小白羊，眼神之中透露着欣赏，没错，他就在看，批判性的看，是不带任何杂质的看。 托古斯贴木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但还是有些高傲的开口说道，“我不喜欢那个称呼，我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为天元皇帝！” “那倒是，贫僧失礼了……” 姚广孝正色的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贫僧广志，参见天元皇帝！” 脱古思帖木儿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微微摆了摆手，小白羊默默的披上了一件斗篷，出了金顶大帐，窈窕的背影，看的姚广孝又是一阵失神。 这一幕被脱古思帖木儿看在眼里，眼神之中又闪过了一丝轻蔑，其实这种玩意儿在他的眼中，和草原上吃草喝奶的畜生是一样的，这个人如此没有定力，估计也没什么大本事！ “广志大师不必看了，如果喜欢，朕可以送给你！” 脱古思帖木儿的声音充满平淡，眼神之中也是带着笑意。 姚广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又感觉挠的有些不解恨，用力一拽，就把包头布拽了下去，露出了里面参差不齐的头发。 托古斯贴木儿吃了一惊，在他的心目当中，僧侣对于自己的形象是非常看重的，头发就算是没有刮干净，也必定是长短一致，干净整洁，这位如今为什么如此狼狈？ 姚广孝叹了一口气。 “中原正朔大皇帝不喜欢我们青灯古佛之辈，我们出家人在中原犹如过街的老鼠，所以就只能来草原混口饭吃……” 托古斯帖木儿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光，“可是刚才朕已经答应了布施，大师为什么又执意要见朕呢？” 姚广孝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桌案之上的神火铳，压低了声音说道，“如今大明虎视眈眈，和当年的暴秦是一样的，如果他得了天下，我们这些出家人还有何立锥之地？偶然得到了一条消息，感觉这条消息可以治疗可汗的病痛，所以就不远万里来到了这里…” 脱古思帖木儿随意敲了敲桌子，静静的盯着姚广孝的眼睛，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治疗朕的病痛？就凭这一杆破枪？” 托古斯贴木儿有些轻蔑的看了看桌子上的火枪，随意的拿起来，扔在面前的羊羔皮地毯上，“大师是不是想错了，我大元朝廷就算是来到了这漠北草原，也依然是天下正统，就这么两把火枪，我大元朝廷的工匠还是可以做得出来的！” 姚广孝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托古斯贴木儿继续面无表情，“其实现在朕想知道的是另一个事情！” 脱古思帖木儿慢慢站起身来，围着姚广孝的破烂僧袍转了一圈，“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找到朕的金顶大帐的？” “今天你说还则罢了，今天你要是说不清楚，朕就把你剁碎了，扔在草原上喂狼！” 就在说话期间，一名薛怯军来到了金顶大帐之中，来到了托古斯贴木儿的身旁，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大汗，孩子们已经派出去了，围着大帐游弋了许久，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脱古思帖木儿点了点头，又随意的挥了挥手，薛怯军躬身离去。 “看来陛下已经确认了，贫僧并没有带来兵马，对吗？” 姚广孝笑面盈盈。 “回答朕问你的问题！” 脱古思帖木儿一声暴喝，吓得姚广孝一个哆嗦，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但是脸色却是一阵难堪。 “贫僧是白莲教的香主，因为大明朝廷围剿，圣教损失惨重，所以才跑到这漠北草原，逃亡期间有幸得到了一个消息，想把这个消息卖给天元皇帝陛下！” 姚广孝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黑漆漆的木牌，把它扣在手心，用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展现给托古斯贴木儿。 脱古思帖木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说道，“看一看令牌的反面。” 姚广孝却笑着摇了摇头，“菩萨金装看正，正则威严无比，背则泥胎挂苔！” 托古斯贴木儿，这才点了点头，“还真是白莲教的香主，说说吧，得到了什么消息？” 其实在有些人心中是有着误解的，那就是白莲教是一支抗击外族人的武装，其实不然，他只是想造反，谋求自己的利益而已，单独拿白莲教来说，他反过元，发动过起义，明朝立国的时候，他也反过明，到后期的大清，他也是立志反清复明，所以说他们根本就不是说驱除鞑虏，他们只是想造反而已，什么口号响亮就喊什么！ 姚广孝微微拱了拱手，脸上闪过了几次市侩之色，“这消息肯定是个好消息，可以一扫大汗的颓势，但是这个价格嘛………” 托古斯帖木儿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厌恶，但他还是耐心的开口说道，“放心吧广志大师，朕可以把你送到西域，你在那里隐姓埋名过富足的生活！” 姚广孝狂喜的点了点头，“好！那我可就说了……” 第29章 欲擒故纵 托古斯贴木儿面无表情，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姚广孝。 姚广孝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但随后又沉声说道，“永昌侯蓝玉，在他的军营之中酒后失言，说出了一个重大消息，那就是他在应天两大工业城申请了一批火器，将于下个月初到努尔干都司……” 托古斯贴木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激动，但很快又压了下去，中原大明对于火器，那简直就是看得比命根子还重，怎么可能把那一大批火器暴露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大师说笑了，汉人可以打败我草原男儿的骏马弯刀，靠的都是那火器，说句不好听，那可就是汉人的命根子！那蓝玉就算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脱古思帖木儿默默的抿了一口奶茶，坐在虎皮椅子之上闭目养神。 姚广孝无奈，“你要相信我啊陛下，这可是我费尽了心力，还牺牲了圣教好几个探子，才在蓝玉军中搞到的消息，您不能让我圣教的勇士白白死去啊……” 脱古思帖木儿默默的摆了摆手，“大师有这份心当然是好，但是这个消息，朕属实不能相信，还请大师到别处去吧。” 姚广孝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沮丧，但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在人家的地盘，只能磨磨蹭蹭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可是走到了金顶大帐的门口，脱古思帖木儿也没有出言阻拦！ “记得给大师带上几包干粮！” 脱古思贴木儿冷冷的声音在金顶大帐之中响起，姚广孝也是实在没脸，直接就推门而出，在帐篷外边狠狠的跺了跺脚，接过干粮以后，继续往北消失在了漫漫的草原之中…… 而金顶大帐之中，托古斯贴木儿亲自吸吮了一口奶茶，心中却是越来越痒痒，他被明朝压着打太久了，漠北一战，直接丢掉了近三分之一的地盘，而且还丢了玉玺，达尔扈特人全军覆没，那可是他手中的一张王牌！ “羊儿啊，羊儿……你说那老和尚说的有几分可信……” 托古斯贴木儿一边抚摸着小白羊，口中一边喃喃自语。 那小白羊喘了一口粗气，“放心吧陛下，奴已经派人跟着他了，他一个人还没有马，走不出去多远的…” 托古斯贴木儿默默的点了点头，喉结上下快速的移动，嘴角之上也流下了一些奶茶。 这金顶大帐之中，依然是歌舞升平，酒香肉香扑面而来，虽然没有皇宫奢华，但也是所差无几。 可是姚广孝这里，却是无边无际的旷野，猛烈的寒风吹得他脸皮生疼，好不容易甩掉了后边的追兵，变换了好几次方向，终于来到了自己的藏身之地。 扒开地面上的草皮，露出了一块黑漆漆的木板，搬开之后，直接跳了进去，木板又被重新的安装好，风沙之下，木板很快就消失不见。 地洞之中，姚广孝随手拿出了燕王朱棣临走之前塞给他的纸条，只见上边字迹清晰的写到，“登基大典十日后本王未归，就可以挑唆一下北元兵马，北疆战事一起，本王自可无虞……” 朱棣和姚广孝心里像明镜的一样，只要把运送火器的这个消息告诉北元，无论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北元都会派出兵马来探查，北元兵马一动，蓝玉必定就会有动作，数十万的大军一旦动起来，就算是没有打仗，那也是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到时候他这个大明塞王，也就没什么事儿了，毕竟朱棣现在没犯什么大事情，也没有真真正正的起兵造反，他只是留了姚广孝一命罢了，虽然是有点欺君罔上的意思，但必定丢不了命，所以他现在还算不得黑，只能算得上是灰而已… 可是他却忘记了，这姚广孝是什么人，又岂能按照他的计划老老实实的挑唆北元兵马，大明也没受什么损失，只是跟着排兵布阵？ 显然他想错了！ 姚广孝在土洞之中，拿出了干粮清水，胡乱的吃了几口，刚才在金鼎大帐之中，喝的那几口奶茶属实让他有些恶心，但是没办法，演戏嘛… 只见他口中喃喃说道，“这可真是不识好人心，那些兵器走水路运抵渤海，多好的地方，正是努尔干都司和关内相连的地方，到时候摸准具体时辰，其他的地方佯装进攻，这个地方用两万铁骑突袭，就可以收获奇效！” “唉……可惜呀，可惜……” 姚广孝无奈的摇了摇，随手整理了一下屁股下面的杂草，望着侧面墙壁透过来的几束光，慢慢的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还真就鼾声四起。 可就在这个时候，姚广孝自认为十分隐蔽的藏身洞外面，却是趴着几个身穿羊皮的北元探子，他们仔细记录了这番话以后，留下几个人继续在这里盯着，其他几个则是上马狂奔而去。 可能是土洞之内非常温暖，鼾声四起的姚广孝嘴角莫名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只是可惜，这一副笑脸竟然没有人看见。 其实他所做的这一切，就是想把水搅浑，就是想让这北地不得安生，如此一来朱棣就会安全，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朱棣没有犯大错的前提下。 就像是百姓人家，孩子打碎个盘子，家的人要打，忽然间来了客人了，那就自然不能打孩子了，但如果有一天这孩子把家里的房子烧了，就算是来什么客人估计这顿打都逃不过去，很浅显易懂的道理，但这确实就是姚广孝的计策，只不过这些只是他计算的一小部分而已… 姚广孝还真就在这土洞子里睡了将近一小天，晚上的时候也没有出去太远，只是在附近用陷阱抓了两个兔子，在土洞的不远处烤熟拿回来祭奠五脏府。 那探子就一直在远处，可姚广孝却旁若无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时间，一切都仿佛那么的和谐。 可是这个时候，脱古思贴木儿的金顶大帐之中，派出去的探子已经把消息送了回来，那就是那批火器会从水路直接运达渤海，他在地图之上反复查看，发现从金陵到北方，最安全的道路确实就只有这一条！ 因为现在谁都知道，这海上就是大明的地盘，大明的坚船利炮，简直就不是人可以抗衡的！比起在陆地上一走好几个月，海上简直就舒服的不行。 拿着地图思来想去，托古斯贴木儿终于抵不住心中好奇，口中喃喃道，“也许那老和尚得到的消息，还真有那么几分真切……” 思前想去好久，脱古思帖木儿终于决定要试上一试，来到了自己的金顶大帐后边，轻轻的打开了一个笼子，拿出了两只信鸽，面色复杂的放飞在了夜空之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秦王府，一只从来都没见过的信鸽，落在了王府当中，满面红光的朱樉，纳闷的从信鸽的腿上拿下书信，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第30章 王府走水 朱樉现在很慌，无与伦比的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却有那么几分窃喜，他手中攥着一份皱皱巴巴的书信，心中却是如大海一般波涛汹涌。 这书信上面竟然写，皇帝太子都有早夭之相，最后只有他才是真龙天子，想想这么说，其实也没什么毛病，徐妙云生的孩子，这个“嫡”字，还是有那么一些不正。 一旦皇帝太子出了什么问题，太上皇如果安然，那自然就要立嫡长子，嫡长子是谁？到时候不就变成自己了吗？ 可是想到这里，朱樉只感觉一股冷气从脚底板一直升到了头发丝，他不敢想啊，他从小到大就活在大哥的阴影当中，之前有那么点小动作，好悬没被自家大哥吓死，好好的封地也被换成了南洋，他怎么敢想别的？ 但他又实在是想不出这书信究竟是谁写的，这个信鸽他也从来都没有见过，而且这信鸽也飞不回去，应该是来之前都吃了一些草药，到地方了以后，虽然没有死，但却是浑身无力飞不起来！ 所以说这件事情太过于蹊跷，除了这信鸽的身上有一股檀香的味道以外，朱樉就找不到任何线索了。 “究竟是谁呢……” 朱樉面沉如水，这已经是他收到的第二封信，第一封信上面写着燕王危，北平的燕王府和努尔干都司，都在等着他的消息，求秦王殿下帮助。 朱樉得到了这封信以后，心中有些打鼓，这才屁颠屁颠儿的，趁着朱标大宴百国使臣的时候去了燕王府，本来他还以为这封信是自家四弟写给他的，自己这个二哥见面安慰安慰他，却没想到到那儿之后碰了一鼻子灰。 自家老四不仅没有让他传递消息的意思，甚至说话都很不客气，可是今天他又接到了第二封信，上面还写着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朱樉心中悚然一惊，默默的把手中的纸条吃掉，心中暗道。 这两封书信写的都是驴唇不对马嘴，第一个让他碰了一鼻子灰，第二个让他胡思乱想，这件事无论是谁办的，都让人摸不着头脑，那这个人这么干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朱樉翻过来调过去一想，忽然冷汗直流，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自家大哥要削藩，又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所以就让那东厂锦衣卫胡乱给自己写信，自己看没看其实都没什么，毁没毁掉信其实也没什么，大哥的东厂锦衣卫无孔不入，在自己的书房里放一封书信，那简直就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到时候用这件事作为药引子，胡乱的削掉自己的封国，自己还真就说不出什么来，毕竟这书房之中找到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信件，上边不仅诅咒长兄，甚至还诅咒皇太子！撤藩国都是天恩浩荡，如果不是朱家人，九族都得掉脑袋！ 朱樉忽然感觉到一阵委屈，这南洋明明就是自家大哥封给他的，大哥想往回要直说嘛，何必搞这些弯弯绕？ 自己本来就不聪明，从小就被父皇打傻了脑子，如今和他弄这些不是有意欺负他吗？ 朱樉自认为想明白了一切，只觉得一把辛酸泪直扑口鼻，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自己是犯过错，但是自己改了啊，上次大哥吓唬了咱一下，咱立马就认怂了，从小到大不都是认怂就不打吗？… 朱樉想到这里更加委屈，自从邓氏被自家老娘吊死了以后，他就天天和观音奴稳稳当当的过日子，也没有纳妾，也没有无度饮酒，没想到大哥心里还是记恨着咱… 胖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沮丧之色，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流，就在这个时候，朱樉的身后忽然传过来一声柔柔弱弱的女音。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观音奴的声音当中带着几分不解，也带着几分惶恐。 现在这是什么日子？那可是新皇登基没几天，作为大明亲王却在这里无故痛哭，如果让有心人发现，少不得要参他一本，如今自家男人在南沙群岛，刚刚有了一点起色，总不能再换一个更偏远贫瘠的地方吧？ 朱樉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回头看到自己的发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王妃来了……本王没事，最近秋天了，风沙有点大，本王的眼睛进了二斤沙子……” 观音奴无奈的一笑，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家男人在外边的名声兴许不是那么太好，活阎王都是对他的美称，到了南沙群岛以后，对当地的土人更是残暴无比，但实际上，自家男人却是个憨厚的种，有些时候甚至像小孩一样… 观音奴的声音又轻柔了几分，默默的来到了自家男人的旁边，伸手抚平了亲王袍服上的褶皱。 “王爷，在应天如果心不顺，咱们就回南洋，继续开垦荒地，给咱们大明种出多多的粮食……” 朱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发妻，嘴角颤了颤想说点什么，但却迟迟不敢开口，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大到除了他以外如果第二个人知道，这个人无论是谁铁定都会掉脑袋！ 甚至都无论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只要知道了，那肯定就会命不久矣，自家老爹对大哥和大孙子的喜爱，朱樉那可是心知肚明！ “陛下的登基大典也过去几天了，过几天你我夫妻去宁寿宫，带一些我自己种的菜和南洋的一些特产，再去奉天殿拜见陛下，咱们应该就可以回去了…” 观音奴的眼光看向南方，眼中还是有那么几分思念的，如今北方已经不是他的家了，自己的哥哥已经去了，自己的族人也去了，海别也去了，自己就只剩下这个傻丈夫了… 朱樉默默的点了点头，闷声闷气的说道，“好，过几天咱们就回去，这几天本王和你一起种菜……” 观音奴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之色，自家男人终于是懂得了韬光养晦，可是他又感觉到那么一丝不踏实，自家男人是个什么德性，她简直就是太清楚了，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踏实？ 夫妻二人各自都有心事，丰盛的晚膳也吃的无味，就在夫妻二人躺在竹榻之上，仰望星空的时候。 奉天殿的方向，传来了九声悠长的钟鸣，声音恢宏无比，仿佛可以直达天庭一般！ “这应该就是新皇登基所铸造的永乐大钟！这声音当真是恢宏无比……” 朱樉松了一口气，笑呵呵的对自家妻子说道。 忽然朱樉满脸的笑容消失！ 鼻子朝天用力的嗅了嗅，顿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焦糊之气，只见他从竹榻之上直接蹦了起来！眼神看向后方，只见秦王府的厨房方向，已经燃起了通红的烈焰！ “啊！！！！走水了啊！！！！！（高八度）大哥………呜呜呜……（声音细小不可闻……）” 第31章 朱樉心死 王府的厨房烈焰冲天，滚滚的浓烟直冲天际，朱樉是什么都没管，扛着观音奴就往外跑，胖乎乎的身体，如今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 “快开府门！” 朱樉的声音之中掺杂着一丝颤抖，因为他实在是吓坏了，刚才想的那些，好像伴随着这一场大火，全都变成了真的！ 在他后背上的观音奴，也是吓得冷汗直流，这里可不是别的地方，这里也不是寻常百姓家，这里可是大明堂堂亲王的府邸，谁敢放火？哪个厨子这么大胆？ 如今大明能有这个能力的，无非也就是东厂和锦衣卫而已，那这种事情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观音奴轻轻拍了拍自家男人的后背，“王爷，放下妾身吧……” 朱樉一边指挥着家中亲军打开府门，一边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别胡闹！老子怎么可能扔下你自己跑？！死就他娘的死一块儿了！” 观音奴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轻轻的拍了拍自家男人肥滚滚的后背，巴掌大的翘脸贴在上面轻轻的蹭了蹭。 作为一个女人，她知足了，作为堂堂秦王正妃，她也知足了，自家男人在生死之时都能扛着她跑，她感觉此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芊芊玉手拍了拍朱樉肥滚滚的后背。 “王爷，此时万万不能出门，着火的是厨房，离府门还有好远，外边都是百姓，如果您跑出门去，咱秦王府可丢不起这个脸…” 听到这句话，朱樉才如梦初醒，看了一眼身后的浓烟，又看了一眼旁边完好无损的房屋，浑身力气好像被抽空了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观音奴连忙从他的背上下来，伸出小手帮他轻抚胸口，“王爷，没事的王爷，可能只是做饭的厨子走水，没事的，没事的……” 朱樉默默的拍了拍自家妻子的小手，示意旁边的亲军统领过来，那亲军统领战战兢兢，自家王爷是个什么性子？他心里可是太清楚了，说句好听的话叫杀伐果决，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残忍残暴！自己看到了他如此丢脸的一幕，这小命说不定就要交代到这儿！ 可是让人奇怪的是，朱樉并没有雷霆大怒，也没有抽刀子砍人，只是有些虚弱的开口说道，“快让儿郎们救火，越快越好！看看厨房里有没有人，再清点一下家中的人数！” 一旁的观音奴欣慰的点了点头，如今的秦王朱樉，才像是堂堂大明亲王，就算是在危机时刻，他也能应对，虽然这个应对有点不从容，但也比之前要强太多了。 朱樉缓缓的站起身来，一旁的亲军统领也如蒙大赦，同时也是干劲十足，招呼着儿郎们就进去救火了。 看着这些人的背影，朱樉终于是松了口气，站在门口，迟迟不肯离去。 观音奴有些莫名其妙，试探着开口问道，“王爷，您在这等什么？还是回房屋里休息休息，洗洗身上的烟味……” 朱樉却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开口说道，“本王就在这里等着，王府之内走水，大哥肯定知道，我要在这等大哥的人！” 这秦王殿下一边说，一边还看向自家妻子，“你也在这儿跟本王一块儿等，不许离开本王身边半步！” 此时的观音奴有些失神，看着自家男人胖乎乎的脸蛋儿，心中却是一阵欢喜，当即默默的站在了他的身边。 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关系，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征服，你平时可以让着她，但是如果一旦大事临头，你一定就要拿出一个章程来，并且这个章程还一定得是对的，遇到了事就麻爪，遇到事情就不知所以，靠着女人给自己出谋划策，这种男人在女人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 厨房相对于王府来说，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且还是一个单独的小房子，这烈火再大，也架不住四面八方的泼水，所以这火势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但这火势就是不灭，还冒出了滚滚黑烟！ 朱樉的脸色更加铁青，眼神之中也透露出了一丝恐惧之色，这黑烟的味道他熟悉，就是那军中用的黑油，在南沙群岛，他经常用这些东西烧土人的巢穴！ 有了这种味道，那就已经可以认定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意外失火，不是意外还能是什么？ 那就一定是有意而为之！ 一旁的观音奴也是满脸担心，相对比于朱樉，她更加清楚朱家的冷酷无情，她也更加清楚，这两代皇帝都是头角峥嵘之辈！手掌微微有些颤抖，可是看到了旁边的秦王以后，她的心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因为她已经没有了家人，她也只剩下这位秦王了，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她除了跟着去，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了，这生死看淡以后，身上自然也就多了几分从容之意。 “咚咚咚……” 秦王府的侧门被敲响，朱樉抬眼一看，眼神之中透露出了一丝悲哀之色，笑呵呵的对自家妻子说道，“和本王一块儿去开门吧，大哥的人来了……” 观音奴笑着点了点头，擦掉了眼睛之中的泪光，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袍服，“王爷放心，无论是哪里，妾身都一定会跟随着您！” 朱樉苦笑着点了点头，夫妻二人一把拉开了秦王府的侧门，入目一看，全都是穿戴整齐手拿水桶的锦衣卫！ 为首的正是活阎王毛骧！ “秦王殿下，末将看您府中浓烟四起，想必是走了水，特来帮忙……” 毛骧一脸急迫的行了个礼，就想指挥众人进府帮忙灭火，因为这浓烟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他还在里面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黑油味，这种黑油可是专门用来烧人的，所以他不敢耽搁，而且这整个应天城的锦衣卫也都在往秦王府聚集！ 这可是天塌下来一样的大事，新皇刚刚登基，亲弟弟家中就失火，这还了得？！ 可是毛骧却敏锐的感觉到，今天的秦王殿下有点不对劲，如此大的事情，竟然一点都没有恐慌的意思，只是默默的挥了挥手，“你们都进来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毛骧满头雾水，这秦王殿下的神态明显不像是家里走水，倒像是锦衣卫上门抄家，可是这事态紧急，他也来不及想太多，指挥着一众锦衣卫就呼啦啦的进了门。 “快把后边的土车也推进来！这是黑油失火，用水根本就没有用！” “后边的沙子车也快点，河沙那玩意儿最好用了！” 随着一众锦衣卫的吆喝声，几车细土河沙被推进了秦王府，对着厨房就是一阵泼洒，黑烟更大了！但是这明火也在慢慢的消失！ 朱樉看在眼里，转过头最旁边的自家妻子说的，“都看到了吧，这大哥的人放火灭火都厉害……” 观音奴连忙堵住了自家男人的嘴，满脸的后怕，“王爷慎言，陛下派人帮咱家灭火，你怎么可以如此说…” 又是几辆大车进了秦王府，这泼洒沙土的频率越来越大，这冲天烈火也终于被扑灭了，一群人挖开黑漆漆的沙土，想在里面找一找有用的东西。 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厨子的尸体，夫妻二人的脸色更加难看，找不到厨子的尸体，那就完全可以排除意外失火了，那这这一次是什么？ 是警告，是敲山震虎？还是借着这个由头让锦衣卫进门？ 朱樉摇了摇头，把脑海之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整理了一下衣冠，看了一眼天色，“走吧，和本王一起进宫面见陛下吧……” 观音奴点了点头，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施施然地坐上了马车，直奔宫门，这偌大的秦王府，就这么扔给了锦衣卫！ 马车之上，朱樉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咱家在南沙群岛开的那些地还好吧？” 观音奴笑着点了点头，朱樉朗声大笑，“好好好，还是你想的周全，有了那些地，咱俩起码饿不着……” 第32章 朱樉喝多 话说这秦王朱樉一路上凄凄惨惨地来到了皇宫，想见自家大哥一面，毕竟这胳膊拗不过大腿，想干什么就直接说，别天天这么吓唬… 可是这夫妻二人来到了奉天殿以后，却被告知陛下去了宁寿宫，也就是太上皇所在的宫殿，这可就是有点儿不对劲儿了…… 朱樉此时的勇气也早已被耗干，满心都是恐惧，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奉天殿，心中有些不解，毕竟这自家大哥想削藩，第一关就是老爷子，已经拔出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自己来皇宫里找他，他却去了爹那里…这是要闹个哪样嘛…… 可是这夫妻二人也不敢耽搁，直接就去了宁寿宫，离着老远就闻到了酒菜的香味，抬眼一看，自家大哥自家老爹正坐在地头上喝酒。 满地都是成熟的庄稼，这菜盘子里放着几只烧鸽子，父子二人正在大快朵颐，吃的那叫一个香… 观音奴非常懂事的去帮马皇后，劈柴烧火，干的那叫一个熟练，马皇后也是连连点头，她现在是越看越感觉这个二儿媳妇顺眼了… 朱元璋看到了自家傻儿子以后，还笑呵呵的摆了摆手，“来来来，老二你来的正好，这鸽子可香了，你快来尝尝。” 朱樉战战兢兢的来到了自家老爹旁边，心中也是一片凄苦，难道这大哥削藩的事，是自家老爹吩咐的？ 一瞬间心中唯一的那点希望也破灭，破罐子破摔的坐在了旁边的小马扎子上。 “老二你快尝尝，这烧鸽子绝了，再加上爹种出来的辣椒，那味道，那叫一个地道……” 朱标把半只烧鸽子推到了自家二弟的身旁，满脸笑容。 朱樉这心中有鬼，也不敢放开的吃，眼神还左右飘忽不定，忽然看到旁边有一堆羽毛，瞳孔顿时一缩！ 这堆羽毛他怎么看的如此熟悉？这不是和给自己送信的鸽子一模一样吗？ 一瞬间，一股冷气好像直扑他的脑门，朱樉，机械的拿起那半块烧鸽子，狠狠的咬了一口，椒香四溢的肉块，顿时让他胃口大开。 而一旁的朱元璋也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不着急，不着急，你娘的火炉上还有砂锅。里面还有好几只，吃完了烤的再吃那个，喝点汤，暖暖身子…” 朱元璋今天的态度有点不一样，平时他看见自家二儿子不是要打要骂，就是满脑门子官司，今天却罕见地柔声细语，当真是蹊跷之极。 一旁的朱标也吃得满嘴流油，还不时的和自家老爹喝一盅，“二弟，这鸽子可不是像你那么吃的，这东西得撕成一条一条的吃，撕得越碎越有味，像你那么牛啃牡丹，能品出里边的滋味吗？” 朱标一边说，一边拿起了半块烧鸽子，油乎乎的手轻轻的扯下了一丝肉，轻轻的扔在了嘴里，咀嚼了几下之后，和老爹共同举杯，喝下了一口酒。 朱樉心中有事，所以也就听话听音，他心中暗自一琢磨，为数不多的脑细胞疯狂运转，终于想明白了自家大哥这话的意思。 那不就是一下子就把他的藩国削掉没意思，要一点一点的玩，一点一点的撕碎，这样才有滋味儿，这样才好玩…… “大哥……呜呜呜……” 朱樉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凄苦，伸出袖子擦了擦满脸的油渍，也顾不上那焦香四溢的烧鸽子了，还是狗命要紧… 朱标一脸懵，手中的烧鸽子放桌子上也不是拿在手里也不是，看了一眼旁边的自家老爹，朱元璋也表示满脸茫然。 “怎么了这是？好好的哭什么？”朱标习惯性的伸出手，熟练的拍了拍自家二弟的胖脸，在他的胖脸上留下了一个油乎乎的手指印。 一旁的朱元璋也是满脸纳闷，“是啊，说出来，是不是你大哥又揍你了，跟爹说，爹帮你出气……” 朱樉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小的时候他大哥就总打他，他也总去自家老爹那里告状，可是每一次老爹都会打他打的更重，童年无数次挨打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抓紧闭嘴，悬崖勒马，还能逃过去一顿胖揍，否则的话就是两次… “没有，没事，爹，儿子的厨房失火了，辣么多好吃的，都被烧了，儿这心里这个难受……” 朱元璋的额头之上闪过了一丝黑线，朱标的额头之上闪过了两丝黑线。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强行忍下心中的怒火，好言安慰道，“这么点儿个屁事儿，哭的是个啥！你自己看看烧了多少吃的，让你大哥补给你！” 一旁的朱标也是莫名其妙，但自家老爹说话，他也就只能小鸡啄米，“好好好，烧了多少好东西，大哥拿双倍给你，今天可是好日子，咱爷仨好不容易凑到一起，哭的是什么！？” 朱樉含泪点了点头，心中那可是有万般无奈和委屈，但却不敢说出来，看着自家大哥，又回头看了看自家老爹，发现两个人的眉眼之间越来越像，心中也是异常无奈… 默默的擦干眼泪，默默的拿起那半只烤鸽子，狠狠的咬了一口。 朱标有些奇怪，毕竟这位也是堂堂大明亲王，烧了个厨房，怎么会如此伤心？那厨房里有龙肝凤髓吗？ 可是他刚想开口问，自家老爹却举起了酒杯，“标儿听说你这次让那些藩国进贡，捞了不少好东西，都有啥爹没见过的，送到宁寿宫给咱看看。” 这一提这事，朱标可就不往自家二弟那儿看了，满脸得意的得点了点头，“那确实有很多新鲜玩意儿，还有许多奇珍异兽，过几天都给爹拿来，那大胜岛也送来了很多新鲜玩意儿，有一种慢性子的树猴，长得可好看了，等一会儿弄来两只，给爹解解闷儿…” 朱元璋哈哈大笑，“那大胜岛除了有铁矿，铜矿，竟然还有慢性子的猴？怎么的，猴急猴急的这句话在他那不好使了？”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啊，爹，确实不好用了，那东西慢的很……” 一时间酒桌之上融洽无比，朱樉也开始频频举杯，小茅草屋里面，马皇后和观音奴，也开始吃东西，这还是观音奴第一次单独和马皇后吃饭，所以很是拘束，但是时间长了以后，就慢慢的放下了心来，因为不知道为什么，马皇后对她也是很好，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标醉醺醺的拍着自家二弟的肩膀说道，“老二啊，南沙群岛是块宝地，你一定要替大哥守好，这次你回南沙，大哥再给你拉上两船军火，你在那好好干，争取三年以内，让那南沙群岛遍地都是汉人！” 朱樉也有点喝多了，心中压抑，再加上频频举杯，早已经让他迷迷糊糊，听到自家大哥说话，大着舌头说道，“放心吧，大哥，你说哪儿我打哪儿……你让我干谁我就干谁……” “好！” 朱标笑呵呵的拍了拍大腿，“明天大哥就给你批条子，你去工部领东西就行，这几天老二你就得抓紧回南沙，到时候大哥给你送行……” “好！得令……大哥……还是那句话，你让我打哪儿我就打哪儿，你让我捅谁我就捅谁……往死里捅……呕………” 朱樉这可不是假喝多，趴在一旁吐了好一会儿…… 一旁的朱元璋极其嫌弃的踢了踢老二的屁股，“去田里吐，吐完用土埋上，看你那个没出息的德行…” 一家人其乐融融，朱樉喝到最后也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了，铭酊大醉的被观音奴扶上了马车。 深夜。 马皇后端来了一个木盆，里边盛着一些热水，放到了朱元璋脚边，轻柔地脱去了鞋袜，又用手试了试水温，这才把朱元璋的脚放在木盆里… 朱元璋舒服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满是老茧的双脚，也开始微微泛红。 马皇后一边轻柔的伺候，一边压低了声音埋怨，“重八，你看你，越来越没正事儿了，看把老二吓的……” 朱元璋却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咱不是怕他学坏吗？那假和尚敢写那么多封信，咱还不敢烧一间房子？哼！咱倒要看看这老四究竟想干什么……” 第33章 老父心思 马皇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愁容，他对自家这个四儿子，心中可是担心的要命，但是她也明白，这皇家的事就没有小事儿，如果自家那个老四真想了其他的，自己这个当亲娘的还真不好说什么… 马皇后默默的从旁边拿来了一块火山石，这东西是从南沙凿出来的，用来搓脚刚刚好。 轻轻的把朱元璋的脚放在了膝盖上，马皇后手中的火山石轻动，雪白的皮屑就掉落了下来… “你说你也是，都当皇帝这么多年了，这脚上怎么还有这么多的老茧？” 马皇后抚摸着朱元璋脚上冻疮的痕迹，语气之中尽是心疼。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追忆，“这东西一旦冻上，这个疤就会跟着一辈子，每到冬天的时候，咱都要穿厚实的鞋，否则这冻疮就会犯病，那痒的哟，要死要活的……” 朱元璋从小就没过好日子，挨饿受冻那是家常便饭，最后更是死了爹娘，一大家子人分崩离析，就剩他自己这一个人了，虽然打下了这大明万里江山，但朱元璋心中，对家人这两个字还是极为看重。 马皇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呀，就是遇见我太晚，你要是早些年遇到我，我冬天给你做棉鞋，何必把脚冻成这般模样…” 马皇后的手轻柔无比，就好像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一样，朱元璋也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眼神之中也困意翻卷，“是啊，但那个时候遇见也不晚，咱这辈子命苦，但自从有了标儿以后，咱这命就好了，他成才提气，你也大难不死，咱这好日子啊…还在后头呢…” 朱元璋轻轻地摸了摸床榻之上的棉被，朴素的被子面，正是马皇后亲手做的，他不愿意睡什么丝绸褥子，也不喜欢那种滑滑的东西，只喜欢这种棉被，因为在他看来多少层绸子也不抵这一床棉被来的瓷实… “到时候咱再生几个小娃娃，你再给咱生个小儿子，咱这以后老了，身边也有个活气儿……” 马皇后脸蛋微红，“胡闹，我都五十了，你还想着那些没用的事情，多去那后宫里看看年轻的，她们能给你生小儿子……” 朱元璋笑而不语。 马皇后也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个当爹的，哪有烧房子的道理，你想敲打他，找过来敲打就是了，烧房子，这是啥事儿……” 朱元璋沉默不语，忽然从榻上直起身子，“我记得咱小的时候，爹就天天嘱咐，说这刘财主家的牛金贵，千万不能出啥事儿，否则，咱家就是卖房卖地也赔不起……” 不知道，马皇后沉默不语，一边低头伺候，一边侧着耳朵听着。 朱元璋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是这话咱爹不说还好，说了之后，咱就总想往这牛身上寻思，有那么一天啊，那几个杀才饿了，咱眼珠一转，正好想起了咱爹嘱咐的那句话，当时也没想别的，抄起家伙就把那小牛犊子宰了！咱这一群人饱餐一顿……”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回忆，仿佛想到了那吃不饱穿不暖的童年，想到他坐在大青石上，天天喊着上朝下朝，想到自己身边跟着的那几个光屁股娃娃，有跪有趴在下边山呼万岁。 马皇后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好像明白自家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干了。 朱元璋又重新躺在了床榻上，“老二那孩子挺憨厚的，自从上次把咱气急了，拿刀吓唬他以后，他倒是争气了不少，在南沙也干的不错，咱啊，就是想让他自己心里害怕，自己心里有数，而不是咱天天在他耳边絮叨，这孩子像咱小时候……所以咱就不想絮叨…” 马皇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重八啊，你看看你这几个种，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任由马皇后将他的双脚擦干，“咱啊，还真想让他们现在可了劲儿的不省心，有咱这一口气儿在，不省心，能不省心到哪去？可千万别等着咱闭眼了以后，他们再不省心，那可就不好说了……” 马皇后沉默，心中却是凄凄然，都是她的亲生骨肉，如果不是皇家，这兄弟几个就是一块种地，也比其他人家有人气，可是这一生到皇家，怎么就变了味道？ 朱元璋宽慰似的拍了拍自家妻子的脑袋，“别担心，就咱俩这个身子骨，再活个二十年，到时候这满天云彩也就都散了……” 马皇后顿了顿，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挣扎之色，但还是卯足勇气开口问道，“重八，如果老四真的……真的……你……” 朱元璋摆了摆手，打断了自家妻子说的话，“这事别问咱，咱也不知道，老四那孩子最像咱，咱就想看看这孩子到底是灵是笨，那假和尚能不能把他带偏了…” 马皇后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杀气，“何必如此呢？那假和尚就像地上的一只小虫子，何必因为他，坏了他们兄弟的情分？” 朱元璋不解的抬起头，“坏了他们兄弟的情分，标儿心里明镜的一样，咱的心里也是明镜的一样，老四这孩子不能像老二那样敲打，今天你放火吓唬他，他就能把这件事儿记住，记到骨子里去！” “从小到大，老二，老三犯了错，打一次就不会再犯，只有老四这小子，犯错犯的一次比一次隐秘！如果这一次不彻底给他去了根，以后那还了得？没了那姚和尚，还会有张道士李尼姑！” 马皇后默然，默默的伸出手帮朱元璋按了按脚底，几下就把老朱捏得昏昏欲睡。 朱元璋舒服的直吸气，看了一眼，还是满脸担忧的老伴儿，“放心吧，婆娘，咱这个当爹的心里有数，肯定在咱闭眼之前，把这些个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标儿，到时候也让他学着点，他那事儿可不比咱这小！徐家大丫头生的孩子，那可是聪颖异常啊……” 马皇后的手法越来越轻柔，朱元璋也渐渐鼾声四起。 叹了口气，马皇后端着木盆想往出走，没想到身后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搂住，“去哪儿啊，咱刚才不是跟你说想要小儿子了吗？” 马皇后推了朱元璋一把，“胡闹，去找那些年轻的去……” 可朱元璋却毫不在意，直接一用力，“咱就要看看这老蚌到底能不能生朱………”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宁寿宫之中，也是生机盎然。 也是在这个时候，百国使臣，陆续的出了应天，但是奇怪的是，贴木儿帝国，东察合台汗国，金帐汗国，这三国的使臣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直接朝北，疾驰而去…… 第34章 山雨将近 最近的应天城倒是平静了不少，新皇登基，百国朝拜，这些事情都过去了，百姓们也都回到了平静的生活当中，只是在这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些谈资罢了… 这天下兴亡之事，都在人这两扇嘴皮子上，纵横之家游说天下，靠的就是三寸不烂之舌，嘴都是一样的嘴，就是看这话要怎么说了。 姚广孝当初在托古斯贴木儿的金顶大帐之中，一番游说之后，又行了那欲擒故纵之计，把消息顺利的送到了他的耳朵里。 因为姚广孝自己也清楚，能当得上一方霸主的人，不会有简单的人，更不可能像那乡间蠢夫愚妇一样，听到什么就信什么，他们有些时候更相信无意间听到的东西，也更加相信自己绝对的亲信打探出来的消息。 所以他这几天在土洞子里面一直都没有动，饿了就吃干粮打猎，渴了就出门找河水，待的倒是消停，一副无处可去的样子，又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慢慢的，托古斯贴木儿也感觉这个和尚可能真的是无处可去，毕竟有家，谁愿意在这荒郊野外呆着？ 那既然这个和尚已经无处可去了，那他是不是真的是白莲教的香主？他说的话是不是还有那么几分真切？ 托克斯贴木儿叹了口气，纵欲过度显得有些沧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愁容。 他也明白，一切都还不能动，因为他放出去的那几只信鸽，并没有回来，他留在努尔干都司的那些个眼线，也没有送来明确的消息，因为没办法，蓝玉的封锁简直是太严了，铁丝网加炮楼加壕沟，简直就是做了一个牢笼，把他们草原围在了里面！再加上那六十五万大军！ 就凭这一个老和尚的消息，还不知道是对是错，脱古思帖木儿不敢冒险，他更不敢拿自己的底蕴去赌！ 突然，托古斯贴木儿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蓝玉大军封锁的如此之严，那老和尚是怎么来的这草原？难道他有什么秘密的路径？如果抓到了他，那是不是能带路呢？ 他自己也很清楚，如今蓝玉的大军，里边能有十万左右的火枪兵就已经不错了，而且还都分散在这防线上，如果可以穿过这条防线，铁骑直插努尔干都司后方！ 托古斯贴木儿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在他的心目当中，在马背上，是没有人可以比得过草原儿郎的，就算是丢了中原，但成吉思汗子孙的马刀依然锋利！ 而且在努尔干都司的后方，一定藏着大量的粮食火器，有了这些东西以后，草原上的儿郎就一定可以战胜汉人！ 默默的坐直身子，吸吮了一口奶茶，脱古思帖木儿在银盘之中拿起了一颗鸟蛋，笑眯眯的看着蛋壳上的斑点，口中喃喃道，“蓝玉啊，蓝玉，你的努尔干都司就是这颗鸟蛋！！壳硬，里边可就软了……” 几个铁骑朝姚广孝藏身的土洞飞驰而去，铁蹄之下带起了一串尘土！ 而就在这个时候，秦王府的朱二，才堪堪睁开朦胧的睡眼。 抬头看了一眼旁边青丝凌乱的观音奴，嘴角之上还泛着一丝红肿，不禁心生愧疚。 “唉，昨天这是又喝多了……” 朱樉里倒歪斜的爬起身来，随着他起身，这脑中的剧痛才稍微缓和一些，“青儿，拿茶来……” 这青儿是观音奴的贴身侍女，也是通房大丫头，只见他一瘸一拐的走到屋里，委委屈屈地奉上了一盏清茶。 朱樉微微一愣，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这是怎么了，摔倒了吗？怎么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青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血红，不依的摇了摇头，“回王爷的话，没有，是王爷昨天晚上走岔道了……” 朱樉心头一震，伸出大巴掌摆了摆，“来来来，让王爷看看……” 青儿更加不好意思，但还是乖巧的凑了过来，“王爷，都说了让您走水路，您非要走旱路……” 朱老二仔细的观察了一会，深表同情的点了点头，“回头让王妃赏给你点什么，你看看这弄的，都肿成什么样子了……” 正当这个时候，身后的观音奴也醒了过来，轻轻的趴在了朱老二的后背上，“王爷，您这一大早上挺有兴致啊？这青儿穿着胫衣，是不是就是为了方便王爷查看呢？” 青儿脸色一白，飞快的站直身子，躲到了一旁，好在他是王妃娘娘允许的同房大丫头，这要是换一个丫鬟，估计今天就没命活着了。 朱老二回过头，看了一眼观音奴，怜惜的帮她拢了拢额头上的青丝，带着三分心虚的问道，“昨天本王喝酒没失态吧？这么长时间都没敢喝，跟父皇大哥喝酒竟然喝多了……你也不拦着点……” 观音奴一阵气苦，揉了揉生疼的小肚子，“王爷还好意思说，那是我能拦的吗？母后都没拦着……” 朱樉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但又马上神色凝重，挥了挥手，青儿立马懂事儿的出去，并细心的关好了大门。 “昨天都说什么了？本王只记得一杯接一杯的喝，剩下其他的都不记着了…” 朱樉傻乎乎的揉了揉额头。 观音奴端起一盏茶水一饮而尽，这才感觉火辣辣的喉咙好了一些，“昨天王爷拉着陛下说个不停，还抱着太上皇的大腿哭哭啼啼…” 朱樉只感觉一到擎天霹雳轰击到他的脑门上，但是还有点不敢相信的开口问道，“不能吧，俺有那个胆子？” 这朱老二一着急，都不用本王了，胖乎乎的，大脸上也充满了急切之情。 观音奴又喝了一盏茶水，用力的咳嗽了几声，“是啊，王爷的胆子可大了，对陛下说，让您打哪儿你就打哪儿，让你捅谁你就捅谁，往死里捅……” 朱樉点了点头，“这个俺记得，说的没错呀…” 观音奴的嗓子终于是舒服了，声音也恢复了正常，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陛下已经答应您回藩国了，而且应了两船的军火，说让您在南沙群岛好好干，争取几年让那岛上全都是汉人！” 朱樉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看来本王没记错，大哥确实是说这话了……” 观音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妾身感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些怪异，首先是王爷收到的那两封信，上边大逆不道之语，究竟出自谁人之口？” “还有就是那厨房失火，厨房无论如何也用不着军中的火油，那东西从何而来？放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朱樉陷入了沉思，他现在已经确认，这些事情一定不是自家大哥干的，如果是大哥想针对他的话，那为什么还要放他回南沙群岛？那为什么还要给他两船的军火？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那既然不是大哥干的，自己收到那两封信写的大逆不道之语，又有什么意义？ 锦衣卫帮忙来救火，昨天晚上观音奴连夜把家中发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可见人家锦衣卫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上门保护，加上救火而已。 那又是谁？ 秦王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纷纷心神一震，两双手飞快的在被子上划出了一个字，“四” 第35章 清风满楼 秦王殿下火急火燎的去了工部，领了两船的军火之后，又匆匆忙忙的去给三位道别，连夜就回了南沙群岛，沿途更是一点都没有停留，回到南沙的王府之中，直接闭门谢客，天天在家里种菜养生，日子倒是过得好不快活…… 而这个时候，朱标也终于开始对文官动了第一刀！ 皇宫大殿之中，汪广洋手拿奏章，“启禀陛下，臣弹劾礼部侍郎刘仲质！” 这刘仲志可是一个实权人物，虽然是礼部的二把手，但却主管全国的教书育人，典章制度，制订了一套释奠礼仪，颁行天下，提倡尊孔，曾陪同皇帝一道祭孔庙，立学规十二条，颁行全国。又奉令颁发汉朝刘向的《说苑新序》，全国各个私塾公学均讲读。 就这样一个儒学大家，平时严于律己到顶点的，居然被汪广洋弹劾？ 而且这两位还同属文官序列，如今的新朝文官本来就势微，所以他们才会倍加团结，一旦这朝堂上有一些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紧抱成团！ 这外边虽然已经是深秋，可是这大殿里边还真是温暖如春，可在这瞬间中，刘仲志只感觉一把钢刀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后边！冷飕飕的，让人心头发毛！ 强行挺直的身子，他是一个恪守君子之道的人，在他心中再大无外乎圣人，就算你是皇帝，也要遵圣贤之学，以圣贤之学治天下，否则的话就是无礼！ 而宝座之上的朱标，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说来听听！” 汪广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微臣遵旨，永乐元年秋七月，刘仲质朝堂上奏，曰新帝登基，当去圣庙祭奠圣人，加封圣人后裔，以安天下学子之心，帝不准，刘仲质当晚与几个同年举子饮酒作，怒斥帝为草鞋皇帝，不懂圣人之言，不尊孔圣之道，以刀兵治天下，当为暴秦第二！” 一群文官在下边纷纷叹气，这刘仲质平时就愿意愤世嫉俗，两口黄汤下肚，总是愿意说点什么写点什么，好在他一般情况下不喝，这些年他也算得上是官运亨通。 可是这新皇登基以后，所有的事情好像都不一样了，以前老爷子在位的时候，对着天下读书人还有着三分礼遇，可是这新皇帝上位以来，办了新学，把国子监并入了一个叫应天大学的地方，而且应天大学的授课方式简直就是闻所未未闻！ 这是在干什么？这简直就是在绝天下文人的根，天下文人，不尊孔圣，那还了得？先贤之学都没有弄明白，就胡乱学习什么科学！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明这两代皇帝都不待见文官，武将那可是动则灭国之功，文官却只能老老实实的办自己的差事，想升官，那就要熬时间，那就要水磨功夫！能暴富谁想赚钱！？ 宝座之上的朱标笑了，眼神之中也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感觉，只是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诸位爱卿是不是以为朕不懂圣人之学？是不是以为我们朱家的皇帝都只会长枪大剑？都只会火枪大炮？” 此话一出，这满朝文武都被吓破了胆子，闻官心里默默哀嚎，这位新皇帝可能马上就要动刀子了，武将心里则是委屈，在他们心中，这天下心眼子分十斗，朱家自己长了十一斗，他们反欠人家一斗，圣人之学是啥他们不知道，但是这脑子是什么他们还是明白的… “臣等不敢……” 高台之上的朱标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今天咱们大家畅所欲言，汪广洋弹劾刘仲质，而这事情的起因却在朕的身上，他当初让朕去祭奠孔庙，朕没有去，他当时让朕加封孔圣的后人，朕也没有同意，所以他才会书生意气，大放厥词！” 刘仲质已经颤颤巍巍的想跪在地上，因为他知道今天这件事情，无论因为什么，他这个大不敬之罪都是定下了！ 对皇帝大不敬，自己掉脑袋都是小事，搞不好那都是抄家灭族的横祸，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可是读书人，怎么可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当即勉强挺直腰杆，规规矩矩的站在了那里。 宝座之上的朱标，看到这一幕，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笑，平静的说道，“朕当然遵从圣人，这要是算起来，朕也算个读书人，算是宋先生的徒弟，哈哈……” 满朝文官一听这话，心中莫名一轻，看来这位新皇帝是要和他们文官服软了，心中也更是欢欣鼓舞，因为文官们也知道，武将可以打天下，但做不了天下，战场上的那一套拿到民间去不好用，他们对皇帝有用，皇帝自然就不能赶尽杀绝。 但他们的兴奋之情还没有持续一瞬间，宝座之上的朱标就又说话了，“但是这遵从圣人，得看的是遵从于谁啊，是遵从于当年的往圣，还是遵从于他那些不肖后代！朕怎么记得咱们汉人的孔子正宗，是随赵宋南渡而去，为的就是保住咱们汉人的风骨和气节！” “当时神州倾颓之势已定，圣人后裔不顾艰难险阻，随着神器南渡而去，现在的圣人庙宇，却是一群忘记祖宗的人在看护！华夷之辨都没有学得清楚，圣人之学都让他们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一群文官面面相觑，心中有些惊恐，在场的很多人也都是儒学大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皇帝明显就把这句话往其他的意思上带，他们能反驳吗？ 显然不能，而且这句话说的也不是那么很严谨，理解吗，主要是看人，皇帝这么理解，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而且这如今的圣人庙宇，里边好像还有一张降表，是当年的衍圣公给鞑子写的，写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先人的那点文墨，他们可是一点儿都没浪费…” 朱标的声音有些阴沉，他在没当皇帝的时候就已经烦透了这个衍圣公，本来就想找机会整治，没想到今天却自己撞上门来了！ 这刘仲质竟然还让自己去祭奠孔圣，孔圣当然是好人，当然也很伟大，但绝不是要加封他那些软骨头的后代！ 满朝文官纷纷低下了脑袋，刘仲质也有点迷糊，这皇帝难道不需要用孔圣的名义来治天下读书人吗？他如此说，之后天下文人又如何自居？圣人门徒吗？还是皇家门徒？ 文官们感觉一场空前的灾难正在向他们脑袋袭来，他们也听出来这位永乐皇帝的意思了，他不想只动几个文官，他是想动文官的根！ 朱标笑了笑，手里拿起了一只狼毫大笔，挥毫泼墨写了一副对联。 上联：昨降蛮金，今降蒙元，何足道哉。方明白：善劝进家有余庆。 下联：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全都忘了。只记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横批：世修降表！ 墨迹斑斑的对联，血淋淋的展现在满朝文官的面前，只听见朱标平静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刘爱卿，你是朝廷命官，朕不能因为你发两句牢骚就治你的罪，但是允许你发牢骚，朕也要发一发牢骚，这副对联，就由你亲自上门，贴到了圣庙的门脸之上！你意下如何？！” 刘仲质扑通一声瘫倒在地，茫然的抬头看着那一幅刚劲有力的对联，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楚。 可是朱标却还没完，“朕会派锦衣卫亲自送你过去，用汉白玉把这副对联雕刻齐整，摆在那里，让天下人看一看，这圣人之学，被那些不肖后代扭曲成什么样子！” 第36章 大开科举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 “陛下，这可万万不可啊！” “圣庙乃天下文人之根源，如此羞辱，实在是万万不妥！如此一来，天下文人视朝廷为仇冠，不出朝为官，朝廷将何去何从？” “朝廷不可不尊圣人，也不可不尊圣人后裔，天下士人都以孔圣为榜样，如此羞辱，日后朝廷如何在士人当中立足？” 一众文臣纷纷出来献策，刚开始还是好言相劝，到后期渐渐的就变成了威胁，说话也是越来越强硬！一群文人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横飞，嘴上讲的分分都是仁义道德，可是那眼神深处却蕴含着无比的恐惧！ 他们在怕，他们在怕什么呢？他们怕皇帝陛下的应天大学代替了科举取士，他们怕皇帝陛下，从今往后任人唯亲，只用自己的心腹治理朝政，他们这些文人十年寒窗，又经过数年以及数十年的官场磕碰磨砺，才有机会站到这皇宫大殿之上！ 他们不想就这么失去，所以就只能拼命的劝诫！ 宝座之上的朱标就这么默默的看着，看着下方这些脸红脖子粗的文官，特别是其中几个还是朱雄英的老师，心中不觉得有些悚然。 大明的文官之祸，远胜于武将，这是他后世的上帝视角看到的事实，在正常的时空当中，大明到了中后期的时候，文臣简直就不拿武将当人，一个宦官说要收一个武将当义子，那个武将竟然能够神情振奋，连打好几场胜仗！ 武人的尊严在哪里？国家的体统又在哪里？军队的脊梁被打弯了，这个朝廷的脊梁又能直到哪去？军队如果烂了，哪一个强盗是能被三寸不烂之舌说走的？ 朱标也没有把这事情赶尽杀绝，他现在还没有把那衍圣公的爵位彻底取消，他只是放一副对联羞辱一下而已，本来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却引起了如此强烈的反弹！ 这让朱标心中很是不爽！ 他能敢这么做，心中也是有些底气，他也不是刚来大明的楞头青，自然知道这孰轻孰重，自从他刚来大明的时候，他就开始大喊汉人的口号，把民族的优越感摆到了读书人的优越感之前！ 说白了，这就是潜移默化的影响，让大明的读书人不再迷信于圣人后裔的名头，而是相信那些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真正文人！相信那些为天下抛头颅洒热血的真正英雄！ 一个正确的崇拜观，在这个时代简直是太重要了，以至于朱标到后期的一系列动作，国歌，国旗，国徽，这些东西对民间的影响都是无与伦比的，再加上现在满天都是的应天月报，这东西本来是日报，但是后来朱标发现他太幼稚，大明现在的生产力，根本就不足以支撑日报，所以就改成了每月一次。 但就算是阉割版的宣传战，朱标也在这场战争当中赢麻了，民间每天关心的都是这个月报，关心一下朝廷的大军在哪里取得了胜仗，关心一下新皇登基阅兵式，关心一下，百国使臣来应天都是进贡了什么东西！ 而且这应天月报上，也详细说明了元朝的黑暗，也充分说明了洪武大帝驱除鞑虏的伟大！很多民间的私塾都拿这个月报当课本来用，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个月报比书本要便宜，字还多，而且写的还都通俗易懂，用来给小儿开蒙，再合适不过了… 在这种前提下，朱标才有信心建立应天大学，把那些民间的小天才，全都网罗到自己的手里，十七岁之前中了秀才，那基本上都是一方人精，把这些人集中在大学之中，学习科学，学习真正的圣人之道！ 就算是要当一个温文尔雅的君子，那也要会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这才是老祖宗真正留下的好东西，不是那些谁来了就降谁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神州之祸，根源就在于这种思想，就像是后世，一百万敌人，八百万伪军！而且这些人当中，也当真是不缺乏有识之士，也当真是不缺乏有才干之人，只不过是这种思想，让他们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朝廷如何在士人当中立足？” 朱标沉稳的声音从宝座上响起。 下方的文臣一片寂静，一个个纷纷都感觉到有些后怕，这位是谁？这位可是当朝皇帝，老皇帝还好好的在宁寿宫呢！万一把他老人家引出来………妈呀…… “朝廷为什么要在士人当中立足？不应该是士人效忠于朝廷吗？” 朱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更听不出来里边的情绪，好像就是在叙述着一个事实一样！ 下方的文臣默不作声，一个个冷汗直流，说出这句话的人也是吓得不敢喘粗气，他们可是记着当年有一个头铁的大臣和洪武大帝说，要他与士大夫共天下，结果他没过几天就被罢官夺爵，本来以为这位小皇帝刚登基没几天，一定会依靠他们这群文官，谁知道这刀子却来的这么快！ “我大明与百姓共天下，这是我开国圣皇帝所言，诸位是想让朕背弃吗？” 一时间，整个朝堂鸦雀无声，武将们也都纷纷捏紧了拳头，他们不懂得这群人在干什么，不就是皇帝赐了一副对联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宝座之上的朱标沉吟片刻，“这天下不止需要圣人之学，这天下也需要芸芸众生，圣人之学为什么是圣人之学，那是因为在他们出现的时候，曾经服务于芸芸众生，芸芸众生在他的学说当中，学到了明智之理，学到了进身之基，才会把那本书尊为圣人之学！” “但这圣人之学绝不是软骨头学的东西，一个曾经给蒙元鞑子写降表的汉奸，绝不足以代表圣人之学！圣人之学，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他教人忠诚，他教人明理，但绝不是教人软弱和背叛！” “满嘴圣人之言，心中却龌龊无比，就比如说现在皇宫大殿之上那几个面红耳赤的人，你们心中想的是什么？还用朕说出来吗？” 朱标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玩味，“汪广洋，你说说，这几个人为什么害怕？” 汪广洋施施然的站出来，“回陛下的话，他们这些人都是伪圣门徒，和那修降表之家关系亲密！” 朱标点了点头，“都看到了吧，他们是在担心圣人之学吗？他们是在担心圣人的学问被遗落吗？不是！他们是在为自己谋私利！他们是想打断天下读书人的脊梁！” “难道让天下的读书人都像他们一样，国家来了外邦蛮夷，他们就带头俯首称臣，朝廷有难，他们就带头紧闭山门！” “平时在乡里鱼肉百姓，收田租收的都比别人多，打仗的时候就带领全天下的读书人摧眉折腰！用全天下读书人的屈辱，换来他们的衍圣公世袭之位！” 整个朝堂像死一样寂静！ 朱标喘了口气，看了下方一众文臣一眼，“朕不重罚你们，就罚你们把那块刻着对联的石碑，扛到那里吧！” 一句话说出来，下方文臣面如死灰，可是朱标随后的一句话，却让他们更加绝望。 “明诏发天下，开科举，为朝廷选官，为应天大学选才！各色人才，只要对朝廷有利，朝廷自当不吝惜高官厚禄！” 第37章 朝廷取士 又过去了半个月，应天城门口。 灰蒙蒙的天，还下着几丝秋雨，在这秋雨之下，儒生们身上的衣服就仿佛是轻纱一样，挡不住一点寒意！ 这外边的，心里边更冷，因为眼前的这一幕，简直就是让他们心胆俱裂！ 在应天的城门楼子前，贴着一张皇榜，上面写着招贤纳士，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圣上有旨，这天下之间算是有才华的人，都可以为大明朝廷效力，不拘一格用人才！ 无数的读书人围坐在这里，盘算着自己有什么比别人强出太多的优点，两个工匠都能封为大明伯爵，他们这些读书人为什么不行呢？ 其实这刚开始的时候，神机工业城和神武工业城刚刚成立，所有穷苦读书人心里都是不舒服的，他们十年寒窗，也不一定能换来一朝中举，可是那些铁匠，只是造好了一门炮就可以荣华富贵，这让他们这些读书人情何以堪？ 可是这新帝登基没有几天，就下来了圣旨，当真是给了他们极大的希望！ “我感觉我可以试一试，诗词歌赋我不行，也中不了秀才举人，但是我这算学可以呀，我家几代传承算学，如果朝廷用得着，那可就是泼天的富贵！” 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怀里还捧着一个算盘，眼神之中仿佛燃烧着烈烈大火，是啊，他们家几代人都给商人当先生，教一教商人家的小孩读书明礼，最大的用处就是帮着算账，可在他的心目当中，他还是以读书人自居，读书人高人一等！ 这是天下间的规矩，凭什么给那些铜臭商人做工？可是这人毕竟要吃饭，没饭吃，再有雄心壮志也是扯淡，几代人的隐忍，终于看到了机会！ 年轻人什么都没说，咬破手指就在皇榜上按了一个血印子，旁边看守的锦衣卫，微微点了点头，“好小子！有种！你是第一个，跟咱走吧，汪广洋汪大人等着您呢！” 年轻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的抱着怀中的算盘，昂首挺胸的往城门当中走去！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所有的人也都心里打鼓，这是什么地方？ 这可是天子脚下，真龙盘踞的地方，如果自己手头上的那点本事不算什么，被一顿大棒打了出来！那还了得，丢不丢脸，先放在一边，能不能保住命都是一个问题！ 这就是所有人为什么不敢尝试的原因，身旁的那些儒生，也是一个劲的唉声叹气，说什么朝廷取士太过于随便，这些读书人当中，很多人连四书五经都没背熟？怎么可能做官呢？ 这种话一说，皇榜旁边的落魄读书人们全部低下了脑袋，倒不是他们不够聪明，也不是他们不想学，实在是这读书也是很贵的，买书要多少钱？学费要多少钱？拜了师傅三节两寿都是要看望的！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龙钱。 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除了这几年过的日子舒坦一些以外，其他的日子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能读书明礼已经是上天垂怜，又哪里敢奢求呢？ 锦衣卫看着这几个儒生，气得暗自咬牙，但是又丝毫没有办法，人家开口说话，又没犯王法，总不能随便拿人吧？ 这天子亲军还是要脸面的…… “我看啊，那人估计是出不来了，算学只是小道，他一个为斗米折腰的破落户，又怎么会受到汪大人的赏识？！” 儒生们看见那青年许久都没有出来，心中暗自发笑。 在他们心目当中，拜一个好的老师，寒窗苦读，十年走上科举之路，在同年，同乡，老师的提携下，仕途一片平坦，这才是读书人应该干的事，像这些靠着奇淫巧技的人，在官场当中能吃得开，那才叫怪！ 围在这里的穷苦读书人越来越少，但是有相当一部分还在坚持，他们看起来更加贫困，身上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大脚板上也全是裂口，一看就是赶了许久的路才到！ 他们又没有退路，回家之后还要面对乡邻的嘲笑！除了在这舍命一搏，也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出来了！” “出来了！” “燕山人士朱九章，算学出众，家学渊源，汪大人钦点秀才出身！不日进宫面圣！” “轰……” 人群之中的很多人，脸上冒出了前所未有的惊喜之色，原来他们会的那些东西真的有用，原来他们会的这些东西真的能被朝廷看中！朝廷真的需要他们！ “我来我来！” “这位军爷，我会炼铁行吗，我练出来的铁十里八乡都说好！我们家有秘方！” “这位壮士，我会练药行吗，小方子治大病…” “这位壮士，我是潍坊的，就会做风筝，无论是啥都能让我放天上飞两圈……” “这位军爷，我会唱会跳，会打球……都在家练了两年半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所有的人都在往前冲，明黄色的皇榜，也被鲜血淋漓的手印摁满，一个个渴望的眼神，满是对功名利禄的渴望！ 其实朱标知道，自己一旦下了这个诏书以后，全天下的人都会往这应天聚，但是他们来的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升官发财，但为什么不呢？ 升官发财有什么错吗？没有错啊！只要他提供了相应的价值，升官发财有什么？自己可是九五至尊，四海共主，让一个平民百姓平步青云，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但他们所造就出来的东西，却能让大明受用无穷！ 有能耐的人就一定要穷吗？做出滔天大功的人就一定要生活朴素吗？不一定，如果让有能耐的人富裕起来，他们会变得更加有能耐，而不是用大义这杆旗来压迫他们，让他们还要效忠朝廷，还不能伸手要钱！那他娘就是不讲理！ 眼看着这城门口的人越聚越多，锦衣卫们也开始维持秩序，让所有的人站好队，一个一个的报自己的特长，几个应天大学的老师先进行筛选，这几个老师当中，刘铁军凛然在列，旁边还坐着一个胡子花白的大汉，正是尚守田，最边上还坐着一个眼神木讷的年轻人，正是苟润田！ 他们现在都是应天大学的老师，应天大学也有相应的科目，兵科！还有农科，那可是应天大学的热门科目，倒不是因为别的，皇帝喜欢啊，再加上大明的偌大领土，怎么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你们！你们！” “你们还有一点点读书人的风骨吗！圣庙都被当今糟蹋了！你们竟然还要效忠如此愚昧的朝廷！” 一个儒生也是拼了命了，这番大逆不道之言都能说得出口。 可他却直接站在高处振臂高呼，“你们看一看，我说出的这番话，我知道我自己命不久矣，我就是想用我的一腔热血，唤醒读书人的血性！” 儒生面色通红，在他的眼中，这朝廷简直就和暴秦无异！说不上什么时候天下士人就会揭竿而起，改天换地！ “唤醒你奶奶个腿………” 一只破烂之极的布鞋，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奔他的脸庞。 “砰！” 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儒生没忍住，吐了…… 可是接下来看到的，却是无数衣衫褴褛的穷苦读书人，无数漆黑的脚掌，还有漫天的喝骂之声…… 第38章 应天大学 这城门口热闹至极，那应天大学也是欢欣鼓舞。 因为他们迎来了第一批学生，这些学生可不简单，因为这些学生都是大明各地十七岁之前中秀才的人，年轻，但是不气盛，一个个站在那里老成至极，举手投足之间也尽是大家风范。 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出来，这些人的家世肯定都不一般，如果是一般人家，十七岁都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如果是贫苦人家，十七岁都已经是家中主要的劳力了，不仅要挣钱给自己娶媳妇，还要管自己的弟弟妹妹，还要管自己年迈的二老爹娘！ 一样的十七岁，一样的风华正茂，有的人头戴儒冠意气风发，有的人身穿军服威风凛凛，但是更多的人，却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好像一辈子的日子都可以一眼看到头！ 窗明几净的教室当中，一群青年端正坐下，同样是青年的老师，却像标枪一样站在那里，只见他缓缓开口说道，满是风霜的脸上，写满了肃穆！ “来到这里的，都是大明的希望，都是大明各地的人精！但是今天来，我却要教你们认识几个字！” 一众学生纷纷面露不解，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天才，极少数的一部分是天才中的天才，他们几岁的时候就已经通背三字经百家姓了，甚至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写出简单的文章了，来到这应天大学，却让他们认字？ 但随着老师粉笔的挥动，一众学生纷纷坐直了身体！有的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衣冠。 那老师直挺挺的转过身子，右腿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众学生纷纷默然，他们知道，那条腿一定是假的！这位可能也不是读书人，就那满脸杀气，一定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屠户！ 可是黑板上的几个大字，却更让所有人震惊！ “为大明之崛起而读书！” 那老师的字并不是那么太好看，说不上是铁画银钩，只能说是端端正正，但是这几个字却像写到了一众天才的心里一样，甚至有几个岁数小的，眼睛都有些通红！ “为大明之崛起而读书！” 胡大卫一字一顿的说出来，眼神之中带着朝圣一样的神色！ “你们也能看得出来，咱是一个粗人，不会什么华丽文章，更不会什么歌颂太平，咱就是一个老屠户，从至正十二年开始，就开始跟着咱们太上皇，洪武三年入东宫六率！一辈子大大小小的仗打的无数！灭倭寇！平南洋，漠北草原大破两国联军，打下努尔干都司万里沃土！这些事情咱都参与过！” 胡大卫的眼神之中带着浓烈的骄傲之色，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国徽！ “从小我就羡慕你们读书人，能够读书明礼，可以做那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而我却只能上战场拼命！” 胡大卫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平静而又充满杀气的神情，让所有的小天才们都纷纷低下了脑袋。 他们确实是天才，他们确实也是天天在家养尊处优，他们也在家，确实都是小少爷，但是今天，他们看到了这百战余生的眼神之后，忽然感觉到一阵恐惧和自卑。 也许这才是英雄，也许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我们这辈人，所做的事情就是为大明崛起而流血牺牲！我们无怨无悔，我们情愿把所有的仗都打完了，让我们的子孙后代，免于战争之苦！” 胡大卫的语气充满坚定。 “但是！” “我们下一辈人，应该做的是什么呢？” 胡大卫的眼神又扫视了一圈，所有的青年都异口同声的回答，“为大明之崛起而读书！！” “说的好！” “可是你们看一看，就你们这些细胳膊细腿的，如何能当一个好的读书人？如何能当一个好官！” 胡大卫的眼神轻蔑。 下方的小天才们顿时不服气了，他们不是一个好的读书人？他们做不了好官？那这大明还有谁可以？ 最前方一个年龄不大的孩子，用他稚嫩的声音说道。 “读书不是比胳膊粗力气大，读书也不是上战场拼杀！我很尊重您，但是报效朝廷的方式不一样，如果有那么一天，武人们战死沙场！我们文人就一定以死殉国！！” 这孩子只有十二岁，家学渊源之极，家中主枝为官，家中旁枝为商，数百年来相辅相成，在当地树大根深，盘根错节，而他就是这个家族的小少爷，从小被寄予厚望！可是有一次看完朱标在阅兵式上的演讲之后，这孩子就有点变了味了…… 胡大卫赞许的点了点头，“好小子！有骨气！” “但是小子我告诉你，想要为好官，不只需要好的学识和文笔，还需要钢铁一样的意志！这个钢铁一样的意志是什么？” “钢铁的意志就是，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钢铁的意志就是，有两袖清风做官的魄力！有面对脏官敢奋起反击的勇气！有面对外族，投笔从戎的胆气！有为大明奉献一切的豪气！这就是钢铁一样的意志！” “只有这样的人！才是朝廷的脊梁，才是咱们汉人的脊梁！” 所有的青年被说的面色通红，呼吸都开始剧烈了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胡大卫忽然话锋一转。 “我知道你们来是干什么的，你们来的目的就是高官厚禄……” 所有的青年都惭愧的低下头，他们不敢抬头看老师胸前的国徽，他们更不敢抬头看老师的那条吱嘎作响的假腿！ “但是这没有错！追求高官厚禄是人的本能，伟大的永乐陛下，也一定会给你们，只要你们为朝廷作出贡献，只要你拿到这些钱的时候，不被百姓们戳脊梁骨！敢放心大胆的去花，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去花！那你们就是一个好官！” 胡大卫具有穿透性的声音，仿佛击穿了每一个小天才的灵魂，所有的人都仿佛看见了眼前出现一条新的道路，一条不同于他们祖先的道路！ 胡大卫见火候差不多了，微微一挥手，旁边顿时走来了十几个身穿新式军服的大汉，而他们的手里，却捧着一堆军服。 “奉陛下口谕！从今天开始！应天大学进入为期两个月的军事管制！这里将不再有学生，这里将不再有秀才举人，只有一群拥有钢铁意志的兵！”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所有的学生面色坚毅，平静的从百战精兵的手中接过来自己的军服！ 当一切穿戴整齐的时候，所有人都整齐的站在了教室中央，只见胡大卫率先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禁卫军，思想教员胡大卫！欢迎你们加入应天大学！欢迎你们迎来地狱般的两个月！” 而在隔壁房间听了个真切的朱标，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有道是一个猴一个拴法，朝廷不拘一格用人才，但也要培养自己的骨干，这些学生，四年毕业以后，将会成为大明帝国的基层官员，到那个时候，那可就是官场风暴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春花忽然急匆匆的禀告，“陛下，努尔干都司永昌侯蓝玉发来八百里加急，但是这八百里加急在路途之中好像遇到了袭击，送信的兵士刚走到应天就晕倒了！” 朱标微微一愣，“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袭击八百里加急！” 春花已摇了摇头，朱标豁然起身，行走之间仿佛带着漫天煞气，牙缝之中挤出了两个字，“回宫！” 第39章 故布迷阵 这八百里加急被劫是什么含义？ 那就是要造反了，这东西可是阻者死逆者诛！一个明黄色的牛皮桶，上面还得带着一个明黄色的小旗子，里边装上封疆大吏的文书，不用经过六部，也不用经过内阁，直接送到皇帝的龙案之上，这是多大的权利？ 在沿路之中，无论你是大小官员还是皇亲国戚，看到八百里加急，在沿路之上必须给予通畅，就哪怕你位极人臣，皇家亲王，迎面碰上八百里加急也必须要让路！ 谁要是敢阻拦的话，立刻就会被诛灭九族！而且这东西还有一个讲究，那就是换马不换人，也就是说这八百里加急的密奏，不能有第二个人碰到！除非是原来送信的人死了，那会火速安排人先送信，但是这个死人也没人敢碰，要等一切尘埃落地以后，证明他是正常死亡！ 哪怕是冻饿而死劳累至死，都可以，但如果是非正常死亡，比如说银针插进去发黑，那就是滔天的祸事！ 八百里送信的马匹可以直达宫前，无论日夜，任何人都不敢阻拦，送信的人只要按时送到，都会得到无与伦比的赏赐！只要是耽误了时辰，沿路之上，所有跟这封八百里密奏有关系的人，全都要被斩立决！ 所以说这个时候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山野强人抢劫八百里加急，比如说这个强盗从小是一个孤儿，他无父无母，打劫了这个东西以后，锦衣卫会如数的找到他的九族亲人，然后送到菜市口斩首示众！ 这个蜜奏如果在哪个地方消失！那么周围的一切都会化为齑粉，蚂蚁窝都得灌水银，坟地里的骨头都得拿出来磨成粉，地上的蚯蚓都得挖出来竖着劈开！ 就如此严密保护的东西，竟然在努尔干都司的范围之中被打劫了！送信的人在当地官军的保护下，这才顺利突围，但也是身受重伤，刚走到应天城门口，就昏死了过去… 这种事情从大明立国以来就没发生过，这次竟然发生在了朱标的头上，这让他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大都督府。 曾经属于朱元璋的虎皮大椅子，如今也属于朱标了，只见他慢悠悠的开口问道。 “看清楚是谁干的了吗？” 朱标站在担架旁边，看着那位身负重伤的驿卒。 那驿卒虚弱的喘了口气，“回陛下的话，小人也没看清楚，他们用黑布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用的家伙也都是铁匠铺里打造出来的东西，根本就看不出来出处…” 朱标点了点头，“下去休息吧，你这次有功，大赏！” 而此时此刻，以徐达，常茂，傅友德，郭英为首的一众武将，也都纷纷来到了大都督府，八百里加急被劫，这可是天大的事，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来？就算是陛下没有敲聚将鼓，他们也要来！ 朱标拿出了一个牛皮筒子，上面布满了刀痕，甚至最上边还找到了一个铁箭头，那铁箭头做工粗糙，一看就是铁匠铺做出来的东西，把这玩意儿随手扔给了一旁的毛骧，这才开口说道，“努尔干都司的永昌侯蓝玉，发来八百里加急，说是北元这一段时间不老实，有犯边的迹象，而且还有大队人马集结！” 朱标随手抄起自己的天子剑，指向了寰宇全图上的努尔干都司，在努尔干都司中部，轻轻的点了一下，“这个地方没有任何意义，北元为什么要在这里集结重兵？蓝玉在这个地方可没放多少兵，一旦打起来势必吃亏！” 常茂眼神直直的看着地图，心中想着朱标说过的话，看了半天他也发现，这个地方确实没有任何意义，除了离渤海近一些以外，没有任何好处，北元在这里集结重兵，属实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陛下，这个地方临近渤海，对于北元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大明渤海舰队，每天都在海湾之上游弋，就凭他们，难道还想走海路……” 这话他说了一半，往后却没敢说，眼光却从渤海一直沿着海岸线往下看，最后定在了应天。 朱标也明白他的意思，天子剑在地图上划过了一道弧线，“你是说那些鞑子，要抢劫船队，从海路直扑应天？” 常茂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他可是在海上打过仗的，大明的坚船利炮，整个天下都盖无敌手，怎么可能被路上都次次打败仗的北元抢去船队呢？ 而且你真当蓝玉是吃素的？？这天下间任何人都可能怀疑蓝玉的能力，唯独他常茂不能，毕竟从小打到大，多硬的拳头还不知道吗？ 一旁的傅友德，也是十分珍惜这次机会，在征讨云南之后，他可是再没打过仗，如今新皇登基，一定会狠狠的打两仗以正国威，自己这个国公是上来时间最短的，身上的功劳也是最少的，无论如何这挂帅之位都应该是他的，最起码自己尚有可赏，而不像老牌国公，赏无可赏…… “陛下，老臣感觉不对劲儿，蓝玉将军兵事向来谨慎，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八百里加急，这只是说他不老实，有点牵强，北元又何时老实过？这信桶之中，究竟是不是蓝玉将军的笔迹？” 傅友德非常沉稳，正因为如此，他想的事情往往都是往最坏处想。 他这话一出，在场一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八百里加急如果被换掉了，那可就是滔天大祸，而而且这个祸事还不是说杀几个人那么简单，因为这种东西会给朝廷传递一个错误的信息，导致朝廷的失误！ “颍国公说的有道理！” 朱标的脸色也是有些阴沉，这大都督府他不是没有来过，但以前都是跟自家老爹来的，如今他自己当皇帝，总感觉有那么一点手忙脚乱。 “传朕的口谕，让努尔干都司周围的几个省整军备战，并且时刻观察努尔干都司的情况，五百禁卫，火速从应天出发，去努尔干都司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群人看着地图，心中有些打鼓，如今大明的地盘太大了，努尔干都司沃野万里确实不假，但是这消息传递上，确实无比艰难，就算是八百里加急，在朱标眼中也是缓慢无比！ “看来这火车要提到日程上来了……” 朱标看着庞大的寰宇全图，心中不仅有些惆怅。 大明现在确实有钱，但是从应天修建铁路到努尔干都司，形成一条大动脉，那也是需要海量的白银，海量的铁矿，最主要的还需要海量的劳工！ 只要这条铁路一通，努尔干都司如此庞大的地盘，就永远不可能脱离大明的掌控！ 朱标的眼神慢慢的在寰宇全图上转，终于，他的眼神定在了新世界上…… 而此时此刻，脱古思帖木儿的金顶大帐之中，姚广孝正吃的满嘴流油，锃亮的光头，加上他嘴角的油光，怎么看怎么感觉别扭… 脱古思帖木儿也一改当初的轻蔑，吮吸了一口奶茶，慢悠悠的开口道，“先生的计策，当真是让寡人刮目相看，这一手故布迷阵，当然是漂亮至极……” 第40章 十六颗钉 大明朝庞大的国家机器缓缓的转动起来，努尔干都司周围的好几个省份，已经开始整军备战，所有的田地也开始抓紧收割，努尔干都司也风声鹤唳！ 所有的人收完粮食以后，都抓紧填补上了朝廷的新粮食分成，新粮食源源不断的从北方运往中原，因为努尔干都司的新粮食产量奇大无比，中原的各个地区都收到了数量不一的新粮食作为种子，一时间各地百姓山呼万岁！ 特别是山高林密的地方，在这种地方开荒种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锄头往下一刨，一尺多深就是大石头，这种土地根本就不可能长出什么非常好的粮食，再加上现在开垦荒地，完全是用人力，再加上现在大明地广人稀，人口严重不足，每一年开垦的荒地也就是聊胜于无… 但是有了这些新粮食以后，百姓们可以在房前屋后种植，也可以在山坡地上种植，相对于难伺候的五谷，这种粮食简直就是个皮实娃子，旱涝保收…… 而此时的努尔干都司，也是在进行着一场声势浩大的存粮活动，朝廷在努尔干都司设立了十六个庞大无比的地下堡垒，最大的一个甚至把整座山挖空，这都得归功于新平，北安，南沙群岛，新世界，大胜岛的奴隶，一百多万人命，铸就了努尔干都司的地下堡垒！ 只不过同时也铸就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声，比如说海军总兵官冯胜，他现在的名声就不是那么太好，他的海军一船一船地，把这些奴隶由渤海湾运抵努尔干都司，为了保证路上死的少一些，他欺骗那些奴隶，说努尔干都司有挖不完的黄金白银，这些个人就在船上欢呼雀跃…… 一路欢歌笑语，来到努尔干都司以后，迎来的不是遍地的黄金白银，而是无数不怀好意的汉人，十几岁的孩子都拿起火铳，逼迫那些奴隶上山挖石！ 数年之后，这一百多万人神秘失踪，只留下了这十六个庞大的地下堡垒！两大工业城也同时接到了一笔数量庞大的军火订单，庞大的令人发指！ 努尔干都司，东宁地下堡垒！ 半山腰上人头济济，所有的百姓推着小车，担着担子，往这地下堡垒当中送粮食。 “老乡们都慢点，这地下城大的很…” 官差坐在高台之上，拿着个大喇叭声嘶力竭的喊，可是这百姓还是源源不断的往里面拥。 百姓们可不管这些事情，这眼瞅着努尔干都司就要打仗了，各家各户的炕头上都是火枪大刀，如此之多的粮食，放在家里怎么能安心？ “军爷！您倒是快着点，我家里可就留了两年的存粮，剩下的都运到这地下堡垒来了，我这个心啊……” 一个牙都快掉光的老人家，扯着脖子喊道。 旁边一个须发半白的人撇了撇嘴，“你那个心咋的？疼啊？疼你拉回去！朝廷做的还不仁义吗？怕闹大兵，让咱们把粮食存在堡垒当中，还不强占咱们一颗，这好事哪儿找去？你自己家挖地窖能放下那么些粮食吗？” 老人家去理都没理，拍了拍自己身后的粮车，“好你个后生，咱这不是穷怕了吗，再说，要是闹了兵灾，咱有没有命还不一定，这些粮食还说不定便宜谁……” 此话一出，旁边的一群人顿时不乐意了，“你这老头，看你这话说的，谁逼你了？拉回家去啊，你们村里自己出钱垒了个三丈高的城墙，也不怕那些鞑子……” 老人家撇了撇嘴，“娘的，谁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擦……” 也不得不说，这百姓的嘴就是两扇皮，怎么说都行，但看老人家的兴高采烈的样子，也不像是不情愿，只不过是痛快痛快嘴罢了…… 一个朝廷的肚量就是可以让百姓痛快嘴，否则的话大搞文字狱，满城百姓没有一个敢说话的，那可就是暗流涌动了，谁知道这里边有没有黄巢李自成？合适的人碰上合适的土壤，马上就可以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 堡垒门口存放粮食的大兵，听到百姓说的话也笑笑没在意，堡垒里边的粮食够他们这些当兵的吃十年，他们根本就看不上老百姓那仨瓜俩枣的，但是蓝玉大将军下令，说可以帮助百姓存粮，他们这才开放堡垒大门… 回头看了看，身后几个黑洞洞的射击孔，心中顿时一阵踏实，别人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他可是清清楚楚，那里面放的都是神武工业最新做出来的猎蛮重机枪！一打起来子弹像暴雨一样，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管你什么金戈铁马？在这里都是纸糊的，狗屁不是！ 而此时此刻，蓝玉也在这堡垒之中，他伸手捶了捶冷硬的水泥墙壁，有些感叹的开口说道，“这堡垒真的是人力可以攻破的吗？就算是他娘天上的神仙来了，估计也没有办法……” 一旁的蓝壮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啊，大将军，这一十六个堡垒，都是工部尚书大人监造的，都是依山而建，结实的很，防水做的也非常好，最底层都是干的……” 大明的工部还真是什么活都干，特别是在给皇帝修灵寝这件事上，有绝对的话语权，让他们建这些堡垒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压力，无非就是在扩大很多倍而已，至于说什么防水啊，那就更是信手拈来，要考虑的无外乎也就是个通风而已，所以他们特意在迎风坡的绝壁上做了好几个隐蔽的窗户，这大风一起，里边的气也就自然活了… 蓝玉点了点头，“百姓的存粮全部单独存放，大军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动用，如果要是动用了，那就要双倍赔偿，我大明朝廷，不可失信于民，明白了吗？” 蓝壮连连点头。 蓝玉叹了口气，继续在这要塞之中巡视，火器的防潮处理，粮食的防潮处理，士兵们住宿的通风情况，这些事情事无巨细，他都要亲自查看，因为这十六个要塞，分布在努尔干都司各地，就好像十六个钉子，紧紧地钉在了这块巨大的肥沃之土上。 建这些要塞的时候，新皇还没有登基，也根本没有和满朝文武商议，后期这件事情公开的时候，满朝文武还说这是奇观误国，可是当时的老皇爷却不以为然，也不知道当时的太子爷是如何说服老皇爷的… 来与慢悠悠的来到了山峰之巅，推开上面的铁盖子，登上了这座无名高山之上，旁边隐秘之处，就有一个硕大的望远镜，他把眼睛贴了上去，看了一眼这万里沃土，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冷笑。 “娘的，你们所有的鞑子最好联合在一起，老子一股脑的把你们全灭了，到时候咱应该就能荣升国公了吧……” 蓝玉狠狠的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他现在手底下有这六十五万大军，对付那些草原蛮子，本来就手拿把掐，再加上这些东西，足以打到他们的老家！ 不得不说在这蓝玉的心中，国公就好像是一个魔咒，他为了这件事儿是披肝沥胆，毕竟常家都两个国公了，就自己还是个永昌侯，多多少少有点不好看… 蓝玉手中的望远镜一转，看一下北平的方向，远处卧土与蓝天连成一线，口中喃喃道，“四爷啊……四王爷……呵呵……” 第41章 为难老朱 蓝玉这些日子可是整军备战，整个努尔干都司都变成了一个大铁桶，就好像一个刺猬，谁来都要受一身伤，这种完美无瑕的防御，在蓝玉的眼中并不是那么太好，他这个人天生就不喜欢防御，只喜欢进攻！ 如今的这个摊子如果交给耿炳文，耿炳文能守城守到天荒地老，就算是你天王老子来的，也不一定能攻破他的城池，但是这蓝玉却不同，这完美无瑕的防线，在他眼中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在军事会议上，研究的也都是进攻的路线… “禀将军！” “北元的探马活动频繁，但从不触碰防线，将士们询问是否可以出城追击！” 蓝壮的声音在中军大帐响起。 蓝玉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无奈，他是太想打，无论是因为什么，自己的前途也好，还是大明朝廷也罢，他都想痛痛快快的打一仗，可是这圣旨却迟迟没来，他也不敢抗拒出战，所以也就只能忍气吞声。 “告诉兄弟们坚守防线，擅自出城者斩！反正百姓和农田都在防线后面，没事的……” 蓝玉的声音充满着无奈。 这些日子他已经连派了好几个八百里加急，就想让皇帝同意他的作战计划，让他出兵直奔狼居胥山！再把这努尔干都司扩大一些，只可惜这些个八百里里加急，就像泥牛入海一样，朝廷一封都没有回信，这让他心中有些打鼓。 这外边的守城大将，如果迟迟得不到朝廷的指示，难免不会多心，再加上最近新帝登基，所有的藩王都回了应天，相当一部分还没有返回藩地，这让蓝玉的心中更是急躁无比！ 随手拿起一个酒葫芦，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军中禁酒的命令也被他忘在了脑后，随着烈酒下肚，蓝玉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红晕之色，饱饱的打了一个酒嗝，靠在自己的虎皮大椅子上酣然睡去。 这努尔干都司的蓝玉急得火上房，而应天神都，朱标却在惬意的喝着玉米糊糊。 旁边的朱元璋也是有样学样，拿着一个大碗一圈一圈的喝。 “爹，您为啥不同意我出兵，就蓝玉手下那群狼崽子，不出三个月就能把北元打崩！” 朱标夹了一口咸菜，看着上面芳香扑鼻的香油和辣椒油，也是食欲大振。 “你可别瞎说，咱可没阻拦你出兵，现在这大明朝是你小子当家，你是皇帝，啥事儿咱都不管，咱只是感觉应该晚一点出兵而已，毕竟要把那地盘吃透了……” 朱元璋夹了一口咸菜，又把筷子头放在嘴里吸吮一下，又美滋滋的喝了一口棒子面糊糊。 朱标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比划了一下，“爹，那蓝玉的请战奏章，已经送过来这么厚一沓子了，儿子看他那个样，那都是快急死的架势，再不让他出手，他可别憋坏了……” “憋坏了也得憋，蓝小二是头犟驴，啥事你就不能让他顺顺当当，否则他一定能搞出点儿事儿来，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啊……” 朱元璋放下粥碗，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当时那蓝小二岁数还小，天天跟在顾开平王屁股后面叫姐夫，有一次打仗，那小子抽冷子拔刀就冲了上去，他姐夫是叫都没叫住，结果被人家砍了一刀，咱看孩子挺可怜的，就夸了他两句，说他打仗有股愣劲儿，是条好汉子，这一夸他就出了事儿…” 朱元璋用筷子在粥碗中慢慢的搅，又轻轻的吹了一口，“第二次这小子又冲上去了，差点没丢了小命，当时你的老泰山就拼命的劝咱，说这小子可不能夸，一夸就出事……” 朱标笑了笑，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自家老爹总喜欢说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特别是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怎么打的老二老三老四，怎么告黑状，当时他要怎么偏心向着他… 这些事情把朱标的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同时他的心中也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不像是朱元璋的为人，老爹那可是气吞万里如虎的存在，怎么会变得像如今这样天天婆婆妈妈… 很快这一碗稀粥下肚，朱元璋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随意的挥了挥手，“你快回去处理朝政吧，你那个应天大学考的不错，送给山东孔家的那一副对联也很好，听说他们今天下午就要扛着那石碑出发了，你小子不去看看热闹啊？” 朱元璋这话一说，朱标倒是升起了几分好奇，那些酸文人扛着那一副对联，究竟是个什么狼狈的样子？他心中还真有些期待。 “行啊，爹，要不咱爷俩一起去，正好出宫走走，这些天也没什么大事，今天的奏章也都看完了……” 朱标感觉自家老爹有点不对劲，还以为他是看藩王陆续回封地心情不好，就主动请缨，想和他老人家出去走走。 谁知自家老爹却一口回绝。 “你去吧，你去吧，爹就不去了，这几天身子骨有点不舒服，你自己出去野吧……” 朱标一脸莫名其妙，但是这么多年，自家老爹从来都没有坑过他，他也没在意，慢悠悠的走出宁寿宫，对身旁的苟宝说道，“准备一下，朕下午出宫走走…” 苟宝躬身应是。 朱标也当是消化消化食，在宫中的青石甬道之上，慢慢踱步，他总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劲，但这事儿又是自家老爹说的，他也不好怀疑什么，皇位都能传给自己，他不信自家老爹能坑他，再说了，努尔干都司能怎样？ 铁桶一般的堡垒防线，六十五万大军，火枪队的数量也在与日俱增，他不信这个时空，还有谁是这六十五万大军的对手！ 他要做的不是像蒙元那样，黑瞎子掰苞米一样打下了一块偌大的地盘，自己没有那么多人统治，就搞了个包税制，只收取钱财供应自己的后代穷奢极欲，这种统治注定就是不能长远的，铁骑来之前，铁骑来之后，除了死上一些人被烧毁一些房屋以外，并没有任何区别，这样的朝廷又怎么会长治久安？ 他想要的是打下来一块地盘就消化一块地盘，修铁路，建堡垒，增加人口基数，移民，让这地盘上全都是汉人，这样才能真正的达到统治目的，让这块土地变成自古以来就属于我神州中原的土地！ 至于那些不臣服的，不服气的，反抗的，朱标也自然是有的是办法，那十六个要塞不就是例子吗？ 如今他已经下了密旨，冯胜的海军要在六个月之内集齐三十万人，修建从应天直达努尔干都司的铁路，两大工业城的铁轨已经在制作，水泥厂的枕木也正在浇灌之中！ 大胜岛的铁矿也在加班加点的开采！两大工业城也相应给了一些支援… 朱标已经想好了，那一片大岛子暂时没有什么，那就专门负责铁轨和枕木的生产，反正那地方有的是煤铁，中原的铁矿山开采那么多干嘛？留着一片青山绿水不好吗？ 而且朱标这种做法，就相当于给了大胜岛一个支柱型产业，有了这个东西，自然就能挣钱，能挣钱了，也就自然有人愿意去，就像当时北上南下是一样…… 朱标这心里可像明镜的一样。 只要这条铁路一通，就等于这努尔干都司和大明之间有了一条大动脉，到时候再把这庞大的努尔干都司分割成四省，分别派去封疆大吏，这块土地可就永远都属于大明了！ 而此时此刻，宁寿宫之中，朱元璋和马皇后满脸愁容，“重八，你的事查清楚了没有，老四到底有没有那心思……到时候标儿一动刀子，万一打出点什么，他们兄弟还怎么相处……” 朱元璋也是一脸黑线，但还是在不停的宽慰马皇后，“不着急，不着急，这小子是想把努尔干都司吃透了，暂时他是不会太想动刀子的，咱再查一查，咱再查一查………” 第42章 千夫所指 不得不说，这朱元璋对自家儿子确实是没话说，不只是朱标，相对于别的皇帝来说，对于其他的儿子，那也算得上是千好万好，别看他的儿子总挨揍，但是这帝王之家，最怕的却不是挨揍，最怕的是无视…… 但是这种情况在朱家，到现在还没有发生，最起码到现在，朱元璋也没说能放弃他的哪个儿子，当时的老二如此，如今的老四也是如此，而且他还希望自家的儿子可以和和睦睦，不是像其他皇家那样，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所以他才开口阻止了朱标动兵，正好朱标也没怎么想打，这事儿就这么被压了下来…… 而蓝玉这边却一直对四王也不是怎么看好，在原来的时空当中，他就一直和朱标说，燕王可能心怀不轨…… 而现如今，燕王现在人在应天，可是他的一众儿子可是在北平待的好好的，蓝玉也是留了个心眼儿，派出了自己的卫队，在努尔干都司通往北平的道路上进行秋围，顺便打探虚实，而燕王府就像是死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仅让蓝玉心中更加怀疑… 毕竟这有的时候静的太过分，那就叫暗流涌动，堂堂亲王府邸，怎么可能如此寂静？ 而朱元璋这个时候，也派出人往燕王府传信，让他来宁寿宫，朱棣哪里敢耽搁？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发现这燕王府的周围热闹非凡，卖东西的小商小贩都多了许多，看了一眼那商贩卖的新鲜贡枣，还有那摊的三扁四不圆的煎饼，朱棣也是一片悲凉…… 朱标又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毕竟是穿越而来，自家四弟得了天下之后，是如何对付自己的子嗣的，那种卑鄙无耻的方法，朱标可是心有余悸，所以他一直都在观望，一方面是老爷子还活着，一方面是想看看这征北大将军还能不能用… 毕竟这后事网络上可是铺天盖地的说，朱标不死，朱棣不敢反，朱标不死，朱棣就是铁铁的征北大将军，他倒要看一看，这事情到底靠不靠谱？ 反正现在也做不到斩草除根，自己这个当大哥的刚刚登基，就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怀疑把自家四弟赶尽杀绝，这话说出去也不好听！也过不了朱元璋那关，而且现在也没那个必要，他自己可不是朱允炆，他不相信自家四弟能绞出什么花样来！ 所以这朱元璋，朱标，蓝玉，北元，再加上北平，这几股势力就这么绞在了一起，所有人都在等一个事情发生，甚至说所有的人都在等一个态度！ 朱标施施然的换上了出宫的服饰，就这么步行出宫，明面上也只带了春花秋月，苟宝，曹炳，这几人而已… 应天的城门口，繁华无比，今天更是人声鼎沸！ 自从应天大学成立了以后，朝堂之上的那些文人可是老实了不少，以至于今天这么热闹的事情，也没见几个文官去凑合，旁边只是聚集了一些儒生，更多的，则是看热闹的百姓…… 一群衣衫褴褛的文官，羞愧的捂着脸，拖着一辆巨大的车子，车子上面立着一个石碑，上面写着朱标的那副对联，下边的百姓指指点点，识字儿的还在慢慢阅读，更有一些读书人在下方大声解释，引经据典！ “陛下圣明啊！他们根本就不是圣人正宗，他们是靠一些卑鄙无耻的手段，牟取了圣人正宗的名位而已，真正的圣人后裔已经南渡而去！陛下圣明！！”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儒生振臂高呼，他家就是那个地方的人，他的岁数，也赶上了前朝的黑暗，也深深的体会到了那些伪圣的丑恶，所以一听说这件事以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这神都应天，准备在这里怒斥那些伪圣学子！ “老前辈说的对！那些伪圣，在乡间鱼肉百姓不提，竟然先后降金降元，如此民族败类，怎么能对得起圣人之学！” “陛下并不是不学圣人之道，只是看不起那些伪圣后裔而已，朝廷已经派出锦衣卫，去南方寻找真正的圣人后裔，请他们回来，给天下儒学正名！！” “吾等圣人门徒并不是软骨头！浙东四先生叶琛，深明大义，拜于我太上皇帝帐下，后兵败被俘，宁死不屈，断头之前仍大骂不止！两三败类不能代表我儒门！！” 这老人家刚刚骂完，旁边就是一片附和之声，老人家也有点懵，他来应天就是的唇枪舌战而来，没想到周围的人全是友军，这样他有些空有一腔气力发泄不出去的郁闷… 一旁的朱标也是笑呵呵的看着，欣慰的点了点头，如今的这个时候，圣人门徒这四个字儿还是很有分量的，他不想一刀切，因为那样必定会伤了大明读书人的心！ 但让那些世修降表的厚脸皮身败名裂，然后再扶植起一个听话的孔家，这他还是可以做得到的，到后期再潜移默化的削弱它的影响力，让它自然而然的变成历史…… 朱标看着那几个文官用力的拉着车子，上面雕刻精美的石碑，也随着他们的力量增大而慢慢颤动，每走出一步。那些文官都要用出全身力气！ 不由得感觉心中畅快无比，这些个玩嘴皮子的，最后断送了大明江山，靠的就是他们的臭不要脸，靠的就是他们的道德绑架！靠的就是他们的满口仁义道德！如今就让这些玩嘴皮子的好好尝一尝这千夫所指的感觉！ 大板车还在慢慢的向前移动，旁边看管的兵士也早早的退到了一旁，铺天盖地的菜叶臭蛋，一个接一个的砸在了他们的身上，只不过所有的人都没往石碑上扔，毕竟那上边可是御笔亲题！ “你们这些斯文败类…收了圣人不肖子孙的银子，在朝堂上，蒙蔽圣听，如果不是吾皇神目如电，就要上了你们的恶当了！！” “呸………” “你们读书人往后来，你们骂人一点都不解恨，斯斯文文的俺都听不懂，你们看俺的！！” “刘仲质，俺日你先人！！” “俺也一样！” “俺也一起！！” “再加俺一个！！” “俺在吃点药！！” 一人发声，顿时一群人风起云涌。 “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我还是去买几个臭鸡蛋吧……” 书生捂着脸往后退了一步，毕竟还是个知识分子，让他破口大骂，带爹带娘的，他还真不好意思，所以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去那里买上几个臭鸡蛋。 城门口旁边已经摆起了很多小摊，有很多人专门在卖这个东西，这平时扔在大街上都没人要的破烂货，今天却成了抢手货，不得不说这世事无常… 朱标在一旁看的喜笑颜开，这些人都不是他找的托，他也不需要找托，这么长时间的舆论战，他还搞不定那山东孔家？扯淡…… 可这个时候，一串银铃一样的声音，忽然传到了朱标的耳朵里，侧着耳朵一听。 “客官，这臭鸡蛋，一个龙钱二十个……您要多少……” 这声音软软乎乎，让人听起来心里舒坦，朱标也听着十分耳熟。 侧过脸往那边一看，却正好看到一个守城门的兵丁，站在那小摊儿附近，竟然还在帮忙卖货…… 朱标来了兴趣，对一旁的曹炳说道，“你去，买几个臭鸡蛋………” 第43章 民间趣事(1) 曹炳的大身板子自然是强壮无比，摊子旁边的几个人，被他轻松的挤到了一旁，熊掌一样的大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龙钱，粗声粗气的说道，“那丫头，给咱来几个臭鸡蛋！” 刘伶韵抹了一把头上的细汗，麻利的从旁边拿出了一个芦苇编织的小袋子，里面正正好好有二十个，脆生生的说道，“客官您拿好，用好了再来……” 曹炳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这个小女娃子，客客气气的接过草袋，都没有勇气把龙钱放到姑娘白生生的手掌上，而是轻轻的放在了摊位的木板上，鼻子轻轻的一嗅，咧开大嘴笑道，“丫头你倒是聪明，知道用粪水腌鸡蛋，这东西臭味可足……” 说的没错，在这个年月，鸡蛋可是稀罕物，谁家没事会有那么多臭鸡蛋？补身子还吃不到，怎么可能让那鸡蛋白白的臭了，看看旁边，卖烂菜帮子的倒是不少，可是这卖臭鸡蛋，也就只有这一家了。 刘伶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啊客官，要不哪来那么多臭鸡蛋，这些都是把蛋壳打碎，用粪水腌出来的，臭味肯定足……” 曹炳笑了笑，瞟了一眼旁边有些紧张的刘老五，“是啊，是啊，估计是令尊大人提前得到了消息，你们倒是好一副做生意的脑子…” 一旁的刘老五更是紧张，自从上次的事以后，他已经从守城门的兵丁，摇身一变，成了守城门的小旗，这些个书生哪一天走哪一天出发，他肯定能提前得到消息，毕竟是要维持城门口的秩序。 得到消息以后，这刘老五就动了心思，有多方打听一下，这全应天的读书人，都等着今天来骂这几个酸文人，到时候如果卖点儿臭鸡蛋，肯定能挣点钱。 这刘老五这辈子也就这么一回有正事，之前抓了歹人得了赏钱，回家交给老娘，他却总是心里痒痒，想出去听听曲，怎奈老娘不给钱，他就忽悠自家老娘，说女儿的鞋还破了个大窟窿，这孩子这么小，也没去过什么好地方，给她买一双鞋，再带她听听曲…… 刘老五的老娘心疼孙女，这才松开了钱袋子，不得不说，他这个当爹的也是可以了，但结果就是曲儿没听成，但是却碰到了三位贵人，回来没两天就升了官儿，也算是因祸得福。 升官以后其他下属送来的孝敬，他是一概都没敢收，他自己也明白，贵人提点自己，那就肯定会关注自己，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大肆收受孝敬，以后的路可就走死了，但是这老娘的病越来越严重，吃的药也是越来越贵。 再加上有钱不赚，实在是心痒痒，这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毕竟这应天成里摆摊卖货的，可不一定全都是商户，有的农户也会偷偷出来摆摊，那些巡街的捕快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那么损啊？人家摆的好好的摊子，又没触犯什么王法，官老爷都没管，他们一个巡街的上去掀了人家的摊子，如果真那么干了，脊梁骨还不得让人家戳断…… 可是让刘老五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摆个摊子挣点钱，又碰上了贵人，这位曹将军他可是听说过，那就是万岁爷身边的影子，他能身穿布衣亲自保护的人，除了那两位以外也就没谁了！ 刘老五的眼珠滴溜溜的乱转，终于在人群之中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顿时这双腿一软，就要瘫倒在地上。 曹炳也是反应迅速，直接伸出长满黑毛的手臂一把将他撑住，“咱说五叔啊……您老不能总是这样……爷们儿可不能腿软……” 刘老五勉强点了点头，本来想把手往后伸，拿出自己那杆长枪撑一撑身子，谁知道却被曹炳一把摁住手，“五叔啊，现在可不能碰枪啊，周围都是我们的兄弟，你这要是一碰枪，那可就不好说了……” 刘老五冷汗直流，刘伶韵也感觉出来不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求助似的看向自家老爹，又看了看摊位下边还剩下一大半的臭鸡蛋，咬咬银牙开口说道，“爹，不行咱不卖了，反正本钱也收回来了，咱回家吧……” 刘老五小鸡啄米，他可是真没有勇气敢在皇帝面前卖臭鸡蛋，看着那位的脸，他这个心里虚的厉害。 曹炳也是无奈一笑，他们这些时常在皇帝身边呆着的人倒也还好，但是外人看了皇帝以后，心里的那个怕，当真是不为外人道哉… 但别看老曹是个粗人，他心里可是明镜的呢，这父女二人一看就是贵不可言，如果在这个时候提携提携，别说以后有什么用，那最起码也是有个善缘啊。 当下压低了声音说道。 “五叔您别怕，少爷今天心情好着呢……” 刘老五木然的点了点头，扫了一眼旁边，明显拥挤了很多的人群，心中暗自叫苦。 这些人有的是彪形大汉，一脸的凶杀之气，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这腰间一看就藏着火枪，还有一些面白无须的，那眼珠子更是滴溜溜的乱转，自己背后的火枪更是为重点关照。 忽然刘老五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背的不是火枪，背的是一只被烧红的铁棍…… “买个臭鸡蛋要这么长时间吗？” 平和的声音在曹炳身后响起，然后是人高马大的曹统领，也是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刘老五的头就差插地缝里去了，旁边的女儿也是微微低着头，水灵灵的大眼睛布满泪花。 “怕的是个什么，你们又没犯什么王法，这摆小摊儿的事情，全应天的百姓都在干，就算是那皇帝老子，也不能与民争利啊……” 朱标的话轻飘飘的落在了父女二人的耳朵里。 这父女二人终于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听朱标开口说道，“自己出来做点小买卖，没用职权掩护，没有巧取豪夺，更没有收受孝敬，大明的官儿如果都能像你们这样儿，那还真是不错……” 其实这朱标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人若明察则无信徒，让天下所有的官都是包拯是不可能的，只要是有底线，只要是没祸害百姓，挣点钱在他的心目当中也不算什么，总是比贪污腐化要好吧…… 刘老五惭愧的低下头，虽然这贵人没有责备他，但是他的心中也是有些不好受。 “皇……少爷……咱这也是没办法，家中老娘病重，女儿也到了出嫁的年岁，咱又没啥大能耐……” 两鬓斑白的刘老五，心中那叫一个难，就好像前些天没正事儿的是别人一样。 “你们嘀咕什么呢……” “就这块卖臭鸡蛋，你们买不买，你们不买我们还买呢……” 这身后的读书人等不及了，虽然有一众锦衣卫的人墙隔着，但是这喊声还是传了过来。 朱标也来了兴致，轻飘飘的一回身，就站在了姑娘的旁边，大声吆喝道，“来来来，一块龙钱二十个，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人群之中的毛骧差点没吓死，但还是开了几道口子，放那些书生进来，一众锦衣卫纷纷把手伸进怀里，握着火枪的手都有些出汗。 好在是没有发生什么行刺的狗血桥段，刘伶韵摊子里的臭鸡蛋，一瞬间就被抢购而空，只不过这后来买鸡蛋的都是一些面白无须的小伙子，出手那叫一个大方，几十块龙钱砸出去，眼皮都不眨一下…… “好勒客官……咱给你拿鸡蛋……” 刘伶韵喜笑颜开，弯弯的眉毛也翘了起来，看起来当真是美艳至极，清纯和妩媚融合在了一张脸上，本来不和谐的两种东西，却完美的被这张脸纠合在了一起。 东厂番子哪里敢让她拿，伸手就接过曹统领手里的臭鸡蛋，行了个大礼才敢退一下。 “扔啊！买来不扔留着干什么……” 朱标今天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喃喃的说了一句以后，四处顿时蛋如雨下。 可别小看这些锦衣卫，那可是妥妥的投弹手，二三十步能把手榴弹扔进筐里，扔个鸡蛋那自然是手拿把掐。 随着一个个臭鸡蛋在文人的脸上炸裂，现场的欢呼声顿时达到了一个高潮。 第44章 民间趣事(2) 这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朱标也开始变得兴致缺缺，刘伶韵倒是满脸喜色，大眼睛也笑成了月牙，小手不断的数着桌子上的龙钱，还不时拿起一个轻轻吹吹，银币特有的嗡鸣声，听的小丫头眉开眼笑…… 刘老五在旁边一个劲儿的抹冷汗，自家宝贝女儿这个财迷的样子，当真是让他有些抬不起头，但也没办法，谁让从小就苦着孩子呢，说到底也是他这个当爹的错。 朱标随手扒拉扒拉桌子上的龙钱，端详了一下小丫头的侧脸，看着她尖尖的下巴上那颗晶莹的汗珠，忽然找到了前世谈恋爱的感觉。 可是这个想法仅在朱标的脑海之中停留了一下，便被他打散了，他现在是什么人？ 他现在是大明帝国的皇帝，天下的共主人皇，想那些个婆婆妈妈的事情有什么用？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关心关心铁路修的怎么样。 朱标缓缓的从主椅子上站起身来，手掌轻轻一挥，就要起驾回宫，可就在这个时候，朱标的肚子却不合时宜的鸣叫了一声。 “咕噜噜………” 朱标面色微红，旁边一众人纷纷低头，刘老五神游天外，只有刘伶韵反应了过来。 “贵人……民女看您也忙活半天了，街头那家的酸汤子挺好吃的，要不一块去吃点？” 小丫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已经低不可闻，两只略显粗糙的小手搅在了一起，脸色也有些红晕。 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朱标身边的春花秋月，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自卑之色。 没办法，春花秋月太美了，就像是那画中的人一样，她一个乡下野丫头，在这两位面前属实是相形见绌。 而春花秋月也有些愣神儿。 这个年月可不是现代，吃个饭聊聊天，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个时候的男女大防还是很严重的，被看了一眼裸露在外的手臂，那都是要非他不嫁的年代，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就这么请一位青年男子去吃饭？着实是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旁边的一众锦衣卫也都暗自佩服这姑娘的大胆，他们是能理解的，为自己的富贵搏一搏嘛……很正常。 可是旁边的刘老五却差点没背过气，一方面心中为女儿喝彩，一方面却有一种大白菜主动上门给人家拱的感觉，就算是拱大白菜的朱是天下之主，那也不妨碍一个老父亲心里的酸溜溜。 朱标也是微微一愣，来大明这么长时间，说实话他还没遇见过这种事情，后宫的女人温柔如水，皇宫大内的宫女也都是百依百顺，身边的春花秋月更是如此。 莫名其妙的，朱标看了一眼害羞至极的丫头，竟然点了点头，“好啊……” 其实朱标一直都在控制，来到大明之后，他碰过的女人可是有数的，如果他不收敛的话，之前东宫之中的女人，现在皇宫之内的女人，那不都是他的私有物品吗？ 如今答应了，这小丫头也不是看见个女人就想上，真要这样的话，那皇宫里的孩子都能像下饺子一样，只不过是这种从来没有碰见过的感觉，让他感觉新鲜而已。 而且这话又说回来，刘老五毕竟为救自家老娘出过力，如果不是他的话，那滑寿也就跑了，自己也不可能那么轻松的就医治好了自家老娘，这个人情还是要记得的。 也就是这段时间他太忙，一直没有空理会这件事情，否则的话，这明里暗里都得给人家一些照顾。 想到这里，朱标缓缓的回过头，对身后目瞪口呆的刘老五说道，“你也算是立下了功劳，就先赏金千两，封子爵吧！”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把刘老五震的不知所以，慌忙的想跪下，但这又不是皇宫大内，朱标轻轻一挥手，旁边那几个锦衣卫就把刘老五抬了起来。 为什么是抬起来呢？因为刘老五被抬到了半空中，双腿还保持着下跪的姿势，“谢………谢………皇……万………少爷！……”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苟宝……” 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大总管，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朱标身边，“带着刘老五进宫吧，领了赏赐，再给他们家安排一个好点的宅子，钱从家里拿……仆人什么的，你们就看着办！再找几个太医，好好给老人家看看病。需要什么药，也在家里拿…” 随着朱标的一阵吩咐，苟宝连连点头，众人看向刘老五的眼神已经变了，完完全全变成了羡慕。 而且皇帝说的，“你立下了功劳”，这句话可是有着很多含义，可能是追赶太医有功，也可能是养女有功，这两个功劳无论哪个，那都是滔天的功劳。 朱标说完转身离去，刘伶韵则像个小媳妇儿一样跟在山后，刘老五想迈步往前，结果却被苟宝一把拦住，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刘爵爷，贵人已经下旨，让您进宫领赏，跟咱家走吧……” 刘老五木然的转过身，在他的脚下，这坚硬之极的水泥路就好像棉花球一样，让他深一脚浅一脚的，他也实在是不敢相信，这出去卖一个臭鸡蛋，就换回了一个当朝子爵， 身边围着的一众百姓分成了两帮，一小部分跟在了苟宝的身后，一大部分则熙熙攘攘的跟在了朱标身旁，这些人可是干什么的都有，混在百姓群当中，一点都没有违和感，看着还很是自然。 “这酸汤子是什么？你吃过吗？” 朱标侧着脑袋问道。 刘伶韵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春花秋月，发现这两个大姐姐并没有想说话的意思，这才意识到贵人是在问自己，傻萌傻萌的摸了摸自己的樱桃小嘴，“吃过一次，可好吃了，酸酸辣辣的……” 朱标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姑娘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顿时又有些不喜，在他看来这刘老五没少弄钱，给自家女儿怎么还穿的这么破？一件新衣服又能有多少钱？ 其实也不能怪朱标不食人间烟火，他的脑子里只有两套消费体系，一个是现代的，一个就是大明皇家的，对这古代人的衣食住行，还真没有一个完整的理解。 “秋月，带她去旁边那家换一身衣服……” 朱标随意找了一个小摊子坐下，对旁边的秋月说道。 秋月点了点头，拉着小丫头的小手，就往旁边的绸缎庄走去，那里有布匹有成衣，倒算得上是富人才能去的地方。 小丫头却紧紧的捂着自己的钱袋子，看的秋月忍俊不禁，从口袋里掏出十多个金币，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没事没事，买衣服是贵人赏给你的，不用你的钱……” 小丫头，这才不好意思的放开手，同时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眼前的漂亮大姐姐可是皇帝身边的女人，怎么可能缺钱？ 而春花则留在朱标的身边，从随行的小太监手里接过来一块湿布，把小摊子上的桌子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 朱标施施然地坐在竹椅子上，旁边吃饭的食客也慢慢多了起来，他也随便点了点吃的，这小摊子也没什么，都是一些糯米做成的吃食。 点了一些放在那里一样尝一口，味道还真是不错，正在惬意的时候，这耳旁忽然传来的噼里啪啦的皮鞭声！ “草！你这昆仑奴！竟敢觊觎我神州女子！” “打死他！” “杀了他！！” “下边的树枝都被割了，竟然还不老实！！” 第45章 民间趣事(3) 朱标豁然起身，因为起来的太急，把旁边的小桌子都碰翻了，这一下可好，旁边少说得站起来一百多人，一个个手往怀里摸四下看，旁边还有大群的百姓正在往这边运动… 朱标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急忙坐下，又伸手往怀里摸，毕竟这桌子上的坛坛罐罐都被自己打翻了，该赔偿还是要给人家钱，做点小本买卖也不容易，可不能掀人家摊子，做那些被戳脊梁骨的糟心事儿… 人家出门卖点东西容易吗？也许这个小摊子就是人家的养身之源，你把人家摊子弄翻了，你感觉没怎么样，人家里可能就要面对无米下锅的窘境！掀人家摊子多缺德！特别这摊主还是个老人，朱标可不能干这事…… 这老人家虽然吓得战战兢兢，朱标好说歹说，还是把钱给了人家，老人家千恩万谢，又拿了好些吃食给朱标，朱标也没客气，照单都收，反正他足足给了三枚金币，能把他的摊子买十个来回…… 朱标慢悠悠的往出事的地方走，手里还拿着一块糯米糕，不知道为什么，这糯米糕吃着格外香甜，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一个香！身后一众百姓比划的大拇指，也让朱标感觉心里舒服… 可是这离近了一看，朱标顿时火冒三丈，只见秋月把刘伶韵护在身后，在他们身前还有一个张牙舞爪的昆仑奴，那昆仑奴的脖子上牵着一根锁链，身后还有一个妇人，正在吃力的往后拉。 “娘的！你这畜生！看老娘回家不把你剁碎了！净给老娘丢人！” “弄死它！” “往脑袋上打！” 旁边一众大明男人也不是吃素的，手里的棍子在半空中已经轮出了幻影，噼里啪啦的落在了那昆仑奴的身上，可是那昆仑奴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往秋月身上扑。 这把秋月也恶心够呛，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周围要帮忙的自家人，玉足轻轻一跺，鞋尖上顿时出现了一把钢针，刚扔的尖儿上还瓦蓝蓝的，一看就是淬了剧毒！ 这皇宫大内之中，除了那些贵人，春花秋月这姐妹二人妥妥的就是头号姑奶奶，背靠着皇爷，背靠着太上皇后，再加上自己人也懂事，谁敢招惹？ 谁知道今天就碰到了这么一个不知道死活的东西！ 默默的往前挪了半步，秋月瞅准机会就要往他的眼睛上踹，而旁边绸缎庄的老板娘，却一把将秋月拉了回来，“闺女你可别往前去，他们都不是人，只是长得特别一点的猴子而已，这猴子一炸了毛，可就不认主人了…” 老板娘一边说，一边瞥了瞥那昆仑奴后边的妇人，那眼神之中饱含着责怪之意，毕竟这是她们家买卖的门口，耽误的是她们家的生意。 那妇人也是很没面子，本来想着牵一只黑猴子出门能壮一壮门面，没想到却惹得人耻笑，当即咬了咬牙，“打死它！我这买猴子的文书全着呢！打死它就是臭块地方！打死它！！” 周围的人一听，下手不由的又重了几分！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其中还夹杂着骨头破裂的声音！ 那昆仑奴疯狂的嚎叫，那面目狰狞的样子属实吓人，朱标淡淡的挥了挥手，曹炳顿时狞笑着冲了出去，手里握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棒子，对着那昆仑奴的左脚就是一下子！ “咔嚓！！” 这打人还得是有专业人士，那么多人打了那么半天，也都是一些肋骨之类的皮外伤，这曹统领一伸手，顿时是让人看出了功夫。 “呜呜呜哇哇哇！…！！…” 那昆仑奴拼命的挣扎，身后最铁链子的妇人终于是没用的对力气，一下子就被他挣脱了！ 曹炳眼疾手快，一把将铁链的扯住，同时一脚踩在了他的断脚之上，在他的疯狂嚎叫之中，手中的木棍在半空中发出了刺耳的嗡鸣！ “砰！！！” 曹炳一棍子就打在了他断脚上面一点的位置，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但所有的人都面目冷峻，摸着怀里边的家伙！ 曹炳一边抽打，一边不时抬头看着自家主子的表情，看自家主子完全没有喊停的意思，不由得心中发狠，手中的棍子也是一下重过于一下！ “砰！！” “砰！！！” “砰！！！” “咔嚓！！” 三下抽打，终于打到了那昆仑奴的膝盖，随着膝盖的破碎声，那木棍也终于忍受不住，在半空中断成了两节，木棍断裂的部位还留着殷红的血迹！ “给咱拿根铁的！” 曹炳闷声闷气的说道。 旁边的锦衣卫也是很有眼色，早都已经在旁边的小摊子上搞了一根铁棒，本来这铁棒是攥在那摊主的手里，可别看那摊主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那眼神里可是透露着狼一样的凶光！ “砰！！” “啊！！！！！” 那昆仑奴疯狂的嘶吼，可并没有换来旁边任何一个人的同情，周围的大明百姓全都是直指点点，脸上都带着浓重的不屑之情！ 曹炳挥舞起有些弯曲的铁棒，重重的一下砸在了昆仑奴的骨盆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那家伙终于晕了过去，殷红色的鲜血，铺满了一大片水泥路！ 朱标这才淡淡的挥了挥手，而秋月也早已经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他的身后，而一旁的刘伶韵则浑身颤抖。 朱标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刘伶韵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大大的眼睛里也满是雾水… 朱标忽然升起了一阵怜惜，随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莫怕莫怕，杀一个畜生，有什么可怕的，你家里过年不也是要宰鸡杀羊吗？莫怕莫怕……” 朱标这不说还好，说了以后这刘伶韵的眼泪就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朱标也是无奈，对身后的春花秋月使了个眼色，姐妹二人顿时把刘伶韵护在了中间，小声安慰。 而这个时候，那昆仑奴的主人，却不好意思的来到朱标面前，“那个……那个……小哥，实在不好意思，家里的畜生受惊了，惊扰了你家女眷，要不然这样，这点钱您拿着，给女眷买些首饰衣物，也算我了表歉意……” 这妇人说的话滴水不漏，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女子，而且还极为有礼貌，朱标自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位大嫂客气了，畜生都这一个德行，发毛了伤人打死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用赔钱……” 那妇人松了口气，他可是个明眼人，一看这周围呲牙咧嘴的大汉，再加上动手打人的黑大个，不是公侯之家也差不多了，如今看这小哥没有责怪的意思，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而朱标这个时候又随口问道，“这东西是在哪儿买的？看着挺抗揍的样子，我也去买一个，回家用来耕地……” 那妇人点了点头，“这位少爷，这玩意儿城西就有卖的，各式各样的都有，有兴趣您可以去那儿看看……” 朱标一边答应，一边狠狠的踹了那昆仑奴一下，把他踹翻了过来，往下边一看，原来是没了树枝，只剩下铃铛…… “这是个什么？” 那妇人脸色一红，支支吾吾的开口说道，“我朝永乐圣皇有令，这种昆仑奴入大明国土，需要净身，所以才这样，都割了没力气，所以都是……” 朱标点了点头，留下几个人收拾残局，便径直往城西走去…… 第46章 民间趣事(4) 这城西之前并不是什么繁华之所，只有一些买卖官奴丫鬟的店铺，大明的官奴和丫鬟可不便宜，能买得起的那都是官宦人家，一般情况下都是派人送个信，把人带到府上去挑选，挑选完了再附上直接就付钱，写文书，所以这城西并没有多少人… 但自从大明海运昌盛以后，这个地方可就变得人声鼎沸，倒不是因为别的，海军厉害啊，新平北安的人暂且不提，光南洋的人就流入了不知多少，再加上海军最近发现了个宝地，找到了一种比大胜岛上的昆仑奴还纯正的纯种昆仑奴，颜色乌黑油亮，一看就是好货色…… 这些玩意儿便宜，再加上能干活身体强壮，大明种地多的人家，都会去购买几个，特别是种棉花的，采摘棉花可是个大活，毕竟这五谷可以用马拉收割机，土豆红薯可以用牛犁地，棉花可就真得靠人一朵一朵的去摘。 所以这个玩意儿一经上市，火爆程度仅次于新平北安的女奴，大明百姓现在也有钱，有钱之后给家里添办几头大牲口，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朱标也会慢慢悠悠的来到了这城西牙行，入眼一看尽是古朴的大厅，大厅中间摆放着一个一个的小笼子，里边蹲着各色货物，笼子里边都打扫的很干净，并没有什么异味，而且里面的货物，也大抵是以母的为主，一个个搔首弄姿，倒是让人看着心里边多了几分舒畅… 朱标这一行人穿着虽然普通，但那也是宫里边普通的衣服，放在外边那也是妥妥的华服，所以这一进大厅，就有好几个服务人员迎了上来。 “少爷里边请，您是要看看玩物还是要看看牲口？我们这儿什么都有……” 一个满脸精明的中年人，满嘴的客气。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随意的往四周扫了几眼，“都看看……” 那中年人也看出朱标兴致不大，微微点了点头，“少爷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外边这些货色自然看不上，小店里有内堂，那里都是一些高级货色，您要不要看一看？” 朱标眉毛一挑，“高级货色？高级到什么程度？” 那中年人笑呵呵的说道，“那当然是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你想到的想不到的，我们这都有……您看看……您看看里边……” 曹炳在皇家待了这么长时间，虽然有些时候挺实在的，但这个时候可不少，隐晦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金票，上面隐隐约约的露出了几个字，“大明金元壹仟枚……” 看到了这个东西以后，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微微让开身，客客气气的说说道，“贵客您里边请，小店一定让你满意…” 朱标也没有在意，毕竟这商人嘛，看的就是钱，这股的铜臭味儿千万年间都改不了。 一行人去了楼上，到了楼上之后，世界豁然开朗，小小的笼子不见了，而是一道道散落下来的门帘，门帘中间放着一个小凳子，一个个货物在中间正襟危坐，身上却是白花花的一片，显然是纤毫毕见了… 朱标的眉头微微一皱，但又很快打开，笑呵呵的开口问道，“这里边不会掺杂着大明的良民吧……” 此话一出，那中年人的脸上立刻严肃起来，市侩之色也消失不见，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客人莫要开玩笑，这里怎么会有大明的良民？我们同在赤血日月旗之下，同族之女犹如姐妹，同族之男犹如兄弟！” 朱标愣愣的看了这商人一眼，发现这商人的眼中满是坚定之色，不由得有些诧异。 那中年人可能也是看出了朱标眼中的诧异，收敛起严肃之色，但还是郑重的开口说道，“小人家中三代从商，刚开始做的是海运买卖，这几年朝廷降下恩旨，允许商人出海贸易，这才小有资财，在海外那遍地土蛮之地，唯一能给咱们大明百姓撑腰的，就是那赤血日月旗！小人又怎么会吃着大明的饭，又要砸大明的锅？那不得让百姓们戳断脊梁！” 朱标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赏之色，“你倒是个仗义汉子，还知道忠君爱国…” 那中年男人笑着点了点头，“现在大明百姓，谁不知忠君爱国？朝廷让商人富足，农人仓廪，为何不忠君爱国？” 那中年男人一边说，看向朱标的眼神儿都露出了几分警惕之色，看的朱标一阵苦笑，没想到就问了几句话，倒是让自家子民怀疑了… 还好身边有锦衣卫，一番解释之后，那中年男子的脸上才重新露出了市侩的笑容，迫不及待的开始介绍起来。 “少爷您看看这个，这可是西方来的上等货色，金发碧眼，身材凹凸有致，而且这逆来顺受的本事，可不比新平的女子差…” 那男子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抄起了一只皮鞭，那皮鞭倒也是特殊，不是那种一股绳的皮鞭，而是像一个浮尘一样，抽在身上啪啪作响，却不留什么痕迹。 只见他轻轻挥动，在那西方女子身上留下了声声脆响，那女子也面露陶醉的跪在地上，还不时四脚朝天像小狗一样表示臣服。 “这畜生多好，买回家冬天的时候暖脚，夏天的时候干活伺候，怎么买都不亏呀……” 中年男子笑呵呵的把皮鞭递到朱标的手里，示意朱标尝试尝试… 一旁的春花秋月满脸通红，一旁的老曹则是默默的低下了脑袋，直直的盯着自己的鞋尖儿，好像那皮鞋尖是某种神兵利器一样，反正就是不抬头。 朱标没有去接那个东西，他又不是变态，拿那种玩意儿干什么？ “都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货色……” 朱标看了一眼极力撒娇的西方女子，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 那中年男子也看出朱标的心思，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少爷，您放心，这西方女子味儿重，我们都知道，刚上岸的时候就在她腋下割了一刀，这味道就淡了不少，又用草药水泡了三天三夜，这才算是完全消了味道……” 那中年男子一边说，一边面容阴狠的瞪了那西方女子一眼，那西方女子顿时被吓得一声呜咽，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抓住了朱标的裤腿，粉红色的小舌头伸出嘴，看起来倒真有那么几分西方大金毛的意思…… 朱标属实是有点招架不住，“看看其他的，看看其他的……” 那中年人默默的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精光，他看得出来这位有钱人家的少爷动了心，只要是再拿出一个比这好的货色，今天这买卖估计就成了… 这头畜生可比耕牛贵多了，要二百多个龙钱，光他自己就能拿十个。 “少爷您再看看这个…” 中年男子微微挑开窗帘，而自己却没进去，因为这帘子后面的空间很大，同时他又伸出手拦住了老曹。 “少爷，里边是真正的高级货色，今天早上才到，还没给人看过，您带着女眷进去可以，但是这位嘛……” 曹炳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他可是心知肚明，别看这里的女人像货物一样随意摆放，但如果这皇帝心血来潮买一个回去，那可就是妥妥的贵人，老曹要是看过贵人的身子，估计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 还好朱标还真没啥兴趣，后宫佳丽三千，出来打什么野食呢？ “你这货物不就是让人看的吗，这位是我的贴身镖师，不让进去就不看了！” 中年男子无奈，只好往后退了一步，随着珠帘轻卷，里面顿时露出了三张一模一样的脸庞… 第47章 民间趣事(5) “还是个三胞胎……” 朱标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这三张一模一样的俏脸，口中感叹道。 那商人也是满脸骄傲，这可是新平岛上的好货色，在他们那个地方以前叫什么花魁，只不过现在没花魁了，全都是咱们大明的畜生！ 那商人一边说，一边面露凌厉的看向那三个女子，“都张开嘴，让贵客看看牙口！” 那三个女子哪里敢反抗？只能顺从的张开樱桃小口，粉红色的小舌头都微微发颤，雪白的贝齿，也就整整齐齐的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少爷，您看看牙口，这三个岁数不大，只有十三四岁而已，而且还都是干净身子，回去找个婆子带两年，放在身边当个丫鬟多好…” “少爷您可有所不知啊，这新平岛上的女人那可是十分懂事儿，逆来顺受的本事堪称一绝，回到家只要不打死，只要不打残，越打她们，她们就越听话，多难的事情在她们这儿都会干得十分自然，特别还是这三个长得一样，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好货色…” “这三个还不错…” 朱标指了指她们身上的粉红色合欢服，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 那中年男子顿时高兴的直拍胸脯，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说道，“少爷您有眼光，还是您会活着，这三个买回去干啥都不亏，实在不行咱们拿出去送人，那也是倍儿有面子，谁家能找到三个一模一样的！这应天西城也就是我们家…” 朱标摆了摆手，眼神之中也没有带着丝毫留恋之色，平静的开口说道，“去看看干活的畜生吧，家里的棉花田还等着人摘呢…” 朱标扭头就走，不打算在这里呆下去了，他虽然是皇帝，但他也承认他是一个非常正常的男人，而且比一般的男人还要强上很多。 在这里看这玩意儿，搞不好脑袋一热就买回去一个… 虽然好玩……咳咳…… 虽然后宫也不敢说什么…咳咳…… 虽然这三胞胎确实少见…咳咳…… 反正就是不能买！ 中年男人明显一愣，默默的看了一眼朱标的下巴，发现上边青虚虚的，这才确定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无奈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曹炳却眼珠子乱转，摸了摸怀里的金票子，小心翼翼的对那中年男子使了个眼色… 这聪明人忽然变傻了很可怕，这傻人忽然变聪明了也很可怕，他们想东西的方式和正常人不一样，有些时候可以干出一件漂亮事，但是这有些时候啊，干了还不如不干呢…… 可朱标却并没有注意到，带头往楼下走去，走到一楼以后，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喝了两盏茶，这才施施然的站起身来，“走吧，去看看大牲口吧……”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在前头带路，一段悠长无比的走廊，足足走了两三盏茶的功夫，这才来到了一排石头房子，石头房子里边的惨叫之声震天动地，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癫狂，和绝望！ 朱标皱了皱眉头，旁边的中年人赶忙解释道，“惨叫的是正在养伤的昆仑奴，他们从船上下来，男的要净身，女的要幽闭，所以这养好伤就需要个把月，而且这养伤期间不能见风…”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倒是正事儿，刚才在大街上还看到了一个发狂的昆仑奴，说什么就要往女眷的身上扑，那样子属实是让人恶心…” 中年男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啊，少爷，那些昆仑奴淫邪至极，如果没有净身的话，院子里的耕牛他们都能想一想…” 中年男子好像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寒颤。 朱标在院子当中坐定，不一会儿就有几个青衣小厮拉来了几个上好的昆仑奴，他们一个个色泽油亮，虽然会身上有很多伤疤，但是那强壮的体魄，确实不是盖的，只可惜他们的脸上有着浓厚的猴子味道，就好像是人和猴子的相结合，看上去异常反胃… “这些都处理过了？” 朱标懒得拿眼睛看，直接开口问道。 那中年人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操起了一只牛皮大鞭，上边还是镶着铁钉，只见到皮鞭在半空中划过了一丝脆响，几个昆仑奴顿时站在那里不敢乱动了。 “少爷您看，这些昆仑奴都是净了树枝，只留下一对铃铛，如果您需要的话，铃铛也可以帮您去了…” 朱标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要是再去个铃铛，得多长时间才能用？” 那中年男子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狠辣，“少爷您说笑了，这又不是往宫里送公公，拿着铁锤直接砸碎了就行，这些个昆仑奴皮实着呢，轻易死不了…” 朱标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看了几个，其中还有几个母的，只不过都被幽闭了，看起来病殃殃的。 “老曹，老曹……” 朱标忽然开口道。 曹炳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的口袋，“怎么了少爷？” 朱标瞪了他一眼，又紧接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们家不是种了好多棉花吗，如今也到了收割的时候了，收割的人手足够吗？用不用买回去几个？” 曹炳挠了挠脑袋，恍然大悟道，“是是是，您看我这个脑子啊…少爷您要是不提醒咱都忘了……” 曹统领财大气粗的从胸口掏出金票子，粗声粗气的开口说道，“看过的都给咱送府里去！剩下的钱也送府里去！” 这金票子后边有一张名帖，曹炳也不管那中年男子看没看清就屁颠屁颠的跟在了朱标的身后。 只留下那一脸懵逼的中年男子，随手打开了后边的名帖，直接上边凛然写着，“景川侯府，曹” “嘶…………” 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我说这黑大个怎么看着眼熟，原来是曹老侯爷的儿子，曹老侯爷的儿子啊，给人当长随了？不会是哪位小公爷吧……”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仔细的回想一下，这几位在店里都看了什么，赶紧吩咐人送到府上去，那可是堂堂侯爵，岂是他这种小买卖人可以得罪的？ “刘姑娘去哪儿了？” 朱标回头没看到刘伶韵，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 春花急忙回答道，“刘姑娘被吓到了，刚才说要去找口水喝，奴婢已经派孩儿们跟着了……” 朱标点了点头，“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折腾了这么半天也饿了…” 春花秋月躬身应是。 挥手叫过来几个身穿青衣小帽的番子，说了几句以后，这些番子就自己准备了。 这皇帝吃饭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找一个地方？就算是这路边的小摊，那也是要提前检查一番的… 几个番子的办事效率也是可以，还没到几盏茶的功夫，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轻轻的说了几句，春花秋月就来到了朱标的面前。 “少爷，前面有一个紫阳东楼，小菜和竹叶青都是一绝，刘姑娘也在那附近…” 朱标点了点头，“那就去紫阳东楼吧……” 第48章 紫阳东楼(1) 紫阳东楼。 这个酒楼可是应天城西最大的酒楼，浩浩荡荡总共七层，雕梁画栋好不气派，但这也只是一些普通食客吃饭的地方。 在这紫阳东楼的四面八方，有着十数个庞大的院落，其中最大的一个，今天就被朱标包了下来，朱标在门外仔细一看，这院落还真讲究。 慢悠悠的往里边走，朱标却看出了更多的门道。 整个院落以严格的中轴对称构成三路多进四合院落，布局规整，端方有序。亭台楼阁，飞檐青瓦，盘结交错，曲折回旋，精致雅韵又不失大气磅礴。有一花园名青瓦园，园内环山绕水，景致怡人。 只见走过二门的小穿堂，上了抄手游廊，眼前便豁然开朗，处处皆是雕梁画栋，珍花异草，另有曲水小溪经廊下蜿蜒而过，从花木深处泻入一方奇石环绕的小池，如若仙境一般。 饭堂之中更是奢华无比，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几个豆蔻年华的丫头，站在那里手捧铜盆，方便客人随时净手。 屋顶之上的风铃，在穿堂风之下，发出叮咚脆音，让人听了心旷神怡… 不知道为什么，这朱标的脸色有些难看，四下看了看，口中却喃喃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何人是这个地方的主人？” 这朱标倒是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感觉这个地方太过于奢华了，地铺白玉，内嵌金珠，这都是王府里才能有的东西，连自己的皇宫之中，都很少有房间达到如此奢华，而这小小的酒楼院子之中，却是应有尽有！ 刘伶韵不必说，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小脑袋四处的转，眼睛都感觉有些不够用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反正她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只觉得什么东西都新鲜，什么东西都美轮美奂！ 而一旁的春花秋月却满脸凝重，她们可是见过这东西，但也都是在皇宫之中，再差也是王府之中，这院子里的规格，分明就是阉割一些的王府！小小酒楼，并当真如此不简单！ 姐妹二人对视，眼神之中都带上了几分杀气，杀气之中还隐藏着几分恐惧之色，她们可是东厂的厂督，应天城之中，大大小小的事儿，她们都应该了如指掌，可惜就偏偏这个紫阳东楼不一样，真的是不一样…… 可是这人就不能怕。因为有些时候他怕什么来什么，正在姐妹二人心里打鼓的时候，一旁的朱标却开口，“春花秋月，你们知道这酒楼的主人是谁吗？看看能不能把他叫来，朕要和他聊两句！” 姐妹二人神色一凛，出宫的时候陛下很少自称为朕，可一旦自称为朕了，那就是心里有了大火气，可偏偏她们姐妹二人还必须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 但是这话已经问在了她们两个的脸上，他们两个硬着头皮也只能如数回答，“回陛下的话，奴婢……奴婢不知……” 也属实是难为她们姐妹二人了，这个地方太特殊，以至于没有皇帝的命令，他们东厂都不敢轻易踏足，可偏偏这一次皇帝出行到了城西，能拿得出手的酒楼只有这一个… 春花秋月本来的意思是安排一个正常雅座就可以，谁知那番子领会错了意思，安排了一个最好的，一进来的时候，姐妹二人就心里发紧，没想到这责问来的这么快…… 朱标气极而笑，“你们这厂督倒是当得清闲，应天成天子脚下，出现这种玩意儿你们竟然不知道？而且这酒楼还是你们的番子找的！” 朱标说到这里，已经有点忍不住内心的火气，名贵的羊脂白玉茶盏，就被他重重的顿在了桌子上！ “哗啦………” 名贵的羊脂白玉茶盏顿时被砸成碎片！ 刘伶韵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春花秋月也紧跟其后，曹炳则像个泥胎像一样守在门口，目不斜视，可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却怎么看也不像是毫无波澜的样子…… “紫阳东楼……” “好一个紫阳东楼……” 朱标的脸上挂上了一丝冷笑，他也不是无端发怒，毕竟在这个时候，等级森严还是存在的，普通的酒楼就敢往王府上打扮，是不是过几天这应天之中还有出现第二个皇宫？！ 有钱就可以如此奢华吗？有钱就可以私自建造王府吗？显然是不能的！朱标从来都没有想过让商人们才可通神，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和商人或者是资本共天下！士大夫都被他打压的不行，小小商人怎么配？ 朱标面无表情，随手用袖子把桌子上的碎玉扫在了地上，随着清脆的玉碎声，屋外站着的几个侍女，确是忍不住了… 因为这是她们所负责的院子，这屋里的东西一旦损坏，上头的掌柜的是要拿她们说事儿的，解释不出来，那可就是要挨上一顿毒打，她们可是花一样的年岁，还想着在这酒楼当中碰上贵人，被赎了身回家当小妾。 悄悄的走进屋，小丫头怯生生的开口说道。 “这位公子您息怒……” 朱标猛然回过头，“谁让你进来的！” 那小丫头被吓得一哆嗦，但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玉，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说与奴家听听……” 此时此刻，四面八方早已跑来无数黑衣大汉，其中还掺杂着好一些青衣小帽的番子，呼啦啦的出来了一大群，两个小丫头顿时吓得脸色青紫，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地上。 “贵客息怒……” “贵客息怒啊……” 苍老的呼喊之声，在门外响起，紫阳东楼的老掌柜吓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可是却没有办法，这些人一看就惹不起，也不知道里边的那两个死丫头怎么招惹人家了… 朱标眉毛一挑，沉声说道，“放他进来！” 老掌柜连滚带爬的来到正厅，看到朱标的脸以后，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和自己主子长得简直是太像了，就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这紫阳东楼的主人是谁？让他出来，咱和他说几句话……” 朱标声音平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可是那老掌柜的眼睛却咕噜噜的转了几圈，最终吞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这位贵人，我家主子姓朱，您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老掌柜其实也是好心，想拿出自家主子的姓氏吓唬一番，就算是来的这位贵人是其他王爷，估计那也能摆平，如果是一般的公侯之家，听到这个姓那更是得屁滚尿流。 可是偏偏流年不假，老掌柜说出这句话以后，朱标更是心头火大，心中暗道，“果然是我那些不成才的弟弟，藩国还没有做出点儿成绩，到时候有空在应天开酒楼！真是没出息！真是欠揍！” “姓朱怎么了？姓朱也得叫来！” 第49章 紫阳东楼(2) 一滴冷汗从老掌柜的额头之下滴落，老人家实在是没想到，这位胆子竟然这么大，听到国姓，竟然能够无动于衷… 而且看这位也不是个好惹的主，随行的两个侍女天人之姿，身边更是跟着一大群随从，这些随从一看都不是好惹的主，那些个穿青衣小帽的…… 那些个穿青衣小帽的…… 青衣小帽！？！？！ 老掌柜这才注意到，青衣小帽的人全部都是面白无须，这种面白无须可不是正常的那种，毕竟在这个年月父在不留须，大街之上不留胡子的年轻人也是一大把，可是这些人的脸上有一种异样的白，眼神之中也是阴柔和阴狠各自参半！ “宫里的人……” 这四个大字在老掌柜脑海之中不停闪烁！ 额头之上的冷汗又多了几滴，老掌柜原本挺直的腰杆慢慢变弯，脸上也露出了几丝谄媚的笑容，“那个，您老人家怎么称呼……” 朱标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老人家？我很老吗？” 此话一出，周围一众人的眼神纷纷不善，老掌柜的双腿也有点发软，心中也是暗自叫苦，本来只以为是普普通通的公侯子弟，没想到他来了一看，就看出了不对劲，这哪个公侯子弟敢用宦官？ 难道是？… 老掌柜用力的摇了摇头，他心里明白，这个时候是不能点破的，不点破还好，这位贵人还能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他说话，如果一旦点破，那可就是他冲撞了天颜！搞不好自己全家老小的命，今天都得交代在这！ 不得不说这老人家还是个聪明人，只见他强行稳住已经像面条一样的双腿，重重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小老儿口不择言，贵人千万别在意……” 这贵人二字一出，朱标顿时就明白自己露馅儿了，但也没有点破，毕竟这可能是自家人的买卖，难为一个下边的奴婢，也不像是他的做法，所以只是随意摆了摆手，“去吧！把你们家主子喊来！” 老掌柜如蒙大赦，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烈的疼痛，顿时让他冲淡了恐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敢转身离去。 可是这回头一看院子里，他感觉自己心都凉了，这黑压压的人，一个个满脸横肉，面色不善，腰间也是鼓鼓溜溜的，一看就是都拿了家伙！ 他毕竟也是跟着王爷的人，看见过军中最新的火枪，那可是短小精悍，特别是新出的那个霰弹左轮，换上独头弹一枪能打死一头野猪！ 野猪身上的那大窟窿，看着都让人心寒！ 老掌柜的腿又开始发软，但想起自家主子，这才勉强提起几分精神，飞快地往院外跑去。 “吱嘎………” 厚重的大门缓缓关上，老掌柜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旁边几个身强力壮的伙计连忙去搀扶，只见这些伙计手里都拿着铁棍，一脸凶光，带头的那个更是嗡声嗡气的说道，“干爹，里边的人是什么来头，敢在咱们太岁头上动土，用不用咱把他们打出去！” 老掌柜一看这些伙计手里边的铁棍，吓的差点没背过气，但他现在又实在没什么力气，只能非常虚弱的开口说道，“虎子，你来你来……凑过来干爹跟你说几句话……” 那大汉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他干爹要跟他说些什么，一张大饼脸就凑了过去，结果老掌柜提起三分力气，对着他的大脸就是一巴掌！ “啪………” 虎子被打懵了，无辜的看着自家干爹，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老人家严厉的眼神制止，“都他娘回去该干嘛干嘛！拿着棍子来这儿干什么，你们想死吗？想死可别拉上老子！老子还没活够呢！” 一众伙计这才明白，原来自家酒楼真的踢上了铁板，平时就算是见到小公爷都云淡风轻的老掌柜，这次竟然如此失态，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老掌柜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伸出满是老茧的巴掌轻轻的拍了拍虎子的脸颊，压低了声音说道，“里边是不得了的贵人，千万不能玩愣的，否则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抓紧吩咐下去上菜，按最高规格的上，一切要求都要满足，我现在就去主子府上，能不能活命就看这一次了……” 虎子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机械的点了点头，老人家也没有多言，一个蹿高从地上蹦起来，脚下生风的往马厩跑去，那速度简直有如风驰电掣一般。 一匹快马一溜烟的从紫阳东楼跑了出去，身后还跟着几个尾巴，这几个尾巴可是马术了得！跟在后面就像附骨之蛆一样，无论如何也是甩不掉！ 老掌柜心中的不安又增加了几分，心中暗道苦也，这时候他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去了的话等于卖了自己的主子，自己的主子以后能不能用他，那可就不一定了，不去的话还不行，毕竟他心中已经猜出这位贵人是谁了，这大明帝国谁敢违抗那位的命令？那岂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想到这里，老管家手里的马鞭又加重了几分。 而就在这个时候，紫阳东楼的院子里，朱标也开始用膳了，毕竟这肯定是自家兄弟的地盘儿，自己这个当大哥的，吃他顿饭也算不得什么，等会他来了，自己就算是打人也有力气… 几个袅袅婷婷的侍女开始上菜，因为点的是最高规格，所以这顿饭也是异常奢华！ 这上讲究的吃饭，可不是几大碗放在那里，配上米饭一顿胡吃海喝，那可是需要步骤的，餐前需要喝茶，饭中需要有汤，喝完汤之后吃什么，如果要喝酒的话，会有专门的一个步骤上酒菜，喝完酒之后吃主食吃什么？ 这下酒的菜自然是不能配米饭，所以就要全部撤下重上，吃完饭之后是否品茶，品的是什么茶？里边有什么药材？那是要根据这这顿饭吃什么来定的，比如这顿饭里有螃蟹，螃蟹属阴寒之物，所以这品茶里面就要放上相应药材，中和了螃蟹的阴寒，这都是有讲究的。 这些东西对于别人来说可能还是那么的神秘，但对于朱标来说，那只能算得上是日常。 只见一个身材丰韵的红衣女子悄悄的来到了饭桌旁边，笑语嫣然的开始报菜名。 茶台茗叙：白玉奶茶 到奉点心：茶食刀切、杏仁佛手、香酥.果、合意饼 攒盒一品：龙凤描金攒盒龙盘柱，随上干果蜜饯八品。 四喜乾果：虎皮花生、怪味大扁、奶白葡萄、雪山梅 四甜蜜饯：蜜饯苹果、蜜饯桂圆、蜜饯鲜桃、蜜饯青梅 前菜五品：龙凤呈祥、洪字鸡丝黄瓜、福字红烧里脊、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蘑发菜 饽饽四品：王膳豆黄、芝麻卷、金糕、枣泥糕 酱菜四品：小黄瓜、酱黑菜、糖蒜、腌水芥皮 敬奉环浆：礼乐伴宴、侍女敬奉 膳汤一品：龙井竹荪 玉菜三品：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 饽饽二品：豆面饽饽、奶豆腐。 玉菜三品：祥龙双飞、爆炒田鸡、芫爆仔鸽 玉菜三品：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 饽饽二品：金丝酥雀、如意卷 玉菜三品：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 玉菜三品：干连福海参、花菇鸭掌、五彩牛柳 饽饽二品：肉末烧饼、龙须面 烧烤二品：挂炉山鸡、生烤狍肉、随上荷叶卷、葱段、甜酱 玉菜三品：山珍刺龙芽、莲蓬豆腐、草菇西兰花 膳粥一品：红豆膳粥 水果一品：应时水果拼盘一品 告别香茗：信阳毛尖 这菜名报的属实有些火候，就好像唱歌一样，软软的嗓音，再加上身上的幽香，属实是让人心旷神怡，虽然没有春花秋月那样倾国倾城，但也属实是个难得的美人…… 可是朱标的脸色并不是那么太好，因为这些吃食，完全就是王府级别，但想到这是自家弟弟的产业，也没说什么，挥手就让上菜。 春花秋月也看出主子不乐呵，只是在一旁乖乖的帮忙布菜，院外黑压压的一片人，也不知道藏在哪里去了，由大开的中门直接往前看，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景致，倒也算是品香，观美，望景，着实是享受之至…… 可就在朱标用膳的这个时候，老掌柜的快马也到了他的主子府上，只见着巨大的匾额之上，豁然写着三个字！ “湘王府！” 第50章 紫阳东楼(3) 话说这湘王朱柏，也算是一代贤王。 洪武十一年朱柏受封湘王，如今已有四个年头，再过三年也要就藩了，说到他还有一个故事。 朱元璋在分封诸王准备就藩到封国时，曾赐给每名皇子一条玉带配戴在身上，朱元璋命诸王转身，让他看看腰带后方的装饰品，诸王都转身背对皇父，唯独朱柏将腰带转过来给父亲查看。朱元璋问他为何要这么做呢？朱柏回答说：“君父不可背也！”朱元璋听罢甚感欢慰。 从那以后小十二就受朱元璋的喜欢，再加上他的母妃胡顺妃，也比较受老朱的宠爱，再加上他聪慧好学，虽然调皮捣蛋和他四哥一模一样，但是在诸多藩王当中，湘王朱柏也是极少数没怎么挨过揍的。 而今天，一向平静的湘王府，却有点风声鹤唳的意思…… 老掌柜的进了府门以后，这王府大门口就多了几个雕像，几个身穿青衣小帽的人，就站在这里不走，其他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是谁？东厂的人！谁敢驱逐？ 相对于锦衣卫，所有的人都更怕东厂，因为这些人想问题的方式和锦衣卫不一样，锦衣卫就像是正儿八经的猎犬，而他们就像是一条疯狗，只要主人一声令下，那就是疯狂的撕咬！就那股狠劲儿，谁看了都得捏一把汗…… 这些个东厂番子可不管你是谁，上到皇亲国戚，下到贩夫走卒，无论是谁，只要妨碍了他们主子，他们就一定会跟到底，这不就是吗？ 几个东厂番子，随手在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沙漏，就放在了湘王府门口的石狮子上，那一粒一粒的细沙，从上面滴落下来，颇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门口守门的亲军，看到如此场景，哪里敢怠慢？一路丫的跑回了府内，给朱柏报信儿去了… 府中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沙漏中的沙子越来越少，两个东厂番子也渐渐从大门两旁挪到了大门中央，他们都是亡命徒，从来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在他们的心中只有差事，只有圣旨！虽然他们不敢拿亲王怎么样，但是这告一状的本事还是有的… 如果这位王爷没犯大事还好，如果犯了大事，那就是藐视陛下亲军，也够一条罪名… 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忽然，这湘王府的侧门大开，几匹快马冲了出去，为首的正是湘王朱柏，身后也没带什么人，只带了两个随行太监，东厂番子，这才收起沙漏，慢慢悠悠的跟在了后边… 话说这朱标已经开始享用美食，刘伶韵则是怯生生的站在他的身后，朱标到是让她坐下一同吃，但是这孩子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心中却是明镜的，她哪有什么资格坐下吃饭，就看这桌子上变换不停的菜品，哪怕是装菜的盘子，也是把她卖了都卖不起… 所以只是怯怯的站在春花秋月的身后，朱标一看这个样子，也没逼她，自顾自的享受美食。 其实这朱标也只是客气客气，他来大明这么长时间，也就和自家儿子老爹老娘一个饭桌吃过饭，再加上自己的后宫妃子，其他的人有哪里配？ 但是这丫头确实是知进退，也让人生不起什么讨厌的心思来，那副怯生生的小模样，倒是让人心里怜爱… 朱标随意的夹起了一块奶豆腐，放在嘴里品了一下，这味道确实是醇香无比，但他却有点吃不惯，眉头微微一皱，一旁的春花秋月顿时明白怎么回事，轻手轻脚的就把这盘菜拿走了，估计以后在宫中也看不到这玩意了… 可就在朱标品菜的时候，大门忽然发出了一声动静，一道身穿亲王服饰的身影，一溜烟儿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十二见过大哥……” 朱标眉毛一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意外，他想过是自家，老二老三，甚至都想过老四，但就没有想到是这个老十二，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最难得的还是老实，怎么会突然间搞个这么个东西？ 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来了就吃饭吧，有事一会儿再说……” 这湘王朱柏笑呵呵的从地上爬起来，“好嘞大哥，嘿嘿……嘿嘿……” 这湘王朱柏站在原地没敢上前，也是没办法，谁让他心虚呢… 而朱标却笑得人畜无害，又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座位，“现在是不听大哥的话了吗？让你坐下吃饭，你就吃你的，你我兄弟还有什么大事儿？什么事不能等吃完饭再说？” 小十二挠了挠脑袋，轻手轻脚的走到自家大哥旁边，做了半个屁股，拿起筷子数碗中的米粒。 朱标也看出他不敢吃，直接夹了一筷子鸡丝放在了他的碗里，“让你吃你就吃，爹在和你四哥吃饭，咱和你吃饭，这不是相得益彰吗？” 朱标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笑意，可是这小十二听在耳朵里，确实犹如晴天霹雳一样，他现在才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想出这般主意，建出这样的酒楼？ 而且这朱标心明镜的一样，这个小十二从小就被自己托付给了老四，这皇宫大内之中，属他俩关系最好，之前总是一起调皮捣蛋，没想到今天，还知道合伙做买卖了，着实是让他开了眼界！ 这湘王朱柏的脸色有些僵硬，“大哥，我们俩就是图个新鲜，开个酒馆玩儿的，这小院子，也都是咱们兄弟来才开放，可不关四哥什么事儿，大哥你要罚就罚我吧……” 朱标听罢摇了摇头，这小十二还当真是天真无邪，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想着给他四哥开脱。 叹了口气，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大哥不是拦着你们做买卖，那海外的船队你四哥也没少弄，听说你也掺和了进去，拿回来的钱财虽然不多，但对于你们来说却足够用了，主要是这紫阳东楼，很多地方都有逾越，你说是只给咱们兄弟用，只怕别人那里好说不好听……” 朱标有一嘴没一嘴的说着这些没用的话，一旁的小十二，也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因为他从小就这个样，跟他四哥一个德行… 朱标也懒得难为他，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吃饱了吗？没吃饱再吃点……” 湘王朱柏看了看碗中剩下一大半儿的米饭，但还是点了点头，他来之前就已经吃过了，如今自然是没什么胃口。 朱标笑呵呵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但你这件事儿必定是错了，堂堂亲王，怎么能沾染这些买卖，竟然还把自家的王府复建出来，放在这里当包间，你小子也不怕那满朝文官弹劾你？” 小十二耷拉着脑袋，因为他知道，大哥一这样说的时候，他就一定会挨罚，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 “小十二知错了，小十二认罚……” 朱标点了点头，“好！那大哥就罚你跪一个时辰吧……” 湘王朱柏眼眸一亮，平常都是罚两三个时辰，今天就罚一个时辰，大哥果然是疼自己的，可刚要道谢，朱标的一句话，就把他打回了原形，只见他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去宁寿宫跪……那里的风景好，你就算是跪着心情也会舒畅……” 湘王朱柏一张小脸顿时变成了柿饼，“大哥………” 而朱标却没有理会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四哥也在，正好你们两个陪陪父皇，省得父皇闷气…” 湘王朱柏，“(???????????)……” 第51章 紫阳东楼(4) 这湘王朱柏可是垂头丧气的去了宁寿宫，一进门就看到垂头丧气的四哥，正跪在饭桌旁，他自己也默默的跪在了旁边，这一下可把老爷子气坏了，简朴之极的小木桌也被老人家一巴掌拍碎！ 但是这些都不归朱标管了，反正老爷子现在身体硬朗，这些个糟心的事情，自然要由他这个老爹出马…… 朱标这心中也是像明镜的一样，小十二确实是没什么坏心思，但是这个酒楼，却绝不是那么简单的，说的好听点儿，是兄弟二人没事闲的… 如果说的不好听点，那就是两位王爷在应天经中留了一颗钉子，随时收集消息不说，还能拉拢腐蚀官员！ 这种红楼，朱标又怎么能放任不管？直接就派出东厂查封，整顿之后，这个地方就会变成东厂的一个据点，但是外部看来，这酒楼可是丝毫未变，该营业营业，该接客接客，还是一如既往的灯红酒绿… 此时已然是月朗星稀，朱标吩咐完这些事情以后，也就慢慢悠悠的往回走，一边看着应天城的夜景，一边想着以后的事情。 藩王问题，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个疙瘩，如今自家四弟不老实，自家老爹也在帮自己管教，这万般棘手的事自然有他这个当爹的去做，他自己也就脱出了身子，随着地盘越来越大，朱标到情愿把一些距离太远的地盘分封给朱家子弟，最起码是肉烂在锅里… 但是现在不行，因为那些地方都是生地，起码得发展几年以后，起码得等自己在那个地方打完根基以后，否则给自家兄弟一片白地，能力不济的那自然是生活困苦，如果雄才大略的，那可就不一定能干出什么事儿来了… 抬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皇宫，朱标心里清清楚楚，自己的宫殿都是静悄悄的，和往常一样，可是自家老爹的宁寿宫，那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歇了… 据说是灯火到现在还没有灭，自从小十二去了以后，老皇帝的怒吼就没有停过。 但这些也都跟他没关系了，他现在只想去看看徐妙锦，毕竟人家临盆在即！ 走着走着也就来到了宫门，曹炳也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门外，今天不是他当值，等皇帝进宫了以后，他自然就能回府了。 看着皇帝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宫门当中，曹人熊也是微微的叹了口气，满是黑毛的大巴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小酒壶，珍而重之的送到嘴边，美滋滋的抿了一口。 “曹统领……” 秦寿生牵来了一匹快马，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曹炳也是客气的，拱了拱手，毕竟这家伙可是东厂的三档头，轻视不得，“那刘姑娘送回家去了吗？可万万马虎不得呀……” 秦寿生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曹统领，咱家办事儿从来没有披露，他们家门口都放了几个番子日夜守候，绝对出现不了什么问题……” 这俩人也算是天天在一个马勺里吃饭，都是皇帝身边的人，而且还不是同行，所以这关系还算比较融洽，两人干脆不骑马了，秦寿生和曹炳就这么慢慢的踱步，慢慢的往景川侯府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这秦寿生却开口说话了，“曹统领，今天您可是没少挑费，买了那么多的人，贵府还真是大啊……” 曹炳大大咧咧的抿了一口烈酒，满不在乎的开口说道，“那有啥的，万岁爷还能亏了咱们，那金票子往出一摔，那掌柜的敢不听话，乖乖的把看过的人都送到咱府上去……” 曹炳忽然放下酒壶，额头之上鼓起了一根青筋，“咱刚才是咋说的，看过的都给咱送府上去了！？” 秦寿生默默的点了点头，“曹统领确实是这么说的，奴婢可是羡慕的紧，那三胞胎长得像花儿一样，奴婢却只敢小心翼翼的伺候，不敢买回家去啊……” 曹炳的额头之上又鼓起了一根青筋，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问道，“都送我府上去了？！” 秦寿生点了点头，“那可不，小侯爷说话，谁敢反驳？那掌柜的敢不送，钱也大，势也大，是他能惹得起的……” “哎呀！！”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曹炳急的原地跳脚，“这一句话没嘱咐到就给咱惹了滔天大祸！别的倒是没什么，那三胞胎怎么能送到我府上，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啊，这事要让俺爹知道，他老人家还不得拿军棍抽碎了俺……” 秦寿生笑盈盈的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才给小侯爷准备快马，毕竟这牙行都是晚上送，哪有大白天送货的道理？您现在骑快马往过赶，应该还碰得上，只要这人没进曹家的府门，啧啧啧……” 这话说到这里，曹炳早已翻身上马，手中的马鞭子抡成了一道幻影，把马屁股都抽肿了一条，“三档头大恩不言谢！明天请你喝酒！” 这战马跑得极快，带起来的风声吹歪了秦寿生的头发，只见他摇了摇头，对一旁的番子开口说道，“咱们的人早都到了吧？” 一旁的番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放心吧三档头，咱们的兄弟早就把那马车拦到半路了，这时候曹小侯爷去，正好能看见…” 秦寿生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吧……去翠香楼，今天咱心情好，让你们跟爷一块儿去听听曲儿……” 可千万别有什么意外，这个年月太监逛青楼可不是什么罕见的事，甚至有的大太监还要娶妻，然后在同族当中过继儿子，除了没胡子，基本上就和一般人家没有什么区别，更别说听戏听曲儿，基本上就是日常… 东厂这一行人今天也不用轮值，所以就浩浩荡荡的去了翠香楼，而曹炳这里，确实乱成了一团…… 一匹战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终于看到了一排乌黑色车棚的大马车，这种颜色的车棚，都是牙行送货的车，不知道为什么选了一个这样的颜色，但是这个时候的大明，通常都会以为这乌黑色的畜生干活有力气，所以这个颜色也格外受欢迎… “呔！” “快站住！不能再往前边走了！” 曹炳大喝一声，飞身下马拦在了马车前面！ 可是他仔细一看，这月亮地下的马车早已不动，旁边还站着几个青衣小帽的番子，其中一个走上前来，“可是曹小候爷？” 曹炳点了点头，那番子立刻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钥匙，又掏出了几张文书，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这是应天大街的一处小宅子，宅子里面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都是出宫养老的……” 曹炳叹了口气，心里知道，自己可是欠了这秦寿生一个大人情，随机又拍了拍脑袋，“替我谢谢你们三档头……” 那番子笑而不语，把东西留下以后，带人径直走了。 这个时候牙行的人才敢上前，送货的正是那中年男子，“贵人，您看这……您看这……” 曹炳无奈的摆了摆手，指着马车问道，“那三姐妹在里边？”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伸手就要挑开车帘，而曹炳更是手疾眼快，刀鞘像闪电一样挡在了面前，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你只需要告诉咱里面是不是，那三位也是你能看的？！” 那中年男子顿时被吓破了，话都不会说了，只是连连点头，但还是断断续续的开口说道，“第一辆马车，是三小只……不不……是那三位……” “第二辆马车，是您和贵人看的那个西方女子……” “第三辆马车以后，就都是后边看的大牲口了……” 曹炳沉吟片刻，“那三位送到这个宅子里去，大牲口直接送我曹家棉花田里去，至于这个西方女子吗……” “咱不是记得今天她吃骨头噎死了吗？！” 那中年男子神情一凛，连连点头。 这曹人熊也是没办法，这个西方女子贵人确实是看过，只不过当时是纤毫必见的，他也在身边，如果送到小宅子里养了起来，后来万一皇帝喜欢了，这算是个什么？那三位还好，毕竟是高级货，穿的严严实实，自己也没敢抬头……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行点非常手段吧…… 曹炳哼着小曲儿往家走，胯下的快马也还给了人家东厂，心里还琢磨着，等过一段时间那三位训练好了，在和陛下出宫，自己就把贵人往那个地方领，如果陛下一高兴……嘿嘿…… 这朱标去看徐妙锦了，秦寿生去翠香楼，曹炳回自己家，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可这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可能也就是宁寿宫了，只见太上皇朱元璋手持玉带，须发皆张，“好小子！你们两个合起伙来骗你爹！说！那酒楼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第52章 天家贵胄(1) 朱元璋这次真的是生气了，手中的玉带被他攥得咯吱作响，长这么大，他们兄弟二人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家老爹发这么大的火气，老四是沉默不语，小十二是满脸恐惧… 朱元璋看兄弟二人迟迟不开口，心中的怒火是越来越大，手臂轻抬，那玉带在半空中发出了一声脆响，重重的落在了旁边的小树上。 那小树的树皮，顿时被玉带深深的割下去一层，朱元璋阴仄仄的声音也响起，“老子今天不想动手，你们的事情动手也没用了，抓紧摊开了说，老子今天就想看看你们，能把这事干到什么程度！” 小十二吓坏了，他本身岁数就小，从小到大也没有挨过什么打，再加上这宫中锦衣玉食，它自然是细皮嫩肉的，看到小树上清晰的抽痕，他嚎啕大哭，膝行着来到朱元璋的脚边，“爹，我和四哥就是图好玩，弄个酒楼也没挣多少钱，还把船上挣的那点钱都搭进去了，真的没干什么呀……” 小十二满脸泪痕，样子可怜无比，他这么一哭，朱元璋也心软了，自己本来就喜欢这个小儿子，再加上他年纪这么小，又哪里懂得那些事情？ 估计是被自家老四随意拉过来垫背的，这孩子从小就和他四哥好，没想到他四哥却如此坑他！心中的怒火又旺了几分，伸手指了指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的朱棣。 “你看看，你看看，你还不如个孩子，这么点儿的娃子都知道和咱这个当爹的说实话，而你却哄骗幼弟！” 这最后一句话，朱元璋几乎是吼出来的，震的朱棣耳边嗡嗡作响… 小十二在一旁哭得更厉害了。 “爹，您别生气了，我和四哥就是图好玩弄一个酒楼，不行我们俩不玩儿了，把这酒楼送给爹……” 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随手把玉带扔在了地上，摸了摸自家小儿子的脑袋，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孩子啊，你跟爹好好说，那酒楼是怎么回事，你们花了那么多银子，把那里建的富丽堂皇，为的是什么？” 小十二抽抽搭搭的说道，“那几间单独的院子，四哥说是做出来给我们兄弟吃饭的地方，说宫中的伙食不好，兄弟几个也不能常在一起，那酒楼就是挣钱的，挣完了钱之后好供着我们吃喝……”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寒光更盛，他可是人精堆里的人精，这自家小儿子说没说谎，他自然可以一眼看出来，明显这小十二就是没说谎，那么问题就出在一个人的身上了，那就是老四！ 朱元璋忽然感觉自家四儿子有些陌生，从老四小的时候，朱元璋就感觉这小子像他小的时候，蔫坏蔫坏的，碰到什么事儿还倔，当时他就想啊，把这小子让老大来带，最后肯定能成为老大的一把助力！ 可是这没想到啊，事与愿违，如今自家大儿子把小十二送到宁寿宫，那就是证明他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只是碍于自己还有这么口气，不好意思深究罢了！ “也亏你是个当哥的！你大哥是怎么对你的，小时候你惹祸，他宁可自己挨打，也不让咱打你，如今你可倒好，这种事情竟然拉着自己的幼弟垫背！你不像咱老朱家人！” 朱元璋的语气冷硬，话语当中带着极度的寒心，他看好老四不假，但他看好老大是无与伦比的，而且他现在已经禅让了皇位，老大干的也是非常的好，大明现在虽然还有很多弊端，比如说吏治混乱，王法不到田间，等等等等……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比他干的要好，他对当官的太过于苛刻，以至于满天下的官吏对他洪武皇帝离心离德，他心里清楚，否则的话，他也不能早早的禅让皇位！ 就他老两口的身体，朱元璋心里是有数的，活个十年二十年不成问题，他就是想看看，自己这个雄才大略的长子，是怎么把大明朝拧成一股绳？是怎么让这满天下的官吏归心的？ 但是在这之前，他们朱家自己绝对不能闹出什么乱子！ 朱元璋眼神之中的含光越来越盛，朱棣也越来越心虚，他有苦衷，他也没想造他大哥的反，他只不过是信了那老和尚的邪，信了邪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有些身不由己！ 但现在他又不能说，这话要怎么开口呢？难道和他爹说他信了一个老和尚的鬼话？说当今皇帝和太子都有早夭之相！而且很多事儿都对上了，包括自家老娘的重病！ 相信这话一说，朱元璋肯定抽死他…… 可就在朱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明寿宫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哭喊，“皇爷……皇爷啊……您饶了他吧…他知道错了…小十二太小…呜呜呜呜……” 这声音凄厉无比，里面还带着一丝痛彻心扉的意思，正是小十二的母妃胡顺妃，本来好好的一个得宠妃子，如今已是变得披头散发，可就算是如此，小太监们也不敢怠慢… 不敢使劲拦着，拉拉扯扯的不体面，毕竟这可是太上皇的宠妃，到时候如果记恨上，自己可能没命…… 又不敢不拦着，太上皇发火的时候，竟然有人可以随便闯入，那他们这些下人的脑袋就全都得搬家！ 所以他们拦人的方式很特别，成排成排的在胡顺妃面前跪下，一个劲的磕头，无论胡顺妃怎么踢怎么踹，他们就是纹丝不动，女人打他们能打多疼？东厂打他们能打多疼？这个账所有奴婢都能算得清楚……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心疼，他明白小十二是无辜的，屁大的娃娃还没有三块豆腐摞起来高，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而且他又凭什么有坏心思？只是一个妃子生的儿子罢了，能做个藩王，那已经是老朱开天恩，难道他还敢想其他的吗？就别说自家大儿子，就是自家大孙子，也不是这小十二可以摆弄的…… 到时候无论谁做皇帝，他都是个藩王，他又何必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扯淡？ 想到这里，朱元璋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拍了拍小十二的脑袋，“孩子啊，你还太小，有些事你不明白，过些日子爹就安排你就藩，你大哥打下来那么多新地，你挑一块最好的！到时候爹给你带足了钱粮兵勇……” 朱元璋的大手有些颤抖，轻轻的抹去小十二脸上的泪痕，又顺便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深深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仿佛要把这小模样记在心里一样，可很快！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就只剩下了坚定之色，慢慢的回过身去，背上的一条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仿佛择人而噬的人间神邸！只听那淡淡的声音缓缓的传来，“回去吧！好好陪陪你娘！这几天恩旨就会下来！” 小十二重重的给自家老爹磕了个响头，刚刚被擦干的脸蛋上又布满了泪痕，“爹，您老保重，儿子知错了，一定能在封国干出个样来！” 朱元璋缓缓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 小十二爬起身来，义无反顾的朝门外走去，临行之前没有看朱棣一眼，只留下了一个幼小的背影… 一滴清泪，从朱元璋的脸庞之上流下，夜半的寒风吹过，他忽然间感觉有些冷，又望了一眼四处的空空荡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此刻的朱棣，看到小十二的母妃来求情以后，眼中的神色就变得犹如死灰一般！ 是啊…… 爹相信小十二，小十二的娘亲也能冒着杀头的风险来求情，可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跪着呢？ 自己又不是没有娘的孩子…… 第53章 天家贵胄(2) 这世上权谋有十斗，朱元璋一人占十一斗，剩下一斗，是天下人欠他的… 能从一个乞丐，一路从南打到北，奠定了泱泱大明盛世，这泱泱华夏数千年也就这一个了，如果说这世上有他想不明白的事，如果要说这世上有他不能杀的人，那可能就是这姓朱的了… 老人家年幼丧父丧母，兄弟几个又都走散，至今也没有找到，估计已经变成了乱世中的一捧黄土，所以他对这家人极为看重，相对于其他的天家无情，朱家已经算是一个充满温暖的皇家了。 此时的胡顺妃，已经在门外谢恩，虽然这声音之中已经带着浓厚的哭腔，但是他身为皇宫大内的女人，却深深的知道这已经是恩典，而且太上皇这个时候让自己的儿子外出就藩，那就一定有他的用意！ 这胡顺妃在皇宫大内之中活了这么多年，这点事情他是看得出来的，所以他才一遍一遍的谢恩！ 朱元璋也有些动容，对旁边黑漆漆的空地说道，“如今已是深秋，天气太冷了，赐胡顺妃裘皮大氅一件！让她回去吧……” “遵旨……” 空地之处，响起了梅友雕的声音。 朱元璋说完这些以后，随手坐在了自己的躺椅上，看了一眼天上的月朗星稀，好像自语一样开口说道，“老四啊，你小子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今天你跟爹好好说说，你我父子又有什么可不能说的呢？” 朱棣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泪光，膝行两步，颤声说道，“爹，儿子绝没有不臣之心，儿子绝不是哄骗幼弟，爹…您要相信儿……” 朱元璋面无表情，眼神之中也有了几分空洞，任凭朱棣摇晃着自己的双腿，但还是无动于衷。 片刻之后，这才冷冷笑了，“没有不臣之心，那你留着那假和尚的作甚？他不是被你杀了吗？为什么他还在草原上？托古斯贴木儿频频异动，是不是和他有关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朱棣愣住了，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滴落，他忽然间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而朱元璋却脸色平静，“咱记得当初你可是受伤了，你自己说你搏杀了那老和尚，如今他不仅好好的活着，而且还在搅风搅雨，这件事老四你怎么说？” 朱棣沉默不语，嘴角却剧烈颤抖，手指死死的捏在一起，因为用力过度都有些发白。 而朱元璋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平静的开口说道，“你唱的这出戏咱已经看了很久了，本来以为你大哥登基以后你会老实，谁知道你却变本加厉，自己家人闹一闹可以，咱当时想着你以后岁数大了，自然也就明白了，可是你如今却牵连了外人？！” 朱棣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一下，勉强抬起头，“爹，我冤枉……” 朱元璋点了点头，“可以啊，你可以是冤枉的，你说啊，你看你在咱这个当爹的面前，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然后你再想想，在你大哥面前你能不能说明白！” 朱棣默然。 朱元璋则继续开口说道，“刚才小十二的娘来求情，你还满脸的失望，你是在心里埋怨你娘没有出来求情吗？” 朱棣默然。 “你娘如果不给你求情的话，以咱的性子，哪里还有什么燕王，哪里还有什么北平，咱早就让蓝玉把你抓回应天了！” “你是怎么想的，怎么可以勾结外人？你当你大哥是吃素的？你当咱是吃素的？咱不敢说自己有多聪明，可是为什么却生出了你这么个混账！”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怒火，但很快又变得淡然。 “爹，儿子是猪油蒙了心，儿子……” 朱棣的话还没有说完，朱元璋就挥手打断，“咱不想听那些没有用的，咱只想听听你这事儿是怎么办的，说出来咱听听，看看你的手段高明到哪去了…” 朱棣泪流满面，事到如今，他终于是忍不住了，他终于是不能再忍着了，这段时间在北平，他简直是度日如年，天天都在为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准备！ 天天都在为了别人的几句风话而拼命，他在燕王府下面挖了一个巨大的洞穴，上面养了一些鸭子，天天在这洞穴里打造军械，可是他做出来的那几杆大刀长矛，又怎么可能比过两大工业城，近一百万工匠做出来的火器？ 我老和尚劝他不要气馁，他说如今的大明繁华就是无根浮萍，只要应了天命以后，这一切都会变成泡影，还是要他出去收拾山河！他不敢信，但却不敢不准备！毕竟他是朱家的人，他不能看着自家老爹的心血付之东流！ “爹，儿糊涂，信了妖人的鬼话…” 朱棣哭哭啼啼的说出这句话以后，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剧烈的喘着粗气！ 这人心里一直坚守的东西一旦破碎，所带来的影响是不可以估量的，如今的朱棣就是这般德行，他不是个笨人，老朱家也没有笨人，但他为什么会选择相信呢？ 说白了还是因为自身的欲望，他期望老和尚说的是真的，他也期望最后大明江山倾颓，力挽狂澜的人是他！所以他就稀里糊涂的走上了这条路，可是在某一个深夜他清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走错了！ 但发现了又有什么用呢？王府之下的地窖已经挖好，本来应该死去的老和尚也好好的在他的马车里呆着！发现了有什么用？大错已然铸下！后悔晚矣… 朱元璋这才来了几分精神，在躺椅上慢慢的直起身子，点了点头示意自家老四继续说下去。 如此情形在朱棣的眼中，又是一阵绝望，原来自家老爹早早的都知道，原来自家老爹什么都知道，原来自己一直都是那个被耍的猴！ 泪水不由的流了下来，朱棣此刻已经不想隐瞒什么了，他只想把所有的一切如实说出来，然后随父皇处置，至于那些收拾大明山河的妄想，他已经抛在了脑后… 大哥的皇位稳如泰山，老爹的身体钢筋铁骨，太子如今在蒸蒸日上，他凭什么收拾大明山河？ “爹，那老和尚当初说大哥和太子都有早夭之相，而且事后的很多事情都能对上，比如说大哥重病，比如说娘重病，比如说太子落水……” 朱棣哭哭啼啼的说，朱元璋面色凝重的听，隐晦之处还拿着一个小本子，一件事一件事的对照。 终于，朱棣说完了，朱元璋也随手把本子揣回了袖子… “为什么不相信你爹和你大哥，为什么要让那老和尚去北元搅动风云，你真的以为努尔干都司缺了你不行吗？还把风云搅乱你就能回去，你是怎么想的？” 朱元璋的语气之中不再冷漠，而是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朱棣重重的磕了个头，“是儿子糊涂，信了那老和尚的鬼话，但也是儿子意志不坚，否则的话，也不能发生这些事情…” 朱元璋摆了摆手，“幸亏你还没有傻透，只是派那老和尚搅动风云而已，如果你派出了北平本部人马去接应外族人，就算你是咱的儿子，咱也一定要剁了你的脑袋！” 朱元璋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神之中杀气四溢！ 朱棣也是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跪在地上连道不敢… “回去吧，回你的府上去吧，北平你是呆不了，估计你现在如果回北平，蓝小二就得像防贼一样防着你，这几天咱和你大哥商量商量，这些日子你就先在应天好好呆着吧，你北平府上的人，咱已经派人去接了……” 朱棣谢恩离去，朱元璋则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长叹了一口气…… 颤颤巍巍的来到旁边的茅草房，打开门之后，马皇后凛然在座，手中还拿着一些针线，昏黄的油灯，照在他满是泪痕的脸上，显得有些狼狈。 朱元璋伸出大手，帮自家发妻擦去泪痕，“没事了，没事了，老四那孩子只是遇到坏人了，最后也是把什么都说了，跟咱查出来的基本一样，先让这孩子静静心吧…” 第54章 天家贵胄(3) 还是跟往常一样的日出东方，还是和往常一样的瑞彩千万条，整个皇宫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奴婢们该清扫清扫，主子们该用膳用膳，皇帝的龙辇，还是准时的到了御门，坐在了那高高在上的宝座之上，文武百官山呼万岁，一切政令通达！ 宁寿宫中，太上皇朱元璋还是早早的起床，来地里亲自收割粮食，摸着那一个个饱满的新粮食，脸上露出了无比满足的笑容… 太子朱雄英也不去大本堂读书了，而是改名换姓，偷偷的去了应天大学，在锦衣卫的多重保护之下，体验着他的大学生活，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他原本的样子，只有燕王府，和之前不太一样… 之前的燕王府不说是门庭若市吧，也差不多，毕竟这努尔干都司是块肥地，他又是大明堂堂的亲王，皇帝的一奶同胞，但现在可就不一样了，这朝堂上的人鼻子比狗都灵，发现不对，立马撇清关系，如今这燕王府，也就只能算得上门可罗雀吧… 但是朱棣却很享受，在家中天天饮茶抚琴，修身养性… 仿佛之前的种种一切，都不是他干的一样，只不过有些时候会突然发愣，在愣神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就好像燃起了熊熊火光！ 而此时的湘王府，也开始准备出发，今天早晨的时候，圣旨就送到了家里，他的封地改为大胜岛，但是保留湘王的名号！ 小十二没有哭闹，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朝皇宫的方向重重的叩了个头，就开始指挥家人准备出行，因为封地在海上，所以朱标命令大明海军出动铁甲舰，还有十数艘明轮战船护航… 湘王朱柏，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亲王袍服，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坚定，他不怪自己的父皇，他也不怪四哥，大人的事情他不懂，也不想懂，他现在只想快快的到自己的封地！ “儿啊……” “我的儿……” 湘王朱柏本来坚定的眼神儿流下了一串清泪，这是他母妃的声音！ “儿啊！” “娘来看你了……” 胡顺妃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儿子旁边，伸出手掌轻轻的，摸了摸儿子的脸颊，好像用力就会吓跑自家儿子一样… 泪水模糊了朱柏的双眼，他用亲王服饰的袖子狠狠的擦了一下眼角，“娘，您放心吧，儿子在大胜岛一定好好的，逢年过节一定会给您送礼物写信……” 胡顺妃用力的点头，只是那眼泪是说什么也止不住，就好像断了线的珠子，“儿啊，你想不想着娘都无所谓，但你一定要想着你父皇，你父皇对你天高地厚，三节两寿你一定要想着，明白了吗？” 朱柏用力的点了点头，胡顺妃这才放心，从一旁随从的手里接过一个硕大的包裹，吃力的放在了儿子的面前，“这里边是你一年四季的衣服，多大的都有，这是娘这些年给你攒的，还有鞋子…” 胡顺妃一边说，一边又拿过来一个大包裹，里面有好多双鞋子，大大小小的都有，“这些小的是你现在穿的，等到你将来长大了，变成顶天立地的汉子了，就能穿这双最大的鞋了，你的脚长得特殊，一个大一个小，从小就穿不得外人做的鞋，娘这回都给你准备上…都给你准备上……” 娘俩抱头痛哭，其实都说这生在皇家幸福，从小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小就是堂堂亲王，可是这堂堂亲王过的日子，有些时候还真不如这普通民间富户的日子，起码民间富户不用面对这么多骨肉分离的场面… 只能说是时也，命也，运也，生在这皇家，生在这皇宫大内，好坏参半，喜忧参半… “陛下驾到……” 远处传来一声吆喝，娘俩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惊骇，和一丝不为人见的恐惧之色！ 擦干眼泪，朱柏急匆匆地吩咐中门大开，自己则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门旁，胡顺妃则是去了屋内，毕竟无论如何，这胡顺妃也算是朱标的小妈，而且这俩人的年纪也没差多少，不是可以随便相见的… 朱标刚刚下朝，衣服都没换，就急急忙忙的赶到了这湘王府，因为太着急，都没有坐龙辇，而是骑快马而来… 飞身下马，看到了门口的马车，一眼就看出那是内宫女眷的马车，也没有过多理会，就直接慢慢悠悠的来到了十二弟的旁边。 伸手擦了擦他小脸上的泪痕，“怎么了这是？哭什么……” 朱柏摇了摇头，但还是如实答道，“母妃来看弟弟，弟弟心里难受……” 朱标揉了揉他的脑袋，叹气说道，“这男人长大了就是要离家闯荡，总在家中算是个什么样子，就算你现在不去大胜岛，过几年你也要就藩，所以说不必难过…” 朱柏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朱标又叹了口气，面带微笑的开口说道，“你四哥现在要闭门思过，所以不能来送你，他送给你的东西，就由大哥带来了…” 朱标随意的挥了挥手，旁边的人就拿来了一些东西，大多数是一些吃食，还有一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这些东西本应该是朱柏非常喜欢的，但如今他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道谢。 朱标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又开口说道，“大哥已经吩咐下去了，给你做一艘游艇，就是小型的铁甲舰，在海上也是行走如飞，你想回来就请旨回来，大哥一定答应…” 朱柏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热烈，无比隆重的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皇兄，弟弟铭记在心……” 朱标一把扶住了他，“你我兄弟就不要客套了，大胜岛那个地方是个蛮荒之地，但是海军已经在那里营建了几个村庄，也给皇兄建造了一座行宫，那座行宫就赏给你了，和你在应天的酒楼差不了多少…” “大哥再给你加一个卫的人马，你在那里好好干，如今咱们大明缺人干活，但你到那以后也不能竭泽而渔，度你自己掌握，大哥相信你…” 朱柏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重重的点了点头，朱标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好啦好啦！莫要做小女儿态，大哥亲自送你去京郊码头，到了那儿之后缺什么少什么你就说，千万别自己忍着…” 朱标一边说，一边隐晦的看了一眼中门后，“那咱们就出发吧，大哥看你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朱柏点了点头，也回头看了一眼中门后，这才骑上战马，跟在了朱标的屁股后面… 兄弟二人走出了好远之后，胡顺妃才从门后出来，如今他早已没有当初泪流满面的狼狈，有的只是满心的希望，气势非凡的登上马车，“走！去年寿宫谢恩！” 一旁的贴身丫鬟看到主子高兴，心中自然也是乐呵，脆生生地应下，步履轻盈地往宁寿宫走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漠北草原脱古思贴木儿的金顶大帐，姚广孝的手在地图上重重一砸，“就是这里！” 第55章 漠北战云(1) 蓝玉的请战奏章好像雪花一样飘到了应天，朱标每天照常收到几封，看也不看，直接放到一旁，他可是十分沉得住气，他也没有什么可急的，努尔干都司铜墙铁壁，那些骑着快马的蛮子，如果想夺回去，还不如回家做做梦来的实在… 毕竟这梦中什么都有，现实中就比较残酷了，用刺猬来形容现在的蓝玉都显得有点苍白，火药桶掺钢珠更恰当一些。 但是朱标还是在等，等的是什么呢，就是在等自家老爹处理完那些事情，处理的是什么事情，他自己心知肚明，只不过是不方便说而已，到现在北平还驻扎着他的一万大军，他又不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而如今自家四弟已经老实了下来，虽然被老爹放在应天闭门思过，但毕竟是没有犯什么大错，还是可以相见的… 朱标看了一眼旁边厚厚的一沓请战奏章，又看了一眼蓝玉给他写的私信，嘴角之处划过了一丝笑意，便又匆匆去处理其他政务了。 在他的御案之上，奏章早已摆放成了小山，让人看了烦不胜烦，有些时候朱标真想来一个微服私访，在民间走一走，看看这大明天下究竟还缺少什么？ 其实他现在最想动的就是吏治，但毕竟这个东西积弊已久，不是那么容易动的，而且如果没有对症下药的话，还容易引起反弹，到后来得不偿失… 朱标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无奈的一笑，这有道是治大国如烹小鲜，他要是真轮到自己脑袋上的时候，那就知道这活儿究竟有多累了，浩如烟海一般的政务，就算是已经成立了内阁，再加上大都督府，再加上六部尚书，皇帝这里的事物还是一个可观的数字… 朱标叹了口气，心中有点想搞军机处了，但是这个事情还要慎重，因为军机处一旦成立，就是在分大都督府的权！ 倒也不是怕平衡不好，只是这个时候的人都讲究祖宗之法，自己如果没有弄好的话，说不定就会给自己的后代留下什么窟窿，所以说还要慎重一些！ “皇爷，太上皇有请您去用膳……” 苟宝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 如今宦官势微，新皇帝不喜欢太监，这在皇宫大内之中，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这苟宝天天也是小心翼翼，非常怕自己出了什么差错。 但是这些日子，朱标也慢慢想明白了，太监这个东西，在大明朝是不可以缺少的，最起码在几代人以内，这个东西是不可能取消的，而且也不能一直用异族人！ 别的不说，李自成进北京的时候，陪着大明皇帝上路的也是一个太监，而且那魏忠贤，也不一定就非得是大奸大恶之徒，太监的权利，也可以说是皇帝权力的延续，皇帝说他们是什么，他们就是什么！ 就拿现在来说，朱标就感觉东厂比锦衣卫要好用，毕竟锦衣卫有些时候会有自己的思想，而东厂就完全是工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什么东厂都会拼命的去干，不择手段的去干！这一点让朱标很喜欢… 但也不是说锦衣卫不好，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用处，只不过是东厂更适合干一些见不得人的脏事儿而已，但是这皇宫大内之中，见不得人的脏事还真不是没有！ “嗯，去准备车撵吧……” 朱标随口说道。 苟宝一愣，心中有些迷糊，平时这种事情都是春花秋月去做，而今天万岁爷却让他来做？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这宫中的人都会看眼色，特别是会看主子的颜色，朱标今天喜欢谁，今天这个人在皇宫之中就有着非凡的地位，如果今天朱标不喜欢谁，甚至于讨厌谁！那这个人在皇宫大内之中就寸步难行，谁看到都会踩一脚！ 太监现在不好过，就是因为当朝皇帝不喜欢，如今却悄然有了转机，苟宝这个太监祖宗又怎么会不高兴？ “奴婢领旨……” 兴冲冲的行礼，倒退好几步之后，苟宝才转头出门。 这一路之上，苟宝赶着龙辇往奉天殿的方向走，所有的人都看在眼里，小太监们的腰杆也慢慢变直，平时有些趾高气扬的宫女们，也开始渐渐收起了傲娇。 这就是上位者，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以影响一大群人，所以他们所做的事，就没有毫无意义的，所谓一饮一啄皆是天恩，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吧… 这奉天殿离宁寿宫挺远，朱标这几天还有些疲劳，在这龙撵之上，还真就眯了一会儿，苟宝也是小心翼翼的把龙撵赶得很稳，甚至于朱标都没感觉到震动。 只感觉一小会儿，龙撵就停住了，朱标撑了个懒腰，踩着苟宝的脊背，来到了这宁寿宫门外，迈开大步就往里边走。 还没走几步，朱标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爹，今天弄的啥好吃的？” 朱标抬眼一看，看到那田埂之上架了一口大锅，上面还冒着热气，那香味儿就是从大锅里出来的，自家老爹正蹲在一旁烧柴，柴火正噼里啪啦的冒着火星。 “嗯，来了啊，来了还在那傻站着？还不过来帮忙？” 朱元璋笑呵呵的，指了指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 朱标连忙上前，把龙袍系在腰间，蹲在地上用小斧子开始劈柴，“爹，这锅里炖的是什么啊？怎么这么香？” 朱元璋神秘的一笑，“这玩意儿你肯定没吃过，就算你吃过山珍海味，这东西也是个稀罕物…” 朱标重重的一斧子劈到柴上，干透的木柴顿时分为两半，小心翼翼的送到火里，这才开口说道，“稀罕物？” 朱元璋点了点头，“今天咱不是收庄稼吗，发现这田里有好多的田鼠，就抓了一些，这不想着找你过来一块儿吃吗？” 朱元璋先开锅，锅里面红彤彤的都是田鼠，只不过都去掉了脑袋，爪子和尾巴，只剩下肉块。 朱标顿时满脸嫌弃，这如果是刚来大明的时候，他兴许还能吃得进去，毕竟这荒野大师的人设可不是盖的，哪个玩野外生存的还没吃过田鼠？ 但是现在嘛，就有些不一定了，前世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模糊，包括前世的技能，有些时候都忘却了，还要努力的去想，才能想起个一知半解，所以这田鼠在他看来就不是那么好吃了… 朱元璋撇了撇嘴，“你小子就是没挨过饿，当初打仗的时候，能有这玩意儿吃还不错呢，你看这田鼠多肥呀？以前的田里哪有这么肥的东西？那田鼠比人还瘦呢！” 朱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着白气腾腾的大铁锅，随手从锅里捞起了一块肉，看着肉上面带着枣红色的汤汁，顿时有了些食欲，脑海之中强行忘记这种东西是什么，这才扔进嘴里… 微微这么一嚼啊，一股肉香顿时弥漫开来… “不错吧？” 朱元璋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伸手又要去拿，可哪知却被自家老爹一巴掌拍落，“你先等等，咱得先装一盒，雄英在应天大学伙食不好，咱一会儿去给他送点…” 朱标无奈地笑了笑，“爹，应天大学的伙食怎么能说不好，那就营养均衡，每一天吃多少肉，吃多少菜，吃多少米都是有定数的，这样的孩子长出来才结实，而且还不会胖…” 可朱元璋却不以为然，横了朱标一眼，“放屁！咱当时咋没饿着你呢？咱不管，咱就是要送，有能耐你这个皇帝老子就派兵把你老子抓了…” 朱标满脸黑，这都什么和什么？ 闲聊了一会儿之后，朱标这才开口说道，“爹，蓝玉那边还在请战呢，北元也确实不老实，应该和那几个草原蛮子缔结了同盟……” 朱元璋头都没抬，“打啊！就那几个玩意儿绑在一起，估计都不是你的对手，又不是自家人！留着他们干什么？”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56章 漠北战云(2) 努尔干都司，中军大帐！ 蓝玉歪歪斜斜的坐在虎皮大椅子上，大椅子前边还放着一头烤全羊，全羊被烤的焦黄酥脆，蓝壮还在往上边涂抹香料，旁边还放着一坛子烈酒！ 不得不说蓝玉的军纪就是不如徐达，这种情况在那位的军中是不可能出现的，但偏偏在这儿就出现了，还是蓝玉这个大将军亲自带头！ 好在他把军中约束的还是不错的，军中都在正常操练，其他的将军也都在各司其职，只有他这个大帅，天天躺平摆烂… 蓝壮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家大帅，一副三缄其口的样子，嘴角抽动了几下，又继续低下头摆弄那烤全羊了。 可是他这点小动作又怎么能逃过蓝玉的眼睛？只见蓝玉在虎皮大椅子上舒舒服服的翻了个身，闷声闷气的说道，“你小子！有话说有屁放，别天天整那个娘们唧唧的模样！” 蓝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大帅，不是我多嘴啊……” 蓝玉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下，“快说，卖他娘什么关子？你不是已经多嘴了吗？！” 蓝壮缩了缩脑袋，但还是有些担忧的开口说道，“大帅，现在正是打仗的时候，咱们天天这么吃吃喝喝，是不是不算太好，这全军的将士们都看着呢…” 蓝玉睁开眼睛，蓝壮顿时吓得躲在一旁，“叔，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好好烤羊，再也不多嘴了…” 可谁知蓝玉并没有揍他，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小子说的对，但也说的不对，这行军打仗，并不一定非要和将士们同甘共苦，只要做到赏罚分明就行了，当年咱跟着咱姐夫，咳咳，故开平王……” 蓝玉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快掩饰住，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他就是在军中喝酒吃肉，但是他却赏罚分明，有错肯定要罚，无论是谁，哪怕是老皇爷的义子，那也要被砍脑袋，但如果有了功，那就一定会赏！如果说大索！那就会一个不留，让弟兄们舒服！” “这他娘才是治军之法，同甘共苦只能养出一波绵羊，赏罚分明，才能养出一窝野狼！你小子学着点…” 蓝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憨憨的笑了笑，“叔您会就行，我就跟着你屁股后面当个跟班，战场上帮您挡刀挡箭。” 蓝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慈爱，这毕竟是自家子弟，家族的人本来就不多，能有这么个出息的小子，属实也是不容易，“你小子倒是会说话，跟在咱身边好好学着点，到时候也闹个独领一军，这男人的功名就要马上去拼，现在正是咱大明的四争之时，咱们这些耍大刀的可算是赶上了！” 蓝玉这些日子喜欢看戏，特别是喜欢看岳王爷的戏，但是这戏却看得越来越生气，同时也是心中后怕，如果自家皇帝也像那赵废物一样，自己还能活吗？ 手握六十五万大军！手握努尔干都司万里沃土！手里还握着那么多火器，手里还有…… 想到这里蓝玉都不不敢想，如果真是那样，估计自己已经被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了！ 这蓝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崇拜的就是这武圣人岳王爷，在军中都天天捧着本儿册子看，回到家中更是把角请回家唱戏… 烤全羊在炭火上滋滋啦啦的冒油，香气扑鼻，蓝玉施施然地，坐在虎皮大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小弯刀，乍乍呼呼的在羊身上割肉吃，一旁的蓝壮则是在小心的伺候，一会儿倒一杯酒，一会儿拨弄几下炭火。 蓝玉抹了一把嘴角上的油渍。 “你小子也别光伺候咱，那条前腿咱可没动，你小子直接拿起来啃！” “这头羊这么大，也别光咱俩吃，咱吃那条腿就够了，你把它砍成块，给诸位将军一人送一点，尝一尝也是好的。” 蓝玉这个人，你可以说他桀骜不驯，你可以说他视法度为无物，也可以说他天天闯祸，但是你绝对不可以说他对身旁的兄弟不好！ 蓝壮也早习以为常，直接用袖子抹了抹嘴，拔出腰刀就要砍，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蓝家亲军慌慌张张地跑进大帐之内，“侯爷，天使来了！” 蓝玉一个轱辘就从虎皮大椅子上爬起来了，有些慌乱的喊道，“娘的！你们怎么他娘不早说？离咱中军大帐还有多少里路？” 那亲兵也不含糊，“回侯爷的话，大概有十里路！” 蓝玉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那钢切成块的烤全羊，“先别送了，送伙房去，晚上再吃，快点布置香案！准备迎接天使！” 这大将军一句话，自然是没有人敢懈怠，整个军营就好像被抽了一鞭子的烈马轰然而动，营帐大门洞开，香案摆在了最中间，蓝玉带着一众将领全身披挂，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等！ 这就是皇权，这就是天使，无论是你手握重兵，还是你位极人臣，都得低头臣服，这也就是权力之中最顶尖的魅力！ 蓝玉望眼欲穿，终于在远处看到了天子龙旗！原本有些弯曲的腰身瞬间挺直！“所有人立正！” 瞬间！ 马背上的兵士抽出马刀，竖在了眉心，手拿火枪的兵士，则行起了劈枪礼！ 所有人一片肃穆，传旨的宦官，也慢慢悠悠的来到了这兵营之中。 宦官看到军营里的布置，满意的点了点头，轻轻的抖了抖身上的尘土，从战马之上跳了下来，双手托举着那一份明黄色的圣旨。 “圣旨到！” 所有人再次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宦官环视一圈以后，这才打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北元鞑子欺我大明太甚！反复试探，走也不走，打也不打，恶心至极，今令努尔干都司总兵官蓝玉，尽起麾下大军，务必全歼顽敌！犁庭扫穴，毫不留情！使大明北疆再无祸患！” “钦此！” “臣蓝玉领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蓝玉的声音不是像在喊，而是像在嘶吼，不得不说这些日子他是憋坏了，如今可算是盼来了圣旨，可算是到了他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传旨的宦官把圣旨放在了蓝玉的手里，却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将军，陛下有一封密信，让奴婢交给您……” 那太监一边说，悄悄的塞到了蓝玉的手里，不知道为什么，蓝玉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脸上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啊…能不害怕吗？ 记得上次在南洋的时候，他也收到了这么一封密信，结果那南洋，就变成了现在的南沙群岛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陛下能给他什么秘令…… 第57章 漠北战云(3) 军营之中一片炊烟，平时舍不得吃的肉罐头，平时舍不得吃的好东西，今天全都拿了出来，加上旁边农户送来的菜，一起放在大锅里炒了，又杀了数千头羊，所有兵士都吃得满嘴流油。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圣旨已经来了，明天就要上战场了，但是却没有人害怕，在他们看来，这场战争一定会赢，就凭他们手里边的家伙，打那些连铁甲都配不齐的野人，那还不是一打一个准？ 而且现在的军饷也提高了，每个月拿到的银子也多，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传说中明军不满饷，满饷就无敌！朱标把这件事情发挥到了极致，反正现在大明已经提前进入大航海时代，全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在往大明聚集，大明不缺钱，那为什么不能多给当兵的一些？ 他们抛头颅洒热血，难道还不值那几个银子吗？不光是银子，朱标的一等功臣之家大牌匾，也是让所有兵士欢欣鼓舞，那个东西可是一块护身符，可以保自己一家三代无虞！谁不想要一个？ 再说了，当地县令敲锣打鼓送到自己家去，族谱上都要浓墨重彩地留下一笔，哪个男人不想要？ 可就在全军将士兴高采烈的时候，蓝玉却是愁眉苦脸，一个人坐在中军大帐之中，手里拿着那封密信，脸上的褶皱都能夹死苍蝇… “唉………” 蓝玉的手有点发抖，轻轻的拆开密信，微微张开一个角，看了看里边的笔迹… “唉……” “正是咱万岁爷的笔迹……” 蓝玉的眼睛当中出现了几根血丝，就像当初在南洋那样，回来的时候连着好几个月都没睡好觉，天天都要喝酒，否则睡不踏实，一闭眼睛就是那岛子上的惨状！ 其实这蓝玉也不是善类，杀人放火的事儿他也是干的轻车熟路，但是这种事情和刀刀见红可不一样，看不着摸不着的，扔上去就死了那么多人，能不害怕吗？ 他可是用心的打听过，那可真是一村一村的死！后来他在军中，又陆续听到了很多有关于南沙群岛的消息，特别是秦王上岛以后，发现了很多死村，就是这个村庄一进去以后，没有一个活的，满地的白骨累累！ 满地的野狗啃食尸骸，就是那野狗身上，都长着密密麻麻的红疙瘩，甚至有些野狗根本就没有皮肤，看起来骇人之极！甚至这岛上的猴子都死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些人，虽然不少，但也都是面丑如恶鬼一般！ 蓝玉就算是再傻，也能想明白这件事和自己有关系，当初扔的那几个东西，里面是什么他也心知肚明！所以在那几个太监临走之前，他反复询问有没有东西要交给他，把人家太监问的愣头愣脑的… 但这可是皇帝的圣旨，蓝玉不敢违背，轻手轻脚的打开密信，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顿时一屁股坐在虎皮大椅子上！ 轻轻的抹了一把冷汗，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轻松，“哎呦……皇爷啊……皇爷……你想让我哄孩子你就说呗，传个口谕都行，可是这密信可千万别写，咱老蓝心里发慌啊……” 其实朱标的秘境上没写什么，只是把数百个应天大学的学生送到他这里而已，就是让这些从来没见过血的文人，看看这仗是怎么打的，看看这大明的英雄是怎么奋勇拼杀的？ 别读几天酸文章，就开始看不起武夫，没有这些扛刀的，他们也没地方当官去！ 这应天大学之中，重文轻武的味道很重，很多士绅家庭出生的孩子，都看不起扛刀的武夫，所以没办法，朱标只能安排了这个战场实习，让这些小屁孩儿好好看一看，他们将来所管理的土地究竟是怎么来的！看不起武夫之前，先想想如果没有他们，你们这些穷酸秀才能不能挺起腰杆做人！ 蓝玉也是自然领会自家皇帝的意思，看到信上大致到达的日期，脑海之中已经有了相应计划，本来就有几分蔫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心事已了，这蓝玉自然也就没什么顾忌了，端着酒杯走出大帐之外，朗声开口说道，“弟兄们！将士们！明天就要打仗了！害怕吗！？” 下边坐着一众将官，听到自家大帅说的话以后，纷纷开口狂笑，甚至有几个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哈哈……” “大帅！您老人家是怕那些鞑子不够我们杀吧？哈哈哈……” “大帅您干脆省省力气，让兄弟们过去大索就好！哇哈哈哈！！” “抢啊，抢啊，抢啊！！！” “抢钱！抢粮！抢地盘！！” “滚！多抢几个娘们！！” 一时间下方群魔乱舞，一个个将官盔歪甲斜，喝的满脸通红，手中的烈酒却还是大口大口的往下灌！ 这就是大明的开国之兵，这就是大明的开国虎奔，他们平时的军纪可能不是像禁卫军那样完备，但是这打起仗来，那股拼命的架势，绝对是实打实的！ 但这要是让朱标看见，估计还得感叹几句军队改革任重道远的话来…… 只见蓝玉轻轻压了压手，下方顿时鸦雀无声，疯狂的杀机在所有将官的眼眸之中酝酿！ 这些人可都不是善类，都是从年纪轻轻开始在战场上厮混，谁身上不背个百八十条人命？ “皇爷的圣旨你们也都听到了！让咱们犁庭扫穴！毫不留情！” 蓝玉扫视一圈，嘴角之上挂上了一丝狠厉，“咱们东北六十五万大军，从来都没打过什么像样的仗！上次机会两国联军，人家说是当年的东宫六率打的，跟咱们东北军没关系！但咱就不他妈服气！” 蓝玉将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豪迈的用衣袖擦了擦嘴角，这才又开口继续说道，“咱们就是后娘养的？咱们就不能打几个漂亮仗？” “杀！！” “干！！！” “全都埋了！” “往死里干！” “抢啊，抢啊！！” “啪……” “你打我干啥……” “闭嘴…！” “哦……” 蓝玉点了点头，“现如今啊，咱们大明帝国四海承平，也就咱们东北有战事了，当年太上皇多面开战，同时攻打云南，倭寇，高丽，还有这草原上的两国联军！这都可以战而胜之，如果咱们爷们这次没打出点彩来，那可就不用他娘的活着了！” 所有将官都凝重的点了点头。 “大帅，您说吧！你说怎么打就怎么打！” “是啊！只要能打出彩儿，兄弟们都听您的！” “不着急，不着急！” 蓝玉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今天晚上饱食一顿，明天早上日出击鼓，先迎接一些孩子，然后咱们直接策马出击！” 蓝玉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如何进攻，今天终于是派上了用场，手下的这些将官，也都跟他在沙盘上演练了无数回，谁要干什么？谁要打哪里？那都是心里明镜的一样，反倒是省了许多力气！ 深夜。 大营之中万籁俱寂，一众呲牙咧嘴的年轻人，来到了这大营附近，还没等说话，就被巡夜的游骑按住。 “且慢动手！且慢动手！我们是应天大学的学生！” “哎呦……” “我草你★★★★★！！！！” 第58章 漠北战云(4) 深夜。 蓝玉刚刚就寝，就被自家亲兵叫了起来，说外边有好几十个自称应天大学来的学生，刚刚有点睡意的眼睛立马圆睁，这蓝玉心中也是有点纳闷… 按他的想法，这些个秀才公不晚到几天就不错了，竟然能提前到？这陛下的密信上写的时间，肯定是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来去算的，这些秀才能提前到，那肯定就是日夜兼程！ “披甲！” 想到这里的蓝玉闷声闷气的说道。 蓝壮则是有点不解，“大将军，就几个酸秀才而已，我们去应付应付就好了……” 蓝玉则是摇了摇头，一边任由亲兵把铠甲穿在自己的身上，一边慢悠悠的说道，“傻小子，这些秀才公可不简单，估计是那应天大学里最带种的，咱老蓝向来喜欢带种的汉子！” 其实这话说的还真没有什么毛病，如果这些学生晚几天到，蓝玉还真不会把他们当个人物，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堂堂的永昌侯，就算是一百个秀才到他这里还是什么都不是！但这些孩子却如此有种，第一次上战场就能经受得住这日夜兼程的苦，那蓝玉就不得不重视了… 毕竟这些孩子当中，肯定会出好多陛下的心腹，这个时候结个善缘，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这蓝玉一边想一边往外走，很快就看到了这几十个学生，为首的还正在骂骂咧咧，蓝玉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儿？” 一旁的蓝壮也无奈的开口说道，“兄弟们都知道要打仗了，忽然看到军营附近出现这些人，上去也没怎么问就全都按倒了，这小子倒霉，吃了一嘴马粪…” 蓝玉差点没憋住笑，心中暗道这小子倒霉，慢慢悠悠的走到人群附近，“日夜兼程来的？” 一众学生听到有人问话，纷纷抬起头，看到蓝玉以后，也都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来，连同那个骂骂咧咧的也一样，毕竟他们都是小天才，十几岁的年纪就能考上秀才，这眼光可是少不了的。 蓝玉这做派，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不简单，更何况是他们？ 蓝玉看着这一群学生军姿标准，满意的点了点头，“从禁卫军里出来的？” 这禁卫军就是之前的东宫六率，无论是军容军纪，还是战斗力都是大明数一数二的强军，包括蓝玉自己，也在那支军队待过很长时间，所以一看他们的步态姿势，就能认得出来。 “回大将军的话，我们都通过了军训！” 盛庸标准的立正步态，语气之中充满了傲气，有一股青春洋溢的感觉！ 蓝玉点了点头，“稍息！” 一群学生这才放松下来，但是挺直的腰杆，还是犹如青松翠柏一般，蓝玉越看越满意，这群家伙就是一群狼崽子，虽然身上还有一点书生卷气，但如果训好了，将来都是有大用的，而且他心中也是很高兴。 因为陛下把这些好苗子放到他这儿，就已经可见陛下对他的信任，这才是蓝玉高兴的点。 “你叫盛庸是吧？” 蓝玉欣赏的看了一眼领头的那个小子，在他看来这小子天生就是打仗的料，岁数虽然不大，但是那眼神却像狼一样，充满着锐利之色，真不知道这样的家伙是怎么考上秀才的… “带着你的兵，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早晨大军开拔，你们要和普通士卒一样负重前进，本将军不会给你们一点特殊照顾！” 盛庸单手握拳放在胸前，“回大将军的话，我们应天大学的学生不需要任何特殊照顾，到了战场上我们就是兵！请大将军调遣！” 这一番话说的，十分对蓝玉的脾气，可别看蓝玉这个人匪气十足，但骨子里，蓝玉这个人是极其讲究上下尊卑的，而且小的时候常年跟在开平王常遇春的屁股后面，对所有人都是一个看法，那就是能打的和不能打的！盛庸这小子现在虽然还入不了他的法眼，但最起码不怂！ 最起码是棵好苗子！ “好！你小子像个男人，有种，不是那种酸溜溜的文人，但是本将军丑话说在前头，光说的漂亮可不行！” 蓝玉的嘴角划过了一丝微笑，回过头来就往自己的营帐走去，蓝壮也笑呵呵的迎上来，他身为蓝家的亲军统领，更是蓝家的家生子，自然是粘上毛比猴都精… “都来咱这领粮食，咱们东北军的伙食好，每人每天两斤白米，半斤肉，半斤菜，五个土豆，半两盐，半两茶，半两白糖，任何人都不敢克扣，没吃就来领，再领一下你们做饭的大锅…” 这话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了，这东北军的伙食，那可是相当的好，如今努尔干都司万里沃土，产出来的粮食也是越来越多，大明的地盘也越来越大，大明就越来越富，给当兵的也就越来越多，就这种待遇，还不是战时的待遇！一旦打起仗来，给的还会更多！ 再加上丰厚的饷银，哪个当兵的不嗷嗷的往前冲？ 盛庸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对身后的伙伴使了一个眼色，顿时走出了十几个人，跟着蓝壮去领东西。 蓝壮见他在这些学生当中颇有威望，也不由得高看他一眼，“你们这几十人睡四个军帐就够了，一会儿跟咱去领，咱们东北军的军帐，都是羊毛毡做的，睡在里面那叫一个暖和，如果怕冷的话也不能在里面生火，那东西粘火就着。” “可以先在一个地方埋锅造饭，把那块土烧热了，再把军帐搭在那里……” “发给你们的白糖可不能乱吃，那白糖是用来战场上救命的，如果受了刀伤，抹点白糖能救命，实在饿的时候，吃一口白糖能挺一天，千万不能糟蹋了！” 蓝壮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小口袋，“咱身旁常年带着几两白糖，有好几次都派上了用场…” 盛庸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些东西他们在大学可没学过，但这些东西偏偏是老兵和新兵的区别，是不知道多少人用鲜血总结出来的道理！ 又过了一会儿，几堆篝火在军营之中燃起，大锅也架在了篝火上，里边还冒出了一丝米香，一众学生有些疲惫的坐在火堆旁，身边还摆放着各种吃食。 “这军队的肉罐头就是好，比咱们在供销社里买的好多了，都是五花肉，有肥有瘦的……” 一个学生拿着墨绿色的铁罐子，有些馋的开口说道。 “可不，这白糖做的也好，雪白雪白的，还用牛皮纸包成小包，方便用…” 一个学生随意撕开了一个纸包，把白糖倒进了嘴里。 盛庸看在眼里，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几个都是一些官宦人家的子弟，根本就不听他的，和他抱团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出身相当的贫寒子弟。 但毕竟上了战场都是汉人，盛庸还是放大了声音开口说道，“刚才大将军身边的人和咱说了，那白糖到了战场上有大用，甚至能保住一条命，大家千万不要糟蹋，那肉罐头咱们两个人吃一个就行，别吃的太多，否则到战场上怎么办？” 有的人信了，有的人却不以为然，毕竟大明的后勤还是很好的，就算是打烂仗，都不会让兵士饿肚子… 饭饱之后。 盛庸歪歪斜斜的倒在帐篷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疲惫，摸了摸枕边的刺刀，和身上穿戴整齐的铠甲，怀里抱着步枪，就这么酣然入睡了… 深秋寒夜，下了很大的雾，一切都变得非常湿润，带着几分枯黄的草叶上，也留下了一滴滴沉重的露水！ 清晨马上就要到了，大雾也变得更加浓烈！ 第59章 漠北战云(5) 所有人都有些气闷。 因为这场大雾来的简直是太是时候了，大军开拔，如果辨不清方向，那可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情，而而且这雾太大，周围一丈都看不清楚人，这个时候又岂能大军开拔？ 蓝玉无奈，也只能推迟大军开拔的时日，吩咐全体将士固守营寨，又派人往二十里外的防线探查情况。 这蓝玉的大营就在努尔干都司最外围防线边上，后方有很多村庄百姓，每一天都要往军营和防线送很多畜牲，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而且他们也都拿着司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可不知道为什么，蓝玉就是感觉有些心惊肉跳，罕见的没有喝闷酒，而是在军营里面来回转悠。 他这个大将军都如此谨慎，其他的将官也自然如此，一时间这军营里边的气氛顿时紧张了很多！ 盛庸也是百无聊赖的窝在自己的营帐里，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步枪，对旁边那些攻读诗书的同僚视而不见，他可不想一辈子窝窝囊囊的当个读书人，他自己也清楚，他朝中无人，文官那些弯弯绕绕他又玩不明白。 做了文官之后，这辈子估计都混不上个四品，还不如投笔从戎，在军中闯出一番天地，如今大明气吞万里如虎，武将有如过江之鲤，公侯贵人更是能拿到灭国大功！ 他们都行，盛庸不服气，他凭什么不行呢？ 手中的破布用力的擦了一把三棱刺刀，盛庸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野望，这在应天的时候，他可是见过陛下阅兵的威风，那通天彻地的巨炮，一声炮响，整个金陵城都能听见！ 大明席卷天下之势已经不可避免，这个时候真正的血性汉子，又有谁愿意当一个文官？天天面对案牍终老？ “我说，这刺刀就不用那么擦了吧？军训的时候，咱们的教官不是说过吗，不干净的刺刀才是最可怕的，咱那把刺刀上面都是铁锈！这要是刺到哪个鞑子的身上……嘿嘿……” 李三寿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盛庸无奈的摇了摇头，“三寿兄弟，如此糟蹋装备，那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刺刀本来就是要命的玩意儿，表面不滑，到时候万一拔不出来，那可就有你哭的…” 李三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那咱也擦擦……” 这李三寿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精巧的磨刀石，对着三棱刺刀就开始摩擦，但是三棱刺刀这个东西，想把它清理干净，还真是个力气活，任由那李三寿清理了半天，这刺刀还是黑漆漆的… “这说来也奇怪，我家的那个地方大雾天气不少，这天降大雾的时候，时常都会有迷失方向的牛羊马匹，甚至当地百姓，这次咱们的军营怎么如此寂静？一个迷失方向的东西都没有？” 这李三寿是北平人，大雾天气对他来说实属正常，但这次确实是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盛庸擦刺刀的动作有点停顿，“大雾天那么厉害吗？牲口还能迷失方向？不都说老马识途吗？” 这一说这事儿李三寿可就来了精神，得意的摇了摇头，“兄弟你是有所不知啊，这畜生分辨方向，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是沿路排泄，第二种才是你所说的老马识途…” “可是这大雾一降，头发上都能捏出二两水，这水汽一盖，畜生沿路排泄的东西也就没了味道，或者是味道特别大，他们自然就找不到方向了，至于说聪明的畜生会记路，那更是扯淡，这么大的雾人都能走丢，更何况他们？” 李三寿嗤笑着摇了摇头，“兄弟我跟你说啊……” “我家附近的村子有一个傻汉，第一年下大雾，他们的羊丢了，回来的时候他们红光满面，第二年下大雾，村里的小媳妇丢了，那傻汉带头红光满面…第三年的傻汉丢了……哇哈哈哈哈哈……” 李三寿在这里手舞足蹈，可是这盛庸却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他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这大雾期间，军营附近没有一头走丢的畜生……” 这可不对劲啊，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按道理来说这个军营附近，不应该是荒无人烟，谁都知道越靠近大军越安全，这大军后方的百姓肯定不少，再加上前边就是防线，防线里的兵那也得吃肉啊，所以每天经过的畜生绝不在少数！可今天却一个都没有？！ “坏了！” 盛庸重重的一拍大腿，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惶急之色！ 也顾不得他那视若珍宝的步枪刺刀了，跌跌撞撞的就往营帐外头跑，“我要见大将军！我要见蓝大将军！” 军营之中的蓝玉，听到喊叫之后，没有露出一分吃惊的感觉，嘴角之上还划过了一丝微笑，对一旁的蓝壮开口说道，“还真别说，这些个小秀才里还真有几个聪明人…” 蓝壮点了点头，“大将军，咱们现在可是没有任何办法，咱们犯不上和鞑子们摸黑打仗，那可就上了他们的恶当了，咱们的火枪兵，每一个都是万分珍贵，如果被他们的铁骑钻了空子，那可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蓝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其实他想打，其实他非常想把大军拉出去，跟那些满身羊膻味的草原人好好打一仗，但是这个天气他还没办法，大雾一出，大军的号令就成了个问题，草原人可以把军队分成小股各自为战，但大明确不行！ 草原人主要是以骑兵为主，他们也只有骑兵，分开很多份在草原上游弋，但是大明不行，蓝玉手下的大军也是一个多兵种配合的大军，轻步兵，重步兵刀盾兵，长矛兵，炮车兵，火枪兵，轻骑兵，重骑兵，炮兵，空军，火头军，无论是阵型还是摆放位置，那都是有严格的要求的！ 蓝玉不可能把手下的大军化整为零和草原人拼杀，那可就是大傻而特傻了！ “唉……” 蓝玉想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沉声开口说道，“天降大雾，前方防线一定是慎重之极，不一定有鞑子的可乘之机，咱们固守营寨，等到大雾一退，大军在向前推进！” 这蓝玉虽然这么说，但是那心中的不安却丝毫没有减弱，“再顺便安抚安抚那个学生，告诉他本将军知道了，但这个时候最需要做的就是沉住气，告诉他像个爷们儿！” 蓝壮领命而去。 蓝玉从虎皮大椅子上慢慢站起身来，看着努尔干都司防线的地图陷入了沉思，心中暗道。 “草原里面有高人，这几天他们骚扰的地点，都极有章法，今天又是天降大雾，他们肯定会动手！” 蓝玉粗糙的大手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线，最终停止在离自己六十里远的一处小山坳，口中喃喃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了，希望那的兄弟可以守住！” 大雾依然无比的浓烈，营寨之中的将士无奈，把大炮从营地里拽了出来，每隔一段时间就对四周进行一次试探性炮击，避免大营被偷袭！ 水汽之中，一声声爆炸惊天动地，中军大帐，蓝玉的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第60章 漠北战云(6) 蓝玉在那里愁的不行，托克斯贴木儿这里，那可是皆大欢喜，他骑在自己的汗血宝马之上，嗯，脸上闪过了一丝浓郁至极的杀机！ 他旁边的宝马之上还坐着一个老和尚，不时的拿手绢擦擦自己光洁的头顶，可能是雾太大了，也可能是他的脑袋太亮了，不时就有水珠落下… 只不过今天的老和尚却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之前他慈眉善目，虽然干的事情手段有些不光彩，但脸上却并没有什么阴狠的东西表现出来。 而如今确实有点不同了，漆黑的眼圈，消瘦的脸颊，眼睛之中还不时的闪过一丝怨毒！ “大汗！这个山坳，就是整个防线最薄弱的地方，如今天降大雾，更是长生天相助！只要咱们这三十万铁骑冲破防线！整个努尔干都司，都会变成咱们的马场！” 姚广孝的声音嘶哑至极，就好像是两片生锈的铁片用力的摩擦一样，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脱古思帖木儿也有些不习惯，斜着眼睛扫了一下老和尚，客客气气的开口说道，“大师是不是要休息一下？这么长时间，你忙前忙后，可别累坏了身体…” 姚广孝苦闷的摇了摇头，他心中恨啊！他已经半个多月没有收到朱棣的书信了，他何等聪明？稍微动动脑的就能猜测出来，想必那燕王殿下已经是和太上皇服软了！再加上北平的内线传来消息，说燕王殿下的家眷已经启程，接送的都是东厂锦衣卫！而且还都彬彬有礼！！ 姚广孝顿时有一种做弃子的感觉，在这人世间混了这么一遭，他就想干点大事，没想到这事到临头，他却被自己看好的英主抛弃！ 姚广孝狠狠的咬了咬牙，心中暗道。 “娘的！老和尚我不能做那青史留名之人，那我就做那遗臭万年之人！” 脱古思帖木儿看他咬牙切齿，也不敢打扰，毕竟这么长时间都是这老和尚出谋划策，那事情兢兢业业干的都漂亮，就好像是当年匈奴大单于身边的汉人宦官，如今长生天把这老和尚送到自己身边，他又怎么敢得罪？ “大师，这大雾天估计能持续多久？” 脱古思帖木儿拔出腰间的弯刀。 姚广孝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从天象来看，这场大雾应该能持续一天两夜，也就是说，大汗只要在这一天两夜之内，攻破这个小山坳，这场旷世的战争，咱们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姚广孝为了这场战争，可谓是绞尽了脑汁，他在北平待了很长时间，深知如今大明军队的配置，轻骑兵不多，枪骑兵也不多，都形成不了可以压倒一切的力量，这三十万草原大军如果散开，对努尔干都司的打击是毁灭性的！更别说还有其他几路大军！ 如果还能凑巧砸开明军的火药库，那可就是天助我也了！ 姚广孝满是病态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潮红，对着满天大雾张开了手臂，有些陶醉的开口说道，“大汗，您还在等什么？草原上的儿郎已经等不及了，只等您弯刀落下，他们就会踏破明军的防线！” 托古斯贴木儿配合的露出了一丝狞笑，“儿郎们！大师已经祷告了长生天！长生天也有了回应，特意降下两天大雾，帮助咱们击败明军！多年的耻辱，多年的羞耻，都会在这一朝清算！” 托克斯贴木儿拔出腰间弯刀，向前重重一挥，“儿郎们！攻破前方山坳，先登者封千户侯，斩杀主将者封万户侯！” 大军轰然而动，而此时此刻，距离大明的防线还有两三里的路程，一众草原人策马狂奔，很快就来到了山脚附近，而此时的雾气已经有些减弱，望着前方插在云雾里的悬崖峭壁，脱古思帖木儿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师所料果然不错，就这种防线，如果硬攻的话，多少条人命也不够填！” 托古斯贴木耳一边说，一边看向旁边的山坳，整个山脉就好像被拦腰打断一样，好像露出了一个天然的门户！ 姚广孝看向不远处的山坳，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悲切，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参与了这一场战争，那自己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自己就彻底背叛了种族，彻底背叛了汉人！ 从今天开始，他除了一条道跑到黑以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了，心中忽然想到，如果那燕王殿下并没有抛弃他，如果这燕王殿下给他传来了书信，那么这事情又会发展到什么样子？ 自己会不会忽悠完这些草原人之后就直接跑路？ 姚广孝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对脱古思帖木儿默默点头，顿时，天地变色，深奥的附近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五千铁骑顺着山脚下的小河，风驰电掣的往里边冲，手中的马刀在半空中摇成了一道银光，他们是抱着必死之心开始冲锋的，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明军可以忽略这个山坳的防御！ 所以这五千人也都心知肚明，自己肯定是活不过去这场仗，但好在大汗给的草场牛羊足够多，自己去死也算是值了！所以哪怕是雾蒙蒙的天气，这些骑兵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直接就对着山坳横冲直撞！ “为了大汗！” “杀！！！” “为了那些死去的好安达！！” “为了那些被抢去的女人！！” 战马的嘶鸣声，刀剑的出鞘声，箭簇在大雾中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嗡嗡的让人心烦意乱！ 五千匹战马一齐冲锋，那声势自然是惊天动地，马蹄踏地发出隆隆的巨响，自然是惊动了防线之上的明军，这明君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毕竟出去探路的斥候到现在都没回来！ 可是所有的明军都没有动，只是拿着步枪冷冷的看着，看着远处的一抹虚影，急速的向前冲锋！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个时候开枪基本上就没有准头，打了也是浪费子弹，还不如把他们放近了再打，而且这小河之上，明军可是留了诸多手段…… “冲啊！！” “抢回咱们的草场和女人！！” “为咱们那些被扒皮做鞋的族人报仇！！” “杀啊！！！” 骑兵的怪叫之声惊天动地，连明军都被他们的气势所摄！但是所有明军却没有一个退缩，毕竟这是两个民族的战争，平时他们如何糟蹋的草原人，他们心知肚明，一旦防线被攻破，草原人就会变本加厉的糟蹋他们的家人！所以他们没有退路！只有死守！ 近了！！ 明军已经看清楚了骑兵的轮廓！ 又近了！！！ 明军已经开始自由射击！ 炙热的子弹，毫不费力就能击穿他们身上单薄的皮甲，一时间人仰马翻！ 托古斯贴木儿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很辣，“炮！对着有枪响的地方轰！” 这北元也是有火器的，虽然不多，虽然不先进，但是在这个时候，也还算是有点用，一时间实心的铁丸四处横飞，还真给防线之上的明军，造成了很多麻烦！ 而此处的固守之将叫耿石经，只见他沉着冷静，看着急速扑来的铁骑，“迫击炮五连射！先把那些土炮打掉！冲过来的铁骑先不用管，等他们碰了雷区，自然就退回去了！” 厮杀之声惊天动地！ 北方在短暂的和平之后，又迎来了战争，这次战争不只是北元和大明的战争，这次战争是中原的农耕文明，和草原上的游牧文明最后一场大战！ 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上，所有铁木真的子孙都已经参与了进来！除了托古斯贴木儿以外，另外还有三路大军，加在一起近百万人！ “砰砰砰砰砰！！！” 迫击炮特有的出膛声，响彻了整片战场！尖锐的声音，让所有的北元铁骑心胆欲裂！ 只见脱古思帖木儿旁边，一个光头老和尚挥动令旗，大声喊道，“打一炮换一个地方！都不要乱！趴在地上就没事！！” 第61章 血肉磨盘(1) “轰隆！！！” “轰隆！！！” “轰隆！！！” 迫击炮弹划着尖锐的声音重重的砸在地上，顿时铁片横飞，没来得及趴下的北元兵士，身上顿时爆出了一串血花，整个人被铁片撕得千疮百孔，躺在地上眼看就没气儿了！ 而趴在地上的，有几个倒霉蛋也被炮弹震的七窍流出了乌黑色的血液，抽动几下就没了声息！ 脱古思帖木儿张眸欲裂，但他知道老和尚这么喊是对的，如果不这么喊的话，所有的士兵来回逃窜，踩踏之下，可能会死的更多！ “不要慌！继续开炮！把明军的火炮打掉！” 脱古思帖木儿的卫队长哈尔巴达声嘶力竭的喊道！ 一众被炸懵的北元兵士费力的挪动着土炮，把牛皮口袋里的火药往炮膛里面倒，怼实以后，又放进去一颗铁丸，匆匆忙忙的点燃了后面的引线！ “轰隆……” 土炮的炮口喷出了二尺来长的火苗，一颗铁丸呼啸着砸向明军的防线！ “轰！” 炙热的铁丸砸在水泥的防御工事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白痕！四射的水泥碎片，顿时击伤了不少明军兵士，但好在都不是什么致命伤，只有少数倒霉的被打到了面门，躺在地上痛苦的扭曲！ 耿石经的脸色丝毫未变，“把伤者抬到地洞里去，好生治疗！” 在他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睛也没闲着，死死的盯着冒出火光的地方，在这大雾之中，火光极其明显，毕竟这北元的火炮和明军可不一样，明军的火炮基本上没有什么火光，因为都不是什么大口径的火炮，但北元的可不一样，火药稍微一多，就是好几尺长的火苗，在这大雾天之中，简直就是活靶子！ 不用他吩咐，迫击炮手就直接调转炮口，伸出大拇指稍微测量了一下，咬牙切齿的就来了一个五发急速射！ 都是天天待在一个战壕的兄弟，别看平时打打闹闹，喝酒赌钱不行还摔一跤，但是这一旦枪炮声一响，那就都是过命的交情！ 天空之中顿时布满了迫击炮弹尖锐的破空声！好死不死这天气还下着大雾，根本就分不清这迫击炮是从哪里来的，一众北元炮兵，推着炮车就要撤，毕竟刚才大师就在喊，说是打一炮换个地方。 可是这沉重的土炮想换地方谈何容易？还没走出去五步远，明军的炮弹就已经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这回他们可没时间趴下，有几个聪明的躲在大炮后边，也被铁片打成了蜂窝！暗红色的血迹，顿时喷射而出！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这明军的迫击炮可做不那么太小，毕竟现在的冲压件不怎么成熟，只能保持相当的体积，才能保持零件的精准性，所以这也就造成了明军火器的口径普遍很大，大到丧心病狂的那种。 拿刘铁军的话来说，那就是冲压件便宜，做的大点也不算毛病，打起人来还痛快，所以这五发炮弹之下，顿时是一片修罗血海的场景！ 脱古思帖木儿慌了，这些会放炮的人，在他们部落中，那可是凤毛麟角一样的存在，可千万别以为这放土炮就很简单，谁都能放，这个东西想打准了，想保证不炸膛，那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学的！ “骑兵快点向前冲！和明军搅在一起！明军的火器用不上劲，那时候就要看咱们草原儿郎的了！！” 脱古思帖木儿振臂高呼，五千冲锋的敢死之士也豁出去了，用马刀在马屁股上狠狠的砍了一下，马屁股上顿时鲜血横流！ 草原上的烈马长嘶一声，速度顿时又快了几分！ 步枪的声音，也慢慢变得稀疏！最后完全停止… 脱古思帖木儿面露狂喜，摸了摸马鞍子上的火神铳，“明军的火枪不行了，这枪不能打的太多！快冲上去！” “呜呜呜…………” 悠扬的号角仿佛催命符一般响起，草原铁骑听到枪声停了以后，更加是不要命的往前冲！ 可明军防线之上，所有人都在往枪膛里压子弹，但所有人都没开枪，因为耿石经已经下令停止射击！ “兄弟们先不要开枪！他们马上就要接近雷场了！千万不要浪费子弹！” 耿石经把望远镜扔在一边，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冷笑！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防线会被攻破，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连铁甲都凑不齐的蛮人能打败大明天军！这防线有多坚固，他自己是清楚的，就算是他们这些人拼光了，这防线背后还有纵深数里的战壕！ 想要攻破？让玉皇大帝带着神仙下来吧！ 马蹄一声声阵阵，隆隆巨响直通天际！无数弯刀在大雾之中挂着水珠！淅淅沥沥的滑落在骑士的手上！ “冲！那群汉蛮子就在眼前！冲上去踏碎了他们！” 为首的千夫长赤里忽台，一把扯掉了自己的皮甲，手中的两把弯刀微微向前，双腿紧紧的夹着马腹！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他迫不及待的要把战马骑到那些明军面前，他手中的弯刀，想痛饮汉人的鲜血！就像百余年前，他的祖先纵横中原大地一样！把那些汉人通通赶尽杀绝！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他最喜欢看的表情就是汉人的屈辱，看着那些新婚的夫妇，把自己的妻子送到他的家中，那种不舍，那种屈辱！那个时刻才是赤里乎台最享受的时刻！ 突然，老骑手的直觉让他汗毛炸裂，赤里乎台感觉自己的战马好像办上了一根绳子，他心中暗道坏了！ “小心绊马锁和陷阱！” 在他的认知当中，能够对抗战马冲锋的东西，无非也就是火器，还有就是绊马索和陷阱了！ 可他的话还没有喊完，马的后腿处就抱起了一个庞大的火球！半截战马的尸体被高高抛弃，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带起了漫天血雨！ 整个大雾之中都染上了一丝血腥味，赤里乎台感觉后背火辣辣的，耳朵之中嗡嗡作响，口鼻之中也有暗红色的黑血潺潺流下！ “小心兄弟们！！！” 赤里乎台拼尽最后的力气狂喊一声，但回答他的却是源源不断的爆炸声！ 颤抖的伸出手往后背上一摸，顿时感觉到一阵刺痛，可能是衣甲被炸烂了，随手一扯，却又感到一阵剧痛，把扯下来的东西拿到面前一看，是一块血淋淋的碎肉！上面附着的残甲还让他那么熟悉… “哈哈哈哈………” 赤里乎台扔掉手中的肉块放声狂笑！ “跟着我冲！为了大汗！为了草原人的血脉！！” “都跟在我后面啊！！！” 庞大的身躯向前奔跑几步，迎面就被一块巨大的弹片击中，半截残躯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赤里乎台的意识有些模糊，但是腰间的剧痛告诉他，他还没死，他还活着！ 拼尽平生力气，向前仔细看去，只见此地，早已经变成了尸山血海！惨叫之声震天动地！铁片横飞的声音！铁片入肉的声音！声声不绝于耳！ “弟兄们！为大军开辟道路！向前！！” 赤里乎台重重的向前爬了两步，半截的身躯在如此庞大的战场之上，显得如此渺小！ 他的身后，也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 忽然他感到身下有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反应，半个人就被硕大的火球带到半空，化作了丝丝缕缕的碎片！ 五千铁骑惨叫着，嘶吼着，战马没受惊就骑着马冲！战马受惊了就徒步往前冲，他们一个个两眼通红！死死的盯着防线之上的明军，那充满仇恨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防线之上的耿石经面色凝重，重重的锤了一下旁边的水泥矮墙，低声骂道，“娘的！这群鞑子是他娘的不要命了吗？！” 但他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回过头来对传令兵说道，“命令半山腰上的山炮团做好准备！一旦雷场停止爆炸，就对雷场进行覆盖式炮击！” 第62章 血肉磨盘(2) 骑兵的冲锋还在继续，地雷的爆炸声也不绝于耳！ 姚广孝的脸有些微微抽搐，左侧脸颊的地方，还有一些血迹，刚才从天而降的半条大腿砸中了他的马匹，虽然没什么事情，但也让他心脏狂跳不止！ 而托古斯贴木儿却毫无反应，把手轻轻向前一挥，“吹牛角号！命令他们继续冲锋！” 这就是皇帝和臣子的区别，皇帝的冷硬心肠，不是一般人可以具备的，在这个时候，所有的死亡在皇帝心中只是一个值得或者不值得，只要值得，他就可以让无数的人去死！ 在这一点上，托古斯贴木儿无疑是合格的！而是一个合格，确实让姚广孝心惊肉跳，一个落魄的帝王尚且如此，那如日出东方的永乐皇帝又当如何？那宁寿宫之中正在打盹儿的老龙又当如何？ 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姚广孝狠了狠心肠，“大汗！明军善用火器，这半山腰上一定有布置，可派出一只敢死之士奇袭半山腰，让他们的火器发挥不出作用！只有这样，下方这条勇士的血肉铺就出来的道路才有用！” 脱古思贴木儿点了点头，冷声说道，“哈尔巴达！你带五千奇袭半山腰！把上面的明军通通斩杀干净！” 哈尔巴达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义无反顾的策马回头，带领着五千步兵飞奔而去！他自己也知道，这一去恐怕就回不来了！ 毕竟这半山腰在明军防线的后边，想要奇袭，就要先越过明军防线，虽然有正面雷场的五千铁骑吸引注意力，但是这防线之处的明军依然不少，而且还占据着绝对的地形优势，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毫不为过！ 但明知必死，他还是义无反顾，这哈尔巴达是一个女真人，族群被灭，他的全家人都被那燕王朱棣做成了皮靴，如此血海深仇，让他不敢有丝毫偷生的念头！ “儿郎们跟我冲！” 阿尔巴达一把扔掉头盔，露出了光溜溜的脑门和一根金钱鼠尾，光溜溜的脑门之上，纵横着黑紫色的青筋！ “冲上半山腰！” 细长的弯刀在半空中闪烁着耀眼的寒光，布面的衣甲，在漫天的大雾之中也微微变得有些湿润！ 阿尔巴达所率领的人，基本上都是女真人，他们在努尔干都司被逼的走投无路，所以都跑去了北元，如此一来，这北元还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好多人口！ 野兽一样的嚎叫布满山坡，五千人的冲锋虽然不多，但在这里依然声势浩大！ 但对于如此的情形，防线之上的明军依然沉着冷静，手中的步枪微微拉动枪栓，一颗黄澄澄的子弹就被推进枪膛，随着一声脆响，两个人应声倒地！ 因为他们站的太密，步枪的子弹威力又很大，所以直接穿透了两个人！ 哈尔巴达目露寒光，“分散展开！像兔子一样往上跑！像兔子一样往上跑！” 这到底是老猎人，他这么一说，所有女真人都明白了，毕竟他们平时狩猎兔子的时候，兔子就是靠急转弯来摆脱他们的猎狗，可没想到的是，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 所有的女真人顿时分散开，跑的路线也不是笔直，而是开始左摇右摆，顿时给防线之上的明军增加了很多瞄准压力，女真人的脚边也多出了许多流弹飞射的声音。 “就这么跑！冲上去剁了那些明贼！” 哈尔巴达冲在最前面，跑起来左摇右摆，手中的弯刀重重向前一挥，身后顿时响起了一片嘶吼！ 山脚下的脱古思帖木儿满意的点了点头，最旁边的姚广孝开口说道，“大师您看，这些野人还是有一些用的，那汉人皇帝就是做得太过于酷烈了，他如果饶这些人一命，这些人估计就会为他买命了…可惜了，可惜了……大师你说是对吧？” 姚广孝的笑容有些僵硬，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说这位大汗无知？不太好，毕竟端着人家的饭碗，恭维几句，这话又实在没什么可恭维的，毕竟这两家皇帝想的完全就不一样！ 朱家的皇帝，想的是建立一个完全由汉人大一统的中原天国，而这草原上的皇帝，想法还是停留在一百多年前，只要臣服的就是自己人，这两种想法各有长短，也各有优劣，姚广孝实在是不好评价，只能是勉强点了点头。 脱古思帖木儿兴致缺缺，继续拿起望远镜观察正面的战场。 这个时候雷场之下的五千铁骑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四千多条活生生的人命就变成了的满地血泥，满地的人尸马尸，把整个雷场都染成了暗红色！ 只剩下一千余缺胳膊少腿的残兵，在雷场的边缘喘着粗气！ 他们瑟缩的躲在雷场的一角，眼神之中透露着无以伦比的惊恐之色，刚开始的血气之勇终究会消散的，看到同伴化作满天碎片以后，同伴的碎骨崩在他们的身上口中之后，那漫天的血腥味刺激之下！ 并没有唤醒他们心中巨大的勇气，而是直接唤醒了他们心中无边的恐惧，他们不敢动了，他们躲在残肢断臂之中，他们躲在尸山血海之侧，一动都不敢动！只是在慢慢的向一起蠕动，往最中间挤！ 因为那最中间是死人最多的地方，只有死人最多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这在脱古思帖木儿的眼中，则是一片隐隐约约，只看见人群在向一起慢慢的移动，眼神之中闪过的一丝不满，“继续吹响号角！命令他们继续冲锋！” 冷漠的语气中蕴含着无比的蔑视，这是一种对生命的蔑视，就好像高高在上的身体蔑视地上的蚂蚁一样，一切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在他看来，他身为伟大的黄金家族，就应该俯视，他的命令就是长生天的旨意！ 随着号角声的响起，正在往一起蠕动的一千多残兵都愣住了！ 一个四十多岁断了一条手臂的北元兵士，伸出仅剩的一只手，抹了一把浑浊的老泪，有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羊皮荷包，“兄弟们！大汗命令我们继续冲锋！” “兄弟们！大汗命令我们继续冲锋啊！！！” 一片死寂，除了半山腰疯狂的喊杀声以外，这雷场之上，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所有的人都默默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吃力的站起身来，向后方深深的看了一眼… 这一眼仿佛千年万年，这一眼又仿佛从来都没有看过… 没有人动，所有人都这么默默的看着，眼神之中还有着一丝对生的渴望。 脱古思帖木儿急了！他不能放这些兵活着回到军营之中，否则这些兵一定会把明军火器的威力如实传递出去，这样就一定会对士气大有打击！所以这一千余人必须死！无论死在谁的手里！ “继续吹响号角！弓箭手准备！” 托古斯帖木儿的语气之中没有一丝感情，好像是在说着真理一样！ 一片牙酸的声音，弓箭整齐的被拉成满月，这个声音在战场上就仿佛是夺命的魔咒一样，好像下一秒钟就会万箭齐发！ 这一千余残兵沉默了！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多了几分死灰之色，又多了几份无能的狂怒和恐惧！ 是啊，他们义无反顾的来送死，可如今已经身负重伤了，他们也愿意去死，而他们的大汗却毫不留情的威胁他们！这属实是让他们有些心寒了！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老兵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嘴角之处划过了一丝苦笑，伸手把头上的毡帽扔到一旁，“兄弟们！长胜天要提前把咱们收回去了！都向前冲吧…想一想家中的草场和牛羊……想一想家中的孩子和女人！” 没有振臂高呼，没有疯狂的嚎叫！ 只有一千余残兵连滚带爬的向前冲，满地撕裂一样的火球，漫天的血肉横飞，也没有阻挡他们的脚步！ 最后，只剩下半个身子的老兵，看到了山脚下冷硬的岩石，又看了看山脚下最后一颗露在外边的地雷，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解脱之色，伸出缺了几根手指的残手，重重的一拉！ 随着一声爆炸声，一个残破的羊皮荷包，狠狠的抛到了半空，在半空中盘旋几下以后，才轻飘飘的落在这片血泥之上…… 第63章 血肉磨盘(3) 脱古思帖木儿终于笑了，他轻轻挥了挥手，周围的弓箭顿时都松弦，一根根狼牙利箭，也被重新插回了牛皮箭袋！ 他回过头来看向姚广孝，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大师，你看我草原勇士是否悍勇？” 姚广孝点了点头，“悍勇无双！” 脱古思帖木儿脸上的笑容加重一分，“比燕王朱棣的如何？” 姚广孝还是点头，“只强不弱！” “哈哈哈哈哈哈…………” 脱古斯贴木儿一愣，最后发出了一串爽朗的大笑，紧接着他笑容一收，满脸都是残忍之色，“集中所有大炮，猛轰防线的一个点！一定要把他撕碎！” 一旁的姚广孝有些不解，勉强压抑住心中的不舒服，淡淡的开口说道，“大汗！如果把火炮全部击中的话，非常容易受到明军的打击，咱们的炮火本来就弱，如果被他们一窝端了的话，咱们就算是攻破了防线，那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脱古思帖木儿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弄，但还是耐心的开口说道，“大师，你就是太仁慈了，这攻破防线以后，难道这些火炮还有用吗？我草原儿郎的优势，本就在于来去如风，在北方草原的万里沃野之上，纵情的打秋谷，让蓝玉的大军疲于奔命，如果带上了这些火炮，扔又舍不得扔，用的时候又打不过，带上它们又跑不快，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姚广孝沉默。 脱古思帖木儿也不再说什么，轻轻的拍了拍姚广孝的肩膀，“大师不必苦恼，你就跟在寡人的旁边，只要寡人的大旗不倒，你就一定会活在长生天之下！” 姚广孝点了点头，勉强露出了一分笑容。 而就在这个时候，北元全军的火炮都集中在了一起，这是他们所有的家底，甚至很多火炮的身上还铸造着世祖忽必烈的名号，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斑驳厚重的炮身，今天就要迎来这最后一战！ “对准明军防线！点火！” 随着脱古思帖木儿的冷喝之声，防线下方顿时万炮齐发，密密麻麻的铁门直扑明军防线，呜呜的破空声让人头皮发麻！ 耿石经也没料到北元人会如此孤注一掷！“迫击炮继续开火！步枪兵全力击杀北元炮兵！” 密密麻麻的枪声响起，北元炮兵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但托古斯贴木儿却毫不在意，直接大手一挥，掉了数千盾牌兵挡在了炮兵周身，厚重的铁牌可以防御大部分的步枪子弹，叮叮咚咚的钢铁碰撞声，再加上大炮的轰鸣声，顿时成了这战场之上的主旋律！ 密集的铁丸，打的水泥工事砰砰作响，已经有很多明军被弹丸正中身躯，半个身子都化为了一滩血泥，尖样的刚枪都被打成了漫天零件儿！ 耿石经有些怒了，“半山腰的炮兵为什么不开炮！山炮团为什么不开炮！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可半山腰的喊杀之声丝毫不见停止，炮兵阵地上也同样寂静无声，耿石经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他对自己的防线太过于自信了！ 这炮兵阵地确实在防线的后边，但可不敢排除有什么意外发生！ “李大勇！你带五百兄弟去支援半山腰的炮兵团！连人带炮一个都不许伤了！那可是老子的眼珠子，他们如果折损了，老子就枪毙了你！” 耿石经咬牙切齿的说道！ 李大勇也不含糊，拎着步枪带着本部人马就冲上去！ 看着这五百生力军冲上去以后，耿石经松了口气，“迫击炮继续射击！离近了就扔手榴弹招呼，咱们这一段防线，一只蚊子也不能飞过去！老子可丢不起这个人！” 枪声在继续，炮声在继续。 虽然这天降大雾，但是明军的步枪却冲着这边一个劲儿开火，十发子弹还蒙不上一个人吗？再加上这开枪的可不是一个，密密麻麻的弹雨直接就扑面而来！打的北元炮阵的兵士抬不起头来！只敢躲在盾牌里默默放炮！ 再说那北元炮阵，无数的迫击炮弹落在了大炮周围，无数炮兵被炸成血泥，所有的炮兵都不敢抬头，因为这漫天的流弹，属实是足够他们喝一壶！ 但死的炮兵，却丝毫不能引起托克斯贴木儿的重视，直接下令把残肢扔到一旁，派其他的兵士顶上，这新来的炮兵打炮虽然不怎么太准，但这个时候，也无关乎准不准了，也无关乎炸不炸膛了，能响就行！ 迫击炮弹凄厉的破空声，落地开花之后，铁片和土炮的摩擦，刺激的所有的人牙根发酸！连坚固的炮身也出现了很多深深的疤痕！ 双方就这么打起了炮战！双方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线，双方都在试探对方士气的底线，就看谁先胆怯，就看谁先怂！怂就输了！ 脱古思帖木儿狰狞一笑，“铁甲兵向前！沿着山坳小溪往上攻杀！后退者斩！” 身旁的传令兵也毫不含糊，手中令旗连挥，一队全身铁甲的步兵就冲了上去，这五千全铁甲步兵，是托古斯贴木儿三十万大军的精华，平时吃的最好，喝的最好，就是抓到一些汉人女子，都是这群家伙先去享受，有道是这养兵千日，这用兵就在今朝！ 五千铁甲兵沉重的步伐，仿佛那巨兽一般，张开了狰狞的大嘴，对着大明的防线狠狠的撕咬下去！ 他们一个个举着铁盾，拿着铁锤，弯着腰向前冲，每个人都相距很远，一时间还真让人头疼！ 而此时的半山腰山炮团，他们已经和女真人的部队搅在了一起！ 这些女真人确实是悍不畏死，直接留下了一半的人和防线之中的明军纠缠，剩下的一半人直扑半山腰炮阵，这炮兵的战斗力虽然也是很强，手里都握着最先进的霰弹枪，但毕竟不是战斗部队，再加上人数太少还有大雾，还要保护大炮，一时间还真拿这些女真人没办法！而且也渐渐有了伤亡，有好几个兄弟都被女真人的弓箭射伤！ 大明防线的兵士太少了，因为防线漫长无比，所以每个地方都要有人，那么就造成了人员过度分散，一瞬间碰到如此大规模的进攻，还真是难以应对，再加上现在是大雾天气，就算是点燃烽火，远方防线也不一定能看得清楚！从而派兵救援… 而且此时此刻，他附近的防线也正在承受其他几路北元大军的猛攻！ 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以最小的代价攻破防线，进入努尔干都司境内之后，所有铁骑就开始围绕撕咬蓝玉的大军！ “炮兵兄弟们莫慌！” “咱李大勇来了！” 一声大吼，传到了炮兵的耳朵里，正手持霰弹枪疯狂射击炮兵顿时松了口气，“李兄弟来的正好！快把这些蛮子打下去，下边的防线陷入肉搏了！” “好！这些蛮子交给咱！” 李大勇手持步枪，上边的刺刀寒光闪闪，一枪撂倒一个女真人，手脚麻利的拉上枪栓又紧接着说道， “这些蛮子交给咱！你快去干你的活！大帅的放炮军令已经来了！再不放炮，你我的脑袋都得军法从事！！！” 在那些炮兵的身后，一排排神武工业最新出产的山炮，正在黑洞洞的注视着战场，旁边还罗列着一百余箱黄橙橙的炮弹！ 在他们的脚下，正好就是那山坳主战场！ 哈尔巴达双目血红，手臂已经被刺刀捅出了一个透明窟窿，看着半山腰上突然增加了明军，心中是又惊又怒，“兄弟们继续和明军搅在一起！我带人去把他们的炮炸了！” 第64章 血肉磨盘(4) 哈尔巴图心中恐惧不已，他拼了老命和明军搅在一起，其实靠的就是人海战术，用前边的兄弟当盾牌，为了冲上来他的人可是足足死了一千有余！ 这明军的战斗力也是非常强，明明只有不到八百人坚守防线，却和他们五千大军打的有来有回！当真是八百勇士！！ 但是这李大勇一来，形势可就急剧变化了，李大勇带来的人好像更擅长肉搏，枪法也是非常准，基本上可以称之为管直刀狠！ “弟兄们冲上去！和那些明狗缠在一起！要不然咱们都会没命！” 随着哈尔巴图的一声怒吼，所有的女真人都拼了命的往前冲，光亮亮的额头在大雾之中泛着水光，脑袋后面的金钱鼠尾也增添了几分水气… 防线之中的明军也不是吃素的，手中的步枪连连射击，不时给女真人开个瓢，如果离得太近的话，那枪上的三棱刺刀可就派上了用场，女真人善使弯刀不假，但是这玩意儿在刺刀面前可就是有点相形见绌了… 长度上比不了，硬度上还是比不了，两样都比不了，那还比个屁？ 一阵爆豆子一样的声音，防线之中的女真人，还真被明军缠住了，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可以轻松的脱离战场，跟着哈尔巴图向半山腰冲锋。 李大勇也使出了狠劲，帮助炮兵解决残敌以后，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怒吼一声，“手榴弹准备！” 大明士兵当然是令行禁止，手中刺刀连连往前送，把最后几个女真人彻底捅死以后，一个个都匆匆忙忙的拔出了腰间的手榴弹，这手榴弹也比之前大了很多，但是这配发的数量也多了，圆柱形的铁桶，上边有像王八壳一样的纹路，下面还带着一个木把子… “我数一二三，所有人一起扔！别他妈提前扔出去！” 李大勇也掏出了一枚手榴弹，望着大雾之中冲锋的女真人发出了丝丝狰狞的笑容！ 可就在这个时候，正在准备放炮的炮兵却大声吼道，“李军们慢点儿，下边还有咱们自己的兄弟，他们一直都在拖着这些狗杂种！可不能误伤啊！” 李大勇也连忙挥手，这一看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所有人的小拇指都搭在了火绳上，只要一拽，这手榴弹可就收不回去了！ “快吹哨子！给下面的兄弟提个醒！” 李大勇身边的一个兵士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竹哨，搭到嘴边用力一吹，一声刺耳的声响，顿时盘旋在战场之上！ 下方正在和女真人搏斗的明军侧着耳朵一听，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有炮击！快进防炮洞！有炮击！！快速摆脱纠缠！进防炮洞！！” 这明军的训练可真不是盖的，战术思想也比女人人先进不知道多少辈子，这训练的时候，蓝玉也想到了这一点，如果说蛮夷和自家大军缠在了一起，那是开不开炮？ 特别在防线之上，不开炮丢了防线，这个帽子谁都戴不起，开炮了还会炸死自家兄弟，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方法，阵地之上随处可见的防炮洞就被挖了出来，可别小看这个东西，一般的炮还真就拿这玩意儿没办法！ 哈尔巴达这时候有点懵了，他忽然发现身边的明军都一股脑的往地下钻，这防线之上也出现了很多洞口，看到这一幕，他心中大喜，放声高喊道，“兄弟们再加把劲儿！明军不行了！他们都下到钻地洞里去了！守住洞口，不让他们出来，等打完了仗，就收集干柴，放火放烟！！” 不得不说这家伙也不是个笨人，但这个时候，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你们这么多人都打不过这一小股明军，人家忽然往地洞里钻，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可就在他得意的瞬间，一声刺耳的哨响，忽然在防线上响起，一个身材矮小的明军吹完哨以后，连滚带爬的就躲进防炮洞，看的哈尔巴达一愣一愣的… “娘的……” “明军这是怎么了！？” 哈尔巴达挠了挠光秃秃的脑门，用袖子擦了擦弯刀上的鲜血，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想那么多了，他想赢已经想疯了，他从一个落魄的女真人混到托古斯帖木儿的亲卫队长，足以证明他有点脑子！ 但在明军的面前，也仅仅是有一点而已，实在是不多… “留下一些人看守地洞，剩下的继续往前冲！毁了上面的大炮才是真格的！啊……！！…！” 这话还没有说完，一个铁疙瘩就从半空中落了下来，直接砸到了哈尔巴达的脑门上，光秃秃的大秃头顿时多了一个青疙瘩！ 这哈尔巴达也算条汉子！愣是没喊疼，伸手淡定的摸了，摸脑袋上的大包，“娘的………” “轰隆！！！” 落在地上的铁疙瘩直接炸成了一团火球，哈尔巴达只觉得自己的半个身子火辣辣的疼，人也像那风中的败叶飞出去好远，落在了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 强忍着身上的伤，哈尔巴达还想挣扎着站起身来，却没成想满天的大雾之中，落下了无数这样的铁疙瘩，落在地上就炸成了火球，四散的铁片，把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兄弟，炸的稀碎稀碎的…… 无数的残肢断臂横飞，连脚下的土地都变得有些滑腻腻的！ 哈尔巴达终于明白明军为什么要往地洞里钻了，原来那哨声就是信号，哨声之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铁疙瘩！ 但终究是一军主帅，脑子还是挺灵活，只见他强忍疼痛站起身，“往地洞里钻！往地洞里钻，还有活路！！” 所有女真蛮子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没被炸伤的就拼命的往地洞里钻，被炸成两半的，就一个手拿着自己的残躯，一个手拼命的在地上爬，但这种样子的怎么能活长远？ 一般都是爬了几步就在地上断气儿了，已经失去生机的眼神，还在死死的盯着洞口！ 哈尔巴达张目欲裂，他恨着铁疙瘩为什么落地就炸？如果落地，等一会儿再炸，他就可以把这铁疙瘩扔到那洞里去，可是这上边的明军又哪里会给他机会？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砸他脑袋一下，到后期基本上在半空中就炸了，无数的女真人想冲进地洞，可都被射杀，洞口之处也是堆满了死尸，潺潺流淌的鲜血，慢慢悠悠地流进防炮洞！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砰砰砰砰砰！！！” 半山腰忽然发出了整齐的怒吼，炮弹划破空气，刺耳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山坳溪流主战场处，也爆出了无数庞大无比的火球！ 哈尔巴达绝望了！半山腰的炮阵已经开炮，大汗的差使他没有办成… 这个样子就算是回到军中，也要被斩首示众，还不如就在这里和明军拼命！ 一个念头犹如电光火石，哈尔巴达将细小的辫子缠在脖子上，“兄弟们！跟老子往上冲！报血仇！！”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听他的了，女真人心中的勇气早已被求生的欲望所代替，他们已经不想报仇了，他们只想进防炮洞… 洞口处的死尸越来越多，甚至有的都把洞口堵住了，一些女真人还在死命的扒着尸体，用半生不熟的大明话喊到，“我愿意归顺，我愿意归顺啊！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可回应他们的还是炙热的子弹，和身上麻木的血洞！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了一颗流弹，直接击中了哈尔巴达的大腿，大腿骨顿时被打了个粉碎，剧烈的疼痛让他扑倒在地！ 看着一片混乱的战场，哈尔巴达彻底绝望！就这么静静的躺着，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铁疙瘩就砸在了他的面门，整个战场之上，就剩下了他的两条腿… 而此时的半山腰炮阵，李大勇揉了揉发酸的手臂，“娘的！老子五百兄弟，一人四颗手榴弹，够下边那些秃瓢喝一壶！！” 抬头看了看，仍在不断怒吼的炮阵，李大勇大吼一声，“原地架设掷弹筒！老子就他娘不信了，哪个蛮子能攻上来！！” 第65章 血肉磨盘(5) 随着炮声响的那一刻，整个战场都仿佛静了下来，所有的人耳边都是嗡嗡作响，眼前一团团炸开的硕大火球，也都仿佛变成了黑白色！ 无数的战马受惊，无数的北元兵士被撕成碎片！山坳下方的小溪，里面的水都被炮弹蒸干了！只是奇怪的是，这炮弹的硝烟之中，竟然带着丝丝甜味！ 托古斯贴木儿双眸阴沉无比，他刚想用自家兵士的勇武敲打一下老和尚，没想到这打脸却来得这么快，五千女真人没有攻下来一个半山腰炮阵，还被炸的狼哭鬼嚎，甚至还跑回了一些！ 这些跑回来的女真人，托古斯贴木儿自然是不会怜悯，直接就是原地正法，一颗颗光溜溜的脑袋就被摆在了大军阵前，这大明朝廷没有把女真人当人看，这北元朝廷何尝不是？怎么说人家也是曾经的上帝之鞭，怎么可能看得起一群野人？ 姚广孝就这么静静的在旁边看着，阴仄仄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看了看天上的大雾以后，有些担心地凑到脱古思帖木儿的身旁，“大汗，大概三四个时辰以后就会刮风，这大风一起大雾可就没了！到时候如果再攻不破这防线，被其他几路国主的大军捷足先登……” 姚广孝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托古斯贴木儿的心理却像明镜儿的一样，这北元朝廷和那几个汗国联盟，无非是权宜之计罢了，特别是那金帐汗国的脱脱迷失，直接放弃了攻打迪米特里大公，拉着十万大军就来到了这草原战场！ 为的是什么？ 为的无非就是先解决大明这个麻烦，等把蒸蒸日上的大明打残以后，其他的人还不是任由他们黄金家族宰割？ 但是托古斯贴木儿的心中却有一个野望，那就是重现祖先忽必烈的荣光，只要他在这场战争之中运筹帷幄操作好，然后尽力削弱其他几个汗国的实力，到时候不仅打残了大明，而且还会促进草原的统一！ 到时候这泱泱草原就都是他的了，再加上大明的努尔干都司，反攻中原指日可待！就算是不反攻中原，那最少也不是大明的嘴边肉了，可以和大明南北朝对峙，到时候大不了再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那永乐皇帝，两家来个秦晋之好，进可攻，退可守，岂不美哉？ 托古斯帖木儿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憧憬，“其他的几位国主，如果可以尽早攻破防线，那也没什么，草原人比的就是谁马快刀利，中原人那些弯弯绕，我们不懂！” 姚广孝无奈的摇了摇头，但看到托古斯帖木儿似笑非笑的眼神之后，他心中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这老家伙自从开始打仗，基本上都没有派出什么主力，但那五千重甲步兵又是怎么回事儿？ 而此时的脱古思帖木儿，却把目光注意到了战场之上，只见山坳处跑回了一队丢盔卸甲的兵士，正是那五千重甲步兵，去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回来的时候却丢盔卸甲！甚至有很多都身体残缺！ 可是诡异的是，他们竟然都在喘粗气，而且明显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的，眼神之中也透露着慌乱之色… 姚广孝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这五千重甲步兵都是一些空架子，只是穿了套铠甲而已，里边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心中不由暗道厉害，同时他心中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能当上皇帝的人就是不一般，他再厉害也无非是个谋士而已，但如果对上真正的帝王心思，他姚广孝还差得远，想到这里，脸色不由的有些难看… “不允许他们撤退！继续进攻！” 脱古思帖木儿冷硬的声音慢慢响起，随着悠扬的牛角号，几千重甲步兵迟疑了一下之后，又直接返回了战场，在一声声炮击之中，彻底化为了炮灰！ 炮弹仿佛雨点一样砸到溪流之中，惨叫之声惊天动地，那铁甲就像是顽童手中的白纸，被揉搓成任意的模样，碎片四散飞射！ 坚硬的石头河床也被炸得坑坑洼洼，只不过是那石头上滑腻腻的血迹，却像是渗进了石头里面，估计以后就算是这小溪里有了水，也要冲刷很久才能露出石头本来的样子… 脱古思帖木儿叹了口气，语气之中满是沉痛。 “先生勿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用五千套旧铁甲，去消耗明军的火器，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穿那一身旧铁甲，寡人怕明军不上当，毕竟那炮弹珍贵，明军不会用那炮弹去打女真人奴隶的……” 姚广孝点了点头，他忽然间发现这个草原人还是很合他胃口的，为了达成目的，不择一切手段，手段之中带着那么几分阴狠，但不可否认的是切实有效！ 而且这步棋还算是下得滴水不漏，用五千精兵正面进攻，报废了明军的雷场，又用五千女真人猛攻半山腰炮阵，如果成功了的话，这五千重甲步兵，无论是真是假，都够明军喝上一壶！ 如果像现在没有成功的话，这五千重甲步兵，也可以吸引明军的炮火，这一段防线能有多少炮弹？这一段儿防线又有多少火炮可打？等这五千重甲步兵死光以后，估计这明军就变成了强弩之末，火药就基本上用的差不多了！ 但这个时候，脱古思帖木儿手中还是泱泱三十万大军！只是死了五千女真奴隶，五千敢死精锐，五千老弱病残而已！他们人多，三十万大军不怕消耗，而且这女真奴隶还剩下好几万，但防线之上的明军可不一定能耗得起！ 姚广孝点了点头，“大汗英明，这个时候只需要把所有女真人赶上去，让他们去消耗明军就好了，明军这个时候也是骑虎难下，明知道咱们要干什么，却是没有丝毫办法……” 脱古思贴木儿点了点头，从容的挥了挥手，军阵后方就立刻跑出了一群衣衫褴褛的女真奴隶，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有一些还没有头皮，脑袋上坑坑洼洼的骇人至极！ 但是这都不耽误他们眼神中狼一样的凶光，和那彻骨的恐惧…… 这凶光自然是对大明的，但是这恐惧自然就是对身后北元铁骑的… “所有人都往前冲，活下来的就可以拥有草场牛羊，大汗已经承诺，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衣衫褴褛的女真人，听到这句话以后，麻木的眼神之中，这才多出了几分生机，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他们相信，只要人足够多，只要跑的足够，死的就一定不是他们！ 所以啊，这数万女真人就开始向明军的阵地蠕动，没错！就是蠕动！ 而防线之上的耿石经，也开始咬牙切齿，他当然能明白北元人的意思，无非就是用这些炮灰消耗他们的火器而已，但是没有办法，他们的人太少，冲上去肉搏不现实，用火器打的话，几场恶战下来，虽然还足够，但不足以屠杀这数万女真人！ “娘的！这些鞑子真是难缠！” 但是明知是阳谋，耿石经也是没办法，“告诉兄弟们打的准一点，放近了再打，一颗子弹最少要三条人命！等到大雾一散！咱们的援军就来了！” 而此时此刻，山脚下已经扑上来一片黑影，离到近处一看，只见浓雾之中密密麻麻的身影，正像散落的蛆虫一样扭动，缓缓地向防线之上爬去！ 第66章 血肉磨盘(6) 耿石经的脸色异常难看，他还是低估了下面的北元大军，他也是真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有备而来，提前准备了这么多的炮灰！ 这大雾之中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得有数万人，如果一枪一弹，把这些人全部屠杀殆尽，那么北元大军强行冲破防线就是时间问题！他们虽然是明军精锐，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人数太少… 轻轻的扬起手，耿石经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停止炮击！停止开枪！” 随着这道军令一出，战场上顿时为之一静，很多明军也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主将是怎么了… “弟兄们！这鞑子明显就是要耗死咱们！耗光咱们手中的子弹炮弹，然后他们再大军冲阵！那样咱们可就要守不住阵地了！” 耿石经唰的一声抽出腰间钢刀，“固守咱们一一二高地的，一共有两千一百名兄弟！有没有怂的！害怕的！” “没有！！” “没有！！！” 怒吼之声惊天动地，明军也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油条，自然知道要发生的事情，火枪队纷纷抽出腰间刺刀，挂在了枪口之下，其他兵种除了炮兵以外，有的拿起了老式的杠杆式步枪，也有的拿起了霰弹枪，但无一例外，下方都有寒光闪闪的刺刀！ 也有的干脆从怀里掏出了一根布条，把单刀牢牢的缠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耿石经满意的点了点头，“火枪队留下，手里有枪的也都留下，其他的人跟咱下去砍杀那些蛮子！一旦下方的北元大军有异动，你们就直接开枪！本将军就和他们死在一起！” 耿石经这也是拼了命了，他不想让这些炮灰消耗明军的实力，但是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所有人分成两方，一个是有枪的，一个是没枪的，带着这些没枪的下去阻拦，就凭借明军的精锐和那全身铁甲，砍死那些畜生，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再加上火枪队和炮兵压阵，那北元大军也不敢有其他的动作！ “将军！” 副将有些担心的伸出手来想阻挡，却被耿石经一个严厉的眼神儿瞪了回去！ “所有人执行命令！” 随着一声冷硬的呼喊之后，所有有枪的大明兵士，都默默的趴在了战壕里，没有火枪的一千余人，则笑呵呵的往外走。 没有任何一个人退缩，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害怕，就仿佛前面都是待宰杀的猪羊一样！ “弟兄们！胸口的光荣弹都绑好了吧！” 耿石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肃穆！ “放心吧，将军！没有任何一个兄弟会活着退出战斗！也没有任何一个兄弟会落到那些鞑子的手里！” “将军，等这次仗打完，能不能给我们也发一杆火枪，发个旧的也行，咱也想玩玩那冒烟的火器！哈哈哈……” 身边的大明兵士哈哈大笑，纷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们的胸口处都有一个小巧的手榴弹，这东西叫做光荣弹！ 毕竟在大明的军人当中，所有的人都想要一等功臣的大匾，所有的人都想光宗耀祖，但是所有的人都不想做俘虏，所有人都不想自己的后几辈都被别人戳脊梁骨！ 大明朝廷疼他们，给钱，给赏，给地！那他们就能豁出命来打仗！毕竟这草原人如果攻破了努尔干都司，他们的家人怎么办？他们的土地房屋怎么办？他们嗷嗷待哺的孩童怎么办？在家中养老的二老爹娘又怎么办？ 所有这防线之上的明军都清楚，这次大战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后退了上对不起朝廷，下对不起自己！中间还他娘的对不起父母… 耿石经手中的雁翎刀，散发着刺眼的寒光，用蔑视的眼光看了一眼下方正在蠕动的女真人，“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吗！！” “干！！！” “杀！！” “都别往头皮上砍！那东西可值钱了……” “弄死他们！” “里面有女的有女的……” “那个好那个好…看样子才十二三……” “妞儿给大爷乐一个……” “擦！你们他娘的天天就不能想点有用的事……” 耿石经无奈的笑骂一声，长刀向前重重一挥，“杀！！！” 这喊声刚出口，他自己就先窜了出去，手中长刀连闪，在两个女真人的胸口处爆出了一串血花！血肉模糊的伤口之中，森森的白骨被砍成两段！ 两个女真人也是哀嚎的扑倒在地，身后的女真人也都纷纷后退，眼神之中的恐惧就好像要溢出来一样！ 他们不是兵，他们也不是凶神恶煞之人，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而已，面对这些身经百战的杀神，他们又怎么会有反抗的余地？ 这耿石经冲上去以后，身后的明军就爆发出一声堪比野兽的嘶吼！“杀啊！！！！” 长刀纵横，血光阵阵，锋利的钢刀在人群之中辗转腾挪，钢铁摩擦骨骼的声音，钢刀切碎血肉的声音，成为了这战场之上的主旋律！ 大雾在天际之上愈加浓烈，战场之上的含沙之声也愈加凄厉！ 血红色的气息弥漫在整个荒山之上！刚刚还在缓慢蠕动的女真人，如今就像是残血见了初阳一般向后溃退，自相踩踏无数，女人小孩本就衣不蔽体，只是简单的披了一张兽皮，如今跑动开来以后，顿时露出了一片雪白之色！ 可是身后无数的女真男人，却丝毫没有惜香怜玉，稍微强壮一些的身躯，狠狠的撞在那些女人孩子的身上，沉重的大脚，丝毫不顾忌的就踩了上去！ 一片骨断筋折的声音！女人凄厉的惨嚎，孩子凄惨的哭声，顿时响成一片！ 耿石经的钢刀已经被砍出了缺口，好像一把不规则的大锯，谁知道他砍了多少人？ 只见他抬起滴血的左手，轻轻的解开刀柄之上的布条，扔掉了那把缺口遍布的战刀，费力的掰开一个死去兄弟的手中，去拿那一柄钢刀，看着那手臂之上遍布的牙印，冷漠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继续冲杀！！” 明军一声不吭的往前冲，他们都是老油条，这打仗的时候不张嘴，张嘴容易岔气儿，还容易吃进去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打之前喊两嗓子得了，也算是壮一壮声势！ 钢刀入骨，烈酒入喉，男人最浪漫的事情，在这片战场上被展现的淋漓尽致！一个个大明兵士势若疯魔一般！手中的钢刀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道幻影！重重的落在了女真人的身上！ 刚刚消散的哀嚎声又在大雾之中绽放！半山腰堆积的残肢断足狰狞可怖！被踩踏致死的女人孩子，就好像是石头上被贴了一张白纸一样牢靠！除了旁边飞溅的血花！一切都仿佛那么的安详！ “往前冲！你们这些奴隶！！” 一个北元兵士是疯狂的鞭挞着这些女真人，但是却毫无作用，跑回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蹲在地上瑟瑟发抖，仿佛被吓破了胆一样！ 跑回来的人越来越多，托古斯贴木儿也并没有下令放箭射杀，而是任由他们跑回来，所以这女真人也就跑得越来越快，和刚开始的蠕动，完全就不可同日而语！ 漫山遍野的人群终于散了，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一部分是被明军砍死的，一部分是他们自己踩踏之死，甚至还有倒霉的直接把脚插在了石头缝里，折成了好几截，但还是拔不出来，站在那里叫的凄凄惨惨… 防线之上的耿石经，重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在尸体下边埋雷！埋完了之后回防线休息！” 天空中的大雾越来越淡，脱古思帖木儿明白，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能攻破防线，那他的所有计划都会变成废话！ 只见他缓缓的走到了跑回来的女真人面前，平静的开口问道，“刚才是谁带头跑的？” 所有女真人心惊胆寒，却没有任何人说话。 脱古思帖木儿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鸷，“所有人都不说话，那一会儿就把你们全部活埋！” 此话一出，女真人堆之中顿时发生了骚动，几个身体稍微强壮一些的汉子被推了出来！ 脱古思帖木儿满意的点了点头，“男人！怎么能做到你们这种程度，胆小如鼠，还不如草原上的土拨鼠有勇气！把他们全部扒皮！” 人群骇然之极，纷纷向后退，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头阻拦！ 一个简易的十字架被竖了起来，几个男人像白条一样被捆到了上边，随着刀光闪过，顿时一片血红之色！ 托古斯帖木儿满意的看了一眼十字架，伸手摸了摸地上的皮囊，朗声开口说道。 “再冲一次！这次如果你们能活命，就一定放过你们！而且这次本汗的军队在后边压阵！只要拿下山头！你们就一定会得到相应的草场和牛羊！” 第67章 绝不后退(1) 漫天的大雾都变成了丝丝的血红色！ 湿润的空气里面飘浮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 满地的血污，满地的残肢断足，哀嚎之声惊天动地！ 防线旁边的老树枝上，乌黑的鸟鹊已经整齐的停在了那里，仿佛它们都知道，这个地方过上一会儿就是一顿饕餮盛宴！ 防线之中，耿石经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任由身后的亲兵帮他包扎伤口，这些伤口都很奇怪，好像一个月牙的形状一样，紫黑色，中间还在渗着鲜血！ “娘的！这些个女真人就好像狗一样！扑上来就咬，咱们好多个兄弟都着了他们的道！” 耿石经狠狠的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眼神之中尽是咬牙切齿之色。 一旁的亲兵勉强的扯出了一分笑容，“将军威武，千余兄弟，却能打退数万女真人，就是那岳王爷在世，也不过如此了吧…” 耿石经笑着摇了摇头，“你小子别净捡好听的说，下面的女真人都是一些流民，里边只掺杂着少数情壮，别说下去一千兄弟，就是下去五百，也能把他们赶下山崖去！” 防线之上的气氛有些沉闷，所有人都在默默的包扎着身上的伤口，也有一些悍勇之辈没有受伤，正在满身鲜血的磨刀！ 钢刀和石头摩擦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像钢刀刺骨！让人骨头缝里发寒！ “所有人都盯紧了点，告诉火枪队的兄弟，只要看到不对就马上开枪！这些个蛮子一看炮灰没用，估计就会真正的放血！那些畜生可不是流民！” 耿石经手拄钢刀站起身来，望着远处越来越淡的大雾，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翳。 他可是老行伍，和蛮子打了好多年的仗，心知肚明，这些蛮子只要一看炮灰没有用，估计就会立马全力攻击，恶战马上就要到！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旁亲兵却匆匆忙忙的跑到了耿石经的旁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耿石经眉头一皱，“胡闹，我们这些当兵的还没有死光，什么时候轮到老百姓打仗？他们都拖家带口的，万一这男丁在战场上折了性命，就努尔干都司这白山黑水，他们家中妻儿怎么存活？” 那亲兵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军，属下说了，可那群百姓不听劝啊，他们趁着大雾摸到了战壕区的边缘，说什么就是不走，而且他们手里也都拿着家伙，说要帮咱们抗击蛮子……” 耿石经此时心中感慨万千，没想到因为大雾，朝廷的援军没有到，而旁边的老百姓却闻声赶来，这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但是他心中确实是不愿意用百姓，因为这是一个军人的骄傲，在他们入伍的时候，朝廷就发给他们一个小册子，上边第一句话，写的就是军人当以保境安民为己任！ 他身为防线将军，又怎么可能背弃自己当初的誓言，又怎么可能让那些老百姓死在他的前面？ 耿石经叹了口气，拍了拍亲兵的肩膀。 “你是本地孩子，和他们都认识，去告诉那些百姓，都回去吧，再从本将军的营帐里拿出一千块龙钱，告诉他们拿着这些钱抓紧逃命！这次鞑子来的人不少…” 亲兵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坚定之色，拱了拱手默默的退下了… 耿石经转过头来，看着这漫天大雾，握着钢刀的手掌又加了几分力气！ 刚才冲下去的时候，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下方的军阵，那是黑压压的一望无边，在大雾之中形成了一块庞大的阴影，他知道，这起码要有十几万人马，就凭他们防线上的这两千兄弟，不一定能守得住！ 但是守不住也要守，哪怕这两千官兵都战死在这防线之上！也不能让那些草原蛮人看轻了我大明士兵！ “娘的！” 耿石经在手掌之上青筋爆起，满是血污的脸庞之上闪过了一丝浓郁的狰狞之色，“我大明的兵，可以被碎尸万段！可以战死沙场！但绝对没有软骨头！” 而此时此刻，托古斯贴木儿的进攻队伍也已经准备完毕，前方还是密密麻麻的女真人奴隶，身后则是层层叠叠的重甲盾兵，他们要像一片铁墙一样，直推到半山腰的防线！ “所有的人都听着！攻破防线！三日不封刀！汉人的所有你们都可以自由索取！本大汗一概不要！” 托古斯贴木儿的声音穿过层层大雾，在众多亲兵的口口相传之下，传到了军阵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的蛮子全都目录贪婪，汉人的富裕，他们早已经眼馋了很久了，在他们心中没有什么收复山河的想法，他们现在只是一群野兽而已，他们只知道攻破这个防线以后，防线的那边就是富的流油的大明疆土！ 吃不完的粮食，温暖的棉衣，热乎乎的火炕，美妙滑嫩的女人！这些都是他们的！都是他们草原儿郎的！！ 低沉的牛角号响起，军阵向前缓缓的移动，踏地的声音惊天动地，仿佛闷雷一样！ 在铁甲盾墙的后边，无数身穿破旧皮甲，手持五花八门武器的蛮子，目露贪婪地望向远方！ 这闷雷一样的声音，自然是惊动了防线之上的耿石经，豁然起身，一声暴喝声震四方，“杀蛮子啊！” 整齐的枪响瞬间爆鸣，一排排子弹往山下打去，随后就伴随着一声声沉闷的惨叫声，耿石经一听就感觉出来不对劲，这惨叫声依然是女真人的。 “所有人清空弹仓！” 耿石经自己也拿出了一把特制九八式步枪，枪口之上连连闪出火光！这种特制步枪的口径非常大，后座力也强，弹仓之中只能装三发子弹。 这三枪打出去以后，耿石经就开始侧耳倾听，他在漫山遍野的女神真人惨叫之中，准确的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娘的！这些蛮子也学会他娘的计谋了！” 耿石经摸了摸自己的头盔，“节省弹药，趁着这个功夫瞒着不远不近，弓箭手抛射！！” 这大明的军队，远远没有达到全员火枪的地步，所以说弓箭还是每人一张的，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阵地之上顿时响起了一片牙酸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箭如雨下，还真别说，这个时候弓箭抛射还真起了大作用，这些漫天的箭雨直接绕过了前方的女真人，狠狠的盯在了后方蛮子的身上！ “噗嗤！！噗嗤，噗嗤！！” 远方的惨叫之声越来越大了，连声音都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之前只是妇孺的惨叫！ 耿石经狠狠的一拍手掌，“好！就这么射！把所有的羽箭都射光！” 这防线之上的子弹虽然是有数，但是这弓箭可是应有尽有，众人一听到主将的命令，也纷纷玩命的抛射。 可是三轮箭雨之后，耿石经就听到了钢铁相撞的声音，脸色突然阴沉，口中喃喃道，“娘的，这些鞑子还带了巨盾？” 其实也不怪他惊讶，这次明军可是居高临下，他们带着巨盾仰攻，这办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命令半山腰炮阵放炮！” “打击它的中间一部，不用管那些最前边的女真人！” 耿石经果断下令，身后的传令兵也不含糊，掉头就往半山腰跑去… 震耳欲聋的炮火从半山腰响起，炮弹精准的砸在浓雾之中，耿石经侧耳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笑意。 “弟兄们！鞑子让那些女真人冲到最前边，后边竖着巨盾，这他娘的是肉包铁！不过咱们有炮兵！” “趁着他们大乱，继续给老子射箭！” 不得不说这打仗又有天时地利人和，而这个时候，明军是占着地利和人和，而托古斯贴木耳，却牢牢把握着天时，这大雾之下，明军的烽火狼烟放不出去，他的优势就是绝对的！ 脱古思帖木儿脸色微微抽搐，看着不断爆裂开来的火球，恶狠狠的喊道，“让那些低贱的土拨鼠跑起来！和明军搅在一起！大军快速推进！” 第68章 绝不后退(2) 这想法是美好的，可是这现实却是骨感的。 女人人根本就跑不快，天雷一般的炮响早已把他们吓破了胆子，毕竟这炮弹的碎片可不长眼睛，一片拳头大小的铁片，竟然直接可以打碎好几个穿着重甲的盾兵！ 那红彤彤的火球，把那钢铁巨盾掀到了半空中，又重重的落下来，还能砸折好几个倒霉蛋的腿！ 而且这可是山上，被爆炸掀起来的碎石也变得和子弹一样，打到身上就是一个窟窿，穿着铁甲的还好点，但是这女真人可没有！ 所以就是轻一点的鼻青脸肿，重一点的直接就躺在地上没气了！ 好在这炮击时间不长，而盾兵这个时候也有点变得停滞不前，他们实在是被这种火器打怕了，血肉之躯根本就没有办法和这种东西对抗！ 但是身后的督战队可不答应，手中的弯刀连闪，几个盾兵顿时就满脸鲜血的躺在了地上，“向前！否则屠灭部落！” 冷冷的话语，刺激着每一个盾兵的心，没办法只能重新列队，但是这列队却需要时间，满地的弹坑残肢，又极大的刺激了他们脆弱的内心。 天空之上又传来了尖锐的破空声，一个个乌漆抹黑的三棱箭簇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这种东西是神武工业做出来的冲压件，廉价的很，再加上有意无意的保存不当，上边可是满满的铁锈…… “噗嗤！噗嗤！噗嗤！！” 一瞬间盾兵的阵营之中响起了一片铁器入肉的声音，顿时又是一片凄凄惨惨… 脱古思帖木儿怒了，但是又无可奈何，这明军的打法确实是恶心，半山腰炮阵可以直接攻击他的盾兵，这钢铁巨盾子弹打不透，弓箭射不穿，但是这炮弹总行吧？ 几炮就能撕穿这盾兵的防御，等到盾兵阵营大乱以后，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羽箭，竟全然没有攻击最前方女真人的意思，也没有在他们身上浪费一点点的力量… “狡猾的明狗！！” 脱古思帖木儿咬牙切齿，死死的盯着烟雾缭绕的半山腰，咬了咬牙，冷声说道，“再派两个千人队，攻击半山腰炮阵！我就不信了！明军还是铁打的不成！！” 两个千人队呼啸而出，立刻和半山腰炮阵之前的阵地纠缠在了一起，清脆的小钢炮正在轰鸣，再加上堑壕手榴弹步枪，这两千人很快就败下阵来，千夫长更是被打掉了一只耳朵… “大师，如今你有什么好计策？” 脱古思帖木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就好像在问老朋友一样。 而姚广孝却寒毛炸立，他在一旁可是看了半天了，这明军一支两千人的小队伍，竟然有如此战斗力，那蓝玉的大军又会如何？京军大营又会如何？禁卫军又会如何？ 他忽然间有点后悔了，自己背叛了祖宗，就跟了个这样的主公，凡事只会拿人命去填，一点儿都没有策略，不由的心中沮丧，但听到脱古思帖木儿的问话，他又不得不开口。 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没了退路，如果他要是落到了大明的手里，落到了那朱元璋的手，相信自己一定会生不如死，就算是落到了那永乐皇帝的手里，他折磨人的手段，姚广孝可是历历在目，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再去小黑屋… “大汗不是一直都有办法吗，而且老衲也以为大汗的办法很管用，明军有多少炮弹，相信一定不多，只要让麾下大军继续向前推进就好了！”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姚广孝也没有办法了，双方的差距看似巨大，实际上却是文明社会和野蛮人的对决，野蛮人视生命如粪土，可以用人命铺路，但是这人命有些时候可扑不出来路！只能增加一些炮灰！ 就上边的那些炮弹，姚广孝也没有把握什么时候能用光，毕竟每一段防线的炮弹基数是绝密的，就算是燕王朱棣都不知道！他又能从何而知？ 脱古思帖木儿深深的看了姚广孝一眼，“大师的意思是全面进攻？” 姚广孝点了点头，掰着手指头分析道，“此时大雾的时间已经不长，如果再耽搁下去，说不定咱们刚刚突破防线，就会迎头撞见蓝玉的大军，到那个时候可就不好玩了…” “再者说那半山腰上的炮阵，也不是几千人能拿下的，咱们的火炮又够不到，再加上咱们的炮兵损失惨重，大炮已经没有几门能用的了，这个时候要么就孤注一掷，要么就退兵，寻求其他出路……” 姚广孝也深深地看了一眼托古斯贴木儿，压低了声音说道，“撤退是万万不行的，明军现在已然是强弩之末，只要大汗倾其所有，就一定可以攻破防线！如果撤退了的话，其他几个国主那里……” 托古斯贴木儿点了点头，他心中的春秋大梦就是重新一统草原，如果这个时候他退却了，那这个梦也就破碎了，如果那几个汗国之中，有攻破防线的，那势必就会压他一头，搞不好他都得听人家的调遣！ 托古斯贴木儿的眼神，一瞬间坚定无比，脱口而出道。 “传我的大汗令！所有儿郎奋勇向前！斩杀一个明军封十夫长！骏马牛羊二十！谁斩杀明军主将，封千夫长！直接在本大汗的帐前听令！” 这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脱古思帖木儿的命令一经传出，顿时在停滞不前的大军之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草原人也没见过什么像样的赏赐，最好的赏赐无非也就是人口，草场和牛羊，今天大汗却拿出这么多！他们怎么可能不拼命？ 富贵险中求，这句话可不仅汉人能听得懂！草原人也是听得懂！ 一排排钢铁巨盾被重新竖起，连天空都被巨盾挡住，所有的鞑子兵缩在盾阵当中，手中长矛狠狠的往前一刺，“奴隶们！向前冲！” 冷酷无情的话语，加上不断刺出的长矛，再加上岿然不动的钢铁盾阵，女真人绝望了，往前是死，往后也是死，往前是大明的阵地枪炮，往后是北元大军的钢铁盾墙！ 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往前跑，毕竟前方还有路，比后方的大刺猬要强的太多！ 人群缓缓的移动起来，女真人扶老携幼，痛哭流涕地向前冲锋，他们知道他们活不了了，但是却没有办法，后边鲜血淋淋的长矛告诉他，不冲一定会死的很惨！ 哭声渐渐的在阵地前方弥漫开来，女真人妇孺抹着眼泪缓缓向前推进，地上的青石越来越滑腻，有些温热的弹坑，还有未死惨叫的伤员！但更多的还是残肢断臂，地上的弹坑之中已经汇聚了一滩滩鲜血！倒映着天上的大雾！倒映着每一张绝望的脸！ 耿石经看着大雾之中慢慢浮现的女真人妇孺，嘴角狠狠的抽动了一下，这可不是人少，这可是足足数万人！ 黑压压的一片向阵地扑来！身后却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看就是鞑子精锐！ “命令半山腰炮阵！继续炮击它中间一部！” 耿石经的嘶吼声传出好远！ 半山腰炮阵过了片刻之后，也配合地发出了阵阵爆鸣，数十发炮弹扑向北元军阵！可是没想到的是，炮弹却并没有打到盾兵的身上，而是落在了他们身后！ “完了！鞑子靠得太近了！大炮角度不够了！” 耿石经来不及恼火，直接下令迫击炮开火，迫击炮的炮弹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度，直接落在了盾兵的脑袋上！ 盾兵阵营当中顿时又爆出了大大小小的火球！可不知道为什么，盾兵却很快又整合了军阵，前进的速度更加快，也不知道这军阵之中喊了什么，前方的女真人纷纷脱衣服！ 耿石经的面前顿时出现了一片白花花的羊群！ “娘的！那北元鞑子是不是以为本将是个良善之人！！” 第69章 绝不后退(3) 大雾之中，一排排白花花的躯体浮现，漫山遍野的哭声也由远及近，女真人这个时候已经绝望了，他们已经不再奢求活着回，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后方的钢铁巨盾还在缓缓的向前推动，巨盾缝隙中伸出来的长矛，上边还挂着几具女真人妇孺的尸体！ 在他们鲜血横流的嘴角，仿佛在诉说着遭受过的痛苦！ 耿石经看着这漫山遍野白花花的羊群，心中也是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是打仗的将军，但它不是一个杀猪的屠夫，看到如此场面，心中也不免有些悚然！ 但这是战场，他没有任何办法，这一大群炮灰如果冲到阵地之上，就算是踩，也能把他的两千兄弟踩成肉泥！ “迫击炮准备！” 耿石经的长刀重重向前一挥！ 顿时所有的迫击炮都开始轰击，炮弹在半空中划出了刺耳的声音，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个膨胀的火球！ 铁片横飞，女真人妇孺的尸体就好像落叶一样在半空中飞舞！ 飞舞一会儿之后又重重的落在地上！ 顿时血花四溅！ 火枪现在也顾不得节省弹药了，仿佛不要钱一般开火，威力巨大的步枪弹，一下子就能穿透两三具躯体！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一个个骇人的血洞！ 女真人哭泣着，哀嚎着，但又丝毫没有什么作用，他们只是两军中间的牲畜，还是被任意宰割的那种！ 炮管在慢慢发热，最后变得有些暗红！ “将军，不能再开炮了！炮管受不了了，炮弹也没多少了……” 就算他不说，耿石经也是心知肚明！ “弓箭手准备！！” 怒吼之声传遍了阵地，明军兵士也都纷纷咬牙切齿的张弓搭箭，锈迹斑斑的三棱箭头，在雾气之中闪烁着几丝水光！ “放！！” 随着一片箭簇和雾气的摩擦声，最前方的女真人妇孺纷纷扑倒在地！ 这弓箭可不是火枪，打上之后可以立即毙命，只见他们身上插着锈迹斑斑的箭簇，在地上翻滚着惨叫，丝丝血迹流淌出来，和地上的血泥融合在了一起，猩红色的地面又增加了几分颜色！ 女真人的队伍又慢了下来，因为地上翻滚惨叫的人太多了，他们就算是踩，也要踩上一会儿！ 在这个时候人性的劣根就凸显了出来，走在最前方的女真人全都是老弱妇孺，而稍微有点武力的青壮年，都龟缩在人群身后，恐惧的望向前方的明军阵地！ 一个民族如果到这种程度的时候，估计就没有什么希望了，男子躲在后边，看着本族的老弱妇孺被无情的屠杀，而他们却胆怯，他们却后退！没有血性的民族是长久不了的！ 而现在的女真人就是这般模样！ 耿石经没有办法了，半山腰上的炮阵已经起不了作用了，如果是大晴天的时候，还可以去轰击敌军主将，但这个时候却是天降大雾，连近处的人马都看不清楚，胡乱轰击浪费炮弹，那还不如不打！ 箭雨慢慢的变得稀疏，最后完全停止… 这就是弓箭和火枪的区别，弓箭在那个年月可跟现在有很大区别，现在的弓箭你连射十几下都是可以的，但是那个年月的硬弓，能够做到连放五箭，就已经是强军！能做到连射十箭，已经是万里挑一！ 女真人已经被射倒了一大排，躺在地上凄凄惨惨的哀嚎，这种三棱箭头是拔不出来的，钉在肉里流血越来越多，这女真人临死之前的哀嚎也是惊天动地一般！ 但是这依然没有阻止大军向前的推进！战战兢兢的脚步，重重的踩在了他们同族的身上！ 一人踩，头破血流！ 十人踩，骨断筋折！ 百人踩，一命呜呼！ 女真人就这么踏着自己同族的命，为他们身后的钢铁盾墙硬生生的铺出了一条路！ 防线之中的耿石经轻轻的挥了挥手，一队亲兵快速的拿过了十几架掷弹筒，冷幽幽的炮筒，散发着夺命的气息！ “把这玩意儿放平！直接打出去！敢不敢？！” 一众亲兵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这种玩意儿确实可以这么玩，但也确实有一定的风险，需要拿一个小木棍把炮弹怼在炮膛里边，然后再拉动后方的扳机，才可以把炮弹射出。 因为这个时候两军相距太近了，抛物线已经用不上了，所以耿石经只能命令麾下的亲兵冒险直射！ 枪声还在继续，女真人还是在一排一排的倒下，后方的人开始四散奔逃，哪怕是后方盾墙之中的长矛死命的突击，也没能杀死他们太多，毕竟他们的人数太多！ 但这个时候，女真人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双方相距也仅仅只有一百大步而已！ “手榴弹！” 随着耿石经的怒吼声，一枚枚冒着青烟的手榴弹，仿佛狂风暴雨一般砸向盾兵的脑袋！ “轰隆！！” “轰隆！！” “轰隆！！！” 威力不小，但可惜没有什么用，因为那巨盾的分量简直是太足了，大部分手榴弹都被弹了出去，落在地上爆炸的时候，只有廖廖几颗炸倒了巨盾，但被炸倒的巨盾很快就被竖了起来！ 双方越来越近，双方越来越近！！ 耿石经的额头冒汗，他心里非常明白，就他手下这几千兄弟，如果完全暴露在北元重甲步兵的刀枪之下，估计连一刻钟都撑不住，毕竟人家太多！ 火器如果不起作用，耿石经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也就是毁掉所有火器，然后绝死冲锋了！ 巨盾缓缓的推进，掷弹筒也开始怒吼，一枚枚和手榴弹差不多的炮弹打在盾牌上，顿时铁片四射！盾牌之后也传出了一片惨嚎之声！ 一颗炮弹好巧不巧的从巨盾的缝隙穿了过去！顿时是一片人仰马翻！ 防线之上的明军也好像是看见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步枪就好像不要钱一样往缺口处招呼！ 盾阵终于被打出了一个缺口，其他的掷弹筒也紧随其后，一枚枚炮弹蜂拥而至！ 缺口越来越大！缺口越来越大！ 但耿石经的脸上依然凝重，低声喃喃道，“火力不足啊！如果再给老子一百门山炮！老子一定可以打崩了他们！” 这掷弹筒的威力毕竟是有限，打开缺口之后，并没有造成太有效的杀伤，盾阵也立马合上，继续缓缓地向前推进！ 黑漆漆的盾墙，就好像是那天边的乌云一般，让人看着心里压抑！ 就在这个时候，半山腰的炮阵又发出了怒吼，这回炮弹并没有落到后面去，而是直直的打在盾墙上，一个庞大无比的火球猛然爆开，紧接着就是铁片横飞！ 这种火炮的威力可不是掷弹筒可以比的，一下子就把北元大军的盾阵打出了一个硕大的缺口！ 耿石经纳闷儿的看向半山腰，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半山腰上的炮兵是怎么让炮能打到这儿的？ 但既然是山上的兄弟已经想到了办法，那他肯定会上去撕咬一口！ “所有火力集中轰击缺口！”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火器都往北元盾阵的缺口处狠揍！一下子就把他们打懵了，整齐划一的步伐也出现了丝丝凌乱！ 而此时此刻，半山腰上的炮阵… 两个炮兵七孔流血的抱着一根光溜溜的炮管，身后满脸漆黑的炮兵正在往炮膛里填炮弹！ 两个七孔流血的炮兵相视一笑，声音嘶哑的开口说道，“这大炮真他娘的有劲儿，咱哥俩都差点没抱住……” 往下一看，只见密密麻麻的铁线，把他们两人和炮管绑在一起，贴的近的地方，皮肉都已经被烧的漆黑一片！ 兄弟二人转过头去，刚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嘴角却流出了一串黑血，但还是强行忍住，“兄弟！继续填炮弹！我们哥俩能挺住！！！” 第70章 绝不后退(4) “所有四十岁以上的炮兵在我这里集合！” 炮兵团长的嘶吼声，传遍了整个半山腰炮阵！ “王老六，李二狗！” 炮兵团长双眼通红，笔直的站在那里，仿佛刚刚哭过的样子… “有！！” 两个炮兵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把两位面色青紫的勇士从炮管上松绑，恭恭敬敬的放在了一旁，而他们两个则快速的用铁线把自己的手臂绑在了大炮之上，炮口冲下扎稳马步！ “来！” 一发黄澄澄的炮弹被塞进炮膛，随着后边的绳索重重那么一拉，顿时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 “咔嚓！！” 两位勇士的腿传来了清脆的骨折声，但他们还是勉强挺起身子 “再来！！” 而这个时候，王老六，李二狗的口鼻之中已经渗出了乌黑色的血液，牙齿都咬碎了好几颗，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大声吼叫！仿佛已经用光了浑身力气！ 后边填弹药的炮兵哭着把炮弹送进炮膛，嘶吼着又是重重的一拉！！ 随着炮响，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两位勇士好像烂泥一样瘫倒在了地上，咽气儿之前还把自己的身子垫到了炮管下面，就怕这大炮被摔坏… “李三侯！！” 看着倒在地上的老兄弟，炮兵团长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他的眼眶奔流而出，在他烟熏火燎的脸上，留下了两道清晰的痕迹！但是他的目光依然坚定无比！ “有！！” 炮兵团长毅然向前，和李三候站在了一起，身后的炮兵副团长是国武监毕业的学生，此时却死死地拉住了炮兵团长，“让我上去吧团长！你还要指挥战斗！炮兵团没您不行！” 炮兵团长一个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放屁！老子今年四十九了！这辈子活的值了！你小子是天子门生，放炮的本事比咱强！怎么可能让你去！！” “团长！！” 副团长双眼通红，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执行命令！！” “是！！！” 炮兵团长这才有了点笑模样，拍了拍他的脸，“老子这炮兵团可就交给你了，你小子比咱有能耐！要把这炮兵团带出个样儿来！否则老子做鬼都不放过你！” “轰隆！！” “轰隆！！” 两发炮弹重重地砸在了北元大军钢铁盾阵之上，瞬间人仰马翻，强大的气浪，把周边的大雾都吹散了，天地间也弥漫着淡红色的烟雾！ 地上出现了几个硕大的弹坑，弹坑里边则是一层滑腻腻的东西！ 北元的钢铁盾阵被打懵了，脱古思帖木儿懵了，姚广孝也懵了，他们实在想不明白，那半山腰的炮兵怎么能做到炮火冲下开炮！ 就算是他们的大炮也不能炮火冲下啊！ 这些个汉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们真的是铁打的？ 托古斯贴木儿重重的挥了挥马鞭，咬牙切齿的怒吼道，“不要在乎死个把人！冲上山头！所有人都有牛羊草场，冲不上去咱们就都得死在这儿！冲！！” 但他一个人的怒吼，在这庞大的战场之中，终究是太过于渺小，半山腰炮阵的炮响连绵不绝，而且那炮弹打的奇准无比，每一发炮弹都能打在盾阵最薄弱的地方！ 北元大军退却了，只剩下满地的死尸铁盾，数万女真人奴隶也死的死逃的逃，有的干脆就蜷缩在了死人堆里，就像一堆被毁了蜂巢的蜜蜂，四处的乱飞乱跑… 但好在北元大军还算得上是训练有素，只是撤退并没有溃退下来！ 防线之中的明军松了口气，但眼光依然盯着山下，看着身下越来越薄的雾气，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希望！ 只要这浓雾一散，他们就立马会点燃烽火台，周边防线的大军就会火速支援，如果周边防线也受到了攻击，那么蓝将军的大军也会火速赶来！ 这样的话他们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阵地后面忽然响起了熙熙攘攘的声音，好像是大明的百姓？ 耿石经豁然回头，正好看到自己打发走的亲兵，带着一群百姓来到了这阵地之上，有一小部分人身上扛着火枪，但更多的人手里却拿着大刀长矛，还有一众后生扛着一门土炮… “兔崽子！！” 耿石经怒从心头起，猛的向前冲了两步，就要打那个亲兵。 可是一个老人家更快，快走一步就挡在了亲兵面前，耿石经只能无奈收手，“这位将军，您这是干什么？多好的孩子，你怎么能上手打……” 老人家像护着自家后辈一样把亲兵拉在了身后，一边拉一边还喋喋不休的教育起来耿石经… 耿石经满是黑灰的脸上抽搐了一下，无奈的开口说道，“老人家，这里是战场，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您老人家放心，我们这些当兵的就算全部战死在这里，也不会让鞑子前进一步！” 老人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军说的话，我们这些百姓都知道，但是我们这些百姓也不是吃素的，那群鞑子想祸害我们，得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个好牙口！” 老人家一边说，一边转过头去对一众百姓喊道，“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 参差不齐的呼喊声，瘦弱的手臂高举起锋利的大刀长矛，粗壮的手臂则举起火枪，火枪的样式也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村里的铁匠做的，这种东西无非就是一根铁管，打多了都要炸膛的那种！ “老人家您得听劝…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耿石经苦口婆心，就想让这些老百姓回去，这些人当中女人孩子都有，带头的更是一个老人，明显就是一个村子全员出动了，这让他怎么能心安？ 可是这到嘴边的话，却让那老人家粗暴的打断，“后生！咱可告诉你，这可不是你们的防线，这是咱们大明朝的防线，哪有王师在前血战，百姓逃命的道理？！” “小老儿不才，今年已经六十有八了，村子离这防线都没有三里地，平时你们这些当兵的帮我们挑水扫院，谁家有个困难你们就帮忙，出工出力！” “小老儿没读过几本书，但是这民族大义！小老儿明白！这知恩图报！小老儿也明白！” 耿石经说不出什么来了，呐呐的看着这一张淳朴的脸庞，深深的作揖，“老人家，您快回去吧……” “啰嗦！” 老人家的紫竹拐杖，重重的一顿地，“乡亲们！先把干粮给王师送过去，先让后生们都吃饱肚子，女人们拿着草药去医治伤兵，男人们拿刀拿枪和后生们一起杀鞑子！！” 一众百姓轰然而散，手里拿着竹筐，包裹，有的甚至还端着饭碗，这些个还冒着热气儿的食物，被送到了每一个兵士的手里，看着当兵的狼吞虎咽的模样，所有的百姓都露出了笑容…… 耿石经欲言又止，但他眼神之中的感动却是藏不住的… 老人家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老了，拿不动刀枪火炮了，咱这就去伤兵那里，哪怕是给后生们捣药，咱也要出一把子力！！” 望着老人家的背影，耿石经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山下，又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兄弟们，他忽然感觉这一切都值！伤了值！死了也值！ 其实就是这一个个平凡的人啊，是他们撑起了一个伟大的国度，一个伟大的国度，不只是有王公贵族们的风花雪月，也不只有他们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更多的是一个个平凡小人物的默默付出，更多的是一个个平凡小人物的归属感！ 耿石经默默的拔出钢刀，握在了手中，忘了眼越来越淡的大雾，朗声开口道，“兄弟们吃饱喝足！一会儿多杀几个鞑子！好好谢谢百姓们的饭食！” “好！！” “好！！” “好！！！” 第71章 绝不后退(5) 百姓送来的饭菜仿佛有一种魔力，让所有的大明兵士精神振奋！ 一个个眼睛死死的盯着山下，就等着鞑子来送死！ 而这个时候，那老人家也来到了伤兵所在的山洞，刚一进去就被里面的血腥味熏了个跟头，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睁眼一看，顿时泪流满面！ “娘的！娃娃们的伤怎么这么邪乎！” 老人家小心翼翼的捧起了一个兵士的手臂，看着上边半月形的伤口，心痛不已，“这娃娃才这么小，和咱孙女差不多大，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都露骨头了……” 老人家的孙女也在这山洞之中，听到自家爷爷的话，也急忙过来帮忙包扎… 可是那大明兵士却满不在乎，脸色微红呲牙咧嘴的开口说道，“老人家您是不知道，我跟着将军下去砍蛮人，那些蛮人手无寸铁，就只好下嘴咬，咱一不留神就被几个蛮子咬中了手臂，娘的，脑袋都砍掉了就是不撒口……” 老人家心疼的看了看那伤口，又拿出了一包药粉，轻轻的涂抹上以后，“孩子啊，等打完了仗爷爷陪你上战场上找找，看看还能不能找着那脑袋，我们村里的孩子被狗咬了，就要把狗脑袋打破，把脑浆涂在伤口上，要不然那孩子就可能痴傻……” 兵士：“\(?w?)/……” 阵地上的明军也没有闲着，有的在保养自己的火器，有的在检查自己的弹药，也有的在磨刀霍霍… 而这个时候的山下，脱古思帖木儿阴沉着一张老脸走到了最前边，“长生天的勇士们！你们让本汗很失望！这么小的一个山头！攻了无数次！死了一万人！你们就是攻不上去！” 所有的千夫长万夫长都惭愧的低下了脑袋，他们在草原上也都是出了名的勇士，没想到在这普普通通的大明防线上，就折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心中自然是愧疚，但是这更多的却是无奈… 这山上的明军死硬死硬的，他们实在是打不下来，现在他们只要听到了火炮一响，很多人就腿软，这也不怪他们，因为他们实在是被那血肉模糊的场面吓住了！ 这脱古思帖木儿环视一圈之后，心中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如果有明军那样的火器，或者是有明军那样忠诚的士兵，何愁中原不定？何愁天下不平？ 缓缓的拔出弯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的在阵前响起，“本汗决定！全军出击！三十万大军全部压上！一定要踏平了这小山头！” 所有的千夫长，万夫长都紧紧握住了弯刀，他们都清楚，一锤定音的时候到了，这个时候拼的已经不是计谋策略了，这个时候拼的就是人命！看看谁的人多！看看谁的人不怕死？！ 托古斯贴木儿的弯刀竖在了胸前，“本汗亲自带着近卫冲锋！以壮士气！” 不得不说，这托古斯贴木儿也是个狠人，大明火器如此厉害的情况下，竟然还敢带头冲锋？ 但是看到他身边密密麻麻的铁甲亲卫以后，却感觉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 “长生天会保佑我们！成吉思汗会保佑我们！我们一定会攻破汉人的防线！拿回咱们失去的土地牛羊和女人！” 说到这些，所有的北元士兵都红了眼睛，他们谁还没有几个亲戚被汉人掳去当奴隶？谁还没有几个亲戚被扒了头皮做靴子？大义他们不懂，但这私仇他们却记得清清楚楚！ “三十万大军全部散开！从四面八方攻击明军的山头！后退者杀无赦！斩杀明军一人赏赐翻倍！” 随着脱古思帖木儿最后的吼声之后，北原大军就如同一群野兽一样，冲着山头猛扑！ 其实也不是托古斯贴木儿孤注一掷，因为他知道，明军的火器再厉害，但是这数量毕竟有限，不可能同时对四面八方开火，否则的话就难以有效，如果他让大军只攻击山坳的入口，那就是正中了明军的下怀，一顿火器招呼出来，他最少还要再死上一万人！ 但是从山上各处攻击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这样能把他的人数优势完完全全的发挥出来，同时也能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 “重甲铁骑攻击山坳入口！只管往前冲！其他大军！自由攻击！！” 脚步声惊天动地，铁甲摩擦的声音就好像夏天的雨声，连绵不绝… 在这个年月打仗，一万人就可以接天连地！十万人就可以铺天盖地，更别说这三十万人了！ 巨大的声浪不断袭击着明军防线，连山上的石头都被脚步声震得微微发抖！ 耿石经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绝望之色，但很快就被他隐藏，钢刀重重向前一挥，“弟兄们自由开火！杀鞑子！！” “砰砰砰砰砰砰……” 火枪的声音就好像爆豆子一样在防线之上响起，加入了百姓五花八门的火枪之后，这火力明显就上升了一点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随着越来越多的北元兵倒下向，又随着越来越多的北元兵冲上来，防线之上的明军，渐渐的有些吃力了，没有办法，因为实在是人太多了！ 他们从四面八方冲上来，搞得明军疲于奔命，整个山上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不知道打哪里才好，也不知道枪朝哪边开才能打死最多的人！ 半山腰炮阵上的炮声就没有停过，但是这炮阵也是被北元大军重点攻击的对象！至少有五万黑压压一片的大军冲了上去！激烈的枪声顿时响起，还掺杂着地雷手榴弹的声音！ “兄弟们！把这些鞑子打回去！！” 耿石经手里端着一把大几号的栓动式步枪，只见枪口火光连闪，顿时倒下了十几号人，这子弹的威力太大，一枪就能穿好几个糖葫芦！ 但怎奈北元大军太多了！一眼望不到边，就好像决堤的黄河一样，不断的拍打他们这条大坝！ 天空中传来了一阵刺耳的破空声，耿石经抬头一看，大雾之中好像飘来了一朵乌云，重重的落在了防线之上！ “叮叮咚咚……” “噗嗤噗嗤，噗嗤……” 北元大军的箭雨终于是能射到防线之上了，因为所有的大明兵士都穿着整块钢铁铸造的甲胄，所以这伤亡还好，但旁边助战的老百姓，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除了少数幸运的以外，其他都被射成了刺猬！ 耿石经张目欲裂，一把提起旁边的亲兵，“你看看，你看看！！这他娘就是你干的好事儿！这战场上是他们来的地方吗？！” 那亲兵也是泪流满面，“将军，我劝了，但是他们不听，他们执意要来，我一个人拗不过他们……” 耿石经颓然把亲兵扔在一旁，“去吧！去伤兵待的山洞，让百姓们带着他们抓紧跑，往东跑！蓝玉将军的大军就在东方！” 耿石经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防线将军的大印，真正无比的放在亲兵的怀里，“这是我的将军大印，一定要亲手把它交在蓝将军的手里！万万不能落入蛮夷之手！” 火枪的声音越来越弱，渐渐的变成了钢刀相撞的声音，上刺刀的吼声也此起彼伏！ “你要快！千万不能磨蹭！” 耿石经丢下这句话，就义无反顾的扭头往战场上冲去！ 此时的大雾已经散了一大半，天地之间，一片腥臭！火药的气味和血腥味掺在一起，仿佛是这人世间最惨烈的气味！ 亲兵泪如雨下，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义无反顾的扭头往山洞方向跑去… 耿石经挺着刺刀，一连洞穿了好几个鞑子，正杀得满脸鲜血之时，却忽然听到半山腰炮阵传来了一声巨响！ 豁然回头，发现半山腰炮战已经变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火球，残破的火炮在半空中飞舞，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好样的！都是好样的！你们等着！我马上就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森冷的刺刀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枪声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很多火枪兵在冲锋之前，会把自己手中的火枪砸碎，然后再操起大刀杀敌！ 这火枪他们平时视如珍宝！但现在砸碎的时候也是义无反顾！ “杀啊！！！” “世代的血仇！今天又添上一笔！” “弟兄们！杀虏啊！！！！！！！” 第72章 绝不后退(6) 残破的火枪！ 弯曲的刺刀！ 黑红色的山石土壤！ 天上的雾气已经散了大半，防线之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北元大军！ 脱古思帖木儿志得意满地站在这尸山血海当中，看着单臂的耿石经挥舞着手中刺刀，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将军！本汗承认你的勇敢，但你终究已经是强弩之末，我大元本就是中原正朔，你为什么要跟着那朱家逆贼卖命！” “不如归顺本汗，本汗当以兄弟之礼待之……” 耿石经轻蔑一笑，“就你区区一个莫北蛮夷，也配和我称兄道弟？我大明皇帝天授皇权！岂是……你们这群蛮夷可以比的！我蓝玉大将军六十五万大军枕戈待旦，一定会把你们这群蛮子屠杀殆尽！！” 托古斯贴木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之色，但还是好言相劝，“防线一破，朱逆已经没有半分优势，整个努尔干都司就好像是本汗嘴边的羊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再加上其他两路大军，近百万！蓝玉拿什么来和我们打？” 耿石经强自用绳子捆住了断臂处的鲜血，“多说无益！忠臣不事二主！动手吧！” 托古斯贴木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他倒不是有多惜才，他只是想让耿石经帮他带路而已，这大明的防线硬的让人绝望，仅一处就让他损兵折将至此，如果后面再有几道防线，那又该如何是好？ 还不如招降一个大明武官，让他帮忙带路，绕过那些防线，直接进攻腹地，那可是事半功倍的好事… 这想的虽然美好，但是托克斯贴木儿的如意算盘注定会打空，正要命令所有人一拥而上的时候，旁边忽然传出了一声苍老的喊叫声… 耿石经霍然回头，正好看到那位老者，只见他跌跌撞撞的推开一个个膀大腰圆的北元士兵，心疼的看着地上死去的大明兵士，和自家的后辈，雪白的胡子上都挂满了泪珠… “且慢动手！小老儿来劝一劝……” 长者出降，这自古以来就是大事！脱古思帖木儿顿时大喜，轻轻的挥了挥手，一众近卫顿时让开了一条道路，老人家跌跌撞撞的来到了耿石经的面前。 耿石经又勒了一下断臂处的绳索，勉强挤出了一分笑容。 “老人家，你怎么又回来了，这人老了，听后辈的，您是真不听啊……” 这耿石经压根儿就不相信这老人家会投降，他也压根儿不相信，带着满村后辈来打仗，最后全都死到这里的忠义之士，能投降这些蛮夷！ 老人家笑了笑，伸出沾满灰尘的大手，捋了一下自己的胡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色绣花衣袍，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将军，老朽是来给你收尸的！” 耿石经一愣，大笑出声…… 老人家往耿石经的身边靠了靠，一把扶住了他，“就恨早生三十载，只在两代圣君治下活了十五年！但这也值了！” 耿石经点了点头，嘴角之处流出了鲜红色的血液，但也丝毫不耽误他的豪迈，大声说道，“值了！哈哈哈哈……值了！！” 托古斯贴木儿感觉有点不对劲，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可就在这个时候，那老人家却猛然拿出了一颗冒着青烟的手榴弹！ “傻蛮子！一起他娘的上路吧！” 苍老的声音好像垂垂老矣的猛虎！发出他今生最后一声狂哮！ 耿石经眼疾手快，扔掉刺刀，一把拽下胸口的光荣弹，用出平生力气扔向托古斯贴木儿！ “轰隆……” “轰……” 一大一小两声巨响，残破的军服，和残破的黑色绣花衣袍，在半空中飞舞，许久都不肯落在地上…… 脱古思帖木儿，狼狈的从几个亲卫的尸体下边爬出，手臂被弹片击中，一片血肉模糊！ 他狂怒的站起身子，看了一眼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和尚，心中更是狂怒无比！ 区区一股明军的小部队，就能阻挡他们这么长时间！区区一个防线武官，就敢对他的招揽视而不见，哪怕是最后死无全尸，也要想着和他同归于尽！ 汉人现在都这么有种了吗？汉人现在都这么刚烈吗？ 脱古思帖木儿的脑袋有些迷糊，默默的往前走，走到了这座山的最高峰，看到被炸毁的军营，看到被烧毁的军粮帐篷，他沉默了，他是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本来他是想着攻破防线之后怎么也能弄点火器，没想到一把都没有弄到，心心念念的大炮全部被炸成了碎片，心心念念的火枪也没得到一把完整的！ 在山尖之上眺望，他终于看到了北方草原的土地，“大师，你说说，这天下还是之前的天下吗？” 姚广孝沉默，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脱古思帖木儿苦笑一声，“也不知道那姓朱的施了什么妖法，那些汉人百年前像绵羊一样，如今却比草原上的豺狼更加凶狠！如果有机会，真想和那永乐皇帝好好把酒言欢！他是个会做皇帝的人……” 姚广孝沉默，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这脱古思帖木儿也是一代枭雄，很快就从低落的情绪当中拔出，弯刀重重的往前一挥，“儿郎们！大明的门户已经打开！防线后边就是肥沃的北方草原，攻杀过去！所有的东西都任你们取用！！” 北元大军顿时爆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嚎叫！一个个气势汹汹！ 而就在这个时候，天地间忽然来了一股清风，本来就所剩不多的大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散而去，天地之间顿时一片清明！ 脱古思帖木儿张开双臂，好像要拥抱整个努尔干都司一样！“感谢长生天助我！本汗一定会恢复黄金家族的荣耀！” 大军在飞驰，打了这么一场恶战之后，所有的人都急需发泄，他们迫不及待的冲锋，他们迫不及待的要去洗劫汉人的村落，他们迫不及待的要去糟蹋汉人的女子！抢汉人的粮食！ 可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望无际的壕沟和铁丝网！ 数十个伤兵在这片壕沟之中，浑身都捆满了手榴弹，甚至还有几个抱着炮弹，他们虽然缺胳膊少腿，虽然浑身是伤，但是眼神之中依然锐利，他们看了一眼正在往东方逃去的亲兵和女人孩子们… “哈哈，将军的亲兵一定会找到蓝将军的大营，给咱们报仇的……” “是啊，是啊，咱们死的不冤，早就够本了！值了！” “哈哈，刚才那老者的孙女帮我包扎的伤口，他孙女长得真漂亮……” 手臂被咬伤的娃娃兵，浑身绑着十多枚手榴弹，可脸上依然露出了青涩… 周围的老兵油子顿时爆发出一阵嘲笑之声，生死在他们看来仿佛已经不重要了！马上就要来临的死亡，在他们面前仿佛也什么都不是了！ 兄弟们都散开吧，多拉几个人垫背，给去送信的百姓和亲兵争取时间！ 伤兵们一瘸一拐的分散开来，这条战壕只留下了娃娃兵… 远处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娃娃兵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 娃娃兵摸了摸手臂上的红头绳，脸上露出了一丝青涩的笑容，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鞑子，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值了！！” “轰隆！！！” 血肉横飞，天空之上飞舞着半条鲜红色的头绳，这头绳被吹开大雾的清风裹挟着，一路飞出好远好远…… 明史记载，永乐元年深秋十月，北元犯边，守将耿石经奋勇抗敌，连其麾下兵士两千一百，百姓一千余，皆力战至死，帝哀之。 第73章 自作聪明 蓝玉大营。 一位狼狈至极的大明兵士，跪在中军大帐，浑身沾满了尘土和血污，双眼通红，眼神之中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蓝玉高坐虎皮帅位，脸色阴沉至极，整个中军大帐，都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耿石经战死了？” 蓝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不过握着刀柄，青筋暴起的手，显示着他心中并不是那么平静。 亲兵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防线将军的大印，恭恭敬敬的高举过头，蓝壮急忙接过，这方沾满血污的大印就被放在了蓝玉的帅案之上！ 蓝玉松开刀柄，轻轻的摸了摸这方大印，“没有活着的？” 亲兵指了指自己。 蓝玉沉默。 “为什么不求援？” 亲兵哭泣，“大雾天人马跑不出去，而且贼兵太多…” 蓝玉点了点头，“下去好生休息吧，你们112高地就剩你这么一个种子了！等到打完这场仗，咱给你人马刀枪！你要把耿将军的大旗扛起来！” 亲兵一个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泪流满面，而这个时候一位亲兵忽然跑进中军大帐，在蓝壮的身边耳语一番，后者顿时面色大变！ 来到蓝玉身边拱了拱手，有些急切的说道。 “禀大将军，和这位兄弟一起来的那几个妇人，全都扑剑自尽了……” 亲兵跪在地上，一点都没有意外的感觉，面色如常，蓝玉却豁然起身，脸色有些难看的质问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有人敢对英雄家眷无礼！？” 蓝壮顿时吓得冷汗直流，这可不是小事情，整个大明对英雄的家眷都是尊敬有加，上了县衙大堂都不需要下跪，急切的看了一眼旁边传信的蓝家亲军。 “启禀大将军，并非是兄弟们对英雄家眷无礼，是她们实在是心怀死志，临死之前，她们纷纷哀呼，她们的丈夫子侄都战死沙场，她们又岂能独活？” 蓝玉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帅位上，他忽然间感觉这位置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这件事情于情来说有他一部分的责任，但是于理来说，确实是没他什么事，毕竟他又不是能掐会算，能算出来什么时候有大雾！ 而且在大雾的时候，按兵不动是最好的办法，如果大军走散，被人家趁虚而入！那才是滔天的祸事… 但这个时候他也明白，不是反思的时候，是报仇的时候！什么他娘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什么他娘的老乡的仇我一定会报，但不是今天！这些都不是蓝玉的性格！这些也不是大明的性格！ 大明报仇，讲究的就是马上报立刻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你杀我一个，我就杀你一万个！这才是汉人的血性！这才是朱家皇帝的血性！ “你别歇息了！带着咱的大军！去找那些鞑子算账！” 蓝玉抛下这一句话，起身就往大帐外走去，带着几分疯狂的呼喊，已经传了出去，“全军开拔！违令者斩！” 灰头土脸的亲兵，好像吃了药一样从地上蹦起来，一溜烟儿地跟在了蓝玉身后！ 庞大的军营就好像被抽了一鞭子一样，火速的集结了起来，亲兵在地图上简单的画出了一个线条，又骑着快马走到了大军的最前方，他要带着蓝大将军的兵马，去为他的兄弟们报仇！ 几匹快马追上了大军，两封军报也陆续送到了蓝玉的手里，内容大致相同，两路大军同时攻破防线，进入了努尔干都司，和耿石经防线攻破的时辰基本上差不多！ 马背上蓝玉拿着一幅简易的地图，上面标注着一条清晰的红线，红线上方被画了三个黑点，这三个黑点就是被攻破的地方！ 蓝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喃喃自语道，“看来这三路大军没有合兵一处的意思，完全就是自己打自己的，就是怕合在一起打不过我，怕了？！” 可是这话虽这么说，蓝玉的心中还是有几分打鼓，打了这么多年仗，也能猜出来这每路大军有多少人马，都得是三十万以上，自己的六十五万大军，刨除镇守努尔干都司各地的，刨除防线的，再刨除十六个要塞的，也只有四十万而已… 如果他们三路大军，合兵一处，蓝玉自然是有信心战而胜之，甚至有信心把他们全部坑杀！ 但是这三路如果各自为战，自己还真不敢贸然分兵拒之，大战分兵乃兵家大忌，蓝玉不可能不懂，蓝玉也不可能犯傻！ 一个铤而走险的计划在蓝玉的脑海之中萌发，看着地图上的十六个红点，眼神之中划过了一丝阴狠！ 转过头来对旁边的蓝壮说道，“吩咐兄弟们都快点！一定要追上脱古思帖木儿的大军！把枪骑兵先派出去！咬住它！” 蓝壮领命而去，蓝玉看着他的背影，“哼哼，老子也要做做这大明的武安君！！” 从怀中掏出一杆钢笔，就在这马背上匆匆忙忙的写了一份军报战报，还有一份请罪奏章… 不大一会，一封八百里加急，由努尔干都司蓝玉大军直奔应天皇城… 这次可不是一个人送信，而是由浩浩荡荡一千枪骑兵，毕竟之前的八百里加急就被截过，所以蓝玉不得不小心。 这蓝玉这边追在托古斯贴木儿的屁股后面穷追猛赶！托古斯贴木儿这边也是跑得飞快，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攻击一个防线损兵折将，这蓝玉怎么还会像疯了一样追他？ 三路大军只追他吗？不公平好不好？ 可蓝玉却不管这事儿公不公平，枪骑兵一日一夜行八百里，就是往死里追脱古思帖木儿！ 可怜这位北元皇帝攻破防线以后，烧杀掠抢的事儿没来得及做，犒赏三军的事儿也没来得及做，抬眼一看，防线的那边就是一片铁丝网壕沟，好家伙，无边无际…… 填壕沟的时候，还碰到了许多大明伤兵，又死了数百兵士，所以这填壕沟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刚刚填完，就被蓝玉大军追的燕不下蛋… 整个就是一个疲于奔命，实在没办法，他是没有这个勇气和蓝玉停下决战，人数没人家多，手里的家伙也没有人家硬，心气儿就更别说了，所以就只能跑！ 托古斯帖木儿心中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他想着自己只要不被蓝玉抓住，蓝玉就脱不开身子，蓝玉一旦分兵对付其他两路大军，他就可以趁势反攻蓝玉！ 如果蓝玉不分兵对付其他两路大军，他就一直和蓝玉扯皮，另外两路大军也会疯狂的在努尔干都司烧杀，最后先挺不住的，一定是蓝玉，这守城大将如果把麾下的百姓都丢了，这仗打赢打输都得掉脑袋！ 就这样，脱古思帖木儿在前面拼命的跑，蓝玉就在后面拼命的追，终于有一天，托古斯贴木耳跑进了一个叫东宁的地界… 这地方崇山峻岭包着平原，端是一个防守的好地方，只见他意气风发的拿着马鞭，指点江山般的说道，“此地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崇山峻岭，飞鸟都难过，如果咱们可以守住这个山坳，蓝玉大军定会无功而返，而且本汗已经派人探查过，这山后有小路，也不算是死地…” 身旁的姚广孝大概猜出了这位大汗的意思，看了一眼金黄色的大山，心中有几分怀疑，“大汗，您说过，草原儿郎的优势在于来去如风，可一旦窝在这山里，岂不是让明军的火器占尽便宜？” “而且这进山的探子，十个才回来三个，有些不对啊……” 脱古思帖木儿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笑容，“本汗自然知道，本涵只是想做出一副固守的样子，给那蓝玉看看，然后留下一些人在这里牵制他，拖延他大军的速度，至于说那点折损，这山中肯定有野兽和大明的猎户，只要没有大军痕迹，就什么都好说……” 脱古思帖木儿眼馋的看了一眼山后，满是欲望的说道，“这山的后面就是一片沃野万里，全都是汉人的村庄！那蓝玉看到自己浴血奋战之下，依然保不住他麾下的百姓，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 “哈哈哈哈哈…………” 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声传遍东宁山…… 姚广孝也无可奈何，“那就趁早广挖壕沟，明军的铁丝网咱们也都带着呢，来个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装样子也要装的像一些……” 第74章 满城欢笑 这蓝玉和托古斯贴木儿在努尔干都司你追我赶，终于在东宁山进入了相持状态，其他的两路大军也都纷纷赶来，不远不近的看着，意思就是脱古思帖木儿占上风，他们就包抄蓝玉大军… 如果脱古思帖木儿溃不成军，或者是时局有变，他们就立刻脚底抹油… 如果这两方打个平手，这三路大军就一齐出手，灭了蓝玉大军！最后由他们瓜分努尔干都司！ 一时间，努尔干都司的火药味愈发浓郁…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蓝玉为什么不动手？但是他们也不敢提前动手，两方近几日多有摩擦，但始终没有决战！ 万可千万别小看了这摩擦，脱古思帖木儿掠抢山后面汉人的计划也被搁置了，因为派出去两波掠抢的队伍，都莫名其妙的失踪，连个尸首都没有找到… 而就趁着这个空档，百姓们也都纷纷往东宁山的深处跑。 而正在这个时候，应天城则是喜气洋洋，皇宫之内张灯结彩，百姓也都像过年一样高兴，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在永乐元年，皇帝又有龙子降生了。 朱元璋，朱标父子二人，坐在皇宫大内的台阶上，身旁还放着一个茶壶，茶壶之中还有点残茶，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喝了… 马皇后在皇宫之中坐镇，徐妙云跟在一旁忙活，毕竟这生下龙子的可是她的亲妹妹… 徐妙锦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之上，诞下的龙子也早已经被宫女太监拿去清洗，所有的人井然有序。 马皇后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徐妙锦的脸颊，“孩子，苦了你了……” 徐妙锦带着几分妩媚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笑容，虚弱的开口说道，“为朱家诞下子嗣，是媳妇儿的本分……” 马皇后笑容满面的点了点头，一旁的徐妙云见自家妹妹如此懂事，也是脸上有光，而同时她在宫中的形势也是更加小心。 毕竟这徐家外戚的势力简直是庞大无比，她已经正位坤宁宫，自家妹妹也是个贵妃，尔今又诞下了龙子，当真是难免其他人眼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小小的婴儿就被抱到了这宫里，先是来到了马皇后面前，马皇后爱怜的伸出手抱在了怀里，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孩子跟皇帝小时候真像，你们看看这眉眼，再看看这个嘴角……” 徐妙锦的眼神之中再无妩媚，而是充满了母性，不顾身体虚弱，向孩子伸出了双臂，马皇后作为过来人，自然也是清楚她现在心中所想。 把孩子轻轻的放在了她的旁边，“你莫乱动，咱的小孙子好着呢，你这个当娘的可要养好了身子，女人在这个时候最弱……” 马皇后一边说，一边看向身旁的徐妙云，“老大家的，你现在也是过来人了，在你宫里找两个心细的人好生伺候……” 徐妙云连忙行礼，却一把被马皇后拦住，“都是自家人，搞那么多客套有什么用？” 徐妙云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丝明媚的笑容… 这皇帝新添子嗣，而且还是在登基的元年，可不是一件小事情，朱元璋大手一挥，直接替朱标做了主，应天城中的小儿，每人都有一块龙钱，超过六十的老者，也都有酒肉米面… 这也算得上是与民同乐了… 父子二人慢慢悠悠的走向宫殿之中，在外堂坐下，轻轻的一挥手，这外堂就剩下他们一家人了，马皇后也抱着小孙子从内堂出来，朱元璋急匆匆的站起来，“快快快，让咱抱抱小孙子……” 马皇后横了他一眼，“一边去，就你那粗手大脚的，再弄疼了咱小孙子……” 朱标也凑到了旁边，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小儿子的脸蛋儿，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来到大明这么长时间，这个算得上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二个儿子，虽然没有第一个那般激动，但还是高兴的直傻乐… 朱元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哼，不碰就不碰，咱给小孙子起名字……” 马皇后则干脆没有理他，朱元璋围着左看看右看看，总是感觉自己不伸手抱抱就缺点什么，十分光棍的把手中的字条塞给了朱标，“名字咱可起好了，你自己去看吧……” 朱标默默的打开纸条，看着谈笑风生的爹娘，心中也是闪过了一丝温暖…… 这就是家的感觉，上辈子他没有家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好在这苍天，待他不薄，这辈子摊上了这全天下最好的爹娘。 眼睛之中有些湿润，朱标微微抬起一脸，不留痕迹的用袖子抹了一下，这才仔细看上面的字迹，只见纸条上写着两个字，“允熙。” “朱允熙……” 朱标慢慢悠悠的念出了自家小儿子的名字，一旁的自家老爹一脸得瑟的说道，“可别看你小子读书比咱多，可这起名字的功夫你可不如咱，咱给多少个儿子起个名，你才几个……” 言语之中还带着几分鞭策和嫌弃……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好虎一个占山冈……” 可是这话还没有说完，自家老爹的大巴掌就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似笑非笑的话语也传了过来，“你这话啥意思……” 朱标连忙把话转了过来，“爹我的意思是说，您生我这一个儿子，就足以独当一面……再加上众兄弟的扶持，好虎一个占山岗……嘿嘿……” 朱元璋这才放过他，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下，“算你小子识相……城外刘家的女儿，咱看着不错…那姑娘贤惠…还干过农活…这吃过苦的娃娃和没吃过苦的娃娃就是不一样…是个知疼热的人…你看看啥时候把人家招进宫来…” 朱标光洁的额头上闪过了两次黑线，心中暗自叫苦，这都是什么神仙爹啊？ 自己的小老婆刚生完儿子，就又惦记着给自己安排小老婆… 而且春花这些日子连连呕吐，可能是中了枪了，毕竟她们两个在自己身边待的时间最长，而且还一直是贴身伺候… “爹，那刘家女儿有什么可好的，宫中这么多，儿子也不能沉迷女色……” 朱标实在没办法，只能搪塞。 朱元璋却一拍大腿，“傻小子，宫中的女人算什么？这天下大着呢，再说了…这家花哪有野花香……” 朱元璋眉飞色舞，“想当年咱年轻的时候，那王财主家的未亡人还有他家小闺女…………” 朱标低下了脑袋，主要他不敢看自家老娘的脸色…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元璋身后也想起了马皇后幽幽的声音，“还请太上皇说清楚，那王财主家的未亡人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我怎么没听说过，他家小闺女这件事儿我知道，后来不是让你划拉进宫了吗……” 朱元璋支支吾吾，重重的一拍自家大儿子的肩膀，“反正那闺女爹看着不错，是个知疼知热的人，吃过苦，你哪天得去看看…” 朱标眼珠一转，也跟着笑呵呵的说道，“好说好说…儿子一定去看…但是儿子才疏学浅…这未亡人是什么意思……那个…是不是…” 朱元璋一把捂住了自家儿子的嘴，“哈哈哈，婆娘，你先哄咱小孙子，咱和这小兔崽子出去走走，商量商量国家大事…” 就在这一家其乐融融的时候，就在这满城尽是欢笑的时候，风尘仆仆的八百里加急终于到了！ 明黄色的旗帜，配上满是灰尘的战马，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出大事儿了！ 守城们的刘老五也不敢耽搁，直接放行，口中却喃喃的说道，“八百里加急，看样子应该是北方来的…穿的这么厚！北方要打仗了…” 第75章 全民动员 “好你个兔崽子，竟然敢编排你爹……” 朱元璋骂骂咧咧的和自家大儿子在宫中甬道上散步，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还有两个通红的印子，这属于马皇后温柔的问候… 朱标则在一旁憋不住笑，忍得好辛苦。 但这个时候，朱元璋却突然正色的开口说道，“标儿，这如今徐家两姐妹都生了孩子，你这心里可得有所想啊，雄英那里倒没什么可担心的，但是这徐家确实是有点登峰造极了…” “如今这大明北方不太平，蓝玉岁数还太小，如果要临阵换将的话，爹感觉耿炳文，李文忠他们都可以……” 朱元璋这话说的比较隐晦，但朱标却能听得明白，自家老爹的意思明显就是这北方蓝玉如果不行，换谁都不能换徐达，徐达如果再有这么一个破天的功劳，那可真就是赏无可赏了… 这个时候朱元璋已经退位，他也已经没有了兴大狱的心思，自家大儿子现在如日中天，他也实在不想对那些老兄弟们动手，所以也就只能这么隐晦的提两句… 朱标点了点头，但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狂傲，“爹，这天下姓朱，谁还能搞出什么乱子？只怕是没命活到明天早晨！” “哈哈哈……” 朱元璋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和他一模一样的神态，心中也是大乐，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轻轻的，拍了拍朱标的后脑勺，“你小子，当了皇帝就是不一样，之前做事儿还讲讲计谋策略，看不起咱这抡刀子的，这现在你不也是一个德行，遇见事儿，第一个就想动刀……” 朱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明这么大，儿子哪有那心思和他们勾心斗角？能用就用，用不了趁早拉倒！该罚就罚，该杀就杀！何必麻烦？”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但还是开口说道，“那刘老五是个实诚人，北方不太平，可以让他去蓝玉手下当个副将，历练历练，得一些军功，等到大战结束，一切都顺理成章…” 朱元璋抬头看了一眼那巍峨的红墙黄瓦，“你宫中需要这么一个人，不是女凭父贵，而是父凭女贵……” 朱标沉默。 其实他来大明这么长时间，不是没见过所谓的宫斗，当时海别还没有死的时候，李贞贤没有被贬到冷宫的时候，新来的秀女，再加上当时还是侧妃的徐妙云，再加上自己身边的春花秋月，后进宫的徐妙锦，再加上很多个通房大丫头，那可是相当的热闹… 但是朱标对这种事情一直都是无感，在他所剩不多现在人的思维当中，他一直感觉女人的事就应该用女人的方式来解决，争宠就好好的争宠，反正都是变着法的对自己好… 但如果谁想其他的，像吕氏那样，那可就是逼他动刀子了，这整个后宫的宫女太监十个有五个是东厂，他不相信哪个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浪，该杀的时候他也绝不手软！ 而且朱元璋所说的话，朱标也是新明镜的一样，如果不明白的话，徐达现在也就不可能是个空头国公了，看起来是贵不可言，其实手中并没有什么像样的权利，只有一个内阁大臣，没有兵权一切都是白费… 再说就算有了兵权又能怎样？现在的军队之中，每天早上都要对着他的画像高呼万岁，谁能造反？谁敢造反？ 但自家老爹既然是开口，朱标也不能开口反驳什么，毕竟是为自己好，而且又能怎样？ 无非就是后宫多出一双筷子吃饭，他的大明朝金山银山还养不起个女人吗？ “爹，儿子心中有数，等北方的军报一到，儿子多多少少都要往北方派一些兵卒，到时候就让那刘老五跟着一块儿去，混一些军功，也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呵呵的，不再说什么… 自家儿子懂事儿，有想法，有韬略，哪个老爹愿意天天苦口婆心，说话点到为止也就得了… 十月的应天还是有些闷热，但是这闷热之中又透着一丝凉爽，宫中的御花园还是郁郁葱葱，父子二人难得一起散步，所以也就山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还一起打了个靶，最近这朱元璋迷上了打猎，用霰弹枪去打，打来的猎物东全是铁珠，或者就打个大窟窿，根本就吃不了，所以他老人家最近就开始练习打枪的准头。 试想一下，身穿龙袍的洪武大帝朱元璋，手里却拿着一把栓动式步枪，枪枪命中靶心，这个画面太美，比鸡都美…… 父子二人其乐融融，孩子也生下来了，有自家老娘看着他们也不担心，政务也处理完了，正是一天最高兴的时候。 索性就拿了个鱼竿儿，坐在御花园的水边，半眯着眼睛躺在竹榻上，盯着水中的涟漪，温吞吞的阳光照在父子二人的身上，当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可就在这个时候，苟宝却急匆匆的跑到父子二人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举着一封八百里加急，“太上皇，陛下………” 苟宝往下就不敢说了，他要是喊得陛下祸事了，估计顿时就得吃大嘴巴，所以还不如让这两位贵人自己去看… 朱标在竹榻上豁然起身，他一直都在等北方的军报，躺在这竹榻上想的也一直是这件事情，所以这军报一到，他自然就迫不及待。 朱元璋也凑了过来，不过却没有伸手去拿，而是笑眯眯的站在儿子旁边，等着他讲军报打开。 可是父子二人看了还没有两行字，同时脸色变得漆黑无比！ “蓝小二这仗是怎么打的！铜浇铁铸的防线竟然能让人攻破三处！废物！” 朱元璋咬牙切齿，粗糙的大手不断在腰间摩擦，就好像要摸刀一样。 而朱标却是比较冷静，看了一眼军报上的内容，“爹，也不怪他，大雾天北原铁骑忽然犯边，咱们的兵毕竟不是在草原上长大的，雾天出战肯定要吃亏，那防线足足守了一天，也不算给咱大明丢人…” 朱标的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颤抖的手指却表示他的内心并没有那么平静，这是他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三处防线，近六千大明兵士，全部力战而亡！甚至还有一千余百姓！这个仇他要是不报，他晚上都睡不着觉！ 朱标挥手让身边的人都下去，拿着手中的军报一遍一遍的看，旁边的朱元璋也是满脸杀气，坐在竹榻上把鱼竿当刀子耍，“标儿，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咱可不兴吃亏啊！北元蛮子反了他了！他就是欺负你新登基！不想让你安稳……” 看着犹如老小孩一般的自家老爹，朱标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手把军报塞在了龙袍里，“爹，儿子打算御驾亲征！举全国之兵犁庭扫穴！彻底把他们屠杀殆尽！” “铁路不修了？金矿银矿不采了？煤也不挖了？大胜岛上的铁矿不要了？” 朱元璋嘴歪眼斜的发出一串问号，“再说了，你刚刚登基，怎么咱激你几句你都受不了，这要是满朝文武都怂恿你怎么办？你还不得跟着跑了？” 朱标一摊手，“那要不然就这样，京军大营三十万北上！大明沿岸海军陆战队渤海湾登陆，让这两方策应蓝玉大军！” 朱元璋点了点头，“这个办法还靠谱点……” 而一旁的朱标沉吟片刻之后，“爹，儿子又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打仗的同时，还能增加大明的凝聚力…” 朱元璋眼皮一挑，示意自家儿子继续说下去。 只见那朱标一字一顿的说道，“全民动员！让百姓们也参与进来，打仗不只是朝廷的事！” 第76章 万事俱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北元犯我北疆，屠戮我子弟兵六千有余！士可忍，孰不可忍！今明诏天下，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灭蛮之责，我大明天下悠悠汉人，岂能不报此血仇，今发京军大营三十万铁骑，海军陆战队二十万虎贲，会同努尔干都司总兵官蓝，以百万大军，誓灭胡虏！犁庭扫穴！告慰我大明忠勇在天之灵！” “钦此！” 圣旨以飞一般的速度通过大明各地的报社传了出去，首先爆发的就是应天，农户们成群结队把家中的青壮送往了京军大营门外，一双双朴实憨厚的眼睛，一双双紧握的双拳！ 年迈的二老爹娘将家中的顶梁柱送到了这里以后，站在军营外边，迟迟不肯离去，看着军营门口的人山人海，不禁潸然泪下… 但就算是落泪，也依然不改眼神之中的坚定之色！这就是大明的百姓，他们知道谁对他好，他们也知道今天吃饱穿暖的日子来之不易，这好日子他们没过够，这好日子值得他们用命去守护！ “孩子啊，上了战场可万万不能后退啊！咱家可丢不起这人啊，你要是回不来，爹就去！” 苍老的脸上带着无与伦比的坚定之色，满是老茧的双手也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新婚的妻子一遍又一遍的检查丈夫身上布衣的针脚，平时家中不舍得吃的白面馍馍，也是拼命的往丈夫的怀里塞，美丽的眼睛已经浸满了泪水。 “丈夫，这战场上可万万不能后退啊！过几天我看看月事来不来，如果你没回来…有孩子我就在家伺候公婆孩子，没孩子我就随你而去！” 一声声的叮嘱，好像道尽了这人间真情，一声声决然的嘱托，一双双满含泪水而坚定的双眼，仿佛就是这苍天大地，他们也敢去斗一斗！ 而此时军营之内的高台上，朱元璋，朱标父子二人正在拿着望远镜看着这一幕，朱标感慨万千，朱元璋眼圈通红，“标儿，还是你小子有办法，民心可用啊，如果当时咱启兵反元的时候，这天下百姓能这般模样，咱最起码能早十年得天下！” 朱标点了点头，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想用这些没有拿过刀枪的农户，大明也远远没有到这种程度，他向天下明发圣旨，目的就是把全天下的百姓拧成一股绳，在他看来，这个年月最大的问题就是皇权不下乡！ 对于乡间百姓来说，谁坐天下都是一样，谁坐天下都得是种地纳税，谁坐天下都是对他们巧取豪夺，所以自古神州就有王朝更迭一说！ 但是这王朝更迭的时候，真正是穷苦人当家作主的又有几回？汉高祖算大半个，毕竟人家也是个亭长，算是个地方小豪强，自家老爹算一个，那是真正的白手起家，剩下的都是一些地方大豪强大士族，他们借着为穷苦百姓出气的名义，取得天下以后却干着同样的事！ 那么这个事情该如何解决呢？那就是要保证大明的吏治清明，大明的官吏不欺压百姓，让百姓可以活得舒服，这个时候只是大明初年，吏治的问题还不是很大，朱标也把吏治改革提到了日程上。 但是这第二个就是怎么才能把百姓拧成一股绳，所以朱标想到了这么个办法，世界上最让人团结的一个方法，就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标儿，这么多的人，光应天就有十几万青壮要参军打蛮子，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娃娃兵，这些人你打算怎么用？”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忧愁，“可千万不能一股脑的都送到战场上去，那样可就把咱们大明的根打断了……” 这么好的百姓，朱元璋自然是舍不得，可是这朱标也是舍不得，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就是在军营的门口放着一个大石锁，只要抬起这个石锁，就可以做民兵，每天拿出两个时辰到各地府衙参加训练，这民兵在没打仗的时候虽然没有军饷，但是在其他的地方也是有特殊照顾，收拢民心的同时，还能让百姓得到实惠… 但是这些都是次要的，一起保家卫国的信念才是最主要的！ 神州中华不能麻木，神州，中华又有血性！这样才能不受欺负，枪炮远远比不上信念，因为枪炮可以制造赶超，信念如果麻木了，照样要打败仗，照样要受人欺负！ 而这个时候的应天京郊码头，傅友德带领的三十万京军，也是浩浩荡荡的出发，周围沿海所有的商船渔船都来帮助运兵，再加上大明海军，这运兵的速度堪称飞快！ 他自己也是意气风发，这可是妥妥的灭国之功，而且还不是一个，北元还有他那几个盟友！他和蓝家小子平分，一人灭两个，多大的功劳？起码能几代富贵！ 这心气儿足，速度自然就快，估计过不了个三五日，就会有相当一部分的明军在渤海湾集结待命！ 但这也更加坚定了朱标修建铁路的决心，如果这个时候从应天到努尔干都司有一条铁路，那这三十万大军几天以内就能全部运抵！ 朱元璋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还想那铁路啊，那东西可不是一日之功，十年以内能修完就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朱标也明白，大明的工业化如今才刚刚开始，军工还没有达到百分之百的列装，就更别提民用了，最开始提出的努尔干多斯农场蒸汽拖拉机，到现在也没有用上，做出几个也都转了军用，光靠着两大工业城带动整个大明的军工民生，实在是有些玩笑了… “爹，这铁路必须要有，现在修的慢，无非就是人太少了而已，咱们先全力打好这场仗，打完这场仗，以后不就有人了，我已经写了密信给蓝玉，这次不要杀伐过重，留下活口给咱们修铁路……”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算计，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北元号称百万大军，加上后方的家眷，辅兵，就算是把他们全部打废，咱大明也能得到近六七十万的人口，到时候就全让他们修铁路！” 朱元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你小子，简直就是把打仗当买卖做，一点亏都不想吃……” 美滋滋的抿了一口，朱元璋好像想起了什么，对自家儿子说道，“那刘老五已经跟着傅友德去北方了，这事成不成就看他的造化了！” 朱标随意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刘老五张老五李老五都是一样，随他们去吧… 大明庞大的战争机器已经悄然开始运转，两大工业城加班加点，数量庞大的火器不断被生产了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在为这场战争服务！ 朱标这一次也是下了狠心，他追求的结果根本就不是为了打胜仗而去的，他追求的结果是一劳永逸，永远把那一片肥沃而庞大的土地收到大明的赤血日月龙旗之下！ 让游牧民族和草原民族永远成为历史！让这些像蝗虫一样的玩意儿永远消失！ 这汉人和草原民族的仇简直是太大了，商周时期就有，我祖龙立国以来更是防备匈奴，大汉就更不必说了！五胡乱华就更不必说！蒙元入主神州！就-？/★/》《# 要么就不干，要么就干绝，这就是朱标的人生信条！ 努尔干都司周围的几个行省，也组建起了数量庞大的民兵，一旦北疆战事不利，他们就会飞快的进入努尔干都司的境内，虽然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所有人也都在准备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蓝玉和脱古思帖木儿的决战也终于开始！ 第77章 闪电战法(1) 托古斯贴木儿骑着高头大马走到了阵前，看着军容整齐的明军，心里有一点点发虚，但又很快收回心思，继续昂首挺胸…… 跑，他是跑不过了，明军的骑兵竟然能一日一夜行八百里！手里还都拿着火枪，他们是追也追不上，射也射不着，他们的马特别奇怪，高大不说，跑的还飞快，其实这就是夏尔马和蒙古马杂交的结果，身高腿长，耐力性格也完美继承了蒙古马，但身形却有点儿夏尔马的影子，草原人当然是跑不过… 跑不过就只有打了，好在是提前占据了有利地形，东宁山这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被他们占据了，只要有这一片险地，托古斯帖木儿就有信心和蓝玉大军相持下去！ 这按照正常打仗的方法，应该是双方主帅出来说上几句话，然后再动刀动枪，脱古思帖木儿那可是黄金家族，自然是要遵守规矩，奈何蓝玉大军这边迟迟没有动静… 今天是阴天，万里都是灰蒙蒙的，蓝玉高坐中军大帐，笑呵呵的摆弄着眼前的沙盘，“那两路大军都被挡住了吧？” 蓝壮在一旁点了点头，“放心吧，大将军，两路人马总共十万兄弟，都已经咬住了那两路鞑子人马，据险而守，也都是小打小闹，那两路鞑子人马，也没有没命的进攻……不知道是为什么…” 蓝玉轻蔑的笑了笑，“他们是在等，等本将军和脱古思帖木儿动手，等到这里打的不可开交以后，他们在坐收渔翁之利，想先让北元大军消耗一下我们…” 蓝壮也有些看不起这样的阳谋，“这大将军的刀都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了，他们还在想着内斗，还在想着保存实力？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蓝玉继续摆弄着眼前的沙盘，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这就是人性的劣根，无论在是任何的时候，保存自己都是他们的首要选择，特别是那种见识不高，自私自利的人，他们总是感觉自己很聪明，总是感觉谁都不如他，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守的那是漂漂亮亮，但是他们却缺乏大局观，从来都不看这天下变成了什么样子！ “大军都准备好了？” 蓝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语气之中的胜券在握，却是藏不住的… 他在这儿和北元大军相持这么多天，就是为了派出其他两路人马拦截那两路草原人军队，否则的话就北元那点儿人，早都被蓝玉揉碎了！ 蓝壮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进攻！” 蓝玉十分满意，又看了一眼沙盘，那沙盘之上两方态势一目了然，东宁山里边的东宁要塞，到现在都没有动用，因为做的十分隐蔽，北元的探子也没有发现，或者是发现的也被弄死了，算是一个底牌。 剩下的，蓝玉可就是自由发挥了，他在自家军阵的前面摆了一个密集的阵势，“哈哈，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闪电战！” 蓝玉一边说，一边拿起了一个大将军令牌，随手扔在了帅案之上，“进攻！” 蓝壮恭恭敬敬的伸手拿过，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声喊道，“大将军有令！进攻！！！” 随着他的呼喊之声，一发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在灰蒙蒙的天空上形成了一道耀眼的红点！ 北元军阵看的一脸懵，而托古斯贴木儿的心中却有了几分恐惧，果然不出他所料，天上的红点最亮的时候，大明军阵之中忽然腾起了一阵炮响，天空中瞬间充满了炮弹破空的尖啸声！ 蓝玉的闪电战很简单，把所有的火炮集中在了一起，大概有一千一二百门左右，把所有能用的飞艇也集中在了一起，大概有二十个左右，六挺猎蛮重机枪，再加上所有的火枪兵，排击炮，掷弹筒，全都集中在了一起！ 他今天要让北元大军一触即溃！ 漫天的炮火落在了北元大军的军阵之中，他们这些天不是没有为这些东西做过准备，他们也挖了一些防炮洞，这现学现卖的本事确实不弱… 随着一声声炮响，北元大军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进了防炮洞，托古斯帖木儿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看了一眼身旁的姚广孝，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大师真是厉害，明军打仗，过度依赖火器，血气之勇已经所剩无几，在他们的防线上学到了洞穴，还真是有用……” 当初他们在进攻大明防线的时候，防线上的官兵就用过这防炮洞，结果就被姚广孝学去了，但是这姚广孝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明的防炮洞是用水泥做的，但他们这么多天，也只收集到了一点点而已，大多数的防炮洞都是挖出的土坑，土洞，或者是天然形成的石头洞穴… 密集的炮火落在了元军阵地，连绵不绝仿佛雨打芭蕉一样，他们挖的土洞也开始渐渐坍塌，很多草原勇士稀里糊涂的就被埋到了土里，这也算是省事，还省得后期明军还得帮他们收尸… 用望远镜观察战场的蓝玉哈哈大笑，“哈哈哈，可笑可笑，那防炮洞不知道花了万岁爷多少银子，他们竟然还想学，他们的洞穴里估计连一根柱子都没有，怎么可能防得住重炮？” 满地火海，姚广孝的脸色也开始渐渐难看，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明军的炮火居然如此猛烈，这土地简直就像地龙翻身一样抖个不停，一些地方也开始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凹陷… “大师，洞穴被炸塌了……” 脱古思帖木儿脸色难看，但他也明白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事到临头，他还是感觉心头发抖… 姚广孝苦笑着摇了摇头，“大汗，咱们还是从山后小路撤退吧，在这里坚守毫无意义，在运动当中咱们方有胜算，否则的话，咱们都会变成炮灰…” 脱古思帖木儿陷入了沉思，他实在是不想撤，他实在是太想和蓝玉打个势均力敌了，只要势均力敌，其他两路大军就能趁乱攻击蓝玉，到时候他们草原大军就势在必胜！ 姚广孝也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伸手指了指天空，“大汗，快撤吧，你看看天上……” 托古斯贴木儿愣愣的看向天空，只见一片巨大的阴影，缓缓向他们的军阵靠来，一枚枚黑乎乎的炸弹落在了军阵之中，这种炸弹和炮弹还不一样。 落在地上就是一个巨大的火球，那黑油的味道离老远都能闻到… 脱古思帖木儿彻底懵了，他以为这玩意儿只是大明皇帝用来恐吓他们的奇观，却没想到这东西在战场上真的有用！ “大师，您说现在怎么办，这简直就是不可力敌……” 姚广孝摇了摇头，脸色也是一片灰暗，“留下一些人阻挡明军，大汗抓紧从小路撤退，千万不要走东宁山的深处，贫僧总感觉这东宁山里有杀气！” “杀气？” 脱古思帖木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头照办，而这个时候，飞艇已经完成了二次投弹，重机枪和火枪突突的声音扑面而来，北元兵士如同割麦子一样倒下！ 这战场之上的重机枪打人可跟电影上不一样，电影上顶天是一打一个窟窿，但是这实际上却能把人打碎，重机枪扫射之后，特别是大明这种丧心病狂的口径，整个战场上都是碎肉，根本就没有完整的尸体！ 现在这战场上就是这般德行，北元前军五万人很快就死伤殆尽，满地都找不到大一点的尸块！ 姚广孝也急了，“大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脱古思帖木儿也算是讲义气，一把拉住了姚广孝的手，“大师，咱们一起走……” 姚广孝却摇了摇头，“贫僧愿为大汗断后……你快走！你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姚广孝把望远镜塞到了托古斯帖木儿的手里，让他亲眼看一看前边的铁骑变成地上的零碎，而大明的军阵也在慢慢向前推进，枪声就没有停过，密密麻麻的弹幕，任你满天神佛下凡，估计也要暂避锋芒！ 脱古思帖木儿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跑了，直接绕过了东宁山深处，从小路带着自己的残兵败将冲了出去，同时又留下五万人断后，说白了也就是送死而已…… 此时他的大军只剩下不到二十万人了…… 第78章 闪电战法(2) 炮火还在继续，枪声也在继续，天上的飞艇还在来来回回的投弹，地上则是一片凄凄惨惨… 姚广孝飞快地脱下身上的僧衣，从怀里掏出了一顶假发，又拿出了一点树胶，胡乱的粘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又往脸上抹了点血，一个闪身就钻进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北元大军根本就是被打懵了，完全没有一点还手的余地，从开始打仗到现在，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明军，也根本没有拿刀子和明军互砍的机会，漫山遍野的炮弹子弹，把他们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撕成碎片！ “跑！” “跑啊！！” 北元大军崩溃了，主帅已经带着人逃跑，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前方的兵士自然知道，明军又这么强，他们还坚持个什么劲儿？ 一瞬间，逃跑的，跪地请降的，往地洞里钻的，千姿百态啥样都有，可拿着望远镜的蓝玉却一点都没有心软的意思，“发信号，所有枪骑兵追击，越过东宁山就是一片大平原，那个玩意儿也可以拿出来遛一遛了！” 蓝壮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兴奋，“大将军，那还是我去吧，那玩意儿太过珍贵，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蓝玉没好气儿的看了他一眼，他心中自然是知道这蓝壮就想去过过瘾，顺便捞点功劳，但是也没有点破，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让他去。 蓝壮顿时兴高采烈，扛上枪，骑上烈马，就带着所有枪骑兵去追击了… 蓝玉美滋滋的抿了一口茶，这一盏茶尽，前方的炮火也就停住了，留下断后的五万北元兵士，全都变成了炮灰，基本上没有一个活着的… 猎蛮重机枪也熄了火，水箱之中的开水冒着白气，几个大明士兵匆匆忙忙的围了过来，拿着小刷子就开始仔细的保养，这玩意儿现在可是妥妥的稀罕物，火药渣子万万不能留在里边，所以这每次开完枪之后，都要费时费力的拆卸开，一点一点的清理保养上油… 大军轰然向前推进，枪骑兵一马当先，仿佛一群饿狼一样，身后的大军则是浩浩荡荡的追击，摆明了就是要赶尽杀绝！ 脱古思帖木儿终于慌了，没想到这么一小会儿，身后的炮火就停了，他可是明白这炮火停了的含义，炮火停了就等于他留下断后的人死光了，远处隆隆的马蹄声也已经证明了他的想法！ 这声音他简直太熟悉了，因为大明的枪骑兵已经不知道追了他们多少天，脱古思帖木儿恼羞成怒，但最后却化成了无奈，冲着他的长生天无语长叹，“看样子大师应该是为我尽忠了……唉……” 旁边的人也有点慌，跑又跑不过，打又打不过，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被那蓝阎王追上，估计就没有好果子吃，再加上他们前几天刚刚攻破大明的防线，大明可是死了人的，谁都知道那大明朝睚眦必报，死上一个汉民都要屠他们一个部落，如今史上数千兵士，还不得把他们赶尽杀绝？ 脱古思帖木儿拔出马刀，“所有人上马，咱们是草原人，在马背上是无敌的，明军只有一部分枪骑兵，咱们要和明军游斗！” “只要咱们跑起来，他们的大炮就没有用，他们的火枪就不能打的那么准，他们那连珠枪笨重无比，上不得马背的，咱们就在这儿好好搓一搓明军的锐气！” “把所有的良马集中在一起，把所有的铁甲集中在一起，咱们可以凑出十万铁骑！本汗要用这十万铁骑活捉蓝玉！！” 其实托古斯帖木儿的这个办法也是有点用处，毕竟他的人在马背上运动起来以后，明军的重火力就算没用了，这个时候的大炮射速还不是很快，再加上重机枪笨重无比，不可能在马背上开枪，所以也算的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草原男儿们呼啸着爬上马背，拔出弯刀，拿好弓箭，像一朵黑压压的乌云，在平原上来回乱窜！ 这过了东宁山就是一片巨大的沃野，黑土地经过了秋收，更是变得干净无比，这种地方简直就是为骑兵打仗所准备的！ 脱古思帖木儿骑在快马之上，慢慢的又找回了一些自信，心中暗道，“大师，本汗不会让你白死的，本大汗一定替你报仇…！” 就在这个时候，蓝玉也带着大军慢悠悠的来到了这片平原之上，看着远处快速移动的庞大骑兵队伍，足足有十万之众，而大明的枪骑兵则在他们的边缘游弋，或者是骚扰他们的后军，枪声之下，不时有北元人落马… 但是这北元人的马上功夫也不是吃素的，强弓劲弩之下，还真有枪骑兵被他们打下马去，这个时候拼的就是马匹素质了，夏尔马和蒙古马的结合体，适合长途奔袭，但是由于庞大的体型，确实是不擅长辗转腾挪，所以这个时候打仗就有点吃亏… 灵活的蒙古马可以在短时间内拉近距离，方便马背上的人射箭攻击，而且可以快速变换方向，而明军的战马就显得有些笨拙，特别是在转弯的时候… 甚至还出现了转弯摔倒的情况！ 好在是蓝玉的大军来了，否则枪骑兵就算是能胜也是惨胜，蓝玉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枪骑兵的这一番光景，着实是他没有想到的！ 而大明骑兵们也不是傻子，看到蓝玉大军以后，就立刻交替掩护撤退，撤回了军阵之中。 而身后的北元骑兵则是死死咬着不放，他们明白，如果咬住了那还好，如果咬不住的话，就一定会被明军的火器轰杀成灰！ 甚至脱古思帖木儿的王旗都在向前移动，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而这个时候，北元的铁骑和大明军阵也就距离二百大步！ 漫天的枪声忽然响起，北元兵士纷纷落马，快速冲锋的战马被火枪打了个大窟窿，嘶鸣着摔倒在地，把骑在它背上的骑士砸得骨断筋折！ 可是北元大军还在前赴后继，他们知道这是他们唯一活命的方法，拉开距离就是死，还不如继续往前冲，只要和明军搅在一起，明军的火器就没有用了， “一百大步！” 这段距离明显是用北元兵士的血肉铺就而成的，但这个伤亡在托古斯帖木儿的心中是可以接受的，在他看来，远距离上明军的火器是优势，近距离上那就是劣势，他不相信，就凭枪口上那一柄小小的尖刀，就能打得过勇士手中的弯刀弓箭！ “冲！！” “和明军搅在一起！继续冲！” “只要拉开距离，咱们就都是炮灰！搅在一起杀了明人，咱们才可能活着” 脱古思帖木儿带头冲锋，手中华丽的弯刀，在灰暗的阳光之下也闪烁着光芒，身边的亲卫也是卖力的呼喊，北元人更加疯狂了，完全不计伤亡！ 当二十万大军全都不要命的时候，就算是手拿木棍，也会变得无比恐怖，蓝玉的脸色也有些难看，难道真的要和北元大军短兵相接了吗？ 这个时候派重甲骑兵冲锋，确实是可以暂缓他们的攻击速度，但那也算是如了他们的愿了，终于是和大明兵士搅在了一起，火器也就彻底不能用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间发现在脱古思帖木儿的两翼，出现了两缕浓重黑烟…… 看到这个以后，蓝玉顿时露出了笑容，“迫击炮开火，手榴弹准备，火枪兵继续射击，一定不能让北元大军靠近！” 第79章 闪电战法(3) 这蓝玉倒是稳当，老神的看着正面拼命的北元大军，但他身边的将帅可都是磨刀霍霍，自从打起仗来以后，这大军一直都是火器招呼，打起来虽然过瘾，但总让这些厮杀汉感觉有点心里发空，就好像自己打了一辈子仗，反而不如几个铁疙瘩一样… “大将军，这个时候还用什么火器，给万岁爷省点银子吧，咱带着一万重骑就能冲散了他们！” 说话的人姓李，叫李保十，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那自然是征战一生，就想趁着这次大战捞点军功，混个爵位，所以这一看到北元大军眼珠子都通红！ 蓝玉却摇了摇头，“不着急，不着急，蓝壮他们还没出手呢，等他们出手以后，这漫山遍野的北元兵马，还不是随你们抓？” 蓝玉顿了顿，又开口说道，“这次一定要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其他的两路贼军，自然就会像绵羊一样听话，到时候由你出手的！急的是什么…” 其实这就是情商的问题，蓝玉虽然贵为大军主帅，但毕竟资历尚浅，岁数也不大，所以下方这些厮杀了一辈子的人，他自然要给上几分薄面，战场之上听军令，自然是没说的，但是这有些时候也不能像号令小兵一样，否则这心里不舒服，就算是执行了命令，那也干不好差事… 这神州中原的事儿，历来就没有完全按规矩办这么一说，五分规矩，五分人情，就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七分规矩，三分人情，那已经就是圣天子在位，至于像什么王朝末年，盛世下的阴影，百姓屈死不报官冤死不告状，那就没有规矩了，全是人情… 那李保十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脸色也好了不少，身后的一众厮杀汉也都纷纷露出了笑容，这个年月谁还没有几分私心？ 这蓝大将军让他的亲兵统领出去捞功劳，也答应给他们一碗汤喝，这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他们又敢奢求什么？ 当下所有人横刀立马，眼神冷冽的看向远方的北元大军，还真别说，这大明的火气，还真是没话说，步枪齐射之下，打得他们人仰马翻，但也有很多人穿越了密集的火力网，冲到了近处，被手榴弹炸了个稀碎… 大军的弹药在慢慢耗尽，迫击炮的炮管也有些发烫了，步枪的枪管也有些发热，但蓝玉还是稳稳当当，因为他看到了北元大军两翼越来越粗壮的黑烟，当下点了点头，“发信号吧，早打完早回营，还有两路大军等着咱们收拾呢！” 身后的亲兵从怀里掏出了一把信号枪，冲天就是一下子，赤红色的礼花顿时飞上天，在灰蒙蒙的天空上炸开了一朵瑞彩千条… 众将也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这北元大军两翼的黑烟却是更加靠近，伴随着的，还有沉闷的枪响！ “砰砰砰砰砰砰………” 这枪声听着异常耳熟，众将听罢立刻心中悚然，因为这是猎蛮重机枪的声音，纷纷看向蓝玉，蓝玉则悠哉悠哉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望远镜，笑眯眯的往两侧看。 而此时的大军两侧，蓝壮坐在战车之上，手里握着重机枪的扳机，正在死命的抠，枪口喷出的子弹，打倒一排排的北元兵士，战车前方早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巨大的车轮，上边还包着一层履带，庞大的车身，看起来黑黝黝的，明显就全是钢铁做的，在他身后还有一根硕大的烟囱，正在不住的喷着黑烟，还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火油味儿… 其实这个东西就是当初神机工业给朱标打造的战车，朱标看到这个东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民用拖拉机，想着把这个东西改造一下，在努尔干都司成立几块农场，增加一下民间的生产力… 可是到后来他发现自己太天真了，这个东西现在如果扔到民间，那完全就是个妖怪，身边百丈都不带有人的，相对于这么个铁家伙，百姓们还是希望可以从朝廷那里廉价买到几头耕牛，或者是干脆廉价买几头昆仑奴，他们拿着皮鞭，天天打着耕牛，打着昆仑奴，心里也舒坦…… 再加上努尔干都司的牛羊越来越多，耕牛不算珍贵，再加上又开发了新世界和大胜岛，海军也找到了纯黑色的昆仑奴，那玩意儿平时懒惰，但是那皮鞭一抽上，那可是相当勤快！ 所以这朱标没办法，只能把设计好的民用拖拉机稍微改造一下，加上铁板做成了这一辆简陋的装甲车，这东西一经推出，就受到了军军方大将的喜欢，倒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它太猛了！ 车轮底下全都是骨断筋折的声音，惨叫声不绝于耳，从枪膛里蹦出来的子弹壳，散发着青烟慢慢的落在地上，车子前方简直就像是修罗地狱一样！ 而且这玩意儿上边根本就看不到人，射箭都没处射… 蓝壮坐在车里，死命的扣动扳机，感受着铁舱外重机枪的温度，咧开大嘴笑了，“把枪炮塔往左边转十五度！抓紧给子弹链抹油！在给下边烧火的弟兄喊话，让他加两把猛火！” 几个身材矮小的明军将士，纷纷去干活，在这狭小的钢铁空间之内，一点都没有耽误事。 这枪声就没停过，北元人也试图用大石头来攻击这个钢铁巨兽，但是收效甚微，冲得过来冲不过来，咱们放到以后再说，主要是大石头砸在钢铁战车上，除了能把里边的人吓一跳以外，其他的作用是一点没有… 就这个样子，北元大军的两翼出现了这两个钢铁巨兽以后，他们顿时军心大乱，渐渐有了溃退的态势，倒也不是，这两个钢铁战车杀人太多，相对于二十万人来说，两挺重机枪能杀多少？ 虽然很多，但绝达不到伤筋动骨，但架不住这个东西他从来没见过，很多北元人已经跪在地上祷告长生天了，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犯了过错，所以长生天派下神兽惩罚他们！ 脱古思帖木儿已经绝望了，他望着大军两翼喷着火的魔兽，心中已经丧失了斗志，也没有发出什么强有效的指挥。 这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特别是在大军失利的时候，主帅没有命令，伴随着就是大军崩溃，北原大军本来就在这崩溃的边缘之上徘徊，脱古思帖木儿这一个愣神，大军立刻就开始四散奔逃… 端着望远镜的蓝玉哈哈大笑，他实在是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赢得这么轻松，都足以堪称是兵不血刃了，到现在这明军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伤亡，而北元大军就已经崩溃！ “诸将听令！” 蓝玉的一句话，把旁边早已看愣神儿的将军们叫了回来，纷纷拱手行礼，眼神之中的杀气虽然隆重，但却多了几分欲望，任谁都知道，现在出战那就不是杀敌，那完全就是在捡功劳… “北元大军除了那带头穿龙袍的，其他一个不留！” 一众将军纷纷打马而去，蓝玉大军轰然而动，现在可以算得上是全军压上了，北元大军就像是那案板上的鱼肉，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余地！ 打发出去所有人以后，身旁的亲军副统领蓝熊有些担心的开口说道，“大将军，都杀了？万岁爷那边不是说要留着修铁路吗…” 蓝玉却摇了摇头，“修铁路那两路大军足够了，如果不把这些北元人杀干净，就断不了草原人的念想，断不了念想他们就会一直反抗，一直想着他们的黄金家族，这样下去努尔干都司就永远不得安宁！” 蓝玉说完，叹了口气，“万岁爷那边，本将自会去请罪……” 第80章 打破神话 漫山遍野的俘虏。 漫山遍野的砍杀之声。 北元大军将死之时的哀嚎惊天动地！ 脱古思帖木儿也面色灰暗地瘫软在蓝玉面前，他被俘了，堂堂黄金家族后裔，竟然被大明的一个武将给俘虏了，这简直就是滔天的羞辱！ 但他又丝毫没有办法，只是闭目等死，他的军队被打散了，中军全军覆没，剩下其他的人也只是各自为战，被明军分割成几大块，虽然还在抵抗，但明显没有什么很大的作用了… 这可是他的全国之兵，此时的托古斯贴木儿用心如死灰来形容，简直是太贴切了！ 只见蓝玉笑呵呵的站起身来，走到了脱古思帖木儿的旁边，客气的拱了拱手，毕竟人家是皇帝，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但是说出来这话可就有点儿毛骨悚然的感觉了。 “本将军就想问问，你带来的那些兵士本将军能不能杀？” 托古斯帖木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之色，他又哪里不知道蓝玉这话的意思？ 如果他不让杀，他就势必要放弃所谓一国皇帝的尊严，来求这个敌国大将，如果他让杀，或者是沉默不语默认，那他黄金家族在这草原之上，势必就会变成过街老鼠，这是个阳谋，但同样无解！ 但此时的蓝玉也有些跟平时不一样，他手里凛然捧着努尔干都司总兵官的大印，这可就不一样了，如果这托古斯贴木儿跪地求饶，贵的是他蓝玉本人的话，那以后这件事情势必变成把柄！ 敌国的皇帝跪你一个区区大将，你是比皇帝还威风吗？你是不是要行那陈桥兵变之事？ 可是这手捧大印可就不一样了，大印是什么？皇权的象征，我蓝玉人虽然站在这里，但这手里却捧着皇帝御赐的大印，我是代表着皇帝，任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其实说白了蓝玉这个人不傻，但有些时候自污和忘乎所以仅差着一层窗户纸，皇帝向着你，你就是在自污，成功之后不仅会看中你，自污的事情，也就是轻飘飘的批评几句了事，但皇帝如果不看重你，甚至想杀你的时候，任你千般本事，万般心眼儿那也是没有用！ 脱古思帖木儿在心中天人交战，这漫山遍野的惨叫之声，就仿佛魔咒一样挤进他的耳朵里，甚至很多声音他听着都很熟悉！ 蓝玉看他这么怂，也渐渐的升起了几分戏耍的心思，回过头来把大印恭恭敬敬的放在了自己的帅案上，又来到了他身边，一屁股坐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这心是真硬，这么多草原人跟着你出生入死，你却不愿意开口求情，过一会儿本将军一定会放出个几千人，让他们好好在草原上宣扬宣扬你的美名……” 脱古思帖木儿的脸皮微微抽动几下，忿然的扭过脸，不想再看蓝玉那张似笑非笑的臭脸。 可蓝玉又哪里是好对付的？屁股跟着挪动几下，挪到了那边，又接着开口说道，“听说你的宫殿就修在这草原深处，本将军这次肯定能碰到，到时候肯定会好好照顾照顾你的宫殿，听说你有几个儿子，还有几个公主和妃子……” “本将军一定让麾下儿郎们好好照顾照顾她们……” “嘿嘿嘿……先这样再那样，再那样再这样……她们肯定嗯嗯啊啊哦哦不要……” 脱古思帖木儿听着牙根直痒痒，忽然像一条大青虫一样在地上立了起来，毕竟被五花大绑，想伸手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有头啊，一头就要往蓝玉的脸上撞！ 这蓝玉何许人也？ 伸手打怀里一摸，就摸出了一把左轮霰弹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准了他的腿根，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你再动试试，你再动动试试！！” 脱古思帖木儿：“…” 蓝玉慢慢站起身来，语气还是那么的客气，但说出的话却是妥妥的虎狼之言，“要不这样吧，本将军替你向你的儿郎们喊几句话，你感觉怎么样？” 托古斯贴木儿已经不想再说话了，他现在想死，但是嘴被塞得严严实实，却说不出话来，更别提咬舌自尽了，而且那个玩意儿他看很多汉女子试过，咬完之后根本就不死，白白遭罪而已… 蓝玉点了点头，手中的火枪却没放下，“来人啊！” 一脸漆黑的蓝壮蹦了出来，笑呵呵的露出雪白的大牙，“大将军您吩咐……” 蓝玉被吓了一跳，“滚去洗洗脸，咱咋看你像那昆仑奴呢？！咱在府上可是天天用昆仑奴练枪法，小心咱一枪崩了你！” 蓝壮一脸傻笑，蓝玉则嫌弃的继续说道，“让兄弟们在战场上喊，就说这位大汗已经抛弃了他的儿郎，用他们的命换取自由，让咱们大明恣意屠杀，告诉那些人都别反抗了，他们不是效忠他们的大汗吗，尽忠的时候到了！” 脱古思帖木儿眼睛都快瞪出血来了，但是却丝毫没有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蓝壮离去，不一会儿这战场上就响起了很多大嗓门。 “都别抵抗了！乖乖到老子刀下跪下，你们的大汗已经跟我们的将军谈妥了，用你们的命，换他的活命……” “来来来！这可是你们大汗命令的！过来刀下跪好！” “没眼力！快过来自己拿刀抹脖子……” 战场之上一时间污言秽语说啥的都有，托古斯帖木儿的脸上就好像是开了染房一样，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五颜六色的，但蓝玉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他今天就是想好好羞辱一下！看看这位草原之上根正苗红的黄金家族大汗，能有什么能耐？看看以后这草原人还忠不忠于他了！ 而且你家伙竟然能攻破他的防线，杀了他的守边大将！这仇不报还当什么主帅？手底下的弟兄们怎么看他？ “这没有个信物，是不是说出去没人信啊……” 蓝玉的三角眼睛，在托古斯贴木儿的身上扫视了两圈，重重的一拍大腿，“来人！把他的苏鲁锭黑纛，拿到战场上晃几圈，让那些草原人都老实点儿！识相的自己挖个坑！” 这托古斯贴木儿的根正苗红是不容置疑的，他手中的苏鲁锭黑纛，那也是当年跟过铁木真的，那就是草原人心目当中的神，这一次居然被用来传这样的命令…… 蓝玉是有意的，他就是要用草原人心中的神器打破他们的骄傲和坚持！让这把带他们一往无前的苏鲁锭长矛，和他们一起走向衰败！ 脱古思帖木儿想立刻死，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能明白这世上死是最幸福的事情，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痛苦的是活着，活着面对这些世间的痛苦，面对这世间的冰刀霜剑… 乌光闪闪的苏鲁锭黑纛，在战场上四处乱转，看到的草原人纷纷跪地痛哭，完全没有了反抗的意识，就好像丢了魂儿一样，但也有相当一部分疯了一样突围，但毕竟是少数… 很快就消失在明军的汪洋大海之中，脱古思帖木儿心如死灰，像一条虫子一样瘫倒在蓝玉脚下，眼神之中都出现了几次灰暗，心死，说的可能就是这种情况吧… 蓝玉从大明兵士手里恭恭敬敬的接过苏鲁锭黑纛，大声命令道，“把伪帝脱古思帖木儿连同它的印信，加上这柄长枪，火速送往应天！” 吩咐完这一切以后，蓝玉则是马不停蹄的兵分两路直扑那两路贼军，他现在可是耽搁不得，朝廷大军就快到了，到了之后，这功劳可就不全是他的了，他一定要赶在这之前，灭了这三路大军，朝廷大军到了以后，在合兵一处往北打！ 无论如何，这剿灭敌军主力的功劳，要牢牢的落在他蓝某人的身上！ 钢铁战车冒出了滚滚黑烟，开在大军的最前头，身后则是一望无际的明军… 第81章 灰飞烟灭 蓝玉兵分两路，自己带着一路，直扑脱脱迷失汗的大军，这脱脱迷失顿时就吓尿了，可别看他把西方公国的迪米特里大公打的哭爹喊娘，面对蓝玉他还真就不够看！ 他的军队还不如北元大军，能配上全身铁甲的都没有多少，火炮就更别说了，三十万铁骑能凑出一千门火炮都不错，而且这里边能用的有五百门就已经很好很好了，这可是他这么多年所积攒的家底… 面对着远处汪洋大海一般的明军，脱脱迷失有些懵，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在西方好好欺负欺负迪米特里不好吗？为什么要回草原？ 为什么要上了那脱古思帖木儿的恶当？ 特别是明军给了他一顿炮火以后，那种翻天覆地的场景，就更让他心头发颤，现在一听到炮响就感觉心疼。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蓝玉大军压境，身后还有一个并没有被攻破的明军城池，这座城池叫虎头城，这几天他可是玩命的打，可是这城池就是不破，围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缺衣少粮，那火器更是源源不断… 他这几天在努力的想办法，想着如果他现在投降大明的话，大明能不能收留他？ 这城下请降，虽然出丑，但总比丢了性命强，他如今可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想那么早就死，而且他感觉自己也是有用。 毕竟大明对西方，那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对西方的情况非常了解，如果大明攻打西方，他是不是可以做开路先锋？ 那永乐皇帝会不会动心？ 一时间脱脱迷失心乱如麻，连着往蓝玉大营里派出好几波信使，所说内容无一不是请降，这言辞也是极度客气，甚至要帮忙带路攻打北元腹地！ 要知道现在只是北元大军被明军击败，而不是全面占领了北元的地盘，北元的地盘何其之大？就算是被大明吞并了北方草原，那也是庞大无比，要想全面占领，拔出所有刺头，还真是短时间之内无法做到。 但要是有人带路，那可就不一样了… 脱脱迷失又打发走了一波信使，心中还是有点不踏实，忽然想起他的替身去应天参加登基大典的时候，曾经写回密报，说他和一个西方女王有一晚上的露水情缘，这女王还比较受那永乐皇帝的器重… 脱脱迷失挥毫泼墨，一封书信也从草原慢慢赶去了西方，也算是有病乱投医吧… 而这个时候蓝玉的中军大帐，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脱古思帖木儿被押解回京以后，这位大将军就变得非常低调，平时也不在阵前晃悠，完全就是一副羽扇纶巾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蓝某人吃素了呢… 而且下令屠杀脱古思帖木儿三十万大军以后，蓝玉就再也没有碰过那努尔干都司总兵官的大印，对外也开始自称罪将，搞得下边的人一脸懵… 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这蓝大将军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明明他娘的打了胜仗，明明咱们大将军那么想当国公，怎么现在却无端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 一群厮杀汉想不明白，所以也就不想了，挣点军功才是真格的，到时候多得些赏钱，回去再娶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再买上几个女奴，天天当新郎，日日入洞房，这才是他们该想的事情… “对于脱脱迷失请降这件事儿，诸位是怎么看的…” 蓝玉摆弄着帅案上的几封书信，面无表情的说道。 下方的一众武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不是，他们智商不行，也不是他们对权谋一窍不通，只不过是因为打仗，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三十万大军不战而降？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好不好？ 草原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说话了？ 可是都不敢相信的事儿，今天就这么发生了，而且那位看起来还极为迫切，请求投降的书信，一天写了三封，前两封书信还言辞谨慎，最后一封完全就是迫不及待，这态度让人心里起疑… “将军，您说能不能是诈降？” 李保十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可是此话一出，旁边顿时响起了一片嫌弃的声音… “那蛮子现在知道投降算是聪明，他攻击的可是虎头城，虎头城身后就是虎头要塞，所有要塞当中最坚固的一个，别说是他三十万大军，一百万大军也没用……” 旁边一个将军大声说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他们可是新明镜的一样，地下搞的那些要塞，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攻破的，就明军的大炮轰击，也打不破那些钢筋混凝土！就更别说草原人的土炮了，能打出个白印儿，都算是运气好！ 那要塞里边可是要粮有粮，要枪炮有枪炮，要人有人，就算那玉皇大帝下凡来进攻这要塞，也要想想！ 一时间下边七嘴八舌，狂笑之声不绝于耳，好像突然从一个令行禁止的军营变成了土匪窝一样，但率岸之上的蓝玉轻轻一咳嗽，整个中军大帐立刻陷入了落针可闻的情境… “都说够了是吧，都说够了本将也说两句？” 蓝玉的语气非常客气，可是下方的众将却听的尾巴根发寒，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 蓝玉的语气，这才好转一些，“除了咱们这一路，另外一路如何，可有最新的战报送来？” 蓝壮一听急忙从怀里掏出军报，恭恭敬敬的放在了蓝玉的帅案上，蓝玉打开一看，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三十万草原大军，一个时辰炮击死了四万，火器三轮齐射死了两万，还剩二十四万青壮，十万老弱妇孺……” 蓝玉现在可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天天就想着朱标的铁路，他想自污，这没有错，杀一路大军也没有错，毕竟那是北元正宗，也可以说是草原正宗，杀光了他们，在败坏了他们的名声，这草原基本上就可以说是一蹶不振了！ 但他还真没有傻到真的耽误朱标的大事，那可就是弄巧成拙了，到时候皇帝不保他，自污就变成了授人以柄，不死也得脱层皮… 帅案之上的蓝玉沉吟片刻，“本将军可以暂时同意托托迷失的请降，但他们必须出城，上交所有马匹，刀枪铁甲，否则的话，我大军绝不答应！” 这个条件可以说是相当苛刻了，他只是暂时同意，但脱脱迷失却必须要放下所有武器，如果他一旦反悔，脱脱迷失就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了。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好像他们拿起武器有反抗余地似的，反复思考几天以后，脱脱迷失绝望的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所以果断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 一封八百里加急和傅友德大军擦肩而过，只见那老将军猛的一拍大腿，“坏了！蓝玉那小子把活干完了？！” 第82章 朝堂发飙 傅友德下令大军全力赶路，终于和蓝玉大军汇合，组成了浩浩荡荡百万大军，但是此时几国联军的主力军已经被蓝玉消灭殆尽，傅友德的精锐来了个寂寞，所以也就只能顺着防线慢慢往外推，万岁爷不是要修铁路吗？ 多抓点人总是没错的吧… 脱古思帖木儿的皇宫，里面应该还有不少好东西，拿回去万岁爷肯定会开心… 其实这说的是很轻松，但是实际做起来依然是千难万难，只不过是因为这地盘太大了而已，北元称得上是沃野万里一点都不为过，再加上东察合台汗国，金帐汗国，帖木儿帝国，这四个国家的地盘加到一起并入大明，大明的疆域就会远超大唐！将来甚至超过前元，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 如果消化得当，大明的疆域就会直接和西方陆路接壤，整个西方都会变成大明的嘴边肉，陆地上有大明海中全是大明！他们是插翅难逃啊！ 但是这草原之中也不都是部落，也是有一些城池的，一些大的部落和城池也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居无定所，那就得拉人墙一点一点的推过去，后续移民还得跟上，后续的城防工作也得跟上，否则的话就是黑熊瞎子掰棒子，打完了之后发现还不是自己的，白白的损失人力物力… 所以这两位将军联合起来上奏的军报，又以八百里加急的形式回到了应天…… 奉天殿。 朱标高坐在宝座之上，手里拿着一封奏章，这奏章正是蓝玉和傅友德联名写的，他们对于这件事情的解决方法很简单，那就是一点一点的推，抓住草原奴隶就地建城，城池建立完以后，再进行移民，汉人在城中居住，开垦荒地！只不过这方法确实是可行，但也确实是血腥了一些… 他对草原人用了两个字，那就是消耗二字，大体意思就是用他们建城，却不让他们居住在城市当中，他们的工作就是一直建立城池，什么时候累死什么时候算！ “蓝玉的奏章，诸位臣公感觉如何？” 朱标沉稳的声音在宝座之上响起，下方的文武百官立刻响起了山呼万岁的声音。 谁也没有提出不同的意见，谁也不能提出不同的意见，谁也不敢提出不同的意见。 这大明朝是越打越富，越打人越多，穷兵黩武的大帽子戴不上去，这些文人又能怎么样？他们还真就没有办法！ 朱标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的朱雄英，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当初自家老爹在上朝的时候，他就会坐在那张椅子上，刚开始是静静的听着，到后来会提出一些建议，再后来就会提出一些意见，最后就是自己说老爹听着，再后来自己就坐到了宝座之上… “陛下，臣有本奏……” 汪广阳兴高采烈的站了出来。 朱标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汪广阳开始娓娓道来，“启禀陛下，大明的百姓还是太少，陛下武功正隆，土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土地之上无民，和荒土又有什么区别？臣以为，当加大百姓生子奖励，赏赐土地耕牛钱粮，大明天下百姓人人多子多福，岂不是万古盛世？” 朱标点了点头，这事儿他老早就想办了，毕竟这个年月在他看来，给百姓的生育奖励还远远不够，农税虽然没有完全取消，但收取的方式却清晰了很多，百姓可以知道自己需要交多少税，朝廷要多少他们就交多少，每一年的税收铁卷，都会印在每一座大城的城墙上，在一定程度上杜绝了贪官污吏的盘剥！ 这税收有序，百姓自然心里就踏实，再加上家中有存粮，谁还不愿意多生几个孩子？ 毕竟土地那么多，人口不够你就得荒着，你慌着的填，朝廷也收税，这可不是不讲理，毕竟谁让你慌着？有能耐你种啊…… 这中原神州的百姓就不学吃苦耐劳的精神，为了把家中的地全种上，特别是努尔干都司的百姓，那可是想尽了办法，买昆仑奴，买草原奴隶，买南洋奴隶，买大胜岛奴隶，这些个玩意儿可比耕牛强多了… 但朱标也知道，这些是远远不够的，真正到了危难的时候，也就只有汉人能靠得住，剩下的那些异族，基本上就没什么用，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教育还没有普及，想让他们为大明朝廷拼命，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下去……” 朱标满脸笑意的看了一眼汪广洋，汪广洋信心更足，吞了一下口水，继续开口说道，“臣以为，我大明百姓生儿育女，朝廷将多多给予奖励，男孩一年龙钱十块，一直给到十五岁，女孩龙钱五块，一直给到十三岁……” 这汪广洋倒是洋洋洒洒，但朱标却越听越不对劲，忽然打断道，“这个方法不行，要给就都给一样多，怎么能区别对待，都是我大明百姓，努尔干都司战死那一千余百姓当中，有一半是妇孺之辈，他们视我大明朝廷为君为父，大明朝廷岂能把他们分为三六九等！” 朝野寂静，所有人都惊愕的看向高台之上的皇帝，特别是几个文官，已经要撸胳膊挽袖子开始弹劾了！ “陛下，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 “陛下………” 文官们絮絮叨叨的声音，让朱标感觉一阵烦闷，他心中也是纳闷，这些士大夫怎么对女人有这么大的仇视感？人家又没打拳，你仇视人家干什么？ 朱标也怒了，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这朝堂之上，立马就落针可闻，“肤浅！迂腐！酸臭！” 三个词汇重重的落在了满朝文官的身上，朱标威严的目光扫视一圈，才慢慢的开口接着说道，“那些女人为大明朝廷殉节的时候，怎么没说出你们今天这番话？！你们不是你娘养的？无论她们长大了是为妻为妾，但是在朕这里，自然要一视同仁，全天下百姓是大明朝廷为君为父，朝廷岂能厚此薄彼？”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嫌弃，“你们想事情能不能动动脑子，大明缺人，没有女人用什么生孩子？难道让一群异族人生出一群杂种吗？那还是咱们大明子民吗？” 朱标缓缓的抿了一口茶水，威严的目光，直刺下方每一位臣子的天灵盖！ “前些日子你们弹劾朕，说昆仑奴入大明国土之后，公净身母幽闭有违圣人之训！” “那朕如果不管这件事情，这民间出了一堆黑不黑白不白的玩意儿，怎么办？如果真变成了那个样子！我汉人体统何在？我大明体统何在？” “圣人之训有没有教你们到那个时候怎么办？圣人之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华夷之辩都分不清！？” “如今朕要对子民一视同仁，你们居然敢跳出来反对？！你们也真是奇怪，对蛮人有恻隐之心，对自家人却大打出手！” “你们是懦弱？还是恶毒！还是包藏祸心？！” 朱标缓缓的站起身来，“今天所有反对的臣公，戴枷上朝三个月！可别拿那些薄木板来糊弄朕！谁敢糊弄！祸灭三族！” 第83章 家宴商议 这皇帝龙颜大怒的事情，在朝堂上就像掀起了一场暴风雨，众臣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说错话办错事，招来杀身之祸… 可是也有很多人看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开始引经据典的写东西，为皇帝的所作所为打下理论基础，朱标看了还真挺高兴，勉励了那个文官几句… （到后来朱标去世以后，新皇登基整理这些书籍，命名为太宗皇帝之奋斗！与永乐大典齐名……） 其实朱标不是一个残暴的人，他是一个很温和的人，说是翩翩君子也不为过，但是他的心中却明白，有很多东西，只有简单粗暴的方式才有效，跟畜生讲人道，和野人讲圣人之学，那完全就是扯淡！ 一个国家如果被圣母把持，那就会闹出很多笑话，国将不国那都是小事儿，搞不好都得亡族灭种！这种事情，朱标自然是不能让他们发生，殖民国家的悲剧朱标都看在眼里，他怎么可能让大明重蹈覆辙？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这一代将所有的野人消耗殆尽，这万古之罪孽由他一人来背，其实朱标也不怎么排斥西方人，毕竟人家金发碧眼的也挺好看，但是那昆仑奴，朱标是真的接受不了，这一盆清水当中混进一滴墨水，那就是滔天大祸！ 想到这里，朱标重重的咬了一口肉串，气哄哄的喝了一口酒，一旁的朱元璋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下，“你小子能不能别把朝堂的事往家里带？” “没看到咱那几个小孙子，被你吓得不敢说话了吗？” 朱标这才回过神儿来，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儿子，伸手摸了摸朱允熞的小脑袋，一旁的朱雄英倒是稍微沉稳一点，朱允熥在一旁拿着肉串吃的满脸是油，好像个小花猫一样。 “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咱当时上完朝有再不顺心的事儿，回家都要乐乐呵呵的，你这可倒好，上朝发火，到家也发火……” 朱元璋絮絮叨叨的说道。 自从朱标登登基以后，老人家就变得越来越喜欢啰嗦了，和朱标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所以说每次见面都喜欢多说点话，马皇后也一样，只不过这老两口说的东西不一样，朱元璋主要负责嘲讽，马皇后主要是关心朱标的衣食起居。 朱标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那群文官太过于迂腐，给全天下的百姓分钱，他们居然要分男女，男的多给一些女的少给一些，这成何体统？要不就都给，给一样多，要不就都不给，否则的话，这朝堂上有一点不平，下方就会起来通天大山！” 朱元璋也深以为然，他可是当了大半辈子的皇帝，对于这朝堂之上的事情太知道了，“你做的对，这件事确实得公平，否则的话，谁还愿意生女娃娃，给的钱不多，那就又变成了赔钱货，咱可不希望那义塔里再有哭声了……” 这苦日子朱元璋真的是一天都没少过，之前打天下的时候，每过一地他都要绕着义塔走，倒也不是害怕，只是太揪心了，一到晚上扔孩子的百姓就会变多，那孩子的哭声，大人走后野狼野狗的吞咽声，那简直就是这人世间最悲哀的曲乐！ “对啊，”朱标随手抄起一串羊肠，咬了一口满嘴流油，这才又继续开口说道，“儿子当时就问他们，问他们不是他娘养的吗？说这说那的，都他娘的欠揍……” 朱标又咬了一口，含含糊糊的说道，“儿子罚他们三个月戴枷上朝！” 朱元璋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当初谁劝咱，说这么对百官不好，不给人家面子，让咱以后收敛，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现在说这话的臭小子变得比咱还过分，这世道啊……” 朱元璋立刻开始阴阳怪气，朱标也毫不在乎，吃了一口鲜嫩的羊肥肠，“跟他们讲道理太累，有那闲工夫儿子还不如批两个奏章，看看这天下大势，或者出宫微服私访，看看这天下究竟是如何，谁跟他们又勾又斗的，再敢扯蛋直接就砍脑袋！” “啧啧啧啧………” “大孙子啊，大孙子，你可千万不能跟你爹学，想当初啊，爷爷想给你爹封为建文皇帝，就是看你爹这个德行，才改成的永乐，建文这两个字爷爷就送给你了，你可不能再跟你爹学了…” 朱元璋把小凳子往朱雄英的方向挪了挪，离朱标远了一些，看的朱标一脸黑线… “爹，儿子是为了谁？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做，您老是撂挑子了，但这事儿可没做完呢…总不能让雄英登基以后再做这一摊子烂事儿吧……” 朱元璋干脆把小凳子挪得更远了，嘴里还哼上起了凤阳花鼓，反正就是不听，你爱咋咋地… 马皇后也拿着几个白面馒头走了出来，“你们爷几个说什么呢，不能都吃肉，得吃点粮食，咱这刚蒸完的馒头，屋里还有点儿青椒，你们放上点儿烤肉夹着吃…” 看着满面红光的自家老娘，朱标也笑着点了点头，这有娘在就有家在，这话说的是相当有道理，而自家老爹也笑呵呵的迎了上去，伸手把馒头接过来，给这几个孩子一人发了一个，还特意给朱标挑了个最大的… 一家人就这么围坐在火炉旁，聊着家常烤着肉，这这日子当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可正在吃着的时候，朱元璋突然开口说道，“北方的仗要打完了？” 朱标点了点头，“嗯，基本上差不多了，蓝玉和傅友德的百万大军，正在循序推进，抓草原人建设城池，一点一点来吧，土地太多太大，也不是一口能吃得下去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忽然有些感慨的说道，“咱当时总怕这土地太少，如今你倒是嫌弃土地太多了，比你爹强，你小子行…” 转过头来，又对朱雄英说道，“你看看，你爹给你打下多大一片江山，你小子可得好好学本事，将来要是少了一寸，爷爷就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朱雄英坚定的点了点头，朱允熞也握起了小拳头，“打开花打开花，咯咯……” 朱标看在眼里，对自己这个小儿子满是慈爱之色，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眼角都含着笑意… “咳咳……” 朱元璋忽然咳嗽一声，“你小子刚才说到微服私访，是不是在宫中又呆不住了？” 朱标也没瞒着自家老爹，“是啊，儿子想出去走走，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儿子想出去看看，这大明天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儿子在朝堂上这样折腾，百姓的日子究竟是好不好过！” 朱元璋点了点头，罕见的没有阻拦，“好啊，那这次让雄英和你一块去吧，让他多跟在你身边学学，你那些个新奇玩意儿咱可教不了他，这只有看了真实的天下，才知道怎么坐天下，爹都明白……” 朱标有些奇怪，平时自己要率军打仗，自家老爹都拦着不让，今天怎么这么痛快？还把他大孙子都扯出来了？ 但是这朱标也没有多想，自家老爹是不可能坑他的，皇位都给他了，还有什么好坑的？ “那朝堂上的事儿，爹就多费费心……” “儿子这一去几个月就回来…”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骂道，“去吧去吧，带着咱大孙子，看看咱们爷俩打下来的大明朝，让他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天下，别以为咱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想的，你小子要改变吏治，这可不是个小事情，从祖龙立国开始，这吏治的事情就屡见不鲜，这种事情在朝堂上是想不明白的，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他们也想不明白，只有靠你自己去听去看！” 朱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却看向天边，这宫啊，有些时候是人间极致，有些时候也是眼前的障眼法！ 他必须要走出去看看，看看这天下究竟是如何！ 第84章 老朱担心 这当朝皇帝想带着太子出去游玩，这个不是个小事情，保密的话是不可能的，朱标上朝的勤快程度和他爹一模一样，怎么可能连续好几个月不上朝？ 但是要一块出去的话，那可就是等于大明之本一块儿出去了，满朝文武群臣也不一定能同意，这要是出了点事情，那还了得！那简直就是天塌下来一样！ 这满朝文武就开始劝解朱标，方法无所不用其极，这些臣子可不是带枷的那些，那都是朱标的潜邸旧臣，一个个忠心不二，朱标也不能太过于恶劣，所以只能好说好商量… 最后把朱标磨的实在没办法，就只能说是太上皇同意了，这群臣子立马就炸了，齐齐涌向宁寿宫，在宁寿宫的菜地边上跪了一大排，有的大臣还一边跪着一边偷偷吃老朱的萝卜。 老朱也没办法，他现在是太上皇，虽然他要行使皇帝的权力，他儿子也没有任何意见，但终归是不好，所以也就只能好说好商量，他心中自然是有他的理由，但是却没有办法明说，所以这憋的是相当难受… 宁寿宫外乱哄哄一团，宁寿宫内，朱元璋和马皇后相视而坐，一脸的愁容… “重八，你这事做的确实是有些草率了，当朝天子和当朝太子，怎么可能一起出宫？” 马皇后苦口婆心。 朱元璋也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到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婆娘你是不知道，我发现标儿特别喜欢徐家大丫头生的孩子，好像徐家大丫头生的孩子才是他的嫡长子，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咱不能和那些外人说，只能憋在心里，苦啊……” 马皇后叹了口气，前些天老四作妖的时候，就把这位愁的够呛，索性最后老实了，现在老四在应天城当中深居简出，也算是知道错了。 “不能吧，标儿对雄英没得说，就好像是你对标儿……” 马皇后这话说的自己都没有底气，朱元璋更是扭过头没法听了，“你这个当娘的，就知道向着自家儿子，咱大明现在庞大无比，土地都用不完，如此庞大的朝廷，唯一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就是这自家篱笆墙以内的事情！” 朱元璋这话有些重了，无非就是大明如今已经太过于强盛，已经不会有什么外来因素可以影响到了，但唯一可以让大明朝廷轻颓的东西，就是这祸起萧墙！几个兄弟哥们打的不可开交，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之后就是帝国的衰落… 马皇后有些沉默，盘着腿凑到了朱元璋旁边，“那你说这事儿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说两个都是咱孙子，而且这事主要在标儿身上…你总不能把他废了吧……” 朱元璋斜着眼睛看了自家婆娘一眼，“扯淡，标儿是咱朱家麒麟子……” 马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份笑容，又往近了凑了凑，“那你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想让他们爷俩一起出去游玩？” 朱元璋摊了摊手，“那还有啥好办法，他们无非就是太生疏了，大孙子之前就在你的坤宁宫呆着，现在还是天天往宁寿宫跑，都不见面…” 马皇后点了点头，“你说咱们这两个做老人的担心的什么，大明的疆域现在这么大，大胜岛和中原神州差不多，那新世界更是比中原神州还大，还怕分不出几个藩王？打下那么多土地，难道都要派封疆大吏？封疆大吏没有藩王制衡也不好吧？这外人造反可是实打实的，自家人怎么说也算是肉烂在锅里…” 朱元璋的眼神渐渐的亮了起来，马皇后看在眼里，还继续说道，“这新世界和中原神州千城百里，地方官在那里就是土皇帝，这一点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都是事实，现在最快的蒸汽船从应天出发去一趟新世界要多长时间？如果那新世界的官反了，很可能咱这应天都不知道，人家都登基当了好几年皇帝了，咱才得到消息…” 朱元璋重重的一拍大腿，捧着马皇后就啃了一口，“还是婆娘你想的周全，咱也是太着急了，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朱元璋慢慢走出宁寿宫，说了几句话以后，外边的大臣立刻山呼万岁，并有序的离开了，朱元璋看着自己的萝卜地少了一大片萝卜，心中骂娘，但又不好意思因为这点儿东西惩罚他们，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 但是想了想之后，老朱又派小太监给每个大臣送了一点肉酱，说他们都是大明的忠臣，空口吃萝卜容易放屁，怎么着也得有点肉酱，一群大臣立刻千恩万谢…… 就这样，朱雄英没有走得出去应天，微服私访的还是朱标一个，为了这事锦衣卫东厂，那可是把吃奶的劲儿都拿出来了，一时间应天周围的商铺又多了很多，连平时没人住的房子都被人买了下来，一来就是一家子，相当整齐… 而这个时候，朱标却在徐妙云的宫中，看着还有些虚弱的徐妙锦，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小腰果，脸上又露出了一丝朱元璋熟悉的笑容… “爱妃辛苦了，这些日子朕太忙，一直都没倒得出空来看你，今天别走了，让你姐姐备些好吃食，咱们也正好一家人团圆……” 朱标摸了摸那小腰果的小光头，脸上的慈爱之色是怎么藏也藏不住，这小儿子和大儿子就是不一样，看着那一坨粉嘟嘟，心中就是说不上来的疼爱… 徐妙锦也轻轻依偎在朱标旁边，伸出玉指捏了捏朱标强劲的臂膀，“听说陛下要出宫游玩，臣妾是真想跟陛下一起去，怎奈身子骨不行……” 朱标爱怜的摸了摸她有些苍白的脸蛋，“没事没事，以后朕出去的时候还多，你养好了身子，比什么都强……” 徐妙锦的眼神之中波光粼粼，此时的朱标在他心中是全天下最完美的男人，九五至尊，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而且还对她这么温柔…… 而徐妙锦这个时候心念微动，想出了一条妙招，“陛下，臣妾去不得，那臣妾派一个能伺候您的体己人吧……” 朱标正在逗弄着小腰果，头都没有抬的问道，“谁啊？” 徐妙锦往门外一指，“正是臣妾的贴身丫鬟李均淑……” 第85章 宫锁珠帘 小丫头怯生生的站在门外，听到自家主子说的话以后，连忙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这李均淑是李贞贤的亲妹妹，李贞贤天天在冷宫里教她生存之道，没教出什么成绩，却把这丫头教的胆小如鼠，如今一听到这话以后，跪在地上都有点哆嗦… 看着朱标就好像在看洪水猛兽一样，搞得朱标一阵无语，而一旁的徐妙云脸色也不大好，自从她妹妹生下龙子以后，这魏国公府就和宫中断了一切联系，徐妙云隐隐约约猜出了自家老爹的意思。 徐家现在风头太盛了，两个女儿，一个是正宫皇后，一个是贵妃，这要是放在普通人家，一件那都得是一人得到鸡犬升天的大事！ 可徐家本来就是公爵之家，再加上这两个女儿，那个就是妥妥的庞然大物，再加上朱标十分喜欢徐妙云生下的儿子，有些时候甚至会在宫中亲自教诲，这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堂堂太子爷，朱雄英要去应天大学，有空了就往宁寿宫跑，徐妙云的儿子却可以受朱标亲自教诲，这怎么可能不让人多想？ “妹妹，休要不懂事，陛下出宫微服私访是为了公事，为了大明朝，怎么能由着你胡闹！” 徐妙云的语气有些严厉，一边说一边还向朱标赔罪，“陛下，妙锦不懂事，您息怒……” 朱标摇了摇脑袋，“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也是好心，想着派一个人在身边伺候，但是也没必要，这宫外毕竟不比宫里，有春花秋月就可以了……” 这朱标不说这句话还好，徐妙锦还挺老实，但是说了这句话以后，徐妙锦却柔柔的说道，“回陛下的话，春花姐姐不一定能和您出宫，这段时间她呕吐的厉害，是有了龙种……” 朱标一愣，这几天北方大战，再加上徐妙锦生孩子，都把他忙懵了，都没在意春花的事儿，如今才想起来，站起来搓搓手，“她也有了，那是不是该给她个名分……” 这春华秋月的身份本来就特殊，是东厂的幕后厂督，这要是有了名分，估计这厂督的位置，就要落到她妹妹秋月一个人的头上了… 徐妙云也在一旁笑着说道，“陛下放心吧，臣妾和母后已经商议了，封为雍妃，取雍容华贵之意……” 徐妙云一边说，一边偷偷的观察朱标的表情，朱标也明白这个封号的意思，雍容华贵吗，那估计以后就不能再干什么脏活了，这个封号估计是自家老娘的意思，意思就是让他把那些脏活从春花身上拿开，让她安心哺育龙种… 当下点了点头，“好，后宫的事情听你的，朕也不过多参与，这春花竟然已经育有龙种，就不让她再干一些粗活了，让她自己推荐一人，再加上她妹妹，应该也就足够了…” 朱标自然也不希望自己孩子的娘，天天在东厂里，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的，又不是没人可以胜任… 朱标和徐妙云在那里聊的开心，徐妙锦却嘟起了小嘴儿，雪白的小脚丫微微一用力，就挪到了朱标的身旁，“姐夫那您看看，既然春花姐姐已经有了身孕，不能在您身边照顾，那您身边总得带个体几人啊，这宫外本来就苦，回来要是把姐夫饿瘦了，臣妾多心疼啊……” 朱标也是来了兴趣，“你还有人选推荐？这回说个靠谱点儿的，弄个老实孩子跟朕去宫外，那怎么能行？” 徐妙锦又靠的近了一些，像小猫一样贪婪的闻了一口朱标身上的味道，这才开口说道，“臣妾感觉沈妃就不错，我们都是在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就她在外面闯荡过，还稍微会点武艺，宫外的事情她懂的也多……” 朱标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这沈线阳在遇到他之前妥妥的是个女强人，举家逃往南洋，几年之内就积攒了颇多的资财，又回到大明，想在上海县码头买房置地，一般的男人都很难做到他这种程度，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女人能做到这样实属不易。 “嗯，那明天叫她过来一块吃饭吧…” 朱标含糊的答应了一声，重重的打了一个哈欠，身体一歪就躺在了徐妙云的床上，“你们先去忙吧，朕眯一会儿，一会儿再说其他的…” 姐妹二人自然是满口答应，抱着孩子慢慢的退出了寝宫… 徐妙锦满脸母爱的抱着自己的儿子跟在自家姐姐后面，自从有了这个儿子以后，她感觉在宫中前所未有的踏实，就好像一个浮萍，忽然间扎了根一样，这种感觉真的是外人不能理解的… 可是徐妙云却是满脸阴沉，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姐妹二人很快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地，此处本来是一个莲花池，但因为此时已然是深秋，池中的莲花已然盛极转衰，所以就很少有人来了。 徐妙云驻足在水边，摸着高高的汉白玉栏杆，“忽然开口说道，妹妹，你和那沈妃的关系不错对吧…” 徐妙锦一愣，紧接着点了点头，对于自家亲姐姐，她自然没有任何隐瞒，“是啊，那沈妃在宫中无依无靠，选秀进来的女子在宫外都有家，而她却是孤身一人，天天惶惶不可终日，妹妹见她可怜，就不时把她招进我宫里说说话…” 徐妙云深深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爹已经好些日子不来信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徐妙锦脸色一暗，站在那里不再说话了，这公侯之家出来的女子没有傻的，特别是女儿像父，徐达聪明至极，他的两个女儿如果说她傻，那就有点不合乎常理。 徐妙云也叹了口气，“咱们徐家的富贵已经够了，已经太多了，多的父亲都有点害怕了，你为什么还要争，那沈妃是什么根底你知道吗？她是怎么入的宫，你知道吗？她入宫的时候圣上还是太子，她最好的姐妹就是海别，海别死后，你才入的宫，她最好的姐妹又变成了你！” 徐妙锦漠然。 徐妙云隐晦的往四下看看，发现并没有奴婢驻足，这才又继续说道，“父亲一言不发，这就是父亲的态度，父亲已经去了所有的兵权，现在只是一个闲散国公，天天在家琴棋书画，你难道还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徐妙锦点了点头，“我明白，姐姐，可这又如何？父亲有大功于朝廷，我们姐妹二人又为皇明正统开枝散叶，难道还要小心翼翼吗？” 徐妙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恨铁不成钢，“傻妹妹，这堂堂天子后宫，就你我姐妹二人生下了龙子，朝廷的人怎么看，其他的嫔妃怎么看，你难道没有发现来咱们宫中拜会的妃子都很少喝咱们的茶水吗？” 徐妙锦悚然。 徐妙云拍了拍她纤细的肩膀，替她紧了紧肩上的裘皮大氅，又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你快回宫里去吧，别受了风寒，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育孩子，千万不要再自作聪明！” 顿了顿又说道，“陛下微服私访，想带谁那是陛下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再推荐了，如果陛下真的想带那沈妃，刚才就不会困了！” 徐妙锦有些愤愤不平，低声喃喃道，“姐夫多好的人，从来没有皇帝的架子，又怎么会如此功于心计…” 徐妙云苦笑着摇了摇头，“是是是，你姐夫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这徐妙云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挥了挥手，把徐妙锦的奴婢叫到了跟前，叮嘱了几句以后，这才抽身往回走，去伺候朱标。 走到一半的时候，徐妙云回过头看了一眼妹妹的背影，心中忽然一阵酸楚，心中暗道，“妹妹啊，妹妹，你是来的太晚了，如果来的早，你看到那东宫尸山血海，估计就不会以为他是和善之辈了……” 可是这句话她也就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说出来是万万不能的… 轻手轻脚的回到寝宫之后，却看到朱标正坐在那里翻看随身的小本子，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悚然… 第86章 勤学苦练 这朱标做了皇帝以后，确实就是和以前做太子的时候不一样了，以前做太子的时候，他非常信任自己的臣子，现在做皇帝的时候，他则是更相信自己的耳目，忠诚这个东西，实在是要打个引号，不敢造反是确实的，但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欲望，那些个大臣贪赃枉法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所以朱标打算这次微服私访的路线全程保密，他想去哪就去哪，他就是想看看这真实的大明朝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收起了自己的小本子，朱标又躺在了床上，慢慢一阵困倦袭来，他就感觉两个眼皮好像在打架，呼吸也慢慢的均匀起来… 现在大明在短时间以内已经不可能继续扩张了，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继续扩张了，新世界现在还没有开发出冰山一角，大胜岛更是，再加上蓝玉一百万大军的徐徐推进，大明朝在百年之内可以把这些新地盘完全吃下，就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西方问题必须要办，努尔干都司北边的那几个原始部落也一定要办，但也都是疥癣之疾，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西方现在已经是大明的嘴边肥肉，今天吃明天吃的问题罢了，何必拼着劳民伤财去吃撑着？ 北方的那几个原始部落，交给大明的捕奴团就可以了，大明现在耕种四处需要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捕奴团不把北方部落祸害成白地，都是低估了汉人的破坏性！ 睡梦中的朱标翻了个身，吧嗒吧嗒嘴，嘴角之处划过了一丝微笑，好像在梦中都想着他的皇图霸业… 而这个时候，梅友雕却慢慢悠悠的出了宫，他可是奉了太上皇的命令，来到了那刘老五的家中。 刘老五跟着北伐大军，此时不在家，家中自然是他家老夫人说了算，梅友雕在门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老夫人……” 屋内响起了一个苍老至极的声音，这自然就是刘老五的老娘，“老妇多谢太上皇，太上皇后，陛下的恩典，无以为报……” 梅友雕点了点头，“太上皇后赏珍珠一斗，如意三柄，首饰一匣…” 说完这些以后，几个身材强壮的老嬷嬷，就把这东西搬进了院子，老妇人也在慌忙谢恩，梅友雕则是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那刘家姑娘并没有和她奶奶在一个房子里住，如今他们家也算得上是鸟枪换炮了，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门口还摆着两个硕大的石狮子，看起来气派无比。 至于说为什么梅友雕不去刘家姑娘的房里，那个就有说法了，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往屋里进，里面都是宫中的嬷嬷，正在教那刘家姑娘一些宫中的礼法，还有一些伺候人的方法，都是万岁爷喜欢的，听说还有一个叫什么瑜伽的，还有什么一字马… 都是一些女儿家深闺之中的东西，他一个太监看来做什么？ 这刘伶韵的事情，大明贵族圈子当中流传的神乎其神，所以说这些日子的刘家府邸也是门庭若市，很多勋贵都来送礼巴结，按正常来说刘家这个时候应该紧闭府门，谁也不见，或者是说挨个回礼，以示谦卑。 但这刘家却是照单全收，一个都没有退回去，这不仅让人心中有些打鼓，但是人家既然是收礼了，家中伺候的也都是宫中的宫女太监，那就说明这刘家盛宠正隆！ 嚣张一些也是很正常，所以也就没有人当回事儿。 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此时此刻刘伶韵的屋里，春花正静静的坐在藤椅子上，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肚子，一脸的母性，而旁边却站着两个宫女，指挥着刘伶韵作出各种羞人的姿势，一个个可谓是认真至极，差一点儿也不行… “妹妹，这可马虎不得，这一字马，就是要成一个一字，腿筋掰不开，可是练不出真功夫…” 春花笑盈盈的开口，一旁的刘家姑娘脸色更红，用力的掰了一下自己细长的双腿，顿时又是一幅美景。 其实这授课一开始还挺正常的，毕竟是小门小户的女儿，讲一些宫廷礼节，以免到时候弄出笑话，可是这越到后来，教的东西就越奇怪，刘伶韵也不敢问，只能一桩桩一件件的努力学。 毕竟这美女爱英雄，更何况这个英雄还是一国之君，如果没有学会，将来不受宠，刘伶韵可不甘心… 很快一个时辰就过去了，刘伶韵身上的纱衣都已经湿透，春花这才喊停，站起身来，笑呵呵的说道，“妹妹这几天喜事将近，姐姐在这里恭喜你了…” 刘伶韵也不敢托大，“多谢雍妃姐姐……” 春花笑着点了点头，如今她已经穿上了皇宫之中妃子的服饰，而不是秘书兼保镖的那一身衣服了，说实话，自从穿上这身衣服以后，春花身上的杀气就消失不见，天天和和气气的，看到谁都是满脸笑容，完全看不出来之前横眉立目动则喊打喊杀的样子… 只不过她妹妹却忙了很多，基本上天天看不到影子… “太上皇后已经派人送来了赏赐，陛下这些日子还要出宫微服私访，你从小生在宫外，对宫外的一些事情也都知道，所以太上皇后亲许你跟在陛下身边！” 春花的声音传到刘伶韵的耳朵里，后者激动的差点哭出来，这些日子的苦学苦练，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小丫头的身上也不再是之前乡下丫头的气质，而是越来越像一个宫中的女人… 摸了摸越来越纤细的身子，刘伶韵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坚定，这段时间她瘦了不少，春花也教了她很多东西，甚至还有一些武艺，就像那瑜伽，总之就是倾囊而授… 在她看来，这宫中的规矩非常大，女人可不是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每一天吃多少米，吃多少面，吃多少肉，吃多少鱼，甚至精细到吃多少佐料，那都是有太医的方子，否则的话佐料吃的太多，身上有味道惹了皇帝不喜，那可就是大罪过了，而且还要会一些武功，经过好几个月的锤炼，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春花抬眼看了一下沙漏，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好了，收了功夫吧，这个时辰该吃点东西了…” 轻轻的挥了挥手，旁边的老嬷嬷就端来一个托盘，托盘当中放着两根香蕉，“这是南沙群岛来的东西，软糯至极，香甜适中，味道非常不错，但里边却有种子，你吃香蕉的时候不能把里面的种子弄破，要用舌头把它们挑捡出来，明白了吗……” 刘伶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拿起又粗又长的香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不把里面的种子弄破，但她又很饿，已经两个多时辰没吃东西了，所以就只能一点一点的舔食… 春花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刘伶韵满脸的天真，就好像看到了多年之前的自己，不由得心中暗道，“但愿教给你的东西在路上有点用吧，但愿你在这宫中能得到一个好的归宿……” 春花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脸上闪过了一丝慈爱，慢慢的走到躺椅旁边，斜躺在上面，一时间仪态万千… 刘伶韵也默默的学着春花的姿势…… 而此时的东厂营地密室，秋月满脸寒霜的坐在主位上，身旁还站着鼻青脸肿的东厂应天二档头秦寿生…… 第87章 离京出发 “陛下马上就要微服私访了，你天天在干什么？” “看着锦衣卫的人在忙活？” 秋月的神情很是不善，她本来在宫中藏的好好的，谁知这东厂的应天二档的秦寿生实在是不干活，所以实在没办法，她也就只能自己蹦出来了。 上来二话没说，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把营地之中的秦寿生一顿胖揍，然后再把厂督的令牌扔在了他面前，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秦寿生也是非常委屈，该干的他都干了，这应天周围也布满了他们的番子，只不过这东厂和锦衣卫确实不同，东厂虽然不全是太监，但是高层之中十有八九都是太监，锦衣卫则不同，他们本来就混迹于市井，对宫外边的世界显然是更加熟悉… 所以这东厂就是一步慢步步慢，直到被锦衣卫甩没了影儿… “厂督，咱们东厂本来就不擅长这个，您要是说杀谁，咱二话不说，直接就能让他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但是在这方面和锦衣卫硬碰，咱是真不行…” 秦寿生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委屈的样子活脱脱像个小媳妇儿。 秋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就你这个脑子，你是怎么混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秦寿生不敢说话。 秋月也叹了口气，“你们也不想想，这陛下出宫为的是什么？” “这陛下出宫是为了体恤民情，中原之地，乃大明根基，又有什么可看的，陛下这次估计会往远走…” 秦寿生眼神一亮，“您的意思陛下会去西方？西方好啊，夏公公在西方，那里就是咱们东厂的天下…” 秋月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旁边顿时走上了一个身强力壮的番子，对着秦寿生的后脖梗子就是一巴掌，“放屁，你也不用你的满脑子浆糊想一想，真去西方还有咱们什么事儿，那就是海军总兵官冯大人的事儿了，所以咱们东厂只需要赌一个，那就是陛下会去北方！” 秋月缓慢的站起身来，目光望向窗外，“努尔干都司刚刚经历完大战，正是乱套的时候，咱们东厂也好进入，你带着一些人去北方布置，如果陛下真去了那里，要做好一切准备！明白了吗！” 秦寿生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厂督放心，属下一定照办…” 秋月点了点头，从一旁的托盘里拿出了一份名单，“这个是咱们东厂先遣队的人员名单，名单上面有地点，方便你到那边办事，可千万不能丢了咱们东厂的脸，否则还不如没有咱们东厂，什么事情都交给锦衣卫多好？” 此话一出，秦寿生勃然变色，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气烘烘的转身离去。 这东厂之中的太监都明白，虽然现在陛下对太监的印象有些改观，但宫中的活计自然就是伺候人，能在外面叱咤风云，为什么要回宫中伺候人呢？ 这话虽然不能拿出来说，但如果让东厂管事的太监忽然间回到宫里，继续刷马桶，他们肯定是不乐意的，他们也会拼命的保住东厂这个招牌！ 秋月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翳，他姐姐已经怀有身孕，成功得到了名分，从今以后就是贵人了，而她的肚子却依然没什么动静，但这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事情是他天天太忙，见不到万岁爷了，见不到万岁爷就意味着怀不了龙种，怀不了龙种就永远都走不出东厂这个泥潭，所以他也在极力寻找东厂之中的聪明人… 又过了几日，朝廷的圣旨下来了，皇帝陛下要出去游玩散心，乘坐龙舟逆江而上，观赏沿岸的风景，上岸行走的路线，也都说的详细。 朝堂之中的紧张气氛顿时就不见了，所有人都变得喜气洋洋，就好像过年一般，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也消失殆尽。 和前些天截然不同，前些日子盛传皇帝要微服私访，而且还要带着太子，但这几天又重新传出来消息，太上皇已经听从了臣子们的劝诫，并且赏了臣子们很多肉酱，微服私访也变成了游玩，去的也只是陛下一人… 这消息就会像瘟疫一样传遍大明所有的官，大明所有的官都松了口气… 早在几日之前，朱标对这件事情就有担心，和自家老爹商议以后，这才来了一个金蝉脱壳之计，龙舟在长江上飘着，他却要偷偷登陆，去看看这大明山河，这样才能保证他看到的都是真的，而且地点随机，密不透风！ 只有天子爪牙，东厂锦衣卫才知道这个消息… 又过了几日。 皇帝再次颁发圣旨，改朱批为蓝批，成立军机处，和内阁并驾齐驱！ 这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的文臣武将都要反对这件事情，因为这军机处只要一成立，就等于变相的瓜分了大都督府的权力，也把内阁的权力拦腰打断！ 但是朱标和朱元璋父子二人却是心明静的，这军机处是巩固皇权最好的方法，再加上内阁，再加上六部和大都督府，这才能达到有效的权力分化，再加上明面上廉政公署的弹压，暗地里东厂锦衣卫的监督，这才能让他们这两位放心！ 否则的话，朱元璋看谁都像贪官，朱标也是心里不安，至于那些反对的声音，朱标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闭嘴，大概意思就是朕要出去游玩很长时间，短则三两个月，长则半年，父皇岁数大了，总不能像之前一样临朝理政，成立军机处只是为了方便父皇而已… 此话一出，谁都说不出什么来了，谁又敢当着朱元璋的面说什么？毕竟朱标讲理，朱元璋就会砍人… 这军机处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立了起来，出名的人物有，领班军机大臣傅友德，领班军机大臣凌汉，军机大臣蓝玉，军机大臣常升，军机大臣方孝儒，傅友德没在应天，所以就由凌汉这个愣种带领军机处，整个军机处的人都梗着脖子，方孝儒那更是，天天看谁的眼珠子通红。 又过了几日。 军机处的一切工作都步入了正轨，在朝堂上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和内阁，六部，大都督府，并驾齐驱！ 朱元璋也在宁寿宫菜地边上的茅草屋里，摆放了一张简陋的桌案，上面放着几本奏章，天天看的愁眉苦脸，有些时候就干脆扔给了朱雄英… 又过了几日。 应天京郊码头，庞大的龙舟缓缓启动，龙舟之上，黄罗伞盖遮天蔽日，赤血日月旗高高飘扬…… 而城门口，一队人马风驰电掣的飞跑出去…… 第88章 龙入民间 秋高气爽，三两黄叶在半空中盘旋落地，五六个百姓把田中的玉米杆子打成捆往家里扛，小儿趴在老黄牛的背上嬉戏玩耍，老黄牛则是迈着温吞吞的步子，不时发出一声哼鸣，嘴里还嚼着玉米杆子，这种东西对于老黄牛来说，那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好一幅田家景象富足之态，百姓们一个个满脸红光，拿着皮鞭站在田间地头，田地当中有一排排黑色的农具，正在辛勤劳动… “啪！！” 皮鞭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脆响，抽在了一个农具的身上，乌黑油亮的皮面，顿时被抽出了一道鞭痕，它身子一缩，手下的动作顿时又快了几分… 金灿灿的玉米杆子，被整齐的码在板车之中，板车前边也是一个黑色农具，顺利的把板车拉回了农家的庄园之中。 里边还有几个上了岁数昆仑奴，它们仔细的查看每一捆玉米杆子，看看里面有没有遗落的粮食，这可是主人许给他们过冬的食物，由不得他们不仔细… 而这个时候，田埂之上，忽然来了一伙锦衣华服的富贵公子，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美婢，身后还有强壮的卫士牵着高头大马。 两个农人顿时来了精神，笑呵呵的喊道，“公子可是来买玉米的？这剩的可不多了，院里那些能卖，要不您去看看货色…” 朱标一愣，但还是笑呵呵的搭话道，“好啊，正好我们想买玉米，进去看看…” 农人笑呵呵的站起身来，在前头带路，还和朱标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这玉米的收成怎么样？来这里买的人很多吗？” 朱标看着一片祥和安定的田地，看着辛勤劳动的农具们，心中也是有些感慨，这个是妥妥的盛世景象，每个百姓的脸上都挂着笑容，每个百姓的家中都有存粮，看到自己这种鲜衣怒马的人，第一想到的就是做生意，而不是逃命，这就是盛世，弱者有足够的尊严，强者有足够的底线！ 农人点了点头，冲着应天的方向拱了拱手，“这还得托咱们皇爷的福，这玉米可是好东西，产量高，味道还好，浑身都是宝啊，从夏天直接吃到冬天，贵人们都喜欢吃这玩意儿，咱们庄户人家是弄成粉蒸窝窝头吃，人家的做法多…” 朱标点了点头，这中原神州就是不缺会做饭的人，只要有一样东西确定能吃，那么做法就会源源不断的冒出来，就算是这个东西有毒，人家都能找出很多种药品综合了毒性只留下鲜甜的味道。 那就更别说这种本来就好吃的粮食了，那做法自然是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也没走多长时间，大概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一个庄户人家，农人先是从腰间拔出了皮鞭，把门口的几个昆仑奴驱赶到一旁，这才吆喝一声，“客人里边请……” 朱标有些忍俊不禁，看着躲在墙角里的昆仑奴，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舒畅感，随口就问道，“这东西多少钱一个？能干活吗？” 那农人顿时来了精神，哈哈笑道，“这东西可是相当能干活，三只才顶一头耕牛的价格，而且慢慢教还能学会人语，干活还有力气…” 让农人随意点出了一个昆仑奴，指了指它脑门上的烙印，“看看这血云龙爪烙印，这一看就是海军抓回来的，也是辛苦海军那群孩子了，天天在海上飘着，还要想着往咱大名送牲口…” 朱标捏着鼻子往旁边凑了凑，忽然开口说道，“内个内个内个……” 几个昆仑奴显然是没有听懂，蜷缩在墙角，恨不得把脸埋在土里，其实还真别说，这灰土的颜色跟他们还真差不多，躲在那里就好像有一层天然的保护色一样，看起来异常和谐。 “确实是很强壮，比一般的骡子都有力气！” 朱标显然也失去了逗弄它们的心思，主要看着他们和猴子差不多的脸颊有些恶心，往后退了一步。 曹炳一看不对，连忙挡在了朱标身前，朱标则随意挥了挥手，示意他没事。 几个大明百姓也去搬玉米，留下农人在那里满脸笑容，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别人夸奖他们家的畜生，他也脸上有光一样，比划比划大拇指开口说道，“那是，海军的昆仑奴特别纯正，乌黑乌黑的，这玩意儿有力气，能长那么高…” “真不知道这海外是什么天地，竟然能长出这么大的猴子，而且这猴子还这么聪明…” 那农人在一旁絮絮叨叨，倒是把朱标听乐了，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猴子？哈哈哈……” 那农人一拍大腿，“可不是吗，公子你看看他们的脸，是不是和猴子差不多，其实他们就是一些没毛的大猴子，您看这多像……”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对，确实像……哈哈哈…” 不一会儿的功夫，半口袋玉米就被拿了过来，朱标伸手摸了摸，把这油亮的玉米粒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片刻，不由的开口说道，“好东西，确实是好东西，都能当种子了…” 农人笑而不语，看了一眼朱标身上的衣袍，才开口说道，“这就是吃的，种子比这个好，但是不多卖，价钱还贵…” 朱标最终以十块龙钱的价格，从这农人家里买了一口袋玉米，说是要用铁锅炒玉米花吃，旁边的人也不知道这什么是玉米花，但是这万岁爷开口了，也就只能小心翼翼的扛着。 朱标此时已经距离应天有数百里的路程了，此时的民间早已经看不出京城之地的紧张感，满满的全都是丰收的喜悦，家家户户都冒着炊烟，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满地的娃娃嬉笑喊闹，身旁还坐着几个老人，笑呵呵的看着自家孙子孙女… 这些老人都是经历过前元黑暗的人，他们这个时候虽然已经垂垂老矣，但是他们比任何人都珍惜今天的日子，一个个坐在竹椅上，一边看着孙子孙女儿，一边晒着太阳，脸上的皱纹在暖洋洋的日光下都好像被抚平了一样。 朱标故意放慢了脚步，坐在马上看着这一片盛世之相，心中忽然有些骄傲，这就是他的国，这就是他的大明朝，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富足！ 一身劲装的秋月，也是笑呵呵的跟在朱标的身后，这么多年她很少出宫，每次出宫也都是办差事，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去，如今却不一样了，颇有几分怡然自得的感觉。 “少爷，往前走就有镇店了，好好歇歇脚……” 秋月的声音柔柔的传到了朱标的耳朵里，朱标也点了点头，“嗯，到了镇上买几身老百姓的衣服，给咱们都换上，穿着这锦衣，谁看到都想和咱们做点生意…” 秋月笑着点头，朱标随手扬起马鞭，对着马屁股不轻不重的抽打了一下，高大的战马吃疼，敞开四蹄儿向前飞奔而去，其他的人也都纷纷追赶，宽大的官道上马蹄阵阵，飘过了一片烟尘。 其实朱标也是留了个心眼，他知道这京城四周肯定是京官们的地界，就想着跑得远一点，看一些实在的东西，这一路上太平的紧，让他有几分不敢相信… 战马飞奔，又往前跑了几十里，一个镇子豁然映入眼帘…… 第89章 天下太平 秋雨连绵，朱标一行人留在了镇子当中，租了一个上等客房，这客房像个小院子一样，虽然不像皇宫之中，亭台楼阁，红墙黄瓦，但却有一股水乡小庭院的幽静，住在这里倒也是雅致… 难能可贵的是这小院子临近闹市，本来因为这个租不上价格，其实朱标就喜欢这样，这自然是皆大欢喜。 “窝窝头，上等玉米面的窝窝头，一块龙钱一个！今天就有二十个！这可是皇爷天天都吃的东西……” “昆仑奴，昆仑奴，海军昆仑奴，色泽油亮，吃苦耐劳，全都是上岸休养一个月以后才拿出来卖的，保准有精神！” “新平女奴，北安女奴，三十五块龙钱一个，保准是原装货！” “看看大刀，看看大刀，金丝大环刀！” “卖身葬父，卖身葬父，奴家练习小曲儿两年半，如今卖身葬父，为奴为婢……” 小镇之中一片嘈杂，朱标趴在客栈的窗户上，看着这一片繁华，心中也是莫名安慰，如今他已经走出了皇宫，他却忽然感觉到有些迷茫，好像这天下之大，看似全是他的，其实又全不是他的。 像一个没头苍蝇一样，在自己的帝国上乱窜，东走走西看看，看到了盛世之景，心中安慰，但安慰之余，却有一些空落落的意思… “秋月……” 朱标一边看着下方的熙熙攘攘，一边开口说道。 秋月在一旁柔柔的应答了一声，拿了一件厚衣服给朱标披在了身上。 “你说这什么样的皇帝才能算是好皇帝？” 朱标慢慢悠悠的问，一旁的秋月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陛下这个样子的就是好皇帝……” 秋月的声音又软乎了几分，湿漉漉的大眼睛偷偷的盯着朱标的表情，见他没有责怪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朱标摇着头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窗外的细雨，感觉到手掌上一片凉哇哇的感觉，心中顿时宽慰了不少… 其实这说来也怪，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心情不好，这一没看到贪官污吏，二没看到欺行霸市，那些狗血的桥段一样都没有发生，百姓们安居乐业，当官的奉公执法，除了对异族人略微有那么一点残酷，其他的都是那么的和谐。 朱标本来应该高兴才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总是有些发堵，索性就在这客栈里住了下来，吃一吃这民间美味，看一看这民间风景，来到大明这么长时间，不是殖民就是打仗，要不就是学帝王心性，有好长一段时间，朱标都感觉自己有点变态了！ 他分不清这上位者心态和冷血无情是两回事，以至于那段时间让身边的人惶惶不可终日，到了如今这个时日，他才终于明白。这上位者心态和屠夫心态完全就是两回事，屠夫只为了杀人而杀人，而上位者是为了救人而杀人，这是两种事情，也是两种意义！ 朱标手掌微微倾斜，把掌心的雨水倾倒在众多秋雨当中，让它回归了自己原来的地方，看着外边烟雨朦胧的景色，长舒了一口气，心中舒坦了不少… 抬眼看了一下秋月，忽然开口问道。 “你小时候的天下是什么样子？” 秋月一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茫然，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两只雪白的小手轻轻的搅在了一起，“回少爷的话，奴婢小时候非常蠢笨，不记得事情，只记得没完没了的打仗，没完没了的逃荒，最后奴婢和爹娘走散，姐姐也饿晕了，奴婢一个人在路边哭，这才碰到了老夫人……” 这老妇人自然就是马皇后，这秋月就是马皇后在战争年代收养的孤儿，只见她的眼神之中带着一身水气，追忆到，“当时奴婢只记得老夫人给了奴婢一个好大的馒头，在那个年月，那么大的馒头比我命都贵……” 朱标点了点头，秋月继续开口说道，“奴婢当时也是饿糊涂了，看到馒头就抱着不松手，一溜烟儿的往姐姐那跑……” 秋月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客栈下方在雨中嬉戏的孩童，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羡慕。 朱标顺着他的眼光往下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是啊，现在的孩子多享福，有吃有喝的，还不用担心兵荒马乱被抓了当军粮，多好…” 秋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都是少爷的功绩，在这方面，少爷万古第一，这先贤们著书立说，也没有让这天下苍生吃饱肚子，而这一点少爷却做到了，当真是前无古人！” 朱标哈哈一笑，显然对秋月的马屁很受用，“你可是学坏了，怎么说话的字里行间还带着一股文人的酸味儿？” 秋月小脸微红，站在那里不敢说话，两只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娇憨可爱。 朱标哈哈一笑，抬眼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下方撑着油纸伞熙熙攘攘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顿时让他心情大好。 “去准备个火锅，就放在这窗口，今天朕要饮酒观世间百态！” 秋月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抬脚就往门外走，朱标也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翡翠烟斗… 秋月走到门外，看到走廊角落里站着的刘伶韵，当即开口说道，“少爷要吃火锅，你跟我一块儿去准备。” 这秋月和刘伶韵算得上是有些渊源，毕竟自家姐姐手把手的教她，这秋月对她自然是有些好感。 刘伶韵也匆匆忙忙的回到了房间内，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铜锅，还有一些餐具，用烈酒清洗过以后，这才交给秋月。 秋月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用鼻子闻闻上面的味道，顿时皱着眉头说道，“用烈酒清洗是对的，但是清洗完了之后要用炭火烤一烤，用于去除酒味，明白了吗？” 刘伶韵小心翼翼的点头，苟宝也端来了一大盘子鲜肉，还有一些菜品，因为这地方条件有限，肉很丰富，菜并不是那么太丰富。 躺椅前面支起了一个小圆桌，上面放了一个铜锅，铜锅里有几块通红的火炭，秋月站在朱标身后，轻轻的捏揉她的肩膀，刘伶韵站在他的身侧，拿着筷子替朱标涮肉，这肉可是有讲究，是随身的宫中厨师切的，薄如蝉翼，肥瘦分明。 朱标挥手示意不用，自己涮了几下，把肉片夹到了自己碗里，沾满了芝麻酱，一口吞下，心中不禁一片满足之情… 又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人生百态，心中忽然有些感慨，在这等模样的太平盛世，也许这富家翁比他这个当皇帝的还要舒坦吧。 刘伶韵有些惶恐，陛下竟然拒绝了她的伺候，这可如何是好？看着陛下望着窗外一脸陶醉，他心中忽然一阵不服，隐晦的摸了摸自己微红的脸蛋，心中暗道，“难道自己还没有窗外的贩夫走卒好看吗？” 如果自己跳一支舞，会不会得了圣宠？ 可是刚想到这里，刘伶韵抬头就看到了秋月，只见秋月眼神微眯，警告意味十足，顿时吓得一缩脖子，有些僵硬的站在了那里。 第90章 黑白之间 窗外人流滚滚，屋内热火朝天，朱标这几天走的有点急，所以还真没有吃好，今天这肉也新鲜，菜也好吃，索性就多吃了一点，一杯陈年的女儿红下肚，朱标吐出一口热气，感觉到浑身舒坦。 一眼看向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灰蒙蒙的天上开了个口子，一道金灿灿的阳光洒了下来，一道彩虹也悬到了天边，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有道是难得雨后即放晴，那金色的阳光照在了朱标的身上，有那么一种说不出的暖意。 朱标此时已经有些微醺，看到下方的长街之上，忽然来了一群深沉青色短衣的汉子，在每个摊子面前都停留一会，从摊主手里拿了一点东西以后，还要客气的拱拱手… “下面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朱标随意的开口问道。 旁边的秋月歪着脑袋看看，语气微沉的说道，“回公子的话，奴婢也不知道，要不要派人打听打听？” 其实秋月心中像明镜的一样，这世上有白就有黑，有面就有里，只不过这个事情她不得不装作不知道…… 朱标点了点头，“好，去问问吧…” 秋月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白纸，在上面写画了几个符号就扔到了窗外，窗外的一个东厂番子接过来以后，便马不停蹄的去打探了。 大概三四盏茶的功夫，那东厂番子站到了朱标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禀公子，下边的那些人是此地县官的远房亲戚，负责维护这条长街……” 朱标眉毛一挑，“维护这条长街？这长街需要他们维护什么？” 那番子好像有些为难，但还是开口说道，“回公子的话，其实说是维护，其实就是威胁，每个商户每个月都要往他们手里交一些银钱，叫做孝敬银子，给了这些银子以后，家中的买卖才能做得安稳，否则就会有人捣乱……” “岂有此理！” 朱标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在他的印象当中自然是不新鲜，民间这种事情屡见不鲜，特别是现在大明富起来以后，之前是所有人都穷，做买卖的也没有多少银子，如果谁这么玩儿的话，那自然是要见官的。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以后，有和他们这些人纠缠的时间，还不如给他们点钱，这开门做生意，讲究的都是和气生财，天天门口有是非，生意自然就不好。 再加上这官差不一定公正，去告状也是旷日持久，还不如和他们合作，花钱消灾，而且他们也非常讲究，不会把人逼到死处。 比方说你每个月可以挣一百个龙钱，那他们就要求你上交十个，这十个龙钱他们也不白要，你店里有一些麻烦事儿，他们还会出面解决，有些时候比官差来的还快！ “呵呵……” 朱标忽然冷笑一声，“这有道是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今天倒是想见识见识！” 其实这就是现实，朱标身为一国皇帝，他不会去和那些人在街头上厮打，然后让手下的一个人搬出身份，把此地的县官吓得屁滚尿流，惩罚了一些地面上的泼皮无赖，那这种做法完全就是幼稚，等到他走了之后，好一点的话就会出现一批新的无赖，不好一点的话，这批抓进去的无赖又会堂而皇之的出来，继续他们之前的事情… 这个事情是官黑之间的各取所需，当官的省事，出力的也有钱拿。 朱标转念一想，如果这个时候去见当地的地方官，看到的东西不一定就是事实，甚至还会受到蒙蔽，所以他想了一个好办法。 “秋月，找几个脸生的东厂番子，在这个地方干同样的事情，看看那些人如何应对！” 朱标的话听不出来语气，脸色也比之前平静了很多。 这如今他也来大明这么长时间了，当太子当皇帝，自然不可能像刚来的时候那样青涩，那样嫉恶如仇，他出宫也不是为了踩尽天下不平事，那样幼稚的事情，估计也就只有小说才能写得出来。 秋月轻轻地点了点头，躬身往后退了几步，火速的去办差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秋月就回到了朱标的身边，茫茫的人海当中就出现了几个身穿黑色衣袍的汉子，他们也没做什么，只是跟在那些青衣大汉身后，看着他们的所作所为，看着他们都在干些什么，同时也在和一些商贩攀谈。 朱标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了一眼房檐下边的阴影，心中突然有些释然了，这无论是皇宫大内，还是小桥流水，这房檐下的阴影都是必须要有的，四面透光不可能，纯粹的白也不可能。 但万事要有个度，他可不想只做大明朝白天的皇帝！ 一杯烈酒入喉，醇香的气息从口腔布满了他的四肢百骸，朱标长叹一声，此时他真的是有些迷茫，如果现在按照他穿越者的秉性来说，他应该出去嫉恶如仇，把那些收钱的无赖全部打翻在地。 但是如果按照他身为皇帝的眼光来说，他应该好好的看看这件事情，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为什么这些摊主在给完钱之后还能满脸笑容呢？ 这就是他值得深思的地方，朱标想做一个合格的大明皇帝，而不是想做一个毫无深度的穿越者！ “秋月，告诉他们不用急，咱们赶了几天路也累了，在这小镇子休息休息，毕竟这窥一斑可见全豹，咱们还是先看明白这一斑吧……” 朱标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伸出手掌，摸了摸窗外湿润的空气，又看了一眼那窗檐下的阴影，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而此时此刻，在小镇子的外面，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在唏哩呼噜的喝着茶汤，而他的对面，则坐着一个身穿九品官服的县令。 “我说黄三，这地界上太不太平？” 县令没有去动桌子上的茶汤，而是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中年男子抹了一下嘴角，把茶汤放到了一旁，“李大人说太平就太平，李大人说不太平就不太平，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黄三肯定给您办的明明白白……” 第91章 事情始末 “本官说……” 李大人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几张告状的文书，轻飘飘的扔在了黄三的对面，“你看看吧，这个是直接越过本官，把这状纸送到知府那里去了……” 黄三双手接过，掀开了状纸的一个角，看了一眼人名，默默记下之后，随手就把这三张状纸扔到了煮茶的火炉里，青烟袅袅，这三张纸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人世间一样。 李大人默默点了点头，“这么多年还是你会办事，这多余的话，本官也就不说了，咱们这个地方归扬州府管，知州徐大人已经下了命令，咱们这座城要扩建，明白了吧……” 黄三默默的点了点头，“明白，李大人放心吧，保准没有一个人闹事儿，这种事情也万万不能再发生了！” 李大人点了点头，满意的离去了，桌子上的茶汤一口都没有动，凳子上还垫着一张雪白的宣纸，只不过这雪白之上，却印了一个屁股印，好像是在嘲讽着什么一样！ 黄三默默的端起茶汤一饮而尽，眼神之中闪过的一丝狠厉，他心里像明镜的一样，这城池扩建意味着就是金山银山！这城外的百姓可是不少，一旦扩建，就要占人家的田地，占了地就要给补偿，就要在城墙之内给人家分房子！ 现在可不是刚建国的那个时候，刚建国的那个时候，外城的百姓穷的可以，就算把所有人捆在一块儿，也搜不出上百亩的好地，家中也没有多少人口，可这个时候可就不一样了，生孩子朝天给钱，人头税也不收了，百姓们富起来了，这一富起来想法自然就多了！ 想到这里黄三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碗中的茶汤，对外边冷哼一声，顿时走进来一个身穿青衣的汉子，“把那碗茶汤扔出去，这瓷碗都要砸成碎片！” 黄三指了指李大人没喝的茶汤说道，那汉子也没有多问，随手拿了汤碗就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了一声瓷器破裂的声音！ 黄三听到这声响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冲向窗外，他的马车早已经等在了那里，使劲，他慢慢悠悠的走上马车，“走吧，在这个地方再建上几座土房，手续就写在你们几个名下，也算给你们点安身立命的本钱！” 这个地方是城外，刚好是在新城墙的规划之处，在这个地方有房子，那将来自然是有好处，几个手下也都明白，但也没有千恩万谢，只是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眼神又坚定了几分而已！ 做他们这行的一只脚在大牢里，一只脚在棺材里，碰到一个不吝啬的领头的，有啥好事儿往他们身上想一想，这群人已经知足了，可别看他们平时威风的紧，可是他们当中相当一部分都是流民，户籍都没有，家中人也早已死干净，就算哪天被打死在街头，也无非是乱葬岗多说一句无人认领的尸骸罢了… 黄三来到了这城外热闹的地方，拉开马车的窗帘往外看。 此时的城外也不像之前那般荒芜了，也算得上是屋舍俨然，黄土做砖，垒起了很多低矮的小草房，草房之中有老人有孩子，一个个满脸红光，不像是饿肚子的样子，房屋外边就是田地，这些田地说不上是肥田，但也绝对不瘦，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有光… 黄三合上窗帘，对前边赶车的手下说道，“你看看这些人，他们都等着城池扩建分房子呢……” 手下点了点头，“是啊黄爷，到时候在城墙里分上一栋青砖瓦房，那才是人该过的日子，听说这次要分的房子里还有火炕，冬天阴冷的时候捎上一把柴，整个屋子里就暖洋洋的…” 黄三点了点头，“是啊，那火炕确实是个好东西，但却没有那铁管炉子好，那铁管炉子是工业城做出来的新玩意，把铁管插到土坑里，冬天的时候烧的通红，还能做饭，还能暖身子，一把火当两把火用，那多好…” 手下一边赶马车，一边连连点头，眼神之中都闪着憧憬之色，这开门过日子，柴米油盐，柴摆在了第一位，能省下一半的柴禾，那自然是好的。 马车慢悠悠的往前走，这外城的一切景色都露在了黄三的眼中，突然他看到了，前边有一群百姓在聚集，顿时来了兴趣，“山子，把马车停到没人的地方去，你在那儿看着，我去凑凑热闹……” 山子熟练地勒了一下缰绳，拉车的老马熟练地停下脚步，大鼻子闻着路边的野草，还不时啃上一口，“黄爷您慢点，有啥事吆喝一声，这有咱们的兄弟…” 黄三摆了摆手，“怕的是什么，这里虽然是外城，但还是有王法的地方，谁还敢当街打人不成……” 不得不说，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总是感觉那么的别扭，但他说的确实也是实话，这黄三现在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从前元一直就是吃街边饭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可自从大明得了天下以后，他的日子也过得是越来越好，家中分了田地，他还娶了一房媳妇儿，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老来得子的喜悦冲淡了他心中一切戾气，他本来不想再掺和这些江湖事，怎奈李大人不答应，手下的那些兄弟也要看着他吃饭，所以没办法，只能出来搅这趟子浑水… 这黄三穿的也不是什么绫罗绸缎，只是一些普通的粗布短袄而已，靠到了人群的边上，就听到里面有人喊到，“黄三狗的人欺负咱们，说只算咱们的老房子，新盖的一律不算，他的手下今天垒一个土窑，明天盖一间草房，一个个都算在里面，这他娘不公平！” “对！他黄三狗是个什么玩意儿！洪武元年的时候他被官军打断腿，还是老子去药铺给他买的药！他还成精了！” “那可不！那黄三狗以前就是个码头卖鱼的，最后被色目人欺负的卖不下去，这才吃的街头饭！” “去他娘的吧………” “实在不行咱们就去应天！击鼓鸣冤！陛下肯定向着咱们！” 乱哄哄的一片，中间领头的人也是脸红脖子粗，拿脚死命的跺着黄土地，“咱说老少爷们儿，这地可都是咱们一点一点开出来的，当时放火烧荒，破土开地，咱们老少爷们可不知道受了多少累，如今要建城墙了，咱们也认，朝廷给的也不少，但是有一点可说好，咱们这可不是荒地，是熟田！不能按荒地的价给！还有咱这房子，那个都是正儿八经的房，不是窝棚！” “对！” “对！！” “当时开地，为了刮地皮，咱锄头都碎了好几把！怎么能是荒地！” “有房盖有房梁的，凭什么是窝棚！！” “黄三狗缺德！” 谩骂之声，遮天蔽日，百姓们群情激奋，唇枪舌剑都直指黄三，而黄三却站在人群之中，听得津津有味…… 忽然，这漫天的灰尘好像刺激到了黄三，“咳咳咳………” 咳嗽几声以后，好像是口水喷到了前一个人的脖子上，前一个人顿时恼怒，回过头来就要骂，可看到黄三那熟悉的脸庞时，顿时收了火，灰溜溜的跑到了一旁，四外看看，没有青衣打手，这才大吼出声，“黄三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姓们纷纷往前涌，黄三的周围也空出了一大片地，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很奇怪，带着三分敬畏，三分恐惧，剩下的则全是不屑。 黄三微微一笑，客气的拱了拱手，“乡亲们有礼了…我黄三是个粗人，之前可能有一些事情，对不起大伙，大伙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这个粗人一般见识……” 第92章 曹炳进牢 外城聚集的百姓们，不知道因为什么，黯然散去，回家开始收拾自己的家当，准备搬家，反正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土地里面的粮食也都收了个干净，几个准备去支付那里告状的楞头青，也都悄咪咪的撤了状纸，一时间这小镇子里风平浪静… 客栈之中，朱标听得微微点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黄三还真是个人才，知道钻空子，还知道如何钻空子，吃街头饭这么多年，只被官军打断了一次腿，还真算是便宜他了…” 朱标美滋滋的，抿了一口秋月泡的茶叶，前边的白纸上写着黄三的祖宗十八代。 曹炳站在一旁嗡声嗡气的说道，“少爷，您一句话，咱老曹立刻把他的腿打成八段，少一段你抽我…” 朱标扫了他一眼，曹炳立刻讪笑着低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你说你，跟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是不见长进？就是在外边，主要是在宫里，你这随意插嘴的毛病就得抽五十廷杖！” 曹炳鼻尖冒汗，战战兢兢的行礼赔罪，朱标也没有理他，转眼盯着东厂查来的东西，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这东西一看就有问题，每次黄三和别人发生冲突的时候，那县令都会用一些理由把百姓抓进大牢，有的是因为纳税的时候粮米有虫，或者干脆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两家夺个水井喝骂两句，他也要派衙役把人家抓到大牢里。” 朱标随手把白纸扔在桌子上，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阴沉，“这牢里要是没鬼就怪了，百姓进去之前都是理直气壮，进去之后全是认罪伏法，搞不好这黑心的县令就是从这牢里做的手脚！” “而且！” 朱标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很多百姓还不是到本县的大牢，而是去了扬州的大牢！” 其实这种事情朱标心知肚明，历朝历代最黑暗的地方就是在这牢里，大牢之中，进去的时候是人，出来的时候就是鬼，里边说好了，不打也不骂，可是进去之后呢，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有钱听话还好，免受点皮肉之苦，没钱还横的，大板子都得打折多少根！出来的时候都会像小绵羊一样乖巧！ 朱标看了一眼窗外，还是灰蒙蒙的天，他心中也正在琢磨，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其实这件事无非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就是动用皇权，把这小镇子，翻个底朝天，肯定会真相大白，第二个就是派人去牢里查，好好看一看这牢里究竟有什么，得了证据以后，把这一条线全部扒出来，究竟看看这拔出来的萝卜能带出来多少泥！ 再借着这个事情的东风，好好整改一下吏治，在历朝历代吏治一旦混乱，首先遭殃的就是百姓，贪官危害有限，除非有大灾的时候，他有胆子吃百姓的救命钱，可是这污吏，那可是天天在百姓身边如影随形！ 像什么掀个摊子啊，欺负打骂一些孤寡老人啊，这些事情都是那污吏干的，也就只有他们，手中只拿着一根鸡毛，却耍的像金丝大环刀一样威风！ 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权利，却天天琢磨着要给别人带来最大的麻烦，天天告诉别人要讲究规矩，无非就是怕别人不尊重他，他自己的能力也有限，也没什么好让别人尊重的，所以他才要讲规矩！ 朱标收回思绪，看了一眼满脸冷汗的曹炳，忽然开口说道，“给你个好差事，你拿上点钱，把咱们出宫之前写的假户籍拿出来，去大街上犯点事儿，进到牢里看看，看看那牢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百姓们如此惧怕！” 曹炳微微躬身，满口答应，可是这脸色却不怎么太好看，谁不知道那牢里不是人待的地方？可是偏偏万岁爷把这个差事给了他，他也只能怪自己刚才嘴欠了… 朱标也看得出来他心中打鼓，不由得笑着开口说道，“你不用担心，朕会找几个人演你的家人，把钱给足了，你在那里面遭不了什么罪，但又不能一点罪不遭，多听多看，出来的时候跟咱好好说！” 曹炳苦着脸点了点头，“谢万岁爷……” 朱标摆了摆手，便继续喝茶听曲儿了，他这次出来主要是为了休闲，其次是为了改变一下吏治，这吏治树大根深，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得了的，如果说今天一到圣旨，明天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朱标那圣旨早已经写的冒火星子了！ 就是因为不可以，才要这么一点一点的去看，一点一点的去领悟其中的门道，皇权确实可以一道圣旨，万千人头落地，但是这人头落地之后呢？ 说白了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长则几十年，短则数年，一切就都会变成从前的那个样子，根儿上就是那个玩意儿，长不出好苗，这是朱元璋常说的话，在朱标看来，这可是至理名言… 再说那曹军门，苦着脸走出客栈以后，还没走几步，迎头就撞上了一个鼻青脸肿的中年人，那中年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压低了声音说道，“可是曹军门？” 曹炳点了点头，“是啊，咋滴？” 那人拱了拱手，继续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是东厂二档的秦寿生，听闻曹军门领了新差事，特意来帮忙的……” 曹炳上下打量他一番，出人意料的冷静，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是秦二档头的意思，还是两位姑奶奶的意思？” 老曹身为坐标的贴身侍卫，这东厂实际的掌舵人是谁他自然是知道，所以就这么毫不避讳的开口，意思无非就是，两位姑奶奶的意思肯定是陛下的意思，陛下的意思，俺老曹必须要听，但如果是你，秦二档头私人的人情，俺老曹可就不要了… 秦寿生点了点头，“曹军门多虑了，是二姑奶奶的意思，小人和您是同一个差事，做您在牢外面的亲人，您的亲弟弟……嘿嘿……” 曹炳这才放下心，“那咱们商量商量去吧，看看怎么做少爷的差事？” 秦寿生点了点头，两人并肩离去。 而客栈以内的朱标，却拿出白纸挥毫泼墨，写了一封书信，书信中写到，吏治混乱的源头在于朝堂，父皇可在朝堂之中暗查此事，雄英也可以参与，宫外世界已成黑白两面，没有白的护，肯定没有黑，儿子已经派人进大牢一探究竟…… 努尔干都司大军推进如何？儿子的意思是，在努尔干都司成立东北军区，由蓝玉负责，其他地方政务，朝廷当另外委任能臣干吏，把努尔干都司分为四省，为黑龙江，吉林，辽宁，热河！后来土地越来越多，完全成熟以后，再划分新的省界。 民兵组建也有些时日了，大军在前方推进，应该派他们在后方巩固，再次犁庭扫穴，练兵的同时，也可以把那片土地打扫的更加干净彻底！ 一个信鸽铺领着翅膀向应天方向飞去，直奔宁寿宫。 没用多长时间，朱元璋就收到了这封书信，打开之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重，看了一眼旁边的朱雄英，开口笑骂道，“大孙子，你看看你爹，还给咱下起圣旨来了，今天爷爷给你个差事，明天上朝的时候啊，你来说东北军区这件事情，那蓝玉是你舅姥爷，也算是自家人，你替你爹写圣旨的时候，再给他写一封私信，你跟爷爷说说，你要怎么写……” 朱雄英眨巴眨巴眼睛，从自家爷爷手里接过来自家老爹的密信，反复的看了两遍之后，这才开口说道，“爷爷，爹的密信重点好像在吏治上吧……” 朱元璋一愣，哈哈大笑道，“那大孙子说说，咱大明的吏治应该怎么改？” 朱雄英拱了拱手，“爷爷，这东北军区好成立，北方四省也好成立，只不过这吏治嘛，需要用时间去磨，孙儿感觉，要从最底层小吏改起，根儿正过来了，就不怕苗歪……” 朱元璋一愣，哈哈大笑，“好好好，大孙子说的对，根正不怕苗歪，根儿正不怕苗歪啊……” 第93章 曹炳潜伏 大街之上的人熙熙攘攘，但一个个却又步履匆匆，不知道为什么，这县官忽然颁布了宵禁，这日落之时，所有的商贩都要收摊回家，不能有丝毫耽搁！ 这里可不是应天，现在应天基本上都是不夜城，远方而来的商贾，来皇城游玩的人非常之多，这晚上吃饭游玩的人也是比比皆是，这里只是一个小镇子而已… 这城内城外的商贩们就算是有气也不敢说，只能是乖乖的日落收摊，但对于百姓却没什么，不让出去就不出去呗，出去又能干啥？ 只是苦了城里的一些青楼妓馆，水灵灵的姑娘放在楼里就是没人光顾，毕竟大白天谁逛窑子？ 在城外的最边缘，住着一户人家，家里是两个小孩，一个老人，再加上一对年轻夫妻，男的叫王二苗，因为是家中第二个男丁，所以就得了这么一个名，简单粗暴，家中老母身体不好。 这些日子半夜总是咳嗽，而且还咳嗽的厉害，好在邻居家曹大哥总是送一些草药，这才让他的老母亲保住了性命。 “曹大哥，我王二苗敬你！” 一碗浑浊的烈酒，被王二苗举得高高的，有些破旧的木桌之上，摆放着几个素菜，中间放着一条鱼，女人孩子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两个则坐在桌子上推杯换盏。 曹炳也不含糊，举起酒碗一饮而尽，满是大胡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晕，这才开口说道，“二苗兄弟，别管咱哥俩吃，把这条鱼给弟妹和孩子，让她们拿去下饭，咱哥俩吃点素菜下下酒就行了…” 此时的曹军门早已穿上了一身简单的布衣，虽然浆洗的很干净，但还是能在领口袖口找到一些磨损的痕迹，不得不说东厂这差事干得漂亮，一切的东西都太像了，秦寿生在这个小茅草屋已经住了半月有余，如今来个表哥，官府的文书路引都有，再加上那一脸大胡子风尘仆仆，任谁都没有怀疑… 这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总不能在大街上逮个人问一句，你瞅啥？莫名其妙的打一架进大牢吧… 这本地的官吏又不是傻子，傻子也当不了官吏，随便一查啊，这曹军门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人一样，肯定就会有所警觉，所以这曹军门和秦寿生，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在争取了朱标的同意以后，就开始一步一步的办差… 王二苗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感激之色，但还是强自挥挥了挥袖子，“那不行，曹大哥对咱有大恩，这喝酒怎么能没肉，我要这么干的话，还不得被左邻右舍笑话？” 曹炳笑着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包盐炒黑豆，轻轻的动了一下布包，顿时传出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你看看，咱这带下酒菜了，这黑豆里有盐有胡椒，用来下酒多好，吃鱼多腥气……” 一旁的孩子早已经舔嘴唇，女人也微微低下了脑袋，有些自卑的把脚上的破鞋藏在了裙摆里。 王二苗也是实在心疼自己的老婆孩子，红着脸分了半条鱼，端去了老婆孩子那里，回来就连干了两碗酒，脸上顿时红的像猴屁股一样。 这烈酒一下肚，话匣子自然就打开了，曹炳吃了一颗黑豆，咧开大嘴问道，“我说二苗兄弟，这些年圣上仁政，又是给钱，又是分田地，你这日子怎么还是没有起色，是不是你小子太懒，不好好种地啊？” 王二苗一听这话，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灌了一口烈酒，“曹大哥见笑了，我这人不勤快……唉……” 王二苗这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的不服气确实看得出来，曹炳心中一动，干脆激了一下，“兄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俩是邻居，这远亲还不如近邻呢，有啥话不能说，咱还想着，等来年开春一块儿开点地，反正咱这一身力气没处使，又没婆娘又没崽子的……” 王二苗明显有些意动，但还是没说什么，不得不说，这个年月的老实人非常小心，可不是，谁跟他说两句话，谁请他吃两张饼，他就能掏心掏肺的说真心话，否则的话估计也活不到这么长时间。 先是给曹炳倒了一碗酒，然后才开口说道，“曹大哥，你们兄弟二人也确实是洒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像我，又有婆娘又有孩子，还要照顾老娘…” 曹炳在皇宫大内之中，还真算不上聪明，但要是在这市井之中，那可是妥妥的人精，眼珠一晃，顿时知道了这王二苗的意思，无非也就是试探罢了。 就这点招数，在他看来，就好像小孩拿着一粒石子威胁常将军一样可笑… 哈哈一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迷离，这才开口说道，“唉，也不瞒你说，我那弟弟也不争气，读了这么多年书也没读出个什么，前些年学着别人北上南下，我这个当哥的没办法，也只有跟着他去了，刚在那里开了荒地，起了房子，没想到就碰到了兵灾，朝廷大军撵着那些鞑子满地跑，唉……” 曹炳又喝了一碗酒，小声痛骂一声，这才继续说道，“朝廷大军不怕鞑子，可是咱怕啊！跑出几个来都够我们受，所以只能变卖了房产土地，回到了这里，唉……” 王二苗也跟着说了几句，无非是多可惜一类的话，而这个时候，王二苗的妻子忽然端着一个酒坛子，红着脸来到了桌前，给曹炳满满的倒上了一碗酒，这倒完酒之后什么都没说，把坛子放下，又匆匆的回到了内室。 曹炳一脸懵逼，这按正常来说，他们俩的关系还没有到穿房过屋妻子不避的程度，今天怎么就突然间出来了？ 王二苗也是装糊涂，只不过那小眼睛里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又是几碗酒下肚，这王二苗的眼神也有些迷离了，这该说不该说的也都说出了口，“曹大哥，不是弟弟懒，也不是弟弟不肯干活，而是实在干不动啊，我这身子不比好人，天生就弱，再加上这家中就我一个男人，浑身是铁能捻几根钉？” 王二苗夹起碗中的凉拌地瓜藤，呲溜一声吸了一根最粗的梗，在嘴里嚼的咔嚓作响，“也不瞒你说，我家之前是破落户，这陛下开恩让咱们开垦生地，说种满五年就是咱们自己的，人口多的人家可都乐坏了，村东头老王家，他家六个儿子！他爹身子骨也硬实，一年就开了二十亩地……” 说到这里，那王二苗眼中的羡慕已经快流出来了，有些惋惜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娘的，咱命苦，就老哥一个，平时爱欺负不说，开荒地的时候，还抢不到好地方，石头少树少的都让人家抢走了，我的两亩地，往下挖几下就都是石头，种地不打粮，还都是他娘的树根子！要不是陛下疼咱们，推广这红薯土豆，能不能吃饱肚子都是个事！” 曹炳瞪着通红的眼睛，用力的一拍桌子，“这他娘的不是欺负人吗？要不然这样，北方的仗也打完了，等到这年关一过，咱哥俩一块去北方，那的地多的很！” 王二苗摆了摆手，脸上闪过了一丝苦笑，“曹大哥，别逗了，就我这个身子骨，拉不开弓，拿不动枪，到北方的野地里开荒，不得来两头野狼把我撕碎了！”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越来越伤心，这太阳也慢慢的西沉，直到完全失去光芒。 而就在这个时候，王二苗的妻子忽然跑了过来，“当家的不好了，娘又开始咳嗽了，曹大哥送来的药也用光了……” 第94章 二苗典妻 曹炳一听这话，淡定的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包汤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还有一包，本来今天就是来给你们送药来的，喝酒喝忘了，快给老人家熬了，别耽误了病…” 曹炳心中暗道，咱就算是要找理由进牢房，也不能找那么烂的理由，在宵禁的时候冲出去，还是帮别人买药，多傻啊？再说宵禁出门是痛打一顿罚银子，也不进大牢啊… 就算抛开不谈，先不说药铺敢不敢开门，宵禁的时候开门做买卖，等着吃官司，脑子有泡吗？再说了，那么老套的剧情有人看吗？ 可王二苗的眼睛里却闪过了一丝错愕，但很快放下心来，默默的让自家妻子去给老人家煎药，本来就不大的房屋当中，很快就充满了一股药味儿。 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曹炳大大咧咧的开口道，“我听街坊们说过，说你手里边本来是有好地的，但是因为和黄三挨着，一年被占一亩，一年被占一亩，到最后地都没了，有这事儿吗？” 王二苗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愤恨，强忍醉意，摆了摆手，“没有的事，曹大哥别听别人瞎胡咧咧，人家黄爷是体面人，怎么能看上咱们家这点地？再说是人家还帮了我一个大忙…” 这说话的时候，王二苗的妻子在门缝里一直偷看曹炳，那眼神之中好像要滴出水一样，看的老曹身上痒丝丝的。 话说这老曹在大明勋贵当中可能不算顶级，但在民间可是妥妥的贵人，无论是体魄也好，还是身上的气势也罢，那都是妥妥的场面人。 在这个年月，家里富不富裕，主要就看体魄强不强壮，一天三顿麸糠，就不信你能长大个，天天大鱼大肉，再请师傅教授武艺，只要不是先天有什么毛病，那肯定就是武将一员。 老曹就是这种人，他出生的时候，曹震虽然还不是景川侯，但那也是妥妥的朝廷战将，天天吃肉没什么问题，天天精米细面也不是什么问题，再加上曹家人本来就会武，除了打不过常家以外，还真是很少怂过谁… 所以这曹炳往那里一坐，自然是气势非凡，身上的疙瘩肉差点没把衣服撑开！ “唉，二苗你不用说那些没用的，地是咱们庄户人家的命根子，谁愿意给人家，欺负你的又不是官差，咱们平头百姓拿人家没办法，只是一群泼皮无赖吗！俺老曹就不信了，他们打得过俺？！” 曹炳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胸脯，顿时发出了几声擂鼓一样的响动，但就在这个时候，在门缝偷看的女人，忽然轻啊一声，躲在屋内再也不出声了… 王二苗也是一阵尴尬，连忙喝了一口烈酒，掩饰自己的窘迫。 曹炳一脸懵逼，实在是想不出来这是怎么了？ 他当初和那秦寿生商量的时候，就是看这家人以前被那黄三欺负过，所以才慢慢接近，打算酒后抱不平，和那些泼皮无赖发生点冲突，顺利的进入大牢，虽然也不是很严谨，但这个计划肯定是可行，毕竟这个年月人心并不是那么复杂，仗义执言之人也不是没有… 可是这酒却越喝越不对劲，曹炳忽然有一种进了暗门子的感觉，又感觉到酒劲上头一阵晕眩，连忙从衣服裤子里扒出了一颗解酒药，一颗蒙汗药解药，隐晦的塞进了嘴里。 这药可是正儿八经的太医院出品，吕复做出来的玩意，这两颗药下肚，不到盏茶的功夫，曹炳立刻感觉头脑一阵清明，心中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这酒中肯定是没有下药，如果有麻药的话，就算是太医院出品的药丸，也不可能见效如此之快，应该就是普通的烈酒。 二人又喝了几碗，王二苗已经有些走形，这话匣子也算是彻底打开了，但是这不说还好，一说顿时是吓了老曹一跳。 “曹大哥，也不瞒你说，那黄三确实帮过我大忙，那地给人家就给人家了，咱找个地方再开荒就好了…” 王二苗双眼朦胧，满脸通红，曹炳是吃过药的，自然是清醒至极，当下套话道。 “他是个地痞，吃街边饭的，能帮咱庄户人家什么忙，你就是信不着你曹大哥…喝完这碗我就走了……” 王二苗的脸色愈发血红，伸出常年劳作有些变形的双手捂住眼睛，忽然失声痛哭。 “曹大哥，你这是干嘛，你想听我告诉你就是了…” 房间之内也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啜泣声，只是奇怪的是，这啜泣声之中还掺杂着几分羞窘…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也不住在这里，老家当时连年大旱，每一口水井都非常珍贵，这村里总共就王李两家，因为抢水井大打出手，那是时常的事儿…” 王二喵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回忆，腰杆都挺直了很多，仿佛讲到了自己的光辉岁月一般。 曹炳却是不以为然，他可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武将，对于那种穷乡僻壤几伙乱民械斗的事情，他自然是不想听，但为了自己的差事，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当时我年轻气盛，冲在最前面，一根木棍打的李家人连连后退，还费了好几个人的招子！” 王二苗又灌了一口烈酒，腰杆挺得更加笔直，就好像一个得胜归来的大将军一样。 其实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他们这辈子也没干过什么大事儿，他们这辈子也没干过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只能是把一些小的事情牢记于心，逢人便说上几句，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听，总感觉这是一个光彩的事情，可谁知道别人听来，大多得到的都是嘲笑… 曹炳连连点头，身体前倾，满脸兴奋和好奇，演的倒是一出好戏。 王二苗一看曹大哥这个样子，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傲然，“可是那李家人玩阴的，拿着木棒往下三路招呼，一下子就把我打倒在地了，当时那血流了一裤子，但咱也是硬实人，拼着流血又放倒了他们三个！为我们王家抢了一口百年不枯的老井！” 曹炳有些愣神，下意识的伸出大拇指，“二苗兄弟是那样的，真是厉害，真男人……咳咳……” 曹炳说到这里他才突然反应过来，看了一眼面色有些苍白的王二苗，心中有些明白了。 王二苗也是苦笑一声，把声音压的极低，“对，也不怕曹大哥笑话，家中的孩子，就是那黄三的种，我用那两亩地换的，算是把她倒典给黄三几天……” 曹炳倒吸一口冷气，他在民间也听说过典妻这件事情，可没听说过这个玩法，只能说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王二苗的眼神愈加苦涩，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声音压的极低，“没办法，谁让咱不是个男人呢，只是想找几个强横的汉子，生出来的孩子也依然强横，这才能光耀门楣…” 曹炳隐晦的往后挪了挪，“这可是犯了大明律了，你……” 王二苗随意的摆了摆手，“那又怎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皇帝老爷也管不着……” 曹炳沉默不语。 王二苗忽然开口说道，“我知道曹大哥是冲着黄三来的，我也可以帮你，我也知道曹大哥身份不凡，但是这件事儿，您必须要帮我，否则我王二就算是死，也绝不可能帮你！” 曹炳“…………………” （昨天有书友说剧情老套尴尬，连夜想了一个脑洞，老四从善如流……） 第95章 答应合作 曹炳有些愕然了，从刚开始到现在，他一直以为自己藏的挺好，怎么会被这个地地道道的农户一眼看出来？ 摆了摆手，刚想解释，谁知却被王二苗一下打断，“曹大哥莫要解释，如果你不想，那就请回去，买药的钱，我王二苗当牛做马也要还给您，虽然您看不上，但是我王二苗绝不欠别人的……” 曹炳有些窘迫，“可别这么说，我有啥不得了的身份，北上南下当中，我这样的人到处都是，你可别闹……” 王二苗摇了摇头，“曹大哥装的确实挺像，但是你也不想想，我地里刨食干了半辈子，这手上的老茧是拿锄头磨的还是拿刀子磨的？我能看不出来吗？” 王二苗伸出自己那一双变形的双手，又笑盈盈的看了一眼曹炳的双手，那双眼睛亮的吓人，曹炳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曹大哥确实是一把好力气，站在那里像一个小柱子一样，腰杆子还这么直，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地里刨食的农户？” 王二苗站起身来，展示了一下自己佝偻的腰身，“这天天地里干活的人，腰杆子肯定不直，老天爷压着，天灾人祸压着，又怎么可能挺直腰杆子？像曹大哥这样的，估计就是拿着刀把子的厮杀汉，只有天天见血的人，才能有你这样的气势…” 曹炳一见装不下去了，索性也就懒得装了，从怀里掏出了十枚金币，啪的一声甩在了桌子上，“好，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就实话告诉你，我来到这儿是有差事的，这钱你拿着，帮完我这个忙，我给你开路引，你可以远走高飞，怎么样？！” 这武将的气场全开，自然不是一个平民百姓可以抵抗的，王二苗顿时额头见汗，但脸色依然从容，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庆幸，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您是玉器，我是瓦罐子，您不会跟我碰的，你已经来到这儿了，应该是事先查过的，所以才来这，如果现在挪地方，估计您的差事也不好办！” “再说了，您这金子我要是拿了，也不敢花，我也花不出去，拿了反而给自己找祸事，我这是何必？” 这王二苗明显就是话里有话，其实就是说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是贵人也好，你是厮杀汉也好，来到这里肯定有差事，如果现在你把我弄死，或者是换地方，你的差事也不好全，你头上的人也不一定会饶了你，我是烂命一条，你要试一试吗？ 曹炳一时间还真没了办法，这王二苗打死了心思，就想让他留下点东西，给他留下个后代，这玩意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他曹某人泼洒在外边的种子数以亿计，但从来都没有这么泼洒过，就好像是被人拿住了把柄一样！ 他堂堂武将世家，又怎么可能受得了这般委屈？ 伸手打怀里就掏出一柄三棱破甲锥，噗嗤一声就扎在了桌子上，“你是在吓唬我？曹某人捏死你就像捏死一个小鸡仔，你想的再美也没用！” 王二苗却没有说什么，毅然决然的仰起了脖子，伸手指了指，曹炳只感觉一股热血直接涌到了脑门，伸手就要往前捅！ 他杀过的人估计比这王二苗见过的都多，说是像杀鸡一样都有点夸大其词，这一路打来，老曹的金鞭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支弩箭忽然从窗外射到了屋里，一下子就磕掉了曹炳手中的三棱破甲锥，曹炳勃然大怒，冲着窗外就怒吼道，“你们他娘的什么意思？怎么还向着外人！” 外边走进来几个身穿青衣小帽的东厂番子，先是恭恭敬敬的冲着曹炳行了个礼，然后就垂着手站在了门边，“大哥，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咱们可是带着差事来的，这小子说的不错，这时候在动，势必耽搁了差事，咱们两个可不能因小失大…” 秦寿生的声音缓缓的传了进来，走到屋里之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曹炳的身侧，好像真的是自家大哥一样。 曹炳一看这秦寿生如此给面子，自然也不能过分追究，只是冷哼一声，把脑袋扭向了一边。 秦寿生安抚几句，有些僵硬的扭过脸看一下王二苗，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笑容，“你小子倒是有种，敢当着我们的面耍横？！” 这句话说的老曹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王二苗不知道他们是谁，老曹心里可是明镜的，这群东厂比锦衣卫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同的是锦衣卫有些时候还讲点儿理，东厂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群疯狗，贵人让咬谁，他们就往死里咬！更像是一群死士… 王二苗的妻子也冲了出来，几个东厂番子立刻掏出了刺刀，刀尖遥指，眼神之中闪烁着不善，能被堂堂东厂二档头带在身边的，那基本上都是净过身的自己人，他们可不管你什么大姑娘小媳妇儿，在他们眼中只有两种人，那就是对主子有用的活人，和对主子没用的死人… “曹大哥，我们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你想干什么？我们全家都听话，您可千万别难为我们当家的……” 这王二苗的妻子倒是哭的梨花带雨，软趴趴地跪在老曹的脚下，一个劲的哀求。 曹炳和他爹景川侯曹镇都有一个毛病，而且还是个绝症，那就是曹孟德症，看着小媳妇儿梨花带雨的，心中也是有点儿发软，但是想到刚才自己态度的坚决以后，强行扭过头，又是冷哼一声。 秦寿生人精一样的人物，吧嗒吧嗒嘴，轻轻挥了挥手，几个东厂番子退了出去，这是他在慢悠悠的开口说道，“王二哥，你这又是何必，你没感觉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吗？咱们都是同样的人，这次差事如果成了，说不定咱们还能成为同僚，那个时候不就好办事儿了吗？何必死磕？” 王二苗看了一眼同样面白无须的秦寿生，眼睛突然睁大，伸出手指，颤抖的往天上一指，但又猛然一僵，连忙收回手指，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你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王二苗的眼神之中坚定无比，还带着三分病态，这么多年他可忍得够辛苦，拼命的干活，晚上回家一口热粥都喝不到，只能听见那黄三和自家媳妇嗯嗯啊啊的声音… 到最后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人家也不来了，却又坑走了他的田地，他也不敢声张啊，所以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自己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开荒，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好人这么糟蹋都得出病，更何况他本来就为人偏激，这么多年没有成为一方穷凶极恶，已然是世道好！没想到却阴差阳错获得了成为东厂的机会，这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一夜无话，众人商量好了对策之后，自行回家。 第二日清晨，这王二苗的媳妇儿一改平常朴素，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去街上卖土豆，那小模样倒是俊俏怡人…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王二苗是怎么回事，估计也就老曹没听说过，一看这位出来以后，这十里八乡没娶亲的后生，全都兴高采烈的出门，打算去调性调戏，毕竟这良家妇女他们不敢，被典过的他们还不敢吗？ “卖土豆喽~白白嫩嫩的大土豆~” “卖土豆~~帮忙去皮~白白嫩嫩的大土豆~” 这一声声吆喝，好像小猫一样挠在了所有曹孟德的心坎上，顿时上前把摊子围的水泄不通，也不见买土豆，就是愿意在这围着。 一旁溜达的曹炳也是松了口气，因为他看到远处黄三过来收钱了，应该很快就会看到这一幕，心中暗自吐槽，这群昏官把柄是真他娘的难抓…… 第96章 黄三上头 “小娘子，你这土豆黑漆漆的，哪里又白又嫩？” “你这是骗人啊，我就要看看哪里又白又嫩…” “你这土豆也卖的太贵了，这样吧，你把土豆送到爷爷家去，爷给你赏钱……” 摊子前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但就没有卖土豆的，也没有说正经话的，这个年月的百姓生活缺乏调剂，天天要么就面朝黄土背朝天，要么就晚上回家打蚊子，哪来的那么多休闲娱乐？ 好不容易冒出个王家媳妇儿，他们还不好好消遣消遣？ 一时间这摊子上的人聚的越来越多，这人多了自然就有生意，还真有几个老实人掏钱买了几个土豆，王家媳妇儿也没瞎说，小手麻利的把土豆剥了个白花花…… 把土豆举在客人面前看了看，又放进盆子里洗洗，顿时就是一颗又白又嫩的土豆，“您吃好再来，一点儿都没伤肉，没糟践您的银子…” 这个年月土豆可是属于稀罕物，吃土豆可跟后世不一样，拿起刀一阵砍，然后切成片随意的倒锅里，这里怎么可能？ 新土豆从土里挖出来以后，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皮，手法好的，可以把这层皮一点一点的剥下来，一点都不伤里边的肉，剥完皮的土豆还真就是白白嫩嫩的… “好手艺……” 老实人夸奖几句，拿着土豆扭头就走，但是微微发红的脸颊，却出卖了他，周围顿时一片嘘声。 这王家媳妇儿也是小脸微红，低下头不再说话，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隐隐有堵塞街道的感觉。 而此时不远处也传来了一声吆喝，“都他娘干什么呢？！” 黄三从不远处走来，身后还带着几个泼皮，趾高气扬的说道，“都不做买卖了是吧？都不买东西了是吧？围在这里干什么？看着是块肥肉，你们能吃到嘴是怎么着！？” 是黄三爷和王家媳妇的事，本地人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一些，看到人家正主来了，立马做鸟兽散。 黄三不紧不慢的走到摊子前，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关切，“是家里没有吃食了吗？怎么还出来卖上土豆了，当时都告诉你了，家中有过不去的坎就来找我！” 这王家媳妇儿一言不发，低着头沉默，黄三也升起了几分怒火，压低的声音说道，“当时我就跟你说过，让你离开那个假男人，跟着咱好好过日子，你就是不听，非得守着那个窝囊废！” 这王家媳妇儿还是不说话，有些粗糙的小手，摆弄着自己摊子上的土豆，样子有些局促不安。 可黄三的怒火却更胜，“哼哼！那你就等着吧，我听说他在偏僻的地方又开了二亩薄田，那两亩地也是我黄三爷的，等他再开地的时候，就只有上半山坡了，我就不信累不死他！累死了他，你们娘俩还得跟我！孩子还得姓黄！” 一旁盯梢的王二苗早已经忍不住，趁机不备就冲了上去，半块砖头被他用全力甩了出去，啪的一声正中面门！ 黄三身边的几个泼皮都愣住了，眼看着自家老大鼻血长流，顿时呼喝一声往前冲，却被黄三一把拦住，“哎哟！这不是二苗兄弟吗？这回怎么变得这么有骨气了？也不像你啊！” 王二苗气的直哆嗦，那两亩地的事儿，他一直是耿耿于怀，只是没想到这黄三心里竟然如此恶毒！想借这个由头活活累死他！ “去你娘的！” 王二苗怒吼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对着他就扔了过去，顿时满天一片雪白，周围的人纷纷后退。 “娘的！生石灰！” 黄三一群人一片手忙脚乱，这玩意儿可是要命的东西，粘在眼睛上搞不好就会成瞎子，平时这王二苗老实的过分，没想到今天这么愣，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用了出来… “快用水冲冲，快用水冲冲……” 一个泼皮可能也不懂什么事情，直接就冲着旁边的摊子要水，这旁边的摊主也是窝着一颗坏心眼，伸手就给他拿了一壶清水… 可是这清水还没有到手，就被黄三一巴掌拍翻，“你傻啊！这他娘的是生石灰！用水一擦，你的脸皮就没了！” 这黄三一边骂，一边看着给水的摊主，“好你个老小子，黄三爷今天记住了，以后你晚上出门小心点！” 一句话顿时让他蔫儿坏的摊主面如土色，连连作揖，又从自己的身上撕下了一块干净的布料，递给他们擦脸。 好不容易擦干净脸上的生石灰，旁边的几个泼皮上去就要打，王二苗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身穿破烂布衣的曹炳也从旁边冲出来，一个劲儿的拉偏架。 这王家媳妇儿也是下意识躲在了曹炳的身后… 黄三看到这一幕以后，顿时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好你个臭娘们！让你跟着我黄三爷，你他娘的不跟，现在又整了一个黑大个，你玩的挺花啊！！” 王家媳妇儿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儿的往曹炳身后躲，那娇小可人的样子，看的旁边一众曹孟德直流口水… 黄三怒不可遏，“娘的！今天出门就是碰了邪祟了！一个个都是他娘不要命的！” 可是这黄三身边也不是没有能人，只见一个獐头鼠目的泼皮凑到了他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三爷，这事儿有点不对呀，那二苗平时怎么个怂德性，你我都知道，今天忽然这般张狂，是不是有了什么靠山，最近风声可紧，那黑大个孔武有力，不像是个简单人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如果按照平常，以黄三的性格来说，这件事情肯定就这么算了，要不然这么多年下来，他也不可能混个囫囵身子，吃街边饭也不是天天动刀打架，最重要的就是能看得出来眉眼高低，可今天这事，他却实在是忍不了！ 一把将那泼皮推到一旁，“放屁！那黑大个有什么不简单的？能跟在王二苗那怂货身旁，现在还没敢动手，只是拉偏架，看他也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你快去！去报官！今天老子饶不了他们！” 黄三说这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看着躲在老曹身后的王家媳妇两眼通红！ 那獐头鼠目的泼皮一看劝不了，只能叹了口气跟在黄三身边，两个小眼睛咕噜咕噜直转，一看就没想什么好事。 好在这个地方离衙门不远，三四盏茶的功夫，官差就来了，一各个神目如电，面色威严，打着官腔开口说道，“怎么了这是！看热闹的都散了！否则我就把你们都锁到衙门去！” 一听这话，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做鸟兽散，长街之上，一下子寂静无比。 黄三拱了拱手，“各位差爷，小人在路上走的好好的，想买两个土豆回家打打牙祭，没想到最小的见财起意，一块砖头就扔在了我脸上，旁边那黑大个是他的同谋！” 身旁的几个泼皮分分表示愿意作证，这官差本来跟他们就是一伙的，自然是他们说什么信什么，再加上这黄三一脸鲜血，再加上旁边几个泼皮满头石灰，都没问问曹炳和王二苗，直接就给锁上了！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那官差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那黑大个眼生，好像不是咱们这块的人，没问题吧，别碰到铁板！” 黄山咬了咬牙，“放心吧差爷，咱老黄门清，就是那怂货的远方亲戚！” 官差这才放心，打了两个哈哈，大摇大摆的带着人往衙门走！黄三这一行人也跟在背后，一副被害者的样子… 而这个时候老曹也放下了心来，心中暗道秦寿生这小子不简单，刚才那獐头鼠目的泼皮说什么他可都听得清清楚楚，如果没有这王二苗，就凭他们这么小心，还真不一定能成！ 一行人慢慢的往前走，衙门朱红色的大门很快就映入眼帘！ 有道是，衙门自古向南开，就中无个不冤哉！堂堂侯爵之子在这小衙门当中能碰到什么？且听下文分解…… 第97章 大牢之中 这自古牢房就是阴森之地，阴暗潮湿不说，风吹过瓦都有一种冤魂窃窃私语的感觉，牢房当中一片叫苦连天，潮湿的稻草之中蛇虫鼠蚁横行… 刚进去的人被吓得惊叫连连，待时间长的人拿起来就往嘴里塞，直道人间美味！ 粗原木做的牢门，透露着一股霉味，木头中间的夹缝处，都有一些暗红色的印记，看到这些，就好像看到无数冤枉的人，把脸伸到这缝隙当中大声喊冤叫屈，最后被打的头破血流。 二人身上带着粗大的铁链，径直的往下走，这光线也是越来越暗，空气中的味道也是越来越难闻。 王二苗和曹炳因为惹的是衙门内部的关系，自然是被特殊照顾，牢房里一半水一半泥地，臭味扑鼻，泥水当中还掺杂着一些死去的老鼠，腐肉的气息令人作呕。 王二苗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面朝黄土背朝天这么多年，当年那丁点儿血气之勇早已经被磨光了，出了家乡之后，他干的最爷们的事情无非也就是过年杀只鸡，杀一只鸡，那鸡还得围着院子跑几圈。 曹炳那可是妥妥的百战余生，战场上什么阵仗没见过？以前陛下还是太子爷的时候，率领大军破城，动不动就大索屠城，他曹某人可是死人堆里打滚，刀头舔血过来的，找了一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直接就和衣而睡，不一会儿就打起了鼾。 可王二苗心里打鼓啊，这曹大哥肯定是贵人，他可不是，他惦记着外边的妻子，老娘和孩子，但这个时候也晚了，既然上了贼船，下船是不可能了… 就这么过了一晚上，二人都是饥肠辘辘，曹炳一点感觉都没有，熟睡一晚的他也神采奕奕，调笑的开口说道，“一晚上没睡吧？” 王二苗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了一丝苦笑，曹炳则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你怕的是什么？咱们有理咱怕什么，弟妹规规矩矩的在街上卖东西，他们又不是官差，上来相扰打他是应该的……” 王二苗一愣，敢情这曹大哥还在戏里呢，也没心情跟着附和，也不敢拆台，只能摇头长叹。 可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响起了一道阴仄仄的声音，“有理？你们两个想的倒是美，人家在大街上好好行走，你们上来就扔砖头，还扔石灰粉，你说你没有理？” 曹炳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但还是大声喊道，“他们调戏某家的弟妹，打他们就是应该！咱大明洪武爷颁布的大明律，上面可是写的清清楚楚！” 那阴仄仄的声音噗嗤一笑，“你这粗汉还懂大明律？” 曹炳毫不退让，“家中御制大诰可是供奉的好好的！怎么就不能懂大明律！” 那声音由远即近，慢悠悠的站到了二人面前，龇开满嘴大黄牙调笑道，“那是洪武朝的御制大诰，现在可是咱们永乐爷当朝！他老人家神目如电，用不着那些玩意儿了！” 曹炳心中乐的直拍手，就凭这几句话，这小子的九族一定会疯狂的谢谢他，别人不知道这两代皇帝是什么关系？他曹某人还不知道吗？有人敢在万岁爷面前说御制大诰不好使，那肯定是要交给锦衣卫剥皮的。 那狱卒得意洋洋的说完以后，看二人不说话了，还以为是被吓住了，心中暗到乡下的蠢夫什么都不懂，扫了他们一眼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也不难为你们，想从这水牢出去，就交十块龙钱，否则你们两个就等着在这牢房里烂吧！” 王二苗一下就慌了神，站起身来把脸卡到了两段木头当中，“这位差爷，我们犯的是大明朝哪条律令？小人拿出这十块龙钱就得破家，您老人家高抬贵手啊……” 那狱卒嫌弃的撇了撇嘴，“你打人的时候想什么了？打人的时候威风八面，现在开始认怂，是不是有点晚了？” “而且咱还告诉你，这事儿没完，像你们这种在街头行凶的狂徒，刚进牢房要抽五十鞭子，现在这鞭子还没有打到你们身上，就看你们怎么办了……” 王二苗这心确实是有点虚，他帮曹炳只不过就是赌一把，如今这世道临头，这心中自然是七上八下，声音之中也带了浓重的惶恐，扑通一声跪在牢门边，“小人这身子可经不起五十皮鞭，差爷想想办法，我们一定听话…” 曹炳看着想乐，但是这心中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带这小子来果然没错，就这没骨气的话，让他曹某人说，肯定是说不出来，就算是说出来了，也是弄得很美不美。 那狱卒嘴角的胡子抖了抖，脸上露出了一份和善，踢了一脚地上的泥土，轻轻的蹲在了那里，看着王二苗惊恐的脸色，轻叹了一口气，“咱也知道你不容易，可谁让你主动打人呢？这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死个耗子还能多点臭气，死个人可是连浪花都溅不起来，你想想你那老娘，听说病的挺严重？” 王二苗连连点头，此时他心中满是后悔，看着旁边连连附和的曹大哥，心中则更是咬牙切齿，本来他想着进牢房之后，那还不得像大爷一样供起来？ 就像他看见过的那些贵人一样，好久以前他见过一个县太爷的远房亲戚进牢房，那个威风，白天的时候出去花天酒地，晚上的时候回牢房睡觉，有单间，还得搂着碎星楼的娘们儿… 怎么自己一进来这事情就变了？ 那狱卒又叹了口气，隔着栏杆拍了拍王二苗的肩膀，“咱拿你当自己人，说点犯忌讳的话……” 这狱卒一边说眼神一边儿往王二苗身上撇，王二苗也是十分懂事，“差爷如此对咱，咱一定不忘了恩情，咱这就给家里捎信儿，把那二亩薄田卖了，孝敬您老人家……” 那狱卒摇了摇头，“你有这份心就行，咱这人心好，也不图你的报答，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你也知道，那苦主不放过你，非要治你的罪，县太爷也没辙！” “那黄三打算如何？” 王二苗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狱卒又是叹了口气，“爷们，你们家中的事儿，这十里八乡都知道，那女人是个祸水，实在不行就休了吧，休了那女人，苦主不仅能放过你，还能把你之前的好田还给你，何乐而不为呢？” 王二苗的脸色极其难看，那狱卒又开口说道，“孩子也给他吧，毕竟是人家的种子，你留不留着又有什么用，等把好田拿到手，你好好种两年地，攒点银子，买一个孩子不就完了？” 狱卒是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说到这儿就站起了身来，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说道，“算老子今天倒霉，谁让咱心好呢，不收你银子了，把你们两个放到好一些的牢房中去，唉………” 说完之后他就往外边走，一边走还一边说亏了，好像真是亏待了自己，干了一件大好事儿一样… 曹炳拍了拍王二苗的肩膀，“兄弟，这位差爷人真好，算咱们兄弟两个造化，你就让弟妹委屈委屈吧…嘿嘿……反正也不是没委屈过………” 王二苗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吃不住劲，大吼一声就想站起来，谁知他曹大哥早有准备，直接一巴掌就把他按在了泥地里，眼神中透露着杀气。 这杀气就好像冬天的一盆凉水直泼他的头顶，眼神之中也渐渐有了信心，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破口大骂，“姓曹的！你他娘的也是个人………” 阴影处的狱卒，听到喝骂声以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离去。 这种出事之前好兄弟，出事之后恨不得兄弟死的人，他看见的太多了，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外强中干，越是这样的人就越能榨出油水来！ 而且这两位一看就没进过牢房，这牢房里啊，可怕的不是一人一间，可怕的是一百个人一间，老天爷不欺负人，这人可就不一定了… 没过一会儿工夫，两个官差就捂着鼻子走了进来，打开牢门，提起沾满泥水的铁链，“快走！有人发善心把你们送去上边的旱牢！慢一步就继续在这泡着！” 第98章 冤屈成群 铁链和土地摩擦的声音让人心头发紧，官差把他们送到地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他们二人推了进去，就直接扭头走了。 两人就这么来到了一间硕大的牢房，牢房之中，黑压压的横躺竖卧一群人，一股刺鼻的汗臭味弥漫开来！ 但这对于昨天晚上的水牢来说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最起码这地面是干燥的，最起码的地面上没有烂老鼠。 王二苗如释重负的想坐在地上歇息一下，可旁边的一个犯人却抢先一步坐在了那块地方，并挑衅的看了他一眼。 王二苗小胳膊小腿儿，怎么敢跟这些穷凶极恶的人争论？挪动着身子就想往另一个空地上去，可旁边的那个人是站起来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爷今天跟你说一说规矩，进我们的牢房，你得先叫人！” 二人的眼光往旁边一看，顿时看到一个稍微干净点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赤膊大汉，扔在一旁的衣服也相对来说干净很多，最起码没有补丁，旁边的碗里还放着两个发黄的白面馒头，可别小看这白面馒头，在这个地方那可是金不换的好东西！ 曹炳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神滴溜溜的看着那个大汉，那大汉被他看得发毛，重重的一拍大腿，“什么玩意！不过来叫人，还他娘的盯着老子看！” 王二苗被吓得浑身哆嗦，不敢说话，曹炳却是不管不顾，直接上前拿了那两个馒头，三口两口就吞了下去，还打了个饱嗝。 这可就捅了马蜂窝，一群犯人呲牙咧嘴的想冲上来，可曹军门却狠狠的抖了抖手上的铁链，“娘的！老子是出不去了！谁愿意跟老子一命换一命！老子成全他！看看你们的脑袋硬，还是咱手里的铁链硬！” 这铁链上面锈迹斑斑，沉重至极，但在老曹的手中，就像一根稻草一样，舞的哗啦哗啦让人心头发寒！ 那大汉一愣，咧嘴笑了一下，“老子在这大牢里呆了这么多年，你这样的人不是第一次见，别在这儿耍横的，这大牢里面就没有不横的人！” 周围那几个呲牙咧嘴的也慢慢退一下，从那大汉身边站起来好几个面无表情的精壮汉子，慢慢的朝曹炳合围过来。 那大汉就没有起身，看了一眼碗中的馒头渣，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一看你就是个生手，第一次进来有点脾气很正常，你只要认了咱当大哥，从今以后听咱的，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否则的话，就是拼着吃鞭子也要敲断你几根骨头！” 曹炳何许人也？ 闷不作声的往前冲，身上虽然绑着铁链子，但是一顿挥舞之下，几个汉子顿时被打倒在地，铁链子围着那精壮大汉的脖子绕了两三圈儿，用力这么一拉！ “嗝……好汉饶我性命……好汉饶我性命……” 那赤膊大汉顿时老实了，裤子也渐渐的湿润，双眼慢慢翻白。 曹炳一看差不多了，稍微松了一下铁链，那大汉顿时像风匣一样长吸了一口气，“好汉饶我性命，都是受冤受屈来的，何必下死手…”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响起了狱卒的声音，“咳咳……” 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顿时凑到了曹炳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位好汉爷，差爷的意思是差不多得了，再出动静他们就要进来了，您看……” 对于这些个规矩，曹军门自然是不懂啊，他也不是来杀人的，索性放开了铁链，一把将赤膊大汉踢到了一旁，自己坐在了那个最干净的地方。 被踢的一路翻滚的大汉，丝毫没有怨言，反而满脸谄媚的凑了过来，“嘿嘿，小人叫李五，这牢房从今以后听您的，听您的，听您的……您放我一马就行……” 曹炳撇着大嘴点了点头，“咱都是受了冤屈才来到这鬼地方，何必相互难为，那个是我兄弟，给他安排个地方！” 一众人顿时上前把王二苗簇拥了起来，给他找了一个紧靠曹炳的地方，那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曹炳扫了一眼那李五，“你小子也不像什么坏人，怎么在牢中干这种勾当？欺负那怂的有什么意思？” 李五却叹了口气，慢慢的开口道，“曹爷，您是有所不知啊，这牢中必须有我这么一号人！否则的话，所有人都会倒霉…” “每天牢中的吃的有限，我分下去以后当然是有的能吃饱，有的吃不饱，但是我可会记得，不能让人饿死，如果这牢房里没有领头的，来了吃的相互争抢，打死的打伤的比比皆是…” 曹炳有些意外，“朝廷给每个犯人的粮食不都有定数吗？吃不饱也饿不死，为什么要抢？” 那李五苦笑一声，“曹爷看您说的，吃不饱也饿不死，谁都想吃饱，还有朝廷定下来的东西都挺好，给的粮食也很多，但是这层层扒皮之下，还能剩下多少？能剩下原先的一半就不错了！” “还有这牢房里的人，有几个罪大恶极，现在可是永乐爷当朝，谁没事脑袋大出去杀人放火？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像我们家，因为交税的时候粮食里有沙土，就被抓到了这儿，没钱赎人已经待了两年了，还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去…” 李五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泪光，抹了一把，又把自己的干净衣服披到了曹炳的身上，“我也不想着回去了，在这牢里呆着也挺好，我家中的三个儿子也都成人了，有他们顶门立户，家中也不能受欺负……” 曹炳心中莫名的升起一团怒火，“岂有此理，这御制大诰还有没有用？实在不行，咱哥几个出去告御状，总比这么受冤枉来的……” 可是这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李五捂住了嘴巴，只见他面色惶恐的开口说道，“曹爷，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在这里提那东西是大忌讳，肯定得挨揍……” 可是他究竟是动手晚了，旁边的狱卒已经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刚才谁又做梦了？站出来！让爷瞧瞧他！” 曹炳哪是那惯孩子的人？双腿一用力就要站起来，谁知却被旁边几个人死死按住，只见一个面容苍老的人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差，差爷，是我说的……” 那狱卒也没管，随便勾了勾手，就冲上了几个人打开牢门，把那老者拽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传来了一阵皮鞭抽打的声音，噼里啪啦的让人听着心里难受。 大概三四盏茶的功夫，老头就被送了回来，满后背的血痕，人也变得奄奄一息，李五冷哼一声，走过去，压低的声音说道，“替曹爷担事，算你的造化，从今天开始，连吃一个月饱饭！听到了没有！” 那老头千恩万谢，一旁的犯人也都上前帮忙，从角落的墙缝里拿出了一些乌漆抹黑的药粉，涂抹在了他的伤口上，老头的脸颊颤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 曹炳沉默，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实在是没想到这牢中竟然如此的黑，冤枉人不说，还不能让人说话！说了就要一顿痛打！ 想到这里，不仅心中暗道，“万岁爷是对的，这大明朝的水深着呢，在京城只能看到太平盛世，在这穷乡僻壤，才能看到真实的大明朝……” 第99章 湖边野炊 曹军门在牢中好好的办差，这朱标在外边也开始游山玩水，好不容易出宫一次，自然是要痛痛快快的游玩一番。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了，事情这个东西吗，分配下去就行，他这个做皇帝的吗，把握好大方向就行，没有必要事必躬亲，否则的话，这天下第一个累死的人就是他。 而此时此刻，他正在城外的湖边吃烤羊，秋高气爽，蓝天白云，袅袅的炭火加上滋滋冒油的羊肉，如此惬意，如此舒缓，这种感觉在宫中可是没有。 今天是秋月主厨，手里拿着小刀，麻利的在羊身上割出一道道的口子，旁边有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拿出佐料往上撒，撒完佐料之后还不忘刷油，那样子怯生生的，让人看着心疼。 这三个女子正是当初曹军门替他买下的，放在宫外养了很长时间，现在终于是派上了用场，出发前悄悄的塞到了马车里，刘伶韵则是在一旁傻占着，春花交给她的东西，她还没有达到活学活用。 所以这个时候看着大家伙忙的热火朝天，她自然是有些尴尬，还不如三姐妹，人家都能帮上忙，小丫头心中不禁有些懊恼，默默的往朱标身旁挪了两步，轻声细语的说道，“少爷，奴婢帮您疏松一下筋骨？” 可是朱标连看都没看她，此时正是中午，他正在享受这难得的日照，金灿灿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特别舒服，又哪里用得着别人疏松筋骨？ 刘伶韵见朱标没搭话，也失去了再次开口的勇气，只能像一个泥像一样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好在秋月看出了她的窘迫，隐晦的冲她招了招手，刘伶韵如蒙大赦，小步快走来到了秋月身旁。 今天的天气真的是不错，暖洋洋的还没有什么风，羊肉的香味，女人身上的胭脂味，再加上秋天空气中干爽的味道，组合成了一股独特的香味，这味道让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没有发生什么狗血剧情，像什么有不开眼的小混混来抢皇帝的女人啊？刚开始的时候皇帝没有理睬，事后叫来一些人装逼打脸啊。 这种事情也就听听，实际上看来简直就是荒唐的不行，这皇帝出门身边带的高手数不胜数，毫不夸张的说，此时这小湖边周围三里之内都很少有其他人能进来，皇帝不能表露身份，可不代表锦衣卫东厂不能表露身份，就他们那个身份，随便找一个理由都能吓唬死很多人！ 比如说抓捕逃犯，比如说皇命钦差从这过，桩桩件件都能把人吓得冷汗直冒，就算是不找理由，一群拿着家伙的大汉就不让你过，你能跟人家杠吗？ 所以说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小混混就能来到皇帝的身边？简直就是扯淡。 秦寿生也已经在旁边站了很久了，他早就看出万岁爷今天不想谈事情，只想晒太阳吃东西，所以也就只能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等着，等到什么时候万岁爷自己想提这件事的时候，他自然就会上去禀告。 他可不是刘伶韵，冒冒失失的就敢上前问话，同时他心中也是捏了一把汗，心中暗道这小丫头真的是勇。 充满香气的青烟慢慢消散，香喷喷的烤羊肉也新鲜出炉，酥脆的外皮，鲜嫩多汁的羊肉，再加上旁边五颜六色的小配菜，顿时让朱标胃口大开。 连吃了好几口，特别还有一种用薄饼卷羊肉的吃法，这饼薄如轻纱，里面放上一些菜叶，再放上一些宫中特制的酱汁，再放上一块鲜嫩多汁的羊肉，吃上一口简直就是享受。 秋月还体贴的冰上一壶果酒，这酒是随着朱标的口味来的，酒味很淡，更多的是甜味，里边更是加了三十六种果子，那味道别提多香了，冲着风口打开酒壶，一里外都能闻到这清香的味道。 酒足饭饱，朱标懒洋洋的躺在竹椅上，三胞胎则是分工明确，一个按肩膀两个按腿，三张一模一样的脸，虽然比不上春花秋月那般倾国倾城，也比不上徐妙云母仪天下，更比不上徐妙锦妖娆动人，但是这三张一模一样的脸，看起来就是比单独一个要有杀伤力，朱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你们三个都叫什么名字啊？” 朱标慢悠悠的问道。 三姐妹低着头，怯生生的开口说道，“奴没有名字，还请主人赐名……” 三姐妹的眼神之中带着强烈的期冀，在她们看来，只要这位贵人给她们起名字了，就算是收了她们，被买回去这么长时间，身边的人天天都会跟她们说，你们就是为了贵人而活等等一系列的话… 慢慢的，三姐妹的心中就有了十足的恐惧感，她们害怕不被贵人接受，她们害怕被贵人抛弃，如果那样的话，三姐妹除了自尽以外，恐怕就想不出任何去处了… 朱标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三女的手法简直是不要太好，捏得他昏昏欲睡，只见他随口说道，“起名字啊？就叫春桃，夏荷，秋香吧……” 三女跪在地上谢恩，那样子就好像是被收留的小猫咪，让人不由的心生怜惜。 秦寿生在一旁站的满头大汗，但却不敢有丝毫打扰，好在他是听到了贵人慢悠悠的声音，“有什么事过来说吧，下次没有要紧的事，就别这么着急，有要紧的事就直接过来说！” 秦寿生连连告罪走上前来开口说道，“启禀陛下，新世界郑公公传回了消息，说新世界的土人反抗日益严重，请求朝廷增兵，海军总兵官冯将军，昨天给太上皇上了奏章，说是为了大明铁路可以早一天通车，要在黑洲驻兵，多抓一些昆仑奴，还请求宫中派出一些刀子匠……” 朱标点点头，“行啊，给新世界增兵十万，郑和这么多年在新世界独立支撑，也够难为他了，封他为镇武侯，允许他在自家宗族之中过继一个孩子，传承爵位！” 朱标的这个赏赐简直是丰厚至极，特别对一个宦官来说，那简直就是再造之恩！特别是郑和家中还多是罪民，如今圣旨一出，相当于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秦寿生的眼神中也闪过了一丝羡慕，他也是宦官，他也想有爵位，他也想在宗族之中过继一个孩子，等他百年之后好有香火… “黑州驻兵的事，朕同意了，趁这些日子，还在寻思着黑洲，想着送它们一份大礼，让冯将军稍安勿躁！” 对于这种繁殖力极强的黑猴子，朱标可是一点都没有心思手软的意思，他在想一个绝妙的计谋，让他们自己消耗自己！ 他不想玩什么圈养畜生一类的事情，他只想在自己在位期间把那些人消耗殆尽，让这天下再也没有昆仑奴，他倒是可以把所有的昆仑奴圈养到大胜岛上，需要就去抓。 但朱标却清楚，后期一定会出一些吃饱了撑的人，讲什么狗屁生而平等，讲什么狗屁神爱世人！只要有这个东西，他就一定是个灾祸！还不如趁早没有！ “是………” 秦寿生都没敢抬头看，因为这陛下身边可站着三个小姑奶奶，这三位长得一模一样，宫中可没有，一看就能得盛宠。 这一边说，秦寿生又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黑漆漆的纸，小心翼翼的高举过头，“陛下，这是曹将军从牢里传出来的消息……” 朱标轻轻一挥手，春桃就懂事的上前去接，秦寿生的脑袋差点没埋在地里，就是不敢抬头。 朱标挥手让他下去，自己则是慢慢的翻开密信，还没到一盏茶的功夫，这小湖边就传来了一声压抑的怒吼，“娘的！县令该死！扬州的官都该死！” 第100章 东厂进城 曹炳的纸条上写的非常详细，他现在的牢房里总共住着七十余人，有将近一半的人都是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儿在那里羁押了很久，有些人已经不抱出去的希望了！ 而且这牢中的黑暗，远远不是朱标可以想象的，这大牢之中可以说是什么都有，也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如果有银子的话，就算是想要女人，都可以给你弄进来，如果是没有银子的话，吃饱饭都是问题，待个一年半载骨瘦如柴，待个三五年基本上就没命活！ 很多穷苦人家和官差说理，根本就说不出去，大字不识一个，到了大堂上有理也说不出去，到时候衙门一吓唬，大棒一打，搞不好无罪的百姓都能出点罪过。 最可气的是，替曹炳挨打的那个老人，只是因为吃饺子蘸醋，这就被稀里糊涂的扔进了牢里，待了好几年不说，天天还要挨欺负，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朱标拿着那张黑漆漆的纸条，心中的杀意在不断的翻滚，事到如今，他终于理解自家老爹的心思了，老爹杀贪官，一杀就是好几万，怎么杀也杀不够！ 空印案杀了数万，郭恒案又杀了数万，大明朝的官基本上让自家老爹杀了一遍，剩下来的官儿也有相当一部分戴枷上任，实在是华夏官场的一大奇观！ 其实这也导致后世的文人想尽办法抹黑洪武大帝，说他是泥腿子贼王八，说他长得面丑如鬼，说他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丧孙，都是老天爷的报应，其实这简直就是放屁！ 洪武大帝如果被报应，那其他的皇帝都应该被雷劈死，劈碎了的那种，所有皇帝都说爱民如子，也就他老人家能真正的去做，其他的也就是说说罢了！ 朱标拿着纸条仔细的看，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好像要把这纸条背下来一样，周身的气息也在不断的变冷，龙威之下，身旁的人全瑟瑟发抖。 “娘的！！” “这扬州城都是他娘的一群昏官，百姓家死的人找不着凶手，就拿老实人顶账！稀里糊涂的判了个斩立决，三年之后又找到了凶手，赔了苦主十两银子！” “娘的！！” “轰隆！！” 朱标一脚把前边的小方桌踢到了一旁，一套精美至极的酒器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几声脆响，可能是因为质量太好了，并没有破碎。 春桃三姐妹吓得急忙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收拾残局，秦寿生更加不堪，直接趴在地上浑身哆嗦，刘伶韵也早已经傻了眼，站在一旁弓着身子手足无措。 “娘的！十两银子一条人命对吧！朕有的是银子，朕要杀了他全家九族，祖宗十八代的坟都抠了，然后再照价赔偿！！” 朱标好像从来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创立的大明帝国，下边竟然这么黑？！ 他以为大明帝国富裕了，百姓有了土地，当官的提高俸禄了，高薪养廉，所有的人兜里都有银子了，欲望就会降低，他实在是没想到，这欲壑难平这四个字，属实是至理名言！ “陛下，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 秋月也是小心翼翼的凑到了朱标旁边，伸出玉指，轻轻按压着朱标的太阳穴，身上的香气慢慢流入了朱标的鼻孔，给人一种心神安定的感觉。 朱标把头靠在了秋月身上的柔软之上，半晌之后，这才开口说道，“这回你亲自下令，调五千东厂番子入扬州，要星夜兼程，不得耽误时日，然后再好好查一查，这扬州知府敢如此嚣张，朝中定然有人帮他撑着，捋着这条线往上查，朕就不信了！这天下还有谁能比朕大！！” 其实在大明这个年月，个个的城镇都是一样的，每个城镇都被那几个家族牢牢的把持，他们大多都是朝中有人，所以他们在地方做官也是一马平川，这几个家族势力相当，你提拔提拔我家的子弟，我反过手来就提拔提拔你们家的子弟，经过十年经营以后，这个地方基本上就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只要是有点实权的衙门口，都是自己家的人！ 然后发生的事情就更可怕了，这几家的人也会相互联姻，后辈的婚姻基本上就在这个圈子内解决，再过十年，这几家基本上都打断骨头连着筋，这几家联姻的后辈成长起来以后，那就更可怕了！ 只要是出现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物，就能把这几家的势力纠合在一起，然后往上走，进入了朝廷以后，他一个人就是一张大网，然后在朝中继续钻营，百年之后就是一个世家，哪怕是朝廷灭亡了，这些世家都能继续吃香的喝辣的！ 秋月听到朱标这话也是一愣，自从她管理东厂以后，皇帝很少让他参与这些事情，这种事情一般都由锦衣卫来做，没想到这次陛下却把她推到了明面上！ 这心中是喜忧参半，喜是可以出人头地了，忧呢就是她无法像自己姐姐那样，名正言顺的入后宫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秋月也知道，皇帝如果喜欢自己，想什么办法都能让自己入宫，皇帝如果不喜欢，甚至讨厌自己，那自己就肯定看不到明天早晨的太阳！ 她又不是平民百姓，或者一般的官吏，以为这大明帝国只有东厂和锦衣卫，他从小长在马皇后身旁，她可是清楚，就算是现在，有些牌也没有到这位新主子的手里！因为那些牌上的血太多了，老主子怕新主子脏了手！ 一瞬间，秋月的脑海中百转千回，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谢陛下信任……” 朱标微微摆了摆手，脸色平静了不少，但是手中还是牢牢的攥着那一张黑漆漆的纸条！ 三四只信鸽从湖边腾空而起，有飞往应天的，有飞往东厂暗桩的，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正在这个时候，扬州府衙之内，知州徐大人正在眉头紧锁，最近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眉头紧皱的问向身旁的老管家，“最近神都有没有什么消息？” 老管家已然是耳顺之年，满头的白发，还缺了几颗牙齿，但是这眼神之中的狠劲，和残缺的半个耳朵，都预示着这位老人不好惹，“回老爷的话，神都最近没什么特殊的消息，陛下出游，龙舟正在长江之上游玩，很快就要出海，老公爷府门紧锁，咱们家派去的人也没见……” 徐大人的眉头更加紧皱，默默的抿了一口茶水，随手把羊脂白玉雕刻城的茶盏放到了一旁，“不应该啊，大爷家如今如日中天，小女儿又刚刚生下龙子，又怎么会府门紧锁？” 老管家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把那羊脂白玉的茶盏放到了一旁，从怀中掏出一个黑陶大碗，放在了原处。 徐大人也明白了，“你是说大爷在避嫌？我也应该……” 老管家点了点头。 徐大人叹了口气，“好吧，那就随他们吧，我也不想往上挪动了，如今这朝堂之中不好混，永乐爷又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我能在扬州安安稳稳的就可以了，把我的话传下去，咱家人以后不许再去应天，也不许再去大爷府上！” 老管家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默默退下半差去了。 秋高气爽，此时的扬州正是好天气，不冷不热，天气干燥，天空上都弥漫着粮食成熟的味道，可就在这么好的时日当中，知州徐大人却生了病，遍访扬州的名医，也没有什么治疗的好办法，只能是在家静养。 这生病了，自然就没法办差，所以这知州大任，就完全落在了扬州同知的身上，一时间扬州同知府上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第101章 徐达为难 这扬州就像一个火药桶，看起来虽然是平平无奇，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会爆炸！东厂的番子从各条道路赶到了扬州，全部都隐藏了起来，这么多的人，再加上全都是清一色的青壮，扬州的衙门也感觉出了不对。 其实说是衙门感觉出来不对，还不如说是那徐大人感觉出来不对，遣散了所有耳目之后。 这徐大人的病就越来越重，都已经几近弥留，扬州同知在官场之中的声望也越来越高，大有把徐大人压在下边的风头，但是让所有人奇怪的是，这徐大人好像真的是病了，对于这种事情竟然不闻不问，这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之前咱们这位徐大人可是把权力看得比命还重，每一次商议事情的时候，谁不站起来跟他打招呼，他都要阴阳怪气的指责一番，没想到这个时候却能吞得下如此大的苦枣，还真是让人啧啧称奇？ 而此时此刻，应天魏国公府。 徐达正在书房里踱步，这段时间他没有参与任何政事，说是身体欠佳，向太上皇告假在府中休养，这朱元璋也挺够意思，赏赐了徐达很多东西，还给他的儿子升了官。 这徐达在家中饮酒听曲过得倒是舒服，两个女儿都有归宿了，儿子也被升了官，还进了应天大学，谁不知道那应天大学之中都是皇爷的心腹？ 到后来只要自己一归天，自家大儿子就能世袭了自己的爵位，成为皇爷手下的一员虎将，他徐家必有百年富贵，他还有什么可愁的？他感觉他什么愁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自己义弟家的孩子，派人来到了他的府上，徐达立刻感觉有些不对劲，紧闭府门没有见，那人也没矫情，直接扭头就走。 其实徐达的这个亲戚属于是一个糊涂账，他爹收了一个义子，在他之下，而且还改为徐姓，那自然就是徐达的义弟，这个义弟战死沙场之后，他的儿子也争气，凭着自己的能力和徐达暗中的帮衬，很快就做了扬州知州，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了… 之前过年过节那孩子也都很客气，派人送来一些扬州的土特产，是那种真的土特产，也不值几个银子，徐达对于这种东西自然是照单全收，回礼也十分贵重，算是帮衬他们的生活。 毕竟徐达也是心知肚明，大明的官不好当，俸禄低的可怜，可就在永乐爷改革之后，这大明朝的官儿，慢慢的都富裕了起来，这孩子送来的礼物也是越来越贵重，有一回竟然送来了三十六只羊脂白玉茶盏！颜色一致，雕工精湛！ 这东西可不得了啊，徐达抢了这么多年，最光辉的战绩就是抢了元大都，在大都之中他也见过类似的东西，但和这个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这么贵重的东西，徐达哪里敢要？ 那个时候他女儿刚刚入宫，还是东宫的一个侧妃，当时永乐爷胡闹，背着他的女儿过了大明门，这一下子就让徐达在官场上成了众矢之地，常家为首的一众勋贵，表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他明显感觉到和自己的关系生疏了许多。 这个节骨眼上，徐达哪里敢扯淡？万一收了这些茶盏之后，有人去锦衣卫那里举报，自己要掉脑袋不说，还会坑了自家女儿的大好前程！ 这徐达也算是果断，干脆就紧闭大门，谁也不见，这家人一看，也就慢慢的不再往来，可谁知道就在这几天，他们竟然又派家人前来拜访，徐达转念一想，还是没有开门。 毕竟这徐家这段时间也算得上是喜事连连，大女儿生的孩子万岁爷格外宠爱，小女儿又给万岁爷生了个龙子，他们想攀附也是正常，徐达不理就是了，让他好好在扬州做差事，一辈子落个不对不错，也是一件美事。 可是今天，徐达却得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消息，自家的亲军首领出去打猎的时候，竟然远远的在官道之上看到了数千东厂番子！应天的东厂基本上是倾巢而出！ 这是要干嘛？这是有什么事儿？什么大事能让应天东厂倾巢而出？ 这明显就是万岁爷的事，而且这官道的方向，徐达也是非常有数，他身为朝廷武将，对应天周围的路线了如指掌，那路线一看就是奔扬州方向去的，这扬州知州，也勉强算是他们徐家的人。 徐达沉吟片刻，开口问道，“那孩子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亲军统领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回公爷的话，徐大人最近正在生病，听说很严重，已经弥留了好几次，能保住命已然是万幸！” 这种等级的智谋，在徐达眼中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所以听完之后，徐达立刻就一拍大腿，心中暗道坏了！ 他心里明镜的一样，这小子如果不心虚的话，就不至于装病，如果心虚的话，就算是装病也没用，搞不好这万岁爷就在扬州，应天的东厂倾巢而出，就是去收拾他的！ “除了这个以外呢？还有没有什么异常？” 徐达安静的坐在了自己的虎皮大椅子上，他心中已经明白了，这徐家的劫难可能是要到了，如果这万岁爷没有针对他们徐家的意思，那他们自然是能脱身。 如果陛下心中像汉武帝一样，对着外戚都是可用但不可信，那他们徐家应该就要完了！ 亲军统领低着头，“回公爷的话，自从徐大人生病以后，扬州的大权均已落到扬州同知的手中，徐大人已经上了奏章，说是病体沉重要告假休息一阵子……” 徐达听罢摇了摇头，“唉，这小子这两步棋下的真是糊涂，越在这个节骨眼上越不能往后退，越往后退就越证明你不干净！越往后退，最后就死的越惨！” 徐达太了解朱家父子了，这两位，碰到脏事儿不抠到底都不会罢休，怎么会因为你得病告假就放过你？想的简直是太天真了… 这一番操作下来，可能本来皇帝心中还有些疑惑，但是操作完了之后，皇帝的心中只剩下肯定和杀机，一点疑惑都没有了！ 这徐家的亲军统领是家生子，和徐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如今也是知道了这问题的严重性，有点乱了阵脚，如果是让他上阵杀敌，他眉毛都不会皱一下，但要是让他寻思这些事情，他确实是有些头大。 想了半天，瑟缩着开口说道，“公爷，用不用和大小姐二小姐说一声，让她们在宫中斡旋，这脏水可不能扣到咱们家的头上啊，公爷这么多年兢兢业业……” 徐达听到这里摇了摇头，“不行！绝对不能和妙云妙锦提起这件事情，如果这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就算是她们斡旋也没有用，如果这件事情没定下来，让她们姐妹斡旋，反而会让她们恶了陛下！” 不得不说，这徐达确实是个聪明人，想的比那个徐大人全面的太多！ 亲军统领也沉默不语，只是一双手青筋暴起，徐达看在眼里，深吸了口气，勉强开口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你们该打猎打猎，该游玩游玩，只要别惹乱子就行，府中还是和之前一样，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徐达满是红光的脸上忽然间有些苍老，但还是继续开口说道，“去吧去吧……” 亲军统领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默默的退下，书房之中只剩下的徐达一人，只见他抬头望天，口中喃喃道，“老哥哥啊老哥哥，这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你还不找我去宫中喝酒吗？” 第102章 十两纹银 这东厂和锦衣卫在大明官场无孔不入，任何的地方，任何的环节，都可能有他们的密探，特别是临近中枢的地方，皇帝要想知道点什么，那自然是轻而易举。 娶的小妾可能是锦衣卫，买的奴仆可能是东厂，就连这公侯府中的家生子，也可能父母本来就是锦衣卫，生下来的孩子自然也是小锦衣卫，把密探这个职位代代相传，反正就是看着你！ 这应天城中平静的像一潭死水，东厂番子的大规模出京，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慌乱，能感觉出来的人寥寥无几。 这扬州之中，同知的府前还是门庭若市，徐知州还是在称病，一切都仿佛那么的和谐。 而此时的客栈之中，天字一号房，这个时候的天字一号房可跟后世的总统套房截然不同，总统套房还是在楼当中，这天字一号房多数都是一个几进几出的小院子，里边豪华异常，仆人用人应有尽有。 而此时朱标正坐在小桥流水当中，拿着东厂送过来的密奏，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贪赃枉法的徐大人，竟然和徐达有些关系，虽然不是血亲，但也算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好在徐达没跟他掺和什么，但朱标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确实是一个好机会，如果他真想打压外戚的话，就这一件事就可以把徐家打残，甚至让他永远都翻不起身来！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权衡利弊，看看这徐达究竟值不值得他出手，思索了一段时间以后，朱标发现徐达对他并没有任何威胁，也远远到不了外戚专政的地步，就算是现在自己和老爹全都龙御归天，徐达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常家的人全都是手握实权，蓝玉更是在东北四省手握百万大军！ 就这种差距，自己为什么还要想着针对徐家？大儿子确实是儿子，但小儿子更是亲生的呀！总不能把他所有的依赖都拔光吧，那样他在这皇宫大院之中怎么生活呀？ 徐达确实有错，如果没有徐达的帮衬，这个徐大人也不可能升迁的这么快，而立之年就坐上了这扬州知州，但是这种事情都是官场的潜规则。 如果真的这么揪起来的话，每发现一个贪官剥皮的时候就要往上倒一倒，他是谁推荐来的，他和谁家有关系，那估计大明的官就剩不下几个了，这是一种制度的问题，这是一种风气的问题，反正就不是个人的问题。 朱标想到这里，立刻挥毫泼墨，给他老爹写了一封书信，也没有多说，只写了寥寥几行字，大致意思就是这两个徐不是一家，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徐达有错，错在认人不明，错在有眼无珠，处罚就看父亲圣断了…… 朱家的父子二人都是人精当中的人精，说话根本就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寥寥几个字，就把朱标的态度表达的一清二楚，相信朱元璋也会看得明明白白，朱元璋的情商肯定会把这件事情处理的异常圆满。 朱标叹了口气，“火速抄家，把他的全家全部缉拿归案，继续往上查，看看这京中还有没有护着他的官！有的话就同罪！” 随着朱标一声令下，这扬州城立马就风声鹤唳起来！ 一队东厂番子骑着快马，大步流星的进了军营，这些当地卫所兵怎么敢阻拦？谁不知道东厂现在是天子亲军？ 这扬州驻军好歹也有数万人，配备一定数量的火器，战斗力强悍，但是东厂番子却拿出了皇命金牌，“奉上谕！扬州驻军不见圣旨，一概不得出营，违令者以谋反论处！” 一瞬间，所有军官顿时冷汗直流，谋反论处？！ 那个妥妥的抄家灭族，九族狂欢，这扬州城究竟是怎么了？怎么惹来了堂堂天子亲军？ 东厂番子说完话以后并没有走，而是直愣愣的看着这些将军，那些将军这才如梦初醒，也不管身上有没有甲胄了，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遵旨！！” 东厂番子，这才满意离去，最后还留下了数百人看守军营各大出入口，这扬州军营就算是废了，短时间内是没有人能出去了。 而其他番子纷纷聚集在徐府门口，府里中门洞开，这平时开一次都要费好大劲的中门，这次却歪歪斜斜的倒在那里，一看就是被撞碎的。 门口还躺着几个家丁，他们只是扬州本地的平民，跟着徐大人吃香的喝辣的很多年，本事是一分都没有学会，这三分牛气和官气倒是学了个明白，可是就没学会眼色，竟然敢和东厂大骂出口？还不开门？ 秦寿生昂首挺胸，手里托着一卷明黄色圣旨，大步流星的向前，看到徐大人以后，这才停下脚步，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徐大人！又见面了！” 徐大人一愣，某人间发现这小子和前几天往家里送菜的农夫很像，不觉心中悚然，但还是强行压下心中恐惧，开口问道，“这是何意，本官这段时间一直在家养病，并没有参与扬州的军政大事，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秦寿生冷然一笑，缓缓摇了摇头，“错不了，找的就是你徐大人！” 徐聪的脸色更加难看，下巴上浓密的胡须都有些颤抖，秦寿生却在一旁朗声开口说道，“贵人吩咐我问你一句话！” 徐聪瘫在了地上，这贵人可就是皇帝，他竟然撞到了皇帝的网里，那这还有活路吗？可能是没有了吧… 秦寿生却丝毫不理会，“贵人问你，扬州府冤假错案如此之多，你知不知道！” 徐聪泪流满面。 秦寿生面色冷然，继续开口问道，“扬州府地痞流氓横行，鱼肉百姓，横行霸道，你知不知道！” 徐聪连连磕头。 秦寿生又问，“你识大明朝的俸禄已有十年有余，大明朝自认没有亏待过你，可你为什么还要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你可知欲壑难平！但苍天有眼！” 徐聪已经说不出话来，额头上满是鲜血，样子凄惨无比，身后的一众妻子儿女也都纷纷失声痛哭，奴仆们更是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敢起身。 可是如此惨状，在东厂众人的眼中简直就是日常，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他们一个个手里提着铁链子，旁边还有一个人手拿砍头用的大环刀。 秦寿生继续开口，“听说徐大人有一次心血来潮开堂审案，审了一个斩立决！谁知三五年以后，抓到了真凶，错杀之下，你赔了十两银子！这件事有是没有！” 徐聪此时完全麻爪了，连连磕头，“有，不敢欺瞒，确实是有，但当时本官已经认错了，他们家也同意十两纹银了事……” 秦寿生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屑，他虽然是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但是对这种欺压良善的人，确实是没有什么好感，在他看来想杀人就挑那个最强的杀，欺负怂的又有什么意思？ “把人带上来！” 随着秦寿生一声令下，几个破衣烂衫的小孩，再加上两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被带了上来，这些人哪里见过如此场景？一个个都吓得战战兢兢！ 秦寿生扭过头来，强行挤出一脸笑容，“老人家，我们是好人，奉陛下的旨意，来给你们报仇来了……” “哇…………呜呜呜……” 这话还没有说完，老人身边的孩子就被吓哭了一个，偏大点儿的也是强行咬着嘴唇忍着，伸手死死的捂住弟弟的嘴，但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秦寿生他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但还是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两位老丈，你家长子冤屈而死，今天是报仇的时候，我们是天子亲兵，今天就让这昏官血战血偿！两位老丈看好了！！” 在两位老人惊悚的眼神之中，秦寿生重重的挥了挥手，“把大门打开！让所有的百姓都看着！” “吱嘎………” 府门洞开，所有的门都大敞四开，看热闹的百姓也战战兢兢的被驱赶过来，他们是怕官差怕的要死，以至于把看热闹的天性都屏蔽了。 看到周围有百姓以后，秦寿生朗声开口说道，“数年前，这昏官冤枉一家长子！错杀好人，经年以来，犯下罪恶无数！今日当明正典刑！” 秦寿生从怀里掏出十块龙钱，哗啦一声扔在了地上，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徐大人！贵人说了，这天下众生皆是子民，你竟然给定价十两纹银一个，那就十两纹银一个！” “带上来！” 徐聪的正妻被拉了上来，虽然岁数有些大了，但是轻纱裙之下还是丰韵无比。 “十两文银概不拖欠！行刑！” “噗嗤！” 一颗好大头颅飞到了半空，白嫩丰韵的身子也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一箱龙钱放在了血泊里，闪烁着一股金钱的味道。秦寿生则好像索命厉鬼一样，从箱子里拿出十块龙钱，又哗啦一声扔在了徐聪的面前，“十两文银概不拖欠！继续行刑！” 二十块。 四十块。 六十块。 徐聪的面前已经是人头滚滚，人头之下，还有一层银光闪闪的龙钱。 百姓们也渐渐的从不敢说话，变成了高声叫好，特别是那衣衫褴褛的一家人，更是眼泪横流声嘶力竭。 这扬州府邸之中杀的热闹，各地的监牢之中，也开始由东厂的人接管，所有人也都开始接受盘问，但是曹军门可不用，立刻就重见天日了，可是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快马加鞭直奔王二苗家…… 第103章 元年大案 扬州城这些日子已经陷入了腥风血雨之中，青衣小帽的东厂番子满大街搜捕贪官污吏，抓到之后论罪处罚，送进大牢的无数，就地正法的也不少，人家天子鹰犬办起事来也讲理，抓人杀人之前都要通读此人的罪过，也没有大搞株连之事。 这在大明官场上简直就是一股清流，皇帝居然不灭九族三族了？这让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松下去的时候，一个个鎏金大匾就送到了他们的门口。 “奉上谕！” “扬州知州徐聪，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全家问斩，九族赐大匾，没收所有资财，打入罪籍，永世不得翻身！” 所有人吓得浑身颤抖，但还是要磕头谢恩，有道是雷霆雨露皆是天恩，皇帝就算是要杀你，你也要用最后一口气磕头谢恩，否则的话，那杀的可就不是你自己了！ 一块块鎏金大匾上写着四个大字，“贪官污吏！”熠熠生辉的同时，还有着一股强烈的讽刺意味。 不得不说，这徐聪挺能折腾，这么多年虽然和徐家断了来往，但是这扬州官场还是被他经营的铁板一块，人有能耐了就愿意寻亲，还真让他找到了自己的九族，这些人可不姓徐，而是姓蔡，他没有认祖归宗改姓，完全就是不愿意丢弃徐家这棵大树，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用，刚刚找回来的九族，跟着他没有享几天的福，却送上了这一块大匾，当真是时也运也… 但是是扬州的事，充其量就是大明的一偶，太小太小了，在真正的官场当中，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所有的官都认为，皇帝在长江之上游玩，太上皇太子坐朝理政，肯定不会搞出太大的事端来。 可是他们想错了，基本和扬州事件同步，朱标的圣旨就从中枢发布，时间分毫不差，这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一国之本，在于吏治，官差安则百姓安，大明自开海市以来，天下仓廪，而富足之余则滋生鼠蚁，今派锦衣亲军联合东缉事厂彻查天下吏治，绝不姑息，绝不容忍，绝不心慈手软！永乐元年就发生如此大案，朕倍感心痛，但心痛之余，当痛下决心！还大明朗朗青天！” “钦此。” 此圣旨一出，天下哗然，他们没想到这万岁爷在游玩期间都能发出这样杀气十足的圣旨，而且这朝廷中枢有朱元璋把关，那自然是雷厉风行，各地的东厂锦衣卫就像是恶鬼一样狠狠的扑了上去，应天也派出了泱泱数万人，监督天下各地。 一时间天下官场为之一震，天下官吏也都是人头滚滚，不亚于之前的空印案。 而这个时候，扬州东厂刀锋上的血还没有干，所以这满天下的官儿也都看出来了，这明明就是太上皇和皇帝商量好的，搞不好那扬州如此雷厉风行，其中就有皇帝的影子，他们又不傻，很多人都怀疑那龙舟之中究竟有没有皇帝？ 但是怀疑又能怎么样？怀疑有什么用？他们现在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已经是不错了，这天子亲军办差可不怕拔出萝卜带出泥，那自然是能追多深就追多深，一趟线下去，自然是血流成河。 可就在这个时候，魏国公府还是大门紧闭，徐达也没心思听曲看书了，面容都苍老了不少，在书房里边一圈一圈的走。 “公爷，您是不是进宫一趟，这扬州尸山血海的，听到消息心里都慎得慌……” 亲军统领一脸破败，好像是一直没睡好觉一样，其实这也不怪他，主要是朝廷的动作太快，各种消息就像雪花一样，在同一时间蹦了出来。 说是迅雷不及掩耳，都感觉有些说的慢了，基本上是扬州那边已经动刀了，中枢这边的圣旨也卸下来了，全大明的东厂锦衣卫也开始动，应天的人也开始陆续出京，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瞬间轰然而动，不得不让人心中哆嗦。 徐达比他的精神好一些，因为他知道，皇帝应该是不太想动他，否则的话他就是首当其冲，那徐聪算个什么东西？ 在皇帝面前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如果皇帝真的想借事撒疯，东厂的兵马早就把他的府邸给围了！ 徐达摇了摇头，慢悠悠的开口问道。“宫中可传出什么消息？” 亲军统领摇了摇头。 徐达这才放下心来，他那两个女儿都没有传回消息来，那应该就是没什么大事，否则的话，那两个女儿的性格，徐达是清楚的，拼尽全力也要传回个消息，好让他提前有所准备。 “都去休息吧，都别在这儿了，我也要睡一觉了……” 徐达抻了个懒腰，有些懒洋洋的开口说道。 一众家人也都纷纷退下，亲军统领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徐达满不在乎的神色以后，只能闭嘴往出走。 见众人都走之后，徐达重重的坐在了自己的虎皮大椅子上，他现在多半是知道陛下的意思了，常家太大了，蓝玉也太强了，陛下还是太子爷的时候，打天下用的基本上都是他们，他徐达没参与太多的战争。 如今一看，这反而是好事，他徐达如果功高镇主，攻城略地无数，今天还说不上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可是事到如今，常家一门两公爵，蓝玉做公爵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他徐达就不能死，徐家也不能衰败，否则的话，陛下就得睡不着觉！太上皇也要磨刀霍霍！ 太上皇疼爱太子爷不假，但是徐达却非常了解自己那个老哥哥的性格，自家儿子他可以不管，因为现在永乐爷临朝，一切都已经顺理成章，天时地利人和都集于一人，有人想作乱简直是难如登天。 但是这太子爷可就不一样了，太上皇希望常蓝两家是一根顺手的木棍，而不希望是一根长满荆棘的刺头！ 想到这里，徐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其实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这次事情一过他就告老还乡，但是他又有点不甘心，两个女儿再厉害，那也是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是朱家的人！ 自己的儿子又太小，如果没有自己帮衬，在大明军队之中不一定能发展得当。 这回可倒好，杀了自己的一个义亲，过一段时间太上皇再敲打敲打自己，估计就能给自己一个好差事，徐达想到这里，口中喃喃的说道。 “老哥哥呀，老哥哥……” “你还不找我进宫喝酒吗……” “这事儿可都已经剑拔弩张了……不像你啊……” 不得不说，这老哥俩实在是太了解了，朱元璋把徐达摸的透透的，徐达也自认为了解朱元璋，其实徐达更愿意和朱元璋打交道，相比那个心思跳脱喜怒无常的皇帝，徐达更愿意和自家老哥哥打交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边的家人忽然一阵骚乱，徐达也快速的隐去脸上的微笑，默默的站起身来。 不一会儿，梅友雕就快步走了进来，笔直的站在那里高声喊道，“太上皇口谕……” 徐达连忙站起身想跪下，却被梅友雕一把拦住，“太上皇说了，魏国公站着听就行……” 徐达的脸上面无表情，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那里，只见梅友雕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徐天德，你是不是等着咱找你喝酒呢？咱告诉你啊！没门！犯了错还想喝酒？！等你那女婿回来，你自己和他说吧！” 第104章 改革尝试 这改变吏治不是杀人就能解决的，这一点朱标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这次要做的仅仅也只是敲山震虎罢了，所以他才没有大搞株连，否则杀干净以后，这大明朝又当如何运转？ 应天大学里面的学生还太嫩了，不一定玩得过这些官场的老油条，所以吓唬这一次以后，朱标可以得到五年的吏治清明，在这五年的时间当中，朱标可以做很多事情。 只见他挥毫泼墨，在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名字，“凌汉，方孝儒……” 这两个人都是头铁的代表，刚正不阿没情商，特别适合做应天大学的老师，看到这两个名字以后，朱标都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他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太子皇帝，他也知道靠两个老师是扭转不了人性的，再好的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到官场的大染缸里一泡，照样是不堪一击，清廉二字不是人人都能够坚持得住的。 看着别人大鱼大肉，自己口中的五谷杂粮就会变得难以下咽！看着别人出门有马车，自己在走路的时候就会腿疼，这无关乎于人品能力，只是有关乎于人性！ 但是这老天爷却偏偏如此，老天爷干的最公平的两件事情，一个是人性，一个是所有人都会死，人性自私贪婪，除了极少数能战胜本性以外，大多数的人这一辈子都会活到自己的本能当中，一辈子柴米油盐，一辈子争争抢抢，最后在死的时候攥个空拳，也算是斗争了一辈子其乐无穷了… 朱标抬头看了一眼这江南的秋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淡漠，永乐元年他就兴了大狱，把这全天下的官又都收拾了一遍，这天下的文人墨客又不知道会如何说他！ 但是这件事儿朱标不后悔，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承担这些东西，否则这陈旧的大明王朝就永远都不可能改变！ 而且这个成就无关乎于大明朝，是关乎于天下汉人的根！凭什么草原民族的孩子生下来就知道要帮家中争夺牧场水源，中原的孩子一生下来就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一生下来就知道要做官，因为做官能赚钱，做官能欺负别人！ 官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吗？读书是什么人都能读明白的吗？所有人都读书了，所有人都做官了！读书的人也看不起做其他差事的，那离赵宋那般惨剧还远吗？ 朝廷中枢富的流油，动辄几千万两白银，无敌舰队横行四海，全天下都臣服于大明，但是大明的百姓并不幸福，大明的百姓还是任人欺负？别人欺负不到就自己人欺负！那这国还不如不富，还他娘的不如一起受穷！最起码一起受穷咱心里踏实！ 朱标要从根上改变这件事情，那就是水磨功夫一点一点来，敲山震虎之后，那就是漫长的蓄力！ 这朱标要做的第一件事情，那就是鼓励民间办学！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要推行义务教育，怎奈大明现在看起来虽然富足，但是一旦推行义务教育之后，每年所花费的银钱数以千万计，而且这件事情会马上成为很多人的财源，朝廷拨下去的银子，能有十之一二用于正地方就不错了！ 这倒不是朱标不信任他的臣子，而是朱标不信任人性！ 秋雨连绵，这天气越来越冷，秋月过来帮朱标关上了窗户，又给朱标披上了一件衣服，柔柔的开口说道，“少爷，天气冷了，您可要注意身体啊……” 朱标却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没事的，正当年在草原上打仗的时候，还穿过草原人的皮袄呢，过几天咱们还要往北走，比现在冷得多……” 秋月郑重的点了点头，“那奴婢去准备一些北上的厚衣服，再准备一辆宽敞一些的马车……” 朱标点了点头，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如今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如今的大明穷乡僻壤很多，如果贸然拿出钱财鼓励办学，那这钱财就会变成一块肥肉，周围则是满满的恶狼！ 这无关乎他们能不能吃饱，他们就算是吃饱了，就算是他们的俸禄提高了，他们也不嫌自己口袋里的钱多！ 秋月见状，连忙上前帮朱标按脑袋，一双玉手轻轻的把朱标的头颅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悠悠的香气直冲朱标的鼻孔，这味道倒是让人心旷神怡。 朱标也有些纳闷，“秋月，你这身上涂了什么胭脂？怎么闻起来如此香甜……” 秋月顿时羞红了小脸，不依的摇了摇头，“少爷………没有，奴婢身上从来不抹什么胭脂……” 朱标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开口问道，“你说这天下当官的最在乎的东西是什么？” 秋月一愣，她可是个聪明女子，对于这种国家大事，她一直都是避而不谈，没想到今天万岁爷却主动问她，不仅让她有些慌乱，两只雪白的小手搅在了一起，声音也变得有些怯生生的。 朱标一看秋月的样子，就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随意挥了挥手说道，“没事，这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今天你畅所欲言，这有些时候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秋月松了口气，又轻柔的帮朱标按了几下脑袋，这才开口说道，“回万岁爷的话，这当官的在乎的东西无非也就是钱和权，而且有相当一部分的官攒钱，就是为了升官，一人当官全家吃喝不愁，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也不敢往出花………” 秋月说到这里就不敢往下说了，小心翼翼的帮助标按着脑袋，平坦的小腹也有些上下起伏，一时间香味儿更盛。 朱标却接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所以说很多关搂钱都是为了贿赂上官，贿赂完上官之后，他们好升官，通关之后继续发财，无非也就是朝廷看不到基层官员的功劳苦劳，堵塞了他们上升的渠道，这才让他们铤而走险……” 朱标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天下之间为了钱不要命的人确实是有，但肯定是极少部分，他现在前怕狼后怕虎，连振兴教育的银子都不敢放在地方官的手里，属实是有点一年遭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只要是规章制度制定的周全，还真就不怕那些当官的胡来！ “如果朕下圣旨，全天下九品以上的官，每年都能往中枢送一封奏章，详细说明他这半年都干了什么，朝廷拨给他们的银子，他们把差事干的如何，审查之后，干得好的升官，干不好的惩罚，你说这些当官的会如何？” 秋月不敢说别的，只能笑着开口说道，“万岁爷英明……” 朱标也看出来她不敢说话，所以也只是默默的享受她的伺候。 但是这心中主义却是打定了，现在全国的火车还没有通车，让全大明的官，每一年来应天开大朝会是不可能的，但是每年看一封奏章，朱标自认为还是有这个时间的。 否则的话，所有的官他都信不过，那他还能信得过谁？只能过分依赖于厂卫，但是厂卫独大了之后又怎么办？谁来平衡？ “先别按了，取纸笔来……” 朱标话音刚落，秋月就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根钢笔，朱标长舒了一口气，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从今日起，大明支持民间私塾，愿做私塾先生的读书人，需有秀才以上的功名在身，教书育人满五年者，孩童考试合格者，科举考试后优先取用，每年补贴龙钱一百块，大明七岁至十五岁的孩童，均可入学，不收取任何费用，否则教书先生三代禁止科举！” 秋月熟练的记录完毕，朱标又开口说道，“大明之官吏，入品级者，每年须上奏章一份，直抵朝廷中枢，阐明今年功过，功者重赏，罪者轻罚，如不据实说来，朝廷察之以后，罪加三等，面刺字！” 第105章 伶韵进击 房间之中多了几份小菜，还有一个热气腾腾的酒壶，这下雨天喝上一盅最为享受，这个道理朱标自然也懂。 忙活完了这件事情以后，朱标就打算继续北上了，他想看一看东北四省，还想看一看广袤无垠的草原，而且那个地方正在打仗，这打仗的时候是矛盾最为激化的时候，天下也是最为真实的，没有那么多迷雾遮掩。 一小碟酱汁皮蛋，一小碟小葱拌豆腐，一盘子毛豆，一盘子鲜果，还有几头糖蒜，再加上一个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子，这就是朱标的晚饭。 伸手拨开一颗毛豆，蘸了点酱油扔进嘴里，又用筷子拨弄了一下锅中的羊肉，朱标惬意的尝出了一口气。 秋月跪在地上，藏在了桌子下边，背影看起来很是妖娆，房间之中倒是多了几分小桥流水的意思。 下雨天和火锅更配，朱标感觉这句话是至理名言，桌上的羊肉锅子也快开锅了，羊肉的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这味道闻起来倒是让人心旷神怡。 突然，朱标猛的哆嗦一下，满屋的气味当中又多了几分土腥，又过了大概盏茶的功夫，秋月也抹着嘴唇站了起来，脸颊红的不行，脖子上轻微的动了两下，好像是咽下了什么东西。 “秋月呀，秋月，你现在怎么越来越贪嘴了，咱还没有动筷子，你怎么可以先吃了一口？” 朱标玩味的开口问道。 秋月的脸色赤红，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依，但还是娇娇柔柔的开口说道，“奴婢任凭万岁爷处罚……” 朱标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重，“认罚就好，认罚就好……” 朱标忽然看向门口，“那个谁，那个刘……刘……” 这身边的女人太多，朱标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那姑娘叫什么，好在秋月向着她，低低的开口说的，“万岁爷，那姑娘叫刘伶韵……” 朱标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啊……去，拿鞭子来……” 桌面上的汤锅子冒着热气，刘伶韵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秋月则是脸色通红的伺候朱标吃饭，跟在万岁爷身旁这么长时间，她自然是知道一会儿要发生什么，那小鞭子像个浮尘一样，抽在身上不疼，但却痒丝丝的。 让人心里难受，其实如果可以的话，秋月还真想吃两下疼的，总是比那小鞭子不痛不痒，最后让自己羞态百出要好的多…… 只是这说来也奇怪，刘家闺女拿个鞭子很长时间都没有拿回来，春花如果在这儿的话，估计盏茶的功夫就拿回来了。 而此时此刻，门外，苟宝恭恭敬敬的在帮刘家姑娘找东西，他可是万岁爷的贴身太监，虽然这段时间万岁爷单独给了他差事，存在感较低，但是这地位确实不容撼动，这回来以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朱标身边。 谁知刚刚回来，就一头撞上了刘家姑娘，一问才知道，万岁爷要鞭子，苟宝转念一想，不对呀，这万岁爷心情挺好的，之前也没用鞭子抽过人，那个能抽死人的大铜鞭子在他的腰间挂着，就是当初抽死海外异兽的那一条。 苟宝也是心中不安，如今他可是一点错都不想犯，自家儿子有着光辉无比的前程，家中的香火也有人接替，搞不好，再过几年他的儿子就能封侯，自己这个当爹的就算是残缺之人也值得了！ 到老的时候，拿着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金银财宝，出宫往儿子家一住，帮儿子哄孙子，那才是人过的日子…… 苟宝不想犯错，所以说什么事情都要多问一嘴，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刘姑娘，老奴多一句嘴，贵人要的是什么样的鞭子？” 刘伶韵歪着脑袋想了想，“陛下只说要鞭子，没说要什么样的，应该和你腰间的那条差不多吧……” 刘家丫头指了指苟宝腰间的大铜鞭子，苟宝顿时是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这万岁爷是想打死谁吗？不应该呀，打死谁应该是老奴出手，难道陛下嫌弃老奴的手脚不麻利了？那也不应该呀，麻利的人那么多身上难道没带家伙吗，用这玩意儿干嘛？” 苟宝心中有些不信，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刘姑娘，您确定万岁爷要的是这鞭子……” 苟宝一边说，一边还抖了抖腰间的大鞭子，这鞭子可是纯牛皮编的辫子，上面还钉着铜铆钉，最上面还挂着一个拇指大的铜锤，一下子抽出去，能把脑袋砸一个大坑！ 刘伶韵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是啦是啦……” 第一次给万岁爷办差，这刘家姑娘有些火急火燎的，非常怕耽误了差事，耽误了万岁爷爷对自己的喜爱。 苟宝哪里敢啰嗦，他虽然是陛下的贴身太监，所以说朱标的脾气他最清楚，那就是最讨厌啰嗦和磨叽，用万岁爷的话来说，干活雷厉风行，那才叫干活，否则那就叫磨蹭，打得轻！ 当下解了腰间的大鞭子，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刘家姑娘。 而正在此时，朱标这饭也用的差不多了，还喝了一点酒，深秋凉爽的天气，喝酒之后心中又有一团火，一旁的秋月也是脸色通红，默默的换了一身轻纱，丰韵之感若隐若现…… “万岁爷……鞭子来了……” 刘伶韵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好像是跑回来的一样。 朱标有些玩味的看向门外，笑呵呵的对秋月说道，“这刘家姑娘倒是挺懂事儿，还知道等吃完饭之后再送来，去吧，自己取过来吧，今天朕要狠狠的处罚你……” 门外的刘家姑娘一听屋内这话，又看了看手中的大铜鞭子，心中有些害怕，悄悄的往后退了半步，眼圈里也含着泪水，秋月姐姐这么长时间对她的照顾她看得出来，如今就要走了…… 房门打开了一道缝，秋月白生生的手掌伸了出来，刘伶韵也顾不得伤心，把大铜鞭子递了过去…… 接过鞭子的秋月微微一愣，另一只小手也伸了出来，在上边轻轻的摸了摸，当她摸到上边密密麻麻的铜卯之后，顿时大惊失色！ “难道自己听到的东西太多了，万岁爷要打死自己？” 这个念头在秋月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被她抛到了一旁，自己知道的事太多了，要死早死了，陛下明摆着要把她们姐妹二人收入后宫，怎么会轻易要她们的命？ 秋月心中有气，但又不动声色，她这段时间观察着刘家姑娘很久了，总感觉这姑娘傻愣愣的很可爱，没想到这还没入宫，就给自己来了个狠的，这要是入了宫还了得！？ 当下接过铜鞭子，轻轻的关上了房门，身穿轻纱若隐若现的秋月，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举着鞭子，快步来到了朱标旁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眼圈通红，眼泪像珍珠一样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万岁爷~~鞭子来了……您处罚奴婢吧……” 万里之外，正在领兵打仗的刘老五，突然恶狠狠的打了个寒颤，反应过来以后，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娘的！怎么忽然心绪不不宁的……前边的鞑子部落不会是跑了吧……” 想到这里，刘老五顿时一声怒吼！ “全军突袭！天黑之前必须平了前边的鞑子村落！！” 第106章 老五进击 荒草。 残阳。 血地。 刘老五的铁骑毫不费力的踏破了这个小小的村落，村落之中的牧民虽然殊死抵抗。但是在大明铁骑面前还是不够看，仅仅一个来回，所有青壮就已经死伤殆尽！ 相对于大明防线之上的可歌可泣，这些个草原牧民更像是待宰的猪羊，在大明的火枪刺刀面前，显得那么的软弱无力！ 刘老五在军队当中混了这么多年，那自然不是什么善类，而且他现在已经拜了蓝玉的码头，是永昌侯手下的一个偏将，那自然是要军功的，所以这做事自然是丝毫不留余地！ 看着前方战马之上歪歪扭扭坐着的几个牧民，刘老五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嗜血，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根本就没有动，而旁边则响起了一片爆豆子一样的枪响！ “啪啪啪！！” 仅剩的几个牧民青壮身上爆起了一团团血花，威力巨大的步枪子弹在他们身体的前方打开了一个小口，但是身体的后方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鲜血潺潺的流了下来，染红了他们身上的羊皮袄，随着几声沉闷的倒地声，这个小村落正式宣布沦陷！ 仓啷啷宝刀出鞘！刘老五轻蔑的看着前方的一片死尸，又看了看渐渐变红的太阳，漠然的开口说道，“儿郎们！今晚就住在这村子当中，吃饱喝好，养足精神！明天一早继续向前！” 刘老五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目露渴望的明军士卒，又加上了一句话，“做好巡逻，游弋，今晚无军法！” 明军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嘶吼，马蹄踏破了草地上的枯黄，露出了一片片斑驳的黄土！整整千余铁骑，一股脑的冲进了村落当中！ 防线之上的惨状，早已经刺激了这些凶猛的野兽，自从洪武爷改元立朝以后，这汉人就从来没被欺负过，再加上永乐爷气吞万里如虎，大明的疆土足足扩大了一倍多，这些个兵打胜仗已经打习惯了，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 眼看着三处防线被攻破，六千大明兵士战死沙场，他们心中自然是怒火万丈，但如果只有这些的话其实还好，他们都是吃刀把子饭的，哪一天战死沙场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那三处防线的兄弟，打的威武壮烈！这本来也没什么！加倍的血债血偿罢了！ 但是让他们发狂的是，竟然还有一千多百姓同样战死在防线上！这让这些当兵的怎么能忍？这不是在打他们的脸吗？ 所以这明军都是憋着一口气，一个个简直就像一头噬杀的野兽一样！刘老五也并没有阻止，他在军中丝毫没有根基，没有战功，没有显赫的家世，只是靠祖坟冒青烟，如果不和手下的兵士搞好关系，处处为难作对！这样可是带不好兵的… 明军轰隆隆的进了村落当中，惨嚎哀鸣之声顿时盈盈入耳，可是刘老五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他心里像明镜的一样，心慈手软的人在武将序列当中混不出头，当今本来就是一位对外极其强硬的圣君！如果自己身为武将还心慈手软，那可就是个笑话了！ 大量的牛羊被明军士卒搜了出来，一刀下去顿时鲜血淋漓，羊皮牛皮被扔了满地，新鲜的血肉被架在了火上，不一会儿就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香气！ 其实这明军将士的背囊之中有很多配发的罐头，只不过他们非常讨厌吃这种东西，倒也不是不好吃，只不过是这味道太过单调，好吃也架不住天天吃月月吃！ “将军，您尝尝这羊腿，小的们用香料和盐腌了一会，都入味儿了，烤的滋滋冒油……” 刘老五的副将提着一只冒着香气的羊腿，来到了他的帐篷之内，背上还背着一个大酒囊。 刘老五皱了皱眉头，“让儿郎们别喝太多，这地方毕竟不是咱自己的地盘，别让人家半夜摸了营，那可就他娘丢脸了！” 副将摇了摇头，“放心吧，将军，咱这支扫荡队伍是在两支大军的中间，任他天王老子也不能跳到这儿打咱们！” “而且儿郎们都是老兵油子，他们可不想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喝两口暖暖身子可以，玩几个母鞑子松松筋骨也可以，但他们绝不会喝多，否则不用将军出手，咱就出手抽他们！” 那副将一边说，一边把羊腿放在了桌案上，又从怀里掏出了两只黑陶大碗，浑浊的酒液从皮囊当中倾倒而出，里边还带着一些米粒，帐篷之中顿时飘满了清冽的酒香。 刘老五也不磨叽，伸手拿起酒碗一饮而尽，这酒一下肚，果然是暖和了不少，挥挥手示意副将坐下，自顾自的拿起一块羊肉大嚼大啃。 副将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他可是蓝将军亲兵出身，对于这个刘老五的底细，他听说过一些，妥妥的皇亲国戚，现在搞好关系，总比人家飞黄腾达了以后在上门巴结要好！ 这帐篷之中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二人推杯换盏，一条羊腿哪里够这两个大汉吃的？很快就被吃成了一根光溜溜的骨头… 副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甲，眼神清明的开口说道，“将军稍等，咱再出去弄点吃的，哈哈，跟将军喝酒真痛快，哈哈哈……” 刘老五也步履稳健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副将的肩膀，“好好，咱哥俩一块儿去，别可着你一个人受累……” 副将的眼神更加和善，主动站到了刘老五侧后的位置，那态度真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出了帐篷，而外边的村落，早已经是一片欢乐的海洋，几个姿态姣好的牧民女人，身后早已排了长长的队伍，明军一个个嬉皮笑脸，好像赶大集那么乐呵… 女人一脸麻木，旁边还有一个十多岁的男孩，看样子应该是被打晕了，胸口微微的起伏和口鼻之间的热气，都预示着他还活着。 刘老五看到了这一幕之后，内心深处闪过了一丝不忍，但是此情此景，他不得不硬下心肠，侧过脑袋和自己的副将说道，“明天早上拔营离去的时候，把所有的鞑子全都剁了！脑袋堆成一堆，告诉他们这就是反抗的下场！” 副将微微点了点头，三角眼睛之中闪过了一丝浓烈的凶狠，他可是蓝大将军的亲军出身，如果他心地善良的话，那估计这世上就没有活阎王了…… 这在军营当中混日子的人，眼色自然是没得说，看到自家两位将军出来找吃的，那自然是啥好东西都往外拿，身后也默默的跟了两个亲军，帮着拿东西。 二人转了一圈，这村落之中无非就是抢钱抢粮抢女人，钢刀入肉之音和靡靡之音并行，血腥味儿自然是少不了，惨叫之声自然也是惊天动地，但是这又怪得了谁呢？胡汉血仇数千年，岂是一句轻飘飘的圣人之言就可以一笔带过的？ 二人又回到了帐篷之中，喝了两盏酒之后，副将就主动放下了碗，“将军不能再喝了，末将再喝就巡不了夜了，一会儿末将给您抓一床褥子，您早些安寝……” 副将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留下了一屋子的美酒美食。 刘老五则好像瘫软一样，坐在了熊皮地毯上，心中万般想念自己的女儿，也不知道自己家那个傻丫头在贵人身旁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 这几天自己总是心绪不宁，究竟是为什么？唉…… 其实如果按照刘老五的本心，他是不想让自家女儿入宫的，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但是架不住自家女儿愿意，也架不住自己心中的不甘啊…… 长叹了一口气，刘老五倒在柔软的熊皮地毯上，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又过了盏茶的功夫，副将亲自抓着一个丰韵的牧民女子来到了帐篷之中，另外一只手还提着一个几岁的婴儿。 “好好伺候我家将军！你也不希望你的孩子出现什么意外吧？！” 还真别说，这副将不愧是蓝家军出身，草原话说的是非常完美。 那女子脸颊微红，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黑夜之中，村落之上一片狼哭鬼嚎，每个人都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仇恨，就像是戏台子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倒也算得上是天道轮回吧…… 第107章 不可言说 刘老五在思念自己的闺女，朱标这里却面色阴沉，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默默的喝茶。 身旁的秋月也换回了干练的衣服，手中还拿着一个大铜鞭子，时不时瞥一眼旁边的苟宝，苟宝如芒在背，想解释又不敢开口，不解是吧，这姑奶奶的眼神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刘伶俐则是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她知道她闯祸了，得罪了一直对自己很好的秋月姐姐，但是他心中却有那么几分窃喜，好在这皇宫之中，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黑暗，陛下也没有想打死秋月姐姐… 其实要不说这刘老五的女儿在宫中，算得上是天性纯良，这民间长大的孩子和高门大院之中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民间长大的孩子，小时候都有那么一群伙伴，他们相信这世上有真情实意，他们也相信这世上有朋友。 高门大院中的就不一样了，从小身边就是一群奴婢丫鬟，曲意逢迎还算好的，搞不好都得认打认骂，他知道什么是朋友啊？ “都退一下吧……” 朱标沉闷的声音响了起来，刘家姑娘松了一口气，秋夜面无表情，苟宝看着鞭子心中想哭。 但是这皇帝既然说都退下了，那就是这件事情已经翻篇了，谁也不能说什么了。 朱标又不是什么嗜杀之辈，来到大明开始，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和善的人，就算是杀人也是被逼无奈，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一些娱乐项目，就难为那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如果自己那样做的话，等自己百年之后，那群酸文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写自己，正史上他们没能力去写，可是这野记杂文可就说不定了… 看着慢慢变成深蓝色的天空，朱标的醉意也上来了，挥手叫来三胞胎，给自己洗漱收拾，躺到了香喷喷暖好的被窝里，慢慢的闭上眼睛，外边的秋风凛冽，仿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整个房间之中也都是一股处子的幽香… 而这几个人走出房门以后，秋月就随手把大铜鞭子还给了苟宝，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宝公公还真是好眼色，姐姐在的时候每次都能拿对，姐姐这次没跟出来，您就把这杀人利器递了进去……” 苟宝一听这话心胆俱裂，她姐姐是谁？那可是雍妃娘娘，如今正在宫中养胎，这话可不带这么说的，那位要是发了火，在陛下那里吹枕头风，自己还哪里有命活？ “哎呦喂，我的好姑娘，老奴可没那意思，老奴……老奴……” 苟宝一边说，一边往刘家姑娘那里看。 刘伶韵也是小脸微红，脑海之中心念急转，她可是清楚，这秋月姐姐肯定是生她的气了，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不做点什么，对自己好的秋月姐姐就会变成仇人，自己在宫中的日子可能就会更加难过！ 突然，一个念头直冲天灵盖，刘伶韵的双眼开始慢慢变红，泪珠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飞身一步扑到了秋月的怀里，“秋月姐姐，妹妹刚才担心死了，还以为您恶了贵人，呜呜呜呜………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这小丫头哭起来情真意切，拉着秋月的手就不松开，那样子好像看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姐一样，秋月也是个软心肠，看到这一幕之后，这心中的怒火顿时消了大半。 刘伶韵哭的是面带梨花，抽抽搭搭地开口说道，“姐姐，刚才我都吓坏了，我还以为这宫中怎么这么吓人，用那么大的鞭子抽打，我刚入宫脑子迷糊，办错了差事，您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这事儿也和宝公公没关系，秋月姐姐，您要罚就罚我一个吧………” 这刘家丫头紧紧的抱着秋月哭个不停，一旁的苟宝见这丫头把自己摘了出去，也是在一旁溜缝，“刚进宫也不行啊，有什么规矩你得学啊，不明白你问啊！这是在外边，这要是在宫中，老奴定要执行宫规，那大棒下去，你这小身板还哪有命在！” 苟宝这话看似在责备，其实就是在帮刘家丫头开脱，她可是心明镜的，这个事情他不能向着任何一方，只能是和稀泥，这两位都是未来的贵人，他是谁也得罪不起…… 而且他和稀泥也不是得罪了秋月，秋月也需要一个台阶，秋月也不能真的把刘家丫头怎么样，所以这一入宫门深似海，还真就不是说说而已，短短的一瞬间几人脑海之中，早已是百转千回… “好啦，宝公公，你也别说这丫头了，她刚入宫，不懂规矩，以后我多教教他就是了…” 秋月笑盈盈的开口说道，好像之前的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 刘家丫头哭的一抽一抽的，但还是紧紧的握着秋月的玉手，一口一个姐姐，喊的那叫一个甜。 苟宝也是笑呵呵的连连躬身，“老奴多嘴，老奴多嘴了，有秋月姑娘教导，这刘姑娘自然可以学得飞快……”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心照不宣，苟宝的脸上也没了惶恐，秋月的脸上也没了怒火，一场误会消散于无形。 只是从那以后，苟宝的腰间就再也没有见过那条大铜鞭子…… 而正在这个时候，王二苗家中，矮小的茅草屋当中已经被打的乱七八糟，黄三躲到王二苗媳妇的背后和曹炳对峙，王二苗也早已经被打晕，他只是一个农民而已，面对黄三这个老混混，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也别说，这黄三还真是聪明，仗着自己和王二苗媳妇儿之前认识，偷偷摸摸的跟在了她的身后，说是想看看孩子，扔下点钱财就远走高飞。 可没想到的是，进屋就碰到了王二苗，此时的扬州城之中，早已经是乱成一团，东厂的人都在大街上抓人，留下保护的人本来就不多，又去抓黄三带来的手下，这才被黄三钻了空子！ 这王二苗在黄三面前两招都没过去，直接就被打晕扔到了一旁，而这黄三也没有恶意，只是想带着自己的种子远走高飞而已，但是王二苗媳妇儿怎么可能答应？ 可正在二人撕扯之际，曹军门来了，一看黄三在屋里，打怀里摸出一把左轮霰弹枪，塞进去三发独头弹，黑洞洞的枪口就直指黄三的脑门！ “将军，您是瓷器，和我这个破瓦罐子斗的什么劲，我只是一个尿壶而已，当官的不用我还会用别人，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日后黄某人必有厚报！” 黄三躲在王二苗媳妇儿的身后，一动都不敢动。 曹炳举着硕大的左轮手枪，语气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老子就知道你小子会往这儿跑，老子也不是自己来的，外边都是老子的兵！你感觉你今天能跑出去？或者是你感觉老子有多在乎那个娘们儿！！” 黄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死灰之色，他的最后一张牌无用了，是啊，这黑大个手里拿着的家伙，镶金戴银，一看就是高档货色，估计只有带品级的武官才有资格使用！ 人家凭什么在乎这个娘们的命？但是黄三还是想赌一把，打怀里掏出一把连鞘牛耳尖刀，轻轻一抖，甩出刀鞘，刀尖儿抵在了王二苗媳妇儿的脖子上，细嫩的脖子顿时出现了一丝血迹！ “怎么称呼您呢？将军！死你也让咱老黄死个明白！别到下边阎王爷一问，咱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谁手里！” 黄三有些色厉内荏，可是这说话的时候，身形自然就有了一些变化。 这黄三本来就膀大腰圆，王二苗媳妇儿身材娇小，本来就挡不严实，再这么一乱动，当真是给了曹军们机会！ 曹炳手枪一抖，砰的一声巨响，一发独头弹准确的击打在黄三的腿上，顿时是一片血肉模糊，骨屑喷了一地！ 曹军门猿臂一抻，直接把这黄三扔了出去，至于说后面怎么审问，怎么拷打，那就和他没关系了，那是东厂的事儿，而且因为这件事情，那秦寿生还要欠他曹某一个人情，当真是一举两得。 看了一眼旁边，吓得像鹌鹑一样的王二苗媳妇，又看脑袋上顶着好几个青包，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王二苗，曹炳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去。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王二苗媳妇儿从背后一把搂住了他，声音哆哆嗦嗦，但也不失几分娇俏，“曹大哥，你别走了，孩子老人在后屋，我这心里不安生……” 曹炳身体一僵，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那个，那个，二苗兄弟还在……” 王二苗媳妇儿倒是个敞亮人，虽然害怕的要命，但还是安慰到，“曹大哥没事，他已经晕过去了………” 有道是，竹楼灯影漫，红杏绣花房，这一夜之乐当真不可言说…… 第108章 龙入黑水 过了一个多月，天气渐渐变冷，清爽的秋风也变成了寒意刺骨的朔风，朱元璋来了几封书信，劝自家儿子早日回京，别去北方挨冻。 可是朱标不听，说出来一次不容易，一定要去北方四省看一看，朱元璋无奈，只能给蓝玉写了一封书信，又派出了数千锦衣卫精锐，还有无数东厂番子！近卫军也没闲着，也跟着来到了的这北方四省，他们的前身就是东宫六率，妥妥的陛下铁杆！ 这些人是化妆成来往的商队镖局，猎奴队伍，呼啦啦的撒在了这北方大地之上，围着朱标的马车形成了一道硕大的巨网，过往的石头都要砍上三刀，过往的草皮都要翻上一翻！ 而这个时候，这北方草原还是打的是热火朝天，百姓们除了感觉到过往的商人镖局多了一些以外，也并没有感到什么异常，而此时中原进入北方的防线之上，也迎来了一伙不速之客。 一辆巨大的马车，身旁还跟着数百个精壮的汉子，后面还跟着许多马车，像是商队一样，每个汉子的腰间都是鼓鼓的，一看就是揣了家伙，而且这当兵的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些人都见过血，而且见的血还不少！ 刚想上去阻拦，谁知领头的一个黑大个掏出了一个东厂的令牌，无奈只好放行。 现在这年月谁不知道东厂是天子鹰犬？而且这东厂的人他们也不是没见过，每一次不是脸色阴沉沉的，就是面白无须，这次怎么来了一个黑大个？ 这一脸胡子像铁丝一样，那黑大个身旁还跟着一个病殃殃的青年，那青年脸色倒是和善的多，不像是东厂，倒像一个老农民。 只见这两位一边走，一边压低的声音说道，“在东厂好好干，你们那个秦二当头，算是我的好朋友，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找他，过了这一段路，你就不能跟我们一起走了，东厂的人都在暗处…” 这老农民自然就是王二苗，秦寿生稀里糊涂的欠了曹军们一个人情，所以就给这王二苗安排了一个东厂的身份，反正他下边本来就被人家用棒子打掉了，入了东厂也算是相得益彰。 这曹炳也算大方，对王二苗也很够意思，大手一挥，从怀里掏出了几颗宝石，托付几个自家亲军，让他们去应天偏远的地方置办一套院子，再买上一些丫鬟仆人… 临走之前，王二苗的媳妇儿对曹军门那是千恩万谢，和之前的面色惨白不一样。这些日子，王二苗的媳妇儿面色红润透粉，一副雨露之后的慵懒样子… 对于这件事情，王二苗表示很奇怪，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几个大包，还时不时感叹一下自己遇上了好人，这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天子鹰犬！ 过了关卡之后，这王二苗就和曹军门的队伍分开，换上了一身破旧的羊皮袄子，往东厂暗线那跑去了，他要学的东西还太多，一个合格的东厂番子，那可不是没了命根子就行，本事多着呢…… 秦寿生也特别喜欢王二苗那一副阴狠的性格，和东厂简直是太配了，拿他的话来说，好好训练一番，保证是一把好手！ 巨大的马车之中，坐的自然是朱标，苟宝赶车，秋月陪着他在马车之中，三胞胎和刘家姑娘在后边的马车里。 这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清雪，马车之中也早早的点燃了炭火，这木炭自然是高级货色，在马车之中烧的通红，也没见冒出一丝烟雾。 火炉上架着一个陶罐罐，里边煮着茶叶，陶罐旁边还放着几颗红枣，还放着半块干粮，粮食的清甜味儿布满了整个马车，在这冰天雪地当中，倒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很… 朱标披着裘皮大氅，旁边还放着一把栓动式步枪，腰间也别着两把左轮，拿他的话来说就是应景，过一过这侠客的瘾…… 其实这话也就是说来听听，他可是在最中间，外边里三层，外三层，保护他的接近一万人，朱标想行侠仗义也得能找得着人呢……… 这队伍慢慢的往前走，这冰天雪地之中行侠仗义，虽然找不着人，但是想吃点野味，那可是真不少。 这北方四省向来有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美称，随便找一条小河，凿个冰窟窿，那鱼就会迫不及待的自己蹦出来，而且这冷水里的鱼鲜甜无比，饶是吃过天下美味的朱标，吃过一次之后都赞不绝口。 马车之中，朱标忽然侧着耳朵倾听一下，伸手敲了敲马车之中的兽头，兽头之中的铃铛顿时清脆入耳，整个队伍停了下来，曹炳快步来到马车旁边，躬着身子开口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马车门缓缓打开，先是秋月背着一把长枪跳下车来，又回头去搀扶朱标，这朱标也是够了，自己为了应景，旁边放一把长枪，自己又不愿意背，让娘们替他背……啧啧啧…… 可是这曹炳却不敢抬头，直到万岁爷下了马车之后，才敢躬着身子往边上凑了凑，朱标本来是想感受了一下北方的天寒地冻，却发现这朔方也不过如此…… 伸手正了正自己的貂皮帽子，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裘皮大氅，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貂里长筒靴，皮靴踏在雪地上，发出吱吱咯咯的声音，这声音让人舒服，听着就心情舒畅…… “这下边是河吧……” 朱标慢悠悠的开口问道。 曹炳恭恭敬敬的说道，“少爷英明，这下边确实是河……” 朱标白了他一眼，“英明个屁，这车轮子的声音都不一样，好像你们谁没听出来似的……” 曹炳讪笑…… 朱标一屁股坐在雪地里，看着瓦蓝蓝的天空，心情也是愉悦的很，“凿两个冰窟窿，多弄点鱼出来，派出几个人看看周围有没有村镇！” 不一会儿的功夫，曹炳就吩咐两个禁卫军拿来了冰签子，就是一根尖锐的钢棍，用力的往冰面上一扎！ 顿时是冰屑四射，细密的冰雪飞舞在半空中，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煞是好看。 几匹快马也飞奔出去，其实他们不用自己去找，把话传出去就行，这旁边一万多人，哪里有镇子？哪里人多，自然是一目了然…… 小河两岸渐渐升起了炊烟，冷水鱼鲜甜的味道，飘出去很远很远，这美丽的白山黑水，终于迎来了朱标这条真龙！ 突然，一匹快马疾驰而归，结实的汉子在马背上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平稳的落在了地上，双腿纹丝未动，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少爷，前方五里有一个酒家！只有一个老板娘带着几个厨子……” 朱标一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兴趣，哈哈笑道，“吃饱喝足，咱们去看看！” 第109章 北方猎奴 这北方四省的冷水鱼吃的就是鲜甜无比，朱标坐在貂皮垫子上，喝了一盏热酒，吃了半条大鱼，抬眼一看四处的冰天雪地，心中自然是无比舒畅。 在他看来，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天天在皇宫大内之中，面对着铺天盖地的奏章，能看到什么？ 当皇帝如果在奏章上看天下的话，那迟早就会被蒙蔽，他自己要出去看，还要让他的耳目替他去看，这才能知道这天下之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朔方的冬天不一定是寒风铺天盖地，有些时候也会天高云淡，浅蓝色的天空，挂着一轮明媚的太阳，罩在满地的冰雪之上，闪烁着动人的白色光芒。 朱标随手抓起一把白雪擦了擦嘴，冰凉的感觉让他十分迷恋。 “少爷，奴婢帮您再擦擦……” 秋月拿着一个纯棉手帕，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朱标身边。 小手虽然冻得微红，但还是一丝不苟的帮朱标擦拭着嘴角，“少爷，这北方的风太冷，脸上如果湿润，可能被冻裂了口子……”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三胞胎，忽然开口说道，“秋月，你带一带那姐妹三个，让她们也学点自保的本事……” 秋叶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了然，但还有一丝担忧，压低的声音在朱标耳边说道，“少爷，非我族类……” 朱标吧嗒吧嗒嘴，点点头没说话，这么长时间相处，他都忘记了这三姐妹其实不是大明百姓，如今秋月这么一提，他这才想起来。 这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三胞胎虽好，但小命更加重要，东厂的本事让这姐妹三个学会了，不见得全是好事，还不如让她们老老实实的当一个花瓶，当一个小小宠物，那才是她们的价值所在… 吃饱喝足，队伍在雪地之中休息了片刻，朱标也挥手叫来了自己的火龙驹，这匹马现在岁数虽然大一点，但依然是老骥伏枥，看起来神俊无双！ 朱标翻身上马，裘皮大氅围着他的身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众人只感觉眼神一花，他们的万岁爷就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马背上。 “少爷好骑术………” 曹炳拍着两只大爪子高声吼道，这北方的天气好像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别人就算再怎么扛冻也是冻得脸颊通红，可人家却看不出来，大脸之上，本来就是满满的络腮胡子，如今只是胡子上多了点风霜罢了… 朱标瞥了他一眼，“少他娘拍马屁，还不去前面开路！” 曹炳乐颠颠的拱了拱手，骑着乌黑大马迈开四蹄就往前飞奔而去，那样子比冲锋陷阵抢钱都来得有劲。 其实现在的朱标比刚来大明的时候成长多了，刚来大明的时候，他见谁都客气，杀胡惟庸的前几天的功夫，他还在客客气气一口一个胡相。 可是如今却不同了，他知道什么样的人该客气，什么样的人不该客气，比如老曹这样的，朱标今天跟他客气，明天老曹就能吓生病了，平日和他骂骂咧咧，他干差事还有劲… 不得不说，这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这曹军门开路，自然是气势非凡，乌黑的大马踏在四散的雪花之上，身上还穿着熊皮大衣，仿佛一头黑熊在雪地中狂奔，身后又跟着数十个身穿貂皮短袄的骑士，往前一冲，简直就是黑云压城的气势！ 这四五里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朱标这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长长的车队，华丽的马车，身穿貂皮短袄的护卫，身穿裘皮大氅俊朗异常的主子，主子身边还跟着几个美婢，特别是有三个，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当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周围的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多看，在这冰天雪地的北方四省，能够活下来的人就没有傻子，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一行人不简单，肯定是官宦子弟无疑。 商人在这个年月不敢穿的如此张扬，猎奴队也不会穿的如此精致，那些在深山老林里猎杀女真人的汉子，平日里穿的像要饭花子一样，羊皮裹身，身后背着一杆火枪，头上还要戴着狗皮帽子，整个人包裹的像大雪球一样。 这酒家就在眼前，朱标虽然不需要歇息，他在马车里随时都能吃着火锅唱着歌，但是身边还有这么一大堆人呢，总不能让他们都累死吧… “前边有酒家，今天晚上就住在这儿了！睡个安稳觉，明天再说！” 随着朱标一声令下，队伍之中顿时响起了一片整齐划一的回答声。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马鞭在半空中转了个圈，轻轻落在了火龙驹的身上，火龙驹也感觉到主人的急切，迈开四蹄往前飞奔，地上的白雪被他踩得洋洋洒洒，在日光下滑出了一道七色玄光。 而此时此刻，酒家之中，屋内的铁管炉子被烧的通红，整个酒家之中也都是暖洋洋的，一个厨子就站在炉子旁边，在锅里拨弄着什么，丝丝香气早已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 老板娘体态妖娆，身穿一袭红裙，半倚在柜台上划过了一道优美的曲线。 “想喝点什么酒啊，我这里可什么酒都有，女儿红，烧刀子，还有自家酿的小烧酒……” 老板娘半椅在柜台上歪着脑袋问着一个捕奴猎人，样子娇憨无比，那捕奴猎人也是满脸痴呆相，就差流口水了，拍了拍胸前的包裹，“来！来好酒！不差钱！” 老板娘捂住自己的樱桃，小嘴儿微微一笑，又极其自然的吸吮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这在大山里爬冰卧雪抓女真人的汉子顿时弓下了腰，脸上闪过了一丝窘态。 可老板娘却好像没有意识到一样，继续仔细的擦拭着酒坛子上的灰尘，“好酒……小店里都是好酒啊……” 那汉子的脸色有些潮红，豪爽的拍了拍胸脯，“那就来最贵的！老子扒了那么多女真人的头皮，不差你一壶酒钱！” 老板娘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从柜台的最下方掏出了一坛子烧刀子，“呦……还真没想到你是个爷们儿，这壶烧刀子送你了，以后多照顾照顾小店的生意……” 那汉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打了个寒颤，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郑重的点了点头，“好！以后老板娘有什么事儿可以提咱的名字！” “咱姓许！马上善使狼牙大棒，有个诨号叫许大马棒！” 老板娘有些慵懒的靠在了主椅子上，红唇微张，“拉倒吧你，听说过你的名号，那大马棒说的是你的狼牙大棒吗，那说的不是你……” 老板娘的狐狸眼往汉子的腰间瞟了一下，那汉子也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拿着酒回到了自己的桌子上… 炉子上的菜肴也越来越香，厨子拿出铜勺，又往菜里加了一点盐吧，大声吆喝，“菜熟了！酸白菜炖熊肉！两块龙钱一盆！先到先得……” 酒馆之内顿时一片吆喝……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却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而且这马蹄声并不是杂乱无章，仿佛有着某种规则！ 酒馆之内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听到这种规则的马蹄声之后，纷纷脸色大变，那徐大马棒更是冲到了门口，看到外边被抛在半空中的白雪，回头大喊道，“老板娘你快走，好像是女真杂碎来寻仇了！” 这话一出，酒馆之中的汉子纷纷站起身来，抄起了身后的火枪，紧了紧腰间的钢刀，他们都是吃横把饭的，靠猎杀女真人养活一家妻儿老小，如果在这个地方碰上，那自然就是不死不休！ 没有一个人跑的，更没有一个人大喊大叫，只是打开门窗，把火枪伸了出去，更有几个汉子直接就上了房，这酒馆之中草莽之气纵横！ 第110章 雪山酒馆 酒馆之中的汉子还真没有一个怂货，而且说白了，他们以前在各自的家乡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神州中原循规蹈矩的心态，已经印在了每一个人的骨头上，敢拿着刀拿着枪到北方靠杀人挣钱的，少之又少，这些人之前在家乡之时，应该也不是那么太安生… 好在是北方就不缺这样的人，基本上人人如此，敢移民到此的也都是有闯劲的，敢来这里猎奴吃饭的人，也更是刀头上舔血。 所以说他们看到朱标的马队来了之后，一个个都是枪上膛刀出鞘，如果是胡民寻仇，那就好好的干上一架！ 这北方四省，至今都是胡汉杂居，女真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杀干净的，毕竟人家也是一方大族，所以说更多的女真人都留起了长发，混在了大民胡民之中。 甚至就干脆组成了小村落，来到大明衙门，向大明臣服，领了大明的户籍，直接就变成大明子民了，但是这臣服归臣服，血仇可是一点都没少！ 所以也不怪这满酒馆的汉子紧张万分，因为这胡汉两方械斗，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当地的大明官府，那自然是护犊子，汉民头脚进衙门，后脚就能放出来，这胡民进去之后，那不扒层皮可是出不来！ 曹炳骑着大黑马，熊皮大衣的衣襟被他一把撑开，露出腰间两把黑漆漆的大左轮，张开大嘴，声如奔雷的吼道，“前边的人什么意思！这酒馆是你们家开的？！不让进去是吗！？” 这朱标身旁可是跟着数百人，一听这话直接拔枪，最新式的九八步枪，一瞬间被他们抄在了手里，对准了房顶的几个汉子。 房顶上的汉子也吓懵了，这是什么配置？好几百人身上都带着火器，这难道是蓝将军家的公子吗？没听说兰将军家有儿子啊…… 曹炳大概算了一下距离，心里有明镜的，他们不可能有什么好家伙，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打到他，心中底气更足，气沉丹田暴吼一声，“都他娘的下来！拿个破铁管子吓唬谁呢！小心爷把你们打成蜂窝！” 一声爆吼犹如老熊卸岭，房顶的几个汉子浑身一阵瘫软，手中的家伙不由自主的就被他们扔下了房，这房间里的人也不再剑拔弩张，倒也不是怂了。 而是因为这口音这语气，胡民是说不出来的，这一听就是南方来的汉人，这里有很多人都是操着相同的口音，这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朱标的人也纷纷跳下马，端着枪，直愣愣的就往酒馆里边冲，那是一点都不讲江湖规矩，如果按正常来说，那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你猛如虎，也得有点人情世故。 说几句场面话，什么请屋内的兄弟喝碗热酒，兄弟们受惊了，对方自然是借坡下驴，喊上几句老乡，喊上几句好兄弟，大家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可偏偏这是朱标的人，这些禁卫军懂得什么人情世故？他们可是天天跟在朱标身旁，有了事儿，无论对错掏出家伙就往死里招呼，能把你打碎了，绝不把你打成两截！ 毕竟他们干的差事是保护皇上，就算是错杀十万，那也是情有可原，刚才没有乱枪把屋内的人全部放倒，那就已经是朱标提前打招呼了… 毕竟这北方民风彪悍，满地的凶虎恶兽，没有刀枪活不了，有刀枪了自然就会滋生一些东西，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说把北方的铁器全部收缴，然后让这些北上来的移民无法生存吧…… “哎哟哎哟哎哟，怎么了这是，怎么还掏了枪了？小店可经不起折腾，我这女儿家也经不起吓，诸位大哥手下留情……诸位大哥手下留情……” 老板娘一袭红衣，艳红的绣花鞋踩在白生生的积雪之上，倒是有了几分别样的美感。 这老板娘好像一朵红云一样从酒馆之内飞奔而出，把几个不情愿放下刀枪的汉子一顿拍打，小声说道，“疯了！是不是疯了，看不着人家手里的家伙？就你们几杆破枪几匹瘦马，还敢和人家碰？” 汉子们脸颊通红，但还是听话放下了火枪，而这个时候，曹炳已经带着人冲了进来，乌黑油亮的钢枪上边还插着亮闪闪的刺刀，身上的貂皮短袄也都沾了些许白雪。 为首的曹军门更是威风八面，身上的黑熊袍子，再加上黑熊脑袋做成的帽子，一看就是个狠人，其实这个年月貂皮很一般，狠人都得穿猛兽的皮，老虎皮太花，穿着像猴，所以这黑熊皮也算是狠人的一大爱好… “唉哟，这位大哥，可别可别，都是在这白山黑水讨生活的，您开开面，别和这群糙汉一般见识……” 老板娘白生生的小手一把抓住了曹军门的衣袖，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哀求。 其实这种女人，在这北方十分常见，在她们的身上集合着妩媚和豪爽，但也都是可怜人，一般是北上的移民家中男人碰到了什么灾祸死光了，这才轮到她抛头露面。 平日里和这群汉子插荤打杠，只是想混个脸熟，混到个三分薄面，让自家的买卖可以顺利的开下去，否则这白山黑水的，家中没有男人照顾，早就被人家吃干抹净了！ 而且这女人很聪明，一看曹军门就不是一般人，也不能为了这点事就大开杀戒，因为这种装扮的大概都是官宦子弟，这大明朝的官儿对百姓还是很好的。 她上前求情，这屋里的猎人可就都欠着她的人情了，等到曹军门一走，这些人不仅要照顾人家生意，碰到不开眼的，欺负人家女儿家的，还要帮着出头！这就是人情世故… 曹炳也是不想惹麻烦，毕竟这里不是应天，万一真出点啥事儿，不仅他的脑袋不够赔，他老爹景川侯曹震的脑袋也不够赔！ “把手里的家伙！都放到一角，等我们走了之后，你们再自己去拿，我家少爷看不得铁器，误杀了不好！” 曹炳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 老板娘的狐狸眼儿一眨又一眨，示意那些汉子赶紧把家伙放到墙角上去，可是却没几个人动弹，毕竟这冰天雪地的枪就是命，没了刀枪就是没了性命，他们当中也没有老实人，不愿意把这命轻易的交在别人手里！ “我看你们还是不服！” 曹军门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狞笑，身后则传来了一片枪栓的声音。 “别啊，大哥……你们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随便点，奴家肯定满足……” 老板娘急的都要哭了，她没见过这么横的人，好像一点都没有把这些汉子放在眼里，要知道这些汉子可不是自己，他们身后站的都是一个个的村落，只要让他们跑出去，一敲铜锣全村的老少爷们都能来！ “行了……” 朱标温和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曹炳也立马恭恭敬敬的让开了道路，一点儿都没有刚才的凶悍。 “老板娘叨扰了，我们的人有点多，不知道能不能住下？” 朱标温和的声音在老板娘耳边响起，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还好人家主子讲理，否则就凭刚才那恶奴，还不得把他们吊起来挨个放血？ “有的是地方，我家有三个大车店，来往的镖局都在我们家住，火炕保准烧的热乎乎的……” 老板娘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顿时一片波浪。 “哈哈……” 朱标微微一笑，“那就叨扰了，多烧点热水，给我的兄弟们都烫烫脚，这天太冷了……” “好嘞……” “贵客，里边请……炉子边的雅座……” 老板娘这说话好像唱歌一样，扭着纤细的水蛇腰，在前方带路。 来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是在赶路，过关卡，今天朱标终于见到了这北方移民真正的生活，不由得有些好奇，想找个人攀谈一番，谁知道他眼神一扫，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不仅让他有些气苦…… 第111章 马山村落 这老板娘确实是好看，一笑两个酒窝挂在嘴边，那豪爽的样子，在大明女子温婉的风格当中，当真算得上是独树一帜。 可能也是北方特殊的情况造就了这么一批人吧… 朱标目光看向四周，身旁的曹军门站在那里好像木头杆子一样，这屋里的人手里可都有家伙，他可不敢坐下，而且他什么身份？敢和万岁爷平起平坐？让他爹知道还不得扒了他这身熊皮！ 这屋里的汉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的话舍不得刚买的酸白菜炖熊肉，不走的话，看着这一屋的钢枪刺刀心中着实是有点打鼓。 曹炳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为主子分忧的好办法，伸手一指，压低了声音说道，“少爷，您是要问话吗？要不小的帮你找一个人来……” 朱标瞥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旁边的秋月尝了一口酸白菜炖熊肉，微微皱了皱眉，在宫里的人看来，这乡间的饭食实在是粗鄙不堪，但朱标却好奇的近，伸筷子夹了一点，一瞬间，一股老坛酸菜的味道直冲味蕾。 “还行，等一会儿走的时候问问这老板娘酸白菜怎么做的，咱家里也准备点儿……” 秋月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暗记下这件事情。 盏茶的功夫，这曹军门就带过来一个魁梧大汉，大汉身上的家伙都放在了他的桌子上，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屋子里的人都为他捏把汗。 这一行人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万一惹了人家，人家把你腿打断，你都没处说理去，如果碰到心是恶毒的，那可就指不定怎么样了。 这大汉正是许大马棒，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朱标的对面，朱标身后的秋月顿时皱了皱眉，右手隐晦的扶住了腰间，那里揣着一把小巧的手枪，神武工业最新做出的东西，可以上十一发子弹，万岁爷看这个东西巧夺天工，堪比鲁班再世，当场赐名鲁格手枪，仅用此名致敬先贤…… 朱标则随意摆了摆手，示意秋月不要那么紧张，秋月也只是微微放松了一下，但眼神还是死死的盯着许大马棒。 “小少爷想问什么啊，我是个粗人，说话可能不那么中听，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许大马棒，大大咧咧的开口说道。 朱标看着大汉有意思，别人都吓得不行，就他大大咧咧的，还真有那么几分宠辱不惊的味道，当下乐呵呵的开口说道，“你这个汉子倒是有意思，能喝一口不？” 许大马棒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胸脯，“那感情好，你们这帮人太多了，吓得咱都没敢喝酒……” 朱标反问道，“那现在坐在我这张桌上，你就敢喝了？” 许大马棒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你不像是能欺负人的，就你带的随从，就他们那一身家伙，你要想欺负人，这方圆百里都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你们一走一过我就看出来了，枪上没有太重的火药味儿，只有一股黑油的味道，不是嗜杀之辈……” 朱标实在是没想到，这家伙还能从这方面看出来，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你倒是个聪明人，我刚到北方，初来乍到，想问问这北方有什么发财的路数，想在这里安家…” 许大马棒一拍大腿，“那感情好，北方可是个好地方，不有一句话这么说，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在这地方只要心狠手黑，就能吃得开，你手里有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家伙，肯定能发大财，不行咱老许就跟你干，你也给咱一把快枪，咱在山里猫一个月能给你拿回一百张女真人头皮来！” 朱标哈哈大笑，看着这满脸无邪的大汉，心中很是欢喜，他来大明这么长时间，所见所闻都是人精，这如此朴实之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许大马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手把狗皮帽子扔到了一旁，“笑的是什么，你可别小看咱老许这身功夫，上了马背上狼牙棒一挥，十个八个都近不了身！” “这马上能用狼牙棒，那可需要大力气和狠功夫，要不然用不开，掉下来，砸到自家脚面，反而丢人现眼……” 说到这句话，朱标倒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这话说的倒有几分道理，我也见过马背上用狼牙棒的，肯定用的比你好……” 许大马棒不服气的扭了扭脖子，“用的比咱还好？有机会跟他比划比划，他姓啥呀？” 朱标抿了一口米酒，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他姓常，那狼牙棒的功夫真是一绝……” 身后的曹军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万岁爷说的不就是茂太爷吗？那狼牙棒的功夫真是一绝，只不过现在喜欢玩小炮了…… 这三碗酒下肚，徐大马棒就不是那么紧张了，话匣子也就放开了，老板娘也端过来几个下酒小菜，只不过这脸色却有些发白。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她家厨房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来两个面白无须的青衣汉子，那眼神阴冷冷的让人心头发寒，其中一个拿着银针，把厨房中所有的东西都试了一遍，另外一个把整个厨房所有的东西都尝了一点，那架势真是吓人… 秋月从老板娘手中接过下酒菜，先是自己尝了一口，又从厨房的方向隐晦的看了一眼，看到有自家的人在厨房门口，这才喜笑颜开，水汪汪的大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少爷，您尝尝这下酒菜，都是一些山野中的东西……” 朱标点了点头，夹了一口菜，对徐大马棒说道，“边吃边聊，你跟咱说说怎么发财？” 许大马棒虽然是个粗人，但却非常有规矩，那两个牛蛋一样的眼睛，始终没有敢往秋月身上撇，听到朱标问话，这才大刺刺地开口说道。 “少爷，这想发财还得做猎人，猎杀女真人，那些个玩意儿现在藏的深了，不像前些年满地都是，但抓到一个村子，联合一群猎人去给他屠了，还是能捞上几十上百块龙钱！你手里有这么多人，咱老许知道个村子，在深山之中，叫马山村，有一千多蛮子！” 许大马棒吞了一下口水，“到时候事成之后，少爷随便赏咱老许几个就行……嘿嘿……嘿嘿……” 此话一出，房间之中的汉子纷纷变色，有些人已经低头结账，逃跑似的跑出了酒馆，老板娘也有些神态不自然。 朱标眼神儿都没抬一下，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你倒是个良善人，这么好的机会让给本少爷，不如见者有份儿吧，这酒馆之中有一个算一个，别管多少，到时候都分上一杯羹！” 此话一出，酒馆之中一片骚乱…… 有道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真龙碰上了地头蛇，又会发生什么有趣的碰撞呢？这马山村又为何如此厉害？让这么多猎人闻风丧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800催更，明天加一更……） （我都自己砍价了，不能再低了……） 第112章 破家之祸 朱标这话一出口，房间之中的几个猎人当场就要离去，结果却被朱标的近卫死死的卡住了脖子，硬生生的被按在了椅子上。 几个人的脸色也是有些灰败，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了，那样子就好像是要去战场上当炮灰，满脑门子都是晦气… 一看这个样子，朱标则是淡淡的一笑，“你这汉子也忒不仁义，来这里没打你，没骂你，你却给我指了个这样的好地方，有点不礼貌啊……” 徐大马棒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你手里面有这么多好手快枪，还怕那一千多蛮子？” 朱标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不怕，别说是一千，十万我也不怕，但是这话要说明白，我不能糊里糊涂的去，让我的人刀里来血里去的，最后给别人出了恶气，损伤的是自家弟兄！” 朱标此话一出，身边的近卫军纷纷眼神发暖，万岁爷把他们当人看，他们自然是拼命效忠，从很小的时候家中长辈把他们安排进了东宫六率，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把命卖给了朱家，但万岁爷能这么看他们，他们感觉死而无憾。 许大马棒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郑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怪模怪样的礼节，这才开口说道，“少爷高义，是我许某人瞎了眼，这件事情您不能掺和，否则的话必染祸事！” 许大马棒说完这话扭头就要走，房间之中的猎人也都纷纷松了口气，但朱标的好奇心上来了，他不相信这大明天下还有谁能和他叫板！ 一个眼神儿过去，身后的近卫军集体向前一步，本来就压抑的小酒馆，顿时又剑拔弩张！ 在场所有的猎人纷纷低头，心中暗自叫苦，这是哪里来的过江强龙？竟然有如此势力，如今北方四省虽然遍地都是乌堡民团，但极少能见如此强横的，就看人家背后背的家伙，明显就是官军才能配发的好枪！ “哎哟哎哟哎哟…………” “这怎么又吵起来了，怎么又动上家伙了，公子消消气，不行奴家给你去去火……” 老板娘一袭红衣，扭着水蛇腰往这边走，手中还端着两盘热菜，步履摇曳生姿，看起来煞是好看。 其实这种女人很奇怪，在她身上可以找到男人的豪爽，也能找到女人的妩媚，好像天生就是男人的红颜知己，一般的男人可是经受不住如此诱惑。 可他偏偏遇到的是朱标，朱标如今的后宫虽然不多，但那也是环肥燕瘦样样俱全，怎么会出来打野食？那未免太跌份儿了…… 这说来也奇怪，这女人身上好像有功夫，胆识也是非凡，看着那明晃晃的刺刀，竟然能够面不改色，身形连动，直接躲过了几把刺刀，菜中的汤水也丝毫未动，就这么直挺挺的朝朱标走来。 秋月跨前一步，似笑非笑的挡到了身前，好像一个作势欲扑的母豹子，倾国倾城的小脸儿上也多出了几分肃杀。 老板娘的脚步戛然而止，雪白的额头上也滴落了几颗冷汗。 “少爷~奴家开一个小店儿不容易，贫困至极也身无长物，但好在这么多年听到过很多事情，可以跟您聊一聊……” 这老板娘倒是聪明，一边说还一边狠狠的推了许大马棒一下，许大马棒也趁势溜出了人群… 只是那曹军门看在眼里，狞笑一声就跟了出去…… 朱标笑笑没说话，身旁的秋叶好像得到了什么指示一样，上前一步，飞快的在老板娘身上点了几下，老板娘顿时感觉全身酥麻，手中菜盘子也无力的向下跌去。 秋月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菜盘子，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我家少爷吃不了重油，重盐的东西，这菜还是让别人吃吧！” 秋月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老板娘身边的伙计，那伙计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抓起菜飞快的吃了两大口，腮帮子都撑得鼓鼓的，随着几口菜咽一下，秋月这才退到一旁，临走之前在老板娘的肩膀上拍了拍，她才缓缓的站起身来。 “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朱标的举止温文尔雅，就像是世家豪族中出来的大少爷，其实这么说也对，这天下豪族谁有朱家大？ 老板娘一瘸一拐的站起身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恐惧之色，在这白山黑水里，她能自己一个人支撑酒馆，没被别人欺负，自然是有两把刷子，但是也仅仅如此而已，在秋月面前还是不堪一击！ “没想到在这里遇上高人了！一丈红有礼了……”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什么高人不高人的，问你什么就抓紧说什么，那马山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老板娘叹了口气，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福，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少爷，您有所不知，那马山村不是汉人，而是一伙流窜至此的女真人，他们已经归顺了咱们大明朝廷，拿到了户籍，但是我朝永乐爷早有圣旨，臣服的蛮夷只能拿到奴籍，而且必须要有主人的担保……” “不对吧……” 朱标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早在很久以前朝天就已经降下圣旨，说是北方四省的胡民，可以自由办理大明的户籍手续，但是不限于女真人！” “他们怎么可能拿到户籍，谁给他们办的？” 说到这里，朱标已经有些震怒，女真人确实是一个大族，短时间内杀不干净，但是他对这个民族的讨厌却从来没有减弱过，而且他也知道，除恶务尽，如果这一次没有把他们彻底打光！ 那么以后就还会反扑，这个民族愚昧无知且自私，如果让他们骑到了这天下万千汉人的头上，那就是汉人的灭顶之灾，不会比前元那悲惨的九十年好上多少！ 老板娘看到朱标生气，有些胆怯的往后退了一步，又微微撩了一下头发，那姿势当真是仪态万千，能正正好好打在男人的心缝上。 咬了一下嘴唇，这才开口说道，“回公子的话，朝廷的圣旨样样都是好的，永乐爷爱民如子，可下边的人就未必了……” 朱标心中忽然冒起了一股浓郁的杀气，他知道北方如今是大开发的时候，说是遍地金银也毫不为过，而且他老爹发布的杀胡令，也是让无数敢动刀枪的大明百姓一夜暴富，但是这暴富的同时，肯定就会有人钻空子，也肯定会有官看不下去！ 在那些昏官的眼中，百姓就应该是穷哈哈，每年种出来的粮食交完税之后饥一顿饱一顿，这样他们才舒服，这样他们才心里安生！ 还有当地的那些个士绅！唉……… “说下去……” 朱标的语气好像严寒之中的冰块，冷得让人心头发颤。 可是那老板娘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可怜兮兮的开口说道，“公子，你饶过我们吧，您是贵人，我们只是平民百姓，有些话您听了没事，家中长辈在一起喝顿酒，你们就会一团和气，但这些话如果我们说了，那就是破家之祸！” （1002的催更，今天加更，后续还有三章，个个增加字数！） 第113章 杀良冒功 一对长长的人马行走在穷冬烈风之中，中间还拉着一个雪爬犁，爬犁上的人自然就是朱标，只不过如今这马车上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公子您用点热茶……” 一丈红恭恭敬敬的把茶水送到了朱标手边，那样子十分可人，羞窘之中还带着几分小女儿态，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心头发痒。 只不过朱标却一点都没有发痒，因为他身后还枕着一个秋月，他最愿意把秋月软乎乎的肚皮当靠枕，香气扑鼻，还温暖柔软，着实是漫长旅途之中的不二选择。 朱标的鼻孔哼了一声，并没有去动那盏茶，而是平静的开口说道，“你心中所盼，我已经都替你解决了，留在我身边这件事情有待考量，但肯定能保证你的安全，现在你可以详细的说一说了吧！” 这女人的心思真的是难猜，满屋子的猎人都不敢说真话，一丈红敢，但是却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以后要跟在朱标身旁，做丫鬟也行，做妾室也可以，反正就是不在这小酒馆呆了，说是怕被人报复。 可是朱标看这女人如何也不像是一个怕事的人，留在自己身边肯定是心有所图，但这又能如何呢？ 朱标身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着，也不怕她想其他的，现在派锦衣卫东厂去查，也不一定能查得那么清楚，毕竟这很多事儿都已经成了陈芝麻烂谷子，朱标也需要一个线人。 而且他现在也有点不相信北方本地的锦衣卫，这北方如果真的有那么多事儿，锦衣卫为什么没有提前上奏？每次来的奏章之中一直都是歌颂太平，北方四省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好，就好成了这副德行？ 一丈红微微一顿，紧接着开口说道，“回公子爷的话，这马山村的事情旷日持久，当年永乐爷扫北，大军击败两国联军，改高丽为北安，又击败了北元大军，当时的大军之中有一些女真人奴隶，趁着战乱跑了出来，还裹挟了一些军中的金银财宝！” “他们躲过大军围捕，来到了这白山黑水之间，但紧接着就来了杀胡令，漫山遍野都是猎人，一不小心他们吃了好大的亏，但很快他们就在一个山窝里定居了，他们续起了长发，不再是以前的金钱鼠尾，又花重金贿赂县官，把他们算到了胡籍当中！” “而且这个户籍办的还是洪武六年的，那个时候朝廷对北方意图归顺的胡民非常宽容，而且还规定胡女只能嫁给汉人，所以那个时候的胡籍，在这个时候可是弥足珍贵……” 朱标又点了点头，这事他算是听明白了，就是那县官在钻空子，把签订文件的日期改成了国家政策好的时候，再拢了一下之前的烂账，把这个东西加进去，一番操作下来，既能增加他的政绩，又能收到无数的金银财宝，何乐而不为？ 可是朱标心里像明镜的一样，这官场之上就是水至清则无鱼，他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楞头青，这中原神州的地界只讲规则不讲人情那是不可能的，任何事情都有两种办法，一个就是公事公办，另一种就是别着急，我回去帮你看看……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也屡禁不止。 那一丈红，悄悄的看了一眼朱标的脸色，又继续开口说道，“可是到后来，那马山村里边有一半的人都变成了汉人，这成了汉人可就不一样了，可以蓄养奴仆，帮着种地打粮，可以养枪，可以购买昆仑奴！好处可就多了…” “他们手中有钱，买了好多的奴仆，那些人进了马山村以后，并没有当成奴仆对待，而是当成了同族，所以这马山村的人心很齐……” 朱标皱了皱眉头，这就有点触碰底线了，给胡人办了汉人的户籍，然后胡人买胡人的奴隶，然后把奴隶当作同族来看待，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隐藏人口？这是要秣兵厉马？ 朱标微微坐起身来，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玩味，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还有这事儿？那县官也真是好胆！” 一丈红点了点头，“那可不，人家是父母官，一县之令，可别看人家在官场上是九品芝麻官，可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人家就是土皇上！” 朱标面无表情，身后的秋月却低声呵斥道，“休要信口雌黄………” 朱标摆手制止，示意一丈红继续说下去，可这个时候一丈红却突然眼圈通红，轻飘飘的，跪在了马车之内坚硬的地板上，“那县令就是土皇帝，他纵容马山村的人乔装打扮成女真人残部，劫掠汉人良民，攻破我们的村庄以后，大部分的银子都流到了那县令的手里！小女子的村庄就是那么没的，家中二老也是为了保护我才被女真人的战马踩死的…” “而且他们军中还带着剃头匠，把家中亲人的脑袋剃成金钱鼠尾！最后剥了皮拿到朝廷那里换钱！” 朱标面色阴冷，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上面有这些日子东厂送来的情报，只见上边凛然写道，洪武十三年，马山县皱起胡祸患，县令剿灭胡人有功，永乐元年，马山县令上交胡头两千，送至北平，得银数万，金两千！ 朱标的手有些发抖，但也仅仅是这一刻，强悍的意志力，马上控制了他的所有行为，朱标躺在秋月暖烘烘的身子上陷入沉思。 之前朱元璋曾经和他说过，他在朝堂之上打个喷嚏，这黎明百姓中间就要刮起一股通天巨风，没想到还真是如此，记得当年，他为了整治自家老四，向他要一万双皮鞋，老四也是天天出去杀胡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没想到啊…… 朱标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阴冷，之前他感觉那杀胡令如此解恨，如今才知道这个东西是一把双刃剑，这自古以来杀良冒功的情况就不少，没想到今天却发生在他的头上！ 养寇为患，杀良冒功，这些人腌臜事都干尽了！ 爬犁缓缓的在风雪之中移动，朱标又恢复了之前的雍容，在硕大的爬犁之中吃着火锅唱着歌，官兵们也没有那么着急赶路，可是，秦寿生那里去忙坏了，无数人马已经围了马山县的马山村！ 整个村落许进不许出，任你谁来了也没用！ 第114章 大开杀戒 这朱标的心中有些发寒，他感觉这北方四省有点黑，太黑了，不得不说，这北方四省遍地都是黄金，杀女真人用头皮能换钱，开垦荒地也能挣钱，北上来的移民，大多数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 来到这北方以后，自然是抱团取暖，团结那就没话说，而且朝廷每年的税收都会下发铁卷丹书，直接镶在城门上，百姓们也知道这朝廷要收多少税，所以这地方关基本上是榨不出什么油水。 所以这有些昏官就享受这么个损招，养寇为患！ 就像这马山县，本来他就是一个村庄，后来因为人口多了，才变成一座县城，就叫马山县，自从这县令来了之后，剿匪赈灾，一切都是风生水起，上官也是一个劲儿的夸！ 朱标在蓝玉的奏章上都看见过这个人，蓝玉虽然没有夸奖，但却如实说了功绩，可如今竟然听到了如此传闻，当真是让朱标心生杀机！ 十天后，深夜。 朱标来到马车之外，此时已经是风停雪歇，空气中干冷干冷的，秦寿生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身旁，汇报着查到的东西，驻扎在北方的锦衣卫，果然已经烂掉了，每个月都有定额的赃钱可拿，发俸禄的时候都是两份，一份从官府直接发到手里，另一份直接是深夜送到家中！ 而且这份钱你不拿都不行，今天你不拿晚上的那一份俸禄，明天锦衣卫的上官就会指挥你去剿匪，你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不去就是违反军令，去了就是有死无生！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都屈服了。 秦寿生小心翼翼的说着，他心中可是真怕万岁爷忽然间暴跳如雷，那可真就是血流成河了，但是他心中也有那么几分期待，锦衣卫不行了，那万岁爷还能相信谁？也就只有东厂了！ 就在这复杂的心情当中，秦寿生说完了这几天查到的所有东西。 可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朱标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平静的挥手让他离去，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离去后一盏茶的功夫，秋月从朱标身后的阴影之中闪出身形，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然后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启禀公子，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 朱标点了点头，“该抓的人都抓起来了？” 秋月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单，“马山村已经被团团围困，马山县令已然伏法，畏罪自杀，生前留下遗书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称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所为，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旁人无关，马山村人口一万余，多数为女真人，还有锦衣卫四十余人，还有各级官吏……” 朱标不屑的笑了出声，面色冰冷的吐出了几个字，“畏罪自杀？供认不讳？与旁人无关？” 秋月微微低下头，“奴婢有罪，刚刚围困马山村的时候，那县令就已然畏罪自杀，奴婢带人上门之时，人已经僵硬无比……” 朱标强行忍下这一口恶气，这种事情他简直看见的太多了，本来一个人犯错，肯定是上行下效的事情，但是上面的人为了脱罪，犯事之初就会把下边的人灭口，或者是说直接让他辞官，到后来忽悠他这个皇帝，忽悠着满天下的良善百姓！ “马山村一万蛮人，全部腰斩弃市，马山县令全家凌迟处死，就算是个婴儿，也要足够了三千六百刀！” 朱标眼神冰冷，说出这一句话以后，还感觉有点不解恨，继续开口说道，“这件事不算完，把它并在吏治的大案当中，狠狠的查，查出一个杀一个！” 朱标冰冷的眼神之中，忽然闪现出一丝深深的疲惫，这事到如今他终于知道自家老爹为什么杀昏官有瘾了，因为这昏官实在是太可恶，实在是怎么杀也杀不绝！ “另外还有，马山县周围的廉政公署，锦衣卫，因为知法犯法，全部罪加一等，不允许任何人求情，不允许任何人脱罪，行刑之时，全部由东厂的人验明正身！” 朱标深深的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全部都诛杀三族！一个不留！” 朱标这一句话说出去以后，那自然是尸山血海，可是这也仅仅是个开始而已，大明朝现在确实是有钱了，说是万国来朝都有些谦虚，说朱标是人皇共主，那也是实事求是，但是如此庞大之帝国，只有从内部才能垮掉！这个道理，朱标奉之为至理名言！ 现在刚哪儿到哪儿？现在仅仅是永乐元年而已，等到永乐三十年，永乐五十年，等到这个时候，这天下又会变成什么样？杀胡令是不是变成了很多人的财源？养匪为患，这种事情是不是会极其常见？ 这说来也奇怪，历来只听说过武将养匪为患的，却没听说过这文臣也能养匪为患，为的还不是功劳，只是银子，这人心的欲望真的就那么大吗？ 朱标一屁股坐在雪地里，他来大明这么久，制定了很多新政策，但是如今一想，有很多地方都有些想当然的意思，他认为那些制度就一定有用，他认为那些制度就一定起到监督作用，但是他却忽略了人性的黑暗。 锦衣卫的人也需要银子，廉政公署的人也怕威胁家人，小小的县令都能如此，这一方布政史又当如何？难道要造反吗？ “看来啊，还是得开民智，还是得培养基层人才，还是得大搞民生……” 朱标口中喃喃道，这些曾经他不在乎的东西，如今已经变成了迫在眉睫的紧迫。 他以为大明朝缺的只是长枪火炮，他以为大明朝只是缺两座庞大的工业城，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大明朝需要的是一种全新的制度！ 火枪大炮打不过人性的黑暗，坚船利炮也抵不住帝国从内部的腐烂！ “苟宝！” 朱标忽然开口说道。 一道阴影从后边迅速窜出来，弯着腰站在了朱标身边，“安排回京吧……” 朱标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疲惫。 苟宝一听这话微微一愣，但还是躬身退下。 开民智，重科举，科举之后的应天大学进修，选拔基层干部，西方世界，新世界开发，北方新地盘的接收，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就像一群蜜蜂在朱标的眼前晃悠，晃悠的他心烦意乱！ 朱标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拍拍身上的白雪站起身来，脸色恢复了平静，心情也恢复了平静，他终于想明白了，这事儿得一点一点的干，这国得一点一点的治，这永乐元年的大案，就让他一直继续下去吧，按理来说，自家老爹的胡惟庸案到现在都没有结束，退位之前还有几个大臣，因为是胡逆被打入了大牢！ 那就一直这么查下去吧，查到应天大学的学生都可以胜任官职，查到民智已开，查到这天空晴朗！ “公子，外边冷，您快回马车吧…奴婢都帮你暖好被窝了……” 一丈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烈烈的火光之中，她的明眉皓齿愈发娇俏，看起来美艳无双。 可是朱标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开口说道，“你的身世朕已经查了，是个清白人家，入宫的话就算了，你也有功夫在身，去锦衣卫当个百户吧！” 一丈红微微一愣，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民女遵旨……” 第115章 帝王冷漠 朱标的车队慢悠悠的往南方走去，马车之中还是秋月，身后跟着的还是刘家姑娘和三胞胎，那个惊鸿一见的一丈红，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前方忽然人山人海，好像有无数的人簇拥到那里，欢呼之声惊天动地，一问才知道，正是那马山县令全家在行刑。 这凌迟处死，在古代可是个技术活，算是一门极其高级的手艺，把一个活人变成三千六百个肉片，还不能断气，那自然是一门高大上的手艺。 这种手艺传男不传女，干活的师傅也大多数无儿无女，都是找一些命硬的孤儿接手艺，比刽子手稀少的多，也金贵的多。 朱标从马车上缓缓走了出来，翻身骑在了曹炳的大黑马上，这才看清了那县令的样貌，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相，国字脸，一脸正气，看起来就相貌堂堂，威风凛凛，除了眼睛之中的死灰色，其他都是那么的正常。 终究得有人出来平息民愤，不是吗？ 有些事情就算是死了也不能逃脱，你们说的对不对？ 旁边还有一妻一妾，还有他的几个子女，最大的十几岁，一双眼睛闪烁着仇恨的光芒，好像小狼崽子一样，最小的还在襁褓之中…… 朱标坐在高头大马之上，面无表情，这人已经查清楚，就是罪有应得，杀良冒功这么多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善人家，得到今天这个下场，属实是活该！ 行刑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一副斜眉歪眼的模样，看起来他更像是那个昏官，绑在木架子上的马山县令反而像是一个救苦救难的… “呲啦呲啦………” 一阵丝绸破碎的声音，包括婴儿在内，几个人顿时就纤毫毕见了，白花花的身子在冬日的雪光照射下，显得更加苍白，皮肤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汗毛仿佛夏天的杂草一样，紧张的冲着天… 行刑的老头，一脸坏笑的在县令夫人的胸脯上摸了一把，吧嗒着嘴摇了摇头，“可惜了，可惜了，白瞎了这一副滑嫩至极的好躯体……” 马山县令的儿子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并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在临死之前放什么狠话，也没有说什么冲我来之类的英雄话语，他的眼神里只有恐惧，纯粹的恐惧，在这个时候，什么东西对他来说都是过眼云烟，他只想活下去… 只不过平时非常简单的一个要求，在这个时候却变得非常之难！ 老头笑呵呵的来到了县太爷身旁，伸出手在他身上拍了几下，干枯的手臂和华润的手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保养的，可能是工种特殊吧…… “县太爷莫急，您是第一刀……咱得有规矩……” 老人家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把雪亮的快刀，对旁边的行刑官点了点头，那官吏对着老者也是客客气气，毕竟这里不是应天，没有那么多人会这门手艺。 “行刑………” 随着一声悠长的吆喝，满是疙瘩的皮肤被片下了薄如蝉翼的一块肉片，老者把这肉片展示给所有的百姓看，百姓们欢呼雷动，有的甚至哭出了声！ 老者又来到了夫人面前，在胸口随便割下来点粉红之物，放在手心里给下方的百姓看，百姓们的欢呼更加雀跃。 朱标坐在马背上，面无表情，既没有咬牙切齿，也没有面带喜色，他好像在看一只蚂蚁，他好像在看天边的一片云。 雪亮的刀片，慢慢的来到了襁褓之中的婴儿面前，婴儿圆溜溜的脑袋，在襁褓之中来回转动，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 老人家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忍，伸出大手在婴儿的脖子上微微一捏，婴儿顿时就昏睡了过去，手起刀落在胖乎乎的小腿上割下了一片肉，就急匆匆的递给了旁边的小吏，压低了声音说道，“孩子太小，再下刀就死了，放在牢里养着吧……老头子的包裹里有米汤……” 小吏也没有多说，胡乱在孩子的伤口上抹了一些药粉，就快步把孩子抱了下去。 “第二刀！！” 随着吆喝声响起，老人家再次变成了那个冷血无情还带着点坏的行刑者…… 而此时的朱标早已离去，他没有回马车，而是骑在战马之上缓缓的往前走。 曹炳屁颠屁颠的过来给朱标牵马，见万岁爷的脸色有些冷，别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那老头刀法不错，一下子就把皮切透了，当真是好手艺……” 朱标瞥了他一眼，“一下子就把皮切透了？我看怎么才破了一点油皮，根本就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伤势！” 曹炳有点听不懂万岁爷的意思，眼神之中有些懵懂。 朱标也不理他，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前方更加热闹，那本来是一块巨大的市场，市场之中卖什么的都有，牛羊猪马，人牙子，粮商布商，可是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来，整个市场上面的黑土地都变得血淋淋的！ 一万人腰斩弃市，这在大明开国以来都是一个奇观，但是下边的人可不想他是不是奇观，只知道这是永乐爷下的圣旨，他们要坚决执行罢了…… 一口口巨大的铡刀，这闸刀平时是牧民用来割草喂牲口的，做的本来就十分巨大，操作这些东西的也大多数都是昆仑奴，太小怕他们拿着伤人，所以只能做大，没想到却方便了这些腰斩的蛮子。 巨大的刀锋被打磨的白森森，随着咔嚓一声，一个男人的上半身飞快的在地上爬了起来，身后拖着一溜血迹，血迹之中还掺杂着破碎的内脏，放眼一看，整个空地上都是这种断成两截的肉虫子。 他们有的在惨嚎，有的在抓紧亲人的手说话，有的在用手蘸着自己的鲜血写字，有的在疯狂的攀爬，直到耗尽自己的生命。 朱标依然面无表情，没有之前的咬牙切齿，更没有刚来大明时杀敌的欢呼雀跃，只是这么冷漠的看着，看着这一条条生命的流逝。 朱标轻轻夹了一下马腹，慢慢悠悠的从这广场路过，对着一切血淋淋的场面，都仿佛是像看春节烟花一样从容。 身旁的曹军门忽然感觉脊背发凉，他感觉万岁爷不一样了，跟以前有很大的区别，现在的万岁爷，感觉和老皇爷一模一样，连身上那股让人发寒的味道都一模一样！ 落日余晖，照映在这片白山黑水之间，一队马车，缓缓的向前驶去，打头的是一个冷脸的年轻人，身旁还跟着一个满脸胡子的黑大个。 任谁也不能想到，这掀起永乐元年第一大案的始作俑者，竟然就是这一位…… “回去吧……” “回去吧……” 朱标口中喃喃道，离开家这么长时间，还真挺想的。 （今天第四更，感谢兄弟们昨天的支持！老四抱拳了……） 第116章 漫天白雪 朱标这些日子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这北方的天气虽冷，但也不及他眼神之中的寒气，他来北方这一次杀人太多了，比他爹发动的大案杀的还要多，一个空印案只杀了万余人，但是朱标发动的全年大案，那可是从基层开始无尽无休的彻查，这杀多少就不好说了… 可这些在朱标内心之中已经掀不起丝毫波澜了，他看到的只是一个个奏章之上的数字而已，只是看到了民间吏治清明，百姓欢呼雀跃而已，看着那些平常耀武扬威的小吏，鱼肉百姓的昏官，得到了应有的下场，百姓们对他这个永乐皇帝更加崇拜。 这种崇拜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民间之中衍生了许多神话，说朱元璋和朱标再加上马皇后，全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甚至还编排出了许多他们小时候的神异之事。 当东厂密探把这些本子送到朱标面前的时候，朱标看罢笑笑，也并没有理会。 民间需要这种东西，民间也有这种土壤，与其让那些妖邪之人钻空子，还不如说点他的闲话… 北国如今已经大雪封山，车队的速度越来越慢，和来时深秋清爽不同，如今的北方，那可是鹅毛大雪铺天盖地，朱标的随从之中大多都是南方的勋贵之后，这赶路的速度也自然会大大下降。 “唉……” “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走出去百里路，万岁爷如果怪罪下来……” 曹炳满脸白胡子，他伸出大手用力的揪了一下上面的风霜，这才能开口说话，只不过这说话声音有些含含糊糊的。 苟宝脸色通红，只见他抓着一把白雪，使劲的在脸上蹭，蹭了半天才缓过来，看了曹军门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咱说曹军门，在宫里当差这么长时间，你怎么还没学会，少说话，少提贵人………” 曹炳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讪笑一声没有搭话。 术业有专攻，这句话诚不欺我，如果说论战场上厮杀，十个宝公公也不如他曹军门，但要是比这宫里的规矩，十个曹军门也斗不过宝公公。 “孩子们都散出去了？” 苟宝终于搓完了脸，整个脸红红的，好像猪头肉一样，其实也难为他了，这宫里的太监能受过什么苦？哪受过这种天寒地冻。 曹炳嗡声嗡气的点了点头，“孩子们都散出去了，让他们看看周围，游弋一番，再顺便打点猎物，这山中的野味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初冬的猎物肥美，都刚刚贴完秋膘，如果再打到一头黑熊，这刚刚下大雪的天气，那熊掌的味道………” 苟宝噗嗤一笑，“曹军门还喜欢吃熊掌？想吃熊掌了，你舔舔自己的手，那不就有味道了？” 曹炳伸出大手挠了挠脑袋，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宝公公在说什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熊皮帽，又拍了拍自己的熊皮大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怀念。 苟宝看在眼里，伸手捏了捏曹军门身上的熊皮，“这衣服是你草原上的那个姘头给你缝的？” 曹炳点了点头，拍了拍上面的冰雪，露出黑缎子一样的熊皮，“那可不，这件衣服可有些年头了，想当年咱们永乐爷还是太子的时候，咱老曹跟着他在草原上纵横万里，当时咱们是穿秋装出去的，结果到了草原上，人家就变成了冬天，没有衣服，所有六率的兄弟们都穿上了这兽皮……” 苟宝笑呵呵的搭话道，“是是是，听说过你的威名，在草原上纵横万里犹如无人之境，还抢了好些个娘们儿，那些娘们对你们也真是够意思，又是缝衣又是作鞋，还给你们生了好些个孩子……” 曹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脸上露出了一丝骄傲之色，又看了一眼宝公公红的像猪头肉的脸，这眼神怎么看都带着三分蔑视。 苟宝瞬间急了，“老曹，你这是什么眼神，咱可告诉你，你有儿子，咱也有儿子，咱是残缺之人，但咱可不是没香火，那可是咱亲自打的种，结的果，有出息着呢！” 曹炳瞬间改变眼神，伸出大手在宝公公的后背上拍了几下，“哪有哪有，咱哥俩可是过命的交情，这一路上大雪连天的，也算是一起共患难，咱哪有那意思……” 苟宝一甩袖子，珍惜了抖了抖自己衣服上的雪花，“拉倒吧，谁跟你是哥俩，老子跟你爹的岁数都差不多，快去看看孩子们的野物打的如何吧。” 苟宝抬头看了一下远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如果老奴没猜错的话，这里快到胭脂卫的地界了吧，也算你老曹半个家，不准备准备？万岁爷这段时间的心情可不怎么好………” 曹炳这眼神之中带了三分思念，看了一眼连天接地的大雪，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快到巴丹书林的地界了，好长时间没见了，也不知道她们过得如何了……” 苟宝缓缓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块棉布，仔细的擦了擦脸，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镜子，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面容，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也不是老奴多嘴，草原上就这个德行，夏天的时候死热，冬天的时候刮冒烟雪，没男人真不行，如果没打仗还好，有蓝大将军镇着，谁也不敢扯淡，但是这战事一起，难免会有铤而走险的人，她们一群女人想自保不易啊………” 曹炳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担忧，“不至于吧，她们手里边的家伙可是硬的可以……” 苟宝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衣服，一边不咸不淡的说道，“给当年的小侏儒穿上重甲，拿上火枪，能打过你们禁卫军吗？” 曹炳果断的摇了摇头，“不可能，俺们就是赤手空拳都能锤扁了他们，他们最矮的刚到我大胯，怎么可能打过……怎么可能打过………” 这曹军门说着说着就停住了，眼神之中的担忧更加浓烈。 苟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不跟你扯淡了，老奴得去伺候主子了………” 几匹快马在风雪之中飞奔而回，身上还扛着几个猎物，这猎物说来也怪，有点像鹿，又和鹿有些差别，屁股上还扎着一朵白花，看起来十分可笑。 “启禀将军，前面发现了一片空的村落，百姓们应该是有钱之后迁走了，都是一些土坯房，可以到那里落脚！” 一个兵士冻得脸颊通红，但还是在马背上兴奋的开口说道。 曹炳点了点头，“好！我去禀告万岁！” 车队并没有原地留下，而是在风雪之中，摇摇晃晃地驶向那个空的村落，毕竟这白毛雪之中，实在是有些难以休息。 马车之内，仿佛是一个白色的世界，上下左右都用白熊皮紧紧封住，这价值千金的白熊皮，在朱标这里就是普通的御寒之物，管他外边狂风暴雪，这马车之内还是温暖如春，几颗通红的炭火在马车之中散发着热量。 虎皮榻之上，三胞胎紧紧的依偎在朱标旁边，用自己的体温暖和着自家主子。 “秋月，在前边的空村休息一天吧，等到雪停了再赶路……” 朱标随手把玉虫丢到了一旁，只是这玉虫非常奇怪，另一端像是长着一根狗的尾巴…… 秋月满脸通红，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来，“奴婢遵旨……” 她一边说，一边看像三胞胎，这三姐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都像她一样长了尾巴，有猫的，有狐狸的，还有和她一样的小狗狗…… 第117章 雪地亲情 荒村。 长路。 白雪。 这漫天的白雪之中，蜷缩着一堆成色很新的土坯房，村子之中没有什么打斗逃离的痕迹，生活的痕迹倒是遗留不少，比如晾晒兽皮血迹斑斑的木架子，还有摆放整齐的木材。 朱标的队伍进了这个村子，兵士们也有了歇脚的地方，村子中间最大的那一栋土坯房，自然是朱标歇息的地方。 房间之中早已温暖如春，铁管炉子烧的通红，炉子和墙壁的连接处，黄泥还在冒着热气，一盆热水被放在地上，朱标的双脚泡在里边，三胞胎正在轻轻揉揉的捏弄朱标的脚趾，那样子好像是在呵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几个房顶破的土坯房之中，兵士们早已经架好了火堆，那白屁股傻鹿也被剥光架在了火上，肉香四溢，铁锅之中还炖着下水汤，胡椒粉，盐巴往汤里一放，那味道更是鲜甜的不行。 米饭也早已出锅，硕大的铁锅之中留下了一层黄色的锅巴，厨子在上面撒上了一层佐料和盐花，放在嘴里嚼的咯吱咯吱倍儿香…… 这虽然是朔方，但是朱标的伙食依然不差，从宫中带出来的御厨，用不怎么太丰富的材料，炒出了很多美味佳肴，比如其中一道腰果鸡丁，鸡用的是雪地当中的野鸡，腰果用的是宫中的腰果，那味道简直是相当不错…… 雪天之中，炊烟渐渐升起，兵士们的身上也有了暖和气，一个个顿时恢复了平常大大咧咧的模样，三五成群，坐在草房里，谈天说地，荒无人烟的村落之中，也有了人气。 而此时朱标也梳洗完毕，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服，施施然的坐在了那里，一边看着东厂密探送来的消息，一边吃着桌上的美味佳肴。 秋月站在一旁帮忙伺候布菜，三胞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长出了尾巴，小脸通红，站在一旁，随时准备伺候，刘家姑娘则是站在一旁和秋月学习，只不过看她脸红心跳的模样，估计也没学会多少。 外面的风险还在继续，可是这禁卫军的巡逻也没有丝毫松懈，皇帝身边的军队，又怎么可能玩忽职守？ 他们迅速占领了整个村庄的制高点，几个身穿白色熊皮衣的兵士趴在了积雪之中，特制的栓动步枪，上面还带着一个单筒望远镜，这些个兵士面容冰冷至极，眼神锐利的好像苍天之上的雄鹰。 而且他们并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趴着一个同样服饰的，只不过这位可就不像他们那么简单了，身后背着掷弹筒，身前拿着硕大的霰弹枪，腰间还绑上一圈特制手榴弹，那玩意儿没有目标，好像一个鹅蛋一样… 有这种人在制高点上守着，只要来的不是大规模的军阵，估计没什么东西可以伤得了他们，而且就算是来了大规模的军阵也不怕，这朱标车队当中有三驾马车从来都没有开启过，没有人知道里边是什么，但是那枪油的味道扑面而来，长点心的都能猜出来里面是啥… 突然，其中一个制高点之上，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一发子弹在暴雪当中开出了一条道路，落在了雪地之上，在雪地之上炸出了一块碗口大小的窟窿！ 这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正在吃饭的兵士们纷纷抄起家伙冲了出去，那三驾马车，也被推到了最前方，用力一推，车轮顿时陷在了一个土坑里，那里本来就是一片石头做成的矮墙，正好构成了一个机枪阵地！ 随着一声刺耳的重机枪上膛的声音，一发满是油脂的子弹被推进了枪膛，整个村落瞬间剑拔弩张！ 曹炳脸色凝重至极，他知道开枪的是陛下的暗卫，那些人可是九死一生训练出来的。根本就不会有错，根本就不会走火，所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要摸进村子里！ 想到这里，他伸手打怀里一摸，摸出了一个铜管，冲天就是一下子，一发红色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了瑞彩千条！ 朱标可不止身边这些人，身边还有近万余的东厂，锦衣卫，这一个烟花下去，不出半个时辰，这个小村子就能被围的水泄不通！ 可别看着外边剑拔弩张，房子之中的朱标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吃着他的腰果鸡丁，还不时拨弄拨弄三胞胎的尾巴，弄得人家小丫头一阵脸红，但也有胆大的，皱皱眉头努努力，让尾巴动两下，朱标顿时又啧啧称奇…… 这枪响之后半天都没有动静，所有的人也都有些愣住了，机枪阵地的兵是紧紧的盯着前方的雪地，这种天气可是能藏人，穿上白衣服在雪里爬，有可能会摸过来，想到这里，顿时开口问道。 “将军，用不用试探性射击！” 曹炳皱眉摇了摇头，他感觉到这事情有点不对劲，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铜哨子，用力的吹了一下，吹完之后，就侧着耳朵倾听。 果然，随着他这边的哨声刚落，雪地之中就传来了一个相同的哨音，曹炳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挥了挥手，“曹二，曹三，你们两个往前面摸一摸，好像是咱儿子来了！” 两个曹家亲军齐齐拱了拱手，骑上快马就往前奔腾而去，而就在这个时候，苟宝也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这老太监虽然没了根，但在这个时候可比一般的男人还猛，左手拿着一把拂尘，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太监袍，右手却拎着一把短型的骑兵步枪。 那样子气势汹汹！“怎么了曹将军！怎么把烟花都放出去了，是碰上山匪了吗，我们这边伺候的奴婢也有百十人，拿了枪就能拼命！” 曹军门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支支吾吾的开口说道，“那个，那个，好像是咱儿子来了……” 苟宝神情大变，但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一甩袖子，把手中的骑枪扔给了身后的小太监，“你啊你，说你点什么好，那烟花都放了，数万兵马就得往这边赶，你可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事？” 曹炳挠了挠头，其实这也不怪他，在皇帝身边保护难免有些风声鹤唳，碰到事情提前求援肯定是没错的，如果说是自家人还好，就算是误会一场，皇帝骂几句，抽几鞭子，那也就算了… 但如果真是敌袭，他又没有求援，那可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活路…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曹家亲军就把他们的小少爷带了过来，那孩子也骑着高头大马，看起来顶天六七岁的样子，可是在马背上可比一般的成年人都要熟练，小小的身子就好像和战马融为一体一样，速度也丝毫不比两个亲军差…… “阿布，阿布……” 人熊一样的曹军门红了眼眶，“阿布，额吉在后边，我们的草场让人家抢了………” 曹军门本来有些微红的眼圈，瞬间变得血红，寒风之中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沾染上了几分血丝，看起来是那么的狰狞恐怖！ 第118章 杀机骤起 小村子四周皆是万马奔腾的声音，这是来勤王的军队，锦衣卫再加上东厂番子更是没命的跑，一万多人的队伍，愣是跑出了十万大军的气势！ 这么大的动静，朱标还是不为所动，任由秋月拿着手帕，轻轻的擦拭着他嘴角的油渍。 等一切收拾完了以后，这才施施然的站起身来，“秋月跟我出去，你们都在屋里呆着吧……长着尾巴不方便……” 秋月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为难，因为她现在也长着尾巴呢，但这又怎么能难住朱标？ 只见他眼疾手快，绕到秋月的背后用力的那么一拔…… “啵………” “嗯！…！…！……~~~” 秋月脸色血红，连忙系上了裤子后面的扣子，又穿上了一件貂皮长衫，想了想，又把朱标的长枪背在了背上，这才跟到朱标身后。 “吱呀……” 土坯房的木门被缓缓推开，朱标迈开大步，黝黑的皮靴把雪地踩的吱吱作响。 “怎么了这是…” “怎么弄出这么大动静……” 朱标的声音平和至极，仿佛外边剑拔弩张的气氛，对他没有一点影响一样。 苟宝站在那里犹如老僧入定，曹炳却快走两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末将的错，胭脂卫来朝拜圣上，末将风声鹤唳，拉响了红色烟花，臣罪该万死……”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什么罪该万死，多大的罪过也只能死一次，还罪该万死……” 朱标又向前走了几步，扬了扬下巴，示意曹军门站起来，可是这站起来以后，朱标却噗嗤一声乐了，“你这是怎么了，八尺高的汉子，还流了猫尿？”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嬉笑之声，这个时候，虽然不怎么可笑，但是皇帝笑了，那就所有的人都要跟着，换之也是如此，这事情再好笑，可是皇帝没笑，你笑了就是大不敬！ 而且这笑声还极有分寸，两声就停，停完之后寂静一片… 曹炳不好意思的抹了抹脸，“末将听闻胭脂卫的妇孺受了欺负，感同身受，心里疼得慌，所以君前失仪……” 朱标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你儿子受欺负了？” 曹炳点了点头，朱标的脸色更加凝重，“那巴丹书林也来了？” “是……” 曹炳躬身应道。 “让她过来！” 朱标随意的背上了手，旁边的秋月也是懂事至极，指挥这几个亲卫，搬来了一把椅子。 朱标一屁股坐下，眼神之中却是阴冷无比。 不一会的功夫，一个丰韵的少妇就快步走来，看到朱标以后，顿时目露激动之色，用草原的礼节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目露狂热的开口说道，“参见天可汗！” 朱标微微一愣，自己这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个尊号？他怎么不知道？这不是李二的尊号吗？怎么落在了我自己的头上？天可汗……还挺好听…… “怎么了这是，听曹将军说你们受了欺负？哪儿来的狂徒，竟敢欺负我大明卫所！” 可别看这胭脂卫只有女人和孩子，但那也是妥妥的大明卫所，而且还地位超凡，为什么呢？那得看看女人生下的孩子是谁的种子，那可都是妥妥的勋贵子弟，虽然现在不能认祖归宗，但是这明里暗里的照顾可是少不了，就像曹军门在这里的孩子，起名叫曹忠，听这意思就能听出来对这孩子寄予的希望。 平时更是三天两头往草原上跑，而且近卫军为了保持战斗力，每年都会在草原上打秋谷，见见血，磨砺一下刀锋！ 这吃住自然就是在胭脂卫，有了这群人的撑腰，竟然还有人敢不长眼上门欺负，他就不怕引来朝廷大军，他就不怕引来蓝玉的兵团？ 巴丹书林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回天可汗的话，都是一些前线溃退下来的残兵，他们打不过东北军蓝玉大将军，也打不过傅将军，溃退下来，在这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四处为祸，本来也不足为虑，谁知这天上忽然下了大雪，负责防御的昆仑奴又被冻死了一大半，所以才着了他们的道……” “但是好在损失不大，只战死了一些奴隶，姐妹们和孩子都安全的逃了出来……” 朱标点了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说道，“你们也真是想瞎了心，竟然还敢用昆仑奴防御，就那些黑猴子，除了趴在树上吃果子以外，也就能当个更牛使唤，让他们防御，碰到事情，他们跑的时候，让你看到背影就已经很不错了！” 巴旦书林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她知道那些黑猴子不靠谱，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最安全的就是他们了，毕竟那昆仑奴想踏入大明的土地，都是要净身的… 有自家男人的撑腰，她们根本就没想到草原上还有人敢动她们，买其他族的奴隶，又都是真正的男人女人，如果自家男人多想，那可就不好了，倒也不是她们有多么坚贞，只不过是不傻而已… 长点脑子的人都能想清楚，如果这群女人扯淡的话，必定会恶了朱标，同样也会恶了整个禁卫军，到时候这两方撒手不管，就凭他们这群女人，孩子在草原上就是一群肥羊！两天就得让人家吃干抹净！ 朱标叹了口气，忽然看到旁边不远处藏着一颗小脑袋，不由的招了招手。 小曹忠立马撒欢的跑到了朱标旁边，伸出两个短小的手臂，一把抱住了朱标的双腿，这一举动可吓坏了曹军门和巴丹书林，可朱标却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孩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朱标的声音充满了慈祥，有些冷漠的脸上也变得有些温度。 小曹忠歪着脑袋想了想，小眼睛看了一下朱标身上的龙纹，立刻开口说道，“你是天可汗，大皇帝陛下，草原上不落的太阳！长生天的人间化身……” 这一通封号把朱标听得哈哈大笑，捏了捏他肥嘟嘟的脸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都是谁教给你的，朕怎么不记得朕有这么多的封号？” 小家伙高高的昂起了脑袋，“家中的巫师奶奶就是这么说的，草原上的人都这么说，也有说您是魔鬼的，但是他们肯定会被我阿布和额吉砍下脑袋！” 朱标眼神之中的喜色更加浓郁，伸出大手摸了摸小曹忠的脑袋，“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你和朕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就送给你一把手枪吧！希望你能健康长大。” 朱标伸手到腰间，拿出了一只制作精美的左轮手枪，手掌一动，拿出了里边的子弹，把那制作精美的手枪递到了小曹忠的手里。 一旁的曹军门和巴丹书林已经乐的不行，小家伙也是乐的忘乎所以，拿着一把空枪在地上跑来跑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标却冷冷的开口说道，“既然叫了这么多人，咱们就顺便给胭脂卫出出气，正好这几天心里不舒服！损失的东西，咱们十倍拿回来！” “呜…………” 低沉的号角声穿过了漫天白雪，赶来勤王的军队，这才松了口气，原地安营扎寨，而房间之中，硕大的地图之前，朱标开始制定作战计划。 这雄狮搏兔尚用全力，而且朱标也感觉这件事情多有蹊跷，按理来说，蓝玉不可能放大规模的溃军入境，那前方可是百万大军，如果这样还挡不住溃军的话，那蓝玉就是个废物… 但显然蓝玉不是，那这件事就有些值得深思了… 夜晚的灯火之中，一行人正在认真的听着巴丹书林部落被袭击的细节，只见朱标猛的一拍桌子，语气之中带着浓烈的杀气，“蓝眼睛，黄头发！你确定你看到了蓝眼睛黄头发的人！” 第119章 认祖归宗 巴丹书林郑重的点了点头，“回天可汗的话，我不敢欺瞒与您，那些个贼人当中，确实有很多黄头发蓝眼睛的存在，他们的马术了得，极少一部分拿着火枪，大多数都是拿着马刀，那些个强壮至极的昆仑奴，在他们面前好像秋天的枯草一样脆弱！” 朱标听完这话心里面已经有数了，骑术了得，大多数拿着马刀，这不就是后世的哥萨克骑兵吗？只不过这个时候迪米特里大公的正统公国，还在金帐汗国的威胁下，这些个玩意儿也没有归顺于他们，迪米特里也并没有得到哥萨克的支持。 这哥萨克骑兵可是后世强军，但是在这个年月，在朱标这个永乐皇帝的眼里，这所谓的哥萨克骑兵，也就是一群野蛮人而已，他的大明铁骑能打败草原人，他又怎么会在乎这些个玩意儿？ “那些骑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在哪里出现的？是第一次发生冲突吗？” 朱标忽然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巴旦书林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个年月的草原游牧民族可不是只在那一个地方住，他们跟着水草雨季，哪里草原茂盛，他们就去哪儿，所以这一年去的地方还真是不少。 “回天可汗的话，是在海兰泡，在那里第一次碰到的他们，当时他们就有些盛气凌人，还欺负我们的牧民，我看不过去，就用套马的长杆把他们拖下战马，这仇就算是结下了……”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但还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海兰泡还真是个好地方，离咱们这儿也不远，大军奔袭十日，应该就可以到达吧…” 曹炳重重的点了点头，“回万岁爷的话，如今大军是轻装，奔袭到那里七日足矣，但是后方辎重……” 朱标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这草原之上遍地都是牛羊，以战养战就是了，还在乎什么粮草辎重？实在不行咱们就学一学那武圣人岳王爷，壮志饥餐胡虏肉！” 朱标这话一出，下方的人全都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但眼神之中的坚定却从来都没有改过。 巴丹书林的眼神之中也满是小星星，这草原上的女人不喜欢那种翩翩君子，只崇拜杀伐果决之人，恰好朱标就是，特别是在这种时候，愿意为她们出头的！ 风雪之中大军赶路的速度无法太快，只是缓缓的前行。 而且这明君在风雪之中赶路也不算遭罪，毕竟装备实在是太好了，而且这禁卫军都是勋贵子弟，家中得知他们要来北方，都准备了极其珍贵的御寒衣物。 听说这衣物还是当今万岁发明的，极其密实的丝绸，里面放上飞禽的绒毛，既轻便又暖和，外边再加上一层厚厚的棉衣，当真是不畏天寒地冻。 大军行进，曹军门自然是开路先锋，但与平时不同，现在他身边又跟了一个女人，巴丹书林带着三分羞怯跟在自家爷们身后，马鞍子上还放了一些肉干奶酪，旁边还有一壶酒。 小心翼翼的捏起一块肉干，递给旁边的曹军门，“夫君，您尝尝这个，这是妾身亲手晾晒的肉干，好吃着呢……” 曹军门犹如老熊扑食，血盆大口一张，那小小的肉干儿就被他吞了下去，吧嗒吧嗒嘴没吃出味，但却带着三分奇怪的开口说道，“你这什么时候学的说话文绉绉，和俺刚认识你的时候可不一样…” 巴丹书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自家男人的脸色，但发现没观察出什么来，那脸上长的都是黑胡子，黑漆漆的一片，现在又挂了风霜，当真是看不出有什么脸色。 这没观察出来，也只能开口说话，否则让自家男人等久了，那也是大不敬，“回夫君的话，前些日子妾身在草原上救了一个汉家妹子，那妹子刚开始很抗拒我们，但后来得知我们是永乐大皇帝御封的胭脂卫以后，这才放下心来……” 巴丹书林又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自家男人一眼，发现又没看出来什么表情，“那妹子和我说了很多中原的规矩，夫为妻纲，贞洁烈女，伺候公婆，这些事情………” “如今孩子也大了，草原也成了大明的地界，妾身倒是无所谓，但是这孩子，他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他姓曹啊……” 这话说到这个程度，那曹黑熊就算是再傻，也听出来自家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了，这吞吞吐吐说了半天，无非也就是要和他一起回家，要一个名分，还有就是孩子得到了永乐陛下的赏赐，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你得让他认祖归宗啊，否则总窝在这草原算个什么事情？ 这巴旦书林学习汉话时间不长，但是这拐弯抹角的话说的却朗朗上口，虽然不怎么熟练，但依然只指曹军门本心。 高头大马之上的曹军门有些沉默，但看到楚楚可怜的巴旦书林，又看了看在他身边策马疯玩的小曹忠，暗自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打完这仗以后，就别回草原了，跟俺一起回曹家，见见俺爹，再把孩子的名字写入族谱！” 巴丹书林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湿润，重重的点了点头，当初在草原之上，她的坚持没有白费。 如今在这万里草原之中，她的苦苦支撑也没有白费，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的丈夫认可了她，他的孩子也终于不是野孩子了…… 小心翼翼的伸出小手，捏了捏曹军门胡子上的风霜，又从马鞍子上拿出烈酒，想让自家男人暖暖身子。 谁知却被曹军门拒绝，说是行军途中不能喝酒，他是前锋大将，后方中军就是皇帝，万万马虎不得！ 巴丹书林连忙把酒囊收了起来，但是想了想之后，却毅然决然的倒掉了酒囊之中的烈酒，把皮囊交给另外一个姐妹，让她帮忙灌满清水。 女人在这个时候都是盲目的，无论他之前经历过什么，只要有一个人能足够温暖她的内心，她就会盲目的遵从。 风险还是很大，已经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大军也实在是走不了了，但是现在跟从前又不一样了，从前只有数百亲卫，找一个空村落就能住下，现在可是泱泱数万大军，上哪里找如此之大的村落？ 曹炳就算是事先再有准备，他也只是个外地人而已，这事还得靠他的女人。 巴旦书林也干脆的把手伸进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张带着奶香的羊皮地图，抿着小嘴看了一会儿，“夫君，这里离我们之前被抢的草场非常近，往东再走二十里路，应该就到了，那里应该被抢的也没有多少东西了，但却毡房众多，他们不会放火的……” 这草原自然有草原的规矩，部落之间相互杀伐是在为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这大雪天气的时候，就算是攻破了对方部落，也不能烧毁对方的毡房，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这就是千百年来传下来的规矩。 曹军门点了点头，“先派出探马去探查一番吧……” 第120章 神秘精锐 这万岁爷的暗卫做探马，自然是马到成功，把前面的事情谈得一清二楚，还真让人意外，那些人抢劫完胭脂卫的草场之后，根本就没离开，而是留在了原地，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明军的装备，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胆子在暴雪天气赶路。 明军一个个穿的暖暖和和，吃的五饱六饱，再加上身体本来就强壮至极，不怕冻，可是那草原人可就不一定了，他们是撑的撑死饿的饿死，上面那几个掌握实权的人，天天都是满嘴流油，可是下边的牧民可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可千万别以为这个年月的游牧民族都是天天牛羊肉吃着，奶茶喝着，一个个魁梧至极，那应该是现代社会的游牧民族，能歌善舞的那种，实际大明现在的情况就是一汉当五胡。 汉人强壮，吃得饱穿得暖，手里拿的武器精良，草原人衣衫褴褛，满脸的面黄肌瘦，他们又不是百十年前成吉思汗的子民，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荣耀，除了一些精锐军队，其他的也就那个德行。 而且自从脱古思帖木儿被蓝玉活捉之后，这北元政府就分崩离析了，没有了朝廷没有了税收，自然也就没人养兵了。 所以现在，那些强盗应该是在毡房之中被冻得瑟瑟发抖，外边的大风刺耳，他们根本就不敢出去，这毡房当中也没有多少吃喝，只有少量的粮食，还有一些奶皮子而已，真正的肉山酒海，不是他们能够享用的。 曹军门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立刻火速禀报了朱标，朱标也比较兴奋，大手一挥，就命令大军向那个草场奔袭而去。 但是在这之前，东厂和锦衣卫的探子早已经在两方之间来回数次，把那里的事情磨得差不多了，否则朱标也不会那么相信巴旦书林的话，他现在能相信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朱元璋，一个是马皇后，剩下的都没有绝对的信任。 明军在暴雪之中，缓缓前行，上官已经告诉了他们，再走十几里路，就能到一片有毡房避寒的地方，为了身上有劲，他们纷纷从怀里掏出成小包的白糖，也不撕开白纸，直接就扔在嘴里。 行军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可是这巴旦书林却有些担心，默默的凑到了自家男人的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夫君，那会儿强人可不少，至少要有一万人，大皇帝的军队久居中原，如今又是长途跋涉，可别出了什么乱子，如果因为给胭脂卫出气，让大皇帝打了败仗………那……” 曹炳伸出熊掌一把捂住了自家婆娘的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休得胡说，不要命了？你知道我带的这些人都是什么人？我告诉你………” “算了，还是别告诉你了，你就知道我们的陛下永远不可能输就得了……” 其实不怪曹炳不敢说，这几万人的队伍可谓是大明的精华，一万余东厂锦衣卫，这些人说是武林高手也丝毫不为过，每个人身上都有点绝活，一个个管直刀狠，特别是东厂，那杀起人来简直就像砍瓜切菜一样。 还有一万余禁卫军，就是之前的东宫六率，那可是天下强军，这一路上攻伐各国都势如破竹，他可不相信在这小小的草原之上能翻车。 还有一万余，曹炳都不知道是哪来的人，他们的脸也被捂得严严实实，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来的，只知道他们特别厉害，和陛下身边的暗卫还很熟悉… 这些人如今凑合到一块儿了，一万多草寇估计都不够塞牙缝…… 大军就这么默默的往前走，朱标在马车之中，稳稳当当的研究着他的作战计划，身旁长着尾巴的三胞胎也是十分乖巧的拨弄着火炉，马车之中温暖如春。 “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注意点儿，别把毡房都打烂了，这天气太冷了，正是在这马车之中温暖如春，外边的将士可都在受冻……” 朱标一边说，一边随手拔下来一根尾巴，在一声闷哼之后，又给她换上了一条新的兔尾巴，兔尾巴毛茸茸的，像一个小绒团，白白的惹人怜爱。 秋月则在一旁仔细的记录，以规则的节奏敲了一下马车，又小心翼翼的把纸条塞了出去。 马车之中寂静无比，偶尔会响起几声轻微的火炭爆裂的声音，“秋月，朕听说你有一个绝活………” 秋月脸色通红，低着头不敢看朱标。 可是这朱标在马车之中待的实在是无聊，好像不准备放过她，带着几分坏笑的开口说道，“朕听说你的尾巴能动？” 秋月的脸色血红，默默地伏在了华贵的白熊地毯上…… 而此时此刻，外边的大军也到了胭脂卫草场的边缘，并没有一拥而上，而是走出了一万蒙着脸的神秘兵种。 只见他们身上披着白色斗篷，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白色，脸上好像也抹了白色的油彩，眼神之中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一群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漫天暴雪之中。 朱标的马车也停到了原地，只见他施施然地走下车来，身后还跟着面色仍有血红之色的秋月，穷冬烈风，打在了朱标的身上，而朱标却不为所动，侧头问了一句，“他们都冲上去了？” 秋月点了点头。 “那就让大军原地休息吧，半个时辰以后再向前挺进……” 朱标随口说完之后，就原地欣赏起了雪景。 说实话，这么大的雪他很少见，上辈子就是南方人，这一辈子来草原几次，也都是在夏秋之际以来的，这么大的雪，他还真是没见过。 伸手从地上抓起了一个雪球，放在手里捏动几下，用力的向月扔去，看着自己的双手在寒风之中冒着丝丝热气，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 而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曹军门夫妇却有些懵逼了。 “陛下为什么让咱们停下……” “难道是临时起意不打了……” 曹军门吃了一口奶酪，含含糊糊的说道。 “不对呀，夫君，刚才不是有人上去了吗？” 巴旦书林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 “扯淡，他们是上去探听虚实的，仗还得我们打，又没开枪，又没放炮的，他们能打下来啥？” 曹军门满脸不服气，在他的心中，禁卫军是天下强军，只有他们才有资格打头阵，先来个迫击炮延伸轰炸，再来个骑兵冲锋，再来个火枪兵碾压，这仗打的顺理成章。 可是让他们原地不动，派一群斥候偷偷摸摸的上去，这打的是哪门子的仗？ “等着吧……” 曹军门压低了声音说道，“一会儿他们就得出来求援，他们没带重武器，这么长时间也没听到枪响……枪声一响，那群贼人肯定会炸了锅，打败不可能，全歼有难度……搞不好还能跑了匪首…嘿嘿……” 北风越刮越大，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朱标在马车外边欣赏了一会儿雪景之后，就被冻的实在受不了，默默的返回了马车之内。 草场之内还是一片寂静，一点儿都没有大战的喧哗，静的让人害怕，让人心里发毛。 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都没什么，他们本来就是保护皇帝的，没想过在冲锋陷阵方面立什么功劳，可是这禁卫军却有些等不及了，一个个摩拳擦掌，三个拉着重机枪的马车也被拉到了最前。 一旦有变，三挺重机枪就能把这小小的营盘撕碎！ 第121章 反明组织 北风还是那么吹， 大雪还是那么下。 营地之中还是没有丝毫动静，那风雪之声好像淹灭了一切，曹军门都有点等不及了，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冲入营地之中，把那些欺负他婆娘的贼人全都砍下脑袋，把那些脑袋拴在马屁股上，拖出好远好远！ 自己的婆娘被欺负了，当男人的不出头，那就不配为男人，还不如宝公公，人家还知道为了皇爷拿起枪拼命呢！ 身旁的巴旦书林紧紧的抓住了曹军门的熊掌，他知道这大明之内不比草原，草原是想杀人就上马提刀，大明却不一样，大明的一切都得听号令，如果自家男人在天可汗面前犯了错，那可就完了！ 营地之内隐约传出了一些流水声，可能是里边的人在打水做饭吧。 眼巴巴的等了许久，一个身穿白色斗篷的大汉，终于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对着曹军门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进来，自己则悠哉悠哉的往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狂风暴雪之中。 曹炳有些懵了，那个手势他认识，在国武监的时候学过，是前方畅通无阻的意思，这不是贼人的营地吗？怎么会畅通无阻？ 曹炳思前想后，还是感觉要相信自家兄弟，派出两个亲军前去探路…… 曹家的亲军自然是武装到了牙齿，视死如归的跑进营地之后，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两声惊呼，曹炳眼神凝重，死死的盯着门口，喊出了四个字，“矫正诸元！” 早已经忍了半天的迫击炮兵，纷纷拿起了炮弹，只等一声令下，前方的营地就能变成火海一片！ 可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亲军却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少爷，小侯爷，您快进来看，所有的贼人都已伏诛，匪首被绑在了中间！” 曹军门吃了一惊，挥手派进去两个千人队，得到的消息是同样的，骑着快马进了营地之后，所有人豁然发现。 这营地中间有一座巨大的尸体堆，大多数尸体都是喉咙一刀，极少有反抗的痕迹，他们一个个面色惊悚至极，可偏偏又没办法，双手死死的捂住喉咙，也捂不住疯狂飞溅而出的血液！ 有些人还没有死透，躺在尸堆之中嘴一张一合的，仿佛要说些什么话，可是挣扎是徒劳的，他们早已经没了活路。 尸堆之前，几个匪首被剥光了上衣跪在雪地之中，身上还泼了热水，一个个冻得面色青紫，估计这个时候审问，不用打，不用骂，只给他披一件衣服，他就能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说出来。 旁边还有一群有气儿的，一个个都被打断了双腿，躺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哀嚎，黄色的头发在雪地之中尤为显眼，其中还有几个黑色的，此时他们也穿上了衣服，不像耕牛那样赤身裸体，同样被打断了双腿，躺在地上凄凄惨惨。 曹军门大为意外，“这猴子怎么还穿上衣服了？” 身旁的兵士听了纷纷呲牙，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笑意，这些当兵的，说实话家里都挺富裕，朝廷赏的多，所以都买了几个黑色农具，这些家伙有力气，抽打几下干活还仔细，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都感觉这玩意儿没有耕牛金贵…… 军中嘛，都是军人嘛，陆军买海军的东西不得便宜点儿？特别人家还是禁卫军，海军也得给人家三分薄面…… 人情世故嘛，懂的都懂…… “放屁！我们是向往自由的！恶魔残暴的统治终将会被终结！” 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人破口大骂，这一骂可不要紧，所有明军纷纷横眉立目！ 他竟敢骂永乐爷？！ 这全天下的汉人谁不念永乐爷的好？没有他老人家哪来这么多耕地？没有他老人家哪来这么多耕牛？没有他老人家哪来那么多红薯，土豆玉米？那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也是你一个海外蛮夷能骂的？ 曹炳伸出大手，用力往他脸上一甩，巴掌都带出了破空声！ “啪！！！” 黄毛鬼张着嘴扑倒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血不说，整个大嘴也被打的鲜血淋漓，后槽牙飞出去好几个。 “娘的！敢骂我们当今！活拧歪了吧！” 曹炳面色狰狞。 对身旁的亲兵吩咐一声，让他快点去请陛下，自己则在这里恭恭敬敬的等待，同时他也没忘了给那几个人披上衣服，否则的话就这天气没穿衣服，身上泼热水，盏茶的功夫就能冻成冰块！ 几个人拿到衣服也是连忙裹在自己的身上，其中还有一个草原人疯狂的叫喊自己很热，被一巴掌打晕，这才老老实实的穿上衣服。 不一会儿的功夫，暗卫就占领了整个营地的制高点，又过了盏茶的功夫，东厂番子洗地，锦衣卫横刀立目，这一切完事儿之后，朱标的马车才施施然地出现。 此时的风雪越来越大，朱标干脆在马车上就没下来，而是端坐在马车之内，开始问话，曹军们就像个狗腿子一样，把耳朵贴向了马车，做出一副随时传话的模样。 “万岁爷问了，你们是哪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哥萨克人吗？” 几个人突然变得很激动，疯狂的想站起身来，却被东厂番子用棒子紧紧插住。 “恶魔！你不是在海上吗！为什么会在北方！” “我要杀了你！终结你的残暴统治！让草原恢复宁静，让西方恢复自由！” “西巴，为了我的家乡！！啊……别打……” “啊不，别打，勇猛的哥萨克人只是接受了雇佣……” “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喝主人做的恩希玛，我是个善良的棉花工人，不要伤害我……” 这马车之中的朱标，听到这混乱的声响之后，嘴角之处划过了一丝微笑，这事可是越来越好玩了。 在马车的缝隙，他往外看了一眼，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人肯定不是西方人，应该就是所谓的哥萨克人，但是其中又有几个，从面相上看应该是西方人，而且还有几个黑猴子，还有几个和汉人差不多的，应该是北安人，这些人怎么凑合到一起了？ 而且还会出现在北方草原上？ 这事情可是越来越好玩儿了，有些时候朱标真是想有个系统，如果这个时候召唤出一个狄仁杰李元芳，看看他们查案，多好玩啊，没电视剧还不能看看真人秀吗？ 可惜，朱标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穿越者而已，没有系统，也没有金手指… 碰到了这种事情，也只能自己一点一点的去琢磨，想到这里，朱标开口说道，“把中军大帐搭起来，再把所有的毡房收拾收拾，先审问这些人，等大雪过去！” 许久都没有出现的毛骧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瞥了一眼旁边的秦寿生，两人的眼神之中仿佛都冒出了火花！ 第122章 各显神通 深夜。 四更天。 狂风已住，暴雪已歇，但天气奇冷无比，兵士们饱食，以烈火炙烤石块，垫于身下，置身于毡房之中，方保无虞。 可是这厂卫的营地当中，还是燃烧着冲天篝火，他们的差事还没有办完，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就睡了？ 再说了，这一片营地虽然在一起，但却分得非常清楚，左边是东厂营地，右边是锦衣卫营地，两方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相同的是，这营地当中都传来了丝丝惨叫之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万岁爷让审问，那就得认认真真的审问，这一次抓到有价值的头目，只有五人，两方平分多一个，谁拿三个另一方都不愿意，所以只能抽签，一人两个，剩下的一个让他在两方来回看，看完了另外四个人用刑，看他愿不愿意说点什么…… 东厂营地之中，秦寿生大马金刀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可别看他在朱标面前乖的不行，在外人面前，那可是妥妥的活阎王，一群凶神恶煞，面色阴鸷的东厂番子围绕在他身后，前方则跪着一个黑猴子和一个北安人。 黑猴子不禁吓唬，刚来到这里就已经屎尿齐流，他是所有猴子当中最优秀的，来到大明两年，就学会了大明的语言，只不过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从主人的棉花园里逃了出来，碰到了这些所谓的自由人士。 刚开始的时候这黑猴子还以为自己碰到了好人，不让自己干活说话还好听，还请自己吃恩西玛，可渐渐的他就发现，这些人对至高无上的大皇帝陛下好像并不是那么尊重，但这也没办法，已经上了贼船，吃了人家那么多的棒子面粥，想下船可就不容易了！ 就这么半打半吓唬，这黑猴子成为了一个反民组织之中，第一个黑干部，用他们头领的话来说，要让他唤起全天下所有同族的反抗心思…… 但是他现在已经后悔至极，只见那些青衣小帽的番子手里拿着粗大的皮鞭，精准的抽在了他的手指头上，手指甲飞出好远，伴随着他的惨嚎之声，夜空中都飞起了几只鸟… “你叫什么名字？！” 秦寿生玩味的开口说道。 “啊……啊……我叫#＆%＜^0^^$………★” 一段奇奇怪怪的语言从黑猴子口中流出，听得旁边所有东厂番子一脸问号，秦寿生更是恼羞成怒，脸颊上的肉一跳一跳的，眼神阴冷无比！ 他这现在心里可憋着火，好好的抽签，凭什么自己抽到了这么个玩意儿？锦衣卫再怎么着抽到的都是人，他却抽到了一个人加一个耕牛，耕牛懂个什么？耕牛就会耕地呀！能问出个什么来？ 这秦寿生怒从心头起，打了一个手势，旁边几个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子顿时扑了上去，几下子就把黑猴扒的精光，又在地上钉了一个木桩，把他两腿叉开，卡在了木桩子上。 秦寿生打眼一瞧，心中顿时一阵羡慕，这些公牛虽然脑袋不怎么聪明，但是那活是真的大，虽然树枝被切掉了，只剩下一对儿铃铛，但那铃铛的规模也是不小，好像两个婴儿的小拳头挂在那里… 可是这短暂的羡慕以后，秦寿生心中就是无比的怒火，轻轻的夹了夹腿，发现自己下面什么都没有，心中忽然泛起一道无边嫉火！ “给老子砸碎一个！用小锤子一点一点砸！老子就不信！就凭咱东厂的手段，耕牛也让他开口！” 不得不说，就带点私人恩怨，这家伙如果落在锦衣卫手里，不一定这么惨，可是这耕牛当着一群瘸子说短话，那不是找死吗？ “啊……啊……不要啊，我真的叫#＆%＜^0^^$………★” 哀嚎声之中，带着三分委屈，秦寿生重重的一挥手，旁边东厂番子手中的小锤，轻轻飘飘的落下。 “啪………” “哦……啊………” 惨叫不似人声，再加上连绵不绝的啪啪声，好好的一个小拳头被砸成了肉饼，好好的一个铃铛变成了热气球…… “我叫黑驴……我叫黑驴啊……主人给起的名字…呜呜呜……我是一个善良的棉花工人……” 旁边的北安人已经吓得屎尿齐流，他可没有黑驴那么大的本钱，还能砸那么多下，估计他那小玩意儿，两下就得没…… 秦寿生他脸上闪过了一丝喜色，这以后他可有的吹了，东厂能让耕牛开口，谁还能比？锦衣卫也不行啊！ “说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是谁？！” 秦寿生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热烈，他可是老人了，在东厂成立之前，他就在夏公公身边当差，工厂成立以后，夏公公去了西方，因为那里有大差事，他就留在了应天，没有人比他更想东厂出人头地！ 就凭这些人白天说的那些话，这个案子要是办好了，比当年胡丞相的案子都要大，而且还是对外，不得罪任何人，事后也不会被算账，这好差事上哪儿找去？ 黑驴哭哭啼啼的并紧双腿，可是这边动作又带来了一声惨叫，没办法，铃铛变成热气球了…… “我们叫自由会……自由会之中，我只认识他们几个，剩下的都不认识，我们奉命来北方草原和恶魔恶搏斗……” “啊…！！你怎么还踢………” 一个东厂番子飞起一脚正中靶心。 “不是不是，我们受那恶魔的蛊惑，来大明北方草原造反作乱……呜呜呜………” 黑驴也是口不择言了，仅学会的那点语言，今天全被他用上了。 秦寿生大手一挥，在白纸上写下了自由会谋反几个大字，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容，这造反作乱四字一出，这案子就要上一个档次，搞不好清查几年都是有可能的！ 黑驴也算条汉子，如此剧痛之下，竟然还说出了这么多话，但是说完之后，就一翻白眼，晕了过去，漆黑的身躯躺在白雪当中，显得那么的刺眼。 秦寿生也不含糊，“去给他吃点福寿康泰，别疼死了，后半夜再谈论他！” 几个强壮的东厂番子把黑驴拖到了一旁的毡房里，一路之上，黑驴的脑袋在地上磕了好几块石头，进毡房之前还弹了几下，不得不说，这耕牛的体质就是好，这要是放北安人或者新平人，脑袋估计早都磕漏了。 就这样，一群人不善的眼光看向了那个北安人，一瞬间如芒在背。 “西八………我叫崔大调，思密达，我都说，我都说我都说，您可千万要问，别上来就砸……” 秦寿生满意的点了点头，打着官腔开口说的，“你叫崔大调……大调……擦！！这个也砸了！先砸一个！！娘的……” “啊………哦……！…！…-~~~” 营地远处传来了一声狼嚎，直接被暗卫的弓弩射穿了脑袋。 而此时锦衣卫的营地之中，毛骧抬头看一下东厂的那边，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 几个锦衣卫从冻土里抠出了好多灰老鼠，放在了铁鞋之中，让人穿上铁鞋，然后开始用炭火炙烤。 铁血之中传出了啃骨头的声音，那声音让人听了头皮发麻，那人肥厚的腿肚子也开始频频颤抖，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去了一样。 旁边还有一个人，穿的像狗熊一样厚实，腿却放在了外边，旁边站着好几个锦衣卫，一会儿在腿上浇点冷水，一会儿在腿上浇点热水，寒冷至极的天气中，这条腿冒着腾腾热气，不一会儿就有些发青，热水的奇痒无比，冷水的疼痛入骨，饶是身经百战的哥萨克人也受不了！ “我说我说……我都说……我都说……” 而此时的中军大帐，朱标正睡得香甜，秋月坐在一旁，默默的拨弄着炭火，整个帐篷温暖如春，刘家姑娘坐在一旁打盹，三胞胎依偎在朱标身旁，给他提供热量。 这日子，给个神仙也不换…… 第123章 鹰犬平衡 日出东方。 红光万丈。 天气转暖，日光照在白雪之上，显现出一种特殊的温度，这个温度让人心中踏实，也让营地之中的大军满心欢喜。 股股炊烟，青云直上，军营之中飘满饭菜的香味，牛羊被架在火上烤，锅中煮着肉汤，平时舍不得吃的罐头青菜，也被兵士们拿了出来，用尖刀撬开盖子，品尝着里边拇指大的青瓜。 罐头里还有各种水果，有一些他们根本叫不出来名字，听说是南沙群岛那边的，但这并不耽误吃着香甜。 这么大的风雪，兵士没有一个冻伤冻坏的，更没有一个冻死的，不得不说大明的装备现在已经是登峰造极，这个东西有钱是不行的，在这种地方钱没有丝毫用，有用的只是实打实的物件。 大明如今雄踞半个天下，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无论是百姓还是当兵的，腰杆子都挺得很直，但是腰杆直，不仅仅关乎于富裕，还有他们的大明朝廷，还有他们的永乐皇爷，愿意为他们出头，愿意给他们撑腰！ 一个大明百姓受了屈辱，大明朝廷就要兴兵来攻，一村大明百姓受了屈辱，大明朝廷就要动兵屠城，把他们杀的赤地千里，其实说的白一点，朝廷对外讲究礼法威严，对内则是有规矩，但是自家人和外人发生冲突的时候，就一定要护犊子，否则哪个百姓肯给你卖命？ 如今就是这样，这胭脂卫被抢了草场，朱标兴兵屠杀的贼人，而且还要继续往前打，胭脂卫的女人们欢欣鼓舞，大清早就开始张罗着给子弟兵们做饭，滚滚的肉香和奶香占了大半个天空！ 中军大帐之中的朱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缓缓的爬起身来，秋月早已经等候在一旁，铜盆之中的热水还冒着热气，身旁的牙刷牙粉，还有修剪胡子的剃刀，都放的规规矩矩。 这种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伺候的，只有秋月能够上手，而且在伺候的时候，中军大帐的窗门还必须打开，房间之内除了朱标，所有的人都感觉到眉心发紧。 所以这秋月也是万分小心，小心翼翼的帮朱标修剪了胡须和鬓角，这才把剃刀清洗干净，放回了锦盒之中，眉心的紧绷感消失不见，秋月也松了口气。 毛骧和秦寿生恭恭敬敬的站在外边，好像两只食铁兽，眼圈乌黑，一看就是一晚上没睡觉，但是这二人的手里却拿着两沓，厚厚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字迹，也是收获斐然。 可是朱标并没有着急，而是笑呵呵的邀请他们俩一起坐下吃早膳，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和恩赐，和皇帝一起用膳，这可是天下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两位活阎王有些紧张，躬着身子连道不敢，可朱标却不以为然，坐在自己的大椅子上，轻轻的挥了挥手说道，“客气的是什么，你我君臣一体，休戚与共，一起吃个饭怎么了？都坐下！” 二人这才敢坐在椅子上，可这坐是坐下，却只敢搭一个小边儿，看起来像扎马步一样。 这种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朱标，可他也没说什么，挥手让三胞胎给他们添饭。 为什么要用三胞胎？秋月是朱标的贴身侍女，而且身份特殊，给他们两个添饭纯粹就是恐吓，估计他们两个吃完这顿饭之后，大半年都不能安生，刘家姑娘就更是了，那是内定的妃子，身份比秋月还要高上半个档次。 但即便是三胞胎，二人还是诚惶诚恐的接过了粥碗，谢恩之后，才敢稍微品尝。 这皇帝吃的东西自然是不错，应该是熬了有些时候，米粒软糯香甜，里边还掺杂了一些瘦肉和青菜，桌子上面还摆着十几样小菜，还有各色点心。 一餐之中，气氛非常轻松，朱标并没有说任何公事，只是聊了几句家常，二人更是感恩戴德，眼睛都闪烁着泪花。 他们是天子家奴，天子鹰犬，如今主子如此看重他们，怎么能让他们不感动？ 一顿饭吃完，朱标喝了口清茶漱漱口，吐在了旁边的金盆当中，这才开始谈公事。 其实也不是朱标不着急，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把所谓的反明组织放在眼里，一群无家之鬼组成的乌合之众，怎么能入他的法眼？ 也就是在这北方草原碰上了，不得不管一管，否则这件事情，东厂锦衣卫还有那神秘的暗卫，派出谁都能把他们打得稀碎！ 秦寿生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这伙匪徒叫自由会，首领是迪米特里大公的侄子，因为沙俄公国与大明签订明俄爱辉武器贸易条约，他们说是丧权辱国，所以就暗自抵抗，又联合了一些西方国家，以及新平北安的叛乱贼人！”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毛骧。 “启禀陛下，不仅是这么多人参与了进去，还有正在与蓝玉将军交战的几大汗国，因为努尔干都司分为四省，四省之外又打下了许多广袤无垠的土地，蓝将军大军在前冲锋陷阵，后方兵力不足，所以让他们钻了很多空子！他们之前就隐藏在草原之中，对于草原人能战胜大明，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所以早早的就隐藏了起来，躲过了蓝将军的追捕。” “呵呵……” 朱标轻笑一声，摸了一把自己的裘皮大氅，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还真是巧，这些人都蹦出来了，说朕是残暴统治……呵呵……” 毛骧面露杀机，躬身行礼之后，恶狠狠的开口说道，“陛下，微臣愿意替陛下分忧，率领锦衣卫精锐，捣毁这伙贼人，把他们的脑袋都挂在应天城墙上！” 秦寿生在旁边憋了半天，“俺也一样………” 朱标瞥了他一眼，忽然开口问道，“朕记得西方是东厂的天下，东厂的夏公公在那里说一不二，出现了这么大的篓子，他却一个奏章都没有，是不是在那里过的太舒服了？不打算回来了？” 秦寿生心胆俱裂，身后的秋月也是面色大变，刚想解释什么，却被朱标挥手打断，“毛骧，从今往后这件事情就由你们锦衣卫负责，查，往死里查，不要在乎拔出萝卜带出泥，带出谁来有朕给你们做主！” 毛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领旨谢恩！！” 而此时此刻，一匹快马跑进了营地之中，马上的斥候，脸上有些硝烟的痕迹，“紧急军情！我要见曹将军！” 曹炳轰然起身，伸出熊掌把斥候从马上拎了下来，沉声说道，“怎么了？有话说，有屁放！可是找到贼人了！？” 斥候吞了一下口水，“十里外发现贼人围攻村落，和兄弟们交火了，我们只有十五人，挺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派我回来送信……” 曹军门把斥候撂在地上，迈开长腿飞一般的跑向中军大帐，还没进门，大嗓门就吆喝了起来，“陛下！有人找事儿！就在十里外，咱们的斥候和他们已经交火了！！” 第124章 神秘使命 不大不小的村子。 几个低矮的土坯房，典型的北上移民居住的地方，房子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这样做起来省砖料，还保暖，房子上面还竖着一根铁管，里边会不时冒出一些青烟，一看就是在烧柴取暖。 这种村庄选址很讲究，要接近平原和水流，这样才能有地方开荒种地，也不会缺水吃，而且这旁边一定要有树林，松树林最好，可不是百姓们想砍柴。 这神州百姓向来崇尚兔子不吃窝边草，村子旁边的树，他们是不会砍的，反而会帮忙栽种树苗，冬天的时候，这些树就能挡住相当一部分的寒风，而且也会把村子挡在高高的大树之中，防贼人，也防野兽。 如果有贼人前来进攻，擅长打猎的后生往树上一蹲，火枪弓箭一顿招呼，贼人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再加上一些只有本村人才知道的陷阱，想进来属实是不容易。 特别是在冬天，大雪把陷阱的痕迹一盖，本村的老猎人都不敢轻易往这林子里边走，出入村只有那一条路，他们宁愿绕远也不敢走林子，万一掉进自家的陷阱，不仅丢了性命，还又丢了脸面… 但这也是比较穷的村落，富裕的村落干脆就自己建造了小城墙，挖土烧砖，又不是没这手艺，急眼了还能去衙门买点水泥…… 但是今天，这个小村子就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一群衣衫褴褛，冻得瑟瑟发抖的胡人，成群结队的来到村庄之外！ 他们已经派出人打探好了，这村庄离当地衙门非常远，就算是村子里放狼烟，衙门往这里赶也要好几个时辰，到那时候他们早已经把活干完了。 他们也不愿意打击村庄，因为他们知道，这汉人的村庄个个都是硬骨头，不好打着呢，他们个个身体强壮，手中有刀枪，甚至还有火器。 有一回他们费尽心思攻破了一个村庄，打开大门以后，却发现门后横着十几门木炮，一顿轰鸣下去，冲进去的三十几人都被轰成了碎肉，他们也落荒而逃。 但是又没办法，前方草原大军节节溃败，大明的民兵也开始有序进入草原，看到他们这种流窜的胡人，就抓去修铁路，修铁路就是累死拉倒，他们自然是不愿意去。 所以就只能幻想抢劫村镇之后，拿着金银远走高飞，克里木就是这一群人的头领，正儿八经的草原人，脑袋上梳着两根大辫子，身材彪悍。 可他身后的兄弟们可就不是那么好了，一个个面黄肌瘦，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安达们，攻破村镇，咱们就有粮食吃了，抢了他们的牛羊，咱们就继续往北走，北边有通古斯人，我的父辈和他们很熟！” 如今蓝玉基本上已经完全接收了北元的地盘，可是现在的极北地区，还是生存着相当一部分野生部落，其中就包括通古斯人，还有雅库特人，还有尤卡吉尔人，再往远还有萨摩耶德人。 这还仅仅是几个大族，还有无数的小部落，但那也是数得上数，最起码比北安的地盘要大，像什么汉特人，漫西人，塞尔库普人，楚科奇人，科里亚克人，这些零零星星的小种族，占领着庞大的土地。 这些个小种族虽然野蛮，但战力还是可以的，曾经也都臣服于成吉思汗的骏马弯刀之下，成吉思汗也视他们为骨肉，如今草原人落难，被大明打的一败涂地，他们虽然不敢掺和，但还是会收留一些落单的草原人。 一群人好像听到了希望，欢欣鼓舞的拔出了弯刀，只要攻破了村镇，手里有了金银和牛羊，他们就有把握去北方，那里虽然寒冷无比，但总比修铁路修到死要好。 虽然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叫铁路，但他们却知道，去了的族人就从来没有回来的……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逼近村镇，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满是大坑的道路，大坑之中还插着许多竹签，陷阱之中还沾着斑斑血迹，有几个倒霉的傻狍子，在里面死命的挣扎。 克里木倒吸一口冷气，却忽然欢欣鼓舞，“安达们没有吃的了，快把这些猎物拿出来烤了……” 村镇之中的明军斥候，在望远镜之中看到这一幕以后，顿时是目瞪口呆，按正常行军打仗来说，道路走不通，自然就要去旁边寻找道路，那道路就只有一条，那就是旁边的树林。 没想到这些野人，却看到了陷阱当中的猎物，直接原地填饱肚子，不过明军们也是松了口气，其实这样也好，他们只有十几个人，等这群野人填饱肚子以后，朝廷的大军估计就来了…… 陷阱旁边燃起了厚重的炊烟，这草原人烤肉可没有什么香料，跟明军精细的味道可不一样，明军怀里揣的盐块，如今已是这天下间少有的调味品，里边掺杂着各种香料，撬下一块扔在汤里，那味道是鲜甜无比，磨碎了涂在烤肉上，那也是飘香十里的存在… 这草原人烤肉竟然烤出了黑烟，也是服了他们…… 也可能是太饿了，太着急了。 可他们却吃得开心，望远镜之中看着他们围着火堆载歌载舞，跳的不亦乐乎，明军斥候的手指在步枪扳机上摸了又摸。 “娘的……” “好想给他们的脑袋开个洞……” 李大田目露杀机。 但他还是忍住了，他要做的并不是杀敌，而是拖延时间，虽然道路上的陷阱被那些傻狍子给踩了，但那些傻狍子也帮助他们拖延了时辰，也算是死得其所…… 在这些明军身后，还有一些面色凝重的百姓，他们可都不是善茬，一个个手里拿着大刀长矛，女人都操起了菜刀，其中还有二十几条火枪，还有两门柳木炮。 这柳木炮可是北上人民的智慧所在，百姓可没有那么多铁，也没有那么多钢，所以他们找了一些粗大的柳树，外边用铁丝捆严实了，发射火药包，虽然打的没有朝廷的巨炮打的远，但对于他们还是威力十足！ 所以说这北方四省，两个村子争夺水井打仗，简直就像有千军万马一样，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而是说的实事求是。 李大田扭过头，看了一眼领头的万族长，压低了声音说道，“老族长，让后生们把炮运动到村子的最高处，瞄准进村道路，这群畜生吃完狍子，应该就会往前冲，陷阱已经没剩几个了，这两门炮估计会阻挡他们一些时辰！” 老族长点了点头，目光严厉地看向自家的后生，几个后上顿时抬着珍贵的土炮去了村子最高处。 “李军门，你们是哪位将军门下？帮我们守卫村子，实在是谢谢你们，到时候全村老少爷们儿还得去劳军呢……” 斥候摇了摇头，笑笑没有说话，而是把身上的手榴弹掏出来分给众人，“老祖长，这玩意儿一拉就炸，战马都能被他炸断了，把他们埋在土里或者是绑在树上，派人看着，有贼人过来就拉！” 老族长点了点头，“放心吧，李军门，村里的猎人好手有的是，这布置陷阱的手段，我们村的说第二，没有村子敢说第一！” 太阳越升越高，积雪反射着白光。 村口烤肉的黑烟也越来越淡，所有草原人的脸上都有了几分血色，身体也不再瑟瑟发抖。 克里木唰的一声抽出弯刀，“探路！把道路上的陷阱都找出来！冲进村子！今天晚上吃两脚羊！！！” “杀！！！” “哦！！！冲啊！！” 克里木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流匪，但他自己知道，他有一个天大的使命！这封信坚决不能落在明军的手里！ 抢完这个村落有吃的以后，他已经下定决心，昼伏夜出，尽早脱离大明的地盘！ 第125章 痛打贼蛮 整个村子的气氛异常紧张，这贼人可不少，六七头傻狍子，也只让他们一人分到了一点肉而已，虽然说暂时不饿了，但是离吃饱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而且这个时候烤肉的黑烟已经渐渐淡去，李大田和老族长都知道，这群贼人就要进犯村子了！ 望远镜之中，领头的贼人抽出弯刀比划了一通，疯狂的大声吼叫一番，那些贼人就像疯了一样，绕过中间大路，直奔树林。 李大田拍了一下大腿，“坏了，他们没从正面攻击，直接去了树林那里！” “老族长，陷阱都布置好了吗？！” 老人家扛着拐棍，步履矫健地出了门，声音远远的传过来，“李军门放心，老头子亲自去看着他！！…” 眼看着老人家跑了出去，李大田也没有阻拦，他自己也明白，他们的人太少，如果没有这些百姓帮忙的话，这么多贼人进攻，抵挡起来还真是费些力气。 而此时的树林之中，一群猎户也在紧张的准备陷阱，对于这种东西，他们自然是轻车熟路，虽然手榴弹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新鲜玩意儿，但是这并不耽误他们的奇思妙想。 眼睛滴溜溜的转，在路边找到了几个老树，这老树表面自然是坑坑洼洼，找到他们心仪的地方以后，就开始用手中锋利的小刀切削着树干。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树干就被抠出了一个大洞，把手榴弹小心翼翼的放进去以后，两个大小伙子在地上捧起了一些浮土，撒了一泡热尿，弄了点泥。 手榴弹就这么消失在了树干当中，二人又捧起了一些树叶，在那湿乎乎，还冒着热气儿的泥土上，轻轻的那么一扬，天衣无缝。 大树上只能看到一条细细的丝线，连着手榴弹里面的火绳。 前方传来了贼人的声音，身后又传来了老族长的声音，两个后生顿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一溜烟的往后跑。 “老族长，您怎么来了？我们马上就完事儿了……” 后生搓了搓手上的泥土，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老族长看了一眼的树林当中，“下的都是绊绳吗？” 两个后生点了点头。 老族长松了口气，“那就好！吹哨子吧，让他们弄完了抓紧回去，那些野人已经走到树林边上了，可别被抓去，那些家伙可吃人！” 两个年轻人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恐惧，平民百姓之中对于番帮蛮人的流传不多，但是最能让人恐惧的传言就是他们好吃人肉，这是老一辈的人传下来的，所有的人都奉之为真理。 树林之中有厚厚的积雪，还有很多老旧的陷阱，数百蛮人一股脑扎了进来，他们眼神之中完全没有恐惧，只是有对吃饱饭的渴望。 其实在他们的逻辑当中，他们是无错的，他们放牧，吃不饱饭，所以就只能去抢汉人的，好像是天经地义一般。 “哎哟！！” “啊……！” 胡人当中发出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很多人瘫坐在地上，在自己的脚底板上摸索，这一摸果然摸出了东西，好多个铁蒺藜，这玩意儿也是神武工业做的冲压件，非常非常的廉价。 它是一个三角体的样子，无论怎么扔在地上，都有一边尖冲上，这走错了，自然就会一脚踩上，汉人可都是穿着牛皮硬底儿的鞋子，踩上也并没有什么大事，顶天为家中的老婆埋怨，不知道珍惜鞋子。 可是这些蛮人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又怎么可能有鞋子穿？他们的脚也只是用兽皮简单的包裹而已，这一踩自然是血花四溅。 “嘿嘿……” 老人家旁边的两个后生低声嘲笑。 “那些傻蛮子应该踩上铁蒺藜了，好在现在天冷，如果天热的时候踩，十天就能废他一条腿！” 老族长狠狠的在他俩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还不快走，那缺德的招式也就你们能想得出来，把那些玩意儿都扔到旱厕里了，臭的要死……” 此时的克里木也有些懵，看着前边的一个巨大陷坑，他陷入了沉思，坑中散落着积雪，一个个尖锐的木棍被染成了血红色。 掉进坑中的人还没有立马就死，而是在坑中不断的哀嚎，祈求有人能救他，但是他们所有的人都知道，这种伤势根本就救不过来，只要一拔出木棍就立刻会死。 但如果放任他们在那里哀嚎的话，不一会儿所有的人都会胆战心惊。 克里木咬了咬牙，对自己身旁的亲信说道，“下陷阱，把我的安达们救出来！” 两个亲信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便小心翼翼的下了陷阱。 拨开上面的积雪，这才看到了真正的惨状，翻卷的皮肉和断裂的骨骼，皮肉和黑土掺在一起，仿佛是这世上最美的图画。 两个人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愿意看到这惨状，只是伸出手薅住他们的胸脯，用力一拔！ “噗嗤！！” 一股鲜血喷出了好高，喷到了两个亲信的脸上。 克里木在陷阱边大声哭喊，“我的好安达！是那些汉蛮子害死了你！是那些汉蛮子害死了你们啊！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随着哭喊之声响起，这些男人的脸上都渐渐挂起了仇恨，眼中的恐惧也削弱了不少，他们缓慢的向前走。还砍了好几个粗大的树枝放在前面探路。 每走的一步路都要用树枝用力的拨弄一下，就怕踩到东西或者掉进陷阱里。 还真别说，这个方法还真是管用，这树林之中再也没有发出什么惨叫声。 克里木欢欣鼓舞，手中的弯刀在半空中划出道道虚影，口水横飞的大喊道，“出了这树林，汉人就是剥光衣服的娘们！他们的一切都是咱们的！” 这队伍也越走越快。 突然，在前面探路的大树枝，好像碰到了一个丝线，树干上也冒出了一缕青烟。 克里木忽然间感觉有点不对劲，下意识趴在了地上，怎么说他也算是身经百战，和蓝玉的东北军交过手，有一些战场上的常识。 “轰隆！！！” 粗大的树干被炸出了一个白森森的大窟窿，无数铁片从窟窿里飞射出来，好像一波乱哄哄的马蜂，蛮人的身上被打出了片片血花。 “继续往前冲！继续往前冲！这个时候越后退死的越快！” 克里木声嘶力竭的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往前跑。 他知道前方还有陷阱，但是他不相信这些汉民能搞出像大明军队那么厉害的玩意，只要挺过去这村子照样还是他的，如果这个时候灰溜溜的撤退了。 那可就笑话了，人死了，脸丢了，东西还没捞着。 胡人乱哄哄的向前冲锋，草原男儿的血气之勇被他们发挥到了极致，手中的弯刀在爆炸激起的雪花之中烁烁发光。 可换来的就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几十颗手榴弹，竟然把这些乌合之众消灭了一半有余，还有一些倒霉蛋被炸断的树干压住了身体，直接就来了个骨断筋折。 树林边缘的明军斥候此时却眼睛发红了，李大田重重的一拉枪栓，“娘的！上好的功劳送上门来了！活该咱老田发财！” “兄弟们！散开！把这树林给老子围了！把掷弹筒也给老子架起来！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出了这片林子！” “轰隆轰隆！！” 柳木炮也开始了它的怒吼。 这威力虽然不大，但还是给树林当中的草原男儿镶了一身铁砂，百姓们也是怒发冲冠，拿了大刀长矛严阵以待，只要有落单的，他们就往死里招呼。 喊杀之声，惊天动地，树林之中的草原男人还以为碰到了大明主力，顿时叫苦连天。 这不是扯淡吗？大汗三十万主力没有打过，就凭他们一帮乌合之众又能怎样？难道是抢东西抢到军营来了吗？ 第126章 战场官场 克里木浑身血迹斑斑，几个锋利的弹片穿过了他的手臂，留下了几个皮肉翻滚的血窟窿，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有些麻木了。 从怀里掏出两根脏兮兮的麻绳，紧紧的捆住了自己的手臂，不为别的，要不要这条胳膊也以后再说，现在他只是想不流血致死而已。 四面八方响起了枪声，还有不时落在头顶上的炮弹，让所有的人绝望。 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什么军纪军法可言，再加上如今这个十死无生的局面，所有的人都开始乱跑！ 这一跑可不要紧，把整个树林当中的陷阱，手榴弹全部触发了，顿时又是一片惨嚎之声，有的甚至被捕熊夹生生切掉了大腿。 那可是专门用来对付老熊和野猪的，这北方就是老熊和傻狍子多，其次就是野猪。 当然也有老虎，只不过这老虎很少祸害人，熊和野猪则不一样，他们是一个喜欢吃土豆，一个喜欢吃玉米，属于在人嘴里抢食儿，不弄死不行。 所以为了对付它们，这猎户也是想尽了办法，不过这回可倒好，老熊野猪没用上的陷阱，全被这群草原人用上了。 树林外围，李大田把脸紧紧的贴在枪机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树林边缘，他的枪口微微往下压，从来都不打头，只是打腿。 因为他知道，打死一个人就是打死一个人，但如果把一个人打成重伤，那些人在树林的边缘惨呼哀嚎，身后要冲出去的人自然就腿软，这样就能有效的拖延时间。 “你们是冲着密信来的吗？！老子告诉你们！别逼得太紧！否则老子就把那密信吃了！” 克里木的叫喊之声传出了树林之外，李大田陷入了深思。 他不是傻子，这密信一定是一份天大的功劳，但他在想如何把这份功劳最大化，如何能让自己的仕途变得更加明朗。 可是这想来想去却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是继续围剿，但是这枪声却稀疏了很多，颇有几分不痛不痒的意思。 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根据路程来算，朝廷的大军应该马上就到了，到时候把这些人往上一交，再加上那封密信，妥妥的一份大功劳，如果在侥幸得了皇帝的青眼，那可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想到这里，李大田的眼神更加锐利，手中的栓动式长枪火攻一闪，顿时击中了一个草原人的大腿，那人一个滑步就扑倒在了地上，哀嚎之声数里外都能听到。 而此时此刻，村子不远处，曹军门带着他的轻骑已经火速赶到了这里，远远的听到惨嚎之声，和零星的枪响，心中已经疼的滴血！ “娘的！紧赶慢赶，还是晚来了一步！还是让那群鞑子祸害了百姓！” 身后的两天轻骑兵也都一个个咬牙切齿，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群鞑子为什么就像蚂蚁一样，哪里都有他们，斩不尽，杀不绝！ “娘的！什么都别说了！跟老子一起冲过去！剁了那群鞑子！” 两千匹战马一起跑起来，那声势简直犹如震天一般。 “兄弟们给老子冲啊！！” 曹炳的大嗓门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村子之中正在四下堵截鞑子的李大田，也是激动的扔下步枪，跳着脚喊道，“援兵来了！朝廷的功劳来了……朝廷的援军来了！哇哈哈……” 其余的十几个大明斥候也是喜笑颜开，也顾不得节省子弹了，手中的步枪连连闪光，树林之中的胡人，像下饺子一样扑倒在地。 可是这李大田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异样，心中暗道，曹将军来了，这曹将军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如果能有他的提携…… 甚至比他自己拿了功劳更加有用，陛下封赏他一个官位，那他在官场上就是一个小白，再加上一个无根浮萍，很快就会耗尽功劳，泯然众人矣。 但如果能抱上一棵参天大树，比如说曹家，那可就是妥妥的飞黄腾达！ 权衡利弊之后，手中的火枪连连射击，打的树林之中的鞑子抬不起头来。 这曹炳也是咬牙切齿的往前飞奔，但是却越听越不对劲，这火枪声怎么这么急促，不像是在防御啊。 这明军的火枪队可是规矩森严，守阵地的时候要一颗子弹消灭两个敌人，最好是能打个对穿，否则那都算是赔了，上官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这一颗子弹多少钱？这一颗子弹就是半块龙钱，所以都要节省…… 如此急速的射击，更像是在歼灭！ 两千人马，浩浩荡荡，直接就把这小村子给围住了，特别是枪声密集的小树林，更是围得水泄不通。 李大田站在树林边上，腰杆挺的那叫个直！ 曹炳策马来到了他的身旁，咧开大嘴问道，“你可是我前军斥候？这里是什么意思！” 李大田姿势硬朗的行了个军中礼节，朗声开口说道，“禀曹将军，第三小队斥候官李大田在巡逻期间遭遇贼人！贼人非但不投降，还敢向我方挑衅！属下打算围而歼之！” 曹军门听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哈哈笑道，“好！有种！好个非但不投降，还敢向我方挑衅！这话听着提气！” 李大田喜出望外，这位是谁，这位可是景川侯曹震的嫡长子，万岁爷身旁的贴身护卫，更是禁卫军的统领，得到了他的青睐，他一个小小斥候，如果以后能跟在这位曹将军身旁，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谢小侯爷！” 李大田单膝跪地，恭恭敬敬。 曹军门脸上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飞身下马扶起了他，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哈哈哈，自家人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李大田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压低了声音说道，“还请小侯爷指挥，属下定当赴汤蹈火，那领头的鞑子怀里有一封密信，属下也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他用那个东西威胁属下撤军……” 可千万别以为武将只是天天憨憨的，只知道大刀火枪，他们的心眼子多着呢，从称呼上就能看得出来，这李大田绝非等闲人物，最起码反应速度那是非常快。 刚开始的时候称呼为曹将军，这是正儿八经的军中称呼，算不上恭敬，也算不上不恭敬，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但是这小侯爷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曹家亲军对于曹炳的称呼，这一句话说出来，那可就是自己人了。 到后来更是让曹军门指挥，自己赴汤蹈火，这明显就是要用这份功劳做投名状，把这份功劳送给自己的新上官，后来好赢得提拔，最后又简短的说明了一下那封密信，再次加强一下那封密信的重要性。 曹炳的眼睛顿时就亮了，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你的坚守很有价值，本将一定会为你请功！” 李大田听到这话以后，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他也明白，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位小侯爷已经接受了他的投靠，也接受了他的投名状。 “所有人跟着老子冲进去！活捉了这群鞑子！” 伴随着曹军门一声暴喝！明军顿时发起了冲锋，李大田则紧紧的跟在曹军门的身侧，打起仗来勇猛无比！ 盏茶的功夫，树林之中的残余就被完全肃清，在村口跪了一大排，领头的克里木也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树叶。 曹军门拿着尖刀，慢悠悠的来到了他的面前，乐呵呵的开口问道，“那密信在哪？交出来给你个痛快，吞下去了就剖肚子，烧了就千刀万剐！” 克里木冷汗直流。 曹炳有些不耐烦的开口说道，“有没有，给个痛快话！没有老子今天就切碎了你！” 李大田默默上前，抠出了克里木嘴里满满的树叶。 “有……有……在怀里呢……还有很多事没在信上写，我说了能不能饶我一命……” 第127章 与民同乐 风平浪静。 曹炳从克里木的怀里掏出了一个明黄色的丝绸袋子，摸起来里边好像是有一封信，这丝绸袋子上面还有蜡封，明显就是没有打开过。 这个颜色的东西，他曹某人可不敢乱碰，只能是搜了所有俘虏，在这里恭恭敬敬的等待圣驾。 可是这大军赶来的速度真的是和轻骑差了很多，等了小半个时辰，大军也没有到达，兄弟们的肚子却饿得咕咕叫。 百姓们还一个劲的要慰劳王师，曹将军也是没办法，只能从了百姓，但是必须每家每户发五块钱，否则没有任何一个当兵的会吃百姓的东西，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是大明军队的体统！ 百姓们自然也是感恩戴德，山呼万岁之声传出了，很远很远。 锅里热着肉罐头，百姓们还拿出许多冻肉，都是野猪肉，甚至还有一头黑熊，好多只狍子，这个年月的北方百姓，真的是不缺肉吃，手里握着一杆火枪，只要有胆量，全家老小都满嘴流油！ 大锅里炖着肉，当兵的本来说用清水煮一下就能吃，可是百姓哪里答应？ 整个村子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出来做饭，那味道飘香十里，吃惯了军营大锅饭的兵士们，一闻这味道也是口水直流。 可这个时候李大田却没有跟在草炳身边，而是默默的和自己的老兄弟们在一起，围着一口小锅，锅里面炖着老乡们给的肉块。 曹炳用余光看了一眼李大田，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 其实这就是官场规矩，如果这个时候李大田死乞白赖的往曹将军身边凑，那曹将军必然会看轻了他，好心肠的会提点一二放任不管，心肠恶毒的都能反目成仇！ 为什么呢？现在这李大田可还是一个斥候队长，芝麻绿豆大小的玩意，往曹将军身边凑，那不是告诉所有人，这个功劳是他送给曹将军的吗？ 而且他能凑得过去，就证明了这件事情是真的，这人嘴两层皮，说啥都可以，军营之中的流言蜚语一旦传开，就不是那么太好根治的。 但好在这李大田知道好歹，说完那句话以后，就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曹炳心中已经在暗自琢磨以后给他升个什么官了。 其实这个道理放在现在都管用，送礼和送功劳都是一样的，都需要技术，最蠢的送礼方式就是送完礼之后还要提醒收礼的人，你记不记得什么什么时候你收了我的东西… 别人欠你一点人情，你就没完没了的拿出来说，酒桌上咧开大嘴，口无遮拦，大说特说，别看他现在这么厉害，当年什么都不是，我帮他的如何如何…… 这种人就是纯纯的，脑袋不好使，人家要是记的，早就报答你了，人家要是不记得，你提了就会反目成仇！ 村庄之内飘出了浓郁的炊烟，百姓们欢歌笑语的声音传出，好远好远。 村口还跪着一排草原人，几个兵士端着步枪在那里看着，百姓们是越看越解恨，越看越开心，今天简直是比过年还要高兴。 家中的好吃好喝也都拿了出来，反正当兵的已经给了钱，拿钱买这点吃的绰绰有余，这要是伺候不好王师，那就是丢了村子的脸面！ 所以村里的几个戏子，还自发搭起了台，唱起了戏，也不知道唱的是什么东西，穿着个大花棉袄，手里拿着两个红手绢，当兵的虽然听不懂，但是听的热闹，还不时叫几声好…… 一个曹家亲军跑到曹炳身边，低声耳语几句，曹黑熊豁然起身，骑着快马飞奔而去。 远处，一辆硕大的雪爬犁已经映入眼帘，旁边跟着的，要么就是青衣小帽的东厂番子，要么就是里穿鱼服外穿大皮袄的锦衣卫。 “恭迎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炳带着人呼啦啦的弯腰行礼，雪爬犁也缓缓停下，可奇怪的是，自家万岁爷却穿着一身行伍打扮下了马车，身穿黑龙纹轻甲，腰插两把烤蓝雕龙鲁格手枪，外披裘皮大氅，脚下的黑色军靴烁烁发光。 别的还好，但是这烤蓝鲁格手枪可着实馋坏了一众武将，这玩意儿可是妥妥的奢侈品，不能用机床冲压件，所有零部件都是手工磨制，大明会这种手艺的工匠不超过百人，只有侯爵以上才可以配发这种手枪，曹军门的老爹曹震就有这么一把，但却是黑色，不是烤蓝色。 这烤蓝色只配发给亲王，这烤蓝色还雕着龙纹，只有太上皇和陛下才能用，所以这眼馋也没用，这玩意儿放到万岁爷手里是好东西，放到你手里就是灭门的刀。 还不如好好积攒积攒战功，得了侯爵，得一把黑色的，那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一会儿不许说朕是皇帝，朕要和这个村子里的百姓聊一聊……” 朱标慢悠悠的说道。 可以曹炳却隐晦的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装扮，朱标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眼睛一瞪，“咋，这是朕最普通的一身衣甲，你感觉很华丽吗？！” “不不不……朴素大方……朴素大方……” 曹军门额头见汗。 朱标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尴尬，他本来以为这里打的热闹，自己也上去趁乱放两枪，就算冲不上去，指挥作战也要穿一身行伍装扮啊，没想到这仗打的这么快，他还来不及换衣服，所以也就只能这样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村，一进村就听到了热热闹闹的戏曲声，还有那扑鼻的饭菜味道。 朱标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笑容，百姓们没有受到欺凌，他这个当皇帝的就高兴，百姓们丰衣足食，他这个当皇帝的就更高兴。 看到大锅里炖的红彤彤的肉块，朱标也是垂涎欲滴。 曹炳在一旁弓着身子小声说道，“万岁爷放心，末将挨家挨户发了五块龙钱，临走的时候再留下点军粮，绝对不能让百姓们亏了……” 朱标点了点头，“好，办事儿倒是比以前牢靠很多！” 一句话夸的曹军们心花怒放，手往怀里一摸，顿时感觉到眉心发紧，不由自主的放慢速度，两根手指捏着信封，慢慢的往外拖。 一个明黄色的丝绸信封被曹军门高举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这是缴获的一封信件，微臣不敢妄言，还请您御览……” 身后的秋月伸手接过，朱标也是点了点头，秋月直接就撕开了信封，把上面的蜡封小心翼翼的揣在了一个羊皮袋子里，拿出了里边的书信，又仔细的嗅了嗅上面的味道，确定无误之后，这才递给朱标。 周围的人都有些紧张的看着朱标。 朱标拿过信件之后一目十行，面无表情的看完之后，随手往怀里一揣，“哈哈哈，无妨无妨，都是一些冢中枯骨的黄粱大梦，先吩咐兵士们埋锅造饭，休整一晚，明天直扑海兰泡！！” 这休整一晚，必然不是白白休整，东厂仅一位的用刑高手估计又会忙上一晚，毕竟那克里木可是活捉！朱标肯定有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但是想知道的是什么？ 信中写的又是什么？ 请听下文分解。 第128章 各方落子 “亲爱的卡塔里娜女王，自从大明国都一别，甚是想念，特别是思念您白嫩的肉体和让人着迷的体香，迪米特里大公已然成了大明的走狗，他们已经私底下达成了龌龊的交易，他的公国已然不纯洁了！” “但是，金帐汗国仍然要保持祖先的威名，我们准备奋战到底，但是尊敬的女王殿下，独木难支的道理，您应该非常懂得，残暴的魔王如果覆灭了我们草原几大汗国，那接下来的就是您的西方。” “不如我们双方联手，一起抵抗魔王的残暴统治！我会让我英勇的替身代替我假意投降大明，我自己则率领军队，在草原上继续战斗，唇亡齿寒，迪米特里大公那里也并非铁板一块，他的家族内部已然出现了分歧，他曾经的左膀右臂，已经非常不满他的卖国举动，成立了自由会，反抗大明！” “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您，一直让您头疼的瓦特泰勒，其实是大明的锦衣卫，他们就是要让西方不得安宁！” “为了更好的合作，为了两国更好的同盟，我提议你我二人结为夫妻，共同开创一个伟大的帝国，继承人将是你我的孩子。” “草原三十五万铁骑，还有无数热爱自由的草原人，必将抵抗到底。” “爱你的脱脱迷失汗。” 朱标强忍恶心，看完这封密信，肚子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强忍着异样的感觉，抿了一口茶水，这才勉强压去这种恶心的感觉。 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当时来应天朝贺的那个托托迷失汗是一个替身，那卡塔里娜女王却是真的，一个替身和女王发生了关系，真身却抢着接盘，这他娘是什么道理？ “还迷人的体香……” 朱标回想了一下，那卡塔里娜女王向自己下跪朝拜的片刻，那蓬蓬裙一撅，后边的番邦使臣脸都绿了，如果说那种感觉是芬芳的话，那还真挺迷人。 但是在正面战场上已然投降的托托迷失，竟然是一个替身，这个结果确实让朱标比较意外，最近一段时间他也比较迷惑，为什么几路大军都被蓝玉打崩，草原的抵抗还能连绵不断，原来是有幕后指使。 还有这密信里透露出来的信息，那自由会一定是得到了西方明里暗里的支持，他当时扶植瓦特泰勒，就是为了让西方不得安宁，没想到这西方还偷偷摸摸的来一个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但是想凭借一个自由会就让大明焦头烂额，这实在是太高看他们了，也太小看大明了。 此时的北方也就是蓝玉和傅友德在前面征战，后方大多数都是民兵，如果都是正规军的话，就那些玩意儿真不够一天杀的！ 而此时此刻，外边的宴会还在继续，朱标本来想以一个大名将军的身份和百姓攀谈几句，谁知道百姓们也认识他盔甲上的龙纹，纳头便拜不说，甚至还激动得涕泗横流。 没办法，只能推脱说自己是朱家宗室，之后便回到了马车之中。 好在那马车庞大无比，还有人伺候，朱标自然是比在外边吃还舒服的多，同时还有时间仔细的琢磨琢磨这封密信。 正常来说，这种密信不可能只有一封，这么重要的消息也不可能只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而且前几天抓到的那几个自由会的成员，就有人已经喊出了要让西方重新恢复安宁的豪言壮语！ 朱标的脸色有些阴沉，他讨厌任何人在他面前摆弄阴谋诡计，如果是西方拉开架势跟他干上一架，他也许会欣然应战，但是西方想拿出这种方法来拖延他进攻的步伐，属实是有些恶心了。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他作为朝廷可以用，而朝廷之外的人就不能用，他要把这种方法写在大明律中，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 想到这里，朱标一口吞下花生米大小的糯米丸子，对旁边的秋月使了个眼色。 这秋月伺候他这么长时间，自然是非常明白他的习惯，当即从胸口的沟壑之中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又拿出了一根自来水钢笔。 “命令！西方东厂所部，西方锦衣卫所部，全力破坏，务必让西方不得安宁！” “另外，命令帝国海军，暂时停止捕奴任务，八大远铁甲舰，去西方水域捉拿水匪！万万不可手下留情！一定要确保大明商人在海外的权益！” 秋月的神色有些凝重，这八大远铁甲舰可是大明海军近一半的硬实力，没想到这次都要去西方，这还不得给西方吓尿了？ 打击海盗？估计是冲着灭国去的吧…… 估计西方这次不脱层皮也差不多了…… 这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秋月却不敢说出来，说白了，她只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工具而已，可以帮助皇帝记录和下达命令，但绝不能参与到其中，否则的话就一定会有杀身之祸！ 朱标在那里抿了一口茶水，眼珠一转，又开口说道，“和冯胜说，帝国海军依然需要扩建，但是帝国财政最近捉襟见肘，西方与我大明历来是友好邻邦，要多去采访！让他们帮一帮你们海军的忙嘛……” 朱标现在不能大规模动武，他想先把草原吃干抹净以后，和西方全面陆路接壤，然后再攻略西方，毕竟如果现在打下西方的话，海上漫长的补给线，就足够朱标头疼。 陆地接壤之后，那可就不一样了，颇有几分为所欲为的意思。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帝国海军围着西方转，放几炮拿点赔款，放几炮得到几个富庶港口， 等把西方的那些骨血吸干抹净以后，再动起武来，那一定是事半功倍。 秋月默默的躬身退下，来到了马车之外，对着一棵大树咳嗽了一声，她本来以为这暗卫应该藏在大树之上，没想到她咳嗽完之后，树根底下的雪堆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微微行了个礼，秋月一愣，竟然也回了个礼。 把陛下的密令递给了他们，不一会儿的功夫，两队快马就飞快的奔驰出了营地。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东厂番子气喘吁吁的来到了马车附近，秋月一个闪身拦了上去，那番子也是丝毫没有含糊，伸手就掏出了怀里的信件，递给了秋月。 马车之内，朱标拿着秋月递过来的信件，仔细读了一会，忽然用力的一拍大腿，“好，东厂这次立了一大功，三日后，海兰泡有蛮夷集会！” 大军匆匆忙忙的开拔，在百姓们万般不舍的眼神之中，又踏上了北上之路。 曹炳作为先锋大将，自然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大军气吞万里如虎，浩浩荡荡的往北方赶去。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会一会那迪米特里大公的侄子，看看他究竟有多大能耐！能搞出自由会这么恶心的玩意！ 第129章 西方态度 朱标正在往海兰泡急行军，一两天之内就能对那里进行合围，但是这个时候，大明北方蓝玉的正面战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在脱脱迷失的调动下，草原人空前团结，丧失了大汗的北元，也主动的归顺到了他的麾下，让他真正统一了这草原！ 这几大汗国虽然已经丧失了主力，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短时间之内，榨空了各个部落当中的男人，还真让他们集结了大几十万的兵力。 可是几次交战以后，脱脱迷失就清晰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大明的军队太强，火器也异常强大，草原民族引以为傲的骑射，已经不算什么了。 一盏浑浊的马奶酒被他倒进了嘴里，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血红，絮絮叨叨的开口说道，“想当初，我英勇的祖先，在你们西方大地仅用四万轻骑两万重骑，就打败了你们十万铁甲骑兵，那是何等的威风煞气？！” “我大元自从立国以来，只有开疆拓土牧马天山，从来没有丧权辱国和割地赔款！这世道变了！这世道变了！！” “什么时候屈辱变成了荣光，你的那些祖先也不是像你这个样子！” 脱脱迷失身边，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方人，此时他正在一脸不屑的看向这位草原上的霸主，张开嘴，露出了他比一般人长很多的舌头，有些不清晰的开口说道，“伟大的陛下，我只是女王麾下的一个吟游诗人而已，这次来，就是想劝您不要反抗了！” 托托迷失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此时他已然是山穷水尽，没有任何一点退路，只剩下和西方结盟这一条路，如果西方不救他，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蓝玉的百万大军，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发动总攻，但是托托迷失心里也清楚，一旦蓝玉发动总攻，自己就只有败落这一条路可走。 “不抵抗？” “不抵抗，难道给那些汉蛮子当奴隶吗？” 脱脱迷失双眼血红。 那使臣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孔，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如今这天下万国，又有谁不是永乐陛下的奴隶？他简直比上帝还要英勇，任何人选择抵抗，都会成为巨剑大炮之下的灰烬！” 这使臣说的话，可以说是非常难听了，但是脱脱迷失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了，端起马奶酒抿了一口，又吃了一口新鲜的羊肉，这才开口说道，“把你的真正意图说出来吧，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你现在早就应该是蓝玉的坐上宾了，为什么还要来本汗这里？” “想把本大汗绑走请功吗？” 此话一出，金顶大帐附近顿时出现了一群英勇善战的草原男儿！ 有的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被明军打的再惨，这脱脱迷失，依然是草原上独一无二的枭雄人物！ “你们也没那个能耐啊！本汗打不过大明，是时也命也，大明如果没有那些先进的火器，本大汗的金帐汗国一定不会衰败！” “至少不用和你们西方人坐在这里谈，因为你们早已经臣服！” “所以说不用卖关子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时间可不多了！” 脱脱迷失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吟游诗人，那吟游诗人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一丝冷汗，他只是卡塔里娜女王的一个宠物而已，优势就是舌头长，可以到达别人到达不了的深度。 但是如果真让他面对这样的枭雄人物，他心里还是有点儿害怕，因为这老虎虽然病了，但也依然是老虎，不是一只野兔可以随便挑衅的！ 那吟游诗人忽然笑了，笑的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强行撑着面子，“果然不出女王大人所料，脱脱迷失大汗是万古雄主………” 这话一出口，脱脱迷失都笑了，随意摆了摆手，带着三分嘲讽的开口说道，“真正的万古雄主是汉人的永乐陛下，我可不是，我和你们女王一样，都是想活命的蝼蚁罢了！” 那吟游诗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但偏偏又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因为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没有大明的话，这大几十万草原军队打到西方，他们西方还真就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临行之前，他还恶补了有关中原神州的历史，看完之后他只想说一句上帝啊，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的强国？每个时代的强国，放在西方都是堪比亚历山大的存在，为什么这些人都集中出现了这里？难道这里真的是世界的中心吗？ “回大汗的话……” 吟游诗人有些紧张的舔了舔自己的鼻孔，站起身来说道，“女王的意思确实是让您投降大明，用一句大明话来说，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然不是让您成为奴隶，而是像神州历史中那样的臣服！” 脱脱迷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在这个时候，如果真的可以用投降换取喘息之机，全族上下不用成为奴隶，而只是每年定期上供的话，脱脱迷失会毫不犹豫的投降！ 他就怕那蓝玉不给他机会，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发动决战，但是现在敌我态势已经看得非常明显！ “如果大汗您一定要抵抗的话，西方也一定会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距离此地二十里，有一千支西方做出的新式火枪，虽然和大明的比不了，但也总好的过大汗麾下的勇士手无寸铁的要好。” 吟游诗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骄傲，好像对着一千支火枪非常看重。 脱脱迷失脸色难看至极，他知道这是西方最后的态度了，这火枪看起来挺多，但是在百万大军之中，只能算得上是杯水车薪，明军的火枪，火炮，再加上各种火器，起码有数万，自己本来有的，再加上这一千，都凑不满三千，这仗怎么打？ 好在自己之前还有一个人数优势，但是现在明军那边才是百万精锐大军，自己这边说白了就是一群老弱病残加乌合之众。 脱脱迷失有些落寞的挥了挥手，“替本汗感谢卡塔里娜女王，同时也感谢她的慷慨，祝她的西方帝国可以长远且安稳。” 吟游诗人脸上闪过了一丝骄傲的微笑，“放心吧，大汗，女王英明睿智，再加上西方特殊的位置，已经争取到足够发展的时间，这一千杆火枪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吗？” 吟游诗人又顿了顿，“大汗也可以对自己忠诚的臣民们说明，西方是草原永远的好朋友，如果到后期没地方可去，可以去西方……” 脱脱迷失脸色异常难看，他又岂能听不出来这吟游诗人的意思？ 无非就是等自己败亡之后，他们可以收拢自己的臣民，自己可是还没死呢，就惦记上这些东西了？ “送客！” 吟游诗人毫不意外的站起身，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鼻孔，“那我就回西方复命了……” 一个时辰以后，一个个木箱子就被抬到了脱脱迷失的金顶大帐之中，打开之后，正是一杆杆崭新的火枪，这些火枪的做工很粗糙，样式有点类似大明的火神铳，但又比火神冲简单很多，倒是有点像他们之前玩过的鸟铳。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看着火枪上面寒光闪闪的刺刀，脱脱迷失冷喝一声，“派出使者给蓝玉送信，就说本汗要在两军阵前跟他谈一谈！” 第130章 阵前谈判 蓝玉大营。 傅友德和蓝玉正在分配攻击范围，两个人在沙盘上把草原大军驻扎的地方粗暴的分割成几块，兴致勃勃的商量着能抓住多少俘虏。 傅友德一边说一边竖起大拇指，“蓝将军，还是你聪明，给那草原之主施加压力，逼迫他疯狂征兵，最后把整个草原的男丁都集中在了这里，给陛下修铁路的劳力肯定是足够了……” 蓝玉客气的摆了摆手，“哪有哪有，还得是傅将军老成持重，运筹帷幄于中军，要不然哪有如此之局面？” “蓝将军聪明……” “傅将军威武……” “哈哈哈哈………” 两位帝国大将开始日常性的商业互捧，一点都没有大战开始之前的紧张氛围，整个中军大帐一片和谐。 他们有什么可愁的呢？整场战争，所有人都知道大明必胜，这么多的百战精兵，这么多的先进火器，肥的流油的后勤补给，再加上充足的军饷和赏赐，没理由输，一点理由都没有。 而且打一场仗不仅捞到了功劳，还把万岁爷交代给的差事顺便完成了，这是多好的事情，这脱脱迷失，最少在这里集中了七十万的男丁，有了这些人以后，从应天到北方四省的铁路就一定可以在几年内通车，到时候在工业城里吃灰的巨炮，就可以拉到这北方草原，搞不好都能运到西方！ 让那些从来都不洗澡的西方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天降正义！ 蓝玉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酒壶，美滋滋的抿了一口，这世上如果打的顺利，他可就是立下了滔天大功，到时候怎么着也得给自己来一个公爵啊… 到时候自己就是新朝所封的第一个公爵，这个意义可是非凡的，蓝玉更是对这个公爵势在必得！ “报…………” 蓝壮飞快的跑进中军大帐之中，单膝跪在中央。 蓝羽眉毛一拧，“什么事儿！” 蓝壮把一封信高举过头，“胡元派来的信使，送来了一封书信！” 拿过书信以后，蓝玉挥了挥手，整个中军大帐之中就剩下了他和傅友德二人。 二人凑在一起，一起看了这封书信，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中军大帐之中，就传出了两道冷哼之声。 “这鞑子想的还挺美，仗打到这个程度，还想年年朝贡，糊弄了事！真当咱们好骗？” 傅友德吹胡子瞪眼，眼神之中满是杀气。 蓝玉也是随意的把密信扔在了帅案之上，“这小子打的是什么算盘？你我二人心里都有数，无非就是想讨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等到以后卷土重来！但是这件事情是万万不行的，除恶务尽啊……” 傅友德郑重的点了点头，“那就直接率军平推过去，把他们都抓了，给皇爷修铁路，工部的那些家伙近几天都要催死我了……” 老将军的脸上罕见的带出了一丝愁容，吧嗒吧嗒嘴又继续说道，“真不知道冯胜的老家伙是怎么挺过来的，咱是有差事的才抓人，他是天天抓人，天天都要被工部的那些家伙烦，怎么忍过来的……” 蓝玉苦笑着摇了摇头，工部是自然不会放过他的，而且这次工部尚书已经给他写了六七封私信，大概意思就是他如果再敢搞大规模屠杀，就要在朝廷狠狠的参他一本，说他不配合北方铁路的修建。 这个大帽子他蓝玉可受不起，所以只能乖乖就范，甚至还等了几天发动总攻，就是为了让脱脱迷失抓紧补充兵员。 想到这里，蓝玉开口说道。 “大军平推过去，火器一顿轰炸，那些老弱病残不是被炸死就是被吓死，再加上大军纵横之间，能剩下个二三十万人就不错了，到时候那工部疯狗肯定不会放过咱俩……” 傅友德深以为然。 商量了一会儿之后，他们二人这才拿出了一个完美的对策，一匹快马出了营地，飞快的往脱脱迷失这边飞奔而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脱脱迷失的金顶大帐之中，他的三千亲卫，正在擦铠甲，细腻的羊油被他们抹在手上，或者抹在棉布上，仔细的擦拭着身上的铠甲，那铠甲顿时油光锃亮，再加上手中崭新的火枪，虽然只有一千支。但是站在那里还真挺唬人的，加上他们之前就有的火器，还真凑了三千火枪兵。 “把刺刀都磨亮了！越亮越好！” 脱脱迷失一边吃着奶皮子，一边粗声粗气的说道，而此时他的身边还坐着一匹雪白的羔羊，正是之前脱古思帖木儿的那只，只见他紧盯片刻以后，终于吸吮了一口奶茶，甘甜的感觉，一瞬间进入了他的口腔。 脱脱迷失忘情地吸吮几口以后，终于小口品尝起来，而这个时候，那小白羊早已满脸通红，没办法，这金顶大帐之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羊又不能穿衣服，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感觉到很正常，可是这三千如狼似虎的亲卫军，一个个都面露火热的看着她，怎么能让她不害怕？ 万一主人一高兴，把她赏赐给这三千亲卫，那得多遭罪？？ 整个大帐之中，盔甲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的兵士都在紧张的准备，让人心痒难耐。 “拿出你们的神气！今天我们一定要捍卫黄金家族的荣耀！” 脱脱迷失重重的一挥手，大帐外边顿时送进来几箱金银珠宝。 “把这些东西都分下去！一会儿跟本汗出去和明军和谈，气势都要足！” 脱脱迷失说完这句话以后，所有的兵士都欢欣鼓舞，他们早已经不想打仗了，他们也知道自己打不赢，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早点回家，哪怕是给明军干苦力，也比在战场上被炸碎了要好！ 草原大军营门洞开，在草原中间摆上一个简单的帐篷，其实说是帐篷，更像是凉亭。 明君这边也是营门洞开，蓝玉率领自己的亲卫，来到了这凉亭附近，天空之中还飘着两个飞艇，庞然大物让人看起来心生畏惧。 脱脱迷失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绝望，他没想过用这三千亲卫可以活捉蓝玉，但最起码可以帮他撑个人场，让他有一点和蓝玉谈判的筹码，不至于像自己的替身那样无条件投降。 “好久不见啊！脱脱迷失汗！” 蓝玉的声音声如洪钟，只不过这语气之中却带着三分轻蔑。 “上次你的金蝉脱壳之计玩的很好啊！好在是你的替身本将还没有来得及送往应天，否则本将可就是犯了欺君大罪！” 脱脱迷失大大方方的拱了拱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蓝将军承让了……” 蓝玉的脸色徒然难看，冷哼一声，“那说说吧，把本将约到这里来，想谈什么？” 有道是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一切战争都是为了政治和利益所展开，这脱脱迷失究竟是何居心？朱标在海蓝泡又遇到了什么？ 一切精彩，请听下文分解…… 第131章 阵前谈判(2) 这两军阵前主帅相邀谈判，这可是一件大事情，双方都会派出最精锐的人马保护，蓝玉身后带着自己的亲军，还有火枪兵，旁边还有游弋的枪骑兵。 枪骑兵盔明甲亮，带着神武工业最新发明的圆形铁盔，身上穿着合身的铁甲，这铁甲就护住前后心，是整块的钢材锻造而成，一般的火枪都打不透！就更别说草原人的弓箭了。 再看看这手里拿的家伙，短一些的骑兵栓动式步枪，打的是又快又准。 这圆形铁盔也是神武工业最近的发明之一，虽然比后世的大一点，因为大明男儿都有续长发的传统，但已经是差不多了，流失射到上面只会滑开，而且还方便马上作战。 再看草原这边就有点寒碜了，脱脱迷失身后倒是站着数千个盔明甲亮的火枪兵，但是旁边游弋的轻骑兵，还都是手拿弓箭，虽然看起来悍勇无双，但是和大明相比，还是有点像野蛮人。 往上看就更不用比了，两艘巨大的飞艇，上边还架着重机枪，机枪手冷冷的看着下方的军阵，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嗜血。 “蓝将军，本汗觉得这场战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脱脱迷失坐在凉亭之中，面带微笑的抿了一口奶茶。 蓝玉坐在那里，一动都没动，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嘲弄，就好像是一只猛虎在看自己的猎物一样，“哦？为什么这么说呢？我看过大明气吞万里如虎，正是把你们这群草原人赶尽杀绝的好时机！” 蓝玉这话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留，直接戳到了脱脱迷失的痛处。 脱脱迷失脸上闪过了一丝铁青之色，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的机会，如果这次能谈好，他还能保留最后一分的体面，如果谈不好，他就会沦为阶下之囚。 他这么多年可就培养出那一个替身，已经替他挡过一次刀了。 “斩尽杀绝？？” “蓝将军未免太过于自信了…” 脱脱迷失笑容可掬的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奶茶，放在唇边惬意的抿上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草原辽阔无比，这七十万大军聚则成塔散则成沙，可蓝将军的一百万大军，总不能天长日久的在草原驻守，毕竟这骏马之上，还是我草原男儿的天下！” 蓝玉都气乐了，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微微点了点下巴，“那你继续说下去，你想怎么办？” 脱脱迷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谋得逞的微笑，亲自倒了一杯奶茶送到了蓝玉身前，客客气气的开口说道，“中原草原本是一家，又何必非要你死我活？两家血脉早已连在一起，中原神州之中，有谁敢说自己祖上没有几个草原人？” 蓝玉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难看，确实中原汉人的血脉之中掺杂了一些草原人的东西，但这一丝东西是怎么掺杂进来的？ 那是摔了无数的头胎，那是神州血红之下，那是无数汉人女子的屈辱之中，这次血脉才掺了进来，这些人天天在家捶胸顿足，上阵杀敌报国，就是为了洗刷祖上的屈辱！ 脱脱迷失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一下蓝玉的表情，发现他一脸沉思，还以为自己说的管用了，不由得又放缓了几分语气。 “再说了，堂堂皇明朱氏，长生天所定的天可汗，嫡次子不也是娶了我草原女人？” “这中原草原本为一体，打断骨头连着筋，如今紫微星已定，我草原自然是心悦诚服，真心臣服于中原天朝，以七十万铁骑之兵力，为大皇帝永镇北方草原！” 脱脱迷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憧憬，继续开口说道，“如果那样的话，我草原儿郎，融入中原神州，成为大明子民，为大皇帝陛下开疆拓土，重现大元之雄光！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我大明天可汗的土地子民……” 蓝玉的脸色难看至极，这大明是承认元朝为正统的，其实就是为了搞定多民族融合，只是朱标来了以后，把这件政策潜移默化的淡忘了，搞起了纯粹的汉人天下。 因为他不想用汉人的耻辱换来什么所谓的民族融合，就算是融合，也不能忘了往日的屈辱，就算是融合，也要把之前的血仇全部报了！只是接纳他们的女人！这才叫融合！ 而不是忘记仇恨，忘记前辈的流血牺牲，让自家的女人生出了一些血统庞杂的玩意儿！那就是丧权辱国！那就是愧对祖宗！ 如果这家谱之中出现了一个这种东西，祖宗都会在地下痛哭！祖宗会认为自己失败了，曾经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汉人江山又被玷污了！ 朱标的想法，在所有的武将当中深入人心，所以今天蓝玉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能不能做主的问题，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如果陛下来办的话，一定会办得更绝更狠！ 而且这个蛮子竟然还敢提秦王妃！这事是他能提的吗？这件事也是他配提的吗？秦王妃的父亲好歹是我天朝洪武皇帝赞赏的奇男子，他算个什么东西？ “重现大元雄光？脱脱迷失汗想的倒是美！” 蓝玉的声音不咸不淡，脸上更是带着三分嘲弄。 脱脱迷失脸上的笑容一紧，有些尴尬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语气软了几分，小声开口说道，“那自然是大明雄光，哈哈哈……哈哈……” 蓝玉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开口说道，“本将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陛下也是完全信任本将，如果帮你促成这件事情，本将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脱脱迷失心中狂喜，但还是强行按下狂跳的心脏，郑重其事的开口说道，“蓝将军如果促成此事，我草原七十万兵马为蓝将军马首是瞻！草原上的一切，金银牛羊女人，蓝将军可尽情取用，为大皇帝进贡也好，归顺蓝将军也罢，这都是可以的……” 不得不说，蓝玉这句话说的有点毛病，什么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能说出这句话的大将，要么就是大忠，要么就是大奸！ 脱脱迷失也是话中有话，什么叫七十万兵马为蓝将军马首是瞻？这明显就是要和蓝玉合兵一处，在这广袤无垠的北方草原自立为王！ 脱脱迷失吧嗒吧嗒嘴，又抿了一口奶茶，鲜甜的味道让他精神一振，隐晦的说道，“蓝将军，据我所知，东北军的家眷大多数在北方四省，所以这仗怎么打如何打，还不是蓝将军一句话？” 这话明显就是在给蓝玉吃定心丸，意思就是你的军队家属都在北方四省，也不存在你这边高举反旗，军人家属被大明朝廷清算的事情，你可以放心的反！你这条过江强龙，再加上我这条地头蛇，一定能让大明朝廷喝一壶！ 蓝玉目露杀机的摇了摇头，这家伙明显就是在包藏祸心，好在今天和他谈判的是他，如果是帝国其他将领…… 至于说脱脱迷失认为蓝玉能和他合作，那就是枭雄的心都脏了，他认为如果自己现在处于蓝玉的地位，那就一定会造反，再加上这么一个强援，他更加会毫不犹豫的反！ 泱泱一百七十万大军，再加上广袤无垠的北方，凭什么不搏一搏那人间极致？ 但是这蓝玉心中可是清清楚楚，大明现在能拿出好几个一百万大军，再加上他自己的地位，再加上他和太子爷的关系，再加上他和陛下太上皇的关系，他凭啥把脑袋别在裤腰上？ 再说了，就太上皇一人，那也不是他蓝玉能打得过的…… 蓝玉面带笑容，在脱脱迷失期待的眼神之中平静的开口说道。 “这样吧，听说脱脱迷失汗的后妃一个个都貌美如花，能不能借本将玩些时日？以彰显大汗的诚心？” 笑容在脱脱迷失的脸上僵硬。 蓝玉也做好了马上翻脸的准备，微微挥了挥手，身边的亲卫就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 第132章 天降正义 “好！！” “蓝将军，咱们一言为定！本汗的后妃一共有一百一十六人，可以全给你送过去，蓝将军也不用还了，权当见面礼……” 脱脱迷失的脸上丝毫不见屈辱的神情，反而有些兴奋，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戴梅斯安汗妃，浑身洁白如玉，在月光之下犹如羊脂，在草原深秋之际，月朗风清之时，让她在月下翩翩起舞，那美景简直不似人间！” “还有贺朗汗妃，浑身色泽如同小麦，匀称至极，健美无比，腰身挺动有力，冬日之际浑身温热，有她在毡房之中，可以省去一盆炭火。” “还有赫者汗妃，浑身洁白如寒玉，盛夏酷暑之时，身上也是冰冰爽爽……” “还有巴赫利汗妃，从小练就一手好骑术，上马腾挪之间，更是波涛汹涌，当真是本汗帐中第一女骑……” 在蓝玉目瞪口呆的神情之中，脱脱迷失如数家珍一般，把自家妃子的优点说了一大通，脸上还带着十分骄傲的神情，“蓝将军，这可都是草原上有名的美女，今天就全都送给你了，我愿为将军结为兄弟，共图大业……” 蓝玉忽然间感觉自己的下巴有点疼，可能是嘴张的太大了吧，被脱脱迷失一顿抢白，突然间有些无言以对。 本来他以为这种羞辱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而他却没想到，这一家伙竟然面不改色的受了，而且还兴高采烈？ “这种人留不得！” 蓝玉心中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乐乐呵呵的开口问道，“脱脱迷失汗倒是大方，人中豪杰也！” 脱脱迷失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那有什么，女人就如同牛羊一样，好安达自然是一辈子，女人则是随时可换，既然说我亲爱的安达喜欢，都给你又能如何？” 蓝玉依然无言以对，他没想到这草原霸主的底线竟然这么低，这种说词就让蓝玉很难理解，好好的一个羞辱竟然变成了结盟的诚意所在。 “大汗，您坐在这里侃侃而谈，您的底气是什么呢？” 蓝玉不打算和他扯皮了，直接冷冷的开口问道。 脱脱迷失愣了一下，好像还没有从结盟成功的喜悦当中出来，骄傲的伸出手指，指了指后方的火枪兵，“这只是我草原火枪兵的一小部分，等到咱们结盟成功以后，我最起码还能拿出两万，虽然没有明国的多，但就是蓝将军的百万大军，想吃下着数万火枪兵，也是要废了一副好牙口！” 脱脱迷失不愧是草原枭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被触碰了底线之后，又能够适时反击威胁，这心思还真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蓝玉，敢一人孤军深入大漠封狼居胥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唬住？ 只见他看了一眼脱脱迷失身后的火枪兵，冲着天上的飞艇微微挥了挥手。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四挺重机枪同时开火，子弹如同暴雨一样落在了草原人军阵之中，火枪兵顿时就被打懵了，拿起火铳胡乱冲天上射击，军阵之中顿时冒起了稀稀拉拉的硝烟… 但是这种落后的火绳枪，再加上那一千杆简单的燧发枪，又怎么可能打到天上的飞艇？ 那铁沙子飞到半空就已经没劲儿了，稀稀落落的落在了草原之上，可是天上的重机枪，那可是一时都没有停下咆哮！ 脱脱迷失脸色铁青无比，想要立刻动手，却发现蓝玉的枪骑兵早已经围了过来，自己的铁骑根本就不是对手，召唤大军出击，人家也不是没有，而且就天上飘着的那两个东西，自己的大军也不一定敢往前冲！ 难道他们没有看到那火枪兵的惨状吗？光亮如新的铠甲，在重机枪硕大的子弹之下，简直是比宣纸还要脆弱，这土地之上也没有尸横遍野，而是碎块横飞！ 破烂的战甲加上残破的火枪，再加上无边的血红之物，把这草原染的五彩斑斓，平整的草原都变得坑坑洼洼。 这天空之上往下打，就好像是鹰隼捕捉野兔一样，好在是野兔还能往洞里钻，这些草原人又往哪里钻呢？飞艇之上也不只有四挺重机枪，还有步枪，上边戴望远镜的那种，哪个跑远了直接就一击必杀！ 身后一片血雨腥风，可是这谈判桌上还是一片和和气气，蓝玉看都没有看天上咆哮的飞艇，而是默默的喝了一口自己带来的清茶，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玩味的问道，“脱脱迷失汗，要不你再介绍介绍自己的妃子吧？刚才只说了几个，现在全都说说吧，我怕错过了什么好货色！” 脱脱迷失脸色铁青无比，咬牙切齿的开口问道，“蓝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已经达成了同盟，你为什么还要屠杀自己麾下的兵士！” 蓝玉急促的摆了摆自己的大手，“你可拉倒吧，谁和你同盟啊，我蓝家世世代代效忠于皇明朱氏，我蓝玉更是两代帝王的马前小卒，怎么会和你这种卖妻求荣之人混到一起？！就你也配？！” “就你这种人还谈什么皇道霸业，你连脊梁都没有，你的民族也一定没有脊梁，你的女人廉耻都没有，你们民族的女人也一定没有廉耻，男人没有脊梁，女人没有廉耻，这样的民族还在妄想翻身吗？” 蓝玉的声音仿佛洪钟大吕一般，重重地砸在脱脱迷失在心坎上，这话让他无言以对，这话让他无从反驳。 “不知道从哪里凑出三千火枪兵来本将这里要面子？！” 蓝玉撇了撇嘴，呸的一声，吐出了一块茶叶，正好吐在脱脱迷失的脸上。 还没等对方去擦，就直接开口说道，“现在你可以让你那数万火枪兵出来了，只要你能拿得出来，本将军就敬你是条汉子，就敬你是个草原枭雄！同流合污是不可能，但此事可以就此作罢，咱们回去重整旗鼓！再血战一场！” “如果没有，那今天你可就回不去了……！…” 脱脱迷失脸色冷静，“蓝将军为何如此不讲武德？两军阵前主将商谈，擅自动武，那可是让后人耻笑！” 蓝玉满不在乎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呸的一声，又吐出了一块茶叶，又吐在了他的脸上。 “后人耻笑？我蓝玉还真不在乎，我只知道我蓝玉又为皇爷完成了一桩心愿！那就是尽灭北方胡虏！” 枪声慢慢的停了，天空之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飞艇之上又传来了几声枪响，脱脱迷失身边的几个亲卫应声而道，眉心中间出现了一个骇人的血洞。 而且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一百万明军也全部集结完毕，默默的向前碾压而来。 脱脱迷失大喊一声。 “蓝将军啊，蓝将军，本汗敢来和你谈，就一定有脱身的本事！你且看！”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蓝玉手中出现了一把乌黑色的鲁格手枪，枪口正冒着青烟，“我知道，我知道，不用喊的那么大声，你不就是在身上绑了点火药吗？那味道我离着老远都能闻出来，还想在老子面前耍光棍！老子是耍光棍的祖宗！！” 蓝玉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收回手枪，拿出一块上等的棉布，轻轻的擦拭了两下，小心翼翼的揣回腰间。 这玩意儿可不多，这玩意儿可是皇爷赏给他的…… “全军压上！一个俘虏都不许跑！军中财物装车，任何人不得擅自贪占，违令者斩！军中妇孺不得随意欺辱，违令者斩！不准随意屠杀，违令者斩！” 第133章 土崩瓦解 “反抗者死！” “擅自跑动者死！” “跪地请降可活！” 百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前推进，骑兵早已经包抄过去，这七十万草原大军群龙无首，哪个地方反抗，飞艇就去哪里射击，哪个地方跪地请降，哪个地方就相安无事。 在这种高压之下，本来就斗志不高的草原大军，早已经失去了拼杀的勇气，一个个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地上，等待着大明军队的处理，苍老的男人，和幼小的男人，第一时间扔下了手中的刀枪，他们本来就不想打仗，只不过是被大军裹挟而来。 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草原人能打败大明，有识之士只是心有不甘，像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就只能说是受人蛊惑，或者是受人胁迫。 “大明天军饶命啊……” “饶命啊，饶命啊……” “我们也不想打仗，是那些人逼我们！” “是啊，是啊……” 杂七杂八的声音混在一起，变成了像蜜蜂一样嗡嗡的声音，但所有的人都没敢乱跑，因为天上硕大的飞艇正在来回游弋，只要有站起来乱跑的，就是一阵无差别的打击！ 妇孺的哭声惊天动地，草原大军有七十万人，身后跟着的妇孺更是不计其数，她们放牧供养自家男人在战场上拼杀，这种规矩是从铁木真那里传下来的。 说是能更好的抚慰勇士的心，而且还会跟着很多孩子，这些孩子平时能帮着干活，过几年之后上马就是铁骑，而且这些孩子天天看见的都是杀戮，大人们更是会让他们去屠杀降兵，练练胆量！ 所以上了战场之后没有丝毫怯懦，直接就是杀人机器！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办法可就不是那么太好用了。 蓝玉一锅端了草原大军，七十万男子，虽然没有多少精壮，大多数都太老或者太小，但是这并不耽误他们的价值，修铁路也是一样有用！ 所有的人都被串成了一串，绑在了一个长长的绳子上，一个明军骑着战马，身后就要带着一串俘虏，俘虏们跟着明军连跑再颠，气喘吁吁的同时，眼神之中还闪过了一丝绝望之色！ 草原之上。 盔明甲亮的明军，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包围圈，中间则是衣衫褴褛的草原人，他们连哭都不敢大声的哭，只是在默默啜泣，他们都懂得，这个时候放声大哭的话，肯定会惹来明军的长刀！ 而这个时候蓝玉则是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满脸的志得意满，他干掉了两个皇帝，脱古思帖木儿，再加上脱脱迷失，这两个草原上的枭雄，一个被他活捉一个，被他亲手枪杀！这可是滔天大功，有了这两件功劳，他蓝家还不得有个百年富贵？ “哈哈哈，蓝将军，这仗打的漂亮，老夫可是佩服至极呀！” 傅友德笑的胡子一颤一颤的，咧着大嘴大声说道。 蓝玉则是客气的拱了拱手，“老将军说笑了，都是陛下的恩德，如果没有陛下的百万大军，如果没有陛下的万千火器，这一仗指不定打的多惨呢……” 傅友德微微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开口说道，“是啊，困兽犹斗，草原人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如果真的拿起刀子拼杀，这仗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这么漂亮！” 蓝玉点了点头，“现在你我最重要的事就是把这些草原人送到工部的手里，省得他们天天催，在陛下圣旨没有下来之前，咱们要做的就是坚壁清野，把草原上的残余匪徒消灭干净，然后就是帮助工部稳定这些人口，毕竟这些草原人太多了……” 傅友德他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担忧，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工部的人不可能把他们放在一起，那铁路也不是一字长蛇式的修建，而是分段式修建，到最后把所有的段连在一起就可以了，可别看在咱们这这些人黑压压的一片挺唬人的，分开之后，他们比羊群还要老实！” 蓝玉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一样开口说道，“是啊，那托古斯贴木儿已经送到应天了，听说太上皇要等陛下回去的时候，当着天下百姓的面举行牵羊礼，以雪汉人数百年之耻辱！” 傅友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啊，当年的赵宋皇帝，就是被掳到草原，还行了那牵羊礼，弄得汉人数百年抬不起头来，今天反过来了！当真是圣君在世，圣君在世啊……” 这牵羊礼是当年徽钦二帝所遭受的凌辱，这徽钦二帝确实是不怎么样，但他们也是汉人的皇帝，此仇就不能不报！ 朱元璋也是受了大儿子朱标的影响，他也明白自家儿子的意思，自家儿子就是想让大明朝每一个百姓都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有了这种自豪感以后，他们种地打粮会更加有力，参军打仗也会更加积极，朝廷的政令也会畅通无阻。 刚开始朱元璋是不理解的，但是他后来发现朱标这么做，所得到的好处越来越多，索性就跟着一块儿想办法！ 这草原皇帝被抓到应天以后，老人家一下就想到了这个办法，而且还特意命令东厂锦衣卫全天下的宣扬，宣扬的是什么呢？ 宣扬的是岳王爷，宣扬的是靖康之耻！宣扬的是百年前元所遭受的凌辱，这个时候大明立国，满打满算也就十六年而已，很多人都经历过元朝的黑暗，所以一下子就感同身受。 在经过东厂锦衣卫的宣传以后，对这个所谓的草原皇帝牵羊礼，就更加期待了！ 全天下的有识之士，都在往应天聚集，都想一睹这样的盛况，这简直是比当年孟将军的尝后图更加解恨！ 这蓝玉这里自然是一片皆大欢喜，白得了这么多人口劳力，朱元璋那里也是欢天喜地，就等着儿子回来一块露脸了。 而朱标这里，确是已经拉开了架势，全大明最精锐的兵士，马上就要对上了黄头发蓝眼睛的野蛮人了。 刚刚到海兰泡的时候，这里就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朱标并没有派大军靠过去，因为那一下子就会把所有人都吓跑，那就失去了放长线钓大鱼的目的。 朱标索性让大军隐藏，反正这北方山高林密，几座大山连在一起连绵不绝，藏在那里，估计一般人也找不到。 派出所几十东厂番子，来这小镇之中探查虚实，没想到，还真有意外发现。 这小小的城镇当中，竟然有那么多黄头发蓝眼睛的藩帮蛮族？！ 而且这些人好像是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儿来的，整个村镇之中更是没有多少百姓，而且戒备森严，所有的人都提刀带剑。 这小小的城镇，究竟能隐藏着什么大事儿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文分解…… 第134章 希伯来人 秦寿生穿着一身锦衣华服，在小镇子里胡乱转，他的差事已经有一天了，但是却丝毫没有进展，这种事情可让这位东厂二档头急破了脑袋，东厂现在本来就风雨飘摇，万岁爷更是派出锦衣卫去了西方，如果这个差事干不出个彩来，东厂以后还能不能存在？ 可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耀武扬威，但是太监吗，无根之人，天子鹰犬，天子说他们是凶神恶煞，天子亲军，那他们就是凶神恶煞。天子说他们什么都不是，那他们就是任人宰割的奴仆。 所以这历史以来就算是再没有实权的皇帝想处理宦官，也是一拿捏一个传，除非那种太不争气的，就是堂堂九千岁，在皇权面前也是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老祖宗，小的感觉这些人都有点奇怪。” “小的已经打听了，一身黑礼服，戴着黑礼帽和两鬓有长长的发绺，他们还说颜色越暗表示越忠诚。” 小太监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 秦寿生眼皮一挑，“颜色越暗越忠诚？他们忠诚于谁？” 小太监歪着脑袋想了想，“小的给了他们好几枚银币，他们才说的，他们的汉话很差，小的也听的一知半解，好像说是什么对上帝的敬畏之情……” 秦寿生眼神之中闪过的一丝不屑，“上帝？？老子只知道永乐大帝，不知道什么鸟上帝，他有多少兵马？手里有多少火器？！” 小太监哪里知道这事儿？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回二档头的话，应该是哪个蛮人在那里乱封尊号，这小镇子里总共就几千人，大多数都是那种穿着黑袍子的蛮人，没见有什么武器……” 小太监顿了顿又说道，“但是可以感觉得出来，他们都很有钱，但是又非常吝啬，我找他们问个路，想打听打听事情，他们却要收小的一个银币，说什么等价交换……” 秦寿生不屑的撇了撇嘴，“娘的！这些玩意儿还真奇怪，和之前看过的黄毛蛮人不一样……” 在这里办差事也属实是为难这个东厂二档头了，首先这语言就不通，这些人会说大明语言的非常之少，而且一个个神神叨叨，有的张口闭口都是上帝，有的张口闭口都是生意，属实是难以捉摸。 “大人您看……” 小太监指的是大街之上的一个色目人，秦寿生顿时面色大变，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娘的，这是锦衣卫的色目人，他们居然已经混进来了……” 可是这二人却没有办法，人家在办的差事，上去说话也不合适，但是不上去说话，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线索，只能在一旁默默的吃起了东西。 那色目人也看出来他们是自己人了，狠狠的把头扭了过去，进了一间蛮庙，这玩意儿做的很奇怪，和大明的东西不太一样，大明的建筑都是四四方方，看起来气势磅礴，但是他们这个东西顶上都是圆的，看起来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里边的人也都穿着一身厚重的黑袍，戴着一个怪模怪样的圆顶帽子，那个色目人也是一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去的，东厂整整渗透了一天，都没有渗透进去。 秦寿生突然间感觉有些沮丧，看来东厂是真的不如锦衣卫，人家的底蕴太过于深厚，连万岁爷爷都要对东厂失望了，那他们这些宦官又当何去何从呢？重新回到宫里当奴婢？还是被胡乱遣散送了民间？ 秦寿生狠狠的摇了摇脑袋，这两种可能他都不想发生，可能也是天不绝他，在这个时候，大街之上传来了一声吆喝。 说的是西方蛮族的语言，好在他身边有人能听懂，这二人当即慢慢的凑了过去。 “公国丧权辱国，和大明签订契约，卖掉了水源和天空，换来了一堆无用的火器，草原人已然灭亡，我们善良的公民不需要那些杀人利器，我们需要的是自由和欢乐！” “从今天开始，我将抛弃自己的姓氏，改名为穆罕默德自由！为自由而战，为推翻大明的残暴统治而战！” “自由会万岁！” “自由会万岁！！” 这话说的倒是中气十足，可是下边的反应却非常一般般，有的甚至还在打哈欠。 秦寿生身边的小太监压低了声音说道，“老祖宗，他就是迪米特里大公的侄子！自由会的头目！” 秦寿生大惊失色，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影图形，仔仔细细的对比一番之后，这才惊讶的发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摸了摸怀里的左轮手枪，秦寿生打算动手了，他们东厂的番子可是英勇善战，就这点蛮人，估计都不够一刻钟杀的，只要抓住这自由会的头目，万岁爷肯定会高看他们一眼！ “但是我们不能选择和恶魔硬碰硬了……” 高台之上的声音忽然间变得有些低沉。 秦寿生也微微做了个手势，适宜人群之中的东厂番子且慢动手，他想听听这个家伙究竟想说什么。 “对呀，明军太强了……” “是啊，不能硬碰硬……” “金帐汗国都已经灭国了……” “那不硬碰硬还能怎么办？” 一时间下方的人乱哄哄成了一片，就好像一群苍蝇凑到了一起一样，让人听着心里厌烦。 高台之上的人也高声喊了几句，等待人群肃静之后，这才继续开口说道，“我为咱们找到了强有力的盟友，那就是富有的希伯来人，他们很久就有族人居住在中原了，而且现在还都是大商人，咱们只要跟他们学，就一定可以转败为胜！” 秦寿生默默的把每一个字都记住，陛下就在镇子以外，他想先汇报一番，然后再决定动不动手，而此时此刻高台之上的人还在唾沫横飞的大喊，“如今我们的盟友已经来了，富有的希伯来人全部在大教堂之内，我已经皈依了他们！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们要用手中的银币，征服富有的大明！” 一瞬间，这长街之上的人都欢欣鼓舞，周围的几个汉人百姓也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毕竟都挺忙的，谁愿意在长街上听他们的鸟语花香？ 但是好在东厂中人有人能听得懂，否则还真会错过这一大线索。 秦寿生眼神之中的杀气仿佛要溢出来一样，他不知道希伯来人是什么人，在他心中只有两种人，那就是大明人和蛮人，但是用银币征服大明这句话，他可是听进去了！ 可别看他一直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一直想振兴东厂，这人只要活着，就必须要有小心思，无欲无求的人也当不了官，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能够义无反顾，这就是一个明白人。 “别惊扰了他们，这些玩意儿都是属耗子的，钻进地洞就能消失，让所有兄弟守住了这块地方，我去去就来！” 秦寿生说完话，坐着马车飞快的出城，出城可以骑马之后，就立刻换成快马，往朱标军营的方向跑去。 而西伯来人的教堂之中，刚刚皈依的默罕默德自由，也在进行他们所谓神圣的仪式，做完了这个仪式以后，他也会变成一名希伯来人。 蛮庙光溜溜的顶棚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这光芒非青非绿，看起来耀眼无比。 下方的汉人百姓突然变多，一个个都有模有样地做起了买卖，摊煎饼的，卖糖葫芦的，应有尽有。 还有很多卖力气的中年汉子，拿着扁担你就做到了墙角，虽然打扮的像个老农，但是这眼神之中的锐利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 甚至还有几个戏班，在不远处搭起来一个戏台，几个伶人在台上唱的咿咿呀呀婉转至极…… 东厂锦衣卫暗卫，这三方的人马终于碰到了一起！ 第135章 一个不留 “希伯来人？！” 朱标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惊讶，在来大名之前他就听说过，这希伯来人之前在神州北方搞事情，想要在神州北方建立自己的国家，这种像寄生虫一样的玩意儿，朱标自然是讨厌至极。 当时他甚至还认认真真的想过，如果自己留了一撮小胡子的话，会不会比那小胡子干的还过分？ 有一次他把这个想法小心翼翼的和自己的朋友说了，他那个朋友并没有评价是对是错，而是拿出了一本神州近代史，从1840年战争开始，每一件大事后边都有希伯来人的影子！ 他们就像一个寄生虫一样，寄生在每一个古老文明的身上，如今又妄图用银币征服大明？笑话！ 朱标的脸色越来越冷，眼神也越来越淡漠，做皇帝的时候，他想做一个有道明君，并不想做后世人口中的暴君，但是在做上皇帝之后，他才发现，有些人不得不杀，有些错也不得不犯！ 就像现在，大明的商业本来才刚刚走上正途，如果让这群人掺和进来，那么大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这种事情朱标根本就不敢想，他可不希望大明变成一个被希伯来人暗中控制的国度，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子民被金钱而控制！ 也不是说朱标自私，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因为如果一旦到了危机时刻，这些希伯来商人就会变成，大发国难财的奸商，他们不会想着和这个国家荣辱与共，休戚与共，他们也不会有神州商人的气魄，拿出家产支援祖国！ 他们会榨空这个国家最后一分油水，然后拿着这些钱远走他乡，就像是寄生虫长大了换一个宿主继续吸血！ 朱标可不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大明，一块馒头五十万龙钱！ “把那个破庙围了！” “咱们现在只有进城！” “提前把城中的大明子民全都疏散！” 朱标连下了三道命令，眼神之中的冷意也是越来越严重。 秦寿生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是狂喜，自己的消息对于万岁爷来说有用，那就太好了，这风头没有让锦衣卫一家拿下。 他的表情朱标也是看在眼里，曾经朱标也是想让东厂和锦衣卫的职能分开，一家主内，一家主外，但是到后来却发现，如果两家的差是完全不沾边的话，也不是什么好事，最起码办差事的时候没有劲。 而且严重的是容易被拉拢腐蚀，之前锦衣卫之中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败类，所以还是相互制衡的好，有一个大体差势的方向，小事不掺和大事一起上。 随着朱标的一声令下，大军开始缓缓移动，慢慢的把这座边塞小城团团围困，东厂锦衣卫，这回也懒得装了，直接用小炮炸开了城门，气势汹汹的破门而入。 城中的希伯来人都懵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前方战事吃紧，后方竟然还有如此精锐的明军，刚刚皈依的默罕默德自由，也彻底慌了神。 求助的眼光看向大主教，大主教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大明的户籍，“永乐陛下万岁，我们都是善良的大明商人，我们是被你胁迫而来，如今王师前来救援，希望你能放下屠刀……” 默罕默德自由的脸色就好像是吃了狗屎一样，他实在是没想到前些日子和他相谈甚欢的希伯来人，今天就会变成如此不要脸的模样。 “你！！你怎么能这么无耻？我为了和希伯来人合作，甚至抛弃了自己的姓氏，抛弃了自己的祖国，我们有相同的信仰，你不能抛弃我！” 默罕默德自由的脸色铁青无比，可是旁边的大主教可是一脸平静，“这个计划当中有没有你都可以，你的自由会十分可笑，一群手艺人奴仆还有挑粪工，竟然还妄想用银币征服天下？” “什么叫抛弃你，是你为我们的族群牺牲，我们会永远记住你的，你难道忘记了你的誓言吗？你的誓言才刚刚说完，忘得这么快吗？你不是说你愿意为了希伯来种族去死吗？” 大主教不愧是嘴强王者，几句话就把穆罕默德自由怼的脸色苍白，但他还是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怒火，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你们不能这么做，咱们现在应该团结，一起冲出明军的包围才是，我是迪米特里大公的侄子，他一定会管我的！” 大主教不屑的一笑，“会管你？会管你这个叛徒吗？我们有大明户籍，受大明的保护，而且我们每一年向大明朝廷纳的商税都是海量的，大明朝廷也不敢轻易动我们，你有什么？你配吗？” 大主教说完这句话，以后我便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身穿黑袍，头戴圆顶高帽的希伯来人。 他们的神色有些慌张，但是看到大主教以后，他们一个个都放松了很多，大主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确定大明户籍的文书还在，这才朗声开口说道，“把寺庙内所有的外族人赶出去，寺庙之内只有咱们希伯来人，我们都是大明的商人，正在这里为太上皇祈福！” 推搡之间所有的人都被赶了出去，而周边的东厂密探，也把他们的所作所为火速送到了城外，而此时此刻，朱标的大军已经拉开了架势！ 黑洞洞的火炮直指矮小的城墙，就这一种城墙，基本上挺不过一轮炮击，几发炮弹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重机枪粗大的弹链也被塞进了枪膛，这东西一旦怒吼起来，哪怕前方是树林，都要被打成草地！ “为父皇祈福？” “希伯来人……呵呵呵……” 朱标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前边低矮的城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道浓郁的杀机。 大明的商人是时候整顿一下了，看看有没有这些东西的影子，如果这大明商人学会了希伯来人的那一套，朱标宁可把大明的商人重新换一批！ 这个人种就像病毒一样，昆仑奴污染的是血脉，让你变得漆黑如墨，脸似公猴，这西伯莱人则是污染你的心灵，像寄生虫一样趴在你的身上吸血！哪里有财富他们就去哪，哪里有商人他们就去哪儿，哪里有金银他们就去哪！ “城内的大明百姓都撤出来了吗？” 朱标忽然心平气和的开口问道。 苟宝一甩拂尘，“回陛下的话，都撤出来了，听说这里有匪徒以后，都不想受牵连各自散去了……” 朱标点了点头，“他们也都是北上而来的大明良民，派快马追上去，给他们一些银钱，让他们找个好地方重建家园吧，并且告诉他们，不要与番邦蛮人同住一城，那是对他们自己的侮辱！” 苟宝躬身而去。 朱标回过头来，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冷意，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 “屠城！一个不留！今天朕要用蛮人的鲜血染红海兰泡！” “嗖！！！！” “啪！！！！” 一道紫黑色的烟花飞到了半空，炸成了一朵妖艳的菊花。 城池之中的密探，纷纷露出了嗜血的笑容，脱掉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飞鱼服和青衣小帽。 “杀！！！” “奉上谕！一个不留！！” 第136章 渊源背后 城池之中猛然间多了很多血腥气。 “主教大人……” “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这外边怎么静悄悄的……” 蛮庙之中，一个身穿黑衣的西伯莱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大主教也有些慌，但还是强行忍住心中的不安，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永乐陛下会保佑我们的，我们是大明的子民，我们为大明纳税无数，大明有义务保护我们……” 一群人面面相觑，旁边还真有一个耿直的人开口说道，“大主教，我们做的事情可对不起大明朝廷的收留，大明朝廷还会保护我们吗？” 大主教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之色，细腻的手掌，猛的一拍桌子，“放肆！抛开事实不谈，我们所做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这是对永乐陛下的不尊重，你这是对上帝的不尊重，抛开良知不谈，我们也有自己的苦衷！” “抛开一切不谈，我们希伯来人本来就是弱势群体，提前想一点自保的方式有错吗，再说了，我们难道没有纳税吗？海运关税每一年就数百万两！如此多的白银，全部都变成了大明四处扩张的军费，我们想要一点北方的蛮荒之地，建国独立难道有错吗！” 大主教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语气之中也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之意，耿直的人被这三十年功力的一拳打的迷迷糊糊。 “大主教说的对，有些事情就应该抛开了谈，否则就谈不了，咱们不能逆风，大主教说的对……” 那大主教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但还是有些怒气的开口说道，“一会儿大军入城，万万不可说这些事情，抛开我刚才说的话不谈，如果让大明知道了，咱们一定难辞其咎，就说在这里为太上皇祈福！” 大主教威严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又接着开口说道，“中原神州有一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蛆虫，诸位都不要自误，不说，可能挨一顿打，但是要不了命，一旦说了，咱们家中的人一个都跑不了！从赵宋开封就开始经营的商业，也会彻底沦为大明所有！” 其实这句话是说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坎子里，这些人来中原神州的时间可不短了，他们在赵宋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这中原神州，当时的开封城里面就有一千多户五千多人，他们在那个时候就开始暗自蓄集力量。 前元的时候，他们更是个个的大地主，大明立国之初，对商业并不是那么太支持，他们就把白银埋在了地里，朱标用盐业衙门灭胡惟庸的时候，这些人敏锐的看出朱标的计谋，并没有跟着那些商人下注，所以就逃过了一劫！ 不得不说，抛开一切不谈，希伯来人做生意还是有一套，但是这个人品吗？就有些值得商榷了…… 门外的惨叫声越来越重！忽然又传来了一声巨响，伴随着城门的倒塌声。 大主教猛然打了一个哆嗦，惊恐的望向门外，门外原本聚集的人群也早已跑光，那位迪米特里大公的侄子，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整个寺庙就好像是一个硕大的囚笼，他们不敢跑出去，因为他们的人虽多，但是对比于士兵的数量来说，还是杯水车薪，他们打不过，长期养尊处优的生活，也让他们跑不动。 其实这就是希伯来人的劣根，当你动粗的时候，当刺刀顶在他们鼻子的上的时候，他们想的从来都不是反抗，他会可怜兮兮的，乖乖的帮敌人找准心脏的位置，然后在心脏上默默的画一个十字，告诉敌人往这里扎！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无论他犯下什么错误，无论他们在背后使了多少阴谋诡计，战争结束之后，他们一定会以受害人的身份浮现在世界之林！ 他们会用钢铁打造一些人脸，扔在一个破庙里，他们会打造一座巨大的墙壁，上面写上好多好多的名字，彰显自己受害人的身份。 但是这个受害人的身份，也只是他干缺德事的遮羞布而已！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你如果和他们讲道理，那他们就往死了剥削你，拿着你的血汗钱肆意挥霍！ 海兰泡这座小城之中，汉民的数量只占十之一二，剩下的人全都是胡人，但是如此至少的汉民，却占着整个城池之中大部分的财物，希伯来人，想用这种矛盾来激化，让城市之中的胡人屠杀汉人，然后再用金钱控制胡人，这样就能达到他们的最终目的。 可是这一切都晚了，外边零零星星的惨叫声，仿佛在告诉他们，他们已经被抛弃了，大明的军队好像并不是来保护他们的。 大主教的双腿有些颤抖，“不，不会的……我们都是大明的商人，大明军队怎么可能对我们动刀，一定是自由会那些愚蠢的人触怒了大明军队！” “对对对………” “自由会的人简直太愚蠢了！” “和雄狮比拼武力，还有什么人比他们更蠢吗！” “希伯来人的聪明才智，是他们永远都理解不了……” “对对对，我们是用血肉训练狮子的高手……”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哪怕在这个时候，这些希伯来人都没有放弃自己微弱的民族自尊心，一个一个满脸恐惧，却要强行吹嘘！ 强行吹嘘的同时，手中还要紧紧的握着大明的户籍！ 与此同时，蛮庙之外！秦寿生满脸鲜血，脸色狰狞的吓人，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身上干净无比的锦衣卫，正是何广义，如今他在锦衣卫当中也算得上是说得上话的人，这次跟在陛下身边，想的就是出人头地。 毛骧有差事，不能随时侍奉圣驾，这个重任就落在了何广义的头上。 “何千户！” “万岁爷可是说了，这城市之中除了汉民一个不留，这座破庙你迟迟不攻打，难道是锦衣卫之中缺少英勇善战之辈吗？” 秦寿生说话那可是一点都不客气，他可是堂堂东厂二档头，何广义是个什么玩意儿？锦衣卫千户？锦衣卫的千户没有三百个也有二百个…… 何广义拱了拱手，丝毫没有动怒，客客气气的开口说道。 “秦二当头多虑了，我锦衣卫领了天下吏治检察的差事，自然要事事想着差事，这些人之中，有几个好像是我中原商人家族的幕后人物，这些商人家族拉拢腐蚀我大明官吏，此时抓到他们，正好彻查……” “放屁！万岁爷说屠城一个不留！那就是要鸡犬不留，我东厂番子所过之处，没有一个喘气儿的！你们是什么意思……” 秦寿生眼神之中闪着冷气，在他心中，朱标的圣旨就是天，朱标说的话就一定要不折不扣的执行！任何人打一点折扣都该死！ 何广义也知道这秦二档头有点轴，也没有生气，“好啦，好啦，东厂锦衣卫本是一家，都是天子鹰犬，何必坏了和气，秦二档头且慢动手，我去万岁爷那里请旨，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承担，您看如何？” 秦寿生虽然有点轴，但是却不傻，有些时候在皇帝面前表现的轴一点，更容易得到皇帝的信任，但如果太过于轴了，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僵硬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笑容，“好……” 何广义微微拱了拱手，转身骑上快马飞奔而去… 秦寿生脸上的笑容消失，重重的挥了挥手，“把这个破庙围起来，破庙以外，绝不能再有生灵！” “是！！” 有道是金戈铁马难挡蝇营狗苟，万里江山难免溃于三两蚁穴，朱标在屠城以后，又将会如何追查这件事情？大明的希伯来人又会何去何从？ 跳梁小丑自由会，真的就全军覆没了吗？ 更多精彩，且看下文分解。 （拽两句词，这回不突兀了吧……嘿嘿……） 第137章 温和手段 清脆的马蹄声在沾满鲜血的道路上叮咚作响。 小城之中的一切都仿佛在经历着血与火的考验，血腥之气接天连地，黑土地仿佛浸满了鲜血，黑红黑红的，这颜色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此时也不用火枪了，毕竟不能浪费子弹，拿着许久不用的绣春刀，在大街上见人就砍。 刀锋入骨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是大明商人，我有户籍手续，我虽然是希伯来人，但是……啊………” 锦衣卫哪里能听他们胡沁？长刀兜头劈下，瞬间劈掉了这稀巴烂人的半个脑袋，他身后的妻子儿女，都穿着华贵的黑色长袍，相互抱在一起，只不过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恐惧之中还带着三分妩媚…… “军爷，饶我们娘俩一命，我们娘俩肯定尽心尽力的伺候您……这对你也没有什么坏处，不是吗？我们还有万贯家财，都是您的……” 女子哆里哆嗦的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旁边的小姑娘则吓得浑身颤抖，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小姑娘哪里会明白他母亲的心思？只会好奇平时端庄秀丽的母亲，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去你娘的！！” 绣春刀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幻影，顿时洞穿了两具娇嫩的身躯，鲜血泼洒之下，黑土地仿佛又肥沃了几分。 战马之上的何广义看到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那个锦衣卫比划了一个大拇指，那锦衣卫连忙回礼。 这样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城中发生，在钢刀和火枪的逼迫下，所有的钱财地位都变得犹如废纸一般，有用的还是父母赐予的那点东西。 但是这点东西在锦衣卫面前可能有用，毕竟都是正常的男人，在东厂面前吗…就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了… “哈哈哈哈，咱家来取你们的小命了，你们藏好了吗？咱家可要进来了？！” 一个东厂小官手里拿着二尺长的三棱锥，满脸血迹的在一栋房屋之中寻找活口。 他可是专门干这个的，无论是深山老林，还是府邸宅院，就没有他找不到的人，但是他却有一个奇怪的癖好，就是喜欢猫捉耗子似的玩弄。 沉重的脚步声踏在地板上，地板忽然传来了一丝异样的声音，脚步声一顿，东厂小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桀桀桀桀………” “咱家就说嘛，这么大的房子里面不可能没有人，这人都藏在哪里去了呢！？” 东厂小官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地板，语气之中带着三分玩味。 “是不是钻到地窖里去了？！” 东厂小官猛然一声大喝，地板顿时出现了一丝颤抖。 在这一下颤抖的同时，东厂小官手里的三棱锥猛的刺向地面，薄薄的木板又怎么可能挡住这种杀人凶器？ 噗嗤一声闷响，地板上喷涌出了暗红色的鲜血，东厂小官手上猛的一用力，一块地板被掀了起来，里边藏着一些妇孺，还有几个年幼的昆仑奴。 惊恐的眼神让人看着心疼，但是这在东场人的眼中完全不算什么，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竹筒，语气轻柔，好像哄孩子一样开口说道，“都别害怕，咱家给你们好吃的，这个玩意儿是神武工业新研制出来的，一半火药，一半黑油，里边还掺着点铁砂，相当好吃，你们可以尝一尝………” 东厂小官的手用力在下边一拉，竹筒下方顿时冒出了一股青烟，地窖之中这几双眼睛露出了绝望且好奇的神色。 这绝望自然是女人们，好奇则是那两个年幼的昆仑奴，小猴子嘛，看到什么都好奇，估计他们最向往的生活就是在原始大森林里辗转腾挪，吃野果，喝露水。 随着一节竹筒落入地窖，东厂小官紧紧的闭上了地窖的小门，满脸兴奋的蹲在一旁顾观看。 几个呼吸的功夫，地窖之中就传来了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地窖小门的缝隙里也冒出了滚滚浓烟。 东厂小官飞身踩在了地窖门上，眼中的兴奋之色越来越浓，隐隐散发着几分暴虐，口中喃喃道，“落在我汪直的手里，算你们命不好！钻什么不好非要钻地洞！” 地洞之中的惨叫越来越重，一股皮焦肉烂的味道，从地窖的缝隙中慢慢渗出。 汪直一看差不多了，一脚踹开了地窖的门，一股浓烟顿时喷涌而出，同时伸出的还有几根漆黑的手臂，这些手臂上布满了水泡和通红的伤口。 这个时候外边也跑进来一个人，看到如此场景以后，大惊失色，“汪直，你怎么能这么玩，这些蛮人的地窖里藏的都是银子，再把银子烧坏了！” 汪直也大惊失色，连忙搭了把手，把几个人拽了出来，等浓烟散开以后，下方确实露出了一片银光闪闪，只不过大部分都被烟熏黑了。 “把这几个玩意儿扔出去！咱们往出搬银子！” 几个东厂太监，七手八脚的把这几个哀嚎不止的人扔出了门外，自己则开始下地窖搬银子，这地窖银香的缝隙之中，还发现了一个婴儿，也被汪直一下摔死，那孩子的面孔和穿着，一看就是希伯来人，留着也没有什么大用…… 而此时此刻，门外，何广义的快马刚好路过，看见大陆中央有几个不断哀嚎的焦黑人影，也来不及勒马，直接就踩踏了过去。 几个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胸口被硕大的马蹄踩出了一个空洞。 坐在门口盯梢的一个东厂番子，顿时一声大喊，“谢谢何爷补刀，小的谢谢您了……” 何广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抡元的鞭子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战马的速度又提升了几分。 城池之中最大的破庙已经被团团围住，除了破庙以外，其他的地方都在为明军血洗，只不过这次却没有发生那么多的男女之事，毕竟是天子亲军，什么样的娘们没见过？何必把那好东西浪费在蛮子的身上。 何广义不敢停留，快马加鞭的往城外跑，满城的黑土地都已变成了血红，曾经高高在上的希伯来人，用他们手中的银币为所欲为的希伯来人，如今已经变成了明军的板上鱼肉。 成排身穿黑色长袍的希伯来妇孺，都被压到了长街之上，刀光闪过，人头落地。 城门之外三里，朱标大营，何广义出示了锦衣卫千户的腰牌，来到了这大营之中。 在门外就单膝跪下，高声喊道，“锦衣卫千户和广义求见陛下！” 中军大帐之中传来了中性的声音，“宣何广义……” 何广义快步走进中军大帐，看到朱标高做虎皮大椅，申请摆放着各种地图，好像正在沉思的模样，当下有些不敢说话。 好在朱标平易近人，头也不抬的说道，“是广义吗？有什么话就说吧……” 何广义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才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城内准备屠杀的希伯来人，有一些是大明商人家族的幕后管事，锦衣卫奉圣谕彻查吏治，发现这几个商人家族在希伯来人的指使下，都干过拉拢腐蚀的勾当！” 朱标眉头一挑，“好啊，那就都抓到这儿来审一审，该抄家就抄家，该灭族就灭族，对于这种事情，咱们大明绝不姑息！哪怕他有金山银山，咱们也不稀罕！” 朱标这句话可是给何广义吃了一颗定心丸，之前他有点不敢动手，已经有好几个封疆大吏给朱标上书，说这几个家族每年上缴的税收海量，如果连根拔起，地方财政可能会亏空，这些事情，锦衣卫可都是知道的。 “啪……” 几个奏章被扔到了何广义面前，“是这几家吧，你看看这些奏章，你审问的时候也好，心里有底，一旦审出什么，从快从重从速！” 第138章 圈地建国 “我们并没有触犯大明律，为什么要抓我们？！为什么要残害我们的亲人！” “大明不是中原天朝上国吗，为什么如今却像强盗一样！” “我要拿着御制大诰去应天告御状！” “我家里也有御制大诰！” “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我在这地方做了两年半的买卖，只是倒腾了一点野鸡，这总没触犯大明律吧，有能耐我家鸡下的蛋，你别吃啊……” 这何广义得了朱标的首肯以后，自然是底气十足，秦寿生也没有丝毫阻拦，反而派出东厂番子配合，一群有头有脸的希伯来人，就这么被押送到了军营之中。 毛骧也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身上还背着个包裹，满脸欣慰的来到何广义身旁，连着比划了好几个大拇指。 何广义满脸谦卑，微微躬着身，“能为您分忧是小人的荣幸……” 毛骧拍了拍何广义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如今本官身边也就你这么一个得力干将了，咱们锦衣卫的事要多往前冲，我老了，这干差事，有些时候还得看你们年轻人的……” 这一番话可谓是意味深长，如果放到一般人的身上，早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表忠心了，但是这何广义却非常老练，姿势都没有变一下，还是微微躬着身，“我的能耐没有指挥使万一，这万事还得听您的，我这楞头青自然是做一些冲锋陷阵的活计……” 毛骧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赏，紧了紧身后的包裹，又拍了拍何广义的肩膀，“我去见陛下，把这几个人好生看管，万万不可出现什么纰漏，明白了吗？” 何广义躬身称是。 中军大帐之中，朱标已经在准备回去了，第一是年关将近，这有钱没钱还回家过年呢，更别说他这个皇帝了，过年时京城之中没有皇帝，那还了得？ 本来还想着去见一见蓝玉，但是蓝玉已经击溃了草原联军，这去不去就没啥很大意思了，海量的人口已经补充到每一条铁路的修建之中，朱标也没有什么忧愁的了，虽然碰到了一些蝇营狗苟的小人，但是这些事情对于庞大的大明帝国来说，也只能说是细微的疥癣之疾，回到京城慢慢调理就好。 秋月和三胞胎姐妹，正在收拾一些随身物品，刘伶韵则站在朱标身后，小手轻轻拿捏着朱标的肩膀。 毛骧恭恭敬敬的走进帐篷，先是对给他挑门帘的苟宝点了点头，后者也是微微使了个眼色。 这两位可算是老相识了，有很多默契，比如这个眼色，给了就是万岁爷心情不错，没给就是万岁爷心情不好，都是一些公众约定俗成的东西，下边人讨好主子的能耐。 “臣毛骧……” 风尘仆仆的毛骧刚要行礼，却被朱标挥手拦下，“天天行礼，腻不腻歪，这又不是皇宫大内，有话说，有屁放…” 朱标的语气丝毫都没有客气，但是这种语气却偏偏让这位锦衣卫指挥使非常安心，只见他风尘仆仆的脸庞之上，都露出了一丝放松的笑容。 “是，陛下……” 毛骧小心翼翼的从背上解下包裹，动作非常慢，在他解包裹的同时，朱标身后的帘子后面也露出了一双眼睛，正是秋月。 “算了，你还是说说吧……” 朱标有些慵懒的靠在了自己的虎皮大椅子上，随口吩咐道。 毛骧松了一口气，发现万岁爷身后的帘子又动了一下，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不见，这才开口说道，“回陛下的话，微臣这次出去探查吏治，探查到许多腌臜事情……” 朱标脸色微沉，“说下去！” 毛骧微微低下头，快速的开口说道。 “杭州最大绸缎商李氏，在北方草原开垦荒地六千亩！” “苏州最大的绸缎商张氏，在北方草原开垦荒地一万二千亩！” “浙江海商，在北方草原开辟荒地八千亩…” “互市海商，在北方草原开辟荒地两千亩…” “其中还有一些小的商人开辟出来的土地多如牛毛，总计十一万亩……” 毛骧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本来这也很正常，商人用麾下农户的资格开垦荒地，这虽然不合乎规矩，但也不算什么大错，算是约定俗成，但是不正常的事，这些土地全都连在一起，形成了一块庞大无比的村镇群，而且这些商人的背后，全都是希伯来人控制。” 朱标的脸色已经阴沉无比，挥手示意毛骧把那包裹送到桌案上来，一张一张的看，越看眼中的寒光越盛，越看眼中的杀机越浓。 “好啊！真是好样的！” 朱标怒极反笑，把手中的纸张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这些希伯来人简直就是包藏祸心，开垦这么多的土地，还全连在一起，这是要干什么，国中之国吗？！” 毛骧有些担忧的看了朱标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他心中哆嗦，最近万岁爷杀人太多了，身上的气势也跟老皇爷越来越像，这件事儿只要一闹起来，还不知道要杀多少人，杀人杀到他这个指挥使胆寒，这可是老皇爷都没做到的事情。 朱标心中的怒火确实是很大，这希伯来人明显就是在钻大明政策的空子，大明政策提倡北上南下，百姓们可以开垦荒地，种过五年之后就是自己的，大明朝廷就会给人家颁发地契。 这本来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情，但是这些希伯来人却利用经商所得的利润，大肆收留破落户，这破落户就是把自己的土地卖出去的闲散农户，虽然没有土地，但还是地地道道的农户，按道理来说，他们是可以在北方开垦荒地的。 这些商人收留了这些破落户以后，给他们钱，给他们盘缠，给他们本钱，让他们去北方开垦荒地，应该是承诺了一系列的好处吧，这开垦荒地的速度非常之快，这刚几年，就开垦出了如此庞大的土地？ 把这件事情和海兰泡事件连起来想，大量的西伯来人在北方聚集，他们有的是金银财宝，如今他们又有了自己的土地，这不是要搞事情吗？ “那些被抓回来的希伯来人要好好的审问，明日一早咱们就班师回京，通知城里，希伯来人暂缓屠杀，把他们所有的人都运往应天锦衣卫衙门，毛骧你给朕好好的审问！” 朱标说这话咬牙切齿，毛骧也连忙领命而去。 但是朱标也知道，这件事情其实是错在他的身上，当时他颁布北上南下政令的时候，太过于天真，并没有想到这些事情，这才导致有人钻空子。 但是当时他也没办法，如果没有空子的话，又怎么能最大限度的调动百姓的积极性？水至清则无鱼，人若名茶则无信徒，这句话朱标十分懂得。 有了漏洞，补好漏洞就好，有了钻漏洞的人，斩尽杀绝就好，无论怎么说，这些人开垦出来的土地，在北方四省是跑不掉的。 只要解决背后闹事的希伯来人，在对土地的开垦加以控制，应该就可以解决这件事情了。 朱标叹了口气，他忽然间感觉做皇帝好累，还没有做太子的时候舒服，做太子的时候，他天天只想着自己的工业城，只想着自己的东宫六率。 现在可倒好，大明这个家虽然富裕至极，但这个家不好当啊…… 第139章 归来之前 毛骧相比于东厂的秦寿生自然是沉稳了不知道多少，他并没有选择火速审问那些希伯来人，而是要等回到应天以后。 对于这种事情，朱标自然也不会过问，在他看来，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他可不会像一些私企的小老板一样，什么事都要掺和掺和，掺和明白了，就都是他的功劳，掺和不明白了，就甩锅给下属，这种方法小公司都能干黄了，更别说一个庞大的帝国了。 庞大至极的车队也开始往南方行走，雪爬犁压在积雪上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悦耳。 曹炳自然还是开路先锋，只不过他这次身边还跟上了一个女将，正是他的女人巴丹书林，这女人这次要跟着曹军门回去认祖归宗，那自然是喜笑颜开。 只不过让巴旦书林奇怪的是，昨天晚上有一个东厂番子叫王二苗，奇奇怪怪的来到他家的帐篷之中，说是返回应天以后请她家曹军门去家中做客，说是家中妻子怀了身孕，想见她家曹爷。 巴旦书林莫名其妙，你家女人怀孕和我家曹爷有什么关系？但是这种话他也没问出口，毕竟怕给自家男人惹麻烦，只是满脸笑容的打发了去。 晚上回来在床第之间问曹炳这件事，曹炳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巴旦书林只能作罢，在她看来，与其想这些没用的，还不如想想怎么与曹爷的正室搞好关系。 草原儿女嘛，你让她骑马打猎，她一顶一的厉害，但是你让她工于心计，一入侯门深似海，她确实是有点犯怵，但是没办法，为了自己的下半辈子有个着落，为了自己生的儿子，可以认祖归宗，巴旦书林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而且不客气的说，这还算她高攀，这个年代会生孩子的女人可不在少数，可不是会生孩子就多么多么高贵，这个时候的女人还是很明事理的。 好在回去的路上天气一直不错，天高云淡，地上的白雪，茂密的树木，飞禽走兽也纷纷出来觅食，好一副白山黑水的田园光景。 朱标的车队也是走走停停，毕竟离过年还有些时日，这次出来也不容易，下次再想出来散心，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年月。 雪爬犁又停在了密林高处，这个地方景色极好，从这里往下看，整个林海雪原一望无际，几匹快马也飞奔而出，为首的是一个手拿狼牙棒的大汉，正是当初的许大马棒，与他一起的还有李大田，这两个人现在是曹军门的左膀右臂。 李大田不必多说，那可是送给曹军门一份大功劳的，可是这许大马棒，凭什么得了小侯爷的青睐呢？ 据说是曹小侯爷喜欢用狼牙棒的，看着他策马狂奔就心里舒坦，这只能说是十分奇怪了，而且这曹炳还给许大马棒起了个名字，就叫许振山，名字是相当响亮。 二人策马狂奔在雪地之上，从口袋里掏出了许多粮食，洒落在地上，这白山黑水之间，飞鸟可没有那么多吃的，如今骤然看到粮食，还天天喂它们，顿时也不管危险与否了，直接就扑了上去。 二人也不含糊，在马背上掀起了一张大网，直接冲着鸟群就飞奔而过，战马奇怪无比，飞鸟们又舍不得走，正好飞到半空中的时候，被大网罩住了一些。 这飞鸟虽然逃跑了一大部分，但是网中的还是够美美的吃上一顿了。 “这些鸟儿跟着咱们的车队，都吃了好几天粮食了，看他们也长胖了一些，正好今天抓住给万岁爷尝尝鲜……” 李大田憨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许振山也咧开大嘴，大笑几声后开口说道，“是啊，这些傻鸟，以为咱们白白给他们吃粮食？娘的，它吃咱们的粮，咱们吃它们的肉！” 当下一堆肥美的鸟儿被送到御膳房，这御膳房跟应天比，虽然小的不能再小，但也是丝毫不含糊，一堆飞鸟被烤得糊香糊香的，去掉了头爪之类可能划破嘴巴的东西以后，这才被小心翼翼的端到了朱标面前。 朱标坐在马车之中，眼神眺望着，白山黑水，心中一阵感慨，桌子上也放着一些山珍，有野鸡炖蘑菇，刚好是两年半的鸡，肉质非常紧实，再加上野蘑菇，那味道简直是没话说。 还有炖熊掌，那熊掌在砂锅里炖的稀烂，那味道当真是不足为外人道哉，还有狍子肉火锅，还有猴头，北方酸菜炖白肉，更是别有一番滋味，旁边还有酱油配蒜泥，扑鼻的香气直往他鼻孔里钻。 一杯浑浊的东北地瓜烧，被一个红衣女子倒在了朱标的酒盅之内，朱标抬头看了她一眼，“一丈红，这地瓜烧是你酿的？” 一丈红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透露着恭敬之意。 朱标皱着眉头尝了一口，一股奇妙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当然是比不上宫中的琼浆玉液，但是却别有一番风味。 三杯酒下肚，朱标的肚子里闪过了一丝热气，随口吩咐道。 “去，给朕唱个小曲儿，再扭几下！” 一丈红躬身称是，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红手绢，在雪地之中哼唱起来。 “一月更啊里呀…………” “小奴家心里……” 朱标笑了，在他的大明帝国之中，终于出现了东北，这个特殊的地方，花棉袄，二人转，杀猪菜，这些个淳朴的东西都提前蹦了出来，等到北方平静以后，朱标就要发展这东北了。 而且朱标想的很明白，应天不是一个发展工业的好地方，首先这个地方是帝国首都所在，两个工业城就已经让应天没有蓝天了，如果再多下去，这应天可就没法待人了。 而且应天属于长江水滨，上了长江就能入海，这种地方运输虽然方便，但是自然资源并算不上丰富。 如果在这北方四省做出一个工业基地的话，根本就不用运输，满地的矿产资源，再加上地大物博，短时间内就足以供养全国了。 当然朱标不可能竭泽而渔，东北这个地方有着它特殊的战略位置，大明的军队肯定有一天要打到北海，那么东北就是大明的战略大后方，安全，资源丰富，还有渤海湾入海口，再加上铁路一通车，简直就是天然的军事要地，和工业要地！ 朱标举起一杯浑浊的地瓜烧，慢慢的抿了一口，此地已然是辽宁省的最边上，出了这里就等于出了东北，朱标在这里停留几天，想好好的看一看这北方雪景。 出了这里以后，他可就要直奔应天了！ 不知道他出门这么久，家中现在已然是什么样子？雄英的课业学的如何？自家的几个小儿子有没有闹病？自己那些可爱的爱妃们，有没有想自己？ 朱标哈哈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眼整个车队，却唯独发现少了暗卫，那些个百炼精兵，如今却没见到一个，只剩下东厂，锦衣卫和禁卫军，可对此，朱标却没有丝毫提及，所有人也都默契的没有再问。 这白山黑水之间，怎么可能没有点自己人呢？ 这次出来听到看到的事情这么多，朱标又怎么会不往心里去？ 希伯来人圈地的问题，西方自由会的问题，大明吏治的问题，他都要一一解决，再加上那自优惠的头目是迪米特里大公的侄子，这件事情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 蓝玉傅友德的一百万大军徐徐推进，已经占领了三大汗国和北元，如此庞大的疆域，又将如何消化？ 这些事情都在朱标的考虑之内，做皇帝嘛，自然是日理万机。 慢慢的吃，慢慢的想，很快就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随着朱标一声令下，大军开始出发，缓缓驶出了这片黑土地。 第140章 海路返航 铁甲战舰缓缓驶入渤海湾。 这艘最新式的庞大龙舟，也终于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这可是两大工业城联合出品的巨型战舰，属于目前大明工业的极致，耗资数千万两白银，耗时两年半，终于下水。 这艘战舰本来很久以前就设计了出来，但是受制于技术不够发达，迟迟没有开始研制，只做出来一个空架子，但自从蒸汽机运用于生产之中以后，很多难题迎刃而解，这才开始重新建造。 这艘战船下水之后，在应天和新世界反复遨游数次，这才通过了海上实验，正式成为朱标的旗舰，旗舰的名字通俗易懂，就叫永乐号。 这艘战舰的火力非同一般，前后主炮采用了双联装火炮，巨大的炮筒，仿佛两个擎天巨柱一样直指苍穹，战船的两边还有小炮无数，三根巨大的烟囱耸立在战船中央，冒出的黑色烟柱通天彻地。 其实现在这种双联装火炮的用处不大，用刘铁军的话来说，天下战船没有能挨住这两炮的，大明没有，天下就更没有，为什么要研制如此威力巨大的火炮？ 但是克虏伯的意见却恰恰相反，他直接把朱标搬了出来，说这火炮如果不创新，那就是在落后，所以这双联装火炮必须要搞，哪怕是耗资千万，刘铁军哪里敢犟？万岁爷都搬出来了，谁还敢犟？所以只能乖乖听命。 庞大无比的钢铁战舰，在宏伟的港口之上，仿佛一只静静趴伏着的巨兽，看起来让人望而生畏，朱标也没在身边，留下太多的人，只留下五千厂卫和五千禁卫军，其他的都走陆路返京。 因为此时在天下人的眼中，朱标正在海上游玩，所以这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登上铁甲战舰以后，旗舰位于舰队中央，旁边共有六艘护卫舰，身后还跟着一串运兵船，补给舰，赤血日月旗高高飘扬，还有象征着天子的龙旗。 天子出行嘛，这排场是少不了的，在陆地上朱标坐一辆马车就可以了，但在这海上，就必须要坐万吨巨舰，这才是天子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 朱标也是非常激动，在双联装火炮旁边反复观看，喜欢的不行，这玩意儿是大明工业的顶峰，也是当今世界工业的顶峰之作，划时代的产物。 朱标又怎么可能不喜欢？相比于后世华夏够不着敌人的火炮，这种火炮可以轻易撕碎任何国家的岸防阵地，这才是大国利器，这才是大国体面。 “这刘铁军和尚守田还真是个人，双联装火炮都搞出来了……” 朱标站在火炮旁边，久久不能平静，常茂也连连点头。 这茂太爷是老朱亲自打发来的，说是看他在应天闲着没事，让他来接自家姐夫回家，茂太爷乐乐呵呵的连夜坐着海军的船来到了这天子舰队，这两个人就又凑到了一起。 “陛下，这大炮可有劲了，当时试验的时候，微臣有幸看过，那一炮下去天地变色！那么大一块海中礁石，立刻就被轰成了粉末……” 常茂这脸色还有些心有余悸，他可是打过水战的，如果他的敌人是这种巨舰，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胜算。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手掌用力的拍了拍炮管，“好东西，就是太贵了，这一艘巨舰，耗费了朕数千万两白银！” 茂太爷眼珠一转，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嘿嘿，上次西方的战争赔款，刚刚好是这一艘巨舰，这多好，咱们打他，他们给钱，咱们用他们的钱继续做刀做枪，然后继续打他……嘿嘿……” 朱标满意的拍了拍自家茂将军的肩膀，“好，这个想法真是好，朕已经派冯胜带着八大远去西方了，看看这次能搞回来多少油水，蓝玉在北方干的不错，大明和西方很快就会陆路接壤了……” 朱标自己还是太子的时候，这常家人可是天天跟在自己身边，打倭寇平草原，都有常家的影子，可偏偏自己登基以后，用他们的时候就不多，而且这常氏三雄已经有两人封为公爵，也实在不能多用了，要不然就赏无可赏了… 所以朱标这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就是蓝玉在北方干的不错，应该会封个公爵，常蓝两家为一体，受益的还是你们，第二就是冯胜已经去了… 其实朱标心中有自己的考量，徐达已经很久没有动了，他也需要军功，毕竟他现在虽然是个魏国公，但是他的儿子们还都是军中小将，没有什么能力，更没有什么功劳傍身，让他打一仗，是势在必行的事情，毕竟不能让自己的小儿子耍光棍不是？ 朱标倒是没想过废长立幼，因为这世界太大了，现在新世界还只是开发了一个毛皮，整个新世界，又是一个庞大无比的陆地，到时候总要有人管，实在不行，就大儿子管神州，小儿子管美洲，那我不是相得益彰吗？ 但是现在这种想法他也只能想一想，毕竟自己刚刚当上皇帝，现在想这种事情就太早了，而且这世界还是一个雏形，美洲还是穷山恶水。 常茂听到自家舅舅又立了大功，心中自然是非常舒畅，他都继承公爵好多年了，自家弟弟都因为发现新世界而受封为开国公，自己的舅舅也该成为公爵了，这常蓝两家两门三公，这在神州有史以来都是有数的。 朱标又拍了拍炮管，笑盈盈的回到了司令塔，这司令塔之中，早已经布置的金碧辉煌，中间放着一张宝座，朱标半躺在上边，轻轻的挥动了一下启航的令旗。 钢铁巨舰发出了一声悠扬的汽笛声，三根巨大的烟囱，冒出的黑烟更加浓烈，整个天空之上都布满了一层淡淡的黑色，巨舰缓缓的移动起来，屁股后面的一块平板上，两艘飞艇也缓缓起飞，在高空中观察四周。 虽然这是大明的海域，不可能有人敢冲撞天子舰队，但是找防范措施还是要做得好的。 “呜……………” 又是一声气笛，整个舰队排成了整齐的阵势，向前快速移动，巨大的船头撞开了万顷波涛，寒冷的风浪，在巨舰面前好像无比脆弱。 “这天，这海，这巨舰！” “我大明合该坐拥天下！” 意气风发的朱标口中缓缓的吐出了这一句话，旁边的史官连忙奋笔疾书，一边写还一边满脸钦佩。 现在大明眼中的天下，可不再是中原神州，而是无比广阔的寰宇全图，神州只是其中一点！看起来并不是很广阔。 常茂好像门神一样站在朱标身旁，朱标则是笑着挥了挥手，“这里又不是皇宫大内，何必如此拘谨，给郑国公看座……” 苟宝屁颠屁颠的搬来了一把椅子，常茂笑呵呵的坐了一半，可别小看这一半，这可是万岁爷的亲支近派才敢这么做，否则只敢搭个边，还要诚惶诚恐。 此时这司令塔之中一片和气，君臣几人不时的聊上一些在路上碰到的趣事儿，欢笑之声不绝于耳。 寒冬的大海虽然冷风刺骨，但是这司令塔之中，却是一片温暖如春，刘铁军在设计这个司令塔的时候，特意把蒸汽机的一根热水管拐了个弯，在司令塔的下边盘旋一周，冬天的时候打开阀门，那就是温暖如春，夏天的时候关闭阀门，那就是凉快无比。 对于这种贴心的小设计，朱标自然是非常喜欢。 这万顷波涛之中，庞大的舰队横冲直撞，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遇到了一艘大明快船，一封密信被送到了这巨舰之上。 第141章 女王心思 朱标手里拿着一封密信，有点好笑，自己派八大远出使西方，为的就是好好恐吓一下他们，然后再狠狠的在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让他们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可没想到这卡塔里娜女王更加聪明，听说大明的舰队要来，直接就坐上了自己的小破船迎了出去，说要出使大明，给上国皇帝春节贺喜。 这冯胜率领舰队走到半路，刚走到秦王殿下的南沙群岛，就碰到了这个卡塔莉娜女王，人家的礼数可是非常周全，带了好几船的贡品，又带了大部分王室人员。 这冯胜再厉害也只是个臣子，不敢轻易对大明属国的国王动手，这卡塔里娜女王赶又赶不回去，去西方也毫无作用，毕竟人家的王在你身边，你去人家家有啥可谈的？ 所以没办法，庞大的舰队把卡塔里娜女王的小破船护在了中间，冯胜就急急忙忙的派快船前来传信。 信中没有表达自己任何的见解和想法，只是如实禀报，并说明现在双方舰队都属于一个静止的状态，正在等待万岁爷圣断。 朱标也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他实在没想到这西方的王竟然如此臭不要脸，看着自己的舰队来了，就往自己家跑，来自己家给自己贺春节，这算是什么方法？是笃定自己不能和西方撕破脸皮吗？还是真的这么信任自己？ 想来想去朱标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可能是他理解不了这西方人的思考方式，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是要在本国的领土进行洽谈，那样哪怕是撕破了脸皮，自己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这西方女王却恰恰反其道而行之，自己乖乖的走出国土，来到了这大明有绝对优势的海上，就他那小木头船，碰上大明的钢铁巨舰，那简直就是大人欺负孩子。 朱标随手把密信扔到一旁，其实他心中也明白，这个卡塔里娜女王不简单，她冒险出来，无非是不想让帝国大军肆虐西方而已，这个女人不想让大明军队再次恐吓西方百姓，让西方百姓永远都不敢抬起头来。 所以这才出来冒险，但是这么高尚的举动，能是这个女人能干得出来的？朱标对于这种事情保持一个怀疑的态度。 “茂弟你看看……” 朱标又随手把密信扔给了常茂，堂堂郑国公看一封密信，自然是毫无压力，一目十行的看完以后，便恭恭敬敬的放在了一旁。 朱标这个时候开口说道，“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常茂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才开口说道，“回陛下的话，微臣以为将计就计，这女人冒险出来，所谓无非两点，第一点就是表忠心，做出一副完全以大名为君父的模样，第二点就是想避祸，可能是怕冯将军的手段太过于酷烈……” 说到这里朱标都听乐了，连忙摆了摆手，“你可别说了，在咱们大明武将当中，那冯老将军跟你一比，都能考上状元了，他手段酷烈？你们常氏三雄往哪儿放？” 常茂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心中却是喊冤叫屈，哪一次屠城灭门的事情不是您老人家下的命令？您不下令我们敢动手吗？再说了，南沙群岛那事，您老人家干的可比我们绝多了，现在说我们手段残酷…… 但是这种话他也就敢在心里想一想，说出来是万万不敢的。 “那就让她来吧，咱们从渤海湾往应天走，他们从南沙群岛往应天走，在上海县入海口相遇吧，朕就在海上会会这位女王！看看她能有什么本事！”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玩味，如今北方草原已经初定，现在打西方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如此庞大的地盘，如何管理是个问题，但是他绝不会放任西方做大，半死不活可以，奄奄一息也可以，但绝不能朝气蓬勃，让他们搞什么明洋运动吗？扯淡！ 一封密信被送到了快船之上，这快船两侧都装了明轮，虽然不先进，但是速度极快，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在汪洋之中。 而此时已是中午，朱标的御膳房已经送上了美食，常茂又和他好久未见，自然是要留饭。 常茂自然是感恩戴德，刚要说几句客套话，就被自家姐夫打断，让他抓紧去扛一坛酒。 君臣二人就在这司令塔当中，痛饮了几杯。 “雄英这段时间如何？” 几杯酒下肚，朱标脸色微红，慢慢悠悠的开口问。 常茂也是面色微红，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骄傲，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回万岁爷的话，太子殿下聪颖好学，时常去两大工业城，还来过微臣府上两次，对武事也是异常痴迷……”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书呆子，不让他在大本堂读书，就是因为这个，毕竟那些个老儒生教不出什么好的来，万一把这孩子教成了后世朱允炆那个德行，那朱标可就欲哭无泪了。 “这两大工业城也好久没去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但是能做出如此巨舰，恐怕是已经日新月异，但是这大名天下靠这两大工业城还是不行啊……” 朱标说到这里，眼神则眺望远方，在这个方向，有着东北万里的沃土，光靠人来种植是不可能的，还得是农业机械化，农场化，这才能提高生产力，否则的话，军工再强也只是无根浮萍。 工业化帝国不只是军工，还要有民生，否则的话，一个小农经济的帝国支撑着一个工业化的军队，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 之前朱标天真的以为只要鼓励生育，有了足够的人，就可以消耗完这庞大的土地，但是来北方这一趟他发现了，自己的想法太过于天真，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简直就是至理名言。 铁路一定要修，公路也一定要修，农场一定要搞，民生也一定要提高，否则的话，大明就有可能蜕变成一个军国，变成一个畸形的国家。 大明到现在本质上依然是一个小农经济为主的旧帝国，举全国之力创办了两大工业城，确实是提高了大明军队的战斗力，武器装备已经达到了划时代的地步，但是百姓人家还是用的牛耕铁犁，有的穷人家甚至还是在刀耕火种。 这种问题必须要改变，否则将来的话必然会出大事儿。 常茂不敢说话，静静的看着自家万岁爷，突然他感觉这次北方之行以后，陛下有些变了，变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之前陛下的眼神之中闪着光，好像是一个刚刚参军的少年郎，但是现在，陛下的眼神之中满是睿智和深沉，好像一个老行伍一样。 “慢慢的走吧，不着急，咱们的船快，丰盛得到朕的密信，以后一定会全力赶路，这两天就能到。” 朱标低声说道，同时又冷冷一笑，“那西方女王不想让大明军队肆虐西方，也不想让大明的钢铁巨舰继续恐吓西方人，她想多了，这次她不能永远待在大明吧？回去的时候派八大员送她回去，在港口附近鸣炮庆祝！继续打击水匪！” 第142章 海上会面 风和日丽，铁甲舰的船头传来了阵阵枪声 “砰砰砰……” 朱标手里拿着一杆制作精美的新式霰弹枪，这种玩意儿可跟以前的杠杆式不同，而是真正的拉动式霰弹枪，这玩意儿打起来无比过瘾。 常茂手中拿着一把撅把子，这玩意儿一次只能上两发子弹，但是好在射速奇快，君臣二人站在船头，瞄着天上的海鸟打。 这一枪下去都能打下来好几个，当真是比玩打飞盘要过瘾的多。 常茂小心翼翼的拿着枪，在皇帝面前舞刀弄枪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而且这还得是皇帝无比的信任，否则的话，枪口稍微一歪，不管你有没有刺王杀架的心思，脑袋都要开花，别人不知道，常家人可知道。 暗卫的狙击手，那可是比阎王爷还厉害的存在，阎王叫你三更死，没人留你到五更，但是暗卫的狙击手让你死，是马上就死，晚一盏茶的功夫都不行。 “这打海鸟总是少了几分活气，没啥意思……” 朱标随手把手中的火枪扔给常茂，或者稳稳的接住，横着把两把枪递给了苟宝。 苟宝好像是个枪架子一样，两只手臂伸的溜直，上面直挺挺的放着两杆火枪。 常茂笑呵呵的给自家姐夫倒了一盏茶。 “陛下，打海鸟确实没啥意思，等回到了应天，微臣家的园子里有好玩意儿，打昆仑奴，那些猴子跑得特别快，骑上战马在丛林中辗转腾挪的追，哈哈……” 朱标眉毛一挑，笑着点了点头，“你们倒是会玩儿，但是朕就算了，你们都是武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帝跟你们掺和什么……” 常茂：“………………” 巨舰在海中慢慢悠悠的走，三根硕大的烟筒只冒出了一点淡淡的轻烟。 “陛下，这按时辰来算，冯将军的八大远也应该到了……” 常茂看了一眼自己的怀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焦急。 他可是带着差事出来的，太上皇让他抓紧把皇帝弄回京城，没想到在海上却碰到这档子事儿，这舰队在海上走走停停，耽误了两三天。 这太上皇交给了差事，无论是大是小，都是极其重要的差事，常茂是真的不敢耽搁，但是又没法开口催促，所以只能干着急。 而朱标这里确实一点都不着急，在北方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来到了这上海周围的海域，海风都是暖的，多待一会儿怎么了？ 再说了，从上海回应天，那不就是几个时辰的事儿吗？急的是什么？ “陛下……郑国公……” 秋月笑容可掬的端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有两条雪白的毛巾。 朱标满是笑意地伸手接过，常茂可是一点都不敢拖大，站起身来双手接过毛巾，而秋月却非常自然，一点都没有诚惶诚恐的意思，因为这些日子，她的月事没有来，虽然一直在路上没有请喜脉，但是女人的直觉是非常准的。 她非常清楚，这次如果怀了龙胎，那就一定会有名分，和自己的姐姐一样，所以这些日子她的气色越来越好，白中带粉，容光焕发。 曹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启禀陛下，远处发现舰队，是帝国海军的八大远！” 定远号，镇远号，济远号，经远号，来远号，致远号，靖远号，平远号，这八艘铁甲战舰是大明倾全国之力打造出来的新型军舰，虽然没有朱标的永乐号高大雄伟，但是胜在实用，也没有那么多的新式武器，主要讲究的就是一个皮实抗造。 但是刘铁军说的确实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双联装火炮，在现在的海战之中，确实都没有什么用，用苍蝇拍打苍蝇，一下子就能打死，用大炮打苍蝇，一下子也能打死，但确实是有点犯不上…… 朱标点了点头，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丝毫没有动，也没有刻意的更衣，因为他感觉见一个西方蛮夷，这身衣服就足矣了，犯不上弄得太过于隆重。 远处渐渐传来了冲天的烟柱，这种黑烟所到之处，那就一定是大明的舰队要来了，如今大明的山西煤炭，已经供应全国，全国各地也有煤矿发现。 而且这大明百姓的智慧是无穷的，刚开始是烧块煤，但是这种煤热量虽足，但燃烧的太快，一般情况下都是蒸汽机才用，到后来就是搓煤球，但是这种玩意儿用起来太麻烦。 很多时候家里买回的昆仑奴，整晚整晚搓煤球硬是冻死了，给家中带来很大的损失。 到了后来，终于出现了这蜂窝煤。 蜂窝煤一出，全国百姓都欢欣鼓舞，这东西可比木炭便宜多了，放到铁炉子里一烧，一块蜂窝煤就能让屋子里暖洋洋的，而且这配方还时常改变，里边加上了黄土煤渣等很多东西，烧完了之后就是一整块，用铁夹子就能夹出去，简直是物美价廉。 朱标看到远处庞大无比的舰队，心中莫名舒畅，他忽然想起了关天培老先生，他们面对满地的黄毛鬼子，并没有屈服，虽然他依旧是服务于清廷，但不失为英雄。 那么铁甲舰队缓缓前进，慢慢的归拢于朱标旗舰的身后，此时的大明舰队才是完整的。 在大明国武监水师班中，郑国公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说他跟万岁爷一起在汪洋之上作战的时候，万岁爷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 “这海战之中就一定要有一锤定音的猛火力，否则的话就是菜鸟互啄，打了半天打不疼打不死，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拿兵士宝贵的性命来演戏而已！” 大明全体水兵对这句话深信不疑，所以身前有这艘庞大的旗舰以后，所有的人都心中莫名踏实。 海军总兵官冯胜，更是对身后的副将说，“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咱们大明在海上一锤定音的猛火力，那可是双联装巨型火炮，一炮下去山摇地动！” 而此时，所有的舰队都已经来到了朱标的身后，形成了一个锥形阵，这种阵型在打仗之中自然是用不到，打仗的时候，也没有人会把旗舰暴露在最前边，但是胜在威武，装起逼来如鱼得水…… 庞大的钢铁舰队，慢慢的停在了海上，看起来是那么不可阻挡，而舰队的另一面，则是卡塔里娜的座驾，那木头船看起来也是华丽无比，但是那体型，还没有大明的宝船大。 此时她的船孤零零的停在广阔无垠的海面之上，身后还跟着几个装礼品的船只，看起来寒酸无比，可怜无比。 就好像是巨人面前的蝼蚁，好像那钢铁巨舰轻轻一动，就能把他的小木船碾成灰烬。 如今的卡塔里娜女王看起来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她喜欢穿蓬蓬裙，那味道隔着二里地都能闻到，现在却喜欢穿一身戎装，和大明军装的样式差不多，腿上还穿着一个长筒马靴，看起来干练无比，头上戴着象征女王的王冠。 此时的她紧紧的握着指挥刀，白嫩的手上浮现出几条淡淡的青筋，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忽然变得平静无比，眼神之中还闪过了一丝崇拜。 只见她沉声开口说道。 “升起赤血日月旗，向上国大皇帝致敬！” 第143章 女王变化 “还是算了吧，这身衣服不好看……” 卡塔里娜女王眉毛轻皱，摸了摸自己身上笔挺的军服，默默的回到船舱之中，快速换上了自己之前常穿的蓬蓬裙。 华贵的蓬蓬裙穿在身上，再加上丝绸做的贵族头花，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丧权辱国的卡塔里娜女王殿下。 袅袅婷婷的来到木船的中央，身后的吟游诗人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女王殿下，为什么要换衣服？刚才那身衣服不是挺好看的吗……” 这吟游诗人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可能是舌头太长的缘故，一边说话还一边舔了舔自己干裂的鼻孔，那样子倒是有几分滑稽。 卡塔里娜女王目露威严的瞥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小心你的舌头，哪天本女王把你的舌头割了做下酒菜，你可就没用了！” 吟游诗人缩了缩脖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恐惧，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总感觉自家女王有点失常，可能是前些日子，看到洪门的人在大街上强行贩卖福寿康泰，而且不允许她在大明街随地便溺，受到刺激了吧…… 可是这话他到头也不敢说出来，只能是恭恭敬敬的站直身子，看着自家女王在船头摆出了一个无比妖娆的姿势，目露崇拜的看向前面的钢铁巨舰。 而此时此刻，永乐号司令塔里的朱标，只见他随意的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笑呵呵的对常茂说道，“看来这西方战争要提到日程上来了……” 常茂悚然一惊，心中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万岁爷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刚才说错话了？难道是自己急于立功的心情，被万岁爷厌弃了？不会啊……太子爷好好的，自己只是万岁爷手中的一把尖刀而已…… 一瞬间，这位郑国公的心中百转千回，心中有些发毛，伴君如伴虎可不是说说而已，常蓝两家为一体，蓝玉在北方立下滔天大功，自己家中又有两个公爵，难道是惹了陛下怀疑？ 常茂微微躬身，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拘谨，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陛下尖刀所指，微臣定然赴汤蹈火！为大明帝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作为臣子忠诚自然是没话说，但是他这个臣子在朝堂之中的分量有点太重了，也难免他有些风声鹤唳。 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无非就是在表忠心，陛下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为大明帝国为陛下，但是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贴心，无非也就是保持距离的意思，虽然没有文官说的那样妥帖，但对于他来说已经属于难得。 “啪嗒……” 一个华丽的双筒望远镜被扔到了常茂身边，朱标似笑非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天天寻思那些没用的，你拿起望远镜看看那船头上的女人……” 常茂猛然松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了一丝难为情，他知道自己想多了，错怪了万岁爷，而且人家看出来了，还给自己留着面子。 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华丽的双筒望远镜，凝神看向木船的船头，只见那西方女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蓬蓬裙，就是在万岁爷登基大典的时候，味道十分动人的那一件。 豁然抬头，常茂目露杀机的开口说道，“陛下，这西方女王可是有了些小心思！” 朱标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是啊，这人只要一旦尝试接受新鲜事物，她就离觉醒不远了，她脱下了华丽的蓬蓬裙，穿上了朴素大方的军装，这是在尝试改变，看到这庞大的钢铁舰队以后，又穿上了那件蓬蓬裙，这就是害怕让朕看见她在改变！” 常茂眼神一眯，朱标的这个语气他十分熟悉，从小到大自家姐夫只要一这么说话的时候，那就肯定是要琢磨着揍谁了，他常某人时常会扮演打手的角色。 “陛下………” 常茂欲言又止，眼神之中的杀机无比猛烈，毫不怀疑，朱标只要一声令下，这位郑国公就能率领舰队把西方趟平，他可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死上几十万人在这位的眼中无非就像多杀了几只鸡一样简单！ “不着急，不着急……” 朱标依然是笑呵呵的，“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一个糊涂的人突然能明白，就一定会有明白的土壤，朕想知道最近西方发生了什么，是突然冒出了一些有识之士吗？” “如果是这样，真的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就要抓紧抹杀，北方草原现在正是大战的最后阶段，容不得半点差错，大明帝国不能双线开战！” 常茂似懂非懂，但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有些时候他不是听不明白，而是不想听的太明白，这位陛下和洪武老皇爷一模一样，有些时候难得糊涂，这种心态无关乎忠诚，只有关乎于本分，为人臣的本分。 小木船上的礼乐之声已然响起，正是大明国歌，雄壮的乐曲之声，在小木船上响起是那么的突兀，但这依然不妨碍木船上的吹鼓手认真吹奏。 船头之上的卡塔里娜女王依然姿势撩人，看起来妩媚万千，可能是被男人滋润的多了，岁数不小的女王殿下，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闪出了一片雪白之色。 “人家都奏乐欢迎咱们了，咱们也不能小气！” 朱标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随手把华贵的紫砂镶金茶盏放到了一旁，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命令！” 这两个字一出，司令塔之中所有的人都恭恭敬敬的打了一个立正，皮鞋摩擦的声音整齐划一，看起来又赏心悦目。 “所有火炮教练弹三连射！灯语告知对方舰船，就说咱们用礼炮欢迎他们！” “是！” 常茂郑重的行了一个军中礼节，并且亲自去传递命令，那跑起来真是飞快，好像在告诉所有人，他愿意做万岁爷的马前小卒。 巨大无比的石灯被点燃，永乐号旗舰的桅杆之上，闪烁起了大明标准的灯语，这种电池灯是神武工业搞出来的，据说有一次从矿里开采出的这种石头，一不小心扔到了水里，这石头就开始冒气，点燃之后更是火光冲天，明亮无比。 后来就出现了这种石灯，结构非常简单，但胜在耐用，灯火也非常明亮，神武工业还给他起了一个非常通俗易懂的名字，叫嘎斯灯，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方言…… 现在各个铁甲舰之间的联系，现在都是靠这种灯语，白天黑天都能看到。 此时的天下海洋都是大明的地盘，卡塔里娜女王的船上，自然有能看懂灯语的人，那吟游诗人看了半天，转过头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女王殿下，大皇帝说要放礼炮，欢迎咱们……” 卡塔里娜女王的目光微沉，但还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用灯语回信，就说咱们谢主隆恩！” 灯光闪烁之间，大明舰队的火炮统一调整炮口，所有粗壮的火炮直指苍穹，就好像突然在海天之间竖起了一片巨大的柱子。 突然，一枚红色烟花从旗舰桅杆上快速升起，在半空中爆出了一片瑞彩千条！ “轰！！！！！” 第144章 绝对恐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所有火炮整齐划一地喷出一股黑烟，搞不明白大明的炮手是怎么掌握这个放炮时机的，如此多的铁甲舰，竟然能把炮火放在一个点上，巨大的声浪，仿佛要把天上的云彩震碎！ 火炮的口径因为太过于巨大，再加上同时放炮，炮口之处竟然刮起了一阵狂风，把炮口附近飞翔的海鸟都切割的稀碎！ 几只鲜血淋漓的海鸟落在了卡塔里娜女王的木船上，无力的抽动了几下翅膀，暗红色的血液染红了身上洁白的羽毛，小小的眼睛之中，好像还徘徊着恐惧。 女王殿下也是满脸惊惶，这火炮齐射简直就犹如天罚一般，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多的铁甲舰，放炮却犹如一声巨响！ 第二枚烟花冉冉升空，在半空中爆出了一团金色的菊花。 “轰隆！！！”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伴随着浓烈的硝烟，向四面八方喷涌而出，巨大的后坐力，把庞大的铁甲舰都推动了数丈远！ 平静的海面也掀起了一阵波浪，不平静的波浪推到卡塔里娜女王的木船上，船身一阵剧烈的颤抖，一些海水溅在了那华丽的蓬蓬裙上。 女王殿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绝望，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这天底下有什么东西能和这种钢铁巨兽对抗？上帝吗？上帝他老人家也不显灵啊！ 第三枚烟花准时飞到了天空之上，木船之上的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这枚烟花，因为他们知道，这烟花一旦炸开，随之而来的就是凄厉的炮响。 “轰隆！！！！” 炮声如约而至，巨大的声浪席卷着每一个人，大明兵是个个都带着护耳，可是下方木船的人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离这太近，再加上炮声实在是过于巨大。 他们一个个的耳朵都是嗡嗡作响，甚至有几个倒霉蛋都流出了潺潺血迹。 卡塔里娜女王身上的蓬蓬裙有些狼狈，上边沾了一些浑浊的海水，甚至还沾了一根海藻。 她有些倔强的看着面前无敌的天威，但忽然眼睛一转，脚下一滑，直接掉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身后的吟游诗人吓坏了，女王可就是他的全部，女王一旦出事，就凭他那一瓶不满半瓶逛的本事，三天他就得丢了性命！ 当下奋不顾身的跳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女王殿下！女王殿下！您最忠诚的……咕噜咕噜咕噜……最忠诚的仆人……咕噜咕噜咕噜……来救你了……” 这吟游诗人是一边喊一边喝海水，终于看到了海洋之中漂浮的卡塔里娜女王，奋力抓住了女王的芊腰，竭尽全力的往船上狗刨，那样子真的是又忠诚又好笑。 小木船之上顿时一片慌乱，他们跟随女王出海，这女王就是他们的天，如果女王出现了什么意外？他们又怎么能回到自己的祖国？或者是说回到自己的祖国之后还能活着吗？ 所以此时的关心是真心实意的，吟游诗人更是轻轻的捋着女王的胸脯，轻柔的帮女王顺气，木船之上一片混乱。 司令塔之上的朱标，秋月正在轻轻地摘下他的护耳，可是他手中的望远镜却没有放下过，看了一会儿，不由得冷冷说道，“呵呵，这演的还挺卖力气，好在是身边有一个会水的，要不然这大冷天儿的容易弄巧成拙！” 眼看着人已经被救了上来，朱标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苟宝，派一艘快船去他们船上问问，请他们的女王上巨舰，这里有全天下最好的医生和草药！” 苟宝躬身应是。 不一会一艘快船就缓缓驶向西方舰队，那女王也没含糊，直接就上了船，那样子简直就不像一国之君，反而像急着见情郎的少女。 快船之上，卡塔里娜女王轻轻的抚摸着铁板制作的快船，又好奇的看了一眼快船两侧的明轮，刚想开口询问，却看到了一旁小太监冷峻的眼神，顿时把话咽了回去，又抬头看了一眼旁边高耸入云的铁甲巨舰，心中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她总有一种感觉，就是这一切都应该是她的，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湿乎乎的丝绸鞋子，踩到冷硬的钢铁旋梯上，卡塔里娜女王的俏脸猛地一抽。 确实，这钢铁旋梯上钉满了铆钉，穿着硬底皮鞋可能感觉不到，但是穿着非常柔软的丝绸鞋子，自然是会被硌得疼痛难忍。 但是为了不失去自己仅有的一点体面，卡塔里娜女王决定忍气吞声，倔强的踩着钢铁旋梯上的柳丁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走的满脸泪花。 旋梯的尽头站着一个美艳至极的女人，这女人穿着一袭红衣，俏脸竟然比她还要白…… 而且这女人的气质有些特殊，妩媚和豪爽的结合体，这种气质最吸引男人，身为过来人的卡塔里娜女王自然心知肚明。 心中不由酸溜溜的想到，这恐怕又是那大皇帝陛下的新欢吧，他可真会享受，身边的绝色美人一个接着一个，但为什么不看看自己？难道自己不美吗？… 这女人正是一丈红，如果让她知道这位女王的心中所想，恐怕得乐的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她如果能爬上万岁爷的龙床，她家祖坟都能应声爆炸。 “奉上谕，伺候女王殿下沐浴更衣！” 一丈红冷冷的说道。 输人不输阵，卡塔里娜女王高高的昂起下巴，高傲的点点头。 跟随一群奴婢来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房间之中，房间里摆放着一排木桶，中间还有一个大的木桶，木桶之中早已经放满了热水，热水还泛着丝丝香气。 “这就是大皇帝陛下的浴室吗？真的是太华丽了……” 女王殿下轻飘飘的开口说道。 这说话虽然轻松，但此时她眼中的光芒已经掩盖不住，她哪里见过这种地方？西方人也不洗澡啊，一辈子接受两次洗礼，可不是说说而已，不用，又哪里会有如此华丽的浴池？ 一丈红不屑的撇了撇嘴，“回女王殿下的话，这是我大明永乐旗舰军官浴室，您只是临时用一用而已……” 卡塔里娜女王脸色难看，一言不发，望着木桶，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恐惧，没办法，没洗过澡…… 一丈红仿佛看出她的心思，朗声开口说道，“女王殿下请了，您放松，奴婢们自然会伺候，洗完了就可以见陛下了……” 这卡塔里娜女王也听出了一丈红的言外之意，那就是不洗澡根本就见不着大皇帝，所以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几个上了岁数的老嬷嬷，恭恭敬敬的上前帮她脱去了身上的蓬蓬裙，露出了雪白的肌肤，这些人还真没见过这么白的，当下不由的啧啧称奇。 一丈红眼神一横，所有人顿时各司其职。 两个老嬷嬷把女王殿下搀进木桶之中，随着一声水花四溅，整洁的军官浴室之中，顿时飘起了一股酸臭之气。 “快！往木桶里倒二斤香水！” 一丈红仿佛指挥打仗一样高声喊道。 一个老嬷嬷连忙把一小桶幽香的液体倒进了浴桶，浴池中顿时芳香四溢。 一众人咬牙切齿的伺候，不时的喊出自己的需要之物。 “快去拿剃刀来！这毛怎么打结了？！” “快去拿铁沐梳，这头发梳不开了！？” “再去拿三十条毛巾，灰怎么这么厚……” “呕…………” “别吐桶里！” 司令塔之中的朱标，正在和常茂乐乐呵呵的沙盘演练，君臣二人其乐融融，可是在这二人不知道的浴室之中，就已经打响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且这场战争无比惨烈！ 好多人都打吐了…… 第145章 统一西方? 铁甲巨舰之上。 所有兵士把步枪竖在胸前，步枪上的刺刀寒光闪闪，兵士们都高高昂着头，眼睛往下看，这是他们对海外番邦的礼节。 挺直了腰，这是这个时代汉人的常态，俯视，这是这个时代汉人的心态。 卡塔里娜女王穿上了一身奇奇怪怪的衣服，据那个红衣女子说，这种衣服叫旗袍，陛下非常喜欢。 这堂堂一国女王，在天朝皇帝面前，应该穿一些讨陛下欢心的东西，这是那位红衣女子的忠告。 这句话卡塔里娜女王感觉没有什么毛病，但是莫名的觉得有些屈辱，但是这都不重要，只要明军不去西方，只要明军不去打击西方人民的士气，她的付出就是值得的。 当下挑了一件开叉最高的，毫不在乎地穿到了自己的身上，浑身上下清爽的感觉，也是这位女王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特别是裙摆之下凉飕飕的触感，更是让她平白多了三分湿润。 庞大的司令塔之中，巨大的落地玻璃，巨大的金龙宝座，宝座之前还放着一个庞大的沙盘。 “下国女王卡塔里娜，参见父邦大皇帝，大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卡塔莉娜穿着旗袍轻柔地跪在地上，娇嫩的膝盖和冷硬的地板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开叉极高的旗袍，在他跪地的时候也露出了一抹雪白之色。 可是这些美景并没有引起朱标的注意，朱标在宝座之上，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慢慢悠悠的挥了一下手，旁边的苟宝便高喊了一声，“兴………” 女王殿下缓缓的站起身来，牛皮高跟鞋和地板发出了一丝清脆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在司令塔之中，显得如此突兀。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平时大方的女王殿下，如今却变得有些面红耳赤，可能同样是一国君王，一个高坐金龙之间，一个却要穿上这可笑的衣服跪伏在地的落差吧。 “听说你们西方有匪！朕派出舰队帮你剿灭，你为何要把朕的军队拒之门外啊？” 朱标的声音在宝座之上缓缓响起，声音无比平静，好像在陈述一件事实。 而他身边的常茂却怒目圆睁，满脸的怒气。 卡塔里娜女王微微的哆嗦一下，旁边那位是谁，他可是心知肚明，那是有死神之称的大明郑国公，还有他的弟弟开国公，那都是大明的杀神，真是很难想象，这位年轻的帝王是如何降服他们的… “回陛下的话，一些小小的海盗水贼，又怎么敢劳烦天朝舰队？微臣自然就派人打发了，而且万万没有拒之门外一说…” 卡塔里娜的语气轻轻柔柔，就好像一个小媳妇儿一样，那怯生生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 “微臣听说，再过些时日，就是中原神州的春节，所以想着收集一些小国的土特产，敬献给天朝大皇帝，虽然不是什么珍稀玩意儿，但好在新鲜……” 朱标眉毛一挑，突然笑了，慢悠悠地开口说道，“新鲜玩意儿？西方也有新鲜玩意儿？” 女王殿下不知道如何回话，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两只玉手搅在了一起，两个湛蓝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向朱标。 朱标却突然挥了挥手，一旁的曹军门拿来了一柄残破的火铳，这东西做工粗糙至极，开枪的时候可能还炸膛了，整个枪管都变得有些扭曲。 “哗啦……” 金属零件和地板的碰撞声，仿佛敲在了卡塔里娜女王的心上。 朱标的声音也在金龙宝座之间缓缓响起，“这个东西女王看着面熟吗？” 朱标伸手指了指地上残破的火枪，卡塔里娜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十分镇定的点了点头，“回大皇帝陛下的话，确实面熟，应该是我们西方的武器作坊作出来的玩意儿…”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意外，他还以为这位女王殿下会拼死抵赖，没想到却一口承认，这不仅让他有些感叹，这女人真的是不傻，真的是很聪明，之前还以为他是西方的老佛爷，没想到这开了窍以后，脑子都变得聪明了。 因为这个时候抵赖还真没有用，朱标赶在这个时候把火枪拿出来，自然是已经掌握了绝对的证据，否则绝不会拿出来，强行抵赖，只不过是会让她损失更多的东西而已。 朱标微微一笑，平静的开口说道，“那女王殿下能否解释解释，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方对草原联军的正面战场上，而且是一千杆，庞大的数目，再加上这整齐划一的做工，当真是好本事！” 朱标这话说的，一点余地都没有留，其实也不需要留有余地，朱标看到了这位女王殿下的变化以后，基本上就认定了这西方一定要打，他不可能做视西方做大，身为一个有上帝视角的穿越者，如果能犯这种错误，那还真是白穿越了！ 整个司令塔之中的气氛都仿佛凝固了，常茂已经伸手摸腰间的枪套了，他的腰间也有一柄鲁格手枪，瓦蓝蓝的特别好看。 “呜呜呜呜呜呜……………” 紧张的气氛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哭声。 直接那卡塔里娜女王突然跪在地上，哭的好不伤心，泪水噼里啪啦的落在冷硬的地板上，那旗袍的布料本来就不多，这一跪一哭更是捉襟见肘，一颤一颤的煞是好看。 “大皇帝陛下偏心………” 一声哀怨的控诉，仿佛是在埋怨丈夫的小妻子。 朱标眉毛一挑，心中感到好笑，他知道这女人一句实话都没有，但是他心中也明白，他现在不能立刻对西方动兵，因为草原联军被蓝玉打败以后，大量的地盘需要巩固，如此庞大无比的疆域，他已经投入了一百万正规军，加上一百五十万民兵，如此多的军队，看起来是人山人海。 但是对于庞大的北方草原来说，还是杯水车薪，不断的有草原人叛乱，不断的有外部势力渗透，大明虽然钱粮无忧，但是真的不能双线作战了，毕竟精力有限，朱标也懂得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毕竟相比于远方磨爪子的狸猫，朱标更加在意的是卧榻旁边的病狼！ “朕偏心在哪儿，你可以敞开了说说！” 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卡塔里娜微微点头，还真就敞开了说，周围的人一阵侧目，又纷纷低头，朱标身边的常茂也有点面色通红。 朱标也是一阵无语，“朕让你仔细说说……” 卡塔里娜这才收了神通，哭哭啼啼的说道，“大皇帝陛下和沙俄公国签订了武器贸易条约，他们手中有了强大的火器，而我的臣民却什么都没有，而沙俄公国的敌人又被大皇帝您消灭，这是多么的偏爱啊？” “您赐予迪米特里大公武器，却没有赐给西方，西方惶惶不可终日，只能自己胡乱改造，那该死的盗贼什么时候偷去的，我也不知道啊……” 朱标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聪明，竟然把矛头转到那里去了，当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卡塔里娜女王一看有门，神色顿时更加可怜，敞开了说道，“您看，上帝造人的时候就很公平，什么东西都是对称的，您和上帝一样伟大，为什么不能公平而博爱呢？” 卡塔里娜女王现身说法，自然是说服力十足，只见她一边敞开一边说道。 “您帮助沙俄公国消灭了敌人，又卖给他们武器，金雀花王朝也是您的属国，能不能也卖给我们一些武器，让我们可以看家护院，不至于因为一点海盗就麻烦天朝军队……” “唉………” 朱标忽然长叹一声，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如果要是比演技的话，谁又能演过他们朱家人？ 当下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当时金帐汗国虎视眈眈，再加上迪米特里大公哭诉，大明作为他的宗主国，自然要慷慨解囊，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 “可是西方太平无事，大明身为你们的父邦，又怎么能平白无故把那些杀人利器放在你们的手里，万一造成杀孽，那岂不是我大明之错？” 女王殿下微微一愣，心中直呼受不了，这位年轻的帝王在说什么？万一造成杀孽？这天下的活阎王都是你的属下，你还怕这个？真是可笑，你杀的人还少吗？这全天下每十个死人就有五个是你杀的…… 但这话她也就敢在心里想一想，说出来是万万不敢的，只见她重重的揉了一下眼睛，两颗湛蓝色的大眼睛顿时变得通红，伸手指了指外边承载着礼物的船只，有些委屈的开口说道， “陛下，您看看我这次带来的礼物，微臣心中都感觉到万分惭愧，因为这礼物实在是太寒酸了，但是又没办法，金雀花王朝地小物寡，如果在大明的光辉照耀之下，金雀花王朝能统一西方，那自然就会以西方之力供养大明……” 卡塔里娜女王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朱标的表情。 （老四=不开车！3000字大章奉上，我去试一试，看能不能睡着……） 第146章 攻略开始 朱标都笑了，一统西方，然后以西方之力供养大明，这女王倒打的是好算盘，但是也并非不可以利用。 西方小国林立，各种王国公国，甚至还有无政府区域，想完全统一，确实是千难万难，可千万别看西方平时松松散散的，可一旦出了一个堪称华夏祖龙的人物以后，那些个玩意儿就开始空前团结，嚷嚷着什么自由平等，然后疯狂抵抗。 其实他们要的并不是所谓的自由平等，只是怕自己失了富贵而已，如果西方能够统一，在后世也一定是个世界级的强国，而不是处处受制于人。 怎奈何那片土地从古至今都没有统一的思想，而且一个奴隶制和宗教制玩了好多年，神州人都不玩的东西，他还一直抱着不放，也就是近代工业革命的时候，他们先进了，否则的话，在中原人眼中，他们就是海外蛮夷，野人… “统一西方？这压力可不小！金雀花王朝承受得住吗？” 朱标低沉的声音传到了卡塔里娜女王的耳中。 女王殿下顿时是欢欣鼓舞，他这次来大明主要就是想火中取栗，如今她王朝之中能人辈出，也都看出了大明狼子野心，但是孤独的金雀花王朝又怎么是大明的对手？ 如果可以借大明的力，统一西方，把整个西方的力量攥成一个拳头，到时候未必不能和大明掰掰手腕，虽然打不过的，可能还是很大，但最起码不至于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到时候如果攻打西方的成本过大，大明还真有可能收手，把他们收为藩属国，每年定期上贡就好。 这些话是卡塔里娜女王麾下的一个侍寝官说的，一直被女王殿下奉为至理名言，他仔细的分析大明为什么现在不对西方动手的原因，得出的结论就是大明要鲸吞草原，草原土地广袤无垠，需要的兵员人口也众多，暂时没有时间理会西方，等到大明拿下草原以后，那必然就会对西方动手。 所以西方还是有机会的，还是可以在夹缝之中成长的，同时在侍寝官的温柔攻势下，卡塔里娜女王还真焕发出几分斗志。 跪地膝行几步，丝毫不顾及胸前的乱颤，重重的一个头磕在地上，情真意切的开口说道，“金雀花王朝是大明的属国，希望可以为大明宗主国分忧，如今西方混乱不安，大明的利益也得不到保障，微臣夜不能寐，唯恐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所以今天才斗胆开口，请求大明的帮助……” 这女王殿下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说起话来都是文绉绉的，可是这金发碧眼之间，半身雪白之中，说出这文绉绉的话，倒是让朱标感觉到有那么一丝违和感。 轻轻咳嗽了一声，“朕已经看过平衡了，还是把衣衫整理好……” 卡塔莉娜女王这才作罢，满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旗袍，忽然间感觉这身衣服也挺好看的，等回西方好好研究研究，重新做几件，体现贵族女人的身姿美，再画两幅油画。 用力的摇了摇脑袋，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驱逐出去，一本正经的开口说道。 “陛下，西方虽然贫穷，但也想在大明宗主国购买一些武器，西方的武器作坊太小，生产出来的东西不足以征战四方，为大明宗主国拼杀……” 朱标点了点头，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我看了，西方武器作坊的手艺还是不错的，那些草原人拿着西方的火铳可击杀了不少大明的勇士，这件事查不清楚，大明是不会对西方有任何武器支持的！” 朱标深深的看了卡塔莉娜女王一眼，又有些玩味的开口说道，“朕也相信，女王殿下会就这件事情给出一个完美解释！你说是吧！” 卡塔里娜女王郑重的点了点头，满眼义愤填膺之色，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贼人偷了她的武器。 “陛下，这件事情微臣一定会给您一个合理的解释，一定会抓住贼人，把他们的头颅送往应天！但还请陛下可怜西方拳拳忠诚之心，允许西方工匠去两大工业城学习……” “这件事容以后再议，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准备春节，这也好长时间没去看望父皇了，这个事情等等再说……” 朱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玩味，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万事求到头上都不能非常顺畅的答应，得让她如芒在背一段时间，最后再答应，这人才能珍惜，而且朱标也有自己的考量，为什么要用春节将近这么烂的借口呢，朱标又不是老十全，过不过年的，其实没什么太打紧的… 而且这女王也太不开眼了，还真拿自己当李二那样的傻子，又给书又给技术的，那做火枪的技术要是能让西方看到一眼，朱标都得把刘铁军和尚守田俩老家伙的眼珠抠出来当泡踩！ 这么做只是想让这位女王清楚，在自己的心目当中，享乐其实比国家大事还要重要，只要这个想法一旦落成，自己就会在这个女王的心目当中好对付很多，最成功的示弱，就是让对手认为自己是个傻子，而且还是一个有钱的傻子！ 还真没说错，卡塔里娜女王听到朱标说的这句话以后，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喜悦，同时心中也有一丝不愤，自己励精图治，只有一个半死不活的金雀花王朝，而这个男人如此注重享乐，却有一个天下第一的帝国，这当真是上帝不公平…… 但是这些话女王殿下也只敢在心中想一想，说出来是万万不敢的，如今大明就仿佛一个史前凶兽，金雀花王朝就好像是一只家猫，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陛下，伟大的君父，您可爱的女儿这次从西方带来了很多新鲜东西，您一定要看一看……” 女王殿下的眼神之中带了一丝妩媚，右往前膝行两步，浑身上下都泛起了一股丰韵的波浪。 朱标点了点头，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回宫再说吧，这么长时间在海上漂泊也累了，你也是一路辛苦……” 朱标斜着眼睛看了一下苟宝，毫不在意的开口说道，“给她安排一个好点的驿馆，毕竟人家带来了那么多新鲜玩意儿……” 苟宝躬身应是。 女王殿下满心欢喜地跟在了小太监的身后，慢慢出去了，穿着一件单薄的旗袍，行走在刺骨的海风之中，身上虽冷，但心中却是火热，她看到了希望，而且还暂缓了大明军队对西方的控制和恐吓，这次来的目的基本上就都有达成了。 如此好的成就，她又怎么会不开心？ 庞大的舰队缓缓移动，往上海的入海口行驶而去，逆流而上，不出两天的功夫就能返回应天。 卡塔里娜女王的小木船，也跟在了永乐号身后，像极了一个大象后边拖着一只鸭子。 应天京郊码头就在眼前。 永乐号之上，朱标正在悠闲的喝茶，在他前面的龙案之上，还是放着一个计划书。 抚摸着自己两天的心血，朱标喃喃道。 “西方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把他们搅乱打混！这件事情可不是攻城略地那么简单，想要兵不血刃的拿下西方，还得有一个老成持重之臣……” 第147章 宁寿宫中 宁寿宫。 朱元璋一身布衣，正在铁锅前边凝神细看，铁锅里面有一些白沙子，沙子中间还掺着一些玉米粒，下方的木炭正散发着红热，铁锅旁边暖洋洋的。 朱雄英一脸期望的站在铁锅旁边，朱允熥屁颠屁颠的跟在自家大哥身后，一边看一边给自己擦着口水，华丽的小衣服几下就被他弄得一团糟。 朱允炆则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相比于朱雄英兄弟二人的样子，他更像是一个臣子，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一股陌生的味道。 可是这种味道，朱元璋并不在乎，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只是死死的盯着锅中的玉米，“大孙子二孙子，这可是爷爷在宫外学来的做法，他们都说这玉米用沙子炒能开花，开花之后酥酥脆脆的，再加上点蜂蜜白糖，那味道没治了……” 朱雄英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锅中的沙子，撇了撇嘴开口说道，“爷爷，您直接在国外买点回来不好吗，非要自己做，上次您做的那个煎大肠，比麻绳都结实……就好像是有油盐味的橡胶绳……” 朱元璋有些不好意思，用木铲狠狠的拨弄了几下沙子，“这孩子，你懂个什么，那宫外的东西怎么可能有爷爷做的干净好吃？爷爷做的东西，满朝文武百官都抢着吃，也就你说不好吃……” 朱允熥如今已经满地跑了，躲在自家大哥身后，学着自家大哥的样子，清脆的开口说道，“爷爷那是恐吓，没人敢说不好吃……” 朱元璋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了，木铲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好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想着法编排咱！你们爹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就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看咱今天不把你们的屁股打开花……” 爷孙三人顿时闹成一团，朱元璋也扔了手里的木铲，赤手空拳和这两个小孩开始恶斗，朱雄英还好像个泥鳅似的四处跑，他弟弟可就是比他厉害多了，小手指上沾满了口水，瞅准了机会就往自家爷爷脸上抹，弄得朱元璋哭笑不得。 一旁的朱允炆，默默的低着头，随手捡起了木铲，在铁锅里熟练的拨弄，不一会儿的功夫，里边的玉米就开始膨胀，他瞅准机会利落地盖上锅盖，静静的听着里边噼里啪啦的声音，看都没有看身后的爷孙三人，小小的眼睛之中，竟然透露着一股大人的智慧。 也许是没娘的孩子立事早吧，也许是公众环境的熏陶吧。 “放肆！成何体统！” 宁寿宫大门之处传来了朱标的声音，只见他身穿五爪金龙袍服，头戴黑色镶金龙帝王冠，腰间玉带闪闪发光，身后还跟着徐妙云，徐妙锦姐妹二人，一人怀里抱着个孩子。 朱元璋一回头，看到是自家儿子，顿时喜笑颜开，“哈哈哈，标儿你可回来了，昨天晚上怎么不进宫来？你怕惊扰百姓晚上入宫，还怕惊扰咱吗？” 朱标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挥手让徐家姐妹去找自己老娘，这才开口说道，“爹，这不是怕您睡了吗，当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如果耽误了您老人家睡觉，那个就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是了……” 昨天晚上朱标才进的应天，因为他的护航舰队实在是太过于庞大，再加上永乐号的通天彻地的身段，如果白天进京郊码头的话，一定会引起百姓的轰动，到时候全城的百姓都会挤向京郊码头。 朱标此时也过了那个新鲜劲儿，不愿意再搞那些人山人海的活动，除非迫不得已，毕竟这鸡血天天打，就没有什么意思了，让百姓们对他保持一些神秘感也是好的。 可朱元璋却丝毫不领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瞪了他一下，“狗屁！少跟你爹在这甩书篓子，昨天听说你回来了，你娘还特意整了两个下酒菜，谁知你小子一头就钻进了后宫，都没往宁寿宫的方向看一眼，啧啧啧啧………” “参见父皇……” 也许是看出来朱标吃瘪，朱雄英带着自己的两个兄弟恭恭敬敬的行礼，朱标也是借坡下驴，大力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脑袋，“好！长壮实了，在应天大学怎么样？是不是学到了一些新东西！” 朱雄英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回父皇的话，确实学到了一些新东西，特别是两位工业城主所讲授的科学，当真是神奇无比，还有军中大将教授的作战经验，每每听到父皇在战场上英勇无畏，而神就恨不得以身代之……” “你可拉倒吧……” 身后的朱元璋连忙打断了自家大孙子的话，“大孙子，你可千万不能跟你爹学，他年轻的时候可净干的楞头青的事，闹水灾让他去赈灾，他过去直接就和草原人开战，打仗就打仗吧，好好打也行啊，不是必胜之局，也不是惨烈之局，他却亲自冲锋，还冲的那么快，结果差点深陷重围，后背让人剁了一刀，身上让草原人用铁骨朵砸的，青一块紫一块……” “重八！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怎么还记得！快进来煮饺子！” 马皇后的声音在宁寿宫中传来，三代人，当下乐乐呵呵的走进宫中，入目一看，马皇后和郭慧妃，再加上后来的徐家姐妹，桌子上正摆着一排排白嫩的饺子，旁边铜锅之中的热水也咕嘟咕嘟的冒起了白烟。 “参见陛下……” 郭慧妃恭恭敬敬的行礼，身旁的徐家姐妹也是半蹲着跟礼，朱标也是半躬身回礼，毕竟这郭慧妃也算得上自己小妈。 朱元璋看着桌子上成排的饺子，乐呵呵的开口问道，“几样馅儿啊？有没有咱爱吃的肉蛋饺子？” 马皇后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郭慧妃想着呢，最先包的就是你的肉蛋儿饺子，猪肉，羊肉，牛肉，驴肉还有鱼肉，一样都来点，今天让你吃个够……” 朱元璋欣然点了点头，瞟了一眼郭慧妃，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喜爱。 “这吃饺子肯定得有酒啊……” 朱元璋挥手叫来梅友雕，“去，上咱的酒窖里，拿出一坛子五十年的黄酒，今天好好喝点……” 梅友雕躬身离去。 一家人其乐融融，朱元璋坐在主位上大马金刀，旁边坐的就是马皇后和朱标，朱标下手作者朱雄英，朱允熥和朱允炆则坐在马皇后身边，最后才是徐家姐妹。 一个羊脂白玉做成了酒坛，端端正正的放在朱元璋的身旁，里边明黄色的酒液粘稠，散发着一股扑鼻的清香。 “来来来，咱爷俩喝点……” 朱元璋拿起了一个白玉酒盅，跟朱标微微碰了一下，把美酒一饮而尽，吧嗒吧嗒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回味之色。 “真是好酒啊，这壶酒是徐达当年在元大都的酒窖里找出来的，他留下一些，大部分都给咱送来了，没想到这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徐家姐妹微微低头，不敢插话，朱标一看就接过了话柄，“这算啥，儿子宫中也有好多，这回蓝玉在草原上大破草原联军，已经攻占了两个王庭，剩下的几个也是时间问题，到时候这草原美酒要多少有多少！”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好！比你爹有出息，这大片的草原都归你小子了！再加上的不怎么喝水的玉米土豆地瓜，这大明百姓的土地可种不过来了喽……” 宁寿宫之中天伦之乐，许久之后，这一家人又终于团聚在了一起，外边虽然是寒天冻地，但是这宫中却是温暖如春，心中也是滚烫如初…… 第148章 童言无忌 “皇祖父，皇祖母，父皇，两位姨娘，黄师傅昨天还安排了很多课业……” 朱允炆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朱元璋则随意的摆了摆手，“好啊，去吧，黄子澄齐泰满腹经纶，可得跟着好好学。” “孙儿明白……” 朱允炆小心翼翼的行了个礼，又对朱标和徐家姐妹躬身行礼，后退几步，这才转身离去。 朱标对这个孩子基本上就是无感，他娘当年犯下滔天大错，这在朱标心里一直就是一个疙瘩，所以对这个孩子嘛，也就是比路人稍微强上一点。 朱标都是这个态度了，朱元璋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也就马皇后平时会关心他一些，这宫中的奴婢都是看人下菜碟，虽然不敢怠慢，但平时的闲言碎语也没少往这孩子的耳朵里传，这小心翼翼的性格就是这样养成的。 徐家姐妹看着倒是有些难受，徐妙云当年还和吕氏过了几招，所以就算是看着难受，也毫无办法，他们也不敢出手帮忙，如果因为这件事恶了万岁爷，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如果因为这件事恶了太子爷，影响了关系，那可就是等于亲手斩断了徐家的未来，两姐妹不傻，不可能这么做。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没有非常大的变动，徐家姐妹生下的两个孩子，以后还要看朱雄英的脸色活着，所以这个时候，也就是孩子太小，如果孩子大一点，两姐妹自然想让自家孩子像允熥一样跟在太子爷身后，好歹换了一个从小到大的关系… 父子二人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喝酒聊天，但马皇后却有些不乐意了，挥手叫来自己的贴身侍女小米，“去！把宫中的好吃食一样拿上一份，送到允炆的房里去，那孩子总是熬夜看书，再送过去两盏火石灯！挑大的送，挑好的送！” 朱标不以为然的晃了晃脑袋，和自家老爹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马皇后看到自家大儿子如此，脸色更加不痛快。 但好在今天是朱标回来的第一天，马皇后也不好发作，只能是把这件事情藏在了心里。 其实马皇后也是懂道理的，他知道父子二人的意思，不理他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如果朱标和他还是父慈子孝的话，这宫中的人就要多想，这朱雄英就要对他记恨，等到这几个老人归天，那可就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但马皇后依然觉得这事情不必做的那么绝，多少也要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关心一下他的课业冷暖，终归不是什么错事，就算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完全无视！ 桌子上的气氛有些变化，父子二人虽然乐乐呵呵，但马皇后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徐家姐妹二人看着心里发慌，虽然不至于害怕，但还是不怎么自在，只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马皇后用膳，一边再给朱雄英兄弟二人擦擦嘴。 “那北方如何？百姓们过得怎么样？” 朱元璋这句话已经憋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现在终于有机会问出来了，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家儿子，生怕自家儿子怕他担心忽悠他。 朱标叹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烈至极的杀意，“还可以，毕竟这小树才刚刚生虫，只要把虫子都杀了，这树还是可以成才的！” 朱元璋眯起了眼睛，白玉酒杯被他放到了一旁，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你是看到了什么，生虫了？多大的虫子？实在不行，明年开春爹去一趟北方！正好游玩一番！竟在南方呆着了……” 朱标心中暗道好家伙，自家老爹要去北方，那北方的人口还不得锐减啊？ “是这么回事儿……” 朱标清了清嗓子，就把希伯来人的阴谋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包括控制商人家族，在北方大肆开垦荒地，这话语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反感。 朱标又抿了一口黄酒，继续开口说道。 “爹，这个民族就是那个德行，他们曾经数次背叛西方的皇帝，然后被西方皇帝驱逐出境，如今已经变成了丧家之犬，这个种群的其中的一支，就跑到了当时的赵宋的开封，也算得上是扎住了根，没想到他们还是贼心不死！竟然意图分裂我中原神州！” “呵呵呵呵呵…………” 朱元璋笑了，一边笑，一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神之中闪过了一道浓稠的血红之色。 这位爷可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杀过的人比一般人看见过的都多，元末那个烂摊子，都被他一一整合，他还真不怕什么希伯来人！ “儿子心中也是怀疑，当时草原联军怎么能够摸到那防线附近？这其中是不是有希伯来人的影子！可怜的六千官兵和两千百姓！” 朱标说起这话咬牙切齿，他现在越来越感觉草原人入侵这件事情有蹊跷，而且自从遇见了希伯来人以后，这事就更加让他想不明白！ 这草原联军在大雾之中可以准确的找到防线，而且找到的防线正是耿石经的防线，所有的防线都是崇山峻岭，平原的地方就是沟壕纵横，铁丝网满地都是，炮楼炮塔一大堆，这三处防线正是防线之中最薄弱的地方，而且都是穷乡僻壤，凭什么找的这么准？ 没有内应说死朱标都不信！ 朱元璋伸出粗糙的大手，拍了拍朱标的肩膀，安慰式的开口说道，“没事没事，记住啊，标儿，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喜欢的鸟直接杀干净了就好！何必动气呢……” 朱元璋收回手掌，亲自给自家大儿子买上了一杯，“这仇就算到了他们头上！咱爷俩也不需要什么证据，一定要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爹说的有道理！杀干净！无论老弱妇孺！一个不留！儿子就算修铁路都不用他们！怕修出来的铁路脏！” 父子二人在这里杀气腾腾，一旁的马皇后带着两个儿媳妇满脸无奈，这好好的一家团圆，怎么就搞得像战场一样？ 但是这朱家男人大多数都是这个德性，马皇后也没说什么，她的心中，她就是朱家的婆娘，外边的事让男人去折腾，但是家门以内的事她要管明白。 就像是自家大儿子，有机会一定要和他谈一谈，就当爹不能那么偏心…… 马皇后看了一眼自己旁边低眉顺眼的两个儿媳妇，心中暗自合计，合计来合计去，还是放弃了让这两个儿媳妇儿出面帮忙的心思，毕竟这两位现在对雄英允熥一顶一的好。 “奶奶奶奶……” 朱允熥小脸蛋吃的油唧唧的，徐妙锦拿着手帕正在一点一点的擦，小家伙抓着自家姨娘雪白的手腕，留下了一个油乎乎的小手印。 马皇后笑呵呵的凑过来，“奶奶在这儿呢，小孙子你怎么吃成小花猫了？” 这老两口是真喜欢朱雄英兄弟二人，特别是这个小的，毕竟朱雄英现在已经有了尊位，已经算是长大了，但这小的却还没到上大本堂的年纪，屁颠屁颠的，正是好玩的时候。 “爷爷和父皇在聊什么啊……” 小家伙含糊不清的开口问道。 马皇后的笑容更甚，伸手接过徐妙锦的手帕，就亲自帮小家伙擦脸，一边擦一边说道，“你皇祖父跟你父皇，正在想着帮咱们大明百姓报仇呢……但是现在不是时候，要过年了，不能擅动刀兵！” 马皇后这话一半是给小孙子说的，一半是给那爷俩说的，在他看来过年就是大事儿，无论什么事都要等过年之后再说，毕竟你们爷俩不歇，臣子官兵也要歇歇…… 小家伙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然好像想到什么一样，一拍大腿，奶声奶气的说道，“就像是二哥的娘害死了我娘，我长大了才能找他报仇一样吗？” “哗啦………” 羊脂白玉做的酒壶落在地上，满屋酒香四溢…… 朱标豁然起身，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家儿子，徐家姐妹更是吓惨了，在那里不知所措。 朱元璋的脸色似笑非笑，大手却不断的在腰间摩擦！ 第149章 皇帝心软? 朱允熥的大眼睛之中满是天真，小嘴上还有唧唧的，不知道在吃的什么好东西，可是抱着他的徐妙锦，却感觉到浑身发冷，马皇后给他擦嘴的丝帕，也僵在了半空中。 整个皇宫大殿的气氛死寂一般，所有在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微微低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悲哀，能在宁寿宫伺候的都是宫中的老人了，宫中的规矩都懂，这两位皇爷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也都明白。 马皇后忽然把手帕扔到一旁，伸手抱起朱允熥，面露慈祥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孩子懂个什么，其他的事你们爷俩去做，咱这个妇道人家不管，但绝不能吓着孩子！” 马皇后说完则直接牵起了朱雄英的小手，去了宁寿宫的后堂，这前宫大殿之中就剩下了朱元璋，朱标和徐家姐妹。 朱标隐晦的看了一眼徐家姐妹，心中有那么一点怀疑，但又很快打消，朱允熥一直养在自家老娘的宫中，当时自己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很少见面，现在自己是皇帝了，政务更加繁忙，平常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徐家姐妹一直在后宫呆着，自己的孩子还忙活不过来，哪有空去乱嚼什么舌头根子？ 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徐家姐妹，朱标淡淡的开口说道，“抱着孩子回宫去吧，我在这里和父皇聊一聊………” “是……陛下………” 姐妹二人如蒙大赦，从身后奶妈的怀里抱回自己的孩子，亦步亦趋的离开了宁寿宫。 皇宫大殿之中就剩下了父子二人，还有满桌子，正在冒着热气的菜肴。 “都他娘的瞎了吗？” 朱元璋忽然一声暴喝，吓得朱标都打了个哆嗦，下面的人更是战战兢兢，飞快的上来收拾地下的酒壶碎片，一群宫女拿着棉布，把地上的酒渍很快擦拭干净。 一瞬间的功夫，整个大殿就光亮如新，比平时快上不少。 宁寿宫门口，梅友雕带着一群身材高大的太监堵在了那里，这群太监很奇怪，双目无神，毫无血色，仿佛死人一样，只不过身上高高隆起的肌肉，仿佛在诉说他们的强壮。 这群太监的手上全是厚厚的茧子，特别是虎口，腰间没有腰带，而是一根细细的牛筋绳。 随着这群太监的到来，整个大殿之中的奴婢更加颤抖，眼神之中也纷纷充满了绝望，这宁寿宫之中的宫女太监，全都是上了岁数的，更有一些，过几年就能出宫，没想到今天却碰上了这档子事。 “都拉下去好好盘问！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死活不论！” 朱元璋的声音仿佛在说着一件事实，门口高大的太监们纷纷向前，缓步前行。 屋里的奴婢就好像看到了天敌一样，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不敢动，更有几个年轻的宫女，当场就失禁了，浑身瘫软极其不堪。 朱标忽然间感觉到有些于心不忍，伸手握住了自家老爹的大手，“爹，不至于吧，只是一句孩子的戏言而已，如果因为这一句戏言，就伤生害命，对孩子也不好，您说呢……”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上下打量了朱标一眼，仿佛刚认识自己这个儿子一样，半晌才缓缓的开口说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转性了？当年在东宫的时候你可不这样，比你爹咱下手都利索……” 朱标苦笑的点了点头，“此一时彼一时，那次事儿以后儿子也想通了很多，这史书好比青铜镜，好看的也能照得出来，不好看的也能照得出来，哪个皇帝都不是圣人，哪个皇家也不是完美无瑕，为了这些事情伤生害命，属实有些不值得……” 朱元璋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一群力监就默不作声的把人带了下去。 “还是让他们先审问吧，这件事情不是小事儿，祸起萧墙之事，万万不可不防！” 朱元璋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苍老，浑身气势突然一泄，仿佛一个老农民一样，毫无形象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拿起酒杯，把里面残留的黄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你小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最近杀人太多，心里有些打鼓？” 朱元璋的声音变得平静，仿佛田间地头，自家老爹在和儿子商量今年的收成一般。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苦笑，也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是啊，北方草原杀了好几万，全国彻查吏治，现在已经杀了三万有余，蓝玉清扫北方，草原人死二十万左右，过些日子还要打西方，彻查希伯来人，他们在大明的人口，估计有三十几万……如果算上老人婴儿，还得多……”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血红色的浓稠，“爹，这一路上可是满地血腥啊……就算是和您当年比……” 朱元璋的胡子颤了颤，随即被他自己狠狠的揪了一把，“你小子，还跟你爹比起这个来了，你爹杀过的人比你多，你小子这刚见了这么一点血？就心里不舒服了？就优柔寡断了？” 朱标摇了摇头，“只是感觉没必要而已，小孩子又懂个什么，无非是童言无忌罢了，等长大了未必会记得，再说就算记得又能怎样，他们的兄弟相距千城百里，他们还敢发兵互相攻伐是怎么？” 朱元璋突然起身，伸出颤抖的手指了指朱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你呀你呀你呀，在外边你杀伐果决，做事都毫不留余地，怎么在自己家就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你还真以为这事是小事儿？这可是他娘的灭国之基！！” 朱元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精致瓷器都往上飞了一尺多高，落在地上，发出了一连串的脆响，菜品的汤汁儿飞得满桌子都是。 朱标则有些愣住了，自从他来大明，自家老爹从来没有跟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哪怕是自己当太子的时候，没有经过老爹的同意就封锁京城九门，他也没发脾气啊。 “杀几个人就把你吓住了？这他娘刚几个人？” 朱元璋剧烈的喘着粗气，颤抖的大手指，着朱标的脑门，大声的呵斥道，“你那一副优柔寡断的性子又犯了，之前咱还挺高兴，那些糟瘟的书生没把你教坏，如今一看还是打下了底儿！” 朱元璋一把拽起朱标，把他拽到了宁寿宫寰宇全图的面前，指着上面硕大的大明帝国，恨铁不成钢的大声喊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 “多么庞大的一个帝国，这可是纵横华夏历史都没有的丰功伟绩！如此庞大的帝国，外力是不可能让他灭亡的，只要咱们朱家把百姓当人看，咱家的江山就能千秋万代！” “可是咱心里怕的是什么，怕的就是他娘的祸起萧墙！八王之乱以后，司马家一蹶不振！你现在不注重你的儿子们，到后来你的天下又这么大，把他们分封出去，他们有刀有兵，有枪有炮，打起来怎么办？你这个当爹的怎么办？！咱爷俩都闭上眼睛那天又怎么办！？” 朱标被自家老爹喷了一头口水，看着满脸通红的老爹，朱标忽然间感觉有些好笑，自己也没说不重视，只是不想难为那些可怜的奴婢而已，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可是他本来就想笑，这心中在一走神，脸上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一些笑意，这一笑可把老朱惹毛了！ “呔！！！” “好你个小兔崽子！” “看家伙！！！” 第150章 老娘出马 朱标噌的一声窜起来，围着宁寿宫的大桌子转了几圈，朱元璋则拿着一个宣纸画轴，在后边马不停蹄的追，长长的画轴被他当做单刀，在半空中舞的虎虎生风。 此时的宁寿宫已经没人了，大殿之中就剩下这父子二人，宫门也都关起来了，梅友雕还是很聪明的。 朱标仗着年轻力壮，几次险之又险的躲过自家老爹的攻击，一边大声说道，“爹，您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嘛，儿子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这件事儿子肯定重视！” “重视你奶奶………娘了个脚！” “今天咱这个当爹的不打在你身上，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朱元璋手中的画轴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虚影，直奔朱标后背而去。 这玩意儿其实没多沉，大部分的分量都在宣纸上，画轴的两头是一个木头疙瘩，中间还有一个木头细杆，打在身上顶天疼一会儿，相比于抽老二老三的大皮鞭子，这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东西了。 但是这画轴即将落下的时候，旁边却伸出了一根鸡毛掸子，一下子把画轴挑飞了，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朱重八！你给我说清楚，他娘的脚怎么了！碍你的眼了吗！你老丈人马王爷有几只眼你不知道吗！你没见过吗！？” 马皇后的鸡毛掸子在手中舞的咻咻作响，颇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朱标连忙躲在自家老娘背后，谁知却被自家老娘重重的抽了几下。 “打你个优柔寡断的！” “打你个不知道疼爱自己儿子！” “打你个不能一碗水端平！” “这些人能留吗，小孩子能忘，可如果他们帮孩子回想起来，那又怎么办！妇人之仁！还不如我这个妇道人家！” 马皇后的鸡毛掸子果然功力非凡，几下子就把朱标打得龇牙咧嘴，上蹿下跳，朱元璋在一旁摇旗呐喊，“好！婆娘就这么打，让这小兔崽子好好长长记性！啥也不是，本来咱还天天说你比咱强，现在看来你可不如咱……哎呦………！” 朱元璋正在那里喋喋不休，马皇后的鸡毛掸子也照着他的肩膀重重的来了两下，打到老爷子一脸懵逼，赶忙往后退了两步，面色茫然的开口问道，“你这婆娘是不是疯了，教训小兔崽子，你往咱身上打干啥？！” 马皇后掂量掂量手中的鸡毛掸子，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你这个当爹的也不咋地，标儿都是跟你学的，还有那画卷能往后背上砸吗，他后背上有过病，你不知道吗，是不是标儿几年不犯病，好好的你心里边闷气，想让他在床上昏迷着，你好重新当皇帝！” 朱元璋满脸冤枉，这虎毒还不食子，他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心思，可刚想解释，马皇后的鸡毛掸子可不听，父子二人在这皇宫大殿之中，一顿鸡飞狗跳。 两盏茶的功夫又多出半刻钟，宁寿宫之中尘埃落地，一家三口笑呵呵的坐在圆桌上商讨对策，只不过朱标的龙袍上插着几根鸡毛，朱元璋的龙袍上也没好到哪去…… “这事儿就得先从咱宁寿宫开始查！允熥那孩子从小到大长在咱俩的宫里，之前是坤宁宫，现在是宁寿宫，都是这一批人，所以如果有乱嚼舌头根子的，一定在这些人里边，一定要好好查一查！谁都不能漏过去！” 马皇后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不容置疑的开口说道。 父子二人连连点头，朱标的帝王冠上还掉下了一根鸡毛。 “这件事你们爷俩也得重视，雄英的孩子心里像明镜的一样，他只不过是不说而已，不能一味的让孩子去学那些新东西，圣人之论，伦理孝悌，这些东西还是要好好的学的！你怕腐儒祸国，就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教！” 马皇后一边说，一边看着朱标。 朱标连连点头，对这件事情一点都没有异议，他本来也没想让朱雄英全部都学新东西，应天大学之中，传统的中原神州文化也占了近一半的课程，创新要有，但也不能忘了祖宗啊！ 祖宗都忘记了，你还记得你是哪儿来的吗？别人发展一二百年，你就把人家当祖宗，自家祖宗好几千年光辉历史，你都要忘记摒弃，这他娘的是什么？这他娘的是脑袋缺根弦儿！ “娘，应天大学之中也有正统的神州文化，并不完全是新东西，我大明太子更是要学成百家之长！这些儿子都提前安排好了。” 朱标郑重其事的开口说道。 他也并不是把朱雄英扔在应天大学不管了，应天大学的学生只有半天课，早晨到午时和先生学习，下午休息巩固，可是朱雄英却没有下午休息巩固的时间，还有和自己专门的先生继续学习！学习正统的神州文化百家之长！ 马皇后瞥了朱元璋一眼，朱元璋连连点头，示意自家儿子说的没错，马皇后这才满意的坐下，“那就好！标儿搞出来的新东西杀气太大，像那些拍马屁的大臣给你整理的书籍，娘记的叫什么你的奋斗…书里面的那些话，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朱标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朱元璋也急忙在一旁打圆场，“有用有用，怎么能没用呢，这么多的土地，如今又打下如此庞大的草原，不奋斗怎么能行……” 马皇后叹了口气，“其他的事情我不管，但是这诸家子嗣的事情，你要是一定要管，允熥那边娘会教育，但是这嚼舌头根子的人，一定要查出来，连同身后指使的人！” 马皇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丝毫不比老朱的那一下威力小，吓得父子二人打了一个哆嗦，只见马皇后满脸杀气的开口说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能指使这宫中奴婢，又许给这些奴婢什么好处！让这些奴婢如此卖命！” 马皇后这一句话基本上就给这件事情定了性，其实说的也有道理，朱允熥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在没人教的情况下知道这些事情，如果这孩子知道了，那就一定是有人捣鬼！ 马皇后说完这些话以后，就直接甩袖子进了内室，不再理会这爷俩了，爷俩对视一眼，满眼都是心有余悸。 “宁寿宫这边的人爹来弄，其他地方的人你来弄，马上就过年了，尽量过个好年，快点水落石出……” 朱元璋的语气温和。 朱标也点了点头，“好，知道了爹，雄英兄弟二人那里，你也要多盯着，这外毒好除，内毒难消啊……” 朱标顿了顿，又开口说道。 “允炆那孩子，实在不行就让他提前就藩吧，如今大明版图囊括天地，不差他那一亩三分地，离开了对他来说兴许也是一个好事，最起码不用天天提心吊胆……” 朱元璋好像苍老了几岁一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唉，咱平时都不敢跟他说话，就怕那孩子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想到还是如此了，算了，孩子大了终归要出门，离开了也好……离开了也好啊………” 朱标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朱允炆专用的书房，平时都是房门紧闭，今天木门却嵌开了一条微弱缝隙。 缝隙的最下边，一双白净且年幼的双手，紧紧的捏着木门，手背之上青筋暴起！ “爷爷……奶奶……父皇…………” “母亲，我想您了………” 第151章 尖刀两把 最近的东厂锦衣卫可是挺忙。 全国吏治要查，西伯来人要查，西方的事情也要查，这两家虽然相互配合，但是这人员也是捉襟见肘，这个和军队缺壮丁还是两回事，大明壮丁满地都是，但是合格的厂卫，那可是好几年以及实数年才能培养出一个。 一个个都珍贵的很。 秋月恭恭敬敬的站在朱标面前，此时的春花早已经是后宫妃子，怀着身孕，秋月也有了喜脉，天天孕吐的厉害，秦寿生一个人势单力薄，朱标就让她在东厂的可靠人员之中挑选出几个来，好好的查一查这宫中的奴婢。 其实这件事情也是比较有挑战性的，刚刚上来查的就是皇家，如果做好了，那自然是飞黄腾达，成为东厂的二档头都不是梦，但如果查不好，那自然就是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秋月也深深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挑选的非常仔细，十年以内的人不要，只要那些老人，毕竟这个年月的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东厂人嘴上虽然都没毛，但是岁数大点总归是办事妥贴。 这挑来挑去只挑出三个人，今天在秋月的带领下来面见朱标。 “秋月，你先坐吧，这几天你身子不舒服……” 朱标语气轻柔的开口说道，秋月的脸上也是一阵幸福的表情，万岁爷心中有她，没有任何事情比这件事情更让秋月高兴。 朱标的声音温文尔雅，但是这语气深处依然隐藏着强烈的皇道霸气，长时间的身居高位，已经改变了他内心深处的东西，刚来大明时，语气之中的平和，早已消失不见，现在就算是语气平和，那骨子里深处的高高在上，却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 秋月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朱标身边，这坐下的位置可大有讲究，如果是奴婢的话，是不可能被赐座的，如果是大臣的话，只能搬一个小木墩子，坐在皇帝的堂下，可秋月竟然坐在了皇帝的侧边，侧身对着朱标，脸冲堂下，这可是标准的妃子姿态！ 堂下的三个太监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他们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到了东厂，又兢兢业业的干了好多年。 东厂提督却从来没有露过面，没想到今天见到了东厂提督，竟然是皇帝身边的丫鬟，而且这个丫鬟却以后宫妃子的位置自居，看来这皇宫大内之中的水真的是太深了。 三个太监微微低下头，其中一个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害怕，另外两个则神态自若，满脸沉默。 他们的神态，朱标看在眼里，轻轻的一挥手，“最右边的那个，你怕的是什么！” 朱标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可是那个小太监已经吓得浑身瑟瑟发抖，朱标顿时有些不耐烦了，“下去吧，好好办差，总会出人头地！” 小太监的头发有些发黄，但此时已经被冷汗浸泡的湿漉漉的，战战兢兢的行了个礼，后退几步才敢回头往出走，迎面就碰到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笑呵呵的把他请到了别处。 秋月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没想到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三个得力干将，竟然有一个是废物，仅仅看了一眼皇爷，就被吓得丑态百出！ “陛下……” 秋月弱弱的想说些什么，却被朱标挥手拦住，“人心隔肚皮，你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朱标看了一眼剩下的两个太监，又开口说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啊？” 二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陛下的话，奴婢叫汪直。” “奴婢叫曹少卿……” 朱标心中一愣，这汪直还好，只不过是后世的人提前出来而已，这曹绍兴又是哪里来的狼狗，他不是影视剧里面的人物吗？自己来也没带系统啊…… 可是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寻思寻思，说出来是万万不能的，伸手从龙案上拿起来这两个小太监的生平，上面详细的写着他们二人一生的履历。 祖父叫什么？父亲叫什么，母亲叫什么，从小到大都经历过一些什么事儿，因为什么阉割入宫，在宫中的表现如何，一张中一件件写得非常细致，而且一看的笔记也不是现在记下的东西，正是之前夏公公负责的宫廷档案。 “你们二人兢兢业业在宫中这么多年，也算是忠心耿耿……” 二人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狂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谢陛下夸奖，我们二人当以马公公为榜样，为陛下尽忠，为大明朝廷赴汤蹈火！” 朱标一听这话，眼神之中满含着笑意，现在这皇宫，大内之中的太监都以郑和为榜样，毕竟郑和现在可是镇武侯，而且在自家宗族之中过继了一个孩子，传承爵位，在新世界那可是一方封疆大吏！ 所有的太监都以他为榜样，还真没什么错。 “好好干，郑和效忠于朕，朕自然不吝赏赐，你们也是一样！从今天开始，你们二人就是东厂的代理二档头，谁的差事干得好，朕就亲自下旨，委任他为东厂二档头，同时还有大明子爵爵位！” 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二人更是欢欣鼓舞，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眼神之中满是火焰的影子。 朱标摆了摆手，二人连忙告退，秋月也跟了出来。 长长的走廊之中，几个身材魁梧的小太监正在清理地上的血迹，二人忽然感觉到心中一凛，地上竟然飘散着几缕碎发，碎发的颜色，他们二人看着有些熟悉。 二人的双腿有些发软，身后却响起了一道平静的女声。 “怎么，害怕了？” 二人急忙回头，谦卑的弯着腰，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奴婢见过提督大人……” 秋月微微摆了摆手，“不必如此客气，我出来只不过是为了提点你们二人几句！” 二人更加谦卑，更是一下子跪倒在地，“奴婢二人谢过提督大人……” 秋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人对她有足够的尊重，他自然是十分欢喜，只见他平静的开口说道，“你们的差事，我放到了这个蜡封袋子里，就在这里看，看完之后当着我的面烧成灰，再吃下去！” 二人都是东厂的老人，自然是知道这个规矩，而且他们都是东厂番子当中最优秀的那一波，当下打开那封袋子，刚开始看到一眼之后，大惊失色，可是越看越平静，最后达到面无表情，看完之后当着秋月的面拿出火折子点燃信件，待宣纸烧成灰烬以后，直接把灰烬塞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他们二人都知道，这是封信他们只要一看就没有回头路了，这可是皇家的事，干得好了还可能留一命，干不好了，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而且最怕的就是干得好，干不好都要掉脑袋！ 秋月也可能看出了他们二人心中所想，“陛下仁慈，不愿意太过杀戮，所以你们二人一定不能大搞株连，只要斩首祸患之源，全草除根，严惩从犯，让相干一拨人永远闭嘴，这就可以了……” 秋月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 “多做差事，少说话，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明白了吗！？秦寿生已经在办这个差事了，去找他吧，就说是本宫让的！” 汪直和曹少卿躬身称是，从旁边的宫女手里接过了一碗清茶，把口中的灰烬喝的下去，又当着秋月的面吃下了一些茶点，这才离去。 这二人步履匆匆，一出宫就直奔东厂。 秋月回到了朱标的书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朱标无所谓的开口问道，“那两个人都还可信？” 秋月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开口问道，“那他们二人办完差事以后……” 朱标随手把毛笔放到了一旁，吹了吹宣纸上的斑斑墨迹，看到自己越来越像样的书法，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喜，“到时候再说，如果是外人的事情，就留着他们，如果是宫里的事情………” 秋月行了个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朱标摆了摆手，“秋月，跪下，朕的小玉狮子掉到桌子下面去了，帮朕捡一下……” 秋月小脸一红，慢慢的伏在地上膝行到了桌子下面…… 第152章 严刑拷打 两天后，东厂大牢。 这地方可是后起之秀，比锦衣卫的诏狱还要恐怖三分，允熥小殿下身边伺候的人，尽数来到了这里，一个个虽然被吓得浑身颤抖，但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唯恐被旁边的东厂番子看到。 梅友栾作为朱雄英的贴身太监总管，也被一群东厂番子弄到了这里，谁让他曾经伺候过允熥小殿下？ 所有的人都要查，这是皇爷和太上皇的圣旨，没有任何人可以违背，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脱的了！ 秦寿生双眼通红的站在那里，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天天面对的都是繁多的刑具，和千篇一律的供词，心中烦闷的很！ 这宫中的差事就没有一个是好接的，他宁愿在战场上厮杀，也不愿意面对这些和自己同样的苦命人。 “梅公公有礼了！” 秦寿生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梅友栾笔直的站在那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尖声尖气的开口说道，“不敢，万岁爷和太上皇的旨意，谁也不敢违背，该怎么问就怎么问，咱家这里肯定能说得清楚！” 秦寿生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血红，轻轻的一挥手，身后顿时冲出几个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子，把那梅公公就拽到了刑房里面。 不一会儿就传出了凄厉的惨叫声，秦寿生好像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一样，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脸上也闪过了一丝舒爽的颜色，对着身后一众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大声喊道。 “告诉你们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东缉事厂的大牢，除了主子爷，任何人来了都是囚犯，老老实实的交代，可能会痛快一点！否则你们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秦寿生身旁站着汪直和曹少卿，这样人也是两天两夜都没合眼，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珠子四下查看，凡是不敢和他们对视的，都要被他俩揪出来严刑拷打！ 可是两天已经过去了，没有任何一个奴婢说出点什么来，这让这三人十分挠头，他们也是担着差事的，到了时辰如果问不出来，被责问的就是他们！ 牢房之中。 整个空间充斥着一股皮焦肉烂的味道，审问的方法更是千奇百怪，梅友栾已经被绑到了一根长条凳上，腿被绳子牢牢的捆着，下边还垫着几块砖头，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很痛苦。 “梅公公，这老虎凳的味道不错吧！” 秦寿生的声音之中带着一股病态之意，脸上还挂着一丝笑容，让人看起来不寒而栗。 梅友栾耷拉着脑袋，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抽动，花白的头发散落了一脸，强行抬起头来与秦寿生对视，“呵呵，随便，老奴进宫这么长时间，什么阵仗没见过，算计主子的事儿绝不会干，你们随便吧，查出真凶之后老奴回去养养伤，还能再继续伺候主子！” 秦寿生苦笑着摇了摇头，对旁边轻轻挥了挥手，两个面色阴翳的小太监，便拿了一些锋利的刀片过来，在他的腿上割出了很多均匀的小血口，鲜血殷红之间，所有伤口整整齐齐，均是皮肉翻卷。 秦寿生打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梅公公，别怪咱，咱也是奉命行事，您伺候着太子爷和小殿下，这所有的口舌你都应该知道，可是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竟然提前一点察觉都没有，不查你查谁？不拷打你拷打谁？” 梅友栾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他不得不承认秦寿生说的有道理，允熥小殿下太小，一般都在宁寿宫里呆着，太子爷也时常往宁寿宫里跑，他身为太子爷身边的太监总管，干脆就两位一起伺候了，这事他难辞其咎！ 一抹抹雪白的盐花被撒在了伤口之上，食盐之中还掺杂着丝丝红色的粉末。 这粉末易接触伤口，梅友栾的全身就剧烈的颤抖，冷汗噼里啪啦的从额头上落了下来！ “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啊！这宫中谁最愿意嚼舌头根子！” 秦寿生的语气之中带着三分癫狂，又忽然垂下头凑到了梅友栾的脑袋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奴婢之中的老人是谁咱们都知道，是他们谁说的，谁有机会靠近小殿下！你说！你说啊！！” 而此时门外。 所有的东厂番子都已经跪倒在地，但是朱标却默默的挥了挥手，让他们不必发出声来，他右手牵着朱雄英的小手，慢慢的来到这刑房的窗户外边。 看着里边无数血腥的画面，朱标的眼神平静犹如死水一般，朱雄英的眼睛里却闪过了一丝不忍，这梅友栾是朱元璋赐给他的，从小就跟在他的旁边，从小时候洗尿布开始伺候，一直伺候到这个时候，说没感情那是假的。 朱雄英的嘴角颤了颤，好像要说点什么，却猛然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父皇突然用力，平静的开口说道，“儿啊，你是不是不忍心了……” 朱雄英沉默。 朱标笑笑，好像在陈述一件事实，又好像在说当年的自己，“心软这种东西可要不得，咱们是皇家，任何事情都是大事，你弟弟说出的那句话，实属大逆不道！也就是他太小，父皇这才没有和他计较！” 朱标顿了顿，看一下屋里正在往伤口撒盐的秦寿生，又继续开口说道，“我们大明版图囊括天地，最怕的就是兄弟相残同室操戈，这种事情万万不能滋长，你身为大明太子，一定要明白这件事情，有些头不能开！” 朱雄英深深的点了点头，小小的眼眸之中，竟然闪过了三分冷硬，朱标也欣慰的笑了笑，牵着他的小手，慢慢的往出走。 “这些日子你和你弟弟天天在一起，你知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 朱标的语气平静至极。 朱雄英摇了摇头。 朱标叹了口气，“好吧，以后身边的人要多听多看，可以用，但时刻要防着，总不能对身边的事情一无所知吧？你不小了，不能天天孩子气，明白了吗？” 朱雄英恭恭敬敬的行礼。 朱标身穿黑龙袍，朱雄英身穿太子明黄服饰，父子二人慢慢悠悠的走出了东厂大牢，登上了龙撵。 龙撵之上父子相对而坐，像极了当年的朱元璋和朱标，只不过朱标却没有朱元璋当年那般慈爱。 “熥儿受了惊吓，你这个当哥哥的多去看看，他太小，什么都不懂，你要多开导开导，隔辈人不管隔辈事，你们兄弟俩要以大明的江山社稷为重！” 朱标的神态很是疲惫，这些日子的事儿太多了，西方草原都要管，草原还有二百多万大军正在征伐，前线战报就像雪花一样送到应天。 这些东西都要他这个当皇帝的一点一点的去看，一封一封的回复，而且这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可不是抢回来的黄金有万两，而是花出去的钱财。 大明的财政现在已经到了极限，海军连年在外，两大工业城全力运转，如今又突然间支撑了数百万大军在草原上的征伐，这一下子可谓是捉襟见肘。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大明鼓囊囊的钱袋子忽然变得干瘪，朱标在心中着实是有些不好受。 再加上宫中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说一点都不疲惫，那肯定是扯淡。 “父皇，有没有可能是朝中文官？” 朱雄英稚嫩的声音在朱标耳边响起。 朱标则是眼神微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朝中文官，说说看……” 第153章 雄英献策 朱标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凝重。 伸手从龙撵的桌子上拿起了一盏清茶，微微的抿了一口，又放回了桌子上，朱雄英连忙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家老爹倒满，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爹，这件事情出的蹊跷，儿臣身边的人都是皇祖父和您赐给儿臣的，有问题的可能性不大……” 朱标笑着摇了摇头，“那还能是谁呢，熥儿还小，还没有上大本堂，也没有去应天大学，他身旁就是一群宫女太监，不是他们说的又是谁说的？” 朱雄英歪了歪脑袋，好像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终于抬头说道，“父皇，前些日子您微服私访，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儿臣和弟弟曾经出宫…” “出宫？” 朱标点了点头，“你们兄弟二人不总是往外跑吗，最后一次出宫，还去了你舅舅家，玩了一天，第二天你舅舅就被你皇祖父派到海上接朕回来，这其中可有你的功劳……” 朱雄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常茂被打发出京，确实有他的原因在里边，因为他在常家疯玩，所以惹到老爷子震怒，这才找个由头把他打发了出去。 其实也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是因为常家太宠这哥俩了，以至于达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举个例子说吧，有一回，朱雄英和常茂吃饭，吃了一口这公鸡的鸡冠子，感叹了一句非常好吃。 常茂二话不说，直接买了一千多只好几年的大公鸡，全都把鸡冠子割下来，收拾干净之后炖成了一盘菜，专门让朱雄英品尝。 还有一回他家中养了一只鹦鹉，这鹦鹉特别聪明，会说人话，允熥小殿下揪鹦鹉的舌头，说着舌头这么好使一定好吃，当下又是一千只鹦鹉，整个应天从那以后就很少有鹦鹉的存在了。 但这些只是为了满足这哥俩的一些口腹之欲而已，喜欢宝刀，常家就舍了老脸去神武工业，直接用做炮管的钢锻造了一把绝世宝刀，还不敢开刃，只敢让朱雄英拿着把玩，说等他练好了武艺就给他开刃。 家里养的老虎，把允熥小殿下吓哭了，郑国公拿着火枪整整轰击了小半个时辰，那响声半个应天城都能听到…… 如此种种的荒唐事情，简直太多，所以把朱元璋搞得烦不胜烦，干脆把常茂赶出了京城，这才消停了一些时日。 “可是在进舅舅家之前，我们兄弟二人在一个茶楼停留过，那茶楼富丽堂皇，本来还以为是个好地方，谁知道儿臣撒泡尿回来，弟弟就开始痛哭，起初儿臣不以为意，还以为是这地方风水不好，就急忙带着弟弟去了舅舅家。” 朱雄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继续开口说道，“舅舅听完这件事以后，直接就把那茶楼买了下来，改成了一座茅房，全应天的百姓都能去……” 朱标的脸色有些阴沉，“这事你早怎么不说？你是怀疑在你走的时候有人对熥儿说了什么？” 朱雄英点了点头，“是啊，父皇，儿臣当时心里打鼓，但是又怕说出来之后会连累舅舅，请父皇恕罪…” 朱标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你是大明太子，在你的眼中不能有亲戚，只能有天地和江山社稷，否则的话就要出大错，常家是咱们的亲支近派不假，但是万事有度！明白了吗？” 朱雄英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那你又为什么感觉这件事情和文官有牵连呢？” 朱标笑呵呵的问道。 朱雄英沉思片刻，“父皇，那茶楼在没有改成茅房之前，是全应天的文人墨客都愿意去的地方，其实就是一些文官的子弟，他们在那里舞文弄墨，有些时候喝多了，说出一点愤世嫉俗的话理所当然，所以儿臣认为和文官有关系。” 朱雄英顿了顿，又继续开口说道，“而且父皇武德充沛，打下偌大的大明天下，这满朝文武………” 朱雄英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朱标的脸色，这话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不得不说，这父子二人的关系确实是有些生疏。 朱标却笑骂一声，“你小子，你我父子，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朱雄英这才继续开口说道，“而且这满朝文武都说，父皇重武轻文，不遵圣人之道，只喜欢法家霸者之术……” 朱标冷冷的笑了一声，但是却满不在乎，在他看来，以法治天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霸者之术？又怎么了？能让全天下的汉人不受欺负，那就是好方法！ 天天和番邦蛮夷讲圣人之道吗？那不是脑子有问题吗？像刘汉一样，一打仗就送公主，像赵宋一样，一打仗就送钱，这世上哪有金钱和女人可以抵消的战争？他在你身上吃到了一点甜头，可不会满足，他只想吃的更多而已！ “说下去……” 朱标笑眯眯的，从一旁拿出了一盘奶皮子，这是朱元璋养成的习惯，龙撵之上一定要放一些小吃食，当初是朱标爱吃，现在是朱雄英爱吃。 朱雄英笑呵呵的拿起了一块奶皮子塞进嘴里，“那些文官在朝堂上都敢发牢骚，就更别说茶楼里了，搞不好说出点大逆不道的话也是正常，弟弟年幼，听风就是雨，这才会记住……” 朱标点了点头，轻轻的靠在了身后柔软的垫子上，“是啊，是啊，雄英你说的很有用……” 朱标随手敲了敲龙撵之中的铃铛，庞大至极的龙撵顿时停下，苟宝出现在了帘子旁边，“陛下……” 朱标淡淡的开口说道，“通知东厂，把那天太子和小殿下出宫，所遇到的一切人和事儿全都仔细的查一遍，那天身边所有的人重点查问，包括那一天去过茶楼的文官子弟，但是先不要动粗，让他们相互咬，文官嘛，胆子都小……” 苟宝躬身应是，紧接着马车之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想来是办差去了。 “那个茶楼你们不是第一次去了吧……” 朱标平静的开口问道。 朱雄英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是的父皇，那个茶楼我和弟弟经常去，还和皇爷爷去过几回……” 龙撵之中一片平静，朱标的呼吸渐渐均匀，渐渐打起了鼾声，朱雄鹰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个毛毯，披在了自家老爹的身上，同时小小的身体往车帘子旁边挪了挪，挡住了那若有若无的微风。 其实这些事情你说朱标不知道吗？ 朱标一定知道，但是孩子和他说这些事情，他又不能装出一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的样子，那样对孩子的自信心打击的太重了。 朱雄英这孩子聪明，朱标一直都没有否认过这一点，而且他能想到文官身上，朱标也非常惊喜。 而且这条命令一下，所牵扯的面就会非常之广，那茶楼之中闻官子弟众多，天天在那里吟诗作对，饮酒作乐，该说不该说的都会说点，这一问，估计就会问出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朱标早已经派人暗中查访，如今一看，确实是有了一些证据，那也就不用暗中了，干脆就把这事情摆到明面上，吏治大案还在查，不时有贪官污吏落网，干脆就他娘一不做二不休，看看这些文官到底要如何？！ 龙撵慢慢的朝宁寿宫方向走去，此时已是太阳西斜，满身劳累的朱标正酣然大睡。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这一路上累得够呛，回到应天之后又政务缠身，确实是非常疲劳。 宁寿宫之中，朱元璋和马皇后也比平常开心了很多，准备了满满一桌的饭菜，就等着自家大儿子大孙子来吃。 这老人上了岁数过的都是孩子，这句话适用于所有老人，不管是皇帝陛下，还是乡间农夫。 第154章 允炆患病 宁寿宫之中灯火通明，除了有很多新面孔以外，其他的事情一切照旧，仿佛正在如火如荼的大案，对这里一点影响都没有。 老两口最近给朱标下了一道命令，那就是最近一些时日，每天的晚膳必须在宁寿宫吃，同时还有朱雄英，朱允熥。 一家人团团圆圆，可是唯独缺了朱允炆，听说这些天身子骨不怎么太舒服，正在自己的宫中养病。 朱标在奴婢的伺候下洗完脸之后，揉着朦胧的睡眼进了宁寿宫，抬眼就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圆桌，上面摆满了饭菜，饭菜的味道他也很熟悉，正是徐兴祖做的，这饭菜的味道可谓是伴随着朱标成长。 朱元璋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旁边还放着一个小酒壶，里边酒香四溢，朱雄英则早早的来到了自家爷爷旁边，乖巧的往酒盅里倒酒。 看到朱标之后，立刻恭恭敬敬的行礼，“参见父皇……” 朱标则随意的摆了摆手，“以后喊爹，我之前可是从来都没有喊过你爷爷父皇……”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暖意，嘴角颤了颤，终于喊出了这声爹。 一旁的朱元璋，马皇后顿时眉开眼笑，老两口的心中，皇家规矩是给嫡长一脉之外的人的，嫡长一脉就是要有个家的样子，之前朱雄英总是一口一个父皇的叫着。 老两口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这心中确实是有些不舒服，如今自家儿子自己提出来了，还真是让他们两个喜出望外。 他们心里也害怕，自家儿子雄才大略，打下了如此庞大的大明帝国，如果到后来偏偏喜欢小儿子，那可是祸根，就算是在祖宗家法的约束下，没有废长立幼，但是给一片庞大无比，堪比中原神州的封地，对于朱标来说却是一个非常容易的事。 这一代没什么事，三代以后可就不保准了。 也不知道老两口知道朱标心中所想会怎么办？朱标可是打定心思，把新世界封给自己的小儿子…… 朱元璋美滋滋的，亲手给自家儿子倒了一盅酒，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标儿，这段时间你累坏了，今天晚上陪爹喝一盅，好好休息。” “朝政的事情，不用太过于担忧，现在有内阁，有军机处，还有六部尚书，他们又不是废物，你不必事必躬亲！” 父子二人碰了一杯，拿起酒盅一饮而尽，清冽的酒液进了二人的肚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暖气。 “标儿，你是在为大明财政的事情发愁吧？” 朱元璋的白胡子抖了抖，满脸不在乎的开口说道。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啊，这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北方战线拉的太长了，一百万正规军，一百六十万民兵，在草原上形成了一前一后两张大网，每天耗费的钱粮堪比满天繁星！” 朱元璋点了点头，“是啊，你这场仗打的确实是挺大，但是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咱之前的老办法最管用，只有让地方军队可以自给自足，才能保证中央财政不崩溃，否则的话，就你这么个打法，大明有一座金山都得打光。” 朱标也知道，伸手夹了一块鱼肚子，放到嘴里慢慢的品滋味，吐出一点零星的鱼刺之后，这才继续开口说道，“放心吧，爹，我明白轻重，这生产建设兵团是一定要搞的，但是不能像以前那样拖家带口，这当兵的也不能用本地的兵，为期三年吧，调其他地方的兵去，三年之后去留自愿，论功行赏。”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北方草原太大了，说是天高皇帝远一点都不扯淡，如果这二十万大军拖家带口的过去，万一有个变动，那可就是鞭长莫及！ “你的那个铁路也得抓紧修，早日通车，爹还想去北方看看呢，但是爹可不想像你那样苦哈哈的骑马去，咱岁数大了，可经不起折腾……” 朱元璋说这话笑呵呵的，丝毫没有在意自己强的好像牛犊子一样的身体。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老两口红光满面，在他们的眼中，没有任何人比嫡长以外更加重要，没有任何人比朱标和朱雄英更加重要，其他的儿子是皇子，都要称儿臣的，但朱标和朱雄英却不一样，那是真真正正的传承，将来顶门立户的存在。 父子二人只浅浅的喝了几杯，并没有喝的太多，吃饱之后，马皇后便带着两个孩子去后边玩耍了，他这个做奶奶的可真是尽职尽责，如果家家户户的婆婆都这样的话，婆媳关系估计都能好上很多。 看着自家婆娘带着孩子去了内宫，朱元璋抿了一口清茶，淡淡的开口问道，“那事查的怎么样？” 朱标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杀气，“我和英儿都想到了，我也派人去查了，应该是和那些文官有点牵连，被郑国公改成茅厕的那个茶楼……” 朱标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爹，您之前不也去过吗？” 朱元璋点了点头，“确实去过，那个地方是全应天文官子弟荟聚的地方，舞文弄墨，吟诗作对，那里是样样俱全…” 朱标伸手捞过一盏茶壶，给自家老爹的茶杯倒满，又继续开口说道，“那您看，允熥去了两次以后，就开始莫名大哭，而且还都是雄英离开的时候，这件事情英儿和我说过，我的人也查出来了！” “嘎嘣……” 一个上好的瓷器茶盏被朱元璋徒手捏碎，只见他老脸紧绷，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这些文官也是让你小子逼的没办法了，祸害不得了咱爷俩，就开始往小的身上用劲！” 朱标点了点头，“而且爹我是这么想的，那个茶楼富丽堂皇至极，估计没有几百万两银子是修不出来的，谁这么有钱，商人吗？还是其他人？” “修建这个茶楼用来干什么？专门给这些文人发牢骚吗？还是专门为了等他们兄弟二人！” 朱元璋倒吸一口冷气，眼神中的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强忍狂怒，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的意思是有外人合起伙来坑害咱们老朱家？” 朱标点了点头，“爹，你记不记得有一段时间，胡玉庸刚刚祸灭九族，满朝的文官，包括外省官员，都疯狂给你上奏章，那奏章写的是又臭又长，好在当时有内阁的人帮忙，否则你还真看不过来……” “再后来那些奏章看得您实在心烦，您直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打折了一个文官的腿，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念这个奏章，发现数万字的奏章，只有最后数百字才有用，您一生气又打断了一条……” 朱元璋的老脸越来越黑，他知道，这是文官集团的反弹，从大明立国以来，朱家就对清贵的文官集团缺少最起码的尊重，时不时用廷杖处罚，搞不好还要被打断腿，再加上取消丞相，这才引起了文官的强烈反弹。 如今朱标上位，更加重视武备发展，而且有自成一派的苗头，成立应天大学，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那些人一定是朝廷储备的大臣。 这样一来，那些文官岂能不寒心？岂能不反弹？ 朱元璋微微一笑，“这些事儿你就不要和我这个老头子商量了，老头子我是太上皇，和李渊是一个档次的，你小子有什么事乾坤独断就对了，当初你送给孔家的那个大牌楼，真的是很好！把他们的千古功绩写的淋漓尽致！”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慢慢起身，父子二人朝宫外走去，十分默契的朝朱允炆的宫中走去。 “标儿，这几天咱爷俩没事常来看看这孩子吧，他娘有错，他还是个好孩子，而且他也快就藩了，地方你想没想好呢？” 朱元璋大步流星，缓缓的开口问道。 朱标看向星空，“先去看看吧，看看那孩子的病如何了，封地的事，先容儿子想一想……” 第155章 病床摊牌? “吱嘎……” 有些老旧的宫门被缓缓的推开，苟宝手中的拂尘甩了甩，“太上皇，陛下驾到……” 朱允炆宫中的几个嬷嬷和太监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地上，“奴婢见过太上皇，见过陛下……” 说实话，这声音不怎么齐，而且苍老无比，朱标低头一看，地上跪着的几个嬷嬷和太监，一个个面黄肌瘦，一看就是在宫中不怎么吃得开，而且这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样子，好像马上就要被砍脑袋一样… “你们都下去吧！” 朱元璋沉声开口说道，眼神之中看不出来喜怒，只不过满是老茧的大手却悄悄的捏紧。 朱标的心里也不怎么好受，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这宫中是什么德性，他心中也是知道，奴婢们看人下菜碟的功夫非常厉害，能在这里伺候朱允炆的，要不就是太老，要不就是太丑，要不就是在其他宫中犯下了错误，杀了可惜，索性扔到这里… 朱允炆已经哆哆嗦嗦的来到了地中间，满脑袋都是冷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和地上冷硬的金砖突然一碰，顿时疼的这孩子龇牙咧嘴。 “参见皇祖父，参见父皇……” 小家伙的语气之中带着三分不忿，还带着七分曲意逢迎。 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能发出来的语气，倒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面对一些自己不能抵抗的东西随弯就势，你说什么都对，你说什么都行的意思。 朱标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一眼苟宝，“还不去叫太医？！” 苟宝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身子快的几乎闪出了一道残影。 等他出去之后，这偏远的宫殿之中只剩下了三个姓朱的，朱元璋一把捞起来朱允炆，强行挤出一丝温柔的声音开口说道，“孩子，生病了就好好躺着，我和你爹来看看你，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朱允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泪光，口中喃喃念叨了几下，“自家人……谢皇祖父……” 可能是身体太虚弱了，朱元璋几乎把他提了起来，缓缓的放在了床榻之上，床榻上用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华贵，简简单单的棉被，简简单单的木枕头，一点都没有天家气息。 “这群该死的奴婢！竟然如此糊弄你！爷爷一会儿给你出气……” 朱元璋忽然有些语塞，面对这个孩子，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旁的朱标更是，站在那里满脸严肃，一丝乐模样都没有。 朱元璋看不下去，隐晦的踢了朱标一脚，狠狠的使了一个眼色。 而这个时候床榻之上的朱允炆开口说道。 “不怪他们，是孙儿自己要求的……”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诧异，眯着眼睛开口问道，“为什么，咱朱家富有四海，不差你这一套被褥，为什么要求如此简朴呢？” 朱允炆虚弱的咳嗽两声，“白天身穿华贵的衣服，是为了天家体统，晚上身盖简朴的被褥，是为了提醒自己不忘本。” 这句话可是正正好好的说进了朱元璋的心里，朱元璋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慈爱，伸出大手摸了摸朱允炆的脑袋，“好孩子，真懂事……” 朱标在一旁有些僵硬的站着，心里有些复杂，他对朱允炆不能说是一点喜欢的意思都没有，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有些时候甚至比朱雄英更懂事，彬彬有礼不用说，有些时候说句话还能让人心理宽慰。 如果说朱雄英身上的全都是储君霸气的话，那么这朱允炆就是一个翩翩美君子，身上大多都是书生卷气和文人气质。 “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想，外边的事情与你无关，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正格的……” 朱标勉强说了几句，伸手摸了摸朱允炆的额头，轻轻点了点头，“只是稍微有一点发热，等一会儿太医来了，给你吃点药就好了…” 朱允炆勉强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疲惫之色，这神态看的父子二人心中凛然，这哪里是个孩子应该有的眼神，这种眼神他只在宫中的老奴婢身上才看过。 朱元璋也感觉到有些心酸，他从小就没了爹娘，被卖到皇爵寺替有钱人家的孩子还愿，说是无依无靠也不为过，当下握住了孩子的小手，“没事的，你别想太多，这天下都是咱们朱家的，你愁的是什么？好好养病，好好吃饭，好好学习课业，大人的事与你无关……” 朱元璋当了这么多年的朱大帅朱皇帝，从来没有感觉到像今天这般心虚，就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儿一样。 朱允炆忽然握紧了朱元璋的大手，小小的手掌因为太过于用力而变得有些苍白，只见他勉强提起一口气，撑起身子说道，“大人的事真的与孙儿无关吗？” 一句话说的朱元璋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一旁的朱标也眉头紧皱。 反应过来的朱元璋拍了拍他的小手，面露和蔼的说道，“好孙儿，你是听到了谁跟你说些什么吗？为什么会这么问？” 朱允炆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滴落在了枕头上，“皇祖父，父皇，那天弟弟说的话我听到了……”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难看，朱标的脸色更是铁青，他们两个本来想把这孩子分到一个远远的地方去，让他安安稳稳的度过此生，但是这句话他如果听到了，依这孩子的聪明程度，肯定能想得出来是为什么。 这可就有赌的成分了，如果这孩子有良心，那么余生都会生活在愧疚之中，如果这孩子没良心，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朱元璋隐晦的看了一眼朱标，发现朱标的眼神之中有痛惜有诧异，但唯独没有杀气，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老爷子最在意的就是这骨肉亲情，他可是真不希望自家儿子能够去行那万难之事，如果这个头一开，那后世之君的手，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沾上朱家的血！ 到时候他老头子在地狱都不得安生！ 朱元璋忽然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木墩子，对朱标说道，“去吧，别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站着，自己拿个凳子坐下，这是你儿子，有些话得你说！” 朱标心知肚明，自家老爹这是要摊牌了，与其让孩子自己瞎猜，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他，否则的话让有心人利用就一切晚矣！ 朱标此时也是三缄其口，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和孩子说这件事情，皇宫大内之中的事情过于残酷，这孩子还这么小，如果和他说了事实，他的母亲是那样的人，这孩子以后又要如何自处？ “那个……” “你弟弟说的那些话，也不见得都对，他也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为父正在查这件事情，当年的事情啊……” 朱标正在组织语言，可朱允炆的卧室门外，却忽然有了一声细微的响动。 朱元璋手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伸手打怀里就摸出了一把鲁格手枪，冲着外边就是一枪！ “砰！！！” 炙热的子弹穿透了门板，带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之音！ 第156章 恶毒心思 朱标飞起一脚把房门踢开，又带起来几声惨叫之音，这根本就不可能是老老实实的奴婢，这宫中的奴婢可不是咱们想的那么简单，怎么走路能够不出声，怎么活动能够不碰东西发出杂音，这些能力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 明知道两代帝王在房间里，怎么可能有人不开眼会碰出声响？这种事情想来就离谱。 如果这宫中的奴婢都是这般毛手毛脚，那和普通的地主人家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了！有一点底蕴的地主人家，奴婢都不可能如此毛躁。 所以朱元璋毫不顾忌的开了枪，自家儿孙要说的事情，老爷子心中有数，这事儿是万万不能让另外的人听到的，哪怕外边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奴婢，打死了也活该！ 踢开门之后，外边躺着一个正在呻吟的奴婢，正是朱允炆身边的嬷嬷，可能是蹲在那里偷听的原因，这一枪正好打在大腿上，巨大的动能在她的腿上钻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鲜血正潺潺流下！ “好胆！” “真是好胆子！” 朱元璋怒极反笑，手里镀金浮雕的鲁格手枪微微颤抖，“你们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咱在里边和皇上谈点事儿，你们竟然敢偷听！” 电光火石之间，枪响之后，这整个宫殿都炸了锅，无数的暗卫从明处暗处奔跑而来，两位帝王身旁的太监更是没命的往这跑！宫女们则吓得在原地瑟瑟发抖！ “娘的！养你们有什么用！咱说话被偷听你们都不知道！养你们有什么用！” 朱元璋枪口火光连闪，一瞬间就打倒了好几个奴婢。 朱标连忙一把抓住了自家老爹的手，冷静的开口说道，“把这几个狗奴婢擒了！堵上嘴！如果他们自尽了，你们都跟着陪葬！” 一句话说完，十多个暗卫从墙角处冲了出来，手脚麻利的卸掉了这几个奴婢的四肢，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掺着麻药的布团，胡乱塞到了这几个人的嘴里。 “爹，咱们说话的时候，奴婢是不能进三丈以内的，他们没看到情有可原，而且这里是这几个奴婢天天待的地方，他们能混进来也是很正常，还是先审！问清楚他们为什么偷听！” 朱标这话说的是又快又准，朱元璋的脸色也慢慢的有所缓和，吹了吹枪口的硝烟，珍而重之的把镀金浮雕鲁格揣回了怀里。 “娘的！好好的问，死活不论，问不出来有用的，都他娘一块死！” 老朱甩下了这句话以后，直接就下令把朱允炆移到宁寿宫之中休养，这座偏远宫殿之中的所有人都要严刑拷问！ 父子二人一出宫门，就看到了苟宝带着两个白胡子太医匆匆赶来。 “参见太上皇……参见陛下……” 苟宝有点摸不着头脑，一路上剑拔弩张，让他心中有些暗自打鼓。 朱标扫了他一眼，冷冷的扔下一句，“把太医带去宁寿宫。”就转过头怒气冲冲的离去了。 父子二人没有坐马车，也没有坐轿子，就这么往回慢慢悠悠的走，朱允炆对身体虚弱，自然是需要别人抬着的，所以这本来想摊牌说清楚的话，就没说清楚。 现在他们两个哪里又会在意这小小的自家事，外人都进来了，奴婢都开始造反了，这事儿还不大？如果把这一串事情连在一起，仔细的想一想，那才叫真正的细思极恐！ 那茶楼是有心之人建立的，为的就是向朱雄英兄弟二人传输一些信息，这朱允炆宫中的奴婢，也都是被人收买的，为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告诉他一些事情，而且这还都是岁数大的，突然间有那么一天，来到朱允炆身旁。 说我就是当年你娘那件事的见证者，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再如此这般一顿大说特说，这兄弟几个的仇，这不就算是坐下了吗！ 等到若干年以后朱允熥为母报仇，时刻难为他这个庶出哥哥，到那个时候，朱允熥那可是妥妥的第一亲王，想欺负一个庶出的朱家子弟，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然后就是朱允炆忍无可忍，在一些有心人的帮助下愤然起兵造反，再加上他本来就亲近文人，肯定会有一些文人对朝廷口诛笔伐！ 到那时候，朱雄英这个当皇帝的自然会起兵镇压，但如果因为这件事情伤了朱家子弟的心，这满天下的藩王又会怎么看？朱标现在十分宠爱的两个小儿子又会怎么看，到了那个时候，这两位的势力估计也不会小！会不会重蹈八王之乱的覆辙？ 朱标眼神之中杀气狂涌，这件事情简直是太过于龌龊，太过于肮脏，竟然算计到孩子的身上去了，而且这种事情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成功，如果朱允熥的城府再深一点，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如果这件事情他不知道，现在也许不算什么，小孩子嘛，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们敢声张吗？他们敢付诸于行动吗？ 答案肯定是不敢的，但如果朱元璋百年之后，有朱标在那还是不敢的，但是朱标也百年了呢，那可就说不准了！这是下了一盘好大的棋，都下到大几十年以后去了！ “爹，允炆就藩这件事情要等一等，这孩子现在起码还在咱俩的眼皮子底下，如果他真的去了宫外，身旁如果有一些有心之人，天天和他说一些有的没的，这孩子可就真有可能信了，到时候几十年之后，指不定会出什么篓子！” 朱标语气平淡的开口说道。 可是这话一说完，朱元璋的脚步却突然停下，咬牙切齿了好半天，这才继续往前走，老人家最反感的就是冲着他的家人动手，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他的心眼子全大明第一，怎么可能想不明白这一点事？把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一想，朱元璋自然是心知肚明。 “查！彻彻底底的查！必须查清楚了！” 咱爷俩去奉天殿，就在奉天殿之中等着！无论如何，今天晚上也得出结果，否则的话，知道这件事的人一个都他娘的别活！ 朱元璋这可是下了狠心，一把拉住自家大儿子的手，匆匆忙忙的就去了奉天殿，庞大无比的宫殿之中，巨型的火石灯被点燃，在灯光后面铜镜的照射下，整个宫殿纤毫必见！ “来人！” “宣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宣龙武卫指挥使邓太平！” “督促东厂！抓紧审问，天亮之前不出结果！斩立决！” 大殿之中的朱标声如洪钟，这回他也是真的生气了，连平时掖着藏着的龙武卫都拿了出来，这龙武卫其实就是暗卫，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这一次让他们彻底曝光，朱标也是深思熟虑之后… 大殿之中摆上了一个圆桌，父子二人围炉煮茶，皇宫之中人影朦胧，今天晚上不知要增加多少暗哨，又不是要增加多少禁卫军，御林军。 整个应天风声鹤唳，京军大营被火速调动，把整个京城围的水泄不通，郑国公常茂更是火速接管军营，开始清点军中火器，两大工业城坚壁清野，许进不许出， 一时间整个应天仿佛要打仗一样，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了起来，任你有天大本事也出不去，任你有天大能力也出不来！ 就在这个时候，满脸憔悴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匆匆忙忙的赶来，东厂提督秋月，东厂三个二档头，还有那位神秘的龙武卫指挥使邓太平！ 第157章 疯狂厂卫 皇宫大殿之中。 父子二人围炉煮茶，二人看起来是和和气气，这茶桌上唯一不和谐的东西就是朱元璋的镀金浮雕鲁格。 茶桌一旁站着几个战战兢兢的人，毛骧低着脑袋满脸冷汗，秋月摸着自己的肚子满眼红血丝，龙武卫指挥使邓太平，浑身都在冒着寒气。 三个东厂二档头，在这里是数不上数的小兵，只能在后面干着急。 只见陛下微微的抿了一口茶，毫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惬意，紧接着就开口说道，“从现在开始，到明天佛晓，朕和父皇都会等在这里，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但是只有一条，这件事情必须要查清楚！否则的话！哼哼！” 一群人的脸上冷汗直冒，朱元璋的眼神就在这几个人身上扫，突然看到了秋月，眼珠一转，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那个女娃子，你出来！” 秋月有些恐惧的看了朱元璋一眼，又隐晦的看了朱标，朱标也注意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漏洞，这天子圣旨，一口唾沫一个钉，万一没查出来，是不是要把秋月也砍了？ 那怎么能行？ 当下微微点头，秋月这才低着头来到了朱元璋身边，“你就在这儿别走了，咱这儿也需要人伺候，你就给咱爷俩煮茶吧！” 一群人顿时非常羡慕的看向秋月，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肚子里有龙种呢？ 一群人默默退下，只留下秋月在那里，神色恬静的开始伺候煮茶，还真别说，煮出来的茶确实比父子二人的要香甜很多。 “你下去歇歇吧！以后这些事就少掺和，去宁寿宫陪太上皇后吧，告诉她放宽心，万事有咱和皇帝！” 朱元璋淡淡的说道。 朱标也是点了点头，秋月这才千恩万谢的退下，走出宫门之后，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幸福之色，她现在已经不想着东厂能不能成为帝国第一鹰犬了！ 她现在只盼望着自己肚子中的孩子，能够健康平安的长大，自己这个做娘的不犯什么错，自己的孩子也不会像那允炆殿下那么可怜，至于说有多大的封地，做多大的王爷，这些事情她根本就不敢想。 秋月是一个特别有自知之明的女人，他更希望肚子里的是一个公主，在应天附近找一个大臣家的公子一嫁，还能时常回宫看看她，这不比王爷强多了？ 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又看了看房子上若隐若现的龙武卫，秋月笑了，太上皇的一句话，彻底剥夺了她东厂提督的身份，又让他去见太上皇后，这名分就应该从那里来了，从今天晚上开始，她秋月就不再是帝国鹰犬了… “现在看他们……也挺可怜的……” 秋月口中喃喃道。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看也不看，宫中的人影闪烁，头也不回的朝宁寿宫走去，几个奴婢早已经抬着轿子准备好，她也施施然的坐进软轿之中。 东厂提督春花秋月，正式功成身退，得了后宫嫔妃的名分，安安静静的相夫教子，也算是难得的好归宿。 可就在这个时候，锦衣卫东厂的大牢之中，惨叫之声突然之间增大了许多！ 不是人声的哀嚎，充斥着每一个人的耳朵，秦寿生已经隐隐把自己当成了东厂提督，毛骧也十分给面子，二人坐在一条长条凳上，面色冷然的看着下方被拷打的众人！ “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块，一个屋子一个，分别严刑拷打，特别是那几个希伯来人，咱总感觉他们身上有鬼！” 秦寿生说话的声音仿佛恶鬼叫门，沙哑的好像两片生锈的金属在来回摩擦。 毛骧也没好到哪去，两个眼珠子红的发紫，黑眼仁儿闪闪发光，“知道了，我锦衣卫的一百单八道酷刑，就没有撬不开的嘴！” 秦寿生罕见的没有抬杠，而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实在不行就用点福寿康泰，别打死了，我东厂的酷刑普遍细腻，用到人身上，不伤及性命，你们可以参考一下。” 毛骧用力的点了点头。 钢针，铁蒺藜，火炭，烙铁，钢丝刷子，福寿康泰，开水，滚油，老鼠！ 特别是朱允炆宫中的那些个奴婢，一个个更是被重点照顾，被朱元璋打伤的那个，眼看着失血过多，就活不成了，秦寿生一看留不住命，也决定废物利用，用灰土堵上了他腿上的伤口，又用绷带扎紧。 把所有的人饭都集中在了院子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个倒霉的奴婢埋进了细沙之中，只露出一个头。 “你们都看好了！” “不招供是个什么下场！” 秦寿生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在奴婢的头皮上轻轻一划，顿时划破了头皮，因为下刀极有分寸，还真只是只流出了很少的一点鲜血。 “好好招供！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们能够痛痛快快的死，否则的话，在本官死之前，一定会拉上你们的九族陪葬！顺便还得把你们十八代祖宗的坟都抠了！” 秦寿生说完，从一名东厂番子的手中接过来一大瓶水银，直接灌进了伤口！ 那奴婢疯狂的扭动，不是人声的惨叫惊天动地，可是在细沙之中，又怎么可能动弹得了？眼角之处渐渐的留下了灰白色的水银，那奴婢的抖动更加剧烈了，也渐渐的喊不出声来了，沙坑附近的沙子都被他推的微微颤动！ 下方的人犯已经有很多人失禁了，瘫坐在那里，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浑身散发着恶臭。 “哗啦！！” 一阵撕破绸缎的声音响起，这种声音十分奇妙，让人听了皮下发痒！ 一个浑身银白，银白之下还透露着血红之色，浑身经脉微微颤动的人影，猛然间从细沙之中蹦了出来！ 所有人都没有管他，他的眼睛在水银的侵蚀之下也已经盲了，他看不清楚任何东西，所以就径直的朝人犯跑去，每跑一步都会落下一些污秽之物！ “惨！！” “惨啊！！！” “我说！！要痛快………” 模模糊糊的声音，血肉模糊的嘴，在地上乱蹦的残躯，这些事情都在挑战着所有犯人的极限！ 毛骧却是拍手大乐，“好！秦兄弟好手段！” 随即转头看一下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影，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你说！不必顾忌！好好的说！我和秦兄弟一定给你个痛快！” 那人影在地上歪歪斜斜的走动，突然瘫倒在地上，如今他能来回跑动，本来就是回光返照，神情放松之后，自然就没有什么时间可活。 可是这嘴里，却清晰地说出了几个字，“我们……皈依了……希伯来圣教……” 毛骧豁然起身，脸上带着一股扭曲的笑容，重重的一拍自己的大腿，“好！太好了！” 秦寿生满脸血污，“来人啊！把那几个希伯来人给我抓上来！老子都要看看，是他们的嘴硬还是老子的刀硬！” 毛骧却一把拉住了即将暴走的秦寿生，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兄弟，这个事儿是你审出来的，你先去禀报太上皇和陛下，我在这儿继续审这几个希伯来人，咱们应天之中，还有很多他们的同族………” 秦寿生眼睛越来越亮，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毛大哥多保重，兄弟我去去就来，还有，这消息是咱们两人审出来的，兄弟我绝不会独吞！” 秦寿生说完就走，只留下一个匆匆忙忙的背影，毛骧长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掌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颊，强行挤出了一个无比扭曲的笑容，拍了拍那几个希伯来人的头皮，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 “你们几个，想不想像他那样啊？实在不行咱就别说了，老子今天还真想看那个惨样，你们几个谁先来？” 与此同时，龙武卫指挥使邓太平，也正在骑着快马火速的返回宫中，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包裹。 第158章 文官叛国 父子二人在奉天殿之中有说有笑。 这事情虽然着急，但也不至于让两代帝王愁眉苦脸，炉子上的茶水正在冒着热气，朱标干脆把红枣放到上面烤一烤，放到茶水里，这茶水顿时就更有味道了。 奉天殿之外，用戒备森严这四个字来形容，都感觉有些侮辱，因为外边简直就是天罗地网，房顶上的猫都没有龙武卫多。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的人都荷枪实弹，京军大营更是包围了整个应天，现在城墙外边旌旗密布，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军攻城了呢… 秦寿生火急火燎的往皇宫里跑，迎面就撞上了龙武卫指挥使邓太平，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憋足了劲儿往宫里跑。 倒也不是说关系不好，只能说这个时候不方便客气，太上皇和陛下已经下了死命令，如果今天晚上这么多人，还查不出个名堂来，脑袋搬家是小事儿，全家老小的命估计就没了！ “秦寿生参见太上皇，参见陛下！” 恭恭敬敬的行完礼之后，秦寿生详细说了那几个宫中奴婢的招供，特别说到了皈依这个词语，朱元璋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毕竟这白莲教玩这一套，他可是太熟悉了，当年的红巾军里面就有刘福通，彭和尚这些大神棍。 但是朱标的眼神却是一眯，毕竟是穿越者，对于希伯来圣教这种玩意儿，他还是知道一些的，相传这后世有一个漂亮国，皇帝都皈依了这个圣教，更有甚者，皇帝的女儿妻子，都会和这个圣教中心人物有一些不正当的关系，由此可见，这个玩意在金钱的催发之下有多么邪恶！ “呵呵……” “他们的手还伸的挺长！” 朱标皮笑肉不笑，看起来异常瘆人。 一旁的朱元璋也是十分生气，宫中的奴婢都能出问题，如果哪一天自己身旁的奴婢出了问题，半夜勒死自己怎么办？ 想到这里，朱元璋忽然感到一阵恶寒，重重的一拍桌子，“娘的！查！继续查！所有和这个玩意儿有关系的人全部诛杀九族！一个不留！” 一旁的朱标点了点头，他心中在酝酿一个更大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做出来是对是错。 秦寿生匆匆忙忙的下去了，东厂番子好像蝗虫一样飞扑而出，势必要把和希伯来圣教有关的人一网打尽！ 邓太平见四下无人，这才恭恭敬敬的解开背后的包裹，从里边拿出很多书信，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茶炉旁边。 “启禀太上皇，启禀陛下……” “这些书信是黄子澄齐泰联系希伯来人的信件，他们密谋让允炆小殿下提前就藩，他们两个趁机请旨跟随，希伯来人则会投入重金帮助小殿下建设封地……” 朱元璋的老脸有些扭曲，朱标的脸色阴沉无比，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把桌子上的信件分成了两半，一点一点的看。 一封。 两封。 三封。 “呵呵呵……” “当真是好计谋！” 朱标怒极反笑，手中的信件被他抖的哗啦哗啦作响，“他们还真能猜，他们猜允炆那封地应该是夷州！并打算在那里修建港口，做海运生意，他们倒是有点小心思，那岛子离福建不远，确实是一个好的港口，往上可去新平北安，往下可去南沙群岛，大圣岛！” 朱元璋的脸色也是铁青无比，他哪里不知道这些希伯来人的意思？ 这些人又怎么会那么好心帮他家小孙子建设封地，无非就是有利可图罢了，但如果这些人只贪图一些蝇头小利，朱元璋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商人嘛…自古都是如此！ 但是这字里行间之中，经常会提到建设二字，他们想建设什么？无非就是用钱帮自家小孙子做出一些家底，等到中央朝廷一旦有变，就势必能恶心一下当朝皇帝。 到那个时候应该是朱雄英在位了，看着自己的庶出弟弟造反，必然是要派大军平定叛乱，这可就变成了朱家人自相残杀，到时候这满天下都是封国，这一打可就非常容易出乱子！ 而且这西伯莱人能把朱允炆当成一根搅屎棍导火索，就没有理由不在其他的地方留有暗棋，到时候在他们的操作之下，必然天下大乱！ 朱家群王争斗，再趁机出来几支农民起义军，再加上天下万族的反抗，势必要打的天下血红，这一场大战之后，就算是中原朝廷可以平定所有叛乱，那也一定是元气大伤，对于天下的掌控力会急剧下降，中央朝廷对天下的掌控力下降，这天下之间势必军阀割据。 希伯来人手中的银子像大海一样，在这乱世之间必能趁势突起！无论是裂土封王，还是像幽灵一样隐居在幕后，操控国家皇帝，这种事情就都可以了… 朱元璋拿着信件的大手有些微微颤抖，眼神之中的杀意浓稠，他岁数大了，实在不想再造杀孽，可是没想到这些人真的是蹬鼻子上脸，竟然敢如此算计他们朱家！ 打不赢他，打不赢自家大儿子，那就往自己孙子辈上算计！这他娘还了得？！ “这群下作的商人！” 朱元璋咬牙切齿，粗糙的大手把信件捏成一团，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太平啊，那两个昏官现现在在哪！” 朱元璋口中的昏官，自然就是和希伯来人联系的黄子澄和齐泰，这两个人也是白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让他们好好教育朱允炆，没想到却教出这么个东西！而且还参与了一个针对汉人天下的巨大阴谋！ “回太上皇的话，两位大人的府邸已经被龙武卫围了起来……” 邓太平小心翼翼的说道。 其实也不怪他小心翼翼，毕竟这两个人是朝廷命官，私自围了人家的府邸，总归是说出来没理。 但是这个时候朱家父子也不可能跟他咬文嚼字儿了，朱元璋当下杀气四溢的说道，“全都拿了！严刑拷问！看看还有谁！问完之后不留活口！全部凌迟！” 一旁的朱标没说什么，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随口补充道，“这个事你们和东厂一起干，毕竟术业有专攻，你们三家也得通气，否则的话这差事办不好，这差事太大了！” 其实是太上皇直接下命令，也是有点不符合规矩，但是朱标却知道自家老爹的意思，无非就是帮自己背黑锅，旁边的史官可都在记着，这命令是他下的，人也是他让杀的，和自家大儿子没关系，他还是个有道明君，咱老朱还是个泥腿子，只会抡刀！ 邓太平领命而去，干练的新式军服虎虎生风，这终究是保住了命，这差事终究是有了进展，家中暗自准备的灵堂也可以撤了…真开心…… 宫门口。 邓太平又遇见了秦寿生，二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朱标的话自然是有人告诉他，二人简单的交换了一下信息，便并排离去。 而皇宫之中，朱标直接让所有人都出去，包括跟在爷俩身边的史官，只见他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爹，要不咱把这些人杀干净吧！无论好坏善恶，无论男女老幼！” 朱标的语气平静无比，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样，饶是刀山火海里拼出来的朱元璋，也被自家儿子的语气惊到了，“嘶………这个法子好……” 第159章 惊天圣旨 父子二人的语气都非常平静，就好像在商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如果说出来，肯定能吓死一群人。 朱标对这种事情只能说是早有耳闻，所以提出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比如，把所有的畜生集中在一起工厂式屠杀，保证了最高的效率和最低的影响。 这种事情和当时攻打倭寇的时候不一样，攻打倭寇的时候更多是在泄愤，所以会大军屠城，但是这个时候，却大多数都是利益上的考量，他们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这个庞大的帝国！ 朱标为了朝廷，为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他也必须要这么干，而且这种阴谋太过于无解和龌龊，只要让他成功一次，这庞大的帝国必然元气大伤。 帝国动乱，死去的百姓就会数以千万计，如今汉人对天下万族的压迫实在太重，而且天下万族的人口也并没有完全被消磨干净，一旦中原生变，就可以参考八王之乱以后，五胡乱华的惨象！ 这种事情朱标是绝对不能让他发生的，哪怕是背负上滔天骂名，哪怕是双手血红，朱标认了！ “啪……” “不行！绝对不行！这道圣旨必须由咱来下！” 朱元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同时又苦口婆心得拍了拍朱标的肩膀， “标儿啊，这种事情你可不能沾啊，虽然是百姓受益，但是百姓大多数都不能理解，如果这道圣旨是你下的，二百年以后大明的百姓就会骂你是个暴君！” 朱标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是啊，很有可能啊，因为庸人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往往会可怜弱者，就因为这个他们才是庸人，而咱们皇家在想问题的时候，都是在想着天下，想着黎民众生，所以这件事情我必须要做！不去腐肉，怎能治病疮？” 朱元璋急的直跳脚，“咱没说你想的不对，咱是说这件事情，得由咱来办！” “你为大明天下开疆拓土，这么多年来爹明白，你心里不容易，万一以后有愚民骂你，你这心里得多难过？咱就不怕了，咱老头子不知道能活几年，到时候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 “你还年轻！你的路还有很长，所以万万不能背负如此骂名！” “而且这种事情，不一定非要大张旗鼓，偷偷的干也是可以的……” 看着自家老爹情真意切的样子，朱标眼圈发烫，但是他心中明白，他是皇帝，更是一个男人，更是朱家现在的顶梁柱，没理由总让自家老爹背黑锅！ “爹，这件事偷偷的干肯定不行，大明境内，番邦之人多如繁星，如果没有明诏天下，百姓们不明白，番邦之人更不明白，很有可能让天下之人恐慌，也可能让很多有心之人编排出很多事情！”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深邃，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舆论的可怕性，三人成虎，可不是说说而已，如果没有圣旨明发天下，今天百姓传被屠杀的是希伯来人，明天就会传承屠杀所有外族人，后天这话就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会害怕，更有甚者被逼无奈甚至会反叛大明！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来人！传旨！” 不等朱元璋说话，朱标就直接一声暴吼，苟宝更是连滚带爬的跑进屋里，身后还跟着几个宣旨官。 朱标面沉似水，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传朕旨意！希伯来人密谋造反，祸乱宫闱，举族参与，罪当灭族，天下之间再无孽族容身之所，胆敢收留包庇者同罪！罪族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孤寡孤独，皆屠之！天下万民皆可取其首级！以消人神之愤！” 苟宝站在那里面沉如水，只是双腿有些微微颤抖，那两个写圣旨的文官更是如此，拿毛笔的手都在颤抖。 甚至出现了写错字的情况！看到朱标一阵心烦，冷冷的开口说道，“没出息的东西，天天叫嚣着有文人风骨，没想到今天写几个字都吓得腿软，你的圣人之道呢？你的君子之威呢？” 两个书生哪里敢回话，只能跪在那里不停磕头，朱标也懒得理他们，随便的挥了挥手，两个书生顿时连滚带爬的跑出宫殿，不一会儿的功夫又上来了，两个新的，拿起他们写错的圣旨，看了一眼之后。 当即挥毫泼墨，行云流水，倒还真是写了一手好书法。 朱标拿起一看，顿时满意无比，随手把圣旨扔给了苟宝，慢悠悠的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书生不卑不亢的躬了躬身，落落大方的开口说道，“小臣于彦，钱塘人士。” 朱标微微一愣，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人，有些诧异的开口问道，你就是昭隐居家乡钱塘不仕的于彦？ 那人一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这皇帝竟然记着他的名字和身世来历，这可是偌大的殊荣。 又见皇帝上下打量他一番，闷声闷气的开口问道，“你高祖于夔仕元为官。曾祖父于九思任杭州路大总管，你祖父于文明现在任工部主事，你不想做官，所以迁居杭州钱塘县太平里，但后来听说天朝军队打下了北方草原，你这才进京赶考，入了应天大学，是吧？” 于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万岁爷对他的身家竟然如此之熟，难道是自己的才华让万岁爷看中了？这简直就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好事。 “陛下，臣诚惶诚恐……” 朱标随意的挥了挥手让他起来，“以后你就跟在朕身边做个宣旨官吧！” 于彦再次谢恩。 其实这个人在历史上并不出名，但是他的儿子却十分出名，他儿子就是大名鼎鼎的于少保，于谦！所以朱标才高看了他一眼，他感觉能教育出于谦那样孩子的父亲，肯定不会太废物。 圣旨仿佛天威！被连夜铸成了铁书镶嵌在了应天城墙上，慢慢的，全天下的城墙之上都会有这道铁书圣旨，到了那个时候，天下虽大，却没有希伯来人的容身之所！ 就在这个时候。 龙武卫指挥使邓太平，已经来到了黄子澄齐泰的府邸之外，笑呵呵的看了一眼在地上跪着的二人，不阴不阳的开口说道，“你们倒是挺有骨气，熬了一大锅砒霜，打算一起死是吗？” 黄子澄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上，他们所做的事情本来就是赌，而且大概率他们两个也看不到计划成功的那一天，他们在赌自己家族的以后！ 这人都是有野心的，凭什么他常家徐家就可以百年兴旺？而他们家却只能天天战战兢兢？可是这一赌，就有输的可能，而且这个代价太过于惨烈！ 邓太平身后闪出了一个人影，阴仄仄的开口说道，“黄大人！好久不见，不知道你还认不认得奴婢了！” 黄子澄勉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面白无须的秦寿生，勉强一笑，“呵呵，无根之人在宫里简直太多了，你是哪一只？本官为什么要记得你！” 秦寿生的脸上闪过一丝青紫紫色，微微点了点头，“邓指挥使，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咱家保证撬开他的嘴！” 邓太平你点了点头，“秦二档头您请。” 秦寿生病态的笑了笑，身后的东厂番子顿时一拥而上！ 第160章 长刀之夜 天刚蒙蒙亮，沉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眼尖的人一眼就看到了城墙上多出来的东西，当下凑过去看。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圣旨之下就聚集了很多人，这大明朝的圣旨，政策，都是铸成铁书镶嵌在城墙上，示意永远不变，所以这百姓们对圣旨的信服度非常高。 几个教书先生也被请了过来，恭恭敬敬的站在圣旨一侧，开始给下边的人宣读。 这聚集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圣旨之前很快就变得人山人海，几个守城门的兵士也围了过来，不过却没有驱散人群，只是笑呵呵的看。 几个教书先生越讲越生气，后期干脆就是破口大骂，说的话也都是非常接地气，百姓们也都听懂了。 百姓们一听，竟然有外族人敢造反？而且还祸乱宫闱！这还了得？宫里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所有汉人心中的圣地，洪武太上皇和永乐爷都在里边，伤到了怎么办？伤到了谁还心疼我们这帮百姓？ 几个当兵的一看事情差不多了，当下挤进人群，把怀里掏出了一块白布，哗的一声展开，大声吆喝道，“诸位街坊四邻，都天天在城门这过，咱们都脸熟，今天我可要说个差事！” 百姓们一听当兵的要说差事，那自然是侧耳倾听，谁让现在大明朝的兵这么好呢？ 家里着火了，当兵的嗷嗷往里面冲，就凭这恩情，百姓们都得给面子。 兵士指了指白布上画的人像，大声嚷嚷道，“这才是希伯来人，可别在大街上看到番邦人就打杀！打错了，杀错了可得抵命！大明律森严，诸位都知道！但是这圣旨一下，只有希伯来人不在大明律的保护范围之内！” 老实巴交的百姓们相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浓浓的贪欲。 百姓们之中有明白的，知道这希伯来人是怎么回事，那可都是有钱人，都是大商人，圣旨上说了，可以任意取他们的性命，那钱财呢？是不是也可以？在取他们性命之前，是不是还可以干点别的？ 突然，一个百姓扔下了锄头，发疯似的往家里跑，有这么一个人带头，其他的人顿时有样学样。 只见他们回到家中操起长刀，叫喊着就往一些商铺里面冲，这些商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掌柜的都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好像是挺有学问的样子。 他们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有钱人嘛？早睡早起可以，但又谁会那么早出门干活？ 这睡眼朦胧之中就被别人凿开了大门，进来的人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家的仆人，发现都是穿着黑色长袍以后，顿时是松了一口气，眼睛里面也开始闪烁凶光！ “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们是合法的希伯来商人！受大明律法的保护，你们这么做是要被杀头的！” 为首的希伯来男人理直气壮，大明的法律森严，他们心中当然是有数，杀人者偿命，抢劫者砍头，欠债者还钱，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 知道律法森严，所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的叫喊，就凭这些百姓对大明律的恐惧，他相信这些穷鬼不敢动手。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这句话以后，百姓们眼中的凶光愈发浓重，为首的青年手里拿着一把长刀，嘿嘿笑道，“本来他娘的还不准，没想到你自己说出来了！那可就没错了！” 男人微微一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茫然，忽然看到自己的老仆人，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主人！快跑啊主人！大明已经不保护我们了！！” 那青年长刀一挥，暴吼一声，“剁了他们！” 村民们一拥而上，手中长刀齐刷刷的砍到希伯来人的身上，顿时爆出了一片片血花，鲜血淋漓之间，还有好几个大明百姓从卧室里拖出来几个女人，看到女人的肤色以后，顿时大骂出口！ “好你妈个烂窑姐！做买卖都做到畜生身上了！” 几个女人连连摆手，扯着自己单薄的衣服，大声尖叫道，“不是不是！我们不是窑子里的姑娘，我们是夫君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妾！” 大明百姓纷纷愣住，但是手中的长刀却没有放下，那青年还看了看其中低着头的女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惜。 为什么这汉子直接带人来到了这里呢，因为他和这女子是青梅竹马，怎奈家中太过于贫穷，拿不出像样的三媒六聘，这女人的父母又都是势利眼，所以就把这女子嫁给了希伯来人当小妾…… 那汉子挥舞着长刀大声吼叫道。 “放屁！明媒正娶？我大明女子不得外嫁，这可是洪武太上皇定下的！你就是背叛朝廷！背叛汉人！” “弄死她！弄死这两个贱货！” 群情激奋，长刀直线，几个女人顿时倒在血泊之中，暗红色的鲜血从伤口之中缓缓流出，滴落在名贵的地毯上，连同几个死不瞑目的希伯来人。 “呼………” 那汉子长出一口气，脸上闪过了一丝舒爽的神色，口中喃喃道，“果然还得报仇！果然不能窝囊！果然只有刀子才是男人的胆！” 这只是应天城的一角。 长街之上，无数大明百姓手持长刀来回收补，街上还有无数兵丁，就是怕有人趁乱祸害大明良民，有兵在自然没有人敢闹事，而且大家都是汉人，怎么可能同室操戈？ 满城的血腥就好像瘟疫一样迅速传播，应天本来就是全大明最富裕的地方，所以这个地方聚集的希伯来人是最多的，这下可好，全被堵在了城里，就算有零星几个勉强逃出城，看到的也是一望无际的京军！ 希伯来人绝望了，他们四处奔跑，四处躲藏，有的甚至藏在了茅房里，小一点的孩子也知道大难临头，直接就拽着绳子躲进了水井之中。 应天城中喊杀震天，当兵的牵着狗四处搜寻，百姓们也是红着眼睛，拿着长刀四处找。 深夜。 满城的火把，大军早已入城，这满城的希伯来人，除了被百姓屠杀的，足足有数万人落在了明军手里，希伯来人的店铺府邸，全都被百姓军队洗劫一空！ 其实百姓抢不走什么好东西，只是拿一些锅碗瓢盆，或者是明面上的散碎银两，当兵的那才是真的找，特别是郑国公开国公家的亲军，那可是真的挖地三尺，而且人家还特别懂事。 找到的钱财七成上交国库，两层分给所有百姓兵士，说是陛下的赏赐，自己家才留一层。 这有人开头了，而且还是常家，自然就得有人效仿，一时间，城中汉人皆大欢喜，全都发了一笔横财，和正在掩面哭泣的希伯来人，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对比。 火把噼啪作响，城中公侯联合在了一起，悬赏希伯来人，活的十块龙钱，死的五块。 一时间，又被百姓们抓到了数千人，他们藏人的地方新鲜至极，甚至田间沤肥的粪堆里都能抠出来一两个！ 喊杀声不停。 满城肃杀之音。 而此时此刻，皇宫之中，父子二人正在对弈，朱标手持黑子，朱元璋手持白子。 只见老人家慢慢悠悠的开口问道，“咱说标儿，为什么要让百姓们动手，让当兵的动手不是更快吗？” 朱标笑呵呵的摇了摇头，“爹，不需要快，百姓们动手才是真正的动手，才是真正的大明朝动手，而不是单纯的朝廷动手，明天儿子还会集中全城的说书先生，让他们好好说一说这希伯来人的罪状，让他们好好润润色，说的精彩点！” “啪嗒……” 朱标的黑子落在了棋盘上，又悄悄的偷了自家老爹一个棋子，这才继续开口说道，“我要让整个大明的百姓都知道他们的龌龊，让整个大明的百姓都恨不得杀他们而后快！” “再说了，儿子不需要一群绵羊一样的子民，儿子想要一群狼！狼就要让他们见见血……”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哈哈，没血性是不行，让各地官府注意点，别杀错了就可以了……” 父子二人对视大笑。 可就在宫内一团和气的时候，黄子澄和齐泰却在受着非人的折磨。 “说！你们有没有同党！” 第161章 帝国叛徒 秦寿生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扭曲，因为小时候太穷，一大家子马上就要饿死了，父母更是上了吊，趁着他们兄弟几个熟睡，老两口就这么挂到了房梁上。 等到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兄弟几个睁开朦胧的睡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青面獠牙的爹娘，舌头伸出几寸长！从那以后，秦寿生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恨元人，如果不是那些包税官往死里逼他的爹娘，他爹娘也不至于会离他们而去，从那以后，他天天怀里揣着一把破铁片子，想着那些税官只要一上门，他就要拉上几个垫背！ 可是这次老天好像很疼他，包税官一直都没有来，他爹娘上吊后的十几天，朱大帅的大军就攻破了那座小城池，开仓放粮不说，对百姓们还非常和善。 朱大帅更是因为骚扰百姓，斩杀了自己的几个义子，这对于百姓们来说简直就是青天大老爷！那个年月有几百兵就敢占山为王，有几千兵马就敢横行霸道！ 但是自从朱大帅来了以后，一切的事情都不一样了，他老人家爱民如子，他老人家为人正直，哪怕是自己的义子干儿，只要是骚扰老百姓，只要是欺负了百姓，该打就打，该杀就杀，从来都没有包庇。 秦寿生当时也就十二三，小小的心中满满的都是朱大帅光辉的形象，他拼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想挤进军营，当兵吃粮。 想把这一身力气卖给朱大帅，可是偏偏就事与愿违，军营嫌他太过于瘦弱，并没有收他，而是给了他几升糙米，让他回家好好守着自己的弟弟妹妹。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城之中又挤进来几个大帅，其中有一个叫孙德崖的，那人真的是恶毒的可以，天天想找朱大帅的麻烦。 有一回那孙大帅的义子在长街之上纵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那矮小的身躯，直接就踩了过去，坚硬的铁蹄踩到了他的大腿根，小小的树杈铃铛被踩的稀烂！ 可能是穷苦人命硬吧，他一路爬回了自己的家，足足躺了两个月，弟弟妹妹去街上要饭养活他，这才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伤好了之后，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很奇怪，鄙视中带着三分可怜，这种目光秦寿生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慢慢的，他身上男人的特征在渐渐的消失，本来已经变的有些发青的下巴，又重新回到儿童时白嫩的样子，他知道，他不是个男人了…… 而这个时候，朱大帅派人安抚了他，派来的人是一个姓常的将军，好家伙，虎背熊腰手持狼牙大棒！听说是朱大帅麾下为数不多的猛将！ 小小的心中，再也忍不住悲痛，跪地痛哭，那常将军也看他可怜，便说出这么一番话，“现在给你钱，你也守不住，这城里兵荒马乱的，今天给你，明天就得让人抢了去，你愿不愿意去朱大帅府中当个杂役，这样的话没人敢欺负你，月钱也可以养活你的弟弟妹妹。” 秦寿生欣然答应，十几岁的年纪，眼神之中就已经饱经风霜，他背着个行囊，当天下午就去了朱大帅府上，朱大帅府上有一个很好的夫人，她特别心疼自己，给了自己好几个馒头，让他拿回去给自己的弟弟妹妹。 他可是知道这几个馒头的珍贵，就这几个白面大馒头，比他的命都贵！拿到城外都能换几个黄花大闺女！还得是挑挑拣拣，相貌不好的都不行！ 后来朱大帅变成了朱皇帝，秦寿生也从一个杂役变成了大太监，那夫人也变成了马皇后，自己的弟弟也成了家，买了十几亩地，日子过得滋润，妹妹也嫁了个好人家，因为陪嫁丰厚，婆家人拿她当祖宗一样供着，他也就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秦寿生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温柔，但很快又化作无尽怨毒，从靴子桶里掏出了一把牛耳尖刀，在黄子澄的大腿根上擦了擦，阴恻恻的开口说道。 “你们是书生，你们明事理，但你们为什么要勾结外人陷害陛下！陛下对你们不好吗！陛下，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们吗！” 秦寿生一边说，牛耳尖刀，一边在黄子澄的大腿根留下一道道血口，又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把辣椒粉和盐均匀的抹在伤口上，看着他因为疼痛而剧烈颤抖的大腿。 秦寿生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惬意，“你说不说！你的同党是谁？这么大的事，你们两个是不可能蒙混过关的！早说少遭罪！” 黄子澄一口带血的浓痰直接吐在了他的脸上，“走狗！我身为大明之臣，怎么可能像你们这种走狗屈服，天子身边有奸臣，我等读书人定要清君之侧！” 秦寿生淡定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污秽，“清君侧？就你也配？太上皇和陛下乃是天上的星宿，在他们二位的带领下大明蒸蒸日上，人人都有地耕，人人都有粮吃，人人都能穿的暖暖和和，我去过很多地方，冬天都没有人冻死，这在之前敢想吗？” 黄子澄可能感觉到自己有些理亏，干脆的闭上了眼睛，脸颊的肌肉因为疼痛剧烈的颤抖，但还是十分硬气的开口说道，“你们这些阉人不懂，本官从不对牛弹琴！本官要见陛下！本官要见太上皇！” 一旁的龙武卫指挥使邓太平吧嗒吧嗒嘴，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默默的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了一些皱皱巴巴的信件，一点一点的揉平，放在他们两个面前，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 “你看看吧，你和希伯来人密谋的事情，陛下和太上皇早已经知道了，你还挺着有什么用？不如早点招了，好将功赎罪……” 黄子澄齐泰的眼珠突然增大，里面布满了血丝，拼命的伸长脖子，想看清楚桌子上的信件，邓太平也贴心的把信件往前挪了挪。 当看到上面字迹的时候，这两个人彻底崩溃了，“假的假的！都是假的！我们两个是读书人，圣人门徒，天子门生，怎么会背叛朝廷？这简直就是罗织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就是酷吏！早晚要掉脑袋的！” 邓太平惋惜的摇了摇头，挥手叫过来两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两个中年人乐呵呵的来到了邓太平身旁，先是行了个礼，站到那里也不说话。 黄子澄齐泰却好像见到鬼一样，一脸恐惧。 邓太平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当时是这两个人帮你们送的信吧？他们两个现在已经弃暗投明了，而且帮本官找到了很多信件，都是之前你下令吩咐烧掉的，可是他们两个却没有烧，这没有烧就对了，最起码他们两个现在能活命，你说是吧…不像二位大人，能留个全尸就得烧高香了……” 秦寿生笑呵呵的看了一眼邓太平，悄悄的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二人相视而笑。 可黄子澄和齐泰却面如死灰，浑身不着寸缕的坐在行刑的木椅子上，脸色好像死了，爹娘一样难看。 “看来你们两个还是不打算说了？” 秦寿生不咸不淡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 黄子澄和齐泰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他们明白，有些事儿说出来了肯定会死，如果不说出来，他们对朝廷有用，说不准还能苟活一段时间，因为他们自己知道这个阴谋有多大，只要他们两个挺住。 到时候皇帝和太上皇没办法，就只能和他们谈条件，万一能活呢？ 可是他们低估了秦寿生的禽兽，只见他挥了挥手，把两个府邸之中的女眷都拉出来排成排，对邓太平微微拱了拱手说道，“邓指挥使，您是个体面人，要不然您先出去吃碗面？” 邓太平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不不不，秦兄弟不要被我的外表所蒙骗，我其实并不是一个体面人，嘿嘿嘿………” 绸缎被撕裂的声音，柳条抽击肉体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一时间整个院子里边热浪滚滚。 秦寿生哈哈大笑，声音尖利，带着三分病态，“都围到两位大人身边去，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的娇妻美妾！好好享受一下背叛帝国的恶果！” 慢悠悠的喝了一盏茶，看了一眼外边冲天的火光，和肆无忌惮的喊杀声，秦寿生更高兴了，以至于浑身颤抖，用力的一拍大腿，“来人！把铁鞋给二位大人穿上！里边多放点老鼠！用炭火慢慢的烤！” 第162章 梅辛格现 “汪汪汪！……” 整个应天城之中，狼狗的叫声就没有停过，这些狼狗只要停到那，那里就有一堆人上前寻找，肯定能找出隐藏的人来。 一抓一个准，从来都没错过。 大明的百姓都红了眼睛，拎着长刀四处找，军队反而没事干，扛着枪跟在百姓队伍的后边，为百姓保驾护航。 这个年月可是不禁刀枪的，万一那些希伯来人鱼死网破，伤了大明百姓怎么办？ 徐家和常家的亲兵，更是满城转悠，反正都是土生土长的应天人，看谁都眼熟，忽然间冒出一个生面孔，再加上那标志性的黑色长袍，圆帽子，那可就是什么都不说，掏刀就是一下子！ “弄死这些奸商！弄死这些造反的奸商！” 大明百姓群情激奋，这希伯来人平时的人缘就不好，做买卖数他们最聪明，逮着个蛤蟆都能捏出二两尿来。 今天属实是报了仇了，每个百姓手中的长刀都是血淋淋的，不知道砍了多少希伯来人，而且这应天之中的蛮夷，也都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得这大明百姓发了疯似的，在城中整整砍了一整天，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无论男女老幼，全都红了眼睛，和之前彬彬有礼的天朝百姓完全不一样。 “轰隆………” 一扇价格不菲的紫檀木门被狠狠的踹开，一群百姓蜂拥而入，为首的几个青年，浑身血红，看起来凶神恶煞，身后还跟着一群笑呵呵的常家亲军，他们可都是实打实的拿着火枪。 暴民和王师的结合体，怎么看怎么怪异，却又诡异的和谐。 “你们家可是那罪族！” 青年紧紧的握着手中长刀，凶神恶煞的开口问道。 那群人早已经被吓傻了，家中雇佣的仆人，大多数都是新平人和北安人，还有几个昆仑奴，这些人看到明军就浑身发软，根本就不可能抵抗。 所以这一家人就老老实实的跪在了院落当中，等待着命运的审判，跑也是不可能的，这满城之中都是手持长刀的大明百姓，还有荷枪实弹的大明士兵，往哪里跑？怎么跑？ 能跑得出城吗？城外还有大兵围困，跑也是白跑… “是不是！言语一声！” 那青年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耐烦，语气之中杀气十足。 这青年其实也是个苦命人，自己的青梅竹马被他的父母卖给了希伯莱人当小妾，他恨希伯来人自然是恨得牙根直痒痒，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说是不共戴天也不为过，每每想到自己的青梅竹马在那伤人家中屈辱的样子，这青年就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好在刚入夜的时候他就冲进了那希伯来人的家中，亲手斩杀了仇人，却发现他的青梅竹马好像很情愿的样子，而且还谎称自己是明媒正娶，一点都没有被胁迫的模样，当下是恨从心中起，一刀结果了那贱女人的性命！ 可是这一切，都被常家亲军看在眼中，清军为首的正是老管家常勇，此时的他健步如飞，那根榆木老拐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看着那青年咬牙切齿的样子，心中暗自有些喜欢。 慢悠悠的走到跟前，对着他的手腕子轻轻一点，满是豁口的长刀顿时掉在地上，又从腰间拔出钢刀，“小子，换一把刀子吧，今天晚上都砍了多少了？还不换刀？一会儿砍断了，再崩着你……” 青年赶紧道谢，这可是王师，怎么可能不客气？ 当下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说道，“草民梅辛格，是个落榜的酸秀才，谢过老将军了……” 常勇斜着眼睛看了看，忽然咧嘴一笑，“你小子还是个读书人，读书人之中下手像你这么痛快的可不多见……” 梅辛格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憨憨的开口说道，“老将军说笑了，草民只是一时激愤，血气之勇罢了，和老将军的百战余生可比不了……” “好好好好……鸡粪……鸡粪的好……” 老人家大字不识几个，自然是听不懂这文绉绉的话，只能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狠狠的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梅辛格是吧……” “老子………老头子看你是个人物，想让你参军入伍，保家卫国，你愿不愿意啊……” 常勇一边说，一边打怀里掏出一把短小的刺刀，打算这后生如果答应了，就给他个见面礼。 梅辛格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承蒙老将军看得起，从今往后，愿拜将军为义父，为老将军马首是瞻！” 常勇顿时眉开眼笑，“好！干儿子快起来，从今往后就是自家人了，入了常府，咱们就都是骨肉！” “那个，你叫梅辛格是吧，这名儿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好像宫里……” 老人家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几个常家晚辈就连忙拉了拉他的手臂，吓得他也赶紧禁言，这宫中姓梅的，还真不少，梅友雕，梅友栾，都是一顶一的大太监，就是这个梅友栾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梅辛格有人撑腰了，手中锋利的长刀连连挥舞，吓得院落之中跪下的人连连后退。 一众常家亲军笑呵呵的凑到他身旁，“兄弟，这刀可不是这么用的，你看着，照你这么砍下去，明天你的手腕子就得肿得像脚腕子一样，你得这么砍……” 一个岁数不大的常家子弟，捏了捏他的手腕，还有几个常家亲军笑呵呵的走进了那商人的屋子里，翻箱倒柜，一下子就找出了几件黑色长袍，胡乱的缠在手臂上。 “都砍了都砍了！…” “衣服都找到了…” “常忠，你快教教那小子使刀，他这一晚上可累死我了，看着他使刀都笨……” 搜出长袍的亲军，随手把长袍扔到一旁，大声嚷嚷道。 梅辛格挠了挠脑袋，手中长刀连闪，苍白色的刀锋顿时劈断了他们的脖子，鲜血飞溅出一丈余高。 常勇点了点头，“好小子！学的真快，天生就是个杀人的材料……” 夜更深了。 应天城之中，渐渐寂静了下来，只有零零星星的狗叫，告诉所有人这件事儿还没完，审问还是在继续，宫中的太监宫女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是要换掉的，黄子澄和齐泰遭受不住已经招了。 牵扯出十多个文官，所有计划一桩桩，一件件都被刨开了，详细地写成了一本奏章，佛晓之前就要放到朱标的龙案之上。 奉天殿之中，朱标拿着锦衣卫东厂龙武卫，三方联合写的奏章仔仔细细的看。 越看脸色越阴沉，越看怒火越盛，哪怕是一晚上没睡，此时也没有一点点困意了。 看完之后，朱标又把奏章递给了自家老爹，朱元璋简单翻看一下，眼皮气的直跳。 大吼一声，操起身边的战刀就要往出冲，朱标哪里舍得让自家老爹再受累？当下一把拦住。 “爹，没事没事，他们不是没成功吗，再恶毒的计谋，没有成功也是白搭，您看热闹就好，这件事情儿子处理…” 朱元璋深深的看了自家大儿子一眼，语气冷静的开口说道，“你真想好了，不用爹出面吗？” 朱标郑重的点了点头，“爹，您放心，儿子又怎么会怕那些穷酸书生的乱嚼舌头！” “好……”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原本因为生气挺拔无比的腰杆，也渐渐变得有些佝偻，此时他不像一个太上皇，更像一个普通的父亲。 “行，那你处理这件事儿吧，咱在宁寿宫眯一会儿，天亮了去允炆那儿看一看，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就喊咱……” 朱标点了点头，回过身来大吼道，“敲响永乐大钟！京城百官，四品之上，一个时辰以内必须到奉天殿朝拜！” 永乐大钟一响，伴随的就是战鼓之声隆隆，文官来见武将来朝！ 佛晓之前的应天城就好像被狠狠的抽了一鞭子，极速的运转起来！ 第163章 大打出手 这应天城本来就兵荒马乱，当兵的眼红，百姓也眼红，这刚刚消停一会，城中的希伯莱人都已经屠杀殆尽了，城外的大军也抓了两万俘虏。 可就在即将收场的时候，永乐大钟忽然响起，那悠扬的钟声传遍了京城九门，文武百官本来就都没有休息，这么大的事儿，他们怎么敢休息？ 听到钟声以后，就立刻收拾行装，骑上快马奔皇城而来。 一路上是停也不敢停，因为这永乐大钟一响，百官朝见的限时就是一个时辰，谁来晚了就是杀头大罪！ 所以这一路上，很多一品大员，穿着仙鹤，戴着官帽，骑在战马上横飞，长翅帽飞快的颤动，看起来非常滑稽，但是却没人敢笑，这些人都是位极人臣之辈，何人敢笑？ 奉天殿之上，灯火通明，大殿上跪着两个血迹斑斑的人影，这两个人神色木然，好像被抽空了灵魂一样。 文武百官有序走进大殿，看到这两个身影以后，纷纷感觉到后脊背发凉，这城中先是喊杀声震天，又是深夜撞钟，任何人都知道发生大事了。 但是这两个文官跪在这里，着实是让人心中想不明白，这两位都是皇子的老师，在朝中的实权其实并不高，也没管什么大事，他们能犯什么律法？他们有机会犯律法吗？ 就在这个紧张的氛围之中，朱标身穿玄黑色龙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在金龙之间缓缓坐定。 下方顿时是一阵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爷……” 可笑的是黄子澄和齐泰跪在那里，满脸木然，嘴中还跟着喊万岁，可能是上朝上的太多了，当官当的也太多了，那一股官气已经侵入了他的骨子，就算是命不久矣，他们也下意识的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他们也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是官！ 和平民百姓不一样，他们是高人一等的官啊…… 这种小动作，自然是尽收朱标眼底，宝座之上的朱标笑呵呵的开口道，“众位爱卿，这次深夜把你们叫到这儿来，倒也是朕唐突了……” 文武百官连道不敢，心中暗道，这天下都是你们朱家的，我们的命都是你们朱家的，你客气的是什么？…… 但是这种话他们也就敢在心里想一想，说出来就算了，否则的话九族狂喜实在犯不上…… 中间那两道人影瑟瑟发抖，所有文官的脸色都有些不正常，毕竟大明朝现在重武轻文，而且应天大学出来的学生，他们是不认可为文人的，平时客客气气，私底下就叫他们鹰犬。 今天皇帝整这么一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难道和今天早晨下令屠杀的希伯来人有关？想到这里，一部分的文官脸色苍白，双腿有点发软，但是却强行挺住，如果这个时候心虚，那可就真是自求灭亡。 宝座之上的朱标笑了笑，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听说最近应天有一个茶馆，所有的文官子弟都愿意去吟诗作对，说那里是文人的宝地，不仅有经史子集，还有才子佳人……” 一群武将摸不着头脑，纷纷隐晦的看常茂和徐达，这两位不知道为什么都穿着甲胄，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发现这群莽夫看自己，常茂一个凌厉的眼神，顿时吓得他们一哆嗦，徐达也是微微低头，嘴角之处划过了一丝微笑。 这两位现在是大明武将的领军人物，他们两个没有动，整个武将集团都不会动，只是在这里静静的看着。 “你们倒是好大的狗胆！” 高台之上的朱标语气一变，言语之间徒增了几分暴虐。 台下的文武百官也被吓得一哆嗦，其中一些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有些人更是摸了摸朝服的扣子，这扣子里边就是鹤顶红。 这是朱元璋当政期间文武百官留下的习惯，虽然现在是永乐爷当政，但这个习惯依然被保留了下来，武将已经很少用这个东西了，但是这文官依然如此。 “那茶馆之中的人竟然敢造谣皇家！而且还罗织了一张几十年之后才能生效的大网啊……” 朱标面无表情，天子玉冠下的脸庞阴晴不定，徒增了几分神秘。 这句话太重了，文武百官全都吓得跪倒在地，只不过武将们趴在那里面色如常，因为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与他们无关，甚至他们前一刻钟还在城中围剿希伯来人。 “荣禄大夫李文凯，光禄大夫范畴！” 朱标缓缓的念叨了两个名字，手里拿出了一封奏章，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洪武十二年三月，你们和西伯莱人密谋在应天建造茶楼，用于挑拨离间皇家，还说洪武皇帝不喜文官，太子殿下沉迷于武事，此风不可长？！” 二人跪在地上连连叩头，不一会儿脑门上就鲜血淋漓，其中一个人还慢慢的摸向扣子，锦衣卫哪能让他们如愿？ 瞬间来到他的身旁，一把扯掉他的朝服，五花大绑。 “资善大夫黄子澄，资政大夫齐泰！” 朱标的声音仿佛催命符咒，慢悠悠的在宝座之上响起，“你们二人密谋皇子提前就藩，欺负他年少无知，离间他们兄弟血脉亲情！你们这是要为我大明埋下一个天大的祸根啊！” 朱标说的话虽然隐晦，但是下方跪着的人就没有一个傻的，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这满朝文武都知道，今天晚上过后，这应天一定是血红色的！ 说完这几个主要人物以后，朱标也懒得说了，干脆让苟宝一点一点的读，中性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 所有的人都冷汗直流，这阴谋太过于龌龊，又太过于无解，朱标心中也是感叹，这阴谋就像是吕氏当初的镶铅茶壶一样，如果当时没有发现，到后来哪怕是发现了，也没有什么用了。 万幸他发现了，所幸这大明江山还是有气运，不至于回到这些小小之辈的手中，同时，朱标心中仅剩一点的容忍也消失不见。 语气淡漠的说出圣旨，十二个文官尽诛九族，这些文官本人则在皇城外凌迟处死，百官都要去看。 朱标看了一眼下边跪着的文武百官，轻轻的挥了挥手让他们起来，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大明日新月异，如今已经囊括天下，领土前无古人！这乃是汉家天下的巅峰，诸位都是聪明人，不用想那些蝇营狗苟之道，朝廷需要文官，也需要武将，这武将的打仗方式日新月异，文官为什么不能呢？为什么要抱着老掉牙的酸腐之学不放手？” “你们的为官之道，但起码要符合大明现在的国情，都去应天大学看看吧，看看那些学子是如何当官的，也看看大明今后需要什么样的百官！” 朱标说完这句话以后，直接就宣布了退朝，留下一众百官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天刚蒙蒙亮。 朱标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后宫，满身劳累的他，顾不得梳洗，倒头就睡。 徐家姐妹则是满脸心疼，在一旁尽心尽力的伺候。 可是这宁寿宫之中，却依然灯火通明，朱元璋带着朱雄英，来到了朱允炆的宫殿之中。 朱允炆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穿上了自己最隆重的皇家服饰，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等候，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只不过，朱允炆看向远处缓缓走来的皇爷爷和大哥，却一点乐模样都没有，苍白的双手紧紧的握着，以至于手指甲都刺破了手心！ 殷红的鲜血缓缓滴落，但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爷爷！大哥！你们两个是来取我的性命吗！？” 第164章 真正阴谋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阴沉，他看着身穿盛装的朱允炆，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一旁的朱雄英也是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相对朴素的常服，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爷爷，弟弟为什么穿着如此正式？” 朱元璋的嘴角微微抖动，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勉强叨念了一句，“可能跟他娘当年想的一样吧……” 朱雄英微微点了点头，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浓烈煞气，但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丝微笑，“弟弟倒是想歪了，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允熥年幼不懂事，说出来的话怎么能信？” 朱元璋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自家大孙子，忽然停下脚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朱雄英点了点头，但眼神深处依然有着几分躲闪，就这几分躲闪，在朱元璋面前简直无法遁形，一眼就让人家看得一清二楚。 其实这说来也好笑，朱元璋是什么人？朱元璋是集古代厚黑学之大成者，他玩的最明白的其实不是行军打仗，他玩的最明白的是人心，只不过是他的武力值太强了，让所有人误以为他最厉害的方面是打仗。 常遇春猛吧？在老朱面前不算啥，单挑不一定干得过老朱，指挥打仗就更别说了，徐达运筹帷幄吧，北攻元大都，从赵宋以来，第一次南军北伐彻彻底底的成功！但在老朱面前还是不算什么。 所以很多人误以为老朱最强的是武力，但是老朱摆弄人心的手段，当真是深不可测，就朱雄英这样的小毛孩子，在他面前都走不过一个回合，别说是他，朱标又怎样？如果他不是老朱的亲儿子，把他俩摆到元末群雄的位置上，十个朱标也不够老朱打的！ 朱元璋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自家大孙子，忽然摇了摇头，有些感叹的开口说道，“你知道爷爷为什么那么喜欢你爹吗？甚至可以在爷爷壮年的时候禅位给他。” 朱雄英摇了摇头，朱元璋笑笑，接着说道，“你爹从来都没有跟爷爷撒过谎，他想怎么干就跟爷爷说，我们爷俩商量好了以后，肯定就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策，一起对付外人，那自然是无往不利！” 朱元璋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笑呵呵的指了指门口的朱允炆，“但是这自家人啊，如果心生间隙，那可就很难修补，你是注定要做皇帝的，你爷爷是皇帝，你爹是皇帝，你就一定是皇帝，但是你要记住，不要听信外人的胡说八道，有些事情你到了年岁，爷爷自然会告诉你！” 朱雄英的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热烈，微微点了点头，忽然好像放下了重担一般开口说道，“爷爷，我不想问别的，我就想问问我娘是怎么死的！将门虎女，真的会因为生产而死吗！”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严肃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微笑，摸了摸朱雄英的头，朗声大笑道，“好好好，问出来了就好，问出来了就好啊……” 朱雄英的脸上一改，平时的温文尔雅，变得有些狰狞，小小的脸上仿佛隐藏着深仇大恨，嘴角动了动，但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偌大无人的庭院之中，身穿盛装的朱允炆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眼神之中闪烁着一丝死灰之色，而这祖孙二人，却站在庭院中间，老的在尝试解开小的心结…… “又不敢说了……” “你这孩子……爷爷可以杀天下万万人，唯独不能杀朱家人，你想问什么就问，想说什么就说，何必三缄其口？” 朱元璋干脆拉着朱雄英来到了院落之中的凉亭旁边，一屁股坐在了石墩子上，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扁平钢制小酒壶，淡淡的抿了一口，扑鼻的酒香，沁人心脾…… 朱雄英扑通一声跪在朱元璋的面前，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爹当年鸩杀吕氏，杖毙宫中奴婢一百二十余口，是不是为我娘报仇！？”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烈粘稠的杀机，瞒了这么多年的事情，还是被下一代的孩子知道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老一辈乱七八糟的事情，为什么要强行算在孩子们的头上？ 出那档子事儿的时候，朱雄英和朱允炆还是个几岁的孩子，不懂事儿的，允熥还在襁褓之中，他们懂得什么？他们什么都不懂啊！ “你娘是难产而薨，你皇祖母就在一旁，和允炆他娘没关系……” 朱元璋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还是强行冷静的说道。 朱雄英跪在地上不说话，只是眼睛死死的看着远处的朱允炆，那样子就好像是一头幼兽，獠牙未齐没有办法，只要是等到他獠牙齐全的那一天，他必定是要见血的！ “你这孩子，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像你爹，你爹就是你这德性，当初倭寇骚扰沿海，你爹愣是在龙江船厂拖出一条破船，在倭寇的地盘打杀了十数日……” 朱元璋看了一眼远处的身影，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朱雄英沉默不语。 朱元璋叹了口气，“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就不要再想了，当年允炆他娘，是因为想谋害你徐姨娘，才犯的大错，和你娘无关，你是大明太子，看看你爹打下的寰宇全图吧，那才是你应该注意的东西，家长里短这些腌臜事儿，你看他做什么？” 朱雄英点了点头。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忍，但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孩子，不要再想其他的事情了，你要好好的读书，好好的明理，好好的成为一代帝王，不要天天想着那些过去的事情，你埋怨你爹，没有把你娘追封为皇后对吧？” 一句话仿佛五雷轰顶，直接击打在朱雄英幼小的心灵之上。 朱雄英愣了，眼神无比惊恐，这可是他每天晚上咬着被子才敢想的事情，自己爷爷怎么会知道？ 朱元璋笑了笑，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轻轻的，摸了摸朱雄英的额头，“你莫怕，你爹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你奶奶和咱说的，是你说的梦话……” 朱雄英低下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在青石甬道之上。 朱元璋叹了口气，“你娘当初本来就是以皇后之礼下葬的，她为咱朱家诞下嫡长孙，功不可没，虽然早早离去，但她依然是咱心中最看好的儿媳妇…” 朱雄英默默哭泣。 朱元璋心疼的把他拽起来，伸出大手，抹了抹他脸上的泪水，“你爹从来都不教你什么，而是把你送到应天大学，而你那两个幼弟，却天天跟在你父亲身旁，你怕了？” 朱雄英默默的点了点头。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宽慰之色，无奈的开口说道，“傻孩子，你是家中长孙，你父亲的长子，你父亲不想让你成为笼中鸟，想让你成为傲世天下的雄鹰！这皇宫就这么大，能学到什么？想学到真东西，还是要开眼看世界！” 朱元璋的眼神有些深邃，往奉天殿的方向看了一眼，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爹为什么能那么厉害，他为什么能打下这无与伦比的大明帝国，就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总好往外跑，他当太子的时候，哪有几天是在宫里呆着的？他出去打仗，他出海跟人争斗，他大索屠城，这些事情，是皇爷爷教不了他的，也就是因为这些，你爹才比你爷爷要强！”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放光。 朱元璋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而是指了指远处的朱允炆，“今天爷爷要跟你说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要起誓，你的手上绝不能沾染朱家子弟的血！” 朱雄英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说了一遍，朱元璋这才露出明媚的笑容。 “东宫里边那几个乱嚼舌头根子的幕僚，已经被皇爷爷大卸八块了，他们和希伯来人有关系，都是安插在你身边，专门挑唆你们兄弟关系父子关系的，以后识人要明，听到了吗？” 朱雄英错愕了一下，“他们竟然和罪族有关系？” 朱元璋笑笑，“那你以为你到茶楼里喝几口茶，听听小曲儿，就能碰到治世栋梁之材吗？” 朱雄英满脸冷汗。 朱元璋笑着拉起了他的小手，乐呵呵的往前走，“算了算了。下不为例，这种傻事以后不要再做了，被外人挑唆仇恨自家人，这事好歹你爹不知道，知道还不得拿鞭子抽你！” 第165章 允炆出京 其实黄子澄和齐泰，只是想为朱允炆谋划一番而已，因为朱允炆心向天下文人，书生们认为如果他当上了皇帝，这天下的读书人必然会水涨船高。 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朱允熥那天在宁寿宫说出的那句话，究竟是从何人那里听来的？身边的奴婢吗？还是朱雄英这个大哥，这可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必要了，顺藤摸瓜，摸到了一条大鱼，整个中原神州，以及大明的新地盘，还有大明控制的地区，都在排查希伯来人，这就已经足够了，反正一切的阴谋都始源于他们。 自家人，知道错了，改了就足够了，何必查的那么清楚？何必把事闹得那么大？伤及感情呢… 朱元璋不查，朱标也不闻不问，好像忘记了这个事儿一样，朱标特意嘱咐自家老爹去和雄英谈一谈，朱元璋也就明白了自家大儿子的意思。 有些事情就得这么办，不聋不瞎，不会当家，朱元璋明白这个道理，朱标也明白这个道理。 朱标现在全力对付外边捣乱的希伯来人，这满城的烽火还没有熄灭，自然是没有空闲的功夫来捋自己的家事，那这件事情也就只有自家老爹出马了。 而此时的朱允炆宫殿外边，祖孙二人已经聊好了，朱雄英满脸笑容，好像所有的心结都打开了，笑容满面的看向自家弟弟。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朱允炆看到这个笑容就感觉浑身发凉，朱元璋也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门口勉励了朱允炆几句，说他这几天身体不好，自己找了一个世外高人算了一卦，说京中新皇龙气太重，不适合朱允炆居住。 朱元璋想了想，就在中都凤阳，赏赐给朱允炆一个宫殿，让他在那里好好养养身子，这事儿也不用朱标下旨，朱元璋随口一说，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朱允炆面色平静的谢恩，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气急败坏，而是拜别了朱元璋和马皇后，又去拜别了朱标和徐妙云，没有坐皇家的仪仗，而是自己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背着一个行囊，打扮成百姓，直奔中都凤阳。 这种事情也是合乎于礼法的，毕竟朱元璋早些年特别喜欢忆苦思甜，每年都要让朱家子弟穿上草鞋，在凤阳重走他的起兵之路，体会他当年打天下的不易。 此时朱允炆搞出这么一套，朱元璋和朱标还真说不出什么，只能派人在暗中保护。 三天后。 朱红色的宫门缓缓打开，这宫门是刚换的，庞大的宫门此时还散发着淡淡的大漆味，朱允炆从缝隙之中走出，身穿一身朴素至极的布衣。 这布衣上的褶皱极其平整，一看就是压箱底多少年的了，但是朱允炆却异常爱护，仿佛走路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把衣服弄坏一样，衣服的针脚非常细腻，一看就不是那种买卖的大路货色，恐怕也就只有自家亲娘，才能做出这种细腻的针脚吧。 偌大的宫门轰然关闭，朱允炆缓缓回过头，看着宫门上的铜钉，数了数，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心中暗道，“爹可真是好雄心好壮志，之前的宫门是竖九横五，象征天子九五之尊，没想到这新门则是竖九横九，象征着九九极致……不过……” 朱允炆苦笑一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布衣，和异常简陋的包裹，口中喃喃道。 “不过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只剩下娘做的一件衣裳，皇祖母给的一些盘缠，这世间之大，从此与我概无关联，这世间万千瑰丽，从此我也就只知中都凤阳了……” 城墙之上站着两道身影，分别是穿着明黄服饰的朱元璋，穿着玄黑龙袍的朱标。 二人放下双筒望远镜，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是闪过了一丝无奈之色。 父子二人姿势出奇的一致，都是把望远镜交给身边的奴婢，然后背着手往前走，那姿势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连背影都有几分相像。 只见朱标压低了声音问道，“爹，你和雄英谈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这孩子府中有几个希伯来人的幕僚，这几个幕僚都没放什么好屁，天天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还挑拨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 朱标有些诧异，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有什么可挑拨的？这太子之位稳稳当当，我还天天不在他身边烦他，让他自己出去摸爬滚打，不像您当年似的，天天跟在我身边喋喋不休，这多好，这还能让人钻空子？” 朱元璋的老脸之上闪过了一丝漆黑，而朱标玄黑色龙袍的屁股部位出现了一个鞋印。 过了半晌，朱元璋才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咱怎么感觉你和雄英不怎么亲？” 朱标挠了挠脑袋，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爹，雄英是一国太子，天天总是想着和自家人亲近，有什么用？小时候爹好娘好，爹护着，娘疼着，爹娘不在了怎么办？遇到事先烧香吗？还是得自己学本事，这有道是自己的刀砍不了自己的刀把，这大明朝的天下万物都是他的老师！” “他要以天地为师，他要以亿兆黎民为师！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太平盛君，窝在京城里，从奏章上看天下，能看出来个屁，儿子如果不出京微服私访，哪里知道希伯莱人有如此阴谋？” 朱元璋松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宽慰，“对对对，标儿说的对，要不咱爷俩今天出去打猎吧，好久没有一起出去游玩儿了……” 自从朱标当上皇帝以后，朱元璋就有点老小孩，灰头土脸的在田里抠田鼠，抠到了直接拿铁线穿上就烤，穿着一身布衣出去管闲事，皇城周围出现了一个神出鬼没暴躁的朱大爷。 这些事儿都是自家老爹干的，朱标看了一眼自家老爹越来越白的两鬓，也是点了点头，“行啊，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儿，咱爷俩正好出去游玩一番……顺便打点猎物……” 朱元璋一拍大腿，“那感情好，走走走，宁寿宫有你的衣服，还有猎枪，咱最近让那两个工业城给咱做了好多猎枪，都是最新的，那家伙可带劲儿了……” 父子二人笑呵呵的直奔宁寿宫。 皇宫之中，随着这两位的笑声也轻松了不少，只不过那奉天殿前面的空地，还是竖着十二根木架，满朝文武都在那里观望，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木架之上绑着十二个文官，此时已经是白骨嶙峋，双腿已经被剃的一丝肉都没有，行刑官还在一旁淡定的喊道，“第六百三十一刀！第六百三十二刀！第六百三十三刀………” 雪亮的刀光从这些文官的身上划过，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肉片肉落在盘子里，盘子被摆到了文武百官的面前，割完之后，行刑者的徒弟立刻拿出了一些药粉，均匀的涂在伤口上，本来应该横流的鲜血，立刻就控制了很多。 “呕………” 有些文官受不了，直接就吐了出去。 可也没有人管他，只是让他吐完了之后继续回来看，刀锋渐渐向上，整齐的胯骨被剔了出来，还有摇摇欲坠的五脏六腑…… 继续行刑！！！ 庞大的宫门忽然洞开，两匹快马奔腾而出，身后还跟着一众身经百战的汉子，两匹快马背上的人正是朱元璋和朱标。 这父子二人都背着猎枪，正是神武工业最新研制出的猎枪，也就是拉发式霰弹枪，只不过这两个工业城好像把主意合二为一了，这枪上既有神武工业的皮实耐用，也有神机工业的精致美观，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好东西。 而此时的长街之上，还有不少百姓手握长刀在搜寻希伯来人，没办法，这些老鼠简直太能藏了，有的甚至藏在了大汗厕里，吃了好几天的污秽之物，就是不出来！ 百姓看到马队之后，纷纷挥手致意，“去西城！去西城找，那里都是你们猎人……” 第166章 青年兵团 父子二人闻言一愣。 那还是朱元璋反应的快，“好啊，我们爷俩这就去看看，捞到了回来请你喝酒……” 指路的老丈满脸鲜血，把长刀在袖口上擦了擦，拱了拱手，“客气客气，都是汉人，都是大明子民，相互帮衬是应该的…” 朱元璋一听这话，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朱标，眼神里面满是赞许之色，忽然有些感叹的开口说道，“你是对的，让雄英出去多长长见识非常对，你要是一直在宫里呆着，不一定有这种见识，也许你可以守好老子的江山，但绝不能发扬光大…” 朱标点了点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些朝廷的大政方针都是从民间来的，天下百姓对万民没有归属感，那儿子就让他们有归属感，这天下万民对自己的血统没有归属感，那咱们就好好说一说这血液传承，只有全天下的百姓都认可朝廷，咱们才是真正的朝廷，否则的话，咱们就只是米虫罢了…” 这种话老朱一听简直就是至理名言，因为他本身就是爱民如子，试问哪一个皇帝能写的出御制大诰？ 当下无比满意的点了点头，“咱这个皇位啊，禅让给你就对了，还是老天爷心疼咱，给咱费心费力打下的万里江山，找到了一个二代雄主！” 战马风驰电掣，朱元璋骑着当年朱标的黑色烈马，朱标骑着朱元璋的火龙驹，在长街中间的走马道上轰然前进。 突然朱元璋的缰绳微微一歪，战马径直往城西而去，朱标连忙策马跟上，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爹，咱们不是去上林苑围猎吗，怎么还去城西了？” 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红光满面的开口说道，“没听咱的百姓说吗，猎人们都去城西了，那个地方的玩意儿才叫猎物，上林苑那些个飞禽走兽，冬天了就不折腾它们了…” 朱标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摸了摸背上的猎枪，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曹炳，暗自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这爷俩身后的随从就暴涨一倍！ 这些动静自然瞒不过朱元璋，只见他双腿紧夹马腹，用斜面轻轻的磕了磕马肚子，战马的速度立刻又上去三分，在呼呼的风中开口说道，“好你个兔崽子，还信不过你爹咱的武艺，告诉你，就你身后那些个小兔崽子，一身重甲，一把骨朵，咱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凿穿！” 朱标笑着摇头，“是是是，我爹英勇无比，我爹嘎嘎厉害，我爹可老猛了……” 朱元璋一摸背上的猎枪，短小的枪身在手里滴溜溜的转了个圆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咱说的话你小子还不信，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你爹的武艺，来来来，把马找个地方拴了，派几个人看着喂好草料，咱爷俩出去打猎！” 这身后的曹军门一听这话，差点吓得背气，而此时他的脸上还有几丝淤青，上次带巴丹书林回家，他家老爷子景川侯曹震可是给他一顿胖揍，倒也不是不让巴丹书林进门，而是怪自家儿子没有早早把人领过来，这小孙子都这么大了，他这个当爷爷的还没见过面。 而且这女人可不简单，那可是万岁爷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御封的胭脂卫指挥使，妥妥的朝廷命官。 于是乎，曹家还真当回事，虽然是纳妾，但还是派出了一顶小轿，把这巴旦书林从客栈抬回了曹府，把那小女人感动的泪流满面，但是看到自家男人满脸淤青，就感觉有些心疼。 但此时的曹军门可不只是脸疼了，心都有点疼，这两位帝王要出去打猎，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万一蹭破了点油皮儿，那可就是九族狂喜，这奉天殿门外竖的木架子，估计还得多一个。 但是他又不敢阻拦，只能是龇牙咧嘴的冲着背后的人使眼色，随从的人顿时又暴涨一倍。 这一进城西，气氛明显就有些不一样了，大街上都是拿着单刀火枪，面色冷峻的汉子，一问才知道，这些汉子都是回家省亲的北上人士，人家在北方就是猎杀女真人发的家，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是轻车熟路。 一手拿着单刀，一手拿着火枪，火枪做的非常短，拿在手里就像一个小炮一样，身后还跟着好几条大黄狗。 奇怪的是，那些大黄狗的眼睛都带着几分凶气，通红通红的。 朱元璋随意的看了一眼，便对身边的朱标开口说道，“小心点儿，这些黄狗都尝过人肉的滋味！” 这话也让那几个大汉听到了，大汉们看了一眼父子二人手中的家伙，又看了一眼他们身后清一色的彪形大汉，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恭敬。 “不知是哪位贵人的亲兵？” 朱元璋点了点头，“姓朱！” 那大汉的神色更加恭敬，伸手指了指一扇紧闭的大铁门，“这位老管家，铁门后边就是这城西最大的希伯来商人，只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房门紧锁，家中还有刀有枪，我们攻了好久也没打开门，要不把这地方送给您？” 朱元璋眼神闪烁，瞥了一眼街边喝酒吃肉的当兵的，笑呵呵的开口问道，“怎么不去找那些当兵的帮忙，那些当兵的一出手就这铁门，两下就砸开，是不给银子他们不动吗？” 朱元璋的语气之中已经带了两份杀气，那大汉却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军爷们很好的，我们的火药耗尽了，还是人家给的，咱不是想着自己试试吗，这样还能捞得多点……” 而朱元璋这一行人早已经引起了大明官兵的注意，两个京军百户，姿态严谨的走了过来，微微拱了拱手，忽然感觉到这一老一少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但是一看身后的曹军门，确实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双腿有些发软，说话也有点跟不上趟。 朱元璋一用力就把他扒拉到一旁，“一边儿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那两个百户如蒙大赦，灰溜溜的跑到了一旁，招呼自家人开始站岗放哨。 朱元璋把手中的猎枪一横，从腰间拔出了几个红色的子弹，“娘的！老子看看什么大铁门能挡得住老子的独头弹！” “砰砰砰砰！！” 四枪把铁门的锁头从外打的稀烂，曹炳振臂一呼就要冲锋。 可就在这个时候，街角之处忽然传来了一阵稚嫩的喊杀之声。 “有个老人家把铁门打开了！咱们快冲上去帮忙！” 这声音听起来也就有个十二三岁，分明还是个孩子。 朱元璋有些发愣，踮着脚往远处看，朱标好像想起来什么，拽了一把自家老爹，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应该是雄英的青年兵团……” 朱元璋诧异，“什么？青年兵团？就是你阅兵的时候临时训练的那些毛孩子？” 朱标郑重的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一群十二三岁的少年蜂拥而至，手里拿着砍刀木棍，身后还有几个强壮的人扛着厚木板。 只见为首的大声喊道，“配合老人家的护卫，把府邸之中的蛮人杀干净！！” 稚嫩的脸上沾满鲜血，说话之间喊打喊杀，这哪像个孩子，明明就是战场上活命的老兵油子… 第167章 青年军团(2) 朱元璋面带欣赏的看着这一群孩子，悄悄的拉了拉朱标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你大哥当年刚上战场的时候就和他们一般大，还没有刀高，上了战场就能喊打喊杀，几次鏖战都活了下来，咱当初还以为你大哥是天下少有，没想到如今一下子出现这么多……” 朱元璋所谓的大哥自然就是沐英，朱家子弟，谁看到沐英不尊称一声大哥？但是人家也真的是对得起这份尊重，忠心耿耿守卫南方不说，说人家沐英是世代效忠也完全说得出口，沐王府从头到尾都是忠臣，没有一个奴颜婢膝之辈！ 朱标也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蜂拥而至的青年军团，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野望，“什么样的土壤长什么样的苗，前元那样的烂土自然是长不出来，但是咱们大明，就和该人人如龙！” 朱元璋一愣神儿，笑骂着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什么他娘的人人如龙，还是人人如虎吧，龙在咱们朱家人当中出就行了……” 朱标笑笑没说话，而就在这个时候，那群孩子已经冲了过来，本以为这群孩子见惯了而血腥，应该会没什么礼貌，但是朱标确实是想错了。 人家先是恭恭敬敬的对朱元璋行了个礼，然后和和气气的开口说道，“老人家，您手下的护卫够吗，够的话，我们青年军团就不掺合了，如果不够的话，我们一定帮到底，面对蛮人，大明子民一致对外！” 朱元璋哈哈大笑，欣赏的拍了拍那小孩的脑袋，“好好好，要你们帮忙，里边的东西咱分文不要，全都给你们买糖吃……” 朱元璋这不说话还好，话音刚刚出口，那带头的孩子就愣住了，某人间抬头，双眼锐利的看向父子二人，忽然后退一步，血淋淋的长刀竖在眉心，沉声喊道，“大明万岁！陛………” 还没等孩子说出口，朱标上前一步就捂住了孩子的嘴，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孩子也仿佛明白了什么，眼神之中的狂热慢慢散去。 而这一幕朱元璋看在眼里，对着孩子更加欣赏，看到两代皇帝没有胆怯，而是不卑不亢的行礼，同时呢，眼神之中透露出的狂热之意，简直就是死忠的代名词，这样的孩子怎么能让他流落民间？放在雄英身边，当个书童……… 但是兹事体大，朱元璋不可能立马下决断，只是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孩子。 朱标慢慢放开了孩子的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小将军如何称呼啊？” 那孩子一听陛下问话，双腿一并，握紧拳头放在了心脏部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军礼，“青年军团，阅兵三方阵总兵官，石亨！” 朱标眼神微微一眯，心中暗道好家伙，前些天自己刚刚看完奏章，说北方有一个年轻小将叫盛庸，在北方屡立战功，没想到今天一出门又碰到了石亨，这家伙也不是个简单货色，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入了青年兵团，而且还把这群孩子带的如此之强。 “好！能把这青年兵团带到如此程度，你是个将才！” 朱标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同时把手伸到自己的怀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把华丽至极的匕首，本来是打算出来打猎的，所以朱标算得上是全副武装，怀里揣着匕首，腰间别着一把鲁格，背后还有霰弹枪。 把匕首塞到了孩子的手里，“好好干，虽然是青年兵团，但也是兵，不能给咱们大明军人丢脸！” “是！” 石亨眼神热烈至极，小小的心思，可是明白这把匕首的意义，这可是万岁爷赐给他的，这是他心中最崇拜的人赐给他的。 小孩子自然是不懂这把匕首的意义，这把匕首的刀柄之上，可是刻着朱标的名号，这个玩意儿就算不能保他们家几代富贵，但是保着他平步青云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朱元璋发话了，“让孩子们活动活动，咱在一旁看着，他们有个不济的时候，咱们再出手！” 朱标点了点头，拿手往前一指，“来吧，让我看看青年兵团的本事！” 石亨面色通红，有些狰狞的用衣袖擦了擦长刀上的血迹，小小的衣袖顿时一片血污，血迹斑斑的刀身之上也露出了一抹银光。 “青年兵团所有！” 一声尚且稚嫩的暴喝响彻天空，紧接着就是整整齐齐立正的声音，所有的孩子面色冷峻，手中长刀纷纷竖在眉心，一时间漫天皆寒！ 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个身材瘦小的孩子跑到了石亨身旁，压低的声音嘀咕几句，石亨点了点头。 “院里有人抵抗！确定是罪族之人！” 此话一出，所有的孩子都红了眼睛，整个队伍徒增几分杀气！ “为了大明！为了陛下！冲锋！” 长刀重重的向前一挥，朱家父子在一旁玩儿位的看着，在他们两个看来，这群孩子确实是好样的，但这个时候无非也就是一窝蜂的冲上去，看着人就杀，看着人就砍，在他们这个十二三的年纪，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稍加训练就是强兵！ 可是这爷俩还真想错了，青年兵团并没有一窝蜂的冲上去，几个扛着木板的强壮孩子，整整齐齐地堵在了最前边，剩下的孩子手里拿着圆圆的锅盖，举到了头顶，整个阵型顿时水泄不通！ 石亨站在阵型的最中间，顶着一块最大的木板，大吼一声，“长矛！！！” 木板的缝隙之中，突然伸出很多根简陋的长矛，整个阵型顿时变成了刺猬。 在这阵型后边，四五百没有锅盖和木板的青年，手里拿着砍刀木棍，微微的弓着身，有些还从怀里掏出了麻绳，把家伙绑在了自己的手上。 这可真让朱家父子刮目相看，朱元璋更是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标儿，你当初不就是训练他们走方步了吗，有训练这玩意儿吗？” 朱标有些怀疑的摇了摇头，“没有啊，他们当时天天就是走方阵，就在京军大营的校场里……应该是偷学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神之中的赞许之色更浓，指了指军阵中间的石亨，“这孩子现在也就十多岁，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本事，以后成长不可限量。” “前进！” 随着石亨一声怒吼，整个军阵缓缓的向前移动，大院之内的希伯来人，本来就被老朱的几枪吓得魂飞魄散，全家明知必死，但是长时间的屠杀也让他们失去了侥幸心理，索性也就不跑了，拿出家中的武器，准备顽抗到底。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冲进来的是一群孩子，看着他们矮小的身体，为首的希伯来人顿时生出了两份轻蔑之色。 看了自己身后一百余昆仑奴，还有大几十名新平和北安的奴隶，朗声开口说道，“杀退这些孩子！” 这些奴隶们看起来平时日子不太好过，一个个骨瘦如柴，只有一些女子倒是生的丰韵至极，此时也是站在最后边。 奴隶们用铁锤砸碎了院子里的假山和寿山石，把那些碎石当成武器扔了出去，可是这些碎石砸在青年军团的木板锅盖上，纷纷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一时间还真没奈何得了这小小的军阵。 奴隶们也不敢冲上去，女奴们就更别说了，她们只会一种技能，那就是让男人快乐，伺候谁不不是伺候呢？ “冲！！” 一声高亢许多的怒吼，军阵的速度突然增快，长矛发出了闪闪寒光！ “噗嗤……噗嗤！！噗嗤……” 一串串利刃入肉的声音！ 第168章 青年军团(3) 一个个骨瘦如柴的奴隶被刺倒在地，孩子们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下，撑着木板的孩子努力支撑，手拿长矛的孩子，机械式的反复抽插！ 而且不时有长矛损坏，毕竟这些长矛可不是军用的东西，好一点的是铁匠铺里打造的，不好一点的直接就是木棒上绑着一把杀猪刀，粗糙至极，能够杀人，已然是勉强。 但是石亨却不慌不忙，显然之前已经做了相对应的训练，长矛坏掉的，或者是插在敌人身体里拔不出来的，直接就撤了下去，身后自然要拿着长矛的人重新补上。 朱元璋和朱标也站在了门口，这一幕看在眼里，连连点头，朱元璋更是感叹的开口说道，“这孩子还这么小，就有如此能耐，实在是难得……” 朱标也是连连点头。 其实大家都有一个错觉，那就是古代武将之中，一定得是卫青，霍去病才是厉害的，一定是王不过霸，将不过李，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中原神州的历史太长了，能在史书上留下个名字的人，都是那个圈子里的人精，更别说是留下了生平的人了。 大多数的能人都随着历史的洪波消散而去，那些留下名字的，都是几十年甚至数百年才能出一个的人才，至于说卫青霍去病，那都是不出世的人才，泱泱华夏五千年，不也就那两个吗？ 希伯来人薄弱的抵抗，顿时崩溃，身后的孩子也早已经忍耐不住，呐喊着就要冲杀出去，而这个时候石亨却暴吼一声，“所有人按计划行事！违令者逐出青年军团！” 青年们顿时老实了，没有一窝蜂的冲上去，而是成一个半圆形，把那些人慢慢的包围在了一起，军阵渐渐散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由锅盖和木板组成了一个简陋的包围圈，为首的西伯来人也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是活不了了，他大声呵斥自己身后的昆仑奴，并拿着鞭子死命的抽打他们，想让他们冲上去和这些孩子拼命。 昆仑奴的身体素质确实是强，身高腿长，肌肉发达，但怎奈何老天爷给了好身体以后却不给他脑子，蠢的出奇！ 如此简陋的军阵，他们愣是一个一个的往前冲，也没有集中攻击一个点，而是四面八方的胡乱攻击，所得到的结果自然是可悲的。 木板缝隙之中的长矛不断抽插，漆黑的皮肤上顿时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液，一个个昆仑奴倒在地上，好像杀猪一样惨嚎！ 这一幕看的门口的父子二人都一阵撇嘴，朱元璋的眼神之中，更是带着浓烈的不屑，“猴子就是猴子，拿上刀枪还是猴子，面对这几百个孩子，竟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啧啧啧……” 朱标也在一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它们？天生就是农具，采采棉花挖挖矿可以，拿着刀子上阵杀敌，还是算了吧，它们蠢笨如驴，又胆小如鼠，懒惰至极，又淫乱不堪，这样的种族本就是老天爷赐给咱们大明的农具，等到什么时候大明人口多了，就让这些猴子永远消失！” 朱元璋听得浑身发冷，看了一眼满脸认真的自家大儿子，确认他没有说笑以后，这才点头说道，“还是你小子狠，但是你说的没错，这群猴子当中一旦冒出一两个聪明的，那可就是大事，到时候天天要平等，要自由，天天嚷嚷别人歧视他，却天天干着让人歧视的事，多恶心……”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眼神之中竟然升起了几分惺惺相惜之色。 院子之中的战斗还在继续，圆圈越缩越紧，仅剩的几十个希伯来人也手持钢刀组成了一个圆圈，和那些长矛拼来拼去，一时间还真就僵持在了那里。 青年军团毕竟是孩子，杀一杀那些猴子自然是可以的，杀一杀新平北安的奴隶也是可以的，但是面对人高马大的希伯来成年人，他们还是有点捉襟见肘。 而且这希伯来人可是聪明，知道攻击圆的一个点，所有的人都在那一个地方拼杀，石亨就不得不往那一个地方增加人手，只要一增加人手，这个圆阵就算是不攻自破了。 因为你往这个地方增加人手以后，其他地方的人手自然空虚，到时候人家忽然调转攻击方向，你的人未必能反应过来，特别是反复几次以后。 朱元璋默默的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侍卫顿时慢慢的向前靠，手中钢枪也是瞄准了那几个西伯来人的脑袋。 可就在这个时候，石亨却出乎意料的没有调拨人手支援薄弱点，而是下令整个圆阵飞快收缩，这一下子顿时就像上吊的绳子勒在了西伯来人的脖子上！ 集中攻击一个点的他们，身后忽然多出了很多敌人，长矛连刺，在他们身上带出了一个个的血窟窿。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其实这就是暴民和军队的区别，哪怕是再弱的军队，或老或小，只要是不落单，只要朝廷没有腐败堕落到一定程度，只要是成群结队的剿匪！ 那么官军必胜，打仗不是拼血气之勇，打仗是一定要冷静的，土匪式的喊打喊杀，一窝蜂的冲上去，往往是没有用，白白浪费体力。 青年军团有条不紊的在宅子当中搜索起来，所有财物都被堆在了院落当中，一群孩子就像蚂蚁搬家一样，一丝一毫也不放过，墙上镶嵌的琉璃珠子都被他们抠了下来！ 对待活口那就更简单了，三个孩子一队直接上去就是一顿捅，无论男女老幼，直接剁了脑袋，在院子中间摆了一个京观。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已经进入了打扫战场的环节。 朱元璋吧嗒吧嗒嘴，和旁边早已经看傻眼的猎人聊了起来。 那猎人也是恭敬的很，刀头上舔血最后能活下来的人，就没有一个傻的，看到那青年军团的军官对那老人家如此尊重，再加上那老人家本来就说自家主人姓朱，所以他自然是恭恭敬敬。 “北方的日子过得怎么样？猎杀的差事还好干吗？” 朱元璋打怀里掏出了一根烟卷，塞给了那猎人。 那猎人珍重的接过来，放在鼻尖轻轻一闻，眼神顿时一亮，垂涎欲滴的开口说道，“好烟叶，是新世界那边来的，好东西啊……” 朱元璋笑笑，那猎人急忙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给老朱点燃，同时自己也深吸了一口。 “好东西啊………” “老前辈，北方的日子那是相当好过，万岁爷疼咱们，那日子能难过吗？” 那汉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绸缎衣服，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骄傲之色。 朱元璋是巴不得自家子民天天穿绫罗绸缎，当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在北方你也不怕遇见大股的女真人，你们干的可是挺狠，被那些女真人抓到了还有好？”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往那几条大黄狗身上瞄。 那几个大黄一看有人理睬它们，顿时瞪着通红的眼睛一阵摇头摆尾，有几个甚至躺在地上露肚皮。 那汉子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北方草原之上，满地都是咱们汉人村庄，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打，打赢了怎么着都行，打输了的话，随便往哪个村庄一躲，村庄里的老少爷们都会帮忙，毕竟都是大明子民，而且俺们也不会让他们白帮，走的时候都会留下很多钱财。”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笑意，“那感情好，等以后有机会了，咱也去一趟北方，咱也砍几个女真人的脑袋领赏钱……” 第169章 常家之行 一旁的朱标可是听进去了，这可不是自家老爹第一次提了，看来这老爹也是在应天城中待腻了，想出去游玩一番。 反正也好，老人家出去旅旅游也是好事儿，等到春暖花开的吧，天气暖和暖和的，再给自家老爹派上十万精锐保护，配发上两大工业城最新研制的火器，应该没有人能伤了他。 这猎人点头哈腰的和朱元璋聊了很久，这院子里的喊杀声也渐渐停歇，朱标几次想走，都被朱元璋拉住，什么都不说，只是说等一等。 一时间朱标也没有领会自家老爹的意思，但是自己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当出城游玩了，伸手打自己怀里也摸出一根烟卷，刚要点着，却被自家老爹一巴掌拍到了地上。 “你还年轻，不能吃这玩意………” 朱标哭笑不得，无力的辩解道，“爹，我这个是用烟叶卷的，叫雪茄，不往里边吸的，只是品一品香味……” 朱元璋这才放下心来，大手伸进自家儿子的怀里，摸出来一只，撕开上面满是锤花的银箔，就要往嘴里塞，朱标却一把拦住，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雪茄剪，帮自家老爹剪掉了烟屁股。 朱元璋浅吸了一口，任由那烟气在自己口腔中转了一圈，又缓缓吐出，顿时感觉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不由得开口说道，“这玩意儿好，不往里边去，只在嘴里转一转，味道还香，还厚重……” 朱标连连点头，这玩意儿可是稀罕物，在宫中专门有几个宫女给朱标做这个东西，用烟叶在大腿上搓，在小肚子上搓，那味道和在其他地方搓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院子之内的喊杀声越来越小，青年军团没有什么伤亡，轻轻松松的把院子里所有活口斩杀殆尽，而且这些孩子还极为专业，翻箱倒柜的找活口，老鼠洞都得用开水浇一浇！ 还真别说，还真浇出来一个在襁褓之中的婴儿，青年军团的孩子看也不看，直接乱棒打死，随手扔在了尸体堆当中。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八个大字已经牢牢的刻在了大明百姓的心目当中，在他们看来，大明子民就是自家骨肉，是可以帮助和相信的，只要是外族人，那就是牲畜一样的存在！ 所以这些孩子一点都没有所谓的良心谴责，只是像过年杀鸡一样轻松惬意！ 一脸是血的石亨，快步走出院子，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然后把一张白纸高举过头顶，“二位贵人，这是院子里所有的财富，青年军团奉上！”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玩味，笑呵呵的开口问道，“咱不是说都赏给你们买糖吃了吗？怎么又给咱送回来了？” 石亨严肃的开口说道，“回贵人的话，青年军团也是大明的兵士，有军饷，而且这个院子是二位贵人打开的铁门，理应二位来分配，青年军团不贪不占！” 朱元璋笑呵呵的看着他的眼睛，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四梁八柱，发现他们的眼神纯净，没有一点点闪烁，心中暗乐，他是真没想到，这几个孩子不仅能打仗，而且还心正。 轻轻的摆了摆手，“说是赏给你们！就是赏给你们，咱的赏赐是不可以推辞的。” 石亨微微一愣，忽然双膝跪地，“末将谢贵人赏赐！” 这句话回的有点水平，就算是阅兵第三方阵的总兵官，玩闹一样的官职，但那也是官职，那也是朱标亲口封出去的，人家自称末将没毛病，谢贵人的赏赐，那就是谢谢你太上皇的赏赐，这东西是你赏赐给末将的，名正言顺，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朱标也在一旁赞赏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挥手让他下去。 可千万不要以为皇家用人只看这一面，就能认定它是一个可用之材，这是人才啊，都得晒上一段时间，看看他被晒的时候，究竟是一个什么反应？也看一看他在逆境当中究竟忠不忠诚。 仅凭这一次事情，能让这两位高看他一眼已经是很不错了，立马就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实在是有些做梦。 而且从今天开始，这石亨身边也一定会出现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他每天的所作所为，都会有人记录。 这城西还是喊杀之声震天。 就算是好几天过去了，这希伯来人还是没有被杀干净，就好像是那田地里的土拨鼠一样，无论你怎么杀，他们都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钻出来！ 长街之上的百姓已经杀红眼了，一块石头都要砍上三刀，茅坑之中都要用长矛捅上几下！ 朱元璋的眉毛始终是紧皱着，朱标也看出了端倪，叹了口气说道，“唉……还是莽撞了……” 朱元璋抬着眼睛看了他一下，笑眯眯的开口问道，“怎么莽撞了呢？” 朱标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如果当时说朝廷要公布政策，要给这些希伯来人按人头发钱，把他们集中到一个地方，直接机枪扫射，何必闹出这么多的麻烦，好好的一个应天，变得兵荒马乱的，首都还好。其他的地方又会如何？造成的影响太大，还容易让其他人恐慌……” 朱元璋点了点头，“是啊，确实是应该想一个好办法……”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忽然乐呵呵的同时开口说道，“去一趟常家？” 父子微微一愣，忽然相视大笑，同时调转马头，往常府方向走去。 在这父子二人的心中，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找专业人士，那开平王常遇春，当年就是干这事儿的一把好手，后来他的大儿子常茂，那更是一个人屠子，干起脏活，那叫一个有条不紊。 清脆的马蹄声在长街之上响起，踏着希伯来人暗红色的血液，直奔郑国公府邸。 而此时此刻，常茂，常升也刚刚到家，除了在海军服役的常森，这一家人算是凑齐了。 兄弟二人脱了身上的军装，在暖阁之中赤裸着上身，身前还放着一桌酒菜。 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肉食和炒豆子，旁边还有一坛烈酒。 这是他们家人的习惯，干完活之后都要大吃一顿，不吃素，只吃肉。 而就在这个时候，老管家常勇忽然一瘸一拐的跑进屋来，进屋看到兄弟二人还在喝酒，顿时着急的蹦了起来，榆木老拐也扔了，大声喊道。 “大爷二爷，别喝了，太上皇和万岁爷来了！离咱们家已经不足两里地了？” 常茂一下子酒就醒了，胡乱的四处找衣服穿，常升也是一个德行。 等这两位穿好衣服以后，打开中门，恭恭敬敬的在门口等着，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队伍，兄弟二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大哥，您说这太上皇和万岁爷来是为了什么？” 常茂微微一笑，“自然是有事儿，这几天咱写的那个小册子，应该可以派上用场了，还有那个叫梅辛格的小子，天赋异禀，这次差事应该可以用到他！” 第170章 常家之行(2) 长街之上缓缓的走过来一队骑兵，为首的正是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二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有说有笑，四周皆是帝国精锐卫士，让人看起来望而生畏。 郑国公府邸也是中门大开，常家一家老小出来跪迎，这就是皇权，哪怕你是皇帝的亲戚，哪怕你是皇帝的亲支近派，这礼数可是一点都不能少！否则的话就是大不敬！ “臣叩见太上皇，陛下！” 朱标先跳下马来，来到了自家老爹的战马旁边，伸手将自家老爹搀扶下来，这按理来说，朱元璋小牛犊子一样强壮的身躯，是不需要朱标搀扶的，说句不好听的，老人家的马上功夫比朱标强一百倍，但是这人老了就希望儿女孝顺。 朱标的举动，朱元璋很喜欢，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也满是笑意。 父子二人并排往前走，朱元璋伸手虚扶一下，“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多礼？这些日子在宫中烦闷，和标儿出来游玩一番，顺路来看看你们兄弟两个。” 常茂腰杆挺的溜直，这可是足以写进族谱的大事儿，两代帝王一起登门，多大的殊荣？试问天下间谁还有这份殊荣？只有他们常家。 慢慢悠悠的往里走，这常茂的府邸比之前也大了很多，修建的雕梁画栋好不精致，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朝廷的规矩来做的，没有一丝丝的逾越。 朱元璋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四下看了一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重新又露出了笑意。 一旁的常家兄弟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他们哥俩在海运上没少挣钱，特别是常家的船队，也参与了抓捕昆仑奴的行动，这可是一本万利的活计，不说挣回来一个金山银山吧，也差不多了。 所以这大明的武将根本就没有贪污腐化的心思，钱不知道几辈子才能花完，只要有战功，只要朝廷一直是鹰派，那他们的富贵就绝不了，这种情况下谁还拿黑钱？拿了点黑钱被满门抄斩，图的是什么？ 朱标也看了一眼愈加庞大的府邸，心中却在想其他的事情，武将家族化，这种事情朱标看来是好事儿，也不是好事儿，好事的一方面是武将的忠诚可以保障，但是却难免造成一家独大的情况。 好在有了国武监的学生，大明的基层军官基本上都是这里出身，全都得尊称朱标一声校长，再过十年，这些人在战场上磨练出来以后，必然可以改变大明武将家族化的现状！ 想到这里，朱标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看了一眼那富丽堂皇的府邸，仿佛也不是那么堵心了。 毕竟这当皇帝的不怕臣子有钱，只要不结党营私，只要不腐化堕落，只要不把持朝政，有点钱怎么了？生活奢靡一点又怎么了？这天下钱财这么多，在不耽误百姓的情况下，多给自家臣子一点，有什么错吗？ 这常茂一直在偷偷看着这两位的表情，看到这父子二人的脸上纷纷露出笑容以后，他可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心中暗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他可不是那种贪图享乐的人，他扩建府邸，疯狂纳妾，有些时候可以说得上是声色犬马，这些事情全被朝中的御史言官听了去，弹劾的奏章更像是雪花一样，但是即便是这样！ 他的国公之位也是稳如泰山，也可以说就是因为他这样，他的国公之位才稳如泰山！ “你们兄弟两个过的倒是好日子……” 朱元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看了一眼有些发福的常茂，伸手拍了拍他的肚子，“胖点可以，可不能上不去马，拉不开弓！” 常茂感激涕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太上皇了放心，末将虽然胖了点，但还是能用得动当年爹留下的五十斤狼牙大棒，还是能在马上放腕口粗的小炮！” 朱元璋这话说的有意思，胖点可以，意思就是你装一装可以，装一装孙子也可以，声色犬马，游玩一番也可以，但是你的本职工作还是上马拼命，可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也不能忘了你是武将的本分，很多事情还需要你去做呢，算是一句好话，也算是一个定心丸。 常茂这回话也是非常有意思，大明武器千千万，为什么非要说他爹留下的狼牙大棒？无非是表忠心，我爹当年用这根狼牙大棒为你朱重八拼命到死，如今我也想这么干，而且我还青出于蓝，会在马上使炮，所以你们二位不用怀疑我，我是一定效忠于朱家的… 这俩人一句试探，就纷纷露出笑容，朱标在一旁也听得明白，当下开口说道，“这都在城西游玩小半天了，也没吃什么东西，来你家一回，还能让姐夫饿着吗？” 朱标这句话就完全是和稀泥，拉近了两家关系，也减淡了刚才相互试探的尴尬，毕竟这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需要说太多，一句话，一个字，一个眼神，就已经足矣了。 朱标这一句话顿时就说到了常茂的心缝里，兄弟二人红光满面，连连行礼，“不敢不敢，太上皇和陛下驾到，家中蓬荜生辉，早已在准备酒席，少顷就好！” 朱元璋在一旁看着儿子和稀泥，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这和稀泥也是一门学问，自家儿子把这件事干得如此炉火纯青，他这个当爹的也是乐在心中。 当即开口说道，“好好准备准备，咱听说你府上养了好几头北方的老虎，还养了好几头黑熊棕熊！” 常茂闻言一愣，随即笑着开口道，“太上皇放心，早都准备好了，宰了一头最大的老虎和一头棕熊，咱们今天吃虎肉吃熊掌……” 朱元璋这才满意，溜溜哒哒的往前走，一路来到了常家正厅。 一群人坐定，因为朱标这次出来没有带侍女，之前形影不离的春花秋月，如今也都转正入了后宫，一时间身边还真的没有那种好的秘书兼保镖，三胞胎虽好，但毕竟不是大明子民，平时没事，玩玩还行，但是天天跟在身旁，朱标有些膈应。 所以也就只能用常家的侍女沏茶，两盏香茶用尽，饭堂就已经准备好了。 这天子和太上皇来家里吃饭，可不是弄一张大圆桌子就能敷衍了事的，那是要严格的分餐制，太上皇坐在最顶尖，皇帝的作案和他并排，但是太上皇坐下的毯子要比皇帝的略微厚上一点。 下方才是这些臣子做的小桌案，生前的菜品必须要比皇帝的少上几样，而且用的餐具也是大有讲究，比如金银玉器，瓷器银器，这些东西的使用方式和摆放顺序都是有大讲究的。 可千万不要以为这中原大地就只有和餐制，西方的刀叉就如何如何先进，上周的时候，刀叉就已经被咱们中原大地淘汰了，哪家贵族还没有几个奴婢？为什么要自己切肉？那玩意儿纯纯就是野人后期用的，之前他们都是用手抓，比三哥好不到哪去！ 肉香扑鼻，菜肴的香味飘出了好远，一群人主次坐定，一人身旁放了一坛子老酒，常茂挥挥手，悠扬的乐曲慢慢响起，几个蒙面舞姬翩翩起舞。 “太上皇，陛下，这是末将在钦察汗国买回来的舞姬……” 朱标这才恍然大悟，他说这舞怎么有一股梦回敦煌的味道？就差个山楂啊梨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厅之中所有的奴婢都退了出去，周边也被父子二人带来的暗卫围住，兄弟二人心中一凛，看来这两位贵人要说事儿了，不仅竖起了耳朵…… 第171章 缺德常茂 “把你们这些天琢磨出来的点子说出来咱听听…” “这几天咱和皇帝也在想，看看你们俩想的怎么样…” 朱元璋笑容可掬的开口说道。 那眼光分明就是看穿了常家兄弟的心思，兄弟二人也不矫情，常茂更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薄薄的小册子，恭恭敬敬的就要往过递。 朱元璋却摆了摆手，“你说说吧，咱现在一看到奏章就脑袋疼。” 常茂这才收回册子，翻开第一页开始读。 “启禀太上皇，陛下。” “希伯来人在大明的人口据不完全统计有二十万，大多数是从大明朝廷开放海运以后进入大明领土的，大多数都是商人，而且都是巨富，他们在北方大量买卖土地，所花资财上万万！” 兄弟二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那两位的脸色，发现父子二人面无表情，这才继续开口说道，“所以北方四省的剿灭计划是重中之重，所幸北方有过大规模屠杀蛮族的经验，猎人众多，干起这件事来轻车熟路，朝廷无非就是给一点银钱罢了。” 朱标听完这话，点了点头，“是啊，北方四省民生彪悍，多杀些人不算什么，还有一百万东北军撑着呢！” 朱元璋若有所思，朱标也看出了自家老爹的顾虑，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极北之地，有一冻川，寒冰万里，白雪皑皑，那里才是世界之极北，大明北方离那个地方还远，蛮族林立，所以保持北方彪悍之民风，确有需要，毕竟朝廷大军有限，如果百姓没有丝毫自保能力，难免会被人欺凌，那些野蛮人都是茹毛饮血之辈，他们就像是那山间恶兽，不可不防啊……” 朱元璋这才点头，其实他也是怕北方民风太过于彪悍，最后不好控制，没想到自家儿子却早早想到了这一点，他自己也看过大明的寰宇全图，那寰宇全图其实就是朱标根据记忆简单描绘出来的世界地图，北方草原的北边确实还有大片土地，那土地之上也确实是蛮族众多，一百万军队杯水车薪。 常茂可是非常聪明，父子二人说话的时候，他低着头一句也不插，只是在那里默默的听着，等到父子二人说完之后，他再若无其事的开口继续说道。 “但是中原沿海和北方四省不同，中原沿海不动刀兵久矣，如果贸然大规模清剿，极有可能造成民生凋敝，对于大明来说得不偿失！” 常茂说到这里都没敢抬头，因为这话里边有几分指责陛下决策的意思，所以他快速的往下说，“但是百姓也不能不参与，久不闻战事，却不能让百姓失去血气之勇，否则的话与我大明以武立国的传统不符！”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朱元璋也是目露骄傲，大明以武立国，这个传统可是从他老人家那里传出来的，洪武皇帝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常茂松了口气，继续开口说道。 “所以末将以为，不能不让百姓动手，也不能全让百姓动手，大明军队把明面上的全都赶尽杀绝，留下一些隐藏在暗处的，交给东厂锦衣卫，还有大明百姓，让大明全体百姓与朝廷休戚与共，劲儿往一处使。” 父子二人没说什么，因为这种道理是非常浅显的，他们二人也知道这些话，完全就是个铺垫，表明一下立场嘛。 朱标随手用象牙筷子夹起来一片晶莹剔透的熊掌，放在嘴里嚼了两下，这才开口说道，“你不用说那些铺垫的话了，这里没外人，还是说说这件事情当如何解决吧，而且咱们都清楚，这种事情旷日持久！” “大明的地盘可不止只限于北方和中原神州，还有新世界，还有大胜岛，南沙群岛，特别是西方！那里的希伯来人最多！攻略西方的同时，一定要同时解决希伯来人问题！否则就算打下西方，也是名不符实！” 常茂心中一凛，看来这万岁爷是真真正正的，想把这一个种族屠灭了，脑门上不禁留下了几丝冷汗，他虽然是个狠人，但也从来都没有干过如此狠的事情。 就像是前些年他的舅舅兰玉和他讲的那件事儿一样，至今他一想都冷汗直冒，但是那件事情，也给了他很大启发。 手指微微颤抖，把小册子翻了一页，常茂朗声开口说道，“微臣以为，当建立希伯莱人保护区，以微臣的名义向他们承诺，在那个地方他们所有人都可以被保护，把全天下的希伯来人聚集在那里，然后统一处理！” “自愿来到这里的希伯来人，管理被抓到那里的希伯来人，以夷制夷，而且不要快速动手，那样会引起他们的警觉，这罪族虽然心是肮脏，但是却奸猾似鬼。” “臣以为应当如此，自愿来到这里的希伯来人，朝廷可以适当给他们一些奖励，就是说朝廷有好生之德，不愿意把他们赶尽杀绝，所以在某地给他们划出一片土地，让他们自由生活，算是天朝恩德。” “自愿来到这片土地的，不仅会管理那些被抓到那里的希伯来人苦役，还有一定程度的自由，可以自由联系他的族人们，三五个月以后，所有的人都会认为这是真的，万岁爷已经放过了他们……” 说到这里，常茂的脸上带过了一丝浓厚的阴险，嘿嘿笑道， “同时大明天下各处，都要加紧对他们的围剿，民兵搜索，官兵缉拿，猎人猎杀，各地青年军团猎杀，各地卫戍部队猎杀，大明百姓全体猎杀，各地生产建设兵团猎杀，西方也要派人猎杀！同时以朝廷的名义向西方各国施压！一定要把他们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捣毁他们所有的买卖，收走他们所有的土地，抢光他们所有的粮食，扒光他们所有的衣服！” 常茂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嗜血之色，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才开口继续说道。 “只有这样，他们才只有相信朝廷，他们才会相信朝廷会给他们一个世外桃源，再加上拿着大明文书的族人返乡吹嘘，说他们已经得到了土地，已经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这样他们才会放弃躲藏，全部去往那个地方！” 朱元璋的眼神有些嫌弃，“咱说常家老大，你是啥时候学的那些酸书生，用的这些缺德办法……” 朱标的眼神满是欣赏，“爹，这办法多好，虽然效率慢了点，但还是实打实的刮地皮一样的搜索，相信这样一定可以把那些希伯来人彻底灭绝！” 朱元璋吧嗒吧嗒嘴，喝了一口酒，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这些话之后，他感觉嗓子有些干，“计策倒是个好计策，但是你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之后，估计得有一百万之巨，怎么杀干净？火炮洗地吗？咱大明可没有那么多钱，也没有那么多炮弹……” 常茂胸有成竹，“太上皇放心，前些日子府中管家外出打猎，偶然得了一个人才，微臣和他聊过，惊为天人……” 第172章 良方好策 “人才？杀才吧……” 朱元璋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兄弟二人，挥了挥大手，“那让他上来吧，正好今天得空，把这件事情办了！” 其实朱元璋对于这件事一直在往前扑，很多时候都在抢朱标的话，不让朱彪说什么关键性的言论，无非也就是想替儿子背黑锅而已，毕竟现在的父子二人无论走到哪儿，身边都得带着起居官。 起居官可是一个狗皮膏药一样的官职，杀不得，砍不得，天天记得还贼清楚，他写出来的东西，那可真是刀架脖子上都不改半个字。 虽然这大厅里面没有他，但是这世间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老人家想着还是自己把这个锅背过来要好一些，无论自家儿子同不同意，或者说是需不需要。 朱标也看出了自家老爹的心思，没说什么，心中只剩下了感动，对于这位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考虑的老爹，他是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而且现在朱标前世的事情忘得越来越快，很多事情只在脑海之中留下了一个虚影，在他的心目当中，他就是朱标，就是大明帝国的皇帝，前世的事情已经遗忘了十之七八，只剩下了一些关键的梗概，和一些执念！ 常茂拍了拍手，堂下闪过了一个清瘦的身影，一个身穿青衣，清瘦的男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那里。 那人想都没想，扑通一声五体投地，恭恭敬敬的大声喊道，“草民参见太上皇！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人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水音，就好像马上要哭出来一样，单薄的后背也有些微微发颤，这一幕看到老朱心里属实不怎么开心。 在他老人家看来，能干得了这个活的，那都得是万中无一的人屠，就不说像当年公孙起那样，最起码要像常遇春那样啊，怎么还上来一个全身颤抖的白面书生？ 当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哼一声，“起来吧！郑国公说你有能耐，还说对你惊为天人，一起说说，你有啥能耐？” 梅辛格重重的吞了一下口水，他实在是没有勇气抬头看这位洪武大帝，因为这位是拯救汉人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他也没有勇气抬头看那位永乐爷，大明世界如此之庞大，那可全是这位的功劳，带领汉人走向如此辉煌，也都是这位的功劳。 但是他心里也明白，如果他继续激动下去，会被两位嫌弃，所以他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嘴里顿时满是腥甜，这才压制住心中的激动，缓缓的开口道。 “启禀陛下，启禀太上皇！” “草民有三条计策，可以快速解决聚堆的希伯来人！” 这话一出，中气十足，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病态的残忍，这才让朱家父子提起了一些兴趣，特别是朱标，因为在他模模糊糊的现在记忆当中，深深的清楚，狠人再狠也不如精神病狠！心思病态的人，往往就是天才和疯子中间的那个产物！ “说下去！” 朱标抬起了头，平和的看着他的眼睛。 梅辛格眼中又闪过了一丝激动，那眼神就好像是看到了心中的神，但还是被他强行压制下去。 一旁的朱元璋看到这个眼神以后，也是微微点头，心中暗道，这小子无论有没有能耐，但是对自家儿子的忠诚却是足够。 “草民的计策分为三步。” “第一步为安抚人心。” “希伯来人长途跋涉来到了保护区，又看到众多被抓来的奴隶以后，心中肯定是惊恐万分，如果这个时候匆忙的展开屠杀，那么一定会造成强大的恐慌，到时候稍有纰漏，他们就会四散奔逃，逃到穷乡僻壤隐姓埋名，对于朝廷的清剿就会造成很大困难，也许他们会在深山之中娶妻生子，生下那肮脏的血脉，污染咱们大明的百姓！” 这一句话梅辛格说的是咬牙切齿，眼神之中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凶光，他这种凶光和百战武将不一样，是一种病态的凶光，这种目光更让人心中发寒。 “所以进了保护区以后，第一步就是要稳定他们，美食，温暖的住处，乐曲，这些东西对他们都有安抚的作用，让他们真的以为这里就是世外桃源，然后把他们分批分割，住到不同的地方，方便以后的行事！” “给他们安排差事，这些差事，草民后边会详细的谈……” 朱元璋一阵点头，手中还拿着自己许久不用的小本子，一笔一画的记着，其实他老人家一直感觉到这事有点复杂，在他的心目中直接调拨百万大军横推过去就好了，但是他也没办法。 毕竟大明如今地盘广大无垠，守城的兵士就已经耗费了大明近六成的兵力，再加上北方草原两百多万大军连年作战，大明的兵力属实是有些捉襟见肘。 梅辛格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容，颤颤巍巍的，身体也变得坚定挺拔了很多，无形的自信从他瘦弱的身躯散发开来。 “让他们安稳以后，咱们就可以采取第二步！” 梅辛格咧嘴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第二步就是有序的集中式宰杀！” “大索屠城的方式，效率太过于低下，不足以处理所有希伯来人！” 这一句话算是说到朱标的心窝里了，自家老爹说西伯来人顶天一百万，但是他自己对于这个数字是保持着怀疑态度的，毕竟这方面后世有详细的记载，他虽然把很多事情忘记了，但是这件事却没忘。 而且那些猴子早晚都是要被处理掉的，到时候更是一个麻烦，那些猴子可不少，在朱标的计划当中，就算是修完了全国铁路，也依然会剩下很多，毕竟黑洲庞大，他们也没有什么贞洁之分，没事就是生孩子玩儿…… 梅辛格舔了舔嘴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回忆，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草民小的时候，邻居冬天烧炭取暖，因为买的碳不好，第二天早晨我们砸开窗户的时候，一家十二口都已经僵硬了！” “这些日子草民也试过数次，就算是虎豹，用炼铁黑煤冒出的青烟一熏，第二天也要变成死尸一条！” “而且草民已经开始研究，怎么烧才能烧出那种要人命的青烟，草民已经大致掌握了……” 大明如今的煤炭开采已经走上了规模，但是百姓家烧的大多数都是蜂窝煤，为此还给大明国库创收很多，毕竟这个蜂窝煤安全好烧，而且还能提供很多工作岗位，百姓也能得到实惠。 用正常煤炭的都是炼铁作坊和两大工业城，他们才会用煤炭炼成焦炭，用焦炭炼铁。 也不知道这梅辛格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弄的煤炭，可能是常家帮的忙吧。 “如果把希伯来人的保护区定到北方，那里天气四季寒冷，夏天只有一个月，既然天气冷，就要时常烧煤取暖！” 梅辛格说到这里，脸上也带了几分得意，掰着手指头数道，“一个大车店，里边最少能住一百人，封好门窗，大概三个时辰就行，如果有一百个这样的大车店，一天三班倒，不出两个月就能完成差事！” 朱标有些奇怪的，看了梅辛格一眼，他一直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又想不出来是谁，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自己宫中的太监，但是一听这个方法，他还是感觉有些熟悉，不由得开口说道。 “实在不行，造一个特殊的房子，对外就说是浴室，然后装一个小型蒸汽机，带动一个风扇，往里面吹烟……” “哎呀……” “陛下真乃神人啊！…” 梅辛格大受启发，看那样子恨不得叫朱标师傅，但却被朱元璋一句话打断。 “什么神人，好好想你的，这是你的差事！” 同时又转过头瞪了朱标一眼，意思就是不让他掺和。 这朱标也是心知肚明，这人老了难免什么都信，怕这怕那的，他也理解，只能笑呵呵的开口，“你继续说，说说刚才那个活计是怎么回事……” 第173章 政治投资 梅辛格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腼腆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这才腼腆的开口说，“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草民之前不是在北方待过吗，听说北方的靴子特别好，所以举一反三，想着用那些没用的西伯来人做一些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朱元璋眼神一凝，有些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梅辛格，啧啧称奇道，“看你白白净净的好像个秀才，怎么这心肠……” 这老人家刚想说心肠怎么这样的黑，但是猛然间想到，这北方的靴子还是自家大儿子搞出来的，而且当时自家的四儿子也常常帮忙，自家二儿子在南沙群岛也干的这个，自家的海军总兵官在黑洲干的也是这个。 所以就火速改口，“这心肠倒是不错，但是也没啥新奇，那破靴子也卖不了几个钱，还得搭上很多人力，犯不上犯不上……” 梅辛格看起来有些着急，语气之中也带了几分迫切，从怀里掏出了一本泛黄的小册子，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启禀太上皇，草民绝不是无地放矢，他们真的可以做很多东西，比如物美价廉的肥皂，皮实耐用的靴子，就连最没有用的头发，都可以做矿洞里用的绳子，头发千年不腐，做出来的绳子一定好用，烧成灰烬以后都可以用来做肥料，让大明的土地更加肥沃，而且也不用人力，那么多的人，总不能一天处理完，最后一个人做完最后一根绳子，只需要把最后一个人处理掉就好了……” 朱元璋忽然感觉到浑身发寒，他纵横沙场数十年，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病态的人，这也真算得上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大儿子，发现朱标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眼神之中却透露着几分认可，当下叹了一口气，淡淡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好好干，你的想法咱很满意，去北方吧，拿着咱的书信去找蓝玉…” 梅辛格兴奋的连连叩头，这些天他绞尽脑汁的想出这些方法，总算是得到了两位帝王的欣赏，他终于也可以成为那人上人了，也终于可以光宗耀祖了！ 随着他的身影慢慢走远，朱标这才缓过神来，看了一眼常家兄弟，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你们两个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了，竟然找到这么一个人才，这个是咱们大明帝国现在最需要的人才……” 兄弟二人受宠若惊，又给自己满上了一大碗酒，一时间君臣和谐，酒席气氛热烈无比。 又是几碗烈酒下肚，常家兄弟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但是礼数依然周到至极，没有一点走形的地方，朱标也是打了个哈欠，慢慢的放下了酒杯。 朱元璋一看自家儿子不喝，自然也是配合紧，这次他来本来就是替儿子背黑锅的，否则的话，他不一定会进常家的门，倒不是因为关系不好，只是因为辈分不对，如果常遇春还活着，那朱元璋来倒没啥。 毕竟二人好兄弟，好哥们这么多年，但是常遇春已经去了，家里三个儿子顶门立户，朱元璋按道理来说，也算他们的长辈，长辈和晚辈喝酒自然是放不开。 父子二人就这样，在常家全家老小的欢送下，慢慢悠悠的登上了自己的马车，马车缓缓驶离，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常茂微微揉了揉脑袋，眼中的醉意以惊人的速度减退，很快恢复了平静，开国公常升，也是一个德行，兄弟二人的眼睛耀耀生辉，不知道在想这是什么。 “今天贵人登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去吹嘘，也不允许任何人透露出去，否则的话家规处置！” 常茂语气严肃无比，一旁的常升也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身旁，可别看他俩爵位相当，但是在家中，这弟弟还是要听自家大哥的。 天色渐暗。 几个东厂的人登门，是来接梅辛格的，小小的乌篷马车，看起来简单至极，梅辛格也面露激动的在门口等候，一点都没有嫌弃，反而以为这是自己一切辉煌的开端。 “等等……” “等等……”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喊，一看正是开国公常升，只见他庞大的身躯疾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奴婢，奴婢手中还抱着一些包裹。 “梅兄弟，你这在家中就住了这么几天，你我也没有功夫好好把酒言欢，差是来得及，为兄就不多留了…” 常升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满眼真诚。 梅辛格顿时感觉这话好像一个大石头一样堵在了他的胸口，自己何德何能，竟然受朝廷公爵如此礼遇？而且这个公爵还是太子的亲支近派，心中自然是感动不已。 “承蒙照顾，小人铭记在心，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梅辛格红了眼睛，紧紧的抓住了常升的手。 “兔崽子，没出息的劲儿，以后常回来看看，干爹在这儿等着你……” 梅辛格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这才注意到常升的背后竟然还站着自己的干爹常勇。 顿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义父大恩大德，呜呜呜……” 不得不说，这老管家在常府当中的地位是超然的，就算你是当朝国公，在人家面前你也得恭恭敬敬，常升一看老人家说话了，也是恭恭敬敬的侧着身站到一旁。 “好啦，好啦，莫哭莫哭，你这次定是要去北方的，北方天寒地冻，你这一去又千城百里，义父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你好生拿着。” 常勇一边说，一边从身后接过包裹，笑呵呵的递给了他，梅辛格接过沉重的包裹，心中的暖意简直无以复加。 他从小没娘，爹又是个烂赌鬼，如今有人如此看得起他，还给他飞黄腾达的机会，他怎么能不珍惜？ “这里边有三件熊皮袄子，还有几件小貂皮，两身棉衣，一双绵羊里皮靴，还有一些散碎银子，还有两把短枪，还有带给蓝将军的信件，是茂太爷亲自写的！” 常勇仿佛化身慈父，絮絮叨叨的说着包裹里的东西，梅辛格却越听越感动，跪在地上就是好几个响头，在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然是泪流满面，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大包裹，语气哽咽的开口说道， “义父保重，等孩儿混出个模样来，一定回来膝前尽孝！” 常勇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咱家世代效忠皇家，好好办差事，万万不可出了差错，遇到关键时刻万万不可惜此性命！一定要恪守臣节！” “孩儿记住了！” 梅辛格抹了一把眼泪，一步三回头的走上了马车。 这马车在应天根本就没有停留，直接拿出腰牌，打开了城门，直奔北方草原而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标也终于回到了他阔别许久的后宫，只不过这一次，这后宫的气氛却有些不一样！ 第174章 皇家奢靡 “臣妾参见陛下！” 整齐的声音，软乎乎的响起。 朱标抬眼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像大家闺秀的后宫群芳，却忽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薄薄的蚕丝长袜，笔直的长腿，再加上耷拉着的尾巴，再看看一众后妃满是不自然的脸色，自然知道这些尾巴是哪里来的。 带头的正是徐妙锦，此时他正像一个小狐狸一样，恭恭敬敬的趴在地上行礼，背后的尾巴还不时跳动两下，倒也算是一门绝活。 “这又不年不节的，行这么大的礼干什么？” 朱标笑呵呵的扶起徐妙锦，感受了一下她细腻的皮肤，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都穿成这样？” 一众后妃纷纷不好意思，但还是满脸红云的上前伺候，朱标大概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不由得有些责备的开口说道，“妙锦，你也太能胡闹了，怎么能如此折腾她们？” 徐妙锦本来就湿漉漉的，大眼睛顿时蓄满了水气，娇声开口说道，“陛下，臣妾冤枉，这可是我们姐妹练了好久的功夫，就是为了伺候陛下的，陛下日理万机，把天下苍生扛在自己的肩膀上，不好好休息怎么能行…” 小丫头一边说，一边还流下了几滴眼泪，身旁的后妃们也纷纷上前帮腔，只不过走路的姿势都有些怪异，“陛下，这主意是臣妾们一起想出来的……” 满脸红霞的沈线阳，双腿有点发颤，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浴室当中的地太凉，走路不方便吧？ 一旁的徐妙锦也是兴高采烈，啪啪的拍了拍沈线阳的肩膀，拍出了一阵波浪，这才小狐狸似的开口说道，“还是沈妃会说话，也不枉我挑了一个最大号的玉虫给你……” 一旁的朱标都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徐妙锦的小脑袋，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这他娘都是什么虎狼之词？朕累了，好好泡个热水澡，梳洗一番，明天还有朝政！” 一看朱标自称为朕，所有的后妃都不敢玩闹了，只能一个个步履怪异地上前伺候，毛茸茸的尾巴也都沾上了一些水气，毛发的最尖处也留下了一丝丝露珠。 朱标坐在了大玉海最中间，四周雕刻的九条汉白玉巨龙，龙口之中流下了热水，很快就把玉海填满，玉海中间有一个宝座，黄金为架，上边铺着象牙抽丝做成的垫子，当真是奢华至极！ 朱标舒舒服服的躺在最中间，仰头看着头顶上的九龙喷水，感受着身边舒服的触感，顿时感觉到无比惬意。 “娘的…还是宫里舒服……” 朱标不由的感叹道。 一旁的徐妙锦听到皇帝这话，顿时好像被认可一样，像美人鱼一样在玉海之中游了几圈，也不上前伺候，只是在一旁嬉笑。 朱标看着他笑呵呵的模样，顿时起了坏心思，猿臂一伸，顿时抓住了徐妙锦的小尾巴，用力的一拽！ “啊……~~~” 一旁伺候的诸多后妃顿时感觉双腿一紧，戴楼儿手里拿着一块毛巾，轻轻的在朱标身上擦拭，手法轻柔，而且小心翼翼。 她的入宫时间可不短了，当年万岁爷还是太子的时候，她就入了东宫，只不过这么多年一直不温不火，没有怀上龙子，也没有犯什么过错，常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的身形更加丰韵三分。 李均淑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而已，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前，更没有资格像贵人一般长出尾巴，只能在一旁低着头伺候，看着陛下和贵人们玩闹的开心，小小的心思当中，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几分酸楚。 忽然想起了自家姐姐之前跟她说的话，说她最受宠的时候，万岁爷每天的起居生活都是由她来伺候，宫中的人哪个敢给她脸色看？ “也许，我也可以像姐姐当年那样……” 李均淑心中暗道，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热烈，悄悄的低下了头。 他的身旁站着的正是刘伶韵，看她身上穿的衣服，似乎和李均淑是同一个档次，此时正在死死的盯着中间的大玉海，眼神之中的渴望不加掩饰，甚至看起来有些直勾勾的。 而她们身边穿梭的正是那三胞胎，此时的三胞胎，早已经拿到了品级，成为了正儿八经的女官，三张一模一样的脸庞满是肃穆，正在细心的准备着万岁也可能用到的一切东西。 一群身穿薄纱的宫女，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每个人手中都举着一个托盘，光是洗头的药膏就有百十样，刷牙的牙粉更是有四五十样，还有一些修剪指甲的东西，修剪脚趾甲的东西，简直是数不胜数，数百个托盘，里边的东西没有一个重样的。 细腻的泡沫，被好几双温吞吞的小手涂在朱标的身上，全身上下不放过一寸皮肤，那种感觉真是不足为外人道哉。 朱标此时也不困了，一双眼睛也眯了起来，不时搞怪两下，惹的旁边的一众后妃不食娇啼两声。 “冲一冲……” 朱标摸了摸身上的泡沫，我看了一眼自己滑腻腻的长发，忽然感觉到一阵闹心，如果自己剪了短发，是不是就更加方便了？ 这个念头在朱标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同时他又想起了军队之中硕大的钢盔，都是因为这长发闹的，如果当兵的先剪去头发呢？就凭现在的军人地位这么高，很快天下的男人都会习惯留短发。 而此时此刻，顶之上的九条汉白玉巨龙，却悄悄挪动了几下，龙口之中微微颤动，突然泼洒下来细腻的雨滴，雨滴落在宝座之上，顿时冲掉了朱标身上的所有东西。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对于老祖宗的机关术心悦诚服，而且这机关术配合了蒸汽机以后，就更加好用。 这浴室之中放了这么多的热水，外边又是隆冬数九，却没有太大的热气。这都归功于棚上的汉白玉巨龙。 这巨龙的鼻子，是可以吸气的，在蒸汽机的带动下，很快就可以吸干这房间之内的水气，让这屋子里虽然暖和，但不至于潮湿，也不至于，好像下了大雾一样看不清楚。 数百个宫女有秩序的向前，几个岁数稍大的宫女拿起托盘之中的工具，开始仔仔细细的伺候。 不知不觉，朱标就睡了过去，醒来之后已经是在自己的龙榻之上，摸了摸温润的象牙抽丝席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徐家姐妹，心中顿时乐呵不已。 看了一眼姐妹二人明亮的大眼睛，朱标不由的开口问道，“还没睡吗？朕睡了多久？” 徐妙锦娇生回道，“姐夫，你都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了，后来我还准备了好多好多花样，你都没有玩到唉……” 徐妙云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悄悄的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脑门，“臭丫头抓紧睡觉，莫要耽误陛下休息，陛下日理万机，身子骨乏累的很…” 徐妙云一边说，两双藕臂就抱住了朱标的脑袋，轻轻的抚了抚朱标的后背，“陛下莫要理她，快睡吧……” 朱标舒服的挪动了一下脑袋，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地方，深吸了一口幽香，这才含糊的开口说道，“好吧，快点儿睡吧，明天还要见一见那西方女王，他也在应天待这么长时间了，朕也不想留她在应天过年……” 姐妹二人纷纷点头，并没有回应什么，他们两个可是非常聪明，平时玩玩闹闹怎么都行，但是涉及朝廷大政方针，或者是朝正一些的话题，姐妹二人就只是做一个点头虫，不发表任何建议或者意见。 这是一个后妃的本分，照顾好皇帝的起居，不争权，不干政，不为娘家谋取利益… 朱标确实是累坏了，一放松就有很大的睡意，但还是开口说道，“明天你们两个可以回一趟娘家，朕这次在北方拿回了好多熊胆，还有很多人参，你们给魏国公送去一些，顺便再把两个孩子带上……” 姐妹二人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感动，徐妙云的手臂又轻柔了几分，徐妙锦也是目露感动之色。 有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却胜过人间无数，大风大浪之后，也只有小小的港湾，才是自己休息的地方。 只不过这庞大的后宫，真正能走进皇帝心中的女人又有几个？ 第175章 徐达出使 奉天殿。 地下盘着好几条火龙，这奉天殿之中，自然是温暖如春。 朱标施施然的坐在自己的宝座之上，笑呵呵的看着坐在下方的卡塔里娜女王。 晾了她这么多天，这女王殿下憔悴了不少，平时圆润的脸颊也变得有些干瘪了，看起来好像好几天没睡好觉的模样，眼神之中多了几分蓦然。 “参见大皇帝陛下……” 西方女王一下子跪倒在地，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蓬蓬裙。 而朱标却注意到了，她这个蓬蓬裙变得更加巨大了，就好像是一个盛开的花朵，同时那股难闻的味道也消失，变成了一股淡淡的肥皂味。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西方女王在见自己之前是被下边的人好好的刷洗了一番，否则的话，绝不会有这股肥皂味。 “免礼平身！” 朱标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 西方女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有些瑟缩的站在那里，就好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一样。 朱标皱了皱眉头，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些天在应天待的如何，应天的景色如何？” 西方女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向往，平静的开口说道，“应天是天下的中心，最富裕的地方，自然是风景如画，寒天冻地的，人人都能穿的温暖，人人都能穿的华丽，大街上的商户，好像天上的雨滴一样繁多。”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她那憔悴的脸庞，微微摆了摆手，“给她看座！” 苟宝手中的拂尘一甩，两个小太监快速抬来了一个木墩子，木墩子上面还有一个精致的貂皮坐垫。 这皇家使用的貂皮自然是上品中的上品，貂皮上的毛发又粗又直，看起来煞是好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卡塔里娜女王掀起裙子坐在木墩子上的时候，脸色明显的一变，还不自然的扭动两下，但是扭动两下之后，脸色就变得更加不自然。 朱标疑惑不解，看了一眼旁边的苟宝。 苟宝压低了声音，用微小的声音说道，“陛下，它里边的那条裤子太过邋遢，所以奴婢们就帮她扔了，这宫中又没有她穿着合适的裤子……” 朱标这才恍然大悟，但是也没有去管，毕竟这下国的女王在大明皇宫之中连奴婢都比不上，奴婢都不能随便侮辱，但他们却可以，就好像是漂亮国的公民不可以被侮辱，但是在那里驻扎的满清大使却可以被随便侮辱，哪怕最后跳河自尽，也没人管！ 弱小的国家，就要有一个弱小国家的样子，自己本来就弱小，还天天吆喝着要尊严！那就是自不量力！ 你的枪不好，你的炮不行，你就不要说话，我今天没打你，并不是我今天有所顾忌，只不过是我今天不想打你而已，悬在你头上的钢刀并没有消失，只是我今天不想砍而已！ “你当日所说的事，朕也想了很久，今天想听听你如今的想法！” 朱标的语气慢慢悠悠，丝毫都没有着急的神色。 卡塔里娜听完这话以后，恭恭敬敬的想站起身来搭话，却被朱标挥手制止，“坐着说吧，大明是你的父母之邦，所以不用那么客气……” 卡塔里娜已经站起来一半儿了，一听到这话只能讪笑着坐回去，神色又是一变，但还是勉强开口说道。 “回大皇帝陛下的话，西方地寡而国多，莫斯科大公国，梁赞大公国，切尔尼戈夫公国，立陶宛大公国，波兰王国，神圣罗马帝国，这些国家多如牛毛，让人烦不胜烦，而且他们当中很多国家对大明的态度并不是太好，他们认为大明是拿着火枪的强盗，来到西方掠夺他们的土地和财产…” “金雀花王朝愿意成为大明的先锋官，为大明扫除障碍，统一西方之日，就是整个西方并入大明版图之时，陛下是万年不出的明君，理应成为这天下的共主，晋号人皇！” 朱标微微一笑，拿起眼前的茶盏，微微的抿了一口，这才笑呵呵的说道，“在大名的这么多天你也没白待着，这不是学到了很多东西，现在都知道人皇了，是不是在大明招来的一些读书人啊，他们告诉你，朕换了宫门上的铜钉，表示朕想做人皇，不甘心为天子？” 卡塔里娜微微低下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心虚，这话确实是他收买一些读书人帮她分析的，为了这事儿，她还花了不少钱。 “那些事情其实都没用，无论叫什么，朕的大明帝国不会变，所以朕需要的不是这些虚名，也不是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兑现的事情，朕需要的是一些现在就能拿到手的实惠，还有你的态度！” 朱标这话可是一点都没有留情，直接就是一针见血，卡塔莉娜女王豁然起身，一扫脸上的颓废，“伟大的大皇帝，金雀花王朝愿意为您赴汤蹈火，只求您支持金雀花王朝，一统西方，至于说大皇帝陛下要的实惠，请恕臣愚笨，实在是想不出来，陛下不如明示？”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你倒是想得明白，最近这应天城之中的喊杀之声，你可曾听见？” 卡塔里娜点了点头，神情之中闪过了一丝后怕之色，大明的百姓太疯狂，太团结了，这种团结和疯狂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朱标继续开口说道，“这天下之间，都不会再有他们的容身之所，这天下自然包括西方，大明可以支持你统一西方，但是你一定要把西方所有的希伯来人都送到大明来，而且这一次，朕也会派出两个使臣跟你一起回去，他会访问西方各国！” 卡塔里娜狂喜，五体投地的行了一个大礼，丝毫不顾及身后的小太监深深的垂着头。 “大皇帝陛下，您的心胸仿佛天空一样宽阔，您的胸膛仿佛草原一样宽广……” 朱标微微摆了摆手，打断了她胡乱的拍马屁，郑重其事的开口说道，“定海大将军魏国公徐达！吏部尚书太子太保汪广阳！” 屏障后边传出两声中气十足的应和之声，徐达和汪广洋缓步走出，恭恭敬敬的行礼。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旁边的小太监立刻搬来两把椅子，放在了二人身后，二人恭恭敬敬的坐下，虽然这椅子比木墩子强太多，但他们两个还是只敢坐一个边。 “这次出使西方，乃是先礼后兵，彰显我天朝神威，万万不可懈怠，所以朕决定，派出八大元以及永乐号，对西方进行友好访问，魏国公为正使，汪广洋为副使，同时还要帮助金雀花王朝剿灭水贼，还我大明属国一个湛蓝的海洋！” “臣等遵旨！” 徐达和汪广洋答应的倒是痛快，这两位都是很久都没有出门的，一听说有差事，那自然是高兴至极。 可是卡塔里娜女王却高兴不起来，徐达是谁她心知肚明，汪广阳是谁她也略有耳闻，这两位去西方，而且还带着大明的无敌舰队，如此阵仗，真的是友好访问吗？ 但是此时此刻，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大皇帝陛下已然下了圣旨，那这种事情就已经成了既定事实，根本就无法反抗。 只能不情不愿地谢恩。 宝座之上的朱标也听说她心中不舒服，当下便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此次你来应天，带了整整一船的贡品，朕自然不能让你空手回去，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你也回去过个好年…” 亲近的语气，让卡塔里娜女王，眼泪差点没落下来，一个小太监也手捧着礼单来到了她的面前。 山呼万岁谢恩之后，朱标还好心的让她打开看看，这举动把卡塔里娜说的美滋滋的，毕竟在西方，当面打开朋友的礼物，是朋友对你最大的尊重。 缓缓的打开礼单，映入眼帘的是一行大字，“孔子五十六世孙，衍圣公孔希学文章五十斗。” 卡塔里娜的神色有些僵硬，朱标则是满脸笑容，这衍圣公在大明朝廷之中名存实亡，只能算得上一个样子货而已，没有把他千刀万剐，只是因为他在天下学子当中还有一点点影响力，等他日民智一开，就是他丧命之时！ 如今把他狗屁不通的文章送给西方，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你可是赚了！” 汪广洋神色凝重，甚至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你可知他是谁，他可是我天朝衍圣公，文章何其珍贵，你一次就得了五十斗，还不叩谢天恩！” 第176章 大明弄臣 汪广洋在那里侃侃而谈，把他衍圣公孔希文吹到了天际，把那五十斗的文章说成了济世良方，朱标在宝座上乐呵呵的看着，不时还抿一口茶。 这汪广洋其实就是一个十足的奸臣，小肚鸡肠，溜须拍马，曲意逢迎，而且还贪污腐化，最可气的是他贪污还不背人，明明知道家中的管家是锦衣卫，还让那个管家替他管理贪污来的脏钱。 本来朱标还挺气愤，但是后来一想，这家伙才是真正的聪明，他在朝野之中本来就是一个孤臣，不结党，不结派，只是靠着皇帝过活，皇帝宠信他，他就是堂堂太子太保，皇帝不宠信他，一句话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为了让皇帝更加信任他，所以他才选择了这个方式，而且他贪污的数额非常有规矩，贪污来的赃钱，也都用于朱标交给他的差事，有些时候自己还搭进去点，有些时候自己也能有一些，多不多少不少的，反正就是不干净，等于主动往皇帝的手里送了一个把柄。 但是还真别说，这汪广洋办过的差事，就没有朱标不喜欢的，拍马屁的时候，也拍的朱标异常舒服。 就拿这次衍圣公的事儿来说，朱标本来就是想恶心恶心西方，用他那些狗屁不通的文章回礼，这件事儿就交给了汪广洋去办，汪广洋揣度圣意，也明白了朱标的意思。 无非就是想恶心西方的同时，也好好的捉弄一下那衍圣公，省得他天天在家吃的肥头大耳，还什么事都不干，于是乎，干脆扛着行李去了衍圣公府邸，在他府上足足住了半个月。 天天第一遍鸡叫就开始折腾，一直到三更半夜，他可是能吃能喝，但是那衍圣公必须不眠不休的写文章，而且用汪大人的话来说，给圣上写文章期间必须要斋戒，就是只能吃素，不能吃酒肉。 天天这么大的劳动量，还只能喝稀粥，这衍圣公在他的折腾之下，差点没提早登了西南大路。 这事儿传到朱标的耳朵里，朱标却勃然大怒，正好那衍圣公，孔希文也来奉天殿告状。 朱标当即把汪广洋叫进奉天殿一顿臭骂，以此打发了那衍圣公，骂完之后却留他吃了一顿午饭，还赏了他一个痒痒挠。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从那以后，衍圣公这三个字，在大明朝堂上就基本等于臭狗屎，谁也不爱搭理，而汪广洋也成了文官眼中的弄臣。 但是这一切汪广洋都不在乎，因为他也没得选，于是乎，这促使西方的重任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且这满朝文武都知道，徐达那可是妥妥的第一外戚，皇帝的亲支近派，这汪广洋能跟在徐达边上混，那自然也差不了。 所以这汪广洋在朝堂上的分量急剧提高，以至于隐隐有文官之首的派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一旦皇帝翻脸，他汪广洋连多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谢陛下恩典！上国大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卡塔里娜女王被汪广洋一顿教育，无奈的跪在地上道谢，五体投地之下，站在他后边的徐达和汪广洋皱了皱眉头。 汪广洋倒是饶有兴趣的盯着，徐达却扭过了头，他是什么人？他是陛下的老丈人，而且这个老丈人还是双重的，他怎么能盯着那玩意儿看，多掉价… 宝座之上的朱标也强忍笑意，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 “好啦，好啦，出使舰队的事情，海军那边已经得到了命令，而且舰队就在京郊码头，随时都可以出发，旗舰就用朕的永乐号吧！我天朝大明第一次全面出使西方，总不能弱了声势！” 徐达满面红光，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微臣领旨谢恩！” 他可是知道那永乐号的，如今天下第一巨舰，双联装重炮，有毁天灭地之威，再加上十五门速射炮，那火力堪称凶猛！ 至于这速射炮是怎么来的？无非就是增大了好几倍的猎蛮重机枪，当时朱标提出这个玩意儿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很简单。 让神武工业往小了做确实不易，因为这个时候的车床还算不上是高精准，但是往大了做，那可是容易，只要把零件同比例增大，再稍微改进一下就可以了，虽然射速下来了，但架不住子弹大呀，手臂粗的子弹，小木船挨上一炮就是个窟窿！三炮就能打沉！ 让徐达带着这种国之利器出使，是一种无上的信任，就凭这八大远和永乐号，灭掉西方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徐达压根就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当成出使，在他看来，陛下给他的几样条件太过于苛刻，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答应，如果想让西方的众多皇帝答应，就只能先打！打怕了，打疼了！自然就答应了… 想到这里，徐达脸上的笑容更甚，神态更加恭敬，这可是他好女婿对他的信任，他一定要好好干，把这次西方的事情干得漂漂亮亮，自家两个闺女在宫中都有面子。 “朕还有事，就不多留你们了，偏殿已经布好了酒席，你们两个陪女王殿下过去，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朱标是实在不想和这位女王殿下吃饭了，主要是因为这位女王殿下没礼貌，吃饭吧唧嘴，有些时候上牙下牙还能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对于从小有着良好家教的朱标来说，实在是有点儿不能忍，最主要的是这位女王殿下不会用筷子，而且也没有所谓的西方刀叉，在朱标的记忆中，那些刀叉是十七世纪才出现，现在所谓的西方贵族吃饭都是用手抓，那吃饭的样子还不如三哥。 看着三人恭恭敬敬的离开奉天殿，朱标脸上的笑容在慢慢消失，又开始处理龙案上的奏章。 如今大明朝的事情太多，就算是只有非常重大的事件才能到朱标面前，那也够他处理的。 而且此时已经到了正午，朱标自然也是要吃饭的。 简简单单四菜一汤，这就是堂堂大明帝国主宰者的午餐，看起来十分寒碜，但是却十分可口。 之前朱彪在当太子的时候，朱元璋就让他注意一些日常的排场，又是看菜又是贡菜，吃一顿早饭都能吃上几十品粥，上百品咸菜，可是这时间一长，日子就有些枯燥，朱标对吃这方面也并没有太大的欲望，所以干脆就来了个一切从简。 一道菠菜炖豆腐，一盘红烧海鱼，一盘回锅肉，一盘柿子白糖，有凉有热，再加上一把晶莹剔透的米饭，帝国皇帝朴实无华的午餐就正式开始了。 悠悠哉哉到了晚上。 朱标没有去后宫，而是在奉天殿偏殿凑合了一晚，毕竟这人也不是铁打的，不能天天悠哉快活，否则会短命的。 这泱泱神州历史，好色的皇帝还没什么，但是这纵欲的皇帝，却基本上没什么好下场，还有那痴迷长生之术，天天吃丹药，天天想着多活些年月，却偏偏因为这个短命。 朱标对于这方面很克制，色食性也很正常，但却不天天真刀真枪。 第二天一早。 天空罕见的下起了鹅毛大雪，应天城都陷入了一片雪白之中，而此时的京郊码头，却是一片锣鼓喧天。 第177章 西方对策 火红色的舞狮，在皑皑大雪之中威风凛凛，齐鸣的礼炮，把大明的京郊码头衬托的喜气洋洋。 九艘庞大无比的巨舰，停在码头之上，人站在他旁边就好像是一只蚂蚁一样，是那么的渺小。 没有人注意永乐号旁边还有一个矮小的木船，那个木船就是西方女王卡塔里娜的座驾，本来徐达是邀请女王坐永乐号的，谁知道女王却拒绝了，说自己不配坐永乐号这般巨大的铁甲舰。 永乐号旗舰司令塔。 原来的宝座已经换成了一张虎皮大椅子，徐达施施然的坐在上面，汪广洋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读书人的风骨嘛，无论是多冷的天，都要拿一把折扇。 而徐达却粗犷的多，坐在那里擦着自己的配枪，仔仔细细，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擦，擦完之后又熟练的组装到了一起。 一颗颗黄澄澄的子弹，被他压到了枪膛里，手枪变得沉甸甸的，徐达的脸色也变得有些沉重。 汪广洋折扇一合，有些纳闷的开口问道，“徐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扬帆出海的大好日子，可要有个好心情啊。” 这朱标拿汪广洋当自己人，徐达自然也拿他当自己人，看了看外边欢呼的人群，徐达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汪大人，这马上就要出海打仗了，本将怎么可能乐得出来，一会儿要好好研究一下西方的地形，可别打起来抓瞎！” 王广洋豁然起身，有些诧异的开口问道，“打仗？不是出使吗？” 汪广洋左右看了看，发现四下无人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问道，“是不是万岁爷给了你秘旨？让您荡平西方？” 这汪广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战意，他虽然自认为是弄臣，但是能在朱标身边呆着，又岂能是一点能耐都没有的人，他当初做地方官在任的时候，也是个杀伐果决的好官，如今依然是！ 徐达却苦笑着摇了摇，“没有没有，汪大人多虑了，只是本将感觉这位女王殿下有点不对劲，而且现在北方草原战事未平，打下来了，也没有兵守城啊……” 汪广洋这才坐下，回想了一下当初五体投地的卡塔里娜女王，老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晕，扭扭捏捏的开口说道，“确实有点不对劲，西方过于开放，与咱们大明女子确实是两回事，徐大人莫非……” “停停停……” 徐达一把捂住了汪广洋的嘴，可不敢让这位瞎说八道，说皇帝的老丈人对西方蛮女有想法，这汪广洋也真不怕丢了脑袋。 “刚才邀请那女王上咱们永乐号的时候，本来以为就那女王的性子，一定会痛痛快快的答应，谁曾想到竟然没来，这就说明她并不是不知耻的，只是在隐忍，这样的人，如果让她统一了西方，日后必是祸患！” 汪广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嘿嘿一笑，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陛下不是没有让她统一西方的意思吗？咱们大明确实支持金雀花王朝，但咱们大明也可以支持别人，到时候让他们几家同时去打，打的头破血流才好，他们越打，咱们大明在西方的利益就越多，到时候北方战争一停，下一个就是西方！” 汪广洋的话音没落，永乐号就发出了一声悠长的汽笛，在漫天的白雪当中，缓缓的朝西方行驶而去。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平常不怎么结冰的长江，今年也有了一层不薄不厚的冰层，这冰层对于铁甲舰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因为在最开始造船的时候是两大工业城就已经考虑到了，船头的钢板都极其厚实，但这对于西方女王做的小木船来说，那可就是天灾一样的事情。 木船在冰层之中，根本就走不动，慢慢的也就越甩越远。 前方的九艘大船冒着黑烟，慢悠悠的往前走，身后一个小木船，拼命的追，前方还跟着一群人腰间绑着绳子砸冰。 这冰面哪怕被大船破开，浮冰也够着木船喝一壶！ 卡塔里娜女王面色阴沉的站在船头，死死的盯着远方的铁甲巨舰，心中有着无尽的屈辱，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自从黑船事件，大明强行砸开了他们的国门，之后就是无尽无休地割地赔款。 如今又是强行要跟自己回到西方，为的就是恐吓西方百姓！ 西方有多少海盗，难道大明不知道吗？有多少海盗都是大明的贵族？他们明明是大明的公侯，却在西方的海域干着海盗的勾当，特别是有一家姓曹的，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天天蹲在神圣罗马帝国的家门口，看着什么抢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穷！ “女王殿下，咱们还是给大明舰队发信号吧，否则的话，一会儿就把咱们甩远了……” 吟游诗人在一旁低声低气的开口说道，而且这眼神之中还闪过了一丝担忧，伸手指了指远处的黑烟，语气之中带着三分恐惧。 “女王殿下，这支舰队如果进入了西方海域，那就是无敌的存在，咱们应该想想如何招待这群客人了，否则的话，这件事情对于西方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而且……” “而且……”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吞吞吐吐！” 卡塔里娜女王有些不高兴的开口说道。 那吟游诗人吞了一下口水，“而且女王殿下今天早晨的行为真的不是很聪明，已经忍气吞声了这么长时间，在那位贵族面前表现的有骨气，真的不是什么聪明的举动，他的两个女儿都是大皇帝陛下的妃子，咱们的一切行为，都会被他添油加醋，然后汇报给大皇帝陛下！” 卡塔里娜女王的神情好像有点不服气，眼神之中带着三分倔强，强自开口说道。 “为什么添油加醋？本王只是在寒冷的冬天，不喜欢坐钢铁战舰而已，这跟有没有骨气有什么关系……” 吟游诗人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女王殿下，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否则金雀花王朝真的就要灭国了，你想一想，这位现在最缺的是什么，他最缺的就是战功，大皇帝陛下的继承人，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他的母族势力庞大，这位魏国公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他现在想的就是好好打一仗，给自己增加一些政治资本！” “女王殿下耍一下脾气，他就会认为你有骨气，有了骨气，他就会认为你有反叛之心，有了这种想法，他就会百般逼迫，如果您再耍一下脾气，那就是有了反叛的行为，他就可以立刻对西方开战！西方的工业才刚刚萌芽，如果一打，所有的作坊都会成为一片废墟！” 卡塔里娜女王的脸色有些难看，看了一眼不紧不慢的钢铁舰队，心中忽然有些屈辱，但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马库修斯，你是对的，你说的很对，本王今天确实是有点意气用事了……” 马库修斯点了点头，用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干燥的鼻孔，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不要紧的，如今舰队还没有到达西方，是可以补救的，这次大明派来的使臣是两个人，一文一武，女王殿下或许可以用这个做一下文章……” 卡塔里娜女王神情一紧，下意识的捏紧了自己的蓬蓬裙，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无奈的松开，任由的蓬蓬裙变得更加蓬松。 小木船上燃放了烟花，鲜红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前方舰队立刻派出了快艇，笑呵呵的来迎接，卡塔里娜女王穿着自己的蓬蓬裙，外边套着一个裘皮大氅，慢慢悠悠的上了快艇。 寒风刺骨之间，她看到了一截粗大的绳子，拴在了自己的座架上。 登上永乐号以后，庞大的巨舰移动，她隐隐约约的看到自己的小破船在后边亦步亦趋…… 第178章 平平安安? 这西方问题终于可以告一段落，朱标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希伯莱人的事情，也有了处理的方式，也找到了相应的人才，北方被他们占有的土地，很快就会被拿回来，分给那些有需要的大明百姓，朱标也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想在自己的地盘上搞国中之国，这些傻子脑壳是真的硬！ 此时已然是春节将近，整个应天都弥漫着一股年味，朱标也悄然的松了一口气，这历史上的洪武十五年，这个时空的永乐元年，终于是平平安安的度过了… 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心中也是泛起了几分轻松，重要的人一个都没走，自家老爹也没那么可怜了，天天在家里受受老婆欺负，生气了他就换成便衣出城管一管闲事。 这段时间老人家的英雄事迹可是不少，人家捉奸，他在一旁高喊打死他，还给人家背诵大明律，说打死了官府打你三十大板，没打死官府打你六十大板，私底下和奸夫媾和，更是要游街示众，当众砍去双腿！ 千万不要怀疑，大明律就是这个样子，哪怕是朱标后期参与修改了一些，但依然无法修改它彪悍的本质，而且朱标也不打算修改这些地方，甚至感觉自家老爹说的很有道理，并且还往更加彪悍的地方改了改。 在他看来，这大明百姓没有血性，大明就离亡国灭种不远了！看到自家婆娘和别人胡搞，男人都不敢动手，这种男人不活也罢！但是受制于朝廷法度，不让他动手，硬生生的把明白人逼疯，把老实人逼死！那可就是皇帝的不对了！ 在老人家一套熟练的操作下，那老实汉子也是满眼通红，拎起一块板砖这一顿拍呀，把那奸夫的脑袋都拍成了大饼，这才了事。 朱元璋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硬是要去衙门给人家作证，苦主自然是千恩万谢，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他这一去，差点没把应天府尹吓死，坐在官位上当场就尿了裤子，朱元璋还不嫌事儿大，要以草民的身份给官老爷磕一个，那应天府尹当场就吓背了气… 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老人家说怎么审就怎么审，老人家说啥就是啥，反正都符合法度，打了那汉子三十大板，打完了之后，那汉子当场就健步如飞的跑回家，轻手利脚的杀了一头肥羊，非要请老朱吃饭。 朱元璋的自然是来者不拒，堂堂太上皇愣是在宫外喝到了深更半夜，这才摇摇晃晃的回宫。 看到老朱这么乐呵，朱标自然是乐在心头，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老人家这一辈子太苦了，到了这个岁数了，就别再给他增加什么厄运了。 马皇后活得好好的，让他老人家晚年有个伴，自己争点气，让他晚年有个希望，朱雄英再争点气，让他晚年能乐乐呵呵的，这种事情才是朱标最想做到的。 朱标站起身来，看了看外边的大雪，脑子当中正在极力的回想之前的历史知识，如今他脑海之中的记忆所剩无几，能想起来已经是非常不易，和刚穿越来的那个时候完全不一样。 有些时候朱标感觉自己被大明同化了，自己越来越不像一个穿越人士，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大明皇帝。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是大明皇帝啊，无论是穿越人士也好，大明皇帝也好，不都是神州华夏子弟？为什么要纠结于这种事情呢？ 这个念头一出，脑海之中的记忆更加淡薄，甚至很多已经时隐时现，不努力想根本就想不出来。 “哈哈哈……” “改变的已经够多了，这大明朝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儿了……” 朱标忽然释然了，摸了摸自己身上玄黑色的龙袍，脸上划过了一丝微笑。 今年一整年，一个重要的人都没有离去，自己这个穿越者已经非常成功了，而且今年这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朱标拿起桌子上的茶盏，淡淡的抿了一口，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不由得哼起了一些小调。 哼唱到一半，却忽然忘词了，搞得朱标自己好生尴尬，好在这奉天殿之中，只有他自己一人，不至于出丑。 “算了，还是好好看一看奏章吧……” 朱标随手拿起一本奏章，又从自己的笔架子上拿起了一个翠绿色的钢笔。 这钢笔的外壳可是用翡翠做成的，颜色浑然如一，上面的雕工十分细致，而且还有很多镂空，这玩意儿放到民间肯定是无价之宝，但是在朱标手里，也仅仅是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日用品罢了… “海军军费，永乐元年，支出两千九百万两，造船两千万两，再加上补奴盈利，掠夺盈利，今年净赚一千八万两……” 朱标看着这一行数字吧嗒吧嗒嘴，在旁边用红色钢笔写道，“海军是吞金大户，所以海军的盈利创收极为重要，不要总想着那些刀头舔血的买卖，要多多发现一些矿藏，比如说黑州，一定要好生勘察！” 朱标写完之后，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看了看上边漂亮的钢笔字，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 又打开了一本蓝玉的奏章，上面写着他的一些日常，无非就是推进了多少百里，打退了多少草原人，杀死了多少草原人。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提笔写道，“不要急功近利，要一步一个脚印的打，否则定会前功尽弃，不要和后方的民兵相距太远，一旦生变首尾不能相顾，此乃兵家大忌，百万大军横推，战线太长，一定要稳扎稳打！梅辛格的事情你要配合，但不要参与！” 朱标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身后的寰宇全图，那寰宇全图之上，有着一段一段的铁路，从云南到应天的铁路，应该近期就要通车了，那是完全朝廷出资招收民工建造的铁路。 从应天到北方四省的铁路，如今还是一段一段的，完全通车，最起码要明年年末，朱标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否则的话，质量出了问题，一定就会出大错。 朱标放下了所有奏章，慢慢的靠在了自己的宝座之上，大明帝国现在不能说样样都行，最起码面子是可以的，至于说里子嘛，可以一点一点的来… 朱标的眼皮在慢慢打架，沉重的困意在向他袭来，可就在这个时候，苟宝带着几分恐惧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万岁爷，太上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小米来了，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禀告！” 朱标豁然睁眼，一把抓住了苟宝的领子，“怎么了！怎么了！！” 苟宝被吓得脸色发青，语无伦次的开口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小米姑娘正在宫外……” 朱标松开手，撒腿就往外跑，口中却喃喃说道，“妈的，贼老天！你是真愿意修补啊…………” （今天的章节有点偏短，兄弟们理解一下，春天鼻炎犯病，4个小时打了100多个喷嚏，实在是写不好，不好意思了，兄弟们留下一个催更，感谢了！） 第179章 曹国公府 朱标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也顾不得皇帝的威仪，飞快的往外边跑，一众太监宫女在后边拼命的追，拼命的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那个身影。 “小米！小米！” 朱彪急切的呼唤了几声。 小米飞快的来到了他的身边，低着头，胸口剧烈的起伏，显然也是累的不轻。 “发生了什么事？” 朱标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肃杀，这可把小米吓坏了。 “曹国公病重，太上皇后娘娘已经去曹国公府了，太上皇正在宫外游玩，已经派人去找了……” 朱标的脚步微微一顿，眼神闪烁了几下，他现在只记得李文忠是病死的，但是具体的时间却忘了，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历史学家，这么长时间的遗忘，能想得起来才怪。 “吕复去了吗！？” 朱标的脚步不停，还是有如刚才那般急切，只不过速度却降低了一些，身后的宫女太监也不至于像刚才那样慌张。 小米点了点头，“回万岁爷的话，吕太医早早的就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朱标松了口气，思索片刻，又开口说道，“给新平总督李景隆下旨，让他火速回京！坐蒸汽船回来，越快越好！” 这李景隆可是李文忠的继承人，这个时候他必须回来，自己这个当皇帝的也要给这个面子，否则的话难免会让自家人心寒。 苟宝在一旁灵巧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飞速的写了几个字，“陛下，奴婢去了……” 朱标点了点头，苟宝就飞快的跑向了偏殿，于彦就在那里，他是朱标的传旨官。 奉天殿门口，火龙驹早早的就到了，旁边还站着曹军门，他现在是朱标的贴身保镖，这皇帝的一举一动都有人会通知他，朱标这么着急，他自然知道提前备马。 朱标快走两步，翻身上马，重重的一夹马腹，火龙驹长嘶一声，一双铁蹄人立而起！朝曹国公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自家老娘是什么人物，朱标自然是知道，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如此慌张，估计李文忠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这位可是妥妥的朱家亲支近派，之前都是姓朱的，只是在朱元璋称帝以后，才改回了李姓。 火龙驹跑得飞快，在宫中的青石甬道上留下了一串清脆的回音。 与此同时。 应天城中。 脾气暴躁的朱大爷，正在街边的小摊吃馄饨，拿着小木勺子，一口一口慢慢的吃，这馄饨馅料十足，味道鲜甜，汤里还加了一些虾皮胡椒粉，桌子上还放着一大碗油泼辣子。 这些东西都是朱元璋的最爱，吸溜一声，一个薄皮大馅的馄饨就被他吸进嘴里，含含糊糊的开口说道，“我说店家，你这生意怎么样？吃馄饨的人多吗？” 那摊主也是笑呵呵的搭话，“好啊，老人家，现在的生意可比之前好做多，永乐爷疼咱商人，虽然收税，但却把我们商人当成自家百姓，没看不起我们，还没有任何刁难。” 朱元璋的脸色有点不好看，总感觉这家伙话里有话，但是又想不到生气的点，所以只能恶狠狠的又吃了一大口馄饨。 那摊主还以为是老人家饿极了，从锅里又舀了一勺，勺里估计能有三五个，快步走过来，添在朱元璋的碗里，“老人家慢慢吃，这算小的送的，您常来捧场……” 朱元璋笑了笑，花白的胡子抖了抖，碗里的馄饨仿佛又鲜甜了几分。 “那多不好意思，还能让你赔钱是咋的……” 那摊主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赔钱，不赔钱，怎么能赔钱呢，现在天下四海都是咱们大明的，小鱼小虾便宜的紧，放上几个根本就不打紧的，再加上的胡椒，之前那可是妥妥的稀罕物，现在都臭了大街了，谁家还没有个三斗两斗的，不碍事，不碍事……” 朱元璋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他用受了潮的胡椒给朝廷大臣当俸禄发，朝廷大臣发了俸禄之后，还得自己去大街上卖胡椒，那景象真的是天下第一奇观。 又看了看繁华至极的应天大街，老人家不觉哑然失笑，喝了一口鲜甜的汤，心中暗道，自己当时荒唐，咋那么抠呢？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这八个字放在皇帝身上也管用，如果大明朝到现在一成不变，估计朱元璋还会以为自己那是个好主意，可不会有现在的反思。 一大碗馄饨迅速的见了底，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又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浑身上下都热乎，不由得精神抖擞。 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龙钱，哗啦一声扔在桌子上，“店家，钱放桌子上了，不用找了……” 朱元璋说罢抖了抖自己破旧的布衣，昂首挺胸的站起身来，这可是他老人家少有的大方，大方完之后，自然是心情好。 那摊主也笑呵呵的收起龙钱，随即还有点不放心，从怀里掏出吹了一口放在耳边，听着那熟悉的鸣叫之声，顿时是松了一口气。 “哪来的乡下人，还装上大方了………” 摇了摇头，收起了那个破碗，从腰间拿起一块粗布，擦了擦桌子，等着下一个客人。 朱元璋走在长街之上，看着一片祥和的应天，心中感慨万千，谁能想到前几天这应天还是四处狼烟？一群百姓发疯似的拿着长刀追赶希伯来人，见着就杀，比前元末年的时候还要疯狂。 可是杀光之后，百姓们又纷纷回到了之前的平和，甚至比以前更加随和，官差捕快们仿佛都没事干了。 随手从旁边拿起了一串冰糖葫芦，拍了一下卖糖葫芦大汉的脑袋，扬长而去。 厚实的冰糖葫芦，粘的朱元璋老牙生疼，不仅暗骂一句，“一群废柴，这糖葫芦弄的还是这么难吃……” 就在这个时候，一对宫里的快马飞奔而来，为首的正是他的贴身太监梅友雕，只见一身布衣跳下马来，屁颠屁颠的跑到了朱元璋身旁，轻声嘀咕了几句。 朱元璋顿时面色大变，也不溜达了，飞身坐在战马之上，重重的一拉缰绳，战马吃疼，在应天大街中央的跑马道上飞奔而起。 正好路过那馄饨摊，那摊主有些愕然的抬起头，喃喃了几声，便不再说什么。 战马之上的朱元璋，脸色难看至极，前些天李文忠的病还没有大碍，怎么今天就忽然弥留了？ 难道是有人给自家人下毒？ 这念头一起，朱元璋的脸上顿时杀机四溢，他老人家最注重的就是亲人，李文忠从小跟到他身旁，又是自己的骨肉至亲，这让他怎么能不心疼？ 重重的抽了一下马屁股，战马跑得愈加的快！ “保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啊！” 第180章 病因成谜 这李文忠可是朱元璋的亲姐姐生的孩子，亲外甥，这关系近的已经不能再近了，所以这朱元璋着急也是理在情中。 战马飞奔之下，朱元璋很快的就到了曹国公府，李文忠的家人正在门口哭哭啼啼的迎接，朱元璋灵巧的跳下马，不管不顾的往里边走。 在这个地方又谁敢拦他？于是乎，就这么走到了自家外甥李文忠的床前，此时的李文忠早已经没有了之前叱咤风云的模样，和老朱有三分相像的脸，也满是憔悴。 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死灰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是不是你们没好好伺候！” 朱元璋的声音并不高，但是这声音之中咬牙切齿的味道，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出来！ 朱元璋仔细的看着李文忠的脸，忽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李贞的影子，这李贞就是朱元璋的二姐夫，当年他家还算富裕，没少接济朱元璋。 后来李贞家因为遭遇了大旱，瘟疫和兵灾，不得不去投奔朱元璋，这爷俩也就到了滁州。 朱元璋也是一直对当年的事情感恩在心，对李文忠这个亲外甥疼爱有加，还特意让他改姓为朱，异常器重！ 李文忠也是争气，十九岁那年就开始单领一军，与众军合力，干净利落的击败了徐寿辉的天完军，勇冠三军！朱元璋从此对这个外甥更加器重！ 可如今自己骁勇善战的外甥，就这么躺在病床上，孔武有力的身躯也变得干瘦无比，脸上也满满的都是暮气！ 朱元璋心疼，但是却毫无办法，紧紧的握着自家外甥的手，怒不可遏的开口说道，“淮安侯华中！你是怎么治的病？保儿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这一声犹如老龙磨牙，淮安侯华中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太上皇，曹国公之病非人力所能及，微臣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一点一点的将养，本来已经无大碍，但曹国公忽然受了风寒，风邪入体，此事已然是天命……” “天命天命！哪来他娘的那么多天命！” 朱元璋不敢大声吼，怕吓到自家外甥，所以就只能来点实际动作，当即飞起一脚正中华中的下巴，上下牙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两颗门牙顿时横飞出去！ 朱元璋还不解恨，又是一脚，正好踢中他的肚子，老朱是什么力道？绝顶武将的力道，虽然说此时已经年老，但是这气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随着一声闷响，华中有如大虾一样蜷缩在地上，双眼直接翻白。 “拉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朱元璋轻轻的拍了拍自家外甥的手背，头也不回的说道。 屋里的一群人声若寒蝉，此时的李景隆远在新平，就算是坐帝国最快的蒸汽船，也要好几天才能回来，这府中根本就没有主事的，所以只能万事听老朱的。 “你发的是什么疯！保儿病成这样，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打人！？” 后堂传出了马皇后的声音，只见老人家手里捧着一个药罐，里边还有一些草药，身穿布衣，身后还跟着吕复。 朱元璋一下蹦了起来，快步来到了自家婆娘旁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保儿的病如何，能不能治？！” 这话一听就是在问吕复，可这个时候，吕复又哪里敢打包票？只能含糊其词，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微臣定竭尽全力，但是曹国公的病早已病入膏肓，微臣能做到的也只是维持，实在是根治不得…” 朱元璋一听勃然大怒，伸出大手就想去抓吕复的脖子，马皇后伸出手，一巴掌将他的手掌打到一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听人家把话说完！” 马皇后说完这句话左右看看，看了一眼在病榻上睁着眼睛的李文忠，便拉着自家丈夫走到了外边，挥了挥手，让伺候的奴婢躲远点，这才是一吕复继续说。 朱元璋摸了摸鼻子，只能耐着性子来听。 这马皇后就是朱元璋的刀鞘，这句话确实是不假，如果这个时候马皇后已经撒手人寰，朱元璋不把这曹国公府变成一片血海才怪！哪有打两下就过去的事情？在他老人家的心中，打你两下是对你的疼爱，不打你那才叫要命！ 门口已经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从他密集程度上来看，一定是朱标来了。 而老两口却没有动，眼睛直直的盯着吕复，盯着他心中一阵胆寒。 “太医院的医学研究，已经研制出了很多新药，但大多数都是用于外伤，内病之事，基本上还没有什么突破，而且那新药基本上都迅猛无比，微臣也不敢轻易尝试……” 朱元璋算是听明白了，这太医院的医学研究，基本上研制的都是用于外伤的东西，能治病的特效药，也就那么几样，而且一个个都猛烈无比，李文忠的身体弱，如果贸然用药，反而不好，是药三分毒的道理，朱元璋还是清楚的。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纯黑色的龙袍，气宇轩昂的身影，朱标来了…… 朱标来到了老两口旁边，看了一眼吕复，冷声冷气的问道，“说一说病因！” 吕复打了个哆嗦，“肾气失调，五脏失衡……” 这八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浑身的力气，老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剧烈的颤抖，嘴唇也在不住的哆嗦，在一家三口的怒视之中，终于说出了实情。 “肾气基本已无，五脏萎靡不振，风邪淤积，已回天无力，只能吊着性命……” 朱标面色阴沉，冷然的吐出了几个字，“病毒性肾衰竭？？” 吕复点了点头，此时他心中已经叫苦不迭，在太医院研究新医学研究的好好的，和滑寿正在愉快的抬杠拌嘴，没想到却被一群宫中内侍叫到了这里，一摸脉他就差点没瘫在地上，这哪是活人的脉搏？简直就是风中残烛… 朱标点了点头，“尽力维持，医学院里研究的新药，你可以随意取用，实在不行就破釜沉舟，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要强！” 吕复点了点头，双腿发软的办差去了…… 朱标有些痛苦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在外力的刺激下，终于是想到了一些破碎的记忆，但是这些记忆明显就不怎么美好，以至于他的脸色迅速阴沉。 “爹，娘，儿子已经派人通知李景隆了，让他坐蒸汽船回来，应该很快……”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长叹一声，回到了李文忠的病榻旁边，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马皇后跟在后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总感觉这气氛有些不对劲，按道理来说，李文忠的病还没有严重到不能说话的那个程度，可为什么自从他们老两口进了曹国公府，这李文忠就一言不发！ 快步走到了李文忠的病榻旁，马皇后柔声说道，“保儿你的病没什么大碍，只是天气太冷了，你染上了风寒，吃几副药就好了，九江这些日子也要回京述职了，抓紧养好了病，咱们一家人好热热闹闹的过年……” 李文忠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容，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微臣谢太上皇，太上皇后，陛下………” 虚弱的语气，让朱元璋有些浮躁，忽然起身去了门外，从曹军门的手里抢过了一只马鞭，重重的抽在了华中的身上，“打死你个庸医！打死你个庸医！让你好好伺候！你却伺候成这般模样！老子抽碎了你！！！” 看着暴躁至极的老爹，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 第181章 九江回京 宏大的曹国公府，此时已经变得有些萧条。 光秃秃的树枝上，还站着几只瑟瑟发抖的寒鸦，可能是长时间没吃东西，也可能是这天气太冷了，本来应该明亮的眼睛，都变得有些阴霾。 朱元璋本来也没有什么事儿，天天去应天城中游玩，索性这些日子就频繁的往曹国公府跑，这太上皇都来了，皇帝自然也是常来，这满朝文武都感觉李家圣宠日隆，就算是现在李文忠撒手人寰，李家也不至于衰落。 官场之上的规矩就是逢迎，文武百官都打开了自己的府库，看看有什么珍贵的药材，看看什么时候有机会往李家送。 可是这些日子，两代帝王去的太过于频繁，文武百官又怕自家送礼的人和两位贵人碰上，这种话好说不好听，可别看现在李家盛宠日隆，万一以后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去送礼又被这两位看到，那岂不是要受牵连？ 于是这曹国公府门可罗雀。 而此时此刻，父子二人也正在赶来的路上，又像之前一样，朱元璋和朱标又坐上了同一个龙辇，只不过这一次，这气氛却不怎么太好。 朱元璋坐在车上昏昏欲睡，朱标在旁边欲言又止，那华中早已经被朱元璋抽死，家中九族也纷纷被卡了脑袋，一时间应天城里又多了几分血腥味儿… 其实朱标本来是不打算这么快就斩首示众的，奈何自家老爹怒上心头，怎么劝也不听，所以这华中一家就稀里糊涂的全部掉了脑袋！ 但是这朱元璋越着急，朱标就越感觉这事儿不对，总感觉自家老爹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爹，吃个奶皮子吧……” 朱标笑好好的把小银盘递了上去。 纯银做的盘子当中，还放着几块制作精致的奶皮子。 朱元璋笑呵呵的拿起，捏起了一块放到了嘴里，细细的品味了一下，这才满意的开口说道，“跟前些年的味道还是一样，只不过是这样式精致了很多！” 朱标点了点头，“是啊，咱们大明也是精致了很多嘛，但是这味道嘛……” “那自然是一样，大明的天永远都变不了！大明永远都是大明……” 朱元璋好像有些疲劳，靠在了柔软的坐垫之上。 朱标的心里却有几分懂了，“爹，你也不必那么累，儿子已经长大了，也能当起来这大明的家了，有什么事不妨咱爷俩商量商量，省得您天天愁眉苦脸的…” 朱元璋笑笑没有说话，反而是开口问道，“九江那孩子什么时候回来？” 朱标掐算了一下日子，“应该是一两天的事儿了，现在咱大明的蒸汽船快的很，这船上如果不放武器的话，跑的还是很快的，比千里马还要快…”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满意，好像如释重负一般，“是啊，是啊，咱大明现在日新月异，铁疙瘩跑的比千里马都快，这都是标儿你的功劳。” 朱标谦逊的摇了摇头，“有什么功劳不功劳的，都是为了咱朱家的家业，都是为了不辜负爹风里来血里去，刀山火海之中打下的大明江山！” 朱元璋随手把盘子扔到了桌子上，“是啊，这江山来的不容易，一定要守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以江山社稷为重，你跟咱不一样，咱是个只会抡刀子的泥腿子！而你却是一代圣主，明白了吗？” 这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需要再说了，朱标已经听明白了，这李文忠忽然重病，一定和自家老爹有关系，但是这个关系究竟是好是坏，却是不得而知！ 难道真的是李文忠办了一些十恶不赦的事情，这才能让老朱痛下杀手！就如同当年的朱文正一样，甚至比当年的朱文正还要残酷，都没有给他幽禁致死的机会，直接就是痛下杀手！ 朱标转念一想，其实这事儿也不应该，李文忠在朝堂之中就是父子二人的托，让他喊什么他就喊什么，让他配合什么他就配合什么，打仗的时候他冲在最前方，不打仗的时候还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种人怎么会办十恶不赦的事情？ 他是得有多傻，才会在朱标登基以后做那些事呢？朱标的宝座稳如泰山，大明的江山也稳如泰山，在这个时候就别说是一个李文忠，就是一百个个李文忠，估计也掀不起个浪花来！ “爹，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朱标考虑再三，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而朱元璋却没有理会，靠在车子里好像睡着了一样。 朱标讨了个没趣，也就没继续往下问，自家老爹的性格他是知道的，想告诉你的事情不用你问，他自己就会和盘托出，不想告诉你的事儿，你磨破了嘴也没用，老人家是一个字儿都不会说的！ 而且朱彪心知肚明，这病毒性肾衰竭，到了后世都是绝症，李文忠的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其实这个时候因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如果朱元璋没说出来，李景隆还能继承曹国公的爵位，如果朱元璋真的是竹筒倒豆子都说出来，李景隆的下场可就不得而知了！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儿，朱标想知道，但也仅仅是好奇而已，他不相信自家老爹可以平白无故的弄死一个大忠臣，他也不相信自家老爹能有那么狠的心。 毕竟现在朱雄英好好的，自己也好好的，自家老娘更是好好的，抄起鸡毛掸子以一敌二，把自己和老爹打的上蹿下跳，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朱元璋不该黑化。 一个李文忠也入不了他的眼，能让他惦记上，如果朱雄英已经去了，只留下一个朱允炆，自己的身体也不好，那还有可能。 现在这种情况，说是老朱对李文忠下手，一点都不科学，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隐情，但是这件事情老朱不说，任何人都不会知道，那华中应该是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一家九族都被砍了脑袋，这件事情自家老爹好像是打定了心思要烂在肚子里了！ 此时，龙撵到外边传过了一阵马蹄声，曹炳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启禀太上皇，启禀陛下，新平总督李景隆，已经到了京郊码头！” 朱标神色一凛，默默的点了点头，“派快马去接，直接让他回曹国公府！” 马蹄声远去，车外又恢复了寂静。 而这个时候朱元璋却睁开了眼睛，双臂撑着柔软的坐垫，坐直了身子，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九江回来了，咱就不去了，你在这里替爹安抚一下…” 朱标点了点头，朱元璋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九江的孩子不错，如果保儿有个意外，就让他继承曹国公的封号吧！” 朱元璋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疲惫之色，“但是有一句话你要告诉他，就当咱在勉励他吧！” 朱元璋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一眼朱标，这才继续说道。 “非智非谦，几累社稷，身不免而自终……而其鉴前人之失，保尔富贵！” 朱标点了点头，“爹，放心吧，这件事情儿子肯定办得圆满……” 朱元璋敲了敲龙撵之中的纯金兽首，外边顿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龙撵停住。 朱元璋慢悠悠的走了下去，在下车之前，他却停住了脚步，“等过完了年，你和咱去中都一趟，祭祀一下你二姑姑，修一修她的灵寝………” 望着自家老爹的背影，朱标深深的行了一礼，“儿遵旨……” 第182章 年关将近 李景隆归家了，这对于曹国公府的意义可是非同一般，嫡长子归家，那就相当于顶梁柱回来了，特别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府中的很多人都在盼着他回来。 风尘仆仆的李景隆下了蒸汽船，就骑快马回到了府中，身后还跟着一队护卫，为首的正是李永义，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当年的那般模样，只不过脸上又多了一道深深的伤疤，看起来徒增了三分狰狞之色！ 身后的人也都是身材矮小，但是却眼神麻木，一看就是死士，就这些人一进应天，在朱标身旁保护的龙武卫数量徒增三倍，而且一进城门就被缴了械！ 李景隆自然是没话说，他这个新平总督至今都没有大明的兵权，他能调动的军队，只有那些残破的皇协军而已。 对于这一点，他一直都以为这是皇帝陛下对他的考验，大明的仆从军如今数量确实激增，战斗力也是非同一般，虽然在正面战场上一直都没有出现，但是他相信，将来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来到府邸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那金光闪闪的龙撵，李景隆滚鞍下马，连滚带爬的往屋里跑，一眼看到正在给李文忠喂药的朱标，只见那天下最尊贵的人手里拿着一个玉汤匙，一勺一勺的往李文忠嘴里喂药。 李文忠神情平和，一看就不是第一次的诚惶诚恐，如此情形，李景隆顿时哭成了泪人。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汉白玉镶金的地上，膝行几步，“陛下，爹，九江回来了……” 病榻之上的李文忠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红晕，神情好像非常激动，挣扎着想坐起身来。 朱标连忙搀扶，从旁边的仆人手里接过来一个软垫，放在了李文忠的背后。 李文忠剧烈的喘了一口粗气，上下端详着李景隆，沙哑的声音说道，“长得高了，也长得壮了……” 一句话让李景隆泪流满面，身后的妻子邓氏，更是哭的上气儿不接下气，李文忠强忍病体，深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腰身，一瞬间，那个气吞万里如虎的大将军，仿佛又回来了！ “哭的是什么！你老子还没死呢！留着那点眼泪上坟的时候哭！” 李景隆夫妇顿时停住了眼泪，跪在地上不敢吱声，只是不时的抽搐一下。 朱标连忙上前打圆场，“莫生气，莫生气，你现在身子虚……” 李文忠松开那一口气，顿时仿佛泄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床榻之上，那样子看起来可怜至极，就好像是猛虎的末路，悲壮且无奈。 随着李景隆的归来，整个曹国公府变得井然有序，他的正妻邓氏，也开始操持整个家事，整个府邸让她打理的井井有条。 朱标看到这一幕，不仅想到了那个让自家老娘勒死的邓氏，同样都是邓愈的女儿，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一个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一个是只知道以色侍人，妥妥的祸国殃民！ “宫中又来了很多珍稀的药材，朕一会差人给曹国公送来，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病，这还等着你为大明建立功勋呢……” 朱标笑眯眯的说道，神色也是和善至极，只不过那身上玄黑色的龙袍，却让人望而生畏。 李文忠看起来明显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在床上絮絮叨叨的谢恩，谢这么多年，朱标对他们家的照顾，同时也当着朱标的面墩墩嘱咐李景隆。 说是一定要效忠于他，为了大明江山，哪怕是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 朱标知道这些都是场面，但还是十分动情的勉励，又当即准许李景隆可以在家伺候，不必着急回新平去。 毕竟是李景隆，算得上是一方封疆大吏，在京中常驻是需要朱标批准的。 一家人自然是感激涕零，朱标也就回了宫里，他心里像明镜的，那李文忠明显是对李景隆有话说，自己在这里只能说一些场面话，还不如早点回宫去干自己的事情。 珍稀的药材，源源不断的送往曹国公府，朱标也在不时的过问这件事情，虽然知道李文忠活不长，但也一直都没有传来噩耗，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 朱元璋的脾气也好了很多，在宁寿宫照看着自家大孙子，日子倒是过得不错。 转眼间就来到了腊月二十八，应天城铺天盖地的都是年味，而且今年可是永乐元年，百姓们一个个都喜气洋洋，家家门口都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福字对联。 很多人家的福字还是倒着贴，据说这个习俗还跟自家老爹有关系，对此朱标也只是无奈一笑罢了。 今天一早，朱标早早的爬起了被窝，在徐家姐妹和三胞胎的服侍下，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上了一个黑漆漆的马车。 这马车看起来厚重无比，不像是皇家用的东西，但是这里边却别有洞天，庞大的车身，看起来让人望而生畏。 打开车门，自家老爹也在里面，老人家笑眯眯的样子，着实是人畜无害，看起来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农家翁一样。 “爹，牢房那种地方，儿子自己去就行了，您这又是何必……” 朱标哭笑不得的给自家老爹倒了一盏热茶。 可朱元璋却丝毫不领情，端起热茶吹了吹，轻轻的抿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种事情咱必须要去，这个是从赵宋靖康以来，咱汉人第一次这么扬眉吐气，而且从这次事情以后，大明就再无草原之祸患了…！” 朱标点了点头，“是啊，燕云十六州被父皇收复，横扫汉人数百年的颓势，如今草原也被儿子彻底打服，蓝玉的百万大军已经横推到了西方边缘，咱们大明和西方陆路接壤了！” 朱元璋笑眯眯的打怀里抽出了一张地图，正是一个缩小的寰宇全图，这地图画的十分精细，一看就是没少下功夫。 “标儿你看，这是咱让宫廷画师画出来的，是不是不错？” 朱标定睛一看，如今的大明已经无比庞大，北方草原更是尽归大明之手！南沙群岛，大胜岛，还有新世界的一个边缘。 “这地图画的是真不错，一转眼，咱们大明都这么大了……”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三分骄傲，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所以嘛，这次你小子要搞的牵羊礼才意义非凡！”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回忆，仿佛想到了靖康之耻的耻辱，仿佛想到了崖山跳海的悲壮，仿佛想到了前元九十年暗无天日！ “是啊，爹，咱们汉人终于不用被那些草原人骚扰了，从这以后，汉人再无草原之忧，我大明此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朱元璋恶狠狠的点了点头，骄傲的拍了拍自家大儿子的肩膀，“好样的！爹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给蓝玉下旨，让他把归顺的草原部盟各头领，全部集中到应天！让他们一同观礼！” 如今的草原人大部分都去修铁路了，但是如此众多的人口却难以管理，毕竟这语言不通，草原上又多是野蛮未开化的蛮人，所以只能以蛮制蛮，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要提高工作效率… 但是这些头领，却是牢牢的在明军手中把握，这次更是要来应天，看一看他们曾经的皇帝，是如何在大明祖庙行牵羊礼的！ 而此时此刻，北方的草原也在日新月异，朝廷的大政方针，也传到了这人迹罕至的雪原之中！ 第183章 北方现状(1) 北方。 黑龙江。 白山黑水之间。 一个庞大的村落，村落之中住着数千大名百姓，他们都是后期北上的，家中人丁单薄，也开垦不了荒地，所以就只能来这里做佃户，想着来年开春，纠结上几个人，找一块好地开荒。 张乐山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本来是应天的一个破落户，家中没有地，再加上人口单薄，所以就只能豁出命来到北方闯一闯，来到北方以后，广袤无垠的黑土地，早已经把他惊呆了。 这么多的土地，还都这么平坦，铲了荒草砍了树就是良田，种满了时候就是自己的，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只可惜他来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开荒力量不够，人手也不够，不开荒又没有吃饭的地方，所以就只能来到这村子里当麦客，想着干点活，挣点钱，熬过了冬天，天气一暖就拿着钱开荒，到时候自己也当个小地主，也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了吧… 东家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番邦人，好在大明的语言说的很清楚，也不至于闹笑话，一众淳朴的百姓也都没想别的，给的工钱一样，他们也不在乎给谁干活，于是就在这村庄当中凑合到了年关将近。 可是这些日子，张乐山明显感觉到这村子里有些不对，自己的新东家坐立不安，平时一天只给五个土豆，如今却是天天细粮，吃的一群人满脸红光。 可是这好吃食吃到了嘴里，心里确实有点发虚，这村子里一半的人都是打短工的，东家对他们如此之好，等到第二年想外出开荒的时候，怎么跟人家交代啊？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也纷纷把眼光看向了张乐山，这张乐山能说会道，还特别能打，隐隐已经成了这一群人的头领。 “三哥，您倒是拿个主意呀……” 一个结结实实的山东大汉，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 因为这张乐山在家里排行老三，所以大伙都管他叫三哥，对此张乐山也是乐在其中，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了几分骄傲和自得。 “是啊，三哥快拿个主意啊，东家天天对咱们这么好，来年开春咱们要外出单干，这可咋好意思说嘛…” 一个拿着大烟袋的女子，粗犷的开口，一边说，还一边吸了一口烟袋。 烟草这东西在大明已经流行开来，但是朱标却技高一筹，只有官府的店铺才能卖烟草，百姓种植的烟叶只能卖给官府，私自售卖可是要罚的屌蛋精光的… 张乐山也是没了主意，双手插在袖子里，沉吟半晌，这才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俺感觉这不算个事儿，东西如果是汉人，是咱们大明子民，那咱自然是不能这么干，但是那东渐是个番邦人，黄头发蓝眼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咱们还用跟他讲面子？狗屁！” 张乐山已说话，顿时引起了一群人的响应，所有人的神态也都在渐渐放松，可是没有人注意到，木板房外边有两个正在偷听的希伯来人。 两个希伯来人摇了摇头，有些不屑的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说道。“这些牲畜，竟然还想着出去，他们难道真的以为勤劳能够致富吗？” 另一个也是无奈的耸了耸肩，“是啊，就凭他们，连一头耕牛都买不起，更别说买昆仑奴了，开垦荒地？开垦多少荒地才能养活他们那一大群人？” 两个希伯来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袍，嘿嘿笑道，“等着吧，等他们在外面饿的活不下去了，自然就会回来找咱们，到时候咱们趁机压低工钱，甚至直接签卖身契，让他们永远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 两个人欢天喜地的走了，木板房内也恢复了热闹，一群人在房子中央搭起大锅，凑钱买了半扇猪肉，加上东北的酸白菜，味道那叫一个香。 几坛烈酒也端上了桌，一众人吃的满嘴流油，喝的满脸通红，那样子倒是好不快活。 吃喝了一阵之后，相继有几对小年轻找借口出去，一众人也纷纷知道是怎么回事，哄笑着让他们赶紧走。 毕竟这么多人住，一间大木屋子，男的住左边女的住右边，中间的大门一到晚上就锁上，哪个人手贱去摸门，那可是要被打断手的！ 所以这小两口想亲热，只能自己去山上找地方，这办法还是张乐山想出来的，虽然不方便，但毕竟是比一群人混乱的住在一起要强。 “唉呀……” 满脸通红的张乐山躺在大通铺上，随手拿出了自己的烟袋，美滋滋的吸了一口，喷云吐雾之间，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惬意。 “等开了春，咱们就都好好干，开一大片荒地，多种点玉米土豆，那东西产量多，第一年咱不求有存粮，饿不死就行，过两年你就好了，咱们都有了自己的房子，都有了自己的地，回南方把爹娘接过来，这他娘才是人过的日子……” 张乐山的话顿时让身旁的一众人连连点头，背井离乡的，图的就是这个，不为了发横财，谁来北方啊？ 又是一口浓密的烟雾，张乐山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妈了个巴子的！就是那女真人被杀干净，现在满山转也找不着他们，否则咱哪里用得着受这窝囊气？三张头皮就能换两间瓦房！杀个十个八个的就能娶上一个婆娘！” 这话说的确实不假，北方四省的女真人基本上都已经没了，要不然就被做成了皮靴，要不然就继续往北跑，和北方的土著混在了一起。 这张乐山身边有一个落榜的秀才，那模样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说三哥，我可听说蓝大将军已经打下了整个草原，这猎杀草原人，不也算个活计吗？” 张乐山却摇了摇头，“朝廷要用草原人修路，所以不让咱们私自猎杀，要不然你以为我不去？妈了个巴子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屋外跑进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孩童，孩童手中还攥着一张告示，径直来到了张乐山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叔，外边有官差贴告示，看了一眼咱们东家以后，就直接走了，我悄悄跟出去好远，他才把这个告示给我，您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张乐山揉了揉孩子的脑袋，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方糖，塞到了孩子的手里，“好小子，三叔给糖吃……” 一群膀大腰圆的汉子顿时围成了一个小圈，那落榜的秀才施施然的张开个告示，这么多人当中就他一个人认字儿，这种优势让他的地位稳如泰山。 可是看了几眼之后，他却忽然眼睛发亮，一把抓住了张乐山的袖子，语气之中带着三分狂喜的低吼道，“三哥！发财的机会来了！咱们不用开荒了！” 第184章 北方现状(2) 一群人围在一起。 房子外边还有几个人贼眉鼠眼的放哨。 那落榜的秀才，一字一顿的读着告示，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斥着一种东西，那就是欲望！ 在这穷乡僻壤，来的人又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看到这等好事没有欲望，那怎么可能？ 一群人顿时摩拳擦掌，只有张乐山面露犹豫，他在人群中的威望属实是很，一看他的神情，顿时有一大部分人打起了退堂鼓。 那落榜的秀才名叫柳林，此时却急得满头大汗，一把拽住了张乐山的衣袖，“我的三哥啊，您这是怎么了，您不像怂人啊，怎么还打上退堂鼓了，您带着兄弟们挣钱吃饭可不够，您得带着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发大财，那才能看得出您三哥的本事…” 张乐山有些烦躁，一把将他推到了一旁，豁然起身，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我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发财的机会，只不过咱这不是不好意思吗，东家这些日子对咱们不薄，天天精米细面的吃着，咱们忽然翻脸动刀子，是不是有点不仁义……” 一群人也纷纷点头，这神州中原的百姓就是善良，如果换到其他的地方，此时早已血流成河，毕竟这村子里大半的男丁都在张乐山的管辖之下，威望不是一般的高，只要他大喊一声，所有的男人都能拿起刀来！ 这柳林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原本就是来做猎人的，怎奈何身体素质太差，打不过女真人，又没有钱买火器，所以只能出来做佃户，这回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大一块肥肉，如果这领头的不吃，他自己也吃不到。 当即大喊一声，“三哥此言差矣……” 一群人纷纷看向他，相当一部分的人面露不善，柳林也缩了缩脑袋，点头哈腰的来到了张乐山身边，理直气壮的问道，“敢问三哥，什么是仁义？” 这张乐山大老粗一个，让他干活打架他都是一把好手，你让他咬文嚼字，这确实是有点难为人了，当即是伸手就要打。 柳林抱头鼠窜，“三个，这可是永乐爷的旨意，咱们可是大明子民，不听他老人家的话，难道还要听别人的，咱们可不能忘了，咱们能在北方发横财，开荒地，那可都是他老人家的赏赐！没有朝廷百万大军在前边流血，哪有咱们在后边闷声发大财？” 一瞬间房子寂静了，所有的人都低下了脑袋，张乐山也使劲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只不过那眼神之中还带着几分为难之色。 毕竟不是所有人的爹都叫常遇春，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茂太爷，所以这犹豫一些也是应该。 “咱们先这样，派几个灵活的兄弟去听一听那几个番邦人在说什么，探探他们的口风，先礼后兵嘛，岳爷爷都是这么干的…” 张乐山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人纷纷点头，几个瘦小精壮的汉子也站了出来，这几个人之前是猎人，不会说话，还是个闷葫芦，也不会打架。 平时有人跟他们闹，他们都会跑远，就怕伤着人家，用他们的话说，做猎人做久了，不会打架，只会杀人！ 好在这几个人不喜欢当头领，否则这群人谁说了算，还真不一定。 几个人转身离去，屋子里的人各有心思，不一会儿的功夫，木板房里就响起了刺耳的磨刀声。 几个面色阴沉的男人从外边弄回来一盆子雪，倒在石头上，等到石头湿润以后，抽出腰间的砍刀，开始用力的磨了起来。 声音刺耳无比，听得让人背后发寒，他们虽然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大多数也只是有一些闯进而已，在家乡有点恶名声，无非也就是调皮捣蛋，哪里真正的杀人见血？ 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很多人都动了念头，张乐山看在眼里，心中也是痒痒，把自己腰间的砍刀抽了出来，扔到了一个老者的面前，“武叔，您磨刀最好，把我的也磨一下…” 那老者缺了一条腿，但眼神却是耀耀生辉，接过了张乐山的砍刀，摸了摸上面的刃口，“好家伙，神武工业做的钢刀？这可真是好东西……” 张乐山笑笑没说话，刺耳的磨刀声继续响起，这回声音却格外急促，几乎所有人都开始磨刀。 女人们也都收起了笑脸，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些小刀，甚至是一些破旧的瓷片，岁数大的更是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婆娘们心里都有点数，咱们这些人里边没有姑娘，都是靠男人养活的，男人们要干拼命的买卖，咱们也得争口气，跟在后边帮忙，如果男人们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就是自己抹了脖子，也不能给自家男人丢脸！也不能给永乐爷丢脸！” 女人们一个个面色凝重，没有任何一个人含糊，一人拿起来一把武器，面露决然之色。 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猎人就进了屋，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三哥，那几个人正在收拾行装，看样子是准备逃了，咱们有一千多人，他们只有数百人！干吧，三哥！” 一群人纷纷站起身来，手中的砍刀闪闪发光，眼睛却是通红，张乐山沉吟片刻，拿回自己的刀子，默默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布条缠在了手上。 “杀！！” 一群大明百姓，此刻都露出了狼一样的目光！ 张乐山知道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官差们扭头就走，明显就是回去搬救兵了，如果自己这些人不动，捞不到好处不说，搞不好还得认为自己和那些番邦人是一伙的！ 到时候虽然解释的清，但是谁又愿意受冤枉？再说了，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出来这么远图的是什么？不就是这个吗？ 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战前动员。 张乐山就这么默默的走了出去，身后跟的人却越来越多，整个村子之中的大明男人基本上都出来了，他们的身后也并不是空无一人，所有的女人手里拿着农具，菜刀，不远不近的跟着，为首的几个女人也是满脸凶悍，手里更是拿着砸石头的大锤！ 大明的女人可不是娇滴滴，大明的女人一样能上战场杀敌！温柔是给自家爷们儿的，外人你可看不见！！ 村子最中央，有两栋怪模怪样的圆顶建筑，一群身穿裘皮的希伯莱人，无比慌张的来回奔跑，身后华丽的马车之上，也装满了财物。 突然！ 领头的希伯莱人看到了成群结队的大明百姓，心中悚然一惊，但却强自撑着高声喊道。 “你们来干什么！快回到自己的屋里去，你们受我的雇佣，在我的村庄里呆着，就应该听我的话！” “农夫们，快回去吧，厨房里有蒸好的馒头，锅里有炖好的肉……” “快回去！不要再靠近了！再靠近我就开枪了！” 几十条做工粗糙的长枪对准了大明百姓，众人的脚步也是一停。 这可是火器，就算再粗糙，那也是火器，自己的手里只有刀子，这要是动了手还不得吃亏啊…… 张乐山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头，站出来高声喊道，“俺们来不是为了别的，今天是腊月二十八，按我们神州中原的规矩，今天得喝粥！你们做馒头是什么意思！不尊重我们中原的习俗吗？” 为首的希伯莱人依然没有放下长枪，扭曲的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丝微笑，“朋友们，请原谅我们的无知，我们从远方而来，确实是不知道中原神州的规矩…” “要不然这样吧，男人们退后，我这马车里有一箱龙钱，让女人们上来领，一家发两块，就当是我诚挚的歉意……” 张乐山陷入了为难，都是带把的，怎么可能让娘们站在自己前面？特别还是这个时候，那不是让别人戳脊梁骨的事儿吗？ 可就在这个时候，后方领头的两个悍妇快步走了上来，一把拉住张乐山，“老三你别慌，婶子带着姐妹们上前，你机灵着点！听到动静就赶紧趴下！” 张乐山只能点头，只见女人们慢慢靠近，希伯莱人也听话的搬出了一箱龙钱，打开了箱子盖，里边顿时一片银光闪闪。 突然，那两个悍妇把手往后腰上一摸，拿出了一把大菜刀，暴喝一声。 “扔！” 数百把菜刀好像落下的瀑布，死命的砸向那十几个拿枪的希伯莱人。 一抹银光，在他们的瞳孔中渐渐放大…… “砰砰砰！！！” 枪响了！硝烟的味道也弥漫了开来！ （写一下大明政策的延伸，明天开始回归主线，李文忠的事情还没有完，毕竟构思了这么久，不是三章两章张能说清楚的，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关乎于主角所做的一切事情，兄弟们动一动你发财的小手点一个催更，一千催更明天加更一章，老四感谢兄弟们！） 第185章 民间武装 枪声并不怎么整齐，一阵枪响之后，只有寥寥几个人躺在地上哀嚎，看那样子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可是那些希伯莱人就没有那么走运了，铺天盖地的菜刀，把他们砍的抱头鼠窜，其中还有几个倒霉的，直接就被开了瓢，华丽的黑色丝绸帽子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带头的悍妇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锅盖，恶狠狠的用手指抠了一下镶在上面的铁砂，破口大骂道，“妈的！好一群牲口！竟敢用枪打你老娘！” 张乐山早就红了眼睛，这些人凑在一起，那可都是非常熟悉，眼看着几个婆娘躺在了地上，这还了得？！ 不喊不叫，直接纵身冲了上去，神武工业产的钢刀在他的手中虎虎生风，一下子就砍破了几个希伯莱人的脑壳，身后无数的大明百姓红着眼睛冲了上去。 “娘的！你们当这是什么时候？前元吗？还敢欺负汉人？看看你汉人爷爷怎么砍掉你的脑袋！” 张乐山下手阴狠，刀刀奔着面门砍了下去，血肉模糊之间，百姓们的砍人功夫也是愈加的厉害。 婆娘们也不甘落后，除了几个被铁砂打伤的，剩下的基本上都冲了上去，手中的菜刀在半空中闪过了一丝幻影，劈头盖脸的冲着他们砍下去。 她们打架可不讲什么章法，也不会砍什么要害，反正就是兜头一顿乱剁，就好像过年的时候剁饺子馅儿一样，那血腥的场面，男人看了都得胆寒三分。 这个年月的婆娘可跟后世不一样，吃个冰激凌都得紧着洋大人，在她们的眼中只有自家男人和永乐爷，男人们待她们好，有一块肉都得紧着她们吃，婆娘们自然承情，到了关键的时候是真往上冲，拦都拦不住！ “李家婆娘，你别可着那一个剁啊，都剁成馅儿了，换一个……” “是啊，是啊，三哥那里不砍瞎了一个，你上去把脑袋砍下来…” 沉闷的剁肉声响，遍了整个战场，其实如今的情况，与其说是战场，不如说是屠宰场，这些希伯莱人在汉民手中就好像待宰的牲畜，甚至平时四处调皮捣蛋的顽童，都拿着小刀围攻，打不赢男子，他们还打不赢老幼妇孺吗？ 几刀下去就开始放血，那惊恐至极的妇孺顿时就倒在了地上，几个孩子费了好大的劲，才砍断他们的脖子，骄傲的拿到自家大人身旁炫耀，大人们也不小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些通红的糖果递给了他们。 如今的大明，人人有血性，人人知廉耻，人人忠君爱国，朝廷对他们也是够意思，百万大军在前横推，打下来的无边土地，全都无偿的给他们开垦，税收少，也从来都不见欺压。 这种好日子哪朝哪代都没有！中原神州的百姓是最知道谁对他好的，所以这朱标的声望在民间也是无比崇高，甚至隐隐有压过朱元璋的苗头。 “你们不能这么做！” “你们都是为我雇佣而来，我可是你们的雇主！怎么可以这样呢？” 一个希伯莱女人跪在地上嚎啕痛哭，后背上还插着一把血迹斑斑的菜刀，几个十三四岁的孩童拿着匕首围着她，眼神中透露着不善。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稍微大一点的孩子不屑的一笑，“你还真拿你当个玩意儿了！还他娘的哭上了！”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反拿起匕首就慢慢的向前逼近，匕首上淋漓的鲜血，仿佛在告诉那个女人，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且慢动手……” 柳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血迹斑斑的铁棒，带着三分猥琐的脸，都变得满是煞气。 几个孩子微微一愣，回过头恭恭敬敬的行礼，“柳叔叔，您怎么来了……” 柳林点了点头，摸了摸几个孩童的脑袋，“在边上听着，跟你柳叔学着点！” 孩子们纷纷点头，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位是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认字的，大人和他们说过，以后想有大出息，就一定要学柳叔，读书明理，那才是真正的出路。 柳林把血迹斑斑的铁棒放在自己的臂弯处，用力的抽插了几下，铁棍擦干净了，可是他的衣服顿时一片血红，缓缓的蹲在地上，看着那个希伯莱女人，“雇佣的时候你有没有和我们说过，你是来侵占我大明土地的？” 女人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并没有说话。 柳林继续问道，“刚开始来的时候，你们天天派人，让我们皈依你们的圣教，这又是什么意思？是让我们背叛大明？背叛永乐爷吗？” 那女人的脸庞愈发狰狞，可怜兮兮的表情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怨毒，勉强撑起身子，“你们这些低等的农夫！愿你们的肠子被掏出来，紧紧的缠绕着你们的脖子！你们这些低等的雇工，怎么可能与高贵的我们相比？我们是圣者的后裔！！” 柳林的表情越来越欢喜，笑容也越来越浓重，听着那女人大声的喊骂，听着旁边钢刀剁骨的声音，一瞬间他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孩子们，帮柳叔叔个忙，把这臭婆娘摁住！” 几个孩子一拥而上，把他的四肢牢牢的按在了地上，柳林接过孩子手中的钢刀，直接在女人的后背划了一下，锋利的刀口和皮肉的摩擦声让人不寒而栗。 巨大的伤口，露着森森白骨，柳林拿起手中的铁棍，狠狠的捶打了几下，从后背把女人的肋骨敲折，又往外使劲儿的这么一拉！ 女人的后背就好像长出了两只小翅膀，在疯狂的抖动，那样子让人不寒而栗，周围的人也都看了过来，特别是张乐山，看到这一幕以后，手中的钢刀挥舞的更加有力！ “狗杂种们！都他娘的过来！我是你三爷！” 手中钢刀连闪，一瞬间又放倒了好几个，但是这百姓毕竟不能和百战雄师相比，希伯来人还是跑了很多，百姓们齐上快马，跟在后面拼命的追！ 北方的天气本来就寒冷至极，大雪齐腰，这些西伯莱人又怎么可能跑得快？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两里地以后，却绝望的发现了一件事实。 整个村子的外围已经有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数千民兵，挺着刺刀，正在往前徐徐推进，看到逃跑的希伯莱人，毫不犹豫的就开了枪，这种枪可是军中制式的枪支，和那些只能打铁沙的废物可是万万不同。 一枪打爆了脑袋，皑皑白雪之中盛开了几朵红色梅花。 穿着厚重棉袄的民兵都统，快步走了过来，左右看了一眼，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大声的说道，“你们谁是领头的，出来答话！” 张乐山左右看了看，放下手中血淋淋的砍刀，快步走了上去，“禀大人，我是领头的，这是我的户籍文书，您看看……” 张乐山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户籍文书，递给了那都统，都统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这才还给他。 “人是你们杀的，别忘了把脑袋砍下来，去衙门请功，但是要把尸体清理干净，烧干净，别误了咱们大明的土地，埋地里也行……” 张乐山恭恭敬敬的行礼，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们，忽然生出了一股豪气，从怀里掏出了一根小小的黄鱼，悄咪咪的递给了都统。 “看你们拿的都是刀子，这怎么能行，衙门旁边是武装部，凭借户籍文书可以购买火枪，但是可要记得，对付外人可以，对付自己人可不行！否则的话大军围剿，你们谁也活不了！” 张乐山连连点头，送别了那好心的民兵都统以后，一群人打马回营，看着满目疮痍的小村庄，众人忽然放声大笑。 从今天开始，这个村庄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的了，房屋土地，金银财宝，马车牲口，昆仑奴，新平北安的女奴，所有的一切，就都是他们的！ 张乐山大手一挥，“弟兄们，搬两箱龙钱，咱们去城里，给婆娘们和兄弟们买药，再买几杆好家伙回来！” 第186章 冒险精神 张乐山被众人推选为保长，这个小村庄就算是在北方的白山黑水之间站稳了脚跟，因为大发了一笔横财，又有很多的土地，这个村庄的名声很大，甚至在官府那里包下了一座山，专门用来从事山货买卖，因为张乐山属虎，所以就把那座山起名为威虎山，再加上他们特别团结，算得上是方圆五百里之内响当当的人物！ 这北方的日子就是这样，要么就是不发财，要么就是发横财，甚至到了后来，张乐山的故事还传到了关内，很多破落户就是因为听到了他的故事，才下定决心北上南下，越来越多的传奇在慢慢上演。 人们好像对出身门第的尊重越来越淡，你是读书人又怎么样？你家几代书香门第又怎么样？我只要发了横财，我照样请你们几代书香门第做师爷！ 看不起出身低？洪武老皇爷还是放牛娃出身！你看不起一个试试，你看我干不干死你就完了！ 而且这些人当中也不乏有识之士，他们发了横财，一身草莽之气，但却不想让自家孩子继续满身血腥，他们想让自家孩子好好读书明理，将来也成个小神童，考上个秀才，如果能被陛下的应天大学看上，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同时，一种冒险的心态也在民间慢慢盛行，大明的土地太大了，蛮荒之地众多，说是危险满满也不为过，但说是满地黄金也可以，于是有很多的人登船去了新世界，也有很多的人登船去了大胜岛，甚至有很多人想要去西方做买卖！ 百姓们愿意闯，百姓们愿意变通，这是现在的大明朝廷最喜欢看到的事情，与其强制性移民，给钱，给粮，给地，还不如给百姓们种下这一个冒险的精神，同时还有政策上的大力扶持，让他们自发的走出家门去！ 一群人吃到甜头以后，会把这种精神永远的传下去，直到全天下所有的土地都被占满，阶级才会稳定，只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朱标明白这一点，大明的人太少，打下的地盘又太大，想要刺激他们走出去，不让那么多土地变成蛮荒之地，就要用一些激进的手法！ 想让百姓们拼命开拓，又不给百姓们吃饱穿暖，挣点钱你就百般盘剥，平时还有满口仁义道德，这种玩意儿用永乐爷的话来讲，这叫臭不要脸！ 应天的酒馆当中，一个穿着破旧长衫的落榜秀才正在小心翼翼的喝酒，在他的面前还摆了一盘茴香豆，旁边站着一群身穿短衫的平民百姓。 掌柜的已经收拾好了行装，他有三个儿子，这次带走两个，再加上一些亲族，足足带走了二三十个男丁，只见他豪迈一笑。 “树挪死人挪活，日子过得不好就多走动走动，日子过得不好，还在家里边死待，那可就是窝囊了！” “以后这酒馆儿，就是我婆娘在管了，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大伙多海涵……” 掌柜的拱了拱手，带着一群人就要走，身后还有泪眼朦胧的自家婆娘，旁边的人也有些看不下去，大声开口说道，“我说我掌柜的，这都腊月二十九了，过完了年再走不行吗？” 掌柜的声音有些哽咽，脚步没有停下，声音之中也带了几分水音，“我怕过了年，就舍不得走了，我是穷了一辈子，我总得让我的孩子过上好日子！否则还算什么男人？趁着年轻！拼一把！” 掌柜的没回头，径直往外走去，身后跟着一张张热血沸腾的脸。 那穿长衫的落榜秀才，脸色之间的麻木渐渐消失，忽然往前两步，“掌柜的，我姓高，是一个落榜秀才，熟读孙子兵法，带上我，我给你出谋划策！” “哈哈哈，好！”掌柜的哈哈大笑。 “脱了那破衣服吧，穿上这羊皮袄，要不然北方的天气你可扛不住！” 一群人往外走去，地上只剩下了那件破旧至极的长衫，哪里有什么脱不下去的长衫？哪有什么心里的长衫？无非是拉不下面子而已，无非是不能吃苦而已。 大明的书生敢打敢拼，大明的书生不惧怕失败，他可以承认自己读书高不成低不就，但是也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读书，科举不中就去干苦力，科举不中就去茶馆说书，只要有能耐，在哪里都能混上一碗饭吃！而且这书没有白读的，干苦力我也要干一个小头目，说书我也要说的最精彩！ 一群人笑呵呵的走出酒馆，勾肩搭背的往城门外走去，一群汉子，拿着朝廷的文书，身后背着长刀火枪，就这么出了城门。 未来的路虽然不知会如何，但是在这条路上，最起码他开始走了！ 门口坐着一老一少，身旁还跟着一个长随，那长随非常懂事，眼睛盯着那一老一少的酒杯，同时还要盯着脸色，一举一动都是学问，一举一动都让人看着舒服。 “九江，你说那群人能发财吗？” 朱标笑呵呵的吃了一颗茴香豆，又美滋滋的抿了一口烈酒。 李景隆点了点头，“小的相信他们一定可以，能拼能闯，敢打敢杀，大明的土地这么大，就算是开荒种田，不出几年也能变成大地主…” 一旁的朱元璋撇了撇嘴，“放屁，什么叫敢打敢杀，百姓还得过安生日子，不能天天想着发横财，否则的话以后没有那么多横财可发了，他们就会想歪！”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爹说的有道理…” 父子二人缓缓的站起身来，在这应天大街上感受着年味儿，李景隆屁颠屁颠的在身后跟着。 李文忠的病没有恶化，这些日子精神状态也挺好，所以父子二人这次出来，李景隆就自告奋勇做长随，跟在父子二人身旁伺候着。 可千万别以为这是溜须拍马，人家可是妥妥的伺候长辈，任你谁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火枪啊，你要心中有数……” 朱元璋想起刚才的那群人，心中有些不安。 “前些日子北方奏报，说是很多西伯莱人家中都有火器，虽然都是一些铁匠铺的私造，但是也威力不小，这种事情绝不可姑息，否则十年以后大明满地是火枪，百年之后，你打下来的土地都被开发完了，穷富已经定下来了，到时候就要有人铤而走险，上山为匪！” 朱元璋的眼光有些深沉，掰着手指头说道，“你可别看现在北方一个村庄，一个村庄，过得非常和谐，这时间长了，村庄之间一定有仇，到时候两个村庄打起来，土炮，火枪都拿出来了，当地的官军又不多，搞不好就得出大乱子！” 其实百姓手里的那些火枪，在朱标的眼中就是一根烧火棍，铁管而已嘛，和栓动式步枪和重机枪相比，那简直就什么都不是！ 但是朱元璋却对火枪有着很大的敬畏之心，他认为这个玩意儿无论是强势弱势大是小，都应该掌握在朝廷的手里，侠以武犯禁，更别说有火枪了！ 朱标沉吟片刻，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爹，这个事情儿子考虑过，但是现在除了神州中原以外，其他任何地方的生存条件都是恶劣至极，没有这些武器傍身，百姓们很难存活，与其让这些地方沦落为荒地，还不如让他们折腾去，反正折腾来折腾去，都是咱们大明子民，只要大明军队不烂，只要中央朝廷不烂，他们就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其实朱标不是没想过禁枪，但是这种事情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做的，首先大明的人口密度太低，甚至相当一部分地方野兽比人还多，给百姓们一张弓箭，就让他们到野外开荒，这是妥妥的草菅人命！ 这种事情也就是到后期人口多了，村庄和村庄可以相连，城市之间也可以相通，到那个时候，才可能实现。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你想过这事儿就好，你要多教教雄英，这事儿不是一代人干的，你打下来的那些地盘，两百年也未必能住满，你要把你的能耐传下去啊……” 第187章 文忠不禄 朱标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自家老爹这话的意思，无非也就是让他多多扶持朱雄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朱标看到朱雄英就总是喜欢不起来，还不如徐家姐妹给自己生的那两个小儿子，那看起来可是从心里往外的喜欢。 但是朱标也没心思去动朱雄英的太子职位，毕竟这种事情不是轻易动，如今大明看似庞然大物，实则外强中干，民生搞不上去，只有庞大的军事实力在支撑，所以说现在的帝国是很危险的。 但是民生这种东西，还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搞出来的，比如说朱标垂涎已久的电报，矿石收音机，这两样东西朱标还怕遗忘，已经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写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绝密的匣子里。 还有一些内燃机的原理啊，对于未来世界的一些构想啊，林林总总写了好多，朱标想着如果自己有生之年可以实现这些事情，那就由他一样一样的去做。 如果这人力时穷，自己这一代大明无论如何也发展不到那个程度，那就把这个东西当成玉玺，传给下一代帝王，也总算是给自己的后代点燃了一盏指路明灯！ “您放心吧，爹，雄英是儿子长子，也是您的长孙，有啥本事儿子都得好好教他……” 朱标笑呵呵的说道。 而旁边的朱元璋却没有像平时一样调笑，而是郑重其事的开口纠正道，“不对，雄英是你的嫡长子！可不能少了这一个字……” 朱标脸色一抽，忽然感觉到自家老爹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了，但还是微微点头，心中暗道，看来是时候找个机会和自家老爹好好谈谈了，自己和朱雄英亲近与否？也不耽误雄英的地位，何必天天在自己面前反复的提及此事？ 压下这个念头，父子二人继续往前走，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李景隆跟在不远处，脸色好像吃了屎一样难看，好在是他跑得快，否则如果听到点不该听的，他李景隆以后可怎么办？ 父子二人漫无目的的走，身后的人只能跟着，走来走去就来到了曹国公府，看着那清静的大门，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同时一笑。 “走吧，去看看保儿如何了……” 朱元璋笑呵呵的开口道，一边说，还一边扫了李景隆一眼。 李景隆从父子二人的斜后方窜出，飞快的上前叫门，而且敲的还是中门。 这个年月中门口不是随便开的，敲中门一看就是出了大事情，曹国公府不敢怠慢，连忙从侧门出来查看，一看是自家大少爷，身后还跟着两代帝王，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朱标却是随意的摆了摆手，让他下去安排，不一会儿的功夫曹国公府中门大开，父子二人慢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其实李景隆早早的就看出了这条路线，毕竟是自己家，还有聪明绝顶，但是为什么没有派人回家通知呢？因为这是犯忌讳的事情，你是皇帝身边的随从，你却和家里通知皇帝要去哪儿，这不是等于暴露皇帝的行踪吗？ 不较真还则罢了，一旦较真，那可就是大不敬的罪过！李景隆聪明至极，这种错误自然是不可能犯。 父子二人来了这么多次，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朱元璋则是一屁股坐在了李文忠的榻边，看着日渐清瘦的李文忠，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心疼。 白色的胡子翘了翘，好像是要说些什么，一旁的朱标也是看在眼里，笑眯眯的没说什么。 朱元璋终究是没有说其他的，只是拍了拍李文忠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道，“事情都过去了，无非是畅所欲言，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现在好好养病才是真格的，莫要心思太沉……” 朱标眼珠一转，心中其实已经明白了大概，李文忠作为朱家的亲支近派，其实很多时候可以称得上是刚正不阿的，自己还是太子的时候，这满朝文武，唯一一个敢跟朱元璋对着干的就是他。 而且有很多时候说话还不客气，这种事情朱标早就听说过，甚至还亲眼目睹过很多回。 当初那个还没有成立的时候，有一次李文忠当众顶撞朱元璋，被自家老爹下了大狱，还是老娘出面求情，这才度过了那一劫，还有几次是自己出面求的情。 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李文忠好像刻意的疏远自己，朝中大事也不怎么参与了，在前边打仗卖力的基本上都是常家，跟在旁边摇旗呐喊的也全都是徐达，李文忠反而显得不是那么太显眼。 大都督府的差事也早已经交了出去，就是在朱标建立军机处的时候，因为军机处分走了大都督府过半的权力，在他看来是权力平衡，在李文忠看来，那可就是有点不信任的意思了… 一旁的李景隆神色有些惶恐，显然是这些日子，李文忠并没有完全瞒着他，毕竟嫡长子继承家业，有些事情不清楚，不知道，将来也没法办。 朱元璋说完了这一句话以后，李文忠好像一下子轻松了很多，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笑意，可脸上的精神却在飞速减弱，不一会儿就有了几分死灰之相。 李景隆看在眼里，疼在心中，他知道自家老爹这几天为什么强提着一口气挺着，应该就是在等太上皇的这一句话，太上皇的这句话说出来了，自家老爹估计也就快寿终正寝了。 李文忠的脸色越来越灰白，手脚也越来越冰凉，看他的神色是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这么定定的看着朱元璋。 “睡一会吧，等过完了年，咱让皇帝去给你娘修一修灵寝，朱家人，在什么地方都得用的是最好的！”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沉重，安慰了李文忠一句，便和朱标匆匆的出了曹国公府。 父子二人坐在马车上，脸色都是有些阴沉，他们都知道，李文忠活不长了。 “爹，儿打算让李景隆做军机大臣，就别去做那新平总督了，那地方基本已经开化，已经完全是大明之土了……” 沉吟了半晌，朱标终于说了句话。 朱元璋也点了点头，“好，军机大臣好啊……” 此时天色已暗，铅灰色的云层弥漫在整个青天之上，见不得一丝光亮，太阳也早早的躲在了云层之中，只有几束光羞答答的露出来。 父子二人的马车进了皇城，慢慢悠悠的往前走，方向是宁寿宫，毕竟这中原神州的习俗就是要守着老人过年，否则的话，这年过的又有什么意思？ 宁寿宫中，徐家姐妹在，朱雄英也在，朱允熥也在，两个小儿子也在，已经怀孕的春花秋月也在，各路藩王也在返京的路上，有的却早已经到了，都在等着大年三十，等着那无与伦比的牵羊礼！ 突然！ 一匹快马来到了宫门口，一个小太监滚鞍下马，连滚带爬的朝马车跑来，马车稳稳当当的停住。 朱元璋迫不及待的掀开车门跳了下去，厉声说道，“慌的是什么！有什么事抓紧说！” 小太监扑通一下跪在马车旁边，“太上皇，陛下，曹国公不禄了啊……” 正在出车门的朱标突然愣住，有些错愕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却发现自家老爹早已泪流满面…… 第188章 新年白事 曹国公府。 一片雪白缟素，李景隆站在门口，招呼着前来悼念的文武百官，百官们一个个脸色紧绷，送上挽联之后，也没有过多的停留，说了几句节哀顺便以后，便匆匆忙忙的离去。 李景隆满脸木然，客客气气的送人家走，不一会儿的功夫，偌大的府邸又恢复到了门可罗雀的程度。 人走茶凉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李文忠活着的时候掌握着大都督府，虽然权力被军机处分走了大半，但凭借他和老朱的关系，还是应天炙手可热的实权人物，没想到这刚过了半年不到就草草离世，而且他这个离世的时间，很容易让人误会。 朱元璋和朱标刚刚来到他们家，走了没有半个时辰，他就忽然暴毙，就很容易让人想到父子二人之前种种毒辣手段，妥妥的亲支近派都会被如此对待，那他们这些外姓臣子又当如何？ 朱元璋是长辈，并没有露面，只是以太上皇的身份送来了一些赏赐，朱标则是带着朱雄英来到了曹国公府，一进门，那种悲怆的气氛就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臣等参见陛下……” 李景隆带着披麻戴孝的家人给朱标行礼，朱彪急忙把他扶起来，看着他憔悴的脸庞，心中也是有了三分酸楚。 此时已然是大年三十，满城都在喜气洋洋，所有的勋贵之家也都在大排宴宴，皇宫的菜肴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地方披红挂彩，唯独这曹国公府一片雪白，倒也是显得寂寥万分。 “节哀顺变……” 朱标也是红了眼圈，也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想了半天只说出这么句话来。 可是这句话却让李景隆感激涕零，看着皇帝陛下那通红的眼睛，他忽然跪地痛哭，他这一哭，带着整个府上的人都痛哭不止，朱标的心中更加悲怆。 他总是感觉这李文忠死的不简单，而且自家老爹和他说那几句话，明显就带着几分让他放心去的意思。 他实在是想不通，李文忠对他们父子二人有什么威胁？为什么要这样？如果这一切都是巧合的话，自家老爹说完了几句话，李文忠立刻就死了，那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如今自己已经登上了那皇帝宝座，而且做的稳如泰山，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给自家大儿子铺路吗？ 朱雄英才多大？再说也不用他铺路啊…等到自己退休那天，一定会把自己儿子的事情安排好，全世界这么大，难道还不够分封吗？再说了，如果在自己退休之前电报这种东西搞出来，大明对江山的管理难度将大大降低，很多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朱标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心机方面他和老爹还是差着很大一块距离，朱元璋是妥妥的帝王心性，刀山火海里面磨练出来的，但是自己的帝王心性大多数都是装出来的。 比如说朱雄英，如果是妥妥的帝王心性的话，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固，就算是心里面不喜欢，那也一定要装出来很喜欢的样子，父慈子孝，到时候皇权无缝衔接，大明江山代代英主。 但是朱标偏偏就装不出来，虽然前世的东西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甚至很多事情他要靠写出来才能记住，但是这件事情他却忘不了，心里面总是堵着一个大疙瘩。 他也知道，从某种方面来说，朱雄英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有一点毛病的那种，但是这心里边的疙瘩，它就是存在，看他就是没有看徐家姐妹给自己生的儿子顺眼，这也就只能说得上是他这个做皇帝的不合格吧…… 为了表达皇室对李家的荣宠，朱标在曹国公府待了一上午，这件事情自家老爹还特意跟他提起过，让他一定要待到午时以后，省得让功臣家人心寒。 随着朱标的到来，曹国公府又恢复了门庭若市，大官，小官，文官武官，来悼念的人络绎不绝，一时间整个应天，也染上了三分悲凉。 全城百姓都自发的不放爆竹，以免惊扰了这位大明忠魂！ 而此时此刻。 宁寿宫。 按照朱家平时的规矩，这个时候老爷子这里已经是子孙满堂了，所有的儿孙都会来，挨个贺新春，老爷子也是逗弄逗弄小孙子，看着这一大家子人，脸上总是有憋不住的笑。 可这一次却不一样，宁寿宫附近连个奴婢都没有，老两口的宫殿更是清冷至极，全家的团圆宴也被放到了奉天殿，老两口完全不插手，全都由徐家姐妹操办。 这种事情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这老两口的身体可是硬朗的很，早晨还看到老两口在院子里追逐打闹，马皇后健步如飞，朱元璋在前面跑的飞快。 后来不知道怎么了，这宫殿里就没了动静。 朱标带着朱雄英去了曹国公府，这偌大的皇宫大内，又有谁敢问这老两口的事情，徐家姐妹也不敢啊，所以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准备酒宴，默默的等着太上皇，太上皇后和陛下…… 可是这宁寿宫中可是不平静。 “朱重八，有能耐你别跑，你站到那里，我和你比划比划，看看能不能打过你这个朱大帅！” 马皇后手里的鸡毛掸子挥舞的虎虎生风，几根鸡毛飞舞到半空中，又慢慢的落在了朱元璋的头上。 朱元璋也是满脸无奈，在大殿中央急的直跳脚，“婆娘，这些事儿不该你管，你不要管好不好，好好的去操办酒宴，一会儿孙们都来了，看到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朱元璋这话，如果是对别人说，别人肯定得听，但是马皇后嘛，听不听？看心情，搞不好还得怼你两句。 “成何体统？” 马皇后鸡毛掸子顺势一劈，在半空中劈出了破风声，“你还知道什么叫体统？朱重八，你是不是当皇帝当傻了？” 朱元璋怒不可遏，但又是满脸的无奈，围着大柱子躲避了几下，压低了声音吼道，“好你个婆娘，还敢打自家男人，再闹可别怪咱锤你！” 马皇后一把扔了鸡毛掸子，正中朱元璋的后背，打的老人家顿时龇牙咧嘴，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折断。 但是这太上皇后用的东西又怎么能差？这鸡毛掸子可别看不起眼，用料可是大有讲究，几年的实心竹，用桐油又泡了好几年，韧性十足，朱元璋用力的折了几下，还愣是没折断，气得老人家想一下把它扔出了窗外。 却没想到这皇宫的玻璃都是朱标，让工业城特制的，别说是一个鸡毛掸子，子弹都打不透！ 韧性十足的鸡毛掸子，在玻璃窗上狠狠的撞了一下，又弹回了马皇后脚边…… 马皇后一把捞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今天这件事儿你必须给我说清楚，否则的话，这事儿没完！正好今天所有儿子都在，标儿一会也回来，咱们好好评评理！” 朱元璋的老脸越来越难看，看着马皇后坚决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189章 轴人文忠 “这件事情真和咱没啥大关系，保儿的身体你也知道，而且哪怕就看姐夫和二姐，咱朱重八也不能下狠手啊……” 朱元璋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随手拿起了一个茶盏，一口气喝干，这才开口说道。 马皇后也气哄哄的坐在了他面前，“你别说那没用的，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这事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上次保儿来宁寿宫找你喝酒，那个时候他虽然身子不舒服，但却不至于撒手人寰啊……” 马皇后说到的这里已经有了三分哽咽，双手也是气的不停的颤抖，他不怕自家男人心狠手辣，毕竟人不狠，站不稳，心不狠，手不辣也干不成皇帝，但他却不希望自家男人灭绝人性！ 李文忠对大明朝廷有汗马功劳，再加上姐夫李贞从小就接济朱重八，如果没有李贞，小时候的朱重八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如此大恩大德，如果还能下得了狠手，那么还有人性吗？ 朱元璋叹了口气，眼圈通红的开口说道，“那次保儿来找咱喝酒，确实是争吵了几句，咱说话也有几分重了，但是他那个时候就已经病入膏肓，只是不让咱告诉你而已，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太医医院的滑寿，他是最开始给出方子的……” 对这话马皇后信了三分，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滑寿也救过她的命。 “那是为了什么，你们爷俩平时也会吵架拌嘴，但你却从来都不会说重话，这次是怎么了？说清楚！” 马皇后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如果李文忠是一般的臣子，马皇后也不会这么上心，但李文忠毕竟是自家人，所以一向温柔的马皇后今天也是发了脾气。 朱元璋站起身来，悄咪咪的来到了门前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偷听以后，这才回到椅子上，有些痛心疾首的开口说道。 “那孩子不知道深浅，说出了很多，现在这个时候说不得的话，这些话只要出现在朝堂上，大明朝局将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搞不好，标儿就会从一代明君变成一代暴君！你说咱该不该说重话？该不该阻止他？” 马皇后的神情也渐渐正色，坐直了身子，随手把鸡毛掸子扔到了一旁，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什么话，竟然能搞出如此大的祸事？难道保儿要造反？” “不能啊，就如今的大明天下，谁能造成你们爷俩的反？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啊……” 马皇后虽然久居深宫，但可不代表他老人家对外边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朱标的巨舰大炮，还有那铁轨上行驶的巨炮，马皇后可是都知道，甚至还亲自去两大工业城看过，毕竟那可是自家儿子的家底，人家做亲娘的去看看也是非常正常。 朱元璋叹了口气，“那天晚上咱有点喝多了，保儿和咱说，他已经患了重病，可能已经时日无多，想在最后的日子给大明做一些实事。” “咱当时是非常悲怆啊，咱想起咱的惨死的二姐，又想起二姐夫，再看看满脸病容的保儿，那心里就跟刀扎的一样…” 几滴浑浊的老泪顺着朱元璋的脸颊落在了地板上，光洁无比的暖玉镶金地板，也多了几分水气，马皇后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心疼，她知道，自家男人不会撒谎，这种男人也不屑于撒谎，说的一定是真的。 朱元璋抹了一把眼睛，继续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咱当时就问，咱说保儿啊，你想为咱们大明朝做什么实事啊？咱一定帮你，咱一定让你了了心愿，要钱要兵要粮，咱都可以满足他，可是保儿却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奏章。”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奏章，随手扔给了马皇后，抹着眼泪开口说道，“看完了之后就把它毁了，一定不能让标儿看到！” 马皇后点了点头，伸手翻开，顿时看到了那熟悉的字体，正是李文忠的字。 马皇后继续往下看，这奏章上的内容让她越看越心惊，以至于满脸惊讶！猛然一下合上奏章，有些后怕的开口说道，“保儿这孩子………” 朱元璋点了点头，“这孩子在奏章上详细说了武将如何祸国，纵兵屠杀，明军所到之处，更胜于前元！万里赤地无鸡鸣，千里乌云无鸟啼！” “西方大海之中都是我大明公侯的海盗船，西方各个小朝廷都被抢的苦不堪言，景川侯曹震的家，更是抢劫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圣女，放在宫外秘密训练，打算给标儿当暖脚丫鬟……” “搞得人家派使臣来应天痛哭，却被曹家的人当街打断了腿，塞到船舱里当奴仆卖了……” “如此下去，大明会变成一个强盗之国，大明也会丢掉数千年才养成的仁义礼智之邦，变得和蛮夷无异！” “他还说如此一来必伤天和，伤我大明皇家的气运，天有五十，尚留一线生机，演大数四十九，而我大明朝廷却不留一点余地，所到之处，赶尽杀绝！唯恐祸及子孙，太子的两次落水，就是从这来的……”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之中出现了一种矛盾之色，“咱明白孩子的意思，他桩桩件件说的都是武将，其实每个字都是在说标儿，但是这些话，不能在朝堂上说出来啊！” 马皇后叹了口气，随手把奏章揣到怀里，皇宫里面可没有火盆，几条地龙在皇宫下面盘旋，自然是温暖如春，而且两大工业城还根据蒸汽机的原理搞熟了暖气，把铜管铺到地下，整个皇宫之内温暖如春。 “这话确实是不能在朝堂上说，否则的话朝局必然大变，那个时候我大明数百万大军正在北方作战，如果后方不稳，前方将士又当如何打仗？” 朱元璋听了马皇后的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而且如今的大明朝比之前不知道富了多少，至少咱现在没有看到标儿哪里做错了，但是这冥冥之中的事情还不得不信，就拿咱来说吧，就这么一个泥腿子，要饭的和尚，竟然能做了这大明朝的皇帝，说不是天命加身谁信啊……”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自家男人说的有道理，朱元璋的一切都仿佛如有神助，短短的十几年，愣是统一了神州中原！这种事迹估计会让古今枭雄蒙羞，毕竟朱家可不是世家豪族，也没有像李渊那样的厚积薄发，也没有像刘家那样受尽屈辱，被项羽打得抱头鼠窜，一切仿佛都那么的顺利！ “要不咱俩劝劝………” 马皇后有些松动，摸了摸胸口的奏章，眼神之中也出现了几分思考之色。 朱元璋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劝不得，标儿明显就是在做骂名一世，却功在千秋的大事，咱怎么可能拖他的后腿，所以咱就说了几句重话，让保儿不要在朝堂上说这些事情。” “这孩子平时跟我拌拌嘴也就算了，咱也不能真生气，但是他这话在朝堂上一说，可是动了大明所有的武将，到时候，又谁人能保得了他？” “唉………” 朱元璋摇头叹息，“但是这孩子太轴，身子骨又太弱，所以回到家中一病不起，这么快就去了……” “这孩子平时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他一旦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唉……” “不是你下的手！？” “这些日子，你的影卫可是动了！保儿家五六年都没启动的暗线都被你动了！” 马皇后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双眼死死的盯着朱元璋。 朱元璋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 “不是，不至于，就算是那孩子把这话在朝堂上说了，标儿也不会听，咱就算是没说重话，他也命不久矣，咱为啥要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咱动用影卫，动用那些暗线，只是想在他家里拿一样东西而已……” 第190章 大年三十 马皇后神情一震，豁然起身，在她看来，这奏章之中写的东西已经非常非常吓人了。 大明现在的基本国策就是对外扩张掠夺，但是这个奏章却全盘否定，说的就是大明现在的扩张和掠夺太过于残酷，以至于朝廷之中的武将，大多数人太过于贪婪！ 其实这种事情朱元璋是理解的，打仗期间武将贪财并不是什么坏事，只要没有喝兵血，那就是可以原谅的！ 就像是蓝玉，他在北方四省带着一百万大军，如果他在北方勤俭节约，和兵士们同吃同睡，一点儿都不贪，一点儿都不占，朱家父子反而睡不着觉，可是蓝玉在北方可是搞了不少的钱，也弄了不少的地，虽然多，但都在度的范围之内。 这反而让父子让人放心，武将贪财总比武将贪权要好，要不然你以为那么多武将，为什么总喜欢往家里弄银子？为什么总是圈点土地？他们真差那点钱吗？ 其他朝代的武将什么样不知道，但是这大明朝的武将可真是不缺钱，打仗打了那么多年，谁没发过点横财？而且这些横财都是朱元璋亲口许出去的，三日之内攻破城池，城池之内的东西由你们自取！这不就是把银子许出去了吗？ 所以说不差钱为什么要贪钱呢？无非也就是让皇帝放心罢了，到时候赏无可赏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除掉他，而是翻一翻朱家的小本子，找一找他的把柄，随便弄两个言官弹劾，这坎不就过去了吗？ 朱元璋懂的道理，李文忠自然也懂，但是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他又为什么会捅破这层窗户纸？这就有些耐人寻味。 “重八，他留下什么东西了，值得你动用影卫去拿，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马皇后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三分不自信，如果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老朱又为什么费了那么大心力去拿呢？ 朱元璋也没瞒她，把她带到了二人的床榻，在床下面悄悄打开了一个暗格子，马皇后一看这暗格子，顿时就炸了。 “好你个朱重八，在一个榻上睡了这么多年，你还跟我藏心思，这暗格子是什么时候有的？” 朱元璋甩了甩自己的耳朵，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一直就有，你自己不看，那怨得着谁？”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从暗格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匣子，这小匣子做工精致，黄铜铸就，上面还带着一个非常精致的锁。 朱元璋拿着那把锁左右扭动了几下，这才打开，“你看看吧，他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朱元璋从小匣子里拿出了一块大大的丝绸，丝绸上面满是蝇头小楷，最开始的字体整洁至极，后边的却越来越潦草，一看就是李文忠亲手写的，以至于最后体力不支。 后世之君。 老臣李文忠叩拜。 马皇后眉毛一凝，也不往下看，直接就开口说道，“这孩子怎么这么轴，他就是认为和你们爷俩都没话说了，直接给雄英写奏章了？” 朱元璋却摇了摇头，“这小子聪明着呢，他没有写雄英的任何名号，而是写的后世之君，他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咱可是一清二楚！” 朱元璋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一旁的马皇后也是满脸阴沉，“保儿的意思是，雄英不一定能继承大统？” 朱元璋点了点头，“最起码他心中是有着疑惑，否则的话，他就应该把这话写明白！” 这奏章后面说的话，基本上和之前的都差不多，也没有什么逾越的话，而且也着重提出了大明第一代第二代帝王杀戮太胜，请求后世之君，平等对待世间万民，以张天朝之恩德。 马皇后在一旁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把这丝绸叠在了一起，又放回了小匣子里，“之前我听过标儿教雄英，标儿说，和外族人不用讲什么仁义礼智信，也不用讲了什么先礼后兵，任何天朝历法对于外族人都是不管用的，对于他们只有大炮和火枪，打服了，打怕了，打死了，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老实！” “就文忠这话，标儿能听得进去才怪了！搞不好，标儿从此都会恶了曹国公一脉，保儿家本来就人丁稀少，可经不起折腾……” 朱元璋一拍大腿，“所以啊，这件事我才不打算往出说，保儿那孩子也知道轻重，也没有再尝试着留下东西，这件事情就这么样吧，反正他已经去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声音又有几分哽咽，但是却强行忍住，把东西仔细的收好，又要回了马皇后怀里的奏章，一起放在了那铜盒子，就藏在了这床榻之下。 夫妻二人慢慢悠悠的走出去，所有奴婢们也都冒了头，远处也看到了朱标和朱雄英的身影。 老两口的脸上也慢慢浮现了笑容，朱标来到了二老身旁，有些沉重的开口说道，“爹，娘，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而在曹国公府正式封李景隆为军机大臣，修缮灵寝的事情，儿子也安排好了，正月十五一过，就可以破土动工！” 朱元璋点了点头，随手拍了拍自家大孙子的脑袋，“今天不说这些，你的弟弟们都回来了，今天咱们朱家团圆，好好喝点……” 朱标点了点头，在来的路上他看到了朱棣，如今的燕王朱棣可跟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全然不同，脸上多了几分风霜之色，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沉稳，身上竟然还有几分书生卷气。 这一问才知道，在应天待了这么久，他天天闭门谢客，天天在家读书，这学问还真长了不少。 “爹，奉天殿那边的酒店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一块过去？” 朱元璋点了点头，牵起来朱雄英的小手，父子二人并排而行，马皇后今天也来了兴趣，跟在这三个男人的后边。 大明帝国最珍贵的四个人，就这么慢慢悠悠的散步，仿佛在田间地头一样，其实还真是如此，越尊贵的人就越不讲究平时的排场，越啥也不是的，人才越穷讲究，这贵族还真就装不出来，孙子才能装出来！ 奉天殿之中，早已经准备了庞大至极的酒宴，今天中午是家宴，今天晚上还有一个更大的酒宴，各国的使臣，文武百官，都要来。 同时在这场酒宴之，还要举行那无与伦比的牵羊礼，从此神州附近再无草原之患！这种成就就算是当年的汉武帝也没有完成，却被朱家的二代帝王如此轻松的完成，朱元璋的心里也是带着三分骄傲。 而此时此刻。 徐达的舰队也堪堪抵达了西方，他的第一站就是神圣罗马帝国，因为船上的卡塔里娜女王一直说这个帝国才是西方最古老的国家，同时也是西方万国之源。 徐达一听这还了得，古老的帝国，那他一定要长长见识，于是这庞大的舰队就稍微偏转了一下航向，直奔着神圣罗马帝国而来，看这个样子，再有个几天的路程，就应该到了。 大年三十在船上，这对于徐达来说是第一回，所以这永乐号旗舰上，也是格外热闹。 第191章 皇家宴会… 偌大的奉天殿之中，全都是朱家的人，朱元璋和马皇后高坐主位，朱标和朱雄英一左一右坐在两人的旁边，这皇宫大殿之中第一次这么没规矩，亲王们坐在几张大圆桌上喝酒划拳，女人孩子们坐在一桌上，乐呵呵的聊家常。 也没有搞什么轮番敬酒的虚礼，谁想上来喝一杯就喝一杯，朱元璋倒是岁数大了，不能喝太多的酒，那这件事情自然就落在了朱标的头上。 分封到南沙群岛的秦王朱樉，晃晃悠悠的来到了最大的圆桌面前，捧着一个大酒碗，“爹，大哥，敬你们，此一年间大明南沙群岛相安无事，赋税比往年多了三成！这全都是爹和大哥的护佑……” 朱樉还是老样子，胖乎乎的一张大脸，红光满面，干了一碗酒之后，又从怀里摸出了几颗红宝石，这红宝石是真的大，仿佛婴儿的小拳头一样，切割的也异常漂亮，也没有什么漂亮的盒子，只是简单的用红布包着。 “爹，娘，这是南沙群岛盛产的东西，儿子挑了两块最大的，磨好了形状，送给二老……” 血红色的宝石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看起来异常美丽，朱元璋今天也是心情不错，拿到手里摆弄了几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东西不错，爹收下了，以后不要弄了，这玩意儿不当吃不当喝的，还不如你媳妇儿送的好…” 朱樉腼腆的挠了挠自己的大脑袋，这秦王妃送的东西，他自然知道，是她自己织的布，南沙群岛有一种麻，可以用来做衣服，因为那个地方奇热无比，所以棉布根本就穿不住，也算是个当地特产。 他算是开了个好头，身后的一众亲王也纷纷送上礼物，都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都是一些当地的特产，产什么就给什么，一时间五花八门，啥玩意儿都有，甚至还有一个亲王拎了两挂风干肉肠，这东西一拿出来就深受老两口的喜欢，当即命人切了一根尝尝。 只有燕王朱棣送了一幅字画，而且这幅画还非常有深意，是几只嗷嗷待哺的小燕子蹲在窝里，两只老燕子正在往小燕子的嘴里喂虫子，画的倒是不错，惟妙惟肖。 但是在座的都是自家人，谁都知道他现在的处境，说的好听点是在应天养身体，说的不好听点，就是被软禁到了应天，这王府的用度朱标没有克扣过，但断然不至于这么穷，只能送出一幅字画。 所以这老四心中想的是什么？所有的亲王都能看得出来，但是这种事情一般人不敢开口说情，毕竟他犯的错误太多，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多数人也都能猜得出来。 但老两口却依然面带笑容，乐乐呵呵的收下了这幅字画，朱元璋把画拿到手里看了看，没说什么，又把画递给了马皇后，马皇后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看了一会儿，这才感叹了一句，我儿画的真好。 然后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老两口也没有提及，朱标也更没有说这件事情。 所有人都清楚，这自家四哥还是没有得到原谅，否则的话，父皇也不会默然不开口，大哥也不会只是顾着喝酒吃菜。 这燕王朱棣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乐呵呵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和秦晋二王继续拼酒，所有人都喝得开心，但所有人都在保持着分寸，不会喝的太多。 皇宫大殿之中的气氛愈加热烈，朱标这次特意把宴请亲王放到了宴请百官使臣之前，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亲王看一看，自己这个当大哥的，把他们放在首位，同时也是让自家老爹放心。 小孩子在大殿之中满地跑，完全没有皇家的拘束，主座上的朱元璋也是笑的满脸褶子，这才是他想要的家，这才是他想要的皇家，自家人就要有个自家人的样子。 这屋子里热闹至极，朱标也是四处走动，和自己的兄弟们聊聊天，聊聊家常，这帝王之家的家长和百姓家自然不一样，聊的都是你的封地今年收成如何？赋税如何？有没有天灾？假如是边塞的王爷，还要问一问受没受欺负，用不用大哥帮你出气？ 如今的大明朝廷谁敢欺负？旁边的小国叫大明爸爸还来不及，又怎么能欺负呢？但是朱标这么一问，兄弟之间的感情确实升温了，一时间大殿之中一团和气。 “微臣参见陛下……” 一团和气的大殿之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个声音，所有的人都把目光看了过去，一看却是沐英。 朱标一把扶住他，语气之中带着三分责备的说道，“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这是家宴，都是自家人，哪有那么多虚礼？” 沐英有些腼腆的笑了笑，“礼不可废……” 朱标笑呵呵的拍了拍沐英的肩膀，“礼不可废？现在的你就是你应该陪爹娘喝一杯，而不是坐在这里一言不发，都是自家人，你装什么外人呢？” 沐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来之前他曾无数次警告过自己，自己是朱家的臣子，没想到万岁，却依然把他当做自家人，甚至还称呼他为大哥，小时候的感觉一下子就上来了。 铁打的汉子忽然变得眼圈通红，声音之中也带了几分哽咽，朱标自然知道他想起了什么，这李文忠和沐英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如今这李文中忽然撒手人寰，他心中自然是不舒服。 “大哥，今天是大年三十，喜庆的日子，别让爹心里难受，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咱哥俩一起办…” 朱标压低了声音，在沐英耳边飞快的念叨了几句。 沐英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听标哥的……” 朱标听到熟悉的称呼，心中也是一暖，这沐英可是大明朝妥妥的忠臣，不止他这一代，人家代代都是忠臣，最后一任沐王爷也陪着朱家的血脉一起战死，这简直就是历朝历代都很少发生的事情，墙倒众人推鼓碎万人锤，这都是定律，明知必死，明知希望渺茫，还能拿出命去拼，这不是自家人是什么？这不是忠臣是什么？ “云南一定要好好维护，那是咱们大明南方的门户，万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朱标的眼神突然间爆发了几分杀气，悄咪咪的开口说道，“也可以适当往出打一打，这云南旁边的小国基本上都归顺了咱们大明，只剩下了一个孟加拉王国，该灭了就灭了吧，需要什么跟我说，我这边全力支持！还有……” 一说起这话，沐英可就不困了，除了说买是老茧的大手，“陛下的意思是……” 朱标拿起了桌子上的酒杯，浅浅的抿上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打下孟加拉王国之后，再往前走，有一片沃野十万里的巨大土地，那个地方多平原，还有一条长长的河流，叫恒河！水草丰美，气候温暖，和该就是咱们大明的土地！” 沐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嗜血，可千万不要以为人家对老朱家忠诚就是什么良善之辈，百战余生的人，哪个手上不沾满了鲜血？沐英可是顶级的沙场猛将！ “陛下放心！微臣过几天就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沃野十万里！一定是咱们大明的！” 朱标看到沐英眼中的战意，满意的点了点头，“缺什么千万要说，缺兵我给你兵，缺钱我给你钱，缺火器有的是！朕只要那片土地，朕只要那片土地，成为咱们大明的粮仓，银库！” 这君臣二人在这里聊的乐呵，旁边却冒出了一个声音，“大哥，您说的那个地方我好像听说过…” 第192章 牵羊之礼(1) 朱樉管着整个南沙群岛，知道那片地方自然不稀奇，朱标也笑呵呵的把他拉到了身旁，“那跟大哥说，那个地方怎么样？” 朱樉挠了挠脑袋，胖乎乎的，大脸上闪过了一丝凝重，“那个地方好像有三个朝廷，有两个叫什么苏丹王国，跟弟弟做买卖的叫东恒伽王朝，只是一个小国而已，那个地方的土地确实肥沃，也是个种粮食的好地方……” 朱标乐呵呵的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那这是好事儿，到时候可以兵分两路，一路走旱路，直接进攻，另一路走水路，围着他的沿岸袭扰！” 三人在这里聊得一团和气，寄过来的亲王也是越来越多，毕竟现在的大明朝打仗就等于有钱，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可不是说说而已。 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明打仗就没赔过钱，每一次都是赚钱，上到中央朝廷，下到扛刀冲锋的小兵，一个个都挣的盆满钵满，那打仗也就不算是什么大事儿了，不赔钱，打他就完了！ 而这个时候朱标却敏锐的发现自家老爹离席了，当即停止了聊天，叮嘱自家二弟照顾好弟弟们，又和自家老娘嘀咕了几声，这才慢悠悠的往外走。 这奉天殿的后方是一个大花园，朱元璋时期这个花园还不是太大，朱标登基以后，特意下令扩建了这个花园，所以这个地方也成了应天皇城之中仅次于御花园的美景之地。 只不过这个时候是冬天，平时美轮美奂的地方也多出了几分破败之意。 往前走了几步，朱标就在一个凉亭之中看到了自家老爹，慢悠悠的走上前，却猛然间看到朱元璋手里正拿着朱棣的画。 雅致的画轴，静静的放在朱元璋面前的石桌上，老人家罕见的沉思，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朱标又向前了几步，老人家这才发现，比划了一下面前的凳子，示意自家大儿子坐下。 朱标慢慢的坐下身子，看了一眼面前的画作，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爹，要不儿子再给老四物色一块封地吧，实在不行就让他回北平吧，朱家的男儿都在外边镇守一方，只有他自己在应天赋闲，这话说出去好说不好听……” 朱元璋摇了摇头，“他自己干的啥事他自己清楚，咱爷俩也是心知肚明，你不用为他求情，这事没得商量，咱也就是看在血脉亲情上，才没有为难他，这要是换做外人，他就算是长一万个脑袋也不够咱砍的！” 朱元璋这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朱标却心明静的一样，老人家肯定是心疼儿子了，毕竟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拿着这幅画独自跑到外边来？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犯错是正常的，知道改不就好了吗？老四是个当大将的材料，这话还是爹当年对我说的……” 朱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自家老爹挥手打断，“这事没得商量，你也不用求情，这小子这辈子就在应天呆着吧，放在眼皮子底下，咱还放心点，否则他一出去，咱这个心就在嗓子眼儿吊着，生怕他哪天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到时候陷入两难的不还是你吗？” 朱元璋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朱标也没法再往下说了，现在让朱棣这么回去，朱标心中确实是不放心，如果他真的搞出什么事情，为难的还真就是朱标。 到时候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杀的话让众位兄弟心寒，不杀的话，还怕其他兄弟有样学样，到时候可就不好看了。 “你怎么出来了……” 朱元璋随口问道。 朱标无所谓的，回头看了一眼宫殿，乐呵呵的开口说道，“没什么的爹，出来一会儿一样，让雄英和他们见见面，娘也在大殿之中没走，有些东西提前打好底子总是没错的。” 这朱标心中有疙瘩，归有疙瘩，但是他对朱雄英大事方面却从来都没有差，这也就是朱元璋为什么一直没挑明说的原因。 听到这句话以后，朱元璋的脸色明显好看了不少，“标儿，你说的对，确实得提前打好底子。”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等他年岁再大一些，就会让他接触一些朝廷上的事情，这孩子就算是再聪明也要锻炼，如今的大明朝千头万绪，适应了也就好了。” 朱元璋随手把画收了起来，毫不在意的递给了一旁的太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咱爷俩也该回去了，你的牵羊礼是不是也要开始了？” 朱标点了点头，“放心吧爹，都准备好了，今天咱们大明朝就一扫汉人几千年的颓势，把这从商周开始就肆虐的草原人一网打尽，让他们再也不会出现在中原大地，再也不会四处打秋谷！”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骄傲之色，“好！有出息，比你爹强！” “你爹只是把他们赶回了老家，而你却把他们赶尽杀绝，永绝后患啊！” 这草原之患已经伴随了整个神州历史，顶峰时期就是五胡乱华，那可真的是草原民族的狂欢之时，汉人差点被杀绝，好在是中原人杰地灵，出了很多英雄人物，这才挽大厦于将倾！ 第二次就是忽必烈入主中原，又给汉人带来了九十多年的黑暗时期，但中原，神州又出了，自家老爹，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可谓是功德无量！ 这一次自己彻底解决草原民族，彻底的打服，让他们变得能歌善舞！ 父子二人并排而行，快步回到了大殿之中，大殿之中的酒宴早已完毕，几壶清茶放在桌子上，一群亲王正在品茶聊天，都在等着这个历史的时刻。 马皇后也穿上了盛装，端坐在高台之上，自家男人拯救中原大地，自家儿子开疆拓土，她也算得上是这神州中原最伟大的女人了！ 朱元璋坐到了马皇后身边，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大儿子，朱标先是恭恭敬敬的冲着二老行了一礼，这才回过头，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诸位兄弟，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咱朱家的老对头！” 一时间，大殿之中充满了豪迈的笑声，高台上的老两口都露出了几分笑意。 朱元璋也笑吟吟的开口说道，“你们先去，咱和你娘一会儿到！” 朱标点了点头，率先往外走去，身后跟着一堆大明亲王，那尊贵至极的亲王服饰，如今却好像稀松平常一样。 而承天门城楼，礼乐也早已准备好，赤血日月旗飘扬在广场之上，只等着今天的主角登场！ 第193章 牵羊之礼(2) 此时的承天门早已经人山人海，文武百官，各国使臣，再加上海量的百姓，原本已经扩建了数次的承天门广场，这次又被挤得满满当当，一丝丝的空余都没有。 而且这广场之外，还有无数的百姓簇拥，大明的百姓太多了，这件事情又提前了好久，就已经宣扬了出去，所有的人都想来看一看，看一看大明帝国永久的解决草原问题，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雄姿？ 朱标慢慢悠悠的来到了承天门城楼，缓缓的坐在了自己的宝座之上，硕大的宝座，背后有九条巨龙相互缠绕，这九条巨龙身上的鳞片，都是用各种宝石镶嵌而成，阳光之下闪闪发光，哪怕是相隔很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随着朱标的落座，激昂澎湃的国歌骤然响起，天子龙旗，大明国旗赤血日月，大明军旗血云苍龙双翼，同时冉冉升起！ 这苍龙双翼军旗是由朱标亲自设计，因为大明海军一直都有自己的军旗，那就是血云龙爪，而陆军却一直都没有，如今陆军的成分也在慢慢的变得丰富，详细的分成了骑兵，步兵以及蒸汽装甲兵，还有重机枪兵，火枪兵，空军也已经有了雏形，虽然只有飞艇和热气球，但那依然是空军！ 所以朱标不得不考虑这一面军旗，否则的话，军队旗帜五花八门，那成何体统？ 所以朱标绞尽脑汁设计出了这一面军旗，让这面旗帜成为大明四百万万军队的心灵寄托。 随着三面旗帜升到顶峰，现场也陷入了欢呼的海洋，所有人都面带敬畏的看着那三面旗帜，天子龙旗代表着他们的永乐爷，大明军旗代表着所有的子弟兵，大明国旗代表着这天下万物苍生！ 朱标缓缓的站起身来，因为朱元璋来了，老爷子坐在了他旁边的宝座之上，面带笑容的看着他，朱标微微躬身，往前走了两步。 巨大无比的广场之上，瞬间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寂静之中，所有人都在看着朱标，看着那一道身穿玄黑色龙袍的身影。 旁边的两个小太监扭动了一下机关，把朱标身旁的墙体又伸长了一截，这个东西就纯纯的属于黑科技，在这件事情之前，朱标怕自己说话，下边的百姓听不到，所以把这件事情交给了两大工业城和工部。 没想到他们三方还真想出了办法，他们改造了承天门城楼，只要抽出那个小机关，回音就可以通过几次反射之后直冲前方，声音可以传出很远很远，什么原理朱标都想不清楚，不得不佩服人家古代人民的聪明才智，泱泱中华五千年，用现代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太多了。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现在科学才多少年？咱们可以承认他先进，但不能贬低自己祖宗的才能。 “今年是永乐元年！” “大明世界的第十六个年头！” 朱标的声音平静的在广场之上响起，其中还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让人听了鸡皮疙瘩直冒。 “我汉人天下终于平定了，从商周以来就一直环绕在我们身侧的祸患！” “我们征服了草原民族！我们征服了骏马弯刀！从此不再会有胡人牧马，数千年的草原之祸！在大明的第十六个年头！彻底结束了！” 城楼之下的呐喊之声排山倒海，无数上了岁数的人纷纷痛哭出声，他们经历过黑暗，所以他们才会更加珍惜光明，他们年轻的时候受够了鞑子色目人的压迫，所以他们对今天的日子格外满足和珍惜！ “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伸手，轻轻的一压，偌大的广场之上，顿时落针可闻，所有的人都满含热泪，目光热切的看向高台之上的身影。 “从今往后，我们所有的人都会骄傲的对自己的子孙说，这天下没有任何民族可以欺辱我们汉人！这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站在咱们大明之上！” “我们的大明！终于尽数消灭了宿敌！终于带领着全天下的族人！站起来了！！” 朱标的声音有些嘶哑，他期盼今天不知道已经期盼了多久，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草原民族给中原神州带来的灾呃，就是因为他明白。他才毫不留情，丝毫不留余地！ “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兵士们脸色通红的疯狂呐喊，他们为自己是这个伟大民族的一员而感到骄傲，他们为自己身为汉人感到骄傲，他们为自己是大明子民而感到骄傲！这种骄傲会刻在他们的骨血之中，一代一代的流传下去！ “从今往后，朕终于对得起那些浴血拼杀的前辈！朕终于可以面对那些被欺凌至死的百姓！如果有一天，朕见到了他们，朕可以骄傲的告诉他们！” “你们的仇！朕完完全全的报了，没有留一丝一毫的余地，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从岳王爷开始，到崖山跳海的万民悲恸！再到九十年的神州陆沉！那千千万万屈死的同胞们！我大明！为你们报仇了！” 城楼之下的百姓放声欢呼，脸上却是泪雨滂沱，是啊！大仇得报！大恨得偿！这是人生的一大快事！是一个种族的天大喜讯！ “在此新年伊始，朕决心行牵羊礼！一扫当年靖康之耻！一扫汉人百年颓势！从今往后，我汉人将是整个天下最伟大的民族！” “我们将高傲的屹立在世界之巅！成为整个世界的主宰！” 随着朱标的话音刚落，悠扬的号角声骤然响起，一辆华丽至极的马车缓缓驶入，这马车上是一个巨大的平板，平板上用白玉铺就，雕刻着九龙，还镶嵌着金丝，整个马车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看起来华丽至极！ 另一旁，曹炳也把众多俘虏赶进了广场，为首的正是北元皇帝孛儿只斤·脱古思帖木儿！ 此时的他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满眼尽是死灰之色，嘴里没有塞任何东西，但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上身赤裸，在寒风之中冻得瑟瑟发抖。 在他的身后，还有他的文武百官，宗室子第四十七人，后宫嫔妃一百七十人，伪皇子公主二十一人！ 他们所有的人都赤裸着上身，应天寒冷潮湿的气候把他们侵扰的瑟瑟发抖，百姓们也都盯着他们，那仿佛刀剑一样的目光让他们心头发寒！ 值得一说的是，他们的脖子上都套着一个绳索，绳索渐渐的拧成了一股绳，这股绳子就在曹炳的手里。 朱标的龙辇缓缓而进，在马车旁停下，朱标施施然地走下来，登上了这辆华丽至极的马车。 曹炳忽然大吼一声，“礼节开始！上羊皮！” 一个个威武雄壮的禁卫军纷纷上前，每个人的手里都拖着一张鲜血淋漓的羊皮，他们冲上来，不由分说的把那血淋淋的羊皮扣在了所有人的身上！ 一瞬间，承天门广场上好像出现了一群肥羊！看起来简直是讽刺至极！ 曹炳半跪在地上，把绳索高高的举过头颅，“臣为陛下奉上捆绑敌国之绳索！”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拉过长绳，用力的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军队早已经为他开辟出了道路，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人海，简直就像无边的海洋，一边黑压压的一片！ 所有的人都争先恐后的从缝隙中看，甚至有的人已经叠在了一起，就是为了见证这历史的一幕！ 马车缓缓的移动，朱标站在马车上，手中的长绳用力一扯！身后的一大群羊都发出了一声哀鸣，缓缓的向前爬，数十个藩王则骑着骏马跟在旁边，手持长鞭不时的挥出一下！ 清脆的声音，俘虏的哀嚎，大明百姓震天的欢呼，传遍了硕大的承天门广场！ 这条道路无比漫长，整整围绕人群一周，朱标不怕累，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他就是要让所有的大明百姓都记住这一幕！ 万邦来朝不是送东西得来的，万邦来潮是火枪大炮打出来的，报仇也不是权谋算出来的，报仇是血与火当中拼杀出来的！ “大明帝国万岁！” “大明帝国万岁万岁万万岁！！” 使臣的行列之中传来了微弱的声音，但很快被百姓们淹没。 光滑无比的水泥路，磨破了所有羊儿的膝盖，地上开始出现一个个血色的圆圈，朱标毫无所动，继续用力的扯着绳索！同时也振臂高呼！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我华夏数千年之英烈！你们都睁眼看看！我华夏再无草原之患！皇明朱氏！为你们报仇了！！！” 第194章 牵羊之礼(3) 血淋淋的羊皮，泛着冲天腥气。 一群羊儿的双腿鲜血淋漓，有的甚至已经被磨出了白骨，百姓们的欢呼声也带着三分嘶哑，所有人都用力的往前涌，想好好看一看这盛况。 但是禁卫军却在朱标的两侧形成了一道人墙，把所有人都拦在了外面，而且禁卫军的站立方式很有意思。 如果这些人是外族的话，他们一定是拿着步枪挺着刺刀，面对人群，但是对于大明百姓，他们却选择背对，手挽手组成了人墙。 因为他们都是大明的子弟兵，这些疯狂呐喊的百姓，都是他们的族人，他们不可以把枪口冲向自己的族人，这违背了大明军队的初衷！ 也许是看出来了这些，百姓们渐渐的平静了下来，默默垂泪的，看着他们的永乐爷，完成了这最后的礼节，一辆高大至极的龙撵，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的牵羊礼要完结了，看着那些奄奄一息的草原人，百姓们眼中的恨意却迟迟没有削减。 特别是一众上了岁数的，他们是真真切切的经历了那一段黑暗，还有一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他们是实心实意的想帮长辈报仇，同时也对那段血泪之史感同身受！ 其实这就是传承，并不是在传承仇恨，而是在传承着一种精神，一种神州大地永不沉沦的精神！自人祖以来，神州百姓经历过无数次的浩劫，也经历过无数次强敌来犯！ 他们想过无数办法，他们想过以身殉国，他们想过抛头颅，洒热血，他们想过摔头胎，他们想过跳海明志，但是唯一没有想过的就是放弃，唯一没有想过的就是彻底臣服。 神州出能人，神州也出怂人，每到神州危难之际，确实有很多人会背祖忘典，但是这些人毕竟是少数，奴颜婢膝之辈，从来都不是神州中原的主旋律！靠的就是这种传承，就是这种一代一代言传身教式的传承！ 朱标随手扔下绳子，缓缓的登上龙辇，看了一眼身后数百身披羊皮的畜生，心中忽然有些感慨，周天子有犬戎来犯，祖龙要筑长城戍边，大汉要面对匈奴，就连大唐也没有摆脱草原民族，强时臣服，弱时反噬！五胡乱华神州血红！紧接着就是神州陆沉九十年！ 但是这一切都往事成风了，这一切都在今天变成了历史，从今往后，这广阔的大地之上，就只有大明，只有炎黄子孙，目之所及尽是苍天，所到之处在无胡天！ 站在龙辇的最高，朱标大声喊道，“大明的百姓们！大明的子民们！” 朱标话刚出口，庞大的承天门广场立刻落针可闻。 朱标威严的目光扫视一圈，这才继续开口说道，“今天是咱们的大年三十！是一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朕没有给百姓们准备什么好吃食，只准备了这几百头肥羊，这些肥羊送给你们了！我大明百姓可以任意取用！” 百姓们一愣，忽然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偌大的广场之上，顿时变得十分压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之称怒震云霄，仿佛天上的云彩都被大明百姓的声音震碎！ 朱标则是随意的摆了摆手，施施然的坐在了自己的宝座之上，这龙辇是特制的，只是一个庞大的马车，上面还带着一个宝座。 天空之上忽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那是神武工业最新出品的飞艇，这种飞艇虽然原理没有变，但是体型却更加庞大，据说能坐大几十人！ 飞艇之下撒下了漫天花瓣，彩纸做的花瓣在半空中纷纷扬扬，落在了朱标的头上，也落在了百姓们的头上，也落在了肥羊们的头上。 禁卫军保护着龙撵在慢慢后撤，百姓们的眼睛则是越来越，他们死死的盯着那些肥羊，死死的盯着那些让他们祖辈蒙羞受难的罪魁祸首！ 龙撵渐渐远去，声势浩大的礼炮也开始轰隆作响，而在朱标的身后，百姓们却疯狂了，他们争先恐后的向前，手里边没有铁器就用牙齿，岁数太大，没有牙的就用手使劲的撕，他们只想得到一点血肉，回去祭祀自己的祖宗！ 他们想告诉自己的祖宗，他们的子孙后代用他们那个时代最尊贵人的血肉祭奠他们，告诉他们血仇已报，可以安息了！ 数百头肥羊顷刻之间就被撕成了碎肉，地面上只留下大片的血迹，甚至有人脱下衣服，擦拭地上的鲜血，然后把血衣紧紧的抱在怀里，没抢到碎肉骨头，最起码有这些血回去祭奠祖宗，祖宗也不会怪罪自己吧？ 堂堂黄金家族，最后的根正苗红，就这么化为了乌有，一片完整的血肉和骨骼都找不到了，抢到的大明百姓失声痛哭，抢不到的高价求购，但是这种玩意儿是轻易能卖的吗？神州陆沉九十年，谁家还没有几个屈死的鬼？ 朱标回到了承天门城楼之上，慢悠悠的坐在了自己的宝座上，九条金龙环绕之间，脸上的神情好像更加威严，一旁的朱元璋满脸笑容，没有人比他老人家更恨鞑子！ 少年惨痛的经历，让他不允许有任何对草原人的心软，看到这一幕，他只有高兴。 但是朱雄英却不同，小小的脸上带了一丝苍白之色，虽然他的理念和朱标是一模一样，但是今天亲眼看到了血淋淋里的一幕，心中难免有些打鼓，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但朱标却不这么认为，轻轻的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看到了吧？” 朱雄英点了点头，语气之中带着三分颤抖，“看到了父皇……” “看到了就好，看到了就要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无论什么时候，咱们天家都不能害民，否则不知道哪一天，他们就会这么对咱们，好皇帝，你一定要受万民拥戴，十人说你不好，可能是这十人愚昧，但是万人说你不好，你就一定要自省，不能刚愎自用，不能站在云端俯视天下苍生！” 朱标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下方又哭又笑的百姓，“云端是看不清楚天下苍生的，苍生之苦过于细微，在云端是看不清楚的！你是大明的三代皇帝，你要用自己的眼睛来看天下，而不是从奏章里，也不是从幕僚的嘴里，明白了吗？” 朱雄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眼神之中还闪过了一丝幸福的神色，这是他的父亲第一次交给他国家大事，和皇爷爷交的截然不同，但听起来却是那么的有道理。 一旁的朱元璋和马皇后也是喜笑颜开，老两口对视一眼，眼神之中满是欣慰之色。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明的臣子在朝贺，天下万邦的使臣也在朝贺，广场之上，烈烈飞舞的三个旗帜，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光彩。 朱标豁然起身，“传朕的旨意！大宴群臣！大宴天下万邦来使！” 第195章 三国公主 这次的酒宴很有意思。 群臣们吃的其乐融融，使臣们一如既往的胆战心惊，只不过今年来的使臣比之前少了很多，因为大明周边的小国，有很多已经并入了大明，不再称之为国，自然就没有使臣。 所以他们坐的这个区域之中，气氛格外压抑，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有没有这个机会参加大明的国宴？ 就算是能，也要想一想自己究竟是以史臣的身份，还是以大明之臣的身份。 高台之上坐着三代帝王，面容苍老的朱元璋，年轻力壮的朱标，一脸稚嫩之气的朱雄英。 其实这次酒宴比朱家人的酒宴还要好应对，朱家人的酒宴最起码要真喝，但是这次大宴群臣，父子二人的酒杯之中倒的都是参汤，朱雄英的酒杯里则是果汁。 群臣敬酒，父子二人也只是抿一口意思一下，就算是这样，也足以让群臣感激涕零。 使臣就更别说了，朱标能拿起酒杯微微一举，哪怕是一口不动，放回桌子，他们也要高兴的不行，这就是强国的特权，什么外交礼仪？什么外交辞令？什么强烈的愤慨？什么严正的抗议？ 不存在的，我足够强，这个地方你动了我就打你，这个地方你动了我就必干你，哪怕是不打仗，我在其他地方动弹一下，也让你难受一辈子，这才是大国应该有的姿态。 人情世故是给弱者的，人情世故是给在夹缝之中生存的苦命人的，就像是这些小国使臣，他们是肩负着任务来到大明的，咱们要探一探大明的口风，他们要看一看大明对他们的贡品是否满意，他们要看一看大明有没有进攻他们的打算！ 抱着这种目的来，他们能直起腰杆吗？不能！他们一定会卑躬屈膝，他们一定会诚惶诚恐，他们哪怕是想把公主送到大明皇宫之中做奴婢，也要小心翼翼的看太监的脸色！ 这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大明足够强而已！如果大明不够强，就算是朱标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拿出金银财宝结交外国，哪怕是大明百姓生病都没有草药，朱标依然把中华的草药都送给番邦，番邦还是不会正眼看大明？甚至会得寸进尺！ 真理在一定的程度之下就等于拳头！ 看那些卑躬屈膝上前进供的番邦，这才是朱标想要的，只要自家百姓团结，大明就会无比强横，大明无比强横，就算是不给这些小国什么，这些小国也会感恩戴德，否则的话，就是把祖宗牌位给他们，他们依然会唾骂大明！ 朱标淡淡的抿了一口杯中的参汤，顿时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眯着眼睛看向一个一个上前进贡的番邦使臣，这也算得上是大明皇室酒宴的一个隐藏节目。 父子二人都很喜欢看，看着番邦斗富，拼命的把本国的好东西往大明塞，父子二人可是乐在心头！ “德里苏丹图格鲁克王朝！进贡战象十头，恒河水五十坛，全身金首饰十套！” 一个头上缠着白布的使臣，恭恭敬敬的站在下方，深棕色的皮肤上还带着三分骄傲之色，好像他送的东西很值钱一样。 但是其他国家的使臣可就不同意了，立陶宛大公国的使臣直接就笑喷了，他们立陶宛大公国不能说是进贡的最多的，但也是属于前列的存在，他可以理解贫穷，但是不能理解贫穷依然骄傲的人… 但是那使臣却毫不在意，继续开口，用自己生命至极的大明语言说道，“另外，我德里苏丹图格鲁克王朝，愿和大明结为万世之好，我们最尊贵美丽的白象女神，愿意和大明的大皇帝陛下结为夫妻！” 朱标的眼神一顿，忽然间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眼神之中也是冒出了几分杀气，心中暗道，“这群老三也真是不知好歹，自己没有倒出手来打他，他们是感觉自己太强了吗？所以大明才没有动手？还恬不知耻的来联姻？就他们那种人能看吗？黑不黑，黄不黄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使臣站了出来，“伟大的大皇帝陛下，巴赫曼尼苏丹国，也愿意与您结为万世之好！” “还有我们毗奢耶那迦罗帝国！” 一个身上缠着白布，浑身棕黑的使臣也站了出来，神色之中带着三分倨傲。 这一幕都把朱标气乐了，这三个国家都是同一个地方的，他们一起在恒河水中沐浴，一起吃蛇虫鼠蚁，没想到他们还一起站出来了，难道是联盟了吗？三个废物联盟就想制约大明帝国？ 酒宴现场变得有些寂静，大明的文武百官都怒目相视，但是这眼神之中的轻蔑却是抹不掉的，武将们更是满脸杀气，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灭国之功！ 如今北方草原的战争已经大部分结束，蓝玉封为公爵也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万岁爷的圣旨一直都没有下来，可能是在等蓝大将军班师回朝吧。 但是这也让武将们都急坏了，大明周边像样的战争越来越少，那么是不是灭国之功就越来越少？在所有武将的眼中，灭国之功就是等于封为公爵！ 这回可倒好，一下子就蹦出来三个？就算是当成一场仗打也足够了！ 三个使臣就那么直直的站在那里，凛然是一副共进退的模样，看的朱标也是一阵发笑，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你们三国都要和朕结万世之好？” 三个使臣同时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们的脖子为什么那么好，脑袋上顶着那么大的一个帽子，那帽子还是用布条缠制而成，帽子的中间还镶嵌着一块硕大的宝石，难道他们不感觉那帽子很重吗？ 朱标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那你们把三国公主带上来让朕看看，朕看看她们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尊荣，也敢到我大明卖弄？！” 朱标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带了三分火气了，但是下方的三个使臣却没有听懂，还以为是朱标在夸奖他们，脸上更是露出了一股迷之自信。 为首的使臣更是开口说道。 “大皇帝陛下放心，三位公主殿下的容颜一定会让你满意，从此之后，两国和平互不侵犯！” 沐英悄咪咪的来到了他们三个的身旁，一双大手抓在自己的腰带上，眼神之中更是寒光闪烁，这可是万岁爷许给他的功劳，万一一会儿动手了，他一定要第一个上。 沐英越想越开心，不由的又靠近几步，可是这一靠近，其他的武将也都感觉出来了，也纷纷来到了沐英身后，一群人就这么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三个。 三个人的心中也是有点毛，毕竟这大明对于其他国家是个什么态度，他们可是心知肚明，但他们又没的选择，手中有着沃野万里，保不成大明就已经在惦记了，在他们看来，只有加强三国联盟，才可以对抗大明！ 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个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伴随着的还有金器碰撞的声音。 朱标定睛一看，心中直呼好家伙，同时也感觉到一股黄金的味道直扑脸庞。 这三位公主浑身都是金灿灿的，鼻子角还镶着一颗小金珠子，肤色虽然棕黑，但是却露出了纤细的腰间，腰上还绑着一圈纯金打造的铃铛，扭动起来叮叮作响。 旁边那两个就更夸张，四肢都有类似的东西，再加上一步一停的舞步，着实是有些辣眼睛！ 大明的文官纷纷掩面，在他们看来，这完全就是伤风败俗！武将们这次却和文官站在了一起，纷纷低下了脑袋，无论如何，无论陛下怎么发落这三个女人，现在这三个女人还是番邦进贡给大明皇帝的。 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多看！ 三位公主也没用别人吩咐，直接就在这空地上翩翩起舞，还不时的朝朱标抛媚眼。 朱标的脸色有些发绿，眼神之中也是凶光闪烁，这看惯了大明的后宫美女，再看这些完全就是在动物园看猴的即视感。 而且这个年月和后世也有很大区别，这三位公主完全没有一点白的意思，完全就是一副棕黑色，就好像天津卫的甜面酱…… 朱雄英忽然拉了拉朱标的衣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小的左轮手枪，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爹，您用这个不？子弹在爷爷那儿，用的话儿子帮您拿……” 第196章 三国公主(2) 有道是三哥跳舞不分场合，一言不合就尬舞，朱标今天也总算是见识，原来这玩意儿还带他妈遗传的？ 在万国使臣和大明文武百官的众目睽睽之下，这三位公主硬生生的跳了两盏茶的功夫，酒宴之上的空气都要凝固了，除了那三个得意洋洋的使臣，所有人的脸上都挂上了几分嫌弃之色。 拍了拍朱雄英的小脑袋，朱标压低了声音说道，“真乖，去，去你爷爷那儿，把子弹给爹要过来……” 朱雄英屁颠屁颠的起身，悄咪咪的来到了朱元璋的身旁，但是朱元璋却说什么都不给。 同时把座位往朱标那里挪了挪，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你们爷俩不要胡闹，这可关乎于大明朝廷的体统！” 朱元璋狠狠的瞪了一眼父子二人，侧过了脑袋，也不知道是为了说话方便，还是实在没眼看下边的跳舞，压低了声音说道，“太子装枪，皇帝打人，这太荒唐了，那么多的侍卫，非得你们爷俩动手？扯淡……” 朱标一听这话，顺势就把小左轮揣进了怀里，“好好好，听爹的，不打了……” 一旁的朱雄英眨巴眨巴眼睛，猛然间发现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但又想不起来丢了什么，但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细想，朱标已经冲着一旁伺候的苟宝使了个眼色。 苟宝拂尘一甩。 “停！” 三位公主停下了舞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那姿势豪放异常，就好像是刚干完农活的乡间老农，看起来豪迈且自然。 群臣又是一阵咧嘴。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狂妄自大说的就是你们！你们三国的公主如此丑陋，怎么可能配得上大明大皇帝陛下！” 匈牙利王国的使臣站出来，对着这三位就是一顿臭骂，说完也不等这三位还嘴，而是高调的献出了自己的贡品。 “黄金宝座一个！象牙三千二百根，珍珠九十九颗，海犬六只……” 几个匈牙利人把贡品抬了上来？硕大的纯金宝座，没什么好说的，其实也不是纯金，如此大的宝座，如果是纯金的话，这几个人肯定抬不动，应该是中间是木头，外边包裹的纯金。 但这家伙看起来也是挺唬人的，象牙就别说了，妥妥的奢侈品，朱标睡的席子都是象牙做的，冬暖夏凉，说的就是它。 珍珠也是个个饱满，好像眼珠一般大，而且颜色还是珍贵的淡紫色，看起来华丽至极！ 但是这海狗就算是个稀罕物了，并不是那种海里的狗，而是一种白色的小型犬，这个东西非常欢实，西方的航海业也在大明的鞭策下陷入了发展时期，船员在海上没什么事干，所以这种小型陪伴犬就应运而生，白色的毛还有些卷曲，洗干净之后像一个毛球一样。 这几只小狗的品相很好，只不过是看起来有些害怕，蜷缩在笼子的一角，浑身哆嗦的厉害。 朱雄英拉了拉朱标的袖子，看向白色小狗的神态中流露出了一丝渴望，小孩子嘛，都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 对此朱标也表示理解，轻轻的挥了挥手，几个太监就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笼子，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那小狗，确定没有什么疫病以后，这才抱到了高台之上。 手掌大小的玩意儿，在朱雄英脚边儿一顿乱转，朱雄英也乐呵呵的拿起了一块肉扔给了它。 “大明帝国第三代帝王竟如此仁慈，这是我们天下万国之福……” 匈牙利王国的使臣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凑数一样的小东西，竟然在这里得到了青睐，实在是意外之喜。 朱标也有了几分性，伸手把小狗拿在了手中，摸了摸他身上卷曲的白色毛发，笑呵呵的开口道，“哈哈哈，这小东西还真是可爱……” 一瞬间，所有使臣都面露妒忌的看向匈牙利王朝的使臣，大明文武百官也都是马屁如潮，皇帝喜欢什么，他们就喜欢什么，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朱标也非常大方，拍了拍小狗的脑袋，乐呵呵的说道，“是一条好狗，就封你为白毛阁大学士……” “哈哈哈………” 群臣善意的笑了几声。 朱标的眼光一转，看一下那三个尴尬的使臣，突然压了压手，全场顿时变得寂静无声，“你们三国的公主远道而来，但是这件事情朕不能答应，首先是我大明皇室不娶外族之女，还有一个就是……” 三国使臣纷纷伸长了脖子，等待着朱标的理由，在他们看来，中原人都喜欢文绉绉的，他们这段时间也恶补了各种话语，只要朱标的理由不怎么样，他们就会撒泼耍赖。 但是朱标却说得十分直白，“还有一个就是太丑了，丑陋的比山间的野猴还要野上三分！就这种样子，怎么可能入我大明后宫？简直就是贻笑大方！别说你们三国同盟，就算是三十国同盟，又当如何？我大明什么时候惧怕过开战！？” 一句话说的满朝武官群情激奋，文官也都脸颊通红，自家皇帝如此硬气，他们也是脸上有光。 朱标看到这一幕，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大明可不是通古斯人的螨清！整个后宫里面的女人都面丑如鬼，只要是蒙古王公的女儿，只要是他们旗人的女儿，就算是长成山间的野猴子也要纳入后宫！ “这个万万使不得！” “三位公主跋山涉水而来，怎么可能再回去，哪怕大皇帝陛下不喜欢，嫁给上国的大臣也可以啊……” 头上缠着白头巾的使臣，此话一出口，顿时把大明的文武百官都恶心坏了！ 这是什么道理？这不是在侮辱大明朝廷吗？ 沐英为首的一众武将更是撸胳膊往袖子的往前推进，但是这沐英也是非常聪明，悄悄的看了一眼朱标的脸色，却发现朱标的脸色早已铁青无比！ 而此时此刻，朱标却突然叹了口气，他不能让这三个臭鱼搅了这一锅汤，弄的大过年的不高兴，否则的话就显得他这个皇帝太没城府了，想来想去，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淡淡的挥了挥手，等下边寂静以后，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三位使臣倒是有心，等到来年开春，大明一定派重臣出使，好好去你们的国家看一看！看看你们的富足和骄傲！” 三个使臣连连点头，心中更是有点得意，天朝上国的大皇帝陛下怎么了？不还是在他们三国联盟之下妥协了？ 但是朱标紧接着说的话，却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只见朱标慢悠悠的抿了一口参汤，这才继续开口说道，“三位公主长途跋涉而来，确实不能就这么回去，嫁给大明百官吗？朕看这件事情可以！” 满朝文武哗然，一个个的都搞不清楚自家陛下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那就让三位公主嫁给白毛阁大学士吧！它这么小的岁数就来到了这异国他乡，也当真是不容易……需要有人照顾……” 第197章 三国公主(3) 大明的文武百官都笑了，很多年轻的官员也都松了口气，同时也暗自欢呼雀跃。 他们可是怕自家皇帝口一松，把这三个猴子许配给他们，这皇上赐的，到家里还得像祖宗一样供着，这三个玩意儿在家，那可是祖宗八代的奇耻大辱！ 所有人也都没想到自家皇帝这么会玩儿，竟然把这三个公主许配给了新封的白毛阁大学士，其实刚开始皇帝封官的时候，文官们还颇有微词，毕竟这大学是和他们的官称相同，册封一只狗为大学生，多多少少让他们心中不舒服。 但是朱标的这一番操作，成功的让所有文官心悦诚服，一个个相互对视一眼，都是暗自点头。 这位就是白毛阁大学士，陛下册封的，我们承认的，都是同僚吗，没看人家还娶了三个异国公主吗？妥妥的好臣子…… 使臣们一个个都憋着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们本来就战战兢兢，怕的就是大明趁机发难，没想到有三个国家顶在了前边，那他们就没事了，毕竟这么长时间，他们已经摸清楚了大明的扩张路线，那就是很少开辟双线战场，三个那么大的国家，怎么着也够大明打上一段时间了…… 所有人都皆大欢喜，只有白毛阁大学士，乖乖的趴在朱雄英的怀里，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还发出了两声稚嫩的叫声。 三个使臣懵了，他们为了这一次联姻可是煞费苦心，这三个公主的来历可是非同一般，都是他们国王的嫡亲女儿，也就是皇后生出来的。 甚至为了这件事情，巴赫曼尼苏丹国的国王，还废了自己的老皇后，新立了一个女儿漂亮的妃子做皇后，就是为了让大明挑不出毛病，没想到如今大明确实是不挑毛病，但是他们的正牌公主却要嫁给一个白毛阁大学士，还是三个一起嫁… “大皇帝陛下！你这是对我们帝国的侮辱！” “我们毗奢耶那迦罗帝国，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对！我们两大苏丹国也不同意，这绝对不可能！” 三个使臣脸色涨得通红，棕黑色的大脸仿佛被人抽了十几巴掌，胀红的吓人，本来就大的眼睛，仿佛要凸出来一样，让人看起来异常惊悚。 宝座之上的朱标却眉毛一挑，语气有些不善的开口说道，“这可是你们三国先提出来的，要把你们的公主嫁给我大明官员，朕亲口赐婚！你们却出尔反尔！你们是什么意思！是想和大明帝国开战吗！？” 一句话把三个使臣怼的说不出话来，他们这次来的任务是和平，而不是和大明这个满嘴獠牙的巨兽开战，如果他们把这件事情带回祖国，估计全家都得被绑在城楼上吊死，他们自己也要被钉在大树上，风吹日晒变成肉干。 想起那凄惨的结局，三个时辰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其中一个脸色凄苦的都快哭了出来，因为他本就是德里苏丹图格鲁克王朝的重臣，那个公主也是他的未婚妻，他为了自己的祖国，献出了自己的未婚妻，本以为嫁给大明帝国的皇帝，也不算辱骂自己，没想到却嫁给了所谓的白毛阁大学士…… “那也不行！就算是大明帝国武力冠绝天下，也不能如此欺负人…” 使臣的语气之中带着哭腔，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宝座，就好像要喷出来火一样！ 朱标的脸色更加不善，阴仄仄的开口说道，“朕当你们是邻国友邦，所以才如此抬举你们，但你们却一个劲儿的出尔反尔，是不是在欺我大明武将无人！” 朱标这一句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一群武将气势汹汹的扑了上，沐英站在最前面，捏了捏自己的一双大手，眼神之中杀气逼人。 这家伙可是朱标的铁杆，朱标要杀谁砍谁，他绝对冲在第一个，而且还绝不回头的那种，“陛下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言语！？陛下说话都听不清，这耳朵要不要也没啥大用了！” 沐英伸出老虎爪子一样的大手，一把拎住那使臣的耳朵，也没用刀，直接一把就给撕了下来，鲜血横流之间，常茂也是有眼力，怕他狼哭鬼嚎，直接隐晦的飞起一脚，踢中了他的喉咙，这一脚可真是见功夫，没踢死没踢伤，就是踢的他发不出声。 一群武将顿时微笑着点头，常升第一个开口夸赞，“早就听说平西侯武力冠绝天下，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还有大哥这一脚，简直是……” 沐英拱了拱手，老脸上还带了一丝腼腆，“开国公谬赞了，嘿嘿………” 虽然这沐英是帮朱标出手，但是这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臣有罪……” 朱标在宝座之上看的正开心，哪里会说他有罪？直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你无罪，朕让你撕的！” 这一句话就打乱了沐英的发言，只能憨憨的站起身来，随手把耳朵揣进了怀里，想了想又有点嫌弃，但是这皇宫大殿又没有地方扔，也就只能揣怀里了。 这个时候，那使臣才低低的发出了一声惨叫，同时还剧烈的喘息，这一脚差点没要了他的命，这么半天没喘上来气，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青紫。 “不行，你不能如此侮辱我的未婚妻……” “白象女神是最美的姑娘，你怎么可以如此侮辱她……”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尽皆哗然，一群文官更是须发皆张，跳脚开始怒骂，“大胆！好你个番邦蛮夷，竟然敢把有夫之妇带到我大明朝廷，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好你的狗胆！是不是欺我天朝大明不懂礼数？！” “放你妈的狗屁！老臣今天和你同归于尽！” 一群白发苍苍的文官，转眼之间就开始四处找家伙，争先恐后的要和这个使臣拼命，一时间这场面就有些混乱。 宝座之上的朱标也有些火大，这好好的新年伊始就被这三个阿三给搅了，心中的怒火简直就已经压制不住了，一旁的马皇后早已离席，慢慢悠悠的回了宁寿宫，说是去准备年夜饭了。 只剩下朱元璋还在那里兴致勃勃的看，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朱标冷哼一声，皇宫大殿顿时落针可闻，只剩下那个被撕掉耳朵的使臣跪在那里嘟嘟囔囔。 “平西侯沐英！” 朱标的声音没有任何语调，平静的吓人，文武百官也都吓得不轻，他们都心知肚明，自家皇帝一旦是这个语气的时候，那就是动了真火了，这个时候还是少说话的为好。 沐英规规矩矩的向前一步，躬身说道，“臣在！” 朱标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面无表情的说道，“明年开春，借道孟加拉苏丹国，访问德里苏丹图格鲁克王朝！你为正使，兼任副使，随从十五万！”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沐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满脸红光，好像一瞬间年轻了好几岁。 那一只耳这会儿也不嘟囔了，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上，一旁的黑棕色公主也是泪流满面，满脸心疼。 这表情看的朱标一阵膈应，看了一眼他们国家进贡的五十坛恒河水，突然计上心头，“来人啊！把这五十坛恒河水伺候他喝下去！然后把他送回国，告诉他们的国王，为什么把有夫之妇送到大明，这件事情需要他和平西候好好解释！” 朱标说到这儿也没了兴趣，和自家老爹并排离去，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也冲了进来，拽着那使臣就往外走，一群身材高大的太监也开始往出搬恒河水。 文武百官也都乐呵呵的回家过年，使臣们则在心惊胆战的观看喝水。 一坛。 两坛。 三坛。 呕……… “继续！” 六坛。 “漏了漏了！快拿个东西堵上！” “不行了！这肚子比鼓都大！” “继续灌！陛下圣旨谁敢违背！？” “砰………” 第198章 万象始出 这一国使臣喝水喝炸了肚子，属实也是千百年来的独一份，一群宫女太监快速的收拾好现场，阴沉沉的青石甬道，也被他们用刷子反复刷了好几次，所有的一切都焕然一新，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堆炸出来的零零碎碎，也被扔到了皇宫圈养猛兽的地方，这些玩意儿都是野外抓来的黑熊老虎，对于这种被水泡的没有味道的臭肉，还有些嫌弃，搞的饲养员还搭上了几只活鸡，这才把这玩意儿处理干净。 这堂堂一国使臣就这么死无全尸，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出来说些什么，大明的文武百官该过年过年，该喝酒喝酒，其他国的使臣也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拜访一下大明的权贵，拜访一下大明的贵族。 或者是出门领略一下大明首都的风土人情，反正是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替他申冤的。 强者恒强，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所在，我的拳头大，我的国力最强，那我说的话你们就必须得听。 朱标也没有忘了曹国公府，特意让宫廷的御厨做了一份年夜饭送过去，同时还送过去诸多赏赐，他隐隐约约的知道李文忠为什么临终之前不说话。 当皇帝当了这么长时间，臣子的一举一动，他都会记在心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朝堂之上的李文忠就不说话了，武将们喊打喊杀，文官们引经据典的编写名著，这些事情他都没有参与，就好像是一个泥胎神像一样。 朱标也能猜得出来，他可能是对自己很多事情的方法，不是那么太认可，但是这并不耽误李文忠是大明的忠臣，黄帝就是要能容得下不同的声音，如否则的话，这世上可就没有人敢跟他说实话了。 一个人再厉害也是有片面性的，终归是有想不全面的地方，身边所有的人都只会奉承，那这种事情就太可怕了，虽然马屁听起来的确是爽，小人用起来也是非常顺手，但是整个朝堂不能只有拍马屁和小人，那样就离亡国不远了。 朱标的举动也是让自家老爹非常高兴，这满朝文武，也都对朱标的一举一动非常关心，送饭的宫女太监又非常高调，这一时间，李景隆的声势在应天又壮了三分。 一家人也是极为高调的大开中门，把朱标的赏赐迎了进去，同时冲着皇宫的方向跪下，高呼万岁。 借势这种事情，李景隆是用的炉火纯青，他心里也像明镜的一样，他爹已经去世了，他们李家再像之前那样辉煌，应该是不太可能，趁着这个时候盛宠还在，所以一定要好好的卖卖乖，否则的话以后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李景隆心中也是有数，他们是大明勋贵，勋贵保持富贵最好的方法就是有战功，他心中琢磨，这平西侯出使外国，是不是缺一个副使？要不要运作一下？但是这万岁爷金口已开，实在是不好弄。 谁能在万岁爷爷身旁说得上话？这件事情着实是让他绞尽脑汁。 把上次放到桌子上以后，望着香气扑鼻的菜肴，李景隆忽然一拍大腿，把一旁的妻子邓氏拉了过来，小声的耳语道，“明天你回一趟娘家，开一下我老泰山的府库，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好宝贝，过些日子，我去拜访一下徐家小公爷……” 邓氏眉毛一拧，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自家男人，“你要去徐家？去徐家做什么？魏国公出使西方，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他家现在是徐允恭当家，就是个毛孩子……”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景隆一把捂住了嘴，贼眉鼠眼的往四周看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这可不敢乱说，那可是小公爷，跟你家老爷我是一样的，你别管这事儿，只管回家拿东西，老爷我要是得了功劳，自然也不能忘了你们邓家……” 一提这话邓氏一脑门子都是气，一把将李景隆推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什么叫我们邓家……” 李景龙却一把拍在了自家婆娘丰韵的臀部上，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别嚼舌头根子了，这事情都是为了咱们两家好，我在新平待了这么长时间，也是攒了点儿家底儿的，这宝库的钥匙在你的手里，最后不还是传给咱儿子？” 邓氏不说话，默默的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自家老爹的宝库里还有什么好东西，他老爹可是邓愈，东征西讨那么多年，家底那可不是一般的厚实。 而此时此刻的宁寿宫，一家人早早的就围坐了圆桌，桌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年味，徐家姐妹怀里抱着孩子，两个胖嘟嘟的孩子不时伸出小手，想去抓桌子上的吃食，但是他们这么小，又怎么可能吃下去这种东西，只能无奈馋的哇哇大叫。 朱允熥坐在马皇后的旁边，一会儿吃一口这个，一会儿吃一口那个，朱雄英看在眼里，虽然也很想吃，但还是强行拿出哥哥的威严，一把拍在了弟弟的手上，“皇爷爷和父皇还没有吃，你怎么能一个劲儿的偷吃？” 朱允熥被打的小嘴一瘪，呲溜一声窜到了徐妙云的身后，不停的做鬼脸，那样子气得朱雄英连连叹气。 “母后……幼弟不懂事…您多担待…” 朱雄英客客气气的说道。 徐妙云微微一愣，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没事的，没事的，大过年的小孩子爱玩很正常，允熥这孩子活泼，多好……” 徐妙云的儿子朱允熞，在母亲的怀里坐着，也是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和朱允熥玩闹，一时间整个大殿一片和气。 而此时朱元璋和朱标这父子二人终于从外边回来，他们两个人倒也不是去研究什么军国大事去，而是去外面放爆竹了。 这文武百官和应天百姓，因为李文忠的去世不放爆竹，但是这皇宫却必须要放，堂堂皇宫大内，不可能因为一个臣子而破坏规矩。 朱元璋还秉承着他心中的礼数，那就是一家人放爆竹，一定要他和长子去，父子二人的身上略微有些硝烟的味道，这个味道让本来就浓郁的年味更加舒心。 这才是年的味道，美食的香气和爆竹的硝烟味混到一起，再加上寒天冻地的那一股特殊的味道，这种味道才是年的味道，这种味道才是中原神州所有人期盼的味道。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放完爆竹了，吃饭吧……” 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朱元璋很少说用膳这两个字，朱标也很少自称为朕，这种规矩让一家人少了几分朝堂的拘谨，多了几分一家人的自然。 孩子们欢声笑语，齐刷刷的去抓桌子上的美食，不一会儿就弄得满手满脸都是，好像一个小花猫一样，只有朱雄英吃的慢条斯理，好像一个小大人一般。 新年的钟声响起，一群孩子规规矩矩的跪在了父子二人面前，朱元璋和朱标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串串新铸造的纯金花钱，这种花钱铸造精美，脱模之后又精雕细琢，上面还镶嵌了很多宝石，算是图一个吉利。 孩子们心满意足的拿起了成串的花钱，叫嚷着要去宫外买好吃的，他们哪里知道这种钱在外边花不出去？他们又哪里知道这是皇家专用的东西？百姓们就算是白送也不敢收… 这也算得上是孩子们难得的纯真吧，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当即决定带着孩子们出去游乐一番。 深夜。 应天城灯火如昼，皇宫的一个小侧门忽然打开…… 第199章 遇大人物? 大明街头热闹非凡。 无数黑发黑瞳的大明百姓，还有很多很多金发碧眼的番邦人士，他们一个个都是面带着笑容，感受着这难得的新年快乐。 路两边摆摊的小贩，也是穿着一身新衣服，嘴角上含着笑，热情的招呼着每一位客人。 “这位先生，我需要购买一些商品……” 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方人来到了小贩的摊儿前。 那小贩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满脸笑容消失不见，同时也变得有些带搭不惜理的，“你要什么？自己挑自己看，我们店里的规矩，非大明百姓涨价三成，买就看，不买别碰！” 旁边围着一圈人早已习以为常，自顾自的挑选着自己的商品，这一圈人当中，就站着一老一少，老的抱着一个孩子，少的领着两个孩子，正是朱元璋父子二人。 这朱标领着朱雄英和朱允熥，朱元璋则抱着他的小孙子朱允熞，一家人其乐融融，马皇后没出门，拉着自己的两个儿媳妇聊家常。 看到这一幕，朱标也是无奈的一笑，默默的挑选着自己的东西，几个孩子也在伸手乱抓，但是小贩却丝毫没有不耐烦，耐心的给朱允熥讲解，对旁边的西方人置若罔闻。 “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大明子民，我有大明的户籍文书，你为什么要涨价三成……” 那西方人明显有点不乐意，生硬的开口说道，同时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滑稽的表情。 没办法，就算是有了大明的户籍文书，这些人在大明还是低人一等，大明的百姓常常歧视他们，也就是今天人多，这西方人还敢开口争辩两句，人少的地方他都不敢开口，就算是大明的百姓，把他们按在地上一顿打，官府也是向着大明百姓，但是他们如果还手，那可就不是小事，一顿大板子拍到身上，不死也要残废。 至今很多外族人都在纳闷，这双方互殴，各打四十大板，为什么他们的人就残废，或者直接口鼻喷血而死，而大明的百姓却活蹦乱跳，看着都挺用力啊…… “我知道，你能不能有点礼貌？！没看到本大爷正在和这位小少爷聊天吗？再敢多嘴，打你个孙子！” 小贩趾高气扬，挥了挥海碗大小的拳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凶恶。 旁边的一群汉人也纷纷跟着起哄，显然是在声援这个摊主。 一旁的朱元璋看得满脸笑容，熟练的抱着自己的小孙子，乐呵呵的开口搭话，“咱说你这摊主，这摊子怎么不好好打扫打扫，大过年的，好好的摊子，一股羊膻味！” 摊主配合的四处闻了一下，伸手从旁边拽过来一把笤帚，用力的朝西方人的方向扫了扫，破口大骂道，“滚滚滚！咱不做你的买卖！这股味儿啊，死了十几天的猫狗都没有你们味儿大！” 西方人掩面而逃，身后还有一群汉人哈哈的笑声。 父子二人买了些东西，在大街上闲逛，朱元璋忽然开口说道，“标儿，这种事情你得管，可别看刚才闹的好玩，但是这种事情如果不管的话，将来一定会出大问题。” 朱标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看向自家老爹，微微的点了点头，“是啊，这天下万族迟早都是咱们大明的百姓，如果区别对待的话，将来确实容易出问题！” “但是那也不能忘了仇啊！” 朱标拍了拍朱雄英的小脑袋，笑呵呵的开口继续说道，“等一等吧，这种好事就留给雄英去干吧，到那个时候，这天下万族都剩下了一些闲杂人的，平等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不行，不干净！万一污了咱们汉人的血脉，那可就是咱们朱家的错了…”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汉人的血脉延续不易，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能有一张汉人的脸颊，那是无数英雄儿女摔着头胎才换来的！这难道不值得珍惜吗？这难道不值得铭记吗？ 总是有人说咱们和他的先辈有仇，和他们现在的人并没有仇，但是这仇恨如果不延续的话，咱们又如何对得起自己的祖宗？祖宗都对不起了，你这辈子还他娘的能对得起谁？！把软弱说成大度，把背叛说成开放，把恬不知耻说成人身自由，这种人就应该千刀万剐！ 朱雄英也默默地转起了小拳头，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爷爷和老爹为他好，但是在他小小的心中，也是种下了这么一颗潜移默化的种子，看向旁边金发碧眼或者身披羊毡的人群，眼神之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厌恶。 父子二人的旁边，自然是无数的暗卫，龙武卫指挥使邓太平，就藏在人群之中，两边两侧的制高点上，也都默默的趴着很多龙武卫。 这可是三代帝王一起出游，这安保问题实在是不能马虎。 “卖铁锅啊，卖铁锅！” “带橡胶封条的铁锅！” “一只肥鸡，三盏茶的功夫就能煮的稀烂！” 朱标一听这吆喝，顿时感了兴趣，凑上前去一看，还真让他眼前一亮，原始版的高压锅，竟然让这些人提前搞了出来，而且这卖的还真不错。 这百姓们的智慧真的是不可以小看，朱标乐呵呵的看着这个小摊。 一旁的朱元璋撇了撇嘴，用手指头捅了一下自家大儿子，“你小子，都不知道多少年没做过饭了，这玩意儿哪如咱们家的好，咱家这玩意儿有的是……” 朱标心头一乐，没想到这玩意儿早都出来了，当下乐乐呵呵的说道，“咱家能用，那是很正常的，百姓们能用上，儿子才高兴……” 朱标这一句话把自家老爹说的笑容满面，拍了拍朱雄英的小脑袋，“好好跟你爹学，你看看你爹，多他娘的厉害……” 朱雄英被自家爷爷拍的有点难受，仔细的品了一下自家爷爷说出来的这句话，忽然眼神一亮，“爷爷，我要吃糖葫芦！” 朱元璋老脸一板，“都吃过一串了，那东西吃多了牙疼！” 朱雄英傲娇的一撇嘴，“好嘞，听爷爷的，一会儿孙儿回家和奶奶说，就说爷爷刚才骂她……” 朱元璋脸色一僵，嘟囔了半天只能开口说道，“那你要告诉我，你要吃什么样的糖葫芦啊，咱的好孙儿……” 朱标在一旁乐的不行，眼神之中都满是笑意。 突然，长街的尽头响起了一阵喧天锣鼓，一个华丽至极的轿子抬了过来，让人疑惑的是，这轿子前边还是官差开道。 父子二人面露好奇，一把拉住旁边的一个老汉，“这位老丈，前面那是来的什么大人物，竟然如此大的排场？” 那老人家微微一愣，随即笑呵呵的开口说的，“你们父子俩是外地人吧，那可是眠月楼的杜大家，琴棋书画都是一绝！” 第200章 当街拿人 父子二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朱元璋甚至有些不解，带着三分纳闷的问道，“眠月楼的杜大家？她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老汉无奈的摇了摇头，左右看看没有人偷听，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就是一个戏子，眠月楼的清管，才色双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咱们应天的贵人，有很多人都喜欢她，甚至有很多要花费重金为她赎身，但她却都没答应……” 老汉眼巴巴的看了一眼华丽的车轿，又无奈的开口说道，“但是她越不答应，那些贵人们就越喜欢，所以也就让这个女子在应天的地位水涨船高，官差们都得给三分薄面…”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发青，看了一眼在前边趾高气扬开道的官差，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曹炳说道，“曹家小子，你去，把前边开路的那几个倒霉玩意儿腿全打折！双腿打折！让他们这一辈子都站不起身来！” 朱标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这种玩意儿的危害，他可是心知肚明，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屈辱的一幕，他可不想在自己的大明再上演一次！ 这是什么？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福寿康泰，有了这玩意儿以后，所有人都喜欢她们扭扭跳跳，所有人都喜欢她们吹拉弹唱，这还得了？ 曹炳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扑了上去，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官差，他们只听皇家的命令，随着他的向前，从长街各处纷纷走出一些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这群家伙一看就不好惹，腰间也是鼓鼓的，一看就是揣了家伙。 其实这些人只是父子二人安保的最表层，真正的暗卫都是扔在人海当中，极不起眼的那一个，他们可能是扫地的老翁，他们可能是卖茶叶蛋的老妇，他们可能是街边恩爱的小两口，这种人才是保护三代帝王的中坚力量。 随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上去，华丽至极的轿子也慢慢的停了下来，轿子的后面还像模像样的冲出十几个身穿青衣手持短棍的护院，气势汹汹的和官差站在了一起。 这回不用朱元璋气愤，朱标就已经气得脸色发青，这里可是应天神都，堂堂大明的中心，一个风尘女子，出门就敢动用官差开道，那再过个三十年，唱歌跳舞的出门是不是要比他这个皇帝排场还要大？！ “娘的！全都打断四肢！朝廷发给他们俸禄，他们竟然出来给一个风尘女子当狗腿子！” 朱标仿佛在喃喃自语，但是身旁的人早已经飞速的向前冲去，看样子就是报信儿去了。 长街中央，两方人对峙，那华丽的轿子纹丝未动，曹炳则是淡淡的一挥手。 十几个禁卫军急速冲出，手里也没有拿任何的工具，但是这冲锋的气势，确实是比拿着火枪刺刀更加有杀气。 “娘的！还敢跟老子这里舞枪弄棒！打断他们的四肢！” 这些人哪里是禁卫军的对手？不说他们是勋贵子弟，从小就开始练武，就单凭大明军队当中各地的精锐集结，也不是他们这几个样子货可以对抗。 他们还拿着短棍，禁卫军则是赤手空拳，单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一群青衣打手就被打翻在地，四肢都扭曲成了一个非常奇特的形状，看起来凄惨无比。 惨叫声惊天动地，周围的百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个胆小的早已去偷偷报官，但是禁卫军这些人却丝毫不乱，他们可是天子亲军，能怕那些普通官差就怪了。 “哎呀……” “你们快跑吧……” “那些穿青衣服的可是威远镖局的人，他们可凶着呢……” “可别看，你们能打，但是人家也不是白给的，进了官府，你们可得吃亏…” 一群好心的百姓，纷纷围上来劝阻曹炳，但是曹军门还是不动，把那个华丽的轿子围的水泄不通，眼神之中也满是不善。 他跟在朱标身旁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宫里那股子味儿熏都能把他熏聪明了，这种事情，两代帝王本来就很生气，再加上百姓说的，明显就是一条大鱼，他曹军门现在虽然贵为禁卫军统领，但还是需要功劳的，这种情况他怎么能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软弱？ 再说了，天大地大皇帝最大，试问这天下谁还有他曹某人的后台硬？不存在的哈… “老实点儿，别喊了！让你们的主子来！” 曹军们伸出熊掌一样的大手，狠狠的捏了一把青衣人的伤口，那青衣人的手脚本来就扭曲成了一个奇特的形状，他这么一捏，更是报出了一串骨断筋折的声音，估计这人这辈子就能在床上躺着了。 凄厉的喊叫声，横穿了整条长街，本来这除夕夜人就多，这回聚的人更多了，所有的人都指指点点，眼神当中透露着好奇。 中原神州的传统之一，看热闹，只要有热闹，无论多么危险，他们都想看上一看，无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他们也要议论上一下。 不一会儿的功夫，应天府的捕快就来，一群捕快一道，百姓们立刻做鸟兽散，整条长街都为之一静。 “谁他娘的敢在这里闹事……” 为首的捕头话还没有问完，却一眼看到了曹军门满是络腮胡子的大黑脸，顿时吓的双腿一软，应天府的官差可不是其他地方的，这应天城里边有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他是一清二楚。 “曹爷，您怎么还来了……这些人怎么惹您了…” “小的把他们全都下大狱…” 那捕头好像变魔术一样，从腰间掏出了一根烟，笑呵呵的就往前递。 谁知道曹军门却一点儿都不买账，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那轿子上坐的是什么人，让她下来！” 那捕头好像得了圣旨一样，带着一群捕快就要往前冲，谁知还没有冲到地方，大轿子的门帘就被掀了起来，一到软软的声音忽然响起，仿佛珠落玉盘，清脆动听至极。 “小女子这是得罪了哪位贵人？” “有话不妨明说，欺负一群苦命的镖师算什么本事！” 曹炳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玩味，看着一只华丽的绣花鞋从轿子里面伸出，紧接着就是细长的美腿。 “我下来了，奴家杜清远，见过这位壮士！” 那女子慢慢悠悠的下了轿子，一张脸长得仿佛像画里的美人一样，巴掌大的小脸，樱桃小嘴微嘟，好像不那么开心，浓密的头发盘了起来，上面还插着一个素雅的玉簪，身披狐素大氅，内衬蜀锦织花。 曹炳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迷离，但又很快恢复清明，隐晦的朝人群之中看了一眼，发现那两位还是脸色铁青，看向他的眼神也有着三分不善，心中有些发毛。 而就在这个时候，苟宝屁颠屁颠的来到了曹军门身旁，在他的耳边轻声的嘀咕了几句。 曹军门这才放心，恶狠狠的开口说道。 “你没见过我，咱也不是什么壮士，咱是朝廷官差，你东窗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 “来人！抓回去！” 一群捕快如狼似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臭烘烘的麻袋就兜头罩下。 百姓们也在旁边听了个明白，心道原来是这女子犯了大明律了，那被抓就没有什么稀奇的了，还以为是哪个贵人要强抢民女呢…… 百姓们也都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趣，都去游玩自己的了，谁也不愿意大过年的惹一身骚，这可是朝廷抓捕犯人，谁敢上前？不怕被判为同党吗？ 那华丽的大轿被当街砸碎，零碎的木料也被拾荒者很快捡走，一场风波就这么消散于无形？ 当然不是，父子二人只是不想闹得太大而已，这女子敢如此猖狂，背后一定有人，带回去好好审一审，看看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第201章 皇家守岁(1) 宁寿宫中。 朱家人正在守岁，可是这老爷子却气的脸色发青，看啥都不顺眼，一旁的马皇后轻声细语的正在劝阻。 “重八，你这是生的什么气呀……” “人也抓了，案子也在查了，大过年的，你这沉着一张老脸给谁看？” 马皇后随手拿了一盏清茶，放在了朱元璋的手里，伸手捏了捏他紧绷的肩膀，柔声开口说道，“咱儿子是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这件事情他要不查个通透，他怎么可能安心？还轮得着你这个太上皇操心？” 朱元璋哼哼了几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语气中还是带着三分恼火的开口说道，“咱就是不明白，一个风尘女子就能在应天搞出那么大阵仗，出个门还要有人开道，她还成了精了！如此下去那还得了！全大明的百姓不当兵不读书，天天就想着唱歌跳舞，国将不国都是轻的！” 朱元璋把茶盏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语气之中已经带着森然杀意，“这些个风尘女子如果得了势，那就要有很多人去学，将来就要带偏大明的女子，甚至要带偏大明的男子！不种地不耕田，不读书不明理，天天就想着唱跳！外族人打过来的时候，他们是要载歌载舞的欢迎吗？！” 马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重八啊，你说的都对，这件事情也确实恶劣，但是今天是大过年的，你不能因为这些烂事耽误咱们一家的团聚啊，儿孙们都在外堂等着，都等着你出面守岁呢，把火气收一收，听话……” 马皇后用衣袖给朱元璋擦了擦，因为太过于激动，老朱的口水都喷到嘴角上，两双略微粗糙的手掌，揉了揉朱元璋的老脸，“重八，你可不能这么大的火气，咱们大明可发不得火啊，咱儿子现在火气比你还大，干的那些个事情比你还绝，你不会不知道吧？” 马皇后叹了口气，又揉了揉朱元璋的老脸，继续开口说道，“我看咱大孙子也慢慢和他爹学呢，那三个异国敬献公主的时候，你猜那孩子怎么说？” 朱元璋点了点头，“咱大孙子问标儿，问他用不用枪，要帮他上咱这里取子弹……”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露出了一丝笑容，马皇后则是恨铁不成钢的伸出手指，点了点朱元璋的脑门，“你看看你，你这个最老的天天喊打喊杀，你指着能养出什么大圣人的儿孙？压住点火气，咱这个家你岁数最大，你要是压不住，那儿孙们还不得蹦上天？” “你知道这外边都商量啥呢？” 马皇后指了指房门，那房门外边就是宁寿宫的大殿，一群龙子龙孙正在那里七嘴八舌的吃瓜子喝茶水。 朱元璋则是茫然的摇了摇头，“咱一直在你房里，咱哪知道那群兔崽子在说什么…” 马皇后揉了揉朱元璋的眉头，把那紧皱的眉头揉开，这才露出了一分笑容，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他们在商量，那三个国家侮辱了他们大哥，他们要请圣旨，一起出兵去打，老二老三蹦的最欢，说要把人家杀成白地呢！”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那其他兔崽子怎么说？” 马皇后叹了口气，“都是一样的语气，标儿是把他这群弟弟全带偏了，已经有好几个藩王自请封到偏远之处，要给咱们大明镇守新土，标儿正看地图呢，说新土现在过于贫瘠，过几年再考虑这个事情…” 朱元璋哼哼了两声，笑眯眯的开口说道，“还算这群兔崽子有良心，咱大明养王爷可不是养猪，可别天天拿着朝廷的俸禄，拿着地方的供养，到头来却什么事都不干，自己吃的脑满肠肥！” 其实大明发展到现在，朱元璋心里像明镜的一样，以大明现在的领土面积，不分封肯定是不可能，就像那新世界，和大明首都千城百里，而且相隔还是一片汪洋。 派哪个封疆大吏去大明朝廷能放心？肯定是谁也不放心，因为这人都会变，欲望也会增大，大明朝廷写一封圣旨，传到新世界就要小一个月的时间，搞不好人家那边造反了，大明朝廷都不知道… 这番王政策保住了，朱元璋也是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就怕自己的这些儿子们不干正事儿，所以他对所有的藩王都是严格要求，每隔几个月都会写信询问封地的情况，该罚则罚，该骂则骂，干的实在不好就调回应天抽鞭子，他这么做，无非也就是想把这些藩王训练出来。 别等到自己一闭眼，自家儿子看他们不行，直接来了个一刀切，那可就坏了… 朱元璋的心情忽然好了，慢悠悠的站起身来，马皇后也笑呵呵的跟在了他的身后，老两口就这么出了寝宫的门，来到了宁寿宫大殿。 这一进门，顿时是一阵烟雾缭绕，几个藩王嘴里叼着烟斗，正在那里吹胡子瞪眼。 “大哥，我可跟你说，弟弟我可是刚打完仗，那群蛮子可是让咱打的嗷嗷叫，这事儿你得带我一个…” 楚王朱桢屁颠屁颠的跟在朱标身旁，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位楚王殿下人虽然比较聪明，但那可是朱标的铁杆，当初朱标入文华殿的时候，就是这位楚王殿下伴读，兄弟二人天天在一起，那感情自然是非比寻常。 而且朱标这么多年在应天，对这位楚王殿下的生母胡氏也是多为照顾，这胡氏也是对马皇后尊敬的不行，马皇后生病的时候，胡氏想入宫照顾，没有被朱元璋批准，就在自己的宫殿里长跪一天一夜，为皇后娘娘祈福，马皇后病愈之后，朱元璋对她大为奖赏，连带着楚王殿下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可朱标却无奈的摇头，“六弟啊，这海外蛮夷可跟苗寨不一样，苗寨是自家百姓，有一些事情误会，解开了就好，你到那里是以抚为主，但是这外族人可不一样，所过之地那都是要血流成河的，你岁数还小……” 而这个时候，老三朱棡却凑了过来，笑嘻嘻的开口道，“老六是小了点，但是三弟我可不小了，大哥你开开恩，这事算我一个，咱也想为大明开疆拓土啊，实在不行你就把弟弟封在那儿，只要有弟弟在一天，那个地方的蛮夷就翻不起浪花！” 老三这句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这些人来之前可都是查了万国图册的，那两个苏丹国沃野万里，一看就是个好去处，而且离中原神州不远，说句直白话，在大明的眼皮子底下，大哥放心，老爹放心，自己还能待的舒服，为什么不搏一搏？ “咳咳……” 朱元璋撇着大嘴，微微的咳嗽一声，整个大殿顿时为之一静，所有的皇子都好像小孩一样，规规矩矩的做回了自己的位置，几个正在抽烟的皇子，也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直接把烟斗藏了起来，却被烫的龇牙咧嘴… 朱元璋微微一笑，“咱在里边就听你们说了，怎么了这是？都想打仗了？还是都眼馋了？” 第202章 皇家守岁(2) 一群王爷讪笑着不敢说。 朱元璋却毫不在意，“这有什么的，眼馋了就是眼馋了，这有啥好隐瞒的，你们又不是眼馋什么不该眼馋的东西，几片化外之地，眼馋了，就是咱们的！” 一群王爷纷纷露出了笑容，但是朱元璋却把笑容一收，语气有些凝重的开口说道，“但是也不是这个时候，现在朝廷不是要打仗，派沐英过去，只是出使而已，带的随从多一点是为了不堕咱们大国的威名……” 说这话的又不是朱元璋，估计这一群王爷早就开口呸他了，哪个使臣出门带十五万随从？这话要让当年的苏武听到还不得哭晕过去？ 但是这话是他们的老爹说的，所有人都不敢反驳，只能在那里恭恭敬敬的听着。 朱标也笑呵呵的坐在了自家老爹旁边，“爹，弟弟们也是想为国出力，儿子也感觉他们说的有道理……”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神之中的笑意是藏不住的，拍了拍自家大儿子的手臂，慈祥的说道，“这些事情你做主就行，现在咱们家是你当家，爹都得听你的，今天是大年三十，怎么乐呵怎么来……” 朱标点了点头，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自家老爹其实命挺苦的，年幼的时候丧父母，又是讨饭，又是当和尚，自己好不容易过来，一定要让他老人家后半辈子都是乐乐呵呵的，当初自家老娘的病被治好的时候，朱标不知道要多开心。 朱元璋嘿嘿一笑，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今天咱们家的人最齐，都回来过年了，爹很高兴…” 所有的王爷都微微坐直了身，爹这个称呼，只会出现在大哥的身上，他们都是要尊称为父皇的，今天自家老爹出乎意料的把这个自称用在了他们的身上，一看就是有大事要说。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下面一张张和他都极为相似的脸庞，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又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红光满面的老伴，又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仿佛他年少时的大儿子，最后把眼神停留在自家大孙子的身上。 老人家的眼圈有些红，但是却强行忍住，他从来都没有感觉过自己是一个好命人，今天他终于感受到了这天家的快乐，大儿子强势无比，可以压住群王，大孙子也有出息，小小年纪就聪颖无比。 一家人有盼头，这让他这个当爹当爷爷的，心中怎么可能不高？ “咱们大明能有今天，来之不易啊……” “从爹起兵造反开始，咱朱家就一直没有安生过，今天要想着防一防北元，明天要看一看国库里的钱粮是否充足。” 朱元璋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回忆，他那个年月大明朝廷是真的穷，他这个当皇帝的每天都只能吃四菜一汤，有些时候还吃不上四菜一汤，一旦大明哪个地方出现了天灾，他这个当皇帝的就夜不能寐。 开仓放粮就只能动用军粮，动用军粮就没法抵御外族，不动用军粮百姓们就要饿死，饿死一个，他这个皇帝的心中都在滴血，特别是朱元璋的家乡，竟然出现了暴动，一个草民在皇宫大殿上问他！ “朱重八！你造反的时候怎么不报官！？” 这句话简直是在他的心口窝上捅刀子，百姓们哪里知道他的苦？但是他无话可说。 “可自从你大哥掌权以来，咱们大明就日渐丰足，最后到了这般地步，天地日月一统，百姓生活富足，这都是你们大哥的功劳啊……” 朱元璋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朱标连忙要站起来，朱元璋却微微一用力，把朱标按在了椅子上。 “你们大哥雄才大略，可以为大明朝做这么大的事情，如今咱们不用为钱粮发愁，也不用担心外族入侵，大明何等风光啊…” “但是！” 朱元璋话锋一转，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期盼，“但是你们也不能天天想着做太平王爷，今天的事情很好，为朝廷分忧，为你们大哥分忧，这么做是对的，就像是你们大哥玩的那个牵羊礼！” “他在前边拽着羊群，你们策马在旁边抽鞭子，这才是兄弟该干的事情！” 老人家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是想让朱家兄弟团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老人家的心中，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谨遵父皇教诲……” 一群王爷纷纷起身行礼。 朱元璋摆了摆手，慈眉善目的开口说道，“一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 等到所有王爷坐下以后，朱元璋才继续开口说道，“不只是你们，你们的子孙后代，你们也要教育好了，不要去当那米虫子，不要去当那闲散王爷，要对大明朝廷有用，这样天下万民才不会戳我朱家的脊梁骨，天下万民才会真正的服咱们朱家！” 朱元璋的神色有些严肃，忽然轻轻的拍了两下桌子，所有的王爷顿时紧张起来，老父亲的威严可是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边，容不得半点的反抗。 “咱可是把话说到这儿，以后谁要是昏庸无能，谁在封地上乱来，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有咱一口气儿在，咱亲自收了他的藩王大印，没咱这一口气儿在，咱也要给你们大哥写下遗旨，不为别的，就为了咱朱家不能出废物！” 朱元璋这话说的，可谓是非常之重，一众王爷也都是面色凝重，朱标也知道，现在不是他插嘴的时候。 他也是心知肚明，这件事情自家老爹从来没有和他说过，如果将来真的有这么一份遗旨的话，那也是对双方的制衡，自己不能胡乱削藩，藩王们也不敢乱来，虽然是想当然的，虽然是有时间限制的，但是这个东西在自己，乃至于自己身后的几代人当中，还是有重大的意义的。 “好了，咱该说的话都说了，去年一年你们干的都不错，老二的南沙群岛弄得挺好，粮食产量激增，老六的仗也打得不错，没给咱皇家丢脸！” “你们就照着这个样子干，咱这个当爹的怎么可能不高兴？” 朱元璋这话说的，其实有些意思，刚开始吓唬一通，然后又在藩王当中列出标准，意思就是你看看他们两个干的是什么样子，你们就照着他们的样子来，干到这个程度，爹就可以保你们。 一群王爷自然也不是傻子，分分心领神会，脑子里寻思着自己的封地还能有什么进步的地方，回去得抓紧弄。 又喝了一会茶，新年的钟声也快响起了。 在父子二人的带领下，一群大明藩王来到了宫殿门外，门外的小广场上早已经摆放好了无数烟花，这是朱家每一年过年都要办的事情，所有烟花的中间，还放着两盒最大的。 父子二人一同走的那两盒烟花面，掏出了怀里的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引线缓缓燃烧，最终缩进了烟花盒子里。 砰的一声，一道强烈的火光冲到了半空，在黑暗的天空之上炸出了瑞彩千条。 两盒烟花的款式基本上差不多，飞的高度也是一模一样，这两盒烟花炸完之后，其他的藩王在依次上前燃放。 朱雄英因为太小，只能在一旁看，小家伙看得满脸兴奋，一旁的朱允熥更是一双小手胡乱挥舞。 硝烟弥漫，映射出一张张的笑脸，所有王爷们也都喜笑颜开，他们不怕爹跟大哥提要求，就怕这两位没要求，今天这话也算是说开了，他们自然是乐在心头。 天空中的烟花一闪一闪，看起来美丽无比，但是此时的龙武卫，可是一片凄惨之音。 邓太平阴沉着一张老脸，手中的年糕已经揉成了一个黑团，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娘的！老子就不信了，没有东厂和锦衣卫的用刑高手，咱还撬不开一个娘们的嘴！” 第203章 将军无奈 邓太平是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了，这皮鞭子也打了，凉水也泼了，他又想不出什么可以折磨人的好办法，又不敢打的太重，这女子本来就没有军中的石锁沉，如果打的太重，一命呜呼，他邓太平也吃罪不起。 可千万别以为这件事小，那几个开路的官差，已经被打的死去活来，但是却一口咬定，他们是酒后无状，并没有任何人指派差事，这种事情就很离谱，在这个年月，官就是官，民就是民，一个堂堂官差去给一个风尘女子开道，说是没有人指使，说死邓太平他也不信！ 好在今天是大年三十，太上皇和陛下应该在阖家团聚，没有空理会这些事情，但是这大年三十一过，万岁爷一问，他邓太平什么都没审出来，那可就是丢了大脸了… 堂堂龙武卫指挥使，竟然没有奈何得了几个污吏？甚至连一个风尘女子都没有搞定，那他邓太平的脸往哪里搁？那肯定是没地方搁了… 听着里面皮鞭噼里啪啦的声音，邓太平在外边缓缓踱步，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语气之中不由得带了几分烦躁的开口说道，“行了！别打了！再打打死了！” 几个军中悍卒喘了口粗气，手里镶嵌着铜钉的皮鞭，滴下了淋漓鲜血，那几个官差已经被打的背过气去了，但是嘴还是那么硬，无论怎么打就是不说。 那个叫杜清远的女子更是，死硬死硬的，就连军中对付女犯无往不利的方法在她身上都没有什么用。 这个年月审讯女犯人，上来直接就扒个精光，四肢伸开往那一放，一群军中大头兵就站在旁边看，看一会儿那女子什么都说了，实在不行就干点别的，不堪羞耻之心的女子是什么都往出说，可是这位杜大家却偏偏相反。 “你们有没有劲儿啊！老娘七岁混迹风尘！还怕你们这些糙汉！？” “一个一个来！一起也行！老娘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门口站着听音儿的！你也进来，别干看着啊，是不是男人？？” 一声声粗鄙的喊骂声，传到了邓太平的耳朵里，让他更加心烦意乱，他是个实诚人，知道屋里在发生什么，所以他连看都不想看，其实按照他的原则来说，他是不想欺负女人的，但是皇帝的差事他又不得不干，真是为难死这个武将了。 其实别看他贵为龙武卫指挥使，威风八面，实际上岁数并不大，刚遇见朱标那年才十四，在大山深处的营地里待了整整四年，再算上龙武卫出现这一年，满打满算他才十九… 虽然这个年月十九岁已经是大男人了，但是做事的老辣程度真和那些老狐狸比不了… 而且实这件事情对于朱标来说也是个意外，现在朱标身边的安保大部分是由龙武卫来负责，他的内心是想让东厂和锦衣卫专心成为特务机关，至于说平时出行的仪仗，还有一些安保问题，就想专门训练一些人负责。 但是今天事出匆忙，身边又只有龙武卫的人，所以就稀里糊涂的让他们做了，在他看来，这点小事儿龙武卫还不手到擒来？ 屋里的不堪之声越来越大，那个杜清远肆无忌惮的大喊大叫，搞得所有人心烦意乱，也搞得邓太平怒火中烧。 长叹了一口气，邓太平感觉自己确实干不了这个东西，心中不由的有些沮丧，对旁边的副将点了点头说道，“去吧，拿上我的牌子去请东厂的人吧……” 副将有些局促，压低了声音说道，“指挥使大人，陛下，这个差事可是交给您的，擅自请东厂的人帮忙倒没什么，但是指挥使大人您……” 这副将的意思其实很明显，无非就是请他们帮忙，其实没啥，但是指挥使大人您在东厂面前可能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邓太平心情更加不好，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甲胄，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那又能如何？这几个人再打就打死了，到时候办不成差事，倒霉的就是咱们整个龙武卫，与所有兄弟相比，我邓某人的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副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把士兵当兄弟的将军都是好将军，打输打赢先别说，但是下边的人一定会拥戴他，这样的将军，再有一些手腕，下边的人就会效忠，遇到事情也会真心实意的帮忙想办法。 这个副将也是如此，毕竟他本来就是邓家的家生子，从小到大都跟在邓太平身旁，如今他成了副将，自然是要为自家小少爷着想。 思索片刻，副将邓聪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听说曹国公府的小公爷从新平回来了，为老公爷奔丧，还受封了军机大臣…” 邓太平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这个铁杆死忠，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是啊，都回来了……” 这邓太平一边说，眼神之中还闪过了一丝哀伤，他和李文忠也是有些关系，李文忠的死，他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邓聪一拍大腿，“那这件事可以请小公爷帮忙，他手下可有能人，在新平的地方当了这么多年的总督，身边怎么可能没有点能人异士，特别是新平那个地方，从头到脚都带着几分病态，找别的能人可能没有，找运行的高手应该不缺…” 邓太平面露难色，他不是不想找李景隆帮忙，而是他们两个的关系，实在是不怎么要好，当即苦着一张脸说道，“小的时候就总能拌嘴，李景隆还走了那么多年…” 邓聪把邓太平拽到了一旁，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的开口说道，“唉哟，我的小少爷，这事是能那么想的吗，您是邓家的小公子，他李小公爷娶的是咱们邓家的嫡女，您的亲姐姐，这关系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邓聪又贼眉鼠眼的四处看，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而且这个时候老公爷已经去了，小公爷要继承爵位，肯定会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咱们邓家虽然不如以前，但是架不住小少爷您出息呀！堂堂龙武卫指挥使，陛下的亲军，就这一层身份，您可不比那李景隆差，说不定他现在正想着怎么巴结您呢…” 邓太平点了点头，但眼神之中却没有露出得意之色，而是一片深沉，“那这个时候我贸然上门，是不是也不是那么太好…” 邓聪却摇了摇头，“不不不，小少爷你想错了，这个时候上门是最好的，您想想，这应天城都在欢天喜地，唯一一家不高兴的应该就是曹国公府了，您现在去，那可是雪中送炭，这意义可是非同一般…” 邓太平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我明白你的意思，那这样吧，先让咱们军中的郎中给那几个人看上，别丢了性命，我这就去一趟曹国公府！” 邓太平说着就要往出走，邓聪却一把将他拦住，拍了拍他身上坚硬的新式铠甲，“小少爷，这哪有穿这身衣服登门的，快换一身素服，越朴素越好，越简单越好，腰间再缠一个黑腰带，咱得让人家挑不出理来……” 邓聪又不放心的嘱咐了几句，这才回去找郎中给那几个倒霉蛋疗伤，又过了几盏茶的功夫，龙武卫侧门打开了一道小缝，邓太平一身素服，骑着一匹黑色战马极速而去。 第204章 用刑高手 曹国公府。 和热闹非凡的应天城不同，曹国公府宽敞的大门前挂了两盏白灯笼，大门两侧还放着一些纸人纸马，那制作精美的纸人，在深更半夜看来，确实是有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是这邓太平也不是等闲之辈，在深山里待了四年，什么样的情况没遇见过？以至于他现在都以为那些教官才是最可怕的，一把刀，一捧粮食，就让他们在深山里活七天七夜，还有猎杀十个蛮族的人头，他能在这种苛刻的条件下活着走出深山，他早已经忘了恐惧是什么。 恭恭敬敬的整理了一下衣冠，刚想去敲门，却没想到曹国公府忽然中门洞开，一个同样身穿素服的身影，快步跑了出来，“是太平吧？是太平吧？哎呀呀，姐夫一直在等着你来呀……你终于是来了……” 李景隆的样子有些狼狈，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只穿着袜子，这可是隆冬腊月，光着脚踩到地上，好男人都得冻得尿频，尿急，尿等待，尿不尽，尿分叉… 邓太平忽然间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今天晚上没有这个差事，他不一定能上门，也就是明天早晨礼貌性的去探望一番，他也是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来，这个多年未见，之前还发生点小摩擦的姐夫，竟然能如此热情！ “快进屋，快进屋，你姐在屋里，唉……” 这李景隆的眼神之中还带着哀伤，脸上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泪痕，所有的一切都让邓太平心生愧疚。 这一进门，正好看到一个华丽至极的大棺椁，自家姐姐正跪在棺材前面烧纸，偌大的曹国公府也是一片银白缟素，这个场景让邓太平心中一揪，这和当年自己父亲去的时候何其相似。 再看到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姐姐，心中顿时好像喝了二两陈醋一样，酸涩酸涩的。 “姐……” 邓太平好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站在后面支支吾吾的开口。 邓氏回头，看到邓太平之后，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喜悦之情，有些颤抖的站起身来，“来了就好，小崽子，还算是没忘了你姐……” 邓太平看了一眼前边的棺椁，知道这里边就是赫赫有名的曹国公李文忠，心中不由的悲从心起，当年他父亲也是躺在这样的棺材里，刚强了一辈子的人，最后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如今的情形和当初何其之像？ 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礼，李景隆作为孝子，还是按照礼数回礼，一时间这府中的悲伤之色更加浓郁了几分。 “今天街面上有动静，太平应该没吃东西呢，我去给他准备点东西吃……” 李景隆说了一句，蹦蹦跳跳的穿上靴子，就往厨房跑去。 邓太平则是跪到了自家姐姐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您节哀，太平这么长时间都没去新平看您，您多担待……” 邓氏摇了摇头，眼神之中浮现了一丝慈祥，“这有啥可多担待的，你有差事，这是好事，姐姐和你姐夫这些年在新平，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家中也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如今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咱们姐弟二人了……” 这邓氏说的没错，这邓家自从邓愈去世以后，说是每况日下也不为过，特别是之前秦王侧妃犯了大忌讳，连累了邓家，家中子弟的官职也是一降再降，有的甚至已经赋闲在家，如果不是邓太平接了个龙武卫指挥使，这邓家说不上现在已经分崩离析了。 这官场上的人都是能看出来眉眼高低的，这秦王侧妃邓氏，犯忌讳，都犯到了皇后娘娘那里，这种事情虽然秘而不宣，但是这天下就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事已经到了这个程度，谁还敢提拔他邓家？ 邓太平也是满脸漠然，那秦王侧妃只能算得上是他们家的庞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甚至还连累了整个邓家，邓太平是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不开口骂，已经是很不错了。 邓氏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几张黄纸，扔进了火盆里，可别看这件事情是又苦又累，深更半夜的跪在那里，两腿生疼，但这可是一房之长才有的殊荣，如果这邓氏不是李景隆的正房，他就算是跪下来求也求不来在这里受累。 黄澄澄的火光照在了姐弟二人的身上，让他们在这隆冬数九之中，感觉到了一丝温暖，邓太平在一旁三缄其口，嘴角动了动，没好意思说话。 邓氏没有回头，好像看出来了一样，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别瞒了，有什么事情就抓紧说，你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小事，我和你姐夫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全力帮，自家人就别客气了，先人在上，看到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那也会含笑九泉的…” 邓氏一边说，一边往泥盘，里边放黄纸，火攻愈加炙烈，火盆上面好像起了一阵怪风，让那些黄纸燃烧的更加快了。 邓太平没由头的有些心中发毛，赶紧从旁边拿出一些黄纸扔在了泥盆里，诚心诚意的叨念了几句，这才敢开口说话，“姐姐，我是碰到了一些难事，今天陪贵人出去，碰到了一些小毛贼，需要审问，但是我的龙武卫之中，都是一些军中糙汉，实在是不擅长这些……” 邓太平满脸苦涩，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如果去求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帮忙，以后难免低人家一头，本来这两卫一厂的关系……” “太平啊……别跪着了……姐夫给给你煮了面，你快来吃一口……” 李景隆的声音在远处响起，紧接着他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一副照顾自家晚辈的样子，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汤面，一把扶起邓太平，把那大碗塞到了他的手里。 邓太平心中感动，再加上他确实也是有些饿了，在家中吃饭吃的好好的，突然间就有了差事，陪两位贵人出了门之后，却又碰到了一个更大的差事，怀里就揣着一块年糕，还被他捏成了小黑球，这肚子自然是饿的咕咕直叫。 邓太平端起大碗，连汤带水美美的吃了起来，李景龙先是给自家老爹烧了一会之前，又轻手轻脚的把邓氏扶起来，吩咐几个家奴，把邓氏带回后宅，这偌大的灵堂，也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太平啊，姐夫这次从新平回来，还真带了两个新鲜人物，这两个人送给你了，你肯定用得上……” 李景隆挥了挥手，带着邓太平就往出走，走出了曹国公府门，来到了外边，这硕大的宅院后面，竟然有一个做小小的军营。 一个身材矮小，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 “参见总督大人！” 李永义恭恭敬敬的行礼，李景隆微微的点了点头，语气倨傲地开口说道，“这位是我的妻弟，找两个会花活的人，他有大用！” 李永义微微鞠躬，一张带着巨大刀疤的脸，闪过了一丝狰狞的笑容。 邓太平有些警惕，压低了声音问道，“姐夫，这些人就是您的皇协军？可靠吗？” 李景龙把他拽到了一边，面色平静的开口说道，“不可靠，如果可靠的话，我就把它留在新平了，你该用就用，用完了就杀，别留下什么尾巴，也可以留他们几天活命，让他们帮你训练一些用刑高手，他们这些人，卑鄙无耻淫乱不堪，但是用刑确实有他们独到的见解……” 邓太平点了点头，“好！” 来时是一匹马，走时是一辆马车，邓太平风风火火的往龙武卫跑去，站在门口的李景隆夫妇这才松了口气。 一旁的邓氏有些责怪的拍了一下李景隆的手臂，“不是说让我们姐弟俩交交心吗，你怎么这么快就端碗破面条出来了？” 李景隆龇牙咧嘴，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小子说的那话能听吗，两卫一厂都出来了，那些话也是咱们这些臣子能听的？有些事儿知道还不如不知道！而且我也没想和这小子走太近，锦衣卫的毛大人，还有东厂的秦公公，今天可都是送来了重礼的……” 第205章 痛苦之梨 邓聪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回了自家小少爷的马车，当即是迎了出去，一把牵住马缰绳，兴高采烈的开口问道，“指挥使大人，人弄回来了？” 邓太平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邓聪左右看看，也没有声张，一伙人悄悄的就这么进了龙武卫的大门。 马车的门帘掀开，两个身材矮小至极的女子，踩着小碎步，慢慢悠悠的下了车，先是对邓太平来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这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 一旁的邓聪皱了皱眉头，这两个人实在是不像凶神恶煞的用刑高手，他也不是没见过东厂和锦衣卫的高手，要么就是凶神恶煞，要不就是阴仄仄的，像这两个如此谦卑了，他倒是第一次见。 邓太平也是满脸无奈，挥了挥手说道，“死马当活马医吧，试一试，姐夫应该不会骗我……” 邓聪敏锐的察觉到了姐夫这个用词，心中暗道，“看来这邓家和李家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以后说话可得注意点了，别到时候说了什么不好听的，惹了小少爷生气……” 这能在勋贵子弟身旁常呆的家生子，那一定是聪明绝顶的存在，特别是像邓聪这种，改了姓氏，又在邓太平身边做副将，这样的人如果不聪明，那这世上就没什么聪明人了。 “你们两个进去吧，先审一下那个娘们，那个娘们嘴硬的很，关键还是油盐不进！” 邓太平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看着眼前这两个小侏儒，实在是提不起什么进去看的兴趣。 他倒不是怕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只不过是他对这两个小侏儒实在是没啥信心，就算这是姐夫李景隆的人，他还是没啥信心，身为大明兵王，他对外族人都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蔑视！ 之前在深山里练兵的时候，那山里的土人是一茬接着一茬，有一回就抓来了一些新平人，一千多个都没够他们一个百人队杀的，现在邓太平也就能寄希望于术业有专攻了。 两个女子深深的鞠了个躬，张嘴一乐，露出了一片黑漆漆的牙齿，看的邓太平差点没把刚吃的那碗面条吐出来，其中一个又回马车里拿出了一个硕大的木箱子。 两个女子又是鞠了一躬，这才晃晃悠悠的进了刑房。 刑房之内，一众气喘吁吁的军中大汉，中间还躺着一个满身大汉的女子，那女子正是杜清远，可别看她在街上的时候，装的好像是一个书香门第的女子一样，到了这牢房之中，那可是比风尘女子还要风尘女子，一群人愣是没有摆平她。 “哎哟哟哟！你们这是没人了，还弄了两个娘们，关键这俩娘们还长得这么丑！” “老娘告诉你，老娘可没犯什么王法，我有钱，我乐意请镖师保护，那几个官差哪来的我也不知道，抓紧放了我！否则我就去皇宫告御状！” 那杜清远被四肢撑开绑在木床上，身上的大汉也爬了起来，但是她嘴上却骂的越来越狠，一边骂还一边吐出一些粘稠的口水，吐的旁边的军中大汉连连后退。 一群军汉看到有两个倭寇女子进来，不由的面露凶光，这种小玩意儿，他们可是不知道杀了多少，要不然能从深山里走出来吗？ 可就在这个时候，副将邓聪却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眼神一横，一群糙汉顿时声若寒蝉，“一群废物！这么长时间让你们审问一个娘们儿！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不说，还把自己搞得气喘吁吁的，你们也真是长了脸了！” 一群糙汉被骂的不敢说话，邓聪有些嫌弃的捂住了口鼻，主要这屋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一股浓烈的土腥味，让人心里难受。 “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出去，自己背上装备去后院山上的训练场，每个人十遍武装泅渡！做不完不行吃饭！” 一群人叫苦连天，却没人敢反驳，哭着一张脸跑了出去，邓聪在他们身后狠狠的啐了一口，“都他娘的成软脚虾了，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没出息的样！” 一边骂一边飞起一脚，踢到了最后一个兵汉的屁股上，那大汉惨叫一声，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邓聪这才客客气气的拱了拱手，“两位开始吧，我在这里学习学习，二位可介意？” 两个新平女子连连摇头，脸上的表情也很是谦卑。 杜清远好像感觉到了不善，嘴里骂的话是越来越难听，邓聪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正在一旁准备的两个女子，趁着这个功夫，慢悠悠的开口问道。 “我说杜大家，早就听说你才色双绝，何必这么糟蹋自己？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该交代什么就交代什么，何必活受罪呢？再说了，就算是交代出来也不一定死啊…” “我有兴趣听过您的琴声，确实是弹的不错，平时那么清雅的一个人，如今怎么如此狼狈……” 杜清远不屑的撇了撇嘴，气喘吁吁的开口说道，“你懂个屁呀，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我平时的样子都是给你们这些小屁孩儿看的，老爷们不喜欢，老爷们只喜欢奴家这个样子，你们还真以为我们这些清馆都是冰清玉洁？可笑…” 邓聪的脸色有些难看，看了一眼她身上横七竖八的鞭痕，从一旁抓起了一把掺着辣椒粉的精盐撒在了她身上，“你就嘴硬！你就好好嘴硬！” 那杜清远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但却依然没露嘲笑的看向邓聪，“小孩子，回家吃奶去，要想舒服就自己上来，今天姑奶奶豁出去了，不收你们钱！” 邓聪摇了摇头，眼神之中带了三分怜悯，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你就不知道廉耻吗？你就不知道不好意思吗？” 杜清远凄惨地摇了摇头，“我都说了多少遍，老娘七岁就开始混迹风尘，你们那一套对老娘不好用的，老娘什么都不会说，老娘也知道出不去了，只求速死！” 邓聪没办法，只能退回来，慢慢的坐在了椅子上。 两个新平女子也准备好了，一切工具，笑呵呵的凑了过来，“这位贵人有礼了……” 一个新平女子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在他们的心目当中，高大的明人就是要比他们高贵，哪怕是即将用刑的犯人，她们也要客客气气。 “我们在遥远的西方，发现了一种非常有意思的小玩意儿，今天想用这种小玩意和贵人交流一下……” 一个新平女子手里捧着一个像大鸭梨一样的东西，在李清远面前慢慢的展示了一下，这才继续开口说道，“这是从西方传到新平岛的痛苦之梨，专门用来惩罚说贵人坏话的新平土著！” “把这个东西塞到嘴里，然后轻轻扭动下边的机关，这痛苦之梨就会张开，痛苦之梨是美妙的，但是您的感觉会是痛苦的……” “但是考虑到您的情况特殊，我们两个下贱之人不敢毁坏了您的嘴和舌头，所以这痛苦之梨要换一个地方应用……” （兄弟们留下一个催更，后边的剧情更精彩，哇哈哈哈哈………） 第206章 痛苦之梨(2) “我们两个下贱之人，本来不应该多嘴的，但还是要劝贵人一句……” 两个心平女子，一边在痛苦之梨上抹了一些油脂，一边语气平静的慢慢开口说道。 “我们隐约猜出了您的生存方式，你是以自己身体的美妙来取悦于权贵……” “放屁！你们才取悦于他们呢！老娘是开门做买卖，自己乐意！” 杜清远面色狰狞，直接破口大骂。 “有什么区别吗……” 两个新平女子面色平静，慢慢悠悠的继续开口说道，“面对我们这样的下贱之人，你就可以破口大骂，你就可以趾高气扬，面对大明贵人，您就卑躬屈膝，您就开门做买卖，这是不是您自己心虚？自己看不起自己啊？” 杜清远的额头上鼓起了几根青筋，那样子狰狞可怕，好像是说到了她的痛处。 “您在大街上净街开道，这本来就是犯了咱们大明天朝的国法，如果在我们新平，土人走了贵人的街道，是要剁去双足的！” “可是你明知道这样，还是要气势汹汹的上街，你想让谁着急？如果你在大街上没有碰到你惹不起的人物，现在这个时候，是不是有人已经把你想要的东西送到你府上了？” 一旁的邓聪双眼圆睁，他忽然间感觉一条新的道路在他的面前冉冉升起，这两个女子虽然身材矮小，牙齿漆黑，但是这审起案子来却是头头是道，如此平静的语气，就连他这个百战将军听着都心中发寒，更别说犹如鱼肉绑在案板上的杜清远了！ 果不出邓聪的预料，杜清远沉默无语，片刻之后，她就开始了更难听的怒骂，这次简直就是咬牙切齿，什么恶毒的话都能说出来。 就算是外行人的邓聪，都看出了杜清远的心虚，但是他却没有作声，他这次真的想好好的学习一下，看看这两个新平女子还有什么本事？ 只见她们两个正在摆弄着那个痛苦之力，同时从箱子里拿出一些细细的绳索，把杜清远绑成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样子，那绳索的排列非常有规律，就好像乌龟的背甲，说是赏心悦目也不为过。 精细的绳索绑在雪白布满伤痕的皮肤上，这种感觉让邓聪有些心中起火，但这种情绪却被他很好的隐藏住了，坐在那里默默观看，面色平静至极。 “我叫小善鸟子，我叫小善蛋子！今天是您的处刑人！” 两个人绑完之后，还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就好像是屠户对食材的尊重一样。 “别假惺惺的！老娘七岁混迹风尘，什么样的花活没见过，别说那些没用的，有能耐都使出来！” 杜清远依然在怒骂，但是声音却没有之前坚定。 “我们两个在劝贵人一句，如果这个刑罚用到您的身上，您的本钱可就没有了，从今以后不再会有任何一个贵人喜欢你，因为你已经失去了价值！” 小善鸟子面色平静，跪在地上仿佛朝圣一般说出了这一段话。 “是啊，姐姐说的对，我们姐妹两个在来之前已经了解了你的所有情况，您在很多人面前是高傲在天际的贵人，但是又在很多人面前，卑微的仿佛尘土一样，你本身就是一个自卑的人，为什么要给自己套上坚固的外壳呢？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你卑微取悦那个人那么久，难道不想看一看他能不能护着你吗？” 小单蛋子同样跪在地上，一边说，一边轻轻扭动痛苦之梨的机关，痛苦之梨好像一朵花一样突然绽放，寒光闪闪的刃口，让人看了心里发寒。 一旁的邓聪也算是听明白了，这两个新平女子是心中认定这女人背后一定有贵人扶持，否则的话仅凭一个烟花女子是没有这么大的排场的，他心中也是明镜的。 两位贵人生气，无非就是想看看是谁在给这个风尘女子撑腰，杀掉背后给他撑腰的人，搞清楚这个女子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为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想到这里，邓聪也算是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术业有专攻，此事诚不欺我，好好学，学成之后，我龙武卫必不次于东厂！ 杜清远强忍着泪水，死死的咬着嘴唇，谁都有谁的苦，用她的话来说，她七岁流落风尘，这么多年的心酸，又岂是常人可以比的？她现在死撑着不说，无非就是知道一些事情，打赌那个人一定会出面救她，或者是她有什么非常在意的东西，她也知道自己必死，但是她不说出实情，那个人也许会念旧情，为她善后！ “来吧！老娘准备好了，有能耐你弄死我！” 杜清远算是豁出去了，直接双眼一闭，一排银牙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鸟子和蛋子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缓缓的站起身来，把痛苦之梨平举，轻柔的往前一推，姐妹二人的手掌，顿时感觉到了一阵阻力，木板上的杜清远也是面色难看至极。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如此美妙的杰作，我们姐妹二人真的是不忍心毁坏！你真的以为不说出来就没事，这里是天朝神都，两位大帝神目如电，难道他们发现不了端倪吗？” 鸟子苦口婆心，企图最后的心理攻势！ 可是杜清远的脸色却悄然浮现起一股异样的潮红，浑身上下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又默默的喘了一口粗气。 鸟子和蛋子这回真的是怒了，她们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手段被侮辱了，伸手又从木箱里拿出了一个纤细一些的痛苦之梨，冷笑的涂抹了一些油脂，“但愿你能忍得住！说出来你可以痛快！否则的话！嘿嘿嘿……” 一旁看热闹的邓聪浑身打了个冷颤，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大街上害了癔症的人，这姐妹二人和那些人的语气神情竟然一模一样，显然不是常人！ 杜清远满脸通红，随着第二个痛苦之梨的缓缓进入，她的脸色已经潮红到了极致，语气不由的软了下来，喘息这开口说道。 “我可以说，我可以说我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目的，我也可以说那些官差是哪儿来的，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邓聪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刚想开口说话，鸟子和蛋子这姐妹二人却隐晦的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邓聪缓缓的坐回椅子，眼神死死的，盯着木板上的杜清远，只见那姐妹二人，缓缓的把刑具摆放正了位置，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现在贵人您并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乖乖的说出来，您还是风华绝代的杜大家，贵人的心胸有如天高有似海深，您并不能入他的眼，他只想从您的嘴里听到一些有用的话！” “不行！你们两个别说话，旁边看热闹的将军，你只要答应奴家，奴家一定和盘托出，让你立一大功！” 杜清远潮红的脸蛋有些急切，拼命的扭动着脖子，有些气急败坏的对邓聪说道。 邓聪环视一周，微微摇了摇头，“我就是个看热闹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么简单的道理，本将军还是懂的，而且本将军最讨厌被利诱！” 杜清远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绝望，死死的盯着邓聪，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哀求。 鸟子和蛋子对视一眼，开始缓慢扭动痛苦之梨的机关！ 杜清远潮红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潺潺的鲜血顺着木板横流而下！屋里的腥气更加冲天，就好像屠宰场一样！ “我劝你还是早早的说出来！再拧动两圈，您就彻底废了！我们的痛苦之梨经过了改造，只要我们按动机关，它们可以瞬间爆开！您三思！” 这姐妹二人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晃动刑具，杜清远的嘴唇已经被咬烂，鲜血横流之间，她终于忍不住痛哭，狂叫出声！ 这声音犹如午夜的狼嚎，让人听着心里发毛！ “贵人您要听话，听我们这种下贱之人一句劝，我们比您更会偷生，大帝爪牙的恐怖，不是您可以想象的，就算您扛住了，死去了，一切跟你有关系的东西都会被挖出来，然后享受和您今天同样的残酷！” 鸟子轻轻抚摸了一下杜清远，语气之中带着三分惋惜。 “而且我们还会给您吃一种药，这种药，会让您求生不能求死不能，想晕过去都是一种奢望！” 担子从木箱子里拿出了一个黑漆漆的药丸，作势就要往杜清远的嘴里塞。 龙武卫阴森的刑房之中，终于响出了一阵凄惨至极的呼喊，那呼喊之声渐渐变成了两个字！ “我说！！” 第207章 惊天秘闻(1) 剧烈的喘息。 横流的鲜血。 鲜血之中还掺着一丝异样的味道！ 剧烈晃动的木板，势若疯狂的杜清远！ 整齐捆绑的绳索，把她牢牢固定在那块狭窄的木板上，但是现在剧烈的痛苦，已经让他不能像之前那般平静，一张俏脸也开始变得扭曲狰狞，疯狂的大喊。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只求祸不及家人！” 鸟子和蛋子隐晦的看向邓聪，这两个姐妹俩可是相当看得出来眉眼高低，在这个犯人完全被攻破以后，她们两个可是相当的乖巧，一点都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甚至态度比之前更加谦卑，这腰就没有挺直过，无论是态度还是语气，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邓聪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女子不能再逼了，如果再硬来，容易让她破罐子破摔，当即微微点了点头，鸟子和蛋子深深鞠躬。 踏着小碎步回到了杜清远的面前，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恭喜贵人，您终于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别他娘的说！快把那两个该死的东西拿出去！这他娘的比生孩子还疼！” 杜清远此时已经是口不择言，眼泪和口水横流，秀气的头颅也是不断的撞击木板，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 而两姐妹却不着急，踏着小碎步来到杜清远的下方，用棉布轻轻的擦拭伤口，伤口上的粘稠的血迹，被他们两个轻柔的手艺擦拭干净。 “你他娘的快拿出来啊！” “磨蹭的是什么？老娘不都答应了吗？” 杜清远痛苦至极，因为这姐妹二人每擦拭一下，对于她来说都仿佛千刀万剐一样的痛苦！ 但是鸟子和蛋子偏偏就不着急，一点一点的摩擦，一点一点的擦拭，直到杜清远的脾气完全消耗殆尽，无力的喘着粗气，无比卑微的开口说道，“两位，奴家服了，彻底的服了，手下留情，我还想留着命……” 杜清远一边说，一边痛哭失声，一双秀气的双腿，也因为剧烈的疼痛开始抽筋，小腿上顿时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凹痕，浑身的肌肉也在剧烈的颤抖！ 姐妹二人这才放过她，对邓聪微微鞠躬，手法熟练地取出两枚痛苦之梨，放在一旁的水盆里擦干净血迹，珍惜异常的放在了自己的木箱里。 “将军殿下，需要将人犯松绑吗？” 鸟子和蛋子跪在地上，亲吻了一下邓聪的靴子，这才恭恭敬敬的开口。 邓聪有些局促，但还是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就在门外等着，有需要本将军再叫你们，松绑就算了，本将军怕这疯婆子翻供！到时候还得重新绑，麻烦…” 鸟子和蛋子又行了个礼，跪在地上往后爬行了两步，这才站起身来去拿自己的木箱子，倒退两步之后，这才慢慢悠悠的往外走。 姐妹二人走到门外，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刀斧手，这才松了口气，蛋子悄悄的开口说道，“姐姐，看来我们两个不是一次性的用品，贵人打算养咱们两个一段时间…” 鸟子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期冀之色，“我有一种感觉，这个地方需要咱们两个，如果能被贵人需要，那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儿呢……” 但此时刑房之内的邓聪，却没有心思去听这两个姐妹的悄悄话，只是在房间里慢悠悠的踱步，等到杜清远缓过神来，这才开口问道。 “说说吧，杜大家，为什么深夜净街，为什么会有官差为您开路，你背后的人是谁！想达到的目的又是什么！” 杜清远剧烈的喘息几声，张开鲜血淋漓的嘴巴惨然一笑，“我岂能不知道如此出行太过于高调容易招祸？但是却没办法，因为我要逼一个人就犯！” 邓聪眼神一眯，微微点了点头，“说下去，逼谁就犯？” 杜清远无声的狂笑两声，嘴角之处留下了一丝浑浊的血液，“我要逼的人正是当今衍圣公孔希文！” 邓聪眼神大亮，直接搬了一把凳子坐在了杜清远的旁边，饶有兴致的开口说道，“哦？那衍圣公还有你这般漂亮的红颜知己？当真是千古奇谈！” 杜清远无奈的摇了摇头，“何止是我，我只是其中一个而已，那孔希文是个畜生，不喜冰清玉洁，偏爱徐娘半老，有一次他留恋风尘，看到了我，惊为天人，便强行缠绵！当时他父亲就是奴家的入幕之宾，他怎么能如此！” “那畜生的父亲可能也是身体不堪，很长时间都没有来我这里，后来就听说了他的死讯，从此以后，那孔希文就更肆无忌惮，还派人暗中给我赎身…” 杜清远面如死灰，好像回想起了什么，极其不堪的往事，剧烈的喘息两下，这才继续开口说道，“奴家好傻，当时以为这才子佳人的好事竟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还暗自下决心，哪怕是回家当个侍女，当个小妾，也一定要好生伺候他，好生伺候夫人，死的时候有三尺祖地葬身，我这个烟花女子也就知足了！” 杜清远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仇恨，“我还以为往事随风，那件事情他不提，我不提就会烂在我们二人的肚子里，谁知道他就是冲这件事儿来的，天天羞辱打骂于我！” 杜清远惨笑一声，张嘴吐出了一颗被她咬碎的牙齿，这才继续说道，“奴家当时也认命了，他一人打骂总比千万人打骂要强，可是这一来二去，奴家已经有了身孕，怀了他孔希文的骨肉！” “我当时没敢声张，怕被奸人所害，因为当时的孔家大宅里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存在，知道的那几个也是不点破，我用白布缠着身子，哄骗了他几个月，后来他可能也是公事繁忙，很长时间没有来找我，我便称病不出门，偷偷的生下了女儿！” 邓聪默默的点了点头，心中暗自竖了个大拇指，无论是好是坏，这个娘们确实是个狠人，在那种虎豹狼窝还能生下孩子，手腕和胆量都是一等一，不得不让人佩服。 “一年多不见，他孔希文已经正式继承了衍圣公爵位，风光无限……” 杜清远眼神空洞，好像在回忆着什么，突然却满脸仇恨的开口说道，“可是他那个畜生，在发现了女儿以后，竟然想用鸩酒毒死女儿，同时还答应给我十万两银子，让我远走高飞！” 杜清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刻骨铭心的仇恨，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老娘差他那点钱吗？老娘只想保全女儿！只要有女儿，以后就算是老娘死了，也有人给咱烧香！” 杜清远的神色有些激动，嘴里咔嚓几声脆响，又咬碎了一颗牙齿，却被他毫不在意的吐了出来，满嘴鲜血的样子，看的邓聪都心中发寒。 “所以我才大年三十晚上净街出门，其实就是想吓一吓孔希文那个废物，他派出的那几个官差，也不是为我开路的，而是想把我拦回去！” 杜清远嘿嘿一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报复的快感，“但是老娘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凭什么要听他的话？老娘就是要在这应天城好好的走上一圈！感受一下这辈子都没尝试过的八抬大轿！” 邓聪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快速的闪过了一丝同情，但又很快的隐藏在了深处，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你女儿在哪儿，你出来逼他就犯，就不怕你女儿被他毒死？” 杜清远嘿嘿一笑，“他不敢！那孔希文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我手里边有当年他爹写给我的书信，也有他写给我的书信，只要我女儿有一丝意外，我安排的人，立刻就拿着这些书信去应天府衙门，衍圣公？笑话！！” 邓聪对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杜大家有勇有谋，邓某佩服，你说的我会照实写出供词，希望你和你的女儿都能保住性命！” 邓聪说完了转身就要走，杜清远却在身后凄厉的大声喊道，“求您替奴家禀告贵人，奴家对贵人有用，奴家一人活着，比十副那样的对联都管用！” 邓聪的脚步微微一停，沉重的点了点头！ 第208章 惊天秘闻(2) 邓太平仿佛游魂一样，在宫墙之外来回转悠。 这时候可是大年三十，他不知道他这次来的对是不对，但是他知道，哪怕是因为贸然上门，受到陛下的责罚，也比拖到明天这件事情变味，被陛下问责要好。 所以他义无反顾的来，此时此刻，宫墙里的烟花还在继续燃放，看着那烟花的规格，应该是各位藩王燃放的。 美轮美奂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了千丝万缕，美妙的如同梦境一样，但是这邓太平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只是在那里着急的来回踱步。 好在朱标没有让他等的时间太长，宫门前开了一道小缝，邓太平连忙附耳过去，苟宝中性的声音慢悠悠的传出来，“邓将军，陛下口谕！” 邓太平连忙行礼，微微躬身，神色凝重至极。 “这件事先别声张，动用暗线，把那孩子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那个女人看一看，其他的事情过了年再说！” 邓太平心里边松了口气，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知道，万岁爷就是听进去了，虽然现在没空来管这件事情，但是动用暗线把那个孩子弄出来，已经说明了一切，自己这个大功可是妥妥的了！ 年轻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雀跃之色，东厂和锦衣卫可是一个大案，接着一个大案的破，特别是东厂，在西方那可是所向披靡！他们龙武卫除了在北方有过一点功劳以外，其他的事情还真没有。 这次好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万岁爷对孔家可是厌烦至极，这次通过龙武卫的手抓到了这么好的一张牌，自然要好好打上一打，这龙武卫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但是这高兴归高兴，邓太平却没有放松，回头看了一眼漫天的烟火，毅然决然的走向了黑暗之中，他还有事情要干，他的差事还没有完全结束。 而此时此刻，孔家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那个女人竟然冲撞了贵人！冲撞的还是陛下身边的红人，禁卫军指挥使曹炳！ 这个人可是他孔家惹不起的存在，而且他们又不傻，深深的清楚，这姓曹的，平时不怎么出门，只有和陛下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满大街的晃悠。 这次的事儿出的蹊跷，可别是那疯女人当街碰到了陛下，那他孔家可就完了，虽说他孔家如今在大明天下的影响力大不如从前，他这个衍圣公也是名存实亡，自家的祖地更是被万岁爷赐了一副牌楼，那副对联啊，简直就是把他们孔家的脸按在地上打！ 但好在陛下没有取消衍圣公这个爵位，他还可以花天酒地，他还可以吃帝国的俸禄。 孔希文这年也没有心思过了，在自家金碧辉煌的大厅之中来回的踱步，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都给我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老子不想再看到你们！一群就知道享乐的废物！” 孔希文忽然暴怒，把大厅之中的所有家人都赶了出去，那样子疯狂至极，简直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所有人都狼狈逃窜，没有办法，整个孔家都指望着他这位衍圣公活着，怎么可能不怕？而且这孔家的规矩大，在家中家主说话就是天！ 但孔希文的大夫人却没有走，只是坐在那把太师椅上冷笑，“臭女人！你在那里笑的是什么！你也滚出去！” 孔希文好像一个疯子一样，四处胡乱的砸着东西，头上的玉簪也滑落了下来，那披头散发的样子，哪里像一代衍圣公？分明就像一个疯子。 “唉哟哟，你还来了脾气了，当年我就让你不要给那臭女人赎身，你不听，非要把她带到家里来玩，这回好，这回可不是你玩人家了！是人家玩你了！” 那大夫人满脸冷漠的坐在那里，眼神之中闪烁着寒光。 孔希文好像一瞬间冷静了下来，飞扑到了自家大夫人身旁，一双柔弱起苍白的手，直接抓住了大夫人的肩膀，泪水横流的开口说道，“是是是，是为夫错了，你有什么计策就快说出来吧，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如此诚恳的态度，却没有换来大夫人的可怜，手臂轻轻一震，就把他的一双爪子震开，满脸冷漠的开口说，“现在知道生死存亡了！？之前想什么去了，晚了！现在想什么都晚了，那姓曹的平时天天待在军营里，只和贵人一起出去！你想一想，那姓曹的凭什么管闲事儿？！” 孔希文仿佛一摊烂泥一样瘫坐在了地上，泣不成声，那样子可怜至极，“那也得办啊，再不好办也得办啊，祖宗的基业不能到我这代破败，哪怕是用什么方法都行啊……” 大夫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但是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算我倒霉，嫁给你这么个废物，好了，我帮你想个办法！” 孔希文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疯狂的摇着自家大夫人的手臂，“你说你说，为夫什么都听你的…” 大夫人摇了摇头，语气之中带着三分凝重。 “那贱人一定是把什么都说了，她可比你聪明多了，咱们家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今天大年三十，抓紧把那小贱人生下的孩子埋了！然后再把你在他手中的把柄找出来！这些东西只要被毁了，那贱人就算是再说，也只是一面之词而已！” “到时候陛下问起来，你就一口咬定这贱人与你没关系，那几个官差是不敢瞎说的，他们是你一手提拔上去的，还是咱家的家生子！知根知底的，没事的…” “好！” “我孔希文得此贤妻，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孔希文现在也属于有病乱投医，他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情有极大的可能是一个死局，但是他还想挣扎一下，毕竟谁也不想死。 深夜， 孔府的老管家带着几个家生子壮丁，悄悄的摸了出去。 同时那大夫人带着一些吃食，慢慢悠悠的出了孔府。 （兄弟们再点一点催更，后续的剧情更加精彩，每一个出现的人物都有他的作用，哇哈哈哈哈…………） 第209章 自相残杀 此时已然是后半夜，大街上也很少有人，只有各家各户还亮着灯火，有钱的人家点的是电石灯，这种灯可是明亮异常，没钱的人家点的则是油灯，相比于纤毫毕见的电石灯，那可就是暗淡了很多。 长街之上，一辆马车慢慢悠悠的行走，马车上坐的正是孔夫人，此时的她早已蜕尽了慌张，在奢华的紫貂座椅上雍容华贵，一旁还有一个散发着光芒，雕刻精美的玻璃瓶，这个东西其实就是电石灯的变种，中原神州的人民就是这样，只要明白这个东西的原理，那就能给你玩出一千个花样来… 两大工业城的大匠，一年玩不出几个新花样，出门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工业城的人，毕竟这花样越玩越富，朝廷给的赏赐也多，天天吃苦受罪的干活，在他们看来是没出息的表现。 所有的工匠面前都只有两条路，那就是把一件东西干到登峰造极，或者就是能够不停的玩出新花样，否则的话，工匠现在也不好混。 孔夫人在明亮的灯光下，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看了一眼旁边的糕点，笑呵呵的对一旁的贴身侍女说道，“这些东西是你亲手准备的吗？” 那侍女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回夫人的话，都是厨房新烤出来，现在还带着热乎气儿，里面还特意加了好香料，吃了一点儿都不遭罪…” 那侍女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巴掌大的瓜子脸，一双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神之中还带着几分狐媚，但是说出来的这个话却是相当恶毒。 但是大夫人却丝毫不意外，乐呵呵的点了点头便靠在软座上假寐，那侍女也是非常贴心的挪动了一下身子，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车帘上小小的缝隙。 假寐之中的大夫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看来她十分喜欢这个侍女。 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好像并不是去灭口，而是出门走亲戚的，路上零零星星的几个行人，也丝毫没有在意他们，瞎了一只眼睛的老马夫，熟练的赶着马车，仅剩的独眼还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那个偏僻的府邸越来越近了，孔夫人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一旁尽心尽力守护她的侍女，眼神之中划过了一丝笑意。 “翠娥，你进家门多少年了？” 翠娥歪着脑袋想了，那样子娇憨无比，下意识的含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这才脆生生的开口答应的，“夫人，翠娥六岁就进了家门，如今已经十七了……” 孔夫人点了点头，伸出手掌揉了揉翠娥的小脸，“十一年了，也出落成大姑娘了，用不用夫人给你做主，给你许配个好人家，就凭咱们衍圣公府的面子，一定能给你找个富裕人家，他们也不敢小瞧你，到时候再给你准备一大笔嫁妆，相夫教子，这才是女人该过的日子…” 翠娥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惶恐，当下不顾马车的狭窄，扑通一声跪在了夫人的跟前，大眼睛含着泪水说道，“可是翠娥哪里做的不好，惹怒了夫人，夫人打得骂得，可千万不要赶翠娥走，翠娥就想一辈子跟在夫人身旁…” 孔夫人摇了摇头，用力的揉了揉翠娥的小脑袋，“痴儿痴儿，你这又是何必呢，再不嫁人，你都成老姑娘了…” 马车悄然停住，门外传来了独眼老马夫低沉沉的声音，“夫人，咱们到了……” 翠娥连忙起身搀扶孔夫人，抹了一把眼泪，“这点事情翠娥替您就行，您又何必自己跑一趟……” 孔夫人笑而不语，一边下车，一边慢慢悠悠的开口，“这个时候更要小心，我和老爷各走一路，这样心里还能踏实点，也就是你翠娥从小跟着我，否则的话今天都不能带你…” 翠娥惊喜的抹了一把眼泪，屁颠屁颠的跟在了自家夫人身后，小脸上满是惊喜。 孔夫人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主仆一行人慢慢悠悠的来到了门口，看着低调至极的大门，孔夫人嘿嘿一笑，“这贱人倒是会找地方，这地方挨着两大工业城，从早到晚都是人，那些工匠没日没夜的做工，大晚上也有出来吃饭玩耍的，把住的地方选在这里，如果不是大年三十，还真是不好下手！” 独眼老马夫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从怀里拔出了一柄尖刀，刀刃上有一丝紫黑色，一看就是淬的剧毒！ “确实聪明，那些个工匠都喜欢管闲事儿，这个地方平时是不夜城，工匠三班倒，什么时候出来的都有，放到平时还真不好下手！” 孔夫人摇了摇头，“人算不如天算，今天不是有机会吗？大年三十，咱们给那贱人送一份大礼！” 那独眼老马夫一看就是一个懂规矩的人，从地上捡起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抬手就扔进了院子里，这种事情行话叫投石问路，属于绿林规矩，没想到这老马夫却干得如此熟练。 石块清脆的落地，顿时响起了一片狗叫声，群狗叫了几声以后，可能是发现只是一块石头，便渐渐的没了声息。 翠娥的脸上有些慌张，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她可打不过人家的看门狗，可是那老马夫却不慌不忙，把手一伸，“翠娥姑娘，把那糕点拿出一些，狗吃了不就不叫了吗？” 翠娥闻言一紧张，“那怎么能行，这些糕点是给那小贱人的女儿准备的……” 那马夫脸上一阵不屑，“让你拿来你就拿来，你让厨子烤了五斤糕点，你是打算撑死那兔崽子？再说你那玩意儿加了料，吃一块儿不就死了？” 翠娥看了一眼夫人的脸色，这才不情不愿的递出盒子。 那马夫小心翼翼的从盒子里拿出了几块制作精美的点心，手腕一抬，就扔进了院子，几只狗象征性的叫了几声，不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独眼老马夫倒吸一口冷气，“你这放的是什么料？怎么会如此猛烈？” 翠娥骄傲的仰起头，“你管这个干嘛？这可是陈年的鹤顶红，金贵着呢……” 老马夫也不理她，自顾自的翻进院子，看见那几个七窍流血的狗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悄悄绕到正门处，把门轻轻打开了一个缝隙。 翠娥和孔夫人闪身而入，大门紧接着就关上了。 府邸之中还亮着灯，从窗户上可以看出是几个老妇，此时正在哄孩子睡觉。 翠娥松了口气，拿着点心盒子就要往里走，却被孔夫人一把拉住，“傻孩子，真不知道你准备这点心干什么，谁半夜跑进你的家门，要给你点心吃，你吃吗？” 翠娥茫然的摇了摇头，孔夫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颜色，转过头来客客气气的对独眼老马夫说道，“孟叔，还得靠您！” 独眼老马夫微微点了点头，“放心吧夫人！老孟头这么多年没失手过！” 房屋之中忽然传来了啼哭声，孩子娇嫩的声音传到了孔夫人的耳朵里，这让她心头一紧，她也为人母，这事到临头难免有些紧张。 翠娥往前踏了一步，把糕点盒子扔到了一旁，自告奋勇的说道，“孟叔翠娥和你一起去！” 小丫头满脸认真，手里还攥着一把小剪子，年轻的脸上满是杀气。 孟叔和孔夫人同时点头，翠娥欢欣鼓舞，又往前走了两步…… 突然，翠娥感觉到后心一阵剧痛，刚想回头，却发现体内的钢刀用力一绞，无边的疼痛，还有无边的黑暗…… “夫人…你………” 第210章 自相残杀(2) “贱人！你以为爬上姥爷的床就能攀上枝头当凤凰？！” 孔夫人恶狠狠的开口说道，本来还有着几分风韵的脸颊，此时也变得无比恶毒，脸上涂抹均匀的胭脂，此时也变得有些打皱，看上去惊悚无比。 老马夫重重的咽了一下口，有些恐惧的低下了头，但是苍老有力的手掌，还是握紧了自己的匕首，那匕首上还沾着丝丝血迹！ 翠娥趴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她的小剪刀，后背上却有两个触目惊心的血洞，潺潺的流着鲜血，地上很快就殷红一片，好像比树梢上的大红灯笼还要红！ 孔夫人很快就露出了笑容，秀足在翠娥的后背上踩了，确定她断气儿以后，还在她的后脑勺上重重的踢了几脚，好好的一张俏脸被她踢得稀烂，小舌头都出来了。 孔夫人这才罢休，退后了两步，喘了一口粗气，豁然抬眼看向孟叔，可孟叔却丝毫不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孔夫人脸色一变，忽然正色开口说道，“多谢孟叔出手帮忙，这件事情是咱们两个一起干下的，守口如瓶，不必多说，这次来到这里，翠娥最先冲了进去，被几个人围殴而死？” 孟叔点了点头，“围殴致死，围殴致死………” 这两人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却没有一个往前走，孔夫人也算是一个女中豪杰，咣当一声扔下了手中钢刀，原地蹦了两下，示意自己身上再也没有铁器了，“孟叔不要多虑，那小贱人勾引老爷，十五岁的时候就爬上了老爷的床，这么多年一直想取我而代之，我不是那坐以待毙的人，但也不是那没良心的人！” 孟叔点了点头，“夫人，您刚嫁到孔府的时候才十二岁，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衍圣公府山河日下，您真打算一条路走到黑吗？” 孔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却强行挤出了一丝微笑，在这个地方，哪怕他是堂堂孔夫人，也打不过这个独眼老头！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孟叔和叔此言？” 孔夫人一边说一边慢慢的往后退。 孟叔往前走了两步，有些着急的开口说道，“夫人你回头吧，再不回头就来不及了，那孔希文干了什么啊腌臜事，您心里是最清楚的，把他的那些事儿说出来，老头子一定保你们娘俩活命！” 孟叔的一番话，仿佛天雷一般直接劈在了孔夫人的脑门上，她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她忽然感觉到一阵心寒！ 这孔府山河日下，所有人都知道，这孔夫人这次亲自出来，第一是这件事太过于重要，怕下边的人干不好，第二就是想亲手解决这个贱人，没想到最信得过的人却出了问题，这可如何是好？ 孔夫人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步履蹒跚的往后退，可能是退的太急，还摔倒在了地上，胡乱的去摸地上的钢刀，却怎么摸也摸不起来。 他心知肚明，这孟叔这么多年在孔府干的都是脏活累活，就凭她这一个女流之辈，就算是再来三个也是白白送命。 “夫人，这么多年的关系，您还不知道老孟是什么人吗？快点收手，不然就来不及了！” 孟叔的语气有些急促，一边说还一边心虚的四处看。 可是极度恐惧之中的孔夫子，又怎么能听进去这些话？只是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摸刀。 突然，一只穿着黑色皮靴的大脚，把钢刀踢到了她的旁边，“你的刀！拿好了！” 孔夫人一愣，却发现孟叔早已经低眉顺眼的站在了那里，眼神之中满是敬畏。 邓聪从阴影之中慢慢悠悠的走出来，长筒的皮靴，黑色的劲装，再加上手里拿着的乌黑色三棱刺刀，再加上黑布蒙面，活脱脱的一个绿林好汉！ “老孟，干的不错，回去吧，马车就在门口，马车里面有衣服，脱了这身家丁的狗皮吧！回北方享福吧！” 邓聪的声音不急不缓，看都没有看那孔夫人，而他的身后则站着一群蒙面黑衣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孔夫人是吧，我们只求财，不要命！” “你很喜欢这个孩子是吧？十万块龙钱，这孩子一定完璧归赵，否则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筹钱！听明白了吗？” 邓聪的声音里带着一股痞气，这反而让孔夫人大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只要不是衙门的人，怎么都好说，看样子是碰到打家劫舍的了，没事没事，但是他们不会劫色吧……没事没事，就当是被狗咬了……” 孔夫人惶恐的往后退了两步，紧紧的捏住了自己的衣领，那样子好像是黄花大闺女一样，邓聪看着反胃，头也不回的离去。 一瞬间偌大的院子就空了下来，只留下孔夫人一个，在那里若有所思。 “娘的，我这么个大美人，你们竟然都不劫色，瞎了你的狗眼！” 孔夫人口中喃喃的骂道，脸上也带着强烈的不甘，这女人就是这样，你凑上去他说你耍流氓，你不凑上去，他感觉你对她不尊重，所以说距离很重要，方式很重要。 孔夫人想了想，看了一下空旷的府邸，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狠辣，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在地上摸索一阵，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钢刀，在翠娥身上擦了擦血迹，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 人死了会非常沉重，翠娥就是这样，平时杨柳细腰的丫鬟，今天竟然变得死沉死沉，孔夫人低低的骂了一声，死命的拖着翠娥，摸黑来到了厨房，看到厨房里的几坛烈酒，心中顿时有了主意，费力的拿起木凳子，直接砸碎了酒坛！ 这个年月的厨房就没有不囤干柴的，毕竟不知道明天的天气如何，下雨啊，还是下雪呀，还是雨加雪啊？存放一些总是没错的，这烈酒打碎慢慢泡湿了干柴。 孔夫人一狠心，挥手把房梁上的电石灯打翻，剧烈的火焰顿时窜了起来，孔夫人连忙跑出门外，看到火光冲天的府邸，暗自松了口气，把手中的钢刀扔进了火海。 看了一眼自己浑身尘土的衣服，孔夫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的来到了自己的马车旁边，从暗格里拿出了一套新的衣服，又屁颠屁颠的赶回了火场。 火场边缘，孔夫人毫不避讳地脱光了自己所有的衣服，把那沾满血迹和尘土的衣服扔进了门里，顿时又是一阵浓烟四起，穿上了新的衣服以后，左右看看，还拿起了一把扫把，把他们来时的脚印清扫干净，又特意用铁锹把翠娥死时的血迹铲起来，运回了火场。 准备完这一切，孔夫人终于放心了，悄悄的上了马车，在城里转了好几圈，这才回到了孔府。 谁知他做的一切都被房梁上的孟叔邓聪二人看在眼里，邓聪吧嗒吧嗒嘴，有些佩服的开口说道，“这女人倒是聪明，她是打算把今天晚上的事烂在肚子里了？” 一旁的孟叔点了点头，“我了解她的为人，估计她今天回到孔府，明天就要远走高飞！” “至于说咱们究竟是不是打架劫舍的贼人，或者是说咱们是不是官差，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了，那都是孔希文的事了！她只是想自己脱身而已！” 邓聪点了点头，“不重要了，咱们如果悄无声息的拿走孩子，那她就一定会认为是官差干的，难免慌张，难免会让孔希文看出来，如今咱们故布疑阵，她肯定会想一个非常好的理由脱身，那么无论是什么理由，她都要先让孔希文安心！稳他几日，等贵人倒出空了，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老孟点了点头，朝远方看了一眼，忽然开口说道，“我最了解的孔家夫人，要不我去跟着她吧，随时都能把她抓回来！” 邓聪却摇了摇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么多年老孟你也累了，好好养老吧，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老孟顿时面如死灰。 第211章 自相残杀(3) 这孔希文也是带着几个家生子，气势汹汹的来到了杜清远藏证据的地方吧，但是却扑了个空，那个地方早已经人去楼空，连根毛都没有剩下。 只能是满心忧愁的回了家，到了家中却发现自家夫人早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那里施施然地喝茶。 “夫人，那小崽子可曾殒命？” 孔希文快走几步，来到了自家夫人面前，一把就捏住了夫人的柔荑。 孔夫人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打掉了孔希文的大手，微微笑道，“屁大的孩子，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房子已经烧了，那老东西和翠娥也让我烧死在了房子里！” 孔希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肉痛，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那老家伙死了也就死了，反正也活不了多长时间，翠娥也烧死了？” 孔夫人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恶毒，但还是强压着性子开口说道，“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翠娥本来就受了伤，身前让人家捅了一刀，估计回到家中也是难逃一死，而且那血迹还容易引来官差！” 孔夫人拍了拍自己的身子，“没发现我都换了一身衣服，我可是在火场边上烧毁了所有的东西才回来的，这种事情怎么敢马虎？” 孔希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说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全，还是夫人想的周全啊……” 但是说着说着，孔希文的脸上还是带出了一丝沮丧，还有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可是夫人，她那藏证据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这可如何是好，那些个玩意儿如果被送到官府，我这老脸……” 孔夫人拍案而起，手掌微微颤抖，她是多么想一巴掌呼在那孔希文的老脸上，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只是嘴上说道，“现在知道害怕，当年干这事儿的时候去想什么了？这两条腿的女人哪里没有，你非要看上那个贱人？我又不是那不懂事的，这么多年你纳妾，我什么时候拦过你？” 孔希文唯唯诺诺，但是脸上的焦急之色还是丝毫未减，孔夫人看着他没出息，长叹一声说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如果现在咱们派出家人去寻找，那就等于在告诉所有人，咱们孔家有鬼，所以只能慢慢去找，同时放出风去，就说你收了一个养女，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孔希文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为何如此啊夫人？” 孔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你啊你啊，满脑子想的都是女人，你收了一个养女，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那贱女人虽然在大牢之中，但是他的人却在外边，他手里虽然拿着证据，但是你却收了一个养女，他也闹不准，这个养女是不是那贱女人的女儿！” “这个办法，可以给咱们争取时间，稳住那个手里拿着证据的人！他投鼠忌器，咱们就有机会找到他！” 孔希文眼神一亮，“好主意，好主意，明天就办！” 孔夫人白了他一眼，伸手捂着嘴巴，慢慢的打了一个哈欠。 此时已然是拂晓，天色渐亮，折腾了一宿，就算是个铁人也有累的够呛。 而孔希文却局促的搓了搓手掌，“夫人，这么长时间没去你房里，今天晚上……” 孔夫人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扭动了一下脖子，“随你，你是老爷，这家中都得听你的，但是来之前记得吃药，别到时候又用手……” 孔希文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住怒火，甩了一下衣袖，冷哼而去。 而此时此刻。 皇城之中也终于平静了下来，空气中还有几分硝烟的味道，看来昨天晚上这烟花是真没少放，一众藩王也都陆续回宫。 只留下朱标朱雄英父子二人。 虽然一晚上没睡，但是朱元璋还是神采奕奕，满脸都是精神，但马皇后却有些困倦，说了几句话，就带着朱雄英回了寝宫。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朱元璋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标儿，你那些弟弟们说的话，你感觉如何？” 朱标抿了一口茶水，毫不犹豫的开口说道，“我感觉他们说的可行，大明国土之大，亘古未有，地方上有三方势力，也算是可以！”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冒出了一丝笑意，摸了一把自己花白的胡子，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敲打了两下，这才开口说道，“咱们朱家的藩王算是一股，当地的朝廷驻军算是一股，封疆大吏算是一股！” 朱标点了点头，“儿子打算把地方上的驻军分为两种，军队归朝廷管辖，封疆大吏也没有兵权，除非是急从权，封疆大吏平时能调动的兵马，无非就是官府捕快…” 朱元璋沉吟片刻，“捕快的话恐怕不行，他们也就抓点小毛贼，碰上江洋大盗都双腿发软，万一有个暴乱什么的，那还不得出乱子？” 朱元璋的担心是有根据的，捕快的战斗力确实是非常一般，他们的存在主要作用是威慑，而且威慑的还都是平民百姓，会点武功，家里有刀枪的镖师，都不怎么怕他们。 但朱标却毫不在意，“那就新成立一股军队，叫武装警察部队，平时除暴安良，打仗的时候也是兵，把这些兵和帝国的野战部队分开，装备也没有那么好，这样就可以达到三方制衡，打完北方草原以后，民兵就要卸去武装，生产建设兵团也要归属于帝国的军队序列，正好用武装警察部队来弥补这个空缺，爹，你感觉怎么样？”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民兵确实是太多了，光一个北方就有一百六十多万民兵！打仗的时候还好，如果没有太大的战事，养着这些兵确实是浪费…” “但也不能解散，每一年还是要操练几次的，以备不时之需啊…” 父子二人聊得开心，这茶水是喝了一壶又一壶，至于说刚才出去碰到的那个女人，这父子俩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聊天的时候更是提都没提，让雄狮惦记的，最起码也要是一条野狗，但是一条壁虎，可就确实是没有那个资格了… 又聊了一会儿，父子二人也有些困倦，朱标也起身离去，“爹，我先回宫了，今天晚上咱们出去散步的时候，不还抓住了一个小毛贼吗，那小毛贼身后还有人物，有空的时候我再跟您说啊……” 朱元璋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快回去睡吧，熬夜是熬心血，以后可不许熬夜了……” 这皇宫之中一团和气，藩王们心中舒畅，朱家三代帝王也是心里舒服，这应天城之中唯一不舒服的，可能也就是孔家，再加上即将嫁给白毛阁大学士的三个异族公主了… 此时此刻。 孔家的内室，孔希文夫妻二人正大汗淋漓的掰腕子，那孔希文一看就是吃了猛药，当真是大将军手中枪翻江倒海！打的孔夫人节节败退！ 酣畅淋漓之间，当真是铁骨柔情，侠肝义胆。 那孔希文药劲儿一过，红润的脸上顿时惨白，扑通一声躺在床上，浑身的虚汗，孔夫人施施然地喝了一盏茶水，笑呵呵的来到了孔希文旁边。 “老爷，明天我想去城隍庙还愿，你看可以吗？” 孔希文胡乱的点了点头，孔夫人这才帮他擦身上的虚汗。 可就在这时，孔夫人腹中却忽然绞痛，乌黑色的鲜血慢慢从口鼻中流了出来，床榻之上的孔希文勉强撑起身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你这恶婆娘还是去死吧……” 第212章 虚伪孔家 孔夫人的一双眼睛睁的贼大，双手狂乱的舞动了几下，最终颓然放松，身体剧烈的抽搐，扑通一声躺在了地上。 “你……” 粘稠的黑血从她的口鼻之中缓慢的流出，本来红润的脸色也开始慢慢变得惨白，最后变得铁青无比。 孔希文慢慢的撑起身，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看着他这么多年的枕边人在地上垂死挣扎，嘴角之处慢慢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个恶婆娘！当年要不是看你爹有些势力，我能看上你？！” 孔希文的声音恶声恶气，还有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地上的躯体猛烈的抽搐了一下，已经有些泛白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了几分仇恨。 “挣扎吧，挣扎吧，反正你是活不成了，我特意把药量下少了一些，就是让你好好的品尝一下这痛苦！” 孔希文嘿嘿一笑，用脚轻轻的踢了一下孔夫人，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屑，“老子真是受够了你骂我废物，天天把废物二字挂在嘴边，真不知道你都见过什么样英明神武的男人！” 其实这孔夫人真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动物，她谁都能看得起，唯独就看不起自己的男人，天天一口一个废物，一口一个不长进，她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废物，如果不是不长进能找她吗？ 孔希文的眼神有些恶毒，用力的踩了踩孔夫人的小肚子，这一踩之下，孔夫人的嘴里立刻吐出了一些污秽之物，可是奇怪的是，这污秽之物吐出来以后，孔夫人却仿佛回光返照一样，猛然伸手抓住了孔希文的脚掌。 “抓着吧，抓着吧，再让你最后一次亲近一下本老爷的脚！” “你个恶婆娘，家中娶了好几个小妾，谁的肚子都不能生养，只有你的能，别以为老子不知道是你暗中动的手脚！” 孔希文的声音中带着强烈的怨毒，那眼神仿佛要吃了孔夫人一样，而孔夫人这个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用她残存的力量，死命的抓着孔希文的脚掌。 “你以为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你以为为你什么事都想到了，什么事都做绝了？” 孔希文用力的一踩，孔夫人又吐出了一些污秽之物，只不过这一次，她仿佛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双手也颓然的耷拉在了一旁。 “你早就该死了！要不是你那老不死的爹，老子早就弄死你了，这回可好，你把事情办完了，明天老子就给你风光大葬，说你在临死之前，收了一个养女，这事情多好，说出去多好听？！” 孔希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病态之色，一边说，一边用力的踩着孔夫人的胸口。 “老子让你骂！老子让你骂！老子让你看不起我！” 脚踏胸口的声音是沉闷的，其中还掺杂着一些胸骨破碎的声音，一滴滴虚汗从孔希文的脑门上流下来。 这种运动量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从小他可就是养尊处优，吃饭都得让仆人喂，干的最累的活也就是床地之间的那点事儿，这种人不虚就怪了…… 胸前的雪白被他踏成了青紫之色，孔夫人脸色扭曲至极，七窍也流出了一些紫黑色的鲜血，喉咙中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响声，终于是脑袋一歪，咽气儿了…… 孔希文好像大仇得报一样，脱力的瘫软在了床上，剧烈的喘息好一会儿，这才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衣服，踉踉跄跄的给孔夫人穿上。 “别看你他娘的活着的时候没伺候好老子，你死了，老子再伺候你一回，给你穿身衣服，别让你光着走，也算老子对得起你！” 孔希文的语气恶狠狠，但是这脸上还是闪烁着一丝恐惧。 文人嘛，干不了玩命的活，今天能下狠心杀了个人，也算得上是丧心病狂了。 用棉布蘸水，仔细的擦干净孔夫人脸上的污渍，又把擦干净的东西藏在了床底下，孔夫人茶盏里剩余的茶水被他泼到了窗外，又顺手把茶盏打碎，他这才发出了一声哀嚎。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夫人喘鸣犯了！” 孔希文拼尽全身的力量，抱住孔夫人还温热的身躯，拼命的大喊。 在外堂等待伺候的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这翠娥死了，外边自然要有丫鬟伺候，这丫鬟跑进来以后，丝毫没有慌张，而是伸出一双白玉般的小手，重重的揉了揉孔夫人的脸颊，还用力的抽了两巴掌，这才让孔夫人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一些，做完这一切，还悄悄的抛了一个媚眼…… “不好啦，快来人啊……夫人晕过去了……” 孔府仿佛炸了锅一样，管家连夜赶着马车出去请郎中，可是等郎中到家的时候，孔夫人的身躯早已僵硬。 大年三十儿，应天城中，除了曹国公府，又多了一家缟素的府邸。 天刚蒙蒙亮，孔府就开始办丧事，衍圣公孔希文，在丧事上哭的稀里哗啦，特意为他的亡妻作了一首悼词，那悼词写得声情并茂，哀怨之极，一时间，来孔府拜访的客人们，都为这夫妻二人深厚的感情而动容。 这孔府也是大方，在自家府邸的门口大摆豆腐饭，请城中的百姓来吃，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在吃豆腐饭之前，要给孔夫人叩头三个。 一时间，这城中的读书人都往这里聚，倒不是差这一顿吃的，只不过是这孔家在他们的心中还是有一些特殊的位置而已。 等到日照三竿的时候，这孔家门口早已门庭若市，此时的孔希文一身黑袍，脸上还带着几次泪痕，看起来悲怆无比。 身后站着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婆子的手里抱着一个大概一岁多的女孩，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那孩子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孔希文站在所有人面前，先是抹了两把眼泪，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亡妻临终之前，收养了一个一岁左右的女童，她自知这辈子没有女儿命，所以就收养了一个，临终之前也是，对这孩子很不放心，怕我照顾不好，今天我孔希文当着大家的，收这孩子为义女，从今以后，这孩子就是我孔家的骨肉！” 一群读书人纷纷竖起大拇指，脸上带着几十分敬佩，纷纷都称赞他们是良善之人，孔希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随手抱过孩子，伸出苍白的手掌，轻轻的拍了拍，那表情十分慈爱。 人群中站着几个黑衣汉子，看到这一幕之后，纷纷摇头离去，在城中转了几个弯儿以后，这才回到了龙武卫衙门。 此时的邓太平正顶着一双黑眼圈在门口踱步，看到这几个汉子回来，立刻就迎了上去，“怎么样？那孔夫人死了？有没有机会接近尸体？” 那几个汉子摇了摇头，为首的开口说道，“将军，那孔家人把棺材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恐怕在下葬之前没有机会，但是卑职却带回来了另一个消息，那衍圣公收了一个义女……” “收了一个义女？” 邓太平沉吟片刻，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不屑之色，挥手让几个汉子下去，“你们几个这几天好好乔装打扮一下，就盯着他孔府，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来禀报！” 几个汉子恭声应是。 邓太平是慢慢悠悠的回到了牢里，来到了一个打扫干净的单独牢房面前，伸手推开了牢门，一股刺鼻的香粉味扑面而来。 房间内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正是那杜清远，此时她正在逗弄着那个孩子，脸上尽是慈爱。 看到邓太平进来，先是露出了一丝警惕之色，随后又释然，轻轻的拍了拍自家女儿，温和的开口说道，“宝宝先出去玩一会儿，为娘要和这位将军谈点事情。” 那孩子十分懂事，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然后才慢慢的退出。 外面的邓聪早就在等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拨浪鼓，笑呵呵的把孩子引到了其他的地方。 邓太平忽然打了个喷，无奈的摇了摇，“杜大家这又是何必，撒这么浓的香粉做什么？” 第213章 皇帝昏招? “你还好意思问？” 杜清远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到现在都没有合上的大腿，无奈的摇了摇头。 邓太平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尴尬，“没事没事，不是找郎中给你看了吗，说是过些日子就能好，再说不就是失禁吗，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杜清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铁青之色，但还是强行压下怒火，她可是阅男无数，一眼就看出这个邓太平是一个行伍出身，不是那种酷吏，所以她才有胆子开口调笑，但是她也不敢太过分，毕竟她现在是犯人。 “那证据我们已经拿到了！” “但是也没啥太有用的啊，都是一些你们之间写的一些淫词艳曲，也没有他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的证据！” 邓太平从怀里掏出了一些信件，眼神之中还带着三分嫌弃。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堂堂读书人怎么可能写出那么恶心的词句，这样恶心的事儿，这是人写出来的东西？ 杜清远却丝毫不在乎，堪堪坐直的一些身子，下身的疼痛让她呲牙咧嘴，就这么一个动作，就让她的裙子染上了一丝血红之色。 “那老家伙不是一般人，他藏下的东西非常隐蔽，不是奴家可以找到的，但是这些信也不是毫无作用，他爹毕竟曾经是奴家的入幕之宾，而且他们读书人最在乎名声，如果把这些东西公之于众，他还哪有脸做那衍圣公？” 杜清远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惶恐，她现在十分害怕，怕的就是失去价值，而且她现在手里已经没有牌可打了，一旦失去价值，重新遭受酷刑不说，她女儿也好不到哪去，想起那刚刚会走路的小孩，如果遭受那样的酷刑…… 杜清远打了个寒颤，眼神之中的恐惧更加浓烈，但是他这个心思如果让邓太平知道，估计邓太平会大声喊冤，他怎么会对那小孩子下手？怎么说他也是大明堂堂勋贵？ “那杜大家就好好休息！养好精神！” 邓太平扔下这句话，就直接转身离去，不一会儿的功夫，邓聪也把小女孩抱了回来，笑呵呵的说了一句，“孩子真可爱，都会走了！” 一句话让杜清远眼泪汪汪，弄得邓聪一脸莫名其妙。 主仆二人慢慢的走到了门外，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苦笑。 “那两个新平娘们，是杀是留？” 邓太平语气平和的问道，那语气好像不是在问自己的下级，也不是在问自己的仆人，而像是在问自己的兄弟。 邓聪的眼珠一转，凑到了邓太平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的感觉，应该留她们一命，哪怕是要杀，也得等咱们都学会了以后再杀，毕竟这学到手都是本事，咱们龙武卫，可不嫌身上的本事多……” 邓太平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好吧，这件事就你去安排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奉天殿之中，朱彪已经洗漱完毕，坐在了自己的宝座上，今天虽然不上朝，但他还是习惯性的来到了这里。 刘伶韵恭恭敬敬的给他泡了一盏茶，不敢作声，轻巧的走到了柱子旁边，小心翼翼的站在了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这刘家姑娘在朱标面前总是有着三分害怕，朱标也不知道为啥，但是这时间长，朱标却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 这刘家姑娘越是害怕，朱标就越想欺负，搞得朱标这几天都有些不好意思，就把这刘家姑娘弄到了自己身旁，方便自己欺负。 “你这茶怎么泡的这么热？” 朱标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茶，习惯性的开口欺负道。 刘伶韵吃了一惊，连忙小步跑了过来，低声请罪，小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怕的。 “这怎么行，朕向来是赏罚分明，办错了事就是要罚。” 朱标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刘家姑娘，小姑娘怯生生的，虽然被欺负的久了，但每次还是那么害怕。 “奴婢认罚……” 但是朱标今天却没有什么兴致，只是调笑了她几句，就让她退下了，朱家的皇帝累，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朱标也只能休息这一两天而已。 趁着这一两天的功夫，他还想好好的轻松一下，也好好整理一下这个大明朝，看看怎么才能让他越来越好。 有些东西，注定是生活的调剂，朱标也没有过分的玩弄，毕竟他可想活得长久一点，好色而不烂，这是基本的要素，不能什么时候都真刀真枪啊。 又过了一会儿，龙武卫指挥使邓太平，把昨天晚上收集到的所有东西都送了过来。 朱标随手翻看了几下，顿时感觉到一阵闹心，调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文人玩的就是脏，这样的都能下得去手，但是这件事情还偏偏没什么大用。” 如果这种小把戏就能扳倒孔家，朱标也是有些过于天真，一个家族可以屹立不倒，这么多年，朱标因为他又是改官制，又是开办应天大学，培养自己的基层文官武将，无非也就是想扳倒这个大家族而已。 这种事情不能算得上是雪中送炭，只能留作锦上添花，朱标随手把那几封信扔到了一旁，眼神之中闪过了沉思之色。 邓太平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他可不是李景隆，这个时候能够插几句话，帮陛下想出一些好主意，他只是陛下的一把刀，陛下让他弄谁他就弄谁，陛下没开口的时候，他就要恭恭敬敬的等着。 而且邓太平坚信，刀子肯定活得比人长！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朱标这才慢慢的挥了挥手，“太平啊，你先回去吧……让那个女人好好养伤，但是也不能蹬鼻子上脸！要时常吓唬吓唬！” “臣遵旨！” 邓太平等了个寂寞，走出皇宫以后，不仅有些闷闷不乐，他不怕犯错，也渴望立功，但是他却怕被陛下冷落，再加上昨天的差事，干的不算那么太完美，陛下今天又什么都没说，心中不由的有些打鼓。 想到这里，不禁想起了自家姐夫，出了门儿坐到了马车上，就直奔曹国公府而去。 而朱标却在书房里看着那几封书信，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坏笑，口中喃喃道，“现在把这些事情公之于众，也只能是让你孔希文丢脸而已，你的脸本来就不值几个钱，但是如果让这女人嫁入你孔家，还得做大妇……那可就热闹了……” 朱标随手拿起了一张白纸，在上边写写画画，“再给她派几个人保护，孔希文这一张烂牌，和这个女人在一起，说不定能有奇效！” “来人！把这字条给春花秋月送过去！” 刘伶韵恭恭敬敬的走进来，只不过这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看着他离去以后，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这是一个昏招，但是也只能勉强用一下，杀死大树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根上断绝，孔家这个大树也是同理，这些事情其实都没有什么大用，真正有用的，还是要培养自己的文人，用自己的教育体系，培养出大明的众多官吏。 其实朱标也想过，直接就快刀斩乱麻，反正现在百姓们都听他，他轻轻的一煽动，百姓们就能把那孔家吃干抹净！但是这毕竟是制表而不治里。 把树干砍断，却留下树根，这种事情虽然看起来痛快，但是不知道哪一天这嫩芽就会重新冒出来，到时候一群人给他喊冤叫屈，朱标想想就头疼。 朱标明白这一点，但是又看不惯孔家过得太舒服，所以才用出了这么个昏招，而此时此刻，朱标的贴身太监苟宝，则是来到了各国使臣居住的驿馆。 第214章 驿馆大街 大明作为世界第一帝国，所设的驿馆自然是豪华无比，江南水乡的风格，青春铺地海漫的院子，看起来倒是古朴雅致。 只不过里面却住了一群奇形怪状的玩意儿，看起来让人倒胃口，所以大明的百姓极少来这里，就算是来，也是表情极其不屑。 据说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使臣来到应天，还有几个想横行不法的，结果被应天府尹当场就派人打折了两条腿，从那以后，各国的使臣都变得非常老实，变得比自家儿子还要老实。 而且这条路上多是乞丐，这些乞丐都不是大明的百姓，如今大明也很少有乞丐，就算是没有地，吃不起饭的破落户，也知道去北方闯上一闯，闯明白了，就能做成小地主，就算是闯不明白，最起码也饿不死。 除非那种天性奇懒无比的，但是这种人应天府衙门也有方法治，那就是让他们和异族一起修铁路，修了一个月以后，那一个个都变得十分勤劳，没事就愿意找点活干。 “我是黑州的酋长！我抗议大明的横行霸道！” 一个黑棕色的昆仑奴缩在墙角，反复叨念着这么一句话，这语气生硬无比，一听就是只学会了这一句大明语言。 旁边的一个百姓听到以后，飞起一脚就踹在了面门上，“他骂咱们大明！！！” 一群百姓上来拳打脚踢，这可怜的酋长不一会儿就没什么出气儿了，官差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站在旁边象征性的吆喝几句，最后还抓了几个壮丁，把尸体抬到了乱葬岗。 这家伙他们都盯了很长时间了，早就想弄死了。 “我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使臣！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一个身穿麻布衣服，手持权杖的白人，站在那里义愤填膺。 这家伙因为本国的圣女被曹家抢了，所以千城百里来到了大明，谁知大明根本就没人理他，曹家还把他当街打了一顿，当成奴隶卖了出去。 到了大明农户的家里，他大喊大叫，说他是一国使臣，那农户也是胆子小，没打死他，只是又打断了他一条腿而已，时间一长还真让这老小子跑了出来，他在树林里找到了藏起来的权杖，就来到这驿馆面前哭诉，希望有其他国家的使臣出面帮他调整。 结果自然是悲凉的，拖着一条残腿在这里要饭好久了。 “你们看，你们看！这人脑袋上还带着一顶假发！全他娘的是卷，就好像我们家的绵羊一样！” 一个大明的孩童，飞奔过来抢了他脑袋上的假发，套在了狗的脑袋上。 狗咳嗽一声，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假发的味道太过于浓厚，狗鼻子本来就好使，这一下差点没没把狗熏背过气去。 但是狗多忠诚啊，为了逗小主人，还是顶着这一头假发，在大街上狂奔。 小孩子在身后疯跑，一群大明百姓也看着哈哈大笑，只有那拖着一条长腿的神圣罗马帝国使臣，在后边大哭着追逐，身为一个正宗的绅士，他的假发竟然被如此糟践，这怎么能让他不心酸？ “你们这些孩子，快把那神圣的东西还给我，你们这样顽皮，是要被上帝惩罚的！” 那使臣拖着一条残腿，拄着他引以为傲的权杖，上气不接下气的在后面跑，可是没跑几步，就看到了一匹高头大马，身后还带着无数随从，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那孩童也不害怕，依然乐乐呵呵的在道路两旁疯玩，高头大马上的人却开口了，中性的声音慢慢响起，“那孩子，可别在马路旁边玩，多悬啊，来来来，叔给你拿几个铜钱，你拿钱买糖葫芦去，别在这儿玩儿了……” 小孩子笑呵呵的接过铜钱，甜甜的说了一声，谢谢叔，这一句叔可把苟宝叫的心花怒放，有些苍白的老脸都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一幕被神圣罗马帝国的使臣看在眼里，他心中狂喜，口中喃喃道，“终于是遇见了一个心地善良的明人贵族，也许他会帮我对抗邪恶的曹家！” 踉踉跄跄的上前，拖着一条残腿，勉强跪倒在地，“这位善良的贵族，我以同样是贵族的荣誉向您请求帮助……” 苟宝眉毛一挑，瞪着眼睛仔细一看，这家伙有一头像稻草一样的头发，手里还拿着一根奇形怪状的木杆子，还有一双瓦蓝蓝的眼睛，顿时大怒，“娘的！什么玩意儿！” 他这一喊可不要紧，战马受惊，死命的向前冲，苟宝的骑术也是了，趴在战马背上，什么事都没有，但是跪在地上的使臣可就没有那么好命了，本来就残着一条腿，这电光火石之间哪里躲得开？ “啊！！” 短暂且急促的惨叫声，权杖被铁蹄踩断，胸口也给他开了一个天窗。 苟宝长出了口气，跳下马来一看，确定是一个异族人，这才放心。 那孩子则是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没事叔，他是这条街上的臭要饭的，不是咱们大明的百姓，这当地官府都是知道的，您走吧，我是青年军团，一会我找几个人把这畜生抬到乱葬岗去！” 苟宝大喜，伸手揉了揉那孩子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币，递给了那孩子，那孩子也没客气，接过来之后，笑嘻嘻的开口说道，“这钱我回去上交给我们石将军，您放心，这畜生，我们石将军肯定给您处理的明明白白……” 苟宝感觉这孩子特别有意思，但毕竟身上有差事，也没有多停留，直接上马而去。 看着他们走远之后，那孩子从怀里掏出一根口哨，轻轻一吹，旁边顿时冲出来很多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为首的正是石亨！ “好！小六干的不错！” 石亨从那孩子的手里接过金币，掂量了一下，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喜色，“这回吴家奶奶的病有救了，留下几个人处理尸体，剩下的快跟我去药铺！” 孩子的话音清脆，旁边的几个百姓都是饶有兴趣，站在旁边笑眯眯的听，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离去。 苟宝则是慢慢悠悠的来到了驿馆，开口就问，“那三个异国公主在哪！快出来看看你们的夫君！白毛阁大学士到！” “汪汪汪……” （兄弟们留下一个催更，明天开始描写世纪婚礼，脑洞绝对意想不到，哇哈哈哈……） 第215章 大婚快乐 在皇宫大内之中，苟宝无疑是卑贱至极的，朱标登上皇位以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在几代人之内，太监这种人是不可能被消灭的，一个太监哪怕有再大的权利，有再大的声势，那也只是皇帝的一条狗而已。 哪怕是堂堂九千岁，还是照样被一道圣旨削去了所有的权利。 但是朱标也不可能给太监提高太多的地位，这皇宫之中的太监，享受的待遇，基本上是和自家老爹在位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没有像自家老爹那候说杀就杀而已。 哪怕是这样，所有的太监都对朱标感恩戴德，但是这些太监出了宫以后，那可是妥妥的，大爷级别的人物，就像是现在。 一群藩邦使臣在苟宝这个太监的面前，照样要卑躬屈膝，照样要害怕的不行，打狗还要看主人，说的可能就是这件事儿吧。 苟宝轻蔑的看了这些使臣一眼，在高头大马上就根本没有下来，一群使臣只能看到他的两个鼻孔。 所有的番邦使臣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向后看去。 苟宝在战马上冷笑一声，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出来吧，躲在里面算什么本事，你们有胆子欺骗我大明帝国皇帝，就一定要有胆子承担这个后果，你当天朝上国是那么好欺骗的？！” 此时此刻，使臣住的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哀嚎，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皮肤棕黑的随从就抬出了一具尸体，这是德里苏丹图格鲁克王朝的使臣，此时的他就好像是一个人干一样，也不知道是经受了哪样的折磨，躺在木板上，早已经没了气息，眼睛却睁得大大的。 另外两国的使臣笑呵呵的来到了苟宝面前，有些讨好的开口说道，“宝公公，欺骗陛下的人已经死了，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出的手，您看看可不可以重新安排我们面见陛下，这是一点小小谢礼……” 两个使臣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几块金饼子，悄咪咪的往苟宝的手里塞。 苟宝确实毫不所动，坐在马鞍子上，一把将手中的黄金扔出好远，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贿赂天使？！” “咱家今天来是督促三位公主和白毛阁大学是成婚的，其他的一概不听，一概不问！” 两位使臣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挥手让三位公主出来。 和之前的穿金戴银相比，现在的三位公主朴素至极，身上只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裙，棕黑色的皮肤看起来也暗淡了几分，鼻子上的小金豆豆也被拿了下去，披头散发，看起来可怜至极。 苟宝的眼神一眯，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三位公主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为何穿得如此素气？你们是对大明帝国不满？还是没有准备好嫁妆？” 三位公主睁大了眼睛，他们虽然在来之前恶补过大明的语言，但也仅限于能听得懂，说是说不出来的。 两位使臣的嘴角有些颤抖，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问道，“嫁妆？你还要嫁妆？！” 苟宝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是啊，中原神州也好，你们的母国也好，都是有陪嫁的习惯，嫁妆自然是少不了，你也不希望贵国的三位公主，嫁到我大明以后，箱子底一点钱财都没有吧？” 两个使臣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平时有如长兄一般的中原神州变了，大明立国的时候，这三个国家只是派出使臣，象征性的送出了一些礼品，但那一次，不仅得到了洪武皇帝的礼遇，也拿回了一些赏赐。 可是这一次可倒好，他们掏空了国库，拿出所有的钱财来讨好大明，更是把三个国家最漂亮的公主嫁到了大明，没想到却搞成了这般模样。 两个使臣面露仇恨的看向地上的死尸，心中暗道，都怪这个家伙，如果不是他说漏了嘴，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其实这就是弱者的习惯，他们被外敌欺负了以后，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如何复仇，第一时间是想这件事情谁可以背锅？ 只要找到了失败的理由，那么就不怕失败，对于他们来说，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失败了，但是是找不着背锅的人，那这事就大了。 这里的人越聚越多，而且来的人还都是万国使臣，两个使臣的脸色越来越红，无助的眼神看向三位公主。 其实那个使臣是自己活活饿死的，饿死的原因，就是他们几个的埋怨，三个公主拼命的埋怨，两个使臣也在拼命的埋怨。 这种情况下，这人能吃进去饭就怪了，而且埋怨的最凶的公主，就是那个使臣的未婚妻，什么恶毒的话都骂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无奈的看着三位公主，三位公主长叹一声，默默的回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内。 高头大马上的苟宝就这么默默的看着，眼神之中满是冷漠之色。 国不强就活该你受欺负，国不强还愿意挑事，那自然是活该挨揍。 盏茶的功夫，三个公主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换成了一身红色，头上还盖着一块红色的丝绸。 两个活着的使臣，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但很快就怕触怒苟宝，把哭声强行的憋了回去。 三位公主也是一脸死气，认命似的跪在了地上。 苟宝在马背上拍了拍手，笑容满面的开口说道，“这才像话，这才像话啊，这大喜的日子就是要乐乐呵呵的，三位公主也别跪着了，那咱们直接就在这里举办仪式！” 一群人早已经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机械的执行，苟宝笑容可掬，“嫁妆的事以后再说，过些日子，我大明平西侯就要出使你们的国家了，到时候让他谈，咱家就不掺合了！” 一群人纷纷面露惊恐之色，这位平息后的出使可不一般，那可是整整带了十五万的随从，这大明鲸吞四方之意，简直就是路人皆知！ 苟宝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大红纸，又小心翼翼的抱起了白毛阁大学生，把大学是放在一张椅子上，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肉干，这才让大学士老实。 轻轻的一挥手，一众太监纷纷跑进驿馆，手里拿着各种装饰新房的东西。 不一会儿这驿馆就被装饰的喜气洋洋。 一切尘埃落定，一众人坐在了院子里，院子里摆了几十个圆桌，上面还放着各色美食。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苟宝中性的声音传出了好远，三位公主黑棕色的脸上也仿佛死灰一般。 “送入洞房！” 一群番邦使臣纷纷好奇，簇拥到了新房的窗户，看着三位公主浑身僵硬的坐在床边，白毛阁大学生正在床上睡觉。 小小的肚皮翻了出来，上面还有两排小疙瘩，看起来可爱至极。 苟宝派出了几个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守在了门口，说是要请贞布。 这一群使臣现在都可以说是非常了解大明的文化，自然知道这贞布是什么，心中好奇之余，都跑来听窗户根儿，有的甚至光明正大的趴在窗帘上看。 虽然那两个人极力阻拦，但却没有丝毫卵用，被一群使臣打的鼻口穿血，随意的扔到了一旁。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门口等候的几个小太监也慢慢的开始不耐烦，门口喝茶的苟宝也是频频去看天上的日头。 “去催一催！不行你们就去教一教，三位公主未经人事，是要好好的学习学习！” 又过了一会儿。 喜气洋洋的新房里，传来了短促的三声惨叫，三张带血的手帕，被小太监放在了托盘里，恭恭敬敬的放在了苟宝的面前。 白毛阁大学士仍有恐惧之色，爪子上还有点点猩红。 第216章 沐英出使 苟宝趾高气昂的出了驿馆，随手把三张带血的手帕扔到了路边，一群仪仗在上面依次踩过，三张洁白的丝绸也变得脏兮兮的，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大明百姓牵着几头昆仑奴路过，那几个昆仑奴见到了如此完整的布料，顿时起了贪念。 爬过那三块脏兮兮的手帕时，随手就把这三块布料揣到了兜裆布里，感觉到布料柔软的触感，几头昆仑奴立刻露出了一丝舒服的表情。 但是这稍微一慢，立刻就换来了大明百姓的鞭打，昆仑奴也不敢有丝毫反抗，只是爬的更加迅速了。 三位公主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苦之色，但是她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们现在已经嫁“人”了，那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豪华的马车之中，中间趴着白毛阁大学士。 三位公主坐在两边，轻轻的扇着扇子，规规矩矩的伺候，不敢有一丝不愿，也不敢有一丝懈怠。 听说伟大的皇帝陛下，赐给白毛阁大学士一栋豪华的府邸，她们三个自然是要搬过去一同居住，在三位公主的心中，她们只希望那位皇帝陛下慷慨一些，那个府邸足够大，可以容纳得下她们三个。 马车缓缓的移动，马车上不时传来几声汪汪的声音，等到马车停下的时候，三位公主将会看到一栋无与伦比的府邸，那府邸对于白毛阁大学士来说，简直是奢华至极！长一丈，高一丈，宽一丈，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这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两个活着的使臣，灰溜溜的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国家，他们要把这个噩耗传递回去，应天的百姓茶余饭后也开始议论这件事情，但是没有人同情的三个异族公主，更没有人同情那番邦蛮夷，在他们看来，欺骗他们都阳了陛下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过错！ 而此时的奉天殿，朱标正在和沐英把酒言欢，毕竟是开战在即，沐英也得抓紧回去，今天是大年初一，明天是大年初二，后天他就要启程，所以今天朱标特意把他招进宫，叙一叙兄弟情谊。 还真没有什么好菜，只有一个炸小黄鱼，拍黄瓜，还有一小碟子金华火腿，圆桌的中间则是支着一个精美的炭炉，炭火炉上正在烤着肉片，香气扑鼻。 其实这是老朱家的规矩，越是外人，就越是奢华庄重，越是自家人，就越简单，沐英是妥妥的自家人，自然是随便一些的好。 沐英夹起来一块肥瘦相间的肉片，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炭炉上，随着炭火的灼烧，肉片慢慢的变得金黄。 书房之中更是香气弥漫，朱标也烤好了一块肉，沾上一些干粉，放在了菜叶里，又往菜叶里放了两片大蒜，沾上了一些酱汁，这才塞到嘴里。 满口香，沐英见朱标吃的开心，脸上也是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几卷烤肉下肚，朱标总算是开始说正事儿了，“大哥，那三个国家所占的地界沃野万里，这次出征，一定要拿下他们的全境，对于那里的人，可以采用一种新的方法来统治……” 沐英郑重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根钢笔，抹了一把嘴上的油，就要开始记录。 朱标也放下了筷子，毕竟这件事情对朝廷的意义深远，所以他打算说清楚。 “那片土地上，本来就有这一种制度，叫做种姓制度，这次大明攻占了那片土地，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更改这个制度，把咱们大明的人，排到最高的种姓，而且要收拢这个地方所有的寺庙，让他们也这么说！” 沐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陛下，这是为什么，种姓制度，只是一些愚民强行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听说还是外地攻打过来的人制定的……” 说到这里，沐英就已经明白了，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敬佩，在小本子上默默的写了起来。 朱标看他明白了，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开口说道，“为什么这次咱们大明是出使而不是出征，就是让你提前有个准备，到那里和一些当地的势力达成合作，高种姓们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抓住他们的破绽，再加上咱们大明强有力的震慑，就可以逼他们就范！” 朱标笑了笑，用筷子轻轻的翻动了一下烤肉，森然的开口说道，“相比于做二等人，做死人是不是更加可怕一些？” 沐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陛下英明，听说那个地方对这种制度深入人心，所有的人都不敢反抗，有零零星星的反抗者，也会很快镇压，血腥程度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朱标又翻动了一下烤肉，炭火和油脂接触的声音，好像战场上刀剑碰撞的声音，“杀光是不可行的，那个地方的人不少，如果咱们大明对谁都敢尽杀绝，那打下一片片空地，又有什么用呢？所以一定要尝试着统治他们！”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 “除非像希伯莱人那样的天生恶种，黑猴子那样的天生蠢笨，否则朕也不想痛下杀手！最起码要用软刀子慢慢的割，这铁路啊，现在可就只有应天和云南相通，其他的地方可都没有通啊……” 沐英明白了，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陛下放心，微臣誓死完成陛下的嘱托……” 这沐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标挥手打断，“什么誓死不誓死的，好好留着命，你可得好好的活着，最起码咱哥俩要再看两代人，听明白没有？” 沐英眼圈发红，重重的点了点头，朱标则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临行之前，去宁寿宫看看娘，娘这些日子天天念叨你，还给你缝了好几件袍子，朕现在可都是好久没有穿过娘缝制的衣服了……” 沐英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这皇宫之中一片兄弟情谊，朱标看了一眼寰宇全图，看到云南和应天相通的铁路陷入了沉思。 “大哥，云南境内的铁路修建的如何了？” 沐英连忙抹了一把眼泪，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来，“回陛下的话，云南境内的铁路已经修建了三条，一些小岔路也在快速修建……” 朱标点了点头，忽然拍了一下大腿，带着几分兴奋的开口说道，“这次出使，朕可以给你一个定海神针，还记不记得当年阅兵时拿出来的铁道炮？” 沐英凝重的点了点头，“微臣记得，那可是咱大明镇国之神器，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什么镇国神器，早就更新换代了，这次真把它赐给你，你拿出去好好的吓唬吓唬那群阿三！” 沐英有些兴奋，“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好好教训那群……阿……阿三！” 其实朱标心知肚明，大明的建设现在已经到了瓶颈，军工过度发达，民生还是在原始农耕的时代，刚开始扩张时血腥的战略显然是不合时宜的，他现在需要大量的人力，他现在需要大量的人力来建设大明。 军工可以短时间内发展，但是让百姓的耕地全面走向机械化，这种事情大明还是刚刚起步，甚至还没有起步，说是任重而道远也不过分。 朱标明白，生产力发展不上去，军工再厉害也不行，毕竟后世血一样的例子，就放在那里摆着，钢铁洪流也抵不过一张小小的芯片，哪怕是他这一代人办不到，他也要为后世打下基础，规划正确的路线。 但是这所有事情的第一步，那就是修路！不计成本，不计代价的修路！ 第217章 西方战争(1) 大年初二。 应天城的一片和气，宁寿宫之中也是欢声笑语不断，朱雄英这几天不用去应天大学，但也没有太高兴，毕竟这应天大学可是非常人性，每七天可以休息一天，平时还能上一些武术课，一群半大的孩子在一起摸爬滚打，那玩的是自然开心。 但是这朱允熥可就不一样了，他的开蒙是在大本堂，那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每天早上天蒙蒙亮就开始读书，一直读到午后，这还是在朱标改变制度以后。 如果放到之前，从天蒙蒙亮开始，一直要读书到下午，然后还有课业，别说是小孩子受不了，你大人也受不了啊！ 所以这龙子龙孙没有笨人可不是说说而已，除非那种太过于不学无术的，或者是心理本来就不正常，一般情况下都可以称之为饱学之士，全天下最好的师资，再加上少有的勤奋，不成才简直就没处说理去。 所以说这几天小家伙特别兴奋，他大哥朱雄英自然也是理解，所以也就小大人似的陪着弟弟疯玩。 朱元璋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他最喜欢看的就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如今两个不稳定的因素已经拔除，老四在他的府里足不出户，朱允炆在中都也是足不出户，低调至极。 在老人家的心目当中，这种处理方式已经是最稳妥的了，也是历代皇家之中最和善的了，否则的话，那还不得来个血流成河吗？ 曹国公府还在大办丧事，那个年月的丧事，那可是要好多天，最起码要头七之后入土，否则的话就是不孝，百姓人家尚且如此，更别说是公侯之家了，所以这些天朱标也就没找李景隆，同时还派人送过去很多赏赐，还有家中的用度。 一时间满朝文武交口称赞，永乐皇爷仁义，这句话也成了很多文武百官的口头禅。 父子二人坐在茶台旁边，看着前边疯玩的孩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朱标打怀里，摸出了两个奏章，随意的看了几眼，就递给了自家老爹。 朱元璋拿过来一看，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喜色，“这外出讹人的事儿，还是咱那些老兄弟办起来靠谱，你看看这徐天德，平时人五人六，一打起仗来，那叫一个凶，他用舰队堵了人家的所有港口，逼人家就范，这招子，简直就和当年的开平王一模一样。”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是啊爹，那神圣罗马帝国死硬死硬的，明知不行，居然还在顽抗，看来这一仗是必须要打了，否则的话，大明在西方的既得利益将会受到威胁！”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阴沉，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大方的人，跟朱标可以，把命给朱标都行，但是跟别人，那可就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吝啬至极！ “那不行，得到手的东西，那就是家业，咱家刚刚发迹十五年，哪有这么快就败家的道理！？这仗必须要打，而且要打的痛快！打的省钱……” 朱标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儿子也是这么想的，那么庞大的一支舰队，自然是可以把那神圣罗马帝国打怕打服，然后就是老规矩，签订条约和战争赔款，先把他的血抽干净，然后再吃肉！”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眼神之中都有着几分阴险之色。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浅显易懂的玩意儿，中原大地阴谋阳谋玩了数千年，岂是几个蛮夷可以比较的？有些时候不玩儿，只不过是势比人强，玩不出去罢了，否则的话，就没有中原大地坑不了的人！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这个神圣罗马帝国必须成为西方的标杆，越惨越好，越狼狈越好，这样西方才能怕咱们，等到咱们完全消化了北方草原，到时候直接来个百万大军横推西方！” 朱元璋在那里看另外一本奏章，朱标则在这里絮絮叨叨，朱元璋也是连连点头，忽然合上奏章开口说道，“你小子，派沐英领军十五万出征，打那三个鸟不拉屎的穷国，当时还不如不打，先把西方打下来，那多好？” 朱标一愣，随即一笑，乐乐呵呵的开口解释道，“爹，您稍安勿躁，这件事情是不一样的，那三个鸟不拉屎的穷国，只是他们自己开发不当而已，那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一望无际的肥沃土地，再加上一年三熟的气候，在咱们大明手里妥妥的就是宝地，而且你也说了，那三个国就是化外蛮夷野人，打他费不得多大力气，而且儿子也没想打……” 在朱元璋震惊的眼神之中，朱标把自己的种姓制度计划说了一遍，说的自家老爹倒吸了一口冷气，“读书人玩的就是脏，不不不，玩的就是策略……” 朱标笑了笑，“十五万大军只是一个威胁，我晾那三个穷国也不敢动手，只要他不动手，咱们就可以搞风搞雨，最后兵不血刃的拿下大片土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少他娘的跟老子摔书篓子，别以为你小子现在当了皇帝老子就不敢揍你……” 朱元璋笑骂一声，缓缓的拿出了第二本奏章。 这奏章的样式有些特殊，乌黑的封皮，上边没有任何字迹，看起来暗沉沉的，让人心里发堵。 打开这奏章的第一页，署名之处就写着梅辛格，这三个字，好像不知道哪里别扭，让朱元璋心中有些发寒。 朱标淡淡的接过来，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梅辛格不错，这才几天，就在深山之中开垦出了一片庞大的荒地，基础设施建立的也差不多了，神机神武两大工业城，也派出了很多工匠帮忙建设，估计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正常运转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好！这事儿也不着急，一点点来…” 朱标翻开纯黑色的奏章，这奏章的后边还画着很多惟妙惟肖的图纸，玻璃做的牢房，可以说是密不透风，梅辛格还特意写道，说这种密不透风的玻璃牢房，现在是最有效率的东西，经过他的实验，一百个人塞到这个牢房之中，用树脂封闭所有的缝隙，半天就可以让他们无疾而终，人越多越快！ 这种方式比烧煤烟快捷了不少，而且还省时省力，而且他还发明了一种像酒瓶一样的玻璃房子，入口曲折，里面密不透风，一次可以塞进去五百人！ 因为这些人塞进去的时候，身上都有绳子，把他们绑成一串，到时候用力往出一拽，正好就是一串，省时省力至极。 朱标都有些佩服这梅辛格的脑子，在后边用朱砂大笔批示了一句，“梅爱卿奇思妙想，要多多发挥，帝国与你同在！” 朱元璋此时也正在看着自家儿子的批示，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但却没有说什么。 两封奏章就这么被送出了应天，一个走水路，一个走旱路，飞快的往北方和西方而去。 北方的还好，建设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此时此刻的西方，徐达已经严阵以待，就等着这封奏章了！ 第218章 西方战争(2) 神圣罗马帝国。 破旧的海港，站满了好奇张望的人群，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船只，哪怕是这船只离他们很远，但是海天之间那个巨大的虚影，那船只身旁米粒大小的渔船，就已经足够衬托出这种钢铁战舰的巨大。 穿戴整齐的大明海军，在岸边搭起了整齐的军营，正在埋锅造饭，羊肉和米饭的香味，飘出去很远很远。 当地的人哪里吃过这种美食？一个个都簇拥到大明军营的附近，胆子大的摆了一些摊子，想趁这个机会挣点钱，挣了钱才有能力去买教堂的赎罪券，他们的妻女才能不遭罪。 也有胆子更大一些，来明军的军营找活干，明君也确实是需要一些劳力，于是乎，成千上万的神圣罗马帝国百姓，开始帮大明军队搬运军火，运送粮食，建造营地，一天三顿稀粥，一些盐菜，在象征性的给上一点点钱，这些人就乐的不行。 徐达站在永乐号旗舰的司令塔上，拿着双筒望远镜，身穿干练的海军武官服饰，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不屑。 副将耿炳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大将军，这群西方人还真是听话，咱们来打他，他们的百姓却帮咱们运送弹药，建设营地，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再说了，咱大明给的也不多，一天三顿稀粥，再配发一点盐菜，就这些玩意儿，在咱们大明，雇个老头看门，估计都找不到……” 徐达看了一眼耿炳文，无奈的摇了摇头，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你不能拿这和大明比，大明富甲天下，百姓自然也就富裕，天天家里精米白面吃，怎么会看上这点玩意儿？” 徐达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岸边蚂蚁一样运送货物的西方百姓，神色有些黯然的继续开口说道，“但是这西方却不一样，这西方百姓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米面，平时糠糟能吃得上就不错了，而且咱们还配发盐菜，这盐菜里可是有食盐的，咱们大明的食盐虽然畅销天下，但也不是他们能吃得起的！” 耿炳文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腰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大将军说的在理，给咱们大明朝廷干活的异族劳工，那样子都比他们要强壮，他们这日子过得是太苦了，人人脸色漆黑，眼神麻木，真不知道这罗马的皇帝是怎么治理他的子民的……” 徐达随手扔下望远镜，叹了口气说道，“无非就是搜刮民脂民膏，他们本国的贵族要吃饭，那些装神弄鬼的洋和尚也要吃饭，那些颐指气使的小官吏也要吃饭，这么多人都要吃饭，但是耕作的也只有那些穷苦百姓，所以只能拼命的压榨！” “就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和前元何其之像！” 耿炳文神情一愣，拍了拍自己腰间的两把左轮，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那按大将军的话来说，这个国家已然腐朽，咱们大明坚船利炮，拿下他只是几炮的问题，那为什么要在这里等着？” 徐达施施然的坐在了自己的虎皮大椅子上，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海军武官服，“不一样的，虽说是临行之前万岁爷允许咱们便宜行事，但是该请示还是要请示，而且这请示期间，战争就已经开始了，不是吗？” 徐达的目光看一下窗外，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几艘大明的运兵船正在缓缓的行驶，庞大至极的永乐号，横在大海中央，粗大无比的船锚扔到海里，虽然有风浪，但是庞大至极的铁甲剑却一动不动！ 耿炳文好像有点没听懂，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腰间上的指挥刀，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徐达无奈的摇了摇头，“炳文啊炳文，就咱们两个人，你还装什么糊涂？” “现在的西方就是咱们大明的羊圈，咱们两个就是来宰羊的羊倌，这上了年纪的阳羊倌都明白，在羊圈里抓羊屠宰的时候，手法不能太利落，那要下次抓羊的时候，那羊儿就会四散奔跑！” “因为你太利索了，一把拖出去一刀就宰了，所有的羊都会认为你很危险。” “象征性地遛几圈，然后再把羊拖出去杀，这羊儿的心中就会想，你也不是那么太强，下次来的时候，也不用跑得太着急，所以这羊就一直好杀……” 耿炳文憨憨的笑了笑，“还是大将军脑子好使，但是这个时候，陛下的圣旨还没来，那咱们现在该干点什么？让儿郎们出去快活快活？找出点事儿来？” 徐达伸手指了指他，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你这小子，这么大岁数了，还是蔫儿坏蔫儿坏的，这次就不用了，咱们想揍他，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只需要在这里好好等着，等着他们上门来谈就好了！陛下现在不想大规模开战，那咱们就尽可量不战而屈人之兵，就陛下这艘旗舰往这里一停，愿你天王老子来了也要抖上三抖！” 徐达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自信之色，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那可不是白打的，他擅长把每一件功劳做大，也擅长躲开每一个今后可能出事儿的东西。 老奸巨猾，说的可能就是他，但是他对大明帝国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开国名将，如果他还信不过，那朱家父子能信过谁？再说了，打断骨头连着筋，两个女儿还在宫里呢…… 耿炳文随手拿起扔在一旁的双筒望远镜，看了一眼下方越来越多的民夫，此时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西方百姓们一个个点头哈腰的，在大明官兵那里领希粥和盐菜，一个个的脸上都堆满了笑。 “这西方也活该被咱们大明灭国，如果他们凡是对百姓的好一点点，他们的百姓也不至于如此卑躬屈膝！” “是啊！” 徐达有些陶醉的摸了摸自己身旁的一个铃铛，满脸高傲的开口说道，“就这种地方，只要把他们当中最有钱的，最有势的抓起来杀掉，其他的百姓基本上都是望风披靡，一投降起来就是一大片，平时官府害民，战时民抛官府，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永乐号上传来了悠长的汽笛声，西方百姓们看向永乐号，眼神之中毫无仇恨，而是一种对生活的希望。 他们紧紧的抓着怀里的几个铜板，他们第一次通过劳动，在贵人的手里挣到了钱，而不是一张张赎罪卷，大明的贵人也很好相处，不打不骂也不侮辱他们，凭自己的力气拿钱，他们感觉很公平。 而且这个地方干活竟然一天吃三顿饭，这放到以前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所有西方劳工的脸上都带着希望，笑呵呵的往家里边走，想着去码头的肉摊上买一点内脏，也算是吃肉了。 西方百姓们排成长龙，从庞大至极的永乐号上搬下来成箱成箱的枪支弹药，规规矩矩的放在了大明的兵营里，甚至有些人还会拿衣袖擦擦木箱子上面的灰尘。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搬枪支弹药给的钱多，三顿饭还可以吃一顿干的，雪白雪白的圆形面包，大明贵人叫它们馒头，相比于掺了木屑的面包，这种圆形面包简直就是天堂才有的玩意…… 大明的战舰已经顶到了神圣罗马帝国的鼻子上，但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百姓，却在帮大明干活，不得不说，这一幕有些讽刺。 而此时此刻码头上的人群中，忽然走过来，一群衣衫华贵，戴着假发的贵人。 西方百姓纷纷让路，谦卑的跪在了路两旁的泥土里，这些戴着假发的贵人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径直登船，小小的木船朝永乐号驶去。 第219章 西方战争(3) 几个头戴卷发的西方人，乘坐着小木船，慢慢悠悠的上了永乐号，在永乐号宽大的甲板上，两方人你坐定，徐达坐在了高台之上，耿炳文坐在了他的旁边，而几个西方使者，却坐在了下首。 高下立判，周围也站满了海军将士，那样子恨不得把这几个西方人生吞活剥，毕竟在这些将士的眼中，那哪里是西方人？而是活脱脱的战功！ 是家里的田地，是新盖的房产，是婆娘身上穿的新衣服，是自家老爹的老娘向外人炫耀的资本！ 如果立了功，哪怕是得了个三等功臣的大匾，那也是妥妥的光宗耀祖，见官而不跪，再加上每年给的赏赐，而且那可是大明军人的至高荣耀，都是年轻人，谁不想搏一搏？ 徐达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看了一眼下方的西方使者，有些不耐烦的开口说道，“都已经谈了这么多回了，本将军已经说了，拖的时间越长，你们神圣罗马帝国付出的代价就越大，本官所有的军舰，所有的将士，吃穿用度花的钱，都要算在你们身上的罗马帝国的头上！” 三个戴着假发的罗马帝国使臣，对视一眼，中间的那个恭恭敬敬的站起身，先是行了个礼，然后才开口说道，“尊敬的将军阁下，您是一个纯粹的军人，自然知道守土为国的使命，这片土地，是上帝赐予我们的，怎么可以随便割让？” 徐达眼神一凝，嘴角之处闪过了一丝不耐，重重的一拍桌子，语气极其不善的开口说道，“上帝？上帝有几艘铁甲舰？要不要叫他下来和本将军过两招！” 几个使臣面露无奈，只是一个劲的解释，而徐达却不想听，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用说那些已经说过的话，本将军没兴趣听，本将军只想知道，神圣罗马帝国愿不愿意租借五口通商！愿意的话，就是大明的朋友，不愿意的话，就是大明的敌人！” 其中一个使臣实在是忍不住，直接是拍案而起。 “大明并不是合法商人，你们贩卖福寿康泰，牟取暴利！你们逼迫我们割让土地，如今还奴役我的人民！” 徐达的脸色一变，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意，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说什么？你把你的话再说一遍，我们大明贩卖什么？谁逼你们割让土地了？租借那两个字你听不懂吗！大明只是想和你们做买卖而已！” 徐达缓缓的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给这三个使者极大的压力，“奴役你们的人民？本将军拿出白米食盐，还拿出大量的银钱，雇佣你的人民为本将军干点活，你情我愿的事情，你说本将军在奴役他们？本将军有拿着枪逼他们吗？” 徐达一阵抢白，把那个使者说的哑口无言，想气哄哄的坐下，谁知徐达却得理不饶人。 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你想站起来就站起来！你想坐下就坐下！你们如此小国，却对大明帝国如此无礼，本将军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本将军将视你的行为是对大明帝国的侮辱！” 三个使者脸色难看至极，其中两个对刚才说话的那位怒目相视，拍桌子的使者也是硬气，好像是豁出去的样子，站起身来，大声吼道，“我是一名绅士，我的素养不允许让我屈服，我确实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船，我确实也没有见过这么狠的炮！但是我神圣罗马帝国的绅士，有死无降！” 那使者喊完之后，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纵身一跃，就跳到了海里，清澈的海水中，瞬间多了一个苦苦挣扎的身影。 徐达的表情似笑非笑，默默的摇了摇头，半晌才开口说道，“倒是有几分骨气，但是却没什么大用，他误解了大明帝国，他误解了我们的善意，这可真是让人遗憾！” 那两个使者连连点头，那样子就差跪在地上了，海水之中挣扎的身影越来越弱，渐渐的沉入了海底，周围游弋着大明的快艇，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搭救，只是冷漠的看着，手里还拿着长棍。 一冒头就打，一冒头就打，反正就是不让你喘气儿！ 活着的两个使者，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厚重的假发，好像并没有给他们什么安全感，反而徒增了几分燥热，“尊敬的将军阁下，他说的话仅代表他们凯蒂尔家族的意思，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还希望将军阁下宽宏大量……” 那有骨气的人终于淹死在了大海里，他倒是有些水性，是旁边的大明海军，不让他从水里抬头，淹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硕大的肚子，惯的像一个大鼓，里边好像满满的都是气节和海水！他就这么静静的浮在了海面上。 徐达看到这一幕，微笑着摇了摇头，“本将向来恩怨分明，但是本将军这些天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徐达眺望了一下远方，看到远方城镇里的嘈杂，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听说这些日子神圣罗马帝国在大明军舰所在的港口附近的城镇里，正在修建炮台，正在修建防线，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两位使者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却无奈的点头，“尊敬的将军阁下，我们两个只能代表我们所在的家族和教会，并不能代表所有人，我们是有足够的诚意想和大明帝国成为朋友，至于说有些人，他们的蠢笨并不能代表我们不聪明……” “哈哈哈……” 徐达大笑，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坐姿都变的轻松了几分，“好好好，您二位确实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是我大明帝国的朋友！” “但是如今你的国家却要对我的舰队出手，两位朋友是不是应该考虑做点什么，否则的话，二位这样的朋友对我大明，又有什么用呢？” 徐达可是老狐狸，一句话就拿捏了这两位的命门，其实说白了，就那点炮台防线，在徐达的眼里什么都不是，永乐号的上的双联装巨炮，一炮就可以把他们打得灰飞烟灭，但他就是想难为难为他们！毕竟这个时候难为，以后就会更乖！ 两个使者对视一眼，眼神之中尽是为难之色，其实他们神圣罗马帝国分为两派，一个是主战，一个是主和，实力都差不多，皇帝却是他们当中最弱小的一个，夹在两大派系中间，左右不是人。 他们两个是主和派的，跳海淹死那个，就是主战派的，“我们可以帮助大明破坏防线，但是我们需要大明的帮助，否则我们的实力太弱，根本奈何不了那群疯子！” 徐达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放心，放心，必要的时候，我大明海军一定会出手的，你们是我大明的朋友，放手去做！” 第220章 战神复出 这西方已经剑拔弩张，徐达还想再争取更多的利益，所以并没有着急动手，反正后期的大明军费也有人给拿，完全占领犯不上，也消化不完，那还不如就争取一下最大的利益。 朱标批复的奏章，也正在路上，所以这些事情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 徐达明知道那两个废物根本破坏不了所谓的防线，但还是任由他们建造，这些防线依托着民宅，强行把民宅加固，然后再加上一些老旧的火器，甚至还有弓箭，就这种防线能拦得住大明？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反正他们愿意折腾，还不如一次性让他们折腾个够，到时候再狠狠的把他们最后的信心击碎，这样才会老实，否则的话打一次不痛不痒，还让他们心中有着三分侥幸的心态，那可就不应该。 徐达这边慢悠悠的等着西方防线的构成，同时派出海军的探子，遍布了整个神圣罗马帝国，他这才发现，其实这神圣罗马帝国最强大的敌人并不是大明，而是他们所谓的主和派。 这群人可真是什么都干，来大明这里投降，还只是基本操作，其他的事情，那可是一件比一件离谱。 火药里掺沙子，铸炮的时候缺斤少两，拿着军费去大明买新平和北安的女奴，或者干脆就去吃福寿康泰，近一大半的主和派，都不能完整的坐在那里一个时辰，小半个时辰就会打哈欠，流眼泪，不吃上一口福寿康泰，整个人就会瘫软成一片！ 几个主战派在那里上蹿下跳，但却没有搞出什么成果，其他人则是该贪污的贪污，该鱼肉百姓的也毫不留情，贵族们继续吃着他们的铁杆儿庄稼，这领地里的农民，原则上来讲都是他们的私产，这税是想收多少收多少，想怎么收就怎么收！ 花大价钱养的骑士团，只有一小部分才是精锐，大部分甚至都没骑过马，也不知道自己是骑士，只是一个吃空饷的工具而已，神圣罗马帝国十万骑士团，可以马上征战的两万不足！ 如此腐朽的一个王朝，如此腐朽的一个帝国！ 这时间一长，百姓们不造反才怪！ 得到了这些消息以后，徐达就更不着急了，而且频频的和那些主和派接触，送礼也更是大方，一出手就是十斤福寿康泰，这礼送的他们眉开眼笑！ 在徐达看来，这些人可都是宝贝，很多事情他们做的比大明更加没有底线，只要保住他们的一点点利益，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把整个民族和国家拖向深渊，这种人对于徐达来说，简直就是上好的刀子！ 徐达这里搞的风起云涌，这应天城中却是一片平静，此时已经是初十，整个城中都在准备着正月十五，这百姓们都富了，自然就喜欢过节。 如果像之前那样贫穷，过年关过年关，过年如过关，那谁还想着十五还有个节日？在他们看来，只是众多吃不饱的一天而已。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整个应天城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早早的就挂了出来，百姓们更是喜气洋洋，路边卖汤圆，元宵的小摊更是鳞次栉比。 而此时的龙武卫衙门，确实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刚刚处理完家事的李景隆，迫不及待的跑到了这里。 早晨他刚刚进宫谢恩，和陛下聊了几句，下午就急急忙忙的来到这儿，自然是有着他的身影。 邓太平看到自家姐夫来了，连忙出来迎接，那神态和语气都客气了不少，毕竟自家姐夫帮了他那么大的忙，这吃了饭就骂厨子，这事可不是人干的。 李景隆的语气有些急促，压低了声音问道，“我说妻弟呀，那女人可还活得好好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邓太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吧姐夫，那女人活得好好的，我让他们母子二人每天可以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在一起玩耍，现在就是让那个女人去死，那个女人也舍不得，也不敢死！” 李景隆笑着拍了拍邓太平的肩膀，“好小子，还是你有一套，这么快就学会了？” 邓太平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有啥的，和东厂锦衣卫的人待了那么长时间，这点玩意儿看都看会了……” 李景隆微微一笑，“是吗，那两个新平娘们儿，你灭口了吗？” 邓太平的脸色一凝，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尴尬，小声开口道，“没，没有，我感觉她们还有用，而且她们很忠诚，为什么要……” 李景隆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你小子，怎么就不明白姐夫的用意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两个娘们虽然有点本事，但是却不能长留，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办好了差事，有人在万岁爷那里告你一状，说你的本事是从她们的身上学来的……” 邓太平低头不语，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道病态的杀意！ 二人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关押杜清远的牢房，牢房幽暗，但算不上阴暗潮湿，反而还很干燥，几个龙武卫认真的检查了腰牌以后，这才放行。 这一幕看的李景隆眉头直抽，他实在是没有见过，哪个将军在自己的地盘行走，还需要亮腰牌的，但是邓太平却习以为常，不时的伸手回礼。 沉重的牢门被打开，杜清远劈着大腿坐在床上，脸色好了不少。 “哟，邓将军又来了？奴家该说的都说了，您是来松松骨头的？那也不行啊，伤口还没有好，过几天的吧，你要是实在不舒服，奴家用嘴……” 邓太平的脸色铁青，李景隆更是奇怪的看向他，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坏笑，还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你小子，非得冲牢里的犯人下手干什么，哪天姐夫带你出去玩玩，保证都是好的！” 李景隆叭叭叭的嘴，微微看了一眼邓太平的腰带，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羡慕之色，“用了痛苦之梨的你居然还能用，你小子果然异于常人……让姐夫看看，是不是在腰上缠着呢……” 邓太平脸色血红，哼哼唧唧的说不出话来。 屋里的杜清远也看到了李景隆，神色顿时一怔，迅速的合上了双腿，宽大的裙子仿佛花蝴蝶一样在半空中一闪，刚才还坐姿豪放的杜大家，一下子就成了小家碧玉，跪坐在那里，看起来无比文静。 李景隆随手拽了一把凳子，施施然的坐在了那里，“听说杜大家有个女儿，本将的家生子管家有个儿子，本将打算来说个媒，想让两个孩子定个娃娃亲，杜大家以为如何？” （后续剧情更精彩，弟兄们留一个催更，老四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221章 战神复出(2) 有道是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句话诚不欺我，李景隆说完了这句话以后，原本仪态万千，甚至还带着三分风流的杜大家，立刻炸了毛，轰然起身，原本雪白的裙子上，立刻沾上了一些鲜血！ 如此严重的刑罚，她自然是没有完全恢复好，此时猛然一动，伤口肯定是要被撕裂的，但是杜大家却毫不在意，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李景隆。 “你想怎么样！你是堂堂将军，为什么要难为我这个弱女子！” 杜清远双目充血，站在那里踌躇不前，有一上去撕抓李景隆，却实在是没有那个胆子。 杜清远能跟孔希文打的有来有回，自然不是蠢人，她虽然不认识李景隆，但就凭借着邓太平对他的态度，杜清远就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极不简单！可能是这个庞大帝国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物。 自己死则死矣，临死前如果能抓破他的脸，也不算亏本，但自己还有女儿，自己死后，他会不会把怒火撒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会不会让那两个小矮子折磨自己的女儿？ 杜清远颓然坐下，两行清泪潺潺流出，她忽然间感觉到如此无力，她所谓的智谋，心机，在绝对的力量和身份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最顶尖的那一批人，抓人杀人完全是不看大明律的，他们只看那个人的脸色，那个至高无上的人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李景隆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玩味的看着她，面无表情之间，却有那么一股深到骨子里的冷漠。 杜清远垂死挣扎，强忍着两个孔洞的剧烈疼痛，勉强露出了一丝妩媚的笑容，用力的撕了一下自己的领口，跪在地上往前爬了几步，想伸手去抓李景隆的靴子，却自卑的没有敢去触碰，只能低声的哀鸣道。 “奴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有该说的都说了，奴家只想活着，看着女儿长大，您是贵人，想要什么，您直说，我一定给！” 杜清远又用力的撕了扯了一下自己的领口，露出白玉一般的身躯，身躯上纵横的鞭痕，仿佛扭曲蜿蜒的毒蛇一样。 李景隆眼光不变，只是默默的看着杜清远表演，可是他越不说话，杜清远就越慌，以至于手足无措，跪趴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 “您究竟要怎么样，究竟要什么，您倒是说，哪怕是要我的命，您也得给一把刀吧？” 杜清远有些绝望的看了一眼四周墙壁镶嵌着的厚实棉被，眼神中已经有了几分死灰之色，这房间里的防备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在这里她可真是想死都难。 杜清远说完，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压力，跪在地上嚎啕痛哭，裸露在外的皮肤也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看起来触目惊心。 一旁的邓太平的眼神中闪过了些许不忍，但是却猛然发现自家姐夫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脸色顿时微红，还挂上了几分不好意思。 李景隆这才回过头来，面色冷漠的看着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的杜清远，无奈的摇了摇头，瞟了一眼她身上纵横的伤疤，这才平静的开口说道， “本将军今天是来跟你谈事情的，这件事情谈好了，对你对我都有好处，可是杜大家好像没有什么心思跟本将军谈，只是一个劲儿的卖惨，那本将军就回去了，这件事情我再找其他人来办！” 李景隆起身就要走，邓太平也屁颠屁颠的起身去挑门帘，谁知李景龙的双腿却猛然间被杜清远抱住，只见到杜清远哪里有刚才面带梨花悲惨至极的模样。 简直就是面带春山，秋水剪瞳，好一副万种风情，“这位贵人，小女子也是没办法，势比人强，我现在该说的都说出去了，能做的也就只有哭和卖惨了，但是如果将军有事儿想让我去办，那小女子一定竭尽全力！” 李景隆站在那里没有动，半晌才慢慢悠悠的开口，“不卖惨了？不撕自己衣服了？” 杜清远连忙合上自己的衣服，规规矩矩的坐在了那里，拢了一下耳尖的碎发，除了裙子上的鲜血淋漓，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景龙暗道一声厉害，当时万岁爷给他这个差事以后，他在路上就仔细的让人打听过这个女人，确实不是一般人，那痛苦之梨，李景隆听说过，甚至还给人用过，那个东西的痛苦，简直就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承受的！ 这女人不仅可以承受，而且还能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陪着孩子在牢房里追逐打闹，这是何等强悍的意志力！一般的男人也达不到她这种程度。 邓太平也是十分懂事，看到这两个人要说正事了，自顾自的搬来了一套茶具，放在了牢房的桌子上以后，便带着一群人离去，周围站岗的人也离这里很远很远。 这杜清远的身上没有任何凶器，邓太平是知道的，而且自家姐夫的腰间常年别着火器，不可能在一个女人面前翻船。 李景隆没有管他，自顾自的瞥了一眼桌上的茶具，杜清远何等聪明，眉目含春的开始泡茶，雪白的柔荑上虽然有紫黑色的鞭痕，但还是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一盏香茶放在李景隆的面前，李景隆拿起来微微抿了一口，不由的赞叹了一声，“茶叶一般，但是杜大家的泡茶手艺，当真是举世无双，普通的茶叶能泡出如此清爽的口感，也算是独树一帜。” 杜清远微微一笑，袖子掩住了樱桃小口，美滋滋的品了一口自己泡的茶，神色之间闪过了一丝满足。 “杜大家是个聪明人，你也知道，这牢房不是久留之地，你还好，但是孩子却不是那样的，如果一个小孩子在牢房里长大，那以后还能去干什么，能步杜大家的后尘，都算是好的！” 杜清远沉默，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一定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所以才被雷霆手段，整到了如此之凄惨。 李景隆又抿了一口茶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我是李景隆，也不知道杜大家听没听说过我，我这次来，也是带着差事来的，不知道杜大家有没有心思听一听。” 第222章 战神复出(3) 杜清远的双眼圆睁，心中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自然知道李景隆是谁，曹国公李文忠的嫡长子，大明帝国有数的权贵之一，而且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他也是带着差事来的，试问这天下间，谁可以使得动他？ 杜清远忽然脸色一阵苍白，她知道自己惹到谁了，心中不由泛起了一丝苦笑，她这辈子都没有像那天晚上那般风光过，没想到就风光这一回，就碰到了那最尊贵的人。 杜青远把心中的一点点的小心思捏灭，她明白，自己根本就无力反抗，别说是自己，就是大明帝国的所有人都无力反抗。 “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我可以给你一个李家的身份，让你衣食无忧，你的女儿，也会和我府上家生子管家的长子定亲，从今以后，你的女儿就是李杜氏，一辈子衣食无忧，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在话下！死的时候也有祖地容身，享受后代香火！” 杜清远的眼睛满是泪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公爷高义，奴家替幼女拜谢了！” 杜清远砰砰磕头，好像要把自己的脑袋砸碎一样，他是一个烟花女子，他知道李景隆承诺的东西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和长子定亲，那就是一门之长，以后要顶立门户的存在，不是做小，不需要受大夫的欺凌，这对于杜清远来说就已然是仙境一样的存在，一辈子衣食无忧，那更是自然！ 李家的家生子，妥妥的曹国公一脉亲支近派，曹国公则是当今万岁的亲枝近派，几代富贵也是不在话下！再加上可以成婚生子，死后可以有个去处，这简直就是莫大的恩赐！ 可千万别小看这个可以成婚生子，无数的青楼女子被贵人买回家中以后，都会被大夫人灌药，你可以以色侍人，但是却不能生养，而且在家中的地位不如猪狗，那些个小妾反攻妻子的案例，基本上都是扯淡，宠妾灭妻，那可是犯了王法的！ 就算是平民百姓，如果犯了这条法律，那都是要被打板子，更别说是贵人，就宠妾灭妻这一条，哪怕你是皇子，那也是要受罚的，比如说朱家老二，那不就是被抽得皮开肉绽吗？ 争宠的邓氏也被马皇后派人勒死，现在还不是跟自家王氏过得好好的，虽然也有纳妾，但是完全由王氏做主，而且这个年月的大妇也是非常懂事儿的，自己岁数大了，就会主动给自家男人纳妾，而且晚上还会把自家男人往小妾的房里撵。 大致意思就是我太老了，不能在床榻之间伺候你了，去小妾的房里吧，人家女人都这么懂事儿，你还宠妾灭妻，活该被打被抽！ 李景隆伸手扶住她，“杜大家还没有问本将军要你干什么，就这么着急答应吗？” 杜清远满脸笑容的摇了摇头，“死都行，怎么死都行！我烂肉一块，一是不怕死，二不怕死的寒碜，贵人让我干什么，我就拼命去干，只求小公爷能够兑现您的承诺，奴家就算是做了鬼，也要念您的好！” 李景隆微微点了点头，“死什么，都说了要给你一个李府的身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李景隆的远房表妹，马上就去我府上养伤，伤好了之后，我这个当表哥的，要给你说上一门亲事！” “嫁人？” 杜青远有点大惑不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横七竖八的痕迹，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好，嫁给谁都行，送给他也行！” 李景隆却摇了摇头，“不不不，我李景隆的表妹，一定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到家里对你不好还不行，对你不好，就是不给我面子，那老子不得捏碎了他！” 杜清远更糊涂了，李景隆却凑了过来，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表哥想让你嫁给孔希文，把他们孔家搅得天翻地覆，不过你放心，表哥会给你几个陪嫁侍女，那可都是有数的高手，有他们保护，就凭孔家的那几个烂蒜，是万万伤不了你的！” 杜清远忽然有些明白了，眼神一眯，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贵人的意思？” 李景隆点了点头，“是！” 杜清远忽然在李景隆的耳垂上吹了一口气，李景隆激灵一下，连忙向后退，杜清远却趁势跪在了地上，“见过表哥！” 李景隆点了点头，伸手扶住了她，杜清远却伸出小香舌舔了一下李景隆的手指，“表哥，对自家表妹怎么还如此不好意思，要不然等我伤好了，表妹给您松松骨……” 这杜清远打的是什么主意？李景隆自然知道，无非是想加一重保险罢了，而且这个女人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这一张牌，那么没办法，只能这一张牌反复的打了。 但是李景隆是什么人？在新平做总督做了这么多年，别的没见过，女子可是见过不少，据说人家冬天的时候都是睡人床的，当下冷声冷气的说道，“不要这样，我是在办差事，你也是在办差事，这样不好！” 李景隆站起身，背过手去，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先到我府上好好养伤，伤养好了之后，会有人教你怎么做，你和那孔希文本来就认识，本将军就是想让他吃这个哑巴亏，让他认识也不敢说认识，明白也不敢说明白！” 杜清远忽然打了个寒颤，他感觉这位李将军好像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像邓太平那样的武将，心思单纯的不行。 这回她也不敢说太多了，只能默默点头。 门外，李景隆的马车就停到那里，杜清远母女二人上了马车，坐在了李景隆对面，马车里还有一个粉雕玉砌的男童，看到杜清远的女儿就叫媳妇，吓得小姑娘哇哇大哭。 而杜清远却拉着小男孩的手，喜欢的不行，这一切李景隆都看到眼里，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当天下午，曹国公府多了一双筷子，管家的小院里也多了一个女童，一对孩童粉雕玉砌，在一起嬉笑打闹，倒也算得上是人间美景。 天刚入夜，两大工业城附近，这里永远是那么的热闹，也永远有一股煤烟味，两大工业城冒着滚滚黑烟，天空都有些变得雾蒙蒙的。 喧嚣的闹市，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身后还跟着一个衣衫华贵的长随。 “九江啊，事情办的怎么样啊。” 朱标的手里捧着一个小纸盒，纸盒子里边有煎好的羊肠，佐料的香味，微微发焦的羊肠子，吃起来自然是香气扑鼻。 朱标一手捧着小盒，一手拿着两根竹签，在盒子里挑出了一截儿香煎羊肠，塞到嘴里，顿时发出了一股白气。 “这玩意儿真烫，但是这玩意儿吃着真舒坦……” 李景隆在一旁笑容可掬，这羊肠子是他买的，他买的东西受万岁爷的喜欢，他心中自然是乐的不行，悄悄的凑到了朱标身旁，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少爷放心，那女人已经被微尘接到家里去了，特意从乡下找了十几个毒妇，专门教她，如何嚼舌根，如何不讲理，如何搬动是非，如何抛开事实不谈，如何抛开良知不谈……那杜清远也是学的很快，现在什么都能抛开不谈了……”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吃了一块羊肠，这才含含糊糊的开口夸奖，“这事儿办的真不错，这个赏给你了……” 朱标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羊肠递给了李景隆，李景隆如获至宝，双手接过来，眼睛都笑没了。 君臣二人看了一眼繁华至极的夜景，朱标忽然有些感慨，“看来这两大工业城得换个地方了，否则这应天，可就再也没有蓝天了……” 李景龙在一旁不敢搭话，两大工业城庞大到什么程度？他心里是非常清楚的，虽然最近精简人员，但是两百多万工匠还是拿得出来的，再加上配套的工厂，庞大的简直让人难以想象，陛下却要挪地方，这得多少银子？简直就不敢想象！ 朱标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前方就是两大工业城中间的天桥，这个地方如今可是应天最热闹的去处，吹拉弹唱样样都有，整个应天城八成的青楼都在这里。 朱标忽然踢了李景隆一脚，“九江，北方有没有消息？” 第223章 战神复出(完) 李景隆身为军机大臣，自然是可以知道一些帝国的机密事件，但是朱标却不怎么待见他，机密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不知道，所以他现在只能算是一个进不去老板房间的秘书，徒有其名…… 李景隆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有消息，重新写过，来了一个计划书，小的不敢乱动，放在您的书房了。” 朱标点了点头，这梅辛格做的事情，除了朱标和朱元璋以外，大明帝国之内很少有人知道，哪怕是蓝玉，朱标也是再三嘱咐，只能配合，只能帮忙，却不能参与其中。 朱标也清楚，这种事情必须保密，在他临死之前，所有的痕迹也必将被抹除，但是在这之前，却一定要好好的处理光希伯莱人和黑猴子，黑猴子太多，一片大陆都是他们，树上都是，只要有两根香蕉，他们就能活着，所以这件事情旷日持久，朱标可不想出什么问题。 而且他心里有数，对于这些人，还是得以消耗为主，如今山西的煤矿，东北的煤矿，已经全部采用昆仑奴做工，他们身体结实，勤劳肯干，是人类的好朋友，最重要的是吃的还少，就算是一天死上百八十个，煤矿主也不心疼，毕竟朝廷给补贴。 其实朱标也是有点庆幸，好在大明的人口不多，否则的话，他用这些重体力劳动岗位消耗昆仑奴，势必会造成大明百姓的大范围失业，到那个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现在则不然，大明的百姓相对于它的领土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哪个百姓愿意去挖煤？显然是没有的，实在不行北上南下呗，再不行闯一闯新世界，再不行闯一闯大胜岛，听说那大胜岛上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动物，深受大明有钱人的稀罕，抓回来一个，就可以舒舒服服的过上好多年。 在这种国情下，朱标才敢这么干，同时大明的农业之中，也开始大范围应用这种黑色农具，特别是种棉花，简直就是一把好手！ 朱标想到这里，笑呵呵的摇了摇头，他忽然间感觉到自己竟然如此伟大，做了如此多千秋万代的好事，如果自己有死的那一天，自己是不是也会成为那万古名君？ “九江啊，你说咱要是有去的那一天，这天下人家会怎么说咱？” 李景隆微微一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惶恐，如果不是身处闹事，他早已经手脚发软的跪在了地上，但是现在他却要强撑着，压低了声音，悄悄的开口说道，“贵人乃天帝下凡，所成功绩前无古人，而且正是春秋鼎盛之时，百年伟业指日可待，何必说这些……” 朱标摆了摆手，打断了李景隆的马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还是这么油滑……” 李景隆弯下腰，满脸的笑容。 此时的应天已经渐渐变暖，但百姓们穿的依然厚实，大街上随处可见四处乱跑的娃娃，娃娃的身后跟着几个追赶的大人，所有人的脸上都有笑容。 食物的香味，和天空的煤烟味，奇妙的混合在了一起。 再加上现在还是在年里，百姓们只要一吃晚饭，都会燃放一些爆竹，那硝烟的味道，好像是食物香味的催发剂，混合在一起之后，变得更加香醇。 但是朱标却敏锐的发现，百姓们十之一二都会咳嗽，而且每个人都会带着厚重的围巾。 朱标心里明白，这两大工业城如此庞大，每天炼钢炼铁排出的黑烟不知凡几，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别说百姓们的身体不会好，就连自己，估计也会咳嗽。 看了一眼远处高耸入云的烟囱，朱标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他一直都想把工业城后移，挪到大明的腹地去，应天这两个工业城，就作为老工业城区，而且现在北方的地盘过于庞大，应天的地理位置并没有在大明版图的中央，他心中已然动了迁都的心思。 只不过大明在四处扩张，军费日渐庞大，他想着等些时日而已，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在正常的时空当中，自己就是在谋划迁都的过程当中身死的。 而且死的那么蹊跷，死的那么突然，这究竟是正常死亡？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朱标一直都不敢肯定，而且他也在一直打压文官，在他看来，大明一脉，皇帝命不长，完全就是文官作祟，对于这一点他深信不疑，所以他才不遗余力的针对孔家，针对文臣，同时要大办教育，培养自己的读书人和文官。 朱标眼珠一转，看到了在旁边贼眉鼠眼的李景隆，这小子正在四处看，看看有什么新鲜的吃食，自己买来用小银筷子尝一尝，好吃的话再推荐给自己，那心细的程度，简直就堪比娘们。 朱标忽然有了主意，这君子有君子的用法，弄臣有弄臣的用法，用好了，那都是帝国的栋梁之材！ 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伸手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弄点好吃的，弄点下酒的，咱俩找个僻静的地方喝一杯……” 李景隆微微一愣，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狂喜之色，他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陛下在那里独自沉吟了片刻，突然间对自己的态度就好上了三分，难道是想起了咱老李的好处了？ “谢少爷，小的这就去办！” 李景隆脚下生风，身子几乎划出了一道幻影，在众多摊子上盘旋，他这一走，一个黑大个立刻凑到了朱标旁边，这黑大个满脸络腮胡子，好像一个人熊一样，站在那里黑压压的一大片，让人望而生畏。 朱标瞥了他一眼，“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可以用钱，但是不能动粗。” 黑大个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气势汹汹的去了远处。 远处有一个茶摊，那茶台上做的都是一群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这些大汉出手阔绰，但是却谁也不说话，吓得摊主在那里瑟瑟发抖，如果不是这群大汉没干什么？这摊主早已经报官了。 “包你的茶摊，一晚上给你五两黄金！包是不包！” 曹炳恶声恶气的说道，那摊主拿了钱一溜烟的跑了，头都没回。 曹军门这才满意，看了一眼在大街上穿梭的李景隆，满脸苦涩的摇了摇头，“哎……这位小公爷啊，可真是厉害，跑的比咱老曹还快……”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李景隆就搜罗了一大堆吃的，其实这哪里是他自己搜罗的？完全就是一群龙武卫，锦衣卫，塞到他手里的，有的摊主还是东厂的人，真正从百姓手里买来的，那可真是少之又少。 君臣二人在茶摊子最中间的一个桌子上坐定，在朱标看来，桌子上摆的都是人间烟火，在宫里吃都吃不到的。 随手拿起了一个羊肉串，炭火烟熏的味道，让他以流连忘返。 再加上清冽甘甜的米酒，一切仿佛都是那么的美好，朱标满脸笑容，李景隆受宠若惊。 可就在这个时候，西方的徐达，却接到了朱标批复的奏章，拿起这张看了几遍以后，恭恭敬敬的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帅案上，猛然抬起头，语气冷冽的开口说道。 “给神圣罗马帝国下最后通牒！三日之内，如果不答应租借五口通商，大明海军将开炮，捍卫帝国的利益！” 刺耳的气笛声，还有腾空而起的信号弹，信号弹依次传递，把这条信息传遍了整个舰队，永乐号以及八大远，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 厚重的炮衣，被大明海军掀了起来，巨大无比的炮管，满是硝烟的味道，随着海军炮手的操作，巨炮缓缓转动，炮口最终对准了神圣罗马帝国！ （本书终于达到了200万字，多谢兄弟们一如既往的支持！老四致以诚挚的感谢，今后的剧情越来越精彩，希望兄弟们一直关注，老四给大家鞠躬了！） （留下一个催更啊，兄弟们……） 第224章 最后通牒(1) 永乐号旗舰。 徐达的命令立刻被雕版印刷，而且还是两国语言，一张方正的白纸上，印刷着徐达的命令，下方还印着一个高大威武的明军士兵，士兵怒目持枪，枪上还有锋利的三棱刺刀，士兵的身后，还有九艘庞大战舰的虚影，虽然看不那么太清楚，但是战舰上的火炮，可是印的一清二楚，那黑洞洞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 永乐号旗舰的船尾部分，有一块平地，上边有两艘飞艇，其实这种飞艇，就是放大版的热气球，把热气球从圆形变成了椭圆形，进气孔从一个变成了多个，神武工业也是确实能研究，他们可以控制每一个进气口的热气供给，通过这些控制飞艇的速度和方向，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庞大的飞艇上面还架着重机枪，慢慢的从军舰的后方起飞，飞到了神圣罗马帝国的上空，下边的西方百姓哪里见过这种东西？ 大多数都是跪在地上喊上帝，只有一小部分大明子民，看到这东西以后，立刻欢呼雀跃的要迎接王师。 飞艇在半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忽然扔下了无数传单，传单仿佛雪片一样，飞到了每一个人的面前，所有的人都同时弯下腰捡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上帝赐予的福音吗？” “放屁！这是我们大明帝国的最后通牒！” 一时间神圣罗马帝国的海岸线，风言风雨骤起，神圣罗马帝国的贵族，纷纷派出自家的士兵，满大街索要传单，不给就是一顿暴打！ 但是神圣罗马帝国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很快就让一些明白人产生了恐慌，长街之上，很快就乱了套，人们疯狂的囤积粮食，疯狂的采购一切生活用品，大明百姓开的商店，更是趁机抬高物价。 平时还算廉价的食盐，现在已经价比黄金，没办法，如果开战的话，以大明的实力，一定会把这神圣罗马帝国打成焦土，到那个时候，食盐可以吃，可黄金是不能裹腹的。 于是乎，在这三天最后期限的第一天，每一个商店的门口都排起了长龙，神圣罗马帝国的公民开始恐慌，但是大明子民恰恰相反。 大明舰队早已经放出了消息，大明百姓可以持朝廷颁发的户籍证明，前往大明舰队的管辖区域避难，大明海军将保证他们的一切财产和人员的安全，这句话就相当于给所有大明子民一个定心丸。 有如此强大的军队护着，那他们怕的是什么？还不如趁着这三天好好的赚上一笔！ 物价涨得越来越离谱，大明的飞艇也开始出动的越来越频繁，传单更好像不要钱一样撒下来，言辞越来越激烈，到后来甚至威胁意味十足！ 神圣罗马帝国沿海总督府，希尔曼将军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脸色铁青，无比的开口说道，“明国简直就是欺人太甚，租借五口通商，丧权辱国，一旦开放港口，大量的福寿康泰流入国内，这里就不再是上帝的土地，将会变成明人的土地！” 这位谢尔曼将军如今已经六十多岁的高龄，平时走起路来都颤颤巍巍，但是这个时候，他却爆发出了难以言喻的热情，号召神圣罗马帝国公民，修建防线，让出自己的民宅驻军，天天在街头上演讲，搞得倒是有模有样。 但是他的副总督，可不是这么想的，只见他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现在难道不是吗？现在大明百姓在我们神圣罗马帝国高人一等，神圣罗马已经不再神圣，神圣的公民制度，也变得形同虚设，贵族们天天在吃福寿康泰，他们早已经穿不动骑士铠，早已经拿不起长矛！” 副总督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张传单，传单上仔仔细细的写着大明火炮的参数，还威胁性的画了一个巨大的炮弹，只见他面露苦涩，抖了抖手中的传单，这才开口说道。 “总督大人，你看看大明的火炮，这炮弹简直比咱们的炮还大，这种炮弹只要有一枚落在神圣罗马帝国的土地上，公民们抵抗的热情立刻就会被击碎，到时候那些无知的贵族为了讨好大明，一定会把您送上绞刑架的！” 副总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不如咱们和明军合作吧，五口通商又能如何？金雀花王朝早已经五口通畅，现在过得还不是好好的，卡塔里娜女王依然高高在上，他现在就在明军的旗舰上，享受着她的生活，品尝着美味的红酒和食物！” 希尔曼总督面露不屑，紧紧的捏住腰间的贵族细剑，月色狰狞的开口说道，“不可以！绝对不能向大明妥协，否则，罗马帝国的光辉将在咱们的身上葬送！” 这两位不欢而散，大吵了一顿，希尔曼总都怒气冲冲的去了防线，他不相信，如此坚固的防线，能挡不住大明的冲击，在他看来，大明军队属于克军作战，只要拖住他，就一定可以拖垮大明的后勤补给，到时候，哪怕是依然要妥协，却可以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防线更加紧迫，一栋栋民宅被拆毁，拆出来的石料和木材，被匆匆忙忙的运送到了防线之上，一群浑身泥巴的士兵和民夫，正在无精打采的加固防线。 很多人手中还拿着大明的传单，看着上面无比巨大的炮弹，他们心中恐慌，但是又毫无办法，后边就是希尔曼总督的私军，只要他们后退一步，那些火枪就一定可以打碎他们的脑袋！ 而此时此刻，大明永乐号旗舰。 徐达看着飞艇来来回回，嘴角之处划过了一丝微笑，一旁腰胯双枪的耿炳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大将军，您的这个办法真的是绝了，不仅可以让咱们大明百姓狠狠的发财，还能让这些蓝眼蛮子不攻自破！” 徐达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这都是咱们老祖宗玩剩下的玩意儿，不战而屈人之兵，再说了，真是不明白这些蛮子凭什么跟咱们对抗，咱们大明是站在往圣的肩膀上，又有三代明君降世，就凭这些人，哪怕给他们一年的时间修筑防线，也休想挡住我永乐号的舰炮！” 耿炳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神武工业做出的大炮，没有别的好处，就是他娘的大，擦炮管的时候都要两个人背对背绑着进去擦，就凭他们的防线想挡住咱们？” 二人相视一笑，眼神之中仿佛有烈火在燃烧。 “等着吧，现在是最后通牒的第一天，好玩的事情在后边呢！” 徐达淡淡的抿了一口茶，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嗜血。 可千万别以为徐达是什么善类，他也就比开平王常遇春要善良一点点，而且这一点点还要加上一个引号，能攻破元大都的存在，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 他就是要让着西方自己陷入恐慌之中，所达到的破坏性，简直是比发动十次战争都要划算！ “大将军说的对，前元的时候，一场兵灾，顶天死上十万八万的，但是一场饥荒，和一场暴乱，动辄蔓延五六个省，那死的人可就不计其数了！而且这里边的事，也不是死人那么简单……” 耿炳文一屁股坐在徐达的旁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牛啃牡丹一样倒进了嘴里，吧嗒吧嗒嘴，吐出了一块茶叶。 突然，司令塔的铜管传来了一声呼喊，“报告大将军！前方敌国城市，出现大规模纵火！黑烟直冲天际！” 第225章 最后通牒(2) 徐达豁然起身，来到司令塔高倍度望远镜的面前，顺势往前这么一看，顿时是松了口气，耿炳文更是激动的伸手去摸枪，以前他是双刀将，现在他可是变成了双枪将，手里舞的虎虎生风的两把马刀，也变成了两把大左轮，但是这性格还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个说动手就动手的样子。 “放心，放心，不是咱们大明百姓聚集的地方，是他们自己的贵族区！” 徐达有些不屑的离开望远镜，耿炳文急忙上去看，看完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如果大明百姓出现伤亡，咱们俩可是难逃其咎……” 徐达笑了笑，“放心吧，这几天咱俩不知道派出了多少探子，又是给人又是给枪，老幼妇孺已经住在了军营里，剩下的都是拿着枪的汉子，那群蛮夷想玩横的可没那么容易。” 其实这两位还是有点想多了，就算大明的老幼妇孺也在那区域之中，神圣罗马帝国的百姓也没有那个胆子攻击大明人，这么多年他们都被大明百姓奴役，大明百姓是他们的债主，是他们的掌柜，甚至是他们的主人，他们早已经失去了反抗的信念！ 有的只是一些对当局者的牢骚罢了，如今大祸临头，他们只能鼓起勇气去反抗自己人，去打砸抢烧，却无恶不作，但是却并没有勇气去对抗大明，也许这就是人性，是人性之中的胆怯，或者说是趋利避害。 神圣罗马帝国，大明街。 无数大明百姓手持五花八门的火器，堵在了街道口，大明街的对面就是这个城市的富人区，无数衣衫褴褛的平民冲了进去，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在这些大明百姓的身后，有一群身穿黑衣的汉子，正在乐呵呵的坐在那里，他们拿的家伙，那可都是大明最新做出来的东西，黑漆漆的，看起来就吓人。 还有一群身穿青色衣服的，两伙人掺杂在一起，看起来倒是和谐。 没错，这些人就是东厂的探子和洪门中人，这些年他们早都混熟了，这次自然还是在一起。 但是他们中间还多出了很多军中的探子，一个个隐藏在百姓之中，随时准备出手。 百姓们自然也是知道，否则他们也不敢冒险在这里发财，有了这些人撑腰，百姓的自然腰杆挺直，再加上港口外边的大明舰队，大明百姓自然是心安无比。 但是神圣罗马帝国的贵族可就没有这么好命了，他们平时就没干什么好事，所以这次也到了被清算的时候。 一个个平时趾高气扬的贵族少女，如今却被当街扒成了小白羊，乞丐在她们身后排成了行，痛苦的哀嚎直冲云霄，一个个疯狂的穷人扛着财物，手里拿着血淋淋的刀子，疯狂的呐喊！ “你们这些该死的贵族！” “杀死他们！” “这些钱本该是咱们的！” 七嘴八舌，乱哄哄的一片，所有人都释放了人性深处的恶，贵族们那点私兵，平时可以耀武扬威，穿着一身铁皮铠甲，腰间挎着长剑，手里再拿着一根长枪，大街上谁也不敢惹。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面对拿着大铁锤的铁匠，这些所谓的骑士，可是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他们自己也清楚，他们身上穿的铁皮防一防普通的刀剑还可以，面对火枪或者是铁锤，简直就是催命符。 于是乎，为所欲为的时刻开始了！ 穷人们的疯狂也开始了！富人区里爆发出了冲天火焰，无数平时奴役他们，吃福寿康泰吃的醉生梦死的贵族，被他们驱赶进了火海之中，有的干脆就浇上油当街焚烧！ 一股烤肉的香味儿，传到了大明百姓的鼻子里，百姓们的眉毛直跳，手中的火枪握得更紧了！ 突然，一个衣衫不整的贵族女子，疯狂的朝大明街跑来，来到大明街的铁门跟前，扑通一声跪在了那里，哀求着说道，“我是默克伯爵的女儿，我请求进去避难！” 领头的大明百姓微微摇了摇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不可以，不行！大明街现在不进不出，而且整个大明街都在大明海军舰炮的射程范围之内，我劝你离这里远一点！” 一群眼睛通红的暴民，早已经冲了过来，看着肌肤滑嫩的贵族女子，他们简直是熬红了眼睛，但是这女子却跑到了大明街的门口，这让他们怎么敢上前？ 心中的胆怯终究是战胜了欲望，他们就好像野牛身旁的野狗一样，哼哼的乱转，却不敢上前捕猎，那个急切的样子，倒是有三分滑稽。 那女子更加急切，身后更是传来了她熟悉的惨叫声。 几个暴民可能认识她，抓来了他的亲弟弟，当着那女子的面，在他弟弟的身上浇满了火油，恶声恶气的让那女子过去！ 手中的火把，在那小孩子的面前燃烧的噼啪作响，那小孩子从小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当即就被吓得嗷嗷痛哭。 “姐姐快救我！姐姐快救救我！” 稚嫩的喊声传到了大明街，百姓们却不为所动，他们出来闯荡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架势没见过？ 而且大明百姓和当地原住民的关系就没有好的，刚开始的时候，三天五天一场斗殴，十天八天一场械斗，再过几天，如果大明百姓吃点小亏，就会拿着火枪成群结队的去复仇，打的那是血流成河，到后来才渐渐把这群本地人打服！打怂！打断骨头！ 所以这活下来的，还真就没有一个怂的，更没有一个孬种。 女子的哀求声越来越重，她胡乱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她现在只有这些本钱，所以只能尽量的展示，在她看来，她宁可让高贵的大明人糟蹋，也不愿意便宜自家的奴隶！ 至于她的亲弟弟，早已经浑身烈焰满街乱跑，但她却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不停的哀求！ 但是大明百姓，却迟迟不开铁门，那女子的神色之中也带着三分死灰之意，几个暴民也狞笑的冲了过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枪响炸裂了长街，冲过来的两个暴民立刻就被打碎了脑袋，红的白的喷了一地，身体还在微微的抽搐。 再回过神来一看，门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洪门子弟，他们手里拿着霰弹枪，冷声冷气的用土语开口说道，“我们说过！门口三丈以内！不许你们恶意踏足！” 一群暴民顿时怂了，规规矩矩的退出了白线以外，那女子好像也看到了生的希望，拼命的想从门缝里挤进来，奈何她的身材过于丰韵，挤到变形，还是卡在了那里。 一个小伙子看着心疼，硬是把她拽了进来，随手扔在地上，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绳圈，套在了那女子的脖子上。 周围顿时传出了一声哄笑，那小伙子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红的喊道，“别叫了，别叫了，家里养头畜生嘛，你们谁家没有，喊什么喊……” 可是小伙子的挣扎并没有什么用，周围的起哄声还是连绵不绝，那小伙子没办法，只能牵着他的宠物狼狈而逃。 深夜。 城市之中火光冲天，除了重兵把守的防线，其他地方都已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暴民们抢完财物，却猛然间发现这些财物并没有什么用，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只能委委屈屈的来大明街门口排队，用数倍乃至于数十倍的价钱，从大明百姓手里换生活用品。 也有细心的暴民发现，大明街的门口贴出了一个牌子，上边用他们的语言写道，“大明街收容神圣罗马帝国女子，十二岁到十七岁，五官端正，面容精致！” 第226章 最后通牒(3) 抢过来的钱最后还是便宜了大明百姓，这让神圣罗马帝国的暴民很是恼火，但是他们又没办法，毕竟这金币银币不能当饭吃，军队现在没有空理他们，钱财还可以继续再抢，但是这个没有饭吃，几天就得饿死。 夜幕之中，城市之中的火光就没有停下过，喊杀声震天，大明军队还没有对他们开战，他们自己就先乱成了一团。 不得不说有些讽刺，治安最好的地方就是大明街，不仅是暴民不敢造次，神圣罗马帝国的大贵族们，也派出了自己家中的私兵，帮助保卫大明街。 满城的烈焰滚滚他们不管，但是却一定要保住大明街的安全，主要是这些贵族们都是投降派，他们手中的兵马有限，只能保住自己的庄园，但他们还是强行挤出来一点，来到大明街示好。 同时他们还送来了一批粮食和药品，丝毫不管本国公民的死活，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暴民，他们也有被欺负的，也有吃不上饭。 饿殍满地之下，强盗满山之时，这些大贵族还是要拿出自己家中的存粮，让大明的百姓衣食无忧，这怎么能不让大明百姓感动呢？ 当季大明街又贴出了告示，招收了好多神圣罗马帝国的少女，少女们没有办法，也只能踊跃报名，每个少女的脸上都带着喜悦，他们庆幸自己的年龄合适，也庆幸自己的五官端正，只要进了大明街，她们就安全了。 至于说尊严神马的，那是什么？能吃饱饭吗？ 投降派的信使一批一批的往徐达的舰队跑，第三天的朝阳也要慢慢升起来了。 长街之上的气氛更加紧张，而且这种情况像是瘟疫一样在不断的蔓延，大明的百姓毕竟是少，都聚集在各个大明街之中。 但是本地的百姓可就没有那么好命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不作为，甚至在趁机出手抢夺贵族手中的福寿康泰，就算是有那么一点点精兵强将，也是在防线上丝毫不敢乱动，这种情况下，事态如果不失控，那就有点对不起天地良心了！ 于是事态更加混乱，平时温文尔雅的神圣罗马帝国公民，如今已经变得面目狰狞至极，他们只想活着，如今他们已经抢购了东西，换到了一些干粮和咸菜，于是蜂拥的往里跑。 这里面是什么？里边就是神圣罗马帝国的防线，希尔曼将军正在那里严防死守，就是在等大明的军队。 只是可惜的是，大明的军队他没有等到，等到的却是无边无际的难民。 这些难民手拿长刀，身上背着包裹，疯狂的簇拥到了防线附近，争吵之声惊天动地，原本平静的防线也开始变得混乱至极。 “你们这些懦夫，你们不配称之为绅士，你们竟然在公民的身后构筑防线，你们保护的是谁？保护的是那些吃福寿康泰的贵族吗？” 难民之中不妨有饱学之士，他们右手提着血淋淋的砍刀，但左手却拿着一本神圣罗马帝国的宪法，振臂高呼，诉说着自己的不公正待遇。 偏偏，他的诉说却能引起所有人的共鸣，那明明举起血淋淋的刀枪铁器，一起控诉希尔曼将军的无能。 堂堂神圣罗马帝国沿海总督，在他们的嘴里，仿佛变成了一团一文不值的臭肉。 但此时的希尔曼将军也陷入了两难之地，他不敢放这些人过去，他也知道这群人之前都干过些什么，那些被打砸的小贵族，其实他也懒得管，危难之际只想着自保，这种人要他又有什么用呢？ 而此时的副总督，也是满脸风霜，在希尔曼总督的身后小声嘀咕了几句，“总督大人，现在咱们应该把这些暴民放过去，只要这些人一过去，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才会着急，才会想得起来咱们，否则的话，他们还在华丽的教堂和宫殿里吃福寿康泰呢……” 总督大人微微点了点头，但还是有深意的开口说道，“只能放过去一部分，吓唬吓唬他们就行了，如果都放过去，反美不美！” 于是乎，防线短暂的开了一个口，一部分人挤了进去，就好像一滴墨水滴入了清水池里，原本防线之后相对稳定的后方，也开始动荡起来。 其实并不是这些难民冲过去打杂抢烧，安定的地方，这些人比老鼠都怂，但是这些人却把前方吃紧的消息传到了后方，后方本来就已经风声鹤唳，一听到这些消息，特别是听到这些难民绘声绘色的描述明军庞大的铁甲战舰！ 后方乱套了，神圣罗马帝国教皇，火速派兵镇压了所有乱民，同时迫于压力，派出了一万教廷骑士。 国王也是如此，万般无奈之间，一边派出使者和谈，一边象征性地派出了一些人马。 最后通牒第三日！ 大明的军队已经开始配发三日的干粮，大量的军队从运兵船上下来，在军营外边排成了一个个整齐至极的方阵。 舰炮也开始试探性射击，一时间城市之中浓烟滚滚，炮弹巨大的威力，深深的震慑住了所有的人！ 没有来得及逃跑的土人，纷纷来到大明街附近寻求庇护，但此时的大明街，依然是坚壁清野，原本的铁门，也变成了高高的围墙，围墙上方还有铁丝网，上面随处可见黑洞洞的枪口。 而此时的总督大人，也接到了教皇和国王的亲笔信，这信件措辞严谨至极，话说的不明不白，但是总体意思，就是想看这第一仗能不能打得赢？ 能打得赢，他们就全力支持，打不赢，他们就全力和谈，语气之中暧昧至极，这种信件，让这位总督大人失望透顶！ 但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他和几个主战派家族，已经把全部身家压在了这条防线上，如果防线可以作战成功，他们之后的地位必将是水涨船高，如果失败，他们必然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拼上一拼！ 拼凑的防线之上，希尔曼穿上了自己的一身贵族服饰，中气十足的大喊道。 “勇士们！我们已经退无可退，只有打败明军，我们才可能拿回属于自己的尊严！” 下方寂静无声，所有人的脸上都透露着恐惧之色，大明的坚船利炮，早已经把他们吓破了胆子。 希尔曼看了一眼防线之上参差不齐的火炮，拍了拍其中最大的一门，大声吼叫道，“为了这次战斗，本总督拿出所有积蓄！击中明舰一炮！赏五十枚银币！击沉明舰一艘！赏银币五百枚！” 此话一出，下方的战士们顿时欢欣鼓舞，希尔曼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十分明白明军的厉害，但是他也相信自己的能力。 他猛然间拔出腰间佩剑，用力一劈，地上的木箱子顿时被他劈得四分五裂，箱子之中，满是闪烁着诱人光泽的钱币！ 其中还掺杂着一些金色，这种颜色是迷人的，下方所有的人都目露贪婪，但是又看了一眼总督身旁的私军，这才乖乖的上了炮位。 炮台上的火炮严阵以待，太阳也渐渐的落下了山，城市之中黑烟遮天蔽日，远处徐徐看到战舰巨大的身影！ “孩子们，今天有肉吃，还有粮食！” “明军地形不熟，不会夜战的，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平静夜晚吧……” 第227章 战争开始(1) 漫长的防线之上，西方的兵士分为两股，在前面的，大多数是一些衣衫破烂的兵士，在黑夜之中，他们大多数脸色茫然，行动也多有不便，脸庞之上满是菜色，可是他们闻到肉食和粮食的味道，却都好像狼闻到血腥味儿一样，蜂拥的扑了上去！ 也不管什么脏不脏，直接用手捧起了一些煮熟的粮食，再加上两块黑漆漆的肉，吃的那叫一个香甜。 后边的兵士大多数衣衫整齐，坐在那里三五成群，吃的东西也不一样，干净没有杂质的粮食，精心烹饪的肉块，有很多甚至还拉过火药箱子当桌子，在那里拿起勺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开宴会呢。 衣不附体的平民，堵在最前面，身穿精良铠甲的贵族兵，却躲在后边，这样的防线如果坚固，那就没有天理了！ 掌勺的大厨也是看人下菜碟，这做饭都是两个待遇，一个是精工细作，一个是糊弄了事，但是即便如此，前方的平民士兵吃的还是香甜无比，他们平时都吃不上这些玩意。 如今吃上了，又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夜幕更加阴沉，平民士兵们吃饱喝足，满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随便的躺在改造的民宅中，摸着被加厚的墙壁，心里却是感慨万千。 一个面色红润的士兵忽然开口说道，“伙计们，你们知道吗，大明帝国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坏，他们十分仁慈，在他们的店铺里做工，每天天亮工作，中午还能歇息一个时辰，晚上日落就休息，每天可以吃两顿饱饭，而且还有盐菜吃……” 此话一出，顿时有人围了过来，他们手里拿着锈迹斑驳的刀枪，身上穿着五花八门的服装，别说是铠甲，衣能蔽体都是一个奢望。 “真的吗？” “还有那般仁慈的贵族老爷？” 一个上了年纪的西方兵士明显不信，微弱的火光之下，这上了年纪的西方兵士脸上还露出了几道鞭痕，瘦骨嶙峋，胸前的肋骨根根分明。 那面色红润的士兵点了点头，“是啊，很难见到如此仁慈的贵族，刚开始我都不敢相信，后来我信了，从那以后我就不信上帝了……” 那少年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熟练的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赎罪券买了很多，还是没有吃饱穿暖，我们甚至没有享受到心爱女人的初夜权，领主们什么时候心疼过咱们？” 一群人纷纷沉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结实汉子，忽然开口说道，“我们有选择吗？我的父母就是领主的农民，我依然还是，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贵族老爷的领地里，能跑出去吗？跑出去还不如野兽……” 一群人纷纷叹气，是啊，他们的命从出生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定下来了，平民就是平民，无论如何也不能变成贵族，哪怕破格成为骑士，那都是痴心妄想的事情！ “哼哼，那有什么可跑不出去的，我之前就是农民，受不了领地的欺辱，跑到了大明贵族的店里伙计，那群贵族老爷，都怕那些大明真正的贵族，他们不敢上门讨要！” 那面色红润的兵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强壮。 周围的人都心生羡慕，那面色红润的士兵，一把扔掉了手中上锈的刀子，掷地有声的说道，“你们想一想，大明的贵族什么时候欺压过咱们？他们享用过初夜权吗？他们如果想要女人，会自己用钱去买，不会来欺辱咱们的！人家有钱，买一百个跟咱们有啥关系？” “咱们现在帮贵族们打仗，凭什么，凭那些贵族老爷欺辱咱们？凭那些贵族老爷享用了咱们的妻子？咱们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他们的床上哀嚎，这种感觉很好？” 一群穷苦汉子的脸色难看不已，有几个甚至脸色铁青，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那面色红润的是士兵微微一笑，慢悠悠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血红色的旗帜。 缓缓的展开，破旧的房间里，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微弱的火光下，只见那血红色的旗帜上面画着一个朝阳和弯月，日月之上还有一个清晰的龙纹！ “你疯了！不要命了？这个是大明的赤血日月旗！魔鬼的印记！” 几个上了年纪的人，立刻被吓得手脚发软，不停的在胸口画着十字。 而年轻的兵士却毫不在意，“我不想继续受那些贵族教会的欺负，我宁可去大明贵族的店里做工，虽然他们有些时候也很苛刻，但是他最起码拿我当人看，而不是拿我当做畜生！” 一屋子的人纷纷意动，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慢慢的往门口移动。 “明天就要开战了，大明军队不是咱们可以抵抗的，你们当中有很多人去大明的兵营干过活，你们想一想，咱们有可能赢吗？” “就算是赢了，贵族们可以带上花环，骑着高头大马，受到所有人的夸奖，咱们又会怎么样？又会有什么变化？我们还是该种地的种地，该做工的做工，还是咱们受欺负，咱们的儿子也受欺负！” 几个人忽然暴起，把那几个凑到门口的老人乱刀砍死，粗壮的喘息声中，所有人的眼睛都有些血红。 与此同时，防线外部的平民兵营，有多个地方都发生了大规模的暴动，希尔曼总督虽然极力阻拦，但还是让很大的一部分人逃之夭夭。 总督大人捶胸顿足，但是却丝毫不起作用，只能黑着脸下令，让贵族兵们顶到了前面，让平民士兵断后，但是这又引起了贵族士兵的反弹。 总督没办法，只能让副总督去安抚，并且答应了他们，打仗的时候让平民顶在前面，现在由他们看守平民，明军今天晚上不会夜袭。 再三的保证之下，这才让老爷兵们平息了怒火。 平民的出逃，虽然没有耽误炮台上的炮手，但是炮台上可不只有炮手，运送弹药，擦拭炮膛，搬炮弹，这些事情贵族兵哪里会干？ 人少的时候，人自然就会提要求，平民士兵趁机提要求，要赏钱，要吃喝，要吃的和那些贵族们一模一样。 希尔曼总督无奈，只能捏着鼻子答应。 折腾了一晚上，防线才堪堪平静，天色蒙蒙亮，贵族士兵们第一次起的这么早，他们拿着相对精良的武器，在平民士兵的营地里横冲直撞，也不顾所有人的怨声载道，把这些平民感到了防线的最前沿，而他们却上了炮台，呵斥着一旁的平民搬运炮弹。 希尔顿整晚都没有睡，顶着两个黑眼圈，拿着单筒望远镜四处看，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战前动员了，希尔曼也明白，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突然，远处传来了嘹亮的汽笛声。 震天的战鼓隆隆而起，希尔曼明白，这是明军进攻的信号！ 第228章 战争开始(2) 昨天的豪言壮语并没有阻挡今天的恐惧，希尔曼总督和副总督也是豁出去了，直接来到了炮台当中，看着己方密密麻麻的火炮，心中忽然生起了一阵豪气。 他的防线建立在了民宅之中，虽然捣毁了很多百姓的房屋，但也是不无道理的，首先来说，此地房屋林立，明军的火炮不一定能准确的打到这里，如果明军放弃火炮优势，直接登陆平推！ 那他们就可以凭借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何明军展开巷战，明军总不能疯狂开炮，把这一片房屋打平吧？ 那需要多少炮弹？ 希尔曼总督深吸了一口冷气，架起自己的单筒望远镜，看向远方巨大的船只，心中莫名其妙的多了几分自信，为了打这一仗，他们这几大家族也算是把家底都掏空了，火炮铸造了不少，就算是没有大明的火炮巨大，但数量总算能压过体积！ 看着一个个平民士兵正往上运，送一桶一桶的火药，他心中也有了一丝安全感。 “所有炮手就位！咱们坚决不打第一炮，明军一旦开战，那咱们就誓死还击！” “还是昨天那句话，击中明舰一炮，赏银币五十枚！击沉一艘！赏银币五百枚！” 士兵们欢欣鼓舞，摸着刚刚铸造出来的大炮，心中也是一阵畅快，他们不信陆上的炮打不过海上的炮！ 突然，天空之中飘来了两个巨大的阴影，这种阴影，西方的百姓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么多天，他们一直在城市上空盘旋，扔下了很多传单，如今出现，所有人都不感觉意外。 可是让人不解的是，这两艘飞艇却慢慢悠悠的飞到了防线上空，缓慢的停在了那里。 希尔曼总督脸色一凝，忽然拔出了腰间的指挥刀，冲天一指，“开枪！立刻开枪！把他们打下来！” 贵族兵们都是有配发火枪的，可是他们的火枪，顶天就是大明火神铳的那个等级，打出来的都是一些铁砂子，怎么可能打到高空中的热气球？ 于是乎阵地上枪声阵阵，却对天上的两个热气球毫无办法，那两个热气球也好像故意挑衅一样，停在半空中好久，也没有什么动作。 只是在那里缓慢的回头，那椭圆形的热气球转弯可是一个大事，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慢慢的滑过了一道弧形，这才转过来弯。 但是转弯的同时，热气球吊舱里忽然落下来一个东西，那东西看起来不像炸弹，制作的还挺精致，上边还有一个小伞。 西方的士兵们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谢尔曼总督也大惑不解。 那东西飘飘悠悠的落在了地上，还冒出了一丝丝青烟，看起来不像什么要命的玩意儿。 贵族兵拿着火枪，驱赶着一群平民士兵，让他们去看看扔下来的是什么东西，平民没有办法，只能上前查看，但是却战战兢兢的拔出长刀护住了胸前，好像只有这个样子，才能给他们一些可怜的安全感。 磨磨蹭蹭的来到了这玩意儿跟前，一群平民士兵仗着胆子，用生锈的钢刀敲了敲，但是他们没想到，这玩意儿好像异常的温和，除了冒烟，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慢慢的，这群人的胆子大了起来，扒开上面宽大的布伞，想打开下面精美的盒子，看一看里面有什么？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这玩意儿忽然冒出了浓郁的红烟，这红烟凝而不散，铺天盖地，伴随着红烟的弥散，所有的人都开始剧烈的咳嗽。 希尔曼总督吓坏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只能强行命令所有人离开，可是他的命令还没有传出去，场面已经一片混乱。 浓郁的红烟已经布满了大片阵地，就在这个时候，大明军舰的方向，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击声，炮弹划过虚空，尖哮的声音动人心魄！ 一发巨大的炮弹砸在了地上，所有人的世界都失去了声音，所有人的世界里都只剩下了耳鸣声，有些人的耳朵里甚至渗出了鲜血，几个倒霉蛋当场就被炸碎，旁边离的远，也被奔腾的气浪扯成了好几块！ 残肢断臂好像碎布一样，在半空中，飘飘悠悠的落在了地上，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弹坑，弹坑最中心，还弥漫着几丝硝烟！ 希尔曼总督脸色巨变，他忽然明白那天上掉下来的白印是什么了！这东西就是给大明舰炮指路的一个东西，“快把那红色的东西扔到水里！快扔到水里！这红烟就是魔鬼！他能惹来大明的火炮！” 这烂船还有三千钉，希尔曼手下自然也是有一些亲支近派的，几个身穿铠甲的骑士，不顾自身安危，快步冲到了那红烟的深处，抱住滚烫的东西，疯狂的往小河边跑。 但是没跑出几步，就被一发炮弹正好砸在了脑袋上，几个人顿时就变成了飞灰，渣都没剩下，只剩下两块变形的胸铠，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开炮还击！快开炮还击！” 总督大人声嘶力竭，贵族兵们也被打出了火气，疯狂的跑回炮台之上，拿起圆溜溜的炮弹，从炮口塞了进去，用木棍捅了捅，这才准备点燃引线。 随着引线慢慢的缩短，炮口处传来耀眼的火锅，一股浓郁的白烟直线，一颗弹丸飞速的脱离了炮膛，朝着大明的军舰飞驰而去。 希尔曼欢欣鼓舞，拿着望远镜想看战果，可是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爆炸的场面！ “打歪了！继续打！所有人必须开炮！否则将被除以绞刑！剥夺骑士身份！” 希尔曼现在也不管什么士气了，拿着指挥刀疯狂大喊！ 防线之上的炮声也开始隆隆作响，可是让人奇怪的是，一门火炮在连射几炮之后，忽然飞到了天上，碾死了好几个贵族兵，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泡膛上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还冒着徐徐青烟。 “火炮炸膛了！” 副总督狠狠的锤了一下坚固的炮台，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血红，“这群蛀虫！送来的火炮还是缺斤短两！他们为了福寿康泰，真的是什么都敢做！” 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密密麻麻的火炮已经有相当一部分全部炸膛，剩下的一部分，虽然在继续开炮，但是对大明军舰却丝毫没有威胁，只是把前边的住宅区打成了一片火海！ 副总都拿起望远镜，仔细的一看，一把就拉住了希尔曼总督的袖子，语气之中带着哭腔说道，“总督大人，别打了，咱们的火炮够不着他们啊！” 希尔曼懵了，他仔细的测算过，从房县到大明军舰的距离，那必然是能达到的，为了怕明军临时后退，他还特意铸造了几门巨大的火炮，可是没想到，这炮弹还是够不到明军！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明的第二轮炮击来了，巨大的炮弹砸在了炮兵阵地，不偏不倚，刚刚好，无数圆溜溜的火炮被炸到了半空中，落在地上，不知道砸死了多少人。 兵士四散奔逃，最先逃跑的就是平民兵，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斗志，如此惨烈的战场，又怎么是他们一群农民可以呆得住的？ 丢下了一堆尸体，平民跑的无影无踪，战场上就只剩下了这群所谓的骑士和贵族！ 谢尔曼长叹了一口气，“骑士们！贵族们！放弃炮兵阵地，转入防线，准备和明军打巷战！为了绅士的尊严！” 一群贵族兵纷纷逃回了防线深处，此地只留下了一堆尸体，和一些被炸的稀烂的火炮，几大家族上百年积攒的家底，就在这一瞬间全部报废！ 圆溜溜的火炮，还散发着炙热，沉重的炮身下，还压着几个哀嚎不已的西方士兵，他们拼命的想抽出自己的大腿，但是他们的大腿早已经被砸成了肉饼，鲜血喷涌而出，他们只能在这里等死！ 看着同伴从他们身边经过，往后边的城市跑去，所有的伤者都绝望了！ 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伤者，一双双残缺不全的手臂，他们奋力的抱住正在往后撤退的兵士，脸色狰狞无比！ 第229章 战争开始(3) 望远镜之中，徐达看着防线之上硝烟阵阵，嘴角就是我划过的一丝微笑，“好好好，你这个方法果然好！” 一旁的耿炳文也是乐乐呵呵，这个办法是他想出来的，他自然是美滋滋，徐达本来是打算炮火洗地的，但是耿炳文却有点小家子气，他认为这块土地将来迟早是大明的，现在打个稀巴烂，等到后来还得一点一点建，得不偿失。 于是乎，他就从船上找出了一些做信号弹的火药，放在了一个大铁柜子里，用热气球扔到了他们的防线上，只要哪个地方有烟雾，船上的大炮就往哪里打，那可是十分精准。 就在这个时候，气喘吁吁的飞艇兵跑了进来，“启禀大帅！蛮兵已经逃入房屋区，看样子是打算和咱们巷战了！” 一听这话，耿炳文立刻就来了精神，轻轻的拍了拍自己腰间的两把大左轮，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大帅你就交给我吧，我带着儿郎们冲锋，保准天黑之前，占领这座城市全境！否则！卑职愿提头来见！” 这耿炳文素来就有双刀将一称，攻城略地无所不能，有他带头冲锋，就没有打不下来的山头，徐达对于这一点自然是深信不疑，但是他看了一眼耿炳文花白的胡子，眼神之中还是闪过了一丝不忍。 淡淡的挥了挥手，传令兵立刻懂事的下去了，徐达也来到了耿炳文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暖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咱们都岁数大了，不是扛着刀子攻城的年岁了，再说现在咱们大明的军队，早已经不需要扛着刀子冲杀……” 可这次耿炳文却异常的坚决，梗着脖子开口说道，“大帅，这话可不对，我大明朝以武立国，陛下也说过，枪炮再好用，也要拿在百战雄师的手里，一群怂包扛着再好的大炮，也要打败仗！” 徐达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了然，他哪里不知道耿炳文心中所想，如今蓝玉封为公爵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要北方战事平稳，蓝玉不头昏犯大错，那他这个国公无论如何都是跑不了的。 李文忠已经去了，李文忠的儿子也会顺利的继承爵位，同时还会加一个军级大臣的权利，李家也算是平稳过渡，从一代变更成了二代。 但是他耿炳文现在还是一个长兴侯，他不甘心，大明的武德如此充沛！他耿炳文又不是景川侯曹震，天天就想着裤裆里的那点事，凭什么不能弄个国公当当？ 常家一门两公，再加上蓝玉这个公爵，徐达家中的荣宠已经到达了极致，不可能再有提升了，也不会和他耿炳文抢着一点点的功劳！ 而且耿炳文也心知肚明，眼看着国武监的学生一批一批的毕业，基层军官全都是国武监出身，他们这些老将军如果再不往上提上一等，再过十年，那可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你资历再老，架不住人家是天子门生，你武功再高，那也是拳怕少壮，你能带着儿郎们不要命的冲锋，人家回手就给你来一个三三制，打的你是闹心吧唧。 徐达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炳文啊，这事儿不是我不答应你，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都知道，按理来说，咱们这些老家伙，想的跟你斗一样，都想趁着这个时候多捞些战功。” 耿炳文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窘迫，“大帅你就交给我吧，我肯定拿下来！” 徐达看到了革命文眼中的坚定，他也不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人，他也知道耿炳文和一般的侯爵是不一样的，之前他最擅长的是守城，但是大明的火器突飞猛进之后，四处扩张，耿炳文就主动去国武监，学了一些非常新式的进攻方法，但是苦于没有单独领军的机会，也苦于万岁爷总是忽略他。 “好！本少爷答应你，但是在你进攻之前，本帅会给你三轮炮火支援，这三轮炮火之后，可就看你耿炳文的本事了！” 徐达重重的拍了拍耿炳文的肩膀，同时又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炮击之后，其他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本帅就在船上等着谈判！” “能不能把这些蛮子打服…………” 说到这里，耿炳文早已激动异常，重重的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放心吧，大帅！打不服这群蛮子，那肯定就是耿炳文横着回来了！” 炮击更加猛烈，舰炮闪出了一阵阵白光，硝烟铺天盖地，隆隆的炮响，大地的颤抖，这两者好像合二为一，让人心惊胆战！ 耿炳文已经划小船来到了陆地上，看着早已经列队等候的海军陆战营，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激动之，他在国武监学习的时候，学的就是海军陆战科，没想到今天又和这群娃娃走到了一起！ “儿郎们！娃娃们！咱们又见面了！” 耿炳文身穿精悍的铠甲，腰间别着两把大左轮，胸前还挂着六七颗手雷，这种手雷海军特供，造价也比较高，陆军用的一般都是手榴弹，后边带一个木柄。 方阵之中没有笑声，只有一双双坚定的眼睛，耿炳文心头一震，默默的点了点头，语气沉重的开口说道，“那群蓝眼蛮子已经逃到了城市里！想和咱们大明打巷战，咱们能怕他吗？” “不能！” 回答声惊天动地，所有的人都面色坚毅，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钢枪。 “大帅给咱们三轮支援性炮击！打完之后！咱们就得冲锋了！我相信你们没有怂的，没有怕的！我相信你们在出营之前早已经写好了遗书！这一次，咱带着你们一起冲锋！把那群蓝眼蛮子彻底碾碎！” “杀！！杀！！杀！！” 步枪上的三棱刺刀闪烁着寒光，这寒光让人望而生畏，两艘飞艇已然起飞，就悬浮在他们的头上，飞艇一前一后两挺重机枪，闪烁着森冷的光芒！ 耿炳文伸出手掌，从卫兵的手里接过来一把短小的步枪，插好刺刀以后，默默的数着炮击！ “第一轮炮击！” 火球漫山遍野！那由石头垒成，原本坚固的房屋，在火炮面前仿佛祭祖时烧的纸房子，轻轻一碰就化成了漫天飞灰。 “第二轮炮击！” 这次是延伸炮击，火炮的仰角已经调到了最大，一个个硕大的火球向前延伸而去，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这西方士兵可没有什么防炮的经验，也没有修筑工事，更别说防炮洞了，只能战战兢兢的躲在民宅里，就这种玩意，能挡得住火炮就怪了。 一时间伤亡增大。 火炮缓缓的移动，运送炮弹的小车一个接一个，第三轮炮击马上就要开始了。 西方人没急，耿炳文急了，在军阵之前来回踱步，“娘的，再这么打都打平了，咱还冲锋个啥，咱还打谁？” 但是大帅的军令如山倒，说是三轮炮击，就要三轮炮击，好在第三轮炮击是补充式炮击，看哪里没有火光就往哪里打，但还是地动山摇！ 耿炳文好不容易挨过了三轮炮击，此时的他已经憋得眼珠子通红，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守城的时候多，这次终于轮到他进攻了！ “儿郎们！跟老子冲！！！” 第230章 总督殒命 此时的明军已经和前些年不一样了，前些年明军冲锋的时候会大声呐喊，但是现在明军冲锋的时候是沉默的，少了几分惊心动魄和血气之勇，但却多了几分杀气和压力。 海军陆战营好似海浪一样，重重的拍向这片残破的城市，但是这片城市之上，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了，剩余的百姓们自发在城市中心空旷的地方蹲着。 眼神之中满是惊恐，看着全副武装的大明军队瑟瑟发抖，他们高举双手，褴褛的衣衫，也为他们完全敞开，示意他们没有私藏武器。 耿炳文也没有难为他们，毕竟这次大明是以打促和，犯不上赶尽杀绝，所以就留下了十个兵士，在这里看着这一大群人！ 十个兵士其实都用不上，因为西方百姓中已经站出来了一些人，这些人在大明商人的店铺里做过工，他们会说大明的语言，他们自发地维持秩序，让所有的人不要忤逆大明军队！ 一群人就这么乐乐呵呵的在广场上有蹲有坐，好像是等着发糖果的小孩子一样。 耿炳文继续冲锋，残破的防线就在他眼前，但他在上面已经看不到人影了，只剩下一些满地哀嚎的伤兵！ 这些伤兵大多数都是被自己的火炮砸伤的，防线之上巨大的弹坑，仿佛在倾诉着大明火炮的威力，耿炳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骄傲。 看着旁边还在继续冒红烟的铁盒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都捅了！一个不留！” 雪亮的三棱刺刀，暗红色的血液，惨叫之声戛然而止，很多伤兵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解脱之色，他们没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也没有力气从沉重的大炮下拽出身子，巨大的疼痛已经让他们反复的晕厥和清醒！ 如今可以痛痛快快的死去，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解脱。 耿炳文随手把后背上的铁盔带到了脑袋上，拔出了腰间的两把左轮，低吼道，“儿郎们！越过防线，就是人家的地界了，他们一定是想和咱们打巷战！” 耿炳文威严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沉声命令道，“换枪！” 一些海军陆战营官兵，把手中的步枪刺刀收了起来，牢牢的背在了自己的背后，这军需条例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擅自毁坏装备，重打三十军棍，没有人愿意触这个霉头。 背好步枪以后，兵士们从大腿处的枪袋里，拿出了一把短小的霰弹枪，还有一把粗犷的左轮。 这两个玩意儿明显就是神武工业生产出来的，主打的就是皮实耐用，神机工业生产出来的则不然，比如那个步枪，那做的是真精致，打得准，就是有点不好保养。 这海军陆战营的士兵，是整个大明装备最好的军队，所有的兵士们都说，神武枪用三天擦一回，神机枪用一回擦三天。 这巷战之中打的准不准，显然就没有什么用了，首先就是要威力大，然后就是要子弹多，打一片钢珠的霰弹枪显然最好用，如果碰到过远的，那就左轮手枪招呼，实在不行就扔个手榴弹，反正都能弄死他。 三人一组，一个拿步枪的，负责远处点名，两个拿霰弹枪，左轮枪的，负责应对突发事件，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耿炳文艺高人胆大，他的枪法是大明军方之中数一数二的，所以他只带了自家亲军，就一头扎入了这残破的城市中。 身后的兵士，三人一组，三人一组，小小的三人队形，组成了一片大网，把这座城市牢牢的包裹了起来。 而此时咱们的总督大人正在一栋民宅里喘粗气，他死死的盯着远处残破的防线，眼睛好像要瞪出血一样！ “上帝！如此坚固的防线，如此多的火炮，却只坚持了如此短的时间，仗打的窝囊！这仗败的我心里滴血啊！” 希尔曼有些苍白的大手，死死的抓着墙壁上的砖头，手臂上青筋暴起，手指上华贵的宝石戒指都被他捏的有些变形了。 但是他却丝毫不在意，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一群群装备精良的大明军队，正在飞快的向前推进，所到之处配合默契。 看到房屋，不由分说先扔一颗爆炸物，等屋里烟尘四起，手中短枪先是在门外一顿乱打，然后一脚踢开门，看到能动的东西，手中的小炮就是一声巨响！ “上帝呀！这群魔鬼！” 希尔曼有些语无伦次，看了一眼身旁面带恐惧的骑士，有心撤退又实在不甘心，不撤退还明知道自己打不过。 但是想了想自己的家族，想了想赔上家底的盟友，如果他这个时候不战而退，回去他就会没法交代，所以只能咬着牙挥了挥手。 “骑士们！咱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是上帝赐予我们的土壤，绝对不能让他落入明军之上！我们手里还有火枪，我们的手里还有火药！拿上他们！让明国人知道！咱们是不好惹的！” 慷慨激昂的语气，却无论如何都透着三分心虚，一群骑士也不是傻子，他们接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看到这一幕之后，纷纷撇嘴。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们不会拿生命去和明军开玩笑！” 一个骑士忽然扔下了自己手中的火枪，气哄哄的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旁边的人顿时应和，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你指挥不力，让我们几大家族蒙受如此巨大的损失，你竟然还想让我们去送死？你难道想让我们都死了，你好一家独大吗？” 希尔曼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紧紧的握着火枪，作为一军统帅，这个时候他应该一枪打爆这个人的脑袋，但是他却知道，这个人不能动，他来战场就是来镀金的！ 他身后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如果自己杀了他，将会给自己，甚至家族，带来极大的麻烦！ 希尔曼缓缓站起身来，正了正自己的帽子，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绅士们！这里是神圣罗马帝国！伟大的希格蒙德皇帝！正在看着我们，伟大的教皇殿下也在看着咱们！怎么不能就这么回去！” 希尔曼说完之后，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直接拿起火枪就朝外走去。 可是没走两步，忽然就感觉到后心一片剧痛，低头一看，一个雪亮的骑士剑尖，从他的胸口处慢慢的伸了出来，想回头看一看，却没有力气。 嘴角抽动了几下，可惜也发不出声音，只能颓然倒地。 一群骑士面色狰狞，挥剑砍下了希尔曼的头颅，有些怜悯的开口说道，“敬爱的总督大人，很可惜，我们只需要你的头颅！只有你的头颅，才能泯灭大明军队的怒火。” 骑士一甩身后的斗篷，包住了血淋淋的头颅，低声喊了一句，“去找副总督大人！副总督大人是同意和谈的，由他出面刚刚好！” 而此时此刻，外边的明军正在快速的推进，所到之处一片烟雾！ 耿炳文的打仗方式十分稳健，甚至有些稳健的过分，他的要求是一门一户的拔钉子！ 先是手榴弹炸一下，如果感觉里边有人，马上就要清空左轮手枪的弹舱，打完之后，踢门而入，看到活物就是一喷子！ 就这个打法，明军如果能有伤亡，就实在对不起他们手里的家伙！ 碰到的人，基本在刚开始的时候，就被手榴弹炸成了筛子，短兵相接的时候更是没有。 而且这耿炳文也是个老行伍，打仗的时候他可不管你男女老幼，看到一个年轻的士兵，打算放过一个西方女人，他上去就是一嘴巴。 打完之后，他一枪打死了西方女人，然后又从西方女人的怀里踢出了一把匕首！ 声色俱厉地开口说道，“看到了没有！你放过她！她回手就会给你一刀！也许这屋里！还藏着人！” 耿炳文一边说，一边拔下胸口的一颗手雷，嗖的一声扔到了里面，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屋里顿时响起了两声惨叫！ 两个拿着火枪的西方骑士，跌跌撞撞的从里面跑了出来，身上的铠甲早已经被炸得千疮百孔，脸上更是一片鲜血！ 第231章 民心可用 一群人聚在了一起，看起来狼狈至极，前方的明军正在缓缓推进，他们却在商议如何投降。 副总督面色复杂的坐在那里，看着希尔曼的脑袋，眼神之中还透露着几分难以置信。 看着那几个邀功请赏的骑士，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有心骂上几句，就怕这几个人顺便把他也宰了，只能勉强的夸奖了几句。 但是他可是一个聪明人，他心中明镜的一样，这个时候一个总督根本不够出面谈判的份量，最起码也要是皇帝陛下和教皇陛下派来的代表，或者干脆就是这两个人亲自出面！ 大明和神圣罗马帝国已经完全撕破了脸皮，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又一触即溃，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合格的政客，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争取利益的机会！ 大明如果不在神圣罗马帝国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块肉，基本上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杀了总督有什么用？完全没有用，跟杀了一个普通骑士甚至平民是一模一样的。 副总督眼珠一转，心中有了点主意，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你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好的！有了这颗罪恶的头颅，相信大明的朋友，一定会原谅我们的鲁莽！我这就去和大明和谈，骑士们！等待我的好消息吧！” 一群骑士面面相觑，看着意气风发的副总督大人，纷纷感觉到生路有望，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骑士礼，看着他的身影慢慢远去。 “副总督大人如果趁机跑了怎么办？” 一个年轻的小骑士压低了声音说道。 一旁上了年纪的骑士瞪了他一眼，粗声粗气的开口说道，“那你跟他一起去？” 小骑士被吓的缩了缩脖子，躲在人群后面不敢动了。 那副总都抱着脑袋走出了不到两里路，就一把扔掉了那血淋淋的东西，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上了一身平民的衣服，从一栋废弃的民宅之中找出了一个包裹，里边满满的都是金光闪闪的钱币。 “一群愚蠢的人！谁会去帮你们和谈，我配靠近人家大明的军舰吗？可笑至极！” 就这样，堂堂副总督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西方军队苦等，等了一晚上以后，大明军队还是没有停下攻击脚步的意思，也大概知道自己被骗了，但他们也没有奋起反抗的心思，只是继续往后退！ 这历来战场上最可怕的东西就是残兵败将，他们惊恐，恐惧，四散奔逃，杀伤力极大，看到东西就抢看到女人就玩，看到东西就吃，就像是一群蝗虫一样，地上的青草他们都要吃上两口！ 耿炳文率领着明军向前推进，西方军队就死命的往后退，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无名的村庄之中。 耿炳文的面前燃烧着一堆篝火，篝火上面架着一个铁锅，里面正在咕嘟咕嘟的煮着食物。 “将军……” 亲军统领把一碗肉罐头炖野菜，和一个白面馒头递给了耿炳文。 耿炳文毫不客气的接过来狼吞虎咽，这大明的军用肉罐头有两种，第一种是不怎么咸的，空口就可以吃，另外一种是有点咸的，需要配上一些东西才能吃，耿炳文吃的显然就是第二种。 一些原地收集的蔬菜，野菜，加上这肉罐头一顿，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大明军队吃的都是这个玩意，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一旁拆开的军粮袋里，还放着一些小东西，比如说烟卷，成包的白糖，还有一些咸菜，这些玩意儿每个大明士兵的手里都不缺，而且每个军粮袋子里都有，说实话他们也吃不完。 但是却没有人浪费，一群大明士兵笑呵呵的，把承包的白糖烟卷揣到了口袋里，面露暧昧的开口说道，“我说兄弟们，可别小看这一包白糖，西方的娘们可喜欢了，一小盒罐头，一包白糖，就能在她家里住好几天！” 一旁的士兵点了点头，“没错，没错，如果只想舒服一下，一包白糖就够了，如果有盐的话，再给她一点，她伺候的格外用心……” 兵士们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哄笑，几个刚刚加入海军陆战营的大明士兵，哪里见过如此阵仗？纷纷脸色通红。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兵，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我说，你是哪里来的，怎么这么愣，天天就知道喊打喊杀，想要娘们就直接硬上，这过的也是人日子？” 那年轻的士兵摇了摇头，神色之中还带着一份腼腆，“我之前是东北军的，没见过这海外是什么模样，只是在草原上待过几年，屠过几个部落，那不来硬的怎么办……” 那老兵肃然起敬，“蓝大将军的部下，东北军能选拔进海军陆战营的很多，在这待一段时间就熟悉了，这海外和草原不一样，这的人格外乖巧，再说了，硬上哪有伺候来的舒服……反正这玩意儿也不值钱……” 老兵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堆油纸包的白糖，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异色，“这玩意儿，不打硬仗用不到，打硬仗的时候又没空用，再说就算用也用不到这么多，万岁爷疼咱们，咱们当然要好好用……” 一群大明士兵坐在那里聊的开心，毕竟是海军陆战营，哪里都去，这天南海北的聊起来，还真是热闹。 可是这村庄的另外一边，却是一片哀鸣，无数衣不蔽体的西方百姓，面色无神的坐在那里，还有相当一部分男人满身鲜血，还有一些铁砂镶在身上。 很多年轻女子还在轻微的抽泣，这个地方是港口城市，在大明多年的建设之下，当地人的习惯也有了一些改变。 比如说就是这个洗澡，因为大明商铺不接收不洗澡的人，所以这潜移默化之中，当地人还真干净了不少，但是这也方便了某些人，之前的西方女子脱了衣服把你熏个跟头，现在倒好，方便多了，最起码不用堵鼻子。 但是这个好习惯，却给他们带来了通天祸事，逃窜的西方溃兵，来到这里直接就开始烧杀抢掠，糟蹋女子，做的简直比大明还过分！ 忽然，一个小孩的肚子发出了饥饿的鸣叫。 在这个声音之下，所有人的肚子都发出了声音，大人们默不作声，脸上闪过了一丝凄苦。 年轻的女子们还在默默抽泣，年轻的母亲们抱住了自己的孩子，脸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的粮食都被溃兵抢光了，家里本来就没什么存粮，他们也本就是穷人，再这么一抢，自然就要挨饿。 但是大人能吃草根啃树皮，孩子却不能啊，就算是有吃奶的，孩子的娘饿了，哪来的奶给孩子吃？ 突然，一个年轻女子豁然起身，丝毫不在意裸露在外的春光，她目光坚定的看向村庄的那头，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我去求大明军队！他们一定会救咱们的！我在大明商人的店里做过杂工，大明的人不坏……” 一群人纷纷侧目，有几个上了年纪的犹犹豫豫的开口说道，“上帝啊，大明的人都是黑头发黑眼睛的恶魔，咱们怎么能和他们做交易……” 那女子惨叫一声，指了指自己满是伤痕的身躯，狠狠的开口说道，“恶魔吗？我这一身的伤痕，我这一身的屈辱，有哪一个是恶魔给的？是恶魔的，反而是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贵族！” 女子说完，毅然决然的向远方走去，女子的姐姐，也抱着孩子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跟在了女子的身后。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突然。 有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跟在了两个女子的身后。 第232章 圣乔万尼 “前方的人立刻站住！如果胆敢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海军陆战营的兵士，此时已经排成了长队，手中的步枪平举，三棱刺刀在日光下散发着烁烁寒光。 人群急速的后退，甚至出现了踩踏，他们实在是怕大明的火枪，他们看见过，一个身穿华丽板甲的骑士，面对大明的火枪兵，大明的火枪兵只是动动手指，那高贵的骑士就倒在了地上，胸口前面一个小洞，后边一个大洞，那样子当真是骇人之极！ “强大且威武的大明军队！我们没有任何恶意，我们被强盗洗劫了，实在是没办法，所以想寻求大明军队的帮助！” 那女子面色坚定，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耿炳文一边剔着牙缝，一边心中疑惑，“娘的，老子打了这么多年仗，这回怎么还打糊涂了，咱们是来干啥来的，咱们来杀人放火来了，杀人放火的活被人抢了不说，这些百姓还来找咱们帮忙，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 周围的亲兵纷纷捂嘴偷笑，但是耿炳文可是个老油条，看到这个场景之后，心中不禁有些嘀咕。 这徐达大将军没有下令把这些地方屠成白地，这万岁爷也没有说对西方赶尽杀绝，现在大明的战略重心，还是在北方草原。 对于这件事情，这满朝文武都表示可以理解，毕竟在这个时空当中，大明和西方可没仇，但大明和草原的仇，那可是由来已久，前元九十年，谁家还没有几个屈死的鬼？这里面就包括皇家！ 可就在耿炳文沉思的时候，那女子又上前一步，大明军队顿时有些暴躁，拉动枪栓的声音整齐划一地响起！ “我再说一遍！往后退！否则全部屠杀！” 这耿炳文的亲军统领倒是杀气十足。 一直跟随在耿炳文身旁的一辆小马车，上面的扇布被打开了，重机枪的子弹被压上了枪膛，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人群！ 现在的重机枪经过了几次改良，体积已经比之前小多了，前边四四方方的大水柜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圆形的水桶，看起来好看了不少。 子弹小巧了很多，因为神武工业发现，两根大拇手指粗的子弹打到人身上是死的，一根手指粗细的子弹打到人身上也是死，与其把人打碎了，还不如多打死几个…… 耿炳文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隐晦地做了一个手势，看到这个手势以后，周围的大明士兵表情更加狰狞，但是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可是西方百姓们却看不出来，他们一个个瑟缩至极，纷纷往女子的身后躲！ 就在这个时候，女子姐姐手里抱着的婴儿，却忽然大哭起来，孩童清脆的哭喊声，好像是撕开了战争的阴霾一样，让整个村庄都为之一振。 但是大明士兵手中的步枪却丝毫没有移动，枪口还是指着他们！重机枪的弹药手已经开始捋子弹链子！ 西方百姓离那女子越来越远，只有那女子的姐姐还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旁，拼命的安抚怀中的儿童。 那女子的神情坚定，忽然扯掉自己身上仅存的一点衣物，张开双臂，坚定不移的站在了那里，口中高声喊道，“尊敬的大明士兵们，我没有任何恶意，我的身上也没有任何武器，我只想要一些吃的，希望你们强大与仁慈并存！” 耿炳文忽然摆了摆手，饶有兴趣的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毫无畏惧，虽然身无寸缕，但却依然从容，“这位尊贵的骑士，我叫贞德，很高兴认识您，您是一个强大且善良的骑士！” 耿炳文点了点头，“为什么会沦落至此？” 旁边的亲军统领自然是尽职尽责的翻译，发音虽然不怎么准确，但是贞德却能听得懂。 “我们遇到了邪恶的骑士，他们抢走了我们所有的粮食，所有的财产，侮辱了我，和我的一众修女！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于您！” 贞德一双蓝眼睛死死的盯着耿炳文，而耿炳文却看了一眼他身后离的老远的百姓，语气之中带着三分讽刺的开口说道。 “你为了他们来求本将军，而他们却胆怯的躲在后边，你做到了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袒露父母所赐的清白之体，以示自己无害，可他们却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你牵连！你这么做，值得吗？” 贞德坚定的点了点头，“伟大的骑士阁下，我游历西方多年，从金雀花王朝到都灵王朝，再到神圣罗马帝国，我隐藏自己的身份，在大明商人的店铺里做工，发现大明的人看起来虽然凶狠，但却心地善良……” 贞德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看，躲在远处的西方百姓，“我相信他们，他们也能变得有如大明人一般，他们只是缺乏主的引导，缺乏英雄！” 耿炳文摇了摇头，他不明白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他也理解不了，在他看来，身后的那群人就是一群愚民，而且是那种毫无骨气的愚民！ 但是他也失去了屠杀的兴趣，毕竟休整一会儿，他还要向前追赶残兵，在这里浪费过多的子弹，或者是儿郎们的体力，那完全就是不划算。 “给他们点黑豆，大麦！让他们自己拿一边吃去！” 耿炳文冷冷的丢下了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周围的大明将士也纷纷收集了步枪，重机枪也被重新披上了厚重的枪衣，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贞德回过头冲着西方百姓微微一笑，眼含着泪花，“你们看，明国人是善良的，他们才是真正的骑士，而不是那些败北的赌徒！” 西方百姓的欢呼雀跃，他们一起簇拥到了贞德的身旁，所有人的脸上都有笑容。 在人群的角落之中，有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他手里拿着一根画笔，身前还有一张破破烂烂的草纸，他记录下了贞德的回眸一笑，在战争结束之后，还用油画展现了她。 油画之中浑身雪白的贞德，站在盔明甲亮的明军面前，双手抬在半空，眼含泪花的回眸一笑，在这雪白身影的背后，有着无数衣衫褴褛的身影，他们各种各样的表情都有，有恐惧，有庆幸，有，等等等等…… 后来这幅画成为了一幅名画，还传到了大明皇宫之中，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此刻，这些人都在庆幸自己有黑豆和大麦吃。 “他们才是真正的骑士，如此珍贵的粮食，竟然可以送给我们，比那些平时作威作福的贵族简直好上太多了……” “是啊，是啊，那些落败的贵族欺辱我们，而他们作为战胜者，却没有在我们身上发泄他们的胜利喜悦……” “你看看人家大明的人，黑发黑瞳，长得多好看，上帝大概就长成这般模样吧……” 百姓之中说什么的都有，贞德坐在了最高的位置上，凛然已经成为了这群人的统领。 而耿炳文早已经忘了这个小插曲，他正带着军队继续向前突袭！ 走到半道，胯下的战马突然一个劲的放屁，他不由得怒从心起，回过头来大声骂道，“都说了！喂马的时候掺点青草，少掺点黑豆大麦，那玩意儿马吃多了放屁！” 亲军统领被骂的不敢吱声，只能小声嘀咕道，“那不是将军您吩咐的吗，打仗的时候牲口要多吃粮食少吃草，否则跑起来没劲儿……” 耿炳文嘴歪眼斜的瞪了他一眼，“老子让他多吃粮食，没说让他全吃粮食，畜生就得吃点草，你不能一点草料都没有啊……” 耿炳文骂完，也没有再理会那个憨憨，前方的斥候突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启禀将军！前锋抓住了几个舌头，他们说要逃往教堂！那个教堂好像叫圣乔万尼……” 耿炳文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左轮，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教堂？那不就是蛮庙吗！我大明禁止庙宇！娘的，反了他们了！” 耿炳文回过头，恶声恶气的开口问道，“有徐大将军的军令吗？” 亲军统领摇了摇头。 耿炳文眼神之中的杀气更足，用力抽了一下马屁股，战马又放了个屁，声音响亮无比。 “向前全速行军！老子就要看看！那个圣……圣……” “圣乔万尼……” 斥候小心翼翼的开口。 “闭嘴！老子还用你教！” 耿炳文老脸微红，又狠狠的抽了一下战马，战马又放了一个屁，这味道把背后的亲军统领熏得脸色发青。 “出发！” 第233章 西格蒙德 耿炳文这一路上都没有碰见过什么像样的抵抗，大军势如破竹，直接就是平推。 西方百姓望风披靡，没有丝毫反抗的意识，耿炳文也没有祸害百姓，西方百姓也不抵抗，看到大明官兵之后，西方百姓第一时间就会靠上去。 卖儿卖女的也有，乞讨要钱的也有，想卖力气的更有，甚至还有想参军入伍的，但是更多的西方百姓，这是跟在大军后边捡吃的。 没错，就是捡吃的，大明的军供已经奢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当兵的就算不浪费，正常扔掉的东西都有很多，比如吃土豆要打皮，粮食受潮生虫了要扔掉，毕竟如果有当兵的吃坏肚子，那点粮食都不值医药费钱。 可是这些东西，在西方百姓的眼里，完全就是宝贝，那是什么？那可是细粮！生几个虫子算什么？虫子不是肉吗？ 于是乎，很多百姓都尾随到大军身后，海军陆战营的士兵埋锅造饭，吃饱喝足以后，自然是要赶路的，他们就蜂拥而上，把东西抢得一干二净。 这一来二去还减出经验来了，大明士兵吃的罐头种类繁多，有肉，有菜，有水果，还有豆子，有很多自然是吃不完，拆封了还保存不了，当地的百姓就把这些东西捡回去，加上一些野菜，炖成一锅。 这时间一久，还变成了一道名菜，就叫大军火锅，意思就是在大军身后才能见到的火锅，久而久之变成了西方有名的一道名菜。 耿炳文行军变得更加壮观了，前边是大军开道，后边远远的吊着一大群西方百姓，有点啥活，真是抢着干，大军要安营扎寨，需要把地铲平搭帐篷，他们是二话不说上来就帮忙！ 干活干的那叫一个地道！ 耿炳文这边轰轰烈烈，神圣罗马帝国这边却是如坐针毡，西格蒙德皇帝，正带着他沉重的王国文在皇宫之中踱步，他可不仅仅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他还是匈牙利和波西米亚的国王，手握三个王朝，让他心中有了那么一点点底气。 所以他才敢和明军硬碰硬，可是他却没想到，稍微碰着一下子，就把他打碎了，几大家族数百年的积蓄被打个精光，同时这王国之中主战派也被打个精光！ 现在他的耳边全都是投降或者是求和的声音，可偏偏他又不乐意，他认为自己坐拥三大王朝，最起码要有一个体面，最起码他的军队要和大明军队达成相持，否则的话那就不叫谈判了，那就叫溃退投降！ “废物！一群废物！希尔曼也是个废物！” 希格蒙德今天已经不知道骂了多少次废物，但是却依然没有什么作用，大明军队还是势如破竹，如今已经逼近了圣乔万尼大教堂！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能当国王的人，就没有一个蠢笨之辈，突然平静了下来，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王座上，口中喃喃道，“逼近了圣乔万尼大教堂，那可是教廷的老巢，最豪华的大教堂，墙壁上都要镶嵌着黄金和宝石，我不信那群老家伙可以无动于衷！” 拿起了一件华丽的东方瓷器，在茶盏里倒了几片红茶，又加了一些糖，加了一些奶，加了一些蜂蜜，自己端起旁边的水壶，慢慢悠悠的把开水倒了进去。 一股鲜甜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西格蒙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心中可是有谱的，那教廷手里的圣殿骑士，他可是一直如鲠在喉，要是能借大明军队的手，除掉那些圣殿骑士，也不失为一种收获，最好是大明军队和圣殿骑士，两败俱伤，他在趁机和谈！ 想到这里，西格蒙德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重，他是一个合格的政客，作为一个合格的政客，他就要把所有的东西和政治资本连接在一起，军队在他的眼里，也是政治资本的一种！ 让自己的军队上前拼命，然后保全教廷的圣殿骑士，这种事情西格蒙德是干不出来的！ “来人！” 西格蒙德沉声说道，一个美艳的女子悄然走来，静静的跪在他的面前，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看着他，仿佛有说不尽的万种风情。 西格蒙德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痴迷，但还是强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沉声开口说道，“最近教会有什么动静？” 那女子沉吟片刻，从深邃的怀里掏出了一张羊皮纸，上面画着一些犬牙交错的防线，“亲爱的陛下，这是教皇大人在圣乔万尼大教堂外边布置的防线。” 西格蒙德拍了拍女子的脑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辛苦了，我的宝贝……” 那女子痴迷的摇了摇头，“不辛苦的，只是教皇的老家伙最近越来越不中用了，几下子就气喘吁吁，沉沉的睡了过去，我这才有机会把这图纸临摹回来。” 西格蒙德脸上闪过了一丝骄傲，“我可爱的女儿就是厉害，能把那老家伙迷的神魂颠倒！” 西格蒙德展开手中的羊皮纸，看着上面构造简单的防线，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屑，“就这种玩意儿，怎么可能防住大明的进攻？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那女子也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是啊，我亲爱的陛下，那老家伙已经把所有的家底都拿了出来，一万圣殿骑士，他说要用这一万圣殿骑士碾碎明军的进攻……” 西格蒙德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凝重，这圣殿骑士的战斗力，他是非常清楚的，那简直就是一群骑在马上的铁罐子，砍也砍不动，砸也砸不动，这些人也许还真能让明军吃个暗亏！ 想到这里，西格蒙德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脸蛋，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找个机会，你出宫一趟，如果明军首战失利，你就把羊皮卷给明军主将送过去，但前提是大明和神圣罗马帝国一定要是友好的，否则的话，神圣罗马帝国将全力协助教廷。” 女子点了点头，但却带着三分疑惑的开口问道，“如果明军首战大胜，那我们该怎么办？” 西格蒙德的眼神之中也是有一些惶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冒险一点的方法，就是看的圣殿骑士一旦坚持不住，咱们就派兵直接支援，合力打败明军！” “稳妥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直接同意明军的要求，不就是五口通商吗，弹丸之地，本王坐拥三大王朝，又岂会在乎？” 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的坐在了西格蒙德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大明是外来的豺狼，而教会是盘根错节的毒蛇，豺狼吃饱了就会走，只要我们手里有刀，豺狼就不敢太过分！” “但是被毒蛇咬一口，那就会丢掉自己宝贵的生命！如果不是因为教会的势力太大，我又怎么会……” 西格蒙德拍了拍女子的纤腰，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舍不得，最心爱的女儿，又有谁愿意送给别人？只是没办法而已，教会的势力太大，钱财无数，又有自己的军队，他这个当皇帝的，也是不敢轻易招惹！ 西格蒙德点了点头，在他看来，用五个港口换教会的覆灭，这笔买卖十分划算！ 这事情想清楚了，心思自然也就放轻松了，希格蒙德的手脚开始不老实，女子也让他弄得气喘吁吁，可是就当老皇帝要步入正题的时候，那女子却忽然拦住了他。 “刚从教会回来，还是有些劳累的……” 女子说话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可西格蒙德却毫不在意，大手一挥，“没事没事，我又怎么会嫌弃……” 第234章 明军攻城 又过了一天一夜。 徐达的军令还是没有传来，耿炳文没有接到撤退或者停止的军令，自然还是继续向前推进，在他看来，大不了就冲入对方的国都，烧杀抢掠一番！折腾的狠了，不怕那些蓝眼蛮子不害怕！ 而且这一路上耿炳文确实是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简直就比平常的行军还要舒服，毕竟平时的行军可没有人帮着干活，现在干活都有人抢着干，所到之处，厕所都有人提前挖好，这哪里是行军？ 这简直就是出城游玩。 大军继续向前推进，斥候突然传来消息，说大军正前方五十里，有一座城池。 这个消息可让耿炳文精神百倍，这么长时间，他一直都在琢磨着自己的灭国之功，但是这么长时间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更别说硬碰硬的打上一仗，兵不血刃，哪来的功劳？ 就算是到后来皇帝有封赏，那封赏给自己什么？兵不血刃大将军吗？ “儿郎们！前方五十里有城池！全速前进！驱散所有闲杂人等！” 耿炳文一声暴喝，几个传令兵飞速的往队伍后边跑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尾随大军的西方百姓就全都被驱散，临走之前他们还依依不舍，甚至有几个少女还给大明军队带上了象征英雄的花环。 虽然有些讽刺，但是这一幕确确实实的发生在了西方战场上，不得不说，百姓们想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 无非就是三餐一宿，他们能吃饱穿暖，自然会知道他们的皇帝是谁，仓廪实而知荣辱，他们饭都吃不饱，他们每天都在为吃饱饭而奔波，他们很多人没有积蓄，甚至很多人都在欠债过日子！ 这种情况，谈何爱国，在大明打进西方的时候，这些百姓根本就不会上前拼命，大明管理西方，和贵族们管理西方，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该种地种地，该受欺负受欺负，还是如此，也许大明来了以后，对他们还能尊重一些，那他们反抗的又是个什么意思？ 民族大义，对于西方人来说，根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东西，这么小的一片土地，分裂成这么多个国家，一块砖头打下去就能砸中三个贵族，谈何民族？又谈何大义？ 贵族们自私自利，只看着自己的那一点点利益，为了自己可以吃的脑满肠肥，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百姓们一个个懦弱无比，每天脑子里想的要么就是发财，要么就是填饱肚子，这样的一个民族又有什么希望？ 西方农民供养着整个西方社会，却变成了整个西方社会当中最低级的存在，谁都能欺负他，种地的时候也会受到百般刁难，一些贵族更是恨不得给农民颁发个证书，没证书都不配当农民！ 可是贵族们却忘了，他们的衣食住行又从哪儿来？还不是从农民那里来，吃饭的时候吃的满嘴流油，放下碗就开始骂农民，骂厨子，这样的人就是臭不要脸！ 耿炳文收回思绪，看到四散奔逃的西方农民，摇了摇头，此时的心中无比庆幸自己生在大明，如果是生在这西方，那还真就不不如抹了脖子。 大军全速前进，五十里的路程并不是那么太远，战马的隆隆声，铺天盖地的碾压而来。 这海军陆战营的士兵并不多，但是却能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城墙下那么一站，真是非常简单，就是围城要打你！ 炮口黑洞洞的对着城墙，所有的人都在等耿炳文一声令下！ 作为守城将军的耿炳文，对于城防这方面，那是祖宗，他稍微看了一眼那座城池，眼神之中就闪过了一丝凝重， “这西方蛮子还真有点本事，能用岩石做城墙，如果没有手里的火器，说不定还真能让他们拦在这儿，这座坚城如果在老子的手里，老子怎么说也能守他个一年半载的……老子这守城，怎么也能算得上大明第二……” 耿炳文吧嗒吧嗒嘴，心中暗道，也就比那朱文正稍微差上一点。 用力的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摇了出去，耿炳文回头瞥了自家亲军统领一眼，亲军统领立刻策马向前！手里还拿着一个铁皮做的喇叭。 “城里的蓝眼蛮夷听着！马上打开城门，大军秋毫无犯，如果顽抗到底，那就一个不留！你们……” 亲军统领的话还没有说完，城墙上就射过来一支利箭，箭簇的力量也许有些不足，离亲军统领还有几十步，就无力的掉在了地上。 亲军统领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抹和善的微笑，把铁皮喇叭放到了自己嘴边，深吸了一口气。 “你妈@。+（^0^:-)#￥！！！！）厚颜无耻之徒！两军喊阵，你竟敢出手偷袭！老子@：%$^0^！！赶快开城投降！否则大军入城！鸡犬不留！！” 这亲军统领的当地土著语还是可以的，一通操作之下，上边的人也有点儿站不住，连续射出了几根利箭，但全都落在了两军阵前。 明军又不是傻子，那可是号称大明最精锐的海军陆战营，怎么可能傻乎乎的站到他们的弓箭射程之内？那未免也太不科学了。 亲军统领的语速越来越快，嘴角也开始起了一些白色泡沫，耿炳文也听不懂啊，但是他站在那里却听得啧啧称奇，“你看看，你看看，这西方就是蛮族，说起话来一着急都鸟语花香的……” 周围的亲军纷纷憋笑，但是其他人可没有闲着，就在亲军统领口水横飞的时候，炮兵已经构建了简单的炮兵阵地，在地上挖了几个坑，把大炮推了进去，这样才能打得更准。 耿炳文也算看出来了，无论如何这沉重的人都不会出来了，这石头城就算是不好打，也一定要给他打开，再说了，那不是有城门吗？两炮就给他干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厚重的城门忽然缓缓打开，一群锃明瓦亮的骑士鱼贯而出！ 所有的明军都愣了，他们是真没想到，这天下军队还有敢跟他们海军陆战营硬刚的！ 耿炳文这次也不困了，轻轻的一挥手，“把重机枪给老子拿过来！老子好好会会他们！” 两军对垒，骑兵方阵一片闪亮，所有的圣殿骑士都穿着亮晶晶的铠甲，手里拿着锋利的长枪，腰间配着骑士剑，看起来威风凛凛，头盔上鲜红色的鬃毛，预示着他们曾经的战功赫赫！ 而明军这边，虽然也有马，但这马都是用来驮东西的，他们本身都是清一色的步兵。 气氛紧张至极，耿炳文拉动了一下枪栓，旁边还放着几箱子子弹，帆布弹链中，亮闪闪的子弹上面涂满了油脂。 城墙的最高处出现了一个头戴王冠的身影，那身影手里拿着华丽的权杖，权杖顶端硕大的宝石在阳光下耀耀生辉！ 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在说些什么，耿炳文身边的亲军统领，早已经架好了步枪，在步枪的上面还放了一个单桶望远镜，“将军，一枪就能要了他的脑袋！打吗？” 耿炳文摇了摇头，嘴角之处闪过了一丝嗜血，恶声恶气的开口说道，“不不不，现在打只是打爆他的脑袋，但是过一会儿再打，却能打断西方人的脊梁！” 骑兵方阵终于动了，所有人的长枪指向明军，发出了一声整齐至极的呐喊！ 不得不说，这圣殿骑士确实精锐，但是和草原人还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就这些铁罐子，如果面对草原人的游骑，一定会被打的，什么都不是！ 战争一触即发，城墙上的人影，也端起了手中的杯子，好像在往城下泼洒着一些什么。 沉重的号角声响起，骑兵方阵缓缓移动！ 第235章 火烧教堂 在骑兵方阵开始冲锋的那一刹那，耿炳文手中的重机枪就开始怒吼！ 炙热的弹壳噼里啪啦的落在了西方的土地上，前方的骑兵方阵，那可就是一片惨不忍睹。 炙热的子弹穿透了他们的身躯，他们引以为豪的铠甲根本就挡不住，他们摔下马背，沉重坚固的铠甲，反而成了累赘，战马从他们身上踩踏而过，骨断筋折的声音成为了战场之上的主旋律！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玩意，他们本来以为，就算是大明的火枪厉害，但是也不一定能打透他们加厚的胸甲，但是却事与愿违，子弹穿破他们的胸甲，简直和穿透白纸是一个道理！ 他们引以为傲的沉重铠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重机枪的怒吼之声就没有停下过，周围的步枪也开始快速开火，所有的人就这么站在那里，步枪的枪栓都被他们拉冒火星子了！ 子弹仿佛暴雨一样泼了出去，掷弹筒排击炮，这些个小炮也率先开火，炮兵阵地里的山炮，也开始陆续开火！ 一个个硕大的火球在骑兵方阵之中爆开，本来骑兵就有些四散奔逃的架势，如今这么一炸，跑的更是干脆，信仰坚固，但却没有子弹头坚固！对主的信念不可动摇，但是炮弹炸一下肯定动摇！ 少数的骑兵开始回头往回跑，跑到城门里以后，他们感觉已经安全了，刚刚下马，向窗口出气，却没想到城门早已经在巨响之中化为了满天木屑！ 大明的炮兵，那可是经过了无数战火的洗礼，打炮打的那叫一个准，特别是能进海军陆战营，那都是各个炮兵团里的炮王，两炮干掉城门，一点压力都没有。 城墙之上泼洒圣水的老教皇，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明军缓缓的向前推进。 一路之上尽是残肢断臂，连哀嚎的伤员都非常少，其实这才是现实！ 重机枪打到身上只打出了一个小孔，伤员倒在怀里还能说上好一会儿的遗言，这完全就是瞎编乱造，重机枪是可以把人打碎的，小口径的重机枪都可以，更别说大口径的了，重机枪子弹横扫，满地尸体都找不出一个完整的！ 这才是战争，这才是血淋淋的事实！ 耿炳文活动了一下扣扳机扣的有些发酸的手指，兴致勃勃的大喊一声，“儿郎们！上刺刀！” 明晃晃的刺刀，形成了一片整齐的海洋，大明的军队缓缓向前推动，只要看到地上有活的，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下子，三棱刺刀也从亮闪闪变成了浑浊的颜色。 城门越来越近，士兵们也开始射击，城门洞子里，竟然还有一些人妄想着修复城门，当场就被打成了筛子，其他的人一看，顿时开始四散奔跑！ 明军就这么施施然的进了城门，一个人都没有伤亡，更别说抛头颅洒热血了，强大的装备碾压之下，这仗打的就是如此的轻松加愉快。 仗打到这个程度，耿炳文自然不会放任重机枪继续开火了，这玩意儿一开枪打的都是银子，而且他也早都憋不住了，当即一马当先，冲进了城里。 城里自然是一片狼藉，满大街都是穷苦的百姓，看到大明军队就跪在道路两旁，没有丝毫反抗的想法。 大明军队也没有管他们，现在残敌还没有肃清，耿炳文也不会放任海军陆战营的官兵烧杀抢掠。 “死死的咬住他们！敢反抗大明天军！胆儿肥了！” 耿炳文手持两把左轮，一枪放倒了一个西方逃兵，其他的兵士也是有样学样，打的那叫一个痛快。 满地的溃兵逃兵，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朝一栋高大的建筑奔涌而去，耿炳文的亲军统领自然是之前做过功课，当即在耿炳文身旁压低的声音说道，“将军，前边的那栋建筑，就是圣乔万尼大教堂！” 耿炳文没有什么想法，那亲军统领眼珠一转，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听说整个神圣罗马帝国，有三成的财富在这栋大教堂里，墙壁上的壁画，镶嵌着美玉宝石，无数的漂亮女子，很多很多的金银财宝，还有很多西方的新鲜物，还有稀罕物。” “如果把这些东西都运回大明，万岁爷那边……” 耿炳文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重重的拍了拍自家亲军统领的肩膀，“好小子！打小就看你行，今天这仗打到这个程度，不放火也得放火了！” 教堂大门紧闭，所有的人都在里面战战兢兢。 外边的明军如狼似虎，一枚手榴弹就炸开了大门，十几个身穿铠甲的骑士冲了出来，拔出了骑士的长剑，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些非常奇怪的话。 亲军统领微微一乐，在耿炳文身边翻译道，“将军，他们说这里是主赐给他们的土地，咱们不可以进来，否则的话必将受到主的惩罚！” 这话都给耿炳文气了，两把左轮连连开火，这十多个骑士一瞬间就倒下了大半，剩下的也被打成了筛子，杀完之后，耿炳文才稍稍消了点气。 “娘的！能惩罚本将军的，只有万岁爷和太上皇！主是谁！他有多少枪炮，有几挺重机枪？！” 一群穿着黑衣服的西方女子，快速跑了出来，跪在已经死去的骑士身旁嘤嘤哭泣，那哭声让耿炳文心烦意乱，重重的一挥手，“哪里来的倒霉玩意儿！拖出去！” 一群修女就被这么拖了出去，明军自然不可能非常温柔，拖拽的同时，春光乍泄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跪在原地不敢动的西方百姓，看到这一幕确实有了精神，刚开始是偷偷摸两下，后来干脆把这些修女拖到了屋子里，干着一些他们平时绝对不敢干的事情。 耿炳文走进大教堂，定睛一看，满眼一片珠光宝气，“好你个破庙，竟然弄得如此奢华！这可是逾越大罪！” “把所有人都给老子赶出来！” 教皇，连同这一堆主教，再加上一堆修女圣女，都被明军赶了出来，在长街上跪的整整齐齐，但凡有反抗的，全部被赶尽杀绝！ 冲天的血腥味，还有无数被打破脑袋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道路两旁！ 西方的百姓没有去可怜他们，而是用粗面包去沾他们的血液，他们相信，吃了这些沾满血液的面包，可以让他们受到主的庇护！ 明军冲入了圣乔万尼大教堂， 墙壁上的壁画，用刀铲子下来，送回大明， 墙壁上镶嵌的宝石美玉，抠下来，送回大明。 华丽的玻璃器皿，打碎，大明不缺玻璃，那玩意儿很便宜。 黄金的宝座，拿走！带回大明。 十二星座喷泉，拿走，带回大明！ 字画古董，拿走，带回大明。 海量的银币金币，自然全都拿走！ 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幸免，西方最豪华的大教堂，被明军洗劫一空！满载的马车就足足排出五六里地！ 之前美轮美奂的十二星座喷泉，也被明军砸了个稀碎，青铜铸造而成的十二星座圣像，也被装在了马车里。 精美豪华的大教堂，一瞬间变得十分灰暗。 耿炳文看到这一幕，眼角上的青筋蹦了蹦，他没想到这群玩意儿竟然这么能抢，墙壁上的画都撕下来带回去了，简直就是把这地方弄成了一片白地！ “娘的！一不做二不休！放火！” 冲天的大火把大教堂付之一炬，教皇，大主教，圣女修女们，就跪在街道中央看着，冲天的浓烟，把他们呛的咳嗽不止，但他们却一动都不敢动。 所有人都知道，明军就在看着他们，只要他们一动，子弹就会穿过他们的头颅！ 城中的西方百姓也都纷纷出来看热闹，他们在看之前豪华无比的大教堂，是如何化为灰烬的。 但是在人群之中，有一个手握羊皮卷的漂亮女子，他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面露惊恐的看着正在燃烧的大教堂，压低的声音对身旁的人说道。 “咱们会回去，快去告诉父亲！” 说了半天，也没见着女子动弹，几个随从只好把他抬了起来，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女子被抬起来的时候，裙子的下摆是湿润的，双腿还在一个劲的颤抖。 第236章 刮地皮呀 大火三日三夜不灭，熄灭之后，曾经金光闪闪的大教堂已经变得乌黑一片，只剩下了一些残垣断壁，好在这个时候天降大雨，把温度降了下来，否则这半个城市都会陷入酷热之中。 海军陆战营的兵，在整个大明都是最精锐的，无论是什么方面，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杀人放火，刮地皮这三个字，在海军陆战营不是贬义词，因为人家常年在大明海外，刮地皮是供给朝廷，怎么可能是贬义词呢？ 于是乎，这大教堂就被刮起了地皮，挖地三尺都有些不贴合实际，耿炳文亲眼看着几个兵拿着洛阳铲进了大教堂。 “那老杂毛终于招了！咱们抢的那个宝座下面就有地窖！” “走走走！这玩意儿我会！埋到地底下多深，我都能给弄出来！” 拿着洛阳铲的士兵满脸自信。 大教堂里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一阵欢呼声，紧接着就是一箱接着一箱的金银珠宝被搬了出来，上面可是大火冲天，但是地窖里面的宝物根本就没受影响，搬出来的时候还是凉的。 那教皇带着一堆大主教和圣女修女跪在道路中央，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动了，他们面色死灰，不时有几个圣女或者修女被大明士兵拖到了一旁，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少儿不宜的声音。 这些事情，耿炳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军纪这个东西，是有必要的时候才拿出来的！否则的话。 打仗的时候，让士兵们束手束脚，不能干这个，不能干那个，平民百姓不能杀，老弱病残不能杀，跪地投降不能杀，这也不能杀，那也不能杀！ 那全都不能杀，那只能是咱自家的士兵被杀，只要不是大明的国土，所有喘气的活物都可能是敌人，因为所谓的军纪，搭上自家人的性命，多傻的人才能干出来。 但这并不代表大明军纪废弛，如果谁敢把这些手段用在自家人身上，那可就不是军棍那么简单了，军纪官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弄一个长条凳，让犯错的士兵站在上面，一群百姓士兵坐在下边批评，那一批评就是三天三夜，还得用白纸糊一个帽子，让那犯错的士兵戴在头上，帽子上写着罪行，如果犯错十分严重，还要把这士兵弄到家乡游街，就凭这条惩罚，大明军人在本国的地面上就没犯过错。 大教堂轰然倒塌，所有的墙壁都被明军砸碎，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有一个娃娃兵在墙壁里找出来三块金砖，金砖虽然烧化了，但确实是金子！ 于是乎，所有士兵都冲了进去，这一顿好砸！ 最后还真有不少士兵找到了好东西，估计都是一些大主教的私房钱，甚至还找到了一些珍珠项链，只不过不知道为啥，这些珍珠项链有些奇奇怪怪的。 这珠子一头大，一头小，最后的珠子已经变得很大很大了，而且这项链也没有连在一起，更像是一头大一头小的绳子，上面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逼问那些大主教，这东西是干什么的，但是那些大主教说什么也不说，明军也懒得问，在他们看来，这些东西大小不一，不值什么钱。 明军在这里抢了好几天，但对城中的百姓却是秋毫无犯，明军甚至砸开了教会的粮仓，开仓放粮，救济了一下城中的穷苦百姓。 于是乎，明军在城中的威望更高了，甚至有很多西方百姓说，上帝肯定是黑发黑瞳的。 耿炳文自然也是乐在其中，他倒不是心善开仓放粮，而是那教会粮仓里的粮食都已经发霉长毛了，这种东西不能给自家的海军陆战营吃，所以只能扔到门外，被尾随的西方百姓捡了去。 反倒成全了一桩好事，耿炳文挠了挠脑袋，从几个圣女的怀里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老腰，长出了一口气，冲着外边喊道，“那个谁，大将军的军令还没有到吗？” 门外的亲军统领，自然也知道自家将军在里面干什么，所以也没有进屋，只是在门外高声说道，“回将军的话，并没有大将军的军令！” 耿炳文微微一愣，他自己感觉自己闹出来的动静已经够大了，如此宏伟的一座建筑，让它付之一炬，抢到的东西，正在源源不断运回的路上，这几天应该也到了，大将军看到这些东西，就一定可以看出大军的酷烈！ 到时候就一定会有军令传来，可偏偏让耿炳文有些意外的是，徐达并没有传来军令，那些东西也好像泥牛入海一样。 “勇猛的将军……” “您这是要干什么去啊，我要用我的圣光，感化你的内心……” 几个圣女伸出藕臂，轻轻的拉住了耿炳文的手臂，耿炳文眼神一抽，顿时感觉腰间隐隐作痛，随手给那几个圣女一人一个嘴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 “什么感化，什么圣光，快点去伺候本将军起床！” 几个圣女挨了打，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反而更加卖力的伺候，这洗漱全过程耿炳文都没动一下手指，可把这老杀胚舒服坏。 穿衣戴甲，最后把手枪放到腰间，耿炳文嘿嘿一笑，打开手枪的弹舱，看了一眼里边黄澄澄的子弹，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扭头出门，刚才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声喊叫，耿炳文侧耳一听，顿时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耿铭文要出去看看。 屋里的三个圣女则是颤颤巍巍的抱在了一起，他们实在是不想被那些粗鲁的农夫或者骑士蹂躏，她们只想伺候这位高大威武的将军，等了半天也没有人进来，反而是几个在军中干活的西方婆子，送来了一些衣服和吃食。 几个圣女这才放下心来。 而走到外边的耿炳文，则是悄悄的打开了两把手枪的弹舱，倒出了一把臭子儿，在亲军统领不明所以的目光之中，从马鞍子下面的子弹袋里又拿出了几把新的子弹，装在了左轮枪之中。 “刚才是谁在外面大喊大叫的？” 亲军统领，微微一愣，直接开口说道，“回将军的话，是咱们行军途中碰到的那个女人，叫贞德……” 耿炳文眉毛一挑，“她来干什么，当时不是给他一些大麦和黑豆吗？” 亲军统领点了点头，“那女人来了之后，直接把全城的穷苦百姓聚在了一起，宣扬咱们大明的好，还说耿将军您是上帝的骑士，在行军途中救了他们所有人一命……” “现在城中的穷苦百姓，都尊称贞德为圣女……” 耿炳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笑，微微摇了摇头，口中喃喃道，“圣女？那是个什么玩意儿，老子炕上就有三个……” 亲军统领低头，不敢说话。 耿炳文算了算日子，应该也是差不多了，既然那批东西已经到了巨舰之上，大将军也没有写来什么军令，那自己就继续向前进攻！ “传本将军的将令！今日午时之前，整装待发！继续向前进攻！” “还有那群装神弄鬼的畜生，别让他们在道上跪着了，马上装到囚车里，送到大将军那！” 亲军统领神色一凛，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军礼。 第237章 谈判破裂 圣乔万尼大教堂被付之一炬！ 这个消息就仿佛一阵暴风一样，席卷了整个神圣罗马帝国，所有信仰坚定之士全都义愤填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拿起刀枪开赴前线，他们只会在后方口诛笔伐，谴责明军的不道德行为。 对于这种谴责，耿炳文自然是一点都不在乎，而且这回他干脆来了个狠的，兵锋直指神圣罗马帝国首都维也纳！ 大军势如破竹，直接在维也纳的城外停住，黑洞洞的大炮被支了起来，所有的重机枪都被拿了出来，海军陆战营作为大明第一强军，自然是富的流油，整整十一挺重机枪，光放在那里就能把人吓死！ 耿炳文摩拳擦掌，拿着望远镜观察了一番，嘴角之处划过的一丝不屑，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维也纳真是徒有其表，城墙砖色斑驳，一看就是整修的时候偷工减料，就这样的城墙，一炮轰下去就是一个大洞，想挡住咱们，当真是笑话！” 其实说的还真没错，这维也纳的城墙不能说是年久失修吧，但也真的是不怎么样，因为他们的皇帝西格蒙德太自信了，他不相信他的国都可以能被别人威胁，与其有那个时间去修缮城墙，他还不如在皇宫里和自己的女儿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可是现在想修缮也晚了，明军的刺刀已经捅在了他的鼻子上，黑洞洞的大炮指着他豪华的皇宫，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的愚蠢！ 原来教堂的圣殿骑士，在明军面前根本就什么都不算，子弹横飞直下，一万重骑兵，竟然连一个浪花都没翻起来，直接就被屠杀！ 这事情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宝贝女儿告诉他的，西格蒙德是不会相信，他自己也是一个优秀的骑士，所以那些重骑士有多大的威力，他是心知肚明。 但是没办法，他女儿乐伦公主从来都没有骗过他，西格蒙德就算是再无奈，也只有接受这个事实。 沉重的王冠早已经耗尽了西格蒙德的所有勇气，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去明军的大本营的，所以他只能又派出自己心爱的女儿，让她去跟大明的徐将军好好谈一谈。 但是信已经传出了很多天，没有等来女儿的回信，却等到了大明重兵围城！ 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在自己的皇宫之中忧心忡忡，好在明军还没有攻城，否则的话，他也就只能考虑放弃维也纳了。 但是城下的耿炳文在这个时候也接到了徐达的军令，军令的内容很简单，攻击暂且停歇，后方正在谈判，但要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进攻！ 耿炳文知道自己的使命，所以并不会乱来，现在还不到彻底攻打西方的时候，他们这支舰队的意义只是想逼西方社会妥协而已，所以就干脆的在城外围起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开始困城！ 说白了就是里不出外不进！除了给谈判传递消息的信使，谁也不能通过包围圈！ 耿炳文安排完这些事情以后，就火速开始研究此地地形，如何进攻，如何以最小的代价胜利？ 耿炳文心中可是有数，这谈判没有一次谈成的，如果大将军让自己进攻，那就一定要打的漂亮，一定要打的摧枯拉朽！ 所以这事先的准备是必不可少的，否则的话，平时不准备打仗就抓瞎，这可不像他耿炳文的作风，他是谁？大明第二守城将军，一个稳字贯穿了他的一生…… 而与此同时。 永乐号旗舰的甲板上，徐达乐乐呵呵的坐在那里抿着清茶，旁边还坐着许久不见的卡塔里娜女王，甲板上还放着一堆财物，看起来金光闪闪。 对面坐着的正是脸色不怎么好看的乐伦公主，来了这么半天，说是谈判，其实徐达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和卡塔里娜女王叙旧。 甲板上的士兵只是在那里清点财务，但是那沾着血的金币和银币，还有那些被刀剑砍下来的壁画，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是大明军队的威胁！ 乐伦公主的脸色有些铁青，她确实不是一个好女人，但是她感觉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帝国公主，有关于帝国和自己亲爱父亲的利益，她一定要拼命去争取，无论什么样的代价！ “将军阁下！” “此时是大明帝国和神圣罗马帝国的约谈，能不能让卡塔里娜女王殿下先去其他的地方。” 乐伦公主优雅的抿了一口面前的红茶，眯着眼看着卡塔里娜。 徐达看了一眼卡塔里娜女王，后者立即开始翻译，徐达这才点了点头，平静的开口说道，“十分抱歉，尊敬的乐伦公主殿下，本将军并不会说西方本地的蛮语，所以卡塔里娜女王，今天是本将军的翻译！” 乐伦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一身盛装的卡塔里娜，后者优雅的笑了笑，眼神之中还带着三分骄傲。 “金雀花王朝什么时候沦落到了如此地步，如果这里坐着的是大明的掌控者，本公主还可以理解，但他只是一个贵族而已，我不明白卡塔里娜女王，您为什么会这么做！” 乐伦公主的语气之中带着不满。 其实西方诸国，家家户户都沾着点亲戚，反正是该沾亲戚的，不该沾亲戚的，都有一些亲戚，如果仔细算来，这乐伦公主和卡塔里娜女王，还真有点亲戚，曾经还一起玩弄过男仆，没想到如今，曾经的自家人竟然变得如此懦弱！ 卡塔里娜女王毫不在意，轻轻的拽了拽自己的晚装礼服，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深邃，悄悄的往徐达那边靠了靠，语气之中有几分陶醉的开口说道。 “小女孩，你不明白大明帝国的强大，难道你脚下的钢铁战舰还不足以说明这一切吗？大明就好像是一只雄狮，而你的神圣罗马，只能算得上一只生病的野狗而已……” “哪怕是西格蒙德，把三个王国的军队都征集来，打空三个王国所有的贵族，也不会伤及这舰队分毫！” 乐伦公主脸色一僵，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明军的强大？就这钢铁巨舰，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可力敌？但是皇家的骄傲，却让她不能轻易妥协，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女王殿下好说词，如果神圣罗马帝国算是一只生病的野狗，那金雀花王朝又算什么？失去獠牙的野狗？被驯养的家犬？” 本来十分尖锐的一句话，但是卡塔里娜女王却一点都没有生气，只是如实翻译了她说的话。 徐达脸色阴沉，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而且这个人如此高傲，一看就没有什么和谈的诚心，当下淡淡的挥了挥手，“公主殿下远道是客，先在这里游玩几天吧，体会体会我大明军营的风土人情！” 乐伦公主心中有点后悔，但还是强行摆臭架子，扭头离去。 徐达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对旁边的传令官开口说道，“发信号！红色烟花七响！一路传过去！！” 这来回跑太麻烦，徐达和耿炳文已经制定了一套联系的方式，反正这西方也没有多大，用烟花模拟烽火台，大不了用一个人天天看着呗。 一路烟花闪烁，维也纳城下的耿炳文，也看到了七朵赤红色的烟花！ “好好好！活该咱们兄弟发财！” “弟兄们！攻城！！！” 第238章 皇宫抵抗 随着耿炳文一声令下，火炮齐鸣，重机枪一边怒吼，一边喷出长长的火舌，城上寥寥无几的守军被打的抬不起头来，或者干脆被火炮打了个稀烂！ 神圣罗马帝国的首都，根本就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就这么被明军攻破了，西格蒙德皇帝出逃，他倒是跑的利索，带走了五个老婆和十二个情人，还带走了三十多个他老婆的情人，还有情人的情人。 趁着维也纳的城墙还有微弱的抵抗，他们就逃之夭夭，让人怀疑的是，本来明军把维也纳围的密不透风，如今却被他们顺利的逃了出去。 只不过这些人都有一种隐隐被窥探的感觉，但是逃命期间嘛，惊险无比，他们也没有在意。 耿炳文率军冲入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都，看到那雕梁画栋的建筑，看到那金碧辉煌的大厅，海军陆战营的兵士们疯狂了！ “这些玩意儿可都是功劳！抢回大明！献给陛下！” 大军蜂拥而至，扑向那往日之间神圣无比的皇宫大殿，这些脆弱的宫墙宫门，在大明士兵的面前简直是白纸一样脆弱。 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他们就打开了皇宫的大门，打开大门以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满地重甲虎贲，而是一些面色苍白，说话阴柔至极的西方蛮人！ 耿炳文微微一愣，眼神之中闪过了几丝玩味，亲军统领上前，用当地的土语开口说道，“你们为什么要拦住大军的去路！难道你们想失去生命吗？” 几个皇宫内侍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坚定之色，手里拿着沉重的骑士长剑，疯狂呐喊的向明军冲来！ “娘的！你们的皇帝都出逃了！你们的军队更是跑光了！你们几个太监凑什么热闹！” 耿炳文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群人连卵子都没有，怎么就有勇气向大明军队发起进攻？难道他们不知道大明军队天下第一吗？ 但是他们显然是知道的，因为很多人一边跑一边尿裤子，但即便是如此，他们的脸色依然狰狞，他们的眼珠依然通红！ 沉重的长剑，他们好像挥舞不动，有很多人都是把长剑拖在地上跑，但是他们依然坚定！ 几百米的距离，他们跑了好久，他们中间已经有很多面色苍白，大口的喘气，好像要把肺喘出来一样。 其实也没有办法，这些内侍，很多都是西格蒙德养的男宠，平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有一些伺候人的手段，如今扛起长剑拼杀，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太难为人了。 耿炳文微微点了点头，面色凝重的开口说道，“列阵！” 海军陆战营军纪天下第一，听到主将的命令，立刻展开了一个防御阵型，拉枪栓的声音响起一片，所有的枪口都对着这几个太监。 “你们虽然没有卵子，但你们却比那逃跑的皇帝爷们多了！本将军敬重你们！给你们一个体面的死法！” 耿炳文沉声开口说道，一旁的亲军统领也是跟着翻译。 很多太监都哭了出来，但他们冲锋的步伐依然没有停滞。 “射击！” 耿炳文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又重重的落了下去，枪声犹如爆豆子一样响起，子弹壳落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动听。 在这古老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宫之中，终于闻到了大明火枪的味道，这一刻不得不说是历史性的！ 一群太监被打的浑身血洞，重重的躺在了青石甬道上，身后华丽的皇宫沉默不语，好像并没有因为他们几个的殒命而变得悲怆！ 只是几个苦命人而已，只是几个卖身的奴隶罢了，谁在乎他们？没有人在乎他们！西格蒙德不在乎他们，甚至出逃的时候都没有带他们走，远在永乐号上的乐伦公主也不在乎他们！ 但是这些人自己却在乎自己，他们选择最壮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不得不说，虽无男儿身，但是男儿气血常在！ 耿炳文眼睛一眯，拔出腰间的指挥刀，向前重重一挥，大明士兵，顿时变成了进攻的阵势，缓缓的向前推进！ 刚才的抵抗，好像在诉说这里并不是没有抵抗的地方，所以明君也开始变得小心了起来。 但是耿炳文失望了，这皇宫之中到处都是哭哭啼啼的声音，那空空荡荡的宝座，如今也变得有些光芒黯淡，宝座后背上镶嵌着巨大的宝石，但即便是这样，这宝座也没有一丝丝神圣的味道！ “娘的！一群西方蛮子！穿上龙袍，你们也是一群唱戏的！” 耿炳文咬牙切齿，看着那金碧辉煌的宝座，虽然心中不屑，但还是扭头离去，毕竟现在双方还在和谈，不能干的太过分，搬回去得了…… 几个大明士兵哼哼唧唧的抬起沉重至极的宝座，皇宫之中的珍宝，也好像流水一样，被搬到了马车上。 维也纳的所有平民，看到明军在高架雇佣马车，也分分钱去发财，至于这马车上搬的是什么？他们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因为每辆马车上面都有一个明军士卒，刺刀就顶着他们的后背！ “将军！这次咱们家可发财了！这么多财物，就算留下一点，咱家也是几辈子吃用不尽！” 耿炳文的亲军统领满脸通红，眼神之中有说不出的兴奋之色。 耿炳文微微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重要的东西全都得上交国库，咱们不能留一点点，这些东西放在国库里是钱，放在咱家就是催命的刀，普通的金银咱们可以留下一些，咱家留两成，分给弟兄们两成，上交六成……” 一时间海军陆战营皆大欢喜，所有士兵的脸上都带着微笑！ 明军又充分体现了他刮地皮的功夫，这皇宫大院里装水的大铜缸，上边是镀金的，大明士兵一看，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放过？ 当即掏出怀里的匕首，把大铜缸上面镀的黄金刮的一干二净！ 神像上镀的金皮，墙上镶嵌的美玉宝石，这些玩意儿都没有逃过明军的刮地皮！ 华丽的宫殿之中，女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平时那些高不可攀的贵族女子，如今只是大明士兵的掌上玩物。 甚至在他们最神圣的神像面前，好几个没有来得及跑的年轻公主，还有一些王公大臣的妻女，都被粗暴的按在了那里，一个个面露坏笑的大明士兵，在她们身后排起了长队。 “这次就别放火了！省得徐大将军那里太难做！” 耿炳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血色，又接着开口说道，“城中的贫苦百姓，先不要动他们，杀他们浪费体力，还抢不出多少好东西，立刻派兵把城中的富人区围了！今天晚上！大索！” 耿炳文算是看出来了，他不杀的狠了，打的疼了，这神圣罗马帝国是不会屈服的，所以他打算在这个神圣罗马帝国最神圣的地方，展开一场空前绝后的大索！ 他相信这些贵族的鲜血，一定能唤起那个逃亡皇帝的良心！让他抓紧去和徐大将军谈，也不枉自己派军中的斥候送他出城！ 维也纳被围的水泄不通，贫民区没有丝毫动静，继续躺在那里挨饿等死，平民区则是赶着自家的马车，帮明军运送货物，挣一点小钱。 而富人区，则是关紧了自家城堡的大门，他们相信，大明军队是尊重贵族的，就算是大明军队占领了神圣罗马帝国，也会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所以他们并不是太惶恐。 食物和美酒的香味，依然从富人区飘散开来，这些贵族们手中都有一些私兵，但是城破之际，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守城！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四面八方赶来，一下子就把富人区围了个水泼不进！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深深的暴虐之色！看着那一栋栋高大美观的建筑，明军握紧了手中的钢枪刺刀！ 第239章 屠戮贵族 清脆的枪声。 沉闷的破门声。 大明士兵闯进了富人区，看着比外边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街道，看着那满地提笼架鸟的富人，所有士兵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微笑。 都是肥羊，都是可以吃肉的肥羊！这可是“满城”都是肥羊 富人们看到明君的脸色也有些诧异，在他们看来，政权的更迭只是一个玩笑而已，无论是哪个贵族做了国王，都要拉拢他们这群富人，毕竟整个帝国近一半的资本都在这里，他们不相信有人敢对他们动手！ 可是偏偏大明就动手了，而且还无比果决！ 耿炳文抽出手枪，对着一个人的脑袋就是一枪，满天的碎骨，再加上红白相间的泼洒物，所有人都愣住了，想要四散奔逃，却发现腿软的厉害。 他们平时养的鹰犬，那些穿着华丽铠甲的骑士，也是一个个瘫软在地，坚固的板甲并没有挡住他们的满腰肥肉，在地上就好像是披着坚固外壳的肉虫子，一点一点艰难的蠕动！ 耿炳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轻蔑之色，朗声开口说道，“本将军今天来！是来收集一些军费，我大明军队远渡重洋，来到这里帮西方贵族剿匪，西格蒙德皇帝背信弃义，拒不支付大明军费！” “所以本将军决定，在你们的身上收回一些利息！” 耿炳文一边说话，士兵们一边向前推进，海量的士兵直接包围了整个富人区，把所有的人从家门里赶了出来，所有的骑士都没有任何抵抗，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甚至有很多人嫌弃身穿铠甲跪下不方便，直接就脱了那坚固的外壳。 下边的人越来越多，耿炳文说的话也在急速发酵，所有的人都对西格蒙德口诛笔伐！ “咱们的国王真的是越来越荒唐了！请大明帮忙，怎么可以拖延军费的支付！” “是啊！他就是一个吸血鬼！是一个吝啬鬼！” “我们要去皇宫里讨要说法！”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大明军队的不是，只是所有的人都在说西格蒙德。 这种情况在耿炳文看来实属正常，这些西方人欺软怕硬到了顶点，大明武力冠绝天下，他们是心服口服，哪怕是骑在他们的脖子上拉屎，他们也要说这屎真香！ 但如果大明武力废弃，那这些西方人可就说不定了…… 所以在耿炳文的心中，绝对没有心软二字，看了一眼下边乱哄哄的场景之后，直接开口说道，“所有的家族，直系男丁都可以幸免！女人可以挑选五个！” “在这片广场之上，本将军画的白线以内，我大明军队将秋毫无犯，但如果妄想抵抗！那就赶尽杀绝！” 下方的士兵拿出生石灰，在广场上画了一个大圈，所有的家族都沸腾了，他们今天以为再无幸免的可能，没想到却有活路，一时间群情激奋！庞大的广场之上，立刻就开始了激烈的厮打！ 在他们乱糟糟的家族之中，其实很难算出直系旁系，但今天他们却分得无比清楚，以至于有些细节都说了出来，这个是个漫长至极的官司！ 有些男孩子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却对自己的父亲是谁持怀疑态度，有很多女孩还和自己的母亲嫁给了叔叔爷爷，自己是直系旁系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要是说不清楚了，那就靠拳头吧！ 激烈的厮打，越来越惨烈，但也有少数的几个聪明人，家中子弟围成一圈，把其他人排斥在外，中间护着几个重要的女性。 耿炳文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耐，亲军统领自然是能看得出眉眼高低，重重的一挥手，耿炳文的亲军就冲了上去！ 在刺刀的教育之下，所有的人都老实了，能活命的人紧张的站在了白圈一立，不能活命的人则绝望的被所有人排斥在圈外。 其实这些人也没有按照直系或者旁系来分，耿炳文还是不理解西方的乱，在他看来，一个家族之中嫡系旁系之分，简直是再明白不过！这种东西怎么能乱？这种东西乱不得的！ 但是西方偏偏就乱，乱的不能再乱，留在圈里的，也只是一些家族之中掌权的人士。 但是这些对于耿炳文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士兵在白圈外围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拿着刺刀把他们逼到了广场的一个角落之中！ 剩下的人则乱哄哄的散落在广场之上，眼神之中满是惶恐和绝望！ 这人在求活命的时候，简直就是不如野兽，特别是怂人，也就是懦弱的人，勇者求活可能是奋起反击，但是愚者求活一定是卑躬屈膝！ 但是这些人当中，显然是没有勇者，很多人哪怕是在这个时候都在剧烈的打着哈欠，浑身发冷的坐在地上，用力的挠着自己的肌肤，看那个面黄肌瘦的样子，一定就是吃福寿康泰的人！ 所有的女人都被大明士兵哭嚎的拽向了一旁，广场之中只剩下了男人，老人，孩子，还有相当一部分昆仑奴！ 西方贵族们的昆仑奴用的可是非常明白，而且他们和大明不一样，大明用昆仑奴是需要去势的，但是他们没有，这孩子当中就有几个棕黄色的，看起来像小猴子一样，非常的可爱！ 可爱到很多大明士兵都馋了，他们想起了一道南洋名菜，滚汁猴脑！ “我们都是贵族！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们！” “我可以出钱赎自己的命！真的，我很有钱！” “放过我，放过我，我不信奉上帝，我信奉永乐大帝的……” “我的孩子刚两岁半，放过他吧……” 诸如此类的哀求铺天盖地，但是耿炳文却毫无所动，他今天就是想把这西方打疼了，好让徐大帅那里的谈判顺利一些！ 两架重机枪被搬了过来，金黄色的帆布弹链，还有一丝丝硝烟的味道！ 耿炳文重重的拉了一下枪栓，检查了一下里边的枪机构造，发现依然坚固，这才满意地合上枪膛！ 伸出大手，在半空中挥舞了一下，“向后转！！” 亲军统领连忙翻译，抽出腰间的指挥刀，在半空中划出道道寒光，口中用土语大声的喊道，“向后转！向后转！” 所有的人都颤颤巍巍的向后转，孩子的哭喊声铺天盖地，大人打哈欠的声音还没有完全停止，麻木不仁的眼神之中，甚至还透露着几分解脱之色！ 耿炳文活动了一下手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嗜血，对着扳机重重的一扣！ “突突突突突突！！！！” 火蛇喷出去近半米长，炙热的子弹向前横扫而去，广场之上的老弱妇孺，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但是却没有一个人逃跑，更没有一个人回头奋起反抗，他们就这么背对着耿炳文！直到自己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血洞！ 一个个残破的尸体倒在了地上，广场角落里侥幸活命的贵族们，吓得牙根直打颤，其中近一大半的人直接失禁，被明军强行拽走的女人们，也是疯狂的撕扯自己的衣服！ 她们想证明自己有用！她们不想死！ 帆布弹链，进去一排又一排，重机枪前方的水管，也渐渐的开始沸腾，枪管上方的出气孔开始冒出悠长的白烟！ 一个大铁皮漏斗被插在了重机枪管上，一个被吓得失禁的昆仑奴被拽了过来，亲军统领直接提刀砍下了他的脑袋，鲜血喷涌而出，刚想往漏斗上凑，却被耿炳文一巴掌打开！ “傻呀！这一挺重机枪多少钱？大几百两银子！用这脏东西干啥？去找干净的清水！” 亲军统领缩了缩脑袋，重机枪的水打光了，广场之上，除了之前留下来的，也没有几个竖着的了！ 耿炳文也失去了兴趣，干脆让大伙上前补刀！ 整整大半个时辰，一个巨大的尸体堆被排列整齐，一桶桶火油被浇到了上面，随着火把的落下！ 浓烈的黑烟冲天而起！ 耿炳文站到火堆前面，脸上闪烁着浓郁的笑意，仰天大喊道，“弟兄们！三日无军法！三日后！大军开拔，继续进攻！” （感谢兄弟们捧场，新书叫，玄幻，开局遭雷劈，穿越五代十国，玄幻历史文，克苏鲁黑暗，全员恶人，写的不是那么太好，是一次尝试，给弟兄们抱拳了……） 第240章 三天大索 贵族区之中火光冲天！ 宽阔的广场之上倒是一片净土，耿炳文什么身份？自然是不可能像儿郎们一样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去抢那点散碎银两，所以就在广场中央架了一个火堆，烤着亲兵弄过来的小肥羊，一口羊肉，一口烧酒，吃的那叫一个舒服。 但是这其他的地方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命了，哀鸿遍野不说，大明士兵彻底没有军法之后，破坏力简直就是堪比天灾！ 天灾之下，不存在灭绝一说，就算是滔天洪水，那也是会留下一线生机的，但是大明士兵却不一样，他们讲究的就是个赶尽杀绝！ 白线以里，他们自然是秋毫不犯，白线以外，那就自然是为所欲为！ 街角之处的民宅之中，闪烁着几个纠缠在一起的肉虫子，靡靡之音犹如丝竹一样传出了好远好远。 大街上随处可见刺刀划开的躯体，三棱刺刀砍杀虽然不行，但是尖锐方面那可是当世第一，划开肚皮丝毫没有压力。 很多西方人抱着一丝幻想，会把一些贵重的东西吞进肚子，这下可倒好，本来他们还能有一具全尸的，现在可是什么都没剩下！ 金碧辉煌的古堡之中，大明军队踢开大门，端着刺刀就往进冲，古堡之中只剩下了一些躲藏的女人和孩子！ “所有人都出来！如果不出来的话！直接就放火烧了！” 很可惜，大明的语言这群蛮子听不懂，只是拼命的躲藏，但就算再能躲藏，怎么可能藏得过海军陆战营的猎犬？ 那看起来非常可爱的大黄狗在古堡之中闻了两圈，便立刻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大明士兵笑呵呵的跟在它的身后。 大黄狗在一个地方停住，看着那里成山的干柴，明军士兵干脆就扔进去一个手榴弹，剧烈的火光之下，干柴冲天而起，落在地上，化为丝丝火焰。 庞大的干柴堆后面，躲藏着一些满脸惊恐的贵族女子，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昆仑奴，正张开双手把她们护在后面。 “哎哟呵！” “这不是咱们大明的耕牛吗？在西方怎么还穿上衣服了？” 一个海军陆战营新兵摸了摸脑袋，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 一旁的老兵拍了拍他的头盔，“想这事儿干嘛，这里本来就是畜生聚集的地方，咱们是大明天军，永乐爷的子民！自然是比他们高了不知道多少等！” 新兵坚定的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傲然之色，手中本来有些犹豫不决的刺刀，也变得无比狠厉！ “你出来！” 明军士兵勾了勾手，看着那个满脸漆黑的昆仑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那昆仑奴往后缩了缩，有几分像猴子的脸庞之上，有着明显的胆怯之意。 但还是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用生硬的大明语言开口说道，“尊敬的大明士兵，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随便去拿，我还可以帮你们搬运，但是千万不要伤人，这些女子都是伯爵大人的子嗣，万万不能伤害……” 明军士兵一愣，脸上闪过了一丝玩味之色，掏出怀中尖刀，一上一下的抛动，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还会说我们大明的语言？从哪里学的？” 那昆仑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之前的主人是一位大明商人，我在他的棉花种植园干了两年半，经常练习大明的语言……” 这头昆仑奴的话还没有说完，明军士兵手中的尖刀就直接捅了上去，血光乍现，他黝黑的胸口被捅出四五个透明窟窿，鲜血咕噜咕噜的流了下来…… 直到咽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那明军士兵在他的粗布衣服上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又冲着他的脸狠狠的吐了一下口水，“娘的！一头畜生！竟敢在老子面前站起来说话！首先！耕牛是不会说话的！还有就是，你说话就跪在地上！” 躲藏的女子明显能听得懂，纷纷慌忙的跪在了地上，可明军士兵却不会惜香怜玉，直接把他们拽了出来，也没有干其他，直接拿起了一旁剁肉的大刀！ 放在手里掂了掂，坏笑着开口说道，“这小地洞里还准备着一把砍肉刀？这是准备砍我们兄弟的吧！” 一群女人纷纷摇头，其中一个怀抱着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恐惧之色！ 明军士兵也没有和他们纠缠，从旁边拽过来一张残破的桌子，把砍肉刀丢在了上面，沉声开口说道，“老子给你们一个机会！可以活命！” 这句话一说，所有的西方人都目露希望，满眼凄寂的盯着明军士兵。 那士兵用刺刀指了指桌子上的剁肉刀，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你们几个，谁能把那怀里的小畜生剁成肉泥！老子就放过谁！” 破旧的土洞外边，一群女子的喘息越来越粗，眼珠也是越来越红，看着桌子上的剁肉刀，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只有那个抱着婴儿的女子，满脸绝望，已经蹲在了墙角处，死死的抱着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一看就有问题，不像他母亲那么白，倒好像是甜面酱的颜色，看起来很有食欲！ 也许和倒在地上的昆仑奴有些亲戚吧，突然一个女子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抓桌子上的剁肉刀，一边伸手，还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明军的反应。 明军怎么可能会在意那把破刀？手里的家伙哪样不比这玩意儿好？ 所以只是笑呵呵的看着，那女子忽然拿着剁肉刀向前猛冲，抱着孩子的女子将孩子背在身后，伸手就要和他厮打！ 怎奈剁肉刀，又重又锋利，一刀就砍掉了她的半个手掌！鲜血横流之间，伴随着惊天惨叫！ 一群大明官兵就在那里乐呵呵的看，看着这几个人打来打去，就好像是看猴戏一样！ 三四盏茶的功夫，那女子终于没了力气，手掌上的伤口也有些发白，一看就是体内的血流的差不多了！ 轰然倒地，而她背后的孩子，早已经在推搡之间被压死！ 但是那几个女子依然没有放过那可怜的孩子，剁肉刀手起刀落，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劈砍声中，破旧的桌子上多出了一团儿，血红色的肉馅儿，这肉馅里还掺着丝丝碎骨！ 明军们看够了猴戏，随手丢下了一枚手榴弹，就直接朝其他的地方搜索而去，几个早已经痴傻的贵族女子，就这么默默的看着手榴弹冒烟！ 大黄狗却没走，悄悄的躲在了一个矮墙的后面，涂着红布一样的舌头！ 随着一声巨响，几个女子都被炸成了碎片，大黄狗灵巧的从矮墙后面钻出，叼起地上的几块血肉，囫囵吞枣的吞下去，这才去追随主人的步伐。 这战场上的狗就是聪明，毕竟在这种地方哪有人会细心的喂养它们，自己会找食吃等食吃，这才是聪明的狗狗。 海军陆战营之前也养过很多种狗，但是到后来，还是大明的狗要好用一些，特别是那种全身上下都是黑毛的，舌头都是黑的，那个只要沾上血腥味，咬住了就不撒口，当真是不错！而且最主要的就是忠诚！ 第一天，贵族区中女人的叫声居多！ 第二天，明军已经失去了兴趣，只是拼命的要钱抢钱！拼命的刮地皮！ 第三天………… 富人区中熙熙攘攘，明军就好像逛商铺一样，挨家挨户的踢门，检查有没有漏网之鱼，几个明军甚至拿着洛阳铲往荒山上跑！但是所有的人都没奇怪，还有一大群人跟着他们。 “这里住的可都是有钱人！” “他们的坟里一定有好东西！” “对对对！俺们兄弟帮忙！反正这活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干的……” “巴适哦，当真是巴适，抢完了活人抢死人……” “别整那没用的！直接拿手榴弹给他轰开！” “你个小赤佬……炸坏了好东西怎么办……” 第241章 罗马条约 硝烟渐渐飘散在空中。 满城的血腥味儿也渐渐淡去，广场一角，一群人战战兢兢，虽然这三天他们不缺吃，但是精神上的恐惧，早已经把他们击垮了！ 很多人变得有些不正常，时不时的狂笑，时不时的痛哭流涕！ 这三天时间，他们就在这白圈之内看到自己的族人被屠杀，看到有很多人拼命的想往白圈里边爬，甚至有很多被砍断的半截躯体，已经摸到了那生石灰做的白圈！ 但是他们都没有活着进到圈子里，都死在了外边，里边的人早已经缩成了一团，是所有的人缩成了一团，看起来就好像是一群蛆虫！ 此时的耿炳文早已经休息好了，用大明的牙刷牙粉清洁了一下牙齿，又清洗了一下头发和铠甲，这才安安稳稳的站在高台之上。 看着白圈里战战兢兢的贵族们，耿炳文张开双手，面容和善的开口说道，“贵族们！恭喜你们成为大明的朋友！你们自由了！” 所有的人张开木然的眼睛，看着高台之上和善的耿炳文，眼神之中慢慢有了几分神采，有气无力的欢呼声，这才慢慢的想了起来。 耿炳文也没在意，点了点头，吩咐亲军统领，后者微微拍了拍手掌，大明士兵押着一群身穿铠甲的人走了过来！ 耿炳文指着他们笑着说道，“这是诸位的私军，地上的箱子里，还有一些钱财，还有你们家族的印信和标志，本将军都是一概没动，毕竟你们是大明的朋友，本将军虽然处罚，但却不能断了你们的活路！” 一些贵族流下的眼泪，看着那些白白胖胖的骑士，眼神之中闪烁着一丝膈应的神色。 那些骑士也有些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自己的主人。 耿炳文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但却丝毫没有在意，堂堂猛虎怎么可能在乎虫子的表情？ “这次误会，完全就是西格蒙德造成的，是他蒙骗我们大明天军！是他！拒绝支付我大明的军费！而他却逃之夭夭，士兵的怒火，本将军没有办法让他们平息，所以才发生了这场流血的误会……” 所有的贵族纷纷点头，眼神之中还闪烁着泪光。 耿炳文重重的一挥手，继续开口说道，“但是现在的误会已经解除了，你们的损失，自然是由西格蒙德赔偿，他现在逃到了哪里，本将军也不甚清楚，但是你们的军队，本将军却一个都没有杀……” 耿炳文叹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慈悲之色，轻轻的摇了摇头，悲天悯人的开口说道，“本将军看不得朋友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你们是无罪的，只是有一个不懂事的暴君在挟持你们！这些军队，这些武器，作为你们报仇的资本！” 耿炳文说到这里，语气之中已经带了一些威胁的味道，旁边的大明士兵，也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步枪，重机枪手，也缓缓的拉动了一下枪栓，黄澄澄的子弹被推进了枪膛！ 所有贵族哪里敢反驳？再说他们心中也是有数，他们可都是贵族，他们知道西格蒙德一直在干什么！ 如果刚开始，他就答应大明的条件，又岂会造成如此巨大的误会！五个港口通商怎么了？赔偿一点军费又怎么了？贵族还是贵族！百姓还是百姓，他们又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 一群狼狈的贵族纷纷点头，耿炳文这才满意的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本将军要继续向前推进，这座辉煌的城池，本将军就交给你们了，他是神圣且伟大的，希望你们好好保护它！” 贵族们看了一眼旁边的残垣断壁，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仇恨，但他们却不敢表现出来，他们怕，他们怕明军忽然翻脸！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看一看那地上的武器吧，都是一些他们打造出来的骑士长剑，还有一些他们打造出来的火枪火炮，就这种玩意儿，在明军面前就是破铜烂铁，这一点他们是非常有数的！ 耿炳文的大军缓缓离去。 留下了一座满目疮痍的空城。 剩下的贵族，纷纷回到了家中，看到满地的残肢断足，本来应该是把仇恨抛洒向明军，但是他们却不敢，所以就只能把仇恨抛向西格蒙德！ 看着下边一排白白胖胖的骑士，所有的贵族们都怒了！ 一群难兄难弟召集在了一起，把所有的骑士凑到了一起，组成了一支在他们看来无比强大的骑士团！ “你们一定要把那西格蒙德抓回来！凭什么只有他免于战火！凭什么他要抛弃我们这些贵族，难道不能带着我们一起吗？” “是他抛弃了我们！” “是他胆小如鼠！抛弃了我们！抛弃了神圣罗马帝国！” “我们要向他复仇！他不应该独自逃亡！抛弃繁华的维也纳！” “对！我们也要让西格蒙德尝一尝失去爱人的滋味！！！” 一个贵族抱着一个身体强壮的昆仑奴尸体，满脸泪痕，一旁的贵族也是深有感触，不断的安慰他。 与此同时。 耿炳文的军阵之中，看到后方尘土飞扬，一群阵型散漫的骑士，朝另外几个方向飞驰而去，耿炳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旁边的亲军统领却有些大惑不解，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将军，为什么要放过那些残兵败将？万一他们反过来打咱们怎么办？” 耿炳文也摇了摇头，拍了拍腰间的两把手枪，“打咱们？他们早已经被吓破了胆，这一辈子都不敢朝咱们大明人动手！但是让他们欺负自家人，他们却是一百个敢！那满腔的怒火和怨气，都会发泄在他们自己家人的身上！” 亲军统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开口说道，“还是将军高明，徐大将军那里和谈没有进展，咱们在这里给那伪皇帝施压！咱们毕竟是外乡人，不一定能找到他，但放出去那些散兵败将可不一样，他们应该能找到的……” 耿炳文点了点头，笑骂一声说道，“你小子还不算笨……” 爽朗的笑声在军阵之中传开。 耿炳文大军的身后，洋洋洒洒的马车连接了二十多里！马车上满满的都是财物和宝贝！ 这三天的大索，维也纳后方的村镇早已经跑成了空城，这耿炳文也不着急行军，而是大张旗鼓的往前走！ 又过了三五日。 永乐号旗舰。 乐伦公主今天忽然收到了一封书信，这封书信正是他的父亲写来的，信上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答应明军的一切要求，但他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明军要帮他平定叛乱！ 乐伦公主面色阴沉至极，抢到徐达的嘴脸和刻薄的语言，她有心不去，但又实在是不敢，因为这些天又有很多马车来到了舰队之中，看着那些财物，她有一种眼熟的感觉！ 她自己也明白，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 就这样，在一个时辰之内，大明帝国和神圣罗马帝国签订了罗马条约！ 条约规定，神圣罗马帝国租借七个港口给大明帝国，租期为一百年！神圣罗马帝国赔偿大明军费，两亿八千万枚银币！神圣罗马帝国开放十二个城镇给大明驻兵！同时允许大明帝国在维也纳港修建基地。 一场战争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同时整个西方世界也陷入了哗然之中！ 所有的人惶惶不可终日，更是有一波又一波的使者，前来拜见徐达…… 第242章 明军平叛 西格蒙德又堂而皇之地回到了维也纳，耿炳文在两天以内，就帮他剿灭了所谓的反叛军，全部坑杀，一个都没有留下！ 对于这种事情，西格蒙德也是乐见其成，而且就在这个时候，维也纳城中也冒出了很多乱民，这些乱民高举着扶皇灭明的旗帜，在城中攻打大明百姓的店铺！ 但大明百姓又岂是好惹的？在军队的配合下，直接就把这群乱民打的啥都不是，数千暴民被押送到了维也纳的市中心，在那里斩首示众！ 一时间血流成河！ 其实明军在这场平叛当中，起的作用并不是那么决定性的，起决定性的反而是西格蒙德的军队，他的军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英勇善战，把那些暴民镇压的服服帖帖，有些手段，甚至耿炳文都感觉有些过于残忍。 但是没办法，那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人家的皇帝在镇压叛乱，耿炳文也不好插手，再说擦手又没什么好处…… 在这一纸合约之下，神圣罗马帝国重新焕发了生机，只不过百姓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毕竟如此之多的银币被拉到了大明帝国，也是给他们本国的经济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甚至到后来他们的银币已经没剩几个了，神圣罗马帝国的朝廷没有办法，只能用实物顶债，大批量的物资通过海陆被运回大明，甚至差点压沉一艘运兵船！ 徐达看着返回中原神州的船队，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老人家心里可是有数的，他出来一次不容易，出来一次那就一定要捞够功劳，否则的话得不偿失，他的两个女儿坐镇后宫，他在外边捞功劳，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儿吗？ 所以这次如此庞大的物资运回中原，徐达只派出一艘镇远号护送，他也相信，就算是一艘镇远号，也没有人敢打大明海军的主意！ 徐达的舰队继续在西方游戈，四处访问，加强大明与西方的友好关系。 大半个月以后。 奉天殿。 朱标拿着一沓厚厚的奏章，正看的心潮澎湃，这奏章正是徐达写的，上面详细的写着西方大战的整个过程，着重突出了耿炳文的功劳，但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后边长长的清单！ 六丈多长的奏章，上面写的满满都是西方的稀罕玩意儿，光砸教堂得到的东西，就足足装满了十一个运兵船！一桩桩一件件的写在奏章上，也是难为徐达的师爷了。 还抢了维也纳的皇宫，海军陆战营刮地皮的方法，朱标那是非常的清楚，再看那长长的清单，顿时心情变好了很多。 一旁坐在小凳子上的朱雄英，用眼角偷偷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看着那厚实之极的奏章，小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好奇。 朱标瞥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想看就过来看……” 朱雄英的小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屁颠屁颠的来到了自家老爹身旁，费力的拿起那一摞奏章，一点一点的往后看。 朱标点了点头，“你小子还挺有劲儿，这么厚的奏章你都能拿起来……” 朱雄英听到这话，十分郑重的朝朱标行了个礼，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爹每天殚精竭虑，批改奏章几十斤，做儿子的怎么改松懈，无论是筋骨还是头脑，都要多多打熬……”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几分考校的意思开口问道，“英儿，你说，这么多的好东西，还都是异国他乡的玩意儿，拿回来咱们大明该如何处置啊？” 朱标一边说，眼神一边紧紧的盯着自家儿子，他倒想看看，自家大儿子能聪明到一个什么程度？ 朱雄英歪着脑袋想了想，毫不犹豫的开口说道，“在儿臣看来，这些东西都是父皇武功卓绝的见证，当施以广厦！陈列其中，供万民瞻仰！” 朱标心中满意，但脸上却不露声色，继续开口问道，“那为何如此啊？天下百姓看这种宝物，看了之后又能怎样？” 朱标的问题可能把朱雄英问住了，孩子放下手中的奏章，静静的坐在了自己的小椅子上，半晌才开口说话，先是冲朱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却被朱标伸手打断。 “你我父子，不必如此客气！当年我和你爷爷也没有说话就行礼这么一条规矩……”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暖色，放下双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的开口说道，“儿子这么做的原因有三，第一个原因，就是让咱们大明百姓看一看咱们大明的富强！” “第二个原因，就是让百姓之中的有识之士引以为戒，咱们大明强，就可以纳万国之宝，陈列于广厦，如果咱们大明弱，大明就要丧权辱国，委曲求全！” “第三个原因，就是彰显父皇的万世武功！让咱们大明百姓万世景仰……” 不得不说，这孩子说话滴水不漏，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好！英儿说的对，那既然如此，为父就从宫中拿出白银五百万两，由你来选择位置，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你的想法来做！” 朱雄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微微行礼，眼神之中有几分感动之色，这五百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虽然对大明皇室来说九牛一毛，但这恰恰说明是自家父皇的一种信任！ 其实朱标心中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自家这个大儿子太聪明了，聪明的有点不像话，给他点差事，看看他能不能露出一些马脚，可别和自己是来自同一个地方！那样的话，这事儿可就好玩儿了！ 朱标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又亲切了几分。 太阳渐渐的西沉，朱标一天朴实无华的生活也慢慢结束，和朱雄英一前一后，父子二人慢慢悠悠的往宁寿宫的方向走。 朱雄英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裹，里面装的是徐达送过来的奏章。 这几天老爷子可能是岁数大了，总是让朱标和朱雄英他们两个去宫中吃饭，朱标也乐死不疲，天天批改完奏章就往宁寿宫跑。 走进宁寿宫的大门，朱标定睛一看，立马就看到了坐在院里仿佛老农一样的自家老爹，精致好看的院子之中，摆放着一个格格不入的土炉子，炉子里面还烤着烧饼。 朱元璋一边拿火筷子拨弄里边的木炭，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里边的烧饼，看到父子二人来了，朱元璋立刻喜笑颜开，用袖子擦了擦周围的灰尘，轻轻拍了拍，“你俩来了，坐……” 朱标毫不嫌弃的坐在了自家老爹身旁，朱雄英则是围着火炉瞎玩，时不时帮忙看一看炉子里边的烧饼。 很难想象开国皇帝竟然喜欢吃这种玩意儿，但是这对于老朱来说，完全是属于正常操作。 宫殿之中的马皇后，也在笑呵呵的坐着女红，缝着朱标和朱雄英的中衣，看到爷俩来了，也是笑呵呵的迎了出来，一身朴素的布衣，看不出来有母仪天下的气派。 朱标挥手把自家儿子喊了过来，拿出奏章给自家老爹看，朱元璋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上的灰尘，这才眯着眼睛去看奏章，看来看去，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徐天德也让你小子带坏了，就看看上面的物件，那老小子应该是派人刮地皮了吧……” 朱标点了点头，“是啊爹，这回的钱军主将是耿炳文，把那神圣罗马帝国好一顿抢！” 朱标又看了朱雄英一眼，又把他的想法对朱元璋说了一遍，朱元璋听罢也很是开心。 祖孙三代又聊了几句以后，朱元璋猛的一拍大腿，“哎哟！我的烧饼糊了！你们爷俩快进屋吧！去陪你娘聊聊天，爹再给给你们烤一炉……” 第243章 老朱出游 宁寿宫之中一片和气。 这几个人坐在一起才是真正的一家人，马皇后抱着朱雄英，朱标和朱元璋父子二人抿着小酒，坐在那里谈天说地。 这朱雄英和朱标真的是越来越像，有些时候很多神态，言行举止，那都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朱标看在眼中，眼神之中也是渐渐的浮现出了一丝暖意。 “爹，你吃这个……” 朱雄英用自己油乎乎的小手给朱标抓了一条炸鱼，朱标笑呵呵的伸手拿了过来，看也没看的就扔在了嘴里。 还真别说，这自家老娘用猪油炸的小鱼儿怎么吃怎么香，再加上现在大明的香料越来越丰富，撒的佐料也比之前好吃了很多，这味道简直就是比后世都好了很多。 朱标的脸色有些微红，喝的毕竟是几十年的老酒，反观朱元璋，则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坐在那里懒洋洋的看着墨蓝色的天空，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憧憬之意。 “标儿，这大明朝在你的手里兵强马壮，要钱有钱要刀有刀，爹这心里也就放心了……” 朱标微微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开口说道，“爹，您这是咋了，咋突然说这话……” 朱元璋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星空，继续开口说道，“这些日子啊，咱打算出去游玩一番，去趟北平，然后再往北走一走，看看你小子给咱们大明打下来的大好河山！” 朱标点了点头，自家老爹早有心思出去游玩，他这个当儿子的自然是知道。 朱元璋吃了一粒花生米，美滋滋的又抿了一口酒，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次你就不能跟咱一起去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要走了，咱这大明可就乱了套了……” 朱标有些不服气，毕竟它是一个好动的性子，天天在这红墙黄瓦之中待着，说不腻是扯淡。 “没事的爹，有内阁和军机处，那群大臣就把事儿办了，有什么要紧的事，800里加急给我送过来不就完了吗……” 朱元璋脸色一凝，语气加重了几分，“那怎么能行，这大明朝的事情，什么都让大臣来做，你这个当皇帝的是干什么的？你是皇帝，你要手握乾坤，手抓日月！”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家老爹对权力的把控欲望也是没谁了，他也不好开口反对，毕竟他也知道自家老爹说的是对的，所以只能低头喝酒，不再说话了。 看到自家儿子服软，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你坐镇应天，咱带着英儿出去走一走，这出去见世面，就得趁着当太子的时候，当了皇帝了，可就不好走了，是把标儿……” 朱标的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了几条黑线，他当太子的时候，那可是在皇宫大内之中没待几天，天天不是去这儿就是去那儿，而且大多数还都是出海。 可自从当了皇帝以后，就去了一趟北方，剩下哪里都没有去过。 但是这太上皇带着太子出门嘛，自然也是不可能弄得太寒酸，朱标早就已经有计划，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爹，这次出门可非比寻常，这北方战事还没有完全结束，大军还在反复的刮地皮，毕竟草原太大人太少，地广人稀。” “那么大一片草原，就那么一点草原人，百万大军拉成网来抓，也要抓上一些时日，所以儿子想给您带十万禁卫军，有大军前呼后拥，儿子才可以放心啊……” 朱元璋撇了撇嘴，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十万禁卫军？你是想让你爹替你出征吧？带这么多人打谁去啊？” 朱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北方已无大战事，只剩下一群蛮荒野人，他们能搞出什么花样，而且他们现在畏惧咱大明如猛虎一般，不敢轻易找事儿！” 朱元璋摊了摊手，“那不就完了，北方已无战事，还有蓝小二在那儿，你给咱带那么多人干嘛？” 也不等朱标反驳，朱元璋就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这是依咱看来就带个几百号人就行了，咱当年的亲军，咱打算这回都带着，他们也都老了，咱这辈子也就带他们再出去一次，叙一叙当年的情谊……” 朱元璋笑呵呵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搞那么大阵仗没用，大军保护之下，安全虽说是有了，但是咱们想听的想看的，却是一件都看不到，听不到！到时候出去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但是朱标却有些不同意，“爹，那要不然带一万人马也行，把儿子最精锐的龙武卫带上，他们虽说不能以一当十，但是以一当三四还是可以的……到时候再把重火力带上……” 这朱标的话还没有说完，朱元璋就连连摇头，笑骂的说道，“你让你爹消停消停行不行，还带上重火力，你那龙武卫的重火力，是个什么样子咱还不知道？说是过万人而灭国，那都是轻而易举！带那玩意儿干嘛……” “北方是自己的地盘，咱去看看那蓝小二在那里干的怎么样，北方的仗要打完了，正好咱替你看一看，蓝小二要封公爵，看看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封号……”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朱雄英，朱雄英还是个小孩子，自然是不明白朱元璋的意思。 但这可不代表朱标不懂，朱标心里像明镜的一样，自家老爹深知蓝玉爆虐的性格，所以这次打算亲自去看一看，看看这蓝玉是被训练好了，还是藏的深了。 而且这太上皇带着太子出京，自然是严防死守，消息不可能流出去，到时候自家老爹带着太子给蓝玉来个突然袭击。 朱标不仅在心中默默的为蓝玉捏了把汗，但好在自己和朱雄英都好好的活着，自家老爹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剥了蓝玉的皮，顶天也就是惩罚一番，这也让朱标心中稍安。 父子二人聊了很多，今天晚上也喝的有些微醺。 夜深。 朱雄英就留在了宁寿宫，朱标则是自己慢慢悠悠的回到了后宫之中。 朱标这么多天都没有去过后宫，天天在奉天殿批改奏章，这好不容易西方战事稍定，条约也顺利签订了，后宫佳丽们，自然要变着法的让自家男人开心…… 第244章 老朱出游(2) 夜深人静 皇帝的后宫灯火通明，所有的妃子都知道，这一次大明在西方的战场又获得了巨大的利益，拉回来的银币，那是装了一船又一船，所以也都知道朱标心情肯定不错，争相邀宠这种东西，在后宫根本就不用人教，所有的女人都能自学成才。 春花秋月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名字，雍妃，容妃，雍容华贵的意思，在后宫之中也是很有地位，仅次于徐妙锦。 而且她们四个也很和谐，看到这次朱标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后宫，立刻就开始了一系列的准备。 醒酒汤，沐浴更衣，这些伺候自然是少不了，但是今天伺候朱标的主角却换了人，春花秋月身怀六甲，现在行动不方便，徐家姐妹一人育有一子，现在也失了争宠的心思。 但是她们四个都清楚，这刘家妹子，已经不明不白的入宫这么长时间了，他父亲在北方屡立战功，这次北方战争一结束，最起码要封一个侯爵，这身份可就不低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留下妹子肯定是要入宫的，肯定是要有名分的，所以这个时候也愿意帮衬一把。 毕竟结个善缘，总比多一个仇人要强，所以这后宫之中就开始排练起了歌舞。 想让这刘家妹子在舞蹈之中得到一些彩头，万一如果能得到万岁爷的欢喜，那也算是好事。 但是让所有妃子都没有想到的是，朱标回到后宫之中，并没有开始享乐，而是一头扎进了书房。 并且吩咐没有大事不能打扰他，一群女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一眼，便各怀心思的散去了。 书房之中的朱标，看了一些北方来的密奏以后，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这些日子他总有一些心绪不宁的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点易怒，发火，朱标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心态不好而惩罚别人，而且自己是皇帝，说出去的话是不可能改的。 哪怕是自己错了，哪怕是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 就像是前些日子，西方大战自己心情不好，西方的战报迟迟不来，自己等来等去等的心烦意乱！ 按道理来说，朱标当皇帝当了这么久，是不会出现这种心态的，但是这种心态就确确实实的出现了，而且还闹出了很多人命！ 有一个奴婢在朱标面前伺候，本来很得朱标的喜欢，但就在这一天，因为朱标的脸色不好看，那奴婢心里发虚，失手打碎了一个茶盏。 朱标没有罚他，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这奴婢从那以后就在朱标面前消失，再问的时候，已经吓得在自己的家中悬梁自尽了。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朱标心中很不舒服，但心情还是不怎么好，所以也就只能离那些不想伤害的人远一些了。 夜已经非常深了，月朗星稀，外边的黑夜好像一个大棉布，把所有的东西都牢牢的包裹了起来。 朱标忽然惊醒，感觉到心绪不宁，心中纳闷，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佛晓，这才沉沉睡去。 等到第二天清晨起来的时候，朱标自然是满脸的疲惫，任由一群奴婢伺候，朱标穿上了玄黑色的龙袍，坐在龙辇之上。 御门听政。 不知道为什么，朱标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坐在宝座上面色阴沉，下方的文武百官也不知道自家皇帝为什么生气，所以只能战战兢兢。 好不容易熬到了时辰，好不容易熬到了那一句，有本启奏，无事退朝，一群文武百官开始窃窃私语，纷纷猜测朱标的心思。 李景隆就在其中，看着慢慢远去的朱标，眼神之中划过了一丝亮光。 这些日子他可是闲的够呛，本来是想着跟沐英去出使三国，没想到人家那么快就出发了，他还没有来得及运作，还没有来得及拿着东西去拜见徐家的小公爷，这事就已经成了。 孔家的差事现在还没有办完，那女人的伤还没有养好，总不能让人家孔希文洞房花烛之夜小擀面杖玩大缸吧…… 所以这还是需要慢慢调养，而且这深宅大院之中，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特别是孔家，那规矩简直就是多如牛毛，一点一点的学，三五个月也不见得学得明白。 所以这李景隆这段时间就过上了没什么差事的日子，所谓军机大臣，管理的都是一些军国大事，最近大明的军国大事不少，但是都是在他上任之前发生的，人家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管的明明白白的，你李九江来就想插手，那未免太不地道。 所以这李景隆想来想去，还是得往万岁爷的身边走。 想来想去，李景隆满怀心事的上了自己的马车，看了一眼窃窃私语的满朝文武，嘴角之处划过了一丝轻蔑的笑容，心中暗道。 “就你们这群死脑筋，我都想不明白的事儿，你们还能想明白？哼╭(╯^╰)╮……” 马车缓缓移动，朝着曹国公府走去。 朱标像条恶狼似的在宫里转了几圈，心中越来越烦闷，实在找不着去的地方，也就只能去宁寿宫了，自己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地方，却发现这宁寿宫早已经门庭若市。 纳闷的朱标伸头往里面看，正好看见一群老头，正在宁寿宫里大吃大喝。 朱元璋一眼就看到了朱标，乐呵呵的摆了摆手示意他进去，朱标抬腿往里边走，一群老头纷纷起身行礼。 朱标和善的点了点头，他心里清楚，能到宁寿宫喝酒的，那一定都是自家老爹的老兄弟，自己虽然心情不好，但也要有礼貌啊。 坐到了自家老爹身旁，朱元璋拍了拍朱标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们都看看！这就是老子给大明江山生的二代皇帝！” 一群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马屁如潮。 而且这马屁拍的异常质朴。 “是啊，上位，咱打小就看这孩子行，现在果然有出息！” “就是，龙生龙凤生凤，咱们朱大帅的儿子必定是人中龙凤！” “去一边去，我大吴……我大明武德充沛，如果小老儿再年轻十几岁，定为皇帝上马持刀征战沙场！” 朱标听的眉毛直跳，心中暗自感叹，这群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辈分？这说的都是什么时候的话？ 但这时候自家老爹开口了，“标儿，咱这次不是要出去游玩吗，咱已经想好了，你的护卫咱一个都不用，就用咱这群老兄弟！” 朱元璋这话一说，满院子的老头顿时群情激奋，拍巴掌的拍巴掌，拍大腿的拍大腿，还有几个鸡贼嫌疼拍别人的大腿。 “对！就得用咱们老兄弟！” “保护上位，咱当时还没有刀高，那个时候就开始干了！” “咱们这一大群老兄弟，怎么还不顶那一两千黄口小儿？” 一时间这院子里乌烟瘴气，说啥的都有，这群人可真是三句话不离一个娘，五句话就得出祖宗，十句话就得带人家八代！ 朱标有些迷茫，压低了声音问自家老爹，“爹，这能行吗，儿子这几天心绪不宁，要不您还是晚些时再出去吧……” 朱元璋眼神一眯，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心绪不宁？啥时候的事儿？因为啥啊？” 第245章 朱标决心 朱元璋的神情有些凝重，一群老头也都纷纷停下了吵闹，一双双贼溜溜的眼珠子往爷俩这儿看。 朱元璋瞅了他们一眼，一群人又纷纷收回眼光，缩着脑袋在那里小声嗡嗡。 这群人，可以堪称是最早一批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人，当年朱大帅的亲军，吴王的亲军，忠诚度没话说，但跟朱元璋也是很熟，说句不好听的，三个人里面就有一个和朱元璋并肩作战过，十个人拽出来一个，就为朱元璋挡过明枪暗箭！ 所以朱元璋说什么话也没打算瞒他们，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压低的声音，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标儿，这几天爹也看出来了，你的心绪不宁好像身上长了虱子一样，这可不行啊……”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担心之色，拍了拍自家大儿子的肩膀，继续开口说道，“一个平常百姓心绪不宁，最大的事儿也就是婆娘挨顿打，儿子挨顿骂，但是你可不行，你是大明的天，如果你心绪不宁，天天板着一张脸，这天下人都不敢笑！” 朱元璋缓缓站起身，一群老头都跟着豁然起身，朱元璋微微摆了摆手，带着朱标慢慢朝内室走去，这群老头这才安生下来。 宁寿宫中。 朱元璋亲自给自家儿子倒了一杯清茶，脸上戴着之前从来都没有的凝重之色，缓缓的开口安慰道，“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了吗，有烦心的事儿跟爹说。” 朱标摇了摇头，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迷茫，“这几天也没什么烦心的事儿啊，西方大战顺利，北方大战也顺利，大明帝国日进万顷良田金山银山，这又有什么可愁的……” 朱元璋叹了口气。 “标儿啊，确实没啥可愁的，但是你可不能这样啊，当年爹面对陈友谅大军的时候，如果像你这样心绪不宁，下边的文臣武将早就他娘的跑了，堂堂帝国皇帝，天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让别人咋活？” “如果爹没猜错的话，你今天早上的御门听证也是这一副模样吧？” 朱标缓缓的点了点头，朱元璋则是一拍大腿，“你看看，你上朝的时候板着一张老脸，又不说自己因为什么生气，那这文武百官可都要被你吓坏了，估计他们现在正三两成群议论你呢！” 朱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能吧爹，谁还没有个心思沉闷的时候，我就脸上不乐呵，他们想那么多干嘛……” 朱元璋有些诧异的看了自家大儿子一眼，“你这兔崽子，当皇帝当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没品出这点事儿来？你的一举一动一哭一笑，都牵动着所有的人……” 朱元璋摇了摇头，就继续开口说道，“你是皇帝，不一样的，看你这招耳挠腮的样子，是不是看谁都想打两拳砍两刀？普通人像你这个样子，无非就是血溅五步吧，但是堂堂帝国皇帝，如果像你这个样子，这个帝国都会疯狂！” 朱元璋的话很有深意，如果朱标现在说出一些气话，所造成的后果基本上就是不可逆的，甚至可以造成一个庞大种族的消亡，也可以给无数的人带来滔天之祸！ 朱标脸色稍缓，朱元璋也露出了笑容，伸出两只长满老茧的大手，轻轻的揉了揉朱标的脸颊，看着那张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脸，满是慈爱的开口说道。 “喜怒不形于色，是一代大帝最基础的东西，如果你的乐呵或者不乐呵，可以让所有的臣子都看出来，那这些臣子就会玩了命的钻营，他们会投其所好，他们会变着法的让你开心！” “到了那个时候，你这个皇帝所看到的东西就都是假的，就都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因为你只有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以后，你才会乐呵，你会赏赐给他们珍宝，你才会赏赐给他们高官厚禄！” 朱标郑重的点了点头，本来满是戾气的脸上也平和了很多。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心中一直有一股无名火，这股无名火很可怕，已经让他好几天心神不宁了。 朱元璋叹了口气，“现在已经做了的事情，那就做到底吧，否则的话打蛇上棍，养虎为患，到时候反美不美，以后的事情，就不要做的那么绝了，这天下万物有阴有阳，并不是杀光了以后就没有坏事！” 朱标沉默。 其实朱标心里明镜的一样，自家老爹说话是什么意思，他心中也十分清楚，比如那希伯来人，朱标下令将他们赶尽杀绝，赶尽杀绝以后呢？就没有不法的商人了吗？就没有鱼肉百姓的存在了吗？ 显然不是的，人心是肉长，有红就有黑，良心这个东西只有一部分人有，但是朱标又实在过不去自己的那道坎，他心中明白。 自己能来到大明，肯定有自己的意义和使命，如果自己明知道这些人以后会给中原大地带来祸事，在他春秋鼎盛的时候没有把这些事情处理掉，那他到死的时候都闭不上眼睛！ 所以这个时候自家老爹说出这些话，他选择沉默不语。 朱元璋也看出了自家儿子的坚持，面色复杂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是个爷们儿，是条汉子，爹佩服你！” 朱标点了点头，“爹，有很多人是不能原谅的，他们天生坏种，如果不赶尽杀绝，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就像那草原人，如果咱们大明没有那些精良的火器，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依靠骏马弯刀席卷中原，到时候神州陆沉，百姓还会变得犹如牲畜一样！” “杀只不过是手段，但是杀却能保证目的的纯正！” 朱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稠的杀意，他送走的人已经太多了，贪官污吏，女真人，希伯来人，昆仑奴，西方人，新平人，北安人，他对于人命已经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所有的东西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奏章上的一串数字而已！ 那些奏章会被焚成灰烬，这些事情会被历史的尘埃掩埋，只要他朱家笑到最后，所谓的丹青之笔，就只有歌功颂德之音！ 康麻子和老十全能被称为一代圣君，天大的笑话，记得当年一个海外的人曾经来过他们治下的土地，那种不公正，那种不公平，满城之中，八旗子弟肥胖如猪！满城外，汉人瘦骨嶙峋！这就是所谓的盛世？这就是所谓的仁义道德？这就是所谓的地道？ 通古斯人强抢民女，当街杀人，也只是被口头警告而已，但如果汉民杀了通古斯人，那可就是惊天大案！什么神州中原的皇帝？他配吗？ 但是没办法，人家后代多，在史书上怎么写都行，反正人家拳头大！ 祖龙二世而亡，所以这满天下都在说他的坏话，好好的一个千古一帝，被他们说成了一个残暴之君，祖龙残暴在哪？坑杀了几百术士吗？焚烧了一些装神弄鬼的竹简吗？ 因为什么？因为大秦只有两代，后边的话还不是你们后人怎么说怎么是？ 朱元璋在自家儿子的眼中看出了他的坚持，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拉起自家儿子的手，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外边，“走！出去玩玩！” 一群老头欢呼雀跃，可别看他们老，腿脚可是灵活的很，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条有理的准备完了所有的出行事宜。 第246章 勾栏听曲 熙熙攘攘的应天大街。 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二人并排而行，慢慢悠悠的欣赏着长街之景，朱标的心情好了很多，每当看见大明百姓那满是笑容的脸庞之时，他的心里就莫名的放松，感觉他自己一切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朱元璋也是如此，父子二人去了一趟盐业衙门，看了看朱标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立下的衙门，如今的盐价依然稳定，百姓们也不排队买盐。 因为所有的百姓都知道，大明的盐价雷打不动，从来就没有波动起伏的时候。 父子二人的脸上笑容更盛，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天桥。 这天桥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两大工业城中间有一条人造河，河上有一座石桥，朱标当年亲自赐名为天桥，这天桥两岸熙熙攘攘全是买卖人家，还有无数的茶馆酒馆，打把势卖艺，青楼暗门子，什么样的娱乐方式都有。 其实这天桥的繁华，就靠两大工业城里面的工匠，如今工匠已经达到了数百万，两大工业城庞大无比，这工业城里面，有家室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大部分都是光棍。 每天拿那么多银子，自然是要花的。 所以这天桥就一直繁华到今天。 父子二人带着一群老头，那群老头想包了一座繁华的茶馆，却被朱元璋拦住了，朱元璋不喜欢这样的排场，与民同乐，才是他老人家最喜欢的。 而且反正他们人多，他们买完了座以后，这茶楼基本上也就满了。 一群老头眼力自然是有的，张罗着去弄好酒好菜，那茶楼掌柜的自然也是懂事，还送了好几个凉菜干果。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茶楼弄的就好像酒楼一样，酒肉的香气，菜肴的香味，弄得大街上的人都往里面看，看看这是怎么了？ 看到一群老者之后，大家伙也都见怪不怪了，这大明对老兵的体恤简直就是没话可说，丰厚的不像样子。 朱标手里有钱，自然不会让这些跟着自己和自己老爹打天下的老人家受苦，每个月都有银钱，送酒送肉，送布送棉，那些走不动道的老人家，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舒坦。 家中的子弟也大多数都是军户，看着自家老爷子如此受朝廷礼遇，打起仗来那也是勇猛无比，这就是朝廷和土匪的区别，朝廷可以作为后盾，不怕你受伤，也不怕你死，死了伤了，肯定能得到你应该得到的东西，而且还被一群人称之为英雄！ 但是这土匪可就不一样了，前脚受伤，后脚就得让同伙抢光了！打起仗来谁敢拼命？ 就是因为这样，土匪头子才天天宣扬感恩，天天宣扬要念他的好，弄得义薄云天的样子，四梁八柱，兄弟姐妹，说的好听，真到有事儿的时候，还不是丢下兄弟逃命？遇到困难，还不是第一个裁员？ 这老兵的待遇高，这些老兵又喜欢往一起凑合，几家人出钱包下一个茶楼乐呵乐呵，这种情况太多了，多到路人都已经失去了兴趣，看了几眼以后，就各自去忙了。 但也有主动上门招揽生意的，只见一个风韵犹存的老鸨子，笑呵呵的带了几个龟公上了门，还提着几个食盒。 “哎哟，诸位老英雄，奴家给各位见礼了……” “奴家让小厨房炒了几个好菜，给你们添上几个线下酒，我们翠仙楼有好姑娘，肯定能伺候好诸位爷……” 一股浓浓的风尘气，一群老头看的直淌口水，纷纷回头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有些为难的看了朱标一眼，朱标倒是无所谓，随意的点了点头，反正这爷俩是不能碰这些风尘女子的，但是下边的那些老兄弟，既然要请人家玩儿，就玩个痛快呗…… 其实朱标心里也明白，自家老爹刚开始的时候，肯定是要变着法的拉拢着这些人，否则的话就元末那个乱时候，哪有人愿意跟你拼命？ 开仓放粮，吃饱穿暖那都是最基本的，拉拢拉拢那些小兵卒还是可以的，至于这些亲军，那可是关键时刻豁出命来也要保护你朱大帅的存在，怎么可能不来点特殊对待？ 如果之前从来没有这种事情的话，那老头也就不会回头看自家老爹了。 一时间茶楼里面莺莺燕燕，那老鸨子也非常有眼色，没有派任何一个人来父子二人身旁，干他们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有眼色，否则的话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几百人坐在这茶楼里，立刻把这茶楼挤得满满当当，只剩下周围有限的几个位置，百姓们也没害怕，买了票就随意的坐在了那里。 这个事儿可是把老朱看得喜笑颜开，笑呵呵的碰了碰朱标，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你看看，这样才叫太平盛世，就这一群凶神恶煞的聚在一起，百姓们能丝毫不惧，那就是上边有人公正严明！这应天城的官儿就算公平公正，否则的话，如果放到前元的那个年月，看到这一大群人，百姓们早都跑了。” 朱标也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伸手抓了一把前边的干果，这干果一看就是宫里的玩意，吃着味道都是一样的。 朱标也是清楚，他想吃一口纯正宫外的东西，那真是不容易，所以就放心的给自家老爹递过去几颗。 大厅之中人太多，所以嗡嗡作响，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二人坐在大厅的中间，周围的一些座椅板凳，都被老头们清到了一旁，谁都能一眼看出这两位是主角。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说书先生慢慢悠悠的走了上来，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醒木一响，就开始了今天的表演。 “今天咱们说的是咱大明守边名将耿石经的故事！” “这耿将军可不简单啊，当年北元犯边，他带着两千弟兄，硬生生的扛住北元大军三十万没日没夜的进攻！当真是好汉一条！” “这是要往深里说，还得是说他从小拜得名师……” 朱标一听这事儿有些熟悉，心中隐隐恻然，这耿石经的名字当初在奏章上提到过，很是壮烈！没有给大明军人丢脸！ 朱标特意追封他为大明一等功臣，他们家三代世袭男爵，也算得上是后辈衣食无忧，他的长子现在也在军中效力，就在那北方大军之中！ 没想到这么快，他的故事就变成了这茶馆之中的谈资了…… 看着说书先生口水横飞，朱标笑了笑，“爹，这人我认识，确实是很勇猛，但他说的也太夸张了，怎么就能把石锁丢出好几丈远，那还是人吗……” 朱元璋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抿上一口小酒，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不是说书吗，说的中规中矩，哪有人听……” 一群老头也是听的津津有味，听到精彩处，纷纷怒骂北元鞑子，捏的身旁的女子连连喘粗气，只能娇声安慰老英雄。 “私密马赛……老英雄尽情处罚我吧……” “西八啊……好痛好痛……” “sorry…………” 一片混乱，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也只能无奈苦笑，其实朱标看得出来，自家老爹乐在其中，昨天他还和这群老头喝酒赌钱，因为一个大子儿吵的面红耳赤…… 这人一旦开始怀旧的时候，就已经老了。 就在这个时候，朱标却听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切，天天就说这么几段，有什么意思……” 朱标没当回事儿，毕竟这众口难调，爱听不爱听很正常，并没有理会，可是那人却越说越过分，“大明四处征战，死的官兵都是男人，那不就证明男人便宜吗？死了也就死了，有啥好说的……” 第247章 勾栏听曲(2) 朱标的脸色有些难看。 朱元璋的脸色更加难看，有些不悦的开口说道，“你这女娃娃，说什么呢？这人命还有贵贱吗？” 那女子看了一眼朱元璋，也没有理会，回过头去悄悄的和同伴说些什么，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笑声四起。 朱元璋的脸色更加难看，这么多年了，他老人家说话只有两个人敢不听，一个是马皇后，一个就是自家大儿子！ 今天可倒好，出门逛一逛天桥，就惹了这么多的气！ 朱元璋使了个眼神，一旁立刻有几个老头上前，慢慢悠悠的围住了那女子，为首的一个老头身材高大，脸上有一道巨大的伤疤，好像是战刀迎面砍上去的，一个眼珠泛白，有些看不清楚的样子，但是仅剩的那一只独眼，却是闪闪发光！ “老子叫泼驴！今年四十六了！” “十岁就开始在战场上混，第一次听你这么新鲜的说辞！” 那独眼大汉站在那里凶神恶煞，但是说话却很客气，从旁边拽过一个凳子，笑呵呵的坐在了那女子对面。 那女子抿嘴一笑，本来就非常丑的脸上还露出了几个痘，看的泼驴一阵反胃，旁边那几个老头也是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嫌弃。 “娘的！这可真是丑人多作怪，长的就是一副寡妇哭丧的脸，还坐在那里装花魁，真他娘的恶心！” “我说孩子，别人有没有说过你特别难看？” “男人命贱？孩子，大爷告诉你，就是咱们大明现在四海承平，否则就你这个样子的，被当年那些元军抓到，就那些畜牲，他们都不会把你扔到营里做军妓！都会把你扔到菜板子上剁了，做成军粮！” “你这娃娃刚吃几天饱饭，是不是吃粮食吃顶着了？你知道我们当年那些老兄弟，为了掩护军中女子逃命死了多少？” “孩子快回去吧，回家在你自家祖宗牌位面前跪下，自己抽几个大嘴巴，问问你家老人，再问问你自家的老祖宗是不是命贱！” 这么多老头围上来，那女子可能是有点害怕，微微向后挪动了一下，但看到外边有官差巡逻的身影，勇气瞬间就上来了。 “你们这群为老不尊，我说句话怎么了，我还年轻，我不懂事，你们就没有错吗？抛开我刚才说的话不谈，你们就不能有错吗？” 一群老头面面相觑，说什么也没想明白，这姑娘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怎么这错的还理直气壮？搞得一群征战沙场的老兵，还以为自己触犯了军法呢！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你父母还在吗，老头子去拜访拜访他们，看看啥样的老猪狗能教出你这样的小畜生！” 泼驴也是有些怒了，这家伙可是当年朱元璋的贴身保镖，这一生起气来，自然是气势非凡。 门外巡逻的捕快，听到这里有喧嚣声，下意识的往过走，这女子的勇气就更足了，干脆叉起了腰，丑陋至极的脸上也露出了三分冷笑。 伸出短粗焦黄，上面还粘着一些污垢的手指头，指着泼驴大声说道，“你想咋的，你还威胁我，老娘可告诉你，这里可是应天，有王法的地方，你动老娘一下试试，过一会儿那些官差来，把你们这些老不羞全抓起来！” 那泼驴气的脸颊上的肉都直哆嗦，可是的女子还是说个不停，重重的一拍桌子，“是，我无知，我不懂事，我说错话了，但是那又怎样，我道歉行不行，一群老头抓着我一个小姑娘说的话不放，可真有你们的~” “抛开我刚才说的话不谈，你们的态度就一点错都没有吗，你们是衙门吗？就算是衙门，衙门凭什么抓我？” 朱标的脸色已经难看无比，这个女人说话的语气态度，让他想起了后世很多不美好的事情，他可不是惯孩子脾气的人，豁然起身，这外边顿时跑进来一大群身穿各色衣服的彪形大汉！ 朱元璋却死死抓住了朱标的手，“别在这儿动手，咱们找几个生面孔，跟这女子一块去一趟衙门，看看衙门是怎么说的！” 就在这个时候，那女子的朋友家人也跑了过来，可能是因为朱标带来的人太多，他们买票也没有买到相连的，所以坐在哪里的都有，这一听到吵架，就呼呼啦啦的都来了。 还真别说，那女子的人也不少，只不过都是一脸横肉獐头鼠目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们一群大男人！怎么能欺负我们家小女娃！我可告诉你！我们不是好惹的！” 女子的姐姐满脸通红，站在那里满面狰狞，女子的老母亲也是，满头白发站在那里呲牙瞪眼，看的泼驴这种铁打的汉子都冒出了三分寒气。 那女子一看有人撑腰，更肆无忌惮了，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出说。 “抛开我刚才说的话不谈，你们凶我就对吗？” “我不听我不听！我都说抛开我刚才说的话不谈了！你们一群大男人说我，你们也好意思！” “我要报官！我要找官差做主！” 朱元璋抓住朱标的手，什么都没说就往后门走，父子二人悄悄的上了马车，面色铁青的对视一眼，在身旁的亲随耳边叨咕了几句，亲随就进去传信儿了。 过了一会儿之后，那亲随出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示意话已经传到了。 这茶楼之中的一群老头，听到亲随的传信以后，心中顿时是安了，这如果是他们私自跟别人发生冲突，那肯定就是在打皇帝和太上皇的脸，吓死他们也不敢惹事儿。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太上皇发话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该揍就揍，该打就打！ 那他们还顾及什么？！ “娘的！小崽子！爷爷今天教你做人！” 泼驴扬起簸箕大小的巴掌，对着那女子的脸就是一下子！ “啪！！” 女子只感觉满脸金星，扑通一声躺在了地上，本来就像包子一样的脸，顿时变得好像大饼一样，本来就趴在脸上的鼻子，如今也是鲜血横流肆无忌惮！脸上的几个痘也被打破了，看起来狼狈无比！ “好你个老东西！竟然敢打人！” 那女子的姐姐和老娘站在那里叫的厉害，但却越来越往后退。 其实这种人就是这样，他们在大明律的条条框框之中找存在感，他们感觉有大明律的保护，没人敢动她，所以她们才肆无忌惮的恶心人！ 有种在乱世的时候说一说这样的话，看看哪个男人护着她？看看没有男人护着，她们在乱世能活几天？ 倒不是说男人多伟大，保护自己的老婆孩子，那是每一个男人的义务，丢了命也要上，但是你不能拿这种事情来嘲讽，说人家命贱，那就有点臭不要脸了，把你扔在那儿，不管你，你们在乱世之中就是军粮肉干！ 这泼驴动手打人就没有主动停手那么一说，都是纵横沙场的老杀胚，下手自然是狠，一顿拳脚就把那一群人打得跪地求饶，但是他也受了点小伤，手臂上不知道被谁挠出了一道血痕。 茶楼里一片混乱，掌柜的笑呵呵的在那里看着，听到那话这掌柜的气的也不行，有人能动手打她，这掌柜的自然是乐意看热闹。 门口忽然传来了官差的声音，茶楼里顿时声音一顿，但是这群老头却丝毫没有害怕，他们可是跟老朱家混的，如今又得了旨意，怕的是什么？ 其实这官差早都来了，在外边已经看了半天，只不过刚才有一群穿着各色衣服的彪形大汉把门堵住了，他们实在是进不来，这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那群大汉都撤了，所以他们这才进门。 官差看了一眼，看了一眼地上满脸鲜血的一众人，又看了看满脸气愤的泼驴，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说道，“要不咱算互殴？” 这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泼驴怒了，“互你奶奶个腿！老子现在要告他们！告他们辱骂咱们大明英烈！” 第248章 应天府尹 “堂下何人？为何不跪？” 应天府尹硬着头皮问出了这么一句话，因为这几个老头他看着都脸熟，朱元璋所谓的找几个生脸的，无非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就这些人，在应天城中那都是出名挂号的人物！ 因为身上有军功，早些年又是跟着他混的，每到逢年过节，应天府都要准备一些人，敲锣打鼓抬着东西给人家送去。 就这几位老爷子的脸，在场的官差十有七八都认识。 泼驴更是脖子一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老子为何要跪，老子是来告状的，不是你传唤而来，再说老子身上有军功，大明二等功臣！可以见官不跪！” 这应天府尹顿时就没了脾气，在自己的座位上微微抬起屁股，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还不给老英雄看座……” 一群衙役也是能看得出眉眼高低，立刻搬来一个椅子放到了泼驴旁边，老人家大大方方的坐在了那里，看着跪在堂下哭哭啼啼的女子一家，心里的火那叫个大啊！ 其实那女子的话，如果是小年轻来听，其实还好，无非也就是很气愤而已，但如果是他们这群老人家听，那可是比骂他们娘他们还难受！ 细细的想一想，他们有多少个好兄弟战死沙场？他们又有多少亲人在那场战争之中永远的失去了性命？战争的残酷，敌人的残酷，老英雄们看见的比年轻人要多的多！ 他们拼命的活下来，拼命的保卫神州大地，用自己的命保护老幼妇孺，为什么？为的是种族的延续，为了是华夏大地的薪火相传！ 为的是爷们二字！ 他们没有仗着自己有军功横行霸道，也没有享受什么胜利的果实，大多数的老兵都在战争中失去了性命，还有很大一部分受了一身伤，命不长，只剩下了他们这几百个！ 就这几百个人，说句不好听的，都是他们的前辈，把命分给他们，让他们替自己活的！ 这几百人当时在军队当中属于娃娃兵，很多次打仗的时候，都被那些平时欺负他们的大老粗排到了后面，打仗的时候，更是用身体帮他们扛下了不少刀子，这样他们才能活下来！ 其实军队就是这样，天天死人的军队来了一个小孩子，一群厮杀汉肯定要逗弄一番，但谁能说这群厮杀汉不疼这个孩子？天天拿刀的汉子反而纯粹！ 坐在椅子上的泼驴眼睛有些通红，他想起了那些挡在他前边的前辈，他想起了在历次大战之中，被蒙元人的铁骑踩碎身子的精兵悍将！ 这些人的死，可以说是因为任何原因，吃不饱穿不暖，受压迫，受欺负，反抗，求活命，保护自己的老婆孩子，拿命换军饷！想让自家的崽子老娘活下去！ 都可以，但是你不能说人家命贱！不能说人家活该死！ “这位官老爷！” 泼驴拱了拱手，凶恶的脸让人望而生畏，应天敷衍的表情有些僵硬，看着外边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老头，心中暗自叫苦。 “老英雄请讲……” 泼驴摇了摇头，“老英雄这三个字不敢当，能称之为英雄的，当年都他娘的死了！死的一个比一个惨！” 应天府尹面色怀念，他爹也是当年的老兵，这是因为他老人家的拼命，他才有机会身居高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您就是老英雄，有什么话您就说……” “那咱就说了！这小女子当街辱骂我大明英烈！说我们命贱，活该死在战场上！这个事儿怎么算！” 泼驴一边说，一边往大堂外边扫了一眼，在外面等着的数百老兄弟，更是齐齐向前一步，那些捕快官差哪里敢对这群老爷子动手？ 站在那里尴尬的不行，可就算是再尴尬，那手也不敢往刀把子上摸，更不敢摸背后的火枪！ 这群人身上可有不少都带着爵位，没有圣旨，对大明勋爵开枪，等同于叛国！相反如果勋贵违法，那就是罪加一等！ 应天府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色，支支吾吾地开口说道，根据大明律，“互相骂者，各笞一十，相互殴斗，脊杖五十……” 泼驴眉毛一挑，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轻蔑的开口说道，“你这昏官，怎么就会各打五十大板，也不问前因后果，也不传人证物证，看到骂人就是相互对骂，看到打人就是相互殴斗，那你这个活什么人都能干，弄个馒头拴在官帽子下边，弄条狗也能干！” 这泼驴说话可是一点都没客气，那应天府尹也是面色难看，他今天特别害怕，为什么呢？ 他可是应天的父母官！这些个老头什么时候进的宫，每天受赏多少银钱，都是从他这里走的账，他自然知道这群老头近些日子进出宫频繁，搞不好今天这事儿就有蹊跷！ 平时这群老头不惹事儿不招灾，天天在家里哄孩子，乖的那是不行，就算是偶尔有几个当街喝多的，那也是被一群百姓笑呵呵的抬回了家，谁都知道他们的底细，谁都要对他们加以尊重！ 但是这回去闹到了官府，这应天府隐心中，自然是要打鼓，这事儿的味道他熟悉，之前他也断过几个案子！ 太上皇站在下面，要给他来一个草民礼，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当即就被吓尿了裤子，这些事儿他可是记忆犹新！ 他回去就连递了三道辞官告老的奏章，但是万岁爷却没有批，而是好生安慰他，还赏赐给他两块龙眼大的红宝石…… 应天府尹左丘，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往外边看了好几圈，也没看到太上皇的身影，但是看到那一群满脸有底气的老头以后，他心中大定。 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我说老英雄，这件事儿不是本官不想帮你出这口气，而是咱们大明律上没有这一条啊，这如果一定按大明律上面来，也只能算一个骂人而已……” 看到泼驴脸色渐缓，左丘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要不然这事这样，这女子如此没有德行，也是该教育教育，本官把你们二人全都收监，之后你就看本官如何去做……” 这左丘和泼驴小声嘀咕，中间还有一个师爷来回传话，毕竟两人相距的比较远，说话可能听不清楚。 但是下边跪着的一家人，那可是心中有点慌了，连忙哭天抢地！ “大人啊！冤枉啊！小女子可什么都没说！再说了，抛开我说的话不谈，这老人家就没有一点错吗！” “是啊，是啊，咱们可是应天人，这群老的都是外乡人，来到应天，就得守应天的规矩！” “对呀，小女子冤枉啊，大人，难道老人家就不能有一点错吗？” 左丘脑袋奇大无比，看着下方涕泗横流的一家人，听着他们粗略的辩解之词，顿时感觉到无比厌烦！ “惊堂木一拍！” “呔！” “好生无礼的婆娘，竟敢咆哮公堂！” 左丘大喝一声，浑身威严，压的一众人喘不上气来！ “给本官掌嘴二十！” 这个年月的大堂，那可是说打就打，官差们可不会有一点点的犹豫。 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直接就冲了上来，架住了女子的双臂，狠狠的向后一掰，那女子顿时就动弹不得，身后又来了一个衙役，薅住头发，用力那么一正，那女子的脑袋也动弹不得！ 前边来了一个衙役，手里拿着一个厚木板，这木板上面还刷着桐油，看起来结实无比，对着那女子的嘴就是一顿输出！ “啪啪啪！！！” 第249章 拳风凌厉 这一顿大嘴巴，可是把那个女子打懵了，本来长得就丑，这一下子更是打破了相，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旁边本来满脸通红的姐姐，如今也是变得乖巧无比。 趴在地上连句话都不敢说，之前那一副面红耳赤，择人而噬的样子完全消失不见，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那个面色狰狞的老娘，也是跪在那里连连磕头，“七十不打，八十不骂，七十不打，八十不骂……” 其实这种人就是这样的德性，在条条框框的保护下，满脸的趾高气昂，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但是一旦他们自己触碰到条条框框的时候，一旦这些条条框框要处罚他们的时候！ 他们就会怂的一批，害怕的不行，这种人往细的分析就是自卑，他们害怕别人看不起他，他们不能接受自己被人看不起，所以他们要用自己的无知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他们以为自己装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就一定可以光宗耀祖，他以为他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言论，就一定可以哗众取宠！ 其实这种人本质来说就是废物，他只要有一点点的能力，他只要有一点点的地方，比其他人强，他也不至于办出如此糊涂的事情！ 就看看公堂下面跪着的这一家，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吗？没有！有一个饱学之士吗？也没有！正因为他们都是渣子，所以他们才要拼命的让别人注意！ 而此时此刻，门外的马车之上，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二人正在抿着清茶，从望远镜里观察公堂之上发生的事情。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亲随就跑到了父子二人的马车旁边，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老爷少爷，应天府尹说要把二人全部收监，然后就看他怎么办……” 马车之上的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笑意，但是朱标很快就面色凝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爹，这件事情，儿子感觉要严肃处理，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失言，这是一种穷凶极恶的东西正在萌芽！如果不加以制止，随着大明法律的健全，这些人将更会肆无忌惮！” 朱元璋也明白自家儿子的意思，淡淡的抿了一口清茶，语气之中怒火中烧，“爹自然知道这一点，你费了这么大的劲，把大明百姓拧成了一颗拳头，但如果这种混账继续发展下去，这好不容易攥起来的拳头就要被掰开！” 朱元璋是从战乱的时候走过来的，他深深的知道，如果百姓拧成一股劲，就算是再大的天灾也能扛过去，反之则不然，天灾虽然无情，但是没有赶尽杀绝一说，但是人祸可不是！ 大明百姓的内部如果出现什么问题，那可就是惊天大事，一群人胸无点墨，却身居高位，一群人废物至极，却趾高气昂，人人拿着无知当理由，人人都可以躲在条条框框的庇护下！ 说就说，又能怎么样？你还能打我？打人犯大明律！ 我说了，我错了，我是小女子，我没看过几本书，你还能怎么样？难道你没有错吗？再靠近我就报官，说你图谋不轨！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同时从怀里拿出了记事情的小本子，在上面重重的写下了一行字，“更改大明律！” 对于这种事情，朱元璋明显就是轻车熟路，拿着望远镜歪着脑袋想了想，顿时是计上心来，冲着钢笔尖哈了一口气，这才开始缓缓的写道。 “辱没大明英烈！面刺金印，木驴游街！赏赐木匾，上书奴颜婢膝！永世不得拆除，永世不得离开户籍之地！” 朱元璋写完之后，吹了吹钢笔的墨迹，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而朱标却有些不满意，在自家老爹的笔迹下面继续开始写道。 “有胡搅蛮缠，强词夺理，语言激烈者，处以宫刑，或幽闭之刑，流放大胜岛！” 朱标写完之后，这才满意的放下钢笔，心中暗道，既然你们都抛开不谈，那老子也抛开不谈，老子就是要流放你，你能怎样？你咬我？ 写完之后，朱标打怀里摸出了一个印信，撕下一张白纸，在纸上轻轻的按了一下，又在上面写了几句话，让那亲随送到应天府尹的家中。 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也不能露面，父子二人便慢慢悠悠的回了皇宫之中。 而此时，早已退堂。 应天府水牢之中。 泼驴正坐在牢房外面好酒好肉都伺候着，吃的那叫一个满嘴流油，左丘乐呵呵的坐在一旁，眼神之中满是笑意。 摸了摸怀中的字条，心中也是踏实。 旁边有一间黑漆漆的牢房，这牢房里面有一群非常明显的身影，正是那一家人。 此时她们正满身哆嗦，吓得涕泗横流，泼驴吃了一块烤羊肉，恶声恶气的开口说道，“那个女娃子，说啊，你不是很能说吗，你不说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命贱都该死吗！？” 那女子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她感觉旁边的目光就好像是狼一样，她本来就外强中干，在这种地方自然是吓得屎尿横流！ 泼驴咽一下羊肉，继续开口说道，“这些牢房里面的，都是一些流窜进来的新平人北安人，还有一些草原人，还有一些犯了事的昆仑奴，这些玩意儿，都是老子们用命把他们挡在大明国门以外的！” “你不是能说吗，今天你就跟他们聊聊，看看他们有没有错？” 一旁的左丘冷笑一声，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就没见过你这么没有教养的丫头，家大人也不知道怎么教你的，你们家往前倒几辈子也一定有屈死的鬼，到你这儿怎么就变成这般模样？” 这俩人倒是成了忘年交，喝的那叫一个痛快，这牢房里的狱卒是最会看人下菜碟的，而且这里也是非常黑暗，可别看大明表面上耀武扬威，其实是暗地里，也不是那么干净。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阳光就有阴影，这些东西是避免不了的，所以说这些狱卒平常就不是什么善类，今天碰到了一个得罪自家顶头上司的，那自然是要好好表现！ 把整个牢房之中穷凶极恶的外族人都集中在了一起，这些人平时，那可都是要用铁链子锁着的，今天集中在了一间牢房里，那可真是热闹了！ 几个凶悍的狱卒上前，用刺刀敲了敲栅栏，恶声恶气的开口说道，“老子可告诉你们，弄出人命，就活剥了你们的皮！” 夜已深。 左丘给泼驴找了一个十分典雅的牢房，让他安心睡上一晚，明天，天一亮就能出去。 但是关押在一家人的牢房之中，可就没有那么好过了，惨叫之声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清晨！ 第二天太阳升起，这一家人满身污秽，一脸蓦然的从牢房之中走出，那女子已经变得疯疯癫癫，满嘴说着要给自己申冤。 可是门口却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那女子好像腿脚不怎么好，坐在一个屋顶软轿上，两个女子对视一眼，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应。 那雍容女子看也不看，直接就开口说道，“申什么冤，你哪里有冤，抛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不谈，你就不能有错吗！” 那女子语塞。 而那雍容女子则继续开口说道，“你还有脸喊冤，昨天晚上你叫的不挺开心的吗，否定前人用命换来的太平，就一定要感受一下乱世！这才哪到哪，他们还没把你锯碎了晒成肉干呢！” 那女子想说什么，却又被杜清远堵了回去，“姐妹啊，你说这事谁懂啊，你怎么能办出这种事情，咱们抛开父母官做事的方式不谈，你就真没有错吗？那话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女子的嘴角留下了一丝血迹…… 门口的女子正是杜清远，昨天晚上李景隆连夜收到了消息，把她带到了这，说是给她一个学以致用的机会。 杜清远学了这么长时间，自然是想找一个地方练练威力如何？如今一试，果然是拳风凌厉！ 第250章 帝王无聊 应天府衙门。 一个精致的木驴被摆在了那里，木驴的背上还有一个用橡胶做成的小棒锤，棒槌上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橡胶尖刺。 以前，这玩意儿以前是用木头做的，小儿手臂那么粗，一动起来咯吱咯吱响，看起来虽然威武霸气，但是用完了就死，所以就改成了橡胶制作，这玩意儿做完了当真是很不错，骑木驴游街的就没有一个死在路上的！ 泼驴熟练地拨弄了一下木驴的机关，看着那小棒槌一上一下，心中暗乐，恶声恶气的开口说道，“大明律上说的清清楚楚，你们这样的玩意儿，就得骑木驴游街！” 一家人是吓的不行，还有几个男人早已经脸色苍白，没有了之前的颐指气使，也没有之前看自家人放屁不敢管的满脸懦弱，他们现在只剩下了满心恐惧！ “可我们是男人啊！我们怎么可以骑木驴游街？” 一旁的左丘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们一眼，“本官什么时候说这件事情错在男女？本官一直在说，这件事情错在你们侮辱大明先烈！” “再说说你们，看着她们犯错你都不敢管，还在那儿跟着附和，就你还一家之主，狗屁！” 一群人无言以对。 这外边的吹鼓手已经准备好了，一大群人吹吹打打，还举着一些大牌子，上边写着他们的罪行，还举着一块大匾，上边写着奴颜婢膝，数典忘祖！ 左丘看到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对衙役开口说道。 “多准备点猪油，省得伤了人家姑娘，咳咳，和汉子……从应天到他们这几个人的家乡，得走上几天几夜，猪油可得备足了！” “另外可记住了，一定要挑人多的地方，晚上就休息，让他们也缓一缓，白天赶人多的时候赶路，多走集市……” 那衙役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大人放心，小人准备了好几坛子，足够他们用了！规矩都懂，大人放心！” 一家人顿时面如土色，这可算是丢人丢到家里去，这有道是富贵还乡，家中父老夹道欢迎，可是这骑木驴骑回去的，古往今来也就他们这一家人了！ 泼驴和左丘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是闪过了一丝笑意，这大明律上写的清清楚楚，犯了这个过错就要骑木驴，他们只能开开心心的照做…… 游街的队伍准备好了，这应天的百姓也开始群情激愤，可不是每个人都没良心，没良心的就那么极个别的一些而已！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所有的人都来看热闹了，都是烂菜叶子臭鸡蛋的小商小贩，都是因为这件事大赚了一笔。 随着几声奇怪的喊声，这一家人男男女女都被放在了木驴上，随着木驴下边的橡胶轮子在地上开始行走，一群人的脸色也纷纷开始变得怪异至极，女人还好，男人的就有一些狰狞了…… 随着队伍的慢慢前进，应天大街上的叫骂声山呼海啸！ 那烂菜叶子臭鸡蛋就好像暴雨一样，向这一家人袭来！ 索幸拉他们游街的衙役有经验，用一根长长的绳子拴到前面的马上拖拽着木驴，派一些人在后边远远的吊着，反正就是不接近他们。 百姓们一看误伤不到官差，扔的更起劲了！ 最前面的就是那个女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壮观的场面，竟然让她满脸通红，随着木驴的前进，她的脸色越来越红，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突然他表情一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迷茫，又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 围着木驴喝骂的百姓们微微一愣，看到这个场面以后，小孩们还没反应过来，但大人们已经破口大骂！ “好你个荡妇！坐在木驴上你都能乐呵！” “打死你！” “别别别，人家官差说了，不能扔石头……” 已经流了血的人就不应该流泪，在战场上奋勇拼杀的人，就应该受到尊重，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就是英雄，是这些人用死换来了种族的延续和民族的未来！ “就凭这么一个玩意儿，怎么可能撼动英雄们的地位？中原神州有识之士众多！自然不可能，看着神州倾颓！看着人心沦丧！” 一个教书先生振臂高呼，周围的百姓纷纷响应！官差们都连连点头！ “我们的种族是伟大的！我们挺过了秦末乱世，挺过了楚汉相争，挺过了匈奴袭扰，挺过了汉末三国，挺过了五胡乱华，挺过了两宋之辱！挺过了九十年神州陆沉，靠的是什么！靠的都是勇士们前仆后继，用人命去填！” “安享太平的人，没有资格去辱没祖先的荣耀！更没有资格去质疑祖先的坚持！更没有资格替祖先原谅敌人！” “命是老祖宗给的，从老祖宗那拿来的可不仅仅是性命，还有一脉相承的荣耀和仇恨！” 百姓们的呼喊之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震慑苍穹！ 又过了十几日，应天城。 早已经加高了不知道多少的城墙，巍峨无比的树立在天地之间，青黑色的水泥，上面还印着精致的花纹，城墙上黑洞洞的大炮，让这座古老的城池更多了几分杀气！ 之前朱元璋是打算把老城墙拆掉，重新修建的，但是朱标却不同意，他可不是某个姓郭的败家子，拆了自己家老祖宗的东西，还在那里装好人！ 朱标的意见是，在老城墙的外边再围上一圈！ 经过这几年的修建，这新城墙自然是巍峨无比，同时也给应天城增加了很多地皮，这些地皮被规规矩矩的画成了网格，分给应天的百姓，让他们自己修建房屋，朝廷还会拿出一部分的银两帮助。 朱标没有把这个活分派给某一个大臣，因为他知道，这个活就是一大块猪肉，谁拿谁都是一手油，与其留下这种不正之风，还不如干脆让百姓们自己去干。 只不过这次，朱标要求了房子的形状和规格，百姓们自然也是完全听话，毕竟万岁也只是要求了房子外边而已，里边是什么样随自己的心思，朝廷还给银两，为什么不听话呢？ 所以这几年的应天建设的是非常好，朱元璋看在眼里，乐在心头。 而此时的他和朱雄英坐在一个马车上，赶车的马夫正是井川侯曹震，身后跟着的老管家正是郭英，身后还跟着好几百老兄弟。 朱标此时也在马车之中，有些担心的对自家老爹开口说道，“爹，您这次出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儿子会派人暗中保护……” 朱元璋无奈的一笑，拍了拍自家大孙子的脑袋，“我说，你啥时候变得像个娘们似的，你爹咱这么大个人，刀山火海都能趟过来，还怕出远门了？” “再说了，这大明朝四海承平，我们这一群和蔼可亲的老人家出去，还能有人敢欺负是咋的？” 朱标脑海之中浮现了一群面目狰狞的老头，心中对和蔼可亲又有了一个新的理解。 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爹，别走出太远，在应天附近转转就得了，北方夏天太短，冬天奇冷无比，还是别去的好，南方太潮……” “儿子给你拿了一些草药，您记得泡脚，用不用儿子请郭姨娘随驾伺候吧……” 朱元璋的额头上浮现出了几丝黑线，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哀嚎了一声，“你能不能别说话了，你都说了一路了，咱这耳边就好像有苍蝇一样，你能不能让咱静一会儿……” 朱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沉吟片刻，又开始从口袋里掏东西，他说了半截虎符，珍重的递给了自家老爹，“爹，这个虎符您拿着，可以调动当地士兵，万万不可出什么差错！” 朱元璋胡乱接过了虎符，哼哼唧唧的把朱标从马车上推了出去，朱标的双脚刚沾地，朱元璋马车的速度就突然增快，在光滑的水泥路上跑的飞快。 身后的一群老头也开始纵马狂奔，反正这个地方已经出了城门，他们自然也是毫无顾忌。 看着一群老头腰间挎着的短枪，朱标也是松了口气，他可是一人给了两支，总共六百多把短枪，就这种火力，碰到一般的军队都能扛上一段时间！ 朱标看了一眼自己屁股上的鞋印，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分苦笑，看着身后无比排场的黄罗伞盖，无奈的向前走去。 坐到了自己的龙辇上，朱标有些疲惫，开始闭目养神，前方就是巍峨的宫殿。 朱标知道，这宫殿里还有无数的奏章等待着自己，明天的御门听政还在等待着自己，沐英那里已经开始谈了，现在天天都要递奏章，西方的驻军，等等等等，这些事情都在等着他。 朱标忽然感觉到有一丝丝头痛，但又无可奈何，这硕大的皇宫之中，他也感觉到了那么一丝无趣。 朱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觉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无奈的靠在了龙撵软软的靠垫上，实在是没意思，实在是无聊啊…… 朱标忽然心中起了一个念头，忍不住说道，“苟宝，去把李九江叫来……” （3000字大章奉上，老四是真的不短，哇哈哈哈，兄弟们留下一个为爱发电如何，老四这几天都穷的穿渔网了，感谢兄弟们……） 第251章 人情世故 李景隆正在家中闲呆，下了朝之后，他整理完了手中的差事，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府上，悠闲的躺在了院子里的竹椅上。 他妻子邓氏，则是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一个茶壶，笑眯眯的给自家男人煮茶。 这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夫妻俩，应该是想说一些悄悄话。 “老爷，这几天衙门的事怎么样？顺利吗？” 邓氏把金黄色的茶汤倒进了茶盏，乐乐呵呵的递给了自家男人。 李景隆伸手接过，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几丝落寞，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还行，日子一眼就能看到头，每天处理的都是那些事情，这差事好不了也坏不了，循规蹈矩呗……” 李景隆说话期间的难受，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不是一个想躺在自家老爹的功劳簿上吃老本的人，他想把他李家推到一个新的高度，这个方法就只有往万岁爷身边靠，否则的话，国公已然是位极人臣，再想有所提升，就得高举义旗，然后九族狂喜…… 邓氏伸出一双雪白的柔荑，轻轻的捏揉着李景隆的肩膀，语气软软的安慰道，“把你从新平调回来，贵人就一定会用你，你现在要沉得住气，否则的话心浮气躁，就贵人的那个脾气，能用你才怪……” 李景隆摇了摇头，一把捉住自家婆娘的小手，使劲的捏揉几下，这才无奈的开口说道，“不一样的，在新平最起码我还有一些实权，但是回到这应天可不一样，这应天就是一个大染缸，可别看咱们李家高门大户，能看得起我李景隆的，还真是没几个。” 李景隆对自己的认知很清，现在大明将星云集，不用说远了，远在北方的蓝玉大将军，得胜还朝以后一定会封为国公，再加上他麾下的盛庸，最少也要封一个伯爵，那都是刀山火海里面拼出来的！ 一百万大军横推草原，给大明打下了多大的地盘？这种事情满朝文武心中都有数，但是他李景隆呢？新平是人家常家打下来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再往上面说，那是贵人亲自率兵打下来的！他只是一个守城之人而已。 想要摆脱这个不尴不尬的处境，李景隆就一定要想个办法破局，否则的话，他这辈子仕途也就仅此而已了…… 更是也看出了自家男人的为难，轻轻的从后边把李景隆的脑袋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萧瑟的开口说道。 “其实现在也挺好，咱们一家人在应天乐乐呵呵的，总比天天出去喊打喊杀要强，军机大臣也是朝廷股肱，只要不犯错，就可以善终啊……” 李景隆的正妻也是邓氏，但这位可是邓愈的嫡女，能力见识自然是非同一般，所以她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但这番话可把李景隆吓得够呛，贼眉鼠眼的四处看看，发现没人，这才安下心来，拍了拍自家婆娘的脸蛋，心有余悸的开口说道。 “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善终，我身为大明武将，最好的善终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才是一个行伍至高的荣誉！” 邓氏摇了摇头，眼圈有些微红，小小的拳头轻轻的捶了李景隆两下，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那又怎样，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只想要咱们这个家安安稳稳……” 邓氏一边说，一边掉眼泪，他明白自家男人的雄心壮志，如今大明也是四面开战，四处扩张，虽然打的一点都不困难，但是将军难免阵前亡，就像他老爹那样，勇猛了一辈子，最后还是逃不过病榻累月折磨，瘦的骨瘦如柴，生生病死在了寿春任上…… 李景隆忽然不知道怎么劝了，捏了一把自家婆娘的脸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没事没事，你男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咱可不是像老泰山那样的冲锋猛将，咱是在后方指挥的儒帅。” 李景龙说到这里，突然有些恶寒，飞快的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当儒帅了，现在的儒帅可不好当……” 他心知肚明，贵人对孔家的打击日益严重，有很多事情还是他办的，就那个女人，只要一进了孔家的门，那应该就是天翻地覆！ 挂着他李家的牌子，借给那孔希文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让那个女人受气，再加上从宫里来的几个暗卫，贴身保护杜杜清远，那孔家是杀也杀不了，除也除不掉，一定会如鲠在喉！ 一想起这个招数，李景隆不由的生生打了一个冷颤，在他心目当中，朱标是一个不拘一格用阴招的人，和太上皇不一样，太上皇生气就拔刀子，奏章写的长了，说的都是废话，当众就打断了那文官一条腿！ 然后就让他爹李文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读奏章，听来听去，好几万字的奏章知乎者也的写下来，只有最后几百个字是有用的，这太上皇一生气，当即又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断了！ 但是现在的万岁爷可不一样，你今天写一个数万字的奏章，明天他就能让你亲自写一个数十万字的，写不完？呵呵！你可以试试！ 所以朱标在李景隆的心中，简直就是头上长犄角！头角峥嵘之辈……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出了无奈，而此时，李府的大管家李老歪来到了小院门口，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少将军，夫人，宫里来人了。” 李景隆悚然一惊，飞快的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自己的所有差事，发现并没有什么遗漏，这才松了口气，噌的一声从躺椅上蹦了起来，匆匆忙忙的就要往出走。 邓氏从后边一把拉住了他的玉带，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宝石戒指，悄悄的塞到了李景龙的怀里，“拿着这个东西，一会儿应该有用，这里还有点金豆子，礼多人不怪……” 李景隆对着自家婆娘的脸啃了一口，匆匆忙忙的往外走，走到自家正厅，正好看到一个身穿红袍的太监正在那里来回踱步。 这下心中更是奇怪，平时宫里传信来一个小太监也就是了，这次竟然是宝公公亲自来的！ 屁颠屁颠的走上去，苟宝也是一愣，恭恭敬敬的想行礼，“见过曹国公。” 可是这腰还没有弯下去，就被李景隆一把拉住，“哎呀，哎呀，这是干嘛，你我还用得着这些虚礼？” “快坐，快坐……” 李景隆一边吩咐家人上茶，一边拉着苟宝坐下。 苟宝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之色，在这个年月，太监是畜生一样的存在，就算他是万岁爷身边的太监，这些个世袭权贵也很少拿他们当人看，毕竟这是洪武爷打下的底。 可是这李景隆却跟他这么客气，苟宝心中自然是受用。 但是苟宝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是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客客气气的开口说道，“万岁爷急召您入宫，还请曹国公立马启程……” 李景隆眼珠一转，轻轻拍了拍苟宝的袖子，“那宝公公稍等……” 苟宝点了点头，这见皇上，自然不能穿的邋里邋遢的，更衣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景龙匆匆忙忙的去了后堂，苟宝袖子一翻，感觉手里多了一样冰冷的东西，眼神之中划过了一丝笑意。 第252章 有意迁都 “宝公公，可是朝廷出什么事儿了？” 马车上的李景隆，有些不安的开口问道。 苟宝外边骑马，听到这话以后，他自然是不敢回答，但是却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曹国公说笑了，咱家只是一个奴婢而已，怎么可能知道朝廷上的事……咱就只知道传万岁爷的旨意，咱这个人，肠子都是直的，嘿嘿……” 李景隆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了然，刚才这宝公公可是说，万岁爷急招，而且又不是朝廷上的事情，那一定就是私事。 这些日子上朝的时候，他就看出来贵人有些心神不宁的，应该是这方面的事。 两人相视一笑，苟宝轻飘飘的打了一下马屁股，慢悠悠的向前走去…… 巍峨无比的奉天殿，朱标满脸严肃的坐在龙案上，旁边已经摆了厚厚的一摞奏章。 朱标看了这些奏章以后，大多数都是一些重要的事情，而且这个时候的封疆大吏，可不会把问题抛给皇帝，奏章上就已经写了非常妥帖的解决方式。 朱标看着可以，直接就会写一个，“知道了。” 这三个字一写，那封疆大吏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有一天朱标拿着朱笔通红的给他写了两页，估计那个大臣会被吓得六神无主，十有八九是他的差事没有办好。 所幸大明如今的官员能力还是可以的，所有的事情，桩桩件件处理的都还算不错，这也是朱标比较欣慰的地方。 看着李景隆进来，朱标有些疲惫的放下手中的奏章，示意他自己找地方坐。 李景隆受宠若惊，规规矩矩的坐在了一把椅子上，只坐了半个屁股，那样子就好像扎马步一样。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不用如此拘谨，这里又没外人……” 李景隆千恩万谢，但是屁股却没有动分毫，还是那个样子，朱标也自然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再说什么。 又拿起了一本奏章，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李景隆不敢打扰，只是在旁边等着。 不一会的功夫，苟宝端着一盏茶，悄悄的走了过来，李景隆一看，立刻接过来托盘，恭恭敬敬的送到了朱标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万岁爷，你歇歇眼睛吧……” 朱标点了点头，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胡乱的抹了一下脖子上的热汗，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这应天就是炎热，这刚几月啊，这一动就是一身油汗……” 朱标说者有心，李景隆这个听的就更有心了，当即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说道，“臣倒是知道一个避暑的好去处，陛下日理万机，如果有一个避暑消热的好去处，这真乃天下万民之福啊……” 朱标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旁边堆积成山的奏章，“朕也想去，但是朕实在是脱不开身，你说这奏章吧，说多他也不多，但是说少他也真是不少，天天都得坐在这里，看上几个时辰，唉……” 李景隆心中一凛，他有点不敢说话了，他如果再劝皇帝出去玩，那他在文武百官心中可就是一个奸臣了，皇帝勤政，你劝皇帝出去游玩，不是奸臣是什么？ 那些清流搞不好都得把他老爹挖出来，这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可朱标却没有看李景隆的表情，而是自顾自的站起身来，抚摸了一下背后纯金打造的寰宇全图，看着大明庞大的疆域，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 “这应天离海有点太近了，虽说长江水道便利，但究竟不是在大明土地的中间！” 李景隆心中明白了，这万岁爷是动了迁都的念头，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打定主意，那他可就得想想自己应该干些什么了，而且这迁都可不是一个小事儿！ 有关于南北之争，这大明朝如今的科举，还是分南北榜，这些人在朝堂上那可是水火不容，虽说现在有了应天大学这第三股势力，但毕竟现在还太过于弱小，没有这两方势力庞大！ 如果这皇都一动，整个大明的朝局都要跟着翻个底朝天！ 索性朱标只是提了一句，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就兴致缺缺的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上，看了一眼上面的奏章，忽然开口说道，“走吧，去你说的那个避暑的地方，今天游玩一番……” 李景隆自然是满口答应，他说的那个地方，正是他们家自己的庄子，皇帝驾临，那可是要记入族谱的大事情，像他这种人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是朱标刚才说的话，他也是听进去了，尤其是朱标说的那个理由，那就是离海太近，天气炎热，还有不在大明国土中间，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写一个奏章，在御门听政上提一提…… 揣着这样的心思，李景隆在大殿之中等着朱标，朱标则是换上了一身清爽的公子服，君臣二人施施然的走出了皇宫大殿。 此时应天的天气自然是很不错，只不过确实是有些闷热和潮湿，再加上这几天雨水颇大，很多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李景隆则像是护卫一样，跟在朱标的侧后方，一副长随的模样。 他可不是什么性子淡泊的人，有了这个机会，自然是要狠狠的往前凑一凑，他虽然在潮中不拉帮不结派，但他也不愿意做闲云野鹤，他可是想得明白，与其一帮臣子拉帮结队，还不如好好巴结巴结贵人，做贵人的鹰犬，总比起结党营私的要好！ 再者说，李景隆缺钱吗？答案是否定的，李文忠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该往家里拿的自然是一分都没有少，这压箱底的金砖不知道有多少，李景隆自然是心中有数。 所以他这个人看似随和，其实和谁都保持着一段距离，就像当初在新平，常家可没说不给他兵，但他自己还是生生的弄出了皇协军，这其中有自力更生的一股子倔强脾气，但也有那么一丝丝其他的味道。 君臣二人上了马车，慢慢悠悠的朝庄子走去，马车之中的李景隆很是兴奋，他居然能和天子同乘，这自然是恩宠无边。 这应天就这么大，一块板砖砸下去都有几个权贵，所以这一群人出去，自然是惹了很多人知道。 李景隆心中也是清楚了，这是万岁爷要用他了，用他的地方，就是这迁都一事！ 但是这件事情，李景龙心中也是有些犯难，如此大的一件事情，他自己的势力毕竟是有些势单力薄，所以还需要好好斟酌斟酌。 如果自己可以带天子出巡，选拔新都！那这个差事可太露脸了！ 马车慢慢悠悠的前行，十分稳当，这神武工业可是做出了轴承车轮，这马车比之前不知道稳了多少，再加上橡胶轮子，再加上平整的水泥地，朱标在马车之中都有些昏昏欲睡。 和应天阳光正好，马车之中又有些闷热，自然是催人困倦。 可此时此刻，沐英却正在步步紧逼！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德里苏丹图格鲁克王朝的皇帝正在面红耳赤！ 第253章 欺负人啊 “大明帝国欺人太甚！” “竟然把三位公主嫁给了一只狗！” “难道你们就不怕挑起战争吗！” 那翻译小心翼翼的开口说，一边说，还一边看向自家皇帝的脸色。 那皇帝满脸漆黑，头上围着厚重的头巾，头巾上还有一个皇冠，也不知道他的脖子晚上疼不疼。 但是沐英的底气那可不是一般的足，冷哼一声，连行礼都免了，直接站起身来，来到了这皇宫大殿的中间，在华丽的地毯上轻轻蹭了蹭脚！ 靴子上的污垢顿时蹭在了华丽的地毯上，这图格鲁克皇朝的一众文武顿时脸色难看，但是却都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去看那一块污垢。 “挑起战争？本将军没听错吧！你们竟然敢和大明帝国言战！” 沐英本就是虎背熊腰，站在那里就压迫感十足，再加上这一嗓子，吓得在场的文武百官纷纷打了个冷颤！ “恶人先告状，说的就是你们吧！你们的公主本来已有婚约，甚至已然嫁为人妇，就这种货色，你们竟然妄想让他加入天家！” 沐英的脸色有些铁青，直接拽过一把椅子，坐在了皇宫大殿中间，大声的喝骂道。 “我大明帝国皇室血脉，无比尊贵！就你们这些沐猴而冠的玩意儿，竟然敢如此妄想！真以为本将军陈兵云南数十万是吃素的吗！” 这朱元璋果然是慧眼识人，这沐英哪里是去谈判的？简直就是去欺负人的，堂堂大明侯爵出使，带着十五万随从，一走一过，顺便就逼降了一个孟加拉苏丹国！ 这位平西侯可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大片土地，如今大明的云南已经和这图格鲁克王朝陆路接壤了！ 而且沐英逼降了孟加拉苏丹国，也没着急来这里，而是原地修铁路，铁路贯穿了孟加拉苏丹国，直接修到了图格鲁克王朝的边境，庞大的应天巨炮，直接就放在了铁路上！ 周围派五万随从看护，沐英自己则带着十万随从，慢慢悠悠的来到了这里！ 图格鲁克王朝的皇帝面色铁青无比，此时他还不知道孟加拉苏丹国已经降明，剧烈的喘了几口气，沉声开口说道。 “孟加拉苏丹国的使臣就在我王都之中，想必他们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此时沐将军的十万大军，只是限于两国包围之中的一股孤军罢了……” 可是这位皇帝陛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孟加拉苏丹国的使臣就忽然站了出来，先是朝沐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继而开口说道，“我们孟加拉苏丹国，已经接受了大明帝国的王化，并举全国之力，帮助平西候修建铁路……” 图格鲁克王朝的皇帝穆罕默德，忽然感觉到胸口有点痒丝丝的，喉咙之处也有一些腥甜，强行咽下这种感觉，眼神之中出现了一种颓然。 “我们同为苏丹国，你们为什么……” 其实这位穆罕默德说的没错，什么孟加拉苏丹，德里苏丹图格鲁克王朝，巴赫曼尼苏丹国，这些国家可谓是打断着骨头连着筋。 但是他却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这么快的叛变！ 可是他的话那个使臣完全就没有听进去，此时他的国家，已经归平西侯府管辖了，他们的国王也搬去了繁华的云南，在那里过上了神佛一样的日子。 他在这里有什么用？他在这里就是气人的！ 沐英看在眼里，心中暗乐，慢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轻蔑的开口说道，“你这蛮王，也是有意思，大明一统寰宇乃是天命！逆天而为，必定要深受天罚而死！你这又是何必呢？” 穆罕默德铁青的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丝微笑，语气沙哑的开口说道，“沐将军，能否给本王几天考虑？你说的事情，实在是过于耸人听闻……” 一旁的翻译满头冷汗，但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家皇帝的话，沐英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几丝不悦，“蛮王此言差矣，你们本来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吗？好像并不是！” “你们来的时候，也是调整了种姓制度，把你们自己排到了最高，方便你们统治这片土地，当时你们可以排到最高，无非是因为你们的弯刀足够锋利而已！” “但是大明的火枪巨炮，远比你们的弯刀锋利，我大明子民排在你们上面，又有什么不行呢？” 穆罕默德说不出话来，因为沐英说的是事实，只能在那里支支吾吾，脸上还要带着几分陪笑。 但是沐英却丝毫不给面子，站起身来把椅子踢到了一旁，发出了一声巨响，指着皇座毫不客气的开口说道。 “本将军只给你三天时间，否则的话，我大明帝国必定采取必要措施！到时候战火一起，你好不容易经营的王国就会变成一片焦土！到时候别说是二等人，活人你都当不成！” 沐英说完这句话，也没有理会目瞪口呆的穆罕默德，也没有理会那个喋喋不休的翻译，直接就扭头出了皇宫大院。 这位穆罕默德可能也有些向往中原文化，他们在自己的皇宫大门上，也钉了九五样式的铜钉！ 气烘烘的沐英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那些铜钉，勃然大怒，看了一眼把皇宫团团围住的随从，又看了一眼和随从们对峙的蛮军，冷冷的开口说道。 “把这宫门给本将军砸了！他们是什么玩意儿，竟然敢用我们中原样式的东西！” 一群如狼似虎的随从从怀里掏出手榴弹，就扔在了门边，随着几声巨响，崭新的宫门就被炸成了一堆碎木！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图格鲁克王朝将军都是双眼通红，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沐英冷冷一笑，往前走了几步，图格鲁克王朝的将军猝不及防，跟着就退后了几步，可是这一退，所有军队的气势都散了，所有人都变得有些狼狈。 “明天，你们都要撤到城外去，如果还在这里堵着！本将军就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 沐英甩下这句话，就直接拂袖而去，剩下一群人在这里面面相觑，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悲哀之色。 他们的帝国，好像要亡了！ 沐英率领着随从出了皇城，一路上都是他的随从，随着队伍越来越大，最终是整整齐齐的出了城门，朝远方奔袭而去，看那样子应该是朝孟加拉苏丹国的方向而去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图格鲁克王朝的人简直是乐坏了，他们还以为真主显灵，让沐英知难而退了。 皇宫之中的气氛缓和了很多，那穆罕默德皇帝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但是好景不长。 第一天平静无比。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有些不对，因为在王国的边境之处，出现了一门硕大无比的火炮，这门火炮只要一开火，响声就惊天动地！ 硕大的炮弹，落地时候简直犹如天罚一般！ “哪里来的火炮！快去查清楚！” 穆罕默德的声音有些尖锐，他的国境线明明守得好好的，明明他只是被逼无奈放进这十万人，明明他们没有携带如此巨大的火炮！ 毕竟是王朝皇帝，几个亲信手下还是有的，消息很快就传来，但是传来的消息却让他彻底陷入绝望！ 在原本图格鲁克王朝和孟加拉苏丹国的边境处，他们发现了一门硕大无比的火炮，这种火炮停在铁路上，好像一只通天的巨兽一样！ 这巨兽，不时的喷吐火蛇，一枚枚硕大的炮弹就是从那儿，打到了他们的国土之中！ “快去邀请沐将军，请他冷静，也请他克制，很多事情是可以谈的！！” 穆罕默德声嘶力竭，满眼都是恐惧之色。 第254章 大梵天氏 巨大的火炮。 冲天的硝烟。 整片大陆都在这炮声之中屈服，其实这说来也奇怪，这三个国家其实并不弱小，他们人口众多，也算得上是幅员辽阔，三家拧成一股绳，拼命的抵抗大明。 大明在短时间内还真就未必能把他们拿下，但是相同的是，这三个王国的贵族，屈服的比谁都快，炮声一响，他们的骨头都酥了！ 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他们只想抓紧和大明议和，抓紧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炮声隆隆之间，沐英又回到了谈判桌上，但是这一次，他的态度明显更加恶劣了，没有去那图格鲁克王朝的首都，而是在大炮附近，露天搭起来一座凉亭。 硕大的凉亭之中，放置了两张桌案，一高一低，一张桌子高大奢华，一张桌子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图格鲁克王朝的皇帝默罕默德，忍气吞声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桌面上的污垢，心中的火气翻涌，但他并没有什么办法，他的军队，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听到那大炮的响声，走出营地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困难，当他们看到那巨大的弹坑以后，跑的那叫一个快，督战队抓都抓不过来，就好像是一群受了惊的野猪，那逃跑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沐将军，图格鲁克王朝与大明世代是友好邻邦，我感觉我们之间可能存在误会，是不是可以好好的谈一谈？” 穆罕默德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旁边的翻译弯着腰，又默默的把他的话篡改了一些，这才敢说出口。 只不过那翻译篡改的话，怎么听都有一股奴颜婢膝的味道。 沐英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紫檀木镶金的桌面，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本将军的条件就有一个，刚来的时候就和你们说了，种姓制度的最前要加上我们大明，从今以后，你们就是二等人！” 穆罕默德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之色，咬牙切齿的开口问道，“必须要这么做吗？” 沐英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吗？我云南，陈兵数十万，就在孟加拉城外，你如果想开战的话，大可今天说出来，本将军一定奉陪到底！” 沐英强硬无比的态度，让穆罕默德无所适从，看着他身后军容整齐的大明军队，又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冒着黑烟的巨炮，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颓然，心中暗道。 “大明帝国当真是不可战胜的，他们是怎么把钢铁变成如此庞大的巨兽？难道他们真的是天神吗？” 巨炮轰击的声音又在这个时候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响，就好像重重的打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大明的军队对这种炮声已经习以为常，但是穆罕默德带来的人可没有习惯，在这一声炮响之中，所有的人都目露恐惧，甚至有很多人干脆双腿发软，瘫坐在了地上。 穆罕默德知道，他是时候做一个决断了，如果再不能下定决心，图格鲁克王朝的婆罗门，肯定会被这群大明来的罗刹屠杀殆尽！ 与其做死人，还不如做二等人。 穆罕默德的眼神之中有了几丝坚定之色，忽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我图格鲁克王朝全体婆罗门，愿尊大明为大梵天！” 沐英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意，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穆罕默德不要多礼，穆罕默德身后的文武百官，再加上他带来的军队，纷纷振臂高呼。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尊新神祇的诞生！这一刻是神圣且伟大的。 毕竟他们从小到大遵循的都是这个规则，种姓制度深入人心，别说是这个时候，就算是后世，种姓制度在这片土地上，依然是根深蒂固，高种姓的人锦衣玉食，中间种性的人吃咖喱吃鸡蛋吃肥鸡，低种性的人只能吃福寿螺的蛋！ 吃咖喱的时候还得加一些高种性人的排泄物，否则的话，他们就感觉味道不正。 这种地方的人，奴性是刻在骨头上的，很少有人会有自己的思想，他们都感觉一切的东西都是正常的，这辈子受苦，下辈子才会有一个好的命运，甚至诞生了一些苦修者，他们坚信世间的苦是有定量的，只要他们多受一些，其他人就会少遭受一些。 沐英忽然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侧，穆罕默德看到这一幕，立刻就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华丽的王冠也被他扔到了一旁，所有人都显得异常肃穆。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响起，几个身材高大的大明士兵，抬着一张巨幅的画像缓缓的走了过来。 这是沐英调查完这片土地以后，连夜找了数百名画师，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画出来，这幅画说的上是价值连城，所有的色彩，都是用宝石碾碎了画上去的！ 所以这幅画五彩斑斓，看起来神圣且庄严，因为这件事情，沐英还特意上了奏章请示，结果朱标只回了四个字，那就是便宜行事…… 巨幅的画作之上，画的正是朱标，此时的他，完全就是一副神邸的模样，身穿宝甲，浑身散发着神性的光芒，胯下六牙白象，身后还有千臂，很多手臂上还握拿着一些法器！ 画像的背景是无尽星空，只不过那些法器有点怪异，好像和明军手里拿的火器有些差不多…… “恭迎至高无上的大梵天王！！” 穆罕默德振臂高呼，嘴里念叨着一些大明士兵听不懂的经文，每个人的眼中都从刚开始的恐惧变成了如今的狂热。 不得不说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化敌为主，这一手，他们玩的是相当厉害，不仅感觉不到一点点的耻辱，还能感觉到无比的荣幸！ 沐英都有些愣了，他已经做好了和这群人勾心斗角的准备，谁知道这群人淳朴的让人心疼，看着那顶礼膜拜的样子，他还以为这些人本来就是大明之臣呢…… 微微摇了摇头，沐英感觉这只是一个假象而已，还是应该好好防备，当下乐呵呵的开口说道。 “如今，图格鲁克王朝，已经归附在了大梵天的神光之下，自然不能叫之前的名字了，大梵天神寓，改图格鲁克王朝为印北省！都城改为省会，驻军十万！暂归云南平西侯府管辖！穆罕默德为布政使！” 穆罕默德千恩万谢，谢恩之后，交上了王冠和王印，紧接着就开口说道，“感谢大梵天的慷慨，但是如今巴赫曼尼苏丹国，迦罗帝国，并没有沐浴在大梵天的神光之下，不知平西侯的意思……” 沐英冷笑一声，回头恭恭敬敬的冲朱标的画像施了一礼，“我大明皇帝至高无上，自然不容任何人亵渎！” “本侯已经想好了，这次穆罕默德布政使的大军为先锋，大明天军位居中军调度，起兵攻打那两个不臣服之国！” “一个月以内，就要让所有的百姓，所有的土地，都沐浴在我大明皇威之下！” 第255章 沐英上奏 这三个国家，说的好听一点叫国，说的不好听一些，就是三个强大的家族，三个高种姓所建立的集权国家。 政治和宗教混为一谈，信仰和体制掺合在了一起，这种国家，是最好征服的，他们没有统一的民族责任感，更没有深厚的文化底蕴，他们所谓的文化底蕴，都是一些经书经文！ 这是文化底蕴吗？显然不是，这只是统治他们的一种手段而已，这片土地同样古老，只不过古老的根已经断绝，华夏中原，用自己的浴血拼杀换来了延续，孰优孰劣，明眼人自然是可以看得出来！ 华夏为什么伟大？外敌入侵，一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可饮匈奴血，就可以唤醒无数热血青年的斗志！ 种族存亡之间，无数的人会前赴后继，用自己的血肉，用自己的性命，换取这个古老民族的延续！ 中原被打败过，但从来没有被击垮过，中云确实经历过神州陆沉，但是，我中原神州，人杰地灵，每当有危难之际，就会有伟人降生，他们可以挽大厦于将倾！力挽狂澜之间，延续中原神州之底蕴！ 他们真的是天生伟人吗？并不是！他们只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在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要办这一件事情，所有的人都为那一个目标而努力，他们带领的是一个古老民族的气运！ 他们带领的，是一个古老民族的血性！祖先刻在咱们骨头上的东西，让咱们必须要奋勇向前！ 可惜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我中原神州，并不会发生在这种地方，所以这三大王国，基本上就是土鸡瓦狗，在沐英的强力打击之下，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现在只有一个印北省，到后来还会有印中省，印南省，把这块庞大的土地分为大明治下的三个省，这也是朱标自己的本意。 这三个省现在确实是有些混乱，但是过上一段时间之后，朱标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沐英中军大帐。 近几日的操劳，已经让沐英有些面容憔悴，这印北省的兵，当真是不好调动，不是调动不了，而是这些兵奇懒无比！动不动就要跳舞，而且跳的还很难看！ 沐英这些日子已经连发了数道军令，那就是战争期间禁止跳舞！ 这个命令居然引起了一些反弹，这种事情让沐英无比奇怪，如此大的一个国家，屈服的时候都没有引起反弹，好像所有的人都非常认可这个大梵天，但是对于跳舞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引起反弹呢？ 那玩意儿不是跳不跳都行吗？没办法，沐英只能杀了一些领头闹事儿的人，这下子所有人都老实了，沐英也是个老将军，自然知道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方法。 当天就下了军令，如果战争胜利，所有的人可以狂舞三天，这下子所有人都干劲十足，平常慵懒的眼神之中都多了几分杀气！ 而此时此刻。 沐英正在给朱标写奏章，他站在那里读，他的师爷在那里奋笔疾书。 “陛下万福金安，臣沐英叩拜！” “印北省，已相安无事，虽土人习性都有荒唐，但好在淳朴，如今正集结大军，以印北省土著为先锋，向其他两国攻杀而去！” “微臣争取大明军队，兵不血刃……” 沐英啰里啰嗦的说了很多，把这段时间身边所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这奏章更像是一封家书，还着重感谢了马皇后给他缝制的衣袍，还问了太上皇的身体。 纵观如今大明朝，敢写如此之长的奏章，应该也就他这一个人了。 沐英看了一眼窗外正在操练的大军，看着他们坐在大象的背上射箭，大象的背上竟然还绑着一个小抛石机，不停的往下扔石块，不仅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臣争取在三年以内，把东印三省的铁路贯通，消耗土著，只要火车一通，这三块土地，将永远属于陛下，属于大明帝国！” 沐英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他就是要用当地的铁矿，来坐铁轨，用当地的原料生产水泥浇灌枕木，用当地的劳工修铁路，修完了之后，上面走的火车是大明帝国的，火车上坐的人也是大明帝国的人！ 这种事情他在孟加拉国就是这么做的，如今只不过是再做一遍而已，自然是轻车熟路！ 他可是深深知道这火车的好处，如果不是云南到应天的铁路早已通顺，如果不是云南境内的铁路，已经有了几分模样，他这一次的调兵遣将怎么可能如此迅速？ 就云南这种瘴气纵横的地方，行军都会有伤亡！毒虫毒蛇满地都是，大明士兵们坐在火车里，简直就比军营之中还舒服！到了地方战斗力十足，一点都没有疲惫之态。 这种东西，沐英怎么可能不喜欢？所以他到哪儿都想修铁路，看着铁矿就想挖，看到人就会想到劳工。 师爷看到自家将军乐呵，自然也是乐在其中，下笔的速度都快了不少，但是写的字可是越来越工整，那馆阁体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 沐英轻轻的摸了摸身上的衣袍，又继续开口说道，“孟加拉省地理位置重要，是云南和东印三省的相连之处，又有得天独厚的天然港口，渔民众多，水系纵横，可以藏兵藏舰，如果在此处建设造船厂，港口，军港，将是万事之功……” 师爷的笔停顿了一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担忧，但还是写了上去。 沐英却全然没有注意，眼神之中尽是兴奋之色，继续开口说道，“此军港一成，战舰出海，第一，可以遏制东印三省，第二，可以遏制，朗固王朝，澜沧王朝，陈朝，高棉帝国，阿瑜陀耶王国！以及诸多小国！第三可以守护云南，如此一来，大明南方犹如铁桶一般，海陆兼备……” 这不得不说沐英确实是一个军事天才，眼光也非常独到，在印度洋最深处的地方建立军港，自然是有诸多好处，而且他还有几点没说！ 那就是此地设立军港，造船厂，往下就可遏制南沙群岛，再往下就可以遏制大胜岛，此地无敌舰队一成，大明帝国的中央朝廷，就等于在这个地方牢牢的钉下了一根钉子，任你谁也不可能轻易拔去！ 但是师爷却不敢往下写了，满脸复杂之色，忽然站起身来，直接跪在了沐英面前。 沐英眼神一凝，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忽然跪下了，有什么事儿站起来说，咱们家不讲究那些虚礼！” 这师爷已经跟了他十多年，娶的老婆是沐英夫人从小养到大的侍女，生出来的孩子，天天陪沐英的孩子玩儿，算是一个伴读书童，他的命运早已经和平西侯府连在了一起，所以这沐英也没有拿他当外人。 师爷的脸色有些惶恐，左右看看，又低下了头，沐英面色凝重，他感觉今天这个师爷有些不一样，默默的挥了挥手，门口站岗的兵士悄然撤离。 整个中军大帐附近，站岗的大明士兵也被撤走了，这个地方，就剩下了他们主仆二人。 沐英面色凝重，一把将师爷拉了起来按在了椅子上，“别跪着了，现在人都走了，有什么话直说，别婆婆妈妈的……” 第256章 得天独厚 师爷有些不安的坐在椅子上，过了半晌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老爷，您要不要看一看东印三省的地图……” 沐英被自家师爷弄得摸不着头脑，看了一眼身后的地图，这地图可是前些年就已经画好的，大明朝的耳目可不是吃白饭的，这天下万国，大明基本上都有详细的地图。 在东印三省的最上边，有一座庞大的山脉，这座山脉高耸入云，强如大明锦衣卫，都没有登上山顶，被称之为苍鹰都难以飞跃的高山！ 下方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这座大平原任谁看了都会眼馋，平原之上还有河流，简直就是一块农耕的宝地，再加上整块土地成一个三角形倒垂在海洋之中，优良港口遍地，简直就是一片天府之国！ 除了上面的人有些丑陋懒惰，其他的都是很好！ 沐英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好的土地，当真是上天赐予我大明帝国的粮仓银库！” 沐英满脸得意，因为这块地方是他给大明帝国打下来的，这种不世之功，丹青之笔要记在他的身上，他虽然没有啥私心，但是哪个武将不喜欢战功呢？ 可是师爷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猛地站起身来，来到了地图面前，有些后怕的开口说道，“老爷，这奏章可不能那么说，您看看！” 师爷的手指在那座巨大无比的山脉上滑了一下，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这座山脉高耸入云，冰雪和云彩是连在一起的，人力根本不可能翻越，您想想，这是什么，这是一个天然的屏障！” “有了这座高山，再辅以坚城要塞！中原内地就算是发兵百万，也不能奈何东印三省！” 沐英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用警告的眼光看了一眼师爷，但是师爷却依然往下说，丝毫没有停住的意思。 右把手指向了孟加拉省，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您再看看这儿，得天独厚，可以遏制海洋，遏制周边，这两个战略要冲如果都在您的手里，满朝文武得怎么说……” 师爷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手掌重重的拍在了地图上，“如此宝地，如果再加上我云南平西候府数十万大军，再加上如此众多的土著，百万大军顷刻而成，如果再有了造船厂，军港，海港！老爷您猜一猜！这满朝文武，会怎么说咱们平西侯府！” 沐英有些语塞，面色凝重的看着师爷的手，看着那一张庞大的地图，眼神之中渐渐升起了一丝怀疑，但很快就消散殆尽，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师爷你恐怕是想多了，我沐英怎么可能有不臣之心？我的命都是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给的，这辈子也不想升官发财，也不想位极人臣，只想为天家分忧……” 师爷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爷，老奴自然相信您的忠诚，您对大明帝国的忠心日月可鉴，但是您要学会保护自己啊，咱们平西侯府，管的地盘已经够多了，云南三次扩张，已经是之前的数倍大小，周围小国望风披靡！” 沐英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那又如何，周围小国望风披靡是因为皇威浩荡！跟我有什么关系……” 师爷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是云南早已经传出了一些不好的言论，老爷您光明正大之人，自然是听不进耳朵，但是老奴不是，老奴只是侯府的一条忠犬，自然是要关注这些蝇营狗苟的言论！” “可是有很多人说，一进了云南，就只知道平西侯，不知道朱皇帝了……” “大胆！！！” 沐英狂怒，老虎爪子一样的铁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那薄薄的木板怎么可能接受住他的巨力？一下子就被砸的稀碎！ 沐英唰的一声掏出腰间手枪，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杀气，死死的盯着师爷，但后者却依然不动，就这么平静的看着他，继续开口说道。 “老奴死不足惜，风烛残年之人，什么时候死都很正常，但是老爷你却不一样，您正值壮年，官运如日中天，万万不可自误……” 沐英颓然的放下手枪，现在的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他知道师爷是为了他好，但是他也实在不愿意把这些心思用在朱家身上。 “算了，奏章重新写，正常汇报，和朝廷申请封疆大吏，和东印三省的各级官员！” 师爷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沐英拂袖而去，眼神之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一封奏章，从水路运往了应天，送到了朱标的御书房。 朱标展开奏章以后，立刻就看出了几分端倪，这奏章写的文绉绉的，一看就不是自家大哥写的，而且自家大哥那种心思，是不可能想到申请朝廷要各级官吏，肯定是有人给他出招了…… 朱标无奈的一笑，在奏章后面写上了几页满满的朱批，同时根据当地的地理位置，主动提及了一些事情，比如说孟加拉省的军港，舰队的建设，还有一些其他琐碎的事情。 其实朱标有些时候可以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孤单，后宫之中的女人战战兢兢，生怕哪一点伺候不好，这满朝文武，虽然不缺仗义执言之辈，但是大体方向基本上是相同的。 难不成皇帝就必须要是孤家寡人吗？自己可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沐英，为什么他要害怕？为什么他要三缄其口！看来这件事情得查上一查了！ 朱标长叹了一口气，默默的朝宁寿宫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自家老爹和雄英在路上咋样了？ 过得乐不乐呵，玩的开不开心？ 朱标放下钢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憧憬，有些时候他是真的感觉有些累，他也真想像古代的侠客一样，在江湖上快意恩仇，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但是这现实不允许啊，他来了就是太子，没过多长时间就当了皇帝，这皇帝的地盘还越来越大，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天下万民，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当真是让他头疼不已。 身为帝王，每个朴实无华的一天，都能决定民间的无数大事，甚至天下之间的无数大事！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本来我想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没想到老天爷强加一个这么大的帝国给我，我也只能勉为其难，把这份家业好好延续下去了……” 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了苟宝的声音，“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朱标微微鸡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让她进来吧……” 徐妙锦一身粉红色绫罗，婀娜多姿的身影，就好像是微风之下的柳枝，简直就是我见犹怜，瘦弱且多肉的身子，看起来美艳至极。 身后还跟着三胞胎，三张一模一样的脸，却是不同的表情，一个脸颊微红，一个神奇怪异，还有一个隐隐的有些痛苦，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三胞胎的手里都拿着一个小食盒，应该是给朱标带的一些吃的。 朱标放下钢笔，冲着徐妙锦挥了挥手，“爱妃，来来来……” 徐妙锦笑呵呵的凑到了朱标身旁，“陛下，臣妾给您带来了一些您最喜欢吃的小玩意儿，您日理万机，可千万要注意身体……” 朱标拍了拍徐妙锦的脊背，“爱妃这么一说，朕还真有点饿了，都给朕带的什么好吃的啊？” 徐妙锦微微一笑，狭长的媚眼好像小狐狸一样，让人看着心里痒痒，只见她看了一眼三胞胎，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今天臣妾还给您带来了一些新鲜玩意，都是海里的东西，鲜甜着呢……” 朱标还真想有点吃海鲜，当即点了点头，但徐妙锦又开口说道，“这海里的新鲜玩意儿，自然是好吃，但咱也得吃的讲究，臣妾愚笨，想不出什么讲究的办法，就只能在这菜盘子上想一想了……” 朱标微微一愣，看着已经躺在桌子上的三胞胎小妹，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了然…… （我知道兄弟们不爱看这一段，所以就不写了，兄弟们为爱发电啊！老四谢谢大家了……） 可与此同时，一条清澈的小河旁边，景川侯曹震正拿着钢叉，死死的盯着水里的游鱼。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些同样拿着鱼叉的老头，一个戴着草帽的老爷子，左手领着一个孩童，右手拎着一条大鲜鱼，笑骂道。 “你们啊！还不如咱家大孙子，咱家大孙子都抓上来鱼了，你们一群老的也不知道羞……” 第257章 赶路之中 难得的阳光晴好，微风阵阵，凉丝丝，带着水气的微风风，再加上暖烘烘的金色阳光同时洒落在人的身上，让人心情愉悦的同时，又难得的升起了几分慵懒之意。 清澈的河流之中，一群上了岁数的老者打着赤脚，拿着鱼叉，死死的盯着河流里面的肥鱼。 “咱说曹傻子，你这抓了半天就抓上那一条吗？” 朱元璋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溪之中的景川侯曹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锐，钢叉脱手，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凄厉的声音，砰的一声钉在了河流之中！ 曹震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一看的鱼叉下面，正好盯着一条一尺多长的肥鱼，这回可算是有面子了，拎着鱼腮像一头人熊一样跑到了朱元璋的身旁。 “老爷，您看您看，这大肥鱼，一会儿让瘦猴帮你剃了刺，弄上一锅好菜……” 朱元璋笑呵呵的瞅了瞅那条肥鱼，努了努嘴，“去吧，送你四哥那去，好在是你今天弄到了，要不咱都不想让你吃饭了……” 曹震憨笑几声，拎着鱼屁颠屁颠的就来到了郭英的身旁，把那条鱼扔在了鱼篓里。 鱼篓里面的水有些浑浊，还带着一些泥沙，很多肥鱼身上都带着伤，还有一条鱼，后背上带着一个触目惊心的手印。 景川侯曹震嘿嘿一笑，“四哥，这条鱼肯定是你抓的，你怎么还是这个毛病，那鱼不能往死里捏，吃的时候都不好吃，你说说你…………” 武定侯郭英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怎么着曹傻子，想跟你四哥比划比划？想动手就直说，别在那磨磨唧唧的，你是不是那点力气都用在娘们身上了……” 景川侯曹震：“…………” 郭英拍了拍身旁的大石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抓到了鱼就坐下吧，一人一条，抓多了咱们兄弟也吃不了……” 曹震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郭英身旁，眼珠一转，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荷叶包，里面还透着一丝香气，贼眉鼠眼的四下看了看，撕开上面的荷叶，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这大饼和肉的味道，立刻就传到了郭英的鼻子里，“上位还没吃呢，你就先吃上了？你老小子也不怕上位抽你鞭子……” 景川侯曹震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那个，这玩意儿不怎么好，上位不一定爱吃……” 郭英可不管那些，噌的一声蹦了起来，抓着曹震的衣襟就摸了摸，里面果然还有私货，掏出一个荷叶包，放在手里掂了掂，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怀里还剩四个，这个咱送到上位那儿去，你小子给我留一个……” 景川侯曹震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说话，只是憨憨的点了点头，眼神清澈，好像一个刚入行伍的好孩子一样…… 郭英满意的点了点头，笑呵呵的朝朱元璋走去，“上位，这有大饼卷肉，您先垫吧垫吧，鱼一会儿就好，米饭也差不多了……” 车队后边早已经支起了，好几口大锅，大锅之中的米香扑鼻，旁边还开了很多水果罐头，徐兴祖带着他的儿子正在那里忙活。 一口大锅掀开，里边是一条条红彤彤的肥鱼，这鱼一看就炖的有些时候了，香气扑鼻，浓油赤酱，大锅之中闪烁着油脂的光芒，上面还撒了一些青菜，好像还有一些粉条，只不过是还没有炖到时候，粉条有些发白。 朱元璋看了一眼大饼卷肉，顺手接了过来，“怎么不早拿出来，害得咱在这里饿了这么长时间……”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撕开荷叶，把里边的大饼卷肉掰开一半，看也没看，直接就咬了一口，另一半明显就是要给朱雄英，已经递到了一半。 这些人都是他的老兄弟，这点信任自然是有的，可是这吃了一口之后，朱元璋却面色大变，细嚼了几下，咕噜一口吞进去。 此时朱雄英已经伸手去接，却没有想到那大饼卷肉被自己的爷爷收了回去，不禁有些疑惑。 “大孙子，这大饼卷肉不好吃，等等啊，一会儿咱们吃鱼，吃米饭，还有你最爱吃的水果罐头……” 朱元璋勉强安慰自家大孙子的几句，紧接着就豁然起身，把郭英拽到了一旁，“这大饼卷肉哪里来的？” 郭英也有些心里打鼓，但他却没有往下毒方面去想，只是以为这肉可能不新鲜，或者不好吃。 “怎么了上位，这大饼卷肉是在曹傻子那抢的……” 朱元璋嚼了几下，笑骂着开口说道，“咱就知道，这玩意儿肯定是曹傻子的，谁没事闲着吃大饼卷驴屌……还他娘的是整根儿的……” 郭英有些脸色发红，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曹傻子竟然如此！ 朱元璋把半张饼塞给了郭英，老脸上带着一丝坏笑，“你多吃点儿啊，这荒郊野外的，多吃点好……”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大饼卷驴屌递给了郭英。 郭英挠了挠脑袋，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曹震身旁，看着曹震蹲在那里吃的香甜，顿时是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 “好你个曹傻子！你敢坑老子！” 水花四溅，郭英在后面死命的追，但说什么也没有追上曹震，一群老头看了心头发笑。 鱼儿很快就出了水。 又加上了一口大锅，徐兴祖则是匆匆忙忙的开始起锅烧油。 小坛子里雪白的猪油，在铁锅里慢慢的融化，这鲜鱼进去，立刻就变得有滋有味，再加上一些香料，这香味十足之间，人间的烟火也开始浓郁。 一群老头就这么捧着大碗蹲在了河岸边，吃的那叫一个香甜。 曹震噗的一声吐出了一根鱼刺，小心翼翼的凑到了郭英身旁，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咱说四哥……” “滚！” 郭英老脸难看。 可曹震却丝毫不在意，又往郭英的身边凑了凑，“四哥啊，说这一次上尉能不能带咱们回老家看看，这么多年都没回去了，咱这心里……” 郭英眉毛一横，手中竹筷飞快地把鱼刺挑了出去，把鱼肉和米饭和在了一起，亮红色的汤汁，再加上白生生的米饭，旁边还有两瓣扒好的大蒜，确实是引人食欲。 唏哩呼噜的扒了两口，郭英这才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你是在家里呆傻了吗，你看看咱们走的这个方向，明显就是往北方去的，咱可跟你说，别跟上位提这些事情，上位啊……心里有事儿……” 说完这句话，郭英也不在言语，狠狠的咬了一口大蒜，冲旁边徐兴祖的儿子开口喊道，“小子，给叔叔再盛一碗饭，再来一块鱼！” 这饭刚吃完，那边就传来了老爷子的吆喝声，“快吃快吃，吃完了好好赶路，前边有小镇子，今天晚上睡个好觉！” 第258章 赶路之中(2) 本来晴朗的天变成了深蓝色。 金灿灿的太阳缩到了地底下，只剩下一点点余光，把大地都染上了一层金色。 无名小镇，来往的尽是一些商贾，今天却迎来了一群老头，这些老头看起来可不好惹，都不像个好人。 两把短枪插在腰间，有的老头腰带上还别着明晃晃的马刀，那马刀连刀鞘都没有，斑驳的刀柄，一看就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血！ 而且他们前进的方式很讲究，好像都是在保护中间的马车，为首的是一个虚发半白身材高大的老人家，老人家国字脸，身上没有带任何家伙，但是那股不怒自威的模样，着实是让一些人心寒无比！ 高大的水泥城墙，闪耀着暗青色的光芒，城头还架着两门火炮，城门口还站着一群检查的兵丁。 “不错不错，这么小的城池都有如此气派，当真是不错！”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 一旁的郭英仔细的看了看，也是跟着点头，“是啊上位，就这城墙，当年咱们刚起兵的时候，没有个大几千兵马可攻不下来。” 一旁的景川侯曹震吧嗒吧嗒嘴，“大几千兵马？如果没有那两杆炮还能试试，那个时候大炮一响，除了咱家的兵，其他的兵掉头就跑……” 在前边开路的随从自然是亮出了朝廷文书，就这种等级的文书，来到这种地方，根本就没有人敢查，门口的兵士也不敢阻拦，直接放行。 就这样，一群老头进了城门，看到小镇之中熙熙攘攘的人群，所有人都有些感慨。 他们是从最苦的日子挺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个场面的难得。 “唉，有好些年没看见过小地方有这么多人了……” 朱元璋眼神儿欣慰，默默的看着安居乐业的百姓。 朱元璋拍了拍朱雄英的脑袋，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大孙子你看，这国富不富，就要看小地方，看大地方是没有用的，这回你知道爷爷为什么要绕开官道了吧？” 朱雄英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开口，“我知道爷爷，官道上都是爹的探子……” 老爷子看着猴精猴精的自家大孙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慈爱，伸手一指旁边的大树，“你可太小看你爹手底下的人了，你看看那大树。” 朱雄英顺着自家爷爷的手指往树上看，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朱元璋打怀里掏出了一根雪茄，朱雄英立刻乖巧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剪刀，小心翼翼的帮自家爷爷剪去了烟屁股。 朱元璋喷吐了一口云雾，忽然喊了一句，“瘦猴，请树上的孩子喝酒！” 朱元璋话音刚落，一群老头里就窜出了一个身材矮小的身影，都没看清他是怎么爬树的，噌噌几下，就爬到了树冠之间，拍了拍浑身树枝树叶的龙武卫，从我怀里拿出了一个钢制酒壶，压低了声音说道。 “太上皇赐给你的，拿着吧！” 话音刚落，那瘦小的身影直接从树上就跳了下来，在地上灵巧地打了一个滚，又飞身上马。 朱雄英看的目瞪口呆，树上的动静他自然是看到了，可是那瘦小的身影连粗气都没喘，坐在马上笑呵呵的，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爬上了大树。 “这里都有爹的人？” 朱雄英喃喃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那是自然，你爹能是白给的吗，他的人虽然有点嫩，但也是挺厉害。” 老爷子一边说，一边看了看街上抱着孩子的女子们，“大孙子你看看，这城中一看就很太平，女子敢自己抱着孩子上街，身后也没跟这个男人。” 朱雄英一看女人怀里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微微一笑，小大人似的行了个礼，“这都是爷爷和爹的功劳，这大明朝当真是太平盛世……” 爷孙二人在马车里，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周围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听到了也不算什么毛病。 “可不是咱的功劳……” 朱元璋看了一眼外边的人群，又指了指地上整齐的水泥路，开口笑道，“哪有什么盛世，古往今来那些太平盛世，都是那些遭瘟的书生编出来的，哪怕是咱们大明，现在也只是努力成为太平盛世而已……”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深邃，又看了一眼外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咱们这个天下，统共才消停了几年啊？前元的时候四处打仗，那人死的都没数了，也就这几年，你爹励精图治，这才让大明变了模样！” 朱元璋叹了口气，拍了拍朱雄英的脑袋，继续开口说道，“如果这天下还按爷爷那么弄，哪会有今天的光景？你爹有些事情确实激进了一些，但是他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只能你去改，明白了吗？” 朱雄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朱元璋欣慰的一笑，又接着开口道，“如果你有一天当了皇帝，把大明治理的井井有条，那些文官上奏章，说这都是你的功劳，说这都是老天爷的庇护，你可千万不要信！” 朱元璋伸手指了指外边的人群，“咱们朱家，只不过是带着他们而已，真正干活的，还是这些人，没有了他们，咱们朱家算个屁呀！” 朱雄英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百姓，看着那一张张或憨厚或市侩的脸，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凝重之色。 朱元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酒壶，美滋滋的抿了一口，迎面走过来一群骑着马的汉子，这群汉子跃马扬鞭，身后都背着火枪，腰间也插着钢刀，身旁还跟着十几条凶恶的黄狗黑狗。 那些汉子并没有和朱元璋找晦气，而是恭恭敬敬的给老人家们让了路，等朱元璋的马队过去以后，这群人才悄悄的出城。 “爷爷，这群人是干啥的？” 朱雄英满脸不解，一把掀开马车后面的帘子，一双大眼睛满是好奇的往后看。 朱元璋笑了笑，“他们都是猎人，靠猎杀女真人起家，现在应该是在猎杀希伯莱人，别看他们对咱们客气，这些汉子在外族人的眼里简直就是活阎王一样！” 朱雄英一脸向往，摸了摸怀里没有子弹的小左轮，哪有男孩子不喜欢跃马扬刀的？哪有男孩子不喜欢刀枪剑戟的？ 朱元璋是过来人自然也理解，但他看了一眼那些远去的汉子，却说出了一些朱雄英听不懂的话，“你爹啊，也真是厉害，以前咱们大明的百姓，只要给他们太平，只要让他们活着，就可以了，他们就能创造出一个盛世来！” “可是现在，大明的百姓好像有些变味儿了，他们热衷于探索，热衷于冒险，好像天下之大他们都可以去！刀尖上发财的事儿，咱大明的百姓都想试一试……”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有一丝担忧，但朱雄英却没有理解自家爷爷说的话，反而乐呵呵的开口道，“这难道不好吗爷爷，百姓没有奔头，朝廷就有奔头，再说爹打下了那么多土地，如果百姓们不热衷于冒险发刀尖财，那土地不都白费了？” 朱元璋摸了摸自家大孙子的脑袋，“对对对，大孙子说的对，你爹和爷爷把打仗的事儿都办完了，等到这江山社稷传到你手里的时候，你一定要让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你爹的国策是非常之时，但这种东西可不长远啊……” “至于说怎么让好勇斗狠的百姓过安生日子，那可就得看你小子的能耐了……” 第259章 赶路之中(3) 深更半夜。 爷孙二人睡在了一个炕上，朱元璋睡在外边，朱雄英睡在里边，用老爷子的话来说，这种土炕睡起来就是舒服，冬暖夏凉，睡着得劲儿…… 床头上还放着半壶酒，一小碟花生米，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朱元璋总喜欢拉着自家大孙子谈天说地。 说的一些话，朱雄英是时而听得懂，时而听不懂，但他却都记在了心里。 看到老爷子和太子聊天，一群大老粗也不敢上前凑合，但是这群大老粗里面，可不乏聪明人。 这郭英就是其中一个，此时的他正和景川侯曹震躺在一个炕上，两个大老爷们，一个睡着炕，东边一个睡着炕西边，中间留出了躺三四个人的地方。 这地方自然不能闲着，放着一个小方桌，方桌上还点着一根蜡烛，火光闪烁之间，两个老头的眼睛闪闪发光。 “四哥，咱这几天是不是应该多往一些穷地方走一走？” 景川侯曹震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小声的开口说道。 郭英点了点头，“是啊，是该往穷地方走一走，上位的心思，咱俩都能看出来，他就是想带太子爷看看大明天下，就看一看天下，光看好的可不行……” “咱们不能走丢了吧？” 郭英看了一眼景川侯曹震。 曹震胸脯拍得山响，“怎么可能，那咋可能，这条路是当年咱当先锋官的时候趟出来的，记得清清楚楚，哪里有水井，哪里有村镇，咱都记得清楚……” 郭英就是看不得他得瑟，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也别怪四哥给你泼冷水，大明如今已经变了不知多少，你当年趟出来的老路，可算不清楚到现在好不好用，你要是把咱上位领到沟里去，你曹傻子可就真出了名了！” 景川侯曹震霍然起身，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油汪汪的鸡腿，嘎嘣嘎嘣的吃了进去，鸡骨头都没放过，吃完之后拍了拍肚子。 “行，多谢四哥提醒，那我再出去探探路，这心里总感觉有点不踏实……”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又相互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郭英也起身穿好了衣服，兄弟二人一边走一边聊。 “这大晚上的还真有点饿了，你那里还有没有私货了？” 曹震伸进怀里摸了摸，又摸出来一个荷叶包，“我这有驴肉，羊肉狗肉，四哥你吃啥？” 郭英眼疾手快，一把将荷叶包抢了过去，“你小子，天天藏的那么深，给老子吃点能怎么着，看把你抠的……” 郭英一边说一边拆开荷叶，这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忽然把荷叶包还给了曹震，满脸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小子也就这个德行了，谁他娘的出门揣这么多屌？” 老哥俩慢慢悠悠的走出了门口，和门口站岗的老兄弟打了个招呼，走出了客栈。 他们可是有数百人，这小镇子当中没有那么大的客栈，所以都分驻在了很多地方，好一点的住到了客栈，不好一点的也都投宿到了老乡的家里。 好在都找到了地方，也算不上遭罪，而且就现在这个条件，对于这些征战多年的老行伍来说，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他们又怎么会嫌苦呢？ 朱元璋住的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小院附近，还有很多人巡逻，军营的规矩，往往都是刻在骨头上的，不是你岁数大了就能忘记的！ 几个快五十的老头，手里提着短枪刺刀，在朱元璋的小院子里晃晃悠悠，这小院子后边就是一片树林，所以他们格外小心。 鸡窝里忽然传出了一点动静，里边的母鸡咯咯的叫的不停。 老人家的眼神一凝，伸手就往鸡窝里掏，扯着鸡的脖子就给捏死了，但忽然又摸到了一些异样的东西，不由的面露苦笑。 蹲在鸡窝旁，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还藏在这儿了，你们龙武卫都是死心眼儿吗，这地方多臭啊，一股鸡粪味儿……” 鸡窝里没有声音，老人家笑骂一声，“好好好，那你继续趴着吧，这帮孩子……” 在这些老杀才的眼中，龙武卫确实是嫩了一点，就这群人手上，少的都得有百十条人命，多的就没数了，从元末一直杀到这个时候，战场上当然是难逢敌手！ 贼眉鼠眼的四下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这群老头自然而然的缩到了墙角，不一会儿就开始打鼾。 呼噜声越来越均匀，鸡窝里的龙武卫则是有点不屑，他可是龙武卫的兵王，自然是不服这些老头，他感觉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想到却因为一只母鸡哥哥叫，被这老头发现了。 他心中自然是不服，悄悄的探出了一个头，看着窗户眼底下睡得香甜的老头，嘿嘿一笑，如今他才看清楚这老头的脸，正是当年在山沟里教他们的老教官！ 这回可倒好，可让自己抓到这老头的把柄了，等到以后，同科的学生过年过节去看他的时候，自己就用这事儿要挟他，必须要把他们家的酒喝光！ 可龙武卫想得美，那老头却忽然抬手一镖，正好钉在了他的面前，一只贼眉鼠眼的耗子顿时被开膛破肚，四肢蹬了几下这才咽气儿…… 龙武卫咽了一下口水，悄悄的把脑袋缩了回去，他现在发现，还是鸡窝里安全…… 可就在这个时候，客栈外边的大街上忽然火光大作，一群人拿着火把蜂拥而至！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客栈之中的人飞快的抄家伙，正在外面探地形的郭英和曹震，也早已带着人回援客栈！ 一时间剑拔弩张，这些老人家的火力可不弱，一人两把短枪，马鞍子下边还藏着一把霰弹枪，真要是打起来，那可真是一顶一的厉害，再加上隐藏在暗处的龙武卫，就算是来了几万大军，他们也能周旋一二！ 可是这些百姓根本就不是冲他们来的，看到他们以后，根本就没有理会，急匆匆的朝小镇东头跑去。 朱元璋也睡不安稳了，拉着睡眼惺忪的朱雄英，慢慢悠悠的从客栈里走了出来。 客栈掌柜的鞠躬作揖，连连道歉，但是他也是没办法，只能是要给朱元璋免房钱。 但是朱元璋差他这两个钱吗？自然是不能，老人家也没生气，只是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咱不用你免房钱，你给咱说说，这究竟是咋了？” 百姓越聚越多，长街之上出现了好几条火龙，百姓们举着火把拿着刀枪，蜂拥的朝镇东头跑去。 那掌柜也不害怕，往外张望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应该是东头那边出事儿了，那一家人又要跑！” 朱元璋眉毛一挑，心中顿时是来了几分兴趣，“好啊，你带咱去看看，咱们这些人都是乡下来的，没见过啥世面，劳烦掌柜的了……” 第260章 小镇见闻(1) 掌柜的点了点头，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他这个小客栈，基本上已经被这群人包下了，这免房钱，他实在是有些肉痛，看到人家领头的主动不计较这件事情，也算是给了他个台阶下。 “老人家大度，小人有礼了……” 掌柜的恭恭敬敬的给朱元璋行了个礼，朱元璋则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来来来，给他弄匹马，咱一边走一边聊。” 泼驴给这掌柜的迁来了一匹马，同时审视的，看了一眼这掌柜的，说实话，他可是没有什么坏心思，但实在是没办法，这泼驴还真就是个恶人相，再加上脸上的伤疤，属实是让人肝颤。 以至于这掌柜了好几次都没跳上马背…… “你这店家，怎么如此废物？这还不是最大的马，你看看咱骑的那个……” 泼驴一边说，一边把掌柜的提上了马背，就好像抓一个小孩一样，又顺手指了，指自己的坐骑。 掌柜的一看，心中倒吸一口冷气，他可不是不识货的人，这瞎眼的汉子骑的马明显就是西方夏尔马和草原马的配种，长得高大无比，耐力还非常好，这玩意儿是军中专用的，这群老头怎么会有？ 掌柜的眼神闪烁，心中有些恐惧，而这个时候，泼驴却又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掌柜的胯下的马儿，“走慢点，走慢点，你就当你驮着的是个娘们……” 战马通人性，打了一个重重的响鼻，可是这掌柜的却看出了端倪，那泼驴的虎口上全是老茧，这种地方能磨出老茧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身经百战的兵！或者就是民间的狠人…… 拿刀的时候，虎口能磨出茧子，拿火枪拿多了，虎口也容易出茧子，这掌柜开的是客栈，天天人也见过鬼也见过，靠的就是这一双招子，这群老头无论是哪种人，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的掌柜能惹得起的…… 与其闹出动静来，还不如听话，装作看不出来。 马队慢慢悠悠的往前走，镇民的火把也是越来越多，朱元璋也开始和掌柜的攀谈起来。 “咱说掌柜的，这个小镇子咱看挺安生的，怎么会突然闹成这样？” 朱元璋指了指周围提着刀枪拿着火把的百姓，语气之中带着几分阴沉。 掌柜的摇摇头，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也没什么，这个小镇之前是一个县官的祖地，后来那个县官犯了事，被朝廷下圣旨给撸了，发配回原籍，就在这小镇子里住了下来……” 朱元璋眉毛一挑，眼神之中带了几分杀气，这事明显就是自家儿子干的，自家儿子清扫官吏制度，底层的贪官污吏被他儿子一网打尽，官位有了很多空缺，自家儿子当时把这些空缺的位置都安排上了应天大学的毕业生！ “这贪官回到了原籍，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阵仗？难道他在愚弄乡民？意图不轨？！”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烈至极的杀意，在对待贪官污吏这件事上，他跟自家宝贝儿子那可是相当的同步，而且他一直以为自家儿子的手段有些轻了！ 如果按他的来，这些贪官污吏就没一个能活的，全都他娘的扒皮抽筋！ 掌柜的被吓了一跳，心中暗道这老头敢说，但还是摇了摇头，“老人家多心了，没有没有，咱大明的百姓怎么可能受贪官的愚弄？” 朱元璋松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那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半夜搞出这种阵仗？” 其实在这一方面，朱标做的确实是比朱元璋先进了一些，朱标针对贪官的办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让他们相互检举揭发，当官的几年之内换任，挪完地方以后，新来的官如果查出之前的官有什么问题，就可以罗列证据检举揭发！ 廉政公署会派出人来详查，详查的同时，还要会同锦衣卫和刑部衙门，三方查案以后，只要他罗列出来的证据属实，举报的人就可以得到贪官一半的家产作为奖励！ 就算是举报的人是个百姓，百姓也可以拿到这笔钱，如果任何人敢克扣，那就直接扒皮抽筋！ 在这种高压的条件下，大明其实很少会有贪官冒头，而且自从朱标上位以后，大明官员的俸禄直线上升，没有人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冒着这种风险扯淡…… 掌柜的无奈一笑，脸上竟然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之意。 “应该是朝廷的处罚太重了，把他们处罚的太难受了，所以这一家人总是想跑，有一回都跑到山上去了，全镇子的男人到山上拉网搜了三天，才把这一家人都找回来！”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处罚的太重了？朝廷是怎么处罚他们的？你也感觉很重吗？” 掌柜的一听这话，激动的一拍马脖子，战马顿时不满的打了一个响鼻，吓得掌柜的连忙轻轻的抚摸了两下，左右看了看，这才开口说道。 “老人家，这话可不能乱说，朝廷处置贪官污吏，我们这群商人百姓不知道高兴到什么样，咱别的可以不知道，但可得知道好歹！” 朱元璋看了看前边越来越近的残破府邸，笑笑没有说话。 掌柜的则是继续开口说道。 “咱不得不佩服，朝廷真的是太厉害了，你看的处罚的方式，把他家所有的东西都充公，贪来的银子一部分上交国库，一部分奖励了新来的县官，把他这一家人扔到了祖宅之中，门口还挂了个大匾，上面写着贪官污吏……” 朱元璋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明知故问道，“挂了个大匾能怎么，不就是出点丑吗，只要好好种地谋生，最起码还能活着，跑到山上，那可就成了野人了……” 掌柜的咧嘴一笑，指了指前边残破的府邸，不怀好意的开口说道，“那哪能啊，他当时当官的时候可没少欺负这方百姓，现在他下来了，落了罪，虽然因为贪的不多，没被要了脑袋，但是咱们这些百姓能饶了他？喝多少斤好酒能做出这样的美梦！” 朱元璋翻身下马，一群老头顿时排出了战斗队形，想要开路，但却被朱元璋喝止，一群老人站在了旁边的矮坡上，笑呵呵的看着下边的百姓。 朱元璋挥了挥手，让掌柜的自己回去，郭英和曹震站在了老爷子身后，双手摸在衣腰间，短枪就被他们俩扣在手里，随时准备保卫老爷子的安全。 但此时朱元璋却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咱今天晚上可是要好好看一场戏，看看这些百姓是怎么对待曾经欺辱他们的贪官污吏的！”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畅快之色，“还是标儿想的周到，这个招数，可比当时杀了他解恨的多！” 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有道是士大夫犯法与草民无异。 但是这些漂亮话，也只是说说而已，同罪不同罚，完全没有屁用！ 如果大明的官吏犯错以后，还要单独给他们建造一座舒服的监牢，在里面好像养老一样，那官吏就不怕自己犯法了！只要不死，无非就是换一个地方养老罢了！ 前元朝廷如此，蒙古的王公大臣犯了错以后，就算是再怎么处罚，也不可能和草民关在一起，说白了这就是贵人的遮羞布！ 但是朱元璋偏偏没有，他碰到的贪官污吏，就是扒皮抽筋，就是把你的皮囊放在土地庙里，让所有的百姓去看！ 朱标这次更狠，杀了很多，剩下来的，也基本上永世不得翻身了…… 下边的嘈杂之声越来越大，百姓们的怒骂之声直冲云霄！！ 第261章 小镇见闻(2) 残破的府邸。 上面买是烟熏火烧刀劈斧剁的痕迹，但即便是这样，也掩盖不了他曾经的豪华。 富贵归乡，这种事情在神州中原再常见不过，家乡中人也不会问这个发财的人，钱是从哪儿来的，只要是有钱有势，就可以得到家乡人一致的尊重。 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亲戚也会说你小时候如何如何的聪明，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乡邻，也会记得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就算是一族之长家中长辈，吃饭端起酒杯，也要看看你的脸色！ 这就是富贵还乡的原因，越缺什么，就越想有什么，穷苦的孩子小的时候在家乡当中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到后来用尽一切办法升官发财，有钱有势，回到家乡以后，就是想找回自己当年缺失的东西。 这个县令好像也是如此，这宅子建的豪华无比，门口还有两座大石狮子，一看就是上好的山石雕刻而成！ 但此时此刻，这府邸早已残破，旁边都围着一些满脸恨恨的百姓，手里拿着火把，叫嚷着要清点人数！ 怒气冲冲的火光，照映在那鎏金大匾之上，贪官污吏这四个大字，好像格外的清晰。 “所有人都出来！听说又有人跑到山上去了！” “快！快放狗！” 猎犬疯狂的吠叫，他们的主人撒开了绳索，他们就像离弦的箭一样跑进深山。 此时，府邸的柴扉打开了，一个浑身破衣烂衫，看起来却十分儒雅的中年人，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微微拱了拱手，客客气气的开口说道，“诸位乡邻，今天我们家的人都在，这又是怎么了……” 百姓们一看他那一副伪君子的样子就来气，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怒骂声就已经直扑他的脸颊。 “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们家有人跑山上去了，在山里蹲兔子的猎户都看见了！” “所有人都出来，验明正身！” “老子们看着你们家是朝廷的差事！你要是敢违抗，老子们就报官！” 怒骂声，惊天动地，那儒雅的中年人也有些恐惧，连连后退几步，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灰暗。 “深更半夜！家中妻儿都在熟睡，怎么可能让他们出来验明正身！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中年人伸手死死的抓住门框，声色俱厉的大声喊道。 可百姓们哪管你这些事情，在他们看来，好官就是应该拥戴，孬官就是应该整治，这朝廷明明已经定了罪了，这小子还在这装读书人！ 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好小子！现在长本事！都敢跟你老娘顶嘴了！” 一个悍妇满脸通红的怒骂，伸手在自己的腰间摸了摸，随后抽出了一个满是暗红色血迹的破布！ 身形一动，“狗日的讨打！” 一块破布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直接就糊在了中年男子的脸上！ 中年男子只觉一股恶臭加上血腥味，直扑鼻孔，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一口就吐了出来，胡乱的把脸上的破布拍落。 脸上也沾上了一些血迹，周围的百姓哈哈大笑，中年男子的脸色也变得铁青无比，但还是恶狠狠的开口说道。 “家人都在休息，不可能让他们出来，各位请回吧……” 而此时矮坡上的朱元璋早已经怒不可遏，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腰间，大声怒骂道，“娘的！狗东西！到了这个时候还装好人，还在那儿拿官威呢！老子最恨这种人！” 这朱元璋的恨意可是实打实的，特别是那中年男子脸上遗留的颐指气使，朱元璋在几个前元税官的身上，同样感受到了这种气质和脸色，这种气质和脸色，简直就是刺痛了朱元璋前半辈子！ 爹娘被逼死了，好好的一个家被逼散了，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畜生！ 郭英和曹震对视一眼，都是微微点头，身后的老兄弟们也都准备好了，不能用枪，用棍棒他们也不惧怕任何人，到时候一定乱棍把他打成肉泥！ 这朱元璋的人还没下，下方的百姓也已经炸了，一把将中年男子拽出了屋子，七手八脚的绑在了大树上。 一群百姓冲进残破的府邸，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他的一家老小都拽了出来，衣衫不整的，正在沐浴的，正在偷偷读书的，反正是什么样的都有，一群人都被绑在了树上。 一个保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文书，对照着文数一个一个的点名，到最后，果然是少了一个人！ 在这种乡间地头，说句不好听的，族长和保长就是土皇帝，当官的都得高看人家一眼，虽然没有前些年那般肆无忌惮，但是人家现在办正事儿了，百姓们也就继续拥护他们。 那保长皮笑肉不笑的来到了中年男子身旁，“刘大人，小的给您见礼了……” 那中年男子苦笑了一声，看了一眼身旁衣衫不整的妻子，又看了一旁正在沐浴就被绑出来的小妾，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死灰之色，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敢不敢，您老人家有什么话就问……” 那保长小心翼翼的把文书摊开，借着火把的亮光把他递，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前，“说说吧，你那小女儿跑到哪里去了！不到十岁的孩子，你也不想她在山上被狼吃了吧！” 刘大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小的不知道，那孩子天性好动，谁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我们是罪人，太阳落山就不得出门，正想着明天早晨出去找一找……” 那保长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死死的盯着刘大人，忽然开口说道。 “你说你这么多年穷折腾个什么意思？你感觉你自己能跑得了吗？就这小镇子，屁股大小的地方，谁不认识谁？周围都是野地，跑出去了又能怎么样！” “这话再说回来，就算你们跑到了周边的城池村镇，那又能如何啊，你们有户籍吗？你们有路引文书吗？没有这些玩意儿，要饭你都找不到门！” 刘大人紧紧的闭着眼，只是不停的叨念自己不知道，那保长还算规矩，只是在他小妾的身上摸了几下，就转过头来恶狠狠的开口说道。 “猎户们上山！一定要把跑出去的人找回来！否则的话上官怪罪下来，咱们这些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百姓们浩浩荡荡的上了山，这里的人一哄而散，很多人临走之前都冲他们吐口水，还有一些小孩在他们身前杨土玩弄，没人替他们解绳索，应该是想让他们吃点苦头， 朱元璋也饶有兴趣的来到了树下，看到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刘大人，又看了他身旁一片白花花满身污秽的小妾。 默默的挥了挥手，曹震提着刀子走上前来，刀光连闪，几下就割断了绳子。 那刘大人微微的拱了拱手，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罪民多谢老丈……” 朱元璋摇了摇头，忽然感觉被扒皮也是一种幸福，天天生活在这个地方，走不得也跑不了，无休无止的受欺负，这他娘的还不如死了…… 但他老人家也绝不会同情，毕竟要是论着心肠的冷硬程度，朱标在他老人家面前就是个儿子……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好好当个小县官，俸禄也没少了你们的，何必呢……” 朱元璋打算说几句话就走，这家人太惨了，惨到他都不好意思再弄人家了。 可是这刘大人却忽然间愣住了，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唇剧烈的哆嗦，“皇……皇…………” 第262章 小镇见闻(3)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玩味。 一旁郭英和曹震更是如临大敌，快速拔出了腰间短枪，直接就怼在了刘大人的眉心！ “你不认识咱，也没见过咱的面，你只是听见过咱的声音，对吧！” 朱元璋有些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朱元璋的观察何等仔细，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这刘大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自己开口说话的时候，他才感觉惊讶。 刘大人点了点头，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不敢动弹， “回太上皇的话，太上皇神目如电……” 这刘大人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更惹了朱元璋的厌弃，一脚把他踢到了一边，恶声恶气的开口说道，“还他娘的拍马屁！听过咱的声音，最起码也要是个五品京官！都沦落到七品县令了！还拍马屁？也不怕把自己的脑袋拍丢了？！” 刘大人连连磕头，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当他听出这个声音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没活路了，撞破了太上皇微服私访，自己又是一个带罪之身，怎么可能还留着自己的性命？ 一个文质彬彬的老头凑到了朱元璋身旁，小声的耳语一阵，朱元璋这才想起这个人是谁。 “你是胡惟庸的门徒，但是却没有和他同流合污，或者是说你把你自己摘的很干净，从四品京官的位置被一路贬到偏远的七品知县，你怎么手脚还是不老实？！” 朱元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是他大明朝的官，已经到了那种程度，已经到了如此偏僻的地方，他居然还想伸手拿钱？这简直就是二皮脸！ 刘大人连连磕头，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一旁浑身污秽的小妾也哭得抽抽哒哒，缩在地上变成了一个团，他的正妻早已上了年纪，满头白发，跪在那里面如死灰。 朱元璋看在眼中，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指了指他的家人。 “你看看你把你的家人坑的，你看看，你看看，他们本该衣食无忧，却被你坑成了这般模样，人做不成，鬼也做不成！你到现在你还想着溜须拍马，还装出那个颐指气使的样子，活该你永世不得翻身！” 朱元璋说完扭头就要走，他知道，这一家人现在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他也没有那么好心，大老远的来给他们家来一个痛快，让他们这群罪人有个解脱！ “太上皇！！太上皇您听罪臣说！！” 那刘大人忽然大喊出声，跪在地上狼狈的往前爬了几下，满脸尘土，看起来狼狈不堪，裤子已经掉到了膝盖，衣服也裂开了好几个大口子。 镇民们是细心的，怕他们上吊自杀，这一家人都没有腰带，身上穿的衣服，布料也是非常非常的差，根本就做不成绳子！ 但是这些百姓想的太简单了，想死哪有死不成的，只不过是有事情压着，不能死罢了…… 朱元璋没有回头，忽然他的语气变得平和，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怎么，你有什么话对咱说？” 朱元璋这话一出口，旁边的郭英和曹震纷纷打了个寒颤，他们可是心里有数，这自家上位又打又骂的时候不可怕，可是这狂怒期间，忽然变得和颜悦色，这没有几百条人命可根本填不平！ 一些老兄弟已经开始伸手摸刀，更有甚者，已经从怀里拿出了一些黑漆漆的绳子，把刀把子绑在了自己的手上，这群老杀才，干别的可能干不好，但是干这种活，那可真是一个顶仨…… “罪臣死不足惜，罪臣知错，但已铸成大错，再无回天之力，但是罪臣斗胆，小女是无辜的，她还是个孩子……” 刘大人说完这话早已泣不成声，朱元璋却慢慢的回过了头。 默默的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刘大人，“你是真不要脸，你的孩子是孩子，百姓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你把孩子当块宝，别人家的孩子就他娘是死肉吗？” “你为官这么多年，坑害死了多少百姓，你坑害百姓的时候，会在乎他们家有没有小儿吗？” “你感觉你的命金贵！但是咱告诉你，真正金贵的是百姓，他们一旦感觉你们不金贵了，揭竿而起，你们就是他娘的蛆虫！” “这么多年被欺负的惨吧？但是咱告诉你，咱大明的百姓太心善，当初的红巾军，干的可比他们要彻底！” 朱元璋的语气不善，他最讨厌这样的人，把自己的命当命，把别人的命当屁，什么玩意儿？这种人说白了就是臭不要脸！ 一样的事情，他对别人干就是理所当然，别人对他干那就是罪大恶极，这种人都有病，欠揍的病！ 景川侯曹震早已经没了之前的憨厚，左手拿着一把刺刀，右手拿着一把厚背大刀，凑到朱元璋的身旁，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上位，这小子还留着吗？” 朱元璋沉吟片刻，“杀了他就太便宜他了，全家废去七窍！让他们继续苟延残喘吧！” 刘大人面如死灰，忽然站起身来，平视着朱元璋，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太上皇，罪臣今天就没想活，之前苟延残喘，也并不是懦弱，而是想保住家师的血脉！” “罪臣今天斗胆说一句实话，大明的江山太酷烈了……” 这刘大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在他身后跪着，早已双眼无神的妻子，忽然站起身来，一下子撞在了石狮子上，顿时脑裂髓出，躺在地上抽动了几下就没气儿了！ 满身污秽的小妾，也是惨然的爬起身来，“老爷，下辈子再嫁给你，春儿不能出去陪人给您换粮食吃了……” 跟着自家大夫人的步伐，同样在石狮子上撞破了脑袋，鲜血四溢，一股腥气慢慢的弥散开来。 那刘大人面色如常，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坦然的开口说道，“胡相有千错万错，也不至于九族皆屠满门抄斩！如果没有胡相，太上皇的江山能来的这么容易吗？您杀胡相真的是因为他倒卖了那些白盐吗！？” 朱元璋的脸色极其难看，身旁的一群老兄弟也要冲上去，看那样子是要把它剁成肉泥，可是朱元璋却挥手拦住，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说道。 “让他说下去！咱倒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有用的来！” 那刘大人拱了拱手， “罪臣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这么多年忍气吞声，今天也终于把这些话说了出来，跑的那个孩子，是胡相最小的女儿，罪臣当年用自己的女儿换出来的。” “太上皇如果想杀，那就去山上寻找，那些百姓别看他们闹的凶，但他们是不敢杀人的……” “太上皇如果顾及当年君臣情谊，就给那孩子一条活路！” 刘大人说完，一把拽起那几个瘫倒在地的家人，捏着脑袋就撞在了石狮子上，几个人顿时也是殒命，他自己也撞死在了石狮子上，临死之前，还用自己的躯体挡住了小妾裸露在外的身子…… 他的两个儿子一看这个样，还有些想反抗的意思，直接被曹震两刀砍死！ 这一家人，就这么死在了这里。 朱元璋面无表情，低头看了看，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一言未发的大孙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大孙子你可曾怕了？” 朱雄英摇了摇头，“一将成功万骨枯，更何况万年帝国，万代帝王！” 朱元璋哈哈大笑，轻轻的揉了揉自家大孙子的小脑袋，“走！爷爷带你上山抓兔子去！” 第263章 罪臣之后(1) 这朱元璋带到身旁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百战余生，在战场上都能翻江倒海的存在，在这种小地方，干点什么事简直不要太容易。 别说是找个孩子，三条腿的蛤蟆都能给你抠出来！ 泼驴带着一群老兄弟气势汹汹的上了山，几个人看了一下地上杂乱无章的脚印，立刻就知道那孩子往哪个方向跑了。 还有几个老人家更绝，直接看了一下路边的野草，看到上面有几个被折断的痕迹，直接就断定这孩子没跑远。 村民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山上寻找，但这群老头们却好像出来游玩一般，慢慢悠悠的走到了一片灌木林中，直接就开口说道。 “孩子！出来吧，叔叔大爷们都看到你了……” 一旁的朱元璋满脸自信，他可是非常相信自己这群老兄弟的能耐，抓个孩子如果还抓不着，那他们这么多年仗也就白打了。 但朱雄英可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眨巴着大眼睛，压低着声音开口问道，“爷爷，这灌木丛里怎么可能有人，那树上长的都是刺……” 朱元璋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那可不对，大孙子，你要这么想，这满山遍野都是人，但是呢，大多数都是大人，小孩子从树底下往进钻，不一定会被树上的刺扎到，但是大人可就不一定了……” 朱雄英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又看了看唯一没有刺的树根，这才明白自家爷爷说的意思。 这孩子聪明归聪明，但是从小生活在皇宫大内之中，这种东西他还真没见过，就比如这种长刺的灌木，吓死那群宫女太监，也不敢把这种树栽到皇宫之中，如果扎到了贵人，他们几个脑袋够丢啊？ 但这玩意儿朱元璋却认识，伸手在树上揪下了几片叶子，放到嘴里嚼了嚼，“这种树的叶子可以入药，清热提神，还能治口上生疮。” 朱雄英满脸崇拜的看着自家爷爷，这眼神把朱元璋看得心头一乐。 这老小孩小小孩，其实都是小孩性格，朱元璋岁数大了，再加上自家大儿子能干，他现在也不想天天板个脸，乐乐呵呵的逗弄自家小孙子多好。 “爷爷跟你说，咱认识的东西还多着呢，这路上时间长，爷爷慢慢教给你……” 这爷孙二人聊得开心，可是这灌木丛里的孩子却迟迟不出来，村民们的猎狗跑到了这灌木丛旁边，但却被树枝上刺鼻的味道逼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直接就夹着尾巴跑了。 朱元璋微微一笑，从旁边努了努嘴，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兄弟应声而出，脱了外边的袍服，露出了里面精悍的皮甲，拔出匕首叼在了嘴里，冲爷孙二人拱了拱手，好像穿山甲一样钻到了灌木丛之中。 朱元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大孙子，他叫瘦猴，是当年爷爷手下有名的探子，他可是个能人，上山挖洞，剜坟掘墓，城墙挖通，他是干啥像啥……” 朱雄英听得满眼小星星，朱元璋也果然没有骗他，这半盏茶不到的功夫，灌木丛里就发出了几声轻响，树枝微微颤动，那瘦猴就拖着一个小孩子爬了出来。 抖落了一下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瘦猴好像干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一样，但是树上锋利的尖刺，还有孩子身上鲜血淋漓的血洞，证明这灌木丛可不好闯！ 孩子如此娇小，都这么容易被刺到，就算是再矮小也是个成年人，能够全身而退，靠的就是本身过硬的功夫！ 只不过这孩子的状态却有些不好，脖子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黑手印，朱元璋瞪眼一看，怒骂道，“瘦猴是你下的死手吗！老子还没问话呢，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万一缓不过来怎么办！” 朱雄英上前看了看小女孩的脖子，好奇的开口问道，“爷爷，这手印捏的真好看，乌黑乌黑的……” 朱元璋赶忙把自家大孙子抱了起来，“啥好看，这都是要人命的玩意儿，瘦猴手上有功夫，叫铁砂掌，这功夫练到一定程度，手像女人一样细腻，但是动一动就能要人命！” 朱元璋一脚踢到了瘦猴的屁股上，“抓紧给老子弄醒……” 瘦猴缩了缩脖子，“得令，主要这孩子不老实，我要不把她捏晕了，她身上扎的刺儿还得多，太倔……” 瘦猴一边说，一边从旁人的手里接过来一个葫芦，把水淋到了女孩的脸上，爷孙二人这个时候才看清这女孩的面相，苍白色，还带着几分恐惧，但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随着冷水泼到了她的脸上，小家伙的眉毛微微一颤，一双满是恐惧的大眼睛慢慢睁开，看到周围一群面色狰狞的老头，恐惧之色越来越重。 瘦猴有心表现，悄咪咪的凑了上去，强行把自己的老脸扭曲出了一些笑容，“嘿嘿嘿，丫头，你不要害怕……” 这话还没有说完，那小丫头就已经哭的不行，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在了地上。 瘦猴脸上闪过了一丝黑线，蹲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朱元璋瞪了他一眼，“你自己长得吓人，你自己知不知道？怎么净想做那些没有用的事，帮倒忙的玩意儿……” 瘦猴赶紧退到了一旁，朱元璋慢慢的低下头，语气之中带着三分缓和的开口说道，“丫头！你为什么要往山上跑，你难道不怕你的家人受到牵连吗？” 那丫头没人说话，只不过哭得更凶了，小嘴狠狠的咬着自己的衣袖，看样子是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浑身颤抖的就像打摆子一样，小裤子上也带了几分湿润。 朱雄英轻轻的拽了拽自家爷爷的袖子，天真的开口说道，“爷爷，爷爷，您好像比瘦猴长得还吓人，都把小姑娘给吓尿了……” 朱元璋的老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无奈的挥了挥手，“走吧，回客栈，把这小丫头放箱子里，别让当地的百姓看到了……” 一群人顿时做鸟兽散，往客栈的方向赶路，可能是因为他们太和蔼可亲了，一路上也没有百姓敢上前问，那破败的府邸之中人死了一地，他们也只能悄咪咪的前去报官。 大队人马回到了客栈，这回也不分开住了，找个地方就能凑合，在朱元璋的小院子里，那小丫头面色如常的坐在椅子上，一点都没有刚才惶恐着急的模样。 朱元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丫头，演戏演够了？明明就不害怕，为什么要装出那般不堪的模样？” 第264章 罪臣之后(2) 那小女孩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由平静又重新变成了惶恐。 朱元璋看到了她这个样子，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那女孩坐在小椅子上，眼神之中的惶恐消失不见，十分平静的开口说道，“我爷爷是胡惟庸，曾经的胡丞相！”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你这丫头还挺聪明，那胡惟庸可是大明朝的罪人，本来应该被祸灭九族，你是他的孙女，是不是也应该死啊？” 朱元璋施施然的坐在了椅子上，朱雄英在一旁摆弄着他的小左轮，弹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塞了三颗子弹，因为这枪不大，装不了六颗，但这三颗黄澄澄的子弹，看起来也是震慑力十足。 那小女孩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要杀的话早就杀了，也犯不上等到这个时候，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明白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这小女孩明明不到十岁，却好像一个饱经风霜的成年人，眼神之中透露出了几分绝望之色。 “打我记事儿开始，就在这村子里面住着，刘叔叔家受过的欺负，我都看在眼里，活着和死了没啥大区别，这次逃跑，就是想最后试一试，没想到还是被抓了回来……” 小女孩无奈的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裙，脸上闪过了一丝恬静的意思。 “老人家，要杀就动手吧，小女子多活十年，已经算是赚了！” 朱元璋看了一眼在旁边摆弄左轮的大孙子，又看了一下，眼神之中尽是风霜的女孩，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你们胡家为什么破败吗？” 女孩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朱元璋，小小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踌躇之色，“刘叔叔和我说过，说我们胡家挡了皇帝的路，只有我们家败了，这大明朝才没有宰相，没有宰相，皇帝老子才能高兴！” 朱元璋眉毛一挑，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这娃娃懂的还不少，那姓刘的还真没教你什么好玩意儿！” 朱元璋的语气之中有几分怒火，语气也变得差了很多。 可是那小姑娘就好像没听出来一样，慢慢悠悠的继续开口说道，“这么多年活的真是累，跟刘叔叔一家人过得是猪狗不如的日子，这罪人当真是难过！” “家里面本来就没有多少地，种地的时候还要受百姓们的欺负，在刚刚撒完种子的田地里放鸡，那些鸡四处乱扒，把种子都给吃了，刘叔叔急的在地里嚎啕大哭！但又没有什么办法，他知道他是罪人，活该受人欺负！” 小女孩悄悄的看了一眼朱雄英身上的锦衣华服，“看来老人家也是个富贵人，不知道你们受没受过官的欺负……” 朱元璋摇了摇头，“没有，从来都是咱欺负别人，别人没欺负过咱！” 女孩微微一笑，眼神之中带着一分轻蔑，朱元璋敏锐的看得出来，哈哈大笑的说道，“这到底是宰相的孙女，就算流落至此，这心中还是有些傲气啊！” 女孩子微微摇了摇头，“我怎么敢的，我是在看不起我自己，本来想着过几年岁数大了，就出去陪那些乡民睡觉，换点粮食吃，总不能让刘叔叔白养了我，但现在好像没有这个机会了……” 女孩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悲哀之色，最悲莫过于心死，这种神情居然出现在了一个孩子的身上，不得不说，这孩子这么多年活的不容易。 朱元璋的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其实按道理来说，这孩子确实是挺无辜的，胡惟庸犯事的时候，她应该还在吃奶，这吃奶的孩子能犯什么错？ “你刘叔叔恨皇帝吗？你恨皇帝吗？” 朱元璋平静的开口说道。 此时在他的面前，仿佛坐着的不是那个年幼的女孩，而是当年的胡丞相一样，看着小女孩和狐狸拥有几分相似的脸庞，朱元璋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凝重。 女孩狠狠的点了点头，“恨！怎么可能不恨他，这天下确实是他朱家的，但如果没有我爷爷，没有那些和他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他能得到这天下吗？卸磨杀驴，说的就是那朱皇帝！” 朱元璋脸色不变，只是平静的开口说道，“这都是你刘叔叔对你说的？” 小女孩点了点头，眼神平静的看向朱元璋，双眼之中竟有着几分死志。 朱元璋叹了口气，突然开口说道，“这样吧，你也别在这里受苦了，跟咱走吧，咱给你找一个能吃饭的地方，把你原先的名儿忘了吧，咱给你起一个名儿，就叫胡尚仪如何？等你以后长大了，这尚仪还可以是一个官称，咱可以给你谋一个活命的差事！” 小女孩坐在那里没有动，只是面色平静的看向朱元璋，忽然孩子展颜一笑，脆生生的开口说道。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下跪谢恩，高呼万岁了？” 朱元璋漠然的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老脸上，突然增添了几分杀意！ 这孩子太聪明了，这孩子对朱家的仇恨太深了，这种人根本就不可以活着，也不可能留着！别看她是个孩子，在老朱的心中只有两种人，有用忠心的活人，没用不忠的死人！ 朱元璋看了一眼在旁边玩儿的朱雄英，感觉这种事情当着自家大孙子的面不好，刚要说什么，却猛然听到朱雄英的手中一声枪响！ “啪！” 清脆的枪响骤然响起，一发炙热的子弹，掀翻了小姑娘的头盖骨！ 红的白的，还有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碎骨，朱雄英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却没有害怕，只是淡漠的把枪里边剩下来的两发子弹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揣进了口袋，又把那枚子弹壳揣到了另一个口袋里。 朱元璋有些愣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大孙子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但是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什么责备的话来。 因为自家大孙子做的对，这种心态，也适合做一个皇帝！总比优柔寡断满心慈悲的要强。 满心慈悲可以当大善人，但是绝不可能做一个庞大帝国的主人！优柔寡断，这种性格如果出现在帝国主人的身上，那么这个庞大的帝国也肯定会跟着倒霉。 朱元璋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家大孙子，展颜一笑，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大孙子，害怕吗？” 朱雄英淡淡的摇了摇头，“为什么要害怕？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朱元璋一愣，眼神之中忽然有了一丝光芒，慈爱的拍了拍朱雄英的脑袋，“好！大孙子说的对……” 一群老头破门而入，看到这一幕以后，也都有些愣神。 朱元璋看都没有看地上的尸体，只是淡漠的吩咐他们处理一下，自己则带着自家大孙子来到了客栈的大厅。 “来人！上一壶好酒，再上点好肉，咱大孙子饿了！” 第265章 罪臣之后(3) 朱雄英看着盘子里通红的肉块，又看了看旁边一盆的大骨头肉，实在是没忍住，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这一吐可把掌柜的吓坏了，他可是个明眼人，早已经看出朱元璋这一行人非富即贵，而且朱雄英一定是家中长孙，否则的话，怎么可能是老家主带着他出来游玩？ 如果把人家大户人家的长孙吃坏了肚子，那他这个小客栈也不用开了，就凭这群人，还不得把自己的小店掀了？ 但是朱元璋却哈哈大笑，一边抚摸朱雄英的后背，一边连连道歉，“是爷爷疏忽了，是爷爷没想到啊，咱大孙子今天刚见血，不能吃着大荤大肉的东西……” “那个谁，快给咱大孙子上一碗清汤素面！” 掌柜的一听这话如蒙大赦，屁颠屁颠的就亲自跑到了厨房下汤面去了。 朱雄英干呕了几下，肚子里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可吐了，这才虚弱的趴在了桌子上，旁边伺候的景川侯曹震，连忙端来了一碗清水，小心翼翼的递给朱雄英。 “少爷，您喝点清水漱漱口，这种事情纯属正常，咱当年第一次见血的时候，也是吐个不停，后来就好了……” 一旁的郭英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咱当年也一样……” 朱雄英的脸色好了不少，伸手端起清水，漱了漱口，吐到了旁边的铜盆里。 朱元璋可没跟自家孙子客气，伸手拿起大骨头肉啃的香甜，看着自家爷爷嘴上的油腻，朱雄英好不容易不翻江倒海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噜的乱叫。 但是朱雄英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自己吃不进去，总不能也不许自家爷爷吃吧？但看着实在是不舒服，只能是把脑袋扭到了一边。 朱元璋用大骨头蘸了两下蒜酱，狠狠的咬上了一口，含含糊糊的开口说道，“咱还以为你小子是个老手，打枪打的那么准，没想到是个嫩雏，看到血就吐……哈哈哈……” 其实这就是老朱的试探，他可不想自家孙子是一个残忍弑杀之人，刚才朱雄英的神情太平静了，以至于朱元璋怀疑自家大孙子之前手上就沾过血，但是这事儿又不能开口去问。 想来想去，朱元璋这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带着刚见血的大孙子来这里吃肉，朱元璋是战场上滚出来的，自然是知道刚要了别人命的嫩雏是吃不得荤腥的，看见了肉就吐。 这么一试，果然是这样的，自家大孙子就是一个嫩雏，这让朱元璋欣慰不少，自家大儿子已经够激进了，他可不希望自家大孙子又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 还好还好，还好没有像他想的那样…… 朱元璋吃肉吃的香甜，一旁的景川侯曹镇小心翼翼的给老爷子扒了一小盘大蒜，朱元璋像吃点心似的，不时拿起一半大蒜扔到嘴里。 不一会儿的功夫，掌柜的端着一碗清汤素面，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朱元璋的桌子，“老爷子，清汤素面做好了，您看看……” 景川侯曹震斜着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银勺子，盛了一点面和汤，也不顾烫，直接就吞了下去。 过了半晌没事，这碗汤面才被放到了朱雄英面前，这掌柜的看的心中发颤，这得是多大个家当，能有这么大的规矩？吃饭之前还得让人先试毒？ 还有刚才那小院里居然有枪响？掌柜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丝冷汗，心中暗道，今天晚上他就是聋子，瞎子，傻子，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着，什么也想不明白…… 爷孙二人没有理会他，直接让他退下。 就在爷孙二人天伦之乐的时候，这外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 朱元璋眼皮都没有抬，景川侯曹震抄了家伙就要往外冲，却被朱元璋用眼神制止了。 “没事，慌的是个什么，咱外边不是还有人吗，让那群孩子跟他们交涉吧，这种事情，咱们这群老的不一定管用……” 景川侯曹震这才回到了朱元璋身后，但是双手却紧紧的放在腰间，看那样子早已经做好了大杀四方的准备。 而这个时候的门外，官军早已包围了那残破的府邸，带兵的千户满脸铁青，看着血红色的石狮子，看着旁边横七竖八的死尸，怒火中烧的吼道。 “抓紧查出来是谁把他们都杀了的，闲的吗，让他们生不如死不好吗？我治下这一亩三分地就这一户罪人，这还都给弄死了！” 那千户急的在原地直转圈，他这次来带着数百兄弟，都是骑着马来的，兄弟们也有些喘粗气，但他也没有让这些人休整，直接就往客栈的方向跑。 这报官的百姓说的清清楚楚，说客栈之中来了一伙人，手里都带着这家伙。 这千户自然不傻，带着家伙能走出这么远，还是那么多人成群结队，要么就是朝廷的人，要么就是猎人，猎人开路引和其他百姓开路引是不一样的，猎人在路途之中是不能过多停留的。 这伙人能安逸的往客栈里住，明显就不是猎人，所以他打算去拜访拜访，看看是不是哪个权贵的家人。 带着几十个精锐兄弟，这千户就往客栈的方向走，可是还没走到一半的路程，他们就被一群黑人团团围住。 这群黑衣人一看就不简单，简直就是武装到了牙齿，长枪短炮，甚至有很多家伙，这群官军都没见过。 千户如临大敌，掏出腰间左轮，“老子可告诉你们，老子是正牌的官军，伤了我们一个兄弟，明天就是大军压境！劝你们不要自误！” 这群黑衣人正是龙武卫，为首的正是邓太平，掏出腰牌，在千户的面前一晃，到了千户这个级别的，上任之前都要看一本书，这书上画的是大明朝所有的腰牌，他们都是要死记硬背的，如果记不住，那就要打板子！ 这千户一看，心中莫名一跳，仔细的想了想，看了一下腰牌上的龙武二字，双腿有点打哆嗦，“这天子亲军怎么来这儿了……” 邓太平摇了摇头，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退下吧，记得把尸体都烧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清楚吧！” 那千户点头如捣蒜，屁颠屁颠的带着自己的一群兄弟去收拾残局了。 但邓太平却忽然叫住了他，从身后接过来一个麻袋，麻袋上还透着殷红的鲜血，“把这个也处理了！剁碎了喂狼！” 千户接过麻袋，分量上他知道这是一个孩子，但也没有多问，天子亲军的事情，岂是他一个小小千户可以打听的？ 扛着麻袋就往外走，随手把袋子扔在了马背上，把残破府邸的一些尸体扛到了乱葬岗，草草的掩埋，这才把这个麻袋扔在地上。 一群手下一拥而上，把这麻袋里的尸体剁了个稀碎，浓烈的血腥味传了出来，在乱葬岗附近徘徊的狼群也发出了悠长的吼叫！ “还是个小丫头，可惜了，惹了贵人……” 一群兵汉惋惜了一声，在小丫头残破的衣服上擦了擦刀上的血迹，转过头扬长而去。 几只脏兮兮的灰狼凑了过来，对着血肉大快朵颐，阴森的乱葬岗，又添了几道冤魂！ 但这些事情，在朱元璋的眼中都是小事一桩，哄骗着自家大孙子，吃了一点花生米，喝了两盅酒，看着大孙子沉沉睡去，没有做噩梦，老爷子这才躺到了一旁，心中暗道。 “这孩子可得好好教，可不能像他爹一样……” “这老天爷对咱朱重八也不薄，大儿子出息，大孙子也出息……嗨……真他娘的带劲儿……” “也不知道标儿现在在干什么……” “也不知道婆娘在干啥，晚上吃了没有，睡得安生不……” 第266章 偶遇猎人 清晨一早。 小镇之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朱雄英睡眼朦胧的从床榻上爬起来，看着一旁笑呵呵的自家爷爷，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疲惫。 朱元璋年纪大了，每天睡的时候很少，所以早就醒了，看见自家大孙子的眼神，有些心疼的开口说道，“要不再睡一会吧，咱们出来游玩，也没有什么差事，该休息就休息……” 朱雄英的样子，一看就是昨天晚上做噩梦了，那种睁开眼睛就会显露出来的疲惫，朱元璋自然看得出来。 其实老人家的心里蛮心疼的，如果朱雄英只是一个富家翁的儿孙，那现在正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无忧无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再过几年给他娶上几个媳妇儿，天天把他伺候的明明白白。 岁数大了就能继承家业，只要不败家，那这辈子都会过得舒舒服服。 但是朱雄英偏偏就是皇家的长孙，他从下生开始，注定就要当皇帝的，所以朱元璋知道，自家大孙子没有可以放松的时间，也没有可以像人家那么舒服的时候！ 好在朱雄英自己也知道这一点，默默的爬起身来穿衣服，“无妨的爷爷，不能耽误了出发的时辰，孙儿如果实在太累，就在马车上眯一会儿……” 朱元璋欣慰的点了点头，看着自家大孙子穿好衣服，步履稳健的去吃早饭，心疼的同时更多的是欣赏。 曹震和郭英早已经在门外等候，一看朱雄英出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都纷纷行礼，“见过小少爷……” 朱雄英微微点了点头，客气的拱手还礼，“两位长辈无需多礼，记得早晨吃东西，否则一会儿路上没力气……” 两个汉子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一直跟在朱雄英屁股后面的朱元璋，看到这一幕以后，也是微微点头。 恩威并施，体恤下人，妥妥的明君之相。 这客栈的掌柜的好像更乖了，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昨天晚上来了那么多的官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又都撤了，撤走之前还把院子好好的打扫了一遍，那么这伙人的身份简直就是呼之欲出！ 再加上这帮人说话大多数都是应天口音，那这群人一定就是京中的权贵无疑！ 掌柜的可是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来伺候，厨子都不用了，他自己亲手去做，可是这一进厨房，就看见几个面色阴沉的汉子站在角落里，厨房的材料明显就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他心里也算是明白了，这些人不是贵人那么简单，这些汉子面白无须，说话阴仄仄的，这种人，要不就宫里有，要不就王府里有！ 掌柜的端着一盆肥肠面，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中间，一群老头都没有动，只是默默的看着那个主位。 朱元璋和朱雄英爷孙二人慢慢悠悠的来到了主位上，朱元璋坐了那把最中间的椅子，朱雄英坐在了他的身旁，朱元璋拿起筷子，微微点了点头，下边那群老兄弟这才开始动。 气氛也开始渐渐缓和起来，唏哩呼噜吃面的声音，再加上喝汤扒蒜的声音，这才正常的响起来。 掌柜的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但是这汗沾到他的手掌以后，他却不自然的皱了一下眉头。 原来他和面的时候怕自己的手脏，用药草不知道搓了多少回，有些地方已经搓破了。 一旁的景川侯曹震看在眼里，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 早晨吃了个肚圆，放了辣椒油，麻椒油的肥肠面格外香甜，再加上点儿大蒜，那味道简直就是香极了。 朱雄英照例还是吃的清汤素面，吃完之后脸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朱元璋则是吃了两大碗肥肠面，还要再加上半根肠子，拿一根大葱塞到了卤好的肥肠里，一口一口吃的香甜。 “老人家，这是小的给您准备的干粮……” 掌柜的十分拘谨的站在那里，身后站着他的一妻两妾，三个女人手里捧着很多干粮熟肉，还有咸菜。 景川侯曹震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厨房，厨房门口出现了一张阴森森的脸，对他微微点头。 景川侯曹震这才下令收东西，同时夸奖道，“你挺懂事儿啊，这几天把咱们伺候的好，一会儿咱重重赏你！” 掌柜的连连点头，脸上都露出花来了，身后的三个女人也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心中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家夫君为什么如此害怕这群人？ 马车准备好了，爷孙二人上了马车，周围的老头也都纷纷骑上烈马，这种马都是夏尔马和草原马结合出来的产物，看起来威武雄壮，马肚子上还缠着铁甲！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瘦猴，带着五十个兄弟前头开路！” “泼驴，带着五十个兄弟殿后！” “我们哥俩左右策应！” 郭英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曹震的肩膀，兄弟二人来到了马车的一左一右。 景川侯曹震回头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翻身向往，来到了掌柜的身旁，把怀里掏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红宝石，随手扔给了他， “赏给你的！拿着吧！这几天伺候的不错，我们走了以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可得记清楚！” 掌柜的拿着这枚红宝石都有些烫手，连忙表明房钱和吃饭钱已经有人付过了，曹震却摆了摆手，隐晦的看了掌柜的一眼。 掌柜的顿时明白了，掏出了一个大大的油布包，上面还包着几层荷叶，小心翼翼的递给他，“老哥您放心吃，绝对是好东西，都是咱乡下的小黑驴，还没见过母的呢，这玩意儿肯定大补！” 曹震掂了掂包裹，嘿嘿笑道，“可以呀，这玩意儿可不好弄，里边得有十根吧？” 掌柜的点了点头，“放心吧你，都是整根的，上面打了花刀入味……” 景川侯曹震眉开眼笑，又从怀里掏出了几颗金豆子，一股脑的塞给掌柜的。 车队渐渐的走远，掌柜的终于挺直了腰杆。 摸了摸怀里的东西，看了看自己身后满脸不解的一妻两妾，大手一挥，“把店卖了，以后再也不干这买卖了，回乡下，买房置地！” 这个年月的女人自然是以听话为主，看到自家男人胸有成竹，也就没劝。 可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树林中忽然冲出了一大群黑衣人，身后还跟着一些身穿花花绿绿布布条的大汉。 为首的汉子开口说道，“怎么了？掌柜的，你这是要跑啊！” 掌柜的顿时冷汗直流，“没有没有，只是这这几天干买卖，干的有点累了……” 邓太平冷哼一声，“一年之内不得关店，老子会和你们本地的衙门打招呼！” 也不顾掌柜的脸色难看，邓太平带着一群人就进店吃饭，所有的地方都仔细的搜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让人吃了不好的东西以后，这才放下心来。 但此时掌柜的已然是欲哭无泪。 他也不想想，伺候完了太上皇和太子爷，你扭头就想跑，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马车之中。 朱雄英昏昏欲睡，朱元璋在一旁看着自家儿子写过来的密信，一边看一边摇头。 马车吱呀吱呀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偏僻小道。 中午的时候，大家伙只是简单的对付了一口，徐兴祖给爷孙二人开小灶，其他人吃干粮熟肉对付。 可就在这个时候，对面忽然来了一伙猎人，高头大马后面还拖着几个昆仑奴，血腥味渐渐弥散开来！ 第267章 张家三爷 这猎人的数量也是非常多，足足有一百多人，看到朱元璋这一行人之后，所有的人都很客气，主动让道，自家人马站到了一旁，等着朱元璋的人过去。 前方的几个小商队，这些猎人也是如此，有些时候碰到着急的，缺粮缺药的，还能救济救济。 这种情况让朱元璋很满意，如果这世道当中拿刀拿枪的人可以尊重平民百姓，那就算不是盛世，那也差不多了。 前元的时候穿着官服的，拿着刀枪的，一个个趾高气昂，三寸鸡毛就能耍出金丝大环刀的味道，一点点的权利，就能给别人带去最大的麻烦，那这种世道，那也就离官逼民反很近了！ 朱元璋的父母就是被一个小小的税官逼死的，你说这税官是如何有钱有势吗？其实也没有，他们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吏罢了，但是为什么可以逼死穷苦百姓呢？ 那不就是颐指气使吗？那不就是拉虎皮扯大旗吗？我背后站着王法，我就玩了命的欺负你，就算是把你欺负死，你也不敢反抗，谁让老子是王法呢？ 所以朱元璋童年很悲惨，可是有那么一天啊，他老人家站起来了，他自己就变成王法了！那这些贪官污吏可就得好好清算一下了！ 朱元璋拍了拍自家大孙子的后背，让他去看外边的猎人，只见那些猎人上半身穿着丝绸衣服，下半身穿着肥大的帆布裤子，裤脚忽然变细，两只女真人皮靴蹬在脚上！ 高头大马，马鞍子上挂着长刀，后背上还有火枪！只不过这战马后边拖着的东西，实在是有点有碍观瞻。 “爷爷，他们就是猎人啊？” 朱雄英眨巴眨巴大眼睛，满是好奇的往车外看。 官道两旁都是树林，此时已然是下午，朱元璋也想着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这回碰到了他们，干脆就一块儿歇一歇。 老爷子走出马车，牵着自家大孙子的小手，笑呵呵的搭话道，“那汉子，从哪儿来呀？” 猎人的头领一看，出来的这个老人家气宇轩昂，当下不敢怠慢，翻身下马拱了拱手，“晚辈是从北方来的，叫张乐山，敢问老爷子尊姓大名！”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呵呵的来到了那汉子身旁，打怀里掏出了一根雪茄，递给了他。 那汉子也不客气，拿起雪茄闻了闻，醇厚的香味顿时充斥着他的鼻孔，张乐山满脸陶醉，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恭敬的开口说道，“这一看就是新世界的烟叶，当真是醇厚香甜！” 朱元璋呵呵一笑，自己也掏出了一根，张乐山极有眼力，打怀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给朱元璋点燃，也给自己点燃。 不得不说，朱元璋用的都是大明朝最好的，这雪茄之前还要剪烟屁股，现在已经不用了，他老人家用香木做了一个烟嘴，直接和烟卷在了一起，抽的时候是又香又甜。 “北方的日子好过吗，现在能吃饱吗？” 朱元璋看了看汉子身上穿的名贵丝绸，明知故问道。 张乐山憨厚的点了点头，本来带着几分凶恶的脸上，忽然出现了几分神圣，冲应天的方向拱了拱手，“这还得托永乐爷的福，他老人家疼我们，这北方沃野万里，满地的金山银山，怎么可能吃不饱嘛……”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看了一眼张乐山身后的汉子，一个个都穿着丝绸，最醒目的是胸口还绣着一只大雕，刀枪都是好家伙，火枪也是新的，一看就是发了横财！ “这胸口绣的大雕不错嘛？你们弄这玩意儿，是看起来好看吗？” 朱元璋浅吸了一口雪茄，醇厚的烟气在嘴中转了一圈，又吐了出去，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惬意。 张乐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人家见笑了，就是一个区别的标志……” 张乐山这一伙人当中，有一个尖嘴猴腮的，那样子一看就是师爷，此时他凑过来搭话道。 “那可不是，这是我们家三爷，在北方报号座山雕！希伯来人，女真人，听到这个名号都双腿打颤！” 张乐山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呵斥道，“柳林，别瞎说，这儿是关内，又不是咱北方，这些玩意儿不当用的……” 柳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扭头去收拾东西了。 朱元璋哪里看不出来这伙人的小心思？无非就是看自己的人太多，想先说点名头吓住自己，在朱元璋面前玩这个，他们也真算是有勇气。 也不看看人家老朱是靠什么起家的？就这么几个乌合之众？说实话，老朱还真没看在眼里！ 但是这与民同乐嘛，这一路上如果只有他们自己走，朱元璋可能会感觉到没有意思，所以就继续开口说道。 “那这样吧，这时候也是该歇一歇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咱两伙人离的近一点，好歹有个照应，都是大明子民嘛……” 其实朱元璋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人家扭头就走的准备了，毕竟朱元璋带的这些人看起来真的不像什么良善之辈，一个个面相凶恶，一看就是百战余生。 而且他们可不都是老头，相当一部分都是四十几岁，正是一个男人最巅峰的时候！战斗力也是最强的时候。 其实也没错，朱元璋这话说到前半部分的时候，张乐山眼中已经萌生了退意，他这一百多的弟兄，看起来是威武雄壮，如果对上这一帮人，还真不一定是对手。 人家的腰间可都有两把短枪，这让张乐山有点摸不着头脑，官军也没有这么好的家伙啊！ 但是朱元璋一说大明子民的时候，张乐山的眼神之中却出现了强烈的认同感，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好，都是大明子民，都是永乐爷的儿孙，咱们以后相互照应，顺路的话也可以一起走！” 一旁的朱雄英身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朱元璋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什么叫都是永乐爷的儿孙？老子是永乐爷他爹！ 但是这个时候，朱元璋也不能向人家表明身份，所以只能把这个哑巴亏吃了，想着回去的时候去找自己倒霉儿子的麻烦…… 两伙人合兵一处，在树林之中找到了一片空地，想着去休息一会儿。 朱元璋也骑着一匹黑色烈马，始终比张乐山的马往前半个身位，无论张乐山怎么追，他就是追不上。 但这可苦了张乐山马后边托着的昆仑奴，这一路上，已经磨掉了他半条大腿！叫声已经有些嘶哑了！ 朱元璋回过头，笑呵呵的开口问道，“后生，那畜生怎么了，多少钱买的，放到马后边拖死，多可惜啊……” 可张乐山却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愤恨，“唉，这事儿说出来丢人！” 张乐山咬牙切齿，狠狠的抽了一下马屁股，战马吃疼，狠狠的踏了一下地面，正好踩到了那昆仑奴的右手，铁蹄顿时把他的右手踩的稀碎！ 朱元璋玩味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这是，跟老头子说说，万一老头子能帮上忙呢？” 张乐山沉吟片刻，这事憋在心里他也实在是难受，终于吞吞吐吐的说出了实情。 第268章 计划开始 这一群人坐在了树林里，黑压压的一大片，聊天扯淡的是干什么的都有，张乐山则是凑在朱元璋的身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老人家，其实我们哥几个这回来应天，就是来买一批昆仑奴回去，北方那边的地太多了，种不过来，根本就种不过来呀……” 张乐山十分忧愁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郁。 “这回我们这群兄弟在家里种完地之后就来应天了，想着应天是咱大明最富庶的地方，一定可以买到足够的昆仑奴！” 朱元璋点了点头，“是啊，那玩意儿比耕牛好用，吃的少，干的多，确实是好农具！”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朱标的影响下，朱元璋也开始不把这群昆仑奴当人了，刚开始的时候，心中兴许还有那么一点点仁慈，现在也完全消失，一谈起这个玩意儿，完全就像是谈起自家有多少个耕牛一样。 那张乐山也是十分认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是啊，难得的是那玩意儿还能听得懂人语，牛羊听不懂，他们能听懂，实在不行杀上几个他们还知道害怕，多好的玩意儿！” 一旁的朱雄英吃了一口奶皮子，奶声奶气的开口说道，“好的话你就买呗，咱大明海军每一年弄回来多少，还不够你们买？” 张乐山有些诧异的看了朱雄英一眼，心中暗道这孩子怎么这么聪明，还知道啥是大明海军？他们村子里的孩子，像这个岁数的时候还都在撒尿玩泥。 朱元璋拍了拍自家大孙子的脑袋，让他自己上一边玩儿去，其实说实话，朱元璋不想让自家大孙子也知道这些事情，在他看来，有些事情他和他儿子已经可以做完了！ 既然已经做完了，就没有必要让下一代帝王再知道了…… 张乐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可是没办法，买不到啊，有些人囤积居奇，哄抬价格，本来我们也认了，多了买不起就少买点，可是这些昆仑奴竟然敢趁着半夜逃跑，跑回来那个地方！” 张乐山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愤恨，咬牙切齿的摇了摇头，“跑回去那个地方以后，那掌柜的就不认账了，说让我自己找，能不能找出来，这话不等于放屁吗？那些玩意儿长得都一样，谁能看出来哪个是哪个？”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但却没有太过于表露，只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是啊，那些昆仑奴长的确实都是一样，就像那山中的猴子似的，你能认清哪只是哪只啊？” 张乐山苦笑一声，指的指战马后边拖着的几个昆仑奴，“就剩下这几个了，但还是天天想着逃跑，指着他们好好干活是不可能了，所以咱就只能弄死他们！” 张乐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粘稠的杀气，能在北方混明白，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良善之辈！他的手上可没少沾人命！ 朱元璋扭头看了看，被磨剩下半个身子的昆仑奴，不得不说，这玩意儿的生命力是真强，就算是被磨掉了半个身子，还是剩下一口气儿，怎么也不肯咽下去！ 黑乎乎的脸上睁着一双血红色的大眼睛，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朱元璋抬起自己的皮靴，在那昆仑奴的脸上狠狠的踩了一下，“咱说后生，这件事你就这么算了，没报官？” 张乐山没说话，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黯然，朱元璋也不打算问了，因为他知道问不出什么好话！ 干脆换了点儿事儿聊，聊聊北方的民生土地，再聊聊北方残存的希伯来人，再问问北方境外的通古斯部落，再聊聊北元残余！ 其实百姓才是最了解国家大事的，他们才是国家大事设身处地的执行者，大明朝廷的圣旨只有让百姓舒服，那才是真的有用，否则的话，文武百官歌功颂德，朝廷喉舌鼓吹至极，百姓们却怨声载道，那不属于臭不要脸吗？ 所以朱元璋喜欢和百姓们聊一聊，这一聊二聊，时间也就有些晚了，天空已经变成了深蓝色。 这俩人现在才反应过来，张乐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站起身来有些惭愧的开口说道，“您看，晚辈耽误您的大事儿了，耽误了路程，这可如何是好……” 朱元璋蛮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没事没事，大不了今天晚上就在这住了，往前走，最少得走到天亮才有村镇，还不如在这养精蓄锐！” 张乐山自知理亏，是自己和人家搭话，耽误的路程，也赶忙应和，想让自家兄弟出去打猎做饭。 但是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用得到他们？ 景川侯曹震带着一群老兄弟在树林里转了一圈，几盏茶的功夫，就拖回了好几头剖洗干净的大肥猪，还拿回了很多洗干净的蔬菜，大白馒头也带回了几篓子。 张乐山看的目瞪口呆，“老……老人家……前辈们是去打猎了吗？” 朱元璋点了点头，“是啊，我们打猎一直都能打回这种玩意儿，你呢……” 张乐山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开口说道，“那个，那个那个……我们打的猎物一般情况下都有毛……” 这里倒是聊得开心，但是龙武卫指挥使邓太平却接到了一个差使，去查一查张乐山说的事情，朱元璋的原话。 “如果他们贪赃枉法，就回来跟咱说，咱过去跟他亲自谈，看看能不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邓太平屁颠屁颠的去办差去了，给太上皇采购的食材，也一股脑的扔给了景川侯曹震。 可就在这个时候。 应天城中。 曹国公府，杜清远看了看身前一众被她气的岔气儿的乡村恶妇，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表哥，如今表妹已经可以抛开一切了，您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杜清远娇媚的看了一眼李景隆，此时她身上的伤早已经好了，而且她还发现，被痛苦之梨折磨完以后，她变得更加紧致，让人舒适…… 李景隆面无表情，微微点了点头，“我明天有事，要出去一天，回来的时候再决定这件事情要不要做！” 杜清远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明了，自己这个便宜，表哥肯定是要进宫听贵人的旨意，当下也不说破，扭动着娇躯来到了李景隆身旁。 “表哥，表妹的伤口还是有些疼痛，你能不能帮忙看看，再帮我涂一点药膏……” （过渡章，明天开始正式剧情，兄弟们留一个催更，明天高潮正式开始，不停的那种！） “兄弟们能不能留下一个为爱发电，老四这几天穷的连渔网都穿不起了……” 第269章 邓氏劝夫 李景隆满脸大汗，手里还提着一截软软趴趴的羊肠子，捂着自己的腰，从厢房里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唉……” “这痛苦之梨究竟是个啥玩意儿，竟然可以让人如获新生……” 李景隆的眼圈有些发黑，心虚的朝四下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在花池子上挖了一个小坑，把羊肠子埋了进去。 空气之中土腥的味道这才淡了一些，反正也是休息，李景隆也没挑地方，直接就坐在了花坛子边上，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雪茄，剪断烟屁股以后，掏出火折子点燃。 这雪茄可是特制的，上边喷了葡萄酒和蜂蜜，味道更加醇厚香甜，深深的吸了一口，奶白色的烟雾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吐了出去。 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惬意，随手把紫金雕花的雪茄剪揣到了怀里，还珍而重之地拍了拍。 这玩意儿的来路可是能吓死人，这可是万岁爷赏给他的，以后要当做传家宝的。 李景隆看了看后边紧闭的大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回味，微微摇了摇头，又深深的吸了一口雪茄。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玩味的声音。 “哎哟，这不是曹国公吗，在这儿门口干嘛呢？” 李景隆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有些僵硬的回过头，正好看到自家夫人那张铁青色的脸，心中有些胆怯，强自装出镇定开口说道。 “那个……那个……夫人，你怎么来这儿了，咱昨天不是说了吗，这个地方不许咱们家人踏足……” 这李景隆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顿时把邓氏气的七窍生烟，伸手一把抓住了李景隆的耳朵，四处看了看，又怕这个地方空旷人多眼杂，又面色复杂的松开。 强行忍住心中怒火，挤出了一丝微笑，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老爷，今天晚上在我房中吃饭可好？” 李景隆有些心虚，微微点了点头，“好，夫人说去哪吃就去哪吃……” 邓氏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这个地方是一个是非之地，老爷还是不来的好！” 邓氏说完拂袖而去，眼圈已然有几分发红。 李景隆心里更虚了，再也没敢看那个紧闭的房门，屁颠屁颠的跟在了自家夫人身后。 可是邓氏却没有理他，径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轰隆一声关上了院门。 李景隆自讨了个没趣，摸了摸差点被房门碰到的鼻子，慢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看了一眼自己在神武工业买回来的战舰模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热。 他清楚，帝国的未来在大海上，如果想在大明公侯之中得到一席之地，那就一定要去海军发展！ 海军总兵官冯将军已经老了，年轻时候留下的旧伤海风一吹就钻心的疼痛，这些日子正在请旨回乡，在他看来，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他知道，常家老三常森在海军之中树大根深，这么多年战功赫赫，如果大明帝国有一百头昆仑奴，那么最少有五十只是他抓回来的！ 但是如果能操作得当，做一个海军副总兵官，或者是舰队管带，那不也是好事儿吗，总比天天在军机处混日子强，军机大臣只是一个官衔，也不耽误自己去海军啊…… 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热，抚摸了一下书桌上钢铁制成的战舰，又摸了摸上边笔直的大炮，心中忽然萌生了一种叫野心的东西。 “纵横万里海疆，咱姓李的也可以！” 李景隆恶狠狠的抿了一口茶，伸手捶了捶自己的后腰，酸软的感觉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时间过得飞快，两个时辰转眼而过，李景隆已经写下了很多东西，都是有关于海军，战舰的搭配，火力的配置，还有他思量出来的新式战法！ “公爷，夫人你请您去，说是做了莲花鱼子羹……” 大管家李老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李景隆收回思绪，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的白玉镶金钢笔，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朝邓氏的院子走了过去。 一入侯门深似海，更别说堂堂国公，家中的奴婢也是非常有规矩，吃饭的时候自然要有人伺候。 大户人家吃饭，讲究的是不自己动手，全靠这丫鬟喂，这喂自家老爷吃饭，那可是一门技术活，站在哪里怎么拿筷子，怎么看眼神，怎么猜测自家老爷爱吃什么，这种活没有个三年五年都学不出来！ 而且这种事情规矩非常多，站在贵人身旁，你是不能吃东西，否则你站在贵人身旁排个气，那岂不是要丢了差事？干活之前只能含一片人参，保证自己有气力，还要保证自己肚子里干净！还能保证肠胃不轰鸣…… 保证了没有异味，异响，也可以保证自家老爷舒服，穿的衣服就更有讲究了，讲究的是蜀锦小褂子，手脚收紧，里边必须不着寸缕，否则身上衣服多，硬邦邦的，碰到老爷的头怎么办？ 每天晚上药浴，让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异味，而且这种药泡完了之后，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毛，这样就更没有味道了…… 李景隆施施然的坐在了主位上，大马金刀的等着丫鬟伺候，却没想到今天没人伺候，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婢女，把饭菜端上来就纷纷退下了。 邓氏的院子很简朴，吃饭的地方也不怎么大，李景隆坐在那里，心中感觉有点不对。 悄悄的站起身，对着后边喊道，“夫人，你在哪儿？” 半天没有回音，李景隆心中更虚，提起了自己的袍子，随时打算开溜，“夫人，为夫肠胃不怎么舒服，要不然今天这饭就先算了吧，我去书房喝碗粥就行……” 李景隆已经走到了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边看。 突然，一道身影从后边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珠光宝气的身影，差点闪瞎了李景隆的眼睛。 定睛一看，却发现这身影正是自家夫人，此时的她，穿上了朝廷御赐的诰命夫人袍服，头上也是戴着相应头饰，看起来威严无比。 反而是李景隆穿着一件普通的锦袍，看起来就像街边的青皮一样。 “夫人，你这是干啥，大热的天……” 李景隆的脸色有些难看，伸手想去拉自家夫人的手。 却没成想，邓氏忽然跪倒在地，义正言辞的开口说道，“妾身今天要以最体面的样子来规劝老爷！” 李景隆眉毛一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意外之色，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自家夫人如此正经，忽然有了兴趣，想听听自家夫人能说出来什么！ 李景龙微微行了一礼，郑重其事的坐在了主位上，微微抬手，“夫人坐下说！” 可邓氏却没有站起身来，就这么跪在地上开始徐徐道来。 第270章 美人心计 邓氏这明显就是安排好了的，房间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连平时伺候的奴婢都被弄到了一旁！ 此时她跪在地上，气场却异常强大，李景隆这个世袭公爷都不得不重视。 “夫君可知，现在是什么时候！” 邓氏慢慢发问，眼神之中还带着一丝泪水。 李景隆的脸色忽然阴沉，想开口说什么，却又突然沉默。 邓氏往前膝行几步，来到了李景隆身旁，压低了声音开口道，“父亲才去了几天，夫君怎么能如此？和一个烟花女子苟合，这事情如果让朝中的御史言官知道，他们会怎么说你，贵人又会怎么看你！” 李景隆的脸上流出了一丝冷汗，嘴角颤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说出来什么有用的。 邓氏见自家夫君不说话，又继续开口说道，“夫君，你知道那个女人在名义上是咱们家的什么人吗？那个女人名义上是咱们李家的表妹，马上要嫁人的表妹！” “如果你和她有染，将来到了撕破脸皮的那一天，谁能保得住你！” 李景隆的脸色难看无比，忽然重重的一拍桌子，“你是在跟你自己的夫君说话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长辈呢！” 李景隆纯粹属于恼羞成怒，自己办的事儿确实不对，但是别人一说就生气，不让人家说，完全属于掩耳盗铃的行为。 但是邓氏却能摸准他的脉，伸出一双雪白的柔荑，抚住了李景隆的双手，俏脸之上满是真诚，“夫君，如果妾身说的有什么不对，您可以任意惩罚，但您不能如此糟践自己，这些事情不好听，有损夫君的清誉！” “你想一想，大明帝国现在四处扩张，正是勋臣武将们大展宏图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因为此等小事落下口实，得不偿失啊……” 李景隆看着满脸哀求的自家妻子，心中的那股火气也消了，其实他的性子一直都不怎么成熟，和那些老狐狸远远比不得！ 遇事的时候容易犯倔，犯倔的地方还不对！如果是徐达那样的老狐狸，万万不可能犯他这样的错误！ 而且这样的人很难规劝，他明明知道自己错了，但还是为了所谓的面子和虚荣，不听别人的意见，甚至可能会闹出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又哄又捧，他才能听得进去，好在邓氏是邓愈的嫡女，有见识，肚子里也有墨水，否则换一个不行的，他李景隆的官运不可能如此亨通！ “那你说这件事情要怎么办……” 李景隆服软了，满脸无奈的看着自家夫人，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后怕，那个杜清远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他可是非常清楚！ 他也只不过是一时冲动，顾小头没顾大头，所以才会如此被动！ 李景隆一边说，一边搀扶起自家夫人，让她坐到了自己的旁边，邓氏好像小宠物一样依偎在李景隆的身旁，满脸甜美满足的神色。 李景隆一看夫人这般表情，心中更加愧疚，自己明明就做错了，耍脾气不说，夫人还如此担待他，自己和夫人一比，自然是相形见绌。 想到这里，李景隆不由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邓氏的脊背。 “夫君，这种事情万万不能传出去，妾身有办法让那杜清远永远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而且不耽误贵人给您的差事……” 邓氏慢慢悠悠的开口，后背上粗糙的大手，也让她有些脸色通红。 李景隆大喜过望，“那夫人快说说，什么计谋才能让她永远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邓氏小狐狸一样的点了点头，飞快脱离了自家夫君的怀抱，忽然伸出手，狠狠的抓了一把李景隆的耳朵，捏得她哇哇大叫，这才满意的开口说道。 “在说出计策之前，妾身有几句话想问……” 李景隆满脸懵逼，下意识的开口说道，“那你问吧……” 邓氏气哄哄的开口问道，“妾身有没有拦着夫君纳小妾？” 李景龙摇了摇头，“没有，夫人如此贤惠，岂能擅妒……这府中小妾，大多数都是夫人给张罗的……” 邓氏又抓了李景隆的耳朵一下，“那为什么偷偷跑出去吃脏东西！” 李景隆满脸不好意思。 邓氏又开口问道，“那女子的玩意儿，家里有没有？” 李景隆满脸羞愧的点头，“有，特别是夫人，油光锃亮紧致舒适……” 邓氏的脸色有些发红，伸出玉手锤打了李景隆几下，“那怎么还去吃那些脏东西！” “十天不行进后宅，府上的女人谁也不敢让你去，否则可就不要怪妾身收拾她们！” 李景隆哄了半天，这才让自家夫人消气。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李景隆感觉自己好像被自家夫人给算计了，但是又没有什么证据，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而邓氏也是见好就收，慢悠悠的坐在了椅子上，开始说她的计策，“今天晚上我去和她谈一谈，都是女子，相信不会相互难为，再过几天就要送他出嫁了，夫君是不是应该到孔府去拜访拜访，否则的话贸然提出这件事情，也是好说不好听。” 李景隆微微点头，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了书房，他还要完成自己的海军战法，至于那孔家，他从来就没有看在眼里过，自己能去，那都是给他们家面子！ 深夜。 李景隆果然很听话，没有再去吃脏东西，也没有去后宅，而是自己在书房里勤于攻读，邓氏看在眼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 穿上了一套朴素至极的衣服，带着几个心腹奴婢，邓氏就这么去了那厢房，轻轻敲了敲门，几个上了年岁的奴婢，打开了厢房的大门，恭恭敬敬的请邓氏进去。 可千万别小看大户人家的正妻，大妇的威风，有些时候都不下于老爷！ 邓氏走进了这个小厢房，看着坐在房间中央的杜清远，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玩味。 “表妹倒是好福气，这日子过得倒是舒坦呢……” 杜清远恭恭敬敬的站起身，行礼之后才开口说道，“还要多谢表哥表嫂的照顾，清远感激不尽……” 邓氏微微摆了摆手，“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这几天你表哥身子骨不太好，好像吃脏东西吃坏了肚子，有什么事跟嫂子说，嫂子肯定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 杜清远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又没有办法，邓氏紧接着就开口说道，“过几天你就要出嫁了，嫂子在你的家乡置办了一些土地房产，算是给你留点体己钱，你放心，管理的都是咱自家人，让小歪过去管，肯定不会贪你的银子。” 杜清远的脸色铁青无比，他知道，自家女儿和小歪的孩子定了娃娃亲，小歪过去管那些房产了，无非就是在警告她，如果听话不想别的，那就什么都好说，如果不听话，那可就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这种事情又不能说，否则的话对谁都不好，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两个女人都是小狐狸，默契的没有去提李景隆。 又说了几句女人之间的悄悄话，邓氏笑容可掬的离去了，只留下满脸铁青的杜清远。 杜清远有些烦躁的翻了翻前面的本子，看到上面写着，本月十七日出嫁！ 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她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选不了，也没得选，只能好好听话，本来还以为傍上李景隆这棵大树，孔家倒台之后，她能以表妹的身份入住李家，如今一看，这李家夫人可不是善茬！ 既然人家已经在家乡置办了田地房产，给足了自己面子，如果自己给脸不要脸的话，这事情势必就会变得难看！ 杜清远叹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芒，“姓孔的！等着姑奶奶！姑奶奶来了，算不过那李夫人，还算不过你！！” 第271章 景隆上门 熙熙攘攘的应天长街。 今天却迎来了一个隆重至极的车驾，马路中央，李景隆府中的马车排成长长一列，看起来威风十足。 李景隆端坐其中，身上穿着一身素气的衣袍，眼神之中满是算计。 他这回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无非就是想让整个应天的权贵都知道自己来孔家了，到时候如果他孔家不就范，那就是不给他李家面子，就孔希文那个怂包，看到这架势，敢不敢和他李景隆大声说话都不一定！ 车队旁边还跟着一些小孩，这些小孩衣着华丽，跟着李景隆的车队嬉戏玩耍，李家亲军也不驱赶，反而从怀里拿出了一些奶糖，分给这些小孩。 小孩们更高兴了，还以为是接亲的车队，跟在车队旁边就开始起哄。 这一来二去，整个应天城的百姓好像都知道了。 李景隆在马车上摸了摸怀里的鲁格手枪，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之色，心中暗道。 “孔希文啊，孔希文！就看你识不识相了，否则今天，哼哼！！” 李景龙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本子，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快。 马车慢慢悠悠的来到了孔家府邸，衍圣公府修的自然是金碧辉煌，看起来气派至极，但是仔细的看，却能在这辉煌之中看到一丝破败之意。 但此时的衍生公府也是强打精神，所有的仆人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中门大开，满脸苍白的孔希文站在门口，重重的打了一个哈欠，白眼仁里全是红血丝。 李景隆慢悠悠的下了马车，“哈哈哈哈，希文兄，愚弟不请自来，没有打扰清静吧？” 李景隆一边说，一边死死的抱住孔希文，用力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这孔希文早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怎么可能受得了李景隆的重击？ 勉强咳嗽了两声，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咳咳……曹国公稀客中的稀客，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李景隆微微一笑，大步走进了衍圣公府邸，孔希文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们家的规矩可是比李景龙家里的还大，来的客人，是一定要走在他这个主人的身后的。 但是这曹国公不管不顾，直接就走在了他的前面，搞得仿佛他才是客人一样，这怎么能让他心中没气？ 但是没办法，势比人强，无论如何他也想不明白，李景隆来他家中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文官武将分得很清，平时根本就不来往，再加上他自己身份特殊，在朝廷之中，他仿佛臭狗屎一样，皇帝的红人能来他家里？ 孔希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难看之色，他苟延残喘，醉生梦死至今，为的就是一个活的舒坦，这李景隆来，究竟是为了啥啊…… 抱着这份心思，孔希文踉踉跄跄的走进屋里，却看到李景隆早已经坐在那里品茶了，眼神之间全是恬静，不由得心中怒火更盛！ 但是他却不敢表露出来，如果一旦撕破脸皮，这个混球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微微拱了拱手，孔希文用袖子掩着脸，轻轻的抿了一口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曹国公造访草庐，草庐蓬荜生辉，不知道寓意何为啊？” 李景隆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口茶，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粗声大气的开口说道，“衍圣公见笑了，咱老李是个粗人，不懂得文人的那些弯弯绕，今天说话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是请衍圣公海涵啊！” 孔希文连连摆手，“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我孔家也是精通君子六艺的，也是敬佩赳赳武夫，这大明天下，不都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吗……” 孔希文拍了拍自己瘦弱自己的胸脯，发出了几声空空的动静，整个人就好像中空了一样。 李景隆看在眼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屑之色，但还是礼数周到，“那就多谢衍圣公了，本公今天突然造访，确实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孔希文身子往前探了探，倒不是他有礼貌，只是他耳鸣的厉害，实在是听不清楚李景隆说的是啥。 这一探身子，又重重的打了一个哈欠，鼻涕眼泪一股脑的都流了下来。 李景隆眼中的轻蔑之色更重，“我家中有一表妹，生得国色天香，至今还没有找婆家，但是我那表妹挑剔，不喜欢我们这种武将出身，喜欢像衍圣公这样谦谦如玉的君子……” 李景龙看了一眼骨瘦如柴的孔希文，硬着头皮继续夸道，“本公也知道，衍圣公刚刚断弦，这个时候说出可能有违礼法，但是我家中表妹实在是仰慕至极，没办法，咱就只能贸然上门，想问一问衍圣公的意思……” 孔希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其实说实话，如果他孔家如日中天，就这些个臭丘八，怎么敢登衍圣公府的大门？ 自己是谁？那可是圣人的嫡系子孙！这一群武夫粗汉，家中能生养出什么国色天香的女儿？可笑可笑！ 李景龙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似笑非笑的看着孔希文。 孔希文拱了拱手，勉强的开口说道，“令妹的好意，希文心领了，只不过这些日子家中新丧，实在是没有心思想这些事情，毕竟与理不合……” 其实这话说的有意思，李景龙家中也是刚刚有丧事，这孔希文无非就是在暗示他，这件事情不合理法，我不会答应的，咱两家都一样，现在提这些事情不合适。 但是李景隆可不管那些，慢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清咳了一声。 “也不怪舍妹仰慕，实在是孔家富可敌国，这田地，这房产，当真是触目惊心……听说仅曲阜一地，去年一年就饿死了六口佃户，这些事情到最后都不了了之……” 孔希文脸色难看至极，浑身都有些颤抖，他实在是没想到，这李景隆竟是如此小人！ 可李景隆却没管他，慢慢悠悠的翻了一篇，又继续朗声开口说道，“听说去年的海运……” “好了！不要再说了！” 孔希文猛的一拍桌子，瘦弱的手掌和桌子来了个亲密接触，顿时疼的他呲牙咧嘴。 李景龙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手中的小本子，在这第二页上，明显就没有写字，这海运的事只是他编出来的而已，但是却没想到，正正好好编对了地方！ 孔希文剧烈的吸了一口冷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那曹国公以为此事当如何来做？” 李景隆点了点头，“就不用大操大办了，嫁妆本公已经带来了，回礼，你看着回就行！” 孔希文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李景隆的表妹怎么就看上了自己？ 摸了摸自己有些脱相的脸，重重的打了个哈气，这一不注意，鼻涕眼泪又流下来了。 “那，曹国公……咱们去清点一下嫁妆，衍圣公府一定按照最高标准回礼……” 李景隆哈哈大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一把搂住了孔希文的肩膀，“不着急，不着急，来了这么半天还没吃饭呢，先喝点，也别叫曹国公了，多生分，叫大舅哥……” 第272章 景隆计谋 衍圣公府邸准备了盛大的宴会，所有的东西都遵循于周礼，看起来井然有序，吃的东西那也自然是奢华无比，天上飞的，地下跑的，什么珍馐美味都有。 但是李景隆好像并没有享受美食的心思，他只是一个劲儿拉着孔希文聊天，甚至孔希文去如厕他都要跟着。 “兄弟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千万不要见外，有什么事就说，咱们相互照应……” 李景隆一边说，一边狠狠的拍着孔希文的肩膀。 孔希文此时早已经满脸冷汗，这哈欠是一个接着一个，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那个，大舅哥，妹夫实在是身体不适，改日再畅饮如何，今天实在是……” 孔希文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景隆随口打断，“来来来，把酒都满上，今天要一醉方休！” 孔希文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生无可恋的神情，强制压下浑身的难受，颤颤巍巍的举起了酒杯，狠狠的灌了下去，仿佛只有烈酒辛辣的味道才可以压住他浑身的不适。 李景隆此时已经断定，这姓孔的肯定是吃了福寿康泰，否则的话，这种场面怎么跟锦衣卫审讯犯人那么像？ 但是他此时却不着急回去禀报，他就想好好折磨折磨这个人面兽心的玩意儿，天下读书人的首领，却能搞到这种东西，而且还能堂而皇之的品尝！简直就是天下士林之耻！ 如果把这种事情宣扬出去，这种威力，一百个杜清远拍马也赶不上！ 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狂喜，但他又不能打草惊蛇，否则这小子如果销毁了所有证据，还真就不好弄。 “这嫁妆我已经带过来了，不知道这回礼……” 李景隆嘿嘿坏笑几声，非常市侩的伸出两根手指，微微的搓了搓，那样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大明公爵，怎么看都像是路边市侩的商人。 孔希文却是松了口气，他怕李景隆看出什么马脚，在这个时候，他也不怕被人敲诈了，十分痛快的开口说道。 “好，和曹国公的妹妹喜结连理，我衍圣公府自然不能小气！” 孔希文拍了拍手掌，旁边立刻走出来几个身穿薄纱的侍女，手里捧着几个厚厚的册子。 李景隆伸手拿过来，看了看上面琳琅满目的礼品，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好好好，衍圣公果然和咱老李是一路人，都是痛快人！” 拿到了这么多好处，李景隆自然是眉开眼笑，当下也没有过多纠缠，屁颠屁颠的上了马车，可这次回去的车队，可比来的时候长多了，足足长出来一倍！ 马车上的李大将军，看着应天街上的熙熙攘攘，心中的狂喜已经快溢出来了，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就去了这么一会儿，竟然能得到这么大的好处！ 那姓孔的家里肯定不干净，肯定有着很多马脚，等到那杜清远一过门，孔家肯定就得风声鹤唳，这几天他们因为怕露出马脚，也一定会着手整理这些东西。 有些秘密就怕深埋，只要一动，就会有可乘之机！ 这万岁爷手中的探子那么多，想查出这点事儿了，自然是手到擒来，之前这孔希文蛰伏在暗处，可能还有那么几分隐蔽，自己今天这么一去，把他吓得够呛，他一定会想办法转移这些东西！ 想到这里，李景隆用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心中暗道，活该他姓李的立功！ 这李景隆一进门，脸上就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笑容，轻手轻脚的来到了自家夫人的房间。 门口的小丫头基本上就要进去通报，却被李景隆一把拦住，慢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正好看到自家夫人正在那里画一幅雪中寒梅，笔力十足，正是一幅梅花雪中盛放。 李景龙忽然蔫坏，对着自家夫人的肘子就打了一下，邓氏一愣，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肘子胡乱颤动，眼神惊愕的回头，正好看到满脸坏笑的李景隆，无奈的一笑，带着几分娇羞的开口说道。 “夫君，你不是出去办正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孔府的亲事都谈妥了？” 李景隆春风得意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你夫君出马，一个顶一个，肯定能把这件事情谈妥，那孔希文屁都没敢放，乖乖的给我拿出了好几倍的回礼！” 邓氏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泡了一盏浓茶递给了自家夫君，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的开口说道，“你看看你，怎么能如此得意忘形，这哪里像一个世袭国公的样子，分明就像一个市井乡民……” 李景隆脸色一僵，邓氏又急忙跑到他的身后，帮他捏肩膀，“好啦，好啦，夫君以后注意就是了，妾身帮你松松筋骨，想吃什么，一会儿妾身亲自给你做……” 李景隆的脸色好了几分，哼唧了几声，还是忍不住兴奋的开口说道，“那孔希文身上有大秘密，他的鬼可太大了！” 邓氏的脸色一正，手中的力道也是越来越轻柔，捏的李景隆舒服的直哼哼。 其实男人就是这个样子，他不是听不进去，再倔强的男人也能听进去自家女人的良言相劝，只不过这个劝，是要讲究方法的，你带着满心的嘲讽去奉劝，那这个男人一定会给你撂蹶子，你想得到的效果也是一点都没有！ 但你如果讲究一个方法，那么肯定就会事半功倍，甚至还有意外惊喜！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这句话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大道理谁都能听懂。 但如果你的病不明显天天让你吃苦药，你会烦，如果你的犯的错不明显，天天有个人在你身边说难听话，你也会讨厌。 这只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也只是一个非常浅显的方法问题，只是看想不想好，想好的话，夫妻闺房之时，床第之间，又有什么必要非要分个你上我下？达到目的那不就行了吗？ 李景隆微微点了点头，显然邓氏的方法非常奏效，“为夫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但现在却不能立马去禀告陛下，我敢相信，你一定有孔家的人尾随为夫的车队，来到了咱们府邸旁边，如果为夫现在马上进宫，肯定就会打草惊蛇！” 邓氏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之色，“夫君说的对，好饭不怕晚，有些事情急不得……” “找一个最正常的方法，把这种事情传递给陛下，这才是夫君的能耐，只要万岁爷知道这件事情，有了旨意，那么夫君办事必然是顺风顺水！” 这邓氏确实是聪明，他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你平时怎么跟皇上联系？现在这件事情就怎么说，这样才能不引人注目，只要皇帝那边的意思明显，你就是把天捅个窟窿，也自然有人帮你扛着，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的话容易反美不美！ 李景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就在邓氏作画的桌案上，写了一道详细的奏章，打算第二天御门听政的时候递上去。 这京城之中的铁门槛，还不如百姓家的篱笆墙，什么东西都挡不住，这李景隆的表妹要和衍圣公府联姻的消息一传出，有一部分文官欢欣鼓舞，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 有一部分文官开始沉默，有意无意的开始疏远他，这些人是应天大学出来的官吏，但他们大多数都是基层文官，所以位卑言轻，没有太大的反应。 武将们就别提了，特别是淮西的老人，已经炸了锅了！ 这种局面李景隆还真没想到………… 第273章 淮西勋贵 第二天一清早。 李景隆在邓氏的伺候下，规规矩矩的换上了朝服，把昨天就写好的作文藏在了袖子里，贼眉鼠眼的就想出去上朝。 出门之前，还让家人从门缝里看看外边有没有人堵着，确定没人堵着以后，这才慢慢悠悠的走出家门。 登上了自己豪华的马车，李景隆长出了一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兴奋之色。 他今天只要把这道奏章递上去，这万岁爷就一定会有动作，这婚事办不办意义其实也就不大了，到时候淮西那些老人一定会理解他的，搞不好他还能成为淮西的英雄！ 想到那些误会他的老家伙，轮流给他敬酒，李景隆的脸上划出了一丝微笑，其实他这次很庆幸，这些人里跳的最欢的就应该是曹震还有郭英，好在这俩老头都跟太上皇出去巡游了，要不然，昨天这俩老头能蹦到自己家里来揍人…… 马车平稳至极的往前行走，这神武工业新做出来的轴承车就是丝滑，再加上橡胶做的车轮，再用海绵和皮革做一张大椅子，这坐马车简直就是享受，和之前那种两里地能把心肝晃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李景隆坐在大皮椅子上，昏昏欲睡，毕竟这御门听政的时间太早，昨天他又很是劳累，先是忙活杜清远，又是忙活孔家的事，晚上的时候又忙活自家夫人，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了，李景龙睁开惺忪的睡眼，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怎么了这是！你快点走！耽误了上朝，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自从朱标登基以后，御门听政就变得极其重要，就算是两朝元老来晚了，也是要下旨斥责的！年轻一点的来晚干脆就打板子，和之前的洪武老皇爷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前方赶马车的老歪却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老爷，路被堵了……” 李景隆只感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大声质问道，“谁堵的路，谁这么大的胆子，不知道这条路是干什么的，这条路就是给咱们上朝的！我…………” 其实他这话说的不假，因为大臣们的府邸都很大，这条路是他们一群大臣集资修的，这个时间段专门给他们上朝用，其他的时候，百姓可以随便用，也算是个好事儿。 可今天偏偏就有人把这条路给堵了，当真是让人气坏脑子！ 可是和李景隆的气急败坏相比，老歪的声音显然平和了很多，只见他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堵路的是郑国公府的马车……” 李景隆话还没有说完，直接就被老歪给堵了回去，用力的拍了拍胸脯，好不容易才把这口气咽下去，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 刚想下车看看，马车旁边却响起了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九江啊，咱来看看你啊，咱的马车坏了，和你同乘而行如何？” 这声音一听就是茂太爷的，李景隆的脸色有些难看，勉强挤出了一份笑容，“这说的是什么话，郑国公能坐我的马车，我这心里高兴还来不及……” 常茂点了点头，丝毫不客气的走上马车，一屁股坐在了那大皮椅子上，眼神玩味的看着李景隆。 李景隆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隐隐作痛，小时候的记忆正在疯狂攻击他。 他可不是天生就服气茂太爷，是后天被迫的，没有办法不服不行，二人家世差不多，不能以势压人，那就拼拳头吧，拼拳头也拼不过啊，人家哥仨拽出一个他李九江都打不过。 更别说这哥仨就喜欢一起上，每次切磋都是狼哭鬼嚎的，还有那曹炳，别看那家伙长得像人熊一样，在茂太爷这里还是得老老实实，要不然还得挨揍。 他还不如李景隆，最起码人家还占个家世，他曹家和常家比根本就比不了…… “那个……那个……” 李景隆心中发慌，他实在是不愿意顶着一身伤痛去御门听政，但是陛下的差事，也不是他能往外泄漏的，如果嘴不严实，下次万岁爷办差还能找他吗？ 显然是不能的！ 李景隆看着坐在那里好像小山一样的茂太爷，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悲哀，好像认命一样坐在了他的身旁，死死的护住了袖子里的奏章。 但是常茂现在毕竟也是岁数大了，怎么可能说动手就动手？看着李景隆这副德性，不由得轻轻一笑，“咱说九江啊，你也不用那么害怕，咱这个人很和善的，也很喜欢跟人讲道理……” 听了这句话李景隆嘴角一抽，心中已经开始骂娘，多荒唐啊，多冒昧呀，多扯淡啊，姓常的哪有喜欢讲道理的？兄弟们谁懂啊？ 但是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否则的话，今天这顿胖揍可是一定逃不掉，这事儿就算是打官司打到金銮殿上，陛下也不一定能帮他出这个头。 “是是是……郑国公威名远扬，乃吾辈楷模，吾辈楷模……” 一向伶牙俐齿的李景隆有些语塞，实在是没办法，死去的记忆一直在疯狂攻击他，他小的时候曾经尝试过耍阴招，告状，伏击，埋伏，陷阱，等等一系列的手段，结果是他娘的屁用没有！ 该挨揍还是得挨揍，血招没有！ 常茂微微一笑，“九江你也不用这么说，咱今天来呀，不是跟你动手的，咱只跟一家人动手，跟外人咱客气着呢！” 李景隆神色一凛，他实在是没想到，这郑国公粗枝大叶的人，却能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这话怎么听怎么心寒，就好像自己要被淮西勋贵抛弃了一样…… 常茂换了一下坐着的姿势，庞大的身体压的李景隆的皮椅子吱嘎作响，“那么，九江，你亲口告诉咱，你还是不是咱自己人，是不是咱淮西的种！” 李景隆忽然脸色通红，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是，怎么不是，咱们的富贵都是老皇爷给的，都是万岁爷给的，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办的什么事不是差事？” 常茂点了点头，“好好好，既然这样咱就不问了，你的马车跟在咱的后边，在御门外边，好多人都在那堵着呢，都想揍你小子，跟在咱马车后边，保你无虞！” 这一瞬间，李景隆的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浸透。 常茂也没有多留，径直走下了马车，他的马车根本就没有坏，而是一直在旁边跟着。 李景隆叹了口气，好像虚脱一样，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却猛然发现好好的大皮椅子上多了一个深坑，明显就是让人用大力量坐出来的。 提心吊胆的来到了御门，跟在常茂的马车后边，果然没有人敢动手，一群勋贵气势汹汹的看着李景隆的马车，几个淮西勋贵的老头子默默的站到远处，眼神之中闪烁着怒意。 如今的这种场面，就算是朱标也没有意识到，当初他做这个局，无非就是想恶心一下孔家，让他家中不安宁而已，但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些淮西勋贵竟然如此敏感！ 弹劾李景隆的奏章，就好像是雪片一样递到了朱标这里，虽然事儿都不大，也有很多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这些事如果加在一起，怎么着也能下了李景隆军机大臣的位置！ 朱标放下奏章，心中暗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看来这出戏得抓紧了……就三天以后吧，加上这件事情，足以让那孔家身败名裂！” “来人！去给朕把秦寿生喊来……” 这应天城因为朱标的一记昏招变得风起云涌，朱标此时也对皇权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理解，他不能轻易乱闹，他一闹，下边的人就要动刀子！他一动刀子，下边的人就要拼命！ 而在这个时候，朱元璋爷孙二人却查到了一个让他们十分气愤的消息！ 第274章 郭北风云(1) 这应天之地风起云涌，朱元璋这里也是怒火中烧，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大明商人之中竟然有如此败类！ 派出去的探子，正在朱元璋和朱雄英的面前娓娓道来，朱元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朱雄英也是面色阴沉，小小的脸上，闪现出了一丝和他年龄不符的狠辣！ “你查到的这些东西可否属实？” 朱元璋还没开口，朱雄英却主动开口问道。 那探子一愣，紧接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回小少爷的话，小的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里胡扯，这些事情全都是有理有据，人证物证皆在。” 朱元璋摸了摸自家大孙子的脑袋，脸色铁青的开口问道，“回去再查一查，咱现在就出发往那里走，很快就能到，不仅要查商人，还要查当地的县官，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当官的出手帮忙，说死咱咱都不信！” 看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退两步，扭头就去办差了。 朱元璋笑眯眯的看一下自家大孙子，面色和善的开口问道，“怎么，大孙子生气了？” 朱雄英点了点头，十分气愤的开口说道，“那郭北县的商人当真是不知所谓，他们做出圈套坑害大明百姓，坑害自己的同胞，初衷竟然是因为同情昆仑奴！” “如果大明百姓，人人都这样想，人人都同情畜生，那么以后大明国将不国，人畜混居，堂堂的中原神州，就会被一群猴子窃据！”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比划了一下大拇指，满脸欣慰的开口说道，“大孙子说的对，这种事情一定要杀一儆百，否则的话后患无穷！” 朱元璋可是千古难得的狠人，他自然可以想明白这一点，自家儿子行的是铁血之道，如果让这些人成了气候，那么大明的力量就拧不成一股绳，好不容易聚合起来的民心，就会随之崩塌！ 用无数场血战，用大舰巨炮的轰鸣声，用无数人的鲜血奠定起来的民族自豪感，就会掺杂一些不明所以的玩意儿！ 这种玩意儿危害极大，足以让国家崩塌，神州中原为什么可以屹立在天地之间长久不衰？那是因为神州中原有一个庞大的种族，是因为这个种族是不可以战胜的，不可以奴役的！ 如果这个种族不纯粹了，那还何来的中原神州？那还何来的中原神州不可战胜？！ 经历了元朝末年的黑暗，也看到了异族人统治中原的惨重，朱元璋坚决不能让这种东西做大，否则的话，他老朱对不起自家两代人的浴血拼杀，也对不起被异族人欺负死的二老爹娘！ 看似朱元璋平静无比，其实在他身旁的老人都已经开始风声鹤唳，比如那曹震和郭英，现在他们二人早已经溜到外边磨刀去了，这种事情，以老皇爷的性格，除了杀好像没有第二种办法！ 从帐篷里走出，朱元璋看到了一旁的营地，沉吟片刻，“曹震，你去把张乐山找来谈谈，告诉他，咱想帮他出这个头，如果他想去，可以一起去，不去咱也不强求！” 景川侯曹震领命而去，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张乐山就火急火燎的来到了朱元璋这里。 “老人家，你可不能回去啊，那个地方的人特别抱团，铁板一块，还有官军做后盾，咱们这点人，就算是能打赢，也跑不出个三五里地！” 朱元璋看着张乐山满脸着急的样子，乐呵呵的开口说道，“咱说后生，你怕的是个什么？七尺高的汉子，怎么可以如此懦弱！这天下还没有个说理的地方？实在不行你顶着御制大诰去应天！看看有没有人说理！” 张乐山眉头一皱，随即展开，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老人家，您这个脾气怎么比我还厉害，几个昆仑奴而已，没几个钱的，如果因为这事儿折损了咱们手下兄弟，咱们回家怎么交代啊……” 在张乐山的心中，朱元璋跟他们差不多，都是出来讨生活的猎人，只不过朱元璋混的比他好而已，张乐山出门可是要天天看着自己的那帮兄弟们，可以死，但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否则的话回家跟家人怎么交代？ 而且折损一个兄弟，他都要给安家费和抚恤，这些事情是必须得干的，否则的话死人你都不在乎，活人谁给你卖命？ 朱元璋看了一眼他，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玩味，“不不不，这件事情不是钱的问题，咱不缺钱，你也不是个缺钱的人，但是这件事情咱必须要管！” 朱元璋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你知道这事是因为啥吗？” 张乐山摇了摇头，朱元璋也不说话了，一旁的郭英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 “你买昆仑奴的那个地方，其实就是专门宰客的，他们同情昆仑奴，不忍心把他们像猪狗一样买卖，但是这时间一长没有银子花，还要饿肚子，所以就假装买卖昆仑奴，卖完了之后让他们再跑回来！” “你没发现那铁链子都有问题吗？还有手脚上的木枷，都是有问题的，那些昆仑奴自己就能打开！” 张乐山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说道，“同情他们？那意思就是把那些畜生和咱们大明子民放在了同等的位置上！？” 一旁的曹震搭话道，“咱看可不止，也许比咱们大明子民还高，毕竟人家可怜嘛，刚来到大明就被割了屌，多可怜啊……” 张乐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青紫之气，拱了拱手，郑重其事的开口说道，“老人家，感谢你仗义出手，但这次事儿是我们兄弟惹出来的，理应由我们兄弟摆平！” 张乐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狠厉，“我们兄弟这就回去，把那个害人的地方屠了！否则以后这片地方人和畜生都不分，那还了得！” 朱元璋爷孙二人的眼神之中，同时闪过了一丝欣赏之色。 两只人马合并一处，气势汹汹的朝郭北县走去！ 在远处观察的龙武卫指挥是邓太平，也感觉出来这件事儿都不对，怎么好好的太上皇又返回去了？ 但是太上皇也没有给他旨意，他只能继续调兵遣将，在太上皇这支队伍周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深夜。 朱元璋的探子告诉他，这个地方离郭北县就两三里的路程，朱元璋下令停止前进，在城外野地里露宿一宿，养精蓄锐明天进城！ 月亮慢慢的升了起来。 营地之中磨刀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些老杀才，相比于火枪，他们还是更喜欢自己手中的钢刀！他们手中的钢刀也是五花八门，甚至有几个人还用着弯刀！ 景川侯曹震用大饼卷着驴屌吃，腰间别着一把细长的马刀，再加上两把短枪，简直是武装到了牙齿，随手把一个软甲扔在了张乐山面前。 “那小子！爷看你顺眼，这个软甲是用钢线编出来的，结实的很，你穿上，明天别丢了小命！” 而此时此刻，郭北县正在大摆宴席，只不过这筵席有些怪模怪样的，一堆巨大的篝火，篝火四周还插着一些猎物，一群人穿着草裙，头戴羽毛，围着篝火好像野兽一样蹦跳！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很爽很爽的篇章，兄弟们能否留下一个催更，能否留下一个为爱发电，老四给大伙抱拳了！） 第275章 郭北风云(2) 这郭北县也算是远近闻名的穷县，因为这地理位置实在是不好，整个县城里面没有几亩平地，大多数都是丘陵地带，往下挖半丈全是石头，这种土地存不住水。 所以就很是干旱，粮食产量不足，本来百姓们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已经过得习惯了，很多人也就已经认命了，丰年的时候勒紧肚皮攒一些粮食，吃点野菜什么的，灾年的时候也能度过去。 后来朝廷推行了新作物，土豆红薯玉米，这些东西不挑地，哪里都能长，这百姓们的日子也算是有了盼头，这里的主要产业就变成了粉条，之前的那些粮食也就没人种了。 一到秋天的时候，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晒着白糊糊的长条，晒着金灿灿的玉米，百姓们的脸上也都多了一些笑容。 可是朝廷紧接着就来了一个北上南下，这地方的人有了钱，自然就会对这个地方不满意，想着自己口袋里有钱，为什么要在这儿呆着呢？ 县城里的几个大族，直接就举族搬迁，把老祖宗都挖了出来，一并装在大车上带走了，人家这几个家族到北方之后，都混得很好。 圈了大片的地，买了大量的昆仑奴，成了方圆五百里里响当当的爷！ 但是这郭北县可就不行了，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留下的都是一些优柔寡断之辈，一边羡慕别人可以挣钱，一边自己又没有胆子，这县城的税收一落千丈。 县城里一些做粉条的商人，本来是赚的盆满钵满，现在却赔的要当裤子，人家可是下了货单，交了定金，到了时间你拿不出货！那可是要赔钱的！ 就这样，整个郭北县哀鸿遍野，几大家族把人丁都带到北方去了，剩下的大猫小猫三两只，剩下的也都不是什么勤劳之人，这可怎么办？ 商人们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朝廷售卖的商品，他们开始大量引进昆仑奴，当这些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的农具，进了郭北县以后，可把郭北县的商人乐坏了！ 这些农具是真不挑吃的，饿不死就行，可以没日没夜的干，累晕过去再说，这粉条是一批一批的做了出来，商人们的脸上也开始露出笑容。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郭北县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只不过商人们都不用郭北县本地人做粉条了，也不会挨家挨户的收购了，他们感觉本地人好吃懒做，要的工钱还多，干活的速度还不行。 主要是打不得，骂不得，都是大明的百姓，你敢动人家一下试试？人家回头就报官，你一个小小商人，竟敢奴役大明百姓！几颗脑袋够砍？ 郭北县剩下的百姓没办法，只能是老老实实的种地，低价卖给商人土豆红薯，当时这种东西大明朝还不普及，毕竟朝廷分发种子的时候，要先照顾其他粮食不丰收的地方！ 你四方平原，种出来的粮食年年丰收，朝廷自然不可能先把种子给你，但是这也仅仅是慢一些而已，等到其他的地方都有这种种子以后，土豆红薯的价格断崖式下跌，和之前的暴利完全比不了！ 城池之中，之前一碗酸辣粉要一块龙钱，现在只要一枚铜钱，很多个像郭北县这样靠种植红薯土豆发家的县城，此时都麻了爪。 经过一段时间的慌乱以后，商人们终于开始明白，其他地方的红薯土豆卖的比郭北县更便宜，而且人家还免费给送，再加上人家是好地来种这些东西，长得自然是比郭北县的好，就这样，郭北县种出来的东西没人买了。 百姓们的生路也断了，试问谁能天天吃红薯土豆？一年还好，两年呢？ 百姓们没了活路，剩下的人聚集在了一起，开始想如何拆这些商人的台！ 这县城里没有几个能人，行一点的都跑出去了，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硬想！ 但是他们的能力确实是有限，面朝黄土背朝天这么多年，忽然让他们玩谋略，他们也玩不明白，想来想去，最后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嫂子开口说道。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那些个长得像猴子一样的小青年，也挺不容易的，没日没夜的干活，没有工钱，还吃不饱……” 这可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一帮糊涂虫忽然听到老嫂子说的这句话，顿时是醍醐灌顶。 “是啊，那些猴子一样的小青年也不容易，看他们一个个干的还挺有劲嘞……” “对啊，那些猴子可不知道咱们之前做粉条一天能拿多少工钱！足足可以拿好几块龙钱！” “是，现在就算是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十几个铜板总是能拿到的吧……” 老嫂子站在一旁眼神迷茫，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这个全村有名的烂好人，竟然有这么一次可以说出来的话让全村人都心悦诚服！ 一种骄傲的神情，在老嫂子的脸上回荡，身后正在忙乎摊煎饼的很多年轻姑娘媳妇儿，也开始感觉老嫂子说的有道理。 一时间，“那些猴子一样的小青年也不容易！”这句话传遍了整个郭北县！ 百姓们的想法很简单，把自己之前的好待遇告诉给那些猴子，这些猴子不愿意干活了，或者是手艺不好了，那些商人肯定就得调过头来用他们，只要一用他们，他们就能挣到钱！ 可是如此方法，当真是没有风险吗？ 风险大了去了！但是这些愚蠢的人可以认识到吗？他们认识不到！ 从那天以后，老嫂子就成了郭北县最受欢迎的人，甚至有很多会说人话的猴子都尊称她为老圣母！ 圣母一出，整个郭北县冷硬的作风都软了三分，他们天天围在作坊四周，天天围在猴圈的四周！ 教给那些猴子说大明的语言，和那些猴子说，千万不要给那些奸商干活，那些奸商都是黑心肝的，做出来的粉条在外面如何如何挣钱。 用他们的血汗换来的粉条，再用粉条换来了成箱成箱的龙钱，这些钱没有给他们买吃买喝，全都留在了商人的手里！ 猴子当中也有一两个聪明的，他们想来想去，感觉还是老圣母说的有道理，于是乎，所有的猴子都不干活了！ 他们瘫软在猴圈里，无论怎么打骂都是不动，猴圈从之前的干净整洁变成现在的臭气熏天！ 一个个昆仑奴在猴圈里就好像泥浆里的蛆虫，谁也不嫌谁脏，谁也不嫌谁恶心，反正就是不动！ 商人们吓傻了，他们哪里有那么多的钱？挣到的钱都买昆仑奴了，但是如今，这些东西都不干活，那他们可如何是好？ 都杀了吗？损失的还是自己，回过头来去雇佣那些百姓吗？那些百姓一定会坐地起价！ 商人们也是狠厉！几个人坐在一起一商量，顿时商量出一个好方法！ 你们不是说老圣母说的有道理吗？ 那好！我也感觉老圣母说的有道理，我给这些猴子开工钱，让他们吃饱穿暖！无论如何！他们要的肯定比你们少！ 那一天，是六月十九日，所有的昆仑奴走出了猴圈，在大街上欢呼雀跃，他们得到了工钱，他们获得了穿衣服的权利，他们获得了吃饱的权利！ 商人们笑了，一点点的工钱，换来了这些昆仑奴没命的干活，这笔买卖很值！ 特别是看到那些贪得无厌的百姓，一个个死了爹妈一样的脸色！ 这些商人就感觉到莫名舒爽！ 老圣母也被所有的昆仑奴尊重，商人们也会给她几分薄面，百姓们也不敢打自己的脸，毕竟这老圣母是他们扶起来的。 有人把这件事情禀告了县令，但是县令并没有什么作为，在他看来，此地可以丰衣足食，就代表着他有政绩，此地的买卖可以做到外地去，就证明了他的能力！ 至于百姓们如何对昆仑奴？那和他这个相关有什么关系？他还要管百姓们如何对自己家的耕牛吗？那昆仑奴在大明律上，还不如耕牛受保护！ 再说了，捞上几年政绩以后，他可是要离开这个破县城的，在暗自收点贿赂，上下打点打点，就算是继续当县令，他也要找一个富裕的大县！ 县令的沉默，让着郭北县的天，正式的阴了！ 第276章 郭北风云(3) 燃烧的哔哔波波的篝火。 旁边还放着一些打来的猎物，一个个仿佛消失在夜幕之中的昆仑奴，围着火堆又蹦又跳，他们手里拿着竹竿，腰间围着稻草，有一些甚至还围着兽皮。 一个头顶羽毛，浓妆艳抹的老妇人，坐在它们当中，满脸的笑容，周围的昆仑奴对她好像很尊重，她也穿的极其豪放！白花花的肉都露在外边！ 这就是所谓的老圣母，她早已经痴迷这种生活，同情心疼的话更是张嘴就来，身后也有很多追随者，为了和昆仑奴们打成一片，她今天甚至穿了这种东西！ 它们所在的地方，正是它们之前的猴圈，商人们给它们开工钱，又让它们吃饱，它们有了一些钱财，有了钱以后，它们想的就越来越多了！ 它们看着每天出入郭北县衣衫整洁的大明百姓，看着大明强横的军队，它们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我们没有被损害身体，是不是可以娶一个大明的姑娘？” 一个小猴子满脸天真的问自家的老猴子，老猴子沉吟片刻，张开肥厚的嘴唇，先是发出了一声怪模怪样的长啸，这才用土话开口说道。 “当然可以，咱们只是被暴君损伤了身体而已，咱们比大明的男人要强，如果吊还在，一定会有老圣母那样的大明姑娘喜欢我们……” 小猴子漆黑如墨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憧憬，看着周围老猴子下边光秃秃的只剩下了一个铃铛，看着这些残破的铃铛，在篝火四周散发出奇异的光泽！它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坚定！ 看着外边渐渐升起的太阳，所有的猴子开始吃猎物，这些东西也不是它们在山里猎杀而来的，而是用钱买来的。 自从它们享受过金钱带来的快感之后，就非常不愿意上山打猎了，再说它们的行动也不是很自由，万恶的商人还在奴役他们！ “父亲，为什么不抢劫那些商人？他们的家中有很多金银，那些金银可以换来很多好东西！” 小猴子抬起天真的猴脸，忽然开口问道。 老猴子心中一愣，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家小猴子的脑袋，“不行的，那些大明人有锋利的刺刀和威力强大的火枪！如果咱们直接抢劫，会被他们大卸八块的！” 小猴子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黯然，拿起了一只烤的黑漆漆的公鸡，张开嘴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这没有老圣母家女儿做的好吃！” 小猴子一边说，一边吃的满嘴流油！ 篝火渐渐熄灭，这群昆仑奴慢慢悠悠的回了猴圈，夜，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拿着望远镜观察的商人也终于是松了口气，挥手让全副武装的家人去休息，他们可是早早的弄了火枪，就是在防备这群昆仑奴造反！ 此时他的心里也是后悔不已，但是却没有办法，这个缺德的钱一挣，那就是停不下来的，这些昆仑奴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如果自己把它们卖出去，它们有几个跑回来怎么办？ 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他家的孩子还小，只有三四岁，如果被那群猴子抓到了，会怎么样？他自己都不敢想！ 商人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疲惫，放下手中的火枪，检查了一下反锁的房门，这才躺在了床上，又检查了一下枕头底下的钢刀，又看了看放在床头上的火枪，这才酣然入睡。 猴圈里的呼噜声此起彼伏！老圣母也在几个追随者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脱下了羽毛和毛草，老圣母看了一眼身上青一条紫一条的伤痕。 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怒火，又闪过了一丝无可奈何。 “娘的，这群玩意儿真是没轻没重的，他们的礼节也真是奇怪，用鞭子打竟然是喜欢和爱戴的意思！” 几个追随者满脸心疼，在老圣母身上长长的伤痕上涂抹药水。 “唉……” 老圣母夫人长叹一声，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野望，“忍一忍吧，有这些玩意儿在，县令都得给咱几分薄面！” 这老圣母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他之前在大明百姓中不受待见，因为是个烂好人，天天劝别人行善，自己却异常刻薄！ 天天这个过的也不容易，那个过的也不容易，劝别人行善，自己却一毛不拔，所以很多人都讨厌她！ 如今她好不容易可以大行其道，好不容易可以做上人上人，她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手？ 这前呼后拥的感觉，任何一个人都喜欢！ 老圣母的追随者们满脸钦佩，在他们看来，这老圣母就是善良的代表！同时老圣母还能给他们很多钱！和善良比起来，他们更在乎的是钱！ 而此时此刻的城外。 朱元璋也要休息了，电石灯发着明亮的光芒，朱雄英正在一旁自己洗漱。 对，你没有看错，朱雄英在自己洗漱，没有用任何人伺候，这让朱元璋很欣慰，乐呵呵的坐在床头看，还不时的夸奖几句。 突然，外边传来了一个游魂一样的声音，朱元璋知道，那是龙武卫的邓太平，默默走出了营帐，朱元璋面无表情的伸手。 邓太平忙把自己连夜收集到的信息，递到了太上皇的手里，同时战战兢兢的等待着太上皇的回令。 朱元璋拿着简单一看，这份密奏特别清晰，把郭北县县令的那点破事弄个底朝天，也把这郭北县之前发生的事情描写的很清楚。 朱元璋淡淡挥了挥手，“去吧！让你的人都警惕点，往城中渗透！” 邓太平心中一喜，这是太上皇要用他了，但是他脸上可不敢表露出一点点欣喜的样子，满脸铁血的拱了拱手，“臣遵旨！” 朱元璋此时满心怒火，自然没有空去理会他，拿着密奏，慢慢悠悠的回到了营帐之中，看到自家大孙子早已经洗漱完了，正拿着一本小小的书籍，坐在床头上看，恬静可爱的样子，顿时让朱元璋心头的怒火少了很多。 “来来来，大孙子你过来……” 朱雄英微微一愣，小心翼翼的穿上了鞋子，来到了自家爷爷身旁，“爷爷……” 朱元璋一把将朱雄英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把手中的密奏递给了他，“来，大孙子你看看，你看看这个郭北县应当如何？” 朱雄英没说什么，默默的拿过奏章，纸张翻动的声音，变成了营帐之中的主旋律。 小半个时辰，朱雄英终于看完了，但是小脸蛋也皱在了一起，忽然开口说道。 “爷爷，这件事情不是郭北县的问题，是朝廷政策的遗漏，父皇当时不愿意与民争利，想趁着新粮食价格高的时候，让百姓们多挣点钱，没想到事与愿违，给民间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朱元璋眉毛一挑，“大孙子还记得这事儿？” 朱雄英点了点头，“有一次父皇从宫外买来了一碗酸辣粉，说这个东西现在一块龙钱一碗，百姓们能挣点钱，他这个当皇帝的心里也乐呵……”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玩味的开口说道，“大孙子，你听爷爷说，这种话你只能对爷爷一个人说，剩下其他人谁也不行，哪怕是你爹，你也不能这么直白的说，明白了吗？” 朱雄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朱元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随手把密奏扔在了火堆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道凛冽的寒光。 “呵呵，郭北县，郭北县，咱就让你成为大明朝的典型吧！” 第277章 郭北风云(4) 第二日清晨。 朱元璋领着自家大孙子，带着瘦猴泼驴，带着郭英和曹震，这几个老兄弟慢慢悠悠的朝城门走去，大队人马在城外没有动，摆出了一副商队休息，舍不得进城门的架势。 这种事情在城池附近很常见，毕竟现在商人也不都是很富裕，在城外住着比较省钱，反正大明朝现在也没有山匪，有很多商队都住在城外，直接在那里钱货交易，双方皆大欢喜。 老兄弟几个慢慢悠悠的走进城门，没废什么话，交了几枚铜钱的入城费，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去。 进了这郭北县，朱元璋第一感觉就是穷的太穷，富的太富，商人们虽然没有穿绫罗绸缎，但是细节上却是做足了功夫，每样看起来都不便宜，穷人则是真的穷，满脸的菜色，一看就是长期只吃土豆红薯造成的。 朱元璋心里清楚，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好地，种其他的粮食连年歉收，这土豆红薯不值钱，又不挑地，这些百姓被逼的没办法，只能是种一些好粮食拿出去卖钱，自己只吃着红薯土豆，甚至都不舍得吃玉米！ 这样下去，不病怏怏的才怪！ 整个县城被分为两片，一片街道整齐，两边的房子鳞次栉比，看起来非常漂亮，另一边则是寒酸了很多，还是前些年的小土房，很多墙上都长出了青草。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如今的大明朝还有这样的地方！ 一旁的景川侯曹震也不会安慰人，看到太上皇生气，恶狠狠的开口说道，“这地方的昏官和商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千兵马，末将为老爷把这块地方干成白地！”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郭英急忙把他拽到了一旁，可别看他俩平时打的厉害，但到关键时刻，那都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好兄弟，这个时候他自然不可能看着自家好兄弟触了太上皇的霉头。 朱元璋默默的朝前边走，突然，看到了一群被串在一起的昆仑奴，他们面露笑容，笑呵呵的在官道上走，周围的一些大明百姓竟然还伸手和他们打招呼！ 昆仑奴们看到这些百姓以后，都开始用生硬的大明语言回复，只不过他们的语言怎么听怎么像猴子的鸣叫！让人听了心里膈应！ 这会儿昆仑奴走的很快，看守的人好像也不太敢伸手打它们，手中的皮鞭半天也没抽下去，朱元璋看在眼里气在心头，径直迎了上去！ 为首的昆仑奴躲都不躲，直挺挺的朝朱元璋撞了过来！ 这还了得？瘦猴飞起一脚，直接就踹到了那个昆仑奴的下巴，几颗雪白的大牙飞到了半空中，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昆仑奴满脸是血，舌头也被自己咬掉了一小半，扑通一声跪在那里，哀嚎声惊天动地！ 周围的人好像都慌了，那看守没有管瘦猴，而是上前查看昆仑奴的伤势，被那昆仑奴粗暴的推开，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一些兽语，听的样子应该是在骂人！ 朱元璋冷笑一声，打怀里掏出了一根马鞭，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是谁家的畜生啊！看到人不知道躲，朝老子撞过来，好大的狗胆！” 一旁的朱雄英悄悄伸手往怀里摸，他那把小左轮早已经填满了子弹，周围也有很多百姓凑了过来，奇怪的是这些百姓个个膀大腰圆，一个个眼神之中冒着凶光！ 这朱元璋的话音刚落，旁边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就开始率先发难，“什么人啊这是，这些猴子多不容易，千城百里的来到咱大明，不由分说就给骟了！看你这个老头穿的锦衣华服的，怎么还欺负人家……” 朱元璋忽然有些愣了，他想不明白这些百姓在想什么，“牲口想往咱身上撞，咱打他不对吗？如果那牲口撞坏了咱，你还想怎么说？” 那几个上了岁数的老妇，丝毫没有在乎，撇着大嘴开口说道，“那不是没撞到，再说撞到了又能怎样，能有你打人打的疼？” 朱元璋怒极反笑，他忽然知道这郭北县是怎么回事儿，根本就不是商人的问题，也他娘的不是官府的问题，是这个地方生病了！病的还不轻！ “瘦猴！” 朱元璋忽然一声暴喝！ 瘦猴都被吓了一激灵，赶忙跑到了太上皇身旁，“老爷您吩咐！” 朱元璋此时也是动了真火，如果大明的百姓都变成这般模样，那他朱家两代人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到时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天下交在他大孙子的手中？他大孙子的子民又将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朱元璋简直就不敢想，自家大儿子做的，确实是有欠考虑，当时从新世界带回来的新粮食，本来就不应该让百姓们拿出去售卖牟利！ 但是自家大儿子心善，想让百姓们有点钱过年，但没想到却搞出了这么多祸害事，但这不是百姓们堕落的理由！如此一来，神州中原的血性被磨没了，神州中原的体统被磨没了！ 如果再滋生强敌，指望着谁去抛头颅洒热血？神州大地乌烟瘴气，血脉的高傲已经消失殆尽，谁又会为了保卫这片土地奋勇拼杀？ 其实朱元璋明白，当这些玩意儿大行其道的那一天，绵延数千年没有亡的中原神州，也许就真的亡了！薪火相传数千年，也许在这一刻，就被一群猴子取而代之！ 看着那几个好像抓理的老妇，朱元璋恶狠狠的命令道。 “马上给咱弄死这个畜生！咱要让它越惨越好！” 一些人面露惊恐，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嚣张跋扈之人，竟然敢当街杀生？ 难道他们不怕老圣母的口诛笔伐吗？ “你这老头！怎么能这么做，快放了人家，人家本来就挺不容易的，你怎么还能如此欺负！” “对对对，快放开人家，有能耐你去欺负猎人啊，欺负他们这群可怜人干什么！” “快去找老圣母！” 周围的百姓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看热闹的有，阻止朱元璋的有，暗自解恨的也有，但唯一就没有和朱元璋一起站出来的人！ 他们好像都怕了，他们好像都怕了那老圣母了！好像如果得罪了那老家伙，这郭北县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 此时的朱元璋早已怒不可遏，微微卷起袖子，恶声恶气的开口说道，“娘的！老子就不信，这大明的天下，还能让这群畜生当了家！” “动手！” 瘦猴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残忍，他在军中本来就是干这个活的，抓住的敌方探子，只要落在他的手里，就没有一个不说实话的。 瘦猴左右看看，忽然在路边看到了一块青砖，把这块青砖拿在了手里，掂了掂分量，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 狠狠的踩住了那个昆仑奴的后背，“老子知道你能听懂！把嘴张开，咬住这块青砖！” 可别看那昆仑奴长得高大，但是在瘦猴的面前，仿佛一点都没有还手的余地，后背上的脚踩的他痛不欲生！ 无奈，只能张开漏风的大嘴，肥厚的嘴唇含住了那块硕大的青砖，竟然一点都没有塞不进去的意思，可见这猴子的嘴有多大！ 大嘴猴，大嘴猴，可能就是这么来的…… 百姓们也都纷纷惊呼，七嘴八舌的声音更大了，更有一些人去找他们所谓的老圣母了。 看到这猴子竟然能把青砖叼住，瘦猴也有些意外，但却没有在意，毕竟畜生嘛，长成什么奇形怪状都没有，忽然抬起脚，对着它的脑袋就是一下子！ 庞大的力道之下，半截下巴飞了出去，再加上满天飞舞的牙齿！ 朱元璋连忙想捂住朱雄英的眼睛，却发现自家大孙子看得津津有味，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不由得心中高兴，冲瘦猴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好！你个老小子，这么多年没动手，还是没有生疏，这一下子来的痛快！” 景川侯曹震和郭英纷纷张口大笑，百姓们也渐渐从惊恐之中回过了神儿。 突然，人群的后边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呼喊，“你们！你们！你们竟然如此欺负人！这事儿我老圣母一定要管一管！我要去报官！！” （兄弟们再留下一个催更，老四一定把这个篇章写得有理有据，起因经过结果清晰流畅，老四给大家鞠躬了！） 第278章 郭北风云(5) 张乐山愣了，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十分凶猛的汉子，他靠女真人和希伯莱人起家，手上沾的血不在少数，有些时候捏死了外族人就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但是他看到瘦猴的目光以后，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只猛兽盯上了！这种眼光很奇怪，就好像一只健壮的老虎在凝视一只花猫，两个人长得虽然差不多，但是本质上却有天差地别。 张乐山看了看飞出老远的半截下巴，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牙齿，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早晨看到这几个老头自己进城，想着跟在后边帮忙，如果这些老前辈受了欺负，他说什么也要出头。 可他是真没想到啊，这些老头看起来和善，但是动起手来之后，一个个简直犹如洪水猛兽一般！惹不起啊，惹不起…… 张乐山渐渐的蜷缩回人群之中，默默的注视着这件事情。 此时此刻，老圣母刺耳的尖叫声已经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很多人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齐刷刷的来到了她得身边，诉说着朱元璋这一伙人的恶行！ “你们！你们你们！你们怎么敢如此！” 此时的老圣母穿着一件丝绸的衣服，看起来就像一个大马猴，穿上了人的衣服，滑稽可笑，脖子上还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些伤疤！ 汉人们看到这些伤疤之后感觉没什么，只是感觉这老太太好像命挺苦的，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天天挨打。 但是倒在地上的昆仑奴看到这些伤疤以后，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亲娘一样，连滚带爬的躲到了老圣母的背后。 刺耳的哭泣声和鸣叫声，仿佛一群小野猴在寻求母猴子的庇护！ 瘦猴死死的踩着那个昆仑奴的后背，它漆黑庞大的身躯死命的往前挣，但始终没有摆脱瘦猴的控制！ 朱元璋冷冷的一笑，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你们在这哭丧个啥？这玩意儿一头多少钱？咱赔你们！” 景川侯曹震冷冷的从怀里掏出了几块龙钱，随手扔在了地上，银币和青石甬道发出的碰撞声，仿佛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所有人都有些沉默，朱元璋的凶威太重了，一个眼神就让他们难以抵挡，本来打算胡搅蛮缠的几个老妇人，也被这种气势所慑，站在那里呐呐的说不出了话来！ 但是他们不说话，可不代表瘦猴不动手，毕竟太上皇都说，死的越惨越好，差事还没有办完，怎么可能停手呢？当了一辈子亲军！先是朱大帅亲军，又是吴王亲军，最后才是皇帝亲军，干的就是一个令行禁止！ 笑呵呵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恶狠狠的眼神环视了一圈，瘦猴本来就凶光凛冽的眼神，变得更加凶神恶煞！ 这些家伙都是百战余生，外族人的凶恶，在他们心中更加的具体，他们从黑暗中来，但他们却比黑暗更加黑暗，所以他们才能挣脱黑暗的束缚！ 锋利的匕首从昆仑奴的脖子后面一直划到后腰，瘦猴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残忍，伸手拍了拍它的后背，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放轻松，放轻松，一会儿就好了，瘦猴爷爷的手艺相当的好！” 已经失去下巴的昆仑奴，怎么可能说得出来话？只是眼神惊恐的看向瘦猴。 瘦猴拍了拍他的脑袋，就好像拍自家的小宠物一样，手上却没闲着，在它的伤口处摸来摸去！ 渐渐地，昆仑奴好像习惯了后背上的疼痛，含糊不清的惨叫声也低了很多。 老圣女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得胜般的笑容，伸出粗壮的手指，指着朱元璋开口说道，“好你个老头，纵容家奴行凶，快跟姑奶奶去见官，否则的话在这郭北县，你老小子寸步难行！” 朱元璋都笑了，他已经忘了上一个敢跟他这么说话的人是怎么死的了，好像是陈友谅，也好像是张士诚，时间太久，忘记了，忘记了…… “好好好，咱一会儿一定和你去官府，你不去都不行！” 朱元璋也是来了脾气，这人上了岁数，老小孩小小孩都是小孩，第一次碰见敢和他如此说话的，老爷子也有些新鲜。 一旁的朱雄英看着那老圣母，简直就像是看死人一样，这一条大街一半的行人都是他爹的探子，不用说别的，他现在掏出怀里的小左轮，冲天一下，瞬间就能把这座小县城控制！ 只不过是自家爷爷死死的捏住他的手而已…… 老圣母脸上的得意还在继续，脸上的褶子夹了很多胭脂，变成了一种奇异的形状，棱角分明，还带着几分破败。 稀松满是皱纹的嘴角刚想动一动，好像是想说什么，却听到了一声惨烈无比的嚎叫！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那瘦猴狠狠的按住那昆仑奴的身躯，双手死死的抠着它后背上的伤口，死命的往两边拽！ 皮肉翻卷的声音，是那么的刺耳，经脉断裂的声音，仿佛一柄柄大锤，狠狠的锤在所有人的心头！ 此时这个活儿已经不是瘦猴一个人可以干了，泼驴蹲在了他旁边，膝盖死死的压着他的脖子！拿着一把雪亮的匕首，在皮肉之间飞快的切割，瘦猴手里的黑色衣服越来越大，就在这众目睽睽之间，一套完整的衣服被他提在了手里！ 至于地上的玩意儿，此时竟然还没有疼断气，就好像一只虫子一样在那里扭曲翻滚！地上的灰尘粘连在了血肉之上，变成了一种奇怪的颜色。 人群之中的张乐山忽然感觉到两腿一阵松软，他猛然间发现自己的裤子有些湿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周围的百姓，发现他们也都纷纷半含着腰，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己被吓尿了，是挺丢人的，但是旁边的人都吓尿了，也就不是那么太丢人了！ “老子告诉你！这里是大明的土地！” “每一寸土地都是老子当年浴血奋战拼杀而来！还轮不到你们这些畜生当家！” “它们可怜，同情它们，当年被摔死的那么多投胎，难道不可怜吗？” “没有经历过我族之苦！凭什么享受我族的安逸！” “一群干活的畜生！你们还把他当人看！你们怎么不整回两头拿回家供上！过年过节就别祭拜祖宗了，拜它们就得了！” 瘦猴举着一件血淋淋的黑色衣服，声如洪钟，此时矮小的身躯仿佛变得那么高大！ 朱元璋都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老部下居然还有这种才能，心中暗道，“要是让这瘦猴去应天大学做个教员……标儿应该很高兴吧……”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微笑，看了一眼那老圣母，“咱就在这里等着！等着官差来抓咱，放心，咱不会跑！” 那老圣母的脚跟已经多出了一堆污秽之物，她只是一个烂好人而已，前半辈子因为这种性格，天天被自家爷们毒打，后半辈子好不容易熬死了自家爷们儿！ 好不容易出人头地，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就好像是福寿康泰一样上瘾，让这老圣母欲罢不能，此时她虽然狼狈至极，但他却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如果这该死的老头，今天没有被整治的很惨，那是不是明天就会有很多早已心中不服的人学着这老头来做事儿！一旦这种事情无法控制，县令还怎么能高看我一眼？ 老圣母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郁，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那老头子，我已经让人去报官了，官差一会儿就到！你等着死吧！” 第279章 郭北风云(6) 长街的尽头，走过来一片整齐的脚步声。 大明捕快鱼贯而至，齐刷刷的往事发地走，但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平常看到官差就让路的百姓，今天却非常凌乱的挡住了道路，怎么弄都弄不开。 这些百姓的力量还大的出奇，捕快在他们面前就好像小鸡仔一样，一点优势都没有。 朱元璋看到官差卡在那里，随意的摆了摆手，“咱在这儿呢！来来来！” 随着朱元璋的这一句话，街上的百姓才开始让路，只不过颇有几分不情不愿的意思，捕快们也不敢招惹，自从这老圣母在郭北县当道以后，捕快抓贼的时候都会思量一番。 有些时候下了重手，或者有些时候抓在逃的昆仑奴，那都不不敢打伤打坏，否则的话就会受到谴责，一群不明所以的百姓，在那里疯狂的辱骂指责，你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这种感觉当真是让人憋屈！ 曹震和郭英挡到了朱元璋面前，伸手就要掏家伙，却被朱元璋拦住，“没事儿，没事儿，咱一块儿去见识见识！”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家大孙子的小脑袋，“大孙子，害怕吗，害怕的话爷爷先把你送出城……” 朱雄英却摇了摇头，“孙儿不怕，孙儿要看看这天下禽兽都长成什么样子，以后照着他们的样子一个不留！” 朱元璋的眼里满是笑意，“哈哈哈，好！是你爹的种子！” 爷孙二人走到了最前面，无视了那喋喋不休的老圣母，“走吧，咱跟你去衙门，看看这里的县官怎么治咱的罪！” 捕快们面面相觑，有一个看不出眉眼高低的，还拿出了镣铐，周围身强力壮的百姓一阵骚动，结果被自家上官抽了一个嘴巴。 “你傻啊！你是想当街和百姓发生冲突？人家不配合咱们吗？” 新来的捕快，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是旁边杀人偿命的呼声就越来越高了，喊的最欢的就是那个老圣母。 朱元璋不屑的摇了摇头，带着自家孙子大步去了郭北县衙门。 和朱元璋想象中的并不一样，一群捕快客客气气的把他们几个请到了一间空屋子，先让他们坐下休息片刻，说县太爷正在午睡。 过了一会儿还有人送来了茶水和点心，朱元璋也没去吃喝，而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曹震和郭英，瘦猴泼驴，这四个人在屋子里乱转，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一看就是没想什么好事儿。 可就在这个时候，老圣母却来到了县太爷休息的地方。 非常简朴的一间小院，小院里还种着一些菜，几根玉米长势正好，还种着几垄地瓜，这地瓜一看就是天天浇水伺候，叶子长得又粗又大，有些地瓜已经拱出了土，看起来又大又饱满。 一个拿着葫芦瓢正在浇水的中年人，缓缓的坐在了地头，看着这一片苍翠的庄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欢喜。 老圣母看到这个人以后，连忙客客气气的上前，刚想下跪行礼，却被那人一把拦住，“不必多礼……” 老圣母本来也没想跪，看到中年男人拦着他，眼神之中顿时闪过了一丝骄傲之色，她可是草民，看见父母官下跪天经地义，如今父母官却不敢受她的礼！这简直就是光宗耀祖！ “见过吴大人……” 老圣母微微躬身，算是行了一礼，那中年男子也没在意，甚至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在那里盯着自己的庄稼。 “之前不是说要保持安宁吗，这次怎么又闹起来了！” 吴大人的语气有些凝重，犹如老农一般憨厚的侧脸，顿时冒出了几分官气！ 这种官气看不见摸不着，却是重如泰山！ 那老圣母心中也有些发虚，毕竟她是草民，人家是官，如果说真要撕破脸皮，她这个草民是铁定要吃亏的。 所以现在就只有一个办法，那老圣母重重的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脸上的胭脂被眼泪染成了一道道的污垢。 “呜呜呜，吴大人啊，草民也不想啊，可是那老头实在是狂妄无礼，他竟然当街纵容家奴行凶！那可是扒皮抽筋啊！这让我如何安抚那些昆仑奴啊……” 这老圣母哭的是稀里哗啦，扑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伸手就扯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身上触目惊心的鞭痕。 “吴大人您看看，我稳住它们容易吗，那群玩意儿如果不干活，死活躺着不动，咱们郭北县的税收可如何是好？这税收要是不好……” 吴大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铁青，他不是听不明白，当官当了这么多年，所有的阴暗伎俩他可是清清楚楚，这老家伙明显就是在威胁他！ 现在整个郭北县的税收都靠着那几家商人，而这几家商人全都用的是昆仑奴来做工，如果这几家商人倒了台，郭北县的税收一夜之间就会变得了胜于无！ 为了留住这几家商人继续在郭北县，这吴大人可是费尽了心思，软硬兼施，阴谋与阳谋并行！甚至默许了那没有本钱的买卖！ 看着在地上撒泼放赖的老圣母，吴大人的眼中也是闪过了一丝无奈，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你也别哭了，这事情我也知道个大概，跟老人家也没什么关系，它们在路上横冲直撞，竟然走了中间的道路，你不知道中间的道路是给大明子民准备的吗？” 说到这里，吴大人的眼神之中已经带了几分杀气，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如果有外来的百姓经过咱们这里，看到昆仑奴堂而皇之的走到了中间的路上，如果上报朝廷，本官的乌纱帽还能保住吗！如果本官的乌纱帽保不住！就一定先弄死你！” 老圣母的哭声戛然而止，只是坐在地上不停的抽泣，委委屈屈的开口说道。 “那个老头可以不理会，但是他那个伤人的恶奴，一定要严惩！否则的话老身也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老圣母哭得更厉害了，抽抽嗒嗒的开口继续说道，“吴大人，您可不知道，那群玩意儿和正常人不一样，它们表达尊敬的方式是用鞭子抽，你看看老身被他们抽的……” 老圣母一边脱一边继续解衣服，武大人的喉咙上下动了几下，好像强行把肚子里反出来的东西咽了下去！ “成何体统！穿上！” 老圣母委委屈屈的穿上了衣服，挡住了身上触目惊心的痕迹，每一次吃饭她都是上刑一样，这身上的伤疤新的摞着旧的，看起来密密麻麻！ 吴大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这郭北县的现状还要维持下去，那种买卖尽可量还是少做，坑害往来商人，这种事情长远不了，你还是得劝说它们继续努力干活才行！” 老圣母满口答应，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贪婪，这坑害往来商人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她在做，此时吴大人提起，她也一点都不害怕。 “大人看您说的，这买卖一桩桩一件件您都知道，每次得了银钱，老身都是掷地有声，再说了，如果不碰到肥羊，老身也不会动弹，坑的都是一些北方来的破落户，他们也就有几个臭钱，吃了亏就只会往肚子里咽……” 吴大人点了点头，“去吧去吧，先带着它们回去，我这边和那个老人家商量商量，最好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咱们这个地方经不起查！” 吴大人歪着脑袋想了想，紧接着又开口说道，“实在不行就这样，给那老人家一笔钱，当做是封口费，从监牢里提一个长得像的秋后问斩，砍了给它们出气，反正在它们的眼中，所有的大明子民都是一个样子！” 老圣母点了点头，手脚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哪里看得出刚才的狼狈？ “那老头好像知道点什么，更像是故意来找茬的，如果他不同意怎么办？” 老圣母满脸担心的问，那吴大人却是一脸从容，“不同意？不不不，他肯定会同意的！” 吴大人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狠，回头摆了摆手，两个长相俏丽的婢女走上前，轻手轻脚的帮他换衣服。 “你先回去吧，本官要办公务了……” 第280章 郭北风云(7) 朱元璋在屋子里坐着闭目养神，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场面，当年他招了好几万降兵，为了快速让这些人和自己一条心应付之后的恶战，朱元璋只带了几个亲军，就跑到降兵的军营里和他们同吃同住！ 一个月下来，这些降兵被朱元璋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以后打仗的时候有进无退，为朱元璋打下了一个偌大的地盘！ 堂堂开国皇帝，刀山火海都闯的过去，怎么会怕这点小场面？ 而且这个小县城当中，朱元璋也有诸多后手，所以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坐在那里都快打瞌睡了。 朱雄英也是非常平静，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小的书籍，在那里看的津津有味，书籍的封面上还写着几个字，叫万岁之奋斗！ 小家伙看的津津有味，眼神之中还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吱嘎…………” 半掩的房门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响动，一个身穿九品官服的男子，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脸色黝黑，手指甲里还带着一些土沫沫。 朱元璋眼皮都没抬一下，曹震和郭英更没有理会，一个小小的九品县令，在他们眼中还真就什么都不算，从自己身上拔一根毛，都比这小县令的腰粗！ 那县令一点儿也不生气，自顾自的抽出了一把椅子，施施然的坐在了朱元璋对面。 “老人家……” 县令的声音中正平和，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为民做主的清官，但朱元璋却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儿，眼皮都懒得抬。 县令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忽然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晚辈姓吴，想和老前辈谈一谈，不知老前辈可否赏脸？” 朱元璋眉毛一挑，慢慢悠悠的坐直了身子，淡淡的挥了挥手，“这是干啥，咱是个种地的大老粗，可不敢受官老爷的礼！” 县令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微微低着头，躬着身子，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 这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朱元璋忽然对这个九品县官有了兴趣，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那好吧，谈谈就谈谈，你坐吧！” 县令笑呵呵的，又行了一个礼，这才慢慢悠悠的坐下。 可是坐下后却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不停的看向四周，朱元璋微微一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玩味。 “你这后生，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谈什么就谈什么，他们四个都是咱的老兄弟，没事的！” 县令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无奈，“老人家，为什么如此大的火气啊？当街剥皮抽筋，未免太过残暴了吧……” 那县令一边说一边看向朱元璋的表情，朱元璋哪怕露出一点点心虚的神色，他都可以借题发挥，把这个话题一直延续下去，可是他无论怎么看，在老朱的脸上都没有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表情，心中更是有些恻然！ “哈哈，你这官老爷说的倒有意思，咱就想问问，那中间的道是给它们走的吗？中间的道不是给咱们大明子民走的吗？” “为什么它们堂而皇之的行走，咱发现这郭北县挺热情啊，百姓们和昆仑奴相处的非常融洽，相互打招呼，还打抱不平！” “难道这个地方畜生当道了吗！难道这个地方是畜生之国吗？” 朱元璋说话极慢，身上的气势却在不断的增强，到后来，这县令已经满头冷汗。 他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显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为什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势？难道是哪个上了岁数的老将军？ 县令的心中更加重视，默默的沉吟片刻，忽然好像豁出去了一样，满怀感叹的开口说道，“老人家您可能也看出来了，这郭北县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 朱元璋面无表情，“哪里不一样，不都是大明的地界吗？” 县令苦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并不是所有的大明土地都叫应天，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天子脚下，这种地方，山高皇帝远，有点事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们没办法，只能自己想辙活着！”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铁青之色，忽然大笑三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那好！你给咱说说，这郭北县哪里不一样！” 县令摇了摇头，“那老人家咱可得说好，如果本官说服了您，这件事情您就要听本官的安排，本官肯定不会让你吃亏，但你也不能得理不饶人。” 朱元璋点了点头，“好！咱这辈子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 朱元璋看了那县令一眼，就继续开口说道，“不过你别拿老妇人的那一套来糊弄咱，什么都是人，别相互难为，它们也不容易，这些话咱可不听！” 县令点了点头，“看老人家的谈吐，应该也是做过官的人吧？” 朱元璋心中一乐，没想到这昏官还挺聪明，当下点了点头，“在军中做过一官半职，年岁大了，身子骨不怎么样，位置就让给了自家大儿子！” 朱元璋说的是一点没错，县令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了然。 起身拱了拱手，“见过前辈……” 朱元璋点头，县令又重新坐到椅子上，这才开口说道，“老人家也是做过官的人，更是做武官的人，这打仗的时候，老人家会挑兵吗？是否在意这些兵来自于哪，籍贯几何？” 朱元璋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拿这句话来点他，让他知道，哪儿的兵能打仗就是好兵！哪的人能干活就是好百姓！ 但他是什么人？他可是太上皇，就这点小伎俩，在他面前可是耍不出去！ “咱是不挑人，但咱要分清人和畜生，否则的话畜生一旦造反，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可是镇压不住！” 那县令微微一愣，没想到这老人家这么大的岁数，还如此牙尖嘴厉，不由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如果人不顶用呢，懒惰无比，有用的人也都跑了，这个时候本官有什么办法，除了用畜生还能有什么办法？黑猪白猪，能吃肉干活就是好猪，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如此浅显的道理，老人家不会不懂吧！” 县令叹了口气，就继续开口说道，“老人家既然当过官，那就一定会明白这个道理，此地的百姓懒惰无比，干活要工钱坐地起价，如果这样下去，商人们就都跑了！” 县令一边说，一边悲天悯人的看了一眼朱元璋，“如果商人们都跑了，本地的税收怎么办，百姓们又如何生活？”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厌恶，忽然开口说道，“你这官怎么不实诚，你后边是不是还有几句话没说，那就是你的政绩怎么办？你的黑钱怎么办？你的贿赂银子从哪儿来？” 吴大人的脸上铁青无比，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装作推心置腹的和这个老头谈，本来想着同为做官人肯定会相互理解的，却没想到这个老头如此之倔强！总是说那些不应该说的话！ “老人家！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晚辈以礼相待，您为什么如此不开情面呢？” 吴大人豁然起身，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 “本来想着同朝为官，咱们理应相互照应，但是现在老人家不开面，本官也没有办法，那咱们就开堂依律审理吧！” 朱元璋坐在那里动都没动，无奈的摇了摇头，“咱就知道你这昏官装不得人！好啊！来吧！咱就要看看你是怎么个依律开堂！” （大家给老四留下一个催更，也可以为爱发电一下，老四实在是不想把这段写的无脑爽，所以咱们尽量有理有据，剧情会慢一些，兄弟们多担待，老四给大家鞠躬了。） 第281章 老朱动手! “威武！！！！” “威武！！！！！！” 庄严肃穆的大堂，县官后面挂着一块四字大匾，上面写着公正廉洁！ 吴大人面无表情的坐在主位上，下方站着朱元璋，朱元璋同样面无表情，眼神之中的杀气几乎要溢了出来，如果不是心中早已定计，他现在早已经让自家兵马冲进来，把这个小县城杀成白地了！ 但是朱元璋清楚，把这个地方杀干净以后又怎么样？根本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典型没有树立起来，人就白死了，不存在错杀乱杀一说，也不存在心疼一说，帝王俯视江山，他要的是值得！ 县太爷高高在上的坐在太师椅上，几个衙役还想让朱元璋跪下！结果被泼驴和瘦猴当场撅折了手里的大棒！ 吴大人也是轻轻的摆了摆手，好像看死人一样看朱元璋，“不要和他计较，他年事已高，不跪就不跪吧！” 几个早已经吓破了胆的衙役，灰溜溜的退下，他们手中的大棒可是涂了桐油，这几个老头竟然一脚踢断，这一脚如果踢到他们的脖子上，还不得当场踢死？ “啪！” 惊堂木一响，吴大人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发配大胜岛！” 这一句话都把朱元璋气乐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咱日你娘的！你他娘的倒是审一审啊！直接就给咱发配了？” 吴大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好好好，那本官就勉强审理一审！” “啪！” 又是一声惊堂木！ 吴大人满脸威严的开口问道，“你可认罪？” 朱元璋笑呵呵的摇了摇头，“老子不认罪，老子日你仙人！” 这吴大人还没有说话，外边的百姓开始嘈杂了起来，呐喊声大的出奇，喊的都是杀人偿命，甚至一些昆仑奴都堂而皇之的站在了堂外，嘴里喊着别人听不懂的兽语！ 叽里呱啦的让人听着厌烦！带头的就是老圣母，他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吴大人的脸，看看吴大人有什么表情变化？ 能开堂审理，老圣母就知道这事儿可能是谈崩了，那既然是谈崩了，那就不需要留面子了，所以干脆纠结了一些人在大堂之外声援！ 吴大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满脸悲天悯人的样子开口说道，“那些昆仑奴都是有朝廷正式的购买手续，属于本县商人的私产，你当街打杀，等同于当街抢劫！你的罪过大了！” 景川侯曹震早已经忍不住了，小萝卜粗细的手指，怒气冲冲的指向了吴大人的鼻子，“老子日你……~^0^$#:-)%.！！！！” 朱元璋骂人可能还有几分不好意思，说的比较委婉一些，这老曹骂人可是相当牙碜，什么难听骂什么！饶是吴大人多年的养气功夫，也在瞬间破了防！ 怒气冲冲的拿起了一块令牌，“咆哮公堂，罪加一等！” 但是景川侯曹震的是什么人？他这辈子只怕极少数的几个人，剩下的他都不怕，当下骂的更加难听了！ 一旁的郭英也跟着帮腔，老兄弟二人一唱一和，把吴大人的祖宗十八代全都怒骂了一遍！ “还当街抢劫！你怎么不说老子有意谋反呢？” “还发配大胜岛！你知道那个地方是怎么回事！” “老子日你仙人！你的祖宗正在地下哭，你这个认贼作父的玩意儿！” “老子日你娘！！…………” “他走了之后老子又来了！你娘…………” “俺们哥俩走了，狗又来了……你娘…………” 吴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铁青，越来越难看，看着满口污言秽语的两个老头，他有心把这老头当场打死，却害怕这几个人当场反抗！自己手下这几个衙役，估计不是对手。 隐晦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师爷，让他去调动本县的官兵。 而此时的曹震则是越骂越起劲，伸手摸了摸怀里，摸到了一个软软乎乎的东西，也不管是啥，劈头盖脸的就冲吴大人扔了过去！ “啪！” 一块油纸和一块荷叶在半空中飘荡，一个长长的玩意儿砸到了吴大人的脸上，可能因为太黏，吴大人也有些愣神。 那玩意儿竟然粘在了那里！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根卤熟的驴屌！ 该说不说，这玩意儿是真长，比那吴大人的脸都长…… 随着驴屌慢慢的滑落，武大人的脸上多出了一些五颜六色的汤汁，那客栈的掌柜的可是下了狠心，各种香料都没落下，所以这汤汁的颜色自然就丰富了一些，里边还带了一些草药。 没想到曹震没吃到，全便宜了吴大人…… “罪加一等！！罪加一等！” 吴大人气的浑身直哆嗦，颤颤巍巍的指着曹震和郭英这老哥俩，口中怒吼道。 “罪加一等！本官就不信了，加不到你个斩立决！” 外边百姓的呼喊声越来越大，已经有几分要冲进来的意思，不得不说，有些时候百姓是盲目的，他们有些时候信奉谁弱谁有理，谁弱他们就帮着谁，再加上这个时候百姓普遍没看过什么书，被人愚弄了很正常！ 但是这些百姓确实是无辜的，他们的初衷只是想活着，只是想挣一点钱，如果因为这件事丧了命，指挥大军把人家赶尽杀绝，那朱元璋可真就是个暴君了。 站在那里的朱元璋清了清嗓子，忽然大吼一声，“百姓们都肃静！” 朱元璋的嗓门可是非常之大，毕竟是行伍出身，嗓门不大别人也听不见，再加上本身气势非凡！ 这一嗓子下去，百姓的声音还真被他压了下去，包括那个老圣母，此时他头上戴着鸡毛帽子，身后跟着一群昆仑奴，看起来趾高气扬！ “老娘都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有用的！当街抢劫就是当街抢劫，你说那些都没有用！” 这老圣母也是害怕的极了，他怕朱元璋可以翻案，如果朱元璋毫发无伤的离开郭北县，那他在昆仑奴中的地位也就会消失，到时候这些畜生一旦反噬，可不是她一个草民能受得了的！ 而且昆仑奴一旦反噬，首先收拾他的并不是这些农具，而是商人和县官，她老圣母同时砸了商人和县官的饭碗，试想一下她还能活？ 可是朱元璋看都没有看她，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明黄色的圣旨！ 圣旨到！！ 所有的百姓都愣了，看到圣旨上张牙舞爪的两条五爪金龙，所有人都不敢怀疑这个东西的真实性，包括那个县令也瞬间瘫软在太师椅上。 朱元璋不管他们，朗声开口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郭北县民生凋敝，百业凋零，咱心里很难受，罢了郭北县所有的昏官，任命黄国瑞当这个县令！敢阳奉阴违者杀无赦！” “钦此！” 吴大人愣了，他实在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老头竟然能拿出圣旨？难道圣上已经关注到了郭北县吗？ 看着圣旨上殷红的大印，吴大人不敢怀疑，这个东西是造不得假的，就圣旨上的那些花纹，都不是一般人可以仿制出来的！身为朝廷命官，他自然是清楚这些东西的厉害！ 面露死灰的看向外边的老圣母，老圣母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果决，突然开口说道，“乡亲们别信这老头！他一定是假冒的！他一定是冒充朝廷来咱们郭北县征收重税！” 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百姓们，其实百姓们在乎的不是这老头是真是假，在乎的是征收重税，有人起头了，自然有人跟着起哄。 山呼海啸的声音在衙门大堂上忽然而起！吴大人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笑容，抹了一下脸上的汤汁，吧嗒吧嗒嘴，忽然发现这玩意儿还挺香。 微微拱了拱手，“老人家！民意不可违，承让承让……” 慢慢悠悠的走到堂下，来到了朱元璋身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说道。 “您今天是真是假都得是假！” “之后我会上报朝廷，说您在路上被昆仑奴所杀，我呢，自然是为您报仇，剿灭了全县的昆仑奴！” 第282章 老朱深思 “你这也太胆大了！” 吴大人身旁，忽然响起了一声稚嫩的话语，那吴大人这才注意到老朱身旁的朱雄英，微微的躬下身子，勉强挤出了一丝笑脸。 “这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爷爷不识抬举！下辈子投个好胎！” 朱雄英嘿嘿一笑，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左轮手枪，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子！ “啪！” 还真别说，这小左轮的威力还真挺大，吴大人的半个头盖骨都被掀了起来，血迹都喷在了那副公正廉洁的大匾上！ 朱元璋都有些发愣，他本来想自己亲手砍了这个昏官的，却没想到被自家大孙子抢先动了手，而且下手还是如此的利落！ 伸出大手擦了擦朱雄英脸上的血迹，朱元璋有些责备的开口说道，“以后这些脏活累活，不准自己动手去干，你怎么能干这种活呢？有那个胆子就行了，不用总是亲自动手！” 朱雄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自己胸口的小册子，“书上写，爹当年也是上战场身先士卒……” 朱元璋的老脸狠狠的抽动了一下，没好气儿的开口说道，“你爹傻，你也傻呀！” 朱雄英恍然大悟。 朱元璋快步来到了太师椅面前，一屁股坐了上去，轻轻挥了挥手，外边顿时响起了整齐的步伐声，为首的正是龙武卫指挥使邓太平！ 此时的他早已一身戎装，浑身上下武装到了牙齿，深灰色的半身铁甲，外边套着新式的军服，身后背着栓动步枪，腰间别着刺刀，短枪，手雷，在这个小县城里，哪里见过如此精锐的军队？ 一时间百姓们对朱元璋的身份也是深信不疑，老圣母更是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朱元璋第一次当县令，显然是感觉有些新鲜，伸手把自家大孙子抱在了大腿上，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本官就是你们的新县令，你们有何冤屈！说出来吧，本官给你们做主！” 朱元璋显然不擅长说这些文绉绉的话，但是这气势可是非同一般，虎踞龙盘之气，怦然而出，小小的公堂之上，顿时犹如深渊炼狱一般。 其实朱元璋也有些好奇，他十分纳闷这个地方的百姓是怎么想的，正好他假借自家大儿子的名义给自己封了个县官，有了这层身份，刚好听听这群百姓是怎么想的。 人群之中几个商人着急的想逃，却被隐藏在其中的张乐山一把拦住，面色狰狞的开口说道，“谁也不能走！县太爷还没有问话！谁走老子弄死谁！” 张乐山满身的草莽气息，腰间还别着一把雪亮的钢刀，这一说话自然震慑住了那几个商人。 “啥都能说吗？”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忽然战战兢兢的开口说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什么都能说！今天说什么都无罪，本官也绝不秋后算账！” 老妇人点了点头，扑通一声跪在了大堂之上，悲声开口说道。 “草民想求县太爷，能不能别让那些商人继续使用昆仑奴，我们的日子都没法过了，那些奸商是说什么也不用我们……” 朱元璋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悲痛，说到底，这都是他们朱家的过错，如果可以提前想到这些事情，这事情就不至于发生到如此现状。 这只是大明一个不起眼的小县，这样的县城全国还有多少？朱元璋根本就不敢想，这东西根本就不是区区疥癣之疾，是朝廷本身政令的问题，是朝廷本身思虑不周的问题！ 朱元璋心里清楚！ 一个好的朝廷就是要知道倾听民心，一个好的朝廷就是应该顺应民心，一个好的朝廷就是应该反思自己，不是你高高在上看到什么是什么！不是你用所谓的大局观来绑架全天下的大明子民！ 你朱家受全天下人的供养，这些事情你就应该想到，你以为皇宫大内是白让你享受的吗？那他娘的都是民脂民膏！每一分每一毫都是老百姓汗珠子掉地摔八瓣挣出来的！ 你们姓朱的拿了钱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老百姓叫苦不堪，你反过来说人家愚昧无知？如果全天下的百姓都是大圣人，那要你朝廷干什么？ 朱元璋干不出这种无耻的事情来，所以他想倾听一下百姓究竟是怎么想的！ 老妇人的话音刚落，旁边又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跪在了地上，满脸泪水的开口说道。 “我们都是一些土块埋到眉毛的老家伙，孩子们在战乱的时候都丢了，因为不是战死的，所以朝廷也没有抚恤，我们只能靠着自己做工养活自己，这些商人太苛刻！他们宁愿用畜生，也不用我们！” 百姓们杂七杂八的控告声响彻大堂，朱元璋伸手微微向下一压，大堂之上顿时寂静无比。 “咱可是听说了，是因为你们漫天要价，逼的那些商人没办法，所以才引进的昆仑奴，这事儿说的没错吧！” 百姓们的脸色都有些发红，之前他们确实有过这种事情，但是后来自从老圣母出现以后，这种事情好像就控制不了。 “黄大人……” “这些昆仑奴也不容易，咱们以后可不能欺负它们，它们也是通人性的……” 一个不一样的声音忽然响起，朱元璋定睛一看，正是那老圣母。 此时的她早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恐惧，跪在那里面色平静，身后也跟着一大群昆仑奴。 朱元璋忽然笑了，满脸笑容的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老圣母没有抬头，而是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黄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些百姓别看他们现在叫苦不迭，但是如果商量他们做工的时候，他们却是坐地起价，如果给他们那么多工钱，这县衙就没有税收！” “无论是谁来做这个县太爷，都要尊重它们，因为只有他们才会任劳任怨的干活出力，否则的话，这郭北县就没有活路！” 老圣母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得意，忽然有些怀念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吴大人，带着几分可惜的开口说道。 “吴大人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可怜昆仑奴，是一种手段，让昆仑奴们实心实意的为自己效力，是一种能力！在很多时候，它们比大明百姓更加淳朴！” 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姓们纷纷怒骂，也有老圣母的追随者在后边对骂！一时间大堂之上乱哄哄的！ 其实这吴大人的想法，在某一个时段也是得到过验证的，在南北战争时期，就是昆仑奴帮助北方扭转了战局，就是它们舍身忘死的拼杀，才让北方联邦得到了最终的胜利！ 正是因为有了众多昆仑奴的加入，所以才能打败南方，扯的大旗无非就是自由平等，卖个膏药无非也就是那几句话！ 这种思考方式对很多人来说都管用，因为有识之士需要权衡利弊，在权衡利弊之后，利益最大化的方法无疑就是真理，虽然有巨大的隐患，但是在短时间内，这种方法无疑是获利最多的！ 就在这种短时间利益最大化的思想下，所以才会产生一些奇形怪状的行为，他们放出了一些披着人皮的畜生，这些畜生可能曾经好好干活，可能曾经是大明子民的好朋友，但是将来的某一天！这些畜生是一定要反噬的！ 人畜有别，本来就是两个东西！ 坐在高台之上的朱元璋忽然一身冷汗，他想起了那个吴大人，如果在将来的某一天，又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他把全天下的昆仑奴都联合在了一起，是否可以把这天下重新拉回元末乱世呢？ 如果这种畜生多到一定程度，会不会逼迫大明朝廷承认它们人的地位呢？ 朱元璋忽然感觉到自家大儿子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 鹰一样锐利的眼光，忽然看向那几个商人，朱元璋稳稳当当的抱着自家大孙子，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那几个商人，说你们的事儿呢，不打算出来说几句吗？！” 第283章 天又晴了 朱元璋的声音把那三个商人吓得一哆嗦，颤颤巍巍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草民没什么可说的，草民所做的一切都遵照大明律，购买昆仑奴，是大明律明文规定，雇佣百姓们当工人也好，不雇用百姓们当工人也罢，草民们都是清白之身……” 这几个商人油滑的好像一只泥鳅，朱元璋还没有说话，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了出去，百姓们纷纷对他口诛笔伐，但大多数都是骂一些粗话，没有几个能说出有用的东西来。 朱元璋也清楚，这几个商人如果真按大明律来看，确实是没有什么很大过错，无非也就能追究一下，让畜生走中间道的事情。 但是这种事情顶天是鞭刑四十，打个半死罢了，离彻底的解决这件事情，还有很大一块距离，这种事情已经不是说杀人就能够解决了！ 大刀片一抡，朱元璋倒是能乱杀一气，杀完之后又当如何？这件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吗？显然并不是！ 朱元璋眼珠一转，突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邓太平，邓太平心领神会。 轻轻的拍了拍手掌，外边上来了几个武装到牙齿的兵士，手里还提着几个大木箱子。 商人们看到这些箱子以后，顿时面色铁青，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朱元璋微微一笑，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咱昨天晚上派人连夜查了你们的账，咱是真不知道啊，一个小小的粉条竟然能挣如此多的银钱！购买昆仑奴无非就是九牛一毛！” 几个商人浑身哆嗦，不敢说话，朱元璋则是从邓太平手里接过了一个信封，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拍。 “这税收吗，你们交的可不足啊，每一年算下来都得少个十几万两白银！也就是十几万块龙钱！这些钱都哪儿去了？” 几个商人面如死灰，这些钱自然是给吴大人了，大明朝的规矩他们也知道，新来的官那是挖地三尺找上一任官的毛病，只要找到了，那就能得到他家产的一半，所以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大明朝烧的格外的猛烈！ 但是朱元璋却没有理会，饶有深意的开口说道，“这种事情现在本官就不继续深究了，但是从今天开始，你们所做的买卖，有多少利润，必须要如实上报县衙，你们雇佣人工所花费的钱财，本官给你们定！” “你们能挣十块龙钱，就拿出三块来做工本费！百姓们能活，你们也能活，不要天天想着做无本的买卖，不要想着拿点玉米面糊糊就可以做工钱！” 朱元璋伸手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本账，上面写着昆仑奴这么些日子所发的工钱和吃食的耗费，一个月两块龙钱，每天三顿饭都吃玉米面糊糊，一桩桩一件件上面写的清楚！ 三个商人磕头如捣蒜，他们哪里敢反驳？否则的话追究一下偷税的事情，那就肯定要被扒皮抽筋！ 百姓们乐了，商人们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毕竟百姓们有了活路，商人们的利益也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损失，大明的税收三成，人工三成，那自己还能剩下四成，虽然没有以前挣的多了，但好在是留住了性命！总比天天提心吊胆过日子的要好。 朱元璋点了点头，手中的小钢笔写的极快，小本子被他写了一页又一页，他要把这个小本子连夜送回应天，让他在精神之中的宝贝儿子抓紧把这件事情落实下去！ 这天下之大，只有走进去看了才能知道究竟是不是盛世，而不是站在高处俯视，更不是看一些冷冰冰的奏章！ 老圣母此时懵了。 她发现她就是最大的傻子，她被商人们抛弃了，那三个商人在朱元璋下令的一刹那，就已经没有正眼看过她，眼神之中满是嫌弃之色！ 那些平时支持她的百姓，此时也渐渐的和她拉开了距离，只剩下一群听不懂人话的猴子在她身后嘀嘀咕咕！ “啪！” 朱元璋猛的一拍桌子，桌子上的砚台都蹦出了一尺多高！ 老人家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 “咱如今才发现，你这个老猪狗是最坏的！敲来往商人的竹杠，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吧！是你逼那三家商人就范的吧，这些个昆仑奴都听你的！别人都是狗仗人势，你怎么来个人仗狗势呢？” 百姓们纷纷指责，如今朱元璋在他们的心目当中就是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在商人的嘴里抠出了钱让他们活命，商人也感念着朱元璋饶命之恩！ 同时他们也感觉到老圣母和昆仑奴越来越不听话了，他们天天提心吊胆，如今朱元璋帮他们一次，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们自然是感恩戴德。 商人们手里有钱，控制商人的也是商人手中的钱，对你没有听错，控制商人的就是他们自己手中的钱，这些钱会放弃一切，没有利益的东西，包括老圣母！ 大堂之中的骚乱越加严重！ 老圣母背后的猴子也变得越来越狂躁，为首的一个忽然蹦了起来，想去抓高台之上的朱元璋！ 可是朱元璋哪里是那么好抓的？曹震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了他的胸口，一阵骨断筋折的声音，那昆仑奴飞出了好远，直接撞在了县衙的大柱子上，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 朱元璋似笑非笑，吧嗒吧嗒嘴开口说道，“咱说老猪狗，你看看你所谓的可怜人，你看看你护着的猴子猴孙！他们也不争气呀，他们也不是那个老实的东西啊！” 老圣母早已经吓傻了，其中几个百姓还有些面露不忍，朱元璋却慢慢悠悠的开口下令道。 “把这些昆仑奴都关起来，他们尝过了做人的滋味，已经不能活了，但是临死之前，可以让他们享受几天平静的日子！同情它们的，可以和它们住在一起！” 老圣母，还有她几个铁杆的追随者，被扔到了猴圈里，和之前不一样，此时的猴圈里再也没有之前的欢声笑语，它们所谓尊敬至极的老圣母，此时也变成了最低贱的存在！ 衙门的一个小吏站在猴圈外边，带着一批又一批的百姓来参观，卖力的讲解道，“大明子民们都看看！看看这些昆仑奴的真实面目，这是它们之前最尊敬的人，再看看现在！” 猴圈之中出现了几个白色的身躯，老圣母浑身上下都是鞭痕，还有几个昆仑奴正在忘情的抽打，一幕幕丑陋的事情在这小小的猴圈里一一上演！ 因为这些昆仑奴都有铃铛，所以还是有一些想法的，这几天老圣母就在这猴圈里受尽了百般羞辱和折磨！ 外边的百姓换了一批又一批，人们从最开始的盲目同情，变成了可以直视，又变成了现在的痛恨！ “老子当年还给过它一个馒头！” “真没想到它如此畜生！” “它们本来就是畜生，这么多年都是那老猪狗在骗咱们！” “是啊！他用这些玩意儿敲诈来往的客商，所以咱们郭北县才会这么穷！” “当时这些猴子都骑在咱们的脖子上了，咱们可怜它，没想到它们如此恶劣！” 两三天以后。 猴圈里面的老圣母和她的追随者，早已经双目无神，浑身上下都是污秽，几辆大马车把它们拉到了城外！ 一个硕大的闸刀屹立在高台之上，朱元璋笑呵呵的坐在县太爷的位置上，曹震和郭英穿着小吏的衣服，瘦猴摇身一变成了师爷，泼驴则是县太爷的马夫。 一行人来到了位置上，坐定以后，几个俏丽的侍女捧上了清茶。 随着太阳渐渐升到了中间，空地之上响起了一声洪亮的吆喝。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雪亮的闸刀重重的合上，半个昆仑奴在地上疯狂的爬窜，惨烈的叫声惊天动地！ 总共两千多个，就这么一个个的一分为二！空地之上都是四处乱爬的半截身子，刺鼻的腥味直冲云霄！ 百姓们就围着看，一刀两断一个，他们就叫一声好！ 最后才轮到那老圣母，此时的她早已经心神麻木，眼神之中只剩下了后悔和恐惧。 “如果有下辈子，但愿不做个烂好人吧……” 老圣母口中喃喃道，抬头看了看大大的太阳，和一张张憎恶的脸，她忽然感觉到人生如戏，这些人之前是那么那么的尊重她，现在为什么会如此之快的抛弃她呢？这个道理她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突然。 老圣母的腰间一阵剧痛，她下意识的向前飞爬，肥硕的腰间带出了一串血腥之物，在满是血红色的地上，又增添了微不足道的一笔。 只不过这赤黑色的大地，又多了一点点的白色！ 百姓们把这些残肢断足捡回家，埋在了自家的土地里，他们相信，这种畜生的残肢一定会让土地更加肥沃！ 朱元璋在这里停留了几天，他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写成了一个小册子，八百里加急送回了应天，同时也写上了自己的处理方法。 同时还推荐了一个人，就是那个青年军团的孩子，此时那石亨已经十二三岁，如果可以的话，就来让他来当一当这个九品县令。 这郭北县的天，又晴了…… （3000字大章奉上，明天继续高潮，这件事儿还没完！以点带面，树立典型，这种事情老四可是内行！兄弟们留下一个催更，谢谢了……） 第284章 教育太子 这朱元璋和朱雄英爷孙二人还在往北方悠哉悠哉的走，一路游山玩水好不快活，石亨此时已经快马加鞭的赶到了郭北县。 这个地方已经很复杂了，如今又来了一个半大的毛孩子当县令，商人们就起了不一样的心思，想着这个县令如果能听自己的话，那是不是挣的钱又更多了呢？ 结果他还真想错了，这石亨当天晚上来的时候，就火速抄了三大商人的家，把所有人都塞到了大牢里，多年漏税以及贿赂的证据被送到了应天，按照大明律，石亨可以分他们一半的财产！ 这一下子，半大毛孩陡然而富，贿赂父母官，漏税偷税，这都是掉脑袋的罪过，郭北县的血腥味又浓重了几分！数百颗脑袋落地，这郭北县的天当真是晴了！ 之后这石县令就好像未卜先知一样，从外地找来的商人，接手了本地的买卖，这些外来的商人果然老实，一切都是按照规矩来，一点都不敢造次。 百姓们纷纷感叹，没想到这石县令比刚走的黄县令还要铁血手段！ 北上的路途之中，朱雄英小心翼翼的把怀中的小本子揣起来，带着三分不解的开口问道。 “爷爷，您当初明明知道那三个商人不干净，为什么要放过他们？后来又为什么让那石小子把他们赶尽杀绝？” 朱元璋微微一笑，揉了揉自家大孙子的小脑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大孙子你要记住，这天下万事大同小异，当时就不能杀他，因为一杀，这郭北县就要乱套，当时的主要矛盾是昆仑奴，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商人是可以联合的力量。”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等到用完了之后，自然是要斩草除根，贪赃枉法尝到甜头的人是不能留的，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老实！” 朱雄英点了点头，歪着脑袋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沉思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孙儿记住了……”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带着几分高远的开口说道。 “其实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一代人只能干一代人的事情，就像是咱，咱能干的事情就是把鞑子赶出中原，匡扶这个天下，剩下其他的，那就要你爹来做了……” 说到自家大儿子，朱元璋也是带着几分骄傲，这自古以来就是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朱元璋岁数大了，自然是以自家大儿子为荣。 “你爹行事多有偏激，但是他没办法，新开垦的土地如果不用火烧，那就永远都种不了苗！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只能四处放火，有些地他烧一遍不行，他还要拔了草根！” 想到朱标继位以后的如此种种，朱元璋也是有些理解自己这个大儿子了，揉了揉朱雄英的脸蛋，继续开口说道。 “等他这一代人过去以后，这地就变成了熟地，这天下也就变成你的了！你可不能学你爹，四处放火，手段酷烈，否则的话就会事与愿违，记住了吗？” 朱雄英坚定的点了点头，朱元璋笑了笑， “作为一个君主，光心狠手辣是不够的，你要有人君之相，更要有人君之气！这天下是你的，亿兆黎民明的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间，这一点，你可要明白啊！” 朱雄英忽然感觉到有些沉重，他小小的心思里，如今已经装下了很多东西，但今天却要装下更多的东西了。 朱元璋看了一眼茫然的大孙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勉励，有些人生下来注定就不凡，有些人生下来，注定就是要当皇帝的，如果不从小学，难道长大了当昏君吗？难道当了皇帝以后败家业吗？ “爷爷岁数大了，看不到那一天了，如果你当皇帝的时候，这天下人都在对你爹口诛笔伐，你可千万要记住，你爹这么做是为了大明朝……” 朱元璋的语气忽然有些沉重，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有些疲劳的靠在马车里假寐了，留下朱雄英一个孩子在那里面色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此时此刻的奉天殿。 朱标正在拿着自家老爹的小册子反复研读，越看越觉得有道理，越看越觉得自家老爹处理的对，看了一眼下方沉默的文武百官，朱标恭恭敬敬的把小册子放到了一旁，这才开口说道。 “如果诸位爱卿都没有想说的，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制定大明最低劳务所得，按照商人的盈利来计算用工花费，同时成立商部，主管天下商事！” 朱标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看都没看下方的文武百官，又继续开口说道。 “同时为了保证偏远地区的生存，朕准备合并村镇，扶持乡村商业，继续减免农税，扶持农业发展！” “陛下英明啊！” 李景隆笑容可掬的站了出来，朗声开口说道。 “合并村镇，增加人口数量，有利于人口增加，有利于商业发展，而且还助于农田成块，不至于零零散散，加强耕种的效率。” “继续减免农税，更是吾皇怜惜天下百姓！实则是利国利民之策，大明朝与民更始，与民休息，藏富于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文武百官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李景隆这一通马屁拍的眼冒金星，只能跟着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其实朱标本来是打算收回天下土地的，让百姓只有土地的使用权，没有土地的买卖权，彻底杜绝大地主的出现，但是朱标仔细一想，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明朝现在看似安稳，其实暗流涌动，百姓门的流动非常大，北上南下，已经成了老黄历，去新世界和大胜岛，才是现在最令人兴奋的事情。 为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土地嘛，到了那里圈一块地就是自己的，只要肯吃辛苦，就可以变成人上人，如果现在就杜绝了土地的买卖，那无疑就是让那些辛苦圈来的土地飞速贬值，不利于大明百姓往外拓展的积极性。 而且现在的土地买卖也没有那么容易，而且现在的土地也不值钱，毕竟大明朝的土地有的是，凭啥就你的那个能卖出去？我自己去圈好不好？ 而且大明朝的人口增长非常快，毕竟不缺钱不缺地，又没有什么娱乐方式，呆着干什么？还不是玩命的生孩子？ 在朱标看来，只有打下来的那么多地盘，都是大明子民以后，大明子民们基本不动的时候，这一项政策才可以使用，否则的话，那就是帮倒忙。 朱标又安排了几个文臣来办这些事情，有几个是老的，也有一部分是应天大学出来的文官，让他们结合在一起，这才能办好差事。 吩咐下去以后，这大朝会也没什么大事儿可说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大朝会也就匆匆结束了。 李景隆自己慢慢悠悠的往出走，自从前些日子闹出那个事儿以后，他在朝中的人缘就变得很不好，婚事也推迟了，而且这几天圣上也没有主动找他，这让他心里很慌啊…… 今天大朝会自己主动站起来拍马屁，万岁爷也没看他。 这让李景隆心中更加慌张，难道是自己办砸了差事？惹万岁爷厌恶了？ 李景隆打了个寒颤，心底之中出现了几分恐惧，他如今可是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万岁爷的身上，这一旦有意外，他的仕途可就到此为止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苟宝快步来到了他的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曹国公，陛下在养心殿……” 第285章 诚惶诚恐 养心殿之中。 朱标正躺在大水床上晃悠，这是他给自己兴建的一座宫殿，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根据他的想法做出来的，自然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比如这个大水床，数丈大小，用皮革和树脂做成，上边铺上象牙的席子，躺上去的感觉当真是舒服无比。 动起来一颤一颤的，夏天的时候躺在上边更是凉快，床的四周还挂着一圈明黄色流苏帘子，每隔一段就有一串珍珠，从外边看床里边的场景隐隐约约，美轮美奂。 地上都铺着华丽的陶瓷地砖，这地砖可是十分昂贵，用烧顶级瓷器的手法来烧制地砖，这种想法也就朱标能想得出来。 床的四周干脆就不铺砖了，直接铺的羊脂白玉，形状不一的羊脂白玉拼接成了一个完整的平面，夏天踩上去凉飕飕的，冬天的时候踩上去热乎乎的。 这外边的样子更是奇怪，一个硕大的厅子，里边摆着巨大的椅子，椅子上的雕刻美轮美奂，用海里采上来的海绵和皮革做成，坐上去软塌塌的。 李景隆哪里见过这个？看着地上数寸厚的地毯，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去踩，只能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就好像一个卫兵一样。 不一会儿的功夫，朱标趿拉着鞋从内室走了出来，此时的他早已换上了一身棉布的长袍，头发也只简单的扎了一个竹签，看起来朴素无比。 一屁股坐在庞大的皮椅子，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坐下吧九江，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客气……” 李景隆小心翼翼的坐了半个屁股，屁股下面极度柔软的感觉，让他有点不适应，朱标嘿嘿一乐，微微摆了摆手，“这东西叫沙发，你这么坐下是不对的，应该像朕这样，一屁股坐到底，那样才舒服……” 可是无论朱标怎么教，这李景隆都是学不会。 君臣二人聊了一些闲话，最后才说到了正题上，“正听说你府上养了很多变戏法的，有没有这事儿？” 李景隆心中一惊，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毯上，“陛下，臣不学无术，喜欢那些江湖把式，但绝对没有耽误差事……” 朱标有些不耐的挥挥手，“起来起来，都说了这里没外人，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 李景隆讪讪的爬起身子，只不过这次他却不敢坐下了，只是在那里恭恭敬敬的站着，其实还真别说，他站起来以后感觉浑身都舒坦，比坐在那里强多了。 朱标也看出来他的不自在，也没继续让他坐下，只是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那个闹剧先不着急，这些日子东厂正在查孔府的腌臜事儿，如果查清楚了，就不用办那个闹剧了，到时候就说那女子其实是东厂的密探，你是在为朕办差事，这满朝的勋贵也就不会难为你了……” 李景隆连忙表决心，“何来的难为，臣为陛下办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区区误解又算得了什么？再说前辈们也没有恶意，他们也是全心全意效忠陛下，怕我这个小辈把路走歪了，有他们鞭策，小臣高兴还来不及……”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你能这么想朕很高兴，那个事情先放在那，东厂那边如果需要配合的话，你就陪他们演一场戏，把证据拿足了，很多事情也就自然而然了……” 李景隆深深的行了一礼，他现在是已经把自己的全部身家绑在了朱标的身上，只能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参与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而且这件事情对他李家没有什么影响，所以他必定是举双手赞成这件事情。 同时他也会越来越小心，毕竟如今的万岁爷龙威日盛，实在是不好琢磨。 三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端上了茶盏，李景隆低着头去接，头都没有抬，这可是皇帝的女人，岂是他能看的？ 朱标则是大大咧咧的抿了一口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些日子啊，新政执行，很多事情都要走军机处，比如百姓村庄的挪动，大明土地的重新划分，这些事情你要多上心，这军机处之中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你都要记在心上……” 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深深的行了一个礼，“微臣就是陛下的眼睛！”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指了指李景隆，“听说这些日子你日夜操劳，腰间的旧伤犯了，一会儿去太医院，那新到了几副虎骨膏药，贴上肯定能好。” 李景隆的后背忽然冒出了一些冷汗，这些日子他在日夜操劳啥？军机处不忙啊，而且那么多人，平摊下来每个人身上没有多少差事。 陛下说这话是啥意思？自己前些日子在日夜操劳什么？腰疼？ 李景隆后背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难道自己和那杜清远的事情让陛下知道了？看着陛下那毫无波澜的眼神，他实在是猜不出来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在想什么，但是自己的腰间明明没有伤啊！ 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谢恩，心中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搞小动作了，陛下的耳目简直就无所不在！ 朱标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要不去你府上看看变戏法吧，听说那些变戏法的有很多都是你李家的家生子，父一代子一代的变戏法，肯定和外边的不一样。” 李景隆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是啊，是啊，微臣玩物丧志，但是他们的戏法确实是很厉害，有一种系法叫通天绳，当真是奇妙无比……” 朱标脸上的笑意更重，豁然起身，“走，去你府上看看，今天你我君臣二人同乘！” 李景隆跟在后边连道不敢，但是今天朱标可没有那么多规矩，直接抓着他的手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开口说道。 “也就这些日子得空，抓紧出去游玩一番，过几天雍妃和容妃临盆在即，朕可就没有那么多空闲功夫了……” 李景隆眼珠一转，诚惶诚恐的跟着朱标出了养心殿。 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大殿门口，君臣二人上了马车，帝王出行自然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侍女就坐在了马车里，太监则是穿着便装跟着马车跑，总管太监苟宝赶车。 这马车慢慢悠悠的出了养心殿，朝着曹国公府的方向悠然而去。 第286章 剑走偏锋 万岁爷驾临曹国公府。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虽然是微服，不能大操大办，但是这件事情李景隆还是非常重视，毕竟这是他爹去世之后万岁爷第一次来，这也是预示着他李家盛宠未衰！ 曹国公府中门大开，李景龙早早的下了马车，在前边屁颠屁颠的牵着马，邓氏更是带着一群家人在中门以外跪迎，这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是皇帝驾临。 但是朱标却看破没说破，他知道李景隆最近在朝中闹得很不愉快，帮他撑撑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厅之中，朱标衣着朴素施施然的坐在了主位上，三胞胎跟在一旁小心伺候，不知道为啥，朱标看这三胞胎依然是无感，之前是有个新鲜劲，但如果放在身边天天伺候，确实是有些腻歪。 毕竟非我族类，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人说闲话，而且这三胞胎都是吃了药的，这辈子也不可能生根发芽，想着母凭子贵，那当真就是扯淡！ 否则的话倭寇刚刚覆灭，就来了一个有倭寇血统的大明王爷封了地，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后世的百姓会怎么说他朱标？ 喜欢女人是喜欢女人的，但是朱标这点理智还是有的。 心中一边想着过几天换两个贴身侍女，朱标一边拿起了一块精致的糕点放在嘴里，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行了，都不用客气了，说到底都是一家人，也不用这么多人伺候，让那些变性法的抓紧出来，朕想看看他们的能耐！” 李府的大管家李老歪连忙去安排，那跑的是飞快至极，不一会的功夫，府上所有变戏法的都集中在了家中花园。 一个个摩拳擦掌，这学得文武艺卖到帝王家，古代的时候武学为什么发达？无非就是练完武艺之后能成为人上人，这些变戏法的也是如此，他们之间也是有一个排名的，而且格外森严，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识，就能成为这一行里的正宗，子孙万代都跟着吃用不尽！ 所以这些人今天也算是拼了命了，一个个的眼神之中都冒出了火光，平时关系都非常好的人，现在鼻子看着也不顺眼了，毕竟这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变戏法也是武功的一种，没听说过哪个四肢不勤的人可以变戏法的！ 花园之中郁郁葱葱，朱标高坐首位，李景隆坐在了他的一旁，这可是莫大的殊荣，能坐在帝王一侧，那依然是位极人臣的位置！ 李景隆的脸上满是笑容，他第一次发现养这么多变戏法的，竟然有如此好处！ 朱标饶有兴趣的坐在那里，看着下边一大群身穿奇装异服的人，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野望…… 微微点了点头，下边的人就开始一个个的上前展示，当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什么仙人摘豆，罗圈献彩，四连环，三仙归洞，彩巾变鱼，八仙过海。 这些绝技看的朱标是应接不暇，之前他实在是没想到古代戏法竟然如此博大精深，特别是那神奇的缩骨功，高大的汉子竟然能缩成一个小侏儒！这神奇的功夫看得朱标赞叹不止。 最后一个，是一个笑眯眯的老头，还带着一个十多岁的孩童，先是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朗声开口说道。 “万岁爷乃天上的星宿，如今更是福泽万民，今天小民献丑了，去天上摘一个仙果献给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 朱标顿时来了兴趣，笑容满面的点了点头，那老者也不磨叽，伸手从筐里掏出了一个粗粗的麻绳，冲天一扔！ 麻绳顿时变得笔直，顷刻之间就消失在了云端之中，那小儿活动了一下四肢，一边欢笑一边爬上了绳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爬的老高。 朱标知道这是假的，当下开口说道，“可万万别伤了孩子！” 那老者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激，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万岁爷体恤万民！草民佩服的五体投地。” 但是那孩子却仍然没有下来，又过了盏茶的功夫，天空之上忽然落下了几个水灵灵的桃子，这桃子上面还拴着一个手绢，从天上落下来的速度奇慢。 慢慢悠悠的落在了地上，那老者把桃子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放在了一个玉盘当中，高举过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看的眉开眼笑，大手一挥，“赏！重赏！” 苟宝早有准备，回手就拿过来一盘金瓜子，赏赐给了那个变戏法的老头，那老头山呼万岁连连谢恩。 “草民这戏法还有一个彩头，是假的木偶人摔到了地上，摔的稀碎，就是为了卖艺的时候讨赏钱的……” 朱标连忙摆手，他好像听说过这个戏法，不过此时已经没有继续往下看的必要了，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了。 那老者又磕了一个头，小孩也从绳子上滑落了下来，和自家爷爷跪在地上一块谢恩，朱标看的欢喜，又赏给那小孩一块玉佩。 此时的李景隆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平时万岁爷勤勉无比，基本上天天就在批改奏章和处理政事这种度过，今天为什么会来自己家中？有如此想看这个变戏法的？ 可即便是心中疑惑，他也不敢开口去问，只能在一旁陪着朱标玩耍。 这群变戏法的格外卖力气，有人得了赏赐，还有人得了万岁爷的玉佩，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他们怎么可能不卖力气呢？ 口吐烈火，上刀山，下火海，下油锅，滚油锅里捞铜钱，这些事情是一样来了一遍，朱标看的眉开眼笑，干脆大手一挥全部都赏。 李景隆在一旁更看不明白了，小心翼翼的吃了一个晚宴，朱标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享受美食，而是把所有变戏法的都要走了。 深夜。 东厂衙门，李景隆满怀疑惑地跟在万岁爷身旁，看着愈发阴森的东厂衙门，心中有些打鼓，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万岁爷究竟要干什么？ 屁颠屁颠的推开大门，几个面色狂热的中年汉子，还有几个面色更加狂热的中年女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为首的正是东厂二档头秦寿生。 朱标陈声开口说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理论上的东西已经学的差不多了，马上就要实践了，曹国公那里有很多变戏法的，有很多绝技，你们应该能用得上，融合一下，让你们变得更加神秘！” 几个中年男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眼神之中的狂热，李景隆看了都有些胆寒。 朱标继续开口说道，“这次你们要去黑州，那群野人毫无理智，需要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他们心悦诚服，这个就得看你们的了！” 为首的一个车轴汉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为陛下效力，巫妖教上下愿为陛下粉身碎骨！”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的任务，就是让所有昆仑奴都接受割礼，无论公母，每一个部族，只留下相当少的一部分负责繁殖，其他的全部净身，让它们相互杀伐，愈发的野蛮恶毒！另外你们数百人，去那里以后不要抱成一团，要相互对立，有对立，才能有战争！” “你们还要配合一下海军的动作，必要的时候，海军也可以为你们出头！” “土人的传说你们已经学了不少，要学会活学活用！” 李景隆在一旁满身冷汗，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 “当地的土话，你们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再过几个月你们就出发，好好把那些戏法融会贯通，争取再做出一些新玩意儿来，那些蛮夷愚昧无知，肯定会把你们当做天神！” 朱标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满脸的勉励之色。 那男子眼神之中的狂热越来越重，已经达到了病态的地步。 “有陛下的天书传授，又有如此多的人才，微臣可立下军令状，不成功则成仁！！” “好！” “到时候需要什么东西，你就直接和曹国公说，他会毫无保留的支持你的！” 朱标笑眯眯的回头看向李景隆。 李景隆：“(⊙o⊙)？” 第287章 李大教主 朱标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件事情以后就由你来做吧，朕先回去休息，你好好在这里熟悉熟悉……” 朱标说完给了他一个勉励的眼神，慢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龙辇之上，此时他也真的有些累了。 至于这里的事情，他已经谋划了这么长时间，早都没有必要理会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谁都信不着，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去办，但是朱标后来发现，他的这些臣子们，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也是很强，比如说这个李九江。 在他看来，这小子打仗肯定是不行，但如果办一办这些事情，那可真是手拿把掐，就像那新平岛，让他管的服服帖帖，让手下的臣子相互制衡，让手下的臣子都能干自己擅长的事情，这就是浅显的帝王之道。 此时已然是深夜，朱标忽然间感觉有些冷，拽过一旁的三胞胎放在了自己身旁，几下去掉了多余的阻碍，三床月白色的小被子顿时出现在眼前。 “呼……” “软乎乎的，暖烘烘的……真不错……” 龙辇平稳至极，朱标的视线也开始慢慢变得模糊，呼吸也渐渐的均匀。 朱标舒舒服服，李景隆这里可是水深火热，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这个阴谋足以让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血流成河！！ 他感觉自己平时心挺狠的，但是在这些人当中，他好像是一个三岁孩子，天真又无邪…… 数百名身穿奇装异服的男女，站到了李景隆面前，行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礼节，“巫妖教全体拜见教主大人！” 李景隆后背汗毛直立，浑身上下都冷飕飕的，勉强挥了挥手，“诸位同僚不必客气，本官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没有熟悉，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住，四处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李景隆慢慢悠悠的往里边走，沉重的大门也在他面前打开，这大门里面根本就没有东厂的番子，全都是所谓巫妖教的人，这些人穿着兽皮，身上有五花八门的纹身，大多数都是异族人。 穿的虽然可笑，手里也并没有拿火枪，只是一些粗大的长矛，还有一些盾牌，脑袋上还插着羽毛，但是这浑身的血腥杀气，可是瞒不了他李景隆。 “这些都是强军，可惜没有火器……” 李景龙伸手摸了摸长矛，有些遗憾的开口说道。 为首的那个矮胖车轴汉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教主大人请看……” 那矮胖子一边说，一边随手拿过来一根长矛，用力一挥，这长矛的尖上立刻爆出了一团火焰，这火焰的颜色瓦蓝瓦蓝的，看起来就不怎么正常。 李景隆被吓了一跳，考量的眼神看一下那个普普通通的武器，赞叹道，“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还能冒出火焰？” 那矮胖子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这长矛下面有一节中空，这里边可以放一些药粉，这些药粉遇风则燃，用力挥动，就可以燃烧鬼火，而且这根长矛也是火器……” 矮胖子一边说一边把长矛翻转过来，“长矛的后面是一节枪管，里面可以放三发霰弹，关键时刻定有奇效！” 李景隆点了点头，“这种精致的玩意儿，一看就不是神武工业做出来的……” 那汉子点了点头，“大人神目如电，确实不是神武工业做出来的，是神机工业的刘伯爷做出来的……” “不光有这些东西，我们都是武学世家，身上也都有一些家传功夫，比如我这一双巴掌，用昆仑奴试过，一招双风贯耳打爆一个脑袋！” 那汉子伸出自己洁白如玉的双手，在火光下，这双手完全不像是男人所该拥有的，手指尖竟然连纹路都没有，看起来就像一块玉石雕琢的一样，如果不是手背上粗壮的青筋，李景隆还以为这是一双女人的手呢…… “当真是神奇啊……” 李景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汉子的手，那汉子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教主大人见笑了，都是一些江湖把式……”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看到了很多怪模怪样的神像，看到了很多制作精良的盒子。 神像当中有机关，安放在墙上以后，身后有暗道，人可以藏在里面发号施令，而且神像里面为纯铜制作，说出来的话嗡声嗡气的，给人一种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感觉，一般人是看不出破绽。 神像就不必说了，盒子都叫圣柜，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还有一些羊皮卷，单独发明出来的文字，还有一些画作，上面所描述的东西大多数血腥残酷，画中的昆仑奴好像正在祭祀天神，天神在感知祭祀以后，赐下了甘露和猎物。 还有长长的画作，这画作好像是用海中大鱼的皮做成的，上面画着昆仑奴争战的场景，为首几个浑身花纹的人，拿着怪模怪样的长矛，矛尖可以喷吐烈焰，是这些人带领他们打败了邪神，赢得了水源和繁殖的权利。 所以繁殖是神圣的，只有上等人才可以拥有这部分权利，下等人拥有就是在亵渎拯救他们的神灵！ 李景隆看的如痴如醉，他现在非常想知道，是谁给陛下出的这个主意？这小子简直就是学富五车，编瞎话都编得这么厉害。 继续往下看，部落之中的人自愿切割身上的一部分，用这一部分祭祀神灵，神灵得到了感知，把这种浑身花纹的战士重新降临在大地之上，跟随的还有数百名祭祀，这些人将带领他们重新走上辉煌。 巨幅的画作，足足有数十丈长，每一场战斗都描绘的栩栩如生，战士们凶神恶煞可以御使雄狮，长矛带着熊熊燃烧的烈火。 李景隆继续往下看，发现这画作还没有结束，几个老头正在那里挥毫泼墨，画得非常投入，总体上来看，后期的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神灵之间发生了矛盾，他们将带领着不同的人民走向辉煌和富足，但是神灵之间祭祀的方式和信仰都不一样，相互攻杀也是家常便饭！ 李景隆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这种东西别说在那种落后的蛮夷之地，就算是在中原神州的某些地方，只要让它有土壤生存，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大批的人上当受骗。 如果这种东西在蛮夷的土地上大行其道，那么十年之后，这些东西都将会变成真理，所有的蛮夷都会为了这些东西而战！哪怕他们知道了真相，知道真相的人也会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而隐瞒真相。 人性的恶从来就是如此，李景隆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他看着恢宏的画作，心中不由的，有些同情那些蛮夷了。 用力的摇了摇脑袋，李景隆杜绝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与其同情那些蛮夷，还不如同情同情自己，自己知道了这个事情，那么以后这件事情就是他做的，和万岁爷可就没关系了…… 但是这担忧的同时，李景隆的脸上又露出了一分喜色，帮万岁爷做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差事，这可是天子近臣啊…… “来来，把所有的典籍都翻出来，本教主要好好看一看……” 李景隆撸胳膊网袖子，忽然感觉到干劲十足，他就不相信了，自己在新平岛折腾了那么长时间，还不能提出几条好的建议吗？ 整个晚上，这里都是灯火通明，渐渐的响起了一种怪模怪样的唱腔，唱的也是乱七八糟的语言，有点像草原上的语言，又有点像汉语，还有一种新世界土话的味道…… 这一晚上，李景隆的著作，《天神史诗》就在这里有了眉目，以至于后来这个玩意在广袤无垠的黑掀起了腥风血雨！甚至西方都有波及！ 天亮的时候，李景隆还想出了一个损招，他下令用沙泥做出了一些板子，在上面写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文字，说这是神谕，不得不说，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干这个东西就是相得益彰…… 第288章 大赏功臣 一桩事了。 朱标心中也放松了很多，很多事情他一直都在谋划，只不过是否时机成熟而已，如今大明的地盘已经到了极致，靠大军攻杀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因为这些地盘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朝廷，打过去以后都是一群野人。 野人其实也有它的长处，那就是斩不尽，杀不绝，他们和北元不一样，只要杀了北元的可汗，他们就会屈服，他们就会乱成一锅粥，但是你如果在野人的地盘上，你就算是杀了一千个酋长，其他的酋长也会满不在乎，继续拿起吹箭长矛骚扰你的移民。 这就会让大明朝廷很头疼，所以有些时候，软刀子往往比硬刀子更加好用，草原上直接可以大军纵横，新平和北安直接可以纳为己有，但是那些蛮荒之地可不一样，那是一种不可以调和的矛盾，那是一种人和兽之间的矛盾！ 朱标非常清楚大明现在的现状，所以他采用了这种方法，短时间奏效不太可能，但是二三十年以后，估计就会有奇效！ 用一种思想意识来奴役一个民族，比用长刀火枪更加聪明，这种枷锁是无形的，这种枷锁无疑是舒服的，舒服到他们自己都不想挣脱！ 奉天殿之中。 朱标看着李景隆的奏章，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这李九江还真是聪明，举一反三啊……” 朱标又拿起了两个奏章，一个是蓝玉写来的，一个是沐英写来的，草原之战已然结束，草原之上除了大明以外，已经没有了第二种声音，沐英那里也基本结束，大明又多出了三个行省，印南省，印北省，和印中省，沃野万万里又归于大明！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热，猛然回头看向身后庞大的寰宇全图，此时的大明领土，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如今又要增加一块，庞大的高山之下，万里沃土平原，都会变成大明的粮仓银库！而且如此大的地盘，大明并没有损失多少有生力量，从开始到现在，大明兵士更是一个都没有损失，损失的只有几发炮弹而已…… 在他的国境线上架一门大炮，就可以让整个王国屈服！这简直就是中华之盛世，这简直就是大明之盛世！ 朱标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围着寰宇纯图转了两圈，忽然暴喝道，“苟宝，拟旨！” 苟宝慌慌张张的跑进奉天殿，身后还跟着一溜小太监，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今天万岁爷会如此高兴？ 恭恭敬敬的请出了空白圣旨，把圣旨平铺在了桌子上，苟宝竖起耳朵听朱标说话。 “大哥，这些日子辛苦了，三印之地，乃大明的粮仓银库，大哥此战功不可没，当为我大明武将万世之楷模，今册封大哥为黔国公，世袭罔替！总领云南三印之地军政，修建铁路，扶植农耕！” “孟加省军港，造船厂，将不日开工，此地乃天下良港，不可浪费上天所赐之地，所需钱粮由三印之地承担！” 朱标抚摸了一下地图上的三印之地，又随口说道。 “赏赐黔国公专列一架，用于往来便利，赏赐黄金十万斤！龙钱五十万块！天下万族美女两千！帝国奋勇勋章一枚！黄金镶玉手枪一把！武隆指挥刀一柄！” 朱标一边说，一边在寰宇全图上看，越说越兴奋，看到那一块大大的土地，朱标随口吩咐道，“快去找匠人，在这块土地上刻一个“明”字！” 帝王开疆拓土的快乐，可能就是如此简单，苟宝挥毫泼墨，将圣旨写完，他是一个字儿都不敢改，更别说润色了，与其说这是一个圣旨，其实更像是一个家书，朱标也有意用这种大白话来给沐英颁布圣旨，毕竟是自家人，太生分了不好。 不一会儿的功夫，刘铁军屁颠屁颠的来到了奉天殿，手里还拿着雕刻的工具。 “微臣刘铁军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此时心情大好，挥手示意他上前雕刻，刘铁军看着皇帝宝座后面的纯金寰宇全图，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敬畏之色。 这寰宇全图早已经更改了很多回，最开始的那一块是平板，看的不是很清楚，如今的这一块，上边已经有了高山盆地，河流大海，所有的东西都是清清楚楚，在这种精致的雕刻地图上刻字，也是对手艺的一种考验。 刘铁军先是换上了马皮靴，这靴子上还有一些猎犬的图案，象征着为帝王孝犬马之劳，毕竟这要站在帝王宝座的后面，他们只是一个臣子，站在那里他们都感觉亏心，所以只能自己给自己制定了很多的规矩。 朱标也没有理会，拿着奏章来到了其他的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阅读。 雕刻的声音很小，毕竟黄金也很软，但是这种声音在朱标的耳中简直是太过于悦耳，毕竟只有每一次拿下新地盘的时候，才会让工匠来雕刻这寰宇全图。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天天都有这种事情。 朱标又拿起了蓝玉的奏章，看到上面粗糙的字体，这字体一看就知道是蓝玉自己写的。 看了几遍之后，朱标也是长出了一口气，草原上的余孽终于是完全肃清，所有的草原人都被蓝玉抓去修铁路了，此时由应天开往东北四省的铁路，也基本上通车了。 这也是个好消息啊，从此中原再无草原之患，从此大明边民，再不需提防草原人的骏马弯刀！这是多少代雄才大略的帝王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朱标做到了，这怎么能让他不激动？ “拟旨！” 相比于第一次，朱标的语气已经相当平和。 “东北四省总兵官蓝玉，恪尽职守，大军横扫北方草原，为大明拓地万万里！此乃社稷之功，功不可没！” “今封蓝玉为梁国公，世袭罔替，总领北方军务，另赏赐梁国公专列一架，用于往来便利，赏赐黄金十万斤！龙钱五十万块！天下万族美女两千！帝国奋勇勋章一枚！黄金镶玉手枪一把！武隆指挥刀一柄！” 苟宝依然是奋笔疾书，但是和上一封圣旨不同，这次他是做足了润色，写的文绉绉的，赏赐的东西也没有体现在圣旨上，而是在旁边单独写了一个礼单。 朱标看了看两封圣旨，“八百里加急，送往三印之地和北方！” 苟宝屁颠屁颠的出了奉天殿，脸上还带着明快的笑容。 在陛下身旁伺候了这么多年，这点眉眼高低，他可是看得出来的，第一封圣旨就不能润色，必须要写陛下的原话，第二封圣旨就必须要润色，没有这两下子，他也就没资格做这个大内总管了…… 刘铁军的雕刻依然在继续，这东西是个手艺活，而且还是大明帝国的门面，自然要好生雕刻。 趁着这一次，朱标也干脆雕出了上方草原的位置，看着许久不见头发花白的刘铁军，朱标也有些感叹，刚看到这老小子的时候，他还是个老铁匠，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早已成为了大明的股肱之臣。 “今天下午去神机工业看一看，然后再去一趟神武工业，看看你们两个都搞出什么新鲜玩意儿了！” 刘铁军受宠若惊，这么长时间，陛下都没有关注他们，今天这是怎么了，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工具，连忙跪地谢恩。 朱标淡淡的抿了一口茶，让他好好干活，一个时辰以后，两个耀耀生辉的“明”字出现在了寰宇全图上。 又过了三五天，朱元璋的车队正在官道上，慢慢悠悠的往北方走，忽然后边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声伴随着一阵大呼，“京城八百里加急！前方的车队速速让开道路！！” 第289章 爷孙北上 这八百里里加急可不是小事儿，来来往往更是一大群人。 来往官道上的一切行人都要给他让路，但是这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竟然有人敢拦截他。 两个汉子一高一瘦，骑着高头大马，一下子就把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轻轻巧巧的放到了地上。 这两人正是泼驴和瘦猴，他俩的马上功夫，那是一般人比不了的，从马背上抓一个人下来，只能算是小意思。 “你们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我是八百里加急！没看到老子背后的天子龙旗吗！你们有几颗脑袋够砍！” 那小吏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枪，崭新的左轮手枪，被他握在了手里，身后的护卫也都纷纷掏钱。 拿到了枪之后，他好像更有勇气了，一下子就指到了泼驴的脑门，“快点放我走，念你们无知，我可以从轻处理！” 这话都把泼驴气笑了，笑呵呵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腰牌，大大咧咧的递给他，“你这孩子怎么急赤白脸的，都是自己人，有贵人要问你话！” 那小吏伸手拿过令牌，看着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殿前亲军，而且这个令牌样式老旧，一看就知道不是新朝的东西。 翻来覆去的想了想，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这些人是太上皇的人。 可是还没等他作出反应，身旁就响起了一声粗声粗气的叫喊声，“是咱让拦的，怎么？” 小吏有些僵硬的回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顿时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御林军百户李三参见太上皇！”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天子龙旗，慢慢悠悠的开口问道，“可是去北方送圣旨的？” 李三哪里敢隐瞒？小鸡啄米的一样点头，“卑职正是往北方送圣旨的御林军百户……” 朱元璋伸出了手，“拿过来咱看看！” 李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色，紧接着咬了咬牙，摘下后边蜡封的牛皮筒，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一把接过，乐呵呵的开口说道，“你这小子还挺谨慎，咋，你还怕咱是假冒的？” 李三连道不敢，这话说的多有意思，御林军谁没见过三代帝王？太上皇，陛下，太子爷，他们天天就围着这三个人转，怎么可能认错？特别是这三位微服出宫的时候，能够跟随保护的必须得是百户以上，否则的话连保护的资格都没有。 朱元璋掂量掂量手中的圣旨，忽然开口说道，“你回去吧，咱正好要去北方，这圣旨咱帮你送。” 李三儿本来就像面条一样的腿更软了，向前膝行两步，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哀求的开口说道，“太上皇您就饶了卑职吧，如果圣旨没有送到，卑职的九族都得军法从事……” 这种事情可是一点都没有撒谎，圣旨啊，天一样的大事儿，如果没有送到你就回来了，不诛你九族难道还留着你？ 朱元璋拍了拍李三儿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这小子，咋这么轴呢？碰到别人你不敢给，碰到咱你还不敢给？咱给你块玉佩，回去你就用他交差，谁还敢难为你是怎么……” 李三此时欲哭无泪，没有人敢难为您老人家倒是真的，但是他一个百户，芝麻绿豆大小的玩意儿，没有按照时间把圣旨送到北方，那还得了？ 但此时也没有任何办法，太上皇都开口了，他一个小小百户也是不敢拒绝，只能哭丧着脸接过玉佩。 朱元璋也是不想难为他，伸手拨开了他的衣服，露出了白色的中衣，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钢笔，在他的衣服上端端正正的写了四个大字，“赦其无罪！” 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印章，把印章放在嘴里，哈了一口热气，重重的盖在了那个字上，“这回行了吧，有了这几个字，皇帝也不敢为难你……” 李三眉开眼笑，重重的磕了个头，带着一群人就往回走了。 朱元璋又掂量掂量手中的圣旨，笑呵呵的回到了马车上，朱雄英正在看热闹，看到自家爷爷回来了，压低了声音问道。 “爷爷，你为什么要拦截圣旨啊？这圣旨可是国家大事……” 朱元璋揉了揉自家大孙子的小脑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好小子，还给你爷爷当上教书先生了，大明朝的规矩都是咱定的，咱还不知道这点事儿了？”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那爷爷为啥要拦截……” 朱元璋一屁股坐在软腾腾的皮椅子上，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那还不是为了你小子，北方原本是四省，打完这一仗以后，地盘更是翻了三倍之多，这么大一块地界，爷爷怎么可能不好好看看？” 朱雄英似懂非懂，朱元璋却忽然开口问道，“你那舅姥爷你感觉如何？” 朱雄英吧嗒吧嗒嘴，“挺好啊，有几次孙儿去舅舅家玩儿，看见了舅姥爷，他给孙儿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还送了好多好多好玩的东西……就是人凶了点……”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是啊，他这么凶，爷爷自然要看看他，如果他比以前更凶，吓到咱大孙子怎么办？” 其实朱元璋特别清楚蓝小二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虽然自家大儿子现在好好的，可以把他管的服服帖帖，但是北方的地盘太大，说是沃野十万里也不为过，这么大的地盘，如果交到了嚣张跋扈之人的手中，将来万一有变，他在北方又树大根深！ 朱雄英可以力压群臣那更好，万一有个意外，那岂不是霍光之乱要重演在大明帝国？ 朱标的圣旨，朱元璋不看都知道里面写的是啥，所以这封圣旨他要放在自己的手里，他先去北方看一看，那蓝小二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德性！还不能大张旗鼓的看，他要带着自家大孙子，突然间出现在蓝玉的面前！ 朱元璋小心翼翼的把自家大儿子的圣旨放到了马车的暗格里，又从暗格里拿出了一盘奶皮子，放在了大孙子的面前。 “前边就有小村子了，大孙子先吃点奶皮子垫垫肚子，当年你爹就爱吃这玩意儿……” 朱雄英拿起一块奶皮子吃的香甜，朱元璋则是饶有深意的望向北方。 “如果有圣旨去了北方，那沐英那里也应该接到了，沐英稳当从不居功自傲，怎么赏都不为过，但是这蓝小二，爷爷可要帮你爹好好看看！” 朱雄英点了点头，“孙儿也要去看看舅姥爷，孙儿要看舅姥爷如何打仗！” 爷孙二人对视一眼，颇有老狐狸看小狐狸的意思，马车慢慢悠悠的继续往前走。 东北军大营。 正在吃烤全羊的蓝玉，忽然间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他警惕的左右看看，发现都是自己的亲军，心中不由的有些奇怪，大声喝道。 “再给老子弄一角酒！这大热的天儿，吃肉都他娘的吃冷了…………” （兄弟们点一点催更，大明武将太强，老四都有点害怕了……桀桀桀桀……） 第290章 蓝大将军 肥硕的羊腿。 清澈的烈酒。 寒光闪闪的腰刀。 整个中军大帐之中散发着一股铁血的味道，蓝玉高居主位，拿着一个雕刻精美的犀角杯，正在饮酒作乐。 蓝壮看了一眼自家将军，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大帅，酒大伤身，还是不要贪杯的为好……” 蓝玉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撕了一块羊肉塞到了他的嘴里，笑骂道，“好你个兔崽子，还管上老子了，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老子天天爬冰卧雪的，好不容易这仗打完了，喝点酒，暖暖身子怎么了？” “嗝……” 蓝壮没有说出话，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蓝玉也是哈哈一笑，把自己的酒杯递了过去，“你看看，这吃肉不喝酒能行吗？喝吧，喝吧……” 蓝壮接过酒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这才把那一大块羊肉咽下去，抹了抹嘴角的油渍，又继续开口说道，“大帅，这几天还是不要喝的那么多为好，家中已经来了消息，说圣旨已经从都城出发……” 蓝玉挠了挠脑袋，有些红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是啊，按道理来说，圣旨早该到了，老子也该进位国公了，难道半路上被人阻拦了……” 蓝玉想到这里，有些苦笑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倒感觉自己想的有些荒唐，朝廷圣旨怎么可能让别人拦截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蓝壮左右看看，贼眉鼠眼地四下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外人，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大帅，前些日子说太上皇要来北方巡游，可别是圣旨被他老人家拿去了……” “您想想，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不可能耽误了时辰，如果圣旨在半途中有什么意外，那早就给您这边传消息了，毕竟北方的军队都在大帅的手里，无论大事小情，您肯定会知道……” “小的以为，唯一的可能就是圣旨被太上皇拿去了……” 蓝玉的脸色凝重，本来已经微醺的状态，打了一个激灵这酒就醒了，仔细这么一想，这蓝壮说的还真有道理。 “大帅，大帅~” 此时一个软乎乎的声音，在中军大帐的内室响了起来。 蓝玉的脸色一软，扭过头来，冲着声音的方向开口说，“胭脂，你先自己待一会儿，老爷有事儿……” 内室传过来一声低低的应答声，这蓝壮听到这个声音以后，脸上的担忧之色更加浓重，“大帅啊，您还是抓紧把她藏起来吧，这事如果让太上皇看见，那可就不是小事儿！” 蓝玉点了点头，有些不耐烦的开口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小子现在怎么好像师爷一样，盛庸那小子天天在咱耳边磨叽，你也天天在老子耳边磨叽……” 蓝玉拿起羊肉又要吃，忽然感觉到没什么胃口了，把肥美的羊肉往前一推，“这些玩意儿你们拿下去吃吧，咱这饭量这些日子也不怎么样，半条羊腿都没吃进去，你们年轻，拿去吃吧……” 蓝壮点了点头，蓝玉看了看这个自家人，突然开口说道，“你找个时辰，带几个信得着的兄弟，把胭脂送到咱们北方内地去，买一个院子，好生养起来，去了之后你就别回来了，在那好好看着，可千万别给老子弄丢了……” 蓝壮终于松了口气，屁颠屁颠的出去了，蓝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把扯下了身上的铠甲，晃晃悠悠的去了睡觉的屋子。 屋子里面响起了几声异样的声音，随之还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声。 “哈哈哈，老爷我就要封公爵了……” “来来来，胭脂，让老爷好好……” “哎呀……” “弄疼我了……” “老爷，你以后可得给奴家个名分啊……” 蓝壮端着一盘子羊肉，慢慢悠悠的出了中军大帐，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无奈。 门口站岗的亲军知道里边正在发生什么，下意识的端平了手中的步枪，两把寒光闪闪的刺刀交叉在了一起，这种姿势就是证明大帅谁也不想见。 军营之中战马纵横，骑在马背上的大明士兵拿着短小的步枪，眼神好像鹰隼一样锐利。 源源不断的马队，从四面八方回营，出去的时候规规整整，回来的时候身上背着各种东西，都是一些草原上的小特产，身后还跟着一群又一群的俘虏！ 汉家儿郎在草原上打秋谷，这种事情千百年来也就这么一回，所以大明兵士们都格外珍惜，这蓝玉为了修铁路也是拼了，所以这大军是从来都没有消停。 此时的东北军早已如日中天！称之为最强的平原野战部队也不为过。 别的不说，就说中军大帐的门口，稳稳当当的停着两架怪模怪样的战车，这可是神武工业做出来的东西，铁车不用马，烧水就行，车上架着两挺重机枪，有这两个玩意儿，饶你几万骑兵也不能近身！ 这战车没有轮子，下边是宽宽的履带，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这种东西简直就是无解的存在！ 之前在草原上打仗的时候，数千铁浮屠，被这两个东西一冲而散，两个战车停在骑兵的中间开枪扫射，再加上枪骑兵的策应，没到几盏茶的功夫，数千铁浮屠就被斩杀殆尽。 而此时此刻。 朱元璋爷孙二人已经进了辽宁的境内，此时的北方之地，还是没有中原腹地那样繁华，没有平坦的水泥路，只有一些乡间羊肠小道。 天上还下着毛毛雨，窄窄的小道旁边长着一些绿油油的野草，这股青草的香味，不停的引诱拉车的战马去啃食。 战马打了个响鼻，一边走一边低头吃草，嘴里更是不停的嚼着。 等到天擦黑，不远处出现了淡淡的炊烟，朱元璋看了看熟睡的大孙子，并下令在这个小村之内落脚。 小村庄不大，看样子这群人也没来多长时间，所有的房子都是新建的，土坯房外边的黄泥光滑油润，一看就是新抹上去的。 几只白花花的大鹅在路中间不断发出，该呀，该呀的声音，这声音吵醒了正在熟睡之中的朱雄英。 小家伙抹了抹眼睛，看着外面的大白鹅，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兴奋，朱元璋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大孙子在想什么？ 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大孙子，你可别往它们身旁凑合，这些玩意儿可别看它白花花的挺讨人喜欢，咱们是生人，往旁边一凑，它们拿嘴拧你，一拧就是一个青疙瘩……” 朱雄英缩了缩脑袋，到底是个孩子，一听自家爷爷这么说，脸上立马就露出了一丝恐惧之色。 之前朱元璋盼着自家大孙子像个小大人，可自从自家大孙子连续两次掏枪杀人以后，朱元璋就希望自家大孙子可以乐乐呵呵的，毕竟这响鼓不用重敲，自家大孙子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而且想的又那么多。 他这个当爷爷的自然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大孙子你可别看它们拧人疼，这玩意儿弄个大铁锅，放点干菜一顿，香的你舌头都想吞下去……” “一会儿爷爷拿钱，去给你买一只，等一会爷爷亲手把这个大白鹅给你炖上……” 几只大鹅昂首挺胸的路过朱元璋的车队，但是它却不知道，它们的命已经丢了！ 曹震拉住缰绳，对车辕上坐着的爷孙二人开口说道，“老爷，小少爷，小的这就去村里看看，给二位寻个地方……” 朱元璋点了点头，但还是有点不放心的嘱咐道，“这里不比中原，民风彪悍，你别那一副横眉立目的操蛋模样，说话要先笑！听到了吗！” 曹震自然是满嘴答应…… 第291章 傻子叫门 “曹傻子咱可告诉你，你可别在咱这儿满口答应，一会儿到了村子里就动粗！” 朱元璋看着曹震明显有点不放心，此时的朱雄英也在一旁接口说道。 “是啊，咱们这一群人都不像什么良善之辈，万一让人家误会成土匪就不好了……” 朱雄英这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朱元璋噗嗤一声就乐了出来，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他还用误会成土匪，他本来就是土匪……” 曹震老脸一红，匆匆忙忙的拱了拱手，朝村子里走去。 看着他人熊一样的背影，朱元璋笑呵呵的对自家大孙子开口说道， “大孙子你可别看他们现在老实，当初那都是啸聚山林的强人，就这曹震吧，这小子当年可是咱淮西的一霸，专门剪径劫道，还喜欢欺负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儿……” 朱雄英眨巴眨巴大眼睛，满脸的好奇，朱元璋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揉了揉自家大孙子的小脑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事儿你得多问问你郭四叔，他知道的全……” 一旁的郭英满脸兴奋，笑呵呵的坐到了赶车的位置，这个位置他可垂涎了好久了，那曹傻子说什么就不放，这回可算是归他了。 “小少爷，四叔跟跟你说啊……” 话说这老家伙年轻时的趣事真是不少，郭英在那里说的绘声绘色，朱雄英听的哈哈大笑，连同朱元璋都露出了一丝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曹震已经进了村子，还没有看到人，几只油光发亮的土狗就窜了出来，看样子应该是一窝狗，隐隐把曹震围到了中间！ 曹震在这方面可是行家里手，他也知道，这狗如果想带出去打猎，最好就是带一窝的狗，这些狗从小就长在一起，配合默契的简直没话说！ 而且这一窝狗在一起都凶，平时他们打打闹闹，有事的时候他们真是上，在这北方，碰到黑熊它们都敢上去叫几嗓子…… “哎哟呵！你们他娘的把老子当成黑瞎子了吗！” “嗯！？！？” 曹震发出了一个浓重的鼻音，一群狗好像被吓到了一样，立刻钻进了自家的篱笆墙，一堆狗脑的排成排，隔着自家篱笆墙心有余悸的看着曹震。 “老子这么多年最爱吃狗肉！这么多年不知道宰了多少，你们还敢冲老子叫！小心老子把你们变成一盘菜！” 曹震嘟嘟囔囔，想到太上皇的嘱托，还是揉了揉自己的大脸，强行挤出了一丝微笑，来到简陋的木门旁边，拈起上面的铁环。 “啪啪啪，有人吗……” “啪啪啪，有人吗，有人出个声！” “啪啪啪，老子草你%,%:-).！！！有人吗！” “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 被曹震吓住的一群狗顿时开始狂叫，它们确实是怂了，但是这个黑瞎子竟然砸门，那怎么可以？ 随着这家的狗开始叫，整个村子的狗都开始叫，一群群狗从篱笆墙的缝隙里钻了出来，把曹震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姥姥！还敢围你曹大爷！” 曹震宁笑一声伸手想去摸枪，想了想有些不好，这枪一响自己可就真变成土匪了，又伸手打腰间掏出了一枚小铁瓜，想了想又揣了回去。 “哎！！咱说庄子里面的人！老子不是土匪，是路过的客商，想他娘的找个人家借宿一日！抓紧把你们家狗叫回去！” 曹震扯开嗓门从院子里面喊。 “回来！” 忽然间一声大吼驱散了狗群，这群猎狗都夹着尾巴跑回了各自的家中，只有本家的狗还在篱笆墙里边蹲着，一排狗脑袋散发着警惕的光芒。 一个女子拿着一杆火枪，小心翼翼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没有打开门，而是当着曹震的面顶上了火门。 “你是来干啥的，敢来姑奶奶这里撒野！” 曹震定睛一看，这女子穿着肥大的黑裤子，上身穿着花棉袄，脑袋后边梳着一根粗长的大辫子。 这老小子顿时来了精神，懒洋洋的趴在了篱笆墙上，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位大姐，咱是往来的客商，来北方做买卖，天黑了想找个地方歇脚，还请大姐行个方便……” 那姑娘撇了撇嘴，手中的火枪也没有放下，啐了一口道，“谁是你大姐，谁给你行个方便，姑奶奶今天不方便，去去去，其他地方找去！” 曹震脸上的笑容更浓郁了，“那个，这位小妹妹，您行行好，咱就问问这附近哪里有大户人家，咱也不白吃白喝，咱给钱总行吧……” 那小姑娘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之色，手中的火枪也不再平举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趴在篱笆墙上的曹震忽然间打了个趔趄，这篱笆墙哪里经受得住他的重量？在他的大力之下，一股脑的朝里面倒了过去。 篱笆墙塌了不要紧，在篱笆墙旁边蹲着的一窝狗可遭了秧，一条岁数最大的干脆就被曹震压在了下边。 小姑娘也有些愣了，实在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群狗也炸了窝，冲着曹震就扑了过来。 “汪汪汪汪汪汪……” 几口就把曹震后背的衣服咬破了，露出了里边钢线编织的内甲，小姑娘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凝重，火枪又被她举了起来，口中吆喝道，“大黄，二黄，三黄，四黄，五黄，六花，都回去！” 曹震身底下的狗也挣扎着钻了出来，吭哧了半天了，这才耷拉着尾巴走了。 如此大的嘈杂声，也惊动了屋里边的人，一个病殃殃的女子走了出来，穿着一件绿绸子衣服，领口还少系了一颗扣子，看到眼前的一幕，有些虚弱的开口说道， “妹妹，别拦着人家了，想进来就进来……来者是客，别伤了和气……” 曹震有些狼狈的从篱笆墙上爬起来，三下两下把篱笆墙扶了起来，用力往下一插，这篱笆墙顿时入地三分，比之前都结实了不少。 那年轻的女子也不情不愿的打开了大门，曹震心中一想，这一家人怎么从里到外都透着诡异？ 按道理来说，就这么小的一个村子，只要一家有点不一样的动静，其他的人家都会出来帮忙，在这种荒郊野地，抱团才能活下去。 但是自己在这折腾了这么长时间，邻居家的狗都出来帮忙了，但是这邻居家中明明冒着炊烟，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可是又有些太不正常了。 想到这里，曹震摸了摸腰间的短枪，看着腰带上的一排小铁瓜，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底气，心中暗道，“就当是帮太上皇和太子爷探探路，咱还就不信了，老子还能在这种地方阴沟翻船！” 慢慢悠悠的进了院子，那穿墨绿色丝绸小袄的女子也进了屋，穿红袄子的小姑娘不情不愿的帮曹震引了个路，老家伙慢慢悠悠的走进了屋里。 入目一看，墙上贴着花布，还定着几个铁钩，上面挂着一些干玉米地瓜干，旁边还挂着两条子腊肉。 用芦苇杆儿编出来的炕席光滑无比，看着就舒服，那女子坐在炕里，样子还有几分病殃殃的，伸手拍了拍炕边，“大哥坐吧，进了这个屋就是我男人，我先缓缓，一会儿好好伺候你……” 第292章 夜宿民宅 曹震豁然起身，搓了搓自己的大手，两只手都好像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但是想到自己还有差事，只能无奈的坐在了炕边。 “咱说闺女啊，咱真是想找一个住宿的地方，这老爷和小少爷还在村口等着呢，耽搁不得，耽搁不得……” 这曹震一边说，一边在那女子身上瞄。 这女子穿的也确实有那一股劲儿，墨绿色的丝绸袍子，可能是因为偏瘦一些，更显得她凹凸有致，领口少系了一枚扣子，露出了一片雪白，两座高山在林口之中隐隐约约若隐若现，深不见底呀…… 这曹震可是吃了一路的驴屌，浑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这猛然间一看到这个，怎么可能受得了？ “我还是到其他的地方看看吧……” 曹震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失望，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伸手摸了摸那光滑的炕面，无奈的摇了摇头。 含着腰，好像是得了什么隐疾一样，小步往外走，双手有些不自然的插到了衣服里，调整了片刻，这才敢直起腰来。 那女子坐在炕里痴痴的笑，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美感，把两只小脚塞到了一旁的小被子里，这才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这老头也怪有意思的，你要是真想找住宿的地方，就去村东头的周大户家，他家房子多，都是青砖瓦房……” 曹震刚刚调整好，终于能直起腰杆来说话了，微微拱了拱手，“那老汉多谢了……” 女子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没事没事，您这老汉就不用谢奴家了，有空来奴家这里推推车……” 曹震刚直起来的腰，瞬间又弯了下去，脸上还露出了一分痛苦之色，慢慢悠悠的往外走，到门口呆立了一会儿，这才往外走。 那穿红袄子的小姑娘正在院子里蹲着，看到曹震出来，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弄，“老人家这么快啊……” 曹震正在想着那周大户，某人今天听到问话，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疑惑，胡乱点了点头，“啊……” 那穿红袄子的丫头笑了笑，“那你还这么着急，在外面猴急猴急的，急赤白脸的，进去就待了这么一会儿，啧啧啧……” 曹震感觉有些不对劲，刚想问个究竟，却发现那小姑娘端着一盆早已经准备好的热水就进了屋里，挠了挠脑袋，曹震发现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 这大户就是大户，家里好几进的院子，院墙的四角还修着几个高楼，一群精壮的后生站在里面，手里还拿着火枪。 曹震上前叫门，守门的小厮围着他转了一圈，敏锐的看到了他后背衣服上的缺口，看到了里边用钢线编成的内甲。 当下毕恭毕敬的拱了拱手，“原来都是吃刀尖饭的同道中人，我家老爷说了，同道中人，来家中吃喝不要钱，只要不糟蹋，吃多少都行，我周家向来窑门大开，广迎八方来客！” 人家这么客气，曹震自然也是客气，道谢之后，屁颠屁颠的就往村外跑。 离老远就听到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原来是那郭老四坐在他的位置上和太子爷聊天。 曹震也没在意，毕竟都是自家老兄弟，恭敬上前行了个礼，“启禀老爷，这小村庄东头有一个大户姓周，特别好客，把咱们当成猎人了，说同行到他们家吃饭歇脚不收钱……”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这大明朝就是富裕了，放到前元的时候，多大的地主也不敢这么造，行，那咱们就去看看！” 但是郭英却敏锐的发现了曹震后背上的缺口，有些凝重的开口说道，“咋的了这是，到村子里摸人家小媳妇屁股了？让人家打了？” 曹震却想起了那个风韵的身影，吭吭哧哧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只是说自己摔倒被狗给咬了。 朱元璋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你咋岁数越大越废柴，你还能让狗咬？当年在淮西十里八村的狗，谁看见你不哆嗦？” 曹震没有说话，只是嘿嘿坏笑，朱元璋也没理他，笑骂一声便回到了马车之中。 一行人轰隆轰隆的往里走，足足有数百人，每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腰间鼓鼓的，一看就是揣的家伙，颜色暗淡的钢刀别在腰间，一看就是痛饮过鲜血的真家伙！ 路过那个院子，一个穿着红袄子的女子，站在篱笆墙后边看到这一大排人马，有些惊诧的跑回了屋子，看着蜷缩在炕上的自家姐姐，叽叽喳喳的开口说道。 “姐姐，姐姐，刚才来的那个老头真威风，那一大群猎人，一看就是没少捞！” 那女子微微抬起头，看着窗外络绎不绝的人马，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颜色。 这周家也是有些懵了，这平时来到他们家中吃喝的猎人，三五成群是正常现象，十个八个，那就算是相当有势力，大几十人的，有这么大的势力，就这个穷地方，人家也不会来。 在草原上兜几圈，实在不行就往北跑去黑龙江，出了大明边塞，还有很多野人部落，那里多好，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没想到今天碰到个大的，数百人马！ 这周家在村子里也算是有些威望，拿着个铜锣在村庄中间敲了敲，各家各户的男人就都集中到了这里，周家的人把这种事情一说，百姓们也很好客，都说要把家中的房子倒出来给客人住。 那周管家一看就是个憨厚人，对着曹震连连作揖，“哎呀呀，这可真是没想到，这么多人马，咱做梦都没梦到过，咱这村子太小，拿不出什么好吃好喝，您多担待……” 曹震一把拉住了周管家的手，吓得人家一个哆嗦，只见他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不是把人都分散开住吗？村口那家，咱看房子挺好，住着应该挺舒服……” 那周管家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了然，“放心，放心……” 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朱元璋爷孙二人在马车上都没下来，周围始终围着一大群人，这种地方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北方民风彪悍，他们可不敢掉以轻心。 马车上的朱雄英笑呵呵的看着外边，回过头来对自家爷爷开口说道，“爷爷这北方真好，碰到的人都这么热情……” 朱元璋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捏了捏自家大孙子的小脸蛋，“还是太小，不知道这人心险恶啊，大孙子你看看那周管家，你可曾见他要把咱们的人往他们家中安排？” 朱雄英摇了摇头，朱元璋这才开口说道，“这周家心里恶毒着呢，假如咱们是土匪，他把咱们平均分到每一户人家当中，等咱们抢够本了玩累了，要么不打他们家，要么象征性的吓唬吓唬就算了……” “如果这个村子不干净的话，他就是想把咱们都分开，然后各个击破！”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都是老江湖，他怎么可能不懂这些弯弯绕？ 不仅是他看得清楚，他的那些个老兄弟自然也都知道，但是朱元璋毕竟是路过，如果只是良心不好，也不能出手惩罚，毕竟人家也没有违反大明律。 朱元璋分到了村子当中的一栋空房子，一群亲兵连忙进去收拾，顺便还把火炕和烟筒收拾了一遍，等到忙活完了以后，天色早已变得有些阴沉。 一大群老兄弟聚集在朱元璋这里，点燃了篝火，架起了大锅，徐兴祖带着儿子撸胳膊挽袖子的开始做饭…… 饭菜的香味儿慢慢的飘向了全村。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红色袄子的姑娘，忽然端着一点东西来到了这里………… （老四的笔下就没有恶俗的剧情！兄弟们放心点催更，桀桀桀桀……(?????)） 第293章 疑窦重重 刺耳的枪栓摩擦声，还有钢刀出鞘的声音，伴随着粗声粗气的吆喝。 “什么人！” “蹲下双手抱头！” 小姑娘顿时吓傻了，颤颤巍巍的蹲在了那里，像极了受惊的小宠物，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抖的，两只小手扯着自己的大辫子，带着哭腔的开口说道。 “叔叔大爷大哥，我就是来送点吃的……呜呜呜……” 小姑娘实在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好几把短枪加上一杆长枪指着脑门，旁边还有一群岁数大的，拿着钢刀不怀好意的笑。 朱元璋随意摆了摆手，笑骂着开口说道，“你看看你们这点出息，又不是打仗的，整这一套干啥？” 曹震晃晃悠悠的走上前，皮不笑肉笑的开口说道，“小丫头片子，来大爷这儿干什么，来来来，大爷检查检查你身上带没带凶器！” 两只熊爪子一样的大手往前伸，把那小姑娘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蹲在地上死死的抱着胸口。 “我还小，还没挂灯笼，还没挂灯笼，呜呜呜……” 郭英看不下去，一脚踢在了曹震的屁股上，“你能不能有点正形，吓唬人家孩子干啥？” 曹震讪笑两声，灰溜溜的躲到了一旁，躲在锅边看徐兴祖父子做饭。 朱元璋笑眯眯的，走到了小姑娘的身旁，和蔼可亲的开口说道，“丫头，你别害怕，咱们这些人在草原上待的时间长了，都做了点病，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小丫头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赶紧拿起旁边的小篮子护住了自己的胸口，抹着眼泪抬头说道，“爷说的对，很多猎人在草原上待时间长了，都是这样，喜欢打人，还喜欢往死里折磨人……”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小丫头是在借机讽刺？但毕竟自家老兄弟吓唬人在先，朱元璋也犯不上为难一个小姑娘，只能是继续开口说道。 “行了行了，丫头你有啥事跟咱说就行，咱能做得了主！” 那小丫头左右看了看，看到了在大锅后面的曹震，眼神之中流出了一丝疑惑之色。 朱元璋眼睛多尖，笑眯眯的开口问道，“丫头，你是见过他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这位大爷刚才还在俺姐的炕上呢，叫门的时候猴急猴急的，结果没到盏茶的功夫就跑了出来……” “哦…………” 一群老头面色古怪的看向曹震，老曹顿时面如土色，有些慌忙的站起身来，“丫头，你可不能乱说，咱啥时候在你姐的炕上，你可不能瞎说……” 朱元璋瞟了老曹一眼，打怀里掏出了两个金币，笑呵呵的塞到了那小丫头的手里，“是不是那老小子没给钱？没事，咱替他给了，快回去吧……” 小丫头面露渴望的看向老朱手中的两枚金币，想伸手去拿，却又实在没有这个勇气，想了半天才开口说道，“俺姐说了，那老头太短了，就不收他钱了……” 曹震的脸色如同猪肝一样，蹲在那里气的不行，又不敢拿这小丫头怎么样。 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篮子递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定睛一看，里面都是一些刚洗完的山果，上面还有一些嫩绿的叶子和刚挂上的水珠。 小丫头清纯的脸上，强行挤出了三分妩媚的笑容，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今天晚上俺姐挂灯笼，都是从草原上回来的好汉，在外边飘了这么长时间了，到俺们那儿去松松骨，解乏……” 朱元璋没说什么，乐呵呵的接过了那个篮子，把两枚金币揣了回去，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龙钱，直接塞进了小丫头的口袋里，“回去买点好吃的，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小丫头深深的行了一礼，屁颠屁颠的跑回去了。 朱元璋回过头瞟了一眼曹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你能不能让咱省点心，再扯那些没用的，小心老子割了你的家伙！” 曹震双腿一软，看着周围老兄的怪模怪样的眼神，心中有苦也是说不出。 那个小篮子放在那里也没有人动，毕竟这来路不明的东西可没人敢吃，大家伙也知道这果子是啥意思，也不能真的去吃。 朱元璋慢慢悠悠的回到了屋里，正好看到趴在窗帘上偷看的朱雄英，笑呵呵的开口问道。 “大孙子看啥呢？” 朱雄英歪着脑袋想了想，“爷爷，啥是挂灯笼？” 饶是朱元璋也是一阵语塞，这挂灯笼他自然是知道什么意思，女子开门做皮肉生意，挂了灯笼就是认钱不认人，来的是谁都行，准宝按照自家爷们儿那样伺候。 摘了灯笼就是身体不适，或者是来了红事，这种事情都是民间约定俗成的，朱雄英生在深宫大内之中，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是不了解。 见自家爷爷没有说话，朱雄英也没有继续追问，小大人一样给自家爷爷倒了一盏茶，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朱元璋顿时老怀大慰，“唉……还是咱大孙子懂事儿，你爹小时候也像你这么懂事儿，后来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得咱给他倒茶了……” 门外的徐兴祖还在忙活，只见他从马车上搬下来一个个大铁桶，这些铁桶是用薄铁皮做出来的，用刀子剖开，里边都是整个的猪蹄髈。 放到大锅里一热就可以吃，这可是妥妥的高级货色，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小院里就变得肉香四溢，再加上一些米饭，再来点陈醋拌野菜，油泼辣子往上一揪，这香味顿时就出来了，太上皇朴实无华的一顿饭也就做的差不多了。 朱元璋，曹震，郭英，还有朱雄英，围着一个小锅吃饭，毕竟在野外，讲究的都是军营当中的规矩，这要是放在宫里，能和太上皇在一个锅里搅马勺，那简直就是几辈子的殊荣。 可是这顿饭的气氛却有些诡异，郭英一边吃一边奇怪的看向曹震，最后把曹震看得浑身不自在，撂下碗筷，粗声粗气的开口问道。 “咱说四哥，你总这么看着咱干啥？” 郭英叭嗒吧嗒嘴，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你小子这几天是怎么了？身子骨不舒服嘛？实在不行就找个郎中看看，咱家里还有点好药，可别耽误了治病……” 这一句话把曹震说的一脸疑惑，抹了抹络腮胡子上的油，“四哥，你啥时候成郎中了？还知道咱有病？” 郭英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那可不，那挂灯笼的都说你尺寸太小，不收你的钱了，这可不像你啊……” 曹震脸色青紫，“咱是怕耽误了差事……再说了，那女子脸色苍白，一看就是有病，咱也不能趁着人家有病祸害人家……” 一旁的郭英诧异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哎呀，这可不容易啊，你这老教驴都知道不祸害人了……” 这哥俩一路上插荤打杠的多了，朱元璋都懒得理会，可是今天朱元璋却忽然面色凝重，“老曹，你说那女子面色苍白？一看就是有病？” 曹震点了点头，“是啊老爷，咱当时去问路，看哪里有地方让咱们借宿一晚，那女子从屋里走到外面，回到炕上坐下都得缓一会儿，看她的年纪也就是二十来岁，长得确实是挺白……大脸盘子大腚……” “去去去去……” 郭英连忙阻止了自家老兄弟，扭过头来，面色凝重的开口说道。 “老爷，这事儿不对劲儿啊，做皮肉生意的女子格外看重身子，毕竟指着这个吃饭，明明都有病了，为什么还要挂灯笼？为什么还要派自家妹子来咱们这里送果子？” 第294章 老曹办差 夜深了。 景川侯曹震好像喝了点酒，摇摇晃晃的去了村口，白天的时候，他和周管家特意打的招呼，把他分到了那个地方，这到了睡觉的时辰，自然是要去的。 迷迷糊糊的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子，曹震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了一个红色的纸灯笼，灯笼里的蜡烛已经燃了一半，在这深夜之中，这盏红灯笼让老曹心中突然间增加了很多暖意…… 来到门口，本来想像白天那样叫门的，却发现门是虚掩的，老曹也不含糊，直接推门就进，穿红色袄子的小丫头正在院子里收拾粮食。 都是晒的一些地瓜干土豆干一类的东西，这种东西在北方十分畅销，地瓜干平时就能拿着当饭吃，土豆干用来炖菜味道那可是相当不错。 小丫头抹了抹额头上的热汗，一抬头就看到了曹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惊喜之色，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大爷又来了？” 老曹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几块龙钱，放在手里掂量了几下，银币相撞的清脆声音顿时在院子里响起。 小丫头的大眼睛早已经落成了月牙，乐呵呵的接过来龙钱，珍而重之地揣进了怀里，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丸，小心翼翼的塞给了老曹。 “实在不行您就把这个吃了，总不至于裤子还没脱就……” 老曹一把将药丸扔出了挺远，摇摇晃晃的就往里边走，“拉倒吧，你曹爷的身子骨硬朗着呢！” 小丫头摇了摇头，拿着个小板凳坐在了窗户底下，借着红灯笼的光芒，开始缝衣服编筐。 可别看她年纪小，这手艺倒是有模有样，针脚细密，编的东西也很结实耐用，就是看上去丑了点。 小丫头一边干活，一边担忧的往屋里边听，好像怕自家姐姐受到什么委屈一样，但是她也知道，出来干这个的，哪有不受委屈的？这种关心也就是聊胜于无罢了…… 屋里面点着油灯，小小的屋子里满是女人味儿，本来凉爽的天气，在这屋里都多了几分燥热。 老曹摸索着坐到了炕边，刚想开口说话，忽然一个火热的东西凑到了他的身旁，老曹伸手一摸，当真是一手温润。 “丫头……别别别……等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一杆大枪七进七出的老曹如今竟然怂了，连忙往后退了一点，“丫头，你也知道，咱岁数大了，虽然和大哥带着这么多猎人，但是这身子骨却一天不如一天……” 那女子的身影迟疑了片刻，慢慢的趴在了炕上，伸手拿起了一根铜针，挑拨了几下灯蕊，房间之中如豆的灯光顿时亮了几分。 老曹这才看清女子的全貌，正是白天的那个女子，此时她正坐在炕上身无寸缕，脸上还带着一些异样的潮红。 “那大爷想怎样，您说，小女子肯定让您舒服……” 曹震醉醺醺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清明，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那就说说你吧，说说你是怎么被欺负的，一听这些老子就兴奋……” 那女子眨巴了几下眼睛，心中暗道这老头真是难伺候，玩人家的身子不够，还得听人家诉苦，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手头的人马硬呢？ 慢慢悠悠的爬下炕，从旁边拽出来一个小方桌，拿出了一个酒壶，和一点干果。 放好这些东西以后，那女子又小心翼翼的爬了上来，身形晃动之间，一股股月白色的波浪闪烁着老曹的眼睛。 那女子微微一笑，拿起酒盅想喂给老曹，老曹微微一仰头，竟然躲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扁平的纯钢小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咱岁数大了，平时就愿意喝点药酒，咱这小酒壶里泡的是虎骨，咱就喜欢喝这个……” 那女子没强求，蜷缩着身子坐在了老曹身旁，笑容之中带着几分凄惨的开口说道。 “我们这种娘们，十个有八个都是命苦的，还有两个是从小命苦的，大爷走南闯北，啥样的人没见过？怎么还爱听这个……” 老曹嘿嘿一乐，干脆就把话挑明了，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 “你们这行的规矩咱清楚，只陪男人不说话，你愿意跟咱说话，肯定就是想说点什么，你今天身子骨不舒服，还要强挺着挂灯笼，不就是想说点啥吗？” “现在大爷来了，想说点啥就说点啥吧……” 屋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异响，老曹的眼神之中骤然闪过了一道寒光，小小的房子之中，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 这老曹可不是一般人物，手上沾的鲜血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那可是纯纯的屠夫，能和他正面掰掰腕子的，估计也就常家那几个活土匪…… “姐……是俺……” 外边传过了小丫头弱弱的声音，老曹的目光这才恢复正常，重新变成了之前醉醺醺的模样。 那女子叹了口气，也不蜷缩成团了，大大方方的坐在了那里，油灯的照射下，白的都有些反光，屋里边都亮了几分。 “实话和大爷说了吧，这村子以前叫王家村，俺男人就姓王，可是自从一年前，俺男人出去打猎再也没回来，之后就来了一伙人，在村子里开荒买地，势力大的吓人，这王家村就变成了周家村！” 老曹眼神一眯，“你的意思是说，你男人是被那周家弄死的？” 女子点了点头，狠狠的开口说道，“一定是他们，俺男人也算个马上英雄，每出去一次都能带回百十张女真人的头皮，这村子里的田亩房屋，之前都是俺们家的！” 女人一边说，眼神之中一边露出了狼一样的凶狠，老曹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赏，但还是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刀尖上来的钱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你这女子就别想那么多了，这事你去告官都不行，你的鼻子下长的是嘴，人家姓周的鼻子下长的也不是窟窿，到时候对峙公堂，吃亏的还是你这个女子……” “大爷，您是个好人，心眼儿坏的人不和俺说这些话……” 王氏有些动情，一把抱住了老曹。 老曹心里念叨着，一切的都是为了差事，半推半就的提枪上马。 屋里面聊的火热，屋外的大树上，郭英担心自己的老兄弟，拿了一把带望远镜的步枪蹲在了树上，忽然侧耳一听，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郭英的脸色一阵铁青，狠狠的骂了一句，“驴揍的……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干那事儿……” ， 第295章 北方乱象(1) 不得不说，曹大爷确实是强！ 强的有些过分，这一路的大饼卷驴屌可没白吃！ 这可当真是海浪之中战船七进七出！火炮阵阵，噼啪之声惊动云霄！引颈长歌，声嘶力竭之间浑身血火战痕！ 十八般武艺虎虎生风，镗棍槊棒威风凛凛，长鞭挥舞之间，攻势犹如潮水，霸王之勇，生拉猛打之间，敌军败如山倒…… 如此惨烈的争斗，自然是吓傻了门外的小丫头，小小的脸蛋儿吓得通红，一只又粗又长的大辫子耷拉在后脑勺，仿佛都没有白天的时候精神了。 “大爷……你先等等……” “那周家……不怀好意……” “怕你们鸠占鹊巢……想提前动手……” 这人啊，一旦做了亏心事，就总怕别人用相同的手段来对付他，所以这心就脏，干的脏事越多，自己的心就越脏，对旁人就越是防备。 这周家也是如此，毕竟自己的地盘来了这么一大群人，思前想后，他感觉应该提前动手，给自己相熟的几伙猎人提前打了招呼，半夜的时候，这些人气势汹汹的就进了村子！ 老曹毫不在意，火速站起身，走到了窗口，一把推开窗户，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铜管子，对着天就是一下子！ 一个深红色的烟花飞到了半空，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的消散。 看着这个烟花飞到空中，老曹也放下了心来，想来想去又回到了炕上，“快点！一会儿大爷还要出去杀人呢！” 而此时的外边，却早已经乱了套，一群猎人大摇大摆的想进村，还没有走到地方，就碰到了一群黑衣人。 为首的那个还想上去盘盘道，结果被人家按在地上一顿痛打，猎人手里的那点儿土枪土炮，在这些黑衣人面前简直什么都不是。 “都给我蹲好了！” 邓太平手里拿着一把短小的步枪，满脸狞笑着看着这一群猎人。 “说了不让你动，你怎么还动？！” 邓太平拿着枪头就往下砸，几下子就把那个猎人砸的头破血流！ 回过头来满脸后怕的开口说道，“也不知道我在这村子外边设了三道防线够不够用……” 一旁的千户一听自家将军说这话，简直都没耳朵去听，啥就叫三道防线够不够用？近一万龙武位组成的三道防线，哪怕你来十万大军都能守上一段时间！ 更别说这些拿着铁管铁片的猎人了。 没错，就是铁管铁片，在大明军队的眼中，这些猎人拿的火枪还不如铁管，毕竟神武工业生产出来的铁管都比他们结实，用火药炸也炸不碎。 但是这些铁匠铺做出来的简陋火枪，随便开一枪就能炸膛，拿着这玩意儿上战场，不知道是打别人还是打自己！ 而此时的村里。 老曹终于是身心舒畅了，拎着一把腰刀和火枪就跑了出去，结果发现外边一群老兄弟面面相觑，整的他挺不好意思，只能带着兄弟们往回走。 小院落之中。 朱元璋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手里也没有拿任何家伙，他这辈子大风大浪见过的太多了，这点事情在他面前简直狗屁都不算，这群小毛贼还能值得他拿枪吗？ 笑话，太上皇如果拿枪，他身边跟着的这些老兄弟，简直就得找块豆腐撞死。 小院之中火光如炬，老曹呼哧带喘的跑了过来。 “上位，都查清楚了，这村子的古怪之处应该是猎人火并，这村子本来应该叫王家村，后来王家家主在草原上出了事，尸骨都没弄回来，那村头挂红灯笼的就是他婆娘……” 朱元璋面沉如铁，“挂红灯笼的就是他婆娘？这话你他娘的也信！你杀人越货之后不斩草除根吗？留着这么一个婆娘！还让他活的好好的？” 老曹挠了挠脑袋，“那女子就是这么说的……” 朱元璋疲惫的摆了摆手，示意老曹下去，“把周家的人和那两个女子都关起来，天大的事明天早晨再说，没看咱大孙子都困了吗！” 众人谁都没敢说话，默默的去办差事了。 郭英背着一杆步枪气哄哄的回到了院子，看到老曹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脚，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好你个驴揍的！你在屋里快活，老子在树上给你站岗！你他娘的好大的面子” 这几天老曹都被打习惯了，自然是没往心里去，抄起家伙就要跟着一块儿干活。 留下十几个老兄弟给朱元璋站岗，剩下的都跟这两位跑出去了。 显然深夜摸村是这群老家伙的特长，也没用火把，甚至连门锁都不用撬，整个村子诡异的连一声狗叫都没有，偶尔有几声猎狗的呜咽声，但很快就停止了。 显然是这种事情没少干，这些人年轻的时候，无论是深夜摸村还是深夜摸营，那可都是行家里手，这个年月的小年轻那可是比不了。 村外的龙武位都看傻了，邓太平也没想到这群老头竟然这么能打，他还想着进村支援呢。 “出来！都出来！谁也不想出声！谁出生弄死谁！” 周家大院被从里边打开了大门，家里养着的一群猎狗整整齐齐的躺在门口，一个喘气的都没有。 一群拿着短枪的老头冲了进去，七手八脚的把一群人都带了出来。 还有几个人想反抗，但是刚拿起火枪，就被飞刀插了喉咙，倒在地上剧烈的抽搐，没过一会儿就咽了气儿。 村口。 穿红袄子的小姑娘刚拿热水帮自家姐姐洗完身子，转瞬间院子里就冲进来几个拿枪的汉子，当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慌里慌张的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披上个被单，慢慢悠悠的出了屋，朗声开口说道，“啥事都和俺妹妹没关系，俺自己和你们走！” 这村子里弄的热闹。 朱雄英却躺在炕上睡得香甜，小家伙睡觉的时候还紧紧的攥着拳头，旁边还放着一把小左轮，只不过这枪里没有子弹，子弹早已经被朱元璋揣兜里了。 朱元璋看了看窗外的夜景，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担忧，北方大地的乱，已经超出了他老人家的预料。 这里虽说发财的机会众多，但是根本就不像有王法的地方，家家户户有枪，家家户户有刀，猎人们骑着高头大马，种地的百姓反而成了二等人。 朱元璋虽然不信那女子说的话，但他却知道，这种事情在北方大地上天天都在发生，手中有刀枪，那就肯定要用上！ 长此以往下去，这北方还是朝廷的地盘吗？这民风彪悍的也有些过头了吧…… 朱元璋拍了拍自家大孙子，看着自家大孙子熟睡的脸，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担忧，“英儿啊……英儿……你爹可留给你一个大难题呢……” 第296章 北方乱象(2) 红日渐渐的升了起来。 村庄之中本该冒起炊烟，可是今天却静的出奇，只有一处院子冒出了淡淡的青烟。 朱元璋起的早，但是却没有着急出来，毕竟自家大孙子还睡得香甜，一直到日照三竿之时，小家伙才缓缓的睁开了有些迷茫的大眼睛。 看到自家爷爷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他，朱雄英连忙起身，朱元璋看在眼里，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不着急，不着急，你这个年纪正是睡懒觉的时候，和爷爷不一样……”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从一旁拿来了早已准备好的铜盆，铜盆里面有一些准备好的温水，小家伙在铜盆边扎了个马步，朱元璋自然而然的站到了他的身旁，伸出大手蘸了一些水，在他的小脸上揉弄了一番，又在旁边抹了一点肥皂，又在他的脸上抹了抹。 小家伙的脸上顿时起了一些白色的泡沫，朱元璋捏着朱雄英的鼻子，说了一句，“擤！” 朱雄英一用力，小鼻子里顿时喷出了一些鼻涕，朱元璋熟练的往旁边一甩，又伸手在朱雄英的脸上揉了揉。 小家伙叭嗒叭嗒嘴，总是感觉有些咸，也不知道这咸味是从哪里来的。 好不容易洗完了脸，朱雄英精神了不少，又从自己的小盒子里拿出了一罐牙粉和牙刷，勉强谢绝了热情想帮忙的自家爷爷。 太子爷平凡无奇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爷孙二人慢慢悠悠的出了房门，早饭早已经准备好了，徐兴祖穿着一身青衣小袄，一双手用面碱掺着肥皂洗的干干净净，手上端着个大托盘。 托盘里的吃食并不是那么太奢侈，只有两碗稀粥，十几样酱菜，还有一盘切好的驴肉。 朱元璋施施然的坐在了那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整块羊脂白玉雕刻成的小酒壶，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品了品酒的滋味，又夹起一小块儿酱驴肉，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 朱雄英还小，可不敢和朱元璋一起喝早酒，而是在一旁唏哩呼噜的喝粥，一样酱菜吃一口，酱菜还没都吃一遍，粥就喝光了。 徐兴祖在一旁看的眉开眼笑，太子也喜欢他做的饭，皇上也喜欢他做的饭，太上皇更喜欢，这是多大的殊荣？ “小少爷，小的再给你盛一碗……” 朱雄英点了点头，双手把碗递了过去，这一下又把徐兴祖弄得诚惶诚恐，接过朱雄英的碗双手高举过头，整个人都兴奋的有些哆嗦。 朱元璋看在眼中，又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他大孙子善于在小事情上收买人心，这可是妥妥的帝王心术，老人家自然是看在眼中乐在心里。 朱元璋的早酒也没有多喝，只是喝了那么几口，一小碟驴肉吃光，徐兴祖又给他上了一盘驴板肠。 “上位……” 郭英和曹震这两个憨货快步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朱元璋鼻子一嗅，在他们俩人身上闻到了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 “你俩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吧，咱这是为民除害，可不是就地打秋风，无论扰民老子可饶不了你们俩！” 二人一哆嗦，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上位，我们俩哪敢啊，昨天晚上看着那些猎人，在篝火旁边睡的，所以身上有点味道，除了顽固反抗的，其他都是囫囵身子……” 朱元璋扫了他们俩，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昨天晚上咱们的人可有伤亡？” 二人摇了摇头，“没有没有，那些猎人在村外就被那群小崽子给拦了，好一顿臭揍，邓太平那小子把人都绑树上了，今天早上咱的人才去拿人……” 朱元璋看了看碟子里的驴板肠，吧嗒吧嗒嘴，没忍心浪费，又喝了两口酒，把碟子里的东西都吃光了，拿起不大的粥碗三口两口喝光，“你们两个吃了吗，没事去徐兴祖那里要！” “吃了，多谢上位……” 郭英倒是很正常，但是这曹震却露出一副回味的模样，嘴角之处还划过了一丝坏笑。 朱元璋笑骂一声，“你个老小子，是不是又去玩那个娘们了？你让咱怎么说你好，堂堂侯爵，什么样的黄花大闺女娶不到，天天就喜欢玩岁数大的……” 曹震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朱元璋的脸色，发现上位并没有难为他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顺嘴胡说。 “上位，您可是不知道啊……这熟透的香，这树上的果子咱都得吃熟透的，更别说娘们儿了……特别是别人家果树上的……那味道……嘿……” 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笑意，“你啊你啊，你这副德性，你那儿子也是这副德性，你说你们家这是什么根儿……” 曹震佝偻着腰，笑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上位让我们加什么根儿，我们家就什么根儿……嘿嘿嘿……” 朱元璋什么都没说，站起来对着他屁股就踢了一脚。 一旁的郭英不动声色，但是心中却想的有些复杂，这曹震可不是傻人，他家现在的地位十分重要，他自己掌控着应天兵马司，他儿子掌控着禁卫军，这爷俩加在一起就能占整个应天三层的兵力，而且还是最精锐的那一波。 但是在这个位置上，自然就是要如履薄冰，否则的话，皇家对你有一点点的不放心，那都是会造成灭顶之灾的，你身为一个武将，你总得喜好点什么，你总得爱点什么！爱的这个东西还不能太普通！ 爱的这个东西最好还要有点灰色的意思，否则的话，你当那些武将怎么就那么愿意欺男霸女，圈地害民？无非是自污而已，无非是投名状而已，有了足够的把柄在皇帝的手中，皇帝就不会自己找把柄，这样对谁都好。 否则的话你自己洁身自好，你的家人铁板一块，那你是要干什么？青史留名不一定没有贪官，遗臭万年的不一定没有清流，这就是官场，这就是权术。 这官做到这个程度，早已经不是看你清廉正直与否，都是看你有没有跟对人，都是看你是不是足够聪明，毕竟这皇家说你有没有罪，可是不看大明律的！ 曹震明显就是粗中有细，朱元璋明显就是看破不说破，这些事情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郭英心中不由得有些佩服，这姓曹的现在可谓是风生水起，他家的二代，可真就没有那曹家小子争气…… “把那些猎人都押过来，咱要问他们几句话！” 朱元璋随手把碗筷扔在一旁，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二人也是收回思绪，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朱元璋忽然转过头看向朱雄英，带着几分考量的开口问道。 “那村口的女子说那周家谋财害命，那周家昨天晚上想偷袭咱们爷俩，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这罪名掉十次脑袋都够了，大孙子你说，爷爷该怎么办……” “这件事是按照刺王杀驾来处理啊？还是按照其他的事儿来办呢？” 朱元璋这话说的有意思，如果按照刺王杀驾来办，那这个村子周边十里没有一个活口，如果按照其他的事情来办，那就要问问这件事情的始末。 朱雄英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忽然拍了拍自己身上的丝绸衣服，乐呵呵的开口说道，“刺王杀驾？咱们也没穿宫里的衣服，应该不算吧……” 第297章 北方乱象(3)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小子还挺心善，随咱……” 一旁的徐兴祖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连忙低下头，不敢让太上皇看到自己一丝一毫的表情，朱元璋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朝徐兴祖的方向微微一撇，后者的双腿立刻就像面条一样，匆匆忙忙的开始收拾桌子，他感觉在这里还是太危险了，他这两下子，还是适合在厨房里呆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曹震和郭英就押着一群人走了过来，为首那个鼻青脸肿，脑门上都被打出了几个坑，那伤痕一看就是用枪托砸的……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眼前的这一幕，忽然让他感觉很熟悉，他刚刚起家的时候，手下也就千把个弟兄，拼了老命在战场上把人家打败了，最舒服的时候就是这个时候。 把人押到中军大帐之中，或是招降或者砍脑袋，打赢了仗，抢到了粮食，弟兄们可以吃顿饱饭，战场上死的战马，也可以拉回来给弟兄们打打牙祭。 现在回想起来，朱元璋感觉那个时候是他这辈子第二高兴的时候，最高兴的时候就是他大儿子继承皇位的时候…… 朱元璋忽然来了兴致，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太师椅上，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你们几个人是来杀咱的？” 曹震和郭英的眼神之中立马闪烁着寒光，手掌也握在了刀把子上，这种地方他们可不想动枪，毕竟现在子弹也不便宜，用刀砍多得劲儿…… 几个带头的猎人都没用，说就直接跪在了地上，哭天抢地的开口说道。 “误会，都是误会了……俺们是受了那周家的骗了，他们说大当家的您是来鸠占鹊巢的，俺们几个猪油蒙了心，这才来找大当家的麻烦……您大人有大量，您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朱元璋脸色一沉，“娘的！不说实话是吧！黑是黑咱就说黑是黑，别说那些没用的，就你们这一个个贼眉鼠眼的样子，扒了皮老子都能闻到你们身上的那股贼味儿！” 曹震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尖刀，眼神恶狠狠的在这几个人身上转，好像在找哪里下刀剥皮更合适，一边比划，牛蛋大的眼睛一边看向朱元璋的表情。 眼看着自家上位没说话，这曹震自然是知道该怎么做， “那个谁，把水银给咱拿来！脑袋上割个口子把水银倒进去！” 曹震伸出熊掌大小的巴掌，一把揪住了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头发，眼瞅着尖刀就要往头皮上划。 一股股鲜血冒了出来，那人本来就被打的鼻青脸肿，如今这鲜血横流，那更是狰狞恐怖。 “当家的放我一马，当家的放我一马，我愿意效犬马之劳，我手下的人和枪都听您的……都听您的啊……” 那人早已经被吓尿了裤子，在北方混了这么长时间，都是他扒女真人的头皮，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扒皮的那一天，而且还是扒全身的皮…… 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传了出来，朱雄英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小鼻子，朱元璋却面无表情，淡淡的挥了挥手 “老子再听你几句废话，说的老子满意，这事就这么算了，说的老子不满意，立刻扒皮抽筋！” 这朱元璋一边说，老曹手中的尖刀就微微用力，钢刀蹭的那人的头盖骨吱嘎作响，那人很干脆的瘫到了地上，屎尿齐流。 “我说，我都说……” 一旁的朱雄英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压低的声音对朱元璋开口说道，“虽然还以为得问训一段时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招了……” 朱元璋伸出大手，揉了揉自家大孙子的小脑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大孙子你就记着，这没有打错的人，有些人就是皮子痒痒，不打到他身上他是不会开口的！” 朱雄英若有所思的的点了点头，冲着老曹微微一笑。 这一笑可把老曹笑得心花怒放，手中的钢刀又增加了几分戾气，下边的人顿时就哭了出来，“我说我说……别割了，别割了……” 朱元璋随意的摆了摆手，伸手把自家大孙子提了过来，轻飘飘的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说吧！” 那人哭哭啼啼的点了点头。 “俺叫吴三雄，是这方圆五百里有名的猎人……平日里受过周家的恩惠，正好这几天在这附近过几天安生日子，却收到了他的来信，他说村里来了一大伙猎人，都是岁数大的，手里的家伙却非常好，说是来者不善，想先把你们绑起来，再和你们好好谈……” 这话还没有说完，头上的老曹又开始磨头骨，恶声恶气的开口说道，“亏你还好意思说出这话，把咱们都绑起来，你们还能和咱们好好说吗！到时候是不是随便挖个坑把我们都埋了？！” “不敢不敢，这世界我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咱们可都是大明的子民，不是那番邦的土猴子……” 那人的脑袋上鲜血横流，狠狠的缩着脖子，满脸的鲜血，但是这话说出来却不足以让人信服。 朱元璋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本来咱想留你一命的，没想到你也不想活着啊，这样吧，你挑个死法，咱这帮老兄弟肯定能满足你！” 一群面色狰狞的老头不怀好意的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些五花八门的玩意儿，有小镰刀，还有剔肉的小刀，有的甚至还拿了一双筷子，不知道要干啥…… 那领头的发现自己好像进了贼窝了，此时头上磨骨头的声音又变大了很多，剧烈的疼痛让他放生惨嚎，“说说说，头上的那位大爷别磨了……” “我们就是来吃大户的，你们这群人岁数都挺大，拿的家伙还那么好，把你们分开住到每家每户，到时候一户一户的收拾！”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笑呵呵的继续问道，“那王家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周家伙同你们把这王家村变成周家村的！” 那男子还没有回答，旁边就传过来一声凄厉的吼叫，“对，就是他！当年出事儿的时候，他来过我们家！拿出了一张借条，说俺男人欠了他六百块龙钱！” 一个披着被单的身影从旁边蹦了出来，但是却被人死死拦住，挣扎之间，被单差点都没掉在地上。 朱元璋挑了挑眉毛，“让她过来，今天咱就非得把这件事弄明白不可！咱都要看看这北方究竟哪里厉害，究竟和中原有哪里不一样！都他娘的反了天了！！” 第298章 太子雄鹰(1) 那女子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浑身上下裹着个被单，看起来狼狈无比，但是面容却比之前好了很多，之前脸色苍白，如今脸色红润，一看就是被好顿滋润…… 朱元璋看了老曹一眼，老曹这是面无表情，看都没有看到女子一眼。 这轻重缓急，老曹还是能分得清的，大头和小头哪个重要，他老曹也是心知肚明。 女人嘛，特别是外边的野女人，他老曹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因为这些野女人惹怒太上皇，这可是实在犯不上！ 而且这个娘们一看就不干净，逢场作戏切磋一下武艺还是可以的，真让他曹某人为了这娘们开口说话，那可是差了点分量！ “那婆娘你裹好被单，咱这还有孩子呢！” 朱元璋冷哼一声，放下了捂在朱雄英脸上的大手。 那女子连忙把被单裹好，狠狠的开口说道，“这小子是俺男人生前的好友，叫吴三，后来他自己感觉名字不霸气，在后面又加了个雄字，俺男人死的不明不白，肯定跟他有关系！他这个黑心肝狼掏的！”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耐，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让你说话，你说点有用的，骂人痛快嘴有什么用！你再不说，咱可就把他放了！” 那女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恐惧，急忙开口说道，“他们都是当初落井下石的人，本来就算是俺男人死的离奇，家中的田地房产还有现钱足以让俺们姐俩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但是自从俺男人死了以后，他们这些人就开始不怀好意！头七还没过，他们就开始上门催债！” 这话还没有说完，朱雄英却开口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来要账的管你是什么时候？” 那王氏哭天抹泪，嚎哭着开口说道，“小少爷，您是有所不知，俺家男人什么时候欠过钱？只有他往出借钱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欠别人钱的时候，甚至他借出去的钱都很少往回要，说都是一起打过猎的兄弟哥们儿，怎么好意思提钱！” “当好人当了一辈子，结果他这些好朋友好兄弟却勾结那姓周的在背后捅了他一刀！让他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塞外！” 那吴三雄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恐惧，按照大明律，无论在天下何地，只要杀害大明子民，都是要杀人偿命的，如果伤害大明子民的是外族人，那就要杀一殉一百！ 什么意思！就是一个大明子民在这块地方丢了性命，无论找到没找到凶手，都要杀你们一百个，这种事情没商量！ 特别是在西方，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徐达的舰队就在西方游弋，在西方的大明子民，那可是腰杆挺直，谁也不敢惹！毕竟所有大明子民的背后，都有强大无比的大明帝国！还有无比护短的永乐爷！还有一个更加护短的洪武爷！ 只见到吴三雄眼珠子一转，满是鲜血和横肉的大脸，忽然闪过了一丝委屈的意思，只见他委屈巴巴的开口说道。 “嫂子，这是说的哪里话，确实是王大哥在我这儿借的钱，说是要去买一批火枪和战马，为的就是猎杀希伯来人，这可是确有其事，咱是啥人品您还不知道吗？这没有的事儿，咱怎么可能瞎编嘛……” 那王氏面色狰狞，破口大骂道，“放屁！吴三！你以为老娘不好意思说出来吗！做你的梦去吧！老娘在这村子里挂灯笼挂了一年多了！看过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玩意儿太多了，脸早都不要了！” “你拿了老娘六百块龙钱，你还不满足，当天晚上你在俺男人的灵前糟蹋了俺，你们这些人还放出话去，说不许任何人欺负俺！” “放屁吧，你就是让所有人都不敢帮俺！后来你们挨个来要债，要了房子还要地，最后把地窖里面的藏银都挖出去拿走了！” “后来俺饿的没办法，只能挂灯笼，第一帮拿钱来睡觉的不就是你们吗！第一天的时候你们还排队来！从早到晚，你们这群畜生！” 朱元璋听的面皮直抽，他最看不得欺负百姓的人，如今这群人已经把那玩家欺负到头了，人家本来就仗义，本来就帮助过你们，你们却恩将仇报，最后还欺负人家婆娘，还要在灵前！这他娘是人办的事儿！？ 冷冷的甩了一个眼神，老曹那边立刻就开始雕刻头盖骨，吱吱嘎嘎的声音让人听着厌烦，那男子也是惨叫连连，但就是不说话，就是不承认他杀了王家的人。 一旁的郭英面皮抽了抽，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老曹在那人的头盖上刻了个大王八，看在眼里他还不敢笑，当真是要憋死他了…… 这时间越长，朱元璋的耐性就越少，这些人终于是熬光了他所有的耐心，只见他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让邓太平那小子进村，把手各个出口，你们把昨天晚上来的猎人全都剥皮抽筋！一个不留！” 一群老头的脸上纷纷露出了嗜血的笑容，在他们看来，这事早就应该这么做，一刀砍下去，一了百了，哪怕这群人没有杀害王家的人，就凭昨天晚上他们心术不正的往村子里边冲，惊扰太上皇的圣架！ 这个罪名早已经足够祸灭九族！ 一群猎人纷纷傻了眼，他们实在是没想到朱元璋竟敢下如此狠手，他们弄死王家的人，也不过是把那王大哥骗到了塞外，而且还不敢明面动手，只是在饭菜里下了毒，这老头是什么来路？竟然如此胆大包天？难道他就不怕引来了官军？ 这北方的兵都是蓝大将军的，他老人家可不是什么善茬！ “你敢动我！你个老头，你以为手里面有几杆枪你就厉害了！做梦吧！老子每年往蓝大将军那里交数千块龙钱！老子也算半个官军！” “对！我们都是大将军府认可的猎人，有衙门的公函，每年可是交了税的！你敢动我吗？” 朱元璋嘿嘿一乐，伸手举到了半空，一群老兄弟立刻心领神会，手中钢刀也跟着举到了半空，只要这只手一落下，这个地方就是人头滚滚！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雄英忽然拉了拉自家爷爷的袖子，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爷爷，这么做不妥……” “嗯？！” 朱元璋双眼寒光暴闪，忽然收敛了所有杀气，笑呵呵的把自家大孙子往里抱了一下，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大孙子，来，你说说爷爷哪里做的不妥……” （太子爷马上就要一鸣惊人，现在先铺垫一下剧情，弟兄们点一点催更，后续剧情更加精彩！哇哈哈哈……） 第299章 太子雄鹰(2) 朱元璋微微挥了挥手，“你们先在这看着，咱和大孙子进屋唠唠……” 爷孙二人手拉的手进了小屋子，朱元璋往椅子上一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大孙子，你有啥话就说吧，这就咱爷俩，不用担心说对说错……” 朱雄英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孙儿倒不是想替那些坏人求情，那些人所干的事情，十个脑袋也不够大明的王法砍，但是如果今天大开杀戒，那就一定是治标不治本……”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惊喜，微笑着点头说道，“大孙子继续说，不用看爷爷的脸色，你说什么爷爷都爱听……” 不得不说，朱雄英这孩子真的是太聪明了，而且有些时候聪明的让人有些心疼，他刚才说话的时候，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朱元璋的脸色，这种眼神让朱元璋心中一疼，相比于当初天不怕地不怕的朱重八，自家大孙子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一个孩子该过的…… 老朱小的时候，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但是这可不耽误老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小小年纪就敢杀了地主家的牛，胡乱的和一群小伙伴分吃牛肉。 就那个时候，可别说地主家找麻烦他受不了，就算是官府找你麻烦也有理有据，私自宰杀耕牛，多大的罪过？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之色，拱了拱手继续说道，“孙儿感觉，这乱象并不是这个地方才有，现在整个北方，乃至于大胜岛新世界，南沙群岛，这些地方都是如此，只是大同小异罢了……” 朱元璋目露精光，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孙儿，你是不是说这是你爹的错？” 朱雄英摇了摇头，“没有，爹可以说得上是雄才大略，给大明百姓争得了这么多的土地，但是朝廷鞭长莫及，这些地方属于管理，爹想的只是给百姓最大的利益，让百姓们有劲儿来这里开荒定居，但是却没想到，更大的利益肯定就要滋生更大的欲望！” 朱元璋一拍大腿，狠狠的啄了一下牙花子，“咱大孙子说的太他娘的对了！这满朝文武都不敢说的话，愣是让你这屁大的娃娃说了出来！” 朱雄英笑了笑，“爷爷说笑了，满朝文武衮衮诸公，肯定想的比孙儿要周全，他们只不过是摄于爹的龙威，不敢说而已……”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是啊，那些糟瘟的书生不敢说实话，你爹本来就不待见文官，如果他们敢在军国大事上瞎说，搞不好就是一顿廷杖！” “而且他们也拿不出更好的方法，你爹聪明啊，用巨利诱惑百姓移民，虽然滋生了一些蛀虫，但只要大明的数百万军队还在，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儿！” “等将来你登上皇位的那一天，这些空地荒地全都是大明的百姓了，你可就要把这些地方管制起来，首先就要禁了民间的枪支火药！” 朱雄英点了点头，慢慢悠悠的给自家爷爷倒了一盏茶，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这才开口说道。 “但是现在爹定下的国策是不能动的，否则的话朝廷朝令夕改，在民间就会大大失信，答应给百姓的东西，朝廷又收了回去，那以后咱大明朝廷说的话，就赶不上放屁了……” 朱雄英忽然一改之前文绉绉的样子，话语之间也多了几份粗鄙之色，但朱元璋非但没生气，反而连连点头，在他看来，这男人就该如此，天天嘴里知乎者也，反而少了几分男子汉的率真！ “那大孙子有什么高见啊？” 朱元璋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大孙子，眼神之中闪烁着欣赏之意，朱雄英歪了歪脑袋 “爷爷，孙儿的意思是，北方的大明百姓居住的太过分散，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去找官军，而是去找附近强大的猎人队伍，这种事情就是不对的，如果在每一个大明百姓聚集的地方，都驻扎一支小队伍，有他们威慑，是不是就会好很多……” 朱元璋点了点头，示意自家大孙子说下去，朱雄英继续说道，“现在爷爷感觉猎人难以管理，就是因为猎人来无影去无踪，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踏出大明国境丝毫不受管控。” 朱元璋点了点头，“孙儿你的意思是给他们发一些令牌，让他们受到一些管控？但是这意义也不大啊，出了大明的地盘，他们不还是为所欲为，在那里死个把个人很正常，咱们也不能派人去查……” 朱雄英点了点头，忽然抬头说道，“有一次孙儿去爹的书房里玩耍，看到曹国公和爹禀报事情，说西方和新平都有洪门，实在不行，这朝廷的管控可以一黑一白嘛……规矩嘛，白天一套，晚上一套……就像当初的新平一样……”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难看，豁然起身，在地上烦躁的转了几圈，又坐在了朱雄英身旁，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这话如果是你爹说的，咱一定要打的他满地跑，但这是你说的，爷爷舍不得打你！” 朱雄英的表情有些怕怕的，但还是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为什么呢爷爷？” 朱元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你不要和你爹学那种剑走偏锋的方法，那根本就不是帝王之道，反而像是一代霸主！他开疆拓土太多，用这种方法无可厚非，但是你不一样！” “你注定是个太平天子，爷爷和你爹一定会把这些事情提前处理完！你有这种想法是万万不行的，白天一套规矩，晚上一套规矩？你有没有想过！这种规矩之下遭殃的是谁！遭殃的是他娘的百姓！” 朱雄英恍然大悟，脸上顿时带了几分愧疚之色，他只想着如何管住这些猎人，却没想到万事都有它的双面性，到底还是太小，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你爹的那些本事你是学不来的！所以你还是好好的学学帝王之道，跟咱学！跟你爷爷学！” 朱元璋的表情有些生气，伸手指着门外的太阳，“去！去太阳底下站半个时辰！” 朱雄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爷爷息怒，孙儿任罚便是……” “但是在村庄之中驻扎队伍确实可行，最起码百姓受了欺负，有地方申冤！也可以让人数多的猎人队伍参与进来，成为朝廷鹰犬！” 朱雄英说完就站起身来，自顾自的走到了阳光之下，身形笔直的站在了哪里。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口中喃喃道。 “臭小子，跟你爹一样倔！” 第300章 算你命大 正午烈阳。 门外的老头在那里急的团团转，特别是曹震和郭英，看着太子爷站在那里晒着，他们可是看在眼中急在心头，眼看着已经三四盏茶的功夫了，眼看着太子爷已经满脸大汗。 可这个时候朱元璋也是心急如焚，他就想让自家大孙子知道自己错了，他就想让自家大孙子摒弃他爹的那一套，但是这孩子太过于倔强，宁可在那里站着。 “老爷！老爷啊！这大热的天儿，可不能这么惩罚小少爷啊……” “小少爷本来身子骨就弱……” “可不能这么罚啊……” 曹震和郭英跪在那里哭天抢地，屋里的朱元璋无奈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干嚎了！去和他说，让他再站一刻钟就算了！” 老曹和郭英对视一眼，继续干嚎，身后的一群老头也开始哀鸿遍野，求情之声不绝于耳，朱元璋实在是无奈，只能让自家大孙子先回来。 挥手让那一群不正经的老头赶紧滚出去，朱元璋平静的看着自家大孙子，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 “身为帝王，一定要行得正坐得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这才能镇得住这个天下，这才能对得起你爹打下的偌大疆土！” 朱元璋站起身来，慢慢悠悠的来到了窗口，指向外边一望无际的黑土地，此时已经到了收麦子的时候，金黄色的麦浪随着微风层层翻滚，看起来壮丽至极。 “你仔细的看一看，如果治不了民，土地再多，也只能是火中焦土，百姓越多，也只能是乱世反贼！这天下之大，但却只需要一个朝廷！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你不明白吗！？” 朱雄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爷爷，孙儿知错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知错就好，知错就好啊……” 朱元璋实在是有点怕了，自己精心教育了这么多年的大儿子，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代霸主，做事情比他还要狠绝，有些手段就连他这个开国皇帝看了都心中发冷，眼看着自家大孙子，又有了这个苗头，他自然是要苦口婆心。 “这人，不能乱杀，不能学你爹，你爹是行非常手段，而你则是要做一个仁孝的皇帝！” 朱元璋的语气有些无力，来到外边看了一眼磨刀霍霍的诸位老兄弟，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 “把这些人都送衙门去，让他们仔细查查！拿着咱的牌子！” 景川侯曹震有些不解，这可不像太上皇的为人，按照太上皇的脾气，这些脑袋早已经乱刀砍碎了，但今天为什么会如此慈祥呢？ 曹震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郭英，发现郭英也没有说话，心中一惊，慢悠悠的低下了头，“小的领命！” 众人有些沉默，把这些人扭送到了官府，随即亮出了太上皇的牌子，这些官员自然是诚惶诚恐，没过小半天，这案子就破了。 那周家伙同其他猎人杀害王家的人，这些人全都供认不讳，被拿走的田产银票，也都被收了回来，这周家村又变成王家村了。 朱元璋没有着急出发，而是把自己和朱修宁关在了小屋子里，爷孙二人也不知道在谈什么。 外边的人不敢打扰，只能在外边静悄悄的等着。 小小的屋子里，爷孙二人相对而坐，面前还摆着两碗面条，汤浓味美，里面还放着两条羊排肉。 一头大蒜被朱元璋一颗一颗的剥了出来，放在了爷俩中间，二人谁都没说话，坐在那里吃的乐呵。 “大孙子，你说在每一个村落驻扎军队的事儿，你再细说说，一会儿爷爷给你爹写信，如果可以的话，这事就这么办……” 朱雄英抹了一下嘴角的油渍，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其实也没啥啊爷爷，孙儿想的很简单，就是在每个村落当中驻扎一些大明官军，把他们从军队当中单独拿出来，不让他们掺和，他们的差事就是保境安民，为大明百姓做主，省得百姓们被欺负……” 朱元璋点了点头，“这都是个好招！” “百姓们平时有个事儿，可以去他们那里申冤，现在咱们大明的村落当中，说话管用的就是保长，这一个人说了算时间长了，就容易出事儿，有一个动嘴的，旁边再站一个拿刀的，他们两个相互管着，这事就能好办不少！” 朱雄英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笑嘻嘻的开口夸奖道，“爷爷英明……”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 “这招数当真是不错，你爹在中原成立了一个武装警察部队，本来就是用来保境安民的，但是他们现在都在军营里呆着，也没什么大用，不如把他们都放出去，每个村落放上一点，这样既不浪费朝廷的俸禄，也可以为百姓做点实事……” 不得不说洪武大帝是千古一帝，他老人家的心思里想的都是百姓，想的都是怕当官的欺负拿锄头的，想的都是怕拿刀的欺负平民百姓。 这万代的皇帝如果都像他老人家那样，这神州中原可能就真的盛世了，朱元璋吃完了最后一口面条，把自己的两根羊排递给了朱雄英，自己则拿起朱雄英啃剩下的骨头，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你小子牙都豁了……哈哈……吃肉都吃不干净……” 朱元璋指的指朱雄英嘴里的豁牙子，毫不留情的嘲笑。 爷孙二人对视一眼，小小的房屋之中顿时欢声笑语。 满桌子的残羹冷炙，一头大蒜被朱元璋吃得干干净净，老人家摸着肚子坐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忽然笑呵呵的开口问道。 “大孙子，这东北军现在一百二十万，都是能征善战之士，是咱们大明帝国最庞大的军队，这些军队都在你舅姥爷的手里握着，你说这事儿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呢？” 朱元璋一边问，一边审视的看向朱雄英，他虽然心疼自家大孙子，小小年纪就要功于心计，但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帝王之家，哪个皇子有完美的童年？哪个皇子不是天还没亮就要起床读书？朱元璋认为他朱家的皇子还是比较好的，最起码不用夺嫡！否则的话兄弟动刀，骨肉相残！在他老人家看来，那可就是天下第一大丑事了！ 朱雄英吧嗒吧嗒嘴，“一百二十万，太多了，太多了……分出一半到整个北方给老百姓做主，舅姥爷手里有六十万就够了……”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之色，有些迟疑的伸出大手，摸了摸自家大孙子的脑袋， “你这个小脑袋瓜子，跟你爹一样，爷爷真想看看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再说你这么说你舅姥爷，就不怕他生气？” 朱雄英微微一愣，“朝廷大事，怎么可能在乎个人心思？孙儿虽小，但是这点道理还是懂的，爹之前也经常教育孙儿，说是要天下为公……” 夜深人静。 朱元璋看着自家大儿子从京城送来的圣旨，又看了看自己写的信，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意，轻手轻脚的把信件塞到了信封，又用火漆封口，轻轻的拿出了自己的印章，在火漆上盖了一下！ 轻轻的吹干，这才把信件放到牛皮袋子里，慢慢悠悠的起身，朱元璋来到了窗口，借着火把的光看向远方。 远方的麦浪层层叠叠，微风把粮食即将成熟的香味送到了老朱的鼻子里。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口中喃喃道，“蓝小二啊，蓝小二……算你他娘的命大！”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元璋的耳朵动了动，不远处的麦田之中，猛然间传来了一声异响…… 第301章 蓝玉出营 这响声很奇怪，时而悠长，时而急促，时而哀怨，时而痛苦，中间还伴随着雨打芭蕉的噼啪之声。 朱元璋听了一会儿，冷哼一声，随手关上了窗户，“来人！去麦田里把那两只野猫打一顿！” 正在守夜的泼驴和瘦猴微微一愣，明知道太上皇今天心情不好，也不敢问这件事情因为啥，只能提着根木棒，小心翼翼的往麦田里走。 现在正是百姓收麦子的时候，他们可不敢随意踩坏了麦苗，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当年打仗的时候，毁坏粮食者可是要斩首示众的！ 别说是他们，就算穷凶极恶如同元军一样，也没说毁了百姓的粮食，除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大军攻城坚壁清野，粮食又实在收不回来，这种情况下才会放火烧田，否则的话，这粮食是万万不可毁的！ 有些时候双方打仗，已经拉开架势开打了，但正好碰到秋收的时间，百姓们正在他们中间的田地上收粮食，这两方军队也要暂且罢战。 老老实实的等着百姓收粮食，收完了之后，哪怕血流成河，百姓们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谁也不敢耽误百姓收粮，耽误了收粮食，就是耽误了百姓的活路，当时元末群雄谁也不敢触这个霉头，谁也不想失了民心！ 朱元璋是元末群雄当中最得民心的一个，所以这方面的军令格外严苛！所以也就怪不得泼驴和瘦猴非常小心了。 二人小心翼翼的来到田埂，看到麦田旁边的一个窝棚里跑出了两个身影，这两个身影跑得极快，不一会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瘦猴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解的开口说道，“咱说泼驴，刚才跑出去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怎么那么像咱曹大哥……” 泼驴一巴掌拍在瘦猴的脑袋上，压低了声音说道，“这话可不能瞎说，让咱们曹大哥听见不大嘴巴子扇你才怪！上位这几天可是气不顺……” 泼驴一边说一边往麦田里看，“咱咋感觉那个娘们有点像村头那个挂灯笼的……” 瘦猴跳起来拍了泼驴的脑袋一下，“瞎说什么，你当咱曹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抓紧看看有没有畜生祸害田地，没有咱哥俩就回去复命……” 一旁的小树林里，曹震和王氏拍了拍胸口，脸上都闪过了一丝刺激的表情。 “哎哟，我天……以后可不能跟你疯玩儿了……累死老子了……” 曹震拍了拍自己浓密的护心毛，这护心毛上都挂着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是干什么活了，把他铁打的汉子累成这般模样。 那王氏面色桃红，轻轻的推了曹震一下，脸上闪过了一丝难为情。 曹震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带喘的开口说道，“咱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天了，老爷的意思是在这儿待到麦收之后，收完了粮食，我们就要继续北上了……” 王室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哀怨之色，但也没有说什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曹震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宝石，他家的船队纵横四海，这种玩意儿自然是不缺，胡乱塞给了王氏，粗声粗气的开口说道， “这玩意儿送你了，留个念想，下次相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王氏看了一眼那价值连城的红宝石，并没有伸手去接，抬起头来已是满眼泪水，哽咽着开口说道，“对，我是挂灯笼的，但是你的钱我不收……” 老曹挠了挠脑袋，“咋还不收呢，嫌少啊？” 王氏忽然站起身来，一把将刚穿上的外衣扔出去好远，清冷的月光之下，这自然是纤毫毕见。 曹震一愣，把自己系在腰间的上衣扔给了她，“穿上穿上，刚干完活别着凉……” 王氏没有去接衣服，而是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说不收你的钱，就不收你的钱，你如果把我丢在这儿，我就变卖了家产跟在你们身后，我的要看看你究竟要去哪儿，我倒是要看看哪里比这王家村舒服！” 曹震没敢说话，那么王氏当他是理亏了，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嫌弃我挂过灯笼，但我也没说嫁给你啊，你娶我妹妹，你娶了杏儿！咱俩的事偷偷摸摸的就行……” “别跟着那个老爷了，那老头子可不是什么善类，一瞪眼，看得我心头都发寒，天天飘着，哪有在这里呆着舒服？咱家有的是房子地，干活的时候就雇人干，或者买点昆仑奴也行……” 王氏拢了一下头发，眼神之中闪烁着憧憬之色。 “我天天伺候你，天天给你烫酒炒菜，晚上给你暖被窝洗脚，只要你高兴，只要你不丢下我们姐俩，我和杏儿怎么都行！” 这王氏可算是看明白了，这家里没有一个顶门立户的男人，可真就是不行，这次碰到了好人，帮她们申了冤，下次呢？两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握着这么大个家业，这家业就是索命的符，砍人的刀！ “留下吧……” “别跟着那个老爷了……” 王氏轻轻的依偎在了老曹身旁。 “杏儿还是黄花大闺女，不亏了你老小子，你要是家中有妻儿，就把他们都接过来，我出头跟嫂子去说，女人们让自家男人出来闯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图个有安稳日子吗……” 老曹这心里有点难受，这几天不得不说他过得非常舒服，比家里还舒服，当年他还没上山剪径做强人的时候，这种日子他可是日思夜想。 当年他要是有这种日子，他万万不可能跟着朱元璋出生入死！说白了，这富贵都他娘的是逼出来的！ 王氏仿佛看出了老曹的心思，伸手把那块红宝石塞回了他的手里。 “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在外边出生入死，肯定攒了不少钱财，但是我不图你的，哪怕你留在这儿，这钱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包括这点小家业，到时候给谁不给谁，我都不眼气，也都听你的……” 王氏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老曹的下巴，笑嘻嘻的开口说道。 “我们俩呀……就是看上你这个人了……” 树林里响起了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一个穿着红袄子的女子钻了出来，正是那个杏儿，小丫头满脸通红，把一个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一把塞到老曹的怀里，自己转头就跑…… 王氏也穿上了老曹的衣服，嫣然一笑，跟着自家妹妹跑远了，只留下老曹一人在风中凌乱…… 与此同时。 东北军蓝玉大营。 一个亲军来到蓝玉身旁，低声嘀咕了几句，蓝玉忽然站起身来，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帐篷里面的人都出去。 待所有人都出去以后，蓝玉一拍大腿，口中喃喃道，“还好蓝壮那小子聪明，早早的把胭脂送了回去，否则这事儿可就大发了！” 无头苍蝇一样在地上转了几圈，蓝玉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地图，“太上皇在这儿……这些日子大军回防，按理说不远啊……” “但是这几天传来的线报，太上皇的车架一直都没有动……难道是在等我前去拜见……” 蓝玉点了点头，忽然暴喝一声，“来人！亲兵集合！跟老子出去办点事儿！” 这蓝玉的亲军自然是精锐中的精锐，不一会儿的功夫，军营之中就排起了一个整齐的方阵，一群头戴钢盔，身穿铁甲，背后背着骑枪，腰间插着长刀和刺刀，还配着一把短枪的亲兵就集合完毕，虽然只有几百人，但气势更胜数千！ 蓝玉龙形虎步，大模大样的走到了点将台上，大声喝道。 “孩儿们！把中军大帐里的战利品都拿上！跟老子出去办点事儿！” 深更半夜，东北军大营中门大开，一伙铁骑举着火把蜂拥而出，慢慢消失在了黑夜之中，身后还跟着数十匹战马，马背上驮的都是大箱子！ 看着战马有点发紧的步伐，这些箱子一定是非常沉重！ 蓝玉穿着最新式的军装，马鞭子抡的溜圆，“孩儿们！快马加鞭！” （小高潮马上到来！太上皇，太子，皇帝，马皇后，这几个人都在故事之中！弟兄们点一点催更，让老四多点创作的动力！感谢了！） 第302章 乡村生活(1) 风吹麦浪，这天地之间都是粮食的清香味儿，朱元璋有些舍不得走了，这种场面他已经好多年没见了，正好这次还带着自家大孙子，在这里多待几天多好！ 这阳光猛烈，麦子的颜色越来越正，眼瞅着就能开镰收割了，朱元璋也动了心思，笑呵呵的把老曹叫到了屋子里，眉开眼笑的开口说道。 “老曹啊，这村里的土地很多都是你家那个姘头的吧？” 曹震悚然一惊，双腿都有点发软，这几天他也感觉自己玩的有些欢了，这种事情不说还好，但是太上皇一旦追究，胖揍一顿都是小事儿！ “那个……那个……” 丈二高的汉子盯着自己的鞋尖儿，满是络腮胡子的大脸也闪过了一丝红晕，朱元璋看到他这个样子，恶心的隔夜饭差点没吐出来，飞起一脚把老曹踢坐在了地上…… “你他娘的能不能好好说话！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 这曹震这才放心，在上位身边混了这么多年，上位是啥脾气，他可是清清楚楚，上位伸手打人开口骂人，那这就没啥事儿，如果上位跟你说话客客气气，眉眼之中含着笑意，那可就悬了！ 抓紧回家，好好想想自己最近犯了什么错，小事儿的话就抓紧去领罚，大事的话就赶紧洗脖子，太大的事儿就动员全家一起洗脖子，否则走的不体面，到了下边还脏兮兮的…… 老曹一轱辘爬起来，猫着腰来到老朱身旁，“是啊老爷，这村里的地之前都是周家的，老爷为民做主把这地又夺了回来，自然就是王家的了，那娘们现在正准备花钱雇人秋收呢……” 朱元璋一拍大腿，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你看这事儿闹的，还找人秋收干什么，咱们这不是现成的人吗？” 老曹有些愕然，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元璋的脸色，发现自家上位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老爷啊，这人倒是够，但是您老身份尊贵至极，怎么可能去干这乡间杂活，这要是被少爷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俺老曹的皮……” 这老朱临行之前，朱标就曾经嘱咐过老曹，说这一路上要好生伺候，这要是让朱标知道自家老爹在村子里帮人收麦子，还不得痛责老曹一顿吗？ 朱元璋似笑非笑的扭过头，“啊！你怕他扒你的皮？” 老曹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开口说道，“怕……怕……” 朱元璋豁然起身，“那好吧，老曹你也不用怕了，怕他干什么呢？……” 曹震眉开眼笑，刚要拍马屁，却又听到朱元璋继续说道，“咱现在就把你皮扒了！省得你穿着一身骚皮四处不老实！咱把你做成一个屁股垫！看你还有没有那个力气四处勾引娘们！” 朱雄英在一旁笑呵呵的搭茬，“爷爷，您的战刀在柜子里……” 老曹当时就下跪了，“别别别别，老爷，小少爷，您二位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小的现在就去安排，那娘们听我的，咱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朱元璋冷哼一声，一脚把老曹踹了出去。 门外一群老兄弟正在玩耍，桌子上放着牌九骰子，还放着几坛子米酒，一看这米酒就是用凉水镇了很长时间，坛子上还结着一层水珠。 老曹连滚带爬的从屋里出来，随手拿起了酒坛子，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口，一旁的郭英挑了挑眉毛，“怎么？挨揍了？” 老曹苦笑着摇了摇头，直奔村头的那栋小房子飞奔而去。 不得不说这王氏确实是个聪明人，自从这村子重新叫王家村以后，她也没有去住那雕梁画栋的大房子，而是继续窝在自己当初挂灯笼的那个房子里。 但是这今非昔比，如今这全村的人看到他都要点头哈腰，没办法，人家有靠山，这村子里住着数百号，都是人家的靠山！ 再加上人家有钱，有地，必须妥妥的土财主！ 这老曹一上门，顿时就让村民看到了，一群人纷纷议论。 “你们看到了没，那个就是王寡妇的姘头，手底下有数百人枪，肯定是咱北方出名的大猎人！” 一个上了岁数的妇人坐在自己家房根底下，呲牙咧嘴的说道。 “你知道个屁呀！” 一个身穿大肥裤子，头上还扎着一朵花的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我跟你说啊！这事可别往外说！” 一群妇人顿时聚在了那老太太身旁，一圈脑袋围在了一起，那老太太十分满意，把烟袋往旁边的石墙上砸了两下，这才开口说道。 “那王寡妇的姘头姓曹，不是那群猎人的头，只能算个二当家的，大当家的没怎么露面，一直在西头老王家的那栋土房子里呆着，但是那人可凶着呢！” 一圈脑袋靠得更紧，那老太太继续开口说道，“有那么一回啊，我去老王家那栋土房子旁边挖点野菜，你们可不知道，呼隆一声蹦出了好多人，手里都拿着短枪！当时就把我吓尿了！” “我说邱家嫂子，吓尿了？那些人那么凶吗？” 一个妇人有点不信，呲着大牙问道。 那老太太就好像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一样，伸手一拍大腿，“放屁！要不凶姑奶奶能吓尿了？”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那群人没难为你吧……” 又有一个略微年轻一些的女子开口问道。 那邱老太太得意的撇了撇嘴，“就说是啊，咱当时什么时候过头七都想好了，没想到那大当家的出来了！” 邱老太太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爱慕之色，两只手在半空中笔画，“那大当家得有八尺高！方正大脸，一看就有力气，那腰杆挺的溜直！一看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那邱老太太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水光，旁边的妇人纷纷嘲笑，“哎哟哟！你都快五十了，怎么还做上春梦……” “可不是咋的！人家大当家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就算是续弦，也得续个小的……你在那发什么骚……”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老曹已经进了王寡妇的院子，一进院，就看到杏儿在院子里打水洗衣服，沉重的木桶再加上她瘦弱的身子，在透亮的阳光之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老曹快走几步，一把接过了杏儿手中的水桶，杏儿也早知是他，含羞带臊的把水桶递到了老曹的手里，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带着幽香的手帕，娇滴滴的擦了擦老曹额头上的热汗…… 老曹心中一荡，一把捉住了杏儿的小手，“咱……” 话还没有说完，屋里的门就开了，那王寡妇穿着一身中规中矩的灰黑色布袍，和之前那个穿着绿色丝绸领口还不系得形象大相径庭！ “哎哟哟，这是老爷回府了吗？招呼还没打，怎么就先调戏上我妹妹了……” 曹震老脸一红，赶忙放下杏儿的柔荑，拎着水桶吭哧吭哧的倒在了洗衣服的木盆子里。 放下水桶，老曹这才开口说道，“那个，这几天家里不是要收麦子了吗？不用雇麦客了，咱大当家的说了，让兄弟们帮你收……” 第303章 乡村生活(2) 王寡妇狐狸一样的眼睛看了一眼老曹，突然展颜笑了，一把将老曹按在了椅子上，自己则是站在了他身后，伸出一双小手给他捏肩膀。 杏儿看在眼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悦，但还是从一旁端来了一盏茶，放到嘴边吹了吹，直接递到了老曹嘴边。 王寡妇好像没有看到自家妹妹的表情，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老爷您也是用心了，怕我们姐俩在这村子里受欺负，让大当家的人马来给俺们姐俩撑腰对吧……” 曹震：“………………” 王寡妇手中的力度要轻柔了几分，笑面如花的开口说道，“其实老爷不用如此，只要你留在这村子里，这村子以后就叫曹家村，谁敢欺负我们姐俩？这家里有一个上的烈马，开得了硬弓的男人！谁敢欺负！” 老曹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走不出去了，一个轱辘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来到一旁，“那个……什么时候收麦子说一声，我们手里都是刀枪，没有镰刀和农具，这玩意儿得你准备，需要人手就跟咱说……” 王寡妇笑呵呵的点头。 “放心吧，老爷，家中的事你不用操心，我给你摆弄的利利索索的，到时候干活的人多，镰刀，绑腿，一日三餐，这些都咱家安排，你豁出面子在大当家那里给咱家谋好事，俺怎么说也不能丢了自家男人的面子……” 老曹落荒而逃，路过门口还差点绊了个大马趴，他这么多年在外边玩姘头无数，但是可从来没有碰见过这样的，都说他娘的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在这里怎么就不好用了？！ 看着老曹的背影，杏儿有些惶急，眼巴巴的看向自家姐姐，“姐，他走了……俺不想让他走……” 那王寡妇伸出手指点了一下自家妹妹的脑门，“你个小丫头片子，刚才我给他揉揉肩膀你还不乐意了，小小年纪咋还学上护食了呢！” 杏儿不好意思的抿嘴偷笑，那王寡妇摸了摸自家妹妹的脑袋，喃喃自语道，“放心吧，傻妹妹，他跑不了！” “你以后也不用眼气姐姐，姐姐残花败柳之身，只能偷偷摸摸的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还不是你？” “到时候啊，你先生孩子，生了男孩以后，姐姐再看看自己能不能生，如果生了孩子啊，就过继到你名下……你给孩子当娘，姐姐给孩子当姨娘……” 杏儿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自家大姐，“为啥啊姐姐……” 王寡妇笑着揉了揉自家妹妹的脑袋，“哎哟，我的傻妹妹，总不能让孩子刚出生，就知道自己有一个挂过灯笼的娘吧……总不能让他一辈子在这里抬不起头吧……” 老曹复了命，一群老兄弟开始准备着秋收，朱元璋看着忙忙活活的庄子，满脸都含着笑，背着手，领着自家大孙子和几个亲信在庄子里乱转。 “大孙子你看，这周家人都是黑了心肝的，你看看他这墙，上边都有暗洞，一旦有事儿，百姓们如果围着墙，这洞里瞬间就能捅出长矛，到时候肯定就是血流成河！” 朱元璋摸了摸周家大院墙上的凹槽，兴致勃勃的对朱雄英说道，曹震在一旁配合的伸出萝卜粗的手指头，对着墙狠狠的一下！ 结果那个地方还真的就塌了，一层薄薄的石灰，里边就是一个空洞，直接就能通到墙的那边。 朱雄英点了点头，好奇的蹲在那里看那个空洞，朱元璋则继续开口说道。 “当年刚开始打仗的时候，哥们弟兄几个人都配不上一身甲，最怕碰到的就是这种大院，说不上哪里，人家就能拿出一个暗招来，打的你是满脸开花！” 一旁的曹震也连连点头，“那是，但是这种大院打下来也是真肥，里边粮食兵刃样样都有！咱当年就最擅长打这种院子，哇哈哈……” 这老曹还没有说完，朱元璋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旁的郭英也掐了他大腿一下，老曹连忙闭嘴。 都是这么多年的老兄弟，谁不知道谁？这老曹打大院，是当年义军里出名的，他把人家的院子围了，围着人家的院子敲锣打鼓五六天，里边的人不死也得丢上半条命！ 或者是直接往里边扔死人死马，吓不死也要病死，要不就是火攻！把人家像蒸馒头一样蒸！反正就是没有一个正常的招式！ 这些话能让太子爷听吗？必须不能啊！ 朱元璋揉了揉自家大孙子的小脑袋，笑呵呵的开口继续说道。 “这北方也就是民风彪悍，还有这周家心术不正，否则的话就咱们这些人，无论如何也是进不来这个村子，这北方的百姓可不容易，辛辛苦苦攒了这么点儿家当，生怕让人家祸害了……” 爷孙二人围着大院转了很久，慢慢的朝麦田那边走去，来到了田埂上，朱元璋一屁股坐下，脱下自己的布鞋，抖了抖里边的土沫沫。 深吸了一口气，“这麦子可是长得真好，这北方果然是宝地，这黑土地果然是千金不换的宝贝！” 朱元璋的话语之中掺杂着一股强烈的野心，这种土地，生来就该是他大明的！生来就该是他朱家的！怎么可能是外人所有？特别还是那些留着金钱鼠尾的女真野人！ 朱雄英也蹲在了爷爷身旁，伸手握住了一小把黑土，看着这仿佛要流油的土地，脆生生的开口说道，“是啊，这土地比爷爷埋了好几百个倭头的那一块还强……” 朱元璋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哈，对对，大孙子说的对，那玩意儿太脏，脏了咱们大明的土地！” 走了一会儿，这一行人也就慢慢悠悠的回去了，躲在一旁偷看的百姓这才敢冒头，其实朱元璋早就知道他们偷看，但是离的太远，老人家又不愿意扰民，所以也就听之任之。 可是今天偷看的这伙人却有点奇怪，为首的正是那个邱老太太，就是夸老朱四方大脸一表人才的那个，今天这老太太也不知道怎么，非得跟着一群后生来偷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阳光还好，晴朗无云，一下午一转眼就过去了。 烟囱上冒出了徐徐炊烟。 徐兴祖手忙脚乱的站在一旁，朱元璋则像个老农一样坐在灶前，粗糙的大手把柴禾送进灶内，锅里还煮着一些粗粮。 “今天晚上我们爷俩的饭自己做，你别搁这忙活了……” 朱元璋又添了一把柴，一旁的朱雄英已经把咸菜洗了出来，朱元璋随手拿过，菜刀在手中转了一个漂亮的刀花，那咸菜顿时变成了细细的长条。 “这咸菜就得这么吃……” 朱元璋打发了徐兴祖父子，笑呵呵的对自家大孙子开口说道，“得弄点醋，弄点麻油，再弄点油泼辣子，这一腌一拌，味道简直是美极了……” 锅中的粥不一会儿就开了，毕竟都是今年下来的新粮食，熟的快，朱元璋还往里边切了两个地瓜，这粥看起来金黄香甜，当真是有食欲…… 老人家给自家大孙子先盛了一碗，自己又盛了一碗，爷俩坐在炉灶旁，就这咸菜喝着稀粥。 可就在这个时候，郭英忽然冒冒失失的来到了朱元璋这里，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老爷，蓝将军来了，太平的人已经发现了！” 朱元璋眉毛一挑，看不出喜怒的开口说道，“蓝小二来了？他来干什么！谁让他擅离职守的！” 郭英摇了摇头，“卑职不知！” 朱元璋喝了一口粥，冷冷的开口说道，“告诉太平不用管他，咱就在这！咱倒要看看他蓝小二要干啥！” 郭英退下了，朱元璋继续喝粥，只不过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担忧。 朱元璋好像看出来了什么，笑呵呵的给朱雄英添了一点糙米粥，还特意盛了一块地瓜在里面，“大孙子好好吃饭，那都是屁大的事儿，你记着，这天下万物什么东西都能重来，只有咱们姓朱的不能重来！” 第304章 蓝玉到来! 风吹麦浪稻花香， 黑土地养育着咱的爹娘， 每年的冬天都大雪飞扬， 热热的炕头咱唠唠家常，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荡， 清澈的小河在潺潺流淌， 东北人爱吃那酸菜血肠………… 可别看这王寡妇是个女的，干起活来那也是一个顶一个，一点都不怂那些男人，一边干还一边唱着歌，听的旁边一群大老爷们眉飞色舞…… 从周家大院的仓库里扛出一袋袋的粮食，这可是她家的麦田开镰，来人帮忙可以，但是这吃喝必须要她家拿。 这是北方人的面子，万万不能含糊，哪怕是前些天全家勒紧裤腰带，今天也要大大方方的！ 朱元璋今天也格外高兴，手里提着一把尖刀，笑呵呵的看着绑在桌子上的大肥猪，“大孙子你看好了！” 朱元璋手起刀落，一刀捅在了大肥猪的脖子上，鲜血喷涌而出，准确的落在了地上的盆子里。 一旁的郭英跟着忙活，“快快快，趁着血热，多切点葱花蒜末扔里边，再加点水，可千万得加温水，凉了热了都不行！” 朱元璋拿着尖刀，在大肥猪的肚子上一划，下水顿时就漏了出来，朱元璋薅住一头往出一拽，一挂大肠小肠就被他拿了出来，砰的一声扔在了一旁的大木盆子里。 曹震在那里揪揪着脸，他现在的差事就是洗猪肠子，这可不是啥好活，本来是别人替他干的，但是老朱不同意，说怕他们洗不干净…… 好几大缸酸菜被搬了出来，一群老娘们把酸菜切成细丝儿，放到大锅里炒，一会儿就出了香味，朱元璋这里也是手脚麻利。 几刀下去，这大肥猪就变成了零星的肉块，“血脖肉先煮，这肉煮烂了才香呢！” 朱元璋随手把几块大肉扔到了锅里，正在炒菜的邱家老太太嘿嘿一笑，身上好像更有劲儿了，那眼神看的朱元璋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 老曹的肠子也洗完了，还真别说，别看他粗手大脚的，这肠子可洗的干净，一点异味都没有，旁边的瘦猴赶紧帮忙，把早已经调好的血浆灌进了肠子里，两头用绳子扎紧。 “咕嘟咕嘟咕嘟……” 大锅里冒着热气，整个院子里都是肥肉的香味儿，朱元璋在围裙上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油，脸上满是笑意，看了一眼抓着块瘦肉大嚼大啃的大孙子，脸上的笑容就没收回去过。 老曹和郭英好久没有看到太上皇这么开心了，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 “再添把火！马上就好了！” 几个村里年轻的后生，搬来了一些批好的木头，小心翼翼的塞到了大锅下边，火焰舔舐着幽黑的锅底，大锅里冒出了米饭的香味和肥肉的味道。 “去看看镰刀！都磨好了没，让那些婆娘都快点！” 朱元璋吆喝了一声，郭英赶忙去办。 来到了后院，看到一群年轻的小媳妇儿正在那里磨镰刀，当即有些不好意思，这带头的正是杏儿，此时可是今非昔比，之前她在这村里就是一个迟早会挂灯笼的便宜货，现在那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杏儿看到郭英，笑呵呵的打招呼，“是郭大哥啊，俺家男人那边干的快差不多了吧？” 郭英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杏儿微微一笑，从旁边拿出了几把明显好看不少的镰刀。 “这几把给你们用，刀把上都缠了布条，你们不常干这活计，别把手磨出水泡……这儿还有一把小的……” 杏儿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个小号的镰刀，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把小的也给俺家老曹，让他长点心眼……” 郭英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几把镰刀，心中暗道这小丫头聪明，这丫头应该是看到了朱元璋身边带着朱雄英。 想着是不是要让这孩子去地里玩耍一番，所以干脆给打造了一把小镰刀，这小镰刀不锋利，只有中间一块稍微磨了磨，而且刀柄用布条缠的非常细致，也算得上是有心了…… 郭英笑呵呵的拿着镰刀回了前院，“老爷，都准备好了，所有的镰刀都磨好了，保准不耽误干活！” 郭英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在一旁盯着大姑流口水的老曹，继续开口说道，“老爷，这是曹夫人给咱们准备的镰刀，刀柄都用布条缠了……” 一旁的老曹毛骨悚然，老朱却是笑的开心，砰一脚把老曹踢了个跟头，笑骂道，“还不去谢谢人家？你看人家心多细，还弄了一把小的，怕孩子玩耍伤到，人家都没给开刃。” 老曹落荒而逃，那样子好像刚进门的新姑爷，只不过他这个新姑爷长得忒老了，又长得忒丑了，满脸络腮胡子好像钢丝儿一样，人熊一样的身材，看着让人心里发怵…… 不一会儿的功夫饭菜就出锅了，男人们捧着大碗，里边半碗饭半碗菜，吃的那叫一个香甜，今天他们可是要干力气活，必须得吃饱，肚子里没油水，干活可就没力气。 一群婆娘也都穿上了大红大绿的衣服，在田埂边敲锣打鼓，村子里没有出阁的小姑娘都来了，羞答答的看向那一群汉子。 老朱这一伙人都上了年纪，自然不想别的，当然了，除了老曹…… 但是村子里的后生，那可是一个个挺直腰板，都想着一会儿卖力气干活，让村子里的姑娘们都看看，以后好娶媳妇儿……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田间地头上都是欢声笑语，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农民，是这个村子里岁数最大的人，此时他恭恭敬敬的跪在地头。 仰天喊道。 “一谢苍天！风调雨顺！无虫无灾！” “二谢洪武爷！让俺们重新为人！” “三谢永乐爷！给俺们这么多土地！让俺们吃喝不愁！” “老汉带着王家村的乡亲，给苍天二神磕头了！！” 厚重沙哑的嗓音，仿佛道尽了中原神州百姓的心声，老朱忽然有些泪目了，他老人家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哭过了，这次却有点控制不住。 “跪！！！！” 所有村民扑通扑通的跪了一地，老朱带来的人也跟着跪在了地上，也不听听人家刚才喊的是什么？谁敢不跪呀？ 朱雄英也跟着跪在了地上，毕竟人家喊的是自家老爹和爷爷…… 朱元璋则是抹着眼睛悄悄躲在了树后，毕竟没有自己跪自己的道理…… 跪拜完毕，领头的老汉接过来后生手中的镰刀，腰间扎着大红丝绸，用尽全身力气的大声喊道。 “开镰喽！！！” 杂七杂八的声音汇成了一句话。 “开镰喽！！！” 可就在这个时候，邓太平却忽然冒了出来，看着躲在大树后面悄悄抹眼泪的朱元璋，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启禀太上皇……蓝将军的兵马距这已经不足三里了……足足数百重骑……”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难看，抬眼看了看前方，忽然捏起了旁边的镰刀，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拦下他们！下了他们的家伙！咱现在不想见他们！” （催更啊，催更啊，催更啊……大家伙猜猜蓝小二会怎么样，今天写来写去，老四自己都有点向往乡村生活了……） 第305章 三道防线 这蓝玉的亲兵确实是气势非凡，大军纵横之间，颇有几分千军万马的味道！ 个兵士全都五大三粗，膀大腰圆，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丝毫看不出来连续奔袭的疲劳，眼神之中耀耀生辉，仿佛马上就能投入战斗一样！ 蓝玉奔驰在最前边，身上穿着最新式的军服，连续的奔袭，让这军服上面略微有一丝灰尘，但丝毫不耽误这一身的英武气，反而有了那么几分铁血的美感！ “孩儿们！马上就要到了！拿出精神头来！” 蓝玉策马扬鞭，高头大马发出一声长嘶。 蓝玉这心中想的可美啊，这太上皇已经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了，估计就是等他来拜见，他连续奔袭前来拜见，太上皇看到他自然是喜出望外，到时候顺理成章的拿出万岁爷的圣旨，他顺理成章的成为大明的国公爷，位极人臣，光宗耀祖…… 这等好事可就在今天！ 为了这一天，他可是等了很久了，常家都一门两国公，他到现在还是个永昌侯，就算是做着北方的总兵官又如何？武将看中的是爵位，而不是官职，爵位才是能传后代的东西，官职就是贵人一句话的事儿！ 他蓝玉在朝廷之中混了这么久，这种事情他是看得明明白白！ 官道之中扬起飞尘万丈！数百重骑兵，犹如黄沙一样碾压而过，这股气势，主要是你数千骑兵也难挡其锋芒！ 可就在这个时候，官道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路卡，这路卡做的还颇有章法，水泥做的三角锥立在了地上，密密麻麻的。 足足有半丈高的三角锥上面还连着带尖刺的铁丝网，这铁丝网寒光闪闪密密麻麻，这种玩意儿别说是你骑兵过不去，就算东北军的宝贝钢铁战车也过不去！ “勒马！” 重骑兵跑起来的冲击力何其之大？这些人如果不是精锐中的精锐，此时难免会手忙脚乱，但是蓝玉的亲兵恰恰就是精锐至极，在他一声吆喝之下，所有的战马慢慢悠悠的停住！ 虽然马嘴里喘着粗气，嘴上也有一些白沫，但是好在没有损失！ 蓝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烈的杀意，这个时候谁敢拦他？无非就是在挡他的富贵，断人财路都不共戴天，更何况是断人家后辈几百年的富贵？ 蓝玉扬起手中的玉柄镶金马鞭，大声喝骂道，“前方是哪群猴崽子设的路障！都他娘的给老子站出来！！” 其实蓝玉心中也清楚，这种玩意儿，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出来的，连钢铁战车都想着防了，肯定是非常了解他们东北军的底，再加上这布置的章法，这人肯定在国武监待过！ 邓太平慢慢悠悠的骑马走出，恭恭敬敬的下马，拱了拱手说道，“见过永昌侯！” 蓝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快，他现在特别讨厌永昌侯这个封号，就好像他永远只能做个侯爷一样，当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 “本将还当是谁，原来是邓家小子，你不在京中好好办差，来这里拦住本将的去路是何等意思？” 邓太平的脸色平静，没有丝毫的恼怒之意，他毕竟是个后辈，就算是要秉公办事，也是要给足了前辈的面子，毕竟都是淮西一派，本来就是同气连枝，把事情做太绝了也不好…… “请将军下马，晚辈有些事情要禀告……” 邓太平心中的算盘打的叮当响，他想着这蓝大将军，肯定能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谁？他可是龙武卫指挥使，虽然官阶不高，爵位不高，但是却位置特殊，乃是天子亲军，再加上太上皇北巡，他现在出现，是个人都能想到和太上皇有关系！ 到时候他客客气气的一说，这蓝大将军借坡下驴，在这里好好的待上几天，到时候太上皇怎么打怎么罚是人家贵人的事儿，跟他邓太平无关，也跟他邓家无关！ 邓太平心里也清楚，这蓝大将军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也不看看人家蓝大将军的路子！！ 人家蓝大将军和万岁爷什么关系？人家蓝大将军和太子爷又是什么关系？就算再不济，人家和常家二公又是什么关系？就因为这么点事情，怎么可能一败涂地？ 但此时的蓝玉早已红了眼睛，连续的大功，连续的战场得力，再加上连续的灭国大功，他早已经有点迷失，再加上此时升爵在即，说话那可是相当的冲！ “兔崽子！别整那没用的，你爹当年跟老子说话都得客客气气的，你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这蓝玉说话不讲后果，这邓太平也不是泥捏的，当年他爹看到蓝玉确实是很客气，但那你也不看看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你蓝玉能打吗？显然不是，你再能打邓愈也不虚你！要不是你那一大串儿的关系，再加上当年常大将军的面子，你小子是个啥呀？ 邓太平的脸色明显有点不好看，但还是强忍心中怒气，微微拱了拱手说道。 “晚辈确实是有一些事情要和蓝大将军单独谈一谈，还请行个方便，而且蓝大将军擅自出营，这恐怕不符合规矩！” 这邓太平心中明白，这蓝大将军好像是上头了，所以就想微微提醒一下，意思就是你现在擅离职守带领亲兵出营是不对的，我没那个权利找你谈，肯定是贵人找你谈，是贵人说你不对，你抓紧下来，省得你在众人面前丢面子！ 按正常来说，蓝玉现在也应该感觉出来事情不对了，但是这蓝玉的骄横实在是无法比拟，之前哪怕被朱标多次敲打，也只是治标而没有治本！ 北方沃野万万里都是他蓝某人打下来的，这可是比封狼居胥还要大的功绩！ 在这一代人的眼中，这海外的都是蛮夷野人，当不得什么心腹大患？海军战舰堪比高山，那些蛮夷怎么可能有力气抵抗？所以只能算得上是一般功劳而已！ 但是他蓝玉立下的是什么功劳？从此再无草原之祸，在大明的这个年月，草原上的敌人可远远厉害于海上来的敌人！ 而且这封狼居胥，那可是万古奇功！ “那本将军要是不下马呢！” 蓝玉感觉出不对了，但还是强忍着倔脾气。 邓太平的眼神一正，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默默的挥了挥手，身后来了一大群龙武卫兵士，几个柴草垛被扒开，露出了里面黑洞洞的重击枪！ 重机枪附有好几个极有章法的迫击炮阵地和掷弹筒阵地，隐藏起来的步兵战壕和散兵坑也慢慢的浮现在了蓝玉的眼睛里！ 这都是早早准备的，邓太平早早的就在这村庄周围布置了三道防线，这只是第一道而已，按道理来说，这村庄早已经铁桶一般水泼不进！ 蓝玉的脸色终于是难看了，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兄弟们，又看了看前边的防御阵地，默默下马。 身后的一众亲军也都暗自松了口气，他们可没有那个胆量和龙武卫对抗，但是如果自家将军脑子一抽，要强行冲阵，他们也要跟着闯一闯，这亲军大多数都是家生子，容不得他背叛，关键的时候也要拿命来扛！ 邓太平哈哈大笑，“蓝将军快来帐中一叙……” 邓太平究竟还是个后辈，还是客客气气的帮蓝玉牵马，还把他毕恭毕敬的请到了营帐之中。 此时的蓝玉也终于冷静了下来，朝自家亲军做了一个手势，亲军们左右看看，极为听话的把自己的枪支弹药堆在了一旁，邓太平脸上的笑容更重了，语气也更加客气了。 “快来快来……蓝将军请上座……这酒菜早都准备好了……” 第306章 邓大聪明 蓝玉面色铁青的进了营帐，看到营帐中间摆好了一桌酒菜，看样子是早已经准备好了，还有几个年轻的龙武卫在一旁伺候！ 蓝玉心中明白，恐怕这邓太平早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他从大营里出来，应该就在监视之中，他邓太平凭什么敢监视他这个北方总兵官？那肯定就是贵人的意思！ 叹了口气，蓝玉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惹祸了，惹的这个祸还不小！ 心中有些懊恼，但还是带着三分傲气，和他蓝某人立下的功劳相比，这点小事儿屁都不算！ 邓太平把蓝玉恭恭敬敬的请到了主位上，待蓝玉坐定以后，又亲手给蓝玉倒了一盅酒，“蓝大将军一路辛苦，一杯薄酒，算是给大将军接风洗尘了……” 蓝玉没说话，拿起酒盅一饮而尽，邓太平又给他倒了一盅，自己也赔了一个，这才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今天晚辈有些唐突，大将军，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们武人，第一要务就是要听从命令，晚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这邓太平心里像明镜的一样，这蓝玉是个烫手的山芋，和那些新生代武将相比，这位老前辈好像更像个楞头青，但是人家的能力是实打实的，带领百万大军把草原打的亡族灭种，这种功劳无论如何也磨灭不了，所以这位蓝大将军位极人臣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这位老前辈，不脑袋有病起兵造反，那他的富贵是可以预见的，他可不想给他本来就脆弱的邓家再惹一个强大的仇敌，哪怕是办差事，这差事也得分怎么办啊？！ 太上皇就说了那么句话，下了家伙，看押起来，他老人家现在不想见蓝将军…… 现在这几样都达成了，他邓太平也不算没给太上皇好好办差呀…… 邓太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又陪蓝玉喝了一盅酒，这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蓝玉也不能不知好歹了，有些僵硬的开口说道， “太平啊，倒是难为你了，是咱不懂事儿，唉……” 这蓝玉的嘴里想听一句软话，那可是难比上天！这邓太平能听到一句，属实是三生有幸，这句话一出，顿时像大夏天喝了一碗酸梅汤一样，从头到脚都舒服！ 邓太平又倒上了一盅酒，语气诚恳的开口说道，“这些日子天气不好，蓝将军在晚辈在这里多待一些日子，蓝将军放心，兄弟们晚辈亏待不了，肯定不会受委屈！” 这邓太平的话，蓝玉自然能听得懂，看了一眼外边万里无云的天空，这哪里是天气不好啊？分明就是太上皇的心情不好！人家这么给面子，他蓝玉也不能给脸不要脸，和这小子微微碰了个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把本将和兄弟们关在一起吧，咱也不能给你惹麻烦……” 蓝玉一边说，一边径直往外走，邓太平也没有阻拦，他也不想把事情办得太过，太上皇让你把蓝玉押解，你在这里像供祖宗一样，到时候反美不美！ “这旁边正好有一座空村，是迁走的百姓留下的，房子晚辈都派人收拾好了，蓝将军先在那里小住几日！” 邓太平跟在蓝玉身后，屁颠屁颠的出了营帐。 蓝玉默默的往外走，心中早已后悔不已，看到被缴械的一群亲兵，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 “邓家小子……那个……” 蓝玉欲言又止。 邓太平则拍了拍胸脯，“放心吧蓝将军，您带来的东西，晚辈一点没动，那都是您孝敬贵人的，晚辈怎么敢动呢？” 蓝玉这回彻底放心了，他可是真怕他带来的那十几箱礼物变成了十几箱火药，他蓝玉带着这么多火药来拜见太上皇！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好在这邓太平不是东厂和锦衣卫，否则的话，这蓝玉晚上可就得想想了！ 一连排的土房，蓝玉的兄弟们住了进去，每天有人送饭，吃的东西也不糊弄，都是按照龙武卫的标准来的，每天四菜一汤，还发新世界的烟卷，奶糖罐头吃到撑，还有一种黑乎乎的玩意儿，吃到嘴里细腻柔滑…… 邓太平小心翼翼的乔装打扮进了村，在朱元璋那里复了个命，朱元璋好像赶苍蝇一样把他赶出了村子。 “去去去，这点小事还禀报个屁，该干啥干啥去，没看到这有活吗……” 朱元璋拿着一把宽大的镰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一脚踢在了邓太平的屁股上。 邓太平抱头鼠窜的出了村子。 一旁的朱雄英拿着一把小镰刀，在地里干的起劲，其实他才多大个孩子，能干个什么？ 无非是拿着小镰刀几根几根的割，半天才能割出来一捆，但是朱元璋却看在眼里，乐在心头。 自家大孙子不像在宫里长大的孩子那样娇气，反而像乡间地头的皮实孩子，教了几遍就干的，干的还有模有样的，这怎么可能不让他这个当爷爷的开心？ “咱说大孙子，好好割，你割下的那一捆粮食，爷爷出钱买下来，拿回家里磨成面给你奶奶尝尝，你奶奶能把牙笑掉了……” 朱雄英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脆生脆气的说道，“那孙儿一定要亲手把这些粮食脱壳，然后磨成面，这样奶奶肯定会更开心的，还要给爹留点儿……” 朱元璋哈哈大笑，干活更加麻利了，三下两下就割了一捆麦子，整整齐齐的堆在了一旁，看了一眼天上的日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 从腰间拿出了一个水壶，先给自家大孙子喝了一口，自己又咕咚咕咚喝了半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日子真他娘的有盼头！朝廷不横征暴敛，百姓有房有地，又碰上了这么个丰收年，嘿…………” 老爷子是真的爱民如子，他是从最贫苦的底层拼杀而出，他自然知道现在百姓的心思，这村中的后生，从今天早上开始，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干活都有的是力气！ 因为这些地打出来的粮食，大多数都是他们自己家的，朝廷只是象征性的收一些税而已，三年以内的新田不收税，三年以后的熟田才收税！这是多大的恩典啊？ 一旁的郭英镰刀都挥舞出了幻影，当年在家种地的时候，多少年都没有碰到过这么大的丰年，这次可是好好的过了一次瘾！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吃饭了！叫兄弟们回大院吃饭！” 地头传来了王寡妇的声音，朱元璋听罢一笑，抬起头来吆喝道，“割完这根垄，回去吃饭！喝一口睡一觉，等日头不这么毒了再出来！” 一众老兄弟笑呵呵的答应。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元璋这根垄，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远处慢慢悠悠的走过来两个身影，“大当家的，咱给你送水来了……” 朱元璋定睛一看，正是那邱家老太太，身后还跟着一个含羞带怯的女子，大姑娘梳着个大辫子，穿着个红花袄子，身材鼓鼓囊囊的，还穿着个红底绣花鞋，小脚不大，也就巴掌大小…… 饶是钢筋铁骨的洪武老皇爷此时也感觉有点头疼，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可就在这个功夫，那邱家的老太太已经走到了跟前，笑呵呵的看了朱元璋一眼，对身后的女子说道，“樱桃啊，这就是姨娘和你说的大当家……” 第307章 海湾巨舰! 这么大岁数了，朱元璋第一次感觉到脸上发烧，主要这个地方和宫里不一样，宫里的女人大多数都是曲意逢迎，那可是太上皇！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存在！ 可是在这广袤无垠的黑土地上，在这些村民的眼里，可没有什么太上皇，只有一个相当有势力的大当家的而已，这樱桃羞怯的看了老朱一眼，端着一碗水，怯生生的递了上去。 一旁的老曹一愣，笑呵呵的凑了过来，“那个……那个……咱先替俺们大当家的尝尝……” 小姑娘一愣，邱家老太太也是一愣，朱元璋眉毛一挑，哐的一声把老曹踢到了一旁。 其实这也不是老曹多不懂事儿，而是朱元璋吃东西之前他都要试毒，虽然明知道没毒，但他还是要试一试。 小丫头可能也看出了什么，张开樱桃小嘴，慢慢悠悠的搭在了碗边，轻轻一吸，这满满的一碗水顿时就少了一点，雪白的脖子微微动了动，这才把这碗水递给老朱。 “大当家的……特意给您煮的甜水，干力气活得喝点儿白糖，要不然胸口火辣辣的疼……” 小丫头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胸脯，朱元璋卡在这儿了，伸手接也不是不伸手接也不是，这要是伸手接了！ 自家大孙子在旁边看着呢，就凭这小玩意儿，回去肯定跟他奶奶学，想起手拿鸡毛掸子的马皇后，朱元璋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 但是不拿吧，看着人家姑娘在那里举着碗站着，不拿实在太不给面儿了，老朱还想在这村子里待一段时间，总不能现在就跟人家摆太上皇的谱吧…… 这邱家老太太可能也看出了朱元璋的顾虑，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红彤彤的山果子，笑呵呵的塞给了一旁的朱雄英，“孩子，快拿着吃，一会儿你跟着她走，她带你吃好的去……” 邱家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樱桃，小丫头干脆把碗塞到了朱元璋手里，笑呵呵的去找朱雄英玩儿了，还真别说，二八佳人和一个小屁孩在一起，还真相得益彰，哄的朱雄英哈哈大笑…… 朱元璋看着自家大孙子如此乐呵，也不好意思吆喝，毕竟人家丫头可是哄自家大孙子玩儿，自己这个当爷爷凶人家，成何体统啊…… 朱元璋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糖水，吧嗒吧嗒嘴，感觉这小丫头确实是用心了，这水里不仅放了白糖，应该还加了一点蜂蜜…… 看着朱元璋喝了碗中的糖水，邱家老太太笑呵呵的退下…… 而老曹拍了拍身上被朱元璋踢出来的尘土，笑呵呵的凑到了自家上位身旁，贼声贼气的开口说道，“嘿嘿嘿……老爷这几天红光满面……一看就是有好事………” 朱元璋横了老曹一眼，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你小子刚才看见啥了？” 老曹的笑容立马僵硬在了脸上，“没……没看见啥啊……” 老朱的脸色更加怪异，“没看见啥？那你还长这两颗眼睛干什么？不如把这两颗眼睛送给咱吧，咱还能把它扔在地上当泡踩……” “老爷……上位……大帅……呜呜呜……” 老曹手足无措，嘴里也是胡言乱语。 朱元璋一脚把他踹了个跟头，“滚一边去，抓紧去给兄弟们准备饭食！” 老曹落荒而逃，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回忆之色，想当初他在地主家干活，那家里的四小姐就是这样对他，大热的天儿给他倒碗水，所有干活的都吃稀的，就他的碗里有粮食…… 后来老朱功成名就了，成了一方大帅，但是那四小姐却说什么也找不到了，听说她嫁人了，也听说她死了，又听说她去投奔远房亲戚了…… “这个樱桃的眉眼和那四小姐还真有点像呢……” 朱元璋的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又使劲儿摇了摇头，暗自啐了自己一下，都当爷爷的人了，家里大的小的一大帮，怎么还想着外边的野花？ 不应该不应该…… 这干了一头午的活，中午饭肯定要有油水，菜盘子里放着满满的酸菜和肥肉片子，旁边还放着很多小菜，那王寡妇又拌了好几大盆的凉菜，又蒸了好多馒头…… 黄乎乎的馒头上边还开着花，一看就好吃。 朱元璋，老曹还有郭英坐一桌，杏儿站到一旁伺候，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端上来了好几个热菜，炒肥肠，肚包鸡，粉蒸肉，凉菜，干炸小鱼…… 这手艺不像是徐兴祖的，看着那秀气的样子，倒像是个娘们儿做的，朱雄英和樱桃在一旁玩的开心，这院子里都是他们俩爽朗的笑声。 一旁的老兄弟们眼神之中若有所思，心中暗暗把这个小丫头拉入了不能招惹的行列之中，而此时的杏儿也说话了，“大当家的您尝尝，这菜都是我和樱桃姐做的……” 朱元璋隐晦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徐兴祖，徐兴祖微微点头，朱元璋这才动筷子，吃了一口肚包鸡，原本有些紧皱的眉毛都舒展了开，“这菜味道不错，都尝尝，都尝尝……” 樱桃也是十分懂事，看到那边已经开始吃饭了，拉着朱雄英去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洗手，又顺便给朱雄英搓了两把脸，把小家伙洗的干干净净的，直接抱着他坐到了老朱身旁！ 一旁的曹震和郭英脖子一缩，心中暗道，好家伙！抱着太子爷坐在了太上皇身边，这是要给万岁爷做小妈呀？ 不敢看，不敢看…… 不敢说，不敢说…… 而且这丫头也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这上位长得多凶啊，一张脸不怒自威，一双大手好像老虎爪子，这丫头敢往身旁凑，也真是有勇气…… 这郭英和曹震吃的格外快，一旁的老兄弟们也吃得非常寂静，完全没有平时吃饭咋咋呼呼的样子…… 这饭还没吃完，老曹就尿遁跑了，杏儿紧接着也跑了，王寡妇见状，则是笑呵呵的挨桌问需不需要填东西…… 毕竟这可是给她家干活，他这个当主家的肯定要伺候好啊…… 只留下郭英一个人不尴不尬的坐在那里，想跑还没有一个好理由，不跑吧还感觉有点尴尬…… 但是朱元璋却没当回事儿，笑呵呵的又吃又喝，这么大岁数了，啥大风大浪没见过？妃子娶了那么多，儿子生了一大群，还怕个小丫头吗？ 这村子里过得倒是乐呵，蓝玉也被关押了起来，北方的军务就落在了盛庸的手里，所幸北方无战事，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 渤海湾却有一艘巨舰缓缓的停靠，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从船上慢慢悠悠的走了下来，身旁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这富人眼角虽然有细密的皱纹，但却依然风韵犹存。 一个身穿海军元帅军服的将军低着头跟在侧后，低眉顺眼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冯将军……本宫还得有事麻烦你啊……派你的海军陆战队乔装打扮一番，把本宫送过去。” 马皇后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一旁的冯胜点头哈腰，“太上皇后放心，微臣一定把这件事儿办的妥当……” 马皇后看了看北方的蓝天白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握住了旁边郭惠妃的手，心中暗道，“重八你倒是会享受，这回我也出宫溜达溜达，正好你又添了两个孙女……” 第308章 太上皇后 官道之上。 出现了一个不大的车队，一辆朴素的马车，身旁还有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仔细一看，这群大汉这么热的天，竟然穿着皮靴？而且行动之间，百姓的衣服里还露出了整齐划一的海军陆战营制服…… 这群家伙每年有三百六十天在外边掠抢，都是无法无天的主，如果说大明军队平原作战哪个最强，那一定就是东北军，如果说大明军队哪个海外作战最强，那一定就是海军陆战营！ 马皇后和郭慧妃坐在马车上，姐妹俩正在说一些体己话，不时传来笑声，毕竟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之前要出来巡游的时候，大明的国库总是不富裕，现在有钱了，大明国库金山银山！ 她这个太上皇后，也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毕竟是微服出巡，又不是大操大办，所以这些花费马皇后还是可以接受的。 马车一路慢慢悠悠，并没有走得太快，这北方的风景，马皇后可是第一次看，这万里无垠的黑土地大平原，棒打狍子瓢舀鱼的富饶，还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冯胜套着一件百姓的衣服，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方开路，这可是太上皇后，他怎么敢不亲自护送？ “冯将军……” 马车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声召唤。 冯胜连忙下马，屁颠屁颠的来到了马车旁边，没敢离太近，只是在一不远的地方躬着身子。 “冯将军无需多礼，姐姐说了，封锁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会太上皇，这事儿还得劳烦冯将军去办……” 马车里传来了郭慧妃的声音，冯胜连忙答应，往旁边的树林里横了一眼，几个身穿百姓衣服贼眉鼠眼的海军陆战营士兵立即跑了过来。 “元帅！” 冯胜点了点头，“告诉前方探路的斥候，不许任何人暴露行踪，分批换衣服，都要穿上百姓的衣服，把之前准备的路引拿出来！” 兵士郑重的拱了拱手，扭头去办差事了。 这海军陆战营的渗透能力是非常强的，毕竟人家常年客军作战，渗透能力不强，也打不了那么多胜仗，现在他们没有太掩饰自己的身份，百姓的衣服下边还穿着统一的制服和皮靴，无非就是想减少一些麻烦！ 冯胜心中有数，毕竟这北方民风彪悍，如果完全乔装成百姓的话，他们倒是没什么，他们足足上岸三千多人，只要不碰上东北军，都没有什么大事儿。 但万一动起手来，惊扰了太上皇后和郭慧妃那可就是罪过了…… 但是这太上皇后已经让隐藏身份了，明显就是要给太上皇一个惊喜，那他也就只能听话了。 士兵们有序的去树林之中换衣服，身后也冒出了很多人，拿来了换穿的衣物，这些人完全换上以后，还真有那么几分猎人的味道，毕竟干的都是一个事儿，气质自然也就差不多…… 冯胜也穿上了一身丝绸衣服，厚重的骑马裤，登上了一双民间做的皮靴，这么一看还真像个大猎人！ 这马皇后在路上走的慢慢悠悠，这村庄之中也是热热闹闹。 下午的活干得很顺的，老兄弟们也都过足了丰收的瘾，一个个喜笑颜开，坐在麦子垛旁边，闻着香甜的粮食味儿，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这周家大院还真干了个好事儿，院子里都是水泥地，把粮食堆在上面晒正好，旁边还有的是空房子，也不怕下雨。 角落之中。 朱元璋坐在一捆麦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小酒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手里还捏着一个麦穗，双手用力一搓，几颗微微柔软的麦粒儿就落在了他的手里。 “这麦子真好啊……晒干了肯定能磨出好面……”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把一颗麦粒扔到嘴里，细细的品着新粮食的滋味儿，又抿了一口小烧酒，心头的暖意陡然涌上…… 今天干了一天活，老人家们感觉没什么，倒是把朱雄英累坏了，所以早早的就去睡了，老人家今天也是难得清闲。 又把一颗麦粒扔在嘴里，新粮食的甜味儿顿时在朱元璋的嘴里爆开，脸上闪过了一丝惬意，哼唱起了许多年不唱的凤阳小调。 其实这才是朱元璋向往的日子，家中人丁兴旺，一大堆儿孙，有房有地，每年秋天的时候都能丰收，弄回来一大堆粮食，看着就乐呵。 如果不是那些招瘟的元人硬逼！他朱重八也不至于起兵造反！ “爹……娘……你们看看，这天下百姓过得多好……看看咱朱家过得多好……” 朱元璋的眼圈微红，神情复杂的又搓了一支麦穗，看着手里个个饱满的粮食。 “爹，您看，这粮食多好……你当年累折了腰，也没种出这么好的粮食……一年到头拼命干活，还是要挨饿，还是要饿死人啊……” 朱元璋仰面朝天，眼前的星空和当年一样，从来都没有变过，但是这人却变了，躺在自家粮食垛上撒泼打滚的朱重八，哭哭啼啼去给地主家放牛的朱重八，被迫做和尚的朱重八，雄踞一方的朱大帅，还有这白发苍苍的朱皇帝…… “唉……” “这老天爷不温不火的就把咱推到了这个位置上……你是有远见的……” 朱元璋遥敬苍天，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骄傲之色，“咱朱重八厉害！咱大儿子也厉害！咱大孙子更厉害！一辈儿比一辈儿强！娘的！到后来肯定比你强！”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醉意，又喝了一大口酒，粮食酒醇香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很多之前的事情。 周围粮食的香气，也让他有些迷迷糊糊，慢慢的，星空之中的人影仿佛变成了当年的四小姐，而自己仿佛又变成了当年的那个朱重八…… 慢慢的，这人影变成了马皇后，看着她从胸口掏出滚热的大饼，看着她龇牙咧嘴却从不叫疼的刚强样子…… 朱元璋的嘴角闪过了一丝微笑。 “婆娘啊，婆娘……当时出门的时候带着你就好了，这么高兴的日子，却只有咱一个人……没意思，没意思啊……” 夜渐渐的深了。 这周家大院里的人早已经走光了，只留下郭英在那里看天色，一旦下雨，立刻叫人把这些晾晒的粮食收回屋里。 其他的人也都陆续回去休息，老人家们都清楚，这外边有龙武卫的三道防线，苍蝇蚊子都飞不进来！ “不用你们管咱，咱今天晚上就在这睡了，你们回去吧！” 朱元璋随意的挥了挥手，躺在粮食垛上舒舒服服的扭了扭身子…… 村庄之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朱元璋则继续躺在粮食堆里，周围清甜的味道，很快就让他迷迷糊糊。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窈窕的身影忽然从周家大院的厨房里钻了出来，正是白天坐在朱元璋身旁的樱桃…… （解释一下马皇后的称呼问题，正常来说，朱元璋称太上皇，马皇后就应该称太上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这些称呼说白了都是寡妇的称呼，只有皇帝死了才能这么称呼。） （本书之中有很多时候依然称之为马皇后，只是因为作者实在没办法，总是咬文嚼字的称她为马太上皇后，实在太别扭，叫她马秀英或者是马大脚又显得不尊重，所以只能继续沿用之前的称呼，继续叫马皇后，兄弟们多谅解……） 第309章 老朱犯错…… 樱桃手里拿着一个小褥子，悄悄的往朱元璋身旁走，不知道为什么，她越往前走，越感觉有些眉心发紧…… 小丫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回过头来试下看看，这夜景幽静，哪有什么人啊？ 无奈的又回过头，看着睡得香甜的朱元璋，小丫头甜甜一笑，把那小褥子盖在了朱元璋的身上。 “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万一晚上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小丫头一边说，一边帮朱元璋掖了一下被角，羞羞哒哒的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之中的朱元璋，转头就要离去。 可是没成想的是，熟睡之中的朱元璋忽然睁开了眼睛，伸出大手，一把抓住了小丫头后背上的衣服。 “哎呦……丫头怎么是你……” 这朱元璋是有点喝多了，但是这么多年的皇宫生活，并没有磨平他打仗时的警惕，再加上他自己只知道是在外边睡，所以格外警醒一些，下意识的伸手一抓！ 可这一抓就出了大事，几声麻布被扯破的声音顿时传来，小丫头一下子就蹲在了地上，后背处闪烁着月白色的光芒，清冷的月光之下，仿佛剥开了一块壳的鸡蛋，让人看着食指大动。 树上确实是藏了几个龙武卫，手里都拿着戴望远镜的步枪，看到这一幕，立刻把枪上的望远镜拆了下去，趴在树上不敢动了，这玩意儿可不是他能看的，搞不好得掉脑袋！ 树下也传来的声音，一听就是自家上官在叫他们回去，几个龙武卫连滚带爬的下了树，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老朱这里却尴尬的要命，自己这么大岁数的老头，竟然撕了人家姑娘的衣服，这要是让庄子里的人知道，就算他有几百兄弟在这里镇着，那也要戳他的脊梁骨！ “丫头……丫头，你没事儿吧……” 朱元璋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看着小丫头背后月白色的光芒，焦急的想用什么东西去挡，却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衣服，毕竟这天气谁穿两层？ “丫头你别哭……咱给你撕一块儿，你自己缠上点……”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撕自己的衣服，这个年月的衣服都大，撕一块倒也不至于衣不蔽体……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樱桃却忽然站起身来，一下子投入了朱元璋的怀抱，小脸通红，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 “大当家的……” “你要了我吧……” 朱元璋脸色一僵，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手足无措的开口说道，“这哪行啊……差着岁数呢！咱和你爷爷的岁数差不多，这不合适，太不合适了……” 朱元璋倒是有底线，毕竟在宫里纳妃和在外边夜宿民女是两回事，堂堂太上皇，在外边和民女发生关系，亏的这次出门没带上起居官，否则的话，这要是记上一笔，以后的儿孙怎么看他？ 樱桃听完这话，面如死灰的跪坐在了地上，朱元璋现在才看清楚，自己那一下好像真的是有点用力过猛了，人家姑娘的衣服可能本来就不怎么大，这一下给人家撕掉了半个后背，前边也是摇摇欲坠…… 鲜红色的肚兜就在他老朱面前…… “你快自己挡上点……” 朱元璋手足无措，这要是他在宫中的妃子，他早都抱到屋里军法从事了，但这可是民间，万一他老人家要是留下点什么，那可怎么办？ 他大儿子怎么看他！跟在他身边的大孙子又怎么看他？后世代代儿孙又怎么看他？ “大当家的你走吧……” “我一会儿自己了结……” 樱桃面如死灰，期期艾艾地开口说道。 朱元璋微微一愣，急的在地上转了几圈，“丫头，你这是干啥，你这又是何苦……” 樱桃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何苦？你大当家的英雄一世，有这么多人马，难道还不知道女儿家的贞洁吗？谁家黄花大闺女让你这么看？” 朱元璋语塞，这个年月可是男女大防极重！看了一眼手臂都要谈婚论嫁，否则的话就是不贞不洁，这看了大半个后背自然也算，这丫头现在就是上吊，都有理有据，衙门都不能阻拦人家！ 樱桃站起身来，胸前的美好颤动了几下，鲜红色的肚兜露出来的更多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都这样了，你是养不起我还是你不行！” 这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这小丫头片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玩火，朱元璋彻底怒了。 “小丫头，你可别瞎说，老头子咱儿孙满堂，这一辈子不知道入过多少次洞房，你现在抓紧走，咱当啥事都没发生过！” 可樱桃却不管那些，不管不顾的扑到了朱元璋怀里，粉背在朱元璋的面前闪烁着柔顺的光。 “大当家的~~” “你这丫头片子！咱今天就好好种种你这片地！” 朱元璋粗壮的手臂一挥，顿时在粮食垛上扒出了一个小窝，恶狠狠的把小丫头扔了进去，自己更是合身扑上…… 正所谓， 只羡鸳鸯不羡仙， 神仙还羡人华年。 万种风情娇娥暖， 玉帐绫罗踏春来。 玉门暖杖春泥现， 娇憨咬唇梦天仙。 朱砂玉璧献郎君， 九曲玉径柴扉浅…… 朱元璋这里也算是放开了手脚，毕竟这辈子入了不知道多少次洞房，手段自然丰富，小丫头初来乍到，很快就被杀的连连败退。 可就在这个时候，硕大粮食堆的另一边，郭英给自己抠了个洞，钻了进去，用衣服堵住了耳朵，嘴里还死死的咬着几根粮食。 “我是谁？我在哪儿……” “我今天晚上为什么要来守夜……” “本来应该守夜的，不是那曹傻子吗……” “那曹傻子为什么跟我换……” “他是不是早都知道……” “此仇不共戴天！我郭英必打断老曹的狗腿！” 月朗星稀，树林中的鸟都藏了起来，朱元璋赤裸着上身躺在粮食垛上，旁边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身上穿的正是他的衣服。 朱元璋叹了口气，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娘的，这回可算是犯了错误了……” 第310章 天大喜事 金鸡报晓，红日初升。 两三天过去了，麦子也收完了…… 这村里的鸡呀，一叫就是一片，鸡一叫狗就跟着叫，一叫这村子里的人都得起来，不起来也不行，这个年月谁家里还不养上几十只鸡养上四五条狗？ 这满院子的叫声，想睡也睡不着了…… 那天晚上朱元璋自然不可能在粮食堆里躺一宿，悄咪咪的回到屋子，反正朱雄英睡的熟，自然没有发现爷爷的猫腻。 小丫头也一瘸一拐的回了家，身上还穿着朱元璋的衣服。 朱元璋这一宿都没怎么睡，他知道这件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这村子里的人非常团结，别看他有好几百弟兄，但是这个事儿不一定占理，再说朱元璋也不能用刀枪欺负自家百姓…… 好在这些天没发生什么事情，可是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耳尖的朱元璋听到外边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豁然起身，朱元璋定睛一看，发现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花轿，旁边正有很多人敲锣打鼓，他的老兄弟们都在看热闹，曹震那小子不知道为啥鼻青脸肿的，脑袋上还有好几个大包。 但是这家伙滚刀肉，被打成这样还是在人群里瞎玩儿，身上披着个大红绸子，好像狗熊下山了一样，憨态可掬的在人群里扭来扭去。 一群老兄弟也不知道是谁办喜事儿，所以都在跟着起哄，在这种穷乡僻壤，丰收年办个喜事那可是大热闹，都要来掺和掺和，这全村的百姓都出来了，再加上朱元璋带来的人，把这支通红的队伍堵的水泄不通。 朱元璋有些痛苦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娘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本来他想的挺好，今天他就走，偷偷的跟这家人商量商量，丫头是肯定要带走的，以后就跟在他身旁伺候，如果怀了孩子，就给人家个名分，反正自家大儿子打下来的地盘多，也不在乎多分封一个藩王！ 等到回京的时候，再把这家人接到应天去，到时候自然就有人帮老朱去办了。 可是这家人的口也太急了，这麦子刚割完，今天竟然抬着大花轿把人给送来了！这还了得？ 朱雄英迷迷糊糊的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习惯性的摸了摸枕头下边的小左轮，这才眯着眼睛去看自家爷爷，正好看到朱元璋正在拍脑袋，当即脆生脆气的开口问道。 “爷爷，你这是怎么了？咋还拍上脑袋了呢？” 朱元璋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家大孙子，眼神之中的不好意思更重，屁颠屁颠的来到了他的身旁。 一屁股坐在了朱雄英的小褥子上，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大孙子你记着，今天无论发生啥事，回到家里你都不能跟你奶奶说，如果嘴严实的话，爷爷带你出宫玩十次！” 朱雄英歪着脑袋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十五次！” 朱元璋一口答应，“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孙儿，你可不能哄骗你爷爷。” 朱雄英郑重的点了点头，朱元璋这才放下心来，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件新衣服，默默的穿在身上。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在他老朱的脑子里就没有怂这个字，反正这事儿是他干下的，是好是坏他扛着了，再说了，不就是纳个妃子吗？多大点个事儿…… 朱元璋故作轻松，慢慢悠悠的走出屋子，这人群之中七嘴八舌正在聊天，都是在猜这是谁在办喜事，可是无论怎么问，这抬轿子的都不说。 看到朱元璋出来以后，打头的邱家老太太哈哈一笑，“新郎官来了！！” 随着这一声吆喝，顿时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群老兄弟加上郭英和曹震都没有反应过来，还在跟着起哄。 鼻青脸肿的曹震还在憨态可掬的扭秧歌，却被郭英一脚踢翻在地，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纵横沙场的老曹？ “四哥你咋还揍我……前几天早上咱这顿揍就不明不白的！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这老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郭英伶俐的眼神瞪了回去…… “新郎官来了！！” 这邱家老太太又是一声吆喝，众人的眼神纷纷看向朱元璋那个方向，左看右看的好像就他一个人。 “娘呀……” 刚站起来的老曹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是呢，邱家老太太就是不管不顾，手里拿着一个大红花，不由分说的套在了朱元璋的身上。 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你身份不一般，我们家人都知道，丫头这几天也说了，咱也同意，丫头跟你走，你是个大男人，也不会让个小丫头受委屈，但是你大当家的面子是面子，我们老邱家的面子也是面子，外边你们如何是你们的事儿，但是在这村里，一定要办这一场！” 朱元璋点了点头，他心中也明白，此时他是骑虎难下，总不能现在显露身份逃之夭夭吧？那不是彻底把脸丢大了？ 难道还能直接让邓太平把村子围了？强行把他带走？这明显不是人干的事儿…… 再说人家老太太说的也在理，这村子里面最看重的就是面子，黄花大闺女嫁给了你，你带出去怎么着都行，但是家里的面子要给足了，八抬大轿没用你准备，什么东西都是人家弄的，只让你出个人，这事儿要是提早三十年，老朱做梦都能乐醒了！ 此时邱家老太太也是强撑着勇气，她在赌，她在赌朱元璋的良心，他可是带了数百个兄弟，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如果在这儿翻了脸，对谁都不好看，但是通过这么多天的相处…… 邱家老太太认为朱元璋不是那样仗势欺人的杂碎，所以才自作主张来了这么一出，樱桃一是拗不过自家长辈，二是自己也想坐着八抬大轿，毕竟对于这个时候的女人来说，一辈子就这一次，她也不想委屈自己…… 一旁的王寡妇站在人群中，笑呵呵的帮忙张罗，只是不时的往老曹那看，杏儿早都扑了过去，把老曹拽到了一旁，狠狠的瞪着郭英！ 但是这眼神之中的期盼却是挡不住的，看着那漂漂亮亮的红色花轿，杏儿小心翼翼的给老曹揉着脸上的淤青。 朱元璋左右看看，忽然哈哈一乐，“大喜的日子！都乐乐呵呵的！” 他老人家这一句话说出，现场的气氛才松弛了一些，大气儿都不敢喘的，老兄弟们也敢说话了，被压抑了许久的村民也开始大笑大闹，邱家老太太更是老泪纵横，口中直叨念樱桃没看错人…… “你别弄那些虚礼了，带个大红花就得了！” 朱元璋笑呵呵的开口，周围的人自然也是全都同意。 这麦子昨天刚割完，本来就应该大吃大喝几天的，毕竟这丰年可不多见，百姓们庆祝丰收，比庆祝过年还要认真，毕竟年关年年过，丰年可不多见…… 正好又遇到了这大喜事儿，全村的百姓都动了起来，一时间酒菜的香味直冲云霄，这村子里一片喜气洋洋。 这朱元璋也是英雄豪杰，这种事情他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见过多少，当年的淮西二十四将，谁娶亲的时候都是兄弟们在一起乐呵！ 想到从前的那些荒唐事儿，朱元璋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由衷的笑容。 “祝大当家的高官得坐骏马得骑！” 村里唯一一个教书先生想出了一句比较文雅的话，剩下百姓们的祝福都真挚的不行，只不过都粗鄙了一些…… 这村里确实是热热闹闹，可就在这个时候，村外却忽然来了一个车队！ 车队迎头就碰上了邓太平的第一道防线，马车里递出了一块令牌，邓太平屁都没敢放一个就直接放行，而且还没敢去村里禀报。 车队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进了村。 看到村里一片喜气洋洋，马车上忽然传出来了一个声音，“郭妹妹，这村里可真是热闹，不知道这是谁家娶亲啊，咱俩去凑凑热闹，重八估计也凑热闹呢……” 郭惠妃的声音也缓缓传来，“是啊，姐姐，大丰收年再加上大喜事儿，这村子里的人肯定要好好办办，应该还能请戏班子，皇爷爱热闹，肯定在村子里舍不得走……” 马车缓缓的往村子里走，站在身后的邓太平欲哭无泪，眼看着马车消失在路途尽头，邓太平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娘啊！完了……呜呜呜……” （兄弟们点一点催更，马上就要开始参观梅辛格的大宅院了，处理蓝玉的事情也要提到日程上来了，哇哈哈……） 第311章 姐妹吃席 村子里热闹非凡。 披红挂彩，好不热闹，朱元璋拿着玉如意，掀开了新娘子的盖头，小丫头今天果然是娇俏可人，一张年轻貌美的脸蛋画着淡妆，眼神深处闪过了几丝娇羞之色。 “夫君我美吗……” 小丫头伸出玉手搭上了老朱的玉如意，眼神痴痴的看着老朱，朱元璋伸出大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脸蛋，感受到了上边惊人的滑嫩和弹性，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美，好像画里的人一样……” 小丫头满意的笑了笑，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家的夫君对自己的容貌满意呢？女为悦己者容，小丫头自然也不例外，拍了拍鼓胀胀的胸脯，小丫头伸手慢慢掏出了几块东西，小心翼翼的递给朱元璋。 朱元璋则是没在意，伸手接了过来，却没发现入手一沉，纳闷的打开包裹着的红布，奶香四溢之间，发现里边是两根金条。 “夫君，媳妇儿知道你家大业大，看不上这点钱，但是这嫁妆还是要给的，您收着……” 小丫头脸蛋通红的把两块金条塞到了老朱的怀里，朱元璋则是有些感动，多好的姑娘啊，什么都不图，还给自己拿了两块金子。 和宫里的那些看到自己吓到腿软的嫔妃，还真是不一样，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好像刚和马皇后在一起的时候，马皇后里里外外想的都是怎么过日子，而不是天天怕着他这个朱大帅。 熟悉的感觉，让老朱心头一热，随手把两块金条扔在了床榻上，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好，咱就先收着，你放心吧，这辈子肯定亏待不了你！” 这话已经是非常重了，宫中的嫔妃，谁得到老朱这样的承诺？也只有这个樱桃能得到老朱的这句话。 但是樱桃现在不知道朱元璋的身份，自然不知道这句话有多重，只当是自家男人的甜言蜜语，脸上还露出了几分羞怯的笑容。 朱元璋哈哈一笑，一把攥住了小丫头的手，“走吧，跟咱一块出去喝酒！” 这里的规矩并不是那么复杂，也不是所有的成亲都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新人先在屋里聊几句悄悄话，然后两口子一块出来招呼客人，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特别是老朱，在军中待的人，哪个兄弟结婚不是热热闹闹的？弄那么多规矩给谁看？反正他老人家是不喜欢。 拉着新娘子的小手出了门，外边的酒席早已经准备好了，浩浩荡荡的流水席，村里加村外，再加老朱带来的人，再加上混进来保护的龙武卫，足足有大几百桌！ 这邱家老太太也算得上是小地主，虽然没有太多钱，但是能拿出两块金条做嫁妆，就证明她至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所以这一切操办的还是很好的，还在县城里请了一个戏班子。 几个戏子站在高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起了凤阳花鼓，这熟悉的曲调更是博了个满堂彩，老朱身边的兄弟基本上都是淮西人，这在北方听到了久违的乡音，自然是激动异常。 这戏班子来的也巧，邱家老太太派人出了村儿，没走两步就碰到了，唱的还是正宗的凤阳花鼓，想到这些日子大当家说话的口音，当即拍板就唱这个！ 这王寡妇也是帮忙张罗，打开了周家大院的酒窖，美酒一坛子一坛子的往出抬，老曹也是乐乐呵呵的帮忙，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事情可是不一般啊，在宫外帮太上皇张罗了个妃子，这可是妥妥的皇家鹰犬才能干的事情，他老曹又和自家上位走近了一步，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看到脸上隐隐带着几分哀怨的王寡妇和杏儿，鼻青脸肿的老曹悄悄的凑到了旁边，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你们别着急，咱也知道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大当家的身份特殊，就算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跟他一起办，这次过去我们应该还会往北走，到时候如果方便带上你，你就跟着，如果不方便带上你，咱就留下点兄弟，给你一块令牌，你们俩到家里去等咱！” 王寡妇和杏儿眼含泪光，姐妹二人抓着老曹的手死死的不想松开，过了一会王寡妇才略微担心的开口说道，“那我们去府上，大夫人那边您可得提前打招呼……” 其实这王寡妇倒是个明白人，比杏儿不知道聪明了多少，她倒是知道，就她们这个身份，想在人家有权有势的人家做大的太不容易了，顶天也就是做小。 大夫人要是看不上你，就算是老爷疼爱也是没有什么用，这妾室在家中的地位和牛马差不多，打死打伤勿论的存在，所以这王寡妇才有些担心…… 杏儿也是眼圈通红，一双小手紧紧的抓着老曹，老曹则是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家中也没个主事儿的，孩儿他娘，早些年重病……唉……剩下的娘们跟你们差不多，哪来的都有，放心，放心……” 王寡妇眼中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光芒，看着老曹忙里忙外的背影，用力的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肩膀，“妹妹，你听到了没有，咱们可找到宝了，到时候有姐帮你，这大夫人咱们说什么也得争上一争！” 杏儿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姐姐，“姐，你咋不争呢，天天吃饱穿暖不受人欺负不是挺好的吗……” “再说了，我嫁给他倒是行，那你怎么办……” 王寡妇一双狐媚的眼睛微微一眯，轻轻的捏了捏自家妹妹娇嫩的脸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姐姐给你做通房大丫头……” 花鼓戏咿咿呀呀的唱个不停，众人也都落座了，酒肉的香味扑鼻，一群老兄弟听的摇头晃脑，朱元璋也是听得眉开眼笑。 樱桃端庄的坐在自家男人身旁，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老曹和郭英，心中暗道，毕竟是自家男人的四梁八柱，看他俩这个样子，应该也是跟了自家男人很长时间了，自己也该有所表示。 拿起酒杯站起身来，“两位劳苦功高，就算是我这个刚刚进门的也知道，敬你们二位一杯……” 这老曹和郭英正在那里听花鼓戏听的乐呵，却没想到新娘子先给他们两个敬酒了，吓得连忙站起身，酒杯拿的要多低有多低，头都没敢抬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一幕倒是把樱桃弄得莫名其妙的，这自家男人虽然长得威严一点，但也不至于让手下的弟兄这么怕吧？ 樱桃想到家中长辈的嘱托，说她是大宅门的媳妇儿，一定要会来事儿，家中人来人往，说话一定要客气，但是一定要有女儿家的脸面！ 在邱家人看来，这老朱一定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大猎人，数百号兄弟跟着他吃饭，家中一定是乱哄哄的，所以这樱桃进门以后，一定要会说话，否则得罪了人肯定不好，而且还要张弛有度，万万不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到时候人家一纸修书把女儿给你送回来！ 他们邱家可丢不起这么大的脸！ 场面愈发热烈，花鼓戏也越唱越好听，朱元璋大手一挥，“赏！” 郭英倒是懂事儿，直接从旁边的包袱里抓出了一把龙钱，叮叮咚咚的扔上了台，戏子们连忙跪地谢赏，倒也不是多卑微，只不过这是传承了多少年的规矩！ 人家赏你，你就要跪谢，给钱的就是大爷！ 可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之中慢慢的出现了两个身影，正是马皇后和郭惠妃，二人因为是最后来的，也是外来的，所以被安排在了大酒席的最边缘。 马皇后侧耳倾听，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妹妹，我怎么好像听到了重八的声音……” 第312章 郭慧发威 马皇后坐在酒席上，看着桌子上的大鱼大肉，忽然间就没了胃口，本来想着凑凑热闹，自己一进来肯定有朱元璋的人发现她，然后老两口顺利的在一起看热闹，看完了热闹以后，自然是带着大孙子往北边继续游玩。 可让马皇后没想到的是，自家男人带来的那些人就好像是丢了一样，在外面坐着的全是一些乡民，还有一些缩头缩脑的年轻汉子。 其实这也不能怪老朱，他根本就不知道今天这事，这酒席的安排都是邱家人做的，最中间的那一百多桌坐着的都是老朱带来的人，还有一些老朱的朋友，说白了就是龙武卫。 外边的都是一些乡民，能拿出数百精壮的村子，如果加上老人小孩，怎么着也得有个千把人，这些人聚在一起，乱哄哄的，有吃有喝有闹，想注意到两个人确实是挺难。 再加上台子上唱大戏，谁能在意两个外来的女子？ 毕竟这村子里做流水席，只要说两句吉祥话，就都能进来吃饭，来的人简直是太多了，十里八村的人都在往这聚，吃完了这一场，收拾的桌子还得吃第二场。 郭惠妃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筷子酸菜白肉，先是自己品了品滋味，发现还可以，这才给马皇后夹菜。 “姐姐您尝尝，和家里边的就是不一样，倒是和当年的味道有点像……” 马皇后笑眯眯的吃了一口菜，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了然之色，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能不像吗，这菜是那徐兴祖的手艺，咱们家人吃了这么多年，你在那儿揣着明白装什么糊涂……” 郭慧妃讪讪的低下了头，这宫里的女人哪有笨的？一进村，她们就感觉出不对劲儿了，特别是那凤阳花鼓，一看就是宫里的唱法，这穷乡僻壤的，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再加上旁边嚷嚷的声音当中，有好多道声音，她们姐妹二人都听着耳熟，毕竟都是朱元璋的老兄弟，她们两个认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马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打怀里摸出来一个小小的望眼镜，攥在手心里冲着戏台子的方向看，一眼就看到了正对戏台子的大圆桌！ 又仔细的看了看，圆桌主位上的身影，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吗？ “他倒是过得舒服，出来巡游几天，还在这里娶上媳妇儿了！” 马皇后说话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一旁的郭慧妃呐呐的不敢大声说话，“姐夫应该是游戏人间……嘿嘿……姐姐，你把你那望远镜给我用用，我也想看……” 马皇后一屁股坐在长条板凳上，随手把小望远镜扔给了郭惠妃，可别看岁数大了，这郭慧妃还是小女孩心性，乐乐呵呵的站起身来，踮着脚往里边看。 可是还没看几眼，就被马皇后一把拽了过来，“坐下好好吃你的饭，看他干啥！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咱们姐妹来纯属是多余了！” 郭惠妃也不敢去，只是一个劲儿的给马皇后夹菜，马皇后的语气也变得酸溜溜的，带着几分回忆的开口说道。 “想当年他娶我的时候，穷的都不行，和他那一帮老兄弟都没凑出三尺红布，还得我卖了金簪，才到城里换了一身嫁衣……” “当时刚打完仗，那一大群汉子身上缺胳膊少腿的，那一声声的嫂子叫的我现在都心酸……”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酒席里面忽然响起了山呼海啸的声音。 “谢小夫人……” “谢小夫人……” 原来是樱桃正在给朱元璋的老兄弟们敬酒，这无论怎么着也算得上是朱元璋的一房嫔妃，这些老兄弟自然不敢怠慢，所以就整整齐齐的回了一句谢小夫人。 可是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落在了马皇后的耳朵里，脸色立刻变得无比难看，当年这些人也是这么叫自己的，只不过当年是喊的谢夫人而已…… 郭惠妃也感觉到这事儿有些大了，伸出小手拉拉自家姐姐的袖子，“姐姐，您别生气了，都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不再去注意中间的声音，饭也不吃了，只是坐在那里发呆。 冯胜和马皇后坐了一张桌子，他现在死的心都有，他都听到了什么？他都看到了什么？一会儿自己不会被太上皇杀人灭口吧？ 自己这个海军总兵官算是做到头了，一会儿抓紧给万岁爷递奏章，自己要告老还乡，反正自己身体不好，早一天退晚一天退都一样…… 这马皇后也看出了冯胜的窘迫，强装笑容的开口说道，“留下几个娃娃伺候，你还有差事，先回去吧……” 冯胜现在都要哭了，如果他在这儿的话，一会儿要是被太上皇发现，那可是后果不堪设想，好在太上皇后仁慈，让他先走，这简直就是再造之恩！ “多谢夫人！” 冯胜差点就跪下行礼了，好在马皇后伸手拦住，淡淡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这冯胜如蒙大赦，走路都带风了，不一会儿就丢了踪影…… 而就在这个时候，正在围着大酒席转的王寡妇却发现了端倪，这两个妇人明显就身份不一般，身上衣服那个料子，都是价值连城的蜀锦！ 就不说别的，就那个稍微年轻点的妇人手腕子上戴的那个镯子，几百两黄金都买不来，看看那水头，再看看那绿色，简直就是宝贝！ 按理来说，这大酒席外边不应该有这样的人，而且这一桌都是一些年轻男子，一个个不敢吃也不敢喝，只是坐在那里低着头，一看就是随从，混迹风尘这么多年，这王寡妇的眼色可不是一般的小丫头可以比的…… 眼看着身边那个吓人的老家伙走了，王寡妇沉了沉心思，手里拖着一坛子井水凉好的米酒，慢慢悠悠的朝这张桌子走去。 “这两位姐姐倒是脸生……” “没怠慢了吧……” 王寡妇小心翼翼的把酒坛子放到了马皇后身旁，这凉丝丝的气息，倒是让酷热难耐的郭慧妃神情一松。 马皇后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这个风尘气很重的女子，客气的点了点头，“主家不必多虑，我们姐妹二人不喜欢热闹，所以就在这里凑合一口得了……” 一旁的郭慧妃扫了一眼那个酒坛子，一个半大的小伙子当即客客气气的把酒坛子打开，倒出满满一碗，一饮而尽。 又过了盏茶的功夫，郭惠妃才开始喝那冰凉的米酒，这一幕让王寡妇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叫苦。 “得了，这回可好了，看这个气势，估计是大当家的本家夫人！这回那樱桃妹妹可惨了！” 想到这里，王寡妇客气了几句站起来就要跑，她现在要去找老曹，自家老曹跟着大当家这么多年，肯定知道这两位是谁！ 她可是聪明着呢，犯不上因为邱家的那个小妾得罪大当家的正牌夫人，到时候万一给老曹使绊子，那还了得？大不了一会儿回去和自家老曹商量好装聋作哑…… 但是怎么说也得有个对策，可别一会儿打起来，脸上难看的不还是大当家吗？ 可就在这个时候，郭慧妃去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这位妹妹，这是哪里去，不如在这里陪我们姐妹喝一盅吧！”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有一些一着五花八门的百姓凑了过来，但是这些人一看就是一起的，身上的精气神都差不多！ 王寡妇勉强一笑，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问道，“您是大当家的本家夫人？” 马皇后没有说话，郭惠妃却带着几分嘲讽的开口说道，“不管我们是谁，但是我劝你不要乱说话，否则的话，这第二天的太阳长成什么样你可就看不到了！” 一股浓烈的杀气从郭惠妃的身上冒出，顿时吓的王寡妇脸色一白，哆哆嗦嗦的开口说道，“我……我是老曹的奴婢……我妹妹是老曹的小妾……自家人……自家人啊……” 郭惠妃微微一笑，轻轻的拍了拍王寡妇的肩膀，“自家人就好，我这个人就喜欢和自家人打交道，这样吧，你帮我个忙，帮完了之后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寡妇此时是骑虎难下，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有些小看老曹了，更是小看那位大当家了，这大夫人还没说话，大夫人身边带着的妹妹就差点把她吓尿了，这个村子的人究竟是招惹了一群什么样的存在啊？ “您放心……您放心……只要不难为我们家老曹，怎么着都行……我都听您二位的……” 第313章 洞房花烛 这村里的酒席还是如火如荼。 老朱今天也算撒欢儿了，这酒是左一碗右一碗，喝的那叫一个痛快，朱雄英没有出现在酒席上，毕竟身份特殊，哪有爷爷办喜事大孙子在一旁看着的道理？ 所以就让瘦猴和泼驴带大孙子出去玩儿了，这两个都是跟在身旁多少年的人，朱元璋也放心，再说了，外面还有邓太平的三道防线，山野之间也全都是探子，怎么可能出事儿嘛？ “来来来！满饮此杯！” 朱元璋拿起大碗，冲着他这群老兄弟一比划，这群人纷纷站起身来还礼，这席面上顿时酒香四溢。 这村庄的人也纷纷夸奖，你看人家大当家的兄弟，一个赛一个懂规矩，一个赛一个尊敬大当家！ 这邱家小丫头这回可算是有福了，没听刚才叫她小夫人吗？就这称呼，进了家门哪怕不管家，也没人敢欺负…… 这邱家老太太头发上别着一朵红花，一张老脸涂着胭脂抹着粉，都笑出花来了，自家丫头嫁的好，那可是她这个做姨娘的脸上有光！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看到那王寡妇带着两个人进了新房，心中有些奇怪，想跟上去看看，但是身旁这些老乡哪里肯让她走？ 这酒是一碗接着一碗，这吉祥话是一句接着一句，这邱家老太太也算是不容易，在中原的时候，家里日子穷的过不下去了，自家男人上山伐木被大树砸死了。 她一个女人家没办法，只能纠结家中的男丁北上，平时的威望，再加上办事大度，还真让他纠合了二十多口子人，北上来到这黑土地，干的虽然不算太大，但是也绝不小！ 这回可倒好，再攀上那个这么个好亲戚，那可是妥妥的腰杆挺直，人家可是有数百兄弟，就光圈地你都圈不过人家！更别说动粗了！ 所以啊，趁着这个时候临时抱佛脚上来搞关系的太多了，这饶是邱家老太太是场面人，这种场面也是招架不住，不一会儿就脸颊有些通红，刚才那奇怪的一幕，自然也就忘到了脑后…… 新房之中，马皇后把披在身上的百姓衣服扔到一旁，而一旁的郭惠妃则是帮自家姐姐打扫衣服上的褶皱，那样子细心的很。 一旁的王寡妇暗自啧舌，这位夫人刚才可是凶的吓人，没想到在大夫人的面前竟然如此乖巧！ 心中不由的暗自为那樱桃可惜，这要是不能伺候好大夫人，搞不好过几天就得被打死扔出去，这深宅大院的，死个小妾的动静还不如死一头牛的动静大！ 而此时的外边，老曹和郭英已经喝到量了，身上披着个大红绸子，手里拿着锦缎，来到戏台上和那群戏子又蹦又跳，下方的兄弟纷纷起哄，乡民们哪看见过这等稀罕事儿？纷纷往戏台子那堵。 朱元璋看到这两位如此高兴，自己也是哈哈大笑，笑呵呵的对一旁的樱桃开口说道，“你先回屋里等着吧，咱再和他们在外边热闹热闹，一会儿就回去！” 樱桃乖巧的点了点头，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话可不是说说而已，这个年月的女人一旦嫁了人，就是要听自家男人的，那叫夫唱妇随，是一种美德！ 樱桃不舍得看了一眼自己的爷们儿，伸出小手擦了擦朱元璋额头上的热汗，“别喝太多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小丫头说话的声音非常低，朱元璋则是压低了声音调笑道，“大喜的日子怎么了……你是不是怕咱喝多了晚上没力气折腾你……” 小丫头面红如血，轻轻的捶了一下朱元璋的胸口，一张小脸臊的通红，像一朵花蝴蝶一样往屋里跑。 朱元璋看在眼里乐在心头，这样的感觉他很多年都没有了，心中不禁暗道。 “哎……也就当年娶婆娘的时候还算娶亲，这次也勉强算，其他的都是他娘的皇帝老子纳妃，规规矩矩的没意思……” 老人家其实从骨子里不喜欢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因为这些规矩都是他缔造出来的，所以他对这些规矩天生就没有什么敬畏的心思，所谓的祖宗之法自然是让后人敬畏的，而不是让祖宗本身敬畏的！ 笑呵呵的，又喝了一大碗冰凉的米酒，看着碗里漂浮的米粒儿，朱元璋心中感叹。 “现在北方的粮食多了，都能酿这种米酒了，这大明百姓的日子，还真的是富裕了……” 心中更加乐呵，当下拍了拍桌子，“来来来，上骰子，上牌九！今天晚上咱们好好乐呵乐呵！” 这群老兄弟就等这句话了，几张大桌子拼在了一起，上边蒙上了一块厚实的布料，一群老兄弟围着，有钱的下注没钱的看热闹。 朱元璋手拿两只大碗，大碗里面扔几颗骰子，两个大碗扣在一起，挥舞到半空快的都出了幻影。 “来来来猜大猜小……” 乡民们也来凑热闹，一时间场面更加热烈。 可就在这个时候，新房之中。 樱桃的脸色由红润变成惨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樱桃见过大夫人……” 小丫头委委屈屈的跪在那里，柔嫩有光泽的小脸仿佛都变得暗淡了，马皇后端坐主位，身旁站着郭慧妃，旁边还点头哈腰的站着王寡妇。 马皇后看在眼里，不由的叹了口气，她老人家要是善妒的话，这朱元璋的儿子绝对不可能那么多，作为一代贤后，其实她是认命的，但是老朱出来偷吃，这种事情却让她有些生气，但是生气归生气，和这小丫头也没啥关系…… 老朱是个什么性格？马皇后太清楚了，倔的像头驴，他不想喝水，没有人可以强按头！明明就是那老家伙见色起意！ 马皇后抬头看了一眼修剪精致的窗花，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大红喜字，笑呵呵的从手腕上摘下了一只镯子，“这次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个你先拿着，以后再多多赏给你……” 樱桃的脸色好看不少，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镯子，看着水头荡漾的镯子，心中又是一惊，这东西价值连城啊！ 马皇后伸手在床榻上摸了摸，却摸到了两根不大的金条，“这是什么习俗？榻上怎么还扔金条子？” 樱桃的脸色殷红如血，低着头小声开口说道，“回大夫人的话，这是妾的嫁妆……” 马皇后一愣，微微一笑，“你这丫头倒是实诚……实诚的讨人喜欢……” 小丫头心中确实是有些怕了，这大夫人的气场太足了，而且随手送出去的东西都价值连城，自己只是一个乡下丫头而已，这要是进了大宅门不懂规矩，被打死都没地方说理去！ 一旁的王寡妇则是松了口气，心中暗自窃喜，“好在当初自己碰到的是老曹，如果碰到的是大当家，现在跪在地上的就是自家妹妹了……” 郭惠妃扶起樱桃，在姐姐身旁待了这么多年，他自然看出马皇后不想说什么了，又不好晾着人家，所以只能她出马了，笑眯眯的把小丫头拉到了后边的屋子，说一些女人家的悄悄话。 王寡妇也再三保证不会出去乱说，这才一步三回头的退出了新房。 马皇后看着崭新的鸳鸯戏水被面神情复杂，这不比宫中纳妃！能睡这种被面的，在乡下那可是妥妥的正牌婆娘！所以她心中还是有些疙瘩！ 这后边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了稀稀疏疏的声音，樱桃那小丫头也发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不一会儿的功夫，郭慧妃抱着一个托盘小步走了过来。 “姐姐，你把这嫁妆换上，那丫头的身形和你差不多，你穿上试试……” “姐姐你放心，我没欺负人家丫头……” 郭惠妃一边说，一边压低了声音凑到马皇后的耳边。 “那丫头早都被破身了……现在那伤还没好呢……红肿的吓人……那痕迹跟我当初一样，一看就是老皇爷的手笔……他那人……” 马皇后叹了口气，此时木已成舟，她也不能放任朱元璋碰过的女人流落宫外，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托盘里的红嫁衣，“妹妹别胡闹了，毕竟是自家妹妹洞房花烛……” 不得不说马皇后就是心善，知道这小丫头被自家男人碰了，也知道这事木已成舟了，马上就把这樱桃当成自家人了。 郭惠妃撇了撇嘴，“哎哟，我的好姐姐……那丫头再洞房花烛，就被老爷玩坏了……” 一边说，一边脸上露出了几分局促之色，“您这当大夫人的还不帮帮忙，给咱家老爷一个惊喜……” 马皇后有些踌躇的拿起了红嫁衣，捏了捏自己的腰，“都这么大岁数了……能穿进去这么细的衣服吗……” 郭慧妃当即开始伺候。 “试试吧……那丫头身子丰满……” “樱桃……快出来伺候……” 不一会儿的功夫，郭惠妃带着樱桃藏到了后屋，这屋子里就剩下了一个新娘子…… 只不过这新娘子有点奇怪，身后的被子有些鼓鼓囊囊的，好像是藏着一根鸡毛掸子…… （连着两个3000字大章，兄弟们为爱发电一波，再点点催更，老四给大家抱拳了?????） 第314章 赌场得意 “又是上位赢了！” “拿钱拿钱！快拿钱！” 老曹像个狗腿子一样站到朱元璋身旁，大呼小叫的，好像赢的是他一样，朱元璋也是满脸得意，手中的两个大碗滴溜溜直转圈，这骰子是想转出几就转出几。 一群老兄弟都被朱元璋赢麻了，兜里装的那点金子银子也都堆在了桌子上，亮闪闪的一大堆。 “咱可说好了，没钱咱可不玩儿！” 朱元璋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满身酒气，眼神都有点迷茫，但是这说来也奇怪，就算是喝多了，人家老朱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上位，咱不玩骰子了行不行，咱玩玩牌九呗……” 郭英实在是忍不住了，委屈巴巴的开口说道。 这一句话可说到朱元璋的心坎上了，两只大碗在手里滴溜溜的转了个圈，规规矩矩的摞在了一起，随手往旁边一扔，两只碗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桌子上。 “行啊！咱也不喜欢玩骰子，牌九多好啊，一局就能见分晓！” 朱元璋随手把一旁的牌九拉了过来，两个大天在他手中滴溜溜的转圈。 又过了几局。 朱元璋这是把把天牌，把这群老兄弟赢的叫苦不迭，真不是让着，人家老朱也不需要你让着，再说人家的牌也轮不着你让。 反正就是赢，把把赢！ 老曹站到朱元璋身后，使劲的往自家上位身旁搂银子，这不一会儿的功夫，龙钱金币碎金子，玉佩金豆子，还有一大堆金条，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么多钱，简直是把这些乡民看傻了，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群猎人竟然这么有钱，台上唱戏的戏班子则是非常淡定，继续咿咿呀呀的唱着凤阳花鼓。 “来来来，洗牌洗牌……” 朱元璋又点了一根雪茄，又喝了一大碗冰凉的米酒，口中直呼痛快。 而此时王寡妇却悄悄的凑了过来，有些害怕的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看着，才伸出手指碰了碰老曹的后背。 这虎背熊腰的老曹就好像没感觉一样，继续在那里咋咋呼呼，王寡妇气苦，但是又不能明说，回过头来一看，就看到窗边隐隐约约有一张妇人的脸，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王寡妇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心中暗道，“老娘可是提醒你了，你不上道，可怨不得咱！” 狠狠的捶了自家榆木疙瘩一下，气呼呼的带着杏儿去帮厨房收拾了，这些客人可都是吃饱喝足了，但是周边村子吃流水席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这厨房早已经忙得冒烟了。 看王寡妇带着杏儿走了，老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窗边似笑非笑的郭慧妃，连忙低下头，继续咋咋呼呼。 “上位又是天牌，又是天牌！拿钱拿钱……” 窗口偷看的郭慧妃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放下窗帘上那个微小的缝隙，继续带着樱桃藏了起来。 此时的樱桃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委屈巴巴的蹲在那里，郭慧妃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丫头你莫怕，老爷不能因为这件事儿厌弃你，放心吧，这大宅门的事情和小门小户不一样，家外头都听老爷的，一进了家门都得听大夫人的……” 小丫头有些不敢相信的点了点头，朱元璋有多吓人她是知道的，这位大夫人慈眉善目的，怎么可能做得了老爷的主？ 郭惠妃可是宫中的老狐狸，怎么能看不出这小丫头的心思？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 “你可千万别小看了咱家这位大夫人，很多事儿你以后就懂了，现在不能跟你细说……” 小丫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道，“姐姐，前些天听老爷夸咱家大公子，咱家大公子人咋样？” 郭惠妃一阵语塞，猛然间想到朱标和老朱八分像的脸，比老朱更加狠辣的手段，做事情多疑，而且心思深沉的那个劲头，简直就和朱元璋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还用说，那可是老爷和夫人的嫡长子，那位身份尊贵，不是咱们能说的，以后要切记！” 小丫头缩了缩脑袋，满脸的恐惧，其实这个年月就算是在农家，嫡长子继承家业的规矩也是根深蒂固，那叫一脉之长！老族长一去，那就是这个家族之中最大的存在，由不得你不尊重！ 特别是北上的人，因为北上的人都是以家族为单位，这风里来雨里去的，谁又敢信得过外人？有些时候一个村子都是沾亲代故的，找亲家都不好找，只能说是两个村之间相互嫁娶，慢慢的这两个村子就合成了一个…… 天色渐渐的变暗，外边的嘈杂声也渐渐变小。 郭惠妃也困了，干脆蜷缩在了小丫头的怀里，在浓郁至极的幽香之中睡得香甜，小丫头也不敢动，只是坐在那里脸色通红。 这郭惠妃睡觉手不怎么老实，一会儿捏捏这儿一会儿揉揉那儿，这小丫头岁数太小，虽然长的丰韵，在哪里经受过这个？那脸红的好像要滴出水来一样。 小丫头有些渴望的看了看外边，她心中忽然想老爷如果是个普通的庄稼汉要多好，哪怕是个老光棍也行啊，那她就能名正言顺的做大房了…… 何必洞房花烛人家大夫人带着二夫人上门，大夫人还好，虽然威严了些，但总算不欺负人，这二夫人可倒好，非要剥了自己的衣服检查，说要嫁入他们家的门必须要查…… 这樱桃哪里敢反抗？只当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各种羞人的地方都让这郭姐姐摆弄个遍，简直比老爷摆弄的都清楚…… 小丫头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晕，小心翼翼的抱着郭慧妃的脑袋。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睡梦之中的郭慧妃嘴角之处竟然划过了一丝笑容。 她怎么可能睡？自己姐姐还在外边坐着，她怎么敢睡？无非是看看这小丫头的心思而已，如果心思好，以后有进了宫就多提点提点，毕竟在宫里多一个能聊知心话的姐妹不容易…… 这小门小户的女子，心思没有那么重，想事情还简单，多好…… “吱嘎……” 贴着大红喜字的木门忽然开了。 郭惠妃仿佛一只懒猫一样从小丫头的怀里翻身而起，轻轻的凑到了窗户边，伸出灵巧的舌头在窗户纸上舔了一个小洞。 只看到自家姐夫摇摇晃晃的从外边走了进来，浓郁的酒气仿佛在这儿都能闻到。 郭惠妃敏锐的发现，自家姐姐的手好像在被窝里，被窝里好像藏着鸡毛掸子，这太上皇如果挨揍，可不能让他的新媳妇看到。 小心翼翼的回过头，郭惠妃做了个口型，“去外边的粮食垛里藏着，不叫你不能出来！” 小丫头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悄悄的从门缝挤了出去…… 第315章 情场得意? 朱元璋晃晃悠悠的进了自己的新房，看着在床边穿着整齐等着的新娘子，醉醺醺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桌前，拿起茶壶，也不用茶盏了，直接对着壶嘴来了一口。 “咱说丫头啊……” 朱元璋一边说话，一边又喝了一口茶水，这才放下茶壶，“那么拘谨干什么，起来伺候老爷洗脚……” 朱元璋大模大样的坐在了椅子上，等着自己的小媳妇儿端水盆伺候。 可是这说来也奇怪，本来百依百顺的小媳妇儿，今天却不听话了，坐在床边上一动不动，身后的被子也有些凌乱，中间鼓鼓囊囊的…… “嗨……你这丫头……怎么还不听话了？” “看老爷怎么惩罚你……” 朱元璋想站起身来，却发现整个身体昏沉沉的，这村子里自己酿的米酒劲确实是大，喝的时候甜丝丝，感觉没啥大事儿，后劲却是十足，饶是老朱逆天的酒量，都有点晕晕乎乎。 后屋的郭慧妃死死的躲在墙角的阴影里，用余光从窗户纸上的小洞往外看，她可不敢站在窗户下，她姐夫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好点儿就是一声吆喝，不好点茶壶直接就扔过来了…… 朱元璋忽然坐在那里不动了，迷迷糊糊的开口说道，“你这穿上嫁衣坐在榻边，还真和咱那婆娘有点像……” 正在摸索鸡毛掸子的马皇后微微一愣，心中暗道这老家伙还有点良心，在民间洞房花烛还能想起自己？ 想到这里，马皇后计上心头，把鸡毛掸子往里边推了推，自己则是继续安安静静的坐在榻边，她倒是想听听，这老家伙究竟能说出什么好事儿出来？…… 朱元璋不为所动，拿起茶壶又喝了一口茶，眼神迷离的看向榻边的那道身影。 “不知道为啥，今天越看你越和咱家的婆娘像，坐在榻边那个样子，简直和她当年嫁给咱的时候一模一样……” 马皇后没说话，只是继续听着，朱元璋则是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咱的婆娘这么多年跟着，咱可没少吃苦，当初家业刚起，咱是带着人四处劳累，她在家中操持，受的累不比咱少……” “有些时候咱就想啊，咱这辈子挺苦的，从小没爹没娘，当年疼爱咱的那个亲哥哥，把最后的十三粒稻谷给了咱，之后也是杳无音信……” “这偌大的人世间，好像就剩咱这一个了……” 朱元璋可能是酒喝多了，鼻子也有点发酸，低着头又喝了一口茶，“直到遇见了咱家那个婆娘，她知疼知热，给咱生儿育女，以后你要是进了家门，一定要好好伺候她，否则可别怪老爷翻脸！” 马皇后听得心头一暖，蒙着红盖头的脑袋微微点头。 朱元璋一拍大腿，乐乐呵呵的开口说道，“今天你这是咋的了，怎么还不愿意说话了呢，成亲之前你天天在咱身边转，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鸟雀一样，今天怎么还突然老实了……” 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其实这些日子在村子里很乐呵，比在家中还乐呵，如果倒退三十年，咱在这里过一辈子都行，但是现在可不行喽……” “咱这条命是咱家婆娘救的，咱得好好的活着，把她安安稳稳的放进我们老朱家的祖坟，这才算是有始有终！” 蒙着红盖头的马皇后热泪盈眶，她之前可没发现朱重八这么会说好话，没想到今天在外边却意外的听到了这一番话，倒也算是个意外收获。 马皇后把手缩在袖子里，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腰，毕竟岁数大了，在榻边坐了这么长时间，有点腰酸背痛也是很正常的。 这一幕被朱元璋看在眼中，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看看你，这点劳累就腰疼，小丫头就是没吃过苦，当初咱家婆娘跟着咱东征北讨，一边要帮咱的忙，一边还要伺候孩子，她可一次都没有喊过累啊……” 朱元璋的眼圈微红，一下子靠在了椅子上，今天他的酒喝的确实是有点多了，也确实是有点想马皇后了…… 又是喝了一口浓茶，看了一眼窗户上贴的大红喜字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好你个臭丫头，跟你说了这么多话，你都不回咱，看咱怎么惩罚你！” 朱元璋摇摇晃晃的往榻边走，伸出双手嘿嘿坏笑，突然，朱元璋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马皇后也是微微一愣，背后的鸡毛掸子已经抽出了一半。 虽然刚才朱重八说的话让她很感动，但是这顿打可是逃不过去，这才出来几天啊？就敢在外面取小的了，这要是在外面巡游个一年半载的，这还不得给自己领回几个娃娃回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朱元璋却站在那里不动了，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震惊之色，仔细的看了看新娘子的红绣鞋，忽然说了一句，“这被子上怎么有蜘蛛？” 马皇后只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她可是最怕腿多的东西，可别看她女中豪杰，看到那毛茸茸长着八条腿的玩意照样腿软。 腾的一声站了起来，马皇后还挺聪明，知道自己伸手捂着脑袋上的红盖头，但是朱元璋却手快一步，粗壮的手臂微微一转，马皇后顿时转过了身去。 可能是因为重心不稳，一下子就趴在了榻上，朱元璋站在那里，伸出大手压住了自家婆娘的后背，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好你个婆娘，来了也不说一声，一进屋咱就感觉这味道不对，再看看你那一双大脚……” 马皇后怒不可遏，她今天可是来教训老朱的，可不是跟这老家伙打情骂俏的，伸手就往出拿鸡毛掸子。 这鸡毛掸子可是宫中第一神器，曾经在宁寿宫之中痛打太上皇和皇帝，可是马皇后的鸡毛掸子还没从被子里拿出来，脸色却突然变得难看起来，面色红润，看了一眼身后的老朱，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迷茫。 “好你个朱重八，我看你能多长时间，嗯~~” 半个时辰以后。 郭慧妃拿着温热湿润的毛巾伺候着，马皇后也整理好了裙子，忽然一下子抄起鸡毛掸子，恶声恶气的开口说道。 “好啊！朱重八你明明看出来了，还在那里跟我扯蛋！你就是诚心欺负我！” 马皇后气的脸色通红，拿着鸡毛掸子就开始追打老朱，老朱自知理亏，在小小的屋子里抱头鼠窜，但这可不是宫里，有个大柱子还能绕着跑跑，这小门小户的，往哪里跑？ 马皇后的鸡毛掸子在半空中划出阵阵破空声…… “哎呀！婆娘你别闹了！再打咱可翻脸了！” “啪啪啪啪啪……” “姐姐你怎么连我都打……” “你还有脸说！刚才你不是帮着你姐夫按着我吗！？” “老爷快跑……”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 流水席早已经收拾好了，这大喜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 硕大的粮食堆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小脑袋，欲哭无泪的看着灯火通明的屋里，左右想了想，又钻了回去。 第316章 敲打蓝玉 马皇后还是通情达理的。 给了那邱家很多赏赐，这邱家老太太也是松了口气，毕竟他可是上了岁数的人，知道这大宅门里，如果大夫人看不上你，比老爷看不上你更可怕！ 索幸这大夫人是个良善人，对自家小丫头也挺好的，朱元璋的车队已经准备出发了，在这个小村子里待了这么久，也应该继续往北走了，但是这走之前，还得再办一件事情。 这马皇后也是带来了一群宫中女官，负责帮朱元璋收拾他那些东西，朱雄英看到奶奶来了，也是笑呵呵的围着马皇后转圈。 樱桃低眉顺眼的站在马皇后身旁，乖巧的简直不行，郭慧妃拿着一块手帕正在给朱雄英擦脸，这小家伙这几天胖了不少，在这村子里也是吃了不少好东西，相比于宫中做菜的中规中矩，小家伙可能更喜欢这种乡野气息的菜肴。 这王寡妇看到朱元璋一行人正在收拾行囊，急的直转圈，这樱桃可是顺顺利利的嫁了过去，这大夫人也是和善，没闹出什么篓子来…… 但是她和老曹的事怎么办？她家杏儿的事儿怎么办？ 马皇后也是知道这个事情，毕竟那天吃酒席的时候，这王寡妇就和他说过，她是老曹的奴婢，她妹妹是老曹的小妾…… “你们也收拾收拾吧，到时候跟着一起走，以后的安排听老爷的……” 王寡妇姐妹二人千恩万谢，直接把家中田产贱卖给了邱家，这两家合二为一，这方圆几百里以内，邱家应该是数一数二的大地主了！ 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和之前出发前乱哄哄的场面完全不一样！ 但此时却没见着朱元璋，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此时此刻，旁边的荒村。 邓太平正在胆战心惊地看守着防线，昨天他未经通报就把太上皇后放了进去，这太上皇可是正在里边娶亲呢，这哪会有自己好果子吃？ 邓太平昨天晚上已经交代好了后事，还给自己的姐夫写了一封亲笔信，上面写了一些，如果他出事了家中怎么料理的东西…… 抬头看到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太上皇，此时的他骑在战马上气势非凡，脸色铁青如水。 邓太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恭迎太……” “闭嘴！” 这邓太平还没有说完，老朱就是一声怒吼，直接把他剩下的话都憋回了肚子，跪在地上脸色苍白。 仔细一看，老朱的一双耳朵好像有点过分的红，也不知道是为啥，可能是气的吧…… “带咱去蓝玉那里！” 朱元璋面无表情，他把蓝玉放在这里已经晾了好几天了，总不能一直晾着，这事儿还是得他老人家出面。 马蹄声隆隆而起，邓太平跟在旁边带路吃了一嘴的灰，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旁边也没站几个护卫。 朱元璋似笑非笑的看了邓太平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小子倒是挺会拉拢人！” 这一句话把邓太平吓得一双腿软，满是灰尘的脸上都是无奈的苦笑，这话他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无论回不回答，都是他邓太平的错…… “微臣不敢……” 邓太平也是想开了，自己吃饭的家伙现在还好好的长在脖子上，这就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难为难为没什么。 朱元璋冷哼一声，飞身下马，一双通红的耳朵格外显眼。 眼看着太上皇下马，邓太平赶紧从腰间掏出钥匙，但是朱元璋身边的老曹却没伸手去接，直接伸出手拽住锁门的铁链子。 用力的这么一拽，这木头门上边固定铁链的几枚铁钉顿时被拽了出来。 邓太平目瞪口呆，老曹得意的一笑，轻轻的推开门，对朱元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朱元璋慢慢悠悠的往里走，忽然开口说道，“那蓝小二是单独关押的？” 邓太平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解。 朱元璋没理他，自顾自的往里面走，老曹和郭英连忙跟上，却被朱元璋撵了出去。 郭英松了口气，老曹也松了口气，他们不相信蓝大将军敢对太上皇做什么，他们也不相信蓝大将军会狗急跳墙，但是这哥俩却怕听到太上皇和他说的话，有些话听的越多死的越快。 有些话听的越多树敌越多，这当官的最高境界就是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这才能八面见光谁都不得罪。 兄弟二人像门神一样站在了门口，邓太平抹了抹满脸的灰尘，悄悄的往后退，此时他有点想念自己的姐夫李景隆了，如果他在，自己应该就不会这么狼狈…… 蓝玉此时正在院子里舞刀，落叶之中，长刀发出刺耳的破空声，无数叶子被长刀切成两半，刀光阵阵，杀气冲天，哪怕是如此平静的院落，也能让蓝玉弄得好像战场一样！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走进院子，站在那里一动没动，蓝玉定睛一看，忽然双腿一软，手中钢刀也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武艺不错啊，小二！” 朱元璋笑呵呵的坐在了碾盘上，一张老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蓝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此时此刻，北方总兵官的威风荡然无存，封狼居胥的威风全然不见，只剩下无边的敬畏或者说是恐惧！ 其实大明初年最能打的武将就是朱元璋本身，他凭什么可以得到郭大帅的赏识？无非就是能打嘛！后来为什么又和郭大帅险些翻脸？无非就是他太能打了嘛！ 能打的同时还能收敛人心，还能看懂大局，还能网罗人才，还能收拢民心！这样的一方雄主，不是他郭大帅可以压得住的！ 但是郭大帅的心还是小了，朱元璋不是一方雄主的材料，朱元璋是一统天下的材料！ 在正常的时空当中，蓝玉哪怕是被剥皮抽筋，也没有想过造反抵抗，实力的悬殊太大了，这这种悬殊连自己都不能直视！ 所以反抗的是什么？最有种的武将无非就是傅友德，但无非也就是敢当着老朱的面杀子自裁而已！ “听说你在北方干的不错啊！” 没有咄咄逼人，朱元璋就好像在和蓝玉聊家常一样。 可蓝玉却头冒冷汗，“回太上皇的话……臣只是在奉旨办差……英明的是陛下……是您……” 朱元璋撇了撇嘴，伸手揉了揉自己那一双红的出奇的耳朵，有些不屑的开口说道。 “你蓝小二敢做敢当的汉子！什么时候开始学着拍马屁了？” 蓝玉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朱元璋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怒气，语气也提高了几分，“谁让你来的！你身为北方大军总兵官，军中事务多如牛毛，谁让你擅离职守的！” 蓝玉心中明白，自己想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而且他也不知道为啥，这太上皇今天的心情怎么这么不好？按理来说出宫游玩应该有个好心情才对…… “哦，咱知道了，你蓝小二是不是等不及了！是不是不想等了，是不是现在就想升官发财啊？” 朱元璋面沉如水，伸手到怀里摸出了一张圣旨，轻飘飘的扔在了磨盘上。 “来拿吧！皇帝封你为国公的圣旨就在咱这儿，你不是着急吗！来拿吧！” 第317章 剥皮萱草 蓝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此时已经感觉到这事儿大了，心中后悔不已，但是这世间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特别是在朱家皇帝这里！ “小二知错……小二知错了……” 蓝玉此时就像一个被家长责备的孩子，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不停的说我错了。 但是朱元璋却依然面沉如水，轻轻拿起自家大儿子亲手写的圣旨，放在手里不停的把玩，明黄色名贵的丝绸，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这可是圣旨，天下最珍贵的东西，这一卷小小的圣旨，就可以让一个家族兴旺数百年，也可以一下子让一个家族万劫不复！ 这人间富贵都在这小小的圣旨上！这人世间的雷霆雨露，也都在这小小的圣旨上！ 朱元璋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圣旨上面的金线，面沉如水的开口说道。 “错了？咱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蠢！” “你急功近利，做事急起来五脏俱焚，做事没章法，就好像那市井无赖，只知道好勇斗狠！你哪有一点位极人臣的样子和气魄！” 朱元璋喘了一口粗气，威严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蓝玉，“来吧！你自己说说你在北方都干了什么。” 跪在地上的蓝玉悚然一惊，鸡皮疙瘩在他身上一层接着一层，猛然抬起头，满脸委屈的开口说道。 “上位，小二冤枉啊，小二确实年轻，莽撞了一些，但是这么多年贪赃枉法的事情，我可一样都没干，上位明察啊！” “北方的猎人收税，小二确实往自己的口袋里装了一些，但是大部分都用来管理他们，猎人不管民间讲大乱！让当兵的多干活，咱这个当总兵官的得多给钱啊……” 朱元璋站起身来，慢慢的向前走，忽然飞起一脚，直接踢到了蓝玉的肚子上，“知道咱今天为什么自己来找你吗！？” 蓝玉更加慌张，在地上打了个滚又重新跪下，嘴角流出了一些鲜血，但还是强忍疼痛，“上位，小二不知啊……” 朱元璋失望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哦！那可能是咱冤枉你了！” 朱元璋满脸气愤的表情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可是这个样子更让蓝玉慌张，他跟在朱元璋身旁这么长时间，他可是知道这位的脾气，伸手打骂还好点，一旦忽然和善，那可就是要人头落地！搞不好都要抽筋扒皮！ “上位……您不能让小二死的不明不白，扒皮抽筋也好，人头落地也罢，您不能让我当个糊涂鬼，您想让小二怎么死，您画出个道来！” 这蓝玉骨子里确实是有一股傲气，被朱元璋这么一刺激，还真就爆发了出来，这种纵横万里如虎的猛将，都有自己的脾气！ 蓝玉当然也不例外，承认了诸多错误也不见上位松口，索性就问个明白！ 朱元璋有些僵硬的回过头，他老人家还真有点意外，还真没想到大明武将之中还有人敢跟他大声说话！ 似笑非笑的回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蓝玉，忽然展颜一笑，一张老脸笑的狰狞恐怖！ “哈哈哈！！蓝小二啊，蓝小二！你有种啊！” 蓝玉积攒的那点勇气瞬间消失，朱元璋却疾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蓝小二！早些年间皇帝还没有登基，你给他写信，说老四在北平图谋不轨，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蓝玉只感觉一股冷气直冲他的天灵盖，难道是陛下卖了他吗？应该不会，自己说的那些话对陛下并没有任何坏处，而且后边发生的一些事也证明自己当初说的是对的，自己是陛下的忠臣，陛下又怎么可能置自己于死地？ “上位……” “回答咱！” 朱元璋的声音吓人，直接把蓝玉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蓝玉默默的点了点头，朱元璋的脸色好看了，重新坐在了磨盘上。 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你小子也真有胆子，这种事你也敢说！” 蓝玉忽然抬起头，满脸坚毅的看着朱元璋，此时他已经豁出去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大限可能到了，但还是咬着牙开口说道。 “回上位的话，这是我为人臣的本分，总不能因为怕砍头就不敢说实话！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这大明朝怎么亡的都不知道！” 朱元璋的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赞许，但是紧接着却流露出了浓郁至极的杀气，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的蓝小二还在咱面前充英雄？” “你身为大明帝国北方总兵官，手上握着百万雄师，如果北平有变你怎么办！” 蓝玉义无反顾的开口说道，“如果北平有变，微臣一定率军挥师入关！直取北平！” 朱元璋点了点头，“那攻下北平以后呢？” 蓝玉不敢说话，只是深深地垂着头，朱元璋笑呵呵的继续说道，“刚才不是挺英雄的吗？现在怎么又不敢说话了？用不用咱替你说？” 朱元璋深深的看了一眼蓝玉，继续开口说道，“你攻下北平之后一定会大开杀戒，把老四那一脉赶尽杀绝，但是你自己的命也会丢！皇帝必定会杀你！否则难以平复天下藩王之心！” 蓝玉的脸色没变，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朱元璋忽然开口问道，“那你这么作为的是什么？” 蓝玉抬头看了一眼朱元璋，义正言辞的开口说道，“为了太子爷……” 朱元璋沉默了，审视的目光看着蓝玉，最后才点了点头，忽然开口说道，“那个娘们你藏好了？” 蓝玉苦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朱元璋轻轻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你小子还是那么没出息，看到人家的媳妇儿你就走不动道，当年因为这事犯错，现在竟然看上了北元皇帝的妃子！你也不嫌有羊膻味儿！” 蓝玉嘿嘿傻乐，他让蓝壮把他的胭脂送到了东北内地，却没有想到，根本没有瞒过太上皇的耳目。 朱元璋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忽然从怀里拿出了一张不一样的圣旨，这圣旨的样式，分明就是洪武朝的圣旨！ 如今朱标已经登基好几年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老旧圣旨在太上皇的手里啊？ 蓝玉有些大惑不解，眼神却死死的盯着那卷老旧的圣旨。 如今虽然是永乐朝，但是洪武朝的圣旨拿出来依然管用，毕竟这可是老子儿子一脉相承的事情，就算是朱标也必须得认，也必须要不折不扣的执行！ 朱元璋笑呵呵的把圣旨摊开，朗声开口说道。 “永昌侯蓝玉，欺君罔上，私藏北元王妃，收受北方猎人贿赂数百万两，罪大恶极，军中蒙养假子数百人！把持北方兵事，意图谋反！更是谋害天家骨肉！今当明正典刑！剥皮萱草！以儆效尤！” 第318章 死中求生 “谢太上皇！” “小二到了底下都念太上皇的恩！” 蓝玉的语气听不出好坏，好像被剥皮萱草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朱元璋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怎么，这么烦自己那身皮吗？不想多穿几天？” 蓝玉沉默不语，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生的希望，朱元璋随手把那个剥皮萱草的圣旨扔在了磨盘上。 可就在此时，外边忽然传过来一声响动，朱元璋猛然回头，却发现正是自家大孙子。 “大孙子，你怎么来了，快上爷爷这来……” 朱元璋对外人凶的不行，但是对自己的家人却是好的不行，这老脸笑得仿佛开花了一样，直接把朱雄英抱在了怀里。 朱雄英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蓝玉，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安慰之色，脆声脆气的开口说道，“爷爷，舅姥爷犯了什么错啊？” 朱元璋揉了揉自家大孙子的小脑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没犯什么错，爷爷跟你舅姥爷玩儿呢……” 蓝玉的眼圈有些通红，看着朱雄英眼神复杂。 但是小家伙却摇了摇头，“爷爷为何欺骗孙儿？孙儿刚才在外边都听到了，爷爷要扒舅姥爷的皮……” 朱元璋不说话了，朱雄英也轻轻从朱元璋的怀里爬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蓝玉身旁。 “爷爷，舅姥爷虽然有错，但是罪不至死，他也是真心实意的为大明江山着想，孙儿请求爷爷收回成命！” 朱雄英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看的蓝玉满脸心疼，那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心疼的伸出手垫在了朱雄英磕头的地方。 “太子爷莫要为老臣伤心，老臣这条命是天家的，死不足惜……只盼着您能成为像永乐爷那样的圣君！老臣就是被碎尸万段也心满意足了……” 朱元璋的面皮抽动了一下，心中暗自发狠，蓝小二这话是啥意思？标儿是明君，老子不是呗！看你那个死样，死到临头还他娘的嘴硬！ 朱雄英瞪了蓝玉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倔强如蓝玉，也被这一眼瞪得心头发虚。 “爷爷，北方乱象不止，如果没有舅姥爷多方维持，将会乱上加乱，还请爷爷看在他劳苦战功的份上……” 其实朱元璋根本就不想杀蓝玉，只不过这心中的疙瘩一直都没有解开，那就是蓝玉敢离间他儿子之间的感情，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蓝玉说的是对的，自家那个老四确实是不老实！ 但是哪怕不老实，有自家大儿子发现的道理，有自己发现的道理，却绝对没有蓝玉这个臣子瞎说的道理！ 朱棣不可能永远囚禁在应天，否则的话，囚禁亲王的风头一旦开启，朱元璋的亲王制度就是一张废纸！ 朱元璋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知道自家大儿子可能看不上这亲王制度，所以想着趁着自己没闭眼，把这亲王制度上面的刺儿都挑下去，这才能堵住自家大儿子的嘴，让他不对自己的那些弟弟动手。 既然是这样，这囚禁就总要有个头，那么让他去哪儿呢？ 朱元璋这些日子到北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去太远的地方他不放心，去太近的地方，还没有那么好的位置，毕竟中原富饶，自家大儿子的意思，也不想在中原分封藩王。 那么只能还去北平，北平这个地方唯一可以制衡老四的力量就是蓝玉，朱元璋这些日子想了个通透。 如果自家大儿子好好的活着，借老四几个胆子他也不敢造反，但是万一有个意外，万一有个意外的话，大孙子提前登基！这可就不好说了！ 朱雄英还在不停的规劝老朱 “爷爷，北方新地，没有一个久经沙场的大将镇压是不行的，请爷爷给舅姥爷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相信他一定可以踏踏实实的为国出力！” 朱元璋点了点头，“好吧，那爷爷今天就破个例……”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把那份剥皮萱草的圣旨拿了起来，又一把将朱雄英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圣旨也没啥用了，孙儿你拿着玩儿去吧……” 朱元璋似笑非笑地把那份圣旨塞到了朱雄英的怀里，这一幕看的蓝玉又是一阵复杂，喜忧参半。 高兴的是自己的命终于是保住了，短时间也没有可能丢了性命，不高兴的是，从今天开始，自己的脖子上就要悬挂着一柄利剑了！ 蓝玉的心中也是闪过了一丝庆幸，心中暗道。 “好在太子爷疼咱……知道为咱求情……” 其实聪明如蓝玉，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老朱故意设的局？但是他没办法，这个阳谋他必须要吃下！而且还要心悦诚服的吃下。 想来想去蓝玉也想开了，悬着这一柄利剑，总比砍下来的要好，大不了自己以后改一改脾气，收敛一些，夹起尾巴做人呗…… 朱元璋随手把朱标的圣旨递给了蓝玉，“拿着吧，这是皇帝给你的赏赐，你要把这份圣旨挂在你的书房里，好好的看一看，看看自己配不配那些夸奖之言！” 蓝玉连忙谢恩，看着渐渐远去的爷孙二人，他猛然间发现自己好像爬不起来了，两条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强忍着酸麻感爬到了磨盘旁边，扶着磨盘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打开圣旨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间感觉有些心酸，这沐英的圣旨他是听说过的，上边写着主管云南和三印之地的军政大权，而自己的圣旨上，只写着主管北方军务。 自己难道真的比不上的沐英吗？蓝玉的眼中浮现了一抹愤愤不平之色，但很快就被坚定所取代，口中喃喃道。 “行与不行，比得过比不过，咱们事儿上看！” 这老朱已经见过蓝玉了，邓太平自然就不负责收押他了，蓝玉带着自己的一杆亲兵马不停蹄的回了中军大帐。 看了一眼井井有条的军营，蓝玉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帅帐之中，挥毫泼墨写下了一道奏章。 “臣，蓝玉，向南叩拜……” “今北方新定，大军疲弊，臣斗胆请求朝廷把大军一分为二，一半主外开疆拓土，抵御外敌，一半主内保境安民，维护百姓……” “盛庸乃大将之材……虽年纪尚轻……” 一道八百里里加急的奏章，往应天方向飞驰而去，来到渤海湾之后转成海路。 而此时此刻，朱元璋也带着马皇后和朱雄英重新出发，他们要继续往北边走，看看这大明帝国的黑土地，看看这黑土地到底有多么波澜壮阔！ 第319章 帝国发展 御书房。 朱标的面前堆着一大堆奏章，身旁还放着好几根钢笔，粗的细的都有，毕竟有些时候需要用细笔来写，有些时候要用粗笔来写。 朱标没有那个心思天天练硬笔书法，所以也就只能拿这玩意儿来凑了。 此时。 朱标拿起了一本奏章，认认真真的读了起来，能放在他的龙案上，那就一定是大事儿，否则的话，内阁和军机处就处理了。 看到一半，朱标的脸上就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心中暗道。 “这蓝玉竟然主动要求分权，而且一次就是分出去一半，盛庸这个人，朱标倒是知道，在军中历来和蓝玉不和……” 其实朱标也清楚，他们两个一个稳健，一个张狂，一个是打仗稳扎稳打，一个是打仗穷追猛打，他俩能和气才怪…… 但是蓝玉却向朱标推荐这个人，这就有点儿让人有些意味深长了，又拿起了龙武卫的密奏，这才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冷芒！ 亲王赡养制度，这个制度可以说是大明的亡国之本，这个制度必须要变，但是自家老爹的心里却迟迟舍不得！ 这个举措无非也就是为了老四，让北方有一个人可以制衡他，而且这个把柄都已经落在了朱雄英的手里！ 朱标摇了摇头，忽然感觉到一阵头疼。 随手把奏章扔到一旁，他心里清楚，亲王赡养制度是一定要改的，但也是不可以取消的，就像这大明帝国的太监，刚开始朱标非常讨厌太监，太监在宫中的地位也是急剧下降！ 但是到后来，朱标发现很多事情没有太监不行，这个时代造就了太监可以在宫中生存，也造就了他的不可或缺性。 那么朱标的东征西逃也造就了藩王必须要存在的理由，否则的话地方势力太少，容易小山头林立，一旦帝国朝廷的威慑力下降，这天下就能乱成一锅粥，而且还不能肉烂在锅里！ 身为一个帝国的皇帝，每天丝丝缕缕的事情太多了，每一天需要提前看到，提前做打算的事情也太多了，朱标不由的有些身心俱疲。 之前还好点，有什么大事了，可以去宁寿宫和老爹老娘商量商量，但是现在老爹老娘都跑去了北方，这偌大的应天之中，只剩下他一个了，这些日子他还真有点孤家寡人的感觉！ 草草的在蓝玉的奏章上写了一段话。 “知道了，北方新地，主要就是求稳，主内主外的想法不错，盛庸这个人选朕需要再考量考量，但是北方外边的蛮族还有很多，你要多抓一些，争取火车早日畅通无阻！” 不得不说这北方太大了，大到无边无际，如果火车没有通的话，从应天到北方，哪怕是走海路也要很长时间，而且现在大明帝国的海事愈发繁重，冯胜一个人早已经忙不过来！ 就在两天前，已经送来了告老还乡的奏章，这个奏章被朱标压在了箱子底，他还没有想好人选，他还没有想好海军将何去何从。 毕竟现在的海军太过于庞大了，让一个人掌权太过于危险，应该分散开！ 所以朱标想出了四大舰队的主意，但是这一分家就代表着各种事情，首先这四个海军统帅是谁？这种事情就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朱标从龙椅上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这金龙之间的宝座，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深沉。 记得他当年还不是皇帝的时候，自家老爹就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说着宝座之上，金龙之间，不一定能让他看得清这人间善恶，这个位置是天下最难坐的位置！ 当时朱标虽然听懂了，但依然理解的不是那么深刻，今天他就忽然间理解了。 微微叹了口气，在一旁伺候的苟宝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担心之色，但是很快就被他隐藏起来。 活动了一番，朱标又坐在了宝座上，拿起了两大工业城送来的奏章和研发报告，朱标看了一圈，依然没有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他对于无线电又是一窍不通，只知道矿石收音机一个大概的原理。 把这个想法提出以后，两大工业城立即开始研制，但是很可惜的是，研制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一个突破，甚至连电机都做不出来。 这件事情朱标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一些追求极致实用主义的工匠，怎么可能把技术往前推进呢？他们要的东西往往简单粗暴，他们所做出来的东西往往都是为了迎合自己。 朱标这些日子准备开一个学科，这个学科参加科举，全天下的百姓都可以参加，此时大明的理论基础已经厚实了一些，毕竟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沉淀。 朱标拿起了一张宣纸，在上面写下了两个墨迹斑斑的大字，“科学！” 朱标相信大明的科学，现在虽然还很弱小，大明的科学现在往往是等于军工，但是在将来，只要自己一直重视，大明的科学肯定会飞速增长！ “传朕的旨意！” “明天正午，让刘铁军和尚守田来御书房！” 苟宝在一旁连忙记录，这之前都是春花秋月的活，但是春花秋月现在已经是妃子了，不能在干下人的活了，所以说这个差事就勉强落到了苟宝的身上。 天色在慢慢的变暗，御书房之中的电石灯也闪出了耀耀白光，朱标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传朕的旨意，明日下午让曹国公来御书房！” “明天下午，内阁大臣，军机大臣，在御书房小朝会！” 这些日子的疲劳让朱标憔悴不少，毕竟打下来这么多新地盘，大明帝国也没有走上正轨，他这个帝国的掌舵人一定要时刻关注帝国的动向，否则的话朝堂上错一点点，民间就是错出了个轩然大波！ 这一点朱标特别清楚，他不能松懈也不敢松懈。 “陛下，夜深了……您歇歇吧……” 苟宝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 朱标捏了两下有些酸痛的脖子，这才开口说道。 “去雍妃和容妃那里吧！” 这两位就是曾经的春花秋月，曾经的秘书兼保镖，现在已经成了堂堂后宫妃子，称号也是一等一的尊贵，前些日子刚刚一人诞下了一个公主。 不知道为什么，这春花秋月生下公主以后比生了皇子还要乐呵，天天脸上都是轻松的笑容。 苟宝躬身行礼，使了一个颜色，一旁的小太监连忙就去传信儿。 这皇帝夜宿于哪位娘娘的宫里，那可是要提前传信儿的，小太监去娘娘的宫中报喜，娘娘的宫中就要着手准备，受宠的妃子基本上都是时刻准备着…… 此时已是深夜。 朱标并没有坐辉煌的帝王仪仗，而是只带了几个宫女太监，慢慢悠悠的往后宫走。 苟宝跟在朱标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皇爷的背影，忽然感觉到心头直冒冷汗，这万岁爷的背影和当年的老皇爷越来越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第320章 仓廪伯爵 “你盯着朕的背后看什么！” 朱标的声音缓缓响起，吓得苟宝起了一身冷汗，慌忙跪在地上。 “奴婢失礼……” 一滴滴冷汗从苟宝的额头上流了下来，在万岁爷身旁待的时间越长，心中就越是恐惧，不仅是他，连同朱标身后的一干宫女太监，也被吓得瑟瑟发抖。 朱标回过头，无奈的开口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又没说责罚你们……起来吧，起来吧……” 苟宝这才敢站起身来，但是这脸色却没有刚才那般好看，惨白惨白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此时虽然已是深夜，但是这皇宫大内之中依然灯火通明，灯笼比之前不知道要亮上多少，这蜡烛油灯，在皇宫中已经找不到了，用的全都是电石灯，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每到深夜，依然是纤毫毕见…… 除了灯下面那一点点黑暗，其他的地方都是明亮如昼。 朱标继续往前走，习惯性的把双手抄到了背后，玄黑色的龙袍，用金线刺绣的五爪金龙，在灯光之下耀耀生辉。 “苟宝……” 朱标忽然放慢了脚步。 “奴婢在……” 苟宝连忙躬着腰凑到了万岁爷身旁。 朱标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发苍苍的苟宝，心中有些感慨，“你儿子这些日子差事办的不错，水稻小麦的种子培育的很好……” 这苟宝的孩子就是苟润田，现在大明农科院的院正，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从新世界回来以后，就开始着手培育土豆红薯和玉米的种子，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这三样种子终于和后世的差不多了，产量高，好养活。 这几年又开始培育小麦和水稻的种子，也是收获斐然，产量虽然增加的不多，但总是比之前的老种子要好。 朱标就算是现在占领了大半个世界，他也深深的知道，无论到任何时候，大明朝都应该以农为本，没有粮食，再强的军队都是空谈，没有农民，再多的地盘也是空谈。 苟宝躬身行礼，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为陛下办差事犬子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苟宝满脸的笑容，这万岁爷夸奖他的儿子，简直是比夸奖他，还要让他心情舒畅，半白的眉毛抖了抖，脸上的笑意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朱标笑了笑，顺手拍了拍苟宝的肩膀，“这些年你儿子为大明帝国兢兢业业，朕都看在眼里，过几天朕打算封他为仓廪伯，到时候就由你去传旨吧！” 此时的苟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嘴角剧烈的颤动，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奴，老奴代犬子叩谢陛下……呜呜呜……” 朱标笑了笑，顺手把他扶了起来，“好了，别哭了，这可是大好事儿，哭的是什么……” 苟宝连忙抹了两把眼泪，朱标想了想，又继续开口说道。 “听说你儿子还没有娶亲，这么多年一直在忙活差事，朕听说皇后宫中有个丫头，进宫的时间不长，长相一般却聪明伶俐，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把她嫁与你儿子如何？” 朱标这话说的很有意思，朕听说皇后宫中有个小丫头，就是说朕也没见过，进宫的时间不长，长相一般，却聪明伶俐，无非就是说这丫头还是完璧之身，这皇宫大内的宫女多如牛毛，皇帝没有那个精力把所有人都宠幸了。 所以一般的宫女都是十二三岁入宫，十七八岁出宫，能得到皇帝青睐的少之又少，能当得上通房大丫头的更是凤毛麟角。 如果说这些宫女里有人能攀上高枝变凤凰，那这个女子的长相，心性才学以及心机，都得是几百年难出一个的奇女子！ 毕竟这真正的宫斗比甄嬛传可是要残酷的多！不信你就参考一下吕雉和戚夫人的故事…… 其实朱标这么做还挺厚道，只是把一个宫女许配给了功臣之家，毕竟这个功臣的出身太低了，他爹只是一个宫中太监，群臣也需要避嫌，不敢和他结亲。 就拿后世的通古斯老妖婆来说，她甚至把自己的贴身宫女许配给太监，让这个女子一辈子和一个假男人过日子，这就有点丧良心了，但是给人家找一个好出路，还是没毛病的…… 而且对于苟润田来说，娶一个知书达理聪明伶俐的宫女，对于他来说未必是坏事儿！ 苟宝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砸晕了，这皇宫之中哪里有丑的？这皇宫之中哪里有不聪明的？一个聪明的女子旺三代，一个四六不通的可以让这个家族血脉没落到底！ 他在宫中待了这么长时间，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且那可是皇后宫里的！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个香火情。 “谢陛下……谢陛下……老奴无以为报……” 苟宝，此时已然泣不成声，朱标摆了摆手，慢慢悠悠的进了后宫。 这后宫之中伺候的都是女官，只有极少数的地方有一些干粗活的太监，苟宝也要在门口候着。 这朱标刚刚进宫，身后的一众宫女太监就纷纷小声道喜，苟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但还是极其威严的摆了摆手。 “咱家多谢众位美意，但咱们还是以差事为重……差事为重……” 没人注意到的是，苟宝袖子里的左手狠狠的捏着自己的右手腕子，早已经捏出了一个乌青的印记，剧烈的疼痛才没有让他笑出声来！ 但这一切对朱标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他现在要看看自己的两个闺女了。 刚刚进宫，春花秋月穿着一身单薄的丝绸裙子就迎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屈膝行礼，“恭迎皇爷……” 朱标随意的点了点头，大步往里边走，来到了床榻边上，床榻上躺着两个粉雕玉器的小女孩，此时正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吃手手。 看到朱标来了，两个小丫头纷纷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呀呀呀……嘿嘿……” 这一幕简直把朱标的心萌化了，小心翼翼的用鼻子尖儿顶了顶小丫头的脸蛋儿，小丫头也张开没牙大口吃吃地笑。 一旁的春花秋月看到皇爷如此喜欢这两个小公主，眼神之中也包含着笑意。 “小家伙……我是你爹……我是你爹呀……” “嘿嘿……我是你爹……” 朱标拿起一旁的小玩具，逗弄着自家闺女，眼神之中满是宠溺，这爹疼闺女和疼儿子是两回事儿，对于闺女就总有一种溺爱的感觉。 春花秋月对视一眼，纷纷上前伺候，他们此时刚刚出了月子，还不能干太重的活，所以只是上前帮朱标宽衣解带。 沉重的龙袍被挂到了一旁，朱标穿上了一身单薄的丝绸衣服，顿时感觉到浑身上下一阵轻松。 “皇爷，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朱元璋惬意的闻了一口自家闺女身上的奶香味儿，又惬意的闻了一口春花秋月身上的奶香味，“先去沐浴吧，今天吃点清淡的！” 第321章 兴致不高 朱标舒舒服服的躺在硕大的玉海里。 感觉到浑身上下的小手，正在卖力的帮他捏揉，本来满是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舒爽。 自从春花秋月入了后宫以后，他身边就没有可以天天陪伴在他身旁的人了，三胞胎因为是新平人，只能做个玩物，刘伶韵现在也有了名分，就算只是一个美人，但是也不能天天跟在他身旁。 毕竟这后宫干政的事情可不能开了先例，虽然满朝文武不敢说什么，但是朱元璋要给后世之君开个好头，皇帝批改奏章，妃子坐在一旁参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就是因为这个，朱标这些日子甚是疲惫，毕竟之前的娱乐项目都没了，天天只剩下枯燥至极的看奏章。 慢慢的，身上揉捏的力度也是越来越轻，朱标的眼皮也是越来越重，呼吸渐渐的均匀起来。 周围伺候的宫女相互对视，这万岁爷躺在水里睡着了，这要是着了风寒或者热伤风，她们这群伺候的人还哪里有命在？ 好在不一会儿的功夫，朱标就醒了。 叹了口气，吩咐旁边的人帮他擦干，穿上衣服兴致缺缺的去用膳。 周围的人不敢说话，这皇帝不高兴，他们又哪里敢多问？只能是在一旁小心的伺候。 这春花秋月准备的东西倒是挺清淡的，中间一碗素馅小馄饨，汤汁鲜美，旁边还放着好几样小点心。 朱标拿起勺子吃了几口，这小馄饨的皮格外好吃。 春花微微一笑，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皇爷，这馄饨的皮是用肉做的，臣妾担心您每天政务劳累，不吃点荤腥怎么可以，所以就自作主张，用着肉做了馄饨皮，吃肉但吃不出肉味儿，也看不到肉……” 朱标勉强一笑，“你倒是有心了……” 勉强用完膳儿，朱标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满脑子想的都是事，随意的说了几句，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养心殿，没有翻牌子，也没有让奴婢伺候…… 春花秋月看着朱标的背影，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担忧。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万岁也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之前他虽然威严，但是却爱笑爱闹，现在他的身上却有一股沉沉暮气，干什么事情好像都提不起兴趣来…… 想到这里，姐妹二人眼中的担忧越来越重了，刚才她们两个只是伺候朱标用膳，自己也没怎么吃，如今朱标走了，她们两个也开始吃东西。 可是还没有吃几口，一个贴身侍女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二位贵人，皇后娘娘来了……” 春花秋月慌忙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等候，这礼数甚至比刚才朱标来的时候更加周全。 过一会儿的功夫，一身素色衣袍的徐妙云就走进了宫殿，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两位妹妹何必如此多礼？” 姐妹二人不敢怠慢，纷纷屈膝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徐妙云上前把姐妹二人搀扶起来，慢慢悠悠的往里边走，徐妙云坐在了榻前，看这两个可爱的小玩意儿，眼神之中有止不住的溺爱，甚至还有一丝羡慕。 这皇宫大内的规矩非常奇怪，女人们生下来的如果是皇子，那么大多数的时间都要由奶娘来带，两三岁以后就要让奴婢们带，四五岁以后，白天的时候大多数都由开蒙师傅带，平时看到自己的亲娘，只能客客气气的行礼，不能做过多的亲密举动。 但是这公主确实不一样，可以在母妃的宫中住到大，甚至一直住到出嫁。 春花秋月的女儿可以养在身边，天天自己伺候，这徐妙锦和徐妙云姐妹二人生下来的儿子，可就没有那么好了，徐妙云的儿子现在已经找师傅开蒙了，每天天还没亮就去大本堂，天黑才回来，一年也休息不了几天。 徐妙锦的儿子则是要由奶娘和奴婢们来带，平时见面的时候都少，这也没办法，这就是皇宫大内的规矩。 “两位妹妹，陛下刚才吃的东西多吗……” 徐妙云的语气之中带着三分担忧。 春花秋月摇了摇头，“回皇后娘娘的话，今天我们姐妹特地遵从娘娘的吩咐，做了那小吃，但是万岁也只是夸奖几句，并没有吃太多，而且明显心不在焉……” 徐妙云眼神之中的担忧之色更重，轻轻的叹了口气，“陛下这几天国事繁忙，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来……” 春花秋月微微点头，秋月忽然开口说道，“启禀皇后娘娘……” 可是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妙云挥手打断，“咱们都是一家姐妹，何必如此客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在乎那些虚礼，这里又没有外人。” 秋月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皇后娘娘，这宫中女子也是不少，不然明天把这些人聚在一起，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情如何？” 徐妙云微微点头，“集思广益，确实是个办法……” 此时的夜已经深了，徐妙云也不方便多留，聊了几句体己话，就回自己的坤宁宫去了，这放着后宫佳丽无数，皇帝却去养心殿自己睡，这种事情徐妙云想不明白，如果长时间如此，她这个正宫皇后可怎么办？ 春花秋月心有余悸的坐回了桌子，重新让贴身侍女把饭菜端上来，这顿饭吃的稀碎，皇帝走了，皇后来，简直就是不让她们姐妹让人消停…… 这饭没吃几口？小侍女又呼哧带喘的跑了进来，“二位贵人，徐贵妃来了……” 春花秋月对视一眼，欲哭无泪的点了点头，连忙吩咐众人把饭菜端下去，又跑到了宫门口迎接。 这可是贵妃，后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而且还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同时还生下了龙子，姐妹二人怎么敢怠慢？ “见过贵妃娘娘……” 春花秋月屈膝行礼，美艳妖娆的徐妙锦穿着一身大红色衣袍，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春花秋月的玉手， “哎呀，哎呀，你看看你们，又开始搞那些虚礼了……” “本宫带来了一些小吃食，都是在宫里小厨房弄的，可好吃了，你们两个应该没吃饭吧，正好一块吃……” 第322章 梦中遇刺? 桌子上放的东西奢华至极，而且这味道都很重，碳烤的乳鸽，散发着香甜的味道，上面还冒着细密的油泡，香气扑鼻。 这食盒子里还有火红的木炭，随时把这些烤肉温到最佳状态，还有烤熟的薄土豆片，旁边抹着一层厚厚的酱料，看起来就香气扑鼻。 一尺多长的大虾，只取最精华的部分，切成薄片，用酱料腌制，这一盘菜要用的大虾不知凡几。 这一桌菜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样样都有，绿色的菜叶也不在少数，都做的恰到好处，香气扑鼻。 春花秋月有些愣了，这种菜肴在宫中虽然算不得什么，但是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节俭，再加上皇后娘娘也是一样，所以这宫中很少有人大吃大喝。 这徐贵妃身为皇后娘娘胞妹，怎么可能带头破规矩呢？ 春花秋月的眼神之中有了一丝警惕，但很快又放了下来，就算她们姐妹二人生的是儿子，也不可能和徐家姐妹生出来的儿子相提并论！ 更何况春花秋月生出来的是女儿，这种女人在皇宫之中是无害的，这徐贵妃也犯不上冒着招惹万岁爷厌恶的风险，来害她们姐妹二人…… “贵妃娘娘……这太丰盛了吧……” 春花弱弱的开口说道。 徐妙锦却毫不在意，伸手拿起了一只乳鸽，也顾不得炙热，直接小心翼翼的把上面的肉撕成一条一条的，娇憨地开口说道。 “你们两个快尝尝这烤鸽子，这烤鸽子就得撕成一条一条的吃，大口吃都吃不出那个味儿来……” 春花秋月也不磨叽，直接拿起一个乳鸽开始撕着吃，果然这味道不一样，又吃了两串烤菜，旁边的奴婢也是尽心尽力的伺候，冰冰凉的葡萄酒倒在了水晶杯里。 水晶杯上都蒙了一层水珠。 “你们两个可不能喝凉的，刚出了月子……烤鸽子，你们俩也吃个味儿就行，不能多吃……” 徐妙锦一把拍下秋月伸向酒杯的手，语气有些严肃的开口说道。 秋月的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恍然，隐晦的看了自家姐姐一眼，春花这才放下心来。 多有意思啊，这春花秋月研究人研究的是最明白的，毕竟人家是东厂的用刑高手，伸手去拿冷酒喝，无非就是想试一下这徐贵妃的态度，这一试探还果真如此，人家没有其他的心思，可能就是来找她们姐妹二人玩儿的…… 徐妙锦自己喝了一小壶凉葡萄酒，春花秋月则是喝的温热的麦茶，一人一只烤鸽子，让他们俩吃成了一具完整的骨架，轻轻一动，这骨架竟然还能活动！ 不得不佩服人家东厂人的素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徐妙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晕之色，挥手把奴婢们都赶了出去，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春花姐姐，秋月姐姐……” 春花秋月一听这话悚然一惊，这可是贵妃啊，怎么可能叫她们两个姐姐？这不符合规矩，也容易让别人挑出毛病来！万一这话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还不得给她们姐妹人穿小鞋吗？ 就算人家皇后娘娘宽宏大量，这种事情也好，说不好听…… 春花秋月刚要说话，却又被徐妙锦打断，“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那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大家都是皇爷的女人，相互帮忙，这不是应该的吗……” 春花秋月感觉这位徐贵妃话里有话，但是人家说的确实也没啥毛病，所以只能勉强点头。 徐妙锦往近里凑一凑，压低的声音说道。 “当初二位姐姐跟在万岁爷身旁都是怎么伺候的啊，本宫想学一学……” “万岁爷平常都喜欢什么？都喜欢去哪里玩儿？这些事能不能跟本宫说说……” 徐妙锦笑的好像是一只小狐狸，带着三分魅惑的眼神扫视了春花秋月一眼。 “你们之前穿的那个衣服也挺好，本宫也想仿制几件，万岁爷这几天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就是身边缺一个知疼知热的……” 春花秋月只感觉浑身的汗毛炸立！这种话是能说的吗？皇帝的爱好！皇帝平常总去哪儿！平常皇帝喜欢怎么伺候！喜欢吃什么？喜欢用什么？！ 这都是帝国一等一的机密，这种事情是随便能说的吗？ 春花秋月越想越心慌，越想越害怕，她们两个怎么可能跟徐家姐妹比？人家在宫内宫外都是贵人，她们姐妹二人只是攀了高枝的天子家奴而已！ 甚至拒绝都缺乏一些勇气，在这后宫之中，如果得罪了徐贵妃，就算是皇后娘娘不说什么！她们心中也会发虚！ 徐妙锦看了春花秋月一眼，也没继续往下说，又喝了一杯冰凉的葡萄酒，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今天这酒喝的痛快，本宫也有点不胜酒力，二位姐姐先歇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徐妙锦明显就是给春花秋月一天晚上的时间考虑！ 徐妙锦说完了站起来就走，没有一点停留的意思，这春花秋月也是心情复杂的起身相送，礼数更加周全客气，但是这徐妙锦却连头都没回！ 看着那华贵典雅的软轿慢慢远去，春花秋月的眼神里满是凄苦，她们两个已经足够小心了，却实在是没想到能在这件事情上为难…… 说了是背叛皇帝，皇帝不追究她们也会失了宠，皇帝一旦追究，她们两个就要没命，这事儿可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养心殿。 朱标盖着九龙锦被，躺在精致的象牙席上，宽阔的床榻只有他一个人，此时的他把自己的身子摆成了一个大字，睡得正香甜。 庞大无比的架子床，是用成色一样的金丝楠木做的，光闻上一口就是心旷神怡的感觉，更何况躺在里边。 架子床上挂着一些轻纱，因为现在天气比较热，冬天的时候就会安上门窗，整个架子床就好像是一个小房间一样。 梦境之中，他看到了很多已经死去的人，新平人，北安人，希伯莱人，草原人，西方人，昆仑奴，新世界人，他们一个个满脸鲜血的向前挣扎爬行！ “擦，你们还敢来！看朕把你们全都活埋了！” 熟睡之中的朱标吧嗒吧嗒嘴，嘴角之处露出了一丝拧笑！ 忽然！ 朱标感觉到身子无比沉重，想喊又喊不出来，不喊又憋的难受，梦境之中那些血淋淋的人，一看他站在那里不动，纷纷往他的身上摸！ 朱标又惊又怒，他是谁？他可是堂堂大明帝国的皇帝！怎么可能让这些玩意儿触碰到自己？！ “呔！你们竟然敢刺杀朕！” 这一句话好像用尽了朱标浑身的力气！喊完之后顿时感觉到浑身轻松，梦境之中数不清的大明军队冲了出来，把那些玩意儿全都赶尽杀绝！ 朱标翻了个身，略微清醒了一些，可就在这个时候，宫外却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喊叫！ “有刺客！快护驾！！” “有刺客！！” “房顶上有黑影！抄家伙！誓死保卫陛下！！” 十三只红色的烟花飞到了京城半空，整个应天城都仿佛被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禁卫军听令！封锁所有宫门！随我入宫擒贼！！” “应天兵马司！宵禁！封锁京中九门！” “殿前亲军，封锁宫城！” “京军大营！快去找常大将军！！！！宫中发信号了！火起了！！” 第323章 太监造反! 此时的宫门就在眼前，养心殿三个大字隐隐约约，这可是皇帝自己的寝宫，没有女眷，所以伺候的大多数都是太监，只见外宫门口，一群太监好像炸了锅一样！ 房顶上还有几个黑影正在快速奔跑，手里还拿着长条的东西，不是火枪就是长刀！ 曹炳此时已经疯魔了，带着一伙禁卫军死命的往皇宫里冲！ “弟兄们！为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今天咱们禁卫军就算是都死光！也不能让贼人伤到陛下一根汗毛！” 此时的他看上去有些狰狞恐怖，满脸的络腮胡子都竖起来了，一双眼睛憋的通红，手里拿着一把小炮一样的霰弹枪，迈开两条大长腿往前边疯跑！ 而此时的养心殿大门口，一群平时干粗活的太监，忽然从四面八方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刃，有厨房用的菜刀，还有喂牲口的大闸刀，唯一相同的就是一张张扭曲的脸！ 扭曲到什么程度呢？比他们净身的时候更加扭曲！ 曹炳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慢慢的停下了身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双筒望纯铜远镜，愣愣的往前看。 突然间，他汗流浃背，他看到这群太监竟然在攻击养心殿的外大门！ 这养心殿是朱标为自己兴建的宫殿，很多地方都是按照现代的样式建造的，分为内外两部分，朱标自然是在里边，里边伺候的人也都是一些信得着的太监，还有寥寥几个女官。 这外边的都是一些干粗活的，可是让人想不到的是，今天这群干粗活的，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皇帝遇刺，他们竟然敢攻击养心殿大门！这难道是要造反吗？！ “兄弟们，快往前冲！事儿大了！！！！” 曹炳一把将望远镜塞回怀里，就好像被抽了一鞭子一样，死命的往前冲，两条腿都跑出残影了。 身后跟着的禁卫军也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个个眼睛通红的往前跑。 而此时此刻。 养心殿大门。 苟宝脸色铁青至极，他今天刚刚有大喜事儿，没想到就碰到了这种事情，这外边干粗活的太监，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 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身旁同样满脸杀气的太监，沉声开口说道！ “孩儿们，今天咱们都得拼命了，这外边干粗活的太监都是异族进贡而来的，但是咱们养心殿内宫的太监可都是大明人！咱们不能看着咱们的圣主明君遭遇不测！” 这皇宫大内里的太监也是有鄙视圈的，大明朝的太监鄙视异族进贡而来的太监，这异族进贡而来的太监鄙视那种俘虏太监，大明朝的太监只要办好差事就能封妻荫子！ 没错，就是封妻荫子，大明朝的太监能入宫，在皇帝跟前伺候的，都不是自己老哥一个，都是在净身当太监之前就有妻儿老小的！而且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在锦衣卫的严密监视下！ 干好了，自然是无上荣光，干不好！那就等着九族狂喜吧！ “大总管！什么都别说了！咱家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说话的是掌茶太监，叫余海狗，专门负责朱标的茶水，家中三个儿子都在锦衣卫当差，家中的二老爹娘被应天府尹照顾的非常好！碰到这事儿了，他没理由不拼命啊…… 苟宝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狠厉，恶狠狠的开口说道。 “紧闭宫门，发赭红色烟花！十万火急！咱们只要守住这养心殿的内门，那些个贼人就冲不进来！” “海狗！你快去寝殿保护万岁爷！万万不能让房顶上的贼人伤了他的老人家！” 余海狗拱了拱手，带着一群茶水太监飞快的朝寝宫跑去。 此时的养心殿外门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已经落闸的宫门，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开了！ 数百个守门的御林军，和数千个太监打成一团，虽然进退有度，但是人数差别巨大，而且这些太监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个像疯了一样往里边冲！还有两大群死死的抵着宫门！ 但是这御林军岂是他们可以对抗的？大威力的火枪往往开了一枪就能穿他们好几个！ 这外宫门口的血腥味很快就弥漫了开来，曹炳带着的禁卫军也越冲越近，这些个干杂活的太监，眼神好的甚至都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曹统领那钢丝一样的胡子了！ 带头身材高大的力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血红，左右看了看，打腰间掏出了一个小陶罐，往御林军的方向用力的一砸！ 这一砸好像释放了某种信号，很多太监都掏出了同样的陶罐，扔到了御林军附近，这陶罐落地以后，放出了里边满满的褐白色粉末，随着微风一吹，这空气中顿时弥漫了几分刺鼻的味道！ “掩住口鼻！！” 今天晚上镇守宫门的御林军统领叫常三郎，他可是习惯于打烂仗的人，一看到这个阵仗，立刻发觉这玩意儿好像是有毒！ 但此时已晚！一股剧痛忽然在所有御林军的胸口弥漫开来，这其中也包括常三郎，只不过是他身体强壮，勉强撑着火枪往后退，想脱离那粉尘弥漫的地界。 力监嘿嘿一笑，带着几分湖人样貌的脸，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神色。 “晚了！你们的饭菜平时都是我们的人做，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毒，你们吃的和老子今天放出来的合在一起才是毒！这可是长生天的恩赐的宝物！！” 常三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绝望，此时他的口鼻已经开始流出黑血，他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了，狰狞的怒吼一声，“兄弟们向前冲！！” 御林军是朱标最忠诚的军队之一，听到这声号令以后，全都强忍着胸口疼痛，打光子弹以后继续往前冲锋，但毕竟是中毒之身，很快就淹没在了太监的海洋里！ 常三郎带着几个亲支近派，想回去拼死一搏关闭宫门，但是他们却绝望的发现，这外门和内门中间的亭台楼阁之中，一群太监蜂拥而出，直接把他们几个踩成了肉泥！ 刺鼻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养心殿的外门缓缓关闭，距离大门仅不到百米的曹柄急的直跳脚，各种火器也是连连招呼！ 一排子弹下去，顿时打倒了一大片太监，但是更多的却钻进了外门之中！ “轰隆！” 外门落闸了！ 此时此刻，皇宫之中排污的青铜管子里钻出了更多的太监，他们一个个浑身污秽，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铁器，在这些太监的接应下，从各种出乎意料的地方钻了出来！ 这大明宫廷之中，排污的青铜管子是四通八达，有一些是本来就有的，还有一些是朱标后期做的，毕竟朱标可不能学通古斯野人天天用木桶，但是这玩意儿今天就惹了祸，变成了太监们出其不意的通道！ 养心殿内门。 苟宝站在城门楼牙子后，看到御林军倒地，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苦之色，他心知肚明，现在保卫万岁爷的重任好像就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了！ 这养心殿的外门乃是青铜铸造，一般的火器都打不开！再加上从排污管道爬出来的太监越来越多，这可如何是好！ 第324章 稳坐鱼台 养心殿龙榻。 朱标百无聊赖的坐在象牙席子上，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古籍，看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儿，但是旁边的茶水太监余海狗，那可是满脑袋的冷汗，带着一群太监围到架子床的四周，手里拿着的都是朱标的华贵猎枪。 “不必如此紧张……” “咱们堂堂大明还怕几个异族太监造反吗？” 朱标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他现在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本来做了个噩梦睡的就不怎么好，忽然间就冲进来一群人，说有刺客要保护他，这房子上面也有贼人踩瓦的声音！ 朱标一看是自己的茶水太监，这可是自己妥妥的亲信奴婢，心中也是信了几分，于是这群人就开始战战兢兢的守着，颇有几分风声鹤唳的意思。 一个小太监颤颤巍巍的端来了一盏茶，余海狗怒目圆睁，一枪托就把小太监打翻在地，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谁让你拿茶水的！谁让你上茶水的！万岁爷晚上不喝茶！” 小太监被打的满脸鲜血，跪在那里呐呐的不敢说话，余海狗也懒得和他讲，一枪就打爆了那小太监的脑袋，随后把枪扔到一旁，对着朱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婢事急从权，实在是没有办法，万岁爷您现在不能吃，不能喝任何东西，万万不可让贼子钻了空子……” 这余海狗，平时是个老实憨厚的人，也非常得朱标的信任，如果不信任的话，也不可能让他做掌茶太监。 而且这个时候确实是特殊时期，朱标也不能责怪他，淡淡的挥了挥手，“拖出去！事后查明，如果是错怪与他，就说他是保卫朕而毙命的！如果真的有鬼，就祸灭九族！” 倒也不是朱标墨迹，死一个太监都要安排上几句，只不过这个时候要稳定人心，避免这群保护自己的太监有兔死狐悲之意。 但是啊，朱标现在可是一点害怕的心思都没有，这皇帝当的久了，自然是满身的龙气虎威，怎么可能让一群宵小之徒下破了胆？ 朱标反而有些兴奋，这平平淡淡当皇帝当了这么长时间，什么事情都是那么顺，如果现在真有几个不开眼的蹦出来造反，那可真是随了他的心愿，大不了就御驾亲征一回！把造反作乱的人斩尽杀绝！ 两个小太监拖着尸体扔到了宫门外，回来继续，紧紧的围绕在朱标身旁，这可是他们的圣主明君，他们每个人家里都分到了很多田地，每个人家里都得到了很多好处，他们怎么可能不爱戴朱标？ 与此同时皇宫屋顶。 几个黑衣人正趴在那里听动静，听到宫殿之中有一声枪响，眼神之中都流露出了一丝兴奋，伸手就去扒屋顶沉重的瓦片！ 想着来一出从天而降的绝招，一下子就杀了那大明狗皇帝！ 只不过这皇宫上的明黄色瓦片太沉了，一片足足有两尺多长，一尺多宽，再加上厚重的体型，一片压一片的铺法，想赤手空拳扒开实在是难上加难！ 三个黑衣刺客对视一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瓦罐，这瓦罐口有一股浓郁的火药味儿。 “咱们躲远一点！把这些该死的瓦片炸开！” “你傻吗！一旦爆炸，那狗皇帝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还是老老实实的用手扒！” 这三个刺客正在商量怎么扒开瓦片，却没想到身后竟然有几个黑漆漆的身影缓缓靠近，带头的刺客忽然感觉到后心一疼，一下子就趴在了瓦片上，旁边那两个都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一记手刀打晕了过去。 黑漆漆的身影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比划了几个手势，旁边顿时有一些异响，就好像有一群野猫一样！ 所有人走了以后，那黑漆漆的身影来到了皇宫顶上的一处瑞兽，轻轻的拨弄了一下瑞兽的舌头，紧接着就开始侧耳倾听。 就在这个时候，瑞兽额头上的铃铛发出了几声脆响，黑衣人这才放心，后退几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此时此刻龙榻上。 朱标正在施施然的看书，忽然龙塌上方一个不起眼处的一个铃铛发出了几声脆响，朱标心中顿时大定，轻轻的拽了一下那个铃铛，之后便不去理会了。 朱标这里倒是稳当，一点都没有害怕，但是外边的人可是吓惨了！ 养心殿内门，苟宝站在城墙牙子后，手里提着一把步枪，步枪上面的刺刀还沾着斑斑血迹，此时的他视若疯魔，疯狂的往前刺！ “来吧！来吧，兔崽子们！都上你老祖宗这儿来吧！老祖宗这有好东西吃！！” 再往下看，密密麻麻的太监，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刃，疯狂的往城楼上爬，一个个面色狰狞至极！ 此时的外门和内门之间全都是宫里干杂活的太监，粗略一数竟然有近万人！他们一个个全然没有平日的温顺驯服，简直就像一头野兽一样，疯狂的抵御着两头的攻击！ 领头的太监叫哈鲁扎，是一个草原人，洪武十年漠北大战被俘虏来的孩童，此时的他手里拿着一把割肉的牛耳尖刀，疯狂的指挥着太监们往城墙上冲！ 这外门有曹炳的禁卫军死命攻击，这内门还有苟宝带着众太监死守！他们就是被夹在了中间，反正自从拿起刀枪的那一刻，他们就不想活了，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快速攻破内门，冲进养心殿内宫！ “宫里迟迟没有动静，那狗皇帝果然有后手！” 哈鲁扎死死的捏住牛耳尖刀，娘声娘气的怒吼一声。 “安达们！为族人们报仇的时候到了！往城墙上冲！狗皇帝就在里面！谋划了这么久！复仇大计就在今天！” 哈鲁扎说完这一句话，也不再居中指挥，而是握着尖刀爬上了粗糙滥制的梯子，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活着，他只是想杀死朱标而已！ 太监们一看他都冲上了云梯，顿时欢欣鼓舞，没命的往上冲！ 城门楼子上的苟宝顿时压力倍增，毕竟都是太监，平常只会干一些粗活，也没上过战场，再加上这皇宫大内之中没什么武器，能找到十几把枪已经是万幸之极！ “孩儿们！弄死这帮吃里扒外的玩意儿！” 城门楼子上的太监也疯狂了，受伤的直接就抱着冲上来的太监跳下去，哪怕是一起摔死，他们也不想让这些异族人伤害他们的圣主明君！ 就在这个时候，外门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紧接着就是无数的手榴弹被扔了进来！ 防守外边宫墙的太监顿时死伤一片！ 爬到云梯一半的哈鲁扎张目欲裂，疯狂的怒吼道，“给外墙那里的安达门传信，让他们拿着长矛立在宫墙脚下，防止那些明军从墙上蹦下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防守外墙的太监都动了起来，拿着一些粗糙至极的长矛，其实就是一些竹竿上面绑着割肉的尖刀！ 一个个都立在了墙角下，就是怕禁卫军打不开青铜做的宫门，狗急从宫墙跳下来！ 但是这曹军门怎么可能是那么好糊弄的？竖耳朵一听就知道宫墙下有动静，顿时又是一片手榴弹伺候，轰隆轰隆的爆炸声传出去好远好远！ 这宫墙下边血肉模糊，鲜红色的宫墙仿佛变得更加红艳了！ 第325章 连环阴谋(1) 京军大营。 常茂敲响了聚将鼓，这敲鼓的正是他的亲弟弟常升！ 京军大营在数盏茶的时间内披挂完毕，中军大帐之中，这常茂早已经没有时间解释了，上来就说了一句。 “养心殿被太监围攻，应天城多处暴乱，兵分两路，本将带兵去宫中救驾，开国公带兵弹压地面！” 这兄弟二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把这件事情给办了，所有将领听到皇宫方向传来的爆炸声，也都开始面色凝重，上马之后朝皇宫的方向飞奔。 常茂更是急的不行，这大明朝千钧重担都压在万岁爷一人的身上，如果万岁也有个三长两短，就大明如此庞大的地盘，谁能压住？谁敢压住？ 两万精兵黑压压的朝皇宫方向扑去，开国公常升也带着两万精兵，开始在应天城内弹压地面，一旦发现暴民格杀勿论！ 大军顺利的进了城门，本来繁华无比的街道上也冒出了丝丝烟尘，还隐隐传来喊杀声。 常升面沉如水，他可是在应天闲了很长时间了，一直都没有什么差事，有他作证，竟然还有人敢胡闹？这简直就是在打他们常家人的脸！ 几个草原人从民宅里疯狂的冲出来，身上还绑着几个布包裹，老管家常勇抬起步枪，一枪就掀翻了他的头盖骨，这家伙身上的布包裹还冒着青烟。 大军迅速后撤，这草原人身上的布包裹也发生了爆炸，石子矿渣横飞！ 这事情可就大了，草原人在应天基本上都是奴隶，是没有人身自由的，他们在哪里搞到的火药，他们又是在何人的指使下统一造反作乱，他们和宫里造反的太监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在常升的脑海之中，走马灯一样的闪烁，“遇到暴民格杀勿论！万万不可伤了大明的百姓！遇到被挟持的良善人家，一定要全力营救！” 常升自然是有他的任务，他的任务就是保证这应天城不乱，剩下的事情自然由他哥哥出面。 而此时的郑国公常茂，两万大军已经火速开往宫城，这隐隐约约间又听到了很多爆炸声，常茂脸色一变，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好贼人，这是军用制式手榴弹的声音！老曹能用这玩意儿也是被逼都不行了！看来情况紧急！” 大军的速度更快，整个应天城也变成了一座兵城。 而此时此刻，曹炳已经攻破了养心殿外门，这外边守门的所有太监都被他屠杀殆尽，只剩下几个领头的，被绑成了粽子塞上了嘴！ 这打仗可不可能不留舌头，否则的话，这罪魁祸首从哪里去追？ 养心殿内门外，苟宝站在城墙牙子后摇摇晃晃，手中的钢枪都有些拿不稳，身上还有好几块血污！ 毕竟这群太监已经疯了，简直就是不要命的进攻，他们仗着城墙天险能够守到现在，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宝公公，快开门！咱是老曹啊！！” 曹炳站在门外高声喊道。 城墙上的苟宝微微一笑，强行站直身子，朗声开口说道，“原来是曹将军来了，老奴谢谢您了，要不是您来的及时，老奴可就挺不住了……” 曹炳他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耐，但还是强压着性子开口喊道，“宝公公快些开门，本将要进去拜见陛下！” 城墙上的苟宝强行捂住肚子上的伤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朗声开口说道，“那不好意思了曹将军，这老奴可没有那个胆子开城门！” 曹炳眉头一挑，这老家伙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不相信咱？这造反的都是太监，难道这些太监的头就是他？ 一瞬间，曹炳的心思百转千回，背在后边的时候也默默的做着手势，禁卫军开始紧急调动，又摆出了一副攻城的架势！ 这也确实太容易让人误会了，毕竟造反的都是太监，苟宝又是这宫中太监的大总管，这次事情无论如何解决，这宝公公都难逃一死，按道理来说，这宫中的太监可是都归他管，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能痛痛快快的死都是一个奢求！ 苟宝也确实是不敢开门，毕竟这个时候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因为输的代价太大，所有人都输不起！ “宝公公，咱们都是为陛下办差的，你别难为本将，本将今天必须要看到陛下！” 曹炳身后的手已经握成了一个拳头，只要往下一砸，步枪就能精准的穿透那宝公公的脑袋！ 就在这个时候，养心殿宫墙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顶软轿，一个身穿布衣的身影端坐在上，这身影的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待这顶软轿停了下来以后，朱标的声音也慢慢响起。 “曹炳，你撒什么泼！朕在这儿呢，好好的呢，在外边布防线，严防贼人突然袭击！” 朱标的声音就好像一根主心骨，一下子撑到了曹炳的心头，剑拔弩张的气氛也荡然无存。 朱标看了一眼深受重伤的苟宝，挥手让他下去疗伤。 朱标面无表情的往下看。 看着下方一万余太监的惨死。 看着下方的一片尸山血海。 看着下方忠勇无比的禁卫军。 忽然开口说道。 “慌什么慌，朕就在这儿，天也塌不了，无非是几个宵小之徒作祟！” 下方的禁卫军一听到皇帝的声音，顿时全都松了一口气，高台上的朱标紧接着开口说道。 “传朕的旨意！东厂提督秦寿生入宫！巩卫后宫安危！” “禁卫军统领曹炳入宫保卫前宫大殿！” “郑国公常茂率领京军大营封锁皇宫和京城九门！” “开国公常升率军保护所有在京文武百官！弹压地面，保护大明百姓，免受贼人挟持！” “魏国公徐达，率领应天兵马司保卫两大工业城！” “锦衣卫全体出动，全城海捕贼人！” 朱标的旨意像飞一样被传了出去，全城的明军都松了口气，皇帝没事，那这贼人还真不算个事，只是一些逃跑的奴隶罢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 坤宁宫，寝宫。 此时的徐妙云还没有休息，正在绣着一个颜色火红的肚兜，旁边的儿子朱允熞正睡的香甜，小家伙胖嘟嘟的看着可爱至极。 今天徐妙云实在是想儿子了，所以把儿子接到了自己的寝宫，吃了点好的，又陪儿子踢了一会儿毽子，小家伙自然是开心至极。 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朱允熞寝宫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声异响！ “杀啊！！！” “轰隆！！！” 第326章 连环阴谋(2) 徐妙云的脸色顿时难看无比，一把将自己的孩子抱在怀中，在旁边伺候的莲儿已经跑到了自家小姐身前，眼神之中带着无比的坚定之色。 一群奴婢也火急火燎的跑进了徐妙云的寝宫，看到皇后娘娘和皇子没事儿，这才松了口气，又直接把他们娘俩护在了中间。 这后宫之中又能有什么武器？无非就是一些装饰品，但是这个时候也是没办法了，所有的奴婢都抄家伙，挡在了徐妙云母子二人身前。 但此时徐妙云却是冷静无比，冷声开口说道。 “慌的是什么，派几个人去小厨房拿东西，把那里的刀子都拿过来！” “莲儿，你去里屋，最里边的那个柜子里有本宫上次陪皇爷打猎用的猎枪！” 这徐妙云毕竟是将门虎女，碰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也没有惊慌失措，而且她也知道，这贼人应该是冲着自己的儿子来的！ 莲儿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镶金带银的小猎枪，警惕的站在了徐妙云身侧。 徐妙云看着在自己怀中不哭不闹的儿子，脸上闪过了一丝后怕，好在自己今天把儿子放到了身旁，好在自己今天想他了，否则的话，自己以后可该怎么活啊…… 这外边的喊杀声已经惊天动地，东厂的番子已经蜂拥而至，徐妙云也是松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熞儿可是怕了？” 小家伙坚定的摇了摇头，“儿只恨年岁太小，不能为父皇杀敌！” 徐妙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同时又闪过了一丝担忧，轻轻的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脑袋。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你应该多读书多明理，而不是天天想着打打杀杀的事情！” 小家伙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深沉。 “不，母后说的不对，打打杀杀有什么不好，只有这样才能作为我大明的好藩王，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藩地的百姓……” 他们这些在大本堂上课的孩子，天天都在听着朱标的英雄事迹，对于战场是非常渴望的！ 徐妙云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淡淡的盯着自家儿子的眼睛，朱允熞的眼睛清澈且明亮，胖乎乎的脸蛋看起来就有几分喜感。 徐妙云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自己糊涂，这么点的孩子能有什么心眼，无非就是听了年纪大的皇叔们说了一些战场上的事情，心生渴望而已，男孩子嘛，不喜欢这种东西，难道喜欢绣花女工吗？ 东厂提督秦寿生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坤宁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皇后娘娘治罪，奴婢救驾来迟……” 徐妙云淡淡的挥了挥手，周围护着的奴婢顿时各司其职，但是莲儿的手里还是拿着那把小猎枪没有放松。 “怎么回事儿，熞儿的寝宫怎么会爆炸？” “这些贼人是怎么进来的？” 徐妙云的语气之中带着浓烈的杀气，能稳坐皇后宝座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傻白甜，他平常虽然不愿意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但是如果有人针对她的儿子，那她可不会坐以待毙！任何人都一样，也不管是谁！ 秦寿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无比艰难的开口说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来的时候，宫殿中已经浓烟四起，但是这绝对不是火药爆炸留下的，寝宫已经被奴婢封锁，现在整个后宫苍蝇都飞不出去，奴婢一定会查出真凶！” 这万岁爷给东厂的任务就是拱卫后宫，刚刚接了差事，后宫皇子的厨房就炸了，这是什么事情？这简直就是玩忽职守！ 徐妙云紧绷着一张脸，美艳的脸上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和善，眉宇之间竟然带了几分威严之色，“传本宫的话，后宫所有的嫔妃都来坤宁宫，这宫中有贼人，聚在一块儿也方便保卫……” 秦寿生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丝冷汗，他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这位皇后娘娘想干什么了，这位皇后娘娘是怕后宫之中有内鬼，想让他一点一点的查！ 所有的后妃都集中在了坤宁宫，由皇后娘娘亲自看管，那他就可以放开手脚的去查！ 一个头磕在地上，秦寿生去办差了，大概数盏茶的功夫以后，朱标的莺莺燕燕都集中在了坤宁宫之中，徐妙云稳坐凤位，左边坐着的就是她的妹子徐妙锦，右边坐着的就是新晋妃子雍妃，容妃，也就是春花秋月。 她们姐妹二人倒是稳当，一人抱着一个女儿，坐在那里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徐妙云扫视一眼，“这后宫进了贼人，其他的地方不安全，陛下派东厂来护卫咱们，本宫就自作主张，把咱们姐妹都集中在一起，方便保护，如果谁累了可以去后堂，那里有休息的地方……” 众位妃子哪里敢去休息？没看到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在那里坐着吗？后宫的女子怎么可能如此不开眼？ 莲儿带着一群丫头上前伺候，这群丫头可都不一般，都是各个妃子的通房丫头，所以也没有把她们扔在外边，只是让她们在一旁伺候着。 所有的贵人都集中在了坤宁宫，秦寿生自然是重兵把守，直接掉了两千东厂的纯正番子，全副武装在坤宁宫护卫！ 此时已然是深夜。 后宫之中也没有一丝亮光，黑暗里一个个身穿青灰色衣服的东厂番子争相奔走，每一个奴婢，每一个宫女太监，都要接受东厂的询问！ 与此同时， 养心殿。 朱标还端坐在城门楼子上，看着下边血肉模糊的尸体被一点一点的清理出去，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屑，就这一万多没跟的太监，还想造他的反？这简直就是看不起他！ 郑国公和开国公的消息也陆续传来，这应天城中的暴民也被陆续解决，这些暴民在大军面前根本就没有翻出个水花，基本上就是一触即溃！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东厂的番子匆匆的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后宫有贼人出没，皇子熞的寝宫小厨房被炸……” 朱标的脸色徒然难看，额头上的一根青筋慢慢的鼓了出来，“你说什么！？” 那东厂番子想死的心都有了，传这个信儿的时候，他们十个人抓阄，他倒霉抓到了最短的绳子，后事都安排好了…… “启禀陛下，后宫皇子的寝宫小厨房被炸，但只是伤亡了个把奴婢，小皇子无恙……” 朱标只感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你他娘的！” 一旁的余海狗也是有眼力劲儿，三步两步走上去就来了一个大巴掌，打的那东厂番子满眼金星，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张嘴还吐出了一颗大槽牙…… 朱标也懒得理他，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传朕的旨意！把应天城所有的异族人都聚集在一起，所有大明百姓不得外出，任何地方的都一样，抵抗者格杀勿论！” “命令京军大营，包围应天，一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 “敲响永乐大钟！在京所有官员！半个时辰以内奉天殿朝会！失期者斩！！” 第327章 雷霆怒火 “咚咚咚……” 永乐大钟悠扬的声音在应天城上空响起，所有的文武百官其实早已经准备好了，皇爷已经派大军封锁了京城，怎么可能不召唤百官议事？ 文官武官也没有骑马坐轿的分别了，全都骑上了高头大马，玩命一样往奉天殿的方向跑！ 这皇爷的失期者斩可不是说说而已，一时间应天城中风声鹤唳。 同时群臣也收到了一个明显的信号，那就是皇爷极其疼爱这个皇子，极其疼爱这个徐皇后生出来的皇子！ 皇宫遇袭的事情他们早就听到消息了，但自从这个皇子遇刺未遂以后，皇帝才发的雷霆怒火！这就不由的让他们多想了…… 一天晚上。 堂堂大明帝国的帝宫之中，太监造反攻击养心殿！更有身份不明的人意图刺杀皇子，这简直就是没有把大明帝国五百万军队放在眼中！ 更是没有把气吞万里如虎的皇帝放在眼中，这种事情一旦被皇爷查出来，那就不是血流成河那么简单了！ 奉天殿。 今天的奉天殿格外肃穆，虽然夜色已深，但是巨型的电石灯依然明亮如昼，文武百官有序的站在宝座之下。 宝座之上，朱标面色阴沉至极，此时他是真的有些怒了，这些贼人不仅仅目标在他，更是把贼手伸向了他的儿子！这还了得？！ “众位卿家对今天晚上的事情怎么看！” 朱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在场的所有大臣都知道，这种语气，是皇帝大怒的征兆，这位永乐皇爷和洪武皇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区别就是这位年轻的比老的更加深沉！ 一个饱读诗书的朱元璋你怕不怕？ 估计大明朝的所有文武百官都得说他怕极了…… 浑身血污的常升站了出来，“启奏陛下……” 朱标一挥手，“说！” 常升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身上还在噼里啪啦的掉血珠子，“臣已经弹压了应天城地面，所有暴徒都已经控制了起来，里边有几个领头的，已经交付了锦衣卫！” 朱标点了点头，对于常家人办差的能力他一直都很认可。 常升又接着开口说道，“集中起来的外族人大多数都是奴仆，只有一小部分客商，微臣建议，把这些外族人全部坑杀到应天城外！著碑立说，以彰显我大明帝国的愤怒！” 这话一说，朝堂之上顿时为之一静，一旁的禁卫军统领曹炳也站了出来。 “臣附议！宫中谋逆太监大多数都以扶诛，只留下了百余活口，现已全部移交锦衣卫严刑拷问，但是臣以为，这些人当中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大多数都是草原人！” “臣以为，不仅要坑杀应天城中所有的外族人，更应该让北方大军反复扫荡，抓捕逆党！” 常茂抬头看了一眼，穿一条裤子的两个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启奏陛下！臣以为不该如此酷烈，如果全部坑杀的话，这外族人和我大明百姓的矛盾，就会愈发深重，到时候叛乱连绵不断……” 此话一出，这满朝文武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敢在皇爷气头的时候说这种话，这也就是他常家老大，否则的话，他们这些人早就群起而攻之了！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宝座之上的朱标脸色是越来越阴沉，忽然拍了一下龙案，厉声说道，“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都闭嘴！” 这偌大的朝堂顿时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朱标的脸色则是无比失望。 “一遇见事儿就喊打喊杀，遇见事儿之前就天下太平，朕真的是白养了你们！”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但是又想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只能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臣等有罪……” 朱标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应天府尹何在？” “臣在……” 左丘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重新跪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他知道皇爷讨厌没骨气的官，但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啊。 朱标面无表情，直接开口问道，“这应天府总共有在籍大明百姓多少人啊？” 那左丘面如死灰，跪在地上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朱标继续开口问道，“那这应天府在籍的外族人总共有多少啊？有多少是有主子的，有多少是外来的商人，每月的流动是多少，进出城有没有手续，进城的时候有没有登记啊？” 左丘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点的血色，跪在地上只是磕头，不敢说话。 他本来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如果这个时候开口说，那就是欺君罔上，那可是要九族狂喜的！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青紫之色，忽然开口笑了！ “哈哈哈……” 所有的文武百官都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这个笑声太熟悉了，之前他们总是在老皇爷的口中听到，没想到今天又听到了，如果可能的话，他们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这种笑声了！ 当年空印案的时候笑了一次，胡惟庸案的时候又笑了一次，这次一笑，也不知道要有多少官丢了脑袋…… 朱标忽然开口说道。 “你这也不知那也不知，那你知道些什么！我大明帝国，气吞万里如虎，纳天下万族之气运供养己身！帝国都城之中有多少外族人，你堂堂应天府尹不知道！这是多荒唐的事情！” “陛下……臣冤枉啊，每天进入帝国都城的外族人多如牛毛，如果一一记录的话，每日写的卷宗就要数百斤，这岂是人力所可为的……” 那左丘也知道，现在不说话不行了，所以勉强为自己辩解了几句。 但是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朱标的怒火就更大了，随手拿起龙案上的一个玉如意，放在手里轻轻的摩擦，朱标还记得，这个玉如意是他老爹的。 当初登基的时候，这柄如意就在龙案上放着，现在依然在这里，上朝无聊的时候，朱标就喜欢拿起来把玩一番。 可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更让下边的人如堕冰窖，像，太像了！太像当年那个杀官不眨眼的老头了！ “你自己笨，还怨上帝国的人太多了……” 朱标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不屑 “想不出办法，就是想不出办法，渎职就是渎职，不要找其他的理由，那按你这么说，朕是不是应该就在皇城之中等死，等着外族人把咱们的帝国首都渗透的千疮百孔！等着他们冲到这宫殿里来！砍了朕的脑袋！给他们的族人报仇啊！” 左丘面色大变，嘴角剧烈的抽搐几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敢再说了，他知道他今天肯定会死，但是现在只要一说话，就一定会连累他的家人。 而且朱标发这脾气也算是有理有据，这应天府尹，那可是京城地界的父母官，除了皇城以外，其他的地面可都由他来管，帝国首都之中有多少个外族人他都不知道，他还能知道点什么？ “来人！” 朱标的声音没有掺杂任何情绪，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两个锦衣卫冲了上来，朱标淡淡的一挥手，“应天府尹，渎职害民，廷杖五十！九族发配大胜岛，与披甲人为奴！” 第328章 母子连心 那左丘面如死灰，颤颤巍巍的领旨谢恩。 两个锦衣卫架着他，两条胳膊就要往外拖，但是却被朱标喝止，“就在这儿打！照实了打！” 两个锦衣卫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抹寒光，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朝大殿外边使了个眼色，三个锦衣卫飞快的跑了上来，一个肩膀上扛着长条凳，两个手里拿着大板子。 就在这皇宫大殿之间，就在这百官中间，大明帝国喜闻乐见的廷杖就这么开始了！ 两个拿着大板子的锦衣卫，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最先进来拿人的锦衣卫，最先进来拿人的，两个锦衣卫站在那里眼睛半睁半闭，两个拿大板子的锦衣卫好像得到了什么信号一样。 活动了一下手腕，又摸了摸坚硬如铁的大板子，恭恭敬敬的磕头行礼，毕竟是在万岁爷驾前动粗，该有的礼数是一定要有的。 群臣也是面如死灰，他们可不知道下一个是谁！也许下一个就是他们自己，好在只有五十大板，就算是用力打，也就是落个残疾…… 两个打人的锦衣卫对视一眼，大板子在半空中带出呜呜风声，落在左丘身上之前反而没了动静，看着就好像是这大板子在他后背上轻轻的点了一下！ 但是这左丘却如遭雷击，脸色也是涨的通红。 偌大的皇宫大殿之中，只剩下左丘的闷哼声，大板子落在他身上的声音简直就是微乎其微。 第三十板子的时候，左丘忽然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内脏的碎片。 站在一旁监管行刑的锦衣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启奏陛下，左丘年老体弱，肺淤风寒，大力捶打之下，肺从嘴里溢出……” 朱标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几个锦衣卫飞快的把刑具和死人拖了下去，而此时的左丘早已面如金纸，嘴角之处还耷拉着半块被打出来的肺…… “应天府尹，是帝国首都的第一道保障，万万不可玩忽职守，万万不可渎职懈怠！” 朱标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就好像刚才左丘的惨状，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一样！ “众位卿家，有谁愿意接替这应天府尹的位置啊？” 朱标的眼睛半睁半闭，眯成了一道缝，但是这小小的缝隙之中却寒光暴闪，他心里清楚，这应天城之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朝廷却一点点的消息都没有收到，那无非就是大明官员的内部出了问题。 有谁可能是这个人呢？县官不如现管，这个道理，朱标是非常明白的，应天府尹这官看起来虽然不大，但他可有实权！这应天城中除了皇城以外，所有的吃喝拉撒都是他说了算，他如果干净的话，就不会出这么多事儿！ 他如果不干净的话，就算是朱标想派人查，他也会百般阻挠，还不如就先弄死他，反正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应天府也难辞其咎，怎么杀都不算冤枉他！ 此话一出，众多文官纷纷跃跃欲试，这可是一个实权衙门，富贵险中求嘛，如果这个时候走马上任，把万岁爷的差事办得明明白白，那以后的富贵还不是轻而易举？ 再说了，就算是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功劳，配合东厂锦衣卫查案总会吧，做到无错总没什么难度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标身旁的一个宣旨官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宣旨官于彦昭愿意一试！” 满朝哗然，这应天府尹何等重要？他一个小小的天子近侍怎么有勇气出来担这个差事？ 但是朱标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就先让你试一试，朕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 文武百官没有反对，毕竟这应天府尹虽然诱人，但是风险也是不小，没有人相信一个小小的宣旨官可以在三天之内干出什么彩儿来！ 这几天可以好好运作运作，等到十天以后再来和陛下争取这个差事，风险终归是小了一些。 朱标没有理会他，直接继续开口说道。 “锦衣卫，东厂，三司，刑部，朕要在三天之内得到结果，朕要在三天之内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郑国公常茂，开国公常升！” “末将在！” “你们二人统帅京军大营，一有风吹草动全力镇压！” 这次的事儿有点闹大了，朱标说完这些话以后拂袖而去，留下这满朝大臣，一个个愁眉苦脸，这次可不仅仅是东厂锦衣卫的事情了，三司和刑部也掺和了进来，如果这件事查不明白，龙威震怒，那可就不知道要死上多少人了！ 刑部尚书一蹦二尺高，“快快快，去锦衣卫衙门，在给东厂提督送帖子！” 这三司和刑部本来是朝廷衙门，东厂和锦衣卫严格上来说，都是天子鹰犬，这两拨人在一起办差，自然是不可能太融洽，但这也是朱标留下的暗棋，他怕自己的这些人当中也有败类，提前防备一下，两方人相互有个制衡总是好的。 而且还有一个暗中的龙武卫！ 朱标坐上了龙辇，旁边的护卫都有近千人，浩浩荡荡的朝坤宁宫走去，毕竟自己的亲儿子险些被刺杀，他这个当爹的一定要去看一看，同时再安慰一下徐妙云。 朱标已经想好了，这件事情无论和谁有关，他都必将毫不手软！冲自己伸黑手也就罢了，竟然还把手伸向自己的子嗣！作为一个父亲他怎么能忍？！ “海狗！” 朱标召唤了一声，旁边伺候的余海狗立刻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龙撵附近，苟宝身受重伤，也就只能他伺候了。 “去御膳房，做一些小孩子爱吃的东西，送到坤宁宫！” 余海狗行了个礼，带着几个小太监，屁颠屁颠的往御膳房的方向跑。 与此同时。 北方。 朱元璋，马皇后，还有朱雄英，三人已经走到了吉林省境内，此时正是深夜，北方的天比阴天要冷上许多，老两口借宿在村子里，睡在一个炕上，朱雄英睡在中间。 突然，睡梦之中的马皇后猛然起身。 一旁的朱元璋豁然睁开眼睛，一把抄起了身旁的火枪，“怎么了婆娘！” 马皇后心有余悸，眼睛看了一眼外屋，朱元璋轻手轻脚的下了炕，看着外屋炕上的樱桃睡得正香甜，轻轻的关了门，钻回了被窝里。 “怎么了婆娘……” 马皇后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重八，你赶紧派人问问家里，先走旱路，在走水路，这样几天就能走一个来回，我刚才做了个梦……这梦不怎么好……” 朱元璋的脸立刻就严肃了起来，“什么梦？怎么了？” 马皇后有些痛苦的摇了摇头，“是咱们的大儿子，还有小孙子……” “怎么了奶奶……” 朱雄英此时也醒了，依偎在了马皇后的身上。 朱元璋的脸色极其难看，默默的点了点头，抄家伙就出了门，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小村子里就响起了快马的声音。 盏茶的功夫以后，风尘仆仆的朱元璋进了门，“放心吧，婆娘，咱安排瘦猴现在快马往回跑，先走旱路，后走水路，很快就会有消息，没事的，没事的……” 第329章 后宫酒宴 “参见皇爷……” 一群莺莺燕燕都在坤宁宫，朱标来了和她们撞了个对脸，徐妙云也赶紧起来行礼。 “都免礼，可有人受伤？” 朱标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徐妙云的主位上，徐妙云则是坐在了朱标身旁，面色严肃的开口说道，“回皇爷的话，姐妹们和孩子们都好好的，东厂的人来的正及时……” 朱标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今天晚上你们就都在坤宁宫吧，其他的地方很可能有老鼠，先清扫一下，明天你们再回去……” 一群妃子相互对视一眼，齐刷刷的行礼回道，“臣妾遵旨……” 看着下方一大堆倾国倾城的女子，朱标的心情猛然间好了很多，看着她们畏惧之中带着三分爱慕的眼神，朱标却感觉心中不是滋味儿。 都是自己的女人，都尽心尽力的伺候自己，没有吕氏那样的毒妇，一个个不争不抢，但是自己却时常冷落她们…… 朱标压下心头的怒火，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今天晚上你们都受了惊吓，朕也理应安慰，要不这样吧，借皇后的坤宁宫吃一顿团圆饭如何？” 此话一出，众妃子全都欢欣鼓舞，徐妙云也是微微一笑，看着正在温柔询问自己意见的朱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暖意。 这可是皇帝，这可是大明帝国说一不二的存在，能够温柔的询问自己的想法，自己当真是命好啊…… “都听陛下的……” 徐妙云说话的声音柔柔的，就好像是当年和朱标第一次相遇一样，朱标哈哈大笑，一把抱过我自己的小儿子，端坐在宝座之上，轻轻的挥了挥手。 “朕累了，你们去准备吧，御膳房应该准备了一些孩童的吃食。” 不得不说，朱标现在对自己情绪的控制已经比之前强太多了，如果几年前刚当皇帝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今天晚上这应天城就要血流成河！全城的外族人都要被坑杀！ 但是今天朱标却能耐得住性子，先让人去查，先让人去究其根源，不得不说他越来越像一个英明的皇帝了，而不是那个来自于后世办事激进的愤青…… 妃子们自然是喜笑颜开，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们心中还都多有抱怨，但是有了这次吃团圆饭的机会，她们心中满腔的抱怨也都变成了欣喜。 和皇帝同案而食，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就算是大年三十，人家万岁爷也要和太上皇，太上皇后太子爷坐到一张桌子上，这万岁爷这么多的女人，也就皇后可以坐到那张桌子上！ 其他的女人你是想也别想！可今天竟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可是要好好表现，万一入了万岁爷的眼，那岂不是因祸得福？ 徐妙云是皇后，也就是家中大妇，这种时候自然要冲在前边，但是却被朱标一把拉住。 “你就别去了，让妙锦带着她们准备准备得了，你陪朕说说话……” 朱标从旁边拿起来一个小波浪鼓，逗弄着自己的小儿子，胖乎乎的小家伙咯咯大笑，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去抓父亲手中的玩具。 那可爱的小模样，把朱标的心都要萌化了，抱起小家伙在手中掂了掂分量，笑呵呵的说道，“你这也太胖了，如此体胖怎么能上阵打仗啊？” 在一旁的徐妙云心中一紧，他倒不是怕朱标不喜欢孩子，皇帝对自己的孩子向来有偏爱，徐妙云是知道的，而且徐妙云在有意无意的降低这种影响。 但是徐妙云可清楚自家的混世小魔王，这小家伙能说出来什么东西，完全看心情，有些时候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小家伙在朱标的怀里歪了歪脑袋，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朱标胸口的龙头，“父皇，孩儿体胖是好事……到时候孩儿拿着大锤，穿着三层重甲，做父皇的开路先锋……” 徐妙云的额头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了两条黑线，朱标则是听的哈哈大笑，轻轻的捏了捏小儿子的脸蛋，“好好好，吾儿有出息……吾儿有万夫不挡之勇……” 小家伙哪里懂这些事情，看着自家老爹笑，他也跟着笑，可是在下边准备吃食的众嫔妃可是看在眼中，一个个眼神若有所思，看向指挥众人的徐贵妃，眼神之中也是多了三分敬重…… “皇爷别听孩子瞎说……” 徐妙云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熞儿他好读诗书，数算也学得不错，但是在大本堂学武的时候，比他小几岁的皇叔他都打不过……” 朱允熞的小脸儿顿时变得皱皱巴巴的，小嘴一扁就要哭，被自己的娘亲在父皇面前戳穿，这种感觉太没面子了。 可朱标却是毫不在意，把小家伙举到半空中， “学文学武都行啊，只要能学得精通就好，学什么东西都不要学成半桶水，一招鲜吃遍天，是吧熞儿……” 小家伙挥动着短小的四肢在半空中咿咿呀呀，朱标又逗弄了他一会儿，把孩子放到了地上，让他自己去玩，这坤宁宫现在戒备极其森严，周围最少有一万东厂番子，所以也不怕有危险。 众多嫔妃已经把酒菜准备的差不多了，这次吃饭没有用别人伺候，端菜都是奴婢端到门口再由嫔妃端上去，御膳房准备的小点心也送过来了。 一个个点心制作精良香气扑鼻，这御膳房已经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了，菜肴上放的银牌子都比之前多了一个，都不敢想象这道菜能送到坤宁宫里，要经过多少人的检查！ 一个一个的小桌案被搬了进来，朱标看在眼里，淡淡的挥了挥手，“不用这种桌子，把平时吃饭的大圆桌搬进来一个！” 众女纷纷目露感动，不一会儿的功夫，十几个丫头搬进来一个庞大的圆桌，上好的丝绸铺在了桌子上，各种美食按品类摆放。 所有菜品自然奢华至极，香气扑鼻，朱标自然是坐在主位上，徐妙云抱着孩子坐在了他的身旁，徐妙锦作为贵妃，同时也生出了皇子，也获得了这个殊荣，但因为孩子太小，要放在大丫头那里哄着。 “今天这后宫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朕对不住你们……” 朱标平静的声音响起，众妃子也都起身连道不敢，可朱标又紧接着开口说道。 “但是爱妃们大可放心，朕就算把这大明帝国翻过来，也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清！也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 朱标威严的眼神扫视了一圈，眼神之中带着三分警告之意。 其实朱标吃这顿饭的目的，无非有两种，第一种无非就是真心安抚一下自己的女人们，毕竟今天晚上担惊受怕，自己虽然是皇帝，但也是她们的丈夫，安慰一下纯属正常！ 第二嘛？无非就是敲山震虎，看看这些女人当中有没有心怀不轨之徒，针对徐妙云和她的儿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这皇家的宴会就开始了，外边一万多东厂站岗，京军大营重兵围城，满城都是官兵和厂卫，所有的地方都风声鹤唳，唯独这坤宁宫歌舞升平！ 朱标是什么人？能被这几个小毛贼吓到？笑话！！ 可就在这个时候，东厂和锦衣卫连同刑部三司，却早已是火烧了眉毛！ 第330章 连夜审问 锦衣卫衙门。 一群大明帝国的酷吏头子，正聚集在一起，探讨今天晚上的收获，东厂锦衣卫三司还有刑部，分别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 但是无一例外，这些人全都耷拉着脑袋，宫中造反的太监倒是有几个活口，但是死活就是什么都不说，各种裤型都用遍了，他们就是一口咬定，说今天晚上所干的事情都是他们自发的！ 就是为了杀死皇帝，为他们死去的族人报仇！ 就这种话，这几位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信，这些人可不是平白无故就可以入宫的，那都是从小开始培养，在众多竞争者之中脱颖而出的，说白了就是都洗过脑的！ 为族人报仇？他们自己好像也没少杀！ 但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是继续严刑拷问！ 在应天大街上也抓到了一些暴民，这些暴民趁机打砸抢的，还有一些是从主人的家里逃了出来，乱哄哄的，像一群无头的苍蝇，根本就不是常将军的对手。 结果就全都被抓到这里来了。 而此时的锦衣卫刑房，何广义正施施然的坐在主位上，看着下方几个血肉模糊的躯体，眼神之中流露着一丝精光。 “多说说吧，死扛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就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我还可以继续拷打你们十天半个月！你们图的是什么？” 何广义的语气有些痛心疾首，用清水洗了洗自己纤尘不染的十根手指。 “你们都是有主人的，好好的活不干，非要出来造反作乱，白白的丢了性命，这肯定不是你们的本意，跟本官说说，是谁在驱使你们！” 何广义的声音很有亲和力，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让人感觉亲切，连一旁用刑的锦衣卫都感觉他说话好听。 可是却没人说话，几个草原人迷路仇恨的看着何广义，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何广义摇了摇头。 “你们这种目光就没有意思了，本官是在帮你们，是帮你们脱离苦海，否则的话，锦衣卫的手段不是你们可以想象的！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遭罪的只会是你们自己！” 其中一个暴民呸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痰，正好吐到何广义的靴子上，何广义低下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病态的狰狞，但等到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又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吐到本官的靴子上了，吐完了之后痛快了？痛快了就说说，万一立了功，本官也可以替你求情！” 那人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迷茫，但又很快变成了坚定之色，“不可能！你们这些欺压天下万民的明人！永乐狗皇帝的残暴统治一定会被打败！天下是天下万民的，不是他永乐一个人的！” 何广义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就这家伙五大三粗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时文段字的德行，能说出这种话，肯定就是有人指使。 其实这审讯也是一门学问，不一定是非得从你的嘴里问出来，也可以从你的嘴里诈出来，或者是引诱出来！ “为什么这么说呢？你在草原上茹毛饮血，在应天虽然需要干活，但每天吃的都是粮食，这日子不比你之前好？” 何广义不露声色，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那人顿时像被踩了尾巴一样。 “放屁！你这昏君爪牙！我们在草原上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在这里我们每天要带上枷锁，脖子上要拴绳子，活得跟畜生没什么两样！普智禅师说过，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这几个暴民属实也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何广义微微点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生不如死，天天有粮食吃，有温暖的屋子睡，比草原上强，我又不是没去过草原……” 那人的神情越来越激动，丝毫不顾旁边不远处被堵着嘴的同伴疯狂暗示他，“放屁！你们这些汉奴！这要是提前几十年，老子当街就能弄死你！” 何广义慢悠悠的站起身，忽然来到了他的身旁，“这么说在前朝你还算个贵人喽！” 那草原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骄傲，“算不得贵人！但是肯定比你强！咱可是长着通天纹的！” 何广义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慢慢悠悠的走到了他的身旁，“是吗？” 那人被绑在木架子上，眼神之中露出了一抹恐惧，何广义慢慢的转动绑他的木架子，把他的身体转了过去，撕开了他的衣服，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肉体。 “本官再问你一遍，是本官说的对还是普智禅师说的对！” 那人也是个犟种，“普智禅师乃是天上的神佛下凡！岂是你这个昏君爪牙可以比的！阿弥陀佛……” 何广义的脸色愈发狰狞，眼神之中还闪烁着一丝病态的嫌弃，这四个字在大明帝国很久很久没有出现了，这次居然又蹦了出来！ “什么天上的神佛，他能让断肢重生吗？他要是能的话，本官也承认他是现世神佛……” 那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骄傲之色，脸上也露出了向往的神情，“无知的羔羊！普智禅师神通广大，自然可以让断肢重生……” 何广义心中全明白了，原来这京城当中竟然隐藏着贼秃，这些人用歪理邪说游说应天的外族人，让这些外族人造反作乱，然后用断肢重生的噱头，引诱宫中的那些太监！ 这种事情何广义看的太多了！这几年还好，大明帝国正在开民智，百姓们都会读几句圣贤之言，不至于让这帮妖人骗了，前些年被骗的简直太多了，甚至有些人直接用火油把自己给炼了，说是能飞升到西方极乐世界，多荒唐呢…… 旁边绑着的那些人已经面无人色，这人看起来没啥问题，但是这说起话来让人防不胜防，不打也不骂，几句话就把你带偏了！偏偏自己还很难感觉到。 可奈何旁边的这些人嘴巴都堵着，脑袋也被固定的板板正正，额头上套着个铁环，实在是动弹不得。 何广义忽然伸出手，一把套在了那男子的谷道，用力的往外一扯，一节热气腾腾的肠子顿时让他扯了出来！ 刺耳的惨叫声惊天动地，那吹嘘正欢的男子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间就感觉到后面一阵剧痛！ 何广义的声音平淡的响起，“来来来，说说那普智禅师是谁，说说他在哪儿，今天你要是说不明白，老子就把你的肠子一寸一寸的拽出来！” 这何广义一边说，手上一边慢慢用力，一截截肠子带着粘稠的鲜血被他拽出来！ 那人只感觉自己的肚子在慢慢变轻！“我是不会说的！你弄死我吧！” 那人的惨叫声中带着一股奇怪的感觉，感觉犹如狂狼夜啸，听着让人心头发凉。 何广义却摇了摇头，伸手把他的肠子打了个结，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别那么太看得起自己，老子不可能一次性都拽出来，拽出来两寸，打个结再塞回去一寸，然后再拽出来！老子就不信了，你他娘的还能是铁打的！” 男子嗷嗷乱吼，何广义的脸上露出了舒爽的感觉，这外边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自然是习以为常，可是这三司刑部的人却被这声音折磨的坐立不安。 刑部尚书抹了一把冷汗，镇定的开口说道。 “毛大人，这是我们刑部探查出来的消息，这些造反作乱的桃奴，前些天都不约而同的去过一个地方，他们的主人邢部这边也都问了，也都证实了这一点，他们都是以各种理由出去的！” 毛骧眉头一挑，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 这些日子他就想告老还乡，把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传给何广义，但是这万岁爷一直都没答应，这次只要自己把差事办好，万岁爷就应该答应了吧。 当下客客气气的拱了拱手，“还请大人明示……” 刑部尚书从公文箱里边拿出了一堆供词，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他们都去过城南二十里以外的城隍庙！那旁边有个庙会，卖的东西特别便宜！在家里用的理由也大多数是这个！” 第331章 真凶难寻 此时的天已拂晓。 应天城已然是一片寂静，城隍庙之中，一切也是犹如往常一样，要说这城隍庙还和朱元璋有些渊源，当年朱元璋登基的时候，就大肆册封城隍，应天还是帝国首都，自然是首当其冲，所以这应天的城隍庙自然是香火鼎盛。 但此时此刻。 这城隍庙的香火有些过分的旺盛了，一群精壮的汉子，手拿刀枪站在雕像之下，眼中没有一点点敬畏的心思，仔细一看还有几分杀意！ 整个城隍庙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只等着上官一声令下，他们就能把这城隍庙移平！ 毛骧拍了拍何广义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带着兄弟们进去吧，这事情是你查清楚的，自然由你带头，我就不跟年轻人抢这个风头了……” 何广义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用湿手帕擦自己的手，已经擦的有些通红了，但还是不停下。 听到这话以后，何广义顿时就红了眼圈儿，“大人，您这又是何必呢……” 毛骧微微摆了摆手，“你这孩子，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哪来的那么多女儿态？” 何广义微微一愣，郑重的行了个礼，伸手拔出腰间的绣春刀，掏出腰间的左轮手枪，大喝一声，“弟兄们跟我上！任何一个人都不放过！抓起来细细问讯！” 一群锦衣卫就像乌泱泱的蝗虫一样扑了上去，城隍庙里的人也都被带了出来，所有的泥胎像，所有的墙壁，所有的地砖，所有的瓦片，每一个地方都要仔仔细细的探查！ 何广义在这城隍庙里来回游走，越看越感觉这地方不对劲儿，“你们看看！这地上平白无故多了这么长一道痕迹，旁边又没有门，这墙一定是能活动的！” 何广义话音刚落，几个身强力壮的锦衣卫就上去推墙，但是这墙却纹丝未动，何广义在旁边看了看，小心翼翼的翻开了墙上的一幅画，这画的下边果然有机关，有一块墙漆的，颜色很新，就好像是刚补上去的一样。 刚要伸手去碰，就被旁边的几个锦衣卫拦在了身后，几个身穿铁甲还带着面甲的锦衣卫凑了上来，拿着把锤子用力的往那个地方一砸！ “轰隆隆！！” 墙壁发出了几声颤抖，再用力的一推，这墙壁就能动了，何广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激动之色。 破了这种大案，再加上毛大人有意让贤，他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简直就是顺理成章！ 可是这何广义的眼神在慢慢的变冷，这密室之中确实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但是人却早已经跑了，只剩下一堆残破的佛经木鱼！ 这些玩意儿在大明帝国都属于违禁品，但是锦衣卫不是查抄违禁品的捕快！这些玩意儿对于他们来说丝毫用处都没有！ “寻找痕迹！看看这人往哪里跑了！” 何广义面沉如水，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可是这群经验老道的锦衣卫，在这密室里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什么像样的痕迹！ 何广义都不得不佩服这个密室中人，他简直对锦衣卫的手法了如指掌，很多东西都有意的进行了破坏！ “好啊！这回咱们是碰到高手了！兄弟们也都别睡了！万岁爷只给了咱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抓不到贼人，咱们就可以与世长眠了！” 何广义喝骂了一声，留下了一对亲信整理收集，自己则带着人马不停蹄的飞奔而出。 “毛大人，贼人一定是提早有预谋，已经逃之夭夭了……” 何广义的眼神有些暴虐，毛骧却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还是太嫩，你慌的是什么，你急的是什么？” 何广义有些说不出话来，毛骧轻咳两声，继续开口说道，“你也不想想，你也不动动脑子，那群蠢徒都知道这城隍庙有问题，那妖人聪明至极，怎么可能留在这里等死？” 何广义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不敢看自己的师傅，毛骧无奈的叹了口气，挥手带着他来，到了没人的地方。 “别着急，是你的就跑不了，师傅已经答应你了，就一定会给你，你这孩子聪明，一定可以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毕竟师傅的眼睛也不瞎，不可能找一个蠢笨之人！” 何广义的眼珠转了转。 “从密室之中痕迹的破坏程度来看，这贼人应该是提早就走了，但是徒儿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提前逃走，那他发动这场暴乱的意义究竟是何在？就是想恶心一下咱们万岁爷？” 毛骧嘿嘿一笑，“呵呵，这事儿啊，比你想的要复杂的多！” “这个人一定和咱们锦衣卫打过交道，你想一想，他把这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他就是知道，一旦这事情开始运作，万岁爷一定就会封锁京城九门！到时候里不出外不进，谁也跑不出去！” “而且在京城中干这么大的事情，一定会有人帮助，这个人的身份还不低啊……” 何广义微微一愣，“师傅的意思是这人已经提前跑出去了，而且这京中也有人接应他们？” 毛骧点了点头，“现在城外大军活动频繁，他们应该没跑远，你拿着我的牌子去找常大将军，让他把应天周围数十里的村镇翻个遍！看看有没有贼人出没！” 这俩人一边说，一边又走回了密室，毛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了然之色。 毛骧忽然开口说道，“这屋里的香味儿怎么闻着这么熟悉啊……好像在哪里闻过一样……” 毛骧仔细的嗅了嗅，突然打了个喷嚏，眼泪和鼻涕都流下来了，他的岁数不小了，此时也是露出了老态，尴尬的摆手苦笑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广义你别当回事儿……” 何广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精光，听到自家师傅说这话以后，连忙上前搀扶住毛骧，师徒二人一团和气。 何广义匆匆忙忙的去了，拿着锦衣卫指挥使的牌子去找常茂，这城外的兵马顿时就好像疯了一样四处翻找！马蹄声数里之外都能听到！ 毛骧则是继续在城中寻找线索，看着何广义远去的身影，老人家苦笑的摇了摇头，心中暗道。 “孩子，你太嫩了，做不得这锦衣卫指挥使，这次这事你要是能活下来，你再想想做那第三任吧！” 天色蒙蒙亮，何广义急匆匆的来宫中见朱标，朱标此时刚刚睡醒，听说是锦衣卫的人来了，虽然心中有气，但还是耐着性子让他进来。 坤宁宫正殿，朱标一个人坐在宝座之上，“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何广义满脸兴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启禀陛下，卑职在城隍庙发现了重要线索！” 朱标提起了一丝兴趣，“哦？重要线索，说来与朕听听！” 何广义又行了个礼，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微臣在城隍庙里搜查的时候发现了一间密室，这密室之中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破坏，唯独剩了一炉香，这炉中焚的香，正是北方进贡我朝御用之物！” “据微臣所至，这种香料极其名贵……好像是叫红霞……” 何广义得意洋洋，低着头在那里等着朱标的夸奖，可是这话没说完却等到的却是朱标冷冷的声音。 “那香料叫红霞天晚！是蓝将军进贡的！只有朕和皇后才会用！” （祝兄弟们高考一切顺利！三年高中苦读成功上岸！本硕连读，硕博连读不在话下！军校一本更是毛毛雨！） （这几天的剧情有点烧脑，能否来点为爱发电，老四想吃两斤核桃……） 第332章 满城寻香 何广义忽然有些愣了，他感觉自己被师傅坑了，这种话是能在皇帝面前说的吗？这线索还不如不发现的为好！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坤宁宫的侧边，忽然发出了一阵脚步声，虽然只有几下，但是耳朵天生敏锐的何广义还是听到了，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这个地方是哪儿？ 这个地方可是坤宁宫，皇后娘娘的地界，这宫中有几个皇后娘娘的奴婢太正常不过，如果这些奴婢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听了过去！ 在皇后娘娘身边这么一说，那还有自己的活路吗？万岁爷对皇后娘娘的宠爱人尽皆知！ 何广义心中百转千回，这脑袋在巨大的外力压迫下转的飞快，忽然开口说道。 “所以臣才担心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安危，这贼人能弄到这种香，无非就是三个地方，一个是从蓝大将军的眼皮子底下偷盗！第二就是在宫中的宝库里偷盗，要不就是这坤宁宫里的奴婢……” 何广义心中暗自祈祷，这么说确实是对不起这宫中的奴婢，毕竟他也没有什么证据，但是这无理由怀疑皇后娘娘的罪名不能扣在他何某人的头上！ 否则的话，自己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努力都白费了！就算是这次差事干的再漂亮，他也不可能接任锦衣卫指挥使，甚至会死在那枕头风下！ 朱标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你倒是忠心，这件事情你尽管去查，天塌下来，有朕给你顶着，这件事情如果查不明白，朕晚上可睡不着觉！” 何广义连头上的冷汗都不敢抹，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朱标也是随意的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何广义走出了这坤宁宫，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恨意，快步走出了宫门办差去了。 朱标坐在宝座之上，平静至极的抿了一口清茶，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有些事情必须要做，有些事情他也不得不做，这鱼饵已经扔出去了，就看看这鱼饵咬不咬钩吧！ 朱标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快到了早朝的时辰，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昨天晚上刚刚把在京百官都折腾了一遍，总不能过两个时辰又来一次大朝会，虽然自己是皇帝，但总归也不能太不近人情。 朱标随手把名贵的玉香金茶盏放到一旁，开口道。“莲儿！” 莲儿清脆的声音从后面响起，“皇爷……” 小丫头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和畏惧，恭恭敬敬的站到了朱标身旁，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小丫头总感觉朱标的身上有一股寒气，这股寒气简直让她心惊胆战。 “去告诉外面的东厂番子，就说今天罢朝一日！让他们好好查这件事情！” 莲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可是陛下口谕，传送的方式都是有讲究的，所以这小丫头自然不敢怠慢。 而此时此刻，东厂和锦衣卫已经像一张大网一样，在应天城铺开。 所有的权贵人家都封闭了大门，他们可是怕受到牵连，一条条竖着耳朵的狼狗在大街上嗅来嗅去，这些狗都闻过那种香味儿。 毛骧坐在一旁的马车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狠，“饶你精明似鬼！还是要着了大爷的道！” “红霞天晚名贵至极，虽然香味遇风则散，丝毫没有余香，但是你竟然敢在密室里焚香，真当爷的狗都是摆设！” 这训狗的能耐，可是锦衣卫看家的本事！把这口讯练的比自家儿子还听话，让去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整个应天城数千条狗都在闻，只要闻到一点点那种味道，这贼人就插翅难飞！ 毛骧神情忽然一暗，开口问道，“何广义回来了吗？” 旁边的人都摇了摇头，毛骧这才放心下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何广义早已换上了普通锦衣卫的衣服，牵着狼狗在街上乱转，突然，狗忽然坐在了地上。 长长的舌头伸了出来，眼神之中还带着渴望，还不时低吼几声。 作为锦衣卫中人，何广义自然知道这狼狗是什么意思！这是闻到相同的气味儿了！ 何广义心中大喜，同时心中也有几分顾虑，他怕摸到不该摸的人，但是他心中也明白，刚才万岁爷已经把话说到了那种程度，他如果查不出来，他这辈子的仕途也就到此止步了！ 悄悄的掰开了左轮枪的击锤，何广义慢慢悠悠的跟在狼狗后边，这狼狗仿佛通人性的，在大街小巷上穿行！ 越往这边走，何广义的脸色就越差，可是这狼狗没停，他也不敢打扰，否则这么好的线索是不是又要丢了？ 终于，那狼狗停下来了，眼前是一处恢宏的府邸，门口还有两个大石狮子，府邸上写着三个大字，“燕王府！” 那狼狗乖巧的停在了燕王府门口，吐着大舌头，眼神纯真的看向何广义。 何广义叫苦不迭，他发觉自己这几天特别累，昨天晚上查到了皇后娘娘的身上，好在自己聪明，把话圆了过去，今天又查到了燕王殿下的身上！ 谁不知道现在的燕王殿下正在家中禁足，这几年基本上都没有出过门，在家里天天养鸡，养鸭养鹅，人家倒是过上了田园生活，彻底成为了一个与世无争的人。 但是这传言归传言，狼狗却是实实在在的停在了燕王府门口，这可如何是好！ 按道理来说，何广义现在应该立马发信号，把全城的锦衣卫都叫来，但是这地方毕竟不是民宅，想要搜查还得有万岁爷的旨意！ 此时此刻。 一个燕王家奴匆匆忙忙的跑到了府邸后院，“殿下，门外有一个锦衣卫，领着一条狼狗在那里站了很久了！” 正在给鸭子喂食的朱棣，有些木然的抬起头，带着三分诧异的开口说道，“锦衣卫？他们来我这与世隔绝的燕王府作甚……” 李十斤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唉哟我的殿下啊，小的哪知道这些事儿，看他穿着一身狗皮站在门口死活不走，咱咋感觉这事儿不妙啊！” 朱棣无奈的摇了摇头，“站在那里不走，就是肯定有事儿，应该是在请圣旨进咱们家搜查，开门把他迎进来吧，反正咱家也没鬼……” 这朱棣倒是洒脱，李十斤也点了点头，步履匆匆的去了外边。 但是陪朱棣种地的陈祖义却面色阴沉，小心翼翼的凑到了朱棣身旁，“王爷，咱们用不用准备准备，可别到时候人家给咱们来了个瓮中捉鳖！” 朱棣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准备什么？有什么可准备的……过几天咱们就要回北平了，没事就去草原上打打秋谷，总比在这里闷着强……” 这朱棣已经早早的听到了消息，他老爹有意放他回北平封地，这可把他高兴坏了，但是除了这几个心腹中人以外，他谁都没敢说，还是在韬光养晦…… 第333章 燕王府中 燕王府的大门开了，李十斤高大的身躯好像一片阴影挡在了何广义的面前。 何广义有些懵，愕然的看着这个黑大个，心中也是有些诧异，他本以为天下之间只有曹家人会长成这般模样，没想到一个燕王家奴也能这般雄壮！ “燕王有请！” 李十斤的声音听不出悲喜，丝毫没有惶恐的意思，这让何广义更加纳闷，这满大街，风声鹤唳，自己穿着一身锦衣卫的衣服来到了谁家府邸，谁家都会吓的不行！ 没想到来到这燕王府门口，他的家人居然如此平静，可能也是看出来这何广义在想什么。 李十斤平静的开口说道，“怎么，还得爷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何广义有些尴尬，李十斤则是继续开口说道，“老子当年参加过倭岛京都的那一战！手上沾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大几百，又没有犯什么王法，凭什么和你诚惶诚恐啊？” 何广义更加尴尬，一双细嫩的手掌背到了身后，站到门口，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十斤，你这是干什么，人家可是王爷的贵客，别一句话就把人家怼南墙上去……” 来者正是陈祖义，相对于前些年被明军坑杀倭寇吓尿裤子的那个家伙，现在的陈祖义成熟了很多，眉眼之间竟然有那么几分儒将的意思！ 何广义感激的看了一眼陈祖义，微微点了点头，陈祖义拱了拱手，“请吧，王爷在等你呢……” 何广义吞了一下口水，义无反顾的往里面走，他现在的心理只剩下差事，也顾不得是皇亲国戚还是亲王公主了！ 他自己认的那个师傅明显就是没怀好意，有一些难说的话，故意让他去说，利用他急功近利的心思，差点没在万岁爷面前出丑，既然师傅指望不成了，那就只有指望他自己了！ 何广义在赌，他在赌自己可以把这件事情办得漂亮，否则的话，他再想翻身可就不容易了！ 何广义悄悄的拔下了自己的一颗扣子，扔到了燕王府大石狮子的后边，自己则是义无反顾的走进了门。 李十斤的眼神之中精光一闪，没有在意他的小动作，只是带着他往里边走。 还没走几步，何广义就闻到了一股臭味儿，这股臭味非常浓烈，就好像是夏天的旱厕一样。 捂着鼻子往那边看，却看到了几头大肥猪在猪圈里睡的香甜，正在清理猪粪的人有点眼熟，一看可不就是燕王殿下吗？ 此时的朱棣浑身恶臭，手里拿着一把铁锹，一下接着一下的，把猪粪铲到了一旁的篮子里，看到何广义来了，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今天这个是贵客临门啊，在府门口待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说也得进门看看，我这边还有点活，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过一会儿咱们再一起喝茶！” 这朱棣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我燕王府对你不设防，你爱怎么看怎么看，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如果一会儿查完了没问题，那咱们就一块儿喝茶，如果一会儿你查完了有问题，你大可直接带走我！ 这何广义也有些迷茫了，按道理来说，此时的燕王殿下应该是很慌张才对，为什么会如此冷静呢？难道这狗鼻子不好使了？ 何广义此时手里还牵着那条大狼狗，他有些疑惑的伸手拍了拍好像鞋垫子一样的狗头，那大狼狗发出了几声呜音，眼神之中闪烁着清澈的傻。 何广义忽然有些后悔了，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儿？自己竟然能错信一条狗！ 但是这来都来了，人已经得罪了，查和不查的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那既然如此，还真就不如查上一查！ 何广义微微拱了拱手，牵着大狼狗，在燕王府里乱转，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燕王府之中养的东西还真挺齐全，鸡鸭鹅狗，耕牛，猪，后院的花园还被开垦成了一片地，上边的庄稼长势正好！ “看来这位王爷真的可能是在诚心悔过……” 何广义心中暗道，眼神之中的后悔之意更加浓郁。 那条傻萌的大狼狗忽然吠叫了几声，何广义被吓得一激灵，眼神之中也闪过了几丝凶光。 随手扔掉大狼狗的绳子，那狗就开始纵横飞奔，何广义跟在它身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儿，这傻狗终于停下了。 此时的何广义身后已经跟着一群奴婢，他们都事先被李管家吩咐，让他们不能阻拦这位，没想到这位竟然跟着狗跑，当真也是让他们开了眼界。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呼哧带喘的，何广义抬头一看，这里正是一间僻静的屋子，好像是一间书房。 刚想抬脚往里走，却被一个奴婢拦住，那家伙尖声尖气的开口说道，“好大的胆子！这可是燕王殿下的书房，你敢硬闯？” 何广义没敢说话，毕竟这是人家的地头，这狗在燕王府里有了反应，闻到了那香料的气味，其实这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就算是现在走，也可以交差了。 何广义笑呵呵的拱了拱手，“是在下冒失了，是在下冒失了……” 那太监眉飞色舞，刚想说话，何广义的身旁忽然钻出了一道幻影，直接窜到了那太监的身旁，一巴掌就把太监打翻在地，一看正是那陈祖义！ 只见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开口说道，“何千户见笑了，这家中奴婢没规矩，燕王殿下已经吩咐，您随便看，看哪里都可以！” 何广义硬着头皮推开了门，这书房还真是朴素，丝毫没有王爷府的气派，只是一些简朴至极的书架，上面还放着几本古书。 但是这书确实是不多，也没有什么翻动的痕迹，这也算正常，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燕王殿下不喜读书写兵事。 突然，那狗子来到了书桌旁蹲坐下来，何广义看了一眼书桌，书桌上有一个盒子，这盒子一看就是宫中的样式，里面还透着丝丝香气。 何广义心中狂喜，伸手就想去碰，可他身后的陈祖义却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何千户小心一些，这盒香料可是太上皇所赐，碰坏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何广义眼中的狂喜迅速减退，小心翼翼的带着狗退出了书房，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而已，人家燕王殿下让你在家中肆无忌惮，看的可不是他的面子，看的那可是皇权！ 但如果触碰太上皇所赐的东西，那可就是找死了！ 何广义又哪里敢留下喝茶？只能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此时的朱棣已经搓完了猪粪，又挑来了一身水好顿清理，整个猪圈变得亮亮堂堂，几头大肥猪也躺在那里呼呼的睡着了。 看到灰溜溜远去的何广义，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屑。 陈祖义小心翼翼的凑到了朱棣身旁，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王爷，这事儿不对啊，这宫中出了大动静，锦衣卫却往咱们府上跑，可别是有人栽赃陷害啊……” 朱棣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之色，但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被囚禁的王爷，他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拍了拍陈祖义的肩膀，“没事没事，大哥是不会冤枉我的，这么长时间本王老老实实，父皇都已经要宽恕我了，不会的……” “王爷，运粪的车来了……” 李十斤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一辆小小的马车上面带着一个大木桶，缓缓的进了燕王府。 第334章 粪桶藏凶 “等等！” 陈祖义话音刚落，这运粪的小马车已经进了燕王府的院子，陈祖义一拍大腿，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懊恼。 那运粪的老头已经吓傻了，左右看看自己也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不由的开口问道。 “这位贵人，您这是怎么了，是小老儿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陈祖义摇了摇头，“你先走吧，这粪车先放在这儿，明天你再来取，今天有几个畜生肚子不好，拉的有点多。” 那小老头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局促，“那怎么好呢，粪太多小老儿在这里等着就好，这么长时间贵人家的粪一直是送给小老儿，怪不好意思的……” 这个年月的粪可是妥妥的好东西，种地瓜，红薯需要土地有肥力，这个年月又没有化肥，自然就只能用农家肥了，自己家那几个人几个牲口能拉多少？ 所以这个年月，大粪可是好东西，有些穷乡僻壤还有专门的粪霸，所有人吃的什么他不管，但是拉出来的东西都属于他，他把这些粪都收到自己家去，沤成了肥，再卖给百姓，可别小看这小小的粪，每年的油水可不少！ 陈祖义摆了摆手，“让你走你就走，没什么的，明天记着给老子打一角好酒！” 那小老头顿时心安了，这贵人家奴知道要好处，那自己这个来钱道就不能断，当即是满口答应，脚下生风的跑了出去。 陈祖义看到人走了，一把抄起了旁边的五股钢叉，气势汹汹的就扑了上去！ “这车里是什么东西！” 陈祖义看着比平时深了不少的车辙印，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凶光！ 这家伙之前可是水匪，手上粘的人命自然不少自然是杀气腾腾！ 李十斤都看傻了，“你这是怎么了……” 陈祖义却没有理这个憨憨，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老子劝你自己出来，否则老子这一叉子下去，你这身上少不得有五个透明窟窿！” 这李十斤在陆地上混的时间长，这陈祖义却是水匪出身，这船舱木桶里藏没藏人，他是一下子就能感觉出来！否则当年那么多肉票哪里来的？ 你当海上的人看见水匪不会躲藏吗？ 等了半天，这车里也没有什么动静，陈祖义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杀气，五股钢叉用力的往前一送，噗嗤一声就扎在了马车上！ 但他还是留着手，没有扎太深，但是这装粪的木桶里有了一丝闷哼！ “带我去见王爷吧，我要是在这里出来，那可就是通天的祸事！” 木桶里面忽然传来了一句话，陈祖义顿时脸色难看，李十斤也是目露愕然，这声音他们听着熟悉，当初还一起并肩作战过！ “你……” 李十斤刚想说什么，却被陈祖义一下子堵住了嘴，警惕的左右看了看，特别是往何广义走的方向看了一眼，看没有外人注意这里，这才隐晦的使了一个眼色。 李十斤点了点头，把驽马拴到了一旁，自己拽着马车往猪圈的方向走。 这家伙果然力大无穷，那大木桶怎么说也得有差不多一人高，但是在他手中简直就是轻若无物。 李十斤拖着马车来到了朱棣身旁，陈祖义拿着钢叉站在一边，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王爷，这马车里有人，好像是假和尚……” 当下，朱棣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这两个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你把这马车送出府门不就得了！迎进来做什么？收了咱们的脑袋吗？” 陈祖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当时那家伙还没有走远，府门口肯定有探子，把这个家伙送出去，他只要出现在咱们燕王府的四周，那就是抖不掉的麻烦……” 朱棣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愤恨之色。 当初隐姓埋名在军中，他可是交了几个好朋友，这些人跟着他朱棣义无反顾，当时就包括这个假和尚，但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这两个人就闹翻了，假和尚还给朱棣砍成了重伤。 事已至此，埋怨这俩人是没有用的，朱棣也没露声色，一铁锹掀开了木桶盖。 “天天就这点活，能不能干的麻利点，把猪养肥了，过年的时候送进宫一头，让父皇母后大哥尝尝鲜……” 朱棣是一铲子粪，劈头盖脸的扔在了木桶里，众人好像都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声吞咽的动静…… 朱棣是武将出身，这干起活来自然是麻利，几下子就扔进去了一大堆粪，使了个眼色，陈祖毅立刻盖上了桶盖。 顺手还在木桶上压了一块大石头。 “送出去！” 朱棣冷哼一声，他现在不想见那个人，也不想见那个挑拨他和大哥关系的人。 可这个时候朱能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在朱棣的耳边一阵耳语 此时此刻。 外边的何广义也和毛骧汇报完了燕王府的事情，毛骧本着不放过一点线索的原则，还是象征性的，派了几个人在燕王府门口盯梢。 也没有做什么隐藏，直接就站在了那里，毕竟人家燕王这么老实，过分难为难免会被秋后算账！ 但是这么一来，这装粪的马车就出不去了，里边的人也出不去了，如果这个时候这马车里的人暴露，这燕王府就是黄泥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刚开始送来拉粪车的老头，估计现在已经被仅一位问讯了，一个乡野村夫，还指着他能说话想一想吗？肯定是说了个底儿朝天，告诉他今天粪多，明天上午来拿马车和木桶。 现在就把这马车送出去，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外边的锦衣卫，燕王府有问题，你们快来查呀…… 朱棣的脸色难看，冷哼一声，扔下铁锹就回了府中。 几个人对视一眼，不敢说些什么，只能是把装粪的马车放到了之前的地方，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燕王府中常年蓄养家畜，这种事情也不稀奇。 这应天城之中还是兵城一样，满大街的兵士，满大街的探子，权贵人家紧闭府门，商人也不敢开门做买卖了，百姓更是吓得不敢出门。 深夜，满城都是火把，毕竟朱标只给了三天的时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他们不可能不着急！ 可就在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朱棣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自己家有一颗大炸弹，他怎么可能睡得踏实？ 月朗星稀，外边还是熙熙攘攘，满大街的人。 朱棣却悄悄的爬起身来，从枕头下面掏出了两把左轮，慢慢悠悠的揣进了怀里，这两把左轮可是朱标送给他的！这么多年他一直很珍惜。 悄悄的爬下床，放粪车的地方自然是没有人来，就那股味道也能把人熏死，但是这朱棣却来了。 两只手塞在袖子里，朱棣敲了敲木桶，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老家伙，俺知道你在里面，没闷死吧，没闷死吱一声！” 朱棣的脸色阴沉，他感觉自己又被这老和尚挟持了，一股浓烈的杀机在他心中萌生，现在如果想置身事外，就只有把这老和尚弄死！然后把它剁成肉酱，喂狗！ 只要他死了，完全消失了！连一点点渣都剩不下！ 只有这样，他朱棣才会没事！过一段时间，父皇自然会宽容他，他自然会回到北平，到时候他还是那个驰骋疆场的燕王殿下！ 默默的掏出两把手枪，轻轻的用衣服缠住，抵在了木桶上…… “老家伙！别他娘的装死！你在锦衣卫的大牢里都没丢了命，这粪桶对你来说算个屁啊！” （老四的剧情就是你们永远都猜不到的剧情?????） 第335章 曲折阴谋 过了半晌。 正在朱棣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这粪桶里终于响起了老和尚虚弱的声音。 “燕王殿下，您来了……” “我还以为你要把我扔在这粪桶里浸死呢……” 朱棣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耐之色，眼神之中还隐藏着浓烈的杀意，他实在是不愿意趟这滩浑水，他现在也是完全没有了造反的心思，在他看来，自家大哥是不可匹敌的！ 就凭他这几把刷子，想同时对上老爹，对上大哥，再对上大侄子，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儿，还要同时对上常家蓝家，搞不好还要对上徐家！而且最可怕的是自家老娘也活得好好的，那他还要同时对上秦晋二藩，这活简直就不是人干的！ 他朱棣有多大的脑袋？戴得了这么大的帽子吗？ 答案是肯定戴不了！ 一个蓝玉的东北军就可以把他牙打胃里去！再加上时常在渤海湾游弋的冯胜海军！就他燕藩的那点人马，送死吗？ 再说了，所谓的燕王兵马最大的统帅是汤家老二，这家伙是什么出身？东宫六率出身！ 这家伙有一回喝多了，还多有抱怨，说如果他没有来北平，也轮不着那曹傻子做禁卫军统领！这话可是第二天就传到朱棣的耳朵里去了！ 朱棣是气在心头，同时又无可奈何，因为这家伙说的没毛病，当初他和曹家傻子是大哥的左膀右臂，自己就藩北平，大哥把这汤家老二送给了自己，同时还带了一万东宫六率！ 现在这些人拿的都是双份俸禄，一份是他燕王府发的，一份是朝廷发的。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造反？他朱棣又不是傻子，不用说别的，他朱棣造反根本就挡不住他老爹的单枪匹马，老朱往战场上一放，所有的人都得给他磕两个再走。 “你不用说那些没用的！” “你来我燕王府作甚？” 朱棣的语气极不耐烦，一边说，还一边掰开了左轮的枪机。 粪桶里传来了老和尚虚弱的声音，“燕王殿下，您的韬光养晦做的不错，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惹到别人怀疑，当真是能屈能伸，一副雄主之相！” 朱棣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屑，“韬光养晦？咱那叫夹起尾巴做人！咱当时要不是信了你的鬼话，能落得这么惨吗？” 粪桶里传来了一声轻笑，“燕王殿下，别装了，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为什么不能说实话呢，您如果不是韬光养晦，为什么不直接把我送到衙门去？那显得你燕王殿下多忠诚啊！” 朱棣的脸色闪过了一丝铁青，还没等开口说话，粪桶里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堂堂亲王，在自己的府中抓到了贼人，交给了官府，这在什么时候都是一桩美谈，更何况是我这个煽动宫中太监造反的罪大恶极之徒！” 朱棣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恐，拿着手枪的手掌青筋暴起，低吼道，“你好大的胆子！煽动宫中太监造反！如果大哥有个好歹，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其实朱棣清楚，现在的大明江山，自家大哥的影响力已经可以超过老爹了，北上南下的百姓每一天都数以万计，他们都在感谢永乐，也给他们打下了如此庞大的土地！ 百姓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洪武老皇爷让他们重新为人，那永乐皇爷就是让他们有饭吃，有衣服穿有地种！ 这种对比孰轻孰重，百姓们自然是偏向于后者，毕竟这父子二人一脉相承，都是把百姓当人看，但是永乐爷却让百姓们过得更加富足！ 粪土之中传出了一声轻笑，“燕王殿下糊涂，你大哥的能耐你还不知道吗，就他在宫中留的后手，一万太监怎么可能翻出浪花来？” “这一万太监造反，其实就是掩护一些人去干重要的事情……” 朱棣的脸色更加难看，他虽然在家中禁足，但是这皇宫大内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他也是朱家人！ “你竟然还派人去刺杀年幼的皇子！” 朱棣的心中已经是惊恐至极，说话都带了几分颤抖，“你们可知道刺杀的是谁，那是陛下和徐皇后生的龙子！你是想面对一老一少两代帝王的追杀吗？” 粪桶里忽然传出了笑声，这笑声里还带着三分病态，“燕王殿下啊，燕王殿下，您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那小皇子身边的保护固若金汤，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也只是渗透了几个做饭的厨子而已，下毒都没有机会！到最后只能烧炸了小厨房的几口锅！” 朱棣松了口气，“收手吧，不要再这么下去了，你先在我的府里藏着，我这王府已经被搜查过了，应该可以保你一时平安，等到风声过去，我就安排你出京，以你的能耐，这天下之大尽可去的！” 粪桶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语气忽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燕王殿下！你是不是有点太绝情了，我如果在你的府中待着，估计明天早晨就变成肉酱，撒在你的池塘里了！” 朱棣没有说话，但是他心中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姚广孝在粪桶里大笑三声，恶狠狠的开口说道，“你也别装什么忠臣孝子，你脑袋后面长着反骨，你这辈子注定是要造反的，只是时间不同而已！” “如果贫僧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在等一个机会，你是在等你大哥死，只要他一咽气，这偌大的帝国立刻就会分崩离析！各地藩王各自为政，再加上地盘庞大，到时候你就可以火中取栗，就算拿不下中原，你也可以偏居一隅，称王称霸！” 朱棣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之中的杀意更加浓重。 粪桶里的姚广孝看不到朱棣的眼神，“多好的阳谋，但是燕王殿下您算错一步，那就是常皇后和徐皇后生的儿子，不怎么来往，没有矛盾！他们两个不动手，这帝国就不可能祸起萧墙！” 朱棣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所以你就开始刺杀小皇子，想把这件事嫁祸在太子爷的头上？这未免太过于荒唐！” 姚广孝哈哈一笑，“你是想说那小太子在北方对吧……” 朱棣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惊恐，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个消息，姚广孝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宫中有他的内应？ “那孩子聪明至极，那徐皇后也不是什么善类，皇帝喜欢他，这种事情就像是埋在土里的钉子，迟早要露头的，到后来这种事情就会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怀疑，太子爷确实仁厚，但是他身边的人可不怎么仁厚，提前铲除一个可能夺嫡的皇子，多好的计策……” 粪桶之中的姚广孝哈哈大笑，但可能因为嘴张太大了，笑到一半就咳嗽了几声，还传出了剧烈呕吐的声音。 “到时候长皇后的种和徐皇后的种大打出手！一个坐拥中原，另一个地盘也不会小，这两位一旦开战！那必定是天翻地覆！日月无光啊……” 朱棣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屑，“你是不是只能靠着幻想活着了，你也说了，皇后娘娘聪明至极，她可能上你的当吗？” 粪桶里的姚广笑冷哼一声，“那就拭目以待吧……” 与此同时坤宁宫。 第336章 曲折阴谋(2) 后宫的妃子也都回各自的宫中了。 徐妙云也终于闲了下来，万岁爷还要处理政事，所以也就没时间陪她，虽然还在这坤宁宫中，但是却在前庭，这后边的寝宫，里面就剩下徐妙云母子了。 被炸的小厨房也被收拾了出来，所有的奴婢都被换了一茬，至于说换下的奴婢去哪儿了，那自然是东厂大牢，严刑拷打之下，就没有人能挺得住！ 徐妙云这两天，有些身心俱疲，这万岁爷的火气越来越大，刚才还摔了东西，这宫中都是看他的脸色活命，他一发火，奴婢们全都战战兢兢，文武百官上朝面圣之前都要在家写遗书，生怕像那应天府尹左丘一样被当众打死！ 那家伙惨啊，锦衣卫打板子的绝技就是赶肺！这可是一点不落的，都给他用上了，肺从嘴里面吐了出来，那惨状！简直就是耸人听闻！ 徐妙云到底是一个贤后，他不想让自家男人如此残暴，如今大明四面征战，每一天都要有成千上万的外族人因为大明去死！ 徐妙云怕这庞大的血腥会遮挡了自家男人的气运，所以逢事谦恭，宽容，已经成了这徐妙云的代名词。 看了一眼榻上睡得香甜的朱允熞，徐妙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轻轻的捏弄了一下自家儿子的小脸蛋。 徐妙云心中有些庆幸，好在自家老爹人在西方，否则的话这么大的事儿，不知道要杀多少人，到时候免不得又是两手血腥。 再加上被刺杀的是他老人家的外孙子，可别看老人家平时慈眉善目的，一动起刀子来，那是丝毫不手软！ “熞儿啊……” 徐妙云口中喃喃道。 眼眶之中含了一丝泪水，心中默默想道，“快快长大，快快长大吧，到时候你父皇给你一块封地，你就抓紧去就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徐妙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黯然之色，她忽然有些羡慕起春花秋月，她们两个一人生了一个女儿，人家两个可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什么都不想，到时候女儿长大，嫁给名臣大将，一辈子都有个着落，还可以时常回宫看看…… 朱允熞可能是被他娘的情绪感染，慢慢的睁开了大眼睛，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自己娘亲的脸上摸了摸，“娘，你不要哭……有什么事熞儿给你撑腰！” 小家伙说者无心，但是这徐妙云却是听者有意，忽然把自家儿子抱在了怀中，带着几分哭腔的开口说道，“你记住，娘不用你撑腰，娘有你父皇撑腰，你要好好长大，要尊敬你大哥，尊敬你父皇……” 外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用回头徐妙云都知道是谁，“莲儿，怎么了，怎么如此慌张？” 来者正是莲儿，此时她强装镇定，但是这眼神深处还带着几丝慌张，平时一丝不苟的衣裙，今天也变得有些褶皱了。 已做人妇的发髻也散落下了几根青丝，“小姐，您……您出来一下……” 徐妙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莲儿现在早已今非昔比，做了徐妙云的通房大丫头，在宫中堂而皇之的扎起了为人妇的发髻，这宫中的奴婢谁不高看她一眼？ 这宫里的女人只要扎了这种发髻，那就是半个主子，说不定哪天就可以摇身一变变成皇帝的嫔妃！ 这性子早已磨出来了，今天怎么又变得如此慌张？ 徐妙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解，但对于这个忠心耿耿的陪嫁丫头，她还是很有耐心的，轻轻的拍了拍自家儿子的额头，“熞儿，你乖乖躺在这儿……一会儿娘就回来……” 快步来到了走廊，脸儿有些惶恐的开口说道，“娘娘，厨房里炸死的那几个奴婢，在咱们宫中有个对食……” 徐妙云的脸色一松，有些责备的开口说道，“本宫还当是什么事儿，不就是一个对食吗，他人都死了，何必追究这些事儿……这人啊，要宽宏，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当主子，对下边的人太过苛责不好……” 这徐妙云还是拿莲儿当自己人的，所以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道理，这莲儿可是急的直跳脚，忽然一把抓住了徐妙云的玉手，带着几分哭腔的开口说道，“小姐，不是那样的！” 徐妙云面色一正，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莲儿咽了一下口水，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制作精美的丝帕，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小姐，这丝帕是我从那个小宫女房中搜出来的，她人已经被东厂带走了！这些东西也被翻了出来，但是这丝帕我却看着眼熟……” 徐妙云接过那绣工精美的手绢，反复的看了看，“这……” 脸儿有些慌乱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这上面的刺绣手法，是东宫的刺绣手法……” 徐妙云的脸色突然难看，带着几分杀气的开口问道，“你是说那几个刺杀奴婢和东宫有关？” 莲儿不敢说话，只是有些无助的看着自家小姐。 徐妙云知道这莲儿不可能背叛她，这莲儿是她徐家的家生子，从小就伺候她，怎么可能背叛呢？ 就算是抛出了这些不谈，这莲儿已经和万岁也有了肌肤之亲，到后来只要自己一句话，他就可以位列嫔妃，坤宁宫出去的嫔妃，任何人都不敢小看，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这莲儿怎么可能会放下自己的大好前程不要，反过来坑害她徐妙云呢？ 徐妙云叹了口气，眼神之中看不出悲喜，“这手帕你拿到外边去，亲眼看着它烧成灰烬，这件事还有没有人知道？” 莲儿点了点头，“还有两个小太监……” 徐妙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狠厉，“把他们两个处理掉！不能留活口！从此以后这件事情你要烂在肚子里！” 徐妙云伸出双手捏住了莲儿的双肩，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这件事情你要烂在肚子里！莲儿！你要知道轻重！” 莲儿已经被吓哭了，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徐妙云这才放开双手，坦然自若的回到了屋里，这屋里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母子二人嬉戏的声音。 莲儿火急火燎的跑到了小厨房，看到灶中燃烧的果木，手一抖，就把那手帕扔了进去，这东西可是蜀锦的，遇火就着，还没有两个呼吸的时间，这东西就变得焦黑一片。 两个小太监看在眼里，低下头不敢说话，莲儿笑呵呵的来到了他们两个身旁，“你们两个，跟我去一趟后边，这几天都忙忘了，宫中养的那些小玩意儿都喂了吗……” 两个小太监松了口气，这宫中自然是养了一些奇珍异兽，皇后宫中自然也是不能丢了排场，而且现在大明的地盘大，找到的奇珍异兽也比之前多了很多。 比如肚子上长着袋子的狼，还有肚子上长袋子的大老鼠，还有黑豹，脖子上长着一圈棕毛的大狮子。 这些东西都是关在铁笼子里，安全的很。 两个小太监扛了一些东西，莲儿使了个眼色，又跟上去几个人。 天色蒙蒙亮。 这坤宁宫花园之中，忽然传来了两声凄厉的吼叫，紧接着奴婢们的喊叫就响了起来。 “快来人啊，异兽把人拖进笼子了……” 第337章 毛骧殉职 这何广义当真是不甘心。 进了一趟燕王府什么都没有查到，自己还平白无故得罪了一个大明藩王，反正也得罪了，干脆就自告奋勇，守在燕王府的门口。 天色已经蒙蒙亮，他围着燕王府转了好几圈，实在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不甘心的坐在了墙角。 这燕王府可能也是知道外边有人监视，平时巡逻的兵士都撤了回来，任由他们这些锦衣卫在外面安营扎寨。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黑影翻墙而入，何广义顿时就来了兴趣，这么晚的时辰了，翻墙而入，难道有什么隐情？ 何广义左右看看，此时他正在燕王府的后手，旁边还真没什么人，当下运足了力气，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跟着翻进了院墙。 这身上没有点功夫，怎么配当锦衣卫千户？何广义自然如此，跳进去以后，他发现那黑影正在地上趴着，他也不上去打草惊蛇，只是躲在暗处看着。 何广义心中有点纳闷，这人跑进燕王府究竟要干什么？费挺大个劲，翻墙而入，竟然只在庄稼地里趴着，图的是什么呢？ 可是渐渐的，何广义耳朵一动，忽然听到了一阵细密的谈话声。 这声音有点耳熟，和白天见过的那位燕王殿下有些相似，何广义心中忽然警觉，心中暗道，“这三更半夜的是人最疲惫的时候，这燕王殿下不睡觉在庄稼地旁边说话，这事怎么怎么看怎么奇怪……” 何广义眼神之中忽然冒出了精光，难道这燕王府真有鬼？难道这燕王府真的不干净？ 何广义这一个愣神儿，前方趴着的黑人竟然消失了，他是左看看右看看，也找不到这人的身影，身后的围墙也传来了一丝异响。 看来这人应该是跑出去了，但是此时此刻，何广义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这亲王造反的事情真相就在他面前，他有哪里顾得上那小毛贼？ 匍匐着往前爬行了一段，这声音终于清晰了起来。 “燕王殿下……这种事情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一旦祸起萧墙，这全天下姓朱的，谁当皇帝都行，你自然也是姓朱，那光武皇帝刘秀也是大汉旁支，他不也是照样当了皇帝？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闷声闷气的声音传到了何广义的耳朵里，何广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这是一颗造反作乱的心！ 何广义的双手有些颤抖，他不知道那黑衣人是谁，他也不知道那黑衣人是受谁所托，带他听到这一番惊天动地的言论！ 但是他都要谢谢那个黑衣人，否则的话，这盖世奇功又怎么会落在他的头上？ 何广义默默的掏出腰间的手枪，又往前爬了两步，小心谨慎至极，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可是怕打草惊蛇。 那边的谈话还在继续，说的话也越来越让人毛骨悚然。 何广义留了个心眼儿，没有自己冲上去，这种事情如果自己冲上去了，好说不好听，搞不好，功劳没有拿到手命反而搭在了这儿！ 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燕王府围墙，何广义从身上摘下了一个纽扣，这纽扣是纯铜的，上面还有锦衣卫的标志。 用力一扔，这铜纽扣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直接落在了燕王府的围墙以外。 门外的几个巡逻的锦衣卫百户，看到纽扣被扔了出来，对视一眼，眼神之中纷纷露出一丝难色。 但是毕竟是锦衣卫，别说这是个王爷府，就算这里是龙潭虎穴，他们也要闯上一闯！ 又叫来了两个千户，这才敢飞身跳入围墙，看了一眼地下的痕迹，纷纷趴在地上匍匐前进，都是一块训练出来的，手法大家都熟悉。 几个人来到何广义身旁，默默的听了听，顿时感觉毛骨悚然。 何广义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得意，这回好，身旁有好几个锦衣卫百户，还有两个千户，到时候总算是有人作证。 伸手到怀里摸出了一个竹筒，对着天空一拉！ 一道血红色的烟花从燕王府的后面腾飞而起！ 正在和老和尚说话的朱棣也是微微一愣，脸上满是死灰之色，举起手中的火枪，“老和尚！你放心的去死吧！” 说时时那时快，朱棣的手还没有扣动扳机，旁边却爆发了枪响，几发子弹精确的打在了朱棣的手枪上！ 朱棣的手枪应声落地，手腕子被子弹震的剧烈颤抖。 几个身影从暗处爬出，围墙之外，已经有无数锦衣卫跳了进来，这暗红色的烟花可是仅一位最高级别的危险信号！只要这烟花一放，所有的锦衣卫都要来驰援！ 朱棣面如死灰，一下子就瘫倒在地，木桶之中的老和尚却发出了一声狂笑，那笑声之中带着几分猖狂，还带着几分悲凉。 何广义匆忙带人保护住了那粪桶，这可是证据啊，如果没有粪桶里说话的那个家伙，自己这干人深夜闯入王爷府就是死罪！ “参见燕王殿下！” 何广义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礼节无可挑剔，和平时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化。 朱棣勉强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慢慢悠悠的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何广义努努嘴，两个锦衣卫，百户立刻跟在了朱棣身后，“启禀王爷，府中有贼人，好，我们二人贴身保护……” 朱棣无奈的点了点头。 并没有想象中的燕王府中鸡飞狗跳的场景，仅因为发现贼人已经被抓，默默的就退出了燕王府。 这毕竟是大明藩王的府邸，如果今天晚上抓的是个贪官，今天晚上就得开刀！今天晚上就得抄家！但是这大明藩王却不同，就算他们是天子鹰犬，也没有权利立刻处置！ 清晨的护城河，一道臭烘烘的身影，腰上拴了个绳子被扔了进去，泡一会儿就拽上来，把肚子里的水放干净，再继续扔进去泡。 反复几次以后，这才把肚子里的污秽之物吐干净，毕竟要入宫面圣，弄不干净可不行，到时候污了万岁爷的眼睛，那可就是他们的错了。 何广义在一旁满脸春风得意，这可是抓住了天大的贼人！估计他何家的祖坟现在已经开始冒青烟了！ 与此同时。 坤宁宫书房，朱标一夜没睡，正在奋笔疾书，他天天的政务太忙，再加上现在两大工业城新做出来的东西太多，再加上科学的推广，编写教材，纳入科举，这桩桩件件都够他忙的。 窗户外面忽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打声，朱标眉毛一挑，轻咳一声。 窗户上嵌开了一条缝隙，一个黑衣人犹如灵蛇一般钻进了他的屋子，朱标丝毫没慌，淡淡的开口说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黑人一把掀开面头，露出了一张苍老的脸庞，正是那毛骧！ 只见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回陛下的话，红色烟花已起！何广义他们已经冲进去了！那拉粪车的老头旧疾复发，已经去了……” 朱标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你就重病告假吧，等平静下来，你就在应天城里养儿弄孙吧……” 毛骧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谢陛下隆恩！” 拂晓时分。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积劳成疾，又两日未睡，困倦而堕马，因为京城中多是水泥路，重摔之下，断颈而亡！ 第338章 终于碰面 太阳刚刚升起。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殉职的消息就在应天城中传开，满朝哗然！ 这毛大人岁数大了，所有人都知道，这几年身体不好，所有人也都知道，他和陛下提了几回告老还乡，大多数人也都听说过，这家伙可叫毛人屠，当初他要告老还乡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乐的不行，可谁知道这么快就去了。 这如果是平时，一定要大操大办，锦衣卫的徒子徒孙毕竟不少，肯定要办的风风光光的，可是这一次就不一样了，这应天城中风声鹤唳，皇宫太监造反！万岁爷深夜敲响永乐大钟！ 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的死活，在这种事情面前仿佛微不足道，本来应该风风光光的葬礼，也就是草草了事。 朱标也是给了他足够的死后哀荣，一应封赏，给的可谓是优厚，朱标的这个举动，也让锦衣卫上下所有人心生感动，毕竟他们这些天子鹰犬，看的就是万岁爷的脸色，如今万岁爷如此体恤锦衣卫，他们也是脸上有光。 燕王府。 这几天朱棣头发白了一半，天天也没有什么胃口，晚上更是睡不着觉，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这大哥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心中害怕啊…… 朱棣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想着如果这个时候给二哥和三哥写信，这两位哥哥能不能帮他求求情？但此时他的燕王府已经被围的像铁桶一样！ 就算是飞虫也飞不出去啊！ 这天色渐晚，朱棣有些绝望的看了一眼犹如铁桶一般的燕王府，好几天没有入睡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极限，躺在榻上昏睡了过去。 这燕王府中的奴婢人人自危，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大祸临头的表情，这侯府的围墙还不如农民家的篱笆，这事儿是藏不住的，整个府中都在传自家王爷煽动太监造反！ 很多人已经开始安排后事，毕竟这么大的事儿，他们作为燕王府的家生子奴婢是跑不掉的！ 月朗星稀，已经是后半夜了。 养心殿忽然有了动静，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人，从寝殿之中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这养心殿此时幽静的吓人，空气中弥漫着花香，丝毫看不出来，就在前两日这里还死了近万人！ 这人影出来的同时，几个躬着身子的黑影顿时迎了上去，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侧，出门上了一辆青黑色马车。 锦衣卫牢房，何广义穿着崭新的千户官袍，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好像是在等候着什么人一样，现在指挥使已死，这仅因为上上下下隐隐以他为首，这种感觉简直让他太过于陶醉！ 但是好在他还没冲昏了头脑，知道自己这个位置是一定要有圣旨的，否则下面的人再怎么幸福也没有用，得到通知说是今天晚上皇帝要来，这自然是要好好迎接一番。 牢房大院里电石灯亮白如炬，一群锦衣卫站在那里，那气氛肃杀至极。 一辆简陋的小马车停在了门口，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身影，慢慢的下了马车，何广义赶紧迎上去，看到了那日思夜想的身影，他不仅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参见皇爷……” “参见皇爷……” 所有锦衣卫单膝下跪，声音虽低，但是却坚定无比，朱标甩了甩袖子，中正平和的开口说道，“此事关乎于朝廷脸面，诸位万万不可泄露了消息，从明天开始，应天城和之前一模一样，再敢提及此事者！斩立决！” 这祸乱的根苗已经抓住了，朱标自然就不往下追究了，宫中的太监已经杀了一茬，基本上所有的外族人都被斩杀殆尽！因为这件事情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臣等遵旨！” 所有锦衣卫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轻松之色，这件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他们总算是能回家睡一宿安稳觉了。 朱标慢慢悠悠的走进牢房，身后跟着几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这几个人裹得极其严实，看不清面容，但是从步伐来看，应该都是练家子。 这牢房肯定就是之前收拾过，有些过于干净了，青砖都被擦得一尘不染，缝隙里的污泥都被抠了个干净，还要涂抹上一些树脂。 每间牢房里的犯人也都洗得干干净净，身上没有一点异味，为了迎接朱标到来，这何广义也是下了血本了。 看看在旁边躬着身子跟在后面的何广义，朱标挥了挥手，那几个黑衣人让开了一道缝隙，何广义就这么钻了过来。 朱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锦衣卫的差事，你就先干着，干出点成绩来，朕自然不吝惜封赏，现在时候特殊，朕也不能立刻升你的官，毕竟毛骧尸骨未寒……” 何广义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激动之色，让他先干着，那这件事情就是八九不离十了，锦衣卫之中，比他资历老的人大有人在，比如说远在西方的蒋大人，那位可是早过自己好多的人物，他可是真怕万岁爷把那位调回来担任指挥使！ “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何广义激动的不能自已，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三分颤抖，朱标却表示的很淡然，“去吧去吧，带朕去天字一号牢房，你在外边好好守着，万万不得有差池！” 何广义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弯着腰在前边引路，带着朱标来到了天子一号牢房！他也知道，有些事他不能知道，把朱标带到这儿以后，他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只不过看他往外走的时候，那几个浑身萌的严实的黑衣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嘲弄，甚至还带着几分同情。 天字一号牢房之中，浑身被冲洗干净的姚广孝，此时已经被四肢撑开，绑在了一块木板上，嘴里还塞着一个大土豆。 朱标左右扫了一眼，一个黑衣人立刻拿来了椅子，用袖子在上面擦了又擦，朱标这才施施然的坐下。 淡淡的挥了挥手，几个黑衣人拧动屋子里的机关，木板慢慢的竖了起来，昏昏欲睡的姚广孝此时也睁开了眼睛。 “哎哟！贫僧还当是谁！原来是万岁爷来了！太子宾客，参见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姚广孝的神情冷静无比，朱标也是面无表情，这小小的牢房之中，气氛骤然就凝固了起来。 “姚广孝！你终于落到朕的手里了！” 朱标说话听不出喜怒，而姚广孝轩哈哈大笑， “哈哈哈，终于落在您的手里了？老和尚不一直是您手中的棋子吗？” 第339章 老僧猜想 朱标的脸色未变，眼神之中多了几分玩味。 “棋子？什么是棋子？你造反作乱煽动太监造反！差点没把朕围杀在养心殿之中！又派人去后宫刺杀朕的儿子，有这样的棋子吗？” 姚广孝的四肢虽然被绑住了，但是脸上还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那脸上虽然被朱棣砍出了一道刀疤，但丝毫不影响他慈眉善目的伪善模样，看起来倒是多了三分可怜。 “陛下啊，陛下……” “已经事已至此了，再惺惺作态就有些虚伪了吧……” 姚广孝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讽之色。 “陛下，您确实是神目如电，你也看得出来老和尚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但是当年你为什么要把老和尚派到燕王殿下身旁呢？” 朱标冷哼一声，“我把你派到四弟身旁，是为了让你辅佐四弟，成为一代贤王，让他为大明开疆拓土，最起码也要保证安民，你可倒好，竟然让他误入歧途！”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怒火，“而且你竟然还敢离间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朕现在真是把你千刀万剐了都不解恨！” 姚广孝苦笑着摇了摇头，“陛下，您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皇帝走的是光明正大，阳谋镇压世间，但是您这一手……” 姚广孝轻笑两声，“不敢苟同……不敢苟同啊……” 朱标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姚广孝也十分珍惜这次说话的机会，慢慢悠悠的继续开口说道，“当初老僧还想不明白，您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老僧弄服了，老僧不说是文武济世之才，也算个宰相状元之能！您为什么要把老僧送到燕王府那边去？” “老僧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你认为燕王殿下有反心，所以想让老僧做这个噱头，或者说是药引子……” “这皇宫大内之中，您的耳目遍布每个角落，我想策反那些太监，如果没有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我们这些人也坚持不了多久……” 朱标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是朕帮助你刺杀朕自己喽？” 两行清泪从姚广孝的眼窝流了下来，此时他的脸上带着无与伦比的悔恨之意，“陛下！您赢了！您比我想象的更加英明神武！” “您给了我几份火中取栗的希望，但是这一切却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太监造反，真正的刺客在房顶，可是这些刺客早已经被您的暗卫拿下！那些手无寸铁的太监，怎么可能冲进皇宫大内杀了您这个九五至尊！” “您无非就是利用太监造反敲山震虎，再把我逼到燕王府去，您好趁机栽赃嫁祸，那锦衣卫是怎么找到我的！就凭那些蠢猪！” “够了！” 朱标面无表情，重重的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你这贼人，死到临头了，竟还敢大言不惭！” 姚广孝此时已然痛哭流涕，“刺杀皇子，烧爆几口锅也叫刺杀？那地方除了那两口锅以外，连一丝一毫多余的铁器都没有，你不就是想借我们的手警告徐家吗！你不就是想要稳固你大儿子的位置吗！？” “您是真聪明，吓唬了徐家，凸显了你对他们家的恩宠，将来你也可以用这件事情做引子，重重的封赏你那小儿子，估计过些日子，你就会提前给他封得王位！这样你对小儿子的恩宠也有了，大儿子的位置也稳定了！同时还能用这件事情好好的嫁祸一番燕王！让他万劫不复！” “太上皇北巡归来，一看你主动给小儿子封了王位，大孙子的位置稳如泰山，心中高兴的同时，那就会更加记恨燕王一脉，你是想让他死吗？！” 朱标面无表情，眼神之中甚至带着几分欣赏，这老秃驴不能算是说的都对，但是也差不多，朱标想做的事情，比他想的目的更加深远。 “胡说八道！朕和朕的兄弟们亲如手足！怎么会相互算计！这些日子朕并没有惩罚燕王！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旁边的一个黑衣人递上了一盏茶水，朱标看也不看，接过来轻轻的抿了一口。 姚广孝却摇了摇头 “晚了晚了，毒计已成！燕王殿下回天无力！看在太子殿下稳如泰山的份上，常蓝两家也会看不上燕王，就更别说徐达了！那些蠢徒还不知道！你让徐达去西方，不就是替他外孙子打地盘去了吗？！”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也同样如此！你这个当大哥的倒是懂事儿，什么事情都能办到太上皇的心坎里，弟弟犯了这么大的错，你都不上门责罚！还要杀了我这个罪人为他掩盖，这让他这个当爹的，怎么过意的去？他又怎么可能让你受委屈……” 朱标摇了摇头，“你想的太多了，朕是个实诚人，如果不是做了皇帝，朕更想做一个老老实实的农民，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将是多么好的日子啊……” 姚广孝痛哭连连，泪水洒在了冰冷的青石地面上，自从他见到朱标的那一刻，其实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只不过这价值还没有榨干净，今天的他已经油尽灯枯，不可能有命活着了…… 也不会像前两次那样好运，都能险之又险的逃出生天了！ 朱标笑呵呵的看着他，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刚想说什么，却被姚广孝打断。 “之前草原大战的时候，陛下您就想过给燕王殿下使绊子，但是太上皇太爱惜自己的儿子了，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让老僧可以顺利的逃出升天，甚至可以做那脱古思帖木儿的幕僚！” “您是想一点一点的磨空，太上皇对燕王殿下的那点念想！你…………哈哈哈……” “但是老僧也不是吃素的，你的皇宫大内之中，老生给你埋了一个祸根！哈哈哈……慢慢找去吧你……” 朱标报以微笑，“哦？你埋了一个祸根？能说说吗？” 姚广孝放声狂笑，“哈哈哈哈！！！” “你机关算尽就是想三头都好，除了燕王殿下你是谁都不想祸害！但是你失算了！老僧现在想和你做一笔交易！让老僧活着！十年以后！老僧一定告诉你这个祸根是什么！” “可千万别小看这个祸根！千里长堤毁于蚁穴！他足以让你的大明帝国分崩离析！” 第340章 死的干净 朱标哈哈一笑，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姚广孝身旁，笑呵呵的开口道，“说你幼稚，你还真是幼稚！” 姚广孝的脸色一僵，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朱标把手伸到怀里，轻轻的摸出了一个油纸包，当着姚广孝的面慢慢打开，里面正是一个残破的手帕，上面被烧的黑漆漆的，就连金线也都烧融了大半！ 但是勉勉强强还能看出来它原来的模样。 姚广孝脸色大变，额头之上青筋暴起，“狗皇帝！你好恶毒！你好恶毒啊！！” 朱标退后的半步，脸上的笑容不变，继续开口说道，“这么玩儿就没意思了，看到自己的计策不成，就想着激怒朕，想让朕给你个痛快，对吗？” 姚广孝的脸色更加难看，浑身上下剧烈的颤抖，眼神之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朱标重新坐到了椅子上，抿了一口茶水，把玩着手中烧焦的手帕，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有些事儿有些话，如果一直憋着，那肯定就算是祸根，但是如果明天就说开，几个人开诚布公地坐在那里谈一谈聊一聊，那又能算得上是什么祸根呢！” 朱标随手把手帕扔在桌子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姚广孝面如死灰的摇了摇头，一副闭目等死的样子。 但是朱标却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白纸，白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 “你刚做太子宾客那年，在应天城中赎下了一个清管，缠绵了几个月，生下了一个男孩，你让那女子拿着钱抓紧跑，那女子听话了……” 姚广孝的眼睛忽然睁开，朱标又继续开口说道，“在草原上你又收了一个十二岁的媳妇儿，啧啧啧，你个老禽兽……这回生了个女儿……” “后来你又去了西方，一边做卡塔里娜的入幕之宾，一边在外边养情人，还生下了两子一女……” “这些年，你一直和朕家里那个不成才的老四有联系，他府中猪圈下面的兵器仓库就是你的主意吧？天下一旦大乱，朕的两个儿子打的天翻地覆，他就可以凭着这些兵器迅速攻下两大工业城！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也是你出的主意吧！” “这些年你一直说朕有早夭之相，你也说太子有早夭之相，你让我家那个不成才的老四好好活着，只要不死，终究就会出头！这也是你说的吧！” “到时候为了名正言顺，一定要鸩杀老二老三！还在他们两个的府中安插了很多人，你在西方调教了那么多女人，为的就是这件事儿吧？” “就算你现在死了，但是老四还是死不了，毕竟他是朱家人，但是你外边所布局的东西都会正常运转，一旦朕龙御归天，朕的两个儿子大打出手！这些东西就会见效！朕说的对吧？” 朱标是一条一条的念，姚广孝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最后已经是面如死灰，心死的感觉，可能就是姚广孝现在的模样。 朱标随手把白纸扔在桌子上，字正是冲着上面！这惊天的秘密就明晃晃的放在这里！ “你说你是聪明？你还是愚蠢？” 朱标笑呵呵的开口，旁边的人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木盒，从小墨盒里拿出了一些茶点。 又掏出另外一个木盒，里边则是放着密密麻麻的刀具。 朱标随意的挥了挥手，“凌迟处死！能割多少刀就割多少刀！朕今天要看看你的本事！” 黑衣人默默的点头，拿着刀具缓缓上前，朱标则是满不在意，就坐在那里看着，一边喝茶，一边品茶点。 他可是心明静的一样，反派之所以能反复横跳，就是因为他的命够大，一定要亲眼看着他死，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变成灰！这样才能睡得着觉！ 与此同时屋外不远处，电石灯亮如白昼的光芒把周边都照得一清二楚！ 一棵不远处的大树上，一个身穿花花绿绿烂布条的矮小身影正在抓耳挠腮。 “哎呦喂……不对劲啊，这万岁爷怎么还不走，等他走了咱也好派人进去问问，看看这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不是诚心给咱瘦猴出难题吗……” 长长的望远镜之中，电石灯的明亮光芒之下，几个黑衣人拿着小刀就奔着老和尚走了过去，一看那架势就是凌迟之刑！ 瘦猴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缠满破布长长的望远镜之中，忽然看到了一张纸条！这纸条正在万岁爷面前的桌子上！ 瘦猴顿时喜出望外，扭动了两下望远镜，发现可以勉强看清楚，心中暗道，“弄不回去人，把这些消息弄回去也好……没想到吧，老子可认字儿……” 而此时的屋里，这朱标正在兴致勃勃的观赏凌迟！ 雪白飞快的小刀，从姚广孝身上割下一片片薄可透光的肉片！这黑衣人的手法极好！这老和尚根本就没出多少血！ 这种刑罚一来，要是你铁打的汉子也要受不了，姚广孝开始胡乱怒骂起来，什么难听骂什么，就想激怒朱标给他个痛快。 但是朱标却不为所动，在他看来，这无非是弱者的哀嚎，他骂的越难听，朱标心里就越舒坦！ “放心吧，老和尚！你那些个孽种，此时此刻正和你一样，都要被凌迟处死！包括你那些个女人！” “来人啊！” 朱标拍了拍巴掌，房门被打开，一群黑衣人押着一伙女人和孩子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这些女人有汉人，有胡人，有西方人，每个人都带着孩子。 屋里的惨状，顿时把她们吓得惊呼连连，但是身后的黑衣人却极其谨慎，伸手一拉她们身上的绳子，她们的嘴顿时就被勒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来来来！都一块凌迟处死！” 朱标美滋滋的抿了一口清茶，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杀机，一群女人被剥干净，绑在了木头架子上，几个孩子也同样如此，随着刽子手的下刀，闷哼声也响彻了天子一号牢房！ 朱标全程面不改色，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么多年的纠缠，朱标感觉用这种场面来落幕最为合适！ 闷哼声响了一宿，一直到红日高升，整个天字一号牢房之中已经出现了很多血淋淋的骨架！ 朱标看了一眼这青石铸就密不透风的牢房，慢慢的走了出去，“烧了！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烧了！” 冲天的油火在天字一号牢房之中燃起！黑烟滚滚，锦衣卫大牢之中，炙热的感觉好久好久才散开，好在是精钢打造的大门，青石铸就的屋子，否则的话，就这么个烧法，锦衣卫早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朱标闻了闻身上的血腥味，默默的回到了马车上，此时他的身旁哪有什么黑衣人？只有两个太监，一个是身上还缠着绷带的苟宝，还有一个是茶水太监余海狗。 这两个老太太现在一个个喜笑颜开，余海狗更是跪在地上充当上马石，请自家万岁爷上马车。 朱标坐在马车上，沉吟片刻，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去坤宁宫，告诉文武众臣，朕今天身体不适，罢朝一日！” “奴婢遵旨……” 苟宝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句，一瘸一拐的上了马车，轻轻的抽了一下马屁股，马车慢慢悠悠的在这青石甬道上行驶起来…… “苟宝！” 马车之中的朱标忽然开口说道，苟宝拿马鞭子的手微微一颤，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恐惧之色！ “皇爷……” 第341章 恩旨降临! 朱标的神色有些挣扎，看着满脸恐惧的苟宝，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忍，按他原本的计划，明面上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要灭口的！ 但是转念一想，有些时候做的太干净了，反而会惹人怀疑，这老太监跟在自己身旁这么长时间，尽心尽力的伺候，他儿子也是大明帝国的栋梁之材，所有的新型粮食都是人家研究出来的，也不好寒了人家的心。 而且这苟宝也不算是一个完全的知情者，他只能算是一个背黑锅的罢了，朱标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姚广孝的探子在皇宫大内之中策反那些太监。 苟宝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发现，他只是个伺候人的而已，其他的事情，朱标一概没有让他碰，想到这里，朱标的神色柔和了一些，但还是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宫中太监都是你的徒子徒孙，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不知道？” 苟宝只感觉五雷轰顶，拿马鞭子的手都有些僵硬了，但是他现在不敢停，如果他一旦惊慌失措，让拉车的战马受惊，万一惊吓了万岁爷，那死的可就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了！ “陛下，老奴知罪……老奴知罪啊……” 苟宝痛哭流涕，浑身上下微微的颤抖不已，在他身旁坐着的茶水太监余海狗，则是心中暗喜。 他对大内总管这个位置，已经垂涎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可是万岁爷最信任的茶水太监，在这个时候上往前进一步，也不算什么离谱的事情。 马车之中的朱标没有说话，眉宇之间也带着几分挣扎之色，他在想如何处置这个苟宝，他心中明白，如果按照正常的逻辑来想，千刀万剐了他都不为过！ 如果自己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了他，反而更加惹人怀疑，和自己之前赶尽杀绝的办事风格也会严重不符！ 宫中万余太监造反，差点把自己围杀在养心殿之中，还有太监刺杀皇子，这种事情，如果放在自家老爹的手里，这苟宝早就零碎了，如果这个时候心慈手软，那才叫不正常！ 朱标不可能因为一个太监就让自己的这盘赢棋变得有风险！朱标也不可能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给自己或者自己的儿孙留下隐患！ 想到这里，朱标硬下心肠，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宫中这几天就不用你伺候了，你自己回家闭门思过吧，多跟你儿子学学，看看人家为大明帝国立下的赫赫功劳！”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苟宝踉踉跄跄的下了马车，双脚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他已经瘫成了一团。 余海狗小心翼翼的接过了他手中的马鞭，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忍，但更多的却是兴奋！ 苟宝勉强提起力气，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他忽然悲从心起。 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万岁爷，他还是个小太监，万岁爷还是一个半大孩子，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伺候，终于熬到了东宫总管，随着万岁爷登基，他的位置也是水涨船高，变成了这皇宫大内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存在！ 他曾经得意忘形过，竟然敢羞辱万岁爷的师傅宋大人，被万岁爷嚎一顿胖揍，从那以后，苟宝就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好在他儿子争气，成为了大明帝国不可或缺的人才。 从他儿子争气以后，苟宝在宫中的形势就变得越来越低调，他不想给自家儿子惹麻烦， 自己的儿子还有大好的前途！ 陛下已经给他赐婚了！ 赐婚的还是皇后娘娘的侍女！ 他的儿子现在就要被封为伯爵了！ 他们这一家人！ 马上就要得到数百年的荣华富贵！ 苟宝好像下定了决心，用力的磕了一个响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中性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青石甬道上响起，这声音宣读过无数圣旨，但是这一次却格外空洞，就好像是夏虫遇雪，蚍蜉见朝阳。 苟宝捂着还在渗血的伤口，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额头之处已经血肉模糊。 此时的他面如金纸，眼神之中竟是强烈的死寂之意。 他多多少少的能感觉得到，万岁爷在下一盘棋，这盘棋太大了，以万里江山作盘，以山河日月作子，他只是这盘棋里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罢了…… “哈哈哈哈……” 苟宝忽然发出了一阵苦笑，“丧家之犬……丧家之犬啊……” 颤颤巍巍的往外走，习惯性往皇宫大内的方向走，走了几步才自嘲的摇了摇头，回过头来，忽然发现自己没地方去了，家早就没了，他已经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还能去哪儿呢？ “去儿子家看看？” 苟宝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亮光，但是随后又有一丝恐惧之色，心中暗道。 “不能去儿子那里，好长时间我都是住在宫里没有回家，就怕有一天牵连到他！” “那余海狗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他万一说咱儿子从咱这里听到了什么秘密！万岁爷岂不是要……” 苟宝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漫无目的的往前走，每一步都仿佛千斤之重，他没地方可去了！宫里回不去了！家中更是回不去了！ 但是万岁爷让他回家中闭门思过，这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难道是万岁爷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家一网打尽？！ 苟宝怕的不行，本来通红的眼睛也多了几条明显的血丝。 磨磨蹭蹭的往家的方向走，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几个太监骑着高头大马往他们家的方向去了，身上还背着明黄色的龙旗，这旗帜苟宝太熟悉了！ 传喜讯的时候，才会被这种旗帜，大多数都是送皇帝的恩旨！ 传旨队伍的背后，还跟着一个花轿，这大花叫华美异常！身后还跟着一些宫中的吹鼓手，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我儿要当那伯爵了……” “我儿要成亲了……” 苟宝死灰色的眼睛，闪过了一丝喜讯，跌跌撞撞的跟着跑，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上满是汗水，终于跑到了自家门口。 苟宝没敢上前，只是在不远处小心翼翼的听着。 第342章 仓廪伯府! 苟润田带着一些家人跪在了中门前，头颅深深的刻在了地上，粗糙的大手紧紧的握着土地，青筋暴起的手背，预示着他心中很不平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农科院三品院正苟润田，恪尽职守，兢兢业业，为大明帝国培育良种无数！朕心甚慰！望你今后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授予农科院三品院正苟润田，官居二品！封伯爵，封号仓廪！世袭罔替！”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朕赐婚你与郭氏之女！望你二人夫唱妇随，生儿育女，繁衍血脉，另赐金砖六十块，宅院一套，蒸汽船一艘！” “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苟润田跪在地上，激动的不能自已，他往队伍的后边看，希望可以看到自家老爹的身影，但是他却没有看到。 传旨的太监，有些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苟润田这才如梦初醒，接过圣旨，颤颤巍巍的站起身，隐晦的塞给了那个太监一块小金条，那太监这才喜笑颜开。 “敢问公公……我爹呢……” 而此时此刻，躲在暗处的苟宝早已经泪流满面，“世袭罔替……世袭罔替啊……万岁爷待老奴不薄……老奴谢恩了……” 突然，苟宝清澈的眼睛变得有些浑浊，从暗处嗖的一声跳了出来，一副欢喜发疯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谢万岁隆恩！！” “谢万岁……” 正在和传旨太监交谈的苟润田有些懵了，自家老爹平时稳扎稳打，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欢喜的疯了？ 想到这么多年自家受过的委屈，苟润田忽然理解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爹！孩儿出息了……” 苟宝在原地蹦蹦跳跳，高兴的又哭又笑，捶胸顿足，苟润田也是跪在地上痛哭不止。 突然，那传旨的太监大吼一声，“伯爷！不对劲儿！这是欢喜的失心疯了！” 苟润田豁然抬头，猛然间看到自家老爹的眼神之中，仿佛有万般不舍，可是再仔细看的时候，老爹的眼神之中只有浑浊和狂喜！ “扑通！！” 苟宝脚下一滑，一下子撞到了门口的大石狮子上，尖锐的狮子鬃毛，顿时染上了一片血红。 苟润田妈呀一声蹦了起来！疯狂的朝他老爹扑了过去，苟宝躺在儿子的怀里，声若游丝的开口说道。 “爹没事，爹是欢喜的疯了……你以后要忠君爱国，咱们家的命是万岁爷给的……要…………好好……过日子……” 话还没有说完苟宝就咽了气儿，苟润田一声哀嚎，一下子就背了气！ 这狂喜之下又是狂悲，什么人能受得住这样的打击？传旨的太监飞扑过去，一把捏住了苟宝润田的仁中！ “快！天王保心丹！” 那太监一声吆喝，几个小太监顿时就递上了天王保心丹，捏开蜡封，浓郁的药香扑鼻而出，“哎呦！小伯爷，这个是老奴保命的玩意儿……以后你可得还我啊……” 随着药丸下肚，苟润田的脸色一下子就好了不少，呼吸也平静了下来，此时众人还在抢救苟宝，家里养的郎中也是磕磕绊绊的跑了出来。 但是看了一眼那个伤势以后，全都是暗自摇头，一个郎中摸了一下苟润田的脉象，又摸了一下苟宝的脉象，又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后背。 “快把少爷抬进屋里去，这药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吃完了之后一点病根都没有，好好将养肯定没事儿……” 众人把苟润田抬进了府中，那老郎中又开口说道，“给老爷准备后事吧，心脉已毙，绝汗如油，老爷已经去了……” 一块鎏金的大匾！ 上边写着仓廪伯府！但是这个大喜的日子，又是娶亲的日子，这上边的大花本来应该是红色的，但是今天，这大花却是白色的。 新娘子外边穿着孝服，里边套着红色的喜服，搀扶着素未谋面的老爷，跪在地上烧纸钱，纸钱发出淡黄色的火光，仿佛没有热量，无论烧多少，苟润田都感觉浑身发冷。 新娘子搀扶着他，在旁边柔声开口说道，“夫君，莫要伤心了……爹也算是喜极而去……” 苟润田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新娘子，“你刚才说什么？” 郭氏平凡的脸蛋上闪过了一丝羞红之色，“奴家说，爹也算是喜极而去……” 苟润田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生动，他爹是个太监，在这个年月是最被人看不起的，别看他们在宫中作威作福，但是出了皇宫大内，一个种田的白首翁都可以看不起他们！ 这郭氏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听说还深得皇后娘娘器重，虽然长相一般，但是却聪明绝顶，这般厉害的人，怎么可能屈尊称呼一个太监为父亲呢？ 郭氏一眼就看出了苟润田的想法，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轻声开口说道，“夫君，奴家不管别人怎么看爹，但是在奴家心中，他是我的公爹，我就要为他披麻戴孝，为他祈福守灵！” 苟润田忽然泪流不止，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地，“爹这辈子没享什么福……我好不容易出息了……爹竟然还这么早就去了……我还没有孝敬他老人家……我对不起他……” 郭氏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心疼，轻轻的抚摸着苟润田的后背，“夫君莫哭，夫君莫哭啊……爹已经去了，您现在是仓廪伯府的主人，您可不能倒下……” 苟润田用力的点了点头，“婆娘你放心……为夫一定不会倒下的……” 此时此刻，一个盖着草帘子的马车缓缓驶入了府邸之中，领头的正是茶水太监余海狗，苟润田自然认识他，费力的站起身来，刚想行礼。 却被余海狗侧身躲过，“奴婢不敢受伯爷的礼……” 苟润田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今非昔比，他之前虽然是官，虽然是大明朝廷的三品大员，但是看到这些宫中内侍，还是要客客气气，如今有了爵位，这可真就是不一样了！ 余海狗左右看看，忽然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车上的是一副紫檀木棺材，万岁爷赐的……” 苟润田微微一愣，心中有些疑惑。 不对劲儿啊，这万岁爷赏赐东西，为什么偷偷摸摸的送来？！ 此时郭氏也来到了他的身边，身旁还跟着一个长相同样普通的小侍女，那小侍女身材娇小柔弱，眼神之中却精光闪闪，悄悄的凑了上去，好像是往余海狗的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那余海狗顿时眉开眼笑，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小伯爷您还不知道吧，令尊在宫中可是犯了大错，前些天太监造反，您贵为朝廷大员这事不应该不知道吧！” 苟润田的脸色有些难看，余海狗接着开口说道。 “万岁爷仁慈，看到你的面子上，也看在令尊这么多年忠心伺候的份上，让令尊回家闭门思过，谁知道他老人家欢喜出了失心疯，一下子就丢了性命，也只能算是时也命也……” “万岁爷宽仁啊……虽然气他有错……但还是赐了这副紫檀木棺椁……” 余海狗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布包，小心翼翼的递给郭氏，“这是皇后娘娘赐姑娘的东西，这几天不能在明面上赏赐，先给姑娘拿点体己钱，小伯爷清廉如水，家中可不能一日无钱……” 苟润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窘迫，他爹在宫中当了这么多年太监总管，自然是有金山银山，但是这些钱他却一眼都没有看到，他爹也一分都不给他，只是让他靠自己的俸禄活着，也不知道是为啥，这猛然间家中出事，还真是囊中羞涩…… 郭氏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旁边的小侍女又给余海狗塞了一些东西，“劳烦公公回禀皇后娘娘，就说三丫头拜谢了……” 这皇帝和皇后娘娘送来东西，却没有让他们全家人大声叩谢，只是全家人无声冲着宫城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第343章 徐家风云! 这应天城中诡异的风平浪静，朱标这些日子也一直在坤宁宫中，和徐家姐妹谈谈心，逗弄逗弄自己的两个小儿子，这日子过得也算得上是天伦之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景隆病了，很严重的那种，躺在床上三四天起不来了，朱标刚开始还没有在意，后来却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派太医去给他瞧病，瞧出了一大堆小毛病，但是没有一样是致命的，朱标也懒得理他，随便的赏赐了一些东西，以示自己这个皇帝对臣子的恩典。 朱棣那里朱标也一直都没有去，锦衣卫还是把燕王府围的犹如铁桶一般，每日的吃喝用度都是由锦衣卫送进去，这朱棣也聪明，直接称病。 任由锦衣卫们折腾。 这满朝文武也像聋子瞎子哑巴一样，对这件事情不敢提及分毫！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三五日，所有的人都明白，这无非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时间大明官场为之一震，所有的官员都秉公执法，所有的官员都勤勉有加，巡逻的官兵都变得挺胸叠肚。 朱标这些日子一直在坤宁宫住着，这朝堂上也渐渐出现了一些异样的风气，徐达的家中也慢慢的变得热闹起来，好在是徐达没在家，否则的话早已经门庭若市！ 他家顶门立户的大儿子徐允恭，干脆就来个闭门谢客，谁也不见，但是这些权贵却没有气馁，见不到徐家长子，派自家夫人见一见皇后娘娘总可以吧？ 这徐妙云的为后之道和马皇后一脉相承，马皇后就时常把那些勋贵的夫人叫到宫中聊几句。 徐妙云也是在小心翼翼的学，但是这么一来，徐妙云直接就停了，谁也不见，反而徐妙锦这几天过得有滋有味，来的人见不到徐妙云，都在想方设法的与她接触…… 这小丫头却是乐在其中……朱标对于这事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一切在徐妙云的眼中，却让她有些胆寒无比！ 深夜，朱标已经睡去了。 明年就是科举，今年也过去了大半年了，科学一定要拿出来，先考一些简单的东西，总得让他先入了科举！否则的话再等四年，那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得先让这天下学子知道这门学科可以让他们光宗耀祖，这才可以激发他们学习的兴趣，朱标从来没有看不起那些为了升官发财而读书的人。 在他看来，读书为了改变命运，读书为了升官发财，读书为了大明帝国，读书为了光宗耀祖，这些理由都成立， 为大明帝国的崛起而读书！这话说的好听，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朱标身为一朝皇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人心欲望？ 再说了，他身为大明帝国的皇帝，如果连那点身外之物都吝啬的话！他又凭什么让这亿兆黎民效忠于他呢？！ 再往深了说一点，这没有欲望的人，他这个皇帝还不喜欢！除了那些真正经受住考验的忠臣良将，任何臣子在朱标面前，你总得好点什么！你总得喜欢点什么！你什么都不喜欢，还非常有能耐！那你想要什么？想要我这张宝座吗？ 而且朱标也清楚，总不能让学科学的人一边饿着肚子，一边高喊效忠朝廷！然后那些当官的吃的脑满肠肥，哪怕你把科学研究出花来，不会人情世故你也升不了官！ 这是凭什么？优秀的人就活该去死吗？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大明帝国留不住人才，那些个把科学研究的出神入化的人纷纷不愿意当官，不愿意为国效力，那就是朱标这个皇帝太懒！刀子都挥不动了吗？！ 得先让学子们看到希望，朝廷重视这个学科，朝廷在科举的时候考了，这样他们才能认真去学！只要学明白了，就先让他们吃饱肚子，只要做出好东西，那么就荣誉金钱样样不缺！ 所以因为这个，朱标这几天很是疲劳，已经连着去两大工业城好几天了，他要把这些实用的经验总结起来，再加上一些饱学之士，把这些有用的东西编撰成书籍。 再出一些浅显易懂的题目，招揽一些民间的人才。 科举一旦考这个科学，这些书籍就会散落在民间之中，朱标已经下了血本，所有的私塾之中都会推广这些书籍！四年的时间，到下一次科举的时候，相信这大明帝国一定会冒出很多民间天才！ 所以朱标这些日子自己睡在书房之中，半夜的时候都在研究这些教材，在他看来，这些教材比庞大的土地更加宝贵！ 所以也就没有用徐妙云伺候，徐妙云得了空，看了一眼外边乌沉沉的天空，沉声说道，“莲儿，去妹妹的宫里走走……” 莲儿微微一愣，“娘娘……时辰不早了……” 可是莲儿这话还没有说完，徐妙云威严的目光直刺她的双眸，莲儿忽然感觉自家小姐好像变了，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慌忙闭上了嘴，匆匆跑去准备了，不一会的功夫，徐妙云就慢慢悠悠的出了坤宁宫寝殿，莲儿在前边引路，手里提着一盏明亮的电石灯笼，身后还跟着一些宫女太监。 来到了徐妙锦的寝宫，远远看去就是一片灯火通明，竟然隐隐比她的坤宁宫更加明亮！ 徐妙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沉，嘴角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徐妙云看了莲儿一眼，莲儿则是懂事的跟到了自家小姐身后。 “参见皇后娘娘……” 门口守夜的奴婢连忙请安。 “看住她们！” 徐妙云冷声冷气的说道，说罢径直走进了寝宫之中。 一进这宫门，因为没有人提前通报，所以这气氛还比较轻松，徐妙锦好像正在吃宵夜，她一个人坐在主位上，身前放着各种山珍海味。 徐妙云一看这奢侈的样子，心中气不打一处来，脚步也快了几分，莲儿留了个心眼儿，慢慢悠悠的跟在后边，她可是了解自家小姐的脾气，万一过一会儿打起来，可不是她这个奴婢能看的…… “姐姐……” “你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 “我也好让人给你添双筷子……” 徐妙锦笑呵呵的站起来，随手把一双白玉筷子扔在了桌子上，纯金的碗碟和白玉的筷子相撞，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徐妙云的脸色阴沉，强忍怒气，一个深呼吸以后才开口说道，“所有人都出去！紧闭宫门！方圆十丈不得有活物！” 莲儿微微一愣，但是在宫中做大丫头做了这么多年，他可不是当年那个被吓哭的小姑娘了，伸手一挥，身后的一群宫女太监纷纷往后撤，这贵妃宫中的奴婢，哪里敢跟皇后娘娘宫中的奴婢相抗衡？ 乖乖的就跟着走了出去，莲儿四下检查了一下，再三确认没有人之后，这才默默的退出去，顺手还关上了宫门。 宫门外一阵细密的脚步声以后，声音就在这宫殿附近彻底消失了。 徐妙锦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强装镇定的让出了主位，扶着自家姐姐坐在了那里，她则是施施然的坐在了旁边。 “姐姐，都是自家人，想说什么就说，何必闹这么大阵仗，让别人听到了多不好……” 徐妙锦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给自家亲姐姐倒了一杯米酒，徐妙云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子！ “好透亮的镯子！这酒杯也是夜光杯吧！” 徐妙锦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徐妙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狂怒，伸手夺过了夜光杯，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无知！今天我就替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第344章 贵妃心计 “跪下！” 徐妙云气的眼圈通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这可是她的亲妹妹，和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亲妹妹！ 此时这个节骨眼上，刺杀的事情还没有结束，那燕王殿下的府邸还被围的犹如铁桶一般！最主要的是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这两位还没有回来！ 这两位如果回来了，这件事情真的是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堂堂皇明正统！堂堂大明帝国的皇帝，竟然在自己的宫殿里被太监刺杀，策划者还是自己弟弟的门客！这可是千古丑闻！ 而且科举在即，万岁爷天天都在忙，有关于科举的事情，那些个老学究和两大工业城的人，天天往皇宫里跑，这个时候，怎么敢闹幺蛾子？ 徐妙云心里算算日子，这消息传递的速度也应该差不多了，太上皇和太上皇后那边也应该知道应天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这两位只要知道，很大可能会拼了命的往回跑，到时候这应天就会迎来一场大地震！满朝文武百官人人自危！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知道，万岁爷憋着一口火气没处撒！眼睛都憋红了！！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回来以后，那更得是惊天狂怒！！ 没看到万岁爷最喜欢的弄臣李景隆都称病在家了吗？他都不敢往身边凑！现在谁还有那么大的胆子？ 徐妙锦很光棍的跪在了地上，丰韵的身子还颤了几颤，“姐姐，你每次都这样，想说什么话必须你坐着，我跪着……” 徐妙云的脸色难看至极，“怎么，在这宫中，无论于公于私我都比你大，于公我是皇后，于私我是你亲姐姐！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妙锦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哪敢有啊，姐姐要打就打，要骂就骂，打骂完了之后，妹妹我还要吃饭呢……” 徐妙锦的眼光看向那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好像一点都没有把徐妙云放在眼里。 徐妙云气的不行，剧烈的喘了几口气，浑身都有些颤抖，一双玉手更是哆嗦的厉害，“你！！你怎么能如此不懂事！！” 徐妙锦跪在那里哽着脖子没说话，徐妙云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四处找东西。 这姐妹二人从小就在一起待着，自然知道自家姐姐要干什么，徐妙锦慢慢悠悠的跪在地上说道，“姐姐不用找的那么辛苦，床榻上有，还有好多呢……” 徐妙云掀开被褥，被气的通红的脸，顿时闪过了一丝羞红，这都是一些什么玩意儿？各式各样的玉虫，还有各式各样的鞭子……还有一些小夹子，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你！！” “你堂堂贵妃，怎么能如此，就好像个青楼女子一样，天天都想着那床榻之间的事情，你难道就不想想其他的吗！？” 徐妙云的胸口剧烈的颤抖，强忍修逸，从床榻上拿起了一根小鞭子，重重的抽打在徐妙锦的后背上。 徐妙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的表情，好像是疼痛，好像是舒爽，又好像是别的，跪在地上的双腿也剧烈的颤抖一下。 “姐姐，我跟你可不一样，您是正宫皇后娘娘，是宫中大妇，自然可以和万岁爷相敬如宾，不用想那些歪的邪的，我可不一样，我只是个贵妃而已！” “放在平常百姓家，我就是个小妾！小妾嘛，以色侍人……所以我当然要准备这些东西了……” 徐妙云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自己那个善良纯真的妹妹究竟哪里去了？如今这小丫头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啪啪啪！！” 徐妙云用尽全力抽打了徐妙锦几下，上好的蜀锦衣服都被抽破了，徐妙锦的脸色一阵惨白，只是脸上带着几丝凄然。 “姐姐打的好，姐姐继续打！” 徐妙云早已泪流满面，姐妹二人从小相依为命，她又怎么舍得如此抽打徐妙锦？但是没有办法！这件事情她这个当姐姐的必须要管！ 一跨步来到了徐妙锦身前，随手拿起了桌上的碗碟，压制着怒气，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用什么，万柳壁寿碗！桃花琉璃盏！翡翠金银绞丝筷！白玉景寿宫灯！！” 徐妙锦默不作声，跪在地上，后背的衣服被抽出了道道裂口，伤口上也渗出了丝丝血红，但是她却咬着银牙不肯说一句软话！ 徐妙云知道自己妹妹的性子，倔驴一样，如果没说进她的心思，就算是打死她！她都不会服软！ “不说话了是吗？” “你知道这些东西是谁用的吗？” “这些都是我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用的东西！那些人把这些东西送到你这儿来！你为什么敢收？你凭什么敢收？” 徐妙云气的大口喘粗气，芊芊玉指都微微颤抖，今天她实在是气坏了！ “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如果咬文嚼字的深究起来，你都算是逾越！” “你知不知道咱们姐妹二人都诞下了皇子！这整个前朝后宫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两个！” “你如此奢侈！谁的东西都敢要，这是要出大事儿的！” 徐妙云一边哭一边说，一直到满脸都是泪痕，徐妙锦看着姐姐哭的伤心，眼泪也跟着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姐姐，你太小心了，就是因为你太小心了，我才要这样，否则的话，咱们姐妹二人无欲无求，一个想当贤后，处处学太上皇后，如果我也是这个样子，那才是咱们徐家的灭顶之灾！而且那些人也不好得罪！” 徐妙锦跪在地上，后背上都是血痕，一滴滴鲜血浸透了蜀锦，本来就艳丽的蜀锦，被染成了更加艳丽的颜色！ 徐妙云忽然有些愣了，但是依然开口说道，“强词夺理，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从小到大吃东西你都要吃着手里的看着碗里的！我看你就是欲壑难平！” 徐妙云扫了一眼桌子上美轮美奂的餐具，又看了一眼上面的山珍海味，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恨！ “家中的事情你不用管，也不要再碰这些东西，姐姐这里还有点体己钱，明天你把这些东西折了价都给人家送回去！” “以后要安分守己，好好守好允熙！姐姐这个管理后宫的差事，做的也不怎么样，过几天太上皇后回来，姐姐还要去登门谢罪。” 徐妙云这话说的已经差不多是明示了，这个时候太过于特殊，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说太上皇和太上皇后都归天了，那这事儿还好办点！无非就是皇后的妹妹不懂事儿嘛？ 小女人，仗着宠爱恣意妄为，也没有干什么太出格的事儿，只是收了一些东西，其实这也没什么，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看在皇后不争不抢的面子上，皇帝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太上皇后一回来，看到这宫中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唯独你徐贵妃天天大鱼大肉奢靡至极！她老人家可是有的是手段制你！ 徐妙云有些疲劳的站起身来，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妹妹背后的伤口，但是此时此刻，她不得不硬下心肠！ 扭过头就要往出走，想着过一会儿让莲儿来送药，但她属实是没想到，徐妙锦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姐姐！你太胆小了！太子殿下不是你亲生的，养不熟的！如果以后有那么一天，你这个太后可坐不安稳！” 徐妙云愣了，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徐妙锦倔强的跪在那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坚定之色！ 第345章 皇后心计 徐妙云背对着徐妙锦，有些单薄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无助，本来挺直的腰身也变得有些佝偻了，但是徐妙锦却没有停下来，继续开口说道。 “姐姐，你太小看我了，你认为这宫中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好歹也是个贵妃！” 徐妙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徐妙锦跪在地上，继续开口说道，“那天，熞儿的寝宫爆炸，收拾小厨房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手帕，你害怕，让人烧掉了，但是却被妹妹的人看见了，回来她把这事儿跟我说了！” 徐妙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之色，慢慢的回过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妹妹，不是那样的，太子殿下特别疼爱弟弟，绝对不会干出那样的事儿，一定是有贼人在中间挑拨！” 徐妙锦凄然一笑。 “姐姐啊，姐姐，你胆小，但妹妹可不胆小，凭什么！凭什么他常家闺女生出来的孩子就一定是皇帝！凭什么咱们徐家人生出来的孩子就一定要是藩王！兄友弟恭！笑话！兄友弟恭为什么要派人刺杀！” 徐妙锦在地上膝行几步，一把抱住了姐姐的双腿，后背上密密麻麻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但是她却丝毫不在乎。 “姐姐，那些人得罪不得，妹妹只有像现在这样，才可以让那些人放心！我不在乎这些玩意儿！” 徐妙锦指了指桌子上华贵的餐具和山珍海味，有些不屑的开口说道。 “这些玩意儿还不如小时候在花园里姐姐给我烤的芋头香！我不稀罕！但是妹妹要让所有人放心！” 徐妙锦满脸泪痕，抽抽搭搭的继续开口说道。 “这从今以后你就做你的贤后，我就做我那个以色侍人的贵妃，你我姐妹可以争吵在明面，但是暗地里一定要和气！他们兄弟两个以后也一定要和气，劲儿往一处使……” 徐妙云一把捂住了自家妹妹的嘴，她不敢让徐妙锦继续说下去了，如果这话继续说下去，她可不敢确定自家妹妹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而且这话说的也很明白，无非就是她们姐妹二人争吵在明面上，这样可以让所有人放心。 毕竟后宫让他们姐妹二人把持的太严了，她们二人各带一帮人相互对抗，相互争宠，这才能把外人眼中徐家的威胁降到最低！ 然后就是她们两个的孩子有劲往一处使，这说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以后老的都去了。 朱雄英登基了，就凭借陛下对他们姐妹二人宠爱的程度，孩子一定会有富饶的封地！再加上徐家在军中的影响力，这么多年的门生故吏都在，到时候未必不能成功！ 徐妙云已经泣不成声，死死的捂住徐妙锦的嘴，不敢让她再继续往下说，“妹妹，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你好傻啊！！” 徐妙云哭得悲悲切切，她可是正宫皇后，知道的事情肯定要比徐妙锦多一些，她知道朱标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也从自家老爹的口中听说了，太上皇和太上皇后是什么样的人物！ 就凭他们姐妹二人，还想做吕后？笑话一样的事情！就凭万岁爷的性子，哪怕是在临终之前，都能一道圣旨让她们姐妹二人陪葬！ 到时候哪管你是什么皇后，什么贵妃，全都得做朝天女！挂在后宫的房梁上悠悠荡荡！ 姐妹二人因为不同的原因悲从心起，拥抱着泣不成声，“傻妹妹，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姐姐不是胆小，你要相信姐姐！” 徐妙云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可以听到声音之中饱含着浓郁的悲切，“你千万不能这么想，今天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万不能和别人提起！否则的话，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徐妙云可能是有些累了，丝毫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妹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姐姐知道，你是为姐姐好，但是以后不能这么想了，你不是小妾，你是大明贵妃！数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你可千万不能有那种心思啊！允熙还小，姐姐可不想让他没了娘……” 徐妙云的话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如果徐妙锦继续这么做下去，肯定会有丢命的那一天，而且还会死的很难看，甚至会牵连皇子，牵连徐家！ 徐妙锦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哭泣，徐妙云看了一眼自家妹妹，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决然。 “明天姐姐就去找陛下，把找到手帕那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和他说一遍，哪怕是万岁爷因为这件事情废了我这个皇后，姐姐也心甘情愿……” 徐妙锦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惶恐之色，一把拉住了自家姐姐的玉手。 “姐姐，这事你可千万不能说啊，咱们在背后怎么谋划都行，但是这件事情如果拿在明面上说，无论是谁都会向着太子殿下，到时候你我姐妹二人有理也是没理！没错也是有错！” 徐妙云有些凄美的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姐姐知道万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那人看着心冷如铁，实则温柔有加，只要和他说实话，他是不会难为你我姐妹二人的……” 徐妙云抹了一把眼泪，又继续开口说道，“实在不行，等父亲回来也让他写一个请罪奏章，就留一个爵位，其他的官职都辞了吧……” 徐妙锦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惊恐之色，“姐姐，为什么这么做，只是后宫的事情，后宫的事情和父亲有什么关系！那些官职可都是父亲在海上一枪一炮打出来的！” 徐妙云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一巴掌打在了徐妙锦的脸上，徐妙锦倔强的昂着头，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徐妙云看着妹妹通红的脸蛋，又有些心疼，伸手揉了揉，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你能不能长大，你能不能像一个真正的大明贵妃！你以为这只是后宫的事儿吗？这天下万物都是朱家的！咱们的宫里养着朱家的子嗣藩王！” “别看这些孩子现在在你身边跑来跑去，奶声奶气的，你想打两巴掌就打两巴掌，你想骂两句就骂两句！” “将来他们都是一方藩王，掌控万民生死的存在！如果把这颗仇恨的种子种在他们的身上，以后他们手中的枪炮越多，这仇恨就越深！到后来一旦容忍不住，那就是天翻地覆的大事！” “哪怕边关敌国屯兵百万，也没有咱们后宫一颗仇恨的种子来的可怕！你懂不懂啊你！！” 徐妙云站起身来，看着脸颊通红的自家妹妹，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丢下了一句话。 “这些天你就不要出门了，让宫中女官给你挂上红头牌子，也不要侍寝了！好好养养你身上的伤，好好反省一下你说的话！在皇宫大内之中，不能小家子气！” “你以为咱们姐妹住的是百姓家的大院？你以为这是百姓家争夺几亩农田几头耕牛吗？你以为这是百姓家的兄弟之争，打起架来顶天一身尘土？幼稚！可笑！” 徐妙云并没有留恋，扭头就出了宫门，只留下徐妙锦一人在地上痛哭失声，妹妹惹了祸，她这个当姐姐的自然要出头！ 出门默默的往前走，一眼就看到了莲儿，带着坤宁宫的侍女站在那里等候，徐妙云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你们几个，以后就在贵妃身边伺候，这几天贵妃身体不适，给她挂红头牌子！再去太医院拿一些跌打损伤的药！” 跟在徐妙云身旁的侍女自然是她的心腹，如此命令她们也是没二话，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就自然而然的进了贵妃宫中。 徐妙云的身旁就只剩下莲儿一个了。 “走吧！回宫！” 徐妙云的声音有些异样，莲儿则有些心中不安，“娘娘，用不用派人去宫中再找一些奴婢接应，这深更半夜的就咱们两个人……” 徐妙云忽然扭头，眼神之中森寒的光芒直刺莲儿的眼眸！ “怎么！这皇宫大内之中！还怕有贼人出没？！” 第346章 北方马蹄 莲儿的脸色有些异样，但是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是静悄悄的跟在徐妙云身后。 现在整个后宫灯火通明，一盏盏电石灯悬挂在高处，这种灯好用的很，而且还比之前的油灯蜡烛都便宜，光芒也比之前亮了很多。 这徐妙云说不需要别人跟着，自然就没有奴婢敢跟在身后，所以这长长的青石甬道上，只有这主仆二人。 莲儿的心中越来越慌，以至于提着灯笼的手都有些发颤。 可就在这个时候，徐妙云却开口说话了。 “莲儿，咱们两个相识多长时间了？” 莲儿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七岁的时候就在您身边……” 徐妙云点了点头，“这么长时间了……这一晃的功夫，咱们都这个岁数了……” 徐妙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回忆，莲儿的脸色则是越来越差。 “你跟我说实话！妙锦是怎么知道那个手帕的！” 徐妙云忽然开口问道。 莲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不知，那个手帕奴婢看着扔到了火炉里，已经烧的面目全非了，那天宫中的事太多，奴婢实在是不知道……” 徐妙云摇了摇头，“你从小就不会撒谎，现在依然是如此，这妙锦刚才说宫中有她的人，那丫头从小就外强中干，她有什么人，就她那天天大吃大喝的德性，哪个奴婢敢跟在她身旁卖命？” 这宫中的奴婢都不傻，能进皇宫的都是民间的人精，把这些人经集中在一起，又经过了皇宫大内的教育，又有无数的宫中老人用友好或者不友好的方式教给她们！ 这些奴婢怎么可能有蠢笨之辈？这皇宫大内就是一个人精聚集的地方，特别是贵人身旁，叫出来一个宫女，那有可能都是民间远近闻名的才女，叫出来一个小太监，那都已有可能是在无数太监当中脱颖而出的能者！ 他们知道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他们也不会轻易把身家性命压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除非没有办法，除非想为了富贵赌上一赌！ 莲儿只感觉双腿发软，想跪在地上，却被徐妙云喝止，“不许跪！继续往前走！我就是不想让别人听到，所以才在这里跟你说！今天晚上是你唯一的机会……” 徐妙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道寒光，一股前所未有的凶狠味道在她的眼神之中迸发！ 莲儿被吓坏了，颤颤巍巍的往前走，双腿发软还要极力的保持和平常一样。 “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那天把手帕扔进炉灶之后，奴婢就去干其他的事情了……” 徐妙云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这么说你是不肯说实话了？” 莲儿已经急的要哭出来了，脑海之中极力的回想那天的场景，忽然开口说道，“娘娘，那天奴婢走之前，好像看到了均淑来了小厨房，说是送一些碗筷……” 徐妙云用审视的眼光看了一眼莲儿，微微点了点头，“好，既然你这么说了，你也在本宫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本宫就信你一回，但是这件事情本宫一定会查，到时候还可能是和陛下一起查！孰轻孰重！你要记清楚！” 莲儿连连点头，小丫头今天可真是吓坏了，徐妙云也是有些心疼，毕竟是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如果这事不是你做的，你就不必害怕，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绝不能多嘴！否则的话，掉脑袋的不仅是你！谁都跑不掉！” 这莲儿是徐妙云的家生子，可以说徐妙云想弄死她全家，就好像是捏死一只臭虫一样！怜儿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她可不是无牵无挂，她还有弟弟妹妹，还有二老爹娘，都在魏国公府当差…… 此时已是深夜，徐妙云有些惆怅的看了一眼朱标所在的方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恻然，叹了口气，她自己深深的明白，就算是再看也没有办法，万岁爷现在没空理她！ 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徐妙云满怀心事的躺在了榻上，看着熟睡香甜的儿子，本来空落落的，心瞬间就被填满！ “熞儿啊……熞儿……” “娘一定可以的，娘一定能挺过这个事情！”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句话非常适合徐妙云，本来与世无争的性子，现在也逐渐变得狠厉了起来！ 与此同时，北方的一个农户院里。 此时早已是深夜，凉风阵阵，北方的天气自然是要比应天凉爽很多，一个头发胡须花白的老者正坐在院子里喝酒，眼睛还不时看向院外。 “娘的！这村子里的猪肉就是好吃，一巴掌后的肥膘，看着就漂亮……” 朱元璋夹了一块咸肉，筷子一挑扔进了自己嘴里，咀嚼了几下，又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 老人家在这里待的倒是惬意，但是这眼神却死死的盯着院外，按照日子来算，这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瘦猴今天应该回来了！ “不对啊……这家伙在咱军中做斥候做了很多年……从来都没有耽误过差事！这次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朱元璋口中喃喃，捏着酒盅的手也开始变得青筋暴起！ “重八……”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披衣服！” 一个柔和的声音从屋里响起，马皇后拿着一件布衣，慢慢悠悠的从屋子里走出来，脸上丝毫没见慌张，轻轻的把衣服披在了朱元璋的背上，随手拽过来一个小马扎，坐在了朱元璋旁边。 “别恼火，你现在恼火解决不了任何事情，还会气坏了身子……” 马皇后自顾自的给朱元璋满上，又给自己倒了一盅酒，笑盈盈的开口说道。 “要不这样吧，我今天晚上陪你喝一盅，这壶酒喝完了如果人还没回来，你就老老实实的回屋歇着……” 看了一眼自家婆娘，朱元璋恨恨的开口说道。 “娘的，看老子剐了那瘦猴……” 马皇后看在眼中，一巴掌打在了朱元璋的手背上。 “人家替你办差，风里来雨里去的，你这在家里舒舒服服的，人家还没到家你就要剐了人家，这是一个太上皇该干的事儿吗？” 朱元璋无奈的点了点头，不得不这么说，这人世间能管得住他老人家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朱标，一个就是马皇后，要是没了这两位，这老朱的杀伤力估计能成倍提升！ 马皇后拿起酒盅，和自家男人碰了一下，用袖子掩住嘴默默的喝了进去，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晕，看到朱元璋心里痒痒。 “咳咳……婆娘……咱今天咋看你比樱桃还好看……” “不不，你本来就比樱桃好看……” 马皇后白了朱元璋一眼，显然是她老人家今天不想动用鸡毛掸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朱元璋豁然起身，眼神之中精光爆射。 “婆娘！听着马蹄声应该是瘦猴回来了！” “咱倒要看看，这应天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娘的这几天惹的咱心惊肉跳的！！” 兄弟们能不能点点催更，能不能为爱发电一波，这几天，天气太热，老四都舍不得开空调……(ノ°o°)ノ 第347章 惊天狂怒 马蹄声越来越近，朱元璋的眉毛也是越皱越紧，马皇后见状，伸手握住了自家男人的手，柔声开口说道。 “重八，没事的，你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他现在所做的事情，秦皇汉武也不一定能比过他！你还怕他在阴沟里翻船？” 朱元璋的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份笑容，摇头苦笑道，“是啊，咱知道，咱知道他有能耐，但是这几天咱这心里实在是不安，就像里边有个小爪子在挠一样！”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铁青之色，这种感觉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了，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小明王死的时候！ 马蹄声在小院门口停住了，门口有几声低沉的交谈声，就算是瘦猴，靠近太上皇住的院子也要例行询问。 朱元璋有些不耐烦的高声说道，“别在门口磨叽，抓紧进来！” 门口的交谈声赫然而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身材矮小的瘦猴仿佛是受了惊吓的猴子一样钻进了院子，脸色无比难看。 朱元璋看到这脸色以后，心中的预感更加不祥，冷声冷气的开口问道，“摆那一副死人脸干什么！应天究竟怎么了！” 这一瞬间，所有朱元璋惧怕的事情，在他自己的内心深处闪了一遍，这老人家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上一次听说朱标和朱雄英有早夭之相的时候，他怕了！他狂怒！ 这次看到瘦猴这般脸色，心中更是打鼓，瘦猴连滚带爬地扑到朱元璋脚边，“上位……” 双手有些颤抖，裤子上也有殷殷血迹，这血迹朱元璋自然知道是怎么来的，明显就是日夜兼程，马鞍子磨破了腿！ 这瘦猴的骑术在这群老兄弟当中都是数一数二，能让他如此失态，可见这事不小！ “什么事快说啊！！” 朱元璋伸手就要打，却被马皇后拉住，“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有啥事快说，非得闹个鼻青脸肿才舒服是吗！？” 瘦猴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白纸，上面有密密麻麻奇丑无比的字迹，“上……上位……消息都在上面……” 朱元璋一把抢过，摊开白纸就皱了一下眉头，低声怒骂道，“娘的！你这字儿写的怎么好像虫子爬！” 瘦猴跪在地上不敢说话，马皇后看出了端倪，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瘦猴，直接把老朱拽进了屋子！ 一进屋就看到了，正在给老朱准备下酒菜的樱桃，马皇后勉强收拢心神，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樱桃！你先出去！我和老爷有事儿要说！” 樱桃眨巴眨巴眼睛，这段时间他越来越感觉自家老爷不简单，但是他又不敢问，今天看到大夫人这副脸色，他心中也是惊惧至极！ “是……” 慌忙往外跑，一出门就看到了正跪在院子里的瘦猴，看到这位出来了，这瘦猴难看的脸色也有了一丝缓和，“见过小夫人……” 樱桃勉强点了点头，看到周围的人都聚拢在了院子四周，一个个荷枪实弹，心中的惊恐更加浓重，一头钻到了偏房之中，把脑袋埋在了被窝里，说什么也不敢出来了。 而朱元璋和马皇后则是摊开了所有白纸，把他们放在了桌子上，一点一点的看。 “老四的幕僚竟然煽动宫中太监造反！” 朱元璋的语气之中蕴含着狂怒！ 马皇后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又拿起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燕王殿下府邸之中，猪圈下面有兵器库，为以后起事方便！” 马皇后的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脸色也是难看至极，又拿起了一张纸条，上边写着，“燕王殿下的幕僚挑拨太子殿下和皇子允熞，派贼人与皇子允熞寝宫中刺杀，并留下了东宫之物……” 马皇后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落了下来，她怎么可能看不清这阴谋？ 太子爷刺杀自己的兄弟，这个兄弟还是以后最有可能和他争夺皇位的，毕竟太子爷的母亲常氏到现在都没有被追封为皇后，按道理来说，徐妙云生出来的儿子也能算是嫡子，这合乎礼法！ “真他娘的恶毒！老子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种！！” 朱元璋的手掌直颤，一双大手死死的，捏着单薄的木桌，一下子竟然把桌子角掰下来一块！ “燕王幕僚，勾结西方女王，蒙养死士，意图刺杀秦晋二王…………” 马皇后颤抖着说出这么一句话，随手把纸条扔在了桌子上，眼神之中竟是茫然，这如果是外人干的这事，他老两口早就动刀子杀人了！ 哪怕是再严重一些，朱元璋直接就能用朱标给的虎符调动一百多万东北军，再加上旁边卫戍的一百多万民兵！哪怕是杀回应天城！他老人家也丝毫不惧！ 但如今干这些事的竟然是他的亲骨肉，这个当真是世间的一大惨剧！ “倒是好算计！” 朱元璋怒极反笑，狂怒之中忽然平静了下来，慢慢悠悠的坐在了椅子上，脸上挂着一丝扭曲的笑容，双眼通红的开口说道， “婆娘，你细想想，雄英肯定要执掌大明，那徐家大丫头生的孩子也一定会成为最强的藩王，再加上徐家二丫头生的，他们兄弟二人所占据的土地，不会比中原神州少！” “这仇怨一旦结下，难免会祸起萧墙，到时候他们兄弟三人同室操戈，老四在应天秣兵厉马，随时可以起事，挟天子以令诸侯！” “到时候阴谋一旦得逞，秦晋二王一死，他就是咱们朱家辈分最大的，天子犯了大错，两个标儿一脉的藩王起兵造反，这天下大义会落到谁的手里！？” 这朱元璋的脸色已经无比难看，两双满是老茧的大手攥的噼啪作响，但还是马皇后比较稳妥，有些虚弱的开口说道。 “重八，先别生气，咱们当初往应天派了那么多个人，看看他们说的有没有什么出入，这里边可别有贼人作祟呀！” 朱元璋冷静的点了点头，他这辈子大风大浪见的太多了，哪怕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也不可能乱了方寸！ 又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好几道急促的马蹄声来到了这小院子，几个老兄弟风尘仆仆的翻身下马，看到在院子里跪着的瘦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恐惧之色。 又有一沓信件送到了屋里，朱元璋拿着反复的看，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重，这笑意让人胆寒！一张老脸也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样子。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堕马而亡！” “大内总管苟宝失心疯碰石而死！” “宫中的奴婢被换了一茬！” “锦衣卫秘密围困燕王府邸！” “好啊！真好啊！！老四啊！你可真是爹的好儿子！！！！！” 朱元璋重重的一拍桌子，这单薄的木板桌，怎么可能经受住他的狂力？一下子就被拍了个稀碎！ 桌子上无数封信件散落在地上，上面的一行行字迹，就好像是一把把利剑戳在了老朱的心口窝！ 第348章 舐犊情深 朱元璋气喘如牛，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散落的信件，脸庞之上杀气纵横！ “婆娘！咱是想明白了，这大明帝国的隐患不在外边，就在咱们朱家！” 朱元璋的语气忽然平静，神情之中带着一丝笃定和怀疑，这种矛盾的语气，顿时让马皇后听出了端倪。 “重八，你不用说话阴阳怪气的，这就咱们两个人，想说什么就说，不用掖着藏着！” 朱元璋苦笑着摇了摇头，在这个亲婆娘面前，他好像不是什么大明的太上皇，他倒是好像普通农家的老爷子。 “婆娘，还真是瞒不过你，咱这心里确实是有些怀疑啊……” 朱元璋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雪茄，点燃之后舒服的吐出了一口烟气，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事有些蹊跷！” “那毛骧和苟宝是怎么死的，这里边肯定有鬼，能杀他们两个的，也就是标儿和咱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俩为什么死？还不是因为查出了老四的事情，老大不愿意家丑外扬，所以尽可能往下压，没有办法，还有那苟宝，他难道不该死吗！？” “宫内太监造反，他身为大内总管却不知道这件事情！任由着祸起萧墙！千刀万剐了也不过分！给他个体面，还得是标儿看着他儿子的面子！便宜他了！” 朱元璋沉默着点了点头，但是眼神之中还有那么两分疑惑，他纵横天下这么多年，什么阴谋阳谋他没见过？这件事情干的太漂亮，任何地方都无懈可击，反而让他感觉有些怀疑！ “如果是挑拨关系的话，仅凭一个手帕怎么可能够？能挑拨关系的只有活人，死物是没办法挑拨的……” 朱元璋的声音闷声闷气，眼睛之中还闪烁着一抹寒光，马皇后听了一愣，默默的点了点头。 “好吧，等我回宫之后，好好查一查后宫之人，看看有没有这号人物！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挑拨咱们朱家血脉的！” 朱元璋这才放心，他对于自己的婆娘是完全信任的，“婆娘，咱还是感觉这事有些不对劲儿……” “老四确实是图谋不轨，他的幕僚身旁有咱的人，那老和尚确实是不老实，但是每一次逃跑的时候都如有神助，跑的那叫一个快，以至于咱派去的人都没有办法把他灭口！” “老四确实也和他暗中联系，咱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敢在家中囤积武器，还敢挑拨咱的皇孙！” 马皇后瞪了朱元璋一眼，“哼哼，就你护着他，上次草原大战的时候，依我的意思就剥夺了他的燕王位！否则北方草原怎么会损失惨重！” “还有他竟然敢预谋对付他的两个哥哥，老二老三就算有万般不对，那也是咱们朱家的血脉，他用如此阴毒的方法去对付，不配我朱家血脉！” 马皇后此时也是气急了，这一下子就算计了她三个儿子，还得加上两个最疼爱的大孙子！这怎么可能不让她心疼？ 朱元璋被自家婆娘说的脑子嗡嗡的，但是心中还是有些怀疑。 “那老和尚就那么厉害？不声不响的策反宫中太监！这宫中东厂的眼睛都是出气儿的？” “老四确实不老实，但是咱咋总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呢……” 这话说了这么半天，马皇后也听出来些许不对劲儿了，缓了这一会儿，她老人家的脸色也好了不少，勉强站起身子，给朱元璋倒了一盏茶水，低沉的开口问道。 “重八，难道你怀疑标儿……” 朱元璋微微一愣，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 “咱确实是想过，但是后来一想，感觉不通的地方就更多了，标儿现在富有四海，大明版图史无前例，他针对一个燕王有啥意思？就算是那臭小子想撤藩，也得是从秦晋二王开始……” “再说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挺好吧……对……挺好吧……” 马皇后没有往下接话，叹息着点了点头， “标儿应该没有撤藩的意思，前些日子徐家大丫头去我的宫里，他还说标儿这些日子要给熞儿找一块好封地……” 朱元璋眼睛一亮，“那徐家大丫头当真这么说？” 马皇后点了点头，“不只是徐家大丫头说过，春花秋月那两个丫头生完孩子以后，我去后宫看她们两个，她们姐妹二人也和我说过，说有一次标儿抱着小皇子在寰宇全图前玩耍，问他想要哪儿，除了中原神州哪里都行……” 朱元璋松了口气，神情轻松了不少，但是眼中的疑惑丝毫没有减退，老朱的多疑比朱标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就是朱标，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老朱那可是宁错杀不放过！ 马皇后了解自家男人，“怎么，还是有疑虑？” 朱元璋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此时又回来几路探马，又陆续送过来一些信件，送完信件之后又规规矩矩的跪在了院子里。 周围的人已经子弹上膛了！他们可不知道发生了啥事情，这一个个老兄弟回应天，打探完消息之后就直接跪在了院子里不动！ 朱元璋看了看院子里的场景，面无表情的拿起信件，一封一封的阅读，这上边所说的事情大同小异，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眼神中的疑惑少了几分，但是依然存在。 朱元璋忽然开口说道，“婆娘，刚才你说毛骧和苟宝被标儿处死，就是为了不家丑外扬？” 马皇后点了点头。 “我感觉应该是如此，他围了老四的府邸，无非就是等咱们回来处理这件事情，毕竟他是个当大哥的，处理的太轻，太重都不好，反而会落人口实，不如等咱们两个回去！” “现在朝廷科举在即，标儿应该是忙的脚不沾地，他想用科举造出来的巨大声势，把这件事情压下去，然后在自家人关上门说这件事儿！”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厉芒。 “婆娘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先不着急回去，咱再给标儿写一封书信，就装作这件事情咱们不知道，直接说北平民不聊生，需要藩王镇守，老四在家闭门思过这么长时间，应该也没啥大事了……” “这标儿如果放老四回北平，那这件事情就确实和他无关，他只是想家丑不可外扬而已，如果他不放……这里就还有隐情！” 马皇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之色，轻轻一下锤在了朱元璋肩膀上，“你个老家伙，怎么连自家儿子都算计？” 朱元璋勉强笑了笑。 “咱可没想算计他，他是咱亲手选出来的大明帝国皇帝，就算是他错了，我这个当爹的也要和他守口如瓶，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这个当爹的也不能说别一个不字！” 朱元璋的眼圈通红，有些哽咽的开口继续说道。 “但是咱想知道，这件事究竟和标儿有没有关系，如果他想维系亲情，咱虽然气他没有帝王之气，但他还是咱的好儿子！” “但如果他处心积虑对付老四，把不老实的自家四弟逼上绝路！那咱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是个合格的好皇帝！” 两滴浑浊的老泪从朱元璋的眼眸之中落下，他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哭过了，这一次他哭了，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越来越让他满意！但他也亲眼的看着自家大儿子越来越像他！ 他现在虽然看不清朱标的深浅，但是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清清楚楚！！ 马皇后拉住了朱元璋的手，语气之中，无比平静的开口说道，“如果真的是标儿算计的，你又当如何？” 朱元璋抹了一把眼泪，看了一眼地上的信件。 “那也是他忍无可忍，毕竟老四做的太过分了，咱这个当爹的会替他做万难之事，这骂名不能让他来担，他担负的骂名已经够多了……” “但如果这万难之事真的由咱出手了，咱们两个就别在应天待着了……回中都养老吧……” 马皇后沉默，眼圈通红，可就在这个时候，朱元璋忽然拿起了旁边的两把短枪！ 第349章 乌云皎月 “重八你要干什么？” 马皇后死死的拉住朱元璋的衣袍。 朱元璋面无表情，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这几个人不能留了，这些事情他们都知道了，如果传出去那还了得！” 马皇后叹了口气，抓朱元璋衣袍的双手更加用力了。 “重八，少杀点人吧，没用的，这些事情是瞒不住的，这天下的聪明人都在应天，文武百官不可能发现不了，老四府邸周围的锦衣卫，再加上近万太监造反，那么大的阵仗，只要不是蠢笨之人，想一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马皇后叹了口气，默默的夺下了朱元璋手中的双枪。 “让他们有个善终，都跟了你这么多年了，刀里来火里去，好不容易颐享天年，跟你出来游玩一次，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这事说不过去……” 这外边的人跪在院子里已经很久了，所有人都不敢上前，所有人心中都隐隐的知道，这次的事儿会非常大，他们不敢上前询问，生怕听到一点不该说的。 这些个派出探查消息的人也都明白，在应天没有做一点停留，更没有回家，就是怕连累家人，这消息他们拿到手的时候，他们可能就知道命不久矣了！ 朱元璋脸色挣扎，“婆娘，你不能拦咱，这事关乎于大明朝廷的体面，咱是对不起他们，咱会多多赏赐他们的家人！” 马皇后没有松手，脸上也带了一丝怒火，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我都说了，少杀点人，你杀了他们也没用，这文武百官全都心知肚明，你总不能把应天城付之一炬吧！” 朱元璋无奈的坐在了椅子上，过了盏茶的功夫，才缓过这个劲儿，喝了一口早已经凉了的茶水，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行了，婆娘，听你的，还是老规矩，你出去安抚安抚吧……” 马皇后这才满意，给朱元璋换上了一杯温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就对了，都这么多年了，你婆娘有什么能耐你还不知道吗？当年淮西的那些倔驴，看到我不还是老老实实的……” 朱元璋苦笑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今天晚上你和大孙子一个屋睡去吧，咱想自己待一会儿……” 马皇后点了点头，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对自家男人的脾气了如指掌，慢悠悠的走出门。 门口跪着的一众老兄弟，看到是马皇后出门，那神情就好像是看见了亲娘一样，眼含着热泪。 马皇后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一路舟车劳顿，回来不去刷洗吃饭，在这里跪着干什么？” 一群老兄弟差点没哭出来，慢慢悠悠的站起身，跪了这么长时间腿，实在是有些疼痛，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命保住了。 马皇后看着他们站起身来，这才语气平静的开口说道，“你们这次出去这么多天，干什么去了？” 瘦猴第一个反应不过来，“我去探路了……” 旁边的人也开始七嘴八舌。 “我去打猎了……” “我去暗门子了……” “啪……” “哎哟……” “我去买药了……呜呜呜……” 马皇后微微一笑，清咳了一声，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心惊胆战的看着她，“不用说那些没用的，烂到肚子里就好了！” 众人恭恭敬敬的行礼，眼神之中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一瘸一拐的往院外走去，他们这些人今天晚上估计要酩酊大醉，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估计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马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回头看了一眼依然灯火通明的房间，慢慢悠悠的朝自家大孙子的房间走去。 朱雄英此时正睡得香甜，被子也十分整齐，马皇后慢慢悠悠的坐在了榻边，轻轻的点了一下朱雄雄的脑壳，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小鬼头，奶奶知道你在偷听，你睡觉蹬被子，一直都是骑着被子睡，今天这被子这么整齐，是想骗奶奶吧……” 正在踏上装睡的朱雄英，睁开了一双明亮的眼睛，这眼神之中丝毫没有睡意，飞速的爬起身来，“奶奶……我……” 马皇后微微摇了摇头，“听到了就是听到了，你以后是大明帝国的皇帝，这些事你知道也不算过分，但是你要记着，为帝王者，一定要城府似海，否则的话必然出事！” 朱雄英坚定的点了点头，马皇后摸了摸自家大孙子的小脑袋，欣慰的笑了，看着这张和自家大儿子极其相似的脸，心中又不免有些叹气，忽然开口问道。 “大孙子，如果将来有那么一天你做了皇帝，你会如何对待你的弟弟们？” 朱雄英歪着脑袋想了想，“允熥生性柔弱，我要多护着他，允熞允熙要多多封赏，两个妹妹的驸马也要多多敲打，咱老朱家嫁出去的女子可万万不能被他欺负了！”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满是笑意，轻轻的摸了摸自家大孙子的脑袋。 “睡吧，睡吧，回去的时候要跟你的几个弟弟多多亲近，万事要有个当大哥的样，万万不可心生记恨，这是贼人在挑拨你们兄弟的关系！” 朱雄英瞪着大眼睛点了点头，刚才自家爷爷奶奶说话的声音忽高忽低，他也只是听到了一小部分而已，但是这些事情已经足够这孩子去想了，今天晚上他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躺在那里眼睛瞪得挺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马皇后在一旁看着自家大孙子难受，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酒壶。 “孙儿，这是你爷爷的酒壶，你喝一口，喝完了这一口酒，你就睡得着觉了！” 朱雄英爬起身来，随手接过奶奶手中的小酒壶，拧开壶盖，顿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小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通红之色。 但是酒劲没有那么快，小家伙现在还是清醒的，大着舌头问道，“奶奶，为什么喝了爷爷的酒就能睡着觉了？” 马皇后笑呵呵的帮他掖了一下被角，“喝了你爷爷的酒，你就不是孩子了，你是男人了，男人的心胸宽广，能装得下天地万物，自然就能睡得着觉了……” 朱雄英听了个似懂非懂，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屋子里也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打鼾声，马皇后微微一笑，口中喃喃道，“重八你倒是睡得踏实……我不是男人……我咋就睡不到你那么踏实呢……” 深更半夜，龙武卫指挥使邓太平悄悄的潜入村庄，从朱元璋的手里接过了一封书信，朱元璋什么都没说，只说让他面呈给皇帝！然后倒头就睡…… 月朗星稀，天空之中忽然飘来了几大块乌云，把整个天空笼罩在了里边！ 倔强的月亮，拼命的把几束青光照映在了地面，但很快也被铁灰色的乌云挡住。 马蹄声急促响起，邓太平这次亲自出马，怀揣着太上皇的书信，奔着渤海湾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350章 乐园之城 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围在朱元璋院子附近的人也都慢慢退去，小小的院落之中，只留下了老朱震耳欲聋的打鼾声。 这说来也奇怪，这打鼾声别人听起来可能是刺耳无比，但是在马皇后的耳中，却是莫名的让人心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这马皇后本来是睡不着觉的，但是听了这打鼾声以后，渐渐的也开始有了困意，躺在了自家大孙子的身旁，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朱元璋神清气爽，在北方微冷的朝阳之中，用冷水洗了脸，又让樱桃伺候着，洗了一下头发，用一把老旧的梳子好生打理一番，倒也算得上是一丝不苟。 只是这樱桃的脸色有些发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朱元璋有些玩味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问道，“樱桃，你这是怎么了啊，怎么看你好像心不在焉的……” 樱桃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看向老朱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恐惧，呐呐的开口说道，“昨天晚上风太凉，吹得我浑身不舒服……” 朱元璋点了点头，“哦，那没事，咱那里有的是好药，一会儿你吃点就好了……” 樱桃的脸色更加苍白，一双细长的腿都有些发颤，这到底是个农家女，昨天晚上看到众人跪在院子里，又看到了院子外边荷枪实弹的一幕，着实是把她吓坏了…… 朱元璋没有理会她，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一边挥手让她过来，一边好像是想说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马皇后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怎么了……” 朱元璋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回头看了一眼马皇后和郭慧妃，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没事没事，樱桃昨天晚上受凉了，今天说话都颤颤巍巍的……” 马皇后饶有深意的笑了笑，“受凉了？这算啥大病，妹妹，你带她去吃点药……” 郭慧妃笑呵呵的走上前，“来吧，妹妹，姐姐带你找药吃去……” 樱桃的眼眸之中带着恐惧，小心翼翼的看了朱元璋一眼，却发现朱元璋的目光都在大姐的身上，心中不由的有些哀叹，只能跟在了郭慧妃身后。 “婆娘，要不你们先带着大孙子出去游玩一番吧，前方几十里就是梅辛格的地盘了，今天咱打算去看看，那些玩意儿……”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难色，看了一眼在旁边蹦蹦跳跳的大孙子。 马皇后却摇了摇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不行，咱们得一起去，你现在就是一头倔驴，咱可得把住你的缰绳，否则的话说不准你就把谁踢死了……” “樱桃那孩子多好，你早上盯着人家的脖子看什么？人家也没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朱元璋讪笑一声，“你看你说的，哪有这么说自家男人的？” 马皇后没理他，自顾自的去给朱雄英洗脸。 其实她老人家说的倒是没错，这朱元璋现在就是一个点燃了火绳的火药桶，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炸开，到时候就指不定牵连多少人了，马皇后必须得在他身边，否则的话，天知道他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早饭吃的很简单，只是煮了一些白粥，又煮了一些在农户里买来的鸡蛋，这乡下的鸡蛋就是香甜，这鸡都是吃虫子长大的，弄点葱叶子，把鸡蛋捣碎，再往里放点酱，那可真是人间美味。 朱元璋吃的津津有味，樱桃也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和郭惠妃聊这几句就能治病，小丫头的脸色红润，浑身上下都是干劲儿，无微不至的伺候老两口……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所有人就都准备好了，继续往前出发，给当地的村民留下了一些龙钱，毕竟叨扰了人家这么长时间。 朱雄英今天非要骑他的小马，朱元璋也就让他骑了，只不过他身旁跟了二十几个人保护，骑的也是一匹性格极其温顺的小母马，小家伙骑在马上倒是玩的开心。 朱元璋和马皇后坐在一个马车里，郭惠妃和樱桃坐在一个马车里。 马皇后给朱元璋泡了一盏茶，笑眯眯的递给了他，柔声开口问道，“昨天晚上你睡得挺踏实啊，我可是半宿没睡……” 朱元璋摇了摇头，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疲惫，“咱是啥样的你还不知道，婆娘你也不用说话夹枪带棒的，咱心里比谁都着急，咱心里比谁都想回应天啊……” 马皇后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无奈，握住了朱元璋的大手，“你看看你，净是为难自己，这事本来就是老四做的不对，无论千条万条，他在家里私藏武器这一条就已经足够了，你非得拿他为难标儿干什么……” 朱元璋默默无语。 马皇后继续开口说道，“就仅凭这一条包藏祸心之罪，标儿就不可能放他离开应天，你这是拿你这个当爹的身份压标儿啊……” 朱元璋忽然抬头看向马皇后，“那你说咱应该怎么办，一道圣旨赐死老四？” 这回轮到马皇后默默无语了。 朱元璋叹了口气，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咱不是难为他，咱能把江山主动给他，为什么要难为他呢，咱只是想要他一个态度，咱要看看，在咱临走之前，要不要再替他做一件事情……” 马皇后抓着朱元璋的手突然收紧，眼神之中带着担忧，“不许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你现在壮的像头牛，吃完了我和郭妹妹还要出去偷吃樱桃，什么走不走的……” 朱元璋老脸一红，“你看看你，咋就那么愿意掀人老底儿？咱又没说现在，谁还没个走的时候……” 马皇后的脸色好看了几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问道，“那你这是要干什么，又想作什么妖！” 朱元璋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婆娘啊，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 朱元璋说到这里，忽然四下看了看，还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赶车的泼驴，发现他的耳朵里塞着长长的驴尾巴毛，好像是女人戴了两个超长的耳环一样…… 朱元璋这才放下心来，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咱要看看标儿对他这些弟弟的态度……大明的地盘太大，分封给了这些藩王以后，避免会有一些办事不规矩的，造反肯定是打不过，标儿别的咱不知道，打仗这点绝对随咱……” 马皇后点了点头，有些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一辈人不管一辈事儿，你已经把这大明江山交给标儿了，就让他好好去弄，你就别跟在后面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朱元璋苦笑着摇了摇头，“大道理都会说……可是这到了自己身上……唉……” 眨眼间就到了中午，众人在路上凑合着吃了一口，只是吃了一点肉罐头和水果罐头，朱元璋看了一眼那水果罐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水果罐头，一看就是老二那里的做出来的，咱中原没有这种奇形怪状的果子……” 老朱的眼神里闪烁着喜悦，马皇后看了也只能暗自摇头…… 车队并没有停留太长的时间，下午时分，就到了梅辛格的城池！ 没错，就是城池，朱元璋站在高耸的城墙下，看着城门楼子上面的三个大字，脸上是青一阵紫一阵…… 只见那城门楼子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希乐园》 第351章 乐园之城(2) 朱元璋迟迟没有进城，而是让泼驴和瘦猴进去传信，郭英和老曹站在朱元璋身后，就像是两个保镖一样，眼听六路耳听八方！ 因为这座城池的城防太可怕了！宽阔无比的护城河，护城河沿岸有无数暗堡地洞，光一眼看到的就不知道有多少，再加上看不到的呢？那应该就是没数了！ 而且这座城池背靠群山，左边是丘陵地带是满满的都是铁丝网和壕沟，右边则是一望无际的开阔地，床头上每一个垛子里边都卡着一挺重机枪，那抹了油的帆布链子，里边包裹着金光闪闪的子弹！ 这两位都是身经百战的人，自然可以看得出来这座城池的坚固程度，说句不好听的，这座城市如果里边的存粮足够，三十万大军攻上一年也不一定能攻下来！ “上位……这里啥时候有一座如此坚城……” 老曹看着这座城池，眼馋的直嘬牙花子…… 郭英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朱元璋回头看了这哥俩一眼，笑眯眯的开口说道，“这事先不忙着说，咱先说说昨天晚上你们俩都去哪儿了？” 老曹的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讪讪的开口说道，“上位……俺们两个昨天晚上闹肚子……” 郭英在一旁连连点头，“但是上位您放心，俺们哥俩闹完肚子可是拿着大枪在村子里巡逻了一夜，这村子里连一个外来的蚊子都没飞进来……” 朱元璋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愿意搭理这两个憨货，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建起来的，等回家咱们帮你们两个问问标儿，咱就说……” “你曹叔和你四叔问你呢，他娘的什么时候建的这座城池，都不知道和你曹叔再加上你四叔请示一下吗！？” 郭英和老曹的脸都快贴到胸脯子上了，吓的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心中更是后悔不迭，昨天晚上他俩就感觉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儿，本来不是他们两个当职，但是他俩去宽宏大量和当值的人换了一下，跑到村里巡逻去了…… 没想到这一下子可被太上皇记恨上了…… 城门缓缓的打开，梅辛格带着一群人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身上穿着最新式的军装，连头发都剃了，长长的头发被剪成了干练的短发，脑袋上还带着一个精致的大檐帽！ 一群人身上背着最新式的步枪，蜂拥而出，在城门两侧排成了两排，咔嚓一声行了一个举枪礼！ 梅辛格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并不是大明帝国常见的躬身礼，朱元璋点了点头，“里边的都准备好了？” 这朱元璋早早的就派人去城里边准备了，毕竟很多东西不能让女人们和孩子看，这龙武卫也是早早的开进了城池之中，扼守了各个制高点！ 梅辛格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回贵人的话，城里边本就是分为两区，两个区域之间互不干扰，只有一条通道，但是这通道常年重兵把守！”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可是对着梅辛格印象颇深，这回终于是见到了，这小子果然名不虚传，那眼神之中的那股劲儿，就好像是大街上忽然冷静下来的疯子！ 狂热之中带着三分病态的疯狂！而且这小子身上的衣服太干净了，干净的朱元璋离着老远都能闻到上边的那一股肥皂味儿，只不过这肥皂的气味有些特别，异常的香，但是这香气却带着三分奇怪，朱元璋也闻不出来奇怪在哪儿…… 一群人慢慢悠悠的进了城，梅辛格，郭英还有老曹，始终跟在朱元璋身旁，几个长相甜美穿着军服的女兵，则是去伺候马皇后一行人。 这两伙人一前一后分别进城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硕大的厂房，厂房里四处都是热情洋溢的工人！ 朱元璋四下看了看，发现这场面似曾相识，乐呵呵的开口问道，“咱说你这城市弄的不错呀，好像应天的两大工业城一样……” 梅辛格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贵人过奖了，这都是陛下英明神武……”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径直走进厂房，发现这个厂房是做肥皂的，一桶桶半透明的凝固油脂放在厂房之中，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旁边又放着大堆的香料，一个个西伯莱人在里边劳动热情高涨！ 朱元璋伸手捻了一点桶里的油脂，放在鼻尖闻了闻，脸上立刻露出了恶心的神色，“你们……你们……” 梅辛格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帕，头都不敢抬的递给朱元璋，“贵人快擦擦，这油脂还没有经过高温消毒……” 朱元璋恶狠狠的接过手帕，用力的擦了几下，扭头就往外走，一旁的郭英和老曹还津津乐道的看着这一桶桶的油脂。 朱元璋怒从心头起，一脚把老曹踢了个跟头，“看什么看，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走！去其他地方看看！” 梅辛格更恐惧了，弯着腰不敢去看景川侯被打…… 朱元璋又迈进了一个厂房，发现里面是生产皮靴的，一块块皮革被切割成规则的样子，经过西伯来人女工的手，变成一双双坚固的军靴！ 梅辛格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双靴子，恭敬的解释道。 “贵人您看，这是咱们最新型号的靴子，鞋底上有铁钉，更适合北方的冰面作战，鞋里边嵌有羊毛，哪怕是隆冬腊月，也不怕兵士冻坏了……” 朱元璋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模样，摸了摸着军靴的鞋尖，发现里面还有一层铁板，伸手一敲叮咚作响，这下更加满意。 “好东西，这可真是好东西，穿上这靴子，一脚都能把腿踢折……” 一旁的梅辛格连连陪笑，而就在这个时候，厂房外边响起了优美的音乐声，里面干活的西伯来人脸上的笑容更盛，但是这笑容多多少少有几分僵硬的意思，满含笑意的眼神之中，深处则蕴含着浓郁的绝望和恐惧！ 朱元璋走到屋外，几个身材火辣，穿着考究的希伯来女郎，正在演奏音乐，轻松的乐曲，飘荡在这繁忙的工厂之中，倒显得有那么几分相得益彰。 几个大明女兵也把马皇后一行人带到了这里，马皇后紧紧的握着朱雄英的小手，来到朱元璋身边，急促的开口说道。 “重八这城池修建的真好，比两大工业城还要漂亮……” 朱元璋点了点头，“婆娘，你先带着大孙子出城吧，我过一会儿也出来……” 这郭英自然是明白太上皇的意思，恭恭敬敬的把马皇后一行人送到了城外。 朱元璋则是继续参观，又进了一个厂房，发现这个厂房是做行军毯的，这做行军毯的材料很特殊，都是一些长长的头发…… 梅辛格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这头发比海绵还要廉价，但是却有和海绵相似的弹性，再加上好折叠重量轻隔潮气，兵士们很喜欢……” 朱元璋点了点头，忽然开口说道，“行了，这该出城的也都出去了，你也别在这儿兜圈子了，直接去正地方看看！” 第352章 乐园之城(3) 森严的守备。 沉重至极的铁门，打开铁门以后，里边仿佛是第二个世界，数十根高耸的巨大烟囱，里边无时无刻都在冒着滚滚浓烟！ 梅辛格跟在朱元璋身后，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这城池正好建立在风口上，这个风口常年都有微风，可以把这些烟尘吹到其他的地方去……” 朱元璋的老脸抽搐了一下，没有理会这个梅辛格，径直往里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之上有一座座庞大至极的山丘，这些山丘的组成部分都很奇怪，都是一个个没有头发，没有皮肤的希伯来人！从脸型上来看，还有相当一部分的昆仑奴。 毕竟它们的眉眼之间有三分猴气，就算是剥了皮，也很好辨认。 朱元璋的喉咙上下动了一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骇然。 但是老朱好歹是行伍出身，这么多年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这点小场面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慢慢悠悠的往里走，一排排十字架耸立在那里，上面还绑着很多正在小声哀嚎的希伯来人。 梅辛格解释道，“贵人，这些是不好好工作的奴工，他们白白浪费大明帝国的粮食，却没有为大明帝国做出优秀的产品，自然是要处罚的……” “而且这些蛮夷有一个习惯，每次吃饭前都要向他们的神祷告，那属下就如了他们的愿，每天拿出一根十字架让他们祷告……” 身后的郭英和老曹都已经深深的低下头，他们发现自己不愿意看那个满面笑容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朱元璋强忍心头不适，默默的往里边走，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巨大的水泥房子，水泥房子的门封的很死，是用橡胶封的，房子里边还有一些压抑的人声。 梅辛格小声说道，“这种房子没有窗，用橡胶堵住门缝以后，可以让里边的人毫无痛苦的离去……” 朱元璋点了点头，“那些玩意儿就能自己心甘情愿的走进去？” 梅辛格微微一笑，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回贵人的话，来这里的都是一些淘汰品，他们已经没有为大明帝国继续工作的能力了，微臣就说让他们来那房子里检查身体上的病痛……或者说是让他们洗澡，他们自然是愿意进去……” 朱元璋没说话，回头看了一眼那庞大的土丘，还有那上面一张张狰狞的脸庞。 梅辛格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这是昨天那一批，还没有处理完，这些水泥房子只有一半投入了使用，三天后才会开启，等他们来的时候，那些废料早都处理完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每个房子可以装多少畜生？” 梅辛格掰着手指头查了查，“回贵人的话，拼命塞的话，可以塞进去三千人，刚开始是从门进，后来是从上边的进气口塞……” “这种水泥房子有一大半的空间都在地下，上下左右都用半丈厚的钢筋混凝土加固，还是能装下很多东西……” 朱元璋沉默无语的点了点头，默默的来到了水泥房子面前，伸手敲了敲厚达数尺的大铁门，里面顿时传来了一些细微的敲动声，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看了一眼大铁门附近厚重的橡胶封条，朱元璋的眼神之中竟然闪过了一丝恐惧。 忽然回过头，冷声冷气的开口问道，“这都是谁的主意？” 梅辛格满脸笑容，“回贵人的话，这都是微臣的主意，都是微臣擅作主张……还请贵人治罪……” 朱元璋的脸上有了一点点笑容，并没有理会梅辛格，径直往前继续走去。 可梅辛格却拦住了朱元璋，面带难色地开口说道，“贵人，前边就是焚烧炼油的地方了，那地方太脏，还有一些剥皮熟皮子的工厂，还有很多粗加工……您看看……” 朱元璋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冷冷的挥了挥手，“那也要看！” 一行人缓缓地走了进去，两个时辰以后才默默的走了出来。 朱元璋竟然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往回走了，但是让人想不明白的是，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到朱元璋的脸上有这种表情。 梅辛格也是松了口气，这要是皇帝来了，他可能会兴高采烈的炫耀他一些优秀作品，比如说制作精良的沙发，雕刻精美的灯罩，用头盖骨和腿骨制成的餐桌，还有一些精致至极的小玩意儿…… 因为万岁爷懂他，万岁爷对他的想法了如指掌，很多时候轻飘飘的提点几句，就能让他茅塞顿开！ 但是这太上皇可不一样，他好像不喜欢这种伟大至极的工厂！语气之中总带着那么几分杀气…… 朱元璋已经没有心思看下去了，默默的往外走，来到了那分割两片世界的铁门面前，发现铁门上面有细密的痕迹，一进来一看才知道，上边都是一些牙齿或者是手指留下的痕迹，也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随着铁门的关闭，朱元璋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外边忙碌的厂房和优美的音乐，苦笑一声，心中暗道。 “标儿啊……标儿……你是真能啊……如果你不是咱儿子，咱就……” 朱元璋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松开了袖子里青筋暴起的拳头，苦笑一声，“这他娘的都想啥呢……这几天都累糊涂了……” 梅辛格依然跟在朱元璋身后，听到太上皇的自言自语之后，局促的开口说道，“贵人，微臣在城中备了薄酒一桌，您看看……” 朱元璋急促的挥了挥手，“算了算了，看一眼就行了，你好好干，回去我向皇帝为你请功！” 梅辛格的眼神之中绽放了光芒，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多谢贵人……” 朱元璋一行人匆匆忙忙的出了城，突然，郭英和曹震的脸色陡然难看，疯狂的跑到路边呕吐起来，身后跟着护卫的一众老兄弟也大多如此。 朱元璋也是脸色难看，“看你们这点出息，这么多年战场上杀了多少人了，这点小场面还能把你们吓吐了！” 这件事情被朱元璋下了封口令，所有的人都要烂在肚子里，只不过这两三天以内，哪怕是再优美的北国风景，也无法掩盖这一行人脸上的苍白…… 正在朱元璋游山玩水之际，应天城门口却来了一匹快马，战马上坐着的正是龙武卫指挥使邓太平！ 只见他阴沉着脸，身后竟然背着一根明黄色的旗帜，离的老远守城的官兵就放开了路障！ 这个是传递圣旨时用的架势，谁敢阻拦？谁也不敢…… 奉天殿之中，正在和众臣商议科举事宜的朱标，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 第353章 科学之花 标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看的那叫一个仔细认真，下边可是坐着一帮的老学究，还有两大工业城的诸多大匠。 其实朱标知道，这科学和工业有些时候是不可以混为一谈的，科学之中包含着工业，但是工业却绝不可能包含整个科学，特别是军工业。 但是大明的科技树现在是歪的，军工业已经达到了一战的水平，但是这民营设备，无线电，电力设备，生物科学，基本上都属于一穷二白，只有那么几个，还全在试验阶段中，每年产出来的那点电，也只够玩几次电刑。 所以朱标也就只能勉为其难让两大工业城的人来了，整个这皇宫大殿之中摆了好几个大书架，上面都是一些古老破旧的书籍。 朱标扫视了一眼书架，饶有兴致的开口说道，“这些书籍都是从西方收集回来的，还真没想到，这西方人虽然臭不可闻，但还是研究出了一些有用的学问……” “他们在天文学算学方面，都有一些浅显的成就……” 朱标一说这话，可是把台下的一个老头给惹怒了，那老头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陛下，臣认为此言有失公允……” 朱标抬眼皮一看，是大明钦天监的司正，只见老人家须发全白，满身的仙风道骨之意，跪在地上朗声开口说道。 “算学臣不知甚解，但是这天文学，西方所得到的成就绝对是无稽之谈，自从两大工业城做出超大望远镜以后，我钦天监对于百万星空的了解远胜于西方，但即便是如此，也只是佐证了一些前辈的记载而已……” 朱标丝毫没有生气，对于这些满脑子都是学问的人，朱标还是很宽容的，他们一个个两袖清风，只想着自己的学问，别说是顶撞自己两句，就算是因为学术问题大骂出口又当如何？ 你听到的没错，骂一句皇上也没什么，你当这是通古斯的野人王朝？骂一句皇上就要剿灭九族？是不是还要搞一个文字狱？ 朱标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亲手把老司正扶了起来，“袁老爱卿莫要如此，你已七十高龄，朕已经允许你见皇不拜……” 但是老人家还是很有脾气的，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回陛下的话，礼不可废，我中原神州与西方蛮夷的区别就在于礼法二字！” 朱标微微一笑，丝毫没有责怪老人家的意思，旁边这些人也都心中一暖，他们可知道这位万岁爷是什么样的人物！但是这万岁爷对他们竟然如此宽容！ 换句话来说，是万岁爷对于读书人尊重！相对于那些颐指气使的圣人后代来说，万岁爷好像更加尊重于读书人！ 一群老学究眼含热泪，袁老大人也是直抹眼睛。 “陛下，老臣君前失仪，但是我神州之文化，绝不是西方蛮夷能比的，这些缴获的书籍，有些东西确实可以查缺补漏，但是如果把他们当做教化我神州万民之圣人宝典！那则是差之甚远！” 袁老大人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张图纸，“此乃浑天仪，是老臣穷尽毕生之所学仿制创新而成，配合两大工业城铸造的巨型望远镜，观测星空事半功倍！而且对于这方面，我神州中原也不是没有先贤足迹可循！” “黄裳前辈所绘制的苏州石刻天文图，拓片就在宫中，以及河图洛书，都乃包罗万象之神书……” 朱标深吸了一口气，这已经触及到了他知识的盲点，他哪里知道什么苏州石刻天文图，他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河图洛书？ 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朕知晓了，这件事情就交给袁老大人去做吧，大明天文历法的教材，就拜托袁老大人了！” 朱标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袁老大人涕泗横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雪白的胡子直颤，“老臣！老臣无以为报啊！！多谢陛下把这个万古流芳的机会赐予老臣啊！！” 这些可都是真正的读书人，他们知道，编写一本后世学子都要顶礼膜拜的书籍，那是多么大的荣幸！天下读书人都在研究你的典籍，天下读书人都尊你为圣师，无数的后起之秀，在你的典籍基础上发扬出各种学说！ 青史留名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这种殊荣！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还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好，比那些教材插图都画不明白的傻子好太多了！好好的教化之功，竟然变成了叛徒和异族人藏污纳垢的地方！这是何等悲哀呢……” 朱标把老大人扶了起来，看了一眼那些复杂的书籍，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所有的书籍都要妥善保存，都要翻译成我大明帝国的文字，供后世之人参考，我大明帝国研究无尽星空，不是为了趋吉避凶，而是为了普及科学，希望朕的后世之君，可以乘坐我大明帝国的神器，攀登到无尽星空之中！替朕看一看！那星空之中究竟有什么！” 袁老大人热泪盈眶，他终于不用装神棍了，他要把他的名字留在供后人膜拜的书籍之上！ 旁边的史官更是奋笔疾书，把朱标的话记录的完完整整！ 这旁边的各个学科也都是跃跃欲试，负责生物科学的是一群郎中，这群郎中的身上都带着浓重的草药味儿，在朱标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早已经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我生物科学院不能和太医院混为一谈，可以合作，但臣绝不同意合并……” 朱标叹了口气，无奈的坐在了自己的宝座上，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吕复和滑寿，摸着额头开口说道。 “李爱卿，你说的朕都明白，但是现在的生物科学院底蕴单薄，太医院对微生物的了解早已经有了涉猎，比如说拯救了大明无数兵士的两种神药，青霉素和链霉素，这其实就是对微生物的应用！” “闭门造车是不行的，你们现在对于生物的研究还停留在草药的范畴之内，相对于你不喜欢太医院这个名字，你们干的事情更像是郎中！” 朱标也懒得和他们商量，三下五除二把这件事情给定性了，太医院改名为生物科学院，以后太医院不负责研制药品以及其他东西，只负责医疗。 合并当然是以前太医院为主，毕竟人家是底蕴丰厚，那李爱卿虽然不服，但是也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朱标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种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让这些人相互之间有交流，比如说神武工业尚家研制的火药，其中有很多化学原理，这都可以应用在其他的地方，只有让他们相互交流，才能取得更大的成果。 对于这种事情，朱标完全就是个门外汉，所以他只能负责引导，他来负责给这个时代最聪明的人指明道路，至于说这路怎么走，那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眼看着天色已暗，来送信的邓太平已经在宫外喝了好几个时辰的茶水，朱标也打算结束这一天的研究了，看着下方群情激愤的众臣，他忽然感慨万千，轻咳一声。 下方顿时鸦雀无声，一双双火热的眼睛看向朱标，朱标竟然站起了身来，这让下方的众臣更加诚惶诚恐。 朱标慢慢的走下高台，来到那一个个大书架的面前，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希望诸位在学术上都有一颗无私的心，只要是我大明血脉，只要是我大明学子，都有资格沿袭诸位所创的典籍！敝帚自珍！这是科学之大忌！” “但是诸位也不要忘了，教书先育人，立学先立德啊……” “希望朕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科学之花在大明的土地上茁壮成长，到时候，朕要一拥天下之文墨！汇聚成惊世宝册！总结我族万年之道统！” 一群人全都红了眼眶，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伟大！ 一个个也都满身干劲儿，两大工业城的人更是激动的直拍胸脯，他们的事情可比这些新开的学科复杂的多，光是电机的研究，就可以分成十几个科！ 待众人退去，几个庞大的书架也被搬到了偏殿，朱标这才松了口气，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让邓太平进来吧……” 第354章 两难之择 这不知道为什么，朱标刚才忽然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但是他并没有在意，在他看来，这天下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到他了！ 端坐于宝座之上，这宝座经过朱标的数次扩建，此时已经宏伟至极！硕大的黄金宝座背后，有一幅庞大至极的寰宇全图，这寰宇全图上边还是浮雕，大明版图一目了然。 旁边还有二十七根黄金宝柱，象征着大明帝国二十七行省，其中大明帝国本来有行省十五个，后来朱标又打下了新平北安，北方四省，三印之地，南沙群岛，新世界，大胜岛，所以就有了二十七根黄金宝柱。 至于说蓝玉新打下来的地盘，那么大一片地方只能算一个，新的黄金宝柱正在打造，朱标可不敢像北方四省那样，一口气打造四根了，毕竟这皇宫大殿面积实在有限…… 朱标身穿玄黑色龙袍，坐在宝座之上，邓太平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臣，龙武卫指挥使邓太平参见陛下！” 朱标淡淡的挥了挥手，“让你去保护太上皇，你回来做甚？” 邓太平赶紧把手伸到怀里，拿出了那封珍而重之的书信，这书信上边的火漆完好无损，战战兢兢的，双手捧过了头顶，“回陛下的话，是太上皇令小臣送书信回来……” 朱标点了点头，旁边伺候的总管太监余海狗，屁颠屁颠的去取书信，同样是高举过顶，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朱标的龙案上。 邓太平一直低着头，一直没有敢抬头看万岁爷的脸色，见东西已经送到，立刻开口说道，“微臣告退……” 朱标的脸色看不出喜怒，但是语气中却带着三分关切的开口说道，“你也奔波了这么长时间，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正午，朕会差人把信给你送过去，还得让你跑一趟……” 邓太平受宠若惊，“为陛下办差万死不辞……” 朱标挥了挥手，“海狗，去御膳房吩咐一声，送一桌酒席给邓爱卿！” 邓太平更是感动，眼眶都有些通红，谢恩之后，恭恭敬敬的向后退了两步，这才走出这皇宫大殿。 感受着应天熟悉的气味，邓太平忽然间有点想自家姐夫了，出了宫门，悄悄的骑了战马，直奔自家姐夫的曹国公府。 这一路上邓太平想的好好的，一会儿万岁爷要赐给自己酒宴，肯定是给的很多，在这个年月，皇帝赐给酒业，那可是大事儿，一点东西都不能扔的！ 一般情况下都是全家盛装赴宴，享受着帝王的赠与，还有就是会邀请一些亲支近派，一起沐浴皇恩！ 这邓太平已经想好了，一定要邀请自家姐夫和姐姐，来吃万岁爷赐的酒宴，这显得他邓家多有面子…… 邓太平的嘴角划过了一丝微笑，手中的马鞭抽的飞快，战马吃疼四蹄翻飞。 慢慢悠悠的来到了龙武卫衙门，一进去就看到两个身材矮小的女子，正在给一群龙武卫上课，正是那鸟子和蛋子，下边领头在听的正是那邓聪。 看到邓太平回来，纷纷起身行礼，目露惊喜之色，鸟子和蛋子也要跪下行礼，却被邓太平一把拦住，“和我们行一样的礼节就可以了，不用如此卑微，你们的忠诚已经打动了我！” 鸟子和蛋子涕泗横流，邓太平摆了摆手，“有时间本官会和姐夫去说，把你们两个的伙伴也要到这里来……” 邓太平安抚了几句，又和邓聪聊了几句，这龙武卫这么长时间也没什么事儿，又留下了一些从北方带回来的特产，邓太平就匆匆离去了。 快马加鞭来到了曹国公府，却听说自己的姐夫李景隆病了，得的还是容易传染的咳嗽，这让他心生奇怪，这容易传染的咳嗽很好治啊，太医院研制出来的神药打一针就好，姐夫这是怎么了？ 但是为了明天差事的顺利，邓太平还是强忍好奇，回到了自己府中。 曹国公府侧门之后，李景隆和妻子邓氏正躲在门缝里偷看，周围一个仆人都没有，邓氏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好奇，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 “老爷，为什么不让弟弟进门啊？他在北方办差事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这连门都没进来，是不是显得咱们家……” 李景隆微微一笑，高深莫测的开口说道，“夫人你就放心，你夫君是不会算错的，现在的锦衣卫代指挥使何广义还有太平之间，肯定有一个凶多吉少，至于是谁，我却算不准……” 邓氏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湿润之色，一把拉住了自家夫君的双手，“老爷，那您得帮帮太平啊，这邓家可就剩他这一根独苗苗了……” 李景隆摇了摇头，“你莫要胡闹，这事情太大，就算拿你夫君九族的脑袋来顶，也顶不上去，但是依我看，这是八成不是太平……” 李景隆的脸色无比严肃，“今天咱把这话放在这儿，今天跟你说的话，你如果泄露出一句，咱是必定一纸休书把你赶出家门，明白了吗！” 邓氏有些惊恐的点了点头，他邓家现在可是日薄西山，邓太平只能算是有个好兆头，但远远不及李景隆位高权重！想到这里，邓氏也就想开了，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老爷，您先去榻上躺着，我去张罗晚饭……” 与此同时，奉天殿之中，朱标坐在宝座上没有动，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思绪沉重。 心理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自家老爹在巡游北方期间，发现北地有很多百姓感念之前燕王的贤明，心中感慨万千，这禁足这么长时间，错也应该改的差不多了，想让朱标把朱棣放回北平继续撑起燕藩。 朱标拿着这封信，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浓稠的杀气！ 此时已然是下午，余海狗战战兢兢的前来传信儿。 “陛下，皇后娘娘派人传信，说在宫中做了一些您可口的吃食……” 朱标点了点头，“让她们自己吃吧，今天晚上朕在养心殿住！你过去准备一下！” 余海狗连忙行礼，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朱标看着自家老爹熟悉的笔迹，在宝座之上陷入了沉思。 “老爹啊，老爹，您老人家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第355章 辣手帝王! 朱标拿着这封书信，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股反感之意，心中暗道。 “这老爹也有些不公正了……” “老四那小子在家中做武器库，包藏祸心，这些事情可是实打实的，不想怎么处罚，却装作这事不知道！” 这应天城犹如铁桶一般，老爹的人回京了朱标自然是心知肚明，而且他还特意留了后手，把那纸条字迹冲上放在了桌子上，他相信老爹的人一定通过望远镜看到了！ 他之所以没有动朱棣，完全就是想把这个问题丢给自家老爹，但是没有收到老爹回京处理这件事的消息，却收到了自家老爹让他放朱棣回北平的消息！ 这是岂有此理？！ 朱标此时已经带了几分霸气的眼眸，猛然间闪过了一丝杀意，从龙案的一个小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铃铛，叮铃铃的摇动了几下。 旁边的一个黄金柱子忽然打开了，一个浑身黑色衣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又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参见陛下！陛下有何吩咐……” 这声音听起来非常麻木，好像多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了一样，朱标坐在宝座上却迟迟没有开口，那黑衣人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在那里等着。 朱标脸上的杀气越来越重，以至于下方站着的黑衣人都吞了一下口水！ 说实话，自从朱标来到大明朝之后，他就已经想好如何对付朱棣了，特别是把那姚广孝送给他以后，朱标已经想到了一切后果。 他可是看过历史的，这朱棣如果真的是被逼无奈，也不至于用如此卑劣的说法对付自己的后代，而且他还去了自己的皇帝尊号！ 在原来的时空当中，自己这一脉基本上就被自家四弟赶尽杀绝了！朱标怎么可能会不在意？朱标又怎么可能会不算计？ 就像是穿越成了赵匡胤，第一时间就要想怎么对付赵光义，防备着那个月影斧声！这是人下意识求生的本能！ “燕王最近如何！？” 朱标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是面无表情的脸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怒气。 黑衣人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回陛下的话，燕王殿下最近倒是安分守己，用铁水封锁了地下兵器库的门，每日称病不出，闭门谢客……” 朱标冷笑一声，“他倒是知道怕！” 黑衣人沉默不语，他们只是负责实事求是的告诉皇帝，究竟发生了什么！至于如何去做，如何去决定，他们可是丝毫不掺和。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狠厉，他实在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和自家老爹闹翻，其实他仔细的想了想。 只要自己还活着，朱棣造反成功的可能性就等于零，上辈子那些卑鄙的方法，估计也就不会用到自己这一脉人的身上，就算是自己依然没有逃脱原本的寿命，只要朱雄英不像朱允炆那样蠢，也不会让他成功！ 但是他也不想留着这个隐患，他不喜欢头上悬着一把剑的感觉，他也从来都不会过分相信自己的实力，毕竟百密一疏，千里长堤毁于蚁穴呢！遇事做绝！才是他朱标的性格！ 想到这里，朱标的嘴角划过了一丝恐怖的笑容，“你去准备准备，那件事情可以做了，跟之前说的一样，但是要斩草除根，一个都不要留，让他们雨露均沾一些！朕可听说朕的那些小侄子这些日子玩的乐呵！” 黑衣人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陛下，还是以十年为期？” 朱标点了点头，黑衣人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回身钻进了金柱子里，金柱子里发出了几声细微的响动，便再无动静了。 朱标靠在了黄金宝座之上，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郁，其实燕王府之中，早已经被他的暗卫腐蚀的千疮百孔了，这暗卫就是给他朱老四准备的！ 还特意研究了一种成分很复杂的药物，这种药物吃多了会肾气全无！但是如果每天只吃一点点，那就会很久才会见效！ 这个事情从永乐元年就开始筹备，朱标定下的期限是十年！ 其实这事不难理解，永乐元年其实就是洪武十五年，正常历史之中朱标的死期是洪武二十五年！ 本来朱标是不想用这个办法的，毕竟这个办法不像是人君的手段，所以只是作为备选方案，训练好了人，做好了药物，所有的人也都成功进入了燕王府！ 别看那王府门槛高，在朱标面前什么都不是！就好像是透明的一样！ 但是现在没办法了，不用也得用了，总不能放虎归山吧？就凭他对自家老爹的了解，再加上这一封信，之前的计划朱标已经不抱希望了…… 想到了这里，朱标的嘴角划出了一丝微笑，轻轻的提起了钢笔，笑呵呵的开始给自家老爹回信。 “爹，见字如面……” “四弟在家中安分守己，爹说的事情也未尝不可，明日一早就让邓太平带着他去往北平，走的时候儿子也会多多封赏，就算他犯再多的错，也是咱们朱家血脉，儿子一定不会过分苛责……” 写到就是这里，朱标的脸上戴着浓郁的笑意，回头看了一眼那庞大至极的大明帝国寰宇全图，脸上带着一丝骄傲之色。 扭过头来又继续写道。 “爹，北方寒冷，游玩的差不多就回来吧，科举考试在即，儿子还想和您一起去主持天下万千学子之盛宴！” “酒要少吃，北方冬天将至，妙云这些日子用雪貂皮缝了几套护膝，这次儿子差人给您二老送过去……” “妙锦这些日子也做了几套棉衣，这次一并送过去……” “做的东西都是四份，有您和娘的，还有郭姨娘的，还有小娘的……” 写到这里，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坏笑，心中暗道，自家老爹老当益壮，这么大岁数了，去趟北方还能给自己娶个小娘回来，当真是男人楷模…… 想了想，朱标又继续在纸上写道。 “娘爱干净，北方沃野万里，北风冷硬，灰尘一定大，儿子这些日子，又特意给娘做了十根桐油鸡毛掸，那竹棍都是放在桐油里泡了五年往上的，让娘放心用……” “还有各色吃穿用度共五十车，一并让海军送过去，都是罐头装的，不用担心变质……” 朱标的脸上坏笑更浓，相比于刚才的帝王深沉毒辣，现在的朱标更是像恶搞双亲的调皮孩子…… 抬头看了一眼外边慢慢西沉的太阳，朱彪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恍惚，换了一张信纸，提起钢笔，又在上面写道， “爹，小娘的宫殿儿子已经在修缮了，同时也吩咐了礼部，看看是否要补办仪式，也吩咐工部，在应天城中修了一栋住宅，毕竟是皇亲国戚，不能让他们住在那苦寒的北方……” “这段时间儿子正在推广科学，大开民智，大明之富强，在于民间之富强，百姓心里的富强，皇家百官富的流油，也丝毫没有百姓丰衣足食让儿子看中！” “儿子不想让百姓们一辈子活得浑浑噩噩，治民不等于愚民，只有读书明理的百姓，才知道他们效忠的皇家有多么伟大！” 朱标又写了很多家长里短的事情，又单独给马皇后写了一封书信，重点提及了自己的两个女儿，现在这两个女儿可是马皇后的掌上明珠，喜欢的不得了。 夜渐渐的深了，朱标的跟前已经放着浓厚厚的一摞信纸，朱标揉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掌，这才放下钢笔，他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多。 看着早已灯火通明的奉天大殿，朱标忽然感觉到一阵无趣，这宫殿白天的时候金光闪闪，自己坐在龙柱宝座之间，感觉威风凛凛！ 可是这一到晚上，朱标就感觉这宝座之后仿佛是万丈深渊，宝座之前则是如履薄冰一样！看着腻歪！ 把信件放到了几个牛皮袋子里，朱标用一种奇怪的工具封上了牛皮袋子的口，又从旁边拿出火漆，加热之后仔细的封口，从怀里掏出了一方印章，按在了柔软的火漆上。 “余海狗！让邓太平明天辰时来奉天殿见朕！” “给燕王府送信，明天送他们回北平，让他们准备一下，明日辰时奉天殿设宴！朕亲自为他们送行！” “让李景隆抓紧滚出来！陪朕出宫！” 第356章 心细如发 曹国公府。 李景隆正坐在院子里吃饭，一张小方桌，两个小马扎，旁边没有什么仆人伺候，只有他和他的夫人。 一大碗米饭，一碗蒸肉，两盘炒绿叶菜，还有两个煮红薯，还有一小碗土豆泥，土豆泥上面浇着粘稠的汁液，看着就食欲大振。 旁边还有一碗黑褐色的酱汁，旁边还放着几个正在滴水的红萝卜，还有几根翠绿色的小葱，旁边还放着一盆冰，冰里面镇着一瓶葡萄酒。 如此朴素的一餐饭，就是咱们曹国公李景隆的晚饭，邓氏坐在他的旁边，伸手摸了摸葡萄酒的温度，看着上边冒出来的青霜，笑呵呵的把酒瓶拿了出来。 拿过来两个朴素异常的玻璃杯，把这冰凉的葡萄酒倒了进去，“老爷，您尝尝，这是咱家西方庄园送来的葡萄酒……” 李景隆施施然的接过玻璃杯，美滋滋的抿上了一口，吧嗒吧嗒嘴，“没有咱家酿的好喝，好像舍不得放糖，还是咱家自己弄的好，一层葡萄一层糖，弄凉了，喝起来那滋味才好呢，他们这酒喝起来怎么又苦又涩……” 邓氏呵呵一笑，伸手给李景隆盛了一碗饭，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老爷~你有所不知，这西方人不会用粮食酿酒，只会用果子酿酒，他们想尝尝这酒的滋味，所以只能千方百计的让这酒不甜……” 李景隆摇了摇头，脸上带了三分不屑的开口说道，“这蛮夷就是蛮夷，听说北方那边都能用地瓜酿酒了，那滋味也是不错，再说了，啥玩意儿酿不得酒？” 这大明的权贵，其实对外族人是鄙视至极，大明如今四面扩张，打下来的土地不知凡几，但是越打越发现，这蛮夷之辈和中原神州相差的太远了！ 很多老早老早中原神州就出现的东西，在他们那里还是稀罕物，甚至从来都没见过，天天就知道信主，天天就知道放血，天天就知道随地排泄，天天就知道卖赎罪券，天天就知道吃福寿康泰！ 这样的民族怎么可能让大明帝国正视呢？装神弄鬼的人和贵族们富的流油，百姓们是有理说不出，受欺负只能忍着，路边摆个摊儿，西方的官兵都要区别对待！ 大明百姓摆摊，西方的官兵是动也不敢动，西方的百姓摆个摊儿，那西方的官兵就要百般欺负，甚至直接大打出手，当着大明百姓的面，把自家百姓打的头破血流！ 甚至有一回，西方百姓都有了公愤，一起围攻那些西方官兵，但是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拿西方贵族的话来说，这里面又没有明大人的事儿，只不过是一群贱民一时激愤而已！ 过去了就过去了，又能怎么样？他们敢不交税吗？他们敢不买赎罪券吗？他们敢不干活吗？ 显然不敢，这么大的事也就是消弥于无形，狗屁都没留下，而且作为报复，西方的贵族在曾经发生动乱的地方，派去了三倍的官兵巡逻…… 李景隆作为大明的顶级权贵，西方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是心知肚明，所以也就对着西方愈发的鄙视！ 邓氏笑眯眯的从旁边又拿出一瓶葡萄酒，看来这是早有准备，这瓶葡萄酒显然是自己酿的，擦了擦上边的青霜，给李景隆倒了一杯。 李景隆拿起葡萄酒一饮而尽，脸上闪过了一丝惬意，“还得是自家的玩意儿，喝起来就是舒坦……” 邓氏顿时笑面如花，这酒是她酿制的，自家老爷喜欢，她自然是欢欣鼓舞。 “老爷，太平的事情您多上心，您是万岁爷的宠臣……” 邓氏看李景隆高兴，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李景隆点了点头，“放心吧，太平前途无量，如果能帮他的话，为夫肯定会出手！” 邓氏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重，伺候的更是无微不至。 突然，大管家李老歪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因为这里是内宅，他更是一个滑步停在了门口，对里面喊道，“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 “哗啦……” 李景隆的酒杯掉在了地上，本来稳如泰山的曹国公豁然起身，围着桌子来回转圈。 “没事儿啊，没事儿啊，这几天我可没惹什么祸，家中用度一向简朴，族人也都约束起来了，没有人惹祸……找我干嘛……” “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马上就要到了，你二位快出去迎接，说是要陪万岁爷出宫……” 李老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李景隆停下脚步，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现在十分想骂人，但是时间紧迫，实在是没时间骂。 邓氏早已经一溜烟的冲进屋里，从房间里拿出了一碗黄澄澄的水，还冒着一丝辛辣的味道。 “老爷，这是黄姜水，我帮你抹到脸上，您这几天是称病不入朝，万万不能露出马脚！怎么着也得有点病容啊……” 邓氏一边说话一边操作，很快，李景隆白的发亮的脸蛋变得暗黄，眼袋也着重的抹了两下，看起来就好像很长时间没好好睡觉一样。 邓氏抹了几下就松开了手，又跑进屋里找出了一件皱巴巴的粗布衣服，手忙脚乱的给自家男人换上。 邓氏的头发也凌乱了一些，也不知道她怎么弄的，现在看起来满脸疲惫。 夫妻二人冲出内宅，直接来到了中门，此时的曹国公府早已中门大开！ 传旨的小太监站在门口，朗声开口说道， “传陛下口谕！” 李景龙夫妻二人跪在了地上，身后的家人也都纷纷跟着跪下，小太监深吸了一口气，中气十足的开口说道。 “李景隆你抓紧滚出来！陪朕出宫！” 李景隆微微一笑，“臣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接完圣旨自然要收拾齐全，小太监也回去复命了。 大概三四盏茶的功夫，曹国公府就使出了一辆马车，火急火燎的朝皇宫飞驰而去！ 小太监更快，人家可是来回骑快马的，此时已经回了皇宫大内。 朱标早已换好了衣服，一身锦衣华服，腰间挂着个玉佩，还挂着一个香囊，手里捻着一个各种香料揉制而成的手串，离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沁人心脾的幽香！ 小太监恭恭敬敬的站在朱标的身前，朱标随口问道，“曹国公面色如何？” 小太监自然是如实禀告。 朱标听罢摇头一笑，“擦！装的还他娘的挺像！” 朱标今天没有坐马车，而是慢慢悠悠的往出走，身后跟着的是曹炳，还有两个太监，分别是东厂太监汪直和曹少卿！ 李景隆的马车早已经等在门口，硕大的马车，黑沉沉的停在那里，看着就气派，但是马车上却没有什么装饰，算是权贵之中非常朴素的了。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此时的李景隆早已在马车下等候，朱标没说什么，只是自然而然的上了马车，“你也上车吧，今天你我君臣同乘！” 曹炳赶车，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李景隆和朱标坐在车厢里。 此时的夜已经深了，应天城中也开始灯火通明，莺歌燕舞之音不绝于耳。 马车之上的朱标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李景隆，有些调笑的开口说道，“听说曹国公最近身体不好？” 李景隆连忙行礼，“拖陛下的鸿福，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听说曹国公最近发明了个新词儿，叫夜金陵，还为这填了一首词，今天朕也见识见识，看看这夜金陵美到哪儿……” 第357章 耍小聪明 这李景隆的脸色本来就不怎么好，朱标这么一说，他的脸色更不好了，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悄悄的看了朱标一眼，发现他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陛下，小臣哪有那般文采，都是和那些文官玩闹的时候定下了个赌约，小臣没有办法，只能让家中的先生代写……” 李景隆带着几分蜡黄的脸上露出了一分红晕，看起来好像真的不好意思一样。 朱标扫了他一眼，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帕，直接就扔在了李景隆怀里，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擦擦你的脸吧……” 李景隆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刚想在马车里跪下，却看到了朱标严厉的眼神，顿时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朱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李爱卿，这人可以聪明，但是不能有小聪明，你说是吧？” 李景隆浑身冷汗直流，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家里谁是朝廷的探子，好像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而且他也知道朝廷有这一手，很多事情他都是烂在了肚子里，谁也不知道！但是陛下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这位的眼睛真能看穿人心吗？ 李景隆的心里又惊又惧，捧着那块儿昂贵蜀锦绣九龙的手帕，就好像是拿着一把砍头刀一样，双手僵硬的托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忽然，朱标的脸色变了，变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手里搓动着昂贵的香料手串，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行了，就这么点事儿，别耽误了你我君臣出去玩儿的心情，这手帕就送给你了，以后你就把它放在你的书桌上，没事就看看！” 李景隆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 这马车很快就驶入闹市，这应天街头现在已经繁华到了一定程度，宽阔无比的街道，两边还有特意给百姓留出来摆摊的空间。 这个规矩是朱标定下的，留这个空间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应天的百姓有活路，让百姓们可以自食其力，让开不起店的，想靠努力丰衣足食的百姓们有一条活路。 朱标还特意给应天府尹下圣旨，不允许任何官兵为难他们，但是所有摆摊的百姓也要严格遵守朝廷的规矩！ 这大明的百姓就是这么淳朴，每次摆摊走之后，道路两旁都是极其干净，都得挑水，冲完之后才能收摊回家，拿他们的话来说，永乐爷心疼俺们，俺们也不能给脸不要脸…… 君臣二人下了马车，沿着应天的大街散步，这应天的大街现在已经极其宽阔，中间是水泥做的车道，两边是宽阔的人行道，人行道后边才是商贩们摆摊的地方。 “肉串肉串，上好的鹿肉串！” “烤羊肠，烤羊肠！！” “炖鳖壳！一块龙钱六个！！” 小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朱标也享受着难得的人间烟火，看着百姓们脸上的笑容，朱标忽然感觉到一切都值了。 朱标扫了一眼的卖鹿肉串的小摊儿，李景隆立刻心领神会，噌的一声扑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了两块龙钱，“掌柜的！烤两块钱的！” 这也是刚刚入夜，摊主刚刚生好炭火，看到生意上门了，立刻是笑容满面，随手从身后的担子里拎起了一根鹿腿，伸手拍了拍。 “好嘞，客官，您看好，带皮的鹿肉，现切现烤，货真价实啊……” 朱标看了一眼的鹿腿，确实是货真价实，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摊主倒是实在，直接抽出尖刀就开始割肉。 曹少卿和汪直早已经把桌子擦好了，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擦的，那木头桌子看起来都有点反光了。 朱标施施然的坐在了椅子上，李景隆本来是恭恭敬敬站到一旁的，但是朱标却让他坐下。 君臣二人坐在了一起，闻着越来越浓郁的鹿肉香气，心情也开始慢慢的好了起来。 朱标不不经意的往摊子后边瞥了一眼，却发现有一个少年正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书，一盏昏暗的油灯，一个少年认真的脸庞。 朱标的心底深处，有了一丝触动，忽然开口问道，“掌柜的，那是你儿子吗？” 正在烤鹿肉的掌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骄傲的笑容，“是那小子吗客官？他可不是俺儿子，俺可没有那好福气，有一个读书人当儿子……”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两人明显就在谈论那少年，可是那少年却丝毫没有分心。 那掌柜的还没有说话，正在读书的少年却开口说道，“世叔……” 那掌柜的连忙住嘴，好像很听那个少年的话，朱标倒是来的是兴趣，笑呵呵的走了过去，李景隆连忙提着小马扎根在身后。 慢慢悠悠的坐在了那少年跟前，朱标笑呵呵的开口问道，“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合上了书本，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位客官，小子名叫谢缙……” 朱标心中一震，心中暗道这小子怎么在这儿？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和他爹解开在江西吉水州办学吗？怎么来应天了？ “看你这样子是要参加科举吗？” 朱标看了一眼少年手中的书籍，和蔼可亲的开口问道。 谢缙微微点头，“客官慧眼，如今我大明圣天子在位，爱民如子，我等读书人自然要报效朝廷！” 朱标点了点头，“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抱负，难得一见……” 谢缙微微摇头，没有继续搭话，只是继续看自己的书，小小的年纪，竟有如此浓重的读书人风骨，丝毫没有因为朱标身上的锦衣华服而过分尊重，倒也是有了那么几分不卑不亢的意思。 朱标笑眯眯的回到了座位上，李景隆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看着那少年，眼神之中若有所思。 几串香气扑鼻的鹿肉，朱标倒也是胃口大开，吃了几块，又喝了两杯冰凉的米酒。 李景隆也是松了口气，兴致勃勃的陪万岁爷逛了一圈应天城，有惊无险的上了回去的马车，本来以为没什么事儿了。 却忽然听万岁爷开口说道。 “明日辰时你来奉天殿，朕要送燕王一家回北平，在奉天殿设宴……” “太平是你小舅子，这是他的差事，你也跟着帮衬帮衬，你俩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朱标说完也不等李景隆反应，直接就下了马车，旁边早已有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在等候，李景隆浑浑噩噩的跟着下车，恭送万岁爷之后，脸上这才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中，把自己反锁在了书房里，把那块绣着九龙的手帕，恭恭敬敬的放在了书桌的一个架子上，想了想有点不对劲，又把手帕恭恭敬敬的取一下，用袖子把木架子擦了一遍，这才又重新放上去。 李景隆感觉这手帕好像一只眼睛，这种感觉让他毛骨悚然。 李景隆在书房里愁的又蹦又跳，抓耳挠腮，捶胸顿足。 “这到底还是没躲过去……” “到底还是掺合进去了……” “唉哟，我这命啊……” 第358章 燕王九江 奉天殿之中。 今天没有大朝会，而是在这个辉煌的大殿举行了一场家宴，按理来说，举办家宴不应该在这里，但是这天下都是他朱家的，在那里设家宴还不是人家的一句话吗？ 憔悴了很多的朱棣，带着自己的燕王妃王氏和大儿子朱高炽默默的往前走。 看到了设宴的地方，朱棣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惶恐，他明白自家大哥的用意，在最恢宏的宫殿举行家宴，无非就是告诉他，这家宴的一半就是国事！ 王氏默默的握住了自家男人的手臂，“王爷……” 朱棣摇了摇头，他认为自家大哥不可能忽然叫出一群刀斧手把自己剁了，那不是在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吗？就算是要杀自己，那也是得在路上，或者是到了北平以后。 其实昨天晚上朱棣就已经萌生了死志，是被王氏拼命拦下的，他总感觉这不是自家老爹让他回北平，而是他大哥让他去北平，好方便他动刀子…… 恢弘至极的宫门缓缓打开，刺眼的黄金巨门，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令人着迷的光芒，朱棣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向往之色，但很快又把这种眼神隐藏了起来。 而朱高炽的眼神之中却完全都恐惧，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冷汗，朱棣看在眼中，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耐，看了看四周没人，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你小子能不能不给你爹丢人？能怎么？里边的那个是你大伯……” 朱棣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都感觉到有那么三分不靠谱，但他的脸上依然看不出惶恐之色。 胖乎乎的朱高炽贼眉鼠眼的看了一眼四周，“爹，难道大伯现在不希望看到您害怕吗？” 朱棣恍然大悟，赞许的看了一眼自家大儿子，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心虚。 走过了九层宫门以后，终于进了奉天大殿，相对于朱元璋时期，这奉天殿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毕竟经历了数次扩大，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而这硕大的宫殿之中，却摆放着一个小圆桌，上面放着几道农家菜，中间还放着一大盘饺子。 “参见陛下……” 朱棣带着家人躬身行礼，朱标连忙伸手扶起，带着几分责备的开口说道，“你看看，这都是自家人，这么生份做什么……” 朱棣勉强一笑，“大哥……我……” 朱标随手拍了拍朱棣的肩膀。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先吃饭，今天这饺子啊，是朕让妙云亲手包的，这北平不是有个说法吗，叫上车饺子下车面，大哥今天为你送行……” 朱棣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泪光，他看不出自家大哥的神情有什么异样，就好像那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让他心中有些难受，看着那一个个精巧的饺子，他心中却不知道为什么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多谢陛下……多谢皇后娘娘……”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谢什么谢，都是自家人，你嫂子给你包顿饺子吃也是应该的……” 兄弟二人坐在了圆桌上，看着里外不自在的燕王妃王氏，朱标体贴的开口说道，“皇后在后边也布了一桌酒宴，弟媳去那里吧，你们女人家也好说话……” 王氏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福，这才带着自己的儿子去了后边。 朱棣有些惶恐，但是隐隐约约听到了，那边有徐妙云的声音，还有自家妻子问安的声音，原来这两个屋子离的不太远，大声说话都能听到，这才放心下来。 起身给自家大哥倒了一盅酒，兄弟二人相顾无言，好像有好多话想说，又有好多话说不出口。 朱标也没矫情，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朱棣也紧跟着一饮而尽，醇香扑鼻的烈酒，让二人的脸上都闪过了一丝红晕。 “弟弟再敬大哥一杯……” 朱标没说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弟弟斗胆，再敬大哥一杯……” 朱标同样没有说话，同样是一饮而尽。 这三杯烈酒下肚，兄弟二人的脸上都有了几分醉意，朱标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这次去北平，你们从应天出发走海路，大哥会安排海军派铁甲舰送你们，在渤海湾下船，直去北平就可以……” 朱标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自家老爹的书信，递给了朱棣，朱棣拿过信件一看，正视自家老爹的笔迹，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之色。 “大哥，既然从渤海湾下船，臣弟斗胆想去拜见父皇……” 朱标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到时候大哥让邓太平和李九江送你过去……” 一听这话，朱棣心中更安，表情也坦然了不少。 他从小就和那李九江的关系不错，可以说是打出来的交情，这次大哥让他和他的小舅子送自己过去，应该是没有杀心，否则的话，去的就应该是那新人屠何广义了…… 朱标看到朱棣依然没有提及那件事情，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失望，但是这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明媚。 其实朱标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如果他现在一五一十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朱标还真有可能放他一马，但是朱棣现在明显就认为自家老爹在偏向他！ 神情越来越坦然，全然没有了刚才一副惶恐的模样，这让朱标心中很不舒服！ “这次大哥给爹娘准备了一些东西，你替大哥带过去，替大哥劝劝爹，让他抓紧回来，北方马上就要冬天了，那苦寒的天气……” 朱标又喝了一杯酒，笑呵呵的继续说道，“毕竟爹的岁数也不年轻了……” 朱棣点头答应，看样子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朱标看在眼中，心中一阵冷笑，“行啊，那四弟就出发吧，太平和九江已经在宫外等着了……” 朱标的话音刚落，隔壁也有了动静，先是一声弱弱的谢恩，然后就是很多轻轻的脚步声。 王氏带着朱高炽慢慢悠悠的走出，身后还跟着两排宫女，每个宫女的手里都捧着一个小木匣子，木匣子上边的盖子打开，里边闪烁着浓郁的珠光宝气。 “臣弟多谢陛下，多谢皇后娘娘……” 朱棣带着一家人谢恩，朱标则是摆了摆手，“不客气，自家人有什么可客气的？快些出发吧，天色不早了……” 朱棣带着妻儿走了，在青石甬道上连头都没回，而朱标却没着急，继续在那小圆桌上施施然地吃完了那顿饭。 徐家两姐妹从旁边小心翼翼的走出，恭恭敬敬的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朱标的眼睛有些红，好像是有些不胜酒力，笑眯眯的摆了摆手，“两位爱妃莫要多礼，坐下陪朕喝上一杯……” 徐妙云眼睛一亮，她这心里可是憋着事儿呢，那件事情她一直没有机会和朱标说，也不知道今天合不合适。 徐家姐妹柔声答应，徐妙云坐在了朱标身旁，徐妙锦则在一旁伺候。 有两个女人作陪，朱标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宝座，看了一眼那气势恢宏的二十七根金柱，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寒光！ 可是转过头来以后，却依然是满脸醉意。 而此时的宫门之外，朱棣一家人坐在马车上，看着渐行渐远的皇宫大内，眼神之中都露出了一丝轻松之色。 掀开马车的帘子，朱棣的语气之中带了三分亲近之意，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九江，好久不见……” （兄弟们点一点催更可以吗，今天更新的早一些，下午想整理一下大纲，后续剧情更加精彩……?\_(?o?)_/?） 第359章 中途岛号 李景隆客客气气的拱了拱手。 “燕王殿下……” 这种语气很奇怪，不像是之前那般亲近，反而有了那么几分疏离感，朱棣的脸色微微一僵，他可不是看不出眉眼高低的蠢才，这语气深处的多少层意思他一下子就能领会！ 这李九江这小子明显就是不愿意和他有什么太多牵连！ 朱棣的脸色明显就平和了很多，之前那种亲近的感觉也消失不见，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哦，倒是失敬了，这之前的称呼也不合适了，现在应该称呼曹国公了……” 朱棣这句话说的有意思，明显就是继续往下试探，就问你是李九江还是曹国公，是李九江咱们就继续是朋友，是曹国公那咱们就是同僚，同为大明之臣！ 这李景隆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色，很多事情他都猜得出来，但是他也不敢装作什么都知道，本来他是不想掺和这件事情！ 其实他心里也像明镜的一样，如果他现在什么都不掺和，将来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还可以左右逢源，哪个姓朱的坐上了皇帝都要重用于他！ 所以他才称病不朝，但是朱标却把他看得明明白白，不仅晚上把他叫了出来，而且还当面戳穿了他装病的谎言，还送给他一条刺绣九龙手帕，就凭着这个东西在家里放着，他就是皇帝的心腹，逃无可逃的那种！ 其实可以仔细的想一想，假设是新皇造反登基，却发现重用的臣子，家中有老皇帝所送的贴身物品，这新皇帝的新装是不是要想一想啊？ 只要他心中这么一嘀咕，旁边立刻就有无数弄臣落井下石，到后来呢，就是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这新皇帝也得想一想，这老皇帝对你这么好，贴身的手帕都送给了你，对你如此恩宠，你还是背叛了他，那老子又能比他好到哪里去呢？ 李景隆心中暗自佩服，这万岁爷的手段当真是毒辣，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李景隆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朱棣，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不敢不敢，微臣只是为陛下办差，这里没有什么国公，只有护送您的小将……” 朱棣深深的看了李景隆一眼，他忽然间发现，有些不认识这个从小就要好的李九江了，这话也已经说不下去了，只能是兴致缺缺的撂下了车帘。 马车之中的王氏都听到了，轻轻的拉住了朱棣的手，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马上就要回北平了，到时候安分守己，应该就会有安生日子过了吧……” 朱棣面沉如水，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他能活着走出这应天，一直都以为是自家老爹偏心，但是到了北平以后会如何？自家大哥会不会给他下绊子？这他可就不知道了 看了一眼王氏的手腕，朱棣的脸色微微一顿，有些不高兴的开口说道，“今天你怎么收了那么多东西？这大哥家的东西有哪一样是好拿的？” 王氏微微一笑，拍了拍朱棣的手背，柔声细语的安抚道，“王爷莫生气，您想一想，是一个爱占小便宜的人做您的王妃，让皇后娘娘放心，还是一个……” 这王室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她知道，在自家王爷心中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朱棣有些沉默的点了点头，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这些天有些方寸大乱，如果是放到平时，他断然不至于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有些痛苦的拍了拍脑袋，回头撩开马车后边的帘子，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应天，沉闷的叹了口气，“但愿咱们可以顺利的到达北平吧……” 一时间马车之中的气氛有些沉闷，很快就到了应天京郊码头，此时的京郊码头早已变得庞大无比，一部分是民用港口，另外一大部分则是军用港口！ 庞大无比的铁甲战舰，停在码头边的船坞里维修补充炮弹，补充给养！ 不用说别的，专门修理藤壶的昆仑奴就养了近万头！他们是只能吃藤壶，或者是拿藤壶换土豆，干活那叫一个拼命！ 这海军的船分为三部分，一部分在执行任务，一部分在守护航路，另一部分在船坞维修补充。 这眼看着大明的铁甲战舰越来越多，所以这京郊码头的规模也是越来越大！ 几艘巨大的飞艇漂浮在半空中，这一路以来，朱棣亲眼看到的重机枪都已经不下于上百艇，心中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气，就码头上的这种防卫力量，就凭自己猪圈下边的那点火枪火炮，是万万抵抗不了的…… 一艘庞大至极的铁甲战舰停在了码头旁边，是神武工业最新研制出的铁甲战舰，船头船尾有三门连在一起的巨型火炮，据说这种火炮打上一炮会地动山摇！ 朱棣的心中忽然有些打颤，就这些钢铁制成的怪物，真的是人力可以匹敌的吗？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刚开始的时候，老和尚说大哥和太子爷都有早夭之相，自己只不过是不想让大明江山旁落，想为大明江山留下一个后手而已…… 为什么到后来会发展成如此地步？自己为什么稀里糊涂的就总想着取而代之？自己真的有那个能力吗？ “呜……” 一声悠长的汽笛声，巨型的铁甲战舰放下了一座楼梯，几个身穿海军制服的官兵扛着两卷红地毯铺在了楼梯上。 “恭迎燕王殿下……” 朱棣的脚步有些沉重，忽然看到了旁边货仓也随之开启，一匹匹皮毛发亮的战马，正在往进托运货物，那些马的屁股上还有隐隐约约的烙印。 朱棣忽然心头一惊，快走了几步，排到了那匹战马的身后，摸了摸那战马的屁股，仔细的看了一眼上边的烙印。 旁边的那个海军官兵好像看出了朱棣的想法，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回燕王殿下的话，这都是北方淘汰下来的军马，现在的战场骑兵已经没啥用了，重机枪已经普及，钢铁暴雨之下，所有的骑兵都会变成一地碎肉！！” 朱棣的嘴角有些哆嗦，他认识这些战马，他更认识战马屁股上的烙印，这是他燕王三卫的精锐战马！自己走了这么长时间，这北平究竟发生了什么？ 朱棣此时心中有些恐惧，他不敢再继续往下问了，这当兵的明显就是在威胁他，或者是说他大哥就在威胁他！ 再告诉他，你在北方的那一套已经不好用了，无论你马上功夫多好，无论你多么英勇，在那些新武器的面前都是一堆碎肉！ 浑浑噩噩的上了船，看着雕梁画栋的精美巨舰，朱棣感慨万千。 趁着船只还没有启航，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船头炮台，看到三门连在一起的巨炮，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热。 一个身穿白色短衣的年轻人来到了朱棣身旁，先是敬了一个礼，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中途岛号战列舰管带黄国昌，参见燕王殿下。” 这年轻人梳着一头干练的短发，带着一个新式的大檐帽，朱棣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眼神之中多了一份鄙夷。 这黄国昌自然能看得出来，坦然摘下了自己的大檐帽，露出了一头短发。 “燕王殿下，海军官兵和一些特殊兵种都是如此，毕竟海军纵横于汪洋之上，如果为帝国尽忠！很可能就是尸骨无存，陛下仁慈，允许我们在上舰之前削发明志，把父母所赐之长发留在家中，如有不测，此发可代我血肉葬于祖地！也不至于客死他乡，成为那孤魂野鬼……” 朱棣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敬佩之色，他心中是非常敬畏不怕死的军人，郑重的开口说道。 “万里英魂以发引，忠孝两全丈夫心！本王佩服！” 朱棣一边说，眼睛还是在紧紧的盯着那巨型火炮…… 第360章 老朱舞刀 黄国昌看到眼里，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燕王殿下也喜欢火炮吗？喜欢的话末将可以放上一响…… 朱棣其实早就想听个响了，但又怕自己说出去的命令人家不执行，到时候反而是自己没面子，如今人家主动提出来，朱棣自然就是借坡下驴。 黄国昌微微一挥手，身后巨大的炮台顿时开始缓缓转动，朱棣的眼睛突然睁大，有些震惊的开口问道，“如此巨炮，这么快就可以移动吗？” 黄国昌微微一笑，“回殿下的话，就算是在港口，铁甲战舰也是在战斗状态之中，此是我海军传统，陛下所定，哪怕是万年也不可更改！” 朱棣点了点头，“陛下深谋远虑，此办法可严防偷袭……” 黄国昌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毕竟他看得出来，这燕王殿下根本就不懂海军，所以他也没有必要解释。 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了一个伸缩令旗，黄国昌大吼一声，“炮火冲天，发射药三块，汽笛三声示警！” “呜呜呜…………” 三声震耳欲聋的汽笛声，紧接着就是一声霹雳般的炮响！ “轰隆！！！！” 巨大的船身抖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朱棣的心中更是恻然，之前的海军他见过，大炮齐鸣之时，船体都会横推出数丈远！ 但是这新式战舰，如此巨大的火炮，船身也只是颤动了一下，下方更是纹丝未动！这铁甲巨舰究竟有多重？如此重的铁船是怎么在海上飘起来的？ 朱棣的心中更是沮丧，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苦笑着拱了拱手，自顾自的回船舱去了。 而此时此刻，奉天殿，正在和老学究争论的朱标，听到炮声以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投入到了紧张的编纂教材之中。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两天就过去了，这几天铁甲战舰在海面上行驶平稳，仿佛再大的浪花和船上也没有丝毫关系。 朱高炽天天在甲板上疯玩，整个人晒的仿佛战舰里烧的黑煤，朱棣也不管，天天在船舱里饮酒作乐，燕王妃王氏则天天在船舱里把玩皇后娘娘赏赐给她的珠宝…… 李景隆和邓太平自从上了船之后，就住进了战舰之中的兵营，这两天基本上没怎么见面，毕竟他们又不是王爷，可以享受单独船舱。 或者是说有单独船舱，他们也不想去，毕竟所有的单独船舱都在一个区域，那个地方的装甲和防护都极其严密！说白了就是不想见燕王。 铁甲战舰缓缓靠岸，眼前就是繁华的渤海湾，北方丰饶的物产，全部通过海路运向中原，商船络绎不绝，护航的军舰也是络绎不绝，大街之上，各种颜色的头发和瞳孔鳞次栉比，好一幅海纳万国的盛况！ 朱棣带着家人和车队下了铁甲舰，看到如此繁华的渤海湾，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这北方战争的时候他来过这里，当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地，没想到只过了一年有余，这里竟然就变得如此繁华！ 朱棣自然知道自己的目的地，那就是继续往北走，拜见自己的老爹，顺利的话再回北平就藩，朱棣自己也清楚，自己确实是有错，自家大哥虽然没有责罚于他，但是老爹这顿揍他是逃不过去的…… 看着北方熟悉的天高云淡，还有那已经带了三分寒气的冷风，朱棣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感觉那钢铁怪兽上太压抑了，还是熟悉的马背让他心情愉悦。 回头看向一片漆黑的大儿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走吧，跟爹去见你爷爷……” 一家人继续往北走，但就在这个时候，朱标给朱元璋写的信早已经要送到了，毕竟这船也分快慢，还有一些单独送的东西也到了，比如说徐家姐妹亲手做的衣服。 这毕竟可是皇后娘娘和贵妃的手笔，自然是要让两位老人家第一时间拿到。 黑龙江的一个小镇子里，朱元璋正在院子里耍刀，刀光阵阵之中，老人家更是杀气纵横，这些日子他的心情十分不好，动辄大骂出口，动手的时候更是居多！ 除了朱雄英和马皇后以外，基本上谁都靠不上前，这太上皇发怒谁敢惹啊？所以这群人只能一个个战战兢兢。 好在是不需要赶路了，也不往北方继续走了，一群人找了一个废弃的老旧村庄，就在这儿住了下来。 马皇后手里端着一碗温茶，笑呵呵的来到了门口，“重八，莫要舞你那把破刀了，快过来喝茶水……” 朱元璋冷哼一声，手中的长刀瞬间脱手，笔直的钉在了一旁的大树上，刀锋入木一尺，刀柄嗡嗡作响！ 马皇后好像没看着一样，一个手拿着一条毛巾，另外一只手端着温茶，笑呵呵的来到了朱元璋身旁，“你在外边发什么疯，大孙子正午睡呢，他可是岁数还小，要是吵醒了咱大孙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朱元璋脸上的杀气瞬间崩塌，小心翼翼的朝屋里看了一眼，伸手接过温茶，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随手接过马皇后手中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朱元璋这才开口说道，“婆娘，标儿的信还没有送来？” 马皇后摇了摇头，“你说你急的是什么，从应天到黑龙江有多远你不知道吗？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能不能稳当一些？” 朱元璋没有说话，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 马皇后看在眼中，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重八，不是我劝你，这件事情你不应该管，都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你拦得住今天拦不住明天，再说他们之间也不能下死手，顶天就是一顿皮肉之苦呗……” 朱元璋苦笑着摇了摇头，“婆娘啊，婆娘，你不懂标儿，他可跟以前不一样了！” 就在这个时候，这院子外边忽然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远处的樱桃端着一个大托盘，托盘上还放着几个菜肴，手指头上还勾着一个装米饭的瓦罐。 马皇后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行了重八，你也别在院子里发疯了，你小婆娘给你送饭菜来了……” 朱元璋老脸一红，讪讪的一笑…… 自从郭惠妃和樱桃谈话之后，这樱桃对老两口的照顾就开始无微不至，而且也不知道那小丫头使了什么方法，朱元璋这些天晚上竟然连连往她屋里跑…… 马皇后虽然不至于吃一个嫔妃的醋，但是心中不舒服那是一定的…… 樱桃恭恭敬敬的走进了院子，把饭菜摆到了桌子上，当着老两口的面，一样菜吃了一点，又从旁边的水井里拉出了一个篮子，仔细一看，这篮子里竟然有一个西瓜…… “老爷……夫人……用饭吧……” 这樱桃一边说，一边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桌子旁边，这些日子她懂了不少规矩，从刚开始大大咧咧的坐在桌子上一起吃饭，到后来站到一旁恭恭敬敬的伺候，这小丫头倒是懂事儿不少…… 马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屋里把你郭姐姐和小少爷叫出来，一块儿吃……” 樱桃点了点头，行礼之后，倒退两步，这才去屋里喊人。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朱元璋豁然而起，“快！应该是信送到了！” 马皇后看到朱元璋有如此大的反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担忧，心中暗自担心，默念道，“标儿啊，标儿……你可千万不能伤了你爹的心啊……” 第361章 秀英舞剑 这马蹄声越来越近，一看那送信的人正是宫中禁卫军打扮，朱元璋忽然有些紧张，他生怕自家大儿子毫不犹豫的拒绝，又生怕自家大儿子不拒绝。 一边是好儿子，好大哥，一边是好皇帝，这种选择让朱元璋极其难以作出抉择，马皇后也看得出来朱元璋的担心，淡定的开口说道。 “你们先在这吃吧，我和老爷去其他地方有点事儿……” 马皇后可是心知肚明，这种事情说到底也是他们自家事儿，不可能让郭妹妹和新来的这个妹妹看热闹，更不可能让朱雄英看在眼里。 可别看那孩子小，可是什么事情都往心里记，这种事情如果让他记住了，等到他登基的时候，可就没有这么多的眼睛看着他了！ 马皇后和朱元璋来到了一间无人的院子，送信的禁卫军，手里提着一个大布包，恭恭敬敬的开口道，“参见太上皇！参见太上皇后！” 朱元璋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东西放下，回去复命吧……” 禁卫军哪里敢多说话？直接脱下了身上的斗篷，平铺在了地上，把大布包放在了上面，又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后退两步转身就走！ 这外边自然有人接待他，饱餐一顿以后，他可就要马不停蹄的回应天复命了，这给皇家送东西，可比八百里加急还要严格，由不得他半点松懈。 再说这小院子里，老两口看着地上的大包裹，神情都有些复杂，朱元璋看了一眼上边细密的针脚，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这布包好像是徐家大丫头缝的……” 马皇后在一旁点了点头，从头发上拔下了一根发簪，轻轻的挑开针脚，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入目一看，就是一些冬天御寒的衣物，马皇后拿起来仔细一看，正是自家儿媳妇的手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重八你看，这徐家丫头还是知疼知热的……” 朱元璋则没有空看这些东西，伸手在布包里来回抓，竟然还抓出了十根捆绑严严实实的桐油鸡毛掸子，当即脸色更差，马皇后倒是如获至宝。 终于在最下层发现了朱标的好几个牛皮信封，看了一眼上边的火漆印，朱元璋随手拆开，马皇后也有些紧张的凑到了一旁。 “爹，见字如面……” “四弟在家中安分守己，爹说的事情也未尝不可，明日一早就让邓太平带他去往北平，走的时候儿子也会多多封赏，就算他犯再多的错，也是咱们朱家的血脉，儿子一定不会过分苛责……” 朱元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无比复杂，有欣喜，有感动，还有那么一丝丝恨铁不成钢！ 马皇后也是喜笑颜开，拍打了一下朱元璋的后背，“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咱家标儿不是那种铁石心肠之辈！” 朱元璋的胡子颤了颤，“哼，没出息，他现在是大明帝国的皇帝，所有人都是他的臣子，这种事他竟然还不能痛下杀手，没有咱心狠……” 马皇后重重的锤了他一下，随手抄起来一旁的桐油鸡毛掸子，“你说说你，怎么就如此嘴硬？如果标儿在应天大动屠刀，你这个当爹的心里能舒服吗？没有你心狠！几百年能生出你这么个愣种！” 朱元璋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继续往下看，马皇后则拿着鸡毛掸子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儿子写来的信件。 可是慢慢的，朱元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马皇后的脸色也开始铁青无比，这老两口终于算是看完了最后一行字，空气之中的气氛早已无比尴尬。 马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朱元璋，一双手轻轻的抚摸着鸡毛掸子上柔软的羽毛，还有那油光锃亮的竹竿。 “好啊！好你个朱重八！” 马皇后说话的声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朱元璋迅速的往后退了几步，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的开口说道。 “咱可跟你说，这里可不比宫中，万一让别人看了去，你这哪里像一个母仪天下的太上皇后？简直就像田间地头里的泼妇……” 马皇后手中的鸡毛掸子重重的抽打了一下松木桌面，发出了一声脆响。 “呵呵，你也说了，这不是宫中，我现在也不是什么母仪天下的太上皇后，我只是你朱重八的婆娘……” 马皇后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信件，脸色更加难看，“好啊，你有能耐啊，偷偷给标儿送什么信了？” 朱元璋双手一摊，“婆娘你可别瞎说，这事你可不能冤枉咱，咱天天干啥你不清楚吗？” 马皇后用鸡毛掸子指着桌子上的信件，眼圈通红的开口问道。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提前吩咐，标儿怎么可能一口一个小娘？” “啧啧啧，你吩咐的可真全面，还让标儿亲自吩咐给她兴建宫殿！还在应天给她建造宅子，把她在北方的亲人都接到应天去！” 马皇后的手气的直抖，语气也是越来越严厉，又重重的抽打了一下桌子。 “怎么了，是我这个大妇没有当好吗，你的哪一房莺莺燕燕在我这里受了委屈？！” “值得你如此担心！还要亲自吩咐自家儿子！这么大岁数了！出来巡游收娘们！还要闹到自家大儿子那去，你个老不羞的东西！” 朱元璋现在已经完全愣了，看着书信上的亲切贴心的话语，忽然感觉到这是一个坑，一个硕大的坑，无奈的摆了摆手。 “婆娘你听我说，咱是真的没有，她就算是入宫，顶天也就是个嫔，再说了，咱犯得着因为这点事儿单独吩咐一次吗？” 马皇后挥舞了一下鸡毛掸子，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朱标在她的心目当中，一直是她这辈子最骄傲的一件事情，如今却被自家男人吩咐来吩咐去，只是为了好好供养一个野女人！这样他怎么能忍受得了？ “放屁！朱重八你放屁！标儿是什么身份，你那后宫之中，除了我这个当亲娘的，除了郭妹妹，谁有那么大的脑袋能让他称呼一声小娘！这么多年他又把你哪个莺莺燕燕看在了眼里！如果不是你这个当爹的吩咐，他怎么可能如此上心！！” 朱元璋：“………………”（原地蹦了好几下……） “咱没有，咱没有，你可不能冤枉咱……” “你先把那玩意儿收起来，这旁边都是人，让他们看到了成何体统……” 马皇后抹了一把眼泪，“拉倒吧，这几天你喜怒无常，这宅子周围都没有人！！” 朱元璋心头一惊，这才想起来还有这码子事儿，但此时已经晚了，只见马皇后手中的鸡毛掸子向上一挑，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破空声，一根鸡毛掸子竟然被马皇后舞出了剑影重重的感觉…… “朱重八！看家伙！！” “别别别……” “啊！！别闹……” “婆娘！！！咱要给你下旨！！” “啊！！！” “标儿！！你这小兔崽子！看老子回应天打断你的腿！！” 第362章 秀英开解 “你这婆娘……” “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朱元璋一边抖落衣服上沾的鸡毛，一边埋怨道。 马皇后坐在一旁，乐呵呵的品着温茶，神色之间无与伦比的放松。身边还放着一个秃毛的鸡毛掸子。 “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这是替咱标儿出口恶气！” 马皇后白了朱元璋一眼，神情之间有些凝重，随手把鸡毛掸子扔在了一旁。 “重八，这回标儿也这么说了，这个事儿可就落到了你这个当爹的头上了，老四正在往这边来，你说你怎么办吧……”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那还能咋办，直接贬为庶人，让他在北方给对外东北军种军粮！” 这朱元璋的意思很明显，东北军现在虽然分裂在即，百万大军要分成两半，一半继续负责对外作战，一半负责保境安民，但这也无疑是一股强大的军事力量！ 这对外东北军的总兵官，依然由蓝玉担任，让朱棣在蓝玉的手下当佃户，这主意也就老朱能想得出来。 怎么说呢？让他在东北军的汪洋大海里泯然于众人，一是能让他淡出自家大儿子的视线，二是也不至于失控，毕竟有蓝玉看管着，就算借蓝玉几个胆子，他也不敢私自处决朱家血脉…… 算是一种处罚，也算是一种保护吧…… 马皇后没有说什么，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心疼之色，但更多的是坚定的目光，他知道自家老四在干什么，这事要是放在外人身上，早就九族狂喜了！ 如今贬为庶人，天天自食其力，也算是一个好归宿了…… 朱元璋叹了口气，他明白马皇后的意思，看了一眼地上的鸡毛掸子，苦笑着开口说道，“本来啊，我还感觉这不是标儿的手笔，就他那做事做绝的性格，不太可能会把这口气咽了……”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书信，“但是看了后面写的咱信了，这小子现在是属猴的，咱难为他一下，他也要给咱出道难题！” 马皇后默默的来到了朱元璋身旁，看了一眼那几封书信，有些沉重的开口说道，“重八，其实有句话我一直都没有直说，今天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我感觉我必须得说了……” 朱元璋苦笑一声，拍了拍马皇后的后背，“这有啥可不能说的，咱这是患难的夫妻，啥话不能说？” 马皇后给朱元璋倒了一盏温茶，坐在了他的身旁，“咱们管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上次海别的那件事情，就差点没弄出乱子，以标儿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看不出来……” 朱元璋的老脸更加苦涩。 “那有啥办法，咱这不也是为了他好，那个女人可不能怀上咱们朱家的血脉，标儿自己难道不清楚吗，他对草原人是赶尽杀绝，这生下来的后代万一作为藩王，搅动得天下不得安宁，又当如何？” “搞不好到时候就是父子相残，兄弟相残！这事就算是放在现在，咱也要那么做！咱费了这么大的劲，总算是不让咱姓朱的挨饿了，不能坏在那草原女人的身上！” 朱元璋的神情有些激动，马皇后拍了拍他的手背，“你莫气，你听我说……” 朱元璋瞪着一双牛蛋一样的眼睛，“好，你说，咱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话来……” 马皇后摇了摇头， “就拿上次的事儿说，标儿自己难道不知道吗？他的那两个宠妃，春花秋月那俩丫头，可是我从小养到大的，自然是不能哄骗于我，那这事儿就算是你不动手，标儿也要动手了……” 朱元璋忽然有些语塞。 马皇后则是继续开口说道。 “后来多方查证，标儿应该是想策划一场假刺杀，一是钓出一些心怀叵测之辈，趁此机会掀一场大狱！再看看那海别如何，那刀上淬了毒！伤了身子，就永远不能生育……” “如果那海别没心思替标儿挡刀，那标儿自然也就不用讲什么情面了，这刺杀干脆就是她所为！” “到时候会怎么样，你这个当爹的想不明白吗？” 朱元璋倒吸一口冷气，“这事是真的？” 马皇后点了点头，“这事已经过去了，万万不能拿出来再说事儿，否则的话春花秋月那两个丫头性命不保！她们可是刚给咱家生了两个乖孙女！”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难看，马皇后继续开口说道，“你也说了，希望标儿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但是你总是在里面掺和，这事可不行，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这次他放过老四，直接让老四来东北见咱们两个，就他那性子，不知道心里怎么想呢！” 朱元璋的脸色更加难看，马皇后伸手摸了摸朱元璋黑少白多的胡须，“重八，当年干爹在你面前指手画脚，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朱元璋豁然一惊，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那能一样吗！那姓郭的全然是为他亲儿子想，一点儿都没把老子放在眼里！老子又不是他亲儿子！没一刀剁了他就……” 马皇后似笑非笑。 “你看看，你看看，这不就生气了吗？对，你是他亲爹，你啥事都为了他想，但是孩子大了，啥事儿得有商有量的，你这个当爹的也不能处处乱伸手，否则的话，有咱们俩这双眼睛看着还好，将来咱们俩一闭眼……” 朱元璋扑通一声坐在了椅子上，嘴角颤了颤，好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马皇后也没打扰他，只是在旁边默默的看，大概过了几盏茶的功夫，朱元璋忽然大笑三声。 “哈哈哈……” “老了老了，老了就要服老，就得服啊……” “这小子头角峥嵘，像咱年轻的时候！” “之前以为老四那小子最像咱小的时候，现在咱发现看错了，标儿才是和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马皇后笑而不语，“好吧，你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抓紧回去吃饭，再想一想老四到了你该怎么处置……” 马皇后说完就慢慢悠悠的走了回去，居住的院子里，郭惠妃和朱雄英正坐在桌子旁边等，樱桃这是站在一旁伺候。 老两口没到，他们哪里敢先动筷子？郭惠妃都是一样，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眉眼高低可是能看得出来！ 否则的话，老两口也不可能如此器重于她！ 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深夜时分。 马皇后哄睡了朱雄英，自己来到了院子里，看了一眼璀璨至极的星空，几滴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白天规劝朱元璋的那个，是母仪天下的太上皇后，晚上独自为儿子流泪的这个，则是一个无助的亲娘。 “老四啊，老四……”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马皇后的眼圈通红，坐在院子当中独自流泪。 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怕是犯了再大的过错，哪怕是从国法家规任何一个方面想都要予以重罚的大错，但是在一个母亲的心中，都是会心疼，都是会暗暗流泪…… 突然，一个信鸽飞进了院子，落在了马皇后的身旁，马皇后随手把信鸽抓在手里，拿下了绑在鸽子腿上的信件。 拆开精致的竹筒，一张纸条上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六月初十，皇后娘娘前往慈宁宫，贵妃徐氏，正在大摆宴席，奢靡至极，皇后娘娘大怒，训斥之！” 马皇后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 “贵妃徐氏呦哭，悲声道，真当太子为亲子否？当真有一日，太后之位安然否？” 马皇后忽然愣住了，眉宇之间忽然冒出了浓烈之极的杀气，神情竟然和白天的朱元璋一般无二！ 此时此刻，寂静的村庄之外，马蹄声由远及近，马皇后神情一凝，随手把纸条揣进了怀里，默默的朝朱元璋的房间走去。 第363章 痛下杀手 一匹匹优良的战马，一辆辆庞大的马车，马车上装的是各种生活物品，种类繁多，让人应接不暇，反正就是想到的，想不到的上面都有。 打头的是一个中年汉子，一身朴素的衣服，风尘仆仆的同时，一双眼睛却亮的吓人，腰间挂着一把鲨鱼皮鞘子的长刀，战马行进之时，颇有几分龙行虎步之意！ 还没有太接近村子，就被龙武卫的防线拦住，陈祖义上前交涉半天，也是毫无所获，甚至拿出燕王府的令牌也不好用，最后还是邓太平上前使了个眼色，龙武卫这才放开道路。 朱棣的脸色难看至极，怎么说也是大明帝国堂堂亲王，怎么自家大哥的人都好像看管犯人一样看管着自己？ 朱棣无奈的摇了摇头，势比人强，谁让咱自己犯错了呢？ 精气神顿时泄了一半，又连续过了两道防线，这才算是彻底接近了村子，这北方的地界，可不是应天，一到晚上灯火通明，满大街的电石灯。 这北方入夜以后，基本上就是一片漆黑，百姓们也全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几间院子有灯光，那应该就是自家老爹的住所。 朱棣翻身下马，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恭恭敬敬的来到了院外，老老实实的站在了那里，没有自家老爹的召唤，他可不敢进去。 其实朱元璋根本就没睡，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可能睡得着？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趴在地上可以听到数里之外的马蹄声，朱棣到了，他又怎么会听不到？ 但是他现在却没出来，只是在屋里躺着，朱棣也不敢打扰，在门外恭恭敬敬的站着。 月朗星稀，此时离天明还相差甚远。 朱棣就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自家老爹出来。 此时的他也是紧张至极，两只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角，此情此景，他忽然感慨良多。 小的时候他很顽皮，在大本堂读书的时候经常逃课，被大哥或者是老爹抓到的时候，他刚开始还会毫不在意，但是挨揍了几次以后，每次被抓到的时候，他就会很紧张，紧张就会捏自己的衣角。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朱棣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小习惯竟然还在，他以为他做了燕王殿下以后，就可以在父兄面前挺直腰杆，可是没想到，他好像依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院子里有一些稀稀疏疏的声音，好像是两个人在谈话，但是院门距离房屋太远，朱棣也听不太清楚。 但是那声音他却十分熟悉，正是自家老娘的声音。 朱棣心中稍安，只要老娘在屋里，自己这条命应该就是保住了，否则的话依老爹的脾气，一刀剁了自己也不是没可能。 而此时的屋里，马皇后坐在朱元璋的榻边，看着双眼紧闭的朱元璋，无奈的叹了口气。 随手把朱元璋紧握在手中的长刀抢了下来，“重八，不能这么干，他就算是有再大的错，你也不能在这里要了他的命……” 朱元璋的眼睛突然睁开，眼光之中闪烁着帝王特有的冷酷无情，和那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压迫感！ 冷笑一声，朱元璋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他难道不该死吗！如果后世子孙都是有样学样，那还了得？可不一定所有的皇帝都是标儿，大明绵延万代，一两个不肖子孙总是要出！” 马皇后看到朱元璋的眼神略微一愣，有些紧张的站起身来。 “重八……不能如此，他可是你的亲儿子，你如果在这里要了他的命，你确定以后的子孙会不会有样学样，到时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朱元璋冷笑一声。 “欲加之罪？这他娘的哪里是欲加之罪！他敢在家中囤积军火，公然刺杀皇帝，这种人如果不姓朱，早就被咱千刀万剐了，咱现在给他个痛快，算咱这个当爹的够意思了！” 朱元璋一把抢回了长刀，气势汹汹的就要往外走，马皇后此时终于是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重八，咱们都这么大岁数了，非要临了临了手上还沾了自己儿子的血吗？” 朱元璋冷哼一声，“咱今天就感觉不对劲儿，把他贬为庶人放在北方种田，他万一再不死心怎么办，他万一在北方利用猎人搅风搅雨又怎么办！” “来北方那么长时间，北方是什么样子婆娘你不清楚吗，那些猎人相互吞并，要不就是被朝廷大军剿灭，要不就是招安！还有一些聪明的，就会盘根错节，变成新的乡绅！” “如果这个时候老四忽然蹦出来，以从龙之功作为诱惑，那些个泥腿子岂能遭受得住！！” “咱不能把这个祸患留给标儿，更不能把这个祸患留给雄英！” 二人说话的声音慢慢变大，站在门口的朱棣也听见了，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惶恐，但更多的则是坦然，轻轻的推开木门，一步一顿的往里边走。 正好和拿着刀出门的朱元璋走了个脸对脸，看到自家老四走进来了，朱元璋冷笑一声。 “哎呦！咱还当是谁！这不是咱家野心勃勃的燕王殿下吗！！” 朱棣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爹！娘！孩儿来了……” 马皇后的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朱元璋却是面冷如铁，眼神之中闪烁着浓郁的厌恶之色。 “咱可不敢当你爹，咱可没有你这么个非要造反的儿子！” 朱棣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哭得浑身颤抖。 朱元璋怒气更胜，拎着长刀来到了他身旁，怒火中烧的开口问道，“咱没给过你机会吗？上次你因为什么在应天被禁足！你自己心里有没有个数！” “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此等大错！咱怎么敢留你性命，这大明江山来之不易，断然不能丢在尔等不肖之手！！” 朱元璋眼神一凝，手中长刀出鞘，一道寒光直奔朱棣后脖颈！ 马皇后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眼泪控制不住的横流而出，这未免有些太残忍了，当着一个母亲的面生生砍杀她的儿子！ 但是朱元璋也没办法，此时的他不再是一个父亲，而是大明帝国的太上皇，他要为自己的江山社稷负责，他也要为自己选出来的皇帝负责！ 长刀逼近，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号，“爷爷…………” 第364章 高炽救父 一个小胖子正在拼命的往前跑。 可能是因为跑的太急了，摔倒在了地上，肥胖的身子在地上弹了几下，又连滚带爬的起身，两只鞋子也甩掉了，灰头土脸的往这边跑。 朱棣本来已经闭目等死，看到自己的大儿子朱高炽顿时泪如雨下，“炽儿你快走，别掺和这事儿！” 朱元璋的刀已经停住了，否则的话朱棣早已经人头落地，听到朱棣说话，朱元璋改砍为拍，厚重的战刀，狠狠的给朱棣来了一记耳光！ “啪！！” 朱棣的一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朱棣哪里敢吭声，抬头看向自家老娘，却发现自家老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没了踪影，原本打开的房门，也紧闭起来。 朱棣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苦笑，心中暗道，“看来自己还真的是不得人心，大哥要处罚自己，老爹要杀自己，老娘也不管了，最后只剩下自家儿子拼命的拦着……这辈子活的啊……”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充斥着杀意，但是这毕竟不是外人，这毕竟也是自己的孙子，看到这小胖子哭的可怜，朱元璋也是有些心软。 朱高炽一下子跪在了朱元璋脚边，“爷爷……您就饶了父王吧……父王他知错了……” 这小家伙哭得凄惨，浑身尘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好的孩子哭得像个小泥猴。 一双小胖手死死的拽着朱元璋的裤子，眼神之中充斥着浓郁的哀求之色，朱棣此时自然是没有骨气的，他也不敢说什么要杀则杀，十八年之后还是一条好汉的屁话…… 敢和老朱这么说话的，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犹豫，伸手摸了摸朱高炽的脑袋，有些叹息的开口说道，“你这孩子，你不该过来啊……你不该过来啊……” 朱元璋的语气有些沉闷，他确实可以下狠心杀朱棣，因为朱棣自然是有取死之道，但他却不能下狠心把老四一脉赶尽杀绝！毕竟孩子是无错的…… 朱高炽双手紧紧的抓着朱元璋的裤腿，“爷爷，孙儿怎敢不来，父王再有错，也是孙儿的生身父亲，焉有见父危而不救之理啊……” 这小胖子说话倒是情真意切，跪在地上砰砰磕头，胖乎乎的脑门不一会儿就血肉模糊。 朱元璋的心也不是铁打的，此情此景也是有些心软，长刀慢慢的垂了下去，如果来的是燕王妃王氏，朱元璋下下狠心可以手起刀落！这眼珠子都没了，谁还在乎眼皮啊？ 但是这自家胖孙子，朱元璋实在是下不了狠心，而且在他老人家眼里，这朱高炽一直都是纯仁至孝，之前也是很喜欢他。 想到这里朱元璋更加心软，长叹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却看到了满嘴鲜血的朱棣，朱元璋的心软立刻就消失不见！ 到了这个份上，这小子居然还贼眉鼠眼的，不时看向自己手里的刀，和身后的房子，这眼神，朱元璋简直太熟悉！ 小时候他犯错的时候，自己在这里罚他，他就贼眉鼠眼的看往坤宁宫，心里盼着他娘亲能过来给他求情！ 有些软化的脸色渐渐恢复冷静，朱元璋的长刀又举了起来，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孙儿你走开，这是咱和你爹的事情，和你们这代人无关，回你娘那去，爷爷不会把事儿做绝的！” 这朱元璋知道这胖孙子聪明，所以也没掖着藏着，这话这意思无非就是不会伤害他的你娘亲，也会让他们一家人继续活下去，但他还是小看了朱高炽。 这小胖子见势头不妙，突然疯狂的跑向身后的屋子，扑通一声跪在了那里。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失望，他原本以为这胖孙子会聪明一些，但却是小聪明，自家婆娘已经回了房间，就证明这件事情她不再去管！ 也说明自家婆娘心中其实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这个时候朱高炽去求，马皇后怎么可能动？ 可千万别以为马皇后只是一个会宠孩子的好好娘亲，她心狠的时候，和朱元璋差不了多少！ 而且马皇后也分得清是非曲直，一个还是一群，这笔账她算的明白！ 朱元璋扭过头，面无表情的对朱棣开口说道，“你走以后，咱会用亲王之礼下葬你，就说你是急病而终！你这个胖儿子会承继你的爵位！就让他在北平做个闲散王爷吧！” 朱棣闭上了眼睛，恭恭敬敬的朝朱元璋磕了个头，只不过不同的是，他的脑袋就再也没有抬起来，已经是跪在地上等死了…… 而此时此刻，跑到门口的朱高炽忽然大声嚎哭起来。 “大哥，大哥您快出来，大哥您快出来看看爷爷啊，大哥啊……弟弟求求你了……您快出来吧……” 朱元璋有些懵，目光闪烁的看向身后的房子，朱雄英确实在那屋里，这些事情朱元璋也没打算瞒他，它不是普通的皇孙，他是太子，未来大明帝国的掌舵人，他从小就要知道什么是世事险恶！ 否则的话，一个不暗世事的皇帝，怎么可能压制得了满天下的藩王和权臣，那些个朱标亲手扶起来的名臣大将，他又怎么可能驾驭得了？ “大哥，您快出来看看啊，爷爷要杀了您四叔啊，咱们可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您不能见死不救……” 朱高炽的声音凄厉且高亢，屋里面的人肯定可以听到，甚至说远处的人都有可能听到，这可是惹怒了朱元璋，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想用天下悠悠众口压自己？这一嗓子喊出去，自己就会成为史书上砍杀亲儿子的残暴太上皇！连同自家大儿子，也会成为一个麻木不仁的帝王！ “大哥您快出来啊，您如果见死不救，让其他叔伯家的平辈怎么看您……他们可还都等着为您效忠呢！！！！” 朱高炽跪在门口砰砰磕头，这小子也够聪明，不往地上磕，往门板上磕，一个废弃村庄的木门能有多厚？ 再加上这小子身宽体盘，几下子磕过去，这木门就开始摇摇欲坠。 朱元璋此时也是怒极反笑，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老四啊，老四，你可真是生养了个好儿子，大吵大嚷让咱投鼠忌器，又用咱那么多孙子的归心来胁迫太子！” “你可真是生养了个好儿子！！！” 朱元璋此时已经怒不可遏，手中的长刀闪烁着阵阵寒光，他不是一个喜欢受威胁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被人胁迫的人！ 朱高炽虽然是他的孙子，虽然之前他对朱高炽有个好印象，但是今天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朱元璋打心眼里厌恶这个胖孙子！ 可就在此时，房门忽然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瘦瘦的身影缓缓走出…… 第365章 雄英进击! 朱元璋眼神闪烁，泪流满面的朱棣也是双眼木然，正在死命砸门的朱高炽也是微微一愣。 说实话，朱高炽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自己的爷爷是什么样子，他自己心里太清楚了，自己的大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头角峥嵘之辈，朱高炽也是心里有数。 在这两位的影响下，太子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显而易见，心软这种事情，很难在他身上体现！ 但是没有办法，朱高炽不能看着自己的父亲，被爷爷砍了脑袋，只能冒死一试，此时他年岁还小，还不明白什么叫做明哲保身，正是这一辈子最赤诚和热烈的时候…… 只不过这种赤诚和热烈立场不同，在朱棣的眼中，他自然是个大孝子，但是在朱元璋和朱雄英乃至于朱标的眼中，这朱高炽明显就是同流合污！ 最可怕的是这同流合污的人还是个聪明人，一万个蠢笨之人也不一定能赶得上他！ 木门被缓缓推开，朱雄英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脚步依然稳健，慢慢悠悠的走出了柴扉。 身后隐隐约约站着一个妇人的影子，正是马皇后，此时的她泪流满面，但是却并没有上前阻拦。 朱雄英先是恭恭敬敬的冲马皇后行了个礼，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木门，朱高炽自然不敢拿脑袋撞门了，卑微至极的跪在了朱雄英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口说道。 “大哥，您终于出来了，您快救救父亲啊，都是朱家人，这同事操戈之式，万万不能从这里开了先例……” 朱高炽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泪，哐哐哐又磕了好几个头。 “同室操戈之举一行，这大明天下万王，有几个不心酸，有几个不难过？到时候天下藩王离心离德，这天下又当如何啊……” “这天下万王如绿叶，大明嫡正之脉为红花，二者缺一不可，花蕊娇嫩而无绿叶陪衬，难道大哥就不怕烽火台之下无诸侯吗！！？” 朱元璋的面色已经极为难看，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这个胖孙子竟然这么能说，这事情原本只和老四有关系，经他口中这么一说，那就是大明藩王制度的问题！ 如果自己在这里砍杀了老四，那这大明天下万王势必兔死狐悲，到时候万一天下有变，烽火台之上点燃烽火，就好像是唱了一个大戏一样，谁也不来，或者是来了之后也出工不出力…… 或者是这些藩王都会联起手来造反作乱，就好比那七国之乱，就好比那八王之乱！ 朱元璋眼中的寒光越来越盛，他的心智可不是朱高炽能比的，他现在已经想到了百年后的事情，大明的地盘太大，各路藩王都好像是土皇帝一样！ 一个个富的流油不说，中央朝廷如果是明君在世还好，如果稍微出了个弱的，这番王干脆就成了自立的小朝廷，到时候远征糜费巨大！中央朝廷还可能被其他藩王偷袭！ 跪在地上的朱棣也是哀嚎一声，心中暗道自家儿子敢说话，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家老爹的眼神，心中更是恻然！ 但是朱雄英没有动，只是默默的看着朱高炽，这眼神冷的让人心头发寒，朱元璋也是忽然来了兴趣，他想看看如此局面，自家大孙子会怎么做？ 这朱高炽已经成功的把燕王问题上升到了藩王问题，这种事情哪怕是朱元璋都感觉到有些棘手！ 不是那么多聪明人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而是这层窗户纸，没人敢捅破，就算是朱元璋今天砍了朱棣，所有的藩王也不敢往造反作乱的那个地方去想！ 但是今天朱高炽这番话要是传了出去，那所有藩王的心中就是另外所想了，毕竟窗户纸已经捅破了，老爹和大哥肯定知道了他们的危害，到时候朝廷肯定就会有针对他们的预案，他们的日子就没法好好过！ 这以后的日子注定过不好，那就有很多人要想其他的方法了…… 这矛盾潜在水中就是没有矛盾，一旦把这个尖锐的矛盾披露，那就是滔天大事！其实这也就是朝廷们为什么愿意堵塞言路的原因！ “高炽，你说的话大哥听明白了，你是说这天下藩王都和四叔一样意图谋反？” 朱雄英的声音不带半分波澜，就好像在陈述一件事实一样。 朱高炽微微一愣，心中忽然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话已经说出去了，他没办法再吞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大哥，弟弟并没有那么说，只是说咱们这一家人应该相互迁就，这样才能守住大明江山……” 朱雄英淡然的看了一眼朱高炽，“大明江山？是啊！这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孤更加希望大明江山千秋万代！” 听到朱雄英的自称，朱高炽的心中凉了半截，脸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生在深宫大内之中的大哥竟然如此能说！两句话就把他怼的说不出话来…… 朱雄英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开口说道。 “守住大明江山？孤可真是孤陋寡闻，这北平燕王府守住大明江山的办法就是私藏兵器，就是意图谋害秦晋二位叔叔！” “守住大明江山的办法就是怂恿宫内太监造反，围攻父皇的养心殿！？” “守住大明江山的办法，就是挑拨皇明嫡脉兄弟之间的情谊！埋藏祸根，包藏祸心！让我们兄弟反目，让孤的亲弟弟，姨娘，对孤心生不满，让孤的父亲爷爷奶奶，说孤是个天性薄凉之辈！？！” 朱高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家老爹竟然干了如此多的事情，有些惊恐的回头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却发现自家老爹早已经闭目等死，一点都没有反驳的意思。 朱高炽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绝望之色，但还是强行膝行几步，一把抱住了朱雄英的双腿，“大哥，大哥您不能如此绝情，您是大明帝国的三代帝王，您的胸襟……” 一旁的朱元璋神色闪烁，对于自家大孙子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他确实感觉到欣慰，毕竟这孩子长大了，但是这欣慰之中还夹杂着一丝心疼，小小的孩子，还没有到立事的年纪，竟然就知道了这些皇家之中勾心斗角的事情！ 这孩子一辈子得活得多累？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投胎到皇家呢？他这辈子注定和轻松二字不沾边儿，他这辈子注定是冰刀雪剑，他这辈子注定是坐那个无依无靠的黄金宝座！ 这朱高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雄英粗暴的打断，只见他缓缓蹲下身子，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要不然咱们这样，你不是说处罚四叔会寒了天下藩王的心吗？” “那咱们就把天下藩王都召回应天，当着天下藩王的面，当着所有龙子龙孙的面儿，把四叔所干的事情公之于众，反正都是自家人，丢脸又没丢到外边！” “让所有的藩王叔伯，所有的龙子龙孙评评理，让他们看一看，四叔做的这些事情究竟该不该罚！” “是我嫡长一脉对不住燕王一脉，还是这燕王一脉得寸进尺！居心叵测，不君不臣不父不子！！” 朱雄英的脸颊平静至极，挣脱朱高炽抱他双腿的手，几步就来到了朱元璋面前，但可能是动作太急了，宽阔的袖子里面掉出了一个小布包，这布包圆圆滚滚的，里边好像包着什么宝贝…… 但是朱雄英却丝毫没理，倒金山推玉柱一般跪倒在地。 “爷爷，孙儿请爷爷留四叔一命，孙儿愿拿出母妃的嫁妆为各位叔伯的路资，让他们回到应天，让他们好好看一看，这天下藩王的心究竟该不该凉！！” 第366章 遗落布包! 朱元璋的眼神震惊至极，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家大孙子竟然如此不好惹，自己只不过是想杀朱棣一个，但如果把天下藩王叫回了应天，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那所有的藩王为了表达忠心，会怎么说呢？ 那就是只有一种可能，所有的朱家子弟都认为朱棣该杀，甚至会所有人联名请求！ 因为这已经不是一个家庭的问题，而是政治立场的问题，你认为朱棣不该杀，那你就和朱棣是一路东西，你也是包藏祸心！ 在这种情况下，燕王一脉肯定会成为众矢之地！天下藩王都会对他这一脉口诛笔伐！ 毕竟现在中央朝廷太强了，强到令人绝望，马皇后和朱元璋这两位还没有老，大哥又有这两位权力的支持，在这种绝对强的情况下，谁敢不说朱棣有罪？ 谁也不敢说，哪怕是他没有罪，也会有有心人帮他罗织出来罪名，毕竟只有这么做才能成为嫡长一脉的人，否则那就等着秋后算账吧！ 其实朱雄英的这种策略也可以说得上是冒险，如果这个时候朱元璋和马皇后已经不在了，朱标也没有把大明帝国变得如此强盛，或者是说干脆朱标也去了。 那么所有藩王联合起来，对中央朝廷施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毕竟欲壑难平，藩王的利益，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但是这个时候，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中央朝廷这边，藩王们怎么反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反抗的办法！ 但是朱元璋的脸却有些苦涩，他实在是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毕竟这家丑不可外扬，让自己所有的儿子都知道这件事情，那无疑就是严重的敲山震虎，这次来应天以后，估计他们一两年都睡不好觉…… “那个……大孙子……你先回屋去吧，去看看你奶奶，这有爷爷……” 朱元璋的额头上浮现了几丝黑线，他忽然在朱雄英的身上看到了自家大儿子的影子。 但是朱雄英这倔脾气也上来了，回头看了一眼朱高炽，语气冷硬的开口说道。 “爷爷，不能这样，这万事不能糊里糊涂，一定要弄个明明白白，我相信父皇不会冤枉四叔，我也相信爷爷不会冤枉四叔，都是自家人，不存在丢不丢人的事情……” 朱元璋哭笑不得，随手把钢刀插到了一旁，一把抱起朱雄英，“唉……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爹一个德性，碰到啥事就这么倔呢……” 朱元璋看都没有看朱棣一眼，那战刀就插到一旁，他也不相信朱棣有那个胆子，拿起刀来偷袭他，毕竟老朱的童年阴影可不是白给的！ 看到老朱报朱雄英的这一幕，朱高炽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嫉妒之色，他是一个高傲的人，他从来不感觉自己比朱雄英差，他甚至感觉自己比朱雄英更聪明！ 朱雄英能够胜过他，能把他怼的说不出话来，无非就是仗着大义而已！ 朱高炽慢慢的低下了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愤恨之色，他没眼看着爷慈孙孝的一幕，自己长到这么大，这爷爷可从来没有抱过他一下！ 但是现在他没办法，他只能继续卑躬屈膝，他刚开始营造的优势，已经被朱雄英破了，现在就只剩下买可怜这一条道可以走得通，否则的话天下诸王进京！他燕王一脉，必定会成为众矢之地！ 朱高炽想到这里，眼眶之中迅速蓄满了泪水，这横流的眼泪，再加上额头上横流的鲜血，把他一张本来满是喜感的胖脸弄的狰狞至极！ 但是朱元璋这里，朱雄英好像没那么容易放过他，梗着脖子满脸的倔强之色，朱元璋的杀气也泄了，满脸的无奈。 “爷爷，我没有用朝廷的钱粮，我母妃有嫁妆的，这些嫁妆现在还在孙儿的手里，相信母妃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怨孙儿！” “这事情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孙儿一定要让他水落石出，万万不能伤了大明万王的心！” 眼看着孩子气得脸色发青，朱元璋也是无可奈何，轻抚着自家大孙子的后背，柔声的开口说道，“你岁数太小，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快些回去哄哄你奶奶，这里有爷爷呢……” 朱元璋想把朱雄英放在地上，但是这朱雄英死死抓着朱元璋的双手就不放开，朱元璋也不能把自己眼珠子一样的大孙子扔到地上吧？ 所以这爷孙二人就在这里僵持了起来，朱棣跪在旁边头都没敢抬，心中更是绝望不已，自己的爹是什么脾气自己心里最清楚！ 那一发火简直就是山崩地裂一般的存在，可是这太子爷三言两语却把自家老爹的火气消了，竟然还反倒让自家老爹来哄他，这简直就是大哥的翻板，甚至比大哥更要受宠爱！ 偷偷的看了一眼远方，同样跪在地上，满脸鲜血和泪水的儿子，朱棣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后悔，如果自己没有听那老和尚的鬼话，如果自己没有欲壑难平，自家大儿子也是堂堂燕王世子，也是人上人，何必在这里如此卑微呢？ 但是现在后悔已晚了，朱棣仔细的回想一下，这才想清楚自己出京之前大哥所说的话，原来那不是在戏弄他，是在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自己当时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像求老爷子一样求大哥，大哥未必有如此火爆的脾气，大哥也未必拿刀砍死他…… 两行清泪顺着朱棣的眼眶流了下来，他发现自己错了，错在只把大哥当大哥，没有把大哥当皇帝！并没有达到那种君臣之间的崇拜和服从！还以为和之前一样，都是老朱家的儿子！ 房门略微欠开了一道缝，马皇后正趴在门缝上偷看，看到正在僵持的朱雄英和朱元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作为一个母亲而言，相比于自己的一个儿子血溅当场，他更希望自己的儿子知错并能好好的活下去，万王入京，自己的四儿子虽然一定会身败名裂，但是起码可以保条命，哪怕在应天的祖庙之中扫地忏悔，也总比丢了性命强……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雄英忽然回过头，隐晦的扫了一眼地上的布包，又猛然间看到趴在门缝偷看的奶奶，又把头转了过去。 马皇后心中一暖，还以为是自家大孙子在担心他，可是没想到朱高炽也看到了这一个眼神，看了一眼地上的布包。 这慌乱之间，无助之时，他竟然膝行着去拿那个布包，想把这地上的布包还给自家大哥。 毕竟他现在可是讨好都找不着门路，他也看得出来，自己的老爹今天能不能活命全在这位太子爷的身上！ 如果自己这个讨好的行为可以让太子爷高兴，他说几句软话，那爷爷肯定能饶了老爹的性命！ 想到这里，朱高炽爬得更快了，看着那麻布包裹着的小包，轻手轻脚的拿起来，一手撑地，一手把这布包高举过头顶。 “大哥……您的东西……”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之中刮过来一道微风，这松松垮垮的抹布竟然脱落了下去，从朱高炽的手中掉落，只剩下了一个冷硬冰凉的圆球。 朱高炽抬头一看，一个墨绿色的圆球上面还带着一个拉环！ 马皇后悚然一惊，一脚把门踢开，“小心！别碰那个玩意儿！那玩意儿要人命！！！” 第367章 燕王殒命 说时迟那时快！ 马皇后已经冲出了几步，此时她老人家的心中早已懊悔不已，这万一要是伤了大孙子和重八，她可怎么好意思自己回京城！ 朱元璋也是脸色大变，飞快地把朱雄英放在了地上，看了一眼身后跪着的老四还有些不放心，又把朱雄英抱在了怀里，撒开脚步就往院外跑。 “婆娘，你快进屋！那玩意儿没有那么厉害！你别往外跑！！！” 马皇后听到朱元璋的怒吼，直接来了一个干脆的转身，房门紧闭， 朱高炽也反应过来了，这一向稳重的爷爷奶奶，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慌张？ 看了一眼手中冰凉的事物，心中也跟着一片冰凉，墨绿色的圆球，上面还带着一个拉环，这他娘的不是最新式的手雷吗？ 这布包是大哥的，大哥的身上怎么可能有这种玩意儿？他难道不怕睡觉的时候把自己送走吗？ 但是他也不敢想了，他对火器的了解只是一知半解，毕竟年岁太小，也不知道这玩意儿究竟怎么用，只知道这玩意儿会被炸，爆炸以后能把一个人崩的稀碎！ 这小孩子下意识的恐惧，就是跑，或者是把这个东西往外扔，恰恰好朱高炽本来就是身宽体胖，跑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那就只剩下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把这东西扔出去…… 下意识之中，朱高炽手腕微微用力，想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 跪在一旁的朱棣双眼通红，狂吼道，“别扔，别扔！！趴在地上别动！！趴在地上别动啊！！” 这朱棣可是老行伍，这手榴弹他自己不知道亲手扔出去多少，知道这玩意儿不拔弦就乖巧无比，肯定不会炸，眼看着自家老爹离院门已经没几步了，这个时候只要自家儿子趴在地上不动，这就不算什么大错…… 毕竟他也知道，这小布包不是自家儿子带进来的，就凭外边的那些龙武卫搜身的本事，他们家人是一个铁丝都带不进来！ 而且人家准备着还极其周全，男人搜他们爷俩，还有几个专门的女兵搜他的妻子王氏。 可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朱高炽慌了，听到自家老爹在旁边狂吼，他下意识的以为这玩意儿就要炸了，手腕一抖，就要把这玩意儿扔出去！ 突然，远处大树上传来了一声枪响！ “砰！！！” 一颗大口径子弹精准的打到了朱高炽的手臂上，半截手臂再加那一颗手雷向半空中甩去，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小院落仿佛凝固了，这一声枪响也震惊了所有的人，朱棣的脸色狂变，多年的行伍生涯，让他听到枪声，下意识的就去摸刀，朱元璋的长刀还真就插在他的身旁！ 朱棣的手刚摸到刀柄，又是一声枪响，这回没有像打朱高炽那样打手臂，而是直接打到了燕王朱棣的心脏！ 朱棣的前胸被打出了一个血洞，后背被撕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鲜血喷涌出一丈远！ 自始至终朱棣的神色都是蒙的，感受到心脏的剧痛，他忽然感觉到一阵轻松，跟大哥这一家人斗太累了，还不如这个时候轻松。 这一生所经历过的事情，就好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之中闪过，朱棣忽然间感觉自己明白了，从老和尚来到自己的府中，他的府中就在大哥的监视之下。 好像他的身后有一双无形的手，推着他和大哥越走越远，好像大哥认定他必定造反，有意无意之间的那份疏离，言语之中不同于往常的防备！ 这些朱棣都看在眼里，他不知道大哥是怎么了，但是自从老和尚来到他府中之后，他就下意识的认为大哥和太子一定会早夭，只有他才能扛得起大明江山…… 一张张人脸，一个个人影，在朱棣的面前闪过，朱棣忽然笑了，他看到自己登上了帝位，看到自己骑着高头大马，在漫天飞灰之中踏入了应天皇宫。 他看到自己坐在了那宝座之上，看着背后那张巨大无比的寰宇全图，他看到自己勒马于草原之上，追击胡虏万里之遥，封狼居胥！！ 他忽然看到了断了一根手臂，死命的想爬到自己身边的胖儿子，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留恋，“吾儿……” 模糊不清的语调从他的嘴里传出，一个个血泡从他的嘴里流淌而下，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脸，在朱高炽泪眼滂沱的视线之中，朱棣的身躯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朱元璋此时才跑到院子外边，听到院里震耳欲聋的两声枪响，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伤感之意…… 看了一眼怀中的朱雄英，朱元璋没说什么，把他轻轻的放在了地上，慢慢悠悠的往院子里边走，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朱棣。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伤，眼圈通红，想哭出来但又强行忍住，马皇后在听完两声枪响之后，也是踉踉跄跄的冲出屋子，眼前的一幕顿时让她目瞪口呆。 血泊之中的老四，断了一只手臂，正在地上奋力攀爬的朱高炽，如此惨烈，顿时让马皇后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朱元璋慢悠悠的来到了朱棣身旁，看着他依然带着笑容的脸色，缓缓的伸出颤抖的大手，帮朱棣合上了双眼。 朱元璋的脚步依然稳健，缓步走到了朱高炽身旁，随手拿起了地上的那枚手雷，轻轻一掰，手雷顿时分成两半，一股火焰冒了出来。 “这是神机工业给你做的小玩意儿？” “煤油打火机？” 朱雄英有些惊恐的点了点头， “是，孙儿挺喜欢刘铁军做的这个玩意儿，一直带在身边把玩，爷爷你见过的……” 朱元璋摸了摸朱雄英的脑门，“算了算了，事已经过去了，回屋里和你奶奶待着去吧，爷爷想自己在这院子里待一会儿……”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靴子上剪下来一根绑带，死死的缠住了朱高炽的伤口！ 朱雄英脸上惊恐之色未去，踉踉跄跄的跑到了马皇后身旁，扶起了坐在地上的马皇后，此时的马皇后脸色惨白，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朱雄英的语调之中带着哭腔，“奶奶……英儿是不是惹祸了……” 马皇后面色复杂的看了朱雄英一眼，“莫要多想……那打火机上面的麻布还是奶奶帮你缠的……” 马皇后强行撑起身子，眼泪顺着下巴滴落在了朱雄英的脸上。 朱雄英还想回头往后看，却被马皇后一把捂住了眼睛。 “别看，别看，忘了今天的事儿，忘了今天这一幕…………” （兄弟们，回应一下加更的事情，之前说的催更满多少加更是当天的事情，我说了三次，只有一次达到了催更数字，我加更了一章，误会的兄弟们不好意思了，老四真的不是在玩文字游戏……） （再回应一下刷礼物加更的这件事情，其实打心眼儿里，老四就感觉自己写的东西也就算个一般般，免费看有兄弟们捧场，老四就已经很感恩了，只敢求一求为爱发电和催更，其他的礼物老四是提都不敢提，真的不敢让兄弟们破费。） （有一个同样写书的兄弟，让我100块钱礼物加更一章，我是实在不敢，倒不是写不出来，只是怕德不配位，辜负了兄弟们的热爱……） 第368章 长点记性 “大孙子，别哭了……” “这事不怨你，奶奶知道你有那么个小玩意儿，当时还以为……这稀里糊涂的就喊了出来……” 其实马皇后就没好意思说，其实他老人家以为是朱高炽要狗急跳墙，没想到那东西却是自家大孙子掉出来的，这情急之下也就喊了出来。 马皇后一边安抚朱雄英，一边自己默默流泪，，这院子里躺着的就是她的儿子，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但是又没办法，这件事情不得不这么办，如果任由老四胡闹下去，这今后的大明江山不知道要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到时候藩王频频作乱，就依自家大儿子那个性格！ 一次两次可以，次数多了还不得杀的人头滚滚？还不如趁着他们老两口现在还有口气儿在，直接就来个杀一儆百，告诉他们，不要胡闹，已经有人付出了血的代价！ 这样才是长治久安之理，马皇后可以辅佐朱元璋一路发家，这一点格局还是有的。 朱雄英泪流满面，手里死死的攥着那个小玩意儿，满脸的后怕，马皇后也是心碎如麻，祖孙二人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 而此时此刻，朱元璋这里则是更加难过，老人家打了一盆水，撕了自己半截袍袖，看着粗糙的衣袍浸入清冽的泉水之中，老人家流下了两行清泪…… “老四啊……” “爹给你擦擦脸……” “你路上小心，你路上小心啊……” 清冽的泉水之中掺杂了朱元璋的泪水，粗糙的棉布，擦去了朱棣脸上的灰尘，此时就算有天大的错，也都接过去了，人死如灯灭，已经没有什么好追究的了。 朱高炽倔强的站在朱元璋身旁，断掉的手臂被朱元璋用绳子牢牢的绑了起来，但是他的脸色还是苍白无比，剧烈的疼痛侵蚀着他的全身，浑身颤抖的同时，牙齿也咬的咯吱作响。 眼泪横流之中，朱高炽恭恭敬敬的跪在了朱元璋身旁，伸出仅有的一只手，帮自家老爹整理头发。 泪水和朱棣的血水掺杂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奇异的味道，这股味道让人心酸，让人心疼，更让人心寒。 “疼吗？” 朱元璋忽然平静的开口问道。 朱高炽面如死灰，微微摇了摇头，“回皇爷爷的话，疼……” 朱元璋点了点头，“疼就别在这儿呆着了，出去找人，让他们用火烧一下你的伤口，再上点好药！那子弹是铜做的，有铜毒……” 朱高炽恶狠狠的咬了一下牙，“爷爷，不疼不长记性，孙儿是个男人，一定要知道今天的疼，以后才不会犯错！” 朱元璋微微一愣，随手把给朱棣擦拭脸颊的袖子扔给了朱高炽。 “好！好一个不疼不长记性，咱这个当老子的就不给他擦了，你这个当儿子的给他擦吧，你爹虽然犯错，但依然是我大明亲王，这件事情你要烂在肚子里，今天的事情你也要烂在肚子里！” 朱高炽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爷爷放心，孙儿并不会被小人所蒙蔽，一定会做一个安分守己的朱家子孙……” 朱元璋点了点头，慢慢悠悠的往屋里走，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原本坚定无比的脚步，顿时变得有些虚浮，看着泪流满面的马皇后，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心疼。 “婆娘，别哭了……” 马皇后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一个亲王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北方，这可不是小事儿，如果解释不清楚，那也是会出乱子的，这人死如灯灭，他所犯的事情就不能公开，那不能公开的情况下就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一个身穿黑衣的龙武卫进了院子，手里还拿着一个火把，朱高炽咬了咬牙，把断臂伸到了烈火之中，随着一股皮焦肉烂的味道升起，这断臂的血也就算是止住了！ 朱元璋可是老行伍，断臂断腿的伤他看的太多了，用火烧一下绝对是明智之举，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疼了…… 一声压抑着的惨叫声，传到了朱元璋的耳朵里，朱元璋微微一笑，抹了一把马皇后脸上的泪痕，“你听听，咱那胖孙子正在外边疗伤呢……” 马皇后有些紧张的站起身来，“怎么没给他找个郎中？那些战场上的法子能对孩子用吗？” 朱元璋脸上的表情没变，饶有深意的开口说道，“那孩子自己说的，不疼不长记性，希望他能永远长记性吧……” 朱元璋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朱雄英，笑呵呵的走上了前，蹲下身子，威严的目光直视朱雄英的眼睛。 “大孙子，你和你爹越来越像了……” 朱雄英的眼神有些惶恐，但还是强自打起精神和朱元璋对视，几个呼吸的功夫一过，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好小子，有你爹的三分本事，这么多年，敢和咱对视的人只有两个……” 朱元璋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你算一个！” 小家伙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门外的朱高炽，搬来了一块破木板，拎着一条单臂，把自家老爹的尸体放在了木板上，仔细擦拭了脸颊，整理了头发，又找到了一件他的衣服，替他穿上，遮盖了身上骇人的伤口！ 屋里的朱元璋看的也心中不是滋味儿，但是却依然没有什么举动。 而此时此刻，村落外边，自从听到这两声枪响以后，李景隆就骑快马跑了出去，同时还带了十几个亲卫，那是拦也拦不住，眨眼的功夫就没影了。 邓太平则有些慌了，潜意识之中，他感觉这是出大事儿了，有自家姐夫在身边，他还心里有点底气，可是这个姐夫却靠不住，关键时刻掉头就跑，这让他怎么办？ 龙武卫开枪的事他知道，他也知道打的是谁，他现在真的是怕自己连同这些兄弟都被灭口，但是即便灭口，他也没办法，自从当上这天子亲军统领以后，他就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眼看着村落中心的两栋宅院，迟迟没有动静，邓太平急的尿都要出来了。 可正在此时，远处却传来了马蹄声…… 第369章 景隆布局 邓太平眼神一凝，举起望远镜往远处看，入眼之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野人，身后还跟着自家姐夫的亲卫！ 邓太平有些迷糊，这种野人北方之地有太多了，四处逃命的女真人，东躲西藏的通古斯人，还有雅库特人，还有尤卡吉尔人，这些都是和北方接壤的野人部落。 他们的那个地方苦寒无比，根本就没有办法生活，他们只有靠着原始的方法茹毛饮血，但自从，大明百姓来到了这北方，这些人看到了希望，虽然大明百姓对他们残酷无比，但是他们发现，只要被他们一种特殊的队伍抓住，就没什么大事儿。 这些人会把他们送过去修一种铁路，活虽然累一点，但总是比在大草原上冻饿致死要强的多，今年秋天牧草长得不好，牛羊一个个骨瘦如柴，靠着这些东西过冬，那是不可能了！ 冬天大雪一落，没有秋膘的牛羊就会成批的被冻死，牛羊一死，紧接着死的就是他们，所以这些野人都拼命的往大明境内跑！ 大明的百姓要不就抓了他们给自家种地，要不就卖给朝廷修铁路，反正都是一笔收入，所以在野外碰到这种东西也不算稀奇。 毕竟现在北方初定，而且朱标完全没有修边防长城的意思，所以这些野人三三两两的偷着进入大明境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但是邓太平就是想不明白，这都到这个时候了，姐夫怎么还想着钱？他难道那么缺钱吗？ 邓太平咬牙切齿一番，毕竟自家老爹邓愈明面上的的仓库都快被这李景隆搬空了！那么多好东西，他还嫌自己穷？！ 马蹄阵阵，李景隆回到了村口，一群衣不蔽体的野人，也纷纷蹲在了路边，看上去恐慌无比，他们何时见过如此精良的铁骑？ 吃饭都吃不饱的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过拿着长枪怀揣短枪，腰间还别着手榴弹的大明精锐？ 邓太平看了他们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姐夫，你就那么缺钱？缺钱我这有，我给你拿几百块，你也别出去丢人现眼啊！？” 这邓太平现在已经慌的不行，所以这说话也是没大没小的，李景隆听完一愣，回手就拍了一下邓太平的后脑勺，语气不善的开口说道。 “好你个臭小子，反了你了，有你这么跟姐夫说话的吗？” 李景隆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什么人，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开口说道。 “谁告诉我这是缺钱，我这是救你的命！” 邓太平一脸疑惑，“救我的命？” 李景隆从容的点了点头。 “那可不，姐夫可不就是在救你的命吗？这离家之前你姐求我，让我在关键时候救你小子一命，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邓太平的脸色有些微红，这姐姐求姐夫，谁知道是怎么求的？ 但此时也顾不得他多想，斩钉截铁的开口说道，“姐夫，你说这事怎么办，太平全听你的……” 李景隆点了点头，“好，刚才开枪的那几个兄弟在那儿？” 邓太平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还在树上继续守着，我没让他们回来……” 其实邓太平心里清楚，这打死了燕王殿下，打断了燕王世子的一条手臂，这种事情开枪的那几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活着，一定会被灭口的，除非是朝廷不想给燕王殿下一个体面，但是现在看来，这件事情不可能！ 人要杀，但是这体面必须要给，如果死后哀荣都不给的话，那这藩王们要怎么想？ 邓太平虽然不聪明，但是这点问题他还是想得清楚的，李景隆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为大将者，一定是有舍有得，善待他们的家人，让他们自己了断吧……” 邓太平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泪光，李景隆看了一眼那近百个畏畏缩缩的野人，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粘稠的杀意，“太平啊，之前的那些火枪，你手里还有没有？” 邓太平微微一愣，从怀里掏出了一把老旧的火枪，老旧到什么程度呢？是最原始的燧发式火枪。 “姐夫，这个行吗，这个是我们进山训练时第一批发的武器……” “这手铳都是纯铜做的，很多兄弟们都舍不得扔，还有一些兄弟收藏了一些短铳长铳……” 李景隆一拍大腿，“好！那可是太好了！把那些老家伙都拿来！” 邓太平满脸疑惑，但还是听了自家姐夫的话，收上了一些老掉牙的火枪，李景隆也没废话，直接把这些火枪塞到了那些野人手里。 身旁的一个亲兵用野人的土语开口说道，“一会儿你们拿着这些武器，冲入一个宅子当中，吓唬吓唬那宅子里边的人，你就可以成为我李府的佃户，有大房子住，有馒头吃！” 邓太平听到这些土语，有些嫌弃的摇了摇头，“姐夫，你麾下可是什么人才都有，还有会说通古斯土语的……” 李景龙自得的点了点头，“小子，跟姐夫好好学吧，姐夫这两下子，够你学二十年！” 土人们很快群情激奋，这可是吃馒头的机会，可以进大户人家当佃户，这是他们毕生的梦想！ 一群野人纷纷跪地磕头，一个个满脸的奴相，李景隆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群通古斯野人就得这么用，你不拿他们当人，欺负他们，当面糟蹋他们的女人，他们就敬你，怕你，服你，你要是和他们好好说，他们就会一脸高傲的臭德行！” 邓太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大明的武将就没有不鄙夷外族的，他们两个其实还好，这话你要让常氏三雄听到，那高低得跟你争论争论，怎么就叫通古斯人了？不应该叫通古斯野猴子吗？ 与此同时，朱元璋在屋里坐着喝喝茶，看着龇牙咧嘴的朱高炽正在给朱棣收拾遗容，马皇后的神情也稳定了许多，但眼中还是泪光闪闪，有些不忍的开口说道。 “重八，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得让人抓紧给老四收尸，总不能就这么晒着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自然不能，千错万错都过去了，他毕竟还是咱的儿子，他可以不要脸，咱这张老脸还得要呢！” 马皇后疑惑的点了点头，“那重八你还在等什么？” 朱元璋沉闷的看了看外边，“我在等人刺杀咱……” 马皇后的神情更加疑惑，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喊杀之声！ 第370章 虎符调兵 一群衣衫褴褛的野人，忽然冲进了朱元璋所在的院子，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老旧至极的火枪，满脸狰狞，喊打喊杀，那凶狠的样子着实是让人心寒。 朱元璋站在屋子里就这么看着，动都没有动，这院子里正在给朱棣收拾仪容的朱高炽确是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强忍着疼痛，拖着一条断臂，往屋子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大喊道，“爷爷你快跑！有野人聚众造反！快发信号！！” 这朱高炽本来就已经疼得双腿发软，刚刚被打断的手臂用火烧了一下，他感觉自己整条手臂都是熟的，被这群野人一吓，眼前顿时感觉有些发黑！ 但是他却毫不在意，跌跌撞撞的往房屋的方向跑，“爷爷奶奶大哥，你们快跑，我身子胖，帮你们堵着门……” 朱高炽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房门口，肥胖的身子一下子就堵了小半个门，伸出仅有的一条手臂，拿起了旁边的一块砖头，呲牙咧嘴的凶狠至极。 房子里的朱元璋还是一动没动，马皇后和朱雄英更是连头都没抬。 野人们越冲越近，很快就冲到了朱棣遗体那里，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朱棣，微微停顿片刻，几个野人看着那一身华贵的衣服，眼神之中闪烁着贪欲。 但是很快就被领头的扇了一记耳光，那几个目露贪欲的野人缩了缩脖子，继续往往前冲。 此时的朱元璋看了一眼躲在门口的朱高炽，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心疼之色，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婆娘，一会儿你给孩子找个好郎中，好好治一治那断臂，神机工业能做那些精致玩意儿，实在不行就做个铁的吧，总比空荡荡的袖子要强……” 马皇后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家大孙子的小脑袋，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你看看，你四叔家的弟弟和你四叔不一样，还是很好的嘛……以后你要多多照顾他……” 朱雄英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外边的那些野人，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浓郁至极的厌恶之色，有些鄙夷的开口说道。 “这些外族人就该亡族灭种，他们不配生存在大明的土地上！” 朱元璋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朱雄英，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复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咱说大孙子，以后你少看你爹写的那本破书，什么他娘的叫他的奋斗！咱看应该叫他的胡掰……” 马皇后横了朱元璋一眼，但是却没有理会他说的话，毕竟心里还难受着呢，她身为一个母亲，也做不到朱元璋那般冷漠！ 野人们继续往前冲，离朱元璋的房门口已经没有几丈远了，但是这么长时间，他们却没有开枪，其实他们枪里根本就没有火药和子弹，这出戏，也快演完了。 突然！ 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枪声，柴草垛里冒出了两挺重机枪，树上的枪声也是连绵不绝，周边的围墙上，也冒出了很多射击孔，枪声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如此密集的火力，就算来的是北元铁骑，个个都穿着重甲那也是扛不住，更别说这群衣不蔽体的野人了！ 这些野人看到的同伴一排一排的死，自然是吓得魂飞魄散，也不想着往门口冲了，当即在院子里乱成一团！ 重机枪还在喷吐着火舌，这种新式重机枪比之前的小巧了很多，子弹也小巧了很多，不再像以前体积巨大，六七个身强力壮的兵士就能抬起来跑，但是这杀伤力可是一点儿都不小！ 子弹所过之处，野人们都被打碎了，残肢断臂，还有大片的内脏，喷洒了一院子，整个院子里的血腥气冲天而起！ 但是朱元璋还是在窗户口默默的看着，如此血腥惨烈的一幕，在他面前仿佛什么都不是，他老人家也仿佛司空见惯一般！ 终于！ 最后一个野人被重机枪拦腰打断，上半身在地上爬了好几步远，这才断气儿，堵着门口的朱高炽，忽然感觉到裤子有些湿润，此时他的手臂好像不痛了，看到眼前如此惨烈的这一幕，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受的这点伤不算什么…… 屋外的喊杀声冲天而起，李景隆和邓太平带着大批的龙武卫冲进了院子，朱元璋的老兄弟们也是冲杀而来，领头的正是郭英和景川侯曹震。 但是这老哥俩却在人群的后边，喊杀的样子看起来也有些敷衍，这老曹和郭英的眼神更有些闪烁，仿佛有随时就跑的意思。 他们两个跟在朱元璋身旁多少年了，从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跟在老朱身旁，自家上位是什么性子，他们可是清清楚楚！ 这个时候他们不能不露面，也不能冲的太往前，他们这群老家伙就不能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否则的话，这件事情一旦在勋贵之中传开，那味道可就变了！ 但是李景隆却不同，这家伙是大声嘶吼，手里拿着一把利刃，玩命的往前冲。 “快看看有没有活口！！” “有活口就抓紧审问！区区蛮夷之辈，竟然敢刺杀我大明帝国的太上皇！！” 李景隆双眼血红，仿佛和这些通古斯人有不共戴天之大仇一样！ 但是他身后的龙武卫却很诚实，只要看到稍微有一个喘气儿的就抄起刺刀一顿捅，什么时候断气什么时候算，那可真的是一个活口都不留。 终于把所有的人都检查了一遍，所有野人的脑袋都刺了个对穿，邓太平这才从人群中露出身影，和自家姐夫对视一眼以后，恭恭敬敬的来到了大门口，看都没看堵在门口的朱高炽，直接跪在地上。 “启禀太上皇！微臣二人救驾来迟！微臣死罪啊！！” 屋里迟迟没有动静，老两口没发出一点声音，朱元璋早已经离开了窗口，朱雄英却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这看到太子爷出来了，这李景隆和邓太平二人更是谦卑，一副要担心死的样子。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啊！！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如何，没有伤到吧……这要是伤到了，微臣二人当自裁以谢天下啊……呜呜呜…………” 朱雄英先是扶起了瘫坐在地的朱高炽，微微用力掰开了他僵硬的手，把那块板砖扔在了地上，柔声开口说道，“弟弟先回屋吧，爷爷奶奶等着你呢……” 朱高炽麻木的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外边的尸山血海，踉踉跄跄的往里边走。 朱雄英淡淡的看了一眼邓太平和李景隆，又扫了一眼身后远处的景川侯曹震和郭英，这老哥俩看到太子爷的眼神以后，顿时钻进了人群没了踪迹。 朱雄英看到这两个老的如此懂事儿，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龙武卫可有伤亡……” 邓太平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满脸肃穆的开口说道，“龙武卫阵亡十二个，这些野人实在是凶猛，打的我们措手不及……” 朱雄英点了点头，“厚葬他们，善待他们的家人！” 李景隆和邓太平齐声谢恩，但谁知下一刻朱雄英的脸色变了，厉声开口说道， “但是此次刺杀为什么反应如此之慢！害得燕王殿下为了保护皇爷爷而丢了性命！！燕王世子堵门力战失去了一条手臂！！” 邓太平的脸色苍白至极，跪在地上已经不会说话了，李景隆也是慌张至极，但是神色深处依然是信心满满。 “回太子爷的话，臣等大罪！呜呜呜呜…………” 此时此刻，朱棣的遗体已经被抬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以后，李景隆更是大声呦哭，趴在朱棣的尸首上哭的肝肠寸断…… “燕王殿下……燕王殿下啊……九江，对不起你啊……” “九江来晚了……九江来晚了啊！！！” “燕王殿下，您慢走！九江这就来陪你…………” 李景隆是哭的泪流满面，忽然拔出手中利刃，直接奔自己的脖子砍了过去，邓太平吓得心胆俱裂，这要是姐夫死了，自己是不是也得跟着，自己的姐姐又得怎么办？邓家怎么办？ 想到这里，邓太平也来不及往深了想了，伸手一把抓住了李景龙的刀刃，一双肉掌顿时鲜血淋漓…… 朱雄英的脸颊抽搐了一下，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玩味，待李景隆哭声降低以后，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曹国公李景隆！龙武卫指挥使邓太平！！” 二人马上收了眼泪，跪在地上听令，朱兴英冲屋子的方向，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 “太上皇口谕！尔等二人守护不力，邓太平连降三级，仍为龙武卫指挥使，回京之后重办！李景隆剥夺一切官职，只留曹国公封号！” 朱雄英说完话以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邓太平和李景隆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庆幸。 可就在这个时候，屋里忽然传来了朱元璋低沉的脚步声，这脚步声越来越近，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 朱元璋慢慢悠悠的走出来，先是看了一眼朱棣的遗体，满脸心痛的摆了摆手，“把老四的躯体运回应天，以亲王之礼厚葬之！” 朱元璋的脸徒然满是杀气，慢悠悠的从怀里拿出了半片虎符，这虎符一出，李景隆立刻瞪大了眼睛，邓太平也是满脸诧异。 “邓家小子，拿着这半块虎符去找蓝玉，让他大军开拔，来这儿与咱汇合！咱要横扫野人诸部！！！” （3000字章节，兄弟们能不能外发电一波……哇哈哈……） 第371章 准备科举 这邓太平火急火燎的去传信儿了，他们这个地方离蓝玉军营可是有一段距离，这北方现在的道路可没有中原地区的好，大多数都是土路或者山路，铁路现在也是修的一段一段的，还没有连在一起，所以也就只能靠马去跑了…… 李景隆则是如愿所偿的留在了太上皇和太子爷身旁，天天屁颠屁颠的跟着，吃的用的，出行一应事宜让他摆弄的明明白白。 还天天从口袋里掏出各种小玩意儿，讨好朱雄英，这朱雄英就算是再聪明，他也是个孩子，看到那些精致异常的小玩意儿，顿时是喜笑颜开，一场风波消散于无形…… 除了运往应天的朱棣，还有随灵返京的朱高炽，还有那个哭的肝肠寸断的燕王妃王氏…… 这朱元璋就在这小村子里踏踏实实的住下了，反正这周边也没有什么百姓，他就在这儿等着蓝玉的大军来，到时候他老人家也要过一过这打仗的瘾。 与此同时，神都应天，奉天殿。 黄金宝柱之间，朱标端坐大位，下方的文武百官正在有序的汇报朝廷的一应事宜，科举制是迫在眉睫，全天下的贡生已经到了！ “所有的学子来到咱们应天以后，朝廷要安排食宿，给他们发统一的衣服，发簪，玉佩，里里外外都要发！” 朱标坐在宝座之上，沉声开口说道。 下方的文武百官满脸疑惑，但是也没人敢问，此等小事，他们自然是高呼英明。 但朱标却继续开口说道。 “以后咱们大明的科举，都有怎么办，学子们一入京城，就只能穿咱们发下去的衣服，否则的话，寒门学子穿的不是很体面，士绅之家穿着绫罗绸缎！会影响学子们的心态！” 信国公汤和，带头高呼万岁，一时间朝堂之上，英明之声四起。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坐在宝座上的他，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空灵，也不知道这工匠是如何建造的，这声音总有那么几分洪钟大吕的意思…… “这个殿试的地点就在这奉天殿，朕亲自来监考，百官也要陪同，咱们要让这天下学子看一看，咱们大明帝国对科举的重视，也要让他们看到大明帝国的诚意！” 一群文臣眼含泪花，这大明帝国的文官大猫小猫三两只，这应天大学里出来的文官，一个个特立独行，在他们眼中只有皇帝，只有校长，根本就不屑于和他们这些老家伙勾搭连环。 这回可下有了科举，上来的人应该都是一些民间的学子，总算不是应天大学那些个愣种了…… 朱标抿了一口清茶，笑呵呵的继续开口说道，“信国公汤和，郑国公常茂，兵部尚书林荣，户部尚书吕昶，工部尚书宋礼！” 一群人纷纷出列，朱标和颜悦色的开口道，“这次科举，就由你们几个同时担任副考官吧，一定要恪尽职守，一定要绝对的公平公正，朝廷取士，看才更要看德，万万不可弄出什么腌臜之事！” “臣等谢主隆恩！” 五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几个人其实可不简单，信国公汤和就不用说了，那是妥妥的开国功臣，郑国公常茂也是朱标的亲支近派，兵部尚书林荣，这勋贵武将如此强势，他能担任兵部尚书，他又不是皇帝的人，基本上都没人能信。 户部尚书就更别说了，那是朱标的钱袋子，工部尚书也是一样，从修龙舟出海打倭寇的时候就是朱标的人了…… 朱标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五个人站起身来，回到了自己的序列之中，眼神之中明显带了那么几分雀跃，这万岁爷如此上心的事儿，让他们五个主要来办。 这是什么？这是妥妥的信任，这是妥妥的天子宠臣！ 一群文武百官的眼神之中也都带着几分嫉妒，这大明两代天子都太强了，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乾纲独断！他们这些当臣子的，难啊…… “新出的学科，这些日子所有的教材已经整理出来了，工部这边要抓紧雕版印刷，传往天下各地，这次的科举也会考科学……” “但是这科学毕竟还没有推广，不计入学子们的评卷，但是科学卷作答的学子，朕会一章一章的看，绝不会落下一个字！” 朱标喜滋滋的看了宝座旁边的一大摞书籍，上边的字迹都很新，有大明天文学，大明生物学，大明医药学，大明火药学，大明机电学，大明精密车床，大明化学，大明算学，大明初级物理，大明思想品德，大明天子圣训，…… 林林总总一系列的书籍，摆在那里好像一座小山一样，每一本书籍都分上中下三册，里边的内容也是由浅入深，这些东西可是朱标近大半年间呕心沥血之所做！ 甚至西方的徐达都出了力，带大军巧取豪夺，专门抢教堂之中的违禁书籍，把这些书籍运回大明，浓缩精华以后，这才构成了这些教材。 可以说每个字都包含着很多人的汗水，里面还有很多插图，都是大明的宫廷画师画出来的，朱标还特意画了自家老爹的画像，放在每一本教材的第一页！ 对于后世的很多猪腰子脸画像，朱标可是深恶痛绝，不经意间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那么的帅气…… 这朝会上的事儿也都解决了，大明帝国的国家机器开始飞速的运转，这科举啊，可是大事儿，这次的科举制度，最少可以延用一百年，所以朱标不敢儿戏，和之前的小打小闹不同，这次可真的是在为朝廷取士，真的是朝廷取士面向天下。 不再是面对应天大学，不再是面对勋贵子弟，大明帝国不仅要让百姓吃饱饭，还要让百姓有升迁的路，让百姓有改变阶级的路，这样的帝国才是一个健康的帝国。 朱标深深的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呕心沥血制定了完整的科举制度，什么样的考完之后直接可以当官，什么样的考完之后需要去应聘大学深造以后再当官，这些事情他都是完整的记述了起来。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百官们的事情也都说完了，余海狗尖利的声音宣布这次奉天殿大朝会的结束。 群臣叩拜，朱标缓缓的走下龙椅，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寰宇全图，默默的朝后门走去。 在朱标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中的时候，群臣才敢抬起头，默默的退离了奉天殿。 这一出奉天殿，被封为副考官的五个人就受到了群臣的邀请，但是这五个人却一点都不敢含糊，匆匆忙忙的上了马车直奔家中，回到家中就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朱标坐在龙辇之上，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自从朱棣出京以后，他的心情就不是很好，每天也是喜怒无常。 想到这里，朱标忽然开口说道，“去慈宁宫，让徐贵妃提前准备一下……” 余海狗心中暗喜，这陛下去徐贵妃宫中了，自然就不会在养心殿里，他就不用跟在身边伺候了，这些日子陛下喜怒无常，他可是心中吓的直哆嗦…… “陛下摆驾慈宁宫……” 龙辇缓缓移动，小房子一样的车身直奔慈宁宫而去…… 第372章 丧事入京 慈宁宫之中。 徐妙锦这些日子有些心神不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不过自从那天晚上和姐姐争论了那件事情以后，她就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但是身边奴婢对他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姐姐也不再提及此事，这才让她松了口气。 但是慢慢的她又发现不对了，徐妙云对她的态度越来越疏离，虽然跟以前看着没有什么大区别，但是从小在一起生活的姐妹二人，对双方细微的变化都有精准的判断。 徐妙锦清清楚楚，姐姐这个样子肯定是在生她的气，但是更可怕的事情依然发生了，那就是万岁爷不来她的慈宁宫了…… 这种事情，徐妙锦简直就是不能接受，自从她嫁到宫里来以后，姐夫就一直很喜欢她，她也在各处学了很多花活，把姐夫伺候的服服帖帖…… 但这次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能这么多天都没来？ 这有道是人心没鬼的时候看什么都正常，这人心有鬼的时候看什么都像鬼，徐妙锦这些日子气色不怎么好，眉眼之间也是挂着三分焦虑。 上次给燕王殿下送行，陛下和他聊的好像不是很开心，聊了几句就匆匆忙忙的把他送走了。 徐妙锦抿了一口茶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心中暗道，“这兄弟俩一奶同胞，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吧，后来燕王殿下走了，万岁爷爷让我跟姐姐陪他喝酒，姐姐那样子明显就是想说什么，可是为什么不开口呢……” 徐妙锦满脸忧愁，她也不是一个蠢笨之人，这些日子他也感觉那天晚上自己说那话有些过分了，现在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身体可还都硬朗，这事万一传到太上皇后的耳朵里，自己这个贵妃不得丢了性命啊…… 回头看了一眼愈发标致的李均淑，眼神之中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忽然开口说道，“那天你去小皇子的宫中帮忙，真的看到灶火里有东宫样式的手帕？” 李均淑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低下头不敢说话，这李贞贤可还活着，她把这件事情和李贞贤说了以后，李贞贤当场就吓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狠狠的抽了李均淑一个嘴巴，说这件事也是你敢掺和的？ 在宫中想活长远，不该听到的，不该看到的，都不能染指，否则的话什么时候丢命都不知道！ 这小丫头也是害怕了，低下头不敢说话，企图蒙混过关。 徐妙锦呵呵一笑，“哎呦，小丫头怎么不说话了，这事可是你和本宫说的，当时可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现在怎么还不说话了呢？” 徐妙锦扫了她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之色，“怎么，是你那姐姐又教给你什么了？本宫看她是有点活腻了！” 小丫头剧烈的打了个寒颤，弱弱的开口说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确实看到了……” 小丫头说完这句话以后，那眼泪就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在了地面上，徐妙锦松了口气，似笑非笑的开口继续说道。 “那你以后就不要去你姐姐那儿了，这些日子本宫有些不舒服，你要天天在本宫身旁伺候，就算是晚上也不能离开半步！明白了吗？” 小丫头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其实这徐妙锦也是不傻，她只是想抓一根救命稻草而已，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败露了，他还可以把李均淑推出去当替罪羊，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但毕竟比自己硬扛要强…… 徐妙锦叹了口气，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也不用害怕，你看到什么东西回来告诉本宫，这是忠诚，本宫自然是不会怪你，就算是以后出了什么事儿，本宫也一定会尽量替你开解的……” 小丫头满脸感激，轻轻的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就在这个时候，外边忽然响起了丫鬟们的声音，“娘娘……娘娘……宫里来人了……” 徐妙锦脸色一愣，豁然起身，眼神之中满含着惊喜，有些狂躁的围着桌子转了几圈，这才反应过来，“给他些赏赐……” 李均淑慢慢悠悠的走了出去，不同于刚才，满脸的惶恐，现在的她可是满脸倨傲。 一个传信的小太监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门外，看到他以后，诚惶诚恐的行礼。 “李姑娘，您来了……” “给李姑娘见礼了……” 李均淑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了几颗金瓜子，轻轻的放在了小太监的手心，“这个是你的……” 小太监感恩戴德，小丫头又从另外一个袖子里掏出了一颗珠子，又放在了他的手里，“这个是海公公的……” 小太监珍而重之的把那颗珠子揣进了怀里，嘴上自然是挂着千恩万谢。 其实这皇宫大内就是这个样子，徐妙锦在朱标面前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任由朱标搓圆搓扁，而且徐妙锦自己还要想，怎么才能让万岁爷蹂躏的更舒服？ 怎么样才能让万岁爷越来越喜欢蹂躏我？ 李均淑在徐妙锦面前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是他却能借着徐妙锦的事在宫中横行霸道，这慈宁宫里上上下下所有的奴婢看到他都不敢抬起腰杆说话！ 不得不说，这种关系很奇妙，不得不说，这种关系很是吓人，一层一层的敬畏积攒到最底层，那就是无与伦比的崇拜！ 下层的宫女太监看到宫外的百姓以后，他们也会趾高气扬，哪怕是在皇宫中虚度年华，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过的的宫女，出了宫也不是一般人能娶的，出了这红墙黄瓦，她们也是上等人！ 趾高气扬的李均淑回到了宫中，自然而然的朝后堂走去，这宫中什么都有规矩，送信的来了以后，半个时辰以后万岁爷才能来。 毕竟这堂堂皇帝不能看到妃子不精致的一面，甚至还有很多原因，女侍卫们要查一查这妃子的宫中有没有什么隐患？饭菜里有没有隐情？这些事情都是要查的…… 后堂之中，徐妙锦正在香汤沐浴，沐浴的水中满是香料和花瓣，徐妙锦如雪的肌肤泡在木桶之中，显得美轮美奂。 李均淑自然而然的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恭恭敬敬的开始伺候。 徐妙锦躺在浴桶之中一动不动，李均淑则是里外忙活。 “进来吧……你也洗一洗……这香料名贵……” 徐妙锦含含糊糊的开口说道，你均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受宠若惊。 小心翼翼的跳进浴桶之中，低声开口说道，“娘娘，奴婢帮你洗一洗谷道……” 徐妙锦点了点头，李均淑钻进水中，两只手把着桶沿儿，徐妙云也是站起了身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神态。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丫头扶了上来，抹了一下嘴角，吐出了几块香料，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 徐妙锦笑了，“好好，这才够精致，就是要浑身香喷喷的去见万岁爷……” 与此同时，朱标的龙辇之上，看着越来越近的慈宁宫，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这些天他一直都没有去坤宁宫，他知道徐妙云要和自己说什么，之前是没有什么空，但是今天他打算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突然，东厂太监曹少卿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手里举着一只信鸽，信鸽的腿上拴着一个竹筒，不一样的是这竹筒竟然是白色？？ 第373章 帝闻大悲 “陛下……” “陛下啊……” 曹少卿可是跑得跌跌撞撞，靠近朱标车撵的时候，就直接扑倒在地，余海狗连忙迎上去，没有管扑倒在地上的曹少卿，而是去拿他手里的白色竹筒。 接到这个竹筒以后，余海狗的手也开始剧烈颤抖，这白色竹筒是什么意思？他身为新进的大内总管可是一清二楚，只有皇家之人报丧的时候才可以用这个白色竹筒！ 朱标的心中一沉，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安，难道是自己的方法用的太绝了？被自家老爹发现了，情急之下被气到了？还是老娘心疼儿子？ 朱标翻过来跳过去的想，怎么想怎么不应该？这老四是个什么德性，自家老爹老娘是最清楚的，不可能因为他而生那么大的气，更不至于气死！ 朱标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但此时此刻这白色竹筒已经递到了他的跟前，与海狗战战兢兢的把这白色竹筒高举过头顶，跪在了朱标车窗下首。 这些太监的小心肝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几天万岁爷本来就喜怒无常，这要是哪位皇家贵人再出了什么事儿！还哪有他们这些奴婢的活路？ 朱标的手有些颤抖，他是真怕自己用力过猛，把自家老爹老娘气到，心中也有些后悔，来大明这么长时间，他早已经变成了真真正正的朱标，他早已经把朱元璋和马皇后看作了真真正正的爹娘，除了心中一直过不了朱老四的那个坎儿，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但是余海狗却敏锐的看到了朱标的这个动作，一个头磕在了地上，“陛下保重龙体呀！！” 这朱标出门现在可跟当太子的那会儿不一样了，当太子的那会儿，为了博得一个贤名，或者说刚来大明还不适应，经常只带着几个随从出门。 但是现在可不同了，朱标就算是在宫内行走，也要带上数百随从！除了微服私访，出宫门的排场那就更大了！ 之前他也想过简朴一些，但是这满朝文官却脸红脖子粗的反对，话说的也挺有道理，帝国圣君出门如此没有天子气象，怎么可能让四夷宾服！ 这看到大内总管都跪下高呼保重龙体了，这其他的随从也都呼啦啦的跪成了一片，这保重龙体好像是一个暗号一样，他们这一个个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朱标有些沉重的接过白色竹筒，也没管跪在地上的那些人，轻轻的你剥开外边的橡胶防水皮，颤抖的打开了那张纸条。 “启禀陛下，臣邓太平万死来报，龙武卫失职，野人刺杀太上皇，持火枪冲入宅院，燕王殿下力战而亡，燕王世子堵门力战，断臂，血流满地……” “太上皇震怒，以虎符令蓝玉将军发兵蛮族，以报此大仇……” 朱标本来有些颤抖的手，忽然间就好了，眼神之中也流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又往后看了看，邓太平还简短的说了，朱雄英是怎么惩罚他们的，也说了说自家老爹如何震怒……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他不可能想不明白，这件事情一定和自己的好大儿有关系，就凭龙武卫的防护程度，什么样的野人能冲进朱元璋的宅子？这事情一定有鬼！ 但是无论怎么样，自己的好兄弟现在已经去了，自己这个当大哥的一定要做足了姿态，否则的话一定会留人口实。 朱标的手忽然间又开始颤抖了，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慢慢的哭出了声！ 余海狗简直是吓得心胆俱裂，跪在地上有些尖锐的大声喊道，“万岁爷节哀，万岁爷保重龙体啊……” 节哀二字一出，就仿佛瘟疫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宫大内！ 泪流满面的朱标，也开始大声呦哭，“朕的四弟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去了呢……” “邓太平是干什么吃的，李景隆是干什么吃的，朕要重重的办你们！！！！” 朱标是哭的捶胸顿足，这天子仪仗的这些人也都是勋贵子弟，看到天子如此伤心，他们自然也是感同身受，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这龙撵四周哀鸿遍野。 几个小宫女也飞快的跑到了慈宁宫报信，正在涂红抹脂的徐妙锦悚然一惊，立刻擦去了艳丽的妆容，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她和李均淑。 “快把尾巴都拔下去！” “浑身上下都要穿素色，派人告诉宫中的奴婢，再派人马上去告诉姐姐！！” 徐妙锦一边说，一边自己麻利的脱下了浑身上下的衣服，穿上了一套极其朴素的粗布衣服，粗糙的质感磨得她眉头微皱！ 但这也没没办法，穿上衣服以后，徐妙锦只带了几个宫女，就飞快的朝朱标跑过去。 李均淑也知道兹事体大匆匆忙忙的跑向坤宁宫。 徐妙锦匆匆忙忙的跑到了朱标这里，看到堂堂天子仪仗停在路中，所有人哀鸿遍野，顿时气得柳眉倒竖，急忙跑上前。 “徐氏拜见陛下……” 其实朱标现在也有些哭不出来了，看到徐妙锦来了，也顾不得今天要跟她算账的事儿了，直接挥手让她上龙撵！ 徐妙锦更是欢欣鼓舞，看了一眼周围的仪仗，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成何体统！天子仪仗是能停的吗？！” 余海狗手足无措，求助似的看向徐妙锦，徐妙锦给他使了个眼色，余海狗微微点头，抹着眼泪开口喊道，“起驾慈宁宫……” 龙撵上的朱标也没有管，只是继续在那里捂着额头，这一切仪仗之中的起居官都看在眼中。 车队缓缓的驶向慈宁宫，徐妙锦坐在朱标的身旁，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胸膛，“陛下节哀，陛下节哀，可万万别哭坏了身子……这大明帝国的万斤重担都在您一个人的身上，您可千万不能置乾坤于不顾啊……” 朱标看了一眼徐妙锦，看了一眼她满是正色的脸颊，忽然感觉这个女人还是挺懂事儿的，心中的杀意略微收敛。 朱标看了一眼的密信，语气沙哑的开口说道，“先去你宫中吧，在给你姐姐送信，让她也来你宫中……” 这慈宁宫本来也相距不远，朱标坐到了慈宁宫正厅的椅子上，心中有些感慨万千，这么长时间自己心中的疙瘩，竟然一朝就消失不见，这可真是有点可喜可贺…… 可是这种事情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他的脸上还带着浓郁的悲哀之色，徐妙锦也是忙前忙后，一会儿传太医给朱标看身子，一会去催自家姐姐让她快点…… 朱标深深的看了徐妙锦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兄弟们端午节快乐） 第374章 铁铉搅局 朱标坐在慈宁宫的椅子上，眼神之中闪烁着浓郁的悲痛之色，脸上更是有清晰的泪痕，徐妙锦拿着手帕在一旁伺候着，轻轻的擦去朱标脸上的泪痕，又伸出小手，轻轻的抚着朱标的胸膛。 “陛下，节哀呀……” 徐妙锦的眼圈也是通红，好像刚哭过一样，毫无妆容的脸蛋上依然闪烁着绝美的颜色。 朱标点了点头，勉强在椅子上摆正了身子，沉声开口说道，“传朕的旨意，礼部负责燕王的丧葬之仪，工部钦天监，在北平挑选宝地修建陵寝……” 此时此刻，这后宫外边早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亲王薨逝，这可是大明帝国的第一回，所有的文臣武将都很重视，一个个都穿上了自己的朝服，身上的玉佩香囊也都拿了下去，看起来无比素雅。 兵部尚书林荣也来了，但是他不打算掺和这件事，只是默默的站在群臣之中，他已经接了科举考官的差事，这燕王薨的突然，明眼人心中自然怀疑，所以也不想过多的掺和，毕竟这太监造反，刚过去几天，皇家不安稳，但是皇帝安稳，这对于群臣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兵部侍郎铁铉站在林荣的身后，抬头看了一眼后宫的大门，神情之中闪过了一丝深沉之色，忽然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林大人，这燕王殿下薨的蹊跷啊……” 林荣的面皮抽搐了一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转过头，压抑着怒气开口说道， “大胆！此等话你怎么敢说出口，燕王殿下乃是为了保护太上皇力战而亡，乃国之股肱，岂是咱们这些臣子可以妄加评论的！！” 铁铉挠了挠脑袋，黑漆漆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看上去憨憨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智慧的光泽， “不对呀，林大人，您想想，太上皇身边的卫队是谁？那可是龙武卫，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装备如何，咱们兵部还不知道吗，十万大军都够呛能打得过他们……” “那些野人怎么就那么厉害，那些野人不是他娘养的吗？刀枪不入啊？” 林荣又惊又惧，狠狠的踩了铁铉一脚，贼眉鼠眼的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也没有宫中内侍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又狠狠的踢了一脚，这才开口说道。 “把你的臭嘴给老子闭上，那些蛮人自然有他们的办法，三位贵人还能骗咱们这些臣子吗？你想死吗？！” 林荣现在已经气的不行了，他现在只想把这铁铉四肢绑上扔冰窟窿里，然后自己拿个棍子蹲在旁边，露头就打！ 铁铉无奈的摇了摇头，站在那里不再做声了，看他不说话林荣才松了一口气，看着依然紧闭的后宫大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后怕。 好在刚才身边没人，好在没有人听到那愣货说的话，否则的话…… 林荣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后怕，心里想着过几天马上就给这个姓铁的一个窟窿桥走，马上让他离开兵部，最好离开朝堂，这样自己才会安全。 林荣岁数大了，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功成身退，如果在身退之前，还能给自己的儿子安排一个好去处，那就是好上加好了，到时候他一定离开京城，找一个偏远的地方，圈一大块地，养上一大堆佃户，娶上个三十房二十房的小妾，好好过日子…… 后宫的大门忽然打开了，李均淑慢慢的走了出来，“传陛下口谕！！” 随着一声吆喝，所有的人都跪在了地上。 “陛下口谕！” “礼部负责燕王的丧葬之仪，工部钦天监，在北平挑选宝地修建陵寝……” 还真别说，这小丫头第一次传圣旨，就说的有模有样的，群臣一看皇帝在后宫没出来，也不好意思进去拜见，但是他们也不敢走，毕竟万岁爷如此哀伤，万一伤及了龙体，那可就是伤及一国之本。 几个得了差事的人火速去办差，剩下的百官依然在这门口站着。 铁铉看了一眼后宫的大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愧疚之意，压低了声音，对林荣开口说道，“林大人，看来是属下想多了，这燕王殿下应该是力战而亡……” 林荣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耐烦，随口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铁铉眼神之中的愧疚越发浓重，“如果不是力战而亡，就不可能安葬在北平，不安葬在北平，也就没有燕王一脉了……” 这大明朝的规矩，藩王去世必须要埋在封地，算是单独的一支，这京城附近的灵寝只能是天子一脉，如果不在北平给燕王建陵寝，那就是皇帝有削减燕王一脉的意思…… 林荣的眼神更加不耐烦，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 而此时的宫中，徐妙锦正在给朱标泡人参茶，用的都是北安进贡而来的一斤野人参，切成如纸一般的薄片，泡在茶水之中，喝上一口，浑身都有力气。 朱标随手接过徐妙锦泡的参茶，看了一眼匆匆赶来的徐妙云，脸颊之上面无表情。 徐妙云并没有像徐妙锦那样刻意的穿着素色衣服，因为他平时穿的就比较朴素，衣服当中就没有什么大红大紫的，所以这身衣服就算是今天穿也感觉可以。 朱标喝了一口参茶，顿时感觉浑身上下好像有一股暖流一样里外窜动，吐出了一口冷气，全身顿时一片舒坦，看了一眼徐家姐妹，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外面的诸位臣工都走了？” 徐妙锦看了自家姐姐一眼，小心翼翼的上前，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回陛下的话，诸位大臣还没有走，他们都在担心陛下的龙体……”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刚想站起身来，却自然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椅子上。 徐家姐妹又惊又骇，连忙冲了上去，一左一右的扶住了朱标，徐妙云满脸担心，徐妙锦更是急得落泪。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徐妙锦的声音在慈宁宫响起，宫女太监们更是跑得脚不着地，匆匆忙忙的朝太医院奔跑而去。 此时的太医院正在搬家，但是听到这事儿以后，连忙放下了所有事情，骑着毛驴就往这里飞奔。 正在宫外守着的文武百官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了太医院的人，看到了太医们的神情以后，立刻脸色大变！ 有不少的大臣正在偷偷的看常茂和常森，只是这兄弟二人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站在那里低着头。 “诸位大人们快快让开！” 吕复和滑寿这两位大明杏林的老泰斗匆匆忙忙的进了后宫。 群臣的神色更加惶恐，更多的人看一下郑国公和开国公，但是这兄弟二人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满脸担心的看向后宫的大门。 突然，一声生硬的话语响了起来，“咱们不能在这里白等，咱们要进去见陛下！后宫阴气之地，陛下乃天下至阳，此地诊治与陛下不利！” 林荣一听这话，差点没昏过去，有些僵硬的回过头一看，正看到那铁铉振臂高呼！ 第375章 兵部侍郎 随着铁铉的这一声呼喊，这所有文官都好像有了主心骨一样，纷纷跟着振臂高呼，文官们已经沉寂了太久了，他们没有个领头的，这铁铉虽然是兵部侍郎，但也勉强算半个文人，文人开口了，同为文官自然要声援一下。 再说了，陛下悲伤至极，却被太监送到了后宫，这是何等的大事，后宫是什么地方？是享乐之地，哪有陛下龙体欠安，还送到享乐之地的道理？ 以常家为首的武将看向这群文官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傻子一样，他们这群人可是心知肚明，龙武卫有什么实力，他们也更加清楚，这事明显看起来就不对，但是却谁也不敢说！ 这群文官居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扯淡，这万岁爷一会儿出来给他们来一顿廷杖，全都把肺子打出来！ 这文官们群情激奋，其实文官想问题的思路很奇怪，他们忠诚的时候是真的很忠诚，哪怕是城门已破自己手无搏鸡之力，他们也要从城墙上跳下去，以全了忠臣孝子的名节！ 如果他们要是不忠诚，那就是想方设法的弄你，整个朝堂上的文官拧成一股绳，武将勋贵都得靠边站，能和他们抗衡的也就只有宦官了。 所以说能整治学究的，也就只有钢刀和不男不女…… 这文官的叫嚷声越来越大，很多文官已经跪在了地上。 “陛下，老臣也会几手岐黄之术，此时万万不可在后宫逗留，前些天太监作乱历历在目！万万不可重蹈覆辙！！” “陛下，您出来看一看老臣们，您心中哀痛，但是也不能弃乾坤于不顾，这大明帝国，万里江山，亿兆黎民！谁离得开陛下您啊！？” “陛下，燕王殿下去了，老臣们也心里难受……” 铁铉已经开始撸胳膊挽袖子，沉声开口说道，“两位常将军，尔等二人世受君恩，难道此时不该挺身而出吗？” 郑国公和开国公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弄，他们不愿意和傻子说话，干脆就扭过了头。 铁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气愤的潮红，直接来到了他们两个的面前，气愤的开口说道。 “陛下龙体欠安，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必须要知道陛下现在究竟是何状态，是清醒还是昏睡，病症是否严重，如果没有前些日子太监造反，陛下在后宫之中诊治无可厚非，但是二位将军现在敢确定这宫中没有贼人吗？！” 常茂和常森的脸上悚然一惊，心中忽然有些打鼓，前些日子那件事儿出的蹊跷，他们兄弟二人回去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这宫中的眼线难道都瞎了，聋了吗？ 如此光明正大的策反宫中太监，竟然没有人反应？难道这宫中真的有鬼吗？ 这武将们都在看常家两兄弟的态度，看他们二人的脸上也露出了着急之色，武将们一下也就炸了锅。 议论之声渐渐响起，所有的臣子都面露急色，只有林荣满脸痛苦，下意识的想离铁铉远一些…… 正在这个时候，后宫的大门忽然开了，面色依旧不怎么好的朱标站在了门口，看着乱哄哄的群臣，脸上闪过了一丝铁青之色。 “你们可真的是朕的好臣子，如此时候，你们要干什么？” 看到面色不善的陛下，百官们堵在嘴边的话，突然间就说不出来了。 朱标面沉似水，冷声冷气的开口问道，“谁起的头？！” 众臣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来什么，铁铉却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是微臣起的头！”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好奇，冷笑道，“你认为朕会在自己的后宫之中遇害？” 语气之中满含着杀气，有些胆小的臣子已经开始腿软，而铁铉却梗着脖子，憨声憨气的开口说道。 “臣并没有那么想，只是担心陛下龙体，陛下龙体有恙，臣等百官必须知晓！臣不可一日无君，君父有恙，臣子却不闻不问，此乃大不忠大不敬！！” 朱标的眼睛一眯，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一个官员敢跟他这么说话，今天是碰到头铁的了，刚要发怒，却看到了铁铉那黑漆漆的脸颊，忽然想起了这个人。 这个人的官还是自己升的，当时担心自家老四，想来这铁铉也是明初名臣，这才留在兵部查看，没想到这家伙的能力还可以，两年时间就做到了兵部侍郎，但后来就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功劳，朱标也就渐渐的淡忘了他。 没想到这次他却是成功引起了朱标的注意，这满朝文官全都唯唯诺诺，只有他这个半个文官敢开口说话，还真是头铁。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铁铉已经站在那里闭目等死了，却听到陛下开口说道，“朕知道了，诸位臣工请回吧！” 铁铉的嘴角动了动，好像还要说什么，却被兵部尚书林荣狠狠的捏了一把软肋，顿时龇牙咧嘴，一群人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就回到了各自的衙门。 这大明帝国是一个庞大且精密的机器，一分一毫不转都不行，这些官员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职责，谁也不敢松懈。 朱标松了口气，几个年轻貌美的宫女立刻上前搀扶，朱标感受到身旁的幽香，索性也就真让她们搀扶一回，可没想到这种感觉格外舒服，几个身材略微高大一些的侍女，轻轻松松的就把朱标扶进了屋子，轻轻的放在了躺椅上…… 这慈宁宫之中已经开始煎药了，吕复和滑寿留下了一大堆药方子，又留下了很多药物，朱彪看到这些药物之后脸色一苦，自己有没有病他自己最清楚，没想到这演个戏还得吃这些苦药。 徐妙云亲自坐在砂锅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小蒲扇，轻轻的扇着炭火，精致的脸上还有几丝灰尘的痕迹。 徐妙锦也在一旁跟着忙活，姐妹二人带着五分相似的脸颊之上，都带着浓郁的惶急之色…… 朱标看了一眼徐妙锦，心中已然下定决心，忽然开口说道，“都退下！” 姐妹二人微微一愣，身边的奴婢都已经有序的退了出去，朱标要继续说道，“把这汤药拿出去熬，朕不喜欢这种气味！” 奴婢们连忙把火炉抬了出去，徐妙锦的脸色一白，有些惶恐的看了一眼自家姐姐，徐妙云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不相信那些事情万岁爷不知道！ 但是今天燕王殿下已死，这层窗户纸势必就要被捅破。 其实以徐妙云的聪明，想明白这件事儿其实也不难，但是她却不敢想明白，听说燕王殿下死于野人刺杀的时候，徐妙云腿软了许久，这事情一听就有问题，但是所有的人都得说没问题！ 但此时陛下在应天，却能操作远在北方的事情，那这后宫中的事情又有什么能瞒住陛下的眼目呢？ 徐家姐妹对视一眼，二人都能感觉到对方眼神之中的惶恐之意。 朱标自顾自的去了内堂，姐妹二人不敢耽搁，小心翼翼的跟在了身后，这宫中的奴婢也都出去了，偌大的慈宁宫静悄悄的。 朱标坐在了榻边，忽然感觉到被子里有硬物，掀起被子一看，原来是一根惟妙惟肖的尾巴……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随手把尾巴藏在了被子里，这才正襟危坐，看着走进屋子的徐家姐妹。 朱标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这些天后宫里没发生什么乱子吧？” 第376章 甘愿受罚 姐妹二人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眼神之中惶恐至极。 朱标看了一眼徐妙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失望，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皇后不是有话要和朕说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徐妙云的脸色更难看，长跪于地浑身颤抖。 朱标伸手在怀里一摸，摸到了一个小布包，打开了那个小布包以后，露出了一个残破的手帕，扔在了姐妹二人面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听说前些日子你们在宫中闹得挺不愉快，是不是因为这个手帕啊？” 徐妙云默默的点了点头，神情之中已经没有了恐惧，更多的则是坦然，徐妙锦则是浑身颤抖，泪流满面。 这一看高下立判，徐妙云起码能在朱标面前保持冷静，徐妙锦就只剩下恐惧了…… “如此拙劣的离间计，你们两个将门虎女竟然看不清楚！？” 朱标摇了摇头，神色之中露出了无与伦比的失望，站起身来，用华丽的帝靴碰了碰这残破的手帕。 “就是一个小小的手帕，就能成为大明帝国的祸根，等到朕百年以后，这个手帕就可以让他们兄弟之间手足相残！” 姐妹二人面色惨白，朱标俯下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两个，“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姐妹二人不敢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朱标狠狠的一脚踩在了那手帕上，“那是因为你们两个太蠢，那是因为你们两个连如此拙劣的计策都不能识破！” 朱标的声音猛然提高，吓得姐妹二人激灵灵的一哆嗦。 朱标看向徐妙云，沉声开口说道，“你入宫这么多年，英儿可曾对你不敬？” 徐妙云连连摇头，其实该说不说，朱雄英对徐妙云很是尊敬，虽然对朱标不追封常妃为后的事情颇有微词，但是对徐妙云还是很尊敬的。 连同着朱允熥，这兄弟二人对徐妙云一直是恭顺有加，其实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对徐妙云恭敬，对朱雄英一点坏处都没有，否则的话，难免被有心之人安上一个太子不孝的恶名，就这一个名分，就能压死人！ 朱标的脸色更加难看，“对你恭敬有加，你为什么会怀疑他能干出那种事情？当时你妹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严正反驳，而是说拼了费后也要向朕这里问个清楚！？” 徐妙云恍然大悟，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朱标叹了口气，伸手扶起了她，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你是大明帝国的皇后，母仪天下，你如果连朱家子嗣的品行都不敢相信，那你怎么来当这个皇后呢？” “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事不能问？有什么事不能明说？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你难道不知道很多事情不能藏吗？” “你难道真的以为英儿能干出那些事情吗？先不说他凭什么，就问他一个为什么？” 朱标这话说的很有意思，首先是强调了一下徐妙云在后宫之中的地位，那就是他母仪天下，其次就是让他相信朱家子嗣的品行，那就是暗地里告诉她这件事情和孩子们无关！ 夫妻一体就是告诉徐妙云，自己肯定会挺她，除了那个位置，其他的东西都好说，只要你不动不该有的心思，那咱们就依然夫妻和睦。 最后一句就更有意思了。 凭什么？就是现在帝国的主宰依然是我朱标，就算是太子也是臣子，有些事情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做！ 为什么？那就是朱雄英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已经是太子了，而且这个太子还固若金汤，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么大个骂名？让他本来稳固至极的位置变得风雨飘摇！ 徐妙云微微点头，梨花带雨的脸颊之上闪过了一丝后悔之色，柔柔弱弱的开口说道。 “陛下，臣妾知错了，以后臣妾一定不掖着藏着，夫乃妻之天，君乃臣之天，陛下乃臣妾之苍天……” 徐妙云说完恭恭敬敬的伏在了地上，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朱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双手微微一用力，把徐妙云按在了自己的旁边。 徐妙云坐在椅子上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到依然跪在地上的妹妹，面色之中又闪过了一丝担忧。 徐妙云毕竟没有什么大事情，她只是犯了一个知事而隐瞒的小错而已，但是这徐妙锦的错可不是三句两句能说好的！ 徐妙锦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眼泪稀稀簌簌的流了下来，她现在早已追悔莫及，可怜巴巴的看着朱标，眼神之中波光粼粼。 朱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怒声说道，“你说太子是养不熟的？你说假如有一天朕去了，你姐姐这个太后也当不安稳！这话是你说的吗？” 徐妙锦眼前发黑，双腿柔软的好像面条一样，她本来还抱着三分侥幸的心理，没想到这件事情陛下清楚的一个字儿都没差！ 想开口说点什么？想开口争辩一二，徐妙锦却没有那个勇气，这些日子自家姐姐已经不理她了，他惊恐之下给家中写信，家中坐镇的徐允恭也没有回信。 徐妙锦只是感觉自己被家中抛弃了，没想到真是这样，自己说的话被万岁爷知道了，抛弃自己，可能就是徐家唯一的活路了吧…… 想到这里，徐妙锦只感觉到万念俱灰。 但是朱标的话还没有说完，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你也是包藏祸心？看出了贼人的计策，将计就计想让英儿和熞儿拼个你死我活，你自己好当这个太后是吧？” 此话一出，徐妙云脸色惨白，徐妙锦更是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陛下，臣妾冤枉啊！” “臣妾只是一时胡言乱语，并没有如此恶毒的心思啊！” “陛下，臣妾只是听闻那事儿一时激愤，回想起来也后悔不已……” 朱标冷冷一笑，“一时激愤？”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你姐姐没主意，你却在旁边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在朕看来，这煽风点火的小人和搬弄是非的小人同样可恶！同样该杀！！” “如果朕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怎么办？如果朕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办？你如果当时好言相劝，这件事情可能就没有那么严重，但是你煽风点火，把这件事情摆在了明面上！一下子就让你至亲的姐姐失去了方寸！” 一旁的徐妙云脸色苍白，徐妙锦也是泣不成声，朱标看了一眼这姐妹二人，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悔意，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恨声开口说道。 “朕本来以为，你们一个为皇后，一个为贵妃，肯定会相辅相成，让这后宫和睦，子嗣昌盛！” “但朕却万万没想到，你们两个一个没主意一个煽风点火！” 朱标怒不可遏，一双大手用力的拍着桌子，恰好这桌子旁边有一根挑窗帘的竹竿，这竹竿在朱标的大力下蹦跳了好几下，滚落在徐妙锦的身旁。 徐妙锦又惊又惧，徐妙云也是满脸苍白，她们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朱标发这么大的火。 徐妙锦情急之下，一下操起了那根挑窗帘的竹竿，梨花带雨的开口说道，“陛下，您别气坏了身子，臣妾甘愿受罚……” 朱标看了一眼横在自己面前的竹棍，眼神之中的失望更加明显，情绪却忽然平静了下来，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甘愿受罚？” “你当这是哪里？是平民百姓的篱笆院吗？甘愿受罚，就是打上一顿，打的你皮开肉绽这事儿就过去了？！” 其实朱标对着徐家姐妹的感情一直是很特殊的，他为什么一直没有追封常氏为后？他也一直比较宠爱自己的两个小儿子…… 其实就是在他的心目当中，这徐家姐妹才是自己的媳妇儿，常氏在他心中很复杂，好像是他身体的妻子，又不是他灵魂的妻子，很微妙的一种感觉。 可是这一次朱标却知道，自己必须要重罚徐妙锦，连同徐妙云也要处罚，正是因为他心中在乎，所以才要处罚，因为他知道，在朱元璋和马皇后没有归天以前，朱雄英就肯定是板上定钉的太子！ 朱标自己也得承认，他确实对徐妙锦起过杀心，因为这个蠢女人在坑害自己的小儿子，夺嫡一旦开始，谁占据大义？谁实力雄厚？自然可以看得出来，到时候输的一方怎么可能有好果子吃？ 朱标自己也清楚，为了帝国的安定，朱雄英这个太子就不应该动，否则的话后患无穷！而且就算是动，也要挑一个万无一失的时机和理由…… 到时候万一有变，自己还没有追封常氏为皇后，那一切就都没有成为定局，就都还可以推倒重来…… 至于两个小儿子怎么安排，他都已经想都差不多了，如果朱雄英没有什么意外，那这两个小儿子就一个欧洲，一个美洲，如此大的地盘难道不好吗？难道不比复杂的中原神州香吗？ 但是如果自己一味的偏袒徐家姐妹，很可能让她们犯下大错，到时候自己这几个儿子再来一个夺嫡，那可就是出了大笑话了！再说这种事情老两口一旦发现苗头，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一定会出面干预！到时候这事情就复杂了…… 朱标眼神一眯，心中暗自盘算，自己都能知道徐妙锦那天晚上说了什么，那自家老娘肯定也知道，如果等她老人家回到了应天，看到徐家姐妹安然无恙，那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想到这里，朱标下定决心…… （兄弟们感觉徐妙锦该如何处罚？） 第377章 帝王心魔 朱标的心中百转千回，看了一眼可怜巴巴跪在地上的徐妙锦，心中更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在他心中他十分在乎老两口的想法，在老两口活着的时候，他也不想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而且朱标对朱雄英也不能说是没有感情，这小家伙说话办事儿都能说到朱标的心里。 朱标看到他的时候，竟然是活脱脱的看到了自己的一个翻版，这种感觉可不是在一般人身上能看到的，皇家之中，最诚心实意夸奖皇子的语句就是类其父，说白了就是你和老子真像，这就是夸皇子最高的礼遇，其他的说白了都是屁话。 特别是有一次番邦使臣无礼，朱雄英拿出一把小左轮，问朱标用不用？那个小模样，至今让朱标欢喜不已。 朱标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举着竹竿的徐妙锦，心中忽然生起了几分杀气！ 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朕有些时候真的是想不明白，那奉天殿之中的黄金宝座，难道真的就如此吸引人吗？” 此话一出，徐家姐妹脸色惨白，可朱标却没有看她们两个，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玄黑色龙袍，苦笑着开口说道，“朕想不明白你们争的是什么，真的是想不明白……” 看着两个跪在地上的女人，朱标残破的记忆当中，忽然想起了一个面容和善的女子，这个女子就是已经过世的常氏，朱标心中不仅在想，如果这个时候她还活着，她会怎么办呢？ 其实不得不说，朱标身为后世人的骨子里有一股叛逆，朱元璋和马皇后这老两口对朱雄英太好了，甚至会超过自己，有些时候更是潜移默化的把一些政治势力交在朱雄英的手中。 北方的蓝玉，李景隆，邓太平，这三个朱标手下的能臣，都被朱元璋潜移默化的交到了朱雄英的手中，他以太上皇之尊，本来可以出面惩罚的，但他却选择让朱雄英出来，连消再打明罚暗抚，这无非就是让朱雄英的政治势力更加稳固而已…… 朱标坐在椅子上脸色难看至极，他不是一个没有欲望的人，他在没有坐上皇帝宝座的时候，他可以说是在太子的位置上为所欲为，想打仗就打仗，想出征就出征，想搞什么就搞什么！ 但是他坐上了皇帝宝座以后，朱标忽然发现自己喜欢上那个宝座了，他忽然变得有了很大的权力欲望，他感觉天下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抓在自己的手中，否则的话这个人就是不忠，这个人就是无用！！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抹反思之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在潜移默化的淡化朱元璋在大明帝国之中的影响。 修改军队制度，修改商业制度，打下的地盘分给天下百姓，这些东西往大了说为国为民，往小里说，就是在增加朱标自己的政治资本，洪武大帝在位的时候，当兵的是如何？商人又是如何？百姓又是如何呢？ 自己上位以后呢？朱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内心深处的欲望就是如此，他不希望自己的权利有一分一毫别人的染指！ 他想把这个权利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谁碰也不行！ 朱标承认自己很自私，但是他相信当皇帝没有一个不自私的，如果对权力没有什么欲望，那就当不了好皇帝，因为当皇帝的这条路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乾坤一握的大帝，怎么可能不喜欢权力？怎么可能不喜欢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皇权？ 想到这里，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之色，记得在穿越之前，他还看了很多小说，小说里的主角们穿越到古代以后，个个为国为民，一个个大公无私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生敬佩！ 朱标也年轻过，他当时也想，如果自己来到这古代之中，可能一定会比那些主角做得更好吧！ 但是他真没成想，自己还真的来了，当自己真的变成九五至尊人间极致的时候，他忽然间就不想大公无私了，他忽然间就不想松手了，哪怕面对的人是传位给自己的亲爹，他心中也是保留着那一抹黑暗！ 朱标挺喜欢海别的，除了不想让她生孩子，并没有想伤及她的性命，朱标也挺喜欢徐家姐妹的，刚开始朱标也是很喜欢朱雄英的…… 但是在他的心中，我喜欢是我喜欢，但是你不能逼我喜欢！这颗种子落在了他的心中，就好像是烧不尽的野草一样，不断的生根发芽！ 每一次他看寰宇全图的时候，他都在会想，如此广袤无垠的帝国，必须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谁也不行，谁也不能碰！ 自从有了这种心思以后，朱标就变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他的心中和谁都亲近不起来，每天过得都很疲惫，后宫之中没有一点人气，自己和徐妙云更没有自家老爹和老娘那样的默契。 老爹和老娘更像是结发夫妻，而自己和徐妙云的关系更加像是皇帝和皇后，朱标侧过了眼睛，看了一眼坐在旁边脸色苍白的徐妙云，心中暗自叹气，如果是老爹和老娘在这里，估计老娘早已经开口规劝了吧……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之色，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徐妙锦，心中暗道，“这事要不就这么算了，打入冷宫做做样子……先别让老娘掺和这件事儿……” 朱标被自己心中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脸上更是闪过了一丝浓郁至极的阴沉。 矛盾的神色闪烁在朱标的眼中，他知道自己想的太多了，但是他又不得不多想，巨大的欲望以及防备心理，已经让他有些迷失的自我…… 就在这个时候，宫外忽然传来了余海狗的声音，“陛下，太上皇后的信鸽飞回来了……陛下……” 徐妙锦的身躯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徐妙云的脸颊更是惨白无比，他们明白朱雄英在马皇后心目中的位置，自己的妹妹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马皇后岂能留着她的性命？ 估计这信鸽传回来的，就是徐妙锦自尽的懿旨！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沉之色，随意的挥了挥手，徐妙云有些哀求的看了朱标一眼，但是朱标却没有理会，他心中已经想好，这件事情无论如何要自己来做，谁掺合也不行！ 徐妙云踉踉跄跄的摇动了一下铜铃，宫门缓缓的开了一道缝隙，莲儿捧着一只信鸽，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宫门，跪在地上动都没敢动。 徐妙云慢慢上前，双手颤抖的接过信鸽，把信鸽腿上绑着的竹筒拿了下来，这一刻，这竹筒仿佛有千钧重！ 朱标随手接过，轻轻的拔掉了竹筒上面的塞子，拿出里面的羊皮纸条，随手把竹筒扔在了地上。 “啪嗒……” 轻微的响声好像砸进了徐家姐妹的心中…… 第378章 心魔尽去 朱标随手打开那张羊皮纸条，他心中忽然有些恐惧，他恐惧这张纸条上面写的是来自于二老爹娘的指手画脚，那样的话自己要怎么办？ 朱标忽然间有些理解后是那些夹在老娘和媳妇中间的男人，自己的这种情况比他们更加严重，自己不想受制于任何人，但是有些话他还不得不听！ 打开信件，映入眼帘的就是马皇后娟秀的字体， “标儿，展信安……” “老四的事情你做得很好，身为大哥就应该有这样的度量，那孩子命不好，为了保护你们爹，折在了野人的手里，娘心里难受，但是没有办法，天数有之，无力违抗……” 看到这里，朱标心中满满的戾气忽然消散，原来自己的老爹老娘一直在为自己想，他们从来都没有想约束自己，只是怕脏水泼到自己的身上而已，被权力和欲望冲昏的头脑略微清醒了一些…… 朱标忽然间感觉自己做的有些过了，也忽然间有些理解汉武帝了，一个人站在权力的顶峰，那种会当凌绝顶的感觉，当真是让人着迷，但是也容易蒙了自己的眼睛！ 被权力蒙了眼睛的时候，自私自利的种子在心中发芽，等到人一老，所有的外部掣肘因素都去了，那自然就会爆发！就像汉武帝的巫蛊之祸，当今是让人扼腕…… 朱标深吸了一口冷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这下边的字体忽然一变，变得铁画银钩一般…… “标儿，咱要横扫野人，好在有你的虎符，这次爹彻底替你平定了北方，这北方好啊，沃土万万里，能养活无数的大明百姓，雄英跟在咱的身旁，你就放心吧……” “老四的丧事你要好好办，那是个可怜孩子，唉……” 这说话的语气一定是自家老爹，朱标看到这字里行间的意思，心中忽然有些愧疚，自己处心积虑算计这一切，却没想到自家老爹依然全心全意的为自己想，甚至这件事情的真正始末，他一句都没有提…… 字迹又变成娟秀的模样 “后宫的事情娘知道，但是这件事情你要不打算掺和，你长大了，不能再总是依赖爹娘了，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娘确实是很气愤，但是仔细一想，你是大明帝国的皇帝，万事都要你自己来做主，娘和雄英跟着你爹去北方游玩一番，你在京中要照顾好自己……” 朱标的脸上笑容更重，眼圈也变得有些红润，他本以为老娘送信来是兴师问罪的，却没想到得到了如此答复，心中忽然有些惭愧。 把羊皮纸翻了一个面，这羊皮纸的背面也写着一些字儿，只不过这些字的笔锋之间带着一股青涩，应该是朱雄英写的。 “爹，高炽为了保护爷爷，丢了一条手臂，能不能吩咐一下神机工业，做出一条铁胳膊来……” “儿子和爷爷舅姥爷去北方打仗，听爷爷说爹从小就在刀光剑影之中，儿子也不能差了，也要跟爹学，做马上天子……” “爹送的桐油鸡毛掸子真好……奶奶可喜欢了……哇哈哈……” 朱标现在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始末，这老四的去肯定和朱雄英有关系，也肯定和自家老爹有关系，如此难办的事情，他们一直想着为自己办，从来没想着难为自己…… 忽然有一种心魔尽去的感觉，原来真的是自己错了，原来自己的家真的是无比和谐，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爹有娘有家…… 朱标长出了一口气，随手把那封信件揣在了自己的怀里，看着下边依然跪着的徐妙锦，朱彪心中也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处罚他们了。 如此的家，如此的国，如此明事理的爹娘，绝对不可辜负！ 朱标心中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在这一段时间内对权力的欲望和自私并没有酿成什么大错，并没有伤了自己家人的心，所有的一切还都不晚。 看了一眼徐家姐妹，朱标忽然间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根源都是自己，就是因为自己一直的迟疑，所以才酿出如此之多的事情。 本来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的，自己为什么就不做呢？本来可以非常平稳的，自己为什么就总是思前想后呢？ 爹娘并没有和自己争权的意思，如果有这个意思的话，他还会传位给自己吗？ 朱标忽然意念通达，他忽然想明白了一切，如果这庞大的帝国，代代的皇帝都能像自家老爹一样，那这帝国一定能恒久流传！ 想到这里，朱标忽然接过徐妙锦手中的竹竿子，轻轻的扔到了一旁，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你自己说任由朕处罚是吗？” 此话一出，徐家姐妹立刻脸色苍白至极，他们不知道太上皇后娘娘在信中写了什么，只知道万岁爷看信件的时候脸色十分复杂，难道这是赐死的懿旨吗？ 但是朱标却没有理会她们两个，自顾自的开口说道，“很多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朕也不能一错再错，否则的话就会给帝国留下十足的隐患！” 徐家姐妹脸色更加难看，徐妙云也主动跪在了自家妹妹身旁，眼眶之中饱含热泪。 徐妙锦膝行几步，快速的爬到了朱标身旁，泣不成声的开口说道，“陛下……皇爷……您饶命……饶命啊……” 朱标默不作声，徐妙锦又惊又惧，有些脱力的瘫倒在了地上，“臣妾死则死矣，此事与姐姐父亲无关，请陛下明察，臣妾自当白绫鸩酒了事……” 徐妙锦这也是被吓得急了，因为她犯的事儿确实是很大，这种事情放在历朝历代都只有掉脑袋的份儿，更何况是如此头角峥嵘的朱家皇帝？！ 这味的狠辣，她们姐妹二人都有所耳闻，从当年的太子侧妃吕氏，再到一直伺候在他身边的晴儿，再到李贞贤，这些女人哪个不是风光一时？最后用哪个落得个好下场？ 此时朱标眼看吓唬的差不多了，也懒得卖关子了，沉声开口说道，“传朕的旨意！” 姐妹二人屏住呼吸，一点点的声音都不敢发出，她们生怕朱标的口中说出一个徐家满门抄斩的话语！到时候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但是朱标却没有那么说，心魔尽去的朱标，眼神之中闪烁着一丝祥和之色，不再像之前那般不怒自威，整个人就好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一样，紧绷的让人心生畏惧。 “追封故妃常氏为孝康皇后！以皇后之礼重修灵寝，待朕百年之后，与朕合葬！” “贵妃徐氏口无遮拦，已铸成大错，但念在为皇家开枝散叶之功，朕不予重罚，待孝康皇后陵寝完工之时，为孝康皇后祭拜！后宫全体同往！” 徐家姐妹愣住了，徐妙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狂喜之色，徐妙锦则是满眼复杂。 朱标扫了姐妹二人一眼，嘴角微微一动， “钦此！” 一只雄壮无比的信鸽，噗零翅膀飞往北方…… 朝野震动，百官都略带沉思，原本有些暗流涌动的朝堂，立马变得风平浪静，就好像之前的事儿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379章 孝康皇后 三天后，北方无名村落。 此时的荒村附近早已经不复之前的宁静，无边无际的军帐铺天盖地，战马奔腾之声随处可闻，甚至还有高大至极的铁车，正冒着黑烟在营地之中反复巡视，足足三十五万大军！ 这可是东北军妥妥的精锐，就这些老兵油子，别说横扫了北方野人，横扫了西方都可以，他们手中的家伙是帝国之中最好的！ 他们的战斗意志是帝国军队之中最顽强的，他们的作战理念也是最先进的，步炮协同，步车协同，炮骑协同，步骑协同，空天一体协同！ 这空天一体协同是朱标发明的新词儿，说白了就是上边热气球狂轰乱炸，然后在大炮饱和式攻击，骑兵拉成一个大网，捕捉一下漏网之鱼，然后钢铁战车带着步兵冲锋！彻底把这片地拿下来！ 这玩意儿听起来当真是粗糙无比，但是你对抗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做一力破十惠了！打不过！那是根本打不过！ 中军大帐之中，朱元璋正在狂乱的转圈，马皇后坐在他的虎皮大椅子上，施施然地喝茶，樱桃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伺候，这丫头已经知道了朱家人的身份，现在已经可以熟练的使用宫廷礼仪伺候老两口了。 马皇后看了樱桃一眼，忽然开口说道，“丫头，你去找你郭姐姐，问问她今天中午吃什么，再让她问问太子想吃什么……” 樱桃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快步离开了中军大帐，朱元璋知道这是自家婆娘有话说，扭过头来开口说道。 “你说这标儿怎么还没有回信，咱俩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什么都不管让他自己做主，这能行吗……这国家大事他是没有一点问题，但是这比国家大事更重要的事儿……唉……” 马皇后自然知道自家男人要说什么，用安慰的眼神看了朱元璋一眼，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说这些干啥，你已经传位给标儿了，咱们俩就不应该在指手画脚，让他自己去做，我感觉啊，以后这大明朝如果没有亡国的危险时，咱们两个就好好的在宁寿宫呆着吧……” 朱元璋的脚步更加狂乱，“咱知道咱知道，咱没说不相信他，咱就是怕他糊涂，那种事情是最不能犯糊涂的地方，否则帝国祸起萧墙，就像那大汉武皇帝一样……”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难看之色，一把抓住了身旁的鸡毛掸子，“你这是啥意思，你是说咱家标儿晚年昏庸吗？” 朱元璋在中军大帐之中蹦蹦跳跳，“咱可没那么说，咱就是怕那小子犯糊涂！” 朱元璋着急的蹦跳两下，又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咱说婆娘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大位继承可不能儿戏，除了咱这个开国皇帝，就算是标儿这个开疆拓土之帝，这皇帝是怎么来的，你心中不知道吗？” 朱元璋一屁股坐在了马皇后身旁，掰着手指头开口说道。 “他从小到大就要知道自己是皇帝，老皇帝也要用培养皇帝的手法来培养他，天下百官百姓都知道他是皇帝，这种样子下来，他就算不雄才大略，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好的守成之君！” “否则几个皇子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朝堂之中派系纵横，皇帝的精力都用在了内耗上，那点聪明才智都用在了内斗上，这帝国如何强盛？” “只要皇子内斗，就一定会向权臣妥协，到时候难免有尾大不掉之势！” “到时候办点事情，派系掣肘，皇帝说什么话都要三思而后行，怕影响其他派系的利益！” “这样的帝国如何强盛？这样的帝国如何传承万代？” 马皇后看了朱元璋一眼，此时她心中也是没底，毕竟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大儿子最近很不对劲儿，那种样子简直和自家男人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就是那种谁在他前面挡路，他都要砍上三刀的感觉！ 再加上老四这件事儿，说里边没有自家大儿子的影子，马皇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她本来是想直接下太上皇后懿旨赐死徐妙锦！ 但是这想来想去，马皇后感觉这件事情不应该这么做，否则的话一定会适得其反，这自家大儿子的脾气和自家男人的脾气是一模一样，十二生肖里没他的属性，他是属倔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到时候万一把他逼急了，那可就有些反美不美了…… 这老两口商量了半天，一人在信件上写了几行字，最后这纸上没地方了，吹干了之后让朱雄英在背面上写的。 “这都什么年月了，还当是你那个时候了，标儿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你也不看看，你刚打下了多大一块地，人家打了多大一块地……” 马皇后白了朱元璋一眼，这看似在安慰，其实就是在给朱元璋打预防针。 朱元璋急得直跳脚，指着寰宇全图，语无伦次的开口说道，“那能一样吗，咱打下来的是中原神州，和那些荒地能一样吗，咱说婆娘，你说话要讲良心……” 马皇后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抿茶水，眼神却一直盯着中军大帐的门帘。 就在这时，门帘外面忽然响起了信鸽的声音，那熟悉的咕噜噜叫声传入了夫妻二人的耳朵之中。 朱元璋一下子蹦起来一尺多高，嗖的一声钻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老人家就回来了，手里攥着一个精致的黄色竹筒，眼神之中有些复杂。 “婆娘……” 朱元璋抬头看向马皇后，马皇后摇了摇头，伸手拿过了竹筒，“你看看你这点出息，马背上征战了大半辈子，自己大儿子写的一封信你还不敢看……” 朱元璋撇了撇嘴，“说的像你好上多少一样，那小子要是软硬不吃，咱现在就回应天打断他的腿……”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重八，你能不能别说话口无遮拦，标儿如果真的软硬不吃……” 马皇后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轻轻的掰开竹筒，打开了里面的信件。 “爹，娘……” “四弟的事情儿子一定上心，也一定会善待高炽……” “打仗所用的军火可还够？用不用儿子送过去一些，再让海军配合一下……” 朱元璋有些不耐烦，伸过头自己往下看。 “那件事情儿子已经知道了，已经追封了常氏为孝康皇后，并以皇后之礼重修灵寝，令全体后宫诸妃前去祭拜……”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激动之色，朱元璋则是有点儿不解，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这是不是惩罚的有点太轻了？那徐妙锦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既然就是祭拜祭拜就敷衍了事？” 马皇后白了朱元璋一眼，同样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重八你是不是傻？常英子被追封为孝康皇后了，雄英的位置就是板上钉钉，让那徐家二丫头带头去祭拜，这惩罚难道还不重吗，这是彻底断了她的念头！” “这是在大义上，完全让徐家两个丫头在宫中低了常英子一头！” 朱元璋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分纠结，毕竟这已经让他很满意了，老人家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扑通一声坐在了虎皮大椅子上，顺手拿起马皇后的茶盏一饮而尽。 “哎呀，哎呀……咱岁数大了，有些事情确实得让标儿自己做主了，咱以后就在宁寿宫好好替他哄孩子，或者替他出来打打仗……” 这一提起打仗二字，朱元璋的眼神之中就冒出了一丝杀气！ 朱元璋对土地的贪婪丝毫不亚于朱标，这北方的黑土地好不好，他老人家可看在眼里，这种好东西，他不愿意给外人一寸！ 朱元璋拍了拍虎皮大椅子， “婆娘，快去催催饭，咱有些饿了，你把这个消息告诉英儿，中午饭多做出点儿，让英儿给蓝小二送去点儿……” “咱大明帝国出了个孝康皇后，也让蓝小二那兔崽子高兴高兴……” 马皇后笑呵呵地出了中军大帐，此时她老人家无比轻松，脸上的哀伤消失了不少，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朱元璋在中军大战之中，杀气腾腾的站起身子，狞笑着活动活动自己的身子骨，口中喃喃道。 “后方没事儿了，后方稳当了，前方这仗咱可得打好，怎么着也得来个双喜临门啊！” 回头看了一眼北地的详细地图，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修铁路？呵呵……北方野人？呵呵……” “标儿啊，标儿……” “你真以为常遇春那杀胚打仗厉害吗？” “咱这回告诉你，这大明朝，最厉害的是你爹！！” 第1章 新式军队 天空之中阴云密布，三十五万大军杀气腾腾！ 朱元璋身穿一件样式陈旧的铠甲，稳坐于帅台之上，朱雄英站在他的左侧，身穿大明太子的明黄服饰，爷孙二人看起来英姿勃发！ 蓝玉站在武将之首，身后都是东北军一应将领，邓太平的龙武卫位居中军，朱元璋带来的老兄弟就相当于亲军护卫，高台之上杀气纵横，高台之下战意冲天！ 士兵们狂热的看向高台之上的身影，高台上的这位是谁？是太上皇洪武大帝！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千万古一帝！ 是出身布衣十八骑打天下的传奇！ 是鄱阳湖上以少胜多，把汉王陈友谅打得抱头鼠窜的吴王！ 是灭了张士诚，用弓弦送他上路，和草原黄金家族对拼骑兵的洪武大帝！！ 这些个新生代兵士，都是听着老朱这一代人的传奇长大的，这三十五万东北军，平均的年龄才二十多岁，可谓是帝国军队的希望！ 朱元璋缓缓站起身，看着下方一张张年轻的脸庞，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已经有了白发的老兄弟们，有些沧桑的开口说道。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啊，这大明朝的娃娃们也能舞刀弄枪了？” 一片善意的笑声，老兄弟们的心中也是百转千回，想当年他们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他们也都是一些娃娃兵，有的甚至还没有长枪高！ 但就是这群娃娃兵，竟然能打败前元的铁骑！把那些欺辱汉人，骑在汉人脖子上拉屎的鞑子，全都赶回了草原！ 朱元璋手握刀柄，龙行虎步的来到了点将台最高处，沉声开口说道，“儿郎们！” “在！！” 整齐划一的呼喊声，犹如天崩地裂，年轻的兵士们个个目光狂热无比，眼神之中杀气纵横。 朱元璋赞许的点了点头，“北方野人挑衅！派人刺杀于咱！咱们应该怎么办！？” “杀！！杀！！杀！！！” 气势如虹，旁边站着的蓝玉也是脸上有光。 朱元璋本来是想激发一下士气，没想到这士气根本就不用激发，一直都是杀气腾腾的状态，随意的说了几句就下了高台，大军准备开拔，马上就可以浩浩荡荡的开往黑龙江边境。 朱元璋自己也有些纳闷，当初他带兵打仗的时候，每到开战之前，都要让士兵饱餐一顿，承诺一下破城之后的财物该怎么分…… 这样当兵的打仗才有劲，否则的话那个年月，谁玩命给你攻城？ 朱元璋本来也想来这么一下子的，但是这些当兵的回复都是整齐划一，丝毫没有当年那种乱哄哄的满身匪气。 蓝玉小心翼翼的凑到了朱元璋身旁，带着三分显摆的开口说道。 “上位，这都是用陛下的新式练兵法训练出来的铁军，之前咱们的那些精兵是三天一练，普通兵也就十天一练，但是这些兵可都是一天一练！那精气神，简直是没得说……” 朱元璋做太上皇久了，这军队的事儿，他基本上都不掺和了，听到蓝玉的话以后，不免得有些吃惊。 “一天一练？这哪是军队啊，这不是金山银山吗……” 蓝玉点了点头，脸颊之上闪过了一丝肉痛，一旁的朱雄英屁颠屁颠的给自家爷爷拿过来一个湿毛巾，朱元璋满脸笑容的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蓝玉，随手把毛巾扔在了蓝玉的怀里。 “这三十五万大军一天消耗几何？” 蓝玉双手托举着毛巾，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回上位的话，每个兵士一天消耗米四斤，肉一斤，菜两斤，白糖半两，茶叶半两，烟叶一两，牛乳一斤，干肉半两，这还不算牙粉牙膏香皂佐料盐吧衣服铠甲装备等等消耗物品……”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难看，回头看了一眼，哪怕行军之中都腰杆挺直的大明士兵，心中一阵感叹，“娘的，就你刚才说的那一套东西，咱们那个时候就算是一个千户，也未必能天天吃得到！” 蓝玉深深的点了点头，“是啊，上位，这还不算平常训练的花销，这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可不是开玩笑的，大军一次实弹炮击演练，就要花费数十万块龙钱！” 朱元璋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咱说蓝小二，这皇帝信得着你，你也不能这么造啊？这一年得扔进去多少银子？” 蓝玉的额头上一下就冒出了冷汗，悄悄看了旁边的朱雄英一眼，朱雄英怡然自得，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舅姥爷。 朱元璋一脚踹在了蓝玉的屁股上，“咋的？蓝小二，你看太子作甚？” 饶是东北军总兵官的蓝玉也只能低头苦笑，带着三分委屈的开口说道。 “上位您有所不知啊，这些开销乃是陛下规定，早在一年前，东北军就已经完全脱产，不再耕地种田了，他们天天就是训练，准备打仗！”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完全脱产？那他们家中的田地怎么办？可万万不能因为抽掉了人家里的男丁，就让人家家中的土地荒芜，这可让人家怎么活啊！” 蓝玉摇了摇头，“这些兵士家中没有独生子，每个月发的军饷，他们大多也寄回家，家中有了他们的军饷，日子都是过得红红火火……” 朱元璋点了点头，“他们每月多少军饷？” 蓝玉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大头兵的话，一个月是十二块龙钱，这是陛下定的规矩，用铁卷铸好钉在了营门口，谁敢克扣直接祸灭三族。” 朱元璋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心中却早已天翻地覆，这得多少钱？大头兵一个月都这么多钱，那千户参将得多少？这简直就是不能想的事情…… 此时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整齐划一的皮靴声在旷野之中响起，钢铁战车轰鸣的声音都被这皮靴声压了下去！ “呜…………” 号角声响起，一望无际的北方黑色大平原上，一条长龙缓缓前进。 老人家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精气神十足的军队，看了一眼这些小伙子衣服下边鼓胀胀的血肉之躯，心中忽然有些释然。 他最引以为傲的军屯制度，终于是被他的大儿子打破了，这大明朝终于出现了自家大儿子所说的职业军人，花费之巨大，简直是亘古未有，但是朱元璋明白，这钱花的值得，就看这些年轻人满是杀气的眼睛，他老人家就知道这一定会是一只百战雄师！ 朱元璋谢绝了蓝玉的好意，没有去坐那威风凛凛的钢铁战车，而是骑上了自己的炭黑色战马，一群身穿老式铠甲的老兄弟们，把他簇拥在了中间，旁边的兵士们都是身穿新式军服的大明精锐！ 就好像是两个时代的碰撞，就好像是两代人的结合…… “大明帝国万胜！！” “大明帝国万胜！！” “大明帝国万胜！！！” 怒吼声惊天动地，兵士们扛着枪，跟在钢铁战车的身后。 朱元璋听在耳中，眼神之中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口中喃喃道，“兔崽子……干的不错……比你爹强……” 可就在这个时候，几个浑身破烂的猎人，在旁边的山坡上看到了这只规模庞大的军队，顿时吓得心胆俱裂。 “要打仗了！抓紧去告诉兄弟们，跟在大军的身后，咱们跟在身后吃点残羹冷炙，就够咱们发家的了！！” 第2章 走漏消息 黑龙江边境。 这朝廷大军奔袭的消息，就像一场瘟疫一样在北方边境弥漫开来，所有的猎人们都打起了小心思，他们这群人就是吃刀尖饭的，跟在朝廷大军身后，就一定可以捞到便宜，哪怕是大军屠城，也不可能把地皮刮的那么干净，他们进去总能捡到仨瓜俩枣的…… 这北方的猎人，有多少是因为朝廷打仗而发的财？就算是占不上全部，那也肯定要占上相当一部分…… 这大军行进自然，不可能像猎人一样轻手利脚，毕竟现在的军队不存在轻骑，火器普及之后，军队太过于依赖后勤保障，所以这行军的速度，自然是比不上这些一边打猎一边赶路的猎人…… “听说了吗，朝廷大军要横扫野人诸部！” “是啊，咱们猎人发财的机会又到了，跟进朝廷大军，到时候肯定有咱们吃的……” “咱们得抓紧把消息散出去，咱们人越多，吃的东西才越多，免得让那些被朝廷打败的散兵游泳钻了空子！” 这猎人跟随朝廷大军身后，其实也是有一些作用的，他们就像是一个个不要钱的民兵，可以帮大明朝廷稳固地盘，所以这种事情东北军的将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慢慢的就形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东西。 旁边的几个金发碧眼的番邦人也听见了这话，笑呵呵的凑了过来，用生硬的大明语言开口问道。 “那个，能问一问这件事儿吗？我们也想发财……” “对对对，我们也想发财……” 几个大明猎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了一眼这几个，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燧发火枪，掰开枪机握在了手里。 “你们是谁？离俺们远点，这打起仗来了，除了大明子民以外全都是敌人，再来骚扰，轰爆了你的脑袋！” 几个金发碧眼的番邦人吓得魂不附体，这里虽然是边境，但是大明朝廷对这里的掌控无与伦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铸城，更没有修建长城，但是这大明军队的厉害，这些金发碧眼的玩意儿可是深有体会…… “你们不能这么做……” “我们都是永乐爷的子民……” 几个蓝眼睛拼命的往后退，正好撞到了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杀气的中年汉子。 那汉子的眼神闪烁，伸出大手，一把抓住了这几个番邦人的脑袋，恶声恶气的开口问道，“怎么，你们也想发财？” 几个番邦人只感觉头痛欲裂，嘴里嘀咕着一些听不懂的土语，那汉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厌恶之色，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尖头小锤子，对着他们的脑袋就是一顿锤！ 鸡蛋大小的窟窿，横飞的鲜血，周围的猎人没有一个恐惧，反而一个个兴高采烈。 “驴爷好身手！” “真他娘的带劲儿！！” “驴爷威武……” 这汉子正是泼驴，朱元璋的前军斥候，这大军行进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这里可不包括斥候，他们早就已经渗透到了这里，为大军打探消息。 泼驴随手把那几个番邦人扔到了一旁，在粗布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奶奶的！这群玩意儿怎么杀不光？天天打听，天天打听，啥好事都让他们打听去，咱们爷们吃什么！？” 这泼驴说话的语气和猎人一模一样，包括口音都是如此，不得不说朱元璋身边不养闲人，这猴子是往山里一钻，饶你十万大军也找不出来，这波驴就是到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乡，三天学会土话，本地人都听不出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官差就来了，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死人，自顾自的看了一眼死人的脸，发现是金发碧眼的脸庞以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也没着急往外拖尸体，而是坐在了椅子上。 店小二自然是懂事儿的，屁颠屁颠的端来了两碗清水。 倒不是这店小二抠，吃这些吃皇粮的当差期间不能喝酒，只要身上有一丝酒味，那可就是一顿好揍，而且还要带枷游街，这么严重的处罚，没有吃黄粮的敢触霉头。 两个官差，端起清水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头上的热汗，带着几分抱怨的语气开口说道，“一会儿你们自己拖到乱葬岗埋了，这些畜生，谁管他们的死活，害得咱还得来一趟……” 一群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这大明帝国境内，番邦之人是不做人的，大明的百姓根本就不把他们当人，做买卖可以，也不欺负你，但是一打起仗来，你逮着个人就乱问，那么大明百姓个个都有打杀你的权利！ 泼驴点了点头，轻轻一挥手，几个精壮汉子就从酒馆的外边跑了进来，拽着这几个人的腿就拖了出去，就好像是拖死狗一样，丝毫都没有对于死者的尊重之意。 “几位差爷，怎么还喝上清水了，是不是被喝兵血了？” 泼驴明知故问，他可是太上皇的探子，打探军情的同时，如果再问出点别的，那可是白捡的功劳。 几个官差脸色一变，义正言辞的开口说道，“你这猎人可别乱说，咱们大明帝国永乐万岁最恨喝兵血这几个字，只要有人敢克扣饷钱，那个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你可别乱说，咱们当差的时候不能喝酒，否则是要带枷示众的……” 泼驴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和几个官差寒暄了一番，这也算是北方的一道奇景，这猎人和差人关系良好，很多事情都起到了相辅相成的作用，灭希伯莱人的时候，官兵少的地方，朝廷就直接征用猎人，这些猎人也是舍得拼命，活干的也漂亮…… 这边境的大明百姓都在保证在大军来到之前消息不外泄，但是这天下之间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很多番邦人在得知了这件事情以后，火速的传到了西方。 沙俄公国，克林姆林宫。 自从大明帝国灭了草原上的势力以后，他们可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金帐汗国被灭，悬在他们脑袋上的利剑也随之消散，迪米特里大公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他正坐在自己华丽的椅子上，在他的身后，悬挂着一纸条约，就是他和大明帝国签订的明俄瑷珲武器贸易条约！ 这个条约他一直引以为耻，但是他却默不作声，直接把这个条约挂在了自己的身后，每天在处理政务的时候都要看上几眼。 由于大明帝国的武器支持，这沙俄大公国的势力也是极具扩张，拿下了西方的一些地盘，又拿下了一些北方的无主之地，这些土地大明帝国看不上，打完仗之后，形成了短暂的无主之地，就让他们顺手拿了过来…… 这沙俄公国对土地的贪婪简直就是刻在骨子里，就算是无主荒地，他们也要握在自己的手中，就这样他们的国土面积也扩张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皇宫内侍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他的身旁。 “伟大的国王，大明帝国在北方有了动作，他们集结了一支庞大的军队，要把北方的所有野人部落通通灭掉，大明帝国的领土即将接壤北海！” 迪米特里大公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猛然回身，看了一眼身后挂着的巨型条约，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地图，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之色。 “大明帝国的两代皇帝对土地竟然如此贪婪，北方的那些野人他们竟然都不放过！” （沙俄公国，就是莫斯科大公国，老四是知道的，但是因为现在情况特殊，只能用沙俄代替，这里解释一遍，以后就不再过多赘述了……） 第3章 安奈公主 迪米特里大公仔细的研究着地图，他发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大明帝国太大了，简直就是无边无际，如果北方蛮族的掣肘都没了，那么下一个目光一定就是西方，自己的地盘恰好就在西方的大门口，想要进攻西方内陆，无非就是有两条路线。 第一种就是由海路进攻，现在的大明帝国天天都在干这种事情，海军纵横万里汪洋，这可不是说说而已，西方的各国早已经臣服在了大明帝国的巨炮之下。 第二种方法就是从自己这儿走了，迪米特里大公可不信明军能客客气气的借道通过，做到他们本国那样秋毫不犯！ 想到这里，他顿时感觉后背的衣服潮湿了三分，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巨型条约，眼神之中尽是绝望之色。 他自己手里有多少家底他是清楚的，丧权辱国，掏空了国民手中的银币，这才换来了那些老旧的枪炮，虽然他自己也想过仿制，但是仿制出来的东西总是不尽人意，但好在是仿制出来了。 也不知道那大明是怎么做出来那种精密的枪械的，简直就是巧夺天工。 迪米特里大公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沮丧之色，摸了摸自己身上华丽的衣服，口中喃喃道，“也许大明帝国真的会统一东西方，真的会成为比金帐汗国更加伟大的帝国……” 克林姆林宫之中，烛火的光芒照映在华丽的地板上，金碧辉煌的围墙，仿佛失去了往日的颜色，此时的夜已经深了。 迪米特里大公还是没有睡，他坐在自己的宝座之上，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权杖，眼神之中的悲哀之色越来越浓重，他知道，自己的宫格好像挺不了多长时间了。 大明帝国的铁骑一到，自己的公国就好像当年面对金帐汗国一样无助！而且大明帝国和那些只知道要钱的草原人还不一样，他们真的会赶尽杀绝，他们会把和他们同样黑头发黑眼睛的百姓迁徙到这里！ 也许在金帐汗国的麾下还有翻盘的余地，但是在大明帝国的统治之下，但是丝毫都没有反抗的余地，更别说亡国之后的复国了…… 此时此刻，烛光照射在迪米特里大公的身上，同时一股沮丧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克林姆林宫。 “父亲，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一声柔柔的呼声，把迪米特里大公的思绪拉了回来，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到来者的身影之后，这才露出了一丝慈祥之色，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安奈儿，我的宝贝，你应该在你自己的房间里睡觉，为什么来到这冷冰冰的地方……” 小女孩有十五六岁，一身大明的服饰，黑发黑瞳，虽然颜色不怎么纯正，但也是难能可贵了，除了脸上有一些异域风情以外，行为举止和大明的大家闺秀基本上一般无二。 “父亲，我看到宫殿之中有灯光，侍者说你还在宝座上……” 小女孩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担忧，身上朴素的布衣，仿佛和周围金碧辉煌的宫殿格格不入。 迪米特里大公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苦笑，“宝贝，我都和你说过，这些衣服是大明的平民百姓穿的，并不是公主皇子们穿的，和你的身份不匹配，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安奈儿公主微微一笑。 “大明帝国的衣服简单实用，穿起来舒服，比咱们沙俄公国繁琐的衣服要好看不少，咱们的王国如果想超越大明帝国，就一定要全盘学习他们的先进，这学习先进当中包括学习衣服！” 迪米特里大公苦笑一声，他这个女儿十分喜欢大明帝国，什么事情都要向大明帝国学习，以至于很小的时候就学了大明帝国的语言，这些日子还吵着要去神都应天科举…… “好好好，安奈儿宝贝说的都对，现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父亲想自己静一会儿……” 迪米特里大公并没有从宝座上走下来，因为他感觉这个宝座和他渐行渐远，可能明天他就看不见了。 安奈儿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虽然年幼，但是已然有了几分规模的身子并没有退下，而是向前几步，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父亲，您的样子不像一个国王，倒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 迪米特里大公的脸上闪过了一分怒色，但他还是强忍怒气。 “不要胡闹了，抓紧回去休息，明天父王送你去西方，再多给你带上一些金银珠宝，你到西方找一个大明子民嫁了，跟随他的姓氏吧……” 迪米特里大公不是一个蠢笨之人，它的情报之中显示，这次带队出征的竟然是大明帝国的老皇爷洪武大帝！这位的厉害，他在金帐汗国的身上有具体的感受！ 那些不可一世的草原人被他老人家打的抱头鼠窜，如今他来了，灭掉了北方野人以后，很有可能顺手就把他的大公国灭掉！ 现在让他的女儿逃出去，确实是明智的选择，但是安奈儿公主却丝毫未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弄，忽然开口说道。 “是啊，是啊，我的哥哥们前几天就已经逃跑了，他们还不如地里的土拨鼠，土拨鼠也是看到了敌人之后才跑，而不是没看到敌人的时候就钻进土洞里！” 迪米特里大公沉默的看向他的女儿，安奈儿公主看了一眼身后的巨型条约和地图，忽然开口说道。 “这些日子我也听说了一些事情，我那些逃跑的哥哥们也跟我说了，说这次大明帝国出动的是绝对的精锐！” “但如果咱们大公国为北方野人提供火枪，火药，让那些野人部落拖住大明军队的脚步，他们大军出征，每天的靡费巨大，久攻不下得不偿失，会不会撤军而回呢？” 迪米特里大公举上的摇了摇头。 “我的女儿，你可能不知道那洪武大帝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不可能失败的，野人不可能阻挡他的脚步，整个天下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的脚步，他是一个比恶魔更加强壮的男人！！” 迪米特里大公剧烈的喘着粗气，眼神之中的恐惧愈发浓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安奈儿宝贝，你不是喜欢了解大明帝国吗，你难道不知道洪武大帝的战无不胜吗！？” “还有他的儿子，永乐大帝，那更是一个魔龙一般的存在，他的手上沾满血腥，他每天在皇宫之中以吃人为乐！！他有一个巨大的屠宰场！！！！他！！！” 安奈儿公主点了点头，打断了自家老爹的，面色平静的开口说， “不必再说了！” “我知道的，我比父亲更加了解那个古老且强大的帝国，但是女儿有办法，让父亲可以保全王国，让咱们大中国的百姓免受于战乱之苦……” 迪米特里的眼神突然一定，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安奈儿公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庆幸似的开口说道。 “我真的是幸运，我的瞳孔和头发并没有跟随父亲，而是和我的母亲一样……” 迪米特里大公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很复杂，安奈儿公主看了他一眼，继续开口说道。 “女儿确实要找一个大明人嫁了，但并不是找大明子民，而是要嫁给大明帝国的主宰！” “这段时间父亲只要保持斗志，暗地里给那些野人送上一些火枪火药，让他们别输的那么惨，也别输的那么快，最好再派出一些军队，配合一下大明帝国，做做样子，其他的一切看女儿的就好！” （新的篇章开始了，第四卷鼎盛繁华正式开始，这三章是一个过渡章，交代一下这一卷当中的重要人物，再加上前边铺垫的人物，这一卷会有很多新面孔登场，第四卷在300章到400章左右，故事会更加精彩，同时也感谢兄弟们的支持，写到这里真的是感慨万千，老四叩谢大家了(;???Д??`)） 第4章 万炮齐发 十日后，朱元璋把马皇后带在了军中，连同朱雄英，这马皇后也不是什么娇柔的女子，那战马骑的和老朱相比不遑多让，再说了，三十五万大军中央，再加上老朱这个超级能打的将领，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出事。 大军缓缓行进，前边的斥候早已经把野人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大军扑过去就是决战的。 今天的天气不错，有一股子微风，虽然是冲着朱元璋自己吹的，但总算是风不大。 但是这些野人的行为很诡异，他们明知道自己打不过，却并没有化整为零四散奔逃，而是选择以最不可能胜利的方式直接迎击明军！ 双方在捕鱼儿海附近拉开了架势，这次的野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变得出奇团结，北方的野人部落大大小小数十个，竟然全部倾巢而出，短时间以内还真是铺天盖地。 朱元璋坐在战马之上，粗糙的大手紧紧的握着刀柄，看到正前方严阵以待的野人，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就这些玩意儿，咱刚起兵的时候都不会放在眼里，更别说咱现在手里有这么硬的家伙！” 其实朱元璋所言非虚，这北方野人确实是没有什么像样的战斗力，要不怎么能叫野人呢，手中基本上没有什么铁器，木棒上套一个铁环，那就叫锤子，木棒上钉几个钉子，那就叫狼牙棒。 穿着一身兽皮衣服，人家那就叫铠甲，这些东西在朱元璋的眼中简直就是可笑，他老人家是骑兵的祖宗，深深的知道长刀，大剑，坚固的铠甲对骑兵的重要性。 但是这些野人还真挺有种，看到大明这种级别的军队，竟然没有四散奔逃，而是选择在原地硬扛，这也属实让朱元璋有些意外。 这双方都在试探阶段，自然是不可能全军压上，朱元璋也不可能愣头愣脑的，直接全军冲锋，毕竟人家是以逸待劳，万一有什么陷阱，打赢是没问题，死伤太多，这话也不好说。 随意看了一眼野人毫无章法的军阵，朱元璋冷声开口说道。 “别用大炮了，这群玩意儿不值那炮子钱！” “咱家现在虽然有钱了，但是也不能那么造！” “谁愿意带骑兵冲散了他们！” 这蓝玉在旁边早已经跃跃欲试，看了一眼朱元璋身旁的朱雄英，小家伙也是骑着战马，发现自己的舅姥爷正在看，微微摇了摇头。 蓝玉的脸色一变，勉强压制住了抢功劳的心思，轻轻的低下了头。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只见旁边一个身穿轻甲的小将跃马而出，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太上皇，末将愿意为太上皇冲垮了野人！” 朱元璋定睛一看，笑眯眯的开口说道，“你就是那盛庸？” 那小将点了点头，这朝廷的圣旨已发，北方所有军队都归太上皇节制，这盛庸虽然主要职责是保境安民，但此时外战在即，他也要奔赴前线。 盛庸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回太上皇的话，正是末将！” 朱元璋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去吧，看看这一仗你能不能打得漂亮！” 这朱元璋来北方这么长时间，盛庸的打仗风格他知道，无非就是稳健之极，他今天也想看看，这家伙究竟能稳到什么程度，难道会比耿炳文还稳？ 此时的盛庸已经拍马出击，两千铁骑飞驰而出，这站在朱元璋身后的景川侯曹震也是摩拳擦掌，眼神之中燃烧着火光，小声嘟囔道。 “上位，这点野人还用两个千人队？给咱一千铁骑，咱就能把那些野人全砸碎了！” 朱元璋回头瞪了他一眼，武定侯郭英重重的拍了老曹肩膀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带来的老兄弟，那一个个也是满脸杀气。 两千铁骑冲下了山坡，看到聚在一起乱哄哄的通古斯人骑兵，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的笑容。 这哪里是兵？简直就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兽，很多人穿着兽皮衣服披头散发，手里拿着一根牛腿骨，只有领头的手里拿着铁制刀具，但是看看那个样式，应该还是前朝留下的弯刀。 大军奔涌而出，盛庸摘下了背上的步枪，轻轻的做了一个手势，一杆骑兵迅速变换成了一字长蛇阵。 “射击！！” 竹筒爆豆子一样的声音突然响起，一排排子弹打向那些通古斯骑兵，他们派出来的人也不多，应该有数千人之众，一个个倒还真是马背上长大的，骑术了得，在马背上辗转腾挪，放到一般人还真难对付。 但是大明的骑兵早已经过了大刀片对砍的时候，手里拿着步枪，这腰间的骑兵刀基本上就是个摆设，虽然大明帝国的军队崇尚白刃战，老兵游子们也更喜欢刀刀见红的感觉，但是放枪这种事儿，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一个个野人扑倒在地，打中要害的和没打中要害的，基本上都没什么活路，这万马丛中掉在地上就会被踩踏成肉泥，骨断筋折的声音响遍了草原之上。 盛庸的打法十分油滑，两个千人队的铁骑围着这些通古斯骑兵转圈，一边转圈，一边打枪，打不着人就往马身上打，反正掉在地上就是踩死。 这些通古斯骑兵也是打出了火气，拿出弓箭就往大明兵士的身上射，但是他们却没想到，这个距离他们的弓箭根本就够不着，就算是有零星弓箭射在了大明兵士的身上，他们身上的铠甲也能尽数挡住，根本就造不成什么威胁。 这东北军的炮兵部队就盯着野人的大军，只要他们稍加有异动，必然就会万炮齐发，到时候战场之上一片火海！ 这两支小部队就在两军阵前展开了厮杀，应该是单方面的屠杀，这野人骑兵，忽然间好像有些胆怯，一点一点的往后退，盛庸的骑兵也是慢慢的靠了上去，自从开打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折损一个兄弟。 这战绩妥妥的可以在太上皇面前扬名，盛庸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热，手中的步枪更是火光连闪，几个野人顿时被打落下马。 这军阵之中的朱元璋，忽然放下望远镜，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这些野人刚开始的时候那可是生死置之度外，现在怎么忽然间开始跑了呢？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果断的开口说道，“鸣金收兵！快让他回来！” 随着朱元璋一声令下，刺耳的铜锣声在战场之上响起。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刚刚有些枯黄的牧草忽然间燃烧起了冲天烈焰，在微风的加持下，冲着明军席卷而去！ 盛庸的骑兵更是首当其冲，被一个火圈包裹在了其中！ 但是盛庸岂是那么容易就犯的？ 随手几颗手榴弹扔了出去，就把地上的火圈炸开了一个缺口，一群骑兵鱼贯而出，继续射杀野人骑兵，射杀了几个以后，这才从容的退到了军阵之中。 这朱元璋和鞑子打了一辈子的仗，怎么可能不明白这点事情，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他娘的野人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打仗之前烧了牧草，无论咱们这一仗打的好打不好，他们冬天都要饿死！” 这仗打到这个程度，朱元璋也不想废话了，“传咱的旨意，炮兵师打光一个基数的炮弹，把这火海，连同野人，全给老子打趴下！” 第5章 熊与公主 大炮的轰鸣声骤然而起，无数的野人飞到了半空中，直接泼洒在了地上，草原上火药味和腥气漫天飞舞，草原上的烈火也被大炮生生的打断，气浪一吹，就那点儿牧草引燃的火，怎么可能受得了？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焦糊的味道，但是这野人的数量确实是不少，被炮弹一炸之后四散奔逃，只留下了一些所谓的辎重。 朱元璋的三十五万大军，不可能分出无数小股部队出去追击，但是在这一片抓个痛快，那还是没什么毛病的。 所有的人都在庆贺胜利，只留下朱元璋在充满着焦糊味儿的微风之中茫然，他之前有想过这仗，可能会打得很轻松，但是真的没有想过会打的这么轻松。 自己三十五万大军，这些野人最起码也聚集了五十万人马，但就短暂的一个炮击，只是消耗了一个基数的炮弹而已，这些野人就开始四散奔逃，就好像受了惊吓的野兔，拼命的往大草原的深处钻。 这就好像是一个冰雕，忽然间化成了水，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在旁边用手捧，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所有的水都放到桶里。 朱元璋看了一眼，正在冒着青烟的大炮，忽然感觉自己有些老了，看了一眼身后兵不血刃的老兄弟们，他们也都有同样的神情。 曾经在战场上堪比杀神的他们，今天却忽然无用武之地，这种落差，是一个普通人很难理解的。 就好像是一个可以和二三十个倭寇拼刺刀的勇士，跨越时空，忽然间看到了今天的东风快递，感叹祖国强大的同时，心中一定会有些许落差感…… 武定侯郭英和，景川侯曹震，也是默默的站在那里，看了一眼自家上位，忽然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上位……这世道是不是变了……” 这几位说话的同时，冒着黑烟的钢铁战车，正在草原上来回碾压，血迹斑斑的履带，再加上上面不断轰鸣的重机枪，这种玩意儿简直就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 有些滚烫的炮管正散发着炙热的温度，旁边还有一堆堆的炮弹壳子，黄澄澄的炮弹壳，散发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朱元璋默默的点了点头，伸出脚踢了踢那黄澄澄的炮弹壳，一旁的枪炮官正在给炮弹壳计数，看到朱元璋的目光，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启禀太上皇，这些炮弹壳是纯铜做的，打完了仗之后，最好是全都回收，融化了做成铜器在民间售卖，直接做成其他的小玩意儿，在民间售卖也可以，或者直接复装做成训练弹也可以……” 朱元璋点了点头，随意的挥了挥手，枪炮官下去做自己的差事了，他老人家回过头看向自己的两位老兄弟，忽然苦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这世道是有些变了，咱们当年的那一套有点不好用了……” 这战场上的喊杀声还在继续，大明帝国的军队正在漫山遍野地抓俘虏，虽然跑的很多，但是也抓住了将近十余万人。 朱元璋叹了口气，他感觉这仗打胜了，但是自己又好像什么都没干，他刚开始还想着来个老当益壮，带头冲锋啥的，没想到这一个基数的炮弹就把人家砸碎了。 “这些男丁，也就是野人最后的希望了，只要把这五十万人赶尽杀绝，或者是都拉到北方去修铁路，这野人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厉害了，回去的时候咱们就可以想一想怎么移民了……” 朱元璋收敛了情绪，笑呵呵的对身后的老兄弟开口说道。 景川侯曹震和武定侯郭英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每一次朝廷打仗都是民间的盛宴，百姓们扶老携幼迁居新地，开垦荒地，种了几年以后，那就是自己的地。 这种事情对于番邦蛮夷来说，诱惑力可能不是很大，毕竟他们的懒散是刻在骨子里的，但是这种事情对于中原神州的百姓来说，他老朱家就是千古难遇的圣主明君！ 现在你要到北方百姓的身边说一句反明，估计不用官府动手，百姓们直接就能把你拆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方处忽然响起了一声怪异的喊杀声，朱元璋眼神一凝，带着三分奇怪的语气开口说道，“还有漏网之鱼？这些野玩意儿还敢向咱们大明军队冲锋？” 景川侯曹震跃跃欲试，黑熊一样的身子往前挤了一步，屁股一拱，把武定侯郭英往后拱退了一步，一双长满黑毛的大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上位，您就把这事交给咱吧，咱肯定把他们人头都摘回来！” 朱元璋无奈的摆了摆手，“行啊，去吧！” 景川侯曹震兴高采烈的上了马，一下拿起了一根儿臂粗的霰弹枪，往里面推了一发小孩拳头大小的平头子弹，嗷嗷乱叫的开口说道。 “弟兄们！咱不能让那群娃娃小看了！咱老哥们杀人的时候，那群娃娃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一群老兄弟兴奋的大吼，拍马冲了上去，一个个都不碰马缰绳，直接就双腿控马，手里拿着双枪，除了老曹这个异类以外，其他的人看起来还都算是正常一些。 马蹄声隆隆响起，朱元璋的数百亲兵就好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远方，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这女将军黑发黑瞳，脸蛋白皙，穿着一身大明老旧样式的铠甲，即便是这样，也难挡她身上的凹凸有致。 身后还跟着很多衣着怪异的骑士，穿着铁罐子一样的铠甲，却带着大明军队老式的八角头盔，身后背着火枪，手里却拿着铁骨朵，再加上那雪白的脸和黄色的胡子，一个个看起来怪模怪样的。 这景川侯曹震兴奋坏了，大吼一声，“弟兄们！这他娘的可不容易啊！！” “打的都是衣不蔽体的野人，可下来了点抗揍的，咱爷们跟他们比划比划！！” 喊杀声一片，这群老兄弟一个个都红了眼睛，他们的心中比朱元璋更加复杂，朱元璋人家是太上皇，这些玩意儿说白了都是人家大儿子的家底，可他们可是长枪大剑打了一辈子的仗，猛然间发现那些玩意儿都可能算得上是破铜烂铁了，又怎么可能不难受？ 这下他们可下看到了和他们相同时代的人，那熟悉的帽子，熟悉的铁骨朵，再加上他们很熟悉的老式火枪…… “干！！！” 景川和曹森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的那个女娃娃，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小孩拳头大小的子弹被他推进了枪膛，老人家根本就不需要瞄准，冲着她就是一下子！ “砰！！！” 枪口之处爆出了半尺长的火焰，巨大的后坐力饶是景川侯曹镇熊瞎子一样的身体都有些承受不了，战马在地上转了好几圈，才抵消了这股后坐力。 “擒贼先擒王！打光手枪里所有的子弹！然后抄家伙干他娘的！！” 第6章 确定目标 景川侯曹震是越打越兴奋，看了一眼旁边逐渐合围而来的大军，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急切，他可还都没过瘾，怎么可能让这些小娃娃抢了先？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血红色的草场之中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明的赤血日月旗，张口喊道。 “可是大明上国的军队，我们是沙俄公国的骑兵团，听闻上国在这里作战，我们特来为上国分忧！” 血红色的旗帜在半空中飘扬，呼喊声老曹也听到了，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轻轻的拽了一下缰绳。 好在是刚刚开始冲锋，这战马的速度还不是很快，否则的话，这一下非得来个人仰马翻不可…… 而安奈公主这边，她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被打碎脑袋的战马，其实严格上来说，并不是打碎了脑袋，而是从脑袋打碎了战马的半个身子。 她的双腿上全是战马的血迹，第一次感觉离死亡是那样的近，安奈儿感觉自己的裤子有些湿润，但是没办法，这些人当中，只有她会说大明帝国的语言，如果晚说一句，估计这些人就会被斩杀殆尽！ 而此时此刻，景川侯曹震已经策马上前，把他们这些四不像的骑兵团团围住，硕大的枪口直指安奈儿公主的鼻子，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安奈儿公主感受到鼻子前面浓烈的硝烟味道，轻轻的吸了一口冷气，强壮镇定的开口说道，“我是沙俄大公国的公主，我国与大明帝国一直是父子邻邦，听闻大明帝国在北方用兵，所以前来帮忙，还请将军不要误会……” 景川侯曹震深深的看了这位公主一眼，收回了小炮一样的霰弹枪，“这位公主，兹事体大，你还是和贵人当面禀报吧！” 这安奈公主心中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但是她又是没有办法，已经奔袭了这么多天来到了北方草原，如果就这么回去，他如何跟父王交代呢？ 当天晚上那番豪言壮语，可都是她自己说出去的，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看到战场之上血淋淋的一幕，双腿自然是有些发软。 这景川侯曹震更不是什么善茬，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这军中尽是一些糙汉，不能给公主你搜身，但是面见贵人又不能含糊，要不这样吧……” 老曹从腰间的皮带上掏出了一发子弹，塞进了枪膛之中，冲着半空中的鸟就来了一枪，这鸟顿时被他打下了一大片！ 看到目瞪口呆的一群蛮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咱这一发子弹里装着三百多颗小铁珠，一枪绝对能把你打烂了，一会儿你去面见贵人，咱就用这枪顶着你的后背，可千万不要有所异动，要不然！ 这曹某人倒是能想出这种聪明的办法，一边说，还一边拉动了一下枪栓，金属摩擦清脆的声音传到了安奈公主的耳中，小丫头顿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连忙高举双手，雪白的柔荑在半空中闪烁着柔顺的光，轻声开口说道，“这位将军请放心，我不会拿我公国所有百姓的命开玩笑，大明帝国虎威赫赫威震天下，小女子是一点小心思都不敢有……” 老曹点了点头，“咱相信你，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老曹一边说，一边用衣袖擦了擦枪口上的枪灰，重重的抵在了安奈公主的后背上。 安奈公主脸色一僵，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叫苦，她有把握面对一头高傲的巨熊，但是她却没有把握面对一头磨好了爪子，谨慎至极的猛兽…… 小步往前走，安奈公主看到了大明军队，看到了那冒着黑烟的钢铁战车，看到了上边滚滚而落的子弹壳，看到了那在血泥之中苦苦挣扎的野人。 安奈公主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心中的目标也是愈发坚定。 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个和她同样矮小的身影，可是这位将军却极其客气，把那根又粗又长的东西交给了旁边人的手中，他自己则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参见太子殿下！” 朱雄英点了点头，扫了一眼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安奈公主，又看了一眼她的黑发黑瞳，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中气十足的开口说道。 “她是谁？” 景川侯曹震看了一眼安奈公主，躬着身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回太子爷的话，他是沙俄公国的公主，说是带着几个骑兵，帮咱们大明帝国打仗……” 朱雄英微微点了点头，他现在虽然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番邦野人，但是表面上的功夫他还是做得很足的，微微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倒是辛苦你了……” 安奈儿公主如梦初醒，看了一眼身前明显年岁比自己小，身高却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哦不对，应该是男孩…… 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星光，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福，“小女子受父王之命受大明帝国差遣，大明帝国与沙俄公国乃父子之邦，此事必定要来……” 朱雄英点了点头，“尔等下国道是忠诚！” 安奈儿公主连忙行礼，朱雄英也没有说什么，勉励了几句以后，便慢悠悠的走向了一辆巨大的马车。 这安奈儿看着朱雄英远去的背影，心中却是若有所思，轻轻的摸了摸自己及腰的黑色长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水雾。 心中暗道，“太子……大明帝国的第三代皇帝……此时他还小，远远比不上他的祖父和父亲，如果这个时候……” 一切仿佛豁然开朗一般，这安奈儿公主可是听过朱标的大名，她感觉自己如果见到朱标以后，讨得欢心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大明帝国的后宫美女如云，她虽然对自己的容貌极其自信，但她也没有到了自大的程度…… 但是这小太子嘛…… 安奈儿并没有继续再往那个方向看，而是轻轻的低下了头，把眼神之中的波动完全的隐藏了起来。 “这位将军，请带我去见洪武大帝吧……” “他忠诚的下国公主，将献上她无与伦比的忠诚……” “对了，我的马背上还有献给他老人家的礼物，还有准备献给永乐大帝的礼物……” “方便的话就帮我拿一下……” 安奈儿说话期间满脸的神圣之色，这种神情连老曹都是吃了一惊！ 二人慢慢悠悠的走到了中军大帐门口，一个丰韵至极的女子端着一个茶盘，忽然掀门而出，老曹连忙低下头好礼，看着那个女子，安奈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低头一看，心中更加沮丧。 因为她能看到自己的鞋尖儿，这不符合大明帝国的审美…… 但是心中又想到了那个半大的孩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坚定，单膝跪在中军大帐的门外。 “下国公主安奈儿请求面见洪武大帝！！” 第7章 老朱算计 这中军大帐之中，朱元璋，马皇后，还有朱雄英正在喝茶吃点心，丝毫没有大战过后的紧张，马皇后坐在朱元璋身旁，也不知道在哪弄了几颗山核桃，放在小火炉上烤的焦香焦香的…… 朱元璋随手拿起了一颗烤好的核桃，也不顾上面的滚烫，直接用手把山核桃的壳捏碎，满是老茧的大手，好像一点都不顾及上面的温度。 小心翼翼的搓弄了几下以后，一颗完整的核桃仁就露了出来，朱元璋吹了吹上面的碎屑，把那核桃仁塞到了朱雄英的嘴里。 “大孙子你尝尝，这山核桃味儿可正了……” 朱雄英的腮帮子上顿时鼓起了一颗大包，用力的咀嚼了几下，眯起了眼睛，好像在享受着什么美味一样，吞下去之后才开口说道。 “确实是比宫里面的多了几分滋味，宫里边的核桃皮儿薄仁大，但总是少了几分山野的自然……” 一旁的马皇后笑而不语，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核桃，随手扔在了火炉子上，上面的几颗大红枣已经烤的表皮发皱，一股甜丝丝的味道浸了出来。 朱元璋则是满脸认同，“大孙子说的对，咱也感觉这宫里的饭没有外边的好吃……” 这朱元璋嘴上虽然说，但是这手上可没闲着，大手轻轻搓揉，这核桃皮儿纷纷掉在了地上，又挑了一颗果仁最饱满的，细心的吹了吹上面的碎屑，塞到了马皇后的嘴里。 马皇后的吃相比朱雄英好看了不少，笑呵呵的咀嚼了几下，又往朱元璋喝茶的黑陶大碗里泡了一颗焦香四溢的红枣。 这马皇后和朱雄英喝茶用的东西，全都是精致的瓷器，上好的陶瓷上边用金水绘画，简直是美轮美奂，但是老朱偏偏不喜欢，人家就喜欢黑陶大碗…… 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朱雄英忽然间有些纳闷的开口说道，“爷爷，咱们带了这么多人来，啥时候开始打仗啊？” 朱元璋面色一僵，有些古怪的开口说道，“大孙子，看你说的，这仗不都打完了吗……” 朱雄英叹了口气，“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这历朝历代的仗，打的都是无比惨烈，但都没有我父皇雄武，一场大战竟然兵不血刃，咱们大明的儿郎更是没有裹尸而还……”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了浓烈的崇拜之意，朱元璋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爹弄出的那些玩意儿确实厉害，那大炮，那火枪，还有那钢铁战车，当真是国之利器！”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朱雄英的小脑袋，“这些玩意儿可都是咱大明帝国的宝贝，将来可万万不能让那些番邦蛮夷学了去！” 朱雄英微微一愣，好像没有了解自家爷爷的意思，朱元璋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看看，这些东西只咱们一家有，这仗打的就是无比轻松，但如果两家都有，这战场就是个血肉磨盘！十万八万的儿郎扔到战场上也挺不住一天！” 朱雄英的神情凝重。 朱元璋看了看自家大孙子，继续开口说道，“当年你爹登基的时候，拉出来显摆的那巨炮，你想想，多坚固的城墙能扛住它？如果这玩意儿要是两家都有，对着打，一天得死多少人？”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寒光阵阵，“爷爷孙儿明白了，这东西只能咱们大明帝国拥有，外夷敢窥探者，亡国灭种！” 一旁的马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往火炉上扔了两个红枣，这红枣就好像即将成熟的草原大地，焦香四溢的等待祖孙二人的吞吃！ 就在这个时候，中军大帐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道女声。 “下国公主安奈儿请求面见洪武大帝！” 朱元璋一愣，看了一眼马皇后，马皇后微微点了点头，老两口在一起一辈子了，这默契可是别人比不了的。 这如果来的是番邦使臣，马皇后自然是不可能抛头露面，但此时是军中，来的又是一个小丫头，马皇后也就不用回避了，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流，老两口就达成了共识。 朱元璋看了一眼中军大帐的门帘，朱雄英就开口说道，“进来吧！” 安奈儿公主深吸了一口冷气，慢慢悠悠的走进了中军大帐，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物，那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人，而且没有之一！ 自己的父亲在他的面前只能算是奴仆，大明帝国的每一个军人和每一个百姓，都可以为他去死战！这是多么恐怖的凝聚力，这又是多么恐怖的民心？ 这安奈儿公主生在王室，这些事情自然不会不懂，所以这谦卑的心态，从一开始就拉到了满点。 两个看门的老兄弟把门帘挑开，老曹用他那又粗又长的家伙顶着安奈儿公主的后背，公主可能感到了一丝丝的不舒服，扭动了一下身子，但是又没有办法。 势比人强，只能先这么凑合了，谨慎的走进了中军大帐，双膝跪地开口说道，“参见洪武大帝！” 朱元璋瞥了她一眼，也没计较这个称谓的问题，只是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你是哪国的公主，来这战场作甚？” 安奈儿公主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大帝的话，我是沙俄公国的公主，奉我父王之命，来协助大明帝国剿灭野人……” 朱元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地图，忽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个国家咱听说过，咱大明每年富裕下来的那些精良火枪都卖给了你们……” 低着头的安奈儿公主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马皇后也横了朱元璋一眼，但朱元璋却不以为意，带着几分算计的开口说道，“你们来帮忙，咱很高兴，你们是大明的忠臣孝子……” 安奈儿公主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激动之色，这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那位继续开口说道。 “要不然这样吧，你们沙俄公国现在也算得上是有枪有炮，你们往前进攻，我们大明也往前进攻，让那些野人无处可逃，公主意下如何啊？” 这朱元璋用的，简直就是阳谋，现在这天下之间谁敢在大明面前舞刀弄枪？这沙俄公国如果派出军队往野人的方向打，肯定会和大明帝国的军队相撞，到时候万一要是起了点摩擦，大明的军队又有杀气十足，几顿炮火把他的家底打光，到时候可怎么办？ 再说了，他们买的那些火器，本来就不怎么好，一场战争消耗下来还能剩下多少？基本上就不剩什么了…… 看到这番邦公主跪在地上迟迟不肯说话，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杀气，笑眯眯的开口说道，“怎么，你这丫头是不乐意，还是说你做不了主，没事儿，咱可以亲自带兵去和你父王谈谈，相信你父王对大明帝国是忠诚的！” 安奈儿公主吞了一下口水，他忽然间有一种面对洪水猛兽的错觉，心中本来已经算计好的计划一下子就付诸东流了。 他们本来想给野人提供一些火器，让他们拖住大明帝国的军队，但是这这位洪武大帝可倒好，直接让他们倾巢而出，这话已经说到那儿了，不听令还不行，如果这个时候再提供给野人武器，那就是让野人有了武器来打他自己…… 想到这里，安奈儿公主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们自然是忠诚的，我马上就给父王飞鹰传书……我也愿意跟随大帝，为两国的世代友好添砖加瓦……” 朱元璋咧嘴笑了，眼神之中寒光闪烁，只可惜跪在地上的安奈儿没有看到，就她这小丫头的三两个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这位？ 与此同时，神都应天。 这燕王驾薨的消息已经传回来十几日了，燕王府一片缟素，锦衣卫作为皇家的仪仗队，这个时候自然要到场…… 和广义这个代理锦衣卫指挥使，自然也要忙前忙后…… 第8章 中都挽礼 一个硕大的金丝楠沉阴木棺椁，摆在燕王府的大堂之上，旁边罗列着纸人纸马，燕王妃王氏带着独臂的朱高炽跪在棺材面前，两只眼睛哭得通红，朱高炽也是满脸泪痕。 外边站着一群锦衣卫，他们本来就是皇家的仪仗部队，这种事情他们自然也要出来撑场面，飞鱼服外面泡了一身白色的麻布衣服，站在那里满脸沉痛。 毕竟朱标下了圣旨，公开了燕王的死因，上面说的清清楚楚，是和刺杀太上皇的刺客搏斗而死，这文武百官们虽然感觉到心中蹊跷，但是也没有人会傻子一样的去质疑什么，只是会满脸沉痛的前去吊唁。 今天已然是停棺第十四天了，这皇家的事情可没有平民百姓家那般好办，正常民间来说，就算是喜丧，停个七天也就足够了，而且很少有人家能停七天，基本上都是三天了事…… 但是这皇家可不一样，皇帝驾崩可以停二十七天，诸侯驾薨不能超过这个天数，但是十多天也很正常。 硕大的金丝楠棺椁之中，传来了一丝丝腐败的味道，这股味道让在场的燕王妃王氏心生酸楚，这出京的时候还是大活人一个，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一具棺材。 朱高炽消瘦了不少的身躯，跪在棺材面前，看着自己襁褓之中的弟弟，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沉痛之色。 看了一眼神色木然的母亲，朱高炽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娘，您回内室吧，这里有儿子！” 王氏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家大儿子的断臂，刚想说什么，但是怀中的孩子已经开始梦呓，估计过一会儿就会饿醒，然后嚎啕大哭。 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点了点头，“我儿，厨房之中有娘煮的素面，你一会儿去吃一口……” 朱高炽点了点头，费力的挪动了一下身子，这只剩下一条手臂了，平衡就成了一个大问题，最近他走路总往一边偏，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滑稽…… 王氏费力的站起身来。 旁边演奏哀乐的宫廷乐师，丝毫没有受影响，继续在那里卖力的吹拉弹唱，做法事的道士也是如此，自从没有和尚以后，这丧事儿都请道士，人家道士也确实比和尚干的好，一个个仙风道骨，丝毫没有那些和尚肥头大耳的违和感！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形高大的锦衣卫忽然凑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燕王妃这是要去哪？” 王氏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铁青之色，她可是朱棣明媒正娶的燕王妃，怎么可能受他的欺负？当即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哀家要去哪儿，还需要向你禀报吗？” 这一声哀家说的王氏心中一酸，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可以用得着这个称呼，想当初进了燕王府学规矩，最后一页才是这个称呼，说是燕王贵为嫡脉，如驾薨，正妃可称哀家…… 当初的王氏还是一个豆蔻少女，没想到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儿的娘，还没了丈夫。 “何广义笑呵呵的拱了拱手，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贵人名察，小的不敢难为贵人，只不过这京中不太平，小的要保证燕王妃的安全……” 这王氏脸上的悲哀之色更加浓重，一旁的朱高炽也费力的站起身子，眼神闪烁地挡在了何广义身前，沉声开口说道。 “京中不太平，你去抓贼人便可，在这里看着我们母子几人有什么用？” 何广义笑笑没有说话，头颅依然是谦卑的低着，但是这眼神却闪过了一丝浓郁的不屑之色。 这朱高炽何等聪明？当下脸色难看的回怼道，“怎么，何代理指挥使是认为我燕王府就是贼寇吗？” 一句话说的，何广义脸色铁青，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得出口，权衡再三以后，这才让开了去路。 王氏冷哼一声，抱着孩子怒气冲冲的去了后堂，朱高炽恶狠狠的瞪了何广义一眼，也跟着母亲去了后堂。 这灵堂又恢复了之前的样貌，哀乐阵阵，来吊唁的人放下挽联，大多数都是扭头远去，很少有人停留，这偌大的燕王府，总带着那么几分清冷之色。 母子二人慢慢悠悠的走进了内堂，给内堂守门的正是朱能，李十斤还有陈祖义，这三个家伙身穿铠甲，外边套着麻布白袍，腰悬利刃，站在内堂的门口看守，和他们对面的就是一些锦衣卫，这双方颇有那么几分剑拔弩张的气势…… 看到朱高炽来了，朱能匆忙上前搀扶，王室则是直接被一群侍女搀进了内院之中。 内堂大厅，朱高炽坐在了曾经朱棣的椅子上，本来圆滚滚的脸因为瘦脱相了，反而有了那么几分肃杀之气。 确定旁边没有外人，朱能有些气愤的开口说道，“小王爷，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些锦衣卫把咱们当贼一样看着，如果不是兄弟们守着内宅的大门，他们早就进来了！” 朱高炽苦笑一声，并没有说话，一旁的陈祖义横了朱能一眼，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别给小王爷找不自在了，咱们燕王府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心里不清楚吗？安安分分的了了丧事，咱们几个跟着小王爷回北平，回到封地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朱能看了陈祖义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李十斤在一旁满脸杀气，他不愿意想那些弯弯绕，从怀里掏出了一把三棱破甲锥，放在手里一下，高一下低一下的抛着，恶声恶气的开口说道。 “小王爷，您要顾全大局，咱老李可不怕，那些锦衣卫再吆五喝六的，咱就给他来几个透明窟窿，看他们是不是肉做的，看他们知不知道疼！” 朱高炽连忙安抚，现在这三位可是一燕王府的老人，忠心耿耿的跟着自家老爹，现在更是忠心耿耿的跟着自己，他从来都没有摆过什么小王爷的架子，都是把这三位当长辈来看。 这王氏进了后宅以后就没有再出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大明女子所遵守的规矩，现在朱棣已经去了，这阎王府的上上下下，所有事情她全都交到了自家大儿子的手中。 她只负责照顾那两个年幼的孩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燕王府的老管家忽然跑了进来，脸色煞白，可能是因为跑的太急了，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朱高炽没有起身，眯着眼睛开口问道，“莫慌，怎么了这是？” 看到朱高炽如此镇定，李十斤和朱能微微点头，一旁的陈祖义则是满脸欣慰。 “小王爷，有人来给咱们家送挽礼，放下东西就走了……” 朱高炽叹了一口气，“就这点事儿？” 其实这种事情在燕王府时常发生，毕竟这满朝文武的明眼人太多了，这个时候谁愿意和他们家扯上什么关系，只不过碍于圣旨，得走个过场罢了，放下东西就走的大有人在。 那老管家急的一拍大腿，死死的压低了声音，“小王爷，这份挽礼可不一般，是中都凤阳的皇家送来的……” 朱高炽悚然一惊，“中都凤阳？皇家？！” “这中都凤阳有天家子孙在那里吗？” 那老管家从一个黑布包裹里拿出了一件礼品，那包裹礼品的丝带是明黄色的，一看就是皇家的东西。 朱高炽看在眼中，脑门上已然是冷汗直流，心中暗道，“完了，完了完了，有人要害我燕王一脉！！” 第9章 事情败露? 这中都凤阳，虽然有中都之称，但一直没有什么龙子龙孙在那里。 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子允炆，据说那位已然是不问世事，天天在中都凤阳琴棋书画，还时常传出和宫女的风流事…… 但这次怎么忽然送来了挽礼，这如果上边的那位想多了，这可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朱高炽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焦急之色，自己的老爹是怎么走的他太清楚了，到现在他都一直不相信自己可以顺利的回凤阳，而且这老爹已经在家里停了十多天了，一直没有恩旨让他们启程返回北平！ 难道那位想借这件事情把他们永远的留在应天？朱高炽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之色。 “先别打开了，放在那里，原封不动……” 朱高炽想了想，脱口而出道，老管家捧着那个东西，好像捧着一个手榴弹一样，动都不敢动。 朱高炽叹了口气，“莫慌，莫要惊慌，这天还没塌下来！这挽礼单独找一间房子存放，谁也不许靠近，谁也不许动，我这就给万岁爷上奏章……” 一旁的朱能大惑不解，看看在场的也没有什么外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小王爷，这种事情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声张吧……” 朱能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恐惧，声音更响，好像蚊鸣一样开口说道，“这位皇子当初怎么出的应天城，咱们可都是看着呢，咱们燕王府现在和他扯上关系，属实不智啊……” 朱高炽点了点头，有些瘦脱相的脸庞之上，闪过了一丝智慧的神色， “就是因为不能扯上关系，所以才要上奏章和万岁爷道谢，有些事情瞒是瞒不住的，还不如该怎么说怎么说，该怎么办怎么办，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正好这几天二伯三伯，五叔，六叔，十四叔还有太子爷也都送来的东西，正好一块道谢……” 众人松了一口气，他们都是燕王府的家臣，只要有主心骨，他们就能一直坚持下去，因为家臣早已经没有了退路，也不存在退路可言。 老管家匆匆忙忙的抱着黑袋子出了后堂，想找一个偏僻的屋子，把这件东西永远的锁在柜子里，但是刚刚走出后堂，他就迎面撞上了何广义。 何广义刚才在朱高炽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本来是不想再多管闲事，在他看来，什么事情都没有自己的前途重要，只要自己可以成为真正的锦衣卫指挥使，那么就万事大吉！ 何广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野望，他相信他的忠诚一定可以被万岁爷看到，他也相信自己作为铲除燕王的最大功臣，万岁爷虽然不能在明面上赏赐他，但是暗地里一定不会亏待他。 这些日子万岁爷召见他的语气，越来越亲切还送给他一柄玉如意，这简直是让他受宠若惊，如意啊！多大的含义，多大的恩宠啊！ 看到满脸紧张的老管家，何广义忽然眯起了眼睛，快走几步，一下子来到了老管家的身前，笑眯眯的开口说道，“老管家要去哪儿啊，这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啊？” 这老管家悚然一惊，他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他也知道这个东西可能给现在的燕王府带来杀身之祸，所以他紧紧的抱住了那个黑布袋，面色平静的开口说道。 “都是百官送来的一些挽礼，我这就把它堆到库房里……” 这老管家能在燕王府当中当差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刚才一刹那间，他这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人畜无害，刚才的惶恐着急的神色，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但是何广义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一下子就挡住了去路，手也摸到了腰间的枪上，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老管家年事已高，要不然本官替你拿着吧，在以府中叨扰这么长时间，也该出力干点活……” 这老管家神色未变，轻轻的拍了拍手中的黑袋子，“没什么的，不用劳烦您，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说完之后慢慢悠悠的就朝库房走，何广义也不好阻拦，但是想到自己的官职，突然看到地上有一颗小石子，他心中已然起了坏心思，快走几步，脚尖重重的踢在了那小石子上。 这何广义可是习武之人，一颗小石子竟然被他踢出了破空声，一下子打在了老管家的腿弯上，这老管家年轻的时候自然有万夫不挡之勇，否则他也没这福气来燕王府中做管家。 但毕竟是年过六十，早已经到了年老体衰的时候，这一颗石子儿，一下就把他打趴在地，手中的包裹也扔在了地上。 何广义快走几步，不经意间踩到了老管家的手上，伸手拿起布包裹，不经意的往黑布袋子里看了一眼，这不看到好，一看吓一跳，竟然是中都皇家送来的，这明黄色的布袋子上写的清清楚楚，这中都的龙子龙孙是谁，满朝文武心中都有数。 这老管家面色铁青，一把夺过了黑布袋子，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何广义，但却不知道说什么。 何广义得意洋洋的微微一笑，“老管家，您真是粗心，走路怎么还能摔跤呢，本官还有点事儿，要去宫里一趟，这就不叨扰了……” 何广义扭头就走，脸上还带着一丝喜悦之色，这么大的事儿又被他发现了，这泼天的大功劳怎么总是往他身上撞？ 何广义眼眸之中的喜悦是怎么也化不开，脚步都轻便了几分，出门上了战马飞驰的朝宫中跑去。 眼眸之中好像闪烁着火光，心中暗道，“好啊，好啊，这等大事又被我抓到了，看来这一次，我这代理指挥使算是做到头了，这代理俩字也该去掉了！” 战马在长街之上踩出了一串清脆的声音，道路上有一辆不起眼的青黑色马车，一个浑身气质阴沉的中年人挑开了车帘，看了一眼那骑马飞驰的何广义，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弄。 “纪纲，咱们也入宫吧，鱼儿已经去了……” 赶车的青年三口两口吃下了手中的饼子，手中皮鞭轻轻的在马屁股上搭了一下，那战马仿佛通人性，轻轻的扭动了一下脖子，马车也慢慢悠悠的开始动。 长街之上，一辆朴素的马车慢慢悠悠的前进，在他前方不远处，还有一匹战马飞驰。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今天大街上的百姓格外多，还有一些色目人，都在兜售一些蛮夷的特产…… 第10章 御花园中 御花园。 朱标身穿一身粗布衣裳，手里拿着一根鱼竿，坐在池塘边，此时已然是深秋时分，正是鱼肥的好时候，他自然不会放过。 身旁也没有什么伺候的人，堂堂皇帝，自己伸手去拿盒子里的地龙，把它捏成段，挂在鱼钩上，手腕轻轻一抖，鱼钩带着鱼线落入了水中，一根精致的鱼漂露出了水面。 旁边的鱼篓子里放了几条肥鱼，这几条肥鱼正在鱼佬有限的空间里拼命的呼吸，嘴巴一张一合的，看样子是有些急切。 朱标躺在了自己的紫竹躺椅上，随手把鱼竿放在了一旁的木架子上，拿起了一颗果子，扔到嘴里咀嚼了几下，呸的一声吐出了一个果核。 此时，余海狗好像一个幽魂一样，来到了朱标身后，临近几步的时候，故意弄出了一些响动，朱标的眼睛微微一眯，但很快就没了反应，伸手又拿起了一颗果子，甩了两下果子上面的水珠，一下子扔到了嘴里。 “陛下，锦衣卫代理指挥使何广义求见……”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厉，淡淡的挥了挥手，“让他过来吧……” 余海狗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后退几步以后，这才转身离去。 朱标随手拿过来一个草帽，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感受着温吞吞的阳光，歪歪斜斜的躺在了椅子上，还哼唱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乐曲…… “大王叫我来巡山……安安……” “抓个唐僧做晚餐……安安……” 朱标在这里躺的倒是舒服，可没过多大一会儿，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臣何广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眼皮都没有抬，继续看着那鱼漂，淡淡的开口说道，“平身！” “谢陛下……” 何广义这才直起腰杆，但还是含着腰，给人一种很谦卑的感觉，眼看朱标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鱼漂上，他也不敢打扰，只是在一旁恭恭敬敬的站着。 大概过了盏茶的功夫，朱标这才慢慢悠悠的睁开眼睛，低沉的开口问道，“这么着急找朕，有什么事儿啊？” 何广义一听到朱标问话，神情更加谦卑，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才开口说道。 “回万岁爷的话，是燕王府中有异动……” 朱标眉毛一挑，看了何广义一眼，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燕王府中有异动？能有什么异动，燕王已经去了，他府中还能有什么异动啊？” 这朱标说话的时候语气低沉，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喜色，和之前和颜悦色的态度，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何广义心中有些打鼓，他实在是摸不明白这位的心思，但此时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这些日子燕王殿下薨逝，各位皇亲宗室都送来了挽礼……” 何广义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朱标的脸色，但是朱标的脸上始终是阴沉至极，没看得出来半点改变。 何广义的额头开始冒汗，说话也开始变得吞吞吐吐。 朱标也没理他，眼神一直盯着水池之中，突然，那鱼漂微微一动，重重的缩进了水里，朱标的身子一下子就坐直了，伸手握紧鱼竿，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吃力，鱼竿很轻松的就抬了起来。 朱标的神情之中好像有几分失望，有些气闷的看了一眼鱼钩上挂着的小鱼，手腕一抖，小鱼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娘的，这么小的鱼也好意思上来，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炸了你费油，炖汤你还不够，哼！” 何广义冷汗连连，这哪里是说鱼？这不就是在说他吗？屁大点的小事都要来陛下这里禀报，这万岁爷心中肯定是烦了…… 朱标用力一扯，这小鱼儿又从地上飞到了天空之中，大力之下，嘴里的鱼钩自然是脱开了，这鱼在半空中就好像破布一样落在了地上。 “啪叽……” 这一下好像砸在了何广义的心头，朱标又慢悠悠的拿出了半条地龙，挂在了鱼钩上，轻松的把鱼钩扔进了水中，这才回过头来，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说啊！今天你是怎么了！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何广义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看向朱标威严的眼神，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恐惧之色，但是没有办法，他已经来了，今天这话也必须得说。 “送来的礼物当中，有中都凤阳送来的礼物……” 说完这句话之后，何广义的心里一阵轻松，在他的心目当中，这皇子允炆可是太子爷的心腹大患，这一次居然又蹦了出来，还不得让万岁爷龙颜大怒！ 大怒之后，这差事就顺理成章的落在了自己手中，领了圣旨去凤阳查案…… 如果真能在皇子允炆的身上查出什么事情，那自己这官职肯定就能升上去，这可是太子爷的心腹大患，搞不好还能得到太子爷的赏识…… 可谁知朱标依然是面无表情，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语气不善的开口说道，“这算是什么事儿，允炆得知燕王薨逝，送上了一些东西，这又有什么不可的？” 何广义豁然抬头，“陛下……” 朱标的眼神眯了起来，“怎么，难道朕的皇子也有问题？” 何广义心中大骇，连连摆手道，“陛下之皇子个个人中龙凤，自然不可能有问题，陛下恕罪，是微臣君前失仪……”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朕就想问你，朕的皇子给朕的四弟送点东西，这有什么不对吗？” 何广义立马感觉到了不对劲儿，这万岁爷的语气神态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又看了看那时候充满淡漠神情的眼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微臣……” 朱标没有看他，只是慢慢悠悠的继续开口说道，“在燕王离京之前，你深更半夜冲进他的家中，当时都发现什么了？” 何广义直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陛下，我发现了……” 这话说到一半忽然间就不敢说下去了，因为他看见旁边走出了一个神情阴厉的中年人，忽然有些惊骇的开口说道，“蒋大人，你不是在西方吗……” 第11章 广义落幕 蒋瓛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几步走到了朱标身后，一副侍卫的架势。 何广义已经看懵了，嘴角颤动的说不出话来，朱标冷哼一声，“拿下！” 蒋瓛一个飞扑，你一下子把何广义按在了身下，纪刚带着一群人也冲了出来，把何广义团团围住，冷声开口说道。 “何广义，你诬告燕王，更是有心陷害皇子允炆，尔罪大恶极！！” 何广义又惊又惧，抬头看了一眼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发现他正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钓鱼。 此时正好一个肥鱼咬钩，他手腕一抖，这条肥鱼在短暂的较力以后，顺顺利利的进入了鱼篓。 何广义看着那一篓子鱼，眼神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悲哀，“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 “那天晚上明明是一个黑衣人把微臣引进了院子，这才看到了燕王府中藏着的粪桶……” 坐在竹椅上的朱标脸色一沉，冷声开口说道，“一派胡言，什么黑衣人，事到临头你还敢胡编乱造，之前你怎么没说，之前你怎么没说有黑衣人引你入燕王府！？” 何广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悔意，他真的是后悔了，如果他自己没有贪功，把黑衣人的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兴许今天陛下还能放过他…… 此时此刻，他带来的那几个亲信也被锦衣卫押送上来，看着自己的亲信五花大绑，何广义的心中更加恐惧，但此时，好几双大手牢牢的按着他，他已经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了。 忽然他明白了，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炮灰，那个黑衣人就是引他看到那些事情的，看到了以后，也是算定了他的心思，算定了他一定会贪功！ 现在何广义心中忽然对那个黑衣人很是敬佩，这一入侯门深似海，就更别说王府了，他竟然对王府如此熟悉，三下两下就能把自己带到那关键的位置上。 想到这里，何广义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开口说道。 “陛下，臣以性命担保，那黑衣人一定存在，他对燕王府邸熟悉至极，他引微臣到那里去，他心怀叵测啊！给臣两天时间，臣一定把那黑衣人揪出来！” 朱标一听差点没笑出来，微微的摇了摇头，蒋瓛自然知道万岁爷想干什么，伸手打怀里，摸出了一沓黄纸，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陛下，我去河里取点水……” 朱标听罢伸手一指，“就用那鱼篓里的水！” 蒋瓛躬身一礼，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大碗，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跪在地上，从鱼篓里揣出了一点水。 朱标好像没看到他的动作一样，眼神盯着水面，平静至极，仿佛什么都没有想。 蒋瓛慢慢悠悠的来到了何广义身旁，拍了拍他白嫩的脸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何指挥使，别怕别怕，咱送你上路！” 何广义又惊又怒，大声求饶道，“陛下，饶命啊，微臣还有用，微臣还有用啊……” 这声音凄厉无比，听了朱标烦不胜烦，轻轻的皱了皱眉头，蒋瓛当下会意，伸手在何广义的脖子上轻轻一捏，这声音顿时就小了很多。 蒋瓛笑呵呵地把黄纸浸在了大碗里，感受到黄纸上的湿润以后，这才轻轻的盖在了何广义的脸上。 何广义的眼中顿时失去了光明，浓烈的鱼腥味儿，再加上强烈窒息的感觉，让他开始剧烈挣扎！ 但是旁边五六个锦衣卫的力气，又岂是他能可以抵抗的？ 四肢被牢牢的按在了那里，头也被一个锦衣卫用手捏住，全身上下动弹不得。 蒋瓛的手法越来越快，黄纸一层又一层的盖在了他的脸上。 黑紫色的青筋在和广义落在外面的脖子上鼓了起来，极力挣扎的四肢，也渐渐平稳，整个人好像被丢在一旁的烂树棍，一动不动了…… “陛下，何大人去了……” 朱标点了点头，随意的开口问道，“这些日子他回家了吗？” 蒋瓛摇了摇头，“回陛下的话，这些日子何大人并没有回家……” 朱标点了点头，“把他带下去吧，收拾好了之后你再回来，朕还想和你聊一聊西方的事儿……” 蒋瓛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亲自扛着何广义出了宫门，其中几个人还扛着何广义的亲信，这几个人可没有何广义那么好运，直接就被掰断了脖子，他们以一个扭曲的姿态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那灰白色的眼神让人看起来心中发寒。 走到宫门口，几个太监拿着麻袋站在那里，蒋瓛伸手接过，把这几个尸体塞到了麻袋里，提心吊胆的走出了宫门。 为什么提心吊胆呢？因为刚才朱标话里有话，刚才他问何广义这段时间有没有回家，其实就是在问这何广义有没有可能把秘密已经和他的家人说了，如果说了的话，那就要灭口。 但是蒋瓛可不是那头脑简单的何广义，他听出了第二层意思，就是陛下在考验他会不会落井下石，他回到大明已经有两三个月了，这段时间一直隐藏在暗处，把何广义的种种行为看在眼中。 这两个人抢一个官职，没仇也有仇了，自己如果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说何广义回过家，那估计今天自己也会没命，他不相信万岁爷没派人盯着何广义的家门，更不信这点小事还需要万岁爷张嘴去问！ 蒋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随手把尸体扔在了马车上，回头看了一眼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眼神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在异国他乡的时候，他是天天盼望着可以回到大明，天天盼望着可以回到大明光宗耀祖，但是回到大明的那一天，他才去知道，这大明已经远非当年的大明了！ 皇帝也远非当年的那个太子了……说是物是人非也不为过…… 纪刚笑呵呵的凑到了蒋瓛身旁，“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蒋瓛眼神一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怀中的锦衣卫令牌，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恭喜什么？抓紧办差事，外边跟他来的那些人，全都要仔细询问，彻查锦衣卫账目，彻查锦衣卫大牢，彻查锦衣卫来往信件！” 纪钢神情一正，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朱标干的可谓是漂亮，不仅在自家老爹回京之前，除掉了这最后一个知情者，还借此机会好好的清查一下锦衣卫，这特务机关嘛…… 本来就是阴暗的地方，时间长了难免藏污纳垢，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清查一番，究竟看看这盛世粮仓的底下有多少只老鼠！ 御花园之中的朱标，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是躺在那竹榻上，还是眼睛盯着那鱼漂。 突然，微风卷过来一点黄纸的碎屑，落在了他的面前，朱标神情一愣，微微一笑，不屑的伸手拿起了那块黄纸，揉做一团，随手扔在了水里。 忽然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来人啊……” “不钓鱼了，准备一下，就在这水边烤鱼……” “一会蒋瓛来了再赏给他一条……” 余海狗躬身称是。 第12章 西方现状(1) 御花园之中。 朱标的面前放着一条滋滋冒油的烤鱼，这朱标有在花园里烤鱼的习惯，这御花园里的鱼就一定是这天下之间最肥美的鱼！ 朱标施施然的坐在了那里，抓一把佐料撒在了肥鱼身上，闻着那熟悉的孜然辣椒面的味道，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足之色。 这古代什么都好，他可以身为帝王，一言可断万人生死！ 但是这古代又什么都不好，不好到想吃一口孜然辣椒面，都要自己造军舰去美洲拿！ 朱标摇了摇头，翻动了一下铁丝网上的肥鱼，看了一眼在旁边惴惴不安的蒋瓛，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不必拘束，今天这里就你我君臣二人，你可以放松一些……” 蒋瓛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但是看他脸色，他还是没有一点点放松的意思。 这话多新鲜啊，刚才那位怎么死的不知道吗？他自己虽然大仇得报，蒋瓛也一直认为这指挥使的位置就是他的，但毕竟是兔死狐悲，心中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 朱标看了他一眼，又往肥鱼上撒了一些佐料，这香气怦然而起，朱标又用刷子蘸了一些油，刷在了鱼身上，这香气更加浓烈。 “这西方怎么样？” 朱标忽然开口问道，蒋瓛微微一愣，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回陛下的话，这西方不好，没有咱们神州中原待着舒坦……” 朱标看了他一眼，笑骂道，“谁让你说这个，朕是让你说说这西方现在的风土民情如何，到没到可以攻伐的程度！” 蒋瓛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没有跟皇帝相处，他心中对皇帝的敬畏并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浓重，自从他去新平以后，这种敬畏就开始与日俱增！ 因为大明的武功太盛，这种武功之下的皇帝，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而且蒋瓛在异国他乡更能直接的感受到大明军队的横行霸道！和那股让人胆寒的气势，这种气势一定源自皇帝！ 如果这一国之主羸弱不堪，他麾下的军队不可能硬气，这就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道理！ 他执行的一道道圣旨，也都是一点一点的把西方往死路上逼！ “微臣以为，还要再等几年……” 朱标的眉毛一挑，也没有生气，毕竟他不是一个自大自以为是的人，这实话好话他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蒋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标，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微臣按照陛下的圣旨，已经在西方布局妥当，但现在也只能算得上是种子刚刚落地而已，等到完全生根发芽的那一天，西方早已从根上烂透了，到时咱们大明帝国兵不血刃就可以拿下西方！” 朱标点了点头，随手从旁边拿起了一双象牙筷，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了嘴里，惬意的眯起了眼睛，又喝了一口米酒，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是啊，朕也不愿意在西方动刀动枪的，毕竟这西方不是草原，在草原上打几枪放几炮，无非就是死几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要是在西方大打出手，整个西方就会变为一片废墟，到时候咱们大明帝国只得到了几片荒地，还有那满地的瓦砾……” 蒋瓛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自从西方接触咱们大明以后，各种方面都开始飞速发展，那群蛮夷想学习大明，但是却画虎不成反类犬，只能是贻笑大方罢了……” 朱标来了兴致，随手把已经烤好的鱼放进了盘子里，美滋滋的吃了一口，含含糊糊的开口说道，“那你说说，这西方是怎么回事儿？” 蒋瓛拱了拱手，“自从我大明帝国的坚船利炮凿开了西方大门以后，西方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学习大明，但是这学来学去，却把他们本民族的骨气学没了！” “在他们的骨子里，就认为咱们大明的百姓应该是高人一等，他们在海德堡成立了一所大学，叫海德堡大学，说是西方文明的圣地……” 听到这里朱标的眼神一眯，这大学是什么含义，他自己心里太清楚了，西方竟然已经成立了这玩意儿？ 蒋瓛抿了抿嘴又继续开口说道， “但是这海德堡大学之中，他们本民族的学子想进去学习，不仅需要过人的才学和能力，还需要不菲的学费，否则的话，那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但是在西方做买卖的大明子民，他们的孩子可以随便的进入这所大学，每一年西方还给这些大明子弟银钱，最多的可以达到十万龙钱，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每年激增，他们本国的人都认为给的少了！” 朱标哈哈一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讽之色，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这西方可是真有意思，他们本民族的人都没有顾过来，却天天想着讨好咱们大明帝国，就这样软骨头的国家和民族，怎么可能是咱们大明帝国的对手？” 蒋瓛面露崇敬之色，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那还是全赖陛下虎威，如果不是百万大军枕戈待旦，西方怎么可能如此惧怕我大明帝国？” 朱标点了点头，可是这眼神之中却丝毫没有喜色，仰头喝下了一杯米酒，又吃了一块香喷喷的鱼肉，“蒋爱卿，你继续往下说，朕想全面了解一下西方，甚至朕自己还想去一趟呢……” 蒋瓛没敢搭话，他可不想让满朝文官弹劾他，引诱天子远行，那些文官光听了这个事情，估计就想挖他蒋家的祖坟！他可是刚刚回来，不想刚回来就惹一屁股骚。 “陛下，其实十万龙钱不算什么，我大明帝国的子民在那海德堡大学，还可以有三四个书童，都是西方的漂亮女子，说是教咱们大明子民西方语言，文字，方便读他们的书籍，但是这些女子……” 蒋瓛没好意思往下说，毕竟当着万岁爷的面，如果说出什么粗鄙不堪的语言来，难免会惹了万岁爷的厌弃。 但是朱标却心中有数，直接脱口说道。 “朕知道，那些女子难得碰到攀高枝的机会，肯定会自荐枕席，也不知道咱们帝国的子民能不能受得了她们身上的那股羊膻味！” 蒋瓛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至极的鄙视，笑呵呵的开口继续说道。 “陛下，自从西方各国割地赔款以后，西方的民俗也开始发生变化，教会的思想控制能力越来越低。” “西方的蛮夷也开始洗澡了，特别是那些女子，为了讨得咱们大明子弟的欢心，她们可是豁得出去，有的一天都要洗上好几遍，还要喷香水” 朱标听的津津有味，吃的也是香喷喷，蒋瓛默默的吞了一下口水，继续开口说道。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西方的叛乱也越来越多，臣以为，现在虽然不能大规模发动战争，也不能把西方打成一片焦土，但是可以紧一紧绳子，继续在他们身上榨出油水！” “这件事情微臣仔细的想过……” 蒋瓛一边说一边看着朱标的表情，毕竟这国家大事不是他一个天子鹰犬可以开口掺和的，但是朱标明显想让他说。 撇了一眼已经空了的酒杯，蒋瓛连忙屁颠儿屁颠儿的给朱标满上。 朱标抿了一口酒，这才开口说道。 “没事，今天是你我君臣二人饮酒谈心，可以畅所欲言，朕赦你无罪！” 蒋瓛松了口气，算是打开了话匣子…… 第13章 西方现状(2) 幽幽的香气飘荡在了半空中，朱标的烤炉之中，这鱼是越来越香，金黄的油脂，再加上各种佐料的香气，简直就是勾人馋虫。 蒋瓛目不斜视，丝毫不敢往朱标那里看，毕竟这一代帝王在他面前烤鱼，这种事情属实是有些惊世骇俗，而且这也是一种极度信任的表现。 否则的话，皇帝怎么可能就这么坐在你面前？身边不得有人保护吗？最起码要有几个伺候的人吧！ 身旁一个都没有，但是旁边就一定有，蒋瓛时不时感觉到眉心一阵发紧，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所以他不敢有丝毫动作，更不敢抬头去看。 “陛下，其实我大明的火枪大炮砸开了西方的大门，但更砸开了西方百姓的那颗心思！” 蒋瓛神色凝重，仿佛想到了十分要紧的事情，朱标则是抹了一把嘴角上的油渍，满不在意的开口说道，“你继续说，不用拘束……” 蒋瓛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我大明商人旅居海外的人非常多，而且近几年，大明的百姓走出国门的也越来越多，从刚开始的北上南下，到现在的去大胜岛，去新世界，但是去这些地方的都是去开荒种田的，真正去做买卖赚钱的还得去西方，毕竟相对于其他野人，这西方蛮子还算可以……” 朱标点了点头，“是啊，那些西方蛮子最起码知道什么叫做钱，而不是像那两个地方的野人一样，到现在也只知道以物换物！” 蒋瓛深以为然，脸上带着几分凝重的开口说道。 “但是自从我大明的有识之士旅居西方以后，西方人看到了咱们大明百姓的生活方式，也看到了大明帝国在圣君治下的蒸蒸日上！他们一开始有意无意的学习我大明帝国的一切……” 朱标手中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带着几分诧异的开口说道，“怎么，他们还想变法维新？” 蒋瓛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陛下神目如电，确实有人是这样的，金雀花王朝，沙俄公国，立陶宛大公国，波兰王国，还有一个所谓的条顿骑士团国，他们都要全盘明化！” “学习咱们的语言，要派他们最聪明的年轻人来，咱们大明学习一切新鲜的东西，他们管这玩意儿叫留明幼童！” 朱标点了点头，随手把一条烤好的鱼放在了盘子里，又把盘子往前一推，蒋瓛立刻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来，却被朱标一把拦下。 “吃吧，吃吧，出来烤东西就是为了个消遣，你我君臣这么长时间没见，也能痛痛快快的聊一聊！” 蒋瓛忽然生出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万岁爷没有忘记他，哪怕自己这么多年远走新平，西方，陛下也一直没有忘记他。 蒋瓛的眼圈有些通红，捧着那条椒香四溢的大鱼，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朱标哭笑不得似的摆了摆手，“哭的是什么，大男人的不要落泪！” 蒋瓛狠狠的抹了一下眼角，把盘子高举过头，跪在地上高声道谢，朱标这次没有拦着他行礼，只是笑眯眯的点头。 “起来吧，起来吧……” 朱标笑眯眯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尝尝烤鱼的味道，又继续开口说道。 “西方的那些幼童，咱们应天大学并没有接收，那是为我大明帝国培养官员的地方，怎么可能让那些野猴子一样的玩意儿进来学习，朕不怕卖给他们火枪火炮，那些淘汰的玩意儿，放在咱们这里也是扔的货！” “一艘军舰拆成废铁，耗费的银钱还不如重新再造一艘！” “但是这知识，这大明的新学！可万万不能让他们学去，否则的话那就是滔天大祸！” 蒋瓛眼神之中寒光一闪，若有所思的拱了拱手，“陛下明鉴，微臣有一策，可以两全其美……” 朱标眸光一闪，心中暗道。 “这家伙刚刚回来，虽然弄死了何广义，排除异己，可以顺利的坐上那锦衣卫指挥使，但是这些事情都是为自己擦屁股，根本就没有什么功劳，他现在是应该想说上一些策略，稳一稳自己的根基……” 想到这里，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不着急说，先吃东西，你这些天风尘仆仆也算是累坏了！” 蒋瓛谢恩之后，这才吃了一口焦香四溢的烤鱼，甚至连刺都不舍得吐出来，在那里吃的是异常珍稀，而且速度极快，三口两口就被他吞下了肚子，朱标也没有催他，反而把酒壶往前推了推。 “喝吧，朕已经吃饱喝足了，桌子上剩下的东西就赏给你了……” 蒋瓛忽然间有些感谢那何广义了，如果不是他没办好差事，坐上了如此重要的位置，竟然还想着以权谋私，这是多大的胆子？ 如果没有他的死，自己怎么可能和万岁爷如此之近？ 朱标没有等多长的时间，蒋瓛就已经吃光了给他的烤鱼，恭恭敬敬的坐在了那里，轻轻的抿了一口酒，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感激之色。 “陛下，微臣何德何能让您如此礼遇，微臣只是天子家奴，您今天让臣诚惶诚恐啊……” 吃完之后，蒋瓛依然是满眼泪花。 朱标却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别整那些没用的，这回你也吃饱喝足了，刚才想说什么，继续说吧！” 这朱标也是当皇帝当的久了，心思也变得多了起来，他打断蒋瓛的话，无非就是想磨一磨他的性子，在施恩于他…… 有些时候帝王收买人心特别容易，稍微把态度放低一点，那就是臣子天大的福分！ 蒋瓛心里盘算一二，这才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 “陛下，西方脖子上的绳子必须要紧一紧，但是微臣以为，不能再像徐大帅那般穷追猛打了，否则的话，西方无数弹丸小国势必联合，到时候一群虫子抱成了团，虽然仍然对大明帝国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但是帝国如果大军远征，打下的西方就将会是一片瓦砾，帝国总不能把西方的人斩尽杀绝！” “所以微臣以为，应该先让西方的百姓对于他们的王公贵胄彻底失望！” “到时候西方成为一片散沙，百姓不拥戴他们的帝王，不服从他们的官吏，大明天军趁势入镜，那就是在拯救西方的芸芸众生！” “那些长久受压迫的西方百姓，怎么可能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否？”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赞许之色，抚掌大笑道，“好好好，一直以为蒋爱卿是一个赳赳武夫，没想到今天竟然能说出文官的论调来……” 蒋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陛下过誉了，咱是个粗人，陛下需要什么咱就学什么，陛下说咱是啥咱就是啥……”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蒋瓛和别人不一样，当年去新平的时候，就是他手中聚集财富的一把利刃，几年的时间差点掏空倭岛，后来去了西方，这金银更是源源不断的运回大明！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一把好手。 朱标站起身来，在御花园之中慢慢踱步，蒋瓛也屁颠屁颠的跟在他的身后。 突然，朱标停下了脚步，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兴奋的开口说道，“朕想起了一个好主意！” 蒋瓛丝毫没有向前问问的好奇心态，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的躬着身，朱标兴奋的一拍大腿，“传朕的旨意，内阁大臣，军机大臣，再加上你，奉天殿议事！” 第14章 群臣定计(1) 一群帝国的股肱之臣站在了奉天殿之上，蒋瓛战战兢兢的站在人群的最后，一群文武群臣看着他的眼光都有些不善。 朱标此时已经换上了龙袍，坐在了宝座之上，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诸位爱卿，蒋瓛刚从西方回来，带回来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消息，让他给诸位爱卿说一说。” 群臣的目光，这才变得和善，毕竟在他们看来，这锦衣卫是天子鹰犬，虽然是天子近臣，但依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帝国的朝堂，也不可能容下他们！ 这朱标在朝堂之上乾纲独断，如果真的是有心抬举锦衣卫东厂，那他们还真没有办法，如今一听陛下只是让这人说一说西方发生的事情，当下全都松了口气。 蒋瓛把刚才的话又都说了一遍，但是朱标却听得明明白白，刚才跟自己说的时候，这蒋瓛的语气当中多有一些进谏的意思，但是和文武群臣说的时候，他的语气之中就只是叙述，只是说西方发生了什么，丝毫没有提及自己的意思。 宝座之上的朱标微微点了点头，看来这蒋瓛这么多年在外边倒是练出了一副好脑子，看这个聪明的样子，应该是能多用些时日…… 说完之后，全程都陷入了沉默，军机大臣傅友德，军机大臣常茂，二人对视一眼，傅友德直接出列，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启奏陛下，我大明帝国不愿动太大的刀兵，也不能把西方打成一片瓦砾场，那么就要从其他的方面来想办法，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我大明帝国马上得天下，武功赫赫，圣上之虎威无人能比……” 宝座上的朱标听的有些牙疼，苦笑着摆了摆手，“颍国公直接说策略，这大明帝国的虎威，是万千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 傅友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耿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之意，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陛下明鉴，微臣这些日子，翻阅大明装备的淘汰记录，光海军每一年淘汰下来的铁甲船就有十数艘，两大工业城现在还属于全力开工状态，总共三十个船坞全部填满，还有三个超大型船坞正在建设之中……” “陆军也是如此，仓库之中光神火铳就已经有十二万杆，这还是卖了一大部分在民间，北上南下新世界这些日子消耗枪械甚多，但还是所剩很多……” “大明军队已经实现了完全的火器化，但这其中所消耗的银钱，简直就是浩如烟海一般，而且这些淘汰下来的火器还要占着仓库，实在是让微臣头疼……” 朱标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军队的完全火器化，意味着大明帝国的战斗力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在这个世界基本上也是平推，如果不是顾忌把西方打平，你还要费劲的重新建设，他早就把那些成年不洗澡的白皮猪全都抓起来千刀万剐了！ 傅友德微微拱了拱手，笑呵呵的继续开口说道。 “蒋大人刚才说西方要完全学习咱们大明帝国，那么这武器装备他们是不是要买一些？新式的步枪不能卖，老旧的款式总是可以的，还有那些火炮，这些东西完全不能对我大明的新式装备起到一点威胁的作用，还可以尽量的炸空西方的最后一滴血！” 朱标看了一眼傅友德，这可是大明帝国最有种的武将，在正常的时空当中，就他敢和自己老爹正面硬刚，虽然死的惨烈，但还是算得上是一条汉子，没想到现在竟然如此阴险，耿直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市侩之色。 军机大臣郑国公常茂也站了出来，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微臣附议，臣以为颍国公说的很有道理，魏国公率领舰队在西方施压，整个西方早已是风声鹤唳，咱们可以挑选一国，大量卖给他们老旧的武器装备，甚至那些没有蒸汽机的铁壳炮舰！” “只要一国和咱们大明帝国搞好了关系，咱们大明帝国卖给他这些东西以后，其他的国家为了安稳，必定会争相模仿，我大明帝国只需要付出一些老旧的库存，就可以换来西方永不安宁！” 朱标坐在宝座上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是啊，那些西方的贵族为了在咱们大明帝国买武器，就会毫无节制的压榨他们的子民，把那些民脂民膏都变成火枪大炮，但是就他们那些军队，哪怕是买了咱们帝国最新式的武器，又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宝座之下的文臣武将纷纷轻笑，开国功臣常森拱手说道。 “陛下神目如电，这西方确实是不足为虑，西方打仗的时候，他们砸锅卖铁布置了一条防线，但是里边的火炮却缺斤少两，火药里面也掺了沙子，以至于那条防线就好像是纸糊的一样，我帝国大军一触即溃！” 朱标淡淡的抿了一口茶，内阁大臣詹微也笑呵呵的站出来。 “陛下，臣也感觉此事可行，毕竟那么多的老旧装备没有地方消化，能找到苦主……买家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好事……” “而且臣以为，此时此刻，这件事情正好就有一个好的突破口。” 朱标眉毛一挑，随手放下了茶盏，“正好的突破口？哪里？” 詹微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这才开口继续说道。 “太上皇北征的军报一直传往内阁，再由内阁转呈陛下，这些日子陛下日理万机，一直没有看，沙俄公国的公主，此时正在太上皇军中，据说这个公主穿着咱们大明的服饰，在她们本国之中，也一直推崇全面明化……” “臣以为，如此急功近利的公主，正是我帝国可以利用的人选，这种人只要稍微给她一点希望，她就会穷其所有，如果她做上了那沙俄中国的女王，在背靠咱们大明帝国，这西方就一定会风声鹤唳，纷纷拿着他们最好的东西来讨好咱们帝国，同时也愿意接手咱们军方的库存……” 一群武将眉开眼笑，这詹微可是老太子党，虽然官运曲折，但到现在依然坚挺无比，和武将的关系也是很不错，至少没有像其他文官那样不堪。 詹微笑呵呵的拱了拱手，继续开口说道。 “愚民，通过庞大的军购开支，庞杂的税收，让西方百姓对西方当局失去信任，加速他们王国的财政衰败速度，同时我大明商人继续在那里开设工厂，招收工人，让西方百姓潜移默化的依赖我大明帝国！” “以至于最后，我帝国子民在西方一呼百诺，而那些所谓的伪王贵族，则是犹如老鼠一般人人喊打，最后西方百姓恭恭敬敬的把咱们请进西方，为他们做主！”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其实他刚才只想在留明幼童上想一想办法，没想到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之后，这好办法是一个接着一个！ “爱卿的意思朕明白，就是在西方局部，形成一场庞大的军备竞赛，用这场军备竞赛，拖垮他们的财政！” 众臣纷纷行礼，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陛下，老臣有话说……” 朱标定睛一看，眉毛却皱了起来，说话的正是户部尚书吕昶，这老家伙这段时间一直都不得朱标的欢心，朱标也是动了换人的念头，没想到今天一团和气的时候，他却又跳了出来…… 但是看着老人家一脸严肃的脸庞，朱标也不好直接让他闭嘴，只能耐着性子开口说道。 “吕尚书，想说什么就说！” 第15章 群臣定计(2) 吕昶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老人家平时有几分平和的眼神，今天却变得有了三分恶毒之意。 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朱标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这内阁和军机处就相当于小朝廷，这文武百官，皇帝不可能找每个人去议事，所以开大朝会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宣布，只有这种小朝会才能有来有往的相互商量。 “臣以为，帝国要在西方建立稳定的钱庄，发行大明宝钞！” 群臣一阵无语，这谁不知道大明宝钞早已经被皇帝废弃？这种东西是从国库里出来就贬值，而且扁的还很厉害，旧的没人愿意要，新的就算是收也要打折扣，大明宝钞上明明写着白银十两，但是花的时候却只能当八两或者七两来花，如果你这宝钞破旧不堪，能不能花出去还得另算…… 这种玩意儿纯粹就是当时百废待兴，大明朝太穷了，缺金少银，才弄出个这么个东西，现在大明的龙钱，在群臣的眼中简直就是完美无缺，银币按照固定的比例铸造好，也不像之前那样，拿着一块银子砍来砍去，最后朝廷收税的时候收上来的都是银渣子！ 而且有银渣子就需要重新铸造，重新铸造就要收火耗，因为这个火耗确实是有，民间的麻银熔成朝廷的官银，确实是有损耗，但是这个东西就会给很多贪官污吏机会。 这大明朝虽然达不到康麻子那样火耗收到八成，但是偶尔冒出几个贪官，收个一两成的火耗，那也是要搞的天怒人怨，到时候朝廷震怒，搞不好就得掀起大狱！ 但是朱标却明白吕昶的意思，脸上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吕爱卿的意思真明白，你继续说下去！” 吕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喜色。 “我帝国钱庄在西方必须要完全中立，不存在任何偏向，这样才能吸引西方百姓，把他们手中的钱财存在钱庄之中，只发行给他们大明宝钞，最后一旦帝国撕破脸皮，这东西就是废纸，一马车也未必能换来一个馒头！” 朱标忽然想起了后世的某个小胡子，忽然想起那五十万一个的面包，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复杂，但很快就坚定了下来。 “这个事情确实要弄，朕这几天也要提及，咱们大明帝国现在私人钱庄横行，毕竟百姓们都有钱了，龙钱的重量又太重，出门不可能都带着！” 朱标顿了顿，直接开口说道。 “咱们帝国就不要用钱庄这种词了，就叫银行吧，也可以让咱们大明的百姓把钱存在帝国银行之中，分为死期活期，活期的话就是随时可取，死期的话，就是存到年限，朝廷可以付给他利息！” “这件事情还可以和户部联合起来办，取钱的时候需要拿着银行的本票，再加上户籍的证明……” 吕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本来苍老的眼神之中焕发了生机，“陛下雄才大略，微臣佩服！”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好了，吕爱卿就负责这银行一事吧，就叫大明皇家银行，以皇家的脸面向天下人保证，这银行一定万无一失！” 吕昶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坚定之色，“陛下放心，微神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这银行办的明明白白！”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其实他自己心明镜的一样，这金银本位的经济，肯定是去不了银行的，之前大明民间的钱财不多，百姓们对于朝廷的信任也没有那么深重，就相当于朝廷在民间没有信任度。 如今经过朱家父子两代的努力，百姓们对朝廷的信任已然无以复加，再加上现在民间钱庄横行，商人们也开始私立钱庄，这可是不行的，这么重要的事情，必须是朝廷把握！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他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这天下之间只有这一家银行，百年以后，是不是又会变得横行霸道？因为没有人和他竞争！所以腐烂是时间的必然性！ 各种苛刻的条款也会随之而出，各种腌臜事也会层出不穷！当一个穷苦百姓，跪在大明皇家银行的门口，祈求把钱还给他的时候，估计朱标到那个时候都得气活过来！ 想到这里，朱标看了一眼意气风发的吕昶，这老头什么意思朱标心中自然知道，无非就是想让自己下圣旨，取缔所有民间钱庄，但是朱标不能下这个圣旨，否则的话，百年之后就是一大隐患！ “吕爱卿放手去干吧，朕相信，咱们以皇家冠名的银行，一定会比民间的那些钱庄强！” 吕昶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失望，但是很快也消失不见，自己能揽来这个差事，已然是祖坟冒青烟，也不好再过多奢求了…… 朱标安排完银行的事情，随手拿起一旁的小点心，美滋滋的吃了一口，看了一眼下方干站着的众臣，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海狗，给列位臣工看座，再上一些茶点！” “臣等谢主隆恩！！” 这就是小朝会，这就是都是皇帝的自己人，大朝会哪有这等待遇？全都得好好的站着，搞不好还得跪着。 趁着拿东西的这个时候，朱标放下茶盏，继续开口说道，“这西方的请求已经发来好几次了，想派一些聪明的年轻人或者是幼童，来咱们帝国学习一些先进的东西，你们以为这事儿如何？” 众臣面面相觑，一群武勋对视一眼，郑国公常茂站了出来，“启奏陛下，前些日子西方的使臣来的时候，因为陛下事务繁忙，并没有见他，接待的是代理应天府尹……” 朱标眉毛一皱，他有些想不起来这个人了，忽然一拍脑袋，“哦，你说的是于彦昭对吧？” 常茂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朱标心中有数，这常家三雄很少在朝堂上推举谁，今天你已经说出来了，自然是这个人曾经跟他们说过什么他们认为很对的论调。 此时已经天色渐晚，朱标看了一眼浑身不自在的蒋瓛，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去把那个代理的应天府尹叫过来，带来之后你就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蒋瓛如蒙大赦，恭恭敬敬的倒退几步这才走出门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小太监搬来了一些椅子桌案，这奉天殿之中气氛顿时缓和了很多。 朱标看着这威严的皇宫大殿，心中忽然有了几分活气儿，心中暗道。 “估计北方战争很快就打完了，就野人的那点能耐，就凭自家老爹的本事，如果打完了时间还行，咱自己去一趟西方如何……” “这当皇帝这么久，还没有看看这中世纪的西方究竟是个什么德性呢……” 不一会儿的功夫，外边就响起了脚步声，朱标收回念头，举目看向宫门。 他记得当初自己让这于彦昭做几天的应天府尹，是想看看这个人聪不聪明，能不能往这太监造反的事情里面掺和！ 本来以为他是个楞头青，得往里面掺和，那他也就没啥用了，朱标已经想好了，随意找个由头，罢了他的官，让他回家给自己生于谦就好，没想到这人还真不傻，顶着压力在任上无所作为。 这做事的风格堪比做官多年的老油条！这种人该怎么用？能不能用？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抹寒光，目光之中渐渐露出了一丝帝王威严！ （兄弟们点一点催更，最好来一个为爱发电，老四最近都穿不起袜子了，明天的剧情更加精彩，感谢兄弟们……） 第16章 咆哮朝堂 朱标伸手捏起了一块精致的茶点，慢慢悠悠的放进了嘴里，这茶点入口即化，再配上浓香的红茶，着实是让人心情振奋。 看了一眼下方的于彦昭，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你这应天府尹当的如何啊，这些日子百姓可有什么委屈？” 于彦昭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回陛下的话，我大明帝国四海承平，微臣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有人击鼓便升堂，只求对得起身上的官服和俸禄……” 朱标点了点头，一旁的余海狗端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于彦昭这些天处理过案件的卷宗。 在这个大殿之中，个个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全都是那个大臣和军机大臣，这于彦昭的官阶最低，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陛下对他的事情竟然如此上心。 一群人纷纷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朱标也没有说话，只是拿着卷宗一个一个的看，就当着全体军机大臣和内阁大臣的面，当着于彦昭本人的面，一个一个的看。 许久之后，朱标这才放下卷宗，轻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事儿办的还算不错，今天来，朕是想问一问，这西方世界想派青年和幼童来咱们大明帝国学习，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啊！” 于彦昭微微一愣，微微的低下了头，侧着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郑国公常茂，但此时的常茂正在眼观鼻鼻观心，于彦昭心中了然，微微顿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这件事情微臣确实知情，因为前些日子，西方的时辰就是来微臣这里谈的这件事情，当时陛下事务繁忙，微臣就没有敢叨扰，便让他们在应天的驿馆之中等着……” 朱标点了点头，“嗯，朕知道。” 于彦昭恭恭敬敬的行礼，又继续开口说道。 “臣以为，陛下呕心沥血编撰出来的新式教材，是万万不能让他们碰的，圣人之言岂能予野兽？”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于爱卿说的有道理，那些教材关乎于大明朝的百年兴衰，怎么可能让那些野人随便阅读，沐猴而冠，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于彦昭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陛下之语振聋发聩，在驿馆之中，一个西方幼童公然在驿馆兵士的粥桶里撒尿！被我大明兵士打断了四肢，由此可见，西方之人茹毛饮血，乃是野人，礼法教化，圣人之言，他们是听不进去的！” 朱标眉毛一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这大明驿站的兵卒，基本上都是大明军队当中的伤残人士，敢侮辱他们，还不如侮辱他这个皇帝！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打断四肢，这惩罚未免也太轻了，我大明兵是岂是他们那些蛮夷可以侮辱的？” 于彦昭谦卑地躬下身。 “回陛下的话，是微臣的过错，微臣担心过重处罚，耽误了陛下的大事，所以只是打断四肢了是，那西方蛮夷有昆仑奴的血脉，漆黑如山间野猴，畜生一样的玩意儿，畜生随地排泄实属正常，所以……” 朱标冷哼一声，“我大明帝国，何时惧怕过外虏？一会儿回去，你把那个小畜生抓住，扒了皮做成地毯，就放在那个粥桶旁边！朕要让大明喝粥的兵士天天踩着他喝！” 于彦昭赶紧点头，心中对于朱标的残暴又有了具体的印象，袖子当中的手掌微微有些颤抖。 朱标看了他一眼，继续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以后办事要硬气，不能柔柔弱弱，你是大明的官，如果你们软了，大明的百姓又能如何？他们是不是也要和外邦蛮夷卑躬屈膝！？” 于彦昭袖子里的手忽然不抖了，他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他实在没想到，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竟然是这么想的，这是多么质朴的爱民之心？ “臣铭记圣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明帝国，万年万年万万年！！” 于彦昭忽然跪在了地上，满脸激动，朱标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起身。 于彦昭的眼珠一转，他也知道这万岁爷找他的目的，整理了一下思绪，快速的开口说道。 “陛下，微臣以为，西方想学习咱们大明帝国的文化，这是一件对咱们有用的事情，他们派来的那些人，不是王公的后代，就是一些世袭了爵位的贵族……” 这话说到这里，朱标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诧异的开口问道，“既然如此，这些人当中为什么会有昆仑奴的血脉？” 于彦昭的脸庞之上闪过了一丝恶心之意，无奈的摇了摇头。 “陛下，您有所不知，西方有一个女伯爵，她嫁一个任丈夫就死一任丈夫，没办法，最后嫁给了一个昆仑奴，没想到从那以后那女伯爵容光焕发，还生了几个孩子，说这个孩子是他们当中最聪明的，要将来继承爵位……” 这满朝大臣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恶心之意，这些人可都是大明的顶尖贵族，他们家中养的昆仑奴不知凡几，就拿常家来说吧，一般情况下，家中后背磨练武艺都要用的上昆仑奴，或者是锻炼枪法，人家可没忘本，知道自己家是武勋出身，所以这枪法兵法都是一流！ 可以这么说，这朝堂上的人已经把昆仑奴用出花来了。 甚至有几个杏林高手都写出了医书，用他们身体上的各个部位做药引子，没想到还真治好了几个疑难杂症！ 但就是没有想到这些玩意儿竟然还可能生出家族继承人来…… 耿直的开国公常森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画面，他在排位里看到了一群杂色后代祭拜，顿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心中暗道，“好在大明境内的昆仑奴都骟了……吓死个人……” 朱标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好奇，“那他聪明吗？” 于彦昭满脸正色的拱了拱手，“不敢欺瞒陛下，蠢笨如驴！” “哈哈哈哈哈哈！！” 朱标忽然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群臣一看，纷纷跟着放声大笑，庄严肃穆的奉天大殿之上，传来了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等朱标笑够了，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群臣也都停止了笑声，朱标有气无力的挥了挥袖子，“都别笑了，这种事情咱们要引以为戒，记入皇明组训，昆仑奴永不为人，望世代帝王谨记！” 朝堂之上，众臣纷纷露出严肃之色，可别小看朱标这一句话，这句话说出去以后，只要大明帝国的旗帜还在，那就永远都不会变！ 哪怕是退一万步来讲，后来大明帝国真的被历史吞噬了，后世之君也不敢胡来，毕竟朱标的功绩太大了，不尊重他，你就不正统！ 身旁的史官笔墨如飞，郑重的把这行字写到了纸上。 朱标看着他写完以后，这才放下心来，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于爱卿，你继续说吧。” 于彦昭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应该教给那些西方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于彦昭说到这里，忽然间就顿了顿，朱标眉毛一挑，“说下去！” 于彦昭这才继续开口说道，“臣以为，应该教给那些西方人四书五经！” 一石激起千层浪，武将们倒没什么反应，可身为文官的詹微和吕昶可就受不了了，直接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大吼一声。 “姓于的你放屁！！” “啊！！姓驴的你放屁！！” 第17章 毒计频出 所有文官的脸色都不是那么太好看，毕竟这四书五经在他们的心目当中，远比皇帝搞出的那些新教材有用，只不过是因为现在皇帝威势太大，再加上木已成舟，没有办法而已。 但是把这好好的圣人之言教给那些西方蛮夷，就是让文官不能接受的。 朱标没说话，而是静静的摆了摆手，这朝堂之中立刻就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不赶紧说话了。 于彦昭松了口气，他在赌，如果这一次没有摸准万岁爷的脉，估计自己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他小白人一个，刚刚入了朝堂就做了那应天府尹，可千万别以为这官儿小，那可是京城的父母官，妥妥的陛下心腹！ “陛下，臣以为，只要在四书五经上稍稍改动，稍微篡改一下意思，就可以让这圣人之言变成其他的东西……” “到时候这些西方所谓的精英学了这些东西以后，回到他们本国，又会干出什么荒唐的事儿来，就会更加促进西方百姓对西方朝廷的离心离德！” 于彦昭小心翼翼的解释，朱标也能听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这个时候他就不能直接说他的想法可以，而是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行与不行，还得看看你怎么改，要不然这样吧，朕就封你一个应天府尹，你在任上好好改一改这书籍，半月之后，正要看见像样的东西！” 此话一出，这满朝文武就都明白了，陛下虽然没有直说，但是却感觉这于彦昭说的有道理，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加官进爵呢？ 一时间这满朝文武的眼光都有些复杂，他们仿佛看到了朝堂之上升起的一颗冉冉新星，于彦昭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微臣谢主隆恩！！” 朱标轻松的摆了摆手，“你不用谢朕，差事办好了，你自然是应天府尹，这差事要是办不好，朕还得要你的脑袋，大明官场，能者进愚者退，你自己要心中有数！” 满朝文武纷纷凛然，这陛下话里有话，他们都是这个帝国顶尖的聪明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 常茂悄悄的站了出来，“陛下，臣有本奏……” 朱标看了他一眼，心中已经已有数，这常茂应该是有意抬举着于彦昭，第一是自己之前就有这个意思，常茂算是做了一个顺水人情，第二呢，就是这个于彦昭确实有两把刷子。 “说吧！” 朱标抿了一口茶水，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常茂自从常英子被追封为皇后以来，在朝堂之上的活跃度明显减少，而且也不像以前那样喊打喊杀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平时一往无前的郑国公常茂变老了…… 此时这孝康皇后的陵寝还在修，他们哥俩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去修建的地方看一看，帮着搬几块石头，扛一根木头，干不了什么太精细的活，就干一干粗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兄弟二人是民间雇来的力工呢…… “启奏陛下，臣以为，这些西方所谓的精英人才，回去的时候应该这么干，让西方万事都有管，种地有人管，割草有人管，捞鱼有人管，吃饭有人管，甚至排泄都有人管，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让他们回去以后认为这些事情理所当然！”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是他刚才想到的好办法，但是他却一直都没有说，因为他知道这人力时穷，他作为一个皇帝，心中有数就可以了，总是说出这些东西以后，臣子们就没有那么多出谋划策的积极性了。 “好！郑国公说的有理！” 朱标拍了拍大腿，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下方站着的常茂也是欢欣鼓舞，这段时间，自从自己的姐姐被追封为皇后以来，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边想了很久。 这想的是什么呢？ 无非就是他们常家今后的路，如果有个万一，朱雄英提前登上大宝，那这托孤重臣要选谁？这人选当中一定会有一个常家的人，但如果老常家都是一些赳赳武夫，那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办？ 这朝堂大事，有一半的事儿可以通过玩刀子来解决，但是绝对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通过玩刀子来解决。 常茂岁数不小了，他想除了勇武以外，在万岁爷面前也展现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说这条策略。 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常茂继续开口说道。 “谢陛下，这个策略一旦成功，西方的百姓必定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到时候西方朝廷再堵塞言道，让百姓们有口不能言，不敢言，相对于大明帝国治下自由，西方已然成了一片火海！” 朱标点了点头。 “嗯！郑国公说的有道理，再加上咱们大明帝国外部的干预，此计必成，在这种情况下，本来已经日渐没落的教堂，必定会死灰复燃！” “原本那些个西方的有识之士，也一定会被现实击垮！所谓的变法图强，所谓的富国富民，也只是昙花一现的玩笑罢了，到时候西方贪官污吏横行！指鹿为马之辈比比皆是，窃国之贼安坐于庙堂之上！” 一群文武众臣纷纷点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我要拍马屁，这都是众位爱卿集思广益而出，朕不敢居功啊！” 文武百官的眼神之中纷纷闪露出一丝感动之色，如此皇帝，哪里去找呢？ 几个文官原本的那点别扭心思也都消失不见了，人家没说完全用你的四书五经啊，也没说四书五经不好啊，人家只是想借用更改一下而已。 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是一众文官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认也没有什么办法。 一场小朝会就这么圆满的结束了，所想出来的策略，自然会有大臣整理出来，写成奏章，在大朝会的时候进谏。 到时候朱标只需要象征性的把奏章拿过来，象征性的看了看，随便点头同意就好了。 其实这就是现实，一场大朝会泱泱数百人，那里怎么可能是商量事情的地方？只有这种小朝会，把所有的事情商定了，在那里说一说也就罢了，无非就是走个过场。 军机大臣和内阁大臣慢慢悠悠的走出了奉天殿，于彦昭轻手轻脚的跟在了队伍的最后边，抓到一个机会，悄悄的凑到了常家兄弟身旁，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多谢两位国公提携，下官无以为报……” 常家兄弟对视一眼，郑国公常茂开口说道，“没什么，那天路过应天府衙门，看到你在开堂审案，公正廉明不说，这话说的还都是有理有据，你这种人才自然不该被埋没……” 于彦昭诚惶诚恐，常升凑了过来，重重的拍了拍于彦昭的肩膀，粗声粗气的开口说道，“别整那没用的，都是同僚，我们兄弟二人要去吉庆楼用饭，你也跟着同去吧！” 于彦昭有些迟疑，但是常升的力气哪里是他可以抵抗的？三下两下就被塞进了马车。 这常家赶车的马夫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异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见，马车平稳的上路，慢慢悠悠的消失不见。 而此时的朱标，也正在去往养心殿的路上…… 第18章 批改奏章 朱标好些日子没去后宫了。 毕竟上次那事弄得那么僵，自己这些天还忙，也没有什么时间去后宫消遣，这养心殿之中什么都有，冬天有暖阁，夏天有冰阁，住的也是舒服，里边还有很多自己搞出来的小玩意儿，待一辈子也不会腻呀…… 回到了养心殿之中，朱标脱下了厚重的龙袍，穿上了轻薄的丝绸衣服，此时的应天正值深秋，秋老虎热得吓人。 但是这大小朝会，他都必须穿帝王应有的服饰，这是规矩，万万不能更改的。 朱标随意的瘫在了沙发上，感受着真皮上面铺着的柔软丝绸，朱标惬意的叹了一口气，房屋中间摆着一个硕大的鼎，这铜鼎之中放着许多冰块。 凉丝丝的感觉立马就升了起来，三胞胎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端出了一碗冰镇酸梅汁，跪在地上，高举过头，恭恭敬敬的递给朱标。 这段时间三胞胎没少受冷落，有些时候朱标感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从心里往外对他们有些厌烦。 这可弄的三胞胎极其委屈，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伺候，自然要好生表现。 朱标看了她们一眼，随手接过酸梅汁，看都没看的喝的下去，一股清凉之意顿时从腹部升到了四肢百骸。 朱标也不担心这东西里面有毒，毕竟这养心殿之中，眼线探子一大堆，在这里想弄到一点有毒的东西，简直是比登天还难，他也不相信这三姐妹能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搞小动作，真当东厂是吃素的？ 朱标有些惬意的靠在了沙发上，看着身旁规模宏大的装饰，又看了一眼三姐妹身上的衣服，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这三姐妹身上穿的和之前的春花秋月差不多，真丝的带领衬衫，勾勒出他们较好的身材，上宽下窄的骑马裤…… 再加上皮靴，这腰间还勒着一根牛皮腰带，看起来英姿飒爽，再加上朱标喜欢的单马尾，再加上心平女人骨子里当中的那种曲意逢迎，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东西结合在她们一人的身上，让朱标感觉十分新鲜。 “你！过来！” 朱标随手一指，那小丫头立刻膝行几步来到了朱标身旁，朱标也没说话，舒舒服服的把双腿架在了她的后背上。 舒服的直吸冷气，这种软软乎乎的感觉，可跟冷硬的凳子不一样，再好的沙发也没有这玩意儿舒服。 朱标闭目养神，这段时间的种种事情，在他的脑海之中好像走马灯一样闪过，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现在需要来一个总结。 首先是自家老爹那边正在打仗，这消息已经用飞鸽传书，朱标也和自家老爹明白的诉说了军备竞赛的事情，相信以老爹的智慧，这种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 自己那个好四弟，此时已经在京中停了二十多日，也是时候放他们回应天了，但是这后手就是不能少，十年就是十年，宁可早上一些，也不能晚，否则的话就是心腹大患！ 朱标心里像明镜的一样，那燕王妃王氏不是什么简单货色，这个时候还能把两个孩子养的好好的，将来指不定怎么教那两个孩子呢，再加上他缺了一根手臂的朱高炽，那小胖子更是聪明至极！ 想到这里，朱标变换了一下躺在沙发上的姿势，心中忽然一阵疲劳，他来大明这么长时间，终于是把自己的心腹大患彻底解决掉，哪怕是剩下的大猫小猫三两只，也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朱标有些疲惫的伸了一个懒腰，随手拿起了一个奏章，是生物科学院写来的，上面详细的说了一些最近的研究成果。 比如说输血的可能性，人血看似鲜红，其实则有细微差别，此方法一经可行，就可以拯救万千大明将士的性命，更多的则是民间的伤者。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继续往下看，上面又仔细的写了一些烫伤以及烧伤的研究，这些课题之前都是太医院在做，但是现在二者已然合二为一，这生物科学院也开始做这些科目了。 上面写的清清楚楚，除了一些烫伤植皮的可能性，但是需要大量的临床素材，上面还反复强调，这种技术如果成功，那将是生物研究上跨时代的事情。 朱标好像看到了现代医学的萌芽，但是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一样，在奏章上这样写道，“生物科学，里边也包括植物，草药的应用，也是生物科学院的课题之一，你们起源于太医院，太医院在这方面的研究十分权威，应该把二者合二为一，这才能称之为生物研究……” 朱标写完这段话以后，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憧憬，顶级的中医和顶级的现代医学结合在一起，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盛况？ 朱标又随意的往后翻了翻，双脚搭在小丫头的后背上，轻轻的揉搓了一下，感觉到那惊人的柔软，嘴角之处闪过了一丝笑意。 后边还有一些微生物的研究，生物科学院的人发现，青霉素和链霉素都和正常的药有绝对性的区别，他们都是一些细小的虫子，这些虫子长相不一样，但他们却有各种各样的用途。 他们想用青霉素和链霉素的方式做出更多这种小虫子，以至于用来治疗各种疾病，朱标自然是满口答应。 随手在上边写道，“这些事情朕都同意，鉴于你们的特殊性，正打算在乐园之城给你们建一座庞大的研究中心，那里有一位叫做梅辛格的郎中，你们可以和他多多交流，他也是有名的杏林高手……” 朱标写完这句话以后，坏笑了一声，他深深的清楚，所谓的现代医学如何崛起一定是靠大量的人命换来的！毕竟这个时候没有神农，不可能来个神农尝百草！ 朱标叹了口气，口中喃喃道，“希望那些生物科学院的老学究，到了乐园之城能够喜欢吧……” 又拿起了一个两大工业城的奏章，简单的看了一下他们的进度，这电机的研究速度还是很慢，无线电更是没有提到日程上来，朱标之前所提出的矿石收音机，还是没有什么眉目。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失望，但是很快又振作起来，看了一眼他养心殿的硕大龙案，上面有两个盒子，一个盒子里放的是传国玉玺，另一个盒子里，放的是他对未来的一些憧憬，是他极力回想出来的最完整版。 就算是在他有生之年，大明帝国依然没有做出那些东西，依然没有达到他想象中的高度，这盒子里的东西，也足以引导大明帝国很久了。 朱标有些疲惫的躺在了沙发上，一旁的三胞胎急忙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拿过来一张毯子盖在了朱标的身上。 几天以后。 北方战场之上，朱元璋终于把那些野人堵到了一个山口之中，此时的帝国军队势如破竹！直接横扫了北方野人！ 朱元璋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旁是朱雄英，小家伙也同样骑着马，身穿明黄色劲装，满脸肃穆，就在这个时候，蓝玉忽然匆忙的跑了过来…… “太上皇，京东来信……” 第19章 老朱心思 看着蓝玉手中的信鸽，朱元璋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这玩意儿一定是自家大儿子送过来的，否则的话这两军阵前，蓝玉万万不会如此不知轻重。 随手接过竹筒，朱元璋坐在马背上展开的信件，看着上边朱标所写的东西，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一旁的朱雄英好奇的问道，“爷爷，父皇都说了什么啊？” 朱元璋轻轻的点了点头，笑眯眯的开口说道，“哈哈，你爹那边又想损招了，但是这次倒跟咱想到一块儿去了。”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把这信件递给了自家大孙子，朱雄英也没客气，伸手就接了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以后，这才开口说道。 “是啊，前些天爷爷去视察军中的武库，也发现这堆积起来的老旧装备太多了，那些东西也不能全都流入民间，所以只能放在仓库里吃灰……” 朱元璋看了一眼前边犹如惊弓之鸟的野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是啊，这要怪就怪咱们大明帝国太强了，就那些仓库里的玩意儿，放在咱那个时候，那可都是妥妥的好东西，有价无市的那种，就说那机关炮吧，多好的东西，但是和现在咱们用的大炮一比，简直就什么都不是……” 朱雄英的眼珠子一转，忽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先进的也不一定都好，爷爷不也是喜欢当时父皇给您做的那把火枪吗？” 朱元璋老脸一红，这几天他确实有点想儿子了，深更半夜的拿起来自己当初从自家儿子手中哄骗来的火枪，看着上边雕刻精美的花纹，这花纹正是自家大儿子当初第一次出征时，跃马横刀的形象。 朱元璋看着缓缓移动的军阵，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别胡说，咱那把火枪的来历可不是那些玩意儿可以比的，那把火枪是当年你爹坐在那老刘头身旁看着他做出来的，你爹当年还是太子，咱一看，这还得了，上面用的全都是龙纹，咱怕你爹犯错，就把那把枪拿走了……” 朱雄英撇了撇嘴，“是啊，是啊，爷爷可喜欢那把火枪了，昨天晚上看着看着都流眼泪了……” 朱元璋的老脸更红，随手揉了揉自家大孙子的小脑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你小子怎么跟你爹似的，还学坏了，去去去，去把那小丫头喊过来，你亲自去！” 朱雄英一愣，带着三分不解的开口说道，“爷爷，那个女人奇奇怪怪的，为什么要让孙儿亲自去？” 朱元璋哈哈一笑，“奇怪什么，那不是挺好的吗，天天又给你送吃又给你送穿，你就到那什么都不用说，就说今天是最后一仗了，咱邀请她过来一起观战。” 朱雄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孩子就算是再聪明，也比不过朱元璋这样的老狐狸，姜还是老的辣，这话诚不欺我。 蓝玉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祖孙，这脸上的傻笑就没停过，朱元璋横了他一眼，笑骂道，“咱说蓝小二，你小子怎么还傻了呢，快点给太子牵马……” 蓝玉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他忽然感觉到老爷子这话里有话，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看了老爷子一眼，发现朱元璋的眼神之中满是笑意。 泪水模糊了蓝玉的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太上皇放心，蓝小二一定把马牵好！” 朱元璋欣慰的点了点头，随意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打仗呢，怎么一点打仗的杀气都没有……” 朱雄英慢慢悠悠的去了，蓝玉亲自牵马，这放眼大明朝之中，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是朱标了，到现在又加了一个人，那就是朱雄英，这个小太子。 此时的野人已然是瓮中之鳖，手里拿着一点简陋的火器，幻想着可以守住山口，却没成想，那个山口就是他们给自己挑选的坟墓！ 外边的明军可谓是一点都不紧张，轻轻的擦拭着火枪大炮，一颗颗炮弹被擦的油光锃亮，数架硕大的连体热气球，也开始缓缓准备，这种东西不是说轻易就能飞上天去的，各项东西都要仔细的排查，所以大军这才迟迟没有进攻。 再说朱雄英这里，小家伙缓缓的来到了一座帐篷的跟前，蓝玉直接伸出手，把他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小家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明黄色劲装，小大人似的在帐篷外边咳嗽了一声。 这帐篷里面立刻响起了一片声音，不一会儿的功夫，满脸睡意的安奈儿公主便从帐篷里走了出来，看到朱雄英，绝美的脸蛋上闪过了一丝惊喜。 “参见上国太子……” 小丫头又看了一眼朱雄英身后的蓝玉，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恐惧，这些日子，这北方万里旷野之上，这位将军的手段简直就是和地狱里面的魔鬼一样！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所有的野人只有两种选择，第一就是彻底臣服，第二就是去死！而且那些死去的野人死状极惨！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这安奈儿公主曾经以为自己的父亲是这世界上最勇武的男人，但是和这位将军一比，他的父亲简直就温顺的犹如兔子一般！ 反观这位将军，对大明太上皇还有这位小太子的态度，那简直就是乖的不行，丝毫没有鞠躬自傲的样子，这可就有有些可怕了！ “见过蓝将军……” 小丫头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福，蓝玉连忙侧身躲过，这于情于理自己这个将军都不能受这位公主的礼，如果单纯是番邦公主也就算了，但是就看太上皇的那个态度，这位将来不一定是啥呢！ “公主殿下勿要多礼……” 蓝玉低沉的声音一蹴而止，丝毫没有多说，就好像是一个亲兵一样，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朱雄英身后。 朱雄英看了一眼这奇奇怪怪的大姐姐，朗声开口说道，“皇爷爷说了，这是最后一战，特意让孤来邀请你观战！” 这安奈儿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受宠若惊的神色，这些日子她在明军当中并不受待见，这洪武大帝更是不怎么喜欢他，小太子倒是有几次想和自己玩耍，毕竟这军中就自己和他的年龄差不多。 但却被那位面容慈祥的太上皇后制止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冒犯了她…… 安奈儿公主连忙谢恩，所行之礼仪非常标准，颇有几分大明官吏的风貌。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背着手往战马附近走，蓝玉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心中想笑，却又不敢有一丝反常的动作，只能是阴沉着脸跟在朱雄英身后。 安奈儿公主眼珠一转，快走几步，抓住了朱雄英的马绳，“奴家为太子殿下牵马……” 蓝玉审视了她片刻，这才点头，三人快速的往阵前走，而此时此刻，几个庞大的热气球已经升到了半空，巨大的体型，把地面笼罩出了一片阴影！ 安奈儿公主双目睁圆，有些诧异的看向半空中。 蓝玉脸色一变，“咱们得快点儿了，太上皇要下令开战了！！” 第20章 八千炮灰 朱雄英来到了朱元璋身旁，这个地方的地理位置非常不错，可以俯视整个战场，这个地方来的可不容易！ 是蓝玉命令十五万战俘没日没夜堆起来的一个大土山！这大土山上还修建了一个凉亭，还有一片宽敞的平地，上面还铺了砖。 朱元璋也懒得管，这仗打的好像游玩一样，马皇后也想看一看大明军队的雄威，这占到一般的地方，怎么可能让自家婆娘看得清楚？ 后边的凉亭之中，马皇后施施然的坐在了那里，主位空着，那是朱元璋的地方，但是他老人家更喜欢骑在马上看战场，桌子上还摆着一些茶点，还有各色小吃，不知道的还以为出来游玩了呢！ 天空上已经漂浮着几个硕大的热气球，这种热气球是神五工业最新生产出来的，比之前的体积大了不少，下边的吊框也从一个变成了两个，还特意做出了一种炸弹，这种炸弹里全都是拇指大小的铁珠，怼到地上一炸，那可真的是漫天铁雨！ 山口处野人的军阵之中响起了几声稀稀落落的枪响，还有一片硝烟。 朱元璋眼神一眯，老爷子敏锐的听说了，那枪声有点像神火铳，但是又没有神火铳的清脆，更像是民间的仿制品！ 朱元璋看了一眼旁边低眉顺眼的安奈儿公主，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弄。 众所周知，这天下心眼子共一石，老朱家自己独占一石一斗，天下人倒欠他们家一斗！ 朱元璋岂能看不出来那沙俄公国的小动作？就这段时间那些零零散散的火枪火炮，还有那些早已经淘汰了的老旧甩雷，虽然没给明军造成什么伤亡，但是他老人家记得可是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朱元璋忽然开口说道，“小二啊，去把咱的椅子搬到这儿来，咱要坐在这里看！” 蓝玉不明所以，但还是严格执行了太上皇的命令，也没用别人帮忙，他自己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马皇后身旁，告了个罪。 伸手就抓住了朱元璋的椅子，双手一用力，青筋暴起，额头上也鼓起了一根粗壮的青筋，硬木和青铜制成的椅子就这么被他抬了起来！ 几步就到了朱元璋身旁，蓝玉扎了个马步，稳稳当当的把椅子放在了朱元璋身后，身旁站着的安奈儿公主早就吓傻了，他们公国最厉害的大力士也没有这么有力量！ 这大明帝国的人是吃什么长大的？ 朱元璋赞许的看了一眼蓝玉，蓝玉顿时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屁颠屁颠的跑到了一旁，拿来了一个黄金铸成的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根令旗！ 这令旗是明黄色的，看起来无比精致！ “太上皇请下令！” 蓝玉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把这令旗送到了朱元璋身旁，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二啊，先不着急……” 蓝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站到了一旁，就好像是朱元璋的亲军统领一样。 一旁的安奈儿公主大惑不解，她虽然不懂军事，但她也看得出来，此战大明帝国必胜，毫无悬念的那种，就自己父王提供的那点火器，在大明帝国面前简直就什么都不算！ 这个时候还不开打？等的是什么呢？有什么好等的呢？ 回头看了一眼那位雍容华贵的太上皇后，安奈儿公主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热，小女孩都是崇拜英雄的，安奈儿公主也不例外。 她在想，在几十年后的某一天，她的男人也带着如此雄壮的军队征伐远方，她也随军远征，施施然的坐在那华丽的凉亭之中吃点心，看着百万大军在前厮杀，这简直就是女人的登峰造极！ 安奈儿公主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火热，悄悄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朱雄英，眼神之中的火热更甚。 但是这小丫头可能忘了，在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大明帝国顶级老狐狸，他的一切表情都落在了朱元璋的眼睛里。 老人家微微一笑，忽然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你叫安什么？” 安奈儿公主微微一愣，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回大帝的话，奴家叫安奈儿……”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随手指的指下方的野人军阵，只见那军阵乱糟糟的，但看起来还是黑压压的一大片，极具冲击性。 安奈儿顺着朱元璋的手指看了下去，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震惊，这次朱元璋大军合围，把野人的六十余万有生力量全都逼到了这个山坳之中。 而且在这山坳后边的山区之中，最少还有两百万老幼妇孺！野人打仗家眷随军，就是他们从草原人那里学来方法。 在他们看来，将士们在前边拼杀，身后就是他们的家眷妻儿老小，他们退无可退，只能拼命。 所以这种习惯被保留了下来。 朱元璋看着震惊无比的安奈儿，语气平和的开口说道，“听说你这次来还带了一些兵？” 安奈儿公主不知是计，微微点了点头，“回大帝的话，来的时候带了一千重装骑士团，随军的这些日子，父王又派来了五千步兵，两千轻骑兵……”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沙俄公国有多少兵，咱心里也有数，你父王能拿出五分之一的军队，也算是可以了……” 安奈儿公主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洪武大帝能够认可他父亲的忠诚，看来是自己的计策生效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对她的认可。 悄悄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朱雄英，小丫头脸色酡红，一双大眼睛里面水汪汪的。 朱元璋看在眼中，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锐利的寒光，他不想欺负小丫头，但是这小丫头总用那种眼光看着他的宝贝大孙子，他心里实在是有些不舒服。 要不是自己那大儿子想利用他搞点事情？朱元璋早把这小丫头塞到炮里打出去了！再加上那迪米特里大公使的小动作，朱元璋早就把他们赶尽杀绝了！ 至于说沙俄公国？那是个什么东西？有多少枪炮？先别说打不打得过他朱某人，能不能打得过蓝玉？！ “这些日子，野人的军阵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批火器，咱很是头疼啊，这些日子大军连日征战，倒是有些疲惫……” 朱元璋看了一眼安奈儿公主，带着三分玩味的继续开口说道。 “咱这手里啊，缺八千生力军！如果有这些人，咱就一定可以凿开那些野人的军阵！” 第21章 决死冲锋 安奈儿公主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惨白无比，朱雄英此时也明白了自家爷爷的用意，也有些玩味的看向她。 小丫头吞了一下口水，小小的心是飞速的运转，想着如何能够推辞掉这个差事，整整数十万野人大军，就他那八千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 而且就算是这八千人都穿着甲都拿着火枪，肯定也不会是那些野人的对手，毕竟那些野人手里还拿着迪米特里大公提供的火器。 说白了也就是安奈儿的老爹提供的武器，耍的小手段，提供这些武器的初衷，本来是想让明军的仗打的难受一些，让这些野人拖住明军，让这一仗打得旷日持久，这才能让沙俄公国和大明帝国中间有一丝阻隔。 迪米特里大公想的很清楚，哪怕就是大明帝国的军队势如破竹，也不可能把所有野人一网打尽，到时候整片大地就会陷入混战，大明帝国应该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数百万人拉人墙在草原上扫荡了…… 毕竟所有的人都清楚，大明帝国已经没有可以移民的百姓了，打下那么大一块地盘，又有什么用呢？ 而且即便大明帝国真的铁心拿下这片土地，他也可以暗自支援那些野人，让他们拖住大明帝国，拖住那洪武大帝的军队。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捕鱼儿海的第二次战役，看到火器的朱元璋佯败，带着大军开始撤退，一边撤退一边布下了一个包围圈，野人大军不知是计，匆匆忙忙的追了上来！ 他们还以为明军打仗只能靠火器，人的勇气已经被富裕的生活消磨殆尽了！ 而且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是从草原人那里跑出来的，黄金家族败在了朱明皇室的手里，而且还败的那么惨，皇室所有人被抓，在应天还行了牵羊礼！ 如果他们带着一群野人活捉了洪武大帝！那草原史诗之上一定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甚至浓墨重彩的一笔！ 没日没夜的追，没日没夜的追，可是这些野人的体力怎么可能比得上大明帝国的军队？一个天天吃肉，有粮吃，有盐吃，有奶喝，甚至还有烟抽，一个穷的甚至都要吃草了，怎么可能追得上？ 就这么拉锯似的跑，等到蓝玉跑到了包围圈以后，甚至还有几天充裕的时间，发动沿路抓获的战俘，给朱元璋修了一个大土山。 就这样，所有的野人都被堵在了这一片山区之中，有生力量聚守山坳，老弱病残都钻进了山中。 这安奈儿公主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是说洪武大帝十分高傲吗？不是说他不屑于用异族人的军队吗？ 小丫头为难的看了一眼朱元璋，又求救似的看了一眼朱雄英。 朱雄英多聪明啊，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孤感觉皇爷爷说的有理，大明帝国与沙俄公国是父子之邦，这个时候应该不会袖手旁观的是吧！” 安奈儿公主的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朱元璋看了一眼她姣好的面容，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事情一样，语气也提高了几分，好像一只幼虎一样开口说道。 “难道你们对大明帝国的忠诚是骗人的，这么多天，你一直在哄骗孤！！” 安奈儿公主剧烈的打了个寒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尊贵的洪武大帝，尊贵的太子殿下，我们沙俄公国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这安奈儿公主的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他实在是没想到那些野人竟然那么蠢，居然真的认为洪武大帝战败了，竟然真的一股脑的追了上来！ 但是现在想什么都晚了，指望着那些野人拖着明军实在是不可能，这个时候，只要是这两位对沙俄公国有一点点的敌意，到时候大军直接西进，搞不好这沙俄公国就没了…… 朱雄英看着满脸泪痕的安奈儿公主，笑呵呵的开口继续说道，“你们难道是怕野人的火器，还是说那些火器就是你们沙俄公国提供给野人的？” 安奈儿心中一惊，悄悄的看了一眼朱元璋，发现朱元璋的眼神之中满是疑惑，这才心中认定是朱雄英的试探。 忽然起身，握拳砸在了自己的胸口，两个发育不怎么良好的乳鸽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大帝，太子殿下，您万万不能怀疑沙俄公国的忠诚，如果您二位需要，我们沙俄公国的男儿随时可以变成两位贵人手中的利刃！” 一旁的蓝玉微微一笑，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牛角号，单手递给了安奈儿。 安奈儿的脸色更加难看，这东西明明是她调动军队的号令，怎么会在这位将军的手里？ 但此时已然是没有退路，安奈儿公主站在高台之上，手里握着精致的牛角号，吹响了悠长的角鸣！ “呜呜呜！！！！！！！” “呜呜呜！！！！！！” 早已在大明军队强制号令下穿好铁甲拿好武器的沙俄公国军队，听到这一声声角鸣之后，也是露出了毅然决然之色。 这沙俄公国烂船还有三千钉，八千强悍的军队还是拿得出来的。 军队缓缓的移动，相对于身后大明帝国庞大至极的军阵，他们的军阵就好像沧海一粟一般，但是他们却没有办法，不敢回头，因为前进还可能活，后退就只有死。 他们有勇气面对野人，他们却没有勇气面对大明帝国的军队。 这一次沙俄公国的带头将军叫弗朗斯耶夫，是迪米特里大公的亲卫队长，他忠诚于迪米特里大公，并把它作为心中的挚爱，到了这一刻的时候！ 弗朗斯耶夫心中明白，为迪米特里大公效忠的时候到了！ 看了一眼前边的野人军阵，他也是暗自咬牙，心中暗道，“娘的！老子不敢打大明，老子还不敢打你们吗！？对付不了魔鬼一般的大明军队，老子还砍不死你们？！” 想到这里，弗朗斯耶夫高举手中的骑士枪，一把摘下铁桶一般的头盔，高声喊道。 “为了迪米特里大公！为了沙俄公国！为了吾等心中的荣耀！乌拉！！！！！！” 一千重甲骑兵缓缓冲锋，他们手里拿着长长的骑士枪，有的手里则是拿着圆滚滚的铁锤，还有一些拿着铁骨朵，马缓缓的跑了起来，马蹄踏地的声音惊天动地一般！ 这一千重甲骑兵冲锋起来的气势当真不小！就连蓝玉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火热，他一直以为这才是战争，看到眼前的场面，他想起了当年他还年岁小的时候，跟在他姐夫开平王常遇春的屁股后，向黄金家族的骑兵发起冲锋！ 那个时候，可真是刀刀见血枪枪毙命，可是现在的战争变了…… “唉……” 蓝玉长出了一口气，朱元璋横了他一眼，“知道你小子喜欢玩愣的，但不是那个时候了，没看咱都在这坐着了吗？” 蓝玉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是啊，这大明帝国冲锋陷阵最猛的人在这儿呢，他都没手痒，自己痒的是个什么劲儿啊？ “为了迪米特里大公！为了沙俄公国！为了吾等心中的荣耀！乌拉！！！！！！” “乌拉！！！” “乌拉！！！” 而此时此刻，下方的重甲骑兵彻底跑起来了，两翼跟着的是轻骑兵，步兵也跟在背后玩命的追！ 朱元璋眯起了眼睛，他想看一看这西方人的战斗力究竟如何！ 大吼一声，“把咱的望远镜拿来！咱今天仔细看看！给太子和公主殿下也来一个！” 第22章 野人战争 而此时的战场之上。 乌拉之声已经响彻天际，一千铁甲重骑冲锋在前，两千轻骑兵紧随其后，马蹄声发出隆隆巨响，长长的骑枪发出了耀眼的寒光。 高台上的朱元璋微微摇了摇头，对旁边的朱雄英开口说道。 “大孙子你看，这西方军队还是没有适应火器战争，如果是咱，咱会首先来一轮火器齐射，消耗野人的有生力量，然后再让骑兵冲锋……” 一旁的安奈儿公主脸色惨白，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让兵士们背着枪拿刀冲锋，这种操作简直就是蠢到不行！ 但她一个在王宫之中养尊处优的小女孩，怎么会懂这些？她只是学了一些淑女的礼仪，又学了一些大明的文化，对于战场厮杀，她可是见都没有见过。 朱雄英微微点了点头，望远镜也没有拿下来，只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爷爷，这很正常，这蛮夷之辈怎么可能有我大明高瞻远瞩，咱们现在所用的火器战法，那是国武监众将呕心沥血研究出来的！这其中爷爷和父皇都出了不少力，还有咱们的开国勋贵，一个个都恨不得住在那里，如此珍贵的火器战法，又岂是那些蛮夷之辈可以理解的？”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记得在很早的时候，他的大儿子就开始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战法，刚有燧发枪的时候，就提出了三三制。 在当时，这种战法无异于是超前的，以至于太超前，这满朝武将都认为没有什么用，甚至有很多武将认为，对于火枪来说，只需要有个三段式射击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朱标却扛住了压力，认为新式战法必须要深入研究，那些武将当初都是妥妥的太子党，既然说朱标已经下令了，他们就必须要研究，东西到是研究出了很多，但是却一直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到后来，理论知识基本上已经完备了，大明的火器也迎来了跳跃式的发展，杠杆式步枪和栓动式步枪横空出世，再加上重机枪的轻型化，所有战法都变得有用了！ 所谓的步炮协同，步车协同，骑炮协同，空天一体，现在可谓是都用上了。 只不过这些话在安奈儿公主的耳中，显得如此的刺耳，自己看中的男人，竟然称西方人为蛮夷？那在他的眼中，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安奈儿公主小心翼翼的放下望远镜，看了一眼朱雄英，发现他正在兴致勃勃的看着战场，看着他现在虽然幼小，但已经有了几分英俊的侧脸，安奈儿公主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一丝坚定之色浮现在她的眼神之中。 战场之上。 弗朗斯耶夫也红了眼睛，野人现在已经距离他们不足数百米，他可以看清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睛！ “冲锋！碾碎他们！乌拉！！！” 重骑兵们纷纷踢踹马腹，这种加速的方法一般情况下不会用，但是用的时候已然是没有了办法！ 战马吃疼，速度又快了几分，嘴角之处冒出了一丝丝白沫，身上厚重的铁甲抖了抖，战马本来清澈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暗红。 枪声骤然而起，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野人们开枪了，但是这些火枪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弗朗斯耶夫忽然感觉到胸口一疼，低头一看，一颗圆溜溜的小石子镶在他的铠甲之上，他心中一动，忽然大声喊道。 “勇士们不用惧怕野人手中的火枪，他们没有铅弹打的都是石子儿！！” 沙俄公国的士兵本来还感觉有些害怕，听完这喊声以后，速度直接又上了一个台阶，把身后的步兵远远的甩开，五千步兵跟在他们身后玩命的跑，但是这两条腿的怎么可能跑过四条腿的？ “轰隆！” 一门土炮开火，这土炮应该是西方自己生产出来的玩意儿，和前元的样式有些像，火炮中间有个大肚子，只在地上可以打出铁砂石子，但是打的不远，稍微有点距离就没有杀伤力。 几个沙俄公国的士兵被打下了马去，瞬间就被战马踩踏成了肉泥，血腥味儿渐渐的升了起来。 高台之上的安奈儿公主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惶恐，她知道，这些士兵都是他父亲的政治资本，如果这些士兵死光了，那他父亲的大公之位能不能保全还是个未知数。 战马的速度奇快，野人也不懂得什么修建拒马陷阱一类的东西，只知道在山坳前列阵阻击！ 一千重骑冲入敌阵之中，一瞬间，战场之上响起了巨大的喧哗声，野人的呻吟声，惨叫声，四散奔逃的声音响彻天际。 战马巨大的冲击力，轻而易举的踩断了他们的骨头，野人们手里拿着简陋的武器，疯狂的攻击弗朗斯耶夫的重骑，但是人马俱甲岂是这些捡漏武器可以破防的？ 巨大的铁骨朵和铁锤，在人群之中掀起了一片一片的血花，重骑兵居高临下，拿起锤子一个一个的砸，野人们缺铁，很多人都拿着木棍战斗，不可能有铁盔，这头盖骨破裂的声音，脑浆喷射的惨状，在这战场上比比皆是。 两千轻骑兵也到了战场上，他们好在没算是傻透气，在重骑兵拼杀的战场上反复游走，用火枪和弓箭支援。 但是他们却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野人太多了，就算他没有，足够强大的铁甲和体力，也不可能把他们一一赶尽杀绝，人力时穷…… 在山坳中间，一个身穿兽皮的将领正在举目远眺，他正是通古斯野人的酋长，正是他整合了大明北方的所有野人部落。 此时的他看到重骑兵冲锋以后，眼神之中丝毫没有露出意外，只是对身旁的人开口说道，“明人果然已经失去了厮杀的勇气，他们的火器太强了，强到就算是个女人拿着，也可以纵横战场！” 这酋长说话时露出了极端的嫉妒神色，但是却没有办法，恶声恶气的开口说道，“让所有的奴隶都往前冲，告诉他们，只要把大明帝国的尖刀拖死，他们就可以获得自由之身！” 一旁的人眼神之中露出了不忍，但是却对这酋长极其恐惧，没有办法，只能去传令。 其实这就是一个民族的悲哀，外边的人不把你当人看，里边的人更加要分出三六九等，层层剥削，层层压迫，以至于这个民族并没有在外力之下崩溃，反而在内部的不公正和剥削下逐渐消亡…… 这北方野人就是这般模样，大明帝国没把他们当人看，拿他们当免费的劳力，抓起来就要送去修铁路，或者是说给北方的地主做农奴。 按理来说，北方野人应该空前团结，但是并没有，人性之恶已经烙在他们每个人的心头，趁着这个机会，通古斯野人把所有的野人集中在了一起，把所有的资源也都集中在了一起，他们在草原深处制定了一套极其不平等的规则！ 甚至把其他部族的野人当成铁杆庄稼！他们在草原上确定界限，有河流丰美的草场，全都是他们通古斯人的，还有一些其他部族的首领也都得到了一些相应的甜头。 号角声轰然而起，一些身材相对强壮的北方野人徐徐而出，他们把人往前驱赶，企图用人海淹死这八千精锐…… 第23章 新式炸弹 面黄肌瘦的炮灰野人，把那几千骑兵围在了中间，扔石块，扔木棍，扔什么的都有，人群外围的火枪也开始频频开火，如此近的距离当中，沙俄公国的兵士开始有了伤亡。 此时人群后方一些身材相对高大的野人忽然放声喊叫，“杀死一个敌人，他们身上的铠甲就是你们的！” 此话一出，所有野人都红了眼睛，在北方野人领地之中，有一把铁制的武器，有一身铠甲，那就属于阶级的跃升！ 有了这一身东西以后，马上就可以从低贱的奴隶转变成高贵的兵！ 出人头地的机会，一直都是统治阶级对于下层平民最好的激励方式，给了一条若有若无的道路，就有无数人为了这条道路去努力，这条道路可以是一件铠甲，也可以是一本书，更有可能是一个大饼…… 其实所有的上的人都知道，无论下边的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成为人上人，有些人天生是坤，有些人天生是鹰！ 但是通古斯人还要编造出这种谎言，告诉那些在前边冲锋陷阵的奴隶，他们可以变成高贵的人上人，他们也可以像曾经他们被人欺负一样的去欺负别人！ 野人们疯狂了，顶着铁锤和火枪的压力，密集的向前冲锋，抓住了那些骑兵的马腿，搬不动就上嘴去咬，哪怕把牙咬掉了，满嘴的鲜血，也要死死的抓着马腿不松手！ 三千骑兵，数量太少了，这些野人足足有十余万，一旦冲锋被遏制，一旦速度慢了下来，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身后渐渐响起了枪声，被骑兵远远甩在后面的步兵终于跟了上来，手中的火枪频频发出巨响，一颗颗铁砂铅弹打在了野人的身上，爆出了片片血花！ 弗朗斯耶夫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后悔之色，看了一眼在远处不断向前冲击的步兵，伸手砸碎了一个野人的脑袋，这才有些懊悔的开口说道。 “真不应该冲的太快，咱们冲的太快了，没有步兵的火器支持，咱们很难造成野人军阵！” 这身旁的人纷纷撇嘴，此时此刻，他们想的不应该是如何凿开军阵，而是应该想如何逃命吧…… 泱泱人海之中，他们的步兵很快就失去了锐利，毕竟他们手中的火枪样式老旧，还属于前膛装弹，射击速度很慢，在运动之中很难保持有效的射击。 所以他们为了自保，就只能在原地结成圆阵，用间歇式射击的方式自保，骑兵一看指望不上步兵，也只能在人海之中左突右杀。 高台上的朱元璋一把放下望远镜，嘴角之处划过了一丝轻蔑的笑容，“那些西方军队完了，咱可真是高看了他们……” 一旁的朱雄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放下望远镜，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爷爷，那支军队的总兵官简直就是一头蠢驴，步兵和骑兵怎么可能脱节……明知道对方的人数众多，为什么还要傻乎乎的冲上去……他们不懂得袭扰吗？” 朱元璋摇了摇头，这场仗在他的眼中，简直就是蠢到家了，这要是他手下的大将，把仗打到这种程度，他早就暴跳如雷了！ 但此时是外族人，他也就只能看看热闹了，毕竟他们死了，又和大明帝国有何干呢？ 一旁的安奈儿公主早就已经脸色苍白，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悲伤说道，“尊敬的洪武大帝，尊敬的太子殿下，请您二位出手相助……” 可是朱元璋还没有说话，旁边的蓝玉就小声开口说道，“太上皇，太子爷，您看一看，沙俄公国的军队有投降的了……” 安奈儿公主的脸色更加难看，朱元璋则是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小二啊，交给你了，到时候这些野人原地留下来修铁路，这北方土地漫漫无涯，一定要有铁路！这是百年大计！” 蓝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从身后的兵官手中拿起了自己的令旗，用力向前一挥！ 一时间战鼓齐鸣，明军的喊杀声连绵不绝！ 安奈儿公主跪在地上，看着远方大明军阵的移动，忽然生出一种大明帝国不可抵抗的心理，其实刚开始在她的心目当中，大明帝国只是一个强大的帝国而已，并没有那么厉害。 她学习大明，无非就是想赶超而已，但是现在，她的心中却有些恍惚，如此强大的帝国，真的可能被赶超吗？ 而此时此刻，野人军阵之中，五千步兵已然所剩无几，所有的野人都举着厚重的木盾，那些只能打铁砂的火枪，根本就打不透，而且这些步兵的身上也什么厚重的铠甲。 那些野人的弓箭可以轻易的射杀他们，再加上人数的质量差异，步兵很快就挺不住了，骑兵此时已然伤亡过半，很多兵士都被野人拽下了马背，先是扒下了身上的衣服，然后乱刀乱棍打死！ 天空上的巨型热气球缓缓移动，在安奈儿公主无神的眼光之中，慢慢的来到了野人上空！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兴致，连后边凉亭里面坐着的马皇后也拿起了望远镜。 这蓝玉也是卯足了劲儿，这可是在太上皇太上皇后和太子爷的面前，特别是今天，太上皇还让他给太子爷牵马，这种意思他蓝玉如果是看不明白，他也就不配在大明官场里混了！ 所以为了打赢这一场漂亮的歼灭战，这蓝玉可是在沙盘上反复推演，把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都推演了一遍，终于制定出了万无一失的计划。 飞艇在半空中缓缓移动，飞艇的肚子下边，挂着五枚又黑又粗又长的炸弹，炸弹通体黑色，只是在最尖端的地方，有一个纯铜制作的小东西。 朱雄英眼尖，带着几分疑惑的开口问道，“爷爷，这炸弹怎么和平时的不一样？” 这种事情朱元璋自然也不知道，扫了一眼旁边的蓝玉，蓝玉连忙开口说道，“回太子殿下的话，那个纯铜制作的东西叫引信，砸到地上就会炸，比之前的火药捻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但是这玩意儿很贵，听说要数百块龙钱才能做出一个……” 朱元璋在一旁毫不奇怪，如今大明的军工是一头吞金巨兽，他这个太上皇自然是心知肚明。 等待热气球升到了指定位置以后，一个身材矮小瘦肉的大明兵是轻轻的按动了一下机关，五枚炸弹立刻就向下落去，随着炸弹的离体，热气球开始猛然上升！ 不一会的功夫，就直接在半空中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朱元璋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玩意儿得有多沉啊！？” 蓝玉挠了挠脑袋。 “回太上皇的话，这是神武工业生产的东西，足足有三百六十斤！听说还有特制的，足足千斤！” “里边分两层，里边的一层是最新研制出来的烈性炸药，外边都是指甲盖大小的铁珠……” “听说这些铁珠是用树脂粘在一起，像泥巴一样涂在炸弹的表面……” 这蓝玉的话还没有说完，十多枚炸弹就一股脑的砸在了地上！ “轰隆！！！！” 战场之上立刻血肉横飞，横飞的铁珠，把一个个野人打成筛子，宽阔的山坳仿佛变成了地狱一般。 纵横的钢雨，飞到半空中的残肢断臂，整个战场之上的空气都变成了淡红色，但奇怪的是，这巨型的炸弹并没有太过浓重的硝烟味，也没有太大的火光，和之前的火药截然相反…… 马皇后的望远镜掉在了地上，一旁的樱桃连忙弯腰去捡。 小丫头没有资格用望远镜观看战场，但是她却敏锐的发现，平时泰山崩塌，都不会改变颜色的太上皇后，今天却忽然间有些手抖，连同身旁的郭惠妃…… 第24章 战争结束 樱桃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伸出手握住了马皇后的手掌，带着几分惊恐的开口说道。 “娘娘……” 马皇后看了一眼樱桃，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疲惫，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不看了，咱们回去吧……” 樱桃点了点头，搀扶着马皇后，小心翼翼的去了中军大帐，郭惠妃自然不能停留，也任由身旁的丫头扶起来，跟在了自家姐姐的身后。 而朱元璋这里，却全然没有在意到自家婆娘，看到这炸弹巨大的威力以后，老人家兴奋的直拍大腿。 “大孙子你看看，你爹的两大工业城又立功了，那尚守田确实是有点东西，他造的东西比那刘铁军的要强上不少……” 朱雄英微微一笑，“爷爷，此言差矣，两大工业城各有所长，一个看似粗糙却结实耐用，一个却是追求极致的性能和严谨，他们好比大明帝国的两条腿，缺一不可……” 朱元璋哈哈一笑，用力的揉了揉自家大孙子的小小脑袋，“好好好，大孙子说的对，小兔崽子，你爹说教咱，你也开始和你爷爷甩书篓子……” 这爷孙二人确实是其乐融融，但是旁边的安奈儿公主却是满脸泪痕，在望远镜之中，她清晰的看到自己所剩的军队在钢铁风暴之中化为碎片…… 这种武器根本就不是人力可匹敌的，她也清晰的看到战场中央有几个硕大的弹坑，野人仅有的战斗力也被消耗殆尽，掉过头就开始朝山坳之中冲去。 抬头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朱雄英，安奈儿公主忽然感觉到一阵恐惧，这大明帝国的两代帝王竟然如此冷漠吗？ 自己的勇士是为他们而战，他们竟然丝毫没有把他们的命当成性命，只当做可以随时牺牲的筹码，这种人已然是个疯子，最可笑的是这种疯子的手里竟然有着庞大无比的帝国，还有无数和他们一起疯的臣民百姓…… 太可怕了，大明帝国太可怕了…… 安奈儿公主轻轻的吞了一下口水，又看了一眼朱雄英，她猛然间发现，除了她想好的策略以外，自己的公国没有任何一种方式可以击败这个庞大的帝国，只有自己的计划成功，她才能保全他的父亲，才能保全她的臣民…… 想到这里，安奈儿眼中的悲伤迅速褪去，小丫头的脸庞之上，显得无比沉静，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那制作精美的望远镜也被她放在了桌子上。 这一幕被朱元璋看在眼中，老人家笑了笑，“那丫头，你怎么不看了，这仗还没有打完嘛……” 安奈儿摇了摇头，“回大帝的话，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帝国军队必胜！我现在应该去厨房，收拾一下餐具，准备战后的狂欢……”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他确实是想用这安奈儿搞一些文章，毕竟他的好大儿已经给他写信了，说是要扶植一个西方国家搞军备竞赛，消耗一下国中的武器库存。 但是朱元璋却心知肚明，他必须要让这个国家彻底怕了，必须要让这个国家没有一丝丝反抗的余地，否则的话，他们手里面有枪炮，有了枪炮之后，就会有可怜的勇气！ 鼓着勇气去反抗大明，到时候虽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儿，但是终究是恶心，他老人家办事从来没有纰漏，这次也不例外。 眼看着这小丫头已经彻底屈服，朱元璋这才满意，相信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回沙俄公国，朱元璋还想看看那迪米特里大公的意思，如果他还有小心思，朱元璋不介意派一些人发动一场政变！ 扶着个小丫头做女王，到时候让西方的女王给自家大孙子做侍女，也不算委屈了自家的孙子…… 朱雄英看了看自家爷爷，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小家伙总感觉自己被算计了，但又说不出来自己哪里被算计了。 “去吧，今天咱和太子尝尝你的手艺，过几天咱给你些兵，让他送你回去，和你的父王好好聊聊……”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蓝玉，一旁的安奈儿公主脸色一白，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蓝玉，但是又没有办法，只能微微点头。 朱元璋回头看了一眼蓝玉，有些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这些日子大战连连，北方糜费巨大，这次就先卖你们北方的火器库存吧，咱也相信，你蓝小二会办好这个差事……” 蓝玉心中一凛，这北方的淘汰武器库那可是硕大无比，毕竟经历了两次大战，这淘汰下来的武器更是不知凡几，光是灭北元的时候，缴获的北元火器就不知道有多少，再加上后期民兵的火器，更是堆积如山。 这个时候太上皇让他来管这个差事，那不就是让他看管金山银山吗？ 想到这里，蓝玉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太上皇放心，末将一定把差事办好！” 这蓝玉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又继续开口说道。 “但是太上皇你也知道，蓝小二是个粗人，打打杀杀的可以，这拿算盘算账，真的是算不明白，听说盛庸算盘用的好，太上皇能不能恩旨，让他帮帮末将……” 这盛庸和蓝玉不和，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秘密，这一次这么大的流油差使，蓝玉却拉上他一起，这个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其实无非就是让朝廷放心，也是让朱元璋放心，朱元璋听到这话，微微点了点头，“行啊，反正那些库存你们两家都有，到时候你们两个商量着来，咱也耍不明白算盘……” 朱元璋眯着眼睛笑了笑，看了一眼那小公主远去的背影，又拿起了望远镜，朱雄英也看了自家舅姥爷一眼，笑笑没说话，也拿起了望远镜。 看着这爷孙二人都不理自己了，蓝玉心中吐槽。 “上位啊上位，这么多年赌钱就没人赢过你，你说你不会耍算盘，那赌钱算账的时候，您怎么算的一分一毫都不差，当年开平王刚发了赏钱，就被你赢回去了，不多不少，刚刚赢光，一分一毫也不差，这能叫不会耍算盘吗？” 但是这些话蓝玉也就只敢在心里嘟囔嘟囔，说出来是万万不敢的。 这战场之上又轰炸了一次，这次野人彻底乱套了，大明军队也没有冲锋，而是就这么徐徐的压了上去。 火炮陆续开火，野人在哪里聚堆，哪里不蹲下就打哪里，最后把野人打的漫山遍野都是！都是蹲在地上不敢动弹。 大军在钢铁战车的掩护下，挺着刺刀俘虏了近六十万野人，然后就开始满山遍野的抓老幼妇孺！ 这些人口将是北方修建铁路的中流砥柱，此时原本的东北四省铁路基本上已经贯通，正在试运行，朱元璋也知道，所以他才没有急着返回应天。 他已经走了一回水路了，他想坐一回大儿子搞出来的铁路，坐一回自家大儿子所谓的专列！他还特意派了一个人才去督建铁路，而且还以太上皇的身份下了旨意…… 而此时此刻。 许久没有露面的李景隆，则在漫山遍野的接收俘虏，他好像很久都没有睡了，瞪着通红的眼睛。 “快点儿，快点儿，把所有野人都带上，铁路在三天以内必须通车，这是太上皇下的圣旨！” 看到这漫山遍野的青壮年，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但这一丝丝欣慰，很快就被交集所覆盖，随便找了块大石头坐在了那里。 点燃了一根烟卷，有些惆怅的开口喃喃道，“这可怎么办啊，咱就算是神人，也修不通这铁路……” 李景隆看了一眼只剩下屁股的烟卷，又狠狠的嘬了一口，吐了两口烟沫子，眼神里面闪过了一丝狠色，“娘的，为了差事，咱得玩点歪的邪的了……” 第25章 太平铁路(1) 人。 漫山遍野的人！ 漫山遍野衣衫褴褛的人！ 李景隆带着自己的亲兵站在山脊之上，拿着望远镜往两边一看，两个宏大的工地在山两边，这就是北方铁路修建的第一大难关，铁路如何穿山而过？ 这北地的山都是石头，和南方温润的丘陵有些不一样，北方的山是险峻，怪石嶙峋，岩石的缝隙之中都长着扎根深远的松树，在这种地方如果想穿山而过，可谓是难上加难！ 蒸汽火车呜呜的响声，响遍了两边工地，李景龙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北方战场上最新的青壮年俘虏都运到了咱们这里，这大山三天之内如果挖不开，咱们的脑袋就都得军法重事！” 李景隆的身边站着李府大管家李老歪，此时的他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满身的灰尘，甚至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此时的他回头看了一眼两大工业城的工程师，嘴角之处划过了一丝苦笑。 “少将军，这大山太硬了，一锤子下去，浑身上下五脏六腑都震的疼，三天之内怎么可能挖开，如果全都用火药来炸，那就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李景隆皱了一下眉头，看一下两大工业城的工程师，一群工程师拿着图纸，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但是眼神之中的疲惫之色，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这群工程师发现李景隆正在看他们，带着几分难色的开口说道。 “曹国公，李管家说的有些片面了，不只是要死伤人的问题，如果只是有些死伤，那咱们完全可以接受，问题是哪怕咱们现在豁出来，也不一定能炸塌这座石头山！” 李景隆微微点头，并没有理会这群工程师说的话，而是看向了另外一个人，干裂的嘴角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 “尚兄弟，这种事情你如鱼得水，说句话吧，你我兄弟二人现在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了……” 尚尽忠叹了口气，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图纸，带着几分迟疑的开口说道。 “不是妇人之仁，使用了这个办法也不一定能行得通，这座山说白了就是一堆大石头堆砌而成，在上面修铁路不不行，火车重达千斤，走一次两次还行，长年累月下去，这些石头一定会塌方或者移动位置……” “到时候帝国铁路出事儿，不仅你我的脑袋保不住，九族的脑袋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一听这话，李景隆撇了撇嘴，心中暗自怒骂，“什么他娘的九族！傻小子……” 但是尚尽忠就像没看见李景隆的脸色一样，吧嗒吧嗒嘴继续开口说道。 “而且炸开的话就要彻底炸开！直接把这座山拦腰打断，光火药就需要一座小山的量，而且这些火药并不是堆在那里炸就可以，而是要用人力开着圆润的孔洞，把炸药塞在里边，而且还需要他们同时引爆，这样才能形成威力，否则的话小打小闹，怎么可能撼动高山？” 这李景隆此时已经在工地上混了这么长时间了，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难度，皱着眉头开口问道，“难道不能一点一点的炸吗？” 尚尽忠无声的笑了两下，侧耳倾听，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可以啊，可以一点一点的炸，但是最起码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才可以，一天之内炸开高山……” 尚尽忠摇了摇头，指了指图纸上密密麻麻的圆形标注。 “一天之内炸开高山，就需要这些点的火药同时引爆，总共有十二万三千一百二十三个，这些炸点同时爆炸以后，才可能把所有的山石炸碎，剩下的两天时间，一天清理石头，一天铺设铁路……” 李景隆明白尚尽忠的意思，看着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他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带着三分苦笑的开口说道。 “万岁爷早早的就给这条铁路命名，赐名太平洋铁路！咱这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万岁爷的心思……” 尚尽忠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看着远方密密麻麻的俘虏，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 “我出京修铁路的时候，父亲曾经跟我说过，说火药不止可以做出杀人利器，也可以为国为民，神武工业所有的烈性炸药都在这儿了……” 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坚定之色，李景隆忽然开口问道，“如果咱们这么干了，真的可以把这些石头炸开吗？” 尚尽忠正色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手中的图纸，“这图纸上所写所画，都是我们父子二人呕心沥血所做，父亲还给这个方法起了一个名字，叫定向爆破！还是受了万岁爷的启发！” 李景隆点了点头，“好，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不就是十三万人吗？咱们这工地上足足有四十万，没事的！” 尚尽忠苦笑着点了点头。 “好，那我去检查火药，那些火药都是用油脂和蜡封卷好的，拆开箱子就能用……” “但是曹国公，这件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那些俘虏和奴隶能不能听话，能不能按时点燃火药捻，这些事情都是不能保准的！” 李景隆站起身来，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就是我的事儿了，你只需要把埋炸药的地方弄好，其他的事情你只管放心！” 尚尽忠微微点了点头，“好！那咱就拿脑袋和曹国公一块赌一次！” 二人相视一笑，尚尽忠微微一挥手，所有的工程师都聚集了过来，“曹国公去忙你的事儿吧，山上的炸点，这些日子已经划出了大半，我们再去查一查，肯定不能出纰漏，到时候打孔埋炸药的事情就有劳曹国公了！” 李景隆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亲兵扭头离去，此时山上还有一些临时的铁路，这些铁路不能走重型的火车头，但是好在可以运送一些货物。 李景隆上了一辆小板车，身后的两个亲军踩着踏板，小板车渐渐的移动起来。 李老歪站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少将军，真的要那么做吗，假如说把山炸空了的话，这铁路的枕木才六万多个，相当于一根枕木下边就躺着两个俘虏！这……” 李景隆哈哈一笑，声音极低，仿佛自言自语的开口说道，“不疯魔不成活，你以为贵人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吗？他老人家何等聪明？” 李老歪语塞，李景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语气平静的开口说道，“把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山脚下，包括草原人的俘虏，野人的俘虏，昆仑奴！我有话对他们说！” 李老歪点了点头，李景隆眼神之中寒光爆闪，“记住，是所有人，如果第一次炸不成功，那就两次，那就三次！今天一定要炸开！” 第26章 太平铁路(2) 李景隆气势汹汹的去集合人了，尚尽忠这里也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他们不是军人，他们也不是那些杀人如麻的厮杀汉，他们只是一些普通的工匠而已，他们不知道自己造出来的兵器杀了多少人，他们只知道效忠于大明朝廷，朝廷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但是这第一次面对如此血淋淋的事情，所有的工程师都有些迷茫。 一个上了年纪的工程师带着三分不忍的开口说道，“小伯爷，真的要这么做吗，老夫看来不至于的，把火绳留的长一点，那不也能把山炸开吗，何必担了这么大的孽债……” 尚尽忠苦笑着摇了摇头。 “三叔，你知道咱们的火绳还剩下多少吗？而且这山上怪石嶙峋，谁知道这火绳燃烧的时候不会出什么意外，一个两个还好，如果一大片都出了意外，咱们也没有那么多火药了……” 一群工程师默默不语，长叹了一口气以后，纷纷在图纸上标注出了自己的检查区域，并郑重地按上了手印。 这就是责任，这就是神武工业的规矩，这神武工业生产出来的枪支，都要刻上工匠的名字，如果帝国军人在战场上因为火枪的故障而丢了性命，那么这个工匠就要有连带责任，虽然没有先秦时那般残酷，但是也差不多。 所以这神武工业做出来的东西虽然看似粗糙，但是却稳定性极强，神机工业则不然，他们追求的是无比的精致，和单体的威力。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神武工业的重机枪，总共一百多个零件，但神机工业的重机枪，却足足有四百多个零件！ 工程师们都走出去了，这山坡上也没有几个人了，尚尽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角之处留下了几道泪痕。 此时此刻。 大明的军队在山脚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把所有的苦力战俘都围到了中间，李景隆坐在一辆钢铁战车上，脑袋上带着一个圆溜溜的铁盔，中气十足的开口说道。 “今天咱们就要炸开石头山，工程师们已经去标注物位置了，今天这个活，必须要做完！” 此话一出，下方顿时开始议论，站在最前面的大多数都是草原人的俘虏，在这里修铁路已经有些时日了，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也就有些油滑了。 李景隆用蔑视的眼光看了一眼这些俘虏，直接站在了钢铁战车上，一只脚踩在光溜溜的重机枪枪管上，大声怒吼道，“所有人闭嘴，再不闭嘴军法从事！” 硕大的广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不敢说话了，这大明的军队从来不吓唬人，干活偷懒人家都不骂你，上来就是一鞭子，直接就把你的后背打的皮肉翻卷！ 再偷懒，上来就是用刺刀捅，在这里能活下来的人，基本上都是勤快人和聪明人。 “两大工业城发明了一种好东西，这个东西点燃火药捻子以后，可以延迟小半个时辰再爆炸，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帝国的铁路还有很长一块，只要这次差事办的漂亮，本官一定不会吝啬！” 李景隆一边说，一边重重的挥了挥手，旁边慢慢悠悠的驶来了很多大马车，这大马车上装的都是一些粮食，甚至还有成筐的菜，成扇的猪肉，扒好皮的整牛整羊！ 几个李家亲军跳到了马车身旁，抽出刺刀，剖开麻袋，顿时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大米！ 这些战俘哪里见过如此好的粮食？在这里干了这么长时间的活，他们平时只能吃土豆红薯，好一点的时候才能吃上玉米粥，这玉米粥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把玉米煮熟了，但这好歹也算是粮食…… 但是这种精白米，他们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见过了。 人群之中有了几分骚动，看着那成扇的猪肉，还有牛羊肉，这可是只有贵人才能吃的东西，今天居然用来犒赏他们，是不是…… 俘虏们的骚动越来越大，两个浑身漆黑的昆仑奴站了出来，用生硬的语调开口喊道。 “大家都别信他们，我来大明已经十年了，他们就是一群刽子手！在我的家乡，有无数人死在了他们手中！！” 这几个昆仑奴一边说，一边展示着他们身后密密麻麻的奴隶印记，这种印记在大明确实是很流行，因为什么呢？ 昆仑奴是被不断的买卖的，新主人就要在他身上做记号，然后在他们身上的老记号上边烫一个叉，这才能表现这个商品从今往后是自己的…… 但是到月末或者年末的时候，发现昆仑农买多了，那多的自然要被卖出去，买下他们的主人自然会干同样的事情。 所以活得长的昆仑奴，后背上的印记就越来越多，以至于五花八门，啥样的都有，这神州中原的百姓最不缺乏的就是智慧和创造力，这印记也越来越好看，越做越精致。 李景龙眯起了眼睛，看了一眼钢铁战车顶棚上的重机枪，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但是想到自己的差事，他又只好把杀气强行咽下去，从车里掏出了一根圆溜溜的棒子。 这棒子一掏出来，所有的战俘都往后退了两步，因为他们认识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是能炸的，而且威力足以开山碎石！ 李景隆看了一眼下边的俘虏，随手就拔开了上面的引线，一股浓郁的白烟顿时冒了出来。 所有的战俘都看傻了，他们可是知道李景隆的身份的，那可是大明帝国的顶级贵族，他为什么要寻死呢？他可天天有白面馒头吃！他为什么要想不开呢？ 可是想象之中的爆炸并没有传来，这棍子一端的白烟儿却越冒越多，李景隆笑呵呵的把这根棒子递给了他的大管家。 李老歪笑呵呵的接过，慢慢悠悠的往远处走，所有的战俘都看向那根圆溜溜的棍子，眼神中透露着惊恐和怀疑。 直到李老歪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们的目光当中，李景隆才叹了口气。 “本来以为啊，这是最后一个差事，你们干完了以后，本官就犒劳犒劳你们，喝酒吃肉，这铁路也修完了，朝廷也不能白养着你们，把你们卖给北方本地的地主，耕田吃饭，也算是个好去处……” 李景隆说完就不说话了，只是坐在钢铁战车上摇着扇子。 可是下方坐着的战俘神情激动，这修铁路，这个活不是人干的，一根铁轨重达千斤，这个年月可没有任何大型机械，只能靠人一点一点的去扛，还有那水泥枕木，四个人扛一根都能把人压死！ 他们看见过北方地主的佃户，他们干活讲究个起早贪黑，趁着清凉的时候，在田地里拔草一拔，拔完了草，天气热的时候，乐乐呵呵的躺在田埂睡一觉。 这日子简直就是神仙一般！他们却只能顶着烈日扛着永远都扛不完的铁轨和枕木！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李老歪回来了，乐乐呵呵的站在了李景隆身旁。 战俘们的表情松了三分，李景隆笑呵呵的继续说道，“但是你们却不相信本官，你们宁愿相信那几个卑贱的昆仑奴！” 这李老歪一来一回最少要小半个时辰，这刚刚回来，一个山坳之中就传来了一声爆炸。 所有的战俘们都信了，目光仇恨的看向那几个昆仑奴，几个昆仑奴也瑟瑟的蹲在了地上，背后精致的烙印在阳光之下散发着黑黝黝的光芒。 “弄死他们！！” “弄死他们！！！” 想到之后给大明北方人当佃户的美好生活，就被这几个昆仑奴破坏了，无数战俘都发了疯，上前就开始撕咬打砸。 李景龙在钢铁战车上冷笑一声，丝毫没有阻止，反正这钢铁战车上有重机枪，身旁全是亲兵，怎么闹也伤不到他。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昆仑奴就被撕成了碎片，一群战俘跪在地上，眼巴巴的看向李景隆。 第27章 太平铁路(3) 李景隆嘿嘿一笑，“都排好队，士兵们会给你们火药棒，到时候你们要快速找好埋药棒的孔洞，把这东西塞进去，天上的烟花一响再点火……” 众人纷纷规规矩矩的排好队，泱泱十二万人，光是发这个东西，就发了很久。 所有的战俘都珍而重之的拿着这根棒子，都幻想着可以自由生活的日子，没有拿到棒子的人，也全部都目露沮丧之色。 垂头丧气的退了下去，今天的战俘营之中，飘出了悠悠的香气，大锅里煮着牛羊肉，米饭，甚至还有炒青菜。 白色的猪油被倒进了锅里，再加上香料菜叶那么一炒，那味道传出去不知道多远。 拿着火药棒上山的战俘们全都喜笑颜开，议论纷纷道，“你们闻闻，你们闻闻，多香的味道，咱们干完这次活，就能下去吃了……” “是啊，是啊，这苦日子终于算是熬到了头，到时候咱们在北方找一个好主家，好好种地，咱们也能混个温饱……” “何止温饱，到时候还能娶上婆娘呢，生出小孩继续为主家耕田，世代都算有了盼望……” 其实来炸山的这些俘虏，心中已然对大明帝国心悦诚服，他们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锐气，早已经不像当年那样热衷于反抗。 他们只想活着，只想有个温饱，只想吃饱穿暖，如果能繁衍的后代，那就更让他们感激涕零了。 但是悲哀的是，当他们以为屈服就没事了的时候，大明帝国还是没有放过他们，一定要炸空他们最后一点骨血，一定要要了他们的性命，这才能善罢甘休！ 他们一个个脸上带着笑容，嘴上怒骂着那些热衷于反抗的人，或者脸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拎着大明帝国给他的差事，兴高采烈的走到了深山之中。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锤子和凿子的声音就响彻了整片山谷，这些人都是劳苦力了，一个个干活是又准又稳，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在石壁上凿出了一个个圆润的孔洞。 很多人腰间缠着粗大的绳子，直接掉在了悬崖之上，开始在画有红色标记的地方凿洞。 这悬崖峭壁几乎已经垂直，他们的双脚也没有借力的地方，但是却丝毫不惧，眼神之中满是对生的渴望，和对以后生活的向往。 山下营地的香气飘渺着，传到了他们的鼻子里，他们手下的锤子更加用力了几分，脸上的笑容也更多了几分。 “是啊，干完了这些活就能吃肉了……” “是啊，只要咱们好好干活，老爷们就能把咱们当人看……” “是啊，只要咱们不反抗，大明帝国的贵人们一定可以厚待咱们！！” “我可告诉你们，谁也不许说贵人们的坏话，否则可别怪我立功了啊！” 不时有人从山崖上掉落，摔在坚硬的石头上粉身碎骨，也会有人源源不断的顶上去。 所有的人都明白，这是一个好差事，现在虽然难受了一点，危险了一点，但是将来一定会有收益的，一定会因为这个差事而得到自由，大明的贵人也会高看他们一眼！ 所以他们奋不顾身，他们义无反顾！ 看到战俘们前仆后继的进入深山之中，李景隆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了一眼身旁的李老歪，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还是你有办法，弄个臭弹糊弄他们……” 李老歪躬着腰，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 “回少将军的话，那些野人都想疯了，这些日子，咱们就有意无意的派人化妆成北方的佃户，在他们工地旁边的农田歇着，他们是太渴望那种日子了……” 李景隆看了李老歪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够阴险，这种办法都能想出来，这北方百姓的佃户，比他们还要难活着，北方的地太多，除了没日没夜的干，还有什么办法？” 李老歪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是啊，所以说那些人不聪明，他们生来就是野人，永远都是野人，他们却天天愿意做梦当自由人，这怎么可能……” 李景隆点了点头，“好吧，反正连唬带骗的，总算是让他们都进山了，希望这一次就能成功吧，到时候再逼着他们进山清理石头，大不了都杀了！反正战俘还在源源不断的过来！” 这日头渐渐的升到了天空的最中央。 本来带着三分清凉的北方，瞬间就开始变得闷热，草木都变得有些打蔫儿，但是这些战俘却没有人停下来，还吊在半空中卖力的凿石头。 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重，所有战俘都以为是营中的饭菜好了，正等他们回去吃呢！ 他们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身旁的人饿死，他们偷偷咬下来一块，也许是当初还是兵的时候，上战场之前最后一顿酒宴…… 这熟悉且柔软的肉味，简直让他们垂涎三尺，很多人甚至开始哼唱家乡的歌谣。 而此时此刻，营地之中，大锅之中确实是煮着牛肉羊肉，炒菜的味道确实是很香，今天也确实是吃白米干饭，但是这些东西都不是他们的，从来都不是他们的，只是他们一厢情愿认为是他们的而已…… 李景隆手下的官兵开始分批次吃饭，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每一次改善伙食的时候，都是要干重活累活的时候。 这些当兵的也都心知肚明，重活累活是什么？难道让他们去修铁路吗？不可能的，那么一定就是收拾那些修铁路的人！ 一个个明军捧着大碗，一人拿着一个马扎子，打饭的厨子，往他们的碗里盛满了米饭，放上几大块炖肉，又放上了一勺子素菜！ 他们拿着马扎子坐在旁边，捧着饭碗大快朵颐，这种伙食在明军之中只能算是一般般，算是个小改善而已，所以大多数的人吃的都很斯文。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没吃到的人在山上，一边干着拼命的活，一边流着口水，幻想着能吃到，吃到的人却并不拿它当一回事情…… 又过了一个时辰。 身上凿石头的声音渐渐的停歇下来，一个个满脸灰尘汗水的战俘，喜气洋洋的看着已经凿好的石洞，长长的铁签和锤子早已经扔到了一旁，小心翼翼的拿着火药棒塞进了石洞里，看着那红色的捻子，都露出了一丝企盼的笑容。 只要拉下了这个捻子，他们就可以像那老管家一样慢慢悠悠的下山，营地之中有美食在等着他们，甚至很多人已经等不及了。 目录期盼的看向天空，期盼着那一枚烟花。 李景隆命令军队后撤五里，连同剩下的劳工，这些剩下的劳工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但在明军的火枪之下，还是要选择听话。 无数的人慢慢后退，李景隆来到了一个小山坡上，在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礼花，这礼花可能是过年的时候剩下的，上面还贴着大红纸。 李景隆把手伸进怀里被摸，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了一个火机，金光闪闪的外壳，上边还刻着精致的纹路。 “叮……” 火机被他打开，冒出了一点淡淡的煤油味，轻轻的拨动火轮，一点小小的火焰冒了出来。 李景隆看了一眼四周的人，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虽然他明白自己没得选，但是这双腿依然有些僵硬。 强行静下心来，慢慢的走上前，轻轻地点燃了烟花的火药捻子。 “噗嗤噗嗤…………” 李景隆后退几步，亲眼看着那一抹火光钻进了烟花筒内，突然，一抹红色的烟花飞到了半空中，砰的一声炸出了一个瑞彩千条！ 李景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深山！ 突然！ 好像地龙翻身了一样，前方的硕大石山发出了股股震荡！漫天的灰尘徒然升起！ 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轰隆！！！！！！！” 高空上的飞鸟都被震落了下来，漫天飞舞的碎石，在鸟儿还没有落地的时候，就把它们打成了碎片！ 李景隆没有说话，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燃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一双带着茧子的大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微微颤抖…… （细品一品……唉……） 第28章 劳工动乱! 血红色的雾气。 漫山遍野的血红色雾气。 炸药巨大的冲击之下，无数残破的衣服以及残肢断足被冲到了半空中。 漫山遍野腥气冲天！ 冲天的灰尘，夹杂着在半空中还没有落下去的血雾，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景象。 李景隆带着他的人马和剩余的劳工在远处观望，这种场面他们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地上的震感还在继续，被炸碎的大石头借着炸药巨大的冲击力在地上横滚！ 这很滚的大石头，不断的把一些侥幸没有死去的劳工压得粉身碎骨，横飞的小石子儿，把无数活人或者尸体打成碎肉！在这种地方，没有一个人可以幸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独善其身。 尚尽忠安排的炸点都太巧妙了，几个炸点串联在一起，就可以撬动一块硕大的山石，山石落地以后，里边的炸药又响了，硕大的山石被拦腰炸成两段，从高空中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石头上的斑斑血迹，好像证明着这块石头上曾经有人正在辛勤的劳作…… 李景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有心理准备，但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可怕！ 尚尽忠更是没有勇气直视工地，坐在那里捂着脸，不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泪流满面！ 他毕竟是个工匠，不是沙场百战的将军，他的心还是不够硬！ 而此时此刻，李老歪则是满脸凝重，伸手拔出了腰间的两杆短枪，怒吼道，“保护少将军，保护两大工业城的工程师，严防劳工暴动！” 在这里的精锐都是百战精锐，只是岁数稍微有些大了而已，所以才会不上前线，在这里监工，也不是说他们不能打仗了，四十多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年富力强的时候。 如果大明帝国缺兵，他们就是百战精锐，但是大明帝国现在不缺兵，自然是要给那些新兵蛋子一些机会。 他们有的参加过新平北安的战争，有的参加过新平三十天大索！有的参加过草原大战，还有的参加过西方战争！他们甚至有很多都有锐士的爵位！ 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小场面，一个个挺着刺刀拉成了一道道人墙，把所有的劳工都逼在了山坳的最底部。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麻木和冷漠，在他们看来，眼前的并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命，而是一些随时可以屠宰的牲畜！ “有爵位的站第一排！” “列队！上刺刀！长枪平举！！” 随着李老歪的一声声号令，所有的帝国军人都排成了一行行整齐的队伍，刺刀上枪，向前用力的一批，顿时就传来了一声整齐划一的声音！ 所有的劳工们还没有在震惊中缓过神来，等他们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大明军队团团包围。 李景隆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管家，微笑着点了点头，李老歪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请少将军责罚，刚才情况紧急，老奴逾越了……” 这李老歪可谓是非常聪明，否则的话，他也不能在曹国公的大门里干了这么多年，李景隆听到这话以后，心中顿时是舒服了一些，沉声开口说道。 “加强警戒！万万不能出什么乱子，等灰尘落下去！就让他们去清理碎石，如果碎石太大，就调两个炮兵团过来！” 李老歪干净利落的行了一个军礼，一把拔出自己的指挥刀，风风火火的就去了最前面。 而此时此刻。 那些劳工们有些缓过神来了，看见那石头山上所冒出的巨大灰尘，还有那接天连地的腥气，他们的双腿有些颤抖，忽然间，有一个草原人开口怒吼道。 “安达们！反了他娘的明贼！” “反了反了！！” “反正也活不了！反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所有的人都在疯狂的呐喊，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更没有一个人向荷枪实弹的明军扑去！ 那一排排尖利的刺刀，就好像不可逾越的鸿沟一样，让他们不敢有分毫的造次！ 李老歪站在队伍的中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笑，他可是曹国功夫的大管家，他的妻子姓李！他的儿子就是李府的家生子，这个身份让他引以为荣！ 所以只要曹国公府不倒，他就是妥妥的人上人，这种身份怎么可能看得起这些野人？ 随手拿了一个铁皮做的喇叭，李老歪站在人群之中大声喊道，“所有的野人，所有的草原人，所有的昆仑奴！都给老子往后退！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等到烟尘一散，抓紧去给老子清理碎石！否则的话！军法从事！！！” 这李老歪说话一顿一顿的，这每说一句话，他语气之中的杀气就浓重了一分，说到最后已然是杀气腾腾！ 正在疯狂叫嚷的野人们微微一顿，眼神之中全都闪过了一丝恐惧之色，他们能活到现在，自然是明白明军的手段！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那满是血腥气味的大山，简直是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了他们的胸口，他们不怕干活，他们不怕活的没有尊严，他们就怕前方是必死的局。 这眼看着明军为了修铁路已然不顾一切，他们的命就好像那路边的蚂蚁臭虫一样，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明军碾死！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再懦弱的人都能爆发出一些勇气，更何况这些人，他们这些人曾经也横行霸道过，也骏马弯刀盛极一时！ “老子不怕你！” “有能耐你把老子们都杀了！” “看你们的铁路怎么修！！” 一些人开始呐喊着向前冲，李老歪自然不能惯他这个脾气，微微一挥手，那些明晃晃的刺刀纷纷染成了暗红色！ 一时间惨叫连连，血流如注，冲到最前方的那些人全部被捅穿了身子，这明军的刺刀到现在依然是三棱形，只不过有一个棱变成了刀刃，这刀刃前边的一半是光滑的，另一半是锯齿！ 说的好听啊，这刺刀不仅只能捅人，还可以砍点东西，还可以拉个树枝什么的，但是这种玩意儿如果捅在身体里以后，拔出来就会带出一堆碎肉！缝都缝不好的那种！ 很多敌人被这种刺刀捅了以后，拔出来的时候就能生生疼死！这毕竟是神武工业做出来的，也用昆仑奴试验过…… 这惨叫声惊天动地，山峦那边的灰尘还没有落下去，这里却又出了事！ 这李老歪脸上的杀气一顿，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之色！ 他可以不把这些劳工当人，但是他不能把自己的命不当命，这差事如果完不成，万一这曹国公府受到牵连，那他怎么办？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鸡棚都塌了，上哪去找大公鸡打鸣？！！ 野人们也怕了，但他们却没选择听明军的话，他们也不傻，他们知道，只要他们不干活，明军就不敢把他们全部斩杀殆尽！ 所以他们一个个都蜷缩在了地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连同那数百个被捅穿身子的野人都没有去管，只是看着那些人在地上慢慢哀嚎着断气！ 这一切都被高处的李景隆用望远镜看到，此时的李景龙已然是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又惊又惧的人不是他一样！ 看到这一幕以后，他眼神之中寒光一闪，随手叫过来一个青年，低声开口说道。 “小歪，告诉那边，剩下的东西可以送来了……” 第29章 冲突升级! 这两方就这么僵持在了这里。 所有的劳工蜷缩在地上不动，无论你如何打骂，他就是不动，很多劳工甚至直接在地上躺平，你爱怎么打怎么打，你爱怎么骂怎么骂，反正我就是不起来，我就是不干活！ 有能耐你打死我！ 这李老歪也犯了难，他没有权利把这些劳工全都杀了，因为他也知道，现在李家的差事是修铁路，没人了怎么修铁路？ “所有人都起来！” “不要躺在地上不动！” “只要好好干活，贵人们一定会奖励你们的！” 李老歪没有办法，只能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吩咐旁边的兵士端来了几大筐馒头，放在那里大声说道。 “你们看看！馒头已经给你们拿来了！这可是精细的粮食，大明百姓平时都不舍得吃，这次李将军却给了你们，你们难道不应该感恩吗！？” 李老歪说完这些话以后，所有的劳工都没有什么动静，没人去拿那些馒头，也没有人从地上爬起来，整个山脚下，所有的劳工横七竖八的躺上了一大片！ 这李老歪气的手抖，但是却丝毫没有办法，眼神之中虽然孕育着浓郁至极的杀气，他也有能力把这些人全部杀掉，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还真不敢动手，否则给自己的主家惹了麻烦，那可如何是好？ “你们不要在乎能不能吃饱，你们不要在乎那些有的没的！” “你们要知道，你们都是罪人，你们只有为大明帝国做贡献，大明帝国才能接纳你们！” “罪人就要多努力多奋斗！这样才能获得重新为人的机会！” “这些道理你们难道不懂吗！！” 这里老歪的肚子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墨水，在这个图穷匕见的时候，他也说不出什么有杀伤力的话，所以只能这几句话车轱辘一样来回说。 本来这些劳工就不买账，听到这话以后就更不买账了，甚至有很多人都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无所谓！我们不在乎了……” “是不是人都无所谓了……” “大明的百姓太高贵，我们连当个佃户的资格都没有……” “累了，累了……今天咱就是要歇着，拿刀捅我，我也歇着……” “我也不进步了，我也不生孩子了，妈的，老子被你们明人奴役！老子的儿子还要被你们奴役吗？” 这一通话杂七杂八的传到了李老歪的耳朵里，这李老外气的脸都发青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平时这些逆来顺受的劳工竟然还有这一面！ 想到这里，他可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可是跟着李文忠从刀山火海之中杀出来的！不在乎杀个把人，更不在乎多杀一些野人！ 轻轻的举起了手，身后的兵士立刻重机枪上膛，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刺鼻的枪油味，还有那些士兵一个个冰冷的眼神，仿佛都在告诉这些野人，反抗是没有出路的！反抗是没有活路的！ 一些劳工颤颤巍巍的想站起来，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住，轻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被枪打死，总比冻饿而死要强，总比干的吐血累死要强！” 想站起来的劳工，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悲哀，看了一眼旁边的婆娘和孩子，从婆娘孩子的眼神之中，他看到了浓烈的求生欲望，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扒开了紧握自己小腿的那只手。 “好安达，我没办法，我可以去死，但是她们不该死……” 那人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婆娘和孩子，只见他轻轻的站起身来，双手放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 “我干活，我愿意为了大明帝国奉献自己的所有！” 李老歪满意的点了点头，随着这一个人的起头，更多的人都跟着站了起来，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都是扶老携幼，他们没得选，他们也耍不了光棍，他们也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活！ 在种族悲哀的时候，在种族破灭将近的时候，无论是野兽，还是人，他们都会更加的珍惜妇孺，因为只有他们才是希望！ 继续躺在地上的野人也没有说什么，他们理解，但是他们却没有妥协！ “这才多少人，还带着那么多老幼妇孺，嗯，明军不敢拿咱们怎么样，现在只有三天工期，如果贵人不答应咱们的条件，咱们就不干活！” 一个身材相对高大的野人站起身来，振臂高呼，同时对那些向明军屈服的野人重重的挥了挥手，这一挥手，就仿佛是生离死别一般！ 继续躺在地上的野人，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一样，很多人也都恍然大悟。 是啊！明军的工期紧急，这是他们唯一可以谈条件的时候，只要他们答应，他们就可以拼命干活，到时候，想要自由也未必不可能…… 这一切都被李老歪看在眼里，他一下子坐在了一挺重机枪的面前，一双粗糙的大手，重重的捏在了扳机上！ “老子最后一次提醒你们！再不起来！全部射杀！” 此时此刻李老歪的脸上已经带了一分色厉内染的模样，双手微微用力，重机枪的枪口喷，吐出了一尺余长的火焰！ 一排排炙热的子弹打向了那些劳工，劳工们的身上立刻爆出了一片片血花！ 这不打还好，一打更加让他们团结，更加让他们群情激奋！ 他们一个个坐起身子，在这荒草丛生的地方盘膝而坐！ 任何一个民族，任何一个种族，在被逼上绝路的时候，都会有一些人有勇气有血性，这是天道给他们最后的自救方式！ 看到那些被重机枪子弹拦腰打断的惨状，这些平时卑躬屈膝的劳工们并没有屈服！ “李将军！我奉劝你不要这样！否则的话！我们就当真一动不动，而且不跟你们谈条件，朝廷给的工期只有三天，你自己掂量着看！” 野人头领高声呐喊，同时他自己也是挺着胸膛来到了最前边，眼神之中丝毫不惧，就好像是一个救世的英雄一样！ 任何一个民族在危难时期都会出现他们的英雄，这种事情毫无例外！哪怕是低等的野人！ 李老歪的面皮剧烈的抽动，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侮辱，双手紧紧的捏在重机枪的扳机上，手指颤抖，他想现在就开火，把这些玩意儿都打成碎肉！ 但是他又实在是担心李家的差事办不成！ 可就在这个时候！ 远处忽然传来了汽笛声，李老歪神情一松，往旁边的铁路线上一看，两个庞大无比的车头，拉着一个个闷罐车厢缓缓驶来…… 第30章 本章无题 闷罐车缓缓的来到了这片暗红色的土地上，宽大的铁轨，上边好像匍匐着一个钢铁巨兽！腾腾而上的烟气！ 刺耳的汽笛声，巨大的钢铁车轮，不断的把铁轨上的小石子儿压得粉身碎骨！ 这两方人都愣了，他们想不明白，这条铁路还没有通，怎么就来了火车？ 野人们则是有些恐惧，因为他们就是坐这种车来到这个地方的，现在这车又来了…… 车厢门缓缓的开了！ 一股刺鼻的酸臭味冒了出来，李老歪定睛一看，这车厢里边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可以说是人挨人人挤人，这门口的野人跳下车来以后，在大明军队虎视眈眈的目光之下，极其听话的蹲在了那里。 后边则是下来了更多的人，有很多人在闷罐车里待的时间长了，这双腿已经不会走路了，只能依靠旁边的同伴搀扶，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小心翼翼的蹲在了那里，甚至干脆就趴在了那里！ 李老歪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一列火车能装一万人，去除了在车上被挤死闷死的体弱之辈，足足还可以剩下八千人！ 远处又响起了阵阵汽笛声，卸完人的火车也开始在轮盘道上转向，毕竟这大明的火车头没有那么多，两大工业城就算是全力开工，每一年能生产出来的数量也极其有限，一车两头就不可能了，所以只能修轮盘道转向。 火车源源不断的开了过来，十数趟列车以后，这车上下来了近十万青壮！ 后边的列车还在源源不断，全北方的火车头都来了，甚至还有很多是军队的运兵车，这可是太上皇下的圣旨，这蓝玉怎么可能不全力以赴？这北方大大小小的地方官怎么可能不拼命来办？ 又下来了十万青壮，本来阔绰的土地，一下子就变得拥挤起来，新下来的俘虏们，一个个面露恐惧，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看着明军手中的步枪刺刀满满的都是恐惧之色！ 高处的李景隆，眼神之中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自言自语道，“还真把你们自己当成好东西了，太上皇北征，抓了不知道多少野人，你们还真当自己是好玩意儿了？还谈条件？做梦去吧！” 这人多了，李老歪的腰杆自然就硬了，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慢慢下落的灰尘，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暗红，阴恻恻的开口说道。 “所有新来的俘虏，你们都听好了，那些馒头都是给你们的，分着吃了，一会儿给你们发工具，去清理碎石！听清楚了没有！？” 新来的俘虏，本来以为那些大白馒头是给明军吃的，没想到是给他们自己吃的！一个个欢欣鼓舞，本来恐惧的眼神都变得柔软了不少！ 在他们看来，这明军也没有那么坏嘛，就算是让他们干活，也是让他们吃饱穿暖，这种日子不比在草原上吃草要强多了吗？ 想到这里，新来的战俘之中，忽然有人蹲在地上高声喊道，“大明帝国万岁！大明帝国万岁！永乐大帝万岁！！” 很多战俘有些懵，但是看到那一筐一筐的大白馒头以后，纷纷跟着喊了起来，这明军也不吝啬，一筐又一筐的大白馒头，一桶又一桶的咸菜，这些俘虏就着旁边溪流之中的清水，一个个狼吞虎咽起来！ 只不过这吃着吃着就有人发现，这溪水之中怎么有碎肉？还有这么大一股血腥味？ 但是这种疑惑很快就被大白馒头的美味压了下去，他们野人在草原上过得不咋地，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这可是粮食，这可是精细的粮食，有很多野人，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吃过！ 再也没有人在意溪水之中的碎肉和血腥味，而是拼命的吃着那些咸菜和馒头！ 李老歪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嘴。更是划出了一道冷冽的笑容！ 他默默的看着那个领头造反的野人，没有说什么，就这么默默的看着。 那个领头造反的野人满脸悲哀，他知道自己输了，他没有收到大明军队的刺刀步枪身上，他输在了自己同类的身上！ 看着那些蹲在地上大快朵颐的同类，那野人的脸上露出了浓郁的悲哀之色！ 他明白，在闷罐车里很多天没见过粮食的人，一旦手里抓着大白馒头和咸菜，那是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放开的，现在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他现在说什么都不顶一个大白馒头有用！ “都起来吧……” 低沉的声音，从那个野人的口中发出，李老歪坐在重机枪面前，缓缓的站起身来，目露嘲弄的看向他！ 所有反抗的野人默默的站起身来，排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每个人的眼中都有着浓烈的绝望和死寂！ 那个领头造反的野人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目光坦然！ 李老歪慢慢悠悠的来到了他身旁，笑呵呵的看着他，那野人坦然对视，丝毫没有慌张的痕迹。 李老歪看了看自己身上华丽的新式军服，又看了看那野人身上的褴褛衣衫，忽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看看，反抗的是个什么意思？你们不干，有更多的人愿意干！” 那野人苦笑一声，他明白，现在任何争辩都没有用了，他也明白，如果他现在激怒了这位李将军，自己身后的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活！ 明军已经不缺人了，区服的那些人就占了一小半，又补充了这么多的青壮年，他们这些人了胜于无！ “李将军我认输，我也愿意去死，但是求您别难为他们……” 那野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族人，这眼圈忽然间就变红了。 李老歪摇了摇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没有资格跟本将军谈条件，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是化外蛮夷！帝国给你们活命的机会，你们却不珍惜！？这不是取死之道吗？” 那野人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们没资格，是死是活，就看李将军的了……” 那野人左右看看，面朝那灰尘基本上已经落下了山谷，忽然一头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砰！！” 脑裂髓出，那野人的脖子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高大的身体也扑倒在了地上，脑袋和脖子的周围慢慢渗出了一圈血迹。 李老歪面无表情，随便的挥了挥手，几个新来的野人顿时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把这尸体拖到了一旁，随便挖个坑就埋了起来。 李老歪轻蔑的一笑，高声吼道。 “两盏茶的时间吃饭！吃完饭之后所有人进山谷！明天天亮之前，这山谷必须要成为平地！” 第31章 最终屈服 灰尘已经渐渐落下，暗沉沉的天色之中，还掺杂着一丝血腥的味道。 被拦腰打断的山岗之中，有两批劳工，有一批满脸死气，还有一批兴高采烈。 被炸断的巨石横躺在地上，参差不齐的断裂处还有殷红的血迹，小半截尸体压在巨石下边，已经残破的脸庞上，竟然还挂着对生的憧憬…… 这种表情很奇怪，就好像是如释重负之后的当头一击，是那么的不留情面，那么的直截了当！ 劳工们开始恐慌了，他们一个个用力的捏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刚刚吃进去的白面馒头和咸菜被吐出来，眼神之中的兴高采烈，慢慢变成了惊恐！ “这里发生了什么？” 所有新来的劳工都在暗自疑惑，议论声也渐渐响起，但是那些满脸死寂的劳工，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默默的开始拿起了铁锹锤子，卖力的开始整理碎石。 “轰隆隆！！” 一块巨石从山顶上滚落而下，一头冲进了人群之中，这原本平静的山坳之中，顿时响起了凄厉的喊叫声！ “啊！！！！我的腿！！” 无疑他是幸运的，只被压断了双腿而已，巨石下面那几具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尸体，正是刚才掩埋野人领袖的那几个。 一个明军面无表情的走过来，从腰间拔出了一柄刺刀，直接扎在了他的喉咙里，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些咕嘟咕嘟的流血声，还有气管漏风所发出的奇怪音色。 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所有新来的劳工都在议论纷纷！ 突然！ 人群的大，后边传来了一阵枪响，重机枪的子弹贴着他们的头皮飞向了远方，空气之中留下了一串爆鸣的声音！ 李老歪拿着铁皮喇叭，冷声冷气的高声喊道。 “不许说话！不许议论！不许说三道四！大明帝国要干的事情，乃万古之基业！你们没有资格打听，你们也没有资格知道！” “你们现在必须要在两个时辰以内把所有能清理的碎石清理干净！两个时辰以后，山下的两个炮兵团将开始炮击！” 李老歪的嘴角划过了一丝残忍的笑容，重重的捏了一下重机枪的扳机，枪口处又喷出了一尺多长的火焰，子弹争先恐后的飞到了半空中！ 所有的劳工都被吓得双腿发软，李老歪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开口说道，“不清理完碎石，不允许退场！炮击将准时开始！是死是活，你们看着办！！” 所有的劳工都从心里往外冒出了一股寒气，看着这碎石嶙峋的山，有几个胆子大的竟然生出了逃跑的念头，可是刚刚跑出几步，就被枪法精准的明军一枪打在了脑门上！ 这脑袋前边有一个手指粗的孔洞，这脑袋后面就是拳头大小的窟窿！红的白的喷了一地！给一块灰白色的石头又染上了一层红衣！ 所有人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硕大的山谷已经被明军团团围住，黑洞洞的枪口，散发着层层杀气的炮口，就别说是他们现在，哪怕是他们手持利刃身穿铁甲的时候，在明军的面前都什么都不是，就好像待宰的羔羊一般！ 那些幸存的劳工依然在满脸麻木的搬运石头，他们干活极有章法，先往高处爬，在明军的刺刀下边，用撬棍把一切可以活动的石头都撬动，让它们自由的往下滚。 这些劳工就好像蚂蚁一样，一点一点的清理着深坑两边的石头。 这深坑两边顿时烟尘滚滚，新来的劳工好像也认命了，跌跌撞撞的往两边走，学着那些资深劳工的样子，开始一点一点的工作。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了起来，李老歪的眼神之中露出了笑意，看到这些人卖力干活，他就知道这李家的差事没得跑了，就看这个效率，一个半时辰就可以把所有的碎石清理干净！ 回过头来，李老歪对李家亲兵开口说道，“去禀告少将军，这里已经无大碍了，但是大块碎石仍然存在，一会儿老奴会在大块碎石上插旗帜，方便炮兵识别，另外请求多添加一个基数的炮弹……” 李家亲兵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屁颠屁颠的朝李景隆的方向跑去。 李老歪终于松了一口气，听着这密密麻麻的劳作声，他的心里终于踏实了。 密集的人群之中，新来的劳工和之前的劳工终于碰面了，这有所不同的是，新来的劳工力气大了很多，毕竟他们的肚子里有粮食，但是以前的劳工虽然正在拼命砸石头，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身体虚弱的事实。 所有的人都站成了一排，避免被滚石砸到，所有的人离的也近了，新来的劳工看着身体虚弱的劳工，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 “你怎么如此没力气？是没吃到馒头吗？我这儿还有一小块，你要不要垫一垫肚子……” 眼神麻木的劳工看了他一眼，用力的翘起了一块大石头，这石头顺着斜坡滚落而下，下边露出了一只断裂的手臂，可能是因为太过于新鲜，手指还在微微的抽搐。 那眼神麻木的劳工好像没有看到那雪白的馒头一样，只是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这馒头你自己留着吃吧，你以为你凭什么可以吃得上白面馒头？” 那新来的劳工挠了挠脑袋，眼神之中有些疑惑。 那人继续开口说道，“那是因为我们之前反抗过，那是因为我们之前想和明人反抗过，否则的话，就你们也配吃馒头？” 新来的劳工脸色胀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那人又冷哼一声，“但是你们以后不会吃到了！” 新来的劳工有些恼羞成怒，愤恨着收起了手中的馒头，“不识好人心，你爱吃不吃……” 他们的对话还没有说完，高处监工的明军就开始怒吼，两个人连忙开始继续搬石头。 灰尘四起，所有能挖洞的石头渐渐落在了下边，山谷之下，散落的碎石更加多了，数十万人好像蚂蚁一样从山两边跌跌撞撞的走下来。 麻绳独轮车，所有能用得上的工具都被他们用上了，山谷之中的碎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少。 高台之上的李景隆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不错不错，老歪的差事办的不错，今天晚上还真有可能把这座小山挖穿！” 突然，远方传来了铜锣的声音，这声音让李景隆听了异常熟悉，除了大明的百姓，基本上没有人会用铜锣。 但是这个时候，大明的百姓来干什么？ 李景隆的脸色阴晴不定，招过一个手下，轻轻耳语几句，手下也是脸色凝重，匆匆准备去了…… 第32章 百姓驰援 这山谷口的石头一下子就堆积如山。 无数的劳工反复的往出运，这石头堆积的自然就快，远方的铜锣声依然在频频响起，远远看去，好像有几条火龙正在奔袭而来。 此时天色阴沉，那些百姓们举着火把，手里拿着各种工具，急匆匆的往山谷跑。 李景隆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他也不知道百姓为什么要来这里，但是京中发生的事情到现在都让他心有余悸，他不敢让自己的差事有一丝一毫的纰漏！ 所以他匆匆忙忙的调来了一些兵，堵住了谷口，还顺便挖了一些环形工事。 这些东西不一定能用上，但是如果发生了那些事情，这些东西可是能救他自己的命！ 大明百姓的队伍越来越近，山脚下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李景隆不敢怠慢，他可以对外族人狠绝至极，但是他不敢有丝毫害民的心思，否则他这个公爵就是当到头了。 而且这大明的贵族们都知道，如今大明帝国，四面为敌，只能依靠自家的子民和百姓，这外部的利益大于内部的利益，那么肯定就要玩命的压榨外敌，而不是弄的内忧外患！ 李景隆匆匆忙忙的来到了最前端，高声大喊道，“百姓们，你们来做什么？是这里放炮炸山的声音打扰了你们吗？” 大明百姓的人群微微动了动，一个白胡子老头带着数十个精壮汉子跃众而出，微微拱了拱手，老人家中气十足的开口说道。 “这位将军有礼了，老朽是洪武元年的童生，举族迁移到了北方，如今听说王师开山炸石，特来帮忙啊！” 李景隆松了一口气，迈步就要往前走，李小歪却紧紧的拉住了李景隆的衣襟儿，带着三分惶恐的开口说道，“少将军，你不能过去，谁知道这些百姓当中有没有贼人，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李景隆瞪了他一眼，把他剩下的话全都瞪了回去，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胡说八道！我大明子民，怎么可能对我有歹念？咱们在百姓的地头上开山炸石，虽然办的是差事，但是本将军一定要和百姓们亲自解释，万万不可欺民辱民！” 李小歪被李景隆的一顿抢白骂的稀里糊涂，缓过神来的时候，这李景隆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了，这眼看劝不住，也就只能跟在后边保护了。 来到了百姓们身前，李景隆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见过长者……” 老人家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胡子，这大明帝国的王法规定，这老人可以见官不拜，甚至官还要拜老人！ 因为哪个父母官的治下老人多，那这个地方一定就是生活富足，吏治清明，所以这大明的地方官对于老人都是很重视的，而且这个时候的老人也争气，一个一个的骨头都硬着呢！不存在为老不尊，更不存在倚老卖老！ 老人家也回了个礼，身旁的一众后生全都是恭恭敬敬的大礼拜见。 李景隆开口说道， “老人家，你还是带着族人们回去吧，这地方太危险，一会儿就要炮兵洗地，那是炮弹如雨，山崩地裂不说，这乱石横飞之下，实在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每一个大名子民的命都是珍贵的，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本官可没办法和朝廷交差……” 那老人微微一笑，“后生，你这话说的不对，前些天官府贴出告示，说是要为太上皇修铁路，开山碎石，让我们莫要惊慌！” “咱当时心里就想，这位太上皇修铁路，是咱们大明子民的事情，朝廷应该很快就会招徭役或者劳役，但咱是真没想到，这朝廷真就没吭声……” 李景隆脸上的笑容更盛，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老人家多虑了，大明朝廷爱民如子，又怎么会招收劳役，我大军纵横草原，自然可以抓到那些贼人，为我大明帝国修铁路……” 老人家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李景隆身后越堆越大的石山，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我们这些人都是中原的破落户，活不起了才来北方，这来北方朝廷又是给粮又是给地，每一次打完仗之后，都低价卖给我们很多佃户，朝廷心疼咱们，咱们也不能不心疼朝廷啊……” 老人家伸出手指了指身后的石山，右指的是挂在木杆子上亮白如昼，宛如小太阳一般的巨型电石灯，“是不是差事逼得紧，人手不够了，将军的人手如果够的话，也不可能深夜放炮开山了……” 李景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瞒不住老人家，这人确实不够，但是这差事也不难……那个……” 还不等李景隆说完，那老人家就用拐杖碰了碰身旁的石头，苍老的手掌一挥，“将军说人手不够，咱们方圆千里的男爷们都来了，身强力壮的婆娘也来了不少，男爷们儿上去帮忙搬石头，婆娘帮忙做饭！” 李景隆目瞪口呆，这些日子对外族人冷硬下的心肠，好像在这一刻融化了一般，他此时此刻确实是心急如焚，这差事的时间确实是紧绷紧，但是他没有那个胆量去征召周围的百姓，但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百姓竟然自己来了！而且还来了这么多人！ 百姓们呼啦一声就扑到了石山周围，极有章法的开始干起了活，他们都自己带着独轮车，几块石头搬完就汗如雨下。 婆娘们也没有闲着，她们身上背着粮食腊肉，在旁边的山坡上找了一块平缓的地方，就要起锅做饭。 这些人都知道，这干重活一定要肚子里有油水，有粮食，否则的话那就是在玩命，这么重的活，他们可不能让自家爷们儿饿着。 “这怎么舍得，这怎么可以，百姓们帮我李某人办差，怎么还能让你们自己拿粮食！？” 李景隆急的直拍大腿，旁边的老人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不是规矩吗，帮朝廷出劳役，这粮食都要自己带，以前是真心疼，但现在咱是一点儿都不心疼啊，朝廷给了咱们这么多东西，又是房子又是地又是佃户，咱们要是还舍不出这点粮食来，那可就是非人哉了……” 石头山在山谷口被铺平，百姓们拿着铁锤，一点一点的砸，把这些巨石砸成巴掌大小的碎片，这些碎石是要垫在铁道的两边，这可是个细致活，而且需要极强的体力！ 李景隆叹了口气，看着效率极速提高的工地，他实在是舍不得把这些百姓都劝回去，只能开口说道。 “来干活的百姓，有一个算一个，都可以领回去两个佃户！在这里干活，吃的粮食，都算我们军中的！来的时候背了多少，走的时候背回去两倍！！” 第33章 启程返京 六天后，北方大营。 朱元璋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喜滋滋的和马皇后坐在了一起，朱雄英坐在老两口的中间，扒着头往外看。 此时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是来的时候带过来的老兄弟，北方的大军已经归营，这仗已经是打完了。 龙武卫提前出发了一部分，说是要替太上皇去试乘一下铁路，看看究竟安不安全，剩下的则远远的跟在身后。 李景龙坐在马车的前边，手里拿着一根小马鞭，笑呵呵的赶着马车，在他看来，这个差事简直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差事！ 在老百姓的帮助下，本来三天都不一定能干完的活，第二天的晚上就已经全面竣工，大山中间被挖出了一条笔直的通道，所有的碎石也都没有浪费，老百姓用碎石建了一个车站，还真别说，除了这石头的颜色有些发红，其他的都还挺气派…… 李景龙连夜坐火车跑到了北方大营，兴高采烈的和太上皇禀告，说他的铁路已经修完了，北方四省和应天已经连成了一体！ 这个事情可把朱元璋乐坏了，赶忙就把龙武卫的邓太平还有老曹和郭英派了出去，坐着火车沿路检查，果不其然，三天以后，这老哥俩加上邓太平完好无损的坐火车回来了，所有人都是满脸兴奋，说着沿途风景的美丽，说着火车的平稳快捷。 这朱元璋的心已经飞回应天了，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自己的好大儿了，赶忙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 此时北方已然是初冬，每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地上都是一层清霜，按道理来说，这种气候会让人赖床，但是朱元璋却丝毫没有懒惰的意思，起了个大早，带着自家婆娘和大孙子，利利索索的出发了。 “呜呜呜……” 火车的汽笛声从远处传来，笔直的铁道，再加上下边整整齐齐的碎石，无论从哪里看，都让朱元璋感觉赏心悦目。 李景隆掀开马车的车帘，带着三分疲惫的脸上满是笑容，恭恭敬敬的伸手去搀扶朱元璋。 朱元璋一把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二丫头，差事办的不错，回京咱要看看，给你点赏赐……” 李景隆忙道不敢，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重。 朱元璋下了马车，看着前面宽敞明亮的车站，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铁路还要往北修，现在这个车站是起点的第一站，可是，将来它一定不是第一个车站，这天下之间都要布满咱们大明帝国的铁路！” 朱元璋此时心中早已有了盘算，藩王制度的弊病，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在他老人家看来，这弊病的绝大部分因素都是因为山高皇帝远，一旦这火车覆盖整个天下，那就不存在山高皇帝远的问题了，那这藩王制度是不是就可以因势利导…… 老人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在他看来，藩王制度的弊病在于藩王赡养制度，而不在分封藩王制度的本身，到时候让那些朱家子弟自己去找食儿吃，大不了朝廷给他们一些本钱…… 朱元璋摇了摇头，把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抛出了脑海，这些事情他要回去和自家大儿子商量，看他那小脑袋里都是怎么想的…… 随手把自家婆娘从马车里扶了出来，又把朱雄英抱在了怀里。 庞大至极的火车慢慢接近了车站，滚滚的浓烟，还有排泄出来的蒸汽，让这本来就狰狞异常的钢铁怪兽更多了三分神秘。 马皇后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脸上的笑容也有了几分勉强，虽然没有耽搁她归家的喜悦，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朱元璋拉着马皇后的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婆娘你看，这大铁疙瘩跑的比马都快，这都是咱家标儿弄出来的……这小子的脑袋不知道是怎么长的，真他娘的带劲儿……” 马皇后笑了笑，后边的一个马车也慢慢悠悠的停了下来，樱桃和郭惠妃也下了车，这些日子他们两个关系倒是不错，平时一块儿做做饭，一块给朱元璋缝补缝补衣服，感情倒是不错…… 这樱桃的家人也早已经被朱标接到了应天，在应天城中赏了一座大宅子，好在是没给什么封号，这要是给了，马皇后的桐油鸡毛掸子又不知道要打断几根…… 这樱桃毕竟是农家的闺女，一看到如此巨大的钢铁怪物，小脸顿时煞白，郭惠妃倒是满不在乎，轻轻拍了拍樱桃的小手，“莫怕莫怕，这是咱们帝国之重器！不吃人的……” 火车缓缓的停靠，庞大的火车头后面只拉着十九节车厢，十节是拉那些老兄弟的，前边的九节是朱元璋生活的区域。 朱元璋没弄什么大军相送的戏码，更没有什么百姓相送，在他老人家看来，这些事情都是没啥用的，耽误了军队操练，又耽误了百姓劳作，没啥大用，还不如自己带着自己的婆娘们乐乐呵呵的上车，乐乐呵呵的回应天看自家大儿去…… 宽阔的车门被推开，两个小太监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门两侧，“恭迎太上皇……太上皇后……” 朱元璋点了点头，慢慢悠悠的上了车，这一进车门可是吓了一跳，这哪里是车厢，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宫殿，因为帝国铁路很宽，足足有一丈三，这车厢比铁路还要宽敞一些，所以看上去自然是宽敞无比。 巨大的玻璃窗，把外边的景色一览而尽，窗户旁边还放着雕刻精美的黄花梨桌案，两个娇俏可人的宫女站在桌子旁边，手里还捧着各种茶具。 李景隆屁颠屁颠的跟在朱元璋身旁，开口介绍道， “太上皇，您看这边，前边整整一个车厢都是大床，而且神武工业做了专门的避震处理，晚上就算是火车行进的飞快，您在上面也能睡得踏实……” “后边这里是茅房，里面有咱们帝国最新型的抽水马桶，里面还有专门的人伺候……” “这里还有会议室和沙盘室，如果打起仗来，太上皇可以在车厢之中居中指挥，消息会通过灯语源源不断的传出去……” “最后边的一节车厢里是一个大水池，是万岁爷要求做的，可以在里面游泳戏水……” 朱元璋点了点头，“行了行了，别说那没用的了，陪咱喝两盏茶，先让着大铁疙瘩跑起来！” 李景隆自然是满口答应，火车缓缓起步，车厢之中却异常平稳，只有一些微弱的响声，朱元璋满意的看向窗外，看着窗外的景色正在飞速倒退，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唉……这大明当真是日新月异，有了这种火车，他乡与故乡就是咫尺之间啊……” 火车缓缓前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第1个车站，火车也没有停下，直接就往前走，朱元璋在窗边坐着，李景隆在一旁伺候着，朱雄英也是趴在了窗边，那小模样好像有些愣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窗户也被打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厚重至极的玻璃，这车厢里顿时清新了很多，朱元璋也露出了惬意的神色。 不一会儿的功夫，第三个车站就要到了，远方看起来层峦叠嶂，朱元璋却忽然开口说道，“咱记着前方是一片大山，二丫头你也是真厉害，能把山挖断了，修咱这条铁路……” 这朱元璋说的时候满脸笑容，这李景隆笑的却有些勉强。 突然，朱元璋的鼻子抽动了一下，带着几分疑惑的开口说道，“到这个车站停一下，咱怎么闻到了一股臭味儿……这臭味还这么熟悉……” 第34章 和善人家 列车慢慢悠悠的停了下来，喷出了一股炙白色的热气，浓郁的黑烟带着煤灰的味道，在火车的上方形成了一大片乌云。 帝国的铁路很宽，这机车自然也大，这巨大的烟囱中喷吐着黑烟，在远处看来还是挺壮观的。 一座气势恢宏的车站，一看就是用这山上的石头建造而成，只不过这石头的颜色略微有些暗红，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旁边还有一些百姓，拽着劳工往家走，还有一些百姓加州的农田，就在这车站附近，领了赏赐的劳工，直接就拉回了田里，这些劳工一个个面色木然，好像被人抽去了灵魂一般！ 朱元璋缓慢的走下车，亲眼看到一个十几岁的稚童用绳子拽着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劳工，这些劳工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反而故意放缓脚步，生怕碰到自家小主人。 李景隆屁颠屁颠的跟在老爷子身后，左手托着一个茶盏，右手拿着一个擦脸的毛巾， “太上皇，您喝点茶润润喉咙，这煤烟子味儿太大……” 朱元璋没有理会他，径直下了车，来到了车站附近，看了一眼垒墙的石头，笑眯眯的从缝隙里抠出了一大缕头发！ “咱说二丫头，你这车站做的不错啊，闻着一股子臭味，这墙缝里还有碎肉和头发，弄的可以啊！” 李景隆的脑门上留下了一丝冷汗，但却一句话都不敢说，正在此时，朱雄英蹦蹦跳跳的从车上下来了，朱元璋横了他一眼，李景隆连忙上前搀扶。 朱元璋嗅了嗅空气当中的臭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二丫头，你怎么就不能跟你爹学，你爹跟咱打仗打了这么多年，也从来都没干过你这样的事情，有困难你可以说啊，不至于如此不择手段！” 这李景隆眼神一亮，“回太上皇的话，朝廷给的差事，咱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把它按时按点，保质保量的完成……” 朱元璋横了他一眼，“这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下次可不许这么干了，有伤天和，咱朱家的血脉，那可都是各顶各的和善人，你可不能嗜杀成性啊……” 这李景隆差点没一口吐出来，他的身上有一部分朱家血脉，他不否认，但是这个顶个都是和善人，这可就有点强人所难了，从你老人家开始，到你大儿子那里发扬光大，到你大孙子那里登峰造极，哪个和善？？ 但是这种话李景隆也就敢在心里想一想，甚至都不敢多想，嘴上他依然是连连称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朱元璋也没想难为他，他老人家心里边也有一个小算盘，这北方战俘太多了，这北方总共就一百万兵，抓了大几十万的野人俘虏，再加上之前的草原人俘虏，再加上昆仑奴，这外族人的数量比自家百姓都多！ 这个时候如果不消耗一下，如果不来个狠的，好好恐吓他们一下，将来帝国一旦其他地方有战事，东北军肯定是首当其冲，到时候大军开战，北方空虚，这些异族人万一搞事情怎么办？ 所以还不如好好的借此机会消耗一下他们的有生力量，消磨一下他们的反抗意识，如若不然，朱元璋也不可能说三天必须要坐火车回京，他老人家又不是遭不了那个罪，骑了半辈子马，他还能怕赶路吗？ 朱元璋看向那个拉着劳工的小孩，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二丫头，这些劳工咱咋看着眼熟呢……” 李景隆微微一笑，“回太上皇的话，这些劳工都是参与修路的，山被炸开以后，他们第一批进去清理碎石，已经是累伤了身子，以后也不可能有啥大用了……” 李景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元璋的表情，发现他老人家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顿了顿，继续说道。 “当时小臣实在是缺少人手，这周围方圆千里的百姓来帮忙，小臣便也没拒绝……” “这百姓们是真卖力啊，这车站这广场，还有铁路下边垫着的碎石，都是百姓们干出来的，小臣想着也不能让百姓白忙活一场，就把那些累坏身子的劳工分给了他们……” 朱元璋的眼神有些玩味，笑呵呵的看一下李景隆。 李景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他们都感受过咱们帝国的威风，放他们去民间，也好让他们宣扬出去，咱们大明帝国不可战胜……” 朱元璋的眼神这才正常，背着双手，迈开八字步，笑呵呵的去看风景去了。 其实李景隆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是让那些看过炸山的劳工去民间宣扬一下大明的无敌和冷血，感化他们是不可能的，毕竟灭族之仇在那里摆着！ 但是吓破他们的胆还是可以的！让他们哪怕心中有仇，也不敢对大明的子民产生一丝一毫伤害的念头，让他们哪怕心里有仇，也不得不全心全意的干活！ 这就是李景隆要达到的目标，造反之前先想一想，扯淡之前先扪心自问，能不能打得过？能不能接受自己凄惨无比的下场？！ 朱元璋没有说话，显然就是默认了李景隆的做法，或者是说他老人家本来就想这么做，只不过是借李景隆的手而为罢了。 其实这还好，出手的是李景隆这个二代，这要是开国勋臣在这儿，就指不定会发生啥事儿了！ 不用说其他人，就说那景川侯曹震，那老家伙干起事儿来也不是吃白饭的，虽然没有开平王那般狠，但是李景隆确实是比不了他老人家。 朱元璋也不想把事办得太绝，所以就没派这两个老人去，这个重担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身为二代的李景隆身上…… 朱雄英屁颠屁颠的跟在爷爷身旁，笑呵呵的欣赏着北国风光，看到前方穿山而过的铁路，兴奋的哈哈大笑。 看到自家大孙子高兴，这朱元璋自然是乐的见牙不见眼，伸手摸了摸朱雄英的小脑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大孙子啊，你可要记得，这铁路是大明百姓自发帮咱们朝廷修的，以后你可得记着北方百姓的好，将来这可都是你的好子民，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万万不能偏心啊……” 朱雄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放心吧爷爷，大明的版图已经到了北海！北方乃是我大明帝国的大后方，粮仓银库不说，还是上好的兵源之地！”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北方民风彪悍，身强体壮，确实是上好的兵源之地，而且物产丰富，等到回京就和你爹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在北方也弄一个工业城……” 朱雄英兴致勃勃的点了点头，朱元璋的目光望向南方，本来亮光的眼神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丝阴沉，看了一眼那天边阴沉沉的云。 朱元璋口中喃喃道，“这老四还没有回北平吗……” 第35章 王氏教子 应天燕王府。 一个硕大的棺材，依然摆在厅堂之中，但是这腐败的味道却没了，前些天生物科学院的人来了，倒腾了一阵以后，这棺材里的味道就没了。 朱高炽离远看了看，发现自家老爹栩栩如生，也不知道是人家怎么弄的。 王氏最近也是憔悴了不少，这皇帝迟迟没有圣旨下来，他们也就迟迟不能返回北平，按大明朝的国法来说，这藩王去世是要葬在封闭之中的，如果朱棣的棺材不能回北平安葬，那这燕王一枝就开始名不正言不顺！ 搞不好，被封爵的可能性都有！ 王氏看了一眼自家大儿子，长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小儿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凄苦。 其实不得不说，万岁爷这些日子对他们挺好，那何广义如此欺辱他们燕王府，被万岁爷处死了！ 这京城之中的风言风语为之一顿，所有人都闭嘴了，都来恭恭敬敬的祭拜了一番，这燕王府的脸面也是找回来不少。 神机工业还给朱高炽做了一个精致的铁胳膊，虽然不是那么灵活，但总比没有的强，但是这些事情都是表面上的，这万岁爷真正的恩典就是放他们回北平，他们一家能在自己的封地里好好的活下去！ 只要在应天停留一日，他们的危险就多上一分，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家伙看起来阴气极重，脸色都有些不对！ 王氏看了一眼门口都有些变色的白色绸缎，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惆怅，心中念头急转，她在想，他在想借谁的力可以让他们平安的回到北平。 但是这想了半晌以后，王氏绝望的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应天之中，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得上他们！ 想到这里，王氏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坚定之色。 轻轻的挥了挥手，“炽儿，你过来……” 朱高炽正跪在自家老爹的棺材前烧纸，毕竟只要在家里停棺一天，这棺材头的祭拜就不能停了，否则的话那可就是不孝。 听到自家老娘的召唤以后，朱高炽把一叠黄纸压在了火盆里，费力的站起身来，来到了自家老娘身旁，“娘，您叫孩儿……” 还真别说，这些日子朱高炽清瘦了不少，浑身上下的皮都有些软趴趴的，一点都没有前些日子那样有弹性。 王氏有些心疼的摸了摸自家大儿子的脸颊，轻声细语的开口说道，“儿啊，娘要进宫一趟，你在家中顶门立户，照顾好你的两个弟弟……” 朱高炽心中悚然一惊，大惊失色道，“娘啊，这怎么可以，那宫中可是……” 朱高炽说到这里，心中更加恐惧，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任何人以后，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那宫中可是龙潭虎穴，娘一旦要是去了，回不来怎么办，那咱们燕王府……” 朱高炽的眼神之中满是恐惧，这王氏的眼中则满是失望，满是恨铁不成钢，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朱高炽的语气一顿，眼中的惶恐之色还没有褪去，看到自家老娘的眼神以后，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是他却感觉自己说的没错，带着三分倔强的看向自家老娘。 王氏微微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踌躇的开口说道，“你如果有你爹三分韬略，咱们燕王府也断不可能如此狼狈……” 朱高炽的脸色有些难看，喃喃道，“娘……” 王氏轻柔的伸出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襟，柔声开口说道，“儿啊，这想事情可不能这么想，这宫中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娘去宫中，这恩典无论是求没求来，一定会拿着赏赐乐乐呵呵的回来！不愿意进宫，并不是不敢进宫！” 王氏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周围的围墙，“相对于宫中的红墙黄瓦，咱们燕王府才是最危险的，这几天咱家的厨子婢女相继失踪，过几天以后又回来了，甚至有很多都没回来，这你难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朱高炽脸色难看，但是神情之中的惶恐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沉静，王氏看在眼中，终于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儿还是像你父亲的，那位就算是要咱们一家老小的命，也断然不会在宫中动手，所以从娘离开家以后，你的两个弟弟你要用心的带在身边，万万不可有什么纰漏！” 朱高炽点了点头，“放心吧，娘，您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带着李叔和陈叔他们砸开猪圈下的库房，来个鱼死网破！！” 朱高炽的眼神之中浮现出了不符合年岁的狠绝！仅剩的一只手也被他捏得青筋暴起。 而王氏的眼神则是更加失望，忽然挥起玉手，啪的一声打在了朱高炽的脸颊上。 这一下子朱高炽就懵了，捂着脸，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长这么大，自家娘亲从来都没有打过自己，这一次这是怎么了？！ “莽夫！匹夫！懦夫！！” 这三个词好像是王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儿好像都带着血海深仇一般！ 王氏不经意的往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身旁也没有奴婢，在外人看来，他们母子二人好像是在棺材头说点体己话而已。 “你记住！你是燕王朱棣的血脉！这燕王的血脉可不是匹夫之勇，而是成大事者的心思，你如果这个样子，这燕王府就算到了你的手里，也会很快让你败得一干二净，最后咱们母子四人将落了个凄惨无比的下场！” 朱高炽神情凌乱，默默的站在那里，脸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红手印！ 王氏也有些心疼，毕竟现在家中都靠这个大儿子支撑，如果没有他的话，这燕王府可就真的没了，毕竟没有嫡长子，朝廷有的是理由把事做绝！ “儿啊，你记住，就算是娘死在了宫中，你也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尊敬你大伯，继续效忠于你大伯，这才是英雄所为，这才像你爹的儿子！！” 朱高炽用力的点了点头，王氏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笑意，轻轻的揉了揉自家大儿子脸上的红印，毅然决然的回过头，走到了门口，冷声开口说道。 “准备马车！哀家要入宫拜见！” （1000章了，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兄弟们，老四谢谢大家，(;???Д??`) 第36章 中都来信 养心殿。 朱标坐在宝座之上，前面放着一摞摞奏章，这都是内阁和军机处筛选出来的，还有一些是他例行检查抽出来的，但即便是这样，这每一天的奏章也够他看两个时辰。 看了一眼西方留学幼童的安排，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可都是一颗颗种子，等他们学成回归西方大地的时候，就是西方土崩瓦解之时！ 与此同时，自家老爹的信也送过来了，说是呢，沙俄中国已经派来了使者，还有他们的公主安奈儿，这安奈儿公主天天黏在朱雄英的身旁，老人家的意思是先让那小公主给朱雄英做丫鬟。 但是马皇后却不同意，说这么小的孩子，如果身旁放了居心叵测的女人，万一早早的伤了元气，那可如何是好？！ 朱标感觉自家老娘这话说的有道理，毕竟他当年没有加冠之前身旁伺候的都是太监，自己当年都那样，自己的儿子凭什么小小年纪身旁就有洋妞伺候？ 想到这里，朱标嘿嘿一笑，提笔在信件上写道。 “儿子感觉娘说的很对，储君之体，乃一国之本，万万不可提早伤及元气，那小国公主本来就是居心叵测，在雄英身旁伺候，一定会挖空心思，所以儿子认为不妥，那小公主既然有心，就就让他在娘身旁伺候好了……”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现出了自家老娘堪称豪华的暗卫队伍，这些家伙可都是连续几代人的间谍，以至于很多人都是勋贵家庭之中的家生子，他们的父辈就是马皇后的探子，他们的爷爷辈儿可能也是马皇后的探子，到他这里自然而然…… 想到这里，朱标不禁暗叹了一声，这都说，自家老爹的锦衣卫厉害，但是这真正厉害的玩意儿还是在自家老娘的手中！ 自己当年成立东厂的时候，也只是要来了一小部分而已，但即便如此，东厂也是飞速发展，现在已然成了不弱于锦衣卫的存在！ 自己的春花秋月就曾经是他们当中的一员，而且还是出类拔萃的那一种，相信这个小公主在自家老娘的身旁，是一点风浪都掀不起来…… 徐达的奏章也送过来了，自从朱彪追封常英子为孝康皇后以后，这徐达的奏章送的是越来越勤，大事小情都要汇报，这朱标也是无奈，看着满奏章的鸡毛蒜皮，在奏章上写道。 “如此小事你自己做主就好，无需事事上奏，过几天如果天时合适，朕有意去一趟西方，这些日子你可以看一看，西方什么地方风景优美，朕想去领略一番……” 朱标随手把钢笔放到了一旁，拿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就在这个时候，余海狗忽然匆匆忙忙的来到了门口，“陛下……” 朱标眉毛一挑，“何时啊？” “启禀陛下，燕王妃王氏入宫求见陛下……” 朱标的眉头一皱，心中暗道麻烦，他确实是有把燕王一家放在应天的打算，但是又实在没有想出什么好的理由，可以在不伤面皮的情况下把他们留在这儿，所以这件事情一拖再拖。 这几天自家老爹也要回来了，朱标也知道拖不下去了，刚想随意的下道圣旨，让她们自行北去，可没想到她却找上了门来！ 就在宫外头，自然是任由朱标搓圆搓扁，但是这入了宫以后，那可就是一切要按照规矩来，朱标不可能因为一个冢中枯骨泼自己一身脏水！ 这女人无论是名义上还是事实上都是自己的弟媳妇，在自己的寝宫之中面见，实在是有些不合适，想到这里，朱标站起身来，“她现在到哪儿了？” 余海狗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回陛下的话，已经快入皇城了……” 朱标点了点头，“起驾坤宁宫！” 朱标话音刚落，自己就匆匆忙忙的走到了门口，余海狗还摆个谱，手中的拂尘一甩，“陛下起驾坤宁宫……” 但发现朱标的身影早已经出了门，只能是匆匆忙忙的追了上去。 朱标来坤宁宫，这个是件大事儿，毕竟这些日子朱标一直都是在嫔妃的宫里睡的，好不容易来一次坤宁宫，这坤宁宫的上上下下就好像过年一样高兴！ 毕竟自从朱标追封皇后以来，这徐妙云的位置就很尴尬，按道理来说，追封皇后是和她没关系的，一个是追封，一个是后来的明媒正娶，这二者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是这件事情朱标如果不出口说一句，那么就没人敢往徐妙云的身旁靠。 所以这些日子的坤宁宫一直都是很冷清，朱标也是心中有气，气的不是徐妙云，而是徐妙锦。 看在徐妙云和徐达的面子上，朱标不可能把事做绝，毕竟给自己生了个儿子，自己这个当爹的不能那么无情，但是冷落一番，惩罚一番还是可以的。 朱标还在路上，但是这消息已经传到了坤宁宫，侍女莲儿匆匆忙忙的跑到了徐妙云的寝宫之内，面带笑容的开口说道。 “启禀娘娘，陛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奴婢是不是要吩咐小厨房准备一些酒菜……” 徐妙云此时素面朝天要多纯洁就有多纯洁，听到莲儿的话以后，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热，他知道自家男人的意思，这几天他也在天天敲打自己的妹妹。 她心中明白，自家妹妹的这个性格如果不改，将来一定会犯大错，而且现在也是十分紧急的时候，毕竟这后宫真正的主宰太上皇后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徐妙锦干的那些事情，说的那些话，一定会一字不差的传到她老人家的耳朵里！ 如果万岁爷还是像从前那般宠幸她们姐妹二人，还真不知道能发生什么事儿。 虽然这万岁爷已经安排好了，但是这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想到这里，徐妙云开口说道，“陛下来之前这宫中可发生了什么事儿？” 莲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海公公那里倒是提了一嘴，说燕王妃要进宫求见陛下……” 徐妙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了然，心中明白自家男人不好见那燕王妃，只能是来自己这儿，这件事情由自己这个当嫂子的出面，那就最好不过了。 但是徐妙云需要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家男人究竟有没有放他们回北平的心思？！ 徐妙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谋算之色，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准备一些酒菜送到内堂，先出去迎接陛下……” 徐妙云心中有数，她明白自家男人的用意，这燕王妃是必须要回北平的，否则的话，堵不住这天下悠悠众口，总不能之前宣布燕王殿下是为保护太上皇力战而死，后面紧接着就把他的妻儿囚禁在应天，这说不过去…… 这放是一定要放的，但是怎么放呢？陛下来自己宫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陛下需要自己做什么呢？ 徐妙云心中盘算，腿上却丝毫不慢，步履匆匆的回到了内堂，毕竟是见皇上，要换一身衣服。 莲儿则带着一群坤宁宫的婢女，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迎接朱标。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标坐在龙辇之上，此时的他和刚才出门的时候表情截然不同，此时的脸色更加阴沉，就好似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般。 在他的身旁放着一封密信，密信的封面上写着几个字。 “父皇亲启，儿臣允炆。” （兄弟们点一点催更，明天开始小高潮，持续半个月，不停的小高潮，哇哈哈哈……） 第37章 疑窦重生 朱标审视着这一封密信。 就好像在审视一颗炸弹一样，这段时间帝国所发生的事情可谓是不少，朱标自己也有些累了，他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横生事端，但是这朱允炆还就偏偏这个时候蹦了出来。 按道理来说，身为皇子给自己的父皇写一封信很正常，但是这个时候他写信来，朱标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吕氏死了，常氏被追封为皇后，他也被贬到了中都。 而且这看管非常之严，他所能活动的范围都在那中都的宫墙之中，写信干什么？朱标可不相信，所谓的父子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 龙撵还在缓慢地走，毕竟是皇帝的车驾，不可能走的很快，远处的坤宁宫刚刚露出了一个轮廓，朱标也有的是时间，来看这封密信。 朱标的眼神一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根银针，在信封上蹭了蹭，银针并没有变黑，朱标自己却哑然失笑。 看来他最近实在是太紧张了，紧张到一个小小的孩子，他都要想一想有什么歪心思，以至于如此防备。 随手从龙撵的暗格子里掏出了一副鹿皮手套，轻轻的掰开了火漆，展开了里面的信件。 朱允炆的字体还是那么好看，看起来就有一股好学生的味道，和老朱的铁画银钩不一样，和自己的笔迹更是不一样！ 说实话，如果单笔字迹的话，朱允炆写的比朱雄英要好的多，就更别说自己的那几个小儿子了。 “父皇，展信安……” “听闻母后被追封为孝康皇后，儿子心心念念，想回应天祭拜，以彰人子之本分。” 朱标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后边的东西他也没怎么看进去，因为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他又读了多少书，他又写出了多少文章，他又研究了多少医书，他又研究了多少奇门遁甲。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早已经痴心于学问，不再迷恋红尘之事了，但是朱标却明白，这小家伙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就凭刚开始那一句话，足以看出来很多东西。 被封为孝康皇后的是常氏，是朱雄英的母亲，是朱允熥的母亲，这两个孩子无论怎么祭拜都是有理有据，但是唯独他朱允炆不行。 但是他这么说还偏偏挑不出什么毛病，毕竟在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朱标还不是皇帝，还是大明帝国的太子，侧妃生出来的孩子都要称呼正妃为母后，这朱允炆还真就叫过常氏几天母后…… 按照礼法来说，他想来祭拜一番也没有什么过错，自己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苛责于他，但是他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呢，他现在应该夹着尾巴做人，希望他这个皇帝老爹可以活的时间长一点才好，最好是死在自己的前面。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沉之色，随手把密信扔到了一旁，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做皇帝这么久，他可是心知肚明，朱雄英对于吕氏的仇恨从来就没有减轻过，在他的小心思当中，自己的亲娘就是吕氏害死的！ 再加上朱允熥那个小楞种，他将来必须是最强藩王，到时候，朱雄英如果有整治朱允炆的心思，只需要把给这个亲弟弟换一个封地，分封在朱允炆的身旁，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所以朱标心里清楚，自己活着，朱允炆还有可能活，自己一闭眼睛，他就必须要死，无论是什么原因，有些时候心魔大于一切！ 朱标自己本身就是这个样子，老四死了之后他意念通啊，他也相信朱允炆死了之后，朱雄英会意念通达！ 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他实在是不明白，这孩子要回来干什么，难道是他还有什么小动作？ 想到这里，朱标自己都自嘲的笑了笑，那孩子现在可谓是光杆一个，朝中没有支持的大臣，更没有封地军队，他能搞什么小动作？ 朱标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钢笔，拿过了那封信件，在上面写了几句话，把信重新塞回信封，又在信封上写了两个字，“寄回！” 朱标还是决定让这孩子回应天看一看，他倒是想看看，这孩子究竟要干什么，究竟要耍什么花招，如果真的有花招，那还不如…… 坤宁宫就在眼前，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疲劳之色，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龙袍，慢悠悠的走下了龙辇，望着前面庞大至极的宫殿，忽然对身旁的余海狗说道。 “你说这两大工业城也不争气，如果能做出不需要铁轨的车子，在这皇宫之中可以任意穿梭，那该多好，省得这皇宫之中还得养几匹马……” 余海狗没敢接话，只是猫着腰一个劲儿的陪笑，朱标也没理他，阔步走向坤宁宫。 徐妙云一行人早已经在宫殿门口迎接，整个坤宁宫，上得了排面的宫女就有一千余人，这还不算其他的粗使丫头，这么多女子一起行礼迎接，也算得上是波澜壮阔。 朱标忽然感觉自己身上全黑色的龙袍不怎么应景，这要是穿一身黄金甲，那可真算是贴切至极了…… 微微点了点头，朱标亲手扶起了徐妙云，徐妙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惊喜，丰韵的身子缓缓站了起来，眼窝之中含着泪光，轻轻的说了一声，“陛下……臣妾……” 朱标摇了摇头，“莫要再说了，事情都过去了……” 徐妙云轻轻抹了抹眼角，乖巧的跟在了朱标身后，朱标随口道，“让她们都散了吧，今天有事儿和你说……” 徐妙云微微点了点头，长袖一挥，所有的宫女依次行礼告退，这坤宁宫之中又恢复了往常的秩序。 宽阔的大厅之中就剩下了夫妻二人，朱标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主位上，徐妙云则是忙着端茶上点心。 所有的东西安排完以后，这才轻轻的坐在了朱标身旁，此时的朱标忽然升起了一种下班回家的感觉，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怀念。 但想到自己还有正经事儿需要安排，当下开口说道。 “妙云，一会儿燕王妃要来宫中，朕不方便见她，你便替朕和她聊聊吧，朕一会儿就出旨意，让他们母子四人，乘火车去北平，北平的陵寝修建的也差不多了，可能在路上还会遇到父皇……” 徐妙云微微点了点头，“还是陛下想的周到，此时陛下见燕王妃确实不怎么方便，臣妾这里也刚好准备了一些东西，还没有来得及给她送过去，正好这次一并给了……”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你也不少破费，今年年末，各地都要往京城进贡，你便挑一些喜欢的留下吧。” 徐妙云并没有拒绝，她现在也不想在朱彪面前树立一个无欲无求的形象，便抿着嘴笑着答应了。 朱标转身去了内室，莲儿则是跟在旁边伺候着，徐妙云坐在正厅之中等着燕王妃。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外边的宫女便开口喊道，“燕王妃，王氏，求见皇后娘娘……” 徐妙云轻轻一挥手，身旁的小侍女便走了出去，徐妙云眼神微眯，她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一些有关于如何保护自己妹妹的事情…… 想到这里，徐妙云忽然出声叫住了那宫女，“是老四家的来了，本宫亲自出去迎接……” 第38章 北上在即 这燕王妃王氏兜兜转转的来到了坤宁宫，本来以为要吃个闭门羹，毕竟他现在自己什么身份，她自己十分清楚，这皇宫大内之中好像就没有人欢迎她了。 来到了坤宁宫以后，王氏下了马车，看了一眼眼前恢宏壮丽的宫殿，眼神之中十分平和，先是恭恭敬敬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十分客气的对带路的宫人开口说道。 “劳烦带路……” 这小宫女也是有些受宠若惊，慌忙行了个礼，小心翼翼的在前边带路。 这恢宏的宫殿之中，她们这种人可谓是最底层，堂堂燕王正妃，竟然可以对她这个小宫女如此客气，这小丫头都有些受宠若惊。 可是这刚一抬头，却差点没吓背了气，远处走过来一个挺拔的身影，这个身影，整个坤宁宫的人都认识，正是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王氏有点发懵，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能单独出来接她，连忙快走几步，离着老远的时候就开始行礼。 “拜见皇后娘娘……” 徐妙云也是快走了几步，一把拉住了王氏的手，声音之中带了几分水气，悲声开口说道，“你看看，这都是没想到的事儿，上次你我见面的时候……” 这上次见面的时候是朱标给朱棣送行，兄弟二人在外边吃饺子，这两个女人在内是聊一些体己话，徐妙云还赏赐给燕王妃很多东西，出来的时候那叫一个珠光宝气。 其实这说来也怪，徐妙云自己从来都不带那那些样式繁琐的首饰，但是她的宫里却有很多这种玩意儿，自己不带，总是用那些珍贵的玩意儿赏人。 这王氏也红了眼圈，带着几分哽咽的开口说道，“谢皇后娘娘，臣妾这也是没办法，这才来叨扰您，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徐妙云拉着王氏的手，一边往里边走，一边开口说道，“都是自家人，没什么打不打扰的，你就算是不来，这几天本宫也要去燕王府了……” 这两个女人来到了坤宁宫的大殿，宾主分清，坐好以后，几个身形俏丽的宫女端来了香茶。 王氏浑然不惧，拿起茶盏就深深的抿了一口，她这赶路匆忙，而且她也知道她在宫中是绝对安全的，所以并没有什么防备。 徐妙云也是一样，用袖子挡住了嘴巴，微微的抿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些日子倒也是苦了妹妹了，这宫里还有一些好药，过一会儿本宫差人送过去，高炽还小，可万万不能留下什么病根，以后这燕王府的大事小情，可还要指望着他顶门立户……”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这王氏的眼泪就开始噼里啪啦的往下落，“谢娘娘恩典，那孩子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看得我这个当娘的心里发疼……” 这王氏说完泣不成声，坐在那里哭的抽抽搭搭，这徐妙云也是眼圈微红，一个劲儿的在那里安慰。 足足过了盏茶的功夫，这王氏才停止了哭泣，徐妙云抹了抹眼角，柔声细语的开口说道，“这几天陛下政务繁忙，再加上心理哀伤，有些龙体微恙，本宫也实在是忙活……” 这王氏的心中一凛，赶忙开口问道，“陛下龙体微恙？可找了太医诊治？陛下肩扛九州四海，可不能有一点事情啊……” 这王氏说的倒是情真意切，但徐妙云也就是听听罢了，她心里明白，这天地之间最盼着朱标死的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但是这种事情看破不说破，徐妙云当下开口说道。 “没什么大碍，陛下聚天下龙气与己身，此时正春秋鼎盛，那些个魑魅魍魉是奈何不了陛下的……” 这王氏的脸色忽然间变得有些难看，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尴尬，但是没有办法，谁让她是上门求人来的，只能是借低头喝茶掩盖一下。 徐妙云看在眼中，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本宫听说陛下已然下了恩旨，妹妹这些日子就要启程返回北平了，还是要好好准备，北方苦寒，要多带些防寒衣物才是……” 这王氏心中狂喜，但是脸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道，“多谢陛下，多谢皇后娘娘，臣妾这次来也是想提及这件事儿来着，怕到时候北方苦寒，大墓在出了什么差错……” 徐妙云点了点头，“是啊，这北方的气候确实是寒冷无比，上次陛下去北方的时候，回来就曾和本宫说过，说着开水泼到地上，几息的功夫就会变成坚冰……” 这王氏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顺着话开口说道，“是啊，北平的天气虽然不及北方，但也是干冷干冷的，冬天的时候出门，一不注意就要冻了耳朵，炽儿有一次就是，连着好几年的耳朵都痒痒……” 这提到自己的儿子，王氏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徐妙云看了她一眼，忽然间开口说道。 “这父皇和母后也快回来了，这北方苦寒，母后又怕冷，这还真是叫人担心呢，陛下这次允许你们乘火车回北平，两三天就能到，在半路上万一碰到了父皇和母后，妹妹可要替本宫嘱咐几句……” 徐妙云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旁的茶盏喝了一口，脸上满是聊家常时的痛快与亲切。 只不过拿起茶盏的一瞬间，徐妙云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 这说者有心，听者就更有意了，王氏看了一眼徐妙云，发现她正在美滋滋的喝茶水，心中忽然有了心思，这太上皇和太上皇后怕冷，自己怎么着也算是个当儿媳妇的，在半路上如果碰到，拿出来一些自己缝制的防寒衣物，也算是尽一尽孝道…… 想到这里，这王氏的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喜意，她一直感觉自己的大伯哥不愿意放过他们一家，放过这一家人，主要的原因就是现在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还活着，自己只要把这老两口安抚好，这燕王府必定就会有那么一丝喘息余地…… 此时徐妙云已经放下了茶盏，这王氏也缓过了神来，两个人又家长里短的聊了一会儿，徐妙云自然是少不了她的赏赐。 但是这一次赏的却不是金银珠宝，赏的都是一些棉布粮食一类的东西，里面还掺杂着几卷上好的蜀锦，这王氏也是感激涕零连连谢恩。 徐妙云拉着王氏的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妹妹，这蜀锦软和，可以做里衣，这颜色很素气，妹妹巧手，这些也就不用本宫担心了……” 王氏自然是连连道谢，脸上的悲伤好像被冲淡了很多， 拜别了徐妙云之后，步履轻快的上了自己的马车，匆匆忙忙的回了自己的府邸。 走到半路就看到了传旨的小太监，那小太监骑的马也不快，只是远远的吊在她们的身后。 王氏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急急忙忙的回到了家，大开中门，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跪在了大门口。 朱标的圣旨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说从应天到北方的铁路修好了，燕王府可以乘坐专列回北平，这燕王府上下自然是山呼万岁，连连谢恩…… 第39章 相遇之前 深夜。 燕王府。 王氏坐在电石灯下，轻手轻脚的缝制着衣服，身后的床榻上躺着她两个儿子，两个小家伙睡得香甜，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这两个小家伙总是喜欢尿床，就好像憋不住尿一样…… 这王氏也没在意，毕竟孩子太小，白天的时候贪嘴吃一些瓜果，晚上的时候憋不住尿也实属应该，多换一些尿布罢了，这燕王府就算是再不容易，也不缺那几块尿布。 朱高炽也坐在电石灯下读书，沉重的铁手已被他放到了一旁，此时的他顶着一截空荡荡的袖子，坐在自家老娘身旁，清减了很多的脸庞，倒是比之前看上去健康了很多。 “娘啊，你缝这衣服干什么？” 朱高炽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 王氏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往日里窗外的游魂都已经消失不见，看来自家的大伯哥确实要放他们一条生路了，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喜意，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今天不是来圣旨了吗，咱们一家人马上就要回北平了，你要多做些衣服，省得到北方挨冻……” 王氏一边说，一边挪动了一下沉重的衣服，这衣服里的棉花续的非常扎实，只不过这面料就有些寒碜了，只是普通的棉布，黑漆漆的，看起来虽然也没什么，但在这华丽的王府之中却显得有些突兀。 朱高炽有些不明白，“娘，你做的这个衣服怎么好像不是给咱家人穿的，咱家人也没这尺码啊……” 这朱高炽心思极细，看了一眼自家老娘手中肥大的棉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解。 王氏微微一笑，“咱们这次坐火车回去，听说那东西可快了，半路还可能碰到你爷爷奶奶，你爷爷奶奶怕冷，到时候为娘刚好把这棉衣递上去……” 朱高炽点了点头，在这个年月，这儿媳妇给公公婆婆做衣服穿，无论是皇家还是民间，都是很常见的事情，特别是朱家，老两口生活简朴，这外边的衣服自然要保持体统，这里边的衣服大多数都是自家人做的。 朱高炽可能读书读的也有点累了，轻轻的站起身子，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忽然看到了几卷素气的蜀锦，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娘，这蜀锦真漂亮，又素气又好看……” 这王氏抬了一下眼皮，正好看到了那几卷蜀锦，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喜爱，心中对徐妙云也是佩服的不行。 这王氏不是什么大门大院出来的孩子，她父亲只是大名军中的参将，听起来虽然挺大，但是在这皇宫之中，也就算个芝麻绿豆大小的玩意儿。 这么好看的蜀锦，她还真没见过几次，就算是以前的燕王府，每年也分不到几匹这样精致的蜀锦。 微微一笑，王氏也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拍了拍自家胖儿子的肩膀，“好啦，好啦，知道你喜欢穿柔软细致的东西，这蜀锦是皇后你娘娘赏赐的，还有很多，一会儿为娘倒出空来，给你和你的两个弟弟都做一身……” 朱高炽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谢谢娘亲……” 王氏伸手摸了摸朱高炽的脸颊，“傻孩子，跟娘还谢什么……” 朱高炽看了一眼那些布料，忽然开口说道，“娘，您别可着我们兄弟，您也喜欢穿这种料子，您也做一身，要不我们兄弟几个穿上这衣服心中都不安……” 这句话说的王氏心中热乎乎的，这自家儿子也知道心疼人了，她这个当娘的这些日子担惊受怕，总算也是出了头，想到这里，这王氏也是红了眼圈。 母子二人相视一眼，眼神之中纷纷露出了侥幸活命的幸运之色。 “娘，您休息，儿子去给爹守夜……” 朱高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此时的时辰也是差不多了，他也得去看看自家老爹了。 看着自家儿子的背影，王氏的眼泪模糊了双眼，他们本该相安无事的，他们本该在北平安居乐业的，可如今……唉…… 这王氏发现自己也变了很多，之前他不会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更不会像如今这样天天想着算计，但是没办法，她只想活着，只想让自己和自己的三个儿子都活着…… 以至于这些天过于小心，自己包括孩子们穿的都是粗布衣服，想到这里，她这个当母亲的也是一阵心酸，小心翼翼的来到了两个儿子的榻前，看着两个小儿子被粗糙的布料磨红的皮肤，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苦意。 而此时此刻。 北方。 朱元璋的列车停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小站，不知道为什么，这列车行进无论声音多小，老人家都是睡不着，没办法，就只能白天赶路，晚上停下休息。 这原本几天就到的路程，也开始变得缓慢至极。 车厢之中。 朱元璋坐在餐桌的主位，在他们面前放着一个铜锅，铜锅里煮的羊肉。 这马皇后的气色好了很多，笑眯眯的坐在那里，只不过她老人家却没有吃肉，而是只吃了一些涮菜。朱雄英可就不一样了，芝麻酱加羊肉吃的满嘴流油。 朱元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咱说大孙子，你不能光吃芝麻酱啊，你得往里边放点辣子油，那才是男爷们该吃的东西……” 朱雄英看了一眼旁边红彤彤的油脂，小心翼翼的往自己的碗中滴了一点，这皇家的东西哪里有差的？这辣子油自然也是奇香无比，朱雄英吃的更香了。 老两口面带笑意，还不时看一眼窗外，马皇后欲言又止，只能是无奈的摇头。 “重八，这火车可真是快，如果不是你耽搁了这么多功夫，咱现在早已经到应天了……” 朱元璋含含糊糊的点了点头，“咱们不是坐不习惯吗，这晚上睡觉的时候却在日行千里，咱这心里不踏实……” 马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和朱元璋在一起待了一辈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男人的心思？ 自家男人明显就是想挽回去一些，好让老四的家眷可以顺利的回到北平，有些事情能做，但是不能说出口，一旦说出口，就变了味道了。 这个道理马皇后自然清楚，所以也就陪着朱元璋演戏，就老朱的那一通说辞，估计也就樱桃和自家大孙子能信吧…… 当年打仗的时候，他可是在马背上都能睡着，这火车怎么了？难道不平稳吗？ 铜锅里面的炭火愈发炙热，樱桃在一旁拿了一壶骨汤，小心翼翼的倒进了锅里，这香味儿快速的升腾了起来。 “来大孙子，爷爷给你煮几个虾……” 朱元璋笑眯眯的，把几个鲜虾扔到了锅里，可就在这个时候，李景龙的声音却在车厢口响起。 “太上皇……京中来信了……” 朱元璋眼神一眯，忽然哈哈笑道，“不着急，不着急，二丫头你进来一块吃点！” 第40章 前往北平 李景隆毕竟不是外人，这要是平常的大臣，朱元璋如此邀请的话，还不得把人家吓坏了？ 但是这李二丫头听到这话以后，笑呵呵的就进了车厢，马皇后也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自己去搬凳子，这里可没有人伺候你……” 李景隆搬来一个小圆凳，满脸笑容的放在了朱雄英旁边，看样子朱雄英也挺喜欢他，看他把凳子放到那以后，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这李二丫头欢欣鼓舞，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凳子上，虽然只坐了半个屁股，但是这顿火锅的含金量简直是太高了。 朱元璋手里拿着信件，笑呵呵的拆开了信封，看到上面熟悉的字体，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咱们在这儿等一等吧，反正咱们已经过了北平了，让他们把车停到轮盘道上……” 李景隆在一旁连连点头，他可是聪明的像猴一样，怎么可能猜不出来老爷子的用意？无非就是想让燕王妃和那三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回到北平，或者是说老爷子想看她们最后一面，毕竟她们母子四人回到北平以后，再想见面可就难了。 这朱元璋也是十分信任他，这话说了个一知半解，无非就是把所有的差事都扔到了李景隆的身上，和燕王妃车队那边怎么接洽？怎么联络？那可就不是他老人家所能理会的事情了。 朱元璋笑呵呵的把信塞给了马皇后，马皇后拿起来看了一眼，笑呵呵的塞到了口袋里。 李景隆抬眼一看，这眼看着锅里边的几个大虾已经熟了，左右看了看，眼珠子一转，低低的伸出筷子把大虾夹在了一个新的碟子里。 左手拿着筷子，右手拿着一个纯银做的汤勺，上下这么一用力，这虾肉就从虾壳里脱了出来。 这还真别说，李景隆扒虾的本事真的不错，这虾肉连着虾脑，规规整整的放在了盘子里。 朱雄英看在眼中，这李景隆扒了好几条虾肉放在碟子里，一直都没吃，还一直拿那小眼神瞄他，心中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伸出筷子夹了一条虾肉，放在了碟子里蘸上了一些酱料，也不看李景隆，直接是一个一个吃的香甜。 这李景隆的神情越来越自然，全然一副自己人的模样，这小动作，朱元璋自然是看在眼中，心中不免的有些感慨。 自家的大儿子和大孙子还真是天生就是当皇帝的料，吃了这几条虾肉，可是比封赏给李家金银财宝还要好用！ 从小看到大三岁看到老，朱元璋在自家大孙子的身上看到了一代人君之相，想到这里，老人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大孙子，接下来咱们该去哪儿啊？” 在场的人微微一愣，李景隆低下了头，马皇后则是笑容满面，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朱元璋对小太子的考校。 朱雄英吞下一块虾肉，头都没有抬的开口说道，“爷爷，孙儿以为，车队应该在北平停顿，等到四叔入土为安以后，咱们再启程返回应天。” 朱元璋的脸上代收了三分诧异，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老人家可是心明镜的一样，朱雄英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属实是让他有些意外。 可是这种神情并没有让朱雄英有所停顿，放下筷子，慢慢悠悠的开口道，“四叔乃我大明亲王，于公于私，孙儿感觉都应该去，我朱家虽为天家，但也是注重血脉亲情的，四叔为保护爷爷力战而亡，此乃忠臣孝子，爷爷应该去看一眼，孙儿更应该代替父皇去悼念一番……” 一旁的李景隆捏了一把冷汗，心中暗道这小祖宗是真敢说，这里可没有外人，这几个人可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个时候敢把这些话说出来，这世上也就两个人敢了。 可正当这个时候，朱元璋忽然哈哈大笑，“好好好，还是大孙子想的周到，就按大孙子说的办，咱们现在启程，去北平府！”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扫了李景隆一眼，后者屁颠屁颠的就去安排了。 其实朱雄英这一番话是说到了朱元璋的心缝里，朱元璋想给自家的四儿子留一个体面，毕竟这人已经去了，天大的过错已经随风飘散了。 没有必要再让自家人遗臭万年，这戏已经演了，那就要演一个全套，自家儿子在北平下葬，他这个当爹的，只是在路上匆匆忙忙的看了一眼，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但是朱雄英这一番话恰好就解决了这个问题，朱元璋到北平，可以看一看老四留下的东西，彻底的敲山震虎一番，让老四留下的门生故吏彻底没用！ 顺带脚也可以看一看自己过去的儿子，但是最重要的，就是给剩下的孤儿寡母撑撑腰，让那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或者是大概猜出这件事的人心中有数！ 那就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个结果我们自家人都认了，以后谁也不许用这件事情扯淡！哪怕是朱元璋和朱标都百年了，也不能有人用这件事情做文章，残害燕王一脉…… 不得不说，朱元璋为了朱棣用心良苦，也不知道朱棣泉下有知能不能感激涕零？ 火车缓缓的开动，钢铁巨兽喷出浓郁的黑烟，快速的朝北平驶去，这回朱元璋也不担心，火车跑的太快，他睡不踏实了，困的时候，哪怕不躺在床上，靠在椅子上都能睡得鼾声如雷！ 睡得那叫一个踏实，朱元璋则坐在自家爷爷身旁，手里玩弄着他那把没有子弹的小左轮。 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左轮这几天格外的亮，就好像天天都擦拭一样。 与此同时，由应天去往北平的列车上。 最中间的车厢放着朱棣的遗体，朱高炽带着自己的两个弟弟，正在给自家老爹守灵，他费力的用独臂把两个弟弟抱在怀中，心中暗道。 “爹，咱们马上就要到北平了，咱们马上就要到家了……” 朱高炽的眼圈微红，想到之前种种，想到自家老爹跪在地上高喊，让自己放下那个假手雷，看到那一双通红的眼睛。 朱高炽泪如雨下，他并不是蠢笨之人，这么长时间他也早已经想明白了，但是那又如何？胳膊究竟是拗不过大腿，此时的燕王府已然成了一盘散沙，不被剥夺爵位已然是不错！ 把事情埋在心中，朱高炽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忽然发现自己的两个弟弟又尿了，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按道理来讲，自己的两个弟弟也不小了，一岁的孩子就懂得撒尿之前哭泣，自己的两个弟弟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是总尿裤子…… 火车朝着北平的方向缓缓行进，碾压铁轨嘎嘣嘎嘣的声音不断响起，朱高炽把自己的两个弟弟交给母亲的侍女，自己则朝母亲的车厢走了过去。 突然，两个贴身侍女拦住了朱高炽，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启禀世子，王妃娘娘正在沐浴……” 朱高炽的眉毛微微一皱，叫世子没什么毛病，毕竟他是燕王世子，朝廷现在也没有明确的文书下来，让他继承燕王封号，但是他知道这个是迟早的事儿，估计等自家老爹入土为安以后，这圣旨就会下来。 但是这个时候自家老娘怎么会沐浴呢？难道老娘身子骨不舒服？ 想到这里，朱高炽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一会儿让随车太一给母妃看看……” 两个奴婢赶紧行礼，朱高炽也不多问，扭头朝自己的车厢走去，可就在这个时候，王氏的车厢里却传来了异响…… 第41章 心病难医 朱高炽的耳朵一动，但是又听到了一些水声，摇了摇头，并没有在意，毕竟堂堂燕王，正妃沐浴，不知道有多少个宫女伺候，又怎么会出什么乱子？ 朱高炽也确实有一个当大哥的担当，拖着独臂去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弟弟，发现他们两个已经酣然入睡了，又叮嘱了几句看管他们的侍女，这这才满身疲惫的回到了自己的车厢。 庞大的身躯重重的砸在了床榻上，发出了一声闷响，朱高炽扭动了一下身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困倦，不一会儿就酣然入睡。 可此时此刻，燕王妃王氏的车厢之中，此时的车厢里并没有弥漫着水雾，也没有什么香艳的场景。 燕王妃王氏坐在椅子之上，前方还有一个打翻的茶壶，朱能似笑非笑的坐在她的对面，笑呵呵的也不说话。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王氏的手紧紧的捏着茶壶盖，可能是因为太用力了吧，手指甲都变得有些发白。 朱能笑而不语，玩味的看向这位高高在上的燕王正妃。 “你倒是说话，刚开始你闯进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现在为什么又要装深沉！” 此时的王氏早已方寸大乱，轰然起身，额头上的青筋砰砰直蹦！ 朱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女儿，这点事情就能让你方寸大乱，看来这燕王府在你的手上，能存活下去已然不易，想翻盘更是不可能！” 面对如此嘲讽，这王氏本应该雷霆大怒！但是此时此刻，她却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强行深吸了几口冷气，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你说吧，什么好处你才能把刚才的话说完！” 朱能微微一笑，“末将刚才说什么了，末将刚才好像什么都没说……” 王氏的脸色难看，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少卖关子，你说有人看我们母子四人不顺眼，要在几年以内结果了我们，而且这次北平之行凶多吉少！” 朱能微微一笑，“是啊，这些事情确实是真的，但是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末将只是个粗人而已，为什么要帮你这个高高在上的燕王正妃呢？” 王氏气的脸色发青，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无耻之极，你与王爷乃是莫逆之交，战场上，刀山火海之中拼杀而来，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落井下石，你怎么可以这样？！” 朱能笑呵呵的摆了摆手，“是，我和王爷确实是莫逆之交，但是他老人家已经去了，所有的情分，已经到此为止，反正这件事情我已经说了，末将烂命一条，剩下的就由正妃娘娘公断了！！” 王氏的脸色阴晴不定，朱能看在眼中，冷笑一声，直接从一个隐藏的后门出了车厢，这个后门上边还写着逃生通道，但没想到却被提前用上了，还是以这种方式。 逃生通道之中，缓缓的传出了朱能的声音。 “正妃娘娘，您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正好这几天末将有些不舒服，想去野外采集一些马兜铃，末将告退了！” 王氏的脸色更加难看，豁然起身，把那逃生通道紧紧的锁上了，还随手把钥匙扔到了一旁，站到那里，恶狠狠的开口说道。 “你这恶贼，哀家是不会信你的，等到北平以后，你求你的前程，我求我的活路，井水不犯河水！” 逃生通道里传过了一声冷哼，便再也没有什么声息了，王氏好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哪怕是这车厢的地上镶嵌着无比名贵的地毯，也让她感觉冷意剜心，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至极的悲哀！ 双目无神的看向华丽至极的车厢顶棚，惨笑着开口说道，“王爷啊，王爷，您如果在天有灵，就给妾身托个梦，现在该怎么办啊……”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话说的还真是不假，如果朱棣还活着，这朱能万万不敢今天这般姿态，但是没办法，家中大猫小猫三两只，实在是挺不起门面。 这王氏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户的女儿，她爹只是一个参将而已，按道理来说，品级还没有朱能高！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嫁入燕王府以后，他爹在军中就备受排挤，之前还是手中有兵的实权参将，现在已然是名存实亡。 此时的王氏心乱如麻，胡乱的走进浴室，把自己的头发弄得湿润一些，穿上了一身新衣服，又放出了一些热水。 强行冷静下来以后，这才沉声开口说道，“落雪，飞霜，你们两个进来吧……” 门口看门的两个侍女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一幕，丝毫都没有奇怪，轻轻的把脱下来的衣服整理起来，另外一个帮王氏换上了新的衣服，又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浴室。 但是这两个小丫头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疑惑，这正妃娘娘的头发明明是湿润的，但是这陶瓷浴缸之中却丝毫没有掉下来的头发，在家中沐浴的时候，每一次沐浴，这正妃娘娘都要掉下很多头发，而且这一次为什么不用她们二人伺候呢？…… 想来想去，两个小丫头也没有想明白，只能是自顾自的开始办差事。 此时的王氏穿戴完毕，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走，去看看两个小王子……” 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启禀娘娘，刚才世子殿下吩咐过了，说让随车太医给您看看，怕您身子骨不舒服……” 这王氏带着三分麻木的眼神，终于闪过了一丝暖意，想到自家大儿子的关心，终究是点了点头。 飞霜跑出车厢，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带来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妇人，这老妇人在王府之中待了十几年，从朱棣开府立衙就在，所以这王氏对她异常的信任。 老妇人摸了摸王氏的脉搏，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妃娘娘身体无碍，只是气脉郁结……” 这王氏也明白老人家说的话，无奈的已摇了摇头，“心病还得心药医，我这病恐怕是没得医了……这几日的头发掉的厉害，每日晚上心悸多梦，也可能是大限之日不远矣……” 老妇人摇了摇头，“正妃娘娘过滤了，并不是什么大病，吃一些汤药就无碍了……” 这王氏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朱能临行之前所说的话，忽然开口问道，“马兜铃这药物是干什么的？” 老人家微微一愣，随口说道，“这马兜铃止咳平喘、清肠消痔，倒是一味好药材，但是这种药材一定要慎用，因为它损伤肾气，弊大于利，特别是小儿，万万慎用……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入药……” 第42章 兄弟三人 王氏只感觉一股冷意从她的天灵盖直冲而下！ 这世间的万物好像都变成了灰白色，只剩下老妇人的那段话，好像只过去了一瞬间，又好像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王氏面色苍白的开口问道。 “损伤肾气？” 老人家缓缓点了点头，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王氏，“回正妃娘娘的话，确实是损伤肾气，但是此药极其隐晦，一般的郎中都看不出来，而且它也确实是一味良药……” 王氏微微点了点头，双目无神的开口说道，“你先下去吧，哀家有些乏累了……” 老人家起身行礼，佝偻着身躯，慢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王氏看了一眼落雪和飞霜，沉声开口吩咐道，“去把两位小王子带到哀家的车厢里来，这平日里都是一起休息的，今天那两个小家伙没在身旁，心里倒是有些闷的慌……” 落雪和飞霜恭恭敬敬的行礼，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回头推门而出。 火车还在急速的前进，但是王氏的心中却是惊悚无比，他忽然明白了那朱能的意思，他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明明就是在提醒她，自己和自己的三个儿子已然中了毒！中的毒就是那马兜铃！ 王氏发疯一样在屋里寻找，这古色古香的屋子，一下子就被她翻的凌乱无比，终于在角落之中翻出了一本医书。 翻开以后，确实是发现了马兜铃这味草药，刚想往后看，却发现后边的书页已经被人撕掉了！那参差不齐的裂口，仿佛在嘲讽她的后知后觉！ 王氏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王爷，妾身只想活着，妾身只想让您的血脉好好的活下去，但是这活下去为什么就这么难啊……” 此时的王氏也渐渐的明白了过来，她知道，现在就算是哭瞎了眼睛也没有用，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他们，只能自救。 想到这里，王氏费劲的爬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把那些书籍放回了原地，正好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落雪和飞霜抱着两个小王子，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娘娘，两位小王子已经睡了……” 王氏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床榻，落雪和飞霜立刻明白，小心翼翼的把两位小王子放在了床榻上，还贴心的盖上了小毯子。 朱高煦，朱高燧兄弟二人抱在一起，睡的那叫一个香甜，白胖白胖的小脸蛋还不时的哆嗦一下，看着让人心生疼爱。 王氏的目光柔和了起来，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小手，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笑意，轻轻的坐在了兄弟二人的身旁。 王氏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什么都没有干，什么都没有去想，看着窗外急速倒退的景色，又看了一眼外边天上的月朗星稀，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水雾。 突然间，王氏的眼神定在了兄弟二人身上，只见刚才还干干爽爽的尿布，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得潮湿无比，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儿…… “我儿……” 王氏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袖子，哭的泪雨滂沱。 她现在想马上去找朱能，她现在想马上搞清楚这些事情，但是她心里也知道，她的身份特殊，现在又是晚上，往一个部将的房间里跑，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落雪和飞霜手足无措的站在王氏身旁，他们哪里知道自家主人是因为什么伤心？只当是看到了两位小王子，又想起了王爷…… 两个小丫头也没有多想，只是在一旁低声的安慰。 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一个随行侍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启禀娘娘，曹国公传来急信灯语！” 王氏微微点了点头，两个小丫头立刻上前，从外边侍女的手里接过了那张信件，恭恭敬敬的放在了王氏的手中。 拿起来一看，正是太上皇去了北平的消息，王氏的眼中露出了沉思之色，但很快又变成了哀伤。 她倒是有心和太上皇后坦白，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但是她又没有这个勇气，嫁入燕王府这么长时间，她只见过马皇后几次，现在一下子就要收这么大的事儿，她实在是有些害怕！ 而且王氏也明白，这燕王殿下可是在老两口的眼前去的，这种事情一想就满是漏洞，太上皇北巡，怎么可能被野人刺杀？什么样的野人？刀枪不入吗？ 这些事情也就那些平民百姓能信，这满朝文武哪个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种事情真的能说吗？说了之后真的能救自己的命吗？这药是不是就干脆和那两位有关系呢？ 王氏叹了口气，两兄弟也在这个时候哭了起来，两个小家伙紧紧的握着拳头，哭的那叫一个投入。 王氏连忙过来看，“他们两个晚上吃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找奶娘了，落雪飞霜……” 落雪和飞霜微微点了点头，轻轻的抱起兄弟二人，小心翼翼的掀开衣襟，兄弟二人的哭声顿时停止，虽然没有吃到些什么，但嘴里好歹是有了东西…… 王氏看在眼中，自己静悄悄的坐到了一旁，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之色，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此时此刻。 火车的尾部，朱能和李十斤还有陈祖义正大摇大摆的坐在那里喝酒。 火炉上烤着肥瘦相间的鹿肉，香料的味道弥漫了半个车厢，朱能手里拿着一把雪亮的小刀，轻轻的在鹿肉上划出了一道道的口子，又拿出了一些盐巴，洒在了露肉上面。 香味顿时更加浓郁，李十斤在旁边馋的直流口水，用力的搓了搓自己那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朱能兄弟的烤肉越来越香了，当真是馋死咱了……” 一旁的陈祖义赤裸上身，身上还纹着两条怪鱼，他就不怎么愿意吃肉，手中的竹签上穿着一些肥鱼，自顾自的在炭火上炙烤。 “真不知道那肉有什么吃头，这世界美味还得看海鱼……” “你可拉倒吧……” 李十斤胡乱的挥了挥手，“这谁像你似的，一年四季，浑身上下一股鱼腥味……” 陈祖义笑笑没说话，他本来就是水匪出身，喜欢吃鱼无可厚非，三人都是过命的好交情，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三句话两句话的。 这眼看着肉就要好了，李十斤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硕大的酒葫芦，陈祖义一看到这酒葫芦，立刻开口说道，“咱可跟你说好，你要是喝了酒，就别跟咱睡一个屋子，你天天晚上说梦话，还磨牙，咱听着都慎得慌……” 李十斤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旁的朱能接过话柄，“没事没事，明天还有一天的路程才能到北平，今天晚上多喝点也没事，我这儿还有一葫芦酒，今天咱们兄弟一醉方休！” 陈祖义小心翼翼的在烤鱼上刷了一点佐料，“喝酒倒是行，但是今天晚上老李必须睡你的屋子，这火车上可不比军营里，单独的好屋子就两个……” 朱能拍着胸脯满口答应，“放心，放心，这不比军营里强多了吗，咱们仨那两间屋子就占了大半节车厢，屋里面雕梁画栋的……” 三兄弟爽朗的笑声传出了窗外，浓烈的肉香味，再加上清冽的酒香味，融合在了一起，蝉的随行兵士口水横流…… 李十斤喝痛快了，干脆拔出了自己的三棱破甲锥，陈旧的刀锋上闪烁着乌沉沉的光芒，也顾不得这三棱破甲锥捅死过多少人，重重的插上了一块鹿肉，放在炭火上炙烤起来。 鹿肉上滴下了一些血水，滴到炭火里滋滋作响，陈祖义也喝得十分开心，只有朱能若有所思的盯着那把三棱破甲锥…… （故事逐渐走向正轨，兄弟们点一点催更，再来个为爱发电啥的，老四都快穷的卖袜子了……） 第43章 刀柄乾坤 酒足饭饱。 陈祖义美滋滋的睡上了自己的单间，把自己的身体拍在了松软的大床上，感受着身下床垫惊人的弹性，陈祖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迷离，这种日子可是他之前想也不敢想的。 想当初他只是海上的一介水匪，如今却成为了燕王府的参将，虽然燕王府如今势微，但只要好好辅佐世子，终究会占得一席之地，他从来都没有认为自己是什么名臣大将。 毕竟大明的勋贵太厉害了，想当年打新平京都的时候，大索四十余天，那一副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再加上常家的厉害，已经深深的刻在了陈祖义的骨头里。 就算是这个时候，在军中看到常家的人，他也会感觉到心里往外的不自然，这一家人太狠了。 当时新平京都的好几个万人坑，那可都是他们家亲兵亲自埋的，那谈笑之间砍人头颅的样子，简直就是让人心头发慌！ 陈祖义挪动了一下身子，脸色惬意的拍了拍胸脯，这种微醺的感觉，简直让人太舒服了，他是大明朝的武官，他完全听从朝廷的命令，他不想升官发财，他只想求个善终，只想求和大明帝国不是敌人！ 慢慢的，这陈祖义越想越多，眼皮也开始慢慢的变沉，不一会的功夫，这床榻上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哪怕是睡着了，这陈祖义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笑容，相比于贼窝之中的提心吊胆，现在的日子简直是仙境一般了…… 此时此刻。 朱能和李十斤的房间之中，兄弟二人睡在了一张床上，李十斤袒胸露乳，粗布衣服里露出了密密麻麻的胸毛，虽然没有曹家人那般夸张，但也算是一个小号棕熊，看起来十分唬人。 朱能则是比较斯文，身上穿着一个丝绸睡衣，还用凉水擦拭了身子，轻轻的躺在了床榻的一侧。 李十斤眼神迷离，枕头下边露出了一个乌沉沉的刀柄，正是他那把三棱破甲锥！ 朱能看在眼中，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忽然伸手从枕头下面掏出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在电石灯光下摆弄。 李十斤定睛一看，眼神之中闪过的一丝诧异，借着酒劲，含含糊糊的开口说道，“朱能老弟，你的这把刀是从哪儿弄来的，能不能给鸽鸽看一看？” 朱能满不在乎，刚才还清醒至极的眼神，如今忽然满是醉意，随手把那把刀扔在了李十斤的身边。 李十斤拿起刀，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轻轻拧动了一下刀柄，本来坚固至极的刀柄忽然间弹开，里边露出了一块亮闪闪的铜牌。 这铜牌上边写着，“锦衣卫朱能！” 李十斤霍然而起，眼神之中惊疑不定，朱能微微一笑，满脸醉意的开口说道，“你看看，好好的刀子借你，你怎么还给我弄坏了……” 李十斤的神色凝重至极，轻轻拿起自己枕头下面的三棱破甲锥，拧了一下刀柄，刀柄竟然也弹开了，里边也露出了一块铜牌，上边写着。 “锦衣卫李十斤！” 这个小动作自然是没有让朱能看到，但是朱能可以明显在他的脸色之中感觉出异样！ 黑暗中，李十斤的脸惊疑不定，这种匕首可是稀罕物，只有锦衣卫的老人才有，自己的这把没丢也没出问题，那么他这把…… 朱能微微一笑，把脸转了过去，侧躺在床榻上，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睡吧，睡吧，明天还有差事呢，抓紧办了差事，咱们好回去……” 李十斤的眼神更加疑惑，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开口说道，“差事，哪有什么差事？咱们在火车上除了吃就是玩，从来都没说有差事！” 朱能转过了脸，“我的差事……” 李十斤还没等他说完，连忙重重的摆了摆手，“你的差事咱不想听，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也不用跟我商量，今天是咱哥俩都喝多了，等到了北平，咱哥俩在一醉方休！” 这李十斤明显就是不想认账，说的话都是云里雾里，就是不往正地方说。 朱能点了点头，躺在床榻上不再说话，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鼾声，这李十斤倒是辗转反侧，这么多年他都是沾到枕头就睡得很死，今天却难得的失眠了，怎么睡也睡不着。 这锦衣卫里面的规矩可大了，这办不同差事的人，哪怕是潜伏在同一个地方，他们之间相互都不认识，谁也不耽误谁，就这样办事的效率还能高很多，否则的话，平日里难免有些不自然。 这两方人假如一旦认出，按道理来说应该全部撤回，重新安插新的人选，但是这李十斤和朱能都知道，他们都是隐藏最深的存在，一旦撤回必然是渲染大波！ 而且现在的燕王府已然是没牙的老虎，就拿北平统帅燕王三位的汤二哥来说，人家不管是明面还是暗地里，都是万岁爷的人！ 毕竟人家是东宫六率出身，当初要是他在，那曹活驴也不一定能当上禁卫军的大统领！ 现在的情况基本上就是已经明白了，所以他们也松懈了很多，否则的话，如果燕王府如日中天，他们是万万不敢喝这么多酒的…… 可是在另一边，朱能嘴上正在打着鼾，眼睛却瞪得雪亮，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把三棱破甲锥，嘴角之处划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轻轻的拧开了一个小竹筒，小竹筒里有一些苍白色的药粉，这药粉无色无味，但是猪能却避如蛇蝎，直接伸出两根手指，堵住了自己的鼻孔。 这整个列车之上，也开始变得扑朔迷离，火车碾压铁轨有节奏的声音，也传到了这两个人的耳朵里，渐渐地，李十斤的眼皮开始打架，最终沉沉的睡了过去。 朱能看在眼中，终于把竹筒收了起来，目光闪烁的看向一旁的逃生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就在这个时候，燕王妃王氏那里却没有那么平静。 这落雪和飞霜正在伺候两位小王子，可没想到两位小王子尿床更加厉害了。 这王氏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所以只能连夜让那个女郎中来给两位小王子看病。 那女郎中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是说现在北方天气太冷，两位小王子冷了脚，所以才会尿床，说把冬天的袜子拿出来先穿一穿，看看会不会好一些。 这种事情如果放到平常，这王氏断然不会放在心上，这两个孩子都是白胖白胖的，又怎么可能害什么病？ 但是有白天朱能的那一番话以后，这王室的心中简直就像百爪掏心一般！ 但是想到朱能的那番嘴脸，王氏又强行忍住了让他前来的心思。 可就在这个时候，本来已经被她锁死的逃生门，却忽然传出了一声异响！ 第44章 半人半鬼 这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剩下了一个人。 李十斤躺在床上打着鼾，屋子里都是浓郁的酒气，这酒气之中还有一丝清香。 突然，李十斤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床榻，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意，口中喃喃道。 “娘的！小兔崽子，你爷爷我当差十九年，还能被你这点小伎俩蒙了眼睛！老子做检校的时候，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呢！！” 李十斤呸的一声吐出了一颗药丸，嫌弃的看了那药丸一眼，仔细的用蜡纸包好，又揣回了怀里，看了一眼周围的屋子，小心翼翼的点燃了旁边的电石灯，把床榻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以后，看了一眼自己手指缝里捏着的一根头发。 把头发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旁，用一根钢笔压住，这才闪身出门。 走廊里边暗沉沉的，深夜行车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在明军看来，这火车跑的这么快，不可能有贼人上来，只要在每个车厢的门口，再加上车厢顶棚设置几个岗哨就可以了。 这还真就方便了李十斤这些人，此时的他，和白天大大咧咧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庞大的身躯走在地板上竟然毫无声息，静悄悄的来到了后边车厢。 用特殊的节奏敲了敲门，门里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进来……” 李十斤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发现旁边没有人以后，这才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这房门里正是那个女郎中，此时的他好像是刚刚回来，正在整理药箱，看到李十斤进屋以后，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只是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十斤啊，怎么了这是，有什么急事吗，大晚上的来老身的屋里，也不怕让人乱嚼舌头……” 李十斤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见过千户……” 那女郎中微微点了点头，随手指了，指身边的凳子让他坐下。 李十斤恭恭敬敬的坐在了凳子上，只敢坐半个屁股，那样子恭顺的很，一点都没有白天嚣张跋扈大大咧咧的德行。 “千户大人，深夜前来，确实是小的唐突了，但是实在是没办法，今天身边发生了怪事儿……” 女郎中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一双苍老的手，仿佛花蝴蝶一样把很多把手术刀整齐的码放在了牛皮兜里，这才平静至极的开口说道。 “这火车上有一半人，有一半鬼，有啥可奇怪的，你是个实诚孩子，有啥事就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也知道，别给自己找麻烦！” 李十斤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慌忙站起身来。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只不过是今天朱能拿出了咱们的身份标识，而且他还把令牌露了出来，这上面从来都没有说过有这么一号人……” “就算是上面留的底牌，也不能在这个不当不正的时候暴露啊，所以小的感觉这事有鬼，这才来禀告千户大人……” 女郎中的动作微微一愣，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分疑惑之色，轻轻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有些惊异的开口说道。 “不对啊，咱们临走的时候，毛大人都和咱们说了，只有咱们两个人，我是第一个来的，你是第二个来的，其他的都是一些半差式的兄弟，再说了，就算是自己人，这暴露的时候也不对呀……怎么着也得到北平再说……” 李十斤在一旁疯狂点头。 “千户大人慧眼如炬，小的也感觉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儿，而且那朱能现在已经出去了，用的还是江湖手段迷魂香，那东西怎么可能对自己人用？所以小的才感觉他有鬼！” 女郎中豁然而起，眼神之中闪烁着浓烈至极的杀气，一字一顿道，“迷魂香？他竟然对自己人用那玩意儿？！” 李十斤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担忧，压低了几分声音，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千户大人，前些天我听说毛大人堕马而亡，是不是朝廷那边……” 这话还没有说完，女郎中就摆了摆手，“都告诉你了，不要乱想，朝廷不可能不信任咱们，也不可能派人来接替咱们，咱们会好好的办完差事，好好的回锦衣卫！！” 这话与其说是对李十斤说的，还不如说是对自己说的，这女郎中的眼神之中，也闪烁着浓烈的担心之意，他们都是毛骧的亲支近派，现在毛大人死的不明不白，这身边又出现了一个不明不白的自己人，怎么可能不让他们担忧？ 李十斤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悲哀，拱了拱手说道。 “千户大人，小的也不多打扰了，说一句不该说的，您最好是问一问上头，究竟是不是咱们自己人，问明白了，咱们心里也好有个数，否则的话万一是贼人假扮，后天可就要面见太上皇了，万事儿都大意不得……” 女郎中微微点了点头，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李十斤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无非就是端茶送客。 没有说什么，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就退出了房门，左右看看，没有人才小心翼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把刚才的那根头发重新夹在了两根手指之间，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床铺，又看了一眼门框，把门栓的位置调整好，又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药丸，碾下的一些粉末涂在了鼻孔里，这才酣然入睡。 月朗星稀，火车奔驰在荒野之中，清冷的月光今天晚上也是跑的飞快，她怕照射不到如此快速的火车…… 火车头之中，铁锹和原煤传来了刺耳的摩擦声，燃烧室里传来了炙热的温度，干活的兵士身材矮小，只穿着一个大裤衩，满脸的黑汗。 就在这个时候，王氏的车厢里。 这位燕王正妃脸色难看无比，这条暗道就朱能和她知道，其他的人上火车也没有多长时间，这条暗道根本就没人走过！ 现在这逃生通道里又有了响声，用肚子想都知道是朱能来了，看了一眼旁边刚刚睡下的两个儿子，王氏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坚定之色……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缓慢的朝逃生通道走去，在地上摸索一番，找到了那枚白天被她丢掉的钥匙。 旁边的落雪和飞霜早已经是如临大敌，王氏看了她们姐妹二人一眼，这两个人是朱棣送给她的侍女，可以保证忠心。 想到这里，王氏微微摆了摆手，落雪和飞霜顿时心中明了，轻手轻脚的躲在了床榻后面，庞大无比的架子床后，躲了两个人谁也看不出来。 看到一切，安排好以后，王氏又往前走了几步，轻轻的把钥匙插入了锁头之中，咔嚓一声脆响，铁门被忽然打开！ “王妃娘娘！你不是说再也不见了吗……怎么又打开门了……” 第45章 三方人马 铁门缓缓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身而出，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这才大模大样的坐在了椅子上。 王氏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铁青，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神之中闪烁着杀气，一字一顿的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马兜铃的，咱们府中的郎中为什么没有看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朱能微微一笑，随手从怀里掏出了那把三棱破甲锥，王氏浑然不惧，毕竟是朱棣的遗孀，就算是家中的势力没有那么大，但好歹也算个将门虎女，怎么可能被一把刀子吓破了胆？ 朱能轻轻的一扭刀柄，露出了里边的令牌，拿出令牌在王氏的眼前一晃，那王氏顿时脸色苍白无比！ “你是锦衣卫！？你是陛下的人…………” 王氏的眼神之中闪烁着绝望之色，她从来没想过对抗朝廷，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和皇帝对抗，自家丈夫如何，当年的姚广孝又如何？！ 凭着一张嘴皮子能搅动风云，如此厉害的人物，在皇帝的面前连浪花都没有翻起来，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能耐，她只想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好好活着！ 自己已经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三个儿子！ 朱能翻看着那块令牌，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我确实是锦衣卫，但并不是陛下的人，这几天都有冒犯，还请王妃娘娘恕罪……” 王氏的眼神古井无波，面沉如水的开口说道。 “这些天你对哀家言语轻挑，这种事情岂是一个恕罪就可以过去，后天就要面见太上皇了，无论你是谁的人，哀家都要参上你一本，和太上皇后好好哭诉一番，看看你们这些锦衣卫是如何欺辱哀家的！” 这王氏倒是聪明，这个时候扯出了朱元璋和马皇后的虎皮，而且她说的确实也对，无论朱棣犯了什么样的大错，在朱元璋和马皇后那里，都不会是株连的大罪！ 他们老两口也不允许任何人碰他的儿媳妇和孙子，哪怕这孙子不是嫡脉，那也是妥妥的朱家血脉，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可以碰的！ 朱能微微点了点头。 “王妃娘娘聪颖至极，自然可以想明白这种事情，我的命贱如稻草，如果今天晚上我说的话，王妃娘娘没有听进去，那么明天我自然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天下之大，自然有我的容身之地！” “但是王妃娘娘可就不同了，等到了北平以后，偌大的王府之中都是我们锦衣卫的人，每一天吃的都是带有毒物的东西，几年之后你们就会肾气全无，浑身浮肿的死在病床上！” 王氏的脸色难看至极，回头看了一眼深睡的两个小儿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挣扎之色！ 朱能坐在椅子上，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之色，继续开口说道，“就算是两位太上向着的王妃娘娘，压下海捕文书，全帝国缉拿鄙人的脑袋，但这又如何呢？他们会因为这件事情处罚万岁爷吗？” 朱能的一句话，重重的砸在了王氏的心头，他心中怀疑这件事情和万岁爷有关，她也明白万岁爷和两位太上的关系，那简直就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怎么可能因为她一个外人就产生间隙呢？ “把这件事情挑明了以后，王妃娘娘还是要回北平，还是要活一天少一天，还要看着三位王子的身体越来越差，而你这个当娘的却什么都做不了！” 朱能冷笑一声，豁然起身！声音之中竟然带了三分尖锐！ 王氏后退半步，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但还是无比冷静的开口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事儿，你是锦衣卫，却不是陛下的人，那你是谁的人？！这天下的锦衣卫全都是天子爪牙，你又是何人！？为什么苦苦相逼！！” 朱能微微摇了摇头，“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是我可以肯定，我想让你们母子几个活着，还想让你们好好的活着！” 王氏冷笑一声，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在朱棣身边待了这么久，就算是熏，也给她熏会了一些权谋，当下开口说道。 “哀家凭什么信你呢？与其信你这个藏头露尾之辈，哀家不如信自己的父皇母后，这么长时间，按路程来讲，两位老人家早已经到应天了，但是他们却在北平等着哀家，这难道不是想让哀家好好活着吗？” 朱能刚要开口，却被王氏打断，冷笑着开口继续说道。 “不用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燕王殿下是为了保护太上皇力战而亡，这是全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我们全家都是大明帝国的忠臣孝子！这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假如我们一家人身中剧毒，那一定是你们这种枭小之辈所为，和万岁爷有什么关系？相信他一定会主持公道！一定会为他死去的四弟主持公道！” 朱能拍案而起，眼神之中又惊又惧，他本来以为这王氏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但实在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厉害！ “掩耳盗铃！王妃娘娘的想法好生可笑！既然王妃娘娘是这么想的，那末将也不纠缠了，你再好好想一想，如果想好了，末将会帮你逃往西方，在那里有一批忠于燕王殿下的人，正等待世子殿下主持大局！” “如果没想好，那就等着几年以后浑身浮肿毒发而亡吧！” “末将斗胆说一句，天家无亲！” 朱能说完跨前一步，王氏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造型精致的手枪，正是朱棣的那把镶金鲁格，看到黑洞洞的枪口 朱能眼中闪过了一丝落寞，微微拱了拱手，“娘娘珍重！” 朱能转身进了安全通道，脚步声渐行渐远，落雪和飞霜也从架子床后面闪身而出，手里都拿着左轮手枪，眼神之中杀气凛然。 王氏站在原地，眼神之中闪烁着疑惑，忽然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落雪飞霜，你说这朱将军究竟是敌是友？” 落雪和飞霜对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开口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娘娘让我们姐妹干什么，我们姐妹就干什么！” 王氏点了点头，忽然开口说道，“是啊，你们两个从小就跟在王爷身旁，现在哀家也就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落雪和飞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在王府中待了这么长时间，她们姐妹二人自然能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意，这无非就是有事情，让他们姐妹让人去办了。 “愿为正妃娘娘效死！” 王氏连忙扶起姐妹二人，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日后你们姐妹二人替家盯着朱将军，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然后再替哀家传个话，让郎中令到哀家的屋中睡，这几天小王子身子骨不舒服……” 落雪和飞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躬身退下，王氏从怀里掏出钥匙，重新把安全通道的门锁上，看到了放在一旁的手枪，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怀念。 轻轻的掰开了枪膛，发现这手枪里竟然没有一发子弹！ 看了一眼那已经被锁的严实的铁门，王氏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口中喃喃道。 “一把手枪就吓成那个样子，说话都客气了很多，就你还能成大事儿，就你还打包票，让哀家逃到西方？” “那些人确实在，但是哀家为什么要通过你联系？” “呵呵呵……” “窝囊废！” 第46章 路途惊变 太阳渐渐的从黑夜之中爬出来，高悬于天空之上，露出了半张脸。 红光万丈之间，除了远方那一抹深沉的黑暗，其他所有的事物都染上了一丝火红之色。 旷野之中，火车正在疾驰，此时燕王正妃王氏的火车，离北平只剩下一天的路程，火车疾驰之间，喷吐出了浓郁的黑烟，因为已然靠近北方，这旷野之上的野物还是很多的，所以这火车还不时拉响汽笛，吓走那些在铁轨附近徘徊的野物。 车厢之中，李十斤睁开眼睛，看到旁边的朱能睡得香甜，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冷笑，重重的哼唧了一声，转过了身子，挠了挠胸口浓郁的黑毛。 朱能抻了一个懒腰，腰间微微一用力，整个身子从床榻上弹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开口说道，“李大哥，起来了，起来了，洗漱一番，去餐车吃点东西……” 李十斤微微点了点头，那憨憨的样子，和昨天晚上的精明判若两人！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 “你先去，鸽鸽我再眯一会儿……” 朱能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榻，这单独的车厢自然有单独洗漱的地方，里面做的也是豪华无比，牙粉牙刷，香皂毛巾，这些东西都是列车上特供的，看起来无比精致，比军营里用的要好的多。 “这昨天晚上睡得可真不赖，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就是睡得太死，早晨起来头疼……” 李十斤坐在床上自言自语。 正在小房间里洗漱的朱能微微一顿，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但很快这丝杀气消失不见，他的脸色又开始变得和善起来。 收拾完了以后，兄弟二人并肩而行，来到了餐车，这餐车里面收拾的倒是干净明快，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大厨在玻璃窗后边做饭，这厨房里的一景一色，外边的食客看的是清清楚楚。 兄弟二人也没有吃什么复杂的东西，只是要了几根油条，又要了两碗咸豆腐脑…… 吃饱喝足以后，二人也没有着急离开，只是在明亮的餐车里看着外边的景色。 朱能看了一眼李十斤，忽然开口问道，“李大哥，到了北平之后，你要去哪儿呢？” 李十斤被他问得一愣，挠了挠脑袋，憨声憨气的开口说道，“那能去哪儿啊，回兵营呗，那些小崽子这么长时间没看到老子，老子得回去收拾收拾他们，那群兔崽子，三天不打他们就浑身难受……” 朱能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就没想过要干点儿别的？” 李十斤舒舒服服的靠在了椅子背上，“在军营里待了一辈子，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兵味，去其他地方咱也待不舒服，找个地方一呆，娶个婆娘，生几个娃娃，等娃娃长大了，再为大明帝国效力……” 朱能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挣扎之色，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手背上青筋暴起。 忽然他站起身来，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李大哥，这天下的事这么多，还需要你这种沙场猛将，其实当兵也挺好，你说是吧……” 李十斤微微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这两个人是各有心思，李十斤心中疑惑，不知道这朱能是听谁的，但是朱能心中却有数，他所效忠的人不足为外人道哉！ 他自己也明白，他现在是夹在两个巨人中间，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甚至会丢掉性命！ 这些日子和燕王妃也如此说话，他的心里也是在打鼓，那可是堂堂皇明嫡脉王爷的遗孀，他如此逼迫，虽然是听命行事，但还是心中打怵，但是没有办法，他现在必须要怎么做！ 想到这里，朱能站起身来，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了餐车。 李十斤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朱能离开了餐车以后，慢慢悠悠的朝王氏的车厢走去，来到车厢门口，“劳烦通报一下，末将朱能求见王妃娘娘……” 门口的小太监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屁颠屁颠的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走了出来，“娘娘有请……” 朱能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进去，只不过这脚步相比于昨天晚上，变得迟疑了很多，就好像在顾虑着什么一样。 但是迈进车厢以后，他的脚步就开始慢慢放大，最后变得肆无忌惮一般。 左右看看，发现这车厢里并没有外人，两个小王爷在床榻上睡得香甜，王妃娘娘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他。 朱能站在原地没有动，沉声开口说道。 “王妃娘娘思量的如何，如果可以的话，末将现在就让人发信号，末将的人立刻可以来这儿接应，直突渤海湾码头，到了西方以后，那里有燕王殿下留下的土地，还有咱们燕王府的忠臣良将……” 王氏面无表情，冷冷的开口说道，“这些事情你不用说了，哀家没有兴趣，哀家现在只想好好的把几个孩子抚养成人！” “而且哀家为什么要跑，王爷为国捐躯，就算不是天家血脉，我们也是忠臣家眷，为什么要跑？” 朱能微微一愣，有些苦笑的开口说道，“娘娘如此自欺欺人，有意思吗？如果是一般的百姓或者是大臣，如此说话自然无可厚非，但是您……”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氏粗暴的打断，“朱将军，谨言慎行！做好你臣子的本分，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你有几个脑袋，敢参与天家的事情？” 朱能脸上的惧色一闪而逝，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什么都没说，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走出车厢以后，他反而有些如释重负，看着外边飞速倒退的景色，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迷茫之意。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汽笛声，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本来今天晚上才到北平，太上皇那边也并没有说会提前派人接应，这铁道上本应该就有他们一辆列车才对，但是这气笛声又是哪来的？ 旁边的人纷纷惊讶无比，只有朱能满脸从容，就好像是之前商量好了一般，微微把头探出车窗，看了一眼前方车站的轮盘道，上面停着一辆列车，数百个面容苍老的老兵正站在列车下方！ 有的在抽烟，有的在聊天，有的干脆在地上盘膝而坐，为首的是两个老将，正是景川侯曹震和武定侯郭英！ 第47章 再无朱能 火车进站本来就是要减速的，这个小站原计划当中也不允许停靠，但是景川侯曹震却拿着一杆红旗，在铁路旁边摇啊摇，开火车的人都是皇家亲信，自然知道这红旗的意思。 轻轻的拉了一下汽笛，火车的速度更慢了，看到如此情形，景川侯曹震也收了红旗，带着人在那里等候。 火车缓缓的停靠，李十斤，朱能，陈祖义，缓缓下车，看到曹震和郭英以后，除了朱能以外，他们两个人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但是这个表情仅仅维持了一瞬间，陈祖义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情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想好好的办差事，剩下的事情他是看不明白，也不知道。 而李十斤则是想明白了一切，看了一眼旁边神色自如的朱能，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敬佩。 这朱能的胆子真的是大，敢在那两位中间扯淡，那两位肯定是不会反目成仇，但是到后来他的死活，可就不曾知晓了！ 人熊一般的景川侯曹震慢慢悠悠的走了上来，拱了拱手，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奉太上皇帝圣旨，我们来接燕王妃和三位王子回北平，其他的人跟在后边就好！” 王氏带着朱高炽慢慢悠悠的走下了车，身后则是跟着落雪和飞霜，两个小丫头的怀里抱着两个小王子。 王氏路过朱能的身旁，眼神之中竟然闪过了一丝谢意和感激！ 火车缓缓启动，不一样的是，原本的列车跟在了后边，火车头挂在了车厢上，又来了一辆更加豪华的列车，看车上的标志，应该是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的专列！ 这种火车头更加巨大，动力也更足，滚滚黑烟之间，拉着两辆列车竟然毫不费力，奔着北平方向轰隆而去。 列车至上，王氏来到了自己新的房间，身旁跟着的是两个上岁数的宫女，落雪和飞霜都靠不上前。 两个上了年岁的宫女抱着小王子，看那手法娴熟的劲儿，应该是没少抱孩子。 孩子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身上的衣服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这说来也奇怪，孩子闻了这草药味以后，还真就不尿裤子了。 王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也知道自己赌对了，好在是赌对了，否则的话，还真就是不堪设想…… 火车之中，一个僻静的车厢，和其他地方的金碧辉煌不一样，这个地方朴素的可以，但是好在宽大，像是一座小房子一样。 朱能恭恭敬敬的走到了这个车厢，轻轻敲了敲门，但发现门是虚掩的，敲了一下之后就开了。 里边也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吧，进来吧，咱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朱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紧张之意，恭恭敬敬的进了车厢门，顺手把门带上了。 车厢里坐着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面容俊伟，花白的胡子垂到胸口，满脸的帝王之气。 朱能只感觉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微臣参见太上皇！” 朱元璋看了一眼朱能，鼻孔里哼了一声，满不在乎的开口说道，“起来吧，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多礼……” 朱能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脑袋一直是低垂，就好像不敢抬头看一样。 朱元璋哈哈一笑，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当初你和老四在军中，一起拼杀，一起抢钱，在一口锅里搅马勺，当时你和老四结拜为兄弟，老四说他可以是你的兄弟，但是他爹绝对不能是你爹，你当时还啐了咱一口？” 朱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微臣当时年幼无知，年幼无知……” 朱元璋哈哈大笑，“是啊，你们这种小兔崽子能懂个什么，算了，说说吧……” 朱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挣扎之意，在这段时间当中，他查出了很多东西，比如那马兜铃，那可是妥妥的奔着燕王一家的命去的，而且办事的是锦衣卫，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和万岁爷脱不了干系！ 但是眼前的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头，那可是洪武大帝，他老人家不发怒的时候看起来还可以，发怒的时候就要山崩地裂，就要血流成河，这么简单的道理，朱能不是不知道！ 今天他如果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那他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想到这里，朱能开口说道，“回太上皇的话，这列车之中大的暗线只有两条，一个是燕王府郎中，另外一个就是李十斤，他们两个都是锦衣卫，特别是李十斤他也是锦衣卫的老人……” 朱元璋点了点头，“嗯，说下去，他们可曾做了什么事情？” 朱能微微摇了摇头，“回太上皇的话，他们都是听命于毛大人的暗线，但是现在毛大人已然去了，新上任的指挥使好像并没有想起他们，他们两个已经好久没有得到命令了，所以只是在循规蹈矩……” 朱元璋的眼神一眯，语气之中带了一分杀意，语气加重的开口问道，“真的没有吗？” 朱能面色坦然，“真的没有，这段时间只是小臣在搅动风云，剩下的地方都很平静，就是两位小王子身子骨不怎么舒服，但也没什么病……” “而且列车这段时间，微臣也搜查了很多回，没有任何问题，整个列车除了当兵的手里的家伙，更是没有一点点的火药，路线也没问题，都是事先规划好的……” 朱元璋的眼睛，平静的看向他，朱能的目光不曾躲闪，但是背在后边的双手，已然是微微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元璋叹了口气，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轻松的开口说道，“那可能是咱想多了，唉……白跑一趟……” 朱元璋的语气有些埋怨，老人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钢制酒壶，咕咚咕咚的喝上了一口，擦了一下嘴角上的水渍，看了一眼朱能，满不在乎的开口说道。 “你以后就别在军中了，就留在这北方吧，你也跟了咱这么多年，咱也不能亏待你……”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柜子里掏出了一个布袋子，慢慢悠悠的继续开口道，“这袋子里有银票，有你的新身份，你的妻儿已经在黑龙江边境等着你了，地名在上面写着……” 朱能颤颤巍巍的接过了布袋子，眼圈通红，不一会儿的功夫，这眼泪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嘴唇颤抖着开口道，“上位……” 朱元璋摆了摆手，“就别做那小女儿态了，这些年你一直跟在老四身旁，也算难为你了，回去好好种地，让你的孩子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功名……” 朱能狠狠地点了点头，朱元璋看了一眼旁边的门，下巴一点，“咱也不留你了，出去吧……” 朱能躬身退下，出门一看，正好有一个车厢门打开，外面的景色正在退后，感觉和战马全力奔跑的速度差不多，并不像平日那般风驰电掣，回头看了一眼，从门缝里看到朱元璋正在微微摆手。 朱能心一横，冲着朱元璋的车厢，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就跳了下去，身体落地的瞬间，灵巧的翻了两个跟头，怀里抱着朱元璋给他的布包裹，快速的朝远方跑去。 车厢之中的朱元璋睁开眼睛，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口中喃喃道。 “路线对，没有火药，只有两个失去联系的锦衣卫？看来咱还是错怪标儿了……” 朱元璋缓缓站起身，看着窗外辗转腾挪的朱能，微微摇了摇头。 “但是那个女郎中可不怎么样，孩子明明就是有病了，竟然没开出来药，还得把她换了……” 第48章 终到北平 “轰隆！！” 朱元璋的窗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朱能的半截身子被炸到了半空中，一个残破的布包在天空中许久都没有落下。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几只野鸡野鸭被爆炸声吓到了，慌乱的飞到了半空中，久久不肯落下，在尘埃落定以后，这才敢落在地上啃食碎肉。 朱元璋一拍大腿，笑呵呵的嘟囔道，“这炸弹真他娘的好用，神机工业做出来的玩意儿就是精致，一本书大小，加上一块怀表竟然能想什么时候炸就什么时候炸，当真是宝贝……” 朱元璋笑呵呵的坐在一旁，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森冷的杀意，又掏出怀中的钢制小酒壶，痛快的喝了一大口。 不一会儿的功夫，门口传来了一丝响动，两个身材婀娜的身影推门而入，正是那落雪飞霜，这姐妹二人看到朱元璋以后，恭恭敬敬的施了一个福礼。 “参见太上皇……” 朱元璋点了点头，根本就没开口问，这姐妹二人就开始竹筒倒豆子，说的那叫一个一清二楚，朱能是怎么说的，怎么胁迫的，这王妃娘娘又是如何拒绝的，又是如何拿出空枪吓唬他的，包括那马兜玲的事情，这姐妹二人说的都是一清二楚。 “禀太上皇，这些日子两位小王子深夜咳嗽，药丸里有一些马兜铃，这种药材止咳，确实是一把好手，但是吃完了之后，两位小王子夜尿频多，还多有哭泣，……” “后来府中的郎中也和夫人说了，此时两位小王子的咳嗽早已经好了，只是这药后劲有些大，调养一番也就没事儿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他早些年也是当过乞丐和尚的，对于这种满地都是的草药，他自然是清楚，早些年的时候他还自己用过，但他当时身强力壮，还真没感觉出来这药有副作用，他也是到后来才知道的。 朱元璋挥了挥手，姐妹二人默默退下，回到了自己的屋里，看了一眼窗外，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后怕。 落雪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趴在自家妹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嘱咐道，“这件事情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不能往出说一个字儿，否则的话，你我姐妹二人性命休矣！” 飞霜的手掌微微有些颤抖，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万岁爷的差事怎么办？” 落雪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意，“等他们大点了吧……或者是尘埃落定以后……” 飞霜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那朱将军明明就是太上皇的人，为什么落了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落雪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弄，带着三分不屑的开口说道，“他太笨了，有那个贼心，却没有那个贼胆，办事吞吞吐吐，磨磨唧唧，活该他丢了性命，在太上皇面前耍心眼，他也是独一份！” 朱能确实是朱元璋的人，但是他的做法早已经违背了朱元璋的初衷，他想火中取栗，他已经有了私心，所以自然是活不下去。 飞霜的眼神之中满是惶恐，“那姐姐刚才说的话怎么办，两位小王子前些天确实咳嗽，但是吃的药丸里没有马兜铃啊？” “这种事情说出来，太上皇一定会派人严查，到时候如果发现你，我姐妹二人说谎，咱们的下场还不如那朱能……” 落雪轻轻的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脑袋，眼神之中弥漫着笑意，“莫慌莫慌，谁说没有，姐姐说有就是有，那药丸就在夫人的屋里放着，当时两个小王子的病也不重，只吃了几个而已，还剩下好多呢，要查可以随便查……” 飞霜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诧异，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姐姐竟然提前布局，当真是好手段……” 落雪微微点了点头，趴在飞霜的耳边说道，“此事万万不能把万岁爷露出去，否则的话，不仅咱们两个要死，咱们的家人也要死，太上皇也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高看你我一眼，甚至他自己也会对咱们姐妹二人痛下杀手！” 飞霜微微点了点头，只感觉耳朵一阵瘙痒，这话虽然是听进去了，但是这车厢之中却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情愫。 姐妹二人相拥在了一起，脸上都闪过了一丝潮红，不一会儿的功夫，单独的车厢里就传出了剧烈的喘息声，还有丝丝缕缕咿咿呀呀的声音…… 与此同时。 朱元璋的车厢之中，老人家在窗前背着手，一口接一口的喝酒。 这王氏无疑是通过了他老人家的考验，如果她答应去往西方，此时还有没有命在可就不太一定了！ 朱能在试探的时候掺杂了一些私欲，老人家在路上就接到了王氏的飞鸽传书，上边如果只写着朱能撺掇她去西方，朱元璋则不一定会发怒，毕竟这是他让试探的，他也不会要了朱能的命！ 老人家岁数大了，已经不是杀小明王的那个时候了，他现在万事儿都不想做绝，因为大明帝国已经绝对强大了，就算是有几个宵小之辈，也不可能翻的起浪花来。 老四已经死了，最大的混乱根源已然死去，只剩下一个未亡人带着三个孩子，大儿子还是一个残疾，缺了一条手臂，这种情况万万不可能染指皇权！ 但是王氏的书信上却写的有鼻子有眼，这朱能看向她的目光之中，竟然满是色欲！这种事情朱元璋怎么能忍？ 纵然有千错万错，那也是朱元璋的儿媳妇儿，断然没有看着她受欺负的道理！ 根据这件事情，再根据车上其他密探的通报，朱元璋也就清楚了朱能的心思，也就清楚了他的私心！ 朱元璋想到这里，嘴角之处划过了一丝冷笑，“呵呵，老子试探试探自家人，你不轻不重的问上两句就得了，你非要拿出一副逼她脱衣服的架势！真当老子这个当父皇的，不护着她们吗？！” 朱元璋冷笑一声，在他看来，这王氏只要能经得住诱惑，后边应该就不会再搞事情了，毕竟到了北平之后就是进了笼子，最后的机会就是在这路上！ 等到了北平以后，身旁的燕王三位是自家大儿子的人，整个北方百万大军也都是朝廷的人马，再想扯淡，那可真就是胡思乱想了！ 眨眼的功夫，一天就过去了，月朗星稀，火车也终于进了北平地界。 火车徐徐前进，车站就在城墙附近，停车以后，朱元璋一身布衣，在一些人的簇拥下，首先下了火车，几个闪闪的功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足足两盏茶的功夫以后，王氏才从火车上下来，落雪和飞霜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上了岁数的宫女，抱着两个小王子，朱高炽也在人群之中。 看着高大无比的北平城墙，王氏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庆幸，这一路上可不容易！还好平安的到了北平！ 一行人刚刚来到燕王府，就有一个一袭红衣的女子迎面走来，身后还带着一群宫女太监，那女子微微的行了一礼，“奴家叫樱桃，奉太上皇后的命令打扫燕王府……” 这王氏自然知道樱桃的身份，哪里敢托大？急忙迎了上去，朱高炽在一旁低着头，丝毫不敢抬头去看，这可是他的小奶奶，礼不可废呀……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今天为燕王的事情忙活了一整天，明天早上再召见正妃娘娘……” 王氏虽然心中疑惑，但也没有当回事儿，毕竟老两口岁数大了…… 而此时此刻，朱元璋轻手轻脚的进了自己的书房，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这才松了口气，但就在这个时候，书房的屏风后面忽然传出了一道声音。 “重八啊……” “你不说你出去打猎了吗？我这心里担心，就来书房等你，今天都打到了什么猎物啊？” 第49章 天降闷雷! 朱元璋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丝苦笑，搓了搓满是老茧的大手，讪讪的开口说道，“婆娘，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咱咋都没看到你……” 马皇后微微一笑，款款的站起身来，“重八啊，你这辈子就不会在我的面前说谎，说说吧，今天都去哪儿了？” 朱元璋笑呵呵的拍了拍马皇后的肩膀，嬉皮笑脸的开口说道，“坐下坐下，婆娘你快坐下，你这几天身子骨不是不舒服嘛，咱想着出去给你猎一头小鹿，这小鹿肉用草药一炖最是滋补。”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你去给我猎杀小鹿了？” 朱元璋撇了撇嘴，拍着大腿说道，“那你看，咱这心里天天想的都是你啊，虽然说琐事繁忙，但是咱就怕你身子骨不舒服，所以一有空啊，就总是往你身上琢磨琢磨……” 马皇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润之色，轻轻的捶打了一下朱元璋，“别说那没用的，怎么到老了还变得油嘴滑舌的，抓紧说今天去哪儿了，否则可别怪我这些日子和樱桃郭妹妹睡……” 朱元璋嘿嘿一笑，“放心，放心，咱去干什么事能不跟你说吗，这江山社稷都交给咱们两个的种了，咱还差那两句话吗？” 正在这个时候，窗外远处忽然传来了李景隆的声音，“太上皇，太上皇了，这小鹿怎么吃啊……” 这声音之中掺杂着悠悠鹿鸣，只不过这鹿鸣叫的有些惨，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乐呵呵的开口说道。 “婆娘你看，咱啥时候骗过你，咱现在就去给你做，咱们早点二丫头这几天弄了好多药材，咱给你放几味滋阴养颜的……” 马皇后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疑惑之色，但是朱元璋早已经屁颠屁颠的往外跑，随手在旁边拿起了一个珍贵的元青花瓷坛，伸手拍了拍，乐呵呵的开口说道。 “婆娘你看，这个坛子多好……” “咱出去生一堆火，用瓦罐给你煨一点小鹿肉……” 马皇后的嘴角动了动，还是想问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凄惨的鹿鸣，朱元璋一把攥住了马皇后的手。 “好了婆娘，那二丫头从小就娘们唧唧的，肯定不敢杀鹿，咱还得出去帮他，都是自家孩子，这要是别人，咱一巴掌就把他牙打掉。” 听到这里，马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吧，重八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在你书房里待一天，正好我也饿了，我和你一块儿去做吧，记得咱俩最后一次做饭，还是你当吴王的时候……那个时候想起来也挺好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带着马皇后出了门，出门就看到了一脸狼狈的李景隆，此时他正满脸尘土的压着一头小鹿，这小鹿的腿上有一个子弹孔，他的一根手指好巧不巧的就抠到了那子弹孔里。 这小鹿怎么可能受得了那种疼痛？四蹄翻飞的胡乱踢踹，这李景隆身上穿着一件粗布衣袍，身上被小鹿踢的一个一个的蹄子印，这蹄子印就好像是花瓣一样，看起来倒颇有几分赏心悦目的意思…… 朱元璋一拍大腿，有些气急败坏的开口说道，“哎呀，二丫头，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往子弹孔那抠，你长没长脑袋，那鹿血是好东西，你不知道吗？咱还想着弄点鹿血酒！” 身后的马皇后脸色不自然的红了一下，一双大眼睛白生生的瞪了一眼朱元璋，李景隆则是满脸狼狈的按着小鹿，“上位放心，鹿血酒大大的……啊……” 这话还没有说完，这小鹿就一蹄子踢到了李景隆的脸上，这朱元璋也怒了，自家孩子，再傻也只能自己欺负，总不能沦落到被畜生欺负的程度，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牛耳尖刀。 这尖刀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少年，看起来刀柄都乌沉沉的，刀锋之上还带着一抹浓郁的血光！ “娘的，你还成了精了！” 朱元璋大步向前，伸出大手一把按住了小鹿的脖子，牛耳尖刀在他的手掌上灵巧的转了个圈，这李景隆都没看清楚，鹿头就掉在了地上，鲜血喷涌而出！ 朱元璋的手掌一推，随手就把那个元青花坛子提在了手中，喷到半空中的血一点都没浪费，直接就落在了坛子里，紧接着双手微微用力，把小鹿的脖子塞进了坛子口。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看的李景隆眼神发愣，朱元璋看在眼中，带着几分得意的开口笑道。 “你小子，学着点，当年你爹就尽得咱的真传，你爹可比你聪明多了，咱就教一回他就会，你可倒好，看了这么多回，还笨的像猪……” 李景隆低眉顺眼，心中暗道，“我可不就笨得像朱吗，唉……做人真难……” 还真别说，这朱元璋的手艺还真不错，这小鹿在他的手中几下子就被剥了皮，挑了几块最鲜嫩的鹿肉，李景隆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些药材，又屁颠屁颠的从屋里拿出了一个元青花大坛子，笑呵呵的把这些东西扔进去。 马皇后和朱元璋笑呵呵的坐在了那儿，李景隆则开始忙活，小心翼翼的蹲在坛子边儿，一边劈柴一边看火…… 堂堂曹国公，在老人家面前也就这用处，看李景隆满脸笑容的样子，应该也是乐在其中，这种待遇在大明帝国能得到的人可没有几个！这可是妥妥的自家人！ 朱雄英也从旁边的屋子跑了过来，小家伙看到坛子里的鹿肉口水直流，正是贪长的时候，小家伙的饭量也是与日俱增的。 马皇后一把抱起朱雄英，还伸出手掌捂住了自家大孙子的眼睛，“大孙子你可不能看，你爷爷刚杀完畜生，小孩子看太多的血腥不好……” 一旁的老朱和李景隆同时嘴角一抽，这小家伙是个什么为人他们两个可是一清二楚，笑呵呵的掏枪崩人的主，怎么可能怕那点血腥呢？ 但是朱雄英却极其乖巧，任由马皇后捂着他的眼睛，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小盒的开口说道，“你看看，咱朱家的种就是好，这大孙子和咱标儿一样，都这么孝顺……” 其实孝顺孝顺，主要就在一个顺字，朱雄英不怕血腥，但还是任由奶奶捂着自己的眼睛，这就是孝顺，朱标知道他老爹心软，但是也没有强硬为之，其实这也是一种孝顺。 扑鼻的香气从小院子里慢慢升起，三人围在罐子旁边，李景隆在一旁伺候着，倒也算得上是其乐融融……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忽然闪过了一道闷雷，目之所及，北方的一座山峰上闪过了一丝火光！ 朱元璋豁然起身，眼神之中竟然杀气纵横！ 第50章 补救方法 “二丫头，你抓紧去查看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事！” 朱元璋面色阴沉，一张脸上闪烁着复杂的情绪，眼神之中竟然还有着几分杀气！ 李景隆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所以万万不敢耽搁，起身行礼之后便匆匆忙忙的去了。 坛子里的鹿肉正在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但是老两口都没有心思吃了，马皇后有些担心的站起身来，朱雄英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马皇后紧紧拉着自家大孙子的小手，来到了朱元璋身旁，带着几分担心的开口问道，“重八，那山头是老四的陵寝吧……” 朱元璋阴沉着脸，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白天的时候咱还去过……” 马皇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担心之色，带着几分惶恐的开口问道，“重八，老四是不是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要不然怎么会……” 朱元璋阴沉着一张老脸，微微摆了摆手，“婆娘，这些事儿你不用管，你在家里带着大孙子吃东西，咱也过去看看！看看究竟是他娘的天怒还是人怨！！” 朱元璋怒气冲冲的就要往外走，但是马皇后却死死的拉住了他的袖子，“重八你不能去，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今天哪也不许去，就在这屋里好好呆着！”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狂怒之色，但拉着他袖子的人是马皇后，他还是强忍着性子，“婆娘你别管在，咱今天还就不信了，咱的儿子就算有天大的错，他已经陪了命了，还想怎样！！” 朱元璋剧烈的喘息一声，“咱不管什么天怒人怨，天怒咱就架炮轰天，人怨咱就诛他九族！！” 这朱元璋也发动，当真是帝王气势如渊似海，森然的杀机从他的身体之中倾泻而出，此时旁边如果有外人的话，早已经被他吓得两腿发软。 但是马皇后不怕，朱雄英就更不怕了，屁颠屁颠的跑到了自家爷爷身旁，伸出小手，抓住了朱元璋的袖子，“爷爷您莫要逞能，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朱雄英稚嫩的脸上满是郑重，看到朱元璋都心软了，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家老伴儿，朱元璋狂怒至极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之色，蹲下身子，一把抱起了朱雄英。 “好好好，不去了，不去了，今天咱们一家人好好吃肉……” 马皇后露出的笑容，背在身后的手轻轻的扔掉了桐油鸡毛掸子。 朱元璋看在眼中，气呼呼的坐在了自己的小马扎上，也没用斧子，一双大手徒手掰断了一根粗粗的木材，嘟嘟囔囔的说道，“娘的，这人老了谁都能欺负，婆娘欺负大儿子欺负，现在大孙子也快了……” 这老人家虽然这么说，但是这眼神之中却满是笑意，马皇后也坐在了他的身旁，老两口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透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 而此时此刻李景隆这里，等他赶到朱棣大墓的时候，这陵墓附近已经开始冒出了滚滚浓烟！ 李景隆大惊失色，这藩王为国力战而亡，刚要下葬，却引来了天雷轰击山头，这种事情要是传到民间还得了！！ 他心中也是有数，这燕王殿下干的事情挨了雷霆其实也不过分，此时的大明帝国蒸蒸日上，这燕王殿下却想着造反，不成功还好，一旦成功，那两位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这刚刚缓过来的天下，就又会被杀死的血红！ 这么大的罪孽，可都担到燕王殿下一个人的身上了…… 李景隆坐在战马上，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铜管烟花，冲着天就是一下子，一道深红色的烟花放了出去！ 这种颜色的烟花一旦放出，周围的兵营都会闻讯而至，这不一会儿的功夫，黑压压的大兵就包抄了上来。 连同山上正在灭火的护陵军，这大火很快就被压制住了，这燕王殿下的陵墓也并没有受到多大损失，但是这李景隆却是脸色沉重。 他明白，这件事情必须要压下去，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朝廷已经明诏天下，但是这件事情只要一出，这朝廷的诏书就等于放屁！ 这民间的人也会开始嚼舌头根子，这王爷一定是犯了什么大罪，朝廷包庇，上天示警！ 而且这件事情是一个连锁反应，这天下之间反对大明帝国的人可不在少数，他们肯定会因为这件事情搅风搅雨，本来刚刚安稳的民心，又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变得起伏！ 再加上李景隆心里明白，如今万岁，对藩王制度，早已心生不满，如果这件事情一旦起来，万岁爷来一个借坡下驴！ 只要万岁也有这个意思，大学文官就一定会头铁着送奏章，或者是在大朝会上直接说，说这藩王制度惹的天怒人怨！请求朝廷削减藩王！ 只要如此言论一出，这平静如水的朝堂之上，立刻就会风起云涌，闹心的是现在太上皇还在，如果他老人家也出手干预，那可就是天崩地裂一样的大事儿！ 李景隆想到这里，不仅机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贼溜溜的眼睛左顾右盼，想着这件事情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能让天下人信服？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文武百官信服！ 看着渐渐熄灭的大火，又看了看大火熄灭之后滚滚上升的浓烟，李景隆仰天长叹，心中暗道。 “这山上怎么就没有几个恶人，只要有几个恶人，咱就能把他的恶行说的天花乱坠，到时候燕王殿下就是为众生不平，引动雷霆，惩罚恶人，这一下子里子面子都有了……” 其实李景隆的这个方法还真不错，既保住了皇家的体统，也把这件事情的恶劣性降到了最小！ 但是这山岭之间，又哪来的恶人？又哪来的天怒人怨的恶事？ 山头上的浓烟更重，李景龙清楚，这火马上就要灭了，但是这浓烟什么时候能消散？那我就不知道了，而且这浓烟漂浮的时间越长，看到的人就越多！ 不得不说这曹国公不容易，蹲在朱元璋身旁就更不容易了，屁颠屁颠的跑到了火场，熏了个满脸黢黑，确定大火被扑灭，这才屁颠屁颠的回去复命。 可是这李景隆刚走到山脚下，这里不属于燕王陵寝的范围之内，李景隆也放松了很多。 突然！ 草丛之中传来了几道沙沙的声音，李景龙侧耳一听，原来是几个孩童正在玩耍，想着上边毕竟还冒着浓烟危险，李景隆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那几个孩童看到了李景隆，显得很恐惧，几个孩童拽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孩子往半山腰跑去。 这半山腰上可就是灵寝的范围了，李景隆心中大急，身边又没有人，所有的人都被他留到了半山腰。 左右看了看，李景隆一拍大腿，心中暗骂，“哪里来的毛孩子，净给大爷找事儿！” 这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李景隆毕竟是个良善之辈，当下调转了马头，朝半山腰跑过去…… 第51章 青天景隆 “那孩子你别往上跑了！” “再往上跑就碰到官兵了！” 这李景隆坐在马上慢慢悠悠的跟了很久，却发现这群孩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他也越看越不对劲。 这哪里是一群孩子一起玩？分明就是一群孩子欺负一个孩子…… 但是这小屁孩的事，堂堂曹国公却没有什么兴趣，他只是遵循自己的良心，不想让这几个孩子深入险地而已。 几个孩子忽然停了下来，为首的孩子全身锦衣华服，剩下的几个孩子也是非富即贵。 这腰间不是挂着玉佩就是挂着香囊，再看那个被欺负的小孩子，浑身破破烂烂，虽然朴素，但是将洗的干净，所以这强弱一目了然。 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他虽然是个大明帝国顶级的贵族，但是却看不得这种场景。 翻身下马，李景隆缓步走到草丛之中，那几个孩子就在不远处。 “小兔崽子，把这驴粪蛋子吃了！” 为首的小孩戏谑着说道。 旁边的小孩纷纷跟着附和，一个个眼神冷漠，就好像在玩耍一只小畜生一样！ 让衣衫破烂的小孩强忍恶心咬了一口，但很快那股腥臭的味道就弥漫了他整个口腔，他开始剧烈的呕吐，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至极。 领头的小孩冷哼一声，“我可告诉你，我爹可是这里的县令，你要是不把这驴粪蛋子吃了，我就让我爹圈了你们家的田，拉走你们家的牲口！” 衣衫破烂的小孩眼神倔强，那神情就好像是一只幼兽一般！ 领头的小孩冷冷的看着他，“怎么，你还不服气吗，听说你们家还有一个年迈了爷爷，还有一个刚会走的妹妹，你们家要是没了就田地，没了耕牛，你那老掉牙的爷爷和刚会走的妹妹全得饿死！！” 衣衫破烂的小孩在城市中闪过了一丝恐惧，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吃我吃……” 领头的小孩，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笑意，就好像得胜还朝的大将军一样，满脸都是高人一等的神色。 身后的那些小孩也纷纷马屁如潮，看着那衣衫破烂的小孩，一口一口的吃那污秽之物。 灌木丛之中的李景隆终于忍不住了，三步两步的窜了出去，一把抓住了那领头的孩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 “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何如此恶毒！这孩子是和你有什么天大的仇恨吗？” 这李景隆虽然不像开国勋贵那般凶悍，但是他去新平之前，干的最多的事儿，就是替朱家父子练兵，这能练兵的人自然不会是草包，老朱和朱标的眼光也没有那么差。 这一手抓上去，顿时把那小孩的脑袋抓的头痛欲裂，那小孩立刻哇哇大哭 “你是谁，放开我，我爹可是这里的县令，堂堂朝廷命官，你要是敢伤了我，我爹就能调兵，踏平你们家的府宅！！！” 这孩子看李景隆一身精致的布衣，还以为是哪个有钱的商人，所以毫不犹豫的开口威胁。 李景隆嘿嘿一笑，手上又加了两份力气，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哎呦喂，给老子家看大门的都比你那县令要大，就是老子家的一匹马，那都得是有朝廷的品级！！” 李景隆的手掌微微用力，那小孩立刻痛哭不止，那个衣衫破烂的小孩也躲到了一旁，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木然。 “什么仇什么怨，说来爷听听！” 李景隆面色铁青，一字一顿的开口问道，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烈的杀气。 那小孩哪里看见过这等场面？顿时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出来了。 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这小孩的爷爷是一个老兵，听说是至正年间的兵，这县城本来也没多大，后来皇帝开疆拓土，这县城足足大了十几倍！ 多出来的地还都是上好的黑土地，这可是一笔泼天的财富，这钱多了自然就有了私心，限定就私自给他家的亲戚分了一些好地，这县里的百姓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那个老头，把大家都不敢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 这下你可倒好，他们家的噩梦就开始了，这县里做了开蒙的学堂，这官办的学堂收费便宜，穷苦人家的孩子也能读得起。 老人家乐乐呵呵的把自家孙子送了过去，没想到却天天被欺负，这老人家是至正年间的老兵，刀山火海这么多年，因为一句仗义执言，去连累自家的孩子落到这般下场！ 李景隆瞥了瞥嘴，眼神之中杀气腾腾，这可是瞌睡来枕头！ 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烟花，滑到了半空中，黄色的亮光在半空中一闪而逝。 这种东西就没有红色烟花那般紧急，但是速度也不慢，盏茶的功夫以后，这耳边就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来者正是李老歪，这老家伙这几天杀气重了不少，浑身上下的寒气都让人心里发慌！ “少将军……” 李老歪翻身下马，一双凶光赫赫的眼睛四处乱看，就好像是猛兽在搜寻猎物一般！ 这几个小孩被吓得哭都不敢哭了，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李景隆大手一挥，“把这几个穿锦衣华服的全带走，把他们的家人也都抓起来，好好查一查！” 李老歪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兴奋之色，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放心吧，少将军，咱啥都能给你问出来！” 李景隆点了点头，缓步来到了那衣衫破烂的小孩身旁，“孩子，你家在哪儿，咱送你回去，想不想骑大马？” 那孩子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渴望，但是却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两步。 李景隆把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手帕，又从马背上拿出了一个水囊，“擦擦洗洗，这事咱给你做主，无论是谁，咱面前欺负人都不好使！” 那孩子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亮光，接过水囊和手画，胡乱的擦了擦脸，看到华丽的手帕上染上了一些污秽，那孩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自卑之色。 李景隆却满不在意，把那手帕团了几下塞进了怀里，又顺手把孩子提到了马背上。 “走吧！咱带你去见一个贵人！！” 第52章 小儿杨善 这战马并没有跑得太快。 李景隆丝毫没有嫌弃小孩身上的灰尘，倒是那小孩子坐在战马上畏畏缩缩，有些自卑的低下头，不敢用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去碰李景身上华丽的布衣。 李景隆看在眼里，毫不在乎的笑着说道，“孩子没事儿的，以后咱就是你李叔叔，你尽管靠在咱的身上，咱以后就是你的靠山！” 这孩子哪里知道这句话的含金量？有些怯懦的点了点头，李景隆控马手段了得，轻轻一用力，这孩子就靠在了他的怀里，满身的污秽贴了李景隆一身。 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孩子你听咱说，一会儿咱带你去见一个贵人，你见到贵人以后，只管如实说来，不允许夸大其词，也不允许闭口不言，明白了吗？” 那孩子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畏惧之色，这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天生怕官，就是亘古不变的事情，毕竟他们父母就怕官，这种心态是一代一代的传下去的，除非这个家里出了一个麒麟之子，他自己当上了官，胜天半子！ 看孩子如此乖巧，李景隆满意的点了点头，“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孩子的嘴角微微抽动一下，滴滴的开口说道，“大人，草民叫杨善！” 李景隆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孩子确实是足够和善，否则也不至于被别人欺负成那般德行！ 但是这话他只能放在心里，也不能说出来，否则的话，万一把人家小孩弄哭了怎么办？ 战马在路上缓慢的行进，“小杨善的话也慢慢变得多了起来……” 他有些羡慕的摸了摸李景隆胯下的骏马，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大人您叫什么名字啊……” 李景隆哈哈一笑，“咱姓李，叫李九江，你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人，如果贵人给你做主，以后你就带着你爷爷和妹妹来咱家，咱家里不差那三两个人的粮食……” 小杨善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激，但是却没有直接开口答应，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之色，“怎么，不愿意吗？” 小杨善有些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回大人的话，草民自然是愿意，但我自幼父母双亡，是爷爷把我拉扯大，我尚年幼，要听爷爷的……” 李景隆对这小孩更加满意，在他看来，这孩子只要孝顺就不是什么坏孩子，顽皮点淘气点都是小事儿，更何况这孩子天性纯良，但是嘴皮子是挺好用，如果好好培养，说不定可以在李府某个差事做。 “孩子你是哪里的人？” 李景隆随口问道。 小家伙现在已经活跃了不少，轻轻抱着马脖子，语气平缓的开口说道，“草民是北平大兴人，来这里上学堂，本来想早些回家帮爷爷砍柴，没想到是遭了几个恶人！” 这李景隆又和孩子聊了一会儿，越来越发现这孩子不简单，这么小的孩子，说起话来条理清晰丝毫不乱，虽然带了几分怯懦，但这也不失是几分圆滑！还真就是个好苗子。 这大家族都注重人才的培养，家生子当中只要有一个孩子灵通，就会被主家重点培养，这话说白了，就是大户人家的家奴都是聪明人，而且还都是一顶一的聪明人！ 李景隆如今因为这个孩子有了托词，也不至于如此为难，而且这孩子生存如此艰苦，他也想着帮衬一把。 马蹄声缓缓接近，二人来到了朱元璋的院子外，这还没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李景隆倒是没什么，那孩子轻轻吞了一下口水，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渴望，但还是面沉如水，丝毫不见异样。 李景隆更加满意，看看这孩子和自家儿子的岁数好像差不多，到时候让这孩子给自家儿子当书童，以后长大了身边也有一个知近人。 李景隆拿出了一块腰牌，两个胡子花白，凶神恶煞的卫兵检查以后，这才放他进去，至于杨善则被留在了门外。 两个老家伙把孩子的浑身上下摸了个遍，这才放心的让他在门口待着。 李景隆小心翼翼的进了院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感觉面门之上传过了一股劲风！ “啪……” 一个烂布鞋不轻不重的砸在了他的脑门上，李景隆定睛一看，屁颠屁颠的捡起了布鞋，“上位，地上凉，地上凉……”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李景隆赶忙上前，笑嘻嘻的帮朱元璋穿上鞋子。 “咱说二丫头啊！” “你现在怎么娘们唧唧的，办个差事这么半天都没回来，是不是皮子紧了，用不用咱帮你松松？” 李景隆说了缩脖子，恭恭敬敬的站到了一旁。 “回上位的话，二丫头不敢不尽力，山头上的火已然扑灭，这山火的起因也大概猜测出来了，但是二丫头却不知道对不对……”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你小子哪来那么多废话，有话说有屁放，在吞吞吐吐的小心老子揍你！” 一旁的朱雄英摇了摇头，笑呵呵的吃着碗里的鹿肉，马皇后看在眼里，无奈的开口说道，“重八你别吓唬他了，二丫头办差事从来都不偷懒，你看他弄的，浑身脏兮兮的……” 这马皇后一边说，一边抽动了一下鼻子，有些诧异的开口说道，“这怎么还臭烘烘的，二丫头你是掉粪坑里了吗？” 朱元璋面色古怪的看向李景隆，朱雄英更是后退了一步。 李景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是碰到了一个小孩，那小孩身上有一些污秽之物，就蹭到了二丫头的身上……” 朱元璋眸光一闪，“小孩？哪里来的小孩？你把话说清楚！” 李景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他说话倒是很小心，没有一点点夸大其词，也没有一点点向着小扬善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但是这事情传到朱元璋的耳朵里，那个就是雷霆大怒！脸色铁青之间，更是杀意纵横！ “啥玩意儿？这地方竟然有昏官害民，惹的天怒人怨！？” 李景隆点头如捣蒜，“当真天怒人怨，我皇明血脉心系天下万民，哪怕是征战泉台，也看不得这等腌臜之事！” 朱元璋豁然起身，一把拉住李景龙的手，“走走走，咱跟你一块去那孩子的家里看一看，这事情要是属实，哼哼！！” 第53章 上门复仇 朱元璋气哄哄的来到了门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怜悯，这孩子浑身破破烂烂，双手上还有一些冻伤的疤痕，一看就是个苦命人家的孩子。 他老人家毕竟是从贫苦日子过来的，看到这孩童如此清贫，心中已然是信了几分。 看了看孩子身上的污秽，就看了看李景隆的衣服，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 他老人家是最看不上所谓的贵人摆臭架子，如果李景隆对这孩子避如蛇蝎，生怕弄脏了自己的衣服，朱元璋虽然不会惩罚于他，但是以后也不会重用于他。 在他看来，忘本的人是不堪大用的，但是这二丫头偏偏没有，这衣服上弄脏的痕迹，一看就是抱着孩子骑马过来的。 想到这里，朱元璋笑呵呵的开头说道，“拿水囊来，给孩子擦擦脸……” 李景隆连忙屁颠屁颠的去拿，伸手从马背上拿起了半袋子水，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脏兮兮的手帕。 朱元璋目光一闪，眼神之中的满意之色更浓，微微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二丫头你带着孩子，让孩子指路。” 李景隆欢欣鼓舞，他明显感觉到太上皇对他的态度又亲近了一些，想到这里，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心中是有数的，想讨好朱元璋这种人，大是大非面前是讨好不了的，你请他吃山珍海味，他回头就查你这钱是怎么来的，你给他进贡海外的宝石香料，他回头就会查这宝石香料在海关的时候交没交税，没交税的话照样找你麻烦！ 对于太上皇这种人，一定要从各个小细节上出手，李景隆这回赌赢了，而且他心中已然打定主意，以后他就是大明最平易近人的国公！ 有了老朱的加入以后，这战马的速度快了不少，曹震和郭英也跟在了身后，身后还带着一百多个亲卫。 这个地方离大兴不远，所以也没用得了太长的时间，一行人慢慢的来到了一片村庄之中，在村庄之中的房屋并不是太结实，都是用木头搭建而成，这木头的缝隙里还塞着黑泥。 此时的北方已然是初冬，地上已经有了一层青松，这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青烟，想必已然是点燃了火炉。 小杨善在前面带路，来到了一栋相对老旧的房屋面前，恭恭敬敬的在门口喊道，“爷爷，孙儿回来了……”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毕竟这孩子太小，在这个时候就能如此懂事儿，将来一定错不了。 就不一会的功夫，这柴扉就发出了一声吱嘎声，木门缓缓推开，出来的人面容苍老，脸上的皱纹犹如刀削一般，看起来满满的都是岁月的痕迹。 朱元璋微微点头，他在这老头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有这种味道的人都杀过人，而且这老头虎口上有厚厚的老茧，这老茧可不是拿锄头磨出来的，一定是拿刀磨出来的！ 毕竟这老朱可是拿刀的祖宗，这点事情不可能看不出来。 这朱元璋站在那里没动，李景隆自然要上前搭话，“这位老丈，我们送您孙子回来……” 老人家微微点了点头，拱了拱手，“多谢多谢，里边请，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但是薄茶一盏还是拿得出来的……”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小杨善的脑袋，一群人进了屋子，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松油子味儿。 朱元璋有些好奇的看着那个光源，“这是什么东西？” 那老人家笑了笑，“见笑了，这是山上砍的松明子，咱们家穷，用不起蜡烛，更用不起电石灯，所以就在山上砍了这玩意儿糊弄……”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松香味，笑呵呵的搭话，“这可不是糊弄，咱想用这玩意儿还没地方弄呢……” 一行人坐在了屋子里，寒暄了几句以后，这气氛变好了不少，老人家也是一个健谈的人，这屋子里的气氛一团和气。 这李景隆一看火候差不多了，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老丈，您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今天我们爷俩路过学堂的时候，发现这孩子被一群孩童欺负，那群孩子真是过分，竟然让咱家孩子吃污秽之物，被我好顿教训……” 那老人的脸色突然阴沉，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意，一双拳头握得咯吱作响，低低的骂了一声道，“娘的，这群杀千刀的畜生！这群昏官！” 这朱元璋一听昏官二字，立刻就来了精神，往前凑了两步，“老人家，你有什么话就说，咱肯定帮你！到时候咱老哥俩拿着刀子杀上门去，把那些昏官全都剁了！” 老人家叹了口气，慢慢放松了紧握的拳头，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其实这事说来话长，当初王师平定北方，这北平府的人去了北方不少，这人去了地自然就空了起来，这地多了就要重新往出分配。” 老人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愤恨角色，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咱就是看不惯那些高高在上的本人，他们天天就会耍嘴皮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却能大笔一挥，把好的都分给他们自家人，那可是上好的黑土地，肥的流油！” “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就只能分到一些黄土地，那徒弟没有肥力，下多少雨都不行，种再好的种子也不长苗，这种烂地咱要它有啥用？！” 朱元璋郑重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此地县官已然有了取死之道。 老人家叹了口气，“要只是咱一家，咱也就认了，毕竟咱家没有什么男丁，你他娘的活该被人欺负！”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恨之色，语气之中带着极度的厌恶，“咱最恨那些欺负人的昏官！真想把他们全都斩尽杀绝！” 老人家微微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与你们没关系，他们在本地只手遮天，你们就不要掺合进来了！” 老人家一边说一边端起了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朱元璋眼神一愣，这么多年还第1次有人对他端茶送客，但还是站起身来说道。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这件事情我们一定管到底！” 老人家笑了笑，但是这笑容之中掺杂着一丝敷衍。 李景隆和朱元璋慢慢悠悠的走出了木屋，朱元璋总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 所以二人走的很慢，牵着马在路上慢慢的磨蹭，这不一会儿的功夫，身后的木屋发出了一声响动，只见那老人家身上穿着样式老旧的铠甲，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战刀！ “孙儿啊，爷爷去给你报仇！带着你妹妹去山里！实在不行咱们就不读书了，咱们做猎人，将来有了枪有了人马，就干死那些昏官！！！” 朱元璋脸色大变，重重的一拍大腿，“娘的！坏了坏了！” 老人家随手从李景隆的马鞍子上拽下了一把长刀，翻身上马，“咱跟你一起去！！！” 这曹震和郭英一看自家上位都拿刀子，顿时也是满脸杀气，带着百余的老兄弟就跟了上去！ 这李景隆是急的在后边直拍大腿，这要是太上皇蹭破了一块油皮，那可就是天塌一样的大事儿！ “哎呦！！这叫什么事啊！！” 第54章 天衣无缝 这事到临头李景隆反而冷静了下来。 看了一眼远去的人马，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竟然没有跟上去，回头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心里明白，这太上皇想做什么，无论如何他是拦不住，而且太上皇这也不算是胡作非为，反而算得上是为民除害！ 但是是为民除害嘛，得让更多的人知道才行…… 李景隆想到这里，重重的抽了一下马屁股，宝马吃疼四蹄翻飞跑得飞快。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李景隆就看到了自家亲军，李老歪和李小歪已经把那几个孩子送到了衙门，顺便把衙门里的那些个昏官也都控制了。 李景隆赶忙上前，“快发信号，让衙门里的兄弟们都撤出来，这事不用咱们管了！” 李老歪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迷惑，但旁边的李小歪却比他爹脑袋灵通，打怀里掏出了一根烟花冲天就是一下子。 李景隆满意的点了点头，抬头一看衙门的方向，也升起了一根烟花，心中更是放心，慢慢悠悠地开口说道，“都吩咐下去了吧，在衙门里搜到的证据就直接交给太上皇，这件事情自有他老人家公断！” 一旁的李老歪点了点头，“放心吧，少将军，他们干的那些个腌臜事都不背人，分钱分地的文书就放在县太爷的桌案上！我们到那就看到了！” 李景隆冷哼一声，“哼哼，不是他们不背人，是他们有恃无恐，这穷乡僻壤的，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啊！” 李景隆看了一眼衙门的方向，心中暗道，“这个是恶人，还得有恶人磨，在这里作威作福，时间长了，突然间碰到了太上皇，这个是天下动刀子的祖宗，我看你们还怎么得瑟！” 一行人慢慢悠悠的往回走，李景隆忽然一愣，回过头来开口说道，“老歪小歪，你们两个去把整个北平城的说书先生都叫到咱们住的地方！” 老歪和小歪领命而去，虽然不明白自家少将军为什么这么做，但他们还是极其听话，带着亲军就往城里跑，同时还给汤家老二送了个信，他现在可是北平城里面的地头蛇，手里面抓着燕王三卫，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李景隆和这汤軏可一点都不见外，毕竟都是万岁爷的人，当时他们的关系也是相当不错，当时万岁爷还夸着汤家老二是全能战士，当时还给他美够呛……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北平城之中就出现了很多大兵，敲开了所有说书先生家的大门，不由分说的就塞到了马车里！ 如果有反抗的，就刺刀和龙钱两个选一样，这群说书的可都是聪明人，自然不可能有人选刺刀。 一群人就这么被送到了李景隆的家中，此时的曹国公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身上穿着一身国公的麒麟服，头戴玉冠，一脸的不怒自威！ 看到这群畏畏缩缩的说说先生以后，冷冷的开口说道，“我最近喜欢听书，所以说有劳诸位了，但是都别拿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忽悠，我喜欢听点新鲜的玩意儿！” 一群说书先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年轻的说书先生，终究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自信满满的站了出来，张口就说道。 “话说这汉末三国……” 李景隆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耐烦，旁边的李老歪更是怒吼一声，“闭嘴！这种老掉牙的故事糊弄谁呢！？” 那年轻的说书先生缩了一下脖子，他虽然年轻，但他也是混迹江湖好多年，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丝毫不差，这开口吼他的老人家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脸上的肉都长横了！瞳孔之中凶光赫赫！ 旁边一个白胡子老头，看到年轻人的窘迫，笑呵呵的站出来，“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气盛了，回去吧，回去吧，听听我说的玩意儿……” 白胡子老头恭恭敬敬的对李景隆行了一礼，这些人也都算半个文化人，自然认识他身上穿的衣服，这可是妥妥的贵人，如果把这位贵人伺候好了，人家拔下一根汗毛都比他们的腰粗，飞黄腾达，那不就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吗？ “话说这洪武大帝……” 李景隆这回不敢喊停了，只能装作津津有味的听，足足听了两三盏茶的功夫，这才微微摆了摆手，“赏！” 李小歪手里捧着一小盒龙钱，随手递给了那个白胡子老头，那老头自然是千恩万谢，低头瞥了一眼那个年轻人，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得意。 突然有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贵人喜欢新鲜玩意儿，不如听听我的，保证这件事儿，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说书先生都露出了一丝愤愤不平，大家都是混迹江湖的，你有能耐你领赏钱可以，但是你不能踩着大家伙的脑门上位啊！这哪是人干的事儿？ 但是那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却丝毫不顾，轻轻的摇了一下手中的折扇，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话说咱们的燕王殿下，生前嫉恶如仇，北方野人刺杀太上皇，他堵在门口力战，身受十数创！最后被野人放冷枪击伤了心肺！” 这话说到这里，那尖嘴猴腮的中年人露出了一丝沉痛的表情，“燕王殿下被野人的冷枪击伤，但还是力战不退，这燕王世子也是虎父无犬子，手持单刀上行搏斗，整的他年岁太轻，被野人一斧头劈在了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注！” “但燕王世子岂是胆小如鼠之辈？折下断臂击打贼人！口中高喊皇明万世一统！！” 随着故事展开，李景隆听得如痴如醉，刚听到燕王殿下征战泉台，看到恶人在他灵旁作祟，一怒之下竟然劈一下天雷，劈到了恶人的身上，更是听的拍案叫绝！ “好！！” “赏！重重的赏！！” 李小歪抱来了一大盒金币，里面还掺杂着几块宝石，重重的塞到了这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怀中。 那中年人得意的看了一眼众位说书先生，在所有人愤恨的目光之中，一个一个的拿起来数，那种贪财市侩的样子，简直让众人恨的牙根直痒痒！ 众人退出院子，李景隆坐在院子当中喝茶，就不一会的功夫，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来到了他身旁，脸上带着讪讪的笑容，怀里还抱着一盒金币。 “少将军……” 李景隆撇了他一眼，“收着吧！这差事办的不错！” 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多谢少将军，在府中做师爷十余载，当为少将军赴汤蹈火……” 那中年人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但是这故事没有说完，少将军就用眼色制止，万一他们说的不对路子，这可如何是好……” 李景隆微微一笑，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让他坐下，笑骂着开口说道。 “你想一想，就你的脑袋是脑袋，别人的脑袋都是棉花？他们不会自己编？太上皇已经去了衙门，今天晚上必定血雨腥风，今天晚上他们听到了这么一出，明天就会自己往上编！” “这比咱们教他们编更好，更自然……” 与此同时，大兴县衙门…… （在旅游的路上，去一趟甘肃，好几天都没换袜子了，兄弟们能不能来一个为爱发电，老四买双袜子穿(???)?） 第55章 官水之深 几个衙役在门口委委屈屈的站着，顶着一对硕大的熊猫眼，手里的钢刀也被掰弯了，其中一个的鼻血还没有止住。 他们今天也是倒了霉了，竟然有几个人胆大包天！扭送几个县太爷家的后辈儿来这里投案，关键还是一些芝麻绿豆大小的破事儿，孩子之间打架，这些人竟然抓住就不松口，还非要在县衙之内搜查！ 这简直就是胆大妄为，他们阻拦一阵之后，发现好丝毫没有作用，便直接生了动粗的心思，在他们心中看来，这些个多管闲事的人，只要一亮刀子就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但是他们可没有想到，为首那个叫李老歪的，直接不由分说夺了他们的家伙，当着他们的面掰弯了，然后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胖揍！ 这伙人冲进衙门之中，竟然把所有的公文都拿走了！ 这还了得？ 县太爷直接就发了火！说是要连夜调兵镇压！如今正在府衙之中大发雷霆！ “李大李二！老爷叫你们进去！” 师爷踩着小碎步跑出衙门，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正在擦鼻血的李大微微一愣，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他们从自己的老爹手中继承了这个看门的差事，自从得了这不算是他们兄弟二人就顺风顺水。 平日里吓唬吓唬来告状的百姓，和来告状的老百姓说几句所谓的知心话，百姓们虽然拿不出多余的银钱，但自然会送上家里的东西，豆腐也行，土鸡也行，甚至家里的青菜也行。 这时间长了兄弟让人博了个好名声，天天家里还吃的流油，这也算是个好差事。 可他们兄弟二人实在是没有想到，今天他不仅遭受了无妄之灾，还要被县太爷三番两次的问责，他们二人心道， “问责有什么办法，人家来了那么多人，手里拿的家伙也硬，甚至拽着一个小马车，车上拉着一架重机枪，在这种情况下能单纯的挨顿揍已经很不错了！”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一瘸一拐的进了衙门。 “参见大人……” 这县太爷穿着一身九品官服，坐在明镜高悬之下，满脸的严肃，当真是昂昂乎庙堂之器也！ 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不知道，但是这满脸的官腔官相，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你们兄弟二人该当何罪！看守朝廷府衙，竟然能让贼人冲进来，拿走本官的公文！” 这话说到这里，现在也已然是面露怒色，这李氏兄弟面色凄苦，李大摘下帽子，露出了一脑子的包，苦声说道。 “老爷您看，我们哥俩实在是没有办法，他们来的人太多，进来不由分说就把我二人打翻在地，当时最少有十把步枪的枪管怼着我们兄弟二人的脑袋，怼的都是包不说，我们哥俩也不敢动啊……” 那县太爷的脸色阴沉无比，“身为朝廷官吏，为国捐躯乃是常态，如果我大明将士全都像你们二人这样贪生怕死，那岂有我大明现在如此的盛世啊！？” 李大的面色微沉，目光隐晦的看了眼李二，李二本来就有几分生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怒色，高声喊道。 “当时都被打晕了，就算是想为国捐躯也没有办法！” “再说了，县太爷，你怎么就跟我们的能耐，你有能耐派兵去搜捕贼人，我们知道那些贼人的长相，也知道他们大致的火力配置，你不能就欺负我们这些老实的，你不能就可着我们这些蛤蟆捏出尿来……” 那县太爷狂怒无比，手中惊堂木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胆！！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跟本官顶嘴！你们…………” 这话还没有说完，李大一脚踢在了弟弟的腿窝上，李二顺势往地上一跪，李大连忙拱手说道。 “老爷息怒，老人息怒啊，我弟弟从小发烧，烧坏了脑子，这本来就是个浑愣之人，你可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县太爷的脸青一阵紫一阵，嘴唇一阵哆嗦，但是却没说出话来，过了一阵忽然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 “你们也算是衙门的老人，这一次虽有失职，但确实情有可原，去吧去吧，去领二块龙钱，等天亮了，找个郎中好好看看伤……” 李大一把拽起李二，兄弟二人躬身行礼，倒退两步，这才出了衙门。 在屋里的礼数倒是周全，但是这兄弟二人一出了衙门，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李大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器难看之色，一把抓住了李二的肩膀，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弟弟，你看出来没有？” 李二点了点头，原本憨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精明，皱着眉头开口说道，“这家伙想让咱哥俩抵罪！真是他娘的想瞎了心！！” 李大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微微点头说道，“算你小子还不太笨，但是这么多年他干的那些个腌臜事，咱哥俩心知肚明，想要咱哥俩没命，那他娘就一块没命！” 李二有些不满的看了眼自家哥哥，轻轻挠了挠脑袋，开口说道，“咱不就是从小长了一张憨厚的脸吗，至于被你天天说成傻子吗，咱哥俩是一个娘生的，怎么可能就你明白事儿？” “啪……” 李大一巴掌抽到了弟弟的后脑勺上。 “你懂个屁，就你那两下子还得跟哥好好学，你知道这么多年哥为啥只要那些吃屎从来不要银两吗？不是要不出来，也不是咱哥俩不会刮地皮，主要是那玩意儿烫手！” 李大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语重心长的说道。 “如果真到了那就一天，咱们在百姓当中有名声，平时还没拿过他们的银钱，拿了点吃的喝的，咱们还真帮百姓指了条明路！就算是钦差大臣来了，咱哥俩也能全身而退……” 李二看到自家哥哥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师爷的钱你也没少拿……” 李大又给了他一巴掌，“咱们如果不拿师爷的钱，师爷怎么拿，师爷不拿，老爷怎么拿，平时斗嘴无所谓，断人财路，那就是杀人父母！臭小子你懂不懂！？” 兄弟二人一边走，一边聊，反正这深夜里也没什么人，说话颇有几分肆无忌惮的意思。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过来一阵马蹄声，李大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不对啊，就算调兵剿贼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啊……” 兄弟二人把门打开了一道缝隙，悄悄的往外一看，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李二撒腿就要跑，李大却一把将自家弟弟拉住，压低了声音说道。 “咱俩把贼人引到库房去！只要贼人洗劫了库房，所有的账，就都对上了，咱哥俩也不用担心抵罪了！” 李二微微一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坚定，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56章 心中不满 那老人和朱元璋气势汹汹的来到了衙门外，挥手之间就把衙门三层外三层的围住，说句不好听的，跟在朱元璋身边的这些老家伙大多数都是强人出身，围官府抢仓库这种事情，他们可是轻车熟路…… 那老人家轻轻的抹了拱手。 “连累你了，你们应该是附近的猎人吧，就一旦围了官府，那个就是滔天大罪，搞不好要大军围剿的，老小在大胜岛有个亲戚，实在不行你可以去那儿，他一定执晚辈礼好好孝敬……”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那都是后话，以后再说，咱现在就想问问那些昏官，他们吃着俸禄，当今皇帝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们长俸禄，他们为什么要如此！！” 不得不说，朱元璋是个理想主义者，他信奉他的刀锋之下可以铲除一切贪官污吏，他发动四大案，就是为了把天下贪官斩尽杀绝，他从来没想过和那些贪官玩什么党派制衡，他也从来没想过容忍他们片刻！ 在他的心目当中，有对官僚阶级深重的不信任，因为他是贫苦人出身，他深深的知道十品小吏都能拿着鸡毛当令箭！拿着丁点的权力耍的像天子宝剑一样！ 朱元璋有些狂怒的抖了抖手里的一沓子文书，这是李家亲军在半路上给他的，老人家拿到这个东西，简直就是火冒三丈！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娘的，父母官，父母官，咱可是真的没想到，这群昏官还有啥不敢干！” 老人家知道这父母官的厉害，前元的时候，这父母官就和当地的匪徒勾搭，鱼肉百姓，横行乡里！ 甚至有不听话的百姓，这县官直接就让匪徒进城，洗劫屠杀一番，然后他再跟前元朝廷上报损失，申请朝廷拨款赈灾，申请军粮剿匪！ 最后这些东西自然都落到了当官的手中，百姓的伤口就只能自己去，这匪徒有了粮食就在县城周围围追堵截，就是不让百姓出去逃荒。 说白了就是你们都跑了，我们吃谁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府衙的大门忽然开了，两个鼻青脸肿的衙役慌慌张张的跑出来。 “快跑啊，粮库银库那里进了贼人！！” “你们是老爷调来的兵丁吗？” “还不快跟我们两个走，万一粮仓银库被攻破！就是天大的事，这朝廷的税银还在库房里！！！” 这几句话说的可是相当漂亮，如果朱元璋这一伙人是匪徒的话，那么一定会借坡下驴，毕竟对于匪徒来说，杀人从来都不是目的，抢钱才是目的。 有些时候杀人只是抢钱的辅助手段而已，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朱元璋这一伙人马岿然未动，这李家兄弟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这不是匪徒吗？这难道朝廷的税银他们不想抢吗？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地方官员丢了税银，那可是要祸灭三族的！只要不是被逼无奈，都不会有人愿意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大多数地方官都会掏腰包把这件事情补平，然后再分几年从百姓身上吃回来……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朱元璋冷哼一声，“娘的，全都绑了！” 两个老头儿狞笑着冲上前去，双手微微一用力就把兄弟二人的手臂拧成了麻花，兄弟二人的脸上突然变青，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两个关节同时脱臼，这种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朱元璋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你们的县官在哪，咱找他有点事儿！” 李二伸出舌头指了指里边，灵巧的舌头在半空中打了个弯，眼神之中闪烁着期许之色，李大在旁边急促的开口说道，“大人在里边，大人在里边，我们只是两个世袭的小吏……” 朱元璋眼神一眯，翻身下马，上去就是两个耳刮子，“娘的，就属你们最精最灵，少他娘的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朱元璋的手劲可是出奇的大，两巴掌下去，兄弟二人就吐出了两颗后槽牙，满嘴是血。 这府衙之中陆续冲出了几个衙役，但都被朱元璋的人放倒了，杨善的爷爷也冲了进去，一脚踢开了衙门气派的木门，手中锈迹斑斑的长刀架在了县太爷的脖子上！ “呔！狗官！” 可是这说来也怪，县太爷丝毫没怕，坐在太师椅上，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杀官！你可要想好！你这一刀下去，你祖宗三代的坟都得被官军抠出来，你的孙子孙女，所有和你有关系的人，都能被朝廷找出来，然后拉到这里给我赔命！” 杨善爷爷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铁青之色，握着钢刀的手掌略微有些颤抖，他杀了一辈子的人，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的活下命来，却没有想到自己能被几句话吓得手指颤抖！ 县太爷微微一笑，继续开口说道。 “本官的儿子现在已然有了功名，是在咱们县城最年轻的举人，就算是本官死了，他也能顺顺当当的接替本官的位置，本官的儿子还会继续管理这片土地……” “你无法无天！！” 杨善爷爷眼圈通红，手掌剧烈的颤抖。 县太爷眼神之中闪烁着一丝不屑。 “你这拿刀的武夫，你们都知道爵位可以世袭，我们文官的官职怎么了，我们从小教孩子诗书礼仪春秋有错吗？他科举就是考得好！他进了官场，就是有我的熟人照应！这又怎样呢？武勋的儿子出生就是小公爷，小候爷，我们这些拿笔的又找谁说理去！！” “咣啷……” 一把钢刀掉在了地上，这把征战沙场的战刀终于生锈了，从内而外的生锈了，他杀过草原鞑子，杀过无数的贼人，今天终于生锈了！ 县太爷笑出了声，眼神阴沉沉的看想朱元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位好汉，你又是干嘛的，做猎人挣点钱不容易吧，打抱不平是要付出代价的！没多大的事儿，用不着刀枪相向，小孩子相互欺负，这又能怎样呢，大不了本宫陪一些银两，让这爷孙二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说来也怪，本来朱元璋的脸色铁青，听到这一番话以后，非常奇迹的和善了起来，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咱看来，你对朝廷有很大不满啊！！” 第57章 落下帷幕(1) 县太爷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却暴露了他心中所想，他本来就是对朝廷心生不满，他认为自己现在依然是个九品县令，就是朝廷对文官不重视，否则的话就依他的聪明才智，早都进京城了！ 他没有办法，只能把自己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自己的两个儿子身上，大儿子已然成了这座县城最年轻的举人，小儿子虽然有些顽皮，但依然是天赋异禀！以后一定是个好官！ 朱元璋嘿嘿一笑，慢悠悠的走上前去，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你说的那些咱都懂，你怎么不说有些人的儿子生来就是皇帝！你对这种事情心生不满呢？” 那现在也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大胆狂徒，我皇明乃天授！你……” 朱元璋随意摆了摆手，“大明开国的皇帝咱认识，他也是做过和尚要过饭，他也想着给自家儿子打出一片江山，但是他儿子比他争气，干的也比他好……” 那文官又惊又惧，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人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也实在没有想明白，这人竟然敢这么说！ 朱元璋随手从地上捡起了那把生锈的钢刀，用力的抹了一下刀锋上的锈迹，眯着眼睛开口说道。 “你能把你的儿子教成才，你能让你的儿子效忠于朝廷，这件事情咱自然是高兴，你大儿子是什么样咱不知道，但是你这小儿子可一定是个败类，这么小就知道欺民，这要是长大做官还了得！！” 朱元璋一边说，眼神之中一边露出了一丝杀气，门外也传来了一声响动，曹震和郭英拎着几个孩童快步走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朝朱元璋行了个礼。 “上位！那几个劣童都带来了！” 一听到这个称呼，那县太爷的脸色突然铁青，伸出手指，颤抖的指了指朱元璋，“您是……您是……” 朱元璋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了！” 那县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面如死灰，浑身上下剧烈的颤抖。 朱元璋微微摆了摆手，“你们这群文人就是贱皮子，碰到弱的你们就往死了欺负，碰到强的你们就下跪磕头，你们那圣人的后代也不是啥好玩意儿，世修降表的倒霉玩意儿！！” 那县官的嘴唇直哆嗦，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杨善的爷爷站在一旁已经愣了，他也不傻，他自然可以感受到朱元璋的身份非凡。 朱元璋拿起那把生锈的钢刀，轻轻的搭在了那县官的脖子上，那官员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朱元璋笑了，但这笑容很快就收敛了。 他发现用刀子解决不了所有问题，哪怕是他把天下的官都给杀光了，这新来的官还是会竭尽所能的钻营！ 朱元璋心中暗道，“看来标儿是对的，文官的问题要从根源上解决，动刀子是没什么用的，从赵宋的时候他们已经烂透了，已经不可救药了！” 朱元璋随手把生锈的钢刀扔在了地上，“咱本来是想杀你的，但是咱发现就这么砍了你太便宜你了！” 朱元璋一边说，一脸淡淡的挥了挥手，“把他们全家老小都装在囚车里运回应天！这件事情咱要和皇帝一起在奉天殿上说！” 郭英和曹震老哥俩眼神一凛，心中暗自打了个哆嗦，想当初郭恒案爆发的时候，上面就是这般脸色，结果这天下的官差点被他杀干净！ 如今他又是这个脸色，而且他老人家还要和他那位皇帝儿子一起来办这件事情，这得死多少人啊？老哥俩根本就不敢想！ 拱手听命，在县官铁青的脸色之中，曹震一把提起了他，步伐沉重的走了出去！ 这在场的人都知道，太上皇是要借题发挥了，把这件事情拿到皇宫大殿上去说，说完了就是腥风血雨，这两代皇帝凑到一起，还不知道能研究出多么厉害的招式！ 但是曹振和郭英又都松了一口气，反正是文官的事情，和他们老哥俩有啥关系？赶紧回去约束家人，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撞枪口上，被这两位盯上，那可就没有好日子可过！ 就不知道为什么，老哥俩忽然想起了朱雄英的那双眼睛，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朱元璋抬头往自家四儿子的陵寝方向看了一眼，毅然决然的回过了头，“回去！” 众人听令，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发现愣在一旁的杨善爷爷，朱元璋看了一眼他，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把他们一家人也接到应天，万万不可慢待！”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那孩子的岁数和太子差不多，也算给大孙子找了个玩伴！” 这句话的分量可是极重，虽然没有确定下什么，但是众人羡艳的目光，几乎要把杨善的爷爷烧穿！ 老人家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听得出来，他杨家要一飞冲天了！ 朱元璋骑着高头大马，慢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吩咐下去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办，他也不需要亲力亲为。 推开大门，朱元璋立刻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味，看到饭桌旁边的马皇后和朱雄英，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暖意。 “婆娘，你们还没吃完啊……” 马皇后笑了笑，“你都没吃上饭，我们怎么可能吃完，先别管外边的事儿了，坐下先吃点东西吧……” 朱雄英懂事的给爷爷盛了一碗鹿肉，又给自家爷爷满了一盅美酒。 朱元璋美滋滋的拿起自家大孙子倒的酒，面露惬意的抿了一口，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大孙子爷爷给你找了一个玩伴，这些日子你品品他，看看那孩子能不能在你身边谋个差事，行就行，不行就是不行，爷爷绝不强求。” 朱雄英点了点头，眼神深处露出了一些笑意，他自然知道这是自家爷爷对他的考验，想成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这看人的本事是必须要有的，这个东西就是要言传身教，从书本上是学不来的！ 穷苦人家的孩子得祖坟冒多大的青烟可以学到这本事？ 与此同时。 北平燕王府，王氏布置好了朱棣的灵堂，落雪和飞霜却急匆匆的跑进屋来，“娘娘，王爷的灵寝被雷劈了！！” 王氏手中的白色蜡烛掉在了地上，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悲哀之色，但还是强打精神的开口说道，“任何人不准议论此事，咱们就当这件事情不知道！” 落雪和飞霜似懂非懂，但还是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 等她们二人退下以后，王氏捡起那根蜡烛，重新点燃，放在了自己丈夫的灵前，口中喃喃道，“你先看看老爷子的态度吧……对……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可就真容易成了凤阳那位了……” （老四在海拔4千米的高原为大家更新，???????????） 第58章 落下帷幕(2)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燕王陵寝前，庞大的建筑群屹立在那里，硕大的铜鼎之中，燃烧着粗如手臂的高香。 汉白玉制造的雕像，丝毫看不出来，因为时间仓促而本有的粗糙，一切都是那么的精致。 王氏带着朱高炽，怀里抱着他的两个儿子，然后面色沉重的跪在那里，看着自己丈夫的棺材，眼神之中满是留恋和不舍。 北平所有的官员都前来吊唁，甚至自发的还来了一些百姓，这是李景隆的计策奏效了，这整个北平府的人都以为燕王殿下是那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 就算是征战泉台，也忘不了这百姓疾苦，看不得贪官污吏欺辱百姓。 灵寝大殿之上，朱元璋坐在主位上，马皇后坐在他的身旁，朱雄英站在他的旁边，老两口都穿着粗布衣服，朱雄英则是穿着一身素服。 朱元璋特意下旨，所有的藩王不得奔丧，以免得劳民伤财，但是这亲爹亲娘能出现在这里，对于天家来说已然是很不错了。 但是他们不能参与祭拜，只能在这里坐着，朱雄英一会儿会全权代表，也算是给足了燕王的面子。 朱元璋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自家大孙子以后，柔声开口说道，“大孙子你去吧，爷爷在这等你！” 马皇后也柔和的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泪光闪烁，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此情此景，难免心中升起几分酸楚。 朱雄英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对着二老行了个礼，“孙臣领旨！” 身后的大臣黑压压的跪成一片，这整个北平府这中午凡是有品级的官员都来了，他们把脑袋深深的埋在了尘土之中，不敢抬头看那个幼小的身影。 朱雄英后退两步，这才回头往外走，小小的身躯竟然有了几分龙形虎步的意思，看到朱元璋连连点头。 众位的大臣这才敢跟在身后，在这位太子殿下的身上，他们仿佛看到了万岁爷当年的样子，这个样子他们很熟悉，同样的气宇轩昂，同样的幼龙已然行云布雨！ 此时此刻。 陵寝之前，王氏好像有些身体不适，便叫来了落雪和飞霜，帮着她抱着两个小王子，两个小丫头今天也是一身披麻，看起来更是俏丽的三分。 朱高炽站在自家娘亲身侧，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已经收到了朝廷的圣旨，燕王爵位将由他承继。 在苍白色的麻衣之下，是狰狞的四爪亲王袍服，看起来让人望而生畏。 这朱高炽的脸色也是变了一些，胖乎乎的脸上陡然增加了几分威严，这眉宇之间竟然多了几分他父亲的神采。 礼乐之声传来，朱高炽明白，恐怕是太子殿下要来了，恭恭敬敬的侧了一下身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娘亲。 王氏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青铜巨鼎，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毅然决然的意思。 静悄悄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宣纸，仰天开口说道，“王爷，您天上有灵，睁眼看看吧，这些人已对我燕王府无用，妾身和高炽也不打算联系他们了，就让他们在西方了却残生吧……” 朱高炽微微点了点头，从王氏的手中接过了那张宣纸，打开之后是密密麻麻的名字，这些名字一闪而过，紧接着就被青铜巨鼎之中的烈焰所吞噬，变成了一堆黑灰。 身后的落雪和飞霜，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诧异，小心翼翼的低下了头，不敢四处乱看。 礼乐之声又响起。 王氏站到了朱高炽的身后，预示着从今以后这燕王府就是这位新的燕王说了算了，朱高炽带领着燕王府的家人跪在了陵寝两侧。 在不远处，庞大的人流之前，一个看上去相对幼小的身影，走在最前面，一身黑色袍服，配上就是阴沉沉的天，看起来倒是相得益彰。 礼乐声再次响起，三遍礼乐之后，朱雄英走到了灵寝之前。 青铜巨鼎已一个特殊的顺序摆放，朱雄鹰正好站在了几个巨鼎中间，直接小家伙面露哀伤，朗声开口说道。 “呜呼叔父，生于乱世，卒于初华，一生坎坷，业绩荣彰，幼年持刃，御敌于外，坚甲烈马，火炼忠肠！” 朱雄英的话音很是平静，但是朱高炽却早已哭成了泪人，跪在地上身躯微微颤抖，脸颊之下的石砖早已经湿成了一片。 朱雄英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 “匹马纵横于万里草原之上，勇武当为我大明英豪！” “泉台仍有爱民之意，天地间必有正气永长！” “天雷滚滚，惩处欺民恶吏！壮哉我帝国亲王！！” “今兹之前，叔父若父，自此以后，从弟更单。睹物思叔常入梦，训言在耳犹记心。呜呼哀哉，呜呼痛哉！尚飨。” 灵寝之前的官员早已哭成一片，王氏和朱高炽早已嚎啕大哭，整个灵前一片哀云惨淡！ 朱雄英抹了一下眼角，小手轻轻一挥，“礼炮！” 下令之间，陵寝两侧的将军护陵俑后边，推出了一门门硕大的火炮，一群身穿新式军服的燕王亲卫跪在火炮两侧，汤家老二手持指挥刀，爆喝一声，“为燕王殿下送行！！” 整齐的炮声隆隆而起，足足有六十四响。 王氏和朱高炽的哭声更大，百官更是以泪洗面，大殿之中的朱元璋，看到这一幕以后也站起身来，眼角通红，马皇后也以泪洗面。 在礼炮声和众人的痛哭声中，朱棣陵寝的石门缓缓的合闭，石门之后也传来了一声巨响，镇墓石碑已然倒下，石门旁边还有一个小侧门，这是小侧门打开的时候，应该就是王氏合葬的时候了，到时候这小侧门也会被封死。 朱雄英手里拿着一把小铁锹，慢慢的走上前去，慢慢的把铁锹之中的土壤撒在了石门上，朱高炽第二个上前，一只手拿着铁锹，艰难的把土壤撒到了石门之上。 随着这两锹土的落下，汤家老二带着燕王的亲卫上前，一锹一锹的土，直到石门完全消失不见。 朱雄英没有离去，而是一直在那里看着，直到石门消失在土壤之中，他才转身离去，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口中轻声说道，“就这么去了……就这么去的啊……” 第59章 落下帷幕(完) 深夜。 落雪和飞霜静悄悄的出了府邸，今天是燕王大葬的日子，府中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差事，他们姐妹二人也不例外。 坐上马车，快速的来到了北平城之中，小王子生病了，也不知道是吃什么坏了肚子，足足出恭好几次，见面让人知道这北平城之中有个好郎中，就专门擅长治这种病症，所以连夜跑出了家门。 马车跑得飞快，过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家药铺之中，那掌柜的一看到姐妹二人，就拿出了准备好的药。 一个大漆的盒子，里面放了几个药丸，这药丸是专门给孩童服用的，看上去小了不少。 落雪和飞霜微微点头，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老夫人来了？” 掌柜的点了点头，伸出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轻轻的指的是门面，几个小伙子已经守到了门口，门外又走进来几个贼眉鼠眼的病人，和掌柜的聊个不停，这门外的人也就进不来了。 姐妹二人微微点头，轻手轻脚的走进了门帘之内，眼神之中都闪出过了一丝泪光。 挑开门帘，一个满脸慈祥的妇人坐在主位上，身旁还摆着三盏温茶。 姐妹二人跪在地上，那妇人微微点了点头，“你们两个还是这般模样，都说了不用多礼……” 姐妹二人用力的摇头，此时已然是泣不成声。 那妇人缓缓站起身子，把她们姐妹二人扶起，柔声开口说道，“都出宫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改不了爱哭鼻子的毛病，你们两个啊……真是不让我省心……” 马皇后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掌擦了擦姐妹二人脸上的泪花。 “这些日子怎么样，在王府里待的还算舒心？” 姐妹二人恭恭敬敬的点头，“启禀娘娘，一切都舒心，白天的时候夫人烧了一份名单，说是当年燕王殿下留在西方的人，可能和老和尚有关系……” 马皇后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意，“她没想别的？”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马皇后皱了皱眉头，“这里没外人，想说什么就说，不用吞吞吐吐！” 落雪这才开口说道，“回娘娘的话，我感觉我们姐妹二人已经暴露了，那个名单在哪里烧都可以，在那里烧是最不安全的……” 马皇后点了点头，“要不这样吧，这王府里你们几个人就别待了，过几天我去你们府中，顺便把你们姐妹俩人要回来，在我身边当个贴身侍女，等以后岁数大了，我就找个好人家，成全了你们二人的亲事……” 这相对于朱标和朱元璋的冷硬，马皇后对手下人无疑是好了不少，这种结果对于她们姐妹二人来说，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 姐妹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坚定，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娘，我们姐妹二人不想嫁人……”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无奈，扶着额头，有些痛心疾首的开口说道，“早知道你们俩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们两个一个做书童一个做侍女……” 姐妹二人脸色微红，但是一双小手就拉在了一起，“娘娘，我们二人这辈子就这样了，不想再伺候别人了……” 马皇后无奈，长叹了一声，“随你们去吧，以你们姐妹二人的身手，这北平城里也没有人能伤到你们两个，万一有那么一天，你们俩这就远走高飞吧，永远都不要来应天，永远都不要来看我……” 姐妹二人泪如雨下，重重的磕了个头。 盏茶的功夫过后，姐妹二人已经收拾完了，脸上的妆容和出门之前一模一样，甚至连嘴角的一点污渍都一样，落雪有些迟疑，小心翼翼的看了马皇后一眼。 马皇后白了她们两个一眼，“想问就问，你们那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 落雪娇憨的一笑，“还是娘娘了解我们，我其实就想问问，春花姐姐和秋月姐姐怎么样了……” 马皇后笑了笑，“她们很好，也算是修成正果了，都有了妃子称号，一人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两个女儿可是皇帝的掌上明珠，天天喜欢的不得了……” 落雪和飞霜松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抹羡慕之色。 但是这么羡慕之色，很快就被他们姐妹二人隐藏在眼神深处，因为她们知道，这是她们求不来的，在宫中的时候，她们就比不过春花秋月，所以才一个去了皇帝身边，一个去了王爷身边，这就是她们的命。 姐妹二人手拿药丸，回到了马车上，整个车厢里没有丝毫声音，如果进去看的话，会发现她们两个的手指正在飞快舞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正在交谈。 飞霜：“姐姐为什么不走，你我二人远走高飞难道不好吗？” 落雪：“咱们是天家的人，永远都走不出，永远都走不掉！” 落雪顿了顿，又在飞霜的身上点了几下：“还有万岁爷的差事！” 飞霜趴在了落雪的身上，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悲哀，落雪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没事的……没事的……” 飞霜脸色微红，一把捉住了姐姐的粉嫩之物，轻轻的捏揉了一下，落雪的脸上立刻泛起了腮红。 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却并没有理会妹妹作怪的小手，飞霜的身躯越来越往下降，小脑袋正好抵在了落雪的胸口。 “吸溜吸溜……” 拉车的战马发出了一丝轻吟，速度又快了几分。 与此同时，马皇后也心思沉重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双眼一眯，一道冷光飞向燕王府的方向，马皇后口中喃喃道，“但愿你老实点儿吧……” 正在这时，一双粗糙的大手从背后挽住了马皇后的腰肢，马皇后微微一愣，有些哭笑不得的开口说道，“重八，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你身上的味道化成灰我都认得……” 身后的朱元璋哈哈一笑，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婆娘，你这是干嘛呢，咱和大孙子都等你吃饭呢，今天晚上咱要早点睡，明天一早咱就出发回应田了，这会让那火车快点开……”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拉着马皇后的手出了房间，门外已经漂浮着饭菜的香味儿。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暖意，朱雄英正在乖巧的给老两口布菜。 餐桌上摆着几个小菜，摆着一小盆米粥，还有几根烤红薯，很难想象这是大明帝国最尊贵的几个人所食用的晚餐。 与此同时，奉天殿之中，朱标看的一个奏章，正在发雷霆怒火！ 第60章 新世界乱! 奉天殿之上。 朱标坐在自己的宝座上，周围金光闪闪的通天巨柱，把他衬托的犹如天神一般！ 下方站着文武百官，只不过此时文官义愤填膺，武将满脸通红！整个朝堂也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味！ 朱元璋随手把一个奏章扔到了龙案上，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诸位爱卿传阅一番吧，这个是镇武侯郑和写过来的奏章！” 余海狗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奏章，举过头顶，往下面送了过去。 郑国公常茂，首先接过了奏章，行礼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翻看，越看越生气，越看越恼火，以至于满脸通红！ “陛下！此乃奇耻大辱！我大明帝国征战天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碰到过如此的事情，这简直就是耸人听闻！” 朱标摆了摆手，脸上的怒气消失殆尽，沉声开口说道，“不忙不忙，等诸位臣工都看完之后再说！” 常茂剧烈的喘息一下，这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把奏章递给了身旁的开国公常升。 这常升看完奏章之后的反应比他哥强不了多少，但毕竟朱标有言在先，他也只能勉强压下火气，把奏章递了过去。 前边的这几个是自己看一遍，后边的那些臣子就是几个人一起围着看了，但是看完之后无不捶胸顿足！满脸火气！ 户部尚书吕昶颤抖着走出行列，这些日子他银行的差事紧，老人家废寝忘食，总算是拟定的计划，这种事情有想法非常简单，但是一旦实行起来，那就是千头万绪的事情，绕是是户部智囊云集，也是把他们累了个半死！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朱标淡淡的一挥手，吕昶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才开口说道。 “新世界土著军队反派，联同新世界昆仑奴，反抗我帝国统治，屠杀我帝国移民，这简直是丧心病狂之罪，一定要发兵平叛，否则的话，我大明帝国新世界的既得利益会受到侵犯！” 这吕昶是大明帝国的钱袋子，他可是很清楚新世界一年能给大明帝国带来多少财富，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用数量估算的，海军是一船一船的往回拉，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这新世界如果发生了动乱，大连的国库至少要缩水五分之一！他这个户部尚书又得过紧巴巴的日子了，那种日子，他这辈子再也不想过了！ 吕昶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说道。 “老臣还有话说，新世界总兵官镇武侯郑和！玩忽职守，放任手下土人军队谋反，战争初期并没有做出强有力的反击，以至于越打越焦灼，越打越乱套，战火已经弥漫了小半个新世界！此乃重罪！”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文官弹劾武勋，这永乐朝以来还是第一回，虽然这郑和不能算得上是纯正的武勋，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所有人都懂！ 这朝堂之上的众多武将都默默的看向了常家两位。 常茂和常升却好像老僧入定一般，站在那里低着头就是不吭声，这个急坏了众多勋贵。 这一幕，朱标看在眼中，嘴角这时候划过了一次意味深长的笑容，大明的勋贵太强了，已经强到没边，文官又被自己打压的太狠，这种不平衡的朝局，估计也就他们父子二人可以玩的转，朱雄英都是一个未知数！ 但是朱标却丝毫不着急，因为大明的勋，现在属于青黄不接，老一代的武人正在慢慢老去，新一代的说实话还没有成长起来，可堪大用的人不多，但是朱标的国武监之中，却有着大量科班出身的武将！ 这些武将一毕业就是基层军官，而且也在慢慢的往上爬，到时候这些垂垂老矣的武勋，根本就翻不起浪花来！ 朝堂之中陷入了一片寂静，朱标看了一眼下方站着的常茂，常茂这才站了出来，在众多勋贵期盼的眼神之中，缓缓的开口说道。 “微臣感觉吕大人说的有理，首战不利，战事弥漫了小半个新世界！这本就是大罪，确实应该重罚！” “但是臣以为，重罚之前重要的事情应该是派大军平定叛乱，让震武侯配合大军平定叛乱才是当下之急，否则的话，大军登陆人生地不熟，万一中了叛军的套子，那个就是反美不美……” 高台上的朱标满意的点头，但是下方的众多勋贵，可是都睁大了眼睛，在他们看来常家三雄是他们的领头人，怎么可能不向着他们勋贵说话？ 还吕大人说的有道理，这简直就是骂人的话好不好？那姓吕的有什么能耐？不就是天天会耍算盘吗？！ 台下的嗡嗡声渐渐响起，朱标眯起了眼睛，轻轻的拿起了茶盏，抿了一口之后，似笑非笑的，把茶盏顿在了龙案之上！ “啪！” 茶盏发出了一声脆响，所有的武将都噤若寒蝉，一点的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吕昶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神光，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此时宝座上的朱标开口说道。 “朕倒是感觉郑国公说的有理，此时战事焦灼，派人协治大军可以，派一个主帅过去也可以，但唯独不能此时此刻就追究郑和的责任，毕竟千城百里，新世界离大连明土更是万里之遥！隔着无边汪洋！他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朕也想不清楚……” 群臣的眼神微微闪烁，他们明白陛下的意思，这意思明显就是秋后算账，查清楚了再算账，这个时候主要的事情是要选出一位主帅，让这个主帅平定新世界的叛断，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捋大明的虎须？！ 詹微默默的站出身来，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微臣以为，此事由魏国公挂帅正好，毕竟魏国公在西方练兵久矣，精通海战，也更擅长对付那群蛮子！” 此话一出，群臣默默不语，詹微倒是面色坦然，他不管什么天家之事，也不管什么皇子之争，他只说最适合的人选，这才是他的为官之道。 可就在这个时候，吕昶却厉声声开口说道，“臣以为不妥，魏国公乃外戚，手握西方大军已然是不合规矩，朝廷如果再给他增兵，唯恐大事不妙！！”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众人都纷纷诧异的看向吕昶，等朱标的嘴角出去露出了一丝笑容，“来来来，吕爱卿出来说说，朕怎么没有发现这件事情！？” （在旅游大巴上更新，感谢兄弟们支持！） 第61章 朝堂之争 这徐达和朱标是什么关系，满朝文武心里都很有数，就算抛开皇后娘娘那里不说，这万岁爷还是太子的时候外出打仗，徐达就是跟在旁边，甚至想出了挖穿黄河大堤，阻挡敌军的馊主意！ 这种办法也就那徐达能想得出来，而且他那个时候还是便宜行事，并没有给朝廷上奏章，后来满朝文武听闻这件事的时候。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徐达是铁杆的太子党，这是打算用自己家族百年的兴旺做赌注，来帮当初的太子爷，也就是如今的万岁爷！ 如今这吕昶竟然敢如此说话，难道就不怕万岁爷突然翻脸吗？之前在朝堂上曾经传过一些风言风语，说是这吕大人要被踢出内阁了，如今他刚领了银行的差事，官位刚刚稳定，就敢在朝堂上大放厥词？！ 所有的文官下意识的都低下了头，所有的武将都面色不善，徐达可是他们中间的老大哥，就算是现在人在西方，这朝堂上也有很多门生故吏，一些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同时弹劾吕昶！ 吕昶缓缓出列，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回禀陛下，我大明帝国武运昌隆！统军大将不知凡几，但魏国公实在是不合适！” 吕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下！魏国公的两个女儿独霸后宫，而且每人诞下一位皇子，这已然是天大的恩典，魏国公独领西方大军，手里握着国之利器，大明帝国的象征，永乐号旗舰也在他的手中！！！” 朱标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本来放松的坐姿也开始变得紧绷，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可千万别以为宝座上坐着的那位是什么良善之辈！ 这位就是升级版的洪武大帝！饱读诗书的洪武大帝！从小就学怎么当皇帝的洪武大帝！读书人的软刀子，武人的硬刀子，他可是都用的明明白白！ 如今大明帝国四处征战！大明帝国的两大外戚全都是战功赫赫，这个时候说这些话，这吕大人估计是大限快到了！ 吕昶仿佛没有感觉到朝堂上紧张的气氛，继续开口说道。 “前些天户部又拨下了一大批银子，两大工业城的新式战舰也要正式交付，硫磺岛号和西伯利亚号，再加上他们的姊妹舰中途岛号，再加上咱们大明帝国的象征永乐号，这四艘战舰组成联合舰队，如果都交到魏国公的手中！大明帝国短时间之内将拿不出比他们更加优良的战舰！” “国之重器不可全部交予外臣啊！！陛下！！！” 这满朝文武全都倒吸一口冷气，这吕大人是真敢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大明帝国的海上力量全部交到他徐达的手中，如果他徐达有了反心怎么办？就算他没有反心，他在舰队之中安插了自己的门生故吏，大明帝国短时间之内又拿不出这么好的战舰，到时候这些海军力量万一成了他夺嫡的筹码！这该如何是好？！ 万一朱标有个三长两短，老爷子现在虽然还活着，但是对军队的掌控力已然不如之前！万一天下大乱，这几艘超级战舰，足以封锁大明本土的所有海岸线！ 所有的勋贵都不敢说话了，这件事情太大也太严肃，不能有一点点纰漏，徐达现在炙手可热，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如今万岁爷已然追封常皇后，这一举动对徐家的影响是深远的，如果他现在想了其他的，如果他现在在军队之中安插钉子，如果他把这些钉子当成日后夺嫡的筹码！ 到时候万岁爷一旦突然驾崩，联合舰队直接顶到了应天出海口！那个就是滔天大祸！！ 宝座之上的朱标面沉如水，帝王的压迫力如渊似海，一双明眸死死的盯着下方跪着的吕昶。 “吕爱卿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魏国公会拿着大明帝国的海军造反？他会把这战舰直接开到南京入海口，用大炮逼着朕退位吗！？”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下方的这些臣子，有一个算一个，无论你是新科进士也好，无论你是前朝降臣也罢，谁也没有想过能把朱家皇帝拉下马！ 活够了吗？真当海军就是大明帝国全部的力量吗？真当两大工业城是摆设吗？真当皇帝，没有想着做其他的工业城吗？ “陛下！！” 满朝文武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吕昶却没有弯腰磕头，而是直挺挺的跪在那里。 “微臣是帝国的忠臣，帝国的忠臣就要想天子所不想，帝国的忠臣就是要为天子殚精竭虑，如果陛下认为微臣说的是危言耸听，大可砍了微臣的头颅，成全微臣忠义之名！！” 朱标的脸色更加难看，随手就从宝座旁边的一个暗格里拿出了一把手枪，这手枪是刘铁军特意给他做的，整个枪身上面都贴着象牙，象牙开槽镶嵌着黄金丝线。 看起来华丽异常！而且这样式也非常新颖，有点像1911，但又不完全不一样，它更适合东方人的手型！ 但此时这华丽的手枪，却是催命的利刃，朱标咔嚓一声上了枪膛！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你有种啊！你当初被朕的父皇用弓箭射过，今天要被人用手枪打，你是不是感觉你头很铁啊！你是不是感觉你的脑袋壳比子弹还硬！！” 这满朝武将全都深深的低下了头颅，眼神之中闪烁着无与伦比的恐惧之色，可别看他们在战场上所向无敌，这姓朱的一生气他们都腿抖！ 这所有文官却都隐晦的对视了一眼，这吕大人今天出头，说了他们从来都不敢说的事情，如果今天比大人丧命朝堂的话，那他们文官的心可就真的散了！ 詹微膝行几步，满脸惶恐的开口喊道。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有道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吕大人虽然君前失仪，但不失一腔拳拳的爱国之心，他的话都是在为帝国而着想啊，陛下……” 朱标满脸怒气，随手把手枪扔在了龙案上，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那按照他那么说，这是不是就不能信任自己的统军大将了？朕是不是一有战事就要御驾亲征！？” 朱标越说越生气，额头上的青筋砰砰直跳，詹微跪在地上连连摆手，“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吕大人不是这个意思，其实这件事情错不在吕大人……” 朱标的眉毛一挑，眉宇之见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杀气，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怎么，不是他的错，难道是朕的错吗？” 詹微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抬起头来朗声开口说道，“陛下神目如电！此事确实是陛下的错……” 第62章 朝局动荡 朱标冷笑一声，轻轻挥了挥手，皇宫大殿的门外立刻出现了一群荷枪实弹的锦衣卫，为首的人面容阴冷，冷冷的看着朝堂之中的这群大臣！ 整个朝堂之上剑拔弩张，一群大臣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这朱家皇帝是个什么德性，他们可是心知肚明，敢说这话，这詹微也是活够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詹微往前膝行几步，满脸泪痕的开口说道，“陛下，你哪怕是要取臣的性命，也要等臣把话说完！” “臣不说完，臣死不瞑目啊！！” 宝座之上的朱标哈哈一笑，手里把玩着，那把华丽至极的手枪，眯着眼睛开口说道，“死不瞑目？那就死不瞑目吧！” 朱标顿了顿，眼神往皇宫大殿外面扫了一眼，“拉出去，杖毙！” 几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顿时冲了上来，一把就掀掉了詹微的官帽，周围的文官纷纷面露哀容，周围的武将有一些是幸灾乐祸，有一些则是充耳不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詹微死死的拽住了皇宫的大柱子，声泪俱下的开口说道。 “陛下！臣死不足矣！但是这些话臣必须要说，否则的话，如此庞大的帝国将祸起萧墙，两代帝王呕心沥血，无数大明勇士血洒疆场，这些努力就都全白费了啊，陛下！！！” 这两个身强力壮的锦衣卫用力的拽，这詹微就是死死的不松手，朱标的脸色则是越来越阴冷，就算是他现在开枪崩了这詹微，众位大臣都感觉理所当然。 可就在这个时候，郑国公常茂忽然站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臣虽然是个武夫，但也读过几本诗书，听说过忠臣不可妄杀，臣求陛下以帝国为先，让两位大人把话说完……” 这郑国公常茂一说话，所有武将哗然，连他身旁的开国公常升都是一脸诧异，想伸手去拽一拽自家大哥的朝服，却被自家大哥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高台上的朱标叹了口气，“好吧，那就先让他把话说完吧，我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披头散发的詹微勉强收拾一下自己，胡乱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重新跪到那里，“陛下，臣有三件事情想说，这第一件，就是广纳后宫，万万不可权臣之女独霸！！” 此话一出，这朝堂上徐达的亲支近派全都怒目相视，但是又无可奈何，现在这后宫之中，确实是徐大帅的两个女儿独霸，其他的女子根本就不能与之相比，甚至有一段时间，他们都起过不该起的心思！ 自从皇帝追封常皇后以后，他们才逐渐的老实下来，不再暗戳戳的想这件事了。 高台上的朱标面无表情，詹微也没有理会，继续往下说，“陛下，两位小皇子已经到了封号的时候，虽不用就藩，但是大明亲王之礼不可废！”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满朝文武全都傻了眼，他们是真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这么敢说话，陛下偏爱幼子，这种事情几乎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这一旦上了王号，岁数一到就要就藩，这是太上皇定下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更改，谁知道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 虽然现在太子殿下的生母已经被追封为皇后，但是这追封的皇后和现在的哪个有用谁也不知道，一些大臣在现在的朝堂上已然升迁无望，所以他们就只有寻找新的政治投资的目标。 这现任皇后娘娘生出来的皇子，无疑是最好的！用心想一想，皇帝宠爱，母亲还是皇后！再加上徐家如此位高权重，怎么可能不让人多想？ 朱标在宝座上面色阴沉，詹微好像是生怕自己没有机会继续往下说了，紧接着继续往下说道，“这最后一条，就是请陛下御驾亲征新世界！” 御驾亲征？ 这个是大明帝国前几年严令禁止的事情，这老皇帝在位的时候曾经下过圣旨，不允许，还是太子的万岁爷外出打仗！ 但此时又把这件事情提了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詹微拱了拱手，满脸正气的开口说道，“新世界的土地不亚于中原神州，但那里却不如中原神州人杰地灵，就是因为无皇者踏足于此地！陛下乃千万年，不出一个的大帝，周身龙气如日中天！御驾亲征一次，必定可以把新世界永远的留在我大明的版图之内！” 此话一出，这满朝的文官都炸了，在他们看来，这天子就应该在宝座之上好好坐着，总出去跑做什么？ 特别是御驾亲征这种事情，万一出现了一丝丝纰漏，到时候改朝换代，一代新人换旧人，他们半辈子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就算是太上皇扶着太子爷成功登基，但是这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这新皇帝来了喜欢什么样的人？ 这朝堂之上顿时群情激奋，所有的文官都反对，甚至有些武将也跟着一起反对，在他们看来，打仗是他们的事情，皇帝把仗都打了，那他们去干什么？ 一时间朝堂之上乱哄哄的，有人赞成，有人反对，朱标往下瞟了一眼，身旁的余海狗顿时尖声吼道，“肃静！” 朱标缓缓的站起身来，用力的挥了一下袖子，“把詹微打入死牢！退朝！” 几个锦衣卫轻轻松松的把詹微扛到了肩膀上，快步走了出去，朱标冷冷的眼神，看了一眼群臣，紧接着拂袖而去。 所有的人都以为这次大朝会一定会拍定点什么，但还真就偏偏事与愿违，这万岁爷根本就毫无表示！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究竟想干什么？谁也想不明白，文武百官对视一眼，山呼万岁之后退出了奉天殿。 朱标慢慢悠悠的往出走，没走几步，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份笑容。 但是这笑容很快就让他隐藏，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去坤宁宫！” 朱标这里倒是心中有数，但是这群臣可就有点懵了，有的抓紧联络同年亲朋，有的则是回到府中闭门谢客，谁也不见，一时间还真就是百官百态…… 帝国无比稳定的朝局，又开始有了动荡！ 第63章 吕昶秘令 朱标这边乐乐呵呵的来到了坤宁宫，徐妙云早已经备好了酒菜等候，听人禀报朱标来了以后，绝美的俏脸顿时露出了笑容。 这皇帝来你宫中，自然是要出去迎接的，徐妙云带着几个贴身的侍女迎了出去，在坤宁宫的内宫门口恭恭敬敬的站着，离老远看到朱标。 温顺地施了一礼，“臣妾叩见万岁！”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扶起徐妙云，“不必多礼……”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朱标一直留宿在徐妙云的宫中，就好像是刚刚成亲时那般恩爱，徐妙云这些日子也是欢欣鼓舞，她也不是一个没有心计的人！ 这后宫之中的女人就没有一个不想争的，自从朱标追封常氏为皇后以来，这徐妙云要说是心里一点波动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自己明白，为了徐家的百年富贵，为了自己以及自己的儿子，还有父亲家人的安全，还是不应该争！ 朱标这个时候能天天留宿在她这里，起码证明自家男人没有大动作的意思，也没有动自己的意思，不轻不重的敲打敲打，让父亲不再像之前那般如日中天，这对徐家来说其实是件好事儿！ 徐妙云不是想不明白事的人，这一点她一直都明白！ 朝堂上的事，徐妙云不是不知道，最起码是帝国的皇后，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但是她却选择不闻不问，只是当做自家男人喜欢她，天天卖力的伺候。 朱标也是乐见其成，自己的女人聪明，知道自己的意思，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一进宫门，就看到了一桌酒菜，一碟子红薯泥做成的小饼，用热油炸熟，里边放了些糖，吃起来香甜无比，还有一盘鹿尾，还有一盘朱标爱吃的炸龙鳞，中间还有一道炖河豚，还有一些其他小菜，比如长江刀鱼什么的，林林总总总共十几样。 此时已然入冬，所以这桌子上并没有放凉酒，而是放了一壶温热的竹叶青，看那色泽恐怕得有数十年往上。 如此简朴的饮食，实在不敢相信能出现在一代帝王的饭桌上，没办法，朱标继承了朱元璋的优良传统，简朴的厉害…… 朱标施施然地坐在了主位，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徐妙云，徐妙云穿着一身宫装，一双大眼睛波光粼粼，里边全都是朱标的影子。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妙云你这些日子倒是清减了很多，以后要多吃点……” 徐妙云脸色微红，鼓胀胀的胸脯微微颤动了一下，她明白自家男人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不想再吃番木瓜了……好重……” 朱标哈哈大笑，淡淡的一挥手。 徐妙云自然明白自家男人的意思，笑呵呵的坐在了他的身旁，通房大丫头莲儿在旁边伺候着，正前方的紫擅木琉璃屏风打开，一群身姿曼妙的宫女开始翩翩起舞。 轻歌曼舞之间，一股幽香很快弥漫在了整个大殿之中。 不得不说，朱标已经完全适应了如今的生活，坐在那里，双手根本就没有动，一旁的莲儿早已拿出了碗筷，自然而然的开始伺候。 朱标什么时候要吃什么菜，只需要一个眼神，她就心领神会，旁边的徐妙云也是笑眯眯的给朱标喂酒。 如果现在让朱标拿起筷子自己吃饭，他反而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吃了…… 朱标这里一团和气，坤宁宫之中也是喜气洋洋，这前些日子坤宁宫的奴婢还感觉自己低人一头，如今又过上了趾高气扬的生活。 宫中的奴婢就是如此，狗仗人势的厉害！ 舞姿翩翩之中，朱标轻轻的抿了一口徐妙云递过来的酒，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锐利！ 与此同时，吕昶府邸之中。 这吕大人回到府中之后就开始心神不宁，好像是今天朝堂上没有发挥好，让那姓詹的硬生生的抢了风头。 老人家气冲冲的回到了书房，看了一眼书案上厚厚的纸张，上面写着的都是成立银行的具体措施，事无巨细，当真是滴水不漏！ 不得不说，这老家伙是个老钱袋子，朱标跟他说点什么他是一点就透，特别是西方的银行，什么免息无息，质押担保，他玩的可是相当明白！ 古时候聪明的人不少，吕昶恰好就是其中一个！ 但是今天咱们的吕大人却毫无办差事的心思，胡乱的坐在了书桌旁边，忽然发现自己的书桌好像被人动过，当即大惊失色！怒吼道！ “来人来人！谁动了老夫的书桌！” 这上边的东西有多重要，吕昶自己心知肚明，这东西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如果一旦流露出去，那简直是后果不堪设想！ 吕府的大管家匆匆忙忙的来到了书房门口，低低的答应了一声，他也不敢随意进入，自家老爷这些日子脾气古怪，特别是前些日子深夜出去了一趟，这脾气则是更加怪异无比！ “滚进来！！” 书房里面传出了吕昶三尸暴跳的声音。 大管家连滚带爬的刚进书房，吕昶的声音却忽然平静了下来，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事的，你先出去吧！” 大管家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疑惑之色，但是却不敢开口去问，他在这府中活了这么长时间，从前元的时候就开始做大管家，这点生存之道他还是懂得的！ 书房之中！ 吕昶的双手微微颤抖，在他的笔筒里，竟然掉落出了一张明黄色丝绸裹着的纸条，能用这个颜色的，这天下之间也就那么几个！ 是谁他自己简直就是心知肚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吕昶忽然感觉到活着好累，这朱家的皇帝真是难伺候，偏偏人家还手眼通天，做臣子的简直就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吕昶强行停止了双手的颤抖，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一抹明黄色的丝绸，露出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吕昶更加小心，就仿佛在摸自家的族谱一样，打开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贼眉鼠眼的四下看了看，一口把纸条吞了进去！ 看了一眼那块明黄色的丝绸，上面竟然还隐隐约约有九龙的图案，明白了自己的差事，但心中却更加惶恐！ 这东西简直就是悬在他额头上的一柄利刃，毁不得，扔不得，从一个大臣的府中扔出明黄色绣有九龙的丝绸，估计那是有些嫌命长了！ 毁掉就更不行了，所以就只能放在家中藏着，这家中的探子能把这东西放在自己书房的笔筒里，自己藏到哪儿肯定是藏不住，到时候上边那位只要一翻脸，这东西就能要了他全家的命！ 吕昶就坐在自己的书房里，那脸色当真是相当凄苦，大管家壮着胆子想给他送点吃食，却被他劈头盖脸的骂了出去。 就这么一直坐到了深夜，吕昶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老腰，这眼神之中终于闪过了一丝亮光，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小子，真不知道你怎么招惹了万岁爷，你我同是文官，但不得不拿你开刀祭旗了！” 吕昶豁然起身，拿起身旁的铃铛，轻轻的摇了一下，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大管家就推门而入。 吕昶寒声开口说道，“准备马车，要深颜色的，本官要去一趟衍圣公府！” （兄弟们不好意思，今天的景区比较密集，过两天就回去了，给兄弟们连续加更两天|???|） 第64章 盛世之景 深夜之中，月朗星稀，整个应天灯火通明，大街之上都弥漫着一股电石灯的味道。 此时的应天乃是天下的中心，世间万族的商人都汇聚于此，每一天他们在这里花出去的金银，简直犹如大海一般！ 无数的天下特产汇聚于应天城，无数的大明商人在这里挥金如土，灯红酒绿之间，空气之中中弥漫着一股黄金的味道！ 大街两侧，无数新平北安的女奴搔首弄姿，吸引着过往的路人，身穿红纱的胡姬，被一根细细的丝绳吊在半空中翩翩起舞，在电石灯的火光下，在夜晚微风的吹拂下，红裙之下的雪白若隐若现，看起来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此时的应天早已不是平房，土坯的时代，整齐的青砖红瓦，道路两旁的小楼鳞次栉比，各式各样的牌匾挂在小楼上，身穿纱衣的西方女子站在门口正在兜售商品，软乎乎的语气不仅让所有大明男子驻足停顿。 吕昶轻轻的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这盛世之景，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留恋之色。 他太老了，他自己已经能感受到自己的衰败，但是他不甘心，如此盛世，他刚享受那么几年，这天下再过个十年八年会变成什么模样，谁也不敢去想！ 但是他没办法，天命已然如此，他苍老的身躯只能尽自己的最后一份力量，为这盛世添砖加瓦！ 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庞大的气笛声，这声音响动天地，所有的大明子民全都停下了原本匆忙的脚步，眼神狂热的看向京郊码头的方向。 “是两大工业城的巨型战舰，在京郊码头下海试航了！！” “帝国海军又添主力！！” “也不知道这几艘新战舰什么时候入列，什么时候举行海上分列式，咱们这些草民也好去看看……” “狗屁的草民，咱们帝国的官员贵人天天说咱们大明子民理应高人一等！就他娘你自己还天天草民草民的！” “咱这不是说习惯了，异族人才是草民……” “放屁！它们有咱大明的草金贵吗！？！” 百姓们开始乱哄哄的议论，所有的声音最后汇聚在一起！ “大明帝国万岁！！！” “永乐大帝万岁！！！” “帝国海军所向无敌！！” “两代圣帝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的大明子民站在原地振臂狂呼，所有的异族人都谦卑的跪在了地上，他们都明白，这个时候如果表现出丝毫不敬，一定会被这些大明百姓群殴致死！ 就算是帝国的官差来了，也只是象征性的罚几个龙钱，甚至有些时候连钱都不罚，只是口头上训斥几句，那大明的百姓也是嬉皮笑脸的听着，看那样子就知道丝毫都没有往心里去！ 马车上的吕昶热泪盈眶，他经历过前朝的黑暗，他看到过那些色木人草原人贵族走到大街上的时候，汉人谦卑地跪在路两旁，连头都不敢抬。 他也看见过草原人领主，在行使自己的初夜权时，那些汉家女子绝望屈辱的一幕！和今天的神采飞扬不同！ 如今的大明百姓，人人眼中有光，人人神采飞扬！ 吕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猛然间发现从下朝到现在他都水米未进，伸手在座位的暗格里拿出了一柄铁如意，敲了敲马车的木板。 正在赶车的大管家心领神会，轻轻的拉动了一下马绳，通人性的马儿立马就停在了原地，马儿回头看了一眼大管家，打了一个通透的响鼻。 “老爷……” 吕昶调整了一下坐姿，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还去那个豆腐摊子，弄一碗甜豆腐……” 大管家的嘴角抽了抽，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家老爷的口味，这豆腐不都得吃咸的吗？ 但是位卑言轻，他也不敢多说，这摊子离马车也不远，大概也就只有个十几米，管家吆喝一声，“送过来一碗甜豆腐！要一锅豆腐最上边的那一层，多给赏钱！” 卖豆腐的老板正实施然的坐在门口的躺椅上，虽然此时深夜，但他的生意依然是火爆无比，门口支着数十口大锅，所有的大锅里都飘着豆子的香味儿。 这门口还有一个青石磨盘，六头昆仑奴正在卖力的拉磨，它们的眼睛都被黑布蒙着，身上还有横七竖八的鞭痕，那豆腐摊的掌柜的，十几岁的儿子拿着皮鞭站在一旁，不时的就得抽打一下！ 那掌柜的自然听得出来大管家的声音，慌忙站起身来，手脚麻利的从一旁拿起了一个大碗，用清水冲了冲，高声说道，“好嘞……” 掀开一口大锅，用勺子在最中间盛了几下，最嫩的几块豆腐就放到了碗里，又撒上了一些砂糖，步步快跑来到了马车旁边，双手捧到了大管家面前。 马车缓缓离去。 只剩下那掌柜的一个人捧着一枚金币在夜幕中傻笑。 他儿子又挥了一下鞭子，把一个昆仑奴的后背打的血肉模糊，小心翼翼的凑到了他爹身旁，压低了声音问道，“金子咱家又不是没有，这么高兴干什么……” 那掌柜的横了自家儿子一眼，撇了撇嘴，“你懂个屁，金子和金币是不一样的，这金币只有贵人才能用，咱想着给你攒个三十枚五十枚的，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马车慢慢悠悠的来到了一处庞大的府邸区域，这一片的店铺都十分雅致，不在外边摆摊，这马路也宽阔了不少。 毕竟在这块住的人非富即贵，人家主要都图个清静。 在这片区域的最边缘，就是这衍生公府，最中心住着的自然是常家蓝家，这种炙手可热的豪门大族！ 大管家前去通报，这有些清冷的衍圣公府立刻一片鸡飞狗跳，不一会儿的功夫，中门大开，骨瘦如柴的孔希文，拄着一根拐杖缓缓的迎了出来。 吕昶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屑，这小子才多大岁数，怎么弄得跟风烛残年似的？！ 有些骄傲的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胡子，吕昶轻手立脚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轻飘飘的落地，有些蔑视的看了一眼拄着拐杖的孔希文。 孔希文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丝毫没有在意这样的眼神，强忍着不适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见过吕大人……” 吕昶毕竟是读书人，也是正色回礼，“见过衍圣公！” 抬起头来，吕昶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孔希文则是满眼疑惑，在朝中是什么地位姓孔的心中明白！ 这堂堂的内阁大臣，怎么会深夜造访他的府邸？ 一定是有什么事儿！而且这事还是大事，这孔希文心中明白，今天朝堂上的风暴，有些麻木的眼珠终于转动了一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道精光！ “吕大人，咱们书房说话……” 孔希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吕昶微微点了点头，“好！” 沉重的朱红色大门缓缓关闭，大门口只留下了一辆乌青色的马车。 第65章 在所不惜 一壶清茶。 这孔家的书房确实不同凡响，古色古香的书桌，书桌后面放着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放着各种儒家经典，很多书籍都是宋代的孤版。 吕昶施施然的坐在了椅子上，笑眯眯的抿了一口清茶，孔希文此时也没有了刚才的颓废，整个人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清贵的气息。 笑眯眯的开口说道，“吕大人深夜到访，寒舍蓬荜生辉啊……” 吕昶微微一笑，语气柔和的开口说道，“都是读书人，都是圣人门徒，就不必客气了……” 孔希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柔和之色，圣人门徒这四个字他可是太亲切了，这四个字上有他的富贵功名，这四个字上有他的祖上荣耀，这万丈红尘之中，他们孔家能吃得开，靠的就是这四个字。 稍稍挺直了腰杆，孔希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正色，这不提圣人门徒，它可以是官场同僚，这只要一提这四个字，他可就是圣人之后，这该有的风骨还是要有的。 “吕大人不必多礼，以文会友，以友辅仁一日为师，终生为友珠玉不如善友，富贵莫如仁友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吕昶笑呵呵的举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这都是老学究，这种礼仪自然是清楚的很，君子之交淡如水，茶杯水浓，友谊厚重长存之意。 孔希文乐呵呵地举杯同饮，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热烈，这种感觉他太长时间都没有了，这满朝文官避他如蛇蝎。 家中的祖庙也被陛下赐了一副牌楼，那句子让人看了，简直就是头痛无比！他知道他孔家可能就此要衰败了，但他现在还是在强自支撑，甚至有些时候夜不能寐，只能靠吃一点东西才能入眠。 孔希文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精光，他知道这吕大人刚得了银行的差事，这种东西凡是聪明人一下子就能想明白，以后帝国的命脉就在于银行！ 如此炙手可热的文臣，竟然深夜造访他们的衍圣公府，而且这态度竟然还如此客气，说是没事，他孔希文都不信！ 当下开口说道。 “吕大人就不必客气了，你我都是读书人，咱们开诚布公就好，有什么地方可以用到我孔家的，我孔家一定义不容辞……” 吕昶心中撇嘴，心中暗道，李孔家现在日薄西山，你还真以为你们还是当年的那个衍圣公府吗？这天下的读书人就算是考取了功名，想要做官的话，也要在应天大学里重新学习。 这圣人门徒说出来，哪有天子门生说的好听？毕竟这圣人门徒人人喊打，这天子门生处处受尊重，帝国的大趋势就是如此，三代帝王的想法也是如此，就凭你一个孔希文，还想翻出什么浪花来？ 翻得过大明的数百万军队吗？翻得过大明的铁甲巨舰吗？ 但是这些话吕昶只能在心中想一想，毕竟今天来是办差事的，不能折了人家的面子，当下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拱了拱手，“为往圣继绝学，是我们读书人的本分，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圣人之学的渊源流长！” 孔希文的面色一正，站起身躬身回礼，“如今帝国大势，圣人之学不显，铁血之道大行，天下之间皆是兵戈之气，礼学不明，仁义不在，吾真是痛心疾首……” 吕昶心中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他来的时候可是看了一路的盛世之景，这不比文人大行其道的大宋要好多了？ 吕昶确实是个读书人，但是他也明白，靖康之耻的时候，读书人最能做到的也就是跳城殉国，这刀兵铁血是帝国的腰杆子，这锦绣文章是帝国的血肉，这二者缺一不可！ 如果是之前，他可能以为朱标是一个暴君，天天只想着大肆屠杀，天天只想着纳天下财富于大明帝国！ 但是自从那天晚上的彻夜长谈以后，这些文官心里明白了，陛下并不是重武轻文，陛下也并不是要把那锦绣文章赶尽杀绝！ 相反陛下才是一个真正的文人，诗词写出来，大气磅礴，特别是陛下在北方巡游时写的一篇辞藻，那简直就就是文笔之大成！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茫茫，大河上下，顿时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当时陛下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他们面前挥毫泼墨写下此文章，他们这些老家伙心里就明白了，陛下只是先挺直的腰杆再长血肉而已，这又能怎样？ 帝国大兴才能文学大显，唐诗盛行之时，大唐雄踞万国！如今这个想法已经深深的刻到了吕昶的心中，甚至他心中已然有了想法，等自己办完了银行的差事，他就是应天大学做先生！ 他一定要让天下的学子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 如今他听到孔希文的话语，实在是从心里往外的膈应，但是没有办法，只能慢吞吞的开口说道。 “衍圣公言之有理，本官如今也是痛心疾首，但怎奈事与愿违，当今的……” 这当今就是指皇帝的意思，这一句意味深长，这孔希文自然就心知肚明，一副找到组织的模样，眼圈都有些微微泛红。 吕昶继续开口说道，“老朽以为，如今陛下的铁血之道之所以能盛行，是数千年圣人之礼教化所致！百姓们心中明礼，最起码知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才能拧成一股绳，这才能让咱们大明帝国征战万国而不败！” 孔希文一拍巴掌，抚掌摇头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圣人之学与铁血之道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如果百姓都不知君臣大义，这铁血之道又从何而来呢？” 其实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中原神族的百姓是天下之间最好的百姓，这和所谓的圣人之学确实是有一点点关系！ 大明帝国之所以空前团结，确实有一大部分是因为朱标让所有人都成为了既得利益者，但是之前的文化熏陶也不可忽视，野人不可能建立一个大明帝国，这是肯定的！ 通古斯人就算是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两代帝王以后也会很快衰败，再强壮的畜生也不可能奴隶人类，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吕昶微微点头，眼圈通红，有些痛心疾首的开口说道，“但是当今不懂，当今直以为我帝国坚船利炮，纵横万里如无物！但他却不知道这教化二字……” 孔希文痛哭不止，浑身上下都微微颤抖。 吕昶也是眼圈通红，轻轻的拍了拍孔希文的肩膀，“衍圣公莫要如此，今天老朽深夜造访，就是有一个重镇圣人之学的机会，不知道衍圣公……” 孔希文豁然抬头，眼神之内闪烁着无比坚定的神色。 “吕大人请讲，吕大人可畅所欲言，只要能从振祖上的荣光，我孔希文就算是全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第66章 集合学子! 吕昶微微点头，慢慢悠悠的坐在了椅子上，淡淡的抿了一口清茶，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衍圣公可知道今天朝堂的事？” 孔希文微微一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之色，语气有些沉重的开口说道，“是啊，新世界土人军队反叛，陛下必定派重兵围剿，这一下子又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这孔希文打了个哈欠，还颇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意思，身旁的吕昶心中早已怒骂出声，但是这脸上还是笑盈盈的开口说道。 “陛下现在没有看到圣人之学的意义，是因为神州圣人之学已久，圣人之学，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以至于深至骨血，这大多数是衍圣公的前辈所为，与衍圣公您嘛……” 这老家伙的话说的有意思，无非就是说中原神州的圣人之学已经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了，那都是你前辈打下的基础，和你这一代狗屁关系都没有，一个吃前辈功劳的人，陛下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们？ 孔希文的脸色微微难看，但还是坦然的开口说道，“确实如此，我心中也对前辈之所为向往已久，但实在是没有办法，天下大势已成，不是我等可以反抗的……” 这孔希文说话之间颇有几分落寞之色，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灰败，一下子是哈欠打的更勤了，藏在袍袖之中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膝盖，手背上竟然青筋暴起！ 吕昶微微摇了摇头，“此言差矣，此言差矣……” “先秦时期，中原神州百家争鸣，圣人在那个时候开宗立派，带着弟子巡游天下，种下了圣人之学的种子，当时的诸侯王，谁不对圣人礼让恭顺？！” 孔希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骄傲之色，胸口微微起伏一下，这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吕昶继续开口说道，“到大汉武皇帝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圣人之学，在那个时候是何等风光，天下哪个读书人不是圣人门徒？！” 孔希文目露精光，这胸膛也挺了起来，他最愿意听的就是别人说这些事情，只有听这些事情，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才感觉到自己高人一等，否则的话他往朝堂上一站，只是感觉自己泯然于众人！ 吕昶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语气开口说道，“那孔大人是不是要想一想，圣人之学之所以发扬光大，因为的是什么！” 不给他回话的机会，吕昶继续开口说道，“圣人之学，服务于帝王，当今皇帝虽然信奉铁血之道，但他也依然是个读书人，宋老先生就是帝师，恐怕人能说当今世上不是一个读书人吗？” 这话说的确实没错，这宋濂确实是根正苗红的大儒，这一点就算是孔希文也要深感佩服。 看着孔希文的眸光之中露出深思之色，吕昶继续开口说道。 “圣人之学，服务于帝王，帝王金口玉言，让你兴则兴，让你败则败！” “就像那青灯古佛，南北朝之际是何等盛况，就算是圣人之学，也要暂避锋芒，前朝也是，民间之中僧官横行！” “但那又怎样，还不是被我朝洪武大帝一道圣旨贬落了凡尘！” 孔希文的额头上露出了冷汗，吕昶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孔大人想一想，现在的天下读书人都出自应天大学，新式教材已然普及，学的东西可就不是四书五经了，圣人之学没人学了，自然也就没有圣人门徒了，再过个三二十年，这往圣之绝学又该何去何从？” 孔希文汗如雨下，他之前并没有往那里想，他认为数千年的根深蒂固，不是一代两代帝王可以赶尽杀绝的，但是如今这么一听，这青灯古佛确实在大明境内消失不见，算是有大明驻军的地方，僧侣还俗的很多，甚至都留起了头发！ 毕竟这阿弥陀佛不能当饭吃，这阿弥陀佛也挡不住子弹！ 如果陛下真的对他们如此，那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好像除了灭亡，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孔希文霍然起身，一把抓住了吕昶的大手，满脸急切的开口说道，“吕大人救我，同为圣人门徒，可不能坐视如此神圣之学就此消亡！” 吕昶不动声色的抽出了手，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那吕大人不认为新世界叛乱就是圣人之学的一个机会吗？” “新世界蛮夷自称殷商后裔，这件事情就算是当今圣上也也是下旨承认过的……” “他们和中原神州同宗同源，为什么他们就反叛呢，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圣人之学的教化！” 孔希文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兴奋的开口说道。 “吕大人的意思是圣人一脉远赴新世界，教化万民，让新世界土人从心里往外成为大明帝国的子民，到那个时候，陛下就会意识到圣人之学的重要，陛下就会改过自新！” 吕昶微微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而且不只是新世界，想一想西方吧，再想一想草原新地，再想一想广袤无垠的黑洲，这些人如果全部教化，你孔大人的功绩恐怕不弱于往圣吧……” “到时候这教化大功全都落在了你的身上，陛下赏花分明，只要做出功绩，陛下自然不会吝惜赏赐，到时候孔大人再提出振兴圣人之学，岂不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 孔希文的眼神之中闪出了热烈的火花，剧烈的吸了几口冷气，“如此一来，我们便是圣人正宗，这天下万万千千的读书人都会看到！都会承认！！” 吕昶微微点了点头，“当年圣人携八百弟子云游诸侯，这才创立了不朽的功绩，如今也当如此！” 孔希文此时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大祸临头，他的家仆出去买东西的时候，竟然看到那个女人在曹国公府，而且还成了曹国公的妹妹，曹国公可是陛下身边的宠臣！ 这种事情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现在只是万岁爷不愿意动他们，等到时候他们孔家的影响力彻底消失，就凭这就能让他们满门抄斩！ 吕昶见说的也差不多了，站起来告辞了一句，孔希文送出了好远，一直从书房送到了府门口，虽然累得气喘吁吁，但还是满脸兴奋！ 等关上府门以后，孔希文剧烈的打了一个哈欠，默默的回到了书房，打开了一个暗门，看到了历代先祖的画像，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泪光。 此时孔府管家默默的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上边放着一个烟枪，还有一点点福寿康泰。 “老爷……” 孔希文恶狠狠地回过头，语气不善的开口说道，“把这些东西都他娘的扔出去！再拿根绳子把我绑上，给帝国各地的孔家学子送信，应天衍圣公府商议大事！！” 与此同时，吕昶的马车上。 吕昶回头望了一眼孔府方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冽，“把你的那些藏在深处的学生都叫出来吧，都去新世界吧……省得陛下一个一个的抓了……” 第67章 虎口一日!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御门听政被取消了，早晨皇帝下了圣旨，说是要准备迎接太上皇。 群臣们也都能理解，这太上皇带着太上皇后和太子爷出去这么长时间，如今天家又是极少数三代帝王父慈子孝的！ 毕竟这群臣之中也没有傻子，所有人都明白，这历朝历代的第二代皇权交替都会很麻烦，但是这大明帝国的洪武大帝却是有先见之明，在自己春秋鼎盛的时候，禅位给自己的大儿子。 这样新皇帝的皇位稳如泰山，这天家关系一团和气，但是苦的就是他们这群臣子了，没有一点空子可钻，本来还以为当今陛下宠爱幼子，但如今看来，陛下宠爱幼子不减，但是这原则问题却丝毫没有动摇。 群臣慢慢悠悠的往回走，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团聊着今天的事情。 吕昶则是谢绝了几个文官的邀请，步履匆匆的走出奉天殿，径直上了自家的马车。 几个文官面面相觑，他们现在有点看不明白这吕大人了，自从得了银行那么好的差事，这吕大人总是奇奇怪怪的。 但很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因为他们发现吕大人的马车后面跟着衍圣公府的马车，这孔家现在可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谁都知道陛下不待见他们！ 而且现在的国子监，国武监，应天大学，新式教材，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目的是什么众人也都心知肚明，这个时候这吕大人竟然敢跟他接触，难道是嫌自己的命长了吗？ 看着两辆马车缓缓驶离，这群臣是真不明白如今的朝堂究竟发生了什么！昨日的朝堂风暴，今日万岁爷就没有再上朝，出门还看到了如此诡异的一幕，当真是心里难安。 与此同时。 马车之上。 吕昶面无表情的靠在软垫子上，眼神之中略带一丝不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又看了一眼表情各异的文武群臣，口中喃喃道，“疾风知劲草，你们就都议论吧，到后来你们就知道谁才是万岁爷的忠臣！” 这马车的方向有些奇怪，没有回吕府，而是去了死牢，这种地方一般人是不愿意去的，但是今天他却有一件事情，就是要探望一下詹微。 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来到牢城的边缘，远处一看，城墙上方悬挂着一颗青铜铸造的硕大兽头，巨大的城门无比宽阔，城门两端的城墙上分别摆着两个巨大的绞盘。 在这两个绞盘之上，无数赤身裸体的昆仑奴被绑在了一根根绳子上，周围站着一些面无表情的狱卒，这狱卒手中拿着大口径的霰弹枪，冷冷的看着它们。 拉车的战马忽然有些狂躁，这老马即通人性，已经跟了吕昶好多年了，赶车的老管家，无论如何也制止不了躁动的老伙计，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 吕昶在马车里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算了，下车咱们自己走过去，这地方咱们来都腿抖，就别难为它一个畜生了……” 老管家这才放过那可怜的马儿，刚刚把自家老爷搀扶下车，那老马就自动往后退，叼着自己嘴边的绳子，来到了后面的大树旁边，借着树荫在那里悠闲的吃草。 吕昶无奈的摇了摇头，抬头看了一眼那硕大的青铜兽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畏惧之色！ 这是大明帝国最残酷的地方，整个帝国上下，穷凶极恶的歹徒都会被运到这里，这个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围寸草不生，全都是疙疙瘩瘩的黄土！看起来荒凉无比。 看守城门的是一队大明精锐，上身穿着黑漆漆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最新式的铠甲，这种铠甲十分难做，铁片外边要包裹上一层帆布，这铁片也是两大工业城最新研制出来的材料，可以阻挡手枪子弹。 但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了神武工业做出来的火器，毕竟口径丧心病狂，用他们做出来的火器，士兵的肩膀上都要有一层老茧！ “来者何人！” 一声怒吼，吓得吕昶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没来由的双腿一软，但是紧接着又是无比的狂怒！ 心中暗道，老子好歹是天子近臣，伺候两代帝王，怎么可能让一个守城门的官兵吓破了胆？！ 当下中气十足地回答道，“老夫内阁大臣领户部尚书吕昶，想进去探望一下詹微，詹大人！” 那守门的官兵上下地打量了一下吕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核对了一下容貌，又查看了他身上带着的大明官员证件，这才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进去之后不要乱看，更不要乱跑，这牢城之中危机重重，里边的兵士只认圣旨，不认乌纱帽！” 吕昶心中不屑，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他可是两朝为官，这朝廷对于官员，就是应该宽容一些，哪怕是前朝，官员犯错也是适可而止，能不杀则不杀。 之前的大宋更是如此，对于文臣，只能贬不能杀，如果真的动了凶器，那可真的就是要引起朝廷所有文官的反弹！ 当今万岁爷虽然有些重武轻文，但是并没有向洪武老皇爷那样兴大狱，所以在他看来，这万岁爷在这方面还是挺宽容的嘛…… 守城门的官吏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再也不说什么了，而是用力的摇了摇旁边的青铜铃铛，这青铜铃铛拴在一条长绳子上。 这一旦摇晃，城墙上面的人也能听到，不一会儿的功夫，城墙上面就想起了皮鞭的抽打声，随着绞盘的缓缓转动，硕大无比的城门这才打开！ 吕昶的面皮抽动了一下，看了一眼那城门的厚度，又看了一眼城门上厚厚的青铜，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他不明白万岁爷是什么意思，允许他来探望，却一点都没有给他特殊照顾，甚至好像有意让他见识一下这牢房的残酷！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自己刚刚接了银行的差事，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银行之后一定是帝国的命脉，一定是帝国的钱袋子，而且这个钱袋子里面装着大明多年征战的所得总和！ 这是一笔庞大无比的财富，大到可以通神！ 这每一个行省，甚至每个城市都会有银行，如此庞大的一笔财富，难免会有人心生歹念！ 想到这里，吕昶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心中暗道，“万岁爷在敲山震虎，先让我看一看这地方，然后再让老夫在犯错的时候要想一想！” 吕昶仰天长叹，他心中已然下定决心，在银行成立之前，他要把所有的管事都集中到应天，请陛下圣旨，一起来这牢房看一看…… 第68章 极致残酷 吕昶缓缓的进入了城门，进入城门之后，就发现了一个个竖立起来的木笼子，里边关着一个个披头散发的人！ 冲天的臭味传到了他的鼻子里，吕昶的脸色狂变，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城门后面竟然是如此场景！ 身旁的大管家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这木笼子十分细小，基本上和人的身材差不多，人站到里边坐不下弯不了腰，如果想休息，只能是双腿微曲，这种姿势一日两日还好，三日五日就会痛不欲生！ 而且这木笼子一望无际，最少要有数千个，这腥臭的味道，再加上哀嚎的声音，简直就是让人心头发颤。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心是铠甲的中年汉子来到了吕昶身旁，笑眯眯的开口说道，“这些人是帝国各地讹诈他人的刁民！” 也不等吕昶回答，那中年男子就继续开口说道，“如今咱们大明帝国富了，这路上的马车也多了，很多人就扑到马车旁边，横竖就是要钱，不然就报官！用于讹诈钱财！有些时候甚至可以让一个小商人倾家荡产！” 吕昶的面色微沉，他清楚的记着他和朱标彻夜详谈的那一天晚上。 朱标当时有说，说这银行人员最忌讹诈，挪用百姓钱财，到时候一问三不知，那就是谋财害命，一定要重重处罚！ 没想到这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么多，这说的是百姓讹诈，这如果是官差讹诈的话，估计罚的更重，毕竟这朱家皇帝是个什么样子的，所有当官的都心知肚明，好好办差事还好，起了歪心思，那可就洗干净脖子吧…… 吕昶忽然感觉自己有些腿软，他心中也是明白了，这万岁爷就是在吓唬他，但是他又没有办法，有心想问问旁边的汉子能不能骑马，却实在没有那个勇气开口。 所以只能在如林的木笼子当中穿行，闻着身旁刺鼻的腥臊之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恐惧之色。 “大人请看，这木笼子关上一个月，这人的四肢关节就会腐烂，因为长时间不动，血液不通，腐烂之时关节里的软骨会脱落！到时候这人就会彻夜惨叫，三五个月才会死，而且这里的伙食好，每天都是吃着精米细面，还不一定能死！当真是人间惨象！” 这身旁的男子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用腰间的三棱刺刀触碰了一下身旁的囚犯，那囚犯顿时发出了虚弱无比的惨叫。 吕昶嘴角一抽，微微点了点头，那男子这才满意，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小人名叫纪刚，是这牢城的锦衣卫统领，刚刚上任不久，以后还想大人多多栽培……” 吕昶嘴角抽动，他刚才还怀疑这种残酷的方法究竟是谁想出来的，现在这就找到人了，这济钢是锦衣卫当中有名的酷吏，听说他年纪轻轻就能活剥人皮，这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大人看看这个……” 纪刚的声音之中闪过了一丝兴奋，指着一个四肢关节浮肿，浮肿到什么程度呢，起了一个硕大的水泡，水泡之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关节的软骨！ “这家伙是北方的一个县令，他这人不贪不占，但是却把整个县令的郎中都收为奴仆，看病的时候只认钱不认人，还多有讹诈，给死人开药，收药费收的人家卖房卖地！” 吕昶看到如此惨象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还是强自听着，纪刚则是继续开口说道。 “锦衣卫的岸线遍布全国，在他如此作为两个月以后，被仅因为抓捕归案，要在这笼子里待上一年，如果他还有命在，就可以回家养老了！” 纪刚一边说，一边用刺刀挑破了这犯人四肢上的大水泡，软骨带着脓水潺潺而下，一时间血肉模糊腥臭之气纵横！ 那犯人已经喊不出声来了，一双犹如死鱼，一般的嘴唇上下翻动，一双眼睛之中流下了几滴泪水。 吕昶感觉自己的四肢酸痛无比，有些诧异的开口问道，“这笼子里的犯人有能活过一年的吗……” 纪刚笑眯眯的摇了摇头。 “那自然是没有的，但是这城中也是以仁爱为本，一会儿就会叫最好的囊肿给他治伤，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吧……” 吕昶：“咳咳……他是官员……” 纪刚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官员犯错更是要重罚，不可能犯错以后再给他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颐养天年，那样岂不是人人都犯错？这牢城后边还在扩建，估计还会有客到访……” 吕昶心中暗自明白，“看来以后这大明帝国的官，每隔几年都要来这牢房之中转上一圈，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犯错的代价！” 足足走了好几盏茶的功夫，才走出了这一片笼子组成的森林，吕昶倒是没什么，可是他身后的大管家早已经脸色苍白！每走一步，双腿都在打颤！ 纪刚微微一笑，“这片城池太大了，而且圣上有旨意，踏上了这片土地，就不允许骑马坐轿，所以委屈吕大人了……” 吕昶此时已经完全放开，毕竟没有什么办法，既来之则安之呗…… 几个人继续往前走，吕昶忽然看到前方有如山一般的铁笼，这铁笼子就好像立在地上的通天大厦一样，这里边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这铁笼子可跟房子不一样，上边的人排泄，下边的人就要遭殃，所以说每个人看起来都是臭烘烘的！ 但是很奇怪，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疯疯癫癫，在铁笼子里又哭又笑，简直就犹如奇观一样！ 纪刚微微一笑，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里都是拐卖人口采生折枝的人，或者是放黑钱逼迫别人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畜生！” “之前这一类人大多数一刀砍了了事，后来万岁爷发现太便宜他们了，罪大恶极之人就把全家抓来关到这铁笼子里！” 吕昶心中暗叹，这万岁爷还真是用心良苦，各地银行手中都拿着巨额的金银，如果有人真动了心思，还真能干出这样的事，还真没想到，万岁爷这段时间足不出户，却想的如此周全。 但是这铁笼子的创意确实差了点，还不如刚才的木笼子震人心魄…… 纪刚在一旁嘿嘿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每个笼子里只有一个活人……” 吕昶豁然抬头，确实发现木笼子里坐着站着好多人，却只有一个人在动！ 纪刚看了一眼那如山的铁笼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把他们全家抓到铁笼子以后，除了那个罪大恶极之人，剩下的不定期抽出一个人，当着所有人的面用石灰卤了做成人偶！就挂在他们的铁笼子里！他们之前祸害了多少人，就要有多少家人抵命！一直到九族一个不剩！” 吕昶心中直冒凉气，有些诧异的开口问道，“那这罪大恶极之人反而就不用死了吗？” 纪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病态的笑容，伸手一指，“你看看他们，是不是比死了还难受……” 吕昶沉默无言。 第69章 太上归京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这城池之中后边还有一栋栋灰蒙蒙的建筑，用纪刚的话来说，这前边的都是开胃小菜，后边的才是真正的大鱼大肉！ 吕昶忽然有些后悔来这里了，但是他却没有办法，从这永乐爷登基以来，他发现这位新皇帝虽然年轻，但是却对人性的丑恶十分了解，所做的事情也是招招打到要害！ 所有的新政策，能够出油水的地方，也是被他堵了个干净，就像现在的银行，自己这个总管户部尚书都要来这里参观，那其他人更是如此！ 吕昶心中明白，这万岁爷无非就是想借自己的口对所有的银行官员说这件事情，到时候由自己牵头，让所有的官员轮流来这里观看！ 观看这里的犯人，甚至观看自己昔日的同僚！ 朱标如此作为，吕昶却升不起恨意来，因为这银行官员的福利非常多，所发俸禄也是官员之中的顶级！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是犯错，那可真就是怎么惨都不冤枉了…… 一栋灰蒙蒙的建筑就在眼前，吕昶慢悠悠的走了进去，一进来就看到一栋栋的小房子，门对门的排成两列，里面坐着一些犯人，好像在剧烈的争吵！ 吕昶面露不解，纪刚在一旁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都是全国各地的贪官污吏，他们是官官相护，被锦衣卫的密探一根绳子拉了出来！” “他们有人贪的多，有人贪的少，但是这都无所谓，他们都是一辈子都出不去，我想了一个办法，让他们天天面对面的待着，让他们天天相互埋怨！不打他们也不骂他们，只是天天在这房子旁边折磨他们的家中之人！”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会儿的功夫，就一个个狱卒押着一些人来到了这小房子旁边，开始了不忍直视的折磨！ 这小房子里的人顿时开始怒骂。 “都说了当时那些钱不能拿，你非要拿！你看看！！” “放屁！老子就拿了，老子现在还要看你婆娘被别人糟蹋！！” “哈哈哈！等会儿被糟蹋的就是你女儿！老子也要看！” “哈哈哈！你婆娘真厉害！昨天塞了两斤玻璃珠子了！！！” “你女儿两斤一两！！” 这些人的眼神之中都闪烁着无比的癫狂，吕昶心中胆寒，忽然感到下身一松，一小股热流顺着大腿就滴到了靴子里。 吕昶的脸色顿时难看无比，他发现自己真的是怕了，他真的不明白这些人是如何想出这种折磨人的方式！ 纪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扭曲的笑容，“大人看看如何，我可是因为这个发明才荣升的……” 吕昶心中暗自骇然，因为这个发明荣升，那就是说万岁也很喜欢这个方法，这个叫纪刚的，一看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到时候肯定会想出更多的方法，这犯了错误的人岂能还有活路？ 吕昶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如此环境，那詹微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出来的时候不会疯疯癫癫的了吧！ 纪刚在旁边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吕大人不要担心，詹大人住的牢房，那都是上等的牢房，天天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吕昶这才放下心来，不留痕迹的捋了一下自己的长袍，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尴尬，纪刚则是仿佛没看到他腿上的水渍一样，继续在前边热情的带路。 忽然前边走过了一群肤色怪异的人，有点像昆仑奴，看面容又像是中原人士，吕昶心中疑惑，却没有发问…… 这里的东西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残酷无比，问了晚上还要做噩梦，甚至还要尿出来点，还不如不问。 可这纪刚却是无比热情，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些人可都是大善人，他们都是因为同情番邦蛮夷，同情昆仑奴，帮助那些蛮夷逃走，甚至对昆仑奴暗生情愫！” 吕昶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恶心之意，他是一个正统的读书人，这华夷之辨变他是分得最为清楚，同情那些似人非人的玩意儿，甚至对那黑猴子产生情愫！这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人与兽交！恶声恶气的开口说道。 “这些人真是活该！” 纪刚微微一笑。 “吕大人深明大义，下官佩服之极，所以下官发明了一个办法，用刺青的方式把他们浑身的皮肤刺黑，只在后背上留白，显现出名字，籍贯！” “养好伤以后，就扔到这牢房里做苦力，割去舌头，苦力做满两年以后，就把他们按照昆仑奴正常的卖出去！她们不是同情吗，她们不是暗生情愫吗？那就直接把他们卖去家乡！让她们光宗耀祖！” 吕昶打了个寒颤，他实在是没想到，本来以为是一群普通的昆仑奴苦力，却没想到又是一件如此恶毒的酷刑！ 在他看来，这十八层地狱都不算什么了！这里才是真正的十八层地狱！！ 一行人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詹微的牢房，打开房门以后，吕昶忽然惊呆了，这房屋里面并不是十分残酷，而是十分普通。 明亮的窗户，淡黄色的地板，房间里还摆放着一个大书桌，书桌上还摆放着一些酒菜，詹微兴致勃勃的坐在书桌前，拿着一本古籍看的正起劲儿。 看到吕昶来了，连忙起身打招呼，纪刚也是十分懂事儿，关上门以后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吕昶看了看詹微，有些心有余悸的开口问道，“外边的那些你都看到了？我还以为你……” 詹微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老夫做官一辈子，就明白两个道理，第一个是好好办差，第二个是不贪不占，这万岁爷也没有亏了我，家中的地窖里放满了赏赐的金砖，上边还有陛下的赏赐圣旨，老夫传到八代以后都理直气壮！老夫这样的臣子来到这儿，就算他是阎王爷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吕昶心中暗叹，看来这万岁爷又是给自己上了一课，这话究竟是詹微说的，还是万岁爷说的，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这里吕昶收拢了一下心思，捏了一把水淋淋的裤腿，有些兴致勃勃的开口说道， “差事有了新的变动，老夫昨天晚上去了衍圣公府，估计你也快出去了，到时候上朝的时候……你我要……” 两个人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纷纷抚掌大笑…，，这不知不觉就聊到了下午。 与此同时。 应天火车站。 也驶来了一辆庞大的列车，火车旁边早已搭起了凉亭，朱标一身玄黑色龙袍站在凉亭之中，看到火车进站，眼神之中闪过了一抹思念。 第70章 要挨揍了 这朱元璋的专列是两大工业城联合做出来的，具有神武工业的粗犷耐用，也有神机工业的精致好看，所以这火车头看起来气势磅礴，配合上宽大的铁轨，汽笛一响颇有几分气吞万里如虎的意思！ 老爷子趴在窗户边，看着下方越来越熟悉的景色，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怀念，看到下方宏大的排场，笑眯眯的对一旁的马皇后开口说道。 “婆娘你看，标儿来接咱们仨了……” 马皇后的眼睛一直在人群之中搜索，忽然间看到了凉亭之中站着的玄黑色人影，神情有点激动的开口说道 “看到了，看到了，这孩子真是不知道节俭，弄了这么大的排场出来，又是礼乐，又是百官相迎……” 朱元璋哈哈一笑，“孩子大了，知道孝顺了，现在大明帝国有钱，不差那三瓜俩枣的……” 老两口相视一笑，火车又发出了一声洪亮的汽笛声，两侧喷吐出了浓郁的水蒸气。 朱元璋一把抓住了朱雄英的小手。 “走吧，跟爷爷下车，这回到应天以后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到时候这件事你要担起来！这当皇帝得从小练起，你爹当年也是这样的……” 朱雄英在一旁点了点头，他明白自家爷爷的意思，自己的母亲已经被追封为孝康皇后，陵寝估计这些日子就要修完了，到时候自己要担起来的事儿可就是太多了！ 朱雄英的眼珠微微一转，心中已然有了定数，从今天开始，他要对徐妙云更加尊重，里里外外全都当做母亲一样，因为自己的出身已经定了！ 对徐妙云孝顺，无非是让别人看起来好看，让自己这个太子更加贤德而已，已经不牵扯到增加许妙云地位，这种事情朱雄英虽然年幼，但他还是想的明白。 祖孙三人龙行虎步的下了火车，朱标连忙迎了上去，“参见父皇母后……” 朱雄英也连忙行礼，“参见父皇！” 四人对视一眼，仿佛说了万语千言，又仿佛什么都没说。 紧接着就是百官朝贺，以及一系列复杂的礼仪，朱元璋有些不耐烦，站在原地冷着一张老脸，马皇后捏了捏他的手臂，朱元璋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朱雄英倒是看得认真，认认真真的研究的每一处礼仪。 一家人乐乐呵呵的上了龙辇，一路上什么都没有提，只说了一些北方的趣事，巡游之中碰到了什么样的百姓？巡游之中吃了什么宫里吃不到的东西？ 朱雄英兴致勃勃，不停的和朱标说着一些路上的见闻，朱标也是听的连连点头，龙辇之中一团和气。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宁寿宫，此时的宁寿宫中宫女太监多了一倍，所有的地方都是焕然一新，看起来比之前更加雄伟壮丽。 朱元璋吧嗒吧嗒嘴，笑哈哈的开口说道，“你看看，你看看，标儿怎么又破费了，咱这宫殿修不修都行，你愿意修的话，就修修你自己的奉天殿，到时候万国来朝，看起来也有天下中心的气魄！”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奉天殿，两年前刚刚修整过，但是这宁寿宫却从来没有时间重建，所以趁着这次爹娘出行，儿子就把这件事给干了。” 朱标随手指的指宁寿宫中的汉白玉地面，朱元璋顺着汉白玉地面，看到了庞大的汉白玉立柱，这立柱上面还用黄金镶嵌着金龙，看起来气势磅礴！ 也没说什么，就是微微点头。 这上车饺子下车面，祝家人团聚的第一餐饭自然是面条，这宫廷之中的面可是大有讲究。 用各种蛋清或者肉汤和面，还把蔬菜碾压出汁液，做出各种各样颜色各异的面食，旁边的卤子就更加丰富，足足有一百样，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各式各样的青菜，都被这皇宫的厨子做成了卤子。 朱元璋看着如此丰富的菜肴，撇了撇嘴，朱标在一旁连忙开口说道，“爹你放心吧，郭姨娘的宫中已经按照原样送过去了，还有……” 这朱标的话还没有说完，直接就被朱元璋打断，“好了好了好了，你有那个心就行了，咱们吃咱们的，不用管她们……” 一旁马皇后面色不善的瞪了一眼朱元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行了，都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快坐下去吃饭吧，这几天火车坐的我腿脚软绵绵的，也没怎么吃好……” 这马皇后都吩咐了，自然是立马开宴，两壶浓香的米酒也被端上了桌子，朱元璋看了一眼米酒，眼神微微一转，苍老的脸上竟然闪过了一丝坏笑。 朱标和老朱相比还是嫩了一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老爹的异样，还在张罗着吃食。 一家人围着圆桌团坐，朱标笑呵呵的问道，“爹，这北国的风光如何？”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经过此次征战，我帝国的疆域已经扩到了北海边缘，已经达到了前元之前统治过的地方，北方有无敌人，那北方就是帝国的大后方，而且北方物产丰富，是建立工业城的最好地方！” 朱标也是深以为然的开口说道，“爹说的对，应天的两大工业城产能已经到了极限，毕竟周边没有太大的矿场，全国各地的矿石往两大工业城运，光运输费用就是个天价！” 朱标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初北元猖狂，儿子在北方修建了很多要塞，这几天儿子想着干脆用这些要塞为依托，修建一个巨大的工业城！” 朱元璋眼神一亮，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开口说道，“不错不错，你北方有三个要塞，正好是以犄角之势并列，在中间修建工业城正好，还能依拖三大要塞，修建起来事半功倍！” 朱标进了朱元璋一杯，父子二人轻轻抿了一口，朱标这才开口说道，“东北必须要作为老工业基地，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移民，用土地吸引移民的方法已经到了极限，而且大多数都是农户，东北向真正的发展，必须吸引工匠！” 父子二人你一杯我一杯，足足喝了好几大壶米酒，可千万别小看这米酒，他甘甜清冽，但是却后劲十足，饶是朱标的酒量，喝了两大壶以后也开始面色通红…… 朱元璋拍了拍朱标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常英子的事情你办的不错，早就应该这么办了……” 朱标点了点头，朱元璋忽然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但是为啥这事办的这么晚，明明你登基的时候就应该办！” 马皇后带着朱雄英慢慢悠悠的站起身，“你们爷俩慢慢聊，我去郭惠妃的宫中看看，毕竟在路上伺候了咱们这么久，不去看看也不合适，再给你那小婆娘安排个宫殿……”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马皇后随手拿起了自己的包裹，好像不经意间，一个桐油鸡毛掸子掉在了地上，马皇后也没有理会，头也不回的就出去了。 朱元璋笑嘻嘻的把大孙子和婆娘送出了宫门，回过头的一把捡起来桐油鸡毛掸子。 “让你磨磨蹭蹭……” “老子让你弄的朝局不稳……” “老子打你个不成才的……” 第71章 临行之前 朱标围着汉白玉镶嵌的大柱子转了好几圈，朱元璋身后拿着鸡毛掸子，时不时给他一下，其实要是按照个人武力值来说，十个朱标到老朱面前不一定能够看。 但是老朱就好像是在故意逗弄他一样，不追得太紧，也不追得太松，时不时对着他的屁股来两下…… 朱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办得天衣无缝，怎么回来还是挨揍了？ 但是也顾不得他多想，大吼一声，“爹！！！” 朱元璋撇了撇嘴，手中鸡毛掸子连连挥舞，“你还敢跟咱大声说话，反了你个小兔崽子了！！” “啪啪啪……” 朱标捂着屁股往前窜了几步，头也不回的往外跑，自己怎么着也是皇帝，他还真不信，自家老爹能当着外面的人面来打。 但是看似脚步虚浮满脸醉意的朱元璋，却速度奇快无比，快走几步就堵到了门口，笑眯眯的开口说道，“兔崽子，跟你爹玩这一手也还太嫩，咱可告诉你，今天这顿揍你挨定了！” 朱标眼珠一转，忽然大声喊道，“爹，儿子给你选秀就是，何必动粗，您吩咐一声，这天下悬挂赤血日月旗的地方，所有的女人都可以当您的妃子……”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异响，朱元璋脸色难看无比，鸡毛掸子在半空中发出了凄厉的破空声，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兔崽子！真有你的！你不提这事我还忘了！咱啥时候让你修炼的宫殿，咱啥时候吩咐你照顾她的家人！你个兔崽子就是坑咱！！” 这种朱标自然是演技非凡，微微一愣，恍然大悟的开口说道，“爹放心，爹放心，这件事情儿子就算是烂到肚子里，也绝不会说出去的，我办事您放心！过些日子我在秘密选秀，到时候放在你身边侍女……” 朱元璋怒发冲冠，速度突然快了几分，手中的鸡毛掸子轻轻的往朱标屁股上一点，这一击可跟之前的声势浩大不一样，当真是漏了几分真本事！ 朱标嗷嗷的一声，往前冲了两步，大声喊道，“爹你来真的！！娘！！！” 把门给推开，马皇后面色阴沉的走进了屋子，看了一眼朱标，又看了一眼朱元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 “好啊！真好啊！咱就把大孙子送回宫，你们爷俩就大打出手了，这么长时间没回家，回来之后就打儿子，可真有你的……” 朱元璋看了看手中的鸡毛掸子，“不对，你不是……” 这话还没有说完，老朱手中的鸡毛掸子就被马皇后抢了过去。 “你的不是还是我的不是，打儿子你还有理了！还敢动真本事，怎么！你朱重八三鞭子就能抽死一个鞑子，这本事你也要在自己儿子身上试试呗！？” 朱元璋急的直跳脚，“婆娘，咱没有，你别听他瞎喊，咱没有啊……” 好几盏茶的功夫以后。 屋子里面尘埃落定。 朱标的衣服上沾着几根鸡毛，朱元璋的衣服上也没好到哪去，华丽的发冠上插着一根翎毛，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马皇后坐在主位，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去之人自有取死之道，这件事情就都不要再提了！标儿要出去也是为国为民！” 父子二人连连点头，毕竟实在是打不过，而且也说不过，实力悬殊实在是太大！ 朱元璋瞥了朱标一眼，“行吧，你想出去就出去吧，但是新世界穷山恶水，一定要小心谨慎，你一人身形如此庞大的一个帝国，万万不能把自己当做前军大将使唤，听明白了吗？” 朱标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放心吧爹，儿子心中有数……” 在朝堂上的事情，朱元璋自然是知道，他虽然不愿意和自家儿子争权，但是这该知道的他老人家还是全都知道，从新世界叛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深夜。 父子二人换上了百姓的衣服，慢慢悠悠的出了门，身后没有带什么随从，只有这孤零零的两个人。 父子二人并排而行，望着深夜应变成的万家灯火，朱标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现在大明的主要方向就在于新世界，西方已然不足为虑，十年之内必然兵不血刃的吃下这片土地，黑洲我儿子已然留了后手，就剩下这新世界，郑和在那里苦心支撑，但他毕竟底气不足，最好的方法就是儿子御驾亲征，这样才能把新世界牢牢的留在大明帝国的版图上！” 朱元璋点了点头，有些赞叹的开口说道。 “你所干的事情，秦皇汉武没有做到，你爹也没有做到！前无古人，后面也不一定有来者，所以爹不跟你掺和这件事情怎么来做，但是有些事情你该听要听，万万不能让如此庞大的帝国祸起萧墙！” 朱标微微点头，“放心吧爹，该做的都会做，儿子知道轻重！” 父子二人慢慢悠悠的往前走，朱元璋开口问道，“那这新世界你打算怎么办？” 朱标微微一笑，“这些日子儿子在朝堂上有所动作，削弱一下徐达的实力，再顺便把那烦人的孔家一网打尽！”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那徐达可是有什么不老实的？他手中口握着西方大军，现在天天在西方的海面上耀武扬威，在西方积威深重！但是也没什么，对付他只需要一杯鸩酒足矣！” 朱标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心中暗道厉害，真不愧是自家老爹，对付这些人都是手拿把捏！ 但还是摇了摇头。 “徐家最近还是很老实的，徐妙云也很懂事，我最近诸多动作，她也没有说什么，等到儿子从新世界回来，就给三个小家伙挑选封地，等他们长大了就安心就藩吧……” 朱元璋微微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之色。 “明天早晨大朝会，你就该办什么办什么吧，相信标儿你那里也准备完了，家里这边你就不用管了，有咱在，谁也掀不起风浪！趁着咱还有这口气，你还可以出去走走，没得咱这口气儿啊，你可就很难出去喽……” 这父子两人的话都说完了，朱元璋从后面咳嗽了一声，李景隆屁颠屁颠的从暗处跑出来，看到这家伙这个德性，朱标也是露出了笑容。 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走吧二丫头，这应天的地界你熟，咱们一块出去走一走，吃点喝点……” 第72章 父子夜话 这陪两代帝王外出的殊荣就落在了这李二丫头的身上。 这小子乐的嘴都已经有些歪了，朱元璋在后面踹了他一脚，乐呵呵的开口说道，“还不去准备，这大街上这么多人！” 李景隆晃了晃腰间的钱袋子，屁颠屁颠的往前跑，看着他的背影，朱元璋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这小子还可以，可以给他个富贵，平时让他做点取巧的事，但是不能委以重任，百万大军放在他手里，他是玩不转的！” 朱标在一旁笑着点头，这李二丫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做个能臣干吏，甚至做个弄臣也都可以，但是唯独不可以委以重任，让他手握数十万大军镇守一方，任谁也不会放心！ 毕竟他太油滑了，没有武将的率真，又没有文官的风骨。 跟着李二丫头他去弄吃的，父子二人又聊了起来，朱元璋帮朱标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有些心有余悸的开口说道。 “那个北方的乐园之城，实在不行就算了，那种地方有伤天和，短时间存在几年还可以，但是纸里包不住火，一旦传出去，有伤咱们皇明朱氏的脸面！” 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爹你有所不知，那乐园之城儿子有大用，如今帝国四处开战，真正战死沙场的其实没几个，大多数都是伤病而亡，抗生素并不能治愈一切！”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沉重。 “比如说北方，冻伤致残的兵士就占绝大多数，以至于打仗的时候，战死沙场的反而是凤毛麟角，所以为了咱们大明儿郎的性命，这乐园之城一定要存在！”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解，“这打仗死几个人不是很正常吗，再说这乐园之城和冻伤冻残的兵士有啥关系？” 朱标笑呵呵的从旁边拿起了一串冰糖葫芦，又拿起了一个葱烤大肠，雪白的大葱插在大肠里，烤的滋滋冒油。 朱标也没给钱，两个卖东西的大汉也默默退下，朱标拿起糖葫芦咬了一口，看到上面包裹均匀的糖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 朱元璋也咬了一口葱烤大肠，由衷的夸赞道，“这家里的人让你训练的不错，比以前做的好吃多了……” 朱标笑笑继续开口说道。 “这乐园之城里有那么多希伯来人，用他们做实验，用于治疗我大明帝国军队的伤病，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生物科学院已经过去了，把他们的人放在野外，看看冻伤的程度，再看看如何能治疗！” “这经验积攒到一定程度，大明帝国郎中治疗冻伤的经验就会大大增加，研制出来的药膏也一定会管用！” 朱元璋倒吸一口冷气，但是反复想想，感觉也没什么错，反正杀都杀了，杀死之前废物利用也没什么。 朱标又开口说道，“当今天下，蛮荒之地众多，蛇虫鼠蚁，毒虫毒蝎，都是犹如过江之鲤一般，用希伯来人和昆仑奴做实验，看看这些蛇虫的毒素应该如何解开，也能大大减轻咱们明军的伤亡，爹你想一下，每死一个大明兵士要给多少抚恤？” 朱元璋微微点头，他发现自己没有什么理由来反驳自己的儿子，但是他总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劲，只能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但是在传位之前，这些事情一定要让它消失，毕竟是有伤天和，一辈子干不能辈辈干……” 朱标点头表示明白。 这个时候李景隆也回来了，抹了一把头上的热汗，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老爷少爷，小的在前边包了一家小店，里边雅致清静，那小店原本就能坐两三桌人，天天排长队，想的味道一定是不错……” 父子二人点了点头，朱元璋则是踢了他一脚，“下回不可如此扰民！” 李景隆连忙开口说道，“老爷放心，都是给足的钱，没有一个有怨言的……” 朱元璋这才满意，三人进了店铺之中，掌柜的带着自己的婆娘紧张的等在门口，还以为来的是什么贵人，没想到父子二人穿的极其简朴，倒是让他掌柜的失望了。 自然不用他们二人点菜，李二丫头早已经全都安排过了，整条街上有什么好吃的，这李二丫头的人也早已经去买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盘盘民间小吃就都摆在了桌子上，李景隆打发了那掌柜的，自己在桌旁伺候。 朱标吃了一口炸知了猴，品尝着口中酥脆的感觉，又喝了一口清冽的果酒，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次亲征，我打算把西方徐达舰队和帝国新舰队结合在一起，给新世界致命一击！” 朱元璋微微点头。 “这出门打仗，兵是要带够，新世界那边情况复杂，造反的贼首说要和昆仑奴平等相处，所以那些昆仑奴才如此拼命，再加上造反的土人军队，他们手里都有大明帝国的火器，还占领了一些火器作坊，已经基本上做到了火器的自给自足，虽然没有咱们大明帝国的精良，但已然是非常不错！” 朱标是一点压力都没有，在他看来，大明帝国的军队不可能输，而且新世界当地有很多大明的农场主，他们的手中可是有钱有粮，这也就间接解决了大明帝国后勤补给的问题！ 这些农场主不可能不力挺大明，毕竟他们手中的钱都沾着昆仑奴的血，万一让那反贼做大！那他们一个个都跑不了！ 朱元璋看了李景隆一眼，李景隆非常懂事，屁颠屁颠的就跑了出去，朱元璋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压低的声音，小声开口说道。 “实在不行就让徐达战死在新世界，咱爷俩可以给他无比的死后哀荣，你也可以封赏徐家姐妹，给咱那两个小孙子好的封地，这都可以！” 朱标微微摇了摇头，还没怎么说话，朱元璋却继续开口说道，“这件事情不着急，你好好想想，反正现在咱爷俩都好好的，十个徐达蹦不出水花来！” 其实朱标是不想动徐达的，徐达对他忠心耿耿不说，还是自己小儿子的亲外公，这种关系自己没有理由痛下杀手！ 朱元璋也不说了，坐在那里大快朵颐起来，忽然开口感叹道，“这回攻打新世界，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小子有些时候下手轻一点，别再像打新平那样……”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造反的土人和昆仑奴是一定要死，而且还要死的很难看，其他的人则要教化！” 朱元璋微微一愣，“教化？” 朱标神秘一笑，“到时候爹您就知道了，肯定事半功倍！” （今天是旅游的最后一天，从明天开始连续加更两天，每天四更！感谢兄弟们这几天的宽容！） 第73章 弘誓大愿! 这自从朱标当了皇帝以后，朱元璋就很少掺和朝政方面的事情，毕竟自己已然是禅让了，再跟着掺合看起来就不好了。 而且朱标政治方面极其成熟，这皇宫大殿基本上可以说是他的一言堂，所以除了在家里的那点事上，朱元璋喜欢插手以外，其他的事情，朱元璋基本上都是不闻不问。 所以朱标说出教化二字的时候，朱元璋看起来兴致缺缺，在他看来，这朝堂上勾心斗角的事情，还不如手中的肥肠加大葱香。 朱标也看出来自家老爹不感兴趣，所以也就没往下说，陪着自家老爹，在灯火辉煌的应天夜晚之中悠悠逛逛。 这父子二人倒也是惬意，李景隆也是悠哉悠哉的，跟在父子二人身后，这眼神盯着二位贵人的目光，看什么就买什么，吃什么东西他都先吃一口。 倒也不是怀疑锦衣卫的安保工作，只不过是献殷勤而已，父子二人也能看得出来，但是也没有戳破他的小心思，由他去吧。 让弄臣不钻营，这就好比我不让猫吃鱼一样，这里他钻营不下去了，他总要找其他的地方去钻营，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当皇帝的都聪明，还不如让他在自己这里想办法讨好，终归是在自己可掌控的范围以内。 这父子二人明显是聪明的皇帝，所以这种事情自然是心知肚明。 父子二人手里拿着一只烤鸽子，这鸽子被烤得酥酥脆脆的，不能大口咬着吃，要用手一条一条的撕着吃，配上味道浓郁的香料，再加上手里清冽的果酒，倒也是香甜至极。 朱标猛然间发现身旁有很多穿儒衫的读书人，这些读书人目中的神光和现在的读书人不同，现在的读书人看起来都有几分铁血之气，毕竟朱标在应天大学的课堂上曾经说过，为大明帝国之崛起而读书！ 所以这现在的读书人眼中都有几分激扬文字，却少了几分与世俗不同的清高，但是这些读书人却不同，眼神之中透露着高高在上的意思，看着旁边的小摊小贩也是一脸鄙！ 朱标心中暗自冷笑，这孔家的一举一动自然都在他的眼线之内，自从到孔希文把风声放出去以后，应天城内这类的读书人逐渐增多，这对于朱标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儿，省得他到后来一个一个的抓！ 现在的大明帝国，读书明理的人不多，就算是推行全民教育，也得要等上个十多年才可以见成效，毕竟这书不是一天读的，人心也不是一天变的！ 这些玩意儿如果都藏在穷乡僻壤之中，那杀伤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这些日子朱标就拿到了好几封奏章，说这些穷儒生和一些邪教妖人混在了一起，还真搞出了几个事端，虽然没有达到从者如云的地步，还真有一些蠢夫愚妇上当！ 朱标心里清楚，大一统的帝国分两个层面，第一个是领土上的统一，领土上的统一一定是要靠强大的武力，否则的话，哪怕是争取到了所谓的独立，也会是一群软骨头！ 第二个那就是精神层面的统一，祖龙的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后世之人大行其道，虽然手法更精致了一些，方法也更人性了一些，但终究是换汤不换药，基本上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朱标想统一大明帝国的精神层面，那就一定要从教育上入手，但是推行教育中间，这些旧书生就是阻力！ 一旁的朱元璋看到自家儿子的目光以后，也被旁边的几个书生吸引了过去，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屑，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哎哟呵，这里怎么还有几个读书人的老爷，那神情跟前朝的时候差不多！”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句话可是捅了那几个人的肺管子，几个人站起来甩着袖子就要往朱元璋这凑，看那样子是要和朱元璋好好辩论一下！ 朱元璋岂能怕这个？满朝文武都没有人能喷得过他，就凭这几个小毛孩子？还不得让他老人家骂的妈都不认识！ 整条大街上有一半的人都站在那里不动了，身边形形色色的人看向那几个书生，也纷纷面露不善！ 朱标暗自苦笑，这自家老爹怎么像小孩子一样？还在大街上主动挑事吵架，这老小孩的称号他可真是当之无愧。 这李二丫头可是乐坏了，猛的一拽衣襟，露出了两把银光闪闪的左轮手枪，大步流星的就站在了朱元璋身侧，眼神之中杀气纵横。 可千万别以为他是个弄臣，就看不起他，他的打仗水平趋于表面，其实也就是更偏向于理论，但是这手上的功夫可不弱，要不然人家也不可能在应天武将大比上回回拿第一！ 就别说是这几个人，就是再来个三个五个，也不一定能近了他李二丫头的身！ 几个书生一看火器，顿时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默默退后，眼神之中满是恐惧之色，眼神之中的骄傲也是流失殆尽，退后几步之后，终于是受不了恐惧，几步就消散在人流之中。 朱元璋苦笑着摇了摇头，“标儿你是真没冤枉他们，这些天天看四书五经圣人之言的读书人，当真是没有种！” 朱标深以为然的开口说道，“也不是没有，只是有种的都死在了那乱世之中，只剩下一些苟延残喘之辈，教出来的学生自然也不是啥好玩意儿！” 朱标饮了一口酒，望着头上的璀璨星空，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其实习文习武都是一样的，他们一个杀伐本事比寻常百姓要强，一个是脑子比寻常百姓要聪明，但是这些人在学本事之前，一定要先学德行，所谓学法先正心！” “他们学的都是趋吉避凶，他们学的都是损人利己！他们学的都是高人一等！他们学的都是鱼肉百姓！他们学的都是厚黑无耻！他们学的都是人情世故！” “就这样的学子，当上官之后也是昏庸之官！他们当上人上人以后，一定会媚上欺下，一旦天下有变，又能有几个读书人投笔从戎与外来者血拼到底？大多数都想那孔家，世修降表的能耐罢了！” 朱元璋听了沉默不语，但捏着酒壶的手却青筋暴起，他的心情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父子二人慢慢悠悠的往回走，望着眼前庞大的宫门，朱元璋忽然开口问道，“标儿，你究竟要创造一个什么样的帝国？” 朱标有些愣住了，看着眼前辉煌无比的宫殿，看着眼前壮观无比的亭台楼阁，琼楼玉宇！他忽然豪气横生，朗声开口说道。 “民强则国强，民智则国不堕！” “我要让整个帝国的臣民！都有比金子还要珍贵的品行！” “让他们有一种锐气叫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有一种坚韧叫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有一种胆气叫天下万兆异族都是纸老虎！！” “有一种态度叫活到老，学到老！” “有一种良心叫全心全意为帝国服务！” “有一种精神叫对于外部敌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妥协！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有一种满足叫纵下泉台面见祖先！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轰轰烈烈一世，坦坦荡荡一生！” “有一种帝国永不欺民害民！他的寰宇全图并不在土地上，也不在万里长城之间，而是在每一个臣民的心中！缺失一点都要以命相搏！” 朱元璋热泪盈眶，手掌微微颤抖，仰天长叹一声，朗声开口说道，“好！好！好！！我儿有出息！老天待咱朱重八不薄啊！” “轰隆！！！” 一枚巨大的礼花飞到了半空中，一下子就炸出来一个瑞彩千条，这是朱标为自家老爹准备的欢迎仪式！ 漫天的火光照映在了父子二人的身上，把父子二人衬托的犹如天神一般！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宫之中，惊天动地的喊声冲天而起，彩光之中，朱标的脸色更加坚毅，眸中的帝王之威愈发浓重！ 第74章 深夜烟花 朱标回到了坤宁宫之中，让朱标意外的是，徐妙锦也在那坤宁宫中，看到朱标以后，好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浑身上下都有些颤抖。 徐妙云的眼神有些慌乱，慌张的上前迎接，“参见陛下……臣妾……” 朱标瞥了一眼徐妙锦，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厌烦之色，这徐妙锦之前干过的事情，没有掉脑袋全全都是看徐达和徐妙云的面子，如今她竟然还敢溜到这坤宁宫之中！ 徐妙锦也感受到了朱标眼中的讨厌，瑟缩着往后退了两步，委委屈屈的开口说道，“臣妾先行告退……” 这自从朱元璋和马皇后回京城以后，这徐妙锦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了，如果马皇后对她心生不满，无论她是谁的女儿，在这皇宫大殿之内都不会好过。 徐妙云之前虽然在燕王正妃王氏身上做过一些暗手，但是并没有起什么太大的作用，这王氏没有蹦起来，自然起不到给徐妙锦作掩护的作用。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像是两个孩子都闯祸，一个把玻璃打碎了，另一个把房子烧了，这家长肯定就会先责罚那个把房子烧了的，至于说把玻璃打碎的那个，大不见小不见也就那么样了。 但是徐妙云也不清楚，这王氏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在她的一番推波逐流之下，居然没有蹦起来，还安安全全的回到了北平，这种事情就让人想不清楚…… 所以这种情况下，这皇宫大内之中，也就只剩下朱标一个人可以庇护她，但是看了一眼万岁爷眼神之中的厌恶，徐妙云也有些胆寒，徐妙锦则更是不堪！ 而此时朱标的脑海之中也在急速运转，他这一次有意远征新世界，要把徐达的西方舰队带在身旁，无非就是为了削弱徐达的势力，到时候顺理成章的把徐达的舰队编入帝国海军之中！ 反正西方现在已经被大明帝国吓破了胆，一时半会儿用不着再过多敲打，打了一仗之后，两个军队正好完完整整的磨合在了一起，是一个一举双得的买卖。 到时候拿掉了徐达的兵权，又把自己的两个小儿子定为大明亲王，这就彻底断了徐家夺嫡的路，这个时候就不适合再把徐家打压的太过于狠绝，倒不是怕他们逼到绝处以后想一些不该想的，而是平衡二字。 现在朱雄英的主要势力也是外戚，常家和蓝家，万一这徐达一蹶不振，这朝堂上的武勋就成了一言堂，这对朱标是不利的！ 思过来想过去，这朱标的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只是开口说道，“既然来了，就留下来一同坐一会儿吧！正好今天晚上的烟花月亮不错！” 此话一出，徐家姐妹都大松了一口气，赶紧盈盈一拜，软软乎乎的开口说道，“谢陛下隆恩……” 朱标随意摆了摆手，莲儿带着一群侍女立刻上来侍奉着脱衣服，这出宫微服私访穿的粗布衣服，自然不能在宫中穿！ 不一会儿的功夫，朱标就穿上了一身丝绸长袍，此时已然是初冬，当然又要套上一层棉衣，徐妙云还捧来了一件裘皮大氅，轻轻的披在了朱标的身上。 此时父子二人虽然都回了各自的宫中，但是这烟花灯火却没有停止，整个皇宫之上的亮光一闪一闪的，看起来美轮美奂。 桌子上也没有什么吃的，只有一些清茶，朱标坐在了主位之上，舒舒服服的靠在了软软的椅子上，在宫外走了这么久，还真是有些劳累，正好在这里好好放松放松。 徐家姐妹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朱标看了一眼高空上的烟火，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怀念，如此声势浩大的烟火，上一次还是在电视上看的，之前大明帝国并不是那么有钱，所以也不敢如此奢靡。 但这一次！如此庞大的烟火却只为他们一家人而燃放，这仔细一想，还真有点世事弄人的意思。 看着空中的烟花变换着各种形状，朱标忽然感觉到当皇帝真好，这种帝国为自己独奏，天下臣民以自己为中心的感觉，简直是太好了！ 扫了一眼前边的茶水，徐妙锦从容的伸出双手，帮朱标把眼前的茶水满上，又小心翼翼的看了朱标一眼，不得不说，这小丫头把男人的心思摸得很清楚，这种我见犹怜的感觉，还真不是一个正常男人可以抵抗的。 朱标随手摸了摸徐妙锦的脑袋，徐妙锦露出了享受的神色，徐妙云在旁边松了一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安逸之色。 他知道自家妹妹没事儿了，看到皇帝的面子上，就算是太上皇后，也不能把她妹妹怎么样。 此地是坤宁宫花园，周围都是一些宫中的奴婢，因为朱标不让太监入后宫，所以这后宫之中全是宫女，所以朱标也就颇有那么几分肆无忌惮。 这初冬的花园之中已然有了几分冷风，但是却丝毫没有减弱三人的热情，天上的瑞彩千条为被，地上的万里沃土为榻，还真是有那么几分诗情画意的感觉。 过了小半个时辰以后，这天空的烟花终于停歇，清风一吹，火药留下的气味当即消失不见，只剩下三缕烟气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好像舍不得分开一样。 微风吹过花园之中的怪石嶙峋，发出了乌吟怪叫，给这本应该寂静的花园平添了三分春色。 一旁的莲儿脸颊通红的，站在一旁伺候，浑身只配了一个狐皮大氅，里边自然就是纤毫毕见了，通房大丫头的责任就是如此，由不得半点儿放松。 时而抱着皇后娘娘的腰，时而扶着贵妃娘娘的肩，所到之处恰到好处，多一分力则有点疼，少一分力则少了几分痛快，这伺候人的活计可是让莲儿玩的明白了…… 也不愧是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 这朱标这里春色盎然。 而老朱的宁寿宫则是像普通农家一样，多出了那几分温馨。 老人家怕自家儿子累着，所以就没和儿子一起看烟花，想着让自家大儿子回去先睡，自己则回去找马皇后。 这马皇后对于朱元璋的了解，简直是到了骨子里，还没等他回来就背下来一小撮酒菜。 一个肉皮冻，一个干炸小鱼儿，还有一盘炒豆子，旁边还放着朱元璋这次在北方最愿意吃的菜，各色青菜蘸酱，这宫中的暖阁之中自然是有青菜的，特别是有了大块的玻璃以后。 这要是放在从前，朱元璋自然是舍不得这么干的，但是现在的大明帝国有钱，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淡绿色的黄瓜被马皇后切成了条，几根香菜，几根香葱，再加上一点黄瓜，再加点黄酱，用豆皮一卷，朱元璋卷的不行，不如马皇后卷的精致，但是也不耽误他老人家吃的香甜。 美滋滋的抿了一口烈酒，看了一眼天上的烟花，老人家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婆娘，徐家二丫头那事儿就算了，这几天彪儿把徐家打压的不轻，咱们两个老的就别跟他掺和了……” 第75章 徐达苦心 马皇后微微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我知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不打算再理会那徐家二丫头了，徐达都服软了，那二丫头什么都不是，除掉她，反而会让徐家在宫中的女子白璧无瑕！” “到时候一旦生变还反而不好抓把柄，如今有个徐家二丫头，什么时候想整治一番，就什么时候整治一番，反正有把柄在手中，反倒是件好事儿……” 朱元璋点了点头，把豆皮卷大葱塞到了嘴里，胡乱的咀嚼了两下，咕噜一声吞了下去，又喝了一口烈酒压了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醉意。 “其实婆娘啊，徐天德心里想的是啥，咱心里明白，他就是怕咱多想，他就是怕咱动杀心，所以才让他家那二丫头如此糊涂，如果当时那徐家二丫头的闺名就如此，咱可断断不可能让她嫁入东宫！” 马皇后微微一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诧异，“怎会如此？难道这些事情都是他徐天德有意而为之？” 朱元璋摇了摇头，“咱也不敢确定，但是这徐天德粘上毛就是猴，他的女儿不可能如此蠢笨，否则的话，那可就真算咱看错了他！” 可能马皇后坐在椅子上有些无语，朱元璋拍了拍自家婆娘的肩膀，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你是个做婆娘的，这些事情看不出来很正常，咱看出来了也要装作看不出来，这是他徐天德给自己找的一个台阶，咱怎么可能把这台阶给他拆了？” 朱元璋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又继续开口说道，“咱刚才和标儿出宫游玩，还特意试探了一下咱家大儿子对徐达有没有杀心，咱家大儿子果然还是个良善之辈，竟然一点都没有借此事件斩草除根的意思！” “咱在那个时候才明白那徐天德的用心，他看得出来标儿是一个遇事能忍的明君，今天犯错，他不追究你，明天犯错，他训斥几句了事，但是你后天再犯错，他一下就给你来一个祸灭九族！” “这言多必失，在河边走时间长了总会湿了鞋，徐达知道这一点，他自己在朝堂上树大根深，不好退，标儿又没有故意抓他把柄的心思，所以他就只能自己给自己安一个把柄了……” “反正到后期这么多年的功劳，怎么着也会换他女儿一条生路！再加上那徐家二丫头生有皇孙，母凭子贵，大不了就找个清冷的宫殿住几年，坏不了年成……” 马皇后叹了口气。 “还真是咱们家难为了那徐天德了，他是怕他有什么做错的，或者是他在朝中的影响力太大，标儿忍着他，到时候忽然有一天不留情面，这件事情直接就不可挽回了……唉……” 马皇后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做的可真够隐秘的，我竟然都没有看出来，这徐天德也是，至于那么害怕标儿吗……” 朱元璋撇了撇嘴，夹起一个干炸小鱼儿扔在嘴里，嚼的咔嚓咔嚓响。 此时的烟花已然停止，天空之中的微风，轻易的吹散了那些火药味，天空之上又开始月朗星稀起来。 马皇后轻手轻脚的给朱元璋满上酒杯，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重八你少喝点，酒大伤身你不知道吗，不是壮小伙子了，你看你那胡子都白的差不多了，可要保重身体啊……” 朱元璋不屑的撇了撇嘴，“拉倒吧，婆娘，这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每天喝点儿，身上暖洋洋的都有力气，忽然间断了就冷飕飕的……” 马皇后无奈摇头，伸手帮朱元璋擦了擦胡须上的酒渍，又有些纳闷的开口问道，“那徐天德也不怕，从此一蹶不振，他那二女儿说出那样的话，也不怕连累了他们家？” 朱元璋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那老小子太了解咱们家了，他区区一个二女儿在宫中犯事，无论是咱还是咱家大儿子，都不能上纲上线，否则的话岂不是寒了那一众老家伙的心？再加上标儿对他家那两个女儿宠爱有加！” “徐天德那老小子这一招，无非也就是催着标儿追封常英子为皇后而已！这个目的达到了，他那二女儿说那几句混账话，咱怎么可能过分追究？” “标儿心中虽然膈应，但无非也就是想着削弱徐达的兵权而已，而且还不能把徐达一棒子打死，毕竟这朝中武将不能一家独大！” 马皇后微微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徐天德可真是老奸巨猾，这一通算计下来，他可是安安稳稳的落了地，从炙手可热的外戚权臣，一下子就在咱们的眼中不那么显眼了……” 朱元璋笑呵呵的吃了一口菜，看了一眼天上清明的夜空，“是啊，这徐天德可以，他家那两个闺女生出来的小孙子，肯定也是一代人杰啊……”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带了几分笑意，忽然异口同声的开口说道，“标儿这孩子还是太嫩！” 夫妻眼中笑容更浓，又异口同声的说道，“还是得揍……” “哈哈哈哈……” 夫妻二人爽朗的笑声直直的传到夜空之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桌上的下酒菜都换了几批，毕竟堂堂太上皇喝酒，总不能就吃那么几个下酒菜吧？吃几口就要换一批，这样才能喝的新鲜。 这个时候朱元璋却一拍大腿，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懊恼的开口说道，“哎呀婆娘，坏了！坏了坏了！！” 马皇后被朱元璋吓得一激灵，没好气的开口说道，“这么大岁数了，能不能稳妥一点，什么坏了，怎么还是那副在义军中口无遮拦的样子……” 朱元璋也没当回事儿，站起身来就往东宫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开口说道。 “哎呀婆娘！这事不宜迟！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小国公主，当时咱家大孙子在路上没人伺候，就让她跟着伺候了，这回来以后事儿太多就忘记她了，那小丫头估计已经去了东宫！” 马皇后眨巴眨巴眼睛，“没事，那不还收了一个书童吗，那个叫杨善的孩子也不错，有他在还能出什么乱子……” 这不说还好，一说朱元璋跑得更快了。 “婆娘啊，婆娘，你就陪他喝了两杯，咋还喝多了，标儿定下的规矩，就算是男童也不能进宫！这睡觉的地方只有娘们儿，连个太监都没有！” “那丫头本来就目的不纯，这要是发生点啥，坏了咱家大孙子的元气那还得了……” 与此同时坤宁宫。 第76章 平静之下 姐妹二人伺候完朱标之后，朱标独自一个人躺在榻上酣然入睡，这几天他也确实有些劳累，徐家姐妹也不敢太过于纠缠于他。 等到朱标睡熟之后，姐妹二人闻了闻身上的土腥味，相视一笑，相互搀扶着去了一间小汤屋。 这小汤屋不像朱标那间那样宏伟无比，但也是雅致异常，屋里边栽种着竹林，整个屋子的顶棚都是用大块的玻璃制成，在初冬的时节之下，这竹林竟然苍翠欲滴，一个大木桶摆在竹林之中，头上一个硕大的电石灯模拟太阳，倒还是真有那么几分山间流水嬉戏的雅致之意。 这汤屋之中流水小溪，亭台楼阁怪石嶙峋，旁边墙壁竟然还有出风口，后边有蒸汽机带动，可以吹出徐徐蒸汽，亭台楼阁之间，有喝茶的，有吃饭的，还有皇帝喜欢的汗蒸。 大木桶也是无比巨大，数丈宽，半丈深，里边还加了很多草药，这水盆里的水在电石灯光的照耀下呈碧绿色，还泛着丝丝香气。 姐妹二人没有用人伺候，而是在纤毫必见之下，手拉着手，慢慢的走进了木桶之中。 “姐姐，妹妹帮你清洁一番……” 徐妙锦的脸色微红，伸手就要往自家姐姐身上抓。 徐妙云一把打掉了她作怪的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说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有正形，如今这个时候，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徐妙锦叹了口气，有些慵懒的坐在了水中的椅子上，这水中的椅子用象牙包裹，坐上去丝丝滑滑的，端是舒服无比。 但如此人间至宝，却没有让姐妹二人的脸上露出笑容，反而有些沉闷的开口说道。 “姐姐就不要担心了，妹妹没什么大事儿，无非也就是找个清冷的宫殿，待上几年而已，但是现在看来，还没有这种可能，这宫中姓徐的女子一定要有一个是天下女子表率，一定要有一个是不学无术……” “这都是出家门之前父亲定好的，这个时候又何必入戏太深？” 徐妙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歉意，有些心疼的开口说道，“难为你了妹妹，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如此，但是这次以后就好了，父亲的目的已然达成，咱们徐家也算得上是百年无忧了……” 这话还没有说完，徐妙锦微微的摆了摆手，笑嘻嘻的开口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啊姐姐，这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徐妙锦本就是那样的女子，之后如果有所改变，反而还落人口实……” 徐妙云叹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追悔莫及，但这又有什么办法？这个时候再怎么补偿无非也就是隔靴搔痒罢了！ 这汤屋四周的墙壁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异响，棚顶的青铜管上喷洒出了清泉，淅淅沥沥的落在了屋子里的竹叶上，给这本来就诗情画意的地方，又增添了几分雅致。 姐妹二人微微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清水，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异样之色，徐妙云这个时候才发现，与其是那个知书达理的贤惠妹妹，她还是喜欢那个生活奢靡，口无遮拦的妹妹！ 这宫廷之中大抵如此，亲也不亲，想亲者无亲，不亲者无痛！ 这边的事情已然尘埃落定，不能说是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只能说是所有的事情又隐藏的更加深邃了，下次爆发矛盾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像这次这样轻描淡写的过去。 但是对于现在来说，现在的情况已经足够了，帝国有了稳定的继承人，后宫徐家的地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朱标对他们家也只是温水煮青蛙而已，而且这个过程徐达还极力配合。 人家都极力配合了，朱标自然也就不能痛下杀手，到时候无非也就是拿到兵权而已，到后来徐达仍是内阁大臣，两个女儿依然是皇后贵妃，虽然不像现在这般如日中天，但还是位极人臣！还是百年富贵！ 可就在这个时候，老朱的宁寿宫却是乱成一团。 他老人家匆匆忙忙的往外跑，这可是吓坏了一众奴婢，好在马皇后跟在身后，一把拽住了朱元璋的袖子，朱元璋站在原地，马皇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奴婢，这才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没规矩！成何体统！太上皇有事儿，你们跟着慌乱个什么！都去小米那里领十鞭子！长一长记性！！” 一群奴婢慌乱退下，马皇后这才语重心长的对朱元璋开口说道。 “重八，大孙子现在不小了，现在已然是深夜，你这个当爷爷的，这时候冲进去算个什么事儿，这孩子虽小，那也是堂堂帝国太子，你这么做不合适……” 朱元璋挠了挠脑袋，有些狂乱的转了几圈，拍着大腿问道，“那婆娘你说这事儿可如何是好，大孙子现在还那么小，那女子又心怀叵测，万一伤了元气……”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马皇后一言打断，“大孙子才多大，伤什么元气，能伤得了吗，不到十岁的孩子，你自己说着也不嫌可笑……” 这马皇后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毕竟朱雄英现在太小了，小到在马皇后的心中，还没有男女之别，在他看来，这朱雄英和那沙俄公国的公主，也就是正常的主仆那样，那公主讨好一番，也就是在洗漱上伺候伺候而已。 但是马皇后必定是太纯洁了，朱元璋此时已经是急的直跺脚，“哎呀婆娘，你想的可是太好了，这朱家的男人都随咱，咱像大孙子这么大的时候，看刘财主家的四小姐就……” 这话还没有说完，朱元璋就一口把话噎了回去，马皇后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朱元璋，笑呵呵的开口问道。 “刘财主家的四小姐，这话我好像在徐天德那里也听到过一回，当时就是你挡着不让说，这回你又提了起来，还请太上皇说清楚，这刘财主家的四小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朱元璋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嬉皮笑脸的凑到了自家婆娘身旁，“婆娘这事儿先以后再说，现在要紧的是雄英那里，咱这个当爷爷的不方便去，那你这个当奶奶的去……” 马皇后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东宫的方向。 “一天晚上坏不了年成，这朱家人不都像你朱重八吗，你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有些事就得让咱家大孙子自己去选择判断，咱们不可能跟着他一辈子！” 朱元璋仔细想想，还真是有道理，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眼前的酒菜，恶狠狠的吃了一口。 马皇后坐在了他身旁，似笑非笑着非要听朱元璋从前的故事，这朱元璋也是心情不好，几杯烈酒下肚就红了脸，红了脸这话匣子就打开了。 深更半夜。 宁寿宫之中传来了一声异响！ “朱重八！来来来到屋里来喝！” “咱不！咱就在院子里喝，进屋也行，你先把鸡毛掸子放下！” “进来进来，我送信把你小婆娘也叫来！那可是你在北方明媒正娶的小婆娘……” “不！咱就不！今天有咱守着这个门，谁也出不去，谁也进不来……” 这宁寿宫之中正是热闹，朱雄英的东宫却依然灯火通明…… （今天第四更结束，兄弟们能不能来一波为爱发电催更啥的，老四最近囊中羞涩，想借兄弟们的发电买两个馒头补一补……） 第77章 朱大直男 东宫之中。 朱雄英坐在自家老爹曾经做过的桌案之上，看着前面两个庞大的书架，书架上摆着两大工业城进献的各种新鲜玩意儿。 有庞大的战舰模型，有最新式的枪械，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说一把短刀，这短刀的刀柄之中竟然镶着一颗子弹，调转刀柄，出其不意的就是一枪，只不过这把短刀是神武工业做的，子弹的口径比神机工业大好几倍，后座力太大。 朱雄英满心欢喜的看着书架上摆放着的东西，一会儿拿起这个，一会儿拿起那个，这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收回去过。 朱标当太子的时候也是在这间房里，只不过这些东西都被他送给了朱雄英，因为当时刘铁军天天研究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这让朱标大为震怒！ 从那以后朱标就明白了，这太子也好，天子也罢，都不能有摆在明面上的爱好，否则的话，下边的人就会拼尽全力的讨好专营，以至于本末倒置，天天净想着讨好了，自己的差事反而办的什么都不是。 但是朱雄英现在的太子之位虽然稳如泰山，但是和朱标当年确实比不了，朱标当年那可是大明的副皇帝，这朝政有一大半的事情，他是能拍板做决定的！ 剩下的一半事务则是他和朱元璋商量着来，朱雄英现在年岁太小，还没有接触到这些事情，所以天天最大的事情就是学习。 刚住进东宫的时候，这朱雄英就从库房里找到了这两个大书架，把他父亲送给他的东西都摆到了上边，这庞大的书房也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还真算得上是时也命也。 朱雄英伸手摸了摸眼前的庞大战舰模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喜悦，口中喃喃道。 “这中途岛号当真庞大无比，三联装巨炮一下子就能地动山摇，真不知道如此庞然大物是怎么做出来的……” 朱雄英伸手敲了敲模型，顿时响起了一阵钢铁碰撞的声音，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重机枪模型，眼神之中的喜爱之色都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这重机枪居然不用上水管，枪管竟然可以随便更换，当真是巧夺天工，那刘铁军虽然一脸麻子，但果然是有点能耐，就是这个名字怪异了一些，竟然叫帝王的电锯！” “嘿嘿……”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口中喃喃道，“这电锯是真的好啊，一听起来就吓人，老爹的电锯……哈哈哈……” 朱雄英笑呵呵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眼前庞大的桌案，眼前摆放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一个不大不小的摇轮，前面是一个木箱子，木箱子前面露出两根铜线，铜线上面还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朱雄英摇了一下那个摇轮，铜线上竟然闪烁出蓝白色的火花，两根铜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贴在了一起，玻璃之中的火花看起来也是美轮美奂。 这小孩子都喜欢一些新鲜玩意儿，所以这刘铁军在办差事的同时，就开始做各种各样的新鲜东西，朱雄英自然是照单全收，而且每到深夜都要独自把玩。 这房门外忽然传过来一声响动，朱雄英豁然抬头，伸手就摸到了怀中的小左轮，冷声冷气的开口问道，“屋外何人！？” 外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到了屋内，“太子殿下，是我……安奈儿……” 这小公主一路上都在朱雄英身旁伺候，所以这东宫的人也没有为难她，可以一路放行，否则的话，就以东宫铜墙铁壁般的防御，任你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接近朱雄英的房间！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芒，语气缓和了几分开口说道，“有什么事儿吗？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自己退去吧！” 屋外的安奈儿公主，本来通红的小脸闪过了一丝苍白，但还是开口说道，“太子殿下，天色已晚，过一会儿就要起冷风了，这院子里的树干上已经挂上了青霜，您还穿着一件薄棉衣，可万万不能冻着，奴婢特地来给您送衣服的……”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蔑视，随手摸了摸身旁滚烫的青铜管，心中暗道。 “这蛮夷之人就是没见识，连暖气都没有见过，这东宫之中的取暖还算是老旧，这青铜管子需要裸露在外边，新建的宫殿都是把这管子盘到地砖下面，那屋里才叫温暖如春……” 朱雄英刚刚要呵斥，却一下子把话咽了回去，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玩味，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好吧，倒是孤疏忽了，你进来吧！” 门外的安奈儿公主吸了一口冷气，轻轻地推开了门，在推开门的刹那，这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当下她的眼神之中就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 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书房里竟然如此暖和，这书房的改造是朱标刚刚穿越来的时候做的，只在书房里边放了暖气，这书房外边的走廊里并没有放，到后来朱标基本上在外边，这东宫住的时候也不多，所以就没有劳民伤财。 现在这动工改造的计划已经提到了日程上，估计开春以后就破土动工了，朱元璋和马皇后居住的宁寿宫已经改造完了。 “请太子殿下恕罪，奴婢不知道这室内温暖如春，唐突殿下了……” 安奈儿公主轻轻躬身，领口之中露出了一片雪白。 这到底是沙俄公国的公主，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然初具规模，看起来好像十七八的大姑娘一样，朱雄英瞥了她一眼，慢吞吞的开口说道， “无妨，你并不知道这屋内温暖如春，这个时候能想起来给孤送衣服，也算是你忠心！” 安奈儿公主直起身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热烈，朱雄英就是这么玩儿位的看着她，也没有主动说话，他就想看看这异国公主是怎么打破这僵局的！ 安奈儿公主见朱雄英不说话，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为难，按照她定下来的计划，自己深夜到访，这小太子肯定会有所想，小孩子嘛，对那种事情都是好奇的，自己又是沙俄公国第一美人，只要满足了这小太子的好奇心，自己的差事也就算完成了。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小太子竟然如此狡诈，坐在那里就是不动，一句话都不问，就等着自己开口，这种事情怎么开口？多难为情啊…… 朱雄英轻轻拿起了身旁的手帕，认认真真的开始擦拭那战舰模型，安奈儿公主眼神一亮，轻轻的往前凑了两步，“太子殿下，这是何物，小女子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第78章 一条腰带 朱雄英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战舰模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热烈之色，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是我大明帝国的国之利器，这天下万国，皆屈服于大明，因为的不只是我大明的百万地上雄狮，海外之国，皆因此物，才臣服于大明！” 安奈儿公主自然看过大明帝国的铁甲巨舰，但是并没有模型那般庞大威武，朱雄英轻轻的插了一下连在一起的三根炮管，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这是我大明帝国最新型的铁甲巨舰，这铁甲巨舰可以直接穿过西方，停靠在沙俄公国的海岸线，一炮就可以打到克林姆林宫！” 安奈儿公主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眼神惊恐的看向朱雄英，朱雄英哈哈一笑，“小公主，你可别误会，孤不是和你开个玩笑……” 安奈儿公主松了一口气，大为放松的开口说道，“是啊，这一艘战舰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朱雄英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笑着开口说道，“开玩笑的地方，不是战舰的威力，孤所说的威力，和实际相比还是要差了很多，孤所说的开玩笑，是我帝国不想打你而已……” 安奈儿公主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心道这小太子殿下怎么这样，说话怎么口无遮拦的？ 但是已经到了这书房，她自然要办自己的差事，脸颊之上闪过了一丝酡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奴婢看您喜欢珍宝，所以就从父王的府库中拿出一件，就藏在身上，殿下如果能找到，那自然任凭殿下玩赏……” 这小公主一边说，一边还双手平举，做出了一副任人采摘的模样，朱雄英眨巴眨巴眼睛，毕竟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对这种事情似懂非懂，这换一个人早都明白这小公主的意思了，但是朱雄英却笑呵呵的站起身。 “你那国家物少民寡，应该没有什么像样的珍宝，我大明帝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什么宝物没有，再说你这献上珍宝也一点诚意都没有，竟然还让孤自己来找？” 这朱雄英的语气之中已经带了三分怒气，这小家伙一发怒，也是相当吓人，特别是眉宇之间和朱标相像的地方，这一发火时那股淡漠生死的味道，一下子就露了出来！ 小公主心中发慌，但还是强行冷静的开口说道，“太子殿下不要如此无趣，这自己找到的东西自然是比别人献上更加有趣……”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玩味，“真的很有趣吗？” 小公主脸色通红的点了点头，双眼微闭，长长的眼睫毛剧烈的颤抖。 朱雄英慢慢伸出了手，轻轻的弹了一下安奈尔的裤带，小丫头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双腿都有些发软，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丫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干得如鱼得水？ 朱雄英哈哈一笑，带着三分蔑视的开口说道，“你西方之人都如此孱弱吗？轻轻碰一下就会倒在地上，你是想讹诈孤吗？” 安奈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之色，气呼呼的站起身来，有心发火，却又看到朱雄英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忽然间有些发怵。 这家伙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一代帝王的风范，手中也见过血！小小年纪就能做到如此程度，等到他长大了以后，还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安奈儿公主咽了一下口水，轻轻的解开了自己腰间的皮带，轻轻的放在了一旁，软软乎乎的开口说道。 “这腰间的皮带就是一件宝物，是用深海巨鲸最嫩的一块皮做出的来的，这东西做之前要阴干十年，然后用各种宝物浸泡，再继续阴干数年，最后用各种宝石镶嵌，二十年才能出这一条皮带，也算是个稀世珍宝……” 该说不说，这小丫头的皮带还真不错，在大明也算是稀罕物，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朱标没有猎杀鲸鱼的习惯而已，又不是没吃的，那穷山恶水吃不起饭的，才天天打鲸鱼的主意！ 朱雄英扁了扁嘴，带着三分不屑的开口说道，“贵国这工匠还真是不好好干活，一条腰带就要坐那么长的时间，我大明的两大工业城，一艘滔天巨舰也就几年的功夫……” 安奈儿发现自己忽然无言以对，这小太子根本就是没看得起自己和自己的祖国，言语之中全都是蔑视，这种蔑视是从骨子往外的，根本就隐藏不住。 想到这里安奈儿忽然发现自己任重而道远，大明帝国的第三代皇帝如此看不起天下异族，就算是他们现在可以苟延残喘，等到以后又当如何？ 等到这位小太子长大以后，是不是还会像第二代皇帝当太子的时候四处征战？这四处征战是不是大明帝国皇帝的一贯传统啊？ 安奈儿默默的打了个寒颤，心中暗想自己美丽的家乡，重重的吞了一下口水，陪着笑脸开口说道，“是啊，是啊，我们全国本来就没有几个工匠，做东西自然要慢一些，勉强还算是个宝物，这就献给太子殿下……” 朱雄英随手拿起那条腰带，安奈儿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在没有了腰带的束缚以后，在灯光的映射下，丝绸下的身躯婀娜多姿，她不信自己引诱不了这孩子。 只要这小太子尝到了甜头，自然就会把自己留到身边，到时候自己再怀一个一男半女，自己的国家那可就是保住了。 其实不得不说，这安奈儿公主太过于天真，这大明帝国后宫的争斗丝毫不弱于前方，就凭他想在帝国的后宫诞下个一男半女？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后宫的手段比之前朝更加阴险毒辣，就凭他这个半吊子，三天下去就得抬着出来！就先不用说别的，就那各种各样的规矩，就足以难为死她！ 朱雄英拿着腰带玩赏几下以后，忽然眼神一亮，带着几分期待的开口说道，“你过来……” 安奈儿公主微微一笑，雪白的脸颊上闪过了一丝红润之色，心中暗道，这小太子总算是上钩了，今天晚上过后，自己就会成为比西方国王更加珍贵的存在！ 想到自己想做女王还要和那些贵族勾心斗角，这种方法无疑是更简单的，只需要一个晚上，她好几辈子都奋斗不来的东西，就会主动扑上来！ 小公主闭上了眼睛，她愿意用自己满足那小太子的好奇心，让他肆意妄为。 一双雪白的柔荑早已经攥成了拳头，她浑身上下就有一个扣子，只要小太子解开那个扣子，这一切就会变得顺理成章。 突然，安奈儿只感觉自己的脖子一阵冰凉，猛然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腰带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朱雄英兴高采烈的看着那条腰带，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就对了，从你进来的时候孤就感觉不对劲儿，这腰带套在你的脖子上正好，那边的箱子里还有绳子，一会儿牵着你出去遛遛……” 第79章 亲征之前 天亮了。 一个东宫的侍女去了宁寿宫，马皇后有些紧张，张口就问道，“昨天晚上太子可有什么动静？” 那小侍女有些疑惑的开口说道，“回太上皇后的话，昨天晚上安奈儿姑娘去了太子殿下的书房，两个人聊了一会儿……” 马皇后的脸色难看，难道自家大孙子真的就那么没出息？真的就被那小丫头给蒙蔽了？ 那小侍女紧接着又开口说道，“聊了一会儿之后，太子殿下出门闲逛…………然后就直接回到暖阁休息了，这一晚上都是奴婢在伺候，总共登了两次被子，睡得还算踏实，没有做噩梦……晚上撒了两次尿，还有一次尿到奴婢的手上了……” 马皇后有些不耐烦的摇了摇头，这个小丫头也是她从小养大的孤儿，聪明伶俐，武功无双，没什么毛病就是嘴太碎。 马皇后以手抚额满脸黑线，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你这孩子，能不能别这么磨叽，说主要的行吗……” 小侍女脸色微微一红，害羞似的低下了头，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太子殿下出去闲逛的时候，手中牵着那安奈儿公主，那小公主身上穿着皮毛，被太子殿下牵在身后可乖巧了呢……” 马皇后脸上的黑线更重，“胡闹胡闹，当真是胡闹……” 挥手让那碎嘴的侍女回东宫，马皇后随手拿起了自己放针线的竹筐，里边放着一双很大的鞋，一看就是朱元璋的尺码，马皇后拿起锥子，却有几分心神不宁的模样。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朱元璋就进了屋子，笑呵呵的坐在了马皇后身旁，“婆娘做鞋呢啊？”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的开口说道，“做什么你自己不会看？你大孙子惹了那么大个祸，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嬉皮笑脸！” 朱元璋哈哈一笑，“这算什么惹祸，咱大孙子可没有干什么不该干的事情，小孩子嘛，玩闹一番有什么的，标儿小时候还骑咱脖子上撒过尿呢，咱也没说他惹祸了……” 这话都是事实，朱标小时候确实骑在朱元璋的脖子上撒过尿，当时朱元璋还穿着铠甲，可是把朱元璋给弄得热乎乎，但是朱元璋却丝毫没有生气，抱过来朱标一顿猛亲，钢丝儿一样的胡子，差点没把朱标的脸弄破。 马皇后却摇了摇头，“不一样的，你们父子爷们儿怎么都行，但是这雄英却是把人家当狗牵，这话万一传回去，人家的国王还不得和咱们拼命啊？” 朱元璋的眼神有些不屑，一屁股坐在马皇后的身旁，随手拿起一块点心扔在嘴里，含含糊糊的开口说道，“他敢！咱还巴不得他们和咱翻脸呢！趁着咱还有这口气儿在，让标儿把这天下的仗都打完，咱还能跟着帮衬帮衬……” 马皇后在一旁无奈的摇摇头，用力的扎了几下鞋底儿。 “那也不能这样，标儿那我就什么都不说了，孩子已经长大了，但是大孙子这里可是第三代帝王了，总不能还如此酷烈，到他那个时候，这天下万族都是咱们大明的子民，不把人家当人看，还是有些不好……” 朱元璋有些敷衍似的点了点头，“好了，婆娘，咱就知道了，一会儿咱就去东宫，跟大孙子好好聊聊……” 与此同时，奉天殿之上。 朱标不怒自威的坐在宝座之上，看着下边衣衫褴褛的詹微，这老人家在死牢待了那么长时间，出来之后还是神采奕奕，看不出一丝丝疲惫！ “陛下，老臣实在是心系帝国，当真是没有一点点的私心，请陛下明察！” 这下边的文武百官窃窃私语，心中暗道着詹微当真是不懂事，头这么铁做的是什么？这皇帝已经主动把你从死牢里放了出来，说几句软话，今天晚上就可以回家搂着小妾休息了。 为什么还要硬到底？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宝座上的朱标面色阴沉，看着下方跪着的詹微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这一丝杀气，可把下边的文官吓得心惊肉跳。 刑部尚书凌汉急忙站了出来，恳切的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詹大人虽然圣前无状，但拳拳赤子之心天地可鉴，君有诤臣，不亡其国，父有诤子，不亡其家，请陛下三思！” 紧接着吕昶也站了出来，铁铉也跟着站了出来，一时这满朝文武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 有明一朝，重武轻文久矣，这朝堂上是武人的天下，皇帝宠幸武官和外戚，已经达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所有的文臣，只能在旁边默默的听着，或者是办一些写写画画的差事。 就算是好好办差，也逃不过锦衣卫的天罗地网，这朝堂上的两方势力已经达到了极不平衡的地步，但是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文官竟然敢主动站出来反对皇帝？！ 哪怕是皇帝给了面子，主动把他从死牢之中放了出来，他还是坚持自己所说的话，一定要削弱徐达的势力！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这些文官是哪来的胆子？难道他们不怕死吗？ 宝座上的朱标咳嗽了一声，下方的文武百官心中一紧，眼神齐刷刷的看向中间那道衣衫褴褛的身影。 “御驾亲征新世界，朕本来也是打算要去的，朕可不是在皇宫之中锦衣玉食长大的太平天子，从懂事开始就随父皇的大军东征西讨！是不可能畏惧战争的！” 朱标的语气平和，这满朝文武也都松了口气，几个文官也纷纷跪在地上大呼英明，以至于满朝文武全都跪在地上山呼万岁，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继续开口说道。 “这纳妃的事情，朝廷自有法度，按照法度来办就可以，不可落人口实，也不可骄奢淫逸！” 朱标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纳妃这件事情你们看着办，朕已经答应了，这个信号可不一般，这可是永乐元年以来，皇帝第一次听从文官的意见！ 所有的文官都欢欣鼓舞，眼神之中也都有了光亮！ 这天下终于是太平了，他们文官的好日子也终于是来到了！ 朱标把他们的表情看在眼中，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至于说其他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吧，朕这次决定御驾亲征，带上咱们帝国新下水的新式铁甲舰，再加上海军陆战营以及禁卫军，龙武卫，魏国公徐达从西方出发，在半路上和朕汇合，一起朝新世界进攻！” “兵部尚书林荣！这些事情你要安排好！” 兵部尚书林荣微微一愣，之前皇帝派遣军队都是越过兵部，直接指挥前军大将，这次为什么要让他把事情办好，这兵部可都是文官啊！ 林荣猛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当下朗声开口说道，“微臣领旨！” 只是他没想到的事，兵部侍郎铁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极难察觉的嘲讽！ 第80章 文官抬头? 铁铉看着事情差不多了，连忙站了出来，“启禀陛下，新科状元榜眼探花已经拟定人选，头甲进士九名，二甲进士十一名，三甲进士二十名，现在六部缺少文官，陛下您看……” 这宝座上的朱标好像是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把他们分到六部即可，先让他们跟着学吧！” 这朝堂之上老奸巨猾的文官一看朱标这个态度，纷纷都是松了一口气，如今文官刚刚抬头，陛下不可能太过于重视文官的储备。 而且就从陛下的态度来看，这些新科举子当中，应该就没有太多陛下的人，到时候他们好好甄选一番，教一些真本事，好和朝堂之中日渐强大的应天大学一派对抗！ 这么长时间这些文官干什么差事都不和应天大学出身的一起，就是怕学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这么长时间也是累的要命，如今可算是来了一些不是应天大学的举子，他们自然是心中欢乐。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新科举子就来到了朝堂，这新科状元正是谢缙，此时他眼神坚定，一副读书人清高的样子，但是掉过头来的时候，这眼神却微微有些飘忽，在文官的行列之中看来看去。 所有文官心中一乐，听说这位新科状元是一位穷苦人家出来的学子，还真算得上是寒门出贵子，刚刚面对陛下的时候还算坦然，这一回头就极其隐晦的四处张望。 这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没见过世面也好，这世家大族出来的新科状元还不好拉拢，这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都实在一些，给一点蝇头小利就能为自家卖命…… 所有的文官都低下了头，心中正在盘算这件事情，铁铉也跟着低下了头，但是这眼中嘲讽的意味更加浓重！ 在他们眼中，朱标不怎么待见这一批新科举子，因为刚刚考试的时候，这燕王殿下的丧讯就传到了应天，这陛下原本对这次科举非常重视，是想要亲自监考的。 但是听闻燕王殿下薨逝，陛下也是哀伤过度，对这次科举竟然不闻不问，这天子门生还分远近，这一次的新科举子，陛下还就当真是不喜欢。 但是这都没什么，陛下不喜欢的文官肯定喜欢，很多居心叵测之辈已经开始着手拉拢，盘算着家中后辈，有没有什么适龄待嫁的女子，好好和这新科状元聊一聊…… 这种事情在民间自然是敲锣打鼓，好好庆祝个三日五日的大事，但是在朝堂上就是匆匆一过，很多人甚至都没有看清那一张张年轻的脸。 毕竟这六部进几个实习生对于朝廷来说就是一件小事儿。 朱标瞟了一眼詹微，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这一次远征新世界，你就跟在朕身边做个书吏吧，好好的反思一下！” 詹微连忙跪下谢恩，其实这满朝文武都心知肚明，这无非就是陛下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而已，詹大人本来无罪，陛下也接受了他的建议，但是他现在已然被扒下官服打入死牢！ 所以说他现在是个罪人，如果现在陛下直接给詹微官复原职，那就是证明陛下错了，出征带在身边，自然是有机会建功立业，到时候回朝之后，官复原职不说，还能借此机会升一个台阶！ 文官们感觉自己胜利了，陛下虽然还是碍着面子，但终究是比其他时候要强，这简直是一个可喜可贺的事情！ 所有的文官微微对视一眼，眼神之中全都是欣喜若狂的神色！ 他们被武将压制的太久了，之前是没有人把他们团结在一起，如今看来，吕大人，詹大人都是刚刚合适，吕大人贵为内阁大臣，詹大人也是早晚的事，到时候他们两人只要合兵一处，整个朝堂上的文官就是铁板一块！ 再加上凌大人，铁大人，这四位只要站到一块，一定能和日渐强盛的武勋分庭抗礼！如今这文官也进了新鲜的血液，这更是可喜可贺的大事！ 这朝堂上的文官应天大学出身的是有数的，毕竟底蕴太浅，大多数的文官都是旧书生，他们现在已经准备好了，打算今天晚上去拜访这四位大人了，毕竟在他们心中抱团才能取暖。 吕昶和詹微感觉到背后有无数火热的目光看向他们，嘴角之处同时划过了苦笑，但是他们却没有办法，只能任由这件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所有的武将都闭口不言，文臣居然把陛下说动了，这对于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常家的人不说话，这魏国公徐达又没在，武将这时候可是群龙无首！所以也就只能隐而不发！ 一时间在朝堂之中陷入了诡异的平静，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他是想要文官平稳落地的。 现在他应天大学的储备人才已经积攒的差不多，但他却不想一蹴而就，反正他还年轻，弄几个亲信打入文官体系的内部，才是他想办的，到时候摸清楚他们的门道，才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软骨头的文人无非就分为两种，一种在朝堂，一种在民间，这朝堂上的钉子已经埋下，就差民间之中的了。 朱标扫了一眼满朝文武，中间的孔希文却忽然站了出来，此时的他虽然骨瘦如柴，但是这脸上已经多了几分红晕，看起来都是蛮有精神的，只见他强行提起一口气，在朝堂之中，朗声开口说道。 “启奏陛下！微臣想和陛下一起远征新世界！” 满朝哗然，这谁都知道现在的衍圣公是一个草包，已经被皇帝打压到了极点，根本就没有翻身的余地，这回他却蹦了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吕昶微微低下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弄，但很快消失不见。 一群文臣则是大惑不解，纷纷看向孔希文，朱标也看了一眼他，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衍圣公竟然要随朕出征，你难道不想在家中守着你的祖宗荣耀吗？” 此话一出这满朝文武全都憋笑，这孔家有什么祖上荣耀？真正有荣耀的早已南渡而去，剩下他这一支世修降表，有啥可荣耀的？ 孔希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之色，但还是强行提起一口气，朗声开口说道，“祖上荣耀不如建功立业，新世界的殷商后裔反复无常，竟敢造反作乱，满脑子都是蛮荒之礼，就是缺少圣人之教化！” 朱标微微一笑，“缺少教化？那衍圣公以为该如何呢？” 孔希文挺直腰杆，朗声开口说道，“微臣虽不才，但自认为可以教化愚民，以圣人之礼熏陶殷商遗民，告诉他们殷商灭亡后的周礼，独尊的儒术！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孔希文越说越激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微臣不才，愿意效仿先祖，带领学生云游新世界，代天子教化万千蛮夷！！” 第81章 孔家集资 这朝堂之人面面相觑，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孔希文就能说出此番话来，再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好像不是在说笑，也不是被人逼迫，反而像是真的想恢复祖宗的荣光。 朝堂上的文官，一刹那间肃然起敬，他们这些读书人，心中对孔圣的后代本来就是怀有尊敬之心，之前是朝廷极力打压，他们才没有贴上去，如今这孔圣的后代如此争气，他们也是脸上有光。 宝座上的朱标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欢喜之色，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也罢，昔日圣人云游，教化众生，后来虽多有不孝子孙，但是幡然悔悟尚且不晚！” 此话一出，一众闻官顿时满脸通红，这万岁爷总算是重视文官了，总算是重视圣人之学了！ 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怅然之色，这段苦日子总算是熬过去了，此时这天下大定已然不远，不用圣人之学统治天下，还能用什么？ 就那区区应天大学，如此浅薄的底蕴，又怎么可能教化万民？ 孔希文也是激动的满脸通红，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满脸泪水的开口说道，“陛下，先人之错在于我，也不在于我，无论如何，我当一力负之！如今微臣已召集天下学生，一定能犹如祖先那般，周游列国，把圣人之学的种子播撒下去！” 朱标点了点头，朗声开口说道，“既然你有此心，朕也就成全了你，赐你儒家典籍五万册，君子佩剑九千九百九十九柄，真希望你到了新世界以后，文武双全，一手持圣贤之书，另一手持杀人利剑，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满朝文武全都高呼万岁，在他们看来，这是永乐皇帝难得的恩典，这又是给书又是给剑，可谓是皇恩浩荡！ 只有孔希文感觉有点不对劲，这自己的先祖圣人外出云游的时候，那些诸侯王都是给钱给粮，这到了自家皇帝这儿，怎么就给了一些典籍给了一些佩剑？ 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万岁爷的目光之中满是警告之色，心中不免有些恻然，心中默默的安慰自己，反正也是没有退路了，还不如把孔家的家底变卖一番，这样去了新世界不至于挨饿…… 至于他那些徒弟们，孔希文就从来没有指望过，那一个个穷横穷横的，一提钱张嘴就是君子固穷，一吃饭的时候则恨不得连干三大碗，没酒没肉还不开心…… 孔希文心中哀叹，表面上则是跟着群臣高呼万岁，这其中凄苦，也就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了。 朱标扫了常茂一眼，这常家兄弟二人隐晦的对视一眼，都是露出了一丝坏笑。 最后朱标把御驾亲征的日子定在了十日之后，这个时间已经是非常紧迫，毕竟是大军调动需要时日，作战计划也是需要拟定，天子出征更是不能纰漏，所以这兵部和户部全都忙了起来。 这两大工业城更是如此，这可是个露脸的好机会，陛下出征打仗，如果这两大工业城做出来的新玩意儿可以讨得陛下欢心，那封赏可就不远了。 两大工业城已经许久没有得到封赏了，这一个个都在憋着股劲儿，站在队伍中等偏后的两大工业城伯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此次大朝会也就完事儿了，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朱标大手一挥宣布退朝，在群臣的山呼万岁之中，缓缓的退出了奉天殿。 常家兄弟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默默的跟在了孔希文身后。 这孔希文一出了宫门就没了力气，颤颤巍巍的上了自己的马车，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马车之中竟然传出了野兽般嚎叫的声音。 身后的常家二人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鄙视，常茂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这姓孔的还真是可以，竟然能硬生生挺住那福寿康泰的反噬，咱还以为他能在朝堂上丑态百出呢！” 常升眯着眼睛看一下那架马车，含含糊糊的开口说道，“应该不能，人家可还是想着恢复祖上的荣光呢，这要是丑态百出，还不是当季就得让咱们陛下砍了脑袋！” 兄弟二人慢慢悠悠的上了马车，跟在了那孔家马车的身后，常茂从怀里掏出了一沓子银票，这是户部银行最新发出的帝国银行本票，一张可以兑换一千个龙钱，这厚厚的一沓子，怎么说也得有个两三万块龙钱。 这马车慢慢悠悠的走，常家的马车还去其他的地方转了一圈，到下午的时候才来到孔家门口，此时的孔家门庭若市，一个个平时都不怎么出门的文官都聚集在了孔家门口，那一个个挺胸叠肚的模样，还以为是大胜归朝的凯旋之军呢…… 此时的孔希文，笑呵呵的坐在主位上，苍白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红润之色，左举杯右举杯，那样子还真是有几分派头。 “今日我效仿先祖，出游蛮荒之地，诸位能慷慨解囊，孔家必不忘恩，家中的小辈儿跟在孔某人身旁，都大可放心！” 这孔希文还真是有几分头脑，朝廷一分钱没给，他就自己在百官之中集资，身边的学生掺杂着一些权贵人家的小辈，也算是镀个金，万一传学成功，他们可就都是妥妥的功臣！ 这些权贵之家也不能一毛不拔，家中小辈安插在圣人之后的身旁，自然是要出点血，这粮食刀枪，金银财宝，都是要拿一些的。 是孔希文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张厚厚的礼单，看到老家伙眉开眼笑的神色，上面的好东西一定是不少，身旁还站着一些油头粉面的世家小辈，看那一个个强行装出来的恭敬，就知道这一个个之前全都是纨绔子弟！ 毕竟孔希文传学于新世界，在满朝文武的眼中并不是那么靠谱，毕竟皇帝之前的打压历历在目，所以这些家中后辈也都是一些不成才的，真正前途似锦的家中小辈，又有谁会往这里送？ 常家的马车停到远处，这兄弟二人在中途早已经换了马车，这马车上面并没有任何家族的印记，看起来就好像是一般商股的马车一样，不多时，一个年轻人慢慢悠悠的来到了马车旁边，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登上了马车。 晚辈解缙参见两位国公！ 第82章 解缙上门 常家兄弟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客气的开口说道，“状元郎不必多礼……” 解缙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才直起身来，神情不卑不亢，没有因为这两个军方的擎天巨鳄而感到害怕，也没有露出读书人那特有的清高，还真是对常家双雄的胃口。 常升看了自家大哥一眼，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陛下不方便单独照见你，便让我们兄弟二人来和你说，你现在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是跟他们一起去六部做个书吏，以后再徐徐图之，第二条路就是和这姓孔的一起去新世界，火中取栗，搏出一番功名来！” 解缙沉吟片刻，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挣扎之色，常茂看在眼中，心里也是理解，这小子可是新科状元，在潮州那是必定可以风生水起，守旧的文官一派要拉拢他，搞不好这良田府邸，娇妻美妾，明天早上就可以被他拥入怀中！ 而且这些东西还没有风险，这家伙早已经是陛下的人，拿了这些东西也算得上是陛下的赏赐，拿了也白拿，等到守旧派文官一倒，这小子一定是最大的受益者之一！ 到时候就算不入内阁，也要弄个六部侍郎当一当！关键是这小子才多大，毛都没长齐的年纪！可以说的上是平步青云了！ 这个时候去新世界，风险大了很多不说，周围还是豺狼环顾，那姓孔的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就凭他可以短时间让所有的守旧派文官都上了他的贼船，这家伙就十分不简单！ 在万岁爷面前，他是丝毫没有能耐反抗，但是对付你一个一穷二白的小状元还是轻轻松松，而且那新世界大多数都是虎豹狼群出没之地，在那个地方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天天盯着，死上个把个人简直就是理所当然！ 一旦被发现，这小状元被塞到哪个泥坑里闷死别人都不知道！ 常升的嘴角动了动，好像是想要说什么，却被自家大哥的严厉眼神瞪了回去，在这个时候一定要让他自己来选择，他们兄弟二人只能办差，不能影响他！ 否则的话，到后来这都是责任，差事办砸了，人家回头说一句，是两位国公让我这么选的，虽然这陛下不能把他们俩人怎么样，但是兄弟二人身为外戚，这点忧患意识还是有的！ 足足过了盏茶的功夫，解缙这才慢慢的抬起头，行礼之后开口说道，“劳烦二位国公回去禀报陛下，就说解缙愿意去新世界为陛下分忧！” 常家双雄微微点了点头，“好好好，状元郎你有如此胆识，日后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解缙微微摇了摇头，“平步青云并不重要，主要是为了报陛下的知遇之恩，如果那天晚上陛下没有出宫，没有看到正在读书的小臣，怎能有如今的新科状元呢？” 常升暗道聪明，其实这小子的才学算是前三名倒是没什么，算是第一名还真有些牵强了，只不过这小子出身干净，和其他两位世家大族出身相比，更好控制！ 为了让这小子的出身看起来更加干净一些，地下甚至明面上都没有理会这次科举，反正燕王薨逝，这个理由也足够说得过去！ 常茂伸手到怀里一摸，摸出了一沓厚厚的银票，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这些钱的出处，我们兄弟二人自然会帮你解决，这姓孔的现在狗急跳墙，已经到了穷极讹赖的地步！你拿着这些钱去，那姓孔的一定会高看你一眼！” 常升在一旁笑了笑。 “是啊，你现在有新科状元这个身份，这些事情也倒是好操作，就说是一个大海上赞助你的，条件是等你从新世界回来以后，让他家的一个后辈在你身边，人我们都会安排好，这件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这大明朝的官还真是如此，应天大学出身的除外，所有的东西都是朝廷管，分房分地，甚至还会分给奴婢，身上穿的，胯下骑的，都是朝廷出钱，但是这正规科举上来的人可就不一样了！ 如果是家中富裕，那就会举家搬迁到他做官的地方，到时候官商相互帮衬，他家中的势力会越来越庞大，官当的也会越来越稳，毕竟这当官需要打点，就算是不行贿，正常的人际交往，那也是需要白花花的银子的！ 假如你的上官过五十大寿，你抠抠搜搜的送一幅自己的字画，那你之后这官肯定就难升，你如果送了一块无瑕美玉，那可就好说了，你的优点可以被挖掘出来，你的缺点可以被选择性的忽视掉，这就是官场！ 哪怕是洪武一朝如此杀官，这大明朝的潜规则还是如此，甚至很多寒门弟子高中举人以后，都会有一些商人家族上门联姻！ 嫁给这个寒门子弟的是一个身世清白的农家女，但是这个农家女却和这个商人家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商人家族就会出人出钱帮他上下打点，让他在官场之中立足，但是立足以后，就到了回报的时候了！ 这种事情在大明朝屡见不鲜，常家人对这些潜规则自然是心知肚明。 解缙看了一眼那一沓厚厚的银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贪欲，但很快就隐藏了起来，微微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两位国公使不得，这一笔巨款如果拍在那孔家的桌子上，那孔家是能高看我一眼，但是从那以后，他们心中也必定对我有所防备。” 常升常茂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诧异，解缙接着开口说道，“孑然一身前去，用那孔家的钱纸醉金迷，这才算得上能耐！” 常家双雄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抚掌大笑道，“还是咱们的新科状元郎有想法！你如果不要的话，这钱咱可就收回了。” 解缙留恋的看了一眼那些银票，头也不回的下车远去了。 常茂看了一眼他远去的背影，笑眯眯的开口说道，“这位小状元可不简单，没有装腔作势，也没有拿腔做调，还故意留了一个破绽给咱哥俩，哈哈哈……” 常升在一旁微微摇了摇头，“这小子也真是好玩儿，还故意留了一个贪财的把柄给咱们，怕万岁爷会感觉他无欲无求不好控制吗？” 兄弟二人相视大笑，庞大的马车缓缓的消失在了长街之中。 解缙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满脸读书人的正气，快步来到了孔府门前，看着上面的四个烫金大字，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热之色！ 随手从怀里掏出了朝廷颁发的身份令牌，递给了孔府的看门人，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新科状元解缙求见衍圣公！” 第83章 军费出处 这两个看门人一下就愣了，这可是新科状元啊，这个是光宗耀祖的人物，竟然来求见衍圣公？ 这两个看门人的反应也是快，猛然间想到他，孔家已然是今非昔比，因为他们孔家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当代衍圣公欲学圣人之行，传典籍于西方世界！ 当下挺直的腰杆，带着三分骄傲的开口说道，“在这里候着！” 解缙微微点了点头，满脸的谦卑之色，恭恭敬敬的在门口等着，周围的行人之中不乏读书人，这新科状元就是读书人心中的神，自然有人认出这解缙。 一时间议论纷纷，这等在原地的孔家仆人也是更加骄傲，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意思！ 这还没过了盏茶的功夫，孔府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凌乱的步伐，骨瘦如柴的孔希文满脸通红，步履匆匆的走到了门口，眼神之中满是激动之色。 解缙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底，“后学之辈，参见衍圣公！” 这一个礼一下子就行到了孔希文的心缝上，如此恭敬的态度，他是多少年都没有遇到过了，当下亲自上前扶起了解缙，看着他身上的粗布衣服，伸手拍打了一下衣服上的尘土，带着三分不解的开口说道。 “状元郎何故如此不体面啊？如此节俭，当真是让我等读书人心中发苦……” 这孔希文这话有两层意思，第一个就是套近乎，第二个就是你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金主吗？ 解缙微微一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解，“学生家境贫寒，求学的时候都是借书苦读，能穿得上这粗布衣服，还是家中长辈凑钱缝制的……” 孔希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泪光，一把抓住了解缙的手，“委屈你了，心系圣人之学的书生，竟然落得如此贫寒，是我这个衍圣公的错……” 这孔希文一边说一边掉下来几个泪珠，解缙也是无语凝噎，这个地方可是门口，周围的人也都看了过来，眼神之中也都闪过了一丝意外，这新科状元竟然和孔家走得如此之近，这状元的号召力可是非同一般，到时候振臂一呼，那些个同年谁还不给几分面子？ 一时间孔家的酒席又热闹了几分，来这里送钱送人的文官们也都感觉自己来对了，一时间这气氛更加热烈，颇有那么几分门庭若市的意思。 连之前没有参与进来的文官都送来了贺礼，孔府的老管家一边笑一边在那里写礼单，可是谁也没有发现，这老家伙低下头的时候，眼神之中却露出了一丝杀气！ 与此同时，御书房。 朱标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章，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苦之色，此时他的心中已然是长草了，他想尽快坐上的钢铁巨舰去往新世界，好好看一看那里的风土人情！ 好好看一看那些土人是怎么造反的！但是他现在还要耐着性子批改奏章，这简直就是有些痛苦。 看了一眼寰宇全图，看了一眼那广袤无垠的新世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野望，这新世界的地盘比西方要单纯的多，毕竟都是一些野人，哪怕是拼的新世界底蕴元气大伤，把那些野人全都斩杀殆尽，这样就可以得到一片纯洁的土地！ 大不了就是十年二十年，大明朝廷拿出钱财鼓励百姓多生孩子，到时候人口众多，移民新世界就好！ 但是这西方较为棘手，必须得用软刀子一点一点的割肉吃，否则的话大炮一响，整个西方都要付之一炬，到时候大明朝廷得到一片焦土，上面可是什么都没有，反而得不偿失。 朱标想到这里，抬起头来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那沙俄公国的使臣在哪儿？” 余海狗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轻声慢语的开口说道，“回万岁爷的话，那使臣早已经在驿馆中住下了……” 朱标点了点头，“他们的那个小公主还在东宫吗？” 余海狗微微点头，“这些日子，太子也把那小公主当做宠物养着，没事就在那小公主的脖子上套个绳子出去散步，看到小公主的样子还千肯万肯……” 朱标有些诧异的看了余海狗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是实在没有想到朱雄英这么小的年纪竟然玩的这么花，想到这里，朱标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火热。 想到那徐妙锦各式各各样的尾巴，顿时感觉到心中痒痒。 毕竟朱标可是知道，这徐妙锦的宫中有一间密室，棚顶都是玻璃，还有天窗，这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所有的地方都是软软乎乎的棉花，这要是在这个房间里牵着徐妙锦遛一遛，再给她安上一根尾巴，当真也是一番美事…… 不得不说，这方面徐妙锦是深得朱标的心思，徐妙云毕竟是正宫皇后，很多事情放不开，只有徐妙锦才会肆无忌惮的迎合朱标的心思，有些地方想的甚至比朱标还要花。 在朱标眼中，这徐妙锦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床伴。 但现在还有正事要做，朱标自然不可能白日宣淫，只能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去把吕大人叫来！” 这卖给西方军火，让西方陷入军备竞赛之中，用这种方式榨干西方的最后一滴骨血，这个计策确实是可行，但是朱标却不打算见那所谓的使者，他能派出一个内阁大臣来见他们，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吕昶急匆匆的来到了御书房，可别看人家岁数大，现在有了差事，有了希望，那可是健步如飞，看到朱标纳头便拜。 “老臣参见陛下！！”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给吕大人看座！” 余海狗连忙端来了一个软凳，这宫中赐坐可是有说法的，一般的臣子只能做硬木墩，能做软凳的那可都得是老臣，皇亲国戚才能坐椅子！ 吕昶坐了小半个屁股，好像扎马步一样立在了那里，拱了拱手开口说道，“陛下传老臣前来有何旨意？” 朱标对于他的直白并没有生气，笑盈盈的开口说道，“这里有一本账，老卿家先看一看，当时咱们大明帝国生产这些东西要耗费多少金银，现在卖多少钱才能收回成本……” 这是关乎钱财的事情，吕昶就会变得异常认真，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册子，打怀里摸出来一个象牙算盘，当着朱标的面就开始噼里啪啦的算账。 这话说这老头也是当真厉害，这么多年大明帝国所花出去的钱，挣回来的钱，一桩桩一件件都在他的脑子里，你问他哪年哪月花出多少，挣回多少，他都能对答如流！ 这哪里是脑子？简直就是大明帝国的账本大全！ 只过了盏茶的功夫，老人家就算好了，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回陛下的话，这些都是一些老旧的武器装备，甩雷和现在三块九分龙钱，火铳，三眼神铳，都和五块二分龙钱，火药嘛，都是一些老式的黑火药，三块钱一斤，还有巨炮机关炮，子母炮，开花炮弹，这些东西到底算成斤的话，大概是一斤六块龙钱……” 朱标在一旁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此次朕御驾亲征，花费资财亿万！咱们总不能动大明的老底子吧……” 一旁的吕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陛下，这老底子万万不能动啊，这银行稳定之后，帝国就要发行银票，银票之所以值钱就是因为有帝国的信誉担保，再加上国库之中这些老底子！没有这些东西，银票乃至于帝国银行本票，就是一堆废纸……” 朱标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这发行银票乃至于以后的纸币，这都是商业发展的必然趋势，现在大明帝国通商万国，一宗交易就要数十万，乃至于数百万龙钱，这种事情简直是太危险了，而且还不方便，民间的钱庄银票又不保值，来几个强人抢劫一番就能让商人们血本无归！ 所以朱标才想着发行银票，看看银票的推行程度，再看看大明的工业发展程度，以后再发行纸币。 朱标叹了口气，“老卿家啊，朕也不瞒你，咱们各地仓库的那些武器库存，都是淘汰的货色，用这些东西换钱，让朕远征新世界，如果这些东西换不来钱，那这你也就只能动国库的老底子了……” 吕昶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气势汹汹的行了个礼，“陛下，全国各地仓库有多少武器库存老臣了如执掌！老臣请命！”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这事儿你得动动脑子，怎么让他们一个人买了之后其他人争先恐后的来买，朕不想出面，这件事情就交给老卿家了……” 吕昶豁然起身，“陛下放心，老臣一定不辱使命，只求陛下在老臣完成差事以后，不要动国库之中的那些千斤重的大金砖……” 对于这种事情，朱标自然是满口答应，老人家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轿子都没坐，直接穿着一身文官的衣袍，骑着侍卫的战马就跑远了，看的皇宫之中的侍卫一阵愣神…… “这不是吕大人吗……” “是啊……” “这马骑的不错啊……” “擦！老子的马！！” （来一个3000字章节，再填一些坑，新世界篇章就可以开始了，感谢兄弟们一如既往的支持！感谢兄弟们一如既往的为爱发电……） 第84章 贩卖军火 吕昶骑马跑出了皇宫以后，这宫中的大太监余海狗都跟了上去，这太监也是骑着马，平稳无比的跟在他的身后，一边指路，一边小声说道。 “大人莫慌，陛下派老奴来帮您……” 吕昶撇了撇嘴，他是一个十分正经的文官，按道理来说是看不起阉人的，而且这大明朝太监地位低下，有个品级已经算是了不起，像汉朝十常侍的威风在大明朝基本上是不可能了，毕竟这两代帝王都看不起太监，这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祖宗家法了…… 唯一的例外就是新世界震武侯郑和，但是他现在办砸了差事，扰的陛下亲征新世界，能不能保住那个富贵和恩典，还尚可未知，一陛下赏罚分明的性格，这富贵基本上就算是丢了！ 吕昶哼了一声，用力的抽了一下马屁股，烈马吃疼，猛的往前窜了一步，吓到老人家急忙握住了马缰绳，毕竟是个文官，这马上功夫肯定是没有武将厉害。 身后的余海狗微微一笑，看得出来老人家的傲娇，也没有戳破，双腿灵巧的磕了一下马肚子，那战马立刻心知肚明，快跑两步就追上了吕昶。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驿站，这个地方是专门给访问大明的藩邦使臣准备的，看起来算不上有多宏伟壮观，只能说算得上是中规中矩而已。 毕竟朱标曾经说过，这外人来咱们大明不能享受超过大明百姓的待遇，否则的话外人骑到自家人的头上，那还了得？ 这说的也是，就算是西方那些贵族来大明学习，那待遇也是要比大明学子差上一截，大明学子一日三餐有肉，他们吃肉却要自己去买，在学校中也是备受歧视…… 其实这就是一个民族的自信，西方不自信，大明商人的子弟在他们的海德堡大学，那可是像祖宗一样供着，不仅吃得好住的好，学校还要派几个美艳的西方女子陪读，说是要更快掌握西方的文化，其实陪到哪里去了，大明子弟们都心知肚明…… 话说这陪读还发生过一次笑话，那学校的学官把一个小贵族的未婚妻分发给了大明子弟，那小贵族的未婚妻还真就看上了大明子弟，还没到三天就学到了床榻上去，那小贵族一看惹不起大明商人，也就只能忍气吞声！ 但是后来，那大明子弟碍于门当户对，只能抛弃了那个西方女子，那西方女子回来又去找那个小贵族，两人当天晚上就成婚了，只不过生出来的孩子却是个黄皮肤的…… 吕昶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那驿站，施施然的翻身下马，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袍，拉着长声的开口说道，“这里边的人怎么还不出来拜见！！” 余海狗微微一笑。 “大人放宽心，这些使者看到咱们大明的官员就腿软，只要大人穿着这身衣服在这站上片刻，他们一定就会出来拜见的！” 这话音刚落，一个西方的奴仆就看到了一身官袍的吕昶，顿时吓了一大跳，慌乱的跑回了屋子，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四起，一群使者匆匆忙忙的跑出来。 上下打量了一番吕昶的衣服，又拿出一个小本子仔细的核对一下，终于肃然起敬，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参见大人！！” 吕昶撇了撇嘴，心中暗道陛下厉害，这些使者一看就是在这里等了好久了，而且看这个人数，西方那些有头有脸的国家都派来了使者。 一旁的余海狗笑着开口说道， “不只是沙俄公国，英格兰法兰西，立陶宛大公国，匈牙利王国波兰王国，这些个所谓的西方大国都来了，还有条顿骑士团也派来了使者，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小国，这次来的可是一个不少……” 吕昶微微点头，心中已然是有了算计，抬步就往里边走，丝毫没有在意跪满一地的使者，那些使者也感觉到很正常，毕竟这大明的官员，如果不傲气他们反而感觉自己哪里做错了！ 看到吕昶这个样子，他们心中觉得很是自然，一点都不尴尬的从地上爬起身来，不远不近的跟在了身后。 来到驿站的正厅，吕昶似笑非笑的身坐高位，余海狗站在了他的身边，身旁自然有几个小太监奉上茶水。 吕昶就算是再胆大也不敢让余海狗伺候，毕竟这打狗还要看主人，人家是伺候皇帝的，你一个臣子敢要求人家伺候，那可是容易丢了吃饭的家伙！ 沙俄公国的使臣做的离吕昶最近，好像还是那位小公主的亲娘舅，笑呵呵的开口搭话道，“吕大人日理万机，没想到能来这里，那些外臣不识大明官服，还要拿出册子先核对一番，当真是贻笑大方……” 吕昶眉毛一挑，他自然知道这人说话的意思，那些外臣不识大明官服，后边的意思就是他和大明是自己人，这东宫进了一个西方女子的事情吕昶也知道，回头隐晦的看了一眼余海狗，只见他微微点头，当下这吕昶就明白了事情的一切。 这聪明人说话不需要说的多白，两三个眼神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当下脸上露出了几分亲切的笑容。 “这些日子差事确实是繁忙，都没空单独来找使者喝茶聊一聊，冒昧前来，也实属无奈，老夫这袍袖之中刚好有一包新茶，一会儿咱们再详谈一下……” 这沙俄公国的使臣顿时兴奋的脸颊有些微红，这个是大明帝国的一品大员内阁大臣，不说是位极人臣的存在，也差不多了，当下目露骄傲的看了一眼下方作者的使臣，眼神之中竟然生出了几丝优越感！ 这下方的使臣都有些着急，他们心中清楚，这次大明帝国叫他们来就是为了倾销军火，万一这沙俄公国拿到的份额太大，那这西方世界的平衡可就被打破了！ 再加上沙俄公国现在背靠大明，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们的国土可都是四面为敌，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尚书大人，条顿骑士团想在大明帝国购买一些武器装备，不知尚书大人意下如何……” 一个满脸黄胡子的人站了出来，高大的身材，还以为他是一个武夫，但是这说话却文绉绉的，行的大明礼节也是中规中矩。 吕昶不仅高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其实这就是强国与弱国之间，弱国就一定要学习强国的语言和文字，否则的话就会有诸多不方便，听说现在西方的贵族之间已经全面推行了大明语言的教育，所有的孩童都在学，这可以说是一种进步，但也可以说是一种悲哀！ 吕昶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暗自盘算，这条顿骑士团在西方不能算是一股很强的力量，但是也绝对不弱，他与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接壤，占领那一大块海岸线，就因为这一块海岸线，这条顿骑士团可是富的流油！毕竟有海就有盐，有海就有大明商人！ “不知你国要购买多少，这一次的军火实属数量有限，老臣也是极力阻止陛下往外售卖，但是陛下仁慈，一定要售卖一些给西方，免得西方的百姓被人欺凌，唉……” 吕昶一边说，一边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下方的使臣也都纷纷效仿，对着皇宫的方向都深深的行了一礼。 那大黄胡子也是满脸正色，行礼之后才开口说道，“我调顿骑士团都是骑兵，所以想大量购买马上用的甩雷，再加上长度短小的火枪，如果还能买上一些火炮，那就再好不过了……” 吕昶心中暗喜，这仓库之中确实有一批库存，就是大明帝国的子弹没有发明底火之前，用黄金加上燧石做成的子弹底火，这种子弹奇贵无比，精度和射程还不怎么样，而且还极容易卡壳…… 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余海狗，后者心知肚明，轻轻挥了挥手，一群小太监就端进来一个一个的托盘。 第85章 差别对待 吕昶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粗大的雪茄，自从新世界被开发以后，这东西就广受大明百姓官员的欢迎，特别是大明官员，他们不用花钱去买，这东西都是朝廷特供的，醇香无比！ 旁边的余海狗倒是懂事儿，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纯精致的火机，帮吕大人点燃了雪茄，手法也是极其讲究，火走一圈，然后来了个凤凰三点头，随着吕大人一口烟气吐出，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一旁的使臣纷纷咽了一下口水，但是都谦卑的低下了头，吕昶笑呵呵的看了一眼四周，伸手在托盘里拿起了一把手枪！ 最原始的左轮手枪，没有膛线，用的还是最原始的燧石子弹，但是这种东西在西方已经算得上是极其先进了，弹仓只有三发，毕竟子弹很大。 对着外边的无人处就扣动了扳机，“砰砰！！” 随着两声枪响，这中间的铁栏杆也被打出了两个圆洞，这云洞上还散发着青烟！ 所有使臣都看傻了，这种火枪的威力竟然这么大，竟然还能连发，这东西只要有一百把，就可以打赢一场局部战争！再配合上其他老式火器，甚至都可以打赢一场大型战争！ 吕昶掰开弹仓从里边退出了两发金光闪闪的子弹壳，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隐晦之间，吕大人把一颗臭子装到了袖子里…… 随手把子弹壳扔在了地上，一众人的目光都被这金光闪闪的子弹壳吸引了过去，目光火热至极。 吕昶满意的看了一眼，慢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册子，看了一眼上面的报价，这原始的燧石子弹成本极高，当时是三两银子一发，而且只有皇帝身边的侍卫才能使用。 想到这里，吕昶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子弹极其昂贵，用纯金打薄制作而成，比大明帝国现在用的子弹都金贵不少，本来是不允许卖的，但是诸位使臣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陛下仁慈，想让你们买回去一些做个念想……” 这条顿骑士团的大胡子早已经忍不住了，他可是一个老强盗，一眼就看出这子弹外边包着一层金箔，心中知道不会便宜，所以开口说道，“吕大人尽管报价，我调顿骑士团别的没有，但是区区金银还是有一些的……” 吕昶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十枚金币一发子弹，买一千发子弹可以赠送火枪一支，这东西本就不是军队用的，都是贵族用来防身的，老夫的身上就有一把……” 吕昶笑呵呵的展示了一下衣襟，上面果然挂着一把制作精美的左轮手枪，只有巴掌那么大，枪套上还别着两发金光闪闪的子弹。 一旁的余海狗暗自撇嘴，这手枪一看就是神机工刘伯爷的手艺，和卖的这些量产货怎么可能比，也不知道这吕大人是怎么想的…… 这个东西对调顿骑士团的意义非凡，在西方看来，火枪的缺点就是装填麻烦，只要有了这种手枪以后，这骑士团就可以在马上开枪，这种情况下战斗力可就是成倍提升！ 再加上那甩雷，当真是如虎添翼，大黄胡子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热，“不知吕大人有多少把这样的火枪，我调顿骑士团全要了！” 吕昶还没有说话，身旁的人可就不乐意了，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种手枪明显就是这次最精致的东西，买回去一把虽然很贵，但万一回去的时候可以讨得国王的欢心，那一定就会得到不少好处！ 而且这东西都分开了还好，一旦集中在一起就是一股巨大的战斗力！ 这条顿骑士团的人想的虽美，但是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波兰王国的使臣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东西本就不是军队列装之物，我倒也是理解，想着以私人的名义买回一些，回去送给国王，王后以及各位王子，想必他们一定会喜欢……” 其余的使臣也都认识到了这一点，这东西如果全都分散开了其实还好，如果全都集中到了一起，那可就对他们不利了，于是纷纷开价，十枚金币价钱他们也不嫌贵，一千把火枪瞬间就被他们瓜分一空。 吕昶心头大乐，笑呵呵的安排了这些使者去校场，观看了这些火器的实战，并且在这里明码标价， “甩雷黄金三两九钱，火铳，三眼神铳，都是黄金五两二钱钱，火药嘛，都是一些珍贵的黑火药，三两黄金一斤，还有巨炮机关炮，子母炮，开花炮弹，这些东西到底算成斤的话，大概是一斤六两黄金……” 如此报价一出，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吕昶却丝毫没有在乎，还是沙俄公国的使臣上道，悄悄的和吕昶嘀咕了一番，往他的袖子里塞了好几块硕大的宝石，吕昶也是不含糊，直接让沙俄公国的使臣去提货了。 众人一看，纷纷心知肚明，在他们的心目当中是个官就贪，这大明帝国的官也不例外，一时间马屁如潮，行贿如风。 以至于每个人购买的价格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买的很赚，当天晚上这吕大人还放出话来，从今天往后，除了第一天购买的那些国家，这军火售卖的价格就定在了那里，谁来都得按照规矩办事！ 第二天果然如此，买完的人自然是欢欣鼓舞，第一天没买的人自然是捶胸顿足，但是没办法，别人都买了，他们不买，那就是要等着挨打，总不能等别人打到他身上的时候再想起买军火吧…… 一股无形的矛盾在西方诸国身旁累积，第一天买的看不起，第二天买的，第二天花原价购买军火的，看到第一天那些花便宜价格买到东西的人，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以至于在驿站中，几国使臣就来了一场全武行，一个当时没反应过来的强国，直接叫嚣一个第一天送礼的弱国使臣，说要灭了他们的国，拿到他们的军火份额…… 这里的军火是卖的如火如荼，大批的金银也进了国库，这西方诸国自然是勒紧裤腰带，但是这大明帝国可就不管不顾了，本来这国库之中的钱财是全都能动用的，但是有一大半做成银行的老底子以后，这国库确实就变得有些空虚。 但是这都不要紧了，这一次买卖以后，不仅补全了国库的空虚，甚至还赚了一些，吕昶这几天乐的胡子都立了起来。 又过了三五日。 两大工业城的新式军舰全都交付下水了，在海中行驶了一天一夜以后，终于完成了试航，离朱标出征的日子也就剩下了三天。 整个应天城上下都在紧张的准备，毕竟这可是皇帝御驾亲征，丝毫马虎不得的事情。 与此同时，新世界。 第86章 明城战场!(1) 新世界，明城！ 这座城池是新世界最大规模的一座城池，修建于大明军队登陆新世界的第二年，本来是新世界大明子民的中枢之城，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战场的最中心！ 高大的城墙之下浮尸数万，这尸体的肤色又黑又白，甚至还有一些是棕黑色，红色的鲜血渲染在他们的皮肤之上，看起来十分诡异！ 高空之上盘旋着一群乌鸦，发出瘆人的鸣叫声，城墙之下还有一些伤兵并没有死去，但是早已饿得不行的乌鸦，看到新鲜的血肉，哪里忍得住？ 直接落到他们的身上开始啄食，伤兵发出了虚弱的惨叫声，鲜血淋漓的伤口蛆虫翻滚，那乌鸦一个个吃的香甜至极，腐烂脱落的筋骨，在它们的眼中是最好的美食。 被疼醒的伤兵挥舞着虚弱的躯体，想把这些该死的鸟赶走，却发现自己早已是有心无力，这些乌鸦好像是发现了伤兵还活着，鸣叫一声，扑到了伤兵的脸上！ 长长的鸟嘴，一下子就啄进了伤兵的眼眶里，顿时鲜血如注！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那伤兵又晕倒过去，更多的乌鸦扑到了他的身上！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伤兵就被着实的面目全非，更多的乌鸦落到了这片战场上，他们一个个肥硕至极，身上的羽毛发亮，只不过这眼神之中却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城墙之下泥泞漫天，土人叛军早已经挖好了战壕，还有一些坚固的防炮洞，这都是在明军那里学来的本事，但是现在却原原本本的用在了明军的身上！ 防炮洞是用原木加固，洞中有一股腐烂的味道，一些士兵跪趴在泥里，好像在翻找着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昆仑奴士兵加上几个白人士兵，就好像找到了什么珍宝一样欢呼了起来。 “土拨鼠！我们抓到了土拨鼠！” “嘿，伙计！我这有一些粗盐，把它的皮剥了，今天总算是能吃到肉了……我可是受够了那些土豆……” 一群叛军士兵把那土拨鼠胡乱的剥了皮架在了火上烤，防炮洞外边灰蒙蒙的炊烟冲天而起，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土灰色军服的军官疯狂的跑了过来，穿着明制军靴的大脚几下的就把火堆踩灭！ “你们都疯了吗，你们这些愚蠢的新兵！战场上是不能生火的！” 这军官还没有骂完，头顶就响起了一阵凄厉的破空声，军官脸色一变，一把将几个新兵扑入了防炮洞之中，也就是刹那的功夫，几发炮弹落在了防炮洞外，顿时泥水四起！弹片横飞！ 离洞口近的几个新兵，忽然间感觉大腿一凉，猛然间发现半截腿在洞外，看上面的衣服好像是自己的，刚想走过去看一看，却猛然间发现自己的腿早已经血肉模糊！ 断裂的白森森的骨茬，再加上抽搐不止的肌肉，再加上一缩一缩的筋！ 好像地狱一般的场景就闪现在他们自己的眼前！ “啊！！！我的腿！！！！！” 凄厉的惨叫声弥漫在了战场上空，年轻的昆仑奴士兵看着自己的双腿，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绝望，一张黑猴子一样的大嘴，无意识的发出惨叫！ 在这惨叫之下，所有的新兵都缩了缩脑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恐惧之色。 “也许，现在的日子还不如在主人的家中摘棉花，吃西瓜……” “也许我们不反叛，也不会像他一样失去双腿……” “也许我们不反叛，就不会被那些老兵当做炮灰，赶到城墙下边送死……” 这种念头弥漫了所有新兵，所有人的眼睛之中都闪过了一丝绝望之色，这座城池太坚固了，他们已经连续攻城一个月，但就是不能拿下这大明百姓聚居区的门户！ 想着大明百姓家中的富裕，所有的人的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贪欲，但更多的是绝望和恐惧！ 战争的前期，他们掠夺了一些大明百姓的家园，得到了很多财富，新世界大明百姓的财富不可估量，他们也尝到了一些甜头。 但是很快他们就受到了挫折，所有的大明百姓都跑到了这座坚城的后边，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攻不破！ 如今他们不缺粮食，但是这粮食都是土豆，红薯，玉米，天天吃月月吃谁也受不了，这战场上的土拨鼠都被他们吃光了，无非就是为了吃点荤腥。 而且这老兵越死越多，新兵的战斗力越来越差，毕竟没有经过大明军队的系统训练，再加上昆仑奴天生的懒惰，这军队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被炸断双腿的新兵，早已经双目无神，他的双腿被麻绳勒住了，虽然暂时的止住了血，但是他的下场一定是悲惨的！ 这战场之上缺医少药，就凭他一个新兵万万不能动用那些珍贵的药品，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之中，都有了那么一丝怜悯之色，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浑身清瘦但身材高大的人，来到了他的身旁。 新兵看到了他以后，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狂热的崇拜，周围的新兵也是如此，老兵的眼神之中也是满满的服从之色，士气好像一瞬间就回升了！ 被炸断双腿的新兵勉强挺直身子，有气无力的开口说道，“亚伯拉罕统帅，新兵营三千一百二十号向您报到！” 这昆仑奴的名字都很奇怪，有的说一个名字甚至要说上半天，所以这叛军就干脆用编号来解决这件事情，有了军功才有权利用自己的名字…… “很荣幸我的孩子！” 亚伯拉罕的声音很温柔，他看了一眼这昆仑奴受伤的双腿，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忧虑。 “听着孩子，你的双腿需要马上治疗，但是咱们军中已经没有药品了，只能用火把先把你的伤口烧焦，这样才能阻止感染！” 新兵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恐惧，但是看到亚伯拉罕统帅眼神之中的坚定时，他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你是个勇敢的孩子！我为你骄傲！” 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这次则是伴随着烤肉的味道，随着几声噼里啪啦的声音，这烤肉的味道慢慢变成了焦糊的味道！ 处理完新兵营的伤员以后，亚伯拉罕慢慢的走向了前方的老兵营，轻轻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有些严厉的对身旁的副官开口说道。 “以后让那些新兵老实点，战场上容不得半点马虎！” 一旁的副官连声答应，这副官跟了这亚伯拉罕这么长时间，他可是明白自家统帅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他口口声声的说人要和昆仑奴平等，但是他口中的牙齿就是从昆仑奴的口中拔出来的！他自己也是非常看不起昆仑奴的！ 如果兵员足够，相信统帅大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用这些懒惰的黑猴子！ 与此同时，城楼之上！ 面白无须的震武侯郑和立于城墙上，看着几炮下去，城墙外边冒出的惨叫声，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城下只要有动静就开炮轰击！这群反叛的兔崽子！” 说到这里，郑和早已经咬牙切齿，眼神之中更是凶光赫赫！ 正在这时，一个同样面白无须的副官跑了过来，有些急切的开口说道。 “启禀侯爷，后方城镇送来消息，城镇之中昆仑奴造反，烧毁了本来要送往城中的军粮！城中的大明百姓正在自救，现在请求军队干涉！” 第87章 明城战场(2) 郑和看了一眼城下的尸山血海，又看了一眼副官手中的信件，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挣扎之色。 他明白，这明城现在已然是摇摇欲坠，看起来虽然固若金汤，但是里边的士兵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仗打到这个程度，这双方比拼的就是一个耐力！ 如果这个时候分出力量去后边的城镇援助，前方的敌军必然全力攻城，但如果这个时候不分出力量去援助，那么后方城镇的百姓必定离心离德，明军能守这么久，就是靠后方的百姓支持，如果一旦民心有变，那可真就是天塌地陷的大事儿！ 这官当到郑和这个程度，多多少少都是开了智慧，他自己心中明白，自己这次一定是凶多吉少，手下三个土人军团集体哗变，那可是泱泱十五万兵力，还有各种轻重武器！这要是放在大明本土，这罪过来十次抄家灭族都够了！ 当时他要建立土人军团的时候，这些土人喊的可是清楚，什么殷商后裔，和中原神州同宗同源，永远效忠大明皇帝，刚开始还好，后来的时候郑和就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儿，想着削减一下土人军团的势力，没想到这一下子就事与愿违！ 副官站在那里两面为难，思前想后，还是开口说道。 “侯爷，此事万万不可分兵出城，新世界土人军队众多，本族军队却只有十万，一旦大军分开后果不堪设想！” “这城外可是十万训练有素的土人军队，再加上二十余万乌合之众。” 这副官说的确实是有些道理，土人军队自从反叛以后，就得到了新世界很多参与反明势力的支持，这些势力和大明积怨已久。 也都被郑和狠狠的打过，这个时候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不跟着掺和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所以这些叛军在短时间以内就获得了很多的兵源，而且这新世界情况特殊，满地都是大明商人的农场土地，这些大明商人可不会自己干活。 势力小一点的家中也有数百昆仑奴，势力大一点的，几千上万都是有可能，这些昆仑奴平时乖的不行，数百拿着火枪的大明轻壮，就可以把他们管的服服帖帖，但这一次却不同。 这些昆仑奴被煽动以后，简直是和发怒的黑猩猩一样可怕，张开大嘴敲打着胸脯，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很多大明商人没注意到他们，一下子就吃了大亏！ 就是这些摘棉花种粮食的奴隶，才给那些叛军提供了将近二十余万的新兵！ 郑和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看着城池前边的一片血海，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泪光，“吾乃罪臣！对不起陛下的信任！”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着郑和说话，郑和的眼神也慢慢的坚定起来，双拳紧紧握住，手背上青筋暴起，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 “但是本官绝不能再让陛下失望，绝对不能放任大明子民被残害而袖手旁观！如果本官真的这么做，哪怕是将来身死以后，都没有脸去面见九泉之下的族人！” 周围的诸位将领面色复杂，他们都是老行伍，仗打到这个程度，他们都心里有数，这城外有强敌攻城，此时又分兵出城，简直就是取死之道！ 而且这城中也不太平，旁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将站了出来，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 “侯爷，此事不妥，这城中大多数新世界的富户，他们手中的昆仑奴也不少，谁也不敢保证这些昆仑奴之中有没有城外的探子，一旦大军出城援助民众，城中军力空虚，城外敌军猛攻，此时城中如果出了纰漏，那个就是塌天的祸事！”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面色凝重，另外一个年轻的将军也站了出来，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侯爷，末将也感觉不妥，城中粮食所剩不多，但尚可以支撑半月，这个时候冒险出城营救，纯属不智，城外之人一定会趁机猛攻城池，一旦城池失守，后方城镇一马平川，叛军长驱直入！那才是对不起陛下！！” 这新世界的军官，基本上都是国武监出身，还都是国武监的高材生，这一通分析下来也是有理有据。 朱标自然是不可能让郑和在这里独立支撑，山高皇帝远，新世界和大明本土千城百里，万一出了什么错，这身边一个可以倚仗的人都没有，那可如何是好？ 郑和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冷静的开口问道，“城中富户家中的昆仑奴还有多少？” 那副官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语气凝重的说道，“这些日子，城中富户损失颇重，对手中的昆仑奴手段残酷了一些，但即便是这样，还剩下四万余头！” 郑和的瞳孔一缩，语气之中带着三分诧异的开口说道，“怎么还剩这么多，前几天不是告诉他们了吗，找个理由多杀一些！” 那副官无奈的开口说道，“回侯爷的话，前几天是六万余头……” 郑和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苦意，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新世界太大了，人种也众多，西方抓来的白人奴隶，黑洲抓来的昆仑奴，再加上大明的移民，再加上本地的殷商后裔，整个新世界分外复杂！ 大明百姓想在这里立足，不仅需要强横的武力，还需要极强的协调能力，否则的话，就算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而且大明为了管理这么庞大的新世界，只用本族的士兵是不可能的，大量的土人士兵都是不稳定因素。 郑和就是个例子，就是因为洞察事物不敏感，所以才引起大祸，现在回想起来，土人军队在反叛之前有很多征兆和纰漏，但是他都没有注意到，虽然现在肠子已然悔青，但是却没有什么大用了…… 在这个时候，本来是应该收缩力量全力守城的，但是这郑和心中却有他的小九九，毕竟这城镇之中有很多产业都是勋贵家族的，如果这些勋贵家族的产业付之一炬，他郑和在朝堂之上，岂不成了孤臣？ 想到这里，郑和的神情严肃了起来，“本侯决心！” 此话一出，那就是这城中的最高统帅要下达军令了，所有的人都站的挺拔，眼神坚定锐利。 “刘光汉！周大同，你们两个帅本部兵马出城援救百姓！” 所有的人面色凝重，但郑和的眼神更是坚定无比。 “去吧，民心不可辜负，咱们这座城市能坚守这么长时间，全靠百姓的接济，现在他们受了难，咱们断然没有不理不睬的道理！” “你们从后门出城以后，本侯会亲自上城头督战，是与明城共存亡！” 刘光汉和周大同都是国武监出身，此时隐晦的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年，发现周围的同年都低头不语，没办法，也只能执行命令。 “轰隆隆……” 城池的后门洞开，三万有生力量出了城，城头上的守城力量，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薄弱。 此时此刻，叛军统领亚伯拉罕，在城池之下手拿望远镜，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他之前是郑和身旁的土人军团长，对于明军的排兵布阵深有体悟，如今城头上的防务骤然调动，他心中已然有数！ 第88章 叛军攻城 两队长龙从后门奔涌而出。 这城池后边是一片田地，里边有一块一块的农场，硕大的农场用砖墙围起，好像战争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这农场里还有一头头昆仑奴正在辛勤劳动。 此时正是棉花收割的季节，一头头昆仑奴小跑着把棉花从田地里摘出来，堆放在地头的木箱子里，农场主和家中的青壮手里拿着相对不错的杠杆式步枪，一双双眼睛犹如鹰隼，如果谁敢偷懒，那就问问他们手中的枪吧！ 看到军队从城中开出，百姓们纷纷高举枪支，摇旗呐喊，在他们看来，这土人叛乱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等到大明本土王师一到，这些叛贼除了引颈受戮以外，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你们听说了吗，前天晚上种粮食的那片区域发生了叛乱，连城中的军粮都被烧了！” “听说了，不是啥大事儿，就这群畜生还能翻了天是咋的？” 农场主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扣动了扳机，炙热的子弹打穿了一个昆仑奴的大腿，那昆仑奴跪在地上哀嚎，黝黑的皮肤上流淌着暗红色的血液，但是周围的昆仑奴却丝毫都不敢停，因为他们知道，只要稍微停顿，就会被乱枪打死！ 这郑和的命令还是有用的，这些农场主也都豁出来了，反正打完仗以后朝廷会瓜分叛军的财产，到时候损失的这点肯定能拿回来，万一这个时候明军输了，他们可是连命都没有了！ 所有的昆仑奴，包括大明百姓，就这么看着那个被打穿腿的躺在地上哀嚎致死，等他彻底咽了气儿，农场主才瞥了一眼身旁穿着粗布衣服的昆仑奴。 这一头，身上穿的衣服相对精致，长相也没有那么恶心，浑身上下虽然是黑的，但是脸上却没有那猿猴的特征，看起来还算可以，只见他出来用土语高声喊道。 “所有人都努力干活！如果这些棉花今天可以采摘完毕，晚上所有的人都可以吃肉！” 那昆仑奴说完以后，对着农场主谦卑的磕了一个头，农场主这才满意，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随手把手中的杠杆式步枪塞给了自家儿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来，儿子，你也练练，这神枪手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你可是我的长子，以后要顶门立户的，枪法不好可不行！”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一个年幼的昆仑奴和一个年老的昆仑奴应声倒地，农场主哈哈一笑，“好了好了，今天晚上答应它们的肉有了……到时候剁去手脚脑袋就说是野外抓的黑猴子，他们吃不出来的……” 这一幕在新世界十分常见，受朱标的影响，大明百姓根本不把异族人当人。 而此时此刻，城墙那边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农场主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城墙，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儿郎们都警醒着点儿，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一旦侯爷那边有令，咱们这些人就要立刻上城墙！每家留下一个青壮，带着女人，老人孩子钻地洞！！” 这个时候敢出来闯的大明百姓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老人家也是如此，这说话的语气一看就是个老兵油子！ 他们全家人也都神情肃穆，在这异国他乡，他们明白，所能依靠的人只有大明军队，一旦有变，在中原神州还能逃慌，在这里就只有拼命！ 而此时郑和这里。 城墙下方的空地上，忽然冒起了一道粗大的烟柱，这烟雾之中带着一股浓郁的硝烟味儿和皮焦肉烂的味道。 城头上的郑和冷冷一笑，有些不屑的开口说道，“这群叛军还想着挖地道炸城墙，这城墙的地基绵延数十里，都是用青石铸就，怎么可能被他挖穿炸塌，可笑！” 郑和着一声冷笑，正好被下方的亚伯拉罕看到，随手把望远镜摔到了地上，清瘦的身子被气得瑟瑟发抖。 “狡猾的明人，他们不说这地基虽然绵延数十里，但是一炸就塌嘛！他们不是说修地基的青石钱都被他们贪了吗！？” “我浪费了七天挖地道！！结果连一道裂缝都没炸出来！！！” 这郑和也是留了个心眼儿，当初这亚伯拉罕在他身旁当土人军团长的时候，郑和跟他说话就半真半假，说这地基就是一个青石盒子，炸开那个盒子以后里边都是粘土。 亚伯拉罕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以为郑和把他当成自己人，还感动的够呛，没想到这话是假的，青石炸开了，里边还是青石，只是多了一些钢筋和混凝土…… 想到这里，这亚伯拉罕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重重的一拍旁边的桌子，笔挺的大明军官制服都被他弄出了一丝褶皱，虽然上面的徽章标志被他换了，但是这件衣服高超的质量还是没有变化！ “传本统帅的命令，新兵营集结！五万为一团，轮番进攻明军城池！老兵团居中策应！随时准备出击！”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下方的叛军就开始运动起来，叫苦连天的昆仑奴军队被推到了最前方，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火器，有的甚至还拿着冷兵器！ 在他们身后则是装备统一，服装统一的老兵团，黑压压的看上去极有压迫感！ 亚伯拉罕不敢赌，他手里就有这一点家底儿，这十万人只要一死光，他在新世界就是一个屁，昆仑奴兵团死多少都行，他一点都不心疼，反正只要攻破了城池，后边的大明富商农场里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郑和在城池上看到如此排兵布阵，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笑，高声喊道，“敌人攻城！擂鼓！！” 战鼓声在城头轰然而起，天地间的空气仿佛都燥热了，城墙上是一张张坚定的脸庞，手中的步枪油光锃亮，刺刀寒光闪闪！ 下方则是一张张紧张的猴脸，他们呲着大白牙，面色惊恐的看向城头，他们实在是不清楚明军还有什么致命的武器没有拿出来！ 但是此时此刻已经轮不着他们多想，亚伯拉罕心中清楚，他煽动起来的后方叛乱，在几万明军的面前什么都不算，他只有趁着这个时候攻破城池才有机会！ 大明本土已经送来情报，大明的皇帝就要御驾亲征了，必须要在皇帝登陆之前取得一座坚城，据城而守，他才有三分胜算，否则的话必死无疑！ 他没得选，也选不了！ 亚伯拉罕站在图腾柱下边，随手拔出自己的指挥刀，清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狰狞之色，怒吼一声，“进攻！！！” 第89章 惨烈攻城(1) 昆仑奴兵团慢腾腾的往前走，亚伯拉罕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青紫之色，神情激动的吼道。 “我们生而平等，而明人却仗着他们的火枪大炮把咱们分成不同的等级，我们要推翻他们，我们要自由，我们生而自由！” 此话一出，昆仑奴向前推进的速度略微快了一些，但还是有人畏缩不前，这些东西的劣根深重无比，他们淫乱，贪婪，好吃懒惰！对于他们来说最平等的态度就是作为奴隶的态度！ 一旦和它们平等相处，一旦把它们当人看，它们就会骑到你的脖子上拉屎！ 身后的老兵团渐渐的发出了一些嗤笑声，但是发出笑声的同时，所有人的枪口却一动不动的指向昆仑奴兵团，只要他们临阵脱逃，身后的老兵团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亚伯拉罕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无奈，继续高声喊道，“小伙子们往前冲！只要冲上城头！本统帅承诺你们，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得到几个大明奴隶，让那些曾经高高在上鞭打你们的主人天天舔你们的脚趾头！天天被你们呼来喝去！！” 如此粗鄙之语，到了那些昆仑奴的耳朵里，却成了天籁之音，漆黑的脸庞之上，渐渐闪过了一丝狰狞，硕大的眼珠里瞬间布满了血丝！ 随着一声怪异的嚎叫之声，昆仑奴方阵突然增速，嚎叫着向明军的城池冲击而去！ 高台之上的亚伯拉罕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有些不屑的看了一眼那些冲在前面的昆仑奴，对旁边的副官开口说道，“下回我就不喊那些没用的了，直接就喊这个，他们最喜欢听了……” 副官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把亚伯拉罕从高台上扶了下来。 炮声骤然而起，在昆仑奴兵团接近大明火炮射程以后，这炮弹就像不要钱一样砸了下来，久经战争的土地被炮弹一轰击，泛起了一股红雾！ 地上坚硬的沙石弹片也开始四散横飞！ “躲炮！！” “躲炮！！” 一些有一点点战斗经验的昆仑奴，开始高声嚎叫，其他的昆仑奴听到这话以后，也开始四处寻找掩体，整齐的方阵开始发生动乱，所有人都在抢弹坑！ 没错，就是弹坑，因为他们发现，这明军的火炮冲击完了以后，弹坑的中心很少会再度落下炮弹，趴在弹坑中是最安全的！ 一时间炙热的弹坑里趴的全都是黑虫子，被炮弹掀起的土壤差点没把他们都埋在下边！ “起来！起来！还击！！” 轰轰的炮声还在继续，许多漆黑的身影从他身旁一跃而出，随着一阵激烈的枪声和惨叫，将鲜血泼洒在了战场上。 恐惧的尽头就是爆发，此时他们被炮轰了一阵以后，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拿着老旧的火枪对着城头就开始开火！ 炙热的铁砂，零零星星的击打在城头上，这对在城投开枪放炮的明军一点儿都没有影响，他们身上穿着厚重的铁甲，铁叶子上面还包裹着帆布，就这种铁砂是不可能破防的，就算是正正好好，打在身上也就好像是别人打了他们一拳而已，远远不致命。 炮声还在继续，这个距离开枪不行，因为这么远，子弹完全就变成了流弹，打死人全靠命运，但是这炮可就不一样了！ 明军重重的一拉炮绳，炙热的炮弹脱膛而出，恶狠狠的砸向昆仑奴方阵！ “轰隆！！！轰隆！！！轰隆！！！” 炮弹凄厉的破空声，再加上无数人惨叫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变成了一股惨烈的气息！ 无数漆黑色的残肢断臂飞到半空中，又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后方端着望远镜的亚伯拉罕面色阴沉，忽然开口说道，“擂鼓！让前方的士兵不用还击，全力往前冲！冲到城下就是胜利！” 副官凝重的点了点头，快步出去传令了，他们都是大明的叛军，传递军令的方式和明军一模一样！ 清脆的战鼓声响起，前方那些衣着相对整齐的昆仑奴军官，听到这鼓声以后，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挣扎之色，但是很快就听从了命令！ “放弃还击！全力冲锋！！” 所有人微微一愣，但是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们仔细思考，放下装着火药的牛角桶，嚎叫着向前冲锋而去！ 此时凄凉的城外，早已经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之间，白骨露于营野，微风吹过，带过来一股浓重的硝烟味和尸臭！刚刚死去的人腥气冲天，躺在那里无力的抽搐！ 还没有，等他们彻底死透，身旁的人就已经踩踏而过，几脚下去脑裂髓出，那早已无神的眼光还在死死的盯着城头！ 此时的昆仑奴方阵毫无章法和战术的向前冲锋，每一头之间的距离都拉得很远，这恰好就是亚伯拉罕想要的结果！ 他算得上是一个老兵，他不怕炮，他更怕的是明军的重机枪，如果人员密集冲到城楼下方，那和排队送死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他利用了昆仑奴四散奔逃的特性，让城头上的明军疲于奔命！ 此时的郑和面色阴沉，看着下方黑色的潮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烈的杀气，这城中的火器有限，城外的那些可以复装子弹炮弹的作坊有一些被叛军占领！所以现在的明军也不能开展那豪无人性的打法了…… 想到这里，郑和手中的令旗一挥，“停止射击！让他们靠过来！” 此话一出，城头上的枪炮声立刻停止，盛夏的昆仑奴则是欣喜若狂，他们满眼血丝的盯着城头，冲锋的速度又快了几分，野兽般的嚎叫铺天盖地！ “冲锋！冲进城里！奴役那些明人！！” “砸开城门！我要回我之前的农场！我要尝尝我之前主人的味道！！” “你下面那玩意儿都没了！用啥尝？！” “擦！老子用嘴！！” 一时间污言秽语冲天而起，城头上的明军也是在抓紧准备，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毕竟这皇帝御驾亲征的消息，他们都知道，只要等到王师登陆，一定可以把这些叛军绞杀干净！ 一个个硕大的铁锅，里边满是恶臭的粪汤，黑漆漆的煤块在下边释放着炙热的火光，锅里的粪汤子很快就沸腾了，所有的明军脸上都蒙着一块白布，露出来的表情也很是痛苦…… 除外还有很多老式的守城器械，都被郑和拿了出来，但是每隔两个城墙垛子下边都有一挺重机枪，这个暗处阵地可是从来都没有动过，一个枪手，两个弹药手坐在那里面色阴沉！ 这是一间极小的青石屋子，这城楼子下边有一层单独的空间服务于这些暗堡！ 城楼子上的人准备的差不多了，下方的昆仑奴大军也冲到了城墙脚下，一架架云梯被立了起来！ 此时，惨烈的攻城战才刚刚开始！ 第90章 惨烈攻城(2) 城墙之上附着的一层黑漆漆的蛆虫，所有的昆仑奴正在努力的往上爬，硕大的云梯正好搭在墙垛子下边！ 它们口中喊着乱七八糟的号子，漆黑的脸庞之上，满是狰狞之色，有的手中拿着短小的火铳，有的手里拿着制作粗糙的刀具！ 但是唯一的特点就是他们的眼神之中满是贪欲，看着城墙之上穿着整齐的大明士卒，他们的眼神之中有说不出来的妒忌！ 但此时城上却没有丝毫反应，这更让昆仑奴们欢欣鼓舞，只要冲到城头上，明军就会毫无抵抗能力，就会任它们宰割！它们就可以站在曾经主人的头上作威作福！！ “继续往前冲！！” “城里美味的食物在等着咱们！” “曾经的主人正在等着你们！！” 下方的督战官拿着大桶喇叭喊了两声，所有的昆仑奴爬的更加起劲，还真别说，这些玩意儿的身体还真是天生强壮，就好像是战马天生能跑耕牛，天生有力一样，它们这些猿猴天生会爬树！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爬到了云梯的中间，他们甚至可以看清城上明军的胡子！ 郑和手持钢刀站在城墙之上，眼神之中闪着过了一丝浓烈的杀气，旁边一个年轻的士兵，实在是忍不住，拿起手中的步枪就要扣动扳机，郑和连忙拦住，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傻小子，他们不值那一发子弹钱，打死他们反而是便宜了他们，咱们现在不求杀它们，只求让它们重伤！” 周围的老兵游子哈哈大笑，纷纷拍了拍年轻士兵的脑袋，年轻的士兵大惑不解，他刚十几岁，当兵以后，这大明军队当中用的就一直都是热武器，这些大锅什么的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郑和也没有理会，看了一眼越来越往上的昆仑奴，冷冷的招呼了一声，“金汁准备！！” 大明士兵戴上了厚厚的鹿皮手套，伸手拿起了一根撬棍，搭在了大铁锅的边缘，郑和的手缓缓举起，重重地往下一落！ “起！！！” 一群身强力壮的明军压着撬棍的一头用力一掰，大铁锅顿时被撬动，滚热的粪水劈头盖脸的泼了下去！ 几个士兵拽着大铁锅上的绳子，费力的把大铁锅固定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就赶紧趴在城头上看。 半空中的粪水急速落下，劈头盖脸的砸在了昆仑奴的脸上，滚烫的温度，再加上恶臭的味道，一下子就把他们烫懵了！ “啊！！！！” “呀！！！！” 凄厉的惨嚎声惊天动地，云梯上的昆仑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浑身蹦起了大泡，特别是露在外边的脸，一双眼球已经变成了黄褐色，眼睛里还掺杂着一些污秽之物！ 求生的意念让他们一只手狠狠的把住云梯，另一只手狠狠的揉眼睛，但是如此高的温度，他们的眼球早已经被烫手，用力揉搓之下，一双眼睛竟然脱落出来！ 脸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起了昏黄色的大水泡，剧烈的疼痛迷失了他们的心智，他们终于撒开了手，整个身躯以自由落体的形式掉落了下去，砸掉了几个同伴以后，这才落在地上。 地上早已是密密麻麻的死尸，首当其冲的，早已经被烫死，他们这些人还算是幸运的，躺在同伴软绵绵的尸体上，他们剧烈的哀嚎！ 已经被烫熟的眼睛，水晶体变成了乳白色，挂在他们血肉模糊的脸颊上，看起来惊悚无比！浑身上下硕大的水泡，还伴随着一股恶臭的味道！ 这些人活不成了，但是短时间之内还死不了，下边的叛军督战官也明白，就他们的医药，根本不可能把这些人重新救活！ 就算是费尽心力好生调养，救活了这些人也变成了废人，也不可能再继续冲锋陷阵了，活下来也只能浪费粮食！ 所以他们不敢施救，只能让这些昆仑奴在城下慢慢的哀嚎至死！这也是归功于昆仑奴顽强的生命力，正常落在城下早就该死了，他们却精神振奋满地乱爬！那悲惨的样子简直是让人胆寒！ 第二梯队攻城的方阵看到如此惨象，漆黑的脸上早已满是恐惧，慌忙的往后撤！ 督战官面色铁青，但是他却不敢随意斩杀逃兵，毕竟这些玩意儿是群居动物，只要杀了一个就会炸锅！ 到时候反美不美！ 就在这个时候，方阵中间传来了亚伯拉罕统帅的声音，他温柔的语气好像魔咒一样，让躁动的昆仑奴恢复安静，又开始慢慢的排队攻城！ 城头传来了明军的笑声，几个把口鼻捂得严严实实的兵士背来了一桶桶的大粪，趁着盛夏归整队形的时间，重新倾倒在铁锅里，浑浊的河水也加了进去，在煤炭高温的炙烤下，一锅锅新鲜的金汁重新准备好！ “都拿着圆盾顶在头上！一定要拿着盾牌！！” 城下的督战官声嘶力竭的吼叫，这才让这些勉强稳住阵型的昆仑奴听到他的声音。 其实说实话，昆仑奴这种东西本来就不适合上战场打仗，他们的身体确实是强壮，但是却更加适合做苦力！ 在督战官的吼叫声中，所有的昆仑奴都拿起了盾牌，又重新爬回了云梯，这回他们学聪明了，直接把盾牌顶到了头顶，也不往上看，也不冲头上乱吼乱叫，闷着头往上爬！ 城头上的郑和微微一笑，看着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盾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弄。 “就这种攻城方法，咱们中原的老祖宗几千年前就玩腻了，现在到这里来卖弄！当真是不知死活！” 郑和一边说，一边做了个手势，这城头上的士兵顿时心知肚明，随手从腰间拔出了一颗手雷，拉开火绳以后，默数三个数以后才往下扔！ 这大明的手雷可以延时六息，查了三个数以后，这手雷落不到地就得爆炸，往下一看果然如此，正好在这些昆仑奴的头上，这些手雷就炸了！ 四散飞溅的弹片，把他们的盾牌掀飞，强大的冲击波和热浪舔舐着他们的皮肤！ “啊！！！” “妈妈！！！！” 随着手雷的爆炸，昆仑奴心中的勇气一下子就被瓦解，迅速的扔下盾牌想往下跑！ 但是这云梯之上人挨人人挤，人是说撤就能撤的吗？而这个时候的郑和也没有犹豫，直接下令倾倒金汁！ 刚扔掉盾牌，这臭气熏天的汁液又扑面而来！一下子就泼了个满头满脸！ 这一下更加惨烈，这昆仑奴的脑袋上头发浓密，他们喜欢梳成小辫子，这烫完了之后，他们伸手一拔，小辫子就能脱落，当真是方便无比！ 血肉模糊之间，所有人乱成一团，云梯上也变得滑腻腻的，想抓住当真是有些不容易，这些人虽然惨烈，但也并没有受太重的伤，直接就落在了地上。 这地上有死尸的保护，也没有摔的太重，无数昆仑奴落在城头下放声哀嚎，这声音当真是闻者开心，听者奋进！ 城头上的郑和点了点头，“好好，这些玩意儿能活，能在城下面嚎几天，看看这几天他们还敢不敢攻城！！” 其实郑和也知道这是小打小闹，这些昆仑奴对于叛军来说就是炮灰，对于郑和来说也是犯不上用枪炮打的存在！ 现在的双方都是在忍着，郑和在等真正的叛军主力攻城，而叛军则在等郑和的破绽！ 但相信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毕竟亚伯拉罕也明白，后边村镇强行鼓动起来的叛军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一旦明军会师，就会对他很不利！ 想到这里，亚伯拉罕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冷，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把所有的炮兵分散开，每隔五十步摆放一门火炮！对准城头猛轰！！” 第91章 将领会议 这叛军并不是没有火炮，相反来说，他们的火炮虽然没有明军强，但还是有一些的，虽然样式老旧，但终归是比那些土炮要强很多。 但是为什么之前攻城他们没有拿出来用呢？因为郑和在城头上布置了炮阵，只要城下有炮声，这城上肯定能看到这炮是从哪里来的，直接就来一波铺天盖地！ 这叛军的火炮自然是损失惨重，这炮战对轰一点优势都没有，而且他们的火炮样式老旧准头奇差，炮战的结果就是城池上方一点损失都没有，他们却被打的抱头鼠窜！ 但这次他们就学聪明了，五十步摆放一门火炮，大明火炮的威力虽大，但是也没有五十步的杀伤半径，这样一来，大明炮阵的威力自然就下来了，毕竟这单独瞄准需要时间，单独调整也是需要时间。 这种分散式炮击的威力虽然不大，但确实十分恶心，足以袭扰城楼上的明军不能专心防御。 “轰隆轰隆！！” 零零星星的炮机从城楼下响起，各式各样的炮弹，扯着凄厉的破空声，砸到了城楼上，有相对样式比较新型的开花弹，还有老式的铅弹，五花八门啥样都有！ 但这依然给城头上的明军带来了不小的损失，郑和站在那里岿然未动，他是主将，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要用脑袋去顶，而且如此零星的炮火，也只能起一个袭扰的作用，杀伤力确实是有限！ “炮火还击！” 郑和的声音之中颇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他明白，城楼上的炮阵太过于密集，用单独的炮进行精准打击不太可能，只能是用炮阵还击！ 炸毁他们一门土炮，就要浪费数十发炮弹，这明显是一笔不合算的买卖，但是郑和却没办法，如果再这么袭扰下去，那可就有点不妙了！ 此时此刻，城楼下方的督战经进入了白热化，此时的督战队一个个是连哄带骗，一手拿着火枪，一手拿着皮鞭，喊的那叫个声嘶力竭！ 昆仑奴们乱哄哄的，往城下涌动，但是一看到城墙下方哀嚎着的同胞，便立刻撤了回去，就算用皮鞭抽也是无济于事！ 它们可都是奴隶出身，就这几下鞭打算得了什么？它们更怕死，或者是说他们更怕生不如死！ 站在高台之上观战的亚伯拉罕面色阴沉，清瘦的脸上带着一丝浓郁的嫌弃之色，口中喃喃道，“这些卑贱的棉花工人，我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自由，他们竟然如此不珍惜！当真该死！” 身旁能听到他说话的人，都是绝对的亲信，眼神之中都透露着一股认同之色，这些人的骨子里就看不起昆仑奴，只不过大明帝国太强势了，硬生生的把他们揉在了一起！ 表面上装作非常和谐，实际心中还是鄙视至极！ 亚伯拉罕无奈，站在粗大的图腾柱上对副官使了个眼神，副官心知肚明，手中令旗挥舞，一队土人叛军缓缓上前！ 这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土人叛军虽然肤色棕黄，但是这行军队列一看就是整齐无比，手中的步枪带着长长的三棱刺刀寒光闪闪，在阳光之下，竟然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 这些人一看就是身经百战，面对高大的城墙，竟然毫不畏惧，这是叛军的精华！ 他们伸手举枪，对前面猛烈射击，城头上的明军立刻开枪还击，一时间双方部队展开火器对射，中间的昆仑奴炮灰乱成一团，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任由头皮上的子弹飞舞！ 打了一会儿明军发现有些不对劲儿，手中的火枪渐渐缓了下来，下面的这些兵打的竟然不是他们，打的竟然是地上正在惨嚎的昆仑奴！ 郑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拿出望远镜往城下看，下方那些半死不活的昆仑奴果然都倒在了血泊之中，身上被子弹打的全都是透明窟窿！ 正在这个时候，叛军方阵里响起了喊话，喊的是土语，这城头上也有人能听得懂。 “下面的那些同胞已经被明军开枪打死了！明军的恶毒你们都看到了，向城头继续冲锋！报仇！” 此话一出，这城头上的明军纷纷唾弃，这些叛军也忒不要脸，但是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昆仑奴偏偏就信了，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到下方那些死去的人，心中确实是有些恐惧，但是看到身后老兵方阵黑洞洞的枪口，他们还是选择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个个嚎叫着向城头扑来！ 不用郑和下令，这城头上自然是滚木雷石金汁招呼，下方的死尸也是越来越多，活着的昆仑奴，把死去的昆仑奴叠成尸山，爬着同胞的躯体一点一点的往上爬，此时的他们已经麻木了！ 只知道机械的往上爬，眼神之中再无杀气，而是深深的木然，这仗打到这个程度，伪善的面具已经可以撕开了，这么多炮灰，都死了也无所谓，只要能打开这座门户！ 亚伯拉罕让所有的老兵排成长蛇阵，在后边包围，把所有的昆仑奴都往前逼，昆仑奴不敢后退，只要一后退就会被打黑枪，前进不一定会死，但是后退却一定会死，这就是战场上的现状！ 但是这群东西的战斗力实在是不行，攻打了这么半天，却没有一个昆仑奴能登上城头的，哪怕是短暂的登城也不可能！ 城上的防守器械在渐渐的耗尽，只剩下了一些火油，郑和此时手持大刀，身旁的亲兵加上他，全都是满脸鲜血！ “上火油！把这群猴子都烧下去！！” 刺鼻的味道在战场上慢慢弥散开来，一谈谈火油被打开泥封，劈头盖脸的泼了下去，满脸木然的昆仑奴摸了摸脸颊上的火油，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惊恐之色！ 嘴里叫喊着一些土话，慌忙的往后撤，但是这下方的人还在机械的往上爬，庞大的尸体堆上，就好像是趴着无数只硕大的黑蚂蚁一样！ 一坛坛火油被直接扔了下去，陶瓷落在尸山上破碎开来，刺鼻的味道满天都是！ 终于，从头开始泼洒火炭，烧金汁的时候点燃的大量煤炭被扔了下来，通红的煤炭，再加上恶臭的煤烟，一下子席卷了整个城池下方！ 烈火冲天而起！ 城池下方的尸体太多，这烈焰一下子就不可收拾，城楼上的郑和也是松了口气，好在他在守城之前，用砖石把城门垒上了，否则的话，就这一场大火就足以烧毁城门！ 但现在不用担心了，闻着下方刺鼻的人油味儿，郑和也是皱了皱眉头，瞪着眼睛统计了一下伤亡，一小天的攻防战，明军只死伤了区区几百人。 但是这个战果也不足以让郑和满意，毕竟他现在有大错在身，是丝毫不愿意再扩大一点伤亡！ “炮阵自由射击，打乱下方的军阵部署！” 随着郑和一声令下，城头上的炮阵开始怒吼，下边的兵马顿时乱成一团！ 亚伯拉罕不敢拿自己的主力军队去赌，更舍不得用自己的主力军队攻城，他也不愿意和明君硬碰硬！ 看到城墙之下的大火肆虐，亚伯拉罕的脸色阴沉无比，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召开将领会议！” 第92章 定下计谋 一群肤色各异的将领被集中在了一间大帐篷里，这主位上坐的并不是亚伯拉罕，而是一根硕大的图腾柱，上面画的是一些头戴羽毛的人狩猎的场景。 这亚伯拉罕先是冲着这些图腾柱行礼，然后才坐在这根图腾柱旁边，身旁棕黑色皮肤的人也是跟着行礼，神色肃穆不已！ 但是白色皮肤的军官则是嗤之以鼻，黑色皮肤的军官则是满脸猴相，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正在寻找香蕉的黑猩猩。 亚伯拉罕环顾一周，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道，“据大明本土那边的可靠消息，那个恶魔已经率军亲征了！西方那边也传来消息，徐达的舰队已经开始集结，准备从新世界开来！” 此话一出，所有将领全都倒吸一口冷气，他们并没有想把大明子民全都赶出新世界，他们只是想让大明承认他们的地位，画给他们一块土地，让他们在这里好好的生存，但是没想到那位皇帝居然亲自来了！这次的事情好像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范围！ 议论声四起，所有将领的脸上都带着愁容，他们不是不清楚他们和大明帝国的差距！他们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战胜大明帝国。 他们实在是没想到，大明派来远征军，他们可以理解，但是这皇帝御驾亲征他们实在是理解不了，在他们看来，大明皇帝是高高在上九天之外的人，怎么这么轻易就来了？ 随着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亚伯拉罕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以至于面沉如水，砰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你们现在怕了！？” 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恐惧之色，亚伯拉罕咬了咬牙，一把扯掉了自己的上衣，他的上身上有一个巨大的刺青，这刺青刚刚好是一个“明”字！ 所有的人看到这个刺青以后，全都面色难看，因为他们的身上也有，除了那几个不知所谓的昆仑奴以外，这些人都是叛军！ 摸了摸刺青上的凹凸不平，亚伯拉罕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这回你们还怕吗？你们也不想想，当时起义咱们这些人是商量好的，当时想谋个富贵，咱们这些人也是商量好的，如今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程度，你们就先害怕了，如果害怕的话，做大明的顺民多好！？”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光，亚伯拉罕穿上衣服，神情冷冽的站起身来，“咱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再在这座城下继续耗下去，等到那皇帝的军队登陆，那就一定是咱们的死期！” “你们想一想，就咱们这十万残兵的战斗力，能打过大明皇帝的卫队吗？！” 所有人的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恐惧，这大明军队的战斗力他们不是没见过，他们可以起义成功，也完全是钻了郑和的空子！ 再加上大明军队客军作战，这些土著在当地人头熟，当地的土著都帮他们，也就是说他们有一定的群众基础，所以才可以和郑和对抗这么长时间！ 郑和不愿意出兵平叛也是有他的道理，如果皇帝没有亲征，郑和就算是拼到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把这些叛军一个个全都捏死！ 但此时的皇帝已然出征，等皇帝到新世界以后，发现一个敌人都没有？还是说到新世界以后，发现郑和的军队已经拼光了！ 毕竟这敌人可不止有叛军！还有陌生的雨林，还有神出鬼没的土著！ 再说了，这些叛军有当地土著的拥戴，想要剿灭也是非常之困难，这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万一正和全军覆没，皇帝登陆新世界，一点接应都没有！ 完全是摸黑作战，万一有一点点的闪失，把郑和的骨灰砸碎了泡水喝都不能抵消他的罪孽！ 这几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不好听不好看！所以郑和才选择保存实力，坚守住大明聚居区的门户，等待朱标登陆！ 为什么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还要分兵去剿灭后方的叛乱？那自然是怕这些叛军伤到朱标，或者是说给朱标一些不好的印象。 看到将领们如此低迷，亚伯拉罕拿起了他最喜欢的酒葫芦喝了一口，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本统帅倒是有一条计策，可以让咱们绝处逢生！” 一众军官纷纷抬头，眼神之中闪烁着生存的希望，他们从来都没有像这样同仇敌忾！毕竟这大明帝国对叛徒是个什么样的残酷手段，他们都心中有数！ 一旦兵败，活下去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们才能如此和谐，亚伯拉罕放下酒葫芦，黄色的眼珠里竟然闪过了一丝智慧的光泽，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之前那些大明国武监毕业的武官曾经和我说过，以小击大要么就是占据有利地形，要不就是化整为零，不断的袭扰，让敌人疲惫不堪，这是咱们的地盘，当地的部落都会帮助咱们……” 所有军官的神色都有些苦闷，其中一个脸上刺着字，浑身皮肤青褐色的军官站了出来。 “统帅大人，咱们造反就是为了有好日子过，就是为了不被大明欺负，如果咱们化整为零，就会像土拨鼠一样在丛林里乱窜，如果是过那种日子，我还是情愿被大明欺负……”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深以为然，他们这些土人没有信念，更没有信仰，更没有中华神州几千年的底蕴，所以节操道德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稀罕物！ 但是亚伯拉罕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满意，在他看来，不能用道义和道德来约束的人，那就用欲望来约束！ 轻轻的抚摸了一把身旁的图腾柱，亚伯拉罕若有所思的开口说道。 “那咱们现在就需要全力的消耗城中的兵力，消耗他们的实力，消耗他们的粮食，听说城中还有一些昆仑族人，如果他们也能为自由而战的话，对于咱们是有意义的！” “后方城镇的反抗，都是我策划的，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们拖住明军！” 说到这里，亚伯拉罕得意的笑了出声，“那郑和太在意他们的皇帝陛下了，不把外边的叛乱解决，他是不会让那几万士兵回城的。” 一个皮肤棕黄色的军官一拍大腿，用流利的大明语言开口说道。 “统帅好计策，让后方城镇那些向往自由的人继续和明军对抗，只不过不要硬碰硬，拖住他们，骚扰他们就行！” “后方越乱，明军前方的军心就一定不稳，咱们这里在全力攻城！就不信那郑和能挺住！” 所有的军官哈哈一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旁边打哈欠的几个昆仑奴军官，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光！ 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这昆仑奴就是炮灰，这几个昆仑奴军官也是他们扶起来为了方便管理的，差不多二十万昆仑奴青壮如果全都死光，这城中的火器估计也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亚伯拉罕拍了拍手，所有的人都恢复了正色，包括那几个打哈欠的昆仑奴军官。 “伙计们！今天咱们攻打城池半日，那郑和基本上都没用什么火器，可见是城中的储备已经不多，再加上后方不稳，城中的那几个武器作坊远远不能补充大军的消耗，只要咱们把明军打急了，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动用火器，咱们就离胜利不远了！” 所有人轰然起身，右手抚胸，满脸肃穆，“为了自由！！” 几个昆仑奴军官伸出了左手，猛然间发现自己的方向不对，这才慌乱的换成右手，只不过没有人理会它们…… 军事会议开完了，所有的军官也都各司其职的回到了自己的部队，沉重的号角声响起，巨大的图腾柱下方架起了战鼓，沉重的鼓点好像敲击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听到这声音以后，除了巡逻的叛军以外，所有的叛军都往最中心的校场集结，包括哭爹喊娘的昆仑奴军团。 “所有人集合！今晚饱食！！” 第93章 沐英北上 今天叛军的营房之中，罕见的没有煮土豆玉米，而是做了一些粮食，这粮食在叛军的阵营当中可是稀罕物，只有军官才能肆无忌惮的食用，普通的小兵，平常只能用粗粮果腹。 这食物的香味儿慢慢的弥漫开来，所有人都是垂涎欲滴，那些个被打的哭爹叫娘的昆仑奴，一阵兴奋，手里拿着自制的陶土大碗，兴奋的喊叫起来。 只有那些老兵满脸冷笑，因为他们知道，吃完了这顿饭以后，更加残酷的战斗就开始了，这些昆仑奴也会十不存一！ 但它们不管以后的事情如何，今天能吃饱就行，就像是手里拿着香蕉的猴子，永远都不会惧怕明天的灾荒一样。 新世界的大战一触即发，整个明城都会变成一副血肉磨盘，但是这些事情，都阻挡不了应天城的繁华锦簇！ 应天城。 不知道什么原因，朱标的行程推迟了几天，新式铁甲舰已然测试完毕，正在京郊码头外反复试航，毕竟这是要拉着皇帝的战船，万万马虎不得！ 两大工业城的伯爵也在船上反复查看，每一颗螺丝，每一颗铆钉，每一处钢水焊接，都要反复的用小锤子听声查看，仅怕有一点点的纰漏！ 毕竟从应天到新世界千城百里，这中间万里汪洋无限，万一有点差错，那可就是滔天的大祸！ 这两个老头可不想丢了来之不易的富贵。 宁寿宫中。 朱元璋乐呵呵的坐在主位，朱雄英坐在他的身旁，一双小手拿着一个水煮鸡蛋正在剥皮，马皇后笑眯眯的看着，朱标在一旁拿着一碗稀粥正喝的香甜，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朱标放下粥碗，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爹你看你，本来都已经定好的日子，你非要让我在应天等上些时日，这新世界已经打得如火如荼，儿子晚去一会儿都能增加一些伤亡……” “这儿子身边的卫队就可以，龙武卫再加上禁卫军，那可都是天下强军，咋还非得等大哥的人呢……” 这朱标的心中早已经长了草，语气之中也明显的带了几分急躁，他在这应天城里待的时间太长了，天天面对的都是那些臣子，天天面对的都是那些奏章，他实在是有些烦不胜烦。 毕竟世界这么大，他想去看看，趁着现在朱元璋的身体还硬朗，把小太子扔给自家老爹，让他去调教，终归是不能出错，这朝中有自家老爹镇着也是稳如泰山。 自己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出去，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到时候自家老爹用年老体衰来推脱，小太子的政务还不成熟，他这个当皇帝的又怎么可能跑到外边去？ 如果他一意孤行，朝中那些头铁的御史言官就敢到皇宫大殿门口排队上吊…… 一想起那种场景，朱标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朱元璋看了自家大儿子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 “你小子急的是个啥，那正和手握坚城，背靠十万铁军，这仗能打到那个程度，也算是个废物，如果他区区守城都做不到，那还不如直接砍了了事，省得让咱心烦！” “新世界多是丛林，你大哥的军队从云南打到三印之地，玩的就是个丛林作战，武器装备和练兵之法，那都是为丛林作战准备的，不用他的人用谁的人？” 朱标也是微微点了点头，他其实也是忽略了，这沐英的人确实是适合攻打新世界，但是这郑和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他有些不满意，新世界一手好牌，被他打的稀烂，眼神之中也不由自主的冒出了几分杀气！ 一旁的马皇后看了一眼爷俩，无奈的摇了摇头。 “重八，标儿，你们两个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那郑和一个太监在新世界苦苦支撑了这么久，每一年给咱们中枢输送钱粮无数，也算是劳苦功高，他那块地毕竟是新地，百姓们跟大明根本就不是一条心，你们非要拿中原神州的标准来要求他，属实是有些苛责了！” 这朱元璋生气的时候也就两个人说话好用，一个是朱标，一个是马皇后，现在朱标和老朱是一条心，这马皇后一说话确实是好用，父子二人眼中的杀气，一下子就淡了不少。 毕竟人家马皇后说的也是有道理，朱元璋拿起一个咸鸭蛋，把蛋清挖出来吃掉，把蛋黄放到了朱雄英的碗里，随手把朱雄英手中被剥的惨不忍睹的水煮鸡蛋拿到手中，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无论如何都不是借口，犯错了就要罚，轻重不同罢了，那郑和身为朝廷封疆大吏，百姓不支持他就是他的问题，想逃避责任是不可能的！” 这要不说还得是老朱，三句两句就把这个件问题剖析开了，这要是放在一般的皇后身上就不敢说话了，但这位可是马皇后！ 只见她老人家随手把象牙筷子放到了一旁，语气正色的开口说道。 “重八，这件事情不一样，你想一想，大明帝国现在新地无数，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到后来西方也肯定是咱们大明的囊中之物，派去掌管新地的封疆大吏会越来越多，你们爷俩如果苛责郑和，那其他新地的封疆大吏该怎么想？” “新地不比中原，咱们朝廷中枢对他们需要宽容，有功中奖，有错轻罚，只要忠于朝廷，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儿，这中原神州能是铁桶一块，那是经过之前数代人的反复争夺，这土地万民哪有一天归心的？” 朱元璋终于点了点头，随手把剩下的蛋清挖到粥里，笑呵呵的对朱标开口说道。 “你娘说的有道理，等你到了新世界以后，叛军自然是要斩尽杀绝，但是万万不可过度苛责新世界的百姓，这人心啊……还是得以安抚为主啊……” 朱元璋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感慨，他当皇帝的时候，对张士诚的故土赋税过重，导致那里的百姓怨声载道，到后来还是朱标登基的时候才改了这一弊政，所以说这老人家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一旁的朱标也默默的点了点头，朱雄英在旁边听着，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精光，低下头吃了一口流油的鸭蛋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惬意之色。 朱元璋口急，很快就吃完了，摸着肚皮靠在了椅子上，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标儿你莫急，这三印之地和云南之地到应天的火车道早已经修通了，你大哥来到这里应该会很快，那新世界山高路远，你们兄弟二人在一起还要能有个照应，爹也放心的下……” 这事已至此，朱标也不能说什么了，反正都是自家老爹担心自己的安危，又不是什么坏事儿，打怀里拿出了一本奏章，直接递给了朱元璋。 “爹您看看，这是大哥送来的奏章，他的十万大军已经从云南出海，帝国海军已经去接应了，他本人则是带着自己的卫队，从云南坐火车出发，应该是这几天就能到应天……” 第94章 随驾伺候? 对于沐英，朱标心中的好感其实是非常重的，如此庞大的云南，再加上一个三印之地，都快赶上一个中原神州了，交给他朱标没有一点不放心的意思。 毕竟人家在原本的时空当中也是满门忠烈，最后一代传人也随着永历帝战死在了那蛮荒之地，可谓是可歌可泣，朱标自己也知道这一声大哥叫的不冤枉。 既然这次这家老爹安排和他一起攻打新世界，朱标也是既来之则安之，心中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期待，他还真想看看这沐英的真实水平究竟是什么。 而且这次朱标也是有准备的，朱标已然下定主意，这战术如果是弄不好，那就直接重火力洗地，他就不信了，那新世界的叛军还能是铁打的？ 能挡住两大工业城的新式炸弹吗？火油拌上细小的钢珠这个东西那些叛军该怎么解？ 朱标心中可谓是信心满满，吃饱喝足以后站起身子，“爹娘，儿子吃饱了，先去御书房忙活今天的朝政，下午的时候再来宁寿宫。” 朱元璋随意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晚上吃竹筒饭，咱一会儿去磨一点今年的新米，这天寒地冻的，出去的时候记得披件裘皮……” 朱标微微点头，随手拿起一旁的白熊皮大氅，随意的披在了身上，这白熊皮当真是不错，看起来干净不说，还轻薄暖和。 “爹，这白熊皮不错，您也记得穿啊……” 朱元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行行行，咱记得穿，但是咱还是喜欢你娘做的棉衣，穿了这么多年穿惯了……” 这朱雄英就留在了宁寿宫，自家老爹说是要亲自调教，朱标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自己都是自家老爹教出来的，由他去吧。 慢吞吞的走出了宫门，门口的一众奴婢早已经在等候，余海狗身披一件狐裘，但还是冻的原地蹦蹦跳跳。 见朱标出来了，连忙吆喝了一声，所有的奴婢躬身行礼，朱标微微点头，余海狗跪在地上充当上马时，朱标踩着他的后背登上了龙辇。 这龙辇之中温暖异常，中间的青铜炉子里放着几块通红的木炭，整个车厢之中温暖如春。 朱标看了一眼，微微有些蠕动的床榻，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搓了搓有些冰凉的双手，一下子就伸了进去。 床榻之中响起了几声惊呼，随后朱标就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一些软软乎乎的东西包裹了起来，还有几股热气不断的哈在他的双手上。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是一些小奶狗，用自己的体温在给主人温暖手掌一样，让人感觉到心旷神怡。 朱标双手轻轻的捏弄了一番，掀开床榻上被子的一角，轻轻的坐在了上面，一个光滑的身躯从榻中窜出，轻轻的跪在了地上，谦卑的帮朱标脱靴子。 这宁寿宫到御书房可不近，朱标也没有一个人孤零零受冻的习惯，轻轻的倚在了床榻后面，软乎乎的枕头上，眼神之中满是惬意。 三胞胎中的大姐脱完靴子以后，抬起俏脸看了一眼朱标，得到朱标的手肯之后才钻回被子里，本来就鼓溜溜的被子更加圆润。 朱标随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本奏章，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被子两侧也露出了三个小脑袋，雪白的藕臂，怯生生的大眼睛，看起来着实是让人怜爱。 三个小丫头轻轻拿起旁边的茶点和热茶，一双眼神却小心翼翼的盯着朱标的反应。 朱标看了一会儿奏章以后，忽然感觉有些口干，轻轻的抿了一下嘴唇，旁边的茶盏立刻凑到了唇边，朱标只需要轻轻一吸，就可以吸到那甘美的茶汤。 眼神扫一下茶点，这茶点自动就会到朱标的嘴里，还要掰成大小合适的样子。 身后也有一双小手，开始给朱标揉肩，不轻不重，力道刚刚好，连朱标自己都感觉这些天有些僵硬的脖子变得自然了很多。 “做的不错……这次出征你们就跟着伺候吧……” 朱标此话一出，三姐妹却是受宠若惊，他们三个在这宫中的地位有限，不像徐妙云身边的莲儿，人家可是背靠皇后娘娘，他们三姐妹是异族人，只能依靠皇帝的宠爱！ 这次陛下让她们三姐妹随驾出征，那岂不是无比宠爱的表现？出生回来以后，这宫中谁看到他们三姐妹不得客客气气的？ 其实也就是朱标宠爱她们，否则的话，这深宫大内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她们三个这两把刷子，早就让人家弄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三女的脸色有些微红，更加卖力的伺候朱标，光滑的身子钻到了朱标的腿下，把朱标的双腿抬了起来，另外两个，一个捏肩膀，一个捏腿。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你们三姐妹长得好，浑身不见汗毛，端是好物件……” 龙辇之中渐渐升起了一丝异样的味道，朱标也没阻止，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他现在脑子之中想的全都是出征的事情，可没有做游戏的心思。 这姐妹三人也深知朱标的性格，乖巧的在一旁伺候，有进有退，丝毫不敢打扰，朱标闲着的时候，她们就相互嬉戏，这朱标也是乐得看热闹……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御书房门口，朱标衣衫整齐的踩着余海狗下了车，只留下龙辇之中三姐妹微微喘息，脸色殷红如火。 朱标头也不回的去了御书房，他已经看到了内阁和军机处送奏章的长队。 这余海狗在朱标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自然是知道龙撵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还是一丝不苟的站在窗外，语气严肃的开口说道。 “万岁爷已下撵，尔等不可多停留，快快下来！” 这三姐妹不敢耽搁，穿着整齐，恭恭敬敬地下了辇车，不同的是，朱标是走下来的，她们姐妹三人是爬下来的，下来之后还要恭恭敬敬的对龙撵三拜九叩，已示敬畏和尊敬！ 余海狗满意的点了点头，手中拂尘一甩，“万岁爷有夸奖，赏…………” 最后一个字拉着长声，三姐妹也是感激涕零。 余海狗办完这一切以后，小心翼翼的盘算了一番没有纰漏，这才快速的回到了朱标身旁，恭恭敬敬的站到了一边，等待使唤。 他一天在朱标身边待的时间不长，只能是朱标办公的时候，他才能在身边伺候，去了后宫，那可就是诸位娘娘和宫女的事儿了，所以余海狗很是珍惜。 这内阁和军机处送来请示的奏章越来越多，朱标也是逐个批复，到了中午十分，这奏章才告一段落，就在这个时候，余海狗小心翼翼的凑到了朱标身旁。 “陛下，曹国公求见，已经在外边候了两个时辰了……” 朱标眉毛一皱，“怎么不让他进来，怎么不通报？” 余海狗浑身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陛下，是曹国公不让奴婢通报，他说以国家大事为主，不敢在陛下正忙的时候劳烦……” 朱标点了点头，“这次就这么算了，下次的时候一定要说！” 余海狗知道朱标有些生气了，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恐惧，他也没想到这拍个马屁还能拍到马蹄子上，心中暗自告诫自己以后，这才恭恭敬敬的谢恩。 朱标转念一想，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用午膳，让曹国公也进来吧……” 第95章 把柄国公 紫檀木大漆雕金花的龙案上，摆放着朱标异常简朴的午饭，一小碗米饭，两盘炒青菜，再加一盘清蒸鲈鱼，还有一小碟子蒸肉，两荤两素，再加上旁边的一碗汤，这就是堂堂帝国皇帝的午饭。 李景隆屁颠屁颠的来到了御书房，“参见陛下……” 朱标看了一眼他的样子，笑骂道，“别整那些没用的，中午吃饭了没有，没吃就和朕一块凑合一口！” 这李景隆受宠若惊，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其实这个时候他本就应该不说话，因为说什么都不对，说吃了，显得皇帝的一番好心白费了，是你这个做臣子的不识抬举。 说没吃，又显得你一点礼节都没有，让你吃你就吃，显得不庄重。 这李景隆拿捏的很好，朱标问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肚子，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渴望，又赶忙低头，表现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这朱标自然知道他的小心思，对旁边的余海狗开口说道，“给曹国公看坐，再拿一副碗筷，反正这些菜肴朕也吃不完……” 这余海狗连忙亲自去拿了一副白玉做的碗筷，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李景隆，李景隆连忙双手接过，这脸上的笑容都给他增加了几分皱纹。 这当官的人都知道，哪怕你是一品大员，哪怕你是世袭国公，这万岁爷身边的奴婢却是万万不能得罪，这余海狗看到李景隆如此礼遇，眼神之中也是闪过了一丝感动之色。 李景隆轻轻的在凳子上搭了半个屁股，手里捧着一小碗米饭，轻轻的在盘子一角加了一块菜叶，放在碗中，连同着米饭一起送到了嘴里，脸上闪过了一丝惬意的表情，仿佛吃的是天上的仙食一样。 这朱标也是没拿他当外人，上次自从这李景隆陪自家老爹去北方以后，在路上干了什么？再加上自家老爹的评价，朱标自然是知道该怎么做，这不经意间就和他亲近了许多。 这小子平时有眼力，关键的时候能下得去狠心，有用的时候还真是一把好刀，再加上朱标之前的种种布局，已经把这李景隆牢牢的拴在了自己的战车上。 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朱棣已死！朱标心中最大的疙瘩已然消失！ “这些日子六部的那些举子怎么样啊？” 朱标一边吃饭，一边装作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这李景隆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标的表情以后，这才开口说道。 “御史台的范大人那里去了三个举人，这些日子其中一个频频去他家中赴宴……”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这个范大人他还真心中有数，是一个稳妥的旧文人，当时自己整治孔家的时候他还持反对意见，说不能伤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后来兴建应天大学，他还是上疏反对！ 见朱标不说话，李景隆继续开口说道，那新科状元和衍圣公走得很近，这些天常常在孔府待到深夜，和衍圣公全国各地来的那些学生打成了一片……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怒气，重重的把饭碗放到了龙案上，“岂有此理！堂堂新科状元，不去六部好生历练，竟然天天和衍圣公打成一片，当真是不可理喻！” 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异色，轻声开口问道，“陛下，那微臣……” 朱标狠狠的拿起饭碗，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算了，随他去吧，有他就当没他，缺了一个新科状元，对着帝国来说聊胜于无！” 朱标的脸上恢复了平静，随手把刚才的饭碗拿了起来，继续笑呵呵的吃菜。 李景隆的脑子急速运转，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位陛下了，但是抬头看到陛下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以后，李景隆骤然明了，笑呵呵的继续吃饭了。 这臣子和皇帝吃饭自然是不敢照实了吃，朱标倒是吃的舒服，但是这李景隆的米饭虽然一点不剩，但是菜也就吃了那么几口。 李景隆一看差不多了，连忙站起来伺候朱标漱口，一边伺候，一边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陛下，微臣想请个恩典……” 朱标眉毛一挑，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哎哟，这可是个稀奇的事儿，听说曹国公家里富可敌国，今天怎么还是到朕这里求恩典来了……” 李景隆讪笑几声，“微臣家里的那点金银，还不都是陛下赏赐的，嘿嘿……” “主要是微臣的表妹身染重疾，这应天城也没有什么太好的郎中，想让一位太医到府中看看，抓点药，好好诊治一番……” 这朱标一听就明白了，这李景隆哪里有什么表妹，那不就是自己当初为了整治那孔家弄的那个杜清远杜大家吗？ 如今已经找到了整治那孔家的好办法，这杜大家是否有意义存在？朱标这些日子已经把他她忘了…… 这李景隆隐晦的提上一嘴，无非也就是这个意思，看看这个女的是死是活，究竟还有没有用，有用的话它自然是养着，偌大的曹国公府也不差一个人的筷子，如果是没用的话，他自然替皇帝料理了，一点尾巴都不会留下…… 朱标沉吟片刻，忽然注意到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忍，心中暗自明白，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好啊，宫中的太医都忙，你一会儿去那里和他们说一说病情，随便抓一副药应该就没事儿了，九江你小子别那么抠，家中有那么多黄金，还舍不得往家里请个好郎中，姑娘家家的少出门，省得有流言蜚语……” 这君臣二人都明白，太医上门自然是不能留到女人的性命，太医不上门只送药，那就是留下性命了，后边的那句话基本上就是默许这个女人送给了李景隆，而最后让她少出门，无非就是让李景隆把这女人当个金丝雀养着，万万不可惹出什么麻烦？ 这李景隆的家中也有锦衣卫，家中发生的那点事朱标都知道，反正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那女人也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如送给李景隆了事…… 此话一出，李景隆热泪盈眶，“多谢陛下……” 君臣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心照不宣。 这午饭吃完，朱标也要忙于政务了，随便挥了挥手，“下去吧，下去吧，朕还要看看奏章……” 李景隆抹着眼泪出了宫门，抽抽嗒嗒的样子还以为是挨揍了，但是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从今以后他又有一个大把柄握在了陛下的手中。 摇摇晃晃的上了马车，今天他夫人邓氏去了邓太平那里，说是家中有事，正好回去好好和那杜大家聊一聊，那杜大家自从受了那痛苦之梨以后，还真是语气愈甜回味无穷…… 走着走着，这李景隆就开始有些昏昏沉沉，豪华的马车行驶在水泥路上也丝毫没有颠簸，慢慢悠悠的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赶车的管家李老歪趴在车帘上，轻声开口说道，“公爷，前边是新科状元的马车，人家正下来给咱们行礼呢……” 昏昏沉沉的李景龙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芒，当下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径直往前走，不用理会！” 李老歪大惑不解，一自家老爷八面见光的性格，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把这状元郎得罪死了？这状元郎可是年轻至极，以后说不定可以位极人臣，这个时候结个善缘，以后还能相互帮衬，但是现在只有得罪死了，是不是有些不智？ “老爷…………” 李老歪又试探的问了一句，马车上的李景隆立刻表现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让你走你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快点！” 而此时此刻，长街的另外一头，解缙已经下了马车，恭恭敬敬的站在路旁，等候着曹国公的马车。 这是十分谦卑的后辈礼节，那意思就是我不敢与您相对，更不敢与您并驾齐驱，您的车驾经过的时候，我只能站在路旁等候！ 这是十分古老的周礼，也是读书人的礼节，周围的读书人也都纷纷驻足观看，可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一个读书人却忽然皱起了眉头，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不对啊，那曹国公的马车没有停下的意思……” 第96章 彻底得罪 这曹国公人情练达，这是整个应天城都知道的事情，本来以为这状元郎如此大礼，这曹国公肯定要下车寒暄一番，但实在是没想到，人家的马车连停的意思都没有。 解缙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状元可是读书人的最高荣誉，虽然这万岁爷成立了应天大学，但是这应天大学人员的选拔标准，还是从科举成功者当中挑选。 这科举的地位就从来都没有被动摇过，毕竟朱标也清楚，这科举在中原神州推行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在读书人的心目当中根深蒂固，这回到家乡之中，你说你是应天大学的学生，这家中老乡只能说是很厉害…… 但如果你说你高中了，举人榜眼状元，那可就是要全村敲锣打鼓，县太爷都要来你们家祝贺，在这个时候，那是妥妥的光宗耀祖！ 这考上状元以后，这心中难免有那么几分傲气，再加上早已经暗戳戳的成为了天子近臣，他心中明白，自己飞黄腾达的日子就在以后，这曹国公如此不给面子，当真是打了他的脸。 但是这个时候解缙又不能当场发作，毕竟这读书人的风骨他还是要的，明知道马车看样子是不能停了，他还是恭恭敬敬的站在马路边，行礼的姿势更加标准。 一时间读书人的议论声慢慢变大，有一部分人在唾弃曹国公，另一部分人在唾弃解缙，毕竟这人嘴两扇皮，说啥都可以。 一部分人说曹国公，李景隆太过于傲气，本来就是以让着祖辈余荫，这才位极人臣，人家新科状元可是妥妥的靠自己能力，毫无疑问的寒门贵子！ 另一部分人说着解缙摧眉折腰侍权贵，丢了读书人的风骨，给天下读书人丢脸。 反正这现场乱哄哄的说啥都有，但是还好，毕竟这李景龙的马车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所有人都不敢太过分，说着看不起别人摧眉折腰侍权贵，那是他自己没有机会…… 他要是有个机会接近权贵，他跪舔的比谁都彻底…… 李景隆的马车慢慢接近，一个卖皮货的商人实在是看不下去，想着给状元郎解个围，咬了咬牙，从店中拿出了自己的传家宝贝，笑呵呵的凑了上去。 正在赶车的李老歪被掌柜的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一拉马缰绳，马车稳稳当当的停住，马车之中的李景隆，从窗帘的缝隙早已经看到了这一幕，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但很快就被他掩盖了过去。 “国公爷，小店里新来的一个宝贝，您上次不是说要讨论一个小孩穿的衣服吗，这次终于是找到了……” 这掌柜的说的话让李景隆眼前一亮，前些日子他看朱雄英身上穿着白熊皮的大氅十分笨重，而且这里边还滑溜溜的不暖和，就想着给太子爷弄一件皮毛轻巧的衣服来穿。 这个商人掌握着应天城中近一半的皮毛生意，家中养了很多猎人，专门在北方四省猎杀，所以这李景龙就派李老歪送了帖子。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出来了，李景隆把窗帘拉开了一道缝，笑眯眯的开口问道，“我说刘掌柜，这是北方那边又来了什么好东西啊？” 那刘掌柜谦卑地躬着身，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国公爷吩咐下来的差事，小的怎么敢怠慢，这些日子家中在北方的猎人都在猎杀狐狸，用狐狸腋下的白毛拼成了一件小衣服，里外全毛，端是一件宝贝……” 这李景隆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狐素的大衣他是听说过，但是这里外全毛，那可就珍贵了很多，毕竟做一件衣服需要两件衣服的料子，而且还要把皮板打磨的很薄很薄，还要用一种特殊的工艺，让两张皮子粘在一起，宛如一体的同时，还要轻便暖和。 外毛长里毛短，看起来宛如一体，这一件大氅冬天的时候披在身上，那可是又暖和又好看…… “你倒是用心了……” 李景隆双眼放光，在他看来，朱雄英现在是妥妥的三代皇帝，无论怎么讨好都不为过，而且这件衣服他还不能直接送到朱雄英的手中，过几天他要找个由头去宁寿宫，把这件衣服送到老爷子的手中。 这样才能把事儿办的滴水不漏，李景隆心中高兴，嘴上却是不咸不淡的开口说道，“行，东西放车上吧，一会儿去府上拿银子……” 那掌柜的站到那里没说话，他家中的小伙计已经来到了解缙身旁，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状元郎，我家掌柜正在和曹国公说话，您趁这个机会过去，里子面子都好看……” 这掌柜的倒是一个实诚人，想着拦下李景龙的车驾帮着状元郎解个围，万一这状元郎心生感激，给自家小店提一块牌匾啥的，那可是足以传代的东西，自家的买卖也更容易受到读书人的追捧。 这解缙也是有些意动，他也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如今曹国公的车驾已经停下来了，他上前搭两句话，无论人家理不理他，在外人看来，这都是一个比较圆满的事情。 但是李景隆是什么人？那可是八面见光的老油条，早就看出了这掌柜的心思，也没等他拖延时间，随手就撂下了马车的帘子，李老歪轻轻一挥鞭子，马车继续往前走。 刚要挪动步伐的解缙可是一下子就懵了，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曹国公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有些僵硬的站到了原地，眼看着曹国公府华丽的马车从他眼前经过，拉车的战马还当着他的面放了个屁，不愧是大户人家的战马，这放屁都是一股黄豆味儿…… 这大街上的议论声越来越重，那掌柜的也是好心办了坏事儿，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店铺中，不一会儿这店铺就关上了门窗，说是明天再开门。 解缙的脸色铁青无比，袍袖一挥就上了自己的马车，留下一众读书人在原地议论不休。 这个年月的读书人就代表着舆论，相信不用多长时间，这整个应天城都会知道他今天的丑事，都会传他解大状元想巴结人家曹国公，而人家却连马车都没停！ 这李景隆是悄咪咪的，回到了府中，手里拿着那件宝贝大氅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赶车的李老歪大惑不解，实在不明白自家老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景隆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老歪，你别想了，想你也想不明白，你要是能想明白的话，铁树都开花了……” 李老歪挠了挠脑袋，憨乎乎的笑了一声，李景龙摇摇晃晃的去了内宅，看了一眼手中紫擅木镶金雕花宝盒，这盒子里才是放着那珍贵的衣服，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亮光。 随手把那价值连城的盒子放到了一旁，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块棉布，把那精美的衣服包裹了起来，口中喃喃道。 “这几天找个由头给老爷子送过去，这么好看的盒子，老人家肯定不喜，用着普通的棉布，嘿嘿……” “要不然等夫人回来让他亲手织一块布，他们邓家也能跟着沾沾光……” 放下衣服以后，这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忧愁，“哎呀……这为了差事，可是把这位状元郎得罪死了……等他从新世界回来，得好好缓和缓和……” 第97章 解缙入局 衍圣公府。 这孔希文正在和自己的学生研究圣人之学，这些日子陛下出征的日期虽然推迟了，但是这孔希文却一点都没有松懈，天天吃药调理身体，小半个月才大部分戒掉了福寿康泰的瘾。 这可是要了他半条命，好在这衍圣公府有钱，各种名贵药材是轮番上阵，终于是让他苍白的脸有了一丝丝的红润，这身体好了，食量就增加，这孔希文又开始吃药膳，本来骨瘦如柴的身躯终于有了几两肥肉，看上去也像个活人了。 孔希文认为这是圣人在助他，这福寿康泰的厉害他不是不知道，当时他也以为陛下要动手杀他了，临死之前享受一下这之前没享受过的东西。 本想着抽死了事，却实在是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戒掉，所以他的决心也是越来越强，这不，天还没亮，就开始和他的学生研究圣人之道，但是越研究越有劲，越研究越兴奋。 “夫人道之本，有恩有义，义有所宜，恩有所施。君臣大义，母子至恩。今故主已亡，义其谁为，老母拘执，恩所当留……” 孔希文在高台之上摇头晃脑，下面的学生听得如痴如醉，他已经找到了当年圣人，携八百学生周游列国的状态，他感觉他要成为第二个圣人了…… 这陛下开疆拓土，他就教化新地，这不是圣人是什么？ 孔希文想到这里，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骄傲，拿起手中的古籍纲要继续往下说，这孔府的大管家忽然匆匆忙忙的来到了他身边，吞吞吐吐的也不说话。 孔希文明白，这肯定是出了大事儿，出了大事儿这老管家才会如此，否则的话断然不会这样。 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孔希文拉着长声开口说道，“今天上午的课业先到这里，都去吃点东西吧，下午的时候咱们继续研习圣贤之道！” 所有的学生恭恭敬敬的站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这种场面又让孔希文内心中的虚荣得到了极大满足，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轻轻的挥了挥手，仿佛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了几分圣人之气度。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以后，孔希文才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儿啊，慌慌张张的……” 那老管家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左右，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解小郎君，今天出门的时候遇到了曹国公，行了避让大礼，停住马车，站到了路旁，但是人家曹国公没有理会，径直走了过去，战马路过他跟前，还放了个响屁，崩了他一身屎沫子……” 孔希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沉，“岂有此理，圣人之学堂，怎么可能口出粗鄙之言……” 那老管家脸色一僵，心中暗道，“这又是玩的哪样，之前没有受重用的时候，那可是天天在家喝酒骂街，现在怎么还不行说粗鄙之言了……” 但是这些话他也就敢在心中说上一说，放到明面上是万万不敢，这孔希文撇了撇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快意，“那状元郎当真如此狼狈？” 老管家点了点头，“卖皮货的掌柜想为他解围，拿出了店中宝贝，又派出伙计提醒他，想让他上前拜会，但是那曹国公却直接走了，留下小郎君一人在街中发呆，当时那议论声可大了……” 那孔希文微微点头，笑呵呵的抿了一口茶水，“呵呵，这小状元倒是挺聪明，到我这里来押宝，怕不稳妥，又想去讨好陛下宠臣，但是陛下的宠臣又怎么可能理他，现在可倒好，他除了跟着孔家一条路走到黑，好像就没有其他的出路了吧……” 那老管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老爷所言极是，那曹国公乃是陛下宠臣，他如此不给面子，这满朝文武想理会那状元郎的时候，都要掂量掂路，咱们的状元郎现在可谓是走投无路了……” 孔希文点了点头，“行吧，你从府库之中支一些钱，再拿几件上好的衣服……” 孔希文的眼珠一转，又接着开口说道，“哦，对了，再带几个好看的丫头，到了那状元郎的家中什么都不要说，放下东西就走，他肯定会来亲自拜见我的……” 孔希文有些得意的抿了一口茶水，呸的一口吐出了两块茶叶沫子，“本来还想着晾他一段时间，好好磨一磨他的傲气，没想到这曹国公倒是帮了我的忙，现在那小状元走投无路，看他还装不装清高！” 老管家躬身退下，从家中拿了一些钱，又带了几个俏丽的丫头，塞到马车之中，悄咪咪的去了解缙府上。 其实这李景隆是个聪明人，之前陪朱标吃饭的时候就得到了暗示，解缙这差事是常家人办的，李景隆也是知道个一知半解，虽然心照不宣，但是猛然间听到朱标那么说话的时候，自然是吃了一惊。 再加上朱标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李景隆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这是皇帝的差事，明显就是利用他的宠臣身份，好好给解缙在孔希文这里纳上一张投名状，好让这孔希文尽快的信任他，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之前这解缙虽然上门拜访，但也就只是上门拜访而已，虽然明面上两个人站到了一条线上，但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和一个有多方选择的人合作难免会留后手。 如今解缙被皇帝派的头号宠臣厌恶，那也和走投无路差不多，这样孔希文才对他放心，才能让他参与一些核心的事情。 这老管家到了解缙家中以后，发现他正在洗衣服，身上穿的却是一件粗布衣服，毕竟是穷人家的孩子，符合他状元身份的衣服没有几件，这盆里的丝绸衣服是他仅有的一件。 看到老管家以后，解缙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难堪，但是那老管家就好像看不到一样，伸手把东西放到了磨盘上，笑呵呵的走上前，“哎哟哟，可不敢劳烦状元郎动手，这些事情都是我们这些下人该干的……” 说到这里也不含糊，直接撸胳膊，挽袖子开始洗衣服，鼻子轻轻的抽动了一下，闻到了衣服上若有若无的马粪味儿，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心中暗道。 “看来这件事情是真的，看来这市井流言果然不虚……” 三下两下洗好衣服，几个俏丽的丫鬟也进了院子，二话不说就开始干活，做饭的做饭，扫院子的扫院子，虽然长得漂亮，但也都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解缙贫寒人家出身，哪里享受过如此待遇，顿时有些发愣，那老管家微微一笑，“小郎君没什么事儿的话，老奴就先回衍圣公府了……” 解缙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老管家也不磨叽，又往磨盘上扔了一小包金币，这才扬长而去。 解缙有些明白了，慢慢的伸手拿起那包金币，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热，但他也明白，此时他必须要表现出点什么，这老管家一定没走远，一定在旁边听着。 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扫院子的俏丽侍女，解缙眼中神光大放，三步两步走上前，一把捏住那侍女怀中的柔软，那侍女猝不及防，顿时惊叫一声…… 但是这叫着叫着，声音就有点儿不对劲儿，越来越小，还越来越柔和，婉转动听之际，树梢上的鸟儿都害羞的飞跑了…… 但是仔细一听，这柔软的调子里还掺杂着其他的东西，“让你看不起我！！啪啪……老子弄死你……老子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啊！！” 正在门外偷听的老管家心中一定，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笑意，口中喃喃道，“还以为你个小状元无懈可击，原来是喜欢娘们儿啊……” 说到这里，老管家啧啧几声，笑呵呵的远去了，口中还念叨着，“这恨意……啧啧啧……” 第98章 惊现牙膏 这老管家办完了差事，自然是归心似箭，马车都没坐，骑着快马就回到了衍圣公府，把这些事儿对孔希文说了一遍。 这孔希文这个人也不能说是十分蠢笨，毕竟在大明官场上混了这么长时间，官场上那股味儿熏也能把它熏会了。 他不怕有能力的人，他怕没有爱好的人，什么都不好，这个人就无懈可击，之前他看的小状元就是如此，如今歪打正着，恰好看到了这么一个为读书人最不耻的爱好，他当然是喜笑颜开。 打怀里掏出了一块美玉，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笑眯眯的开口说道，“在府中办了这么多年的差事，规矩你是肯定懂的，嘴要严，不要乱说，多和那几个丫鬟联系，督促她们好好伺候……” 此话一说，这老管家自然是心知肚明，什么他娘的多联系？无非就是多从那几个丫鬟口中套到一些有用的话而已。 随手把桌子上的美玉收回袖子，老管家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重，倒退几步才转身离去，孔希文站起身来，挥舞了一下宽大的袍袖，脸上的笑容是怎么收也收不住，朗声开口说道。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这心情好时，也愿意吟诗几句，奈何自己的水平实在有限，写不出来，但总能背吧？ 这时间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晚上，裹不出孔希文所料，这小状元登门道谢来了，这一次没有什么掩盖，也没有撑什么面子坐马车，而是直接步行而来，一见面就以学生自居。 这人才已经揽入怀中，孔希文自然是礼贤下士的样子，叫上几个学生之中的骨干，摆了一桌薄酒，几个人在一起推心置腹的聊了很久。 这孔府热热闹闹，这宫中也是如此。 这沐英到京城还得等上一两天，这些天老两口也天天找儿子，毕竟这一去新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今天出奇的，一家三口带着朱雄英出宫游玩。 可别看此时已然入冬，这宫外比之前可是繁华了不少，道路两旁已经装了路灯，电石灯挂在半空中，散发着明黄色的灯光。 路灯下边都是一些小摊小贩儿，此时的应天城已经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这道路两旁有固定摆摊的地方，看起来整齐无比。 一家四口走在宽大的马路旁边，这朱元璋眼中的笑就没停过，马皇后也是，看看这儿，看看那儿，怎么看心中怎么舒坦。 “重八，你看这应天多繁华，你刚刚登机的时候，这应天很多地方还都是一片白地，现在这般繁华，这可都是标儿的功劳……” 朱元璋早已笑得见牙不见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是是是，婆娘说的都对……” 老人家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怎么看怎么舒坦，口中说道。 “咱这岁数大了，就想着和这几个小兔崽子天天在一起，该分封的也都分封出去了，这回这大的还要走，咱这心里吧……” 这朱标自然知道自家老爹的意思，这老爹的岁数一天比一天大，这人到老了就容易想的多，但是还没等他说话，一旁的朱雄英就急忙开口说道。 “爹是去打仗，是为了帝国而战，有孙儿在家陪着爷爷……” 此时的朱雄英摸了摸冻的通红的鼻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向往之色，这孩子对朱标的崇拜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就算是休息的时候，每天也要对着朱标的宫殿方向高喊万岁。 这种情况，朱元璋看在眼里，既高兴也不高兴，高兴的是他们父子的关系非常融洽，不高兴的是，这不像是一个皇帝，更像是一个狂热的臣子。 老人家一把抱起朱雄英，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啥话让他自己说，你小子不用天天跟着你爹忽悠，咱啥看不出来，你得想想，做出点你自己的事情来……” 朱元璋这话的意思十分明显，就是让朱雄英走出朱标的影子，自己成就属于他的第三代帝王伟业，旁边的马皇后看在眼中，轻轻的扯了一下朱元璋的袖子。 “这么小的孩子懂啥，你别跟着瞎教，这全国上下的好先生都在应天大学！你刚认识几个字啊……” 马皇后一边说一边看了朱元璋一眼，老人家也明白自家婆娘的意思，这个节骨眼上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但是说来也奇怪，自从说过这几句话以后，老人家就不在话里话外挽留朱标不出京了，反而对这件事情多有怂恿。 朱标也是心知肚明，看来自家老爹是想趁着自己出京，好好教一教朱雄英皇帝之道，但是这种事情他也是乐见其成，朱标的路不是一般人走得通的，那是需要以后世的见识为基础！ 想到这里，朱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家大儿子，眼神深处竟有着一丝怀疑，忽然开口说道。 “雄英，听说这东宫里出了一件好玩意儿，你把那牙粉用水给活了，做出了一件东西，叫什么牙膏？” 朱雄英一听这话，兴高采烈的点了点头，“爹，那牙粉不好用，站在牙刷上总往下掉，干乎乎的还不起沫，做成牙膏多好，用水再加上一些薄荷胶，那味道可好闻了……” 朱标在一旁笑着点头，但是这眼神深处的疑惑却越来越多。 一旁的朱元璋没感觉出来父子二人的变化，笑呵呵的摸了摸自家大孙子的脑袋，跟着插话道，“是吗，还有那好玩意儿，明天给爷爷送去点，就让你亲手做的……” 朱雄英乖巧的点头，眼神之中分明流露着小孩子受夸奖时的骄傲神色。 朱标的心中则是更加疑惑，事情看起来让人生疑，这眼神让人看起来却生不起疑惑，当真是让人头疼。 朱标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有一丝丝疼痛，这外边的事情刚刚要解决的差不多，这内部又出现了一个如此巨大的疑团，当真是让他有些身心俱疲。 随手坐到了一个小摊子的马扎上，朱元璋和马皇后还以为朱标走累了，也是笑呵呵的跟了上去，李景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块棉布，十分殷勤的开始擦桌子。 那掌柜的也知道今天是来了贵客，连忙上前招呼，“客官，这是咱们家的菜单，您看看，都是正宗的北方菜，酸菜都是从北方运过来的，肉也是自家养的黑土猪，那味道香着呢……” 朱元璋拿着菜单翻看几下，看了一眼朱标，却发现自家大儿子有些心不在焉。 而此时的朱标也注意到了自家老爹的眼神，感觉到老爹眼神之中的关切之情，眼中忽然一松，心中暗道。 “算了算了，等到新世界的仗打完以后再计较这些吧，反正现在离正常时空的洪武二十五年还有很多年，不着急，不着急……” 想到这里，朱标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这几天奏章太多，这脑袋看的酸疼，爹您刚从北方回来，您来点，看看他家的菜正不正宗……” 一旁的马皇后满脸笑容，笑着说道，“他可不知道这菜正不正宗，这要是品北方菜，还得让樱桃来……” 朱元璋老脸一红，急忙点了几道菜，就把菜单扔给了马皇后。 但是没人注意到的事，看到那菜单上精美的图案以后，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异色…… 第99章 行前准备 油汪汪的酸菜，上面还有肥瘦相间的白肉，干红的辣椒在旁边的火炉上被烤成了焦香四溢的样子，朱元璋随手拿起来，放到鼻子下面闻一闻，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辣椒可真够味儿，一看就是撅着屁股种的……” 朱元璋笑呵呵的把辣椒放到一旁，从旁边拿过一只碗给朱雄英盛出来一点，毕竟小孩子不能吃辣，剩下的那一盆，朱元璋则把那辣椒捏碎，直接把红彤彤的碎末撒到了上边。 一时间这香味更加浓烈，这北方菜的吃法大抵如此，粗犷豪放大油大盐，毕竟生存的环境就十分恶劣，没有空闲的时间，像南方那样弄青粥小菜打牙祭。 朱元璋抬头一看，那小摊旁边正是一个卖黏米豆包的，那摊主也注意到了朱元璋这一桌，笑呵呵的询问要不要来点，李景隆自然是一马当先，尝过滋味以后，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这朱元璋吃豆包不喜欢吃蒸的，喜欢吃煎的，沉重乌黑的铁锅之中倒了一些豆油，把蒸好的豆包扔进去，加白糖炸至金黄，油汪汪的煞是勾人馋虫。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豆包就煎好了，朱元璋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是北方的手艺，当真是不错……” 马皇后也笑呵呵的尝了一口，“是啊，冬天的时候这公里也准备上一些，樱桃是北方人，就让她去做吧……” 朱元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随手往朱雄英的碗里夹了一个，朱雄英吃的腮帮鼓鼓，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眯成了缝，朱标也是吃的十分开心。 在他的影响之下，这大明的宫廷菜和后世越来越像，这北方的菜肴也大多数都是蓝玉发明的，其实也不能算是他发明，是蓝玉在宫中吃过，所以到了北方也就是照葫芦画瓢。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熟悉，朱标也莫名其妙的升起了几分亲切感，从怀里摸出了一小壶酒，从酒壶的下方拿出了两个小酒杯，一个给自家老爹，一个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清冽甘甜的酒香顿时飘散出去，如此香的气味，周围的食客却目不斜视。 “爹，冬天的时候可以喝点，好酒活血化瘀……” 朱标一边说一边给自家老爹满上，朱元璋也是笑呵呵的接受了大儿子的善意，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吐出了一口热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惬意。 朱标拿起酒杯刚要喝，却看到了一旁的朱雄英，突然放下酒杯，从旁边拿起了一双新筷子，用筷子在酒杯里点了一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雄英你也尝尝这酒的滋味。” 马皇后并没有阻止，毕竟在她看来孩子这么大，喝酒其实也没什么，朱元璋就更别说了，他像朱雄英这么大的时候，早已经开始偷庙里和尚的酒喝了。 朱雄英看了一眼筷子头上的酒液，轻轻的吸了一口，一张小脸顿时通红，“啊！！好辣，好辣……这喝酒怎么跟吃辣椒似的……” 这朱标喝的酒，那可是精挑细作，可别看它香，那浓烈的程度可是一点都不差。 朱雄英满脸通红，大眼睛里眼泪正在蓄积，朱标的心头一松，随手拿过来一个沾满白糖的炸豆包，“快吃点这个压一压……” 朱雄英接过咬了一大口，白糖的味道，一下子就冲淡了酒的辛辣，一张小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意。 这一旁的老两口正在看热闹，看到自家大孙子如此早已经乐不可支，而且看到这父子二人如此融洽，老两口心中也是暗自欣慰。 一旁的李景隆眼珠贼溜溜的转了一圈，忽然发现一个碗正压在朱雄英的袖子上，当即低下了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这桌面的气氛如此热烈，也没有人注意这件事情。 朱雄英毕竟是小孩，性格跳脱的很，手臂一动，那碗酱汁就泼在了他身上的白熊皮大氅上，李景隆连忙去擦。 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当真是引人发笑，朱标根本就没当回事儿，朱元璋也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二丫头不用擦了……” 但是李景隆却没有停手，“小少爷尊贵之人，怎么可能穿着脏衣服招摇过市？” 隐晦的看了旁边的人一眼，那人立刻起来向远处跑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拿回来一个布包裹。 里面正是那件狐裘，父子二人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切，李景隆也是笑呵呵的给朱雄英穿上了这件衣服，眼神之中都是满足之色。 这一顿饭吃的不错，比宫中的膳食更有烟火味儿。 朱标的兴致不高，朱元璋也看得出来，吃完饭也没有张罗着去其他地方游玩，而是上了马车返回宫中。 朱雄英照例去了宁寿宫，朱标则是去了养心殿。 这养心殿是皇帝休息理政的地方，任何人没有帝命都不可能踏入此地。 大殿之上犹如白昼，一个个硕大的电石灯挂在大殿之上，散发着白炽色的光芒。 朱标施施然的坐在了自己的宝座上，抚摸着龙椅冰冷的触感，眼神却是越来越阴沉。 随手拿起了几个奏章，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下去，这奏章上面的文字就好像是一只蚂蚁一样，让人心烦意乱！ 朱标豁然起身，在大殿之中慢慢踱步，回头看了一眼宝座后方的寰宇全图，眼神之中的骄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杀机！ “天命啊，天命……” 朱标来到了养心殿的栏杆附近，看着外边的壮丽星空，神色之中挣扎无比。 突然间，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回到了大殿之中，从宝座的暗格之中，拿出了一个铃铛，轻轻的摇了两下。 大柱子之中传出了一丝异响，一个浑身都包裹在黑袍之中的人影从柱子之中闪身而出，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说。 宝座上的朱标冷声开口说道，“朕出征的这些日子，你要把太子的行为举止完完全全的记下来，一个字也不许落下！听清楚没有！” 那黑袍人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也没有回答，转身走入大柱子的暗门之中消失不见。 一夜无话。 第二天正午，沐英的火车即将到达应天城，但是在这之前，朱标却忽然间发出一道口谕。 “徐妙锦随驾伺候！皇子熙送往坤宁宫，由徐皇后代为照顾……” 第100章 气笛之音 朱标的这一道口谕，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感觉没什么，这皇帝出征，带一个妃子随行伺候很是正常，当年朱元璋打仗的时候，不也是把马皇后带到身旁吗？ 而且人家不仅是带在身旁，马皇后还帮朱元璋处理近一半的政务军务，当时的那些个淮西老臣不也是没说出什么来吗？ 如今皇帝的这一举动虽然奇怪，但在众人的心中还算正常，也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但是宁寿宫中，马皇后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却目露疑色，这徐妙锦之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马皇后可是一清二楚。 本来以为这丫头在宫中永无出头之日，但是这马皇后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家儿子是发了什么疯，这么快就让她重新得到了宠幸，而且还要随驾伺候！ 马皇后看了一眼身旁正在喝早酒的朱元璋，走到旁边，一把抢下了朱元璋的小酒壶，语气不善的开口说道，“天天就知道喝，你现在都一天三喝了！” 朱元璋一拍大腿，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婆娘你看你，你生气归生气，别总是欺负咱，咱这么大岁数了也挺不容易的，你咋这样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马皇后的嘴都要气歪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你不容易，这天下间还有谁容易，太上皇你当着，比你孙子大不了几岁的小婆娘娶着，你还不容易……” 这一顿抢白把朱元璋怼的说不出话来，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怒色，但是抬头看了一眼马皇后，这怒气就一下子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浓浓的无奈。 “婆娘，你这又是咋了，有啥事你说嘛，别总是把咱弄的一愣一愣的……” 马皇后也是见好就收，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朱元璋身旁，拿起酒壶给朱元璋倒了一杯，这才开口说道，“这徐家的二丫头要随军出征，这事你听说了吗……” 朱元璋轻松的点了点头，“听说了呀，这有啥的，当年咱打仗的时候还身边带着你跟你妹妹呢……” 马皇后脸色一红，轻轻的捶了朱元璋一下，“你看你，总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当年我和郭妹妹不是在身边帮你吗……” 说到这里，马皇后脸色一变，满眼正色的开口说道，“但是这徐家二丫头可不一样，他犯过什么事咱们都心知肚明，标儿这么快就又重新宠幸了她，这事情怎么感觉有点不对？是不是哪里又出什么问题了……” 朱元璋随意的摆了摆手，“咱说婆娘啊，你就是疑神疑鬼的，有啥问题可出……”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盘算，“这次出征徐达的兵权也要被下了，这常家的大丫头也被追封为皇后，这大孙子的地位啊，稳如泰山！” “这次标儿出征，咱再教教大孙子怎么当皇帝，而且这朝堂之上，标儿已经露出了打压徐家的意思，这些咱都看在眼里，还能出什么错是咋的……”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吃了一颗青豆，眯着眼睛嚼了几下，又喝了一盅酒。 马皇后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被她压了下去，朱元璋继续开口说道，“那徐达的舰队已经从西方开往新世界了，这本来是两路夹击的打法，硬生生的被标儿改成了合兵一处，婆娘，你知道这是为啥吗？” 马皇后摇了摇头，朱元璋喝了一口酒，继续开口说道。 “这是标儿不想让徐达再得什么大功劳了，而且那徐天德要是识相，他也不敢打大胜仗，到时候徐达那一路打的磨磨蹭蹭，不敢往前推进，标儿反而会受掣肘！” 马皇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徐达家的容宠确实已经到了极致，到西方就是合法抢劫，没有什么功劳，只能是捞一些实惠，其实这还好，但是一旦和朱标分兵两路，共同进攻新世界，那可就是大功唾手可得。 到时候朝廷怎么赏赐徐家？那只能是赏无可赏！ 朱标只是想借此出征的机会，收回徐达手中的兵权，让徐达有个好里子好面子，不至于颜面扫地，毕竟以后还要靠他掣肘常蓝两家！ 所以这兵分两路进攻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是朱标却不能用！ 此时马皇后也明白了，“重八你说的对，这标儿带上的徐家二丫头，应该就是想稳住那徐天德吧，好让天德的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朱元璋哼着小调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自家大儿子把这朝堂权谋之术玩弄的如此明白，他这个当爹的也是脸上有光。 马皇后叹了口气，“标儿这么做是朝堂上的法子，这些事情我不管，但是这后宫的事情，我这个当娘的可要管，这后宫之中除了春花秋月生了两个丫头以外，也就有徐家的女儿生产过，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马皇后捏了捏拳头，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趁着这次标儿远征新世界，我这个当娘的就在家里狠狠的选一次秀，狠狠的选一次妃，等标儿回来的时候充实后宫，多找几个厉害的，实在不行就扶植几个臣子起来！不能让那徐家丫头在后宫之中一家独大！” 这马皇后也真的是下了狠心，甚至扶植权臣这种方法都想出来了，朱元璋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方法咱之前想过，那刘老五不就是个例子，但是他女儿实在是太不争气，还没等入宫就恶了标儿，到最后只能做个不受宠的美人，婆娘，你这次选妃可一定要选一些聪明的！” 马皇后狠狠的点了点头，颇有一副干劲十足的架势，“等战船出发，我就在宁寿宫开一个诗会，让全应天未出阁的官宦人家女子都来赏雪赋诗……” 朱元璋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这也就标儿这一次，等到咱大孙子那，咱一定要找一些民间的清白女子入宫，小官小吏家的也行，这重臣勋贵之家的女子还是算了吧……” 一旁的马皇后也是连连点头，这朱标的后宫之中，牵扯着外边朝廷大多数的勋臣，这常家蓝家徐家，哪个也不是好惹的主！ 马皇后灵机一动，忽然笑呵呵的对朱元璋开口说道，“实在不行，咱们挑选一挑选文官之女，这文官就是一群耍嘴皮子的，总不能比那些勋贵还麻烦吧……” 朱元璋愕然，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无奈的点点头，“好吧，那你就试试吧……” 此时此刻。 朱雄英东宫之中的宫女太监却忽然眼神灵动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般麻木，而是从各个角度隐晦的看向朱雄英。 隐晦的看向这大明帝国的第三代帝王。 正在拿着木剑练武的朱雄英，忽然感觉到周身一阵不自在，有些疑惑的往四面看看，却发现身旁和之前并无区别，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继续开始挥舞手中的木剑。 远处传来了一声悠扬的汽笛声，朱雄英一看是火车站的方向，但是他并没有过多理会，继续埋头练剑。 不得不说，这孩子的心性相当成熟，实在是了不起…… 第101章 沐英进京 就在此时，这应天火车站驶来了一辆专列，这专列上边有黔国公的大旗，看起来威风凛凛。 待火车停稳之后，车厢门打开跳出来一个精壮的黑汉子，那黑汉子眼神激动的看了一眼皇宫方向，没有坐马车，而是骑了一匹战马直奔皇宫。 这图标并没有弄什么百官相迎的戏码，至少这种戏码他和沐英是不需要的，都是自家人，他对沐英也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马蹄声阵阵，沐英来到了皇宫门口，余海狗早已等候多时，笑呵呵的凑上前去，“黔国公，陛下在宫中等候多时了，老奴为您牵马……” 皇宫之地按道理来说是不允许臣子骑马的，但是这沐英却有这个殊荣，但是沐英却翻身下马，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也不算太远，咱们还是走路过去吧……” 余海狗没有说什么，笑呵呵的在前边引路，沐英现在可谓是位高权重，掌握着硕大的云南和三印之地，这云南经过他几次征伐之后，领土已经是之前的一倍，旁边的小国已经被尽数灭掉！ 虽然还有一些零零星星的反抗，但是都坏不了年成，只要沐家坐镇云南，就没有人能翻了天，再加上的三印之地，说来也奇怪，这大明对三印之地的政策是逐步蚕食，先把大明子民冠以大焚天氏，成为最高等的种姓，然后再徐徐图之。 但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三印之地的百姓，对于这种事情竟然一点反抗都没有，这大明子民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人上人，以至于每年的移民都在激增！ 到后来沐英不得不提高了往三印之地移民的门槛，否则的话，这云南的大明百姓都得有一半跑到三印之地。 对于这个民族沐英也是有苦难言，他去三印之地转一圈，他的排泄物都会被收集起来，做成一种黄色酱料，三印之地本来的百姓会疯狂购买，以至于比黄金还贵！ 说是吃了这个东西以后，灵魂会变得高贵，他们会做出一种奇怪的飞饼，蘸上那黄色的酱料吃的津津有味。 但是沐英却受不了，看到之后都差点没吐出来，这三印之地一片祥和，沐英也是乐得清闲，没想到却得到了朝廷的征召，说是去新世界打仗，还是跟着皇帝一起。 沐英这下子可就精神了，连夜数落了一下云南和三印之地的家底儿，这整整带出了十万精锐，从三印之地的海港出发，坐海军的船去往新世界，而他自己则是坐着火车来应天，和皇帝一起出发。 这不一会的功夫就来到了奉天殿，这封疆大吏回京城都要先拜见皇帝，哪怕是他也不能例外。 朱标坐在宝座之上，看到沐英进来以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沐英也不含糊，直接行了一个大礼，“臣沐英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直接从宝座上下来，亲手扶起了沐英，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大哥，这是何必，自家人不用多礼！” 沐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感动，但依然开口说道，“礼不可废，陛下……”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标打断，“好了好了，别弄那些虚的了，爹娘那里已经准备好了酒菜，咱俩一边走一边聊，去爹娘那里！” 沐英笑着点头，兄弟二人并肩而出，慢慢悠悠的朝宁寿宫的方向走去。 这奉天殿到宁寿宫，可是有一段距离，走路的话最少要小半个时辰。 朱标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雪茄，沐英急忙掏出了火机，帮朱标点燃之后，朱标又扔给他一根，兄弟二人开始喷云吐雾，那样子倒是惬意无比。 “这云南怎么样啊，那些新地消化的如何？” 朱标喷了一口烟气，慢慢悠悠的开口问道。 沐英摸了摸袖子里的奏章，没有拿出来，而是开口说道，“回陛下的话，这云南现在复杂无比，百族林立，百里一乡音，很多小族都要谋求独立，在大山之中和朝廷对抗！”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独立？想的倒是美，不知天高地厚！” 沐英微微点头，“陛下说的不错，但是现在云南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那些个造反作乱的人风餐露宿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可能，归顺我大明朝廷的人有房子有地，买几头昆仑奴耕地，日子过得舒坦至极，这时间长了谁也不傻，当地的百姓都厌烦这种贼人！” 朱标满意的点头，喷吐了一口烟气，慢慢悠悠的往前走，“这三印之地如何？” 沐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还好，只不过那个民族非常奇怪，我本来以为他们的叛乱应该是最多的，可是实在是没有想到，自从三印之地归于明土之后，国内的官吏都是朝廷派过去的，推行大明朝廷的政策，那些三印土人欣喜若狂，在他们的圣河边用纯金铸造了一个陛下您的塑像……” 朱标的脸色一苦，“就是那个骑着大象身后有好些个手臂那个？” 沐英也是苦笑着点了点头，“那雕像正是那个模样，他们为了雕像牢固，挖地数丈埋了一块巨石，然后在巨石身上做的黄金塑像，只要不是地龙翻身，千百年都会光亮如新……” 沐英看了一眼朱标，好像欲言又止，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都是自家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沐英这才开口说道。 “这三印之地的百姓为您编撰了一部神话史诗，说您是转世修炼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以后，才做上了这个大明圣君，这一世您就将功德圆满升往神界，所衍生的神话故事足足有二十六万段，并且在三印之地还有很多圣女，说是您神国的众生转世，天生就是为了伺候您的，这些圣女哪怕是孤独终老也不能嫁人……” 沐英知道朱标不喜欢这一套，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标的脸色，“那个，用不用微臣禁止他们瞎编乱造……” 朱标也是苦笑一声。 “算了算了，由他们去吧，但是这股风气要在你的手中握着，这种事情看似荒唐，其实是民意所向！你往三印之地写一封书信，把这些东西有序的组织起来……” 沐英的眼神一亮，连忙高呼英明。 朱标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了一口清澈的烟气，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好好引导这股力量，从新世界远征回来，朕也可能去三印之地看看，到时候也可以见一见这些人之中的翘楚……” 沐英自然明白朱标的意思，连忙点头称是。 兄弟二人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宁寿宫门前，离的老远就听到了朱元璋的豪迈的声音。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快过来帮忙，今天咱杀一头绵羊，让你娘给你们炖羊肉吃！今天咱爷仨好好喝点……” 第102章 沐家女儿 其实这朱标的心里有数，这三印之地的统治方式和其他的地方不会一样，毕竟那里的人种就特殊，抗压能力超强，在朱标看来，比大明本土百姓苛刻十倍的政令在那里实行毫无阻碍！ 他们天生就能对高种姓的人逆来顺受，他们天生就会给高种姓的人为奴为婢，而且他们还是一条好狗，这三印之地的土人军队可不少，相对比于新世界叛乱的土人军队来说，他们的忠诚度无疑是很高的。 在他们的心目当中，他们可是为至高无上的大焚天氏服务，这每个穿了军装的土人，全都是趾高气昂，连同于家中的人都倍儿有面子。 而且在朱标的常识之中，这些玩意儿还真的不会反抗，最后哪怕是活命都成问题，他们也只会静坐抵抗而已，稍微给一点好处，估计就会感恩戴德。 别说朱标，不可能让他们反抗成功，就算是万一千百年后他们反抗成功了，这大焚天氏这几个字儿也会刻在他们的骨头上，他们一看到这几个字就腿软！ 就他们编的那些个神话故事，可算是帮了朱标很大的忙，朱标如果派人专门去干这件事情，还要费时费力，还要花费不少银钱，但是现在考到好，一块龙钱都没花，这事情就被办到了这种程度。 朱标的心中自然是高兴，所以他也决定推波助澜，等到从新世界远征回来的时候，顺便路过三印之地，可以赏赐这些人和他见一面，估计见完这一面以后，这些人还能编出不少故事出来，以至于三印之地百姓的心目当中，彻底把朱标神化！ 想到这里，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沐英自然是深知朱标的心思，这一切都在不言中。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老爷子的呼喊声，兄弟二人停住思绪，屁颠屁颠的往宁寿宫跑。 沐英自然是不敢和皇帝一起干活，手脚麻利的接过老朱手中的绵羊，手上微微一用力，就听见了一声骨骼破裂的声音，这绵羊的脖子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形态扭了一大圈。 旁边的朱元璋一拍大腿，“唉呀，你这兔崽子，那羊脖子是最好吃的地方，你这一扭血都淤积到那儿了！到时候黑乎乎的不好吃，老子打烂你的屁股！！” 沐英讪讪的一笑，连忙接过朱元璋手中的尖刀给绵羊放血，老朱这才满意，回头看了一眼小朱，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也别傻站着，快过来帮忙，大块肉让你娘炖了，小块肉用红柳枝穿上，你那烤肉的本事可别白瞎了……” 朱标撸起龙袍的袖子，伸手扯住了绵羊的两条后腿，沐英手中的钢刀一闪，这羊肚子上就出现了一道口子，一挂的下水都被他扯了出来。 一旁的朱元璋看得连连吸气，“败家子儿败家子儿，这羊下水可是能煮汤喝的，当年咱打仗的时候，在战场上提着刀子杀贼，心里都得想着这一口，你可倒好，都给老子扔地下了……” 此时的朱元璋不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太上皇，倒像一个啰里八嗦的老父亲，兄弟二人也没说，但这脸上的笑意却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不得不说朱元璋是一个吃过苦的皇帝，这活干的利索，不一会儿的功夫，羊下水就被他洗出来了，洗的干干净净，一点点膻味都没有。 大锅煮水，羊下水切成小块儿扔进锅里，老人家还生吃了两块羊肝，嘴角之处虽然带了一丝鲜血，但是却连连夸赞这羊肝的鲜美…… 沐英把整块的羊肉切成小块，一部分送到了屋里，一部分送到了朱标那里。 这马皇后见到沐英以后，自然也是喜笑颜开，伸手接过来装肉的铜盆，笑呵呵的站在门口说道，“重八你说你也真是的，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还让他干活……” 朱元璋用木勺子搅拌了一下锅里的下水，哈哈大笑道，“自家孩子不让他干活让他干嘛？婆娘你就瞧好吧，咱这汤奶白奶白的，肯定鲜甜……” 一边的朱标已经坐在了小火炉面前，一双手灵巧地摆弄着羊肉串，还不时往上撒一些佐料，这手法上虽然有着三分生疏，但是对于皇帝来说已然是难能可贵。 一旁的沐英也是心中暗自感动，这得是多么大的殊荣，才能和两代皇帝还得加个太上皇后一起准备这餐饭。 此时朱雄英也完成了今天的课业，蹦蹦跳跳的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沐英的一刹那，原本跳脱的步伐就变得稳重起来。 一旁的朱元璋哈哈大笑，“看看，咱们家的小大人出来了……” 而此时此刻，正在烤串的朱标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最后朱雄英被安排在大锅下面添柴，这朱元璋虽然疼孩子，但完全没有达到溺爱的程度，马皇后也是一样，笑呵呵的看着笨手笨脚的朱雄英。 朱元璋还开口说道，“标儿你看看，这该让他干的活他就得干，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也没干过，那也没干过的娇娃娃，怎么可以担当大任啊……”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爹说的对，儿子以后得让雄英多干活，好好锻炼锻炼……”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心照不宣。 这朱元璋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小太子已经长大了，应该让他接受你这个皇帝老爹的教育和磨练了，不能什么事情都不让他干，不能什么事情都不让他知道，否则的话就是一个娇娃娃，以后也当不成好皇帝…… 其实还真别说，老朱自己也是这么干的，朱标十几岁的时候就站在朝堂上听政，这一听就是好多年，岁数稍微大一点，更是帮老朱批改奏章，这老朱就在旁边看着，对的就点点头，错的就开始说教。 这可真的是手把手的教怎么当皇帝，这事到如今，朱元璋自然也是希望自家大儿子可以这么带大孙子，最好是把这个方法代代传下去，这样大明江山才能万年一统！ 火炉上的肉串滋啦作响，这羊肉的香味配合上香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散发出很远很远。 朱元璋早都不干活了，拿着一把肉串坐在一旁的躺椅上吃的乐乐呵呵，屋里的马皇后也炖好了羊肉，宫里又送来了数十道冷菜。 一时间气氛热烈了起来，马皇后尝了一口猪标的肉串也是赞不绝口，一家人推杯换盏，马皇后都喝了两盅酒。 沐英却一直坐得笔直，这朱家把他当家人，他却不能把朱家人当家人，这就是君臣大防，这也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标也是丝毫不顾及形象了，拿着一根儿炖的稀烂的羊蹄儿啃的开心。 一旁的沐英则是一个劲儿的给朱标递湿毛巾，朱雄英的脸吃的像小花猫一样，左手拿着一把肉串，右手拿着一块羊窝骨，喝不了酒就喝点葡萄汁，那小脸不知道怎的也是跟着通红。 突然，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精光，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沐英啊，咱听说你家那大丫头在云南颇有贤名，那丫头现在如何，现在可有夫家？” 第103章 好事将近 朱标在一旁心中悚然一惊，沐英有女儿吗？正常来说应该是没有啊…… 朱标心中暗自盘算，这沐英的长子叫沐春，如今已经快二十岁了，在云南和三印之地那也是打出了赫赫威名，说说他的名字都有小儿止啼的厉害！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原时空老实憨厚的汉子，现在变得异常狠厉，动不动就大军屠城，动不动就屠而焚之，记得云南府刚刚向南扩张的时候，那占婆国抵抗激烈！ 沐春那时候才多大，十几岁的猴崽子！硬是带着大军强攻，打下占婆国首都，把战婆国的王公大臣全都穿在了木杆子上，从下边那个孔一直穿到上面那个孔，立在占婆国首都城外，这些人足足几天几夜以后才彻底断气！ 从那以后，占婆国故土一提到沐春的名字，那是双腿打颤，而且这还没完，因为占婆国抵抗激烈，国都被攻破以后，依然有零星抵抗。 这沐春所到之处，直接是十抽七杀！差点把占婆国杀成白地！ 这占婆国反复无常，之前就说过臣服于大明，但是却出尔反尔，这多杀一些人，朱标自然不会在意，而且因为这件事情，朱标还异常看重沐春，特地赏赐给他一个望远镜和一把镶金步枪！ 这沐英的次子沐晟，倒是一个中规中矩行伍之人，熟读兵法打仗稳健，不像他哥那般心狠手辣，倒也算是一个能争善战之辈，但是却没有入了朱标的眼，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什么赏赐。 老三叫沐昂，那小子现在还是小屁孩一个，喜欢读书，喜欢诗词歌赋，挺有意思的一个孩子。 朱标只记得这三个，这女儿是从哪儿来的？ 朱元璋也看出来了自家大儿子的疑惑，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你还在外边打仗，天天喊打喊杀的，这件事情你怎么能记得住？” 沐英微微拱了拱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陛下有所不知，瑶儿那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身体虚弱，找了多少个郎中看都说活不过三岁，那天来了一个游方道士，说这孩子在深山里住几年就能好，微臣就在山里盖了一间房子，让这孩子的奶娘照顾她……如今正好七岁……身上顽疾已然痊愈，可以回来了……”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这七年前正好是他四处打仗的时候，不知道这件事倒也实属正常，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又看了一眼朱雄英，微微点了点头。 朱元璋见自家大儿子点头，这才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人，在深山里活了这么长时间，咱这个当爷爷的，也是心中愧疚，要不这样吧，一会儿你给家中写封信，让那孩子来宫中小住几个月，你娘可是好多年没摆弄过女娃娃了……” 朱标心中一阵撇嘴，“什么叫好多年没摆弄过女娃娃了，自己的两个女儿，老娘难道没摆弄过吗……” 但是这种煞风景的话，朱标是不可能开口说出的，也就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了。 沐英自然是知道朱元璋的意思，这小女儿如果在宁寿宫待着，那可就是和太子待在一起，这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估计住上几个月以后就会得了婚约。 他是老朱的养子，这辈分虽然乱了一些，但终归是可以接受，当下就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那是这孩子的造化，孩儿一会儿就写信回云南……让我家的那个大小子把他送过来……”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旁边的朱雄英兴高采烈，这宫中来了一个和他岁数差不多的玩伴，他自然开心。 一时间这气氛更加热烈，沐英和朱标更是连连举杯，只不过这次这酒却喝出了一种不一样的味道。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的脸颊就有些通红，朱雄英乖巧的站在一旁，给二人倒酒，沐英也是在默默的审视着朱雄英，眼神之中的欣赏之色越来越浓。 妥妥的一副老丈人看女婿怎么看怎么顺眼的感觉。 一旁的朱元璋和马皇后笑而不语，他们这是又为朱雄英找到了一门强援，这沐家如今可是如日中天，相对于权势来说，他们可能是比不过朝堂上的几门外戚，但是就实际权力来说，这沐家可是妥妥的土皇帝！ 掌管着硕大的云南和庞大无比的三印之地，深得天家信任不说，而且还是实实在在的位高权重！ 不用说别的，这三印之地和云南如果往死了征兵的话，百万大军是没有问题的！ 朱标一直在隐晦的观察朱雄英，这孩子倒是挺高兴，眼神之中都是对于未来玩伴的好奇和欢喜，却丝毫没有欲望的味道，这倒是让朱标松了一口气。 小家伙没有把沐家看成一门强援，这起码说明他是一个心思单纯之辈，不像是后世之人那般市侩…… 朱标倒是松了口气，又和自家老爹喝了一杯，此时早已是夜深人静，这偌大的宫殿之中，早已灯火通明。 只不过只有这一桌人在吃饭，显得有些寂寥，马皇后站起身来，拉住了朱雄英，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们爷仨先吃着，我跟大孙子就不跟着掺和了，大孙子明天还有课业要早些歇息……” 朱元璋点了点头，朱标和沐英起身恭送。 这马皇后一走，朱元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松了很多，一把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拿起酒杯就来了个一口闷，一边喝一边开口说道，“来来来，你们哥俩也陪咱喝点儿，咱今天心情好……” 这朱标自然知道自家老爹因为什么心情好，笑呵呵的举杯陪着，沐英也是在为自家的小闺女开心，那大碗的酒可是一口一口的闷。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歌舞也上来了，没了婆娘和孩子，这爷仨也算是彻底玩开了。 沐英这一趟也并不是自己来的，还带来了一些礼物，其中就有一些能歌善舞之辈。 看着那翩翩起舞的姿态，朱标笑呵呵的开口问道，“这些舞女都是哪里人，怎么看着和中原女子大有不同……” 沐英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这些女子都是原精湛汗国的人，现在归蓝大将军统辖，她们的五官和中原人不同，更加美艳明媚……” 一旁的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确实，这金戈铁马打下那么大一块土地，可不是为了那点葡萄……” 三人哈哈一笑，朱标看了一眼宁寿宫的寰宇全图，随手一指，“这两块土地还没有名字，本来以为都是一些无用的荒地，没想到今天一看还真有些人杰地灵的意思……” 朱元璋哈哈大笑，“那标儿你就给他起一个！” 朱标往上一指，“这个地方就叫西疆，原来金帐汗国的地界，都叫这个名，下边的这一块地就叫青藏……” 这两个省大明帝国面积第一，就这么草率的定了名字，三人折腾到半夜，最后是朱元璋名酊大醉这才罢了…… 沐英自然是有地方住，朱标也回了后宫，朱元璋回到了马皇后的房间，看到马皇后正点着灯等他，眼神之中的醉意快速退下，笑呵呵的坐到了她旁边，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婆娘，确实是有点不对劲，这标儿的眼神咋还变了呢……” 第104章 正午出征 马皇后沉默不语，忽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重八，可能是你想的太多了吧，标儿这孩子从小就仁义，今天他也只是想看看大孙子的反应……” 朱元璋点了点头，但是这眼神里仍带着几分疑惑。 马皇后看在眼里，叹了口气，“重八，这事你就别管了，有些时候适得其反，儿孙自有儿孙福，还不如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标儿长大了，已经是一个雄踞万古的明君了，你这个当爹的再跟在他失身后啰里啰嗦，他可就不一定爱听了……” 朱元璋苦笑一声，“也许真是咱想多了吧……” 马皇后站起身来，拽了一下桌子上的绳子，这外边顿时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不一会儿的功夫，马皇后的贴身侍女小米就端来了一盆热水。 把热水放到一旁，又从床榻下边拿出了一个木桶，把一些熬好的药汁放在了木桶里，这才把热水倒进去。 朱元璋舒舒服服的坐在榻边，把一双满是老茧的大脚伸进了木桶里，顿时舒服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马皇后蹲在木桶旁边，自然而然的帮朱元璋洗脚，一边洗一边开口说道，“其实我感觉也没什么，今天你的话就差明说了，沐英心中也明白，他家那小女儿估计就是太子妃了，但是标儿也没反对，这么大的事情都没事，你还在乎那一个眼神干什么？” 朱元璋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咱当皇帝那么多年，大是大非咱从来都不在意，商量好了就行，像当年咱打陈友谅的时候，害怕也没用，多想也没用，还不如他娘的好好打……” “但是咱遇到小事的时候，一定要看一看那些臣子的脸色，小事最能看出人心……” 马皇后听到朱元璋说这话，重重的捏了一下朱元璋的脚背，“好你个糟老头子，把朝堂上的那一套对自家儿子用，亏你想得出来……” 朱元璋哈哈一笑，扑通一声躺在了榻上，不一会儿就鼾声四起。 马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在木桶中的水变温以后，这才让小米轻手轻脚的把木桶提出去，她则是费力的摆正朱元璋的身子，轻轻的躺在了自家男人身旁。 看着朱元璋越来越苍老的脸庞，马皇后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心疼，想伸手摸摸，却又害怕吵醒，只能就这么看着。 这满眼都是你的感觉，当真是奇妙无比，老夫妻俩虽然都是芳华不在，但是就这么多年，这相濡以沫的感情，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与此同时，朱标也回到了自己的后宫。 徐妙云带着徐妙锦，老远的就迎接过来，姐妹二人搀扶着朱标，虽然这万岁爷的眼神之中并没有几分醉意，但是这伺候起来可是不能有一点点的纰漏。 醒酒汤药浴，那是一点也不能少，徐妙锦又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本事，这捏脚捏的堪称一绝，把朱标捏的满身是汗，浑身上下都是舒坦的。 毕竟这天色已晚，朱标也没有干什么荒唐事儿，只是一把给徐妙锦安上了一个尾巴，毕竟是在自家姐姐面前，整的小丫头还挺不好意思。 朱标躺在榻上呼呼大睡，这徐家姐妹却弄了一点吃的坐在了寝宫大殿之上。 这些玩意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准备好的，特别是那药浴，那可是要精心调配，从下午知道宁寿宫那边有酒宴开始，姐妹二人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但是这劳累归劳累，只要万岁爷来了，那就全都是值得的。 忙活到现在，姐妹二人水米未进，如今万岁爷睡下，她们终于也是松了一口气。 挥手让所有的人都下去，这辉煌的寝宫大殿之上就剩下了姐妹二人，徐妙云看了一眼自家妹妹，发现自家妹妹的眉宇之间始终有一丝得意之色，本来不想说什么，但是却实在忍不住的开口说道。 “妹妹，你要戒骄戒躁，陛下这次让你随军出征，应该是有他的深意，你不要太乐观，但也一定要好生伺候……” 徐妙锦的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不耐，但却依然听话的开口说道，“放心吧姐姐，妹妹心中有数……” 这徐妙云冰雪聪明，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妹妹的弦外之意，摇头叹气道，“这些日子确实是委屈你了，但是你要记住，咱们姐妹二人在宫中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徐家，牵连着父亲，千里连着所有的徐家子弟，出生在外不比宫里，遇事儿万万要小心谨慎……” 徐妙锦的眼神之中，终于是流露出了一丝感动之色，“放心吧姐，这次出生是和父亲一起，有他老人家在，还能出什么事儿吗……” 徐妙云眉头一皱，“你到军中只管乖乖待在帐篷里，万万不能和父亲主动联系，父亲是外臣，你是皇家贵妃，主动联系会有人说闲话的，要学会避嫌！” 徐妙锦微微点了点头，干脆坐在那里不再说话了，这姐妹二人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丝裂痕，虽然现在这次裂痕还很微小，但是已然不是一个整体！ 徐妙云有心补救，又说了一些照顾孩子的话，徐妙锦自然是满口客气，毕竟她的孩子朱允熙要托付给自家姐姐。 这姐妹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等到吃完的时候天都要亮了，徐妙锦可以回去酣然入睡，但是这徐妙云却要梳妆打扮，收拾完了以后叫朱标起床上朝。 这大明朝的御门听政时间可从来都没改过！ 但谁知刚走进朱标的房门，就听到朱标在屋里开口说道，“妙云你进来……” 徐妙云有些不解，莲步轻移来到了朱标榻前，只见朱标从被子里扔出了一张字条，“妙云你打发个人把这字条送到前朝去，告诉他们今天的御门听政免了，朕今天就要起驾出征，让他们直接在正午去京郊码头！” 这朱标这里可是一张字条就打发了文武百官，但是在东宫之中，这朱雄英早早的起来洗漱完毕，毕竟昨晚回来之前奶奶就告诉他，今天他要参与御门听证，这可是第一次，所以小家伙也是异常重视。 就在这个时候，宠物间贴身侍女的安奈儿公主，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朱雄英身旁，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殿下，奴婢打听到消息，陛下今天取消了御门听政，说是今天正午就要在京郊码头出征！” 朱雄英豁然起身，眼神之中阴晴不定，但好像猛然间发现了什么，一下子坐在了榻上，过了半晌才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准备一下，一会儿去京郊码头！” 第105章 天下之主 京郊码头之上停靠着三艘庞大的铁甲舰，铁甲舰上飘扬着大明的血云龙爪旗，天子龙旗，赤血日月旗，三个旗帜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文武百官早已经来了，在岸边华丽的凉亭之中翘首盼望，李景隆正在其中，这一次他可是要跟随圣驾，这红光满面的样子，简直是气坏了一众文武。 吕昶瞥了他一眼，嘴里嘟囔道，“小小弄臣，竟然能如此风光……” 一旁的常茂看了他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李景隆是什么底子常家人自然心中有数，又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清点军队数量的沐英，这常茂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能感觉到对方眼神之中的笑意，这常家天生就和朱雄英捆在一起，这朱雄英麾下的势力越强，他们的地位就越稳，他们的心中也就越高兴。 这皇宫大内的红墙黄瓦还不如百姓家的篱笆墙结实，什么事情是瞒不住人的，这沐英的小女儿乘火车赶往应天，据说是来了就要住在宁寿宫里。 这皇宫之中没有刻意阻止消息的传播，不到一天的功夫，整个京城就都知道了，而且所有人也都知道，只要不是沐家小女儿太傻，这门亲是基本上就算是成了。 从今往后，这太子爷爷朝堂之中有常蓝两家，朝堂外又有沐家这么一个封疆大吏做外援，这地位可谓是稳如泰山！ 整个京郊码头敲锣打鼓，百姓们也自发地为朱标送行，毕竟这可是他们的永乐大帝，他们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这位大帝的恩赐，现在这位大帝又要出征了，又要给他们开辟新的土地！ 这百姓自然是感恩戴德，码头之上山呼万岁的声音惊天动地！ 应天城中所有私塾学堂中的学生也都来到了码头边，小孩子们在离铁甲舰最近的位置，看着这些高耸入云的铁甲战舰，看这大明的旗帜，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这些孩童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至极的骄傲之色！ 这才是民族的自豪感，民族的自豪感就是要从娃娃抓起！如果一个王朝，孩子天天想的都是赚钱养家，孩子天天想的都是尔虞我诈，那么这个王朝还能兴旺多长时间呢？ 年轻人的身上没有理想和神采飞扬的味道，所有的人都在低着头耕种，那么这个王朝也就只有一些耕种之辈！出不得英雄好汉，更是没有了激扬文字！ 所幸如今的大明不是，所有的年轻人都在为国家而自豪，都在为大明之崛起而读书，这样一个欣欣向荣犹如朝阳般的大明帝国，足以让天下胆寒！！ 三艘铁甲战舰发出了悠扬的汽笛声，随着汽笛声，百姓的欢呼声一波高过一波。 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朱雄英的太子仪仗慢慢悠悠的来到了京郊码头，巨大的太子车辇，承载着他小小的身躯，看起来虽然有几分滑稽，但是这气场却是无比之足！ 随着朱雄英下车，在场百官山呼千岁，百姓们也在纷纷叩头朝拜，这是大明帝国的第三代皇帝，没有任何人敢怠慢。 朱雄英来到高台之上，看了一眼最中间的那个庞大至极的宝座，微微的低下头，表示了自己的尊敬，旁边有一个小上很多的宝座，那才是他的位置。 朱雄英坐在了自己的宝座之上，眉宇之间肃穆至极。 如此情形本来没有什么不对的，但是下方的常茂李景隆却感觉出了端倪。 这朱标当太子的时候，他们也在朝堂之中，凡是有大事儿这皇帝和太子必是一个车撵前来，但是这一次，这今天早上明明有一个御门听政，听说还是太子爷第一次参与朝政。 这文武百官都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准备，想着今天给小太子留下一个好印象，毕竟谁也不想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谁也没想到，今天早晨的御门听政取消了，毫无征兆的取消了！ 本来群臣也没有多想，但是这一次可就感觉有些奇怪了，这太子爷一脸肃穆的独自前来，和大明朝历来的规矩不符，和洪武老皇爷的时候也是不符…… 但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发出疑问，只能在那里默默的等着朱标的皇驾。 这铁甲舰之下，人群之中，孔希文正在其中，身边搀扶着他的是小状元，看起来神态亲密，宛如师徒父子一般。 身后站着八百余学生，也不知道是刻意模仿圣人，还是就有这么多，一个个头戴青云冠，腰悬君子剑，看起来一个个的都是正气凛然。 不一会儿的功夫，远方又来了一个车驾，看的样式应该是后宫的娘娘，常茂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那是徐妙锦的马车，并没有抛头露面，马车缓缓的驶入了钢铁巨舰。 如此情形，这百官倒是松了一口气，他们实在是搞不明白，如今皇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如果今天早晨皇帝没有和太子坐一辆龙撵，反而和这徐贵妃坐了一辆龙撵前来，那这朝堂上就又是轩然大波！ 沐英已经把所有的军队整理成了三个巨大的方阵，但是他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忧虑，看了一眼那高台之上的小太子，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相比于这几个明眼人，大多数的文武百官全都沉浸在兴奋之中，毕竟帝国战争一旦开启，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所以一个个都是挺胸叠肚兴奋不已。 龙武卫的邓太平，禁卫军的曹炳，锦衣卫的蒋大人，分别带着自己的人排成了三个整齐的方阵，这三个人可都是妥妥的天子爪牙！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朱标的龙撵正好卡在正午时分的时候到了这里，这气氛顿时就热烈了起来，百姓和百官山呼万岁的声音惊天动地！ 朱雄英也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来，目露崇拜的看向自家老爹。 朱标穿着一身玄黑色的龙袍，龙行虎步的来到了高台之上，笑呵呵的看了一眼朱雄英，又看了一眼高台之下的臣民百姓，朗声开口说道。 “臣民们！我帝国又要打仗了……” 朱标的面色轻松，语气之中蕴含着一丝杀气，文武百官哈哈大笑，脸上的表情皆是狰狞无比，振臂高呼，“吾皇万胜！吾皇万胜！！！” 呐喊声仿佛把天边的云彩都震碎了，高耸入云的军舰仿佛都颤动了一下。 朱标微微摆了摆手，语气振奋的继续开口说道，“此时已是永乐三年，我大明光复神州已有十八年之久！” “在这十八年当中，我们所有的人惊奇的发现，我们的民族是值得骄傲的，我们的血脉是值得我们所有人振臂高呼的！！” “万岁！” “万岁！！” “万万岁！！！” 百姓们沸腾了，一个个面红耳赤振臂狂吼，他们并不是只听到了皇帝振奋人心的演说，他们也得到了皇帝赏赐给他们的实惠，家中的田地房屋，哪个不是皇家的恩赐？！ “我们有数不清的田地，我们有高耸整齐的房屋，我们修建了铁路，我们修建了水泥路，我大明世界在每一个大明子民的努力下，正在蓬勃发展蒸蒸日上！！” 朱标的手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弧度，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强烈的自信！ “永乐大帝万岁！！” “天下之主万岁！！！！！！” 第106章 战争动员 朱标伸手轻轻往下一压，这偌大的京郊码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眼神都十分热烈，所有人的眼神都好像冒出了火光，目光炯炯的看向高台之上的身影。 朱标回身指了指身后的铁甲舰，又指了指高台下方的百姓，语气昂然的开口说道，“就是因为这些！继秦皇汉武之后，咱们的种族终于又站到了世界之巅！成为了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存在！” “我们的百姓再次充满了活力，我们的帝国再次充满希望！我们的族人再次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一切！！” 所有人的眼圈都有些发红，现在的百姓都经历过黑暗，他们知道在那一望无际的漆黑日子里，究竟是如何煎熬！ 正是因为知道当年的艰难，所以他们才更加珍惜今天的日子！ 朱标环顾一周，“看一看这短短的十八年，咱们都做到了什么！？事实证明，这个帝国和民族没有什么可耻的，相反！我勤劳忠勇的臣民们，我蒸蒸日上的大明帝国，是这个天下最高贵的存在！” “我们不再任人欺凌，我们不再低人一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明万年万年万万年！！” 呼喊声震天动地，朱标身旁的朱雄英眼中的崇拜已经快溢出来了，闪烁着浓厚的小星星，小家伙的拳头握的紧紧的，手指甲在手掌上都捏出了几个痕迹，此时此刻，朱标在他的心中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英雄！ 朱标慷慨激昂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 “但是！” 两个字仿佛晴天霹雳，让下边的人鸦雀无声，所有的百姓，所有的文武百官都注视着朱标。 朱标环顾一周，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但是有人不答应，有佞臣贼子发动了叛乱，在新世界搅风搅雨，屠杀我大明帝国的臣民，败坏我大明帝国的统治！！” 全场鸦雀无声，突然，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小男孩，挥舞着肉乎乎的拳头，用稚嫩的声音高喊了一声，“杀！” 这一个杀字，就好像是火星滚入了火药桶之中，一下子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的百姓面色狰狞，挥舞着拳头高声怒吼。 “杀！！” “开战！！” “把它们屠成白地！！” 军人，农民，大臣，所有人的脸上都杀气纵横，所有人的拳头都是紧握着的！ 渐渐的，喊杀之声停歇，所有人的目光都指向朱标，他们在等着这位至高无上的皇帝下达命令。 朱标深吸了一口冷气，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为了剿灭贼军，朕决心御驾亲征！从今天开始，大明帝国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沿海城市全部进入军管状态！我大明子民势必同心协力剿灭贼军！！” 码头之上跪倒了一大片！ “谨遵陛下圣旨！！” “谨遵陛下圣旨！！” 朱标伸手牵住了朱雄英的小手，毫不避讳高台之下的目光，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英儿，这些日子父皇出征新世界，你在家中一定要和爷爷好好学习，好好学一学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皇帝！” 朱雄英顿时泪崩，重重的点了点头，这高台下方的文武百官看到这一幕之后，也都纷纷是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怪自己想的多。 皇家父慈子孝，他们却在胡乱猜忌，实在是不应该。 朱标转身上了铁甲舰，硫磺岛号庞大的舰体，就好像是海浪之中的一柄巨剑，硕大的三连装巨炮，像一根根大烟囱一样插到了海浪掀起的迷雾之中！ 百姓们的欢呼声越来越大，一个个面红耳赤，恨不得登上钢铁巨舰和皇帝一起征战新世界！ 朱标站在船舷上连连摆手，百姓却迟迟不肯离去，朱雄英也没有离开，站在下方，对着自家老爹用力挥手。 那小模样让朱标心头一软，对着自家儿子就挥了两下手掌，朱雄英顿时欢欣鼓舞，小小的身子甚至都已经跳了起来。 常家兄弟像护卫一样站在太子身后，微微抬起头看到了这一幕，眼神之中立马就浸满了笑容。 朱标大手一挥，硫磺岛号和西伯利亚号这两艘主力战舰立刻炮口高抬！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大明海军出征之前的例行礼炮仪式！ 气笛声骤然而起，紧接着就是山崩地裂般的炮响，香烟味顿时弥漫了整个港口，几发硕大的炮弹壳被扔到了海中！ 岸边的一些渔民看到这炮弹壳入水之后，立刻跳入了海中，这玩意儿捞上来那可是稀罕物，卖给富商人家，几千块龙钱唾手可得…… 铁甲舰上方的黑烟渐渐浓重，两艘庞大的主力战舰开路，周围还有很多小炮舰，身后还跟着一串长长的运兵船。 又过了一会儿，舰队已经消失在海平线之中，但是百姓们却恋恋不舍，在港口驻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退去。 大明帝国犹如一部庞大的战争机器一般有条不紊的开始运转，百姓们有序的进入两大工业城做义工，搬运矿石，砸矿石，只要能为帝国出力，他们在所不辞！ 沿海城市将交由军管，所有开往新世界的船只，都要扣下审查，看看有没有资敌的风险！无数的军户踊跃参军，任何人都可以报名的职业军人更是人满为患！ 朱标这一番话，彻底点燃了大明这个火药桶，整个国家开始高速运转，所有的资源都要优先提供战争。 其实以大明朝廷现在的实力，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但是朱标却清楚，不能让战争远离百姓，也不能让所有的百姓都认为战争与他无关，否则的话民不知皇，离亡国就不远了！ 大明朝廷的每一次战争，都要让下边的百姓知道，朝廷是在为百姓的利益而奋战，朝廷是在为了百姓的耕地，粮食，食盐，这些生活必不可缺的东西打仗！ 每一次战争，都要让全天下的百姓知道，打仗不再是朝廷的事儿，也不是皇帝的事儿，而是全天下百姓的事儿！ 这样才能把大明如此多的百姓拧成一股绳，相信这个消息传出去以后，所有的大明子民都会为了战争而努力，大明帝国的凝聚力势必再上一个台阶！ 而此时此刻，宁寿宫之中…… 第107章 事无巨细 这相对于朱标那里的热热闹闹，这宁寿宫倒是显得冷清了很多。 朱元璋拿这个筛子，在宁寿宫的大殿上筛稻壳，弄的是尘土飞扬，这偌大的皇宫大殿之上，站着一个身上穿着粗布的老农，不和谐之中，却透露着无比和谐。 马皇后还正常一些，正在缝缝补补，一边干活，一边看向自家老头，眼神之中闪烁着一丝担心的味道。 这天马上就要黑了，京郊码头那边也放礼炮了，估计这大儿子已然出征，这老两口肯定是有些担心的。 马皇后看了一眼正在忙碌之中的朱元璋，柔声开口说道，“重八，别弄你那点粮食了，这宫中还能缺了你那点粮食吃，抓紧收拾到一边去明天再玩儿，大孙子应该快来了……”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知道啊，婆娘，一会儿大孙子来了，咱就用这磨完的碎米给他做一餐饭，让他也知道知道吃苦……” 马皇后在一旁嗤之以鼻，“重八你是不是忘了苦日子是啥样的了，这吃碎米算得上是什么吃苦，咱们挨饿的时候，要是能有这碎米吃，那都得冲老天爷磕头……” 朱元璋呐呐的没有说出话来，其实他老人家怎么可能忘了苦日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吃碎米不算是吃苦，他只是舍不得自家大孙子而已。 但是马皇后却在一旁说道，“重八，当年标儿在做太子的时候，带着他那帮兄弟，穿着草鞋从应天一直走到中都，走了一遍你的启兵之路，这件事儿可不止你的儿子才能做，你的孙子也得做，你这个做爷爷老子的可不能厚此薄彼……” 朱元璋撇了撇嘴，“那征战之路十分艰难，咱不也是……”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马皇后打断，只见她老人家站起身来，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重八你这不对，这朱家的子孙必然要一视同仁，你天天说标儿的眼神不对，总不能他小时候吃过的苦，雄英这里一点都吃不到，到时候他还能成为好皇帝？” 朱元璋是有一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马皇后随手抢过朱元璋手中的筛子，“当年这事儿是标儿主持的，现在这事儿你就得让雄英来办……” 这朱元璋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婆娘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朱雄英在各个兄弟之间树立威望而已，但是老人家也是关心则乱，朱雄英的那些兄弟才多大？一个个的还都是小屁孩儿，有的甚至走路还费劲，树立什么威望？ 其实这几天老两口都看得出来，朱标有些不对，也是有了几分有病乱投医的意思…… 好在朱元璋比较冷静，一把将马皇后按在了椅子上，“你不说咱心里也清楚，这事情不是那样的，什么威望不威望，咱现在就是猜不出咱家标儿的心思……” 这朱标在干什么，老两口自然是清楚，他在那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专人负责送到老两口的宫中。 没有和朱雄英做一个龙撵，这种事情老两口自然也是知道了，所以才会如此的心不在焉。 如今的大明帝国太庞大了，以至于朱元璋都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他每当看向那寰宇全图之时，都会对后世君王的压力感同身受。 如此庞大的土地，如此广阔的疆域，那得是多大的龙威才能保证不出事儿，那得是有多强的实力，才能把这些土地都牢牢的抓在手里！ 朱元璋为什么在朱雄英的这件事上如此上心，其实他老人家知道，如此庞大的帝国，如果在继承人上有一点点的问题，那就是给后人开了先河，以后的人就会有样学样！ 到时候就人心就活了，皇长子要防着他的兄弟们，其他的皇子也难免出几个雄才大略之辈，他们也会想多，他们也会有自己的欲望！ 其实这帝国一旦走上正轨，皇帝是否雄才大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就是皇位的更迭要顺利，这样才能保证帝国的长治久安。 以史为鉴，之前的例子都是血淋淋的，他不想朱家的大明帝国重蹈覆辙！ 把这些天的事情在脑海之中整齐的捋了一遍，老人家忽然感觉到了一丝端倪，就是在那天，大孙子和大儿子说他做出了牙膏，这大儿子的神情立刻就有些变了。 朱元璋倒吸一口冷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满脸关切的婆娘，心中暗道，“难道是标儿在责备大孙子玩物丧志……” 想到这里，朱元璋好像豁然开朗，这当父亲的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非常害怕自己的毛病会出现在自家儿子身上。 朱元璋就是如此，所以他也感觉自家大儿子也是如此，当时自家大儿子就喜欢搞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那神机工业的老刘头更是费尽心思，弄了满满一墙！ 后来自家大儿子幡然悔悟，把这些东西都送给了年幼的朱雄英，当时自己好像还因为这件事乐了好一阵子…… 但是现在的大孙子好像也是如此，这老刘头又开始往东宫送东西，送的东西还一样比一样花，整个帝国最尖端的科技，那玩意儿叫什么发电机，却被那老刘头送到了东宫，给太子爷当玩具。 那神武工业也是有样学样，做出了一些小车，说是和正常的车不一样，它是烧油的，虽然走不出多远，但还是让自家大孙子很高兴。 想到这里，朱元璋忽然一拍大腿，“哎呀！” 马皇后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轻轻的捶了一下朱元璋的肩膀，“怎么了重八，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朱元璋一把拉住了马皇后的手，有些急切的开口说道，“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这几天你派人好好盯着大孙子，咱要看看他这一天究竟在干什么……” 马皇后看了一眼朱元璋，聪明的没有去问，因为他知道，自家男人不想说的话，天王老子也问不出来，所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马皇后的贴身侍女小米又来送信了，这前方的事情就是这么一封封送过来的。 马皇后随手拿起，越看脸上的笑意越浓，随手把纸条扔给了老朱。 “重八你看看，就你天天在那里瞎猜，人家父子二人好着呢，就你天天多想……” 朱元璋的眉宇之中露出了一丝惊喜之色，随手接过纸条打开一看，正是朱标在高台上对朱雄英说的话，当即露出了一丝笑容，但是很快又收敛回去。 “那也不行，大孙子这些日子太贪玩儿了，弄什么牙膏玩物丧志，他那个当爹的不管，咱这个当爷爷的可得管，婆娘，让你的人好好看着点儿大孙子，事无巨细，咱啥都要知道！” 马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朱元璋的倔脾气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米，这小丫头躬身退下，自然就去干那该干的事儿了。 这马皇后的贴身侍女岂能简单？在宫中，就算是徐妙云遇见她也要客客气气！ 其实这也算是时也命也，朱标派人严密监视，朱元璋和马皇后也派人严密监视，虽然因为不同的原因和目的，但是现在两代帝王的耳目都在这太子爷身旁，这朱雄英身边也是热闹到顶点了…… 与此同时，铁甲舰之上，朱标看着眼前的海图，沉声开口问道，“魏国公的舰队在哪里，是否有快艇联系？！” 第108章 送命题啊 这万里汪洋之上，两只舰队的联络确实是成了大问题，毕竟现在这无线电还没有发明，虽然这两大工业城市中电已经被鼓捣了出来，但也就是停留在实验阶段，这矿石收音机迟迟没有动静，朱标也是无可奈何。 他心中的知识早已经用的差不多，很多东西它只能提供一个概念而已，剩下的都要靠大明的工匠们去研制。 其实朱标心里也明白，现在的大明帝国离科技大爆炸只有一层窗户纸，只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就依照帝国现在的实力，基本上就能迅速的达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水平。 民用的那些个东西，还是要靠民间自主去研制，不可能所有的科技都出自于朝廷，朱标要做的，就是让民间的人认为研究这个东西有利可图，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诚不欺我。 大明帝国这么大，能人异士不在少数，只要他们认为有利可图，只要朝廷全力支持，这民用的东西很快就能出来。 其实这帝国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朱标的心中是迷茫的，他努力回想自己所有的记忆，写成了一份长长的书信，把这封书信封存在了黄金匣之中，和传国玉玺放在了一起…… 这份书信的重要性，甚至比传国玉玺更重要！ 朱标怕别人偷窥，这厚重的黄金盒子是打不开的，是用厚实的黄金铸造在一起的，他已经想好了，在他有生之年，如果可以达到，那他就把这个盒子毁了，如果达不到的话，就把这个盒子传给后世之君，让后世之君为之努力。 朱标收回思绪，看了一眼面前的海图沙盘，看了一眼旁边的备忘录，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从魏国公徐达在西方收到消息以后，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月了，算时间也应该到了……” 一旁的沐英微微点了点头，轻轻的拱了拱手说道，“按正常的速度来说，确实如此，舰队半速前进，估计再过个一两天，就能和魏国公的舰队汇合……” 朱标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看了一眼桌子上以蓝色为主的沙盘，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其实朱标是一个比较纯粹的人，他不喜欢政治影响战争，在他看来，战争是这个世界最纯粹的东西，以胜利为目的，以杀死敌人为目的！ 但是现在他又不得不这么做，西方距离新世界，其实距离并不是太远，现在强行让徐达的舰队回来和他汇合出发，其中的风险朱标也知道。 毕竟新世界的郑和可能挺不住，一旦他挺不住，新世界的大明臣民就会遭到叛军的屠杀，更坏的结果就是他们被叛军裹挟，威胁大明朝廷妥协！ 朱标是万万不能妥协的，毕竟妥协这个东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丧权辱国也会习惯！这割地赔款也会成为常例。 如果真是那样，朱标也就只能牺牲那些百姓了，但是这对大明朝廷在民间的威望大有打击！ 但是朱标又不能让徐达先行进攻新世界，如果真的是他大胜归朝，这刚刚降温的徐家就又会变得炙手可热。 到时候一旦出现意外，朱标为了帝国的稳定，不得不痛下杀手，或者是出重手打压，到时候这朝堂的平衡就会被破坏，常家蓝家还要加上云南沐英，就会彻底失去平衡，变得一家独大！ 他不是朱元璋，他不可能让一个太子的势力在朝堂之上超过自己，特别是他现在心中还在打鼓，毕竟那个牙膏在他的心中可是一个大疙瘩！ 这众将也看出了皇帝兴致不高，纷纷在一旁忙自己的事情，其实这皇帝御驾亲征，大多数都不用他下场指挥，身旁带的武官那必然是豪华阵容，只要皇帝不瞎指挥，不过多参与，基本上是输不了的。 这偌大的司令塔之中没有了丝毫声息，所有人都有差事，沐英身为此次的随行大将，那自然是要安排军队的一应事务。 他的兵在前边，他的十万精兵早已经乘坐海军的船去了新世界，此时已然派人联系上了沐英，再往前走一天的路程，运兵船再加上海军就会成犄角之势拱位舰队，这海军的将领倒也是熟悉，正是常家老三常森！ 朱标自己站在了司令塔的窗户边，看着外边的万顷波涛，看着窗外的擎天巨炮，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骄傲。 其实也难怪他骄傲，这太平洋是大明帝国的内海，如此庞大的海域，只有大明帝国的军舰在恣意纵横，这难道不值得骄傲吗？ 这不比天天高喊这个岛子是我们的那个岛子是我们的要强？百姓喊破嗓子，朝廷来一个共同开发，这不是打百姓的脸吗？ 开着渔船的百姓，有胆量去以命相搏，开着军舰的王师却要天天等命令，等着那一群集厚黑学为大成者，等着那一群内斗的精英，等着他们权衡利弊，等着他们审时度势…… 朱标撇了撇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屑，这万一有一天大明帝国变成那般模样，他自己如果还活着，一定会掀起无边血海，让那些个怂货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朱家的刀！ 舰队缓缓的向前行驶，四台锅炉只开了两个，毕竟要等一等徐达，跑得太快了反而不好。 李景隆小心翼翼的站在朱标身旁，从起航的时候，他就感觉这司令塔里的气味不对，极度聪明的脑袋让他不敢说话，生怕有什么倒霉差事落在他李某人的头上。 当初在北方的时候，他就是因为没看得出太上皇的脸色，让太上皇给他安上了那么个差事，用十几万条人命炸开了一座高山，从那以后他就多了一个李十三的名号，他心里冤，他可是武勋当中难得的良善人家，但从那以后也是美名不在…… 朱标瞟了他一眼，忽然乐乐呵呵的开口说道，“九江啊……” 李景隆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声音都有点儿走调的开口说道，“陛下…………？” 朱标差点没一口茶水喷出来，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李景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怎么了这是，这说话的声音怎么好像是李公公，你小子是有啥想不开的事儿？” 整个司令塔的人都目光诡异的看向李景隆，他自己也是哭笑不得，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陛下恕罪，小臣没怎么出过海，看到这大海万顷波涛如山峦一般，有些震撼的走了神……”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平静的海面，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可不是外边的海波涛如山，这可能是曹国公的心里的海波涛如山吧……” 李景隆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丝冷汗，心中暗骂自己愚蠢，聪明一世怎么能说出这般不得体的话？ 但是又没办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能在那里不停的陪笑脸。 朱标叹了口气，“听闻曹国公在应天料事如神，你说这镇武侯在新世界能不能挺得住，万一他那里防线崩溃，这新世界的战局一定糜烂，偌大的田地抓那几个田鼠，肯定是灰头土脸，不知道曹国公有什么好办法？” 李景隆的冷汗模糊了他的眼睛，这可是一道送命题，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心中踌躇，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这司令塔传信墙上的一个铃铛忽然发出了清脆的动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第109章 犯了忌讳 这司令塔当中的布置颇有些神妙，这一面墙上有好多个铃铛，每个铃铛下边都写着相对应的事，李景隆连忙过去看，正色的开口说道，“陛下，魏国公的舰队有消息了，送信的快艇已经到了”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也没有理会李景隆，大步往外走去，按正常来说，身为皇帝自然有人给他送来，但是朱标忽然感觉到这司令塔之中有些闷热，想出去透透气。 沐英紧紧的跟在朱标身后，看的样子是寸步都不离，李景隆也是连跑带颠儿的跟在这两位身后，这脸上还挂着绝处逢生的笑容。 这皇帝的问题可不敢回答，只要回答了，无论是对是错，那都是不对，新世界现在能不能守住是一个未知数，一旦出了事！ 那可就真按照朱标那话来了，广袤无垠的田地之中，一群人抓几只土拨鼠，无论抓没抓到，都得弄一身尘土。 而且还不是抓土拨鼠那么简单，那些叛军有当地的一些百姓拥戴，在新世界的蛮荒之地，可谓是如鱼得水，但是明军可就不同了。 手段越酷烈就越失去民心，越不用手段就越打不了大胜仗，打不了大胜仗就有火气，就凭着明军一路屠杀来的名声，不大开杀戒，那都有些不可能。 毕竟这新世界不是当年的倭岛，就那么屁股大块地方，咬咬牙瞪瞪眼杀光了也不是不可能。 新世界太大，土著也太多，他们常在深山老林之中民风彪悍，稍不注意就会把军队陷在这里，到时候帝国财政虽丰，但总有一天会被拖垮！ 众人来到司令塔外，看到了一艘奇形怪状的小快艇，这快艇只能坐两个人，大部分的地方都是蒸汽机，一个人负责开船，一个人负责烧锅炉。 这锅炉里烧的东西也是奇特，都是用黑油拌的煤炭，一烧起来那是黑烟滚滚，但好在比单纯的油温度高，这蒸汽机的速度也比正常的快了不少。 所以这种小船异常的快，有些时候都能冲出海面，在半空中滑翔一段，所以这两个兵都是用绳子把自己绑在船上，只有一小块可以活动的余地，吃喝拉撒都要在那一小块地方当中解决，所以这看起来有些邋遢。 沐英一点都不嫌弃，在两个兵士稍微带着几分恐惧的目光之中，面色从容的跳上了小船，伸手从他们两个人脏兮兮的手里接过来书信。 两个兵士的眼圈有些红，这大海上送信可不是一个好差事，稍微有一点点疏忽，就要迷失方向，稍微有一点大的风浪就要折戟沉沙。 这些兵士虽然生在海边长在渔船里，但办一次差事也要休息一段时间。 “辛苦了！” 沐英拍了拍两位的肩膀，随便的一挥手，身旁立刻有人送来了美食淡水以及一应补给。 站在上方的朱标看在眼中，心中对沐英又高看了一眼，在这两个兵士靠岸的刹那，他分明在李景隆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嫌弃。 这种嫌弃很特殊，就像是一种天生贵人，对于平民百姓的看不起，朱标很讨厌这种眼神！ 就算是他，也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下方那些浴血奋战的兵士，毕竟没有他们的浴血奋战，他这个当皇帝的也不可能连战连捷！ 心中暗自记下这笔账，等到以后的时候，好好难为难为这个李九江，本来以为已经这么长时间，这小子应该改的差不多了，但是没想到只是表面上改，这心里还有二代勋贵的那股傲气！ 沐英矫健的顺着绳子爬上了旋梯，恭恭敬敬的把书信放到了朱标手中。 朱标接过书信，里边有一幅简单的海图，朱标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徐达离自己已经不远了，继续半速前进，估计再有个一天的功夫，双方舰队就能会合！ 随手把书信递给了一个武官，瞥了一眼李景隆，慢慢悠悠的回了司令塔。 这李景隆被这一眼瞥得浑身发寒，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只能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庞大的舰队缓缓的行进，这行军的路上自然是枯燥的，这朱标心中还有那么几分新鲜感，也没有回自己的船上宫殿之中享受，而是一直待在司令塔里。 沿路碰到了很多渔船，这些个在海上讨生活的狠人，看到朱标的天子龙旗以后纷纷在船头下跪，高呼万岁。 有些时候渔船太多了，战舰也会拉响汽笛回应，这一回应气氛就更加热烈，渔船尾随舰队，浩浩荡荡的一大堆，看起来壮观至极。 这按理来说，大军行进是不应该让百姓尾随的，沐英也请示朱标是否驱逐，但是朱标却感觉不用理会。 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百姓们愿意跟着舰队凑个热闹，就让他们跟着吧，他们毕竟都是拖家带口的，不可能跟太长时间，过了新鲜劲儿也就散去了……” “但如果大明的王师出手驱逐百姓，这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咱们如此庞大的舰队出征，让百姓们看看又怎么了，让百姓们看看咱们的钢铁巨舰，骄傲自豪一番又当如何？” 沐英若有所思，恍然大悟的开口说道，“这些日子沿海城市军管，这百姓们的生活一定会受到一些影响，看到了如此雄壮的舰队，他们心中自然有底，对大明帝国的信心也就更足，还是陛下想的周全，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民心二字……” 朱标有些诧异的看了沐英一眼，这黑壮的汉子，虽然看起来憨乎乎的，但是这拍起马屁的还真是中听，当即哈哈一笑，抿了一口茶水，这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变多了。 这司令塔之中的气氛也活跃了不少，李景隆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可和沐英比不了，人家就算是不拍马屁，也有云南和三印之地可以镇守，但是他李某人如果不会拍马屁，那他何去何从啊？ 沐英感觉有人在注视他，隐晦的看了李景隆一眼，快速的低下了头。 这朱标去新世界是从应天出发，第二站是渤海湾码头，第三站是库页岛码头，然后由库页岛出发，通过白令海峡进入新世界。 这一路上暗礁众多，航线也就那么几条，所以还是需要认真应付的。 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两个时辰，朱标早已经有了几分困意，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沐英，自己则是去了后边的船舱行宫。 这朱标走了以后，司令塔之中才恢复热闹，沐英看了一眼李景隆，压低的声音，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曹国公，我这里有两根云南特产的雪茄，要不要尝尝？” 这按朝廷的官职来说他俩平级，这按照辈分来说，李景隆是沐英的晚辈。 所以李景隆客客气气的拱了拱手，“求之不得……早就听说云南是塞外江南，特产众多，今天先品鉴冰山一角，哈哈……哈哈……” 二人慢慢悠悠的走到司令塔外，趁着深蓝色的天空看了一眼外边的海天一色。 李景隆还想着寒暄几句，却没想到沐英开口就说道，“唉……今天你可是犯了忌讳……” 李景隆：|???| 第110章 送个人情 李景隆悚然一惊，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惊恐之色。 沐英微微摇了摇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万岁爷刚才发问，说这新世界的仗该怎么打，如果是旷日持久，那该如何破局……” “曹国公好像想歪了，好像是认为陛下要难为你，或者是要……” 这沐英这话就没有说下去，但是这两个人都是人精，一想就清楚，这后边的半句话无非就是你以为皇帝让你背锅吗？ 沐英也是实在想不明白，这堂堂朝廷国公为什么会那么怕背锅？帮皇帝扛下一些事情，那不是好事儿吗？这皇帝心中有数，以后自然不会亏了你，这也就是简在圣心，甚至可以说这些事情一般的臣子求都求不来，但好像这李景龙对于这件事儿已经是吓破了胆…… 李景隆的脸色有些难看，嘴角之处更是划着一丝苦笑，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说道，“这些天确实是有些风声鹤唳，想的有些多了，见笑了……” 沐英摇了摇头，这沐英现在能说这些话，完全是看李文忠的面子，但是这些话能不能说得下去，还要看着李景隆识相与否。 “有什么可风声鹤唳的，早在云南的时候，我就听说过曹国公简在圣心，是万岁爷身边的宠臣，既然是圣宠加身，那还有什么可惧呢……” 此话一出，这李景隆的心里就好像是堵了一个大疙瘩，心中也是暗自摇头，心中暗道。 这黔国公久不居朝堂，不知道如今万岁爷的头角峥嵘，他还以为这万岁爷是当年那个人畜无害的太子！还以为万岁爷是当年那个心思宽容的太子殿下。 自从侧妃吕氏死了以后，这万岁爷就变了，后宫频频出人命，这前朝也是大换血，全大明的官被他杀了一遍，虽然没有清理高层，但是一个国武监，一下子就断了所有武勋的根，一个应天大学，一下子就断了所有文官的根！ 这位的心思大着呢，这位的手段狠着呢！ 李景隆忽然想起了已然逝去的燕王朱棣，忽然想起了失去了一个手臂的燕王世子，也就是如今的燕王朱高炽，心中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但是这些话他却不能说出来，也只能靠这位黔国公自己去体会，也许人家这辈子都体会不到，毕竟人家是老爷子最喜欢的义子，万岁爷对他也是十分信任。 当下客客气气的开口说道，“请黔国公教我……” 这李景隆一边说，一边行了一个晚辈礼，沐英微微点头，心中还是比较受用的，他这个人心善，当初和李文忠关系也不错，所以也不想看着故人晚辈吃亏，当下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新世界之战，表面上是军舰大炮，实际上是攻心之战，叛军之所以厉害，是当地的土人百姓拥戴他们，如果不然的话，那些叛军根本就不成气候，所以这攻城事小攻心事大！” 沐英说完了这句话就沉默不语，从怀里掏出了两根雪茄，这雪茄和新世界的还真不一样，是一种特殊的树叶卷制而成，上面还有一股少女的幽幽香气。 沐英笑呵呵的递给了李景隆一根，“我是个粗人，只会打仗攻城，其他的一概不会，所以这如何攻心，还得曹国公去想一想，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李景隆感恩戴德，双手接过那带着幽幽香气的雪茄，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纯金的雪茄剪，沐英自然是不用人伺候，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造型华丽的雪茄剪。 两个人同时咔嚓一声剪掉烟屁股，都露出了一丝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云南的雪茄确实不错，抽起来有一股浓重的水果味儿，沐英神情有些得意，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和新世界那边来的高档货色不一样吧，这云南不喜欢纯正的烟气，喜欢这烟气里带着一股浓郁的水果味儿，我这雪茄，烟叶用果酒泡过，反复胸带阴干几次才能用，抽不惯的一下子就得头晕……” 李景隆突然感觉到这位话里有话，但是又没想出来这话中是什么意思，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却发现沐英早已经背对他看向大海。 就在这个时候，李景隆忽然发现，这和朱家有关系的人都不简单，哪怕这位是个义子，但从小长在老爷子身边，这手段手腕还真不是盖的。 他明白，这位黔国公是送给他一份大功劳，毕竟人家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他只会攻城，不会攻心，这攻心的事情就要让他去给皇帝说明，这攻心之策是必须要做的，说了之后就是一份大功劳。 如此大的人情，李景隆都不知道怎么去还。 李景隆有些愣神，沐英拍拍他的肩膀，随手把半截雪茄扔进海里，慢慢悠悠的回司令塔去了。 毕竟是军中主帅，能出来一会儿已经是极限。 李景隆深吸了一口，这雪茄果然是醇厚无比，果香之中夹杂着浓郁的处子香气，心中有些感慨，口中喃喃道。 “这封疆大吏真是不一样，就算是不贪不占，那也是富可敌国，就这一根雪茄，最少需要一个妙龄少女一个月才能做出来，那烟叶用果酒反复浸泡，还要缝到衣服里穿在胸前阴干，听说这种烟叶只能冬天的时候做，女子天天只能吃素不能出汗，否则这味道就不纯，当真是奢侈无比……” 李景隆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这么怕，因为这皇帝对太子的心情一天好一天坏，他也明白，只要太子那里出事，这大明朝堂一定会血流成河！ 所以他有些怕了，又有些想不通，但是通过沐英这么一说，李景隆恍然大悟，他是陛下的宠臣，只听陛下一个人的，其余他一概不管，一概不参与，这虽然不能说是独善其身，但最起码风险会小很多…… 李景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忽然间有点后悔把那件白狐裘送给朱雄英了。 突然李景隆心中一动，随便拽过来一个锦衣卫，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那衍圣公孔希文在哪艘船上？” 那锦衣卫眼神坚定，愣愣的看着李景隆，无论如何就是不说话，李景隆疑惑不解，摇晃了两下那锦衣卫的身子，刚要发问，却听到旁边响起了一道男声。 “曹国公别费力了，这是卑职下的军令，巡逻期间是不能说话的……以免有人乱传口舌……” 李景隆豁然抬头，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初在新平坐镇的时候，和这蒋瓛还合作了好多年，这二人还发生过诸多矛盾…… 刚见面的时候，李景隆就来了一个以势压人，硬生生的掺和了蒋瓛的差事，分走了大部分功劳…… 后来这家伙去了西方，这次虽然知道他在船上，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面。 李景隆一个愣神的功夫，蒋瓛就客客气气的开口说道，“曹国公您这是怎么了，您是想去见衍圣公吗，卑职可以陪您去啊……” 李景隆的脸色有些僵硬，“啊……那就麻烦蒋大人了……” 此时的天已经成了深蓝色，火红的太阳在海天相接的地方只露出了几条红线，看样子马上就要沉入海底。 朱标在书房里也呆了一段时间，有些疲惫的放下奏章，身旁伺候的李均淑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陛下保重龙体……已经是酉时了，娘娘那里已经准备好膳食了……” 朱标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了一个很久没有见过的女人，不仅有些感慨，慢慢悠悠的开口问道，“你姐姐怎么样？贞贤怎么样？在宫里过得还好吗……” 第111章 无脑丫头 李均淑微微一愣，眼圈顿时变得有些通红，小脑袋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没人，只有万岁爷跟她，嘴角这才动了动，好像是想要说什么。 朱标感觉出了不对劲儿，脸色有些不好看，沉声开口说道，“朕问你什么话你就说，这天底下你也只需要怕朕一个，你这左顾右盼的，是谁敢出言威胁于你吗！？” 朱标这一句话可谓是晴天霹雳，李均淑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语气颤抖着开口说道，“不敢，奴婢不敢，姐姐在宫中过得很好，贵妃娘娘也时常照应，只是有些时候很是思念陛下，忧思成疾……” 朱标叹了口气，随手拿起旁边的茶盏抿了一口，忽然有些怀念当初和贞贤在一起的日子，记得这贞贤还是自家老爹送给自己的，当初她对自己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 但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儿，朱标不得不把她软禁在宫中，毕竟是敌国公主，但现在一想，这贞贤好像是挺冤枉的，她那个所谓的老爹对她也不怎么好，这公主的福分，她是一点都没有享受到。 来到大明以后，被当做金丝雀养到了十八岁，如果不是自己把她挑选出来，她这辈子估计也就在那宫里孤独终老了。 朱标看了一眼李均淑，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好就行，等这次打完仗班师回朝，朕闲着的时候就去宫中看看她，这么长时间不见，还真有些想念……” 李均淑的眼圈红了，重重的磕了个头，心中也是欢欣鼓舞，这后宫不嚼舌头根子是不可能的。 上了年岁的宫女和他说过，他姐姐跟万岁爷的时候，这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还没有入宫，当时陛下身边有两个贴身侍女，一个叫晴儿一个就是她姐姐。 后来晴儿犯了忌讳，丢了性命，这陛下身旁就剩下她姐姐一个，本来以为她姐姐可以谋得个名分，却没想到当时帝国和北元开战，她们姐妹二人的母国掺和了进去！ 虽然没给帝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麻烦，但陛下还是龙颜大怒，把她姐姐打入了冷宫，再后来这李均淑就被抓来了，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她姐姐的传奇。 没错就是传奇，这后宫之中犯错能保住命的，也就他姐姐一个，像当初的晴儿姑娘，海别贵人，那不全都死的不明不白？ 这小丫头梨花带雨的，朱标也是玩心大气，好像拍自家宠物一样，拍了拍李均淑的小脑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现在也不错，在妙锦那里做通房大丫头，那天晚上在汤屋，朕可都记着呢……” 李均淑的脸色微红，她记着那天晚上她糊里糊涂的爬到了万岁爷的身上，在一众宫中奴婢的注视下，献出了自己的花冠，诸多不堪的声音和胡言乱语，都从她的嘴里说了出来，以至于后来汤屋的侍女看到她都表情怪怪的…… “陛下……” 小丫头羞臊的脸色通红，好像扬州瘦马似的身躯微微颤动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双腿有些不自然的抽动。 朱标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好像反应过来似的，哈哈大笑道，“你跟你姐姐一样，也是个妙人……哈哈哈……” 小丫头羞窘欲绝，干脆就跪趴在了地上，巴掌大的小脸埋在了手掌之中。 朱标看她羞的不行，也没有继续逗弄她，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走吧，去用膳……” 李均淑双腿颤抖着从地上站起身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贵妃娘娘送给她药浴，她这身体好像就出了问题，稍微一碰就会变成这般模样。 这还没有得到宠爱，这要是得到宠爱，还不得比上次在汤屋时还要不堪…… 李均淑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终于是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亦步亦趋的跟在了朱标身后。 这得知朱标要御驾亲征以后，这两大工业城联手改造了一艘军舰的船舱，把这硕大的船舱之中改造的金碧辉煌，就像是缩小了很多的养心殿。 朱标在这里可以享受到宫中所有的东西，宽阔明亮的餐桌之上，摆放着海里的美味珍馐，数尺长的大虾，被宫中的厨子做的色香味俱全，各种海中美味也是应有尽有。 陆地上的东西也不少，这军舰太过庞大，这船舱里甚至有一片土地用来种菜。 徐妙锦早已在门口迎接，看到朱标来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眼神之中怯怯的，那样子我见犹怜。 不得不说，这徐妙锦是聪明的，她知道自己犯了错，虽然现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会重新得到宠爱，但是她心中却是知道，这万岁爷是一个霸道的人，和他示弱，他才能对你有所怜爱。 朱标心情不错，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李均淑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往前走了两步，却忽然间发现自己的主子还在门口迎接，连忙停下，小碎步移到了自家主子身后。 徐妙锦微微的看了李均淑一眼，看到她耳根后边的那一抹红润，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愤愤不平。 她好歹是大明帝国的贵妃娘娘，随万岁爷出征，这万岁爷枚先宠幸她，却先宠幸了自己身旁的通房大丫头，这是何道理啊？ 但是这种话徐妙锦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恭恭敬敬的跟在朱标身后，伺候朱标落座以后，她才坐到了朱标的身侧。 这朱标吃饭自然是不能亲自动手的，徐妙锦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陛下您尝尝，这都是水鬼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鱼虾，新鲜着呢……” 徐妙锦一边说，一边用纯银的餐刀割下了大虾的背肉第二节，抿了抿嘴，蘸了一些料汁，送到了朱标嘴边，“陛下您尝尝，这大虾的第二节肉是最有弹性的，它们在海里游荡，靠的就是这第二节肉游水……” 朱标点了点头，看着白白嫩嫩的一片虾肉，张口咬了一半，看了一眼徐妙锦，徐妙锦连忙开口说道，“谢陛下赏赐……” 小口微张，把这半片虾肉吞到了嘴里，小腮帮可爱的鼓了起来，三下两下吞掉了这美食。 朱标看了眼身旁硕大的窗户，深蓝色的海面上，庞大的舰队正在缓缓前行，落日的余晖把整个大海染成金黄一片。 这巨舰微微有些晃动，看来是这海中起风了，饭菜吃的差不多，朱标挥手把这些东西赏赐给了身边伺候的人，自顾自的去了司令塔。 这可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正式的御驾亲征，他可不想让那些武将说出自己，这个皇帝在路上只会享乐这种屁话来。 徐妙锦带着众人送别朱标以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均淑，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丫头，你不用跟着忙活了，这船上的淡水有限，香汤沐浴就免了，你来帮本宫擦擦身子吧……” 李均淑心头一颤，但是没办法，只能恭恭敬敬的答应。 船舱的大门缓缓打开，这不小的汤屋之中竟然只有这主仆二人？！ 李均淑心头一紧，忽然间感觉有些大事不妙…… 第112章 妙锦算计 李均淑的脸色十分难看，她不怕自家主子不高兴，只怕自家主子笑，这贵妃娘娘喜怒无常，在宫中前一盏茶的功夫喜笑颜开，后一盏茶的功夫就会让人生不如死。 这都是宫中的定论，无数人用性命总结出来的，她杀人从不经手，只需几句话，就能把你吓得回去自尽。 这宫中的奴婢千千万，受不了的自尽的，也不是没有，就好像是死一只蝼蚁一样，又有谁会在意呢？ 李均淑勉强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告诫自己，有自己的姐姐在，有万岁爷的宠爱在，这贵妃娘娘不敢轻易动自己，慢慢悠悠的进了汤屋，眼前的一切犹如白昼。 巨大的电石灯悬在屋顶的最中央，琉璃罩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整个房间纤毫毕见。 硕大的水池里空空如也，并没有蓄满热水，毕竟这贵妃娘娘有话在先，这船上的淡水有限，不能过多浪费，所以只有一个简陋的木盆，旁边还有两个湿润的毛巾。 李均淑撇了撇嘴，她是知道路线的，从应天出发前往渤海湾，再前往库页岛，这舰队基本上是沿着大明的海岸线航行，怎么会缺淡水？又怎么会缺几样？ 应该就是这位贵妃娘娘，想在陛下那里赢得一个好印象，故意作秀来着…… 但是这种话她是万万不敢说出来，只能是有些违心的开口说道，“贵妃娘娘节俭如此，当真是后宫表率……” 主仆二人在这光亮的汤屋里坦诚相待，看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和谐，但是这话中的意思，恐怕也就他们二人心中有数了。 徐妙锦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些日子的药浴用了吗，身子骨是不是比之前强多了？” 李均淑一听这话就感觉双腿一紧，她越来越感觉到这药浴有些不对劲儿，但是这毕竟是贵妃娘娘的赏赐，自己一个当下人的，如果说这药浴有问题，肯定就是不识好歹！ 到时候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她是横竖都是嘴也说不清…… “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的身体好多了，这些天浑身都是力气……” 徐妙锦一听这话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带着三分妩媚的开口说道，“这药浴的好处多了去了，以后你慢慢就能体会到了，今天陛下和你说了什么啊？” 李均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挣扎之色，她不敢开口说万岁爷提了自家姐姐，如果被这位心狠手辣的贵妃娘娘知道了，那自家姐姐一定会有危险。 但是徐妙锦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一样，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你姐姐在宫中过得还不错，本宫临行之前还吩咐人给她送过去一些用度，这南方的冬天潮冷，这要是没几身裘皮，还真是有些难熬呢……” 这应天皇宫太大了，经过几次扩建之后以至于无边无际，这李贞贤住的肯定是最偏僻的那一个，别说是暖气地热，冬天的时候能有个火盆就已经还不错了。 李均淑也有盈盈行礼，眼含泪光的开口说道，“奴婢代姐姐叩谢贵妃娘娘……” 这小家伙现在已经初具规模，站起来的时候还不显，这跪下行礼身材当真是凹凸有致，徐妙锦并没有立马让她站起来，而是围着她转了个圈，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小丫头，你这身子骨确实是好多了，这该长肉的地方一样都没差，这不该长肉的地方也没有多一丝，当真是不错……” 徐妙锦转到了李均淑的背后，反复打量，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轻蔑，半晌之后这才罢了，哈哈一笑，光亮的脚趾上也沾染了一丝水渍，“这药浴果然有用，就不知道里边如何……” 李均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屈辱，但是却无可奈何，对于自家主子的一些恶趣味，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她是通房大丫头，在外人面前有多么风光，在这床榻之上就有多卑微！ “请娘娘检查……” 说完了这句话以后，小丫头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徐妙锦蹲在地上，搅动了一下旁边的水盆，清澈的水流潺潺之声，倒也算得上是赏心悦目，金盆之内，倒也是闪过了一丝异样之音……” 李均淑的脸色青紫，她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但是对于自家娘娘的评价，心中还有几分窃喜，只能是强咬着嘴唇开口说道，“谢娘娘……夸奖……” 徐妙锦哈哈一笑，轻轻的拨弄了一下清水，眼神一变，撩起了一点清水，泼到了小丫头的身上，小丫头心中惧怕，一下子没站稳跌倒在地。 “你那药浴可不能停，要天天继续泡，现在的效果还算一般，等到你什么时候到我这个程度，那才能得到万岁爷的欢心……” 徐妙锦一边说，一边在她面前滴溜溜的转了个圈，毫无瑕疵的香风，雪白如玉的背影，顿时让李均淑沉迷其中。 徐妙锦看在眼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等到回宫之后，本宫就向万岁爷求情，把你姐姐也送到本宫这里，一是你们姐妹二人能团聚，二是还有机会见到陛下，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 李均淑的眼神迷离，嘴角之处滴落了一丝涎水，听到这话以后勉强露出一分清明，有些担心的开口说道，“陛下那里……” 徐妙锦微微一笑，微微咬牙，李均淑如遇雷击，心中又惊又惧，双腿都有些吓软了…… 徐妙锦满意一笑，抬腿坐在了她的后背上，随手拿起旁边的玉瓶，把里面的清水倾倒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放心吧，陛下那里有本宫去说，但是你应该做什么你要知道，本宫这些日子对你们姐妹二人可不薄啊……” “到时候如果陛下问起你，你可不能让本宫失望啊……” 李均淑颤巍巍的点了点头，迷离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无可奈何。 徐妙锦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她知道李贞贤，她也知道这李贞贤在陛下心中的意义，她想把这个人牢牢的握在自己手中，哪怕是她能修得正果，哪怕是她能得到名分。 那也一定要在自己的宫中做上几天奴婢！徐妙锦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野望。 脑海之中忽然闪现出那个贤良淑德的自家姐姐，微微一笑，又举起旁边的玉瓶，把里边的清水一滴不剩的洒落在自己洁白如玉的肌肤上。 这后宫的斗争往往比前朝更加无所不用其极，就像这小丫头，自从懂事儿开始就长在这皇宫大内之中，到现在她已经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样了。 汤屋之中的水声还在继续，时不时还闪过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船舱之内都是宫里带来的奴婢，倒也不用担心外人听见。 在这波涛万顷之上，不知为何还真就多出了那么几份春色，可能是因为隆冬腊月要来了，春天也就不会远了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李景隆已经乘坐快艇来到了孔希文的船上，看到眼前的一幕，无论是他还是跟在他身后的蒋大人，全都大吃一惊！ 第113章 不可与谋 这运兵船上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都是云南的兵，这些兵一看起来就是百战精锐，哪怕是在闷热的船上也是枪不离手，哪怕是躺在甲板上熟睡，也是紧紧的抱着枪，眉头微皱，看那样子身边只要有一点其他的动静就会操枪射击！ 李景隆心中暗自佩服，这黔国公这富贵还真不是白来的，还真不是因为人家是太上皇最看重的义子，就凭人家这练兵之法，也是当得大明帝国的国公之位。 整个船上巡逻的兵是络绎不绝，哪怕是明知道这海面上不可能有大明帝国的敌人，但他们还是时刻把脸贴在大炮的瞄准器上，这精锐的程度，当真是令人胆寒无比。 可是这运兵船上的一个角落之中，却坐着另外一伙人，这群人衣冠楚楚，看起来一副君子之相，但是面前却放的是七零八落的肉食，一股酒味冲天而起。 蒋瓛微微撇了撇嘴，眼神之中饱含着不屑，看了一眼前边的李景隆，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儿，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曹国公来这里做什么，可不要给自己惹麻烦啊……” 李景隆的神色一凝，他心中是有数的，自己和这位蒋大人关系不怎么样，当初在新平岛的时候，自己是占据大义，可没少抢他的功劳，本来以为见面就是仇人，但是听这话的意思，这蒋大人是要和自己缓和？ 李景隆心中纳闷，表面上却微微点了点头，“就是怕麻烦，才求蒋大人和在下一起来……” 李景隆这话说的有意思，明显就是我知道你是天子鹰犬，知道这发生的所有事情，万岁爷都会知道，所以才请你来，求个心安，与其被别人暗中监视，还不如大大方方的露出来。 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你，我就是在为朝廷着想，我就是为了朝廷着想，才和这群米虫有了交道…… 蒋瓛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就不再言语，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凝重。 二人抬眼看去，那衍圣公孔希文坐在众人当中，手里拿着金樽，酒香四溢，这口中说的都是圣贤之学，这做出来的却和一般的纨绔子弟无二。 二人都是微微摇头，就这种人，到了新世界也没有什么用，李景隆心中微微一动，这脑海之中已然百转千回，突然开口说道。 “衍圣公好兴致，在这万里汪洋之上对酒当歌，当真是一件雅事……” 孔希文抬起有些微醺的眼眸，假装刚刚注意到两人，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原来是两位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这孔希文踉踉跄跄地想站起来，李景隆连忙上前坐在了他身旁，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不敢不敢，可不要折煞晚辈……” 孔希文微微一笑，还真就没站起来，周围的人一看自家老师如此威风，心中自然是欢欣鼓舞，这喝酒划拳的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整个船上就他这里嘈杂无比。 李景隆心中冷笑，看了一眼旁边的蒋瓛，本以为他现在应该是在奋笔疾书，把这些东西都记下来，没想到他冷眼旁观，以至于眼睛都半睁半闭，好像不愿意看眼前的景象一样。 李景隆心中疑惑，但还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衍圣公，估计再过些时日就要到新世界了，不知您有何打算，如果有用得着九江的，尽管开口，九江一定不推迟……” 孔希文哈哈大笑，“圣人之道，源远流长，那些野人没有聆听过圣人之音，只需要在归服王化之地开办讲堂，自然可以把圣人之学发扬光大，等学生再多一点，我自然会四处游讲，广收门徒，为帝国大业鞠躬尽瘁……” 李景隆撇了撇嘴，心中对这个孔希文是万分失望，这人现在已经疯了，还想着广收门徒，把他所谓的圣人之学发扬光大？ 他当这是哪儿？他当这是神州中原吗？ 当年圣人在列国之间能吃得开，到哪里别人都会以礼相待，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有周礼八百载的沉淀！ 就是因为有了这八百载的沉淀，这世上的人才知道什么是学说什么是书籍，才知道这诸子百家，才知道尊重文人，否则的话，如果大地一片蛮荒，别说是孔子力能托闸，就算是孔子有羽之神勇，那也是白费！ 这新世界就是如此，一片蛮荒茹毛饮血，当地的土人只认他们的祭祀，不知道什么叫做圣人之学，很多部落甚至以食人为乐！就这种地方想传播学问，简直就是嫌自己命长了！ 见李景隆没有说话，这孔希文的学生站了出来，语气有些不满的开口说道，“曹国公，这是何意，难道对我等不相信吗？” 李景隆一听这话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初闻衍圣公之言，简直是振聋发聩，我是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粗人，自然要想上一会儿才能想明白……” 旁边的人这才满意，脸庞之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眼神深处还藏着一丝高傲，好像是他们高人一等一样。 这李景隆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只要是有脑子的人，就知道按照圣人的老一套，在新世界传播学问是不行的，这万岁爷的意思非常清楚，是让他们来安抚民心，让那些土著不再支持叛军。 土著只要不支持叛军，那叛军就是无根的浮萍，大明军队反手之间就可以把他们全奸！ 但是这孔希文偏偏就不明白，真以为自己是来做学问的，还他娘的广收门徒，他怎么不说在这里做土皇帝称王称霸？ 李景隆嗤之以鼻，随便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退，只剩下这些人在这里醉生梦死。 蒋瓛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曹国公失望了吧，不是什么人都是在下，不是什么人都能听懂曹国公的意思啊……” 李景隆的面色一僵，回头看了一眼蒋瓛，发现他的脸上丝毫没有怒色，甚至还有几分面见老友的坦然。 李景隆心中有些疑惑，难道自己当年抢了他那么多的功劳，他一点都没生气吗？ 如果当年在新平的时候，自己没抢他的功劳，他是不是不用去西方就能回来接替锦衣卫指挥使了？ 突然，李景隆在蒋瓛在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光亮，这次光亮他特别熟悉，自己的眼中也有。 试探着开口说道，“此时天色已晚，有劳蒋大人陪同，要不去我的船舱之中，我那里有几杯薄酒，正好你我观海叙旧……” 蒋瓛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那正好，新平一别这么多年，我这心中也甚是想念曹国公啊……” 两个人心照不宣又各有心思，一前一后的去往船舱之中…… 而此时此刻，远处的海平面上忽然冒出了一股股黑烟……… （本月更新22万字，感谢兄弟们的支持，这些日子订阅的数量越来越低，老四也在调整心态，调整后续剧情，感谢兄弟们的宽容，老四抱拳了。） （还是那句话，来点催更和为爱发电，感谢兄弟们了……） 第114章 造神计划(1) 蒋瓛笑呵呵的来到了李景隆的船舱，等到李景隆在主位坐定以后，他才慢慢悠悠的坐下，看那样子完全不像一个杀人如麻的屠夫，倒像一个翩翩君子，只不过这位君子的眼神之中，时不时的闪过寒光，看上去不是那么好惹。 李景隆看了他一眼，轻轻的一挥手，这船舱之中的李家亲兵倒好茶水摆好茶点以后就默默退去，这可是两位帝国位高权重的人在谈话，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听的。 船舱之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空气之中有些沉闷，李景隆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自从新平一别，蒋大人神采依旧，倒是在下多了几根白头发呀……” 李景隆一边说，一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这发髻之中果然掺杂着几根非常显眼的白发，同时也稀疏了不少。 不得不说，这曹国公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情不少，自从和朱元璋出游一段时间以后，他这天天可是提心吊胆。 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做了之后就等于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比如燕王殿下真正的死因，比如那些进来刺杀的野人，比如十三万人命炸开的大山，这些事情都像一个个大石头一样压到了他的胸口，有些时候晚上半夜他都会梦中惊醒！ 梦到无数冤魂从石头山里爬出来，向他索命！梦到燕王殿下站在他的枕边，不说话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梦到缺一根手臂的朱高炽来家中拜访，梦到太上皇，在临走之前想让他闭嘴！ 毕竟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依朱家皇帝的尿性，只有死人才能完全守住秘密，完全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可以露出去！ 蒋瓛微微一笑，眼神之中透露着一丝奸诈，“曹国公的风采，末将自然是听说过，这帝都之中，乃至于全天下，能够和曹国公比肩的臣子屈指可数，曹国公又何必自谦呢？” 其实这李景隆说那话的意思无非就是示弱，蒋瓛则是不买账，变相说明以你李景隆的尿性又怎么会过得不舒坦？ 李景隆默默的抿了一口茶，心中却有些疑惑，按道理来说这蒋大人是天子亲军，天子家奴，没有必要掺和这些个烂事儿，他只需要把皇帝的差事做好就可以，掺和这些事儿，完全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但是今天的这些事情，这蒋瓛确实是出言提醒了他，而且看那样子还是另有所图，这不禁让人心中起了疑惑。 毕竟这俩人在新平合作了那么长时间，谁有几斤几两他们都心中有数，老奸巨猾谈不上，但是这傻子也更加谈不上…… 蒋瓛微微一笑，冲着朱标船仓的方向拱了拱手，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末将刚从西方回来，身无寸功便身居高位，自然是诚惶诚恐，所以夜不能寐，每天都在想着如何为万岁爷分忧……” “如今好不容易听到了这么个机会，自然是不想错过，这种感觉曹国公心中清楚吧……” 李景隆心中大骂，这别人不知道他姓蒋的是怎么回来的，他可是大概能猜出来，上一任指挥使是怎么死的？李景龙可是心中有数，这可是踩着别人鲜血上位的狠人，而且还是皇帝的绝对心腹。 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皇帝想拿他当枪使，还不好，自己直接说出来，派了这么个锦衣卫指挥使来和他接头！ 李景隆心中哀叹，这黑锅他还是要背，这事情他还是要做，陛下啊……呜呜呜…… 想到这里，这李景隆心中也就清楚了，蒋瓛是绝不能有什么小心思，而且如今这万岁爷身边也不止锦衣卫一家，那东厂可不是吃素的，而且这东厂在暗，锦衣卫在明，无论如何来看，还是东厂更可怕一些！ 再加上李景隆是朝堂中心的人物，可以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朝堂上除了这两股力量以外，还有第三股力量，这第三股力量才是最强的，同时也是隐藏的最深的！ 对于那位宝座上的人物，李景隆是心中又惊又惧，但是却没有办法，他现在已然陷进了泥潭，不往前走就要陷下去淹死！ “蒋大人真乃是帝国栋梁……” 李景隆违心的称赞了一句…… 蒋瓛微微一笑，心中暗道，“看来这曹国公也不笨，如果没有陛下暗自的旨意，我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又怎么可能和你联络，天子家奴私自联络外臣，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但是这两个人都清楚，这陛下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让他们两个单独来干这件事情，那这件事情肯定就是见不得光的，而且干完了之后也一定要烂在肚子里。 这种事情对于蒋瓛来说实属正常，毕竟人家天生就是白手套，天生就是给皇家干脏活累活的…… 但是这李景隆实在是想不明白，这老爷子和万岁爷怎么有啥脏事都想着他…… 想到这里，李景隆这才开口说道，“那蒋大人认为此事应该如何来办呢？” 这李景隆的话里有一个窟窿，那就是我完全是听你蒋大人的号令，这办好办坏和我都没有什么关系…… 蒋瓛也懒得和他争论这些事情，他们这种人，天生只为了讨好一个主子，其他的事情他们根本就不想，也没有那个资格去想，他们没想着富贵几代，他们的最大追求就是善始善终，到时候让自己的儿子安稳的做一个富家翁，最好是永远都别进朝堂…… “末将倒是认为，这衍圣公有几分大用，他的游学之路也是有几分用处……” 蒋瓛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他心里清楚，所谓的游学传道，也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在这片蛮荒之地，土著的语言都不同，怎么传播圣人之学？ 就算是能传播的话，那也是旷日持久，首先要大军开辟出一个归顺王化之地，这样他们这些学子才有用。 李景隆微微点了点头，“我家中正好有几个学子，正好在衍圣公的队伍之中……” 蒋瓛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到时候大军开辟出落脚地，自然就要轮到这衍圣公登场了，到时候无论是死是活，这衍圣公都是有价值的……” 李景隆心中明白，这衍圣公已然是个死人，而且还要死的壮烈，就在他传播圣人之学最为辉煌之时，就是他殒命之时，朝廷必会借助他的死造一波势，这圣人都是死的，哪有活着的圣人？ 二人相视一笑，眼神之中，竟然闪烁出起了几分惺惺相惜之色，都是聪明人，这话不需要说的太透，否则的话反而落了俗套。 这学子之中有李家的内应，还有锦衣卫的探子，到时候来一个圣人后裔舍生取义，割肉喂鹰啥的，那不是百年佳话吗？ 比如说忽然爆发了一场大瘟疫，天雷在轰击了衍圣公之后，留下神谕，留下了瘟疫的治疗方式，这是多么光辉的事情，这整片大陆的土人还不对大明朝廷感恩戴德？ 这衍圣公是谁派来的？大明皇帝派来的，他没有带来刀兵屠杀，他却带来了光辉和救赎，这孔希文的死，将是大明帝国血腥统治异族前面的一道遮羞布！无比光辉的遮羞布！ 蒋瓛哈哈一笑，对着李景隆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还是曹国公高瞻远瞩，把自己的家生子派到了那队伍当中，这也是省了不少的事儿……” 李景隆微微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这都说世界上没有神，但是咱们的陛下却能创造天神，这衍圣公也算是福气……” 第115章 造神计划(2) 蒋瓛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是啊，这新世界本土的野人末将仔细的研究过，他们的信仰还停留于最原始的阶段，没有细致的教派之分，也没有中原神州的佛道之别，他们是惧怕和崇拜自然！” “山川河流，鸟兽鱼虫，这些东西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神，各个部落之间因为信仰不同攻伐不断！” “别看咱们大明帝国对他们狠，他们自己人杀起自己人来也是毫不留情！” 李景隆面色沉闷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他们有一些部落喜食人，祭祀朝会都要食人，而且祭祀完了之后，还要在人骨上刻符号记录，这当真是蛮荒无比……” 蒋瓛眉毛一挑，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曹国公懂得当真是不少，这种新世界的奇闻异事您都知道……” 李景隆撇了撇嘴，“蒋大人又何必明知故问，这李家在新世界也有些产业，都是一些远房亲戚，在这里圈地种植，开了一些农场，这家中的昆仑奴和当地土人奴隶自然不少，想知道这些不难……” 这大明勋贵首先享受战争福利，这是大明官场的一个潜规则，打下来新地以后，这勋贵的家眷会优先移民，到了新地以后，圈地种植，圈地放牧。 这不能算是一个福利，毕竟出头的椽子先烂，这熏贵的家眷这些年也死伤不少，但是活下来的可全是大富大贵，他们在新地之中，只要不反叛朝廷，那可就是妥妥的土皇帝！只要按时纳税，大明帝国都会保护他们的权利。 相对于谨小慎微的中原大陆，其实这些拿惯了刀子的勋贵更喜欢到新地上作威作福！ 蒋瓛没有说什么，他不敢揣测圣意，他也不敢随便猜测朱标是怎么想的，但是他清楚，这些新地上的土皇帝，早晚有一天会因为手中的资源过多，而被大明帝国清算！ 但如果帝国一直如此强盛，这一天就会无限期的推后，一切大清洗的原因都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一切过度的排除异己都是因为对于利益的垂涎，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蒋瓛想到这里，非常识相的换了一个话题，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蛮荒之人没有信仰，所以才会如此不堪，但是想让他们有信仰，我肯定要把他们打疼打怕，以至于不可抗拒！他们被逼无奈，只能求神，到这个时候，孔希文就可以诞生了！” 李景隆心中有数，眼神之中闪烁着寒光，带着几分快意的开口说道，“过些日子，我就送他一本铁卷丹书，用铁板铸造一部论语，他讲学的时候可以放在身后，衬托一下气势，再送他五根铁旗杆立在身后，咱们可都去过两大工业城，那场面……” 蒋瓛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对于那种天威，他可是不想再看第二次，这事儿还得从头说起，那次两大工业城说他们发现了电，朱标自然是欢欣鼓舞， 那个时候连手摇发电机都没有，所以陛下非常重视，带上他们两个去看，结果却是引天上的雷霆，大山上立着一根铁旗杆，阴雨天，一下子就引下了一道闪电，这铁笼子里的死囚犯一下子就变成了灰烬！ “对对对……” 这恐惧过后，蒋瓛也冒出了一丝兴奋。 “到时候咱们把事情做好，让那些土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再加上孔希文传道，只要学了所谓的圣人之术，就免于灾病，那些土著肯定是趋之若鹜，到后来积攒了一定的学生以后，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衍圣公化为灰烬！留下一本医治之法，这不是圣人是什么？这不是信仰又是什么？” “到时候咱们在衍圣公化为灰烬的地方修建一座城池，那可就是新世界的圣城！” “在圣城的墙壁之上，要铭刻陛下是如何派圣人来到新世界拯救众生……” 李景隆也是抚掌大笑，“到时候咱们为这衍圣公铸造一个硕大的雕像，哈哈哈哈……” 李景隆的笑声戛然而止，忽然带着几分惊恐的开口说道，“那这个不对啊，这衍圣公在中原大地人人喊打，到了新世界却变成了大圣人，这事儿要是万岁爷知道……” 蒋瓛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赞赏之意，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他死他的，后边的事情怎么编在于他的学生，好好编撰一下不就得了，这么个无能的人，被陛下派到新世界都能成为圣人，依咱看陛下才是最大的圣人，到时候圣人皆有出处，这不是挺好的吗……” “而且还有一个好处，这大明本土对于孔家还抱有幻想的书生可不在少数，这样也能彻底让他们归心，或者是浮出水面……” “听说三印之地，那边流传着许多传说，像什么地龙翻身，暴风入境，这些事情都能变成神话，都是陛下予以驯服，然后让他们风调雨顺……” “这些故事末将那里都有整理，到时候给曹国公送一份，如何编写可就是曹国公的事儿了，咱是个粗人，斗大的字不识一升，还是别难为我了……” 李景隆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事他已经干过一次了，现在干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冲着朱标船舱的方向拱了拱手，“吾皇万岁！！” 蒋瓛面色一正，同样拱了拱手，“吾皇万岁！！” 这二人心照不宣，所有的事情都在他们两人的计划之中，唯一不知道的可能就是那孔希文了，现在他正在船上，与众弟子饮酒作乐，想着到新世界的苦日子还多，这个时候好好的享受一番…… 蒋瓛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船舱，眼神之中并无波澜，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件小小的差事而已，但是这李景隆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心中明白，这几句简单的谋划，新世界就要血流成河，一个信仰的树立，可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万事大吉，那需要无数人为了他流血牺牲！无数人为了他抛头颅洒热血，这样才能树立信仰！ 李景隆可以预期，等到这一系列的戏演完之后，这新世界上一定会有新神的百万信徒，到时候这些信徒就会对那些拒不信奉的人展开战争，大明在后边推波助澜，毕竟这信仰的根源就是大明帝国的皇帝，或者说是大明帝国的皇室！ 到后来土人打土人，土人之中也有了大明帝国的既得利益者，他们就会把自己牢牢的绑在大明帝国的战车上，就是你让他下去，都不会下去了…… 到后来这新世界上，处处都是信仰大明的百姓，他们情愿苛待自己，也要为那些神职人员建立豪华的宫殿，为表示虔诚，他们甚至愿意一步一磕头，一直磕到新世界的圣城之中！ 想到如此场景，李景隆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他发现他在装神弄鬼的这条道路上已经一去不复返，但是他又没办法，毕竟这可是陛下的意思。 这时李老歪轻轻推开了门，身后跟着十多个仆人，手中都捧着巨大的书箱。 李景隆无奈的点了点头，“把东西放下吧……” 众人放下东西以后，默默的退出了船舱，只留下李景隆一个人。 打开这些箱子，李景隆倒吸一口冷气，口中喃喃道，“这锦衣卫可是徒谋已久，这可真全啊，西方的教义，佛道之书，萨满之书，还有三印之地的史诗神话……” 看到这些东西以后，李景隆才算是真的服气了，看来这陛下已然是蓄谋已久，自己可能是倒数第二个知道的，倒数第一就是那孔希文…… 把这些书一本一本的摆到了船舱的书架上，李景龙开始奋笔疾书……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传来了气笛声，深沉的月色之下，突然冒起了一大股黑烟！ 李景隆放下钢笔，看了一眼窗外，“魏国公……好久不见啊……” 第116章 成功汇合 此时已是深夜，这魏国公的舰队靠上来之后，连忙派出快艇，魏国公带着一干将领，急匆匆的来到了朱标所在的旗舰。 但此时朱标已然休息，所以最先和他碰面的就是前军统帅沐英，连同海军统领常森，汇聚于此。 这朱标亲征的三股势力，终于在这个月光朗朗的夜晚聚在了一起，云南边军的统帅沐英，海军统帅常森，西方舰队总兵官徐达。 这三个人碰在一起，这司令塔之中一下子就变得拥挤了很多，相对于徐达，这两个都是晚辈，常森和沐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但是徐达也是像模像样的回了一礼。 毕竟他心中有数，这两位在势力上根本就不虚他，甚至说比他还要强，那沐英手握云南和三印之地，可谓位高权重，这常森就更不用说了，背靠常家双公，背靠太子爷，相对于来说，徐达的势力有些薄弱了，再加上陛下有意打压，他在很多方面都有些捉襟见肘。 这如果换个人统领远征军，现在基本上就是热锅上的蚂蚁，毕竟这些人一个也不好惹，好在是朱标亲征，这才能压住这三个人。 几个人坐在司令塔之中，什么都没说，因为他们知道，现在他们说什么都不算，一切都要等那位休息完了之后，才能给他们合理的安排。 这门外站岗的就是锦衣卫指挥使蒋大人，他们是一句错话也不敢说。 沐英看在眼里，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深沉之色，他好像明白李景隆为什么那么怕了，从前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喊大哥的弟弟，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帝王，甚至比那位老皇帝更加攻于心计，更加有手段！ 徐达的胡子已经花白，此时他的年岁已然不小，笑呵呵的站在那里，眼睛盯着沙盘，沐英也顺势开口说道，“我是第一次上船打仗，这如何打海战，我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会，还希望两位不吝赐教，多多教一教我啊……” 徐达哈哈一笑，一旁的常森也是腼腆的笑了笑，这司令塔之中的气氛这才热烈了起来，这一群屠夫都在研究新世界的登陆方式。 这登陆方式里自然分为两种，一种是郑和守住了，一种就是郑和没守住，守住了的话就不用多说，大军会安全无比的登陆，但如果守不住，那可就要实打实的打上岸去。 常森家学渊源丰厚，直接就开口说道， “咱们四艘主力军舰，其他炮舰无数，再加上天子龙威，此战咱们必胜，如果明城失守，就战舰在海上一字排开，用重炮轰击叛军阵地！” “所有热气球升空，先扔光三个基数的反步兵炸弹！再扔黑油燃烧弹！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到一个点上，撕开阵地以后，钢铁战车配合步兵重炮进行抢滩登陆！” 一群人纷纷咋舌，就按照这个打法，那十万叛军估计挺不住半个时辰，就要被军舰上的巨炮轰成粉末！ 但这也暴露了常家人的缺点，他们只擅长打硬仗，猛冲硬打那自然是没问题，但如果碰到难缠的对手，比如说这次的叛军，相信他们就算是攻破明城，也不会傻傻的在滩边设立防线，而是拿着明城所有的物资归缩到了雨林之中。 到了那雨林之中，那天时地利人和尽归叛军，到时候这大明军队可就不好打了！ 沐英和徐达对视一眼，看了一眼满脸意气风发的常家老三，忽然间有些羡慕，年轻真好啊，初生的牛犊不怕虎，把什么事情都想的那么简单…… 常森说完这话以后，眼神深处也闪过了一丝笑意，是啊，谁没年轻过呢？有些时候说一些愣头青的话，对自己有好处，就是他大哥对他说的…… 这军方的三巨头开始在司令塔当中研究打仗，但是只研究不决定，每一种方案都详细的用纸写好，放在了朱标的龙案上。 庞大的舰队缓缓行进，如今已然汇合完毕，所以这速度不可同日而语，所有军舰的锅炉全都在全速运转，估计要不了一两天，就可以到渤海湾。 如今这渤海湾可是大明帝国数一数二的港口，到时候陛下一定会在此停留，补充一下舰队所需的补给，还有就是看一看这渤海湾究竟建设到什么程度…… 这一谈就谈到了深夜，三大将领相约轮流守夜，保证这司令塔之中有一个将领是清醒的。 守第一班的是徐达，毕竟他路途遥远，有些劳累，让他先守着，后半夜最起码能睡个囫囵觉。 徐达也是欣然接受，毕竟岁数在这，受一些晚辈的尊重理所当然。 徐达慢慢悠悠的走出司令塔，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粗壮的雪茄，现在这个玩意儿已经成为了大明武官的标配，这东西也是越做越好，玩儿的也是越来越花。 徐达的这种雪茄虽然没有果香味，但是却有一股浓郁的花香，这花香淡雅无比，每抽几口就换一个味道，当真是奇妙无比。 徐达站在司令塔的瞭望台上，点燃雪茄以后，深吸一口，任由烟气在口腔里转了一圈又被他吐了出去。 这烟气一动，精神都振奋了不少，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这船上竟然有女眷，而且就在司令塔的不远处。 徐达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有女眷……是谁……” 毕竟这学达接到命令以后，就从西方火速出发，朱标让徐妙锦跟随出征的圣旨，是当天早上临时发出来的，这朱标临时决定的事情，徐达自然不知道，所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家二女儿现在就在船上。 徐达也没心思品尝雪茄了，价比黄金的玩意儿就这么被他扔到了海里，匆匆忙忙的回到了司令塔心不在焉的看着沙盘。 这一个半时辰飞速而过，第二班是沐英，他看了一眼徐达，压低的声音，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出了司令塔往后走，那里是咱们吃饭的地方，魏国公一路劳顿，先填饱肚子再休息吧……” 徐达微微点了点头，道谢以后心不在焉的，朝吃饭的地方走去。 到了那里以后，自然是灯火通明，身穿白衣服的厨子给徐达盛了满满一大盘子美食。 这盘子也是特殊，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一个格子放一道菜，看起来还真是食欲振奋。 突然，一个女子袅袅婷婷的来到这里，看了一眼浑身甲胄胡子拉碴的徐达，微微一笑，随口要了一些食物，转身离去。 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徐达却如遭雷击，这是他二女儿的贴身侍女李均淑！ 一瞬间，老人家的脑海之中百转千回，他已经做好了，打完这次仗回家就卸甲归田的打算，到时候保留一个爵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至于儿子的官职就让他自己去打拼。 自己则卸甲归田颐养天年，毕竟他心中有数，这太子爷的位置已然是稳如泰山，他们徐家二女入宫都生下了皇子，再加上他在外手握重兵，这简直是太让人眼红了，也是时候激流勇退了…… 但是却没想到，这次陛下出征竟然带上了他的二女儿，这小丫头不是失了宠吗？这万岁爷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徐达有些痛苦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在他老人家看来，这本来是一件很单纯的事情，人生的最后一仗，不立功也不犯错，打完了卸甲归田，但是如今，确实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与此同时。 徐妙锦的船舱之中，看向桌子上的那些饭菜，徐妙锦丝毫没有嫌弃是大锅饭，拿起来吃的香甜，一边吃一边问道。 “小均淑，在饭堂见到父亲了吗……” 第117章 午夜惊魂 李均淑微微点头，有些担忧的开口说道，“奴婢见过老将军了，只不过老将军看到我好像是很吃惊，奴婢也没敢说话，只是微微一笑便离去了……” 徐妙锦没有说话，而是努力的消灭桌子上的食物，李均淑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娘娘可是有要传的话，奴婢可以代劳……” 徐妙锦看了她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紧接着开口说道，“传什么话，你这奴婢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咱们是后宫的人，怎么能随意和前朝武将联络？这可是大忌！” 李均淑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语无伦次的想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她实在是想不清楚，这自家娘娘怎么一瞬间的画风就变了？ 徐妙锦微微摆了摆手，“出去吧，出去吧，今天晚上这里不需要你陪，你继续休息吧……” 小丫头爬起身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微微往后退了两步，这才敢转身离去。 这屋子里就剩下了徐妙锦一个人，他看着小丫头离去的方向，眼神之中的亲密愈发浓重，心中暗道。 “好你个死丫头，想在我这里打探消息，然后告诉陛下，你也是太嫩了，我只需要让父亲知道我在这里，以父亲的聪明才智肯定就能知道这宫中已然发生了变故，这次战争他就竟然不会像原计划那样不立功不犯错，虽然不能太冒尖，但必须得让皇帝看到我徐家的态度……” 徐妙锦穿了个懒腰，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口中喃喃道，“什么才是好的臣子，陛下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一定顶上，陛下不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功成身退，既然这陛下已然放出信息，把我带在了身边，那就一定有他的考虑，这个时候父亲如果想功成身退，岂不是拂了陛下的一番好意……” 徐妙锦随手把盘子扔到一旁，随手拿出了一张纸条，在上面写道。 “父亲，现在后宫的局势诡谲云涌，女儿猜不准陛下的意思，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陛下的态度已然有所转变，不再像之前那般坚定了，这个时候我劝父亲，不要过早的告老还乡，大哥还小，如果把整个魏国公府交在他的手上，恐怕亡族灭性的时候已然不远！” “前路结果无非有二，一是帝心有变，我徐家乘风而起，二是有惊无险，帝心不变，到了那个时候，父亲再告老还乡也不迟，把徐家交到大哥的手中，正好收缩力量，看起来也会对太子再无掣肘……” 徐妙锦洋洋洒洒的写满了一张纸，转身进入了自己的卧房，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套黑色的衣裙，这个时候她不敢信任何人，只敢相信自己。 但是想来想去，徐妙锦还是把那套黑色的衣裙放回了箱子里，随手把那张纸条放到了嘴里，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是啊，徐达是聪明人，徐妙锦能想到的事情，徐达自然想的比她更加透彻，让自家老爹知道自己在船上就已经足够了，再往外传信，就是画蛇添足，搞不好还会惹来麻烦。 皱着眉头把纸条咽下去，又喝了一大盏茶水，徐妙锦揉了揉肚子，心事重重的躺在了床榻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海水哗啦哗啦的向前，巨大的铁甲战舰横行在大海之上，庞大无比的舰队，飘扬着大明的天子龙旗，径直朝渤海湾走去。 而朱标的寝宫之中，此时他也是刚刚要休息，三胞胎为他准备好了洗漱用具，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牙粉却被换成了其他的模样。 一个金箔做成的管子，里边有一些粘稠的牙膏，一挤就能挤出一个长条…… 朱标看着牙刷，皱着眉头看着上面的牙膏，忽然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这牙膏用不惯，换成之前的牙粉！以后朕身边用的东西不得随意调换！听到了没有！！” 三胞胎被吓得噤若寒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在这皇宫大内之中，她们三个的小命极其脆弱，谁也惹不起，毕竟是异族人。 看着瑟瑟发抖的三小只，朱标叹了口气，胡乱的洗漱一番，也躺在了榻上，听着外边哗啦啦的海水声，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只不过就算他在睡觉的时候，这眉头也是紧皱，拳头时不时还紧握一下，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 这皇帝休息，身边必须要有人陪着，三小只轮番守夜，看到皇帝如此，心中也是愈发恐惧。 梦境之中。 冲天的火海，应天神都无边无际的红墙黄瓦之间，忽然弥漫起了滔天大火，朱元璋披头散发手持利剑，马皇后目光阴冷，直直的看着朱标。 “你是咱儿子吗！！！” “你是咱儿子吗！！” 一声声的喝问，惊的朱标魂飞魄散，朱雄英施施然地站在老人家身后，手里拿着一把短剑，小小的身躯竟然透露出了一股帝王之威！ “你不是我爹！！” “你不是我爹！！” 梦境之中的朱标目光阴冷，忽然哈哈大笑，“没用的，你们就算是再折腾也是没用的，你还当大明是之前的大明吗！晚了！” “本来想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但你们却非要听信一个孩童的胡言乱语！让朕束手就擒不可能！那么就看看，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究竟是不是你洪武大帝的对手！！” 梦境之中的朱标一挥手，身后立刻出现了很多手拿新式步枪的百炼强军，他们都不是军户，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他们都是农家的清白子弟，多少年的封闭式训练以后，他们的心中没有任何人，只有朱标这个皇帝！ 随着朱标的军队越来越多，朱雄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绝望之色。 但老朱却岿然不惧，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好小子，现在都敢跟咱武刀弄枪的，咱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开国皇帝！！” 随着朱元璋一生号令，这宫里宫外跑进来无数的人，有赤手空拳的百姓，有手拿锄头的农家子弟，有手拿长枪大剑的老兵，乌泱泱人山人海！ “你们快出去！这里没你们的事儿！” 朱标厉声吼道，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忍，这些都是曾经异常崇拜他的百姓子民，他不想让这皇宫大殿被他们的血染红！ 但是这些人却丝毫不惧，径直的向前冲去，很快就和朱标的精锐军队搅在了一起。 “别逼我！别逼我啊！！！” 朱标的手悬在半空中，好像用力捏紧了什么东西，面色狰狞的大声吼道。 “开火！把他们全都杀了！从此应天定为陪都，迁都洛阳，在这皇城的最中间挖一个大坑，把所有人都埋进去！！” “啊！！！” 忽然一声惊叫，把朱标从梦境之中唤醒，朱标豁然起身，却看到自己的一只手竟然捏住了一个三小只的脖子。 雪白纤细的脖颈，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中，好像随时都可能断裂！ “呼呼……” 朱标剧烈的喘气，好像周围的空气不够一样，但是他却并没有放开手，只是阴仄仄的开口说道。 “你们三个刚才都听到了什么？！说！！！！！” 第118章 朕既神灵! “咔嚓！！” 朱标手上微微一用力，一个生命就在他的手中逝去，小丫头的脖子拧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小舌头伸出去一半，脸上还带着惊愕，好像不知道这陛下如此喜欢她们，为什么就突然下了杀手！ 另外两个小丫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眼泪不停的往下流，“陛下，奴婢疏忽，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这两个小丫头大声都不敢出，只能是低低的求饶，脸上布满了泪痕。 朱标此时已经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你们都听到了什么！” 两个小丫头吓得连连摇头，眼神之中满是惊恐，朱标伸手摸了摸她们的小脑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惋惜，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三胞胎，多难得啊，天地的造化，但是你们三个怎么就这么倒霉，怎么如此不开眼？” 在朱标的抚摸下，两个小丫头吓得浑身颤抖，身旁的一个姐妹死相凄惨，此时倒在地上，七窍已经慢慢流出了鲜血。 朱标看了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惜，但是没有办法，他不确定自己刚才有没有发出声音，如果这些话传出去，在大明帝国之内都能掀起轩然大波！ 他不能冒这个险，也不敢冒这个险，随手摸了摸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装雪茄的盒子，点燃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辛辣的烟草气息刺激着他的脑子，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 两个小丫头此时仿佛已经是认命了，其实也对，她们早就该死了，她们早就应该是新平京都大屠杀冤魂之中的一个，只不过是因为美貌被贵人看重，训练了一段时间以后送给了皇帝。 本来以为可以凭借着母以子贵的大明传统飞黄腾达，没想到入宫不长时间就被灌了药，这皮肤是越来越细腻，但是再也不可能孕有子嗣了…… 整个寝宫之中死寂般的沉默，只有朱标喷云吐雾的声音，随着一个烟头落在地上，朱标随手拿起了床边的一个铁如意。 这东西是他用来召唤外边的侍卫侍女的，但如今他却有了其他的用处。 猛烈一挥，一个小丫头脑裂髓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另外一个浑身颤抖，朱标也没有折磨她，对着她的后脑勺就是一下子，顿时鲜血横流，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断气了…… 朱标松了一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如释重负，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漠视生命，他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个合格的皇帝。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晚上的秘密能够保守住，今天晚上自己做的那个梦，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血迹斑斑的铁如意敲击了三下铃铛，不到几息的功夫，寝宫的大门被轰然推开，荷枪实弹的侍卫冲了进来。 这皇帝叫人自然是有他的特殊指令，一下就是来人伺候，两下就是准备起床，三下就是十万火急有刺客！ 所以一下子就冲进来了很多人，看到地上的三具尸体，侍卫们双腿发软，但是朱标却丝毫没有异样，随意的挥了挥手，“拖出去扔海里！” 侍卫们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拖着三胞胎的尸体来到了船舱外，没有敢多看一眼，直接轻轻一用力就扔到了海里，血腥味迅速引来了大海里的鲨鱼。 在鲨鱼的撕咬下，三个小丫头瞬间变成了碎片，还有一头傻乎乎的鲨鱼撞到了船后边的螺旋桨，一下子就被水流搅了进去！ 寝宫之中的血迹被擦得干干净净，只不过空气之中还弥漫着一丝丝腥味儿，朱标毫不在意，冷静的开口说道，“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想留下来保护，但是有碍陛下的旨意，还是乖乖的退下。 只不过朱标的船舱保护措施提高了好几倍，船舱之中，朱标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佝偻着身体站了起来，点燃了一炉香。 飘飘渺渺的香气，顿时弥散了整个船舱，血腥味一下子就冲淡了不少。 朱标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他发现最近自己有些不正常，自从他穿越来了以后，这老朱是要什么给什么？朱雄英对自己崇拜至极，又怎么可能有问题？ 就因为一个牙膏？ 那未免太过草率了吧…… 朱标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忽然他口中喃喃道，“朕是皇帝！朕就是天命啊！怕的是什么……” 朱标忽然感觉自己有些怕死，自从坐上皇帝以后，自从大明帝国被他推到了无比高的位置以后，他忽然间发现自己舍不得死了。 之前哪怕明白洪武二十五年的时候，自己很有可能撒手人寰，但是也没有太多的恐惧，在他看来，自己一个后世之人能够当这么长时间的皇帝，已然是赚了！ 没享受过的都享受过了，权倾天下的感觉，他也天天都在体会，父母的疼爱也是到了极致，还有什么可不甘心的呢？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但是随着做皇帝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害怕，他怕这一切都离他远去，他怕这一切都不再是他的，他怕被别人抢，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朱标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随手从旁边倒了一盏凉茶，抿了一口之后，喃喃自语道，“朕是不是魔怔了……” 这个想法一出，吓了他自己一跳，这百姓魔怔了，并不是什么大事儿，顶天拖累一下亲人而已，但是一个皇帝如果魔怔了，那可就是会带着一个帝国走向深渊！ 朱标不是一个不会反思的人，他现在就在反思自己近期的所作所为，特别是今天晚上做的这个梦，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自己心里如果没有，又怎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真的是天神示警？ 这个想法一出，朱标自己都乐了，但是笑容很快就消失，他之前是不相信这些的，但是他都来大明了，这些东西难道真的不可信吗？ 朱标慢慢悠悠的来到了窗户前，看着外边平静的海面，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坚定，口中喃喃道。 “朕是种族的救星，正是上天的使者，正式来拯救神州大地不受三百多年的奴役，阵势来避免倭寇做大，我神州生灵涂炭，如此大功，就算是神灵也不能对朕过多苛责！” 此时，前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来了一道海浪，但是巨大的海浪在更加巨大的铁甲舰面前轰然而碎，船体只是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朱标的眼神突然发亮，“做到了这些！朕就是神灵！朕就是天命！！哈哈……哈哈哈哈……” 好在这屋子里的隔音效果非常好，要不然这皇帝深夜杀人发笑，还不得把外边的那些人吓死？ 朱标折腾了大半夜，最后也是没有自然萃取，喝了一小葫芦的酒，这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夜太长了，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但他终于也要过去了！ 几条金色的阳光从海平面上慢慢的升了起来，火红的太阳从深海之中钻出，照映在了庞大的舰队上。 天亮了…… 天终于亮了…… 第119章 徐达振奋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拂晓，朱标准时准点起床，丝毫看不出来他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满面红光，精神振奋。 用过早膳之后，快步来到了司令塔，几大统帅早已经在等候，看到朱标进来以后，齐刷刷的躬身行礼道。 “臣等参见陛下！”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径直坐在了自己的宝座上，大手一挥，“给几位将军赐座！” 余海狗屁颠屁颠的走了进来，带着几个小太监给几位统帅搬了凳子，在众人坐定以后，又奉上了茶水。 朱标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这几位帝国的股肱之臣，有些感叹的开口说道。 “魏国公西方的差事办的不错，等回去之后朕自有封赏，本来想着让你这位帝国功臣在家里休息一些时日，但是事急从权，帝国远征需要一个在海上能争善战之老将……” 徐达面露感动之色，站起身来拱手说道，“为陛下为帝国鞠躬尽瘁是臣的本分，不敢居功！”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很满意徐达现在的这个精气神，一旁的沐英看在眼中，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从昨天晚上魏国公登船以后，就开始给我等后辈讲述如何海战，本来以为这海战没什么，但听这魏国公一讲，简直是醍醐灌顶，当真是玄妙非常……”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此次大战，有你们几个朕也心安，新世界贼寇竟然敢反叛大明朝廷，绝对不能轻饶，此战我大明帝国必胜！” 这司令塔之中的将领可不止这老几位，还有很多年轻一代的武官，他们大多数都是国武监出身，他们此时就像是贪婪的海绵一样，吸取着这些老将身上的知识。 听到朱标这么一说，所有的人都站起身来，右手抚胸，高声喝道，“帝国必胜！陛下必胜！” 一个简单的军事会议就这么结束了，己方人算是认识了，剩下的就是讨论具体战术，这徐达确实是不一样了，本来他是想着一言不发，但是现在嘛…… 这说的话虽然不多，但是每一次都能说到点子上，一下子就能给在场所，有人很大的启发，朱标也是乐见其成。 毕竟他心中有数，这徐达究竟要不要打压，要看朱雄英这段时间的表现，如果没有问题，那自然是要让他稍微消停一点，但是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如果他有问题，那就更不能打压了，毕竟他名下的势力太强了，最起码在老爷子活着的时候，这朝堂上要有一个平衡！ 庞大的舰队全速移动，渤海湾就在眼前！ 朱标站司令塔的最高处，双手摸着崭新的栏杆，徐达站在他的身后，微微躬着身。 看到徐达的西方舰队和海军的军舰有些斑驳，朱标发问道，“如今西方舰队的损耗如何，你办差这大半年，损耗淘汰几何啊？” 徐达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 “回陛下的话，西方舰队自从开始办差事以后，已经淘汰铁甲舰六艘，都是最原始的型号，有的还是铁包木，老臣也正想和陛下请示这件事情，这些铁甲舰放到船坞里占地方，拆除的话还损耗人力物力，升级更新的话还得不偿失……陛下您看……” 朱标大手一挥，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笑意，回过头来开口说道，“这点小事无需请示，只要能给帝国换来更多的利益，那点小船儿卖了就卖了，只有更多的材料和金钱，大明帝国才能制作出更多更好的军舰。” 徐达微微躬身，表示自己清楚了。 但朱标却叹了口气，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开口说道。 “在十年以内，是帝国科技发展的黄金时期，一定要快速的给武器更新迭代，否则的话，十年以后西方已经被咱们榨干了，到时候一场战争就能要了他们的命，统一了天下以后，这武器再更新迭代，那可就得销毁了……” 徐达也是赞成的，点了点头，沉声开口说道，“到时候帝国没有敌人，武器的更新迭代势必会减慢，而且每做出一条新船，都会有一些老旧的装备沉入海中，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他心中明白，这整个地球如果只有大明帝国这一个国家的话，那么这科技发展并不一定会很快，因为战争是科技最好的催化剂，没有了战争，四海承平。 如果是有远见的皇帝，还可以照原来的速度发展，但如果出现了一个目光短小之位，就一定会坐在功劳簿上吃老本，毕竟大明的军队已然四海无敌，为什么要费尽费力的发展那些东西呢？ 到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帝国腐败分崩离析，你不发展，那些个军阀割据的势力一定会发展，到时候大明中央反而会成为最弱小的存在，拿着最老旧的火器，去打最新式的装备，简直就是可笑…… 朱标站在那里没说话，望着湛蓝色的海洋默默无语，徐达也是乖乖的站在他身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过了半晌，朱标看到了远处海平面上的渤海湾旗帜，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喜悦，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国丈，你可要保重身体，枕在回朝以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也不怕告诉你，震动了军队改革的心思，新世界的仗打赢以后，大明帝国虽然要保持一定数量的地面部队和海上部队，但是一定要精英化，朝廷手里必须要有杀手锏，别的军队可以用老旧的装备，可以用老掉牙的东西，但是这支军队一定是要用最新的……” “现在的职业军人可是远远不够……” 这徐达不是傻子，他明白皇帝的意思，心中翻腾的同时，也感觉到一阵希望，在他心目当中，大明统一天下以后军队的堕落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照皇帝这么一说，这事情也许不会那般差…… 想到这里，徐达重重的拱了拱手。 “为陛下效命，是老臣的荣耀！” 朱标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渤海湾，“让舰队靠岸吧，清理一下西方舰队船上的藤壶，马上就要打仗了，带着那东西不方便，让码头快点儿，两个时辰之内就要清理完！” 徐达原本有些佝偻的腰，如今却挺的笔直，脸上也是容光焕发，中气十足的开口说道，“老臣领旨！” 徐达乐乐呵呵的去办差了，只留下朱标一个人在司令塔的最高处，看向远方的海面。 突然开口说道，“海狗！安排一下，趁着舰队补充给养，下去转转。” 第120章 到达渤海 朱标给徐达吃下了一颗硕大的定心丸，这颗定心丸大到什么程度，大到影响至整个军界，军队改革，真正的组建朝廷精锐，这意味着的是什么？ 这意味着要举全国之力供养一支精锐部队，京军大营，龙武卫，禁卫军，以及京城附近的卫戍部队，从这些军队之中抽调精锐，这支军队能强到什么程度？徐达心中有数。 如果他参与了这支军队的改革，他徐家就是帝国军队最大的功臣，有这个功劳在，只要徐达不谋反，只要徐家不谋反，就到不了满门抄斩的程度！ 而且现在说白了，这徐家和大明皇室已经牢牢的绑在了一起，两个女儿嫁入宫中，又生了两个儿子，反大明就是反他们家自己，如果现在起了外敌，徐达第一个冲上去，就算是崩了大门牙，也要把那外敌揉碎了咽进肚子！可能是有点私心，但是绝不会傻到造反作乱…… 朱标安排完这些事以后，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他发现自己有些过于劳累了，以至于心神不定。 庞大的帝国压在他的肩膀上，无边无际的权利，已经让他有些疯魔了，毕竟他不是原本的朱标，毕竟他是一个后来的灵魂，如果是原本的朱标，这倒没什么，毕竟从他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一定是皇帝！ 后世的人忽然间变成皇帝，又掌管了如此庞大的帝国，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唯一的，他所在乎的亲情，他所在乎的权利，都有可能在一瞬间之内化为泡影，他怎么可能不疯魔？ 现在朱标可以控制，并没有迫不及待的挥舞屠刀，这已经是这么长时间的皇帝生涯，给他积累了足够深厚的底蕴，否则的话，神州血红不至于，朝堂鲜血淋漓是一定的！ 沐英跟在朱标身后，手里拿着一张海图，好像是一个秘书兼保镖，正在往前走的朱标回过头来，笑呵呵的开口问道，“你们昨天晚上商量的航线如何，魏国公对航线有没有修正？” 沐英摇了摇头，“回陛下的话，魏国公对航线并无修正，咱们还是原来的路线，从应天京郊码头出发直奔渤海湾，由渤海湾直奔库页岛，再从库页岛前往白令海峡，从那里登陆新世界！” 朱标点了点头，他心里明白，这条航线是当初郑和开辟新世界的通道，大明船只走的最多，也是风险最小的一条道，毕竟横跨太平洋太过漫长，虽然说太平洋现在是大明的内海，但毕竟波涛无涯，所有人都不敢让皇帝去冒险。 这样走的话，有一大半的路程都在大明的海岸线行走，保证了他这个皇帝的安全，也保证了这支舰队在投入战斗之前不受损失。 “这一路的海浪礁石都探查好了？可别出什么差错！” 朱标难得提了一句，毕竟在他的印象当中，这条航线暗礁众多，岛礁也不少，万一这大船触礁，他可不想抱着徐妙锦站在船头。 沐英神色一正，手中海图展开，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红点，红点之中穿插着一条航线，郑重的开口说道。 “陛下您看，这是咱们大明民间的船只加上朝廷的船只，这么多年才探查出来的航线，上边的岛礁暗礁，海流漩涡，全都标注的清清楚楚，可谓是万无一失！” 朱标看了一眼海图，只感觉头脑发晕，上边的红点密密麻麻，不由的有些感慨，心中暗道，“这古人的智慧确实是不一般，在没有诸多后世手段的情况下，能把这航线开辟到如此，也不失为是一种神迹。” 庞大的舰队发出了嘹亮的汽笛声，四根硕大的烟囱已经熄了火，黑烟已经开始变得淡薄，港口之上的迎接队伍已然是排列的整整齐齐，渤海湾的百姓百官，全都自发的来这里迎接朱标。 这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官儿，看的样子也就二十郎当岁。 一个巨大的悬梯撑在了港口上，毛茸茸的红地毯随之而下，一排威武的侍卫整理了一遍地毯之后，站在了道路两侧，这下方早已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朱标慢慢悠悠的从船舱里走出，首先看到的就是黑压压的百姓，这些百姓的眼神之中闪烁着火热和崇拜，朱标很享受这种眼神，慢悠悠的挥了挥手。 百姓们一看皇帝挥手，一个个都涨得满脸通红，疯狂的呐喊万岁，这港口之上的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 “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胜大明帝国万胜！！！” 呼喊声惊天动地，朱标一身玄黑色龙袍站在最高处连连挥手，有很多百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甚至直接哭了出来，是啊，他们都是之前中原的破落户，来到这里以后才有房有田，家中养着很多个大牲口，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如此恩典要感谢谁？自然是要感谢他们的永乐大帝，如果不是皇帝打下了如此硕大的地盘，这渤海湾正好挨着北元，打仗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安居乐业？ 朱标慢慢悠悠的走下台阶，下边的地方官早已跪倒一地，这个地方还是地广人稀，所以只有一个县，年轻的县官带头跪在地上。 “渤海码头县令石亨，参见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感觉这个名字稍微有些熟悉，心中微微一动，看了一眼旁边的余海狗，余海狗赶紧隐晦的凑了过来，小声开口说道。 “陛下，这石亨之前是青年军团的军官，受太上皇的推荐，做了郭北县的县令，后来那郭北县政通人和，这辽宁省的布政史就把他提拔到了渤海湾，虽然也是一个县令，但是却由九品升至八品……” 朱标这才想起这么个人，笑呵呵的往前走了几步，看了一眼满面风尘的石亨，有些感叹的开口说道，“石爱卿年少有为，将来一定是我大明的栋梁……” 石亨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意外，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陛下日理万机，竟然还记得他的名字，当下有些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朱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当时应天城动乱，石爱卿还是青年军团的军官，朕还送过你一把匕首，这事朕可是都记得清清楚楚……” 石亨的脸上顿时掉下了泪珠，激动的嘴唇直哆嗦，那个匕首可以说是他一生的荣耀，小小年纪就可以得到皇帝的认可，其实说白了，如果没有这个匕首的话，他升官也不可能升的那么快。 “陛下……小臣愧不敢当啊……” 朱标笑呵呵的摆了摆手，“朕说你当得你就当得，正好搬运及养还得一段时间，你陪朕在这码头里转一转，算是给朕当个向导，如何啊？” 石亨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为陛下鞠躬尽瘁，为帝国效忠到底！！！” 不得不说这孩子会说话，三句两句就把朱标说的眉开眼笑，旁边的一众军方大佬看在眼中，都对石亨投去了几分善意的眼神。 毕竟这皇帝说的话，透露出了两个信息，以前是青年军团的军官，那就是武将出身，不是那些纯粹的酸文人，还有就是陛下对他的态度，综上所述，那就是这小子值得培养…… 相信不久的将来，这石亨就会平步青云，徐达和沐英跟在朱标身后，石亨小心翼翼地跟在朱标的侧后方，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人，这额头上的冷汗可是不住的往下流…… 第121章 码头盛况 这两位是谁？石亨心里清楚。 毕竟这辽宁省的布政使对他很照顾，很多时候都会让他长长见识，跟他说一些朝中所发生的事情，当然没有那种机密事件，都是一些这官场之中耳熟能详的事。 但这对于一个初入官场的楞头青来说，已然是珍贵无比，所以这石亨连大气儿都不敢喘，躬着腰，小心翼翼的在侧边带路。 这渤海湾码头修建的确实不错，前方是船坞海港，可以承接一部分大型舰船的维修，港口上则是叫卖声不绝，货物堆积如山，这北方四省，再加上广大的草原之上，所有的山货皮货，药材都是从这里往外运输，说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也不为过。 岸边的炮台保养的非常好，炮口寒光闪闪，一箱箱炮弹被士兵们擦得锃光瓦亮，随时都可以开火。 朱标看在眼里，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如今大明，四海承平，大海之上更是横行无敌，石爱卿，为什么还要如此小心，看这炮台的架势，好像要随时打仗一般……” 石亨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正色的开口说道，“微臣虽然年幼，但却知道聆听陛下之教诲，陛下说过，海港防护万万不可松懈，所以自从微臣上任以后，便和布政使大人商量出了一套巡逻方案，所有炮台三天一检，每月一次实弹射击演习，热气球每天不定时起航巡逻。” 朱标的内心之中升起了几分满意，第一是对这种负责任的好官心生满意，第二也是对这石亨的情商感觉到满意。 朱标没有那么傻，感觉这官场之中的炮筒子脾气都是好人，这帝国之中确实是需要凌铁头这样的头铁人物，将来也会有像于谦那样的硬汉，但是他们两个的那种刚正不阿，一般的官是做不到的。 这油滑的官再有点良心，才是皇帝心中最好的官。 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对于功劳却不独吞，自己问起来这露脸的事儿，连忙提一嘴这辽宁省的布政使。 毕竟现在这辽宁省的布政使，可是在自己的官位上犹如热锅的蚂蚁一样，皇帝到了他的地盘，他却不能来迎接，这可是有点让人太着急了。 因为朱标规定，封疆大吏不可擅离职守，违令者轻则夺官罢爵，重则满门抄斩！ 他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任上，但是相信，这港口之上一定会有布政使的人，这石亨今天说的每一句话，用不了多少日子就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你想的倒是周全，回头把你的这个法子写下来，上奏到朝廷中枢，整个大明世界所有的港口都要像你们这样，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朱标随口夸奖了一句，便乐乐呵呵的继续往前走。 但是这时亨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激动，因为他知道，这个奏章一旦递到朝廷中枢以后，他石亨的名字就会在官场之中人尽皆知！那他的官运通达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臣谢陛下隆恩！” 但是朱标却没有收下这句话，只是开口说道，“这是你自己干的好，你干的好了，朕自然有赏赐，你干的不好了，朕也一样要罚！” 众人来到了码头之上，石亨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陛下请看，一会儿这里将有黑鱼入水……” 朱标看了一眼岸边，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 在岸边的一片软滩之中，树立着一片破破烂烂的棚户区，这棚户区里住的可不是大明子民，而是数万昆仑奴，他们是这码头上养的劳力。 朱标看了一眼之后，语气之中带了三分喜色，慢慢悠悠的开口问道，“如此多的昆仑奴，一天要消耗多少粮食啊？” 石亨眼神一亮，眼神之中带出了一份喜意，这份喜意正好被朱标看在眼里，心中暗笑，“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虽然小小年纪就做了官，但是这养气的功夫还是不行……” 但是石亨却没有注意到，喜滋滋的开口说道。 “回禀陛下，来往商船，只需要付出一些粗粮，就可以雇佣他们搬运货物，来往船只，也可以用粮食雇佣他们清理藤壶，清理下来的藤壶他们能吃，剩下的壳也可以低价卖给大明百姓烧石灰，这样这码头上的数万昆仑奴就可以自给自足，正好可以克制他们骨子当中的懒惰！” 朱标心中满意，但还是提醒道。 “这些玩意儿你要看好，之前郭北县发生的事情，你也不是没经历过，你能在几个月的时间把那郭北县治理得政通人和，也算你有本事，但是这里的情况远比那要复杂的多，港口是个肥差，你可万万不要自误啊！” 石亨激动的脸颊通红，“多谢陛下提醒，小臣至死也不会拿半分脏银子！” 朱标轻轻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石亨这么做无非就是在自证清白，也是在向着港口的其他官吏说明，他不想贪赃钱，因为这码头之上如果有贪赃钱的最好方式，那就一定是贱卖昆仑奴的劳动力！ 来往商船把钱交给官府，官府可以无下限的驱使这些昆仑奴干活，就算是累死饿死都没事，毕竟是畜生，又有谁在乎这些事儿呢？ 但是石亨却没有怎么办？他都带头清廉，这下边的官吏也一定会清廉，最起码明面上要和自己的上官一样…… 这棚户区里的数万昆仑奴都集结在了水边，他们用简单的工具封住鼻孔，噼里啪啦的往海里跳，明媚的阳光之下，他们的皮肤闪烁着乌黑色的光泽。 黑鱼下海，这个词形容的倒也不错，他们手中拿着工具，如同蝗虫一般聚集在大船的四周，不一会的功夫，每个人背上的竹篓里都放满了藤壶，在身后的竹楼满了以后，他们就开始费力的往岸边游动。 几个身体强壮的昆仑奴却站在岸边，清点着每一个人背上的藤壶数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和阶级，这话诚不欺我。 哪怕是畜生堆里，都能自然而然的推选出一个头来，朱标看在眼里，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成就感，心中暗道，“朕这可是为华夏，为中原神州，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呢……” 这水面附近的藤壶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一些昆仑奴开始往大船下方潜水，还真别说，这群玩意儿的水性还真不错，在海水之中游刃有余。 巨舰之上，兵士们整理完了厨房，把一些没来得及扔在海中的变质食物放在木桶里推了出去，倾倒在了岸边。 他们刚刚回头，一些年纪尚小的昆仑奴就冲了出来，丝毫不在意那些腥臭味儿，抱起来东西就跑，倾倒的那些脏东西，不一会儿就被他们抢光了。 正在观看的朱标抚掌大笑，“好好好，他们也就配吃这个，哈哈哈……” 身旁跟着的武将全都跟着哈哈大笑，连同石亨在内。 朱标看了一会儿，也就失去了兴趣，继续往前走，这棚户区的附近有好几座军营，里边竟然传出了惨叫声。 这朱标慢慢悠悠的走过去，却看到了一艘艘老旧的船只上，正好有一批新来的昆仑奴。 新来的昆仑奴被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架住，劈开双腿，把那中间的玩意儿放到了一根木桩子上，再用两根小木棍夹住，这本来抽抽巴巴的铃铛立刻变得饱满至极。 大汉抡动铁锤，对着那铃铛用力的一砸！ “啊！！！！哦~” 一个身材强壮的昆仑奴立刻变成了弓背大虾，缩成一团直抽抽。 朱标撇了撇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嫌弃，“下回砸的时候把嘴堵上，省得狼哭鬼嚎的……” 这石亨一看差不多了，小心翼翼的凑到了朱标生前，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陛下，微臣准备了一桌酒宴，都是一些渤海湾的特产……”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早已经有些恶心的朱标当即开口说道，“好，就依石爱卿……” 第122章 两朝元老 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山珍海味。 这石亨带来的东西都是简朴至极，可以说是辽宁百姓吃什么今天朱标就吃什么，但是朱标却一点都没有生气，笑呵呵的吃的香甜。 其实这个时候的北方百姓也没什么可吃的，夏天的时候倒是还可以，毕竟地多，想种什么菜就种什么菜，朱标无偿的把世界各地得来的种子都分享给了大明百姓，这大名百姓的餐桌倒也是丰富了很多。 但是冬天的时候也就只有白色萝卜，土豆红薯这几样，顶天勤快的人家会做一些粉条囤积着。 但是这种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已然是天堂一般，相比于之前，冬天吃不饱穿不暖，这里的冬天虽冷，但是却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炉子上架一口大铁锅里边煮上酸菜再加点肥肉，烧一个糊香糊香的辣椒放到菜里，一家人吃的浑身暖洋洋！ 这种日子还不是神仙般的日子吗？ 今天朱标吃的东西和这些差不多，羊肉酸菜的锅子，还有几个小菜，这一群行伍中人，吃的都很乐呵，毕竟在他们看来，那青粥小菜是文人士大夫吃的，他们这些拿刀子的厮杀汉就应该吃这些。 沐英和徐达吃的不错，鼻尖上都是汗，相对于这个时候的寒冷，这东西还真合胃口。 船上的给养很快就弄完了，朱标也在百姓的欢呼声中重新上了铁甲巨舰，毕竟这新世界已然打得如火如荼，既然舰队已经汇合，就不能在路上再耽搁时间了。 他们的下一个地方就是库页岛，在库页岛稍作修整之后，就会直接越过白令海峡开往新世界！ 郑和这几天一直都没有送来军报，也不知道新世界的明城到底是守没守住。 朱标上了船之后，什么都没说，快步的来到司令塔之中，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般军中将领也都快速各司其职，有规划航线的，有排兵布阵的，还有人不断的把各个兵船的准备速度送到这里。 不到盏茶的功夫，所有的军舰再加上运兵船，全都准备完毕，随时都可以出发了。 随着朱标一声令下，庞大的舰队在百姓的欢呼声中缓缓离港，直奔库叶岛而去。 这司令塔的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毕竟今天万岁爷的心情不错，下船之后就碰到了一个大清官，把这个港口治理的井井有条，不贪不占，这小子如果再过十年，一定会进入朝廷中枢！ 毕竟他现在岁数太小了，小到朱标都能在他身上看到几年之后的自家儿子，但是这港口上的一系列事情办的确实漂亮，特别是那一顿酒菜，虽然简陋，但简直就是画龙点睛之笔！ 所有人的心中都是这么想的，所有人的脸上都有笑容，只有徐达老老实实的站在朱标身旁，脸色不悲不喜凝重至极，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沙盘，一副忠心办差的样子。 沐英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徐达，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解，这之前陛下心情不好，所有人脸上没有笑模样，还可以理解，现在这陛下正当心情大好，只有你魏国公面色凝重，这不是和陛下唱反调吗？ 两朝老臣，不至于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一定有他的原因所在，沐英的脸色也不知不觉的阴沉了下来，不经意间凑到了徐达跟前，跟他一块儿看沙盘。 此时的李景隆也在屋内，但是却在最边缘，穿的也是极其朴素，就好像是一个普通武官一样。 正在此时，朱标忽然开口说道，“锦衣卫何在……” 众人都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这万岁爷好好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鹰犬叫到身旁？难道是又有人触了这位陛下的霉头？ 门外的蒋瓛应声而入，阴沉沉的眼神往四外看了一圈，他们没有抬头，看似是在看地板，其实是看的所有人心中发寒。 “陛下！微臣在！”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好好查一查那个石亨，看看他究竟干不干净，查完了之后，直接把密奏放在朕的御案上！” 众人纷纷咋舌，只有徐达一个人的表情始终未变，沐英隐晦的看了一眼他，眼神之中隐隐约约的带了一丝崇拜。 这两朝元老可真不是白叫的，看看人家对圣上心思的拿捏，看看人家揣夺圣意的本事，当真是厉害无比。 所有人都认为朱标很高兴，只有徐达心里明白，这万岁爷的心思深沉着呢，太干净了反而就是不干净的开始，太愿意表现了，很可能就是在隐藏着什么。 如果这孩子真的如此干净，还真有可能是官场上的一颗新星，但是这孩子如果被人利用，或者是本身就贪得无厌，还能把事情表现的那么干净，那个就是官场上的一个祸害了。 徐达在吃饭的时候就看出了这件事，所以这进了司令塔之后，他老人家是一言不发。 朱标挥手让蒋瓛出去，后者也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龙行虎步的就出了司令塔，安排完差事以后，继续在门口站岗。 朱标轻轻的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清茶以后，这才开口说道，“朕希望那时候是一个清官，守着港口这块流油的土地，能够做到洁身自好，朕佩服他，但他如果阳奉阴违，那可就不要怪朕了……” 众人纷纷行礼，弯下腰不敢说话，看着地板的眼神之中也都露出了一丝恐惧，这皇帝的眼睛里一点沙子都不揉，他们这官当的难，难的不行…… 朱标看了眼他们，特别是那些国武监出身的年轻武官，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朕从不吝啬，只要好好当官，只要好好打仗，别说是那些黄白之物，就算是几代人的富贵朕都能给，但是朕不给的，你们不能想歪门邪道。” “如果想歪门邪道的话，对不起你们的学识，更对不起你们贫穷之时励志报国的决心！” 徐达第一个站了出来，躬身说道，“老臣谨遵陛下教诲！！” 这最老资格的徐达都开口说话了，其他人自然没有理由憋着不说，一时间谢恩之声如潮。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正在行驶之中的巨舰，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马上就打仗了，咱们此战必胜，朕所向往的天下，无非就是病敢医，学有为，做有获，老有养，官员公平，法治公正，只要做到这些，朕就是现在闭眼也足已！” 所有人纷纷动容，徐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为国为民，乃是数千年神州都不出一个的万古圣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轻轻伸手往下一压，这司令塔之中立刻鸦雀无声。 “但是这些事情，都要在咱们手中的刀锋上实现，都要在咱们脚下的巨舰上实现！我大明帝国此战，必定全线统一新世界！必定可以消灭土顽！还新世界朗朗青天！” 沐英满脸通红，单手握拳，“万岁！！” 司令塔之中呼声如潮，以至于全舰官兵都跟着放声大吼，一时间士气大震！ 可就在这个时候，新世界的明城却传来了一声巨响！ 第123章 攻城大战 郑和站在城头之上满脸烟尘，看着下方如同潮水一般的昆仑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意，他已经不知道这是这些昆仑奴第几次自杀是炸城门了，城门的后方已经被他用铁水浇筑，再也打不开了，但是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也出不去了！ “侯爷，派出去平叛的军队已经被叛军缠住，短时间内不能脱身……” 一个传令兵，手里拿着一只信鸽，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说道。 郑和接过信件扫了一眼，随手就扔到了一旁，在他看来，那些军队回不回来的意义已经不大了，城门已经被铁水封住，就算是回来也进不了城池，还不如在后方拱卫。 “告诉他们不用回来了，保证大后方的安全，保证陛下的援军可以安全登陆，这才是他们的任务，否则的话提头来见！” 郑和下令以后，身边的一众武官全都神色低迷，他们心中知道，他们的政治生涯毁了，朝廷不计前嫌，继续任用他们的可能微乎其微，最大的可能就是被秋后算账，甚至还有连累家人的可能！ 郑和看了他们一眼，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这千错万错与你们无关，到时候如果陛下追究本侯一力承担，你们只是听命行事！” 周围的几个亲信面露不忍，因为他们知道，如此大的罪责，如果郑和一人承担的话，基本上就会没了命。 但是这身边更多的人却是面露庆幸之色，郑和看在眼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到底是个宦官，自己到底是个无根之人，虽然凭借陛下的龙威可以统帅他们，但是他们心中到底还是不服的…… 就在此时。 一群昆仑奴又黑压压的冲了上来，头上还顶着厚重的铁盾，这个时候枪已经不好用了，迫击炮在城头上开火，一枚枚炮弹落在铁盾上，顿时把他们炸到了半空中。 血腥味掺杂着泥土味冲天而起，但是仍然有几个昆仑奴侥幸冲到了城门下，刚刚掏出炸药包，就被几个城头上的神枪手击中了眉心，那炸药包也是轰然炸裂。 把城墙下一层一层的尸体，炸出了一个大窟窿，血肉横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臭气。 这仗已经不知道打了多长时间，这城墙下方最底层的人早已经开始腐烂，淡黄色的尸水横流，那些叛军可不知道什么叫做掩埋尸体，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疫病！ 或者是说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无论是攻城的昆仑奴得了瘟疫，还是城中的明军得了瘟疫，对于那些叛军来说都有好处。 郑和抬头看了一眼城下，转过头来问起自己的副将，“城中粮食还有多少？” 那副将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回侯爷的话，现在城中的粮食只能在坚持三日，如果陛下的援军……” “住口！！” 副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郑和怼了回去，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声音之中带着一股死志的开口说道。 “咱们现在都是有罪之身，又怎么敢对陛下多有要求，咱们现在除了死守城池以外别无他法！！” 副将把话咽了回去，但是这脸上的担忧却丝毫未减，因为他自己知道，说是三天的粮食，其实那是大军三天喝粥的粮食，如果按照正常的量来，基本上也就是一天。 这守城如此劳累，士兵们如果吃不饱饭，万一哗变，那可就是捅破天的大事儿！ 郑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将，这军中有多少粮食他心中有数，本来是想让副将说七天的，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实诚，一下子就说了个三天…… 而就在这个时候，叛军大营。 亚伯拉罕架起了望远镜，面色凝重的看向城池，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怒火的开口说道，“攻了这么多天，死了数万昆仑兄弟，怎么就攻不上去，他们的子弹难道是树上结的吗，打不光吗！？” 身边的一众白人军官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其中一个开口说道。 “咱们的军队在城市外边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包围圈，那些昆仑兄弟跑不了，想活命就只能攻城，而且咱们提供的粮食有限，一天比一天少，他们的头头如果想吃饱，就得每天让一些人去送死，否则的话就得都饿死！” 身边的白人军官全都露出了笑容，其实他们也看不起昆仑奴，只不过这个时候没有兵，昆仑奴们身体强壮，还对大明百姓有恨，这才让他们有利用价值，否则的话就那些如同猴子般的玩意儿，他们连看一眼都嫌恶心！ 在他们的心目当中，这世界上最高贵的人种就是大明人，其次就是他们白人，至于说其他的，像什么黑洲的原住民，大胜岛的土人，新世界的土人，全都是下等人，甚至就不算人…… 亚伯拉罕放下望远镜，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忽然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兴奋的开口说道。 “这后方的仗已经打了很久了，这城中的粮食不多了，三日之内一定会消耗干净，继续削减给昆仑兄弟的食物，让他们拼命的攻城，大明军队再强，也不可能饿着肚子和野兽拼命……” 周围的武官纷纷点头，就在这个时候，叛军营外忽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一群头戴羽毛，身体呈黑褐色的土人骑着战马来到了营外。 看门的叛军赶紧去禀报，亚伯拉罕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连忙揉了揉自己的脸，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 周围的军官也是纷纷如此，毕竟这可是给他们送给养的土人，虽然看不起他们，但是这表面上要过得去。 而且就刚才的那些话，他们也就只敢在这中军大帐里说一说，他们的叛军基本上都是当地的土人，他们给这些叛军洗脑的方式也都是什么为了自由，为了家乡，为了亲人一类的，如果让这些当兵的看到这些军官如此排斥土人，那估计也就不用造什么反了。 送走了一头猛虎，又迎来了一群饿狼，这对于土人的命运来说，基本上就没什么区别。 缓步走出中军大帐，在前方的攻城声音之中，亚伯拉罕再一次和这些土人酋长见面了！ 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酸臭味。 这亚伯拉罕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苦闷，这土人都生活在丛林之中，他们可不知道什么叫做洗澡什么叫做卫生，住在山洞里，睡在树杈上，身上又能有什么好味道？ 经过这么多年，早已经腌制入味儿，已经到了顶风臭三里的强度…… “酋长大人，您好……” 亚伯拉罕强忍恶心想上去拥抱，但是那个酋长却一把推开了他，在原地做起了古老的礼仪。 一群头戴羽毛手拿投枪的土人，在原地载歌载舞，身旁的副官告诉亚伯拉罕，这是他们在祈求天神的保佑，每次在打仗之前，他们都要跳这种舞蹈。 亚伯拉罕的眼角微微跳动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更加僵硬…… 第124章 疯狂土人 这土人的礼仪滑稽可笑，一群人围着亚伯拉罕是又唱又跳，甚至有一个土人竟然发出了鸡叫，这可是着实吓的亚伯拉罕一个哆嗦。 紧接着这些土人就是模仿各种猛兽，在他们的信仰当中，坚信这些猛兽是上天的宠儿，它们有强壮的身体，有锋利的獠牙，有坚固的皮毛…… 这种礼仪对于土人来说确实是正视至极，每个土人的脸上也都是非常肃穆，但是这种礼仪对于受过大明文化熏陶的亚伯拉罕来说，简直就是沐猴而冠。 他造反也并不是想推翻大明的制度，他只是想推翻大明的统治，他想自己坐在大明的制度上作威作福而已，而且他也没想真正的击败明军，他只想在明军的之下做一个土皇帝。 他在当地的土人和明军中间做一个承上启下的，压榨一下土人，讨好一下大明，这都是他想做的，但是在他启动计划之前，他认为他先应该让大明军队吃鳖，不是打不过他，而是认为打他不值得，天长日久的打，肯定会拖垮大明帝国的财政，到时候他就会出面和大明帝国和谈。 他对中原神州的历史很了解，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大明通，他知道，这中原帝国的皇帝，都喜欢旁边的小国那共称臣，只要那共称臣，就不会苦苦相逼。 周围全是酸臭味儿，这土人一抬胳膊，胳肢窝里边都有孜然味儿，这对于亚伯拉罕来说太难以忍受了。 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见旁边的酋长开口说道，“伟大的亚伯拉罕统帅，我们这次总共来了二十三个部落，带来了六万部落的勇士，同时也带来了大量的粮食，有木薯，有玉米，还有少量的面粉……” 这亚伯拉罕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喜，这前方的炮灰被用的差不多了，昆仑奴招收的速度已经赶不上死的速度了，照这个速度下去，再过几天，前边的炮灰就要用光了。 这个时候又来了六万生力军，这对于双方的意义都是重大的，这六万军队将是压倒大明脊背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到这里，亚伯拉罕深吸了一口气，本来抽搐的脸颊也开始变得正色起来，甚至跟着节奏翩翩起舞。 一旁的酋长脸色好看了不少，也加入到了舞蹈之中，一时间味道更重，所有的白人军官都下意识的想捂鼻子，但是在亚伯拉罕严厉的眼神威胁下，只好作罢…… 足足小半个时辰，这冗长的仪式才结束，这亚伯拉罕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绿，头上也被几个土人少女戴上了一顶羽毛做的帽子，看起来还真挺大气。 一筐筐的玉米加上木薯被运进了军营粮仓，这亚伯拉罕的脸色终于是好看了一些，看着一个个头戴羽毛手拿标枪的土人战士，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狠。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官，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咱们军营中还剩多少火枪，把这些土人全都武装起来，明天开始让他们带头攻城！” 副官面露难色，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咱们军营中的火器不多，基本上都是当时起事的时候，从明军那里顺来的，咱们手里多余的那些都是一些破烂货，能不能打到人不说，崩不死自己就算好的……” “啪……” 亚伯拉罕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拍了一巴掌，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你懂个屁，把这些东西给他们，可以显示出咱们对他们的信任，不给点好处，他们怎么可能愿意拼命？” 亚伯拉罕一边说，一边咬了咬牙，最后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明天派出五个千人队，跟他们一起攻城！” 副官一听自家统帅这也是动了真格的，恭恭敬敬的也行了一礼，刚要转身离去，亚伯拉罕却抓住了他的袖子。 全是褶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扭捏，用非常细微的声音开口说道，“你晚上来我的帐篷里，本统帅有一些话要交代你……” 那副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好吧，好吧，我会多带点橄榄油上门的……” 亚伯拉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很快就收敛而去，一双手背在了身后，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吃主菜之前先来一个昆仑兄弟，我这几天手有点痒痒……” 副官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叫苦，这统帅大人的恶趣味越来越严重，之前是用鞭子抽打几下他，现在是和他用橄榄油谈事之前要打死一个昆仑奴才行…… 这叛军营中的粮食充足了，军心也就稳定了，给前方的昆仑奴也送去了极少部分食物，昆仑奴的头头也派了更多的人去送死。 他们没有办法，后撤的话就是全死，往前冲的话还能苟活几日，甚至不用死…… 身材高大的昆仑奴头头站在城下怒吼一声，一个个犹如野兽一般的家伙就开始冲锋。 城头上又响起了枪炮的声音，巨大的子弹一下子就穿透了两个昆仑奴的胸膛，那头头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吓得浑身颤抖。 可别看这头头吓得趴在地上哆嗦，其他的昆仑奴则是眼圈通红的往前冲，他们的状态很不对，他们好像极度亢奋，又好像极度虚弱…… 等到枪声停歇，所有冲锋的昆仑奴都倒在了血泊之中，那昆仑奴的头领才在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发现没有子弹穿过的孔洞以后，这才慢慢的向后爬。 慢慢的爬到了他简陋的帐篷之中，一群身体同样强弱的昆仑奴守在那里，看到头顶来了以后，一个个的眼神之中都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那头顶猛灌了几口清水，这才恶狠狠的开口说道，“篝火之中还要添加那种东西，否则的话他们是不会冲锋的，他们不冲锋咱们就要死，咱们得抓紧找退路，哪怕是回主人家种棉花，也比在这里送死强……” 一群昆仑奴微微点头，几个身上全是伤疤的昆仑奴，从帐篷的隐晦角落拿出来一个黑色的方砖，小心翼翼的掰下一块，揣进了怀里。 “首领，您放心吧，这种东西咱们还有很多……” 城墙下的喊杀声已经停歇，而此时此刻，城楼之上。 郑和放下望远镜，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按道理来讲，以昆仑奴的胆怯和蠢笨是不可能坚持打这么多天的硬仗的，究竟是什么在支撑他们打？ 究竟是谁在支撑他们打？ 郑和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他明白，这种畜生一样的东西，一定是被蛊惑才能有这样的战斗力，一定要杀掉那个善于蛊惑的人，这样才能瓦解他们！ 城中的炮弹子弹已经不多了，最重要的是粮食不多了，一定要挺到陛下的援军到来，否则的话，一旦新世界彻底乱套，他郑和就一定会人头落地！ 郑和正在这里思索，城中却发生了意外…… 第125章 深夜攻城 “今天的粥怎么这么稀？” “兄弟们干的都是玩命的活，吃不饱怎么办？” 大部分的明军士卒都没有说话，只有几个人站在那里嚷嚷，看他们贼眉鼠眼的样子，还挺心虚的。 但是这个时候可是特殊情况，军中的粮食本来就不多，所有的军官对于这种言论都是非常在意，他们心里不服郑和，是因为郑和是个阉人，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参将立刻找到了千夫长，在旁边观察一会儿之后，发现并没有人理会他们，也没有当即拿下，只是把他们带到了郑和面前。 郑和看了一眼这几个兵，语气沉重的开口说道，“现在城中的粮食不多，你们闹成这样是啥意思，也就这几天，陛下的援军就到了，你们是要在援军到之前闹出一场哗变才心里舒服吗？” 几个士卒低着头不说话，郑和也没有理会他们，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参将就来到郑和身边轻声的嘀咕几句，郑和微微点了点头，看向他们的眼神之中，竟然多了几分忌惮。 “你们都是中都人！？” 郑和语气有些凝重的开口问道。 几个兵士微微点头，参将在一旁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郑和严厉的眼神制止，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把这几个关入牢房之中，陛下没来明城之前，任何人不得处置！” 参将大惑不解，这明明就是几个罪人，为什么自家侯爷还这般维护？虽然没敢开口问，但是这眼神之中的疑惑却已经流露出来。 郑和看了那参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去城头上巡逻吧，这件事情你就当没看见，这几个兵就当他们战死了，到时候陛下来了本侯自有说法……” 那参将去了，去城头上巡逻了，郑和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光，有些事儿他不敢参与，有些事他也不敢说破，但是他郑和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如果还有人想踩一脚，那么他一定会临死反击，他活不了，算计他的人也别想好！ 郑和恶狠狠的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看着下方依然在嚎叫的昆仑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凝重。 轻轻的拿起望远镜，城下又点起了一堆堆的篝火，这篝火上烤着一点点的肉食，这不得不说，这昆仑奴是什么都吃，在下边攻打了这么多天，周围树林子里的猴子都被他们吃光了！ 但是今天火上烤的东西好像有些不一样，看那形状好像是人身上的零件，郑和扭了扭呜呜望眼镜，镜中的一切顿时变得更加清晰，忽然他倒吸一口冷气！一把将望远镜揣了起来。 “这些昆仑奴……当真是凶悍……” 郑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震惊的看着城下这一副同类相食的惨状，脸上带着浓郁的震惊之色。 夜色慢慢降临，下方的篝火还在继续，篝火泛起的青烟之中，掺杂着一股奇异的味道。 这股味道经过狂风的稀释，变得很淡，但是飘到郑和的鼻子里时，郑和还是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用力的揉了揉鼻子。 下方的场面开始渐渐变得失控，一头头昆仑奴开始在地上做一些奇怪的动作，有的在疯狂跳舞，有的在做着求偶的姿势，甚至有的正在做一些交配的姿势。 只不过他们都是从大明百姓的农场里跑出来的，身上并没有那种功能，所以只能像一条一条长虫一样，在满是腐肉的土地上胡乱爬。 一个个眼珠子通红，盯着城楼上的明军，眼神之中有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忽然他们开始放声大喊，那声音就好像是孤狼在寻找着自己的伙伴一样，让人听了心中发寒。 郑和面色凝重的拿起望远镜，借着城头巨型电石灯的光芒往下看，这一看可是吓了一跳。 这下边所有昆仑奴的身上满是污垢和腐肉，一个个正在狂乱的来回奔跑，好像要借这种方式来消耗他们过多的精力一样。 高声呼喊的那些人，只是紧盯着城池后边的天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郑和轻轻一挥手，这城头上立刻就进入了戒严状态，子弹上膛刀出鞘，这大明军队的心中也有些打鼓，毕竟下边的这些玩意儿不能算作是人，就好像是一种和人长得极像的野兽一样，如今他们的行为如此反常，那就肯定有猫腻！ 下边狂乱的嚎叫之声还在继续，他们已经嚎叫了整整小半个时辰，很多昆仑奴的嗓子都已经嘶哑了，但是还是没有停止，一边喷着血沫子一边狂吼，那样子狰狞无比。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传令官急速的跑到了正和身旁，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侯爷，大事不好，城中富户的昆仑奴开始暴动，本来铁链的锁的好好的，他们现在开始狂乱的想要挣脱。” 郑和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开口说道。 “好啊，本侯说这些野人正在做什么，原来是在让城里的那些畜生造反！和那些富户说，把那些玩意儿全都杀了，所受损失，打仗以后都由本候补偿！” 传令兵匆匆忙忙的去了，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城中就响起了一片砍杀之声。 这些昆仑奴早已经不能在外边自由干活了，毕竟外边攻城的就是他们的同胞，他们的主人把他们用铁链子锁在一起，放在了马棚里，如今一看这命也不能留了，家中的青少年直接拿起刀上去就砍，不一会儿就鲜血横流！ 郑和冷冷的一笑，随口说了一句，“长瞄子！” 一旁的副将连忙递过来一把带着望远镜的栓动式步枪，郑和推上一颗子弹，简单的瞄准了一下，顺着巨型电石灯的灯光，砰的一枪就打倒了一个跳舞跳的最欢的昆仑奴！ 枪声过后，整个城墙下方好像都寂静了，所有的昆仑奴双眼通红的看向城墙，一声呐喊开始冲锋！ 此时的郑和也是豁出去了，用力的掀开一块帆布，露出了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用的重机枪，重重的拉上枪栓，怒骂道。 “娘的！这玩意儿一开火就是烧钱，老子本来想以后再用，但现在是你们逼老子的！！” 这城中的子弹不多了，正好原本想把这玩意儿当杀手锏用，但是现在好像不用步行了，这月黑风高的，昆仑奴攻城有保护色，看不到啊！这个时候火力要是弱下去，这群畜生还真有可能冲上城墙！ 郑和抓着重机枪就开始抠火，一边开火，一边喊道，“把所有的电石灯都点燃，用铜镜折成光束照往城下！重机枪自由开火！把这群玩意儿打下去！！” 副将紧紧的抓住郑和的手臂，“侯爷！不能自由开火啊，重机枪的子弹，咱们城里复装不了，就那么点儿，打完了可就没了，陛下的救兵……” 副将一边说，下方的昆仑奴都已经冲了好大一块，在电石灯的照耀下，他们的脸上露出了病态的疯狂！ 这疯狂的表情看的郑和一哆嗦，一巴掌把副将扔在了一旁，“抓紧去守城，这群畜生不对劲，你看不出来吗！？” 城头的枪声骤然密集，叛军营地中的亚伯拉罕侧耳一听，脸上露出了一丝狂乱的笑容。 “好好好！！那个死太监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这段剧情马上就完，朱标马上登陆，其实老四也不愿意写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毕竟老四是个良善人家，纯洁的不行，腼腆的不要不要的……） 第126章 防空炮火 呐喊！ 尖叫！ 血腥！ 火药味儿！ 所有的东西交织在了一起，变成了战场上独特的气息，城头上光亮如昼，下方却布满了野兽的气息，所有的昆仑奴双眼通红的往前冲。 通红的眼神之中带着异样的癫狂，他们好像不知疲倦，不知疼痛一样，哪怕是被子弹洞穿了双腿，也要在地上死命的往前爬！ 城下的土地早已经是泥泞一片，腐烂的尸体变成了犹如淤泥一样的东西，唯一证明的就是淤泥之中的皑皑白骨，只有这些白骨才能证明他们之前还是活蹦乱跳的生物。 但是滚滚浓烟之中，所有的昆仑奴都忽略了这点，他们精神亢奋的往前冲，丝毫不在意生病不断倒下的同伴。 城墙上的郑和也陷入了疯魔，手中的扳机就没有松开过，重机枪喷吐出一尺余长的火舌，这些大杀器终于派上了用场，终于开始显露他们的獠牙！ 炙热的子弹把成排成排的昆仑奴掀翻在地上，哪怕是穿透了几个身躯，也能变成流弹给他来一个致命伤。 城上的人越打越心惊，他们实在是不明白这群畜生究竟是怎么了？如此不畏死亡，不惧疼痛，这明显和他们的天性不符。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思考了，下方的炮灰太多，基本上已经是全军压上，这个时候如果不用重火力把他们打下去，一旦这些畜生冲到城头，那对于明军来说会非常麻烦！ “继续开火！不要节约子弹！把这些玩意儿都打下去！！” 郑和抹了一把脸上的硝烟，咬牙切齿的喊道。 旁边的士兵也都是一个个杀气满面，手里的栓动式步枪就没有停下过，但是这个时候毕竟是黑天，就算是城头上的电石灯光亮如昼，但相对于漫无边际的夜空来说还是太小。 他们只能依靠子弹的数量来堆！ “砰砰砰砰砰砰……” 重机枪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郑和感觉出不对劲儿，连忙高喊一声，“快拿清水来，枪桶子里边没水了！” 几个大明士兵连忙提来了一桶清水，灌进了重机枪的枪管之中，重机枪的声音，这才正常，但是郑和的双腿已经埋到子弹壳里边了，炙热的子弹壳几乎烫穿了他的裤子，裸露在外的双腿也开始起水泡。 郑和倒不是担心这点小伤，他只是感觉子弹不多了，看了一眼茫茫的夜空，离天亮最少还有三四个时辰，如果今天晚上不能守住，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热气球起飞，投放燃烧弹和反步兵炸弹！” 郑和的声音冷硬如铁，但是身旁的人却面色大变，争相劝阻道，“将军，热气球晚上起飞风险太大，您三思……” “重机枪的火力网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攻不破……” 郑和微微摆了摆手，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是吗……” 话音还没落，下方就响起了零星的枪声，一大群头戴羽毛的土人士兵从叛军军营之中冲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简陋的火枪，冲着城头的方向就开始射击，牢牢的跟在冲锋的昆仑奴身后。 明军出现了伤亡，在这些土人士兵的身后，出现了术前训练有素的叛军，他们手里拿着明军配发的杠杆式步枪，叛军的火炮也开始怒吼，一下子就打掉了城头上的两个重机枪阵地。 毕竟是在晚上，一尺余长喷吐的火舌在黑夜之中无比显眼！ 郑和看了一眼那几个劝阻的人，语气严厉的开口说道，“不要再劝，执行命令，今天晚上就是叛军的总攻！” 几个将领也明白了这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再说别的，开始安排热气球升空。 庞大的热气球开始慢慢充气，估计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升空，只要这玩意儿飞到空中，他扔下的炸弹足以把这次叛军的攻势碾碎！ 但就在这个时候，叛军的军营之中，亚伯拉罕把自己关到了一个小屋里，拿着望远镜，看到了明军城头上的异动，冷声冷气的对外边开口说道。 “把所有的机关炮集中起来，炮口冲天，一旦他们的热气球起飞，就用机关炮还击！” 旁边的白人军官面露难色，趴在小屋的门缝处，吞吞吐吐的开口说道，“统帅，那机关炮是老掉牙的装备，打的都是铅块，怎么可能威胁到热气球……” 这话问完了之后，屋里边的亚伯拉罕迟迟不回复，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但是外边的白人军官好像早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过多催促，只是蹲在门口等候。 又过了一会儿，屋里边奇奇怪怪的声音停止，这亚伯拉罕的声音总算响起，只见他气喘吁吁的开口说道。 “你们都是猪脑子吗，现在是晚上，热气球不敢飞得太高，他们需要用绳索固定热气球的方向，机关炮是可以产生威胁的，那玩意儿虽然老旧，但是经过咱们的改造以后，打的远！” 几个白人军官恍然大悟，这机关炮确实是非常老旧的东西，就相当于正常时空当中的弗朗机子母炮，只不过亲密性更严，母炮和子炮基本上是贴合的，现在这些叛军把子炮做得更大，里面的火药量也就更足，把上边堵着的铅弹打出去，还真有可能打到天上的热气球！ 当然了，黑夜之中的热气球不敢全力升高，否则的话他们是摸也摸不到。 一堆老旧的机关炮被掏了出来，上面还印着洪武年间铸造的字样。 但此时这些老旧的机关炮全都炮口冲天，就等着明军的热气球升空，其实亚伯拉罕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效，但是他现在的状态有些特殊，脑子异常的活泛，所以才想到了这个方法。 小屋子之中，副官气喘吁吁的趴在那里，旁边还有一个被鞭打死的昆仑奴，亚伯拉罕早已经收拾完，叼着一根雪茄坐在椅子上，透过窗户看向灯火通明的城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狠。 “你别趴着了，去传本统帅的命令，今天来的那些生力军全部投入战场，一个也不留，咱们本来的军队也拿出两万，所有的火器全用上，今天晚上必须破城！” 副官双腿发软的从地上爬起来，两条腿剧烈的打着哆嗦，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这才缓过来，穿好裤子，把旁边的尸体装到了一个麻袋里，勉强拖着，这才推门而出。 第127章 有惊无险 战场上的呐喊声更大，随着热气球的缓缓升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硕大的热气球仿佛一大片乌云，在天空中给人造成了严重的压抑感。 但是下方冲锋的那些昆仑奴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们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了，后方篝火的浓烟更烈，微风把这些浓烟送到战场上，所有人都在大量的吞吐。 就这个浓度，已经有昆仑奴挺不住了，躺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但是大部分的昆仑奴还都能挺住。 其实还真别说，这老天爷拿走了他们七分人样，还真给他一具兽性的身体，他们确实是比一般的人要强壮。 冲锋还在继续，城头上的重机枪还在开火，这昆仑奴也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很多还在地上抽搐，毕竟这浓烟太重了。 在这浓烟密布的战场上，又冲上了一群土人军队，但是在这浓烟的影响下，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异样的笑容，好像在极力的控制，又好像是控制不住。 “为了自由！冲啊！！” 这些土人哪里会什么攻击阵型一类的东西？他们只会往前冲，手中的火枪也是五花八门，最先进的是杠杆式步枪，最古老的是铁管，里面塞上一把沙子，塞上一把火药，就可以当枪来用…… 零零星星的枪声开始遍布城下，此时的热气球已然升空，小屋里指挥战斗的亚伯拉罕猛力的一拍桌子，飞快的骑上了自己的战马，来到了指挥位置上，刚站在指挥台上就大声喊道。 “机关炮准备，往天上打，今天晚上能不能破城就看机关炮打的好不好！！” 一门门油光锃亮的子炮已经摆到了机关炮旁边，判决们把子炮塞进炮膛，随手就点燃了火绳，铅弹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并没有击中热气球。 但这也着实吓坏了热气球上的明军，这热气球因为过于庞大，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防空能力，一旦被这老式的火炮击中，只要打出一个窟窿，他们在天上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指挥台上的亚伯拉罕也是重重的一拍大腿，“好！太好了！告诉炮兵继续开火，一刻都不能停！！” 隆隆的炮声不间断的响起，暗沉沉的天空上响起了一阵阵的炮弹尖啸声。 热气球上的明军也打出了火气，重机枪朝炮兵阵地死命的开火，直接把叛军的炮兵阵地打成了一片血海，这高空用的重机枪口径较大，一发子弹下去就能把人打成两截！ 叛军的机关炮哑火了，指挥台上的亚伯拉罕也懊恼的拍了一下桌子，他知道今天晚上攻不破城了，看了一眼旁边双腿还在发抖的副官，亚伯拉罕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发信号弹，让咱们的精锐部队停止前进，但不要让他们看出来……” 副官苦笑的捶了捶自己的腿，“致命，我伟大的统帅……” 三发绿色的信号弹升到了半空中，所有的叛军看到这三发信号弹以后，极不情愿的开始后撤。 前方那些头戴羽毛的人都是他们的族人，他们不愿意自己的族人去送死，于是乎就开始了呼唤！ 整个战场上顿时乱成了一团，城楼上的郑和终于是松了口气，“好，好啊，今天晚上算是有惊无险……” 随着郑和话音刚落，热气球上的炸弹已经落在了地上，硕大的炸弹直接插在了土壤之中，随着一声刺耳的爆炸声，无数钢珠横飞，这种钢珠做的非常细小，也就只有花生大小，打在人身上就是一个透明窟窿！ 随着钢铁之雨横飞，战场上直接被清空了两块，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尸体。 昆仑奴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这两枚炸弹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紧接着所有的土人战士抬头看向天空，热气球在扔下最后两枚炸弹以后突然升空，以至于身后的绳子收紧，慢慢悠悠的朝城头飘去。 这两发炸弹缓慢的落在地上，又爆出了一片钢雨。 “快跑！快跑啊！！” 此时的土人战士也不想着什么自由平等了，也不想着什么打败明军了，他们现在只想活着，只想离这片血肉磨盘远一些！ 但此时为时已晚，高空上可不止一个热气球，另外一个热气球早已经绕到了他们的上空，在他们的营地之中投下了几枚燃烧弹，空气中都弥漫着剧烈的黑油味儿！ 一声爆炸之后，叛军的营地外围陷入了一片火海！ 叛军们被烧的嗷嗷乱叫，但是却没有办法，只能看着明君的热气球，慢慢悠悠的从天空中回到了他们的城头。 指挥台上的亚伯拉罕面如死灰，他已经失去了攻破明城最好的机会，他现在只能盼望着城中的粮食耗尽，城中的明军不战自溃。 他有些疲惫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习惯性的回头想看一眼副官，但是发现那副官早已经跑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亚伯拉罕苦笑的摇了摇头，在这个时候了，连他的心头好都想躲着他，当真是让人无语…… “来人啊！” “在！” 两个白人军官无精打采的站在了他的身旁，亚伯拉罕看了他们一眼，忽然站起身来，语气振奋的开口说道。 “慌的是什么，你们怕的是什么，明军的火器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他们的皇帝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新世界，城中的粮食已经不多，他们会在他们的皇帝到来之前全部饿死！” 随着亚伯拉罕的说辞，所有的白人军官都挺起了腰杆，脸上的精神也慢慢的振奋了一些。 “准备酒宴，我要和那几位酋长再谈一谈，这些兵完全是不够的，如果放任大明帝国的皇帝登陆，那不不仅是咱们要死，所有的部落也要灭亡……” 亚伯拉罕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他现在是要彻底把土人绑在他的贼船上！ 而此时此刻。 城头上的郑和脸色稍缓，他们终于打退了这次进攻，所有的炮灰都被消耗殆尽，叛军短时间以内不可能再聚集大规模的炮灰攻城，如果让叛军自己打，估计也没那个胆子…… 他们就那点实力，一旦打光了，就没有那个力量号召周围的土人部落，而且没有实力，土人部落也会断了对他们的供养，到时候那些叛军的下场，肯定比城投下战死的昆仑奴还要惨！ 郑和喘了口粗气，现在这外敌的事情终于是没啥大事儿了，但是这城池里面的事情确实愈发棘手，毕竟粮食不多了！ 郑和看了一眼城外的硝烟，心中暗道，“只要再坚守几天，只要再坚守几天，陛下的援军就到了，哪怕砍了我郑和的脑袋，我也绝无怨言，但是现在不能破城，绝对不能！！” 郑和挥手叫来了自己的副将，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你去把城中的所有畜生全都集中在一起，无论死活，全都做成肉干，一旦大军断粮，就把这些肉干发下去，做成罐头也行！” 副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惊恐，“所有的……畜生吗……” 郑和用力的点了点头，“是，这城里不是刚宰杀了一批畜生吗，把他们全都送到军需去！然后把那里包围，不准出，不准进，记住，这件事情只能咱们家的亲军知道！” 副将用力的点了点头，“侯爷请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副将的背影，郑和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狠，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没有办法！ 后方正在乱套，他派出去的几万人疲于奔命，土人是天天骚扰，所以这个时候只能出此下策！ 这天地之间都是一股焦糊味儿，太阳也终于露出了半张脸。 城头上还是戒备森严，但此时此刻，白令海峡登陆点…… 第128章 朱标登陆 朱标望着这一片不怎么富庶的土地，心情之中有些感慨，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这就是新世界，这就是无边的沃土！” 朱标此时没有穿臃肿的龙袍，而是穿着一身新式军服，油光锃亮的皮靴，踩在满是尘土的沙地上，怎么看怎么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觉。 身后停泊着几艘巨大的军舰，士兵在源源不断的登陆，此地坚守的明军正在迎接，看他们的样子，明显是过得不怎么样。 朱标的面色有些阴沉，看了一眼那个诚惶诚恐的偏将，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说说吧，现在新世界的情况如何……” 那偏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启禀陛下，震武侯正在明城死守，除了我们这里以外，其他的地方都陷入苦战，那些丛林土著来无影去无踪，大军攻击他们就藏起来，一旦咱们的士兵落单，他们就出来袭击……” 朱标的脸色更加难看，他还真没想到，这堂堂大明帝国还能被几个土著难住，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朱标哪怕是雷霆震怒，杀了新世界所有的军官也是无用功！ 想到这里，朱标瞥了那个偏将一眼。 “起来吧，大军刚刚登陆新世界，还要整理一下武器装备，你就跟在朕的身边吧，正好朕还想听一听新世界的情况！” 那偏将心中高兴的不行，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同时心中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的任务是死守滩头，保住陛下登陆的地方，如今陛下已经成功登陆，他也算是完成了差事，他的数千兄弟死守在这里已经快拼光了。 徐达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面色凝重的跟在了朱标身后，朱标连头都没回，直接开口说道，“魏国公想说什么就说！” 徐达微微拱了拱手，这才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这新世界远比微臣想象的要糟糕的多，微臣看了阵亡兵士的尸体，都是死于一些特殊手段，有吹箭，有下毒，有陷阱，有捕兽夹，反正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手段……” “且此地的周边全是丛林，只有几条开辟出来的道路可以直通明城，大军如果贸然通过，一定会被当地的土著袭扰……” 徐达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忧虑，他本以为此次大军登陆就算没有达到碾压之势，也会打的顺风顺水，毕竟自从太子爷领军出征以后，这大明帝国就从来没打过败仗！ 无论是曾经的草原霸主，还是几国联军，都在大明的兵锋之下落花流水！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些个藏在丛林之中的土著，能对大明的军队造成什么危害？！ 沐英倒是面色轻松，这种面对丛林束手无策的感觉，他当年也有，只不过现在好多了。 朱标看在眼中，笑呵呵的开口问道，“此地比云南如何？” 沐英一下子就收回了笑容，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才开口说道。 “回陛下的话，此地和云南不一样，云南的树林多为灌木湿地，藤蔓连绵不绝，泉水有的有毒，有的喝完甘甜无比，有的雾飘过来是瘴气，有的雾就是普通的雾，与人无害……” “微臣刚到云南的时候，在这点上可没少吃亏，后来也是大量收编云南本地青壮，才化解这一难题……”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这丛林作战确实不是一天两天能研究透的，再强大的帝国，都有可能在无边无际的丛林之中吃亏，任你千强万强，人家躲在树上你就是发现不了。 任你大舰巨炮，下了岸一进丛林你就懵！ “那你感觉此地的丛林如何，和云南的有什么区别？” 朱标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笑呵呵的开口问道，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十分紧急，但他可是皇帝，他不能露出一点点的情绪，他这里一个不高兴，几大主帅就要面色阴沉，这层层高压下去，落在士兵的身上，就是天大的压力！ 沐英一看朱标心情不错，脸上也带了几分笑容，但还是有理有据的开口说道。 “微臣观察了这一片丛林，和南方的丛林大有区别，他们这里的树木高大，地上堆积着厚重的松针树叶，而且还干燥无比，这要是放在云南，如此多的树叶一定会腐烂，早已经瘴气四起……” 朱标看了一眼前方的红树林，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这森林无边无际，如果放一场大火，毕竟是能把里边的贼人都烧死，但是也把咱们的军队隔在了这里，不能救援明城……” 旁边的徐达打了个哆嗦，对于皇帝的这般绝户打法，他也是深感无奈，这总不能因为想吃几条黄河鱼，就挖开黄河大堤吧…… 但好在是朱标没有放火烧山的意思，否则的话，徐达也是无可奈何，想到这里，他隐晦的看了一眼沐英。 沐英这才开口说道。 “陛下，投鼠忌器，放火烧山会因为风向以及雨水的原因，效果大打折扣，而且那些贼人从小就长在这树林当中，肯定不会惧怕大火，微臣愿意领兵上前一事，这地方的丛林环境没有云南复杂，微臣带来的那些兵，一定可以把贼人全都抓到陛下面前……” 朱标看了一眼沐英，这脸上的表情忽然放松，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不着急，不着急，大军刚刚登陆，还要再修整一番，今天晚上就莫要再说这件事儿了，你们先商议，商议个结果出来再跟朕说……” 常森，徐达，沐英，三位统帅脸上的表情立马凝固，这皇帝是什么意思，都打仗了，还休整个什么，前方明成打的如火如荼，后方援军在帐篷里睡大觉，这事怎么可以？ 徐达到底还是老臣，张口就要劝阻，但是却被沐英拉住了袖子，所有的话都噎了回去…… 朱标也没在这里傻站着，看了一眼在旁边看热闹的李景隆，挥手就把他叫到了自己身边，“九江啊，那边的风景不错，你陪朕过去看看……” 朱标指着远处，笑呵呵的看了一眼李景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李景隆的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恐惧的感觉，但是皇帝叫他，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朱标的军队就像是渔网一样，把这块区域分割成了小块，来回的搜索，朱标这个皇帝所到之处，那保卫工作更是天罗地网，锦衣卫一个个都快飞檐走壁了，就怕朱标有丝毫的意外。 蒋大人更是拿着火枪和绣春刀一步不离的守在身后，李景隆也跟在朱标的旁边，看着朱标在那里游山玩水，这心中却飘起了大大的疑惑。 按道理来说，陛下如此武德昌盛的明君，不可能看着前边的战事焦灼而不管，但是这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就在这两位疑惑之间，坐在小河边的坐标，忽然开口说道，“咱说九江啊，你在那板着一张脸干啥呢，你那脸上都是灰，快来这河边洗洗……” 李景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又看了一眼前方清澈见底的小河，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锦衣卫指挥使，只见蒋大人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笑意，李景隆顿时明白，当时商量的计划恐怕要开始了！ 但是这个坏人，应该还是他李某人来当！ 李景隆屁颠屁颠的凑到了朱标身旁，他现在已经认命了，这当坏人可以，但怎么才能当得毫无痕迹还能当的陛下欢心呢，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头。 第129章 先行出发 朱标的手掌在清澈的河水里打转，一会儿捏起一颗小石子，一会儿捏起一只小乌龟，看着那憨态可掬的小乌龟，在他的手掌里拼命的滑动四肢，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李景隆在一旁看着，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忽然灵机一动，在旁边恭声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我大明天军所至，一定会所向披靡，臣以为，还是应该把教化万民的事情提到日程上来，毕竟衍圣公已经摩拳擦掌了……” 朱标看了李景隆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好啊，只是这前方如此茂密的丛林，开辟出来的路线只有两条，大军经过，一定会受到土人的袭击，到时候防不胜防，怎么保证衍圣公的安全？” 李景隆拍了拍胸脯，正色开口说道，“陛下放心，微臣愿意带领大明兵士，保证衍圣公的安全……” 李景隆一边说。一边隐晦的看了蒋瓛一眼，这蒋瓛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拱了拱手站出来，十分自然的开口说道，“陛下，臣也愿往，毕竟这丛林之中危险太多，曹国公又是个文人……” 李景隆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蒋瓛是在损他，但是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穿着，确实如此，别的武将要么是一身铠甲，要么是一身军装，只有他一身丝绸长袍，看上去好像个文人士子一样…… 朱标看了一眼李景隆，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随手把河水里抓的那只小王八塞到了他的手里，“行吧，那你们去吧，传朕的口谕，有你们两个带着衍圣公出发，在新世界弘扬他的学说！” 李景隆手里捧着那个小王八，心中哭笑不得，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双手拿着，“谢主隆恩！”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他身旁有龙武卫的邓太平，并不需要锦衣卫的保护，还是做这种事情更加适合他们。 朱标继续在那里玩水，看那样子还兴趣颇深，到后来干脆脱了靴子，把双脚浸在了河水之中，看着远处庞大的树林，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惬意之色。 蒋瓛和李景隆恭恭敬敬的退下，两人一边用眼神交流，一边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走了将近一小半的路程了，这俩人是谁也没有说话，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再加上前些天的商量，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且他们两个也都知道朱标的心思。 这眼看现在大明军队不占天时地利人和，往前攻打肯定是损兵折将，与其挫伤了大军的锐气，还不如停在原地不动。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树林，这大军进入是人生地不熟，就凭那些明军的尸体来看，那些土人肯定是无所不用其极，就算沐将军的兵擅长丛林作战，估计也要损失惨重。 而且这俩人也看出了陛下的心思，他不想拿大明士兵的命去拼。 只不过有一点他们想不明白，这陛下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明城吗？那座坚城如果被攻破，叛军就有了牢固的大本营！那这次平定叛乱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 二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光之中都看出了这种不解，但是又没有办法，这陛下的想法任何人都不可改变，包括他们两个在内。 二人慢悠悠的走到了孔希文的营地前，听到里面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二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无奈，李景隆看了一眼蒋瓛，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这衍圣公真是好心思，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他还在里面睡的香甜……” 蒋瓛看了一眼里面，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狠，阴仄仄的开口说道，“瞎子点灯穷欢乐，他也知道自己这一次九死一生，在里面强撑着呗……” 李景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心中盘算一番，这才又开口说道，“只不过这次咱们的计划如何展开，就他们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他们去做那事儿，能成吗……” 蒋瓛看了一眼李景隆，本来有些木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些事曹国公就不用管了，这种事情我们锦衣卫自有妙计……” 推开大门，正好看到坐在主位上打瞌睡的孔希文，这一路折腾没让他清瘦，倒是胖了不少，脸色也带了几分红润，这倒是让二人啧啧称奇。 看到李景隆和蒋瓛以后，连忙从位子上站起身来，笑容可掬的摆了摆手，“两位大人请上座……” 蒋瓛笑呵呵的先请李景隆坐下，等李景隆坐下以后，他自己才随便的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在了那里。 这个举动让李景隆心里舒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们两个如何说话如何相处，那是他们两个的私交，但是一旦有外人，那可就得按照朝廷的等级来。 蒋瓛就算是再厉害，也只是天子鹰犬而已，但是这李景隆可不一样，身上有天家的血脉，再加上人家是世袭公爵，妥妥的人臣之极致！ 所以这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衍圣公，别来无恙……” 李景隆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孔希文也是一番寒暄。 几个孔希文的学生也是端来香茶，轻轻的放在了几人身旁，放下茶之后就退了出去，整个大厅里就剩下了这几个人。 李景隆也不卖关子了，直接站起身来，“陛下口谕，由我们二人护送衍圣公过丛林，宣扬学说！而且务必保证您的安全！” 孔希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湿润之色，冲着朱标旗舰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礼，朗声开口说道，“老臣多谢陛下，为了帝国的事业，老臣必将鞠躬尽瘁……” 三人稍微的商量了一下行程，准备马上出发，毕竟这孔希文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就好像是光宗耀祖，就在眼前一样！ 八百弟子整齐的排成了一个方阵，身后还跟着大量的李家亲兵和锦衣卫，李老歪和李小歪这两个刽子手也凛然在列。 蒋瓛轻轻的一挥手，十几个锦衣卫抬出了一个硕大的圣人雕像，笑呵呵的开口对孔希文说道，“衍圣公，这座圣人雕像是锦衣卫送给你的贺礼，到时候你就坐在这雕像之前教化众生！” 孔希文恭恭敬敬的冲孔子的雕像行了一礼，眼含热泪，口中喃喃道，“祖宗在上，圣人在上，不肖子孙孔希文一定会为帝国教化众生，恢复祖上之荣耀！” 一切都准备好了，一行人也就上路了，孔汐文弄了十几个弟子鸣锣开道，还真别说，他这些弟子当中还真有能人，几个会当地土语的弟子在前边高声呼喊，声音怪异无比，好像是鸡叫一样…… 蒋瓛能听个大概齐，压低了声音对满脸雾水的李景隆解释道，“他们说，他们是贤者和先知，想把智慧和富饶带给他们……” 李景隆听罢撇了撇嘴，同样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那些土人能乖乖的出来听课，扯淡吧，让咱们手下的儿郎们都警惕着点，别一进树林人家就给咱们来了个万箭齐发……” 蒋瓛微微摇了摇头，“曹国公，这衍圣公可不是草包，在船上的这些日子，他可不是天天饮酒作乐，他研究了新世界土人的文化！” 这话音未落，前方的几个弟子就开始载歌载舞，头上还多出了一个羽毛做的头饰。 第130章 打开局面 李景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之前看来这孔希文就是一个天字一号大傻子，但是现在看来，这圣人后裔确实是不简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研究出这些东西，这危险重重的道路还真让他给盘活了。 蒋瓛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李景隆，开口吩咐道，“宋忠，去告诉兄弟们，把枪都收起来，换上平民百姓的衣服！” 一个精壮的汉子躬身答应一声，转身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所有的锦衣卫就都换上了百姓的衣服，枪支弹药也都放到了牛车里，上面还放上了一些柴禾，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李景隆有些羡慕的看了蒋瓛一眼，点头示意李老歪也去干同样的事情，这李家的亲军也开始换百姓的衣服，好在他们现在穿的都不是之前那般笨重的铠甲，只是一些新式军装而已，好藏也藏得住。 “蒋大人的这个弟兄好生雄壮……” 李景隆一边看宋忠，一边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蒋瓛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开口说道，“他之前是中都卫的指挥使，陛下看我刚从西方回来，手底下无人可用，这才把他调配给我，现在是我的左膀右臂……” 蒋瓛这话看似是在夸奖宋忠，但是这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不少，李景隆眼神一凛，心中暗道，“原来这锦衣卫指挥使也没有得到陛下完全的信任，这刚回来就在身边安插了一根钉子，但不过这样也好，什么事都让陛下知道，总比让陛下自己瞎猜要强……” 只不过这些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只能憋在肚子里，憋了半天才干干巴巴的夸奖了一句。 蒋瓛哈哈一笑，带着几分调侃的开口说道，“不会是曹国公身边没人可用了吧，咱这里倒有几个强手，纪纲你过来！” 旁边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矮个窜了出来，一下子就来到了二人的车前，微微抬起头，破旧的草帽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但是李景隆看到这双眼睛以后，吓得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眼白之中全是血丝，冷静之中带着一分浓烈的疯狂，本来是个车轴一样的汉子，又短又粗，但是那一双手却如女人一般细腻，怎么看怎么别扭…… 蒋瓛拍了拍纪刚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曹国公，这位可是个人才，这所有犯人在他手中就没有不说的，他最厉害的一次，整整三天三夜，把犯人的一条腿活活剐成骨架！骨头都磨成了粉，狗见了都得摇头……” 李景隆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动，看了一眼脸色奇怪的纪刚，只能勉强开口说道，“没有没有，我的府邸之中都是一些杂事儿，种地打粮，放放牲口，用不到这样的人才，多谢多谢……” 此时，孔希文队伍前方载歌载舞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还拿出了各种乐器，敲敲打打的，有一种长箫，吹奏起来声音婉转低沉，还真挺好听，还有一种乐器，是用骨头磨成的薄片，穿在一根绳子上，用手一抖发出沙拉沙拉的声音，听惯了雅乐的李景隆还真感觉不错。 蒋瓛侧耳倾听一番，又隐晦的看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对李景隆说道，“那些土人快出来了，这音乐是他们祭祀祖先所用的，听到以后肯定会聚拢过来，那些土人没脑子，等会儿看看咱们的衍圣公怎么忽悠他们……” 一群人慢慢悠悠的往前走，孔希文也没有骑马，而是郑重的走到雕像的前面，一副为祖宗开道的模样，那样子肃穆无比！ 李景隆是实在看不懂，蒋瓛在一旁干脆欣赏起来的音乐，双手还跟着打拍子，看起来还挺陶醉的样子。 纪刚还是那一副德性，从怀里掏出了两个核桃，在手掌心转的飞快，看那核桃已经被盘的通红如玉，估计也是盘玩了好久好久…… 宋忠倒是正常一些，低垂着头贼眉鼠眼的往外看，看的样子是在默默的记着这一路的参照物，哪里可能有伏兵，都被他默默的记在了脑子里。 “真是个行伍的好苗子……” 李景隆心中暗道，对于这种打仗的好苗子，去做锦衣卫的这种事情，他心里是反对的，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人家可是皇帝的人，派过来监视锦衣卫指挥使的…… 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巨大的树木已经把阳光遮挡住了，树林之中就好像是黄昏一般，四处都是鸟叫，四处都是虫鸣，树叶腐烂的味道充斥着所有人的鼻子，巨大的树木上不时跳过几只松鼠，看他那样子好像也好奇这支队伍究竟是干什么的…… 李景隆累的直吐舌头，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水囊，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抹了一把头上的热汗，“娘的，这地方太难走了，唉……” 蒋瓛笑呵呵的来到他身边，从他怀里掏出水囊，自顾自的喝了两口。 “这算什么，当初在云南的时候，那地方的雨林比这儿还难走，这里只是树高而已，那里是灌木蜿蜒成林，脚下还都是湿地，道路稍微走错一点，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还他娘有瘴气，水还有毒……” 蒋瓛也是累得狠了，对着李景隆就是一阵发牢骚，但是李景隆却抓住了一句话，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去过云南……” 此话一出他就后悔了，这锦衣卫去云南做什么？别说用脑子，想用屁股想都能想清楚！除了监视当地的封疆大吏，还能干什么？这话问的多没品啊！ 蒋瓛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起来，勉强打了两个哈哈，一溜烟的就钻到了密林之中不见了…… 人群的中央，孔希文带着他的八百弟子围绕在圣人雕像四周，一个弟子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下意识的开口说道，“师父，怎么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儿……” 孔希文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你心不静，自然能感受到那些东西，罚你心中默背圣人知训三百遍，看你还臭不臭！” 那学生说了缩脑袋，灰溜溜的躲到了一旁。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忽然想起了犹如猿猴一般的吼叫，紧接着大地都开始微微颤抖，李景隆豁然起身，伸手就要摸枪，却被蒋瓛一把按住，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稍安勿躁，看看这位衍圣公怎么解决，这不是动刀动枪的事……” 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大，树干上也开始有大量的树枝脱落，一看就是有人在树上攀爬，几根投枪落在了队伍的不远处，入地一尺！ 但是这说来也奇怪，那本该胆小如鼠的衍圣公，竟然坐在那里丝毫未动，而他周围的学生，则是拿出各种乐器开始演奏。 一时间乐曲的苍凉之音弥漫了整个森林。 周围的声音渐渐的弱了下来，李景隆渐渐的放开握紧的拳头，如今他倒是有些好奇了，好奇这衍圣公是如何在这里打开局面的？ 第131章 土人部落 这李景隆感觉自己有点不会了，人家大兵压境，你在这里又唱又跳，这算玩的是哪样？ 但是还真别说，这新世界的土人还真就认这个，慢慢的，从森林的深处走出来一些头戴羽毛的土人，悄悄的坐到了远处，做着奇怪的礼节，脸上的表情无比严肃。 渐渐的这种人越来越多，身边的树林都被围满了，但是这衍圣公孔希文依然没有下令停止，这乐曲的声音还在继续。 蒋瓛悄悄的凑到了李景隆身旁，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接着往下看吧，这位衍圣公准备的东西多了去了……” 李景隆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这旁边的人越来越多，已经达到了数千之数，本来就有些阴暗的丛林当中，骤然变得有些压抑。 说实话，现在锦衣卫和李家的亲军都有些紧张，毕竟在这个距离上，还有这么多的树木，火枪的优势也变得很小，如果一旦打起来，长长的步枪，不一定有土人手中的弓箭好用。 虽然明军不惧怕肉搏，更不惧怕死亡，但是这皇帝的差事还没有办完，刚出了大营就被土人全奸，这这个名声太难听，死了之后都得被别人嘲笑。 终于，一个头戴华丽羽毛冠的土人跃众而出，他的手里拿着镶嵌宝石的铁制刀具，这种东西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无价之宝，从旁边土人的神情之中可以看出，这个人在部落之中的威望十分可怕！ 所有的土人都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他来到了孔希文弟子的身旁，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的乐器，神情之中竟然多了一分尊重，又看了一眼在中间的孔希文，用生硬的大明语言开口问道。 “你们怎么会这种曲调，你们也是猛兽一般的大明帝国臣民吗？” 乐曲声骤然而至，孔希文缓慢的站起身体，眼神之中带着一抹骄傲的开口说道。 “大明从来都不是什么野兽之邦，大明是世界礼法的中心，同时还有包容四海之意，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和身为殷商后裔的你们交流一番，见识一下古老的传承……” 那酋长摸了摸自己的羽毛冠，脸色好看了不少，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都是身穿百姓服饰的普通人，中间的这些人手拿乐器，并没有拿寒光闪闪的刀具，也没有拿可以喷火打雷的木棍。 看了一眼那座庞大的雕像，他带着几分疑惑的开口问道，“这就是你们大明帝国的神灵吗？” 孔希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狂热的骄傲，用力的点了点头，“是啊，这是我的先祖，是大明先知的象征！” 对于这些土人来说，并没有读书人的概念，他们对于那些见多识广的人都会称之为先知，给予的尊重是无与伦比的，甚至比本部落的酋长还要高一些。 这孔希文这么一说，那酋长立刻就肃然起敬，在雕像的面前低声吟唱一番以后，这才开始继续说话。 “自从大明帝国的人来到这片土地，带来了无边的杀戮和苦难，他们建立了高大的城墙，砍伐美丽的树木，杀戮神的子民，这些错误是不可饶恕的……” 从这话里可以听得出来，这当地的土人对大明的军队怨念颇深，而且还是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原因，说白了就是思想意识不同。 在大明百姓看来，建立高大的城墙是为了保护他们，砍伐几根树木，那就更是自然的事情，所谓的杀戮神的子民，无非就是捕猎而已，这些事情在大明百姓看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在这些土人的眼里，就仿佛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一般。 孔希文眼珠一转，笑呵呵的继续开口说道，“我们并不是战士，我们都是学习和传承的使者，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学习远古的殷商文化，同时也把新的知识传播给你们，相信你们不会拒绝吧……” 那酋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色，和旁边的人低声的商量几句，用他们的语言又说的语速极快，这孔希文根本就听不懂。 过了一会儿以后，那酋长才有些痛心的开口说道，“先知阁下，很抱歉，我不能留下你，这片丛林是为了阻止猛兽登陆，你们也不能过去，但是我可以派出向导带你们出去，避免你们在无边无际的丛林之中迷路……” 这酋长的神情明显就是想留下孔希文，毕竟刚才的乐曲，他们可是所有人都听入迷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们吹奏的就不如人家吹的好听。 孔希文心中也是暗自发笑，他们这个地方的乐曲才过了多少年？这中原神州的乐曲已经演变了数千年，宫商角徵羽。数十代人的智慧，其实他们可以理解的！ 把他们的乐谱拿过来，轻微的改一下，就能让这些音乐更加动听，正好这群人还坚信音乐可以沟通他们的祖先，这怎么可能对他们没有诱惑？ “酋长大人，不要那么吝啬，我们只需要一张牛皮的地方歇脚，我们只需要一口清水果腹，我们这些人，对于拥有数千战士的您来说，没有一点危险……” 孔希文的眼圈通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制作精美的铜质乐器，放在了那个酋长的手里。 那酋长哪里见过如此好看的东西？伸手就想拿，但是他心中一想，他们在这里阻拦明军这么长的时间，现在又收人家的东西，是不是有些不好？ 孔希文看出了他的顾虑，赶紧开口说道，“酋长放心，我们不拿刀兵的，我们和外边的大明军队也不是一起的，我们只喜欢学习，其他的一概不管……” 同时孔希文拿出了几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些造型精美的玉器，这些玉器顿时让他酋长眼睛发直。 “好好好，相信你们一定不是战士，而且我们的部落有近一万人，哈哈哈……” 孔希文配合的露出了一丝恐惧之色，那酋长顿时哈哈大笑。 一行人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进了丛林深处，这孔希文也和那酋长混熟了，一边走一边闲聊。 蒋瓛这一路上没有搞任何小动作，也没有留下任何记号，同时他们手下的人也一样。 这些人心中都明白，这些土人虽然看起来脑子不怎么好用，但是他们在丛林里长大，对于记号这种东西天生敏感，万一留记号被发现，在这种地方，他们这些人可不能在保证孔希文一行人的安全下打过这些土人…… 此时天色已晚，在丛林的深处慢慢露出了一片营地，这营地极其简陋，只是在缓坡上清理出了一块土地而已，满地污水恶臭，甚至有很多土人遍地排泄。 但是那酋长却没有任何异样，伸脚踢走了一个正在拉屎的孩子，笑呵呵地抬手介绍道，“这就是我的部落……” 孔希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那么酋长大人，今天天色已晚，我们带了一些外边的吃食，咱们点燃篝火，烧烤猎物如何……” 这酋长自然是满口答应，看到身后的孔子塑像以后，又满脸郑重的开口问道，“这神像应该如何放置，需要图腾柱吗……” 孔希文微微一愣，心想这玩意儿也没什么讲究，如果真的讲究起来，这个地方也没有那么多东西，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蒋瓛开口说话了。 “禀告酋长，小人是祭祀，摆放神像需要六块石头，在神像落地之前，还要用火在原地灼烧……” 对于这种礼节，当地的土人感觉很正常，当下派人搬来了几块石头，又在石头的中间点燃了篝火，等到把石头烤热以后，这几个人才小心翼翼的把孔子塑像搬了上去。 巨大的雕像是用陶瓷烧制而成，并没有多沉，摆上去以后，孔希文还进行了简单的祭拜，所有人都围绕着孔子的塑像载歌载舞，毕竟在他们看来，无论是谁的神灵都值得尊重。 可就在这个时候，塑像的底部开始慢慢融化，灰褐色的蜡油开始滴落，露出一个个硕大的孔洞，随着火热的石头慢慢降温，这孔洞里也开始钻出一些蚊子跳蚤。 但是这些土人哪里知道？他们已经免疫了蚊虫，感觉身上有一些瘙痒，直接就一巴掌拍过去，在他们面前有一个硕大的篝火，篝火上烧烤着一只野牛，又加上了外来人的调料，那简直就是香气扑鼻！ “客人先吃！！” 随着酋长的一声呼喊，所有的人都拿起了肉块开始撕咬，还真别说，这新世界野牛的味道还真不错。 看到所有的外来人都开始吃了，酋长这才小心翼翼的让几个奴隶先吃，发现所有人吃完了都没事，这才露出笑容…… 突然。 一只蚊子落在了他的脸上，重重的咬了一口，一个硕大的红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但是那酋长完全没有在意，伸手一拍，随手搓了搓自己手掌上的血迹，暗骂一声。 “该死的，不要耽误我享受美食……” （来一个3000字大章，兄弟们能不能给点一点催更……再来点为爱发电啥的……吃不饱啊……） 第132章 土人心思 这满地都是欢乐的气氛，硕大的野牛被肢解成块儿，在篝火上烤的滋滋冒油。 旁边的牛内脏也没有浪费，本来这新世界的野人是不吃内脏的，但是孔希文的弟子当中不乏美食家，用点牛油用点辣椒，弄出了一个红汤牛杂，又放了很多香料，麻麻辣辣的，差点没让这些土人把舌头吞下去。 还真别说，这一头野牛是真的大，相当于大明两头耕牛的分量，一群人也是吃的尽兴。 一群人围着圣人雕像载歌载舞，虽然蚊子多了一些，但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苦了那些读书人，孔希文这八百个弟子可都是名门之后，就算是家室最不好的，也是一方豪强，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般苦难？ 一旁的酋长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在他看来，这点苦都吃不了的人不配成为战士，对他们这种大型部落肯定没有什么伤害，慢慢的也就放下了戒心。 一时间气氛更加热烈，李景隆趁机拿出了很多大明的食品，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些奶糖和水果糖而已，这种东西说句不好听的，在大明已经烂了大街，谁家的孩子兜里都得揣几块。 但是这种东西对于新世界的野人来说，那可是从来都没见过的新鲜东西，甜食可以让人快乐，这句话说的果然没错，就算是面目狰狞的野人吃掉了奶糖以后，脸上都会露出由衷的笑容。 蒋瓛看着这一幕幕，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笑意，看了一眼身旁的纪刚，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拿着一个牛角杯，站出来用土人的语言高声说道。 “我们跟随神灵留在凡间的子孙，来到这新世界，是想把和谐和温暖带给这片土地，我们将找到一个宽阔的地方，修建高台，讲授神的知识……” “把和煦的微风，温暖的阳光，带给这一片贫瘠的大地，愿圣人庇佑！” 所有的锦衣卫都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来，对神像三拜九叩，李景隆一看，连忙招呼李家亲军一起，心中对于这群锦衣卫的佩服，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群玩意儿可真是演什么像什么，撒谎脸都不红…… 大明这里演戏演的规规矩矩，但是酋长那里却陷入了沉思，他随手挠了挠脸上的红疙瘩，看向那尊精美的神像，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野望。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土人们从来都没有吃过如此新鲜的饮食，特别是那些烈酒，喝完了之后让他们飘飘欲仙，这种感觉，估计也就只有神灵才会享受得到吧。 整个树林之中都弥漫着一股食物和酒的味道，但是那酋长却不知去向，说是肚子疼…… 李景隆和蒋瓛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笑意，这些土人在他们眼中和野兽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玩儿过的心眼儿比这些土人看过的都多，想跟他们两个人算计，估计这土人还得进化几代…… 他们知道那个酋长去干什么去了，但是却没有点破，吃完了烤野牛之后，老老实实的龟缩进了帐篷之中，哪怕是野人派出战士守在他们的门外，他们也是丝毫没有动作。 而此时此刻，那酋长在自己宽大的帐篷当中搂着自己新娶的第二百五十个妻子，周围站着他的一众长老。 他们没有什么椅子，只会席地而坐，只有身为酋长的他才有一块大石头，但是这块大石头就足已经，让他感觉高人一等，就好像是猴子拿着树枝就感觉自己超过了同类一般。 “那些大明的先知是什么意思……” 那酋长一边说，一边捏弄着自己的第二百五十个妻子。 周围的长老丝毫不掩饰自己眼神之中的火热，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擦了一下自己的口水，这才有些急促的开口说道。 “酋长，我认为这是咱们部落的一个机会，有了这些大明来的先知，咱们就可以扯出大明的旗帜，这广袤无垠的土地之上，最少有一半的部落对大明有崇拜的心思，只不过是没人支持罢了……” 那酋长微微点了点头，摸了一下那女人的额头，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 “咱们只要把这一群先知留在咱们的部落当中，再放出话去，咱们部落已经得到了大明帝国的支持，那些个犹豫不决的部落，一定会奔咱们这来，咱们趁机把这些部落整合……” 那上了年纪的长老越听眼睛越亮，用力的一拍大腿。 “是啊，只要有了战士，在这广袤无垠的丛林之中，就算是大明帝国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和大明帝国谈，不一定非是亚伯拉罕那个小子做首领，咱们部落也不一定非要听他的！” 所有人的眼神之中都闪过了对权力的欲望，他们这些土人很淳朴，他们只知道手里的人越多，他们的女人就越多，他们就越不需要劳动，但是往往这种原始的欲望才是最可怕的！ 蛮荒之所以让人恐惧，就是因为蛮荒没有底线！也没有所谓的仁义道德！ 这群野人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 那酋长一把将怀中的女人丢在了帐篷中间，随手几下就薅下了她身上遮挡的树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咱们见过郑和大人，咱们也见过亚伯拉罕，咱们部落的位置受神灵保佑，如今又有了这么多大明帝国来的先知，到后来只要咱们有足够多的战士，无论大明帝国和亚伯拉罕谁获得了胜利，咱们都可以继续享受美味的烤野牛和宽大的帐篷……” 那酋长一边说一边看向中间的女人，邪笑着开口说道，“还有美丽的女人……” 几个长老面色通红，纷纷上前动手动脚，那酋长也是大方，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 一时间这帐篷之中全都是剧烈的喘息声，从缝隙之中还能闻到一些腥气。 “酋长，您就是天上的太阳，您的慷慨足以让人比肩神灵……” 那岁数大的长老喘着粗气，赞美的话好像不要钱一样，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酋长笑着摆了摆手，“好吧，好吧，她从今往后就送给你了，但是你要记住，今天咱们所说的话，关乎于咱们拖楚基砍基基部落的未来！” 一群长老纷纷正色，只剩下一个可怜的女人在帐篷中间哭泣。 “明天本酋长要和那位大先知一同祭拜神灵，不管他是不是神的后裔，本酋长都可以让他成为神的后裔，但是前提是他听从本酋长的安排……” 帐篷之中传来了一串的笑声，所有的长老都欢欣鼓舞，在他们看来，只要把大明先知的这杆旗打出去，那些个正在观望的部落，肯定会前来投奔，到时候有了战士，有了丛林，大明帝国也要对他们妥协！ 酋长上前摸了摸他可怜的妻子，在身上的兽皮上擦了擦手，顿时在兽皮上留下了一个浑浊的手印，这才郑重其事的开口说道。 “为了拖楚基砍基基部落！” 其他长老也纷纷附和。 “为了拖楚基砍基基部落！” 第133章 几天以后 天空中漂浮着几个巨大的虚影，土人们抬头往上看，有心阻止，但是却毫无办法，那是大明帝国的热气球，可以飞得很远很远。 十几架热气球，里面都是满满的枪支弹药，朱标相信这些东西只要运到明城，一定可以让郑和坚守下去，同时还有他带给郑和的圣旨。 毕竟这个地方之前是明统区，详细的地图朱标手里都有，热气球全速飞行五个时辰就能到达，到时候反复来回，明城也不可能失守。 本来朱标是不想给明城支援的，但是架不住徐达的劝说，也只能是给了一点，在他看来，郑和简直就是罪该万死，大明在新世界有着绝对的优势，而且只有他这一股势力，不同于有组织形态的西方，他们这里完全就是一盘散沙！ 但就在这种情况，他郑和居然能把新世界玩成这般模样？他不该死，谁该死？ 朱标就是想让他死守明城，如果能守住，那就把它扔到死牢里呆几年，等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再用他，如果守不住，那就让他去死吧！ 朱标身边不缺没用的人，哪怕你是正常时空当中的名臣大将也不行！ 这树林之中的野人看着天上的热气球，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迷茫，在他们看来，这玩意儿是一只很大的鸟，在天上可以下蛋，下的蛋可以爆炸，但是这次鸟没有下蛋，他们都感觉到很庆幸。 只有李景隆松了口气，他已经猜出来这是陛下派出来的支援，这可是让他满心欢喜，也不是他跟郑和的关系有多好，而是他有一种预感。 他预感自己可能要留在新世界做统帅，那几个老将是不可能给他留下的，就算是留下了，他也指挥不动。 如果是他做这个新世界统帅，最好的副将就是这个郑和！到时候自己和陛下求求情，让他这个带罪之身做自己的副将，到时候自己也好打开局面。 看了一眼前方正在对着神像，恭恭敬敬顶礼膜拜的酋长和孔希文，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 他是真没想到，这野人竟然也有这样的心思？想扯着这杆大旗招揽周边的部落，他们好在这里趁机做大，这是什么？ 这是妥妥的枭雄心思，扯虎皮扛大旗，借着大明先知的名头，把那些不知所谓的野人全都聚集到这里，然后再和所谓的大明星之共同鼓吹出一个神灵，让那些人信奉，这简直就是聪明极了，相当于猴群里面忽然间出现了一个猩猩…… 孔希文现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发扬他的学说，听到这个想法之后，丝毫没有犹豫直接答应。 李景隆在旁边也是满口支持，毕竟在他看来，这聚集起来的人越多越好，只不过就是有点担心明城那边。 现在好了，陛下那边已经从空中派出了支持，以明城的防御工事，不至于这么快就土崩瓦解，只要明城那里守住，身后的这些事情，陛下很快就可以料理完，到时候就是两面夹击叛军！ 李景隆的嘴角划出了一丝微笑，如今他是越来越佩服陛下。 斗大的日头，渐渐的升了起来，这丛林里开始变得有些闷热，这冗长的仪式也终于完成，李景隆有些虚脱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拿起水囊，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小马扎子上。 蒋瓛此时也来到了他的帐篷，二人相视一笑。 “咱们的衍圣公正在和那酋长讨论神灵，这两个人可是相见恨晚啊……” 蒋瓛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嘲讽，眼底之间也是闪烁着寒光。 李景隆微微一笑，随手把皮囊扔了过去，“这种事情就不是咱们能管的了，让他们谈吧，那酋长也算是有能耐，已经把帖子送了出去，过几天各部落的人都要聚集在这里，到时候就好玩儿了……” 这两个老狐狸心照不宣，他们两个都知道那雕像之中有问题，只要里面的东西跑出来，对于这里的土人，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好在所有的大明百姓身上都有臂画，否则的话，就算是活阎王一样的蒋大人也不敢干的这么绝。 “生物科学院的人说过，这东西从接触到发病最多能挺七天，过了七天就一定有反应，所以这几天咱们得催着点儿孔大人，得让那些野人抓紧来！” 李景隆微微点了点头，“放心吧，这件事情我去做，高台的修建也要提到日程上来，到时候咱们的孔大人要做到高台上讲道……” 蒋瓛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放心吧，到时候肯定让他在数万土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化为灰烬！” 二人相视一笑，只不过是眼底之中都带着几分阴险。 部落之中的高台也开始修建，还真别说，这些土人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好，虽然被蚊子跳蚤咬的浑身是包，但是也一点不耽误人家干活有力气。 数千人哼哧哼哧的挖出了很多泥土，夯成土砖，按照锦衣卫的设计，建造了一座巨大的金字塔，这金字塔的最顶端就是圣人的塑像，圣人塑像前方有两个宝座，是用木头雕刻而成的，虽然不华丽，但是胜在肃穆。 雕像两侧摆放着两个铁铸的书籍，座椅后面还有几根高耸的旗杆，都是用纯铁制造，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根旗杆必须由锦衣卫亲自安装，还反复调试了挺长时间。 直到所有部落赶来的前夕，这个宝座才修建完毕，看上去倒是异常的气派，华丽的雕像，古朴的宝座，散发着金属光芒的书籍，书籍上面铸造着整齐的字体，高耸的钢铁旗杆。 铁器对于这些土人来说简直就是无价之宝，如此多的铁，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不是所谓的神正在约束着他们，他们早就上来把这些东西抢光了。 但是在修建这座黄土金字塔的同时，部落当中有很多人发烧，但是对于这种事情，酋长并没有在意，毕竟只是死几个人而已，在他看来，只要过了这几天，他手下的战士就会增加很多，死几个也不心疼…… 深夜，庞大无比的金字塔，在火把的照耀下，亮光如昼，看起来倒有那么几分威严之色。 蒋瓛手里拿着一个瓦罐，瓦罐里面放着一些精盐，他用舌头舔了舔，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曹国公，这日子快了，这盐的湿度越来越大，大雨就在这几天，身上有旧伤的兄弟们也都开始疼，大雨就在这三天之内！” 李景隆微微点了点头，“好，那我去和衍圣公说，让他把讲学的日期定到未来三天！” 蒋瓛嘿嘿一笑，“那好，他们已经病了那么多天了，估计也快了……实在不行一会儿我再让兄弟们加加料……” 深夜。 两个贼眉鼠眼的人来到河边，脱光衣服浸泡在河水之中，但是他们的衣服却被河水冲跑了，巡逻的野人也没注意，嘲笑了一番以后，送给了他们两个一身兽皮。 只是没人知道的事，那两件衣服里包裹着一个布包，布包里正渗出黑红黑红的液体…… 第134章 瘟疫爆发 无边无际的丛林之中站满了野人，所有的野人都面色肃穆的看向眼前的这座高台，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除了传说中的大明城池以外，这是他们见过最雄伟的建筑。 而且上面的铁器如此巨大，在他们看来，只有神才能做出如此庞大的东西。 锦衣卫在蒋大人的带领下，正对宝座进行着最后的调试，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手里拿着燃烧的檀香，一缕缕青烟之中，还真把他们这群杀胚衬托出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蒋瓛伸手敲了敲那钢铁制成的书籍雕像，顿时传来了金铁交鸣的声音，随口吩咐道，“都好好检查检查，这玩意儿外边是铁皮，里边是铁棍，可千万固定好了，万一倒了，那可就丢了大脸了！” 一群锦衣卫纷纷回应，检查的更加卖力蒋瓛看了一眼两个木头宝座，看着宝座后背上镶嵌的铁丝，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眼中的笑意更加浓重了。 那酋长这几天和孔希文已经达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同时对大明先知也是越来越不尊重，以至于所有的事情都要以他为主。 “先知们！你们美味的食物来了！你们要记住，你们每天所吃的食物，每天晚上搂的女人，都是本酋长赏赐给你们的！” 部落的酋长已经换上了大明的衣冠，只不过他那黑褐色的皮肤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站在那里手舞足蹈，高声大喊，身边还站着一个孔希文的学生，他会土话，但是也不好好翻译。 站在那里声嘶力竭的大喊道，“酋长说了，他是个大傻子，他是个大傻子啊，他那意思只要穿上咱们的衣服，他就能从猴子变成人了！！” 下方的八百学生纷纷跟着哄笑，把那酋长笑得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得意洋洋的摸了摸身上的衣服。 孔希文的学生们都吃上了饭，一个个吃的香甜，木薯做成的糊糊，再加上一些炖牛肉，这味道虽然说不上好吃，但是也绝不难吃。 在丛林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这些人也都习惯了，孔希文正坐在一个帐篷里，前面放着一些书籍，此时的他满脸肃穆。 这是他来新世界的第一次讲学，所以他自己很在意，每一天都拿着圣人的书籍反复攻读，一有空就研究当地的土人文化，在他看来，这戏子到哪里就唱哪里的戏，他这个圣人后裔，在这里讲学也要因地制宜。 就在这个时候解缙忽然走进了孔希文的帐篷，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老师，我有一个句子看不明白，你能否解惑……” 孔希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这可是大明帝国的新科状元，他求自己为他解惑，这种虚荣心被满足的感觉，孔希文很喜欢。 “拿来吧，我看看……” 这书籍倒不是大明的书籍，堂堂的状元郎，如果有什么不会，那就有些太假了，这小状元拿的书籍是当地土人的一些泥板文字，对于这方面，孔希文还恰好有研究，一番讲述以后，解缙恭恭敬敬的道谢。 孔希文忽然开口说道，“这次讲学意义非凡，你就站在老师的身旁，你的这些师兄弟当中，肯定是你第一个出去独立门户，所以要多学着点，这新世界太大，靠老师一个人是讲不过来的……” 解缙深深地做了个揖，连眼圈都有些微红。 这孔希文正在和咱们的小状元沟通感情，这部落之中可一下子就乱了套。 很多土人的身上忽然长出了通红的水泡，这水泡是越来越多，触碰过的人，在一个帐篷里睡觉的人，或者是吃饭用同一个餐具的人，全都不能幸免。 以至于身上长水泡的人越来越多，死的人也是越来越多，那酋长的肚子上也长了好几个，只不过是他身体强壮，现在还能强行忍住。 但是今天，一个上了年岁的人，终于看出来这是什么病了，只见他浑身颤抖，俺是麻子的脸抖的好像筛糠一样，断断续续的开口说道。 “酋长大人，这是病，得了之后九死一生的病！” “当年大明人从海边登陆，和他们接触过的人，就得了这样的病，但是后来高大的城池之中派出了很多巫师，他们用草叶施展魔法，这才救了我们的命，但是我之前的部落却损伤惨重，除了我们少数几个人以外，大多数的人都被埋了！” 天花这种病曾经在新世界肆虐过，但是被郑和阻止了，其实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所有的大明百姓身上都有臂花，那疫病奈何不了他们，但是犹如一张白纸一样的新世界土人确是遭了殃！ 最后郑和没办法，只能象征性的医治一番，其实就是赌他们中间有没有人能熬过来，熬不过来的也就跟着埋了。 这件事情并没有在新世界造成什么波澜，毕竟在这个年月，信息传递的渠道太落后，十里之外发生了什么你都不知道，更何况大多数的知情者都被埋了。 在所有的原始部落当中，对于岁数大的老者都会给予尊重，哪怕是身为顶级帝国的大明也是如此，大明律里就明明白白的写着，年到七十见官不拜！ 所以这位酋长还是很在意这位老者说的话，一下子掀开了自己的衣服，看着上面通红的水痘，嘴角有些颤抖的开口说道。 “你看看，真的是这种病吗？” 那老者仿佛看到了恶鬼一般，飞快的往后退，双手不自然的抚摸着脸上的痘印，这得过天花的人都会变丑犹如恶鬼一般！ 并不是留几个麻子那样简单，严重的甚至会让他们的脸庞变形！ 这老者一害怕表情更加狰狞，身旁的土人都飞速的往后退。 那酋长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血红，忽然哈哈冷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原来大明子民的身上有神罚是真的！但是我也听过一句话，那就是扛过神罚的人终身都不再惧怕神罚！” 那老者用力点头，狰狞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骄傲，“是啊，我们都是被神灵选中的人……” 酋长脸上的狰狞之色愈发浓重，“好啊，那你的血肉能不能救我们呢？” 那老者微微一愣，身旁的人早已经按耐不住，一拥而上，一人一口，那老者顿时就被瓜分的干净！ 一只血淋淋的耳朵被送到了酋长面前，那酋长想都没想，直接来了个囫囵吞枣，抹了一下嘴角上的血迹，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好了，现在该去找那位大明先知了，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否则的话也吃了他！！” 众土人纷纷举起黑曜石制作的重剑，眼神之中闪烁着疯狂的嗜血！ 这部落一下子就乱了，很多新来的部落都不知所以，只看到大部落的酋长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去了先知的帐篷。 孔希文坐在帐篷之中，解缙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他的身侧，看到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进帐篷，孔希文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酋长就把那位会翻译的弟子推了进去，面色狰狞的掀开了自己的衣服，“你们身上有神罚！是你连累了我们！！” 所有土人齐齐向前一步，手中的硬木黑曜石重剑散发着浓郁的腥臭气息！ 孔希文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只是一个文人而已！而且还是一个最没有种的文人！ 伸手就要掏怀里的信号弹，但是却被解缙一把拉住，只见他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忽然开口说道，“你们吃了神选者的血肉？” 那酋长神情一愣。 解缙无奈的已摇了摇头，“你们身上的神罚一直都有，我师傅来就是为了帮你们化解，你们竟然如此……” 第135章 事态紧急 这生死关头的时候，负责翻译的弟子也没有偷懒，语速奇快，声音抑扬顿挫，满脸正色和神圣，哄的这帮野人一愣一愣的。 解缙向前几步，给了孔希文一个安心的眼神，孔希文毕竟也是身居高位已久，这一个眼神下去顿时让他坐定，脸上也露出了神圣之色。 这回轮到这些野人想不通了，在他们看来，任何人面对这血淋淋的黑曜石重剑都会心生恐惧，都会疯狂求饶，那么眼前这两个瘦弱的大明先知为什么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呢？ 解缙毫不避讳，伸手摸了摸酋长肚子上的天花，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怜悯，沉声开口说道，“你现在杀了我们，你的神罚也解除不了，只有聆听圣训，才可能化解此症，到时候圣人一定会降下恩典！” 那酋长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从怀里恶狠狠地掏出了一把黑曜石匕首，黑乎乎的刀刃上闪烁着寒光，恶声恶气的开口说道，“是吗！？我可不希望有人骗我！” 旁边翻译的弟子连忙开口说道，“这野猴子说怕你骗他，你快想个好主意，这群人可是杀人不眨眼，刚才我就看到他们生吃了一个！” 酋长疑惑的看了看那个翻译的弟子，他感觉他刚才好像没说那么多话，但这个时候事态紧急，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 解缙示意那弟子心安，朗声开口说道，“如此神罚曾经也发生在大明子民的身上，但是我们伟大的永乐皇帝当时并没有恐惧，而是焚香沐浴祷告天神，天神有感，降下了无边福德，从此大明再无神罚之苦！” 那弟子赶紧翻译，声音十分高亢，语气之中仿佛带着某些蛊惑之意。 那酋长信了几分，撇了撇嘴好像还想开口说什么。 那翻译的弟子连忙用土语开口说道，“现在讲学在即，你就算是想要杀我们，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我这里可以保证，你就算是吃掉，我们也解除不了你们的神罚，但是你们如果老老实实的聆听圣训，那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那锋利的黑曜石匕首掉在了地上，好在地上长着柔软的青草，并没有损害这件艺术品，所有的土人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毕竟在他们看来，连死亡都不畏惧的人，不可能开口说谎。 解缙伸手捡起那黑曜石匕首，笑呵呵的递给了那个酋长。 那酋长好像在他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了某种力量，满是杀气的狰狞老脸，也变得好看了不少，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重重的点了点头。 所有的土人都撤走了，所有人都在准备聆听圣训，此时离孔希文的第一次讲道还有几个时辰，明天的第一缕阳光升起，他就要坐在那高高的土台上，开始他的第一次讲学。 孔希文很激动，伸手握住了解缙的手，“好徒儿，好徒儿啊！！” 解缙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师傅放心，到时候你你只管讲学，其他的事情由徒儿来办，锦衣卫的蒋大人，还有曹国公，他们的手里一定有相关药物，到时候把那些药物煮成药汤，放在师傅的高台之下，听讲之后再让他们喝下！” 孔希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担忧，解缙也明白他的心思，有些阴险的笑了笑，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咱们都知道，那些草药吃完了肯定有人会痊愈，也有人会殒命，但是依徒儿来看，那酋长每日食肉，身体健壮，肯定能熬过来，到时候只要他活了，就可以给他安上一个神选者的雅号，那只猴子是有野心的，他就算是想明白了，也不会戳穿我们……” “到时候死去的就说是没有认真去学，还可以让他们对老师您产生三分敬畏之意……”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孔希文也拍了拍解缙的肩膀，不得不说，这读书人想的就是脏，这武夫干点龌龊的事，顶天就是杀人放火而已，但是这读书人要是想干点龌龊事儿，把事儿干绝还得让你谢他。 这孔希文一听，这小状元说的确实在理，心中也是多了三分庆幸。 他心中明白，这小状元和曹国公有仇，毕竟当初如此客气的想和曹国公结个善缘，那曹国公却高傲的可以，可是把他这个新科状元的面皮按在地上狠狠踩踏！ 所以这小状元和锦衣卫曹国公是走不到一起的，毕竟读书人重风骨，人家都那么看不起你了，你还死皮赖脸的往上凑，这可不是读书人所为。 孔希文看了一眼身旁的解缙，眼神越来越满意，开口对众人说道，“从今往后，解缙就是你们的大师兄，他的学识心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比你们强上百倍，你们跟在他身边要好好学习！” 解缙这些日子也是没少拉拢，有了新科状元的名头，这八百弟子当中，至少有一大半为他马首是瞻！ 不得不说，这新科状元的名头在读书人当中还是很好用的。 “吾等见过大师兄！！” 见所有的人都心悦诚服，这孔希文对解缙又满意了几分，他可以想得明白，这是小状元之前有意在收买人心，但是他孔希文偏偏就喜欢有野心的学生，像那些酒囊饭袋一样的学生，他反而不喜欢，如果不是这些学生家中有势力，他早就将那些蛀虫赶出去了！ 有野心就等于能上进，而且这小状元还只有自己这一条路可以走得通，否则的话，回到朝堂上，光是曹国公一个就能捏死他！ 这样的学生不完美吗？这样的学生太完美了！就好比皇帝喜欢孤臣，结党营私也都喜欢忠贞之辈。 “多谢师父……” 解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孔希文伸手扶住，当着所有人的面，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君子如玉，这块玉佩便送给你了！” 所有学生的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妒忌，这块玉佩可是有着特殊的意义，相当于圣人正统！ 解缙毫不客气的伸手接过来，嘴角抽动了一下，好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孔希文也是人精一般的玩意儿，随意的挥了挥手，“明天便是第一次讲学的日子，你们各自去准备吧，万万不可出了什么纰漏！” 众弟子纷纷退下，解缙一把拽住那个翻译，正色的开口说道，“师父，明天的讲学不能按照原计划进行，您需要往里面加一些东西……” 孔希文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了一分了然之色，笑呵呵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好，徒儿你说！” 解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谢师尊，徒儿有以下六点需要强调一下，有这六点，徒儿可保咱们所有人全身而退……” 孔希文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徒儿坐下说……” 解缙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朗声开口说道，“那就是以下六点……” “……” 第136章 开始讲学 威武雄壮的高台，高耸入云的钢铁旗杆，就算是天灰蒙蒙的，但看起来也是多了几分神圣之意。 孔希文的八百弟子屹立在高台四周，解缙作为大师兄，站在他的身侧，但哪怕是这样，也要比孔希文足足低了六个台阶！ 这就是读书人，这就是读书人心中的尊卑，但对此解缙好像是一点怨言都没有，按原本的礼节来说，它只低三个台阶就够了，但是他却足足低了六个台阶，显示出了他对孔希文的无比尊重。 对于这件事情，孔希文自然也是很开心，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小状元恃才傲物，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这小状元懂礼法，知进退，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孔希文身穿盛装，端坐在高台之上，摸着椅子上的精美钢铁雕花，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昨天晚上他就感觉这椅子实在是有点太过简陋了，那小状元立刻就把自己箱子上的铁花抠了下来，镶嵌在了椅子上！ “这徒儿多孝心啊……” 高台之上的孔希文看了一眼下方的曹国公李景隆，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他现在感觉自己真应该好好谢谢这位曹国公，如果不是他摆着那个臭架子，这小状元也不一定能和自己死心塌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孔希文感觉曹国公也对他笑了一下，那眼神之中好像还带着几分嘲讽的意思。 这让孔希文很不理解，在这场较量之中，明明是曹国公失败了，明明是因为他的傲慢而错失了一个人才，他为什么还要嘲讽自己？ 想到这里，孔希文忽然干劲十足，他要在新世界好好的讲，让新世界的这些土人拿他当做神灵，有这些土人作为后盾，哪怕就是陛下也不敢轻易给他脸色！ 毕竟这新世界丛林众多，如此多的野人在丛林之中来无影去无踪，十倍乃至数十倍的大军都不一定能把他们怎么样，毕竟这是人家的地头，人家祖祖辈辈生存在这里，大明军队就算是再厉害也是外来人…… 孔希文捏了捏手中的小抄，上边用乐曲标出了一些东西，没错，就是乐曲，他那做翻译的弟子教给他几句土话，十分复杂，他是真的记不下来，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孔希文坐在原地丝毫未动，下方的野人也不在乎这毛毛雨，一个个兴致勃勃的坐在雨中。 下边的人越来越多，空隙也越来越少，所有的人都掺合在了一起，没人知道谁身上有红疙瘩。 躲在人群最后的李景隆和蒋大人都露出了笑容，在他们看来，这人群之中只要有一个人得天花，这些人都难逃厄运，但是这些人就傻傻的缠在了一起，各个部落的人都是一样，一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德行。 就这个样子，根本就没有人可以逃脱，哪怕是喝了那大锅里的东西。 这高台之下摆了几口大锅，大锅之中煮的，就是当初朱标用来控制天花的药方，这药方说白了也就是个控制作用，真正起作用的还是人本身，但当时就是这个药方，拯救了不知道多少大明百姓。 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很多人喝完了这个药以后就感觉浑身舒坦，本来是挺不过去的，喝完了，这个药也挺过去了，虽然脸上烙了一些麻子，但总比丢了命强。 大铁锅下的篝火正在熊熊燃烧，铁锅之中不时，冒出一丝药味儿，这种味道让所有的野人都很新奇。 “听说了吗，那锅里煮的是一些草叶，经过神灵的赐福以后，那些草叶就可以治咱们的神罚……” 一个上了年纪的土人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旁边的土人看了他一眼，挠了挠身上的红水泡，急促的呼吸了两下，好像是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 如此场景在下边比比皆是，这曹国公和蒋大人也慢慢运动到了人群的最后，在他们看来，这差事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无论这土人的信仰有没有树立起来，这些土人都会给整个丛林里边的野人带来灭顶之灾！ 就不用说别的，战场离这里不远，这叛军一直在用炮灰攻城，如果这疫病传到那里，叛军也就没有炮灰了，他们的那点正规军也不可能再有战斗的能力，大明可是只让他们当兵，从来都不让他们学习医疗文字！ 就算是一本大明医馆当中最普通的医书，也不可能落到蛮夷的手里！ 这是朱标给他们养成的习惯，或者是说定下的规矩，在他当皇帝的这么多年当中，从来就没有把神州中原作为数千年底蕴的知识拱手外送的道理！ 用朱标的话来说，那就是这些书籍一旦送出去，自家的祖宗就会在九泉之中痛哭，怒斥你们这些不肖子孙！！！ 天气越来越阴沉，天边闷雷滚滚，李景隆看了一眼那高耸入云的巨大钢铁旗杆，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激动。 “这东西是不是真能成……” 李景隆一把捏住了蒋大人的手，语气之中泛着狂喜。 蒋大人不露声色的把手抽了回去，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几天肯定是有雨的，如今一看这雷电也少不了，就那个场面，咱们看了都要吓一跳，更别说这些野蛮未开化的猴子了……” 李景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啊，是啊，但愿可以顺利……”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从眼下来看，这个方法是最快平定新世界的方法，否则的话，如果按照其他的战争方式去打，那就一定会打得旷日持久！ 这新世界可不是新平北安，弹丸之地，大明天军一过寸草不生！这新世界广袤无边，甚至比神州中原还要大，这要是所有的野人都和大明朝廷作对，那这大明朝廷的统治就必然不能维系！ 永乐一朝，可能大明国力登峰造极，这些野人不敢怎么样？这次战争在朝廷付出了惨痛代价，以后也依然可以打赢。 但是人们都能看得出来，打赢了这次战争以后，就意味着下次更加惨烈的战争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这群人只会越打越聪明，越打越明白，越打就越能看出大明帝国是来统治他们的！ 到时候如果有几个居心叵测之辈一挑拨，那就一定会拖垮帝国的财政，到时候帝国就只能放弃这片巨大的土地。 这种事情要么就不开头，要么就是没头！只要新世界一独立，其他的地方也会有样学样，到时候那可就是滔天大祸！ 但是这个方法一旦能够实施，那这新世界就会变成第二个三印之地！所有的人都乖巧犹如绵羊！ 这得少死多少大明士兵？这得少花多少银子？这得少打多少仗？这得是个多大的功劳！！ 李景隆心中有数，所以才会如此失态，就在这个时候，这高台上的孔希文也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激动，开始了他第一次新世界讲学！ 第137章 惊天神迹 这孔希文坐在高台之上唾沫横飞，讲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但是这下边的土人却都没听进去，他们懂个什么？ 说是对牛弹琴，那都有点贬低牛的意思，牛毕竟是通人性，这群玩意儿可不一定通人性。 这孔希文也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自从他踏足这个新世界以后，好像什么事都由不得他了，有一股未知的力量把他一直推到了这高台之上！ 看了一眼下方里倒歪斜的土人，孔希文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太天真了，他也第一次发现了自己和祖先的差距。 天真的是他忽略了现在新世界的底蕴，他以为这个地方是哪儿，神州的春秋时期吗？这个地方顶天也就是夏朝之前，刀耕火种野蛮无比，他们至今都不会冶炼青铜器，他们至今也不能织布，他们至今还在穿树叶和兽皮，他们只是和人有些相像的野兽而已！ 看着他们一个个无聊的拿黑曜石匕首剔牙，孔希文也感觉到一阵胆寒，说不定一会儿自己的某些部位，就会在野人的牙缝里，这种感觉简直是太让人惊悚了…… 解缙抬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孔希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讽，已经坐上了那张椅子，那估计就下不来了，除非今天老天爷不收你的命！ 正在此时，天空中响起了一声闷雷，乌沉沉的天空上划过了一道闪电！ 所有的野人都打了个哆嗦，这种蛮荒之地对大自然的崇拜非同小可，他们崇拜山川河流，崇拜飞禽猛兽，崇拜打雷闪电，在他们看来不可力敌的东西都是神灵，都值得信奉和崇拜！ 这一心生畏惧，这下方野人的坐姿都变好了不少，孔希文一看，心中倒是有了几分安慰，又张口磨叽了几句，发现所有的野人都盯着天空，天空中也不时传过一声闷响。 孔希文心中大骂，这要是他神州中原的学生，他早都下去用竹板抡了！还得照脸上抡！ 这简直就是不把他这个老师放在眼里，他教的可是圣人之道，这群玩意儿怎么不知道珍惜？ 解缙看出了他心中慌张，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师尊，趁着这个时候把那几句话读一遍，一定能打开局面！” 孔希文捏了捏手中的纸条，心中明白，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能借助天上的闪电，吓唬一下这些野人，说不定这些野人还会更加听他的，过一会儿也好正常施展。 雨水骤然增大，天上的闷雷声也是一下接着一下，土人们有些惶恐，对于这种天威他们是从骨子里面惧怕！ 想到这里，孔希文隐晦的看了一眼天上，发现天上有两片乌云撞到了一起，作为一个生活经验丰富的人，作为一个饱读经史子集的人，一定知道，这两片乌云撞在一起一定会雷电交加！ 看到如此情形，孔希文忽然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这才放声怒吼道， “我愿雷霆净化我的躯壳，以我一人的生命，挽救他们中间信奉圣人的先知！不要难为众生，就取走我一个人的躯壳吧！” 这孔希文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那会说土话的弟子是他的亲信，解缙也是他刚收的大弟子，在他看来，这几个人的命运已经连在了一起，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这两个人怎么会蠢到坑他呢？ 所以并没有多方求证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而且这件事情本来就见不得光，多方求证，那不等于不打自招吗？ 但是他喊完这句话以后，下方的土人都懵了，所有土人都站起了身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他顶礼膜拜，这头磕的可真是实诚，砰砰的，听起来就疼。 很多土人的额头已经殷红一片，这寂静的丛林之中也响起了冲天的朝拜声。 孔希文有些懵了，愣愣的坐回了椅子上，随着他的坐下，欢呼声更加高涨，所有土人都冲着天上黑蒙蒙的乌云顶礼膜拜！ 但是下方的李景隆却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双眼死死地盯着天空，死死的盯着那些高耸的铁旗杆，口中喃喃道。 “打雷呀！” “打雷啊！！” “劈死这狗娘养的！！” “他在应天干了很多缺德事儿，等回去的时候咱就给老天爷烧过去，今天放个雷肯定不能劈错……”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会土话的弟子蹦了出来，口中喊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音调，下方的土人一听到这些音调以后，好像朝圣一样站起神来，开始在原地载歌载舞。 那个酋长跳的最卖力气，肚皮上的肥肉都一颤一颤的，那个地址好像也是豁出去了，脑袋上带着五颜六色的羽毛，疯了一样冲到了人群之中，划开手腕，开始在地上写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人群后方高处的李景隆掏出望远镜，本来想看看这乱哄哄的人群里面有什么，却看到那个弟子在人群之中乱写乱画，一边看一边在手上比划，诧异的开口说道。 “哈哈，这小子真有意思，划开手腕就为了在地上写孔希文是虎逼……”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这种划开手腕的行为好像更加符合土人的礼法，他们面露尊敬，围着那名弟子载歌载舞。 天上的闷雷声越来越响，两片云彩越挨越近，这孔希文也没敢说话，谁知道这下方的引人是因为什么忽然发疯，还是先让他们跳完唱完吧，又看了一眼中间的亲信弟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 心中暗道，“这小子还真卖力气，就平时那么怂的人，这时候都敢掏刀子划手腕了，等会儿讲完了，想一想回去赏给他点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景隆和锦衣卫都有点坐不住了，二人对视一眼，蒋大人微微点头，几个精壮的锦衣卫汉子就开始朝高台那边跑去。 不一会的功夫，高台的后面就升起了一个惟妙惟肖的龙形风筝，这风筝是用油纸做的，只有骨架是用铜丝做的，风筝在半空中盘旋一番之后，在狂风之中扶摇直上。 身上还沾着各种可以闪光的东西，把下边的野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那几个锦衣卫一看风筝升起来了，也赶紧把牵引风筝的细铜线绑在了旗杆上，连滚带爬的跑了。 “轰隆！！！！” 天上忽然闪过了一道火光，几根固定在原地结实无比的大铁旗杆上面冒出了一丝丝青烟，半空中的龙形风筝也闪过了一丝青光。 下方的也土人朝拜声更大！跪在地上，把脑袋埋在泥土中，丝毫都不敢抬头！ 高台之上的孔希文看着可笑，但是却忽然感觉自己的头发立起来了，但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他也没有伸手去整理。 但拿着望远镜在远处偷看的李景隆却是满脸激动，口中低吼道，“快了快了，成功了，他头发立起来了！！” 一旁的蒋大人一把抢过望远镜，看了一眼之后，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解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他现在可是在高台之上，他可是怕殃及池鱼，他还有很光明的未来，他可不想在这里给这姓孔的陪葬。 今天他特意穿了一双橡胶鞋子，虽然一点都不通气，把双脚捂得煞白，但也总比丢了性命强。 “轰隆！！！” 一道雷霆顺着风筝劈到了铁旗杆上，一股股雷电顺着地下的铁线传送到了椅子上，孔希文立刻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椅子背上传来，刚想张嘴，浑身上下都开始麻痹，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徒儿……快救……” 这话还没有说完，天空中又传来了一声雷响，一到硕大的雷霆直接劈到了孔希文身后的旗杆上，他的身上一下子就冒出了靛蓝色的光芒！ “徒儿……草……” 孔希文的七窍冒出了黑烟，双腿也被雷电击穿，变得鲜血淋漓，但此时此刻他已经不知道疼了，一双已经失去了生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解缙。 一代衍圣公，就此殒命！ 下方的野人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包括身旁的八百弟子，也都是四散逃命，解缙眼珠一转，伸手摸了摸怀里，忽然开始嚎啕大哭。 “师父啊，师父……” “您别丢下我一个……呜呜呜呜呜…………” 第138章 二代圣人 解缙毕竟是状元之才，这脑子里早已百转千回，他的手根本就没有摸到孔希文焦黑的尸体上，因为他的尸体上现在还在流转着浅蓝色的雷光，这要是一摸上去，估计这小状元也好受不到哪去。 看着下方疯狂磕头的土人，解缙半跪在地上的身躯，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他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以孔希文大弟子的身份继续在这里讲学，他相信经过了今天的神迹以后，下边的这些土人会对他言听计从。 他没有那个胆子和大明帝国对抗，他也没有孔希文那样幼稚的野心，自从他考上状元以后，他在宫中陪皇帝读了几天的书，那位的所说所云，他记得是一清二楚，他对土地的贪婪简直是无以复加！ 哪怕是陛下倾全国之力，把新世界打成焦土，也不可能让新世界独立，也不可能放任一群野猴子霸占这里！ 这第二个选择嘛，可就有点意思了…… 解缙自然是个聪明人，它可以分辨是非，他也知道他现在的角色是什么，他有曹国公和锦衣卫的权力支持，但是他的身上还少一层光环，这层光环对他来说很重要！ 突然！ 解缙恶狠狠的一咬了咬牙，伸手就摸在了孔希文焦黑的手臂上，此时此刻，钢铁旗杆和风筝当中还残余着一些雷电的力量，有了这个宣泄口以后，自然是疯狂的涌了过来！ 解缙的身上发出了一丝电光，头发立了起来，整个身体也环绕着一股剧痛，但是这股剧痛出现以后，他自己反而是长舒了一口气。 疼他不怕，他怕死！ 他的仕途才刚刚开始，他不甘心就这么撒手人寰，他现在也是在赌一把，这一次如果赌明白了，那自然就是飞黄腾达！ 在下方土人的眼睛里，这位仅次于大先知的存在，身上也开始布满电光，他也在痛苦的呻吟！ 在人群当中疯狂跳舞的那个弟子微微一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明了，大声呼喊道，“天神的力量过继在了大师兄的身上，他是圣人的化身！！” 土人们恍然大悟，磕头磕的更欢了，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是受酋长的约束，他们的酋长也只是想和明军做一个交易而已，那现在就是五体投地的佩服！ 那酋长跪在最前边，看着浑身闪耀着蓝色火花的解缙，眼神之中透露出了一股狂热之意，心中暗道。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神！” “原来这神真的在东方！！” 这酋长心中此时已经没有那些贪欲和其他念头了，他现在只想紧跟在神灵的旁边，如果他老人家一高兴，说不定会赐给自己一些好东西…… 渐渐的。 解缙身上的电光消失了，他整个人也变得乌漆抹黑的，但是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却始终透露着灵动，只见他一下子坐在了孔希文的尸体旁边，用土语朗声开口说道。 “吾乃神灵，吾乃圣人的人间化身，信奉我！将得彼岸解脱！” 如此场景，所有的土人自然是欢呼雀跃，他们终于有了新的神灵，他们头戴羽毛在地上载歌载舞，仿佛身上的病痛都减轻了很多。 在下方卖力表演的翻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屁颠屁颠的来到了解缙的身旁，刚才那句话就是他教的，而且这种可能他们两个早已经暗地里商量过。 解缙付出的代价，就是让这个翻译跟在他的身旁，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是解缙并不感觉自己亏了什么，这个翻译聪明伶俐，而且在关键的时候帮了他一把，做个二把手没什么，而而且这事是两人合谋，相信他也不会自掘坟墓！ 解缙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所有土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解缙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野望，漆黑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忽然感觉到这万人中央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 他忽然感觉到前呼后拥竟然是如此威风！突然，他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目光，心中悚然一惊，往旁边一看，几个身材精壮的锦衣卫站在高台之下，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解缙心中打了个哆嗦，心里的那一点点小萌芽，立刻被他自己切断，心中暗道。 “我就算是再厉害，我也不可能摆脱那位的控制，做臣子要有臣子的本分，否则……” 解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孔希文的躯体，脸上忽然露出了一股神圣的意思，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朗声开口说道，“恭送师傅归位！！” 孔希文的八百弟子当中，还真有几个跟他贴心的，这个时候跪在地上哭的伤心，高台上的解缙眼神之中寒芒一闪，但是这个时候由不得他想别的，只能是继续把戏演下去。 下方的野人不知道解缙口中喊的是什么，那酋长也是只能听懂一点点而已，像那种文绉绉的词语，或者是地方的土话，他根本就听不懂。 没办法，只能跟着乱七八糟的喊，语调怪异无比，但是脸上却无比真诚。 解缙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两块血玉，这两块血玉的形状很特殊，就好像是人的肋骨一样，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不是大明现在的文字，而是秦小篆，这种字一般的读书人都认不得，只有他这种状元之才才能看懂。 小心翼翼的把这两块血玉塞到了孔希文焦黑的躯体里，蹭上了一些灰烬和油污以后，又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 对着正午的太阳举了起来，旁边的翻译一看，就知道这大戏要来了，振臂狂吼道，“圣人子孙在羽化登仙之前留下了圣人之宝！这宝贝在新圣人的手中，可以让你们摆脱神罚，只需要诚心信奉！！” 这野人哪里见过这种高级货色，这可是血玉，只有宫廷之中才能拿出这么大块儿的。 野人们振臂狂呼，目光炙热的看向那两根宝物，那酋长抬头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又回想了一下，被他们生吃的野人，忽然高声说道。 “那是老圣人的肋骨！他老人家就算是成神了，都惦记着咱们！！” 这酋长说话就是好用，很多土人失声痛哭，跪在地上拼命的顶礼膜拜，不得不说被精神武器控制的人是很可怕的！ 他们每个人的眼神之中都闪烁着狂热！ 高台之上的解缙终于是松了口气，手里捧着两根血玉肋骨，漆黑的脸上一片庄重。 慢慢悠悠的来到酋长身旁，解缙开口说道。 “先把这些经过赐福的神药分下去，第一代圣人临行之前已经给了破解之法，待本圣去整理一下！马上就给你们解脱！” 第139章 三只狐狸 解缙说完之后，就捧着两根血玉匆匆忙忙的去了住处，那酋长跟在身后，说什么要把他最大的帐篷让给他，还说他所有的女人可以任他挑选。 解缙差点没吐出来，义正言辞的开口说道，“你是蛮王地主，不可如此轻谩自己，抓紧去收拢族人，把那些人都编入部落，全都信奉圣人，破解神罚，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那酋长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是一只比较有野心的猴子，他就是因为不想让自己被打回原形，所以才想不遗余力的讨好解缙。 但是解缙这一句话，就让他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他简简单单的思维当中，好像感受得出来自己的地位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还是酋长，他还是可以玩好多好多的女人…… “我愿意听从圣人的神谕！” 那酋长的脸色无比真诚，身体上的不舒服也被他忽略掉了，气势汹汹的就去收服那些新来的部落了。 解缙一进屋，就发现李景隆和蒋大人正在笑呵呵的看着他，桌子上还放着一些残茶，看样子这两位是来这里很久了。 解缙微微一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起茶盏就来了个一饮而尽。 李景隆没有说话，只是笑呵呵的看着，待他喝完以后，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咱们的圣人回来了……” 解缙苦笑着已摇了摇头，“曹国公这是啥意思，那些话也就糊弄糊弄外边的猴子，您怎么还信了……” 一旁的蒋大人笑了一声，本来带着几分冷光的眼神顿时柔和了很多，这特务都是特别会看脸色的，他刚才在望远镜当中捕捉到了解缙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奉皇命而来，自然不可能让这个地方的事情失控！ 所以刚才还真起了几分杀心，毕竟这个身份对于那些土人来说太重要了，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任其发展的话，这小状元就可以成为新世界的土皇帝，而且是名正言顺的那种！ 李景隆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本来想着试探着小状元一下，没想到被这小子反将了一军，但是他也没在意，笑呵呵的替他倒了一盏茶，“那以后应该怎么办，我们老哥俩现在听你的……” 解缙看了一眼犹如老狐狸一般的李景隆，又看了一眼满脸凶煞之气的蒋大人，心中暗道，“就你们两个，这一文一武一奸一凶，我一个书生能和你们玩什么，还听我安排，笑死人了。” 但是这种话他也就只能在心里想一想，撕破脸皮的事，他是万万干不出来的，他还想着光宗耀祖，他还想着回大名中枢做官，他可不想把余生都扔在这一片蛮荒之地上！ 想到这里，解缙眼珠一转，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我看过西方历史，他们所谓的天主好像也是这么来的，只不过咱们的是雷劈死的，他们是钉在十字架上钉死的，反正都是死了，活人是做不得神的……” 一句话，说的两只老狐狸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李景龙笑呵呵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厚厚的书籍，笑呵呵的放到了小状元的面前。 “这些事情你都不用担心，本公已经安排好了，这本书，绝对比那西方的圣经写的好，咱写的是有理有据，有头有尾，从上古时期一直写到昨天，你拿着肯定好用……” 解缙随手拿过来，阅读了一番以后，心里直呼好家伙，他是第一次发现这牛逼还能这么吹，从上古时期的三皇五帝开始吹，一直吹到永乐大帝的降生，这其中包括着无数神邸，但是主线的神就那么一个，他把自己分裂成无数小块，曾经转生成不同的人物，都是为了来拯救人间的！ 这一本书籍洋洋洋洒洒，上面还配着图画，其中有面目狰狞的神像，还有宝象庄严的神像，林林种种囊括万千。 解缙忽然有点佩服这位曹国公了，要知道这吹牛逼也是一个累活，牛逼能吹的天衣无缝更是一个累活，这位曹国公应该就是吹界的顶尖人才！ 这李景隆得意洋洋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小状元莫要惊慌，这都是本公常办的差事，熟能生巧嘛……” 解缙有些麻木的点了点头，他忽然间发现，在大明官场之中，他太纯洁了，纯洁的简直就像一个小羊羔一样！ 眼前的这两位，简直就是我辈楷模！ 李景隆轻轻一挥手，身后来了一群长相奇形怪状的家伙，这群人不像是兵，不像是锦衣卫，更像是一群江湖人士，但是这群人肯定更加适合于这些野人的审美，一个个浑身刺青，身上还穿着兽皮。 解缙顿时有点懵，李景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兄，这些是送给你的助手，他们都是咱从黑州调回来的，他们在那个地方干的就是这种事儿，而且他们还都是戏法的高手，装神弄鬼那可是伸手就来，他们在你身边肯定对你有用！” 解缙心中松了口气，他毕竟是个读书人，如今来了这些专业人士，也让他松了口气。 一旁的蒋大人也站起身来，大方的给了一百个锦衣卫做保镖。 这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解缙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位把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根本就不可能有一点点的纰漏，自己还是抓紧在这里好好攒点功劳，攒完功劳之后好回应天，做大官，光宗耀祖才是实在的…… 两大一小三只狐狸在屋里聊得开心，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商量出了这件事情的整个流程，毕竟都是大明帝国顶尖的聪明人，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太简单了。 但此时此刻部落之中，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发病了，浑身上下都是触目惊心的红疙瘩！ 到了落日时分，已经开始有大量的人死去！这茂密的丛林之中，也蒙上了一股死气，还有一股隐隐约约的腐臭味儿！ 这事情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那几口大锅还在不停的煮药水，但是这种东西，只能是解心疑，真正的作用基本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圣人终于再次出现…… 第140章 瘟疫进军 一个个龙形的烙铁，在炭火之中被烧得通红，解缙稳坐高台之上，周围的钢铁旗杆已经被撤下去了，但是巍峨的高台看上去还是有那么几分神圣的意思。 “神罚的征兆还没有出现的，可以来这里打上神龙的印记，打上印记以后，就会免于神罚，你们的前生是无罪的……” 随着他冷冷的话音刚落，无数野人挤到了这广场之中，如今可是死了很多人，他们虽然是野人，但是也怕死。 解缙使了一个眼色，周围的一百名锦衣卫排成了一个长队，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龙形印记。 皮焦肉烂的味道顿时生起，但是这些野人非但没有叫疼，反而是面目狰狞的高喊圣人保佑，一个个就像是狂信徒一般。 这种表现自然是让所有人满意，足足烫到了大半夜，所有没有得天花的野人手臂上都烫了这个龙形印记，紧接着就是神龙吐珠。 其实就是接种牛痘，毕竟要安个好名头不是，随着牛痘的接种，这些没有得天花的野人，基本上就没什么事儿了，就算是感染了，以他们的强壮体质，估计挺几天就能没事。 但是现在的部落当中还有近万感染了天花的，那酋长就是其中一个。 解缙站在高台之上，朗声开口说道，“你们的印记，我过几天会赐予，但是现在，为了消靡你们前世的罪孽，你们需要行万里路……” “只要你们走出去，身上的罪孽就能慢慢减轻，最后就能痊愈！我会跟在你们的身后，一直保佑你们！” 旁边的翻译自然是尽职尽责。 本来这话说到前半句的时候，那酋长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他可怕自己走了以后，这位圣人抢了他的酋长位置，但是听完了后一句话以后，他才放下这种心思，满脸欢喜的带头欢呼。 又是一阵皮焦肉烂的味道，所有天花患者的身上又都多了一个龙形印记，其实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解缙哪里是让他们行万里路，分明就是去传染更多的人，这一路上，一边传教一边传染，要么你就信我，信我你就免于神罚，就能活命，要么你就不信我，被传染！最暴尸荒野！ 不远处的李景隆和蒋大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之中的吃惊，这没想到读书人发起狠来，连他们这种武将都胆寒。 安排完这一切之后，解缙来到了二人面前，正色的开口说道，“现在需要留下一个人，在这里盯着，让这些人在丛林之中搭建巨大的神殿，供奉神像，这样才能体现出威严。” “我带着他们往战场的方向走，到时候再伺机脱身……” 李景隆看了他一眼，“你不用带着他们直奔战场，就带着他们围着战场转就行，这战场旁边都是野人，这些人一赚，咱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他们当中肯定有死的，肯定有自行痊愈的，到时候怎么说你比我们会，转的过程当中，你就可以把信仰推行出去！” 解缙点了点头，他知道，这种时候谁搭话了谁就会和他一起去，剩下的人就会在这里守家，也会和登陆的大军联系，也会去联系陛下。 看来是这位曹国公和自己一起去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锦衣卫毕竟身份特殊，这件事情也只能他李某人去。 又过了几天，又是一个深夜。 所有的野人都准备好了，他们中间也有一些聪明人，看到其他人丝毫没有受到神罚的影响，对自己行万里路就能痊愈的信心越来越足，他们扶老携幼。 身体好一些的，症状轻微一些的，抬着爬不起来的，慢慢悠悠的往前走，在队伍的最中间，解缙坐在一个硕大的轿子里，轿子里面还有一个人，正是曹国公李景隆。 此时的他们被锦衣卫和李家亲军保卫的犹如铁桶一般，这些人在铠甲的外边也套上了一些土人的衣服，兽皮羽毛一类的，看起来不是那么突兀，还有大几千狂信徒自愿跟着走，他们这几天已经对自己的信仰深信不疑，又跟着圣人一起出去弘扬教义。 这队伍一下子就庞大了许多，解缙看着外边整齐的队伍，看着一双双狂热的眼睛，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给旁边的李景隆倒了一盏茶。 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陛下这一步棋当真是妙的很，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些人在战场附近一转，那可是堪比十万大军！” 李景隆淡淡的抿了一口茶，“解大人慎言，这种事情是你我二人办的，和陛下无关，陛下正在新世界边缘秣兵厉马，准备为帝国的利益而战！” 解缙突然就明白了，原来陛下根本就没想带兵出征，或者说他带兵来根本就不是打仗的，真正来打仗的，从开始到现在，或许就只有他们这几个人而已！ 这个时候，他终于对大明的官场又有了一个深刻的了解，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曹国公，解缙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多谢曹国公点拨，此恩永世难忘……” 李景隆微微摆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好，就是我好……” 解缙对于这种掏心窝子的话十分同意，身边有李景隆这么个天子鹰犬，他办什么事情也能放得开手脚。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景隆的眼神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丝贪婪，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听说新世界的那些土人对黄白之物没概念，那这样是不是……” 解缙一下子就明白了，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那些土人在临行之前跟我说，要建一座大大的神庙，供奉那两根血玉肋骨，房顶要用黄金来做，供奉的一应东西也要用黄金来做……” 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有些时候该拿点就得拿点，帮皇家干了那么大个脏事儿，皇家不可能明面上给你赏赐，拿一点皇帝也能理解，而且这也算个把柄，也算个投名状，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 这里倒是皆大欢喜。 但此时的战场之上，郑和龟缩在城头上死守，下边的叛军是无论如何也攻不进去，再加上朱标送去的枪支弹药，这城防更加固若金汤！ 此时的亚伯拉罕正在中军大帐之中发愁，他的副官忽然来报，说周围有一股两万余人的土著队伍，正缓缓的朝战场移动，他们扶老携幼，看上去好像是病了…… 正在行军床上躺着的亚伯拉罕，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看了一眼犹如绞肉机一般的城头，眼神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寒光，“好啊，来的正是时候，又是一批炮灰！” 亚伯拉罕一跃而起，大声喊道，“传我的命令，全力搜寻那群土人，把他们全都拉到城下！” 这个时候城墙下方的尸体已经和城墙差不多高了，在他看来，这些人只要沿着尸山攀爬，就能把他们身上的病症带到城里，让那些明军不攻自破！ 副官对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统帅您，真的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这么好的办法都能想出来……” 亚伯拉罕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运筹帷幄？不不不，我现在想让你背对本统帅跪下……” 副官：“………………???????????” 第141章 河面浮尸 亚伯拉罕神色平静地擦了擦自己的手，今天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愿意真刀真枪，只愿意动手玩一玩。 只不过这手指缝里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臭气，这让他很不开心。 看着瘫倒在地的副官，亚伯拉罕嫌弃的开口说道，“去河里泡两个时辰，然后再回来和本统帅说话……” 副官抹着眼泪往外走，跟自家统帅这么多年了，风里来雨里去，鞍前马后的伺候，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被嫌弃了，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是默默的往河边走。 去河里泡着之前，还顺便传了一下军令。 打了这么长时间，一直在消耗炮灰，这叛军的实力丝毫未变，还是那十万大军，这一次他们终于是大出血，派出了一万，但不是去攻城，而是去抓炮灰。 看着大军出营，又看了一眼臭气熏天的城头，副官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疯狂之色，这城池已经攻打了这么长时间，下边的尸体堆积成山，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和城墙差不多高了。 这城里还是没有动静，在副官看来，这就是他们伟大的统帅在和那个死太监拼耐力，城里肯定也不好过！ 如果能攻进城去，这城里的亿万财富，滑嫩的大明女子，美味的大明孩童…… “嘿嘿……” 副官的脸上带了一丝冷笑，一瘸一拐的往河边走去。 吩咐几个亲军帮他看着，扭扭捏捏的脱了衣服，捂着后门跳进了河里。 此时的新世界正是盛夏，河两边的芦苇郁郁葱葱，看起来景色还不错，把全身浸泡在冰凉的河水之中，还真有那么几分神清气爽的意思。 副官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惬意之色，伸出满是黑毛的大手拍了拍河面，粗犷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符合生理的妖娆笑容。 “还是统帅大人疼我，在河里泡一泡当真是舒服……” 这小河离军营不远，每天不同的时间，各个营盘都会来打水，说到这里也是一个趋势，这叛军是大明军队手把手教出来的，但是他们就学了个神似，里边的东西是一点都没学会。 比如大明军队如果驻扎在这里的话，坚决就不会喝河水，他会在军营中间打井，而且要喝开水，这种事情大明的武经总要上都有详细的记载，任何的统军大将都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但是这些叛军不会挖井，挖了半天就挖出来一个大坑，没办法就只能喝河水。 好在新世界水源丰富，这几年也是雨水充沛，还真不担心这件事情。 但是他们却忽略了一点，所有的军营都想喝上头水，因为他们在河里排泄，大几十个千夫长轮流派人来打水，这算来算去，好像所有的人都喝的是下游水，等于天天喝的都是粪汤子…… 好在这河水够宽够大，才没有喝出味儿来…… 副官在河里洗的开心，还拿出了一把小匕首刮了刮身上的毛，刮掉了浑身上下厚重的毛衣，这才让他感觉到一丝舒适。 忽然间，他好像看到河面上漂浮着什么东西，像一截木头一样，上面还长着一点黑毛，好奇之下就凑过去看，这离近了，一看可不得了，竟然是一个巨人观的尸体！ 这尸体的脸上皱皱巴巴，还有很多红疙瘩，身上还有很多刺青，一看就是当地的土人，身上的兽皮衣服已经泡的发白，紧紧的勒在巨人观的尸体上。 “哎呀！！” 副官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往后跑，几个亲军离近了看一眼，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不屑。 这如果是个平民百姓，被吓成这样还可以理解！堂堂副官，在军营当中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竟然还能被一具死尸吓成这般德行？ 眼看几个亲军不重视，副官尖声吼道，“你们都傻吗，没看到这尸体身上长的东西，这东西难道你们没见过吗！？” 几个亲军跳下河，这才看清尸体的脸，这种东西他们熟悉，太熟悉了，当初郑和第一次清理瘟疫的时候，他们这群叛军还是大明的走狗，不知道帮大明活埋了多少当地土人！ “啊！！！神罚……！！！” 几个亲军下的嘴唇直哆嗦，不得不说，郑和在这方面还是很有正事儿的，这么长时间，他从来都没有让手下的土人碰过大明的书籍和知识！ 那几个造反的叛军统领也只是跟在明军身边长了，有了那么几分见识，但是本质上还是一个文盲。 他记着他在去新世界上任之前，朱标曾经跟他说过，说这个天下最大的垄断就是知识垄断，万万不能让这些土人读书明理，这句话他可是牢牢的记在心中，丝毫都不敢懈怠。 副官的嘴唇直哆嗦，连滚带爬的往岸上跑，一双腿本来就不怎么好用，到现在就更不好用了，跌跌撞撞的爬上了岸，从腰带的牛皮扣里摘下了一个单筒望远镜，往河边一看！ “好多的浮尸……” 副官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咬牙切齿的怒吼道，“快回去禀告统帅，河里出现死于神罚的尸体，只要一个地方出现神罚，不死上万把个人都不能平息神灵的怒火！快去禀告统帅！！” 几个亲军连滚带爬的往中军大帐跑，而副官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凶狠，平静的在河边又洗了个澡，洗掉了身上的污垢，穿上了笔挺的军服，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这几个亲军禀报完事情以后，叛军营地当中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这种事情他们都做过，当时明军给他的说法就是神罚，而且是无解的神罚。 如今事隔这么多年，竟然又看到了这种情况，当真是把他们吓破了胆！ 亚伯拉罕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恐惧之色，他在脑海之中极力回想当初郑和是怎么面对这种情况的，还真想出了一些东西。 “传本统帅的命令，从今天开始不允许喝生水，河边用生石灰圈上，全力挖井，任何人无调令，不可外出，不可串营……” 学着郑和的样子，把这一系列的命令传下去以后，亚伯拉罕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拿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 把眼睛凑到了大型望远镜的旁边，看到下方几个零零散散的炮灰正在攻城，城上的大明士兵正把这些炮灰当靶子打，叹了口气。 他已经在想自己的退路了，如果不能快速的攻破明城，那他就带着军队和炮灰转战丛林，他不相信明军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他们全都拿下，只要托住明军，一切还都有转机。 夜幕降临，城墙下的厮杀也渐渐停歇，军营之中飘起了一阵炊烟，有的叛军在煮水做饭，有的叛军还在挖井。 炮灰营里的人还在生吃土豆，红薯，喝着冰凉的河水…… 就在这个时候，亚伯拉罕的中军大帐外响起了脚步声…… 第142章 鱼死网破 “进来吧……” “本统帅听出了你的脚步声……” 亚伯拉罕头都没回，他和副官在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脚步声都可以清晰的听出来，也算是有了另类的心有灵犀。 副官推门而入，胡子拉碴的脸也被刮的透白，浑身上下还弥漫着一股香料的味道。 这股味道让亚伯拉罕心情好了不少，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进来吧，咱们一起看看往丛林进军的路线……” 这亚伯拉罕说谎的时候脸都不红，狗屁往丛林进军，只不过是短时间内攻不破明城，害怕被大明军队内外夹击，没办法逃跑而已！ 副官也笑呵呵的凑了过来，“伟大的统帅，我感觉这条路线稍微有点问题，离那几条宽阔的大河太近了，如果离河流太近，大明的军舰就可能开进来，到时候咱们可抵抗不了……” 亚伯拉罕凝重的点了点头，在地图上又划出了另外一道路线，“这条路怎么样……” 副官看了一眼地图，心中暗自回想了一下地貌，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凝重，“伟大的统帅，这条道路倒是可以躲避明军，但是对于咱们来说同样危险！” 副官指了指地图上的一片巨大的绿色，带着心有余悸的气息开口说道，“这片丛林太大了，大到无边无际，里边的土人部落从来都没有出来过，这外边的土人部落也从来没有进去过，属于与世隔绝，咱们的人不一定可以在这片丛林之中生存……” 亚伯拉罕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懊恼，但还是无奈的开口说道。 “我也知道，但是没有办法，你看看这几片丛林，要么就是围在几条河中间，要么就是面积太小，如果明君下狠心放火烧山，咱们在丛林之中就会变成烤猪，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只有这一片丛林足够咱们生存，只有这一片丛林可以挡住明军，正因为它无边无际，就算是明军放火，也不可能把它全都烧干净！” 副官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娇媚，刮干净黑毛的大手轻轻的搭在了亚伯拉罕的肩膀上，轻声开口说道。 “伟大的统帅您放心，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您的副官永远追随你的脚步……” 亚伯拉罕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激动，一把抓住了副官的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热。 但是让人奇怪的是，平常豪放无比的副官，今天竟然会害羞，只见他扭过去脸，伸手在自己的嘴上碰了碰。 亚伯拉罕好像明白了副官的意思，一把扳住了他的肩膀， 两个人的嘴唇慢慢贴近，终于贴在了一起，正当两个大老爷们要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亚伯拉罕的脸色忽然一阵异样，呸的一声…吐出了半截手指头…… “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嘴里吐出来的半截腐烂的不成样子的小拇指，亚伯拉罕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涌，一脚把副官踢的跪坐在了地上，语气严厉的开口问道。 副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抹了一把嘴角上被他踹出来的鲜血，柔柔弱弱的开口说道，“你可真是个狠心的人，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说打就打……” 但这个时候亚伯拉罕怎么能听得进去这些话？抬起脚来又是一下，顿时把他的大槽牙踢出去几个，牙齿掉落在红砖地面上的声音清脆无比。 “这到底是什么，你究竟是发了什么疯！！” 这亚伯拉罕的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但是那副官却哈哈大笑，笑声之中带着几分凄惨，还带着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狠绝！ “跟了你这么多年，今天早上你却嫌弃我，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是今天在河里我碰到了神罚浮尸，碰到了这种东西的人是不可能活着的，你既然这么喜欢我，甚至不惜为了我杀死了我的妻子和儿女，那就跟我一起走吧，跟我一起享受神罚吧！！” 副官的脸上有一丝扭曲的执着，配合上鲜血淋淋的大嘴，让他看起来有一股如妖似魔的感觉！ 亚伯拉罕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指头，只觉得一股冷意冲上心头，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这个贱人！你他妈坑我！！” 亚伯拉罕好像已经失去了理智，从腰间抽出了一根皮带，劈头盖脸的朝副官抽了过去。 副官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只是瘫软在地上喃喃道，“没用的，你现在就算是打死我，也不可能解除神罚，咱们必死无疑，你就等着吧，我今天就死，你过些日子也会极其痛苦的追我而来……” 此话一出，顿时把亚伯拉罕气的七窍生烟，一脚把他踢翻在地，皮带灵巧的在他的脖子上绕了个圈儿，咬牙切齿的开口问道。 “谁告诉你的，你的家人不是我杀的！” “哈哈哈！！” “无所谓了……” “我反正要带着你一块儿走……” “他们是怎么死的也无所谓了，我还是喜欢你，伟大的统帅……” 副官一边说，一边艰难的回过头，对亚伯拉罕抛了个媚眼。 亚伯拉罕只感觉自己毛骨悚然，抓着皮带的手青筋暴起，终于他忍不住了，用力一勒，口中怒骂道，“去死吧你！你死后我就把你的尸体剁碎了喂狗！！” “咔嚓！！” 坚固的皮带，把他的脖子勒成了两段，只剩下皮肉相连，整个脑袋从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在脖子上，脸正好冲向亚伯拉罕。 不知道为什么，这亚伯拉罕从副官的眼神之中，依然看出了一丝妖娆。 “娘的！！” 亚伯拉罕在中军大帐之中狂乱的转了几圈，嘴里被塞进了那种玩意儿，肯定就会沾染神罚，再过几天，自己的身上也会出现相同的红疙瘩，也会使得凄惨。 这可怎么办？！ 亚伯拉罕看向地图，眼神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凶狠的杀气，口中喃喃道。 “本来还想着有退路，在丛林之中，明军奈何不了我，但是现在……” “我好像除了攻破城池以外，没有第二条路能选了……” “只有那个死太监手里才有如何对抗神罚的方法！！” “既然如此！！” “那就鱼死网破！！” 第143章 有道明君 而此时此刻，正在军舰上享受的朱标，忽然感觉到一股心惊肉跳的感觉，抬头看向一整块玻璃打造的天窗，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之色。 其实在朱标的算计之中，这叛军的首领根本就没有那个胆量全力攻城，因为这明城的城楼子可不是一块软骨头，到时候他崩了大门牙，那可真就什么都不剩了。 刚开始的情况和朱标设想的也差不多，天天用热气球给他投送一点东西，枪支弹药粮食什么的，这明城之中也算不上是揭不开锅，吃不太饱，但也肯定是饿不死。 这种情况下在朱标看来就已经足够了，他这边必定会发力，到时候里外夹击，这叛军肯定就会全军覆没！ 但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出现副官这个变数，非要拉着亚伯拉罕同归于尽，这亚伯拉罕知道天花的厉害，所以就想着鱼死网破！ 这只能是说计划没有变化快，人算不如天算啊！ 如果这叛军再用炮灰消耗几天，军中天花一起，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打仗，到时候他们唯一的一条退路就是往丛林里跑，带着天花往丛林里跑！ 笑话，消灭新世界土人的，原来是他们奉之为光明的叛军！ 到时候李景隆这些人肯定会趁机宣扬他们的教义，帮助这些土人治疗一下，种牛豆，这群土人肯定会把他们奉若神明。 朱标也不想让新世界的土人都死光，他们毕竟是大明自洪武十年以来最畅销的物品，都死了多可惜，大明那么多的基础建设还没有做完！ 把他们好好洗洗脑，让他们对大明言听计从，就好像现在劳工的第一生产地三印之地那样，他们相信干苦工可以换来来世的解脱，这多好啊！ 免费的劳动力一抓一大把！修路，架桥，铁路，运河，黄河大堤，这些不都需要人去做吗？ 从三印之地这件事情上，朱标这才看出来，统治这些犹如一盘散沙一样的民族，就得用信仰和文化垄断，一味的残酷手段不行，得让他自己糟蹋自己，自己贬低自己，让他们奴性深重，这样才行…… 所以朱标想出了这么个算计，本来之前是天衣无缝的，孔希文已经顺利的当上了圣人，小状元也做上了新的圣人，天花已经顺利的弥漫开来。 到时候只要一切顺利，就可以在新世界树立起一个犹如西方教庭一样的庞然大物！只不过这个庞然大物明面上可以自主独立，但是这暗地里一定要握在朱标的手中…… 其实朱标来到新世界，本来就没想打仗，他是来完成自己的两个政治目的。 第一个目的就是在新世界建立一个耶路撒冷，让蛮荒无比的新世界出现异教徒这个词儿，让他们为了所谓的信仰而彼此攻伐，有了战争，大明才能趁机发财！ 没错，就是趁机发财！弘扬教义需要打仗，满足教廷高层的野心也需要打仗，或者是在大明帝国的威逼下不得不打仗！不得不传播信仰！ 那么好，打仗就需要铁制的武器，新世界土人的冶炼水平就是零，啥也不会，哪怕是一个铁片，也要在大明帝国那里买。 大明帝国可以趁机发战争财，抢钱的速度原本没有这个快，新世界的执政官甚至可以用同等的钢铁换同等重量的金沙，就问你这个来钱快不快？！ 而且有了异教徒这个词儿，也可以大大节约海军的劳动成本，天天开着军舰，四处抓昆仑奴，哪有他们自己抓完了送到你家门口来的方便？ 到时候用一些库存的刀枪剑戟，就可以换来大批的劳动力，这种方式难道不轻松吗？ 朱标可是想的明明白白，异教徒的战争最起码要打个十几年，打完了以后，新世界就正式进入了西方现在的状态，唯一的区别就是新世界的上边凌驾着大明帝国。 大明帝国可以远程操控新世界的态势，大明的百姓在那里都是人上人，到时候新世界就只剩下大明和一个庞大无比的教廷！ 教廷统一了整个新世界的信仰，再也没有异教徒可抓，再也没有横财可赚，他们就要想尽办法的欺压平民百姓，来保障自己奢靡的生活。 这个时候大明帝国只需要点燃一根导火索，以一个悲天悯人的态势，从高大的城墙之中走出，说教廷的信仰已经歪了！ 说句不好听的，大明帝国说教廷歪了，他就是歪了，你信奉的是大明帝国的神，当初雷火之中奉献生命拯救所有人的是大明皇帝派来的神，说你的信仰歪，你的信仰就是歪，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那么新世界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所有备受压迫的新世界百姓都会紧紧的团结在大明帝国的旗帜之下！ 就这样，大明帝国就可以成功的把新世界从各个层面收到了自己手中，大明帝国不再是原来的强盗和野兽，而是遥远东方降临的神灵，来拯救他们的。 而且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土人基本上也就没剩多少了，到时候顶天就来个自生自灭，相信那个时候新世界的大明移民比土人还要多，只要朝廷的脸色稍稍一变，这些大明移民什么事儿都能替朝廷办了！ 这第二个政治目的，无非就是把徐达带在身边，现在朱雄英的事情还没有个定论，带在身边是最安全的，省得哪一天老爷子为了给太子铺路，直接动手，给徐达送个有毒的烧鹅！ 如果朱雄英有问题，朱标就需要徐达，他也不能这么早就死，如果朱雄英没问题，那就好说了。 正好借这次战争给徐达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或者直接就从徐妙锦那里入手，徐妙锦打入冷宫，他下了所有的官职，只留一个爵位，让他儿子出来接班，他就颐养天年去吧！ 天天种种菜弄弄孙，没事进宫和老朱喝喝酒吹吹牛皮，那不挺好的吗？ 朱标就是再狠也不能把自己的老丈人弄死，毕竟人家没有造反的心思，你就算是当皇帝，也不能把事干得太绝。 所以从出征新世界到现在，朱标一直都是两手准备，想的也是很深远的！ 朱标从云榻上站起身来，随手拍了拍旁边的徐妙锦，笑眯眯的开口说道，“爱妃，如此深夜，朕却有些睡不着了，你去弄两个小菜，今晚你和朕小酌一杯……” 徐妙锦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惊喜，连忙开口答应，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就出去安排这件事儿了。 朱标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脑袋，抬头望向星空，巨大的天窗上，群星的光辉落在了朱标的脸上。 如此美景，却没有让他心情舒畅，只是脸色黯然，心中暗道，“怎么感觉总有哪里不对，不行，得抓紧派人到外边巡视一番，这计划可容不得错！” 朱标随手抓了抓墙壁上的绳子，门外顿时响起来一阵铜铃声，这声音很特殊，是之前就约定好的暗号。 深夜之中，几个冲锋舟马上出发，岸边也停好了几个烈马，各种各样的信号弹都发了出去，毕竟这么长时间，朱标早已经在新世界构筑了一张情报网，现在正是能用得到的时候。 做完这一切，朱标终于松了口气，披上了自己的衣服，“走，去甲板上喝，那里可以看到海景！” 不得不说，朱标越来越像一个好皇帝，从刚开始冒冒失失的冲锋陷阵，差点没有把徐达吓死，到现在，在自己绝对强势的情况下，可以按耐住杀心，一点一点的经营算计，取得比战争更大的战果。 这才是帝王之相，这才是明君之相，明君不一定要光明磊落，做得上皇帝的人，也不可能心思单纯，他们都是集中国数千年厚黑之大成者！ （这句话是我一直想说的，很多人说朱标太黑暗了，但是我只能说我的笨笔描写不出来皇帝黑暗的万一，咱们可以去看一看竹书记年，咱们的老祖宗玩的花着呢……） 但是只要权衡利弊，只要把这些力气往外用，那就一定是个好皇帝。 否则的话，皇帝有千般能耐万般本事都冲自己人使，对外谄媚，对内重拳出击，那可就是和明君没啥关系了，估计也就有桀纣二字可以形容！ 甚至他都不如夏桀王商纣王，因为这二位虽然荒唐，但起码没有媚外，没有丢了神州数千年的体统！应该也就只有儿皇帝石敬堂才可以配得上这样的荒唐举动了…… 一群袅袅婷婷的宫女，把朱标的酒桌搬到了甲板上，一群太监早已经搭好了丝绸制成的凉亭，旁边还摆上了一些青铜冰鉴。 可就在这个时候，明城！ 在这月朗星稀的时候，叛军竟然又发起了一次攻击！ 第144章 最终之战(1) 郑和面色阴沉。 站在高耸的城墙之上，身旁的两挺重机枪早已斑驳，上面还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两个重机枪兵的下半身已经埋在了子弹壳里，旁边的几个辅兵正在挖掘。 铁锹和铜质子弹壳发出来的清脆碰撞声，好像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下方的炮灰军团还在连绵不断的进攻，整个空气之中都弥漫着一股异香。 “侯爷，下边叛军烧的那些东西一定有问题，好像是福寿康泰，只有这个东西才能让那些野猴子不要命的往城上冲！” 郑和的副将满脸着急，看着望远镜里战场上的薄雾轻烟，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焦急之色。 郑和微微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他们现在学聪明了，不用篝火来点燃那些浓烟，而是用炭火炙烤，没有明火咱们就发现不了，而且还在咱们的步枪射程以外！” 这一次亚伯拉罕也是下了血本，所有的福寿康泰都用上了，正好今天晚上的风向还不错，冲着城墙的方向吹，正好让那些炮灰一次性吸个够！ “呜呜呜！！” 悠长的号角声在战场上响起，下方的炮灰又陷入了沸腾之中，扛着云梯不要命的往城墙冲来。 这城墙下方的尸体山早已经是一层又一层，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黄绿色的液体从尸体山的下方流出，和泥浆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奇怪的味道。 但是那些炮灰却全然不怕，一个个眼珠通红的往前冲！ “开火！！” “把这些畜生都打下去！！” 郑和手中的令旗往下一挥，这城墙上的枪炮立刻有了回应，步枪重机枪，掷弹筒迫击炮，所有的火力都朝下方倾泻。 可是这些炮灰根本就不知道疼痛，一个个就像是疯了一样！ 炙热的子弹穿透了他们的身躯，他们粗壮的四肢在子弹的面前根本就没有缓和的余地，直接就被洞穿，骨头渣子露出了白森森的颜色，往前爬了几步，却发现他们身上的力气正在极速的减退！ 头脑虽依然充满暴虐，但是这身体却没有了血液的支撑，倒在地上，任凭鲜血和地上腐烂的稀泥混在一起。 下边的炮灰一排一排的死，完全不计伤亡，完全不惜代价。 其实亚伯拉罕心里也明白，这些玩意儿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防护，这些炮灰的战斗力也就能持续这几天，这几天一过，炮灰营里就会弥漫着尸体腐烂的味道！ 吃不好喝不好，一打仗就闻福寿康泰，就这种身体根本就没有抵抗力，到时候神罚横行，这些炮灰全都得腐烂在军营里。 与其做着赔本的买卖，还不如让他们都死在明军的城下，消耗消耗明军的子弹！ 想到这里，亚伯拉罕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之色，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再烧两块福寿康泰，让这群猴子一次性吸个够！！” 身后的白人军官应和一声，从中军大帐里又拿出了两块灰白的方砖，这方砖上用大明漂亮的字体雕刻着四个大字，“福寿康泰！” 只不过这两块砖看起来和之前的有些不一样，四个大字下方还有一两个小字，隐隐约约写的好像是五号，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方砖的颜色也不怎么正，不同于之前的漆黑，整体倒有那么几分灰白色…… 记得这四个字还是朱标当太子的时候写的，如今大明也终于吃到了这福寿康泰的恶果，如果没有这玩意儿，那些炮灰一打就会四散奔逃，根本就没有任何战斗力。 一股浓烈了很多的白烟在战场上弥漫，冲锋的炮灰，纷纷深吸一口气，猩红的瞳仁之中闪过了一丝亢奋！ “冲啊！！！” 随着一声怪异的呼喊，少量的昆仑奴炮灰，还有大批的新世界本土炮灰，蜂拥的向前扑去！ 亚伯拉罕看到这一幕，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紧接着又开口说道，“集中所有火枪和炮火，对着一面城墙猛轰猛打！让明军抬不起头来，给正在攻城的炮灰争取时间！” 各种型号的火炮对准城头开火，有开花炮弹，有实心炮弹，还有古老的铅弹，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让明军抬头！ 城头上的郑和也听到了这隆隆的炮响，心中一阵担忧，但还是沉着冷静的开口说道，“热气球出发，炮阵准备还击！” 热气球晃晃悠悠的升空，肚子里装的满满的都是燃烧弹，充斥着黑油味道的炸弹落在了战场上，顿时把那些炮灰烧的狼哭鬼嚎！ 但即便是这样，那些炮灰浑身燃烧着火焰，还是在往前冲锋，仿佛根本就不知道疼痛！ 郑和狠狠的锤了一下城墙，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这不是普通的福寿康泰，这是五号福寿康泰！是新平新研制出来的，这种东西不是被陛下禁止了吗，他们是怎么得到的！！” 但是现在郑和已经没有时间抱怨了，这炮灰四面猛攻，明显就是要消耗他们的子弹，再加上盛夏所有的炮火集中轰击正面，还真让明君有些疲于奔命！ “所有热气球升空！” “投光所有的燃烧弹，一个都不留！！” 郑和这次也是豁了出去，现在他也没时间计较这这些瓶瓶罐罐了，只要名城不丢那就什么都好说，这可是大明帝国在新世界的象征，一旦被土著攻破，帝国的威慑都会减弱很多！ 到时候就不知道有多少枭小之徒会从黑暗之中蹦出来！ 一枚枚炸弹被投放在了战场之上，随着烈焰升空，城墙下方发出了哔哔波波的燃烧声，瘦狗还有三两油，这句话诚不欺我，这燃烧弹之下，所有的尸体都开始燃烧，一股难闻的味道立刻弥漫在战场之上！ 城门楼子上的郑和冷哼一声，身旁的副将也是松了一口气，“侯爷好算计，用尸体的烧焦味掩盖福寿康泰的味道，那些炮灰如果没了福寿康泰，他们什么都不是！” 郑和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忧虑。 “这才是开胃前菜！叛军的主力还没有动，他们还有一部分炮灰没有上战场，等着吧！能不能守住明城就在今夜！！” 城头上的重机枪依然在开火，他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停歇，毕竟下方的炮灰太多了，枪手的眼里也是一片麻木，他们可以看到下方的血肉成河，但是他们没有一点点的办法，只能是死命的扣动扳机！ 子弹犹如暴雨一般，但是炮灰毕竟人数众多，还是有很多冲到了城墙脚下，因为射击弧度的问题，所以重机枪并不能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他们顺着尸体山，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踩着昔日同伴的血肉，瞪着通红的眼睛，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城墙上的郑和忽然发出了一声叹息，单手重重的朝下一挥。 “嗡！！！” 一片让人牙酸的声音，弓箭这种古老的兵器，重新出现在战场上，大明的士兵躺在床头上，根本就没有露头，弓箭冲天，稍微偏一点点的弧度。 城门楼子上的郑和微微点了点头，“前方指挥的是谁，还真长了点脑子，我记得这个东西国武监的老师教过，好像叫什么抛物线……” 箭如雨下，城墙下面好不容易逃过了机枪射击的炮灰一下子就被钉在了地上！ 这玩意儿跟枪可不一样，打在身上一下子就走了，一点都不痛苦，他们被钉在地上以后，那可是要经过漫长的挣扎才能咽气儿！ 一时间城墙下方惨乎一片！ 同样在指挥位置上的亚伯拉罕兴奋的一拍大腿，高声喊道。 “明军都用上弓箭了，他们没有多少子弹了，把所有的炮灰都扔上去，紧接着咱们就大军冲锋！一定可以攻破明城！！” 第145章 最终之战(2) 这城墙下方打的倒是热火朝天，李景隆和咱们的小状元也来到了叛军营地附近，此时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刚出发时的威风，大轿子也被没收了。 衣衫褴褛的行走在泥泞的土地上，旁边还有一些荷枪实弹的叛军看守。 没错，他们被抓了壮丁！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了一分惶恐，他们现在刚刚有了信仰，没想到就惨遭横祸，看着人家手里明晃晃的火枪，身上整齐的衣服，这群衣衫褴褛的土著怎么可能不恐惧？ 解缙平静的走在队伍的最前边，脸上还带着几分神圣之意，也就是因为他如此平静，这队伍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散，李景隆心中有点佩服这个小状元，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天生的神棍。 枪炮声越来越近，空气之中隐约弥漫着一股奇特的味道，让所有人精神一振，好在他们站的是下风口，所以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所有人都被赶进了一个破旧的军营之中，其实说是军营，不如说是人圈，里边根本就没有什么遮风挡雨的东西，只有几个破旧的草棚，草棚上边的窟窿比人脑袋都大。 一群土人进了这人圈以后，已经痊愈的酋长，立刻屁颠屁颠的把几个草棚拆了组合到了一起，恭恭敬敬的来到了解缙身旁。 “圣人，草棚已经准备好了，您休息一下吧……” 解缙微微点了点头，心安理得的带着李景隆往草棚走去。 还真别说，这酋长的命还真是大，奔波这几天以后，身上的天花还真就好了，虽然落了一脸血淋淋的麻子，但终归是保住了性命，有了牛痘和草药的介入以后，这人群之中大多数都是轻微症状，这也让他们的信仰坚定不移。 要不然就这一路的折磨，土人早都跑光了！ 草棚之中。 一个土人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蜷缩成了一个团，解缙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他的身上，被当作椅子的土人，非但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屈辱，反而是一脸神圣。 这种感觉连旁边的李景隆都羡慕的不行，他家里也有几个死士，但是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 “这前方正在打仗，那些叛军抓咱们来肯定是为了当炮灰，这些人不能都死了，否则的话，咱们那出大戏就白演了！” 解缙用淮西的方言和李景隆交谈，语速奇快，其他的大明百姓听着都费劲，就更别说那些，只会说两三句大明话的土人了。 李景隆微微点了点头，“说的对，咱们的人就隐藏在四周，就凭那些叛军的水平，根本就发现不了他们，到时候不行咱们就来个中间开花，拿下这份功劳！” 解缙眼神之中闪过了一道精光，“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叛军的首领已经知道天花的事儿了，在他看来，那些炮灰是一定要死的，只是死的方式不同，所以他今天晚上才会选择全力攻城！” 李景隆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沉，他也不希望明城被攻破，万一他以后成为了新世界的大统领，这明城变成一片焦土，他还得一点一点的去修建，打来打去打的都是他李景隆的心窝窝…… “说的有道理，但是咱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就叛军的尿性，他们肯定会消耗完所有炮灰之后再派主力进攻，咱们就是炮灰中的一员，说白了咱们要先上战场，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叛军无暇顾及到咱们……” 解缙的眼神一亮，“曹国公的意思是，如果叛军无暇顾及到咱们，直接就派主力军队上前攻城，咱们就可以在叛军的后方兴风作浪！” 李景隆点了点头，“这种办法是可行的，但是现在唯一能帮咱们的就是城里的震武侯，只要他现在主动出击，叛军就一定无暇顾及到咱们！咱们只需要付出一点点的代价，就可以完美脱身！” 这两个人为了掩人耳目，用树叶把自己的脸涂成了棕黑色，两张大黑脸凑在一起，还真有那么几分滑稽的意思。 解缙看了一眼营地之外，“咱们的人都没事儿，一直跟在后边，只要咱们这里一有动静，他们一定会出来支援，到时候大事可成！” 不得不说这两位的胆子也是挺大，敢化妆成土人隐藏在炮灰队伍里，出事的刹那，他们并没有让锦衣卫和李家亲军带他们远走高飞，毕竟这些土人都是亲眼看过神迹的，日后的种种谋划还需要他们！ 他们两个不放心，所以只能化妆成土人，混在队伍当中，如今一看，他们两个这么办，还真是对了，就凭那些土人的猪脑子，还真不一定能享受他们俩这么多弯弯绕。 挥手叫来了酋长，让他把藏起来的东西拿出来，酋长挠了挠脑袋，挥手把自己的女人叫了过来，伸手拔出了一根铜棍。 虽然嫌弃，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摸着上面黏糊糊的东西，李景隆的脸色黑的好像东北四省的老黑瞎子。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破旧的军营外就传来了整齐的皮靴声，一小队叛军趾高气扬的走了过来，“你们，都出来，轮到你们上战场了！！” 李景隆和解缙对视一眼，分头下去安排，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所有的土人就乱哄哄的集中在了军营中间。 这种场面，那些叛军不知道已经见过多少回了，在他们看来，这些土人就好像是一盘散沙一样，哪怕是人山人海，也只能任他们搓圆搓扁。 手里拿着杠杆是火枪，轻轻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顿时感觉到自己高人一等，说话的语气更加藐视，“这是你们两个的部落是吧，抓紧带着你们的人，只要冲上城墙，这城池里面的东西就都是你们的！” 带头的叛军小队长不慌不忙的画了一个大饼，在这里生存的土人都知道，大明的城市里有无数宝物！ 李景隆和解缙也象征性的露出了一些贪婪的神色。 小队长微微一笑，神色放松了不少，吃了他的大饼，基本上就跑不了。 突然，李景隆用袖子擦了擦脸，露出了本来的颜色，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就你们这些化外蛮夷，还敢对老子吆五喝六，你们知不知道，老子是大明帝国世袭公爵，天下之上最顶尖的贵族！！！” 这一路上李景隆也是受够了憋屈，如今终于是爆发出来了，说完这句话以后，李景隆的身体快的出奇，直接扑到了叛军小队长的跟前，双手一挥，叛军小队长就看到了自己的后背，虽然这辈子只能看一次，但也算是值得了…… 酋长一人当先，手里拿着块大石头，拼命的往叛军身上砸，叛军太自信了，军营里的土人太多了，这个地方又偏远，根本就传不出去声音。 就是这样，十五个叛军就被这群土人大卸八块，身体都被那些疯狂的土人拽零碎了！ “朝那个方向冲！冲进丛林咱们就是胜利了！圣人的光辉必将保佑我们！” 翻译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声嘶力竭的呼喊，土人们立刻群情激奋，一窝蜂的朝一个方向猛冲！ 这可是泱泱数万人，冲锋起来简直就是地动山摇！ 李景隆回头看了一眼炮火连天的前方，伸手从怀里摸出了那个铜棍，对着天上一拉火。 一颗淡蓝色的信号弹冲到了半空中，就好像是天上忽然多出了一颗星辰一样。 解缙叹了口气，“走吧，就看那位郑大人能不能看懂这信号了……” 这个地方的看守比之前松懈了很多，如果是之前，这些土人万万没有可能冲出军营，也没有可能冲到丛林之中。 但是现在大战已起，大部分的军队都被抽调到了军营前方，付出了数千老弱病残的代价以后，在锦衣卫和李家亲军的掩护下，李景隆和解缙二人终于把这些土人带到了丛林之中。 丛林里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后怕…… 而此时此刻，叛军中军大帐…… 第146章 最终之战(3) 这亚伯拉罕重重的把白人军官踢翻在地，那军官虽然被打的鼻青脸肿，但还是不敢流露出一点点怨恨的意思，只是不停的求饶。 “两万多炮灰就这么跑了！？” “你是干什么吃的！” “你手底下的人又是干什么吃的！” “能不能活，不能活就替那好人死了！” 亚伯拉罕一阵破口大骂，缺少了这么多炮灰，在他看来对战场的影响是深远的，那可是两万余人啊，可以消耗多少明军的实力？又可以保存自己多少实力？ 起码要以万为单位！ 这眼看着城头上的明军已经成了强弩之末，这个时候亚伯拉罕不想自己以及自己的手下有一点点的纰漏！ 他现在只想尽快攻破明城，最好是能活捉那老太监，然后再逼问出治疗神罚的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后在明城掠夺一番以后，就收缩所有的实力，跑到丛林里和大明军队打游击！ 想到这里他是越想越气，狠狠的又给了那个白人军官一个耳光，那白人军官被打的鼻孔喷血，但还是不敢反抗。 身边的同僚也是连连求情，“统帅大人，这明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前方的炮灰还剩下大几千，足够了，他们已经用上弓箭反击了，机枪的频率也是越来越低……” 另外一个白人军官开口说道，“是啊，统帅大人，咱们现在只要出动盾车，一定就可以攻破城墙！” “那些土人死太多也不好，毕竟咱们以后要在丛林里面活着，带回去一些他们的同胞，或者是说放跑一些，总不至于和那些酋长搞得太僵……” 这句话是说到了亚伯拉罕的心坎里，他现在要依靠土人，所有的事情不能做的那么绝，这才收了打人的心思，气哄哄的坐在了自己的帅位上。 “继续进攻！！等炮灰死光以后盾车出击，拂晓之前一定要拿下明城！！” 所有人都听从了命令，但那个鼻青脸肿的白人军官却开口说道，“统帅大人，请允许我将功赎罪，带着自己的本部人马镇守大营后方，防备那些土人再杀回来……” 此话一出，亚伯拉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起马鞭对着他就是一顿抽。 “你见过哪个土人跑出去以后还能回来，他们早像猴子一样钻进丛林里无影无踪了，你个怕死鬼！！” “后边没有守卫营吗，用得着你！！” 皮鞭声噼里啪啦的落在了那白人军官的身上，那白人军官也不敢反抗，只能死死的咬着牙，终于，这亚伯拉罕算是自己打累了，这才让其他军官把他扶出去，同时还说。 “一会儿攻城，你的人排在第一列，本统帅最看不起贪生怕死之辈！！” 随着亚伯拉罕的一声令下，叛军也快速的运转起来，一个个粗木制造的车架被推了出来，所有的盾牌都用铁丝固定在了车架子上，一辆辆钢铁盾牌构成的盾车慢慢成型！ “所有人都藏在车底下，里边有横杠，你们要推着车往前走，这车可以保你们活命，城墙下方的尸山已经和城墙一边高，你们可以直接推上去，或者抬上去！” 组织的白人军官一边放枪一边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他似乎很满意现在的情形，又冲天放了一枪。 “伙计们，这些玩意儿虽然沉，但是总比被明军打爆脑的要强，只要冲上城头，咱们可是以逸待劳，明军不可能是咱们的对手！！” 所有叛军这么一想，发现他说的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这炮灰攻城连绵不绝，城头上的明军根本就没有休息的空余，而他们这些天可一直都是在休息，再加上炮灰的消耗，如此大的差别，叛军们都有点相信自己天下无敌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这城墙下边的炮灰基本上也就消耗光了，满地箭簇，上面还盯着一些半死不活的炮灰，一个个正在拼命的蠕动，想把自己身上的利箭拔下去。 郑和站在城楼之上，脸色阴沉的吓人，身边也没人敢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的反应。 “刚才你们都看到了？” 郑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身边的军官纷纷点头，副将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回侯爷的话，末将们确实是看到了，那是咱们大明军队特制的信号弹！别人是仿造不了的！” 郑和微微点了点头，“那就是有咱们的人渗透过来了，应该是陛下的人……” 周围的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见，其中一个军官开口说道，“侯爷，这不怎么对劲，叛军的行军布阵完全就是在全力攻城，根本就没有顾及后方，不像是有朝廷军队大举进攻的模样，倒像是进来了一小股军队，对叛军根本就没啥影响……” 其实人家说的也对，亚伯拉罕根本就没有把那些逃跑的土人放在眼里，在他看来，那些土人一进丛林就会四散奔逃，根本就没有任何战斗力，所以后方还是原来的防御配置，根本就没有增兵一说。 郑和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开口问道，“那信号是什么意思，你们有没有看出来……” 众人纷纷沉默，他们自然是能看得出来，那信号的意思是让他们外出进攻！ 但是现在，他们这些人实在是没有出城进攻的勇气，不说是城门已经被铁水焊死了，就说是皇帝在他们的身后，他们也不敢贸然出城决战。 到时候一旦门户破碎，叛军越过明城长驱直入，打皇帝一个措手不及，那他们这些军官就没有一个能活命的，战争失败的大锅有背在他们的身上，估计都得祸及家人！ “那个信号有没有可能是假的……” 一个军官弱弱的开口说道。 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好像在看傻子一样，那种东西是蛮夷之辈可以仿制的？ 再说了，他们从国武监毕业之前，看的就是这个东西，每天要看个十遍八遍的，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看错？ 郑和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城头，忽然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本候带着五千亲军从城墙尸山上下去迎面击敌，你们负责继续在城墙上坚守，如果朝廷军队就在后方，你们就马上下城杀敌，违令者斩！” 郑和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开口说道。 “如果后方只是朝廷的小股部队，无论本侯有没有把他们救到城里来，你们都不能下城救援，明城不能失守，哪怕是眼看着我力战而死！” 没错，郑和就是想赌一下，他也知道自己有可能保不住吃饭的家伙，好好的一个新世界，被他搞成这般模样，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土人统帅变成了叛军首领！ 这一次他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看看能不能赌对！如果叛军身后是朝廷大军，他在城里畏战不前，那就一定会掉了脑袋！ 如果叛军身后是朝廷小股军队，他救人不力就可能是罪上加罪！那信号弹根本就不是平常军官可能拥有的，怎么说都得是一军主帅！ 里外都不讨好，还不如就赌一把，在新世界做土皇帝做了这么多年，他郑和也不是什么善茬！ 挥手制止了众人的劝说，正和随手抄起了一杆步枪， “来人！传本候的命令！所有热气球升空火力掩护，钢铁战车全部出征！本候要凿穿了那叛军！！！” 第147章 最终之战(4) 周围的将领还有心再劝解一番，但是郑和心意已决，挥手叫来了自己的亲兵，一身华丽的大明侯爵铠甲已经披在了身上！ 看到这身铠甲以后，所有的军官都红了眼睛，依大明现在的火器水平，这铠甲穿不穿基本上就没什么大用，士兵的铠甲也都是类似于大汉的两兜铠，前后两块贴合身体的钢板，其他的就全都是帆布！ 毕竟作战方式有所不同，沉重的铁叶子甲或者是牛皮甲，在火枪的面前并没有防护能力，而且还会牺牲士兵的机动性。 所以这大明贵族铠甲，基本上就是一个礼仪用甲，所有的军官心里都明白，他们的侯爵大人就是报了必死的决心下城！ 想在战死的时候体面一点，这才穿上了自己最华丽的铠甲！ “侯爷，这铠甲不是打仗时候穿的，您穿上这玩意儿，到战场上就是个活靶子，您可千万不能置气，咱们未必死路一条！” 亲军统领急的眼圈都红了，他本来就是郑和的义子，在新世界鞍前马后跟了这么多年，人非铁石，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 脑袋上已经冒出了银发的郑和闻言一笑，伸出有些粗糙的大手，拍了拍亲军统领的肩膀。 “你懂个屁，天使就在军阵的对面，本侯就算是死，也要穿的体体面面的去见天使，到时候你们就抬着我，体体面面的去见陛下！” 郑和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疲惫，冲着大明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陛下，郑和无能，辜负了您的信任！今日当死战以报皇恩！！” 亲军统领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侯爷，这城池下方有十万叛军，他们可不是手无寸铁的蛮夷，他们手里有大明的火枪，他们之前也是咱们大明的军队，您这一下去……”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郑和挥手打断，无奈的叹了口气，“本侯知道，本侯知道啊！” 这个时候，一个亲军捧来了一柄华丽的指挥刀，这指挥刀的刃口笔直，看起来像是一把华丽的唐大刀，上边还用草书铭刻着大明镇武侯等字样！ 郑和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神圣，双手捧过指挥刀，小心翼翼的悬在了自己的腰上。 五千亲军已经在城门楼子下方集合完毕，一个个面无惧色，满脸的杀气，亲军统领就站在了方阵最前方，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 郑和扫视了他们一眼，忽然开口问道，“你们怕吗！？” “不怕！！” 嘶吼的声音惊天动地，一股惨烈至极的杀气油然而生！ 郑和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等深受皇恩，如今陛下的人就在城外，我等无论如何也要把使者接引到城中！”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乐大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亲军们拔出了自己的骑兵刀，一时间满天皆寒！ 苍啷啷宝刀出鞘！ 郑和满脸神圣的拔出了自己的指挥刀，“本侯的最后一道军令，凿穿敌阵，不死不休，誓报陛下恩德，是为大明惨死的百姓报仇！！！” “杀杀杀！！！！” 几个硕大的热气球已经从城门楼子上升起，城墙的跑马道上也传来了轰隆隆的钢铁之声！ 郑和的脸色一正，黑铁镶金的头盔也扣在了脑袋上，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城墙下方的尸山基本上和城墙一边高，咱们直接冲下去，钢铁战车开路，车骑协同！” “领命！” 所有人都开始默默的检查装备，其实还真别说，郑和的这五千亲兵装备是真的不错，腰间都挂着左轮手枪，背后还背着短小的骑兵步枪，骑兵刀的刀鞘上，还插着一把长长的三棱刺刀。 战车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浓烈的黑烟从城头上冒了出来，三辆硕大的钢铁战车，从跑马道直冲而上，慢慢悠悠的来到了城楼！ 所有的武官都集中在了这段城墙，郑和的亲军也在这城墙上拉好了架势，城墙下边是密密麻麻的残存炮灰，在炮灰的身后，就是军阵森严的叛军方阵！ 残破的城墙边，本来坚不可摧的城墙牙子已经被叛军的炮火轰平，整个城墙和尸体山已经连在了一起。 郑和坐在了为首的战车顶棚，手里握着一杆重机枪，身后是军容整齐的亲军！ “儿郎们！下城墙，杀蛮夷！！” “杀！！！！！”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冒着黑烟的钢铁战车，猛然间把速度开到了最大，直接从尸山上的斜坡冲了下去！ “咔嚓咔嚓！！” 沉重的钢铁战车碾压在尸体山上。顿时发出了骨断筋折的声音，好在是这尸山上还有叛军残存的云梯等攻城器械，否则的话，就凭这血肉大山，还真经不起这钢铁战车的重量！ 如此大的斜坡，战车的速度已经被提升到了极致，下方的炮灰已经看傻了，他们什么时候看过如此巨大的钢铁怪物？ “射击！！！” 郑和恶狠狠的扣动了扳机，炙热的枪口喷出了一尺余长的火焰，前方的炮灰，一排一排的倒下！ 他们四散奔逃，但是又怎么可能跑得过子弹？身体的后方莫名的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血洞，甚至把他们拦腰打断！ 在福寿康泰的控制下，他们并没有那么快的死去，而是在地上反复哀嚎，直到钢铁战车硕大的履带压在他们的身上，直接把他们碾压成肉泥！ 惨叫声这才戛然而止！ 身后的五千骑兵也开始陆续开火，短小的骑兵火枪开始喷吐致命的火焰！ “儿郎们！往前冲！给本侯凿穿了敌阵，只要活着回来，本侯和你们一起喝酒吃肉！回不来咱们就大明英烈碑见！！” 郑和喊完这句话，又开始拼命的扫射，骑兵护卫在钢铁战车的两侧，解决残余之敌，这支五千人的队伍就好像是一把尖刀插到了叛军的军阵之上！ 而此时此刻，正在指挥位上观察全局的亚伯拉罕忽然惊叫一声，脸上闪过了一丝狂喜之色，奋力的一拍桌子！ “好啊，郑和那个老太监终于舍得出来了！看来这是城中无粮，他们没办法守下去了！” 亚伯拉罕有些狂乱的在指挥位上转了两圈，忽然间开口喝道，“大军全军压上，盾车顶在最前！指挥部前移，明军已然是困兽之斗，决战就在今晚！！” “呜呜呜！！！” 沉重的牛角号在战场上响了起来，叛军的方阵开始前移，正在往回拼命逃窜的炮灰，也被他们开枪击毙！ 他们可不会犯草原人的错误，任凭那些猪队友冲乱自己的军阵！ 沉重的盾车开始移动到军阵的最前方，这东西可比钢铁战车还要庞大很多，周围则是密密麻麻的叛军，手里基本上拿的都是大明淘汰的杠杆式步枪，明晃晃的刺刀和大明如出一辙！ 战车上的郑和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把身上的碎肉摘下去一些，随手扔到了一旁。 “儿郎们！叛军的主力动了，这仗可刚开始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队伍轰然答应，战车也开始喷涂浓烈的黑烟，郑和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疯狂。 “战车兵听令，给老子把速度提到最快！撞翻他们的盾阵！！！” 第148章 最终之战(5) 战车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小型蒸汽机已经运转到了极致，一块块煤粉拌着黑油的方砖，被扔在了燃烧室里，化作冲天的烈火，化作滚滚的黑烟！ 战车的速度更快了，轰鸣的怒吼声就好像是即将觉醒的猛兽一样！ 扶着盾阵的叛军有些腿软，其中一个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巨大的盾阵猛然一顿，排头的督战官猛然挥刀一刺，一下子把他捅了个透心凉！ “所有人记住，这次战争如果打不赢，咱们都会被大明当成背叛者钉在树干上！” “为了咱们所有的人能活，所以他必须死！！” 督战官还是有点东西的，应该是受过特殊的训练，几句话说出去，所有叛军的脸色都坚定了不少，盾阵立马就平静了下来，好像一大片乌云一样压了上去！ “砰砰砰砰砰！！” 郑和的重机枪扫射在厚重的铁盾上，发出了一片火花，这铁盾太厚了，子弹根本就打不透！ 郑和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狠意，他心里明白，如果这钢铁战车撞在盾阵上，这钢铁战车也算废了，好一点的情况就是和盾阵角力，不好一点的情况就是战车直接被撞坏，直接原地抛锚！ 到那个时候可就被动了，这战车他开出来了，就没想再开回去，但是不能坏的这么快，最起码也要凿穿敌阵一半的时候再坏！ “谁给老子把盾阵炸出个缺口来！！” 郑和一声怒吼，身后的几个亲军话都没说，直接拍马向前，马鞍子上和前后心都绑着一排排的手榴弹！ “侯爷！家中老小就托付给您了！！” 战马发出嘶鸣声，马上的勇士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蒙上了马眼，头也没回的向前冲去！ 郑和的眼圈红了，他可以说出那几个亲军的名字，甚至前些日子他们还因为粗心大意被他狠狠的踢了屁股！ 但是今天，他们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砰砰砰砰！！” 盾阵的缝隙里伸出了无数火枪，对着那视死如归的亲军就开始搂火，勇士在马背上辗转腾挪， 这些亲军都是军中千里挑一的勇士，但还是抵不过枪林弹雨，一颗子弹不偏不倚的打在了他身上的手榴弹上，手榴弹立刻殉爆！ 巨大的威力，一下子把勇士炸成了满天碎肉，洋洋洒洒的落在了这片战场之上，胯下的骏马也被炸断了身子，躺在地上稀溜溜的哀嚎！ “马六！！！” 郑和张目欲裂，心中痛的几乎要滴血，他心里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兵大将，他做不到常遇春，徐达那种万人生死而面不改色！ 看着冲出去的骑兵，都被自己身上的手榴弹炸成了满天碎肉，郑和恶狠狠的扣动着扳机，几发幸运的子弹，从盾牌的缝隙里打到军阵之中，顿时引起了一片哀嚎！！ 但是这一点点小小的损失，对犹如乌云一般的盾阵，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战车和盾阵相距越来越近了！ 如果战车被困，骑兵也会被盾阵困在中央，到时候人家躲在盾牌后面火枪齐射，这五千骑兵根本就不够打的！ 亲军统领也看出了这种情况，重重的拱了拱手，“侯爷保重，末将带兄弟们冲一次！！” 郑和的眼中透露出了不舍，那亲军统领也知道自家侯爷是个什么样的人，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侯爷莫要伤心，下回对异族人狠一点，我们就不会死了，十八年之后还跟着侯爷混！！” 说完不等郑和回复，直接拍马而出，“镇武侯府的亲军给老子出来二十个！！！” 随着亲军统领的怒吼，二十个勇士鱼贯而出！ “把手榴弹都放在马屁股的背包里！！” “所有人排成一队，笔直着往前冲！！” 亲军统领勒马就站在第一个，却被旁边的兄弟一把拉回，那满脸稚嫩的小战士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大哥你别着急，我身下有两个弟弟，死了也没什么打紧的，我来第一个吧！” 周围的兵士纷纷哄笑，排成了一个笔直的队伍，亲军统领排在了最后！ 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笔直的队伍开始向前冲锋，在叛军的眼中，这一排骑兵队伍太直了，简直就像是一个人一样，但是盾阵太大了，从两翼射来的子弹也可以对他们造成威胁。 郑和眼睛通红，也顾不得心痛了，大手重重的一挥，“再来两个百人队，两翼掩护他们，手榴弹往他们的铁盾上招呼！” 这战马跑的可比钢铁战车要快，一瞬间的功夫就扑了上去，这两翼的压力顿时轻了不少。 这队伍最前边的勇士身上根本就没有带手榴弹，他们就是拿自己做肉盾，身上的铁甲被打得叮当作响，但是这铁甲只能保护他的前胸后背，其他的地方也是出现了很多血洞！ 但是他们全然不在乎，一个倒下，就另外一个补上！笔直的一排，两翼有人策应，他们只能打最前方的那一个！ 就这么用人命堆，终于是堆出了一条血路！ 战车上的郑和已经是咬牙切齿，这些人都是为他而，都是因为他的疏忽，才有了此次动乱，这些活生生的命，都是死在了他所谓的仁慈上！ 二十人的队伍只剩下了六个，而队伍离叛军的盾阵也不足数十步了！ 最前边的勇士已经满身是枪眼，口鼻之中已经流出了粘稠的血液，他猖狂的看了一眼那些躲在铁盾后边的叛军，用力的抽了一下马屁股！ 那骏马也好不到哪去，马嘴都被子弹打没了一半，但依然喘着粗气往前冲锋！！ “奶奶的！都他娘的一块死吧！！！” 沉重的骏马一下子就撞在了盾阵上，庞大的盾阵被撞的微微一顿，整齐的队伍也出现了歪斜，身后五个受轻伤的勇士，一下子从马背上跳了起来， “一块死吧！！！” 几个浑身伤痕的勇士，纵身跃入敌阵之中，下一刻剧烈的火光就开始闪烁！ 几匹战马紧接着撞在了敌阵上，马屁股上的袋子里也迸发出了剧烈的火光，厚重的铁盾，粗大的树干，一下子就被炸到了半空中，横飞的弹片不知道带走了多少叛军的性命！ “啊！！！咱日你奶奶！！！！” 战车上的郑和早已经有些失去了理智，重机枪的火光一下子就打到了盾阵的缺口上，顿时叛军一排一排的倒了下去，就好像是割麦子一样！ 而此时战车和盾阵已经相隔不到百步，郑和更是把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了盾阵缺口上，手榴弹满天飞，重机枪的子弹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闪闪发光的弹幕！ 缺口一时间更大了！ 郑和死死的扣动着扳机，头盔早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一张脸满是硝烟，只见他回头怒吼道。 “把所有的燃料扔进去！最快速度！马上给老子撞过去！！！” 车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色，“侯爷，已经是最快了，再快这车就废了……” 郑和抬脚就踢在了他的脑袋上，“老子的兵拿命在拼！你他娘还在乎一个铁疙瘩！！给老子冲！！！” 第149章 四面楚歌(1) 三辆钢铁战车好像咆哮的猛兽一样冲进了缺口，这缺口之中可都是叛军的方阵，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抵挡这种铁疙瘩？ 顿时间一片惨叫声，战车上的正和仿佛疯魔一样扣动扳机，重机枪的弹壳顺着钢铁战车的顶棚叮叮咚咚的落在了地上。 前面的人一排一排倒下，骑兵也冲了进来，跟在了钢铁战车身后，双腿控马，一枪一个，不知道打死了多少企图放黑枪的叛军！ 盾阵的正面被破了，骑兵们就好像一个锥子一样，深深的扎了进去，骑兵们也都上了刺刀，远了就放枪，近了就用刺刀捅，一下子就打开了一个硕大的缺口！ 叛军的第一个方阵被凿穿了！ 地上全都是残肢断臂，重机枪扫荡之处，根本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尸体，倒下的人都被他打的稀烂，就算是侥幸受伤未死，也会被暴雨一样的流弹夺去性命！ 兵败如山倒，第一道冲击阵型就这么被郑和给破了，叛军们四散奔逃，根本就组成不了什么像样的抵抗。 刚刚有几个军官把士兵聚拢到一块儿要开枪，手榴弹和子弹就会落在他们的头上，天空上的热气球也开始扫射，地上更是一片哀嚎，其他盾阵见势不妙想要调转方向，但是如此庞大的盾车，想调转方向谈何容易？ 只能在战场上傻愣愣的转圈，见此情形，郑和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懊恼的捏了一下扳机，“唉，这要是热气球用的炸弹管够，还用老子这么拼命？” 郑和看了看天上，只能放枪扫射的热气球，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懊恼，这都是他的错，这都是他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那种大杀器根本就没有储存太多，以至于到现在完全就得省着用，或者是不敢用。 就在这个时候，战场上的一切都在亚伯拉罕的望远镜，他无能狂怒的直跺脚， 在他看来，这些兵马应该是明军的全部精锐部队，如果他们在城下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那城中的疲惫之士就会趁机出击，到时候他就会兵败如山倒！ 所以他必须要打赢这场仗，只要把郑和杀死在城下，城中的士气必然会崩溃，到时候一边缺粮一边哗变，根本就不可能抵挡他的进攻！ 想到这里，亚伯拉罕恶狠狠的一挥拳头，“再派上去两万人，我身边就留下一万卫队就可以了！” 亚伯拉罕有些狂乱的在地上转了几圈，捏着自己的拳头开口说道，“今天一定要让郑和死在城下，本统帅今天一定要把郑和的脑袋挑在旗杆上！” 周围的白人军官行了一礼，连忙就去传递军令去了，但是这脚步却有些有气无力，走到门口时双腿一软，差点没坐在地上。 亚伯拉罕悚然一惊，快走几步来到了那军官身旁，一把掀开了他的领子，那军官还有些害羞，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口说道，“统帅大人，统帅大人，不行……不要……” 亚伯拉罕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黑线，但他却十分清楚的看到，那军官的脖子上长着一个个通红的疙瘩，有的甚至已经变成了水泡！ “你！！” 亚伯拉罕欲言又止，那白人军官也连忙穿好了自己的衣服，“这几天有点累，没有洗澡……” 就这种自己骗自己的话，怎么听怎么让人感觉幼稚，但是亚伯拉罕却不能戳破，因为他这话一旦说出来，军心就会崩溃，到时候别说打仗，他能不能活命都是两说！ “去吧，传本统帅的命令，郑和能活捉就活捉！” 军官行了一礼，脚步虚浮的出了中军大帐，这一出门，这外边站岗的那些士兵，全都面色古怪的看向他，那军官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羞愤，呸了一口，扬长而去…… 亚伯拉罕看着更多的士兵开往了前方，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他知道他已经输了，如果不能活捉郑和，如果不能攻破明城，如果不能在城池里找出神罚的解药，那么他就一定会输得很惨！ 所以他现在只能孤注一掷！ 攻破明城，得到里面的物资武器，再找到药物，他手下的这些人能活多少是多少，等到在丛林之中养好病以后，再继续和大明打游击，把明军打的烦不胜烦，把明军打的疲惫不堪，把明军打得迫不得已，承认他们在新世界的地位，到时候他就可以成为人上人了！ 这才是他的出路，这才是他的想法！ 亚伯拉罕重新拿起了望远镜，望远镜之中的战场更加惨烈，郑和的五千骑兵在军阵之中左突右杀，钢铁战车下边都是一片血肉模糊的肉泥！ 他的人损失惨重，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就算是现在不死，也不一定能不能熬得过神罚！ 亚伯拉罕面无表情，口中喃喃道，“十万人，攻破明城，只要剩下两万人，就可以把城中的物资搬空，剩下的这些肯定是身强体壮的，哪怕只剩下一万人，也可以作为种子在丛林里迅速发展！” 回头看了一眼丛林的地图，上面大大小小标注着数百个部落，有了这些部落作为后盾，他根本就不缺兵员！ 自从大明来到这片土地以后，带给当地的土著很多东西，比如木薯，红薯，土豆的种植，以前这些土著靠打猎生活，人口自然是少，但是大明在新世界经营了几年以后，因为这些作物的出现，原本应该饿死的很多土著都活了下来！而且这个人口数量正在爆炸式增长！ 亚伯拉罕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冷笑，双手在地图上的部落上狠狠的抓了一下！ 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残忍无比的野心！ 就在这个时候，李景隆躲在丛林之中，远远的看着越来越空虚的叛军营地，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解缙看了他一眼，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敬佩的开口说道，“这位镇武侯还真是个铁血将军，几千骑兵就敢冲击数万人的军阵，当真是横勇无敌！” 李景隆点了点头，“陛下的眼光不会错，陛下让他镇守新世界这么多年，他只犯了这么一个错误，咱们不能因为这一个错误就否定了他的忠勇……” 解缙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心中顿时明白这位曹国公的意思了，明显就是想拉上他在陛下面前求情，保下这郑和的性命！ 但是他和李景隆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当即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我也感觉如此，如此勇将，自当有个善终！” 二人相视一笑，颇有那么几分心照不宣的意思，旁边的酋长已经在摩拳擦掌，面目狰狞的开口说道，“圣人，咱们直接冲出去吧，活捉那叛军领袖，把咱们的信仰传播更远！” 解缙摇摇头没说话，李景隆则皱起了眉头，是他发的信号，郑和也听从信号，冲了出来，他现在一定得打，但是手里的千余锦衣卫和李家亲军，不一定能起什么大作用，剩下的两万余就都是土人，战斗力基本上为零…… 就这么冲出去，一定会损失惨重，到时候看过神迹的人都死了，那神迹就等于没发生啊…… 就在这个时候，解缙忽然开口问酋长道，“叛军里面的人，你们都认识吗，有没有旁边部落的？” 酋长点了点头，因为大明征兵就是在这一片，被征兵的部落他们也都知道。 解缙一拍大腿，忽然对李景隆说道，“曹国公，你听说过四面楚歌吗？” 第150章 四面楚歌(2) “四面楚歌？” 李景隆的脸色有些迷惑，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有些哭笑不得的开口说道。 “你怎么和那孔大圣人犯一样的毛病，那些土人根本就没有所谓家乡的意识，对他们说那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解缙摇了摇头，“不不不，此四面楚歌非彼四面楚歌……” 李景隆的嘴角抽了抽，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说人话……” 解缙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之意，但紧接着又信心十足的开口说道，“曹国公，你猜那叛军将领敢不敢对他手下的人说，如今已然天花横行……” 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道冷芒。 “应该是没有，就凭这不要命攻城的架势，叛军的统帅肯定知道，但是下边的人可未必有数，那同时打的好主意，趁着现在人还能动，能死多少死多少，如果攻破了城，在城里抢到了相应草药，还能活下一小部分，如果继续这么磨蹭下去，那些叛军一个都活不了！” 对于天花的威力，大明高层都是心中有数，当年的南沙群岛收复起来可是兵不血刃，比任何一场仗打的都轻松，但是后来陛下好像有些顾忌，并没有反复使用这种方法。 但是这次实在是没办法，毕竟不能任由那些土著拖垮帝国的财政。 解缙哈哈一笑，“咱们手下的这些信徒，和土著军队都沾亲带故的，现在让他们跑进营地之中，好好的告诉他们真相，你猜那些怕死的土著会怎么办？” 李景隆微微点了点头，装模作样的开口说道，只不过这次说的不是方言，而是旁边酋长能听懂的官话。 “往圣仁慈，不忍心看那些羔羊继续在迷途之中慢慢失去性命，所以一定要让他们知道真相，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咱们这里可以抵御神罚，可以让他们活着，就算是他们罪孽深重，也可以让他们下辈子投生大明，投生天国……” 这段话旁边的酋长还有一大帮土人都是听明白了，眼神之中立刻闪烁着泪珠，在他们看来，这圣人简直就是太仁慈了，十死无生的天罚，他都能出手相救！ 相比于之前他们所信奉的神灵，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酋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圣人，我们愿意把真相告诉他们，我们一定不会让那些叛徒继续蒙骗我们的同胞！！” 解缙微微点了点头，朗声开口说的，“已经全部躲过神罚的人就不要再去了，他们已经功德圆满，其他身上还有反应的，就去做这桩善事吧，相信他们也会得到救赎！” 看到这圣人竟然想的如此周到，土著们连忙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满脸神圣的去传递消息。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树林之中就响起了山呼海啸的万岁声，虽然这语调有些奇怪，但还是能听得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数千人密密麻麻的走出了丛林，就这么手挽着手，向叛军的军营走着过去。 此时此刻，叛军营地后方，他们的统帅就在这大帐篷当中，所以他们一点都不敢有纰漏，端着火枪四处张望。 好几个士兵都无精打采的，身上也都起了红疹子，看起来十分恐怖，他们有的人已经想到了神罚，但是却不敢说出口，毕竟这种事情他们都干过无数遍！ 只要得了神罚，对于他们来说，活埋是最好的出路，其他的出路就是活活烧死，这两条路显然他们都不是很喜欢，所以都不敢说出来，同时心里还有一丝丝小幻想…… 那就是他们得的只是一些普通的皮肤病，并不是那让人谈之色变的神罚！ 侥幸心理，无论是在大明百姓的身上，还是在土人的身上，都有体现。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丛林之中，忽然传出了动静，一排排的身影由远及近，慢慢的在树林前方现身。 “敌袭！！” 刺耳的嘶吼声传遍了整个防线，不得不说，这叛军的战斗力其实还是不错的，毕竟被大明军队调教了这么长时间，虽然没有学到大明军队的精气神，但是这一般的战斗素养还是有的。 拒马路障飞快的堵住了所有的出入口，所有人枪上膛刀出鞘，眼神之中杀气腾腾。 哪怕是刚才无精打采的叛军，此时也是强打起了精神，因为他们心中都有数，一旦打起仗来，督战队友一定会在他们身后，到时候只要稍微有些松懈，背后就可能挨皮鞭！ 只要有跑的意思，那就一定会挨黑枪！ “前边是什么人！！军营重地！擅闯者死！” 一个叛军百夫长，威风凛凛的大喝道，但是他的声音却有些中气不足，从他领口露出来的红水泡来看，他现在过得也不怎么舒服，只是强忍着而已。 前方的队伍并没有停止，仿佛没有看到那些明晃晃的刺刀火器，手挽着手往前走，甚至还唱起了歌。 这是他们共同的家乡民谣，很多叛军听到这首歌曲之后，都下意识的放下了枪。 那百夫长面色阴沉，手持皮鞭，噼里啪啦的抽打的几个放下枪的叛军，恶狠狠的警告道。 “废物！你难道不知道战场上枪就是你的生命吗！？你难道不知道这枪比你的命还金贵吗！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把它扔在了地上！！” “百夫长，刚才我好像听到了咱们部落的歌声……” 那叛军十分委屈，指着前方神情，有些激动的开口说道。 那百夫长也微微一愣，侧耳往前听，这叛军的管理体系，一直都是沿用着明军定下的那一套，基本上就是哪个部落来参军，谁带头来参军的，带来一百个人，你就是百夫长带来一千个人你就是千夫长。 这样方便管理，虽然有些隐患，但总比出乱子要强。 这丛林当中每个部落的语言都不通，信仰不同，语言不通，再加上蛮荒血腥，打乱重新分配极容易出乱子，还不如自己管自己的人，各个百人队千人队之间还可以相互掣肘。 所以这百夫长和下边的那些兵都是一个部落来的。 两个人的侧耳倾听，最后演变成了一个百人队的侧耳倾听，听着听着，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但即便是这样，那百夫长还是很快的反应了过来，大声喊道，“都拿起枪，咱们不再是丛林当中生活的低等人，咱们是拿着枪的高等人，不可能听他们的，也不要留恋过去丛林的生活！” 不得不说，这明军洗脑还是很成功的！ 从心里往外把拿枪的和丛林里的土人分成了两个部分。 歌声越来越高，他们渐渐的看清了人影，黑压压的一片，所有人手挽着手。 那百夫长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道寒光，枪口火光一闪，一颗子弹就打在了他们面前。 “你们就是刚才逃跑的炮灰吧，看在是同族的份上，你们乖乖回来，用自己的勇气去证明你们不是懦夫，本百夫长可以在千夫长那里求情，饶你们一命！” 那百夫长的脸上带着严重的倨傲，可就在这个时候，手挽手的队伍里忽然响起了一声喝骂。 “你们还装什么犊子！身上长的都是神罚的水泡，没有圣人的庇佑，你们全得死！” 第151章 四面楚歌(3) 这句话可算得上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一下子就把很多叛军心里的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很多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因为他们已经有了反应，就凭亚伯拉罕后知后觉的那几手操作，根本就挡不住早已经肆虐的天花！ 如果天花真的是往河边撒点石灰，就能完全制止，它也就不配成为古往今来杀死人最多的病毒了！ 所有人都面露惶恐，很多人都在仔细打量着自己身边的同袍，发现往日亲密无间的同袍，今天忽然间穿的厚实了很多，如此热的天气，他们竟然围着冬天的围巾。 这种事情就很不正常，他们的百夫长也把领口紧紧的绷住，和之前袒胸露肩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一颗疑惑的心，开始慢慢发酵！ 那百夫长的脸色极其难看，抬手一枪就打了过去，一下子就把那个喊话的人打死了，他本来以为，只要打死一个那些手挽手的丛林土著一定会四散奔逃！ 但是他想错了，那些人非但未退，还满脸狂热的继续往前走。 “他的灵魂已经在圣人的国度往生，他可以选择投生在大明天国，他也可以选择在圣人的国度学习知识，说不定以后还能做一位天神！！” “是啊，他为了弘扬圣人的知识而死，他死的伟大！！” 土人们的脚步更快了，那千夫长好像疯了一样，连续的扣动扳机，打倒了十数个人，但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后退，反而离营门越来越近。 他摸了摸腰间的子弹袋，刚想重新装填，枪机却被另外一个百夫长捏住了，这个百夫长是他邻居部落的，他们两个关系素来不合。 “你不会是心虚了吧，咱们都知道神罚有多厉害……” 那百夫长棕黑色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粗壮的大手一把扯开他的领子，一颗颗饱满的红色水泡顿时露了出来，那红色水泡上面还分瓣，就好像是一个花朵一样！ “你的神罚已经成型了！！” 那百夫长好像摸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急速的往后退，踩到了一块石头，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他的人连忙上前把他扶起来，守这个营门的只有他们两个百人队，身后还有数道防线。 “别再自己骗自己了，实在不行你们就都把上衣脱了，看看那华丽的军装能不能挡住天神的愤怒！！” 土人们已经走到了营门之外，双方就隔着一道栅栏，外边的土人高声喊道。 里边的土人面面相觑，刚才坐地上的百夫长，忽然使了一个眼色，几个身强力壮的人，一下子就摁住了另外一个百夫长，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衣服扒光了。 这一扒光可不要紧，他的上半身上早已经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红色水泡，就好像是蜂巢里面的蜂卵一样，完全没有一点点空余的地方。 那百夫长的脸上还闪过了一丝疑惑，看了看自己的身躯，口中喃喃道，“昨天好像没有这么重，一天没脱衣服，这东西怎么变得这么多了……” 周围的人彻底绝望了，很多人都痛苦的蹲在了地上，因为他们身上也有，他们只是怕被火烧或者活埋而已，心中的那一点点侥幸心理，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完了，我们要被活埋了！！” 这个念头笼罩着所有土人的心，他们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遥想当初，他们端着刺刀，拿着火枪，把一个个丛林土人从土坑的边缘踹下去，然后再用火枪逼迫那些人把坑填上。 在今后的数天之内，这土坑外围都会有人头冒出来，每天基本上都会有没闷死的人从土里爬出来，但是无一例外都被他们用刀捅死了！ 甚至到后来，埋完了人之后，直接掉两个骑兵队在上面踩踏，没憋死的也震死了！ 现在一想起来，他们还有些心有余悸，但是他们可没想到，他们很快就会变成土坑里的可怜虫了！ 这一瞬间，人胆怯后的千姿百态都露了出来，有痛哭失声的，有坐在地上自言自语的，有屎尿齐流的，还有拿着火枪，红着眼睛想拉两个垫背的！ 什么样的人都有，一瞬间，人性最丑恶的一面全都露了出来！ 这亚伯拉罕为什么会这么着急的全力攻城，因为他知道他的军队距离哗变只剩一层窗户纸！ 只要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那他的军队将毫无战斗力，这个时候过多的人数对于他来说反而是一种危险！ 打几场硬仗，把那些最不稳定的炮灰消耗掉，然后再消耗手中的军队，让他们没有哗变的力气！再加上这么一个大胜仗提升士气，这样他才能全身而退！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层窗户纸就被这么几个土人给捅破了！ “你们都不要害怕，我们都是身上有神罚的人，但是你们看看，我们怎么就这么精神！” 栅栏外的土人解开衣襟儿，露出胸膛，他们的身上也满是红疙瘩，但是这红疙瘩却成暗红色，上边结了一层痂！ 这一层痂可不得了，只要有了他，那就没有性命之忧了，这些军队也是过来人，他们当中甚至有几个痊愈的例子，只不过这种痊愈在他们看来都是神迹，更多的人都被埋在了黄土里。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神迹，之前也有极少数的人挺过来，当时咱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现在我们知道了，那是圣人的庇佑！” “你们什么时候看过有如此多的人可以平安度过神罚！” “只有信奉圣人，才能活命，才能从神罚之中走出来！” “就算是罪孽深重，迫不得已离世，以后也前途无量，可以在圣人的天国生存，你知道那天国富裕到什么程度吗，天国里天天都有精米白面吃……” 门外带头的土人，一把扯过来一个满脸麻子的女人，那女人好像是麻子上长了一张脸，但是眼神之中依然透露着骄傲，她是部落之中第一个熬过来的！ 也被称之为神选之人！ “哗啦……” 一把杠杆式步枪落在了地上，锃光瓦亮的枪管上沾满了灰尘，有一个叛军再也顶不住压力，扔掉枪以后疯狂的扯掉了自己的衣服，露出里面满满的红疙瘩。 “我愿意信仰，我愿意信奉，我愿意信奉圣人！” 就好像是心理崩溃了一样，很多人都跪地求饶，那满身红斑的千夫长还想挣扎一下，还要开枪杀人，结果却被他的手下活活捏死！ 营门开了。 门外的野人口中高喊着圣人金安，有序的进了营地之中。 “捡起你们的枪，你们要为圣人而战！告诉里边受蒙蔽的族人，真正的魔鬼就是那亚伯拉罕，就是他在骗你们，他在用你们的命，和魔鬼做交易！！” 随着一声呼喊，所有人手挽手，新来的走在了最前面，高举手中的火枪，袒露着上身。 此情此景都被李景隆用望远镜看了个干净，这时候他才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旁边的亲军和锦衣卫不用紧张了。 “里边的事儿基本上已经有了定数，不用紧张了，只要他们后方一乱，你们就趁机斩首！把那亚伯拉罕的头颅给本公摘了！！” 第152章 败如山倒 正面战场。 郑和的军队已经拼光了一小半，剩下的还在全力往前冲，三辆钢铁战车已经坏掉了一辆，正好就是政和的那一辆，剩下的两辆，一个打头，一个收尾。 车上面的重机枪就没有停过，只不过现在子弹消耗的也差不多了，不敢连发，只敢三发三发的打。 这一下子威力大打折扣，郑和也陷入了苦战。 这些军队可不是那些手无寸铁的野人，他们手里也有枪，只不过是没有大明的先进而已。 “手榴弹，手榴弹！炸死这群野人！！” 正和身边的亲兵投出了一片手榴弹，手榴弹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敌阵当中。 顿时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弹片击穿了一个又一个的叛军身体，几个厉害的甚至在马鞍子上架起了掷弹筒，这玩意儿本来就没啥后坐力，战马也能挺住。 这一下子打出去可是真有劲，只要叛军一聚堆，想来个三段式射击啥的，就立刻会被掷弹筒打断，然后就会遭遇到两杆重机枪的特殊照顾。 整个战场上血流成河，看似明军还在犹入无人之境，但是郑和心里明白，此时的明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人员已经损失了一小半，子弹更是消耗了一大半，再这样下去，他这些人迟早会被叛军淹没在人海之中！ “侯爷！” “末将护着您突围，咱们冲到这种程度，对得起后面的天使了！” 亲军副统领满脸血污，耳朵都被打掉了一个，一脸狰狞的凑到了郑和身边。 郑和哈哈一笑，“别闹了，你个兔崽子，一会儿你看，不行就带着咱家的亲军往出突围，把本侯过继来的那个侄子也带着，去哪里你们看着办，只要能活着就行！” 郑和的长枪已经打光了子弹，手中拿着朝廷发给侯爵的镀金手枪，一枪一个，打的倒算是轻松惬意。 亲军副统领剧烈的摇了摇头，“侯爷，弟兄们都跟着你，无论是生是死，现在事情还没有到那种程度，您老人家万万不能寻短见啊！” 郑和一枪打死了一个要偷袭的叛军，“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们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二人正在说话，叛军阵营之中忽然出现了很多骑兵，他们和大明骑兵的装备基本上差不多，只不过步枪没有那么先进而已，身上也没有手榴弹。 手榴弹这个东西，新世界因为钢铁有限，没有能力制造，所以只是消耗品，叛军的早已经用光了。 一个土人将领坐在高头大马上，怒吼一声，一把斧子奔着郑和的脑袋就飞了过来！ 不得不说这些土人还是喜欢用冷兵器作战，这斧子飞的也是奇准，巴掌大的斧头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奔郑和的脑门就过去了！ “侯爷！” 亲军副统领忽然惊叫一声，拔出骑兵刀就往郑和的头上捅，郑和也是吓得一缩头，头上顿时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 斧头太重了，骑兵刀又太薄，虽然留住了郑和的性命，但是这斧头还是给郑和的脑门劈了一道大口子，殷红的鲜血顺着脸庞就流了下来，发冠也被劈碎，一头半黑半白的头发披散开来，一股惨烈之气油然而生！ 郑和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狰狞之色，“好啊！奶奶的！！” 正和熟悉这扔斧子的人，当时还赏赐过他！这斧子还是郑和找铁匠给他铸造的！ “死来！” 身旁的亲军副统领奋力一击，手中刺刀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寒光，直接刺穿了那土人将领的喉咙！ 随着叛军骑兵的加入，郑和这边的压力倍增，原本还有几分可能突围而出，但是现在一点都不可能了，毕竟他们的战马已经满身伤痕，想跑过叛军的战马，根本就不可能。 “儿郎们！跟狗日的拼了！！” 这仗打到这个程度，郑和也有点失去理智了，一把拽住自己的指挥刀，奋力向前一斩，锋利的刀刃一下子就斩断了叛军的半个脖子！ 鲜血横流，华丽的刀锋上也沾染了一丝暗红色的血迹！ 郑和残余的兵卒，一看主帅都拼命了，顿时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嚎叫，手中的火枪打的更快，没有子弹的干脆就用刀砍，一时间战争的惨烈程度直线上升！！ 又打了好几盏茶的功夫，郑和已经萌生死志，披散着一头半黑半白的头发，手里拿着他的指挥刀，在敌阵之中左突右杀！ 亲军副统领跟在他的身后，还是在一个劲儿的劝说，“侯爷，让兄弟们保护你突围吧，只要你回到城中，明城就不能失守，兄弟们就没白死！！” “闭嘴！！” 郑和的吼声之中带着几分尖利！此时的他面目狰狞！ 嚎叫着开口说道。 “放屁，本将怎么可能撤，本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这新世界是陛下让我镇守的，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丢了！！” 郑和一边说，手中的刀光一边连闪，一个又一个土著被劈倒在地。 他自己也有点想不清楚，他如此作死的行为，叛军为什么没有打冷枪弄死他？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细想了，手中的指挥刀已经出现了崩口，再好的刀连续砍死了这么多人。也会变成残刃！ “砰！！” 远处传来了一声冷枪，一下子就击中了郑和胯下的宝马，那宝马发出了一声嘶鸣，全力支撑着已经颤抖的四肢，没有让郑和摔在地上，等到郑和跳下马背的时候，那宝马已经断气儿了！ “如风！！！！” 郑和眼睛通红，这是他从小养到大的汗血宝马，如今就这么死了！ “侯爷，撤吧！” 亲军副统领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残余的郑和亲军也把他们二人围在了中间。 郑和惨然一笑，看着外围奋力搏杀的兄弟们，眼神之中闪烁着泪花。 “连累你们了……” “你们走吧！” “本侯哪里也不去，这是陛下让我镇守的新世界，我哪也不想去！” 亲军副统领泪流满面，就在这个时候，敌人的营盘忽然发出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之间，还夹杂着震慑云霄的呼喊声！ 这一声爆炸可把所有的人都吓坏了，正在拼命搏杀的双方，下意识的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瞪口呆的朝军营后方望去。 只见滚滚浓烟之中，象征着亚伯拉罕的帅旗竟然缓缓倒地！ 郑和一下子就来精神了，“快快快，发信号，让城里的守军倾巢而出，今天晚上咱们就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一众亲军如劫后余生一般，士气一下子就回来了，一个紫黑色的信号弹升入半空。 城墙之上也冲出了密密麻麻的明军，随着一声巨响，明军用铁水浇灌的城门也被炸开了，所有军队倾巢而出，恶狠狠的朝叛军压去！ 但是现在叛军懵了，身后竟然响起了撤兵的军令，再加上帅旗一倒，他们怎么可能不慌神？ 突然，一发子弹从后方飞出，打在了一个叛军的后脑勺上，顿时脑裂髓出。 所有叛军僵硬的回头，顿时看到很多昔日的同袍，如今他们竟然和一群野人混在一起，有的拿着火枪，有的拿着大刀，甚至有人还拿着石块。 “圣人法旨，力战而亡者皆升天国！！” “力战而存留性命者，免受神罚！！！” 一群光着膀子的叛军蜂拥而至，他们身上露出各种各样的红疙瘩，一边冲锋一边喊道。 “不要再为那亚伯拉罕卖命了，他拿咱们的性命和魔鬼交易，信奉圣人，才可以免予神罚！看看我们吧，难道还要自己骗自己吗？” 一小部分人全都低下了头，因为他们身上也有这样的红疙瘩，但是还有一部分想负隅顽抗，就在这个时候，军营之中倒下的帅气又重新被立了起来，但是现在的旗帜已经变了，变成了一张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旗帜。 但是这都不重要，因为旗杆上吊着一个人，正是那亚伯拉罕，此时的他被绑的像个粽子一样，在旗杆上奋力挣扎！ 郑合一拍大腿，“太好了！朝廷的援军来的太及时了！！” “传老子的命令，左右夹击，合成包围圈，不能放跑任何一个叛军！！！！” 第153章 罪臣郑和 所有的明军都红了眼睛，呐喊着冲出城池，也不讲什么战法战术了，直接就是先射击再冲锋，碰面就白刃战！ 整个战场上喊杀声一片，叛军们的士气已经崩溃，主帅被擒，再加上内部哗变，而且这加入哗变的人还越来越多！ 好好的一场仗打成了一团乱麻，叛军在相互厮杀，明军在趁势掩杀，土人们则是红着眼睛往前冲，看到一个杀一个！ 很多叛军一看不妙，想故技重施往丛林里跑，其实这种现状已经维持了很长时间，郑和也不是没想过和叛军决战。 如果这件事情能先期就决战了事，郑和肯定不会让他发展到这么大，无非就是寻求决战，寻求不来，你撤他就祸害百姓，你不撤他就往丛林里钻，你一撤退他就来回打你，弄得你恶心不已，但是却没有办法，毕竟当地的土人帮他们。 但是这次可不一样了，一群叛军钻进丛林以后，直接就被吹箭射穿了喉咙，一群红着眼睛的土人蹲在树上，脸上虽然都是麻子，但是一点都不耽误他们打仗！ “快跑快跑，丛林里有敌人！！” 跑进丛林的叛军一窝蜂的又钻了出去，迎面又撞上了明军，明军连拼刺刀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直接就是开枪射击，叛军一排排的倒地，鲜血把丛林外围染得通红。 所有的叛军都绝望了，在他们看来，丛林是最安全的地方，里边有粮食，有兵员，但是这次可不一样了，钻进丛林里，就会被无休止的伏击！ 旗杆上的亚伯拉罕也绝望了，他死命的挣扎，但是却无济于事，最后只能默默流泪，看着自己的十万大军，一点一点的被明军和土人蚕食。 “我们投降！！” “我们投降了！！” 一个土人实在受不了这战场上的压力，直接就扔下枪跪地投降，这一声投降可比天花传染的还快，这战场上的叛军一面倒的跪在了地上，把脑袋埋在了腥臭的泥土之中，你一动都不敢动。 明军们把叛军赶到了一座空旷的营地之中，此时的十万叛军，也只剩下了六万余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就好像是死了爹娘一样。 这营地的中间插着一根旗杆，上面绑的正是他们的主帅，此时的亚伯拉罕羞愤欲死，看着下方士兵嫌弃责备的眼神，他是欲哭无泪。 他在军营里待的好好的，忽然就被一群极其精锐的明军堵在了帐篷里，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外边的军营就打乱了套，呼喊声越来越大，惨叫声也越来越响，然后他就被挂在了旗杆上。 这战争的结果已经注定了，整个名城外围一片尸山血海，十余万昆仑奴炮灰的尸体，十余万土人炮灰的尸体，已经把这片土地染成了血红色，在加上这次大战的死伤，战场之上一片哀鸿。 好像黑云一样的乌鸦群盘旋在天空上，不时的落下来啄食一番！ 郑和坐在战场上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周围的一具具躯体老泪纵横！ 这些尸体都不完整，有很多被弹片破了肚子，在战场上因为得不到救治，被活活疼死，还有的一些就是直接打到了头上，整具尸体，面目不清，看不出谁是谁，还有一些就是伤到了四肢，活活流血致死！ 这个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这里边有谁的丈夫，谁的儿子，谁的父亲？ “我对不起你们！” 郑和有些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慢慢的来到了一具躯体的面前，翻了翻他的衣领，却发现他的脖子被子弹打掉了一块肉，衣领也被打碎了。 又翻了翻他的袖子，袖子里边隐晦的地方写着一个名字。 郑和抹了一把眼泪，哀声开口说道，“是你小子，天天吹嘘枪法好，这回怎么就阴沟翻船了呢……” 周围的明军士兵还不断的抬来尸体，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军中剩下的裹尸布就用完了，只能让这些英雄的躯体裸露在外。 此时的郑和已经麻木了，脱下了自己残破的披风，盖在了一个英雄的躯体上，小心翼翼的拿起自己的指挥刀，这指挥刀只剩下半截，可能是砍的人太多了…… “把儿郎们的躯体好生安葬，一定要把所有的名字都统计全，老夫要给朝廷上奏，我郑和是罪人，但他们不是！” 郑和说完这句话已然泣不成声，他的新世界大军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鏖战，只剩下了一半还不到！ 这种事情自从大连帝国四外扩张以后，还是头一次发生！ 之前的帝国大军，可是打到哪胜到哪！根本就没有吃亏的时候，大舰巨炮横行无忌，火枪大炮畅通无阻，但这一次却吃了这么大的亏，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郑和抹了一把眼泪，“把俘虏都拉出来，别让他们在军营里呆着，杀不杀以后再说，把咱们的人都安葬，然后再让他们出来打扫战场，一定要看住了，他们拿起枪来就是兵！” 这郑和可谓是一年遭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现在是任何一个土人都信不过！ 周围的军官躬身领命，郑和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拍打拍打自己的残甲，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一些，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颓然的开口说道。 “走吧，去面见天使吧……” 而此时此刻，李景隆正在亚伯拉罕的中军大帐里喝茶水，还一边喝一边嫌弃，吐了一口茶叶沫子说道。 “我说老兄啊，这叛军的统帅可真不会享受，好好的茶叶里面非要加糖，这东西喝着苦不苦甜不甜的……真是暴殄天物！” 解缙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些蛮夷懂得什么，他们知道什么是茶，他们知道这茶叶是哪儿来的？沐猴而冠，实属可笑！” 李景隆的眼珠子一转，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镇武侯应该也快来了，你可是状元郎，文采斐然，一会儿你想几个词儿夸夸他，我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解缙双眼一眯，心中顿时明白了这曹国公的意思，这哪里是让他想词儿来夸镇武侯郑和，无非就是想利用自己陛下亲信的身份，想让自己在陛下那里递话，说说这镇武侯是如何的拼命厮杀，如何的满身血污！ 想到这里，解缙随手拿起了一本李景隆写的教义。 “曹国公可不要自谦啊，这教义写的可是有理有据，从上古时期一直写到前几天，里面的东西包罗万象，堪称古今第一奇书，我这点学问就不能在你面前卖弄了，那样只会徒增笑柄，徒增笑柄啊……” 解缙这话说的有意思，无非就是说我是陛下亲信，你难道还不是吗？写教义这种事情，陛下都能交给你去做，可千万别小看这一本书，那可是以后控制无数人的工具！ 这种事情陛下都能信任你，你说话不是比老子更好用吗？ 这一大一小两只狐狸，还在中军大帐之中相互试探，外边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罪臣郑和，参见天使！！” 第154章 小小心思 二人对视一眼，李景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谦让了，直接起身出去迎接，很快这帐篷外边就响起了寒暄的声音。 “唉呀呀，震武侯来了，总是听陛下提起你，快起来，快起来……” 帐篷里的解缙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李景隆不知道能不能留在新世界做总兵官，但是他一定会留在新世界做几年的大教主。 毕竟演了那么大一出戏，所有的光环都加持在了他的身上，这个教主他不当谁当？ 但是这曹国公是几个意思？遇到什么事儿都拼命的往前凑，他难道一定能留在新世界吗？还是他本身特别喜欢留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 还是就为了纯粹的恶心自己！ 解缙想到这里自己都笑了一下，他现在无非就有个状元的名头，想让人家堂堂曹国公专门恶心自己，说白了他还不够格，在官场上混个二十年以后再说吧，但是这曹国公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他想离开朝廷中枢？ 解缙脑海之中回想了一下，这太子爷的生母刚刚被追封为皇后，浩大的陵寝还在修建之中，这太子爷的地位稳如泰山，这曹公公这个时候不想着在京城之中做从龙重臣，总想着往外跑干什么？ 解缙实在是想不明白，索性不去理会，听着二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也客客气气的站起了身来，人家可是世袭侯爵，他只是个小小的状元而已。 这如果放在赵宋，这李景隆郑和都得给他磕一个，毕竟状元的地位崇高无比，但现在可是大明朝，现在可是大明帝国，以武立国，两代皇帝都是精通于武事，这读书人想骑到武人的脑袋上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一只满是血污的大手挑开了帐篷的门帘，李景隆笑呵呵的进了中军大帐，一把将郑和按在了椅子上。 “你我都是大明勋爵，莫要多礼，此次来主要是为了协助镇武侯，咱们以后还要相互照拂啊……” 这李景隆这话说的有意思，那就是我们两个人不是来替皇帝兴师问罪的，我们也不是所谓的天使，我们是来帮你的，你不用跟我们俩穷客气，也不用防着我们俩，相互照应，就是我们两个有能力帮你美言几句…… 这郑和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当即也不再自称为罪臣了。 “两位见笑了，这新世界的战争打的太苦了，那些土人可是烦不胜烦，损失惨重啊，好多的儿郎都是因为缺医少药去的，疼的我这是心里直哆嗦，这回好在是二位神兵天降，这才打了这么大个胜仗，请受本将一拜……” 这郑和站起身来，郑重的甩了一下自己的残甲，深深的行了一礼，一旁的李景隆满脸笑容，他自然能听懂郑和的意思。 那就是这新世界的仗打的太惨了，可以往后勤补给那里甩一甩锅，甩甩袖子，无非就是让你看看我打的有多惨，后边的话就是你们两个神兵天降，这功劳会往你们身上安，但是不要太过分，毕竟出力大头的还是我的兵，你们手里的兵不多，还大多数都是土人！ 一旁的解缙，听着二人的话心中直摇头，他可不是听不明白，这种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听明白了就听明白了，听不明白了就听个热闹。 毕竟这当官的都一个德行，你指望着他们把这话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明白，那肯定是不太可能，很多事情都是含含糊糊，很多事情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李景隆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笑眯眯的把一盏茶端到了郑和面前。 “我与镇武侯一见如故，没有事先的调配，也没有传信，就能如此默契，你打前我打后，镇武侯英勇，扛住了叛军，否则的话，我们这一小股军队去哪里钻那么多的空子……” 此话基本上就算是明说了，把大部分的功劳都推在了郑和的身上，这郑和本来以为这位曹国公是来打秋风的，但没想到这位竟然如此大方，心中顿时有点羞愧，看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端起茶水一饮而尽，郑和在新世界呆了这么长时间，还真就挺喜欢喝这种不苦不甜的浓茶，这大战过后，他嗓子都渴冒烟了，一饮而尽，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舒爽的意思。 李景隆脸上的笑容更浓，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我这初来乍到，对新世界是两眼一片黑，什么都不知道，以后还得请振武侯多多提点……” 解缙好半天都没插上话，看着这两位，你一句我一句，心中暗乐，但也不着急，只是在旁边默默的看着。 郑和听完这话眉头一挑，心中已经明白了，这位曹国公应该是想做着新世界的总兵官，但是他心里也没有一点点不舒服的意思。 毕竟在他的心中，他郑和就是一个戴罪之身，能活命就已然是天恩浩荡，又怎么敢奢求继续身居高位？ 刚才的相互试探，无非就是想让这位曹国公帮帮自己，毕竟能活谁想死啊…… “哎呀，你看我……” 李景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位是咱们的新科状元……” 解缙脸色一僵，心中暗道这介绍也太草率了吧，但很快恢复正常，如今他也不是白纸一张，而且心里也明白，这李景隆如果想做新世界的总兵官，就不能跟他的关系太好！ 他们两个可是一政一教，一但这政教合一，那肯定就会惹人猜忌！ 解缙想到这里，大大方方的行了一个读书人的礼节，“两位将军漫谈，我这个酸书生就不跟着掺和了，我去战场走上一遭，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战场呢……” 解缙说完扭头就走，弄得郑和有点懵，李景隆却丝毫都不意外，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读书人嘛，都是这个样子……” “不过……” “镇武侯啊，现在的头等大事可不是打扫战场，可是迎接陛下啊……” 郑和恍然大悟，是啊，这仗已经打赢了，新世界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战争了，这可是皇帝御驾亲征！ 这得怎么才能让陛下既高兴还有面子…… 想到这里，郑和一把拉住了李景隆的手，“曹国公，您稍等片刻，我这满身血污实在是不堪入目，那个……” 可是这话说到这里，李景隆又忽然摇了摇头，“陛下已经在那里等了你很多天了，等的就是这个捷报！” 郑和明白了，感动的拱了拱手，“多谢曹国公提醒，末将这就去禀报……” 第155章 被聪明误 郑和匆匆忙忙的回到了自己的府中，这府中的人看到他回来之后，都是大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外面打了个大胜仗，但一直看不到人，这心还是悬在半空中。 如今终于是好了，侯爷回来了。 郑和没有理会家人，只是匆匆忙忙的牵了一匹烈马，他的师爷三步并成两步拽住了战马的缰绳，语气凝重的开口问道。 “侯爷，您这是去哪儿啊？” 郑和长叹了一口气，“还能去哪，去找陛下请罪，如今这新世界打成这般模样，虽然打了个胜仗，但还是人家帮咱们打的，否则的话，咱们一出城拼命，他们就往丛林里钻，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师爷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凝重之色，“侯爷去禀告陛下，这是谁给侯爷出的主意吗？” 郑和微微点了点头，对于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师爷，他还是很有耐性的。 “是曹国公跟本侯说的，他说陛下一直在等着这个大胜的消息，我就想着亲自去送信……” 师爷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试探着开口问道，“侯爷是想负荆请罪？” 郑和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色，“也谈不上负荆请罪，老臣有没有罪，自然是由陛下明断……” 这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郑和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担心之意，这仗为什么打到这个程度，他自己心中是最有数的，无非就是他心慈手软，当时如果发现苗头的时候，就把所有叛军全部坑杀，那现在也不会闹得这么大。 只是他当时心疼在叛军身上的付出，想着并不一定是所有的土人军士都愿意和那亚伯拉罕造反，犹豫了这么一下，这才给他们可乘之机！ 那师爷摆了摆手，“侯爷是想放下吗？” 郑和的脸色有些难看，“放下又如何，不放下又如何，如今这仗打到这种程度，本猴也没什么脸面，继续做这新世界的总兵官……” 师爷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郑和的马前，“侯爷，您不能说放下就放下，这个时候还没到山穷水尽的程度，您不能听之任之，更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侯府上上下下数千人，可都跟侯爷您是一条船上的！” 郑和沉吟片刻，有些无奈的开口问道，“那你说这事怎么办，人家曹国公也是好心好意的，想让本侯给陛下报捷……” 师爷摇了摇头。 “侯爷糊涂啊，您如果去了陛下那里，陛下张嘴就问，那曹国公是有圣旨，还是有口谕，还是有金皮令箭！！” “这朝廷可没有来圣旨裁撤您的总兵官，来了一个臣子，随便几句话就把您劝到了陛下那里，扔下了这么大个烂摊子，又扔下了刚刚打完仗的明城，这座城池可是大明的门户，重要程度您不是不知道！” 郑和的脸色有些难看，“你是说那曹国公包藏祸心？” 吃爷一拍大腿。 “何止是包藏祸心，他是要取而代之，您现在骑着快马去陛下那里，陛下就算现在不发作，心中也一定会有计较，您这是擅离职守，仗打的不好可能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但是这擅离职守就没有一点点的理由！” “到时候陛下带着您一起回到明城，您猜这明城会发生什么，那曹国公会带着我们把明城收拾的井井有条，恭恭敬敬的迎接圣驾！” 郑和沉默不语。 师爷则是冷笑一声，“侯爷是有错，但是陛下并没有出口责罚，但是那曹国公这么一办，陛下一看他把明城打理的如此之好，也许一高兴，就让他做了这新世界的总兵官……” 郑和有些无奈，“人家曹国公何等身份，怎么可能图谋我的这点官位……” 但是师爷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 “侯爷，不可不防……就算是朝廷要砍了你的脑袋，老夫都没有二话，回到家中三尺白绫上路，陪着侯爷您走一走那黄泉，但是朝廷没想杀你，老夫就容不得别人对您蒙骗！” 郑和看了一眼白发苍苍的师爷，终于点了点头，“派亲兵去禀告陛下，把这次战争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一遍，本候就在城外列队等候，无论陛下多长时间到，本候都要等下去！” 师爷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老夫跟着侯爷一块等！” 郑和并没有听从李景龙的意见亲自去送捷报，而是派了自家亲军去的，之后他就开始统筹明城的修整。 战死烈士的掩埋，名单的统计，烈士家眷的抚恤，城墙的修缮，下面那些尸体的掩埋，还有那群信奉圣人的，郑和还特意划出了一块地方让他们居住， 在郑和的带领下，庞大的明城正在迅速的恢复，百姓们其实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只有李景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几天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倒是解缙跟郑和走得很近…… 这城池里面的事情终于是恢复完了，郑和也是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残甲，恭恭敬敬的在城外等候。 这几天他可是衣不解带，全力以赴的处理名城的事情！ 解缙就在他的身旁，看起来红光满面，这些日子他发现这镇武侯可比曹国公好相处的多。 李景隆珊珊来迟，看都没看解缙郑和二人，冷哼一声，径直站到了最前边，毕竟人家的等级最高，站在前边也是无可厚非。 而就在这个时候。 朱标的车驾距离明城也就有半天的路程了，巨大的龙撵之中，朱标和徐达相对而坐，前边还放着一个棋盘，黑白双子在棋盘上绞杀成了一团。 正前方，邓太平正在为大军开路，这家伙最近可是混成了天子近臣，天天趾高气扬的。 朱标手持黑子，轻轻的落在了棋盘上，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老泰山，最近棋力见长了，以前你是攻势凌厉，现在怎么像一团棉花，让人无从发力？” 徐达微微一笑，“陛下过誉了，老臣岁数大了，哪里还有什么攻势凌厉……” 朱标淡淡的抿了一口茶，紧接着又开口问道，“这郑和这一仗打的不错，后来的事情办的也很稳，但是他毕竟有错，该怎么罚他呢……” 徐达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在老臣看来，这功是功过是过，原本就是两码事，有功则赏有错则罚，才是明君之道……” 就在这个时候，龙撵外面忽然有了一点响动，“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求见！” 徐达一看立刻识相的走人，毕竟这锦衣卫说出来的话，他们这些朝廷大员不一定能听。 朱标拿出密奏，饶有兴趣的观看，忽然口中喃喃道，“这李景龙怎么能这么蠢？这个不像是他办的事儿，还被人家看出来了？” 朱标仔细一想，猛然间恍然大悟，“哈哈，原来你小子在这儿等着朕呢……” 第156章 明城之下 这明城的城门楼子下还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儿，虽然这郑和带领人收拾的挺干净，但是这么长时间的大战，所遗留下来的东西可不是几天能弄完的。 哪怕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没日没夜的收拾，再加上那么多战俘，也只是刚干完大面而已。 说一句不夸张的话，这明城下方的白骨已然成海！也就当年的新平京都能和这里有一拼，那个地方可是大索了四十天！ 李景隆独自一人站在迎接队伍的最前方，身上穿着国公的麒麟服饰，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得意。 他确实是想脱离应天那个大旋涡，他天天跟在皇帝身旁，这皇帝有什么心思他都可以大致猜出一二，徐达迟迟没有倒台，迟迟没有告老还乡，那就是陛下的心思还没有定！ 一旦陛下起了念头，想做那废立之事，那这整个应天都会成为一片无边的血海，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于一个大明顶级勋贵来说，哪里最安全？ 当然是外放最安全，不参与这些事情，让自己变得白璧无瑕，身上只有皇帝的痕迹，没有任何皇子的痕迹，这才是最安全的，反正皇帝又不可能退位，特别是李景隆身份特殊，只要是姓朱的当皇帝他都能攀关系，而且这关系还不远。 他心中其实也明白，这陛下的疑心比前些年又重了很多，之前皇帝对徐达对常家人简直就是无条件的信任，打仗带兵，后勤补给，从来都没有过问过。 这两家人也争气，这打仗就没输过，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都是咱们大明的赤血日月旗！ 但是现在皇帝可有点不一样了，他知道了什么叫做制衡，也知道了什么叫做御臣之道！ 那这就有些不一样了，他李景隆如果想做这新世界的总兵官，那就一定不能和这个大教主关系过于密切，最好是谁看谁也不对付，可以相互制衡，那才是皇帝心中完美的人选。 郑和这几天和那小状元走的很近，那小状元也给他出了很多好主意，看似是里子也好，面子也好，看似是两人一体，把整个明城治理的井井有条，但是实际上，只要陛下知道这件事，心中必起猜忌。 李景隆深吸了一口气，一双年轻的眼光之中闪过了一丝老练，他知道，不是陛下容不下功臣。 而是新世界这个地方太过于特殊，如果在白令海峡设置一道防线，设置一个固若金汤的炮台，就算是大明现在的海军实力也很难突破！ 毕竟那个地方暗礁岛屿众多，航线只有那么两条，那还是大明海军和渔民这么多年用命趟出来的，只要封锁了这两条航线，新世界就是国中之国，跨越大明内海太平洋，这个壮举至今都没有人做过！ 虽然陛下这些年一直在推行太平洋航线，但是所获甚微，中间的军事基地也没有建起来，成本太大，无论是驻军还是移民，都是一笔庞大至极的开销！ 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交头接耳地郑和解缙二人，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心中暗道， “小状元，你虽然文章华丽，状元之才，但和咱老李比起来，你还是记差了一筹……” “镇武侯啊，镇武侯，新世界不适合你，陛下身边还没有得力的太监，去做个大内总管多好，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就算是咱老李也得好好的巴结你啊……” 这二人在那儿聊着聊着忽然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不得不说这官场复杂，每一件事情都要反复推敲，和谁好不跟谁好，和谁喝一盏茶，和谁干一盏酒，这些事情都是有说法的，有些时候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注定你站在哪一队！ 有些时候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可以让你飞黄腾达，有些时候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可以让你被别人群起而攻之！ 这李景隆算是把官场玩明白了，同时也算是懂了朱标的心思。 他心中正在得意，忽然看到远处天边出现了一个龙旗！ 明黄色的龙旗在新世界的狂风里烈烈作响，身旁还有两杆大明的赤血日月旗！ 苍凉的青铜号角骤然而起，长九声短九声！这是大明皇帝特有的号角声，正常皇帝的号角声应该是长九声短五声，但是朱标不一样，他就要九九，他就不喜欢九五！ “陛下驾到！！” 明城门口的所有人脸色一正，受伤的兵士也挣扎的站了起来，眼神之中闪烁着狂热的神色。 来的人是他们的永乐大帝，来的人是大明的皇帝陛下！是引领大明走上无比兴盛的皇帝！！ “陛下驾到！！” 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激动，忽然高声呼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这数十万骸骨之上，就在这浴血奋战大半年的地方，大明的皇帝踏足于此，一个个大明兵士昂首挺胸，他们没有辜负皇帝的希望，他们终于打败了那些叛军，他们终于没有辜负陛下的嘱托！ 远处的队伍越来越近，朱标没有做龙辇，而是穿着一身皇家特制的军服，看起来威武至极，徐达在左，沐英在右，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云南精兵，龙武卫！ 城下鸦雀无声。 所有的士兵眼神热烈，朱标越来越近，终于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双腿微微一夹，战马立克通人性的停在了原地。 看着整齐干净的明城，看着身上血迹斑斑的将士，看着他们因为站起身来白纱布里露出的斑斑血迹！ 朱标的眼圈湿润了，他是这个天下的皇，但他也是这个天下的君父，他要有君的威严，他也要有父的仁慈！ 君的威严，就是他到了新世界以后，并没有着急挥军前进，并没有把过多士兵的性命扔在那丛林里，而是稳扎稳打的步步谋划，以最小的代价消灭了叛军，同时还树立了新世界的信仰。 这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他总不能脑袋一热挥师进攻，结果在丛林里损兵折将，那死的可就不是这点人了！ 但是作为父的仁慈，他却感觉自己做的有点不到位，特别是看到那些身体残缺的士兵以后，他心里就更难受了。 “儿郎们，孤军坚守新世界这么长时间，朕代表大明天下亿兆苍生谢谢你们了！！” 此话一出，新世界的老兵顿时痛哭出声，大明是强，强的让人感到恐惧，但是每一个强字，里边都有军人的血汗！ 陛下心疼他们，陛下并没有拿他们当牛做马！兵士们的眼神更加热烈。 “为大明效忠，九死不悔！！” 一个四肢缺少三个的老兵在担架上微弱的喊出，喊这句话的时候他泪雨滂沱，抬着担架的是他的两个儿子。 尚且稚嫩的脸上满是坚定之色，看着自己父亲的惨状，他们眼中有泪，他们心中有恨，但就没有想过退缩！ 朱标的嘴角颤动了一下，他觉得他很会演讲，但是看到今天这一幕以后，他却发现自己词穷了，天下任何华丽的语言都不足以形容这群可爱的百姓！ 天下任何振奋人心的语调，都不足以形容神州百姓的坚韧不拔！ 就在这个时候，山呼海啸的声音震破苍穹，老兵们挥舞着血迹斑斑的拳头，瞪着通红的眼睛，振臂狂呼道！ “为大明效忠，九死不悔！！” “为大明效忠，九死不悔！！” “为大明效忠，九死不悔！！” 第157章 大肆赏赐 朱标看了一眼郑和。 这是朱标来了以后第一次看郑和，这眼神之中闪烁着一丝责备的意思。 郑和立刻面红耳赤，如此好的兵，如此坚固的城防，却被他用个稀烂，被人家一个袭扰打的措手不及！以至于后来投鼠忌器，收缩了大明占领区的防线。 把很多的百姓迁到了坚固的明城之中！ 朱标看了他一眼之后，并没有再理会他，伸手往下压了压，这偌大的城池面前顿时就鸦雀无声。 “仗打的很辛苦，仗打的也很漂亮，朕为每一个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感到骄傲！” 朱标语气激昂，但说的这个话却有两层意思。 仗打的很辛苦，仗打的也很漂亮，这话是说给谁听的？无非就是说给郑和听的，刚开始你打的那么辛苦，后期你却能打得很漂亮！ 为什么？！ 因为你脑子不好使，没有想到破局的办法，如果树立信仰的这个方式是你想出来的，那新世界到现在已经是固若金汤，也不用死这么多人！ 而且朱标这第二句，他为所有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而感到骄傲，但是这话可没有提统帅，这话也没有提将军，他只是为了那些勇于拼命的士兵而感到骄傲而已，但是这骄傲二字还要打上个引号，更多的是心疼！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将军优柔寡断，长了一副圣母的心思，明知道君心不稳，不杀一儆百，不防患于未然，竟然没有采取雷霆手段，而是继续观望，这样的将军就活该打败仗！ 但是如此深层的意思，士兵们自然是听不出来，只是在那里欢呼雀跃，毕竟他们伟大的皇帝在夸奖他们！ 但是朱标身后的徐达和沐英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俩人对视一眼，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景隆。 李景隆坚定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波动，徐达和沐英一下子就全懂了，看了一眼面红耳赤的郑和，又看了一眼在旁边，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解缙，心中都是暗自一笑。 看来这小状元被小狐狸给算计了…… 朱标驾驭着战马，慢慢的来到了伤兵阵营的面前，一个个伤兵龇牙咧嘴的站直身子，就算是躺在担架上的，也尽可能露出了一个笑脸。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心疼之意，朗声开口说道。 “所有受伤的将士，如果可以继续在军中效力，那就连升两级，赏龙钱两千块！” 此话一出，所有的伤兵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能在军中效力，说明他们受的伤不重，能连升两级，能得到这么多的钱财，也算是没白忙活，而且这可是两级呀，正常升官的话，没几年能熬上去吗？ 朱标看了一眼那些受伤严重的，又继续开口说道，“受伤严重的，经受不了颠簸之苦的，可以在新世界定居，朕赏赐你们每人龙钱万枚，新世界良田千亩，昆仑奴二百头！朕会为你们兴建城池，会为你们开垦良田，只要你们能活得舒服，朕什么都可以给你们！！” 那些躺在担架上的，一个个感动的痛哭流涕，他们可都是深受重伤，能不能熬过来都不一定，就算是熬过来了，也肯定会成为一个废人。 为了他们这些废人，陛下竟然赏赐了这么多的东西，可见皇恩浩荡！ 其实朱标说的这段话，算盘珠子都打飞了，他可不是坑为国有功的残疾将士，他是想给这些残疾将士一个富贵的机会！ 赏了这么多东西，这些人在新世界就是妥妥的大地主，那他们在这里混的这么好了，是不是也得把家人接过来啊？ 家人来了是不是要开垦荒地啊？开垦荒地的时候，有这些良田产出的粮食作为支撑，是不是就衣食无忧了？ 到时候一个家族的人都来到了这里，那是不是就全都过上了好日子？朝廷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新世界的人口也变多了。 朱标看了一眼那些躺在担架上的英雄，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们必须要好好活着，你们要活到八十，活到九十，到时候好好看一看你们亲手打下来的大明江山！” 伤兵们一个个感动的不行，这堂堂帝王如此礼遇，简直就是亘古未有的事情，他们感觉自己这一身伤也没白挨，最起码好几代的富贵在向他们招手！ 朱标其实是不想让他们回大明的，因为这些人回到大明以后，不一定能过上太好的日子，大明所有的资本都定了，所有的东西都有主了，这些人回去，就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呢？ 这不经意间，朱标又看了一眼郑和，和眼前的这些伤兵相比，郑和其实还算体面，这一眼也让郑和体无完肤。 是啊，他的小错误就会让如此多的士兵变成这般悲惨的模样，他不适合作一军之帅，以他的才学，也就是做个统军将领而已。 其实朱标的心中也在感叹，他太相信所谓的历史了，他太相信历史上的名臣大将了，这郑和的能力也就算是一般，统率一军可以，但是镇守一地还是差点，雄踞万里那就更别说了！ 朱标又看了一眼那百战雄狮的方阵，这些士兵都是经过惨烈的战争，没有受伤的，他们的精气神更足，每个人的身上都不受控制的溢出了一些惨烈的杀气！ 朱标看了他们一眼，口中称赞道，“自从朕把你们调入新世界，你们苦心孤诣，没有让朕失望，这次大战更是浴血拼杀，取得了如此大的胜利，朕替你们高兴啊！” 一个个厮杀汉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朱标拍了拍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有啥可不好意思的，在朕这里，有功必奖，有错必罚！每人同样赏你们良田千亩，龙钱万枚，昆仑二百！” 朱标说完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的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咱们可说好，给你们的东西，都是朕从私库里拿出来的，至于说后来的论功行赏，那就是你们总兵官的事儿了……” 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浓重了一些，本来还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其实只是陛下赏给他们的一些小玩意而已，到后来还要论功行赏，那可就是双喜临门了。 有很多士兵现在已经开始心中默默盘算，中原有多少地，新世界有多少地，如果把中原的地卖了，举族迁到新世界，那是不是就能成为一方地主？ 所有人的眼睛越来越亮，他们都明白，这中原的地大抵是有限，这新世界的地可是无边无际，到时候围一个大栅栏，养上牛羊，种上粮食，家里边有昆仑奴干活，家中的子弟拿着刀枪护卫，有天赋的也可以读书识字，家中有钱可以请名师，搞不好也能考个状元啥的…… 这种眼神被朱标看在眼中，朱彪又看了郑和一眼，这已经是第三次看他了，此时的郑和已经不敢抬头了。 但是李景隆却把这个眼神记在了心中，心中暗暗道，“明白了……陛下是不想让他死……” “如果是陛下想让谁死，他可不会三番五次的看他……” 第158章 白身郑和 朱标骑着战马慢慢入城，这一入城就闻到了一股奇特的肉香味儿，虽然道路两侧的百姓夹道欢迎，但是他们一个个却都红着眼睛，就好像多少天都没睡好觉一样。 朱标扭过头，看了一眼郑和，慢慢悠悠的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这百姓们怎么都一个个眼睛通红？” 郑和有些恐惧的缩了缩脑袋，这在外人面前，他是威风凛凛的镇武侯，但是在朱标的面前，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 听到陛下问话，自然是心中打了个哆嗦，但是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道，“回陛下的话，当时不知道这城中的粮食够不够吃，所以只能宰杀昆仑奴做成肉脯，但后来，这城中的百姓好像都喜欢上了那个味道……吃着吃着眼睛就红了……” 朱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简直就是胡闹，我中原百姓数千年才脱离了兽性，你竟然让他们吃那种东西，你这不是害民吗！？” 郑和赶紧认错，“陛下，臣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城池，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陛下登陆的时候就看见贼军，陛下……” 看着他的样子，朱标也没有了责备他的心思，他不适合干这个，你把他放到了这个位置上，说白了就是朱标的错，这新世界的总兵官如果是把徐达放在这儿，相信一定不会出现现在这种问题！ “好了好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这城中的总兵府，是郑和的住所，现在也被他空了出来，作为朱标的临时行宫。 里边的东西虽然都没有换成新的，但是都擦的锃光瓦亮，朱标也没有那么多臭架子，毕竟是大战刚刚结束。 一屁股坐在主位上，看着桌子上十分简陋的饭菜，朱标叹了一口气。 “你们都坐吧，特殊时期，大战刚刚结束，你我君臣就一起享用了这餐酒菜吧！” 徐达沐英倒是没什么，谢恩之后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一旁，李景隆是有功之臣，谢恩之后也坐在了那里，解缙虽然资历最浅，但毕竟是皇帝的亲信，再三推辞谢恩之后，被朱标喝骂了几句，也就半推半就的坐在了那里。 这大厅里可就只剩下了郑和，朱标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开口说道，“镇武侯郑和……” 郑和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臣配不上这两个字，臣惭愧……” 朱标微微摇了摇头，“你确实是配不上这两个字，本来以为你在新世界苦心支撑不容易，才给了你这么两个字，想让你行王道，用王师，把这新世界镇守的平安无事，但是你可倒好，你是怎么办的！！” 朱标的心头忽然起了一股无名火，重重的拍了拍桌子，这刚坐下的几个大臣被他吓得一哆嗦，但是这皇帝也没有吩咐，他们也不敢站起来，只能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 “你心慈手软，优柔寡断，办事不懂变通，你能被一群猴子反了天啊你！最后你这仗打的，更是蠢驴一样的打法，完全让那叛军首领牵着鼻子走！” 朱标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气愤，手中饭碗嗖的一声，奔着郑和的脑袋就去了，郑和哪里敢躲？只能跪在那里硬生生的挨了这一饭碗。 鲜血顿时就流了下来，李景隆在一旁低着头，心中暗自叫苦，他是想出这个风头的，因为他看得出来陛下不想杀郑和，否则的话早都拉出去砍了，哪有空在这里骂他？ 但是陛下如此气愤，这台阶肯定是要给的，否则的话，帝王发怒虎头蛇尾，那以后还了得？ 朱标正在发雷霆之怒，但是心中却没有太大的怒火，他的计划已经完成，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杀不杀郑和，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甚至杀了还会弊大于利，毕竟在外镇守了这么长时间，最后虽然是有人帮衬，但还是自己浴血拼杀得到了胜利，这皇帝如果当的太过刻薄，这下方的臣子可就难做了。 想到这里，朱标忽然开口说道，“你都不如曹国公，曹国公都能用几万土人助你反败为胜……” 一旁的李景隆撇了撇嘴，他总感觉陛下这是在夸他，但是他也总感觉陛下这话里有其他的意思，他也不敢深寻思，所以只能趁机搭话道。 “启奏陛下……” 朱标撇了撇嘴，随手夹起了一块新世界特产的鸟肉，“别整那些没用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这又不是朝堂！” 这话虽然这么说，李景隆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陛下，此战微臣不敢居功，微臣只是听从陛下的旨意，保护衍圣公一行人在新世界游学，后来的事情纯属阴差阳错，无心而为之算不得功……” “而且，镇武侯如果不在正面战场上坚持，我们这些人也没有什么空子可钻，那叛军统领也不是草包，必然不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朱标听完这话，冷冷一笑，“这还真是稀了奇了，别人都是拼命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咱们的曹国公却拼命的把功劳往外推！” 李景隆丝毫不见尴尬，“陛下神目如电，什么事情看不出来，我等臣子只能是实话实说，不敢有丝毫隐瞒……” 这不动声色之间又是一记马屁奉上，朱标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一旁的徐达隐晦的看了一眼李景隆，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笑意，沐英的眼神有些警惕，但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这种大人物都知道自己说话的分量，所以就不会轻易开口说话，因为不值得，也是因为犯不上。 这种小事完全不能对他们的地位产生任何影响，所以这开口说话也是无用功。 这两位都看得出来，这曹国公是谁也不想联合，谁也不想理会，一心一意的想当着新世界的总兵官。 甚至主动恶了那小状元，那小状元以后可是新世界的大教主，他们两个心存芥蒂，也符合朝廷大员们的利益，也方便他们伸手到新世界。 这木英倒是没什么，这徐达心中可是非常有数，自己的两个外孙子说不定以后就要分封到这新世界当中，他这个做姥爷的怎么着也得给两个外孙子置办点家底！ 所以他是一定要往新世界插手的，这政教两方人员铁板一块，他还真就不好说话，心存芥蒂面露笑容，那才是真正的官场。 朱标抿了一口酒，这新世界的酒就是没有大明本土的好喝，沉吟片刻，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 “下了你所有官职，剥夺了你的爵位，打入牢房，朕得好好看看你这个烂摊子，看看得给你定个什么罪！至于你的差事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眼光都聚向了朱标，特别是李景隆，这眼神之中都带着炙热…… 第159章 十二卫城(1) 这李景隆是眼巴巴的看着朱标。 那小眼神里都是小星星，这段时间他可是苦心算计，终于是得到了这么个大好局面。 郑和已经成为白身，但是却保了一条性命，这陛下现在不杀他，那以后也不大可能杀他，这位以后大有可能就是宫中的大内总管。 相信陛下也看得出来，他不是将帅之才，但是相比于宫中的那些太监，这位那可是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估计也就是吃点苦头，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小状元和郑和的关系不错，相信陛下也肯定知道，自己跟小状元的关系不好，就平衡这两个字来说，自己是最适合的…… 想到这里，李景隆眼神之中的小星星更多了。 这朱标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这旁边的两个锦衣卫就已经扒掉了郑和身上的侯爵服饰，只留了一身中衣，那郑和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便跌跌撞撞的跟着两个锦衣卫走了。 如此情形，看的一众武勋心里发酸，毕竟是同一种人，打败仗的滋味他们都知道，打败仗被责罚的感觉，他们是这辈子也不想尝试一次。 但是这种事情对于李景隆来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他还是满眼小星星的看着朱标。 这朱标都被他看的身上不自在，按道理来讲，这李景龙确实是一个镇守新世界比较好的人选，首先他清白！ 就是清白，他虽然专营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和太子或者是其他皇子有太亲密的关系，这满朝文武都知道他是自己的狗腿子。 基本上自己这个皇帝说什么，他就说什么，所以让他在这新世界镇守，可以保证新世界队伍的纯洁性，以至于一旦自己这里有什么意外，新世界的军队不至于成为某个皇子的私军。 但是朱标也知道，这李景隆一定是有私心，他就是想脱离应天那个大旋涡，在新世界独善其身，到时候无论应天哪位皇子称帝，它都可以举旗响应，到时候都能攀上亲戚，还能混上个从龙之臣？ 朱标心中默想，拿起茶盏默默的抿了一口，如今自家大儿子那里又多了云南沐家的支持，这股力量可谓是强横至极。 三印之地加上一个庞大的云南，最少能养二百万兵，而且这种地方易守难攻，就那三印之地，背靠高山，三面环海，属于易守难攻！ 万一自家大儿子真的有问题，那自己的小儿子是不是有些势单力薄了一些？ 朱标想到这里，深吸了一口冷气，看了一眼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徐达。 这徐达在武勋之中是妥妥的擎天白玉柱，但是在外边确实是没有什么势力，虽然单薄了一些，但是朱标也不能把这个庞大的新世界就这么扔给他。 毕竟现在自家大儿子有没有问题还是个未知数，自己可以留点后手，但绝不能给他太过庞大的力量，万一到后来大儿子没问题，小儿子这一派的外戚又尾大不掉，那这个庞大的帝国可就得毁在朱标自己的手里了！ 朱标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新世界糜烂不堪，大战之后百废待兴，曹国公……” 李景隆一听这话，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挺胸叠肚，那腰杆子挺的笔直。 朱标看了心中暗笑，继续开口说道，“曹国公，你得好好跟魏国公学学，人家在西方干的可是不错，这段时间魏国公先代理新世界的总兵官，曹国公你就跟着人家学，你可得记着，得好好的学……” 李景隆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徐达的眼神之中倒是闪过了一丝理所当然。 自从他在船上看到自己家的二女儿以后，他就知道陛下的心没有定，这陛下和太子之间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隔阂！ 徐达当时整整想了一夜，无论这太子和陛下中间起了什么隔阂，都不是他们徐家能掺和的，人家是父子爷们儿，没有隔夜的仇，也许误会解开人家就皆大欢喜。 但是如果自己这个外戚掺和了进去，那味道可就变了，赢的面非常小，抄家灭族的面非常大！ 徐达不傻，知道陛下把他带在身边是想给朝中的人表明一种态度，陛下出征，把他的女儿带在身边，也是想给他徐家增加一些气势。 但是陛下的这种恩赐他不能不要，也不能全要，全要就会骑虎难下，不要就会变成不识好歹！ 自己没有外援，陛下的意思应该是想让自己在新世界这里混个脸熟，有一点点的威望在这儿，但是绝不能把新世界抓在手里，这玩意儿可是烫手的山芋，关键的时候能救命也能要命！ 电光火石之间，徐达想清楚了这一切，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来，先是摸了一把花白的胡子，又小心翼翼的拱了拱手。 “陛下放心，老陈一定把曹国公调教成合格的新世界总兵官……”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惊喜，徐达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了然。 三只狐狸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朱标成功的给徐达镀上了一层金，薄薄的一层金，在新世界有那么一点点的威望，终归不至于在外边孤立无援，不至于在常家和蓝家面前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一点点的退路都没有。 李景隆现在虽然没有拿到总兵官这个职位，但是听这话就是早晚的事儿，他现在只需要配合魏国公在新世界点个卯，其他的自然是顺理成章。 徐达成功的猜明白圣心，进退有度，既没有辜负陛下的好意，也没有把手伸的太长，让陛下感觉到是个威胁，这件事情可谓是一箭三雕，皆大欢喜…… 电光火石之间，这三个人的心路历程都够写一本书了，这就是聪明人之间的交锋，这就是权谋与厚黑的应用。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许久都没见到的笑容，一双眼睛看了看自己的酒杯，李景隆立马屁颠屁颠的站起来给皇帝满上。 朱标又夹了一筷子那新世界特产的鸡，还真别说，这新世界的鸡挺好吃。 虽然没有中原吃食那般精细，但是终归是吃了个新鲜。 这李景隆都默默的记在了心中，对于陛下的喜好，他恨不得用针刺在腿上。 这一顿饭吃的君臣尽欢，朱标带来的军队也在城中驻扎，这一瞬间，明城的城防力量就增强了数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标看了眼身后的明城地图，忽然开口说道，“听说这明城身为主城，下辖十二个卫城，这主城尚且打得如此惨烈，这十二个卫城现在如何了？” 第160章 十二卫城(2) 饭桌上沉默了一会儿。 谁也没敢说话，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李景隆是一个劲儿的看徐达，那意思您可是老大，我可是跟你混的，这个时候你得顶上去，你总不能老大不出头让小弟上前拼命吧？ 徐达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无奈，他现在是新世界的代理总兵官，按道理来说，确实是应该他开口。 “回陛下的话，这十二卫城，有的已经兴建完毕，因为城高墙厚，就好像是咱们北方的军事要塞一样，依山而建，所以叛军并没有攻击，这十二卫城反而逃过了一劫，也有几个，因为工期太紧，城墙没有修完，直接被叛军攻破，还有的提前得到了消息，拖家带口撤回了明城之中……” 朱标听完叹了一口气，抿了一口酒，语气沉重地开口说道。 “咱们不能总是在明城主战场待着，这里已经打了胜仗，该奖该罚的也都做了，你在这里主持大局，务必要做好战后的收尾，朕就去这十二卫城看一看……” 这在座的人都知道，陛下是一个特别在意细节的人，这明城可以被打扫的毫无痕迹，但是这卫城之中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朱标看了一眼众人，事不宜迟，朕下午就去，之前安排的那些事情，你们看着办就可以，但是朕感觉，不应大操大办。 这次本来就不是什么胜仗，被人家围着打这么长时间，来个绝处逢生不算什么喜事儿，有那庆典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总结总结这一仗究竟失利到哪儿！ 朱标这话其实也没有其他的意思，毕竟依照大明的传统，每一次打完胜仗都要全军狂欢一天，但是这一次朱标感觉就算了，这不算什么胜仗。 众人紧张的答应了一声，朱标看了一眼沐英，后者自然而然的站起身来，跟在了朱标身后。 这是二人从小到大养成的默契，是别人比不了的。 朱标虽然多有谋划，但是对于沐英他还是很信任的，毕竟人家无论是原来的时空还是这个时空，都是白璧无瑕。 朱标没有坐庞大的龙辇，而是和沐英一起坐上了一辆不大的马车。 看着马车在龙武卫的保护下笔直向前，身后的一群人，可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路上。 因为朱标在明城根本就没有停留多长时间，所以这一切都没有弄得太麻烦，城中的百姓还在战后重建，房屋的损毁也有很多。 很多时候都是百姓自愿拆了房子，用拆房子得到的石头扔下城墙砸敌军，能给军队省下一颗子弹，那可就是给城中多添了一份保障。 这打完仗了自然就是要重建，城中的昆仑奴又被杀光了，可以说这城中的百姓穷的就剩下钱了，所以他们开始大量的购买昆仑奴，只不过他们看一下昆仑奴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像是在看待某种食材一样…… 朱标挑开车帘，对身旁的沐英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看看，这昆仑奴可是大明这几年最畅销的商品，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呢……” 沐英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陛下，这三印之地的劳工也不错，他们相信这辈子干苦力，下辈子就能成神仙，干起活来，那叫一个不要命……” 朱标笑了笑，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新世界的人以后也会如此，他们慢慢的也会变成三印之地那样……” 沐英脸上的笑容更重，“还是陛下高瞻远瞩……” 马车往前行进，朱标这次出去并没有打天子龙旗，这低调出行是他的习惯，弄得就像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皇帝一样，如此高调活该挨刺杀。 马车继续前行，一路上都是叛军所过的痕迹，小一点的大明村庄直接就被平推，但是里边并没有太多的尸体，大概都迁移到明城当中去了吧。 但是朱标看的还是心里不舒服，这些百姓可都是信任朝廷，信任他，才不顾千成百里的移民到这里，现在却闹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长子以往下去，这朝廷的信任度何在啊？ 他总不能下一道圣旨，胡乱说大明百姓对朝廷的信任十有八九吧，那圣旨还圣旨吗？撒谎的圣旨，那不就和放屁没啥区别吗？ 上面说的冠冕堂皇，下边的百姓听的直骂娘，这朝廷存不存在还有啥意思？ 朱标可不想让自己的大明帝国变成那般模样，所以这朝廷的信任度他是不想丢，看了一眼外边村庄的残垣断壁，朱标开口说道。 “大哥，你差人送个口谕，就说这次战争之中失去家园的百姓，朝廷都有补助，之前不用国库出，从朕的私库里出，千万不能让百姓心寒啊……” 沐英神情一正，恭恭敬敬的对朱标行了一礼，“陛下爱民之心亘古少有……” 朱标摆了摆手，笑呵呵的打断道，“你说你啊大哥，你怎么也学会拍马屁了，咱哥俩不用那个，该说啥就说啥……” 沐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暖色，“但是陛下，确实如此啊……” 沐英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叹，他们都是从那个最黑暗的时候过来的，只要前元有朱标这万分之一爱民的心思，也不至于那么多泥腿子揭竿而起！ 朱标抿了一口茶水，看了一眼外边残破的村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不怕世家造反，这也不怕读书人造反，朕更不怕那些官老爷造反，他们都是成不了大气候的东西，但是朕却畏惧百姓战争，畏惧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穷汉子们，拿起枪想要朕的脑袋！” “所以朕不能苛责他们，百姓们比那些官老爷好的多，只要让他们吃饱穿暖，只要让他们有奔头，他们就会实心实意的为帝国出力！” 沐英郑重的点了点头，“大明帝国永不害民，陛下此举，当受万民朝拜！” 朱标点了点头，“是啊，对外人可以残酷一些，但是对百姓一定要多有维护，百姓们对朝廷的认可，就源于这朝廷对百姓的维护，对外软弱，对内重拳出击，对外有商有量，对内蛮不讲理，前元可就是这么亡的！！” 朱标今天确实是感慨很多，他第一次看到大明吃亏的战争，终于看到了，在大明吃亏的前提下，百姓的艰难，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大明帝国衰败了，这些大明百姓将遭受到何等虐待！ 他有了危机感，他把事儿办的太绝了，将来如果有衰败的那一天，别人也一定会这么对他！ 朱标已经想好了，等到回去的时候，他就要整顿大明的制度，无论是军制还是政治！ 可就在这个时候，前边的道路忽然堵塞，一堆买卖昆仑奴的马车停到了那里，叫叫嚷嚷的就是过不去…… 朱标眉毛一皱，沐英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杀气，“陛下稍等，微臣去看看！！” 第161章 六号卫城(1) 这笔直的大道上堵了无数辆马车。 这马车上装着一个个的大木笼子，木笼子里，塞满了昆仑奴，货色不好的，十好几个人塞一个笼子里，那笼子里奇臭无比，一头头昆仑奴头挨头脚挨脚，看着就恶心。 这货色好一点的，那可就是几个人一个木笼子，而且这昆仑奴的身上都涂满了猪油，看起来乌黑油亮，一看就能卖上个好价钱。 这些车队都是从其他地方出发，往明城输送昆仑奴的，这本来是两行道，朱标是往前走，跟这些人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因为这堵的道太多了，这两向道都被堵住了，所以就越堵越多。 这一个个买卖昆仑奴的商人看到龙武卫以后，都知道是来了大人物，但是这路两边就是丛林，马车根本就走不进去。 总不能把所有的昆仑奴都放了吧？那他们可就是血本无归了，估计都得穷的当裤子！ 所以就只能在这里僵持着，沐英怒气冲冲的下了车，下边的邓太平就好像看到了主心骨一样，屁颠屁颠的凑了过去。 “将军，您可下来了，这地方堵的不行了，两边都是丛林，蛇虫鼠蚁纵横，这里又堵的不行，这可如何是好啊……” 沐英拍了拍他的肩膀，哭笑不得的开口说道，“我怕的是什么，这凡事不能好好说吗，咱们摸到前面去，看看这路为什么堵，商量商量那不就得了……” 这中原神州的人都有一种传统的想法，那就是不愿意在路上难为别人，但是这里怎么能出现这种情况呢？ “摸清楚了吗，这里是什么地界？” 沐英一边往前边走，一边开口问道。 邓太平早已经打听好了，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回将军的话，这个地方是六号卫城的地界……” 沐英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这还没有走到路卡旁边，就听到了嘈杂声。 “你这个马车不合格，不能进我们六号卫城的地界，我们城主有令，这个地方经过的马车，必须要满足以下要求，轴距轮高，必须要合乎规定才行……” 那商人自然是苦苦哀求，他哪里知道这里又出现了这么个规矩？再说了，这马车对于商人来说不能算什么稀罕物，但也绝对是重要资产，是说换就换的吗？ 可是那路卡上的兵士却毫不通融，满脸不尽人情的开口说道，“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要么让马车合格，要么卸下货物，把货物扔在这儿，拉人的车我们不管，但是拉货的车我们一定要管！” 那商人欲哭无泪，“我这上面拉的都是人啊……” 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车上的昆仑奴。 那士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你在这儿跟我闹呢，是吧，他们算人吗，他们不是大一点的猴子吗？下次不会开玩笑就别开，要不然老子给你安一个和昆仑奴私通的罪名，割了你的家伙！！” 那商人被吓得一缩脖子，但是也实在是没办法，你商人再有钱也惹不起拿刀的，更何况人家手里的火枪可是高级货色。 沐英一看这样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压低的声音问旁边的邓太平，“这几个卫城没得到通知吗，不知道陛下已经登陆了吗？” 邓太平点了点头，“确实不知道，这叛军刚被歼灭，他们那小商小户的能自保就已经不错了，根本就不敢往战场这边派探子，但是这个六号卫城的城主也是心挺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空在这查马车？” 沐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哭笑不得的感觉，这要是贼人作祟，他是二话不说上去就砍，砍碎拉倒。 但是前边设路卡的，那可是堂堂正正的大明官兵，严格来说跟他是一伙的，他总不能自己人杀自己人吧？ 而且这件事情，他相信陛下会很感兴趣，毕竟陛下和老爷子一样，非常喜欢在民间做青天大老爷。 想到这里，沐英有些阴险的一笑，一把拽住邓太平，“你小子脑子别那么木，让你的人把堵在这里的所有马车都排成长队，都排在一条路上，这不就空出一条路了吗，那守路卡的兵不说，拉人的车他们不管吗？” 邓太平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阴险，“将军的意思是咱们先过去，然后让陛下看看真正的六号卫城……” 沐英点了点头，双人相视一笑，眼神之中都有那么几分阴险的意思。 这不得不说财可通神，一番银子打点下去，本来谁也不服谁的商人们，规规矩矩的在路的一边排成了长队，朱标的车队顺利通过。 到了路卡那里，那当兵的哪里敢管？他们难道看不到龙武卫身上背的火枪刺刀吗？ 这一看就是朝廷的官兵，而且还是很高级的那种。 朱标的人马顺顺利利的进了六号卫城的地界，在他们通过以后，一只信鸽就飞到了六号卫城。 一个满脸正气的官员拿过了信件，微微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 “好，真好，陛下终于来了……” “他如果看到如此欣欣向荣的六号卫城，肯定就会明白那郑和的能力不足，到时候本城主未必不能做到明城城主！” 身边的师爷顿时就是一通马屁，把那官员拍的迷迷糊糊的。 但是这拍完马屁以后，师爷摸了摸怀里的东西，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那个，因为咱们这些天严查马车，那些运送昆仑奴或者其他商品的车队都不从咱这儿过了，咱们这里的客栈，酒楼，已经好多天没开张了……” 那城主的眉毛一挑，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那又能怎样，陛下要来了，他们那些商人少挣点钱能怎么，一定要让陛下看到文明整齐的六号卫城，这才是重中之重！” 城主背过手，看一下城墙下方的水泥路，有些感慨的开口说道，“我刘安为官十数载，终于有机会面见天颜，如果谁把这件事情搞砸了，我刘安就让他全家不自在！” 那师爷连忙答应，额头之上留下了一滴冷汗，他感觉自家城主已经有些魔怔了。 刘安转过头，看了一下城中整齐的商铺，皱了皱眉头，继续开口说道。 “回头和那些商人说，每人再交两个龙钱的费用，把所有的牌匾再换成新的，必须要一样大小，必须要一样颜色，等陛下来了，一定会夸奖于我的……” 第162章 六号卫城(2) 这师爷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之色，语气有些踌躇，嘴角颤动了好几下，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老爷，那商铺的牌匾才换了不长时间，这要是再继续收钱，继续换，那些商人估计都得上其他的城池了，他们要是都走了，咱们这税收……” 这师爷的话没说完，但是下边的意思无非就是商人都没了，咱们的油水从哪儿来？你把人逼得太急，到时候人家拖家带口离开你的地界，你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你还能拿个笼子把人家关起来吗？ 刘安白的师爷一眼，满眼不屑的开口说道。 “师爷，你的这个想法可是很危险，咱们是什么，咱们是大明官员，他们是什么，他们只是一些卑贱的商人而已，蝼蚁一样的百姓，他们走了又能怎么样，还会有下一批来，但是这陛下可就来这一回，咱们要是把这事情办好……” 刘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热，他早就受够了这座小小的城池，他要去明城，他要接替郑和的位置！ 刘安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紫砂壶，轻飘飘的买了一口茶水，继续开口说道。 “咱们如果让陛下高兴，说不定老爷我就飞黄腾达了，到时候升官发财，肯定要离开这个穷地方，我走之后，那可就是下一任城主的事儿了……” 刘安的眼神看向城内，看向那一个个整齐的牌匾，又看向那纤尘不染的水泥路。 “就算是没成功，咱们也在陛下那里留个好印象，至于那些商户，本官随便说几句软话，他们不还得老老实实的在城池里呆着？毕竟一个牌匾多少钱，迁徙盖房，搬运货物又要花多少钱？” 师爷对刘安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老爷，高啊，实在是高啊……” 刘安有些得意的笑了笑，看了看四周，又继续开口说道，“这次收上来的钱，你留下两成，剩下的都送到我的府里……” 师爷的眼神有些惊恐，刘安却满不在意的笑了笑。 “你别担心，咱们在这第六号卫城待了这么长时间，过手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但是这些钱可没有落在老爷我的口袋里，大大小小的码头都吃到了肉，就算是有事儿，这大大小小的码头也要相互帮衬……” 师爷这才笑笑不说话。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六号卫城的官兵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收钱，每家店两块龙钱，少一个大子儿也不行，少一个子儿就要勒令关门！ 没办法，这城里的商人只能忍气吞声，毕竟这民不与官斗，是中原神州传下来几千年的生存法则。 与此同时。 朱标的车队已经过了那道路卡，朱标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这种情况沐英也不敢说话，只能在一旁默默的帮皇帝添茶水。 名贵的橡胶车轮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点的声音，但是朱标的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刚才的那一幕怎么好像似曾相识？ 如果不是那里，停的都是马车，他还以为自己又穿越回去了呢！ 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又看了一眼旁边不敢说话的沐英，朱标忽然开口说道，“大哥，你说，这天下的贪官怎么就杀不尽啊……” 沐英一听这话微微一愣，心头忽然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记得在好些年前的某一天，这沐英还是个半大小子，身边的人也并不是朱标，而是那位驱逐鞑虏的洪武大帝！ 当初朱元璋也是摸着他的脑袋说同样的话！如今他的嫡长子也说出了这一句话，看着那一张和老朱极其相似的脸，沐英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奇怪的念头。 从小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玩大的弟弟好像真的变了，变得他有点不认识了，从前那个说话平声细语，办事张弛有度的弟弟好像不见了，好像在他的躯体里长出了一个杀伐果决的皇帝！ 而且这位杀伐果决的皇帝正在日益茁壮！ 沐英的脸上不自然的露出了一丝畏惧的神情，朱标看在眼里，无奈的笑了笑。 “朕从来没有对百官们吝啬过，但是他们自己欲壑难平，住了大宅子还想要娇妻美妾，有了娇妻美妾，还有奴婢成群，奴婢成群了，还要搞什么人肉屏风，美人盂……” 沐英忽然感觉有些尴尬，如果他现在是一位大哥的立场，他就应该跟朱标同仇敌忾，但如果他现在是一个臣子的立场，那他就认为这是他的君主在敲打他，他的君主在暗示他！ 沐英如此神情，朱标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笑呵呵的给他倒了一盏茶，“好了，不说这些了，朕这里有一些古书，是宋版的孤本，过些日子送到云南去……” 沐英心中一缩，他已经明白了朱标的意思，这哪里是送书，这分明就是让他好好教育自家的孩子，这话说的虽然隐晦，但是他可是能听得明白。 心中微微有些发冷，同时也发狠，心中暗自琢磨道，“那几个小兔崽子要敢给老子惹祸，看老子不用马鞭子抽碎了你们！” 马车慢慢悠悠的前行，朱标故意没有走的太快，就是想看一看这新世界的景色，这原始的新世界和后来就是不一样，四处都是高大的红树，这种树木可以找到数十丈高，最后树根会承受不了树干的重量，轰然倒地！ 也算是新世界的一个奇迹，这丛林之中，时常就传来一声巨响，应该就是高大的红木倒地了。 朱标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虽然这大明天下小毛病不断，但是大毛病却一个都没有，他完成了古往今来皇帝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什么一代天骄？什么拿破仑？什么小胡子？在他面前通通都是个弟弟！ 想到这里，朱标的心中也有了那么一点点自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发现大明的版图扩大，自己统治下的子民在变多，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很快就会变成无与伦比的欲望！ 但是在朱标看来，这种欲望也不一定是坏事，只要不穷兵黩武，只要不把这国家打空打废，这个欲望就是一个好事。 “等这次新世界的事情弄完，朕还想着去一趟三印之地，毕竟是咱们大明的土地，朕都没有去过，这心里总是惦念着……” 沐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柔和，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皇臣，陛下巡视三印，乃是三印百姓的荣光，微臣的荣光……”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哥，你怎么又拍马屁……” 这话还没有说完，前方车队竟然又停了下来，这次竟然隐隐约约的还听到了一些哭声…… （明天可能会晚更新一些，先多发一章给大家伙赔个罪|???|） 第163章 六号卫城(3) “这位差爷，您老就可怜可怜我们，让我们过去吧，我们是能等，哪怕搭个帐篷，在这路边住几宿都行，但是这车上的货物不行啊……” 一个老农正在卑躬屈膝的哀求。 在他身后是一串长长的马车，马车上面放的不是别的，正是饲养昆仑奴的饲料，有已经搅成糊糊的木薯，还有嫩绿嫩绿的大西瓜。 这些玩意儿在新世界便宜，所以一般的主人家饲养昆仑奴都喂这些玩意儿，家里剩的菜汤，再加热木薯糊糊，那群昆仑奴天天吃的是一点不剩。 家里活多的时候，再给他们发点西瓜，它们是西瓜皮都得吃干净。 这明城大量购买昆仑奴，其他的配套买卖也跟着火爆了起来，这位老人家的农场里就种这两样东西，这方圆几百里的昆仑奴都吃他家的玩意儿。 本来这种东西在大明的地界上是畅通无阻的，只要军爷的狗在你的车面前不停，你这一车货就是走到天边也没人拦着。 但是今天可就奇了怪了，这闻福寿康泰的狗没停，旁边的官差却把车队拦了下来，而且这态度异常坚决，无论是说好话，还是递银子都过不去！ 这眼看着车队又停了，朱标的脸色已然无比阴沉。 这众所周知，沐英是朱标的头号打手，基本上朱标一瞪眼睛他就要杀人，如今自然也是不例外。 车门被缓慢的推开，车里边走下了，脸色漆黑的沐英，这回他可没有心思上前面看热闹了，直接看了一眼马车周围的自家亲军。 “来几个手脚麻利的，有活了！” 沐英这句话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周围的几个沐家好手立刻站了出来，这说来也奇怪，这沐英家的亲兵和其他公侯的亲兵不一样，其他公侯的亲兵那都是膀大腰圆！ 而他家的亲兵却看起来有些瘦小，浑身皮肤被晒得漆黑，脸上还抹着一些花花绿绿的油彩，但是那一双眼睛却像狼一样锐利！ 他们都是在丛林里厮杀出来的战士，来沐家做亲兵，首先的要求就是自己一个人可以屠光一个土人部落，这些人称之为丛林杀神也一点都不为过。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往前走，越往前走这哭声就越大，竟然还有隐隐的摔东西的声音和哀求声。 沐英的脸色更加阴沉，微微一挥手，这大几十个亲兵全都消失在了道路两侧的丛林之中，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只有几只零零星星的鸟从树上受惊飞走。 沐英快步往前走，这才看到前面的情况，一个老人家正哭哭啼啼的把西瓜往路两旁的丛林里扔，嫩绿色的西瓜皮，红生生的西瓜瓤，在地上被摔了个粉碎，黑色的种子散落了一地。 沐英和皇帝同乘，特别还是朱家的皇帝，自然不可能穿的太华丽，也就是普通的衣服，看此情形，走上前去， “这位小哥，这这是怎么了，可是他们的西瓜里查出了什么违禁品？” 这沐英可是懂行的，之前还真有一些不要命的人，敢私自夹带福寿康泰，这东西抓住了就是杀，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在大明帝国有两种罪，第一种就是私自卖福寿康泰，第二种就是采生折枝，这两种罪抓住了之后都不用审，直接就是处于极刑！ 那守路卡的官兵不屑的摇了摇头， “没有，他们这群人哪有那个胆子，现在敢带福寿康泰的不都是亡命之徒，哪里敢走官道，都得在丛林里走……” 这官兵的神态，沐英不太喜欢，那种神态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在看路边的乞丐一样，沐英是大明顶级的贵族，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如此看不起百姓。 这小小的官兵凭什么？就他在沐英面前完全就是个小虫子！沐英怎么没踩死他呢？当下冷声冷气的开口问道。 “那你为什么拦着人家不让走？这新世界啥时候有的这条法令？” 那官兵瞥了沐英一眼，趾高气扬的开口说道。 “过不去就是过不去，这里是六号卫城的地界，所有的道路必须得是干净整洁，他们这种东西就不能上路，说破大天也没用，今天就是过不去！” 那官兵说完，也没有理会沐英，高高在上的继续对那老农说道。 “把所有的西瓜都扔在六号卫城的道路以外，剩下的木薯粉可以带进去，否则的话连马车载货物全给你扣下，十五天之内你来取，反正到时候能取回来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就别说那老农，沐英一听这话都感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这话是他妈啥意思？ 无非就是十五天以后你的货物都烂了，所有东西都得扔，现在你扔一部分还能保全一部分！ “你的上官是谁，把他叫出来！” 沐英的怒火已经顶到了喉咙眼上，但是他还不想和这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兵为难，直接开口叫他的上官。 但是那官兵可不买账，带着几分不屑的开口说道，“没用的，这是我们城主大人的命令，在这一片地界上，他老人家的命令就是圣旨！！” 沐英忽然感觉到双腿有点发软，他管着一个硕大的云南和一个三印之地，都快赶上半个中原神州了，他也没敢说他的命令，在这片地界就相当于圣旨啊！ 这小兵是真敢说啊，沐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果然一个阴仄仄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参见大人，贵人不放心，让卑职来看一看……” 沐英的脸上顿时有了笑容，客气的拱了拱手，“蒋大人不必多礼，刚才的话你听到了？” 蒋瓛的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回大人的话，卑职听到了，听的还特别清楚……” 沐英又往后退了一步，“那就办差是吧，别让贵人那边等急了……” 蒋瓛轻轻一挥手，旁边的丛林里顿时钻出了十多个锦衣卫，人手双枪，这腰间还别着一把刺刀，看起来是杀气腾腾。 那官兵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他哪里见过这阵势？ 沐英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说你，平时趾高气扬，在你身边过去一个泥块，你都想炸出二两酥油来，怎么一碰到厉害的就这么怂？” 那官兵的脸色难看至极，裤子慢慢的湿润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正在扔西瓜的老农忽然开口说道。 “这位大人，他们就是这个德行，土人三番五次的偷六号卫城的孩子，用以做威胁，讨要赎金，这些他们都管不了，他们也就能管一管我们这些小农小户的！” 蒋瓛和沐英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玩味，这事儿可大了，这事儿可是真的大了，这新世界竟然已经糜烂至此吗？！！ 第164章 糜烂至极(1) 蒋瓛笑呵呵的凑到了那老农身旁，那老农忽然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这位大人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您……您……” 蒋瓛他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他常年杀人，身上自然是沾染了一些味道，人闻了害怕是很正常的。 但是很快，这位特务头子收起脸上的尴尬笑容，笑眯眯的开口说道，“老人家能不能仔细的说一说六号卫城的事情？” 沐英就在旁边站着，他可是感觉越来越好玩儿了，这皇帝现在本来就是憋着一股火，发泄不出来，他们这些当臣子的都不好过，就凭今天在马车上朱标送给他书籍。 这也就是沐英，这要是换做其他臣子，早已经回去把自己府上上上下下的人都查一遍了，他可是怕哪个不长眼的家人惹怒了陛下，到时候这陛下一个暗示送过来，他没听懂。 下次来的估计就是祸灭九族的圣旨了！ 但这次事儿出的也好，来一些楞头青给皇帝发泄怒火，陛下舒坦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就都舒坦了。 那是老人家小心翼翼的把准备摔的西瓜放回车上，憋气窝火的开口说道，“我就是第六卫城的，在这个城池住可倒了他妈八辈子血霉了！” “这刚开始的时候啊，城池建起来的时候，所有的卫城都是一样，百姓们只要愿意过去居住，朝廷给补贴，帮着买房子置地，我们这些百姓也愿意过去，可是到了那儿做上买卖以后，这第六卫城可就和其他的卫城不一样了！” 蒋瓛笑呵呵的从旁边拿过来一袋清水，“老人家慢慢说，喝口水……” 老人家看了看，没有去接水囊，气哄哄的蹲在了地上，拿起地上的西瓜就往嘴里填，吃了两口以后，抹了抹嘴角上的水渍，无奈的苦笑道。 “多糟蹋东西，这可都是一粒种子，一粒种子种出来的，就让这群畜生给糟蹋了！” 那老农一边说，一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官兵，那官兵现在知道怕了，在两个锦衣卫脚边蹲着，就好像是一只听话的哈巴狗一样…… 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德性！ “这第六卫城的官，简直就是黑了心，天天是什么也不管，就知道管街面上的那点破事儿，谁家的牌匾大了，谁家的牌匾小了，谁家的门口不干净了，他们可是什么都管！” “你说我们开门做买卖的，谁愿意门口脏啊，那不都得倒出空来再收拾吗……” “到后来好了，每户每月交两块龙钱，朝廷买了一些西方的奴婢，在大街上天天扫，这我们也认可，毕竟给我们扫地了，两块钱也不多！” “但后来这是越交越多，事儿也越来越多，还专门成立了一个衙门，专门管我们这些做买卖的呀！” “就算是神都应天也是可以出地摊，但是这六号卫城不行，这得交地头费，这老汉我就纳了闷儿了，这地是陛下分给我们的，陛下要钱我们舍得给，所有人都给也行，就我们这座城池要，肯定就是那些贪官污吏要钱，我们给的心疼啊！” 这老人家是一顿竹筒倒豆子，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蒋瓛也出现了一个人，正是那纪刚，此时的他可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老农，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本本和一个钢笔，写字那叫一个飞快。 蒋瓛这心里也知道，皇帝还在马车里等着，这要是让这位老人家敞开了倒苦水，估计不得说个一天一夜啊？ “老人家，刚才你说土人偷盗六号卫城的孩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蒋瓛不动声色的提醒了老农一句，那老农一听这话，眉毛都竖起来了，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用力的把手中的西瓜皮摔在了路上，破口大骂道。 “俺日他娘唉，那群皇官哪有好玩意儿！刚开始和那些土人做买卖，都得让我们吃点亏，说是能让土人愿意和咱们长期做买卖。” “刚开始俺们可不愿意啊，但是后来也就认了，当时和六号卫城做买卖的土人确实也很多，毛皮，香料，草药，那是样样都有！” “但是后来那些土人心眼儿学坏了，他们感觉辛辛苦苦的拿草药换钱慢，就绑架咱们大明的孩童，索要赎金，那不给真是往死里打！” “这个时候的孩童，对于咱们大明百姓来说可都是宝贝疙瘩，朝廷给钱，朝天还帮你养着，谁舍得往外扔啊，所以就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那些昏官可是管都不管啊，就硬生生的看着大明百姓被土人糟蹋，最后还说了个什么，说我们没看好孩子，让孩子出城了，这他娘说的是什么话！” 蒋瓛在眼中闪过了一丝浓烈的杀气，带着几分认同的开口说道。 “那这六号卫城的官确实是该死，百姓被外人祸害，一点不管，路上有个马车，做点小买卖，他都是管的勤快！” 老人家恶狠狠的点了点头，“是啊，这位大人说的对，他们就是该死啊！” “对外人他们是一点能耐都没有，对付自己人，他们倒是一套一套的，说的还好听呢，每次去告状他们都能插混打杠，把事糊弄过去，我们大字不识一升，哪说得过他们那些读书人？” “后来没办法，也就只能自己小心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呗……” 蒋瓛看着那老人家无奈的表情，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难过，“那怎么不进京告御状，陛下肯定会被你做主的……” 老人家摊了摊手。 “这他妈要是在中原，老子早就顶着御制大诰去应天了，告不到他个满门抄斩，算老子这个名字倒着写，但这不是在新世界吗，咱没有大船啊……再加上这段时间动乱……唉……” 一旁的纪刚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写在了本子上，微微点了点头，蒋瓛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老人家先这样，我们也要去六号卫城，你赶着车跟在后边，肯定保你一路畅通无阻！” 那老人家也知道今天是碰到大人物了，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多谢这位大人，那个啥，小老儿这里也没啥好东西，天气炎热，搬五十个西瓜给弟兄们解解渴……” 蒋瓛连连摆手，笑呵呵的让锦衣卫去安排，安排完这件事以后，他猛然间转过头看向那个官兵。 这脸上的笑容可一下子就消失了，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你，在前面带路，老子们要去第六卫城，带错了路，老子就剁碎了你，然后再找到你家，把你们全家都剁碎！” 那官兵一下子就拉了裤子，蒋瓛不屑的撇了撇嘴，带着纪刚就往皇帝那里走，沐英悠哉悠哉的跟在身后，突然又折返了过来。 一嘴巴就呼到了那官兵的脸上。 “啪！” “让你刚才跟老子跟趾高气昂的！” “啪！！” “让你跟老子大声说话！！” “啪！！！” “让你欺负人，老子今天也欺负欺负你！！” 第165章 糜烂至极(2) “砰！！” “真是他娘的岂有此理！！！！” 宽大的马车之中，朱标拿着纪刚写的小本本正在看，越看越生气，越看越发火，以至于怒发冲冠，把他最喜欢的小茶壶都摔了。 沐英在一旁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开口劝道， “陛下，新世界蛮荒之地，出一两个不洁之臣还是可以理解的……” “陛下，您可不能大开杀戒啊，您可不能把六号卫城的官都杀了呀……” “陛下实在不行咱还是都杀了吧……息怒啊……” 朱标瞥了他一眼，心中的火气也是轻了一些，但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 “你说大哥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这劝架从来不好好劝，都是一边拱火一边劝……” 沐英讪笑一声，“嘿嘿，陛下息怒就好，微臣这不是怕陛下气坏了身子嘛……” 朱标摇了摇头，随手把本子放在了桌子上，“朕怎么可能不生气，就这些昏官，全杀了都不解恨，真得好好见识见识这第六卫城！” 沐英连忙表态，“臣愿与陛下同往，臣愿作陛下马前小卒……” 朱标的眼神之中却冒出了一丝杀气，“到时候啊，朕就他妈把那些昏官全挂在城墙上，实在不行就全用钉子镶在城墙里！！” 这朱标说话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其实也不怪他生气，他来大明这么长时间，自认为做的最伟大的一件事情就是重新唤起汉人的民族自豪感！ 让所有的汉人在骨子里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这才是他自己感觉做的最伟大的一件事情！ 土地，一代人打不完可以两代人打，两代人打不完，可以三代人打，哪怕是打到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那也没有失去反抗的精神！ 所以对于一个民族来说，精气神是最重要的，男人像没骨头一样，天天就想着挣钱，要不就想着女人，女人天天只知道用生孩子作为标榜，衬托自己高人一等，这种民族还有什么意思？ 难道外族人打来了，野狼已经冲杀进家门了，男人要跪在那里和人家说一说，我是多么的老实可靠，我是多么的能挣钱养家？ 女人要跟人家说我会生孩子，你要优待我！？？ 这多么荒唐，多么可笑啊！ 朱标就是怕这种情况发生，所以说才把很多事情干得很过分，他知道他有些手段可以称得上是野蛮，但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他就是要把所有的危险都扼杀在萌芽的状态之中！ 这样神州中原才能辉煌无比，才能不遭受劫难，但是今天他才看到，这神州中原的祸患从来都不在外边，这神州中原的祸患，从来就在神州中原人的心中！ 自己人糟蹋自己人，这种事情中原之内屡见不鲜！ 朱标有些惆怅，他长叹了一口气，忽然开口说道。 “大哥啊，这就是人性的恶，朕就是再疼他们，再对他们好，他们也会欲壑难平啊……” 朱标挑开车门帘，往外边看了一眼，这车队的速度提升了不少，身边的保卫力量也是多了很多。 放下车帘，这才慢慢悠悠的继续说道。 “从前，我总感觉爹的手段过于酷烈，想着给他们增加俸禄，想着让他们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他们就会认认真真的当官，清清白白的做事儿，但是朕太天真了，爹做的对，这种玩意儿就他妈得杀！！” 沐英突然间感觉到一股冷气直冲脑门，他在朱标的眉眼之间看到了朱元璋的影子，而且这一次很像很像，基本上没有任何区别！ 曾经他老人家也发出过这样的感慨，如今他的嫡长子继承人也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只要回到应天，这父子二人一见面，这来回的话一对。 那可就好了，这不得立马兴大狱啊！！ 这沐英正在那里心中想这件事情，朱标却开口说道，“等这次回到应天，真得跟爹好好商量商量，这天下的官儿是时候换一批新的了，换完了以后，怎么说不得安稳个三十年二十年的……” 其实朱标心里也清楚，杀一批官，消停些日子，第二批官还是如此，当官之前教育的再好，当了官之后，也能被官场这口大染缸染成不同的颜色！ 这种事情是人性，人性难以违背啊…… 朱标拿起了新的茶壶，慢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苦涩的茶香，让他的心情一震，忽然脑海之中灵光一闪，语气森然的开口说道。 “大哥你信不信，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一个小小的未城城主，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员，竟然能办这么大的事儿，竟然如此有恃无恐？” “这里边一定有猫腻，还他的话就是圣旨，搞不好啊，这明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烂了一大半！” 沐英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啊，陛下，一个小小的城主，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这名城的官吏要不就是帮他掩盖，要么就是收了他的黑钱！” 朱标脸上的杀气越来越重，强行冷静下来，喝了一口茶水，语气森然的开口说道。 “人口对于大明来说是头等大事，如果大明朝廷不能保证百姓的安全，百姓怎么敢放心生孩子？” “这种苗头有一点也不行，如果任他做大，大明的年轻人都不生孩子了，那咱们大明帝国不用别人打，自己就他娘没了！！” 朱标这个担心有理有据啊，大明帝国现在地盘太大，缺少的就是人口，异族人靠不住，朱标也不可能靠着他们。 在老朱朱标以及朱雄英三代皇帝的眼中，这外族人基本上就和猪狗没啥区别，让他们这个做皇帝的统治这些猿猴一样的玩意儿。 估计他们都感觉这个皇帝当的窝囊，他们可不是某些没良心的，搞什么黑龙也是龙！给猿猴上户籍！ 沐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忽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有些难看的开口说道。 “陛下，这有一件事微臣感觉蹊跷……” 朱标眉毛一挑，“大哥你有啥话就说，这车里就咱们兄弟二人，有啥可不能说的！” 沐英的脸色愈发难看。 “陛下，这土人三番五次绑架我大明孩童妇女，这六号卫城的官，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其他的官竟然也不闻不问，郑和对这件事情竟然不知道！” 朱标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怎么，大哥是说我大明的贪官污吏和土人勾结祸害自家百姓，然后再从中牟利？！！！！” 沐英微微点了点头，一双大手青筋暴起。 这不一会的功夫，沐英下车上了战马，朱标也骑在战马上。 沐英黑着一张老脸张口喊道。 “全速前进，抛弃所有不必要辎重！全速奔袭！！！日落之前必须赶到六号卫城！故意拖延者斩！无故离队者斩！！停滞不前者斩！！” （想来想去还是不晚更了，起早更新，兄弟们给个为爱发电吧，昨天多写了一章，忙的老四袜子都没时间洗了……） 第166章 微服入城 朱标一路奔驰，终于来到了六号卫城附近，再走个二十几里路，就能到达那传说中的卫城了。 朱标的脸上阴沉如水，骑在战马上，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如此的生气过，这次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因为他看到了一种苗头，一种他很不喜欢的苗头，这种苗头如果不加以制止，如果不把他掘了根，那么以后的大明天下将变成什么样子，朱标简直就不敢想！ 其实朱标清楚，他本身就是这个天下最大的邪恶和独裁者，但是他就要以独裁压制恶毒，以独裁压制那些魑魅魍魉！ 他不怕自己留一个小胡子，他怕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他怕自己辛辛苦苦打来的江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所以这次朱标的怒气已经顶到了天灵盖，看到不远处地平线依山而建的六号卫城，他差点就没下令全军打过去。 但是沐英却赶紧开口劝道，“陛下，这与礼不合啊，您可是这天下的帝王，哪有自家帝王打自家城池的道理？官有错则罚官，一旦起了战端，就算不生灵涂炭，那百姓也会被吓得够呛，咱们是吃力不讨好啊……” 朱标冷静了下来，看了一眼车队，后边跟着的老翁，忽然心生一计，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咱们军中可有百姓穿的衣服？” 沐英眼珠一转，心中暗自叫苦，他现在多想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脸上，这皇帝的话，一听就知道意思，无非就是想微服私访，进入城池，看一看那些昏官究竟有多么荒唐！ 但这种方法有多危险，沐英自己知道，万一这蹭破了块油皮儿，他回去怎么和老朱交代？ 记得这临行之前，朱元璋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他保证好皇帝的安全，这要是万一出了点啥事儿？他沐英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 “陛下，军中哪有百姓的衣服，要不微臣带人去城中探查一番，把所有的事情详细记录……” 沐英一边说一边搓手指，一张老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朱标瞥了他一眼，很无奈的开口说，“大哥你知不知道你不会撒谎？从小到大都是，你只要一撒谎就搓手指，这脸色还会很不正常，朕都和你说过多少回了，你怎么就记不住？” 沐英讪笑一声，往前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陛下，您进城不安全，倒不如让微臣替您去，您看看，我一进去，啥事都能办妥，陛下还能在马车里歇一会儿，这是两全其美的…………” “停！” 朱标一抬手拦住了沐英的长篇大论，“大哥你还真别和朕说那些弯弯绕，今天朕还真就想进城看看，看看这六号卫城究竟厉害在哪儿！” 沐英一看拦不住了，回头瞪了一眼自家亲军统领，亲军统领一缩脖子，撒腿就往远处跑。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搬来了几大箱子百姓的衣服，朱标自然不能穿这些，马车里有衣服，在沐英的陪同下去换了。 这临行之前，沐英瞪了一眼自家亲军统领，亲军统领立刻领会意识，看着自家老爷和皇帝进了马车，连忙叫来一些自家人。 “你们几个，带几个百人队，化妆成商队，化妆成猎人，化妆成平民百姓，我不管用什么办法，三盏茶的功夫必须给我混到城里去，身份令牌箱子里面有，路引咱们之前也准备过，这差事可是老爷吩咐下的，谁要是敢办砸了，爷抽了他的筋！！” 亲军轰然而散，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城门口的人就开始慢慢的变多了起来，蒋大人也不是吃素的，他自己带着几个千户，换了一身家丁的衣服，锦衣卫就不不用吩咐了，之前早已经做好了渗透工作。 朱标换完衣服，慢慢悠悠的走出马车，此时他倒是像一个翩翩玉公子，只不过这眼神之中的杀气太重，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威严之色，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沐英穿了一身管家的衣服，屁颠屁颠的跟在朱标身后。 这一行人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进城去了，剩下的大队人马则隐藏在了路两旁的丛林之中。 那卖西瓜的老头也屁颠屁颠的跟在了一行人身后，自己骑着一头小毛驴，身后则是跟着一长溜的马车，那叫一个趾高气扬。 等到这些人消失在道路尽头之时，还在懵逼状态的龙武卫这才反应过来，邓太平看了看自己手下的军官，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陛下身旁的位数部队好像是咱们龙武卫啊！怎么事事都让那锦衣卫抢先！” 一群军官相继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闪烁着无辜，不得不说，这邓太平和蒋大人比起来差的太远，就光是眉眼高低这一条，他再学十几年能达到蒋大人的程度就不错了。 更别说那位奸猾似鬼的沐英，这本来是他的差事，被这两位一顿抢白，他是一点都没捞着，只剩下了一点看家的能耐。 邓太平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忽然有点怀念自己的姐夫，如果是自家姐夫跟在陛下身旁，这种事情一定会先给自己递眼色…… “唉……姐夫啊，姐夫，你说你非得留在这新世界干啥……” 邓太平仰天长叹，但这个时候发愁也没有用，只能恶狠狠的开口说道，“都换上百姓的衣服，往前后派流动哨兵，伪装成来往的商人！” 龙武卫一顿忙活，这才尘埃落定。 邓太平有些惆怅的坐在马车旁边，一个军官凑到了他的跟前，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大人，这可是陛下对您的信任啊，让您看家，多大的信任啊……” 邓太平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军官继续开口说道，“这万一陛下在城里有点啥事儿，还不是得指着咱们龙武卫冲进去救驾……” 邓太平一听就怒了，一脚把那军官踢了个屁墩儿，怒骂道，“好你个狗日的，竟然敢诅咒陛下！” 那军官一听魂儿差点没吓飞了，邓太平也没理会他，恶狠狠的开口说道。 “咱们龙武卫就是啥都会点，啥都不精通，所以陛下总会把咱们忘了，所有人都给老子想，必须得想出一个只有咱们能干的差事，否则的话，今天晚上都别给老子吃饭了，反正吃饭的家伙也就丢了，少吃几天，把粮食送给需要的人！” 还真别说，就是今天这一点点的小事儿，造就了以后朱标手中的另外一把尖刀。 再说朱标那里，二十几里的路不远，小半个时辰就走到了，看着远处依山而建的城墙，朱标微微点了点头， “走吧，咱们进去看看，看看这群狗杂种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第167章 吃饭遇匪? 随着一行人进入城池。 当即是一片豁然开朗，所有的房屋刀砍斧剁般的一边儿齐，道路两旁的商户牌匾都一样大，颜色也都是一模一样，包括上面的字体，看到油漆还没有干透的样子，估计这些东西也就是这几天弄完的。 这道路上干净的不行，一点点杂乱的树叶都没有，还不时看到几个身穿黄衣服的西方奴工在大街上来回清扫，看那样子就差是跪在地上舔了…… 道路上还有很多背着木桶的水车，两个昆仑奴在后边踏水车，这水龙头里就能喷出水雾，这水雾落在马路上，那可是一点灰尘都不起。 沐英也是感觉到眼前一亮，笑呵呵的对朱标说道，“少爷，这六号卫城还真是挺干净的，这要是不知道，他们干的那些腌臜事，说不定还得夸奖他们几句呢……”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这种昏官，面子上都好看的不行，里子上全都是他娘的男盗女娼，在家扒灰，出门立牌坊，看着他们就恶心！” 沐英也是吃了一惊，他很少见到朱标如此骂人，毕竟从小到大这朱标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而今天却骂的这么牙碜，不得不说是这位陛下动了真怒了。 心中不禁为这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捏了把汗，他可是知道这位皇帝的手段，那杀起人来可是跟他爹一模一样。 朱标看了看这整齐至极的街道，忽然感觉到无比揪心，这不是他想要的天下，这也不是他想要的城池，在他的心目当中，朝廷最大的用处就是让百姓衣食无忧，有尊严。 在朝廷的带领下，百姓们耕者有其田，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吃饱，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攻读而改变命运。 人人眼中有光，人人眼中有期盼，那才叫真正的大明世界。 而不是所有人都活在无数的条条框框之中，就像是他娘活在一个个笼子里面一样，挨打不敢还手，野汉子到你家偷人不敢动刀，这叫什么？这叫不讲理！这叫臭不要脸！ “大哥你知道吗……” 朱标忽然开口说道。 沐英心头一惊，当即做出了侧耳倾听的样子。 朱标点了点头，继续开口说道，“这应天城有一座监牢，里面放的是全天下的昏官，那座监牢异常残酷，但是刚进去的时候，所有的昏官全都是痛哭流涕！” “说自己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百姓，对不起朕，他们是谁都对不起，又要揭发同党，又要上缴财务，就要戴罪立功，他们这是为什么呀？” “他们这无非就是怕了，无非就是怕死，朕看到他们那副嘴脸，真的是恶心，平时趾高气昂，恨不得全天下都得知道他是人上人，犯了事以后，就极致的卑躬屈膝，就这样的玩意儿，活着简直就是浪费粮食！” 沐英微微点头，他作为堂堂大明帝国的顶级勋贵，对这种玩意儿自然也是看不起。 这大街上基本就没什么人，跑马道上没有人骑马，人行道上也没有几个人走路，整个城池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精致的玩具一样。 行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生气，一个个看起来沉重无比。 朱标的脸色越来越沉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如果这大明的百姓都像这座城池一样，那朕打下如此庞大的江山，累计如此多的财富将毫无意义，如此发展下去，终归有那么一天会官逼民反，终归有那么一天，漫无边际的条条框框，会让老百姓发疯！” “他们会冲进官府，把那些贪官污吏一个个揪出来扒皮抽筋！！看看到那个时候他们还要不要求牌匾一边大了！” 朱标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这条条框框多了，百姓势必会发疯，刚开始的条条框框还很正常，但是后来就越来越魔幻，以至于到离谱的程度！ 就拿辫子王朝的所谓盛世来说吧，就康麻子这一代帝王，下边汉人百姓所要交的赋税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满人在满城之中作威作福，汉人则需要背负着苛捐杂税，有些地方甚至拉屎撒尿都要交税。 很多税款的名字，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米税面税，粮税，粪税，尿税，在大街上这个不能说，那个不能说，说了一个明天见，就是要反清复明，抓起来就是一顿毒打，命不好点的就得宁古塔终身游。 百姓是不敢开口不敢说话，人和人见面都得靠手语比划，多说一句，都怕让差爷听到！ 一旁的沐英微微点头，“是啊，少爷说的对，此风不可长，断然不可长！” “咕噜咕噜咕噜……” 沐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语气有些扭捏的开口说道，“陛下，今天早上就没怎么吃东西，中午也没咋吃，一路急行军这么远……嘿嘿……” 朱标不禁哑然失笑，刚才的满心怒火被沐英这么一整，一下子就归于平静，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看这事闹的，跟咱出来办事儿，咱怎么能不供饭呢，这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沐英在一旁讪笑不已。 朱标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了一个小酒楼，整齐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羊肉泡馍！” “走吧，朕还没怎么吃过羊肉泡馍，今天正好尝一尝，大哥喜欢吃吗？” 沐英连忙点头，这可是皇帝，虽然他在问你的意见，但是你只能同意，否则的话，那可就是不知道好歹了。 一旁的蒋大人一看，快步上前进了店铺，左右查看一圈以后，这才在门口恭候。 “走吧，咱们去尝尝，看看这新世界能不能吃到正宗的羊肉泡馍……” 一行人乐乐呵呵的往里边走，这小酒楼里没几个位置，只有六七个小方桌而已，其他的地方都坐满了，只剩下一个少年的书桌还空着。 那少年坐在那里，十分懂事的收拾了自己的书籍，客客气气的开口说道，“这几位客官这里坐，想吃什么我帮您通报……” 这少年说话文绉绉的，一看就是个读书人，朱标心中升起了几分好感，在他看来，这可都是大明的未来。 “好啊，有劳这位小哥了……”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一行人坐定，小哥拿来茶壶，客客气气的每人斟满了一盏茶，一旁的蒋大人微微点头，朱标这才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一人上一碗羊肉泡馍，再来一盘子切羊肉，再来一壶好酒！” 沐英粗声粗气的吩咐道，那少年仔细的用钢笔写下，行礼之后就往厨房跑去了。 “那运西瓜的老人家安排的如何？” 蒋大人自然知道朱标要问，躬着身子开口说道，“回少爷的话，已经把老人家送到了家中，货物咱们的人帮忙去送了，肯定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这小酒楼上菜的速度还真不怎么样，一行人等了两盏茶的功夫，饭菜这才来。 上菜的是那少年的母亲，倒是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端着一个大托盘，一双红绣鞋包裹着巴掌大的小脚健步如飞。 “客官久等了……” 这饭菜的香味儿一下子就飘了出来，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饭菜之中竟然夹杂着一股奶香，还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那少年也不再管店里的事儿，在门口放了一张小方桌，他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书本，认认真真的看着。 朱标看了一眼，笑呵呵的对老板娘说道，“小少爷可真是一表人才，这路上的行人虽少，但难免嘈杂，他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当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那美妇人露齿一笑，“客官说笑了，俺家……” 这美妇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忽然响起了几声吆喝。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能把桌子放在门外，不知道这几天查的严吗？” 那美妇人脸色一变，匆匆忙忙的往外跑，但还是晚了一步，桌子上的书籍被扫落了一地，那张小小的方桌也被官差拿在了手里！ 第168章 没有标题 “没收没收啊，我告诉你，我们是依照规矩办事儿……” 几个官差推搡着，把老板娘家的木头桌子拿走了，留下老板娘在风中凌乱，留下老板娘的儿子满地捡书纸。 这屋里的食客大多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只有朱标这一桌人目瞪口呆，沐英首先忍不住了，大声问道。 “不是，老板娘，这些官差怎么什么都管啊？” 那老板娘叹了口气，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苦笑着开口说道，“那可不，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差人，咱们可是趴在地上的平民，人家管咱们不是很正常吗？” 沐英实在是理解不了，诧异的开口说道。 “那也太扯淡了，这皇帝老子都管不到人家的炕头上，他们怎么还管到你家门口来了，这还有王法吗……” 沐英说到一半猛然停住，讪笑着看了一眼朱标，“那个，少爷，这皇帝老子……” 朱标憋笑着点了点头，“是是是，这皇帝老子确实是管不到人家的炕头上，他老人家哪有那么闲啊……” 沐英这才不紧张，那老板娘只当是他们家少爷和老管家之间正在开玩笑，也没有当回事，看了看四周，这才敢开口说道。 “这种事情在六号卫城太常见了，他们现在就差管拉屎放屁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也要管了，知道这道上为什么没有人骑马吗？” 沐英摇了摇头。 那老板娘叹了一口气。 “这城里的人虽然是不咋富裕，但是一匹马还是能买得起的，之前这路上骑马的人特别多，坐马车的人也特别多，还有很多人租赁马车，天天虽然赚的不多，但也能养活婆娘孩子……” “但是后来可就不一样了，骑马可以，但是必须要在官服买一套设备，防止战马在大街上拉粪，你说畜生那玩意儿……” 这老板娘说到这里忽然停止，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各位客官不好意思，你们慢用，小女子去做个小菜，给各位赔礼……” 朱标已经放下了筷子，任谁在吃饭的时候，别人说畜生拉粪他也吃不进去，但是朱标也没那么矫情，看人家不说了，就又拿起了筷子。 简单的吃了几口，那老板娘又送了个白糖拌柿子，酸酸甜甜的挺好吃，蒋大人付了饭钱，一行人慢慢的往外走。 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朱标看到了心酸的一幕，那孩子的钢笔摔在了地上，好好的钢笔被摔了个粉碎，小孩子捧着钢笔，正在叭嗒吧嗒的掉眼泪。 朱标心中不忍，从怀里掏出了一杆钢笔，笑呵呵的递了过去，“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不就是坏了杆笔吗？来，用咱这个，以后好好学，争取考上状元……” 朱标身上的东西自然是没有低级货色，这钢笔是用紫檀木磨的笔壳，上边还涂着大漆，金丝镶着花纹，在阳光的映照下，那是美轮美奂。 可就是这如此精致的东西，那孩子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抽抽嗒嗒的开口说道，“我不要了，我不要读书了，我要练武，再有人欺负我们，我就劈碎了他的脑袋！！！” 朱标的笑容顿时僵硬，一旁的沐英和蒋大人都深深的低下了头颅，他们当年何尝不和这个孩子一样？ 小时候看到暴元欺压家人父母，他们却没有办法阻止，只能手里拿着木棍，在田野之间疯狂的舞动，幻想自己手里拿的是钢刀，想着用手里的钢刀，砍破那些欺负人的元贼！！ 朱标的嘴角颤动了一下，看向那个孩子仇恨的目光，忽然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朝堂上他面对百官，在战场上他面对群贼，他都丝毫没有畏惧过。 但是今天面对着这个孩子的目光，朱标却忽然感觉到有些无言以对。 沐英哪里看不出来自家皇帝的尴尬？只能在一旁轻声细语的劝说道。 “拿着吧，他们欺负人，朝廷自然会惩罚，拿着这杆笔，只要好好学习，就一定会有出路的……” 可是面对这两个大人，那孩子却丝毫没有惧怕，伸手打落了朱标手中的钢笔，“我不，我不要再学习了！我要练武！！！” 华丽的钢笔落在了地上，立刻就沾满了灰尘。 那老板娘赶紧跑了出来，看了一眼地上的钢笔，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她可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钢笔肯定是价格不菲，连忙凑了过去。 “这位小少爷……孩……孩子不懂事儿……您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这钢笔多少钱我们赔……” 朱标沉默不语，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那老板娘吓得够呛，咬了咬牙，风韵犹存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羞愤之色，“实在不行，我们去屋里谈，一定能让小少爷满意……” 那老板娘说完这话已然是脸颊通红，一旁的沐英心中撇嘴，一旁的蒋大人深深的低着头，口中还念念有词。 朱标知道自己失态了，伸手拿起钢笔，在衣襟上擦了擦灰尘，“不碍事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朱标说完起身就走，颇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意思，一群人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那是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此时已接近正午，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了，以至于断了行人！ 朱标感觉自己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忽然开口说道，“大哥你知道这大明天下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沐英没敢说话，只能装傻充愣的啊了几声。 朱标也没有在意，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咱们大明的孩子对咱们大明的官差恨之入骨，这不是滔天大祸是什么？看似官差拿着火枪长刀占尽了强势，但是他却不知道，咱们输了，咱们把民心给输了！！” 朱标此时都有了几分捶胸顿足的意思，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天下为什么这么脏，为什么一眼照顾不到就会出现这些玩意儿？ 而且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万万不能拖着，只要继续拖延下去，这官民之间的矛盾就会越来越深，现在有百姓发牢骚，有百姓敢说话，那还不是什么大事。 就怕将来的某一天，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只是把火憋在心里，那才是真正的滔天大祸！ “去衙门！” 朱标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三个字。 一行人快步走向衙门，却发现有人比他们抢先了一步，也不是别人，正是一群告状的大明百姓。 这百姓们还真没有到衣衫褴褛的地步，一个个面色红润，但是这眼圈发青，一看就是好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了，几个壮年汉子拿着鼓锤一遍一遍的敲响惊堂鼓，但是这青天大老爷就是不升堂！ 终于，这些百姓有些绷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衙门外。 “大老爷求您升堂吧，我们的孩子已经丢了半个月了，赎金也送去了，但是这孩子还没有回来……” 一个民妇跪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 旁边另外一个老者急的直拍大腿，附和道。 “是啊，总不能不管我们，税我们可一分不少的都交了，总不能拿了钱就不认人，你得拿出平时管我们那个章程来啊！！” 瞬间，所有的百姓七嘴八舌，这衙门惊堂鼓之下，瞬间就变得好像菜市场一样。 朱标在后边看的已经是面黑如炭，刚想迈步进去，却听到衙门里响起了一道声音。 一个满脸正气穿着长袍，还留着一个八字胡的师爷站了出来。 站在门口，趾高气扬的扫视了一眼，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我们衙门的立场……是一贯的……明确的……土人绑架我大明百姓，我们将予以严正的抗议和强烈的谴责……” （老四什么都不想说，只想要点催更和为爱发电……） 第169章 师爷开枪! 这师爷站在那里，那可是一腔正气，满脸的为国为民，语气之中带着对土人的不屑，又带着对大明受害百姓的同情。 整个人站在那里，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全是戏，这百姓往往是愚昧的，看到如此正气十足的师爷，口中竟然喃喃道。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相信朝廷……” “咱们来这里闹是不是挺不对的……” 周围的百姓怒目相视，一个须发全白的老者上去就是一耳光，“你傻了你，这东西都看了多少遍了，你怎么还能看一次信一次，他们就会玩嘴，他们就会天天逼逼叨叨，到真章的时候他们全得跑！” 那几个被忽悠的百姓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酡红，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叔爷爷，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那师爷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事情，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刘老爷子，你的心情我们理解，这个仇咱们一定要报，但不是现在，现在外边如何动荡你们是知道的，如果贸然进了丛林，报不了仇，反而会损失严重……” 那刘老爷子被气的直哆嗦，他老人家可不是什么一般人，是最早一批起兵反元的枭雄人物，后来拉着队伍跟了朱元璋，没干上什么大官，只干上了一个偏将而已，后来这身子骨越来越不好，就从军队里面退了出来。 大儿子继承了他的差事，可是他身下还有好几个儿子，想着为家里留下一份财富，老人家毅然决然的整合了整个家族，跟上了移民新世界的步伐！ 这人多好办事儿，带着一个家族的人来，自然是没人敢欺负，刚开始的时候，这刘家也是顺风顺水，后来这儿子都娶了亲，女儿们也都相继嫁了出去，家里的人是越来越多。 这刘老爷子毕竟是行伍出身，索性就弄了个小土城，家中人在这里居住，外边则是良田万亩，还驯养了无数的昆仑奴！ 这方圆千里之间，这刘家还是小有实力的。 但即便如此，在衙门口上他们也是民，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 刘老爷子站了出来，粗糙的大手拄着一根楠木拐杖，语气生硬的开口说道。 “你们不用和老子说这些车轱辘话，这些话老子都听腻了，你就说，俺们刘家的后生被土人绑去了三个，赎金给了，粮食也给了，但是现在三个孩子还没回来，你们就说，怎样才能出兵救人！” 那师爷的表情丝毫未变，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刘老爷子莫急，衙门不能只为你一家服务，你看看，这偌大的六号卫城，有多少人还在和土人做生意，总不能因为你刘家的子弟被绑架，咱们城主大人就和土人翻脸吧……” “到时候做不了生意，整个城池的人吃什么喝什么，所以这件事情急不得，还得慢慢交涉，你们要相信衙门……” 那刘老爷子气的额头上的青筋直蹦，粗大的拐杖重重的在地上一顿，怒骂道， “交涉你娘了个腿儿！！自从这事发生以来，你们是能推则推，能拖则拖，老子可告诉你，我们刘家子弟也不是没枪，家中长长短短的家伙养了一百多杆，给老子惹急了，老子自己出去救人，用不着你们这些官老爷！” 这大明的百姓移民到这里混的稍微明白一点的都是农场主，这家中有枪不稀奇，虽然和军队的比起来很落后，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但是面对土人，他们可是有妥妥的压倒性实力！ 那师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看的表情，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这可是不允许的，这件事关乎于朝廷，关乎于衙门，你私自出城打杀土人，不符合六号卫城的规定！你……” 刘老爷子再也忍不住，直接破口大骂，“去你娘的，咱们大明两代帝王，从洪武爷到永乐爷，哪个把蛮夷土著当人看？老子杀几个怎么了？杀几个畜生还能犯了王法不成？” 那师爷也知道理亏，看了一眼门口越聚越多的人群，有些僵硬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和和气气的来到了刘老爷子身旁。 “你们这么闹也没有个出路，这几天咱们六号卫城有大事儿，等这件大事办完了，衙门自然会出兵跟你们一起去，只要这几天你们别闹，咱们就是万事好商量，如果这几天你们闹，耽误了城主大人的大事儿，那咱们可就得撕破脸了！” 师爷这话说的软中带硬，还带着三分威胁的意思，而且眼光笃定，一副我吃定了你的架势…… 但他却忽略了一个事情，忽略了这刘老爷子究竟是何方人物？！ 只见老人家眼珠一转，突然开始大声嚷嚷，“啊！！老夫可是看出来的，是有大官要来对吗，怕我们这些草民闹，让你们大人难看，对吧！告诉你们，今天不把这件事办明白了，老夫就带着满城百姓在你们衙门口起锅做饭！！” 这周围的人也不傻，都听出了老人家的意思，一个个配合的坐在了衙门口，反正就是说什么都不走了。 看到百姓围在衙门口不走，这师爷可有些急了，这满脸正派的模样也消失不见，整个人变得有些阴翳，怒声喊道。 “衙门有大事，所有人不得在这里停留，否则的话，衙门将采取强制手段！！” 这一说更不行了，能来新世界闯荡的百姓有几个是善类？骨子里本来就带着三分匪气，如今可是自己受委屈在先，这衙门不管在后，那可谓是耍得理直气壮！ “不走了，不走了！” “今天说什么也不走了，一会儿把娃娃婆娘都带来，就在这儿活着了，在家里待着不安全！” “对！那外边的土人匪徒不是能送信要钱吗，就让他们往衙门这送！” 这百姓们七嘴八舌，一时间群情激奋！ 这不远处的朱标已然是面色铁青，看着那侃侃而谈的师爷，他现在多想一枪崩碎了他的脑袋！ 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能这么做，他都要看看，这群昏官能无耻到什么程度？！ 还真不出朱标所料，师爷被这群百姓弄的实在是没办法，这衙门里还不断来人催促他，他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干脆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对着天空就是一下子！ “砰！！！！” 朱标都有些愣神儿了，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力做出来的跨时代武器竟然能被这些人用在自家百姓的身上！ 沐英也愣住了，周围暗中保护的锦衣卫和沐家亲军也都冲了出来！ 百姓们也愣神了，之前只是恨官府不办事而已，但是这枪一响，味道可就变了！ 随着短暂的愣神之后，刘老爷子一拐杖打掉了师爷手中的火枪！ “打死这些昏官！！！！” 第170章 身份暴露 随着刘老爷子呐喊出口。 这百姓们一拥而上，对着那师爷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这衙门里也出来了很多衙役，有的手里拿着长刀，有的手里拿着水火大棒，只有极少数拿枪。 那师爷被打的嗷嗷乱叫，冲着后边的衙役喊道，“你们都他娘的看什么呢？抓紧把这群刁民全都下了牢狱！！” 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敢上前的意思，他们可都是本地百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里乡亲的都得罪了，以后怎么办？ 他们可不是老哥一个，家里边有婆娘，有孩子，上有父母高堂，他们得罪人倒是痛快，这家中的人被人针对又当如何？ 这眼看着事态有些失控，眼尖的人也看到了人群之中隐藏的朱标。 这朱标现在可不是就带着那几个人了，随着那一声枪响，他身旁得聚个数百人，如此庞大的队伍，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百姓们还在胖揍那个师爷，但是下手也有准，只是往肉多的地方打，最多也就青一块紫一块的。 谁也没想着把他打死，毕竟大明朝廷现在如日中天，谁也不敢杀官造反，胖揍一顿，有理由还能说得过去，实在不行就拿着御制大诰去应天，终归是不能受了欺负。 但要是把官打死了，你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朱标看了沐英一眼，这样人从小就在一起，默契自然是无人能比，沐英瞬间就站了出去，手里举着一块金灿灿的腰牌，大声喝道。 “吾乃大明帝国黔国公，永乐大帝之钦差！今日微服巡游至此！立刻停止骚乱！！” 这金灿灿的腰牌，可是骗不了人，而且随着沐英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木家亲军和锦衣卫整齐的推上了枪膛，顿时一片金属摩擦的声音。 这种装备可是骗不得人的，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师爷都看着有些发懵，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先是行了个礼，然后再哭哭啼啼的开口说道。 “还想大人为卑职做主，这群刁民竟然攻击衙门，这可是我大明帝国的衙门，如果此风成性，朝廷权威何在，陛下威严何在……” 这师爷果然是把官当明白了，一说话好几个大帽子就直接扣了下来，按正常来说，这个时候来的如果是其他官员，那么无论如何都得先把这些百姓收监。 否则这两句话还真没法接，毕竟百姓攻击衙门那就是有罪，无论你因为什么，就算是你有天大的冤屈，你也只能在门口跪着，而不是拿着刀子冲进去！ 所有的百姓都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他们敢和这儿的官府闹，那是因为官府中的衙役都是他们本地人，不可能对他们下重手。 但是这回出现的兵可有些不一样，他们外边虽然套着百姓的衣服，但是这手里的家伙可是骗不了人！ 这可不是土炮，可是妥妥的钢枪！能打连发的那种！这种家伙除了朝廷的正规军，他们想不出谁手里还有？！ 只剩下刘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那里，梗着脖子说什么就是不跪下，家中的几个后辈一个劲儿的拽他的裤腿儿，但是老人家一脚一个，把后辈们踢出挺远。 “老子不跪，活了这么多年，老子就没听说过，这大明朝的衙门不给咱们百姓做主！刚才老子还以为活回去了，回到前元那个时候去了！” 周围的人都吓得噤若寒蝉，但唯独老人家丝毫不惧，几个年轻的后生也是热血上涌，跟着就要站在老人家身后，但又被老人家用严厉的眼神吓止。 这老人家心里还是明白的，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他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就算是丢了性命也无所谓，但是家中的后生岁数太小，本来已经丢了几个了，如果在这里再丢了性命，那可就是有点得不偿失了。 沐英瞥了那师爷一眼，隐晦的看了一眼朱标，朱标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死人一样，胸口还在一高一下的起伏，看来是被气的不轻。 沐英顿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冷声冷气的开口喝道，“都站起来，我大明帝国的百姓只需要跪陛下，不需要跪本官！！” 百姓们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但还是有些颤颤巍巍的。 沐英看着心疼，这些跟着朱元璋反元起家的老人，都对贪官污吏有着深入骨髓的痛恨，虽然他们当中有些人得天下之后就迅速的黑了心，但是不得不承认，也有一些人没有变。 沐英又隐晦的看了朱标一眼，朱标点了点头。 沐英心中有底，朗声开口说道，“继续打！留口气儿就行！” 周围的百姓不明所以，一个个奇怪的看向沐英，在他们看来，这应该是官官相护的事情，来了个大官，肯定要护着小官，倒不是非得要拿黑钱，毕竟一笔写不出来两个官字，丢了面子就等于所有人都丢了面子！ 所有人都丢了面子，就等于权威受到了挑战！ 但是沐英的声音又慢慢悠悠的响起，“没听到本官的话吗，继续打！有口气儿就行！” 百姓们有些懵了，纷纷回头看向刘老爷子，刘老爷子的眼神之中闪烁着一股激动的味道，手中拿着被后辈们捡回来的拐杖，一棍子就打到了师爷的脑袋上。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百姓们一拥而上，这么多时日受的委屈，可是一下子都发出来了！ 随着师爷的惨叫声，百姓们也有些失控，沐英轻轻一挥手，周围的人涌了上去，百姓们也冷静了下来，只留下了一个不成人形的师爷。 四肢被打成了非常奇怪的形状，虽然没有什么外伤，但是那青一块紫一块的，就足以触目惊心！ “蒋大人，您把他带回去吧……” 蒋瓛点了点头，几个锦衣卫上前给师爷喂了一颗药丸，那师爷立刻变得精神振奋。 就在这个时候，那老人家忽然非常激动的来到了沐英身旁。 “您是朱英将军吧！老朽当时在战阵里见过您啊！！” 沐英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挡在了朱标的身前，那老人家微微一愣，忽然瞳孔扩大，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 口中喃喃道，“这位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啊！！！！” “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百姓们刚刚站起来，听自家长辈这么一喊，纷纷跟着跪倒在地，参差不齐的跟着山呼万岁…… 刘老爷子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这一跪倒是把朱标弄的有些意外，他是真没想到，在新世界叫穷乡僻壤的地方，竟然还有人能认识他？ “陛下，当年您阅兵，让我们这些老头子走第一方阵，老朽就在那个方阵之中，这才有幸目睹天颜啊！！” 朱标想起来了，当时好像是第二次阅兵，想着用老兵方阵开头，以青年军团收尾，反正这身份也被喊破了，索性也就不隐瞒了。 亲自伸手扶起老人家，朱标沉声开口说道，“告诉所有百姓，就跟在朕的身后，那些昏官不给你们做主，朕给你们做主！！” 第171章 大堂审问! 其实朱标和老朱不一样。 朱元璋是到哪里都喜欢充当青天大老爷，但是朱标却不喜欢，这天下的万般不平，如果都需要他这个皇帝出马才能公平公正，那他所打下的这个天下也未免太过于黑暗了。 皇帝是什么？这天下间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富有四海，人间极致，这得是什么样的墨水得需要他这个皇帝出面才能变得清澈？！ 其实他更希望看到的是民间一片祥和，不需要当官的有多白，但只要不太欺负人就行，也不需要百姓能多么认可朝廷，提起来不骂就行。 什么事情都是过犹不及，朱标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皇帝，这么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但是这天下偏偏就不如他的愿，每一次出巡，他都能看到一些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都得是需要他这个皇帝出马。 朱标现在简直就不敢想，他只有一双眼睛，他也不能天天在外边巡游，他看到的地方尚且如此，他看不到的地方又会如何？ 这大明盛世，是不是有如康麻子盛世那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想到这里，朱标的脚步有些沉重，看着衙门当中高高在上的太师椅，看着太师椅上方工工整整的四个大字。 “明镜高悬！” 他真的不知道，这天下的官有几个人配得上这个字？这大明江山难道是出什么问题了吗？为什么越富就越有蛀虫？ 如今大明兵戈横行天下，聚天下之财富供养大明，可是现在朱标就不明白了，这是在聚天下财富供养大明啊，还是在聚天下财富供养蛀虫啊！ 想到这里，朱标慢慢的坐到了那把太师椅上，沐英等人自然而然的站到了下方的左右手。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疲惫，微微摆了摆手，“好了，这回不用你们顶着御制大诰去应天了，朕自己就来了，有什么委屈就在这儿说吧，朕洗耳恭听！” 一众百姓不怎么敢说话，这位是谁？这位可是大明帝国的皇帝，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看到皇帝，要是能说出话来，那简直就是稀奇事儿。 所以能出来说话的也就只有刘老爷子，老爷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军中礼节，这才开始竹筒倒豆子。 “陛下，刚开始我们六号卫城和土人做买卖，这买卖其实做的挺好，这新世界确实称得上物产丰富，有美玉有良田，有草药，有皮货，但是后来那些土人忽然黑了心肝，开始绑咱们大明的百姓，特别是孩童婆娘，然后让孩童和婆娘写信冲家里要钱……” “很多人都因为这种事情倾家荡产，但就算是倾家荡产，家人也回不来！无非就是一点一点的榨干咱们的骨血，最后还得闹个人财两空！” “但这事儿说来也怪，那些土人是专挑我们这样小有资财的下手，也不知道为啥挑的这么准……” “现在咱们大明的百姓不成群结队，都不敢出城门！”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青气，竟然有些怒极反笑，“哈哈……” “朕这次来新世界还真算是长了见识了，咱们大明如此强盛，竟然被几个土人耍的团团转，竟然被几个土人如此欺压本国百姓！” 朱标看似虽然在笑，但是这眼神之中的杀气，谁都能看得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从衙门的后堂跑出，一边跑，一边整理身上的官服，跑到门口的时候，这才算把衣服勉勉强强整理好。 一进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微臣刘安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一听心中更气，想到这一路上碰到的六号卫城的如此种种，心中已然是怒不可遏，但他还是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 阴仄仄开口问道，“刘安刘大人是吧，听说你的话，在这片土地上堪比圣旨？” 这刘安顿时吓得心胆俱裂，砰砰砰就磕了几个响头，这额头上顿时血红一片。 “陛下，微臣不敢啊，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微臣怎么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 “这定是有贼人要陷害于微臣！” 朱标的眼神之中寒光大盛，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问道，“这土人三番五次挟持我大明百姓，害得很多百姓家破人亡，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那刘安忽然起身，梗着脖子开口说道，“微臣知道！” 朱标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的开口问道，“知道为什么不管！？今天吃的是民脂民膏，天天用的是百姓心血，如今百姓受难你却袖手旁观，你对得起谁？” 刘安忽然痛哭流涕，但还是语速平和的开口说道。 “陛下息怒，微臣死不足惜，但是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如今新世界叛乱重重，这个地方的土人并没有趁机攻城，只是绑走几个百姓，贪图些许钱财！” “如果微臣兴师问罪，势必会招惹叛军主力，到时候大军攻城，这六号卫城之中只有千余人马，微臣用什么抵抗，还不是屠灭城池的大祸……” 这刘安一边说，一边一个头磕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微臣死不足惜，但万万不敢以几家百姓之事，用全城百姓的性命豪赌，但事已至此，微臣绝不推脱，微臣领罪……” 这刘安的头一下子就埋在了地上的尘埃里，但是在磕头的那一刹那，他的嘴角之处划过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这个理由找的太好了，简直就是天衣无缝，他相信陛下一定会理解他，毕竟陛下也要顾全大局，怎么可能因为三两个百姓的事情大动肝火？在惩罚自己这个顾全大局的臣子呢…… 这朱标都气乐了，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位竟然如此的臭不要脸，把尸位素餐这种事情竟然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缓缓的站起身来，拍了拍沐英的手臂，沐英顿时心中了然，记得小的时候，朱标只要想打弟弟，就会冲沐英要鞭子。 沐英倒是使了一手好鞭子，但是怕朱标把其他的几位皇子打坏，还悄悄的把自己的牛筋鞭子换成了麻绳鞭子，但这次这个刘安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这种手势沐英简直是记得滚瓜烂熟，熟练的从腰间的皮带下边抽出了一条细细的牛筋短鞭，这鞭子的最顶尖儿，还拴着一个小铜锤，小铜锤上面有一股血腥味，一看就是没少沾染人命。 朱标接过皮鞭，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凶煞之气，慢慢的绕到了那刘安的背后，朗声开口问道。 “你说你顾全大局，但是这事儿发生的时候，你有没有和全城百姓解释？” “没有……” “啪……” 重重的一鞭子抽打在了刘安的后背，这刘安的后背顿时被抽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疼的他直吸冷气，但是却丝毫不敢动。 朱标抖了一下鞭子，继续开口问道。 “你没有空和全城百姓解释，却天天干那些没用的事儿，商人的牌匾你要管，商人的孩童在门口看书你要管，百姓们干点啥事你都得管，管的这么齐全，怎么不管管正事儿呢？” 这话问的刘安无言以对，是啊，正事他娘的一个没干，天天就管那些鸡零狗碎的烂事儿了！ “这是微臣的疏忽，微臣认罪！” 没办法，刘安只能光棍的承认，朱标劈头盖脸的又是一鞭子，从他的后脑勺一直打到脖子根儿，长长的伤口鲜血横流！ 刘安痛呼一声，但是却跪在那里一点都不敢动。 朱标回头看了一眼外边的百姓，只见外面的百姓越聚越多，又紧接着开口问道。 “那朕再问你，现在这仗打完了，咱们大明的军队胜利了，你为什么不抓紧派人出去找啊？是不敢去找，还是你也拿了土人的黑钱！！” 这一句话问的刘安心胆欲碎，刚想要解释，却又被朱标重重的抽了一鞭子。 刘安又痛呼一声，跪在地上浑身哆嗦，朱标则是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蒋瓛，好好的审，就在这儿审，当着百姓的面审！今天一定要水落石出！朕就不信了，这土人怎么这么厉害？他们是如有神助吗？谁家有钱谁家没钱他都知道！！” 第172章 帝王深思! 这锦衣卫的手段可谓是五花八门，想撬开一个人的嘴，简直就太简单了！ 蒋瓛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刘安，说实话，这么小的官儿，能落到他锦衣卫指挥使的手里，也算他几辈子的造化！ 就是这一眼，把刘安看得浑身直冒寒气儿，身上被皇帝抽出来的伤口好像都不那么疼了，但是他心中也明白，这个时候他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那一定就是祸灭九族！ 如果他能忍住，那也就只能算是一个渎职而已，顶天自己丢了吃饭的家伙，他给家中留下的银钱，就足够婆娘和孩子富足的活上好几辈子。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坚定了起来，“陛下，臣死不足惜，但臣确实是为了城中的百姓着想，臣确实愚钝……但是……啊！！” 这话还没有说完，朱标的脸上就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皇帝，什么弯弯绕他不知道？ 这刘安一看就是在强行给自己找理由，而且这理由找的还是冠冕堂皇，他以为朱标是谁？收了他黑钱的上官吗？ 所以他这话刚说了一半，蒋瓛就在身后用手指重重的捅了一下他的肋骨缝！ 这一下子可谓是剧痛无比，一下子就让他把话都噎了回去。 按正常的流程来说，蒋瓛应该是先出言恐吓一番，一旁的纪刚也早已经是摩拳擦掌，但是他俩都不敢，因为他俩的恐吓太变态，不能在皇帝面前显露。 两个刽子手默不作声的对视了一眼，纪刚率先明白了自家老大的意思，伸手指了指刘安的脚。 蒋瓛微微点了点头，几个锦衣卫扭头出了衙门，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拿来了一双铁鞋，这外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竟然浓烟滚滚。 太师椅上的朱标看着这一切，心中忽然有些惆怅，他知道这是锦衣卫的酷刑，他也知道他现在的方法是不对的！ 他现在是以独裁和残酷治理天下，而不是唤醒民智，以律法治理天下！ 朱标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心中也明白，这个时候的大明律，主要讲究的就是一个简单粗暴，如果弄得太过复杂的话，一般的读书人都看不懂，就更别说大明那些平民百姓了。 前些日子朝廷做统计，这庞大无比的大明帝国，读书人就占总人口数的十万分之一还不到！如此多的百姓，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开民智！说律法！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朱标所要走的路是一条漫长无比的路，他要首先在大明帝国推行教育，说白了就是给百姓灌输一种价值观，在这个价值观的基础上，再重新调整大明律！ 如此残酷的刑罚，在朱标的心目当中，确实是和野蛮打等号的，但是他又没办法，因为这个时候，百姓愚昧，读书人自是高人一等，他如果不用这些残酷的东西约束那一小撮人的话，那这一小撮人就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负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 朱标也有自己的心思，他不可能抛弃皇位，搞什么其他制度，他是一定要当皇帝的，但是他也知道这种东西的危害，所以他这些日子在绞尽脑汁，想找一个皇权和民权的平衡点！ 朱标看着衙门外边的浓烟越来越烈，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普及教育，开民智，谱写大明帝国的核心价值观，他这一代人如果能做完的话就做，如果做不完的话，下一代君主也要做！” 朱标也不是一个特别自私的皇帝，他不想愚弄他的臣民，大明世界人人如龙，无数有识之士一起建设大明天下，这才是朱标想要的！ 蒋瓛快步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陛下，都准备好了……”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酷，“那就开始吧！” 蒋瓛瞬间吃了个定心丸，刚才他敏锐的发现皇帝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还以为他的手段太酷烈了，没想到这皇帝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啊…… 几个锦衣卫按住了刘安，三下两下就脱掉了他的靴子，还真别说，大男人的双脚竟然一点味儿都没有，脚指甲都打磨的极其圆润，脚背上还有一个胭脂印。 朱标冷冷的笑了一声，“这刘大人过的都是好日子，是每天都要把脚放在女人的被窝里吗！？” 刘安面色铁青，出来之前他正在和刚买回来的小妾进行亲切互动，真没想到这皇帝来的竟然这么快，所以就忘了沐浴更衣，但是谁知道会是如此情形啊？ 也不等刘安说话，两个锦衣卫就把它拎了起来，一下子就把他的双脚塞到了沉重的铁鞋之中！ “本官再问你一遍，说是不说！” 蒋瓛的脸色阴沉如铁，但刘安却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此时，朱标挥了挥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也别指望他，你叫什么来着，你叫纪刚是吧，带一些人，去抄他的家，好好的搜查一番！” 纪刚的心底深处冒出了一丝火热，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堂堂陛下竟然记得他的名字，而且还能亲自给他派差使。 这对于一个天子鹰犬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殊荣，刚想大声答应，但却忽然看到了蒋瓛，眼珠一转，隐晦的看了他一眼。 蒋瓛心中一暖，隐隐有了一丝安慰之意，心中暗道，“这孩子真不愧是我一点一点培养起来的，哪怕是皇帝的旨意，他也要看一眼我的脸色，是傻了点，但是如此纯真之人，简直就是太少了……” 想到这里，蒋瓛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纪刚这才大喊遵旨，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出去了。 这眼神和微表情的交流，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在这一瞬间，在外人看来，纪刚得到了皇帝的赏识，从今天以后，他在锦衣卫的地位就是超然的，然而他又没有得罪自己的上官，让自己的上官对他心生好感，简直就是一箭双雕的操作…… 这刘安顿时面如死灰，他家中的东西藏的虽然隐晦，但是他不相信锦衣卫的人搜不出来，本来梗着的脖子顿时变得有些哆嗦。 太师椅上的朱标微微一笑，“那就动手吧，等什么呢？” 蒋瓛在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嗜血，轻轻一挥手，几个锦衣卫从外边搬过来一口大锅，这大锅里是满满的铅水。 蒋瓛拿起了一个铜勺，在铅水之中慢慢搅拌。 “你说是不说！是不是你勾引土人！是不是你联合外人害咱们大明百姓！！” 刘安的嘴唇哆嗦的厉害，但始终是没有说出来话，他心中还是有一丝侥幸的心态，他都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招出来，陛下会怎么对他或者是他的家人！ 蒋瓛可没空跟他磨叽，满满一勺铅水就倒进了铁鞋之中！ 顿时，这大堂之上飘起了一股皮焦肉烂的味道，这刘安的嚎叫声简直如同被狼群抛弃的野狼，那声音悠长且凄苦！ 第173章 真相大白 这锦衣卫浇铅水的本事确实是不错，顺着刘安的小腿往下浇，整条小腿被烫的筋骨尽脱！ 白森森的骨骼上挂满了银光闪闪的金属，两双铁鞋也是散发着炙热的温度，但是那铅水经过小腿上的散热以后，到铁鞋里已经不那么烫了，不能一瞬间把他的双脚烫焦，而是给他提供了长时间的剧痛！ 整个衙门之中犹如地狱一般，朱标带来的人还好，毕竟是大明精锐，什么场面没见过？特别是锦衣卫，每个人都是一个优秀的刽子手。 但是这衙门里本来的衙役可就不行了，他们本来就被一群锦衣卫控制在了大堂的角落里，如今一看到如此情形，那是吓得屎尿齐流，一时间，这大堂之上有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朱标皱了皱眉头，一旁的沐英也感觉了出来，凑过来压低声音开口说道，“陛下，此事恐怕不妥，锦衣卫的刑罚太过于酷烈，这要是传出去……” 沐英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这民间宣扬的都是朱标，是个有道明君，那基本上是和天神圣人划等号的，今天却如此残酷，这百姓们会如何看他呢？ 这谣言传的时间长了，可就会忘记今天的场景，也会忘记今天把人气炸肺的昏官，只会说皇帝的手段如何如何残酷！ 朱标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微微摇了摇头，疲惫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坚定之色。 “嗯，没事，让他们去传吧，朕等着他们去传，只要这天下的官忠君爱民，朕除了江山社稷和后宫嫔妃不能给他们以外，其他的朕都不会吝啬！” “但如果他们欺负百姓，朕就算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祸灭九族，杀的一干二净！！” 沐英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崇敬之意，“臣愿为陛下马前小卒！” 这句话说的可一点拍马屁的意思都没有，完全是从心里往外，这沐英对于朱标的忠诚一般人是理解不了的！ 这个时候的刘安已经是陷入了昏迷之中，脸色青紫，有那么一种下一刻就会去世的感觉！ 蒋瓛笑呵呵的给他喂了一粒红色药丸，这刘安立刻精神振奋，但是伴随而来的就是剧烈的疼痛，惨叫声又响了起来，但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次无论如何就是晕不了，也死不了！ 刘安有些绝望了，嘴角动了动，好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让他强行咽了回去。 这种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锦衣卫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标，朱标则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沐英都担心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不担心，他们倒是不怕留下什么酷吏的坏名声，他们本来就是酷吏，而且还是前无古人，后也不一定有来者的酷吏！ 他们只是怕惹了皇帝厌弃而已！ 这眼看着自家皇帝点头，蒋瓛开始毫无顾忌，冷声冷气的喝了一句，“把它抬起来！！” 两个锦衣卫闻言扎了个马步，驾着刘安的双臂，用力往上一抬，铁鞋顿时脱落，带下了一堆焦黑的烂肉！ 饱受折磨的两条腿露了出来，深深白骨，黑漆漆的烂肉，看起来就好像是在坟地里埋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死尸一样！ 蒋瓛强忍着心中的暴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刘大人，当着陛下和如此多百姓的面，我还是劝你招了吧，说出来就不至于这么难受了！” 刘安此时正在剧烈的喘息，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说道，“我……我……” 蒋瓛拍的拍手，“好，本指挥使就喜欢你这种硬汉子！” 微微撇了撇嘴，身旁来了一个面色阴鸷的锦衣卫，手里拿着两把小小的匕首，蹲在他的双腿旁，旁边的两个锦衣卫让刘安坐在了地上，正好能看到自己的双腿。 那面色阴鸷的锦衣卫，用两把小小的匕首，一点一点的剃肉，钢刀和已经被碳化的骨头发出呲嘎吱嘎的声音，说实话不怎么疼，但是这种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 就好像是给你打了麻药，然后让猛虎吞噬你的下半身一样，虽然感觉不到疼，但是这种恐惧的感觉真的能把人吓死！ 包括朱标在内，所有的人都感觉到双腿有些发麻。 那锦衣卫活做的很细，一点一点的把骨屑刮下来，刮到骨髓甚至还用手捏一点放在嘴里尝尝，脸上还露出了极致享受的神色。 这刘安简直就是心胆欲裂，“我……我……” 蒋瓛叹了口气，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锉刀，对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你是真硬，我当了这么多年锦衣卫，都没遇见过你这样的……” 这太师椅旁边，沐英有些懵逼的开口说道，“陛下，那刘安有没有可能是已经招了……” 朱标点了点头，“嗯，确实是想招了，但还是得折磨他一番，否则的话，他说的时候肯定有所保留……” 这大堂上响起了刺耳的挫骨声音，地上也慢慢的有了很多白色粉末。 “我说……我说啊……” 这刘安确实是服了，他实在是没想到这陛下竟然能把事儿做到如此地步，竟然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能对自己用上酷刑！ 就在这个时候，堂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纪刚抄家回来了！ 只见他手里抬着几个书箱，身后还跟着一长串犯官家眷，昂首挺胸的来到大堂之外。 “启禀陛下，锦衣卫千户纪刚前来交旨！找到了饭官刘安和土人的来往账目，以及各个卫城富户的分布图！” 外边的百姓一片哗然，说实话，他们刚才也有一些恐惧了，毕竟这陛下的手段太过于残酷，但是听到这么一说，顿时是有些群情激愤！ 原本往后退的人群又一下子涌了上来！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杀气，“就在这儿，大声的念出来！！” 纪纲恭恭敬敬的拱手，随手拿起一本账目，开始一笔一笔的念。 不得不说，这账目记的还真挺细，上边写着每家每户缴纳赎金的份额，土人那里有多少，他这里拿多少，上面是记得一清二楚！ 这百姓们也不傻，各家各户丢的人和这账目上都能对上，各家各户缴纳的赎金数额和上边的也能对上！！ “昏官！！” “我说你怎么天天就知道管牌匾，天天就知道让衙役到街面上管闲事儿，原来是在家里闷头搂钱！！！” “弄死他！天天就知道扫大街，弄水车，实际上却干着猪狗不如的烂事儿！！” 这百姓们一下子就疯狂了，朱标也乐得来个顺水人情，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把这畜生和他的家人都扔出去，绑在城池的最中间！任由百姓处置！！” 整个六号卫城沸腾了，干净无比的城池中心，原本是一片硕大的广场，建这片广场的时候是全城百姓集资，说是让百姓们有个摆摊儿游玩的去处。 但自从建设成功以后，就被这刘安用铁栅栏围了起来，里边弄的倒是漂亮，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开放过。 这回可倒好，确实是开放了，但是他和他的家人却被绑在了大木桩子上，立在了这广场的中心，全城的百姓都来了，恶狠狠的看着他们！ 朱标站在远处观看，看着愤怒的百姓，把这些人完全吞噬，这才开口说道，“把所有的账目就摆在这片广场上，让百姓自由翻看！” 先让百姓们出气，咱们得商量商量正事儿了！ 第174章 出兵营救 这衙门可是大有讲究。 这外边看起来朴实无华，里边可是金碧辉煌，百姓们还以为那些官老爷们多清苦，其实只是看不到而已。 如今倒是好了，这一切都不属于刘安了，他已经被那些愤怒的百姓撕碎了，这六号卫城所有的官都要接受锦衣卫的调查，但是这衙门还在运转，只不过管事儿的人都换成了朱标带来的人。 朱标稳坐高位，沐英坐在他身旁，下方则是站着十数位军官。 在朱标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些重要的证据，上面写着绑架大明百姓头目的名字。 其实这说来也怪，这些人的名字都是妥妥的，有名有姓，和土人还真就不一样，这名字一看就是大明人！ 沐英也有些诧异，语气之中带着三分杀气的开口说道，“这群畜生，竟然如此祸害自家人，他们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朱标微微摇了摇头，这种结果他早就知道，只不过是没有证据不能明说而已。 纵观神州历史五千年，也就五胡乱华是纯粹的外人作祟，其他的事情都有内鬼的影子！ 而且就算是五胡乱华，那也是当时的朝廷太过昏庸，内乱竟然打光了偌大帝国的精华！这种情况下外人怎么可能不欺负你？ 朱标微微笑了笑，看了一眼前面的名单，“这神州中原的病从来都不在表面，而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所以这开民智势在必行！” 沐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朱标伸手拎起前边的名单，看着上边张王李赵的姓氏，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他心中明白，这能难为中原人的就只有中原人，中原人是这天下最聪明的种族，也是这天下最复杂的种族！ 这很多中原的劫难都是自己人难为自己人，就那鞑清三百年的血腥统治，还不是因为吴三桂洪承畴之流！如果不是他们做汉奸，那八旗铁骑未必可以如此纵横无敌！ 还有那倭寇侵华十二载，神州大地的伪军竟然有数百万之巨！！ “是啊……” 沐英面色沉重的开口说道，“当初咱们凤阳征税，鞑官来的时候反而还挺好，不至于把人往死里逼，但是怕的就是来汉官，那些玩意儿可是真的没人性，他们为了讨好鞑子，那可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朱标冷笑一声，“是啊，这是一种病，得治，无论是用书本治，还是用钢刀治，朕都得狠狠地治他们！！” 此时的朱标已然下定决心，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风气掰过来，无论有什么办法，他也要从根源上把这件事情根治！ 否则的话，无论大明帝国如何强盛，那也是空中楼阁水月镜花，一群老鼠无论盖出多么雄伟的宫殿，但还是改变不了他们是老鼠的事实！ 君臣二人对视一眼，朱标朗声开口说道，“废除六号卫城除大明律以外所有规矩，与民休息，与民泰和！” “马上开始派出斥候，按照地图上开始摸路，一定要把那些土人在丛林里的巢穴摸明白了，探明虚实以后，火速出兵营救大明百姓！” 一众军官轰然的得令，匆匆忙忙的办差去了，朱标也没有其他的事情，毕竟当皇帝的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带着几个护卫就出了门。 这朱标毕竟之前抛头露面，也怕百姓认出来他，所以带了一个宽大的面纱，索幸这几天有些风沙，这大街上带面纱的也不少。 但即便如此，在废除了所有不必要的规矩以后，这大街上也出现了久违的人气，商户百姓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哎呀，这刘安终于是死了，我还在城池中心那里踹了他好几脚！他断气的时候我都乐坏了！” “可不，他可是真该死，天天什么正事都不干，屁事还多！” “是啊，跟外人没能耐，要不就是勾结外人对付咱们，跟外人咋的都行，跟自家人却苛刻至极，什么东西！！” 这大街上骂声一片，说话的声音都比之前大了很多，这朱标看在眼里，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知不觉这路两边的景物有些熟悉，一抬头，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匾额，上面还是写着羊肉泡馍几个大字。 只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吃饭的人多了很多，这老板娘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很多座椅板凳，在门口支了几个棚子，看起来生意还不错。 “老板娘，来一碗羊肉泡馍，再给我的随从一人上一碗……” 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虽然隔着面纱，但依然能感觉到他笑容满面。 那老板娘微微一愣，听着声音有些耳熟，突然她身体一僵，朱标却连忙摇了摇头。 那老板娘顿时就明白了，这是万岁爷不希望别人认出来他，当即给他找了一个最角落的座位，上了满满一桌子吃食。 那老板娘的孩子也在跟着，忙前忙后，但是看朱标的，眼神总有些躲闪。 朱标心中好笑，自己就算是再记仇，也不至于记一个小孩子的仇，笑呵呵的摆了摆手，“来来来，现在这个钢笔还要不要了……” 朱标又从怀里掏出了那支钢笔，那孩子踌躇片刻，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珍而重之的，揣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朱标微微一笑，“这回不学武了？” 那孩子腼腆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这武自然是要学的，但是这书也得看，我要文武双全，报效朝廷！朝廷为百姓做主，我们自然要为朝廷效力！” “哈哈哈……” 朱标笑了几声，随手把那支钢笔给了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恭恭敬敬的把钢笔接过来，不卑不亢的开口说道，“回贵人的话，草民叫夏元吉！” 朱标微微一愣，感觉这名字有些熟悉，但猛然间还想不起来是谁，只能笑呵呵的勉励了几句。 草草的吃了几口羊肉泡馍，这戴着面纱吃东西也不方便，朱标吃的也不怎么尽兴。 又在大街上转了几圈，足足转到天黑，看到这百姓都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朱标悬着的心也就慢慢放下了。 就在这个时候，沐英气喘吁吁的赶来，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陛下，派出去的斥候都回来，道路也摸清了，您看……” 此时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深蓝色，朱标随手把帽子扔在了沐英怀里，恶狠狠的开口说道，“让锦衣卫和你的兵马上出发，一定要剿灭匪徒！朕倒是要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能耐！” 沐英的眼神里也闪过了一丝杀气，“对，微臣请旨亲自领军，那些人天天欺负手无寸铁的大明百姓，今天微臣也欺负欺负他们！！” 第175章 登高观星 沐英浑身穿着精悍的铠甲，这种铠甲是云南大军所特有的，专门为丛林作战而设计，看起来十分贴身，而且小巧精悍，虽然这防御力有所下降，但是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露在外边的皮肉。 毕竟这丛林之中，有些时候可怕的并不是敌人，而是那些蛇虫鼠蚁。 这要害部位用的是神机工业出品的钢材，其他部位用的都是草原出品的牛皮，靴子自然是北方四省出品。 这全大明的兵，都以有一双北方四省的头皮靴子为荣，现在这种靴子基本上就没了，毕竟这北方的女真人也不扛杀，再加上这段时间帝国劳工用量太大，就算是抓到了也要先干活，累死之后再做靴子。 朱标拍了拍自家大哥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朕可在这等着大哥得胜的好消息！” 这一句话，让沐英的眼圈有些发热，十分郑重的行了一个军中礼节，“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会把他们的头割下来，祭奠那些冤屈的百姓！！” 朱标点了点头，“好，那就全军出发！” 随着朱标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全部立正，这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皮鞋摩擦的声音！ 这声音让人听了热血沸腾，这声音让人听了提气！ 随着大军慢慢消失在夜幕之中，朱标也回到了临时行宫之中。 这次他出来可没有带徐妙锦，这长夜漫漫的，他也是有些无聊，看了一眼恢复生机的六号卫城，忽然开口说道，“走，去这座城池的最高处，朕要看看夜景！” 一旁的蒋大人连忙去安排，这陛下要登高，他们这些负责安全的人，可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朱标今天看蒋大人的眼神好像有些不一样，不再像以前那般和善，而是带了一丝威严。 这可把蒋大人吓得够呛，隐晦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纪刚，这两位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不解。 朱标也没有过多理会他们两个，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看看星星，一群人簇拥着去了中心广场的高塔。 此时已然是深夜，但是因为朱标的到来，广场之上挂满了电石灯，朱标在人群中央慢慢悠悠的走，忽然看到了前方有一个人影。 “那是什么人？” 朱标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但是这蒋大人和纪刚却是如临大敌，数百锦衣卫精锐也在朱标面前简单的布置好了三道防线。 一大群锦衣卫，打开手中提着的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个零件，这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组装好了一挺重机枪，那枪口黑洞洞的，看起来都吓人。 这玩意儿是刘铁军做出来的，绝对是没有那么轻便，但是拆装绝对方便，再加上这些锦衣卫天天练，这速度当真是电光火石之间！ 朱标的额头上闪过了两丝黑线，有些不悦的呵斥道，“慌的是什么，这是咱们大明的城池，这是咱们大明的地界，用得着这般风声鹤唳吗！” 这蒋大人和纪刚都没敢说话，他们可都是能看得出来眉眼高低的人，他们感觉得到今天陛下不怎么待见他们俩，所以就不敢说话，只敢低头认错。 可就在这个时候，锦衣卫的人群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这声音憨憨的，倒不像是纪刚他们那样阴仄仄的，倒是像那田间憨厚的老农。 “陛下，只有我们这些人天天风声鹤唳，才能保证您的安全啊……” 朱标的眉毛一挑，眸光之中威严之色大盛，这蒋大人吓得魂飞魄散，张口呵斥那个锦衣卫跪下，朱标却摆了摆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倒是说了句实话，敢奉公直言之人，朕又怎么会难为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锦衣卫憨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容，放下手中黄澄澄的子弹带，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小人是锦衣卫千户宋忠！” 朱标脑海一转，心中忽然有了几分印象，在原本的时空当中，他也算得上是忠臣，只不过他效忠的是自家那个傻儿子罢了，虽然死于燕王朱棣的动乱之中，但也不得不说他有几分能力。 自己当时在奏章上看到了他的名字，就随便大笔一挥，把它调到了锦衣卫，这么长时间过去都忘记他了…… 朱标想到了这里，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好，看你倒是一个耿直忠心之辈，以后就跟在朕的身边吧……” 宋忠大喜过望，连忙行礼谢恩，这说话的语调都有些哆嗦，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也就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玩意儿，但是在皇帝身边的锦衣卫千户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妥妥的天子近臣！ 这蒋大人和纪刚隐晦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惊讶，说实话，他们不怎么喜欢这个宋忠，他本来就是朝廷从中都卫里调出来塞到锦衣卫里边的，所以平日对他多有防备。 却没想到今天竟然入了陛下的眼！ 这两个人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危机感，这天子鹰犬和满朝文武可是不一样，满朝文武说到根儿，人家是朝廷大臣，这天子鹰犬就是天子家奴！让你死你就死，让你活你就活，对你好的时候你威风八面，对你不好的时候你就啥也不是！ 就在这个时候，前边的那个身影也被带了过来，宋忠很快就融入了角色，紧紧的跟在朱标身旁，结实的身躯蓄势待发，好像随时要闪出来给出要挡子弹一样。 朱标一看，这人还算个熟人，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老板娘，怎么不在店里做羊肉泡馍跑到这里来了？” 那妇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最近心中有些苦闷，看这里突然灯火通明，就想来这附近转转，没想到竟然冲撞了陛下，民女该死，民女该死……” 朱标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可该死的，这土地朕能来，朕的子民也可以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也是想登高观星吗？” 那老板娘有些局促，一双雪白的柔荑不安的搅在了一起，长长的裙摆之中，一双鲜红色的绣花小鞋时隐时现。 朱标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笑呵呵的摆了摆手，“既然想看，那就一块儿看吧……” 说完朱标头也不回的，就朝高塔走去，宋忠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旁。 只留下老板娘在原地局促不安，待朱标走远之后，这纪刚才带了几个女锦衣卫靠了过来，强行挤出了一丝笑脸，“这位夫人，让这几个伺候您更衣，您看如何呀？” 那老板娘差点没吓哭，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纪刚长得太吓人了，但是她又没有勇气不答应，只能委委屈屈的跟在了几个锦衣卫身后。 朱标在这里仰天观星，品着醇香的茶水，但此时的丛林之中，却在上演着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景象！ 第176章 黑暗丛林 丛林之中。 这片丛林基本上可以说是暗无天日，因为这个地方的红树太高了，看起来好像是高耸入云一般，而且这个地方基本上除了红树以外什么都没有，而且满地的树叶让这里终年都飘散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这种地方基本上就可以是人兽罕至，但是如今，这种地方竟然被开辟了出来。 硕大的红木中间，被开辟出了一个小院子，小院子里边盖着一些房屋，最中间的是一个两层小木屋，其他的地方都是一间一间的。 这院子里还撒了石灰，所以说这一大片地寸草不生，在这荒草丛生，树木纵横的丛林之中，还真算得上是一块净土。 但就是声音不怎么好，每一个小木屋里都能传来一些惨叫的声音，还有一些声音奇奇怪怪的，散发着男女之间的那种靡靡之音。 在那二层小楼上，站着一个看似文弱的书生，白净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但是他腰间挂着的两把左轮手枪，却预示着他并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沉重的脚步声在木屋台阶上响起，一个满脸横肉的独眼大汉小心翼翼的走了上来，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这才开口说道。 “掌柜的，这些天的肉票不多，这外边的兄弟传来消息，说是仗打完了……” 那白净的年轻人扭过头，语气平和的开口问道，“仗打完了？哪一边赢了？” 那独眼大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恐惧，“回掌柜的话，是咱们大明赢了……” 那年轻人微微一笑，“好好好，就知道大明能赢，去告诉兄弟们，今天晚上，后面的那两排小木屋你们可以进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不能出人命……” 那独眼大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淫邪之色，嘿嘿一笑，还提了提自己的裤子，但脸上很快又闪过了一丝担忧。 “掌柜的，您别怪我多嘴，这大明赢了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大明的军队如此厉害，就凭咱们手里的这几杆土枪，根本就没有抵抗的可能，大明律森严无比，咱们这些人……” 那独眼大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恐惧之色，他是大明本土人，他是知道大明律的严苛，像他们这种，那可是比采生折枝更加严重，抓住了基本上就是凌迟处死，搞不好还要祸灭三族！ 而那掌柜的却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 “我说李虎，你怎么也信这些事儿了，你知道这新世界有多大吗？比之前的大明要大上一倍，这么大的地方，那郑和管的不过是巴掌大的土地，其他大多数的地方都是丛林或者是土人，咱们待在这地方都是三不管的地界，大明朝廷管不着，叛军管不着，土人部落也管不着，在这种地方咱们想干什么干什么！” “惹急了咱们就往深山老林里一钻，谁能找到咱们呢？” “再说了，这钱又不是咱们一家拿，这来往的账目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独眼大汉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一些，看着满脸自信的掌柜的，他心中也有了底，但还是有些踌躇， “但是现在的肉票不好抓，这要是时间长了，咱们这群兄弟吃什么……” 说到这里，那掌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沉。 “放心，这移民是大明的国策，所以这大明百姓只会是越来越多，肯定会有咱们饭吃的，而且咱们也要换一换招数，不能总是绑，比如说这树林子里有珍贵的草药，比如说这树林子里有毛色好看的麋鹿，到时候自然就会有农夫和猎户跟着咱们来，咱们可以收一些带路钱，到时候还能再榨出更多的油水……” 那独眼大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贪婪，“是啊，掌柜的，那种地方小的还真知道一个，过些天带一群人去，到时候先让他们尝点甜头，到后来肯定就会有很多人来！” 那掌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文静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狰狞的笑容，“你小子脑袋还挺好使……” 掌柜的说完话以后，站在了栏杆附近，点着了一根烟，又继续开口说道。 “最近肉票少，那就再炸一炸那些老肉票，看看有没有油水，实在不行就割下点零件，放在包裹里，一起送他们家去！” 那独眼大汉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此时此刻，下方的小木屋子当中。 独眼大汉手里拿着一根粗粗的钢针，满脸狞笑的开口说道。 “李世福，你们家手里有那么多地，还养了好多昆仑奴，这一年的收成就得有好几千块龙钱，就送来了六百块，是不是他娘的打发要饭的呢！！？” 那李世福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浑身上下满是血雾，此时正蜷缩在角落里，嘴里无意识的喊道，“可是已经写了那么多信了，我爹就送过来那么一点，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不能回去要啊……” 被打了这么长时间，这人基本上已经魔怔了，这人在小木屋子里根本就没有衣服穿，浑身上下赤条条的，身上也是新伤压着旧伤，青子一片，再加上密密麻麻的伤疤，看起来触目惊心！ 独眼大汉狰狞一笑，“可别这么说，李公子，这次我就是放你回去的……” 李世福勉强睁开肿胀不堪的眼睛，这眼白被打的一片血红，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他有些不敢置信，但还是勉强往前爬了两步，“好，只要放我回去，我李家必有重谢！” 那独眼大汉撇了撇嘴，心中暗道这是个书呆子，如此情况又怎么可能放他回去？那李家怎么说也得养着几十条枪，放回去了以后惹的李家人拿枪来林子中寻仇吗？ 但是想到今天的目的，他还是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李公子你看，我在这里有近千个兄弟，天天等着吃饭，你那点钱又实在是不够，放你回去吧，又怕你失言，要不这样吧……” 李世福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疑惑，但很快就被吓得心胆欲裂，只见那独眼大汉从旁边拿过了一把砍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都放回去是不可能了，你可以选择回去一部分，是回去一条胳膊，还是回去一条腿！！” 小木屋子里传出了一声惨叫，这不一会儿的功夫，那独眼大汉就拎着一只手，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来个人，拿火把给他烧一下伤口，可别让他死了，实在不行就用麻绳把伤口勒上，疼不死人，流血可能流死！” 随着越来越多的屋子发出惨叫声，那大汉手里拎着的零件越来越多。 把这些零件交给了另外一些人，独眼大汉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千万别让人发现了，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看看身后有没有尾巴，把这些东西放在城外的坟地里你就回来，我会派人通知他们的！” 做完了这些差事，那独眼大汉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晃晃悠悠的去了后边的那几栋木房子。 这几栋木房子明显比那前边的那些精致很多，一打开门，所有的地方都是软软的棉被，几个满脸惊恐的大明女子蜷缩在那里，浑身上下赤条条的，身上还有很多施暴的痕迹！ “哈哈，宝贝们，爷来了……” “谁把爷伺候好，今天就有白面馒头吃，伺候不好的就剁碎了喂狗！！！” 第177章 大军围剿 此时的天空已然拂晓。 火红的太阳就在地平线下憋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憋出来，泄露出来的那三两缕光芒就好像是窜稀之前露出的那一丝丝，你感觉他下一刻就要川流不息了。 但是他总是差一点，你也要总是多用一把劲儿！ 这木屋子里全都是靡靡之音，一群打手是轮流进去，里面的女子也被四肢撑开绑在地上，一个个凄惨无比。 尖利的喊叫声此起彼伏，这些女子在没做肉票之前，那可都是各家各户的宝贝，现在可倒好，从宝贝变成了一根草，这其中的心酸也就只有她们自己才能知道了。 “啊！！你们这群畜生！！~” “抛开一切不谈，你们也不能如此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可是那些女子的呼喊并没有什么用，屋子里面很快就传来了打手们得逞的淫笑声。 这个地方可是什么都抛不开，哪怕是抛开自己的性命，说白了就是想死都难！ 这就是神州中原人，自己人糟蹋自己人的本事远比糟蹋别人要厉害，十个人里边有八个人是窝里横，看到自家人就你瞅啥瞅你咋的？看到外人就这位外国友人你好！！！ 也不知道是哪儿养成的毛病，就好像所有的人都被锯断了腿一样，总是她妈的站不直！ 独眼大汉终于是舒爽完了，在旁边的小水池子里洗了个澡，满身的清爽，看了一眼自己手下的土人打手，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这几天不太平，你带几个兄弟在林子里睡，千万不能放外人进来！” 土人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带着人拿着刀就出去了。 这偌大的丛林之中一片寂静，只不过不时传过来几个红树倒地的声音。 这种声音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嘈杂的营地之中，慢慢的陷入了沉静，他们就是这个德性，天黑的时候有的是活干，白天的时候则是集体睡觉。 这也和丛林之中闷热的气候有关，这白天一动就是一身油汗，还不如躺在那里休息，晚上的时候多多少少是有了几丝凉气，就算是干活也有精神。 这些个恶鬼瘟神睡了以后，这营地之中的肉票也都松了一口气，个个都蜷缩在角落里，哪怕是木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他们也是一点都不在乎。 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已经习惯了，每一天他们能活着就已经很满足了！ 整个营地都静了下来，只剩下女人住的那两排木房，里边传来隐隐的哭声。 这群打手还知道什么叫做可持续使用，给这些女人挑来了几桶清水，让她们清洗身子，女人们一个个相互搀扶，那样子是要多惨有多惨。 虽然这群打手不怎么打她们，但是她们更情愿挨打，就算是挨打，也比被羞辱强！ 这太阳彻底挣脱了地平线的包裹，升到了天空中，这丛林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闷热了起来。 所有的打手都蜷缩在了阴凉的木屋里，睡得鼾声震天。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林子外围出现了一队精兵，正是沐英的前军斥候！ 他们可是云南军团的精锐部队，浑身黝黑精瘦，脸上涂着油彩，浑身穿着密不透风的牛皮铠甲，虽然有些闷热，但是他们的眼神依然凌厉！ 几个土人睡在高高的红树下，身边还做了一些小陷阱，这种陷阱在云南军团精锐的面前，简直就是堪称可笑，防一防野兽还可以，用来防他们，简直就是笑掉大牙。 随手摆弄了一番，那些可以发出声音的小机关就被破坏掉了，几个斥候蹲在土人身旁，用手中黑漆漆的匕首拍了拍他的脸。 “别闹……还没到换班的时候呢……” 那土人还以为是自己的同僚，用生硬的大明话喃喃说道。 那斥候的眼神之中冒出了一丝火气，伸出大手，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那土人的四肢立刻开始剧烈挣扎，但是却丝毫没有作用，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大巴掌就劈头盖脸的落在了他的头上。 “让你睡！” “让你睡！！” 那斥候好像解恨一样，劈头盖脸的一阵大耳光，一下子就把那土人打成了猪头，大槽牙都掉了好几个。 身边陆续有一阵动静，所有贼人的探子都被前军斥候给抓了。 连拖再拽的去了另外一个方向，所有的贼人都被扔在了那里，一个身穿精良铠甲的将军坐在那儿，一手拿着水囊，一手拿着个干粮，看到他以后，这满是肃杀的脸色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们都是这林子里面的贼人，对吧！” 这些人当中有一大半都是大明人，看到明军的军服以后，简直就是吓得心胆欲裂，哪里敢隐瞒？当下就是一顿竹筒倒豆子。 只不过是几个土人哽着脖子不说，他们是没见过凶残的明军，所以还抱着一点侥幸的心理。 沐英嘿嘿一笑，旁边的亲军统领立刻领会了意思，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破烂的匕首，一边摸着残破的刀刃，一边不怀好意的往土人的身边凑。 那土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几个亲军按在了那里，亲军统领拿着一把钝刀，从他的脖子后面开始锯，没错，就是锯，这钝刀子割肉奇痛无比！ 那土人刚要开口嚎叫，旁边的亲军早有准备，一块大石头就给他塞到嘴里去了，这惨叫也就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这刀是真够钝的，残破的刀刃割脖子，后边的骨头发出刺耳的声音，所有人都感觉到脖子后发寒，那些个贼人更是被吓尿了裤子。 他们这种人基本上都是欺软怕硬，碰到软的欺负欺负还可以，碰到硬的，最先跑的就是他们！ “将军，您老问什么我说什么，饶命，饶命啊……” 沐英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你们的营地里有多少人多少枪啊？” 那贼人疯狂磕头，听到问话，连忙开口回答道，“回将军的话，有一千二百多人，有土枪四百多杆，有二十六个明堡，一百二十个暗哨，但是这肯定不是全部，掌柜的安排的肯定更多……” 沐英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一群贼人，还玩上明堡暗哨了！” “就这玩意儿，国武监都得学上两个月，就他们这群贼人！呵呵！” 沐英站起身来，随意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几个人头顿时落地。 “大军围过去，这是咱们清除的第一个贼窝！亲兵营摸上去，一个也不许放走！看到头目都给老子留着，老子要活劈了他！！” 第178章 云南精兵 随着沐英一声令下，云南精兵开始向前冲锋，他们在密林之中悄无声息，每个人的嘴里都衔着特制的匕首，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说实话，这里的丛林环境比云南要好得多，现在这偌大的云南，基本上有一小半的地方都是那种沼泽地，在丛林之中，稍有不慎就容易失了性命。 他们要熟悉各种毒虫毒草，还有熟悉地形，有些时候错喝了一口水，就容易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 他们远征蛮族的时候，有些时候错喝了一口泉水，整个人就变成了哑巴，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喝了附近的泉水以后才能痊愈，这就是神奇无比的云南丛林。 自从沐英是外扩张以后，这云南变得奇大无比，包含了之前的好几个小国家，这丛林的面积就更大了，这些精兵基本上都吃在丛林里，睡在丛林里，又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熟悉，所以这新世界的高大红木林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如履平地！ 悄无声息的摸了上去，远远的就看见了那鹤立鸡群般的营地。 领头的是一个年轻小将，古铜色的脸庞，眼神如同鹰隼一般锐利，身旁年长一些的亲军统领开口说道。 “二公子……” 那年轻的小将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悦，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都说了，在军中不要叫我二公子，要叫我沐参将！” 那亲军统领无奈的摇了摇头，“沐参将，您带着弟兄们在外围警戒吧，就这些乌合之众，老朽带着弟兄们冲上去就是了！” 那年轻的将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备，有些不屑的开口说道，“在云南打了这么多年仗，我沐晟什么时候临阵脱逃过，什么时候没冲在最前边？” 说完这话，沐晟也不再理会亲军统领，他这次在队伍当中并没有太过显露身份，甚至皇帝也是只知道这件事情而已，并没有大张旗鼓。 一方面是沐英实在是低调，另一方面这沐晟也不喜欢顶着他老爹的名头，他大哥沐春在云南闯出偌大名声，他虽然逢敌必先登，但还是在他大哥之下，这次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他可不想被沐家二公子的名声所累！ “弟兄们，一会儿冲上去，小贼尽屠之，贼首尽量抓活的！” 周围的云南兵都露出了一丝嗜血的笑容，队形慢慢散开，朝着营地渗透而去。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再说这贼人营地。 如今的丛林里燥热无比，太阳已经升了起来，这丛林里的温度急剧上升，哪怕是有高大的红木林挡着，但是这整个丛林里的闷热感，也是让人无比难受！ 他们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会活动的，都躲在木屋子里睡的香甜，这个地方可是丛林的深处，土人都很少来，他们根本就不敢相信明军能摸到这里来！ 一个暗哨蹲在树下，头上有几片硕大的叶子，他蹲在那里昏昏欲睡，还不时拍打拍打身上的蚊子。 旁边忽然有一只老鼠在他面前跑过，那暗哨瞥了一眼，挠了挠身上被蚊子咬出的的红疙瘩，脑海里面正在回想着木房子里女人滑嫩的身子。 丑陋无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笑容，可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灌木之中一下子冲出了一个人，还没有等他惊叫出声，锋利的匕首一下子就穿透了他的喉咙！ 他想大声呼喊，但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经漏气了，无论如何用力也是喊不出声，随着鲜血潺潺而出，他感觉他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只能无力的趴在地上，最后他看到的是一张涂满油彩的脸！ 沐晟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把它扶起来，放在了他之前的位置上，轻手轻脚的继续向前摸去。 远处有一个大石头堆起来的碉堡，这碉堡里边其实也没什么像样的武器，只有一根粗大的土炮，沐晟随手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手弩，搭上钢制的箭簇以后，微微瞄准了一下。 只听嗖的一声！ 碉堡里拿着火器的贼人就被射穿了喉咙，他躺在地上剧烈的挣扎，双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伤口，但是又怎么能捂住从脖子里奔涌而出的鲜血呢？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碉堡里就没了动静。 旁边的碉堡，刚听到动静，想出去查看一番，却发现一双大手直接捂住了他们的嘴，用力的一掰，他看到了自己的屁股！ 虽然这辈子只能看上一回，但也算是值得！ 周围的云南兵也都是一样的手法，割喉掰脖子，用匕首捅下巴，反正是能做到一击毙命绝不打第二次，他们作战不像大明陆军那样气势磅礴，冲上去直接就来一个兵力碾压，火力碾压。 也不像海军那样，大舰巨炮直接开出去，蹲在你们家的沿海就开始放炮，实在不行再来一个海军陆战营登陆，钢铁战车在前精锐步兵在后，直接打的你没脾气。 他们作战更像是一个个丛林里的幽灵，悄无声息之间就夺走了一条条的性命。 沐晟沾染了一丝鲜血，这让他本来俊朗的脸庞多出了几分狰狞之色！ 周围派出去的小队也陆续回来了，沐晟四外扫视了一眼，“有没有受伤的，有没有折了兄弟！” 周围的人纷纷摇头，脸上满是轻松之意，亲军统领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沐参将，兄弟们总共拔除了明堡四十个，暗哨三百一十四个！” 沐晟点了点头，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还真是小看了那贼首，连他们自己的人都不知道，这明堡暗哨具体的数字，看来这不是科班出身，也是和明白人学过……” 亲军统领微微点，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自家二公子的意思？那就是这个人来路绝对不简单，一定要抓活的，到后来，无论是自己审问还是交给锦衣卫，都是大功一件！ 沐晟看了一眼四周，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铜片做的哨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这哨子的声音非常奇怪，就好像是某种虫子一样。 随着哨音的响起，周围陆陆续续的响起了哨音，这哨音越传越远，以至于整片丛林之中都有这种声音。 “命令已经传出去了！冲上去！” 沐晟说完一马当先，左手刺刀右手短枪，周围也陆陆续续响起了脚步声。 这营地之中悄无声息，连之前的鼾声都不见了，死寂的可怕。 在二层小楼里搂着姑娘小睡的掌柜，忽然间感觉一阵心惊肉跳。 一把将姑娘踢到了床下，抓起两把左轮大声喊道，“李虎！李虎！你个混账东西跑哪儿去了！” 这种不安越来越严重，他也算是刀头舔血这么多年，他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觉，一脚踢开门，突然一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沐晟手里拿着一把短小的步枪，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哎哟呵！你倒是挺警觉，但是可惜了，你的弟兄们都不咋地，你是最后一个，怎么，你还想抵抗一番吗？” 第179章 同流合污? 掌柜的高举双手。 两把左轮枪也被他扔在了地上，他可没有那个信心和贴在自己脑袋上的长枪比速度，而且面前的这个兵士，一看就是个强手，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如果靠打斗的话，自己是没有一点点翻盘的机会。 “这位将军，万事好商量，您先把枪放下……” 那掌柜的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额头上都被枪管怼出了一个圆形的印记。 沐晟呵呵一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之色，“想跟本参将商量，你有什么可商量的？” 但是这话虽然这么说，沐晟还是坐在了椅子上，手中的步枪也被他递给了其他兵士。 那掌柜的揉了揉有些刺痛的额头，刚想动弹一下，周围顿时又举起了数十把步枪，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他把仅有的那一点小心思放下。 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一旁，他心中明白，单打独斗自己打不过这个年轻的将军，更别说他身边跟着这么多人了，估计自己稍有异动，这些枪一轮齐射，就能把自己打成筛子！ 沐晟看了一眼床角处蜷缩着的女子，沉声开口问道，“你是自愿的？还是被胁迫的？” 那女子脸色木然，微微摇了摇头，毫不避讳的站起身来，身上的皮肤虽然白嫩无比，但是仔细一看，却有纵横的伤疤，这些伤疤虽然陈年已久，但还是能看得出来。 沐晟微微摇了摇头，他知道，这又是一个被打魔怔的女子，轻轻挥了挥手，旁边的兵士拿起被子裹住女子抬了出去。 “说吧，想和本将商量什么？” 沐晟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扁平的钢制酒壶，美滋滋的抿了一口。 掌柜的现在已经从容了很多，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小的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沐晟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精光，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那掌柜的却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周围的兵士，沐晟摇头笑了笑，“你有什么尽管说，他们都是本将的家生子，忠心耿耿，不会出去乱说的……” 掌柜的脸上多出了一丝笑容，他也知道，能养得起家生子的将军，一定是名门望族，说不定这次还可以因祸得福，抱上一根大粗腿！ 当下慢慢悠悠的继续开口说道。 “小的知道，明军打了大胜仗，新世界之后肯定还要在明军的手里，我们也懂事儿，知道这种事情将军是必须要管，但是如果将军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这营地里藏着的银钱就全都是将军的……” 沐晟笑呵呵的摇了摇头，“我把你弄死，这钱也都是我的，它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掌柜的摇了摇头。 “这位将军，这账可不是这么算的，您现在拿了这些钱，杀光了我们，您可就只有这么多钱了，但是您要是放我们一条生路，您就等于有了一只下金蛋的鸡，每年每月，小的都会把银钱送到您的府上……” “而且还要这么算，现在杀光了我们，您只有一次功劳，但您现在要是杀一部分，每年您都进丛林围剿，我都交上一些人头，您把他们杀了以后，都可以拿着人头去朝廷那里请赏……” “要知道，这水至清则无鱼，人若明察则无信徒，这天下之间一定要有人作奸犯科，那将军为什么不把这些作奸犯科的人控制在自己手上，反正有了我们以后，别人就别想干这个，我也不能看着别人砸了我自己的饭碗，对吧？” 那掌柜的一边说，一边看着沐晟的表情，但是他却发现，这位年轻的将军一直都是面无表情，这让他心中有些没底，但是为了活命，他还是继续劝道。 “小的知道，小的们干的事儿可以说是丧尽天良，但是这个年月，想发横财都得丢弃良心，否则的话就要老老实实的种地，当个小地主，每年也就是几千个龙钱，小的在这里干了一年不到，手中就有资财数百万！” “而且小的也不是不懂事儿，外边的百姓呼声太大的时候，您就进丛林围剿，小的自然奉上一些人头！” 沐晟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冷笑着开口说道。 “你的意思是，外边的百姓如果逼得太急，本将军就进丛林，拿一些人头，回去既堵住了老百姓的嘴，也可以在朝廷邀功请赏，你们虽然死了一些人，但是你们也少分了很多钱，你就继续在丛林里逍遥法外，等过了风头以后，你再出来祸害百姓！” “如此周而复始，本将军可以赚的盆满钵满，有了功劳可以升迁，你也可以成为一方巨富，是这个意思吧……” 掌柜的连连点头，对沐晟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将军大才，小人这点心思一下子就被您猜得一干二净……” 沐晟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但是这种事情毕竟是掉脑袋的勾当，本将军也不敢一个人跟你玩儿啊，万一后来朝廷派来了其他官兵围剿，你拿这些事情做威胁，那本将军岂不是反被你所制？” 那掌柜的连忙摇头， “将军这话不能这么说，这万事都有利有弊，你想有稳定的功劳，您想有稳定的钱财，那就要和小人做朋友嘛，到时候朋友有难，你伸出援手，那不也是正常的吗……” “再说朝廷如果派其他军队围剿，只要没有将军的虎威，大不了一纸书信，小人钻到深山老林之中，量他们也找不到，大明的军犬确实厉害，但是这丛林之中可不好使！它们什么都闻不到……” 沐晟沉吟片刻，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色，又喝了一口美酒，慢慢悠悠的继续说道。 “那本将还是不放心啊，只有本将一人，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有其他的官员和本将相互帮衬，那本将倒可以考虑……” “你随便拿出几百个人头，再放了那些百姓，就够本将回去交差了，说不定还会被那些百姓当做英雄，到时候你们消停上一阵子，咱们大家都好过！” 那掌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色，踌躇着不说话。 沐晟冷哼一声，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杀意的开口说道。 “你好像是错估了形势，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和你说话已经是给你背后的人面子，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老子这次来，也没想把你们赶尽杀绝，否则就凭老子手里边的人，你的脑袋现在早被当球踢了！” 掌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惶恐，可别看他在营地里作威作福威风凛凛，但是在那些真正的大姥爷面前，他就是一个夜壶！一个手套！ 他最怕的事情就是被上边的大老爷抛弃，那种事情如果真的发生了以后，他估计自己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大人也是六号卫城来的，您也认识刘安大人……” 沐晟不屑的撇了撇嘴，“刘安算个屁呀，你看不到本将军身上的衣服吗？” 掌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浓郁至极的惶恐，现在他是真的怕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人，小人也不知道啊，刘安大人头上有谁我真的不知道，就我这芝麻绿豆大小的玩意儿，怎么可能知道那些辛秘……” 掌柜的往前膝行两步，眼神之中闪烁着浓烈的求生欲望，声音有些颤抖的开口说道。 “但是刘安大人肯定不是自己一个，否则的话，他不可能在其他卫城的地界也畅通无阻！” 沐晟冷笑一声，随手拍了拍巴掌，“你们都进来吧！这个人你们看着办，本将军去解救那些被困的大明百姓了……” 门外传来了两声应和，紧接两个身穿锦衣卫服饰的千户走了进来，他们看着那掌柜的，就好像饿狼盯着一只小白兔一样。 这两位千户恭恭敬敬的冲沐晟行了个军中礼节。 沐晟点了点头，带着自家亲军扭头离去。 房间外面陆陆续续又进来了数十个锦衣卫，一群人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 其中一个千户面色狰狞，伸手拍了拍掌柜的脑袋，恶声恶气的开口说道。 “听说你小子挺狠啊，又砍手又剁腿的，今天还真巧了，老子在锦衣卫里也被称作狠人，今天我跟你比一比，看看谁他娘的更狠！！” 第180章 哭声震天! 这二层小楼里传来凄惨至极的叫声，两个锦衣卫千户在下边看了一些东西之后实在是来气，所以就给了他一点点的教训，只是轻飘飘的拔了他十个手指甲而已！ 那个被称之狠人的锦衣卫千户，还细心的用辣椒面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那掌柜的被疼晕了四五次，也不知道他折磨别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如今自己被折磨了，反而是满脸不服气的样子，就好像他不应该被折磨一样。 这天下之人可悲之处就是杀人者不知道自己也该杀，欺负人的时候满心欢喜，被人欺负的时候就感觉世间不公。 就像是昏官把百姓逼急了，百姓们拿起刀要和他们同归于尽，捅死了，捅伤了，他们还有满脸委屈的哭诉一番，他们没想到自己欺负人的时候有多可恶，他只知道自己躺在病榻的时候有多疼！ 要知道这世间万物都是一个轮回，民怕官，官怕皇帝，皇帝怕民，就是因为有人弄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才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哪知道这世间万物都是由民组成的，当官的存在的目的就是让这民间有秩序，而且这个秩序要服务于大多数人，当皇帝的就是让这百官有秩序，皇家的存在也是符合大多数官员百姓的利益，这样才能长远。 但是就偏偏有人拿百姓做牛马，认为百姓善良可欺，认为他们是纳税的工具，认为他们是劳动力，认为他们是随时可以欺压的对象，说出来的话一天一变！简直都没有放屁有味儿！ 两个锦衣卫千户押送着掌柜的回了六号卫城，如今陛下就在这儿，这人说出来的话如此重要，必然要先请示陛下。 到时候把他和刘安放在一起审问，说不定还能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反正这军中的锦衣卫众多，回去个百八十个坏不了年成，在打下一个贼窝的时候，还能有人给送回去。 沐英也进了营地之中，他身为一军统帅，自然不可能亲自冲锋陷阵，看了一眼满身血污的二儿子，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 轻轻的拍了拍沐晟的肩膀，“走吧，去看看那些被欺压的百姓……” 沐晟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他们父子二人的心中都明白，一会儿他们看到的将是一幅人间地狱的场景，残酷的景象他们不是没见过，只不过他们见到的都是在战场上。 如此欺辱手无寸铁的百姓，就算是残酷如明军，也真是没这么干过，他们顶天就是大索屠城，虽然所做的事情依然很残酷，但是把人圈养在这里，没日没夜的折磨，他们自认为干不出来。 沐英走在最前方，在他们的正前方就是一排小木屋子，打开木门以后，里边顿时飘出了一股浓郁的酸臭味儿。 里边住着大概十几个男的，这些男人眼神木然，浑身都是伤痕，鞭子抽打的，香火灼烧的，烙铁烙的，反正各种刑罚的痕迹都能在他们的身上找到，每个人的手指都是血肉模糊，一看就是被钝器砸碎！ 这些人就算是回去也会变成废人，而且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因为这些人都有些魔怔，说白了就是疯了。 看到木门被打开，他们还以为又要继续挨打了，疯狂的往角落里躲！ 沐晟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恨，满脸杀气的开口说道，“爹，儿子真的是想不了，我堂堂大明百姓铁骨铮铮，竟然被他们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沐英面色阴沉，看了一眼那些满脸惶恐的大明百姓，沉声开口说道，“留下一队人，问他们家住何处，能送回去就送回去，送不回去的话就送到六号卫城！” 随着一个一个的木门被打开，这里边的人基本上是同一番模样，身上都缺胳膊少腿的，有相当一部分已经流血而亡。 总共六百多人，就没有一个是完整的！沐晟气的牙齿咯吱咯吱作响，眼神之中的杀气已经快凝结成实质了。 沐英拍了拍自家二儿子的肩膀，“老二，稍安勿躁，以后这样的事情，你还会看到很多，万万不能气大伤身，懂吗？” 沐晟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爹，这关押男人的地方尚且如此，这女人又会受到何等折磨？儿子简直就是不敢想……” 沐英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那些疯疯癫癫的大明百姓，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老二啊，你去把那些被抓住的贼人全都集中在院落中央，反正有用的人都交给锦衣卫了，这些人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沐晟瞬间明白了自家老爹的意思，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快，重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自家二儿子去办差事了，沐英开始往另外一排小木屋那边行走，只不过这次的脚步十分沉重，他打了这么多年仗，心中自然是明白。 这一旦打起仗来，或者是这天下没了王法的约束，女人往往就是最悲惨的存在。 可别看她们平时娇俏可爱，丈夫疼，长辈疼，儿子疼，把她们宠爱的就好像是调皮的孩子，任性不说，有些时候还不讲理！ 可是一旦到了这种地方，她们的那些小脾气和小性子可就不好用了，在这种黑地方，估计他们大声说话都得被打的皮开肉绽，等待她们的，要不就是屈服，要不就是没命。 沐英从元末打到现在，拿女人和孩子做军粮的义军他也不是没见过！ 缓缓的推开眼前的木门，里边的味道倒是好了一些，但是看清里边的场景以后，沐英简直就是倒吸一口冷气！ 一堆赤条条的女子在房屋中间五体投地，口中高呼着欢迎主人！ 沐英可以在很多女子眼中看到屈辱，但是更多的却是恐惧，她们不敢反抗，因为在她们之前，肯定有无数个女子反抗过！ 沐英看了一眼这房屋的墙壁，上面竟然挂着几十张完完整整的人皮，这人皮用稻草塞起来，挂在墙壁上就好像是一个木偶一样，从她们的脸上还可以依稀看到当时的恐惧！ “都起来吧，我们不是贼人，我们是大明王师，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沐英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干干巴巴的说出这么几句话。 但是那些女子却没有一个敢爬起身来，甚至有很多女子都直接趴在了地上。 沐英实在是看不下去，从身后的亲军手里接过来一张行军毯盖在了前边几个女子的身上。 “都起来吧，都说了我们不是贼人，你们家住在哪儿，本公可以把你们送回家中……” 柔软的行军毯刚刚搭在那女子的身上，却没想到那女子直接像发了疯一样扯掉，“不不不，我不回家，我就在这侍奉主人，我不要被剥皮……” 沐英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恨之意，身后的亲军从进屋以来就一直低着头，他们不敢看，他们不敢看到这些女子身上的伤痕！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大明军队的存在只有两个意义，一个就是保卫皇帝，一个就是保卫百姓，如今百姓受此大辱，他们却姗姗来迟，这样他们简直就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沐英的眼圈通红，单膝跪在地上，伸手拿起了地上的行军毯，轻轻的披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都起来，我是大明公爵，受陛下圣旨来救你们，那些贼人就绑在外边，本公带你们出去报仇！！！” 身后的亲军纷纷解下自己背包里的行军毯，也没有往前走，只是扭着脸把这些东西扔到了那些女子的身上。 一时间，所有的女子身上都盖了一个毯子，有的甚至脸都没露出来。 突然，毯子下边传来了低声啜泣的声音，这哭泣声就好像能传染一样，渐渐的，所有的女子都在哭…… 又过了大概盏茶的功夫，所有的女子都被集中在了这间屋子里，一时间哭声震天！ 沐晟匆匆忙忙的赶来，压低着声音说道，“爹，都准备好了，除了咱们当时杀死的，还剩下八百多贼人，咱们是不是催促一下她们……” 沐英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疲惫，“先让她们哭一会儿吧，这在家里都是宝贝，她们估计这辈子也没有想到会遭这么大的罪……” 第181章 大仇得报! 足足哭了好一会儿。 这房间之中的哭声才渐渐停歇，每个女人的身上都裹着一个行军毯，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沐英也是无可奈何的在一旁看着，沐晟站在一旁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 沐英看了一眼自家二儿子，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老二啊，你的这个性子得改一改，在军中打仗最忌讳的就是这样的火爆脾气，打仗最难得的就是一个冷静，一切事情都不能掺杂着脾气，否则的话，将来你行军打仗会惹大祸的！” 沐晟听言一愣，随后恭恭敬敬的对自家老爹行了个礼，“谨遵父帅教诲……” 沐英点了点头，“你记住了就行，如今大明，四海承平，三印之地也是太平至极，但是咱们要心中有数，这些地方毕竟是异族众多，万万不可犯镇武侯那样的错误……” 沐英说这话是有道理的，他这二儿子手中也有数万土人军队，就驻扎在三印之地，而且这战斗力还挺强，虽然没办法和大明军队相比，但是那股子傻劲确实是够瞧的…… 沐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眼神之中还闪烁了一丝寒光，谁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这房屋之中的哭泣声渐渐停歇，女人们也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一个个紧紧的裹着身上的行军毯，被抓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衣服穿，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身无寸缕，终于是有了衣服，她们格外珍惜。 房门被缓缓打开，她们感受到了久违的日光，一个个都眯起了眼睛，感受到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温暖，很多女人又哭了出来。 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以后她们才知道珍惜，在家的时候丈夫疼着长辈宠着，她们还要时常耍一耍小性子，如今过了一阵子地狱般的生活以后，这才知道曾经的自己有多可笑。 原来女人打不过男人，无论如何也打不过，哪怕是用人堆，那也打不过。 男人可以受你一百拳，但是你被打一下子就会倒地不起，原来之前自己的丈夫都是在让着自己，每次都被自己追着跑，原来真的不是打不过…… 但事到如今，她们也知道想这些都晚了，如今这些女子已经满身伤痕，在这个年月当中，就算是回到家，也不一定被家人接受，她们的凄惨下场是可以预见的。 一群人慢慢的来到了广场之中，这广场上铺着厚厚的石灰，石灰下边还有斑斑血迹，中间的木桩子上，之前捆的都是不听话的肉票，现在却捆的都是贼人。 足足七八百个，每三个人捆在一根木桩子上，看起来凄凄惨惨，一点都没有从前的威风。 女人们瑟缩着来到了他们跟前，就算是他们被绑了，女人的潜意识当中还是非常惧怕。 沐英叹了口气，“给她们拿一些吃食，再把那些男子也叫出来，能帮就帮，做完了这事，咱们也该出发去下一个贼窝了……” 沐晟微微点了点头，抬头朗声说道，“所有人拿出一天的口粮，给这些受苦的百姓！” 云南兵们没有丝毫犹豫，从怀里掏出了一些面饼和罐头，其实这些玩意儿他们都吃腻了，在丛林之中，他们基本上都是抓野物来吃。 在他们看来，这丛林之中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吃的，垒一个土灶，抓一条蛇，采点菌子，熬一锅蛇肉菌子汤难道不香吗？ 旁边的木房子里渐渐响起了一些脚步声，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身上还少了零件的男人们也出来了，此时他们一个个都沉默不语，看到那些女人以后，眼神都有些复杂。 突然一个男人张口说道，“都他娘的怪你，我说丛林里危险，让你别来这玩你偏来，这回可倒好！” 被责备的女人低着头不敢说话，沐英皱了皱眉头，走到身边劝阻了，“现在说这些话都没用了，事已至此，再说多少都是胡言乱语……” 那男人抽泣着点了点头，仅剩的左手握的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看着所有受难的百姓都集中在了这里，沐晟走上前来朗声说道，“百姓们，你们都受苦了，所有的贼人都在这里，如果你们想报仇，我们这有刀！” “曾经他们是如何对你们的，如今你们就可以如何对他！没有任何人会阻止你们，”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群云南兵从怀里掏出了一些开辟道路的短刀，这丛林之中赶路，开辟道路的短刀是必不可少的，这玩意儿长得奇丑无比，但就一个好处，那就是皮实耐造，砍多少东西都不带豁口的…… 男人们看着那些短刀眼神发光，几个人已经踉踉跄跄的去拿了。 沐晟摆了摆手，“在这个贼窝里，朝廷大军总共搜刮到了银钱数百万块，这些钱都会被送到六号卫城，所有的受害者都可以去那里领取，陛下就在那里，陛下的心里念着你们呢！” 不得不说，这沐英十分聪明，他其实是有权利把这些赃钱分给百姓的，而且朱标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这大明朝廷也不缺这仨瓜俩枣的。 但是他却没有，他把这些银钱都送到了六号卫城，让朱标亲自发下去，这可是狠狠的拍了皇帝一个马屁，而且这个马屁一定可以拍到朱标的痒处…… 所有的百姓感恩戴德，是啊，只有他们自己的皇帝才会惦念着他们，只有他们自己的皇帝才会派兵来救他们，这天下虽然有一些事情很黑，但是皇帝却对他们好，对于百姓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沐英看火候已经差不多了，站了出来朗声说道。 “好了，这事情就这样了，我们大军还要继续向前追捕贼人，只能在这里休整两个时辰，这一堆是食物，这一堆是刀子，你们先吃饭，先报仇都行，一会儿自然有大军送你们出去！” 所有人面面相觑，女人们基本上都去先拿食物，其实也难怪，她们这么长时间确实是饿坏了，只有寥寥的几个伸手去拿刀。 但是男人却不同，所有人都去先摸刀子！ 那个被剁掉了一条手臂的李世福，伸手就拿起了一把刀子，踉踉跄跄的来到了一个贼人面前。 血迹斑斑的脸上满是疯狂之意，那谁人只有一只眼睛，正是当时砍掉他手臂的李虎。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李世福张开嘴，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脸上闪烁着浓郁的疯狂之色！ 那李虎都要吓尿了，连忙开口解释道，“兄弟，我也是奉命行事，都是掌柜的让俺干的，你要报仇找他，跟我真没啥关系……” 李世福剧烈的摇了摇头，“我不管，谁砍的我手臂，谁打的我，我就找谁报仇！” 李世福一边说，一边往他旁边凑，费力的举起刀，一刀砍在了他的手臂上，刀锋之下，顿时皮肉翻卷！ “哈哈哈哈！！！” 李世福疯狂的笑着，身体之中好像注入了一股神秘的力气，他疯狂的砍着那条手臂，直到血肉模糊，但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砍了半天也只是伤到了皮肉。 他看看那李虎的伤口，实在感觉是有些不解恨，看到手臂上耷拉着的肉块，合身扑了上去，一口就咬在了那些肉块上！ “老子今天不吃饭了，就他娘的吃你！！！！” 第182章 百官朝拜(1) 这李世福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起来，女人们也扔下手中的吃食，疯狂的扑了上去。 怎奈她们的身体太虚弱了，沉重的刀具，她们根本就拿不起来，但是这个不耽误，她们还有拳头，还有牙齿，只要是有那个报仇的心，那么无论如何都能把仇给报了！ 贼人们的报应来了！ 欺负别人的时候他们是心情舒爽，如今这些被他们欺负的人来索命了，他们惊慌恐惧，他们屎尿齐流，但是却丝毫没有办法。 有一个贼人，天生脑袋上没头发，天天顶着一颗锃光瓦亮的光头，上面还纹了一些花纹，他平时都以这个为荣，但是今天可算是倒了大霉。 几个女子抱着他的脑袋就开始啃，是真正意义上的啃，没几口下去，他的脑袋就鲜血淋漓，牙齿和头骨摩擦的声音刺耳无比！ 但是那几个女子还是没有停下来，这小子平时欺负她们欺负的最多！所以这个时候必定是要被优先照顾！ 沉重的开路刀也被她们拿了起来，砍不动，就搭在他们的肉上割，两个女子把全身的力气压在刀子上，刀锋和腿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啊！！！” 忽然在院子之中传来了一个格外特殊的惨叫，原来是一个女子伸手握住了那光头贼人的铃铛，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小木棍，木棍锋利的断裂处，一个劲儿的往他的命根子上扎！ “你那么扎没用，用两把刀合起来夹！！” “实在不行就用牙咬，他平时不是最喜欢被咬吗！？咬死他！！！” 女子的声音凄厉无比，就好像是野外坟地，半夜听到的狼嚎，让人听着浑身骨头发颤。 这段时间他们也是被欺负的惨了，所以这忽然之间爆发出来，哪怕是云南的精兵都捏了一把冷汗。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太疯狂了，男人们的伤比女子重了不少，所以还算正常，像李世福那样吃肉喝血的也不在少数，一时间这院子里惨叫连连，血腥味冲天而起！ 这贼人的数量和大明百姓的数量差不多，基本上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个，那几个被重点照顾的早就受不住死了，这些人可不是擅长用刑的锦衣卫，无论怎么动手都能吊住那人的命。 但是这些人却始终极惨，其中一个，身上基本上都没什么伤痕，只是下边的铃铛和上边的脑袋，都变得血肉模糊，这脑袋上基本上就没什么肉了，一双眼睛耷拉在下巴上，看样子是有几分死不瞑目的意思……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这院子里的惨叫声才渐渐停歇，所有贼人都死于非命，一个个死状极惨。 李世福大笑三声，直接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他的身体早已经到了极限，又被砍掉了一条手臂，一半的血都流了出去，再加上大喜大悲之下，自然是没有活路。 只不过他气绝身亡之时，脸上还带着笑容，其实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几个女子颤颤巍巍的结伴而行，头也没回的走向丛林深处，不一会儿的功夫，丛林深处的树上就多了几个晃荡的躯体。 沐英并没有出手阻拦，他明白这种心思的感觉，当时他还是红巾军的时候，就攻陷过这种以人肉做军粮的营寨，打开他们所谓的粮仓以后，里边的人就是这个样子，就算是勉强拦住了他们，他们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但是他还是心存不忍，站在高处大声说道，“大明的百姓们，你们不能如此，朝廷不会不闻不问，会给你们足够的钱财，会让你们舒舒服服的度过余生！” 沐英说完以后，这院子里一片窒息的沉默，一些人站在原地，从沐英行了个礼，便坐在那里不动了，这些人看来是有牵挂，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但是也有一部分人，并没有理会沐英，冲着大明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头也不回的去了丛林深处，这其中女子居多。 毕竟在这个年月当中，如此不洁的女子回到家中也是难办，虽然不是她们的错，虽然他们也是无辜的，但是就这个世道，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力量可以把这件事情扭转过来的。 沐晟双手用力，手臂上青筋暴起，有些不忍的开口说道，“父帅，这……” 沐英摇了摇头，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惭愧，“父亲又有何等脸面阻拦他们呢，咱们朝廷没有让他们活好，如今他们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难道咱们还要阻止他们解脱吗？” 沐晟眼圈通红，“那咱们回去的时候如何交代，如何向朝廷交代，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 沐英苦笑着摇了摇头，“朝廷那里为父自会去解释，他们的家人，就多分给他们一些钱财，告诉他们，告诉他们，找到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一堆枯骨了……” “爹，这不是骗人吗……” 沐晟的脸色有些难看。 沐英看了他一眼，“老二你记着，这万事都得向着活人，明白吗！” 沐晟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两个时辰很快就到了，沐英的大军开拔，派出了一个百人小队，把这些受害的大明百姓送到了六号卫城。 今天这一场仗，也变成了以后他们清剿贼窝的模板。 但是不一样的事，沐晟就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每一战都要冲在最前面，每次他都杀的人最多。 沐英看在眼里，有心和自家这个二儿子聊聊，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你就只能作罢，一切都要等打完仗以后。 沐英带着云南精锐，在丛林里势如破竹，大明百姓被陆续的救回，各个贼首也被运到了六号卫城。 一时间这新世界的风气一变，整个官场上都有了几分说不清道明的味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标却下了一道圣旨，那就是新世界所有的官吏都要来六号卫城朝拜，缺一个也不行！ 这一下可引起了轩然大波，这心中没有鬼的自然是骑上马就出发，这心里有鬼的则是吓的不行，但是没有办法，他们又怎么可能和大明朝廷对抗？ 只能哭丧着脸从府上出发，出发之前连后事都交代好了…… 第183章 百官朝贺(2) 这些日子，朱标接到了许多封李景隆的书信，这信上说他已经学的差不多了，想要来第六号卫城随皇伴驾。 朱标心里也明白，这做官方面，李景隆其实不用学，依照他当时的目的，想让徐达在这新世界有一些威望，那么这个时候让他单独在明城待一段时间也算好事。 反正朱标对徐达还是很放心的，就这样，李景龙屁颠屁颠的来到了六号卫城。 中午。 朱标正在吃午饭，这桌子上倒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只是有两个煮玉米，再加上一些小菜儿一壶酒，还有一些炒豆子。 这朱标的饮食越来越像朱元璋，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这山珍海味吃多了，原来真的会吃腻，那些个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原来吃着真会烦。 李景隆站在朱标身旁，笑呵呵的给朱标斟了一杯酒，“陛下您尝尝，这是新世界的烧酒，刚开始来的时候，百姓们舍不得用粮食酿酒，就用一些坚果草籽儿来酿酒，还真别说，这酒的味道不错，有一股草木的清香味儿……” 朱标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味道还真是特别，不是宫中的酒，回去的时候带上点，太上皇应该也喜欢……” “遵旨……” 李景隆笑呵呵地行了一礼，朱标摆了摆手，“免了免了，这就咱们君臣二人，你也坐下陪朕一块吃点，要不然这么多，朕也吃不完，扔了反而浪费……” 这李景隆受宠若惊，同时心中也有些害怕，他心里可是明镜的一样，这陛下一对，他好的时候估计就要坑他，这一点让他们爷俩都一样。 上次太上皇出巡在北方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对自己特别好，当时的李景隆晚上做梦都能笑醒，但是还没笑几天，这炸山修路的差事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同时他也多出来一个李十三的威名！ 毕竟不是任何人都有勇气用十三万人命修一条路的！ 至于陛下，那坑他就坑的更多了，他老李是每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这怎么行，君臣有别……” 李景隆还试图挣扎一番。 可朱标马上脸色一沉，阴仄仄的开口说道，“怎么，曹国公现在都不给这面子了吗？” 这一句话差点吓得李景隆魂飞魄散，破罐子破摔似的坐在了朱标身旁。 看到他坐下了，朱标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离百官朝拜的日子就剩一天了，这城中的百官可万万不得有什么意外……” 李景隆脸色一正，微微点了点头，“陛下放心，他们每一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吃的什么饭？穿的什么衣，都有人详细记录，跑不了他们！” 朱标点了点头，“就该如此，这次的事儿过去以后，新世界的吏制就可以清明很长时间了……” 李景隆打了个寒颤，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他一个做臣子的，这种事情哪有他插嘴的份儿？ 朱标啃了几口玉米棒子，随手把剩下的那一根扔给了李景隆，后者珍而重之地伸手拿过，放在嘴边吃了几口，脸上露出了一丝惬意的表情。 朱标站起身来，李景隆也连忙站了起来，毕竟他可没有那么大的脸，这皇帝都站起来了，他还大模大样的坐在桌子上吃，这不是他老李能干出来的事儿。 朱标一边在屋子里慢慢踱步，一边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刘安的嘴已经撬开了，这说出来的名单基本上囊括了新世界十分之一的高官，朕是真发现了，这些个昏官就是该杀，以为这地方离大明本土太远，朕就管不着他们了，是吗？” 本以为李景隆会在旁边拍几下马屁，但这次李景龙却满脸正色的开口说道。 “回陛下的话，如今大明版图太大，送一封信，都要千城百里，新世界离大明本土确实是远了些，送一封信的代价太大，所以这新世界的奏章基本上都是半年一送，或者是三个月一送，如此情况时间长了难免不出问题……” 朱标眼神一正，“那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总不能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放弃吧……” 李景隆剧烈的摇了摇头。 “放弃是自然不可能的，但是臣以为，这个地方的官员应该效仿大明本土的制度，进行官员轮岗制，下一任查上一任，如果能查出什么猫腻，那他就能平白无故得了一大笔财富。” 朱标点了点头。 “是个办法，如此一来，这继任者是最希望他的上一任有毛病，想一想吧，辛辛苦苦贪了这么多年，临了临了都给别人做了嫁衣，可气的是这些钱还洗白了，朝廷赏的，人家可以拿出来光明正大的花……” 这刚开始新世界只有郑和一个，因为那个时候可以说整个新世界都是大明的土地，但是大明实际的控制区域也就那么点，大明本土也没有那么多的官员，毕竟旁边又打下了那么多新土地。 但是这个时候，大明经过了几次科举以后，关元的稀缺程度有所缓解，李景隆说的也算是有道理。 朱标慢慢往外走，看着外边的蓝天白云，忽然转头对李景隆说道。 “其实朕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新世界分封一些藩王，朝廷不给钱，也不用执行什么藩王赡养制度，就让他们自给自足！” 李景隆打了个寒颤，心中暗自叫苦，心道那几口玉米果然不是那么好吃的。 这种事情哪有他说话的份儿？人家皇家册封藩王，是你一个公爵可以掺和的吗？ 李景龙尴尬的笑了笑，朱标也没有理他，其实他也明白，现在大明的地盘太大，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只能是指望着两大工业城，提前把无线电做出来，只要这个东西一面世，大明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玩意儿就是做不出来啊…… 朱标叹了口气，此时的宋忠快步走了过来，冲李景隆微微点了点头，便躬身行礼道。 “陛下，牢房那边又来了几个新的贼首，又说出了一些官员的名字，这是名单……” 朱标摆了摆手，“那就该怎么办怎么办，查清楚了，别冤枉了人家，也别放过一个贼人！” 宋忠领旨后躬身退下。 李景隆在一旁默不作声，朱标从怀里默默的掏出了一个小本本，打开本子之后，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名，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朱砂笔，对照着名单，在小本子的人名上画出了一个个的红圈！ 朱标一边画一边开口说道。 “快了快了，明天就是百官朝贺了，朕可在这等着你们呢！！！” 第184章 清算开始 这小小的卫城之中，一下子就云集了新世界大部分的官员，整个城池一下子变得人声鼎沸，说句毫不夸张的话，站在高处扔下一块砖头，都能砸中好几个四品官，扔两个，就能砸中一个三品官。 这官多了，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臭架子了，好多官老爷在大街上闲逛，身边也没跟几个护卫随从，在大街上看到一个人就能寒暄一番，毕竟都是同僚。 这可乐坏了六号卫城的百姓，这些官老爷买东西从不讲价，而且还出手阔绰，驻店吃食都是要用最好的。 倒也不是，这些官都在花脏钱，毕竟大明官员的俸禄，现在是直线上升，和洪武朝的时候可不一样，当官的得上街卖胡椒，这样才能维持住家中的开销。 自从朱标登基以后，已经不知道给这些官员涨过多少次俸禄了，就算是老老实实地当官，终生不拿一笔黑钱，他们也可以过上那富贵至极的日子。 就是因为这个，这大明读书人的数量才急剧上升，习武的人也是多如牛毛，因为什么呢？ 读书可以做官，出人头地，可以有很高的俸禄，可以光宗耀祖，习武也可以，所以说这大明百姓是非常有盼头的，家中不缺粮，也不缺土地，孩子聪明的话就让他读书明理，考中个举人就可能当上一方父母官。 如果进了那应天大学，那就更别说了，妥妥的天子心腹，县官见到他们的家人都得恭恭敬敬的。 如果说不愿意读书，那就更好说了，找几个武师教孩子练武，等到岁数大的时候再研读一些兵书，毕竟现在大明是有军队不需要是军户就可以进入的，虽然选拔的时候严苛了一些，但是一旦进入，那就是捧着金饭碗！ 所以这大明帝国现在读书习武成风，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这个时候能出来逛的官员，基本上都是问心无愧，或者是说自认为藏的干净。 那些个心中有愧的官员基本上都在客栈之中薅头发，他们能当上官，自然就不是傻子，睁眼一看就能看出来，这大街上十个人得有两个人是锦衣卫，这城中戒备森严，这可是让他们心中有些发寒！ “快去城门口看！” “出征大军那里又送来贼人了！！” 大街上传来了一阵吆喝，百姓们蜂拥而出，一窝蜂的聚在了城门口，城门口走进了一个百人小队，身后还拉着一长溜囚车。 这囚车上装着许多披头散发的贼人，囚车之中腥臭无比，一看就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把他们放出去了，这么长时间在一个囚车之中连吃再拉，那肯定是没什么好味道。 但是百姓却丝毫不嫌弃，手里拿着石头瓦块，瞄准了就往里边扔，当兵的一看情况不妙，早已经躲在了一旁。 但这囚车里的贼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几下子就被百姓打得鼻青脸肿，只能在角落里蜷缩成团，拼命的护住脑袋。 “哈哈，这些贼人也有今天！” “那是，我大明圣天子驾到，任他如何凶悍的贼人也是白扯！” 百姓们目送着囚车，去了城中一栋偏僻的院子，到了这栋院子的附近，百姓们就不敢往前走了，因为这栋院子前些日子被锦衣卫买下来了，作为临时的牢房。 这里面狼哭鬼嚎之声，彻夜不断百姓们给中栋房子起了个名，叫阎王殿…… 很贴切的名字…… 随着这些囚车进入院子，这院子里的惨叫声又增大了几分。 之前的城主府，现在的皇帝临时行宫，忽然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所有的百姓微微一愣，眼神之中都露出了一丝期盼。 所有的官员听到这个号角声以后，全都面色微变，回到客栈之中，换上了自己的官员袍服，步履匆匆的往那个方向走。 这是官员上朝的号角声，响三遍，第一遍，所有官员必须开始准备，第二遍，所有官员必须到场，第三遍则是正式开始朝会。 一众官员急匆匆的走出客栈，骑上快马往城主府赶路，这一路上大批的百姓也开始往那里聚集，这陛下并没有下令不让他们去观看，所以他们也想去看一看。 这种事情是可以写进家谱的，这可是看过皇帝，还看过皇帝上朝，妥妥的大事啊。 而此时此刻，朱标已经高居宝座，看着下方空空荡荡的大厅，突然开口说道。 “九江啊，你都准备了这么半天了，差不多得了，他们还敢造反不成？” 隐晦的角落里传出了李景隆的声音，只见他屁颠屁颠的跑出来，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陛下，这如此大的事微臣肯定要好好准备一番，如果那群昏官狗急跳墙，哪怕是伤了陛下的一根汗毛，这微臣都得拿脑袋顶上去……” 看着跑前跑后的李景隆，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随你去吧，但是不要太过分……” 李景隆欣然领旨，这朱标这次出来的匆忙，身边也没有带什么伺候的人，连个太监都没有带，所以这身边端茶倒水的人，就只能让宋忠来替。 这汉子也是个好样的，站在朱标身旁，就好像是一个木头杆子一样，那是目不斜视，就好像是个门神。 这大厅外陆陆续续的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慢慢停歇，第二遍号角也响起来了。 朱标淡淡的抿了一口清茶，忽然开口吩咐道，“宋忠，告诉我外边的人，把那些放官的家眷全都集中在广场之上，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 宋忠躬身领旨，吩咐完了之后又快速回来站在了那里。 朱标这次不打算放过任何人，他要是放过了这些人，就对不起身上穿的龙袍，他们欺负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起了恻隐之心？ 那是欺负的要多狠有多狠，如今到了清算的时候，谁也救不了他们！ “呜呜呜……” 第三遍号角响起，这外边百官的脸色都十分精彩，有的是满脸激动，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终于是能看到皇帝了，有的则是面如死灰，他们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只是就算是察觉到了，也没有办法而已。 “朝会开始众臣朝拜！！！” 宋忠一声吆喝，百官鱼贯而入，整齐的行礼山呼万岁。 “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宝座上的朱标一阵恍惚，摸了摸怀里面的小本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稠的杀气。 “平身！” “谢陛下！” 第185章 血腥朝会 所有的人都直起了身子，但是他们却都微微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笑，他不需要什么铺垫，也不需要什么借题发挥，想处置他们就是想处置他们，想杀人就是想杀人，他不需要找任何的理由。 “都抬起头来，都看一看朕！” 朱标的声音冷静至极，语气之中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杀气。 很多臣子的身躯微微抖了一下，但还是听话的抬起了头，他们看到了那个身穿玄黑色龙袍的身影，华贵的帝冠之下，有一张阴冷至极的脸庞！ 很多人看了一眼后重新低头，眼神之中满是恐惧。 宝座上的朱标冷笑了一声，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你们是在恐惧朕吗？” 下方鸦雀无声，没有人敢说话，只剩下一小部分的人抬着头，眼神之中丝毫没有畏惧。 这其中有一些真的是问心无愧，来到了新世界以后，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的俸禄，这种关自然是不会怕朱标，毕竟这尊重和怕是两回事儿！ 但是这其中也有一些，那装的是真像啊，明明就是一方巨贪，但是那眼神却坦然的不像话，就好像他是一方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一样！ 朱标的心中多了几分火气，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听闻诸位爱卿这些日子在新世界过得不错，上马金，下马银，家中的一切用度都奢靡至极，三品官就比得上这应天的一品大员！” 百官心中恐惧，这皇帝的话语之中有刺，这任何人都听得出来，心中没鬼的不想掺和，心中有鬼的不敢吱声，这偌大的厅房之中，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之中。 朱标轻轻的笑了笑，“都是我大明帝国的股肱之臣，朕能把你们派到新世界，是对你们的信任，但是这段时间，你们自己想想都干了些什么，是因为这里天高皇帝远，朕永远都不会来这里，对吧？！” 朱标轻轻的站起身，脚步沉重的走下了宝座，来到了众位大臣身旁，一瞬间，这帝王的压迫感愈发浓重，很多人的脸上已经开始冒出冷汗。 最前排，站着的是新世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但是很让朱标失望，这些人当中没有几个是干净的！ 朱标来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大臣面前，语气和蔼的开口说道。 “宋大人，当初你在应天，不过是一个四品小官，是朕看你年岁大，办事得力，这才把你调到了新世界，耀升你为二品大员，赏赐给你良田府邸，连你的夫人，朕每年都会多有赏赐！” 那宋大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隆恩，老臣无以为报，余生当效犬马之劳，世代效忠大明帝国……” 朱标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这宋大人看了嘴唇直抽抽，他可是洪武时期的官员，当初老皇帝在星大狱之前，就会在朝堂上翻小本本，如今的皇上怎么也和他学了？ 但是它的恐惧并没有什么用，朱标翻开本子，第一页写的就是他，念叨了几声以后，朱标撇了撇嘴，语气森然的开口说道。 “堂堂大明帝国，二品大员，每一年的俸禄是八万龙钱，这些钱足够你在应天买一处好宅子，也足够你留给子孙后代，让朕来算一算啊……” “你平时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啊，你的衣服粮食，家中用度，大多数都是朝廷授予，就算是有一些紧俏的东西需要你自己用钱去买，你这一年也会有很多余钱，再加上几大节气，朝廷给你的赏赐，你这钱是用不了的用啊……” 那宋大人的脸色青紫，跪在地上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朱标可有话说，翻了一页以后，怒声开口说道。 “但是你为什么要勾结刘安，一年你就拿了将近四十万龙钱！这四十万万龙钱足够朕造一艘中型铁甲舰！” “你要这么多钱干嘛呀，我是要在新世界啸聚山林做土皇帝啊！？” 这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吓得那宋大人跪在地上不住颤抖，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陛下明鉴，臣只是被贼人胁迫，不得不拿这些钱啊，臣该死啊……” 朱标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怎么开的头，刚开始的时候你是不想收的，但是有一回你的小妾私自收了那些钱，你疼爱那个小妾，不忍心把她绳之以法，你的正妻哭求，却被你幽禁在了后院……” 朱标吧嗒吧嗒嘴，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你可真是有个好女人！” 那宋大人基本上跪在地上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会磕头。 朱标摇头叹息了一声，“但是这法不容情啊，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到后来你是孝敬收的比谁都多，事儿办的也比谁都痛快，你主管新世界的土地户籍，谁家有钱谁家没钱，你是一目了然，就是因为有你的帮凶，那些贼人才能逍遥法外！” 朱标说到这里已经怒不可遏，一脚踢在了那宋大人的下巴上，两颗黄牙飞出去好远，一众锦衣卫推门而入！这大厅之中顿时剑拔弩张！ “扒了他的官服，去了他的官帽，和他的家人一起，押送到城池中央，点天灯！” 朱标这句话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眼神之中的痛恨，简直是快溢出来了！但他却很快的反应过来。 “对了，留他的夫人一条命，让她改嫁好好过日子吧！每年给她的赏赐不变！” 一群锦衣卫轰然听令，三下五除二扒了他的官袍官帽，像拖死狗一样往外拽。 那宋大人现在才反应过来，连忙高呼饶命，但是这个时候又有谁会替他求情呢，不一会的功夫，他的声音就消失在了这大厅之外。 这所有官员禁若寒蝉，是谁也不敢说话，谁也不敢触了皇帝的霉头！ 杀了几个人以后，朱标心中的暴虐有所缓解，他是实在看不惯这些欺民害民的昏官，这边吃着朝廷的俸禄，那边吃着百姓的骨髓，这种人如果不能杀之而后快，这天下还有王法吗？这天下还有法律吗？ 这外边很快飘来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儿，还有百姓们如雷鸣般的欢呼。 朱标往外看了一眼，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笑意，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你们听一听，你们听一听外边的欢呼声，看一看你们死了之后，百姓们乐成什么模样！” “但凡你们做过一天清官，百姓也不能如此痛恨你们！” 朱标把那小本子翻了一页，又来到另外一个大臣面前，刚要喊名字，那大臣就十分干脆的吓晕了过去，躺在那里面色青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气绝身亡。 蒋大人连忙凑了过来，摸了摸他的脖子，又摸了摸他的心脉，起身拱手说道，“禀陛下，武大人惊吓过度，心脉骤断，已经气绝身亡……” 朱标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能把一个好好的大臣吓到心梗呢？ “拖出去剁碎了喂狗，连同他的父母妻儿子女，家中的那些奴婢就算了吧，让他们去修新世界铁路吧……” 大厅之外响起了沉重的剁肉声，这锦衣卫剁肉的手法极好，趴着开始剁，得剁好几盏茶的功夫才能断气！ “朕来说一下这位武大人的罪状吧……” “在这之前，他可是北方吉林的青天大老爷，也不知道在这里是怎么了……” 朱标翻看了一下小本子。 “他和丛林之中的贼人商量好，他和百姓们说，那丛林之中是采药打猎的圣地，百姓们就信了他，后来他还说，那丛林之中是游玩的圣地，总共骗了数千百姓。” “他简直就是黑了良心，让咱们大明的百姓自己送货上门，是吧！！！” “这得是什么样的畜生能长出这样的黑心肝！！” 朱标说到这里满脸杀气，抬高了声音怒骂道，“真是便宜了这个狗东西！！” 这百官一下子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第186章 刑场教育 “你们让朕息怒……” “朕如何息怒啊？” “这新世界如果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哪怕是有些许叛乱，朕也不会难为你们，毕竟是外人叛乱，朕当与你们同仇敌忾才是，所以哪怕就是郑和，朕也只是把他囚禁，没有伤他一根汗毛！” “他犯错，自然有朝廷律法惩处，而且他在新世界这么多年，对百姓秋毫无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不可能让老臣寒心……” 所有人的脸色都若有所思，这陛下说的确实是如此，按道理来说，郑和犯下如此大错，十颗脑袋都不够砍，但是这明城之中传来的消息是，陛下并没有太过难为他。 只是把他囚禁，并没有把他怎么样。 此时朱标已经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上，坐在那里之后，淡淡的抿了一口清茶。 “土人叛乱，朕来到这里自然是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那叛军统领亚伯拉罕，也一定要回应天处以极刑，让这天下的百姓都看看，背叛咱们大明，究竟是何等下场！” 朱标话锋一转，看了一眼下边的百官，“但是你们不同，你们祸害的是自家百姓，你们是窝里横，这种错误不可饶恕，除非你们死，否则朕是不可能息怒的！” 有几个大臣当下就瘫软在了那里，朱标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淡淡的挥了挥手。 几个锦衣卫顿时出现，把他拖了出去，这外边顿时响起了凄惨至极的吼叫，明显就是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宝座上的朱标叹了口气，其实他不想这样，以严酷的刑罚治理百官，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行为，有他在，百官自然是老老实实，但他不可能活一万年，等到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天，那就是百官剧烈反弹的时候！ 就犹如原来时空的大明，洪武一朝清明至极，但是后来，那可真就是一言难尽，所有官员贪的不能再贪，对于百姓敲骨吸髓，哪怕是外出打仗的军费都敢伸手！ 但是他现在也没有丝毫办法，从根源上改变这件事情，是需要时间的积累，开民智，培养自己的读书人，这都是需要时间的！ 朱标看了一眼下方，轻轻招了招手，李景隆从角落里站了出来，恭恭敬敬的从朱标的手里接过了那个小本子。 这家伙就好像是拿到了生死簿一样，那脸色郑重的吓人。 而与此同时。 六号卫城的中心广场。 这个地方离朱标开会的大厅不远，走路也就盏茶的功夫，那些被拖出来的昏官和他的家俊都是在这里用刑的。 入目是一排钢铁做的栅栏，上边绑着一个个的人，头冲下，脚冲上，身上缠满了蜡水浸泡的帆布，只露出一个脑袋。 这是纪刚想出来的办法，之前这种刑罚用的是火油，一点燃就像是一个大火炬一样，但是自从用了蜡水以后，那可是一点一点的烧，一烧就是好几个时辰！ 最后都是烧到肚子的时候活活疼死！ 旁边还有数十个肉案子，上边放着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尸体，都是从后背往前剁，这都到了这种程度，还有人在缓缓的抽搐。 这简直就是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百姓们在连连叫好，他们可不会同情这些昏官，他的家人亲戚有很多，就是那些受害者当中的一员，那回来的时候简直就被贼人折磨的不成人形！ 他们现在只会高声叫好，只会在那里咬牙切齿！只会在那里高呼陛下英明！ 这新世界的民心也随之这一场酷刑而凝聚，但是就在这里，就在这刑法最近之处，还站着一些年轻的面孔。 这些面孔最大不过三十岁，最小的十七八，看上去都多了几分稚嫩。 蒋瓛站在这些人的最前方，笑呵呵的拱了拱手，从旁边人的手中接过了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冲着朱标的方向又行了个礼。 “奉陛下口谕，新世界官员糜烂不堪，理当承受大明律之惩处，但考虑到新世界土地广袤，很多位置不可一日无官，特征招你们这些身上有功名的人，以白丁之身，担当官位，三年如果政通人和，则可正式为官！” “这三年俸禄照旧，恩赏照旧，陛下不会苛待任何一个有功之臣！” “后边那道圣旨，就是你们从今日开始为官的凭证！上面可有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所有的年轻人都微微打了个哆嗦，这眼前的这一幕早已把他们吓破了胆，此时这广场之上黑烟滚滚，那些被烧着的人还在痛苦的哀嚎！ 这刚哪到哪儿啊？这刚烧到膝盖，还得烧个把个时辰，才能烧到肚子，等到烧烂了肚子，肠子流出来以后，他们才可以如愿断气儿！ 所以这个时候的喊叫声尤其之大！ 蒋瓛没有一点点的影响，比这更惨烈十倍的场景他都是天天在看！ 这不一会的功夫，这里边就端出了一套官服，正是刚才从宋大人身上扒下来的那一套！ 蒋瓛伸手接了过来，双手平举，递到了一个年轻人的面前，“陛下恩旨，从今往后，你就接替宋大人的差事，可万万不能让陛下失望！” 那年轻人双手颤抖着，接过官服，他明显感觉到这官服上有一股血腥味，上面还有扒下来的时候损坏的痕迹！ “谢……谢陛下！！！” 那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捧着官服的双手，颤抖的厉害。 蒋瓛微微点头，又从旁边接过了一套官服，正是那个被吓死的武大人身上扒下来的。 另外一个年轻人也是双手颤抖的接了过来，他认识这位大人，他之前是衙门的小吏，他亲眼看着这位大人被拖出来，吓得面色青紫，但还是被剁成了肉泥！ 这人群的后边，站着一个异常年轻的身影，正是当初见过朱标的夏原吉，此时他不像其他人那般恐惧，而是面色如常。 这屋里拖出来的大臣越来越多，都被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处死。 这群年轻人也是越来越怕，甚至有几个都被吓得泪流满面。 又过了一会儿，数十个大臣被拽了出来，只不过他们不是一副要死的模样，而是满脸庆幸。 因为他们犯的事儿小，也没有坑害百姓，只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他们没丢了脑袋，也没丢了官职，而是要在百姓的面前廷杖！ 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皇帝的恩赐，乐呵呵的趴在了凳子上，乐呵呵的被打的狼哭鬼嚎，这旁边可就是血淋淋的同僚，他们则是打一顿了事，这已经是很好了。 最后被拖出来的是早已经被拷打的不成人形的刘安，他的死法也是尤为惨烈，在全城百姓的面前五牛分尸！ 百姓们这次可是欢呼如雷，一套残破的官服被送到了夏元吉的面前，蒋瓛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夏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这前些天朱彪和那老板娘在高处饮茶，蒋瓛就在塔下保护，他虽然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但却对着夏原吉另眼相看。 夏原吉则是客客气气地接过那残破的官服，对着朱标的方向行了那三拜九叩大礼，“臣多谢陛下！” 蒋瓛笑呵呵的看着他行礼，“夏大人，这六号未成可就交到你的手里了，希望三年以后，咱们可以在神都应天相见。” 夏元吉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热。 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那件事情，蒋瓛才对他刮目相看，就凭刚才那一幕，这小子是最后一个得到官服的，竟然没有着急，前边如此血腥的一幕，他竟然没有害怕，这种事情就说明这小子异于常人！ 这新世界的官吏被屠杀了大半，天空都仿佛晴朗了许多，朱标又在六号卫城住了几天，便启程去往了明城。 他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他自己都想回去看一看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正在明城统领新世界军政大权的徐达，忽然接到了一封信。 打开信封以后，饶是徐达铁打的养气功夫也被吓得面无人色…… “太子竟然……竟然……” 第187章 徐达发疯! “太子竟然重病昏迷！” “在病榻上已经缠绵数天，不清醒的时候还会胡言乱语，说自己本该是个死人……” “先不要告诉皇帝，怕他在军中出事，只是督促他早些班师回朝就可以……” 这些话说的虽然隐晦，而且还文绉绉的，但是徐达可是看得清，读得懂，此时他感觉手中的这一封小小的信纸，仿佛山岳一般沉重！ 徐达的脸色一变再变，拿着这封书信，就好像是拿着烫手的山芋一样，这信件的署名是自家大女儿，但是这说话的口吻却有些不同，里面多次提到了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这分明就是在两位的授意下写的这封信！ 徐达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这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对自己多有堤防，如果不是陛下一直护着，他这条老命早就归西了！ 毕竟徐家的势力太大，他在军中是擎天白玉柱般的存在，门生故吏遍布军中，常家和蓝家加在一起，才勉强可以和他对抗，可千万不要认为这句话是危言耸听。 蓝玉毕竟是年轻一代的将领，常遇春死的又太早了，在军中确实有些根底，但是和树大根深的徐达相比，还是差了点。 再加上刚开始的时候，徐达跟朱标东争西讨这么多年，哪一场战争里面基本上都有徐达的影子，这也无形中增加了徐达的威望，再加上他两个女儿入宫，又都产下了龙子，无形间他的势力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徐达基本上可以预见，只要自己一咽气儿，朱雄英只要还在太子的位置上，他的徐家就会遭到多方打压，然后就会像那曹国公一样，李文忠在的时候威风八面，李文忠一走，李景隆顶天就是个弄臣而已！ 那还得是李景隆自己争气，那小子不说是八面见光吧，基本上也差不多了，自家儿子可没有那样的本事，到后来基本上也就是个拿个闲职在家，每天喝喝酒养养鸟，过上几代富贵日子而已…… 但是今天，太子病重，太上皇授意自家女儿给自己写信，还让自己瞒着陛下，这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如果从父母的角度来讲，这种做法无可厚非，毕竟自家儿子在外边打仗，而且还身处重洋之外，万一着急上火的生了病，那岂不是乱上加乱？ 但是从一个太上皇的角度上来看，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太冒险了，堂堂帝国储君出了问题，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徐达拿着信件的右手，有些微微颤抖，他现在可是陷入了两难之中，告诉陛下，那就是得罪了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万一陛下出了点事，那他徐达就得用脑袋顶上去。 不告诉陛下，依陛下的性子估计还要在外边转悠上很久，前些天听沐英说，陛下还有心去一趟三印之地，那三印之地的面积和中原神州差不多，这要是转上一圈，那可就不知道要转上多久！ 如果太子出点什么事，陛下肯定得把他徐达记恨上，到时候可不仅是他徐达一个人掉脑袋，他的两个女儿，他的儿子，他的两个外孙子，那可就…… 徐达想到这里，有些痛苦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让他知道，他也实在是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在这次出征之前就告老还乡！ “哎呀！！老夫如果是个瞎子该多好……” 徐达心中哀嚎，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帅位上，那一张老脸简直就是阴沉如水。 看了一眼周围，周围都是一些年轻的军官，有些人在忙差事，有些人在面露崇拜的看向徐达，毕竟在他们眼中，这位可是大明活着的军神！ 在国武监中，很多理论课程都是这位写的！ 但是这种目光在徐达看来却是无比的异样，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现在宁愿当个死人，也不愿意坐在这帅位上。 “啊……” 徐达长叹了一口气，重重的靠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心中暗道。 “这倒霉事怎么都让我老夫摊上了，怎么没摊到那沐英身上，怎么没摊到那李景隆的身上，苍天不公啊……你老人家不开眼啊……我徐达一辈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只是多杀了几个人而已……” 徐达算是想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个无解的阳谋，虽然太子病了，虽然太子已经缠绵病榻，但是自己的那个老哥哥还是要废了自己，给自己出了这么一道题目。 等于说是给了自己两个选择，一个是得罪他和马皇后，另外一个就是得罪陛下，没有第三个选项。 到时候哪怕是退一万步来说，自己的两个外孙子坐上了皇帝，荣登大宝，但估计在这之前，自己也要被那两代皇帝好好的收拾一番，而且还都是师出有名，别人连求情都找不到个好理由！ 徐达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本帅想静一静……” 屋内的军官面面相觑，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躬身离去，这庞大的厅房之中一下子就变得空荡了起来。 徐达的眼神在厅房之中扫视，发现没有人躲在暗处，这才开始捶胸顿足，动作十分夸张，但是发出的声音却犹如蚊子哼鸣。 “朱重八……啊啊啊啊……” 徐达一脚踢在了屋内的大柱子上，顿时是疼的龇牙咧嘴，这一疼，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失魂落魄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雪茄，点燃之后轻轻的吸了一口。 在云雾之间，他彻底冷静了下来！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得想办法干点什么……” 徐达暗自咬牙，无论是朱元璋还是马皇后还是朱标，还得加上个朱雄英，他这四个人是都不想得罪，太子得了什么病他不知道，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该想的。 他现在就是在想，怎么把这件事情透露给陛下，让陛下能够火速回应天…… 就在这个时候，外边的亲兵忽然传信，说是解缙求见。 徐达半死不活的抬起了脑袋，哼了一声，示意让他进来就行。 那亲兵看徐达的样子好像不怎么舒服，刚想担心的询问一句，需不需要找医官，但是却被徐达伶俐的眼神逼退，只能满怀心思的去办差去了。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解缙大步走到了厅堂，看着空荡荡的厅堂，小状元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最近他虽然在新世界做大教主，但是这传播信仰的事情，远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是说一群人坐在那里劝别人信教就好了，这传播信仰的途中，往往伴随着铁血和杀戮！ 所以这段时间他也常常往徐达这跑，来了就是寻求武力支援，这次应该也是。 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徐达点了点头，“都是老熟人，无需多礼，坐下说吧……” 解缙谢过之后才缓缓坐下。 “徐大人，这些日子让您多费心了，但也实在是没办法，新世界也有相当一部分的本土教义十分难缠……” 徐达点了点头，“理解理解，这种事情都是常见的，这次需要本帅怎么帮你，你尽管说就可以……” 解缙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毕竟这皇帝可没有让徐达配合自己，他现在厚着脸皮来找徐达，在他看来完全都是凭借着大将军心地善良愿意帮他…… “多谢大将军了，这也是实在没办法，有好几个部落的土人聚拢在了一起，他们当中有一个什么大祭司，说是可以占星预测……” 第188章 阴差阳错 徐达忽然间坐直了身子，有些诧异的开口问道，“你说什么，那土人能干什么？可以占星预测？” 解缙无奈的点了点头。 “是啊，那些土人愚昧无知，居然能相信这样的鬼话，我中原神州周易推背图都没有说敢预测，他们就抬头看看星星，拿一个水晶磨成的珠子，就敢说自己通晓未来……” 徐达的脸上多出了一丝笑容，但还是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那些土人确实是愚昧无知，要不然也不能派咱们的状元郎来拯救他们……” 解缙的脸色微红，微微拱了拱手说道，“大将军莫要取笑于我，这都是朝廷给的差事，如果可以的话，小可更喜欢在应天大学之中攻读，最后报效朝廷，报效陛下……” 徐达肃然起敬，竟然还了一礼，“状元郎有此心思，当真是我大明帝国之栋梁，陛下如此赏识你，把如此重要的差事交给你，以后你一定会成为大明的股肱之臣！” 解缙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三分，这可不是一般人的夸奖，这可是堂堂魏国公的夸奖！ 魏国公是谁，那可是如今的国丈爷，两个皇子的外公，皇后和贵妃娘娘的父亲！他的夸奖，那是谁想得到就能得到的吗？ 徐达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好啊，我看状元郎这次碰到的事情也挺棘手，我派我的亲军统领去帮你，再带上一二百个好手，本将军都要看看，他玩个水晶球，能不能预测子弹打他哪！” 解缙他脸上闪过了一丝痛快，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大礼，“大将军高义，等见到陛下以后，小可一定会如实禀报，为大将军请功！” 说实话，这小状元也挺讲究，徐达帮他，他也没有把所有的功劳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可能是他也知道自己揽不过去，但是这个时候这么说，可就是比一般的年轻人强太多了！ 徐达也是面露欣赏，但还是笑呵呵的摇了摇头，“此等小事，何足挂齿，只不过是同僚之间的相互帮衬罢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惊动陛下？” 解缙心中感动不已，同时也有了一丝丝恐惧，他能感觉得到，这徐达在新世界待不了多长时间，万一以后这新世界总兵官变成了那李景隆，他这事情还能不能办得如此顺利？ 心中想起了那个奸猾似鬼的身影，解缙不禁有些头疼，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过多久留，毕竟人家大将军可是日理万机，起身开口说道。 “大将军军务繁忙，那小可就不打扰了……” 徐达连忙起身相送，客气的不行，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口说道，“你的这件事本将军马上就办，现在军中正在午饭，让他们吃完这顿……” 解缙连忙摇头，“不着急，不着急，明日上午之前去我那里就行，还跟以前一样，万万不能穿军装的衣服，穿一些百姓的衣服就好，我会解释他们的来历……” 这徐达可是满口答应，笑眯眯的把这小状元送出了大厅。 此时徐达的脸色比刚才不知道要好了多少，笑呵呵的坐在了自己的帅位上，拿起了那根还没有抽完的雪茄，吞云吐雾之中，脸上竟然全是笑意。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徐达家中的亲军统领便在外边通报，徐达哼了一声，一个须发全白，满身戎装的将军便推门而入。 这亲军统领比徐达还要大几岁，是当年徐达的同乡，一路走来，这位可是不知道为徐达打了多明枪暗箭，如今还能落个囫囵身子，当真是不容易。 老将军龙行虎步的来到徐达身旁，随意的开口说道。 “老爷，我们想在您身边保卫安全，帮那个小状元干什么，就打那些土人？随便拽出几个百夫长就能把他们打的哭爹喊娘，何必我们出马……再说前边不是还有朱英吗……” 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老资格，这么多年在徐达府上，这两个人已经是亦兄亦友，正是因为这样，徐达才敢把这件事情交给他。 徐达左右看了看，确定就他们两个人以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老五啊，昨天陛下那里已经送来了旨意，说是已经从六号卫城出发，正在往咱们这里赶路……” 那老将军点了点头，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开口说道，“咱们陛下真是这个，这一顿杀，杀的可是痛快至极！” 徐达点了点头，“是啊，但是现在需要你去办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可是关乎到咱们徐家生死存亡！” 老人家的眼神之中寒光爆闪，忽然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是太上皇要对您出手了？还是陛下要对您出手了？” 徐达的额头上留下了一滴冷汗，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只不过是遇到了一个两难的事情罢了……” 徐达随后把这件事情前前后后和这位老将军说了一遍，这两人这么多年的交情，那是刀山火海当中一起拼杀出来的，所以徐达才能完全的信任他，否则的话就这种事情，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去。 那老将军听完以后，有些诧异的看了徐达一眼。 “老爷的意思是，等到陛下回来的时候，碰到咱们得胜而归的队伍，让那个玩水晶球的怒骂，暗示陛下对吗……” 徐达拍了拍手，脸上闪过了一丝兴奋。 “对对对，就这么干，咱家亲军中有人会说土语，到时候你暗示他一番，那土人无脑，自然会那么骂……” 老将军点了点头。 “也对，陛下多疑，一旦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心情浮动，只要陛下心情浮动，朱英将军也不敢让陛下去三印之地巡视了，毕竟这种事情没人可以担得起……” 徐达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啊！” “这次事情做完以后，老夫就要告老还乡了，到时候咱老哥俩在家乡买一片地，每年种点粮食，打猎喝酒，那日子多快活啊……” 老将军摇了摇头，“大将军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徐达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千万不能露馅，千万不能让人家抓住把柄，否则的话咱们徐一家大难临头，不仅咱们两个，就连那两位……” 老人家的脸色一变，重重的点了点头，扭头便出去办差了。 留下徐达一个人在厅堂之中，面色复杂，烟雾缭绕之间，帅位之上传出了一声喃喃。 “老哥哥啊，老哥哥，你是真不放心我啊……” 第189章 计划开始! 此时此刻。 朱标已经把那六号卫城杀的是血流成河，新接任的那些个官吏，也都一直在广场之上观看行刑，一个个吓得两股战战，估计几年以内他们这些官都不敢扯淡了。 想到这里，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苦笑，这可是血淋淋的威胁，他其实并不想这么做，他更想让人在心里往外认为这件事情就不应该做！ 但是现在他的时间太少，很多事情都来不及，所以也就只能学一学他老爹了。 朱标坐在宽大的马车上，喝了一口新世界特产的美酒，品着酒液当中那一股淡淡的草木味儿，脸上闪过了一丝笑容。 他本想着现在去明城，在名城住几天，就起身前往三印之地，他当过皇帝，受过那种万人敬仰的感觉，但还没有当过神灵，看着无数人跪在地上对自己顶礼膜拜，说实话，他对这种感觉挺好奇。 而且三印之地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发展军事可以从此地直扑西方，发展农业可以变成大明的粮仓银库，他是无论如何都得重视这片土地。 而且现在大明所有的占领区当中，唯独这三印之地是最消停的，一次造反的事件都没有发生，而且当地的百姓还自发的为他塑了一尊金身，这可是美坏了他…… 可别看他在臣子面前是满脸的淡定，其实这心里也是挺高兴。 朱标淡淡的抿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新世界特产的熏鸡，这种坤奇大无比，看那样子就是老鹰都没有它大，但索性肉质比较鲜美，朱标直取腿肉，烤得滋滋流油，这味道还真是不错。 看了一眼身边笨手笨脚的几个侍女，朱标忽然有些怀念春花秋月在身边的日子，心中不禁有些黯然。 心中忽然有些期待，也不知道自家老娘在家中给自己选秀选到一个什么程度了，选出多少美貌的女子，有没有可以在身边天天伺候的？ 他这几天确实是闲的可以，之前他坐马车，那可都是春花秋月陪着，没事还可以玩一玩小尾巴什么的，现在可倒好，这几个侍女就好像是木头一样，虽然听话，但是总感觉缺少了那么几分鲜活气儿…… 朱标挑开车帘，看了一眼外边的景色，忽然间有些感慨，心中暗道。 “这可是后世大漂亮的地界，如今却落到了我的手里，既然落到了我的手里，那我可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吐出去！” 这么一大片地，而且还土地富饶，这片土地上有什么资源朱标可是非常清楚，毕竟他在这里可是生活过的，但是人家就不开采，就是抢别人的用！ 你说这气不气人？现在可倒好，都他娘的是我的！ 朱标有这个自信，有宗教的精神统治，又有来自于大明的铁血统治，这种蛮夷之地根本就不可能反抗，到后来最好的结果就是屈服，最好的结果就是全给朱标当劳工，修好铁路，等着大明百姓移民！ 其实朱标也知道，他这么做搞不好得遗臭万年，但是那又如何呢？只要自己的子孙后代得到了实惠，自己就算是挨几句骂又如何？ 想到这里，朱标的脸上闪过了几丝得意，这队伍沿着来时的路，慢悠悠的往明城方向走。 朱标也在马车上昏昏欲睡，这一走可就是大半天，突然前边的丛林之中传来了一阵枪响，正在充当朱标护卫的李景隆，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一样。 “太平，快派人去前边探路，大军原地不动，组装重机枪，配合火炮，组成三道防线，万万不可惊扰了陛下！” 此时沐英还在丛林之中远征，毕竟那贼窝那么多，一个一个的拔，也要拔一段时间，所以朱标身边的安保工作就交给了李景隆，这件事情可把邓太平乐坏了，他终于又见到了自家好姐夫！ 当下乐乐呵呵的答应了一声，扭头屁颠屁颠的就往前方冲了过去。 龙武卫大军，锦衣卫大军轰然而动，围着朱标的马车，形成了三道防线，小型热气球也开始充气儿，十几挺黑洞洞的重机枪已经摆到了防线的各处。 从前边听到枪响，到朱标这里布置完防线，前后不足两盏茶的功夫，可见朱标身边军队的精锐程度，简直就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邓太平气势汹汹的带着一队精锐前去探路，说实话，他是想打一仗的，毕竟只有打仗才有军功。 可就在这个时候，前边的丛林之中，忽然跑出了一些狼狈至极的土人，一边跑，还一边有很多土人扑倒在地，后背上都有血淋淋的弹孔。 邓太平一看就知道这是大明最新式的步枪才能打出来的窟窿，松了口气的同时，随手吩咐让其他士兵帮忙，看着在士兵手上毫无还手余地的土人。 邓太平朗声开口说道，“前面是哪个部分的，需要帮忙吗！” 丛林之中的枪声骤然停歇，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须发全白的老将军从丛林之中走了出来，身后背着一杆短小的大口径步枪，客客气气的拱了拱手。 “我们是魏国公家的亲兵，受人之托，在这里帮忙处理一些土人叛逆！” 邓太平一下子就轻松了，这个人他认识，魏国公府的亲军统领，那可是妥妥的老资格，一路血战至今，可谓是响当当的老英雄。 邓太平拱了拱手，“老将军高义，圣驾在此，还需老将军回避……” 这皇帝出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跟在屁股后的，除非有皇帝本人的恩准，否则的话，你带着一堆拿枪的就跟在了皇帝身后，万一你要有什么歹念怎么办？ 这老人家也是个懂规矩的人，“那是自然可以，我们就在这林子边上修整，等圣驾过去以后我们在赶路……” 邓太平点了点头，“那有劳老将军，我们军中有一些吃食，都是从大明本土带来的罐头，如果老将军出门急没带，我们这可以提供一些……” 老人家自然是千恩万谢，派了几个人去取，这邓太平自然也是出手阔绰，这是和他姐夫学的，没事结个善缘，多交个朋友终归是好的。 这老将军一行人就在这丛林边上埋锅造饭，树上还绑着很多土人俘虏。 朱标也是听到了枪声，好奇的拉开车帘观看，看到道路两旁的俘虏以后，眼神之中顿时是多了几分笑意，在他看来，无论打谁打胜仗就是好事儿！ 看着道路两旁，大明兵士的手里拿着龙武卫特供的罐头，朱标挥手叫来了邓太平，笑呵呵的夸奖道，“可以啊太平，现在终于不小家子气了，多和你姐夫学学，对你小子肯定有好处……” 邓太平挠头憨笑，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是，小的这几天在跟姐夫学土语，姐夫说了，学到手都是本事……” 朱标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景隆，笑骂道，“就他，他的土语也就是个半吊子，他还教你，可别让他误人子弟了……” 一时间这气氛非常和谐，和李景隆在一起，朱标就永远都缺不了乐子事儿……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树上绑的土人忽然开口大喊，声音凄厉无比，一双满是血丝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朱标的马车！ 吓得李景隆一下子就挡在了窗户面前，朱标微微一愣，随即心中冒出了几丝怒火。 “娘的，小小土人还敢指着朕的车架骂？” 朱标一边说，一边随手拿起铁如意，在马车上敲了敲铜铃，这清脆的铃铛声一响起，整个车队顿时停了下来，朱标慢慢悠悠的下了车，看着依然吼叫不停的土人。 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屑，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曹国公，你不是会说土话吗，你翻译翻译，看看这土人喊的是什么！！” 第190章 邓太平啊! 随着朱标的话音刚落。 这场面一度变得尴尬起来，李景隆站在那里，脸色苍白，他是翻译也不是不翻译也不是。 他大致听出了这土人喊的东西是什么，这要是翻译出来，陛下肯定就会龙颜大怒，到时候能发生啥，谁也不敢保证，毕竟这几天陛下的杀性太大，把整个新世界的官都杀了一遍，可以说是人人过刀家家过火！ 但这又是不翻译，那可就是违背圣旨，他李景隆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朱标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就你这样还教你小舅子土语，纯粹就是误人子弟！” 李景隆如蒙大赦，点头哈腰的开口说道，“是是是，微臣无能，实在是没听出来……” 其实朱标也没在意这件事情，毕竟这种事情他看的太多了，当初征讨倭寇，把人家的两个天皇放在宫里当太监，刚开始的时候那两个太监也是狼哭鬼嚎的骂，朱标哪有心思理会他们？ 直接就扔给了下边的人，那群太监干别的不行，折磨人可是一流，几天的功夫下来那两个倭寇天皇变得比哈巴狗都乖。 李景隆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是精通土语的，他人本来就聪明，再加上事先有准备，当然可以听出来这人说的是什么，但是这话说不得呀！ 他心中还暗自得意，好在他会十分只说三分，就算是陛下也不好意思为难他，可正在他心中暗笑，逃过一劫的时候，旁边他的小舅子可开口了。 “陛下，微臣听出来了……” 李景隆悚然一惊，微微侧过脸，一只眼睛使劲的朝邓太平使眼色，但不得不说邓太平在官场上混的时间还是太少，跟他比就像是一个憨憨。 此时他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这个土人好像在说……” 李景隆一看拦不住了，只能慌忙打岔，“那个，那个陛下呀，咱们在路上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了……你看看……” 朱标瞥了他一眼，心中忽然有些起疑，不得不说，自从他当了皇帝以后，这疑心是越来越重，当下摆了摆手，“你闭嘴，邓太平你继续说，翻译对了，朕重赏于你！” 邓太平得意的看了一眼李景隆，浑然不在意自家姐夫那一副要死的表情。 微微拱了拱手，一边侧耳细听，一边翻译道，“陛下，他好像是在说，您的长子是妖邪降世，如今已遭天谴，肯定会重病不起，肯定会杀……肯定会杀……” 邓太平一边说，脑门一边冒出冷汗，一双大腿已经开始微微发抖，求救似的看向了李景隆。 李景隆此时已经把邓家的祖宗十八代在心里都骂了一遍了，看到他的目光以后，当下瞥过了脑袋，那是一眼也不看…… 朱标的脸色难看无比，此时此刻，他心中最担心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朱雄英的问题，今天这个话说的太巧了，一下子就说到了他内心的最柔软处！ 当下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怎么不翻译了，继续往下说啊！” 邓太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臣该死，臣罪该万死啊！！” 朱标冷冷的笑了一声，“你该死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是土人说的，又不是你说的，难道是你在借土人的口辱骂于朕！！！” 周围的锦衣卫纷纷面带温色，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周围的龙武卫也是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家上官。 “没有没有，我邓家世受皇恩，怎么可能会辱骂于陛下，臣就算是万死也不敢说陛下一个不字！请陛下明鉴啊！” 这邓太平跪在那里，浑身像筛糠一样抖动，他终于明白自家姐夫的意思了，也终于明白自家姐夫为什么不翻译这句话了，但现在明白已然是太晚！ 朱标回头看了一眼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蒋瓛微微拱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找来了十多个会翻译土话的锦衣卫。 如此多的锦衣卫，听完一遍之后，翻译出来基本上和邓太平说的差不多，朱彪冷冷的看了一眼李景隆，玩味的开口说道。 “李爱卿倒是好忠诚，真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 这一句话的语气好像带着冰碴儿，一下子就把李景龙吓得面无人色，也跟着邓太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慌乱的解释道。 “陛下明鉴，微臣是看这土人说的话大逆不道，不想污了陛下的耳朵，这才……这才……” 这话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朱标的眼神已经快要杀人了，抬起一脚正好踢在李景隆的胸口，只听一声闷响，李景隆应声倒飞出去！ 身上华丽的国公服饰也染的全都是灰尘，但他却不管不顾，在地上一个骨碌爬起来，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朱标身旁。 “陛下，陛下，臣真的是没有欺瞒陛下的意思，那土人说的话乃是胡言乱语，臣实在是不想让他污染圣听……” 一旁的邓太平已经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了，但是他又不敢开口求情，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暴怒的皇帝，哪怕是当初草原人犯边，连破大明边境两道防线陛下也没有如此暴怒！ 但是今天，他跪在地上可以清楚的看到皇帝宽大的袖袍之中，双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吓得不敢说话了，只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那土人还在不停的咒骂，但是对于朱标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抬头看了一眼在旁边手足无措的老将军，朱表缓声开口问道。 “这些土人是在哪里抓的！谁让你们来的！” 那老将军心中正在感慨，感慨朱标发怒的时候，简直和当年的洪武爷一模一样，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中大礼。 “启禀陛下，是解先生求见大帅，说这森林之中有一批土人信奉邪教，严重阻挠他传播信仰，所以才请大帅出兵，把这些土人绳之以法！”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徐达和他提过，是他默许的，毕竟他也清楚，想传播一个信仰，必须要有铁血和军队的保护，否则的话哪有那么容易的？ “你们军中可有会翻译土话的人？” 朱标的眼睛眯了起来，狭长的眸光之中闪烁着锋利的寒光。 那老将军的神色一黯，默默的挥了挥手，几个兵士抬来了一具尸体，那尸体正前方的喉咙上插着一根土人的毒箭，只见他神色黯淡地开口说道。 “刚开始是有的，陛下，这孩子是我的养子，命不好，挑开一个帐篷，被土人的毒箭正好射在喉咙上……” 朱标点了点头，也没有起疑，毕竟土人用的这种吹箭确实是让人防不胜防，上面还涂了一种毒液，听说这种树木叫箭毒木，那可是真正的见血封喉，救都救不过来的那种！ “好生安葬他吧……” 朱标勉强安慰了一句，一双满是火气的眼睛，盯上了那个绑在树上的土人，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蒋瓛！” 在朱标身后保护的蒋瓛应声出列，沉声开口说道，“陛下！” 朱标努了努嘴，“听说你在新平岛研究出很多杀人的好方法，今天朕心情好，在他的身上试一试！” 蒋瓛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血光，猩红的舌头舔了一下薄薄的嘴唇，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兴奋的开口说道。 “臣领旨！！” 第191章 心中不安 蒋瓛不怀好意的往那土人身边走，那土人虽然不知道这位是干什么的，但是生物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他在树上剧烈的挣扎，可能是因为太害怕了，那叫声竟然像坤叫一样！ 这叫声十分尖利，让人心生厌烦，蒋瓛快步走到了他的身旁，想撕下他的衣服塞进他的嘴里，却发现他穿的是树叶，根本就没有衣服，但是这一碰之下，他的身上却掉出了一个颜色纯净的水晶球。 这水晶球的做工十分粗糙，和大明帝国的琉璃球根本就比不上，所谓的琉璃球就是玻璃球，拿在手里掂了掂，随手就把那硕大的水晶球塞到了那土人的嘴里。 那土人一下子就停住了吼声，一张棕黑色的猴脸憋的通红！ 蒋瓛努了努嘴，一旁的纪纲早已心领神会，吩咐几个锦衣卫去挖来了两个好大的蚂蚁穴，这蚂蚁穴装在麻袋里，背着他来的锦衣卫放在那里之后赶忙就往身上擦药粉，看那样子，简直就是避之如蛇蝎一般！ 这种蚂蚁是吃肉的，数量庞大的时候，人兽在他的面前都会变成一具白骨，好在是就挖来了两个巢穴，这要是挖来多了都能成灾！ 但是蒋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在那土人的身上划了几道血口，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本来呀，是要在你的伤口上涂一层白糖，但是这新世界的蚂蚁不吃白糖只吃肉，倒也是省了爷的好东西……” 那土人怒目圆睁，一双硕大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硕大的水晶球塞到了他的嘴里，这下颌骨已然是脱臼了，但他还想含含糊糊的说出什么，以至于嘴角涎水横流。 蒋瓛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开口说道，“算了算了，反正你他娘的也听不懂……” 随手一脚踢翻了那两个麻袋，蒋瓛连忙往后撤，同时又在这大树下撒了一圈的药粉。 那蚂蚁好像非常讨厌这种药粉，只在圈内活动，又闻到了树上有血腥味，结果可想而知，大批的蚂蚁从巢穴中爬了出来，直奔那土人身上的伤口，一时间的突然好像穿上了一层黑色的衣服，密密麻麻的蚂蚁在他的身上扭曲滚动！ 伴随着刺耳的皮肤撕裂声，那土人模糊的惨叫声越来越大，伴随着的就是它的身躯剧烈的颤抖！ 但是那老将军绑人的时候用的都是拿贼的扣，这种扣是越挣扎越紧，以至于后来他根本就挣扎不动了，那些蚂蚁不仅往他的伤口里钻，还往他的七窍里钻！ 一双血，红色的大眼睛没几下就被蚂蚁咬裂了，流出了透明色的液体！ 旁边树上绑着的土人基本上全都尿了，所有人噤若寒蝉，只有朱标面色冷静，阴沉的脸色一点都没有变！ “哼！” 朱标冷哼一声，周围的锦衣卫顿时领会，从腰间拔出刺刀，纷纷走上前去，其他的土人也都被一刀封喉，整个丛林边缘血腥味冲天！ 朱标看了一眼的老将军，并没有说话，扭头就进了马车，旁边灰头土脸的李景隆则跪在原地不敢动，邓太平也是在那里瑟瑟发抖。 此时他的肠子早已经悔青了，但是这天下可没有后悔药可卖。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蒋瓛才慢慢悠悠的来到了他二人面前，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传陛下口谕，邓太平忠勇有加，赐玉如意一个！” 蒋瓛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如意，这皇帝赏赐玉如意，可不是什么简单事儿，如意如意，那可是飞黄腾达的前兆！ 邓太平颤颤巍巍的双手举高接过了那柄玉如意，看着上面华丽的雕刻和镶满金丝的花纹，他虽高声谢恩，但是心中却欲哭无泪。 看了一眼旁边仍然五体投地的自家姐夫，他忽然感觉和自家姐夫有些渐行渐远了。 蒋瓛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是这眼神忽然之间却阴冷了很多，来到了李景隆身旁，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曹国公请起，陛下口谕，让您侍奉左右，这些天您就哪儿都不用去了！” 一句话，让李景隆的脸上更加惶恐，他可是想着留在新世界做总兵官的，而且陛下基本上已经默许了这件事情，徐达只不过是暂管几天，真正的总兵官可是自己。 但如今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哪儿都不用去了？ 李景隆心中黯然，他心中清楚，自己这个差事十有八九是泡汤了，眼神阴冷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邓太平，他忽然后悔把这小子推入官场了，他也后悔当初在陛下那里运作，让他做了这个龙武卫指挥使了！ 但是一切都晚了，李景隆只能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平日里弓马娴熟的他，今天上马的时候都差点没摔下去！ 蒋瓛看了冷笑一声，故意大声喊道。 “起驾！！” 庞大的车队缓缓移动，已经布置下防线的士兵们也开始收拾，重机枪需要拆解，火炮需要重新移动，索性都不是很麻烦，火炮是带轮子的，上面套上个小马驹就能拉动。 重机枪也是分成不同的零件装在了箱子里，一个人扛着都能跑。 飞快的处理好了这些事情，车队开始快速行驶。 只留下老将军一人带着一些亲兵站在原地面色复杂。 等到朱标的车队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之后，那老将军身旁的一个年轻兵士，有些沉痛的开口问道。 “叔公，这七宝怎么这么倒霉，咱们这一次出来就他丢了性命，就他中了毒箭……” 老将军眼神一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 “你问老子，老子问谁去，那还不是怪你们平时训练的时候不用心，告诉你们，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吹箭那玩意儿都躲不开，这要是他娘的碰上土人的弩箭那就更他妈完犊子了！” “回去都给老子加练，一天一练，谁也不行偷懒，谁偷懒老子就弄死谁！！” 这位发火，所有亲军都不敢言声了，毕竟死的是他老人家的义子，猜都不用猜，肯定会很难受，众人抬着七宝的尸体，慢慢悠悠的往丛林深处走，他们这一次出来需要杀的人可是挺多，这刚只是第一站而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总感觉这老将军有些心不在焉的意思，但是也都以为是他心中悲痛，都没有敢细问，也没有人敢触了他的霉头！ 但是此时此刻，马车上坐着的朱标却心中愈发不安，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侍女，朱标忽然开口说道。 “你！过来！跪下！” 小丫头脸色一红，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惊喜，含羞带怯地来到了朱标身旁，轻轻柔柔的跪在了地上。 第192章 书房之中 这傍晚之前朱标是赶到了明城。 看着熟悉的城墙，朱标的脸上却怎么也没有一丝丝欢乐的意思，只不过他身后的侍女，带头的那个脚步有些奇怪，看起来一瘸一拐的。 手腕子上还戴着一个华丽的金手链，这东西是宫中量产的，只要皇帝宠幸过的女人，就会送这个东西，朱标的马车里有好几个，所以自然不会吝啬。 这种东西戴在手腕子上，那这个女人在宫中的地位就是超然的，除了那些真正的主子，剩下其他的人都得高看一眼。 那女子虽然眉头轻蹙，看起来有些痛苦，但是这眉宇之间却带着一丝浓郁的得意。 徐达带着明城百官前来迎接，在城门口弄出了个好大的排场，连同全城的百姓都来了。 朱标眉头轻皱，有些不悦的开口说道，“这是干什么，搅扰百姓作甚？” 徐达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回陛下的话，这可不是老臣安排的，百官迎接圣驾实属正常，但是这百姓相迎，乃是他们自发的，陛下来了以后，惩处了那么多贪官污吏，这百姓们的心里都念着您的好呢……” 朱标阴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参差不齐的百姓，看着他们眼神之中的热烈。 朱标忽然感觉到自己做的一切都值得，其实他有些时候自己都想，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暴君？ 但是想来想去，他感觉不是，他的残暴从来都没有对于百姓，只是对于那些贪官污吏，只是对于那些土著蛮夷，对外人狠，无论如何也说得过去，没有害民，没有横征暴敛，那就是个难得的好皇帝！ 也就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他才在新世界大肆屠杀贪官污吏，甚至比他爹当年做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信朱元璋正在应天中，拿着新世界的奏报，肯定笑得直拍大腿，当初他杀人，朱标可是极力反对的，但是如今，屠龙者终成恶龙！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明帝国千秋万世，寿与天齐！！！” “陛下子孙昌盛，皇明国运万古不息！” 百姓们纷纷行礼，望向朱标的眼神十分狂热，朱标此时也是心有感触，他太喜欢这些百姓的眼神了，这天下之大最好的百姓就在中原神州，他们勤劳朴实懂感恩，你只要让他吃饱饭，你只要让他穿暖衣，他就无论如何都会想着生存下去，他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揭竿而起！ 朱标缓缓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木质高台，看着下方黑压压一片的百姓，强忍心中的复杂，朗声开口说道。 “大明帝国的百姓们！” “朕这一次来的太晚，让你们担惊受怕了！让你们被昏官愚弄了！！” 朱标一边说，一边微微的行了个礼，下方百姓顿时热泪盈眶。 台上站着那个是谁？那可是堂堂大明帝国的皇帝，这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皇臣，而且这句话在大明帝国并不是说说而已，这天下间的土地基本上还都是这位的了！ 但是这位竟然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行礼，这让他们怎么可能不热泪盈眶。 “陛下万岁！！” 朴实的百姓们不会说其他的吉祥话，只会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呼万岁，高台下方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 朱标直起身子，伸手微微虚扶，百姓们这才站起身来。 “大明帝国不是我一个人的帝国，大明帝国是每一个大明百姓的帝国，只要有你们，这大明帝国才是这天下间最强大的存在！” 百姓们的拳头纷纷握紧，此刻他们感觉自己的身上忽然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他们不再是草民，他们不再是蝼蚁一样的东西，他们是大明帝国的一份子，他们是帝国的重要组成部分！ “陛下万岁！” 又是一阵山呼海啸，狂热的气氛，连朱标都有些红了眼眶。 呼喊声渐渐停止，朱标这才继续朗声说道。 “朕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你们无论身处何地，你们无论身在何方，你们都是大明帝国的臣民，朕不会让你们受一丝一毫的欺负！” 这狂热的气氛已经抵达天际，很多百姓已然痛哭失声，这新世界的昏官太多，他们之前虽然过得去，但是这心中难免不舒服，如今陛下来了，他们就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到了自家长辈一样！ 朱标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知道那种无助的感觉，所以他不想再让自己的臣民再受欺辱！当下开口说道。 “朕这次临行之前，要送给新世界的百姓一个礼物，那就是一本大明帝国御制大诰！你们把那里边写的都背熟了，一但有宵小之徒作祟，可凭此物去应天告御状，皇宫虽森严，但不会阻拦自家百姓！！” 朱标看了一眼下方激动的百姓，用尽全身力气的大声吼道。 “你们畅通无阻！！” 呐喊声经久不息，城门口已经成了一个欢乐的海洋，百姓们眼圈通红，奔走相告！ 从这以后，这一天就被定为了一个节日，后世称之为感恩节，一个用来感恩永乐大帝恩德的节日！ 朱标的车驾缓慢的进了城门，但百姓们却聚在城门口久久不愿散去，不得不说，朱标现在的民间威望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只要他在应天说两句，百姓们就能把家中所有的男丁都送到军营里！ 只要他在上面说两句，百姓们就能把家中所有的银钱拿出来支援帝国！ 这就是朱标的威望，他让全大明的百姓再也没有了饿殍之患，他让全大明的百姓耕者有其田，他让全大明的百姓都有了盼头！ 百姓们还在城中狂欢，但此时的朱标已经来到了城主府，此地是他临时的行宫。 看着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的徐达，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朕先去沐浴更衣，魏国公先在书房等一会，这赶了一天路，身上黏糊糊的，着实是难受……” 徐达连忙躬身恭送。 朱标带着几个侍女慢慢悠悠的来到了汤屋，徐妙锦早已在此等候，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侍女手腕上戴着的东西，看向她的目光顿时柔和了几分。 一番伺候以后，朱标换上了崭新的衣服，慢慢悠悠的来到了书房。 徐达早已在此等候，看到朱标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其实说实话，这徐达在这书房之中待的是如坐针毡，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皇帝的书房，谁知道里面有多少密不示人的东西？ 把他放到这里，他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徐妙锦的贴身侍女上来了香茶，翁婿二人对面而坐，朱标亲手给徐达倒了一盏茶，弄得徐达有些受宠若惊，可是朱标的下一句话，直接就把他吓得面无人色。 “国丈啊，听说妙云给你送来了一封信？现在家中可好啊？” 徐达：(;???Д??`) 第193章 徐达认错 徐达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然间抽搐了一下。 说实话，他是第一次和朱家人耍这种小聪明，但是他也实在是没办法，毕竟自家老哥哥这步棋走的是太损了，无论如何都得罪一个，他徐达是谁也得罪不起呀！ 好不容易想出个这么个办法，徐达自认为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自己的这一方，谁知道这事这么快就漏了？ 徐达本来想着，明天的时候就隐晦的劝陛下回京，通过白天的那件事儿，陛下心中肯定也是有个疙瘩，到时候肯定就会借坡下驴直接回去，这样的话他事儿也办了，两方人也都没得罪，他徐达可谓是得了个好里子好面子！ 但是没想到陛下开口就问出这么一句话，这样他可如何是好？而且看陛下的神态，分明就是什么都知道了，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再耍小聪明，那可真就是离脑袋落地不远了。 徐达坐在那里，忽然感觉到如坐针毡，也在朱标的身上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当年朱元璋给他的压力。 看着徐达愣在了那里，朱标也笑呵呵的抿了一口茶水，就这么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他现在需要一个态度，一个徐达切实的态度！ 徐达愣了一刹那，这脑海之中早已百转千回，这事情他已经想明白了，第一种可能，就是自己的身边不知道有多少根暗桩，第二种可能，那就是这位陛下多智近妖，早已经把自己的心思猜透了！ 这两种可能无论是哪一种都对徐达十分危险！ 想到这里，徐达十分光棍的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陛下，老臣请罪，老臣耍小聪明了……” 徐达把头颅深深的磕在了地板上，朱标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其实对于自己的这个老丈人，朱标还是很有感情的。 不说别的，就自己刚刚来大明的时候，脑袋一热出去和草原人开战，当时徐达可是什么办法都想了，甚至挖开黄河大堤这种损办法都能想出来，这种事情一干那可就是遗臭万年的事情！ 无论成功与否，这徐达家里的百年富贵都会化为泡影，唯一的好处就是能保住自己。 这种情分朱标怎么能忘？就算是不说情分，现在朱雄英那里闹出了这么一件事儿，如果真的是朱标想的那样，这皇太子的人选应该就会从自己的这两个小儿子里选出，无论是谁，徐达都是大明第一外戚！ 自己娶了人家两个女儿，两个女儿还都给自己生了儿子，这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 而且这个老家伙也足够聪明，一看东窗事发立刻跪地请罪，一点挣扎的意思都没有，这就让朱标心里很舒服。 叹了口气，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起来吧，没打算怪罪你……” 徐达松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一瞬间他好像苍老了十岁，锐利十足的眼神也变得浑浊。 朱标看了他一眼，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无奈的开口说道。 “你说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种事情是能瞒住的吗，就算是现在你瞒住了，回应天的时候还不是真相大白，哪有那么巧的事？剿灭几个反叛的土人，需要你把自己的亲军统领派出去吗？这怎么还越老越糊涂……” 朱标说这话里边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这种策略如果放在百姓当中，可能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但是在他们这群人的眼中，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徐达的亲军相当于什么？除了皇家的卫戍部队以外，基本上就算是大明帝国军队战斗力的担当，把他们派出去只为了两个土人部落，而且这事儿还那么巧，就自己经过的时候，那个土人才会骂，一看就是有人细致的教过他！ 徐达的脸色惨白，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这点计划能够一点不剩的，都被朱标看出来，颤颤巍巍的又想跪下，却被朱标一句话拦住。 “这里又没外人，跪来跪去的做什么！” 徐达的身躯僵硬在了原地，额头上也冒出了一丝丝冷汗。 这种压力简直是比他爹朱元璋还厉害，这小皇帝就好像浑身上下长得都是心眼一样，看事情透的让人感觉可怕！ 朱标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从桌子暗格之中拿起了一个东西，一边把玩一边开口说道。 “你亲军之中的翻译叫七宝是吗，老丈人，你现在也是厉害了，还学会杀人灭口了！” 徐达脑门上的冷汗更多了，他认识朱标手里拿的那个东西，正是他们家亲兵七宝的身份牌子！ “陛下，老臣有罪啊……” 徐达终于是绷不住了，坐在那里颤颤巍巍的失声痛哭。 朱标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不时的还抿一口茶水，看上去不慌不忙的，但是手中把玩那身份牌子的动作做，就好像是一杆杆重锤敲到了徐达的心坎上！ 徐达痛哭流涕，心中也是不断哀嚎，摊上如此帝王，真的不知道是臣子之福还是臣子之不幸，当真是一点点操作的余地都没有，自己在皇帝面前完全就好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纤毫毕见！ 足足过了盏茶的功夫，徐达才停了哭声，朱标把他的茶水往前推了一下，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老泰山，你说你这不是让朕为难吗，按道理来说，你是朕两个皇子的外公，这妙云和妙锦还看着呢，朕现在总不能把你吊在城墙上，那样不仅是你的脸面难看，朕的脸面也难看……” 徐达好像听出了什么意思，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 “陛下，臣请告老还乡，在中都老臣还有一些薄田，正好在家安心劳作，每年送一些新粮食到宫中，请陛下尝鲜……” 这徐达不愧是老狐狸，这一句话说的是有理有据，朱标不可能让他去民间，更不可能让他脱离朱标的控制，毕竟他在军中的影响力太大了，大明现在又是四面开战，万一他起了什么歹心思，还真能对大明帝国造成一定的麻烦。 徐达也清楚，所以才这么说，意思就是我不脱离你的掌控，每一年我都给你送点粮食，或者是说我来宫里看你一眼，这样的话你就知道我在干什么，还有就是我在中都，那可是你朱家的老家，说句不好听的，中都凤阳十个人里面就有两个是锦衣卫，在那里我肯定是闹不出什么事儿来…… 朱标也是自然能听出他的意思，看了一眼满脸暮色的徐达，其实他心中也清楚，这徐达现在还没有老，他背上的陈年旧疾也被自己用青霉素治好了，再活个二十年都不成问题。 而且一个很现实的原因，那就是朱雄英的事情，他比徐达知道的更清楚，这事情里里外外都透露着蹊跷，所以朱标不敢不给自己留一个后手，或者是说不敢不给自己的两个小儿子留一个后手！ 想到这里，朱标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第194章 安排妥当 “这次的事情朕可以不计较，明日启程，大军班师回朝！” 朱标的眼神之中含着笑意，看起来好像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但是徐达后脖梗子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知道这位皇帝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自己的这个错可大可小，往小的时候就是耍个小聪明，往大了说那就是欺君罔上，这要是放在平常人身上都得满门抄斩！ 但是如今皇帝却说不追究了，这可让徐达遍体生寒，其实他现在更想皇帝把他一撸到底，他扛着个锄头回家中耕地，他感觉家中的老藤椅都比这帅位舒服！ 朱标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开口说道。 “但是你却要在新世界镇守一年，一年以后，无论是你继续留任，还是告老还乡，咱们都可以商量着来，这一年之中新世界不能出篓子，更不能出什么差错，相信你魏国公的能力肯定是没问题的！” 徐达松了一口气，这皇帝话中有话，他能听得出来，刚才说他犯错的时候叫的是老泰山老丈人，那就是皇帝以私人的名义来问责他这件事情，他也能听得出来，皇帝没怎么想来难为他！ 但是现在，这皇帝可是张口叫了魏国公，此时的话就是圣旨，容不得他徐达有一丝丝的疑问。 “臣领旨谢恩！” 徐达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朕现在身边也没有其他的兵，只有十万云南兵，把他们都给你留下，沐英这次带来的军官也给你留下，他们都擅长丛林作战，对付这里的土人有奇效！ 徐达心中感叹，这小皇帝已经把权谋二字刻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让他统帅沐英的兵，这沐英和他徐达于公于私都是对头。 于公，他们两个都是大明帝国的国公，都得培养自己的手下，让我的手下完全听你的，那不是扯淡吗？朝廷的号令之下可以听你的，但是其他的事情可就别怪我们不遵令了。 于私就更扯淡了，沐英是老皇帝的义子，小皇帝名义上的兄长，他的女儿更是在京城住在宁寿宫里，只要不脑残都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女儿肯定是太子爷的正妃！这和他徐达天生对立呀！他的兵又怎么可能完全配合他？ 朱标笑呵呵的抿了一口茶。 “但是光有云南兵还是不够的，你家的亲军全都留下，那也都是咱们大明的精锐之兵，等回到朝中以后，朕再给你调来五万京军大营，再给你留下一些龙武卫，这些人足以镇压现在的新世界了！” 徐达恭恭敬敬的谢恩，但是他心中却明白，这是陛下的两手打算，让他的手下派系林立，京军大营自然是跟徐达更亲近一些，云南兵自然是跟沐英亲近一些，龙武卫就更别说了，那是皇帝亲军，这三派人到一起，无论如何都能形成相互掣肘的姿态！ 这三方钳制之下，就算是应天那里闹得天翻地覆，新世界都能稳如泰山！ 徐达心中有些感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年轻的面孔，他忽然有些恍惚，好像忽然回到了第一次看到朱元璋时的样子，当时的朱元璋也是这般年轻，但是行事之老辣，简直就是非常人可以揣摩的…… 这三句话两句话的功夫，朱标就把新世界安排的明明白白，其实上边徐达分析的还不够？可别忘了新世界的锦衣卫，也别忘了新世界的小状元。 可别看他们现在弱，在锦衣卫的帮衬下，那小状元很快就能成长为一个新世界的擎天巨鳄！到时候如果新世界有变，你就看他来不来个十字军东征就完了！ “坐下吧，坐下吧……”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徐达则是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凳子的一角，只敢坐小半个屁股，比刚才可是拘谨了不少。 朱标随意从书桌里拿出了一张地图，这是这么多年来，大明派出的人前仆后继画出来的新世界草图，再加上他原来的记忆，还真是那么有模有样的。 朱标把地图扔在徐达身旁，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 “这新世界太大了，比中原神州还大，而且土地肥沃，资源丰富，这块土地万万不能丢弃，咱们大明现在统治的地区太少，虽然和人口有关系，但是趁这次回去以后，就会组织大规模的移民！” “这新地盘的开辟，还有移民安全的保障，魏国公，你可得多多费心……” 徐达也是满脸凝重的盯着那块儿地图，“陛下放心，老臣一定好好开辟新世界！” 朱标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要不这样吧，这一应事情也不能都压在你自己一个人的身上，等回到朝中我给你派来一个人，让凌汉来如何，做这种事情，他可是有很多经验，到时候你们两个一军一政，也算是相得益彰……” 徐达顿时起身谢恩，“多谢陛下，凌大人乃是朝中栋梁，有他在，微臣就放心了……” 朱标微微点头，“能力方面，朕自然是信任你的，只要不耍小聪明，这魏国公办事儿还是很厉害的……” 徐达脸色微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看到徐达如此窘态，朱标哈哈大笑，伸手摇了摇桌子上的铃铛，徐妙锦的侍女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那李均淑。 “去让妙锦安排一些酒菜，今天朕要与魏国公小酌两杯！” 朱标如此，无非就是让徐妙锦安心，刚才在汤屋沐浴的时候，徐妙锦就多有曲意逢迎，估计也是听说了自家老爹的事情。 在徐达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他自然能知道朱标的意思，眼看着朱标还是非常在乎自己的二女儿，他这个当爹的心中也是非常高兴。 那唯一的一点不满，也被徐达掐死在了心底深处。 不得不说，朱标现在的手腕已然是非凡，就凭他这连削带打，把徐达这种老将都能治的服服帖帖的，就更别说那些初入官场的楞头青了！ 朱标这里是一片和气，徐妙锦那里也彻底放心了，正在挑选不同的尾巴，想晚上给朱标来个惊喜，伸手拿出了一个带机簧的尾巴，这东西只要徐妙锦微微一收缩，这尾巴就可以像小狗一样快速摇动。 徐妙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润，但还是轻轻把尾巴放在了旁边的玉盒之中，转过头来吩咐道，“来人，香汤沐浴……” 朱标徐达这里可是一片和气，君臣二人在书房之中饮了几杯酒，又商量了很多新世界的对策，比如说修建铁路，比如说修建大型汉民聚居区。 经过朱标的提点，徐达豁然开朗，眼神之中满是佩服，这酒至酣处干脆就以翁婿相称，一时间一团和气。 可就在这个时候。 李景隆的住处外，邓太平提着一点驴肉，还有一壶好酒，站在门外叫门，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但是这门就是不开…… “姐夫……” “姐夫开门啊……” “我是太平啊，您开门啊……” 第195章 远征结束 这邓太平已经在这里叫了很久，但是这李景隆无论如何也是不开门，房门紧闭，只有小侧门打开，走出了几个仆从，倒出了一堆污秽之物。 这在大户人家当中可是妥妥的羞辱之举，但是邓太平却丝毫没有在意，继续在门口喊门。 房间之中的李景隆被他叫的烦不胜烦，直接对身旁的李老歪开口说道，“去，喊几个人，把那小子打出去！” 李老歪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色，有些踌躇的开口说道。 “老爷，这不好吧，这太平无论如何都是朝廷命官，还是您的小舅子，这要是打出去了，陛下那里会不会多想！” 李景隆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之色，他这次可谓是机关算尽，最后算计到了自己的头上，他不怕陛下打他，也不怕陛下骂他，更不怕丢官，只要能保住爵位，他李景隆就肯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但是他却害怕陛下不理他，而且今天，陛下看他那眼神阴冷阴冷的，简直就把他吓得浑身发抖，这位陛下的手段，他可是清楚的很，一边说一边玩儿，就能把他带到沟里去，这要是仔仔细细的算计算计他，还哪里有他姓李的命在？ “我哪里有空想他，我现在自身难保，今天发生了什么？你也不是不知道，全是这小子惹的祸！” 李景隆有些狂乱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被他弄得像鸡窝一样乱。 但是这一切在李景隆看来都不重要，他进官场这么长时间，玩的就是一个圣心，一旦失了圣心，他李景隆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那好吧，那好吧……” 李景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对着李老歪开口说道，“你出门把他打发了，告诉他有多远滚多远，再来骚扰，我哪怕是拼了元气大伤也要休了他姐！从此以后两家再无瓜葛！” 李老歪这一听也知道是自家老爷动了真火，也不敢再劝，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快步走到了大门口。 硕大的院门打开了一道缝隙，李老歪挤了出来，在他挤出来的刹那，院门轰然而闭，就好像怕邓太平趁机钻进去一样。 大门外，这邓太平满脸愧疚，稚嫩的脸上还带着几丝泪痕，语气沙哑的开口说道，“李管家，麻烦你通报一声，我要见姐夫，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姐夫……” 李老歪摇了摇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他可是下人，他可不敢掺和人家主家的事儿，人家就算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也依然是亲戚，他无论如何亲近也还是个外人。 “少爷，您就别难为老奴了，我怎么可能做得了公爷的主，今天的事情太特殊，公爷也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见你呢……” 李老歪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开口劝说道，“说句不该说的话，老奴在府上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看过公爷如此生气，我感觉少爷还是应该回去想一想，现在继续在这里喊适得其反，搞不好会连累夫人那里……” 这李老歪可不可能把李景隆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一遍，他知道自家老爷的性格，所以就润了润色，大体上的意思是一样的，只是没有那么尖锐而已。 邓太平虽然有些憨，但他可不是傻，这一听就是自家姐夫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再来胡闹，回家就拿他姐姐出气…… 当即垂下了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手里拿着的东西往前送了送，语气哽咽的开口说道，“这驴肉和酒是姐夫最爱吃的，劳烦管家给姐夫送过去，我就不叨扰了……” 李老歪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伸手接过东西，邓太平拱了拱手，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打开院门，李老歪提着东西来到了李景隆的房间外，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老爷，邓少爷已经走了，临行之前给您送了点东西，说这是您最爱吃的，您也一天没吃东西……多多少少吃一点……” 房屋里传来了几声瓷器破碎的声音，一听就是李景隆在砸东西，李老歪叹了口气，把东西放在了门口，小心翼翼的走了。 还没有走出几步，房门就被一脚踢开，李景隆发疯似的把地上的吃的砸了个粉碎，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让人把这里扫干净，以后他送来的东西一样都不需要，在有违者家法处置！” 李老歪被吓得脑袋一缩，连忙开口说道，“老爷息怒，老爷息怒……” 李景隆没有理会他，轰隆一声关上了门，房间里顿时又传出了一阵打砸之声。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这房间里边已经没什么可砸的了，李景隆瘫软在地，口中喃喃道。 “一个天子亲军统领，一个帝国公爵，走的太近也不好，以后还是不要来往的好！” 李景隆的脸上带了一丝厌恶，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在地上，恶狠狠的开口说道，“这小子纯粹是脑子有病！邓愈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 说完这几句话，他躺在了地上，看着旁边的一片狼藉，他心中思索的明天如何翻盘。 想了半天，他绝望的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手中连一点正式的差事都没有，哪怕公事公办的方法和陛下说几句话，他都没有机会！ 李锦隆有些绝望了，竟然在房间里失声痛哭。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标和徐达的酒已经喝完了，朱标没有去徐妙锦的房里，毕竟他心中明白，这给好脸色也有个度，好脸色给多了，肯定就要有人起幺蛾子，所以他今天晚上自己睡了书房。 留下徐妙锦一人在房间之中苦等红烛燃尽……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 朱标宣布此次远征结束，大明获得了全面的胜利，这远征结束了，剩下的事情自然就是班师回朝，徐达被留在了新世界，作为新世界新任的总兵官。 沐英也被留在了新世界，等待肃清残敌之后，来应天朝拜再回云南。 叛军首领被关在了笼子里，郑和被关在了船舱之中。 脸色苍白的李景龙虽然跟在朱标身旁，但是朱标却一直把他当个透明人。 这次朱标彻底打断了新世界土著的脊梁，植入了新的信仰，留下了更加强悍的军队，同时也肃清了新世界的腐败！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从这一次朱标远征以后，新世界才真正的归属于大明的版图，国史上把这次远征称之为永乐西征，奠定了东西两明的盛况！ 庞大的铁甲舰缓缓启航，经过了十数日的航行以后，终于回到了应天京郊码头。 此时正是深夜，但这码头上依然是灯火如昼，朱标不想扰民，所以才选择深夜靠岸，但是百官相迎是必不可少的，毕竟是皇帝大胜而归。 群臣的眼神望向船舱的悬梯，终于等到了那个身穿玄黑色龙袍的身影。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朱标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又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夜幕，口中喃喃道。 “应天！朕回来了！！” （明天开始进入应天剧情，朱雄英事件也终将会水落石出，兄弟们留一个催更，再来一个为爱发电，老四感谢兄弟们了！） 第196章 宫锁疑云(1) 深更半夜。 朱标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停留，直接就去了东宫，看着东宫熟悉的一切，朱标也有些感慨。 其实他更怀念自己还是太子的日子，那个时候天天不用想这么多，只需要干自己想干的，只需要说自己想说的，天塌下来还有自家老爹顶着。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朱标把天下百姓的崇拜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如此高的威望压在身上，换之而来的就是庞大的责任！ 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再加上如今大明的地盘太大，大明的统治力堪称捉襟见肘！ 可不要看现在大明帝国如何如何的强盛，那是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一起，如果把那庞大的陆军和海军分开，驻守天下各地，那还真是沙子堆上的钉子，钉子本身没毛病，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钉得住！ 所以朱标这段时间一直在谨小慎微，在内部问题没有完全解决之前，没有发动对西方的战争，新世界的战争也是取巧，并没有真正的开战！ 但是这小心来，小心去，这个锥子还是在朱雄英这里冒了头，刚才百官接驾的时候，朱标就已经看了出来，这些百官的神态和前些日子完全不一样了，甚至隐隐已经有分帮结派的架势！ 朱标看得出来，但是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在朝中混了一辈子，所有的身家都压在皇家身上，万一太子有问题，万一太子一病不起，那他们就要换新的主子！ 新主子喜不喜欢他们？或者是说新主子是谁？这种问题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致命的，选择的好了，那就是好几代人的富贵，选择的不好了，那基本就是全家人头都得挂在城门楼子上风干！ 权力角逐无疑是残酷的，特别是在这皇宫大内之中！ 朱标步履匆匆，道路两旁全都是提着灯笼的宫女，把这一条道照的如同白昼一般，道路两旁也都是高高的青铜杆子，青铜杆子上面有一个华丽的电石灯，柔和的黄光从半空中撒下来，把道路照应的美轮美奂！ 但是朱标现在可没有空欣赏如此美景，三步两步来到了朱雄英的寝宫，一进门就看到了满地的太医！ 对！就是满地的太医！ 滑寿和吕复在里边诊治，这些太医则是颤颤巍巍的跪在那里，自家老爹正在里边发展雷霆怒火！ “咱儿子都白养了你们，治了这么多天，你们是什么都没治好，太子是该发烧发烧，该说胡话还是说胡话！今天晚上这烧要是退不下去，老子就拿你们的脑袋顶上去！！” 朱元璋的声音都有些走调了，可见此时他的怒火。 “爹！” 朱标远远的招呼了一声，朱元璋气急挥动大手微微一顿，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松，仿佛松了口气一样，快步来到了朱标身旁。 朱元璋上下的打量了一番朱标，发现他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这才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语气沙哑的开口说道。 “回来了。” 朱标点了点头，“这几天儿子在新世界打仗的时候心绪不宁，所以就抓紧结束了战争，想着回应天看看……” “爹这事你怎么能瞒着……” 朱元璋看了朱标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呀你，这小心思都算到你爹的头上了，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回来了就好，你回来了，爹心里就有底了，咱们快进去看看雄英！” 这父子二人心明镜的，朱元璋也知道朱标把徐达留在新世界是为了保护他，朱元璋也知道自家儿子这是两手准备，但是他又能说什么？ 这是一个合格皇帝必须要做的事情，之前是这大明朝谁都能倒，唯独朱元璋不能倒，现在是这大明朝，谁都可以倒，唯独朱标不能倒。 只要朱标倒下，没有做出正确的判断，朱元璋都不敢想这么个庞大的帝国会发生什么事情！ 所以在这件事上，父子二人默契的选择闭口不谈！ 快步走进屋里，一进门就看到主位上大马金刀坐着的马皇后，这马皇后现在可是威严十足，一张脸上满是阴沉之色，看到朱标以后才略微放松了一些。 “回来了，去看看英儿吧，这孩子……这孩子……可一直吵着要见你这个爹呢……” 马皇后说到这里终于是绷不住了，两行清泪横流而下，周围的宫人们都吓惨了，颤颤巍巍的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朱标快步上前，坐到了朱雄英的身旁，看着小家伙的脸蛋上满是苍白之色，朱标的心莫名的阵痛一下！ “雄英……” 朱标沙哑着嗓子说道。 看到了朱标，朱雄英勉强想爬起身来，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朱标连忙制止他，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 “儿子你莫慌，爹在这儿，天王老子也拿不去你的性命！” 朱雄英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平和，忽然开口问道，“爹，英儿本该是个死人对吗……” 朱标的心中一抽，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勉强板起脸，做出慈父的威严。 “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好好养病，好好吃药，这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可都看着你呢！咱们朱家的人怎么可能被如此小病打败！” 朱雄英的眼神一亮，双眼之中勉强露出了一丝希望，“爹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帝王……儿子不怕……” 朱标有些心酸，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滑寿和吕复，两位老太医也是满脸冷汗，朱标忽然感觉到这事情好像有些严重了。 这老朱在床榻外就好像游魂一样来回转，马皇后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整个寝宫的气氛就好像是一个张开血喷大口的巨兽！ 虽然没有伤人，但是谁也不好说下一刻就会血溅五步！ 朱标又安慰了几句，便任有几个宫女伺候朱雄英，而他却带着两个老太医来到了门外，朱元璋快走几步跟在了他的身后，侧着耳朵听，仿佛生怕漏下一个字儿。 “太子的病如何，现在可有对症的药！” 朱标冷声开口问道。 两位老太医对视的一眼，仿佛欲言又止，旁边的朱元璋急的直跳脚，低吼道，“这是他娘的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再瞎耽搁老子缝了你的嘴！！” 滑寿无奈的摇了摇头，“太子这病蹊跷，脉象时快时慢，不像是有病，倒像是惊吓所致……但是微臣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什么事情能把太子吓成这般模样……” 朱标的眼神一眯，狭长的双眼之中寒光爆闪，滑寿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慌乱的跪倒在地，“微臣君前失仪口出无状，请陛下责罚……” 朱标随意摆了摆手，没打算和这老头一样的，身旁的朱元璋也开口说道。 “他们这套说辞已经说了好几回了，但是咱都没信，雄英这孩子有多胆大，咱可是心里有数，什么东西能把他吓成这样，肯定就是他们两个本事不济，编出这话来糊弄咱爷俩！” 这两个老太一说朱雄英能被吓成这样，朱元璋可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这小子厉害到什么程度，他老人家可是心知肚明，那可是一言不合就掏小手枪崩人的主，什么东西能把他吓到？显然没有，显然不可能！ 这朱元璋一边说一边已经杀气纵横，而朱标却感觉出来这事有点不对，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 “爹，你们先都出去，儿子进去和雄英聊一聊！” 第197章 宫锁疑云(2)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大惑不解的开口问道，“有啥事是咱不能听的，你们爷俩想说啥说啥呗……” 朱元璋可是不知道这里边的事情，但是朱标可是心知肚明，他打算和朱雄英坦白了说，看看这孩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和自己是一种人，那就要好好看看，毕竟后世人大多数心术不正，要么心怀理想一顿乱搞，要么就是天马行空一点儿都不思索现在的时代。 如果不好好斟酌，如果不好好控制，这大明搞不好还会出什么乱子，朱标可是有些害怕，万一自己这边一闭眼那边朱雄英就要搞什么君主立宪制，搞什么自由民主平等，那可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大明现在属于原始积累的状态，谁家原始积累民主自由平等？这帝国的原始积累都是带着血腥味和龌龊的，最少要几代人的功夫，才能把这些土地全都变成属于汉人的土地，到那个时候才能玩其他的！ 要不然你这边稍微有变动，那边满天下都是造反作乱的土著，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盘就要拱手让出去！好不容易造就的大好局面，就要瞬间崩盘！ 但如果朱雄英不是，那就更好说了，本来就是内定的皇帝，好好培养就是了，其他的几个小儿子分封为藩王，特别是徐家女儿生的那两个，直接分封到新世界，先让他们的姥爷在那里给他们打点基础…… 朱标看了一眼，自家老爹，摇摇头开口说道，“那两位太医不是说雄英这孩子是被吓的吗，好多人问根本就问不出来，还不如儿子自己跟他聊聊，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把他吓到这种德性……” 朱元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你小子，就以为你自己聪明，我们都傻吗？这房子早都问过了，你娘单独聊过，咱也单独聊过，但是这孩子就是什么都不说，就是说自己不舒服，这咱……咱总不能给他上刑吧……” 这么一说朱标也没办法了，这个时候让自家老爹放手，根本就不可能，只能无奈的坐在了门槛上。 朱元璋一看，也挨着儿子坐在了那里，这爷俩都是满脸的黑线，愁啊…… 坐了一会儿以后，朱标也慢慢的想通了，这东西根本就不是能敞开聊的玩意儿，如果自己刚刚穿越来大明的时候，突然发现朱元璋开着巡洋舰出来了，他也得吃上一惊！ 如果这个时候朱元璋问他是不是穿越的，朱标也不敢说话，谁知道人家是什么态度？谁知道人家会怎么对你…… 想到这里，朱标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来自己也是有点关心则乱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标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发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 旁边坐着的朱元璋看了他一眼，伸手打怀里掏出了一张饼子，掰开一半递给了朱标，“这几天没心思吃饭，你娘那儿也不开火，爹烙的肉饼子，你尝尝……” 朱标随手接过肉饼，重重的咬了一大口，还真别说，这老朱烙的肉饼确实是挺好吃，皮儿薄馅儿大一咬一嘴油。 朱元璋自己也吃了一口，旁边的宫人也非常有眼力的，送来了两盏清茶，爷俩凑合了一口吃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朱元璋却忽然开口说话了，“标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朱标微微一愣，忽然有些看不透自家老爹的意思，不假思索的开口说道，“这有什么可看的，孩子有病了就治病呗，就不信穷尽大明帝国的名医，还不能把它治痊愈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那这孩子的病可得怎么治，究竟这是怎么了……” 朱标站起身来，语气有些凝重的开口说道，“先让他好好休息，儿子去查一查他宫中的人，看看有没有谁知道些什么……” 这几天朱元璋也是有些懵了，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问他们做什么……” 朱标摊了摊手，“那两位太医不是说雄英的病是吓到了吗，那儿子就问一问，哪里吓到了，因为什么吓到的，这鸟飞还有个影呢，总不能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的也对，心病还需心药医……” 这老人家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明显感觉朱标在有病乱投医，但是他现在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是自家大儿子，又不是大夫。 朱标也没有理会，他在这呆着也没有什么用，也没有单独聊天的机会，跟着着急也没有用，还不如去东宫奴婢那里找一找线索。 朱标是满怀心事的往外走，走出宫门就看到了余海狗，此时他正带着一群小太监在门口等着朱标，毕竟太监不能入寝宫，所以就只能在这等着了。 “参见陛下！” 朱标点了点头，袍袖一挥，“回养心殿！” 朱标坐在了软轿上，快步朝养心殿走去。 毕竟他在临走之前可是吩咐了自己的人，观察着朱雄英每天的一举一动，他现在要看一看，自己走了这么长时间，这皇宫之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来到养心殿以后，朱标并退左右，庞大的养心殿正厅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坐在了自己久违的宝座上，看了一眼周围的黄金龙柱，忽然开口说道，“出来吧，问你们点事儿！” 柱子的里边传来了一丝机簧的声音，不一会的功夫，粗大的柱子上就开了一道小门，几个身穿黑衣头戴斗篷的人，便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这养心殿下方自有乾坤！ 是以挖地基的名义修建的，当时修建的都是一些昆仑奴和新平北安的战俘，修完之后，全部都被灭口了，所以这下方的东西，除了朱标和这些黑衣人以外，根本就没人知道。 那黑衣人自然知道朱标是什么意思，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纸张，上边仔仔细细的写着太子在这段时间的一举一动，详细到几时用茶几时吃饭。 朱标拿起这些东西慢慢的查看，忽然带着几分疑惑的开口问道，“这安奈儿公主是谁，是沙皇公国的公主？她不是在宫中给太子做宠物吗，怎么还混上宫中女官了！” 朱标清晰的记着，当时自家儿子玩的还挺花，给这安奈儿公主的脖子上套了根绳子，出门就牵着。 但是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就从宠物变成了女官？这朱家人看事情是又轴又倔，认准的基本上就不会改，这朱雄英也是如此，但为什么会改变的这么快呢？ 朱标在这里边发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第198章 宫锁疑云(3) 那黑衣人微微拱了拱手，宽大的黑袍子下面竟是一个清脆的女声，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回陛下的话，这女子这些天深受太子殿下的赏识，在太子殿下生病之前，每天都要伴读到黑夜，有些时候竟然通宵达旦……” “至于为什么会被封为女官……” “因为这是太上皇后的命令……” 朱标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他自然是明白自家老娘的意思，无非就是自家大孙子玩玩可以，但是坚决不能给名分，提前就给了一个女官的名分，在大明帝国当中，这女官是不能为妃的！ 这可是朱标立下的规矩，记得当时是为了防备胡善祥，但是后来这个丫头竟然死在了朱雄英的手里，朱标确实是没想到，但是这个规矩也没改。 自家老娘应该就是利用这个规矩，好让朱雄英打消给这个女子名分的念头。 朱标又翻动了几下，皱着眉头开口问道，“母后给她名分以后太子是什么反应？” 那黑衣人摇了摇头，“回陛下的话，没反应，一点反应都没有……”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再次确认了一遍。 朱标点了点头，“去把她叫到这儿来，朕要问几句话！” 黑衣人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大柱子里边，不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变成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就朝东宫的方向走去。 朱标淡淡的抿了一口桌子上的清茶，他现在也是一团乱麻，根本就不好，从哪里查起，看着上面记录的太子每日行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看的。 每天干的事情都是循规蹈矩，顶天就是去两大工业城玩耍一番，就这种东西看不看又有什么意义呢？ 朱标虽然手眼通天，但总不能自家儿子被窝里的话都要派人偷听吧，无奈的叹了口气，随手把这些东西放在了不显眼的地方。 不一会儿的功夫，外边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金发碧眼。却穿着一身大明宫装的安奈儿公主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看到朱标坐在高处，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奴婢参见陛下……” 朱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他注意到了一个东西，这安奈儿公主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纯金打造的手链，这手链的样式可不一般，和朱标赏给被宠幸的宫女如出一辙！ 朱标有些迟疑，毕竟他如果想知道些什么，要不就是好好问，要不就是严刑拷打，这严刑拷打问出来的东西明显比好好问要靠谱的多！ 但是这小丫头把手串戴上了，就证明这小丫头和朱雄英关系非凡，小家伙现在正在重病，就算是这个女子不得名分，那也算得上是关系非凡，自己这个当爹的，总不能太过于为难她！ 想到这里，朱标慢悠悠地开口问道，“这些日子太子重病，在这之前他的状态如何？朕一会儿招太医来，看看能不能对症下药……” 安奈儿公主微微一笑，“回陛下的话，殿下生病的前些天并没有什么太过预兆，只是晚上好做噩梦，并时常惊醒……” 这小丫头说这话可有点意思，晚上时常做噩梦并时常惊醒，她都知道，那看来肯定是睡在一个床榻上了，或者是说她就在旁边伺候着。 朱标的眼神一眯，忽然间露出了几分笑意，“宫廷玉液酒？” 那小丫头微微一愣，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人送来宫中的琼浆玉液，眼神之中流露出了几分疑惑？ 那唇红齿白的小太监自然会给自家皇帝解围，轻轻的多来了一壶葡萄酒，轻轻的放在了朱标面前。 朱标阴沉着脸喝了一口，这是他第一次试探另外一个人，因为这个女子有足够的可疑！ 毕竟在朱雄英生病的前好些天，她都是天天陪在朱雄英身旁的，按理来说，这事情她应该知道的最清楚。 但是偏偏她却戴上了那个手链，朱雄英有没有碰她，朱标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上边连朱雄英什么时候用饭什么时候喝茶都记得清清楚楚，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写？ 再说了，这宫中的规矩可是大如天，就算是朱标也是一样，他每次宠幸完哪个妃子以后，宫中的女官都要详细的记录，哪月哪日哪时，多长时间，留与不留，那都是要记录在案的。 这女子明显就是怕自己难为她，所以带了手串想让自己投鼠忌器，毕竟这中原神州来说，当公爹的一般情况下，不能难为自家儿媳妇！ 但是世道如此，朱标虽然不想难为，也不得不难为了，回头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余海狗！” 余海狗带着几个强壮的太监推门而入，面白无须的老脸上满是杀气。 朱标坐在宝座上，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把东宫所有的奴婢都抓到东厂，好生询问，朕就不信了，这好好的大活人能在宫里被吓病了！” 安奈儿公主的身躯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但是却不慌不忙的开口说道，“陛下，不知奴婢犯什么罪了，太子是生病又非是中毒……” 这小丫头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朱标就更加生疑，他太了解这个时代的人了，面对暴怒的皇帝，竟然能面色不变的开口辩解，这完全就是不正常的现象！ 要知道这皇帝发怒可比天灾人祸都可怕，天灾尚可避，人祸尚可免，但是这帝王之怒，可是必无可避免无可免！必定要血流成河！ 朱标隐晦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太监，那小太监微微点头，跟在了余海狗的身后。 一时间整个东宫风声鹤唳，所有的奴婢都被抓了起来，朱标则是慢慢悠悠的又回到了东宫。 看到依然在门口转圈的自家老爹，朱标来到了朱雄英的病榻前，语气柔和的开口说道。 “儿啊，你宫中的奴婢爹都抓起来了，问一问他们是如何吓到你的，你不要担心，有什么话就跟爹说！” 旁边坐着的马皇后微微摇了摇头，在她看来自家大儿子这是要拿那些宫人出气，但是她老人家也没有劝阻，毕竟这自家大孙子的病太蹊跷，问一问，终归是比不问的要强！ 在这一刹那，朱雄英的脸色有些慌乱，虽然表情很快的消失不见，但是朱标却敏锐的洞察到了。 当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儿啊，你莫怕，你这就是一点点惊吓的病症，吃一点安神的药就好了……你放宽心，爹给你出气！” 旁边的马皇后看的连连点头，还跟着劝解了一句，“标儿，也别太难为那些宫人，问一问吓唬吓唬还是可以的，可不能伤了人家的性命，在宫中伺候咱们一家人也不容易……” 朱标答应了一声。 “娘放心，儿子肯定不会太过难为她们，但是这事情却一定要说清楚，太子好好的在宫中被吓病了，这要是任由发展下去那还得了，数代以后的帝国皇帝是不是要在宫中的水池里淹死啊！！” 朱标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然声色俱厉，马皇后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只是奴婢伺候的疏忽，往大了说就是意图颠覆帝国！ 可就在这个时候，床上躺着的朱雄英忽然放声大哭！ 第199章 逐渐明朗(1)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芒，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十分紧张的坐在了朱雄英的床榻边，抓住了他有些冰凉的小手，语气着急的开口说道。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宫中的那些奴婢说什么吓你了，你跟爹说，爹帮你出气！” 朱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杀气纵横，这做皇帝这么多年，直接间接因他而死的人可不止数十万，这怒火之下，寝宫之中的温度好像都降了几度！ 马皇后在一旁也是脸色难看，有些紧张的站了起来，一双素手握成了拳头，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 “大孙子你说，你那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有爷爷奶奶和你爹在，这天下任何人都碰不了你！！” 朱标很少见马皇后发怒，平时发怒的时候也只是吓唬为主，唯一一次发怒的时候，就是当初诛杀吕氏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家老娘可是动了真火，那情景可是相当可怕！ 但是这次好像比以前的还要严重，这自家老娘的脸色已经变了，众所周知，这大明帝国当中惹了皇帝不一定会死，但是惹了太上皇就一定会死，惹了太上皇后就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但是朱雄英却躺在床上，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嚎啕痛哭，外边的朱元璋也是闻声而入，三步两步窜到了朱雄英的病榻前，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老脸上满是手足无措的表情。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有什么事跟爷爷说，你哭的是个什么劲！” 这三个人可是整个大明帝国最尊贵的，如今他们三个去齐齐动怒，这天下也就朱雄英有这个面子，但是朱雄英好像不想要这个面子，什么都不说，只是拼命摇头，抽抽搭搭的说想自己待一会儿。 这三人哪里敢走？这孩子现在如此地步，万一离了别人的眼睛，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那不说是滔天大祸吧，基本上也差不多了！ 老两口好不容易把朱雄英哄好，看着孩子在床榻上沉沉的睡去，面色都是阴沉的可怕，朱元璋看了朱标一眼，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标儿，走，咱爷俩出去说……” 朱标点了点头，对马皇后行了一礼，朱元璋则不放心的叮嘱道，“婆娘，你好好看着大孙子，这个时候奴婢们可靠不住，只能靠咱们朱家人！” 这一句话把旁边的人吓得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说话，这位老皇帝是个什么手段，他们可都是清清楚楚，知道为什么这皇宫之中没有岁数大的宫女太监吗？ 不知道的话就去城外的乱葬岗，半夜在那里点上三根香，肯定能问出来！ 马皇后点了点头，身上竟然闪现出了一股铁血杀气，语气沉稳的开口说道，“你们爷俩去干你们该干的事儿，这里有我！” 朱标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家老娘一样，以前看自家老娘都是一股勤俭持家的味道，有些时候会耍耍脾气，但是老爹会不遗余力的哄着，毕竟人家发脾气发的有道理。 但是这一次他才看到，原来这位从元末乱世冲出来的马皇后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就刚才那个沉稳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军围城，爷俩要出去冲杀，让她在城中镇守呢！ 朱元璋点了点头，跟在自家大儿子的屁股后出了寝宫，出门一看，朱标正蹲在门槛旁边抽烟，名贵的雪茄被他抽出了几个铜钱烟叶的感觉。 朱元璋已摇了摇头，蹲在了朱标的身旁，勉强安慰道，“你也别发愁，咱呢，在大孙子身旁待了这么多天，还真看出点端倪……” 朱标豁然抬头，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家老爹，朱元璋摇了摇头，打怀里也掏出了一根儿，点燃之后直接坐在了地上。 “前些天，大孙子发烧了说胡话，一直在说自己应该是个死人，咱听着心疼，所以就在旁边跟孩子聊。” 朱标点了点头，“都聊什么了爹……” 朱元璋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雪茄，忽然发现火没点着，朱标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火机，给自家老爹点燃。 朱元璋满脸心事的吸了一口，这才继续开口说道，“那孩子说什么洪武二十五年，那一年会发生大事……” 朱标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无比，心脏剧烈的跳动了几下，但是好歹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这养气的功夫还是有的，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重重的吸了一口烟，蹲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 朱元璋自嘲的笑了两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咱看呢这孩子也是烧糊涂了，哪来的洪武二十五年，那不应该是你的永乐十年吗？咋的，这皇位咱还能要回去不成？唉……” 这历代天家，能如此拿皇位，开玩笑的，应该也就朱家一个了，剩下其他的皇帝和太上皇的关系都很微妙，也就只有他们老朱家是劲往一处使！ 朱标此时也完全缓了过来，说不怕死是不可能，但是他心中一直都惦记着这个时候，他如今已经登基五年了，离那个时间也就剩了五年，但是他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把大多数的事情都准备好了，他把他记忆中能想起来的，都封存在了那个盒子里，到时候和传国玉玺一块传给新皇帝！ 或者是交给自家老爹！来一回总不能白来，总得留下点什么！ 朱标也跟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此时两代帝王就这么在门槛旁边坐着，好像两个在农田之中干完活的父子爷们儿一样，旁边的奴婢都躲得远远的，一点都不敢上前。 朱标忽然开口说道，“爹，雄英生病之前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朱元璋摇了摇头，“你看你这话说的，他在咱们宫里已经落水两次了，如果再发生啥意外，咱这个当爷爷的是不是太没用了，什么毛病都没有，一点征兆都没有！” 朱标心中忽然有了一丝疑惑，他当时来的时候，是正主因为丧妻悲恸，所以他才趁虚而入，这朱雄英最近一点点的征兆都没有，这难免让人心生疑惑。 如果是他早早的就有了这方面的记忆，如果他早早的就被穿越了，那这个时候害怕什么？应该早早的就害怕呀！ 再说他如果真的是穿越者，他会害怕自己死吗？应该不会吧，按照现代人正常的思维，应该巴不得盼着自己死，然后他大展宏图才对，搞不好人家才是主角，搞不好人家还有个系统啥的…… 朱标的脑海之中百转千回，但是却不能说出来，只能带着几分疑惑的开口说道。 “那这事儿也太蹊跷了，就算是有隐疾，也不能一点征兆都没有忽然爆发，就算是受了惊吓，也不能一点原因都没有，就莫名其妙的被吓成了这副德行！” 朱元璋好像苍老了好几岁，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可能是爹当年杀人太多了，唉……” “当初做红巾军的时候，那人可是真没少杀，还有查遇春那个贼斯鸟，那个玩意儿是真敢吃人啊！” 这老朱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朱标则是苦笑一声，“咱这老朱家的事儿和他老常家有啥关系……” 朱元璋一拍大腿，“怎么就没关系，这大孙子还不是他们常家丫头生出来的……” 想到这里朱元璋豁然起身，重重的一拍大腿，“是不是你追封常家丫头为皇后，这才搞出了这档子事儿，那丫头是不是就没那做皇后的命啊……” 第200章 逐渐明朗(2) 朱标苦笑了一声，“爹你就别多想了，那种事情不就是做给活人看的吗，那临寝修了那么长时间，估计明年开春才会竣工，到时候才会把那圣旨明发天下，要出事也是那个时候出事，现在是啥意思……”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看那样子明显是有些不信，忽然叹了口气说道。 “咱跟你娘的陵寝已经修完了，现在修的可就是你的，你当时的圣旨上说，等你有那么一天，你要和那常英子合葬，所以那灵寝才要修如此长的时间，你这边干的事儿越大，陵寝的规模就越大，现在那规模都超过老子的了……” 朱元璋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其他的意思都没有，满脸都是骄傲的神色，就好像一个正在炫耀糖果的小孩一样。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也没那必要，这死后有个棺材就可以了，何必弄得兴师动众，实在不行，儿子过几天就下一道圣旨，让他们停了就行……” 朱元璋却连忙摆了摆手，“你这孩子这不是瞎闹吗，那是能停的吗，咱的灵寝虽然是修完了，但是也得留点尾巴，等咱归天的时候才能彻底修完，这人还活着灵寝就休完了，那岂不是咒人死？” 关于这件事情，朱标也是无奈，“那也不能休那么长的时间，现在这墓室还没有修完，图纸还在增加，都快赶上北方的战备要塞了，常英子的棺椁都放不进去……” 朱元璋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好像不再想讨论这个问题，只是语气无比沉重的开口说道，“这件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这件事情咱爷俩得听人家朝廷文官的，人家是懂礼数的……” “常英子那个事就先拖着吧，你那圣旨反正已经写出来了，这满朝文武都心中有数，也不着急，那地方就让他们好好修着吧，最好能他娘的修一百年……” 朱标仰头看天，忽然有些动情的开口说道，“我也希望爹的那个也修一百年……” 朱元璋苍老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净他娘的扯淡，哈哈哈……” 朱标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尘土，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爹，那咱们先这样，我去查一查雄英宫中的人，你二老在这儿照顾他，有啥事咱们相互通气儿……” 朱元璋点了点头，“行啊，你去办几件事儿就行了，爹就不跟着掺和了，一定要把那个玩意儿揪出来，敢把咱大孙子吓成这样，咱要一口一口的活吃了他！！” 朱元璋说到这里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他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这三个人，一个是朱标，一个是马皇后，另外一个就是朱雄英，剩下的只能算得上是皇子皇孙，可算不得是一家人。 但偏偏就这三个人命运多舛，常氏薨的时候朱标就晕过去一次，后来又背疾爆发晕过去一次，马皇后也是得了一场重病，只有他这么多年无灾无难，这也让他老人家感觉十分揪心，他情愿病在自己身上。 也不愿意自己的家人受苦！ 朱标点了点头，步履匆匆的朝外边走去，朱元璋叹了口气，继续蹲在门槛边抽雪茄。 而此时此刻，这应天城中的勋贵也是聚集在了一起，常家这些日子闭门谢客，说是要给太子爷祈福，这人家正主不发话，其他人也只能干着急，但是这个时候如果一点表示都没有，却显得是有些不懂为臣之道了。 一个简单朴素的酒楼之中，武定侯郭英，景川侯曹震，下边则是坐着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老军头，此时这群老头一个个愁眉苦脸，有很多人还拎着个大包裹。 一个缺了半个耳朵的老军头豁然起身，操着满嘴浓重的淮西腔开口说道。 “郭四哥，老曹，你可得给我们出出主意呀，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啊，这宫里可是热火朝天的，咱们总不能傻站着，这要是一点力都出不上，怎么对得起上位啊……” 另外一个满脸横肉的也站了起来，“是啊，我们老哥几个没啥大功劳，最大的就是个伯爵，也和上位说不上话呀……” 坐在首位的曹震和郭英满脸黑线，其实今天这个事情他们也不想来，但是没办法，都是多年的好朋友，战场上过命的交情，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如今这老人也没剩几个了，要不就是在外面深居要职，要不然就是在应天手握重兵，他们老哥俩算是比较闲的，因为人家的后背只争气，老曹家的就不说了，禁卫军统领曹炳，那在应天可是相当出名，陛下出行必带他！ 后来有了龙武卫，这禁卫军好像是有点失宠了，但是最近听说那曹国公得罪了陛下，正在家中闭门思过，那邓太平是这小子的小舅子，自然是得不到好。 所以这群老家伙都明白，这曹家飞黄腾达只是个时间问题…… 这武定侯郭英也是一样，人家可是太上皇的心腹，同时还是陛下的心腹，这大明帝国远征西方最热门的大帅人选就是他！ 因为那群老帅都已经赏无可赏，常家一门双公，徐家更是如此，连蓝玉都封了国公了！ 按道理来说，他们两个是应该进宫拜见的，但是他们两个却迟迟未动，也不知道是在顾虑着什么。 看着这两位不说话，下边的这些老军头就更着急了，“你们俩倒是说话呀，做那块什么都不说是啥意思……”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军头站了起来，熊掌一样的大手，捏着一个小小的茶盏，稍微用力就捏了个粉碎。 这世道，如今老哥俩是不说话也得说话，郭英和曹震对视了一眼，郭英率先开口道。 “我问问哥俩，这几天也正好想入宫参见，如果兄弟们想一起，那咱们就一块儿去……” 此话一出，下边一片嘈杂，“上位不见啊，说我们一个个满脸横肉，杀气太重，怕吓到太子爷……” 兄弟二人满脸无奈，曹震放下茶盏，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要不然这样吧，你们每个人都准备一些礼物，过一会儿我们哥俩入宫，帮你们把东西带过去就是了，反正你们现在都富裕了，每个人在海外都有好多田产，也不在乎那仨核桃俩枣子的……” 众人这才满意，胸脯拍的噼啪作响，其实还真是，自从朱标殖民海外以以后，这些个老军头可就真不缺钱了，毕竟他们家中都有船队，一边做着海运买卖，一边在外边开荒种地，这两条路子下来想穷都难！ 那缺了半个耳朵的老军头率先站出来，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沉重的包裹，“我这有五根二尺长的北安人参，拿进宫去给太子爷炖鸡汤，补补身子！！对了，还有北安特产的乌鸡两千只！” 曹震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另外一个满脸横肉的也站了起来，“我这有各种草药三千斤，拿进宫去，太子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曹震变得一眼大一眼小。 那位满脸大胡子捏碎茶盏的也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我这有鹿茸六百斤，长白山人参和虫草各五匣子！一匣子十斤！！” 曹震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这各个老军头是争先恐后的往出送东西，这郭英和曹震的脸色也越来越麻木，他们有点后悔应承这件事儿了，但如果现在反悔，估计就算是他俩也出不去这个门。 没过一会儿，得有大几百辆马车在酒楼门口停下，前边打头的是郭英和曹震的马车，二人生无可恋的朝东宫方向走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标则是来到了东厂，来到了这个关押东宫奴婢的地方。 第201章 逐渐明朗(3) 自从朱标进入东厂衙门以后，整个大牢就被一众人包围了起来，这些人虽然穿着东厂的衣服，但是东厂中人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但是在皇宫大内之中当差这么长时间，这东厂中人就没有一个傻的，看到如此情形，只是远远的退去，守在外边。 而此时的东厂大牢之中，朱标施施然的坐在了一把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小公主，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 那小公主好像并没有遭受什么严刑拷打，但是神态却极具恐慌，就好像要大难临头一样。 朱标挥手让所有人出去，这密闭的牢房之中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小公主松了一口气，双眼毫不畏惧的看向朱标。 朱标微微一笑，慢慢悠悠的开口问道，“现在可以说一说你来自于哪儿了吧？” 那小公主眼神不变，同样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我……我自然是来自于沙俄公国，来到大明帝国，作为人质，或者是政治交易的牺牲品……” 这小公主越这么说，朱标就感觉这人越蹊跷，也没有说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你大可不必如此，朕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好奇而已，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说出来以后你还有活着的机会，如果不说出来，朕走出这间房子你就会被剁成肉酱！” 那小公主呵呵一笑，“果然不愧是永乐大帝，残暴的可以！”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和残暴没关系，你把我的太子吓成那般模样，朕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你，没有发兵攻打你的国家，没有把你的国家打成白地，就已经算是朕仁慈了！” 那小公主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惧色，但还是开口说道，“陛下，我正是不希望你死，所以才会和太子爷说那些事情，您可别忘了，如果我好好的做宠物，现在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让人心悸的寒光，一张脸逐渐扭曲，“这么说你承认了！！” 那小公主点了点头，“是啊，承不承认，对你这位陛下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不承认的话，你就会把我剁成肉酱，到时候我就白死了！” 朱标忽然放松了心态，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看了一眼周围密不透风的墙壁，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这间牢房，建在地下三丈的地方，只有一个出入口，朕的心腹正在把守，你无论说什么，这声音都不会传出去，你可以放心的说！无论你说出什么，朕都不会怪你！” 其实这事到如今朱标已经看淡了，如果自己真的没有自家老娘和朱雄英那般幸运，到了该死的时候还是死了，其实那也没什么，自己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已经是值得了，已经是够本了！ 同时还为这大明帝国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已经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这心态放下以后，朱标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安奈儿公主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现在这件事情还不能告诉你，如果告诉你的话，你肯定会暴怒的举起屠刀！” 朱标的脸色微沉，沉声开口说道，“你这是在和朕讨价还价？你有什么筹码，敢和朕这么说话，威胁的话真不想说，你就自己想一想忤逆朕的下场！” 那小公主一言不发。 朱标却慢慢的站起了身来，在宽大的牢房之中慢慢踱步，忽然开口说道，“你不像是一个视死如归的人，否则的话，你第一次见阵的时候，就不会戴上那串手链了！” “在你看来，太子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只要你戴上这个手链，就证明你和太子有肌肤之亲，朕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更不能让你不体面！” “但是你却想的太简单了，这皇宫大内之中，姓朱的想亲近一个女子，都会留下十几份档案，每一份档案都是有迹可查，朕虽然不清楚你那个手链是从哪儿来的，但是有关于你和太子的事情，却一份档案都没有，你不感觉有些荒唐吗！？” 那小公主的脸色苍白，瑟缩着开口说道。 “我知道陛下的手段，甚至比陛下你自己更清楚，但是这件事情真的不能说，如果你执意问讯，我也没有办法，我既然敢对太子说那些话，就已经做好了尝遍东厂一百单八道酷刑的准备！” 看着小公主坚定的眼神，朱标的内心百转千回，他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自己在正常的时间死亡，自己在正常的时间遇刺身亡，自己在正常的时间被篡位身亡！ 这一种种可能在朱标的内心之中，疯狂的犹如电影一般闪过，但是无论他怎么想，他都想不明白这件事情。 而且听着小公主的语气，好像是对自己颇为了解，这可就更不对了，他怎么可能对自己了解？难道…… 朱标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小公主是不是在这个时空重生回来的？ 但是想到这里，朱标又摇了摇头，因为朱雄英说的是洪武二十五年，而不是永乐十年，那么这个小公主就一定是原本的时空！ 那既然是原本的时空，即将发生的事情，朱标自己也知道，那这个小公主又有什么存在价值呢？ 想到这里，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看了一眼旁边，旁边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刑具，朱标慢悠悠的走到了木架的旁边，拿起了一个血迹斑斑的钳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朕本不想这样的，但是你却什么都不说，这让朕很难办，既然这么难办，那就别办了！！！” 朱标的话音刚落，手中的钳子就带了一股凄厉的破空声砸向小公主的额头！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估计那颗漂亮的脑袋就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那小公主也是确实没想到朱标说动手就动手，而且一点含糊都没有直接就下杀手！ 硕大的钳子在她的眼神之中慢慢靠近，他忽然艰难的喊出了一声，“我有用，那个秘密虽然不能说，但是我已经提醒了您小心，还有就是，我可以帮帝国一个大忙！” 朱标的手停顿了一下。 “不够！不需要！你说朕也知道！！” “我这样的人不止一个！” 硕大的铁钳子，距离小公主脑壳半寸的地方停住了，朱标笑呵呵的扔下铁钳子，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 “那可是恭喜你，你又重新获得了一次活着的机会！” 朱标随手扔掉了铁钳子，抿了一口清茶，这才继续开口说道，“那说说吧，除了把那些人揪出来以外，你还能帮帝国做什么事情……” 那小公主剧烈的喘息了两下，“我只能根据一些事情推测，不能确认！” 朱标无所谓的摇摇头，“那就足够了，杀错了也无所谓，别放过就行……” 那小公主的眼神更加恐惧，好像是怕朱标忽然暴起杀人一样连忙开口说道，“我会无线电，我可以帮帝国制作无线电！” 第202章 卸磨杀驴! 朱标的心里闪过了一丝意动，他如今最缺的就是这无线电，这两大工业城虽然底蕴深厚，但毕竟都是军工的底子。 而且朱标一直感觉大明的科技树好像是点歪了，庞大的战舰能造出来，庞大无比的火炮也能造出来，但是大明的工业一直都是简单粗暴的风格。 大的东西是造得出来，小的东西确实造不出来，比如说大明帝国现在的巨炮可以几炮摧毁一个千人方阵，但是大明却造不出来一块简简单单的合成布料。 大明制造的铁甲舰纵横四海，但是大明帝国的海军战法却和老朱当年打鄱阳湖水战的时候基本上没差什么，因为什么呢？因为各个舰队之间不能相互配合！ 大海无涯靠快艇传递信息，根本就传不过来，所以现在大明舰队的作战方式只能是像黑云一样压过去，直接就给你来一个炮火饱和式打击！ 就问问你能吃几个基数的炮弹，任你千强万强，我直接大口径巨炮怼在你鼻子尖儿上，就问你怕不怕就完了！ 但是朱标知道这种方法是不对的，如果照这样下去，估计以后的大明帝国会变成一个蒸汽朋克的世界！ 而且这无线电的诞生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朱标可以裁军了，不用养那么多的军队，现在大明的财政看似沟满壕平，实际上近六成的收入都被放在了养军队上，剩下的除去一些必要开销以外，大明的财政每年结余并不是很多。 因为地盘太庞大了，各个地方都有驻军，各个地方都要养兵，大明本土还好，其他刚刚归顺的土地，如果不驻军的话，难免有人动小心思，到时候处处叛乱，处处平定叛军，肯定就会拖垮大明帝国的财政！ 可千万别以为如此庞大的帝国，是一个非常好摆弄的东西，朱标每天都要看奏章，每天都有大明帝国要分崩离析的感觉！ 这里养三十万军队，那里养二十万军队，处处都在要钱要粮，朱标没有办法，就只能死命的压榨那些占领区的土人，朱标自己也知道，这么压榨下去早晚出事，可能他活着的时候会没事儿，可能朱雄英继位以后也会没事儿，但是这玩意儿就怕导火索！ 庞大的帝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要有一个火星，就会成为燎原之势！ 但是有了这无线电就不一样了，朱标可以裁撤近一半的军队，中央朝廷养精兵强兵，地方军队的大致作用就是对付小毛贼或者是维护治安，只要哪个地方出事儿，朝廷就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情，能第一时间派中央大军平叛！ 这一年就能给朱标省下一座银山！有了这些钱，他才能发展自己想要发展的东西，他才能毫无顾忌的往两大工业城砸钱，他才可以毫无顾忌的提高民生。 移民移民，主要你还得有民，否则百姓们靠着地广人稀吃饱饭，你让他毫无节制的生，总要有一天会饿肚子！ 只增加军工生产力，不增加民间生产力，那么大明帝国就会变成一个披着钢铁外壳的小农经济，看似一片和谐，实则是处处危机！ 这种事情朱标研究了很久，才终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如今这终于得到了第一步所需要的东西，他心中还真有些兴奋。 看了一眼那可怜兮兮的小公主，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好，那朕就饶你一命！” 朱标说完扭头就走，留下小公主在牢房之中泪流满面。 朱标走出牢房以后，满脸的笑容立刻就阴沉了下来，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把刘铁军和尚守田给朕叫来！” 东厂的人不明所以，但却毫不折扣的执行圣旨，这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两大工业城里就响起了火车的汽笛声。 这工业城和皇城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朱标为了方便联系，修建了一段铁路，这火车停住的地方离皇城只有几里路。 两个老头下车之后，骑上快马飞奔而至，几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看到面色阴沉的陛下，两个老头对视了一眼，都感觉到有些恐惧，他们这段时间可是没研究出什么新鲜玩意儿，陛下让他们研究的那个矿石收音机，到现在也是没有个头绪，这两位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老臣参见陛下！” 两个老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朱标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发现他们这段时间苍老了很多，语气不由放缓，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那玩意儿研究的如何？” 俩老头脸色苍白，刘铁军有些惶恐的开口说道，“回陛下的话，我们实在是不得其法，发电机已经成熟，虽然体积巨大，但是全速运转之下可有雷霆诞生！” 朱标摇了摇头，“朕要雷霆有什么用，朕要的是能用的电，里边有一个犯人，她说她对这个东西有所了解，你们和他聊聊，正好朕也想听听！” 两个老头先是悚然一惊，毕竟他们现在做不出新东西，非常害怕被皇家抛弃，但是一听那个人是个犯人，心中又是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才跟在朱标的屁股后面往里面走。 又来到了那间密室，小公主还被绑在那里，看到这两个老头以后，小公主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又看了一眼旁边面色阴沉的朱标，只能开始一字一句的说那些技术上的事情。 还真别说，这小公主说的头头是道的，两个老头也听得认真，不一会儿的时间就记满了好几张白纸。 朱标就在一旁看着，倒不是他也能听懂，他要是能听懂的话，这玩意儿早就做出来了，他只是怕这小公主说一些不该说的，到时候他还要杀这两个老头灭口，这俩老头现在可是宝贝，杀了的话朱标可能会心疼一下…… 足足两个时辰，那小公主都在那里喋喋不休，两个老头也是学的认真，他们不是一点底子都没有，毕竟在朱标的高压下研究了这么长时间，虽然方法不对，但无论如何也有一些根基。 朱标就在这里看着，还有几个黑衣人送来了几沓厚厚的秘奏。 朱标就在这里心平气和的看，只是那眼神之中不时闪过的一丝寒光，却让所有人感觉这秘奏不简单！ 突然，刘铁军开口了，只见他疑惑不解的开口说道，“姑娘，你这个地方好像说错了，如果老夫这么往下研制的话，肯定会走入误区……” 尚守田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粗声粗气的开口说道，“是啊，这种方法我神武工业都试了不下数千遍，是根本不可能走得通的，但是要是套用你之前的办法，好像就可以迎刃而解……” 小公主的脸色有些惨白，朱标则是有些玩味的站了起来，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怎么，这是不想好好教了吗？” 两个老头也站了起来，如今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虽然不多，但捅破一层窗户纸是足够的！ 那小公主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朱标也没有为难他，笑呵呵的看向刘铁军他们，“这次如何，有了这些东西，研制的速度能否快一些？” 刘铁军胸脯拍得山响，“陛下放心，这位姑娘说的东西虽然有些是错的，但是对我们两大工业城也是十分有用，不出一个月的时间，老臣就可以把陛下要的东西造出来！”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你们两大工业城数万工匠，集思广益，把这些东西好好研究研究，既然是捅破窗户纸，那就把所有人的都捅破了，到时候肯定会做出一些朕都意想不到的东西！” 两个老头心悦诚服，看都没看到小公主一眼，恭恭敬敬的对朱标行礼以后，就转身离去。 刚走了几步，朱标忽然开口问道，“你们手里的那些东西是哪儿来的？” 尚守田还没有反应过来，刘铁军就用力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襟，满脸疑惑的开口问道。 “这些东西是我两大工业城数万工匠研究出来的，今日上呈陛下，也算是交了差事……”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好了，去吧……” 两个老头颤颤巍巍的走出了密室，不知不觉之间，这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这尚守田还有些不明白，刚想开口问，却被刘铁军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我说老炮匠，你可得管住你的嘴，你想死的话可别带着老夫！” 尚守田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扯着大嗓门开口说道，“那可是太好了，咱们的差事终于交了，这群小崽子还行，回去给他们发赏钱……” 第203章 阴邪之计! 这小公主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价值竟然这么快就被榨干了，她本来还以为自己有个免死金牌，但后来发现这个免死金牌能挺的，时间也不长，也就几个时辰而已…… 看着坐在那里面色阴沉的朱标，小公主有些毛了，颤抖着开口说道。 “陛下，我知道的那些事情还不足以换一张免死金牌吗？” 朱标一听这话笑掉大牙，这众所周知，这历代皇帝唯有老朱家的免死金牌不怎么好用，不好用到什么程度呢？ 朱标就曾经亲耳听自家老爹说过。 “尔犯之罪，已到天怒人怨之地步，区区免死金牌只能免尔一死，但尔之罪过，足以死千回万回！拖出去吧，夷三族！” 朱标当时清楚的记着，那个被杀的大臣满脸懵逼的表情，想到这里，朱标忽然展颜一笑，“安奈儿公主，你刚才好像没说实话啊……” 安娜公主的脸色微微一白，但还是十分强硬的开口说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像我这样的人就是很多，我只要一死，陛下就会永远失去他们的线索！” 朱标微微摇了摇头，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那几封密奏，当着她的面打开，这小公主一看，顿时脸色苍白。 这上边写的竟然是她的生平，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极尽详细。 朱标看了一眼她，指着密奏开口说道，“洪武十二年，你偶感风寒，本来没什么大事儿，但你却忽然昏迷，醒来的时候你疯疯癫癫，说出了很多奇怪的话，你爹没有把那些奴仆全都处死，现在他们都在朕的手里，你当初说的是什么，朕可是一清二楚！” 那小公主的脸色苍白一分。 朱标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开口说道。 “从那以后，你就开始喜欢大明朝的东西，穿大明的衣服，吃大明的饮食，还说什么你是战斗民族，和中原汉人是好朋友！搞得你父亲对你颇有微词，直到我大明打败草原联军，和你们的沙俄公国彻底陆路接壤！” “你爹认为你有先见之明，想让你和大明和亲，但是你却不同意，你跟他说了很多事情，像什么发展工业啊，特别是要发展重工业啊！这些话你爹可是一字不差的全都和朕的密探说了！你爹认为你在发疯，所以才通过各种手段把你送到了大明，这也是一种废物利用的心态吧！” 小公主早已面无人色，她以为这些话早已经被那些人遗忘了，但没想到他们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朱标好像看出了她所想，笑呵呵的摇了摇头，“你太低估东厂的能力了，只要这件事曾经发生过，东厂的番子就能问出来，他们想不起来，我们有的是方法让他想起来！” 几个黑衣人忽然推门而入，手中提着几个金发碧眼的身影，这几个人早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精神都好像有点错乱了，被扔到地上以后，反复念叨着几句话，就都是我说我说。 安奈儿公主脸色铁青，因为这几个人她都认识，其中一个是她小时候的乳母，还有一个是她的闺中密友，还有一个是他父亲的骑兵统领，她曾经爱慕过的男人！ 看到他的脸色，朱标好像很满意，慢慢悠悠的坐在了椅子上。 “你真以为一个闲杂人等进了大明东宫，朕就会一点不查？” “你真以为你和太子说的那几句话朕不知道？” “你真以为你玩的那些小把戏朕看不出来？” 朱标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枚钢钉一样，扎在了安奈儿公主的内心，那小公主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朱标则是叹了口气，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从你刚刚出现在太子身旁，太上皇就已经写信告诉了朕，说你行为诡异，疑是包藏祸心，要仔细的查查你！” 朱标无奈的摊了摊手。 “朕的父皇不会无的放矢，所以朕肯定要仔细查一查你啊，这一查可到好，查出了诸多疑点，本以为你会老老实实的，朕也想着过几天和你仔细谈谈，但是没想到，你却等不及了，想要颠覆朕的帝国？！” 其实朱元璋当时确实是留了一手，确实是和朱标说了这句话，但是后来老朱就没有参与这件事情，毕竟自家大孙子拿她当宠物养，他这个当爷爷的也不好过问。 朱标这边又一直没有回信，所以老朱就默认为这小公主没问题，但是朱标却知道，他不能说是因为这小公主的问题太大了！ 而且他那个时候也怀疑朱雄英，毕竟那个牙膏确实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但是如今一看朱雄英的神态，再配合上那小公主前些天对朱雄英所说的话，能惊吓到那般程度，朱标可以确定自家大儿子没问题！ 只是突然有一个人预测了他身边所发生的事儿，又说了，他本来是个死人，又说自己会在洪武二十五年驾崩，小家伙有些害怕了而已。 躺在病床上什么也不说，无非就是想等五年以后看自己会不会死，五年之后如果自己死了，朱雄英可能继续相信她，也会给他一些相应的利益，如果五年以后自己没死，估计朱雄英就会把这小公主千刀万剐！ 朱标的内心忽然放松了很多，这段时间他疑神疑鬼，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这可是把他折腾的不轻！ 那小公主忽然抬起头，满眼血红的开口说道，“不应该颠覆你的帝国吗？你的帝国真应该存在吗！你不觉得你是一个暴君吗？我们本该是朋友的，你为什么要如此？” 朱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小公主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犹如啼血一般高声喊道，“你看看你的大明百姓，从来不把我们这些人当做人看，说打就打，说杀就杀，骨子里的那种蔑视，我们看了都心寒，你认为这公平吗！” “凭什么你们就能分田分地，凭什么我们就要受你们奴役！就凭你朱皇帝会的那些东西吗！！！” 朱标摇了摇头，丝毫没有因为小公主的暴怒而生气，毕竟他没有和死人生气的习惯，但他却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 “但你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你暴露了自己，如今也要丢了性命，你死以后，你的沙俄公国也会被朕打成白地，所有的人一个都不能幸免！朕实在是想不明白你图什么！” “你预测了好几件事，也说对了好多之前就发生过的秘密之事，这才得了太子的信任，富贵唾手可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搭上自己的命，值得吗？” 那小公主坦然一笑。 “我什么都不图，从暗示小太子做出牙膏开始，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早早晚晚都要暴露！” “那小太子对你无比崇拜，我就是要告诉他，你会死于非命，我就是要告诉他，秦晋二王也会死于非命，他原本就应该是个死人，我就是要告诉他，朱允炆才是本来的皇帝！” “就凭那小太子对你的崇拜，听到这事儿还不得吓死，这不是已经吓病了吗，如果你五年之后也死了，那他就会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到时候你猜他会怎么办？”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烁着寒光，不假思索的开口说道，“他会杀了朱允炆！” 小公主疯狂大笑。 “是啊，他会杀了朱允炆，但是杀死了之后呢？你的其他几个儿子会不会感觉到兔死狐悲？会不会联合起来！一起来打他们无情的哥哥！！！” 朱标的眼睛眯了起来，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这可真是个阴邪之计啊！” 第204章 祸从疑生! 小公主哈哈大笑，“过奖了，暴君陛下！” “和您相比，我的这点计策简直就纯洁的像个孩子！” “要说这真正的阴邪之人，还得是你！你都看看你干了些什么事情，我刚来的时候听说大明如此强盛，我还很高兴，以为你能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帮帮我们，没想到你是照杀不误，毫无人性！！” 朱标看了一眼，喋喋不休指责他的小公主，忽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那又能怎样，朕必须要这么做，你以为你们就是什么好东西吗？你们对土地的贪婪难道朕不清楚！？你们趁着中华大乱，趁火打劫的时候，朕难道不清楚？！” “当年你们讹诈中原的时候，你以为朕会忘了？” 那小公主被怼的脸色苍白，朱标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朕只相信自己人，从来不相信什么朋友，这国与国之间哪有朋友，无非就是利益相同，你拿这些话来指责朕，你不感觉你自己很幼稚吗？” 朱标摇了摇头，起身就要往外走，但是那小公主却忽然笑了，虽然她的脸上满是狰狞，但是那眼神之中却带着一股满满的得意。 “你说这些又如何，我就是知道了才会坑你，才会坑你这位暴君陛下！” “现在又如何呢，小太子已经知道了那些事情，你就算是把我杀了，你的那个儿子也只会以为你是心虚而已，他的病好不了！就算是好了，心里边也会堵个大疙瘩！” “你这种作恶多端的人，五年之后必死，你死了之后，你们朱家就会手足相残！” 朱标忽然转过头，语气平静的开口说道，“那朕要是死不了呢？用你的一条命赌这个不一定的未来值得吗？” 那小公主的脸上带了一丝笃定，“你死不死无所谓，主要是那小太子像你，像你一样的多疑，到时候他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朱标点了点头 “是啊，是啊，你确实是够聪明，你偷偷的给允炆写信了是吧？而且你也打算在将来的某一天把这件事情告诉雄英对吧？” 那小公主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吃惊之色，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在你抓我之前，我就已经把这封信写了出来，放到了只有我和太子才会知道的地方，到时候他一定会看，也一定会知道这件事！” “朱允炆心不心动无所谓，主要是他知道这件事情，你那个好儿子也一定会因此起疑心！你们朱家人不都是一起疑心就杀人吗！！！”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惋惜的看了那小公主一眼，“可惜了，可惜了，一个中原通，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那小公主勉强吐出了一口浓痰，无力的落在朱标面前一米远的地方。 “狗屁的中原通，老娘就生在东北！！还是个有编制的技术工人！” “老娘！！哔哔哔哔哔哔…………” “狗皇帝暴君！！！哔哔哔哔哔哔哔…………” 朱标面色平静的看着他，那小公主发泄完了，整个身子都失去了力气，勉强站立在那里，有气无力的开口说道。 “来吧，来吧，杀了我吧，把你的那些酷刑都招呼在我身上，或者让你的手下进来发泄一下兽欲，我无所谓的……你要是想尝尝味道也行……老娘配合你……” “种子已经埋下了，无论如何都要生根发芽，老娘在下边等着看你们朱家的笑话！！” 朱标忽然笑了，指着小公主说道，“你倒是挺有意思，为了活命还骗朕，说你这样的人有很多？” 小公主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 “不少了，这种事情知道的就算，你两个儿子都知道，这就足够了，可惜没有机会见你的其他皇子，也没有见到那徐皇后，如果见到了以后，我一定得好好算计算计，让你们朱家变得更热闹！！！” 朱标忽然有些后悔了，他不应该拿这个小公主试探朱雄英，如今可倒好，虽然试探出来朱雄英没问题，但是这件事情也变得极为棘手！ 当时朱雄英做出这个牙膏的时候，他就应该猜出来是这小公主暗示的！ 但他的密探把什么东西都查清了，偏偏遗漏了这个细节，就算现在，朱标也是从刚才小公主的字里行间当中分析出来的这个结果，这更让他认定朱雄英没问题。 但是当时可不行，小公主妥妥的有问题，朱雄英又做出了牙膏，他们两个又玩的那么好，每天都好像有聊不完的话，这难免让朱标心生怀疑，所以才想试探下去，没想到这一试探还真出事了，而且还是这么大个事！ 但是朱标也知道，现在后悔也晚了，他现在需要一个替罪羊，这个替罪羊要让朱雄英不信这些鬼话，还要消弥了老爹老娘的怒气！ 否则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朱标心中有数，现在的老两口就是个巨大的活火山，稍微一丝震动就能让他们两个彻底炸开，到时候崩死多少人，连朱标自己都不敢想！ 搞不好都会把他隐藏最深的秘密崩出来！所以朱标现在感觉有些难办，但是又不得不办，毕竟是他自己惹下的祸，他就一定要想办法弥补！ 想到这里，朱标的面色有些阴沉，冷声冷气的吩咐道，“朕要让她活着，千万不能死了！” 周围的几个黑衣人躬身听令，朱标点了点头，勉强打起精神，快步朝外边走去。 等到朱标走了以后，几个黑衣人上前用绳子勒住了小公主的嘴，把她四肢撑开绑在了一块木板上。 而这个时候的朱标，已经骑上快马赶往朱雄英的寝宫，此时的他心乱如麻，有懊恼，有后悔，还有后怕，因为这一招实在是太过无解！ 他现在可以逼问朱雄英那封信在哪，然后在他看之前把信毁掉，也可以派人直接把朱允炆杀了灭口，然后一把大火烧了所有的东西！ 但是这样一来这件事情就闹大了，不说搞得人尽皆知，那也是差不多，到时候不说自家老爹老娘会怎么想？满朝文武会怎么想？ 堂堂皇子说死就死，这满朝文武会怎么想？是不是那朱允炆又向陛下邀宠了，是不是太子爷自己病重容不下其他兄弟亲近陛下了？是不是常家和蓝家搞的鬼？ 这么一搞，徐达一党会怎么想？徐妙云，徐妙锦怎么想？自己的两个小儿子又怎么想？如何面对他们的大哥？ 有些时候假话说多了，可就变成真话了，有些事情太多的人怀疑，这件事情你做没做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在众人的心中就是你做的！已经无需辩解了！ 朱标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一阵剧痛，前方奔驰的马蹄子也从两个变成了四个，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就是一阵失重感。 “快来人啊！陛下堕马了！！！！” “快去禀告太上皇！快传太医！！！！！！” 第205章 雷厉风行! 这宫中上下一片混乱，禁卫军统领曹炳第一时间控制了宫中大门，现在龙武卫不景气，这曹人熊又抬起了脑袋，买是黑胡子的大脸杀气腾腾，手里拿着一根金鞭犹如门神一般！ 朱标的太监总管余海狗飞快的跑向东宫，毕竟太上皇和太上皇后都在那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这两位如果不知道，那可是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而此时的朱雄英宫中，小家伙的精神已经好了不少，坐在床边吃粥，马皇后坐在一旁满脸慈爱的看着他，朱元璋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此时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了，孙子没啥大事儿了，儿子那边也去查这件事情了，估计过一会儿就能查出来，到时候该杀的杀，该剐的剐，这宫中就能太平了。 到时候他回宁寿宫种种地，种种菜，和自家婆娘每天做些好吃的，天天叫大儿子大孙子来宫中吃饭，这得是多么美的日子？ 其实朱元璋心中是很骄傲的，骄傲的是他选的后继之君比他强，而且还强的太多，就那宛如海上巨兽一般的铁甲巨舰，朱元璋看着就提气，这要是他当年打鄱阳湖水战的时候有这玩意儿，他能把陈友谅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老人家满脸慈爱，此时他已经不是那挥斥方遒的洪武大帝，而是一个普通的家中老人，只要儿孙好，他就没啥好说的，只要儿孙乐呵，他也跟着乐呵。 “雄英多吃点，你不用担心你爹，你爹什么大世面没见过，如今大明土地广袤无垠，不都是你爹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马皇后笑呵呵的说道。 一旁的朱元璋有些不服气，撇着一张大嘴开口说的，“婆娘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中原神州的土地可都是老子打下来的……”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你可拉倒吧重八，这看寰宇全图之前我还感觉中原神州很大，但是看完标儿的寰宇全图以后，这中原神州也就那样，咱大儿子在人家家门口放几炮得来的土地都和这差不多……” 朱元璋挠了挠脑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对对对，婆娘说啥都对，哈哈哈哈……” 一时间这宫中的气氛缓和了很多，这两位终于露出了笑模样，旁边伺候着的奴婢也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们可不是东宫来的，他们都是宁寿宫的奴婢，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东宫，这些日子可是把他们吓坏了！ 一旁的朱雄英也是露出了笑脸，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自家老爹以后，他的心中缓和了不少，人也变得有精神了。 “爷爷，孙儿想吃肉……” 此话一出，朱元璋满脸振奋，在他看来，只要能吃得下去肉，只要知道饿，这病就没啥大事儿了，在地上连着蹦达了好几下，拍着胸脯开口说道。 “大孙子，你想吃啥，爷爷现在就去给你弄，这宫中养的奇珍异兽有的是，你想吃啥爷爷都能给你弄来，前些天三印之地送来了几头巨兽，好家伙，那么长的鼻子，咱就总感觉那鼻子能挺好吃……” 朱雄英回想了一下，还真想起了那几头巨兽，但是那种巨兽却不凶猛，长着大长牙十分温顺，有一回他的小玩意儿掉到了笼子里，那巨兽还用鼻子捡起来还给了他…… “不要，孙儿不要吃它们，它们都通人性了……” 朱元璋哈哈大笑，“还是咱大孙子心善，那爷爷就给你弄点小鹿肉，那玩意儿鲜甜啊……” 正在此时，外边忽然传过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朱元璋眼睛一眯，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发现没带家伙，扭头走到门口，却看到一个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 朱元璋心头一惊，他认识这个太监，正是自家大儿子身旁的大内总管。 余海狗连滚带爬的跪在了朱元璋面前，整个人无比紧张，脸颊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朱元璋心中忽然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太……太太太太…………” 朱元璋三步变成两步，上前就是一个大耳光子，余海狗被打的连滚好几圈，整个人这才平和下来，脸上的肉也不抽搐了。 “启禀太上皇，陛下……陛下落马了……” 朱元璋的脸色狂变，各种表情在他的脸上一一过了一遍，最后变成狂怒，右腿犹如一个大鞭子一样，砰的一声踢在了余海狗的脸颊上！压低了声音，怒不可遏的开口说道。 “你怎么能在这说，你怎么敢在这儿说！！！！” 这余海狗刚开始还被打的一脸懵逼，现在也是终于知道自己犯下大错，这太子爷刚刚恢复了一点精神，自己就在这里说出了这样的话，万一太子爷一口气儿没上来，别说是他，他家的祖坟都得被挖出来磨成粉然后喂狗！ “奴婢万死之罪……” 余海狗跪在地上拼命磕头，但此时已经是无用了，朱元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好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此时外边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朱元璋知道那是禁卫军入宫了，这宫中只要一有大事，禁卫军都要入宫保护，这是他们老朱家赋予给人家的权利，如今皇帝堕马，谁知道是有没有肖小之徒在后边作祟？ 所以他们必须要进来控制皇宫！ 朱元璋倒是冷静，迈开步子就往前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马皇后站在门口，冲他摆了摆手。 朱元璋忽然间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他知道自家婆娘现在比谁都担心，无非就是强撑着而已，这个时候标儿有事，如果他们老两口再出什么问题，这大明帝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朱元璋硬下心肠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 “传咱的命令，郑国公常茂，开国公常升总领京军大营，五军都督府全体将领立刻回营，无天子圣旨和咱的诏令，擅自出营者斩立决！应天兵马司指挥使景川侯曹震，接领应天城治安，宵禁！如有闹事者先斩后奏！” “锦衣卫指挥使，东厂大档头火速入宫，就住在宫中！” “应天京基新军，立刻进入战备状态，封锁应天所有出入口，所有水泥路铁路全部进入军管状态！” “京军大营立刻出兵封锁两大工业城，许进不许出！” “京郊码头所有铁甲舰立刻燃烧锅炉，严密监视海面上的蛮夷商船，如有异动，立刻开炮！宁错杀无放过！” 皇宫之中升起了一道褶红色的烟花，这烟花明亮无比，哪怕是白天也是纤毫毕见！ 整个应天城附近庞大的驻军全部活动了起来，闭门谢客的常家双雄也是破门而出，全身披挂，骑着战马火速赶到了京军大营！ 变天了！ 晴朗的天空忽然出现了几片乌云，挡住了原本祥和的太阳，硕大的雄城立刻变得阴沉沉的！ 第206章 老朱出马! 养心殿之中。 朱标躺在自己的床榻上昏昏沉沉，脑袋上还有一些淤青，身上沾染了灰尘的龙袍，早已经被换了下去，朱元璋拿了把椅子，就坐在他的榻边，看着那些太医给自家大儿子诊治。 这些太医可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上午在太子那里差点没丢了命，这回又是皇帝，这老天爷就不想让我们活了是吗？想让我死早说呀，别这么折磨我们…… 但是这种话他们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只能是满脸冷汗的诊治病情。 吕复已经在那里皱着眉头摸了半天脉，朱元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一双硕大的拳头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锦衣卫的指挥使，东厂的大档头，这些平时叱咤风云的杀人魔王，都在宫殿门口老老实实的站岗，一双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哪个宫人的脸色稍微有一点点变化，他们都要上前查看半天。 “你摸了半天，摸没摸出什么来！” 朱元璋的语气之中好像带着冰碴，把那吕复吓得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回太上皇的话，陛下这不像是病，倒像是急火攻心，火走其经往上，这才会头晕目眩……” 朱元璋冷笑一声。 “多新鲜啊，那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朱家也当不得这皇帝了，太子被吓得生病，皇帝急火攻心，下一个是不是咱，打算给咱安一个什么病情啊？是突发恶疾，还是喝水的时候溺毙！！！” 此话一出，所有太医全都吓得慌忙跪地，一句话都不敢说，朱元璋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忽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几天你们哪儿也别去了，就在这养心殿呆着，你们能治好就好好治，如果治不好的话，也都别活着了，咱把你们烧成砖，铺在宁寿宫的门口！！” “滴答滴答……” 一个年轻的太医忽然尿了裤子，跪在地上，裤裆的那个地方，一个劲儿的往下流水。 朱元璋看着厌烦，旁边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连忙上前把他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又回来了，悄悄的来到朱元璋身旁，“启禀太上皇，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来了，要进来照顾陛下……”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告诉她们回去吧，现在宫里面乱，让她们都带好自己的孩子，皇帝这里有咱，让他们不要担心，而且皇帝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让她们别大惊小怪的！” 这朱元璋现在是谁都不相信，已经有了几分风声鹤唳的模样。 蒋瓛躬身告退，朱元璋看了一眼昏昏沉沉的朱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惜，凑到了朱标身旁，压低了声音问道。 “标儿你这是怎么了，是雄英那里出什么事儿了吗，还是你问出什么来了，你什么没见过？怎么可能急火攻心！” 躺在榻上的朱标其实也感觉有些蹊跷，自己做皇帝做了这么多年，战场也去过，人也没少杀，这件事情虽然棘手，但远没有到解决不了的程度，自己只要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就一定可以找到破局的方法，怎么可能晕过去？又怎么可能落马？ “爹，我也不知道，当时就感觉眼前一黑，就直接落下了马去……” 朱标的声音有些虚弱，还不自然的挪动了一下身子，朱元璋敏锐的感觉到了，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标儿你是怎么了，用不用爹帮你翻个身？” 朱标摇了摇头，“没事的爹，就感觉这大腿上有点刺痛，应该是裤子的布料有问题吧……”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蚊子在他的大腿上叮了一下，朱标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朱元璋点了点头，慢慢悠悠的坐回了椅子，而此时外边也传来了脚步声。 “郑国公常茂，开国公常升求见！” 朱元璋听到声音以后点了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两个浑身穿着军服的高大身影，立刻走了进来，看到朱标在床上躺着，顿时就红了眼眶，“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朱标摇了摇头，这二人才反应过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参见陛下，参见太上皇……” 朱元璋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都是自家人，就不用弄这些虚礼了，你们在这里陪你们姐夫一会儿，咱出去办点事儿！” 常家双雄微微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凝重，这哪里是陪皇帝？分明就是怀疑宫中有贼人，让他们入宫保护！ 常茂微微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太上皇，用不用调兵入宫……” 朱元璋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这宫中东厂番子锦衣卫，禁卫军，龙武卫，已经不知道塞下多少兵了，你们在皇帝身边就是有一个知亲知近的人，没事的…… 常家兄弟这才放心，朱元璋扭过头来，对朱标开口说道，“标儿你好好养病，爹去看看这些贼人究竟是个啥意思！” 这个时候朱标的心神无比冷静，他已经不想瞒着老朱了，因为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而且他感觉之前他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 那就是他一直以为老朱会信这件事情，但是刚才自家老爹的一桩桩一件件，那多疑的性子简直就是发挥的淋漓尽致，就凭那小公主的三言两语，他怎么可能怀疑自己的长子和长孙？这简直就是笑话！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打怀里掏出了半块虎符，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爹，您去吧，这次儿子又麻烦您了……” 朱元璋无奈的摆了摆手，“你小子，爹帮你擦屁股，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随手接过那半块虎符，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你小子训练的那京基新军还真不错，咱的命令发过去，根本就不好用，人家是只认虎符和你的圣旨……” 朱标无奈的一笑，“那些军队都是刚刚训练一年左右的新军，是咱们大明的职业军团，还没有正式进入大明军队的序列，所以就轴了一些……” 此时朱标又感觉到裤子里有一阵轻微的刺痛，脑海之中又是一阵迷糊，脸上也露出了一阵疲惫之色。 朱元璋看在眼里，胡乱的把虎符塞到了怀中，“好了好了，标儿，你先好好休息，这些脏活累活爹替你干！” 朱元璋说完扭头就走，常家兄弟也好像两尊门神一样站到了朱标的床榻旁边。 朱元璋走到门外，看到东厂提督秦寿生，脸色阴沉的喊了一声，“你过来！” 秦寿生心中悚然一惊，但还是快步来到朱元璋身旁，因为他的身材太过高大，走到朱元璋身旁的时候，他轻轻的躬着腰，让自己看起来比朱元璋低上半头……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听说皇帝在堕马之前，在你们东厂的牢房，现在就带咱去，咱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物能如此厉害！！” 这秦寿生哪里敢迟疑？慌忙的躬身行礼，此时他也顾不得了，当时审问小公主的时候来的可不是东厂的人，只是借用了东厂的地方，但是他现在可万万不能说这件事，否则的话这件事情只会越来越大！ 他虽然知道这么做，有可能会丢了脑袋，但如果这个时候惹怒了太上皇，他估计得丢了九族的脑袋！ 朱元璋冷哼一声，翻身上马，那战马长嘶一声，敞开四蹄儿向前飞奔而出！ 朱元璋坐在马背上，满脸的寒霜煞气，口中喃喃道，“老子就不信了，标儿好歹也算个马上皇帝，怎么可能堕马！！！” 第207章 龙驹伤人 朱元璋气势汹汹的来到了东厂牢房，看了一眼周围的东厂番子，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禁卫军接管这里的防务，所有人往后退！” 其实也不是朱元璋不信任朱标的人，而是朱标在这个地方落马摔伤，那么这个地方的人就都难逃干系，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他们在老朱的眼里都是死人！ 禁卫军的前身是老朱的殿前亲军，这些人在大明军队当中都属于老资格，更是当年陪着老朱一路冲杀出来的，在这个时候，老朱更愿意相信他们！ 话音刚落，一群横竖基本一边宽的禁卫军就冲了上，他们的军服很特殊，前后镶着大小不一的钢板，各个关节的地方也镶嵌着钢板，这些钢板和人体的形状很贴近，看起来比铠甲坚固，但是又比铠甲灵活。 一群大汉包围了东厂牢房，让这个阴柔无比的地方，忽然多出了一些阳刚之气！ 朱元璋一甩袖子，两个凶神恶煞的禁卫军，顿时就扑了上来，一左一右站在秦寿生的跟前，皮不笑肉笑的开口说道，“劳烦提督带路！” 这秦寿生又哪里敢说别的？连忙屁颠屁颠的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那间牢房跟前，朱元璋看了一眼那密闭的铁门，眉头一皱。 几个禁卫军立刻上前，拿起铁锤就开始叮叮当当的砸，几下子就把那铁门旁边的水泥给砸裂了，两根铁索拴在了那铁门上，扔到了外面。 外面立刻响起了隆隆的声音，还冒出了一股黑烟，这些禁卫军大爷竟然开进来一辆钢铁战车，那战车在前边一拽，那铁门立刻就被拽了出来，露出了一个黑沉沉的大洞。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不错不错，这牢房门做的也不怎么结实，等咱走了，你们再重新做一个……” 一旁的亲寿生只敢陪笑，别的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烟尘滚滚的洞穴之中，露出了几个面色阴柔的小太监，有的真是太监，有的小太监则是胸口鼓胀胀的。 朱元璋摇了摇头，口中喃喃道，“标儿哪都好，就是愿意搞这些个阴柔的玩意儿……” “你们都该干啥干啥去吧，咱和里边的犯人聊一聊！” 朱元璋的语气之中，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味道，几个身穿东厂服饰的人对视一眼，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默默的走出了那个窟窿。 他们是朱标在宫中藏的最深的暗线，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他们自己也明白这一点，现在装作东厂的人默默出去是最好的选择。 朱元璋伸手掸了掸旁边的烟尘，慢悠悠的走进了这间密室，看着被绑在木板上的小公主，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了然。 那小公主看到朱元璋以后也是一愣，但是随后目露狂喜之色，她一直都想见朱元璋，但是却一直都没有机会，她想和这位洪武大帝好好的聊一聊！最好是能把那位暴君聊退位！ 朱元璋慢慢悠悠的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周围的禁卫军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在离洞口数丈远的地方围成了一道圈，这个距离洞口里边的人说话，他们根本就听不见！ 但是屋里边要是出事，他们却三步两步就能跑过来，算得上是最佳保护的距离吧。 朱元璋慢慢上前，伸手拔出了小公主嘴里面塞着的破布，嫌弃似的扔在了地上，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扁平的钢制酒壶，美滋滋的抿了一口。 “说说吧，看你的脸色是早就想跟咱说些什么了，好好说说，这个机会可难得！”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玩味，看了一眼那小公主，更是有些不屑的开口说道。 小公主剧烈的喘息几声，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是必死无疑，但是没想到刹那间就遇见了这位老皇帝，这让她心中又活泛了起来。 听到朱元璋如此说，她平复了一下心神，这才开口说道，“尊敬的皇帝陛下……”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心中暗道这小公主还挺会，怎么，这是在挑拨他和大儿子之间的关系吗？一会儿一定要让她死的惨一点！ 那小公主可没有看出朱元璋的眼神，继续开口说道，“您没有发现大明帝国新任的皇帝，也就是您的嫡长子，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问咱！” 小公主被朱元璋怼的有点不会说了，但还是勉强平静心神开口说道，“您是万年不出的智者，您难道看不出来，您的大儿子被别人换掉了吗，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他是来自其他世界的幽灵鬼怪！”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铁青之色，那小公主还以为是自己说的事情奏效了，又继续开口说道。 “还有您的孙子朱允炆，您难道没有发现相比于被吓得惶惶不可终日的太子，他更适合做大明的第三代皇帝吗？您的心中难道就没有这一点点的念头？” 在这小公主的心目当中，这建文皇帝的皇位是老爷子亲自传出去的，那这老皇帝心中肯定对他有所喜欢，只不过是现在隐而未发而已，自己只要说出去这句话，这老皇帝一定会认为自己猜透了他的心思，从而肃然起敬…… 但是她这个想法如果让朱标听到，一定会被笑掉大牙，这可真是番邦蛮夷，哪怕是嫁入了中原神州，也对中原神州的事情一知半解…… 朱元璋的脸色更加难看，在明亮的电石灯下，竟然有几分漆黑的味道。 那小公主很满意朱元璋的反应，在她看来，这一定是她猜中了老皇帝的心思，所以老皇帝才会如此失态。 当下决定再添一把火，语气深沉的开口说道。 “我和您的大儿子是同一种人，都是其他世界的幽灵，我在原本的世界听说过他，他是个命短之人，活不长的，洪武二十五年，他就会一命呜呼，到那个时候一切都得回到原来的轨迹……” 朱元璋漆黑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忽然站起身来，语气之中竟然完全没有发怒的痕迹，只见他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好啊，好啊，咱终于是想通了，咱终于想通标儿为什么会堕马了，洪武二十五年，这句话咱在大孙子的口中也听说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你告诉他的吧！” 小公主好像认为自己已经拿捏老朱了，面色雍容的点了点头。 “确实是我把这个真相告诉了他，如果伟大的洪武陛下不相信的话，您可以等到五年之后，到时候一切就都会水落石出……” “啪啪啪……” 朱元璋拍了几下巴掌，脸上闪过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好好好，咱更明白了，为啥咱那么问，大孙子都没有说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忽然传来了一声战马的长嘶！ 朱元璋豁然起身，身形奇快的从门洞钻了出去，“怎么了！！是否有人作乱！！！！”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此时的朱元璋满脸漆黑，一双眼睛通红，好像要择人而噬一般，周围的禁卫军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回太上皇的话，没有人作乱，是陛下的坐骑，刚才它很暴躁，小的们刚刚上前，想卸掉它的马鞍，它就暴躁伤人，还踢伤了一个弟兄……”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朱标的坐骑是什么？是他当年驰骋战场时骑的火龙驹，那战马是什么脾气秉性他最清楚，怎么可能无故伤人？ 朱元璋本来没当回事儿，他在里边已经问出了这件事情大致的经过，但是一听火龙驹有问题，他就立刻重视了起来，快步来到了那战马旁边。 周围的人还想阻拦，毕竟这马刚刚发狂伤人，这要是伤了太上皇，可该如何是好？ 但是朱元璋却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了火龙驹身旁，仔细的看着那马鞍，忽然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浓郁至极的杀气，伸手在马鞍子不起眼的地方拽起了一根如同牛毛一般的银针！ “哈哈哈哈哈！！！好！！！！越来越有意思了！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来是咱太长时间没杀人！已经有人忘了咱这个老家伙了！！！！！” （本月更新23万字，往后的时间老四会一如既往的保证每天更新，感谢兄弟们一如既往的支持，谢谢兄弟们了，最后还是厚着脸皮求一波为爱发电，手头宽裕的兄弟来点礼物也行，这几天都把老四饿瘦了……） 第208章 鸡飞狗跳 朱元璋没有管任何事情，而是拼命的往养心殿跑，手里面捏着那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他现在是越想越害怕，刚才自家的儿子跟他说过，裤子里面有一种刺痛感，当时他还有些不解。 毕竟这堂堂皇帝穿的衣服，怎么可能因为布料不舒服而产生刺痛感？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这尚衣监的人基本上都可以抹脖子！ 当时他还以为是头发什么的，没想到现在可倒好，竟然在马鞍子里找到了银针！ 看着银针尖锐的地方有深沉的颜色，朱元璋简直心急如焚，他现在顾不得发脾气，也顾不得处置那个口出狂言的番邦女子。 朱元璋的马鞭子重重的抽在了战马身上，战马吃疼发出了一声长嘶，铁蹄隆隆的声音，离老远都能听到！ “都给老子让开！！” 朱元璋挥舞着马鞭子怒骂一声，整个皇宫之中的太监宫女乱成一团，纷纷往道路两旁躲避，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地上。 自从大明开国以来，这皇宫之中何时发生过如此场景？ 但今天他们确确实实的看到了，原本要走挺长时间的路，今天去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朱元璋翻身下马，飞奔一样的跑到了朱标榻前。 朱标此时正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眼看着自家老爹如同一阵风一样冲了起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挣扎着想坐起来。 “躺那别动！！” 朱元璋一声暴吼，犹如恶龙咆哮一般，朱标都被他吓得有些愣了，还真就躺在那里没敢动。 马皇后也紧张的站了起来，三步两步走到了朱元璋身旁，“怎么了重八，你这忽然间发什么疯，标儿还在养病呢！！” “怎么了爹，出啥事儿了？” 朱标也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 但是朱元璋却没有说话，只是紧张的看着朱标的裤子，朱标被自家老爹盯的有些发毛，又想坐起身子。 朱元璋伸出一只大手，按在了朱标的胸膛上，这一下可是非常用力，一下子就把朱标按的动弹不得。 “标儿，你听爹话，千万不要动，你被人暗算了，那马鞍子上有毒针，刚才你说裤子里面刺痛，一定就是着了人家的道！”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拽过来一个太医，把手中的银针放在了他的跟药匣子上，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这东西先放在你这儿，它在你的命在，它要是丢了，老子就把你剁成八段！！” 这句话可把那太医吓得呼吸都屏住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药匣子，那是一点都不敢放松。 朱标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难看之色，听话的躺在那里没动，但是他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实在是不敢想象，这个时候谁还敢暗算他？ 朱元璋伸手就去解朱标的裤子，一张老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马皇后在一旁，面色阴沉至极，忽然伸手拦住了朱元璋，竟然无比冷静的开口说道，“重八你别添乱，那银针在裤子里藏着，你脱的时候万一碰到了标儿，到时候那可就晚了！” 朱元璋满脸焦急，在朱标的床榻旁边，狂乱的转了好几个圈，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满是血丝，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猛兽一样。 但此时的马皇后却比他冷静的多，挥手叫来了跟随自己多年的贴身侍女小米，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 “小米，这个差事你来做，一定要小心，你也不要害怕，那银针已经在皇帝的裤子上待了那么长时间，皇帝现在也没什么大事儿，由此可见，那银针上一定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 小米点了点头，一双玉手紧紧的搅在了一起，但是她现在却没有选择，只能谨慎的开口说道，“奴婢谨遵太上皇后懿旨！” 马皇后欣慰的点了点头，“让细雨和冬霜来帮你，一定没事的！” 小米的神情放松了很多，轻轻的点了点头，其实马皇后这么做是对的，你这个时候就算是把所有人都吓唬死，也不一定会保证不出错，还不如让她轻轻松松的去办差事，起码不会因为害怕手抖而发生什么变故！ 细雨和冬霜也是马皇后的侍女，其实按照资格来说，和当年的春花秋月是同一批的老人，也是从小生活在这宫中。 看着人已经到位，马皇后这才开口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拿银针的那个小心点，别把东西弄丢了，你们几个出去好好研究研究那针上的药，看看究竟是一些什么阴邪之物！” 一群太医如蒙大赦，众星捧月一般捧着那个药匣子出了宫门，这偌大的寝宫之中就剩下了这么几个人。 马皇后伸手打开了床榻外边的纱帘，示意三女动手，而她和朱元璋则坐在外边。 这皇帝床榻外边的纱帘自然是华丽至极，上边用金丝绣着九龙盘壁的图案，所以这老两口根本就看不清楚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马皇后坐在那里稳稳当当的喝茶，而朱元璋却狂乱的犹如一头好几天没有进食的猛兽一样！ 马皇后轻轻的抿了一口清茶，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重八，你这就是关心则乱，那玩意儿如果真的是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标儿不可能好好的在这里躺着，这背后主谋用这银针下药的原因，应该就是想让咱们内心慌乱，他好趁机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朱元璋猛然停下脚步，无奈的叹了口气，“婆娘咱知道，但咱就是生气，为什么总有人要暗害咱的家人，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冲咱来！” 马皇后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冲不冲谁的问题，是背后主谋，究竟要干什么的问题！” 朱元璋沉闷的点了点头，“好，那标儿这里就交给你了，雄英那里也不能含糊，这个时候可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了……” 马皇后点了点头，“放心吧，没事的，这么多年，这么多大事儿都过来了，这次一定也会熬过去，死的一定不是咱们！！” 马皇后说到这里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杀气！ 朱元璋点了点头，转身离去的时候，步伐都轻巧了很多，因为他知道后边有马皇后肯定就出不了乱子，他只要全力以赴的对付前边的敌人就可以了！ 走到门口，朱元璋看到有些手足无措的常家兄弟，忽然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常家老大，你去太子那里，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就陪着他玩儿，他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任何人都不许靠近他！” 常茂闻言恶狠狠的点了点头，朱元璋看了他一眼，又紧接着开口说道，“如果有贼人作祟，无论是谁，都可以先斩后奏，就算是错杀了咱也不会怪罪你！” 常茂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意外，但还是面色凝重的轻轻躬身，“臣谨遵太上皇旨意！” 安排完这一切朱元璋这才放心，骑着快马直奔东厂牢房！ 第209章 稳定局面 朱元璋确实是有些慌神儿了，等他回到东厂牢房的时候，这心神也彻底稳定了下来，在这皇宫之中，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和他掰手腕，只是几个跳梁小丑而已，远远不至于让他如此狼狈！ 朱元璋没有立马进去，而是站在外边点燃了一根雪茄，在那浓香的烟气之中，他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口中喃喃道。 “你们做了这么多，都把咱弄得心神大乱，应该无非就是想让雄英知道标儿落马了，这回你们去吧，迎面就能碰到个郑国公！” 想到这里，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他自己心里清楚，事情到这里远远还没有完，那小公主应该就是一个被推出来的炮灰，背后的主谋另有其人！ 朱元璋慢慢悠悠的走到了那地洞里边，看到那依然被绑在木板上的小公主，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都一起说出来吧，咱倒是想好好听听，你都能说出些什么来！” 那小公主有些疑惑不解，刚才朱元璋跑出去，他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起效果了，但是这跑出去又跑回来了，是个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不由得开口试探道，“小女子没什么可说的了，如果陛下一定要一个真相，那就让小女子苟活五年，到时候所发生的事情一目了然……”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来说去还是想活五年，你现在不是应该求死个痛快吗？” 那小公主面色难看，但是却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满脸倔强的看着老朱。 朱元璋不仅哑然失笑，“你知道吗，好多年没有人敢跟咱耍倔了！最后一个跟咱耍倔的就是那张士诚，但他最后死的惨啊，咱下命令用弓弦勒掉了他的脑袋！” 小公主面色不变，语气平稳的开口说道，“您比任何人都清楚，您的儿子已经被调包了，他忽然之间性情大变，难道你不知道吗？”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他忽然发现和这个小公主没啥好说的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你这女娃娃生过孩子吗？” 小公主茫然的摇了摇头，朱元璋看了她一眼，这才继续开口说道，“你家的孩子忽然间懂事儿了，知道孝敬你了，开窍了，聪明了，你是高兴啊，还是怀疑这孩子被妖邪附了身啊！你编瞎话也不编个靠谱点的！” 小公主的脸色苍白无比，朱元璋又继续说道，“咱现在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幕后的主使是谁，是谁让你散播谣言的，是谁让你入宫，恐吓教唆太子的，你把那个人说出来，咱可以让你活着！” 小公主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恐之色，但还是开口说道，“我不听命于任何人，我只听命于自己的本心，大明残暴，压榨万族，这件事情天怒人怨，我只是众多反抗者当中的一个而已……”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青紫之色，原本就杀气腾腾的老脸，此时变得更加难看。 在他看来，这话就是纯纯的放屁，本来他听了小公主的话，心中还有点儿疑惑，但自从那马鞍子上的银针被他发现以后，这小公主说的话，他是一个字儿都不会再信！ 这明显就是一出针对太子的阴谋，如果不是那徐达远在新世界，朱元璋现在都要怀疑他了！ 毕竟就他有那么大的实力，毕竟太子倒了，最受益的就是他徐达！ 但是这小公主是朱元璋自己带回来的，徐达佑在发生此事之前去了新世界，朱元璋不相信他能把这件事情安排的如此妥当，甚至一点线索都抓不着。 “来人！给她上刑！” 朱元璋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在他看来这小公主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是不会说实话的！ 小公主哈哈一笑，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往前挺了两下身子，“来来来，你们朱家人就是这般德行，问话不能好好问，说话不能好好说，就非得折磨人家！” “你尽管把那些酷刑往我身上招呼，反正我这个身子太子看过，你这个当爷爷的也看一看，显得你们朱家人多亲近！” 朱元璋豁然起身，脸色阴晴不定，这么一说还真就不好办了，这毕竟是朱雄英身边的女官，发没发生点啥还真不好说，他这个当爷爷的确实是有点不方便。 看朱元璋站在那里不动了，那小公主也没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他。 二人僵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朱元璋忽然笑了出来，对那小公主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你倒真是有勇有谋，这天下女子当中你能排在前十！” 小公主丝毫不落下风，冷声冷气的开口说的，“必死之人，自然是没什么可惧怕的，再说了，我只是说一些实话，也没有晚上偷偷掐太子爷的脖子，还请太上皇好好想一想！” 朱元璋摆了摆手，“好好好，咱玩了这么多年的手腕权谋，都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就你这德性，去乡下骗一骗那些蠢夫愚妇还可以，想糊弄咱，你差的太远了！” 小公主冷笑一声，慢慢往后一仰，索性闭上了眼睛，朱元璋也没有理她，只是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咱确实是不方便处置你，但是可不代表别人不方便，等着吧，那位现在还忙，没有空理你！” 朱元璋走到外边，看了一眼东厂提督秦寿生，语气漠然的开口说道，“近两个月所有接触过皇帝坐骑的人全都集中起来，一个一个的查，一个一个的拷问，咱给你一天的时间！” “咱会派人跟着你，无论查出来的是谁，你都要如实禀报，稍有隐瞒，咱诛你九族！！” 朱元璋说完这话，眼神凌厉的看了一眼秦寿生，后者则是打了个哆嗦，恭恭敬敬的行礼。 “谨遵太上皇旨意！” 朱元璋点了点头，又继续开口说道，“这小丫头要看好了，万万不能让她死了！” 朱元璋长出了一口气，他现在明白，这件事情太复杂了，真正的幕后主谋一定要揪出来，但是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让所有的臣子都知道这件事儿！ 他要带着朱雄英上朝，他要让所有的文武百官都知道这件事情，甚至他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这件事情！ 这种事情越瞒就越大，相反如果所有人都知道，还真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现在的文武百官可都是蒙着呢，接连几日，太子爷重病，皇帝堕马，这帝国是怎么了？这皇家又是怎么了？ 所以朱元璋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出面给他们这个解释，不能让他们自己瞎猜，这原本屁大的事儿，只是一个跳梁小丑，他们一猜，那拆出来的东西可就多了！ 想到这里，朱元璋直接开口说道。 “给咱撞响永乐大钟！京城之中的官员，除了有差事的，一个时辰以内必须在奉天殿朝拜！失期者斩！” 第210章 太子爆发! 朱元璋这里在极力的稳定局面，他现在也明白了，这幕后的指使无非就是想让这应天的水浑浊，无非就是想让他们朱家乱起来！ 但是朱元璋偏偏不能如这个愿，大明太大，消息又太闭塞，一旦乱起来，有两处乱，众人就能传出来乱了半壁江山，有十处八处乱，众人就能传出来，大明江山满地烽火狼烟！ 有时候就不知道瞎猜比知道真相还可怕！朱元璋当年攻城的时候也曾经用过散布谣言这一招，出奇的好用，最后是百姓暴动，竟然连夜打开了城门，连同士兵背叛，朱元璋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这座城池！ 所以朱元璋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永乐大钟洪亮的声音在应天的最高处响起，听到这个声音以后，百官非但没有抱怨，反而满脸松了一口气的架势。 这些人都是大明帝国的既得利益者，如果现在大明帝国乱了，如果现在皇家出了什么事儿，他们别说是富贵了，能不能保住命都不一定，所以他们听到这钟声以后，全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宫中有人站出来说话了，他们也可以心安了。 大大小小的官员都骑着快马往奉天殿的方向赶，这应天的百姓也听到了这钟声，也都心安了不少，毕竟如今的应天城犹如铁桶一般，他们也是内心慌张！ 而此时朱元璋也是慢慢悠悠的朝东宫的方向赶，毕竟有常茂在那里，他也不是很担心，毕竟岁数大了，总是骑快马跑来跑去，他的老腰也吃不消，所以他这回坐上了软轿。 而此时此刻，太子寝宫。 常茂拿了一个小马扎子，坐在了朱雄英榻边，这脸上都笑出了一道一道的褶子，朱雄英正坐在床榻上擦着他的小左轮。 一边擦一边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大舅，你怎么来了，我看着宫中多了很多兵士，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常茂满脸不屑的摇了摇头，“能出什么事儿，有万岁爷在，哪个跳梁小丑能来到这宫中？无非就是因为太子殿下身体欠安，增加一些人保护而已……” 朱雄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没事了，我没事儿了，自从爹回来以后，我就一点事都没有了，大舅你今天有事儿吗，没事的话咱们出城游玩一番……” 常茂苦笑着摇了摇头，“啊？哈哈哈，微臣这几天确实是有点事儿，只是因为太过想念殿下，这才求的恩典入宫看看……” 看着朱雄英脸上的失望，常茂感觉自己好像犯了好大的错误一样，又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等过几天落雪的，等过几天落雪了，大舅带你出去猎狐狸……” 但是朱雄英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伸手从枕头下面掏出了三颗黄澄澄的小子弹，塞到了那左轮枪里。 常茂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妙，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朱雄英的眼神堵了回去，只见小家伙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大舅，您没发现您不会说谎吗？这东宫调兵多大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常茂的脸色狂变，朱雄英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而且这件事情也不符合常理，皇宫调兵，调集那么多兵干什么？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朱雄英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满脸严肃，“这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告诉孤！！” 常茂豁然起身，现在朱雄英的语气可跟刚才不一样了，刚才可是自称我，那就是证明人家谈的是家事，现在人家已经称孤道寡了，那就是在以太子的身份问你！ 常茂忽然发现自己有些不认识这位小太子了，从第一次去常家，自己砍了一棵桑葚树给他吃，到今天这一幕，这才过了几年？这孩子怎么学的这么快？！ 但是这朱元璋的命令，他也是不敢违背，人家可没有让他和太子解释，只是让他陪太子玩儿，保护太子的安全即可，他现在要是把什么事情都和盘托出，万一这太子爷出了什么事儿？这么大的窟窿，他常茂可堵不住！ 可是他这个时候越不说，朱雄英就越着急，以至于脸色狂变，一下子就在床榻上蹦了起来，“是不是父皇出了什么事儿！父皇在哪儿，孤要去见他！！” 常茂一看不说话不行了，默默的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您不用着急，有什么事陛下和太上皇是不会瞒着您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好巧不巧的传来了永乐大钟的声音，这声音穿透力极强，以至于整个宫殿之中都回荡着永乐大钟的声音！ 朱雄英忽然平静了下来，常茂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太子殿下，这是上朝的钟声，您安心，肯定没事的……” 朱雄英点了点头，面色虽然平静，但是这小小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可是瞒不过任何人，毕竟还是个孩子，毕竟还没有朱元璋那般可怕的城府！ 常茂看了朱雄英一眼，忽然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其实太子殿下不必着急，这天下之间谁都可以乱，谁都可以怕，只有您不可以乱，您不可以怕，区区几个妖言惑众之人而已，上不得什么台面……” 朱雄英轻轻点了点头，眼底之处闪过了一丝释然之意，掏出了怀中小左轮，拆出了里边的子弹，伸手掏出了那个装子弹的小盒子，想把这三颗子弹放回去。 但是他忽然面色一变，这盒子里竟然掉出了一张纸条。 朱雄英记得自己好像没有这个东西，但还是摊开纸条，才看到上面文字的一刹那，朱雄英面色狂变。 “皇帝堕马昏昏沉沉，死人复生天理不容，皇明正统实则允炆，可怜老父以命换子，天理昭昭报应沉沦！” 朱雄英的小手骤然收紧，把那张纸条捏的皱皱巴巴，他带着几分侥幸的语气开口问道。 “父皇他是不是堕马了？” 常茂的脸色一变，便吓得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陛下是马上皇帝，怎么可能……” 朱雄英面色阴沉无比，抬腿就要往外走，常茂哪里敢让这位小爷出去？这个时候这宫中不知道藏着什么魑嵬魍魉，这要是出了点差错，这要是蹭破了点油皮，那这大明江山还不得血流成河啊？！ “太子殿下，您别冲动，已经上朝了，肯定没事的！” 常茂一边说一边去拉朱雄英的衣袖，但是却被小家伙一下子甩开。 “我知道什么，你清楚吗，留字条的人跟孤说过什么，你知道吗！？” “大舅你不要阻拦，算英儿求你了！” 常茂哪里敢让他出去，跌跌撞撞的跟在身后，还要继续阻拦，但是朱雄英却厉声开口说道。 “集合东宫六率，随孤一起去养心殿，谁敢阻拦…………” 朱雄英回头复杂的看了一眼常茂，从牙缝里挤出了那么几个字。 “杀无赦！” 第211章 太子调兵! 这常茂一听这话差点没下背了气！ 他可是能看得出来，这小太子远远没有当今圣上做太子的时候厉害，再说小小年纪就发兵养心殿，这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虽说太上皇如今安在，不会有什么大麻烦，但是这父子心中有个大疙瘩，还是够瞧的！ 当下大声吼道。 “殿下，您千万不能冲动，您就算是要去，也不能带着东宫六率呀！！” 朱雄英的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这宫中如果有贼人，父皇现在的处境就非常危险，搞不好，刺客已经往养心殿去了，爷爷在处理那些事情，奶奶在养心殿！孤不能因为一时胆小，就把两位至亲置于险地！！” 常茂浑身僵硬在了那里，他在这小太子的身上，好像看到了当年封锁京城九门的皇太子殿下，那一年闹天花，当今圣上还是太子，那是直接提兵封锁了京城九门！ 他当时还误会了，直接控制了京军大营，穿着一身铠甲入了宫，后来知道真相以后，尴尬的脚趾头差点没把靴子抠漏…… 常茂这一个愣神的功夫，朱雄英已经走远，东宫上空也升起了一朵赤红色的烟花！ 随着这朵烟花的升起，东宫六率开始调动，宫殿之中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整齐划一，好像是一个人的一样！ 这支军队的来头可不简单，当时朱雄英还是太孙的时候，就接领了应天青年兵团，后来他做了太子，需要组建自己的东宫六率，他索性没有要帝国调拨来的精锐军队，反而是把这群娃娃兵纠合在了一起！ 经过了数年的训练以后，这群当年十六七岁的娃娃都变成了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几年的军事训练下来，他们也是满脸铁血之色，虽然没怎么打过仗，但是战斗力却不容小觑，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一天一练！ 每个人的枪法那都得是用子弹喂出来的！拼刺刀都是用新平人练出来的…… 朱雄英站在高处，看着军容整齐的东宫六率，朗声开口说道。 “如今宫中来了贼人，孤的父皇与太上皇后都处于险地，孤没有接到圣旨诏令，但却要勤皇讨贼！你们如果怕了，可以自行放下枪械退出东宫六率！” 朱雄英说完以后，威严的眼神扫视着这群年轻的面孔，没有一个人退出，也没有一个人放下枪。 “勤皇讨贼！” “勤皇讨贼！” “勤皇讨贼！” 东宫六率的呼喊声惊天动地，把周围的宫女太监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这宫中什么时候出过这么大的乱子，很多有些人已经连滚带爬的逃跑，方向正是养心殿。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不愧是孤的东宫六率！有当年老六率的风采！！” 众人的眼光纷纷露出狂热之色，他们进军营以后，每一天听的都是曾经东宫六率的风采，那可是大明第一铁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跟着当年还是太子爷的圣上，不知打败了多少敌军，不知收服了多少土地！ 他们从来都以老东宫六率为荣，如今太子爷这么说他们，他们自然是骄傲无比！ 朱雄英也不多说，小手一挥，“擂鼓！向养心殿进发！” 东宫六率蜂拥而出，在宫中的青石甬道上形成了一条长龙，这群可都是初生的牛犊，他们可不管这是哪儿，也不管这是否是重地，他们只知道听从太子的命令！ 其实这种情况也就能出现在大明帝国，也就可能出现在朱家，也算是朱标当初给他打下的底子，否则的话太子有兵权，这些兵还只知太子不知帝国，换做其他的皇帝，早就心生猜忌了。 不得不说朱标虽然对他多有试探，但是该给的东西一样没少，虽然这阵容没有他当年那般豪华，但也是差不多。 朱雄英没有做任何保密措施，直接就是大摇大摆地进军，中途碰上慌不择路的宫女太监时也没有灭口，完全就是紧着怕别人不知道他率军攻击养心殿的样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元璋还慢慢悠悠的坐在软轿上，一边喝茶水，一边吃点心，东宫的战鼓声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但是他依然稳稳当当。 周围的禁卫军都有些慌了，小心翼翼的凑到软轿跟前，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启禀太上皇，这东宫方向好像传来了战鼓声，看那架势好像是东宫六率出动了，咱们不用去看看吗……”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笑骂着开口说道，“咱说老六啊，你怎么越来越活回去了呢，当年你可不是这一副谨小慎微的德行，太子喜欢玩耍，可能是玩儿调兵遣将的游戏呢，你急的是什么？” 老六张开大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他害怕朱元璋没有领会到这件事的重要，又继续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好像是去养心殿的方向了……” 朱元璋不耐烦的摇了摇头，“知道了，知道了，咱又不瞎，咱又不聋，用不着你老小子提醒，咱看你是老了，要不过几天咱给你点钱，给你分两亩地，你回乡下种田去吧……” 那老六缩了缩脑袋，躲在旁边不敢说话了，他现在可是参将级的武官，再混个三年五年，怎么说也能捞个大明子爵当一当，那可是能传三代的爵位，他要钱干什么？他又不缺钱，他要地干什么？他当年打新平北安的时候圈了好多地…… 朱元璋好像有些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身子，“慢点儿，走那么快干什么，急着投胎去啊，咱这老腰可是生疼……” 这软轿的速度顿时降了下来，朱元璋坐在上面，施施然地看着风景，全然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 可就在这个时候，养心殿外面，此时的养心殿还是一片祥和，毕竟东宫离这里太远了，又经过了朱标的数次扩建，不是一时半会能到的，怎么着也得走上个小半个时辰。 两个小太监跑到了余海狗身旁，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余海狗眼神一眯，随即露出了几次意外之色。 但很快就陷入了平静，小声的开口说道，“告诉他们不要慌，太子爷还能有什么坏心思？就算真的要禀告，也要等太子爷离近了再说……” 几个小太监疑惑不解，完全不敢反抗这位大内总管，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去传信儿。 养心殿之中，朱标寝宫。 “去把尚衣监的人给本宫叫来！” “本宫倒要看看！” “他们是怎么办的差！” “让太医们抓紧研究那银针，研究不出来上面抹了什么药，我就让太上皇把他们烧成砖，铺在宁寿宫门口！” 马皇后大发雷霆，发完脾气以后，对着纱帘里边说了一句，“你们三个再仔细的找一找，看看皇帝身上有没有遗漏！” 马皇后说完，提着一条破破烂烂的裤子就走出了宫门，应该是去找那些人算账去了。 而此时此刻纱帘里边。 小米满脸通红的趴到朱标某处，看了一眼外边明黄色的纱帘，这才慢慢的垂下头。 刚才他们在皇帝的裤子里找到了两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裤子也被剪得稀烂，毕竟不敢拽，万一扎伤了陛下怎么办？ 细雨和冬霜也和小米一样，三个小脑袋对在了一起，把朱标的某处遮挡的严严实实。 “陛……陛下……” “您别动，我找一找这里有没有银针，那银针太过细小，万一扎伤陛下，那可是奴婢等的罪过……” 此时朱标的神情好了不少，感觉到下方三道细细的热风，面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而就在这时，细雨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 “呀……陛下……它抽了奴婢一巴掌……” 第212章 两军对峙! 这朱标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从来没有感觉像今天这般尴尬过，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毕竟谁还不血气方刚呢…… 三个小丫头也是满脸通红的把朱标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没检查出其他的银针，这也让这三个小丫头松了一口气。 刚刚打开纱帘，一群太医就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一样冲了进来！ 他们这冲进来，可是吓了朱标一跳，为首的吕复开口说道，“启禀陛下，我等听从太上皇后的懿旨为陛下诊治……” 朱标点了点头，三个小丫头也恢复了正常，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边，这些太医可是有的是办法，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药物往朱标身上用，不一会儿朱标就满身药味，但是这精神头也好了不少。 滑寿抢先一步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那银针上的毒素并不致命，而且那贼人用的量很是细微，只能让陛下短暂的晕厥……” 朱标点了点头。 吕复又接着开口说道，“但是陛下无须担忧，微臣已经准备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药浴，陛下泡完之后保证强身健体，剩余的那一点点毒素也能完全的清理出去……” 朱标的嘴角抽了抽，“要泡这么多天？” 吕复凝重的点了点头，“要不是担心陛下不耐烦，八十一天才是最好的……” 朱标点了点头，他向来信奉专业的事情，有专业的人来做，他现在怎么说也算个病人，听太医的还是没错的，毕竟他又不费什么劲，躺在那里享受就好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养心殿外边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余海狗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陛下，大事不妙，太子殿下不知为何集中东宫六率朝养心殿这边扑来了！” 这余海狗很聪明，他来禀报的时候，特意绕过了在宫门口守候的常升，但是他偏偏说话的声音又很大，宫门口的常升又听到了！ 常升猛然间感觉到双腿一软，差点没瘫软在了地上，这太子带兵攻打养心殿是多大的罪名，他不是不知道，万一惹了陛下厌弃，那可就是滔天的大祸！ 这几天宫中发生的事太多，谁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万一这事情闹大了，这可如何收场啊？！ 常升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禁卫军，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善，心中更是呜呼哀哉，心中暗自把自家大哥骂了无数遍。 “这大哥平时看起来挺尖挺灵的，这回怎么如此糊涂，太子殿下胡闹他也不劝一劝，你说这回可怎么收场，这回可如何收场，太上皇在哪儿啊，太上皇后又跑哪去了？这人怎么全都不在啊！！！” 常升心中哀嚎不已，原本握着刀枪拼杀一天都不会颤抖的手现在也有些微微抖动，他实在是有些害怕了，相比于他大哥来说，他还是有点嫩，但他却明白，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的话，一会儿估计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陛下！” 常升在门口往前走了几步，刚走到那余海狗身后，那老太监就好像身后来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往前跪爬几步，“啊！！开国公您这是要干什么！！！” 常升大眼瞪小眼，无奈的往左右看了一眼，“俺什么都没干啊，俺就想和陛下说几句话……” 可在这个时候已经晚了，这余海狗说的话实在是太过于耸人听闻，任何人听到太子带兵朝养心殿这边攻打而来，都会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何况这些保护朱标的禁卫军？ 而且常家身上太子的烙印太重，基本上已经达到了不可抹除的地步，恰恰这位又是常家的第二领头羊！ 这老太监这么一喊，还真把禁卫军给喊毛了，几个禁卫军蜂拥而至，直接拦在了常升的面前！ 常升发现自己上当了，他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上了恶当！ 但是他又毫无办法，看着面前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只能极力开口解释，“陛下，臣誓死效忠于大明帝国，效忠于陛下，如果真的火起，微臣愿战死沙场！但是现在事情不明，还请陛下听臣一句，太子殿下如此肯定有他的苦衷……” 常升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往前挪动了一步，余海狗忽然一声惨叫，这声惨叫把常升都吓了一跳，往下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橡胶底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踩在了他的手上！ 慌忙往后退了一步，但是余海狗。还是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声。 此时常升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站在原地瑟缩着不敢动，他怕自己一动那余海狗再喊，喊这两声，已经把外边的禁卫军全都引了进来，再加上原本人家就知道太子带兵往养心殿这边来，整个禁卫军风声鹤唳！ 他们是专门保卫皇帝的军队，他们不管什么太子藩王，在他们的眼中只有皇帝，谁伤了皇帝他们就要杀谁！ 朱标在床榻上慢慢的坐起身子，忽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开国公这是怎么了，你现在是要保卫皇驾，还是要充当刺客结束朕的性命啊？” 常升面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臣世受皇恩，怎么可能干那种猪狗不如的事情，臣……臣……” 看着惊慌失措的常升，趴在地上的余海狗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但这次笑意很快隐藏不见。 这常升其实哪里都好，就是嘴皮子不怎么利索，这要是这里站的是个文官，估计能把余海狗骂的狗血喷头，但偏偏站着的是他，他是满身是理也说不清楚！ 这外边的曹炳已经懵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但是他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只能指挥近卫军在养心殿门口搭建了三道防线，重机枪什么的都支了出来，他但愿今天这些晚上都用不上，他也但愿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养心殿的宫门外已经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一听那步伐的声音，肯定知道是东宫六率，毕竟应天附近这么多军队，就属他们方步走的最好！ 曹炳为难的站在那里，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没有陛下的旨意，谁也不能动一根手指头，子弹头打在身上也得给老子挺着，谁敢乱开枪，老子就弄死你们全家！！” “所有人相互监督，都不许拉枪栓！私自拉枪栓者斩立决！！” 这白天的宫门可是敞开着的，曹炳甚至已经看到了那个身穿明黄色太子服饰的身影。 两支军队的距离越来越近，以至于禁卫军的这群大爷们都看到了对方娃娃军稚嫩的脸！ 就在这个时候，趴在地上的余海狗忽然站起身来，“陛下您快走，老奴护着您撤，这宫中太监都是效忠于陛下，哪怕是丢了这条残命，也要保全陛下！” 他这么一喊，旁边给朱标看病的太医都有些慌神，一个个拿起药箱护在了朱标面前！滑寿吕复更是须发皆张，捏着药匣子的手青筋暴起！ 但是朱标却坐在床榻上一动没动，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忽然开口说道。 “海狗啊，朕记得你是北安人对吧？” 第213章 半个真相(1) 余海狗眨了两下眼，呐呐的没说出话来。 朱标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堂堂皇帝只穿了个中衣，就这么往外走。 这外边早已是剑拔弩张，朱雄英的东宫六率和近禁军基本上就顶在了一起，禁卫军是说什么也不动，东宫六率也不敢私自开枪。 看到朱标出来以后，曹炳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外边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万一皇帝出来被打了黑枪，那他这个当禁卫军统领的也难辞其咎，搞不好还得当替罪羊！ “陛下！！” 朱标摆了摆手打断了曹炳，对朱雄英摆了摆手，“来，闹了半天了，陪父皇喝盏茶！” 朱雄英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屁颠屁颠的越过大军来到了朱标身旁，“爹，您没事啊……” 朱标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爹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一些跳梁小丑，不希望你我父子消停而已！” 朱雄英幼小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杀气，“是谁，儿一定要杀了他们！” 朱标摇了摇头，“这不是一点一点的往外找了吗，你带兵前来，刚才可就有人说你是在意图造反，弑父杀君啊！” 朱雄英的脸色难看无比，但马上恢复正常，“爹，您不是让儿子看到那张纸条就带兵来养心殿吗……” 朱标哈哈一笑，“是，是爹让你干的，行了，让那些娃娃吧都回去吧，你自己出钱，每人赏五块龙钱……” 朱雄英的小脸皱巴巴的，一边屁颠屁颠的跟在自家老爹身后，一边掰着手指头数自己还剩下多少老底儿…… 东宫六率是来得也快去得也快，来的时候气势磅礴，回去的时候也是速度飞快无比，回到军营之中该操练操练，该干嘛干嘛，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朱彪带着朱雄英一进大殿，就看到还跪在那里的常升，朱雄英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二舅你怎么跪在这儿了，惹父皇生气了吗？” 常升尴尬的笑了两声，实在是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朱标瞥了他一眼，笑骂着开口说道，“起来吧！” 常升这才站起身来，硕大的身躯看起来有些扭捏，行礼之后一溜烟的跑到了门口，站在宫门口好像乖宝宝一样。 曹炳连忙凑了过来，打怀里掏出了一根雪茄，轻轻的递了过去，“开国公压压惊，虚惊一场，没事没事……” 常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激，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这个情俺记住了……” 曹炳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激动，但却装作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等同为帝国臣子，这些事都是该做的……” 二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刚才这曹人熊可是责令士兵不可以私自开枪，这些话常升可都是听见了，所以心怀感激也是正常。 毕竟那个时候他被老太监反复陷害，一张嘴根本就还不出去口，只有这姓曹的一直相信他，一直没有跟着那老太监构陷自己。 但其实这也是曹炳的生存之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他心中特别有数，他就是皇帝的保镖，他就是皇帝的猎狗，皇帝让他咬谁他就咬谁，皇帝没发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手，今天这种事情一个处理不当，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到时候人家父子二人坐在那里笑呵呵的看着自己满门抄斩，自己这事儿得干得多蠢啊！ 这回多好，自己可是保卫了陛下，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牢牢的堵住了宫门，自己也没有不克制把事情扩大，也没有伤了太子。 自己可是皇帝太子常家三方哪个都没得罪，曹炳。现在已经对谁是逆贼不关心了，反正翻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他现在只想回家和自家老爹好好吹嘘一番自己今天如何做到三面见光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标已经坐在了大殿的椅子上，朱雄英也坐在了他的身旁，父子二人满脸玩味的看着那余海狗。 余海狗：(?°?д°?) 朱标叹了一口气，“这些天就发现你不对劲，在东宫的时候，你冒冒失失的去传信，你在宫中当差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喜事儿大声坏事小声的道理？” “那般鲁莽无非就是想让太子听到，那个时候太子本来就有病卧床，如果要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难免会出了什么事儿，你这算计的可是真齐全！” 余海狗脸色难看至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常升已经从门口开始，不怀好意的往里边看了，刚才他可没少让这老太监欺负，把自己欺负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今也轮到他了！ 常升感觉到特别痛快，他现在就在这等着，等到里边那两位啥时候发话，他就冲进去揍死这个老太监！ 余海狗顿时被吓得泪流满面，“陛下老奴冤枉，老奴冤枉啊，老奴怎么敢包藏祸心，老奴只是陛下身边的一条狗而已……只知道护着主人……不知道别的……” 朱标看了他一眼，之前这个老太监他确实是很信任，否则的话也不能当他的茶水太监，但是自从朱标远征回来以后，这老太太就好像有些变，这种感觉让朱标很不舒服，所以只能仔细的查了查他！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他竟然私自和那小公主接触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那小公主是什么人？朱标简直就太清楚了，只要和他接触过的人，基本上朱标都怀疑，后来小公主被抓，这老太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戏！ 朱标挥了挥手，旁边的侧门里立刻冲出来了一些黑衣人，这些黑衣人手里提着很多小太监。 “陛下，这些小太监鬼鬼祟祟的在养心殿徘徊，奴婢一搜，他们身上果然藏有利刃！同时他们也都是从北安进贡而来！” 朱标点了点头，看着一些双臂都被拧脱臼的小太监，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说你们这些人，怎么总是在想那些不切合实际的东西？就凭你们这几个无根之人，怎么可能颠覆朕的帝国啊？” “那小公主出现了，你们以为来了救命稻草是吗？她在朕的眼中连根稻草都算不上！” 朱标的眼神之中杀气纵横，旁边的朱雄英下意识往腰间摸，却发现自己的小左轮没带，但即便如此，小家伙也是怒目相视！ 其实朱标心里清楚，这个计划还真的是挺完美的，如果现在自己对朱雄英依然有猜忌，依然怀疑朱雄英是穿越而来，今天这个计划，他们兴许就会成功！ 但是朱标已经想清楚了，也查明白了，所以就不想再留着这些人了，但是他却怕抓不干净，所以就给他们一种朱雄英失去理智的错觉，让他们提前把所有的底牌都暴露出来！ 朱标眼睛一眯，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养心殿的外边，忽然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标儿，咱跟你娘来了，那些熊玩意儿都自己蹦出来了吧？” “好好好！咱正想看看他们都是个什么德性！！！” 朱标看着门外兴高采烈的老两口，笑着起身相迎。 他知道，现在这个事情基本上已经看出了半个真相了，但是剩下的事情他还是要查下去，无论是为了真相，还是为了自己！ （明日精彩继续，感谢兄弟们的支持，也感谢兄弟们支持老四的新书，休息一会新书开始更新，兄弟们可以加个书架，毕竟是曹贼的书，老四准备多开一些车，毕竟东汉末年的情况很复杂，老四也打算多加一些权谋战争……） 《重生曹操，我要做那九五至尊！》欢迎兄弟们移步…… 第214章 半个真相(2) 朱雄英蹦蹦跳跳的来到老两口身旁，朱标也迎到了半路，老两口连忙开口说道，“你俩可别折腾了，能躺着就躺着，等养好了身子再起来蹦哒！” 朱标活动活动四肢，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爹，你不用担心，这都没啥事儿了，太医都说了，儿子这伤势泡几天澡就行……”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花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咱就知道你没事，哈哈……”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抱起了朱雄英，快走几步来到了床榻边，把小家伙放在了那里，面容和蔼的开口问道，“陪你爹演场戏，累不累呀？” 小家伙摇了摇头，一张小脸皱巴巴，连忙开口诉苦道，“演戏倒不累，但是爹让我拿出自己的体己钱犒赏三军……一下子就花了那么多……” 小家伙胖乎乎的小手，在半空中划了一个他自认为很大的圈，逗的老两口哈哈大笑。 这宫中可算是有了几分活气，但跪在那里的余海狗却是吓得浑身发抖，因为从进屋这么长时间，有一个人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脖子，那就是马皇后！ 这马皇后可是笑归笑闹归闹，但是那阴冷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余海狗的脖子上！ 朱标看了自家老娘一眼，语气无奈的开口说道， “娘，这老太监和那小公主是一伙的，那小公主妖言惑众，和儿子说雄英是被妖邪附体，和雄英说他本来就是个死人，儿子堕马受伤，完全是因为他还活着……” “好在儿子这边和雄英提前通个气，这才把宫里隐藏的这个玩意儿炸了出来！” 马皇后点了点头，“你爹都和为娘说了，那小公主的事儿也和为娘说了，这事儿说白了全怪你爹！” 这朱元璋可是正在一旁逗弄自家大孙子，一听自家婆娘说这话，顿时抱着朱雄英躲到了一旁，马皇后也没理他，毕竟这个时候可有外人，总得给这个太上皇点面子。 “标儿，你们父子爷们去上朝吧，我看大臣们都快来齐了，别让人家在奉天殿苦等着，这宫里的事儿就交给为娘吧，该死的一个都活不了！” 马皇后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然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他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这几个人，这次可倒好，一个不落的全都算计了进去！ 说完也不等朱标答应，马皇后轻轻一挥手，身旁立刻上来了几个身材高大的宫女，把那老太监直接提了起来，也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 朱标也没有理会，反而开口说道，“娘那小公主在东厂的监牢里，你要吩咐人自己去提人就行……” 马皇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医，“那银针上的药物查出来是什么了吗？是哪里的特产，这大明朝谁能配出来这种恶毒的药物！我可记得给你们的时间可剩下的不多了！” 马皇后此话一出口，所有的太医顿时脸色巨变，纷纷拱手退下，出了宫门就开始飞奔，看那样子，生怕是自己跑慢了一点。 整个这寝宫之中就没有什么人了，所有奴婢也都懂事儿的退了出去，沉重的殿门也被关上了。 没了外人，一家人也都随便了很多，马皇后看了一眼朱元璋，有些气愤的开口说道。 “我说重八呀，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出去巡游，碰到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女子，你就敢把这女子往大孙子的宫里塞，这也就是你，这要是别人的话，我都得以为他包藏祸心了！” 朱元璋的老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润，想开口辩解，又发现自己确实是没啥理，只能低着头小声说道，“咱又不知道，咱不是看大孙子喜欢吗……” 马皇后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一根手指在半空中微微颤抖，半天都没说错话了，毕竟儿孙在这，她老人家也不好意思发作，只能闷声闷气的开口道。 “好，我让你不知道，在这里我先不跟你计较，等到回宁寿宫的，咱俩好好聊聊！” 朱元璋缩了缩个脖子，那是一声都没敢吱。 马皇后又看向朱标，罕见的开口指责道。 “自从你登基以来，身边保护的奴婢，你可是没少找，东厂，锦衣卫，禁卫军，龙武卫，这些军队都加在一起，横扫好几个小国家都够了，但是就偏偏没有防住这几个贼人，等以后有空了，你去问问那些个奴婢，他们能不能活，他们能不能好好干！” 朱标被马皇后说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坐在床榻上低着头不吱声，但是马皇后显然没有消气。 “你投鼠忌器，做事婆婆妈妈，这件事情你发现端倪的时候，就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一家人什么事情不能说，是你爹能难为你？还是我这个当娘的能难为你！” “可是你偏偏掖着藏着，说一句话都要三缄其口！” 朱元璋在旁边清咳了一声，马皇后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立刻放的平缓。 “娘知道你在乎雄英，你那平时杀伐果决的性子，对自家人也用不出来，但是朱雄英是大明帝国的太子，他必须要面对这些风霜雪剑，你能护得了一时，就护不了他一世！” 朱标点了点头，马皇后此刻的气也消了不少，看了一眼朱雄英，语气前所未有，凝重的开口说道，“大孙子，你是信外人还是信咱们这几个人！” 朱雄英不假思索的回答到，“孙儿自然是姓自家人……” 马皇后随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以后你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还会有很多，大明帝国太强，从外边打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他们也就只能从咱们内部使劲，想让你们父子不和，兄弟不合，以后要记着，无论听到什么事儿，只要涉及到自家人，那都要明说直说，不要像你爹一样！” 朱雄英轻轻的点了点小脑袋，小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懊悔，我当时那小公主第一次和他说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的和爷爷奶奶说了，那现在就没有这些事儿！ 有些时候关心则乱，有些时候越在乎的事反而会出错，这句话说的可是相当有道理。 马皇后看了一眼时辰，淡淡的开口说道，“你们爷仨去上朝吧，这次的事情一定要你们三个一起出面才行，否则的话下边的那些臣子就不知道要怎么猜忌了！” “再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今年过年的时候把所有藩王都召回来，咱们全家热热闹闹的过个团圆年，沐英过几天也回来，让他过完年再回云南！” 马皇后几句话把这些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这爷仨自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马皇后站起身来，沉声开口说道，“来人！” 一众宫女太监鱼贯而入，手上捧着三个硕大的托盘，分别是太上皇的服饰，皇帝的服饰和皇太子的服饰！ 众人伺候三位穿衣服，马皇后则是坐在一旁喝茶，看了一眼这三代人，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但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 “这种事情在朝堂上不能说的太复杂，能说多简单就说多简单，但是我这里只有一点，大明帝国必须远征，一定要把那小公主的母国打成白地！” 三人对视一眼，都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第215章 半个真相(3) 这次的大朝会格外盛大。 所以父子三人分乘三辆车辇，朱元璋的和朱标的并排前行，朱雄英的在后边跟着。 朱标坐在软乎乎的垫子之上，忽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刚才马皇后在宫中，看似在指责他们三个，但实际上却是给这件事情彻底定了性，把这件可以是内部矛盾，可以是外部矛盾的事情，彻底定义为外部矛盾。 那如此一来就好说了，大明帝国又不是打不过，该打的打，该杀的杀就没有什么大事！ 但是这文武百官的心却必须要安抚，毕竟这大明朝廷的运转靠的是他们，如果他们生了二心或者是心中不安，那可就很难办了。 偌大的车队之中，骤然响起了雄浑的礼乐，正是大明开国礼乐飞龙引，朱标听到这个礼乐以后，心中忽然有些感慨，记得他第一次听这个礼乐的时候，是他出征回归！ 自家老爹当时为他壮声势，把自己的车驾仪仗给了他，当时演奏的乐曲就是这飞龙引！ 但是这事情一晃就过了这么多年，如今他也成为了这大明帝国的皇帝，大明帝国的地盘也比之前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他却没有之前那般欢乐了，他开始变得疑神疑鬼，他开始变得满心猜忌！ 朱标忽然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已经成为了这天下之共主，哪怕是现在就死，也是比原来自己的生活精彩了无数倍，此生无憾了，那又为什么要恐惧？为什么要猜疑，害怕呢？” 朱标想通这一点之后，忽然间心中轻松了不少，心底的那一丝烦躁感骤然消失。 朱标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被权力蒙住了眼睛，这种站在世界最高峰的感觉，简直是让人太过着迷了，怪不得那些雄才大略的皇帝都在追求什么长生之道，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个东西不靠谱！ 他们也不是比别人就笨，他们也不是几个术士之流来了，就可以把他们骗得服服帖帖，骗他们的从来都不是术士，而是他们自己！ 朱标有些释然了，这次的事情他已经完美的解决了，那小公主现在无论说什么话，老两口都不会相信，她无论怎么说，都逃不过死相惨烈的下场！ 无论怎么说，也逃不过亡国灭种的恶果！ 其实从始至终也只有小公主这一个穿越者而已，朱标都不敢确定，他现在究竟是一个未来人，还是一个得到了未来人记忆的皇帝！ 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就是朱标，他就是这大明帝国的皇帝，朱雄英就一定要是大明帝国的第三代皇帝，这汉人天下必定能长久的流传下去！ 这一点无论是谁也改变不了！ 朱标慢慢坐直身子，从身旁的一个小暗格里掏出了一个盘子，盘子里装了几块奶皮子。 看到这些东西，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追忆之色，记得他刚来大明的时候，坐在马车上，自家老爹就问他喜不喜欢吃这东西，他说喜欢，从那以后只要是他的马车上都会有这么一盘东西，是谁安排的自然浅显可见。 朱标随手拿起一块，放在嘴里，还是那熟悉的味道，还是那熟悉的口感，就好像是他自己，从始至终从来都没有变过！ “呜！！！！” 沉闷的号角声直通天听，一排排整齐的兵士，身穿帝国最新式的甲衣，手里拿的是帝国最先进的步枪，步枪上的刺刀亮晶晶，看起来摄人心魄！ 文武百官站立整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三驾辇车上！ 闪烁着宝石光泽的盘龙大道！这上边的宝石来自于天下各处，被明军收集来以后，镶嵌在这盘龙大道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道路五光十色，看起来无比奢华！ 父子三人下了车驾，看着眼前的盘龙大道，道路的两边全都是帝国的文武众臣，此时的他们纷纷低着头，仿佛不敢直视这三道身影。 “爹，英儿，走吧……” 朱标简单的一句，就搀扶起了自家老爹的手臂，缓慢的走向了这盘龙大道，朱雄英跟在父亲和爷爷的身后，小小的脸上也渗透出了几分威严之色！ 这龙道很长，不是重大事件的时候，皇帝基本上是不会走的，但是像今天这样，三代帝王，同走龙道，简直就是旷古绝今的事情！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围的兵士纷纷高呼，百官们也都轻轻的躬着身，看起来无比谦卑。 龙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赤血日月旗，这旗帜完全是用宝石镶嵌出来的，在日光的照射下，竟然闪闪发光！ 随着父子三人的前进，百官也开始缓缓移动，跟在皇帝的身后，随着父子三人入殿，百官们也在后边鱼贯站好。 朱元璋大大方方的坐在了龙椅上，这还是自从他退位以后第一次坐龙椅，朱标面色自然的站在自家老爹身旁，看那动作无比熟悉，毕竟人家可是太子监国好多年！ 朱雄英站在朱标的下首，看了看上边的祖父和父亲，小小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极尽的崇拜。 “臣等参见陛下！参见太上皇！参见太子殿下！！” 众臣好礼，朱元璋没有回音，朱标轻轻的一挥手，所有大臣这才站起身来。 朱元璋忽然笑了笑，在这寂静的皇宫大殿当中，竟然响起了回音，但是他老人家却丝毫没有在乎，旁边的朱标也没有丝毫担心，在他看来，自家老爹天生就是当皇帝的料，不可能失态！ 毕竟这要是论帝王权谋之术，朱标在朱元璋面前就是个儿子，朱雄英在朱元璋面前就是个孙子…… 朱元璋看看下边的文武百官，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听说你们这些天很慌啊，担心皇帝的身体，担心太子的身体，有没有人担心担心咱啊？” 下方的文武百官也自然可以看得出来眉眼高低，他们看得出来这是太上皇说笑呢，所以这脸色都好看了很多，再也没有了刚才紧绷的感觉。 但是突然，朱元璋话风一变。 “这些日子宫中出了贼人，这个贼人厉害到什么程度，她竟敢妖言惑众，离间皇帝和太子的关系，好在他们父子二人亲密无间，演了一场重病堕马的戏，这才把那贼人揪出来！如今也算得上是尘埃落定了……” 下方的文武百官群情激愤，请战之声不绝于耳。 朱元璋伸手轻轻往下一压，这朝堂之上立刻鸦雀无声，只见他轻轻的开口说道。 “咱其实就想不明白，这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冲着他们来，冲着咱来不好吗，咱天天在宁寿宫里都闲出屁来了，有几个贼人陪咱玩玩，咱也感觉挺好的！” 朱元璋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脸上的杀气也是越来越足，“那贼人倒也是厉害，顶着个小国公主的身份去了东宫，这才能在宫中搅风搅雨，这小国你们都熟悉，当时还和咱们签订了一个武器贸易条约！” 文武百官群情激愤，怒骂之声简直要把宫中的房盖给掀开，武将们一个个面色通红，纷纷嚷嚷着要屠城灭国！ 朱元璋也没有阻拦，只是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咱这次出来就是带着太子和你们见个面，至于说打不打怎么打，你们还得听皇帝的………”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起身，“但是有一句话咱一直想说，咱确实是老了，但是咱可没死，一区区小国都敢在我大明面前如此放肆！咱不满意！咱很不满意！！” 这文武百官噤若寒蝉，谁也没敢说话，这皇家的事儿就是他们的事儿，这皇家碰到了麻烦，就是他们的失职，无论他们有没有做什么，这个帽子他们都跑不掉！ 朱元璋说完就慢悠悠的往出走，朱雄英也站在了曾经朱标监国的地方！ “恭送父皇！皇祖父……” 朱元璋头都没回，默默的摆了摆手，就好像是个种完地回家的老农一样，“晚上早点去宁寿宫，咱今天晚上炖羊肉，你来吃点儿，补补身子……” 朱标忽然感觉到鼻头发酸，强忍住流泪的冲动，在这皇位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这之后的事情无非顺理成章，皇家没事，那有事儿的就一定是别人，朝廷很快就传达了命令。 “沙俄公国包藏祸心，挑衅大明帝国在先，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委派郑国公常茂，开国公常升，率领五万京军大营，会同东北军总兵官蓝玉，挥师西进，彻底剿灭！” 第216章 半个真相(4) 傍晚。 宁寿宫中的一个偏僻宫殿。 马皇后坐在那里面色慈祥，前方一丈处摆着两个木架子，一个绑的是那小公主，一个绑的是那余海狗，这俩人一见面基本上就什么都不用问了，就那神情，马皇后基本上就猜出个大概齐。 只见马皇后抿了一口茶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这丫头倒是好能耐，妖言惑众蛊惑太子，离间天家，谁给你的胆子？” 那小公主面如死灰，此时的她已经放下了一切幻想，此时的她终于也明白了，这胳膊无论如何也是拗不过大腿，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在这几个人看来，简直就是可笑！ 但是她还勉强撑着，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马皇后，我听说过你，你也该是个死人，谁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凶光，但是这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只是有些怜悯的看着她，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怎么，那父子三个你骗不了，现在想骗骗本宫？” 小公主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绝望，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好不容易来到了这个世界，还想着带领战斗民族达到世界巅峰，怎么这个世界就扭曲成了这个样子？ 自己已经祭出了最后的底牌，自己唯一会的那个无线电已经被她说了出去，她现在已经毫无用处了，相信那两个老不死，已经把她说出来的技术吃透了…… 看那小公主不说话，马皇后轻轻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条，“你在太子的子弹盒子里留下了这张纸条是什么意思，还不死心？想继续挑拨一下？” 那小公主看着自己写下的纸条，有些绝望的摇了摇头，“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上面所说的事情句句属实，等将来你就懂了，你如果能活到洪武二十五年，你就知道我说的是否属实了……” 马皇后嘲弄的一笑，“怎么，这世道如今还不死心？你留下这张纸条以后，就让这老太监在皇帝的马鞍子上放了毒针，好借皇帝落马的事情，让太子绝望，本宫那大孙子也是太过善良，竟然信了你的鬼话！” 那小公主疑惑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余海狗，有些气愤的开口说道，“我没有，我没有让他放毒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皇帝，我也不傻，杀了皇帝以后我能得到什么？” 马皇后的面色阴沉。 小公主继续开口说道，“杀了皇帝，我们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反而要面对洪武皇帝和你这位皇后的怒火，我死就死了，我怎么会连累我的国家？” 小公主一边说一边看向余海狗，她和这老太监确实是联系过，但是说的也不是放银针毒杀皇帝的事啊，而只是打听一些宫中的动向，毕竟这老太监也是不是堂堂正正的大明子民，家中也是有血仇的！ 好不容易把这老太监策反，只是让他趁机挑拨宫中的关系，没想到是一次都没有成功，反而把自己搭了起来！ 马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你这丫头是不打算说了……” 小公主满脸疑惑，“我说什么？我该说的都说了，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你就给我个痛快……” 马皇后摇了摇头，“这如果是其他事情，我自然不能难为你，但是你已经作下了如此天怒人怨的大罪，本宫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你呢？” “好好说说吧，你的幕后指使是谁，是谁给你如此大的胆子，敢在宫中搅动风雨！” 马皇后面色阴沉的看向手中的纸条，那纸条上边清清楚楚的写着，“皇明正统实则允炆！” 眼神之中的杀气顿时更浓，“你倒是好算计，黄铭的正统什么时候是允炆啊，无论是从嫡从长，那都得是雄英才对，你是想故意搅动他们兄弟不合吧！” 小公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是啊，但是这张字条太子已经看到了，他的性子和那皇帝一样，你快杀了我吧，我在下边等着，看你们朱家的热闹，到时候太子登基，你猜他会怎么对待那朱允炆……” 马皇后则是有些不明所以，这皇宫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心里是最清楚的，那朱允炆的母亲是一个罪妇，这大位无论轮到谁，也不可能轮到他的身上！ 但是这小公主如此说，但事事都把自己的那个小孙子推到最前边，突然，马皇后看了一眼前边的电石灯。 这电石灯明亮无比，但是呢，灯的最下方却是最黑暗的地方，看起来漆黑无比，一点都没有光亮！ 马皇后微微一笑，“好了，你不用说了，不就是灯下黑吗，你时常挂在嘴边，以为本宫就会不重视吗？” 其实马皇后这句话只是试探试探她而已，他老人家确实是怕朱允炆不知好歹，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这孩子一定就没命了。 但是那小公主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那神情还是和刚才一样。这让马皇后不禁有些疑惑。 又看了一眼那小公主，马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本宫原本以为，同是女人，何必弄得那么血腥，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宫自然给你个痛快，但是现在可不行了！” 马皇后说完根本就没有容得小公主说话，只是轻轻一挥手，神情和善的开口说的，“随你们拷问，一定要问出幕后主使！” 马皇后说完头也不回的就离去了，几个身材健壮的宫女提着一个大酒坛子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小公主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尿意，但是却没办法，眼看着那些人提着大酒坛子越走越近。 小公主的心中愈发不安，只能开口喊道，“您留步，朱允炆没有指使我，我都不认识他……” 马皇后的脚步顿了顿，依然没有回头，快步走出了这个偏僻的宫殿。 与此同时。 秦淮河之中。 一对父子坐在了一条画舫之上，桌子上放着一些美食，桌子中间还放着一壶美酒。 朱元璋看了一眼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还是标儿你会吃，我说怎么不在宫中吃老子的炖羊肉呢……” 朱标笑呵呵的给朱元璋买上了一杯葡萄酒，满脸笑意的开口说道。 “这宫中的饭天天吃，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了结了，你我父子出来看一看这美景，此时虽然隆冬，但这河面却未结冰，这人间烟火和桌上美食才是最配的……” 朱元璋哈哈大笑，端起葡萄酒一饮而尽，“还是你小子会说话，想出来游玩，就说想出来游玩，非要他娘的说出这么多大道理……” 朱标眨了眨眼睛，“不说这么多大道理，能行吗，再说了，爹不也想出门吗，娘那边可要完事儿了，这要是把爹堵在宫里……” “儿子可记着，上次去北方时，那些桐油鸡毛掸子还没用完呢……” “得得得得得……” 朱元璋连忙摆手，“出来就出来，爹也想出来游玩一番，说那些没用的干嘛……” 父子二人推杯换盏，不一会儿就喝掉了一坛上好的葡萄酒…… “爹，你先小坐一会……” “儿子去去就来……” 朱元璋摆了摆手，“你这小子，喝点酒就有尿，你看你爹，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去一次……” 但此时的朱标早已经跑到了船尾，看着阴沉沉的河面，看着河面上稀疏的船只，朱标笑呵呵的解开了裤子，紧接着就是一阵小桥流水的声音。 突然，朱标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纸袋子，顺手就扔到了秦淮河之中，这袋子在半空中散落，露出了一丝丝银色光芒…… 看到这一幕，朱标口中喃喃道。 “扔了吧，扔了吧……被你扎了好几下，现在还疼呢……” 与此同时。 宁寿宫之中，马皇后见朱元璋没在宫中，气的脸色发黑，但是想了半天以后，他还是没有发作，而是拿出了一张白纸和一根钢笔。 在上边认认真真的写道。 “允炆，再有半月就到了春节时分，别在那中都呆着了，奶奶派人去接你，来应天团圆过年……” （精彩明天继续，休息一会，准备写新书，感谢兄弟们这两天的支持！） 欢迎来看老四的新书，《重生曹操，我要做那九五至尊》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唯一的区别就是老四玩的更花了…… 第217章 新春之前(1)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么点事情都查不出来！！” “留你们还有何用！！” 马皇后罕见发火，但只要她一发火，这整个大明帝国不哆嗦的没有几个。 朱元璋这些日子借故朱雄英大病初愈，直接搬去了东宫，说要在那儿陪自家大孙子待几天，这朱雄英自然是乐意，他现在上朝听政，每天帮朱标批改一半的奏章，有很多事情确实是听不懂，有自家爷爷在旁边教着，他自然也是乐意至极。 所以这宁寿宫之中就剩下了马皇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老人家这几天的脾气十分暴躁！ 滑寿，吕复，这两个大明帝国顶尖的太医，在马皇后面前是连个屁都放不出来，站在那里满脸冷汗，怯懦着说不出话来。 马皇后的脸色阴沉无比，手里捏着茶盏，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们。 滑寿强行让自己不害怕，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开口说道。 “太上皇后娘娘，这银针上的草药当真就是一般药铺货色，上边的药物也不是毒，只是钩藤，石菖蒲，这种可以让人昏睡上一会儿的药物而已，这种药物老臣也吃……” 马皇后眉毛一挑，有些不善的开口问道，“你吃那玩意儿做什么？” 滑寿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马皇后，“老臣这些日子睡不着……就吃上一口，吃一口睡一宿好觉……” 马皇后的额头上顿时闪过了两条黑线，手中的茶盏重重的往桌子上一砸！ “砰！！” 两老头顿时吓得跪倒在地，马皇后站起身来，语气平和的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本宫在无理取闹，本宫在故意难为你们两个喽……” 吕复慌忙想开口解释，却被马皇后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滑寿心中早已经扇了自己一百二十个大耳光子，但这个时候也是没啥用，谁让他嘴欠的？无奈只能开口说道。 “老臣岂敢有此等想法，但是那两种草药真的是太常见了，治失眠多梦的方子里面都会用到这两种草药，光应天城之中，有售卖这两种草药的药铺就不下数千家，实在是找不到……” 吕复一看自己的老搭档都这么说了，也只能硬着头皮附和道。 “太上皇后娘娘，滑太医说的确实是如此，这两种草药因为用量太大，山野之中，采药已经供不应求，很多药农就是靠着种植这两种草药为生，实在不是什么地方的特产，实在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这俩人说完，面色忐忑的看向马皇后，马皇后的脸色是青一阵紫一阵，她现在真的是有心把这两个老头剁了，但是她却不能这么做。 毕竟当初马皇后病重的时候是滑寿研制出了链霉素，这才让马皇后转危为安，马皇后仁慈，也不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存在，所以只能摆了摆手。 “你们两个下去吧，罚你们两个一年的俸禄！” 两个老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出来宁寿宫，看了一眼外边的大红日头长舒了一口气。 吕复看了一眼滑寿，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活着挺好吧，咱刚才就跟你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把你吓的，都要在家里自挂东南枝了……” 滑寿被嘲讽了一句，但是却丝毫没有怨言，一把拉住了吕复的手，“你个老祸头都没死，我怎么能自挂东南枝，来来来，今天来我们家喝点，咱们一醉方休……” 吕复的脸色不怎么好，他十分反感老祸头这个称呼，但是这么叫他，还真没什么毛病，毕竟这大明军队纵横四海杀掉的人都不如他的福寿康泰杀的多，这一声称呼也算是名实相符！ 二人慢慢悠悠的往宫外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了皇帝的车驾，吓得二人连忙加快了脚步，在道路两旁站立行礼。 朱标的车驾没有停，而是径直朝宁寿宫走去，这俩人也是松了口气，他可真怕皇帝下车开口问问他们东西查没查出来，皇帝可没有太上皇后那般好说话，搞不好，刚是自己的小命儿还得丢！ 两个老头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种死里逃生的味道，滑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我感觉咱老哥俩得抓紧拿出点东西来，否则的话，说不定哪一天，这太上皇后想起这个事儿来，还不得把咱们俩这身老皮给扒了……” 吕复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我感觉也该如此了，实在不行，那个白药咱俩就别争了，口服的丸和外用的药粉放在一起，反正那玩意儿都有效，轻伤抹药粉，重伤吃一个药丸，再抹药粉，此药一出，这帝国的将士可就有福了……” 滑寿冷哼一声，“我那药丸就是比你那药粉强，你那东西治标不治本……” 吕复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好好，算老夫输给你了行吗，抓紧去刑部衙门找几个死囚犯试一试那药品，可以的话就抓紧把方子送到朝廷，总不能派上皇后的差事没办好，咱们本职的差事也办不好吧……” 滑寿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犯倔的时候，只能点了点头，吕复这才满意，紧接着开口说道，“那咱们给他起个名字……” 滑寿思索片刻，“这种新药当中很多药材都是云南产的，实在不行就叫云南白药吧……” 吕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意见。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标已经来到了宁寿宫之中，看到了正在运气的马皇后，连忙上前劝阻。 “娘，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马皇后看到朱标，无奈的叹了口气。 “还不是你那事儿，那银针上面的毒素非常简单，那药材原本就是臭了大街的东西，这种臭大街的东西反而不好找出处，为娘本来以为那玩意儿还算个稀罕东西，实在是没想到啊……”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量那群贼人也不敢杀了儿子，这边儿子一断气儿，您和爹那边就得雷霆大怒，到时候这大明天下就会被鲜血重新洗涤一遍！” 马皇后不善的瞪了一眼朱标，“能不能别说那些没用的，你是不是还感觉你自己挺光荣，堂堂皇帝阴沟翻船，跟你那爹一个德性……” 朱标讪笑着坐在那里喝了口茶，马皇后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透出了一股慈爱之色。 可别看老人家骂的凶，但这毕竟可是自家儿子，自己骂可以，别人欺负可就不行了！ “那远征的事情安排的如何？” “这次的事儿可不能这么轻易的饶了他们！” 马皇后的语气之中带着一股凶狠之意，可见是这次确实是触碰到了她的底线，朱标也点了点头。 “娘，放心吧，这次派常家那两个和蓝玉出征，应该是万无一失，同时儿子也下了旨意，两大工业城，全力准备他们所用的武器，咱们这段时间造出那么多新鲜玩意儿，总得找个地方试一试……” 马皇后这才满意，“常家大小子和二小子，再加上蓝小二，应该能把那沙俄公国打残了吧……” 朱标一口茶水差点没吐出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娘您就放心吧，那就相当于您拿着鸡毛掸子撵爹，轻松拿捏呀……” 马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兔崽子，净说那些没用的，娘什么时候拿鸡毛掸子撵过你爹……” “都是那老东西自找的……” 马皇后说到这里咬了咬牙，“娘这儿做饭了，咱娘俩先在这吃一口，一会儿你带上一些给你爹和雄英送过去……” 朱标哈哈一笑，“好嘞……肯定送到……” 马皇后看了一眼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小子……” 但是又好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紧接着开口说道，“是这样啊，前几天晚上娘给允炆写了封信……” 第218章 新春之前(2) 朱标点了点头，“这件事娘做主就行，您要是想让他回来过个团圆年就回来吧，反正今年所有的藩王都要回京，就差他一个也不好看……” 马皇后欣慰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这不一会儿的功夫，马皇后的贴身侍女小米，再加上细雨和冬霜。便端了一些饭菜，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这三姐妹看到朱标，还有些脸红，毕竟前几天朱标还抽人家脸来着。 朱标的神态也有些尴尬，马皇后看在眼里，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忽然开口说道。 “等大年初一的，娘在宁寿宫摆了一个诗酒会，到时候全应天身家清白的女子都会来参加，到时候标儿你挑一挑，看看有没有能入的眼的，只要你挑出来，其他的就娘帮你去说……” 朱标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皇帝，这种事情自然是轻车熟路，自然的点了点头，“都听娘的安排就行……” 马皇后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她可是看得出来，这自家大儿子是有意在护着徐家，这次的风波如果徐达在家中，那魏国公府就必定会受到牵连！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如果太子倒下了，徐家的受益最大！这老两口的办事风格其实差不多，出什么事情了就分析一下，看看谁的既得利益最大！ 谁拿到的利益最多，那这个人虽然不一定就是真凶，但是一定要先控制起来！ 这堂堂帝国公爵如果被皇家控制起来了，哪怕是到后来，完完整整的出来了，这声望和名誉也会大受打击！ 但是自家儿子却抢先一步把他留在了新世界，那种地方，离大明本土千城百里，又都是一些蛮荒之地，看上去徐达是不受待见了，看上去是皇帝把他扔在了那儿，发挥它最后的余热。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皇帝在护着他！ 马皇后也自然能看得出来，所以在她看来，充实后宫还是头等大事，这后宫之中不能只有两个女人才能生儿子，其他的女子也要可劲儿的生，毕竟大明土地这么大，皇帝子嗣不茂盛，分不出藩王来怎么办？！ 一桌的小菜极其丰盛，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朱元璋爱吃的，朱标看在眼里也不明说，只是吃菜的时候特意绕过了那些菜。 这老伴疼老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马皇后自然也是心疼朱元璋的，只不过在她老人家的眼中，朱元璋这次办事太鲁莽了，如果他不把那小公主弄进宫里，任由她狡诈似鬼在外边也闹不起什么风浪！ 在这个皇权的时代，个人的聪明想跟庞大的国家机器做斗争，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除非帝国的内部有问题，或者是说阶级矛盾太过于尖锐，如果没有这些问题的话，想让一个帝国崩溃，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朱标吃的倒是香甜，自家老娘烙的面饼，再卷上一些土豆丝，吃起来是酸辣开胃，看自家大儿子吃的舒心，马皇后也是露出了满意之色。 看了一眼旁边的细雨冬霜，马皇后微微点了点头。 “标儿，你身边也没有什么贴身伺候的人了，那老太监也靠不住，就让细雨和冬霜跟着你吧，她们两个跟春花秋月是姐妹，让她们姐妹四个聊一聊，正好也省得你一点一点调教……” 朱标也知道这是自家老娘在关心他的安危，看了一眼满脸娇羞的细雨，又看了一眼满脸淡定的冬霜，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好啊，娘，那儿子就收下了，但儿子一直挺好奇，您这手里究竟藏了多少啊？” 马皇后横了他一眼，“你还以为有很多是吗，他们都是咱当年跟你爹打仗的时候收留的苦命人家孩子，在宫里一养就是这么多年，否则的话娘能往你身边送吗？” 朱标点了点头，随意的吃了两口菜，细雨何冬霜及其董事，早已经提出了食盒，把桌子上没有动过的饭菜全都放在了盒子里。 “你去东宫跟你爹说，让他抓紧回来，别在大孙子那里丢人，还反了他了，有事儿还知道跑了……”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娘放心，话我一定带到……” 看着自家大儿子渐行渐远的身影，马皇后的眼底之处露出了一丝慈爱之色，太子，皇帝，太上皇都没事儿，她这个太上皇后也就安心了，想到此处，马皇后又冷哼一声。 “小米！去看看那两个！” 小米微微点了点头，平时极其聪慧的丫头，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愣神儿。 马皇后看了她一眼，忽然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怎么，看你的两个妹妹都出头了，去皇帝身边了，你也有些心动了？” 小米的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慌乱，赶紧否认道，“奴婢怎么会那么想，奴婢这辈子跟在娘娘身旁就心满意足了……” 马皇后摇了摇头，伸手捏了捏小米的脸蛋。 “傻孩子，你九岁就跟在本宫身边，你想的是什么本宫能不知道吗，放心吧，跑不了你的，等本宫老了，想把那些东西都交给陛下了，你就跟着一块儿过去，手里握着那些东西，皇帝还能更喜欢你……” 小米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娘娘……奴婢……” 马皇后摇了摇头。 “小米，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了，知道本宫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些东西不可能握着一辈子，该放下就得放下，前些年没给皇帝，是因为皇帝的杀性太大，这东西如果给了他，本宫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和太上皇太像了，嫉恶如仇，但是他们爷俩却不知道，什么叫做不聋不瞎不配当家，就那些事情，本宫如果都跟他们爷俩说了，这大明帝国就无人可用了……” 马皇后深深的看了小米一眼，“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皇帝越来越有个皇帝样了，有些东西总攥在我手里也不好……” 小米沉默不语，但是一双素手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她可非常清楚马皇后手里握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很多暗卫已经隐藏了两代人，有的甚至已经隐藏了三代人！ 他们潜藏在各个开国功勋的家中！都是极得信任的存在！这一股力量不夸张的说，放在任何一个皇子的手中，这个皇子都有夺嫡的本钱！而且还十拿九稳！ 马皇后也自然明白她的心思，有些怜爱的开口说道，“别想太多了，走吧，跟本宫去看看那两个贼人！” 小米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小步跟在了马皇后身侧，但是这一双妙目却满是复杂的心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宁寿宫的一个偏僻宫殿当中，马皇后带着小米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一些身强力壮的宫女正在附近游荡，看到马皇后连忙行礼。 马皇后则是摆了摆手，“都是营中的老姐妹，不用如此多礼，去看看那两个贼人吧！” 几个身强力壮的宫女微微点了点头，自然而然的跟在了马皇后身旁，奇怪的是这几个女子的步伐竟然有几分行伍的味道！ 第219章 新春之前(3) 几个身强力壮的宫女，默默的跟在马皇后身后。 马皇后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问了这么多年，都懒得问你们了……” 身后的宫女笑了笑，眼角之处露出了一丝细密的皱纹，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太上皇后莫要问了，我们这些人就待在宫中就好了，当年太上皇后恩德，解散了寡妇营，那么多姐妹都走了，嫁人的嫁人，务农的务农，但是我们不想走，在军中待了这么长时间，如果突然间出去了，都不知道干什么才好……” 马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啊……” 那强壮的宫女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和四娘是打算这辈子跟着太上皇后了，太上皇后总不能饿着我们……” 马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好吧，随你们吧，但是你们可要想好，本宫不可能总握着这些东西，到后来一定是要交给皇帝的……”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那不都是一回事儿吗……” 马皇后露出了一丝笑容，快步往里边走去。 “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过几天本宫在皇帝那里求个恩典，把你们的儿子都调出锦衣卫，别让他们干这些活了，让他们去农科院吧，平时跟着苟润田种种粮食，培育培育种子……” 马皇后停下脚步看了她们两个一眼，“也算是功德一件……” 两个宫女感激涕零，眼神之中的坚定之色更加浓重！ 其实这皇宫大内就是这样，无论你如何忠诚，无论你如何忠于皇家，这皇家都得抓你点把柄，这把柄可以不用，但绝对不能没有，这皇家也不会重用一些无牵无挂的人！ 正常的想一想戏文当中为什么状元都要娶公主啊？那不就是这个道理吗？用公主拉拢状元，那是状元够分量，其他的人也就只需要一些把柄而已！ 这就和有些皇帝看到大臣贪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一样的道理，你忠于皇帝的时候，你拿点银钱就不算啥大毛病，知道了也就是罚俸两年，但只要有一天你没有用了，或者是你起了什么其他的心思？那可就是养肥了杀猪的事情…… 而且最重要的是，马皇后手下这些人干的是脏事儿，走的是夜路，马皇后手中没有点把柄能行吗？可千万别忘了，这利刃可以杀人，也可以伤己！ 几步来到了宫殿之内，这里边站满了人，全都是一些身形彪悍的宫女，只有寥寥几个身形苗条的，但是这几个身形苗条的，身上的阴冷气息比那些强壮的更加浓重，整个人看起来都阴森森的！ 但是他们的这点气场在马皇后面前什么都不算，只见他老人家施施然的坐在了那里，周围的一些人自然的护在了她的周围，一看就是配合了多少年的默契。 此时的小公主和余海狗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马皇后看了他们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怎么，还不打算说是吗，还不打算说那些银针是从哪儿来的？” 那小公主的门牙已经被拔下去了，此时说话有些漏风，但还是满脸仇恨的开口说道，“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没有拿银针毒害皇帝，老太监也没有那么干，就算是打死我们，我们也不能承认……” 马皇后摇了摇头，“这只是其中一件事儿，本宫要知道你们的幕后指使究竟是谁，说出来就给你们个痛快，说不出来十年八年你们都死不了！” 旁边的余海狗早已经泣不成声，“娘娘，娘娘，奴婢错了，奴婢不应该听信这小贱人的谗言，把宫中的消息透露给她，求娘娘给奴婢个痛快……” 这余海狗现在可是丝毫没有了当年大内总管的威风，琵琶骨上吊着两个铁钩，一动就是钻心的疼，一双手已经被剔干净血肉，手臂中间用铁丝勒着，骨头上的筋还不时跳动一下！ 马皇后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小公主，她总感觉这小公主身上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她无论如何就是问不出来！ “说出来吧，受这些皮肉之苦又是何必呢，本宫告诉你们，这只是刚刚开始，如果你们不说，咱们这里折磨人的手段可多了去了！” 马皇后试图最后一次说服小公主，但是小公主依然说一些胡话，什么皇帝是被鬼魂附身，真正的大明正统是朱允炆，这一番话说出来以后，马皇后彻底失去了耐心！ 冷声冷气的对旁边开口说道，“蔡四娘温六娘！” 那两个身形健硕的宫女重重的拱了拱手，“太上皇后娘娘……” 马皇后点了点头，“用你们的那个方法吧，但是别让他们死了，每隔几个月就掏出来刷洗一番，要让他们活着，只要不说出来，就不能给他们痛快！” 蔡四娘和温六娘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嗜血之色！ 其实她们自己也清楚，她们出不去这皇宫大内了，她们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从他们脱离了寡妇营的那一天，从她们入宫以来，从洪武元年开始，有的甚至从龙凤元年开始，她们的手上就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腥！ 沾染了如此多的血腥，又怎么可能出宫？难道就不怕这些血腥反噬吗？ 蔡四娘挥了挥手，旁边的宫女就拽过来一个大酒瓮，这大酒瓮上下一边粗，看起来和人的上身差不多大…… 温四娘拱了拱手，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娘娘，要不您先回避，这些粗活让我们来干就行了……” 马皇后点了点头，起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一边走一边听里边说。 “来来来，把他们两个的四肢都剁了，咱们这里有上好的疗伤药，先用铁线勒上在剁，别流血流死，等他们伤好了，就把他们装在这大酒瓮里！” 再往后边就是一些钢刀剁肉的声音，还有一些压制着的哀嚎！ 马皇后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记得刚开始这些人不是那样的，刚从寡妇营出来的时候，她们也就会用鞭子抽打几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原本什么都不会的农家女子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知道自己难逃其咎，但是马皇后没有办法，这天下是朱家的，她得帮忙看着点！ 而此时此刻，东宫之中。 早晨的御门听政，给朱雄英带来了一百多本奏章的收获，小家伙正愁眉苦脸的坐在自己的桌案上批改奏章，旁边坐着的就是朱元璋，老人家是一边吃茶点，一边喝茶水。 小家伙可是累的腰酸背痛，朱元璋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 “你小子，你偷着乐去吧，你爹小的时候都没这好事儿，都得是他在那里批奏章，咱隔一天才能看到，到时候有啥不行的，直接给他退回去，哪里错了他也得自己寻思去……” 说到这里，老朱撇了撇嘴，“哪像你呀，咱就得在身边呆着，告诉你这件事情得这么办，那件事情得那么办，你偷着乐去吧……” 此话一说，小家伙的脸蛋变得皱巴巴的，随手把钢笔扔到一旁，大声喊冤道，“爷爷孙儿不想批奏章，孙儿想像父皇一样，出去开疆拓土，出去屠城灭国……” 此话一出，朱元璋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随手在旁边操起了一根鸡毛掸子，对着桌子就是两下，抽的啪啪作响，这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 “你小子可不能这么说，你爹当年也是从批改奏章开始练的，咱可告诉你啊，今天晚饭之前你要是批改不完，咱就在你边上吃，你就在边上看着……” 就在这个时候，这东宫的太监总管梅友栾小心翼翼的在门外开口说道。 “启禀太上皇，启禀太子殿下……” “曹国公在外求见……” （感谢兄弟们这两天的支持！老四再磨叽一句，欢迎去看看老四的新书，等过去这七天试流量新书也定型了，老四就不磨叽了……） （来个催更来个危害发电啥的呗……） ?◥???◤? 第220章 天家温情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这李景隆在新世界干了什么，他老人家不会不知道，毕竟这种事情朱标也没有什么可瞒着的。 这明明听到土人说的是有弊于皇家的事情，但是这李景隆为了自己省得麻烦，却故意装听不出来，这朱元璋如果不是看着李文忠的面子上，早就把那李景隆拽出来嘎了！ 想起这事儿，朱元璋心中就有气，自己明明给那徐达来了一步无解的死棋，没想到那徐达却自己走通了，而且这件事情朱元璋怎么感觉都不对劲儿，自家儿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分明就是看出来了！只是在有意的护着他而已！ 想到这里，朱元璋心中的怒火更大，但他也不能打自己的儿子，这李景隆送上门的刚刚好！！ 朱元璋看了一眼正在旁边批改奏章的朱雄英，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没看到太子正忙着呢吗，先让他在那等着，等到太子忙完了再说！” 梅友栾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倒退两步，这才敢回身往外走。 太子的东宫现在森严无比，这李景隆正站在廊下，焦急的等候。 看到梅友栾出来了以后，连忙迎了上去，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梅公公辛苦了，您看看，这大冷的天，您还得帮着通报，我这有点儿……” 这李景隆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几块宝石，不得不说，这李文忠留下的加点确实是丰厚至极，当初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时候，就不知道搜刮了多少，而且还都是正常搜刮，后来朱标打下来那么多地盘，每一次都得是这些勋贵之家派人开拓，得到的资产何止亿万？ 就说这几块宝石吧，殷红如血，在冬日的阳光里，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个个是拇指大小，看起来赏心悦目，毫不夸张的说，拿出一块来就能让一家百姓陡然而富，甚至富上好几代！ 但在如此大的诱惑面前，梅友栾眼睛都没有抬，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道，“太上皇口谕，太子爷正在批改奏章，没空见曹国公，还请曹国公在这等候……” 李景隆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但他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满脸讪笑地站在了一旁。 其实他如今来到这里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陛下说什么也不见他，他感觉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可就要保不住这几代的富贵了，多方打听才打听到太上皇在太子东宫，这才冒险一试，原本以为很顺利，实则是吃了个闭门羹。 这应天冬日潮湿，所有的地方都潮冷潮冷的，李景隆站在外边自然是不怎么好受，紧了紧身上的裘皮大氅，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看了一眼面前的红墙黄瓦，他的心中早已后悔不已。 自从他接了这爵位以后，他就总想谁也不得罪，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谁也不想得罪，最后却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陛下不理他，太上皇也不待见他，这两位都不待见自己了，那太子爷是什么态度还用问吗？ 就在这李景隆在廊下懊恼之时，东宫的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声吆喝，紧接着就是整齐的步伐声。 李景隆有点慌了，踮起脚尖往远处一看，正好看到朱标的仪仗！ “坏了！陛下来了，这要是撞到我……” 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惶恐，今天他来东宫就是想和太上皇打一打感情牌，他都已经想好了，进去之后什么都不说，就是痛哭，一边磕头一边认错，太上皇怎么也不能看自己磕死在这儿，所以到后来就一定会给自己求情。 但如今太上皇没见着，反而等来了陛下，一会儿陛下问起来自己怎么说，说自己钻营到东宫来了，说自己钻营到太上皇这里来了！？ 但这个时候他还不能走，那可是太上皇的口谕，让他在这等着！走了就是抗旨！ 朱标的仪仗越来越近，李景隆也越来越慌，他左右看了看，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那里，但他那一身大明帝国的麒麟服饰站在哪里都是无比显眼！ 但此时他也没有心情想那么多了，他倒是希望朱标从他身边过的时候能打他一顿，骂他一顿，这样的话这事儿就过去了。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朱标的仪仗在这东宫门口根本就没有停！ 所有人都看到了李景隆，但是所有人都飞速的挪开了眼神，就好像是没看到一样。 看着渐行渐远的仪仗，李景隆的心越来越沉…… 东宫之中。 细雨和冬霜提着两个食盒，小步跟在朱标身后，朱标径直的来到了朱雄英的书房，看着在矮榻上四仰八叉躺着的老爹，无奈的摇了摇头。 “爹，不是儿子说你，您得回去跟娘解释解释，总不能一直住在雄英这里吧？”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儿的开口说道，“你小子没话了是吧，能说话就好好说两句，说不了话就闭嘴！” 朱标无奈的一笑，轻轻挥了挥手，身后的细雨和冬霜把食盒放在了书房的桌案上，小心翼翼的布置起来，仅是半盏茶的功夫，就把这菜品布置妥当，行礼之后便快步退了出去。 朱元璋眼皮都没抬一下，“你娘送你的？” 朱标点了点头，“是啊，娘看儿子身旁没有人伺候，便送了两个侍女给我……” 朱元璋撇了撇嘴，看上去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噎了回去。 朱标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开口劝道，“娘的气已经消了，您回宁寿宫没事儿的，大不了儿子跟你一块回去，嘿嘿……” 朱元璋坐直身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你娘生气这事赖谁？还不是赖你小子，那天晚上本来咱都炖好羊肉了，在宫中吃一顿，你再帮咱劝劝，你娘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但你小子非得出去吃，还他娘的要去秦淮河！” 此时旁边的朱雄英说话，“爷爷，秦淮河怎么了，您去秦淮河，奶奶为什么要生气啊……” 朱元璋对朱标怒目相视，龇牙咧嘴的开口说道，“那还不得问你爹，那秦淮河上全都是妓……咳咳……全都是船……你奶奶怕咱危险，你也知道，爷爷最怕水了……” 朱雄英疑惑的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伸出两个胖乎乎的小手，比划了一下，“不能啊，爷爷当年在鄱阳湖大败陈友谅，那可是几条破船追着人家砍……怎么可能怕水……” 朱元璋顿时语塞，求救似的看了朱标一眼，但朱标却装作没看见，十分勤快的开始翻看朱雄英批改过的奏章…… 这老朱的脸上是青一阵紫一阵，总不能和孩子说实话吧，朱雄英现在刚多大，正是屁颠屁颠的年纪，万一哪天自己偷偷溜达过去……再让自家婆娘知道…… 朱元璋想到这里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干嘛，爷爷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不能享受……还不能有点暗伤吗？” 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小心翼翼的把朱元璋身上有暗伤的这件事情记了下来…… 朱元璋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一把将朱雄英抱在怀里，嘴唇直哆嗦的开口说道，“标儿，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这还得是自家的种，这还得是大孙子知道疼爷爷……” 朱标放下手中的奏章，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那都是马皇后以太上皇后之尊一点一点的烧出来的。 朱标揉了揉眼角，忽然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些酸涩…… “好了好了，爹，雄英，快过来吃饭吧，这可是娘特意做的……” 第221章 郑和脱困 三代人坐在了一张饭桌上，桌子上放的都是马皇后亲手做的菜肴，有朱元璋最爱吃的炖肉，还有他最爱吃的干炸小鱼儿，都不是什么上品的菜，但架不住他老人家就好这一口。 朱标是刚吃完，所以就坐在那里看着，看着自家老爹和朱雄英都吃的香甜，眼神之中也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朱元璋一边吃一边开口说道，“标儿，二丫头还在外面等着呢？” 朱标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朱元璋沉吟片刻，忽然有些泄气的开口说道，“实在不行差不多就得了，无论怎么着，还得看着他爹的面子，那孩子当年跟咱打仗的时候还没有刀高呢，打了这么多年，浑身是伤，也怪不容易的……” 朱标点了点头，“儿子也没想难为他，只不过那小子太让人生气，天天总是想着把面见光，天天总是想着谁也不得罪，他难道不知道谁也不得罪，就等于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吗！？” 朱元璋往嘴里塞了一根炸的焦黄的小鱼儿，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看你这话说的，那二丫头要是懂你这句话，他就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了，这事儿可大可小，这要是放在外人身上，怎么说不得算他个欺君罔上啊……” 朱标叹了口气，吃了一根炸小鱼儿，又抿了一口酒，这才无奈的开口说道，“爹，您说这二丫头吧，要说他没能耐，咱爷俩都不能认可，他办的差事就没有一个是，咱们不喜欢的……”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啊，那么大个山，才几天呢，就被他挖穿了，这要是放在旁人身上，绝对不可能干的那么快……” 朱标自然知道这挖山是怎么一回事儿，纯粹就是自家老爹给李二丫头扣屎盆子，笑了笑又继续开口说道，“但是他吧，有些时候想事就歪，儿子是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抽！” 朱元璋笑呵呵的看着朱标，又给朱雄英夹了一点菜，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继续开口说道。 “标儿啊，这用人啊，不能是只用他好的那一面，坏的那一面你也要用，他就是一个土块，在咱们皇家的眼中也是有用之臣，只是用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朱元璋看了看门外，又继续开口说道。 “这天下之间，能是完人的就只有咱们朱家，剩下其他的都是人无完人，李二丫头也是一样，他聪明能干，所以他就一定要小心眼儿，所以他一定要钻营，这种事情每一个臣子的身上都会有！” “就像你的老泰山常遇春，多好的一员武将，开疆拓土，攻城略地他无往不利，但偏偏他就嗜杀成性，所到之处，不仅是贼军望风披靡，百姓也是退避三舍啊……” “徐达也是，他能打仗，但是却顶着个驴脾气，年轻的时候是说话就伤人，手下的那些老兄弟，每隔几天就来咱这儿告他一状！” 朱标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到自家老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才瞬间明了。 武将可不都是贪财好色，因为他不得不贪财，好色，开疆拓土的大将军，又爱民如子，所到之处百姓开城迎接，箪食壶浆以迎大将军！ 估计他回到京城就得被找个借口，祸灭九族…… 文官也是一样，天下文人都视他为老师，但他就一定要私底下好色如命，七十多岁了还要娶十六岁的小妾。 要不然这天下文人同心同德，都视他为老师，那他估计明天出门的时候就得被马车碾死…… “哈哈哈……”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朱元璋也不说什么了，随口把一个鸡爪子塞到了嘴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吐出了一个完整的鸡骨头，含含糊糊的开口说道。 “所以这事儿你得寻思寻思，不能啥事都看个面……” 朱标放下酒杯，沉吟片刻，开口说道，“但这件事也不能那么轻易算了，要不罚他在应天当一年半载的县令？” 朱元璋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行，咋的都行，你是皇帝，你说了算，再说了，那小子要是能把这县令做明白，咱还真对他刮目相看……”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一时间这饭桌上的气氛极其融洽。 朱元璋看了朱雄英一眼，这才开口问道，“远征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是年前出征，还是年后出征？” 朱标抿了一口酒，“打的是灭国之战，自然是要准备准备，现在离新春也就十天了，这城中早已张灯结彩，这个时候让大军出征，怕是影响兵士们的战斗力……” 朱元璋点头表示理解，“那就等过完年以后的，好好带点新家伙，把那沙俄公国打成白地，咱可是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朱元璋说到这里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朱标也是理解他的心思，笑着安慰道。 “放心吧，爹，肯定跑不了他们，就这三个人凑到一起，不把他打成白地，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朱元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东宫里待了一会儿，朱标便出门走了，毕竟他可是日理万机，如今这大明帝国一刻缺了他也不行。 缓慢的走到了屋外，看到李景隆还在那里等着，朱标也没有理他，径直往外边走去，留下他一个人在那里痛哭失声。 还真别说，他这一哭还真把朱标弄得心中发软，毕竟跟在他身旁这么长时间，这说话办事样样讨人喜欢。 看了一眼细雨，这小丫头也真是懂事，竟然马上就理解了朱标的意思，刚要去传信，就被朱标叫了回来。 “算了，先去养心殿……” 看来朱标这次是打算给他一个比较深刻的教训了。 看了一眼乖乖跟在后边的细雨和冬霜，朱标猛然间发现自己身边如果没有个宦官的话，会很不方便，毕竟不是任何事情都能让宫女去做，他身边的宫女会被下边的人默认为是他的女人。 到时候就会有诸多的不方便，想到这里，朱标忽然开口说道，“去刑部大牢把郑和提出来，让他来朕的养心殿……” 细雨躬身应是。 可就在这个时候，沙俄公国驻应天的使臣却来到了宫门外…… 第222章 投河自尽! “我要见皇帝陛下！我是沙俄公国的使臣！” “你们不能拦着我……” 一个黄毛蛮夷操着一口生硬的大明语言站在皇城的门口，此地是大明皇宫最外边的一道城墙，外面都是熙熙攘攘的百姓，所有人看到这一幕以后，也都感觉到会有热闹看，便在外围黑泱泱的围成了一圈。 这守卫皇城的禁卫军根本就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的拉开了枪栓，把一颗黄澄澄的子弹塞入了枪膛之中！ 那使臣被吓得倒退了一步，一双腿明显有些颤抖，但他还是强打精神站在了那里，高声开口说道，“我代表的是沙俄公国，我是来面见大明帝国的皇帝陛下！” 那禁卫军扫了他一眼，默默的把两把带着刺刀的步枪交叉在了一起，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让你进。 那使臣急的在门口直转，但是却丝毫没有办法，看着天上的太阳渐渐的往下落，他知道如果今天再见不到大明帝国的皇帝陛下，那么也许一切就都晚了！ 想到这里，那使者忽然恶从胆边生，迈起两条微微颤抖的腿，匆匆忙忙的往里边走了几步！ 这里是哪儿？ 这可是大明帝国的皇城，虽然只是最外围的城墙，但那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往里边闯的，你要是顶着御制大诰还行，你个黄毛蛮子硬生生的往里边冲，还不得被别人打成筛子？ 那使臣倒是聪明，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面金牌，这金牌是朝廷颁布的，专门颁布给他这些住在应天城中的外国使臣。 “我是沙俄公国的使臣，我今天一定要见到皇帝陛下，我一定会让他结束这一场闹剧式的战争！” 他手中的金牌在落日的余晖下耀耀发光，而他却像是一个挑战狮群的骡子，没有半分的悲壮，反而带着那么几分可笑之意！ 守门的几个禁卫军防不胜防，他们不是不想开枪，而是这种地方不能轻易见了血腥，否则的话，就他们那百战余生的经历，早都掏出刀子把这小子剁碎了！ “警告你，马上离这城门远一些，不然的话我们会开枪的！！” 那禁卫军粗声粗气的警告，那使臣一愣，指了指旁边的墙根，带着几分诧异的开口问道，“我并没有靠得太近，我只是举着金牌喊几嗓子而已，他们为什么可以靠近城墙，我为什么不可以？” 那禁卫军看了看墙根，发现是一些百姓在那里摆摊卖货。 那禁卫军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大明帝国的百姓自然可以在这里摆摊儿，我大明永乐皇帝有旨，只要百姓自食其力，只要百姓勤劳肯干，他就会全力的支持，哪怕是在皇城门口摆摊卖货，他也不会责罚……” 那使臣好像受到了什么侮辱一样，手中的金牌高高举起，“那难道我就不行吗，我也想在墙根那里待一会儿，这落日太晒了，这难道不行吗？” 禁卫军摇了摇头，“大明百姓可以，你不可以！” 好像在配合禁卫军的话，一群身穿黑衣服的官差来到了这墙根旁边，一个一个的查百姓手中的户籍。 突然，一个官差面色一变，随手就掀了一个百姓的摊子，几个彪形大汉上前一顿胖揍，那摆摊的百姓顿时被打得满脸鲜血。 可禁卫军就好像没看到一样，那官差抖着一张户籍开口骂道。 “最难发现的就是你们这群畜生，新平的北安的，你以为和大明百姓长得一样，咱们就发现不了吗？告诉你们，老子找你们一找一个准！” 周围摆摊的百姓纷纷在看热闹，那官差一边打一边骂道，“就你们那腿，合在一起，狗都能来回钻，还在这装大明百姓？你见哪个大明百姓的腿像你们一样？大马猴戴个帽子，你是硬装人啊！” 周围的百姓纷纷叫好，毕竟这就是应天城的规矩，大明的百姓只要不触犯大明律，那就有相当高的自由权，但是其他的蛮夷可就不行了，他们是吃饭喝水去茅房都有人管，所以现在新平北安的女子，都已能给大明百姓做妾而感到光荣。 可那使臣却气的直哆嗦，浑身颤抖的开口说道，“你们这是歧视，你们这是赤裸裸的歧视！” 那禁卫军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办法，他们是大明子民，而你们不是，你们只是我大明军队的战利品，你们只是我大明军队征服的奴隶！” 那使臣还想辩解什么，却被禁卫军打断，只见他们粗声粗气的开口说道，“趁着我们现在当值，抓紧滚，一会儿我们换班，如果你还在这儿，老子就当街捏死你，反正捏死你，只需要罚我三块龙钱罢了！” 那使臣忽然感觉到浑身发冷，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几个大明稚童跑了过来，看着那使臣脑袋上戴的假发，笑呵呵的跑上前去，趁他愣神的功夫，一把就给拽了下来！ 这东西好几斤重，顶在脑门上自然要好好固定，那几个孩童这么一拽，一下子把那使臣拽的痛呼一声。 “你们这几个小畜生，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是要去见你们的皇帝的！” 怒骂脱口而出，那使臣完全没有想这里是哪儿，也完全没有想在这里骂大明百姓的后果！ 几个孩童顿时停下了脚步，为首的那一个重重的，把他的假发扔在了地上，还用脚用力的踩了几下。 那使臣的脸色顿时僵住，沉吟片刻，头也不回的往驿馆的方向走，但是这个时候他想走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几个大人已经围了上来，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你刚才骂什么？” 那使臣有些害怕，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但他好像忽然撞到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正是那几个身材高大的禁卫军！ 在皇城根底下摆摊卖东西的百姓也都纷纷聚了过来，在这里摆摊的都是熟人，谁能看着熟人的娃娃被欺负？ “好你个黄毛蛮子！” “猪狗不如的东西！！” 随着一声声怒骂，最后场面失控，大明的百姓上前剥光了那使臣的衣服，挣扎期间还把他的身上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那两个禁卫军眼看事情差不多了，只能无奈的驱散百姓，毕竟打一打还是可以的，如果真的把人打死了，他们也会很麻烦。 百姓们气哄哄的退去，那使臣勉强爬起身子，看了看自己赤裸的身躯，又看了看地上被撕成碎片的衣服，又看了看满是灰尘的假发，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死寂之色。 他好像忘记了屈辱一般，失魂落魄的走到了护城河边上，看着里面清澈的河水，两行清泪从他满是灰尘的脸颊上滑落。 “陛下……我没有能力阻止这场战争……” “我没有能力阻止大明帝国……” “国弱于此，我这个身在异国他乡的使臣，又能得到什么样的尊重呢？” 说到这里，那使臣苦笑一声，纵身一跃，跳入了那护城河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的百姓才发现护城河里面飘了个人，但看了一眼他脑袋上的黄头发，却又满不在乎。 过了一会儿才叫来官差，这应天地头上的官差，自然认识他，慌忙的去通禀皇城旁边的禁卫军。 禁卫军一看这事闹大了，联盟逐层汇报。 又过了好几盏茶的功夫，养心殿之中。 郑和跪在朱标的面前，此时的他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虽然在牢中没有受什么委屈，但他还是满脸疲惫之色。 可就在这个时候，禁卫军统领曹炳忽然来报，“说是沙俄公国的使臣在护城河中溺毙了……” 朱标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冷哼一声，“别脏了河水，拖出去喂狗，他还想来见朕，他不知道弱国无外交吗？可笑……” 说到这里，朱标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随意的摆了摆手让他们下去，又转过头来对郑和开口说道。 “在牢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想明白了没有啊？” （兄弟们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喝太多了，所以今天写的比较晚，抱歉抱歉……） （休息一会……写新书……） 第223章 治理之道 郑和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抬起头来开口说道，“回陛下的话，想明白了……”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那说说，都想明白什么了……” 郑和有些惭愧的开口说道，“是奴婢太过软弱，发现苗头的时候没有及时镇压，在那亚伯拉罕刚露出反意的时候，只要奴婢调集大军镇压，杀一批，打压一批，再拉拢一批，这些叛军自然不攻自破！” 朱标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郑和脸上的愧疚之色更浓，紧接着开口说道。 “而且在新世界这么长时间，奴婢只想着搜刮一些钱财，从来没有想过新世界广大地域的长治久安，甚至对很多土人部落避之不及，如今一想起来，奴婢当真是懦弱无比，又当真是鼠目寸光……” 朱标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说道。 “三宝啊，三宝，这才是你失败的根源，你从来没有把那片地当做是大明帝国的领土，你只当那个地方是为大明帝国搜刮钱财的飞地！” 朱标淡淡的站起身，看了一眼身后纯金铸造的寰宇全图，此时的寰宇全图已经升级了，上面的地理风貌看得一清二楚，哪个地方是高山，哪个地方是平原，看起来一目了然！ “朕从来都没有把新世界当成是无主飞地，朕从来都把新世界当成我大明帝国的土地，后来朕要在那片土地上修建铁路，修建水泥驰道，朕要移民，让那片土地上筑满了咱们大明帝国的子民！” “这片土地不能只在朕的寰宇全图上有展示，这片土地应该出现在每一个大明百姓的心中！所有的人都记得，这片土地是咱们汉人的，是咱们大明的，哪怕是后来出了什么意外，后世的雄主也要把收服这片土地当为己任！” 郑和此时已经不能控制，愧疚的心思直冲他的脑门，趴在地上痛哭失声，他感觉他愧对了朱标对他的信任！ 而朱标却没有理会他的哭声，继续开口说道，“我中原神州泱泱数千年，土地时大时小，百姓时多时少，但是为什么可以薪火不绝？” 朱标用力的拍了拍寰宇全图中原神州的位置，大声开口说道。 “因为这片土地并不是在地图上，而是在全体族人的心中！他们知道，这片土地是祖宗们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如果丢了，祖宗就会在九泉之下哭泣！先人就要托梦问他们的罪！！” 朱标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之中回响，在郑和的耳中却仿佛震聋发聩一般。 “奴婢知错，奴婢心慈手软，奴婢……” “奴婢愧对陛下的信任……” 朱标坐回了宝座之上，看了郑和一眼。 “心慈手软？不是的，你可不心慈手软，在新世界待了那么长时间，你没少杀人，不亚于一般的武将，但是你为什么会失败呢？是因为你在根源上就没有重视那群土人，是你在根源上就得过且过，想着只要能按时交上钱财，想着只要能搜刮到足够的东西，朕就会对新世界不闻不问！！” 郑和的脸色已经苍白至极，一个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奴婢愧对陛下，奴婢残缺之人，陛下却能委以重任，而奴婢却没有珍惜，只想着那些黄白之物……” 朱标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大明统御天下，不是统御那些土地，而是要统御那些土地上的人！” “如此混乱的新世界，你不统一思想，不打压土人，不让土人自相残杀，只是让所有的大部落每月定时上交钱财，他们怎么可能不反？他们怎么可能对帝国不产生敌意？” 此时的郑和已然泣不成声，他现在算是想明白自己当时干的事情有多幼稚了，手握十万雄兵，还有近二十万的土人军队，但是每天却不想着如何经营土地，只想着搜刮财物，这和那些战山为王的贼人匪徒有什么区别？ 如此做派就好像帝国的军队原本就是外来者，来这里就是为了图财，也从来没想过把这片土地真正的纳为己有！ 朱标在自己的龙案上拿起了一份奏章，随手扔给了郑和，“你看看吧，你看看魏国公在新世界是怎么干的！” 郑和双手颤抖的拿起奏章，但却迟迟不敢翻开，这可是封疆大吏递给皇帝的奏章，岂是他一个奴婢可以随便看的？ 朱标也看出了他的顾虑，心中暗自满意，如果郑和毫无顾忌的翻开看了，那就证明这个人也没什么培养的意义了，在皇帝身边伺候，看不出眉眼高低，就这种人，早晚得丢了脑袋！ “好，你不看，朕和你说一说！” 听到朱标说这话，郑和松了口气，恭恭敬敬的把奏章举过头顶。 朱标也没有去接，而是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魏国公把新世界的土人分为六等，最高级的土人是为大明征战并有战功的，二等的土人是信奉圣人的，三等的土人是接受大明王化的，四等的土人是居住在大明城池附近并服从纳税的，五等的土人，那就不再是人，他们生存在幽深的丛林之中，随时有可能被别人猎杀，抓到活的以后，也只配给咱们大明修路架桥，至于六等那就是奴隶，可以被随便买卖！” “现在的新世界，所有的土人都争相高人一等！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们就会习惯这个等级，他们就会把这个等级视为终生奋斗的目标！” 郑和面露惭愧，双手高举着奏章，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朱标抿了一口茶水，继续开口说道。 “信奉圣人，就是信奉我中原神州的文化，可不是那些土人说信奉就信奉，他们要会说大明的语言，会写大明的文字，通过层层考核以后，才能算得上是信奉，否则的话终其一生也就是三等！” “这回你明白了吧，为什么你在那里做总兵官的时候那些土人就抱团，因为是你自己把他们赶到了你的对立面，在他们的想法之中，你只是无休止的搜刮财物，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郑和惭愧的低着头，“奴婢愚笨，奴婢愧对陛下……” 郑和说这话的时候已经面露死灰之色，他不怕死，但是他却不想死的这么窝囊！ 朱标并没有理他，而是朗声开口说道，“来人！” 几个太监顿时推门而入，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请陛下吩咐……” 朱标看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把他拉下去，廷杖五十！打完之后朕在问话！” 郑和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狂喜之色，“谢陛下不杀之恩！！” 朱标却摆了摆手，几个小太监顿时如狼似虎的把他拉了下去。 其中一个小太监屁颠屁颠的把那本奏章放在了朱标的龙案上，朱标也没有理会。 一时间在大殿之中陷入了死寂。 第224章 信至中都 大殿门外响起了一阵闷哼声。 这帝国的廷杖可是从朱元璋那里传下来的，这么多年虽然不常用，但是这宫里太监打人的本事可是精益求精。 本来这五十廷杖下去，铁人也要给你打掉一层皮，但好在朱标先前有话，打完了之后要拉回来问话，这群太监一听这话就懂了，自然也就明白皇帝不想要他的命。 大板子噼里啪啦的打了下去，但郑和受的却都是皮外伤，看起来那可是紫青一片吓人无比，实际上却没伤到骨头。 这要是奔要命了打，就那桐油泡透的大板子，两下子挨到身上就能给你来个骨断筋折，十下子以内就能让你一命呜呼！ 别说是你铁打的汉子，就哪怕你是那茅坑里的石头，这群太监都能给你打的粉碎！ 五十大板子很快就打完了，郑和扶着腰从凳子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指挥行刑的太监，语气有些虚弱的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太监十分年轻，看起来还有几分书生卷气，整个人也白白净净的，看了讨人喜欢。 那太监也十分客气，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候爷不必客气，这都是万岁爷吩咐的，奴婢名叫王振……” 郑和点了点头，一瘸一拐的朝宫门走去。 几个太监这才打完收工，王振看了一眼他们，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今天咱哥几个也算是拜了大人物了，一会儿不当值了，都来我家喝酒……” 几个太监纷纷点头，这王振其实也算个狠人，原本是一个落地秀才，感觉走科举这条路太慢了，而且就凭他那本事也进不去应天大学，就更别说国子监，国武监什么的，所以一狠心在家里自己切了进宫当太监。 在宫中待了这么长时间，好在是混了个小官儿当当，但也只是在宫中管着打板子而已，但是要知道这个差事，现在可是闲差，没有洪武朝的盛况了，毕竟皇帝不常打人…… 大殿之中，朱标看了一眼身上血迹斑斑的郑和，随意的挥了挥手，“去吧，回家养伤去吧，过些日子入宫当差，就做朕的大内总管，你的爵位先在朕这里记下，能不能拿回去，可就看你的本事了！” 郑和此时感激涕零，要知道他犯的错，抄家灭族都够了，但是陛下只是轻飘飘的打了他五十下板子，这岂能用皇恩浩荡来形容？简直就是再造之恩！ 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郑和跪在地上往后爬了两步，这才敢站起身来出去。 其实也不能说是朱标偏向郑和，毕竟人家后来还是靠着自己的拼杀打败了叛军，李景隆和小状元他们也只是在侧面帮忙而已，新世界的战局也并没有糜烂，明城也没有失守！ 撤掉他的官职，裁撤掉他的爵位，这已经是相当重的惩罚了，毕竟一下子就从堂堂侯爷变成了一介白身，至于说做大内总管的事，那是皇帝的家臣，和帝国当中的官员任命没有丝毫关系。 宝座上的朱标摇了摇头，随手拿起刚才那本奏章，在上边批示道。 “知道了……” 如今朱标批改奏章，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随意，这种事儿他一般也就写个知道了，剩下一些关于大明百姓民生民情的事情，他才会详细批复。 最近他也感觉自己这三个字写的越来越漂亮，看了一眼奏章上的笔迹，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随便把奏章扔到了一旁。 而此时此刻，中都。 朱允炆刚刚用过晚饭，满脸平和的来到了他的书房，这书房之中古籍琳琅满目，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书香门第的意思。 随手拿起了一本三国志，朱允炆看的津津有味，看到兴奋之处，他起身在书房转了好几圈，这才勉强压住了心中的火热，重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此时夜已深，朱允炆见四周无人，小心翼翼的从暗格里掏出了一封书信，这书信上写的东西，他十分喜欢看，但是却不能明面示人。 这信上面写着，他原本才是大明的正统，而且还是开国皇帝，把皇位直接传给他的…… 再加上他即便是被囚禁于中都之中，也隐约听闻了父皇堕马，长兄生病的消息，这让他宛如死灰一般的心境又一次活泛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封信是谁给他的，只知道这封信，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但是此时此刻，他心中虽然欢喜，但也有忧愁，他不是个傻子，知道这信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肯定是朝中大人物通过各种方式送到了自己手中，但是这个人能是谁呢？ 说句不好听的，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身居豪华监牢的囚犯，别说是自己的大哥，就算是自己身下的几个弟弟也比他有实力！ 这朝中的人为什么要选择他呢，为什么要把这封信送在他的书桌上呢，难道是那些人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难道是自家大哥不行了？难道是允熥不学好？难道是因为魏国公徐达的权势太大了，惹了皇爷爷猜忌？？ 一个个念头在朱允炆的脑海之中闪过，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明白这件事。 把书信藏到了书架的最深处，朱允炆这才松了一口气，每次看这封信的时候，他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庞大的局里，但他却不是执棋的人，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罢了…… 看了看周围的一切，朱允炆忽然感觉现在的日子也挺好，没人管，没人问，也没有丢了性命的可能，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没事的时候还能翻一翻书籍，这种日子难道不好吗？ 朱允炆想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口中喃喃道，“好，也不好……” “好的是可以当一世米虫，不好的，那就是不知道这米虫能当多长时间，搞不好，天色微变，我这只虫就要被踩死……” 朱允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凄苦之色，随手又拿起了那本三国志，但是上面的文字都好像厌恶他一般，在他眼前频频乱晃，晃得他心神俱疲。 随手把书籍扔到一旁，淡淡的抿了一口浓茶，朱允炆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 “咚咚咚……” 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在门外低声开口说，“皇子殿下，应天有信来……” 朱允炆陡然一惊，双手都有些颤抖，“是……是谁写来的……” 门外的嬷嬷迟疑片刻，“皇子殿下，信封上什么都没有，奴婢……” 朱允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推开门接过了书信。 此时这小小的信在他手中，就好像犹如千钧一般！ “下去吧……” 朱允文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怕，他怕信中是让他自尽的命令，他怕信中是让他去某个小岛就藩的命令！ 他自己也知道大明的土地非常多，海外荒岛简直多如牛毛，听说那小岛子还没有自己现在的院子大，如果让自己在那个小岛子上做藩王，那朱允炆宁可在这院子里自尽…… 双手颤抖着拆开信封，朱允炆都不敢睁开眼睛去看，但是他自己也明白，发昏当不了死，该发生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 良久…… 书房之中传出了一阵压抑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奶奶还没有忘了我……奶奶还没有忘了本王！奶奶还没有忘了孤王！！！” “哈哈哈哈……嗝……” 第225章 极度奢靡! 也可能是乐极生悲。 朱允炆咬了自己的舌头，看着舌头上的大口子，朱允炆也丝毫没有在意，连夜收拾了衣服，其实他如今虽然落魄，但是远远没有达到狼狈的程度，毕竟是皇家子嗣。 但是他偏偏却要把自己弄成无比简朴的模样，这家中除了那些书，基本上就几件换洗的衣服。 这箱子底的深处还有一件当年吕氏给他缝制的衣服，当初他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徒步从应天走到了中都，如今他打算再穿着这件衣服，从中都走回应天，也算是有始有终。 “最和皇爷爷相像的，还得是我……还得是我朱允炆！” 朱允炆口中喃喃道，把粗布包裹系好，又在上边挂了一双布鞋，这才心满意足的睡去，他打算明天早晨大摇大摆的从中都出发，一步一步的走到应天。 他要让着全天下的人都看看，自己才是那个最像开国皇帝的皇子！ 在他看来这么做一点都不做作，毕竟他现在也属于是带罪之身，这是文武百官都知道的秘密，自己如此有悔过之心，是不是此次回到应天之后就不需要回中都了？ 朱允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野望，满心的兴奋，让他一点困意都没有，拿起三国志，来到了门外，看着外边飘散的皑皑雪花，他忽然感觉到所有东西都是那么的美，他忽然感觉到天下的一切都是那般的妙不可言！ 拿着书在院子里一边走一边读，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朱允炆这才回房休息…… 而此时此刻。 李景隆却还在东宫外边等候，毕竟这太上皇下旨让他在这等着，他就算是跪死在这儿，也要一直等下去！ 直到深更半夜，宫里才传来了太子口谕，说让他在应天做一个县令…… 李景隆满脸泪水的跪倒在地，看着东宫巍峨的宫墙，他的心中早已后悔不已。 但是后悔又有什么办法呢，如今他算是真的明白了，谁都不得罪，就等于谁都得罪了，太过钻营就会把自己的路走绝！ 谢恩之后，他踉踉跄跄的爬起身来，一步一步的朝宫外走去，可笑的是，东宫宿卫都认识他，平时来了之后都是点头哈腰的。 如今却一个个站在那里，好像竹竿一样，根本就不理会他李景隆！ 李景隆忽然感受到世态炎凉，也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一切都是皇家给的，只要皇家的脸色一变，那他就是一个弃子，丝毫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我李景隆做得了军机大臣，也做得了这七品县令！” 李景隆暗自咬牙，看了一眼周围面色冷硬的东宫宿卫，他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裘皮大氅，步伐又急促了一些。 忙碌了一天的皇宫大殿，在此时好像陷入了沉静，只有呜呜的风声。 而此时的养心殿，则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朱标依然坐在自己的龙案上，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动过一样。 旁边正在伺候着的是细雨和冬霜，此时的二女已然面带忧色。 这眼看着夜已深，皇帝还没有休息的意思，这可让他们二女如何是好，来之前派上皇后娘娘可是反复叮嘱，一定要让皇帝早些歇息…… 但是看皇帝那聚精会神的样子，她们两个也知道，贸然提醒只会适得其反…… 但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冬霜却忽然开口说道，“陛下，时辰不早了……” 朱标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批改奏章，姐妹二人吓得脸色发白，但却站在那里不敢说话了。 过了许久，朱标才开口说道，“你们两个去宫中，找雍妃和容妃，把她们两个叫来……” 细雨和冬霜躬身听令，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刚才陛下那一个眼神就把她们吓得仿佛堕入冰窖一般！ 细雨看了妹妹一眼，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以后可万万不能如此冒失，陛下正在处理政务，咱们怎么可能开口阻止呢……” 冬霜有些委屈的摇了摇头，“可是太上皇后娘娘……” 细雨看了她一眼，“这里是养心殿，不是宁寿宫，太上皇后娘娘的差事一定要完成，但是如果咱们两个惹了陛下厌弃，还谈何差事？” 东霜委屈巴巴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从养心殿出来不需要走太长的时间就是后宫，这后宫之中没有宦官，全都是女卫，经过了数道身份盘查以后，在一个妙龄宫女的带领下，姐妹二人才顺利的进入后宫。 这后宫之中自然是亭台楼阁，琼楼玉宇，明晃晃的琉璃瓦上挂着一丝白雪，四季常青的老树上挂着一些细碎的雪花，身穿红衣的后宫婢女在白雪之中收拾庭院，还有些许后宫贵人聚在一起饮茶观景。 当真是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冬霜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羡慕，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整个帝国的女人都向往的地方。 这里也是女人的极致，只要来到这里，无论你之前是什么身份，以后都会变成贵人！贵不可言的那一种！ 小宫女看了她们姐妹二人一眼，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小心点，别乱看，这些可都是历年来选入宫中的秀女，万万看不得的……” 姐妹二人这才明了，原来他们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也只是在外边呆着而已，这皇帝的后宫，原来是如此这般的奢侈！ 这些女子拿出一个就已经是人间绝色，但是这些人还都不是皇帝的宠妃，而只是一些选进来的秀女而已…… 细雨微微一愣，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这秀女意味着什么，细雨自然知道，她们当然有可能成为皇帝的宠妃，当然也有可能光宗耀祖，当然也可能生下皇子！ 但这只是极少数的一部分而已，大多数的秀女只能在这宫中孤独终老，因为在选上的那一瞬间，她们就已经是皇帝的女人了，皇帝喜不喜欢她，或者是说皇帝有没有宠幸，那都是与外人无关，她们的这辈子都只能和这红墙黄瓦连在一起，永远也出不去！ 而冬霜却看起来有些自卑，小脑袋怯懦的低了下去，细雨瞪了妹妹一眼，转过头来，落落大方的开口说道。 “我们是来传陛下的口谕，传雍妃，荣妃，二位娘娘与养心殿见驾！” 小宫女肃然起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二位跟我来，二位娘娘正和贵妃娘娘一起布置酒菜……” 细雨点了点头，迈步跟了上去，这一路上的豪华早已经冲破了姐妹二人的想象，他们本来以为宁寿宫是天下最好的地方，到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天下最好的地方是皇帝的后宫！ 冬霜的心中闪过了一丝野望，如果她们能来这，如果她们能住到这种宫殿当中，又得了皇帝的宠幸……那会不会…… 想到这里，冬霜的脸蛋上露出了一丝红润，细雨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庞大的饭堂就在眼前，脚下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华丽的岩石变成了更加华丽的白玉，白玉上边雕刻着无比复杂的花纹，花纹之中竟然还镶嵌着金丝。 “贵妃娘娘……二位娘娘……” 细雨躬身行礼，冬霜也跟姐姐一样，可别看她平时有些呆呆傻傻的样子，但是正常办差的时候还是十分睿智的，要不然也不可能被马皇后送给朱标。 徐妙锦看了这两个婢女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轻移莲步，慢慢的走上前。 “看着两位妹妹面生，是陛下身边的侍女？” 细雨点了点头。 “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是来传陛下口谕，传雍妃荣妃二位娘娘与养心殿见驾……” 徐妙锦的脸色一正，后退两步躬身施福，春花秋月也连忙上前，恭声开口说道，“臣妾遵旨……” 四人缓慢走出宫门，春花秋月在前，细雨和冬霜在后，此时的春花秋月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妖娆气质，全然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看了一眼细雨和冬霜，姐妹二人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又看了一眼姐妹二人一副眼睛不够用的样子，秋月看了姐姐一眼，姐姐微微点了点头。 她们毕竟之前就认识，还同属于马皇后的养女，所以姐妹二人自然要提点几句。 而且春花秋月也知道，陛下这个时候让她们两个来后宫叫人，无非就是这个意思…… 秋月忽然放缓脚步，来到姐妹二人身旁，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好看吗？” “你们知道吗？” “你们今天的差事办的一塌糊涂！！” （今天就先到这儿，明天继续，休息一会儿写新书，感谢大家的支持，老四新书的成绩还可以，今天这一章是一个过渡章，兄弟们先别着急喷，以后会发现每一个细节都会在后边牵扯出一段剧情，看老四的书这么久，老四是不会让兄弟们失望的……） （老四新书，《重生曹操，我要做那九五至尊！》欢迎兄弟们捧场，老四抱拳了！！） 第226章 后宫大权! “你看你们两个哪里像为陛下传旨的？” “简直就是来到应天城的蛮夷之辈，眼睛都不够用了，四处乱看，四处乱瞧，你们就不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被人家剜去眼睛吗？” 春花看了姐妹二人一眼，毫不留情面的开口说道。 细雨和冬霜微微一愣，也没有争辩，老老实实的低头认错。 秋月看了她们两个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刚接触这后宫，这里可不是宁寿宫，规矩不同的，而且你们身为陛下身边的侍女，那一定就是地位超然，传递圣旨的时候，你们背后站的是陛下，说话底气不足，白白让人家看了笑话！” 细雨和冬霜小嘴一扁，差点没哭出来，春花秋月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知道你们两个聪明，你哭我也得说你，此事休得再犯，下次可就没有那么好相与的了！” 细雨和冬霜连忙点头，春花秋月也没有再说，毕竟他们从小就一起生活在马皇后身旁，什么样的性子一目了然，春花秋月属于相对沉稳的，这细雨和冬霜就属于比较跳脱的。 但是办起事儿来都是一样，干净利落！ “太上皇后这些日子……” 春花开口想问马皇后的情况，但是却有些迟疑，细雨看了她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太上皇后娘娘说了，你们姐妹二人有空可以去宁寿宫看她，不用担心旁人……” 春花秋月心头一凛，他们明白马皇后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他们不必惧怕徐家姐妹，该去宁寿宫就去宁寿宫，该看望她老人家就看望她老人家，一切照旧！ 春花秋月心中忽然有些感动，看来这是太上皇后娘娘要为她们姐妹二人撑腰了。 只要有这位撑腰，在这皇宫大内之中，哪怕是皇后娘娘，也不能奈何得了她们姐妹二人。 “替我多谢娘娘，我们明天便去……” 春花秋月自然不能不识抬举，这个是马皇后的话，整个大明帝国又有谁敢不识抬举呢？ 细雨和冬霜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养心殿就在眼前，春花秋月也有些怀念，之前他们可是天天住在这里，如今成了后宫妃子以后，反而和皇帝聚少离多。 “二位姐姐进去吧……” 细雨低低的说了一声…… 春花秋月相视一笑，“好吧，那你们两个在门口守着，万一召唤你们，你们进去伺候就好……” 细雨和冬霜小姐妹二人面颊微红，有些扭捏的答应了一声。 春花秋月倒是无所谓的，姐妹二人对视一眼，扭动着婀娜的身姿就往里边走。 这万岁爷喜欢玩什么小花活，他们姐妹二人可是一清二楚，相信以后外边那对小姐妹也会知道，希望她们能忍得住吧，毕竟第一次长尾巴的时候都有些疼…… 惶惶宫殿之中。 朱标正在宝座之上，看到春花秋月来了，笑呵呵的抬起头，“来了啊，朕的两个女儿如何？” 春花秋月微微施了一福，柔声开口说道，“回陛下的话，她们两个好着呢，就是每天想念陛下……” 朱标手中的钢笔微微一顿，他猛然间发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自己的两个女儿了，心中有些愧疚，本来今天他叫春花秋月来这里是有其他的事情，随口这么一问。 但是他却猛然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忘记了这两个女儿长什么样子了，她们小时候肉乎乎的模样，如今在朱标的心思之中，已经变得有些模糊…… “唉……镇这个当爹的也不合格，这么长时间都没去看望她们两个了……” 春花秋月慌忙行礼，“陛下，臣妾绝无此意……” 如此慌乱的模样让朱标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的开口说道，“怎么了这是，之前天天在朕身边伺候，也没见你们如此害怕，几个月未见，怎么还生疏了？” 春花秋月低下头，原本雍容华贵的双眸已经变得楚楚可怜，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好像马上就要落下来一样…… 朱标看的心头一软，是啊，都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人家了，这些日子小公主的事儿，把朱标弄得身心俱疲，哪里有心思去后宫玩乐？ “好了，莫要哭了，朕今天叫你们来，是想给那两个小家伙封个尊号……” 春花秋月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什么笑容，只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朱标并没有管他们两个，拿起钢笔在纸上写道，“朕想了两个封号，你们两个看看如何……” 春花秋月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坐在宝座上的朱标，朱标则是冲她们摆了摆手，“上来上来，之前一直不都是站在左右吗，这里又不是什么正殿……” 春花秋月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朱标身旁，只见白纸上写着。 “江都公主。” “宜伦公主。” 按正常来说，只有长女才能被封为公主，从次女开始，就只能被封为郡主，但是朱标却破了例，直接给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封为公主！ 春花秋月顿时跪地谢恩，“臣妾替两位公主多谢陛下……” 朱标哈哈一笑，伸手虚扶了一下，“起来吧，一家人不说客气话……” 等春花秋月站起来以后，朱标才开口说道，“朕今天看了后宫的名册，发现后宫秀女众多，而且每一年都会增加一些……” 春花点了点头，“回陛下的话，确实如此，大内每一年都会从民间选择身家清白之女子充实后宫，但是前些年陛下繁忙，对这件事情不闻不问……” 朱标点了点头，“好吧，那从今天开始这件事情就你们姐妹二人负责吧，每天从中挑出几个，轮流来养心殿伺候……”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恐惧，毕竟这后宫的事情都是徐皇后和徐贵妃说了算，突然间让她们姐妹二人管理如此大的事情，她们心中确实是有些发颤！ 可千万别认为这件事儿非常小，这皇家的事儿就没有小事，春花秋月让谁去伺候皇帝，谁才能去伺候皇帝，这是多大的权力？ 被春花秋月选中的女子以后是不是要和她们二人一条心啊？是不是这春花秋月在后宫之中的威望就高了一些呢？ 朱标看了她们姐妹二人一眼，随手从书桌的匣子里拿出了一块金牌，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块金牌你们二人拿着，以后这个差事就你们两个来办！” 姐妹二人一看金牌，知道这件事情推脱不了了，只能跪地谢恩。 朱标俯视着看了她们姐妹二人一眼，发现这几个月她们二人的身子丰腴了不少，突然手一松，手中的钢笔就滚落到了书桌里边。 “春花秋月，去把钢笔给朕捡回来……” 春花秋月脸色一红，皇帝要干什么她们二人自然知道，四肢并用的朝里边爬去。 朱标忽然合上椅子，一下子就把姐妹二人堵在了里边。 “咳咳……哦~” 第227章 秦王归京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这雍容二妃夜宿养心殿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后宫，一时间这后宫的气氛就有些变了，原本只有贵妃娘娘才在养心殿夜宿过，如今却又多出了两位，这可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 这后宫之中也不乏钻营之辈，一时间这春花秋月的宫殿之中就变得有些热闹起来。 但是春花秋月却一个都没见，只是推脱，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来拜访的姐妹们，可以留下名帖…… 众人都有些疑惑不解，可就在这个时候，陛下的圣旨忽然来了，圣旨的内容很简单。 那就是雍容二妃，从此以后负责秀女入宫伺候的事情，这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有些性子寡淡的秀女，还没有去拜见这两位，如今不拜见也是不行了，连忙开始收拾行装，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急匆匆的来到了春花秋月的宫外。 但此时的春花秋月已经出了后宫，正在去往宁寿宫的路上。 这一下子可就更加让人想多了，能去宁寿宫拜见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的，也就只有徐皇后了，连贵妃娘娘都很少去，如今这两位却明目张胆的去了，而且听说还做了很多小菜儿。 秀女宫中纷纷议论，有些聪明人已经开始行动了，春花秋月的一切喜好都被打听了出来，连同她宫中的侍女都水涨船高。 但是这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徐妙锦的宫中现在可是愁云惨淡，这个差事原本应该是她的，毕竟皇后娘娘性子淡薄，不愿意理会这些事情，这个差事就应该自然而然的落在她的身上，但是她却实在是没有想到！ 平日里跟在她身旁言听计从的雍容二妃，今天却能揽下这个差事，而且还去宁寿宫拜见太上皇后！ “砰！！！” 一个华丽的茶盏被徐妙锦摔在了地上，吓得一旁的李均淑连连往后退。 “娘娘……” 小丫头弱弱的叫了一声，徐妙锦扭头看向她，忽然满腔的怒火都变成了一声长叹。 “唉……” 事已至此，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皇帝根本就不见她，自己的父亲也远在新世界，家中长兄也是顶不起来门户，她还能找谁呢？ 而此时此刻，徐妙云的宫中，徐妙云的宫中丝毫没有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徐妙云拿着一个花洒，精心侍弄玻璃房子里边的花卉，在这大冬天的时候，里边的花卉争奇斗艳。 徐妙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嘴角之处划过了一丝笑容。 身旁的莲儿快步接过他手中的花洒，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娘娘，贵妃宫中的奴婢来报，说是贵妃娘娘正在宫中发脾气呢……” 徐妙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气愤之色，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不必管她，如此小事他都看不出来吗？看不出来陛下是在护着咱们徐家吗？” 莲儿低下头，这种事情他可不敢搭腔，毕竟人家是亲姐妹，他就算是从小跟在徐妙云身旁，那也只是一个下人而已！ 徐妙云叹了口气，刚才还满是笑容的脸上忽然间有了几分颓废之色，“在宫中拿几件东西，送到雍容二妃的宫中，就说是本宫赏赐给她们的……” 莲儿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回身出去，偌大的暖房之中，徐妙云的脸色复杂，看着旁边争奇斗艳的花卉，徐妙云忽然伸出手，折断了那一只最鲜艳的！ 但随后他又颓然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他明白自己现在得装聋作哑，陛下在护着她们，如果她们姐妹二人不知好歹，那可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现在还缺什么？什么都不缺了，在宫中已经有了子嗣，而且这个子嗣还是很受皇帝宠爱，这就已经不缺什么了！ 她徐妙云如果再不满足，还总是把陛下放在自己身边，那估计下一次太上皇后敲打她们的方式，就不是让雍容二妃去宁寿宫拜见了…… 想到这里，徐妙云站起身来，那只被他折断的花卉又被她重新插在了花盆里，又精心的浇上了一些水，虽然明知道这花不能活了，但她还是照顾的一丝不苟。 这后宫之中犹如发生了地震一般，但这前朝却是风平浪静。 前几天多种谣言传的沸沸扬扬，结果人家祖孙三代一同奉天殿大朝，把文武百官的嘴全都堵上了，天家根本就没事！ 只是自己胡乱跟着操心罢了，于是这文武百官开始各司其职，应天城的朝局也开始渐渐的稳定了下来。 此时离春节已经没有几天了，再过几天朝廷就要休息了，这可是大明官员一年当中仅有的几天休息，所以他们都很珍惜，想着在休息之前把所有的事情赶完，休息的时候就不来朝廷批阅公文了…… 各地藩王也开始陆续返京，而且太上皇严令，不允许朝廷派发银两让藩王们回京，所以藩王们这一路的花销全是花自己的钱，朝中文武也是乐得清净。 户部尚书吕昶在整理这一年的账本，泱泱大明，这一年不知道要花出多少银子，也不知道这一年要拿回多少银两，这所有的事情可就都落在吕大人的身上了！ 吕昶现在整个人仿佛坐在书山之中，满头白发却精神抖擞，旁边坐着二十几个年轻官员，他们都是应天大学出身，也都是天子门生！ 老人家一个人一把算盘，就可以把他们算得迷迷糊糊！ 华丽的象牙算盘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吕昶哈哈一笑，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老夫可是算出来了，一个龙钱也不多，一个龙钱也不少！” 周围的人都是眉头紧皱，吕昶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啊，就是太嫩，这算盘是像你们那么用的吗？” “来来来，本官算一遍，你们看着，旁边那两个，你们阅读账册！” 不得不说，这吕大人是真的厉害，这边读这边就能算，一个龙钱在他手中一过，他就能知道是哪一批铸造出来的，也算是一个奇才…… 吏部这边也是忙的不行，毕竟这年末查账查出了不少贪官污吏，这人可以送到锦衣卫扒皮，但是这位置不能空着啊…… 特别是基层官员，连陛下都说过，这大明帝国之中，基层官员是不可或缺的，只有他们清明，只有他们爱民如子，朝廷才能爱民如子！ 否则的话，朝廷有顶好的政策到他们那里变了味儿，那老百姓骂的可不是他们，骂的可就是朝廷了。 这吏部一直把这句话当做至理名言，吏部尚书汪广洋更是从皇帝那里求来了一块大匾，就把这句话挂在了他的桌案后边！ 如今年末了，你要开始排查各个空缺了，可别感觉这件事儿小，大明沃野万万里，每一个官员都要核查，那也是一个无比复杂的差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吏部的书办忽然惊叫一声，吓得汪广阳手中的茶盏一哆嗦，刚要发怒，却发现那小书办屁颠屁颠的跑到了他的跟前…… 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大人，这六合县令是……” 汪广阳瞥了他一眼，随手拿起那张文书，他看完之后也是瞪大了眼睛，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 “六合县令，李景隆……” “大人，曹国公真去当县令了？” 汪广洋忽然一拍桌子，怒斥道，“放肆！曹国公去当县令，乃是太子教令，天子应允，你怎敢怀疑？” 那小书办差点没吓死，本来就是想在自家大人面前露个脸，没想到却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汪广洋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呜！！！！！” 京郊码头那边传来了一声嘹亮的汽笛，汪广洋回头一看，却发现码头方向飘起了一阵浓厚的黑烟！ “看来是秦王殿下回京了……” 第228章 畏如蛇蝎! 朱樉三步两步从船上跳了下来，看着熟悉的应天城，忽然感觉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 “王爷……” 旁边的随从低声召唤了一声，朱樉回过头，面色平和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那随从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低低的开口说道，“王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您看看带上些什么？” 朱樉回头看了看这艘庞大的铁甲舰，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自然是都带上，先去拜见父皇和母后，再去拜见陛下！” 随从点了点头，回头去办差事去了。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几十辆巨大的马车停到了铁甲舰下方，秦王三卫扛着一个个的大包裹，往马车上放东西，这卸货就足足卸了小半个时辰！ 南沙群岛富，而且港口众多，这秦王殿下可是富的流油，如今回家过年他也不小气！带的东西可是浩浩荡荡！ 等到货物卸完之后，秦王殿下才坐在了自己的马车上，随着一声吆喝，马车开始朝应天城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百姓纷纷议论，百姓们这些天也没少看藩王回京，但如今终于看到了一个有分量的，看着这长长的车队，百姓们也都开始纷纷夸奖秦王殿下的孝顺。 坐在马车上的朱樉满脸笑意，胖乎乎的大脸上都被他笑出了几道皱纹，看了一眼窗外张灯结彩的应天大街。 朱樉掰着手指头数道，“各种水果二十车，乌木檀木铁木，太大，在铁甲舰的甲板上……” “宝石四马车，香料十二马车，燕窝，鱼翅，海参……” “还有太子殿下最喜欢的小玩意儿……” 其实这么长时间没回应天，朱樉整个人好像变了很多，之前他可是一言不合就割铃铛…… 如今他整个人好像变得平和了很多，胖乎乎的脸上也散发着几分慈祥之色，虽然多了几条皱纹，但这明显不是老了，而是胖的更明显了…… 亲王服饰穿在他身上更多了几分喜感，同时他袖子也还揣着一份奏章，这奏章上详细记载着今年一年往大明本土运送的货物，输送了多少金银！运送了多少土人劳力！ 他今天回来，目的就是让爹娘和大哥刮目相看！ 朱樉捏了捏手中的奏章，憨憨的笑了一声，从旁边的小格子里拿出了一个长满尖刺的水果，掰开坚硬的外壳，露出了黄澄澄的果肉…… 马车之中立刻臭味弥漫…… 朱樉却惬意地深吸了一口冷气，拿起果肉吞进了嘴里，一边吃还一边惬意的摇了摇头，“好东西啊，好东西，这东西我给大哥足足带了两马车，不知道大哥喜不喜欢……” 朱樉说话的时候一张嘴，一大块果肉就掉了出来，马车之中的臭味顿时又浓厚了一些，但他却丝毫不在意，随手捏起来扔回嘴里，吧嗒吧嗒嘴，还感觉有些不满足…… 随手又拿出一个，心满意足的掰开果壳，口中喃喃道。 “这玩意儿是真香啊，大哥一定会喜欢，再给娘送点，爹应该也爱吃，人间美味啊……” 前边赶车的随从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鼻塞，小心翼翼的塞到了鼻孔里，难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可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这赶车的李芳年已经跟着朱樉好多年了，他可是兼任着秦王府当中的管家和亲军统领！ 说是在秦王府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就凭他的记性，是不可能记错人的！ 略微放慢了一下马车的速度，李芳年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王爷，前边那个人小的好像认识……” 朱樉此时正在掰开第三个果子，听到了李芳年的话，也是微微一愣。 “可能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孩子吧，管他做什么，咱们得抓紧去宁寿宫拜见父皇，别等一会儿耽误了时辰，他老人家拿鞭子抽本王，咱回来的时候可拿鞭子抽你，实在不行就抽你妹妹……” 李芳年苦笑一声，“王爷，小的哪里敢跟您说笑，确实是眼熟，像……像……” 马车里面的朱樉越来越不耐烦，一块带着刺儿的果壳就扔了出来，砸的李芳年龇牙咧嘴。 “好像是允炆殿下……” 马车之中陷入了一片寂静，而后紧接着就传来了朱樉细微的声音，“马上绕路，不要让他看见咱们？让货车先走，咱们走小路！” 宁寿宫之中。 朱元璋是刚刚吃完饭，马皇后坐在他身旁，随手给他倒了一盏茶。 “重八，你快喝点茶，这茶可是云南送来的，这几天沐英那孩子也要班师回朝了……” 不得不说这老人过日子，天天盼的就是这些孩子，马皇后的脸色这几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起来，朱元璋更是如此，坐在那里满脸笑意，红光满面……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堂堂太上皇的袍子上面竟然有几根鸡毛…… 但看着老爷子毫不在意的样子，应该也没啥大事儿…… “咱说婆娘啊，这老二和老三怎么还不回来，我看这俩小兔崽子就是不孝顺，咱这个当爹的，在宫中等了他们这么长时间，他们竟然还在路上磨磨蹭蹭……” 朱元璋冷哼一声，随手拿起茶盏，气哄哄的抿了一口，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等这两个小兔崽子回来了，婆娘，你就借咱一根鸡毛掸子，咱也要让他们尝尝那滋味儿！”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急的是什么，孩子们在路上耽搁了些时日也实属正常，毕竟现在可不是小时候了，你站在家门口吆喝一嗓子一大群都能跑出来，现在他们都在山南海北，能回来看咱们两个一眼就已经不错了……”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黯淡，但这次黯淡却马上消失不见，语气平和的开口道。 “是啊，他们现在都是朝廷的有用之才，老二那小子干的不错，刚才咱派人去户部打听打听，那小子拿回来的东西很多，南沙群岛那边还太平无事，是咱的种！” 马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呀，从刚认识的时候你就嘴硬，现在还是嘴硬，想孩子就是想孩子，硬装什么不在乎？” “重八你还记不记得，那郭大帅的儿子把你关进大牢，你明明怕的要命，腿都打哆嗦了，还在那儿跟我说……” “嘿嘿，马姑娘……咱不怕杀头……” 马皇后模仿朱元璋，可是模仿的惟妙惟肖，而朱元璋却全然不在意，反正现在这屋里就他们老两口…… “你还不是那样，你还说咱，咱当时最起码还是个硬汉子，你可倒好……” 朱元璋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重八，我这里有一张大饼，你快趁热吃……” 这朱元璋模仿马皇后，也是模仿的极为神似，模仿完了以后，朱元璋还坏笑着开口说道 “真不是咱说，当年你给咱拿饼的时候，咱可是啥都看到了，就是那伤疤太让咱心疼了，得有马蹄那么大，真是白瞎了那么白的……” “朱重八！！！！” “哎……在这呢……” “看家伙！！！” （感谢兄弟们这几天的支持！老四新书成绩不错，这都是各位兄弟捧场，多了不说，老四给大家鞠躬了！） （老四保证以后永不断更，哪怕是双开，只要兄弟们爱看，老四就算是把键盘按碎了也要天天更新！） “再次感谢兄弟们，再来一个催更发电啥的……嘿嘿” 第229章 闹出笑话…… 马皇后有些生气的扑向朱元璋，朱元璋却一边坏笑，一边辗转腾挪，围着大柱子转了好几圈，马皇后是无论如何都抓不着他。 “朱重八，你敢说那话你不敢站住！！” 马皇后忽然往反方向跑，想把朱元璋截住，但是朱元璋却一下子蹦到了她的身后，一双有力的臂膀，轻轻一搂，顿时把马皇后搂到了怀里。 “婆娘……” “哈哈哈，婆娘……” 朱元璋微微一用力，马皇后顿时双脚离地，朱元璋抱着她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这才把她放下…… “别闹别闹，这么大岁数人了……” 马皇后脸色微红，顺手轻轻的捶打了两下朱元璋。 朱元璋则是得意洋洋的开口说道，“这回知道了吧，咱不是年老体衰打不过你，想当年，咱也是骑着高头大马，拿着铁骨朵，捶死了十多个鞑子的狠人！”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行行行，知道你厉害，知道你厉害，行了吧……” 马皇后有些气喘的坐回了椅子，拿起桌子上的清茶，抿了一口，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平复下来。 朱元璋坐在她的身边，随手拿起她的茶盏喝了一口，有些感叹的开口说道。 “这日子过得是真快，记得当年咱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那时候没有铁甲，还穿着一身破皮甲，从战场上下来以后，那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你就心疼啊，也不知道从哪里弄的药就给咱擦……”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追忆之色，“你那个时候也愣，让你别冲那么往前，你非得冲在最前面，刀子都砍断了，你不受伤谁受伤……” 朱元璋苦笑着摇了摇头，“咱当时要不好好杀敌，每战必先登，怎么可能在义军里混出点名堂，你真当那个时候的大帅那么好当，和这个时候可不一样，现在下边站着的都是臣子，凡是站在大义的这一边！” 朱元璋看了一眼周围的雕梁画栋，又看了一眼椅子上雕刻的龙纹，语重心长的继续开口说的。 “那个时候下边站着的可都是一些亡命徒，他们大多数不知道什么叫做反抗暴元，他们只知道参加义军能吃饱饭，参加义军破城之后能随便掠抢！”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凶光，但还是语气柔和的开口说道，“婆娘你知道吗，那个时候行军打仗，咱枕头下边都得放着一把短刀，就怕哪一天有人反水冲进营帐把咱给剁了！” 马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还不都是一样，你枕头下面放把短刀，我的枕头下面放一把剪子，万一出事儿，我杀不了别人，还杀不了自己吗？” 朱元璋一把握住了马皇后的手，有些动情的开口说道。 “婆娘啊，你这么多年跟着咱可没少吃苦，现在这大明帝国蒸蒸日上，咱们俩也是该歇歇了，要不然过些日子咱出去巡游一圈，看看标儿打下的大好江山？” 马皇后目露憧憬，但还是抽回了手，笑骂道。 “好你个老不羞，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动手动脚的，你也不想想，咱们出去巡游一圈要花费多少银钱？标儿支撑这么大个家业也不容易，你没看到户部的吕大人，头发都快掉没了吗……” 朱元璋往前凑了两步，腆着脸笑道，“咱可都想好了，等到咱们出去巡游的时候，不花朝廷的钱，咱们把所有儿子分封的地方走一遍，这一路上的花销就让他们拿……” 朱元璋有些兴奋的站起身来，在华丽的宁寿宫大厅走了好几圈，兴致勃勃的开口说道。 “你看看啊，那群小子现在可都是富的流油，他们大哥虽然不怎么给他们拨银两，但可是实实在在的给地盘，有地就不愁钱……” “就老二那小兔崽子，当时标儿修建宫殿的时候缺宝石铺地，他是二话不说就给拉来了那么多，那颜色，通红通红的，看着就喜庆……” 一提这事儿，马皇后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 “重八，这次回来你是不是得说说这个事儿了，咱们大明的藩王在海外太过酷烈，那一颗颗宝石，不知道要多少土人从他们的河流里找出来，不知道要有多少土人被累死……” 朱元璋眼神之中的笑容立马消失，沉吟片刻，语气郑重的开口说道， “婆娘这个事你不该管，咱也不能开口，你不知道标儿想干什么，他根本就没想让那些土人活，他比你更知道他那些弟弟是个什么德行，而且早就有明令在先，对待土人，怎么都可以，只要不造反就行，或者是说造反了，你能镇压就行！” “但是同等的方法要是对待大明百姓，那标儿就能撤了他的藩镇！” 马皇后也沉默了，思索片刻，忽然展颜一笑，“好了好了，咱们都老了，如今的大明朝是标儿当家，就让他折腾就好了……” 朱元璋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轻轻的拍了拍马皇后的肩膀，“这才对嘛，标儿的一句话说得特别对，那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些个土人现在只是畏惧于大明兵锋！” “万一让他们现在喘一口活气儿，以后咱们朱家如果出了个不孝子孙，他们是不是得用相同的方法对待咱们中原百姓啊？” 马皇后倒吸一口冷气，“那还是该怎么办怎么办吧，明天实在不行把咱们宫殿的台阶也都铺上宝石……” 朱元璋哈哈大笑，“咱就知道你，你这个婆娘啊，平时看着挺心善的，一牵扯到你生下来的崽子，那你可就是凶的可以……”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屁一样的话，我生下来的崽子还不是你的种，牵扯到了，你能看着吗？” 老两口又在宫殿里笑闹了一番，这才罢了，马皇后又温了两盏茶，坐在那里一口一口的抿着。 就在这个时候，梅友雕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太上皇，太上皇后……秦王殿下求见……” 朱元璋冷哼一声，有些傲娇的没有说话。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朗声开口说的，“让他进来吧……” 马皇后说完以后，扭头看你像朱元璋，带着几分警告的语气开口说。 “我可告诉你啊，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可别板着一张老脸，老二这几年干的不错，你这个当爹的，该夸夸就夸夸，怎么，你现在可不是皇帝了，还玩那一字千金的深沉啊……” 朱元璋无奈一笑，“行行行，咱夸他，咱好好夸夸他，你啊……咱这辈子咋就落在你手里了，我是天天在外边欺负别人，回家就受你欺负……” 老两口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暖意。 也许这就是患难夫妻的默契吧…… “爹！！！娘~~~” 外边传来了一声浑厚的声音，但好像是因为太激动，喊出第二声的时候都有点跑调了。 马皇后一手抚额，满脸黑线，扭过头来看一下朱元璋，“怎么一看老二就来气，实在不行你先揍一顿？” 朱元璋摆了摆手，“拉倒吧，你真拿咱傻？咱这边一动手，你那边就抄鸡毛掸子打咱，咱可不上你当……” 大门被推开了，一个肥硕的身影在地上弹了几下来到老两口面前，扑通的一声跪在地上。 这一声都把老两口吓得够呛，“爹娘……孩儿回来了……” 这马皇后都站起来了，满脸担心的看着儿子的双腿，“好好，回来了就好，别跪的那么使劲，再把腿磕坏了……” 朱元璋则是站起身来，快走几步来到了朱樉的身旁，笑呵呵的开口道，“行，回来就好，这几年干的不错，来，爹扶你起来……” 本来一片温情。 可朱元璋的脸色忽然僵硬，鼻子抽动了两下以后，猛然间往后退了两步，伸出手指，有些颤抖的指着朱樉。 “婆娘……快喊太医，这孩子好像失心疯了，怎么还吃屎了…………” 第230章 奉养制度! “婆娘咱就说，老二这孩子从小就不怎么聪明，小的时候咱第一次看他的时候，他就躺在那里往自己嘴里尿尿，这回长大了可倒好，唉……” 朱元璋愁的满脸皱纹，马皇后也是在一旁关切的看着朱樉。 此时的朱老二欲哭无泪，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长满尖刺的果实。 “不是爹，这是我们南洋特产的一种水果，闻着臭，吃着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娘，你尝尝，这玩意儿吃起来是甜的……” 朱元璋满脸疑惑的看了一眼朱樉，带着三分不确定的开口问道。 “真的不是屎？”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疑惑。 “真的不是啊爹……” 朱樉胖乎乎的脸上还带着一个巴掌印，此时的他简直是欲哭无泪，这干的不好要挨打，他也就认了，但是这么多年，他可是兢兢业业干的不错，这怎么一回家就挨打呢？ 一旁的马皇后笑呵呵的给自家老二递了一块毛巾，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老二，你擦擦你的嘴，那黄乎乎的还带着臭味，你爹还以为你吃屎了呢……” “怕你得失心疯打了你一巴掌……哈哈哈……” 这么一说朱樉更无奈了，但还是双手接过马皇后递来的毛巾，先擦了擦脸，翻了个面又擦了擦嘴。 一条雪白的毛巾被他擦得油腻腻的，旁边的朱元璋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精壮的胸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 “咱说老二啊，你能不能少吃点，你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刚才你进来跑那几步，不知道的还以为皮球在地上弹呢！” 朱元璋瞥了老二一眼，又有些严厉的开口问道，“我看你写回来的奏章，说你在南沙群岛可是十天八天就打一场仗，就你胖成这个猪样，你能打谁呀？上战场挨打还差不多！” 一说这话，朱老二可就不乐意听了，噼里啪啦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肥肉乱颤的样子，看的朱元璋一阵撇嘴。 “爹，您这可说错了，现在打仗可不是你们那个时候，要不就长刀快马，要不就铁锤硬弓，现在打仗都要靠火枪的，儿子虽然别的不行，但是这枪法可是一顶一的准……” 朱老二一边说，一边展示了一下他虎口的老茧，朱元璋定睛一看，心中顿时是信了七分，毕竟这种老茧正常的方法根本就磨不出来，只能是拿刀拿枪才能磨出来。 朱老二得意洋洋的开口说道，“儿子特意在神机工业那里定做了一杆大枪，那一发子弹比儿子的手指头还长，一枪下去，能穿透六个土人，哪怕是第七个也要重伤……”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伸手在朱老二的肩膀上拍了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好小子，是那样的，这肩膀上的厚茧子可是装不出来！” 朱樉满脸笑容，这么多年他爹可是很少夸，这次回来倒是不吝夸奖，这果然还是得好好办差，差事办好了，回家都有地位…… 想到这里，朱樉脸上的笑容就更重了。 朱元璋忽然有些奇怪，带着几分疑惑的开口说道，“你怎么知道可以打穿六个？你怎么知道第七个还得受伤？” 马皇后在旁边瞪了朱元璋一眼，“儿子跟你撒个欢，你怎么还啥事刨根问底儿的……” 但随着朱樉却胸有成竹的开口说道，“那肯定知道啊爹，当时有一个小岛上土人叛乱，儿子在大军征讨，先是舰炮洗地，然后再登陆作战，整个小岛上大几千土人全都投降，但是儿子也一个没留，诛杀首恶以后，其他的都运往大明本土修铁路……” “就是在诛杀首恶的时候，儿子用他们试的枪，站成一排蹦一下呗……” 朱元璋这才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你小子可以，还以为你小子在那里得滥杀无辜，没想到还知道只诛首恶了……” “行，运回来修铁路，算你小子会过日子，今天晚上在宁寿宫吃饭吧，一会儿把你大哥也喊来，让你娘弄几个菜，咱爷仨喝点儿……” 朱樉屁颠屁颠的站起身，“爹，这次儿子回来拿回了很多好东西，就那种带刺的果子，你尝尝，肯定好吃，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一般……” 朱元璋连连摆手，“你可拉倒吧，你小子说的话咱不敢信，可能是因为你小时候喝尿烧坏了舌头，这才感觉那玩意儿好吃……” 朱樉哭丧着脸，但又不能说什么，心中可惜那两车刺儿果…… 可一旁的马皇后却拿起了那东西，轻轻掰开外边的壳，拿出了里面黄澄澄的果肉，轻轻的尝了一口，果然眼前一亮，“重八你尝尝，这玩意儿还真不错……” 朱元璋看了一眼这拳头大的果子，也是皱着眉头试了一口，果然是甘甜无比。 朱樉大喜过望，“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儿子都往应天送一些，本来是打算用这玩意儿做买卖的，但是咱中原的老百姓不认啊，嘿嘿……” 朱元璋摇了摇头，“这东西你不能往应天卖，你得往云南卖，或者是沿海地区，那个地方的百姓什么都吃，肯定能爱吃这玩意儿……” 朱樉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马皇后看他们父子二人聊得开心，当下开口说道，“标儿现在还在处理政务，你们爷俩先去杀一头羊，今天晚上给你们弄羊肉吃。” 朱元璋自然是满口答应，快步往门外走去，朱老二也屁颠屁颠的跟在自家老爹身后。 这宁寿宫养了很多家畜，平时都是宫中的奴婢在伺候，鸡鸭多的是，羊也是有数十头，朱元璋挑了一头最肥的，吩咐自家二儿子把那羊拽出来。 朱樉确实是有膀子力气，上去拽住那头大公羊，兜头一拳就把它打晕了，羊脑袋都被他打塌了一块儿……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喜欢用傻力气，那羊头都打碎了，咱还怎么吃，你知不知道，这一头羊当中最鲜美的地方就是羊头，卤的稀烂，再放点酱汁，那叫一个香……” 朱樉在那里嘿嘿傻笑，如此情形，这么些年对他们来说极其少有，这宫殿终于不像宫殿了，像是家了…… 朱老二自然不能让自家老爹干活，从工人的手中接过一把短刀，直接就给那大公羊来了个开膛破肚，旁边放着一个大铜盆子，伸手就把一些内脏扔了进去，只留下好肉。 这工种可没有吃羊下水的习惯，除了老朱偶尔馋了，喜欢吃点儿羊肝羊肠啥的…… 父子二人其乐融融，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农家的父子一样。 “这几年干的不错啊，老二，总算是没给你爹咱丢脸……” 朱元璋坐在那里掐着雪茄，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朱樉在那里忙活的满脸血水，但还是满脸笑意的开口说道，“是啊，爹，儿子也不能总不懂事儿，总让您和大哥担心……” 朱元璋老怀大慰，刚要开怀大笑，却听到自家二儿子开口说道。 “爹，其实儿子感觉，朝廷每年就不用拨给我们银钱了，这几年朝廷基本上都没怎么给，俺和弟弟们不也活得挺滋润的？其实这样也好，终归是有点营生干，不至于做那米虫……”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手中名贵的雪茄也被他捏成两半！ 第231章 满身伤疤!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朱元璋的语气之中好像带着冰碴，一双眼睛横眉立目，一双大手四处摸，猛然间看到一旁扔着一根捆羊的棍子，顿时快步往那走。 朱樉挨打这么多年都有经验了，站起身来就往里边跑，但是他的速度怎么可能和朱元璋相比？ 只见到朱元璋身形一闪，三步两步直接跑到了大殿门口，掂了掂手中的棒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老二啊，往里边跑什么呀，想说什么，跟爹好好说，爹今天肯定不打你！” 朱樉吞了一下口水，他明明看到自家老爹捏着棒子的手已经青筋暴起，还说不打，真当他朱老二傻呀…… “爹，儿子没有别的意思，因为儿子知道，大哥的日子也不好过，咱们大明太大了，养官养兵那个都需要钱，再加上朝廷现在有移民政策，每迁一户百姓，那都得实打实的拿出真金白银，苦了谁也不能苦了百姓不是……” 朱元璋的脸色稍缓，但仍有几分质疑的开口说道，“就你，就你小子，还知道苦了谁都不能苦了百姓？” 此话一出，朱老二立刻满脸正色，只不过这胖乎乎的脸在自家老爹面前，实在是做不出什么严肃的表情，就算是勉强做出来，也是喜感大于正式…… “爹，儿子这两年干的可是不错，岛上的百姓全都得念着咱们大明的好，朝廷拨过去的银子不算，儿子反而倒贴了很多，要不然那些百姓怎么那么愿意南下……” 朱樉说这话确实是实话，毕竟此时已经是年末了，朝廷都要整理今年一年各数移民的数量，这南下的数量确实是比较多一些，只是他没想到是自家儿子往里面倒贴钱。 当即面色一暖，“老二啊，你是懂事儿了，爹也高兴，但是你也不能说出那样的话，你当你所有的弟弟都像你这样？” “如果按你那么说，有能耐的当然能吃肉，那能耐平庸的可就得吃草了，咱打了一辈子仗，总不能看着自家儿孙，到后来没吃没喝吧……” 朱樉胖乎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这是他老爹第一次肯定他的能力，但没想到是在这个时候肯定的，搞得他是心中喜忧参半。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爹，也不能这么说，咱们朱家怎么可能有不行的子孙，从小生长在宫中，习文习武的老师，那都是天下顶尖，如果这个样子再学不好，还得需要朝廷拨银子才能过活，那是不是有点儿…………” 朱元璋的脸色极其难看，由青转黑，本来已经垂下的木棒，重新被他横在胸前。 “哈哈哈……好儿子！当真是好儿子！干了两年半差事，刚刚像个人样，就回来开始打压自己的弟弟，好好好，咱今天也打压打压你！也让你知道天高地厚！！” 朱元璋说完暴喝一声，整个人直接冲了出去，手中木棒在半空中划过凄厉的破空声，直奔朱樉的屁股。 朱樉打了这么多年仗也不是白给的，整个身子往地上一趴，快速的往后滚了两圈，虽然狼狈了一些，但还是躲过了这一击。 “爹，爹啊！！！先不着急打，你等儿子把话说完……” 朱樉尝试唤醒朱元璋心中的父爱，但是很可惜尝试失败，朱元璋的棒子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打的朱樉嗷嗷乱叫…… 胖乎乎的身子就好像被用力拍了一下的皮球一样，在地上弹来弹去。 “爹，爹啊！！儿子真没恶意，儿子就是怕，集整个大明的力量供养皇族，到后来大明会吃不消，百姓会吃不消，大哥打下这么多土地，但是咱们朱家的子孙也会越来越多……” 朱元璋的棒子骤然停到了半空中，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满是沉思之色。 朱樉喘了一口粗气，连滚带爬的往后退了几步，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后怕之色…… 朱元璋忽然叹了口气，随手把棒子扔到一旁，语气平静的开口说道，“现在是你大哥当家，有什么话跟你大哥说吧，咱老了，不掺和这些事儿了……” 朱樉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爹，儿子在外边为咱们大明戍边，知道这些土地来的不容易，那都是刀山火海里拼杀出来的……” 说到这里，朱樉有些踌躇，但还是咬了咬牙，一把撕掉了自己的衣服，朱元璋的双眼立刻睁大，因为他看到了自家儿子的身上那堆叠在一起的伤疤！ 朱元璋快走几步，一下子来到了朱樉的身边，“老二，你这是怎么弄的，你怎么能受这么多的伤！是那南洋反叛了吗？还是谁欺负你了，你跟爹说，爹现在就带兵过去，把他们全部屠了！！！” 朱樉摇了摇头， “不是的，爹，这些都是儿子不小心弄的，南洋的那个地方比云南还要厉害，那树丛之中有各种各样的毒虫，水里也有…” “有一次儿子带兵出去打仗，带着兵士趟了一条河，出来的时候包括儿子在内，所有人的身上全都是虫子，这种虫子可以咬穿皮肉往里边钻，拔断了还不行，拔断了半截虫子留在皮肉里就会溃烂，所以就只能用匕首割开皮肉，把虫子拿出来……” 朱元璋看着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疤，眼圈不自觉的有些红了。 朱樉毫不在意的一笑，“那些残余的土人如果不消灭，南洋就不可能平稳，军舰再强大，也不可能开上岸来，所以儿子只能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去拔除！” 朱元璋满脸心疼，语气都有些颤抖，“儿啊，这么多伤，你这不是受了那千刀万剐的酷刑吗？！” 朱樉点了点头，“没什么的爹，儿子其实当时可以吃太医配出来的药，那种药吃完了之后根本就没有痛觉……” “但是儿子却不能那么做，整整数百兵士，他们的身上全都是虫子，根本就没有那么多药，如果儿子不能做到和他们同甘共苦，又有什么脸面做他们的王爷呢？” 朱元璋满脸泪水。 朱樉又开口说道。 “就是知道这些土地来的不容易，所以儿子才会那么说，只有受了苦，才知道父辈艰辛，儿子也一样，吃了这些苦以后，才知道爹你身上的那些伤疤究竟是怎么来的……” “我的那些弟弟们，还有后世的那些小王爷们，如果不吃点苦遭点罪，他们是不是还会像儿子这样不懂事儿……” 马皇后听到动静，早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看着自家二儿子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疤以后，老人家早已泣不成声。 而朱元璋的神情忽然坚定了起来，“老二，你说的对，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来人！传咱的命令，把皇帝请来！！” （感谢兄弟们的捧场，老四抱拳了……马上开始写新书……） (????`) 第232章 宫中吵架 马皇后从屋里快步走出来，手里边还拿着一套棉衣，这棉衣的样式倒不是很华丽，只是普通的棉布。 “老二，你快穿上，这是娘给你做的衣服，本来想着这次你拿走……” 朱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泪光，伸手拿过那件朴实无华的衣服，无比珍惜的穿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可是娘给做的衣服。 马皇后眼圈通红的，看着他穿好衣服，无比心疼的开口说道，“打仗的时候没必要身先士卒，你说你要出点啥事儿，可让娘怎么办啊？” 朱樉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娘，儿也是没办法，都是爹生娘养的，儿子不能看着他们上前送死，那种地方，可没有士兵和王爷一说，蛮荒之地，想有威望就只能拼命……” 马皇后的嘴角动了动，好像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朱元璋这个时候在旁边说道，“婆娘，你别说他，这小兔崽子做的对，男人身上有点伤疤，怎么了，咱身上也不少！” “那种蛮荒之地，想树立威望，就得一刀一枪的去拼，可不是你穿身衣服就能行的事情！” “咱就是不穿龙袍也能调动三军！” 马皇后瞪了朱元璋一眼，看着朱老二胸膛上密密麻麻的伤疤，也是一阵心疼，回过头来对朱元璋开口说道。 “你现在说的好听，刚才你的眼睛瞪的像牛蛋似的，嘴张那么大，好像要吃人一样，你心疼就行，我心疼就不行啊……” 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咱是心疼，但是咱知道老二做的对，他如果天天在后边缩着，咱虽然说不出什么，但是咱打心眼里会认为老二不像咱！”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手臂上也是有好几道伤疤，一看就是被人用大刀兜头砍上去的，哪怕是穿着铠甲，也会在手臂上留下无比刺眼的疤痕！ “咱们朱家男人的身上，谁没有几道疤，你大哥还当皇帝呢，他打仗的时候也被人从背后砍了一刀，那浑身上下被人家用铁骨朵打的紫青一片！” “也就是他那铠甲结实，否则的话，铁骨朵下去早把他腿打折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罕见的没有和朱元璋拌嘴，因为他知道老朱说的对，偌大的帝国，哪有那么容易得到手的？ 就拿朱元璋自己来说，多少次都在败亡的极限徘徊，多少次都被敌人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但是他老人家还是挺过来了，最终成功登基称帝！ 朱樉穿上衣服以后，又变成了刚才憨憨的模样，抄着袖蹲在那里烧火煮羊，手里拎着把小斧头，轻轻的把木材劈开，再把这些木材填到锅灶里。 马皇后也出来跟着忙活了，不时的拿勺子在锅里撇撇血沫，再扔了一点香料啥的。 朱元璋看了朱樉，忽然开口问道，“你这次回来拿了不少东西吧……” 朱樉点了点头，朱元璋则是带着几分责备的语气开口说道，“下回别拿那么多东西了，你攒的那仨核桃俩枣子的也不容易……” 一旁的马皇后摇着摇头。 “我心疼你就说我，现在你又开始护犊子，这大明藩王进贡朝廷，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这里口子一开，以后的藩王都不进贡，那这天下还不得乱了套？” 朱元璋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咱这不是看老二过得不容易吗，你看看这孩子胖的，都没人样了……” 朱樉圆滚滚的大脸顿时多了几条黑线，“爹，您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朱元璋回过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咱和你娘说话，你少插嘴，再插嘴小心老子揍你……” 朱樉被吓了一跳，蹲在炉灶旁边往里边缩了一下，一句话也不敢说了，拿起小斧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劈柴，但是这一双耳朵却竖了起来。 朱元璋和马皇后站在大锅旁边，朱元璋的脸色一直都不怎么好，毕竟刚才自家二儿子的那一身伤疤，实在是太让他心疼，但是偏偏他这个当爹的，又不能做出什么女儿态，只能是强行撑着。 再加上自家老二说的这件事，确实是有道理，他之前有多不懂事朱元璋可是心知肚明，如今遭了点罪，这才能说出人话办出人事！ “婆娘，咱觉得老二说的有道理，但是削减天下藩王用度的这件事情，还得老二来说，不能让老大出这个头……” 一旁的马皇后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我一直都这么跟你说，得让孩子们有点本事，前边的这几个还行，毕竟是跟你一块起身于微末，但是后面的孩子从小就生活在宫中，五谷不分！六畜不明！” “这是现在，这要是三代皇帝以后，五代皇帝以后，十代皇帝以后，你定的那个藩王奉养制度岂不是让他们所有人都变成了米虫？这天下各地都是藩镇，哪怕标儿打下再多的土地也不够他们分！” “到时候富庶的地方都在咱们朱家人的手中，这天下百姓怎么办？当年咱们打跑了暴元，咱们总不能干和暴元一样的事儿吧？” 朱元璋的脸色变得漆黑如墨，猛然间大声说道，“婆娘，你这是干啥，咱都说了，老二说的对，你怎么还一个劲儿数落咱，咱不也是为了后世儿孙能有个好日子吗……” 但是这件事情上马皇后可是丝毫不退，“过好日子也不能这么过，有能耐了才能过好日子，没能耐却要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那就是德不配位，反受其殃！” 朱元璋瞬间冷静了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是，咱也想到这一点了，但是现在咱也不能一下子把这天下藩王的根儿都断绝了，那岂不是说咱当时定的藩王制度是错的，那不是说咱现在就应该把所有的孩子都招回来，在这应天给他们修一些宅子，让他们天天提笼架鸟，天天锦衣玉食，朝廷花钱养着他们呗……” 马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重八，你让我怎么说你好，老二说的话你还没听明白吗？你把孩子们分封出去，就是想让他们独立，想让他们为大明镇守一方，但是既然要独立，就要独立的彻底一点，别这边独立了，那边还天天从朝廷拿钱花！” 朱元璋看了一眼马皇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到底是个婆娘，你知不知道他们需要养兵，如果咱不给他们钱，他们还需要养兵，他们就会在地方变着法的坑蒙拐骗，他们就会在地方变着法的搜刮民脂民膏，你说这是福还是祸？” 马皇后的脸也气红了。 “朱重八你胡说八道…………” 这老两口在这里吵的不可开交，这朱老二蜷缩在角落里，连劈柴都不敢了，生怕被老两口注意，小时候就是，老两口吵架都拿他出气，最后大哥出来劝架…… 反正自己也挨打了，爹娘的气都消了，大哥自然是一劝就好，到最后还得是大哥受夸奖，大哥懂事儿，谁知道自己在后面默默付出啊？ 想到某些悲惨的经历，朱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尽量躲在角落里，小斧头扔在一旁，想烧柴就直接用手掰……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唱和。 “陛下驾到……” 第233章 立宗人府 朱标快步走进宁寿宫。 一进门就看到老爹老娘在那里争吵，自家二弟躲在灶台的角落里，把那树枝掰成一块一块的，悄无声息的往炉灶里填。 朱标忽然间感觉眼前这一幕有点熟悉，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爹娘，你们怎么了？老二你怎么还躲起来？” 看到朱标来了，老两口才停止翻小肠，刚才朱标听的可是清清楚楚，自家老娘已经开始把问题提升到北寻路上娶小老婆的高度上了…… 估计自己再晚来一会儿，这可就不仅仅是争吵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朱标也有些纳闷，好好的马上要过年了，各地的藩王都回京了，这老爹老娘怎么还能吵起来？ 看了一眼朱老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老二啊，不是大哥说你，你怎么又气爹娘，这差事办的不错，回家怎么还不懂事儿了呢……” 朱樉欲哭无泪，站起身来慌忙摆了摆手，“我没有，大哥，我真没有，我回来就和爹说了几句话，爹娘在那里自己就吵起来了……” 朱标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朱樉却忽然感觉到两道阴寒的目光看向了他。 这目光吓得他一哆嗦，连忙蹲回原处，一根一根的烧柴。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一把抓住了自家大儿子的手臂，“来来来，你来听听这事应该怎么办……” 马皇后也是叹了口气，“你们爷俩说吧，我去帮着老二煮羊去，你看你们那个羊杀的，有那么多嫩的羊不吃，非得杀那头大公羊，这回可倒好，种羊没了，这肉还又硬又膻……” 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行了行了，别说了，我和标儿说点正事，这羊肉要是不膻还是吃的有啥意思，再说了，你多放点香料不就不膻了……” 马皇后横了朱元璋一眼，快步来到了朱樉身旁，可能是因为刚才的气儿还没消，刚来到那儿，就开始喋喋不休的唠叨。 “老二啊，你这火烧的太慢了，那柴怎么能一小块一小块的烧，这么半天这羊肉的皮儿都没煮熟，一会儿你们爷仨还能吃上肉了吗，再说了，能放这么点香料吗，你当是只煮小嫩羊呢？” 朱樉求救似的看向自家大哥，而朱标却把头扭了过去，笑呵呵的看向自家老爹，“爹，这是怎么了，这大过年的……” 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不是老二嘛，今年差事办的不错，来拜见咱，突然说咱们大明的藩王制度有问题，虽然他们这几个大的没拿到什么钱，但是下边的那些小的可都是实打实的在朝廷补钱……” 朱标一听就明白了，朱元璋抬头看了一眼他，又继续开口说道，“这老二就说，得让这些小藩王们自食其力，省得以后变成米虫……” “你娘也说，咱们这是第一代第二代，万一这十代八代以后，这大明天下就基本上遍地都是藩王，唉……” 但是这说来也奇怪，朱标听完这话以后却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这能怎么，不就是些许银钱吗？朝廷现在又不缺钱，每年我们朝廷大军纵横四海，把这四海之内的财富都集中到到了大明，这么多的财富，还养不活几个藩王吗？” 朱标笑了笑，伸手从旁边拿起了一盏茶，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暖意，但还是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咱知道你向着你的那些弟弟，咱也知道，你舍不得他们受苦，但是这事儿你不能这么想，你得往以后想一想，你不是总跟咱说要在咱们这两代把制度都完善了吗……” “咱们这两代，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等到雄英那里，可就没这么好干了，你定下来的东西，咱定下来的东西，在大孙子那里都是祖宗家法，碰不得，动不得的……” 朱标哈哈一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之意。 “爹，其实哪里有什么祖宗家法不可改动？无非就是改动原本的制度，会伤及一些人的利益，这些人拿着祖宗家法做名头，给自己争取利益罢了！” “只要皇帝足够强，就没有什么可改不了的，法律这个东西也必须要与时俱进，否则的话，这天下就会变成一潭死水，虽然平静，但是却已经臭了！” 朱标这句话可谓是一针见血，朱元璋则是满脸欣慰的点了点头。 “还是你小子聪明，这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比老二强多了，吞吞吐吐说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有用的来……” 朱标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老二这几年干的不错，南沙群岛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光去年一年，就往大明本土输送劳工近三百万，咱们大明内陆火车通行，水泥道越来越多，这可都是老二的功劳。” 朱元璋回头看了一眼朱樉，也是满意的开口说道。 “这兔崽子确实比之前懂事多了，之前他都干过什么糊涂事儿你也知道，如今都知道和士卒同甘共苦了，受了一身的伤，唉……” “受伤了？” 朱标眼神一凝，瞬间站起身来。 “可是南洋那里出现了反叛，怎么不和大哥说，大哥直接把所有海军都派到你那里，就不信了，那些土人躲在树林里不出来，咱们就把树林炸平！烧光！就不信他们不出来！” 一旁的朱老二哭笑不得，“大哥，都烧了弟弟住哪儿去……” 而此时朱元璋却拍了拍朱标的肩膀，“坐下说，都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了，怎么办事儿还冒冒失失的……” 朱标这才坐下。 朱元璋把一盏茶推到了他的身旁，语重心长的开口说。 “就是因为看到了老二的变化，所以爹才决定这么做，大明帝国被你治理到这种程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还真能千秋万代，所以爹就想了一下，发现照这样下去，十代皇帝以后，这帝国之中的藩王就太多了，就算每个皇帝分封二十个，十个！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朱标的嘴角动了，动好想要说什么，却被自家老爹挥手打断。 “咱不是跟你商量这件事，咱是告诉你这件事儿，你可以跟咱商量这件事儿怎么改，但是绝不允许你护犊子！” “你想一想，万一把他们都护成米虫子，后世藩王天天趴在祖先的功劳簿上吃老本，你爹咱在九泉之下看着他们一个个下来，一个个要能耐没能耐，要武功没武功，咱都得气的再死一次！” 朱标有些沉默，其实有关于这种事情，他设想过无数次，他心中也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但是顾及到老人家还活着，所以这件事情就一拖再拖。 但是今天老人家已经主动提出来了，他也就只能配合了…… 朱元璋看朱标不说话了，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这才是咱的好儿子，爹的话如果对你就必须得听，不能耍小性子……” 朱元璋宽慰了朱标几句，回过头来朗声开口说道。 “从即日起，宗正院改为宗人府，周有宗正汉置官，以序九族，我皇明自是如此，命秦王朱樉为宗人令，管理宗人府，以睦宗親族之事，晋王朱棡，周王朱橚分别担任左右宗人令，协理宗人府！” 第234章 秦王哀嚎…… 一件如此重要的事情就在这么翻手之间敲定了。 宗正院从这以后就改成了宗人府，这秦王朱樉的身上也多了一个名头，但是这朱老二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反而是满脸愁容。 此时的饭也不用老两口做了，一群宁寿宫的奴婢自然会代劳，毕竟这做饭只是老两口的生活调剂，还真能拿这东西当活干是怎么？ 一家人围了个圆桌，桌子上放着几个茶点，放着几盏热茶。 朱标看了一眼满脸愁容的自家二弟，语气关切的开口问道，“老二，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挺乐呵，现在怎么还满脸愁容？” 朱樉微微一愣，紧接着开口说道，“其实也没啥可愁的，但是大哥，弟弟我远在南洋，这宗人府的事情……” 身旁的朱元璋看了朱樉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种事情爹自然是想到了，前些天你大哥的两大工业城做出了一个叫无线电的玩意儿，现在虽然不怎么成熟，但过些日子应该就可以用了，到时候你们平日里用这玩意儿联系，每一年在应天聚齐一回，相互说一下今年所有的事情，你这个当宗人令的，帮着调和一下就可以了……” 朱樉有些疑惑的挠了挠脑袋，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无线电是什么，“爹，那无线电是啥呀？儿子怎么听不懂？”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 “那玩意儿就是一个随时可以聊天说话的东西，虽然太大了不方便搬运，但还是挺好用的，到时候让你大哥帮你做基站，咱也是一知半解……” 朱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一旁的朱标却是满脸兴奋，这东西他已经盼望了很长时间了，小公主事件，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个了，现在那小公主虽然被自家老娘养在了大酒坛子里，但是可不耽误她说话，该问的都问出来，还真别说，收获满满…… 朱元璋随手拿起茶壶，轻轻的倒在了朱樉的茶盏里，这个举动可把朱老二吓得诚惶诚恐，连忙站起身来。 “爹……俺没犯啥错吧……您想打就打……别这么吓唬俺……” 朱元璋微微一愣，笑骂着开口说道，“好你个小兔崽子，爹给你倒杯茶怎么了，别说你这几年在南洋干的不错，就冲你如今可以改过自新，你都喝得起爹这盏茶……” 朱樉双手接过茶盏，有些紧张的坐在了椅子上，不一样的是刚才坐了整个屁股，现在却只敢坐半个屁股。 长这么大，朱元璋的这种态度，他只在对大哥的身上看到过，从来都没有这么对过自己，如今忽然给自己倒了这盏茶，他倒是感觉这心里面有些发慌。 果不其然，待朱樉喝完了这一盏茶以后，朱元璋慢慢悠悠的开口了。 “咱说老二啊，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现在是咱们朱家的宗人令，天下是你大哥的，朱家是你的，这家内的事儿你可得担起来，不能总让你大哥操心，你大哥国事繁忙，这些日子都累瘦了……” 朱樉看了一眼龙精虎猛的朱标，又看了看朱标白嫩细致，满是红光的脸颊，认命似的点了点头。 “爹……爹说的对……” 朱元璋一拍大腿，哈哈大笑着说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咱家二儿，跟咱一样，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朱樉心里发毛，瑟缩着想站起身来，却被朱元璋一往按在椅子上，“老二这是要干嘛去呀，爹的话还没有说完，怎么，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愿意听爹说话了吗……” 朱樉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啊，爹，就是那头大公羊煮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有没有煮熟，可别煮糊锅了……糟践了好东西……” 朱元璋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有宫中下人，用不着你堂堂亲王去看着……” 朱樉只能坐在这里，但是看那神情，怎么看都有几分悲壮的意思。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开口说道。 “你看看啊，爹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确实得让那群小兔崽子吃点苦，遭点罪，这样他们才能明白创业之艰辛，爹当初也想让你们明白这个道理，但只会让你们穿着草鞋走一走，爹当年起兵的路线……” 这朱元璋一提起这个，朱标和朱樉的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回忆之色，当初他们都走过这一条路。 朱标更是首当其冲，穿着草鞋，穿着布衣，拿上几个马皇后亲手蒸的干粮，沿着自家老爹当年起兵的路线走一遭，还真别说，走一周都会累得半死，更别说这一路打下来了…… 但是朱元璋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但是后来呀，爹也发现了，这件事情不行，你们今天走完了明天回到京城，后天就忘了，照样还是调皮捣蛋，花天酒地！” 朱元璋静静的抿了一口茶水，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开口说道，“这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但咱这个当老子的，实在不想看着你们不出息……” “总不能养了这么多儿子，就你大哥一个中用吧？” 朱标坐在那里犹如老僧入定，朱樉坐在那里抓耳挠腮。 朱元璋微微一笑。 “这件事情还得按照你说的那么做，把那些朝廷的俸禄银子停了，把所有的军权收回朝廷，咱不用他们养兵，只养一些家中的护卫就可以了，这钱嘛，咱会给他们一些的，但是不能总给，他们得找到自己的营生……”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脸上明显多出了几分笑容。 “但是咱可提前说好，不允许他们作奸犯科，不允许他们盘剥百姓，更不允许他们欺负地方官，更不允许打着咱和他们大哥的名头出去招摇撞骗……” 朱樉此时已经目瞪口呆，半天才缓过劲来，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哀求的开口说道。 “爹这事儿儿子说好吗，再说了，藩王不养兵，当地万一出现什么事情怎么办？藩王手中无兵只有卫士，万一有人想颠覆咱们皇明江山怎么办……” 朱元璋随意摆了摆手。 “这些事情不用你管，你只需要照做就行，咱也寻思了，你大哥那边在搞什么军制改革，那无线电一旦成熟，咱们大明帝国就要裁军，毕竟现在的军队太多了，多的都快养不起了，咱那天看了一下兵部的文书，咱们竟然有足足九百多万军队！” “而且这些军户种的粮食产量极差，因为他们连年打仗，还要替朝廷镇守打下来的新地，所以他们的田地都是家中的妇孺在种，有田确实是有田，但是他们种不好啊……” “咱和你大哥虽然减了他们的赋税，但是他们的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所以他们出征的男人就要在外边拼命的抢！这种事情长远不了，早晚得出事儿……” 朱樉心中一阵哀嚎，他在乎的是这些吗？他在乎的不是那些，藩王手中能有多少兵？就哪怕他堂堂秦王，手中也只有三万左右的兵丁而已，和朝廷大军一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收回兵权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无关痛痒！ 除非你想了什么不该想的，那你肯定是痛不欲生，但是你也不想想，朝廷大军九百万，这还不算，随时可以拿起枪来作战的民兵，青年兵团，生产建设兵团，真要打起来，天知道帝国能拿出多少兵马？！ 而且现在大明帝国满地都是孩子，只要再过上个五年十年，这些孩子就都是嗷嗷叫的狼崽子！他们心中可只认皇帝，不认别人，到时候大哥登高一呼，估计老天爷都得皱皱眉头…… 朱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愁苦之色，哀嚎道。 “爹……爹啊！！！这个事您还是让大哥说吧，儿子要是说了这事儿，俺的那些弟弟们还不得…………” “儿子才刚回来，您不能这么坑俺啊……” 第235章 允炆来到! 这朱樉已经做好挨揍的准备了，但是很奇特的是，朱元璋这次并没有伸手就打，而是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老二啊，真不是咱说你，你怎么着也是咱家的嫡次子，什么事儿不能总想着往你大哥身上推，你这一脉，得把朱家内部的这些事情担起来啊……”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随手拿了一块茶点，掰下一点塞在嘴里，又喝了一口清茶，有些惬意的眯上了眼睛。 一旁的马皇后看了一眼自家老头，跟着帮腔道。 “老二啊，你爹说的对呀，你大哥是天下共主，他说出去的话就是圣旨，如果这件事情是他出面来办的话，那就不是商量了，那就是圣旨了，你的那些弟弟没有一个人敢说出什么来的……” 朱樉胖乎乎的大脸抖了抖，喃喃的说道，“那，那不也是挺好的吗，大哥一句话就能办的事儿，非得让儿子去担忧受罪……” 马皇后一听自家二儿子说出这话，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还是太嫩，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你大哥出面直接下圣旨，这咱们朱家还有没有点人情味儿了，那不就和其他的天家一样，眼里只有皇帝圣旨，一点都没有骨肉亲情了吗？”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在旁边插话道。 “你娘说的有道理，你看看你现在，咱有把你当臣子来看吗？你大哥有把你当成臣子来看吗？还不是一口一个老二，一口一个弟弟，难道你想咱们朱家没有人情味儿？” 朱元璋瞥了朱樉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那要是这样啊，咱就直接让你大哥下圣旨，你的弟弟们要是来爹这里哭诉，爹就说是你这个当二哥的，不替他们想，本来可以让你出面好说好商量，你却非得给你大哥出主意，说这玩意儿下圣旨就行……” 朱樉悚然一惊，“爹……您可是当爹的……您可不能……至少不应该……” “嗯！？！？！” 朱元璋手里的茶盏发出一丝丝碎裂的声音，朱樉立马坐回了椅子上，信誓旦旦的开口说道 “俺感觉爹说的对，这件事情就得儿子去说，怎么着俺也是宗人府的宗人令，这件事理应俺去办……” 朱元璋立马松开茶盏，笑呵呵的一拍大腿，“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咱就说咱家嫡次子肯定是懂事儿的，咱就说咱家老二肯定是能为他大哥分担些的，咱果然没有看错你……” 一旁的朱樉一边讪笑，一边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他刚才离挨揍就那么一点点，真的！就那么一点点…… 马皇后也是笑呵呵的站起身来，“不用你说，我自己生的儿子我自己知道，老二从小就懂事儿，他小的时候只要咱俩一拌嘴，他就知道自己犯点错上前找揍，想起这么多年也是苦了他了……” 这一句话差点没给朱樉说哭了，这各路藩王之中就他离应天最近，毕竟走的是水路，直接开着铁甲舰就能回到京郊码头，但最近的却是老五，毕竟人家都没就藩，大哥和自家老爹恩准，在医学院给他个差事…… 刚开始第一个到，他还有点得意洋洋，这回他就有点后悔，以后他是万万不想坐船走水路回来了，直接在海边登陆，一点一点的往回挪，别最先回来，也别最后回来，赶中间多好。 这个时候大公羊也烀熟了，马皇后还亲自去用熟羊肉炒了个小菜，里面放了很多新世界的新菜，吃起来麻辣鲜香倒是味道不错。 朱标一直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着，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始说话，“娘，您别忙活了，儿子下厨做两个小菜……” 马皇后听这话微微一愣，“标儿，你可拉倒吧，娘还想多活两年，做饭这个东西跟你治国是一样的，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你别跟着裹乱就行……” 马皇后一脸嫌弃的把朱标赶出了厨房，一家人其乐融融，朱老二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命了，被抓进厨房里剁肉。 毕竟这羊肉是整块烀的，想要吃的话就必须要切开，其实还真别说，这朱老二的刀功不错，那熟肉切的如纸片般薄，一把大菜刀在他的手中犹如旋风一样，还真算是有点本事。 只不过就是拿刀的手法有些怪异，不像是在切菜，反而像其他的事情……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的太监忽然进来通禀，“启禀太上皇，太上皇后，陛下，秦王殿下……” 这么长的称呼，听的朱元璋一阵咬牙，随手拿起一块茶点扔到了那太监的头上，“你有什么话能不能痛快说，直接说有什么事不就得了……” 那小太监随手把茶点捧起来高举过头，直截了当的开口说的，“允炆皇子前来拜见……” 这朱允炆在大明皇室之中的地位非常尴尬，已经这么大了，是什么王位还没有定下来，别说是分封到哪里了，人天天待在中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皇子殿下，这辈子应该就是废了！ 朱元璋微微一愣，回头看了一眼马皇后，马皇后微微点头。 这老两口的眼神交流，一瞬间就能透露出无数信息，朱元璋明显就是在问，婆娘，他怎么来了？ 马皇后微微点头，那就是在说，你忘了吗？我叫来的…… 朱元璋这才开口说道，“让他进来吧，这正好也要用膳了……” 小太监慌忙举着茶点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衣着朴素的朱允炆就来到了宁寿宫之中。 “孙臣参见太上皇，太上皇后娘娘……” “儿臣参见父皇……” “参见秦王殿下……” 这朱允炆来了之后，可算是礼数周全，可是在这个时候，这屋里的所有人都被他弄得有些尴尬，这明明是其乐融融来着，明明是大哥老爹啥的，突然间就来了一串如此正式的称呼，还真是让人有些别扭。 而朱元璋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朱允炆身上的衣服，笑呵呵的开口问道。 “咱记得你当初从应天徒步去中都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一件，这次回来的时候穿的还是这一件，怎么，孙儿是特别喜欢这件衣服吗？” 朱允炆哪里敢说这件衣服是他的老娘吕氏做的，但他还是从容的开口说的，“回皇爷爷的话，这件衣服是在京中的时候做的，所以孙儿特别喜欢……” 朱元璋看了一眼明显短小了一些的衣服，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好吧，这次走的时候再做几件，省得总穿这么小的衣服，爷爷看着也怪心疼的……” 这一句话差点没把朱允炆说哭出来，倒不是老朱如何疼爱他，事到如今还担心他的衣服大小，而是他爷爷已经明说了，这次走的时候再做几件衣服，此话一出他就必须得走，而且还不能停留太长时间…… 想到回去的时候，还要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朱允炆的眼眶之中浸满了泪水，朱元璋倒是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孙儿，这是怎么了，也是爷爷对你的关心太少，给你做几件衣服都能把你弄哭了……没事没事，以后你的衣服爷爷包了，每年都给你做几件，送到中都去……” 朱允炆：(????????????)? “哦，对了，那个谁，去东宫请太子过来用膳，告诉他批改奏章什么时候都能批，好身子骨比啥都重要……” 第236章 家宴尴尬 朱允炆的心里不是个滋味。 原来自己的大哥已经开始帮父皇批改奏章了，这可是比当年父皇还早，这奏章之中一旦见到太子的批复，这朝中非太子党的成员基本上就要选择站队了，而且现在的朝中，中立派很少很少。 基本上是比三条腿的蛤蟆还少，难道自己真的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那是谁给自己写的信？那是谁说自己才是大明的正统？ 朱允炆满心的疑惑，抬头看了看自家奶奶，发现奶奶的眼神之中并没有多少慈爱，而只是如同与陌生人一样的客气，这让他有些慌了，原本以为他被召回应天是奶奶的主意，原因的话，他想过很多。 比如说大哥的身体不行了，比如说大哥顽劣不堪太子重任，或者是说一些其他的原因，但是如今看来，这些想法当真是非常幼稚。 原来这应天城之中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让自己回来过年也只是可怜自己而已！ “奶奶……” 朱允炆的声音有些嘶哑，听到马皇后一阵心疼，虽然没有多少亲情在，但毕竟也是朱家的子孙，毕竟也是他马皇后的孙子，这孩子如此样子，马皇后确实是有点心疼了……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你一路走回来的十分劳累，等一会儿你大哥来了咱们就吃饭……” 朱允炆勉强点了点头，此时的他衣衫破旧满身尘土，在这皇宫大殿之中格格不入，原本以为他如此俭朴，会受到爷爷奶奶的夸奖，没想到，人家根本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甚至还怀疑他这身衣服的出处，朱允炆对这件衣服确实是有一些特殊的感情，毕竟是他死去的亲娘做的。 他想着穿着这身衣服被赶出应天，再穿着这身衣服回到应天，假如要是能得到一些，之前他就盼望的东西，穿着这身衣服走出第一步，也是让九泉之下的亲娘安心了…… 可是没想到，他精心准备的所有东西，如今都变成了笑话，大哥已经开始批改奏章了！ 而且这一幕何其熟悉，当初父皇没有登基的时候，就是皇爷爷天天闲着，父皇天天忙得够呛，如今不也是这样？ 父皇在这里笑盈盈的看热闹，大哥在宫中苦哈哈的批改奏章！这个苦他愿意受啊！他真的愿意受啊！！ 不一会儿的功夫，外边就传来了马蹄声，朱雄英根本就没有坐轿子，而是骑着快马飞奔而至。 朱元璋一听到马蹄声，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眼神之中的骄傲之色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但是他却强挺着，脸上露出了一分责备之色，“大孙子又在宫中骑马，标儿上次都从马上摔下去了，他还骑的这么快……” 而一旁的马皇后却连忙数落道，“大孙子那么忙，好不容易来这里吃顿饭，你还磨磨唧唧，行了，酒都给你温好了，你先去抿两口，菜马上就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了那里，朱元璋高坐主位，朱标坐在他的左边，马皇后坐在他的右边，朱标身边空着两个位置，一看就是朱雄英和朱允炆的。 而朱老二却坐在自家老娘身边。 朱允炆的心中还有些小兴奋，这么长时间，他从来没有如此靠近过自己的父亲，如今虽然想的事情没有达到，但是却能和父亲亲近一番，这在他小小的心思当中，也算是极其难得的事情。 一双眼睛盯着那个位置，颇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意思，他知道，离父皇近的那个肯定是他大哥的，旁边那个才是自己的，但这已经很难得了，记得当初，他可是大半年都没有见过自家老爹一眼！哪怕是远远的一眼！ 而此时此刻，朱雄英已经进屋，进屋之后立马就扯着嗓子喊道，“爷爷奶奶，爹，你们都干啥呢，今天吃啥好吃的？” 如此做派，和朱允炆一比高下立判。 朱元璋也是笑呵呵的迎了过去，轻轻拍了拍朱雄雄的肩膀，“下回骑马慢点骑，别整的跟上战场打仗似的……” 朱雄英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知道了，爷爷，放心吧，那战马温顺的很，不会出事儿的……” 老朱这才作罢。 马皇后一把拉住了朱雄英的手臂，“别坐你爹旁边了，坐奶奶身旁，奶奶给你夹菜吃……” 朱雄英一屁股坐在了原本属于朱樉的椅子上。 朱樉正端着一大盘子骨头肉从厨房里来到这，毕竟这屋子里已经没有奴婢了，这是老朱家开宴会的传统，都是自己人伺候自己人，谁辈分小谁就多干点活。 而如今朱樉看到自己的位置被占了，还正好是太子占的顿时感觉有些茫然，而朱雄英也极其有礼貌的开口说道。 “二叔来了？我来帮忙拿菜……” 朱雄英屁颠屁颠的站起身，跟朱樉一起去了厨房，这一举动可把朱樉的鼻涕泡都美出来了，他心中一直有些担心，毕竟他当年和朱允炆勾搭连环，万一这太子继位以后对他或者是他这一脉心存歹念，那他这一脉人基本上就会比老四那一脉还惨！ 但如今他总算是放下心来，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许久未见，太子倒是越来越壮实了，这次臣……” 可是这朱老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雄英堵了回去，“什么臣不臣的，这又不是大朝会，二叔你想说啥说啥，别那么拘束，你这么一拘束，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朱樉露出了一丝爽朗的笑容，哈哈笑道，“好好好，倒是二叔见外了……” “这次二叔在南洋给你带回来很多小玩意儿，还有很多特产，奇奇怪怪的水果也弄了好多，那玩意儿都好吃的很，中原神州不容易吃到的，这次你好好尝尝，看看哪个爱吃，写信跟二叔说……” 朱雄英也是一副极有兴趣的样子，“那好啊，早就听闻南沙群岛那边物产丰富，这回正好见识见识……” 这叔侄二人聊的热火朝天，一点都没有在意门口站着的朱允炆，毕竟是辈分小的伺候桌子干活，他的辈分也不大呀，总不能跟着人家太上皇，皇帝大模大样的坐在那儿吧？ 但是来到这里以后，他也是感觉到无比的尴尬，站在门口怯懦的不敢进去。 此时的屋里也响起了吆喝声，里边的两个人可算是听到了，端着菜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哟，弟弟什么时候回来的？” “厨房里没菜了，你跟着回去吃就行了……” 朱雄英端着个小盘子，看着前边端着个大托盘犹如黑熊偷棒子的朱樉，笑呵呵的对朱允炆说道。 朱允炆尴尬的点了点头，空手去的又空手回来，这可算是丢人丢到家了，这不是纯纯的没有眼力吗？ 不得不说这朱老二的功夫当真是不错，一阵辗转腾挪，巨大的托盘上面，密密麻麻的饭菜都被他安安稳稳的放在了桌子上。 朱雄英坐在了马皇后身旁，朱樉刚刚放下菜盘子，朱标就开口说道，“老二，你坐这儿，别往娘身边儿凑合，你自己多胖你自己不知道吗？” 朱樉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朱标身旁的位子上，嬉皮笑脸的开口说道，“爹娘大哥，给你们满上……” 朱允炆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朱樉身旁，侧过脑袋想看看自己的父亲，却发现看到的只是自家二叔雄伟的，堪比宫女的身材…… 小小的家宴吃的其乐融融，只有一个人一直都没有融进去，只是在旁边不尴不尬的看着…… 满桌的绫罗绸缎，只有一个人身穿粗布衣裳，但是却没有人过问…… 这种感觉，当真是有些不好受啊…… 第237章 汤屋迷局 这一顿饭吃的是十分尽兴。 朱元璋喝了不少酒，他的两个儿子也是陪着他喝，朱标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红，朱樉更是如此，整个人坐在那里红头涨脸的。 朱雄英都跟着喝了一小盅酒，这一种酒给朱樉喝兴奋了，连着干了好几杯。 朱标在旁边乐呵呵的看着，朱樉在南洋的一举一动他是清清楚楚，从前那个十分不懂事的二弟，如今能变成这般模样，他这个当大哥的也是心中高兴。 所以也就和朱老二多喝了几杯，这朱老二这次可是喝美了，从小到大都没这待遇，在酒桌上连连感叹，还得干正事儿，干正事爹也疼，娘也疼，大哥也疼…… 此话一说，旁边的朱雄英不乐意了，小手直拍胸脯，说是听说了他在南洋的光辉战绩，要回去给他开几副去湿邪的药，一句话，差点把朱老二说哭了…… 站起身来，说什么都要给自家老爹跳个舞，朱元璋哪里肯看他那种辣眼睛的舞蹈？回宫看樱桃跳舞不好吗？那樱桃跳舞好看啊，拿着两个手绢，穿着个小红袄子，舞动起来别有风味…… 跳到动情之处，那可是荤的素的都有，老朱爱看……十分爱看…… 最后的结果就是老人家在朱樉的屁股上印了两个鞋印，打发人把他送回秦王府了…… 朱雄英吃完饭也没有留在宁寿宫，毕竟他现在每天都要帮老爹分担批改奏章，所以他也是忙的不行，老朱好说歹说，才没让自家大孙子骑马，而是派自己的软轿，把大孙子送回了东宫。 朱标的眼睛有些红，看的样子是喝的不少，起身和爹娘告别以后，就乘龙辇去了坤宁宫，此时这饭桌上，就只剩下了不尴不尬的朱允炆…… 朱元璋左右看了看，看了一眼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的自家婆娘，又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尴尬至极的朱允炆，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婆娘，我出去遛一圈，你跟咱小孙子在这儿吧，这几天就让他住在你宫里吧，咱晚上去御花园凿个冰窟窿钓钓鱼……” 马皇后瞪了他一眼，心中暗道，“钓个屁的鱼，还不是去那小妖精的宫里……” 但此时毕竟朱允炆就在身旁，马皇后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只是这笑容之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看到老朱心中一哆嗦。 等朱元璋走了以后，马皇后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眼自家这个小孙子，有些心疼的开口说道。 “别在这傻站着了，去吧，让宫里人给你沐浴更衣，别总穿着这身衣服了，有些事儿该过去的就得过去，你娘这衣服都做了这么多年了，你现在穿着太小……” 朱允炆心中悚然一惊，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奶奶还记着这件衣服，而且还如此清晰的记着是他娘做的，但是他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微微点了点头。 “多谢皇祖母……” 马皇后摆了摆手，“去吧，莫要如此客气……” 几个上了年纪的宫女慢悠悠的走进来，王泓昊开口吩咐道。 “蔡四娘温六娘，你们好好照顾小皇子，给他找一身合身的衣服，要是没有的话，就把太子的衣服拿出一件给他穿上！” 蔡四娘和温六娘微微拱了拱手，“奴婢遵命！” 这个动作把朱允炆吓得一哆嗦，这两个宫女怎么怪怪的？所行礼节，又不是宫中的礼节，反倒有几分行伍的意思？ 这宁寿宫之中这么多宫女，皇祖母偏让这两个宫女伺候自己，是不是要趁机把自己给绞了？ 想到这里，朱允炆的双腿有点发软，他忽然发现自己站在原地不会动了。 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本安静祥和的宁寿宫之中，却不知道藏着一群什么样的人，他要往旁边仔细一看，果不出他所料，旁边的那些身形娇艳的宫女，早已经被换了出去，换进来的都是一些年长一些满身行伍之气的女子！ “皇祖母……” 朱允炆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语气之中竟然带了几分哀求之意。 马皇后的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厌恶，无奈的摆了摆手，“快去吧，好好冲洗一番，你看你那满身尘土……” 蔡四娘和温六娘也走到了朱允炆身旁，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皇子殿下，奴婢请您入浴！！” 这世道如今也是被逼无奈，朱允炆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蔡四娘和温六娘也不含糊，一个把朱允炆抱了起来，放到了另外一个的背上，蔡四娘背着他，简直就像是背着一捆稻草一样轻松。 步伐飞快的去了宁寿宫的汤屋。 马皇后面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刚才朱允炆如此害怕，她老人家又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出来？ 如今她已料定，这件事情朱允炆肯定知道，说不定这里面就有他的影子！ 马皇后忽然有些咬牙切齿，口中喃喃道，“也是难为你了！远在中都，你都能把手伸进应天来？？” 只是这语气之中还带着那么几分不可置信，毕竟马皇后知道自己手中的力量有多强，朱元璋手里有什么，她也是心知肚明。 自家大儿子就更别说，热衷于搞这种东西，锦衣卫，东厂，龙武卫，禁卫军，而且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她这个当娘的虽然不知道，但是绝对能感觉出来！ 马皇后不幸，如此强的力量，还能让一个被囚禁的皇子钻了空子！ 如果是真的被他钻了空子，那这小子还真就是个可造之才！ 而此时的汤屋之中。 朱允炆战战兢兢的坐在了大浴桶里，这两个宫女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而且这身材也太魁梧了，完全没有女子杨柳细腰的感觉，反倒像是弱上一号的男人…… 蔡四娘轻轻的帮朱允炆脱下了衣服，看着那一件破旧至极，而且小了好几号的衣服，随手扔到了一旁，朱允炆都来不及阻止，就被几个同样身材彪悍的女子拿去扔掉了。 “皇子殿下，这身衣服太过破旧，太上皇后娘娘已经吩咐了，给您拿一件太子殿下的衣服，总比您这件强吧？” 蔡四娘说这句话的时候意味深长。 朱允炆只能勉强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是呜呼哀哉，那件衣服是他娘唯一给他留下的一点东西，其他的东西都被当时的宫人拿出去烧掉了！ 唯一的一点念想，断了！ 汤屋之中热气滚滚，朱允炆也是既来之则安之，舒舒服服的躺在那里，其实还真别说，这几个宫女虽然长得彪悍一些，但是下手还是极有轻重的，浑身上下帮他搓洗的干净，而且手法极佳。 朱允炆也渐渐放松了警惕，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被几个宫女抬出了浴桶，放在了一旁的竹床上，用细细的丝绸擦拭全身。 这种待遇他只在宫中享受过，在中都那边根本就没有如此奢靡的事情。 蔡四娘和温六娘帮朱允炆擦干全身以后，把朱允文带到了一个暖室之中，蔡四娘蹲在那里，语气柔和的开口说道。 “皇子殿下，这里是汤屋的暖室，您先在这里休息片刻，等身子彻底干爽以后，奴婢们在帮您熨烫头发……” 朱允炆点了点头，他发现自己有点错怪自己的奶奶了，明明还是疼爱自己的，唉…… 旁边的温六娘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我帮皇子殿下量一量身子，看看这宁寿宫里有没有和您大小一样的衣服……” 朱允炆哼了一声。 温六娘微微点了点头，速度极快的测量了一下朱允炆的身体，二人连同着旁边的宫女就都撤了出去。 看到所有人都走了，朱允炆慢慢坐直身子，看了看旁边纯金的香炉，又看了看身旁华美的茶具，伸手捏住了一个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顿时感觉一股茶香萦绕在舌尖。 “呼……好茶……好茶啊……” 朱允炆靠在软腾腾的躺椅上休息了一会，可是这些奴婢迟迟不来，这让他等的有点不耐烦，站起身来，想看看她们究竟去哪儿？ 可谁知这刚一起身，就听到旁边的一个小侧门之中，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怎么如此奇怪？” “这暖阁之中还养了什么宠物吗？” “没听说皇爷爷和皇祖母喜欢养宠物啊……” 朱允炆顿时有些好奇，但是他也明白，这里可不是他的家，他也不是自己的大哥，可以随便看爷爷奶奶的东西，刚要回到躺椅上，这小侧门里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朱允炆终于按耐不住，心中也有些怀疑，毕竟这些宫女个个都很可疑，所以他慢慢的站起身来…… (???w???)休息一会儿，更新新书，感谢兄弟们，点一点催更和为爱发电呗……哇哈哈…… 第238章 意料之外 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好像是大力士用绳子勒住了小牛的喉咙，那小牛犊正在痛苦的呻吟一般！ 朱允炆可以感受到这声音之中蕴含着无边的痛苦，他刚刚洗完的额头上也留下了一丝冷汗，他忽然感觉有些后悔，往这个侧门的方向走了，但他此时已经听到了这种声音，如果不看一眼，他实在是不甘心…… 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朱允炆稳了稳心神，心中暗道，“哪怕是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究竟是谁给我写的？奶奶又为什么把我叫回应天……” 想到这里，朱允炆的心中好像升起了一丝勇气，慢慢的靠近那道小侧门。 这个侧门平平无奇，上面挂着一个棉布帘子，这棉布帘子上绣着一种张牙舞爪的异兽，奇怪的是这异兽只有头颅，并没有四肢，看起来狰狞无比！ 朱允炆有些害怕，但是里边的声音却越来越重，仿佛魔音一般钻入他的耳朵之中，终于，他鼓起勇气，一把掀开的帘子。 帘子后面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只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只是那女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宽大的裙子，把她整个身躯都挡住了，奇怪的是她的脸颊非常消瘦，而上身却十分肥胖，圆滚滚的…… 朱允炆的眉头皱了起来，毕竟是龙子龙孙，这点脾气还是有的，当下冷声冷气的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在这里？” 那女子的眼神有些木然，有些僵硬的开口说道，“您就是允炆小殿下？你知不知道，你才是大明正统！” 朱允炆心神巨震，嘴唇被吓得都有些发白，手臂颤抖的指向那女子，颤声开口说道，“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是那女子就好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木然的开口说道，“你就是允炆小殿下吧，你知不知道，你才是大明正统！” 朱允炆往后退了两步，厉声开口说道，“你究竟是何人，你究竟是何人？” 朱允炆心中一阵恍惚，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那封信本就是他奶奶写的，为的就是试探他对大位究竟有没有心思！ 想到他刚到宁寿宫的时候，奶奶眼神之中的那一抹疏远，再加上饭桌上的异样，还有那种纯粹的尴尬，朱允炆感觉自己想明白了。 这次回来，皇祖母就是要替大哥试探一下自己，看看自己究竟还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如果有的话，自己的命估计就会扔在这里，如果没有的话，就会像爷爷说的那般，拿了衣服抓紧回去！ 想到这里，朱允炆才明白，原来爷爷才是真正向着自己的人，原来爷爷才是真正护着自己的人，在中都囚禁一生，总比在这应天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要强！ “胡说八道，我大明帝国，立嫡立长，我并非嫡长之尊，正统与我何干？！” 朱允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都有一些咬牙切齿的意思，他最最不愿意说出来的一句话，也是最最不愿意面对的一句话，今天终于让他说了出来！ 可是那女子还是没有丝毫反应，依然在那里木然的说道，“你就是允炆小殿下吧，你知不知道，你才是大明正统！” 朱允炆忽然有些气急败坏，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做错，自从自己的母妃死了以后，自己就处处被针对，以至于做什么都不对，以至于处处被人试探！ 到后来自己虽然谋划了一些事情，但也只是为了自己的活命罢了，如今已然是一败涂地，为什么还要不依不饶？自己在中都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忽然写信试探自己？ 正要发怒，那女子忽然闷哼起来，整个身体都在不自然的扭动！ 身子带动，四肢却僵硬的犹如木头一样，身上的裙子犹如水波浪一样抖动，四肢却只能跟着身子抖，就像是挂在风中的残叶，这种感觉诡异无比，再加上她口中发出的闷哼声，在这个幽闭的房间之中显得极为诡异！ “滚！我虽然犯错，但还是大明帝国的龙子，岂能轮得到你这个藩邦蛮夷之辈试探于我！！” 朱允炆话音刚落，就听到墙壁之中忽然有了几声异样的响动，但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朱允炆四处看了看，随手抄起旁边的凳子，用力朝那女子打去！ “砰！！” 那凳子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那女子的手臂上，但奇怪的是那女子好像感觉不出来疼痛，依然在那里胡乱抖动！ 朱允文怒火中烧，又举起旁边的花瓶冲到女子砸去，哗啦的一声，名贵的鎏金花瓶被他摔的粉碎，那女子的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 “你究竟是何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朱允炆披头散发，一双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此时外边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朱允炆知道，肯定是那几个彪悍至极的宫女来了！ 门外传来的声音，“小殿下莫要砸了，那东西是奴婢落在这里的，砸坏了会污了殿下的眼睛……” 但是这种说辞，朱允炆根本就不信，想到自己受的种种委屈，他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又摘下了旁边的一幅挂画，死命的朝那女子的前胸砸去！ 在他看来，他这一次已经活不了了，不如在死之前好好的抓一个垫背的！ “哗啦啦！！！” 名贵的挂画被朱允炆砸的粉碎，那女子的身体更加摇摇晃晃，终于一个不稳轰然倒地！ 朱允炆愣住了，他忽然发现，那女子的四肢竟然是假的，此时掉下来以后，竟然是一个圆溜溜的酒坛子，那女子的脖子就卡在酒坛子口上。 随着酒坛子落地，顿时发出了一声破碎的声音，顿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门帘猛然被挑开，冲进来的正是蔡四娘和温六娘，蔡四娘一把遮住了朱允文的眼睛，口中好言相劝道，“小殿下莫看了，您快出去，这里都是污秽之物……” 温六娘也在旁边帮腔，“小殿下，您快出去吧，刚洗的身体又弄脏了，出去努力，在帮您冲洗一番，衣服马上就能取来了……” 可是蔡四娘却没有发现，她的手指实在是太过粗大，而且由于前些年一直在干重活，手指头有些畸形，这两个手指的中间就有一个很大的缝隙，朱允炆一双惊恐的眼睛，正卡在那个缝隙当中！ “这……这……这……这！！！嗝…………” 第239章 三件衣服 蔡四娘看着手中晕厥过去的朱允炆，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恐惧之色，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是试探这位小皇子，可从来都没有人说过想要他的命！ 而且太上皇后心善，怕把这位小皇子吓到，还特意给那小公主梳洗打扮了一番，拿木头做了个四肢，用肥大的裙子套在了坛子上，好让她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但是这小皇子的脾气怎么这么烈？说砸就砸，砸了好几下，终于把这坛子给砸破了！ 看着地上正在蠕动的小公主，蔡四娘皱了皱鼻子，“快快快，去叫几个姐妹，给她身上冲一冲，马上塞回坛子里，这种玩意儿离了坛子是活不了的！” 温六娘点了点头，伸手在墙壁不起眼的地方抄起了一个铃铛，微微摇晃了几下，几个同样岁数的宫女立刻鱼贯而入，看了一眼地上的惨状，就好像是习以为常一般…… 话说这小公主确实是凄惨无比，身上溃烂的地方有很多，同时整个身体还泡在污秽之物当中，奇臭无比！ 蔡四娘此时已经抱着朱允炆出去了，只留下温六娘在这里善后，她倒是毫不在意，上前捡起了酒坛子的碎片，看了一眼坛子口的蜡封，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怕它的味道渗出来，还特意用蜡烛封住了她的脖子，没想到这回可倒好，坛子都碎了！” 旁边的宫女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统领大人，这玩意儿基本上离开了坛子就得死，咱们还有必要收拾吗，实在不行直接用麻袋装起来扔出去就完了……” 温六娘瞪了她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那怎么能行，随便扔出去，如果太上皇后再想起她了怎么办，再说了，用没用完，咱们谁知道？” 周围的宫女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开始收拾这满地狼藉，轻轻的拿起小公主的残体，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样子，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过了半天终于是收拾完了，整个房间里的臭气也少了很多，温六娘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停留以后，这才在墙壁上摸索了一番，用力一拉，这墙面上竟然出现了一道门。 门的后边又是一个房间，茶桌上还摆着一盏茶，茶盏旁边还放着一个手帕。 温六娘定睛一看，无奈的摇了摇头，口中喃喃道，“这马大姐就是太粗心，手绢怎么还能落在这儿……” 可温六娘说是说，但还是非常仔细的把手帕收了起来，毕竟这东西上面有宁寿宫的标记，是不可能留在这里的！ 可就在此时，蔡四娘那里已经背着朱允文来到了外边，轻轻的用湿布擦掉了他身上的污秽之物，又放在水边轻轻的冲洗了一番，这才给他重新穿上衣服。 此刻温六娘也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快步来到了她的身旁，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娘娘回去了，咱们把小皇子送过去吧……” 蔡四娘点了点头，用厚实的裘皮大氅包裹了朱允炆，出门快步就往马皇后的寝宫走去。 而此时的马皇后寝宫之中。 老人家的床榻上放着三套衣服，第一套衣服是朱雄英的衣服，这上面明显绣着大明太子的标记，而且还是明黄色，这件衣服如果给了朱允炆，那他是穿也不对，不穿也不对！ 穿上了就是对太子之位有觊觎之意，不穿上那就是不尊重他大哥，更不尊重马皇后！这根本就是一个怎么选怎么都不对的题目！ 第二件衣服则是一件普通的衣服，粗布缝制，针脚细密，一看就是马皇后的手笔。 而第三件衣服就有意思了，看着上面的金线和纹饰，明明就是大明帝国的亲王去世的时候才可以穿的寿衣！ 老人家慢慢悠悠的把第一件收了起来，口中喃喃道，“这是咱大孙子的衣服，就不给他了，那孩子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也是被奸人利用……就别难为他了……” 又看了一眼第三件衣服，那衣服制作工艺无比复杂，一看就是很久以前就开始准备了，马皇后看了一眼那寿衣摇了摇头。 “穿不上这件衣服，奶奶为你高兴啊……” “一会儿拿出去烧了吧……看着晦气……” 马皇后收起这两件衣服以后，这床榻之上就剩下了一件衣服，那就是她亲手缝制的粗布棉衣。 就在这时门口站着的小米忽然开口说道，“娘娘，他们两个来了，小殿下也来了……” 马皇后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心疼之色，“快让他们进来吧……”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蔡四娘就背着朱允文来到了马皇后的寝宫之中，马皇后摆了摆手，示意他把朱允炆放在自己的床榻上。 此时的朱允文脸色煞白，简直就是毫无人色，双眼紧闭，摸了摸脉搏以后，马皇后心中更加愧疚，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孩子还在昏迷之中，这也是阴差阳错，怕吓着他，他还自己把那坛子给砸碎了……” 蔡四娘和温六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是奴婢的错，如果当时在那小公主面前竖一面玻璃……” 马皇后随意摆了摆手，“胡闹，那玻璃后面说话能听到吗，你们两个去吧……” 二人眼中闪过了一丝庆幸之色，后退几步才敢回身往外走。 马皇后看着二人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从旁边拿出了一些布料，照着床榻上的那件衣服的大小开始缝制。 不一会儿的功夫，朱允炆就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身旁的马皇后，朱允文忽然坐直身子，慌乱的往后挪了两下。 马皇后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孙儿，这是怎么了？是奶奶脸上不干净吗？” 朱允炆剧烈的摇了摇头，马皇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孙儿啊，你这又是何必，为何要如此恐惧啊？” 可是马皇后的表情在朱允炆的眼中就像是满口獠牙的老虎开口问你为什么怕我一样！ 马皇后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小孙子的心目当中，很难是一个慈爱的奶奶了，伸手指了指床榻上的衣服。 “那是奶奶给你做的衣服，你穿上吧，应该比你穿来的那一件合适！以后你回应天就穿这件衣服……” 两行清泪顺着朱允炆的脸颊滴落，看着那衣服上细密的针脚，他忽然放声大哭，“皇祖母，孙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就接到了一封信，那信上……” 马皇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慈爱之色，伸出大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背。 “莫怕莫怕，奶奶都知道了，是那贼人要挑拨咱们的关系，孙儿你做的很好，并没有上当，反倒是奶奶……” 马皇后一边说，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了一丝杀气，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见。 马皇后拍了拍朱允炆的肩膀，轻声的安慰道。 “行了，孙儿你今天就在奶奶的床榻上睡，奶奶去找你皇爷爷，他都钓了那么长时间的鱼了……” “如今天寒地冻，可别冻坏了……” “奶奶，您这是要去干什么？” 朱允炆紧紧拉住了马皇后的袖子。 马皇后笑呵呵的摸了摸他的额头。 “莫怕，在这宁寿宫中，什么魑嵬魍魉都伤不了孙儿你，奶奶去找你皇爷爷，是和他商量商量……” “好了，快睡吧……” 第240章 不能心软…… 此时已然是深夜。 马皇后竟然出了宁寿宫，朝宁寿宫后面的小宫殿走去，这些小宫殿之中住着的都是朱元璋的妃子，前边最大的那一栋宫殿住的就是郭慧妃。 此时的郭惠妃宫中依然灯火通明，离着老远就能闻到酒肉的香味儿。 马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还以为自家老头会去那小妖精那里，没想到是来了自己的妹妹这儿，这还让他的心中有一些安慰。 他在这里为了儿孙的事儿费尽心力，老伴在那里沉迷于小妖精的美色，这种事情马皇后怎么能平衡？ 门口的宫人看到马皇后连忙行礼，马皇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出声，同时慢慢悠悠的往里走。 这宫殿之中琼楼玉宇亭台楼阁，虽然没有宁寿宫那般宏大，但也是风景宜人。 远处一看，那灯火最灿烂的地方正坐着自家老头，郭慧妃坐在他的身旁。 老爷子正在推杯换盏，看着好不快活。 马皇后快走几步，可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唢呐声，樱桃身穿小红袄子，手里拿着两个手绢从旁边小步跑了出来。 一看樱桃出来，朱元璋立刻来了精神，伸手拍了拍巴掌，“来来来，唱一个，咱爱听……” 那樱桃也不含糊，她这一手整个皇宫大内之中就她一个人会，所以太上皇才会这么喜欢她，小丫头如今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农家女了，在皇宫之中自然就能学会争宠，这种玩意儿就像天赋一样。 “正月里来是新年啊~……” “大年初一头一回儿……啊……啊~” 这朱元璋是在那里听的兴高采烈，但是站在远处观看的马皇后可是面色阴沉至极，咬牙切齿的喃喃道。 “好你个朱重八，你是对小孙子一点儿都不担心啊，你那眼中除了大儿子和大孙子，你真的是谁都装不下！” 想到这里，马皇后又往前走了几步，看了一眼周围不敢说话的宫女太监，轻声细语的开口说道，“还不通报！” 周围的宫女太监松了一口气，朗声开口喊道，“太上皇后娘娘驾到！！！” 一下子，整个宫殿之中的声音都消失了，笑容也在朱元璋的脸上凝固，看了一眼下边不知所措的樱桃，朱元璋随便摆了摆手，那小丫头如蒙大赦，刚要往外跑，却被马皇后叫住。 “别着急走啊，你在这又唱又跳的，太上皇听的，太妃听的，我就听不得吗？” 樱桃被吓了一跳，慌忙想跪下认错，他可只是朱元璋后妃当中小小的一个美人而已，马皇后是谁？那可是太上皇后，听说一根鸡毛掸子可以追着两代帝王打，甚至可以追着三代帝王打，她怎么可能惹得起这位？ 马皇后摇了摇头，“你跪下做什么，该怎么跳就怎么跳，该怎么乐呵就怎么乐呵，本宫也是深夜无事，想来这里热闹热闹……” 众人的脸色这才好看许多，郭惠妃连忙起身施了一福，马皇后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稳稳当当的坐在了朱元璋身旁，郭慧妃顿时就不敢坐下了，连忙起身帮马皇后布菜。 下方的樱桃也开始又唱又跳，只不过这次朱元璋一直都是正襟危坐，一点都没有刚才那种兴高采烈的样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马皇后今天好像很高兴，还破例陪朱元璋喝了两杯，这可把朱元璋美坏了，慢慢的放松了警惕，这边有马皇后陪，这边有郭惠妃陪着，前边还有小婆娘跳舞，这日子简直犹如神仙一般…… “重八，来喝一杯……” 马皇后举起酒杯，朱元璋自然是来者不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郭慧妃隐晦的看了一眼马皇后，见马皇后微微点头，这才柔声开口说道，“太上皇，时辰不早了，您应该回去休息了……” 此时下方跳舞的樱桃，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郭慧妃还这么说了，朱元璋也不能留在这儿了，只能和马皇后一起回去。 可是一出宫门，马皇后就开口说道，“你要是想去你小婆娘的宫中，你就去，我来这儿就是跟重八你商量件事儿……” 朱元璋微微一愣，随便挥了挥手，周围的随从立刻褪去，冷风一吹，难得的一点酒劲也被吹散了，“咱就知道你找咱有事儿，想说什么就说吧！” 马皇后点了点头，“允炆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朱元璋沉吟片刻，忽然开口说道，“这件事儿不都是婆娘你在做吗，怎么忽然问起咱来了，咱可不想管这件事儿……” 马皇后摇了摇头， “现在你不得不管了，如果那沙俄公国的公主和允炆真的有关系，那这件事情就不用你跟标儿插手了，这个坏人自然由我来当……” “标儿那里也自然由我来解释……” 朱元璋点了点头，马皇后又继续说。 “但是这件事情和允炆没关系，那孩子之前虽然犯了点错，但总不至于一棒子打死，今天他吓坏了，估计后半辈子都得做噩梦……” “咱们现在再把他囚禁在中都，是不是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朱元璋有些为难，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有些惆怅的开口说道，“咱又何尝不知道呢，但是这件事情，你说了不算，咱说了也不算，甚至标儿说了都不算……” 马皇后明白朱元璋的意思，“重八你的意思是，这事还得大孙子说对吗……” 朱元璋点了点头。 “是啊，这件事肯定得大孙子来说，咱们两个说算什么？大孙子心中怎么想？标儿心中怎么想，他现在可是刚刚消停下来，如果再起了什么心思，咱俩这日子可得咋过……” 马皇后无奈的点了点头，“是啊，你说的对啊……” 朱元璋紧接着开口说道。 “其实在中都呆着也不错，最起码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也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那样的话反而安全，如果你挑一个偏远的地方把他分封出去，咱肯定是放心啊，就那孩子那点能耐，翻不起什么风浪，标儿肯定也能放心，他怎么说也算是个马上皇帝，不可能对个孩子不放心，但是到了大孙子那里……” 马皇后摇了摇头，“大孙子那里怎么了，他坐拥如此庞大的帝国……” 这马皇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挥手打断，“婆娘，婆娘，不能再往下说了……” “咱们当老人的，最重要的就是从头到尾一个态度，不能中途变了，否则的话那些儿女们怎么办，晚辈们怎么办，难道还要费尽心力的来猜咱们两个的心思吗？” “这种事儿啊，咱劝你还是别管，等过完了正月十五，派人把他安安全全的送回中都，就让他在那了却残生吧……” 马皇后默然。 朱元璋也知道朱允文在他的宫中，看了一眼马皇后，有些沉闷的开口说道。 “让那孩子在咱们宫中住一宿吧，毕竟他今天也吓坏了，但是婆娘你得记住，只此一宿，不能多了……” 天上的阴云悄无声息的散开，月朗星稀，空气之中都没有了往日湿冷湿冷的感觉，而是变得干燥无比。 这皇宫之中好像更添加了几分色彩，宫人太监们都拿着火红色的灯笼，慢慢的在这宫殿之中巡视。 这是天下之间最豪华的地方，但也可能是天下之间最辛酸的地方…… （其实老四就有点不明白了，这本书哪里成玄幻了，就一个穿越者，一个是主角，一个是小公主，剩下其他的一个都没有，也没有成群结队的穿越，也没有技术大爆炸，也没有出现什么超自然的东西，他怎么就能变成玄幻？最起码写到这个时候都算靠谱吧，请那些造谣的同行们自重！新书上榜，你们一个劲儿喷，开小号喷，甚至直接说，写的不如你们，与其是相信你们的能力，我更相信番茄的算法，我的书你也喷不黄！） （同时感谢一直支持老四的兄弟们，老师只是个穷书生，靠写几笔文字吃饭，大家捧场我才能吃饱饭，在这里感谢了，深深鞠躬……） 第241章 诸王劝谏 应天城中渐渐的热闹起来，诸位藩王也都陆续回京，京中冷清许久的诸王府邸如今也是人声鼎沸，其中以秦王朱樉的声势最大！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秦王殿下一改当日回来时的低调，如今却变得有些肆无忌惮起来，在王府的门口大摆流水席，百姓只要说几句吉祥话，就可以入席吃饭！ 这当今的大明百姓，特别是应天城之中的百姓，还真不差这一顿饭，但是这饭的意义可不一样，这个是堂堂大明王爷请他们吃的，意义不同，说出去又有面子…… 所以这百姓们自然是趋之若鹜，一时间秦王府邸的门口百姓络绎不绝，每日畅饮到深夜！ 如此做派，让其他藩王纷纷侧目，这可是诸王荟聚的应天，敢在这个时候如此高调，这秦王殿下怕不是在南沙群岛待傻了吧？ 而且这些日子应天城之中正在举行大朝会，外放的封疆大吏纷纷回京述职，听说奉天殿门口的奏章都堆积了近半丈高！三代帝王忙得不可开交，这个时候秦王殿下如此，确实是让人有些看不明白了…… 这一日。 这秦王府依然是门庭若市，酒肉的香味直冲云霄，门口支着好几个大锅，这肉块就在大锅里翻滚，周围的百姓都可以过来取肉…… 人群当中，却站着几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开口说道。 “三哥，二哥如此做派，当真没事吗？” 被问到的那个年轻人沉吟片刻，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老五这应天城之中你比我们熟，这二哥究竟是怎么了，咱们这些日子可都没敢上门啊……” 朱棡的脸色有些担忧，自家二哥这些年刚刚稳定下来，在南沙群岛干的也不错，他正在为二哥高兴，却没想到二哥这次回来就像疯了一样，那是天天显摆，好像怕别人不知道他秦王殿下在南沙群岛富的流油一样…… 朱橚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富态，反而像一个秀才一样，但是这眉宇之间却有几分威严之色，但此时他的脸上却满是担忧之色，压低了声音开口说的。 “三哥，这事情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啊，除了咱们这几个以外，其他的藩王可都在有样学样！但是他们哪有二哥富，二哥可是掌握着整个南沙群岛，光海运这一项就可以挣的盆满钵满，但他们可都是内陆藩王，学二哥如此奢靡，那可不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朱棡看了看远方声势浩大的秦王府邸，足足有几千人在府邸的门口摆流水席，如此声势，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老五啊，现在没有空去想那些事情，那些小子喜欢打肿脸充胖子，父皇一定会把他们打肿的，但是我现在担心的是……” 朱橚这一听更加担忧，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开口说道，“三哥，你是担心大哥那里……” 朱棡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朱橚脸上的表情更加忧愁，他们这几个人可都是马皇后和朱元璋生出来的嫡子，自然是劲往一处使，如今已经折损了一个老四，他们这几个人就更加抱团，平时多有信件来往…… “三哥，实在不行弟弟就进去劝劝，反正弟弟现在孑然一身，也没有就藩，但愿二哥能听我的话……” 朱棡无奈的点了点头。 “但是咱们现在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进去，二哥如此显摆，咱们再带着亲卫大张旗鼓的登门，这种事情可是好说不好听……” “大哥知道了还好，也只是训斥几句而已，这要是让爹知道了，爹还不得……” 其实这事不难理解，一个外地藩王回应天如此高调，其他几个亲王也是带着车驾随从大张旗鼓的前去拜见，知道的，你是在请全城的百姓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几个在密谋什么呢？！ 如今朱家，虽然不至于如此怀疑，但是挨上一顿臭揍，可是一点都不夸张，把老朱惹急眼了是真揍啊，那是谁都拦不住…… 朱橚却丝毫不惧，“自从我把娘医治好了以后，爹从来就没打过我……” 朱棡却瞪了他一眼，“那怎么的，你三哥我不知道疼？！” 朱橚嘿嘿一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三哥放心，弟弟的医术不敢说是登峰造极，一般的外伤那还是手到擒来，您就放心，爹前脚打完你，弟弟就为你疗伤，肯定不会落下病根儿的……” 这兄弟二人虽在开玩笑，但是那眼神之中的担忧却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住。 人群之中又来了几辆马车，几个年轻人走了下来，看到这兄弟二人，全都凑了过来。 “拜见兄长……” 朱棡微微一愣，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六弟，七弟，十二弟，你们三个怎么来了……” 楚王朱桢站了出来，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听闻这些日子这里十分热闹，我们几个就想着来看看，没想到遇见了二位兄长，这倒也是……” 这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小十二就跳了出来，“六哥你说啥客套话，咱不就是看二哥太能得瑟了，怕他挨揍，寻思过来劝劝吗……” 楚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小声开口说道，“本来这兄长的事情……”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棡打断，只见他摆摆手，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这有什么，哪怕是兄长，有些事情做的不妥帖，咱们这些做弟弟的也要去劝诫，否则的话怎么能叫兄弟呢……” 楚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不得不说，他们中间还是有很大的差别，马皇后生的和别的妃子生的就是不一样，无论是在老朱那里的地位，还是在朱标那里的地位…… 虽然这表面上看起来都没啥大区别，也都是封为亲王，但是耐不住人家自己心里有数，但是这小十二却是一片赤子之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办什么事情就办什么事，从来都不隐藏，这倒也是得到了一众藩王的集体好感。 朱棡你知道这事必须得办，毕竟这里已经有了堂堂五位藩王，进去劝说一番，相信二哥总能听得进去，毕竟此时还有三天就大年三十了，如果再不说，等到老爹和大哥那里倒出空来，估计这二哥就要挨揍了…… “那咱们都进去蹭一蹭二哥的饭，找个机会我来劝说，到时候诸位弟弟跟着帮腔就行了……” 毕竟这晋王朱棡可是这里辈分最大的，也领着宗人府的差事，开口劝说也是理在情中。 此话一出，诸位藩王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一样，全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小十二更是拍着胸脯开口说道。 “三哥放心，如果二哥敢揍你，弟弟就去找太子殿下评理……” 众人纷纷哑然失笑，这些日子小十二和太子殿下天天在一起玩，这说话都比以前硬气了很多。 朱棡顺手揉了揉他胖乎乎的脸蛋，“好好好，小十二厉害了，到时候护着三哥点……” 众人刚想往里走，却猛然间发现道路的尽头，忽然来了一队庞大的仪仗，众人纷纷远眺，楚王忽然有些无奈的开口说。 “这十二弟的嘴可真是厉害，说什么来什么，这刚提完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仪仗就来了……” 第242章 诸王深思 朱棡有些着急，毕竟这可是太子殿下的仪仗，跟他大哥的还不一样，大哥的仪仗过来，他们几个还能上前说几句，毕竟那是大哥，就算是皇帝，那也是同辈的存在，到时候大哥训斥几句，再不济就打一顿，这事也就完了。 但是这太子的可不一样，太子在他们这些人面前明明就是晚辈，所以他们这这些当长辈的就更需要加以尊重，不能倚老卖老，否则的话说出去好说不好听。 几位藩王仗着自己是长辈藐视太子，这个就是诛心的言论！ 可是让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太子殿下从辇车上蹦下来以后，直接笑呵呵的进了秦王府邸，看的样子还挺高兴，圆滚滚的二哥也迎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满是尖刺的果子，一见面就掰开果壳，往太子的手中塞了一块果肉…… 那太子殿下起初满脸嫌弃，吃过一口以后便大声称赞…… 百姓们看到朱雄英以后，纷纷跪地行礼，朱雄英却十分平易近人的摆了摆手，让百姓们平时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看到太子殿下如此开心的在秦王府中玩耍，正在担心的诸王心中也都升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这太子可是国之储君，他的一举一动都能代表皇帝和太上皇的意思，如今这秦王府如此高调，太子殿下却来他府中玩耍，这可就有点儿意味深长了…… 诸位藩王对视一眼，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相互道别钻进马车，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秦王府中。 朱雄英捧着一颗刺儿果吃的香甜，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二叔，刚才我在外边看到其他几位叔叔了，有三叔，有五叔，还有六叔，七叔十二叔……” 朱樉摇了摇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那几个小子应该是来劝我的，哈哈哈……” 朱雄英随手把一块果壳扔到一旁，“那二叔这件事情打算怎么办，我看其他的叔叔都开始效仿你大摆宴席……” 朱樉沉吟片刻，轻轻挥了挥手，所有伺候的奴婢都鱼贯而下，他这才开口说道。 “其实啊，就是想让他们学我，听说有几个小子，口袋里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但还是要凑这个热闹，到时候新年一过，宗人府议事，我可就要好好问问他们，这么能花钱，朝廷给的那点钱够吗……” 朱雄英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显然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聊下，朱樉也是十分懂事，笑呵呵的开口道，“听说这两大工业城又做出了很多新鲜玩意儿，要不咱下午去看看？” 朱樉也知道朱雄英对啥感兴趣，所以此话一出，朱雄英的眼神顿时就亮了，拍着手笑道，“好啊，好啊，那下午二叔跟我一块去，正好我那里还有十几本奏章没有看，到时候就是说二叔非得拉我去的……” 朱樉：“………………” 但是朱雄英却兴致勃勃的站起来。 “放心吧，二叔，我能那么说吗，走走走，把那些稀奇古怪的水果再拿上一些，我们去两大工业城，听说他们今天正在新年比武，咱们正好去看看热闹……” 朱樉这才放心，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朱雄英更像大哥，和他大哥一样，都是蔫儿坏蔫儿坏的，一句话没听明白，一个屎盆子就扣你脑袋上…… 想到这里，秦王殿下有些无奈，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肥肉，心中暗道，“看来还是得多吃点儿，多吃点抗揍啊……” 秦王府门口的宴席还在继续，可是这叔侄二人却从秦王府的后门跑到了两大工业城，看着前方愈发雄伟的建筑，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狂热的崇拜。 “听说这两大工业城刚建立起来的时候，只有十几间草棚子，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如此雄伟了……” 朱樉点了点头，“是啊，这两大工业城刚建立起来的时候二叔还没有就藩，没事的时候就愿意往这儿跑，如今一看，也是变化巨大呀……” 这朱雄英来了，两大工业城自然会提前得到消息，这不一会的功夫，已经苍老了很多的刘铁军和尚守田就跑了出来。 这刘铁军人是老了，但是这步伐可一点都没慢，快跑几步来到了朱雄英身旁，笑呵呵的把他搀扶下马车。 “太子殿下来了，老臣这几天盼望您啊，盼望的这心里都发酸……今天终于看到了殿下容颜……这心里啊……” 朱雄英瞥了他一眼，“老刘啊，你这怎么像个娘们似的，还看到孤的容颜，离孤远点，你看你的一脸麻子一脸坑的……” 一旁的尚守田憋的脸色发红，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臣子之礼，朱雄英点了点头，饶有兴致的开口说道，“听闻今天是两大工业城的新年比武，孤和秦王特意来看看，不知这比武开始了没有？” 刘铁军连忙摇了摇头，“听到消息以后，微臣就下令新年比武暂缓，都在等着太子殿下呢……”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兴奋之色更浓，“好，那现在就开始吧……” 如今的两大工业城可不是当年的大猫小猫三两只，如今整个工业城当中的大匠已经超过了五十余万，这两大工业城附近也建起了数座卫城，用于居住这些工匠的家人。 朱雄英放眼一看，整个看台之下的人密密麻麻，前方是一个硕大无比的校场，校场之上还摆放着很多新式的火器，其中有一些奇形怪状，其中也有一些和原本的火器差不多。 这秦王朱樉十分眼馋的看着这些火器，朱雄英看在眼里，笑呵呵的对刘铁军开口说道，“等会儿回去的时候，给孤拿两把最精致的新式手枪，孤和秦王一人一把……” 刘铁军连忙答应，这朱樉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感动。 尚守田却在一旁开口说道，“太子殿下，微臣有一提议……” 朱雄英饶有兴致的看了过来，“克虏伯有何提议？不妨说出来听听。” 尚守田开口说道，“太子殿下的配枪早就该换了，微臣建议，这次新年比武，哪个工业城赢了，哪个工业城就负责太子殿下配枪的制造！” 刘铁军的脸色立刻难看无比，苍老的眼睛精光闪闪的看了一眼尚守田，但是这老炮匠却不为所动。 朱雄英抚掌大笑，“好，那就如你所愿，孤可是有些贪心，赢的再给孤打造一把长枪，等到来日春暖花开，孤就拿着这把枪和父皇出去围猎！” 两个老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火光！ 第243章 双城大比(1) 这两大工业城的比武可谓是源远流长，记得最隆重的那一次，就是朱标参加的那一次，那次比武可谓是神仙打架。 出现了最原始的重机枪，还出现了最原始的钢铁战车，其实说出来可能有人不信，如今在平原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钢铁战车，当时只是皇帝陛下的一个座驾而已！ 刘铁军做出这东西的初衷竟然是给皇帝代步，皇帝是没看上那玩意儿，因为那玩意儿冒黑烟太脏，但是被皇帝点拨几句以后，刘铁军却做出了钢铁战车，这玩意儿再配上神武工业的重机枪，那可是横扫一片！ 特别是在打草原的时候，这玩意儿往草原上一放，看上去就像地上趴了一只钢铁怪兽一样，两杆重机枪喷吐火舌，那草原的铁骑真是成片成片的倒下。 而如今，皇帝没来，太子爷却来了，他和当年的皇帝一样，都坐在了那个位置上，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工匠，也同样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刘铁军和尚守田忽然有些恍惚，二人对视一眼，都好像看到了好多年前的自己，那个时候的刘铁军只是一个做火炮的工匠而已，尚守田更差，是大明从草原掠回来的匠户…… 如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这两个人摇身一变都变成了大明伯爵，但是这头发却都变得斑白了，原本挺直的腰杆也变得有些佝偻。 “两大工业城新年比武正式开始！！！” 随着旁边兵士的一声吆喝，这新年大比就算正式开始了，原本来说这场比武两位伯爵应该在上边坐着，但是如今太子爷来了，他们两个就得亲自下场！ 尚守田梗着脖子来到朱雄英身前，感觉到自己的眉心有些微微发紧，但是他却全然不在意，毕竟他在皇帝身边摆弄火器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太子殿下请看，这是我神武工业新研制出来的大口径步枪！” “这种步枪一次装填只能打一发子弹，但是这一发子弹却足以切金断石！” 尚守田一边书，一边拿出了一根极其硕大的子弹，这子弹就像是一根小萝卜一样，看起来金光闪闪，上面打磨的也十分细致。 尚守田继续开口说道，“这种火枪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蛮夷盾阵的，哪怕是再厚的铁盾，这种子弹也能把它打透！！” 尚守田指了一下子弹尖上灰白色的尖锐部分，“这种子弹头是用黄铜包裹着纯钢，哪怕是钢铁战车的前脸也能被他一枪打透！” 一旁的刘铁军脸色难看，心中已经狂骂出口，这老头子吹自己的枪就吹自己的枪，你恶心我的钢铁战车干什么？ 你神武工业的钢铁战车太过简陋，只能占一个生产速度快的优势，哪有我神机工业的虎式战车，豹式战车来的舒服？！ 想到这里，刘铁军露出了一个笑容，“太子殿下，臣有一个小提议，不如我神机工业拿出一辆钢铁战车，让尚伯爷试一试他手中的新式火枪如何……” 朱雄英点了点头，随手要过来一发硕大的子弹，放在手里掂量掂量，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 尚守田也是骑虎难下，只能勉强答应，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校场之上就开过来一辆巨大的钢铁战车，但是这钢铁战车长得很奇怪，之前的战车长得方方正正，这种战车却长得好像一个趴在地上的蛤蟆，这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竖面的铁板！ 刘铁军得意洋洋的开口说道，“启禀太子殿下，这种钢铁战车是我们新研制出来的，所有钢板都是斜面，冲撞的时候更容易突破敌人的防线，哪怕敌人用火炮来轰，那炮弹碰到斜面以后就会弹开……” 尚守田的脸色愈发难看，但还是吩咐人拿着枪去试，毕竟他不想在太子爷面前丢脸！ 随着几声巨响，打枪的士兵腰酸背痛的站起来，但是看了看钢铁战车上那几个微不足道的疤痕，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尚守田脸色铁青，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被老刘头阴了？！ 但此时刘铁军又站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太子殿下，微臣研制出了一把新式火枪，这柄火枪可是和以前的大不相同，如果可以的话，殿下的长枪就应该是这一把……” 朱雄英也来了兴趣，“怎么神机伯这么有自信吗？” 刘铁军微微拱手，无比自信的开口说道，“那是自然……” 随后一支火枪被拿了上来，和大明帝国现在的制式步枪好像差不了多少，但是又好像相差甚远，朱雄英随手接过，毕竟他可是总来两大工业城打靶试验新武器，这小小的手上就已经被枪磨出了老茧。 朱雄英拉开枪机，忽然感觉到这步枪不简单，看了刘铁军一眼，刘铁军连忙开口说道。 “启禀殿下，这种火枪的好处在于可以连发射击，不再像老式步枪那样拉一下打一下，在枪口处，老臣装了一个气帽，只要轻轻一扭动，火药激发时喷出的烟气就可以带动枪膛往后顿一下，这样弹壳就可以自动脱落弹射而出……” 朱雄英来到高台的边缘，端起新枪。一旁的朱樉连忙阻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这可是新枪不知道稳不稳定，还是由微臣来试……” 朱雄英迟疑片刻，还是把这新枪扔给了朱樉，这枪到朱樉手中就像是一把玩具一样，只见他拿着枪就冲着靶场的方向开火，一发打完以后，这枪机迅速的往后退了一下，一颗黄澄澄的子弹壳飞了出来！ 朱樉眼睛睁大，尝试着又打了一枪，结果子弹壳又飞了出来。 刘铁军在一旁解释道，“秦王殿下，如果说想拉一下打一下也可以，扭动一下前边的那个气帽就可以了……” 朱樉扭了一下，果然如同老式步枪一样，只能拉一下打一下，这可让他新鲜坏了，端着步枪就不肯撒手，连打了十几发子弹才作罢。 朱雄英随手接过新枪，他敏锐的感觉到了，这种枪的意义重大，但还是开口问道，“试验过稳定性吗？” 刘铁军点了点头，“只要不是太过恶劣的地方都可以用得通……” 原本以为朱雄英会很高兴，谁知他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把新枪。 “这新枪确实是巧妙，孤也很喜欢，但是这稳定性一定要过硬才行，帝国的土地庞大无比，什么样的环境都有，最好是在工业城市中模拟这些地方试验一番……” 刘铁军的神色有些黯然，但是朱雄英却紧接着开口说道，“但是这把枪就算是通过了，回头孤会禀明父皇，这把枪的意义远非如此！” 朱雄英的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刘铁军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激动，突然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这把新枪现在还没有命名，不知道太子殿下可否赐名？” 这如果放在一般的太子身上，那可是断然不敢的，甚至一般的太子都不敢来这种制造国之重器的地方，但是朱雄英却敢，而且还是几天来一次！ 朱雄英沉吟片刻，笑盈盈的开口说道， “这把枪是你们神机工业做出来的，你刘铁军牵头做出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朱雄英的身上，朱雄英看了看手中的新枪，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那这把枪就叫做……” “就叫，刘铁军自动枪！！” 第244章 双城大比(2) 刘铁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这可是变相地青史留名了，他自己也知道这种枪的重要性，估计以后大明帝国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会使用这种枪，哪怕是以后出了更加厉害的，也会在这种枪的基础上作为改进，这太子殿下起的名字自然不能随便改动。 到后来就是刘铁军自动枪一型二型三型，那自己的名字岂不是要让所有的帝国军队铭记？ 刘铁军苍老的脸颊上闪过了一丝潮红之色，重重的磕了个头，“老臣谢太子殿下恩典！” 这旁边的尚守田可是嫉妒的面目全非，这自己研制出的火炮，也只是叫了一个克虏伯火炮而已，那只是自己爵位的名字，并非是自己的本名，这老刘头可真是厉害，一下子就一步登天！ 但是想到自己后续的作品，老人家又勉强提起了一些信心，也不知道是怎么，他自己都感觉自己的路好像是走歪了，连同神武工业的路也都走歪了。 毕竟当时第一次大比武的时候，战胜神机工业的方式就是个皮实耐用，这后来神武工业就在这皮实耐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以至于生产出来的武器大多装备土人军团或者是地方卫戍部队部队！ 像京军大营禁卫军这样的大明帝国精锐部队都喜欢神机工业的精致装备，毕竟这每一支枪的本钱就要差很多，那肯定是钱多的好，像神武工业那些生产成本低，皮实耐造的优点并不是很突出…… 朱雄英也是亲手扶起了刘铁军，并且开口勉励道，“这把枪的出现是意义重大的，你可要好好研究，孤倒是期待有那么一天，你这自动枪能像重机枪那般厉害……” 刘铁军重重的点了点头，“殿下放心，老臣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旁边的尚守田看着刘铁军的样子，心中用力的撇了撇嘴，虽然表面上没有露出来什么，但是他心中对老刘头这种溜须拍马的行为很是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工匠只要手艺好就可以了，会拍马屁有什么用？会拍马屁，能造出好东西吗？ 想到自己即将拿出来的作品，老人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骄傲的神色。 但此时的刘铁军好像并没有拍完马屁，冲旁边的工匠挥了挥手，那工匠立刻捧来了一个长方形锦盒。 老人家恭恭敬敬的把锦盒捧到了朱雄英身旁，面容谄媚的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您看看，这个就是新式步枪的鎏金版，同时也比正常版本的更加轻便短小一些，上边雕刻的图案是当年陛下远征草原时景象……” 朱雄英眼睛一亮，他最喜欢这武器上面的雕刻有他老爹的题材，如今一看这刘铁军果然会拍马屁，和他老爹说的一样，而且每次拍马屁都能拍到他的痒处。 朱雄英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锦盒，拿出里面的步枪定睛一看，上面果然雕刻着精细无比的浮雕，枪托处正是他老爹横刀立马的样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喜。 “刘爱卿的手艺果然不错，原本来这两大工业城，是想找一把出去狩猎用的火枪，这次找到了……” 刘铁军欣喜若狂，站在旁边一个劲儿的介绍这把枪的用法，不得不说，这老头的手艺当真是不错，这把枪对比于刚才的普通版，有很多新用法，比如说枪托是一个子弹盒，里边可以存储子弹，枪的下边还有机簧，轻轻一按刺刀就能弹起来，枪管顶部也做了特殊的雕刻，打枪的声音就会变得犹如鸟鸣一样…… 这尚守田在旁边听的越来越心虚，这些手艺他可都不会，他站在那里反思了一下，自己这么多年好像就会一个便宜皮实，而且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看了看太子爷手中精致的步枪，又看了看自己，刚才拿出来专门用来打铁盾的枪，顿时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得不说，那枪实在是太简陋，就好像是一根铁管一样，威力虽然大得惊人，但是看起来确实是丑…… 朱雄英在旁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尚守田，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好了，继续往下进行吧……” 朱雄英一边说，一边随手把这东西递给了旁边的秦王朱樉，这朱樉早已经眼馋的不行，如今拿过这把枪小心翼翼的玩赏。 这刘铁军也是看得出来眉眼高低，当下凑到了朱樉身旁，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这朱樉顿时就露出了笑容。 听到朱雄英的话，尚守田气势汹汹的拱了拱手，从身后的工匠手里接过来一个破旧的木箱子，这木箱子看起来就是有些年头，以至于刚拿出来的时候，神机工业的人都笑出了声。 好在下边的工匠糊涂，刘铁军可不糊涂，连忙挥手制止了笑声，并向朱雄英请罪，朱雄英也没在意，示意神武工业城继续。 尚守田从木箱子里拿出了一堆零件，每个零件大小不一，但是看起来结构却很简单，相互一组装，就变成了一把怪模怪样的枪。 “太子殿下，这把枪的设计非常简单，可以连发，可以更换枪管，可以零件互换，在战场上的时候，如果这枪有破损，随便把几个破损的枪支组合在一起，就可以得到一支崭新的……” 尚守田略微有点自卑，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敢抬起头看朱雄英，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因为这个时候的大明帝国打仗从来就没有输过，更不会出现旷日持久的鏖战，打别人基本上都是一触即溃，然后就是抓劳工或者是屠杀，又哪里会把枪打坏？ 但是朱雄英的神情却一瞬间重视了起来，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尚守田这才敢抬头，说话的声音也稍微大了一点。 “我大明帝国的军队序列当中，需要一种介于重机枪和步枪中间的枪，他不像重机枪那般沉重，光一个水冷的套筒就需要几十斤重，它可以在各种环境下作战杀敌，轻便简单，一个士兵扛起来就能跑……” 朱雄英对这段话倒是没有什么了解，毕竟他没有真正的出去打过仗，但是身后的秦王朱樉可一瞬间就来了精神，凑到朱雄英的耳边小声说道。 “太子殿下，这种枪对于我们特别有用，那丛林之中重机枪根本就进不去……” 朱雄英也一瞬间明白了这种枪的意义，“来，那就放几枪试试，看看这东西究竟有没有你说的那般好！” 尚守田一看太子殿下感兴趣，顿时来了精神，重重的拱了拱手，竟然趴在原地亲自试枪…… 第245章 双城大比(3) 尚守田趴在地上，瞄准着前方靶场的靶子，在他身后的朱雄英也是紧张的注视着，随着一连串的枪响，靶场上的靶子被打得稀碎。 但是老人家却并没有停下来，只是拼命的扣动扳机，帆布弹链中的子弹很快就用光了，但他又换了一个，足足打空了两个帆布弹链以后，那满是孔洞的套筒之中，枪管都被他打成了暗红色！ 可是他却丝毫未慌，轻轻的摆弄了一下，用一个怪模怪样的钳子，把通红的枪管拿了出来，又随便塞进去了一根新的，就趴在地上继续打，那枪管就被扔在旁边，上面还冒着徐徐青烟…… 可能是因为这枪管太热，把地上的泥土都烫出了焦糊味儿。 朱雄英的脸色凝重了起来，身后的秦王朱樉更是如此，他们十分明白这种枪的重要性，尤其是秦王，他在丛林和土人作战的时候，可是吃过这种火力不足的亏，毕竟那种地方，所有的武器使用都会受到限制。 比如说那手榴弹，在平原草原上用那个是无往而不利的东西，但是在丛林里用它就不是那么太好用了，冲出去就会被树枝拦住，以至于根本炸不死几个土人。 所以他就会要求所有的士兵枪法一定要准，但是那些土人从小就生活在丛林当中，辗转腾挪犹如猴子一般，骑士那么容易打中…… 秦王手下的军队，大多数也都是在这个时候折损的，丛林之中，四面八方都是土人，数额巨大的土人把他们围在中间，枪支发挥不了太大意义的时候，也就只能上前拼刺刀，刺刀见红自然会有伤亡！ 但如今有了这个玩意儿可就不怕了，这东西看起来不大，也就比正常的步枪粗一点而已，一个士兵拿起来就能跑，到时候丛林之中支上这种玩意，那还不得把那些土人打得狼哭鬼嚎？ 而且这换枪管的方式确实是比沉重的水桶子要好很多，毕竟太重了，而且还需要干净的水，十分麻烦…… 尚守田试验完之后，直接从旁边又拿出了几个枪械零件，胡乱的挑选了几个组装在了一起，照样能打响，照样打的顺畅无比！ 这旁边的刘铁军可就傻了眼，他可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老头竟然能研究出这种东西，他不是只会便宜皮是吗？ 但是他看了看那简陋之极的东西，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如此少的零件，如此简单的构造，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但是想不明白也没办法，看着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凝重的脸色，估计这一次大笔神机工业又输了。 后面的都是一些什么玩意儿，老人家心里有数，都是一些改进型的东西，改造的更加实用，改造的更加便宜，改造的更加轻便，这种东西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是很有用的，但是对于上边的人来说，却是如同嚼蜡一般…… 毕竟人家只喜欢看新的玩意儿，其他的东西怎么改进，是工匠的事情和贵人何干？ 而且这说句不好听的，那些个只有工匠才能听得懂的参数，贵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果不其然，后边出现的东西都是一些改进型的东西，但基本上都是往更轻便的方向来改进，重机枪的改进型，比之前又苗条了一些，火炮的改进型，也都是越改越小。 这大明帝国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越来越发现巨型武器不好用，倒不是因为别的，因为这种东西只有装在铁甲舰上才能够来去如飞，除了那铁道炮以外，其他的巨炮用钢铁战车拉动着上战场，有时候根本都不现实！ 毕竟太沉了，如果再碰上下雨天，陷在淤泥里根本就拿不出来，所以这在外的作战部队都喜欢一些小小轻便的武器，刚开始做出来的那些巨炮，大多数都被调拨到了沿海炮台之中。 剩下的一些也全都在仓库里吃灰，毕竟那些玩意儿造出来的时候，就是为了对付草原人的，对付草原人的冲锋，没有巨炮一锤定音还真感觉差点什么，但是现在草原人已经被打光了，他们现在正在满大明修铁路…… 这两大工业城都有一种预感，那种巨炮估计很快就会退出大明军队的序列，能留下来的估计也都是一些运送方便，没有大到夸张的那些型号。 很快，剩余的东西也都比完了，双方是互有胜负，但此时坐在高台上的朱雄英却有些犯了难。 按道理来说，两大工业城拿出来的新东西都是一件，但是这两件东西却对大明军队同时无比重要，一个是可以增强单兵作战的能力，另外一个是可以增强小团体作战的能力。 但如今的压力可就放在了他的身上，他让谁赢好呢？好像谁都有赢面，毕竟这两个东西都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想到这里，朱雄英忽然灵机一动，扭过头来对秦王朱樉开口说道，“二叔，你们在南沙群岛打仗的时候，最想要什么样的玩意儿？” 朱樉眨巴眨巴眼睛，思索片刻以后开口说道，“最想要那种可以打连发的炮，不用太大，最好是可以连同土人和树林一起打碎……” 朱雄英把玩了一下手中小萝卜粗细的子弹，忽然有了办法，朗声开口说道。 “两大工业城做出来的东西，都对咱们帝国军队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还真不好说，谁输谁赢，要不这样吧，孤说一个现在南沙军队最需要的武器，几个月以内你们把这个造出来，到时候看看谁造的更好更实用，就算谁赢！” 朱雄英一边说一边示意朱樉描述他所需要的东西，这秦王殿下也不客气，连比划再说的谈了自己的要求…… 等到两位老人家听明白了以后，朱雄英这才开口说道。 “就定在六月份吧，这下半年的户部银两调拨，也可以参考下次比赛的结果……” 这朱雄英的话可是说明白了，这两个老头也听明白了，他们两个现在可是手下几十万人靠着他们吃饭，万一这户部剥下来的银子差了一点点，那手底下的人可就吃不饱了，饭都吃不饱了，还拿什么钱来研制新东西？ 如此一来，搞不好就得被另外一个工业城压一头，这种事情对两个老头来说，简直就是割他命根子一样的痛苦！ “老臣遵太子教令！！” 两个老头抬起脑袋，都在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火光，六月份的那场比试谁都输不起，谁也不想输，估计这段日子他们有什么本事都得拿出来！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朱雄英坐上了自己的车辇慢慢悠悠的往宁寿宫的方向走，秦王朱樉这次没有跟着，告别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可是还有一堆事儿呢！ 毕竟他要削减诸位弟弟的银两，削减了银两就总要教人家怎么活着吧，总不能让人家在封地上饿死吧，所以这些事情都是他这个宗人令需要想的…… 夜晚之中，月朗星稀。 朱雄英带着几个人抬着两个木箱子来到了宁寿宫，一进门就高声喊道。 “爷爷，爹，快出来看啊，这两大工业城又做出来好东西了！” “咱啥时候打西方啊！” 第246章 宫中夜话 此时的父子二人正在宁寿宫中对饮。 桌子上也没放什么好东西，一个抛开的咸鸭蛋，还有一小碟儿花生米，旁边稍微切了几片鹿尾巴，很难想象在这里对眼的是一个皇帝，一个太上皇。 听到朱雄英的喊声以后，父子二人都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只见朱雄英兴致勃勃的跑进宫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抬着木箱子的太监。 朱元璋连忙迎了上去，“大孙子，你是整了啥呀，怎么还拿到宫里来了……” 朱标也笑呵呵的来到了身旁，挥手把几个小太监打发了出去，自己则是动手开始开箱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朱标就是喜欢自己开箱子的感觉，开箱子的快乐不是别人能够代替得了的。 打开箱子以后就是一股浓重的枪油味儿，也不知道这两大工业城用的什么配方，这味道当真是刺鼻无比！ 连屋子里正在做针线活的马皇后都闻到味道出来了，带着几分好奇的开口问道，“重八，你们在弄什么？怎么这么大味儿啊？” 朱元璋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自家婆娘，“婆娘你快过来看，这两大工业城又做出好玩意儿了，估计这回呀，仗打的会更顺……” 马皇后一听是那些武器，顿时就没了兴趣，无奈的开口说道。 “重八也不是我说你，咱大明的地盘都这么大，你们爷仨怎么还想着四处打，能不能把百姓用的东西往出做一做研究研究，战场上钢铁战车四处跑，这百姓们可还用水牛耕地呢……” 朱标在一旁微微点了点头，头也不抬的开口说道，“娘，你放心，儿子这边已经做了一个五年计划，就是为了把民间的生产力提高上去，毕竟咱们的土地太多，用水牛耕田，当真是有些种不过来……” 但是一旁的朱元璋明显不是这么想的，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 “那些东西还是少露出去的好，民间有这玩意不是啥好事儿！” “再说了！水牛不够用不还有昆仑奴吗，你让九江的孩子去人家昆仑奴的老家传的那些教，现在已经开始有用了，那边的昆仑奴整个部落就几个长老有下边那玩意儿，其他的都割掉了，还说为了保持灵魂的纯洁……” “咱也就想不明白，这办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朱标笑呵呵的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担忧，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伸手在木箱子上抹了抹手上的枪油，打哈哈道。 “爹，那你看，即便是这样，那昆仑奴的数量也没少啊，那几个长老天天可劲儿忙活，生出来的孩子一个都没见少，只不过就是傻子越来越多……” 朱雄英也蹲在了自家老爹身旁，伸出小手帮朱标忙活，听到这话，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爹，昆仑奴那玩意儿不天生就蠢笨无比吗，傻不傻又能怎么？不好好干活，几鞭子下去，他们就听话了……” 朱标伸手捏了捏朱雄英的脸蛋，“好，说的对，就是这样的……” 可一旁的马皇后却有些不开心。 “标儿你怎么能跟雄英这么说，他跟你不一样的，你跟你爹这辈子穷追猛打就行了，但是到他那个时候，他估计就得怀柔一些，过犹不及，懂吗？” 这一句话把父子三人训的都没敢吱声，只是在不停的摆弄木箱子里的东西。 朱元璋看着好奇也蹲在了那里，这祖孙三代已研究着木箱子里的新式火器，看起来也挺温馨的。 这朱雄英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带着几分骄傲的开口说道，“爷爷，今天是两大工业城的新年比武，孙儿还给一柄火枪起了名字呢……” 朱元璋花白的胡子颤了颤，脸上的皱纹都笑多了，眯着眼睛开口问道，“孙儿起的是什么名字啊，说出来让爷爷听听……” “叫刘铁军自动枪，那刘老头做出来的火枪，就用他的名字来命名吧……”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朱标恰好将新式步枪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掂了掂，拉开枪栓又看了一眼，当真是和之前的一点都不一样。 朱雄英现宝似的扭了一下枪口上的气嘴，“爹，这枪管下面有一个阀门，往左边拧，这枪就会拉一下打一下，往右边拧，子弹壳就能自己飞出来……”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种东西他自然知道，但是他却不知道原理，还真没想到让工匠做了出来。 朱元璋伸手接过来，对着天上就来了两枪，两枚子弹壳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朱元璋明显有些激动。 “这可是个好玩意儿，要是遇到大队步兵冲锋，这种枪只要超过一百杆，就可以对打几千人的蛮夷！” “标儿，有了这玩意儿，你的裁军计划就能顺利实行了，毕竟这火器好用了，拿枪的人也就可以适当的少一些了……”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看向旁边几个散碎的零件，朱雄英在那里叽叽喳喳的介绍着这个东西，而朱标却在摸索着安装，其实这玩意儿还真不复杂，总摆弄枪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哪个零件需要放在哪里。 也没有多长时间，就把这枪安装好了，但是朱元璋却在旁边开口问道，“孙儿没给这把枪起个名字？” 朱雄英也摇了摇头，“那尚守田也没求孙儿帮他起名啊……” 朱元璋伸手摸了摸大孙子的脑袋，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 “两大工业城同气连枝，在咱们看来是一边重的，你帮一个起名，却不帮另外一个起名，这可就是偏向了，总不能因为那刘老头会溜须拍马，会说好听的，你就帮他起名，那尚守田笨嘴拙舌你就不理他吧……” 朱雄英有些恍然大悟，朱元璋则继续开口说道。 “这臣子啊，会讨好咱们的，咱们只能用七分，因为这种人都是擅长钻营，不能太过相信，但是笨嘴拙舌的，咱们却可以用八分，因为这种人往往实诚，别看他们不会说，但心里可是非常有数，你对他好，对他不好，他都明白着呢……” 朱雄英也意识到自己今天舒服了，也不蹲在那里摆弄火枪了，而是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朝朱元璋和朱标行了一礼。 “雄英知错了……” “下回一定不会再犯……” 朱标摇了摇头，挥手示意无妨，朱元璋也露出了笑容，现在的朱雄英和当年的朱标其实一样，都是老朱手把手的教他们怎么当皇帝，手把手的教他们怎么成为一个上位者！ 而且是毫无保留的那一种，这种事情在皇家简直是非常罕见，当太子的得不到老皇帝贴心实意的传授，自己悟出来的东西又偏向阴暗之谋，所以这皇帝才会一代比一代差，一代比一代更讲究什么平衡之术！ 开国皇帝从来都不会跟你讲平衡，都是人家乾坤独断，下边的人也不敢造反，虽然是有些威望之类的关系，但是不得不说，手腕也很重要！ 但是后来的皇子在争夺大位的时候，难免会把利益许给不同的势力团体，到后来难免会有一些势力团体尾大不掉！ 而此时，朱标的火器已经安装好了，拉了几下枪栓，发现没有杂音，这也就不会有什么出入了，把这个东西端在怀里，拿出一个一百发的帆布弹链卡在了上面，冲着暗沉沉的天扣动扳机！ “突突突突突……” 枪口骤然冒出了一串火蛇，天空上也出现了一些细碎的亮点，外边的脚步声骤然沉重，无数禁卫军开始往宁寿宫聚集。 朱元璋摇了摇头，“你小子，打那么多花干什么，看把人都给引来了……” 朱标笑笑，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朱雄英，“英儿，打算给这枪起个什么名字啊？” 朱雄英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儿子看这个也像机枪，只不过是没有那么大，大的叫重机枪，这个就叫轻机枪吧，再加上那老头的名字，就叫守田轻机枪……” 朱标哑然失笑，“好好好，我儿在起名方面当真是个鬼才……” 此时旁边的马皇后也来了兴趣，可千万别看她是个女子，但是跟老朱一路走来，也算得上是巾帼不让须眉，伸手接过朱标手中的家伙。 “来来，娘也打几响试试……” 朱元璋和朱标的嘴角同时抽搐了一下，这马皇后端着轻机枪冲天扫射，这种画面简直太美，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 但是这马皇后可没在乎，端起来就喽火，而此时的禁卫军刚刚走到门口，入目一看，就是太上皇后手里端着一把奇形怪状的火枪…… “太上皇后威武……” “太上皇后威武……” 而就在此时，神武工业之中，尚守田正在喝闷酒，身旁的几个子侄，也都是面色难看。 老人家喝了一碗烈酒以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 “你们总是这么看着老子干什么，难道你们要老子像那刘铁军一样，跪在地上求太子殿下给枪起名吗？” 老人家把喝酒的黑陶大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摔！ “都给老子滚出去！老子懒得看你们！！” （来个3000字章节吧，兄弟们点一点催更和为爱发电……） ヽ(‘⌒?メ)ノ 第247章 新年前夕(1)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起来，已然是大年腊月二十七，应天城之中都弥漫着年味儿，街道之上，一片刺眼的红色，灯笼是红的，百姓的衣服也是红的，地上满是爆竹燃放后的碎屑，这股硝烟的味道和美食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才是我中原神州的年味儿…… 朱雄英这几天干脆就不去东宫住了，直接就赖到了这宁寿宫之中，但是朱标却不能在这住，毕竟他是日理万机，昨晚深夜的时候回到了养心殿，连夜批改朱雄英的奏章去了。 如今这朱雄英跟他当年差不多，不是那么太重要的奏章，都是在他那里先过一遍，然后朱标再看，对于这种事情，老朱是举双手支持，而且还总是偷偷摸摸的给朱雄英开小灶，基本上就是坐到身边手把手的教该怎么分析该怎么看…… 不得不说，就这待遇，朱标当年都没有享受过…… 可千万别以为老朱养他，全是溺爱，小时候犯错，该打也打，该骂也骂，老人家的想法就是这样，疼你是疼你的，但是你犯错了就一定要罚，我这个当爹的打你总比以后天下造你的反应要强！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宁寿宫门口，朱雄英穿着一身短衣，手里拿着一根朱元璋的雪茄，轻轻的怼在那爆竹捻子上，这宁寿宫门口立刻冒出了一股白烟，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如此树木的宫殿都有了几分鲜活的气味。 一看地上，全都是朱红色的碎屑，他这一年也忙坏了，难得清闲这几天，所以朱元璋就让他可劲儿的玩，所以这朱雄英就在这里足足放了小半个时辰的炮…… 刚开始是把鞭炮拆开一个一个的放，到后来是一串一串的放，反正是怎么放怎么开心。 朱雄英看了看手中的雪茄，这是他从朱云章的书房里偷出来的，听说很金贵，但是在他看来也就那样，毕竟爷爷还有好多，而且让他奇怪的是，这种雪茄一根装在一个盒子当中，这盒子上面还有一个女子的画像，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玩了这么长时间，这雪茄也快灭了，朱雄英把嘴凑了过去，轻轻的吸了一下，一股浓烈的香味立刻充满了他的口腔。 但是他还来不及品味，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却响起了朱元璋的吆喝声…… “好你个小兔崽子，你不学好啊你，小小年纪就开始抽这玩意儿，老子今天……你爷爷咱今天……” 急促的脚步声，飞快的来到了朱雄英身旁，朱雄英只感觉到自己后脖颈一紧，双脚顿时就悬空了起来…… 朱雄英知道自己闯祸了，讪笑的扬了扬手中的雪茄，“爷爷，您别生气，就拿这玩意儿点爆竹，嘿嘿……” 朱元璋一看这雪茄上的图案，倒也是没在意，但是这些雪茄的来路可不一般，那个是老朱的后妃帮他做的，每一个盒子上画的都是他的一个妃子…… “兔崽子，你比你爹还不学好，小小年纪就开始鼓捣这玩意儿！” 朱元璋的大巴上，眼看着就要盖在了朱雄英的屁股上，身后却忽然传来了马皇后的声音。 “重八你要干啥，大过年的不打孩子不知道吗？刚拿的时候你怎么没管，现在你还怪人家大孙子……” 朱元璋脸上的怒火立刻消散，把朱雄英放在了地上，蹲在他旁边，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你还小，这些玩意儿不能去玩，你的脏器还没有长成，玩这东西是要生病的！” 朱雄英点了点头，朱元璋用力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去吧，玩儿去吧……” 如今这朱雄英已经十四岁了，在外边已经是一个威严无比的太子殿下，但也只有在这三个人面前，他才是个半大孩子，讨狗嫌的那种…… 这宁寿宫里养了一条虎头虎脑的大黄狗，这大黄狗吃的圆滚滚的，每天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叼着狗盆在朱元璋面前晃悠。 朱雄英看了一眼大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上前劈手把狗盆子抢了过来，看着那黄铜做的狗盆，被这狗舔的锃光瓦亮，笑呵呵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爆竹…… “大黄啊，大黄，你见过在天上飞的狗盆吗……” 大黄歪了歪脑袋，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疑惑，伸出舌头舔了舔朱雄英的手。 朱雄英也不含糊，伸手把爆竹点燃，塞到了狗盆下边，大黄还围着盆转了两圈，突然一声闷响，那狗盆飞到了半空中。 “汪汪汪汪汪…………呜呜呜…………嗷……” 在屋里看着朱雄英玩耍的老两口，也是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马皇后看了老朱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马上就过年了，今年的年夜饭打算在哪儿吃啊……” 朱元璋指了指自己的宁寿宫，理所当然的开口说道，“那自然是要在咱这吃，可别看到奉天殿又宽敞又好看，但那是对外人的地方，对自家人还得在咱这宁寿宫里……” 马皇后点了点头，“听说标儿今年还要用活物祭奠咱们朱家祖宗，这种事儿……” 朱元璋蛮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管他那事儿干啥，他这一年抓到了很多反抗咱们帝国的土人，还有新世界造反的那个叫什么亚伯拉罕的，能把他们祭奠给咱家祖宗，那都是抬高他们了！” 马皇后摇了摇头没说话，忽然外边又传来了一阵狗叫和一声闷响，老两口也都无奈的看了对方一眼。 “也不知道老二那孩子能不能干好差事，这种事情说出来可得罪人啊……” 马皇后显然有些担忧，断了那些亲王的银子，那可就是断了人家的命根子，在中原地区肯定就待不下去了，毕竟这藩王是没有税收权的，他们也就只能跑到海外去碰碰运气，这懂事儿的还好，不懂事的怎么办？ 到时候人家说放弃了中原的安逸生活，跑到海外拼命，全是他二哥撺掇的，这话说出去可好说不好听…… 朱元璋看了马皇后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事儿婆娘你肯定有办法，这种事情不能大年三十的时候说，这种事情肯定在初一家宴上说，在这之前，婆娘你先去一趟后宫，和咱的那些个妃子聊一聊，他们娘都没说什么，那群兔崽子敢说什么？” 马皇后白了朱元璋一眼，有些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我的那些个好妹妹，自然都是听我的，但是这件事我凭啥帮你啊……”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笑容，贱兮兮的凑到了马皇后身旁，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要不咱今天晚上再卖卖力气，看看你这老蚌还能不能生个朱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神武工业城之中，尚家这年过的，可是不怎么如意…… 第248章 新年前夕(2) 第248章，老一辈工匠的实用主义，和新生代工匠的科研主义相碰撞…… “爹，您别生气了，这事儿根本就不能怪你，这要怪就怪那老刘头，那老鸡巴登属实不是个东西……” 尚守田的儿子尚尽忠在一旁小声的劝道，一旁的小儿子也紧接着开口说道。 “爹，您可千万别生气，这神武工业城，十几万人都看着您的脸色过年呢，您说您要是没个乐模样，这下面的人怎么过这个年啊……” 这神武工业城当中基本上都没怎么布置，这领头当家的都面露不愉，下边的人怎么布置？这伯爵府邸之中的人不布置，其他的工匠也不敢动啊…… 但是老人家却不买账，但却和昨天晚上的暴怒一点都不沾边，只是非常平静的开口说道，“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去年怎么办，今年就怎么办！” 尚守田转过头来看一下自己的大儿子，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 “不用看我这个老头子的脸色，你也大了，也该出去露露面儿了，让下边的那些工匠都知道你，这么些年你在外面修铁路，看见的人多，和当地的封疆大吏也都打过交道，脑袋比爹活……” 尚尽忠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脸色由于着急变得有些通红，有些急促的开口说道，“爹，您这是……” 尚守田点了点头。 “是啊，我发现神武工业城在我这个老头子的带领下有些走歪了，之前咱们一直想要便宜皮实，以为替朝廷省钱，替陛下省钱，咱们就能当好差，但是现在我发现错了，朝廷不稀罕那两个钱，咱们做出来的玩意儿，只配装备二流三流的军团，甚至那些蛮夷军团！！” 说到这里，老爷子明显有些激动，一双大手重重的捏着自己的酒葫芦。 “咱就不明白了，替朝廷省钱，咋还成了错了，咱们帝国的钱虽多，但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像老刘头那么糟蹋，早晚一天得坐吃山空！” 其实这老爷子早已经起了隐退的心思，自从京军大营和禁卫军龙武卫不再用他们的装备以后，这神武工业慢慢的就变成了专门给地方卫戍部队和土人军团生产装备的地方！ 这种情形，老爷子看在眼中，疼在心里，想当初神武工业，可是稳压神机工业一头。 可是这些年来，神机工业的东西做得越来越精致，士兵们拿起那玩意儿也越来越舒服，明明这个地方用一根钢管就能解决，那老刘头非得在外面套上一层木头，那木头还要打磨的溜光水滑！ 这拿着舒服，确实是舒服了，看着好看也确实是好看了，但是这钱可就这么花出去了，老人家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 在他看来枪炮这东西能杀人就行，要那么好看干什么？ 尚尽忠沉吟片刻，忽然有些难为情的开口说道，“爹，其实有些话儿子一直就想说了，他是怕您老生气，就一直憋在心里……” 旁边的小儿子连忙拉了拉自家大哥的衣袖，但是却被老爷子制止，“你别管你大哥，你让他说，我今天就在这听着，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有用的玩意儿来！” 尚尽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 “咱们神武工业做出来的东西，确实是有些太简陋了，就拿破盾枪来说吧，那枪的威力确实是大，但是爹您想一想，那种玩意儿得是军中的大力士才能用，您老钢筋铁骨，确实用起来没什么说的，但是儿子试过一回，肩膀上的肉疼了好几天。” 老人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青气，粗糙的大手重重的一拍桌子，“好你个兔崽子，这家里还没轮得到你掌事儿呢，你就开始谈论起你老子来，老子看你是欠揍了！！” 这尚尽忠也是被他爹打出来的，一看老爹发火，自然是心里发慌，但是他这次却没有像往常那般逃跑，只是面色平静的坐在那里。 “爹，您不爱听，儿子也得说，现在打仗的人已经变了，记得当初神武工业刚刚成立的时候，做出来的第一把枪就是那杠杆式步枪，记得那把枪的图纸还是您从神机工业抄回来的……” 老人家撇了撇嘴。 “放屁，真他娘的放屁，那图纸是他老刘头画出来的吗，那图纸是万岁爷画出来的，跟他有个屁关系，明明是万岁爷给我们两个的，他却把着不给，我当时候没告他一个以权谋私就不错了！！” 尚尽忠无奈的笑了笑。 “是是是，爹说的对，但是爹您想一想，咱们的路是不是走错了，你一直想为朝廷节约成本，但是咱们可不可以换一个方式来节约……” 尚守田苦闷的喝了一口酒。 “这还用你说，你以为老子这么多年没想过，但是老子告诉你，一分钱一分货，如果想省钱东西就得差一点，能做到你爹那样又便宜，威力又大，要不就是构造简单，要不就是看起来难看一些，根本就没有别的法子！” 尚尽忠伸手在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盘花生米，放在了自家老爹身旁，凑到旁边，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儿子听说当年没有两大工业城的时候，这每次打仗都要用到很多箭簇，这铁制的箭头也是很贵……” 老人家撇了撇嘴，伸手拿起了一粒花生米扔在嘴里，虽然嘴上骂儿子，但是儿子拿过来的东西，他还是很受用的。 “哼……” 老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这还用你说，那玩意儿本来就很贵，铸造完了还要打磨，如果不锋利的话，怎么能射得进去，你老子当年就做过那玩意儿，得先用细砂做成模具，然后再把铁水倒进去，打磨箭头的时候可是成天成宿的干……” 老人家一边说，一边展示了一下自己有些畸形的手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追忆之色。 尚尽忠有有些心痛的看了一眼老爹的手指头，忽然开口说道，“但是自从蒸汽机出来了以后，那箭头可就是很便宜，一张铁板扔进去，一会儿就能出来一桶箭头……” 尚守田忽然明白自家儿子的意思了，尚尽忠也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儿子的意思是不能总想着实用，咱们得研究研究，怎么才能快？怎么才能省钱，怎么让士兵才能用的舒服，这玩意儿不仅仅是能杀人就行，咱们帝国现在没有什么大的战争，也远远没有到全民皆兵的程度，用不着那么便宜的火器，但是咱们神武工业的方向可以换一换……” “如果两大工业城的火器，无论是舒适程度还是威力都是不相上下，那朝廷会选谁家的东西……” “如果咱们把百姓的东西也做出来呢，这次咱们拿出去大比的火枪，那可全都是用冲压件做的，又便宜又皮实，太子爷和秦王殿下也都喜欢的不行……” 尚守田的眼睛一亮，看着自家大儿子的眼神也越来越欣慰，忽然拿起酒壶，给尚尽忠倒了一杯酒，语重心长的开口说的。 “你这次的自动枪做的确实是不错，咱当初都没有想到用冲压件，咱还总以为那冲压件就只能做点子弹炮弹什么的……” 自家儿子的这句话，成了压垮老人家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自己知道，他得服老了，不服老不行了…… “你老子就是一个土工匠，皇恩浩荡，让咱管了这么大个工业城，你不一样，你摆弄蒸汽机的时间比拿铁锤的时间长，你好好干，老子在后面给你支撑着！” 可千万别小看这一幕，这可是老一辈工匠实用和新生代工匠研究的第一次碰撞……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忽然响起了声音，“老爷，老爷，您快出来，宫中来圣旨了，离咱们家已经不到一里路了……” 老人家从炕上蹦了起来，红光满面的开口喊道，“快设香案，中门大开！！” 第249章 新年前夕(3) 神武工业披灯挂彩！ 自从太子的教令来了以后，这老人家可谓是红光满面，亲自提了个红灯笼，在神武工业城里转了一圈，这一下子可倒好，所有的工匠都沸腾了，每家每户的爆竹声就没停过。 毕竟这工业城里新式枪械用老伯爷的名字命名，他们的脸上也跟着有光，也不至于出门看到神机工业的人就感觉矮了一头！ 但是尚家大儿子说的话，老人家可是记在了心里，他来到作坊里转了好几圈，看到了那些生产冲压件的地方，伸手摸了摸，发现还带着余温，口中喃喃道。 “这小子确实厉害，那火枪那么厉害，竟然就是用这些铁板板做了出来……” “咱当初都没信啊，但是却果真如此……老喽……” 晚饭时分，尚守田一家人坐在圆桌上吃饭，老人家看了看笑容满面的大儿子，忽然开口说道。 “等这个年一过去，你就把你的那些想法都拟成奏章，咱陪你一起进宫去见万岁爷！” 尚尽忠微微一愣，按理来说，自家老爹已经得到了太子殿下的认可，就不应该想着隐退的事儿了，这怎么还记着这件事情？ 看到自家大儿子的神情，老人家笑骂了一句，“你当你爹跟你玩儿呢，这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让你干就让你干，你就抓紧回去写奏章，别到时候见了万岁爷说不出话就行……” 尚尽忠看了一眼自家老爹认真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爹，你放心，儿子肯定不会丢你的脸！” 尚守田哈哈大笑，独眼里散发着明亮的光芒，“那刘铁军不如我，他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他那儿子溜须拍马倒是干的厉害，但是不像我儿子那样有真本事，哈哈哈……” 这两个老人家争了一辈子，终于是有一个先退场了，换上了一个新生代，这回也不知道会给这两大工业城的格局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反正这老爷子是隐退之心已定，有他铺路，他儿子掌管神武工业城也会顺理成章…… 其实朱雄英也没有想到，他这一个疏忽，就造就了大明帝国第一家武器研究所，从那以后，这大明的火器才走上飞速发展的道路，和之前的实用主义不一样，这次大明军工的道路更加完美，也更加完善…… 不得不说尚尽忠他有个好爹，否则的话，如果碰到一个守旧的，说什么都要让他按照自己的老路来走，那估计以后的诸多武器也就不会出现了…… 很多时候一项重大的突破就是在意外之间发生的，这一次大明帝国能得到如此，也算得上是时也运也。 与此同时，秦王府邸之中。 自从这朱樉参加完两大工业城的比武，回家以后，就闭门谢客，轰轰烈烈的流水席也告一段落了…… 王府之中，一个身穿黑衣的身影站在他的跟前，秦王面带客气的开口说道，“你要不坐下一起吃点？今天炖的鹿胎，可好吃了……” 那黑衣人有些不自然的摇了摇头，“王爷客气了，这次来是跟您说一些事情……” 朱樉放下筷子，做了一个侧耳倾听的动作。 那黑衣人这才朗声开口说道，“据这几天的调查，总共有七位亲王花光了手中的银钱，其中还有几位偷偷的卖掉了手中的宝石……” 朱樉冷哼一声，“当真是顽劣无比，就为了争个面子置口气，就能把他们弄成这般模样……”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这还算是好的，还有几个挪用了手下卫队的军饷，给太上皇置办礼物，给皇帝置办礼物……” “用几位亲王的话来说，那就是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一回，二哥如此顽劣，都送了那么多，他们要是不多拿点会显得很没面子……” 朱樉冷哼一声，“放屁，老子什么时候顽劣了，都欠揍……个个都欠揍……哼！！” 那黑衣人并没有理会他，轻轻拱了拱手，“那秦王殿下，事情都已经说完了，详细的记录都在这个本子上，小的告退……” 朱樉连忙起身相送，喋喋不休地开口说道，“下次来的时候走门，别翻墙了，这王府的墙太高，万一摔着怎么办……” 那黑衣人翻了翻白眼，直接从院墙上翻了出去，整个人落地无声，快速的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朱樉这才松了一口气，笑呵呵的摸了摸怀里的小本本，脸上随即露出了一丝坏笑，猛然间开口说道。 “来人，放出风去，咱要给大哥送上一幅锦绣江山图，用玉石打造，用不同颜色的玉石拼，给父皇送上一个八宝鎏金如意……哈哈哈……” 周围的随从纷纷躬身应答，朱樉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谋的笑容，口中喃喃道。 “我这个当二哥的可是打出样来的，看看你们能买得起什么样的好礼物吧，可别大年三十送礼物的时候丢脸……” 这朱老二可是吃定了那几个藩王，这次的事情也打算拿那几个藩王开刀，毕竟那几个藩王太高调了，明明都是内陆的王爷，全都靠朝廷的补给过活，回到京城还跟他比着花钱，大吃大喝的，再加上这种事情，不拿他开刀拿谁开刀啊？ 想到这里，朱老二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回头开口说道，“去，去厨房再给本王盛一只鹿胎来，这玩意儿香啊……” 周围的仆人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们也是实在没有想到自家王爷竟然这么能吃，但是也不能开口劝说，夫人远在南沙，也没有人能劝说得了…… 此时已是深夜，月朗星稀，养心殿还是灯火通明，朱标坐在那里看着奏章，但不知道为什么，表情略微有些怪异，硕大的桌案之下。 细雨跪在那里，身后的尾巴正在欢快的摇动，只不过是脸色却有些怪异，毕竟那尾巴上带着机簧，需要收缩才能摇动…… 冬霜则是爬到了书桌里边，吸溜吸溜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朱标拿起钢笔批阅了几下奏章，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舒爽之意，偏过头看了看细雨，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去拿点茶水茶点，朕还真有点饿了……” 细雨站起身来，长长的裙摆往下一甩，顿时把尾巴遮挡住，步履怪异的朝门外走去。 朱标呵呵一笑，伸手拿起了一本奏章，忽然外边传来了郑和的声音。 “启禀陛下，燕王朱高炽以奉命入京已经到了城门之外……城门官请示是否开门……” （兄弟们，今天实在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失眠了，今天睡到下午才起来，明天一定早早更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其实老四倒是有个提议，实在不行我写完了定点更新行不行……） 第250章 诸王齐聚(1) 寒风阵阵。如此深夜之时，哪怕有不夜城之称的应天都灯火暗淡，偶尔有几户人家，房屋里有几缕灯光，但看起来也都不甚明亮。 道路两旁的电石路灯则是泼洒下了暖黄色的灯光，把整条道路照成了暖洋洋的橘黄色，和昏暗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道路之上有一队仪仗，中间飘扬着一杆大旗，上书一个“燕”字，硕大的马车之中，坐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只有一条手臂，另外一条手臂明显是假的，手背上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这年轻人目光锐利，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看的认真，书封面上写着两个古体大字，《素书》，此时的他正看得认真，仿佛外边的所有东西都与他无关一样。 “王爷……” 马车前方忽然传来了老管家的声音，朱高炽微微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问道，“怎么了？” 那老管家无比沉稳的开口说道。 “最近咱们府中的人在应天打探消息，听说秦王殿下这些日子，要给陛下和太上皇送出重礼，其他的王爷也都纷纷效仿，应田那几家贩卖宝物的商铺都被他们踩平了门槛……” 朱高炽哼了一声，示意老管家继续说下去，那老管家的声音继续传来。 “王爷，实在不行，咱们也想想办法吧，诸位藩王都准备如此奢华的礼物，咱们就拿了一些北平的兽皮和粮食……这……” 朱高炽轻轻一笑，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怎么，你是感觉这些东西太寒碜了是吗？” 老管家的声音有些尴尬，但还是开口说道。 “确实如此，听说秦王殿下要献一幅山河社稷图，用不同颜色的玉石来拼，美轮美奂，还有那八宝鎏金如意，翠玉雕花，黄金镶嵌，又镶嵌了八种宝物，这应天上上下下都在猜测这八种宝物究竟是什么……” 朱高炽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讽，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花那些冤枉钱没有用，还不如多多攒些龙钱，等到咱们从北平出去的时候用……” 老管家的声音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出北平的时候用？王爷，您是要出游吗？” 朱高炽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书籍细细的研读了起来，老管家自讨没趣，也没有敢继续往下问。 马车就这么慢慢悠悠的往里走，这么晚已经不能入宫了，只能是明天早晨的时候再入宫，拜见皇帝和太上皇，朱高炽来到了熟悉又陌生的燕王府。 慢慢的推开正门，这燕王府之中的奴婢早已在此等候，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庞，朱高是礼貌的点了点头，无比和善的开口说道。 “都不用在这站着了，各司其职……” 奴婢们这才散去，朱高炽则是摇头叹了叹气，慢慢悠悠的来到了曾经自己老爹的书房。 书房之中一切照旧，最起码明面看上去是这样的，朱高是随手打开了书桌上的一个暗格，发现里面还有一把弹弓，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玩的东西。 他小时候身宽体胖，再加上几个弟弟调皮，就总拿他这个当哥哥的开涮，没办法，他就准备了这个弹弓，虽然一颗石子儿都没有打在弟弟们的身上，但好在也有了一些威慑。 后来这个弹弓就被朱棣没收了，其实朱高炽知道在哪儿，但是却从来没有去拿过，如今拿出来了，但这燕王府也是物是人非。 朱高炽随手拿起这个弹弓，冲着书架就空打了一发，上等的牛筋蚕丝鱼胶，做成的弹弓弦在半空中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朱高炽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口中喃喃道，“这东西就是比现在的橡胶要强，橡胶那玩意儿拉扯的劲太大了就会断，而这东西却永远都不会断……” 朱高炽说话的时候，眼神之中带了一丝阴沉之色，但这次阴沉之色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坐在了自家老爹曾经的椅子上，看着前方硕大的桌案，伸手摸了摸光洁如新的桌面，仿佛在和故友打招呼一般…… 不一会的功夫，老管家端着一些酒菜来到了书房，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王爷，老奴给您做了几个小菜，您尝尝味道如何……” 朱高炽随意的摆了摆手，“什么老奴老奴的，此间又无外人……” 朱高炽一边说，一边随手拿起筷子，吃了两口以后，又喝下了一口烈酒，干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润之色。 一旁的老管家看的心里不是滋味，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王爷，您不能总这样，你得多吃点东西，您看您瘦的，身上的皮都松弛了……” 朱高炽摇了摇头，“本王能吃多少东西，你还不知道吗，饭菜这玩意儿一天吃一点就行，饿不死就可以了，吃的那么胖干什么？” 这低下头吃东西的时候，朱高炽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冷的光芒，皮肤有些堆积的脖子上，微微颤抖了一下。 老管家没有查出异样，还是有些担心的开口说道，“那王爷也要多吃一些，这家中的厨子老奴会一个一个的盘问，但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儿，都是一些宫中奴婢，懂规矩的……” 朱高炽点了点头，又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细细的咀嚼着，他吃饭的姿势很怪，就像是每一口饭都是这辈子的最后一口一样，嚼得很细，好像在细细的品味当中的滋味儿。 老管家也明白他的脾气，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退去了，出门来到厨房，他又切了些青菜肥肉，简简单单的给自己弄了点菜，毕竟他也累了一天，也需要吃东西。 大葱炒咸肉，这道菜最合老管家的口味，又在锅里盛了一些白饭，也没装在碗里，直接就扣到了菜上，咸肉的油脂把白米饭染成了金黄色，闻起来香味扑鼻…… 老管家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家中的厨子都在旁边眼巴眼望的看着，他们也是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燕王殿下舟车劳顿，怎么还吃简陋的饭菜，还非要叫老管家来做…… 那老管家看在眼里，抬头正色开口说道，“明天早上的时候，我和你们说王爷的饮食喜好，千万要记住了，否则的话王爷发怒，没人救得了你们！” 所有奴婢纷纷点头哈腰，从他们进入燕王府的那一刻，他们的命就已经属于这座庞大的府邸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出去…… 那老管家点了点头，北平燕王府颇为简朴，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可以让他管，如今终于是有了这么多人，他也忽然间感觉有人前呼后拥的也挺好。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老管家忽然感觉到胸口一阵疼痛，紧接着就是漫长无比的窒息感，脸色在慢慢的变青，四肢也开始不自然的抽搐…… 周围的奴婢都吓坏了，纷纷开始大喊大叫，府中的医官连忙跑了过来，上前摸了摸脉，顿时面色大变。 “快快快，这是心下痛，快去熬一些四逆汤……” 第251章 诸王齐聚(2) 这四逆汤哪是那么好熬的？就光是十碗水熬成一碗水这要求，就可以让这老管家死上十回！ 而且这东西也不是喝完了立马能救命的玩意儿，哪怕是后来，燕王府的家人拿着朱高炽的手令到太医院求了天王保心丹，也没有救回这老管家的性命。 老管家死的时候面色青紫，狰狞至极，像是被活活疼死的，也像是被活活憋死的，但是朱高炽却极其伤心，毕竟这老管家可是从朱棣的时候就开始在他们燕王府当差，一当差就是当了这么多年…… 家中的女儿是朱高炽的妾室，家中的儿子也朱高炽的手下做个亲随。 可以说这老管家和燕王府是牢牢的绑在一起的，这种情况下，只要燕王府还存在着老管家的荣华富贵就不会变，但谁知道这老管家无福，一路舟车劳顿让他得了心下痛，直接就要了他的性命…… 在府中的奴婢看来，这燕王殿下做的也是十分到位，为了一个家中下人，竟然可以折腾到太医院那里，天王保心丹可是只有皇室成员才可以用的名贵药物，虽然没有保住管家的命，但下边的人却认为燕王殿下重情义，一时间府邸之中的奴婢对朱高炽心中暗许。 燕王府偏房。 这间房屋原本就是安排给府中管家住的，如今却成了这老管家停尸的地方，其实这也是不符合规矩的，按道理来说下人死了，随便拉出去埋了就是了，但是这朱高炽却没有，坚持在家里停一晚上，说是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这么多年在府中休戚与共，他朱高炽也要把事情做到位！ 房间之中，一个黑沉沉的棺材停在中央，棺材下面垫着两根长条凳，并没有其他的布置，毕竟是个下人，总不能府中人为他披麻戴孝吧？ 他的女儿和儿子也远在北平，这个时候也不能灵前尽孝，朱高炽穿着一身亲王服饰，拿着个椅子坐在了棺材对面，旁边还站着几个亲随，抓着纸往火盆里填。 黄纸燃烧发出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屋子！暖橙色的火光照亮了半间屋子，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各种影子被拉长，显得如妖似魔一般…… “你们都出去吧……本王陪管家待一会儿……” 朱高炽的脸色有些沉闷，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周围的亲随也是纷纷叹了一口气，当时燕王殿下还是燕王世子的时候，这老管家就陪在他身旁，一陪就是这么多年，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 默默的退了出去，小小的房子里就只剩下了死去的老管家和面色阴晴不定的朱高炽。 朱高炽有些费力的站起身来，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肚子，不不知道为什么他速度很快的瘦了下来，以至于浑身上下的皮囊都变空了，空荡荡的皮肉挂在他的肚子上，就好像是一些残破的布料一般…… 朱高炽看了那棺材一眼，心中暗道。 “管家管家，你看我这个样子像不像病入膏肓？” “我还特意多了一个漏尿的毛病，不知道您老人家满不满意啊？” 朱高炽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那布包裹里有一些药粉，那药粉呈深灰色，看起来就是让人心中发寒。 “这些东西我是用不上了……你到那边慢慢吃吧，先给你烧了……” “你养了个好儿子，呵呵……” 朱高炽口中喃喃，随手把小布包裹扔在了火盆里，小小的包裹，很快就被烈焰环绕，变成了一个明亮的火球，不一会儿就烧的什么都不剩了。 小房间里的味道更加刺鼻，朱高炽随手拿起了一些黄纸，扔到了火盆里，黄纸的味道很快就盖过了那一丝异样的味道。 朱高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你别怪我，我也只是想活着而已，别怪我啊……” 朱高炽说完这句话以后，伸手拍了拍那暗沉沉的棺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弄之色，轻轻的擦了擦，棺材头上不存在的灰尘，扭头就走，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脚步声都轻便了很多。 “来人，给管家做一些供奉，多做一些肉……” 随着朱高炽的话音刚落，府中的奴婢纷纷面面相觑，毕竟这如何供奉那都是有说法的，但是他们也不敢开口问燕王殿下啊，所以只能照做。 与此同时，锦衣卫衙门。 正在喝小酒看公文的蒋瓛忽然一阵心惊肉跳，他猛然间扔下手中的酒杯，随手摸了摸腰间的手枪，眼神一眯，带着一股阴冷的杀意。 这种人杀人太多，说句夸张的话已经是半人半鬼，对于这死亡的味道，他们格外熟悉！ 他有些躁动不安，在自己的公堂上转了好几圈，手一直是卡在腰间的枪套上。 “这外边不可能出什么事儿，这大过年的，所有的藩王都在京中，只是想收集一些珍贵的礼物，不算是出事儿吧……” 蒋瓛勉强自我安慰了几句，但是心中的不安全越来越重，就在这个时候，外边传来了脚步声。 “大人，燕王府的随从拿着王爷令牌去了太医院，求了一枚天王保心丹！” 来者正是纪纲，此时他也是满脸迷惑，蒋瓛眉头紧皱，“你可知道那丹药是给谁吃的？” 纪刚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回大人的话，听说是给王府管家吃的，那管家岁数挺大，跟随王府多年……” 蒋瓛放在枪套上的手臂无力垂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丝灰色，但他还带着几分侥幸的开口问道，“天王保心丹，那管家得的是什么病，怎么能用到这种珍贵的药物？” 纪刚挠了挠脑袋。 “听说是心下痛，那个病你也知道，发病到死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那还得算是慢的，有些时候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 蒋瓛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开口叮嘱道。 “把今天晚上燕王府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记下来，一个字儿也不许落下，一个细节都不能遗忘，明天本官要亲自进宫面见陛下……” 纪刚点了点头，蒋瓛自打新世界回来，就有极大的危机感，有几次陛下出宫巡游带的竟然是宋忠，这可就让他有些想不明白了。 自己为什么会被皇帝厌弃，自己所有的差事都干的不错，而且自己才刚刚接手锦衣卫，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失了官位，而且有些时候对于锦衣卫指挥使来说，失去官位就等于失去性命！ 所以他这些日子格外谨慎，但终究还是出了事，那老管家就是锦衣卫的一个暗桩，但是这事儿也确实蹊跷，如果他是在北平死的，那就一定是那燕王殿下搞的鬼，但如果他是在应天死的，还是舟车劳顿犯了心下痛，这可就让他有些吃不准了…… 毕竟那燕王殿下也不傻，也不能给自己找麻烦，就算是知道他是锦衣卫的暗桩，也不可能让他死在应天啊，这众目睽睽之下，多容易让人猜忌。 想到这里蒋瓛有些痛苦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中暗道。 “算了算了，明天去面见陛下吧，这种事情，咱就当一个提线木偶，陛下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少做少错，多做丢命啊……” 第252章 诸王齐聚(3) 这第二日清晨。 蒋瓛急匆匆的来到了养心殿，手中拿着昨天晚上事件详细的记录，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朱标。 朱标拿着这本记录面无表情，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蒋瓛也不敢打扰，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站着。 足足过了好几盏茶的功夫，朱标这才开口说话，“不要理会他，什么事儿都过了年以后再说……” 蒋瓛又哪里敢多嘴，恭恭敬敬的行礼以后，整整后退了好几步，才敢回头走出养心殿。 其实说实话，朱标也有些疑惑，这家中有锦衣卫，在大明帝国当中已经成了一种默许的事情，权贵们也不是傻子，他们自然知道家中的很多人不对劲儿，但是他们却不敢怎么样，对这些人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 毕竟这锦衣卫的后边站着的是皇权，他们敢反抗吗？他们不敢反抗！与其让皇帝瞎猜，还不如家中有几个人能把这话告诉他。 这刚到京中就杀了自己家中的锦衣卫，还是隐藏的十分深的那种，这种事情不像是一个智者所为，就朱高炽的那个脑袋，不可能办出这样的蠢事儿，无论他知不知道，都不应该如此…… 而且这老管家负责的事情显而易见，就是让燕王一家慢慢的死去，那药会吃的他们肾水全无，最后浑身肿大而死！ 但是办这差事的可不止他一个，这个人死了以后，下个人自然会接过他的差事，也不用特意去安排。 所以说死这一个老管家，对于朱标的计划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该吃药还是得吃药，该死，还是得死，没有一点点可以变化的余地！ 朱标的面前放着一张地图，上边画着大明藩王的位置，海外的土地也被他画出来很多，毕竟在他的想法当中，这藩王政策的第1步就是把所有的藩王都移到海外去。 毕竟这种事情复杂无比，自家老爹还活着，他不能一次性把事干得太绝，还是要让自己的诸位弟弟们有一个十分体面的封地，这地图上画了很多。 秦王的封地就不用说了，嫡系的藩王也不用说了，那自然是好地方。 像楚王，齐王，潭王，鲁王，蜀王，代王，汉王，辽王，还有那没就藩的庆王，宁王，岷王，诸位藩王的封地都被朱标安排在了海外，而且地方都极为妥帖，在海军可以够得着的地方，在大明驻军旁边的地方，在土人聚集严重的地方！ 只有在这些地方，藩王才能有油水可捞，否则的话，万里旷野全都是鸟兽，藩王们吃什么？喝什么去？ 他这次和朱樉唱的这个双簧，本来就是这个意思，让这些藩王自愿放弃中原神州的地界，而去那些富得流油的海外之地，毕竟秦王殿下那么富，他们去了也不一定会差些什么。 而且到那里以后朝廷会给他们一些帮助，比如说火枪大炮，粮食，银两一类的东西，但是后来可就得全靠他们自己了…… 这三年以后，藩王还要向朝廷进贡，他们手下的养兵数量，火器的强度，拥有船只的数量，那都是有明文规定的，谁多了谁就是谋反，而且他们的封地旁边，大多数都有大明的海外驻军，想要闹事儿，简直就是千难万难。 其实这样做的话，也有另外一种好处，那就是用海外藩王来牵制海外封疆大吏，封疆大吏，是替天子牧民，海外藩王是同为天家，再加上朱标的一些操作，这两方人马天生就是对立的。 在朱标的想法之中，等到无线电彻底研究成功以后，每个地方都要有三方势力，一个就是直接听命于朝廷的中央军，另外一个就是归属于地方卫戍部队的二等军团，还有就是地方藩王的驻军。 皇家，藩王，朝廷，这三方势力犬牙交错，谁也不敢扯淡，谁都要怕别人群起而攻之！ 而且朱标现在也有计划，那就是收缴天下兵权都放在自己的手中，但是这种事情不能一蹴而就，很多先决条件还没有允许，所以只能徐徐图之…… 但即便是这样，也能大大减弱地方势力裂土封王的可能，毕竟在这个年月，小毛贼想成大气候，简直就是太困难了。 就拿北方的那些猎人来说，最后不还是都被朝廷收编了吗，最后不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大明的地方保安军团吗，没有任何一个敢占山为王的！ 听说那北方的威虎山曾经有一伙人，结果朝廷调来巨炮把山尖削平了近半丈！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想着占山为王了…… 但是这地图上什么字都有，什么王号都有，唯独就没有燕王这两个字，哪怕是地图上的北平之地，也完全变成了朝廷所统辖的地方，完全就没有燕王这回事儿！ 朱标抿了一口热茶，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为难之色，如今的大明铁甲舰纵横四海，藩王们全都移居海外，帮他这个皇帝镇守四海也未尝不可。 但是这件事情得有一个前提，要么就是都去，要么就是都别去，总不能只把几个人踹出去吧，那被踹出去的人可得怎么想？老爹又怎么想？藩王们的母亲又怎么想？在名义上那可都是自己的小娘…… 所以朱标打算所有的人都去，但是这所有的人都去，就不能把这朱高炽给落下，把他遗落在中原，这话好说不好听，就好像他这个当皇帝的放心不下那个朱高炽一样…… 而且朱棣刚走了没几年，朱标也可以预见得到，刚开始这些藩王去了海外肯定会吃的满嘴流油，毕竟当地的资源就在那儿…… 这个时候要有人说自己这个当皇帝的偏心，欺负自家四弟的儿子，这事儿可就让朱标有些头疼了。 朱标看着地图上的北平，忽然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看心里怎么不舒服…… 此时已经是大年二十九，明天就是新年，这宫中也是喜气洋洋。 朱标随手把地图卷了起来，放在了旁边的暗格里，站起来抻了一个懒腰，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去，把秦王殿下找来，去宁寿宫喝茶……” 朱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腰带，又继续开口说道，“让秦王殿下来的时候穿便衣，一会儿想着出去游玩一番……” 身边伺候的郑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奴婢遵旨……” 朱标点了点头，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根钢笔，“三宝啊，这马上新年了，朕也不好赏你点什么，这个钢笔你拿着吧，算是赏给你个小玩意儿……” 正和的眼圈立刻通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呼万岁。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快去办差吧……” 看着郑和的背影，朱标的眼神若有所思。 第253章 深夜见闻(1)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朱标就到了宁寿宫，一进门就看到老爷子正在舞刀，一柄战刀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飞，刀光阵阵之间，树上落下来的白雪都被他斩成两半…… “爹，好刀法……” “待儿子与您对练……” 这朱标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兴致，伸手就冲旁边的太监要刀，那太监哪里敢给？只是跪在那里不停磕头。 倒也不是怕朱标对他爹怎么样，而是老人家手中的招式实在是太凶狠，万一这要是擦伤了弄伤了，这小太监估计得被剁成八段。 这时候老爷子开口了，只见他收了刀势，随手把长刀钉在了一旁的大树上，看着大树上面密密麻麻的刀口，估计平时就没少遭祸害…… “标儿，你娘做好吃的了，你进去吃点，别跟你爹舞刀弄枪，咱可跟你说，可别看你现在年轻力壮，真要是动起手来……哼哼……” 朱元璋捏了捏粗壮的手腕子，上下打量了一眼朱标，“估计呀，咱能打三四个你，还得是跟你比划着玩儿，不能像军阵中那般打……” 朱标对自家老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爹，你还真厉害，不减当年啊……” 朱元璋笑骂了一声，“胡说八道，还他娘的不减当年，爹告诉你，你爹咱当年最猛的时候也是叼着钢刀爬城墙的！哈哈哈……”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钦佩之色，他可是在军中待过，这叼着钢刀爬城墙的猛士，那可是全军挑选出来的，每战必先登，死的最多，拿到的赏赐也是最多！ 朱标来到了那棵树的面前，伸手捏了捏插到树中的钢刀，微微用力，竟然没有拔出来，双手握着刀柄，重重的一把这钢刀才出来。 “爹，咱们今天出去走走如何？” “明天就大年三十了，今天正好是是应天城最热闹的时候……” 朱标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布衣服，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朱元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好啊，咱正好也想出去走一走，看看这应天城，最近这几年，应天城可是一天一个样，咱得趁着现在能走动多看看……” 朱元璋身上穿的，原本就是粗布衣服，和朱标身上的衣服差不多，毕竟都是出自于马皇后之手，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朱樉就像一个肉球一样弹到了的这宁寿宫。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开口笑骂道，“兔崽子，你能不能少吃一点，你看你胖的……” 朱樉嘿嘿一笑，“爹，儿子给你准备新年时的礼物去了……都是您喜欢的……” 朱元璋紧了紧自己的腰带，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怎么，你还真想送给你爹一柄什么如意啊，咱可告诉你，那玩意儿咱可不喜欢……” 朱樉挠了挠脑袋，满脸憨笑的开口说道，“那哪能呢，给爹准备的是南洋的水稻，今年南阳的水稻大丰收，那稻子长得才好呢，儿子挑了几株最大的，献给父皇……”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之色，“好，算你小子懂事儿……” 朱樉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那是，大哥这边的儿子也准备好了，是用南洋各处的泥土烧出来的陶器，那里的泥土五颜六色的，烧出来的陶器十分好看……” 朱元璋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二，你倒是像咱，惹了一次祸以后变懂事了不少，爹以后少打你几次，哈哈……” 朱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温情，这种感觉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了，靠近自家大哥果然是没事的，惹祸有人罩，家里面还有人疼爱，爹娘对他也好，自己以前真的是脑袋进水了，既然能办那种事情…… 父子爷们三人慢慢的出了宫门，他们连马车都没有坐，身后也没带什么随从，只带了个曹炳，毕竟这小子有眼力，带在身边也方便。 来到应天城的长街之上，如今虽然已是深夜，但还是华灯璀璨，百姓们披红带绿，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 朱元璋看着这些芸芸众生，忽然有些感叹的开口说道。 “标儿，还是你厉害，咱刚建立大明的时候，百姓们虽然面带笑容，但还是时不时露出忧愁之色，因为他们虽然腰杆挺直，但是却吃不饱肚子，如今可不一样了，这是人人有田种，人人有饭吃，你小子干的可以啊……” 朱标笑着摇了摇头。 “那还得是爹给打下的基础好，如果没有中原神州做依托，儿子也不可能做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有些事情必定不是一代人可以做完的，就拿儿子现在，很多事情就都要指望到雄英那里去了……” 如今的大明有什么弊端，朱标其实是最清楚的，但是他现在却不能动，因为没到动的时候，有可能在他有生之年，这个时机都不可能到，所以他也就只能把这些事情指望到朱雄英那里去了。 朱元璋则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标儿，万事别着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儿子崇拜老子，老子认可儿子，这种状态哪怕是放到平民百姓家，都是一种非常好的相处，就更别说这皇家了。 一旁的朱樉满脸笑容，但是这眼神之中却含着泪花，这么多年他在南洋有多不容易，他十分清楚，很难想象其他贫瘠的地方，那些人是如何守护的！ 但是他们都清楚这件事情值得，只要把那些荒地开垦出来，只要让那些蛮夷之地筑满大明百姓，那些地方就融合到大明的版图之中，分不出去了！ 父子三人继续在大街上闲逛，看到什么都要上去打听打听，朱樉还看到了从他那里采摘出来的水果，随手还买了一些，但一吃就差点没吐出来。 “爹，这东西原本可不是那个味儿……”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 “你这孩子刚夸完你聪明，你怎么又傻了，你是能用铁甲舰来运，那些商船怎么可能跑那么快，他们采摘下来的时候都是青果子，拿到这里卖的时候，需要用棉被捂熟，那味道能一样吗……” 朱樉挠头苦笑，其实他也想办这件事情，如果这件事情可以办成，那他在南洋的收入就能多很多。 朱标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老二你也不用着急，这些日子，两大工业城做出了专门运输东西的船，从你那里出发到京郊码头只需要几天而已，你手里的铁甲舰有限，不可能天天用来运水果，但是这种船却能……” 朱樉大喜，朱元璋也在一旁帮衬，“对对对，让你大哥帮帮你，你这买卖不就做起来了，到时候发了财，可别自己独吞了……” 朱樉连连摆手，“那你放心爹，挣出来的钱我留点儿就行，大哥这里用钱的地方多，我用钱也就是吃吃喝喝，我能吃多少……” 朱樉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肥硕的肚皮，那样子把朱元璋逗得哈哈大笑。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标忽然眯起了眼睛，朱元璋也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忽然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前面那个是不是老四家的孩子？” “那孩子不是今天傍晚的时候刚到应天吗？” “他怎么这么瘦了？” 第254章 深夜见闻(2) 前面的人显然就是朱高炽。 此时的他可跟前些年不一样，前些年他的体重和朱樉差不多，都是站在那里像皮球，跑起来就像是皮球被拍了一下…… 但是如今他可算是瘦的有些吓人，这脸上的皮都有些疏松了，脖子上更是堆了一层皱巴巴的肉皮，看起来十分吓人。 此时的他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刚刚从田里出来的老农一样，肩膀上搭着一个布包，还不时的和摆摊的商人讨价还价。 朱标也是微微一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彩，但此时朱元璋的注意力完全在朱高炽的身上，反而没有在意到朱标。 朱樉看了看自家老爹和大哥，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爹，要不俺把那孩子叫过来跟咱们一起？” 朱元璋摇了摇头，“他还没有注意到咱们，咱们先跟在后边看一看，看看这孩子究竟要做什么？” 朱樉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低下头不说话了，这老四和大哥的事情，他隐隐约约能猜出来一些，总感觉这事他掺和起来可能不是那么太好，毕竟他现在刚刚稳住脚步，毕竟他现在刚刚得到老爹和大哥的认可，这个时候要是掺和到那潭烂泥当中，估计能不能爬出来都是未知…… 不远处，朱元璋就这么看着，看着朱高炽在那里讨价还价，看着朱高炽在那里拿起路边的吃食就往嘴里填，看着他的一切行为都仿佛像一个普通的百姓一般。 朱元璋的眼神当中有些闪烁，慢悠悠的往前走了两步，此时朱标开口了。 “爹，要不把他叫过来一起游玩儿吧，这孩子自己独立在北平支撑也挺不容易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但是却开口说道，“不着急，再看看……” 朱标忽然间有些理解自家老爹的意思了，估计这个再看看就是老爹对自己说的，让自己无论从什么情况下都要对这个孩子再看看，然后再说其他的，然后再办其他的…… 此时的朱高炽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龙钱，小心翼翼的递给了那个摊主，就真的好像是一个挣钱不容易的农民一样，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来花。 那摊主也没含糊，直接伸手找回来几个铜钱，这铜钱里面有永乐通宝，有红武通宝，看起来成色还很新。 此时父子三人离朱高炽已经不足十几步，朱高炽这才回过头来，嘴里还叼着一根煎熟的牛肠子。 牛肠子上黄乎乎的油滴落在了他的衣襟上，看到这父子三人，朱高炽嘴一松，牛肠子都掉在了地上…… “皇……”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朱高炽连忙改口，“爷爷，大伯二伯……” 朱元璋点了点头，上前捏了捏他脸上的皮子，带着几分诧异的开口问道，“怎么瘦成这样了，你以前不跟你二伯一样都是胖乎乎的吗……” 朱高炽伸出一根手臂，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自从去北平以后，孙儿就总感觉这身体发虚，再后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心疼之色，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的亲孙子，他爹虽然有犯错，但毕竟人已经走了，再把这过错算在他儿子的身上，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毕竟都是自家人。 朱元璋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跟着吧，今天咱们一块儿游玩一番……” 朱高炽连连点头，眼神之中满是感激涕零的神色，只有朱标心中暗自嘀咕，这件事情他怎么感觉都有些不对劲，这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们几个刚出来就碰到了这朱高炽，但是现在他这个当大伯的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老爹在这，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没什么证据证明这小子包藏祸心，无非就是手下一个管家得了心下痛，这种事情在皇家简直就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了…… 朱高炽恭恭敬敬的站在朱标侧方，父子三人问一句，他就答一句，从来都不多嘴，也从来都不耍什么小聪明。 其实朱元璋本来就很喜欢朱高炽，小的时候他就认为朱高炽这孩子仁义厚道，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让他这个当爷爷的没有机会在说这些话而已。 “高炽啊，你尝尝这个，标儿，老二，你们俩也尝尝，这东西香啊……” 四个人围坐在一个小摊附近，这小摊上卖的东西很是奇特，是那种死蛋，里边有没长全的雏鸡，这东西用牛油一煎，再放上点佐料，在老朱看来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朱标也挺喜欢吃的，朱老二是什么都吃，吃啥吃的都挺香，坐在那里吃的是有滋有味，朱高炽没敢坐那，而是蹲在朱元璋身旁，小心翼翼的品尝。 这种态度我让朱元璋有些心疼，随手扯过来一个马扎子扔在他的旁边，“你坐下吃！没事的，这哪有外人呢，你爷爷，你大伯，你二伯，你这孩子怕的是什么……” 朱高炽这才敢坐下，只不过还是低眉顺眼的，看起来十分拘谨。 朱元璋也是叹了口气，看着在旁边胡吃海喝的二儿子，他自己明白，这老二可不傻，无非就是他大哥没吱声，他不敢表示什么而已。 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大儿子，发现自家大儿子正在神游天外，顿时心中有些恼火，他老人家平日里可是最注重着家中亲情，但没想到自家大儿子竟如此漠然！ 毕竟这犯错的已经死了，小辈儿的又懂个什么？！ “标儿！” “你想啥呢？” 朱标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丝笑容，“啊，没想什么啊爹，想着咱们明天大年三十怎么过……” “高炽啊，你吃啊，那东西烤完之后得蘸点这个酱才好吃，再喝点酒，暖暖身子……” 这朱标多聪明啊，他明知道自家老爹现在心中有气，所以就连忙说几句话，把他老爹的气给憋了回去。 果不其然，朱元璋的嘴角颤动了几下，没有再往下说。 其实这很多事情负责二人都有数，就连朱雄英也是心中有数，当初在北方的时候，他四叔是怎么死的，因为什么死的朱雄英是比谁都清楚，朱元璋也是一样，但是和外人不同的是，外人犯错，可以株连，这老朱家自己的人就没办法祸及家人了！ 所以这燕王一家才能够顺利的回北平就藩，朱高炽才能顺利的接手燕王之位，要不然哪有那么容易？ 随着朱标的开口，这饭桌子上也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曹炳在一旁伺候着，各个摊位上的好吃的他都往这送，送来之前他还得自己吃一口，不得不说这家伙会伺候人那个劲儿仅次于李景隆。 三杯五杯下了肚。 此时的民间可不兴喝什么烈酒，而是都喜欢喝黄酒，特别是这个时候，这天寒地冻的，一杯热黄酒下肚，浑身都是舒爽的感觉。 这四个人都喝了那么几杯，朱元璋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朱标也一点反应都没有，朱樉的脸色微微有些红润，但是一张大脸上却是油光满面，看起来就是心情不错。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元璋忽然闻到了一股骚味儿，有些诧异的开口问道，“怎么哪来一股骚味儿呢？咱记得这次出来没带……” 这朱元璋原本的话是说这次出来没带太监，毕竟这太监尿裤裆太正常了，身上时常都会飘出一股骚味儿。 这话说到一半，没往下继续说，是因为他看到了在旁边满脸通红的朱高炽…… 第255章 深夜见闻(3)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 “你这孩子是……” 朱元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看着满脸通红的朱高炽，又看了看旁边满脸愕然的朱樉，又看了一眼满脸吃惊的自家大儿子，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 难道老四家的长子被阉了？！难道是想让老四这一支就此断绝？！ 其实这也不能怪朱元璋，在朱元璋看来身上带尿骚味的，十有八九都是太监，毕竟自从他称帝以来，宫中太监多如繁星，有一些是从根儿切，有一些是只割掉了铃铛。 但是这两种方法无论哪一种，都会有漏尿的危险，而且这东西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有些时候哪怕是割掉铃铛，也会伤及那里的经脉，也会憋不住尿！ 这种事情都是皇宫大内心照不宣的事情，所以这太监随身都要带着香囊，洗衣服的时候也都要用香料浸泡，特别是高等的太监，特别是伺候在皇家人身旁的太监，干粗活的就讲不了了…… 朱元璋的脸色铁青无比，忽然伸出手捏向朱高炽下边，这朱高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自家爷爷重重的捏了一下…… “嗷……！！！~” 可怜的朱高炽一下子就蹦了起来，这倒把老朱整的挺不好意思，有些尴尬的在衣服上抹了抹水渍，旁边的朱樉也是有眼力，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水壶，帮自家老爹冲手。 “咳咳……” 朱元璋有些尴尬，但还是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你这孩子，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 朱元璋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这里，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怎么还能尿裤子……没找个郎中好好看看吗？是不是北平太凉？是不是你小子睡凉土炕了……” 朱高炽的脸色通红无比，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朱标，往后稍稍退了一些，朱标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朱元璋却开口说道。 “没事，你大伯又不能嫌弃你，你往后躲什么，再说了，都是一家人，你小的时候在褓褓当中又拉又尿的，你大伯又不是没见过……”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嫌弃你，要不过一会儿，我带你去太医院一趟，好好看看病，这小小的年纪还没有子嗣就这样怎么能行……” 朱高炽的脸已经红的有些发紫，“多谢大伯……爷爷，孙儿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自从到了北平以后就开始这样，刚开始还好，后来就变得有些厉害，孙儿现在出门都得，都得……” 朱元璋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怎么，现在出门自己穿上兜裆布了吗？” 朱高炽勉强点了点头，整个人羞愤欲死，再加上那憔悴无比的脸色，和空荡荡的皮囊，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病入膏肓的意思…… 朱元璋摇了摇头，“北平那地方太凉，再加上你身子虚，过去不习惯也是正常……”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怜悯之色，伸手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好了孩子，不用想别的，今天跟爷爷在外边就多吃点，多喝点，一会儿爷爷派太医去你附中看看，再送给你几个随身伺候的……” 朱高炽满脸感动之色，重重的点了点头，但是又有些难为情的开口说道，“其实爷爷，孙儿，这病也不用看了，在北方找了那么多郎中，都没有看出来是什么病，可能就是我这身体……” 朱元璋却摇了摇头，“那怎么可能，咱们家人哪有虚弱的，你看看你二伯，可别看得那么胖，打起仗来也是一把好手……” 朱樉在旁边有些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结果非但没有拍出豪放的感觉来，还拍的胸前一阵波涛汹涌。 朱标下意识的离他远了一点，弄得他满脸尴尬。 此时这小摊旁边忽然来了一个卖糖葫芦的，朱元璋看了他一眼，“来来来，把那糖葫芦给咱来一串！” 那卖糖葫芦的彪形大汉满脸骄傲，恭恭敬敬的把一串糖葫芦递给了朱元璋，朱元璋伸手接过来咬了一口。 “还真别说，你这糖葫芦比以前做的好多了……” 那彪形大汉高兴的好像什么似的，也是，这么多回朱家人出巡他都做糖葫芦了，每次做的都啥也不是，还好巧不巧的，每次朱元璋都得尝一口，尝完了就把他一顿埋汰…… 好在这次通过勤学苦练以后，这朱元璋终于是夸奖了他一句，但是朱元璋也很快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就这么明显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旁边肯定是旁边出事儿了，但应该是被周围保护的暗卫给控制了。 “怎么，这旁边还出了什么事儿吗？”朱元璋开口问道。 那彪形大汉连忙开口回答道，“回老爷的话，这旁边有个老妇抢夺别人的孩子，被咱家人给摁住了，官府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伸手拍了拍朱高炽的脑袋，“走，咱们过去看看，这要是罪大恶极，咱今天就直接弄死她！”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意外，这自家老爹今天是怎么了，近几年他老人家根本就不愿意管这些闲事，再说了已经被厂卫给摁住了，这世界上估计就没有比这更凄惨的事了！ 就那群屠夫稍微使个手段就能让她生不如死，而且这浑身上下还看不出一点外伤！ 但此时自家老弟正在兴头上，朱标也不能开口打听，只能跟在了后边，几个人往前走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到了路边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被几个面容阴冷的年轻人按在了那里。 看到朱元璋来了，那几个面容阴冷的年轻人连忙上前，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老爷，是奴婢们疏忽，没有看出她是个贼人……” 朱元璋摇了摇头，“这事儿不怪你，你也不能一个一个的去问，再说了，这不是抓住了吗！” 朱元璋也没有理会他，只是开口说道，“好你个老猪狗，这大过年的，你让别人家丢了孩子，这一家人怎么活命？这年还咋过！你不给人家添堵吗！” 那老妇人趴在那里一声都没吭，朱元璋更是怒火中烧，随手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孙儿啊，上去给咱打，打死拉倒！！” 朱高炽连忙上前，挥起拳头就往那老妇人的头上砸，周围百姓可是连连叫好，可是还没打几下，朱高炽就上气儿不接下气儿，满脸都是冷汗…… 朱元璋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此时的他眼神之中竟然没有一丝怒气，只是上前拉住了朱高炽的袖子，“好啦，孙儿，走吧，咱们回家……” 此时的朱标已经差不多明白自家老爹的用意了，这无非就是试一试朱高炽是不是真的有病而已，这其中有一小半是自家老爹想看，有一大半是自家老爹想让自己看！ 但是这朱高炽还没砸几下就气喘吁吁，浑身上下全都是冷汗，这明显不像一个健全的人。 深夜。 朱樉回了自己的府中，毕竟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所有的藩王都要入宫朝拜，他这个宗人府的宗人令也要跟着忙前忙后，有很多事情都要他去安排。 朱高炽也被朱元璋的随从送回了府中，一同去的还有几个太医，伺候人的太监…… 父子二人走在宫中的青石甬道上，看着周围通红的灯光，朱元璋忽然开口说道。 “标儿，你看看高炽那孩子怎么样？” 朱元璋都开口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朱标能说什么，什么也不能说，所以只是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儿子感觉那孩子挺好的，憨厚老实还仁义……” 朱元璋好像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开口说道 “那孩子如果老实本分，你就给他分封一个暖和点的地方吧，不需要太大，也不需要太富，就让他能够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就可以了，到时候就当送他块土地，让他的后世儿孙可以衣食无忧……” 第256章 欲改历法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黯然，语气当中带了一丝怜惜的开口说道，“而且就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喝两杯酒都要尿裤裆，也未必能有子孙后代……” “如果他这一支没有后，那便封存了燕王这个王爵吧……” 说完这句话以后，朱元璋便不再看朱标，眼神之中满是复杂之色，他明白朱标的心思，他也知道朱标的方法是对的，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他比朱标更知道帝王心思的阴沉。 但是朱元璋偏偏就有这么一个弱点，那就是对后辈儿孙的照顾，无论是庶出还是嫡出，对于一个开国皇帝而言，如此对待儿孙后代的已经实属难得。 你可以说老朱对功臣刻薄，你可以说老朱对百官寡恩，但是你不能说老朱对儿孙不好，朱家也是堂堂皇家之中唯一一个有些许亲情的存在！ 老朱这种心思最大的受益者其实就是朱标，他当太子的时候，基本上那可就是大明的副皇帝，大事小情有的还上报几句，有的就干脆自己做主，甚至当太子的时候，还率兵围困过京城九门！ 朱标永远都记着那天晚上自家老爹的脸色，那是完完全全的骄傲，一点点都没有掺杂其他的心思在里边，如果当时自家老爹想多，随手就能把自己按下去，常家参与也不好使！ 而且当时的京军大营看起来是受常茂的节制，但实际上自家老爹如果登高一呼，京军大营十有八九都能临阵倒戈。 只记得那天朱标匆匆忙忙的来到了御书房，只看到自家老爹在批改那些奏章，把所有皇帝用的金牌信印都给他准备好了，直说要禅位于他，这种事情朱标又怎么能忘？又怎么敢忘记？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语气之中带着安慰的开口说道，“爹，这是说啥呢，所有藩王外放，为帝国戍边，所有的藩王都要如此，这燕王一脉自然也不例外，等过几天这件事情提到日程上以后，儿子一定给四弟一脉找个好地方……” 朱元璋叹了口气，并没有像朱标想象中的那样高兴，而是眼神十分复杂，仿佛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却没开口。 这么多年，朱标都没有在自家老爹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毕竟他老人家属于快人快语，特别是跟自己，那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骂就骂，想笑就笑，但这次自家老爹却变成了这般模样，这也让朱标有些心疼。 “唉……” “也是难为你了，是不是感觉当个好儿子比当个好皇帝还难？” 朱元璋忽然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 朱标却摇了摇头，神情轻松的看着朱元璋，“那哪能，有这么好的爹，这么好的大明，当个好儿子，当个好皇帝都挺容易的，哈哈……” 朱元璋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笑骂着开口说道，“你小子嘴就是甜，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祭奠咱们家祖宗的时候，你可得弄的差不多，听说这次你又准备活祭了？” 看到自家老爹能主动岔开话题，朱标也是松了口气。 “是啊，只要这大明还有叛逆，那儿子每年就给祖宗们送点血食！这也是在告诉全天下，我大明百姓不能失去血性，我汉人苗裔不能只知道仁义，也要有铁血之道！” 朱元璋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小子，你为了让咱大明武德充沛，把你原本的年号都给弄没了，你爹叫洪武，你原本应该叫建文的，谁知道你打的比咱还猛，所以咱当初也就只能给你凑合起了个永乐……” 想起这件事儿，老爷子还是有点唏嘘，朱标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什么年号都行，本来儿子就打算要废除年号的……” 朱元璋的眼睛突然睁大，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问道，“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咱好像有点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朱标也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但此时已然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说半截话吧？总不能让自家老爹在大年二十九的晚上胖揍自己一顿吧…… 父子二人并排走在宫中的青石甬道上，朱标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爹，其实这件事情儿子已经想了很长时间了，但这段时间的事太多，就没有说出来……” 朱元璋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朱标，好像在寻找哪里揍才顺手。 而朱标这个时候却开口说道。 “爹，您先听儿子说，到时候再打也不迟，咱们大明继承的是汉唐江山，继承的是炎黄遗志，我大明朝并不是从无到有，而是站在祖先的肩膀上，在祖先的庇佑下，这才能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朱元璋收起了拳头，把一双手塞到了袖子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 “这话咱承认，但这和废除年号有啥关系，你堂堂皇帝，连一个年号都没有，史书怎么写你，百姓们怎么称呼你？总不能就称呼你为老朱家的那第二个皇帝吧……” 朱元璋撇了撇嘴，“这称呼可不行，成何体统啊！” 但是朱标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但是爹您想一想，这人生无非百年，这百姓们每隔百年都要换一个年号，每隔百年都要从头开始，就好像咱们的朝廷始终有尽头一般，如果咱们上起炎黄二帝，从那个时候开始算时间，后世子孙只需要一直往下顺延就可以了，到万年的时候，我大明百姓该有如何骄傲的心情？” “这世间可能并没有万年之帝国，但这世间肯定有万年之文明，我中原神州千秋万代不绝，一定要告诉这天下百姓，咱们的老祖宗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已经生存了如此之久，如果你们把这些土地弄丢了，那可就是大逆不道，那可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朱元璋的眼神有些深沉，定定的看着朱标，但朱标却毫不避讳的和他老爹对视，因为这件事情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朱元璋叹了口气，“那这件事情也不能操之过急，这历法一改可不是小事，你无论如何也要和朝中百官商量一下，这种事情可不是你皇帝金口一开就可以畅通无阻的……” 朱标点了点头。 “爹，您放心，记得您刚刚打进应天的时候，就给全城百姓发日历，因为当时残元暗弱，已经好多年没有发下准确的日历了，百姓们耕种的时候经常误了节气，您这日历一发，应天百姓立刻归心，有了盼头……”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追忆之色，“是啊，咱记得这主意还是李善长出的，这日子可真不扛混，一转眼，这李善长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 朱标忽然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往下接了，但看着自家老爹满脸追忆的模样，也只能继续开口道， “到时候这个历法定下来以后，儿子就下令两大工业城做一个硕大的机械万年历，树立在应天皇城门口，同时这天下百姓一人颁发一本，就是要告诉他们，咱们的大明源远流长，咱们的中原神州源远流长……” 第257章 两边为难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无奈。 “行吧，行吧，你先和朝中的大臣商量商量吧，但是咱可就有一点，不能废除年号，你顶天就是改一改后边的数，到时候雄英跟着你的那个数就好了，也能以示传承……” 朱标乐呵呵的一拍手，“好，那就听爹的，等过完年，儿子就和满朝文武商量这件事儿，他们应该会同意的……” 这么大的事儿就如此轻松加愉快的决定了，不得不说，这老朱家的氛围就是好，多大的事儿都能坐在那里好好的谈。 看着自家老爹回到了宁寿宫，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看了看天上明亮的星空，心中暗道。 “好小子，好你个朱高炽，你做的还真不赖，还真能死里逃生！” 朱标眯了眯眼睛，转身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这回就他自己了，他也就失去了散步的心思，没走几步就上了轿子。 在轿子上，朱标沉默不语，他如今已经算是明白了，这一切好像都在那朱高炽的算计中。 刚来到京城，那老管家就离奇的暴毙了，说是心下痛，但谁又知道究竟是怎么死的？ 而且自己还偏偏不能追究，毕竟那是人家燕王府的家仆，你个当皇帝的追究这件事儿，明眼人一看就有毛病，虽然没人敢说什么，但这个时候可是非常特殊。 所有藩王都要外放，所有藩王都要调整封地，这个时候如果出现了这般乱子，难免会有一些藩王想多，到时候这件事情就可能受到很大的阻力。 虽然自家老爹和老娘还活着，镇压那些藩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是难免有人心中不服暗藏祸心！ 毕竟在明面上，朱棣的死还是为老朱挡了灾，到时候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自家四弟刚为保护老爹去了，自己就开始难为他剩下的儿子，家中死个管家都要管一管，那这管家的身份就呼之欲出，肯定就是锦衣卫的探子！ 一个死了爹的可怜孩子，皇帝都要来回监视，那他们这些藩王又当如何？毕竟老燕王殿下可是皇帝的同母兄弟，其他的藩王只是庶出而已…… 如此一来，还真有可能让朱标头疼！ 而且这朱高炽时机把握的太好了，他们刚刚出门，就在大街上碰到了这朱高炽，如果说自己身边有他的探子，那朱标是打死也不信。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大街上闲逛，一直都在等待这个机会，不得不说这小子是个心思深沉之辈。 见到了自家老爹以后，又是那一阵表演，成功的让自家老爹起了恻隐之心，而且朱标心里清楚，自己就算是要杀他，也要让他吃满十年药才死，正常的剂量现在是不可能达到漏尿那种程度的！ 那么无非就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本来就是装的，他消瘦成那般模样和漏尿也都是装的，为的就是让朱元璋感觉他有可能会断子绝孙，已经没有了什么可提防的价值，已经是一个残缺之人，这样才会开口为他求情。 否则的话他龙精虎猛，满脸红光的，自家老爹也不一定会替他说话。 想到这里，朱标叹了一口气，他是真的想斩草除根，他也是真的不想让自家老爹和老娘太伤心，毕竟他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老两口对自己也是没得说，而且自己的好四弟。变相来说就是死在朱雄英和老爹的手中，这老爹已经把事情做到了这种程度，自己再往前赶，是不是就有些不礼貌了？ 前方就是坤宁宫。 徐妙云早已经在宫门口迎接，朱标则是笑呵呵的下了轿子，轻轻的挽住徐妙云的手往里边走。 徐妙云的脸上一直挂着甜美的笑容，眼神之中波光粼粼的看向朱标。 如今徐达，远在新世界，太子朱雄英的地位稳如泰山，朱标也终于可以袒露一些自己真实的感情了，徐妙云也不用如此小心翼翼了。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多，朱标在徐妙云的宫里好好的香汤沐浴一番，也就下榻安寝了。 徐妙云安然的躺在他身旁，这么长时间，她从来没有如此安稳的躺在皇帝身边，总要想这个想那个，如今终于是好了，此时此刻，徐妙云忽然生出了一种心思。 那就是他盼望着朱雄英永远身体健康，可以顺利的成为一个无比成功的太子，那样的话，他徐家也就不能被门下裹挟，树欲静而风不止了，到时候他的父亲就可以顺利的辞官归隐，在家中安心的种田养鱼，做一个安然的农家翁。 她也可以好好的做自己的皇后，好好的教育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妹妹也不需要装作那般模样了，家中人也可以顺利的接受父亲的爵位，百年乃至于数百年的富贵唾手可得！ 这种结果才是徐妙云现在最想要的，不可否认他从前确实起过那种心思，但是到后来，徐妙云却怕了，他怕这种事情，如果真的起来，那就是在拿他一家人的命在赌，她赌不起，也更加输不起！ 身旁传来了朱标平稳的鼾声，徐妙云忽然感觉到无比心安，今天朱标也不知道怎么，还说了两句梦话。 “呵呵，小东西还挺聪明，你看咱怎么玩你……” 徐妙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潮红，记得这句话，陛下和她在床第之间好像说过，难道陛下在梦中都在对她做坏事？徐妙云的脸上一阵羞红，悄悄的缩到了朱标的怀里睡去了。 与此同时，宁寿宫中。 朱元璋回来以后一直有些闷闷不乐，马皇后看了一眼自家老伴儿，总感觉这老伴心里藏着事儿。 “重八，怎么了这是，怎么和标儿出去一趟还闷闷不乐的，是老二又惹你生气了？老二那孩子现在多懂事儿，应该不能吧,……” 马皇后试探的开口问道。 朱元璋却也摇了摇头，“婆娘，你是不知道咱今天出去碰到谁了……”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一屁股坐到朱元璋身旁，伸手把朱元璋的腿放在了自己怀里，一边捏一边开口说道。 “碰到谁了能让你闷闷不乐，当年你带兵打仗，碰到张士诚都没有这般脸色……” 朱元璋撇了撇嘴，“那张士诚算个屌毛，挺大的男人，怂的像娘们一样，咱今天啊，碰到老四家孩子了……” 马皇后微微一愣，带着锦芬复杂的开口问道，“那孩子怎么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他日子过得怎么样……” 朱元璋长叹一声。 “日子过得肯定是不错，但是那小子现在越来越聪明了，净往咱这心口窝捅刀子，他那个德行，让咱想起了老四，虽然明知道他在耍心眼儿，但咱还是开口和标儿求情了……”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黯然，但他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只能安慰似的开口说道。 “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再怎么会耍心眼，也不可能是标儿和大孙子的对手……” 朱元璋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转，“咱知道，咱知道啊……” 朱元璋忽然话锋一转，“允炆的孩子怎么样了？前些天不是在咱宫里住了一宿吗，回去之后怎么样了？” 马皇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还能怎样，这些天一直有些恍惚，这事也怪我，吓着他了……” 一时间在宁寿宫中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老两口是谁也没说话，一直到深夜，房间里都有动静，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这俗话说的果然对，不聋不瞎不能当家，这句话说的也许就是老两口…… 第258章 太庙祭祀(1) 京城一片欢腾。 应天城的大街小巷全都张灯结彩，爆竹声此起彼伏，百姓们早早的就爬起了身子，穿上新衣服在大街上欢庆。 孩童们的腰间都挂着一串串崭新的花钱，图个吉利，更有一些家境殷实的百姓，给孩童的腰间挂上一枚金币，这东西可是民间少有，只在大明顶级的那个圈子里流通，有上一枚这种玩意儿，那可是传家的东西！ 老天爷也赏脸，今天的应天晴空万里无云，整个应天都弥漫在一股硝烟的味道当中，这爆竹是放不完的放，大街上全都是通红的纸屑，孩子们在这堆纸屑里翻找着没有燃放的爆竹。 找到一个被欢天喜地的揣到口袋里，一群志同蹲在大街的角落里，相互攀比着谁捡到的多，又显摆着自己腰间的压岁钱。 家家户户都弥漫着酒肉的香味儿，百姓们争先出来庆贺，这其中不乏北上南下，发了大财的人家荣归故里，在这个年月，那可是锦衣不夜行，富贵必还乡，发了财的人都要摆流水席庆贺，这应天城也陷入到了欢乐的海洋之中。 而此时的皇宫大内。 朱标已经开始动身去祖庙了，身后规模庞大的宫人，正搬运着一个个的祭品。 自从大明帝国雄踞四海以后，这祭奠祖宗的东西都变得多样性了，原本的那些东西虽然还在，但是这新加进去的东西可是异常丰厚。 硕大的烤骆驼，硕大无比的海鱼，海龟，再加上天下各处收集的五谷，每个行省都要贡献一份祭品，这长长的队伍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天下珍馐。 在队伍的最前方，还有大几十个囚车，囚车当中的每一个人都面如死灰，虽然惶恐至极，但却浑身不能动弹，应该是被服用了什么药物。 朱标的队伍盛大无比，旁边与他并行的便是太上皇朱元璋的队伍，这祭祀祖宗，可少不了他老人家。 朱标的车辕之上，站着的便是朱雄英，此时的小太子意气风发，手扶腰刀，为自己的父皇保驾护航，上带着几分稚嫩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朱元璋的车辇之上，老人家撩开窗帘，看到朱雄英站在朱标的车辕上，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看了看旁边的马皇后，带着几分感慨的开口说道。 “婆娘你看看，当初标儿也是这么站在咱的车辕上，这一晃，他儿子都能为他护驾了，咱们俩也老了……” 马皇后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毫不在意的摸了摸眼角处的皱纹，“老了就老了呗，咱们两个这辈子也没啥可遗憾的，也应该老了……”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伸手握住了马皇后的柔荑。 马皇后哈哈一笑，“你这次让我跟着你来祭祖，就不怕那些御史言官说你这个太上皇吗？” 其实按道理来说，来祭奠朱家的祖宗，马皇后是不能跟来的，但是今天朱元璋不知道怎么了，非要带着她，老人家也是拗不过他，所以就只能跟着来了。 听到自家老板问话，朱元璋也是毫不在意。 “婆娘，看你这话说的，这祖庙当中的画像当中，咱以后要加上去，你以后也要加上去，就行咱是祖宗，就不行你是祖宗吗？没有你，哪来的后世君王，没有你，标儿难道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马皇后柔和的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握紧老朱的手微微用力，夫妻二人一同走过这么多年，早已是心意相通，朱元璋也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笑呵呵的看着车窗外的朱雄英。 “你看看，咱大孙子和当年的标儿多像，都是天生带着一股英武气！” 朱元璋说话的时候满脸骄傲之色，又紧接着开口说道。 “婆娘你听咱说，这历朝历代，第一代皇帝和第二代皇帝，传承大位的时候都不太平，只有咱们朱家，只有咱，才让这传承如此平稳，第三代也会如此，第四代也会如此！！” 马皇后也明白朱元璋的意思，语气柔和地开口道，“是，重八想的最周到了，你让我来不就是想给后世君王做个榜样，告诉他们，疼爱正妻，培养长子……” 朱元璋点了点头，但又贱兮兮的开口说道，“但也是咱稀罕你，你说看你看了这么多年，从你杨柳细腰看到你满腰肥肉，这咋就看不腻呢……” 马皇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青气，如此场合又不好发作，只能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去祭祀的路上不能说话，你这太上皇怎么这么没规矩……” 朱元璋立刻收声，但是眼神之中的笑意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 恢宏无比的太庙就在眼前。 这他也没有经过朱标数次扩建以后，已经变成了一个宏伟至极的建筑群。 正门处是九座五彩琉璃门，上嵌宝石美玉，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等两位皇帝的车驾从中门通过以后，则来到了戟门，这戟门是太庙礼仪之门。面阔五间，进深二间，黄琉璃瓦单檐庑殿顶，汉白玉绕栏须弥座，台阶九级，中间装饰丹陛。 这座门的命名，是源于里边的陈设，从此门进入，道路两旁摆放着戟架，上边摆放着天宇盘龙戟三百六十五支，这东西可不是给人用的，足足高两丈余！小树般粗细！ 道路两旁又设有精美至极青铜巨炮，每一门巨炮上的花纹都铭刻着大明的一场至关重要的战争，以及这场战争的描述，这种青铜巨炮用于祭祀之时燃放礼炮之用，只是这巨炮大的有些吓人，在外人的眼中，颇有几分恐吓的味道…… 此时的百官早已在里边等候，看到两位帝王的车驾以后，整齐划一的五体投地。 “太上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明帝国，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路尽是臣子的山呼万岁，朱标马车上的朱雄英，看到道路两旁的通天巨刃，又看到两旁贵地山呼万岁的百官，又微微侧头看了看马车当中正襟危坐的老爹，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至极的崇拜。 宏大至极的开国礼乐也在此时响起，帝国的规矩就是先奏开国礼乐，在奏帝国国歌，肃穆的乐曲之中。 朱雄英搀扶着朱标下了马车，朱标来到了朱元璋的马车面前，分别搀扶朱元璋和马皇后。 如此举动，下边的百官看在眼里。 待几人站定以后，乐曲的声音骤然减弱，此时郑和一甩手中拂尘，朗声开口说道。 皇明万岁！ 人祖宽仁雄伟！古钦圣贤，慈悲无穷，历代更新，永续洪运，诸侯平定，太平无事，国泰民安，景星以照，令时传宣，草木茂，民康家稳，时时芳散古今清幽，甘霖降洒，谷稻报喜，公社托福，百姓益聚，百官康服，一统营建，咸定苍茫，不变浩瀚。 愿此刻歌咏，此时歌叹，以致天国长存，神威轩昂，青史载芳，世世颂扬，皇上永终祭天慈悲，贤良智慧，千古不变！ “跪！！！” 第259章 太庙祭祀(2) 朱家人整整齐齐的跪在了蒲团上。 最前方的是朱元璋，在他的侧后方是马皇后和朱标，朱标身后是朱雄英，朱雄英身后才是诸位藩王，以秦晋周三王为首，其他的藩王排到他们后方，百官则是跪于两侧。 庞大的青铜钟奏鸣九响，礼炮轰鸣，整个太庙笼罩在了一层淡淡的烟雾之中。 “礼成！” 朱元璋站起身来，突然有些感慨，看着前方自家老爹的牌位，又看了看老爹上方的朱家列祖列宗，想起他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又看了看自己身后一大片的朱家子孙。 他忽然有了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老天爷待他不薄，该吃的苦该受的罪，这老天爷没有掖着藏着，一下子都拿出来让他吃个干净，往后的日子他是事事顺心，朱元璋满足了，也不想奢求什么了…… 缓缓的走上前去，扶起了马皇后，又虚扶起朱标，看着身后的诸多藩王，诸多文武百官，朱元璋并没有说话，朱标则是看了郑和一眼。 郑和继续开口说道，“起身！” 文武百官和诸位藩王这才站起身来。 这次只是普通的太庙祭祖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事要宣布，所以朱标和朱元璋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慷慨激昂，毕竟如今可以让大明慷慨激昂的事情不多了。 哪怕是即将对沙俄公国发动灭国之战，那也是在朝堂上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这仗自然会有人去打，打这次仗，在外边看来是天翻地覆的大事，但是在大明帝国的朝堂上，也就是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毕竟帝国太大了，帝国的征战也太多了，哪一天不打一仗？哪一天不消灭几个土人部落？ 那沙俄公国又和土人部落有什么区别呢？ 紧接着就是太庙献俘，以亚伯拉罕为首的诸多囚徒被拉上了祭台，这祭台可有些年头了，原本是用整块的汉白玉雕琢而成，但如今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在这上面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个乱臣贼子？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个蛮夷枭雄！ 此时的亚伯拉罕已经双眼无神，他仿佛已经认命了，瘦高的身子，被两个力士摁在祭台上瑟瑟发抖。 朱标恭恭敬敬的把令旗递到了自家老爹的手里，朱元璋笑呵呵的接过来，但却没有自己去挥动，而是拉着朱标的手，塞到了朱雄英的手里。 朱雄英隐晦的看了一眼自家老爹，朱标则是满脸微笑的点了点头，如此情形在下边的百官和藩王看来又是一番别样的风景。 朱雄英的脸蛋有些通红，握着那只令旗用力的往下一挥！ 祭台上的刽子手起刀落，那亚伯拉罕的头颅被刽子手用刀尖一挑，冲天而起，飞落到上方的青铜鼎里。 无头的尸体跪在青铜鼎下方，整个身子缩成一团，脖颈之处的鲜血把那祭台染得更加红艳！ 紧接着又斩杀了近百人，这些人都是这一年当中在各地反叛大明的贼人，他们有不同的肤色，不同的毛色，这眼睛更是五颜六色，什么样的都有，但是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满脸惧色！ 青铜大鼎很快就塞满了头颅，朱雄英又是一挥令旗，几个力士举着一大桶黑油来到了鼎下，随着黑油的注入，真正的太庙祭祀也要随之开始。 这种方式说实话以前并没有，而是朱标定下的规矩，而且朱标这个时候也没闲着，他一直在偷偷观察下方文武百官的神色。 果不其然，他看出了很多东西，所有的武将都是面带兴奋之色，特别是常家，蓝家那些个活土匪，整个人脸色通红站在那里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 朝堂之上的鹰派文官也是满脸骄傲，这鹰派文官的中坚力量都是应天大学出身，但也有一部分，他们看此情形都有些面露不忍之色。 在祭祀大典前些日子，朱标就收到了很多奏章，说是用活人祭祀有伤天和，用活人祭祀，有伤于神州中原的体统，还说什么天子应当宽仁一类的屁话！ 但是朱标通通没有理会，依然我行我素，在他看来，对敌人的仁慈，完全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些叛军的首领，在他们叛乱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屠杀大明的百姓！ 自己这个当皇帝的，如果不能为百姓出气，如果不能为百姓做主，那这个皇帝当不当还有什么意思？ 难道堂堂中原神州的皇帝还要偏袒外邦蛮夷？大明子民犯错就重罚，蛮夷犯错就轻罚，让那些蛮夷在神州中原的土地上恣意妄为，让那些蛮夷在神州中原的土地上高人一等！？ 何等荒唐呢？难道还以为此时的中原神州是前元的土地吗？他们不是已经被洪武大帝打回了老家？然后又被自己灭族了吗？怎么这些人的膝盖弯下去了就直不起来了？！ 其实朱标也知道，以后的大明是一定要法治的，这些人抓到以后，自然要依法惩处，杀他们的不是皇家，而是大明律法！ 但是这些事情都是几代君王以后的事，和他朱标没关系，这个时候太过特殊，大争之世当用重典，朱标自己十分清楚！ 不用重典，怎么威慑那些土人？不用重典，怎么强行把那天下之地压缩在大明手中？ 等他把这些土地都变成大明所有以后，后世之君再讲法治和人权吧！到那个时候全天下都是汉人，怎么说怎么都好听！骂他两句暴君也行，他朱标认了！ 礼乐之声响起，和刚才不同的是，现在的曲调更加激昂，连同所有祭品一起，青铜大鼎里边的东西明显是祭品的主菜！ 郑和恭恭敬敬的将一把宝弓呈到了朱标面前，朱标随手接过，郑和又将一支写满了铭文的箭簇双手递到了朱标面前。 朱标接过箭簇，用旁边的烈火点燃了箭头缠绕着的棉花，张弓搭箭，箭簇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度，直接落到了那青铜大鼎之中！ “轰！！！” 青铜巨鼎之上窜起了近两丈高的火焰，炙热的火焰仿佛把这冬日都驱散了，文武百官连同朱家藩王齐齐跪地。 “吾皇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明威武，大明万年万年万万年！！” 呼喊声惊天动地，仿佛把天上的云彩都震碎了，青铜巨鼎之下，罪人的身躯蜷缩在那里，仿佛在忏悔曾经的过错。 此时此刻，朱标已经什么都不用说了，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一切，青铜巨鼎当中的火焰还在疯狂燃烧，有了这火焰就已经什么都不用赘述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冗长的礼节，这太庙祭祀也终于告一段落，所有人依次去往奉天殿。 在那里，皇帝将会宴请百官，作为新年的第一宴。 第260章 宴请百官 这百官之宴基本上就没啥意思，虽然这天下藩王也要参加，但是藩王们明显个个都心不在焉，毕竟过一会儿就是家宴，那个时候才是他们藩王的主场，现在他们只是陪那些臣子走个样子罢了…… 臣子们一个个倒是满脸通红，户部尚书吕昶红光满面的站起来。 “陛下之神武，数载岁月九州独步，丰功伟绩万邦至尊，大明帝国国库充盈，百业皆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坐在高台之上，笑呵呵的举杯。 “哈哈，这个是咱们帝国的钱袋子，只要你高兴，朕就高兴，啊？哈哈哈……” 看到朱标满脸笑容，下方的臣子也纷纷面露欢愉之色，吕昶更是满脸红光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朱标也是很给面子，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但这已然就是天大的恩典了，下方的群臣看向吕昶的眼神都有些嫉妒了。 这文官之中，吕昶的资历是最老的了，而且现在还兼任着帝国银行的差事，这手中可是握着天下最大的钱袋子，在朝廷之中炙手可热，他敢第一个站出来，那也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紧接着就是工部尚书宋礼，如今大明的基础建设非常之多，铁路水泥路，都需要着工部尚书来做，而且现在两大工业城。也隐隐有放到工部的态势，其实这也是朱标的一次尝试，毕竟这两大工业城天天攥在自己的手里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帝国的工业不能是皇帝的私产，而要属于整个帝国，属于整个帝国每一位百姓，这样才能发展长久，否则的话，两大工业城根据皇帝的喜好来发展工业，短期还行，长期一定会出问题。 这件事情朱标十分有数，所以他现在要开始过渡这件事情，这工部尚书也是心知肚明，这些日子是任何差事都要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疏忽，就怕在这个时候犯什么错，惹了朱标厌弃。 这宋礼原本就是个文官，如今站起来更是洋洋洒洒的来了一首诗。 “明君享天命，智慧高煌煌。 民安国富福，祥瑞满宝堂。 圣明育英才，振兴国威彩。 孝慈仁厚德，品质高洁崇。 弘扬正义义，毅然决断功。 众口纷肯定，真龙降临堂。 丹心铁承志，谁不赞君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明万年万年万万年！” 这一顿马屁，可是把朱标说的眉开眼笑，看他平时从不饮酒的工部尚书足足饮了一大盏，朱标也是笑呵呵的抿了一口，这下子这位工部尚书可是满脸的笑容，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才步履有些踉跄的退下。 高台上的朱标说笑道，“你们几个扶着他点，这宋大人从不饮酒，今日却忽然饮了这么多，别一会儿再睡在这朝堂上……” 众臣纷纷哄笑，一时间气氛也更加热烈。 平日里朱标那可是天天板着张脸，众臣虽然知道这位年轻的皇爷比当年的洪武老皇爷和善的多，但那也是被吓得噤若寒蝉，毕竟你什么时候感觉这位皇帝和蔼可亲的时候，你的脑袋可能就已经不属于你了！ 之前一桩桩一件件血淋淋的例子都摆在面前，没有任何一个臣子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接下来又上来了几个官员，也都是六部尚书，内阁大臣，军机大臣之类，剩下的根本就不敢端起杯来。 朱标照例应付。 一时间还真是君臣和谐，而坐在角落里的番邦使臣则是满脸的尴尬，因为根本就没人理他们，他们只要想端起酒杯站起来，旁边的太监就会按他们的肩膀。 特别是那沙俄公国新派来的使臣，坐在那里简直就要急哭了，但是就是没有机会搭话，他也不敢贸然在这里吵闹，否则的话肯定就是事与愿违。 这一幕朱标也是看在眼中，看了一眼郑和，郑和立刻就去安排了，不得不说，自从郑和来到朱标身旁以后，这朱标平日里可算是顺心了很多，他聪明啊，什么事情都能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什么事情都能给你安排的妥帖至极。 最重要的是郑和十分忠诚，这也让朱标放心。 只见郑和下去安排了一番，一群西方使臣联袂来到了朱标面前，话音整齐的说了一些吉祥话，这语调虽然怪异了一些，但好在朱标也能听懂，这回朱标连酒杯都没拿，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其中这沙俄公国的使臣也在队伍里，此时他虽然已经急得有些变脸色，但还是勉强沉住气，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应该是在想办法。 朱标也没有理会他，现在这武将还没有敬酒，等到常家人一敬酒，这使臣就明白怎么一回事儿了！ 果不其然，等到这些使臣下去以后，常茂就迫不及待的举着大酒碗来到了正中央。 “陛下万岁！臣在此立下军令状，不灭沙俄，誓不回师！！！” 朱标笑了，伸手拍了拍旁边朱雄英的小脑袋，“英儿你看，还不和郑国公喝一杯，他可是要替你报仇去了！” 朱雄英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伸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常茂眼圈通红，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朱雄英，发现他虽然喝了满满一杯但脸色都没有变，他这才放心下来。 硕大的一碗酒被他一饮而尽，一滴都没有漏，喝完这些酒以后，常茂双眼通红的看向那沙俄使臣，那使臣顿时被他吓得一哆嗦，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了。 这常茂可是有点等不及了，就他那眼睛，怎么可能看不到上蹿下跳的沙俄公国使臣？上前这么说，也就想让那使臣听一听。 意思就是，看到了吧，陛下已经下了决心，已经派了我攻打你们，你们想坑害太子，我是太子他舅，你们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让你死的痛快都算我白说！ 一旁的常升也是满脸怒容的看向了使臣，醋钵大的拳头被他捏的嘎吱作响，如不是现在场合特殊，估计这两个活土匪已经蹦起来揍他了！ 朱标一看差不多，轻轻的挥了挥手，两个活土匪立刻老实了，坐在那里仿佛乖宝宝一样。 紧接着就是诸多老将，傅友德，冯胜，还有徐达的长子徐允恭，这些人都依次上前敬酒。 其实看着这些老将越来越苍老的面容，朱标也是心中不舒服，但是朱标也明白，现在已经是很好了，只要自己一直活下去，只要朱雄英能够顺利登基，这些老将军就都能有个善终。 这样的话，自家老爹的晚年就不至于孤苦伶仃，现在就是如此，自家老爹时常叫这些老兄弟入宫陪他喝酒赌钱，一群人又笑又闹仿佛回到了当年，尤其是玩的太晚，还是自家老娘出面撵人，他们这才一哄而散…… 这多好啊，也就这样的日子才配得上年少孤苦伶仃自家老爹，毕竟老爹这一辈子太苦了，总不能这一把年纪还要做那孤家寡人吧？ 又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这宴请百官才堪堪结束，朱标没有吃什么东西，毕竟这种酒宴上面的东西都不怎么好吃，都是很长时间以前就做完的，看着好看，但是这味道嘛，属实是不怎么样…… 而且朱标也更在乎过一会儿的家宴…… “派禁卫军送诸位臣公回府！” “摆架宁寿宫！” 第261章 帝王家宴(1) 这外边又开始飘落雪花。 这冬日里的雪花，带着春日里的暖意，洋洋洒洒的铺在了大地上，整个宁寿宫都被这银装素裹环绕了起来。 一群年轻的小宫女捂着通红的脸蛋，正在拿着爆竹燃放，这是马皇后的规矩，每年过年的时候一定要热热闹闹，这也是这群宫女唯一可以放松的一天，在这一天贵人们自己伺候自己。 端茶倒水的都是藩王正妃，这远远看去可要吓死个人。 嫣红色的爆竹碎屑和地上的白雪掺杂在了一起，把这宁寿宫装扮的格外新鲜。 皇帝的仪仗在远处浮现，小宫女们仿佛受惊的鸟雀一样，纷纷站在墙角，这贵人给恩典让她们欢乐一番，但她们可不能没有规矩。 在这一群小宫女当中，有一个宫女面容格外娇好，此时她还不到十岁的年纪，但是眼神之中却闪烁着与同龄人不符的智慧。 此时的她目露崇拜的看向朱标的车驾，旁边的小宫女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若微，若微，快别看了，陛下车驾是不能直视的……” 但孙若薇却毫不在意，一直在偷偷摸摸的看，这可把旁边那个小宫女吓坏了。 直到朱标的车驾进入宁寿宫以后，她这才低下头，旁边那个小宫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好在车驾附近的侍卫没有为难你，这要是为难你，你就没命了，你知道吗……” 这两个小宫女明显关系不错，手拉着手一蹦一跳的往偏僻处走。 孙若薇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我本来就想到宫中做秀女，怎奈年岁太小，哪怕是在太上皇后娘娘的诗会上得了欢心，也只能在宁寿宫做宫女，但是我却不能做一辈子的宫女……” 小宫女似懂非懂的摇了摇头，孙若薇看了她一眼，“等到我真正入了宫，我就让你做我的通房丫头……” 那小宫女脸色一红，伸出玉指，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吐了吐舌头，“羞羞脸，嘿嘿……” 少女天真的笑声犹如银铃一般，两个粉雕玉砌的小宫女在落雪之下打闹，如此情形，也算是美景一桩…… 宁寿宫之中。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满脸喜气，马皇后今天也罕见的穿上了一身红衣。 这大厅之上坐着的全都是藩王，这朱家的家宴没有那么多规矩，也不像朝堂上那样，一个人一张桌子分坐两排。 而是一个个圆桌摆在大厅上，诸位藩王围座，女人小孩单独坐一桌，这孩子围着桌子又笑又闹，诸位藩王也是从不阻止，只是笑呵呵的看着。 众多藩王的正妃聚在一起聊着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无非就是你家的孩子听话，我家的孩子不听话，如何如何这般这般…… 这老两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可是喜上心头。 朱元璋看了看在下方和一群小辈儿说话的大孙子，又看了看聚在一起的藩王们，笑呵呵的对马皇后开口说道。 “婆娘你看，这他娘的才是人过的日子，多好……” 马皇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好啊，那一会儿你就多喝点，今天许你多喝……” 朱元璋顿时喜上眉梢，“行，那婆娘咱可得说好了，今天咱多喝点儿，你可不许以后找后账……” 马皇后柔和的笑了。 “行啊，许你多喝，但是你自己也要有度，莫要喝伤了身子，今天我给你温酒。” 朱元璋点了点头，而他却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慢悠悠的开口问道，“刚才那些小宫女，其中一个，咱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马皇后微微一笑，“重八你说那个小宫女啊，那不是御史大夫景清的女儿嘛……” 朱元璋歪着脑袋想了想，终于是想起了这么个人，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那景清是应天大学出身，虽然年轻了一些，也算得上是标儿的门生，否则他也不能身居高位，但是他的女儿入宫怎么能做个宫女呢？” 马皇后摇了摇头，“那孩子年岁太小，比雄英还要小上好几岁，我可没打算让她做秀女……” 朱元璋微微一愣，突然来了精神，快速的往马皇后身旁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怎么，婆娘你是想给雄英物色一个？” 马皇后微微点了点头。 “不止她这一个，她旁边的那个小姑娘也行，都是小门小户的女子，以后也不会那么麻烦，在这宁寿宫待上一段时间，我调教调教，看看她们有没有这个福气……也得看看她们有没有这个运气……” 这马皇后当真是有些怕了，朱标的两个正妻，一个是常遇春的女儿，一个是徐达的女儿，这两个女儿可把这老两口愁坏了，这徐达的两个女儿分别诞下皇子以后，这老两口可是更愁了，所幸现在朱雄英的太子稳如泰山，否则的话老两口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所以这老两口现在也是开始防微杜渐了，太子正妃也好，今后皇帝的皇后也罢，不能和权贵联姻，只能在小门小户当中挑选，哪怕是身是清白的农家女子！ 朱元璋可是乐坏了，一双大手用力的搓了搓，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婆娘，你快点给咱大孙子安排，咱都准备好再见一代人了……” 朱元璋一边说，双手一边做了一个抱孩子的动作，那脸上已经挂满了迫不及待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这第一个可得选好了，这可是嫡长啊……” 马皇后瞪了他一眼，看了看下方正在高谈阔论的朱雄英，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还用你说，自然要好好挑选，这事儿你先别和大孙子说，这万事得看缘分，这宁寿宫中那么多小宫女，得看看咱大孙子喜欢哪个，在这一件事上咱们可不能亏了大孙子……” 朱元璋自然是满口答应，只不过那脸上的笑容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 此时朱标也来了宁寿宫，此时他一身帝王常服，周围的藩王纷纷起身，朱元璋则是轻轻摆了摆手。 “都坐下吧，今天是家宴，不用跟你们大哥这么客气，来，标儿，来爹旁边儿坐着……” 马皇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侍女小米，小米自然心领神会，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各类美味佳肴就被端了上来，大厅之上也满满的都是食物的香味儿。 朱标一看这饭菜，顿时是喜上眉梢，口中却是抱怨道。 “爹，这宫中做的饭当真是没有这儿好吃，你看那酒宴让他们做的，除了好看就没啥拿得出手的，那味道……” 朱元璋笑骂一声，“好吃就多吃点，那宫中的饭咱爷俩都吃了这么多年了，他们能做出什么花样来咱俩还不知道？” 饭菜很快就上齐了，但是诸位藩王都没敢动筷子，坐在主位上的朱元璋哈哈一笑，看着下边的儿孙满堂，朗声开口说道。 “都别装了，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今天没有那么多规矩，啥事吃饱了肚子再说！” “哈哈哈……” 下边先是传来了一阵笑声，紧接着就是欢声笑语，藩王们也都知道朱元璋的脾气，知道这个时候越放得开老爹就越高兴。 于是乎，这喝酒划拳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大嚼大啃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朱元璋一看这样更是高兴，伸手拿起了一个鸡腿递给了朱雄英，又拿起了一个鸡腿递给了朱标，自己则是撕了两个鸡膀子，往老伴的碗里边放了一个，自己则是拿着一个啃。 “哎呀，这他娘才是人过的日子……” “哈哈哈……” “来，标儿，大孙子，咱爷仨喝一个……” 第262章 帝王家宴(2) 这家宴可是热闹非凡。 孩童们吃的是满脸油渍，朱雄英也没有在朱标和朱元璋身旁待着，而是带着他的弟弟朱允熥在小一辈的桌子上坐主位。 这朱允熥明显是瘦了很多，但是他这个瘦可跟朱高炽的不一样，脸庞被晒的有些古铜色，整个人结实了不少，夹菜时偶尔露出的小臂，竟然有些许肌肉凸起，虎口上有一层薄薄的老茧，整个孩子的精气神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朱雄英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笑呵呵的开口问道，“老弟，这应天大学的兵科训练挺好吧？大哥看你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 朱允熥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大哥叮嘱的事儿，我肯定要好好去办，虽然弟弟年幼，但还是要从小拿枪拿炮，咱们朱家人没有一个怂的，以后大哥指哪儿，弟弟就打哪儿，肯定打的明明白白的！” 朱雄英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浓重的笑意，重重的拍了拍自家亲弟弟的肩膀。 “以前还总担心你性子太软，跟父皇请求让你去应天大学参加兵科训练这件事果然对，听说你使用化名，在咱们应天童子军大比武当中得了第一名？” 朱允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轻轻的捏了捏拳头，“那是，咱们朱家要么就不干，要么就干的登峰造极，到时候大哥当个好皇帝，弟弟怎么着也能当个好将军呢……” 此话一出，周围的朱家小辈儿纷纷侧目，但朱雄英却是满脸笑容，按道理来说，自家弟弟这话说的有些过了，但是又谁能在乎呢？ 朱雄英最信任的就是他的弟弟，自己的弟弟愿意发奋图强，以后帮上自己，这种事情谁又能挑毛病？ 朱雄英笑呵呵的夹了一块羊排，笑眯眯的放在了朱允熥的盘子里。 “你这光喜好兵事也不行，得多读书，多看兵法，那应天大学不错，大哥也在那儿待过，你就多在那里学几年，但是要记住，万事有度，万万不能累坏了身子！” 朱允熥重重的点了点头，“大哥放心，那些教员对弟弟可好，每天吃什么喝什么那都是有定量的，吃多少肉，吃多少菜，吃多少米，那都是有明文规定，身子骨壮着呢！” 这朱雄英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个劲儿的往朱允熥盘子里添东西。 但在他们的旁边角落处坐着的就是朱允炆，自从朱雄英来到这张桌子上以后，你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哪怕是周围藩王家的小辈儿，都能和朱雄英聊的笑容满面，但唯独他…… 这朱雄英可是一句话都没跟他说，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没有看，这可是让他心中有些慌张，但是他却强忍着心中的异样坐在原地不敢说话。 这其他藩王的子嗣可能没有注意到，但是这朱允熥却是注意到了，轻轻的捏了捏自家大哥的袖子，朱雄英也是无比隐晦的点了点头。 朱雄英不能总是待在这张桌子上，说了几句话以后，就回到了朱标身旁，笑呵呵的给自家老爹和爷爷倒酒，至此，这张桌子最大的可就是朱允熥了。 只见小家伙哈哈笑道，“兄长，同饮一杯可否？” 此话一出，周围藩王家的小辈儿纷纷都愣了一下，这刚才太子殿下在的时候，这两位说的可都是大白话，怎么这太子殿下一走，这怎么还说上官话了呢？ 朱允炆连忙捧起酒杯想站起来，却被朱允熥一把拦下，“不可不可，您是兄长，怎么能站起来受我的酒呢？” 朱允熥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敬了一杯酒，朱允炆无奈，也勉强坐在那里喝了这杯酒，但是这杯酒他怎么喝是怎么别扭，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周围的藩王子嗣一看这气氛有点儿不对，几个胆大的已经开始插混打杠，整个桌子很快又回到了欢声笑语之中。 这一幕恰好被宝座上的朱元璋看在眼里，只见他笑呵呵的对朱标开口说道，“熥儿，现在倒是长大了，都知道礼数了，听说他在应天大学学的不错，你这当爹的果然有正事……” 朱标哈哈一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朱雄英又连忙在一旁拿起酒壶给自家老爹满上。 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得让他们学点本事，也就允熞和允熙现在年岁太小，才刚刚去大本堂启蒙，否则的话，儿子都想把他们两个也送到那应天大学当中历练一番，也要用化名，不让他们在皇子的余荫下长大！” 此话一出，马皇后顿时有点心疼小孙子，“标儿，你这是干啥，听说那应天大学童子军的训练很是苦累，当初是允熥性子软，咱那两个小孙子像小老虎一样，你让他们去干什么？” 这要是放在平时，马皇后说什么朱标都会同意，但是这件事情上，朱标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娘啊，不是这样的，咱们老朱家从百姓中来，一定要到百姓中去，如果这皇子皇孙都脱离了百姓，那咱们朱家可就真成了那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帝王了……” 一旁的老朱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婆娘你别管，标儿做的对，咱当初也有这个心思，只是找不到他那么好的办法而已，这个法子不错啊！” 老朱的眼神之中闪烁着赞许之色。 “这个办法好，等过几天咱把它写到皇明祖训当中，咱们朱家不能有不会种地的皇子，咱们朱家也不能有不食人间烟火的藩王皇帝，他们不能从小就锦衣玉食，生活在皇宫大内之中，那样就待傻了！”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老爷子一站起来，下边立刻寂静无声，只见朱元璋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咱刚才看到了允熥，这孩子的变化可是真大！” 周围的藩王纷纷看向朱允熥，小家伙站在那里挺胸叠肚，古铜色的脸上竟然还透出了几分坚毅之色，虽然看起来有些可笑，但是这精气神可跟以前大不相同。 周围的藩王纷纷称赞，尤其是秦晋周三王，紧接着朱元璋又开口说道。 “这应天大学是你们大哥弄出来的一个好地方，那里训练的有咱们大明帝国的童子军，还有青年军团，还有正常的武备学堂，讲武堂，在应天大学中要是能考个状元，那个都是孔夫子挂腰刀能文能武！” “咱今天想了，以后你们家中的小辈，七八岁的时候也都要去参加那童子军训练，十几岁的时候就去青年军团，再长大了就去武备学堂，都要在那里好好学习！” “咱们朱家后辈个个都要能文能武，你们也都知道，咱们大明的地盘太大，将来还有大把的新地，需要你们去镇守！如果后辈儿孙个个都是草包，只知道吃喝玩乐，从小就活在王府之中，从小就活在宫中，不食人间烟火，怎么管理地面，怎么镇守一方，如果那样，可就别怪咱这个当爹的抽你们了！” 众多藩王轰然叫好，他们不怕身上担子重，他们就怕身上没担子，自家老爹这么说了，他们非但没感觉到不开心，他们反而感觉到心里踏实至极…… 朱元璋满意的看了看下方的儿孙，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好，那这事儿可就这么定了，过些天咱就把这条加到皇明组训当中，到时候让你们大哥把这皇明祖训铸成金册，一人送你们一本！” 第263章 帝王家宴(3) 这下方的藩王可是一个个喜笑颜开。 这老爹让他们镇守一方，他们自然是乐的不行，谁都愿意当一个有兵权的实权藩王，谁都不愿意在应天城中当个富贵闲散王爷，如今这么一来，把孩子都送到应天来好好学习，将来也不至于黄鼠狼下耗子一辈儿不赶一辈儿…… 听说有几个藩王家的孩子，天天就知道吃，胖的像猪一样，估计这回得吃点苦头了吧…… 但是同样坐在宝座上的朱标可是暗自撇嘴，他可是明白自家老爹的意思，这一招可谓是深远至极。 把皇明祖训铸成金册，发给每一个藩王，那这件事情基本上就没有了修改或者是反悔的可能，但是这件事情一旦定下来以后，那就证明这藩王子嗣最少要在应天待上十几年的功夫。 这应天童子军是六年，这青年军团是三年到四年，武备学堂是三年，比武备学堂更高级的讲武堂则是两年，除了这些打仗的东西以外，还要学很多诗书礼记春秋一类的东西，有些人考试还不可能一次考过，一次考不过就要浪费一年的功夫，这么说的话，十几年都是快的…… 这藩王所有的子嗣到岁数了就要来，在应天学习的东西，可不只是上边所说的那些东西，那可还是要学习大明思想品德，大明天子圣训，就这两个学科，如果学透了以后，估计以后想起什么歪心思都够呛。 再加上所有的子嗣都在应天，是否有什么作用，那简直就是昭然若揭，这不就和质子是一样的道理吗？ 朱标微微摇了摇头，隐晦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自家老娘，却发现马皇后满脸笑容，在她看来把自己的小孙子全都聚在身旁，这种事情简直就太好了…… 朱标心中无奈，也是暗道自家老爹真狠，狠起来连自己人都坑…… 但是这件事情也成功打消了朱标的顾虑，毕竟他要干的事情已经很明显，那就是把所有的藩王都分封出去，分封到那些刚刚打下来的新地，新地可是一片空白，除了各方势力掣肘以外，有了这一道保险，显然他会更安心一些…… 朱元璋站在那里和下方的一群儿孙喝了一杯，得意洋洋的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上，轻轻瞥了朱标一眼，朱标连忙点头，竖起大拇指开口说道。 “爹您英明啊，这样一来，咱们朱家可就是代代龙凤，代代人杰，必定可以传承万年！” 朱元璋哼了一声，“那你看，咱再咋说也是个开国皇帝，哈哈哈……” 这父子二人相视而笑，朱元璋又凑到了马皇后身旁，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婆娘你看，过几天咱所有的小孙子都来了，他们每隔七天能休息一天，到时候咱俩就在宁寿宫里摆几个大大的圆桌子，让他们都来宫中吃饭……”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憧憬之色，抚掌笑道，“好好好，还是重八你想的周到，这事儿可行……” 看着一唱一和的老两口，朱标也是满脸笑意，伸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其实他也明白自家老爹的心思，这老爹是极力的让他打消所有疑虑，也在极力的让他打消所有顾忌，其实说白了，就是怕在他老人家闭眼以后，朱标对这些藩王出手。 但是朱标自己也是明明白白，藩王政策肯定得变，但是大概率不是自己的这一代，这个时候，如果把那些广袤无垠的土地全都交在臣子的手中，朱标可是知道人性的恶。 到时候只要中央朝廷出现一点点的事情，下边就能冒出无数个土皇帝，到时候这大明就是一个扩大版的三国乱世！到那时候的动静可就大了！ 有一些精明强干的藩王帮朱标镇守一方，哪怕是到最后中央朝廷依然会暗弱，但是藩王得天独厚的条件让他们很容易取胜，到时候当皇帝的还是姓朱的，肉还是烂在锅里…… 至少现在看来是这个样子的，如果这以后大明帝国发展到很高的程度以后，那就得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了，制度一定要适合当下的实际情况才行，否则的话，步子迈大了就容易扯到蛋…… 朱标看了一眼坐在下方守卫的秦王朱樉，看自己的二弟正在炫耀腰间的美玉。 那东西巴掌大小，深绿色，还透着光，用黄金做了个框镶嵌，这框上都镶着五颜六色的宝石，就这东西拿到外边去，估计能换来一个普通百姓，是人家百年的富贵。 但是这玩意儿在朱家人的眼中也就是个小玩意儿，这朱樉才拿出来炫耀没两下，就被旁边的老三顺走了，一把踹到怀里那是说什么也不给…… 朱元璋摆了摆手，把朱雄英叫到了他的身旁，“别伺候你爹了，你爹那么大个人了，自己会倒酒，来爷爷这儿，你还没吃啥东西呢……”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把一只烧鸽子塞到了朱雄英的手里，朱雄英拿着就要啃，朱元璋却开口说道。 “唉哟大孙子，这玩意儿可不是这么吃的，这鸽子肉啊，你不能拿嘴啃，你得用手撕着吃，一条一条的吃才有味道……” 马皇后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还不时的插几句嘴，下边的藩王已经有开始喝多的了，摇摇晃晃上来敬酒，一时间气氛无比温馨。 朱元璋自然是来者不拒，想当初那些军中的糙汉都没有把他灌醉过，他还能怕啊自己的儿子不成？ 这几大碗下去就差点没给朱老二撂倒，最后还是马皇后出面制止了朱元璋坑儿子的行为…… 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所有的藩王眼神之中都有了几分酒意，此时也基本上就来到了深夜。 这大年三十的晚上，宫中可是要放很多焰火，朱元璋当即大手一挥，“走，咱们出去看焰火，让宫中的人准备准备，看完了之后咱们回来吃饺子！” 一群藩王摇摇晃晃的跟在了朱元璋和朱标的身后，女人们都没有出去，她们要留在宫中包饺子，毕竟今天朱家人不用别人伺候，都是自己伺候自己。 来到宁寿宫的广场以后，这宫女太监们早都准备好了，如今这大明的烟花也比以前好了不少，之前都是用纸卷的，现在也都变成铁管了…… 朱标让老两口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则是带着所有人站到了对面，行礼之后高声喊道。 “新年伊始，万物更新，爹娘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朱元璋笑了，马皇后也笑了，只不过这笑着笑着，眼神之中就有了泪光…… “砰！！！” 硕大的钢管当中喷出了一股火焰，天空之上立刻挂满了瑞彩千条。 金蛇狂舞之间，天空之上陡然出现八个由烟花组成的大字。 “帝国安泰，吾皇万岁！！” 第264章 诸王奉礼(1) 这焰火足足放了一个时辰。 整个应天城的百姓都可以看到这盛世美景，这皇宫里面放百姓们也不含糊，整个应天城的天空就没有闲着的时候，那可是你家唱罢我登场，谁家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输了面子…… 应天那几条长街之上，也是迎来了舞龙舞狮的队伍，各大商号，全都出了钱资助，看看谁家的舞龙做的好，看看谁家的狮子耍的花样多。 孩童们提着小灯笼在大街上乱跑，这应天城当中的官差也是四处乱转，生怕有贼人趁机作祟。 这大明这几年偷孩子的变多了，但和之前采生折枝不一样，这些人偷了孩子以后，都放在自家养起来，说是北上南下的亲戚送回来的，要落在自己的户籍上。 这个时候孩子越多，钱财就越多，这朝廷每年给的钱，那可都是真金白银的，甚至有很多贼人靠着养孩子发家致富。 但是这大明朝廷也对这件事情严厉打压，抓到以后基本上就没活路…… 根据这种事情，朝廷也更改了一系列的法令，户籍的这件事情变得更加难了，番邦人想有大明的户籍那更是难上加难，其他的平民百姓如果没有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就去办理，到后来办也会极其困难，还得需要各种证明这个孩子是你自己亲生的才行。 但是这种事情依然不妨碍应天街头上的热闹，百姓们奔走相告，齐聚皇城门口，帝国万岁的呼声震破云霄！ 到最后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二人都不得不去那里看一看，帝国现在有钱，这朱标也是大方，来这里欢呼的百姓一人赏了一块花钱，这花钱是帝国特意铸造新年流通的一种东西，上边的花纹千奇百怪，但也都是和吉祥如意，国泰民安有关的。 有铜质的银质的金制的，铜质的是一人一块，银质的和金制的就抽签，看看哪个百姓的运气好。 一顿折腾完事儿以后，这已经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父子二人慢慢悠悠的朝宁寿宫走，没走多远就闻到了这宁寿宫中饺子的味道。 朱元璋看了眼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怎么样，爹这一招还可以吧？” 朱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弟弟们对大明忠心耿耿，又何必如此，这些年从来没有发生过藩王骄横不法的事情，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 朱元璋却摇了摇头，“兔崽子，啥时候还学会跟你爹口不对心了……” “你说的对，这些年那些小兔崽子确实挺老实的，但是咱们这两代就是要打下一个好头，咱们这两代打下好头以后的帝王才能轻松，否则的话，你打下来的那些新地，就会成为咱们帝国的累赘！” 朱元璋这话说的，可是一点不假，华夏先民为什么没有走出过中原大地，不是老祖宗们武德不够强横，也不是老祖宗们打不过，就从祖龙那一代开始算，华夏任何一代强盛的时候都有横扫天下的本事！ 就同时期的力量对比，那看起来当真是悬殊的可笑，想一想那亚历山大方阵碰到了老秦人，估计他们一个老秦人的前锋骑兵都打不过，就更别说拉开架势正儿八经的打一场了…… 想一想，他们排成整齐的方阵向前冲，迎头就撞上了老秦人的弩兵，然后一个叫白起的大将军捋着胡子冷笑…… 估计到后来就是挖坑埋土，然后拷问他们的主力在哪儿…… 但是为什么没有打出去呢？无非就是因为地盘太大了，守不住，打天下是一回事儿，做天下又是一回事儿，打下来了，守不住反而就会深受其害，这种道理，朱家父子是一清二楚。 所以说朱元璋今天才会办出那样的事情，他就是在为以后的皇帝打基础！ 父子二人一边聊一边来到了宁寿宫，这里边的藩王，在秦王朱樉的带领下向父子二人行礼，朱标满脸笑容，朱元璋倒是笑骂道。 “别他娘的装了，快去帮你们婆娘端菜去，这三十的饺子可都得多吃点儿……” 众位藩王一哄而散，马不停蹄的赶往厨房，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厅之上就充满了饭菜的味道。 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也没有什么精美的东西，都是一些家常便饭，一人一盘饺子，中间还摆着一些凉菜热菜。 父子二人稳坐高位，马皇后坐到朱元璋旁边，朱雄英则是坐在朱标旁边。 等到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二人吃了第一个饺子以后，这下方的藩王才动筷子。 这吃饺子的时候朱樉一直贼溜溜的看向朱标，朱标则是隐晦的点了点头。 朱老二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个肉蛋饺子，囫囵吞枣的吞了下去，梗着脑袋站起身来。 “爹！！” 正在夹饺子的朱元璋被朱老二吓了一跳，一根筷子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直接插在了朱老二的发髻上，还伴随着朱元璋的一声怒吼。 “咋！！！” 朱老二抖了抖脑袋，还以为那筷子扔到别处去了，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说道，“爹，新年伊始，儿子愿献给爹和大哥一件小玩意儿，以示孝心……” 周围的藩王纷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们早就听说了，自家二哥准备了两件稀世珍宝，用不同颜色玉石拼接起来的山河社稷图，还有就是那九宝如意，听说这两件玩意儿那可都是不出世的宝贝，但好在是他们也准备的不差，虽说没有如此珍贵，但也是拿得出手。 朱元璋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好啊，老二，难得你有这番孝心，拿出来让咱瞅瞅吧！” 朱老二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对外边大手一挥，几个宫中奴婢立刻搬着一件硕大的东西走了进来。 众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看着那东西上面盖着的红布，纷纷压低了声音议论。 “你们看看，这就是二哥准备的稀世珍宝，听说是用不同颜色的玉石拼接起来的，唉……这海外就是好，听说满地都是黄金宝石……” 楚王朱桢满脸羡慕的开口说道。 潭王朱梓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啊，听说那九宝如意更加神异，以翡翠做柄，如意的头是用翡翠雕空，里边塞了一颗牛眼大的夜明珠，一到晚上那可是美轮美奂……” 这众位藩王纷纷侧目，而朱樉却得意洋洋的掀开红布，大声开口说道， “爹您看，这是南洋今年各地丰收时最大的稻穗！您看看这一支，足足有半尺长！还有一些陶器，都是儿子带着您的几个小孙子亲手捏制出来的，这南洋的土壤特殊，五颜六色的，儿子就生了这么个主意，虽然做的不太好，但还是请爹和大哥笑纳……” 朱元璋眉开眼笑，伸手指了指那只最大的稻穗。 “快快，把那稻穗儿给咱拿来，咱就喜欢这长得好的粮食，明年咱就在宫中开一块水田，把这些好种子全都种下去，等你们再回来的时候，爹请你们吃白米饭……” 朱标也是满脸笑意，伸手拿过来一个小陶罐爱不释手。 这爷俩倒是乐了，但是这满座的藩王可都是目瞪口呆。 小十二朱柏愣神似的拉了拉周王朱橚的衣袖。 “五哥，二哥他这是诈骗，二哥他这是诈骗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小十二的身上…… 但出奇的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有深深的认同…… 第265章 诸王献礼(2) 这朱老二满脸平静，好像丝毫没有把小十二的话放在眼里。 好像他一开始就要送这样的东西一样，这朱元璋和朱标也对他送的礼物赞不绝口。 朱元璋拿着那一只最大的稻穗儿，眉开眼笑的开口说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稻穗长得多可人？” “这天下的稻穗如果都能长得犹如南洋那般，我帝国的粮食根本就吃不光，我帝国又可以多养活多少百姓啊？” 很难理解朱元璋对于粮食的执着程度，朱标最开始劝自家老爹往外打的时候用的理由就是这南洋的稻子可以一年三收，果不其然，自家老爹被说服了。 如今这终于是实现了，这南洋的稻米已经供给了小半个大明，如此庞大的粮仓，可当真是让朱元璋笑得合不拢嘴。 可这周围的藩王可是一阵唏嘘，原本以为啊，这父皇跟往年的爱好还是一样，无非就是家里做两罐咸菜，腌点咸肉，甚至炒两个可口的菜肴。 但今年听说二哥突然送了如此珍贵的礼物，他们自然也不敢落后，所以就准备了很多珍贵的宝物，有的甚至掏空了家底儿，有的甚至挪用了府中卫队的军费，但这下可倒好，一下子就搭了进去…… 但此时朱元璋满脸欢喜，任谁也说不出来什么，朱标也是跟着开口说的，“二弟有心了！” 这一句话可是让朱老二眉开眼笑，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爹和大哥喜欢就好，我那还运来了十几车南洋特产的水果，过一会儿拿出来给咱家人都尝尝……” 朱元璋连连点头，“好，老二，你总算是懂事儿了，有个当二哥的样，也有个宗人令的样！” 一句话说的众位藩王一阵唏嘘，是啊，人家可是嫡次子，人家可是宗人令啊，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儿骗他们？无非就是一些有心人传出去的谣言罢了…… 这事到如今哪怕不相信是谣言也得相信是了，否则的话怎样？还能去找二哥打架吗？！ 众位藩王心中暗骂自己糊涂，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不送肯定是不可能，临时换礼物也肯定是行不通，那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外拿了，但愿自家老爹今天开心，不会为难他们…… 朱棡也站了出来，只见他是满脑的冷汗，从怀中掏出两个小锦盒，“爹……” 高台上的朱元璋，冷哼一声，“咋，你咋还流那么多汗呢，没准备就没准备，爹不能怪你，你大哥也不能怪你，呵呵……” 这语气听起来怎么听也怎么不像是不责怪的样子，朱棡只能硬着头皮打开锦盒，这两个小锦盒中是两把小巧的手枪，都是两大工业城最新做出来的撸子。 上面的花纹就有一些精致了，整把枪都是镀金的，枪把手更是用象牙做成的，这镀金的表壳，还用细碎的宝石镶嵌出了各种图案，这手艺一看就知道是谁做出来的…… 原本这东西算不上什么珍贵的玩意儿，毕竟皇帝喜欢玩这东西，这两大工业城更是做出了各种型号，但是好就好，在这两把枪简直是太小巧了，两把加在一起还不如巴掌大，看起来就是个稀罕物。 “爹，大哥，两个小玩意儿，在神机工业花几百元钱买的，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嘿嘿……” 朱棡一边说一边抹着冷汗，一副心虚的样子，这图标看着好像，他实在是不相信自家三弟会被老二骗了，那三弟的心眼子估计比老二的体重还大，他无非就是借坡下驴跟着演戏罢了。 所以他送出的东西极为讲究，不算是不奢侈，毕竟不奢侈就是不配合演戏，也不算是太奢侈，等到后边的那些藩王送完以后，他这个绝对就不算什么大毛病…… 朱元璋也是看了一眼老三，微微点了点头，“拿上来吧，下次不能如此破费了，有那几百块龙钱，可以多为封地里的百姓做点实事儿！” 朱棡连连点头，朱元璋看了看那小小玲珑的手枪，朱标也看了看，二人一起把这小玩意儿扔给了朱雄英，朱雄英拿着这两个小东西，倒是爱不释手。 朱棡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小玩意儿能被两位帝王送给太子殿下，这件事情可是意义非凡，朱棡心里盘算着自己如果外放分封的话，会分封到哪里，如今一看，自己的两把枪被两代帝王给了太子殿下，那自己就一定不会分封的太远，毕竟太子殿下的枪又怎么会离身太远呢？ 众位藩王都沉默不语，此时的宫殿之中也有些沉寂，东西准备的不好是一方面，但是这件事情众位蕃王也知道，无伤大雅，顶天就是打一顿骂一顿罢了…… 但是这三哥送完以后，应该是谁出面来送呢？直接往下排就应该是五哥，但如果正常的话，就应该四哥的子嗣出来送，表示燕王一脉还在，也表示燕王一脉简在帝心。 众人纷纷，看向朱标，朱标隐晦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当即开口说道。 “高炽啊，如今燕王府顶门立户的是你，你且出来吧！” 众位藩王纷纷松了一口气，其实这件事情怎么做都可以，让那朱高炽和后边的小辈一起也可以，让他排到第四顶替他爹的位置也可以！ 但是这两种方法的差别可是太多了，朱标也明白，这个时候藩王都要挪动封地，一定不能在他们心中留下嫡长一脉刻薄寡恩的印象。 朱元璋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就高炽孙儿来吧，你代替老四，这燕王一脉到什么时候都是燕王一脉！” 朱元璋这句话直接就给朱高炽定了性，一时间这大殿当中又温情了几分…… “多谢皇爷爷，多谢陛下……” 朱高炽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有些费力的站起身来，一只手臂僵硬的吊在腿侧，另一只手臂则勉强伸到桌子下边，摸索了两下，终于是摸索出来一个布包裹。 “爷爷您看，这个是孙儿画的一幅画，虽然有些粗鄙不堪，但也请爷爷和大伯笑纳” 朱元璋看了看那长条形的不包括，笑容满面的开口说道，“好，我朱家这么多年终于出了一个会作画的，快打开让爷爷看看……” 朱高炽行了个礼，单臂把那画作放在了前方的大桌子上缓缓打开！ 画作当中，一只斑斓猛虎啸聚山林，可在那猛虎的膝下，已经有一群小老虎，这群小老虎嘴角带血，一个个凶厉至极，唯独角落当中，有几只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幼虎…… 在座的都是什么人？那都是天下最聪明的人，纷纷猜出了朱高炽的意思。 但是这朱高炽却是开口说道。 “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唯有血脉情，一步一回顾……” “这么多年皇爷爷对各位叔伯以及于我这种小辈儿都是多有照顾，大伯也是为了我们殚精竭虑，高炽在这里谢过了……” 朱高炽踉踉跄跄的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周围的藩王纷纷动容，有的甚至红了眼眶，朱元璋也是不自觉的站起了身，盯着那幅画满眼泪光…… 第266章 笃信方士 “好孩子！” “好孩子啊！” 朱元璋感叹了两声，随即命人把那画作拿到他自己的宝座旁边。 同时又无比感叹的开口说道，“你们啊，如今也都算是长大了……” 这大殿之上，一下子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朱元璋，而朱元璋却是满眼的缅怀之色。 “你们小时候的模样就好像在咱的眼前，一晃一晃的，你们时候久了不能回应天，爹这心里每天都能想起你们，想起你们小时候的乖巧模样，想起你们长大了如何气咱的……” 周围忽然响起了一道啜泣的声音，所有的人诧异的回头望过看，却看到那朱老二站在那里满脸泪水。 这要是别人哭了，他们作为兄弟，怎么说也得上前安慰几句，但这要是朱老二哭了，他们这群藩王只会一哄而散，谁知道这家伙有没有憋什么好屁？ 而朱元璋却没有理会。 “你们现在都长大了，也都顶门立户了，各家的日子都要好好的过，千万要本本分分，千万要爱国爱民，人这一辈子，吃肉不能吃到肚皮外，花钱买不来心里宽，这世间万事都有个度，万万不能太过贪图享乐，享乐过头了可不是啥好事儿，你们记住了吗？” 众多藩王纷纷跪地，“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上，时不时看着那张画有些愣神。 朱标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叹了口气，看了看骨瘦如柴的朱高炽，又看了看他夹着双腿窘迫的样子，心中虽然有些膈应，但总不能立刻就安排他暴毙，毕竟就以他的能耐在朱标面前属实是搅不起什么大风浪。 这种东西与头脑手腕无关，主要就是实力相差太过悬殊，而且大义还被朱标牢牢的占据着，朱高炽要是想来一个靖难之役什么的，估计一个蓝玉就能教他做人，更别说现在常家三雄可是如日中天的年纪。 想到这里，朱标心中的杀机也就淡了一些，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吧，还是十年吧，等会儿自己回去看看给他分封个什么样的地方，最好离蓝玉的北方近一些，呵呵…… 这燕王一脉送完了，周王朱橚也就站了出来，他是诸多藩王之中唯一放弃了封地的王爷，选择在应天研究他的草药。 他自己本身也不喜欢治理一块土地，他在那医学院每年拿的只是一些微薄的俸禄而已，朝廷给他的亲王俸禄也都被他尽数用于培养那些学生。 朱元璋对于这个五儿子，不知道有多么看重，平时是三天一小赏五天一大赏，对于这些赏赐老五也是照单全收，平日里要不然就去医学院看看自己的研究，要不然就是在府中勾栏听曲，这日子过得是无比滋润。 但是也奇怪，他越是这般滋润的过日子，朱元璋便越是看重他。 如今他站出来以后，也没有送出什么稀奇的东西，只是拿出了一些药丸，和几张药方，说是吃了之后能强身健体，还有一盒子药丸是专门用来解酒的，说是吃完了以后，只要不是狂饮就不会醉。 朱元璋拿到手里毫不犹豫的吃了一粒，朱标也是吃了一粒，一边吃还一边埋怨道，“老五啊，你下回搓药丸的时候能不能用蜂蜜来搓，这东西吃的太苦了……” 一旁的朱橚苦笑着点头，还在那里小声嘟囔道，“用蜂蜜搓药丸影响药性……下回弟弟再研究一个好方法，看看能不能把这药做甜一点……” 看的众位藩王纷纷侧目，这是何等的信任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嫡脉亲王就全都已经送完了礼品，剩下的藩王可就都不能喊爹了，都得喊父皇了…… 楚王朱桢满脸复杂的站了出来，宫中的奴婢搬来了两盆硕大的珊瑚树，这珊瑚树上镶金带银什么宝物都有，珊瑚树的最顶尖，还挂着两颗夜明珠！ 这东西哪怕在皇宫之中都是极为稀有的宝贝，毕竟如此大的珊瑚树，只产自于深海，在捞这种珊瑚树的时候，十个水鬼捞完珊瑚树上来以后都得有七个口鼻出血。 基本上就是拿人命换来的宝物，好在现在下海捞树的都是昆仑奴，否则的话，朱元璋能当场炸了！ 朱元璋看了一眼那殷红如血的珊瑚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毕竟是大年三十儿的晚上，也不好今天发火，只是声音平静的开口说道。 “你的地盘不算富裕，今年还有些灾荒，这珊瑚树当真是珍贵无比，好看啊！” 一句话吓得楚王朱桢面色苍白，他也是想打肿了脸充个胖子，本来以为诸多亲王送的东西都是十分珍贵，他自己则是跟个大溜。 这珊瑚树再珍贵也比不过那用玉石打造的山河社稷图，但没想到前边的藩王送的东西全都是小玩意儿，就从他开始，才送出了如此珍贵的东西。 这楚王也是个耍光棍的高手，当即就要跪下来认错，但朱元璋却在他跪下之前就轻轻摆了摆手，“这是做什么，大过年的别没事总下跪……” 看着自家老爹满脸的笑容，虽然这笑容有些诡异，但是这朱桢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勉强心虚的坐回了位子。 紧接着就是齐王朱榑，这齐王朱博可是有点意思，他当初和燕王朱棣是最好的，这二人曾经共同越过长城去打草原人，但是却没有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后来就是朱标发大军攻伐草原，他们的军功也被淹没在了这次远征之中。 毕竟上面有灭国大功顶着，他们那功劳也就是仨核桃俩枣子的，谁能在乎他？ 当时的燕王朱棣丝毫没有在乎，毕竟在他看来为国杀敌实属正常，但是这齐王朱博却是多有怨言，以至于被朱元璋写信申斥！ “父皇，陛下！” “一些小玩意儿，请笑纳……” 朱元璋点了点头，朱标也是笑笑没说话，几个太监端来了几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齐王朱博上前一一掀开红布，这里面的东西顿时让众人大吃一惊，用铜钱编成的长剑，用人头骨做的酒器，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用泥土塑成的小孩雕像，反正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父皇，陛下，这些都是从民间收集来的宝贝，都是不可多得的法器，这些东西可以保佑父皇和陛下百病不侵，龙体康健！！”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青紫之色，他之前是干什么的？他之前是寺的和尚，这法器顶不顶用，这些玩意儿究竟是不是真的？他这个业内人士怎么可能不了解？ 这玩意儿是如何骗人的，朱元璋比谁都清楚，但是这说来也奇怪，他朱家人还真就有信的！ 朱标在一旁盯着自家老爹，生怕老爹起来把桌子给掀了，但是朱元璋究竟是没有搅了这一顿年夜饭，只是带着三分冷笑的开口说道。 “老七呀，老七，你可真是长了能耐了，这么多年行军打仗的本事没长，诗词歌赋的本事也没长，倒是笃信上了这方士之术！！” 朱标在一旁连忙规劝，“爹，老七他也是好心，您息怒啊……” 朱元璋剧烈的喘了一口粗气，“息怒？息怒你娘了个腿！把那些破玩意儿给咱拿出去砸了！！” 马皇后在一旁瞥了朱元璋一眼，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腿。 第267章 老七老八…… 朱元璋有些狂乱的在地上转了好几圈。 几度想掀桌子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指着齐王朱博的鼻子骂道，“你还好意思拿这几个破烂，咱告诉你，你就是拿点自己家里做的咸菜，都比这东西强！” “你小肚鸡肠，嫉贤妒能，到北方草原上打两次秋谷就与军中将领争功，本来咱那时候就以为你是岁数小，但没想到你现在是越来越出息，还在家中豢养江湖术士！！！” 这齐王朱博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开口说道，“父皇，儿子也没啥恶意，就是实在想不出您需要些什么，那些术士说这些玩意儿可化解人身上的煞气，能让人福禄冲天……” 这话还没有说完，朱元璋就一脚把那齐王朱博踢倒在地，“福禄冲天？！老子本来就是福禄冲天，还他娘的用他们吗！？” 这朱标见势不妙，连忙上前劝道，“爹，七弟他也是一时被那些江湖术士蒙蔽了心智，今天是大年三十儿，爹，咱千万不要生气，等明天的时候，儿子和七弟好好聊聊……” 朱元璋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齐王朱博，袖子一甩，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上，气得连喝了两杯酒！ 其实也怪不得朱元璋生气，这老七的行事实在是荒唐，堂堂帝国亲王，堂堂齐王，怎么可能轻信那些江湖术士的言论？ 朱标早就听说，他在家中养了很多术士不说，还有些许武林豪侠之流，这也就是他，这也就是帝国亲王。 否则的话，朱标早就反手捏死他了！ 但是这个时候朱标却不能再说其他的，再说其他的好好的年夜饭就能被自家老爹给砸了，还是得好好规劝。 一切得等过完年以后再说。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自家老爹，朱标也是无比心累的，坐回了自己的宝座上，这刚才可是差点被掀了桌子，此时宫外也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明显就是太监把那几件所谓的法器砸碎了。 朱元璋闻声大怒，“蠢货，你真是个蠢货，你看一看，你那所谓的法器就被几个阉人给砸碎了，那些玩意儿要是真有神通，怎么不降下一个神雷劈死那几个阉人呢！！” 齐王朱博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一时间朱标也有些愣住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这个七弟为什么要出如此昏招！？ “爹莫生气，等过了这几天儿子和七弟聊一聊，他年岁太小……” 朱标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朱樉，朱樉连忙起身屁颠屁颠的去安慰。 马皇后也凑到了朱元璋身旁，小声的安慰起老人家，过了好一会儿老人家才缓过来，看着朱老二上前安慰。 朱元璋看在眼中，又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们看看老二，你们看看你们二哥，年岁小的时候确实是跳脱了一些，但是现在可是咱们帝国数一数二的贤王，你们能不能学着点！！” 众位藩王又是一阵啧舌，朱标又安慰了几句，紧接着就开口说道，“老八呀，到你了，你可别让爹生气了……” 潭王朱梓，默默的站起身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这一幕，朱标看在眼中，心中说实话也是有所想，他还在当太子的时候就听宫中的奴婢嚼舌头，说这八皇子潭王朱梓并不是自家老爹的血脉，而是陈友谅的遗腹子，虽然当时造谣的宫女被绞杀了，但是这句话也印在了朱标的心中，后来朱标还真就问过老爹。 本以为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老爹也会把他训斥一番。 但是让朱标奇怪的，朱元璋只是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没有解释也没有承认，更没有想象当中的暴怒，这事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潭王朱梓也没送出什么好东西，只是送了一个纯金做的鸟笼子，看了这东西，朱元璋是面无表情，挥手让太监收下，而朱标却是心中更加疑惑。 纯金做的鸟笼子，这礼物怎么越想越怪？越想越感觉这话里有话，越想越感觉这礼物另有所指呢…… 来不及他细想，这皇八子的赠礼竟然没有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结束了？ 紧接着就是鲁王和蜀王，这两位也是果不其然的赠了重礼，一个赠的是金刀玉斧，另外一个送的则是先秦青铜大鼎，这俩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好玩意儿。 但这东西好在是正常，不像是老七那样的诡异，朱元璋在老七的洗礼下也没有发什么火，只是叮嘱他们不要再如此奢靡，便草草了事。 这鲁王和蜀王可是对他七哥感激涕零，如果没有老七在前边扛了一下，估计他们两个也得挨一顿臭骂。 最后才轮到这小十二朱柏，小家伙挠了挠头，竟然直接从怀里掏出了本书，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爹，儿子囊中羞涩，也没有准备什么好的礼物，就自己写了一本书，想赠予爹和大哥……”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行啊，咱家的小十二都会写书了，拿上来爹看看……” 朱柏笑呵呵的把书递了上去，看着封面上用秦小篆写的三个大字，朱元璋一时有些犯难，往朱标的身旁凑了凑，清咳了一声。 朱标连忙凑过去一看，小声提醒道，“爹，这本书叫赞真武……” 朱元璋连忙缩回脑袋，打着哈哈开口说道，“不错不错，你这本赞真武写的不错……” 这外边的两个小太监抬着个大箱子，正站在那里等，看到这大殿里的礼物已经送完了，一时有些犯难，朱元璋看了殿外一眼，一边翻看着书籍，一边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小十二你倒是学聪明了，这书刚写了这么几页，明明就是你揣在怀里随时准备写的东西，怎么，有好东西了，舍不得给爹？” 小十二差点没哭出来，一旁的马皇后连忙劝道，“重八，小十二还小，刚就藩没几年，孩子聪明是好事，你跟他计较什么……” 朱元璋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咱哪里会跟他计较，逗他玩儿罢了……” “把那东西拿上来，你看你那个样子，怎么，所有人就你聪明？就你知道随便拿点东西糊弄咱？” 这箱子拿进来，朱元璋打开一看，好家伙，两个马头大小的和田羊脂玉！这种个头的羊脂玉已经是稀世珍宝，能被这小十二弄到，也算是他的运气……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笑骂着开口说道，“你们看看，小十二知道跟咱藏心眼儿了，好东西都舍不得拿出来了！” 众位藩王纷纷哄笑，只有这小十二满脸通红，一旁的朱樉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小十二瞪了他二哥一眼，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二哥你还好意思笑，你要是不诈骗我们，我们能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吗……” 朱樉摸了摸自己肥瘦的耳朵，“你说啥，我怎么听不见呢，小十二让你大点声说……” 朱标坐在高台之上，看着下边一片笑闹，此时的他面带微笑，但是这心中可是五味杂陈。 这一次除夕献宝，他可是看出了很多事情，首先这老七就不正常，这老八看起来也有些诡异，这老七之前虽然好大喜功，喜欢和下边的将军抢功劳，但总没有荒唐到笃信术士的程度！ 这老八也是如此，记得就藩之前他还在应天很是活跃，如今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还送了个纯金鸟笼子…… 看来自己得找个机会跟老爹好好聊聊，这总不能在一堆家里人当中掺杂一个外人吧？ 又过了一会儿，这礼物也送完了，朱家人则开始在宫中守夜，整整玩闹到天明才睡。 这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还没等诸位藩王消停一会儿，这二哥家的奴婢就送来了信件，说是所有的藩王都要去宗人府，今天他这个宗人令有话要说…… 第268章 秦王豪气! 宗人府。 这地方是大明帝国之前的宗人院，自从朱元璋下了命令以后，工部是日夜赶工，终于在大年初一以前完成了扩建，新建完的房屋还有着丝丝木屑的味道，宏伟的大厅，金碧辉煌，主座的后方以黄金铸造诸位藩王的名牌，每一个名牌都代表着声名显赫的一方王爷！ 这牌子上记录的很清楚，什么时候被封的王，什么时候就藩，牌子的后方就是一个小抽屉，里边放着当时册封亲王的圣旨！ 这圣旨可不是只有一份，而是一式三份，大内档案当中有一份，亲王手中有一份，宗人府里有一份，上面还有亲王之宝和亲王虎符的画影形图，以及藩国地图！这地图上仔细标注着兵营要塞的分布…… 这位藩王每当做出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或者是做了什么重大的错事，都会写成册子放到这个小抽屉里，等到他薨逝的那一天，里边的东西就会成为他评定谥号的根据！ 到时候功劳多了，自然就能评定一个好的谥号，如果做的荒唐事儿太多，到时候可就有，“愍”，“荒”一类的恶谥。 这宗仁府总长是三里三百零九步五分，城高二丈九尺，下宽六丈，上宽二丈，后边的院子东西阔一百五十丈二寸二分，南北长一百九十七丈二寸五分，完全是按照最大的亲王府邸规格来做的。 这也显示出朱元璋对着宗人府的重视，他老人家可很少如此铺张浪费，如此短的时间内令工部做出如此宏伟的府邸，花费金银何止千万，但是朱标和朱元璋都清楚，这钱花的值得，而且也必须要这么做！ 陆陆续续的，所有的亲王都来到了这宗人府，看到如此庞大的府邸以后，众人纷纷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这宗人院之前可是挺寒碜，可没想到只变了一个字，就增添了如此多的变化。 待众人坐定以后，这秦王朱樉却迟迟都没有来，一时间众人都是颇有微词。 毕竟这大年三十晚上，他们都被自家二哥坑的够呛，钱花出去了，父皇那里还没有领情，他倒是狠狠的卖了个乖，又送陶器又送稻穗儿，看着他好像是如何如何勤俭持家的样子…… 但是大家都是兄弟，谁怎么样谁心里没数吗？那二哥在南沙群岛可以说是奢靡无度，听说他吃一道菜就要杀好几百只鸟，只吃鸟舌，剩下其他的鸟全都扔到海里！ 哪怕是扔了，也不给那些当地的土人吃！ 打仗的时候动则屠村灭寨，土人们躲到丛林里不出来他就放火烧山，有些时候大火绵延数十日，进去的时候那些土人都已经烧成灰了！ 就如此行径，还在老爹老娘和大哥面前装什么好儿子好兄弟…… 楚王朱桢老神的坐在那里，一身粗布衣服，两只手塞到了袖子里，昨天晚上他可是一宿没睡，今天早上顶着个黑眼圈来到宗人府，他实在是有些疲惫。 这齐王朱博倒是缓过来了，手里把玩着一枚铸造精美的铜钱，口里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替他爹来的朱高炽，只是缩在角落里，整个人就好像是寒风中的鹌鹑，看上去极其可怜，那一张脸简直就已经没有人色了…… 门外忽然传来了号角声，众位藩王纷纷站了起来，这虽然是二哥，但人家可是宗人府的宗人令，特别是领头的老三和老五，更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主座两侧。 他们两个一个宗人左令一个宗人右令，自然要做出点样子。 但是让人奇怪的是，这二哥好像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矮小的身影，看上去就像个孩子一样。 众人离近了才看出来，这原来是大哥的嫡次子朱允熥！ 这一下子可就有些意味深长了，这孩子才多大？怎么就来参与这些事情了？ 这二哥是什么意思？ 一瞬间，所有疑问都堵在了众位藩王的心头，也有几个反应快的，一下子就领会了自家二哥的意思。 这无非就是在告诉他们，这宗人令的位置不会在他这一脉世世代代的传下去，而是一直都由皇帝的嫡次子担任，他是第一任，这朱允熥就是第二任！ 还有就是他今天说的事情一定很重要，否则的话也不能把这小家伙带来，现在就开始潜移默化，让这小家伙掺和其中的事情，这要是十年，二十年以后，还不得教个小狐狸出来呀？ 朱樉很满意众人的表情，笑呵呵的拉着朱允熥的手来到了主位之上，这老三朱棡也是相当懂事儿，一把从旁边拽过来一个小椅子放到了猪樉身旁。 “众位弟弟久等了，今天为兄起早进宫一趟，和大哥那边商量了一些事情，又把允熥小侄儿带来了，这些事情他以后反正得掺合，早早晚晚晚都一样，就让这孩子在旁边听听吧……” 朱樉环视一周，胖乎乎的脸上竟然带着一股浓郁的威严之色，“众位弟弟不会感觉到不自在吧？” 这些藩王哪里敢说话？可别看朱允熥这小家伙不大，但他代表的是谁，所有人心里都有数，搞不好人家可不是代表皇帝来的，人家可是代表太上皇和太上皇后来的，这要是今天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这孩子回去一状告上去，当天晚上自己就得挨揍…… 在众人坐定以后，朱樉笑呵呵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 “这些天你们在应天四处找奇珍异宝，这可都是没少花钱，你们全都是内陆王爷，每月领的俸禄都是有限的，你说你们啊……” 这众位亲王脸上都闪过了一丝尴尬的笑容，这大明帝国，国泰民安，这民间的奇珍异宝也是非常之多，特别是那些海外蛮夷，他们可真是拿好东西不拿好东西来卖。 所以这大明的商人就把他们手中所有东西都收了过来，在应天贩卖给他们这些权贵，那东西可真是贵啊，藩王们弄不到朝廷的贡品，所以就只能在民间花高价买入，那朵花的金银可是犹如流水一般…… 众位藩王的面色纷纷有些不善，他们花那么多钱，花那么多钱怨谁呀？还不是怨上边那位二哥！ 这庶出藩王当中最大的楚王朱桢，有些坐不住了，他这次可是损失了好几车的金币，昨天一晚上他嘴上就起了个大泡，这回到封国可怎么办啊？ 这原本以为送了如此贵重的东西以后，父皇会赏赐一些，也总算是能堵上一些窟窿，可是这都大年初一了，赏赐一直都没有到！ “二哥……” 楚王站起来想理论一番，但是又看到朱樉面无表情的胖脸，吞了一下口水，“二哥说的对，呵呵……嘿嘿……” 朱樉没有理会他，只是无比平静的开口说道。 “也不跟弟弟们外道了，这次确实是为兄坑了你们，原本也确实想准备一些珍贵的东西，只不过被父皇责骂以后，就没有在那般铺张……” “但是这件事情为兄也不会不管，你们花了多少钱，为兄这里都有记录，这里有几张帝国银行的本票，一会儿谈完事情，你们可以拿下去自行分了！” 第269章 全部同意 “啪……” 朱樉宽大的手掌，把那几张小小的银行本票拍在了桌子上，这银行本票精美至极，上边的字体都是用神武工业生产出来的金箔雕刻而成，可以说，帝国工业的最高成就都浓缩在这一张小小的银行本票上。 别说是民间，外人仿制不了，就算是大明帝国之内，会做这种本票的工匠也不超过十个，能做出这种本票的工具也只有一套，想拿出这一套工具，那可是要有一系列的手续才可以，可不是谁想看见就能看见的。 看着本票上金光灿灿的烫金，所有的藩王都下意识的吞了一下口水，这么多的钱，他们得发多少年的俸禄才有？这海外当真是满地黄金白银吗？ 朱樉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行，那既然诸位弟弟没什么怨言了，那我这个当二哥的是不是就可以说一说今天的正事儿了？” 周围的藩王下意识的把腰杆挺直了一些，他们知道，今天说的一定是有关呼吁他们王位的大事，否则的话，这二哥不至于拉出这么大的阵仗！ 就桌子上的那些钱，就算是养几万火枪兵都可以了，但他却能脸不红气不喘的拿出来，如果真像传言那般，把他们全都调往海外，也不是不能接受…… 朱允熥给朱樉倒了一杯茶水，这朱樉连忙双手接过，这胖乎乎的脸上，笑意就没有停止过。 他忽然发现从大哥那里把小侄子借来，简直是太对了，这倒霉差事，他这一代当就可以了，他可不想他那儿子受罪，而且这宗人府的权力有多大？朱樉自己知道！ 一代人干宗人令还好，这要是代代都是，那就难免会干出一些错事，到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哪一代的皇帝，也不一定能像他朱樉这样简在帝心，到那个时候这宗人令可就是催命符了。 朱允熥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拿出一杆小小的钢笔开始记录起来，看到这一幕，诸位藩王纷纷嘴角抽搐。 这一幕是多么的熟悉，在老爹的身上看到过，在大哥的身上看到过，在太子殿下的身上也看到过，如今这可倒好，在下一任的宗人令上也看到了这样的事情，又看了看自家二哥手中就没有放下过的小本子，众位藩王纷纷感觉有些前途晦暗。 “这次的事情，诸位弟弟心中也都有数，内陆藩王地已经成型了，咱们没有税收的权利，只能从朝廷那里接收一些俸禄，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可是到了海外之后，咱们可以自由很多，就像我这样，每一年交够了朝廷的供奉，剩下的就都是我的，一点都不怕告诉你们，我府中的大柱子都是纯金的！一点木料都不掺，掺木料的话，房屋当中的味道不好！” 周围藩王纷纷侧目，他们可是心知肚明，这秦藩一年往朝廷里送回的钱财，简直是用船来拉，又是粮食，又是木料，又是金银宝玉，哪怕给了朝廷这么多这秦藩还是这么富吗？ 所有人的心中刚刚有那么一丝疑虑，又看到了桌子上金光闪闪的帝国银行本票，所有人都把这疑虑打消了，比钱财，他们是真比不过这位二哥呀！ 所有人都在暗自思索，唯有周王朱橚，他可是准备这辈子就待在应天了，到时候他儿子如果喜欢出去就藩就去，反正他是不动了…… 所以在众多思索的脸庞之中，唯有他是在老神的品茶，这摇头晃脑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估计是在想昨天的戏文，还是在想新研究出来的医药？ 朱樉看着下方的众位弟弟们，笑呵呵的继续开口说道，“实在不行你们就在这儿畅所欲言的商量商量，我跟侄儿出去溜达溜达也行，但是这件事你们可听好了，要不就是所有人都出去，要不就是所有人都不出去，你们商量商量……” “今天早晨二哥入宫的时候，爹还跟我说过，说这是自家人办事，不能拿出朝廷的那一套来，也不能让大哥下圣旨，所以说咱们自家人就关上门好好商量，你们权衡利弊……” 朱樉说完站起身来，拉着朱允熥的小手就往出走，同时对旁边的老三老五开口说道，“那什么，你们两个把这钱给他们分下去，他们花了多少钱，你们两个不也是有数吗？” 这老三老五同时点了点头，伸手捏起来那两张帝国银行的本票。 朱橚忽然开口笑道，“二哥，这两张本票的面值太大，怎么分啊？实在不行，弟弟跑腿，去一趟帝国银行，找户部尚书吕大人把这票子破开……” 朱樉却摇了摇头。 “堂堂亲王，难道找钱还找不起吗？让他们自己分去，老五你要没事就在旁边做做会议记录，再说这封地你也要选，这可是爹特殊吩咐的，你想待在应天可以，但是该给你的一样都不能少！” 朱橚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泪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多谢父皇，多谢二哥……” 朱樉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慢慢悠悠的出去。 这大殿之中的众位藩王面面相觑，朱橚笑呵呵的抖了抖手中的银行本票。 “那咱们现在先分钱？这第一张本票是一百五十万金币，谁有零钱能破开？” 这可不是一百五十万个铜钱，也不是一百五十万个龙钱，而是一百五十万个金币！ 大明的最新式步枪才多少钱一杆？也不过一百多个龙钱罢了……换算成金币也就十几个…… 朱橚看下边谁都没说话，无奈的看了看另外一张本票，这次他干脆就没出声，而是无奈的放回了桌子上。 这老七齐王朱博嘴欠，开口问道，“五哥，那张本票是多大的，看看弟弟手里边有没有，实在不行先破开个小的呗……” 朱橚看了他一眼，他虽然平时与世无争，但毕竟人家可是嫡亲王爷，看着那些庶出王爷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只见他笑盈盈的开口说道。 “老七啊，估计你是破不开，这第二张本票是二百万金币，你们每人花的钱十几二十几不等，二哥的意思是把这些钱分下去，剩下的一些你们就平分，家里过的都不容易，也好补贴家用，但可不能大手大脚恣意挥霍……” 这周围的藩王脸色已经难看到了顶点，给钱，但他们破不开，看着，但就是拿不了，这简直已经不能说是打击了，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侮辱了…… 这海外当真是满地黄金吗？ 楚王朱桢第一个站了出来，毕竟人家是庶出藩王当中辈分最大的，“我同意去海外，但不知道陛下给咱们安排了什么样的地方。” 周围确实有几个不同意的，但是很快淹没在了同意的浪潮之中。 这小十二更是上蹿下跳的说要去海外建功立业，还没到小半个时辰，这所有的藩王就都同意了。 但是所有人都在关心一件事情，那就是分封完了，究竟要去哪儿？ 毕竟这海外这么大，穷的地方富的地方都有，总不能去个鸟不拉屎的荒漠吧？ 第270章 最终目的(1) 朱樉笑盈盈的回到了大殿之中，他这种方式还是他大哥朱标教的。 朱标说，如果说意见不统一，那么就要保证这件事情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或者是说你给出的东西可以让大多数人眼馋。 到时候这些眼馋的人，就会帮你搞定那些不愿意的人，本来这反对的藩王就寥寥无几，但是被那些同意的藩王一劝，也就明白了，这件事情已成定局，凭他们一个人两个人的根本就无法反抗，还不如乖乖的去海外。 果不其然，在一番友好的劝说以后，所有的藩王都同意了。 朱樉带着朱允熥回到了大殿，也不知道这为什么，小家伙的脸上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可把他的一众叔叔给看傻了，这小侄子笑起来怎么那么像大哥？ 这大哥一这么笑的时候肯定就没憋什么好事儿，如今的他们已经同意了，总不能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吧？ 朱樉施施然的坐在了主位之上，一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清单，满脸凝重的开口说道。 “既然众位弟弟全都同意去那海外就藩，那我这个当哥哥的也就不说什么了，毕竟我也在海外，如果谁分封的地盘和南沙群岛很近，那就时常去二哥那里走走，二哥必定扫榻相迎！” 众位藩王的脸上也都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们已经开始憧憬海外的美好生活了，同时心中也在暗自盘算，这海外毕竟是一片不毛之地，他们手里有多少本钱能把这块不毛之地弄成像南沙群岛那样的粮仓银库。 能分到一个什么地方？那个地方是否富庶？ 一张精致的榜单被秦王拿了出来，上边写着同意分封海外的一应文字，众位藩王看了看以后，上面也没写什么其他的，就都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上面。 朱樉拿回来这张榜单，朗声开口说道。 “过一会儿这张榜单就送到神机工业，让那里边的工匠用黄金把这个东西铸造出来，就挂在这宗人府的墙上，让后世的儿孙也有机会瞻仰今天的盛况！” “让他们看看，咱们今天是如何鼓起勇气去那海外为他们开拓的！等到以后他们享受海外富庶之时可得记起咱们！” 下方传来了一阵笑声，所有的藩王都眼神火热，这可是青史留名啊，谁又能不在乎？ 但此刻的秦王殿下又开口继续说道。 “今天早晨的时候，大哥给了咱一个清单，这清单上写着朝廷对你们的支持，咱们大哥说了，总不能让你们在海外过得太难，这起家的银两算他送给诸位的！” 所有藩王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原本他们还在战战兢兢的盘算自己有多少家底儿，如今可倒好，这大哥把起家的银子都拿了。 众位藩王纷纷站起身来，冲着皇宫大殿的方向恭敬行礼。 “多谢陛下，多谢兄长。” 朱樉笑盈盈的跟着他们一块好礼，等到坐下以后，他却叹了口气，脸上带出了一丝哀愁之色。 这所有人都有些糊涂了，这刚才还满脸笑容，现在怎么就没露哀愁了呢？ 难道是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吗？ 只见朱樉无比为难的开口说道。 “大哥虽然这么说，但是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帝国的土地太多太大，需要养的兵也太多，帝国财政也是捉襟见肘，一下子拿出了这么多银两，大哥即便是皇帝也难啊……” 众人纷纷默不作声，他们当然知道大明帝国现在四处都用钱，但是在他们的心目当中，这朝廷用多少钱跟他们藩王有什么关系？ 他们只需要定时定点从朝廷那里拿钱就可以了，也就是因为这种心态，所以这大明的藩王才是一辈子赶不上一辈子，最后全都成了那酒囊饭袋。 就像那原本时空当中明末的福王，从小到大都没出过王府，天天就知道吃，最后被那李自成生生的切成了肉块，和一头小鹿炖在了一起，还被叫做福禄宴！ 这简直就是大明帝国的奇耻大辱，藩王竟然窝囊到这种程度，和畜生有何差异呢？ 而此时老三朱棡站了出来，先是冲朱樉行了一礼，然后又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我给大家宣读一下朝廷给咱们的扶持……” 众人也都来了一点精神，但是这种精神在嫡脉亲王的心中却是无比刺眼，这些弟弟们根本就不关心大明帝国，他们不明白什么叫做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他们只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如果照这样下去，这藩王制度迟早要完蛋，大哥的眼睛里可是不揉沙子的！ 你都不跟帝国一条心，帝国又怎么会拿钱财土地养活着你们？ 想到这里，朱棡的声音增大了一些，朗声开口说道。 “海外藩王扶植政策，铁甲炮舰三艘，金币一百万枚，龙钱五百万，兵五千，各色装备配套，各色种子各五百斤，三年不需要进贡朝廷！每年朝廷也都有一百万万龙钱的支持” “朝廷会扶植各路藩王组建商路，贩卖当地特产，同时大明帝国当中的商人和诸位藩王做生意的时候，朝廷也会减免那些商人的赋税！”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神之中都冒出了亮光，不是说给的太少，这可是给的太多了，只要没有分配到鸟不拉屎的戈壁，这基本上都能是日进斗金。 和藩王做生意的商人减免赋税，整个大明的商人都会对那些藩王地盘上的东西趋之若鹜，只要地盘上的东西稍微有些价值，他们就会赚得盆满钵满。 但是所有人也都清楚，这上面说的虽然热闹，但他们还是没有收税的权利，没有收税的权利就不等于国中之国，他们只能像二哥那样开拓土地，做些买卖而已，等到这土地真正的开拓出来了，等到这土地上真正住满了大明百姓的时候，收税的还是朝廷，跟他们可没啥关系…… 但即便是这样，也足够他们兴奋的了，在内地有什么呀？只有那一点点俸禄而已，他们还得自己掏钱养活自己的卫队，那日子可真的是过得紧巴巴的。 可还没来得及诸位藩王兴奋，朱棡就紧接着开口说道。 “但是这些东西，是咱们大哥顶着朝廷的压力给咱们拿出来的，咱们朱家子弟不能只吃朝廷的，咱们朱家子弟也不能只依靠大哥，然后让大哥在文武百官面前难做！” “所以这东西啊，咱们得拿，但咱们得换个拿法，得让父皇和大哥在文武百官面前能抬得起头来，让他们看看，咱们朱家子弟没有废物，不是只会趴在朝廷身上吸血的虫子！” 所有藩王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他们的所作所为和趴在朝廷身上吸血的虫子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帝国打仗，他们不出力，帝国开辟新地，他们跟在后面捞好处，人家那些勋贵之家拿了好处之后还知道拼命，但是他们拿了好处之后，可却只会自己享受。 朱棡笑呵呵的展开了一张白纸，白纸的开头凛然写着几个大字。 “藩国与朝廷之对赌协议” 众多藩王面面相觑，朱棡却是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咱们不能让那些文武百官说说咱们朱家子弟是吸血虫子这样的话，所以我才连夜想出这个好主意……” 这朱老三一边说，一边抖了抖手中的协议，满脸兴奋的开口说道。 “这对赌协议好啊，拿了朝廷的钱财以后，咱们就定下来，第二年能给朝廷返回去多少，如果返回去了，朝廷就继续按照刚才的扶持帮助咱们，如果返不回去，那咱们也真心领罚！” 朱棡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 “这话撂在这儿，反正这东西我已经签了，过一会就上呈给陛下，我朱老三如果让朝廷失望，就降亲王爵为郡王爵！” “我朱家子弟不能总趴在祖宗的功劳上吃老本，咱们这一代还可以，像我们这几个岁数大的，都是跟着爹和大哥一起打江山过来的，享受一些也没什么！” “但是后世儿孙怎么办，咱们大明帝国迟早要鲸吞天下，到时候天下目之所及，全是咱们大明的赤血日月旗，没仗可打了！他们天天又什么都不干，躺在咱们的功劳簿子上吃老本，这早晚要吃出事儿，到时候外人如果揭竿而起……” 朱棡的脸色有些狰狞，怒声开口说道。 “你们也不是什么小孩，也都提刀打过仗，你们想一想，前元末年那会儿，咱们破了鞑子王公的府邸会怎么办！！！” “就算是这会，咱们攻破了那些土人的王宫又会怎么办！！！” “难道咱们真的要为了这一时的享乐，而把子孙后代置于如此险地吗！？” “难一些紧一些，让他们自己有能耐，否则养出一堆酒囊饭袋，咱们那个时候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啊！” “你们想一想，下了一个就蠢笨如驴体胖如猪，到那个时候，咱们就算在九泉之下，也要被那些废物气的痛哭出声啊！！！！！” 朱樉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肥肉，忽然感觉到自己有被冒犯…… （3000字大章，来点为爱发电呗……） 第271章 最终目的(2) 朱樉有些不爽的看了朱棡一眼。 但是看看自家三弟那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他也没有出言打断，毕竟老三现在说的是正事儿，感觉到被冒犯这件事情回家再说，大不了吃饭的时候和老爹老娘告黑状，或者是在大哥那里哭上一场…… 正在滔滔不绝的朱棡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恶寒，回头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满脸玩味的小侄子，又看到了满脸笑容的自家二哥。 心中总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但是现在这种情形也容不得他多想，伸手把那东西拍在了桌子上，上边赫然写着他朱棡的大名，名字上还盖着一个印信，竟然是那晋王之宝！ 这枚大印一盖，那性质可就变了，原本这个东西只是家中拿出来玩儿的一个玩意儿，但是是大印一盖，那个就是有关于朝廷制度的东西，说出来之后就不可能改变！ 所有的藩王都有些踌躇，说实话，他们当中没有几个胸怀大志之辈，他们也不敢胸怀大志，毕竟朝廷有皇帝，朝廷有太子，你个藩王胸怀大志是要干什么？ 但是现在也好像由不得他们了，自从他们来到了这宗人府以后，就感觉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现在已经没有了后退的余地。 刚才同意海外分封的那个东西，已经签了名字，这二哥还要把那东西铸成黄金的挂在墙上，这哪里是让他们名留青史？这分明就是怕他们反悔！ 所有的人都清楚，这藩王们在封地之中作威作福的日子，好像要一去不复返了，之前在家中闲来无事，勾栏听曲的好日子，好像也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朱棡还没有说完，看着那白纸上的文字，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三哥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无非就是想朝廷是不是在有意削弱你们的爵位……” 朱棡一边说，一边抬头看了一眼众位藩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光，但紧接着又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笑话！如今咱们大明帝国在大哥和爹两代皇帝的治理下变得何等强盛，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海外飞地，比中原神州还大！” “中原能挖出多少金银，北方的苦寒之地一年能挖出多少金银铜铁，这些账你们算过吗，告诉你们，就全大明用的所有钢铁，都是北方的苦寒之地挖出来的，数以百万计的昆仑奴，再加上草原人都在那里挖矿！” “那远东铜矿铁矿，供应着咱们整个大明天下的钢铁黄铜用度！” “那新平岛盛产白银，咱们用的每一块龙钱，都是从那里挖出来的，还有那昆仑奴的老家，那种地方满地都是黄金，几个移民过去的百姓，曾经在那里挖出过好几斗的狗头金！” 众位藩王眼神之中的热烈越来越重，朱棡冷笑一声，用力的拍了拍桌子上的东西，又继续的开口说道。 “去这种地方是削弱你们吗？再说了！占据着如此富庶的地盘，还要从朝廷那里拿俸禄，咱们这些藩王是干什么吃的？咱们朱家是只有大哥那一个爷们吗？剩下其他的都是米虫子？” “你们能不能有点骨气，每年每月伸手从户部要钱的滋味有多难受，你们清不清楚，那户部的吕大人现在吝啬至极，每次咱们藩王要钱的时候，都是百般推脱，知道因为什么吗！？” “因为他看咱们朱家子弟不值，替陛下不值，替父皇不值，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一家人不想着帮忙，还净想着天天伸手要钱！！” “你想想你们都干了些什么，老七，你已经暗自支持多少个镖局了，那些个江湖中人都投入了你的麾下！你是要干什么！？” “还有老八，你低头做什么，你现在已经有十多家妓院了吧，你还亲自给那些女子的屁股上纹标志，你也不嫌寒碜！！！” 所有的藩王都惭愧的低下了头，他们确实是如此，生怕朝廷少给他一分银子，甚至有些人都要变着法的弄钱，在封地之中，开酒楼开妓院，弄一些新平和北安的女子回来，随便弄个房子往里边一扔，那就是日进斗金…… 他们弄如此多的钱，无非就是奢靡无度而已，这种事情朝廷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今天却没想到被自家三哥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当真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留。 一旁的朱允熥运笔如飞，那钢笔尖和小本子摩擦的声音，好像一柄柄锤子砸在诸多藩王的心头。 朱棡气的剧烈的喘息了几下，伸手还要骂，却被朱樉伸手拦住，只见他满脸不悦的开口说道。 “老三啊，怎么能如此粗鄙，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咱们兄弟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怎么能破口大骂呢！” 朱棡倒也是听话，直接回头冲着朱樉请罪，“二哥恕罪，弟弟也是一时激愤，这才口出无状……” 朱樉也不能真心惩罚老三，只是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行了，快坐下喝盏茶，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何必如此上纲上线？” 朱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双满是怒火的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那些藩王。 这些藩王现在也都明白了，如今他们是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签字的话估计就是去海外发展，朝廷还能给扶持，大不了每年每月好好干就是了，到时候交够了朝廷的税金，剩下的就都是自己的。 看二哥那富态的样子，这外面应该也没什么不好。 但今天如果他们不签这个东西的话，估计自己在封闭当中所做的那些个腌臜事儿就要被朝廷翻出来了…… 到时候该定罪定罪，该处罚处罚，这朱元璋对藩王的管理可是极其严格，他们在领地可以干什么不可以干什么，朝廷都有明文规定，他们所做的那些东西，明显就是和朝廷的命令不符！ 哪个藩王能开妓院，哪个藩王能开镖局？开妓院是不是要学东厂？！开镖局是不是要学锦衣卫！？！ 这种事情可是说不清的，到时候一查，那可就全都是裤裆里的黄泥。 几个藩王对视一眼，在他们的眼神之中都看出了屈服的意思，因为没有办法，朝廷没有把他们逼到墙角上，也没有说要取消了他们的封国，去海外，朝廷每年给的帮扶还更多，无非就是不像现在这么轻松罢了…… 对赌就对赌吧…… 随着一个个名字被落下，一个个藩王之宝被盖在白纸上，原本整洁无比，只有一个名字的白纸，现在写满了众位藩王的名字。 这最后的一句话格外刺耳，那就是藩王不能替国分忧，就落为郡王！ 这大明的郡王有多惨，在座的人都是心知肚明，听说现在很多郡王都在向朝廷那里预支俸禄，因为年过不下去了…… 所以这次也就只能是拼了。 第272章 最终目的(3) 所有藩王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毕竟这养尊处优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每天在藩国都要尽心尽力的为朝廷办事儿，否则的话就有降为郡王的可能，而且那协议上写的清楚，也没有说只是降到郡王就算了，如果要是再干不好，还不得成为那散乱宗室啊？ 如果这血脉堕入民间，那估计就是永无翻身之时了，除非说家中的后辈能出现一个能人，考上个状元什么的…… 想着子孙后代，需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所有的藩王都暗自打了个寒颤，这由贫到富容易，三天两天就能一身贵气，但是这由富到贫却难，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嗓子，无法咽下糟糠麸皮，习惯了平日里使奴唤婢的藩王，岁数大的还好，岁数小的甚至不会独自穿衣服…… 这才是第一代！再过个百年又会如何？ 所有人都没再说什么，都在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怎么利用朝廷给的东西在地方开辟商路，打开局面，许久都没有动过的脑袋也都开始快速运转。 可就只有那齐王朱博，只见他满脸愁云，坐在那里喃喃道，“唉……不就是想让我们拼命吗……说出来就好了……何必弄得这么麻烦……” 高台上的朱樉皱着眉头看向他，这昨天晚上藩王献礼的时候，他就看着老七很不顺眼，笃信方士，还把自家老爹气成那般模样！而且那大哥的眼神，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作为嫡脉亲王，自然要提醒提醒他！ 当即开口说道。 “老七啊，你要是心中不满就说出来，咱这个当二哥的，可以带你去找大哥，或者是找父皇，不会委屈你的，你也不用在那里嘟嘟囔囔，你如果想留在中原的话也行，我们这么多兄弟在外边拼命，也能养活得了你！” “到时候咱们这些兄弟凑钱在应天给你买一套大宅子，再给你买一些奴婢使唤丫头，你就好好的在这里待着，也不能因为你一个人不想出中原，而连累我们这些人也在中原当米虫子，你说是吧！” 众多藩王其实现在也都感觉这出去挺好的，毕竟这木已成舟，该签的东西都签了，该盖的大印也都盖上去了，反悔也不好使。 而且这些人可都是第一代藩王，对于自己的能耐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曾经顽劣到那般地步的二哥都能到现在这样，他们差的是什么？ 二哥随手就能拿出来好几百万金币，而他们花个十万二十万的却要算计再三，这种事情他们怎么可能平衡？ 而且他们现在心中也都清楚，现在哪怕是有一两个藩王留在中原，到后来这日子也会越来越难过。 在朝廷的扶持下，外边的藩王肯定会越过越好，到时候每年来宗人府聚齐，那海外的藩王就得可劲儿得瑟，留在中原的藩王就会变成众人眼中的怂包软蛋。 朝廷给中原藩王的钱财也会越来越少，毕竟已经有人能够自食其力了，而且还能反哺中央朝廷，所有人都伸手要钱，你自然是要的心安理得，所有人都不要了，就你伸手要，那打的是谁呢？打的就是你这种不长眼的！ 这齐王朱博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二哥，弟弟纯属是无心之语，勿怪勿怪……” 朱樉冷哼一声。 “这几天大哥在为你们划分封地，到时候七弟出去的时候，别忘了带上你那些江湖人士，否则的话，万一哪天为兄带着秦王三卫出去打猎，再把你那些江湖人士当兔子给射了！！” 这朱樉说话的时候可是笑眯眯的，但是这眼神当中的杀气，可是一点都没有掩饰，所有的人这才想起来。 这位秦王殿下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要是论惹祸，在场的藩王加在一起都赶不上他一个人，毕竟人家当年可是堂堂秦王，被分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但这么多年人家还真就缓过来了，金银财宝无数，手下也是兵多将广！ 区区几个江湖人士，在这位秦王殿下的面前，甚至还不如兔子，也就是几个蝼蚁罢了！ 这齐王朱博的脸色十分难看，但他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笔，低下头的时候，他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怨恨之色。 旁边的老八也是如此，他喜欢在妓女的屁股上纹记号，这是他十分隐晦的爱好，今天竟然被这位二哥当众说出来，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原本就听到了一些传闻，这些传闻，他越感觉越像是真的，以至于他自己都有些信了，再加上这二哥今天如此让他下不来台。 这老八自己都感觉自己和旁边的人长得越来越不像，难道自己真的不是父皇亲生的？难道自己真像那个宫女说的那样是陈友谅的遗腹子？ 自己查了这么多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这次脑袋一热，便送上了那黄金做的鸟笼。 本来以为自家老爹看到这黄金做的鸟笼，以后会找他谈一谈，甚至会当面大发雷霆，那正好，他也可以当面问出这件事情。 但让这老八更加怀疑的事情发生了，这老爹根本就没有理他，根本就没有在意他送的黄金鸟笼，这种事情让他这些日子一直是精神恍惚。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低下了头，他在等，在等爹或者是大哥找他谈，这种事情这两位一定会知道的，到底是传闻，还是确有此事啊！ 潭王朱梓的封地在长沙，这长沙城之内这种流言蜚语简直就漫天都是，他甚至躲在王府里不敢出来，如此大的压力，换成旁人试一试！？ 再者说道，这么大的动静，朝廷能不知道？爹和大哥为什么袖手旁观？！ 而高台上的朱允熥看到这一幕以后，也是若有所思的在小本子上写了几句。 今天他可是听从自家老爹的安排，来这里学本事，这老爹教给他的第一件差事，就是把所有叔叔的表情记下来，所有说的话也都得记下来。 刚才大家说的聊的他是事无巨细，一个字儿也没落下。 这件事情就算是尘埃落定了，这诸多藩王还要在应天城，待到正月十五才能回封地，估计这些天新封地的位置也都能定下来，到时候他们就直接回家收拾，收拾完了直接去海外就好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志向的藩王是满脸喜色，但是这喜欢安逸的藩王，却是满脸的惆怅，但此时已经容不得他们多想，只能是在应天之中招募贤才。 只有那些有识之士，才好帮他们在那些荒蛮之地迅速的打开局面，朝廷那边也会帮他们分派官吏，但全都是应天大学出身，无一例外…… 但是这个消息一传出，一时间这诸多王府中门大开，都要招募这民间的有识之士，那也是天下震动，这没有那个能耐进朝廷的人也都纷纷往应天聚集，跟不了朝廷，跟藩王也总归是好的…… 干好了，都是百年的富贵！ 这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好几天，转眼间就来到了大年初五，宁寿宫之中热闹非凡…… 第273章 大年初五(1) 朱元璋坐在门槛上，被熏的有些焦黄的手指夹着一根雪茄。 马皇后带着一众儿媳妇儿在宫里包饺子，朱老二则拿着一个大木锤子，在门外的空地处打年糕，汉白玉做的大石臼，紫檀木做的木锤，石臼里放的是软糯糯的米糕，经过这大木锤子的反复锤打以后，这才能变成了香喷喷的年糕。 “咱说老二啊，你这怎么虚胖虚胖的，这缸打多大一会儿，你看你就满头大汗的，老三，你帮你二哥擦擦汗，别把他那汗珠子掉在年糕里，那年糕吃着得多骚气……” 朱元璋吐出了一口浓浓的烟雾，可嘴里却是一点儿都不饶人。 朱樉揉了揉自己的老腰，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爹，你放心吧，老三这边帮儿子擦着呢……” 朱元璋这才放过他，随即又看向旁边屁颠屁颠的老五，这老五可没闲着，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大石臼里一直在调整年糕的位置。 “咱说老五啊，你那医术这么厉害，能不能给你二哥弄点补气血的药，你看他虚的……” 老五坏笑一声，“嘿嘿，爹，您放心就好了，儿今天就帮二哥开方，方子里多加点人参鹿茸枸杞淫羊藿，肯定能把二哥的气血补回来……” 这老二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老五，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你小子，那玩意儿是补气血的吗？” 可老五就干脆当做没看见，拿着根小木棍在大石臼里使劲的怼。 朱樉无奈，只能继续抡动的大木锤子，哼哧哼哧的往里边砸。 朱元璋吧嗒吧嗒嘴，“这都这个时辰了，你们大哥怎么还没来？这朝中有那么多事儿吗，实在不行让那些大臣等一等，别天天像一窝蜂似的往养心殿里扑……” 朱棡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爹，大哥那里忙，初二就开始正常朝会了，这帝国的事情太多了，桩桩件件都需要大哥做主啊……”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好好干你的活得了，那朝中有多少事儿咱还不知道，就是那些大臣没用，这要是放在咱在位的时候，咱早就一顿大棒子教他们做人了！” 周围的皇子纷纷啧舌，心中暗道着自家老爹可真能说，大年初二的时候，大哥说想罢朝几日，被自家老爹好一顿规劝，说这天下间谁都能闲着，唯独皇帝不能，皇帝一闲着，下面的大臣就会起歪心思。 当时说的话是历历在耳，今天说的话也是有理有据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朱元璋的头发已经差不多都白了，原本是黑头发多白头发少，但是现在他老人家的头上，已经很少找出几根黑头发，虽然依旧精神，但是已经很难掩饰老态。 这老天爷骑不得骏马，舞不动钢刀，但却把那位叱咤天下的朱大帅，变成了如今白发苍苍的朱皇帝，但他老人家依然是没有服输，刚劲有力的手臂依然死死的捏着天下乾坤！ 此时他坐在门槛子上，看着院子里四处忙碌的儿子们，那眼神之中全都是笑意。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朱元璋赶紧站了起来。 “重八，不是我说你，都说了那门槛子不能坐，现在是冬天，上面太凉，你万一冻坏了肠胃怎么办。” 这大明天下能这么说话的，也就只有马皇后一个，他身旁还跟着低眉顺眼的郭慧妃和达定妃。 朱元璋看了一眼那达定妃，原本带着几分温情的脸颊，立刻变得有些冷淡，随手把抽到半截的雪茄扔到了一旁，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知道了，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出来乱跑，那齐王博变成那般模样，你这个当娘的也不知道去劝诫几句！” 这哪里是在说马皇后？明明就是在说她身旁的达定妃，如今的达定妃虽然年纪偏大，但依然美艳无双，听到朱元璋的话以后，立刻面带愁容。 “谨遵太上皇旨意……” 朱元璋瞥了她一眼，“你谨遵咱的旨意有什么用，咱的旨意你如果都谨遵了，那齐王博能变成如今那般德性！！” 那达定妃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这几位出来以后，前边那正在砸年糕的几位瞬间就消失不见，连同的汉白玉的石臼，也不知道被他们搬到哪里去了。 看样子这兄弟几个可是怕了自家老爹，生怕被抓当做出气筒。 马皇后一看这事有些不对，连忙在旁边打圆场，“博儿也是个好孩子，如今只是犯了点错而已，你这个当爹的都没教明白，达妹妹能教他什么……”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寒之色，只不过这眼神不是对马皇后，而是对跪在地上的达定妃！ 马皇后一看这事有点不对，连忙挡在了妲定妃面前，压低的声音劝阻道。 “今天是初五，破去一年晦气的日子，孩子有错就去管教孩子，别在这儿冲自己的小婆娘使劲，你想发脾气去别的宫发，别把这宁寿宫搞得鸡飞狗跳的！”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马皇后立刻露出了一丝笑容，回头扶起了达定妃，小声的安慰了几句。 但此时此刻，这院子的角落之中，齐王朱博，潭王朱梓，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此时他们兄弟二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活，小心翼翼的站在那里。 自己的母妃被责怪，他们二人也是心中惶恐。 朱元璋一甩袖子，就回到了宁寿宫之中，剩下这满院子的人面面相觑。 这老七老八惶恐至极，在那里是干活也不是不干活也不是，把大石臼搬到角落里，继续砸年糕的老二老三老五，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在那里默默的干活。 砸了几下以后，拿着小木棍子的老三抬起头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哥，七弟和八弟都快哭了，您不去……” 朱樉横了他一眼，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真以为你二哥的身板有多硬朗？你真以为咱是大哥吗？砸好咱们的年糕得了……” 这朱老二在外边历练了这么多年，啥事可是看得非常清了，在他看来，只要牢牢的依靠着自家大哥和太子殿下，那这天下之间就没谁能伤得了他，之前他回家那可是爹见打的角色。 如今老爹对他多好，拿出自己的体己钱给他平事儿，要不然他朱老二可是拿不出那么多钱分给诸位藩王平息怨恨…… 而且他也没有那么有钱，他在南洋修铁路修水泥路，强军移民，还能拿出那么多钱？还能在自己的宫殿里弄一根大金柱子？那不是无稽之谈吗？ 这天下间谁不知道修路是吞金巨兽？哪怕你有个金山银山都不抗造！ 可就在这个时候，自己的两位弟弟都变得有些怕怕的，老三和老五站起来低下头，就像是小时候把大本堂的先生痛揍了一顿以后…… “你们俩这是咋的了，能不能行了，这年糕必须得不停的砸，等会儿爹娘大哥要是吃不着可口的年糕，你们俩就等着挨揍吧……” “是吗……” 朱樉肥硕的身子背后，忽然传过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朱樉的身子顿时有些僵硬，原地好像一个皮球一样转了个弯儿，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开口说道。 “娘……您怎么来了……” “俺正砸年糕呢……” “您尝尝……” 马皇后露出了一个笑容，看了一眼四周，四周的皇子纷纷低下头，没有任何一个人往这边看。 马皇后隐晦的伸出手掐住了朱老二的胳膊，“好你个小二，出去这么长时间还学奸了，你七弟八弟都快哭了，你怎么不上去劝慰一番！你有个当二哥的样子吗……” 感受到胳膊上的玉手，朱老二疼的直蹦。 “娘……嘿嘿……娘，你看……哎呦……俺去……哦呵呵呵……” 与此同时，宁寿宫后花园。 朱雄英带着弟弟朱允熥四处游玩，突然朱雄英停住了步伐，转头看向朱允熥，原本柔和的眼神竟然闪烁出了几分凌厉之色！ “听说你昨天带着几个小王叔和弟弟，把允炆按在了雪堆里！？” 朱允熥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嘿嘿，大哥，玩耍而已嘛，大男人总不能打个雪仗都玩不起吧……” 朱雄英冷笑一声，“是，打雪仗能玩得起，但是你扒了人家的裤子往里边灌雪是什么意思！” 朱允熥梗着脖子不说话，满脸都是倔强之色，朱雄英也是一阵无奈，看了看四周无人，忽然冷喝一声。 “跪下！！” 第274章 大年初五(2) 这朱允熥倒也是听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但是跪在地上以后，这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没有变，还是梗着脖子，满脸的倔强之色。 朱雄英有些痛心棘手的看了一眼自家的亲弟弟，“你怎么就不能让我省点心，无论怎样，咱们都是父皇的儿子，窝里反，让外人看笑话，你是怎么想的！！” 朱允熥跪在那里没说话，但是眼圈却慢慢的变红了，但这孩子却无比倔强的没有伸手去擦，只是把眼神看向一旁。 朱雄英伸出双手，按住了朱允熥的肩膀。 “你能不能让大哥省点心，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大明藩王外放分封的时候，是咱们的大明藩王政策彻底改变的时候，这个时候你我二人的身上有多少人看着你清不清楚！” “你对自己的弟弟还如此刻薄，那些王叔们怎么看？他们怎么想！？” 朱允熥冷笑一声，“大哥是咱们帝国的第三代皇帝，想的事情太多，但是弟弟不是，有什么事情大哥不方便去干，那就我来，我替大哥杀人！！” 朱允熥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通红，通红的小脸上面满是杀机，这一下子都把朱雄英给气笑了，蹲在地上平视着自家弟弟，无奈的开口问道。 “你要杀谁，谁是需要你杀的，咱们大明朝武将如云谋士似雨，什么事情值得你去动刀子？你这孩子天天能不能想点靠谱的事情，这件事爹还不知道，这要是让爹知道了，爹还不得打你的屁股……” 朱允熥忽然抬起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令人心悸的冷光。 “大哥，您明明知道娘死的不正常，堂堂将门虎女，怎么可能会因为生下弟弟就去了！如果真的是那样，弟弟情愿自尽为母亲偿命！但不是那样的！！！” “啪！！” 朱雄英一记耳光扇在了朱允熥的脸上，他自己也被气得浑身发抖，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但是这眼神的深处竟然还带了一丝欣慰之色。 打了一记耳光，朱允熥却丝毫不在意，比起每天晚上夜不能寐，比起他每天晚上，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家亲娘的相貌，这一记耳光简直就是太轻了，一点儿也不疼啊！！ “大哥……” “你见过娘，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究竟长成什么样子，那宫中的画像画的不实，弟弟记不起来娘长成什么样子了……真的……弟弟忘记了……” 朱允熥说到这里泣不成声，趴在地上呜呜痛哭，朱雄英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自家的亲弟弟揽入了怀中，用力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娘很漂亮，爹最喜欢娘了，娘薨了的时候，爹还大病了一场，那个时候爷爷第一次把那些巫医叫到了宫里，爹当初就躺在大哥的那张床上！这件事情大哥听奶奶说起过……” 朱允熥嚎啕大哭，满脸的泪水。 “你看看那些小王叔，看看咱们的那些弟弟，他们都有娘，就咱们没有！！” “大哥！！您跟弟弟说实话，娘究竟是怎么去的，是不是那吕妃害的，是不是朱允炆他娘害的！！！” 朱允熥幼小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一双小拳头上青筋暴起，那眼神当中的恨，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朱雄英拍了拍自家弟弟的后背，“你还太小，有些事情大哥不能跟你说，你要答应大哥，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去找允炆的麻烦了，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大哥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的……” 朱允熥却丝毫没有听进去，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大哥，弟弟知道了，你是怕你出手杀了那朱允炆以后，父皇会厌弃于您，你是怕失了那皇位！” 朱允熥重重的磕了个头，“大哥你怕，弟弟理解你，毕竟您是未来的皇帝，又要为了帝国着想，但是弟弟不怕，大不了给那朱允炆赔命！” “啪！！” 朱允熥另一边脸也迅速的红了起来，朱雄英低吼道。 “你怎么那么糊涂，隔辈人不管隔辈事你不懂吗，这种事情不该咱们这些小辈儿来管，再说了当年那些事情就是一笔糊涂账，吕妃已经死了，千错万错都和允炆毫无关系！” 周围的灌木忽然不自然的抖动了两下，朱雄英的眼神一冷，伸手往怀里一摸，正好摸到了他那把小左轮。 快步走到灌木旁，往里边一看，那灌木丛中深处正好看到了一双大脚印，看那脚印上面的纹路，朱雄英却越看越熟悉…… 朱雄英叹了口气，有些无力的回到了朱允熥身旁，沉吟片刻，这才开口说道。 “京中暂时你不能待了，等到过了正月十五，帝国大军征讨沙俄公国，你到时候随军去吧，正好去涨涨见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先不要想了……” “你得先自己有本事，有了本事以后你才能想其他的，现在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一样，就算是娘的在天之灵，看到你今天的这般德性都得骂你一顿！” 朱允熥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朱雄英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有些事情你不懂，所以就不要乱掺和，你还太小，身子骨太薄，这些事情你是掺和不进去的，你要是想真的往进插，这次随军出征就好好干，两位舅舅那里不用说也会关照你的！” 朱允熥用力的点了点头，随手在地上抓起了两捧白雪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刚才还有些通红的，脸颊一下子就变得颜色正常了。 朱雄英点了点头，“这还有个爷们的样子，记清楚了，回去的时候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大过年的万万不能让别人看出端倪，明白了吗。” 朱允熥点了点头，捂着脸小声说道，“大哥你下次能不能别打我……” 朱雄英瞥了他一眼，“下次再这么不懂事儿还打你！” 兄弟二人往宁寿宫的正堂走，而此时的饭菜基本上已经准备好了，就差朱标这个皇帝了，只要他一到，这立马就能上菜吃饭了 硕大的厅堂之中，藩王们围着大圆桌子坐在那里，桌子上放着各色的干果，一个个聊的是兴高采烈，大多都和去海外有关。 可是这主位上却只坐着马皇后，这就让人有些纳闷了…… 第275章 大年初五(3) 朱标终于是处理完了政务。 从养心殿匆匆忙忙的赶到了这宁寿宫，一进门就看到自家老娘在主位上坐着，旁边的位置空空如也，顿时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娘，爹去哪儿了，怎么没见他？” 马皇后轻轻的摇了摇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爹岁数大了，这几天肚子有点不舒服，在恭房吧……” 朱标看了看自家老娘的表情，发现她也没有什么担心的样子，但还是开口说道。 “老二，老三，老五……” 正在那里说说笑笑的三位藩王顿时站了起来，“怎么了大哥？” “肘……咱们去看看爹……” 马皇后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看了一眼身旁的朱雄英，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看看你爹，多想着你爷爷，等到你爹岁数大的时候，你也要像他这样……” 朱雄英郑重的点了点头，“奶奶放心，孙儿虽不及爷爷和父皇那般英明神武，但是这孝悌二字还是明白的！” 马皇后撇了撇嘴，“什么英明神武，只是干好他们该干的事情罢了，到时候你也当皇帝，有个当皇帝的样，把这大明帝国治理的蒸蒸日上，夸人的事儿，咱们自己家人可不能开口，得让外人来夸……” 与此同时。 宁寿宫后花园之中，朱元璋蹲在那里吧嗒吧嗒的抽烟，地上已经扔了好几个烟头，老人家愁眉苦脸的蹲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二，老三，老五鬼鬼祟祟的来到了这个花园之中，远远的看着蹲在那里的老爹，朱樉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老三老五，你们两个上去看看，看他爹在那干啥呢？这大哥都来了，都要开饭了……” 朱老三和朱老五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二哥，异口同声的开口说道， “二哥啊，我们感觉这件事应该你先去看看，毕竟您可是宗人令，这种事情你应该冲在前头，总不能什么事儿都是我们这两个当弟弟的冲在最前吧……” 朱樉扭了扭肥硕的身子，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你们懂个啥，咱长得太大，万一吓着咱爹怎么办，你们去，我在后边看着……” 老三和老五有些惶恐的摇了摇头，这老三更是一本正经的开口说道，“二哥不是弟弟不愿意去，实在是弟弟最近得了一种病，到了花园之后就迈不开步子……” 老武在一旁深以为然的开口说道，“二哥你先上，我在这帮三哥看病，毕竟咱哥们当中就我一个医者……” 朱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青紫之色，彻底回过头面对自己的两个弟弟，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爹又没生气，你们那么害怕干什么，爹应该就是岁数大了，肚子不舒服，蹲在那里原地痛快一下，我这有个手绢，你们给爹送过去，快让他老人家擦擦……” “这天气这么冷，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这老三和老五的脸色有些惊恐，蹲在那里齐齐往后退了一步，而朱老二则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硕大的手绢，一边抖一边得瑟道。 “你们看看，咱这手绢多简朴，上面一点绣花都没有，爹肯定能用的舒服……” 身后忽然传出了一道声音，“小二啊，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本来咱还以为你在南洋待了那么长时间，像个人一样，咱还对你刮目相看……” 朱樉有些僵硬的回过头，朱元璋则是叹了口气，“你这小子，从小就落了一个嘴贱的毛病，就因为这事，你挨了多少顿揍了，你怎么还不改？” 朱樉发现自家老爹好像并没有动手的意思，讪笑着站起身来，“儿子这不是在猜测吗……嘿嘿……” 朱元璋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今天先饶过你，你们大哥来了吗？” 朱樉连忙点了点头，朱元璋一甩袖子大步向前，三位藩王连忙跟在身后，看他屁颠屁颠的样子，和小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 在前边走的朱元璋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老人家好像也记得，这些小兔崽子还没长大的时候，就这样天天跟在自己的屁股后，当初自己还不是太上皇，甚至还不是皇帝，但是那个时候却是他这辈子最乐呵的时候…… 一行人回到了宁寿宫大殿。 朱元璋一进来，这宫女太监们就开始上菜，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大殿之中就飘满了食物的香味。 每个桌子上都摆着一大盆年糕，这年糕捏成了各种花样，看起来精美无比。 朱元璋随手夹起来一块盘龙斗珠的年糕，一口咬掉了两个龙头，眯着眼睛品味了一番以后，这才开口说道。 “行，兔崽子们打的年糕还可以，又筋道又不粘牙，不错不错……” 马皇后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也有你夸人的时候，这可是真挺不容易，行啊，好吃就多吃两块吧，这老二老三他们为做这点年糕可没少费劲儿……” 朱元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朱标也夹起一块年糕尝了一口，朱雄英也是拿起了一块。 看着这一家人，朱元璋是什么都没吃就喝了一盏酒，好像这天下没有任何一种景色比眼前朱元璋所看到的还下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大殿上的气氛也愈发炙热。 藩王们高谈阔论，所有人都是满脸期望，满脸笑容，想着自己能分一块什么样的封地，想着自己到封地以后如何发奋图强，如何像二哥那般随随便便就能拿出那么多钱…… 朱元璋坐在宝座上，此时他的脸颊已经有些微红，忽然轻咳了一声。 下边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看向老人家。 朱元璋笑了，看了一眼旁边的朱标，开口朗声说道。 “听你们这么高兴，爹也就放心了，你们还不赖，是咱朱重八的种，没有一个人在中原神州混吃等死，也没有一个人心生不满，咱这心里高兴啊！” “到了海外，你们办事儿都要小心，身边的护卫一定要放上知根知底的人，千万不能任用外人啊，去的时候多带几个医者，这外边不比咱们帝国当中，遇到事情千万不可心慈手软，宁错杀无放过，在门口多养几匹快马，派专人伺候，有事儿了能脱身……” 朱元璋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下边的藩王也都是认认真真的听着，听着听着纷纷有些泪目。 朱标在旁边叹了口气，其实他不想让老人家如此担心的，但是这件事情还必须得趁着老人家活着的时候办，否则的话以后再办，这味道可就变了。 也算是为了他们好，定几个绩效考核，签几个对赌协议，让这些藩王不至于毫无斗志，能在海外做出一番事业来，为大明帝国巩固疆域，这也算得上是难得可贵…… 最起码没有成为米虫，至于说以后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与时俱进嘛…… 也不知道为什么，朱元璋今天有些喝多了，平日里千杯不醉的老爷子，今天竟然脸颊通红，最后还是马皇后搀扶他回的宫。 诸多藩王虽然心中担心，在宁寿宫聚集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朱标和马皇后出面，让他们不要担心，他们这才慢慢退去。 第276章 亲情旨意! “爹，您这是怎么了……” “您可是千杯不醉的酒量，怎么这次还喝多了呢……” 朱元璋躺在榻上脸颊有些微红，但是一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只见他随意的摆了摆手。 “胡说八道，爹怎么可能喝多？”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爹，酒大伤身，你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多喝了，每天只喝一点，活活气血就可以了……” 朱元璋笑呵呵的点了点，“好，好好好，咱老了，听儿孙的……” 马皇后在一旁偷笑，笑呵呵的对朱标说道，“这也就你说话，你爹才能听懂，否则的话他才不听呢，昨天还跟为娘闹着说要喝早酒，哪有这大早上就吃肥肉喝烈酒的……”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爹，下回咱少喝点儿，实在不行，儿子吩咐太医院给您做点儿药酒，那玩意儿喝着好，喝一小杯就能精神一整天……” 朱元璋撇了撇嘴，“那是啥玩意儿，咱可告诉你，不只是咱不喝那玩意儿，你也不许喝，是药三分毒，小小年纪天天用那玩意儿吊着精神怎么行，还是得多跑多动，往军中跑跑，练练武艺，虽然现在是枪炮的天下，但也不能都忘了呀。” 朱标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爹，您放心，儿子一定勤着往军营跑跑……” 朱元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咱可说好了，你可不能糊弄你爹，可千万别借着去军营的由头，又私自带兵亲征了……” 这父子二人又说笑了几句，朱元璋非得拿出棋盘，要朱标陪他下棋。 但是老人家已经喝多了，又怎么可能想出什么精美的棋招？朱标也不怎么会，于是这两个臭棋篓子在一起互啄了半天，最终还是来了个平局。 看到旁边的马皇后连连摇头，刚想上去提醒提醒这爷俩，但老朱直接就气哄哄的来了一句好娘们儿观棋不语，气的马皇后也不管了。 在这宁寿宫闹到深更半夜，朱标这才回坤宁宫，看着自家大儿子远去的背影，朱元璋眼神之中的酒意忽然消失不见。 马皇后坐在了朱元璋的身旁，语重心长的开口问道，“重八呀，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感觉你好像欲言又止似的，去花园看到什么了，看你回来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儿……” 朱元璋叹了口气，拿起旁边的浓茶一饮而尽，眼神之中划过了几次忧愁之色，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婆娘啊，你是不知道啊，今天雄英和允熥在花园里玩耍，咱不放心，训斥完达妃以后，咱就跟着过去了，本来想藏在树丛里吓唬吓唬他们哥俩，没想到咱却看到了雄英在训斥他弟弟……” 马皇后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朱元璋，笑呵呵的开口问道。 “这有啥可稀奇的，当哥哥的训斥弟弟几句，这不是天经地义吗，再说他俩还是亲哥俩，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那是无论如何也坏不了本质，你个当爷爷的跟他瞎操什么心……” 对于带孩子这种事情，马皇后可是特别有心得，毕竟家里的这么多孩子都是靠朱标来管的，你看这最后多好，弟弟们十分尊重大哥，大哥当上皇帝以后也会善待那些弟弟。 朱元璋看了一眼自家婆娘，苦笑着开口说道，“这要真是鸡毛蒜皮的事儿，咱连提都不再提的，主要允熥说的那事儿太大，唉……” 马皇后白了朱元璋一眼，伸手给朱元璋又满上了一盏浓茶，“啥大事儿，你说说我听听……” 朱元璋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之后，这才开口说道，“允熥那小子一直怀疑常家丫头死的不明不白，还一直以为是允炆他娘干的……” 马皇后撇了撇嘴。 “孩子这么怀疑也正常啊，那常家丫头死的本来就是不明不白的，我当时还纳闷，那丫头身体壮的，像个小牛犊子似的，第一个孩子出啥事儿咱还能认可，但那可是第二个孩子，这都知道，女人生孩子第一个没事，第二个肯定没事！” “有谁见过生第一个孩子顺顺当当生第二个孩子忽然暴毙的！” “那常家丫头第二次有了身子以后，我可是天天派人探望，隔三差五的还自己去，那脉象有没有问题，我还能不知道？而且这每次带去的太医都不一样，他们还能全骗我！？” 朱元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别说了，婆娘，咱都知道，这些事情咱都知道，但是那吕妃已经死了，允熥那孩子也不是发几句牢骚，他是真动了杀心，他是针对允炆动了杀心！” 马皇后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有些诧异的开口说道，“有这种事儿，允熥那孩子不是性子软吗，怎么还变成这般模样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看那孩子的眼神，咱这个当爷爷的都有点心里发寒，咱现在就怕呀，等咱们俩一闭眼，允熥这孩子还不得把允炆给活吃了！？” 马皇后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担忧，毕竟朱家人是什么样的性格，他们两个简直是太清楚了，啥事能记一辈子，今天跟你有说有笑，明天忽然翻出小本子，跟你说哪年哪月哪时哪分你跟我说了如何如何的话，为报当时之仇，我要砍了你的脑袋…… 这种事情朱元璋可是没少干，记得当时他和陈友谅决战的时候，有很多人劝他投降，甚至有很多人和陈友谅私通。 打败陈友谅以后，朱元璋表面上焚烧了所有的往来书信，但实际上人家可是一桩桩一件件都有数，在以后的几年里，那些个人全都莫名其妙的战死，或者是被分配到了必死的地方！ 这就是朱家人的记仇！ 马皇后和朱元璋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的担忧，马皇后忽然开口说道。 “这千错万错和孩子没关系，允炆的孩子这次已经被吓得不轻，那沙俄公国想拿他做枪用，坑害雄英，咱们也差点没误会，这孩子已经够命苦的了，这要是最后再闹个不得善终……”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要不然咱们这样，咱们写一道旨意，说明只要允炆这孩子不谋反，不犯下手足相残的大错，就要饶他一命，你看这个法子如何？” 马皇后思量再三，终于是点了点头。 于是乎老两口趴在桌案上，反复斟酌写出了一道旨意，写的时候每字每词都要反复思量，紧着怕别人钻了空子，曲解了他们两个的意思。 但是这一切朱标都不知道，因为他正在坤宁宫的床榻上酣然入睡。 可就在这个时候。 神武工业城。 尚守田满脸漆黑，看着旁边的常家双雄，有些哽咽的发出了一阵哀嚎。 “两位公爷，你们说话可得讲良心啊，你说这炸弹不大，那什么炸弹才能算大呀，你们到底要炸什么东西，非得让老头子做出这么个玩意儿……” 常升和常茂对视一眼，常茂嘿嘿坏笑道。 “那你不用管，这东西今天晚上如果不让我们哥俩满意，我们哥俩就不走了，你尚伯爷还得管饭……” 尚守田欲哭无泪，常升在旁边插嘴道，“对对对，大哥说的对，再添五百斤黄火药，再加二百斤铁珠子！要不然炸的不过瘾！” 尚守田突然老泪纵横，仰天泪奔道。 “天呀，这家里是来了土匪了，五百斤啊！！你们知道那玩意儿多难做，用黑色的就不行吗！！” “这玩意儿是稀罕物，咱们帝国总共就这么多，这要是前方武将都像二位公爷这样死缠烂打，我这神武工业也不用干了……” “咱们打个商量，用黑色的……都差不多……” “不行！” “不行~” 常家兄弟异口同声。 常升顺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火机， “俺不管，俺可不管那些，你尚伯爷今天如果不答应，咱就在这抽烟……” “俺可点着了！！！” “都看着点儿啊，俺可点着了！！！” “行行行行行！！！” 尚守田一拍大腿，整个人仿佛皮球一样在地上蹦了好几圈…… 第277章 全速运转! 神武工业之中哀鸿遍野。 尚守田戴着一个黑眼罩的脸庞有些狰狞，缺了几根手指头的左手，看起来也有些颤抖。 这么多年他为帝国制造火药可没少受伤，这浑身上下基本上就没有一块好皮肉，眼睛瞎了一只，手指头也缺了好几个，但是这些他都不在乎，因为老人家研制出一个非常有用的东西。 那就是这黄火药。 这原本的黑火药啊，虽然加了白糖以后威力巨大，但是这燃烧以后剩下来的残渣太多，炮弹还好，如果是子弹的话，这每打一些子弹以后这枪膛当中就会变脏，如果不抓紧拆卸清理的话，这枪基本上就算是废了。 膛线很快就会受损，搞不好还有炸膛的风险，特别是那白糖，好处当然是多多，坏处那也是一言难尽…… 帝国军队每一年报废的枪支，十有七八都是因为这黑火药所造成的，看着那些拉回来回炉重造的枪支，或者是看着那些军队淘汰下来的枪支卖入民间，这老人家的心里就像是滴血一样难受。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浪费了？实在是让人心里疼的慌。 后来啊，朱标亲自敲定了天下教材，这其中便有大明火药学，这火药学的总编撰就是刘铁军和他尚守田，这俩老头是谁也没服谁，呕心沥血的把多年制作火药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但总感觉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那刘铁军沾沾自喜没有当回事儿，说如今大明的火药已经登峰造极，白糖的比例已经达到了完美的程度，再加上里边的一些其他东西，这火药的威力已经堪称毁天灭地！ 但是尚守田可不这么认为，他在宫中编撰书籍的时候，猛然间发现了旁边那一桌正在编写一本教材，那本教材叫大明化学，老人家在旁边看了很久，这本书就好像为他打开了一个扇门一样！ 上边的东西他怎么看怎么感觉有道理，后来那教材发行了，他还特意去学堂待了几天，把那教材完完整整的抄写了回来。 回来又经过了一年多的反复试验，终于做出了这黄火药，但是代价无疑也是惨痛的，最顶峰的时候，老人家曾经一天搬三回家，找过两次郎中…… 如今这东西终于是成功了，神武工业这么大的工业体系，几个月的时间也就生产出那么几千斤而已，本来想着做一批新式子弹和炮弹，但怎奈时间太紧，完全没有了来得及去做，所以他就只能先把这东西雪藏，等做出成品以后再送到宫中去。 这尚守田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要，也明白这个东西拿出来他们家至少能得到两代人的富贵，所以很是在意。 但是这偏偏凑巧，两位常家公爷来神武工业找新家伙，说是要远征沙俄公国，要给他来个狠的，要那种一下子就能给他们打懵的东西…… 这种东西神武工业太多了，尚守田的儿子尚尽忠带两位公爷来到了仓库，这仓库里可是有各种各样的巨炮，但是这两位公爷都没看中，说这东西太笨重，不适合在现在的战场上用。 还说出了很多歪理，说现在的帝国军队讲究一个快速反应，能快速的把所有的火器集中在一个点上，全部发射出去，一下子就能撕开对方的防御，也能摧毁对方的精神！ 那东西太大，光运输的费用就浩大无比，而且这拉到战场上也不一定能太好用，除非是打那种持久战，攻城战。 但是大明的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又有哪个藩邦蛮夷的军队能和大明军队长久相持？这不是不现实的事儿吗？所以这太过巨大的火炮，反而显得有些无用。 尚尽忠被两位公爷说的没脾气，但眼看着这两位话说的越来越难听，竟然还说出在神武工业找不出来就去神机工业看一看，那里一定有这样的话。 尚尽忠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了，直接开口说道。 “长得还得小，威力也还得大，两位公爷如果要这种东西，那也就只有我们神武工业才有了……” 常茂和常升眼神一亮，跟在了这尚守忠背后，几人来到了校场，试验了一下那黄色火药的威力，这两位常将军可是惊为天人，很快就在神武工业拟定了作战计划。 剩下的那就是做东西了…… 尚守田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子，眼神锐利如刀，尚尽忠瑟缩在一旁不敢说话，满眼都是后悔之意。 在他们眼前放着一个硕大的铁疙瘩，从这铁疙瘩上面的铁水痕迹来看，这东西已经经过了数次的扩大，但是这两位常将军还是不满意，依然要多加一些火药，非得要把这铁疙瘩填的满满的…… “常将军啊……五百斤黄火药已经都加进去了，铁珠子什么的不着急，得一点一点的往上粘，散落的话没有力气，崩不死人的……” 尚守田拍了拍面前的铁疙瘩，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骄傲之色。 常茂伸出两只粗糙的大手搓了搓，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说的。 “好，这东西看着就提气，两千斤火药，外边再用树脂粘上铁珠子，这一炸开半座城池的人都得遭殃！” 尚守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常将军，您想的太简单了，这火药多并非是什么好事，爆炸的时候，如果燃烧的不彻底，反而不如小装药的炸弹有劲，就为了这事，老头子还得做出一套串联式的引信，总共十二个引信插在这炸弹上，只要引爆一个，其他的引信都跟着喷火星子，这才能确保火药全都着了……不浪费……” 常茂满意的点了点头。 “尚伯爷放心，我常家这么多年，一直都和神武工业关系不错，这次您老更是鼎力相助，我们兄弟二人刚才也是有些昏了头，毕竟是为太子殿下报仇的事情，就想着威力大一点，让您老人家为难了……” 尚守田眼神一凝，有些诧异的开口说，“啥玩意儿，为太子殿下报仇？太子殿下怎么了？！是让那番邦人伤到了！？” 也不能怪他老人家，毕竟这尚守田在神武工业当中很少出去，这宫中的事儿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常升叹了口气。 “唉……那倒是没有，就是那番邦野人，看咱们大明三代圣君太过眼气，就想着坑害太子殿下……” “这要不是厂位得力，宫中的奴婢以命相抵，还真让他们得了手……唉……” 尚守田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两位公爷的意思是，前些日子太子殿下重病，就是因为他们？！” 常茂沉闷的点了点头。 尚守田勃然大怒，“好！好啊！小小野人竟然敢触我天朝虎威！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两位公爷放心，这炸弹神武工业肯定能做好，正月十五之前，神武工业必将交付两枚！到时候两位将军替老汉多杀几个蛮夷！你让老汉解解恨！！！” 常茂十分感动的拱了拱手，“老伯爷放心，我们兄弟二人一定要让那沙俄公国化为焦土！一个不留！” 原本这神武工业的工匠们都沉浸在新年之中，可随着一阵急促的钟声响起，所有人都回到了原本的岗位之上。 尚守田在高台之上怒吼了好一阵，整个神武工业就好像是被抽了一鞭子的猛兽一样，骤然间开始全速运转！ 第278章 给咱站那! 养心殿。 朱标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批奏章，朱雄英拿着一张小凳子坐在旁边，平时他可都是认认真真的学习的，但是今天小家伙却有点鬼头鬼脑的。 一会儿看看奏章，一会儿看看朱标的脸色，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看看那…… 正在朱雄英坐在那里抓耳挠腮的时候，忽然身后响起了自家老爹的声音。 “英儿，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你心平气和，今天怎么还抓耳挠腮，是想出恭吗？！” 小家伙被吓得一哆嗦，讪笑着回过头，发现自家老爹在牢牢的盯着他，“爹，没有，就是心中有事，静不下心来……嘿嘿……”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无奈之色，“你这屁大的年纪，心里能有什么事儿？我看你就是贪玩，想玩就去玩，玩好了，回来再看奏章……” 这朱标对朱雄英一直都是很宽容，丝毫没有逼迫他学某些东西的意思，毕竟他也知道，有些东西朱雄英是必然要会的，硬逼着他学也没什么好处，而且现在自家老爹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邪风。 只要这朱雄英一去宁寿宫，老人家就跟在旁边喋喋不休，教这个教那个，恨不得把这辈子会的东西都教给自家亲孙子…… 朱雄英嘿嘿一笑，伸手拿起旁边的茶壶，给朱标倒了一盏茶，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爹啊，儿子有个想法，想让父皇批准……” 朱标眉毛一挑，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你有想法？这还挺难得，说说吧，又想作什么妖？” 朱雄英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头，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爹啊，听说过几天要征讨沙俄公国，儿子想随军出征，好好见一见世面，见一见那战场上究竟是什么样子……” 朱标的眼睛眯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嗯，行啊，你说说你还想干啥？”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兴奋之色，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小凳子上，目露憧憬的开口说道。 “儿子还想纵横疆场，金戈铁马，亲自操控那钢铁战车，冲入沙俄公国首都，用咱们大明的机枪火炮，打碎沙俄公国的皇宫大门，把他们国王的脑袋揪下来献给父皇……” 朱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在宝座上挪动了一下位置，眼神往四处看了看，“可以啊，你再说说你还想干啥，爹今天全准！” 朱雄英有些激动，大声开口说道。 “儿子还想效仿父皇，暴雪之时草原行军数十日，直捣黄龙，从此草原无异类，新平京都大索四十天，杀的新平人胆寒无比，从此归属大明！” “儿子还想身先士卒，每战必先登！！成为一个和皇爷爷父皇一样的马上皇帝！！” 朱标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好好好，我儿有出息，当真不愧是朱家的种……” 朱标这嘴上虽然在夸，但是这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龙案，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那个，英儿啊，爹的龙案上有些灰尘，你去把旁边柜子里那杆桐油鸡毛掸子拿来，爹收拾收拾……” 朱雄英有些奇怪的歪了歪脑袋，“爹啊，这还用您自己收拾吗，儿子代劳就好了，您先旁边安坐，这桌子一会儿就帮你收拾的干干净净……” 朱标却摇了摇头，“无妨无妨，你先把那东西拿来，爹来教你这东西怎么收拾，以后这个活就你来干……” 朱雄英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但是他老爹说的话，他又不能反驳，只能小心翼翼的去旁边的柜子里拿来了桐油鸡毛掸子，还真别说，这鸡毛掸子当真是不错，细竹子做的杆儿磨的像镜面一般明亮，看样子就用桐油泡透了…… 朱雄英伸出小手，摸了摸那鸡毛掸子的杆儿，忽然感觉到身上一阵瘙痒。 朱标站起身来，随手把鸡毛掸子拿在了手里，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好小子，你现在刚屁大个岁数就要上战场，那地方是好玩的吗？你爹我敢上战场，那是因为你爹我从小就是在战乱当中长起来的！” “当年你奶奶带着爹，带着你二叔三叔，在战乱当中逃难，爹像你这么大岁数的时候就会提刀砍人，一砍就砍了这么多年，你这从小长在皇宫大内之中，毛大个岁数还想出去纵横沙场？！” 朱雄英往后退了两步。 “爹啊，爹！！” 朱雄英大声叫喊了两声，连连摆手道。 “先不忙动手，咱们商量商量也可以，要不儿子不去，让允熥去，有两位舅舅保护，应该没事的，正好让他见一见世面……” 朱标狞笑一声。 “呵呵，还学会跟你爹耍心眼儿了，你是不是原本就是想让允熥去，怕我不答应，所以才说是你自己想去！” “你个屁孩子从哪里学到了这些计谋，还用在你自己亲爹身上，我看你是皮紧了！一定是皮子紧了！！” 朱雄英退后了好几步，讪笑着开口说道，“爹，要不儿子先去爷爷那儿……” 但此时朱标怎么可能听得进去？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跟自家亲爹耍心眼，这要是以后还了的，还不得像自己一样？！ “呔！！” “你给我站那儿！！” 朱标猛然向前一步，整个身体就仿佛离弦的箭一样猛冲出去，朱雄英后知后觉，险之又险的避过了鸡毛掸子，猛然间倒退了好几步，一溜烟的往外跑。 这朱标可是气得七窍生烟，嗷的一声就追了出去，手中的鸡毛掸子被他舞得虎虎生风！ “好你个兔崽子，你给老子站那！老子今天要是没打在你身上，老子就同意你出征！！” 而此时此刻，朱元璋正在晃晃悠悠的往养心殿走，毕竟这几天自家大儿子天天在研究给他的兄弟们规划封地。 这可是个大事，是关于帝国千秋万代的大事，所以朱元璋打算亲自把把关，他老人家不习惯坐软轿，所以就慢慢悠悠的往这边走。 眼看着前边就是养心殿，朱元璋忽然停下了脚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往前看了一下，忽然开口问道。 “你们看看，前边那两个是太子和皇帝吗？” 身边跟着的梅友雕战战兢兢的抬头一看，心中顿时抽搐了一下。 “回太上皇的话，是……是……是陛下在追打太子……” 朱元璋的眼睛突然睁大，一下子蹦起来半米多高，伸手从旁边的树上撅下了一根树枝子，“好啊，正事儿你不干，你在这打儿子玩儿，那行啊，咱也打！！” “呔！！！” “你给咱站那儿！！！” 第279章 调虎离山? 三个大明帝国最尊贵的男人。 正在这青石甬道上狂奔，最小的在最前面跑，年轻的在中间拿着个鸡毛掸子，老的在最后边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子。 如此盛况估计也就大明帝国能看得见，这路过的奴婢都悄咪咪的跪在了墙角，脸冲墙，那是一点都不敢出声，什么时候等这三位爷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以后，他们才敢起来…… 宁寿宫之中。 马皇后正在榻上做女红，和前些年相比，这手法明显就慢了很多，手指上也有几个零星的伤痕，但是老人家却丝毫没有在意，把做完的衣服举在半空中，比划了一阵以后，这才满意的继续缝制。 可就在这个时候，马皇后的贴身侍女小米忽然跑了进来，“娘娘，娘娘，您快出去看看啊……” 马皇后一个不注意，锋利的钢针就刺伤了她的手指，一滴殷红的鲜血滴落在了那衣服上，马皇后连忙把手指放到嘴里吮吸了一下，这才没好气儿的开口说道。 “怎么了，慌的是什么！” 小米连忙想上前查看马皇后的伤势，但是马皇后却随意的摆了摆手，“快说你的事，针扎一下能怎么，怎么了这是！” 小米这才急切的开口说道，“娘娘，您快出去看看吧，太上皇，陛下还有太子殿下，他们三个正在外边，相互追打，奴婢看太子殿下快跑不动了……” 马皇后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啥东西，这还了得，帝国三代皇帝竟然如此，成何体统！！” 小半个时辰以后。 宁寿宫大殿之中，四个人心平气和的围坐在一张圆桌之上，朱元璋正在摘龙袍上的鸡毛，朱标正在揉手臂，看那样子是被鸡毛掸子抽了两下，朱雄英倒是看起来没啥事儿，只是坐在椅子上，但总感觉是没坐实，嘴里也不时的吸上一口凉气…… 马皇后笑呵呵的坐在那里，无比温柔的开口说道，“重八，标儿，大孙子，你们这会闹够了吧，说说吧，今天这是因为点啥事儿啊？” 朱元璋在那里撇了撇嘴，“咱哪知道，一出门我就看到标儿在追打大孙子……” 朱标没好气儿的看了一眼朱雄英，“这小兔…………英儿想出去上战场，想让常家那两头活驴带着他去打沙俄公国！” 马皇后似笑非笑的看向朱雄英，朱雄英顿时有些慌了，“奶奶，孙儿后来和爹商量了，孙儿不去，让允熥去……” 此话一出口，朱元璋笑呵呵的看了一眼朱雄英，朱雄英忽然间有些头皮发麻…… 朱元璋忽然开口说道，“其实咱感觉让允熥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事儿，那孩子从小就性子弱，让他出去见见战场也挺好……”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咱大孙子可不能像你那样，总是想往外跑，总是想御驾亲征，这皇帝啊，还是得在皇城里呆着，哪怕是出去，也不能让自己身处险地，这打仗的是允熥就多上上心，亲哥俩劲儿往一处使那多好……” 朱雄英松了口气，他是实在没有想到爷爷竟然能向着他说话，这孩子也不傻，那天在花园里偷听他们兄弟两个说话的，应该就是爷爷，毕竟那鞋上的纹路整个宫中也没有几双。 朱雄英看了一眼马皇后身旁还有两双没有做完的鞋，那鞋底上的纹路和那天在雪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但是这朱标还有些迟疑，慢悠悠的开口说道，“爹，我咋感觉这事这么不靠谱呢，允熥才多大，这个时候让他上战场，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现在打仗都是用火器了，这要是万一出点啥事儿……”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打断，直接老人家有些不屑的摆了摆手，“能出啥事儿，标儿你就说说能出啥事儿？”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数道，“常家的大小子和二小子，再加上蓝小二，他们三个加在一起，如果还能蹭破允熥的一块油皮儿，那他们三个叫国公也就不用干了……” 朱标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又看了看自家老娘。 马皇后罕见的没有阻止，只是笑呵呵的看着朱雄英，“大孙子长大了，知道给人安排差事了，这差事安排的不错，我们两个老的肯定要支持……” 朱标心中更有些疑惑，按道理来说，自己前些年想御驾亲征，这老两口都是百般阻止，这现在那么小的孩子往外跑，这老两口怎么还都同意了呢？ 毕竟那可是他们两个的嫡亲小孙子，平时也是喜欢的不行，要知道这朱允熥可是在马皇后的摇篮里长大的，这祖孙感情非同一般。 马皇后则是叹了口气。 “标儿，你就让那孩子出去走走吧，那应天童子军多累啊，也就你这个狠心的爹，肯把他送到那里去，那孩子自己也争气，不用皇子的身份都能得第一名，出去见见世面也好，这些日子你们爷俩不都是反对居家宗室做酒囊饭袋吗？” 听到这里，朱标也就不迟疑了，轻轻点了点头，“那行吧，娘，儿子派龙武卫贴身保护允熥！肯定能做到万无一失！” 老两口满意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马皇后今天晚上罕见的没有留饭，只是让他们爷俩自己解决，朱雄英还要完成白天的课业，也就是帮朱标批奏章，所以就早早的回了东宫。 朱标虽然心中有疑惑，但还是没当一回事，毕竟他不相信朱雄英和朱允熥那亲哥俩能出什么问题。 而这个时候朱元璋却凑到了朱标身旁，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走吧，你娘今天心情不好，不给咱爷俩做饭了，咱爷俩出宫凑合一口……”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压低了声音说道，“爹，您是不是又想去秦淮河了，要不儿子安排安排……” 远处忽然传来了自家老娘的咳嗽声，朱元璋狠狠的瞪了朱标一眼，“扯淡，放屁呢，你爹咱是那样的人吗？” “咱是有事儿跟你说，你个小兔崽子，可别弄那些歪的斜的，你爹咱不吃那一套！” 身后的咳嗽声消失，朱元璋松了口气。 父子二人换了一身常服，慢悠悠的钻到了同一个马车里。 这应天早已经被水泥路覆盖，带轴承和橡胶轮的马车也是满地都是，速度可比以前快了不少。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父子二人就来到了秦淮河边。 东厂的太监早已经在这里等候，朱元璋下了马车，感受到这外边的水气，口中责备道。 “你看你这兔崽子，都说不来秦淮河，你怎么还把咱弄到这儿来了……看咱回去咋揍你……” 但是这说归说，老头的脚步却一点都没慢，三步两步就上了眼前硕大的画舫…… 只不过在上传之前，老人家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父子二人倒是乐呵，但正在此时，马皇后的宫中却是一片肃杀。 老人家高坐主位，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蔡四娘温六娘！” 两个悍妇人顿时拱手出列，整个宁寿宫也顿时有了几分军营的味道。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去，去把宫中的密档都给我查一遍，特别是常家丫头薨逝的那几年！！” 一连串的命令都下去了，大殿之中也渐渐的空了，只留下了小米一人，可就在这个时候，马皇后忽然捂住了胸口，脸上也浮现了一丝异样的潮红…… “娘娘……” “娘娘！！！！” 第280章 大内之变(1) 马皇后一把抓住了小米的手。 “不许声张，不许大喊大叫，去办你该办的差事！” 马皇后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语气之中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坚定。 但是小米却迟疑了，她自打懂事儿开始就跟在马皇后身旁，这一跟就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违抗过马皇后的命令，但是这一次的小米却迟疑了。 小米急得满头大汗，扑通一声跪在那里，眼圈通红的开口说道。 “娘娘，这事儿可耽搁不得，还是快宣太医吧，差事什么的，奴婢们自然会去办，但现在还是要把陛下和太上皇叫回来才是……” 但马皇后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懂个什么，这件事情必须要把皇帝支出去才行，如果他在宫中，咱们如此大张旗鼓的调查宫廷密档，万一皇帝知道点什么，那这事情可就无法挽回了！！” 马皇后剧烈的喘了一口粗气，脸色好看了不少，虽然有一种勉强支撑的感觉，但还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小米重重的磕了个头，额头之处都闪过了一片紫青，“娘娘，您就听奴婢一回，不值得的，就为了保护……” “啪！” 马皇后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小米的脸上，眼神之中带着无与伦比的威严之色。 “住口，你想说什么，这事情是你该插嘴的吗，允炆就算再不济，也是我朱家子弟，这种事情是你该掺和的吗！？” 小米被打了一巴掌，但却丝毫没有怨言，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马皇后叹了口气，勉强从怀里掏出一粒小药丸，吃到了嘴里，轻轻的眯上了眼睛，足足过了盏茶的功夫，马皇后的脸色才恢复正常。 “去吧，办差事去吧，本宫这里不用你操心了！” 小米也知道多说无益，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马皇后就这么坐在主位上，宁寿宫中昏黄的灯光，仿佛把她包裹了起来，让她老人家整个人都处于光暗之间…… 这种感觉很奇妙，小米跟在马皇后身旁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宫中存放密档的地方忽然被包围了起来，所有的宫女太监事先都被调到了其他的地方，在这皇宫大内之中，马皇后想查点东西，简直不要太简单。 所有人都不敢多说，所有人都不敢乱说，任由马皇后的人控制了整个宫殿。 这里边存放的东西可是丰富至极，上到皇帝发出的圣旨，下到宫中后妃用过的草药，哪一个太医开的方子，开的是什么，煎药的时候都谁在场，吃了什么样的东西？哪个厨子做的？一切一切都记录在案！ 在这座宫殿当中，存放着大明帝国所有的秘密，不查还好，一查必定水落石出…… 蔡四娘和温六娘看着眼前，梗着脖子的老太监，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是东厂的人是吧，我们是奉旨办差，行个方便，以后都好见面！” 那老太监一手拿着一把刺刀，另一只手拿着一个信号弹，只要这个信号弹发出去，这宫中的东厂番子连同龙武卫都会扑过来，只见他阴仄仄的开口说道。 “奉旨，你奉的是谁的旨，咱家这儿怎么没有接到陛下的圣旨啊，这是大内重地，没有陛下的腰牌，谁也不能进，如果你想硬闯，那你可就得掂量掂量是不是东厂的对手！” 蔡四娘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腰牌，在那老太监面前一晃便马上收了起来，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 “有这个腰牌行不行，咱今天就不信了，这皇宫大内之中这块腰牌哪里去不了！？” 老太监迟疑了，蔡四娘伸出粗大的手掌，拍了拍老太监的肩膀。 “这些事情你掺和不起，如果我是你，现在趁早躺在地上装晕，那样兴许还有一条活路，否则的话，无论你拦不拦都要死，你拦我，我今天杀了你也是奉旨行事，你不拦我，那你就想一想吧！！” 老太监捏着刺刀的手青筋暴起，而蔡四娘却十分不屑的看了看那把刺刀。 “不用那么紧张，咱们以后还会见面的，到时候你们不敢杀的人，我们杀，你们不敢查的事我们查，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老太监一听这话生生的打了个激灵，忽然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坚定，一头碰到了旁边的大柱子上，砰的一声闷响，顿时血流如注，老太监在地上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口中喃喃道。 “咱家怕那腰牌，可不是怕你这个娘们！！” 说完老太监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十分干脆的晕了过去。 蔡四娘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你都是个爷们儿，可惜没了卵子，要不老娘还真想伺候伺候你……” 也不知道那老太监听没听到，反正他的身躯是抖动了一下…… 整个大内就好像是炸了锅一样，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渐渐的整个大内都寂静了下来，只剩下宫殿之中翻阅密档的声音…… 其实马皇后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把这个根儿断绝了，在他老人家看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如果真在大内密当之中，翻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他老人家也会毫不犹豫的毁掉。 毕竟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朱允炆都不可能参与，毕竟他当时才是个屁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参与那些阴谋之事？ 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有猫腻，那无非也就是吕氏的手段，其实马皇后当年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情往那方面想，毕竟那吕氏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妾室罢了！ 这民间的妾室地位如同猪狗，在皇家也好不到哪去，朱元璋会因为一个妃子和她马秀英翻脸吗？！ 这种事情显然就不可能，朱标当时会疏于防范，让一个妾室钻了空子吗？这种事情在马皇后看来也是有些不可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这件事情竟然越传越神，以至于自家小孙子都相信了，天天憋着气要找朱允炆报仇，这一报仇，那可就是手足相残！ 皇家之中，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不会有结尾，后辈儿孙会有样学样，会拿这件事情当做理由，会拿这件事情充做幌子！ 所以马皇后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她今天想真真正正的把根拔出来，看一看究竟上面有没有猫腻儿！如果有，那就该杀的杀，该办的办，如果没有，那就好好查一查这造谣的究竟是谁？！ 而且马皇后这么做也十分冒险，不得不说，如今这件事儿也就她老人家和朱元璋能做，否则的话，任何一个人出手，你就看朱标能不能把他砍成八段吧！ 而此时此刻秦淮河之上，朱标正在陪朱元璋喝酒，忽然船舱隔壁传过来一阵特殊的乐曲。 朱标面色不变，但是却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笑呵呵的站起身来，“爹，您先喝，儿子去船尾放放水……” 朱元璋点了点头，饶有深意的开口说道，“去吧去吧，可别让爹等太久，今天晚上咱爷俩一醉方休吧……” 第281章 大内之变(2) 一个浑身黑袍的身影出现在船上。 朱标站在那里放水，也毫不避讳她，那身影还轻轻的蹲在旁边帮朱标扶着。 朱标打了两个冷颤，语气沉闷的开口问道，“怎么了，是宫中出了什么大事吗？” 这些黑袍人的重要性不用多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有多么重要，这宫中的脏活累活基本上都是他们干的，而且他们是朱标绝对的心腹！ 朱标所走的每一步棋，基本上都离不开他们的配合，黑袍之下传出了一阵俏丽的声音，“陛下，太上皇后的寡妇营控制了大内密档，正在里面翻阅那些档案，奴婢们没敢阻止……” 朱标点了点头，“哦，东厂的人什么反应？” 那黑袍人的声音当中传出了一种不不屑的语气，“那看门的老太监把自己撞晕了，说是怕了腰牌，不是怕太上皇后娘娘的寡妇营！” 朱标哈哈一笑，“那老太监倒是聪明，行啊，这次就让他活着吧，总不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这么多年在那里守着也挺不容易的……” 那黑袍人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答应了一声。 但是这一次语气却有些不一样，那语气之中明显有了几分暖意，他们都是干脏活的，如果说没有那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还真有些不可能。 但如今陛下如此宽仁，那估计他们将来也能落个善终，这种事情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是奢望，但是这些黑袍人也不在乎，他们早在很多年之前就应该是死人了，如果不是陛下，他们的骨头都已经烂光了！ “那些秘档都藏起来了？” 朱标又打了两个冷颤，这酒喝的确实是有点多，这尿也格外的多。 黑袍人点了点头，“重要的档案都移到了密室当中，除了咱们的人，谁也找不到，存放的地方也极其保险，重炮都轰不开！” 朱标叹了口气，“你是难为老娘了，老娘的病怎么样？” 黑袍人微微一顿，“不是很严重，但只要一生气着急，都需要用药物维持……” 朱标摇了摇头，那黑袍人立刻温顺的帮朱标清理了一番，小心翼翼的系好了腰带。 “让医学院那边抓紧，三个月之内再拿不出成果，就让他们看着办！” 朱标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变成了刚出船舱时的朦胧笑意，快步回了船舱。 那黑衣人在船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看了看有些泛黄的水面，换了一个方向，这才悄无声息的进入了秦淮河冰冷的河水当中，如同一只黑色的游鱼，很快消失不见…… 朱标回到了船舱之中，看着在那里兴致勃勃的欣赏歌舞的老爹，朱标叹了口气，直接坐在了老爹的对面，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爹，这歌舞如何啊……”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挺好挺好，这宫中舞蹈大多数雅乐，如今听一听这民间曲调当真是不错……” 朱元璋随意的挥了挥手，让那些舞女下去，笑呵呵的开口问道，“你娘在家都那般折腾了，你小子还能如此稳当，有你爹当年的风范，说说吧，你小子是怎么想的！” 朱标微微一愣，但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爹啊，还是瞒不过你啊……” 朱元璋哈哈一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神光，“兔崽子，你真当你爹咱是纸糊的？你们娘俩如此折腾，咱真就是聋子哑巴，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 朱标苦笑一声。 “哪能啊，儿子这点本事还不都是爹教给我的，但是这种事情算来算去还是一本糊涂账，到时候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反而会惹人怀疑。” “爹你想一想，等到儿子百年以后，雄英和允熥在那宫廷档案当中好顿盘查，查完了之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所有的痕迹都被人为的抹去了……” 朱元璋叹了口气，“是啊，你娘这事做的确实是有些欠考虑，都是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儿啊……” 朱标点了点头，“是啊，有些事情他就是藏不得的，越藏越感觉是真的，越藏越感觉这事儿就有蹊跷，等到他们兄弟两个什么都查不到，那索性也就不用查了，肯定是有问题，还不如一下子弄死拉倒……”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昏昏沉沉的秦淮河，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在感受秦淮河上的桨声灯影，又好像在想些其他的…… 朱标就坐在那里自斟自饮，父子二人竟然陷入了沉默当中。 “爹……” “标儿……” 父子二人又同时开口说话，相视一笑，朱元璋摆了摆手，“你先说，你先说，你个兔崽子，现在都敢抢你爹的话了……” 朱标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咱爷俩没那么多说道，您先说，儿子想说的都是闲事儿……” 朱元璋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沉重的开口说道，“你知道爹那天在花园里听到了什么吗？” 朱标摇头。 朱元璋的语气更加沉重，“那天爹在花园里听到了雄鹰训斥允熥，说是要找允炆报仇呢……” 朱标丝毫不感意外，“哦，小孩子嘛，小时候都有些想不开的事儿，长大了就好了……” 而朱元璋却摇了摇头，“是吗，长大了就好了吗？咱咋感觉这事长大了会更加浓烈呢！” “允熥那孩子变了，他以前有些懦弱，现在则变得像只小老虎一样，只要让他上了战场，只要让他见了血，估计那就收不住了，将来能与他比肩的，也就只有常家那几条活驴！” 朱标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自家老爹，“那您怎么还让他上战场，这事儿刚开始儿子可是不同意的……”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亏你还说得出口，这事是能拦住的吗，那小子是什么德性物咱还不知道，早早晚晚都得走上那一步，那眼神这么多年咱见过的太多，让他见血还好，硬憋着他，迟早得憋出事儿来！” 朱标没有说话。 朱元璋忽然开口问道，“当年那事儿是不是真跟吕氏有关系？” 朱标没有说话，但是那神情之中忽然有些懊恼。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了然，忽然语气无比凝重的开口问道。 “咱怎么有一种感觉……” 朱标微微一愣，“爹你又感觉出啥来了？” 朱元璋玩味的看了一眼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咱咋感觉从一开始，你小子就没想让允炆活着……” 第282章 大内之变(3) 朱标有些愣了，看着满脸玩味的自家老爹，很是无奈的开口说道，“爹，您怎么能这么说……那孩子就算如何也是朱家血脉……” 朱元璋摆了摆手，打断了朱标的话，“算了算了，你这一个朱家血脉，爹就不用再往下听了……” 朱标叹了口气，坐在那里也没有说话。 朱元璋看了一眼朱标，长叹一声，“这爱屋尚且及乌，恨也是如此，常英子去了你大病一场，爹理解你的心思，如果有人这般对待你娘，爹甚至做的还没有你好……” 其实朱元璋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如果换一个位置来想的话，把马皇后放在常英子那个位置上，只要有一点点的苗头，只要有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他老人家要不把这后宫杀的血红一片，就算他洪武大帝的名头是白来的！ 在他看来，自家大儿子能隐忍这么多年，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朱标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就是想留下那些东西，孩子们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到时候他们看到所有的事情，都是那吕妃所为，估计也就不会迁怒允炆了……” 朱元璋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继续聊下去了。 “这出征的军队都准备好了吗，听说长江那两条活驴在神武工业做了两个好几千斤的炸弹，这事你听说了吗……” 朱标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听说了，那是弄的儿子心中都有些痒痒，不知道那东西炸了能有多么壮观……” 朱元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忽然有些感慨，“是啊，那东西炸了得有多壮观啊，那黄火药比黄金都贵，那兄弟俩一下子就要走了那么多，这仗如果再打不漂亮，那咱可就不在这应天忍着了，到时候不行咱亲自出征，给咱大孙子报仇！！” 朱元璋说到这里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还真别说，常茂和常升再加上蓝玉，他们三个加起来还真不够朱元璋一个人打的。 说白了他老人家才是这大明帝国第一战神，什么常遇春什么徐达都得往后靠！ 朱标点了点头，“爹的能耐，儿子自然是知道，当初大明帝国百废待兴，就那样都能打跑残元，消灭张士诚和陈友谅，爹的武功可谓是威震神州啊……”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 “还他娘的跟你爹摔书篓子，说话都文绉绉的，能不能好好说话，说点人话？” 朱标笑了笑，对着朱元璋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爹，你不得了啊！” 朱元璋微微一愣，随即大笑几声，指着朱标连连一摇头，“你个兔崽子，还不得了，娘的……” 父子二人推杯换盏，不一会儿就到了深夜。 朱标举着酒杯，双眼通红的开口说道，“爹，这几天可不能让娘再生气了，他那个病只要一着急生气都会犯病，现在都要吃药维持，否则的话就会心跳快如擂鼓一般……” “儿子已经让医学院那边加紧研究，但是希望不大，这种病只能维持，不能根治……”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神十分平静，“放心吧，你娘不是那命短之人，肯定会无事的，你的心思爹都知道，有些事情你瞒着，就是为了让你娘睁着眼睛的时候，咱们朱家一片太平……” 朱标摇了摇头，“爹你不也是吗，那宗人府成立以后，您下令让所有藩王每年都必须回来一次，那不就是为了让娘心宽吗，再加上所有藩王子弟入应天学习，那些孩子在娘身旁，娘也能心情愉悦……” 朱元璋大笑几声。 “兔崽子，那不还都是为了你，这个制度要传下去，现在是为了让你娘心宽，但是等到了雄英那里，就会成为中央，朝廷拿捏地方藩王重要的一种举措，万万不能改了，也万万不能私自让他们回去，这啥事都是先小人，后君子，咱们爷俩也是一样！” “你娘愿意折腾，就让她折腾折腾吧，反正她也是为了你们好，爹拽着你躲出来，就是怕你拦着她，这次她什么都查不到，咱晚上回去再哄她几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朱标没有说什么，他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负责二人微微碰了一下杯，抬起头来一饮而尽，眼中都闪过了一丝酒气，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这爷俩都是海量，朱标不用说，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没少喝酒，心思深沉他也不敢喝多，心中的一根弦紧绷着，他也不敢酒后失态。 朱元璋就更不用说了，他老人家见识过的场面，朱标没见过！就这两口小酒还能让他老人家喝多？ “标儿啊，你打算把老四家的那个分封到哪里去啊？” “对了，还有允炆……” 朱标抿了一口酒，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那不是现成的地方吗，沙俄公国，一分为二，让他们两个在那块地方上折腾去吧，新打下来的地盘，所行之道多为铁血，折腾成什么样都没有人会在意……” 朱元璋摇了摇头，“让他们两个挨在一起？” 朱标苦笑一声，“真要想扯淡，千城百里他们都能想办法联系，挨在一起反而是好的，毕竟要避嫌啊……” 朱元璋笑笑没有说话……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来了几条画舫，暗卫的船只很快就迎了上去，那几个画舫慌忙避让。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元璋眼神一亮，指着其中一条画舫开口说道，“让那条船靠过来，咱怎么看着船头上站着那个那么像二丫头的孩子呢！” 与此同时，宁寿宫之中。 马皇后看着面前的一大堆大内密档眼神冒火，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开口问道，“什么都没有，那一年的密档都消失了？！” 蔡四娘和温六娘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娘……娘娘……奴婢二人真的是仔细认真的找了，那里真的是没有……” 马皇后没有说话，但是这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整个宁寿宫之中所有的宫女都瑟瑟发抖，她们可不是专门伺候人的，她们都是当年寡妇营的成员，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但是这马皇后一发怒，她们还是吓得浑身发冷…… 马皇后翻看着那些档案，眼神之中的怒火越来越重，看着那档案明显被利刃割断的那几处，眼神之中的怒火简直就是无以复加！ “好啊，好啊，好啊，你们爷俩敢合起伙来骗我，不想让我查我就不查，弄这一出是什么意思，耍弄我玩儿呢！！” 马皇后也不傻，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谁能无声无息的改动这些宫廷密档，除了那爷俩，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办得到这件事情。 “好你个朱重八，还特意把标儿叫了出去，是怕你们两个干的好事儿泄露吗！！” 马皇后如今也算是想明白了，那爷俩不想让她查出来，所以才会如此！当下开口说道。 “你们几个，去秦淮河传信儿，让皇帝和太上皇抓紧回来，我就在宁寿宫等他们两个！” 蔡四娘和温六娘慌忙跑了出去，这大殿之中，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寂静了。 马皇后站起身来，看了看旁边的桐油鸡毛掸子，随手拿起来一个，在半空中挥舞了两下，又感觉有些不过瘾，又翻箱倒柜拿出来一个，一个手拿着一个，在半空中交叉挥舞了一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了看静悄悄的宫殿，马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从一个暗格里拿出了一本书籍，翻开之后，凛然就是那一年的宫廷密档，只不过这宫廷密档的字迹很新，就像是刚刚誊抄的一样…… 马皇后与原本平静的眼神，忽然闪过了一道寒光，口中喃喃道。 “到底是老了，到底是不中用了，还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也不知道是谁给你撑的腰，我露出点口风，就敢如此张狂！” “哼！！！！” （兄弟们实在是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喝的太多了，打了两支醒酒针，今天更新有点晚了，兄弟们多包涵，保证下不为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撒泼打滚的道歉……哼……） (?????) 第283章 李大县令 秦淮河之上。 暗沉沉的河面，被灯光照亮的五颜六色，一条画舫被好几条乌篷小船儿包围着，靠到了另一条画舫旁边。 父子二人有些玩味的站在船首，看着另一条画舫船头五体投地跪在那里的身影，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标儿啊，你看这二丫头，都当了县令了，还有那个心思在这秦淮河上玩儿……” 朱标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是啊，这小子就是没正事儿，那六合县可是个烂摊子，他不在衙门好好处理事务，跑到这秦淮河面上干什么，腐败吗？！”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你小子能不能话说的别那么难听，这二丫头再不济也是咱们自家人，从一品军机大臣掉到了七品县令，这惩罚已经够重的了，一会儿你可别找他的事儿了……” 朱标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爹，你放心吧，他要是不犯傻，是我儿子不会找他麻烦的，但是这家伙肯定得好好沉淀沉淀，两面三刀，犯这种错误如果不是咱们自家人，早都掉脑袋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那倒是，其实二丫头这孩子哪里都好，所办的差事就没有咱不喜欢的，但就是太油滑了，啥事都想面面俱到，谁都不想得罪，当年他爹也没这样啊……”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啊，当初他爹可是敢跟您梗脖子的存在，唉……”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回忆，忽然开口说道，“唉……是啊，二丫头这孩子能用就用，实在不行就给他几个虚职，让他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吧，也算对得起你姑母吧……” 朱标点了点头。 “我明白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他的小命，只是想让他放明白一点而已，就他在新世界干的两面三刀的事儿，这要是让文武百官知道，还不得集体孤立他！” “现在的朝堂可跟前元不一样，所有人都是有劲往一处使，就他一个人八面见光，就他那样不孤立他孤立谁？”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孩子就是想不明白，这天下姓朱，他还有什么可八面见光的，他可以做那朝堂上最硬的直谏之臣！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做个弄臣呢……” 此时李景隆的船已经慢慢的滑了过来，离着老远就看到他撅在船头。 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骂一声道，“别撅着了，过来吧……” 李景隆这才爬起身子，身形灵巧的跳到了朱元璋的船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参见太上皇，参见陛下……” 朱标哼了一声，显然还生他的气，朱元璋一脚踹在了李景隆的屁股上，“混小子，你看看你给皇帝气的！” 李景隆顿时红了眼眶，扑通一声又跪在了那里，“陛下，臣知道错了，臣两面三刀，臣猪狗不如啊……” 朱元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来来来，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什么狗不如？” 李景隆好不容易酝酿起的情绪一下子消散一空，讪笑着摇了摇头，“啊？那个……这个……” “咱看你个兔崽子是欠揍了！” 朱元璋飞起一脚，正中李景隆的屁股，这李二丫头四肢着地，在船甲板上快速滑行了一段，扑通的一声掉在了河水里。 但是这李二丫头的水性可是不错，朱元璋也是知道他水性好，所以才往河里揣…… 今天晚上的天气好啊，秦淮河上一丝丝的风浪都没有，整个河面平滑的像一面镜子一样，上面还带着点儿冰碴，只不过这冰碴的颜色有些不对，在灯光的照射下黄澄澄的…… 这李景龙忽然掉在河里喝了一大口，猛然间发现这河水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噗的一口吐了出来，吧嗒吧嗒嘴……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是啥味儿…… 但此时也由不得他想，连忙无比狼狈的爬上了甲板。 “猴崽子，咱要不是看在你奶奶的面子上，咱早就把你拆了，你去看看这朝堂上，谁敢两面三刀，谁敢像你一样油滑，你还以为你挺聪明是吗！？” 朱元璋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李景隆，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问道。 “你堂堂六合县令，不在衙门好好升堂审案，来这秦淮河干什么，怎么，你下边那根东西能不能管好，反正你现在也有儿子了，实在管不好咱替你割了去，入宫在咱身旁伺候着！” 李二丫头一阵恶寒，感受着嘴里有些异样的味道，苦哈哈的开口说道，“太上皇放心，衙门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就是这些天有些心情苦闷，想出来散散心……”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行，都处理完了就行，过些日子咱和皇帝有空去你那六合县看一看，要是有一个百姓说出你李大县令的一个不字儿，咱就割了你的东西，让你入宫当差……” 这李景隆站在那里，冻得浑身打哆嗦，朱元璋则是挥挥手，开口说道，“行了，回你自己的船上去吧，抓紧回府上，别在外面瞎转，看见你就烦！” 李景隆如蒙大赦，行礼之后，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自己的船中，一屁股就坐在了那火炉旁边。 他旁边的歌女被吓得噤若寒蝉，看到主家回来了，也终于是松了口气，但是雪白的小鼻子抽了抽以后，眼神之中却忽然闪过了一丝嫌弃之色，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主家，您是尿裤子了吗……” 李景隆眉头一皱，重重的捏了一下那个女子，那女子被捏得一声娇啼，趴在柔软的地毯上，浑身颤抖不止。 看到她如此，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坏笑，乐呵呵的开口说道。 “好你个小蹄子，还敢跟爷这么说话，一会儿爷给你赎身，带回府上慢慢炮制你！别在这秦淮河上当什么清馆了……” 而此时的父子二人已经坐回了位置上，壶中酒也变得有些凉了，这样人也没什么再继续游玩的心思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元璋的贴身太监梅友雕匆匆忙忙的来到了船上。 “太上皇，陛下，太上皇后娘娘让您二位回去的时候去一趟宁寿宫……” 朱标点了点头，忽然捂住了肚子，满脸痛苦的开口说道。 “爹，儿子忽然感觉有些腹中剧痛，应该是酒喝的太多了，您先去，跟娘解释解释，儿子明天再去……” 朱标一边说，一边健步如飞的跑到了旁边的船上，这小船也是快，三下两下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如此模样，确实把朱元璋看得有些愣了，老人家饮了一口凉酒，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 “跑的真快呀……” “你看……你……擦…………唉……” 第284章 果断异常! 月朗星稀，夜空亿兆星辰点点…… 坤宁宫一片祥和，朱标躺在床榻上，酣然入睡，徐家姐妹一左一右，雪白的皮肤上还带着几分潮红。 李均淑和莲儿则是蜷缩在床榻下方，好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脸上还挂着丝丝泪痕。 这通房大丫头就是如此，大多数的时候不用，用的时候就是承受最狂暴的攻击，而且这在主子身上不能试的小招数，基本上都会用在她们的身上…… 地上还散落的扔着好几根尾巴…… 小姐妹两个对视一眼，四肢着地轻飘飘的开始收拾了起来，细雨和冬霜也端来温水，几个人行走之间竟然悄无声息。 细雨轻飘飘的，捡起了地上的尾巴，在自己的身上比划了几下，眼神之中逐渐闪过了一丝坚定之色。 冬霜也是如此，这外边虽然寒冷，寝宫之中却暖如夏日，几女赤裸的玉足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在昏黄的光线当中闪烁着如玉的光泽，倒也是一番美景。 坤宁宫之中倒是一片宁静，但是这宁寿宫之中…… “婆娘！！！” “咱有话好说，行不行，今天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咱也不是有意叫标儿出去的……” 朱元璋的身后传来了几次破空声，马皇后一手一个鸡毛掸子，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可能是这次的杀伤力太强了，朱元璋都没敢硬接，只是不停的在宁寿宫的大殿里逃窜。 看着自家婆娘累了，朱元璋笑嘻嘻的凑了过去，伸手拔两根鸡毛掸子拿了过来，随手扔到了一旁。 “你看看你，都说了你现在不能生气，怎么还这么大的火气啊，再说了，今天晚上你折腾到这种程度，咱跟标都没有说什么，你就别气自己了呗……” 马皇后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无奈， “你呀你，重八你怎么就这么糊涂，这种事不能拖着，一旦拖着，肯定会越来越大，大孙子那兄弟二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允炆也不是！” 朱元璋连连点头，笑呵呵的哄道， “是是是，咱知道，都不是省油的灯，咱老朱家的人哪有省油的灯，这小辈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咱们这些老家伙总跟着掺和干什么？” 马皇后的脸色无比凝重， “重八，听你的意思是不打算管了？你知不知道，这东西以后如果一旦闹起来，满天下的藩王都要人人自危！到时候你走了我走了，甚至标儿也来找咱们了！这满天下藩王人人自危可怎么办？” “到时候大孙子是皇帝，这皇帝的庶出兄弟都要被怀疑，其他的藩王怎么想？是不是要多多准备准备了，是不是要和中央朝廷留点小心思了？！” 马皇后好像有点着急，剧烈的喘息了好几下。 朱元璋连忙上前轻抚着马皇后的胸口，笑呵呵的开口安慰道。 “不着急，不着急，你现在可千万不能动气，你现在如果病了，这天下藩王就更没人管了，咱是个当爹的，只知道又打又骂，这里边的事情可都是你在干的，就为了那群兔崽子，你也不能有事儿……” 朱元璋拍了拍马皇后的胸口，马皇后白了他一眼，朱元璋则是继续开口说道。 “你看看老二，你看看老二现在这个样子，和之前相比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那南沙群岛让他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也愿意往他的治下移民，这才是咱们的好儿子，这才是咱们大明的好藩王啊……” 马皇后的表情有些松动，朱元璋则放下了自己的手，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这伤疤可惜了，多白啊……” 马皇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朱元璋则连忙无比正色的开口说道。 “但是咱可告诉你婆娘，这是因为咱们两个还活着，如果咱们两个不在，老二第一次犯错的时候，如果按照朝廷律法来惩罚……” 马皇后终于是点了点头，“重八你说的对……” “这事情我不管了，你们爷俩折腾去吧……” 朱元璋乐的一拍大腿。 “唉，这就对了，只要咱俩现在都好好活着，只要咱俩都硬硬朗朗的，等到那些小兔崽子们都长大成人了，就都会像老二那样变好，到时候咱们俩就算是闭眼也放心了……” 马皇后笑盈盈的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忽然又开口问道，“重八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啥可惜了，啥挺白的？”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一僵，嘿嘿讪笑道，“没有没有，咱不是一直都在和你说正事儿吗，咱啥时候说可惜了，咱啥时候说挺白了……” 马皇后又整理了一下衣领，扭过头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两根桐油鸡毛掸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行吧，就当你什么都没说了，今天你去秦淮河也累着了，折腾了半天你也睡不着，婆娘给你炒两个菜，今天晚上陪你喝一盅……” 朱元璋眼神一亮，搓了搓手掌，“那感情好，快快快，切半根鹿尾巴，再烫上半斤黄酒，再来点儿油炸花生……” 马皇后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朝厨房走过去了，朱元璋松了一口气，随手捡起旁边的两根鸡毛掸子，快跑几步来到了宫墙附近，想了想对旁边的太监开口说道。 “去，把这两个玩意儿扔出宁寿宫！” 太监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拿着两根鸡毛掸子，屁颠屁颠的出去了。 “嗖……” “啪啪……” 宁寿宫门外，曹炳正带着一群兄弟巡逻，忽然天降两根鸡毛掸子砸在了他的头盔上…… 曹炳有些风声鹤唳，回头一看，这掸子杆上的桐油在电石灯的光辉下异常夺目…… 一看这鸡毛掸子上的标记，曹炳的手都有些颤抖，这可是宁寿宫的标记，在宁寿宫中能用这玩意儿的，也就只有那位了…… 想到这里，曹军门有些为难，送回去吧，这是人家扔出来的，不送回去吧，在家中私藏这玩意儿属于大罪…… 想到这里，曹炳忽然一拍脑袋，这禁卫军掌管着太上皇后，太上皇，包括陛下的好多辆马车，把这鸡毛掸子随意的放在马车这里，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毛病来…… 曹炳得意的一笑，心中暗道自己变聪明了…… 而此时此刻。 宁寿宫的小厨房里，马皇后正在切着鹿尾巴，这鹿尾巴都是事先卤好的，锋利的钢刀一切就是一片，这东西可香着呢，所用的香料也是名贵至极…… 蔡四娘和温六娘战战兢兢的待在一旁，她们的差事办砸了，而太上皇后娘娘却还没有说怎么处置她们…… 马皇后看了她们两个一眼，忽然展颜一笑，“这是干什么，多少年的老姐妹了，再说这事儿也不算办砸了……” 蔡四娘和温六娘眼角含泪，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她们这些年生活在暗中已经有些憋坏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出头之日，只要娘娘把她们交给陛下，就凭她们手中掌握的东西，肯定能得到陛下的重用，到时候还不是飞黄腾达？ 指不定自己的儿子都能跟着沾光…… 马皇后看了她们两个一眼，忽然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 “但是你们的差事毕竟干的是不怎么漂亮，这样吧，过几天允炆小皇子要外出就藩，你们就出去护送一趟吧，正好散散心，这么多年都没出宫了……” 蔡四娘和温六娘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激动之色，他们确实是很多年没出过应天了！ “多谢娘娘……” 马皇后摆了摆手。 “回去睡吧，需要你们护送的时候就会给你们传旨意……” 二女千恩万谢，缓缓的退出了宁寿宫小厨房…… 只剩下马皇后一个人在这小厨房之中，只见马皇后手中锋利的钢刀，轻易的切断了那脆弱的鹿尾巴，切断的同时还发出了一丝轻微的骨头碎裂之声！ “重八啊，你就是这样，对外人无比果决，对自家人就婆婆妈妈，唉……还是我来吧……” 第285章 校场大比!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天。 这几天应天城中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不过这京军大营的校场之上热闹非凡。 原来是宫中来的圣旨，应天青年军团和童子军，都可以派出一百人前往战场实地学习，名额有限，需要进行大考核。 此时已然是正月初十，离出征也就只有五天了，所以这样的校场之上如火如荼。 青年军团的平均年岁只有十二三岁，而童子军都是九岁以下，但是今天他们却一个个挺胸叠肚，仿佛要上战场的士兵一般。 空旷的场地上站着大明最精锐的兵团，也就是京军大营，旁边还有一个比他更加整齐的军容，那就是应天京基新军！ 这应天京基新军可是大明第一个成建制的职业兵团，里边的兵士出身五花八门，有军户，有农户，有匠户，但是他们眼神中的炙热却是一模一样！ 只要参加了新军，就都可以为国而战，这次他们也是来为青年军团和童子军壮一壮声势，毕竟他们当中十有八九都是从这两个军团出来的。 童子军方阵，朱允熥凛然在列，此时他手拿一把短小的步枪，枪上的刺刀寒光闪闪，小小的眼神之中满是杀气，旁边的孩童也和他一般无二。 常茂穿着一身大明将军礼服，威风凛凛的来到了这点将台之上，看着下方精锐的军团，他的嘴角之处划过了一丝冷笑。 “弟兄们！儿郎们！” “在！！！” 下方传来整齐划一的呼喊声，常茂缓慢的抽出了腰间的指挥刀，厚重的唐横，和刀鞘摩擦，发出了无比刺耳的声音。 随着这一声钢刀出鞘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心都紧绷了起来。 “马上就要打仗了！马上咱们就要对那沙俄公国进行灭国之战！” 常茂的眼白之中冒出了几根殷红的血丝，刀柄上大明上将这几个烫金大字也格外耀眼！ “杀杀杀！！！” “杀杀杀！！！” “杀杀杀！！！” 呼喊之声震慑天地，仿佛老天爷下来他们也敢在他身上捅上几刀！ 常茂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你们能有这般精神，咱就放心了，等到了北方，还要和东北军汇合，到时候咱们京军大营和新军可不能输给他们边军，咱们砍下的脑袋一定要比他们多，咱们攻破的城池也一定要比他们多，咱们可是守着两大工业城，啥好东西咱们军中都有，这要是输了可就没脸了！！” “军旗所向！势如破竹！” “明！！明！！！大明！！！” 常茂长刀指天，如同雄狮般怒吼道。 “苍天赤红如血！天下唯我大明！！” 兵士的呐喊声惊天动地，这声音之中还掺杂着些许尖锐的语调，正是那童子军的声音，这童子军的数量也不少，足足有一万人，但是这一次，只能去童子军大比武的前一百个，这一次，就是看一看这前一百名是不是名实相符！ 常升看了一眼最前边的朱允熥，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大哥，这么做不好吧，咱们这两个当舅舅的逼着孩子双手沾血……” 常茂的表情丝毫未变。 “你以为我想啊，三代帝王全都下了旨意，这孩子是一定要去的，要去战场就得先让他见见血，在家吓尿裤子总好过到了战场上吓尿裤子……” 常茂的眼神丝毫未动，“你看看那边，谁在那看着呢？！” 常升无比隐晦的往远方一看，顿时看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那身影手捧着双筒望远镜，正定定的看向这边，顿时无比吃惊的开口说道！ “太上皇来了……” 常茂咳嗽了一声，“你想挨揍吗，他老人家事先没说，那就是不想让咱们声张，好好办你的差事！”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校场之上就竖起了一百个木头架子，每个木架子上都绑着一个番邦人，其中有新平人，有北安人，还有昆仑奴，还有白人。 常茂扶着指挥刀晃晃悠悠的来到了这些人中央，笑呵呵的对童子军们开口说道，“听说你们在大比武里拿了前一百名，但是要上战场观摩，还是要先见一见血！” 都是一群七八岁的孩子，平时在家中也许连只鸡都没杀过，这次忽然要杀人，这任谁都有点难以接受。 孩子们的队伍之中渐渐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常茂却丝毫不顾，甚至都没有看一眼朱允熥，只是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不敢的，现在可以说出来，你们太小，本将军不会难为他，放下枪，放下装备，继续回童子军服役，再过几年你们就可以荣升青年军团，然后就去那讲武堂学习，以后的大明军官当中肯定有你们的一席之地！” 朱允熥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冽，抬起头怒吼一声，“报告！！” 常茂被这小子吓了一跳，没好气儿的开口说道，“讲！” 朱允熥紧握着步枪，高声呐喊道。 “童子军团百夫长朱小二请求一试！” 常茂隐晦的看了一眼远方，发现那个身影还是站在那里，一点过来的意思都没有，当下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好！” 朱允熥回应之后，向前跨了一步，皮靴和土地发出了沉闷的磕碰声！ 正前方是一个无比肥胖的新平女子，听说这女子是应天妓院的一个老鸨，在妓院当中散布有违帝国律令的言论，应该被明正典刑，算是死囚犯…… 常茂看了一眼朱允熥，“百夫长朱小二！举枪！！” “咔嚓！！” 朱允熥手中的长枪被他平举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平日里无比稳健的长枪，如今却有些颤抖。 常茂哈哈一笑，“害怕了就回去，这个年岁不敢杀人没什么，不丢人！” 朱允熥不为所动，长枪平举，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常茂心中暗自摇头，“这猴崽子怎么和姐姐一样的脾气，咋这么倔呢，为啥非得以童子军的名义跟随出征，以皇子的名义不好吗……” 想到这里，常茂也想试试这小家伙究竟有多大本事，直接开口吼道。 “向前冲，刺刀攻击！杀敌！！” 朱允熥的双腿好像有些不好使，走的略微有些踉跄，但是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义无反顾的往前冲，尖锐的刺刀一下子就没入了那女子的肚皮！ “杀！！！！！” 三棱刺刀用力的一挑！整个校场上都弥漫着一股腥味儿！ 常茂顿时睁大眼睛，刚想说什么，但他却发现远处的太上皇不见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山坡。 常茂没了玩耍的心思，看着强忍呕吐的朱允熥，冷声开口喝道。 “收刀，童子军团百夫长朱小二，你合格了！回去收拾行装！准备出征！”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马车之中。 朱标和朱元璋父子相对而作，朱元璋随手把那双筒望远镜扔到了桌子上，朱标连忙开口问道。 “爹，允熥怎么样，通过了吗？我就知道他肯定通不过，爹你看看，还是让他以皇子的名义去吧……” 朱元璋笑了笑，眼神之中有些诡异的开口说道。 “哈哈，咱可告诉你，允熥没有丝毫犹豫，你就老老实实的让他去学点真东西吧，把他那点小心思都用在外族人身上，别总盯想着家里那些鸡毛蒜皮的烂事儿！” 朱标无奈，却忽然心生一计，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爹啊，你看看啊，这雄英是不是缺乏点历练……” 朱元璋点了点头，“是啊，那孩子现在还是太嫩，跟你那时候都比不了，但这也不怪他，从小锦衣玉食的，你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拎刀子砍人了……” 朱标一拍大腿，“那这样行不行，允熥化名进入军营，咱爷俩也去一趟，正好出去散散心，家中这边让雄英好好掌控一下朝堂，好好历练一番，反正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啥！？” 朱标摊了摊手。 “爹，您看看，儿子像雄英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独立处理一些事物了，但现在雄英还不行，就是因为那个时候爹年年要打仗，家中基本上都是儿子做大管家，我感觉咱爷俩应该躲出去一段时间，让这兔崽子好好历练一番，这万一要是儿子哪天……”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狞笑，伸手在背后一摸，忽然在马车座位的夹缝里摸出了两根他无比眼熟的鸡毛掸子。 这不正是他昨天晚上扔出去的那两根吗？ 怎么会出现在马车上？ 但是现在也由不得他多想，只见老人家满脸狞笑的开口说道。 “好啊，好你个乌鸦嘴啊！爹来教教你怎么说话！！” “爹啊！！爹！！！！” “这车上怎么能有这玩意儿，谁放的！！！” 这皇帝的马车隔音自然无比良好，里边有什么声音，外边基本上都听不着，而且就算是听到了也不敢吱声，可是正在队伍前方护送的曹炳忽然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口中喃喃道。 “谁呀，咋还背后骂俺呢……” 第286章 诸王分封! 奉天殿之中。 今天来朝拜的，没有文武百官，只有大明的诸多藩王，整个大殿上全都是亲王服饰，此时他们正看着宝座身后的寰宇全图。 这全图是用黄金铸造而成，大明各地的地形地貌在上边一览而尽，该高山的就是高山，该平原的就是平原，河流城市，清清楚楚。 这硕大的地图之上，中原神州只是不起眼的一角，用蓝宝石打磨的这万里汪洋之中，漂浮着数块庞大的土地！ 沃野万万里的新世界，堪比中原神州的大胜岛，高山下方的大明后花园，也就是三印之地，还有昆仑奴的老家，也就是黑洲，此时都在地图上完美的显现了出来。 而且这地图上还显示了西方，上边的诸国分界标注的清清楚楚，所有的人都清楚，这西方已经成了大明的嘴边肉，这自家大哥就差明说了！ 现在这些藩王们就在看，看看谁的封地在西方附近，只要在西方附近的，估计就会参与到大明征讨西方的战争当中，藩王挂帅的这种事情在大明帝国虽然少见，但也并不是不可能。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大明顶级武将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为什么这么说呢？ 老一代的战神徐达已经去新世界镇守一方了，他现在打不动了，就算是能打动陛下，也不能用他了…… 因为功劳太大了，已经封了国公，赏无可赏，如果再得了那滔天功劳，估计就是徐家这个庞然大物倒台的时候！ 常家也是如此，一门双公，大明顶级权贵，顶级武将，顶级外戚，靠着太子爷他们稳如泰山，但这样陛下就能用他们了吗？不可能！ 而且这所有人都明白，日常家事比徐家更要庞大的权贵，没算上蓝家还好，如果把这两家混为一谈，那说是大明军方的庞然大物也不为过！ 但是你们想一想，这两位公爵为什么很久都没有出去打仗了？明明身处壮年，为什么在应天一待就是好几年？这蓝玉在北方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把北方的军队一分为二？ 那常家的老三，明明在海军干的挺好，但为什么迟迟不升官？还不是因为权势太大，升不上去了而已…… 还有冯胜，傅友德，曹震，这些个老将为什么现在都十分低调？因为他们都清楚，只要他们在立上一场大功，基本上就和常家徐家蓝家这三家差不多，现在的好日子基本上就是一去不复返了。 他们需要小心翼翼的，他们家中的后辈也需要小心翼翼的，这就让他们很是谨慎，他们也不想趟那摊子浑水，有那个心思还不如在家好好教教自家后辈，好好让自家后辈在应天大学当中崭露头角，混成天子门生，到时候百年富贵还不是指日可待？ 这次太子爷出事儿，这常家双雄能出去遛一遛，打好了肯定是没有功劳，这舅舅帮外甥报仇，打好了还有什么功劳？那都是你应该干的，但是这打不好那可就有错了，给外甥报仇都整不明白，你还能整明白点啥？！ 所以现在的大明武将有些青黄不接，老将能够随便出手的没有几个，新生代将领又都太嫩，虽然一直都在打土蛮，但是这正经的大战却没有打过几次。 指挥个万把人剿匪肃清土人还可以，指挥个三十万二十万的大军攻城略地，那些新生代将领一定会捉襟见肘…… 所以这种事情，诸位藩王的心中都心知肚明，下一次大明正儿八经打灭国之战的时候，挂帅的应该就是他们藩王！ 毕竟这藩王是自家人，打胜了，所能得到的东西也都是一些隐形的，不像是外姓臣子，这得到的封赏都是实打实的，得到的势力也都是实打实的…… 所有的藩王都盯着这张地图，所有的藩王都在看着那空荡荡的宝座，每个人的眼神之中都有着几分期冀之色，这两大工业城分发给他们的铁甲战舰，都已经运到了京郊码头当中，这些国之重器，他们可是早已经垂涎已久！ “陛下驾到！” 郑和中性的声音在皇宫大殿之中响起。 所有的藩王纷纷行礼，朱标笑呵呵的从宝座旁边的侧门走了出来。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免礼免礼，都是自家人，何必那般客套，今天你们就别当这是皇宫大殿，你们就当咱们是啸聚山林的强人，今天就是咱们大秤分金银的日子！哈哈哈……” 众位藩王纷纷跟着笑，但是这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这山中强人大称分金银，那可都是人家自己用刀枪铁血换来的，这如今皇宫大殿上分地盘，他们可是都没出什么力…… 想到这里，众位藩王，心中纷纷有些感慨，想着到了地盘以后，好好做事，做出几个露脸的事儿来，每年回宗人府点卯的时候也好有面子！ 而且他们也都清楚，这要是做不好事儿，估计就得从亲王降为郡王，自己这一代做不好，下一代那就更白费了，他们可不想做那散乱宗氏…… 朱标没有注意他们的表情，只是看了一眼身旁的郑和。 郑和当即从旁边的托盘里拿起了一份圣旨，藩王们立刻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如今的大明土地太多，地盘太大，如果不分出亲王镇守边疆，难免会出什么祸端，所以朕下定决心，大明藩王都为塞王，为帝国效力！” “秦王樉，继续镇守南沙群岛，与大明南海舰队一起，拱卫我帝国南方海域！” “晋王棡，封于西疆省，此地与西方接壤，望你与西疆生产建设兵团一起，拱卫我帝国西北地区康泰！” “周王橚，封于热河省，父皇特旨，周王可不理封地之事，居于应天……” “楚王桢，封于大胜岛！” “齐王榑，封于黑洲！” “潭王梓，封于黑洲！” “鲁王檀，封于乌斯藏！” “蜀王椿，封于新世界！” “湘献王柏，封于三印之地！” 郑和的语调缓慢至极，一会儿就把所有藩王的分封都搞定了，这圣旨每人一份，和圣旨一起送到他们手里的，还有他们的封地范围，王府以及军队的规格，还有去国库领东西的票据…… 所有人拿着这些东西都挺乐呵的，唯独老七和老八，他们可是知道那黑洲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听说那种地方荒蛮至极，虽然物产丰富，但是却没有大明百姓愿意移民到那里，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了大明劳工主要的输出地！ 但是你还不能说那地方不富，也不敢用这件事情说大哥偏心，黑州那地方满地黄金宝石，再加上可以抓劳工，可以说是大明现阶段最富的地方，但是这老七和老八总感觉自己吃亏了…… 待圣旨宣读完，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如今你们也都算卫国戍边了，在工地有什么难处就说，大哥给你们挑的地方都是富庶之地，盛产黄金宝玉，你们到了那个地方都穷不着，建设王府所需的一应事物，都由朝廷出钱，大哥是不会亏了你们的……” “多谢陛下！多谢兄长！！” 藩王们集体行礼，在朱标的示意下这才缓慢的站起身来。 番王集体改封地，多大的事情？ 搞不好天下都能反旗林立，但是在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二人的震慑下，这件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连一个浪花都没翻起来…… 第287章 正月十五(1) 这今天就是正月十五了。 过完了正月十五，所有的藩王都要去封地了，征讨沙俄公国的大军也要开拔出征了，所以今天的宁寿宫格外热闹。 所有藩王的家眷也都聚集到了这里，淘米的，择菜的，切肉的，烧火的，干什么的都有，今天的规矩和大年三十一样，不需要别人伺候，朱家人自己伺候自己。 朱樉拿着一个大竹盘子，里边放着一些元宵的馅料，在馅料上喷上一些水，又把这些东西放到了放有糯米粉的竹盘子里，肥厚的双手拿起竹盘子就是一顿摇晃。 馅料上渐渐的沾上了米粉，方形的馅料也开始变得圆润起来，朱樉小心翼翼的把这些元宵挑了出来，又在上面喷了一些水，又把这些东西扔到了竹盘子里，摇晃了几下以后，这元宵变得更加圆润，也更加肥大，看起来就像他一样白白胖胖的…… 朱允熥在一旁帮忙，自从唐二叔带他去宗人府以后，这小家伙就天天跟着他屁股后转，如今也在帮忙摇元宵，小脸上还沾着一些米粉，本该是非常可笑的，但是这小家伙偏偏一脸严肃，带着几分古铜色的小脸上，还非得装出那么几分军人的铁血…… 看的所有的朱家人都忍俊不禁…… “二叔，你用那东西喷水多慢啊，你看我的……” 朱允熥含了满满一大口清水，噗的一口喷在了自己的元宵上，这下子喷的可是均匀，朱樉。也有些心虚的，朝四外看了看，手中的橡胶小壶也被他扔到了一旁…… “哎呀，你这咋行，全家人吃元宵，你用嘴喷水，这要是让你爹看到了，还不得打你屁股……” 朱樉连忙把那几个元宵挑了出来，放到了一个大碗里，“不许跟着胡闹了，等会儿这几个元宵单给你煮出来你自己吃……” 朱樉说完又像一个笨重的大狗熊一样捧起来旁边的竹盘子，扭着屁股就是一顿摇。 这朱家的人可是不少，就算是每人吃十个，也足够他朱老二摇上好一会儿…… 旁边就立着一口大锅，这大锅里放着各种香料，硕大的各色肉块在锅里卤成了枣红色，朱老三手里拿着一把雪亮的小匕首，捅一捅这块肉捅一捅那块肉，嘴里边念叨着。 “差不多熟了，差不多熟了，先尝一块……” 雪亮的小匕首划下了一块儿香肉，扔到嘴里，眯着眼睛品尝了一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旁边拿起了几块干辣椒扔在了锅里，对旁边摇元宵的朱老二开口说道。 “二哥，你能不能轻点，那米粉飞起来都飘到这炖肉的锅里了……” 朱老二瞥了他一眼，“你滚一边去，这玩意儿轻点摇能成圆的吗，飘了一点米粉怎么了，还给你那锅肉增香了呢！” 朱老三无奈的摇了摇头，老五朱橚摇摇晃晃的来到了大锅前，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雪亮的手术刀，轻轻的割了一块肉，品尝了一番，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这肉缺点药材呀，再加点干姜，肉桂，小茴香，虫草，人参，那味道一下子就好了……” 朱老三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五弟，“咱说老五你可悠着点，咱这是炖肉不是熬药，你要是弄坏了味道，这些东西就你自己吃……” 朱橚信心满满的摇了摇头，“放心吧，三哥，这些可都是好玩意儿，时常吃延年益寿，唉，对了，你那封地盛产香料，你可得时常给弟弟送回来点……” 朱老三无奈的摇了摇头，“行行行，每隔个把个月都给你送回来一些，还有你爱吃的干葡萄，还有那西疆的美女，听说她们跳飞天舞可是一绝，哦吼吼……烫烫烫……” 朱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润，但是却丝毫没有客气。 “也行也行，那我就多谢三哥了，你要是身子骨不舒服，就跟五弟说，弟弟肯定……” “滚！你才身子骨不舒服……” “好了，三哥……弟弟马上就滚……嘿嘿……” 这小十二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大锅前，手里面还拿着一双筷子，他是这里偷吃点，那里偷吃点，小肚子已经吃的鼓鼓的…… 但是可千万不要担心他吃饭的时候吃不进去，这小孩子吃的快，饿的也快，无论现在吃多少，吃饭的时候还是他吃的最欢。 “三哥，快让我尝尝，你这肉炖成啥样了……” 这小十二可不客气，上去就夹了一块猪鼻子，这可是看的朱老三连连摇头。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刚从锅里出来的东西你就往嘴里塞，烫着了怎么办？烫着了你还得讹我……” 一旁的朱橚却笑呵呵的开口道，“小十二过几天就要去三印之地了，听说那个地方把大哥供起来当神来拜，你到了那里打算怎么办啊？” 小十二囫囵吞枣的吃了一大块猪鼻子，腆着小肚子开口说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把他们继续往泥里面踩，吃饭我都不让他们用筷子，让他们用手抓，野人就得有个野人的样子……吃饭也不能吃干的，必须得把那些东西弄成糊糊，就像是咱们早晨恭桶里……” 一个元宵馅打在了小十二的脑袋上…… 小家伙也没浪费这一个元宵馅，那可都是上好的糖果做成的，小家伙拿起来就吃，一溜烟的就跑远了…… 只剩下几个藩王在这里连连摇头…… 老五嘴歪眼斜的开口说道。 “三哥，你看看这年轻多好……跑那么快还瘦……” 朱棡也是摸着自己消瘦的下巴开口说道。 “二哥，你看看这年轻多好……瘦瘦的多好看……要不弟弟给你开几副药，你吃完之后肯定能瘦……” 朱樉：“……” 这宫殿之中大部分都是一片祥和，但只有挑水劈柴的老七老八满脸愁容。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主要他们分封那个地方太差了，后来他们才想明白，有金银珠宝有什么用？什么都买不到！有金矿又有什么用？朝廷规定一年只能挖一点点，不能挖太多，否则的话金子太多却没有那么多东西，买不到东西，金子就不值钱了。 宝石倒是不限制，但主要那些东西都是权贵人家用来装饰墙面台阶的东西，挖出来再多有什么用？百姓们倒是喜欢把那些东西做成什么项链指环什么的，但是百姓又能买多少？ 黑洲那种透明的宝石那可是一挖一大堆，再加上又有很多奴隶，几根木薯就能让他们拼命干活，所以这东西根本就不值什么钱…… 可是却没人在意这兄弟俩的表情…… 只有台阶上站着的那个美妇人，也就是他们的母亲达定妃，满脸心疼的看着他们兄弟二人。 突然，一个宫装美妇人出现在达定妃的身后，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妹妹，这是干什么呢，姐姐叫咱们去布置酒菜呢……陛下和太上皇可就要来了……” 达定妃抹了抹眼圈，回过头来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惠妃娘娘……” 来者正是郭慧妃，这可是朱元璋后宫当中，除了马皇后以外地位最高的人…… “妹妹你也不用心疼孩子，孩子们都得经历磕磕碰碰啊……” 这达定妃心中怒骂，郭慧妃有三个儿子，蜀王朱椿，代王朱桂，谷王朱橞，两个儿子还没有就藩，大儿子蜀王被封到了新世界，那可是块宝地，他两个儿子多惨啊！都被封到了黑州…… 但是这种话达定妃却不敢说出来，只能勉强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这家中是一片热闹，可此时此刻…… 三代帝王正在养心殿喝茶，也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第288章 正月十五(2) 朱雄英站在旁边伺候着。 朱元璋和朱标一边吃着花生，一边喝着茶水。 父子二人都是满脸的笑容，看着地图上规划的路线有说有笑的。 但是这朱雄英却是满脸苦涩，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爷爷，爹啊，你们就当着我的面谋划这些事情，合适吗……” 朱元璋看了看自己的大孙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那有啥可不合适的，咱和你爹出去游玩一段时间，你在家里好好练一练，怎么掌控朝廷，也方便你爹以后偷个懒啥的……” 朱雄英的脸色更苦。 “爷爷啊，孙儿年岁还小，这么大个朝廷放到孙儿的手中，孙儿怕把控不住，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乱子，孙儿如何有颜面……” 旁边的朱标横了他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 “英儿，真不是爹说你，那不就是个朝廷吗，那不就是个大明帝国吗，这不都是咱家的东西吗，咱家的东西你还不敢上手摆弄，那怎么能行，你看你爹当年，你爷爷说话爹都敢跟他梗脖子，实在不行爹就跳河，吓得你爷爷站在那里都不会走路了……” “再说了，咱朱家人就干过那几个活计，管个朝廷有啥可难的？” 朱雄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掰着手指开口说道，“咱朱家人就干过那几样活计，化缘，行脚……当皇帝啥的……” 朱元璋拍了一把朱雄英的脑袋，又横了朱标一眼。 “你个混球还好意思说，哪有你那么倔的，就那个时候啥事也都是咱爷俩商量着来，你有啥不同意的，你就说呗，你跳什么河呀！” 朱标嘿嘿坏笑两声，这大殿之中并无旁人，只有他们爷仨，朱标此时也终于放下了皇帝的架子，完全是一副承上启下的模样。 朱元璋也像个老小孩一样，坐在那里弯腰驼背的，一双大手搓出了一小堆白白胖胖的花生，给大儿子点，给大孙子点，这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这只有愁眉苦脸的朱雄英了，小家伙可是满脸愁容，想一想大明如此巨大的地盘，再想一想天天千头万绪的事情，小家伙顿时感觉有些头大。 “爷爷啊，爹呀，这事不能这么干啊，这大明帝国太大了，每一天各位封疆大吏送来的奏章都有数百斤重，孙儿就算有内阁和军机处也不能处理如此多的政务，再加上众位叔叔刚刚分封，孙儿如果当家的话，那各位叔叔的事儿得怎么办啊……” 朱元璋拍了拍朱雄英的小脑袋。 “好你个小兔崽子，还敢跟咱耍心眼儿，你是怕你那些叔叔们张口要东西，给的话不符合朝廷律令，不给的话，你这个当小辈儿的还下不来台，是这意思吧？” 朱标哈哈一笑，坐在那里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但是这看笑话可是看笑话，只限于他们看朱雄英的那张苦脸罢了，如果真的是有人扯淡，那还真不够这两位摆平的，他们如今有这个想法，这么玩儿，那就是万无一失，如今的大明帝国犹如铜浇铁铸一般的江山，只要这两位安然无恙，那就不存在有什么事情！ 朱雄英苦着小脸儿点了点头，但还是强行解释道。 “也不是因为这些，对于众位叔叔来说，朝廷如果有富余，给他们一些也可以，如果没有的话，相信叔叔们也不会为难孙儿，孙儿主要是担心爷爷和爹的安危，那战场之上枪炮纵横，万一有点差错，孙儿可怎么办啊……” 朱标摇了摇头，“什么怎么办，你爷爷打了一辈子的仗，明枪暗箭都没有伤到他老人家，小小的沙俄公国，还能被你爷爷放在眼里？” “你爹我也是个马上皇帝，亲自冲锋陷阵，这活儿你爹都干过，跟在背后游玩一番还能怎样，再说了，英儿你真当宫廷侍卫都是吃白饭的？”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对对对，没事的，这大明朝迟早是你的，等以后你面对咱们大明第四代帝王的时候，也要像你皇祖父和你父皇一样，倾心辅佐，那才是真格的！” “爷爷当皇帝的时候，从来没把这大明帝国当成咱自己的，都是当成在替你爹保管，你爹当了皇帝以后，也没有把这帝国看成是自己的，都是在替你保管，你也要一样，这样咱们大明帝国才能皇权更迭稳定，能听懂爷爷的话吗？” 朱雄英郑重的点了点头，朱标在一旁忽然有一些感慨，他在朱雄英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又看了看朱元璋，发现老人家的白头发越来越多。 这人世间之事大抵是如此，一代传一代，老人在看孩子的时候，总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总能看出来和自己有些相像的地方。 换句话来说，这皇家如果真能做到不勾心斗角，不夺嫡，不造反，那这万年之皇家还真有可能…… 朱标忽然笑了笑。 “英儿，爹教你个办法，如果在朝堂之上，有谁不听吆喝，你就拿大棒子揍他，如果这藩王之中有谁不听吆喝，你就让你祖母给他写信……哈哈哈……” 朱元璋在旁边，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这兔崽子，净出馊主意，让雄英练自己的本事，如果要是真想让他万无一失，咱俩直接御驾亲征，把常家那两条活驴扔在应天，再加上你娘帮衬，那不啥事都结了？”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朱元璋回过头来对朱雄英开口说道。 “爷爷和你爹就是跟着大军去游玩一番，心情好了可能化作普通军士在军营里转两圈，不会身处险地的，再说了，我们两个又不是没上战场拼杀过，这种事情不必你担心，你现在就好好想一想，怎么掌控这个庞大的朝廷！” “等我们俩回来的时候，你批改过的所有奏章你爹和咱都要看，这当皇帝就得一点一点的学，跟着皇帝学出来的皇帝才能行那堂堂皇道，几个皇子在一起厮杀夺嫡，哪怕是胜出，也是只会阴谋诡计，登不上大雅之堂！大孙子爷爷这句话你要记住了！！” 朱雄英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皇祖父和父皇的教诲，英儿谨记在心！” 父子二人这才满意的点头，朱元璋随手拿起茶壶给朱标和朱雄英倒了一盏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行了，就别想那么多了，你祖母那边也应该准备好饭了，大孙子你先去吧……” 朱雄英拿起茶盏一饮而尽，恭恭敬敬的倒退几步，这才退出养心殿。 养心殿之中就剩下了父子二人，朱标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忽然开口问道。 “爹，昨天我去娘那里蹭饭吃，听娘说老七老八这几天的情绪不怎么好，连同他们的母妃，昨天还找娘哭诉过……” 朱元璋抬了抬眼皮，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呵呵，那达妃还真是长了本事了，还敢去你娘那里哭诉？” 朱标点了点头。 “爹，七弟八弟虽然行事有些荒唐，但总不能把他们都弄到黑洲去，原本儿子想把他们分封到新世界和云南，那里经过帝国多年的经营，虽然没有中原神州繁华，但也差不多了，可是爹为什么……” 朱元璋摇了摇头。 “这事你不用管了，老七老八那里咱会找他们谈，能把他们封到黑洲已经不错了，要不是你娘劝咱，咱当时就废了他们的王号！！”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唉……”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莫要总是叹气，你堂堂帝国皇帝，这大喜的日子总叹气，像个什么样子……”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 “走吧，咱俩就别坐软轿了，溜达着过去吧，你娘都是没做好饭就喊人，到那还得等一会儿，溜达过去正好……” 朱标点了点头，随手打开了旁边的箱子，里边放着两套新式军服，还有身份腰牌。 “爹，你看看，这家伙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咱们就穿着这两身衣服混进去，军中的暗桩也都安排好了，光是军中保护咱俩的暗卫足足有八千人……” 朱元璋的脸皮抽搐了一下，饶是他老人家听到这个数字都有些感觉太多，但是他却没有说什么，毕竟这都是儿子的一番心意。 随手拿起两块腰牌，朱元璋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这名字是你给咱起的？咋还起个这么个名字！” 两块腰牌上凛然写着两个名字。 “朱老棒……” “朱大锅……” “标儿……” “啊？” “你别跑！” “你给咱解释解释，这大锅是咱家那边的话，也就是大哥的意思，咱明白……” “但是这老棒是啥意思？你今天给咱说清楚，不就是那天晚上打了你一顿吗，你这孩子怎么就瞎写呢？” “爹，你先放下镇纸！” 朱标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中气十足的开口喊道。 “准备两个龙辇，摆驾宁寿宫！！！” 第289章 正月十五(3) 朱元璋背着手在后边走。 朱标也背着手在前边走，看的样子躲躲闪闪的，好像在防备着什么。 “爹，这按照规矩，应该您走在前边……” 朱标倒背过来的双手护住了自己的屁股，小心翼翼的对自家老爹开口说道。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不用不用，你就在前面好好走，咱哪敢走到你前面去，咱是朱老棒，咱这心里得有点数啊，呵呵……” 看着有时候老小孩一般的老爹，朱标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爹啊，那不就是一个牌子吗，玩闹罢了……”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是，他就是个牌子，又不是咱的牌位，但是你那么写，咱这个当爹的就生气，哼……” 朱标快走了两步，以方便和自家老爹拉开距离，“爹，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可是正月十五，怎么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再说了，谁让你那天打我了，那马车里的鸡毛掸子是哪儿来的，明显早就想揍我……” 朱元璋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咱也不知道，那鸡毛掸子是那天咱从宫里扔出去的，谁知道咋会出现在马车上，再说那天你小子说的话不该揍吗，咱看是揍的轻了！” 朱标挠了挠脑袋，前方看到了马皇后的身影，老人家正在和院里干活的藩王聊天…… 趁着朱标愣神的刹那，朱元璋飞起一脚，直接蹬在了朱标的屁股上，朱标吃了一惊，差点没跪在地上…… 一边拍打着屁股上的鞋印，一边无奈的看着自家老爹，“爹，你咋这样……” 朱元璋则是大笑三声，屁颠屁颠的往前走，他可不相信朱标敢在身后踢他…… 这宁寿宫之中满是酒肉的香味，马皇后看到爷俩来了，也开始张罗着吃饭，一大家子团团圆圆的坐在了那里。 所有人的脸色都挺愉快的，只有老七和老八坐在那里闷闷不乐，但朱元璋却看都没有，看他们两个一眼，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跟朱标喝酒，朱雄英则是坐在一旁给两位倒酒，时不时还用筷子头蘸起来一点点酒尝一尝…… 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盆元宵，有煮的，有炸的，还有烤的，也不知道是谁研究出来的吃法。 朱元璋夹起了一个炸元宵，塞到嘴里嚼了几下，开口说道，“婆娘，标儿，你们也尝尝，这东西炸完了之后味儿才好呢……” 马皇后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朱雄英子是屁颠屁颠的夹起一个元宵，放在了自家奶奶的碗里。 一时间就大殿之上气氛无比热烈，这饭一直吃到深夜，一家人又在院子里摆了好几张桌子，坐在那里饮茶赏月，终于算是过完了这正月十五。 朱标回了自己的坤宁宫，毕竟再过几天就出门了，这次出去也不能带女子随行伺候，所以就只能让她们先好好伺候伺候自己了…… 朱雄英也回了自己的东宫，毕竟这孩子大了，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总在爷爷奶奶这住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小家伙这几天一有空就回东宫，也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东西。 这皇宫之中依然灯火通明，这元宵节可是灯节，这宫中的灯火自然是争奇斗艳，宫外也是如此，这天上的礼花也就没停过，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但是在宁寿宫之中，两道孤零零的身影跪在大殿中央，马皇后则是一直抓着朱元璋的手臂，但是朱元璋这次显然是已经到了气头上，连自家婆娘的话都没有听。 “重八，这大过年的，你别打孩子，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 朱元璋则是没有理会马皇后，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婆娘，你先回去睡，咱好好管教管教这两个兔崽子，你看看他们干的都是一些什么事，一个比一个荒唐！！也亏的那达妃还有脸找你哭诉！” 马皇后叹了一口气，一把夺下了朱元璋手中的门栓，这东西可是青铜包着铁木，一下子就能要了这俩孩子的小命。 朱元璋打其他的儿子可跟打朱标不一样，打朱标那是老子打儿子心中有数，打其他的儿子，那可就是父皇打皇子，下手轻重难说啊…… 看到朱元璋的样子，马皇后也清楚不能再劝了，只是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两个孩子也不容易，这么多年达妃在宫中也不容易，你们男人的事儿，别连累别人，孩子管教管教就算了，别弄臣子的那一套……” 朱元璋冷哼一声，马皇后摇了摇头，从侧门离开了这大殿。 门外跪着的则是披头散发的达妃，马皇后还可以进去劝一劝，而她却是在这里跪着都要战战兢兢的，老皇爷发怒，这种事情在嫔妃的眼中简直就是天崩地裂一般的事情。 也就对于马皇后来说稀松平常，毕竟她老人家发怒比朱元璋发怒还可怕。 “达妃，回去吧，你在这里跪着没有用，等会儿太上皇出来了，看你还生气，不如回宫好好待着，准备点伤药给两个孩子擦擦……” 马皇后看了一眼披头散发的达妃，叹了口气，继续开口说道。 “放心吧，太上皇手头上有准儿，不会把孩子打坏的，这孩子不打不行，都是一样……皇帝今天还挨了一脚呢……” 达妃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此时她已经惊恐到了极点，嘴唇都变得毫无血色，上边的白色干皮还散落着几分血丝，那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 大殿之中忽然传来了剧烈的惨叫声，哭泣声，还有求饶声。 达妃几乎瘫软了，在地上爬了两步，艰难的抓住了马皇后的裤腿儿…… 里边的惨叫声和哭泣声几乎让她不能呼吸，豆大的泪珠也噼里啪啦的落在了地上，达妃趴在那里断断续续的开口说道。 “救……呜呜呜……救救……” 马皇后叹了口气，扫了一眼达妃抓住她裤腿儿的手，后者立马就颤颤巍巍地松开了，只是趴在地上不停的哭泣。 而此时屋里的叫唤声则是越来越大，还伴随着砰砰的声音…… 马皇后摇了摇头，“小米，送达妃娘娘回宫！” 这小米立刻带着几个宫女走上前来，无比客气的开口说道，“请娘娘回宫！” 达妃哪里肯回？这宫中的女人活的是什么？活的不就是个子嗣吗？如果今天这两个孩子有什么好歹？她这个妃子在皇宫之中就是无根的浮萍，无子嗣再加上失宠，这种嫔妃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敢踩上两脚！ “不，我不回，我要去求老皇爷……” 达妃无比艰难的想爬起身，但是却发现两条腿软的好像面条一样。 但小米还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请娘娘回宫！” 旁边几个身材健硕的宫女客客气气的来到达妃身旁，好像提小坤一样把达妃扶了起来，这嘴上说的是客气无比，这下手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看着这一幕，马皇后叹了口气。 “唉……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这事儿不是你能掺和的……” 第290章 老朱教子? 朱元璋的巴掌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破空声，啪的一声拍在了老七的脸上。 这老七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这还是朱元璋收着力，就那满是老茧的大巴掌，实打实的挨上一下，这满口牙都得吐出去！ “好啊，老七你长能耐了，收留江湖人士，收留猎人，花钱养着他们，让他们对你言听计从，如今已经养了大几千人了吧！” “你养着这些玩意儿要干什么，给了你三个卫的兵马还不够吗，你知不知道这满朝文武弹劾你的人有多少，你以为你的那些腌臜事别人都不知道对吗？” 朱元璋双眼通红的，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大包奏章，砰的一声扔到了老七的脸上， “你自己瞅瞅，啊！！！” “你看啊！多少大臣弹劾你！” “说你养私兵，不能把你分封的太远，怕你在外边搞小朝廷，拥兵自重！！” 朱元璋是越说越生气，抡起巴掌又来了一下，那老七背着一巴掌扇的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差点没一头撞在大柱子上。 刚刚缓过来一点，又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回到朱元璋的面前跪下，这父皇啥脾气他是明白的，挺着挨打还好一些，这要是躺在地上耍赖不起来，估计打的更重！ “还有你！老八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你堂堂藩王跟着那些贪官糊弄那点银子干什么！咱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 朱元璋快走几步来到了老八的面前，一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脸上，这老八被打的鼻血横飞，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勉强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鲜血。 朱元璋喘了一口粗气，“你们两个真是有出息了，养私兵的养私兵，贪污的贪污，咱还没找你们两个的麻烦，大年三十你还敢跟咱阴沉个脸！还送了一个鸟笼子！？” “怎么，真当咱不明白，怎么，是不是享福太多了，用不用咱把你们两个贬为庶人，一两银子不给你们一亩田不给你们，让你们自己出去讨生活，那样你们是不是就不是笼中鸟了，是不是就自由自在了！！” 一听这话，这老八打了个寒颤，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但是朱元璋却是满脸厌恶，一脚踢在了他的肩膀上。 “滚！咱最不愿意看的就是这软骨头，你小子的骨头是真软，不像是咱的种！！” 这老八在地上打了个滚又爬了起来，但是老七跪在那里全是愣了，这齐王朱榑忽然往前膝行几步，满脸泪痕的开口问道。 “父皇，不是儿臣不懂事儿，主要是传的那些闲话实在是太难听，他们说儿臣不是父皇的血脉，是那反贼陈友谅的血脉！他们……” 这老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挥手打断，只见老人家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怎么，那这话你是信没信呢！咱看你是信了吧！！你是想杀咱报仇！？” 一句话，老七犹如五雷轰顶，“父，父皇啊……” 朱元璋直接背过了身子，整个背影冷硬如铁。 “也亏得你敢开口问这件事情，堂堂藩王一点脑子都不长，咱对你们两个太失望了，把你们分封到黑州，你们两个竟然还敢鼓动你们母妃来宁寿宫诉苦！当真是不知死活！” “也不看看你们干的那些事儿，就你们这个样子的，也就配在黑洲待着！” 朱元璋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是这老七老八也不傻，纷纷感觉出了异样，老七还想问些什么，却被老八一把拉住了袖子。 “父皇……” 这老七看了一眼满脸鲜血的亲弟弟，默默的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不敢再开口问了，他怕自己开口问完了之后，今天晚上出不去这宁寿宫！ 朱元璋则是冷哼一声。 “今天算是给你们两个长长记性，到了黑州干不好，明年就要降为郡王，再干不好就继续降，咱就看看，你们两个有没有扛着锄头去种田的那一天！” 老七老八五体投地，跪在那里不敢说话了，朱元璋冷哼一声往外边走，“今天晚上就别回去了，就在这儿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走！” 感受着脚步声离他们两个越来越远，这老七老八也是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 庞大无比的大殿之上，只有两个身影孤零零的跪在中间，地上还全都是血迹，周围的宫人是擦都不敢擦。 朱元璋来到了外边，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天地之间弥漫着的硝烟味和喜庆，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凶光。 “黑洲，黑洲，这地方二丫头好像熟的很啊……呵呵……” 此时此刻，正在六合县做县令的李景隆忽然打了个寒颤，看着眼前极其朴素的元宵，再加上几个小菜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的发妻邓氏连忙给他披上了一件衣服。 “老爷，穿上点棉衣，您这几天不舒服身子弱，这屋中虽暖也不能穿太少……” 说到这里邓氏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继续说道。 “咱们怎么就不能住公府了，这朝廷配发给县令的府邸太小了……” 李景隆揉了揉鼻子，看着眼前穿着粗布衣服的发妻，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心疼，柔声开口说道。 “实在不行，你就回府中住吧，咱一个人在这就行，咱现在是朝廷的七品县令，住在公府当中，难免有人说闲话，说咱已经被贬成七品县令了，还要摆国公爷的谱……咱家现在举步维艰，可不敢有丝毫疏忽啊……” 邓氏点了点头，“老爷在哪里，妾身就在哪里，此地虽然朴素，但是在妾身看来，这里却比雕梁画栋的国公府住着要踏实。” 李景隆抹了一把眼泪，一把将发妻搂在了怀里，“苦了你了，真是苦了你了，跟着咱李九江没享到什么福，罪却遭了不少……” 邓氏满脸笑容的摇了摇头，“跟着老爷，妾身就不苦……” 李景隆笑着点了点头，小声开口说道，“放心吧，你家男人不会永远做县令的，黑洲传教的差事还是在我手里，万岁爷用得着我，说不上哪一天为夫还得官复原职！” 邓氏温柔的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满是对自家男人的认可。 夫妻二人紧拥在一起也有些发热…… 这李景隆的手脚开始变得不老实，忽然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今天是正月十五，也没有人给咱跳个舞看看，实在不行，夫人你跳一个，就是那种……嘿嘿……咱也好下酒……” 邓氏的脸色通红，但还是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来，轻慢的舞步，飘落的衣服，这小两口当真是有些情调。 李景隆也是举起了酒杯，一边欣赏着面前雪白的舞步，一边吃着面前无比简单的菜肴。 “唉……老子肯定能官复原职！” “对！肯定能！” 第291章 大军出征! 沉闷的号角声在将军大营响起。 常家兄弟坐在钢铁战车上，满脸的不怒自威，身后跟着的则是新军精锐军团，整齐划一的军服，崭新的武器装备！ 应天的百姓则是夹道欢送大军，百姓们手中提着各种的吃喝，拼命的往这些年轻后生的手里塞。 这些军队不是身经百战的京军大营，看他们一个个十八九岁的样子，分明就是那应天京基新军！大明的第一个职业军团，百里挑一的新军！ “儿啊，到了战场上万万不可怯战！咱家可丢不起那个人啊！！” 一个穿衣考究却只剩下一条腿的老汉，这两个白人侍女的搀扶下站在人群当中，看着身穿新式军服的自家长子，满脸骄傲之色。 那孩子回过头来朝自家亲爹的方向，用力的挥舞双手，“爹，放心吧，不会给您丢脸！” 老人家满意的点了点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双眼之中一直都含着泪花，他被大炮炸断一条腿的时候都没有哭，但是今天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 整齐的军阵继续前行，百姓们则是跟在两边，一个胸口戴着大明开国勋章的老兵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中气十足的吼道。 “娃娃们！好好打仗，可得活着回来！咱们应天的女娃娃都等着嫁英雄呢！！” 此时应天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也都没有了往日的矜持，手中的香帕纷纷朝这些新军们扔了过去！ 新军们的脸上纷纷动容，这是他们第一次出征，他们头一次对英雄这两个字如此向往，新军们纷纷把那些手帕揣到了怀里，这手帕上都写着名字，还有一些祝福的语句。 此情此景，上了岁数的人忽然痛哭失声，想到了他们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元贼狰狞，他们拿着菜刀木棒出征，道路两旁站着的都是饿的双眼发红的乡亲们。 甚至为了吃上出征前的一顿饱饭，几个村庄都要交换一下饿死的人，回家拆了房梁烧一锅开水，这才能吃上一顿大肉！ 如今好啊，如今多好啊，出征前还有女娃娃惦记着，手里拿着全天下最好的家伙，出去就是一顿秋风扫落叶，听说有好几次征讨土蛮，帝国军队连个受伤的都没有！ 那个时候打一场仗下来，回来的没几个，回来的也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毕竟那个时候六个义军才能换一个鞑子骑兵！ “娃娃们！老子们打不动了，现在就得看你们的了，这么好的家伙，这么富裕的仗，你们可别给我们这些老家伙丢脸！！” “对啊！！当时老子一把菜刀都能砍翻鞑子，你们现在又是火枪又是大炮的，可万万输不得啊！！” “老子们当时一身铁甲都没有，就敢硬扛鞑子的铁骑，你们这些后生可不能犯怂啊！” 也许是看新军们岁数太小，也许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没见过太多的血，所以这应天城的老兵追着队伍嘱咐，一张张苍老的脸庞上，满满都是担心之色…… 队伍最前方的常茂十分客气的下了钢铁战车，在这些老兵面前，他这个国公爷也不敢摆谱！ “诸位前辈，咱是常家的长子，都放心，这场仗一定能打赢！” 看到他下车了，老兵们这才理会常茂。 “哈哈，常大将军的儿子，那打仗肯定是没得说，老子当初就是常大将军的兵！” “哎哟，下车了呀，老家伙们还以为你得摆个谱呢！” “少将军，实在不行，别用这些娃娃兵了，给俺们这些老家伙发点枪炮，可别看我们老，杀人可比他们利索多了！” 说话的是一个满脸刀疤的老汉，此时他捏了捏粗壮的手臂，满脸狞笑的开口说道。 常茂无奈的笑了笑。 “各位前辈，咱们得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这些小崽子如果没上过战场就永远都是新兵，这可是咱们永乐爷专门下旨训练的新军啊……” 看着大将军和那些老兵们寒暄，身后的新军们都憋着一口气儿，他们一定要把这一仗打漂亮，他们一定要把那杀俄公国杀成白地！他们要向父老乡亲们证明一下，可别看他们年龄小，但是这杀人也利索着呢！！ 新军们的身上都挂满了吃食，常茂手里都提着一篮子煮熟的咸鸭蛋，这些老兵可不管你是不是大将军，在他们眼里就只有后辈，只要他们不犯大明律，那任谁看到都得尊重有加！ 否则人家的血不是白流了吗？！ 用着人家打下来的土地，享受着人家用命换来的成果，最后你还要看不起人家，凭什么？ 一个朝廷如果不尊重这些老兵，那这个朝廷也就没啥太大意思了，哪怕你是一品大员，没有这些老兵当年拼命，你不也就是那万千奴隶当中的一员吗？！ 人家拼命让你挺直腰杆，不是让你盛气凌人的！不是让你作威作福的！ 一边吃水一边骂挖井的，一边享受着人家的血汗，一边骂人家是贱民，这种人就该杀，就该千刀万剐！！ 常茂提着咸鸭蛋连连拱手。 “各位父老乡亲们放心，咱常家老大把话放在这儿，等这次大胜班师回朝，咱一定要上奏陛下，到时候各家各户都能分到点战利品，贵贱别计较，咱图个喜气！！” 百姓们欢呼雀跃，新军们也唱起了他们的军歌……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 一呼同族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蛮夷不顾身。 其实这首歌不单单是新军所有，这这首歌是朱标为所有大明百姓写的，当时还有人跟他抬杠，说现在大明并没有危若累卵，但是朱标却一句话怼了回去，他说大明帝国永远都在最危险的时刻，居安而不思危，那就是天下最大的昏官！ 结果那个抬杠的文官被连降三级…… 大军浩浩荡荡的出了城，但百姓们却久久不肯散去，大街之上的年轻人自然都去各司其职了，只剩下了很多满头白发的老人。 其中一个看了看四周，忽然咧开嘴喊道。 “走！老兄弟们，去两大工业城帮帮忙，抬抬铁矿，多造出一把枪，在前面打仗的娃娃们就轻松一些！！” 此话一出，所有的老者们都开口响应…… 长街之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慢的穿过了人群，赶车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熊一般的大汉却是满脸委屈，一个眼圈也好像有点乌青…… 试想一下这满脸大胡子，还没出了正月就穿着一件单衣在大街上招摇过市的壮汉，这脸上委屈的表情，却像是个小媳妇儿似的…… 这任谁看了都得是满心恶寒啊…… 第292章 西方恐惧 这远征大军已然出发，由京郊码头乘坐运兵船前往渤海港口，到了那儿以后下船休整和东北军汇合，然后再朝沙俄公国进发。 海洋之上，战船遮天蔽日，硕大的甲板之上满是兵士，整个帝国海军除了镇守西方和新世界的以外，基本上全都来了，这舰队贴着大明的海岸线往前进发，沿途百姓欢呼如雷！ 这可是大明的无敌舰队，有了他们，大明的百姓在海外都能挺直腰杆，所有的番邦人看到他们都要卑躬屈膝，因为每一个大明百姓都能寻求舰队的庇护，就拿西方来说吧。 只要一个大明百姓在西方无故身亡，大明的舰队就一定会长驱直入，把那个地方的大明百姓全都撤走，然后就是一顿炮火洗地，不多不少，死去的大明百姓多大岁数就打多少发炮弹，以前还好，毕竟以前的大明军舰威力没有那么离谱，但是现在就不行了，三联装巨炮一炮下去，那可是要摧毁半个小镇的…… 这消息如同长了腿一样传到了西方，整个西方陷入了极大的惊恐之中，西方名义上的共主卡塔里娜女王，更是火急火燎的派出了使臣团队前往大明帝国，同时跟着一块去的，还有卡塔里娜女王最貌美的三个女儿。 西方王宫之中。 女王大人高居宝座，此时的女王大人穿着西方传统的贵族衣裙，但是她的宝座下方，所有的贵族官员穿的却都是大明的服饰，武官们穿的是大明军服，只是领章帽徽有些不一样而已，剩下其他的基本完全一样。 文官们穿的都是大明的长袍，和大明官员穿的一般无二，只是没有胸前的刺绣而已。 此时的女王大人已经老了，头发已经变得有些花白，原本美艳无双的脸庞也多了几道细密的皱纹，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西方早已经被大明军队蚕食的千疮百孔，她能在这个烂摊子上苦心支撑这么多年，不老才怪，不身心俱疲才怪…… “众位卿家，大明帝国的军队已经开始进攻沙俄公国，沙俄公国是万万没有还手的可能，估计也就一个月，他们就得全线崩溃，到时候大明帝国和西方完全陆地接壤，咱们又当如何，咱们又当如何自处？” 朝堂上死寂般的沉默，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来什么，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西方的军力和大明帝国根本就比不了，从大明买来的那点武器，镇压一下本国的百姓还可以，但如果真的拿来对抗大明，那就无疑是痴人说梦。 那卡塔里娜女王也是叹了口气，“我已经派出了使臣团队，并且把本王最貌美的三个女儿也带上了，看看能不能入了那大明皇帝的眼，西方不能亡啊……” 为首的文官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启奏女王殿下，海德堡大学那边大明帝国的留学生闹事，说是不再接受咱们的奖学金和助学金，说他们不差咱们这点散碎银两，整个海德堡大学被他们武装占领，咱们的学生都被困在了里边……” 女王大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之色，沉声开口说道。 “海德堡大学是咱们整个王国的希望，那里都是学习了大明先进思想和技术的学生，咱们还要指望着他们改变西方现状……” 那文官摇了摇头。 “女王大人，微臣感觉没有必要了，现在那海德堡大学当中咱们本王国的学生大多数都是女性，她们就是为了给大明留学生做伴读才去的，在她们看来只要嫁给大明人，才能优化自己的血统，才能脱离这积贫积弱的西方啊……” 女王大人摆了摆手。 “那都是个例，贵族子弟不也去了挺多吗，他们学成之后一定会帮助咱们的，那海德堡大学的老师基本上都是从大明那里来的有识之士，万万不能得罪！” 那文官叹了一口气，试探的开口问道，“那咱们还增加奖学金和助学金吗？实在不行再每人多增加几个伴读？” 卡塔里娜女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屈辱，但还是咬着牙开口说道。 “好，就这么办，同时传我的命令，西方全境实行双语教学，要学习大明的语言，学习大明的文字，只有了解他们，才能战胜他们！”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几个穿着大明服饰却戴着假发，显得不伦不类的文官站了出来。 “女王殿下，全境学习外族语言乃是亡国之举，试想一下，西方有识之士全都满嘴明语，他们不会用咱们西方的刀叉，只会用大明的筷子，如此一来百姓们也会有样学样以大明为荣，不出三十年，就会人人以成为大明百姓为荣，到时候西方不攻自破！” “啪！” 卡塔里娜女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丰韵的身子一阵颤抖，仿佛受伤的野兽一般低吼道。 “那你说，咱们有什么办法，师明长技以制明！这种话还是你们最先提出来的，现在大明的刺刀已经顶在了咱们的鼻子尖儿上，如果咱们再不抓紧学习，西方可就真的亡了！” 那个文官也是一阵无奈，站在那里暗自啜泣。 旁边身穿军服的武官们站了出来，其中一个肤色漆黑，面色狰狞的军官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 “女王殿下，实在不行，咱们就拿出军火支援沙俄公国，让那沙俄公国替咱们先扛一段时间，只要能扛住两年，咱们西方自主生产的铁甲舰就能下水，到时候一定就能和大明海军有一战之力！” 卡塔里娜女王看了一眼那个昆仑奴军官，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 “这种办法咱们之前用过，咱们支援的那点东西根本就是无济于事，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一座城市民间散落的枪支都比咱们西方多！” “而且你在大明帝国待了那么多年，你不知道大明的可怕吗？如果他们的皇帝振臂一呼，整个大明就会全民皆兵，你知道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吗，他们的兵比咱们的老幼妇孺加起来都要多！” “到时候无非就是西方引火上身，大明还要在咱们身上狠狠的割下一块肉，搞不好这次大明都不会再继续割肉了，而是直接杀了咱们！”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都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 突然，卡塔里娜女王眼神一亮。 “要不然这样，咱们可以帮助大明打沙俄公国，反正那沙俄公国是一定要亡的，咱们帮不帮忙他们都得亡，咱们现在派出军队和劳工去帮助，大明帝国总不会用完咱们就翻脸吧……” “他们讲究的就是一个天朝上国的体面，应该不会做出此等事情吧……” 一个上了年纪的武官摇了摇头。 “这次大明帝国的主帅是蓝将军，还有两位常将军，这蓝玉将军老臣可是非常了解他的为人，毕竟之前打过交道，在老臣看来蓝将军卑鄙无耻下流可恨，外加贪得无厌……他还真有可能如此不体面……” 这话把卡塔里娜女王说的一愣，但是她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除了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周围的人纷纷摇头，实力的差距太过悬殊，这种悬殊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可以补充得了的，而且这阴谋诡计他们也不是没用过，听说那沙俄公国就派出女儿去大明用诡计，结果这不就引火上身了吗？ 见众人都不说话，女王大人站了起来，有气无力的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权杖。 “那好吧，今天下午本王亲自去海德堡大学和大明留学生谈判，商量一下增加奖学金和伴读的事情，同时，西方境内征收劳工，去为大明远征军服务，同时联络神都应天和蓝玉将军，但愿他能接受西方的好意……” 第293章 德堡事变(1) 西方的使者又马不停蹄地去找蓝玉，希望他能接受西方的劳工，帮助他们扛一扛装备，运运军粮什么的，这卡塔里娜女王也是马不停蹄的去了海德堡大学。 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她可不敢放任那些留学生胡闹，万一这事闹大了，大明停在西方的舰队就会直接出手，到时候这事情可就不可控制了！ 毕竟驻守在西方的海军军官是常森，这位将军是什么来头，整个西方的人都知道，他不好惹，他的两个哥哥更不好惹！到时候这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这家伙敢直接率领舰队，把西方打成白地！ 哪怕是现在，这大明海军在西方也是横行霸道，每到休假的时候，那些大兵就拿着发的罐头，在西方的大街上横晃，这西方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被这些大明军队祸害了一个遍。 甚至让人家的丈夫在门口等着，出来的时候还要扇人家俩嘴巴。 对于这种事情，西方百姓是敢怒不敢言，只要有一丝丝反抗的念头，或者是反抗的举动，不用大明的海军动手，西方的军警就能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拿人家女王大人的话来说，我弄不了大明，我还弄不了你们吗？！ 这句话说的可是相当有道理啊…… 此时的海德堡大学门口，一群休假的大明海军围到了这里，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每个海军的身旁都围着几个西方姑娘，伺候的那叫一个殷勤，雪白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耀耀生辉。 但她们却一点都不感觉到羞愧，只是依偎在大明海军的身旁，满脸都是崇拜之色。 西方的百姓在远处看着，看着那些他们平时高攀不起的美丽姑娘们如此被大明海军作贱，他们也是心中有气。 “这些女人真的是完了，自甘堕落！” “咱们可高攀不起人家，现在这年轻貌美的姑娘，谁不想找个大明海军？” “对了，那个不是你的未婚妻吗，听说你存了好久的钱，还变卖了三颗牙齿，这才在海德堡大学附近买的房子，你未婚妻怎么跟大明海军跑了？” “滚！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唉……听说前些天一个大明海军喝多了，在路上玩了个游戏，比比谁先能亲吻一百个姑娘，咱们碰都碰不到的姑娘们，那天可是趋之若鹜……” “是啊……这事儿我也知道，我的妻子还打了我一巴掌，就为了和那大明的小子亲一下……” 一个个西方人义愤填膺，但是看着腰间别着手枪的大明海军，却没有打算上前找事儿，只能在远处用自己的方言发几句牢骚…… 毕竟女王大人向着人家，毕竟女王大人都对大明海军卑躬屈膝，上边都如此了，下边的还能如何硬气？ 而此时的休假海军聚集在海德堡大学的门口，也是为了给里边的学生出头，虽然明知道里边那些学生是故意找事儿，但是这大明海军还是义无反顾的站出来护犊子。 为首的海军军官姓常，二十多岁的年纪，满脸络腮胡子，腰间还挂着一把海军刀，还有一把银光闪闪的手枪。 这小子叫常德，他老爹就是常府的大管家常勇，这几天他可是心情不好，听说自家老爹的腿又瘸了，这一次比较严重，需要拄着双拐了，又听说这海德堡大学的留学生被欺负，所以这家伙可是憋着气来的！ 坐在那里一张大脸铁青铁青的。 “德爷，听说这西方女王要来这里劝咱们大明的学生了，到时候咱是给不给面子……” 常德抠了抠耳朵，满脸不屑的开口说道。 “给面子，什么狗屁女王，他有个狗屁的面子，老子告诉你们，咱们海军在外边，就要护犊子，就是要护着咱们大明百姓，咱们只听永乐爷的命令，剩下其他的全是狗屁，全都开大炮轰他娘的！！” 那亲军嘿嘿一笑，但却有些不放心的开口说道，“但是小的听说那女王带来了两千卫队，装备的都是咱们大明的火器，万一突然翻脸，咱们的人可不多啊……” 常德一巴掌拍到了那亲军的后脑勺上。 “狗屁卫队，把信号弹准备好，如果一旦有变，铁甲舰那边徐进弹幕，咱们哥几个就直接抓了那狗屁女王！送回应天，献给咱们陛下……” 而此时此刻，远方已经看到了卡塔里娜女王的车驾，常德冷笑一声，大声吆喝道。 “弟兄们！那狗屁女王来了，给咱搬一把大椅子来，平时咱可以不摆谱，弟兄们同吃同睡，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有外人！！” 所有海军士兵轰然而起，里边的大明学生听到这话以后也是飞快的往里跑，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抬出了一张硕大的椅子。 所有的人都兴高采烈，唯独有一个大明学生目露愁容，常德哈哈一笑，重重的拍了拍那学生的肩膀，咧着大嘴开口说道。 “兄弟你莫害怕，没事的，别看他狗屁女王带着几千卫队，在咱哥几个面前都是土鸡瓦狗，砸碎了便是，今天你们就可劲儿的闹，闹出啥事儿都有帝国海军给你们兜着！” 那学生勉强一笑，“多谢将军美意，在下还有些许学业没有完成，等会儿就要回去了……” 周围的人纷纷不解，毕竟这个时候可是最过瘾的时候，堂堂西方女王，在大明军官面前简直狗屁都不是，来了之后不说是受尽屈辱吧，也得脸面全无。 这种提气的时候怎么能回去呢？ 周围的学生纷纷开口劝他，但是他却执意回去。 常德在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冷光，但还是和和气气的开口说道。 “你们这个同学好像不怎么高兴，回去的时候可要好好查一查，在西方学习是让你们了解一下敌人，可不是让你们对敌人有同情之心！” 周围的学生纷纷点头，其中一个拿枪带头的开口说道。 “常将军勿怪，守仁他就是这样，性子淡薄了一些，但是咱们大明的天子圣训他可是回回都能通背，并且总能理解出一些和我们不一样的东西来……” 常德微微点了点头，笑着开口说道。 “你们读书人的事情，俺这个大老粗不懂，俺们就只知道舞刀弄枪，俺们就只知道维护帝国尊严，今天咱就在旁边看着，你们就尽情了闹，那狗屁女王如果敢动手，哥几个马上就炮轰西方王宫！！！” 众多学生忽然叫好，带头的那个开口说道。 “其实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让整个西方对咱们大明留学生开放所有的禁书，在我们看来，他们所谓的神学完全就是胡说八道，只有那些禁书才有点用，虽然经过朝廷的数次搜刮，但他们还是留下了很多，我们一定要把那些东西都学全了，都整理出来带回大明，这样才能报效朝廷，报效陛下！” “陛下对这些禁书极其看重，到时候学生们肯定联名写奏章，给常将军请功！” 常德哈哈大笑，“好好好，这位小兄弟一看就是治世之大才，咱老常佩服，佩服佩服……” 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那学生客客气气的行了一礼，“小子姓周名忱，以后还请常将军多多提携……” “哈哈哈……” 常德眉开眼笑，“好小子，你比那个阴沉脸的守什么玩意儿来着……” “王守仁……” “噢，对对对……” “你比那个姓王的小子强多了，一看你就比他有才情……” 第294章 德堡事变(2) 卡塔里纳女王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海德堡大学的门口。 西方的百姓们都被驱逐，看热闹的大明百姓却被留在了这里，毕竟西方人不敢驱逐大明百姓，那些嫁给大明百姓做小老婆的西方女子也是趾高气昂的站在那里，看向西方的军队，眼神之中满是不屑。 这大街上还有很多黄皮肤蓝眼睛的孩童，这些孩童满大街乱跑，但是却没有一个西方士兵敢把他们怎么样！ 只是很多西方士兵看见这些孩童的时候，都露出了痛心的表情，曾经的雪白肌肤，蓝宝石一般的眼睛才是西方人的特征，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真的不知道几百年以后，这西方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众多大明百姓看向西方女王的车驾，并没有些许的尊重之意，而是扭过头隐晦的开口吩咐道。 “去把家里的火枪都拿出来，万一海军和那些西方蛮子动起手来，咱们得上去帮帮忙，不能让咱们的王师在这蛮夷之地吃亏！” 这商人们平时可是没少受海军的照顾，和本地人打个架，这路过的海军休假士兵都会帮忙，其实这原本来说啊，海军就没有休假这么一说，但是后来这本地人和大明百姓发生的冲突越来越多，大明的驻守武官也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隔几天就把士兵们放出去，帮百姓们出气撑腰。 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一幕，这沿街商铺十有八九都是大明人的，此时的他们都在那里默默的擦枪，就等着海军和他们发生冲突！ 就看到这一幕，常德心中也是一暖，这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大明百姓们抱团，那就肯定吃不了什么太大的亏。 现在学生们为了那些他们都不懂的禁书和西方对抗，当兵的出来帮忙，商人们也出来帮忙，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对付一个西方还能输了？不可能的好不好！ 那西方女王终于是下了马车，身穿丝绸长裙的她雍容华贵，看着在门口聚集的大明学生，无比痛心的开口说道。 “孩子们，能告诉你们的女王这是怎么了吗？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你们还年轻，不要如此冲动……” 周忱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开口说道，“女王殿下慎言，你可不是我们的女王，我们只认我们大明的永乐大帝，洪武大帝，女王殿下，这是要干什么？是要愚弄策反这两位的臣民吗？！” 卡塔里娜脸色一僵，她刚才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自己可不是这些人的女王，但是她都说习惯了，这个时候认错未免太没面子…… 但是他看到了旁边大明海军的阴冷眼神，为首的那个人她看着好像有些眼熟，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所以这女王殿下只能无奈的开口说道。 “好了好了，这些事都是小事儿，可以说说你们为什么如此愤怒吗？看看本王能不能解决，能解决就不要如此动气嘛……” 周忱呵呵一笑，轻轻的拱了拱手。 “女王殿下，我们都是海德堡大学的学生，整个学校四座图书馆，为什么只对我们开放两座，剩下的里边装的都是所谓的禁书，西方人不能看，我们倒是理解，但我们为什么不能看！” 卡塔里娜女王心中松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儿啊，那两座图书馆里的书籍，受过黑魔法的诅咒，看了会有霉运的，所以才封闭起来……” 可是这女王殿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周忱打断了，只见他冷笑一声开口说道。 “黑魔法？诅咒？真是笑话，怪不得西方如此落后，别说那东西没有，就算是有，我们也不怕，我们身后有大明亿万英灵的庇佑，有两位大帝如同浩阳一般俯视着我们，我们无所畏惧！！” 卡塔里娜女王的脸色极其难看，锁住那两栋图书馆是他和教会共同商量出来的主意，就是怕大明在那些禁书当中得到一些启发，从而研究出更加厉害的杀人利器。 但是到了出事儿的时候，那教会却跑得无影无踪，把自己丢在这里不管了，让自己面对这些愤怒的大明学生和横行霸道的大明海军，这是什么道理？ 再说了，那些书籍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但是那一次教会的神职人员说的极其认真，这卡塔里娜女王也不得不重视，只能试探着开口说道。 “要不然咱们进去再谈？本王这次来给你们带来了很多礼物，你们的奖学金助学金都要增长一倍，同时每人增加三个伴读，你们的学业很劳累，身边总得有个人伺候……” “西方的女子心细温柔，如果你们喜欢的话，也可以在西方定居，就算是妻妾成群也不在话下……” 周忱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嘲弄，但是他也明白，这话不能说的太难听，否则的话真的打了起来，给海军惹了麻烦，也不是他这个学生能够担得起的…… 但他又不能什么都不说，否则的话难免会被人怀疑有想法，大明朝廷倒是没那么无聊，和一个学生咬文嚼字儿，但是这周围的同学就能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周忱看了看旁边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的常德，忽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我们大明百姓离家在外，都听大明军队的，女王大人不妨和常将军商量商量，如果将军大人答应，那我们这些学生肯定听话，但是如果将军大人不答应，呵呵……” 这卡塔里娜女王也清楚，这些人怎么可能留在西方？她只想说这话，恶心恶心岭头的那个学生罢了，毕竟刚开始这小子让她下不来台，可没想到这小子一下就把旁边的海军牵扯了出来。 毕竟这卡塔里纳女王是特意没有理会那个海军，她情愿和这些说话文绉绉的学生打交道，也不愿意和那些拿着刀的海军打交道！ 常德一听这话可来了精神，像屁股上沾了弹簧一样蹦了起来，三步两步来到了西方女王的跟前，周围的卫兵想去阻拦，却被几个大明海军直接打翻在地。 那卡塔里娜女王也是有些胆识，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阻拦。 常德来到了这女王跟前，撇着大嘴开口说道。 “女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喜欢黑发黑瞳的大明百姓吗，喜欢的话可以啊，我们这些大老粗可以和西方姑娘多生一点，您看看怎么样？” 那女王殿下的脸皮一阵抽搐，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么几个字，“多谢常将军了……” 周围的大明百姓一阵哄笑，这女王殿下的卫兵也都低下了头。 一个卫兵忽然扔下了手中的火枪，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周围的人纷纷拦住他，这女王殿下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周忱此时却是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女王殿下，那两栋图书馆我们虽然可以偷偷进去看，但是我们大明子民讲究的就是一个正大光明，希望您可以打开那两座图书馆的大门，我们可以自发的组织卫队，不让那些本地学生进去看，这样他们就不会被诅咒了，您感觉如何呀？” 卡塔里娜女王点了点头，“好，如此最好……” 此时的她是真不想在这里停留了，她想赶紧回到自己的王宫。 而此时常德却站在那里没有动，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女王大人，末将刚刚来到西方，不熟悉西方的风土人情，女王大人能不能陪在下游览一番？” 这卡塔里纳女王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火，看了一眼旁边的随从，那随从立刻开口说道。 “还请常将军自重，您并不是常森将军，也不是大明帝国的公爵，请您自重！” 常德脸色铁青，忽然拔出手枪，一枪就打爆了那个随从的脑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女王殿下，您的狗又乱咬人了，末将帮您杀了吃肉！” 说完这话常德也不停留，挥手带着海军离去，只留下那随从躺在血泊之中，和沉默的西方众人。 而此时的学校栅栏之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些西方学生正在痛心疾首的看着这一幕！ “明国人太欺负人了！” “对！他们不是愿意看禁书吗，把那两栋图书馆烧了！反正那些都是咱们的东西！” “对！把那些伺候他们的婊子也都杀了！她们的身心早已经被污染了！” （兄弟们中秋节快乐！老四在这里给大家抱拳了，新书这几天没有更新，因为老四这两天频繁喝多，实在是有些身体不舒服，等过完中秋了再继续更新，那本书的成绩确实不怎么样，但是老四也会保质保量，起码要写到30万字做完平台测试……） （老四在这里就不说那些虚的了，能看到这里的都是咱们自己家的兄弟，老四是全职写手，需要吃饭的，成绩不好就肯定会太监，但是在太监之前，老四肯定会尽最大努力！） （在这里再次祝兄弟们中秋节团圆康泰，再次感谢兄弟们的支持！） 第295章 德堡事变(3) 深夜。 海德堡大学。 小树林。 急促不停的喘息声。 仿佛夏虫正在呓语。 仿佛落叶在半空中盘旋，迟迟舍不得落下。 “你终于有空出来见我了……” “你终于有空出来陪陪你的未婚夫了……” “我好想你……” 树林当中一个金发碧眼身材较好的女子，正马大金刀的坐在一块树墩上。 那女子摸了摸他的头发，就好像是在摸自家宠物一般，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不是被学校选中做伴读吗，没空出来见你……” 那男子却毫不在乎，笑吟吟的开口说道，“没事的，估计你那几个情人也想你了，等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他们……” 女子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兴奋，轻轻的一拍自己的大腿，有些兴奋的开口说道。 “好啊，正好这几天没意思，也有点想你们了……” “怎么了宝贝儿，在那个明国人那里待的不舒心吗？” 那男子抬起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担忧，可那女子却恶狠狠的摇了摇头。 “可别提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没碰我，说我已经有了未婚夫，他不会干那种夺人所爱的事情，就因为这个，他才不喜欢我……” 那男子一听说这个，可就更加兴奋了，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那就别去了，本来我就不同意你去做了伴读，在那大明留学生那里，咱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实在不行你就回来吧，有我在，有你那几个情人在，一块儿养你，你还担心饿着你是怎么？ 那女子坐在那里明显心不在焉，双眼都有些迷离，那男子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潮红。 “我也想啊……” 那女子忽然长叹一声。 “但是家族不同意，我父亲当时说过，我的家族如果想继续发展，就必须和明国人有关系，那些大明商人是不可能庇护咱们的，这里的人都是大明的精英，只有他们才行……” 那男子微微撇嘴，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真不是我说，这里的人算什么大明精英，如果你和大明海军搭上关系，我会非常乐意，但是现在嘛，那些人好像非常愚蠢，非要学那些禁书，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那女子摸了摸那男子的头，笑呵呵的没说话，但是眼神之中却透露着一股鄙视！ “你要这么说，那你可是太无知了，那些所谓的禁书在大明都被他们的皇帝奉之为真理，他们非常聪明，能从那些禁书当中汲取知识，造出更加强大的铁甲舰火炮……” 这女子到底是在大明学生那里待了一段时间，见识都有所增长，只不过这女子的骨头当中，透露着中世纪西方特有的恶臭，无论如何都是改不了…… 可是那男子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服气，“他们？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我还真就不信了，他们能像巫女那般可以未卜先知？” 那女子的眼神更加奇怪，就好像在看某一个弱智的同胞一般，鄙夷当中带着三分可怜，十分的复杂。 “好了好了，站起来吧，别总跪着了……” 女子敷衍的搀扶了男子一下，姣好的肉体在昏暗的小树林中美美的伸了个懒腰，美滋滋的转了个圈，走了几个舞步，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算了，还是不去找他们了，我回去洗个澡，今天晚上还要给主人烹饪几道美食，看在这些美食的份上，他一定会……” “啥？” 那男子有些愣了，而此时的女子也知道他说错话了，但还是丝毫不慌张的开口说道。 “我们这些伴读基本上都称呼他们，这事你不是知道吗……” “好了好了，不要那一副小家子气，我这有一盒大明特产的肥皂，这东西可是稀罕物，他们要是想我，你就替我陪一陪，他们不也是挺喜欢你的吗？” 那女子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散落的衣服里掏出了一小块肥皂，也不知道这肥皂是从哪里偷出来的…… 那男子忽然间无比屈辱，双手压住那女子，滑嫩嫩的肩膀低吼道。 “又让我去陪他们，你知道吗，你的那几个情人简直就是畜生！” 此时的男子都快哭出来了，但是他的未婚妻却丝毫不在乎，一把拍掉了他的双手。 “能不能别闹了，你有没有感觉你现在的样子很幼稚，你们的那些事情我又不是没见过！” 那男子彻底爆发了，三下两下把那女子扔在地上的衣服扔出了学校的围墙外，脸色狰狞的开口说道。 “你就在这里不要走了，再过一会儿，我们就要拿起刀枪冲进那些黄皮猪的宿舍，把他们全都剁碎！我们就不信了，整个王国会大明知识的人就我们这些，女王殿下还能把我们都杀了不成？！” 那女子的眼神之中慢慢填满了惊恐。 “什么！！ “你们要对大明帝国的学生动手？你们疯了吗！？你们真当大明帝国的海军是吃素的？我父亲曾经和他们交过手，一道防线一天不到就被他们攻破，大明军队基本上没什么伤亡，我们却死伤惨重！！” 但此时的男子又怎么会听进去他未婚妻的话，胡乱的穿上衣服，发疯似的往外跑，那女子站在那里倒没有几分羞愧，毕竟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太普通了，大不了找几块树叶…… 这里的味道虽然杂乱，但是她却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儿，出身西方贵族的女子，很快辨别出了这种味道，只见她咬牙切齿地喃喃道。 “好啊！你吃了福寿康泰！你疯了！！” 那女子的脸色急剧变化，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坚定之色，看了看月朗星稀的天空，又看了看灰蒙蒙的小树林，一咬牙，就这么向宿舍跑去…… 此时大明帝国的学生正在图书馆里彻夜攻读，无比优越的生活，并没有腐蚀他们的斗志，而此时此刻，一道身影忽然跑进了图书馆…… 周围的人微微有些发愣，但很快就调侃似的开口说道。 “谁家的畜生跑出来了，快出来认一认，实在不行就赶出去！” 这些人的家世在大明帝国可能不算什么，只是一些小官的儿子或者是大地主的儿子，但是他们的身世在西方简直就是尊贵无比！ 他们从来没有把这些西方女子当成自己的女人，除非极个别，但显然这个琳娜不是…… 但此时琳娜剧烈的喘息了几口，用无比惊恐的声音开口说道。 “您快跑……那些下等学生吃了福寿康泰，已经疯了，他们要来杀了你们！！” 第296章 事件扩大! 大明的学生眼睛都眯了起来，话说整个大明帝国民风彪悍，这些学生自然也不例外，这些人第一个想法竟然不是向海军求援，而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把那些闹事的下等学生全都斩杀。 这就是大明的学生，能动手尽量就不会说话，这一点只能说是像他们的皇帝，朱标也是这样的人。 就这种事情，如果被朱标知道了，他肯定也会如此。 几个带头的大明学生，面带杀气的开口说道。 “咱们的永乐大帝都能纵横天下，咱们身为他的子民，又怎么能在这蛮夷之地给他丢脸！今天晚上那些土著不是要来吗，那就让他们来，咱们又不是手无寸铁，直接把他们全都斩杀在这图书馆当中！” 周围的学生纷纷摩拳擦掌，几个身强力壮的学生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匕首，正在用图书馆墙壁上华丽的大理石磨刀。 刀刃和大理石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有些学生则有些担心，“实在不行咱们先派出一个人去海军那里送信，咱们就算是再能打，也毕竟是学生，把这些禁书整理出来献给陛下，才是咱们应该干的事情……” 带头的学生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怕了，便自行去海军基地，那里的防御固若金汤，肯定伤不到你半根毫毛，但是我们不去，咱们是学生，难道他们就是身经百战的将士吗？” “咱们大明子民就没有不战而退的道理，咱们虽然是书生，但是在外面也不能丢了陛下的脸！再说这图书馆易守难攻，只要咱们把住楼梯口，就凭那些废物能冲上来？” 旁边的小房间里传出了一阵皮鞭抽打的声音，显然是刚才那个来送信的女子被他的主人责罚了…… 那学生面色阴沉的走出了小屋子，周围的人也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你家的畜生可真奇怪，什么奖励都不要，非让你打她一顿……” 那学生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是，她那么要求，我就只好打他一顿了……” “但是她却说，那些下等学生要放火烧了图书馆！” 众人此时才算是真正的着急了，这两栋楼当中的书籍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是他们回到帝国之后的功名利禄可全都在这两栋图书馆上，这些书籍整理出来献给陛下，陛下肯定会给他们赏赐！ 哪怕是一句口头上的夸奖，也足以让他们在帝国官场上平步青云，杀几个人算什么？大明能杀人的士兵太多了，不缺他们这几个！ 众人想的都很清楚，想在这大学当中弄出点彩头来，就一定要拿出真真正正的东西，拿出陛下感兴趣的东西，这两栋图书馆当中的禁书就是，然后陛下问起的时候再说一说当时保卫这些书籍，花费了多少苦心，甚至还杀了几个闹事的西方学生，这样才能把利益最大化…… 如果这个时候两栋图书馆里的书没了，都被那些下等人烧了，那他们卖的是个什么力气？ 提着几个人头去皇帝那里请赏吗？荒唐至极！ 所有学生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凝重之色，带头的忽然开口说道。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就算去海军那里求援也来不及了，现在已经快后半夜了，估计那些吓的人就快动手了，咱们现在只有先下手为强，把他们都杀了，然后马上放出信号，向海军求援，海军派兵包围海德堡，咱们才能安然无恙！” 众人纷纷点头。 一朵绚丽的烟花绽放在海德堡大学的上空，海军那里立刻拉起了悠长的警报声。 趁此机会，大明帝国所有的学生都拿起了刀剑，气势汹汹的朝西方学生的寝室楼冲了过去。 这海德堡大学的区别对待已经达到了极致，大明学生住的地方简直是富丽堂皇，一个人一个屋子！ 那屋子里也是宽敞明亮，有单独的盥洗室和厨房不说，还能住上好几个伴读，但是他们本地的学生可就不是这个样子了，他们一般情况下都是八个人一间房，或者是十六个人一间房，需要单独花钱的也是四个人一间…… 饮食方面的差距就更别说了，吃饭的地方不一样，做饭的厨子甚至都不一样，西方的学生只能吃大锅菜，煮豆子煮臭肉。 甚至菜很久很久以前就做完了，想吃的时候拿出来热一热就好，那能有什么好味道？ 毫不夸张的说，就像是猪食一样难吃，但是这大明学生可不一样，海德堡大学的校长说了，就算是全体学生都勒紧裤腰带，也要让大明学生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 不得不说大爱无疆…… 甚至楼梯都有大明学生专用的楼梯， 其实这也倒还好，省得大明的学生一个一个屋的去找。 而此时的西方学生的房间之中，他们正躺在床上吞云吐雾，黑漆漆的福寿康泰，昏黄的油灯，他们打算好好的吃一顿，再去找大明学生的麻烦…… 刚刚跑回房间的那个西方男子更是如此，看那样子差点没把烟枪吃了，吸的都有点双眼翻白了……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所有的人都没在意，毕竟这个时候大明的学生应该在他们富丽堂皇的单人房间之中搂着伴读，想着白天的课业…… 只有他们才会在这种拥挤恶臭的房间之中苟延残喘！ 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堂堂贵族，也有几个平民家里的聪颖子弟，按理来说能上海德堡大学是他们整个家族以至于几代人的荣耀！ 但他们这些人实在是没有想到，从进了校门的那一天，他们就比大明的学生低了一等，这大学看似好像是西方的，实际则是为那些大明学生开的！ 他们是有理也没处说，有气也没处撒，如此不公正的待遇，女王殿下还要每隔几个月就要来他们的学校演说一番，说整个王国都在看着他们，王国的兴衰就靠他们！ 是啊，你他娘的什么都靠着我们，转头却对外人那般好？你对谁好靠谁呀？！ 怎么？吃着最差的草料，还要干最重的活，你当我们是驴吗？！ 这些牢骚在这些学生的心中已经是根深蒂固，所以才会拼命的吃着那福寿康泰！ 此时外边的脚步声越来越杂，但此时的他们都是醉生梦死，连外边天空上那明亮的烟花都没有注意到。 突然，残破的木门被重重的踢开，几个手拿长刀的大明学生冲到了这脏乱的房间之中！ “你们要放火烧图书馆，你们要杀了我们对吗！？” 带头的学生脸上露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手中长刀寒光闪闪。 “废他娘什么话！看家伙！！” 可这位带头的学生好像没什么威望，身后的众人蜂拥而出，对着床上的烂肉就是一顿劈砍！ 脏乱的房间之中顿时血肉横飞！ 这些人明显在外边听了一会儿，只见一个大明学生拿起了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笑呵呵的扔到了一旁。 “还敢发牢骚！这回剁了你们的脑袋！看你们还敢不敢发牢骚！！” 与此同时。 海军基地炸了，无数的士兵荷枪实弹，铁甲舰也拉起了长长的汽笛声！ “快！！那些娃娃们出事了！！” “快！派人给那狗屁女王施压！告诉她，咱们大明的百姓只要掉一根汗毛，我们就开炮轰击她的王宫！！！” 第297章 事态发展…… 数千海军陆战营的将士包围了整个海德堡大学。 但是此时此刻，里边的西方学生已经被屠杀殆尽，大明的学生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当中可是有几个童子军出身，还有几个是青年军团出身，在他们的带领下，可谓是把那些西方学生杀的哇哇乱叫！ 再加上那些学生正在吃福寿康泰，吃的正爽，突然一群人拿着大刀片子冲了进来，任你是谁，也没有什么反应的时间，所以自然就是全军覆没。 这大明的学生受伤最重的就是冲的太快了，崴了脚，因为这件事儿还被他自己的同窗好顿嘲笑，听说那孩子已经气哭了…… 常森亲自带兵来的，这家伙是什么人，整个西方都知道，附近的军舰也是频频鸣炮，虽然只是发射药，但是隆隆的巨响已经足以把他们吓破胆！ 奇怪的是卡塔里娜女王这次并没有亲自来，而只是派来了自己身边的侍者，好生安慰了大明的学生，又对常将军致以崇高的歉意……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是因为她不敢来而已，那些西方学生的出身也不简单，也并不是所有的都是吃福寿康泰的废物，但是这次可倒好，根儿没了，都被杀了…… 那些学生的家人聚集在大学附近，又是磕头又是拉横幅，但是这女王殿下的卫队可是一点都不惯着，直接用暴力把他们驱散！ 西方的百姓对这个所谓的女王殿下彻底失望了，不到一天的功夫，这西方就爆发了数十场动乱，征调劳工的策略也被搁置。 因为没人愿意去了，这王国之中也是有很多有识之士，他们对那些西方学生也是报以厚望，希望他们学成之后可以打断大明帝国的霸权，但是这回可倒好，一个都没剩！只剩下一些甘愿在那里做伴读的女子，但她们又有什么用呢？ 贵族们不再支持女王，不再让他麾下的臣民去做那劳工，这卡塔里纳女王的诏令就没有用了，最可惜的是送信的人已经出发了，就算现在派人去追也是为时已晚。 那蓝将军已经知道了，答应了人家送劳工支援，最后却一个都没有送过去，这样人家蓝将军怎么看？这让人家大明帝国怎么看？ 整个王国陷入了混乱之中！ 常森更是直接派出海军陆战营，在海德堡大学驻扎，并且放出话去，如果女王殿下想难为这些孩子，就从他常某人的尸体上跨过去！ 相信他的二位兄长会给他报仇的…… 这一句话可把那卡塔里纳女王吓得死死的，原本处罚几个大明学生，以平民愤的心思也被她搁置了…… 于是这西方闹得更凶了！ 常森没管别的，积极备战，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写在了奏章上送往应天。 他才懒得管这些个烂事儿，他也不愿意干那些文官的事儿，哪怕是他能谈，他也不会主动开口去谈，毕竟这一切都得听陛下的，他一个五官去干那些文官的事儿，难免会让人说闲话…… 再说了，他巴不得打起来！打完了之后，哪怕陛下不封赏他只让他在这里做个封疆大吏也好，总算是为朝廷干点实事儿，总比活在两位兄长的余荫庇护下要好！ 整个西方在这次事件下成为了一个火药桶，西方百姓反明的热潮也是越来越高！ 但好在卡塔里纳女王的卫队还可以镇压，好在大明帝国，在这里还有驻军，总算是没有闹得太过分！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个火药桶只要一炸就会惊天动地，到时候只有两种结果，那就是大明帝国被赶出西方，或者是西方彻底成为大明的一个行省！ 其实卡塔里纳女王也努力过，她找到了那天晚上告密的女子，好好的夸奖了一番！ 说她为了维护大明帝国和王国的友谊，哪怕是被人抽打的浑身鞭痕也要去阻止那些学生的恶行，可以称得上是整个王国的英雄！ 在海德堡大学外边的广场中央，还树立起一座那个女子的雕像，正是那天晚上她飞奔去告密的场景，整个雕像雕刻的细致之极，每一处细节都能看得十分清楚！ 雕塑之中，一个浑身鞭痕的女子正在快速奔跑，眼神当中还含着泪光，惊恐的眼神仿佛又频频回头看有没有人追她…… 如此雕像，那女子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请了好几个画师在雕像面前给她画油画，当下就被西方百姓围攻，被活活撞死在了那座雕像下！ 这次世界民愤极大，连卡塔尼娜女王的卫队都没有拦住，更没有保住那女子的性命！ 整个王国更加紧张了，上好的汉白玉雕像被那些百姓胡乱写画，更有甚者会往上泼一些污秽之物，整个广场都变得恶臭至极！ 西方的百姓成群结队想打砸大明商人的店铺，但是大明商人对于这种事情早已经稀松平常，拿起火枪就对人群开枪，这一下子可倒好，就好像是打了马蜂窝一样！ 两方百姓之间爆发了严重的械斗，但是不出意外的事，这件事情最终是大明百姓获胜，毕竟大明百姓有海军拉偏架，而女王殿下的卫队却只敢在旁边干看着…… 整个王国更加紧张了，就好像是一张被拉满的长弓，哪怕再增加一丝一毫的力气，都足以让锋利的弓弦绷断持弓人的脖子！！ 而此时此刻，乡下的土路上。 一辆硕大的马车停到了那里，一老一少蹲在路旁，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木棍的另一头穿着一块刚刚从地里挖出来的红薯。 炭火把红薯炙烤的，微微有些发黄，浓烈的香甜味充斥着父子二人的鼻孔。 “爹，这新挖出来的红薯就是香甜，再烤一烤应该就熟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轻轻的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木棍，“那可不，咱就说出门不能带那些没用的吃食，走到哪儿吃到哪儿，这才像个出来游玩的样子……”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深深的吸了一口红薯的香甜味儿，满脸惬意之色。 这东西可好啊，有了这玩意儿以后中原百姓哪怕是生再多的孩子都不怕挨饿，再加上大明的地多，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挨饿的可能了…… 但是这大明的百姓还是会存粮，家家户户的存粮数量都极其可怕，甚至这红薯他们都想出了办法储藏，晒成干，做成粉条，磨成粉，那是样样都有…… “爹，您看，这是前些天儿子在民间买的一本书籍，这本书上足足把红薯写出了二十多种做法，都能长时间储藏，现在也不担心挨饿了，唉……”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你懂个屁，百姓们是饿怕了，他们能存粮还不是好事儿，总比灾荒年间朝廷要开仓放粮要强……” 父子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朱标看了一眼，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曹炳，忽然开口说道，“朕不是说让你走路先迈左腿吗，你怎么又先迈右腿了……” 曹炳浑身一僵，站在那里哭笑不得…… 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总是被万岁爷针对，老曹太难了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锦衣卫的人忽然骑着快马来到了这马车附近，后背上还背着一份秘奏。 朱标打开奏章一看，脸色顿时有些阴沉，随手递给自家老爹，朱元璋看了看却面无表情，继续烤红薯。 朱标有些坐立不安，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问道，“实在不行咱爷俩回去，这次西方的事闹得可不小，大明虽然不怕两线作战，但是这终归还是攥成拳头的要好……” 但朱元璋却毫不在乎。 “什么回去？好不容易出来的，怎么能这么快就回去！你爹咱都这么大岁数了，下次再出来不知道是啥时候了，这事让雄英自己去弄，你吩咐下去，只要咱大孙子不亲征，那就随他折腾，咱倒要看看他那小脑袋瓜子有多好用！” 朱标：“……” （本月更新23万字，感谢兄弟们的支持，从明天开始，新书继续更新，先保证更新到30万字吧，嘿嘿……） （手头宽裕的兄弟来个为爱发电啥的，老四在这里抱拳了……） 第298章 西方事态 “爹，这怎么能行，这西方事件也算是帝国的一个大事儿，让孩子自己解决，他万一要是弄不好帝国可就要双线开战……” 朱标明显有些撒不开手，眉宇之间也挂着几分焦急之色。 其实这也不是他不信任自家儿子，主要是这件事情有点大，影响面太广，基本上把西方的贵族得罪个遍，之前大明只是打压西方王室，而王室则是带着这些贵族们作壁上观。 剥削的也都是西方的百姓，赔款啊，割地呀，这些东西都和西方的贵族没啥大关系，反而大明帝国的进入，让这些西方贵族可以和帝国做生意，他们的家族反而更加富裕了。 整个西方近一半的财富都聚集在这些贵族的手里，西方的百姓过得确实是民不聊生，各种制度的压迫下确实也都过得很不舒服，就比如说，他们的百姓手里拿着一寸长的小刀，在大街上都不能招摇过市，哪怕这小刀是用木头做的…… 后来有一个百姓用萝卜雕刻成小刀，但是西方的官员依然不让，说拿这个玩意儿容易让百姓产生反抗的心思。 这只能是说那些贵族们心虚至极了，他们喝着民脂民膏，他们天天都在喝百姓们的血，他们巴不得他的百姓从生下来开始就拿着锄头干活，一直干到死！ 生怕他们有一点点能反抗的心思，生怕他们舞刀弄枪，生怕这刀子能砍在他们的脖子上！ 但对于这种事情，大明帝国嗤之以鼻，大明帝国满地是枪，也没见谁造反，这大明民间如果谁造反的话，不用官军出手，百姓们就能把他摁死！ 怎么？是我们过几天好日子，你看着不开心，反抗朝廷，为什么要反抗朝廷？朝廷给房给地，朝廷收的税还少，这朝廷还往死里护犊子，为什么要反？ 但西方却全然不一样，他们的现状是贵族和大明帝国联合起来欺压他们的百姓！用西方廉价的劳动力填饱那些贵族们的钱包，劳工，数以百万计的劳工，这些人都是明码标价的，大明的商人都喜欢来西方做买卖，倒不是因为别的，劳工便宜罢了！ 但是现在这个平衡却被这几个学生给打破了，贵族子弟死伤惨重，贵族们所谓翻身的希望也被这些学生破灭了，其中一部分醉生梦死的西方贵族，依然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有识之士，开始反抗大明和他们王国的统治！ 在他们看来，王国之害，女王之害，更胜于大明帝国，大明帝国是外敌，而前边那两个却是他们本身深入骨髓的病，病治不好就打不了外敌！ 朱元璋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朱标的肩膀。 “你说的这些爹都明白，那西方有多重要，爹比你还清楚，现在的天下也就是咱们帝国和西方，你是想兵不血刃，拿下一个完完整整的西方，而不是想要那一片焦土……” 朱标点了点头，看了看手中烤的焦黄的红薯皮儿，随手塞到嘴里，咽下去之后才开口说道。 “爹，这一次不一样，之前反抗的都是西方的那些平民百姓，有西方的贵族和咱们帝国站在一起，咱们帝国在西方自然是无往不利，但是现在他们王国之中，近半数的贵族都在反对咱们大明，这种事情一旦处理不好，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流水！” 朱元璋冷哼一声，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屑。 “扯淡，他们要是能有那两下子，你小子也进不去西方，那西方王国派系林立，满地都是各个贵族的领地，五成贵族反对咱们？” “呵呵……” “那咱们就支持他们的女王，支持那五成不反对咱们的贵族，有咱们的支持，他们还不是得窝里斗的厉害，他们就有那几个仅有的聪明人，只要这些聪明人被他们自己绞杀了，西方还是咱们的嘴边肉！” 朱标点了点头。 “爹说的倒是有道理，咱们可以暗中扶植他们的守旧派贵族，帮助他们取得胜利，倒是很简单，让他们自相残杀，也很简单，但儿子就怕雄英不这么干，他直接让常家老三在那里开打怎么办？” “现在的矛盾已经如此激化，如果再发生什么乱子，这西方就得硬生生的让咱们逼的铁板一块，到时候咱们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你这兔崽子，怎么对自家儿子这么没信心，老子当年怎么那么信任你啊，老子在前面打仗，让你管兵管粮，当时老子咋没怕你把这事办砸了？” 这朱标哭笑不得，“爹，儿子当初又不是一开始就管兵管粮，那不都是从小事开始干的吗，英儿的孩子，一开始就干这么大的活儿……” 朱元璋却摆了摆手， “哎呀……唉呀……你能不能别操那份没用的心了，你真以为你朝廷当中的那些大臣都是吃白饭的？太子当朝理政，他们能眼看着咱大孙子干糊涂事儿？” “再说了，拿下一个完整的西方，把西方做成一块无人的繁华净土，直接把咱们大明百姓移民过去，这种事情都是你定下来的调子，这文武百官肯定按照你的法子来，你真当雄英是你我，乾纲独断，想干啥干啥？” 朱标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也是，那咱爷俩就继续往前走？” 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小子，还是不稳当，你得记着，这当皇帝啊，一定不能让别人看出你急，哪怕你心里火急火燎，但是也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你和大孙子这一代人打的都是富裕仗，这要是像咱当初那个时候，那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喽，外有强敌压境，内有贼子居心叵测，这个时候你要是慌了，下边的那些人可就更没底了……” 朱标虚心的点了点头，这不得不说，第一代皇帝和第二代皇帝的差别还是很大的，朱元璋身上的那股劲儿，朱标是这辈子也学不会…… 父子二人都在秘奏上写了一些话，随后把这东西交给了那锦衣卫，让他送回去。 父子二人则是继续跟在大军的屁股后，此时他们刚刚上了渤海湾，大军休整完毕，刚刚出发，已经和蓝玉的东北军汇合，近六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朝沙俄公国进发而去！ 但是这种事情都和父子二人无关，他们两个就打算在这里游山玩水，如果哪一天心情好，就到军中看看蓝玉，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相信蓝玉到时候一定会很开心…… 第299章 朱标迷茫 辽宁，渤海湾。 这个地方是整个北方最繁华的去处，这渤海湾码头不比那京郊码头小，但这也是单纯的对比军港来说，如果要是说这码头上的交易口岸，还得是渤海湾码头更加富庶。 这之前朱标想把全国最大的北方交易口岸放在库页岛，毕竟那个地方四面环海，良港甚多，但是朱元璋却力排众议，直接把这个大明第一商港的名头扔在了渤海湾，说这个地方的战略位置非同一般，不是任何地方可以替代的。 这朱标虽然没看出来哪里重要，毕竟太平洋都是大明的内海，但是对于他来说哪里都一样，所以也就听自家老爹的了。 今天这父子二人又来到了这里，这当真是和上一次北巡的时候有了很大区别，各种肤色和瞳孔的商人都在这渤海湾码头徘徊，这码头附近总共有十二个大市场，每个市场都能容纳下二十万人左右，在这里日进斗金是一个贬义…… 不要问为什么，如果这里要是日进斗金的话，朝廷的巡检官第二天就得来，问为什么赔钱赔的这么厉害？ 这朱元璋一身布衣，穿的好像是一个老农一样，手里还拿着一个长柄烟斗，毕竟雪茄那玩意儿在民间属于稀罕物，拿出来一根，太扎眼了，老人家不愿意如此高调，所以只是拿了一根烟斗。 但可千万别以为这玩意儿不珍贵，别看他长得黑乎乎的，那可是用金丝楠沉阴木做的，再加上一块绿的发黑的烟嘴儿，这东西也能在应天换好几栋大宅子…… 朱标这次倒不是一副贵公子的打扮，也是穿了一身布衣，完全就是一副商人的模样…… 父子二人一边走一边聊，朱元璋看了看朱标身上穿的布衣，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看看，咱这身衣服就是农户穿的，你那一身就是商户穿的，这百姓们都瞪你，可从没有瞪咱……” 朱标笑笑没有说话，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元璋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兔崽子，你是不是要动户籍制度，是不是要把咱的工农匠诸户全都取消？” 朱标也没有否认，轻轻点了点头，“爹，现在咱们帝国如此发达，总是让百姓们世世代代的从事一个行业太过不公平，这百姓们往前奔，帝国才能往前奔，这一辈子从出生开始就看到了头，现在是有房有地，感觉挺好，但是这开了民智以后，百姓门口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当一个朝廷，不能给百姓们上升空间的时候，哪怕是让他们吃饱穿暖，这整个帝国也是犹如一潭死水一般，虽然不至于改天换日，但是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发展！” “毕竟这当差的从娘肚子里爬出来就要当差，这种田的从下生那天开始就意味着他得种田，当兵的也是一样，工匠也差不多，现在咱们帝国百废待兴，哪个户籍都可能出几个位极人臣的大人物，但是再过一百年以后呢，阶级就会固化……” 听到这里朱元璋摆了摆手，看了一眼这熙熙攘攘的芸芸众生，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小子就是太天真，还阶级固化，这词儿倒是不错，但是咱告诉你，就算你把所有的户籍放开，所有的百姓想干啥干啥，但是这种情况也一定会发生。” “百姓们不傻，就说那刘铁军家吧，他家孩子会从事其他的东西吗？可能会，但是他们绝对不会放弃工匠，也不会放弃神机工业城，他们家最少几百年都要在工匠这一条路上走到黑，你说的那种事情，只对那些最底层的百姓们有用，但是也是说来好听！” “你以为人人都是咱，能从微末起身做了开国皇帝？事实不是这样的，你一旦放开户籍限制，百姓们看似什么都能干，事实则是什么都干不成，他们看似有一万种选择，但是每条道都不通，因为每条道路的中央和尽头，都有无数个老牌家族在那里等着他！” “他要么就跟人家一块干，要么就干倒人家，干倒谈何容易，就凭他的十年寒窗，凭什么干倒人家数十，乃至于百年的积累？” 朱标有些不服气，“爹，您这话说的不对，咱们朝廷就要让百姓读书改变命运，他对哪一行有天赋，他就干哪一行，干到炉火纯青都能封妻荫子……”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你想给百姓一条出路是好事儿，但是你得仔细想想这条出路究竟怎么给，你要是让百姓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确实里边能出现几个不得了的人才，但是大多数的人都会因为此而碌碌无为！” “一个小毛孩子，弱冠之年外出讨生活，你指着他能干明白什么事儿，天下大乱还好，出去一百个，死上九十九个，剩下的那一个能当皇帝，比如说咱！” “但如果是太平盛世怎么办，就这么大个市场，里边有二十万人，你现在不用你皇帝的身份，不用身旁的暗卫保护你，你看看你在这里能不能讨得生活！？” “标儿啊，你真当活着那么容易啊？” 朱标有些沉默，朱元璋则是继续说道，“这天下百姓各司其职，各忙其业，这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他们虽然生下来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是他们起码不会为了干什么而迷茫！” 朱元璋指着那些芸芸众生，继续开口说道。 “种田的就好好种田，咱们帝国有农科院，做郎中的就好好治病救人，咱们帝国有医科院，做工匠的就好好做枪炮，咱们帝国有两大工业城，读书的就好好读书，咱们有应天大学有科举取士，练武的就好好练武，咱们有国武监，孩子们从小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从小就好好干，长大了一定会成为对帝国有用的人才！” 朱标彻底不说话了，朱元璋则是拍了拍自家大儿子的肩膀，把手中的一个油布包塞给了他。 “吃点吧，刚买的卤香肉，你也好好想想，与其让那些百姓弱冠之年外出闯荡，浑浑噩噩的到而立之年还不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倒还不如让他们从小就有事可做。” “十几年的光阴，水磨的功夫都能干好一件事儿，别人打铁做工匠都能做出点名堂来，他干什么都不行，还埋怨朝廷，这样的人也甭理他，多晦气……” 朱标彻底不说话了，打开油布包，拿出了一块不小的烤香肉排，狠狠的咬了一口，这一口下去顿时感觉到口舌生津，这味道是当真不错。 朱元璋则是饶有深意的看向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好吃吧，不错吧，咱买烤香肉的那一家，他爷爷就是干这个的，这东西做的好，做的登峰造极，这方圆一百里就属他家的买卖好……” “你后来鼓励那些农户出来干副业，咱可没说话，但是他们的摊子，十有八九都没干下去，现在还是回去种田了……” “听说他们有的呀，老婆本儿都赔没了……” 朱标的眼神之中有些迷茫，他心中有自己的坚持，但是今天老爹说的话确实是有道理，他还真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办了。 朱元璋也看出了自家儿子的异样，随意的拿过朱标手中的肉排撕下了一块。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陪爹好好转一转……” 第300章 景仁宫中(1) “上好的袍子皮，上好的袍子皮，这狍子落雪就杀，三指厚的毛！！” “虎牙，虎牙，虎骨，虎骨！” “瓷器，上好的瓷器！” “香料，西疆省的香料！！” “菜刀，菜刀，这可是我们家的新平奴打造的！！” “昆仑奴，昆仑奴，你看看这牙口，你看看这肤色，绝对没抹猪油，本来就是这么油光锃亮！” “北安人参，北安人参，萝卜粗细的北安人参，炖汤放一块延年益寿……” 这市场之上人声鼎沸，朱标和朱元璋背着手在长街之上溜溜哒哒，这个看看也挺好，那个看看也不错。 朱元璋拿起一颗虎牙，闻了闻味道，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咱说掌柜的，你这是虎牙吗，怎么好像是豹子的牙……咱见过虎牙，好像比这个要粗一点……” 那掌柜的一看来了明白人，连忙迎了上去，“老人家，老人家，您别在这儿说，来来来，这里的东西都是糊弄那些番邦商人的，你您上里边来，里边有真正的虎牙……” 朱元璋冷哼一声，一边往里边走，一边小声开口说道，“你这商人也忒是黑心，糊弄糊弄别人也就算了，老汉你也要糊弄，这要是没见过点世面，还真让你给糊弄了……” 一旁的曹炳怒目相视，那掌柜的缩了缩脑袋，但还是连忙拍着胸脯开口说道，“老人家您放心，肯定不能忽悠您，一看您这样子，就是吃过见过，里边有好东西，三寸长的虎牙，镶金镶银都可以……” 朱标笑盈盈地跟在自家老爹身后，看着自家老爹，因为几十块龙钱和那些掌柜的讨价还价的模样，还真是颇有些意思。 老人家进了店铺，铺面上摆的都不是什么真东西，掌柜的从下边的小木箱子里拿出了几根虎牙，这个真的是好玩意儿，一点儿都不夸张，两寸多长快三寸了，上边镶嵌着琉璃，还有黄金，那獠牙寒光闪闪，一看就是成年的大虫！ 朱元璋拿着爱不释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儿啊，付钱付钱……”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曹炳则是屁颠屁颠的把一个鹿皮袋子送到了朱标的手中，朱标伸手一掏，没有龙钱，全都是金币，里边还掺杂着一些各色宝石，也都是拇指大小…… 朱标随意掏出一把金币问道，“这虎牙多少钱？” 那掌柜的眼睛都直了，十分谨慎的开口说道，“有龙钱的话给二百就行，金币的话给二十就行……” 朱标点了点头，这旁边的曹炳却有些不乐意，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那掌柜的，你是什么意思，欺负我们家老爷少爷不常出门是吗，这虎牙哪有这价钱，就算你镶了黄金，也没有这么贵！” 那掌柜的连连苦笑，“这位壮士，您有所不知，这头大虫是这山林当中有名的祸害，为了猎杀他，折损了一个猎人，这钱小店只能收下一半，剩下的钱得给人家送去……” 曹炳冷哼一声，“谁知道你送没送去？” 那掌柜的顿时满脸正色，“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小店就是收这些兽皮兽牙的，这次说话不算数，下回谁还来给我送货？” 朱标随手掏出一些钱，扔在了桌子上，“算了，这些都给你了，看你这人虽然不实诚，但也总算是有些良心……” 这些事情朱元璋看在眼里，却没有掺和，手里拿着这枚虎牙，满脸笑容，出门之后才开口说道，“这家伙当真够个，回去的时候让家中的匠人好好雕琢一番，给咱大孙子做个小玩意儿……” 朱标看了看那装饰精致的虎牙，“爹，这玩意儿哪里都有，咱家中肯定是不缺……”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你懂个屁，进贡而来的，跟咱花钱买的能一样吗？” “再说了，大孙子也该长虎牙了！” 朱标哭笑不得，这自家老爹岁数越大就越像个老小孩，有些时候说话办事都让人哭笑不得。 其实这也好，只有自家儿子争气，这老爹才能越来越像老小孩，否则的话，那也就只能人老街马老滑，没人在前边撑着，他又怎么能变成老小孩呢？ 与此同时，应天城中。 东宫，景仁宫。 自从朱标登基称帝以后，这景仁宫就没有了当日的盛况，当时这景仁宫可是号称第二个朝廷，满朝的文武百官下朝之后都要在这景仁宫点卯。 但自从他登基以后，这朝堂大事都在养心殿，或者奉天殿谈，这景仁宫也就慢慢的落寞了下来，但是今天，这座宫殿又恢复了当年的盛况。 皇太子朱雄英的书房之中，木架子上摆放着制作精美的枪械，架子前方摆放着很多座椅，朱雄英稳居主位，下方坐着的都是一干内阁大臣和军机大臣。 内阁大臣领户部尚书吕昶，内阁大臣领兵部尚书林荣，军机大臣耿炳文，军机大臣领应天兵马司指挥使曹震，军机大臣领海军总兵官冯胜，军机大臣傅友德…… 等等等等…… 大明顶级权贵汇聚于景仁宫书房，看着主位上的皇太子朱雄英，众位也都有些感叹，毕竟当初他们在这间书房里和陛下商议大事，现在又在这间书房里和太子爷商议大事…… 这当真是皇明体统传承有序啊…… 所有人心中都是这般感慨，朱雄英则是放下手中的钢笔，不骄不躁的开口说道。 “诸位臣公皆是帝国栋梁，朝廷股肱，今天议事当畅所欲言，可不要拿孤当外人啊……” 朱雄英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下方的诸位臣子，也是想起了一阵善意的哄笑，这本来有些紧张的氛围，立刻就缓和了起来。 朱雄英拿起了一本西方常森写给他的奏章，旁边伺候的太监首领梅友栾，立刻把这本奏章递给了诸位臣子。 朱雄英轻轻的抿了一口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都看看吧，这西方又要起幺蛾子，父皇和皇爷爷刚刚出巡，这西方就有些迫不及待了，不知众位臣公有何应对之法啊？” 第301章 景仁宫中(2) 随着朱雄英的开口，这些个权倾朝野的大臣们也都微微眯起了眼睛，这种事情在他们看来，可是一点儿都不简单，西方的事情在他们看来也只是疥癣之疾，但是什么重要呢？ 这是太子殿下自己独立处理的第一件事！而且太子殿下还把他们叫到景仁宫的书房当中商量，这种事情可就有些重大了！ 如果谁能把这件事干得漂亮，谁就会成为太子殿下眼中的能臣？哪怕是陛下现在春秋鼎盛，哪怕是等到太子殿下继位的时候，自己可能已经老死了，但是在太子殿下这里结下一个善缘，自己往下数三代都有好处！ 谁家没有子侄在朝中当差？谁还没有一个爵位需要继承？ 这可是太子殿下第一次把他们叫到景仁宫里商议朝中大事，所以任何人都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已经垂垂老矣的冯胜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凶光，他早已经向朝廷提出了告老还乡的请求，但是朱标却一直都没有同意，只是让他在应天处理海军事宜，其他的事情交给他们的副将。 这原本以来海军总兵官的位置应该是常家老三的，这件事情已经成了朝堂上公开的秘密，但是陛下就是迟迟没有松口，这老人家也是迟迟没回乡耕种。 但此时老人家却动了心思，他已经老了，也没有儿子，但是他却有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郑国公常茂，另外一个嫁给了天家的老五。 自己要是在这件事情做出点彩来，自己的两个女婿也会脸上有光，而且现在帝国远征沙俄公国，他的女婿可是主帅，于情于理他老人家都想出手…… 只见老人家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但奇怪的是老人家站起来的那一刹那，精气神仿佛都回来了！ 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他吸引了过来，所有人的眼神之中都带着几分诧异，因为老人家在朝堂上，实在是不常出声，这次忽然第一个站起来，众人还有些不习惯。 但朱雄英却是满脸笑意的点了点头，“老卿家不必站起来说，坐下说就行……” 这朱雄英对冯胜的态度也是格外好，毕竟这可是自家亲舅舅的老丈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这种关系实在是远不了…… 这要放在平时，冯胜也就借坡下驴了，但是这次老人家却没有，笔直笔直的站在那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朗声开口说道。 “殿下无妨，老头子虽然老了，但还是提得动刀站得稳，西方狼子野心，对抗我大明朝廷，老臣倒是有一策，希望可以为太子殿下分忧！” 朱雄英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笑呵呵的开口问道，“老卿家尽管说！” 朱雄英一边说一边拿起了钢笔，一副要记录的样子，这可是给足了冯胜的面子，这冯盛现在也是颇有几分是为知己而死的意思。 这太上皇太聪明了，太能打了，他们都比不了，陛下又心思深沉，他定下来的事儿没人敢说话，甚至大事都不会找他们商量，直接就是一道圣旨，你们照做就好！ 这皇位到了第三代，来到了太子爷这里，这太子也好啊，把他们这些老头子放在眼里，这办事儿也是有商有量的…… 冯胜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狠戾，恶声恶气的开口说道。 “多谢殿下看中，老臣以为，西方之所以敢反明，是他们多年幻想的希望被打破了，在他们看来，只要他们的贵族子弟学习了，咱们大明的知识以后就能翻盘，这次那些贵族子弟都被咱们的学生杀死了，所以他们才会狗急跳墙！” “所以老臣是这么想的，这是西方最后的气运，也是那西方王国最后的气数，只要再打一场，把他们的脊梁彻底打断，以后西方就是咱们大明的一个行省，万千白人也会变成咱们大明土地上的劳工！” 朱雄英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老卿家说的倒是有理，但是现在帝国六十万大军远征沙俄，如果再主动开辟第二战场，那对咱们帝国的压力是不是有些太大了，帝国虽富，帝国虽强，但绝不打无把握之仗啊……” 冯胜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 “太子殿下神目如电，思量之事万无一失，但是老臣这次并没有想登陆作战，而是派出海军，围困西方，封锁西方所有的入海口出海口，生生的将他们困死在那一片恶臭的土地上！” “自从我大明帝国的军队登陆西方以后，西方贵族过度依赖于海上买卖，本国的土地都用来种植棉花，因为我帝国只收购西方的棉花，至于粮食什么的，他们都是以平价的方式从咱们帝国购买，只要咱们帝国停止供应西方的粮食，咱们帝国就掐住了西方的咽喉，他们反抗归反抗，但总不能不吃饭吧！” 朱雄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冯胜说的确实如此，西方的粮食都是从大明这里用船运过去的，每一年他们把所有的土地种上棉花，再用棉花来换粮食，大明还要返给他们很多银钱。 这种交易方式让整个西方趋之若鹜，毕竟这种棉花也是种，种粮食也是种，种了棉花以后，换来了和产量同等的粮食，还能落下很多金钱，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此等策略一出，户部尚书吕昶立刻站出来反对，只见老人家站起身来，好像是一只斗鸡一样梗着脖子，声若洪钟地开口说道。 “启禀殿下，冯大人此言差矣，如果真的下此狠手，我大明帝国在西方的百姓又当如何自处，西方蛮子如果一旦狗急跳墙，屠杀我大明臣民又该如何？他们可都是响应朝廷的号召，去西方落户做买卖，如果朝廷抛弃了他们，我天朝在民间的信誉何在，这天下悠悠众口又会怎么评说朝廷！？” 这冯胜也有些急了，须发皆张，说话的声音也是带了几分怒气。 “吕大人此言差矣，那西方蛮子有什么胆子来屠杀咱们大明臣民？我海军在西方总共驻军六万余，铁甲战舰十四艘，如此强横的实力，又岂能保护不了西方大明子民的安全？！” “西方越惨，西方的贵族就越不敢和咱们大明撕破脸皮，哪怕是他们的百姓，要杀害咱们大明帝国的子民，那些贵族都得巴巴的派出兵来保护，毕竟饿死几个西方百姓是小，从今以后断了他们的财路是大！” 吕昶冷哼一声， “冯大人，这奏章上写的东西，难道你没看清楚吗，是不是有的字不认识，用不用在下帮你读一读！” 随着吕昶的话音一落，这冯胜的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起来。 但是吕昶却丝毫没有在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西方现在的反民情绪已经达到了顶点，在西方的大明子民，已经开始拿起火枪反击，这次他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听到枪响就四散奔逃，而是迎着枪声往前冲，这种情况你感觉你的六万大军还能震慑住他们吗？！” “一旦真的动起手来，帝国军队虽强，但不足以应对西方漫山遍野的蛮人，而且那些蛮人也不会和咱们的帝国军队直面作战，只会四处烧杀放火，吃亏的还是咱们大明百姓！失信与百姓的还是咱们朝廷！” 这俩老头吵的好像斗鸡一样，旁边的兵部尚书林荣则是在小心翼翼的看着朱雄英的脸色，景川侯曹震也是那个德行，一双眼珠子咕噜咕噜的乱转。 也就耿炳文和傅友德是个实诚人，下意识拦在了两个老头的中间，他们两个实在是怕这俩老头犯糊涂，在太子爷面前动起手来…… 但此时的朱雄英依然是满脸笑容…… 第302章 景仁宫中(3) 景川侯曹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了，一边抠着手指，一边开口说道。 “两位大人莫要争吵，实在不行，咱们就把大明在西方的百姓都聚集在一起，派海军把守就是了，其他的地方该怎么困怎么困，该怎么打怎么打……” 此话一出，这些人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也对呀，这大明在西方的百姓千千万万，把那些百姓都聚集在一起谈何容易，不说是西方会不会出手阻止，就算是他们不阻止，能不能把这些百姓都聚在一起都是个问题！ 这冯胜根本就没有理景川侯曹震，而是对朱雄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殿下，请恕老臣无状，但此事老臣还是以为应该如此，能够兵不血刃的就逼西方就犯，是咱们现在最好的办法，等到帝国远征大军回京以后，沙俄公国全境就会在蓝玉将军的手中，到时候大军压境，西方就是咱们手中的玩物，想怎么把玩就怎么把玩！” 吕昶还是固执的坚持己见，也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以礼。 “启禀殿下，老臣还是感觉冯大人说的有些欠妥，现在如果咱们逼急了，西方如果和沙俄公国穿上了一条裤子，前方大军如果有了损失，这可如何是好……” “只要我大军在沙俄公国的战场上略微迟钝，帝国军队不可战胜的神话就会被打破，全天下的番邦蛮夷就会蠢蠢欲动啊！！！殿下……！！！~” 这朱雄英被吕昶忽如其来的语气吓了一跳，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 “吕大人正常说就行，不用融入那么多的感情……” 但此时的冯胜已经开始七窍生烟，那双粗糙的大巴掌，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腿。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如此严重，各地的卫戍部队把当地的土人按在地上打，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西方的战况，三位国公又怎么可能作战失利！！” 这一群武将纷纷缩了缩脖子，这前方挂帅的是谁？常茂，常升，蓝玉，这三位可都是太子爷的亲支近派，再加上这次出征的名义是为太子爷复仇，他们三个是有什么招用什么招，这要是能作战失利，他们三个还不如找块豆腐碰死…… 这吕大人是真敢说！ 也不怕太子殿下以后找他麻烦。 而此时的景川侯曹震又站了出来，两张熊掌大小的巴掌叠在一起，拱了拱手，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 “启禀殿下，老臣愿意出使西方，和那西方女王好好谈上一谈，为前方大军争取时间，臣以为，还是得用西方朝廷的力量镇压他们的百姓，让他们窝里反才是，咱们大明过早出手干预，这反而会让那些百姓更加团结！”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刮目相看，这还是他们印象中的景川侯曹震吗？ 这老小子这辈子不就是只知道三件事儿吗？杀人，抢东西和抢娘们…… 今天怎么忽然变得文绉绉的？还说出了如此得当的话语来？ 景川侯曹震得意洋洋的站在那里，朱雄英点了点头，难得的开口夸奖道，“景川侯说的倒是老成谋国之策……” 这一夸景川侯曹震更得意了，得意洋洋的看了吕昶一眼，这吕昶毕竟是文官，面色都没有变，只是没有理他 但是这曹震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冯胜一眼，这冯胜可是一点都不惯着他，低下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恼怒，他们这些武勋私底下闹着玩儿，简直就太正常了，这姓曹的竟然敢嘲笑他？！嘿嘿…… 说话的两个已经是有些不可开交，第三个说话的也被太子爷夸成了老成谋国，这后边的人也就没法再说了，只能在林荣的带领下说了一句谨听殿下旨意。 朱雄英笑呵呵的看了看他们，下边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着朱雄英说话。 朱雄英轻轻拿起茶水抿了一口，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诸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但是西方事关重大，孤只能把诸位的策略综合一下，看一看能不能解决这西方事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觉这小太子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好像就在等着他们吵完了自己好一鸣惊人的模样，众人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是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 朱雄英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们，吩咐太监给他们上茶，随着一盏盏香茶摆在了桌子上，朱雄英这才开口说道。 “其实冯老将军和吕大人说的都对，现在大打出手肯定是不可能，毕竟逼得太急，会给前方大军造成压力，虽然这种压力对于远征大军不算什么，但孤却不想让任何一个大明将士因为此事死于非命……” “景川侯所言也是句句在理，用西方的朝廷镇压西方的百姓，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等他们的朝廷把他们的百姓逼急了以后，咱们再占领西方，这西方百姓都会箪食壶浆出来迎接咱们帝国的军队！” 这朱雄英开口把三人都夸了几句，众人也明白，这关键时刻快到了。 朱雄英扫视一圈，又继续开口说道，“吕大人的担心也是很有用的，大明朝廷，大明皇家，永远都不可能失信于百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皇家永远都不可能办那般蠢事儿！” “殿下英明！” 面对这些大臣的吹捧，朱雄英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在孤看来，此次对西方，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只要让西方怕了，只要让他们意识到，永远都不可能和大明帝国作对，这就已经可以了，真正动手的时候，是在远征军获得胜利以后，到时候帝国和西方全面接壤，咱们的刺刀都能顶在他的鼻子尖上，到时候征服他们的成本就会降低很多，咱们也可以接手一个完完整整的西方……” 下边这些位极人臣的老臣们也都纷纷点头，毕竟这朱雄英说的确实是有几分道理。 而朱雄英此时也站起了身来，见他站起来了，下方人又哪个敢继续坐着？ 纷纷跟着站了起来。 朱雄英面色凝重，以发号军令的方式开口说道， “孤决心！” 所有人一听这话都脸色凝重，武将都自然的白起了军姿。 “教令西方！大明与西方，原本为父子之邦，但西方却不顾父子情谊，唆使学生悍然攻击我大明学子，被反杀之后又唆使愚民攻击我大明商人！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 “金雀花王朝女王卡塔里娜，限你半月之内解决此事，否则大明百姓撤离西方之日，就是西方化为焦土之时！勿谓言之不预！！” “令到之日起，大明驻西方海军开始有秩序带领子民撤回，帝国沿海军队进入战备状态，两大工业城重新开启船坞！” “臣等谨遵太子教令！！”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太子殿下的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是连打再吓唬，撤走大明在西方的百姓，大明沿海整军备战，两大工业城开始拼命造船，这无非就是吓唬西方！ 但是西方可没有那个胆子赌，大明究竟是吓唬他还是真的要动手，估计那西方女王要被吓破胆，这个方法可不止是让西方妥协，还逼着西方的女王屠杀那些反对大明的贵族，否则的话大明军队上岸来杀，那可就难看了！ 众人纷纷离开景仁宫，也纷纷感叹太子殿下的聪颖。 可就在这个时候，冯胜忽然来到了曹震跟前，轻轻的拍了拍曹震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老曹啊，咱俩许久都没有痛饮一番了，今天咱做东，叫上几个老兄弟，去醉春楼好好痛饮一番如何？” 这景川侯曹震眨巴眨巴眼睛，总感觉这事儿有点儿不对劲儿，但是感觉到自己肩膀上手掌的力度，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可是这第二日就传出景川侯曹震在醉春楼丢了裤子…… 据传说冯老将军还找了好几个画师…… 唉…… 第303章 伙头军中(1) 随着朱雄英的一声令下。 整个大明帝国的庞大战争机器都转动了起来，这沿海的军队全都进入了战备状态，这沿海的炮台也都露出了自己的海防巨炮，这炮管子一个个擦的锃光瓦亮！ 虽然这太平洋是大明帝国的内海，大明帝国的海岸线在这些人看来也永远都不可能被人攻击，但是这海防巨炮还是大明帝国的重中之重，这炮管之上或者炮膛之中，只要有一点点锈渍，这海岸炮台的枪炮官都要被杖刑五十！ 这两大工业城硕大的船坞也都打开了，全国各地的成品钢铁都在往这里运输，这大明帝国现在可是四处炼钢，特别在铁矿石的盛产地，但却仅仅是炼钢而已。 炼出来的成品钢材大部分都运到了两大工业城，这两大工业城的炼钢作坊只保持一个极少的钢产量。 随着火车的隆隆声，无数物资被汇聚到了两大工业城，到了这个时候，西方才明白这大明好像是真的认真了！ 这庞大的机器在蒸汽机的带动下，三天就铺好了一艘中型铁甲舰的龙骨，这种速度简直是让西方胆寒，哪怕是他们能造铁甲舰了，这两方炮舰在大海上对轰，这他们的船都打没了，大明的船还是能够源源不断的从船坞里开往战场！ 青年军团和童子军还在应天举行了盛大的游行仪式，在这一天所有的番邦人都瑟瑟发抖的躲在家中，生怕被这些小祖宗错认为是西方人！ 这整个大明都弥漫着一股铁血之气，西方终于是怕了，他们的贵族内部爆发了一场庞大的械斗，无数贵族惨遭灭门。 在双方贵族争斗的同时，这女王宫中倒是派出了自己的卫队，主动保护大明商人…… 朱雄英下令的第五天，西方女王连滚带爬的坐上大明的铁甲舰往应天赶，但是朱雄英却是一点儿都不着急，直接来了个身体不适，把那女王殿下晾在了应天的驿站当中…… 这西方的女王殿下也是四处疏通关系，他听说曹国公李景隆特别好说话，就吩咐随从带上重金上门拜访，结果随从被乱棍打了出来…… 她听说信国公汤和老成持重，是大明帝国的开国重臣，虽然现在称病在家，但说话还是极有分量。 于是她就就亲自带着厚礼上门拜访，听说那天临走之前女王大人泡了一个小时的澡，也不知道在准备什么，但令人意外的是，这次她连门儿都没进去。 回到驿站的时候，女王殿下失魂落魄，此时青年军团游行的队伍正好路过驿站，那惊天动地的呼喊声，那一张张年轻且充满战意的脸！ 相比于她自家的青年，这才是真正的朝气蓬勃，这才是真正的帝国希望。 看到这一幕，女王殿下比看到了更大的铁甲舰还心生恐惧！ 月黑风高，这位苦苦支撑的女王殿下，终于是泪流满面，可就在这个时候，宫中忽然传来了消息，说太子殿下正在酒宴，缺一个会跳西方舞蹈之人，问她这里有没有…… 女王殿下擦干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勉强露出笑意的开口说道。 “有的，有的，我们这里有一位优秀的舞者，名叫卡塔里娜……” “她一定会用自己的舞姿，博得太子殿下的欢愉……” 来问话的太监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离去了…… 宁寿宫之中，朱雄英正在大摆宴席，这宴席当中倒是没几个老臣，而是他在应天大学时的同窗，现在这些人也只是大明的基层官员和武官，今天能来景仁宫吃上一顿饭，这也让所有人欢欣鼓舞。 其中一个开口问道。 “殿下，那西方女王如此之怂，何不在这里就杀了她，杀了她西方还不是咱们帝国的嘴边肉？” 朱雄英笑着摇了摇头。 “你呀，你就是读书读太多，读傻了，你当的西方女王是什么，她只是西方的众多大贵族推选出来的一个皮影影而已！” “你信不信，那女王如果在应天身死，明天西方就能重新推举出一个女王，一切都不会变，这件事情还会被他们大做文章，凝聚他们的民心，还不如留着她，留着她的意义比杀了她更加重大！”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朱雄英把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而此时此刻。 蓝玉军中。 后军。 伙头军。 一个跛脚的老头，手里拿着一把雪亮的杀猪刀，一头大肥猪就被绑在案子上，老人家也不含糊，手起刀落，直接给猪脖子来了个对穿！ 鲜红色的血液流淌出来，下边一个脸上脏兮兮的青年，立刻端来了一个木盆子，鲜血流进去以后，那老人家操着一口浓重的应天话开口说道。 “这可是好东西，千万可别浪费了，这猪血放点葱花，再放点盐和香料，蒸出来可好吃了！咱可是什么都不好就好这一口……” 那脸上脏兮兮的青年无奈的摇了摇头，“爹，那东西多脏，您再吃坏了肚子……” 那老头瞥了他一眼，“去你娘个蛋，这脖子里放出来的东西哪有脏的……” 青年无奈，只能蹲在原地不说话。 今天的伙头军氛有些异样，很多人都低着头干活，很少说话，这几天接二连三有伙头军病倒，又是跑肚又是拉稀，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个所以然，于是这偏将没办法，只能调来了一批生面孔。 在原本的伙头军看来，这群生面孔可真的是可惜了的，一个个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汉子，却不是瞎了眼睛就是瘸了腿……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传来了军需官的声音，只见他一脚踹开门，一个新来的伙头军正在刷锅，只是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那军需官立刻感觉身上汗毛都立了起来！ 可是这军需官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自己可是这伙头军的头，怎么还被一个新来的吓住了？！ “娘的！你瞅啥！！” 那火头军立刻变了脸色，笑呵呵的拱了拱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黑漆漆的龙钱，塞到了军需官的怀里，指了指自己上了眼罩的右眼，谦卑无比的开口说道…… “上官，您别和我一样了，我刚从海外的战场撤回来，被那些土人射瞎了眼睛，这心思啊……唉……” 那军需官的脸色好了一些，掂了掂手中的龙钱，一把揣到怀里，这才叹了一口气。 “行啊，你小子也挺不容易的，来到这儿就别想之前的事儿了，好好做饭，耽误了前方大军用饭，那可是大罪！” 那伙头军连连点头，军需官这才满意，来到高处大声喊道。 “你们可能不认识老子，老子今天叫你们认识认识我，老子叫贺老六，是这个万人队的军需官，从今儿开始，你们就都是老子的部下，没啥别的规矩，只有两样，把饭做好，别耽误了大军用饭，不许偷偷摸摸的顺东西，抓住了手打断！” 众人整齐划一的回应，那贺老六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营地里摇摇晃晃的溜达了一会儿，看到了刚刚杀好的肥猪，笑呵呵的凑到了旁边。 “老棒啊！把猪腰子烤上！让你儿子烤……” “大锅，来来来，你眼睛不好，在这烤腰子吧…… “老棒你去库房打一角酒，你留点，晚上给你暖身子，猪腰子烤好给咱送房里去……” 这父子二人连连点头，贺老六得意洋洋的回了自己的营帐，一边走，一边口中喃喃道。 “娘的，这次来的新人就这两个还懂事儿点，可惜呀，那老棒是个瘸子，那大锅在云南被瘴气熏坏了眼睛……要不然也能当咱的亲兵……” “唉……” “可惜了……” 第304章 伙头军中(2) 军营之中寂静无比。 这白天行军一天，深夜的军营当中，除了巡逻发出的脚步声，也就只有兵士们此起彼伏的打鼾声，但是伙头军的营房却是灯火通明，毕竟这万人队的军粮可不是那么好准备的。 明天一早起来就要行军，所以这天色蒙蒙亮，就得把所有的军粮准备好，朱元璋感觉这几天的大铁锅都薄了一层，老朱心中都不禁有些啧啧称奇。 在他那个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他们当初可是没打仗的时候都不敢吃饱，只有说大战之前才能饱餐一顿，而且这个饱餐一顿里面还有很大的水分。 基本上都是甲兵，还有一些比较精锐的军队，能够真正的饱餐一顿，像什么辅兵啊，后排凑人数的呀，能够吃个半饱就不错了，那个时候的粮食相当珍贵，不能有一点点的浪费。 但这个时候的大明可不一样了，大锅里炖的是肉，小锅里炒的是菜，旁边的大笼屉里蒸的是馒头，蒸的是米饭，兵士们只要不浪费就可以可劲的吃，你看那一张张脸红润至极，行军的时候都虎虎生风，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打不赢仗？ “所有人都听好了，炖好的肉放在坛子里，坛子口要堵严了，那里有专门封坛子口的机器，谁看管的坛子如果漏了气，里边的东西要是馊了，那就自己吃光，扔一块儿打一板子！” 军需副官的嘶吼声响遍整个营地，但是这些事情却和老朱小朱没关系，他们两个正坐在那里给军需官烤猪腰子。 朱元璋的身旁还放着两壶酒，一壶是给军需官的，另外一壶是留给自己的。 朱标在一旁考的倒是认真，两个大猪腰子被他分成两半，去掉中间的腰骚，放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又放上了一些香料，这香味儿能飘出去很远很远。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凑到旁边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那个罐子里，爹藏了一块猪肥油，你一会儿给爹烤一烤，烤脆了就行……” 朱标无奈的点了点头。 “爹，你说咱们在外边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上军营里遭这份罪干什么……” “芝麻绿豆大小的玩意儿，我还得给他烤东西吃……” 朱元璋则是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你这小子，就是从小当世子，懂事儿了当太子，然后就当皇帝，没在这军营里真正混过，你不是想裁军吗，你不是想把大明千万大军裁撤成几百万精锐吗，你不亲自来看看行吗，你不亲自来看看，怎么知道这军营里有什么问题？” “真不是咱说你，你要是穿上龙袍来到了蓝玉军中，你就会发现这地上的蚂蚁都能给你踢个方步，但是你要穿上这身衣服，拿上你准备的那两块倒霉腰牌，你就会发现这军中并不是铁板一块，能看到的事儿多着呢……” 朱标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吧，爹，那就听您的，在这伙头军里先待上一段时间，从北方四省行军到沙俄公国还得挺长时间，这中途的铁路根本就不足以运输如此庞大的军队，先锋部队已经坐着火车出发了，咱们这些大军就在后面慢慢跟着，怎么着也得走上一个月……” 朱元璋没有说什么，而是站起身来朝远方看了看，此时他们的营地扎在一个小山坡上，往下一看都是密密麻麻的营地，少说也得有三十万大军，中央只飘荡着蓝玉的大旗，并没有常家双雄的。 “这蓝小二行军打仗有点意思，看来这么多年也长进了，先让常家那两条活驴坐着火车在前边开路，他带着大军在后边殿后，整个大军是一个矛头的方式朝沙俄公国进发，也算没丢了他姐夫的脸……” 这朱元璋在行军打仗方面能夸谁一句，那都是那个人的造化，看来这蓝玉这一仗还真能打出点名堂来。 炭火上的猪腰子越来越香，猪腰子旁边带的油脂已经被烤的有些酥脆。 “老爷……” “少爷……” 粗声粗气还压着声音，一听就是那姓曹的，朱元璋往旁边瞥了一眼，“出来吧，没别人，这周围有没有别人你自己还不知道吗，装那个德性给谁看？” 不得不说，这厂卫的差事干的还是很不错的，这伙头军中明的暗的已经快被他们给换完了，只剩下寥寥几个和军需官相熟的人，实在是不好下手，他们思量着到时候一打仗就能把人换掉，实在不行就放冷枪往腿上打…… 只要不伤了骨头，也就是躺个把月的事情，到时候人也换了，他们还能因为受伤捞一笔钱，甚至还能保一条命，这不是对大家都好的事儿吗？ 旁边钻出了一个黑漆漆的身影，下身穿着一条军裤，上身都是简单的搭了个围裙，这围裙的缝隙中露出了极其浓密的黑毛，这黑毛的顶端还挂着一丝丝血珠…… “老爷，小的刚杀完五十头羊，给您留了点嫩肉，小的这儿还有竹签，您看看……” 曹炳笑呵呵的从腰间袋子里掏出了一大坨嫩肉，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朱标面前。 朱标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怎么，曹军门也想给咱添点活？” 曹炳连忙蹲在了地上，“哪敢呀，哪敢呀，小的来烤，嘿嘿……” 也可能是老曹蹲在地上的动作太大了，在他腰间藏着的腰牌也落在了地上，朱标伸手捡起来，笑呵呵的开口问道，“我给你起这个名如何，喜欢吗？” 曹炳脸上露出了一丝哭笑不得的样子，这腰牌上赫然写着曹赛驴，这是因为这个名字，他在军中连腰牌都不敢往外拿，拿出来之后，众人都会莫名其妙的看向他的腰部，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 “少爷，这腰子火候也差不多了，您在这歇着，小的替您送过去……” 朱标摇了摇头，“算了吧，还是我去吧，还得在这军中待上些许时日，可别弄露馅了……” 朱元璋在旁边接过话茬，轻手轻脚的站起来摆了摆手说道。 “得了得了，还是咱去吧，咱是瘸，你是瞎，这大晚上的你能摸到那营帐中去，还不得让人家看露了馅，还是咱去吧……” 朱元璋说完也没有理会他们几个，直接从旁边拿起了一个脏兮兮的盘子，用袖子在里头简单的擦了擦，这盘子立刻就光亮如新，随手把那几个滋滋冒油的猪腰子放在里边，又提着旁边的酒壶，一瘸一拐的往营帐中走。 这营帐之中自然是灯火通明，这贺老六正在里面装模作样的看账本，听到朱元璋在外边的通报声，立刻来了精神…… “唉呀，老棒，你这终于是送来了，这次的火候怎么样，腰子旁边的肥油有没有烤酥？”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把手中的盘子往前递了递，粗声粗气的开口说道。 “上官，您放心吧，咱儿子这烤腰子的功夫肯定没得说，又香又酥，您尝尝……” 贺老六一把拿过盘子，放在鼻子边闻了闻，果然香的不行，看了看朱元璋，忽然开口说道。 “嗯，那什么，老棒啊，你也别回去自己喝了，正好咱这儿有点儿下酒菜，和你儿子烤的腰子，咱爷俩今天一块儿喝点……” 第305章 伙头军中(3)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一瘸一拐的往后退了两步。 “上官啊，咱这些天可是没犯啥错，也没偷偷摸摸顺东西，这个营地里什么东西都有账，除了这猪腰子以外……” 贺老六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窘迫之意，但还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哎呀，咱们帝国家大业大的，还差这个猪腰子吗，今天咱爷俩不分谁是谁上官，您比我岁数大，又是咱们帝国的老兵，咱俩一块儿喝点儿……” 朱元璋看了看桌子上的酒菜，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那好吧，那我那活儿……” 贺老六有些无奈，“你可拉倒吧，你有啥活啊，咱天天这么照顾你，你也就杀几头猪，可别以为咱不知道，每次你都留点猪油烤着吃……” 朱元璋这回没多说话，笑呵呵的坐在了贺老六对面的椅子上，也没用他客气，自己拿起一块烤猪腰子就塞到了嘴里，咔哧咔哧的吃的这个香。 一边吃还一边含含糊糊的开口说道，“咱儿子烤这玩意儿就是不错，以后等咱有钱了，咱就在应天买个院子，天天让他给咱烤着吃……” 贺老六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大锅那小子一看就是个书生，以后肯定有出息，可别看他脸黑漆漆的，手却一点点的老茧都没有，来的那天咱还特意看过他的手！那手指甲都是磨出来的，比娘们的脸蛋还圆润……” 朱元璋心中暗笑，他还以为今天这是怎么了？贺老六这小子平日里狂妄无比，今天咋还想起来请他喝酒了，原来是这心中怀疑了，怕是踢到什么铁板上…… 当下装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开口说道，“那可不，咱儿子以前在云南，那可是文官出身……” 贺老六心中一惊，赶忙给朱元璋倒了一盅酒，“文官出身，老前辈，继续说说，他以前在云南是干什么的？” 这贺老六心中也是有点担心，他可是生怕碰到什么大人物的亲戚子侄，万一要是没照顾好，他可是比谁都惨，特别是这文官，惹了武将磕个头求个饶就能过去，这要是惹了文官，人家引经据点的骂你半天，你都不知道人家在骂什么…… 而且那些玩意儿可是一有了事就上奏章，非要把事闹到天家那去。 朱元璋心中暗笑，表面上却是感叹了一声，“唉……咱那儿子命苦啊……” 贺老六又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在云南的时候，他是军中的师爷，跟在将军身旁写写画画，虽然人在军中，但是却根本没遭过什么罪，再说了，跟在将军身边能遭什么罪，写字漂亮，能帮将军上奏章就行了……” 贺老六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蓝大将军身旁也有这样的人，天天就帮蓝大将军给奏章润色，你看看人家那天天吃的，都是开的小灶，想吃什么得提前吩咐！ 朱元璋喝了一口酒，脸上露出了一丝怒色，不得不说，这老人家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一分怒色当中还带着三分无奈，着实是让贺老六深信不疑。 “可是这有一回啊，咱儿子陪将军进丛林打土人，本来想着写一写怎么打的仗，好到皇帝那里邀功请赏，但是没想到下完雨就遇到了瘴气，咱儿子的眼睛就不中用了，看什么东西都能看个大概，写不了字了……” “那将军也忒不是个玩意儿，咱儿子帮他出了那么多年的力，他是转过头就不认人！唉……” 贺老六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同情之色，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老人家莫要多想，这军中就是这个模样，上到大将，下到士兵，有用的时候就是爷，伤了残了病了，上不了战场了，那就连狗都不如了……” 朱元璋低下了头，看的样子正是在看着桌上的下酒菜垂涎欲滴，一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是目露精光，猛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愤恨的敲了敲自己的腿。 “咱也是不争气，本来在战场上待的好好的，一年下来还能抢上很多好东西，但是偏偏攻城的时候被飞石砸中了膝盖，这下可好，爷俩一起做饭来了……干了个娘们的活……唉……” 说到这里，朱元璋抬起头，眼神之中带了一分懊恼之色，又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腿！ “还他娘的不如就死了，死了朝廷还能给点抚恤，让咱儿子回去娶妻生子，咱也好有个香火……” 贺老六如今已经确定着朱元璋父子没什么门路，神情比之前放松了很多，听到朱元璋说这话，有些不屑的开口说道。 “老人家，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改不了做美梦的毛病，死了怎么了，咱大明帝国每年四处开战，死的将士千千万万，谁能指着抚恤买房置地，谁能指着抚恤娶妻生子，要是那样真成的话，到了战场上就都拼命了……” 朱元璋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上官，你可别哄骗咱，这朝廷的圣旨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圣旨都铸成了铁板挂在了军营门口，为战而死，抚恤多少钱，多少土地，多少房屋，那可都是清清楚楚……” 贺老六不屑的笑了笑， “为战而死？谁能证明啊？谁能证明你不是开了小差？谁能证明你不是失踪，不是被俘？数十万人的战场，被炮火炸零碎的都大有人在，你就那么确定你能留一副全尸？” 朱元璋愕然，嘴角都有些颤抖，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以为帝国军队当中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弊端而已，经过他儿子的改革以后，肯定就不会如此荒唐，但他是实在是没有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京军大营之中竟然只能发生这种事情！ 那贺老六笑了笑，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抬眼看了看朱元璋的双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咱看你这双手也不像什么有来头的，谁家贵人养尊处优的能像你这般满手老茧，还有那么多冻疮的疤？都是苦命人，你儿子又在军中做了弃子，所以咱才跟你说这些事儿……” 朱元璋很快收敛好了情绪，眼神深处虽然凶光爆闪，但是这表面上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说贺老六美滋滋的抿了一口酒，也不打算隐瞒了，直接开门见山的开口说道。 “也不瞒你，整个万人队的抚恤都掌控在我的手里，这可是一个肥差，明天开始你就在军营当中送饭，把这饭菜挨个送到他们的营帐当中，到时候你可以问问他们，如果谁懂事儿，就可以把名字记下来，到时候打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都可以算作力战而亡，受点小伤也能算得上是力战伤残……” “这种事情可不能拿在明面上说，要挑那些懂事儿的，其他那些个不懂事儿的，就随他们去吧，但愿他们在战场上能捞到一副全尸！” 第306章 伙头军中(4)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恐之色。 坐在那里的身躯都连连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上官！您可别吓唬我，这种事情被抓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咱这么大岁数了，倒没啥事儿！这要是连坐到咱的儿子，他这辈子命都够苦的了，咱可不想拖累他丢了吃饭的家伙……” 贺老六摇了摇头。 “你到军营当中不必多说，就问他们谁需要打完仗往家中捎东西就行，你一说这个他们就都懂了，就算是不懂的军中老人也都会告诉他们，这种事情在军营当中约定俗成。” 贺老六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玩味之色，慢慢悠悠的继续开口说道。 “这写在铁板上的是圣旨，但是在咱看来那不叫圣旨，这写在人心中那才叫圣旨！老人家你说是不是？” “你干了这个活，咱也不会让你白干，你和你儿子身上的伤，都能算是在战场上受的，到时候来个力战伤残，得到的钱也不少，虽然没有圣旨上写的那么多，但是这个钱你起码有命花，你能用这个钱给你儿子娶几房好婆娘，你也天天在家抱抱孙子，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朱元璋满脸兴奋，连连点头，双手还模拟了一下抱孩子的动作，色眯眯的开口说道。 “那感情好，咱早就听说西方的那些女仆又白又嫩，黄头发，还有红头发的，那是怎么说怎么听！想让干什么都行……” 贺老六也是满脸猥琐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新平北安的女仆也不错，到时候你可以一块买，特别是新平岛的，你让她们怎么伺候都行，说白了，那些娘们多恶心的事情都能干的非常自然……” 这军帐之中传来了一阵男人都懂的笑声。 这外边守门的亲兵都微微摇了摇头，忽然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那老头可惜了，这个差事干完了，估计也就没活路了……” 另外一个亲兵摇了摇头，“别瞎说，管好咱们自己的事儿得了，哪有空管他们那些乡下人，这话要是让上官听到！还不得扒了你的皮！” 两个亲军都不说话了，只剩下军帐之内的朗朗笑声，还有推杯换盏的声音。 此时已然是深夜，朱元璋这才踉踉跄跄的出了营帐，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酒壶，水壶当中水声阵阵，看样子就是没少装酒。 那贺老六在营帐里满脸肉痛，口中小声骂道，“这老鸡巴登真能喝，把咱珍藏的好酒都喝光了，走之前还得他妈拿点，草拟娘的……” 但是这肉痛归肉痛，这贺老六还是挺高兴的，想到这老头在战场上会莫名其妙的被西方的土枪打死！ 想到他那个瞎眼的儿子，会扑到他爹的尸首上嚎啕痛哭，这贺老六就好受了很多，私藏的好酒被喝光的痛感都轻巧了一些…… 外边的两个亲兵推门而入！贺老六看了一眼他们，满脸警告的开口说道，“你们两个的嘴都严一点，不许再瞎发牢骚！再胡说一句，老子就扒了你的皮！” 这两个亲兵立刻噤若寒蝉，实在是不敢再多说了，之前又不是没闹出过人命，这种事情在军营当中实属是常见！ 你去告，朝廷派人来查，这军营当中铁板一块，毕竟都是祖辈传下来的差事！谁家还不沾亲带故？ 自己家还能坑自己家人吗？肯定是铁板一块呀，朝廷的人来了毛都查不出来，只能灰溜溜的回去，但是后来这上报的人肯定能被查出来，到时候就看他怎么死在战场上就完了！ 这时间一长也没人折腾了，只不过是分一点钱罢了，朝廷分给你的房子地，都是你的，分给你的钱，你写上一张欠条交给人家！到时候家人一看到欠条肯定会给钱，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家亲人在九泉之下都欠着别人的债…… 这朝廷的钱不是一个人拿的，这当官的也不能白给你办事儿，总得懂点事儿，总得分出去的，想自己吃的沟满壕平怎么能行？ 这时间一长当兵的都感觉这事很正常了，毕竟从百夫长开始就是世袭，这上边当官的全都沾亲带故，人家可不仅仅是在军中能管你，平时在家也能管得了你，毕竟大家都是军户，你啥时候都得受人家的管制！ 这县官不如现管，这个道理任何一个兵士都明白…… “大人放心，小人的嘴严着呢，肯定不会出去瞎说……” 贺老六满意的点了点头，喝了一杯桌子上剩下的酒，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行了，去给大人送信吧，咱们这个万人队的差事找到人干了，那老头子挺懂事儿的，他还有个儿子，过几天我就把他儿子调到我身边做饭，也好有个威胁……” 两个亲兵连连点头，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而此时此刻的军营之中，朱元璋回到了父子二人的营帐之中，这营帐不大，但却十分温暖，看起来破破烂烂，实际上却比一般的营帐厚了很多。 看到朱元璋进屋，朱标从床上坐起身来，伸手给自家老爹倒了一杯热茶，有些担心的开口说道。 “爹，您没事儿吧，喝的难不难受，喝杯热茶缓一缓……” 朱元璋冷哼一声，气哄哄的坐在床榻上没说话，朱标感觉有些意外，伸手敲了敲地上的铁片，这军营之中立刻响起了一阵微弱的声音。 几个黑影顿时来到了营帐周围，为首的黑大个像一面墙一样挡在了营帐的门口，警惕的左右看了看，便倚在了旁边的草垛里酣然入睡。 但是你离近了可以看到，这黑大个的一双眼睛是睁着的，像牛蛋一样熠熠生辉，但是这口中却打着呼噜，声音还他娘的惟妙惟肖的…… 这看到周围有人把守了，朱元璋也就没阴沉着脸，伸手接过自家儿子倒的热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老人家长叹一声，这朱标则是越来越好奇，披上衣服凑到自家老爹身旁。 “爹，这是怎么了，是那军需官不干净？” 朱标也是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嗨……爹啊，您以前不是总说，这厨子不偷五谷不丰，这事都很正常，拿的东西不多，没耽误军中的大事就可以了……” 朱元璋瞟了朱标一眼，轻轻的抬抬手，“没耽误多大事儿？来来来，你过来……” 曹赛驴在外边听到了沉闷的声音，一听就是在拿脚踹屁股…… 曹军门缩了缩脑袋，这太上皇打皇帝，这种事情可不是他能掺和的，周围的兄弟们也都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都往远处凑了凑，这有些声音还是不听的为好…… 营帐之中。 朱标坐在了榻上，揉着屁股苦笑道，“爹，你这是咋的了，怎么还拿我出气，啥事儿啊？” 朱元璋叹了口气，“这他娘的，这他娘的军营里闹鬼了！” 随后老爷子原原本本的把今天遇到的事儿学了一遍，这朱标听了也是又惊又怒，他实在是没想到，军中的武官竟然能在军营里编织这一张弥天大网，而且这张大网竟然比他的圣旨还好用？！！ “爹，咱现在换了衣服，去找蓝玉，咱们所在的大军，一半是京军大营，一半是东北军，咱们原地休整，把这些玩意儿都拖出来，全他奶奶的砍了！！一个都不留！！” 朱标这次可是动了真火，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手里还握着一个信号弹，这玩意儿要是放出去，军中所有的暗桩都能蹦出来！ 但是朱元璋却一把拉住了自家儿子，黑暗之中，老朱的眼神竟然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只见他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儿啊，实在不行咱爷俩造反吧？！” 朱标：??????????? 第307章 老朱阴谋(1) 朱标看着自家老爹满脸兴奋的样子，心中渐渐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试探着开口问道。 “爹啊，您老人家没和我开玩笑吧，造反？哪怕是在军中，这事儿也不成啊，咱们帝国可是正在对外作战，自家的矛盾自然要在朝堂上解决，现在造反，那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其实说实话，哪家帝王哪代王朝都不可能把整个天下治理的白璧无瑕，天下太大了，有一些腌臜事很正常，就要看这种事情多不多，米饭里掺两粒沙子，谁都不会在意，但要是沙子里掺两粒米饭，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大明的天下太大，这要是一旦乱起来，朱标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那就是一个加强版的汉末三国，哪怕大明的一个省，独立之后都能把外族人打的嗷嗷叫，但是这相互之间的征伐，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这大一统的事情已经刻在了每一个中原子民的心中，这是从祖龙那一辈子就开始刻，这么多年已经忘不掉了！ 所以这枭雄之间的相互征伐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他们要相互角逐，最后那个真龙天子才能脱颖而出！ “爹，您可别拿儿子寻开心，这要是大军在对外进攻的路途上发生反叛，这事情传出去可太出丑了，这天下间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现在的外族人都在苟延残喘，虽然元气大伤，但可没有被咱们赶尽杀绝！” “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帝国足以伤筋动骨！” 朱标的脸色严肃至极，但朱元璋却满脸轻松惬意，有些无奈的瞥了朱标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这傻小子，把事想到哪里去了？咱就是想找一个理由，这造反的方式分很多种，你小子不懂这些……”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满脸得意，朱标也是无奈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口中喃喃道。 “是是是，爹，您造反最厉害了，这全天下造反都没有人会比你厉害……” 朱元璋随手捡起塌下的布鞋扔向朱标，朱标灵巧的一偏头，把那布鞋抓到了手里，随手又扔回了原处。 “爹，那您说说您想怎么办，这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就是军中世袭的规矩闹的，这军中百夫长以上，大多数都是从家中老子那里世袭来的官职，咱大明又讲究个门当户对，双方结为儿女亲家这种事情简直就屡见不鲜，时间长了自然就会抱团！” “咱们只要把这种世袭制度取消，这军中也就没啥大事儿了，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穷苦人，肯定不会把事儿干得太过分，哪怕是有那么一两个害群之马，咱们可以鼓励相互监督嘛，别人犯错他举报，得了好处还能升官……” 朱元璋点了点头。 “你小子这个方法确实是管用，比如整治那些贪官污吏，第二任可以举报自己的前一任，只要举报成功，前一任贪赃枉法得来的银钱都是他的，咱大明现在基本上没啥贪官了，但是这军中可没有这规矩……” “大家都沾亲带故的，谁举报谁啊……” 朱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家老爹，他感觉老爹肯定是话里有话。 朱元璋说完叹了口气，语气十分严肃的开口说道，“但是标儿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常家人知不知道，蓝小二知不知道，徐达知不知道，傅友德知不知道，耿炳文你知不知道，李景隆知不知道……” 朱元璋这一串问题，把朱标问的有些脑壳发懵，但是他不可否认，只是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他们能位极人臣靠的也不仅仅是军功，他们没有一个是蠢笨之辈，这种事情他们肯定都会知道，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却没有一个人上报朝廷？！ 那就是因为他们也感觉这种事情很正常，甚至他们有的也会参与到其中，当一件事情错的已经变成了制度的时候，那这种事情才是最可怕的，在中原神州大地当中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约定俗成！ 有些时候约定俗成比天家的律法还管用！ 看着朱标不说话，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你看看，你小子的脑袋还是好使，想清楚了吧，如果咱们现在中途停军休整，杀几个百夫长千夫长……” 朱元璋站起身来，往外边看了看，偌大的兵营之中，巡逻的兵士犹如繁星一般，回过头来有些沉重的开口说道。 “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呢，标儿你是清楚的，咱们大明帝国有多少个千夫长？芝麻绿豆大小的玩意儿，杀了也没什么用，反而会削弱咱们帝国军队的实力，他们虽然不检点，但是这打起仗来却是一把好手！” 朱标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家老爹这一次是变了招数，不想大规模的诛连，也不想一声令下，数万颗脑袋落地，他想从根上把这件事情杜绝，但是从根上杜绝这件事情，谈何容易，就要改变军队制度！ 朱元璋看了看朱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小子还是太嫩，你自己要干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你要搞军队改制，你要只留下精兵强将，有能耐参与这种事情的军官都是军中的强手，打仗靠的可不是什么名臣大将，靠的都是那些百夫长千夫长！” “那个常黑面鬼浑身是铁能捻几根钉？你后来的老丈人徐达也是那个德性，他再能打他能杀几个人？” “军队改制，你把基层军官都杀了个干净，还改个屁的制，你真以为靠你那应天大学或者是国武监，就能堵住大明基层军官的缺口吗？你想的太好了吧……标儿……” “就那些生瓜蛋子，不是咱看不起他们，再练个十年八年，咱承认他们确实能是一把好手，但是现在他们不是！” 朱标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曾几何时，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和自己老爹差不多，曾几何时，他感觉自己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是今天这一番话，让他是真真正正的，明白了他和老爹还有很大的距离！ 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就自家老爹这个水平，自己四十岁的时候能够完全达到就已经很不错了！ 真不怪老人家说，想当皇帝就得从小一点一点的学，否则的话那就是黄皮子下耗子一辈子不如一辈子…… 朱标给自家老爹倒了一盏浓茶，心悦诚服的开口问道，“那爹咱应该怎么办，啥时候造反才合适啊？”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精光。 “这几天的贺老六让咱去军营当中联络，咱就听他的话，去营中看看兵士们的意思，估计啊，咱这一去，你就得被他调到身边去，那贺老六是个小人，用你这个儿子威胁咱这个老子，这种事他能干得出来！”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凶光，做皇帝这么长时间，还第一次有人敢把他当成人质，他心中现在最少闪过了一百多样锦衣卫以及东厂的酷刑！ 朱元璋则是摆了摆手，“杀人不着急，有你出气的时候，再说了，你不乐意，咱这个当老子的就能乐意吗！？” 朱标勉强收敛起眼眸之中的杀气，朱元璋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这种事情不着急，咱们造反无非就是想把这件事情闹大，到时候让那些在军中高高在上的武将们下不来台，造反这么大的事儿，肯定得闹到咱爷爷俩的面前，到时候咱爷俩就只诛首恶，放过那些盲从的兵士们……” 第308章 老朱阴谋(2) 朱标心中悚然一惊。 而朱元璋却是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笑呵呵的继续开口说道！ “这样一来，你小子就能在基层军官当中狠狠的收一波人心，打完这次仗你的军队改革制度，就能很好的推进，下边的大头兵懂个屁，那些百夫长千夫长带着他们同意，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这样一来，你在军中的威望简直就是如日中天，简直就是无人可比！” 朱标忽然感觉这小小的帐篷之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这股血腥味还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能够冒得出来的，那都得是一些名臣大将的血，才能让他这个皇帝感觉到刺鼻！ “爹，您是要对武勋出手对吗？” 朱标自己都没有感觉出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语气在里边。 朱元璋也没瞒他，他踹朱标那一脚就是为了让那些人离帐篷远一点，就是怕外边的那些人听见…… 老人家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标儿，爹也不瞒你，这里就咱爷俩，你不感觉武勋的势力太强了吗，咱能压制住他们，你能压制住他们，但如果再过几十年呢！？” 朱元璋的大手越来越用力，手中的茶盏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呻吟，黑陶做的坚固身躯都出现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到时候爹肯定是去了，你肯定也老了，武勋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强，等到这庞大的帝国交到大孙子的手中，这些武勋肯定就要尾大不掉！” “标儿啊，你小子只见过他们的好，没有见过他们发疯的时候，他们现在不敢发疯，他们现在比猫都乖，那是因为咱还在，你还春秋鼎盛，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哼哼！！” “他们家中的一群生瓜蛋子，拿着他们祖辈留下的庞大势力，谁知道会不会生什么歪心思！！” 朱标在这小小的帐篷之中，忽然有些毛骨悚然，眼前的自家老爹，虽然还是满脸慈祥，但是在朱标现在的视线之中，就好像是一头正在咀嚼活人的洪水猛兽一般！ 以前朱标总感觉自己已经挺狠了，但是自己的狠，在自家老爹面前简直就什么都不算！老爹的很润物细无声，要占据大义，还要杀你的头，自己的很偏向于阴谋诡计，和自家老爹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入流的玩意儿！ “爹，您是想兴大狱了？” 朱标很快的就平静了下来，但还是语气凝重的开口问道。 朱元璋则是轻松的摇了摇头。 “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兴大狱，咱那是在为被压迫的数百万军户申冤昭雪！那些死去的大明英灵，那些在战场上力战而亡却没有拿到朝廷抚恤的苦命人，咱在为他们伸张正义！” “那些勋贵的人头一落地，天下军户，都对咱们皇家俯首帖耳，那些死了男人死了儿子的苦命人，都得来应天给咱爷俩磕头啊！” 朱标现在也算是明白了，老爹的意思就是把这件事情闹大，越大越好，他本人在这里推波助澜，这天下间有谁还会比老朱会造反？ 陈友谅表示老朱造反第一厉害，被弓弦勒死的张士诚也感觉心悦诚服！ 朱标相信，这一路当中，老爹在军中反复运作，等到打完了沙俄以后！这军队当中就能掀起轩然大波，力战而死的没有拿到抚恤，被军需官以各种理由推脱，平时司空见惯的事情，现在就会引起兵士们的不满！ 到时候兵士们拿起枪杀几个贪官污吏，这事情可就算是闹大了，蓝玉顶天就是调大军镇压，常家人也差不多，但是这种事情只合适于造反的人非常少！ 如果这六十万大军有一半都参与了，都对那些贪官污吏不满，那这种事情是几个大将可以搞定的吗？他们敢拉开架势在这里和叛军干一架？ 把大明帝国的京军大营和东北军拼光，你看这种事情，哪个公爵敢干出来？！ 到时候他们无奈就只能上报朝廷，正好自己父子二人在这一带巡游…… 朱标打了个寒颤，朱元璋却继续开口说道。 “让他们闹吧，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闹得越大，蓝小二他们就越不敢出手，到最后上报给咱爷俩，爹就带着你深入叛军军营，说服那叛乱的军官！” “这丹青之笔要给咱爷俩记上一件旷世奇功，回到应天之后，咱爷俩是不是要查一查这件事情是怎么来的啊，所有的武勋都得落马，所有的武勋基本上都得参与这件事情，到时候那些老杀才还不得任咱们爷俩拿捏……” 朱标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只是自家老爹的一时兴起，没想到这老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了这一条毒记！ 军中叛乱，还是打了胜仗之后哗变，哗变的人数太多，和朝廷大军分庭抗礼，太上皇带着皇帝深入叛军军营，这才把那些叛军收服。 这事情太大了，回到应天之后，只要一查，肯定就会水落石出，任你再大的网也挡不住这么大的石头，到时候这水落石出以后，从犯不追只杀首恶，这全天下的武勋都得打个哆嗦！ 这军中贵人的血就得泼在皇宫大殿的门口！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 “爹的计策倒是天衣无缝，这简直就是阳谋，根本就无解……” “但是儿子想的是什么呢……” “常家，蓝家，肯定要牵扯到这件事情当中，到时候这两家倒了，对英儿也不是啥好事儿，这么大的罪过，他们两家肯定要破家！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万一要是被有心人利用，把这股风往雄英身上刮，咱爷俩那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朱元璋哈哈一笑，随手揉了揉朱标得脑袋。 “你小子，还知道为你儿子想，挺好挺好，但是你想的还是太嫩，谁说咱要杀他们家的人了，屠戮他们的党羽，他们两家就是拔了牙的老虎！” “再加上你的军制改革，让他们这些武勋都没有调兵的权力，把天下兵权收归皇家，这军队变少了，军队所办的事情也都分开了，平时在民间弹压地面的，专门打外仗的，海军，陆军，空军，生产建设兵团，武装警察，民兵，他们都自成一个体系，平时他们的当官的只能管，没有权利调他们出去打仗！”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野望。 “这要是平时咱还不敢这么玩儿，毕竟战局瞬息万变，但是你那无线电不是要搞出来了吗，虽然需要在全国各地树立铁塔，但等咱们改完了军制以后，那些铁塔不也就都修完了吗？” 朱标叹了口气，这老爹的计划如此周密，他也不能再说什么了，跟在身后好好学就是了，这武勋虽然会元气大伤，但听老爹的意思，也不打算把他们赶尽杀绝…… 那这就没什么，没了兵权的武勋，再加上因为这件事在军中没了威望的武勋，对于朱标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威胁…… 想到这里，朱标对着自家老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爹，这姜还是老的辣啊，这计谋儿子怎么想不出来……” 朱元璋哈哈大笑。 “你啊，还是他娘的太嫩，你爹咱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学着点儿吧！” 朱标苦笑着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儿，这帐篷之中就传来了父子二人的鼾声。 可就在这个时候，帐篷门口的稻草堆里，曹炳摸了摸自己湿润的裤子，忽然感觉到自己有些腿软…… 他恶狠狠的锤了锤自己的耳朵，用细若蚊鸣的声音喃喃道。 “娘的！咱这个耳朵！咋他娘的啥都能听见……真想他娘的一头撞死在这里……” 第309章 行军途中(1) 第二日清晨。 朱老棒荣升了，变成了这个万人队军需官麾下的小旗，每天带着一大群人拉着粮草往军营里送，现在的大明军队可是今非昔比，以前不打仗的时候，提个木桶送点稀粥就够了…… 现在那可就不一样了，每天荤素搭配，吃的是要多好有多好，毕竟大明现在是集天下之力供养帝国，帝国的头号军团吃的不好才怪…… 就比如说今天早上的饭。 大米粥，小米粥，每人分发一些咸菜，这些咸菜都是用猪大油炒完的，吃起来喷香，每人再发两块肉干，什么时候吃都行，大多数兵士都会留起来行军途中打牙祭。 每人还要发三块方糖，十根烟卷，两个馅饼，一盒菜罐头，这还仅仅就是早晨这一顿饭而已，中午的时候会更加豪华，通红的炖肉，再加上三四样炒菜，馒头，大饼，米饭，每人定量，吃多了也不行，吃少了也不行…… 往军营里送军粮，这可是个肥差，毕竟这军需官这里还有很多硬通货，比如说那烟卷，很多兵士瘾大十根不够，都会花大价钱在军需官那里买烟叶，还有罐头一类的东西，小旗能跟着挣点差价，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朱老棒瘸着一条腿，得意洋洋的走在队伍最前端，手里拿着一面铜锣，这脸上灰蒙蒙的，好像很长时间没洗脸一样，头发凌乱，根本看不出原本的相貌。 “弟兄们都准备好盛饭的家伙！” “开饭了！” “所有人排成长队，百夫长把麾下的病号报上来，病号饭一会儿就会送过去！” 这是朱元璋新官上任，自然要把规矩重新宣读一遍，这些规矩军中的兵士也是滚瓜烂熟，看着新官上任，自然要意思意思。 什么烟卷啊，罐头啊，龙钱啊，在番邦那里抢来的细碎宝石，纷纷塞到了朱元璋的怀里，朱元璋也是来者不拒，全都收了，不一会儿的功夫这怀里就被塞得满满的。 这可不只是军中的规矩，这也是中原神州的规矩，在这中原神州当中，正常的事就不能正常办，你得会说话，会聊天，你还得会请客，会喝酒，否则的话，哪个关节不给油他都会上锈…… 成全你这种事情，一般人做不出来，也不愿意去做，但是让你有苦说不出，大多数人都能做到，所以这兵士们也不傻，那说话是一个比一个客气，塞的东西是一个比一个多。 特别是那些百夫长，一个个全都争先送礼，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让自己的百人队提前打饭，毕竟这人太多，刚开始拿到手的都是热的，中间拿到手的是温的，最后拿到手的就凉了…… 碰上打仗的时候，这一点尤为重要…… “前辈前辈……” “来来来，这个是我在南洋打仗的时候抢来的宝石，虽然色泽不怎么样，但也能值个十几块龙钱，您拿着……” 一个百夫长把一块颜色稍微有些杂的宝石，塞到了朱元璋的怀里，那满脸的笑容，仿佛要拧出水来一样…… 朱元璋也是毫不客气，伸手接了过来，还一副财迷的模样对着日头看了看，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这个东西不错，以后你们百人队就先打饭，等会儿我改一下顺序……” 那百夫长满脸笑容，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根做工粗糙至极的雪茄，这玩意儿在民间属于奢侈品，有这一根已经是很不错了。 笑容可掬的塞到了朱元璋的怀里，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多给我们弟兄打点咸菜，那玩意儿在野外几根再加几块肉干就能熬一锅汤，多谢多谢……” 这军队的咸菜自然是没有那么多花样，主打的就是一个齁咸齁咸的，再加上用油炒过，几根扔到锅里确实能得一锅汤，喝这玩意儿总是比喝白水要好很多。 朱元璋洋洋得意，仔细的闻了闻雪茄上的味道，露出了一副陶醉的模样，“好好好，好说好说……” 这百夫长并没有什么不满，看着人家收了东西还得满脸笑容，朱元璋的心中有些悲哀，心中的火气一个劲的往上翻，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在这军中送礼办事好像已经成为了常态，你收了礼他们才能安心，你不收礼他们反而会心中打鼓，鸡毛一样的权利，在他们手中都能耍的像尚方宝剑一样！ 朱元璋的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 “娘的，只是一个军需官麾下小旗，就能把这三寸寄吧毛耍的虎虎生风，这他娘的要是军需官还了得！这点小事都得送东西，那贺老六说所有的兵士都懂，咱还真有几分信了……” 朱元璋想到这里，对眼前的百夫长开口说道。 “那个，看你懂事儿，老头子就提前跟你说了，有没有打完仗要往家里捎东西的，现在提一嘴，咱这边好帮你们办……” 说完这句话以后，饶是朱元璋都有些低下头，不敢看那百夫长的脸色，他这辈子风里来雨里去，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从来都没有这么心虚过！ 当兵的打仗，你这里还在用抚恤做要挟来盘剥，这简直就是臭不要脸啊！ 但是那百夫长却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只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那倒是，多谢前辈了，我麾下的弟兄都是河南兵，离家乡太远了，还真有些东西要拜托大人……” 那百夫长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沓整齐的字条，朱元璋定睛一看，那字条上用蹩脚的字写着。 王五三，永乐六年，因风寒预支军饷一百三十块。 李德旺，永乐五年，预支军饷一百三十二块。 朱元璋忽然感觉到心头有些发酸，但他还是强行忍住，神情凝重的摸了摸那些字条，那百夫长叹了口气。 “前辈放心，都是按照规矩写的，所有的数目和理由都不一样，还是老规矩，如果弟兄们侥幸活下来了，这东西就作废，如果我们弟兄们为国捐躯了，那就该怎么办怎么办……” “但愿这次弟兄们不会全都为国捐躯……” 这百夫长也是软中带硬，意思就是收了钱就得好好办事儿，收了钱就别扯幺蛾子，我们这一个百人队是一条心，再大的仗也不可能全死光，你要是不办事就等着吧，看看我们打不打你黑枪就完了！ 朱元璋自然也是明白这个意思，笑呵呵的把这沓纸条塞到了自己的小包裹里。 与此同时。 后军。 伙头军。 贺老六今天心情不错，来到了这伙头军之中，看着蹲在地上烧火的朱大锅，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 “大锅啊，以后就别在这儿着火了，你小子的眼睛本来就被瘴气熏过，再被烟一熏就瞎了，在咱身边呆着吧，咱吃啥你就吃啥，平时没事儿还能陪老子聊聊天……” 朱标心中冷笑，脸上却是满脸笑容，“多谢上官……多谢上官……” 朱标往前走了几步，还装作看不清东西的样子打了个趔趄，那贺老六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伸手扶了一下他，转身便扬长而去…… 朱标看着他的背影，满脸谄媚的笑容，回过头来一看，却发现平日里犹如一头黑熊般的曹炳，今天却脸色苍白，站在那里腿都直打晃…… 第310章 行军途中(2) 话说今天营地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原本这些人都是沉默寡言的，今天确实有说有笑，连同那些老伙头军，只是过了短短的一个上午而已，这些个老伙头军和后来朱标安插进来的人就有说有笑的。 朱标则是看了一眼曹炳，又看了一眼军需官的背影，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怎么了这是，曹军门撞的像个人熊一样，怎么还能生病？” 听到陛下的这个称呼，曹炳悚然一惊，下意识的看向周围，周围的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但是往深处看，那些个原来的老伙头军们一个个眼神深处带着几分恐惧，还有几分庆幸！ 周围的暗桩，也都是面带笑容…… 这老曹现在是明白了，原来在这一片营地当中，已经全都是自己人了，也就只有那个军需官自己以为尽在把握之中吧…… 他怯懦的站在那里不敢说话，朱标则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在宫里也没发现你这么容易生病，咱们出门的时候不是带了很多好药吗，吃上点……” 曹炳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但是朱标严厉的眼神却阻止了他。 “你这家伙，就是愿意给自己找罪受……”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顺手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你怕的是什么，你爹一个侯爵，只管这一个应天兵马司，平时动一兵一卒都得请圣旨，你和你爹也差不多，你啊，只要这嘴不乱说，你曹家还是你曹家……” 曹炳好像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灰暗无比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红润起来，“少爷，您放心，俺没事……这嘴就像铜浇铁铸的一般……”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周围正在巡逻的贺老六亲军，微微摆了摆手，几个亲军立马屁颠屁颠的凑了过来。 “少爷……” 朱标看了他们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去告诉老爷子，这营地里的事儿都办妥了……” 几个亲军连连点头，周围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是锦衣卫的蒋大人和纪刚，只见他们两个凑了过来，悄咪咪的开口说道。 “少爷，宋忠那里准备的差不多了……” 朱标没有说话，只是四处看了看，随后转身就走。 只留下蒋大人满脸凝重，纪刚则是满脸不解。 待朱标走远了，纪刚这才疑惑的开口问道，“大人，这万岁爷一言不发，是啥意思啊，没有旨意，咱们怎么办差？” 蒋大人看着朱标的背影，沉思片刻以后，这才开口说道。 “你懂个屁，万岁爷一言不发，这就是旨！把今天上午新策反的人都看好了，同时通知外边的兄弟，把他们的家人都保护起来，万万不能让贼人狗急跳墙伤了他们！” 纪纲点了点头，显然对这种事情轻车熟路，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小的再让他们的家人写一封信，告诉他们已经搬了家，有人照顾，相信他们自然会明白的！” 蒋大人点了点头，“宋忠那里准备的差不多了，这蓝大将军周围的亲兵，已经变成了摆设……” 纪刚看了一眼远处的蓝天白云，忽然感觉到心中有些压抑，带着三分不解的开口问道，“真不明白这两位陛下究竟要干什么，在军中搞这些事情，这马上就要打仗了，实在是想不明白……” 蒋大人瞥了他一眼，“你小子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咱们干这个的，可以有眼睛，可以有耳朵，但就是不能有嘴！你的话太多了，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抽几个嘴巴！” 纪刚的脸色顿时苦了下来，默默的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蒋大人这才满意，说实话昨天晚上万岁爷深夜出恭，随口就吩咐了这么件事儿，他们这些做锦衣卫的，自然要拼了命的把事儿办好，而且就凭他们在军中发展这么多年，这点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也不难办。 但是他们俩实在就是想不明白，这个时候干这些事情干嘛？这朝廷曾经不是说过吗？打仗的时候一切都要为了打仗，但是现在的这些事情…… 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但是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了，蒋大人看了看周围的那些伙头军，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怜悯，这些天他感觉到天地间的血腥味浓了不少，他闻到了大狱的味道！ 这些人现在就知道这么多，到后来可不一定能不能活下来…… 想到这里，这蒋大人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杀气，他倒是希望兴大狱，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升官发财，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对朝廷有用，所以这些天他也是前窜后跳，巴不得他的一切猜想都是真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超过他前辈的权势了…… 想到这里，这蒋大人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野望，如今这锦衣卫可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这陛下手里只有锦衣卫，什么活都得他们干！ 但是现在又有了东厂，又有了禁卫军，还有龙武卫，这可是让蒋大人压力很大…… 这次机会要是能抓住了，那还不得飞黄腾达啊？陛下将重新看到锦衣卫的价值，干那种差事，还得是他们锦衣卫，别人不行！ 大军还在缓缓的前进，此时他们已经出来了小半个月，距离那沙俄公国也是越来越近！ 沿途的大明百姓纷纷自发劳军，但是这大明军队却不能要，百姓们实在要给，最后也要留下银钱。 看到百姓们对帝国军队的支持，老朱小朱这两天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一些。 一切都仿佛即将发生，一切又都好像沉在水里。 一切都显得那么诡谲云涌，一切又都显得那么的自然…… 但也就只有蓝玉，他这几天每到深夜都会感觉到一阵恶寒，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当真是没有这种事情。 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安，以至于今天深夜都没有睡，只是在中军大帐之中看着行军路线，还有常家双雄给他写来的作战计划！ 这看了半天还真的有些饿了，蓝玉随意的把钢笔丢在一旁，粗声粗气的开口说道。 “去，给老子弄点吃的，弄点新鲜的，别总是那几样，开小灶的厨子就那么点本事吗？” 蓝玉的亲军统领蓝壮也是十分无奈，苦着一张脸开口说道，“大帅，这开小灶的厨子就会那百十道菜，咱们吃了这么多年，早都已经吃腻了……” 蓝玉看了他一眼，笑骂的开口说道，“那你不会在军中搜罗搜罗，大军当中这么多人，还找不到几个会做菜的厨子？” 蓝壮眼珠一转，忽然开口说道。 “大帅，俺前些天听说，贺老六的军中来了个厨子，虽然眼睛有些瞎，但是烤的一手好腰子，大帅您这些天……嘿嘿……” 蓝玉随手把帅案上上的书籍扔向了蓝壮的脑袋。 “滚滚滚，咱哪用得着那个……” “咳咳……” “还不快去！！” 第311章 行军途中(3) 好几个焦香扑鼻的羊腰子，被端到了蓝玉跟前。 蓝玉拿起了一个，尝了一口，这味道他略微有些熟悉，但是又实在是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吃过。 又尝了一口，他忽然开口问道，“壮儿，你跟叔父说，这烤腰子是从哪里弄的？” 蓝壮有些洋洋得意，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是在贺老六的军中弄的，那小子干别的本事没有，弄吃食倒是有一番能耐……” 蓝玉微微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拿着羊腰子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但是他勉强沉住心神，“烤着羊腰子的人长成什么样？” 蓝壮微微一愣，有些无辜的摇了摇头。 “没看清楚啊，大帅，那小子蹲在那里一直都没说话，脸上黑漆漆的，听说他在云南打仗，被熏瞎了眼睛，看啥东西都能看个大概，所以小的就没往他身边凑……” “大概看那小子应该是个矬子，不高，长得那是又黑又矮，就没见过他那么丑的，但是这腰子烤的还行，小的偷吃了一串……嘿嘿……” 蓝玉这才放心几分，笑骂了一声，“你小子，就他娘的不不让人省心，在路上偷吃干什么，你回来跟叔父要，叔父还能不给你是怎么着！” 蓝玉随便挥了挥手，“行了，那你出去吧，叔父要办军务了……” 蓝壮听话的退了出去，只不过转过头的那一刹那，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悲哀，心中暗道。 “叔父啊，叔父……” “这个称呼咱怎么好久都没有听到了，但是这事不敢告诉您啊，没告诉您还好，告诉您了，您可就……” 但此时的蓝玉却并没有在意到，拿着烤腰子，若有所思，回头又勒令了几波亲兵去那里看看，得到的结果都和那蓝壮差不多，只是一个又黑又矮的瞎子而已…… 走路都直摔跟头…… 蓝玉这才放心下来，口中喃喃道， “唉……这应该是军中的锦衣卫了……” “唉……“ “用的佐料都是宫里的，真的是废物，从毛大人去了以后，这锦衣卫也是一辈不如一辈喽……” “不管了，好好打咱的仗，好好立咱的功，其他的都跟咱没关系，咱姓蓝的又不怕查……” “那点芝麻绿豆的事儿，谁能在这个时候计较……” 这蓝玉虽然这么说，但是这眼神之中还是有几分恐惧之色，锦衣卫啊，看到这种人在大明的权贵当中，简直是比夜猫子进宅还晦气…… 再说那蓝壮。 他回到了自己的军营之中，从帐篷的隐秘处拿出了一个大箱子，这箱子上有三四把大铜锁，一看里面的东西就是珍贵至极。 他脱下裤子，在里裤的一个口袋里拿出了三把钥匙，这才打开那大箱子。 这箱子当中赫然就是那些被交上去的欠条，蓝壮脸色复杂的看着这些欠条，一双大手已然是青筋暴起。 他足足在那里愣了好半天，终于，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一样，随手把大箱子重新锁上，又放到了那隐秘之处，轻轻摇了摇铃铛，这外边立刻进来两个蓝家亲军。 这两个都是蓝壮的侄子，跟他绝对是一条心，蓝壮看一下他们的眼神有几分隐晦的愧疚，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你们两个，带着人去把军中的孝敬都收到咱们的库房当中，一个子儿也不多留！” 两个亲军顿时面露难色，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将军，这样做不好吧，这平时都是您这两成大将军那里八成，现在咱们一下子就都独吞了，打仗的时候大将军可能没空理会，但是这一旦打完仗，您还不得被打板子啊？” 蓝壮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你们懂个屁，抓紧给老子搬，都搬到咱的库房当中，包括所有的欠条，所有收到的东西，一点儿也不许留！” 两个亲兵更迟疑了，蓝壮也没解释，恶声恶气的开口说道。 “不要多问，和看守库房的弟兄们说，这件事是老子蓝壮让干的，他们想问什么让他们来问！” 两个亲军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军中的规矩任何人都得遵守，那就是完全听从命令。 其实这军中就是这么个奇怪的地方，看上去一切为公，其实则是一个最讲究血缘关系的地方，看似大家都平等，其实平等当中才蕴含着最大的不平等。 能升多大的官，得看你姓什么姓，否则的话你就干死了也是一个兵，否则的话，你干死了也就是个兵士，想升偏将升将军有爵位，做梦去吧！ 这大军行进当中，所谓的库房也就是一堆马车而已，稍微调换一下，简直太过简单，特别是人家还是蓝家的亲军，几番调动以后，这庞大的车队就换了顺序，到时候安营扎寨，两军对垒的时候，自然就会按照现在的顺序来装。 但是折腾了这几下以后，这大队人马行军的速度肯定是受到了影响，但索性大军行进，就是走走停停，所以并没有什么人在意…… 被数十万人裹挟着往前走，消息传递的哪有那么灵通？但是这积少成多，大军慢慢的就和预期的行军速度发生了偏差…… 第二日清晨。 大军继续进发，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只不过蓝壮的腰间多了个酒葫芦，还不时偷偷摸摸的拿出来抿上一口…… 这种事情蓝玉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他还偷偷摸摸的喝一口呢。 又过了几日，景仁宫中。 朱雄英正在批改今天一天的奏章，没有了老爹和爷爷的帮衬，整个庞大的帝国都压在了他稚嫩的肩膀上。 每一天的奏章就有数百斤，哪怕有内阁和军机处的帮助，这朱雄英也是累的小脸发白，此时他正坐在自己的太子宝座上，旁边的一个小太监正在帮他读奏章。 刚开始这个差事，是朱雄英身旁的太监总管梅友栾来做，但是这太监总管的声音实在是难听，总是带着一丝丝尖锐的味道，朱雄英听时间长了，就会感觉到浑身打冷颤，所以没办法，只能在宫中找个小太监。 朱雄英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心，睁开眼睛在读完的奏章上写画了几笔，又继续闭上眼睛，听到小太监读。 可是这小太监读着读着朱雄英，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有些奇怪的坐起身来，随手拿过了那本奏章。 “这行军的时间怎么有些不对，难道是这军中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朱雄英有些不解，随手又拿起了身旁的密奏，这上面写着自家老爹和爷爷出巡的情况，随手翻开，上面还是写着那两行字。 “太上皇安……” “陛下安……” 朱雄英叹了口气，这东西一看就是旁人写的，忽然他也感觉到有些头疼，有这么个不省心的爹和爷爷，可让他这个太子怎么当？ 可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小太监忽然眼神有些闪烁，竟然敢看向那秘奏！ 朱雄英的眼神一阵闪烁，忽然笑眯眯的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孤怎么记不起来了！” 那小太监微微一愣，紧接着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用充满中性的声音开口说道。 “奴婢贱名王振……” 第312章 大战前夕! “王振……” “这名字倒不错……” 朱雄英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忽然把那奏章推到了小太监的跟前。 “来来来，你帮孤看看，这大军行进的时间不对，父皇和太上皇那里又没了消息，这事儿你怎么看……” 那小太监的身躯微微有些颤抖，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不敢说话了。 朱雄英则是丝毫没有在意，随意的摆了摆手，“没事，起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孤今天赦你无罪！” 小太监这才敢站起身来，但是这小脸依然煞白，可是被这位太子殿下给吓坏了…… 朱雄英则是继续开口说道，“听说你十几岁的时候就在家乡有神童之称，怎么没在外边继续考得功名，却自己切了入宫？” 那王振吓了一跳，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朱雄英则是有些不耐烦，“让你说你就说，休要吞吞吐吐！” 那王振这才继续开口说道，“奴婢小的时候确实在家乡有神童之称，如果没有入宫，可能会考上秀才，但是因为北上南下奴婢家道中落，父母病死，无奈这才入宫……” 朱雄英随手扔给他一根钢笔，“神童之称？来来来，写几个字给孤看看……” 王振拿着钢笔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小声开口说道，“奴婢尚且年幼，七岁就已经入宫了，那个时候外边还没有钢笔，所以奴婢也不会用……” 这太子爷的桌案上自然什么都有，朱雄英又随手扔给他一根毛笔，这小太监还真写的像那么回事儿，虽然算不得很好看，但是对比一个七岁入宫，如今才十岁的孩童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倒还真是个神童……”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说说这奏章吧？” 小太监哪里敢说？但朱雄英却一直追问，王震只能无奈的开口说道。 “殿下，大军行军速度时快时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太上皇和陛下杳无音信，要不去军总打听打听……” “二位皇爷都是嫉恶如仇之人，奴婢的父母在奴婢小的时候也和军户打过交道……” 朱雄英来了兴趣，“说说，和军户打交道，碰到了什么事情？” 王振摇了摇头，“奴婢宁愿入宫，也不愿意做那军户……”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忽然笑着开口说道。 “你的意思是军中黑暗无比，孤的父皇和皇祖父，在军中发现了什么，这才让大军行进速度偏慢，是这个意思吧？” 王振跪在那里不敢说话。 但是朱雄英的心中却是百转千回，这领军大将是他的亲支近派，所以他自然会格外上心，如果这军中真的有什么腌臜事，让皇爷爷和父皇给发现了，估计这次大军得胜还朝！军中的那些宿将就会…… 想到这里，朱雄英的脸色更加凝重，忽然看了一眼旁边的王振，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你先出去吧，剩下的奏章孤自己看就行了……” 王振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跪在地上往后膝行两步才敢往外走。 可就在他刚刚站起身子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砰！” 朱雄英手里的小左轮正在冒着烟气。 这景仁宫一下子就如炸了锅一样，无数东宫六率冲了进来，看了看倒在血泊之中的小太监，一下子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 朱雄英却是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无妨无妨，这小太监窥视奏章！” 众人这才恍然，竟然敢窥视太子爷桌案上的东西，那可当真是死有余辜。 一具小小的尸体就被这么扔了出去，直接扔到了皇宫养珍禽异兽的地方。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无数猛兽就被这血腥味吸引了过来，三下两下就把那具小小的尸体拽了个稀碎！ 这冒犯朱雄英的人虽然死了，但是朱雄英的心中确实有了个疙瘩，只见他端坐在自己的宝座上，眼神有些迷离。 “皇爷爷和父皇这是要动舅舅家了吗……” “这官儿当久了都不干净，这要是……” “那孤应不应该求这个情？” “唉……” “能有啥大事儿，孤着也是看奏章看糊涂了……” “还能造反咋的……哈哈……” 又过了半个月，远征大军之中！ 此时的远征大军已经到了沙俄公国附近，所有大军正在休整，这沙河公国也是坚壁清野，一副和大明帝国死磕的样子！ 朱元璋这些日子混得倒是如鱼得水，挂了个朱老棒的腰牌，在这军营当中四处乱窜，官职也升到了总旗。 这升到了总旗，可就能负责整个万人队的军粮，平时还能和其他万人队的总棋打个照面，混个脸熟。 他们的关系也是混得越来越好，朱老棒为人仗义，又出手阔绰，收上来的钱从来都不自己花，大多数都用来救济那些囊中羞涩的兵士。 那些个生病闹灾的，谁都受过朱老棒的救济。 这慢慢的，朱元璋在军营当中越来越吃得开。 夜晚，月黑风高…… 朱标自己躺在营帐之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自家老爹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回营睡觉了。 那贺老六已经被他架空，整个军营没人听他的，但是为了保住面子和差事，那贺老六只能忍气吞声，在他看来，这父子让人活不过这次大战以后，多让他们得瑟几天，就得瑟几天吧…… 此时的伙头军大营之中，二十多个万人队的军需总旗聚集在这里。 朱元璋凛然坐在主位，短短大半个月的时间，帝国大军从北方四省来到了这沙俄公国的附近，但是就这个行军的功夫，他老人家就从一个瘸腿的厨子，变成了这么多军需总棋的灵魂人物！ 此时的老人家还是满脸漆黑，坐在主位置上端着一碗烈酒，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诸位兄弟，老子并不想造反，帝国待咱不错，但是那些当官的确实不是个玩意儿，咱们在上面拼命，他们却在后边玩命的捞钱，咱们帝国的儿郎怎么可能拿鲜血染红那些贪官污吏的红袍！” 众位总旗一听，都露出了几分唏嘘之色，其中一个脸上带刀疤的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那老朱大哥你说咋办，那些当官的都是他娘的世袭来的差事，论打仗，咱未必有虚他们！” 另外一个五大三粗的也站了起来。 “对，老哥你啥人品咱都知道，今天你划个道出来，弟兄们肯定跟着你，实在不行，咱哥几个就顶着大诰去应天！肯定得给那些死去的弟兄讨个公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先别着急，这事咱心里有数，先打仗，咱帝国子民不能在对外的时候拖后腿，等打赢了仗！咱们就让军中的后辈独自结营！” “告诉他们，必须得按照朝廷的律令发放抚恤，必须得按照大营门口铸铁圣旨上的意思来办！” “否则的话，咱们就不班师回朝，把这事闹到陛下那去，太上皇和陛下爱民如子，不会对咱们不管不顾的……” 军需总旗，这个官职很特殊，相当于兵和将中间的分界线，这个官职，是平民百姓在军中可以混到的最高职位，也是没有血统世家的人所能混到的最高官职！ 再想升官，就得看你姓什么了，姓常姓徐肯定可以，别的就得想一想了…… 朱元璋这本来就从泥土当中摸爬滚打一路到皇帝，和这些军中的老油子自然可以玩的明白，所以短短的几日，就把这些人集中到了一起！ 这些人平日里在军中，也是没少受那些继承父辈差事军官和亲军的窝囊气！ 所以朱元璋可以一呼百应，再加上这些人在军中都有一定的威信，所以这事情还真就顺理成章，相对于那些只认军法的将军，这些个军需总旗才更加贴近普通兵士…… 但此时也并非没有人担心，其中一个总旗开口说道。 “朱大哥，这事儿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万一大将军说咱们是谋逆，调来大军围剿怎么办？” 朱元璋撇了撇嘴，“围剿个屁！咱们什么时候说反叛帝国了，咱们只是想请帝国开开眼！看看那些高高在上的军官而已！” “咱们的人越多，那蓝小……将军，就越不敢动手，毕竟他也没有胆子把朝廷的两大主力军团打光，所以就只能上报朝廷……” “前些天全军誓师大会的时候，蓝将军还说过，说太上皇和陛下的车队就跟在咱们大军身后，到时候就请他们来做主！” 众人的眼睛亮了，一个个摩拳擦掌！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却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 “所有人集合！” “蛮人百姓袭扰后军！！” 所有人齐齐看向朱元璋，朱元璋眼神之中带了一分凶光，一拍大腿！ “操他娘的！” “抄家伙！” “咱们这些老不死出去会会他们！！！” 第313章 大战伊始(1) 数十万大军出征。 这安营扎寨可是一门学问，可不是到哪里扎了帐篷就能住。 首先就是要选地方，要选择阳光充沛的向阳面，毕竟多晒阳光少生病，还有就是寻找水源，大多数行军打仗的时候军队都会自己挖井，不会喝河水，毕竟帝国军队对在河中下毒这种套路简直就太熟了…… 想当年开国公常遇春，那可是玩这种事情的行家里手，而且当年冠军侯是怎么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都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栽跟头！ 军中的水源都会重兵把守，把守水源的大多数都是主帅的亲兵，每个万人队，千人队打水的都有专门的人，生面孔靠近一律格杀无论！ 还有就是挖壕沟，设立拒马，帝国军队当中还增加了各个轻重火力点的配置，有专门设立重机枪的瞭望台，硕大的电石灯摆在那里，到晚上就是一道通天光柱，陌生人被这玩意儿照到了，基本上就是一串子弹招呼过去！ 这沙俄公国的百姓竟然敢袭扰军营？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消息传到了蓝玉那里，蓝玉甚至都没有当回事儿，只是吩咐后军自行解决，杀光拉倒！ 这也就给了朱元璋机会，朱元璋现在虽然收拢了近二十个军需总旗的人心，但是他现在急需一场仗，继续奠定一下自己的威望，对于这种事情，老人家简直就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而且就现在这个处境，跟他当初相比简直就是富裕的不行，当初老朱穷到什么程度？他自己的亲兵穿的铠甲都是五花八门，甚至很多人都只能穿半身甲，一身全甲都没有！ 平时饿的嗷嗷叫，甚至在战场上看到大肉都要吃两口，打仗之前才能象征性的饱餐一顿，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吃不饱！ “呜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响彻了整个后军，沙俄的百姓已经靠近了军营，离着老远就能听到他们口中的怪叫声。 朱元璋赶紧来到了后军的最边缘，看着高高的栅栏以外，那些沙俄百姓蜂拥而至，眼神之中竟然闪过了一丝赞许之色。 “你们看看，这群蛮夷倒是挺有骨气，如此坚固的营盘，他们拿着大刀长矛就敢冲击？！” 远处已经传来了犹如野兽一般的嚎叫声，瞭望塔上两盏巨大的光柱照在了他们的身上，朱元璋如今才看清他们的面容！ 满脸的尘土，满脸的菜色，一看就是好多天都没有吃饱的样子，手中拿的都是一些破破烂烂的长刀长矛，其中有几个身上穿着残缺不全的铁甲，还有薄铁皮做成的盾牌，但是就这种玩意儿，怎么可能挡得住大明的火枪？ “突突突！！” 瞭望塔上的重机枪开始频频冒出火舌，正在冲过来的沙俄百姓一片一片的倒下。 朱元璋摇了摇头，他老人家原本以为能借着这件事儿，再给自己造上一波声势，但是没想到这些冲击营盘的暴民实在是没本事，还没有到营地周边一百步，就已经被打的抱头鼠窜。 老人家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看着栅栏外边的战场。 这些人好像感觉不怕死一样，径直的往前冲，好像就在消耗大明的子弹。 每个人的额头上和脖子上都鼓着青筋，嘶吼的时候仿佛要把自己的脏器吐出来一样，这群人完全就是悍不畏死，简陋的盾牌顶在脑袋上，丝毫没有挡住重机枪子弹的意思！ 暴雨般的子弹撕碎了他们的盾牌，打碎了他们的骨头，甚至一发子弹就能把他们的大腿打的飞出去好远！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残破的身子在地上，依然挣扎的向前攀爬，眼神之中还带着炙烈的杀气！ 但是紧接着几发流弹就把他们的上半身打出了几个碗口大小的透明窟窿，粘稠的鲜血，和地面上的尘土混合在一起，整个战场之上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味！ 这股腥味比海鱼还要腥！比腐肉还要臭！ 但是却让所有人的脸上都带了几分残忍的笑容，毕竟这种场面在大明帝国的军队看来简直太正常了，这天下万族都在大明帝国的铁蹄之下，想反抗的，拼死抵抗的，甚至举族决死冲锋的！太多了！！ 就拿那黑洲来说，大明的军队带着步枪，带着手榴弹，带着机枪大炮，带着飞艇炸弹，但是他们却只有长矛盾牌，虽然他们中间懒散的人居多，但是依然有些人会向大明军队发起冲锋！ 只不过是近几年这些有骨气的昆仑奴越来越少了，因为都被帝国军队杀光了，或者是在帝国军队铁蹄的统治之下慢慢的屈服了！ 但是这种抵抗在帝国军队面前好像都是个笑话，炮声隆隆枪声阵阵之后，所有的人都会变成一堆碎肉！ 此时朱元璋的眼睛却眯了起来，看着周围几个瞭望塔的灯光都照了过来，重机枪也是不断的开火，仅仅是一小会儿！ 地面上的血迹就汇聚成了小水洼，嘹望塔上的帝国兵卒也发出了痛快的笑声！ 此时朱元璋感觉有些不对，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几个亲信开口说道。 “快把咱们的弟兄都调出来，围着后军营盘来回寻防，那些个生瓜蛋子不会打仗，可他娘的别吃了亏！” 周围的几个亲信纷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其中一个开口说道，“朱大哥，咋可能呢，这些娃子打仗挺厉害的，怎么还能吃亏？” 朱元璋摇了摇头，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短刀，头也不回的开口说道。 “他们懂个屁，那沙俄公国敢坚壁清野和咱们帝国对抗，就不会让他们的百姓出来送死，这事儿肯定他娘的不对劲儿！” 周围的人也倒吸一口冷气，“朱大哥的意思是这些人只是诱饵，想让所有的瞭望塔把目光都聚集过来，然后再趁机攻击其他的地方！” 朱元璋凝重的点了点头，“你们看看！那些个蛮人倒地的时候都会看向北方，一个两个还好，哪有死的时候大多数都看一个方向的道理，分明就是那个方向有猫腻，分明就是那个方向有后手！” “抓紧带着弟兄们去北方看一看，那个地方全都是矮山，能藏住人，平时有瞭望塔还好，现在所有的瞭望塔都来打这些玩意儿了，可别让他们钻了空子！！” 周围的人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老朱这么多天培养出来的威望，还是让他们还是照着吩咐了下去。 朱元璋站在那里没有动，眼神死死的盯着那些不断倒地的沙俄百姓。 口中喃喃道。 “小二啊，小二，以前老子教你怎么提刀，今天老子就教教你怎么打仗，你小子要是没瞎，就在军营里好好看着点！！” 第314章 大战伊始(2) 这伙头军当中。 虽然伤残兵士居多，但是这些人伤残的都不算太重，缺胳膊少腿自然不可能，只是有的人稍微缺了一点，瞎了一只眼睛，或者是身上有一些伤痕一类，最多的就是岁数大的。 这些人说白了都是大明的开国之兵，当年在元末乱世打烂仗活下命来的人，如今不愿意在家待着养老，所以到军中混口饭吃。 这军队当中的小辈儿，大官自然不可能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但是下边的那些伍长拾长，可大多数都是他们家里的小辈。 如今朱元璋掌握了他们，基本上就是掌握了大军当中的最基层军官。 如今这群老头子武装了起来，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火枪，甚至还有长枪大剑，气势汹汹的朝军营的北方奔了过去。 这军营的北方正是库房所在，原本自然是戒备森严，军营周边的栅栏也是最坚固的。 但是你还真别说，灯下黑，这库房当中看守的兵士还真的不是很多！ 朱元璋也没在那里看多久，也是一瘸一拐的提着短刀往营地的北方赶。 老人家可没有忘了，自己在这营地当中有个诨号叫朱瘸子，这要是忽然来个健步如飞，还不得让人家看破了？ 来到了这营地北方一看果然如此，正前方依然打的热闹，陆续还有无数的沙俄百姓从黑暗里冲了出来，重机枪也是可劲儿的打，很多士卒都去看热闹了！ 但是这营地的栅栏旁边，却有几分诡异之处。 粗大的栅栏被锯开了一半，在下方露出了一个硕大的扁平缺口，因为这库房里不能点太多的电石灯，毕竟那玩意儿可是明火，一旦走水那可就是滔天的大祸…… 黑灯瞎火的，这扁平的缺口看起来还真的不是那么很明显，一个个身穿漆黑铁甲的沙俄兵士从缺口里爬了进来，这些人明显就是精锐，身上背着土枪，手里拿着利斧！正警惕的看向周围。 眼神之中都闪烁着疯狂的嗜血之色！ 蹲在朱元璋身旁的这些老兄弟，可没有一个害怕的，虽然他们满身是伤，虽然他们岁数大了，但是都打了一辈子的仗！想让他们怕，还真有些困难。 估计就算是老死那一天，看到阎王爷了都敢上去薅他两根胡子！ “朱大哥，你还真他娘的有点能耐……” “这群杂碎还真从这里摸上来了！” 周围的这些人对老朱更加心悦诚服，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黑漆漆的布条，把钢刀绑在了手上！ 朱元璋看了看那缺口，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咱就说那些生瓜蛋子不会打仗，都他娘的不会过日子，这些东西要是被烧了！咱们帝国得多花多少钱……” 周围的人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其实这蓝玉也不是一文不值，这片区域里放的东西并不是太多，他也知道这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就算是被烧了，虽然丢脸至极，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但是这种事情在老一辈的眼中那可就不行，那是什么？那可是粮食！在他们的那个时候，灾荒年间几升米就能换个大姑娘！ 那大姑娘到家了，每天能喝上一碗稀粥，那都得对那个男人感恩戴德的，每天都得尽心尽力的伺候！生怕惹的自家男人不乐意，万一再给赶出去就只能死路一条…… 身后忽然传过了一阵脚步声，朱元璋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脸上则是露出了一分笑容，“兔崽子，你那鼻子比狗都灵，你怎么还来这儿了！” 来者正是朱标，此时的他倒没有带很多人，只是带着营中的那些假扮的伙头军而已，能有个几百人。 毕竟这个时候如果把所有的人都调来，一下子就得露馅，朱标没那么傻，更没那么冲动。 “爹，这个时候儿子咋能不来？” 朱标还是那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手中握着一把脏兮兮的步枪，还有黑漆漆的刺刀。 朱标看了看远方正在不断涌入的沙俄士兵，有些担心的开口说道，“爹，要不这是儿子上吧，您岁数大了，这种事情还得我们年轻人来……”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算了吧，就你那两下子，真跟咱在战场上厮杀，你是一手都伸不出去……” 朱元璋话音刚落，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笑，单脚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身躯犹如鸿雁一般向前飘了好几步，手中钢刀扬起。 “那泼贼！看老子的家伙！！！” 朱标都看傻了，摸了摸手中的步枪，“爹，先开枪，打光子弹在拼刀子啊……” 沙俄士兵看到竟然有大明兵士和他们拼刀子，简直就是乐坏了，他们倒是不怕拼刀子，就怕大明士兵用火器，那可是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打成了筛子，今天偷营竟然碰到了一堆老头，还傻乎乎的上来跟他们肉搏！ 他们顿时就感觉这是他们的神灵在保佑他们，土枪也不用了，纷纷拿起手中利斧乌拉怪叫的上前冲来！ 但是朱标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朱元璋就快速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把老旧的手枪，对着前面就来了一发。 “砰！” 一个沙俄士兵应声倒在地上，胸口出现了一个血洞，正在咕嘟咕嘟的往出流血。 朱元璋还抽空回头对朱标说道，“今天老子再教你一招，好东西别最先拿出来，得先让他们狂上一阵！” 身后顿时响起了犹如爆豆子一般的声音，这些个老人家手中的火枪虽然五花八门，属于明军当中最差的装备，但是这最差的装备还是比沙俄士兵手中的土枪要强不知道多少倍。 一顿射击以后，那些铁甲兵顿时死伤惨重，但是他们身上好歹有甲，远远没有到没有抵抗力的程度！ 随着枪声渐渐稀疏，朱元璋也是一马当先冲了上去，样子看上去确实是一瘸一拐的，但是这速度可是一点儿都不慢！ 长刀在半空中抡出了一道圆月，直接就砍在了一个沙俄士兵的脖子上。 一颗好大头颅飞到了半空中，鲜血喷出了近小半丈高！ “弟兄们！跟老子冲！让他们看看咱们这些老头子也不是他娘的好惹的！！” 老人家们一窝蜂的就冲了上去，跑的甚至比朱标带来的生力军还快！ 朱标也是长了见识了，原来这打仗还能这么打…… 只见他们三两成群，组成小圆阵背靠背在乱军之中进退有序，一边打还一边转圈，手中拿的家伙也都是有讲究的，一个拿着步枪上次刀或者是长矛，另外几个有拿铁骨朵的有拿刀子的。 配合的那都是相当默契，小圆阵往往是一转圈就能收割好几个沙俄精兵的性命！ 铁骨朵击打在头盔上发出的刺耳的金属爆鸣声，那人高马大的沙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接被长刀捅了咽喉，或者是还没照面就被长枪扎了脖子！ 这些老家伙，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动作，就是奔着脖子，奔着面门，剩下其他的地方当真是一下都不打…… 别看这些个沙俄精兵可都是人高马大，相比来说朱元璋带的这群老头一个个都是瘦小枯干的，但就是这群瘦小的人，可是比这群人高马大的人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 “哈哈哈！！” “你们比当年的元贼差太多了！！” 一个缺了两颗门牙的老头，手里拿着一把铁箍朵抡得虎虎生风，专门朝他们的面门打，一下子就是一个满脸花！ 还有一个老头手持短刀，那是专门往下三路招呼，刀上的血颜色都有点不正，别人都通红，他是通红的里边还带点黄…… 朱标这到底是当皇帝当久了，跑了这么一会就有点气喘，刚刚跑到自家老爹身旁，就看到自家老爹满脸是血，手中的短刀犹如幻影一般掠过一个一个沙俄士兵的喉咙！ “爹，我来帮你！！！” 朱标手持刺刀想往前冲锋，周围厂卫假扮的伙头军也围在了他们爷俩周围。 而朱元璋却毫不领情，口中喝骂道。 “滚后边去，别耽误你老子杀贼！！”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跳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沙俄士兵肩膀上，双腿夹着他的脑袋，一只手灵巧的摘下了他的头盔，另一只手拿着短刀往前一送，顿时就把他的天灵盖给掀了下来，在他的脑袋里用力的搅了一下！ 老朱就不矮，这家伙更是比老朱高了小半个身子，手里拿的重锤也得有个几十斤，但就这么被老朱轻飘飘的弄死了，庞大的身躯倒在地上溅起了一片尘土…… 朱元璋吐出嘴里的脑花，头也不回的吼道。 “滚后边去！你干不了这玩命的活！！！” “别他娘的给老子添乱！！” 第315章 大战伊始(3) 朱标站在那里，有些愣了，眼神之中还闪烁着一丝愕然之色。 他不记得自家老爹有这么厉害，他只记得在宁寿宫的时候，自己拿着没开刃的长剑和自家老爹比划，父子二人来了个平手，最后这家老爹还连连感叹自己老了…… 有些时候，朱标甚至还感觉，自己在这方面可以略占上风…… 在这种心思下，以至于朱标一直以为自家老爹已经老了，但是今天一看，这老爹简直是猛的不行，就刚才被自家老爹生吃的脑花的家伙，那块头仿佛像棕熊一样！ 身上还披着双层重甲，一走路都是金属的碰撞声，就这种玩意儿，朱标看着都眼晕，要是手里没把枪，他根本就不敢往前冲，毕竟那双层重甲可不是他能砍得破的！ 但是这种玩意儿在自家老爹手中一个回合都没过去，这老人家是从从容容的跳到了他的肩膀上，摘了头盔在掀他的天灵盖，好像紧怕着伤了刀刃…… 漆黑的天空仿佛飘过了几朵乌云，但是朱标却没有在意。 手中火枪连连开火，把自家老爹身旁的沙俄士兵全打死了，周围的厂卫也是把他围到了中间，这老爷子杀的正兴起，忽然一看，周围都是他娘的自己人，顿时就破口大骂。 “兔崽子！” “你他娘的！哔哔……哔哔哔……哔哔…………” 朱标跑到自家老爹身旁，笑呵呵的安慰道，“爹，你先别骂人，您可是万金之躯，万一要是受了伤，儿子回家怎么交代，娘还不得剥了我的皮……”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一脚踢在了地上的刀柄上，那长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噗嗤一声就扎穿了一个沙俄士兵！ “少扯淡，就你那两下子才认为这里危险，在咱看来，这就是在活动筋骨，一个个穿的像铁皮罐头似的，和当年的元贼比起来差远了……” 朱标讪笑一声，看了看周围已经被杀的差不多的沙俄精兵，忽然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爹，您看出来了吗？” 朱元璋喘了口粗气，随手把短刀收回鞘中，默默的点了点头，“当然看出来了！那些沙俄百姓是引子，这些人也是引子，他们的皇帝叫什么来着？” 朱标赶紧开口说道，“爹，他们的皇帝叫迪米特里大公……” 朱元璋点了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小鸡吃米，他们的皇帝也是个将才，派炮灰到后门送死，派精锐偷袭一个不起眼的库房，应该是还有其他的算计！” 朱元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蓝小二那儿怎么样，没上当吧？” 朱标点了点头。 “放心吧爹，蓝玉没有那么笨，他早就察觉出来了，两处战场都是他将计就计，他想用这一点点的物资换沙俄大军元气大伤！” 朱元璋笑了笑。 “那就行！咱这一交手就感觉出来不对劲儿了，这群人不像是来偷营的，也不像是来烧营的，倒像是来捣乱的……” “那小子还挺聪明，他要是在后军着重防备，估计前边的人就不敢来攻了，这回可倒好，他们得吃上一个闷亏！” 周围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此时大军正前方也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炮击声，火光连数十里之外的后军都能看见！ 朱标举目眺望，“爹，那迪米特里大公还挺聪明，想派出炮灰和一部分精锐军团偷袭大军后方，烧大营，烧仓库，再加上捣乱，这大军一乱，他们就从侧前方顺势攻击！” 地面的小石头忽然蹦了起来，整个军营之中都传来了隆隆的声音，朱元璋眼神一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他们的皇帝倒是挺有一套，深夜派骑兵冲营，这要是被他成了计策，怕咱们帝国的火器无敌也要吃上一个大亏！”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的骑兵虽然不如以前那般是国之重器了，但是在战场上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就听着马蹄声，就应该有足足数万骑兵！ 这要是毫无防备，月黑风高的，大营后方有人捣乱起火，正前方重军把守却没有人来攻，侧前方这个看似防御最薄弱的地方却被骑兵冲营，说不好还真就得吃大亏！ 但是这蓝玉却早有准备，直接用炮阵对骑兵，军营的门都没开，直接就是一顿狂轰滥炸！ 这骑兵再厉害，怎么可能打过炮弹？估计前方这个时候已经是哀鸿遍野了吧。 朱元璋看了看周围，发现那些老家伙早已经把那些沙俄精锐斩杀殆尽，此时正在打扫战场，一颗颗人头被剁了下来，在地上摆成了一个京观。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悄咪咪的往营房的方向走去，毕竟这老朱要的是在军营当中有威望，又不是想领他蓝大将军的赏，这个时候如果所料没错的话，蓝玉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再不走就等着露馅儿吧…… 朱元璋随手叫过来一个自己的心腹，“兄弟，这个赏你担下吧，咱不想领他蓝大将军的赏！” 那人虽然有些不解，但也是感动的热泪盈眶，朱元璋这一叫可不是随便叫一个，他这个心腹家中父母高堂健在，只是得了重病而已，平时抠的不行，如今这么大个功劳安在了他的身上，虽然不足以升官，但是赏钱却能捞上很多！ 朱元璋相当于救了他爹娘一条命，这小子以后还不得给朱元璋拼命办事吗？ 这一切朱标都看在眼里，他也是十分赞叹自家老爹的手腕，就这么几天，就把这军中经营的铁板一块…… 父子二人慢慢悠悠的往回走，朱元璋刚才最少要杀了十几个，此时老人家也是心情舒畅，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蓝小二打仗还真是一把好手，咱刚开始还以为他上当了，现在一看还真行……” 朱元璋侧着耳朵听了听远处的炮击声，还有人马的嘶吼声，这才又继续开口说道。 “他应该是故意露破绽好久了，这才能引得沙俄的皇帝上钩，这小子打仗像他姐夫，今天咱要是没在这儿，这后军的老头子们就得死上一大堆！” “用后军的这些老头子换沙俄大军元气大伤，这蓝小二真他娘的狠啊……” 一听这话，朱标的脸颊微微有些抽搐，这天底下最狠的人不应该是他老爹吗，这句话怎么……怎么听怎么别扭？…… 而且朱标也有些庆幸，庆幸这家老爹不小心眼，这事儿如果要是想多了，换来一个多疑的皇帝，猜测蓝玉早就知道他们爷俩在后军中，想借沙俄的手杀了他们两个！ 那这蓝玉估计现在就得被拽出来屠灭九族，连同常家人都跑不了……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看着朱标正在发愣，忽然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你个兔崽子，下回能不能听话，让你去后边，你就去后边，别在那犟，这玩命的活你干不了，但咱可是干了一辈子……”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暖意，“知道了，爹，放心吧……” 看朱标一副这次错了下次还这么干的脸色，朱元璋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快点回去吧，明天估计得有大仗要打，现在用不着后军，咱爷俩就抓紧歇一歇……” 父子二人回到营帐之中和衣而眠。 这炮声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战场上再也没有人马的嘶鸣声了，血腥味大的整个营盘都能闻到。 朱标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炮声太大了，天地之间都是硝烟味和血腥味，他这实在是有点睡不着。 但是旁边的朱元璋却是鼾声四起，还不时咯吱咯吱的磨几下牙，好像在回味今天吃的脑花…… 朱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口中喃喃道。 “还是太嫩……” “唉……” “还是太嫩啊……” （弟兄们，马上就要高潮了，再点一点催更啊……） （你们不点催更老四会好难受的……） （以为你们都不看了……） ???*?(??*?????)???*? 第316章 灭国之战(1) 大军轰然而动。 正前方一片愁云惨淡，昨天深夜之时敌国军队来袭，蓝大将军居中指挥，大军足不出营便炮火齐鸣，炮声整整响了一个时辰，敌国骑兵除了小部分逃窜出炮火范围以外，其他的全都葬身城外！ 夜半之时城外，哀嚎之声四起，血肉横飞之下！伤兵躲在弹坑之中拼命哀嚎呼救，但是却丝毫没有作用，只能在那里等死。 光芒万丈的旭日，照到这一片战场的时候，整个战场升起了一股通天彻地的腥气，人尸马尸的碎片混合在一起，再加上一个个硕大的弹坑，弹坑当中都是蜷缩着伤兵。 有死的有活的，残破的肢体混合在一起，当真是人间惨状。 一个伤兵被炸飞了一条腿，他用麻绳绑住伤口以后苟延残喘，在硕大的炮弹坑当中疯魔一般的翻找，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自己的残肢，他的周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数条残腿！ 他最终也没有逃过死亡的命运，又惊又吓，又累又乏，再加上失血过多，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看着这红光万丈的太阳，终于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算是幸运的，因为远处已经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大明步兵已经开始扫荡战场，他们排着整齐的步伐，乌沉沉的皮靴上沾满了血迹，他们一路踏着血泥来到了这战场之上，只要看到还有一口气的，就直接会补上一刺刀！ 临死的哀嚎之声，刚刀入肉的声音，在战场上此起彼伏。 说实话，这些蛮夷还不算太笨，他们在漫长的炮火轰击当中，找到了一条规律，那就是同一个炮弹坑之中很少会落下第二发炮弹，所以他们才会蜷缩在炮弹坑当中。 一个个土坑当中满是血泥，明军要是想找活的，根本就不需要看其他的地方，只需要在那炮弹坑当中寻找，肯定是一找一个准。 蓝玉骑着高头大马，居中指挥，眼神之中尽是轻蔑之色，远方庞大的城池已经在他面前，这座城池是沙俄公国，专门为了防备大明修建的要塞，城高墙厚，里边储存的粮食众多。 可以说沙俄公国为了修建这一座城池，基本上已经掏空了全国，城墙全都是用坚固的岩石和水泥修建而成，足足有一丈厚！ 闻天朝王师前来征讨，城墙外围的军民早已经四散而逃，大部分青壮年被城池收拢了进去，小部分青壮老幼妇孺在城外遗留…… 但是这数日之间，汤軏率领一万精骑，连扫沙俄公国堡寨九十余座，破了沙俄的龟城屯田城，杀敌近万。 现在整个寒冷的旷野之上，就剩下了这么一座主城，再加上主城昨天晚上偷袭大明军营失利，整个城中的士气已经到达了冰点，连城头之上飘扬的旌旗，都显得有几分无精打采的意思…… 汤軏这几天黑了不少，眼神也是坚毅了很多，其实他也是挺冤的，当初他和曹军门可是平起平坐，如果一直在万岁爷身旁待着，那禁卫军统领的位置就指不定是谁的！ 可是他当时却被万岁爷送给了老燕王殿下，在燕王殿下手中充当燕王三卫统领，这北平一住就是这么多年，官职一直也没有上升，老曹那里倒是混的顺风顺水，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所以这次打仗格外卖力，把城池外边的沙俄势力犁了一遍，如果不是他这么卖力，那天晚上来进攻的炮灰指不定就会多上十倍！ 但是这种事情说出来无论如何也不光彩，所以他今天可是憋着气来的，身在蓝玉身侧拱了拱手。 “大将军，小将请战，小将愿意率领本部人马第一个攻城，为大军打开这座要塞！” 汤軏声若洪钟。 蓝玉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莫急，你立功心切，本帅心中有数，但是现在还不是硬打硬冲的时候！” 这蓝玉看汤軏就像在看自家后辈，因为这汤家老二娶了他蓝玉的侄女儿，这可就算是自己人了，要不然他蓝大帅能和一个小小偏将如此说话？做梦吧…… 汤軏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谨遵帅令！” 蓝玉偏过头，看向旁边的亲军统领蓝壮，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子这些日子，总有些神情恍惚的意思，这蓝玉是气在心头，却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发作。 毕竟是自己的侄儿，蓝玉还想着趁着这次打仗给这小子多捞些军功，怎么说也得弄个伯爵干干…… “两位常将军在哪里，他们此时正在什么位置！” 蓝玉的声音有些提高，里面明显有着几分警告的意思，蓝壮仿佛如梦初醒，在马背上行了个礼，快速的开口说道。 “回大帅的话，两位长将军正在咱们的大军左右两翼，已经对这座城池形成了合围之势，就等大帅一声令下！” 蓝玉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对他们两个的识相很是满意，这两个没有到中军这里来，而且以下官自称，这就是在给他蓝某人的面子，否则的话，三个人都是国公，圣旨上也没说这三人以谁为主，这万事自然要商量着来…… 但是这两位偏偏趋于左右两翼，明显就是以蓝玉为主的意思，这让蓝玉很是开心。 蓝玉看了看远处庞大的城墙，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他的身后一直跟着两辆硕大的马车，这马车之中是两位常将军给他带来的宝贝，这玩意儿只要挂在热气球上，给那城池中心来上一枚，管你多么坚固的城池，基本上就会被攻破！ 此时远处，忽然来了一辆马车，从道路的尽头直挺挺的朝帝国大军奔驰而来。 蓝玉看了一眼马车上的旗帜，笑呵呵的回头对汤家老二开口说道，“小子，去，看看前面什么意思，是不是投降来了！” 汤軏拱手之后狠狠的抽了一下马屁股，战马立刻飞驰而去，连同他的本部人马，这些人可不简单，这可是当年的东宫六率，朱标手下的王牌部队！ 当时这些人被他分给了燕王朱棣，充当燕王三卫，但如今老王爷已经去了，新王爷也养不起这么多兵，所以这些精锐部队就被这汤家老二带了出来，现在归属到蓝玉的麾下。 这蓝玉对这些兵也是宝贵至极，但也是丝毫没有敢打乱编制，毕竟这点眉眼高低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什么人！” 汤家老二纵马横刀，气势如虹！ 来的人走下马车气势也不弱，昂起头来用流利的大明官话开口说道。 “我是大公国的使臣！想见一见蓝大将军！” 第317章 灭国之战(2) 这蓝玉坐在马背上，连动都没动。 那使臣也是硬气，站在那里也没有行礼，梗着脖子看向蓝玉，这蓝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玩味，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下方站的是何人，为何如此无礼！见到本大帅竟然不拜！” 周围的亲卫纷纷怒目相视，寒光闪闪的刺刀已经顶到了那使臣的鼻子尖上。 但是那使臣的脸色却丝毫未变，只是微微行了一个大明的拱手礼，语气深远的开口说道，“久闻大明帝国，乃礼仪上邦，今天一见不过如此，下国无错，竟然兴兵来攻！” 这蓝玉的嘴角微微一撇，看起来有些狰狞，一双乌沉沉的皮靴，碰了碰马腹，战马打了个响鼻。 “你说下国无错，但是你们进贡而来的公主却在宫中意图刺杀我帝国皇太子！这叫无错吗！” 那使臣脸色难看，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而蓝玉却慢吞吞的开口说道，“帝国大军乃为太子殿下复仇而来，帝国皇太子！乃是帝国的未来，你们竟然敢派人刺杀，你们这是意图颠覆我帝国天下，难道你们不该打吗？” “昨天晚上偷营的时候，你们怎么没说不该打！打赢了就欢欣鼓舞，打输了就说我们辜负了礼仪上邦的名声！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沙俄公国连最后的面皮都不要了吗！？” 此时那使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变成了一副从容的样子， “大明帝国皇宫的那位，以前确实是我沙俄公国的公主，但是那位公主却是私自出逃而来，刚刚出逃的时候就已经被迪米特里大公开除了家族，只是在意大明帝国的脸面，没有公开而已，从那以后她就不是我们的公主了，所以她的一切和公国无关！” “大明帝国乃礼仪上邦，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出逃的公主而迁怒下国，如果成为大明帝国的藩国，以后还会无故受到攻击，那这天下藩国是不是都应该群起而攻之？如此作为，实属让我们这些臣服之人心寒……” 这一番说辞都把蓝玉气笑了，看了看那使臣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有心张口骂娘，又怕有损大明帝国的国威，所以只能强忍怒气开口说道。 “你们也是忒不要面皮！你们的小公主在太子东宫做宠物的时候，你们就开始欢欣鼓舞，每逢节气必定给她送东西，同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怀上皇太子的血脉，现在你们阴谋败露，就开始说她不是你们的公主了！” “这天下万国哪个国家像你们这般臭不要脸，没犯事儿的时候怎么都行，犯事的时候就和你没关系，都是编制外的人对吗？！” “那你们公国平时用这个编制外的公主为你们谋福利的时候哪去了，记得前些年你们公国大灾，是这小公主在太子殿下那求了五万担的粮食，这才解了你们的燃眉之急！” “现在怎么又开除家族了？现在怎么又不是你们的公主了？你们这脸变得也太快了，这天下万国有你们这般厚颜无耻之国吗？” 那使臣站在那里满脸通红，其实他也感觉这事儿不占理，但是没办法，上边就是这么要求的，他只能站在这里硬说。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卷文书，恭恭敬敬的递给了蓝壮。 “蓝大将军请看，这是前些年她被开除家族的证明，这件事情确有此事，大明帝国不能因为一个出逃的公主就迁怒我们，大明帝国也不能如此对待我们……” 蓝玉随手接过文书，翻开一看，那崭新的墨迹无比刺眼，心中对沙俄公国的无耻也是深以为然！ 这玩意儿有可能是前些年写的吗？看起来好像是前些天写的，这说来说去不还是怕了？这说来说去还不是怕遭的灭顶之灾？现在拿这么一个东西来搪塞，谁看不明白？谁又看不见？ 如果大明帝国很弱，那这个东西还真就有用，反正东西给你了，你爱信不信，就是这么一回事，但是现在大明帝国可是站在绝强的地位上，你拿出这番东西来搪塞，那不就是来勾火的吗？ 看着蓝玉拿着文书迟迟不说话，那使臣还以为蓝玉在考虑，当即又加了一把火。 “将军阁下，希望您能想明白，大明帝国四处开战，如今帝国财政依然是捉襟见肘，沙俄公国倾全国之力修建喀什河要塞，这要塞坚固的程度非你能想象，短时间以内你是不会攻破的！” 那使臣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骄傲之色，回头看了看蜿蜒犹如巨兽匍匐在地的城墙，又轻轻的拱了拱手。 “将军阁下，希望您能三思啊……” “您可要记得，沙俄公国两百万臣民都在枕戈待旦，就算是这喀什和要塞被大军攻破，大明帝国的兵锋已然顿挫，身后则是近二百万臣民的抵抗，如此长的补给线，将军阁下难道就不怕做那千古罪人？” “大明帝国这头猛虎倒下，天下万国就会群起而攻之，都想从帝国的身上撕下一块血肉，这种事情是蓝将军想看到的吗？” “蓝将军肯定不想看到，但是肯定有很多人想看到！！” 这使臣越说，蓝玉眼神之中的轻蔑就越重，忽然拔出手枪，直接就给这使臣的脑袋来个开窗！ “砰！！” 一小块头盖骨飞出去好远，直接滚落在了灰尘之中。 “好！！” 周围猛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蓝玉随手把手枪抛给了旁边的蓝壮，拔起了蓝壮后背上的那一杆象征着三军大权的旗帜。 “传老子的帅令！炮火覆盖式打击，先给老子打光两个基数的炮弹！！” “得令！！！” “两个不行就再来两个！！” “得令！！！” 一枚紫红色的信号弹升空，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炮击声，炮弹仿佛雨点一般砸到了这座坚硬无比的要塞之上！ 烟尘铺天盖地，碎石横飞之间，把很多来不及躲避的沙俄兵士打成了筛子！ 灰白色的城墙上渐渐弥漫出了一股血色！ 但是帝国这次出征所带的大炮口径不大，都是一些野战炮，否则的话，如果像战舰上那样的三连装巨炮的话，估计几炮就可以轰塌城墙！ 烟尘弥漫之间，喀什河要塞深处…… 第318章 灭国之战(3) 此时的沙俄公国朝廷正在爆发着唇枪舌战。 大敌当前，这几派人脑子都喷出狗脑子来了，相互指责谩骂，所以数十万明军已经来到了他们的城墙根底下，大炮已经轰到了他们的城墙上，他们还是没有商量出一个可行的策略！ 昨天晚上是主战派喷赢了，所以才有了昨天的夜袭，在他们的沙盘推演当中，这大明帝国是一败涂地，他们的数万铁骑在大明军营当中横冲直撞，烧毁了所有的物资和粮食！ 大明帝国的军队争相踩踏，自己就变得溃不成军，再加上存储火器的地方发生了爆炸，这一下子战场上的强弱就变了天日，沙俄变成了绝强的一方…… 但是这往往是事与愿违，昨天晚上这仗打的是一塌糊涂，几万骑兵出了城门一根毛都没有烧掉，一个人也没有杀掉，人家是足没出营，一顿炮弹就把他们轰成了一锅肉粥！ 所以此时的主战派正在那里，垂着脑袋不说话，主和派则是占据了这朝堂上的顶峰。 此时这要塞的地下大殿之中，主和派的大臣正在疯狂的指责主战派。 “昨天晚上的那一仗根本就不应该打，咱们应该效仿大明帝国的祖先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这样才有今后复国的机会！” “对对对！三千俄甲可吞明……” 但是这主战派也不是吃素的，这在口水横飞的怒骂。 在他们看来，明军已然是动手了，这个时候再求和，简直就是没有活路，再说明军的打仗风格谁不知道？只要一动手，那都不是灭国之战那么简单，那应该叫做灭种之战！ 复国你得有人吧，这几百万臣民大明把你们都卖成奴隶，天下各地都有，你还用什么复国？用屁吗？ 这时候就应该召集起全体臣民进行反抗，把全国的男丁都集中在这座要塞之中和明军拉开架势做上一场，只要挫败了这蓝大将军的锐气！ 公国在那个时候在开言求和，大明就一定会答应，条件应该也不会那么太苛刻，毕竟都是相互给台阶下！ 这幽暗的地下城堡之中，不时还能听到外边的炮击，沙俄的那些贵族们却吵得声嘶力竭，唾沫横飞！ “够了！！！！” 迪米特里大公一脚把面前的桌子踢出了挺老远。 “明军已经开始动手了，已经开始开炮轰击咱们的要塞了，我把你们都弄到这里来，就是要和公国共存亡！！” “你们现在吵有什么用，你们现在争辩又有什么用，叫你们过来是为了让你们权衡一下利弊，究竟如何才能让公国有一条活路，不是让你们相互攻击的，更不是让你们消耗对方的实力的！！！” 此话一出，旁边那几个主战派的大贵族立刻就低下了头，昨天晚上的那些骑兵可是他们几家凑出来的，这回可倒好，就回来了一千多人，弄得他们几个大贵族在这大殿之中都不敢说话了…… 毕竟这手里没实力，说话也没有人听！ 同时这几个大贵族也对旁边的那几个人痛恨至极，这几个人昨天晚上是主战派怂恿他们出兵，今天却摇身一变，变成了主和派，现在他们才想清，原来他们还在借大明帝国的力量来铲除他们手中的军队！ 这迪米特里大公也算是一代枭雄，如今一发怒，声音之中竟然带着几分金铁之意，着实是让人不寒而栗。 “大公阁下！” 一个长着酒糟鼻的军官站了出来，“我们的使者已经被明国击毙，他们这次兴师动众，想为他们的皇太子复仇，属下以为断没有和谈之意，请大公阁下一定要抵抗到底！” “万万不可断了我们斯拉夫人的血脉！！” “不不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就又有一个温文尔雅的文官站了出来，“大公阁下，上国百万大军已至，此时咱们身为属国，难道不应该想想咱们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咱们应该反思一下！” “咱们应该好好反思一下！！” “大明击毙咱们的使臣，那是因为咱们的礼节还不够周全，臣服的态度还不够谦卑，我知道诸位贵族不愿意受此奇耻大辱，但是昨天晚上的炮声已经告诉了咱们，抵抗是没有前途的！！” 迪米特里大公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青紫之色，侧耳听了听外边的炮声，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怎么，珍珠美人，美玉金银，这些东西都送过了，但是这大明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以至于咱们公国的使臣在大明国都溺水而亡！” “咱们还要如何谦卑，难道让本大公背着藤条去那兰大将军的营地里，负荆请罪？如果这负荆请罪还不成，难道要让本大公学那越王勾践，去吃那大明皇帝的屎吗！！？” 随着大明帝国的发展，大明的文化也是输出全天下，谁都得会一些，特别是这些贵族，都是半个大明通。 所以这番话说出来，他们自然能听懂。 那些主和派都没有说话，看的样子是对迪米特里大公说的办法深以为然。 一个满脸白胡子的斯拉夫人文官站了出来，带着几分踌躇的开口说道， “其实我以为……” “也不是不可以……那东西吃一点也没什么……” “只要能换来斯拉夫人的繁衍生息，只要能给咱们公国争取时间，我们相信大公阁下……” “你闭嘴！！” 迪米特里大公只感觉胸腹之间一阵恶心，匆匆忙忙的挥了挥手。 “把这老家伙扔在粪坑里淹死！！” 几个骑士来到了这大殿之中，把依然喋喋不休的老贵族抬了起来，随手就扔到了旁边的茅房之中。 毕竟是地下要塞，这茅房修的相对来说简陋一些，但好在是量大管饱，那老贵族在里边扑腾了一阵之后就沉了下去，那肚子鼓的像一张战鼓一样…… 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丝毫不敢再招惹这位即将吃人的雄狮了！ 迪米特里大公看到这一切，心中不由的有些沮丧，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大明是如何协调帝国之内的各方势力，那些人为什么对那朱家皇帝言听计从，让打就打，让撤就撤！ 如今他这个大公，看起来是威风八面，实际上就是这些贵族选出来的代言人，哪怕是敌国的刺刀顶到了鼻子尖！这些贵族没发话，他这个大公也不敢动手！ 因为他手中的兵将就那么多，如果耗尽了，这些贵族会第一个反叛他！ “来人！！” “把他们，连同他们的家人，全都扔到粪坑里！” 迪米特里大公一挥手，顿时跑进来一群盔明甲亮的骑士，把这些贵族扛起来，不由分说的就扔到了旁边的茅房里，同时还拿长枪往里边怼，就怕他们跑出来。 到这个时候贵族们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藏好的家人，早已经就在这要塞之中了，原来他们早已经没有退路了，但是这个时候又能怎么办？ 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是咕咚咕咚的吃，盼望着把里边的东西吃光了，就能免于一死…… 但是地下要塞当中那么多人，产出来的东西也不是这几个人能吃光的，终于，这些贵族和他们的家人们全都是腹大如鼓，七窍流屎的结束了他们富贵的一生！ 迪米特里大公看着终于清静下来的大厅，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精光。 “全面接管他们的家族，大明的火炮轰不破城墙，所有人整军备战！！” 外边的炮火已然停歇，城墙基本上没有什么垮塌的地方，毕竟一丈厚的石头城墙，再加厚厚的水泥，不是一般的炮可以打破的。 而明军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停止了攻击，这也让迪米特里大公有了一阵喘息的余地。 他从旁边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小箱子，口中喃喃道。 “女儿啊……” “你从明国送回来的这些东西为父也看不懂，照着这纸上的东西真的能造出战舰吗？” 迪米特里大公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边竟然是一沓图纸，上边竟然还标识着大明镇远号的字样…… 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迪米特里大公终于整合了内部的贵族势力，终于算是把沙俄公国拧成了一股劲！ 他默默的来到了城墙之上，看着烟尘四起的城墙，看着满是血迹的城头！ 他忽然纵声喊道。 “小伙子们！咱们这次不投降了，我已经处死了所有的贵族，只要这次打赢了明国，你们就是新的贵族！！” ………………………………………… 外边的蓝玉大军虎视眈眈的盯着沙俄公国！ 沙俄公国内部又在这巨大的压力下发生了政变，顺利完成了中央集权。 蓝玉大军中的朱元璋也是蓄势待发，只要大军一胜利，他就要兴大狱！ 而这迪米特里大公却拿出了大明镇远号的图纸，这东西究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这东西又究竟会落在谁的手里？ 这东西究竟对大明帝国有何等威胁？ 预听后事如何？请听下文分解…… 第319章 全民皆兵(1) “爹，这蓝玉打仗忒磨叽，那两枚炸弹直接扔到城里去，直接就能给他炸平！” “何必再城下三炮两炮的计较，咱们帝国出征，什么时候打过这么长的时间！” 后军之中，朱标正在对自家老爹发牢骚，此时已经过去了两三天的功夫，自从那一次炮击以后，帝国的军队围困了喀什河要塞，每天早中晚准时炮击，但是这沙俄人也确实有骨气，哪怕城墙被打得千疮百孔，他们也在里边反复加厚！ 在这座要塞修建之初，他们就有这方面的准备，近一丈厚的石头城墙，城墙后边还堆积了无数的岩石和水泥，以及方便加固城墙的空间，你在外边打！他在里边加厚，如此一来，这仗打的当真是糜烂至极！ 朱元璋看了看脸上有了几分急色的朱标，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小子，就是沉不住气，仗不是这么打的，这蓝小二打仗还是有几分能耐的，跟你就不是一个路数……” 朱标则是有些不解。 “爹，儿子打仗是什么路数？打仗就是杀敌，打仗就是要打赢！” “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一个点上，瞬间的爆出去，直接就把他打懵，此地百姓，如果服从大明皇道，那就留着，如果不服从就全部杀光！” “儿子这天下本来也没想留外族人，等到这天下交给雄英的时候，儿子一定要把上边的刺儿一根一根的全都拔掉！！” 朱元璋看向朱标的眼神多了几分感动，轻轻的扶住朱标的肩膀，把他按在了自己身旁的小马扎子上，脸上带了一抹慈祥的笑容。 “傻小子，爹当年也是这么想的，这年轻气盛的人都会这么想，傻小子你可知道？” 朱标的眼神看向自家老爹，朱元璋则是语重心长的继续开口说道，“这欲知山下路，得问过来人啊……” “你久居深宫大内，只知道外边在打仗，只是到外边仗打赢了，但是却不知道这仗是怎么打的，打仗不是从奏章上看看就行！那些大老粗养的师爷，肯定是捡好听的说！” 朱标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粗面饼子，掰开一半，给了自家老爹一半，自己留了一半，感受着里边粗糙的粮食，父子二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朱元璋从旁边拿出了一个水囊，随手扔到了朱标的怀里，“喝一口吧，你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皇帝还能吃进去这玩意儿，倒是让爹刮目相看！” 朱元璋的这一句夸奖可是来之不易，但是还没等朱标高兴，老人家则接着开口说道。 “但是你小子还是太嫩，你知道蓝小二这是啥意思吗？” “打仗不是杀人，往死里杀人的仗也打不赢，就算是现在赢了，以后也有难受的时候……” “这刚开始能把他们杀怕了，但是后来这种怕就会变成仇恨，他们就会拼命的反抗，帝国的大军就会陷在这里！” “你那打仗的路数爹明白，不就是闪电战吗，把所有火器，所有的精锐大军集中在一个点上，那自然是势如破竹，但是这种仗打下来的土地不稳妥，当官的倒是害怕了，百姓们睡一宿觉就改天换日了，他们哪知道帝国的厉害？” 这几天老爷子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教朱标，好像要把这辈子所有的经验都交给他的大儿子一样。 老人家掰下了一块粗粮饼子，放到嘴里仔细的咀嚼了几下，好像在品尝这粗粮的味道一样。 “这攻城是小，攻心是大啊……” “那个小鸡吃米大公还挺厉害，如此大的压力，他还有那个心思发动政变，把全国的力量集中在他的手上，咱也敬他是条汉子！” 朱标不仅有些恻然，这老爹可是从来不夸人的，特别是敌人，张士诚，陈友谅都被他老人家说成土鸡瓦狗，今天去夸一个蛮夷之主，当真是有些稀奇，不仅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那爹的意思是？” “蓝玉是想等那迪米特里大公把所有的青壮集中在这座城池当中，以为这座城池可以和咱们帝国长久相持的时候，等到他们全民皆兵的时候，再全力攻击，当着他们全国臣民的面，粉碎他们最为骄傲的坚城！”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没发现爹这几天都不折腾了吗，这蓝小二是个打仗的料，以后你们爷俩都用得着他，他那岁数也不小了，家中儿子也不怎么争气……” 朱标的眼神微微眯了起来，他知道这蓝玉的命保住了，这次可能会很难受，但绝不会破家，但是这灭国之战的功劳是妥妥的没了，这也只能是时也命也了……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 “你小子也别着急了，这蓝玉估计还得等个十天半个月，也不知道这几天大孙子在应天弄的怎么样，你小子抓紧把那无线电弄出来，做的小一点，咱还能天天和大孙子聊聊天……”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周围忽然传来了频频的咳嗽声，朱标抬头一看，正是那贺老六来了，此时的他可没有前些天威风了，客客气气的来到了朱元璋身旁，看了看周围没人，竟然蹲在了那里，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朱大哥，方便帐篷里聊两句？” 朱标带着几分玩味的看了一眼贺老六，旁边的曹军门下意识的掂了掂手中的尖刀。 自从自家老爹开始运作这件事情以后，这贺老六就很少来营地当中了，今天忽然想找老爷子谈谈，这事怎么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谈什么呀，实在不行跟我说，俺爹岁数大了！” 朱标笑眯眯的站了起来，周围则是跟着站起来一堆人，那贺老六被吓得缩了缩脖子，笑容都变得有几分勉强。 “大锅，你别闹，咱就是想跟你爹聊两句，你要是不放心，就带着你的兄弟们在帐篷外面守着，再说这可是军营，谁敢对自家兄弟舞刀弄枪的？” 朱元璋倒是稳当的多，伸手拍了拍贺老六的肩膀，“走吧，老六，他不懂事儿，别和他一样的……” 二人来到了帐篷当中，朱元璋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主位上，贺老六也是习以为常，虽然眼神当中带着几分愤怒，但还是无可奈何。 委委屈屈的坐在了旁边的马扎子上，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儿！ 又盯着朱元璋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带着几分迟疑的开口说道。 “老爷子，您究竟是何方神圣，这后军的军需总旗被您弄的是铁板一块，之前他们天天在营地当中偷喝酒，现在则是没事就往军中跑，天天和他们家中的后辈厮混在一起……” 说到这里，贺老六已经带着几分哭腔了，往朱元璋的身旁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老爷子，您给咱交个实底儿，您究竟是谁，究竟要干什么！？” 第320章 全民皆兵(2) 朱元璋看了贺老六一眼，突然展颜一笑，轻轻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既然老六你也问了，那咱就跟你说实话吧，咱其实就是当今太上皇！洪武皇帝朱元璋！” 朱元璋坐在那里摆出了一个威严的脸色，此时的贺老六已经是愣了，愣愣的盯着朱元璋看了许久，忽然放声大笑。 “好好好，老哥呀，老哥，想吓唬咱，你也别用这理由，你是太上皇？老子还是朱五四呢……”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青气，三角眼微微眯了起来，这要是熟悉他的人，现在肯定得是吓得跪地求饶！因为老人家这副脸色的时候，就肯定要暴起杀人！ 但是朱元璋想来想去，还是在座位上抄起了袖子，但是这两只手好像都有些僵硬，只能勉强塞到袖子里，脸上却露出一副老农民的样子。 “你看看，咱跟你说了你还不信……” 贺老六此时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儿了，几步迈到朱元璋身旁，拍了拍他老人家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下回这话可不能乱说了，这也就是咱听到了，这要是别人听到，还不得当场把你砍了……”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好嘞！老头子记住了！” 此时朱元璋脸上的褶子都叠的一层一层的，满头满眼全是笑意，但是这笑容看起来有些别扭！怎么看怎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贺老六此时也放松了很多，轻轻的摆了摆手。 “行了，老棒，你先出去吧！这几天办的差事不错，和那些人搞好关系也应该，过几天打完仗了，那可就到关键时候了，到时候咱后军应该捞不着仗打，你就把这件事给咱办好了！” “你儿子那里有我，你就放心吧！那仗打的如何惨烈，你儿子在咱身边都不可能蹭破一块油皮儿！” 朱元璋笑呵呵的拱了拱手，扭头就往外走，转过头的那一刹那，朱元璋的脸色早已经铁青至极，狠狠的往后瞥了一眼，这才大步往外走去。 “轰隆轰隆轰隆！！！” 明军又在进行定时定点的炮击，此时的城墙上早已经坑坑洼洼，变得不成样子，里边的沙俄居民也在全力的修补城墙。 填补钢筋，灌浇水泥，填充石料，那可是干的热火朝天，这要塞的后门早已经洞开，沙俄中国的青壮源源不断地进驻到这城池当中！ 这小小的要塞已经塞下了近百万人，但是这个人数还在慢慢激增，这迪米特里大公是下定了主意，要在这做城池与明军决以死战，各种守城的器械准备了一大堆，就等着明军炮轰不利！ 那蓝玉狗急跳墙，下令兵士漫山遍野攻城的时候！到那个时候他再给明军迎头痛击！ 到时候他就可以得到西方的支持，毕竟唇亡齿寒，虽然明面上不能帮什么，但是这暗地里的小动作也会源源不断，到时候他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只要明军无功而返，天下之间大明称第一，他就敢称第二！ 这沙俄战场正在如火如荼，这蓝玉是铁定了心思打一场狠的，两大工业城也是接到了巨型炸弹的订单，这一次可是以朝廷的名义送来的，这神武工业城也不敢含糊，直接就开始加班加点的制作那种炸弹。 此时此刻，宁寿宫之中。 马皇后盘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副千层底儿，看着上面细密的针脚，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又看了一眼在旁边批改奏章的朱雄英，满脸慈爱的开口说道。 “大孙子歇一会儿吧，足足看了两个时辰了，奶奶这一双鞋都快做完了，这活不是一天能干完的，你得学会让自己歇一歇……” 朱雄英笑了笑，来到了马皇后身旁坐下，把她手中的锥子拿了下来，“奶奶，做那么多鞋干什么，您总说让孙儿歇歇，你也得歇歇呀……” 马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指的指旁边大小不一的千层底，“奶奶这不是给你做鞋吗，那橡胶底儿穿着不舒服还不透气儿，这要是穿起来还是这千层底儿舒服……” 朱雄英看了看旁边大小不一的鞋底，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泪光，老人家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给他做鞋，旁边还有两大箱子，分别是他的爷爷和老爹的。 这种感觉朱雄英很不舒服，就好像是要即将失去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一样。 抬头看了看马皇后慈祥的面孔，朱雄英忽然有些担心，从马皇后里夺下了针线和没纳完的千层底 “奶奶不许再操劳了，这几天让御医天天给您做药膳，好好歇一歇，虽然这些天就在这宁寿宫里处理政务，哪也不去，就在这陪着您！” 马皇后慈祥的笑了，伸手揉了揉朱雄英的脑袋，“好好好，咱大孙子说什么是什么，奶奶歇着，奶奶歇着……” 马皇后把锥子和针插到了旁边的麻线团上，仔细的收拾好了那些鞋底，轻轻的靠在了踏上，朱雄英仔细一看，忽然感觉自家祖母的脸色，这几天有些不对，之前的脸色白里透红，这几天却有些惨白…… 又想起昨天晚上宫中好像嘈杂了一阵子，当下心中更加担心，一把拽住了马皇后的双手。 “奶奶，您究竟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孙儿去找五叔，让他进宫给您看看！” 马皇后摇了摇头。 “傻孩子，奶奶要是有事能不告诉你吗，就是这些天有些累了，你休息一会儿就去看奏章吧，这大明朝可都压在你的身上了，多问问你爹和你爷爷，让他们在外边清点疯……” 马皇后喘了一口粗气，这才开口说道，“没啥事的话就早点回来……” 这朱雄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就这个节骨眼上，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当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马皇后靠在那里，慢慢悠悠的继续开口说道，“这你爷爷和你爹都长了本事了，出去游玩也不跟我说一声，这么长时间也没写来一封信，每次写来的信都是太上皇安，陛下安，怎么，拿我当外人糊弄？” “他们俩都这么大的岁数了，当真是不让人省心，我这身子骨这几天有些不舒服……唉……” 朱雄英更慌了，起身就要去叫太医，但是马皇后却没让，甚至连自家老五都没有招进宫里来…… 朱雄英苦劝了一会儿无果，只能在马皇后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的养心殿。 这一路上朱雄英越来越感觉不对劲。 就这么来到了养心殿，看到高处那座雕梁画栋的龙案，这龙案虽然奢华，但是上面却空空荡荡，自己的桌案虽然小了以后，但上面却满满当当。 这种感觉让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实在是没有忍住，挥毫泼墨给自家爷爷和老爹写了一封信。 毕竟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堂堂帝国的太上皇后身子骨不舒服，还不看太医，这不是要把他这个皇太子逼哭吗？ 看着送信的人远去，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凝重，挥手叫来了自己的贴身太监，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好好的查一查！” “这些天除了孤都谁去过宁寿宫！！” 朱雄英看了看身旁低眉顺眼的宫女太监，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看了看高处的宝座，朱雄英口中喃喃道。 “沙俄全民皆兵，这是想顽抗到底，爹和爷爷究竟在军中干什么，奶奶，这又是怎么了……” 朱雄英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了看桌案旁边的大箱子，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累…… “唉……爹在家多好……” 第321章 全民皆兵(3) 从养心殿发出的信件还没有到前线。 朱雄英则是怒气冲冲的去了两大工业城，把刘铁军和尚守田好一顿数落，说那无线电究竟能不能搞好，为什么就不能缩小体积！为什么不能随意放在军中？发电机为什么就要如此巨大？！ 这一顿数了，足足骂了两个时辰，朱雄英足足喝了好几壶茶，这两个老头被骂的是体无完肤，朱雄英走后，俩老头就开始召开整个工业城大会，站在高台上就开始骂娘，一直骂到深夜…… 这两大工业城就好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一样，朱雄英也是隔三差五的来看，剩下的时间他基本上都待在宁寿宫，看着自家祖母在那里纳鞋底儿，他这心里确实像刀扎的一样。 这老人家这几天怎么总有点像托付后事的意思？难道是已知天命？难道是………… 想到这里，朱雄英已经不敢往下想了，又派出了几对快马去催促，同时又去两大工业城好一顿吼骂，两大工业城建立这么长时间，两大城主第一次挨板子！ 虽然打的不太重，但是那噼里啪啦的声音着实是让所有人胆寒，这两大工业城史无前例的把工匠汇聚在了一起。 整个帝国的人都知道，这两大工业城有仇，结果这当天晚上果不其然，两方工匠差点没打起来，最后还是两个老爷子一瘸一拐的来到了这儿，这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两大工业城确实是合作了，双方也都拿出了很多压箱底的东西进行交换，这一换还真有些茅塞顿开的意思！ 周王殿下也破例住到了宁寿宫当中，这应天城当中顿时多了几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周王殿下是干嘛的？所有人都知道！ 那是帝国第一杏林高手！他破例住在了宁寿宫当中，这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平静似水的朝堂也开始翻涌了起来，父子二人留在应天的探子，也开始拼命的往前线送信！ 但与此同时，喀什河要塞之中！ 炮声惊天动地，宽厚的城墙上不时冒起白烟，很多大炮的炮管都被打红了，那些炮兵也是不管不顾，直接往炮管子上泼水，那朦胧的水汽伴随着硝烟的气味，在炮阵上方形成了一道乌云！ 朱元璋远远的看着坐在战车上的蓝玉，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回头看了看朱标，压低了声音，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儿啊，今天可是有好戏看了，现在那喀什河要塞当中已经被塞满了壮丁，那蛮夷皇帝是铁了心想跟咱们大明做上一场！” “咱就估摸着这蓝小二这几天快动手了，你看看，那兔崽子果然是要收网了！”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爹料事如神，当真是咱们帝国第一军神！” 朱元璋摆了摆手，“少他娘的拍马屁，咱们抓紧把这里的事儿办完，爹这几天总有点心惊肉跳的意思，可别是大孙子那里出了什么乱子！” 朱元璋满脸担心，朱标则是不以为然。 “他能出什么事儿，那应天京中的文武百官难道是吃白饭的？这要是出了什么乱子，儿子回去就得和他们好好谈谈！”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父子二人说话的声音犹如蚊蝇，旁边的人倒是没有听到，但是这军中震天动地的号角声却已响起。 汤家老二带领着手下精锐在城墙下边排列成方阵，只等着炮声一停，他就开始第一个冲锋攻城！ 这家伙今天可是有备而来，身披重甲，这种玩意儿可都是整块的钢铁铸造而来，扛住一般的子弹是足够了！ 这炮击声犹如山崩地裂，细碎的石屑从天上落下来，砸在大明官兵的盔甲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但是他们却一动不动，整个人就仿佛同浇铁铸的一般！ 要塞之下人山人海！ 这汤老二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硕大的工程器械也被推到了最前边，可千万别以为明军只发展了火炮火枪，这攻城器械也是得到了质的飞跃，高耸入云的铁制云梯！ 就凭这东西，你是无论如何都是推不倒，云梯上方还有轨道，下边的人只要一拽绳子，就能升起一面硕大的铁盾，扔的巨石，泼的火油都不会伤及下方的兵士！ 看着烟尘四起的城头，蓝玉轻轻的摆了摆手，炮声立刻停歇，天空上飞起了两架硕大的热气球。 随着那热气球越升越高，蓝玉眼中的杀气也是越来越重，此时的汤家老二来到了他的身旁，试探着开口问道。 “大帅？” 蓝玉点了点头。 “小子，去吧，是功成名就，还是死在这战场上，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汤家老二重重的拱了拱手。 “大帅放心，前军的兄弟们一定会攻破城池，把他们的人头献给大帅！！” 蓝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汤家老二可是自己人，他自然是在军中多有照顾，为了这一次可以打个漂亮仗，蓝玉可是把自己的亲军营都搭进去了，这汤家老二身旁站的可不就是蓝壮吗？ 蓝玉拿起象征着军权的令旗，声音也是响彻在天地之间！ “全军！攻城！！” “呜呜呜呜！！！！！” 号角声惊天动地，帝国士兵整齐的步伐，享受在城池之下，军阵之中的重机枪就好像是吃了药一样，突突的响声就没停过，打的城头上的沙俄兵士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此时他们才发现，他们费尽心思做的明堡暗堡，他们费尽心思设立的铁盾大阵，在重机枪子弹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这东西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抗衡的，很多不合格的水泥，早已经被重机枪的子弹洞穿，迪米特里大公从望远镜当中看到这一切，早已经气得暴跳如雷，一把揪起身旁的侄子！ “水泥你也敢贪！！！” 他那小侄子满脸菜色，还不停的打着哈欠，迪米特里大公一枪就把他毙了！ 抬头看了看天上硕大的热气球。 “铁盾护住所有士兵的头顶，用铁水加固损坏的碉堡，一定要扛住，否则斯拉夫人的血脉将就此断绝！”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声好像要撕裂天上的乌云，此时蓝玉竟然亲手拿起了两只鼓槌，卖力的敲着硕大黝黑的人皮战鼓！ “大明！！！！” 蓝玉的嘶吼声响彻天际！ “万胜！！” “万胜！！！！” “万胜！！！！！” 汤軏听着身后隆隆的战鼓声，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狰狞，一手短枪一手长刀！ “弟兄们！玩命的时候到了，听说他们全民皆兵，但是咱们打的就是他娘的全民皆兵！跟老子冲！！！” 第322章 血色城头(1) 城楼之下，渐渐传来了震动的感觉，硕大的钢铁云梯搭在了城墙上，这种云梯和传统的木质云梯不一样，钢铁制成更有楼梯的感觉，踏脚的地方也是宽大无比，方便穿着装备的兵士向前冲锋！ 同时它还有一定的坡度，就像是三角形一样，这种东西要是想用石头砸断，或者是靠人力推倒，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再加上云梯两旁的轨道上竖着一面巨盾，士兵冲锋的时候都是在这巨盾的掩护下，等到士兵们冲到城楼的时候，这些巨盾就会忽然倒下变成一条通道，为士兵们尽最后一分力。 沙俄也是有一些火器的，但大多数以鸟枪为主，这种东西离远了打不准，离近了倒是很有劲，铅弹打的巨型盾牌劈啪作响，但是却没有一发子弹能穿透铁盾。 盾牌后方，汤軏已经带着一群眼睛通红的士兵冲了上来。 “弟兄们，等会儿盾牌一飞出去，咱们就顺着盾牌冲上城头，无论是他娘的谁，只要后退半步，谁都可以打黑枪！包括老子在内！” “咱们可是之前的东宫六率，兄弟们都当上禁卫军了，咱们还他娘的是杂牌！就指望着这一仗翻身了！！” 此话一出，身后的兵士们呼吸顿时急促了一分，捏着武器的手掌青筋暴起，呐喊着向前冲锋而去！ 这下边的蓝玉也没闲着，一边卖力的敲着战鼓，一边喊道。 “把神武工业城的大口径迫击炮拿上来，趁着他们还没冲上城头！先把床头给老子轰一遍！多打点炮弹！！” “老子情愿用所有炮弹换下汤老二！！！” 这下面的炮阵其实早已经准备好了，攻击城头这种差事，其他的大炮还真不能胜任，但是这神武工业的巨型迫击炮肯定可以，这玩意儿打出去是一条弧线，只要调整好角度，正好能拍在他的头顶！ 不得不说，神武工业的口径越来越丧心病狂了！这迫击炮让他做的犹如大腿一般粗细，长长的炮管就好像是一根大棒子一样！ 炮兵们调整了一下位置，从木头箱子里拿出手臂长短的迫击炮弹，炮兵团长声嘶力竭的吼道。 “加一个药包，加一个药包就行，咱们离城头太近！千万别加多了！” “往天上打，往天上打！！” 不一会儿的功夫迫击炮阵就开始怒吼，炮弹劈头盖脸的砸到了城头上，城头顿时一片烟雾四起，如此饱和式打击，城头上根本就不可能组织起什么有效的反击。 眼看着汤軏已经冲到了一半的路程，正在观战的迪米特里大公顿时红了眼睛，如今他才切实的感觉到大明军队的战斗力！ 谁说大明的开国之兵已经老了，这少壮一代不也是很能打吗？！ 是谁说大明的开国之兵死完了，大明就不行了，这带头冲锋的，也不是他们的老将啊！听说他们攻城最厉害的是曹震，那老小子这次也没来啊！ 迪米特里大公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拿起自己的佩剑，毅然决然的去了城头，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去，这城头就必破，最坚固的城墙一旦告破，那整个要塞也就没什么了，里边的几道城墙根本就不可能挡住大明的火炮！ “小伙子们，该你们出场了！！” 迪米特里大公来到了战场上，迫不及待的喊出了这一句话，旁边的暗堡之中，走出了一些身穿铁甲的青年士兵，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只是铠甲下边鼓鼓囊囊的，还有一股浓重的硫磺味！ “为了斯拉夫人的传承！现在需要你们！” 迪米特里大公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那些身穿铁甲步履沉重的士兵，也都一一来到了他的跟前，用沾满火药的手，在他整洁的军服上摸了一下！ 笔挺的军装，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满是污秽，还散发着刺鼻的火药味儿，但是迪米特里大公却笑了，虽然这个笑容无比心酸，回头一看，他的小儿子凛然在队伍当中！ 是啊，他心疼他自己的儿子，不想让他去送死，但是那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爹生娘养的吗？你自己的都不去，凭什么让别人去？ “儿啊！！” 迪米特里大公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回头失声痛哭，此时的他不像是一国枭雄，也不像是一代大公，指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队伍的最前方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他回过头来看一下自己的父亲，轻轻的摆了摆手，在震耳欲聋的炮击声之中，哼唱起了一首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斯拉夫民谣…… “接受我，爱我，庇护我……” “在你我两人的温暖空间……” “接受我，爱我，庇护我……” 这首民谣正是他的姐姐所作，就是那个惨死在大明皇宫之中的女子！ 迪米特里大公眼泪横流。 “你是你姐姐的骄傲，她会在天国保佑着你，如果战败，父亲也绝不苟活，你我一家人必定在天国团聚！！！” 隆隆的炮响掩盖了一个老父亲最后的呐喊，看着渐行渐远的小伙子们！迪米特里大公坚定的站起身来，眼神之中则是闪烁着刻骨铭心般的仇恨！ 而此时的汤家老二已经离城头只有不到三十步，下边拉动铁盾的士兵已经开始蓄力，一到城头，这些铁盾就会飞出去，为大军开辟出一小片空地！ “弟兄们！冲上去！杀光这些蛮夷！！！” “杀！！！！！” 身后的士兵们整齐呐喊，这呐喊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尖锐，毕竟这战场的喊杀声中远远不像你想象中的那般中气十足，在血灌瞳仁的时候，没有谁的声音会好听！ 都会像野兽一般嘶吼和嚎叫！！ 但此时此刻，城头上的炮声已经停歇，上面的烟尘还没有散尽，一个个身穿厚重铠甲的兵士，从烟尘当中飞扑而出！ 汤老二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都是什么时候了？如此厚重的铁甲，穿在身上又会有什么用？能挡住子弹吗？ 但是他身旁的一个年轻兵士显然看出了不对劲儿，忽然拉住了汤軏的衣服，“二爷快走，二爷这不对劲！！！” 但此时已经晚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铁甲人直接越过铁盾飞扑过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冲向汤家老二！ 汤軏身旁年轻的兵士把他重重往后一拽，但是他自己却暴露了出来，那人死死的抱住他，身上已经开始冒出浓烟，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死命的把汤家老二往后拽！ “轰隆！！！” 血肉横飞，纵横的铁珠之间，白森森的骨头碎片刺入了很多大明兵士的身体当中！ 一个尖锐的骨头碎片直接在汤軏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这让本来就双眼通红的他更加狞如恶鬼！ 还没等到他发怒，破败的城头上就扑出了近千个这样的铁甲人，他们有的搬着石头卡在铁盾的缝隙里，有的直接浑身是火越过铁盾扑到人群当中！ 汤軏是又惊又怒，抬手一枪打到了铁甲人的身上，那铁甲人猛然向后倒退几步，胸前的铁甲也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凹痕，但是倒退几步之后，他又冲了上来！ “乌拉！！！！！” 第323章 血色城头(2) “娘的！” 汤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打的露出了几分败迹，心中不由的有些怒火中烧。 “打准点，往脸上打！！” 如此疯狂的攻击，却没有让这些原来的东宫六率后退一步，不得不说这是天下强军，密集的枪声逐渐响起，铁云梯上的兵除了刚开始有些失措以外，现在则是组织起了有效的反击。 这上面的枪声还在继续，这铁云梯虽然没有被炸坏，但已经变得有些滚烫，去了炮火压制，城头上的枪声也开始慢慢的变多了起来，毕竟一张铁盾只能挡住正前方！挡不住四面八方，大明军队也开始渐渐有了伤亡。 下方的蓝玉一看有些着急，这可是他蓝家的老底子，万一这次要是死光了，他回去怎么和那些亲军的家眷交代？再加上这汤老二可是自己人，打输了没脸儿还可能没命，毕竟他身为大军统帅，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护犊子！ 这种情况下攻城不利，就应该原地斩首示众！ 此时的他一把扔下鼓锤，“继续给老子轰，老子就不信了那些蛮夷不知道疼！！” 迫击炮继续开始怒吼，城头上的枪声被压制了下去，汤老二又好过了一些，城头上正准备冲锋的铁甲兵也被炮弹掀飞，被炸飞到半空以后，弹片和火光就引燃了身上的火药，直接在半空中炸成了一个大火球，四扇飞舞的肉片均匀的落在了大明兵士的头上！ 天空中的云彩都带了几分血红色，这场仗实在是打的惨烈至极！ 迪米特里大公一看城头上，城头又被炮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又看了看身后满脸通红的老弱病残，眼中虽然闪过了一丝不忍，但还是依然开口说道。 “我最宠爱的小儿子已经死在了战场上，诸位的儿子也死在了战场上，如果现在城破，他们可就都白死了……” 这迪米特里大公本来以为一千多个穿着厚重铁甲的火药步兵，完全可以粉碎明军的第一波攻势，甚至还能毁了那高耸入云的攻城车，到时候明军肯定就会报复式炮击，但是那也没什么，明军这次带来的火炮没有那么大的威力，不足以轰破一丈厚的水泥石头城墙！ 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仗打到这个程度，云梯上的明军居然还没有撤退？！ 但是他也拿不出那么多的火药步兵了，也不敢再让青壮去送死了，所以就只能打这些老幼病残的主意！ 这些人眼睛通红的看向面前的火药桶，忽然一个体胖的妇人走了出来，随手抱起一罐火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大公阁下，如果您的儿子没战死沙场，我们是不会去的，但既然你和我们都一样，都是失去了儿子的可怜人，那我们自然不吝惜这条烂命！” 这妇人一看就是个穷苦人，十根手指头只有几根长着手指甲，其他的手指甲都残缺不全，上面还粘着浓厚的灰尘，一看就是出苦力的，但她此时的脸上却无比平静！ 抱着火药罐默默的往前走，周围的人纷纷都默不作声，平静的拿起那一罐东西，往炮火连天的城头上走去。 此时的汤老二已经不计较伤亡了，哪怕上面炮火连天，他还要继续往前冲，随着硕大的铁盾横在了城头上，炮声戛然而止，终于要短兵相接了！ 巍峨的喀什河要塞上第一次出现了明军的身影，大炮轰击的烟尘还没有散去，汤老二拔出腰间长刀，重新给手枪上满子弹！满眼血红的寻找敌人！ 但此时他却在旁边听到了一阵杂乱至极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一听就不是军人，更像是一些流民！ 烟尘渐渐散去，一群衣衫褴褛的沙俄百姓冲了上来，此时的他们每人抱着一个小铁桶，嚎叫着往前冲锋，看着铁桶上面燃烧的火药捻子，汤軏脸色大变！ “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 步枪的枪口连连闪出火光，但是这些妇孺却前赴后继的往前冲，怀中的火药罐被打爆，不讲究冲锋阵型的百姓，一下子就被掀到了天空，小半个身子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落到了汤老二的面前！ 血腥味儿在战场上弥漫开来，周围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越来越多，汤軏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凶光，怒吼一声。 “手榴弹！！！” 一颗颗手榴弹冒着青烟，被扔到了这些老幼妇孺的身旁，这些人根本就没打过仗，根本就不知道，这好像两个龟壳扣在一起的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但是随着爆炸声响起，弹片直接把他们的身躯切成了好几瓣，他们也终于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 一时的血气之勇终究比不过长久的信念，他们终于恐惧了，纷纷往后退，但是身后却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 后退的老幼妇孺纷纷被打死！殷红的鲜血弥漫在这满是烟尘的城头上！ 迪米特里大公面色冷硬，刚刚开枪的命令就是他下达的，这些人在他的眼中已经是死人了，如果抱着那东西回来！ “乌拉！！！”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抱着火药罐往前冲，苍老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他只有一个儿子！如今也死在了这战场上，他劝说过他的儿子，但是他却不听！ 他认为在抵抗大明入侵的这件事上，一定会有人死，他愿意做那头一个！ 这老人家看着他的儿子在城头上血肉横飞，如今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念想了，抱着火药罐死命的往前冲，还没冲两步就被子弹打断了腿，看着正在燃烧的火药捻子，他拼尽全力把怀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明军看着这个火药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落在了他们的面前，受过良好军事训练的他们迅速选择趴下！ “轰隆！！！” 随着这一声爆炸响起，铁矿渣和石子横飞，沙俄已经没有那么多的铁了，也放不了那么多的铁珠子了，所以只能用这种东西来代替，这火药罐子炸开之后，还弥漫出了一股臭味儿！ 汤老二捏了捏地上的尘土，口中怒骂一声，“奶奶的，这是咱们大明巨炮的玩法！他这矿渣子和石子用金汁泡了！！” 枪声不断响起，沙俄的老幼妇们不断倒在血泊当中，手中的火药罐子有的被子弹打爆，有的则是孤零零的滚落在旁边。 有的人手臂已经打断了，却拼命的去拿地上那节正在燃烧的树枝。 地上的尸体渐渐摞成尸堆，虽然子弹密集，但是迪米特里大公很快就找到了办法，他命令百姓们排成方阵往前推，临死之前都要往前扔一下，这火药罐子只要在明军面前爆炸一个，那个地方明军的枪声就能停上一会儿！ 他们就趁着这个功夫不断的往前冲！ 战事胶着至极！！ 但此时的蓝玉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因为他看到了铁云梯上密密麻麻的人头！ 第324章 血战城头(3) 一架重机枪被送到了城头上，这东西经过神机工业的改良以后，体型缩小了很多，以前要六七个兵士才能抬着走，现在四个人抬着就能走，随着它的三条腿扎在这城墙上以后，这城池基本上就可以说是已经破了！ 密集的子弹穿透了所有企图同归于尽的老幼妇孺，穿透了那些意图冲上来拼命的沙俄士兵，他们在威胁和失去亲人的痛苦下，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点勇气，又被无情的撕裂了。 如果说步枪的子弹可以让他们恐惧，那机枪的子弹就会让他们绝望！ 暴雨一般的子弹穿梭在他们的肉身当中，他们还没有反过神来，整个身躯就被打成了碎肉，均匀的铺在了这鲜血弥漫的城头上！ 汤軏也是在旁边锦上添花，手榴弹像下雨一样往里边砸，士兵身上小小的掷弹筒也开始怒吼，这玩意儿可是能半平射，打出去比人扔的要远！ 地上的尸堆也被打得血肉横飞，这重机枪的子弹可不管你是谁，任你是谁，打过去都是一个透明窟窿！ 水冷套筒渐渐冒出了白烟，地上的子弹壳也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城头上的兵士越来越多，看着身后的众位兄弟，汤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 “肃清残敌，跟老子冲！！” 在这个时候的战争当中，枪炮可以起一定的作用，但是最终打的还是人，比如说这重机枪在城头上扫射，可以把沙俄军队打退，但绝对不能杀光！ 真正打仗的还得是人，随着汤老二的一声令下，大明军队呐喊着向前冲，随着重机枪的枪声停止，城头上也飘扬起了大明的赤血日月旗！ 但此时战斗却完全没有停止，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只会越来越惨烈而已！ 残余的老幼妇孺拿起了镰刀木棍，朝大明军队蜂拥而至，会同他们的残兵败将，城投也开始响起了沙俄军队的炮声，一发实心的炮弹在大明军中趟出了一道血淋淋的沟壑！ 不得不说，他们也挺长脑子的，他们虽然造不出黄铜质地的炮弹壳，却可以用麻纸包裹火药，一端收紧，一边堵上一颗铅疙瘩或者是铁疙瘩，这东西塞到炮里，用烧红的铁丝一插就能发射，打完之后顶天就是擦擦炮膛，比之前到散装火药快了不少！ 但此时明军是不可能后退的，重火器虽然用不上，但就凭手中的枪也比他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火枪对射之间，这沙俄的军民一排一排的倒下，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那刚打了几响的炮阵就被大明的重枪手点名！ 他们拿的这种枪正是神武工业产出来的东西，就好像是一根铁管子一样，只能塞进去一颗手掌长短的巨型子弹，这玩意儿是纯钢制造的子弹头，打穿他们的堡垒就像是玩儿一样，看堡垒的底部流出的潺潺鲜血，还有那堡垒上面圆滚滚的穿孔，就知道这玩意儿的威力了！ 但是开枪的重枪手也不好受，三枪下去虎口就裂了，一边的肩膀也肿的吓人…… 沙俄军民的枪炮声逐渐减弱，双方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漫长的壕沟之中，沙俄的鸟枪根本就没啥大用，只要一露头就会被点名！ 军阵后方忽然响起了一阵悲凉的号角声，沙俄军民听到以后，眼神当中纷纷流露出一丝坚决之色。 “乌拉！！！！” 武器五花八门，有镰刀，有斧头，有铁锹，有木棍，有鸟枪，有刺刀，但他们却依然蜂拥而至，面对大明的钢枪钢炮，丝毫不露惧色！ 汤老二自然也不会手软，麾下弟兄的步枪则是连连射击，一发子弹都能穿死两三个人！ 血腥味越来越重，明军的伤亡越来越小，浩大的战场，慢慢变成了屠杀！ 此时他们有种的人基本上也就都死了，只剩下一些躲在堡垒或者战壕当中瑟瑟发抖的怂货，对于这种玩意儿，汤老二自然不会手软！直接就用地上捡的兵器，把他们钉在了地上！ 哀嚎声惊天动地，还在试图抵抗的沙俄军民，一听到这种声音以后立刻双腿发软！ 大军逐渐推进，汤老二的兵也用炸弹从里边炸开了用铁水封好的城门，两扇用铁水连在一起的硕大城门轰然倒地，溅起了一阵烟尘！ 喀什河要塞的外城正式告破！ 这喀什河要塞分内外三层！第一层和第二层的中间全都是修补城墙的工地，根本就没有什么住人的地方，工地上也只有一些惊慌失措的沙俄百姓而已，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苦工，满脸的尘土，粗大浮肿的手掌！ 溃退下来的沙俄士兵大多数都跑进了第二层城池当中，只剩下极少数的一部分，这外城之中只剩下了数十万修建城墙的劳工，他们并不是青壮，只是一群上了年纪胡子花白的老者而已。 他们当中有男有女，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眼神当中的麻木！可能长时间的体力劳动已经让他们忘记了他们还是活人的事实！ 此时的二层城楼上，迪米特里大公用望远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的脸上有一丝愤恨，但更多的是无奈，他的军队溃退下来，他的炮灰也死光了，他用来修建城墙的数十万劳工也都被困在了城外，但此时他却不敢开城门！ 但是这几十万人就这么扔到了城外，迪米特里大公属实是有些不甘心，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副官，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你把外边那些人的妻儿全都弄到城头上来，让他们对大明军队绝死冲锋！” 副官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忍，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公阁下，他们自愿为咱们修建城墙，如今咱们不仅抛弃他，还要让他们去送死，这是不是有点儿……” 迪米特里大公忽然狂怒，双手抓住了副官的衣领，仿佛野兽般低吼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亡族灭种的战争，不是海德堡大学的军棋推演！！他们已经老了，他们已经累垮了身体，就算是让他们回到城池当中，他们又能活多久！！！” “而且他们回来了会吃光所有的粮食！！！” 副官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悲哀，他也是平民子弟，沙俄百姓们苦啊，乱世之炮灰，盛世之牛马！ 任何一个贵族都想从他们身上榨出二两油来，如今他们已经被榨光了油水，贵族老爷们竟然还要他们去送死？！ 迪米特里大公冷笑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枪，“副官阁下，你是一个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副官迟疑的行了个军礼，迪米特里大公这才满意的带着一群由家中后辈组成的军官，回到了他坚固的堡垒当中！ 不一会儿的功夫，第二层城墙上哭声震天，几个人在那里卖力的演说着，让那些满手灰尘，双眼麻木的苦命人，为国而战，为国而死！！ 看着身后手拿火枪的士兵，又看了看卖力演说的贵族，又看了看满脸泪痕的家眷，下边的那些劳工好像终于想明白什么了…… 是啊，想当初沙俄公国太平盛世的时候，这些贵族只会趴在他们身上吸血，如今沙俄公国被大明鞭挞，这些贵族又怂恿他们去送死！ 说公国不是你家，你做的一切事情都需要交税的，是这些贵族！ 说公国就是你家，需要你为了公国抛头颅洒热血，这些话也是这些贵族说出来的！ 好像这些贵族的嘴就像是开了花一样，想怎么说都行，说的对，说的错都不允许你反驳，你和人家聊公平，人家就和你聊奉献，你和人家聊平等奉献，人家就跟你聊分工不同，你要是再看不出来眉眼高低，继续往下聊，人家就跟你聊枪杆子…… 那些苦命的劳工好像想明白了，真的好像想明白了！ 看着在城墙上哭的声嘶力竭的家人，劳工们当中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呐喊。 “为了家人！乌拉！！” 第325章 战争持续(1) 一方衣衫褴褛，一方盔明甲亮！ 此时的明军已经完全排成了整齐的阵型，犹如滚滚乌云一般从城门直扑而入！ 在他们的面前没有什么强大的抵抗，只有数十万衣衫褴褛的劳工而已，这些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大明的兵锋？ 蓝玉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闪亮的金盔之下，是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睛，看了看浑身血污的汤家老二和蓝壮，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小子！有种！这仗打的漂亮！” 到底是自己人，这蓝大帅可是毫不吝惜夸奖之词。 军队就是这个样子，混的是人情世故，混的是家中长辈的照顾，你再能打不给你打的机会，你也什么都不是，这军中子弟从小耳濡目染，本来就比一般的平民子弟要强上不少，再有个好机会，这不就一飞冲天了吗？ 估计在蓝玉的军报上会写下，偏将军汤軏，身先士卒，破敌防守最强之瓮城，身上大小伤痕十余处，满脸血污仍死战向前！ 就这一个军报送上去，就抵得上一般的平民子弟奋斗三十年，能混到大将身边，那都是有真材实料，想让你升官，就把你的才学往上报一些，你还得成为人家的党人，你还得感恩戴德，关键的时候你还得给人家卖命，这就是现在大明军队的现状！ 但此时，对面意图冲锋的劳工们已经停止了脚步，大明军阵的庞大压力已经让他们双腿发抖，不是任何人都视死如归，不是任何人都有那个勇气顶着枪子冲锋！ 这些劳工本来就有三分被逼的意思，如今一看大明军队如此强横，自然就没了胆子！ 看到局促不前的沙俄劳工，蓝雨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看了看城头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他抬眼看了看天上一直在盘旋的两艘热气球！ 周围的亲兵立刻心领神会，抬手拿起了一颗信号弹，红色的信号弹横飞冲天！ 天上的热气球立刻有了反应，在青天之上，摇摇晃晃的朝第二层城池飞了过去！ 沙俄的劳工纷纷抬眼看天，他们没见过这种东西，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杀人的利器，他们只知道这个玩意儿竟然能在天上飞，这种好奇足以让他们战胜死亡的恐惧，不由自主的往天上看！ 此时的蓝玉笑了，对旁边的汤老二和蓝壮开口说道！ “你看看他们，如此麻木，还妄图抵抗咱们帝国军队，自不量力！” “咱记得小的时候，跟着长大将军出去打仗，蒙元的士兵打算屠村，村中的百姓拿着菜刀木棍拼死抵抗，但最终还是因为寡不敌众！” “你看看他们，有这么多人，除了极少数愿意拼命的，其他的都是站在原地举措不前！生死存亡之际都有私心，当政者一定腐败不堪，当官的一定黑心至极！此等土地，合该为我大明所有！！为我圣天子所有！！” 这汤老二到底还是年轻，听了蓝玉的话有些迷惑，这蓝玉看了他一眼，如今这小子已经彻底入了他的法眼，所以这蓝大将军自然要多多提点提点。 “老二啊，你说说，这百姓懂个什么，他们只知道谁对他好，咱们帝国两代皇帝爱民如子，百姓们自然愿意拼命，这如果是敌国军队踏入了咱们大明的地界，百姓们自然会拼死抵抗，因为他知道，外人来了以后，好日子就没了，但如果他们原本就过得不好！被外人欺负和被自己人欺负又有什么区别呢！！” 汤老二低一下头，“大帅，小的受教了！” 蓝玉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小子就是聪明，等着看好戏吧！这可比你攻破瓮城好看多了！” 汤軏有些迷惑不解，看着城头上正在卖力哭喊的沙俄民众，又看了看正在声嘶力竭呐喊的沙俄贵族，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两个热气球能闹出什么大事来？ 以前帝国轰炸的时候，那都是几百架几十架的出，天空上就好像飘着一大朵乌云一样，如今就两个，这又有什么用呢？ 城头上也传来了稀稀拉拉的炮击声，但是就他们那土炮！往地上打都没有准头，就更别说往天上打了！ 热气球距离他们的城头越来越近，地上的沙俄劳工们也纷纷朝那个方向看去！ 蓝玉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蓝壮，后者则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牛角号，这玩意儿是经过特制的，吹出来的声音尖锐至极！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响声，那高空当中的热气球忽然扔下了一个小黑点！ 那小黑点直接奔着城头就去了，庞大的城头之上，沙俄百姓的恐慌远远没有到达四散奔逃的程度，毕竟太少了，只有一个而已，就那直挺挺的样子，落在哪儿都能大概计看出来，一枚炸弹能炸死多少人？躲开就是了…… 再说也不一定是炸弹，否则为什么扔的这么少？ 沙俄贵族们还在卖力的演说，但是渐渐的他们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 那东西从高空落下来，慢慢从一个小黑点变成了一个大黑点，也就一瞬间的功夫，这玩意儿忽然就砸到了人群中间的空地上，所有人都趴在了地上，毕竟被大明炮击了这么长时间，这点经验他们还是有的！ 落下来的是一个大刺猬，浑身上下有十多根引信，此时所有的引信都在冒着黄烟！ “大明的炸弹哑火了！” “快把这东西扔下城去！！” 贵族们的话还没有喊完，城头上就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隆！！！！！！！” 在这声巨响之下，天地之间仿佛都变成了灰白色，城头之上猛然间刮起一股狂风，钢珠掺杂着灰白色的气浪席卷一切！ 数百具散碎的尸体，被气浪掀到了半空中，又从半空中落下来，变成了稀稀落落的血雨！ 小拇手指大小的铁珠在半空中划出了凄厉无比的破空声！ 周围的一切都被洞穿了，在这个时候，无论你是贵族还是平民还是劳工，都被钢珠平等无比的撕碎！！ 这个时候也不用讲究谁是贵族谁是贱民了，在一声巨响之下，全都得化成飞灰！ 大明的军阵都出了丝丝慌乱，他们不知道帝国还有这等玩意儿，但是随着自家百夫长千夫长的呵斥以后，军阵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自家人打外人，拿出再厉害的东西都应该，又没打到他们的头上，吃惊一下就得了呗…… 但此时的汤家老二却陷入了无比的震惊之中，他本来就在蓝玉的身旁，蓝玉又一直在注意他的脸色。 此时的蓝大将军不由的笑呵呵的开口问道。 “怎么了老二，这东西可还行，这可是常家两位国公千里迢迢从应天送来的，有劲吧？” 汤軏有些僵硬的回过头，低声开口问道。 “大帅，有这玩意儿，哪里还用得着卑职攻打瓮城……” 蓝玉微微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随手拍了拍汤老二的肩膀，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说道。 “傻小子，不攻让你打瓮城，你哪来的功劳？没有这功劳，你和你的那些兄弟不还得当杂牌军吗？” 第326章 持续战争(2) 汤軏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难以置信，在他心目当中，蓝大将军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但是今天这个形象却轰然倒塌，他竟然用兄弟们的性命铺平他汤軏仕途的路！ 这种行为让重情重义的汤老二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看着远方，烟尘四起的城头，唐老二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件事情的时候，所以只能站在那里默默不语。 他这种表情蓝玉看在眼里，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怎么，心里难受了？” 汤老二没有说话，蓝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赞许之色，如果这小子真的是一点触动都没有，他蓝玉还真不敢贸然在他身上压筹码，毕竟这无情之人现在如何对他们，将来也会如何对你！ 但是他现在这般模样，蓝玉还真就起了几分爱财之意，随手扔给他一根雪茄，语气轻松的开口说道，“抽一口吧，抽一口就不难受了，晚上到咱的营帐当中，咱们跟你喝一杯！” 和蓝大将军单独喝酒，这可是帝国军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这可是祖坟冒青烟的机会，这要是把蓝大将军喝舒服了，明天在东北军当中就能飞黄腾达！ 这家里的老祖宗都能从祖坟里爬出来，手舞足蹈跳一支洪武大帝飞龙引！！ 而此时此刻，城墙下方站着的数十万沙俄劳工却是目瞪口呆，城墙上站着的是他们活生生的亲人，那天上飞着的圆球球，只是扔下了一个小东西，就把他们的家人全都炸上了天！ 漫天的血肉泼洒在了他们的脸上，有些人甚至找到了熟悉的肉块。 这城墙下方逐渐有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是绝死的味道，是绝望的味道，是心死的味道！ “杀了这些强盗！！” “杀了这些恶毒的士兵！！！” 随着一声声的呐喊，数十万劳工开始往前冲锋，这声势当真是惊天动地，但是在奔跑的时候他们都有些脚软，毕竟那一下子简直是太吓人了！ 蓝玉可不是惯孩子的人，他虽然有心把这些人全都活着，让他们给北方修铁路，毕竟这北方规划的铁路网，现在只修完了十分之一，还需要大量的人工！ 但是这些人拿着木棍石块想要反抗！估计不把他们杀怕了，打疼了，他们这些人也不会真心臣服！ 蓝玉轻轻的一挥手，一挺挺重机枪顿时被搬了出来，而此时地面上的石头都蹦了起来，几十万人冲锋，那气势简直就是排山倒海，再加上漫天落下的石块木棒，还有那惊天动地的怒骂声！ 这些玩意儿简直就像是魔音灌耳一般，如果蓝玉身旁的这支军队没有身经百战，现在就光这种气势，都能把他们吓跑，但是大明军队和其精锐！ 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是个日常而已！ 随着军中的各种火器开火，下方的劳工一片一片的倒下，残肢断臂横飞，鲜血仿佛就像瀑布一样从土地上弥散开来！ “伏地者免死！！！” 枪声足足响了好几盏茶的功夫，劳工们早已被吓破了胆，哪怕是亲人离世的痛苦，也不能让他们有足够的勇气一直看着身边的人犹如韭菜一般倒下！ 横飞的肉块和纵横的鲜血，早已经把他们为数不多的勇气消磨殆尽！ 此时又听到大明军官正在高喊这句话，这语句的发音虽然无比生硬，但是他们却能听得懂！一时间所有人争相趴在地上，鲜血横流的城下，顿时盛开了一种异样的盛宴！ 此时的城头之上已经又有了一些沙俄兵士，他们战战兢兢的看着天上的热气球，生怕那东西再扔下一个炸弹来。 迪米特里大公也被横飞的钢珠洞穿了手臂，半个身子都鲜血淋漓，这一枚炸弹实在把他们炸破了胆！ 看着畏缩不前的士兵，迪米特里大公疯狂的喊道，“这种东西他们不可能有太多，也就这一枚，咱们只要重新鼓起勇气，下方的明军已然是疲惫之师！！！” 嘶吼声并没有让兵士们重新鼓起勇气，下方血腥的屠杀依然在继续，只要是站在地上的！都会被子弹洞穿身躯。 此时，蓝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冷笑。 “传我的命令，告诉他们，开城投降免死！继续顽抗鸡犬不留！！” 旁边数十个身强体壮的兵士，站在一个大铜喇叭后面，这回也没有说他们的语言，直接就说大明的语言，相信他们之前学过。 之前他们国民全体学习大明话，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这几句话十分简单，他们应该都能听得懂！ 城池上方陷入了沉默，下边的枪声已经停了，所有的劳工都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 你说他们可怜吗？ 他们确实可怜！ 他们只是沙俄公国的牛马而已，平时享受的时候，他们是一点都没捞着，但是如今打了败仗，受罪的时候他们却一点也逃不掉，这就是百姓的悲哀，这就是每当乱世百姓为什么要拼命保家卫国的道理！ 权贵者投降也会被以礼相待，百姓们就只会被当做猪羊牛马一样随便宰割！！ 迪米特里大公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一切，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可能是上当了，他身后的两层城墙当中，还隐藏着沙俄公国近八成的青壮，这些人如果全都死了，或者是这些人都被大名卖身为奴，那沙俄公国就真的亡了！ 没人了，那自然就是亡国灭种了，有人，也许还能有机会。 “你们想投降吗？” 迪米特里大公忽然轻松的开口问道，周围的人纷纷沉默。 迪米特里大公环视了一周，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烟，叼在了嘴边，轻轻的烟雾混合在半空中的浓烟里。 “如果投降的话，咱们最少要做几百年的亡国奴，咱们的子孙后代也会任由欺凌宰割，往后的日子里，整个斯拉夫血统将暗无天日！” “如果咱们挡住了明军的攻击，咱们都有可能会死，今天本大公也不会离开城头，但是哪怕咱们都死了，身后的那些小伙子们也能存活下去，咱们家中的孩子也会享受自由人的生活！！” 沙俄士兵的眼神之中，重新拾起了斗志，没办法，因为他们的大公说的确实是对！ 但是所有人又都恐惧的看向天空，迪尼特立大功明白，大家都被那一枚炸弹给炸怕了，所以他轻松的扔掉烟头，语气轻佻的开口说道。 “如果他们真的有无数颗那样的炸弹，攻击瓮城的时候何必伤亡惨重？” “大明朝廷和咱们一样，都是护着麾下子民，他们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兵士送死呢？”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轻松之色，迪米特里大公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城门楼子上。 只见他气运丹田开口喊道。 “蓝大将军好久不见！” “斯拉夫人的血脉，是不可能投降的！！” 蓝玉听着那微弱的声音，笑呵呵的什么都没说，轻轻一摆手，天上顿时又掉下来了一个小黑点…… 第327章 持续战争(3) 城头上的沙俄士兵四散奔逃。 慌乱之间踩踏者无数，很多体弱的人被自己的袍泽踩在脚下，在无数双大脚的搓揉下，竟然生生踏成肉泥，整个地面都变得滑腻腻的！ 迪米特里大公也是极其慌乱的逃跑，惊慌之间，还摔了一个极其狼狈的跟头！ “把他们都驱散！” “把他们都驱散啊！！！” 迪米特里大公也是着急了，极其没形象的倒在地上拼命的呐喊。 周围的卫兵也是抽出长刀随便劈砍，在人群之中硬生生的砍出一条血路！ 城头之上，乱成一团！ 没来得及逃掉的士兵都在发出痛苦的哀嚎，刚才的惨状简直就像是梦魇一般，疯狂的袭扰着他们的内心，现在的城头上简直就是人间百态啥样都有！ 失禁的，怒骂的，逃跑的，推搡袍泽的，所有的事情都在这一刹那间发生！人世间所有的丑恶都在这一瞬间历历在目！！ 平时趾高气昂的贵族督战官们也开始拼命逃跑，甚至也有样学样的拔出腰间长刀，疯狂劈砍周围的士兵！同时这怒骂声也是不绝于耳！ “你们这些贱民！！” “躲开！！” “滚到一边去！！” “你们的命值几个钱！！” 对啊！！ 所有人都想活命！ 在这种杀人利器的面前，众生平等，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一击之下绝对让你尸骨无存！ 小黑点在慢慢的变大，在无数人的嚎哭和绝望当中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咚…………” 一个倒霉的士兵被砸断了腿，剧烈的疼痛让他惨叫一声之后立刻就晕了过去！但是周围的人却面面相觑，原来掉下来的东西竟然是一根烂树干…… 斑驳的树皮，上面还有无数个虫眼，就是野外的一棵枯死的老树！ 但此时此刻！城墙下方却传来了大明士兵的嘲笑声，无数笑声传入他们的耳朵里，让他们每个人都感觉脸色发烫！ 而蓝玉此时则是得意洋洋的抬起马鞭，对着城头高声喊道。 “胆小如鼠！这就是你斯拉夫人的勇气吗！！？” “哈哈哈哈哈！！！！” 大明士兵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屑的笑容，欢笑之声惊天动地！ 而此时的城头之上，却陷入了极端的尴尬之中，迪米特里大公脑袋上的帽子都摔飞了出去，旁边的卫兵也是长刀之上全是鲜血，周围也全都是被他砍死的士兵，毕竟他们想逃命！ 周围的人看了看脚下已经不成人形的袍泽，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愧疚，踩死的其实还好，但大多数都是没踩死的！惨叫之声渐渐在城头上弥漫开来！ 这种声音仿佛魔音入耳一样，让所有人脸色发红，只是一截烂树干而已，怎么就把他们吓成这般模样呢？ 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士气，被这一根烂树干恶狠狠的打破！ 此时的迪米特里大公也是恼羞成怒，唰的一声抽出了腰间指挥刀！ “所有督战官！第一营第二营所有士兵！全部上城！殊死抵抗明军！后退者为异端！！” 在沙俄公国当中，异端的下场比死囚还要惨，毕竟这死囚犯也就是一刀拉倒，只要没罪大恶极，基本上都不会过多折磨。 但是这异端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要被生生的烧死，家中人也会受到牵连，甚至家族中人都会受到牵连！ 女人会落到什么下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长得好看的还好，只会充当玩物而已，但是长得不好看的就会被卖到马戏团，长时间的折磨以后变成了无比扭曲的模样，毕竟这样才能有利可图！ 就连长得俊俏的男孩会被阉割作为栾童，青年会被卖为奴隶！ 这种下场简直是太可怕了，所有人都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极不情愿的走上了城楼！ 迪米特里大公拄着长刀坐在主位上，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士兵，他高声喊道。 “他们已经没有那种炸弹了，他们只会扔其他的东西吓唬咱们，任何人都不许动！擅自逃跑者也为异端！！！” 这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出来，下方的兵士也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只能拿着土枪鸟铳或者是长枪大剑准备战斗。 就等着下方的明军攻城了！ 但此时，上方的热气球又扔下来一个东西，还是一个小小的黑点！ 迪米特里大公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青气，对着蓝玉愤怒的喊道。 “蓝大将军，能不能像一个勇者一样来一场真正的战争！！你的行为太过卑鄙！你的做派太过无耻！你简直就是军人当中的败类！！” 下方的蓝玉笑眯眯的没有说话，吧嗒吧嗒嘴对旁边的汤老二开口说道。 “你看看，多么诚心实意的夸奖，如果有一天你小子能被敌人如此夸奖，那就说明你这仗打明白了……” 汤老二露出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可是他嘴角的笑容还没有褪去，城头上就又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庞大的烟尘又弥漫了整个城头！这回可是炸的结结实实，热气球上的投弹兵调整了所有引信，这回可是落地就炸，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此时的蓝玉也没心情猫玩耗子了，手中马鞭轻轻往前一指，“弟兄们！冲上去！！” 漆黑的人皮战鼓立刻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帝国军队开始攻城了！ 战场的角落里匍匐着一大堆沙俄劳工，看到此情此景，更是连头都不敢抬，更别说起来策应守城了！ 而此地的城墙比外边的瓮城低矮了不知道多少，大明士兵只需要简单的木质云梯就能登上去，上边根本就没有抵抗，所有的人都被炸懵了！ 在云梯上攀爬的大明士兵都能闻到城头上那股刺鼻的血腥味！ 这蓝玉没费吹灰之力，直接就拿下了喀什河要塞，整个沙俄公国的门户就这么被打开了！ 往后基本上也都不会有像样的硬仗了，毕竟全国上下所有的青壮都在这里，这场仗基本上算打完一大半了！ 但是这打仗之前就是一刀的事儿，打仗以后则是漫长的休整和调配。 足足抓到了近一百二十万青壮，还有城楼下剩下的十几万劳工，迪米特里大公被生擒，连同他的妻子儿女！ 这一晃就是三天以后。 大军还在喀什河要塞修整，其实就是监督那些劳工和青壮，东北四省，以及稀缺劳工的各个行省已经派人来了，他蓝大将军的战利品将覆盖整个大明世界！ 所以这几天蓝玉非常高兴，高兴的似乎都有点过头了。 中军大帐之中。 这原本是军中高级将领商量战略的地方，但如今却变成了蓝玉一个人休息的地方，离近了听，里边还有女子的喘息声…… 只不过这喘息声和大明女子不一样，有些狂野，甚至还有蓝大将军的怒骂声…… “滚！你这臭娘们！本大将军要在上边！！” 第328章 雷霆怒海(1) 中军大帐之中。 迪米特里大公被绑在了一根大柱子上，浑身上下被绳子勒得好像粽子一样，那是一点都动弹不了，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是通红无比，嘴里还勒着一根粗粗的麻绳，那麻绳被他的口水浸透…… 床榻上在剧烈的摇晃，同时发出木头摩擦的刺耳声音！ 这帐篷之中可不只有他的妻子，还有他的女儿，此时正满脸泪水的蜷缩在一旁，身上只覆盖着单薄的被单！ 足足小半个时辰，那床榻刚刚停止晃动，蓝玉有些虚弱的靠在了软垫子上，迪米特里大公的妻子也是贴心的给他点燃了一根雪茄！ “呼……” “味道真不错……” 蓝玉的表情之中闪过了一丝玩味，嗓音之中也带着三分沙哑，绑在旁边的迪米特里大公又像野兽一般模糊的嚎叫了半天…… 蓝玉摆了摆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说你喊的是个什么劲儿，当初不是你自己想把她送给本将军的吗？” “还说什么是友谊的象征！咱现在只是接受了你这份友谊而已，你怎么就嚎个不停，你嚎的是个什么劲儿啊？” 绑在旁边的迪米特里大公就好像忽然间虚脱了一样，脑袋都耷拉了下去，他的妻子看向他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屑，他的两个女儿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失望！ 再加上整个营地之中不时传来沙俄公国百姓的哀嚎声，这种声音简直就是让迪米特里大公如坐针毡，他想过会很屈辱，但没想过会如此屈辱！ 这蓝玉简直就是一头恶魔，竟然如此折磨他…… 蓝玉随手从旁边拿起了一根马鞭，但是这马鞭长得很奇怪，不是一根，而是细细碎碎的好多根，挥舞起来就像是一个浮尘一样。 那迪米特里大公的妻子也是非常懂事儿，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 这一阵奇怪的痛苦哀嚎，这中军大帐之中又无比热闹。 此时营地外面，常家双雄正在监督着如此多的俘虏，各个行省前来领人的简直就是太多了，每个行省都得照顾照顾，毕竟大明帝国现在是处处缺人！ 百姓们需要买农奴，朝廷也需要劳工，商人们也需要劳动力，如此一来，蓝玉的这点俘虏那可是捉襟见肘，甚至连昆仑奴的价格都没有下跌！ 大明的地盘太大，这点人也只能算得上是杯水车薪而已，如果可能的话，这三个国公真想顺势把西方给收了，但是朝廷却迟迟没有旨意，他们也不敢往前打了！ 毕竟现在西方女王正在应天！太子殿下前些天吃饭的时候，西方的女王殿下还登台献舞，这让这三个人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们挨处罚是小，太子殿下的面子是大！ 要不是这样的话，他们虽然不敢全力动手，但是制造点摩擦还是有可能的…… 常茂正坐在军营中间，身旁摆着厚厚的文书，周围的各行省代表正在疯狂争吵，他们都是带着差事来的，都想多弄回去一些，毕竟这些玩意儿算是战利品，可不是单纯的用钱就能买的！ 各个行省的代表都在口水横飞的说自己如何如何需要这些劳动力，常茂刚开始听的还挺认真，后来就越听越厌烦，干脆让他们自己商量。 一旁的开国公常升悄咪咪的凑到了自家大哥身旁，从怀里掏出一根雪茄递给了他，又掏出火给他点上，可别看这两个人都是国公，但是这大哥就是大哥…… “大哥，舅舅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天天躲在中军大帐里不出来，这要是朝廷天使到了，这还不得在太子殿下那里狠狠的参他们一本？” 这几天这常升确实是有点着急了，自从打胜仗以后，这蓝玉就在中军大帐里没出来过，除了庆功宴那天他露了一面以后，其他的时候就只在大帐之中享乐，这怎么能行呢？这不是在授人以柄吗？ 常茂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二，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咱们当时只引两只偏军，就是不想要这份灭国之功，这烫手的山芋，舅舅替咱哥俩扛下了，现在舅舅如果还是兢兢业业，这朝廷是赏不赏啊？想赏的话怎么赏啊？公爵之上还有爵位吗？官职上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北方总兵官？” 话说这蓝玉的北方总兵官虽然是掺了水，现在北方的军队，有一部分是听从盛庸的调遣，但是论大明军方的实权人物蓝玉绝对能排到前三，这种官职蓝玉是不会轻易丢的！ 万一以后有变，他可以带领着数十万东北军在帝国北方策应，可以保证神都应天无虞啊！ 常升叹了口气。 “我明白的，大哥，但是弟弟总感觉这些天军营里的味道有些不对，自从打完仗那一天，重新安营扎寨的时候，弟弟就感觉出来了……” 常茂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唉……我也看出来了，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敢乱说，二十多个万人队，安营扎寨的时候竟然在军令之前，就井然有序的靠到了大军右翼，看起来像是偶然，但是这事儿……” 常升小心翼翼的往旁边看了看，发现没人之后这才接着开口说道，“大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要……哗变……” 这两个字说出口以后，堂堂开国公的一双大腿也软的好像面条一样，二十万大军哗变，这是帝国有史以来第一大动乱，这可是装备精良的二十万大军，这可是大明帝国顶级军团！ 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别说是一个国公的脑袋不够顶，三个国公的脑袋都不一定够顶！ 常茂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苦，但是如此神情还是被他很快的收敛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想的，还有大哥和舅舅呢，你去和那些文官扯皮吧，你的脾气比大哥好！” 常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朝那张桌子走去，坐在那里以后很快就被文官们包围，一群人又开始了唇枪舌战…… 但这一次常升确实是比他大哥强，左右逢源之下，很快就把这数额定了下来，旁边的常茂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常茂看着弟弟的身影，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泪光，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那书信上的笔迹凛然就是蓝玉的。 轻轻展开那褶皱至极的信件，只见上面清晰地写道。 “大外甥啊！俺这几天感觉营中的味道不对，想仔细查看，但是所有线索都被斩断，舅舅心中甚是担心，万一朝廷有变，舅舅当自污，保全你们二人！” “你们二人不可对蓝家心怀恻隐，更不许出手相救，在应天京中好好蛰伏，只要太子殿下还在，则万事不晚！” “如果舅舅去了，你们二人要引以为戒，万万不可重蹈覆辙，军功不可太大，军中不可铁板一块，否则必遭朝廷猜忌！” “切记切记！万万不可心怀恻隐！万万不可出手相救！你越想救俺！俺就死的越快！” 常茂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朝中军大帐的方向看了一眼，脚步往那个方向挪了两步，攥着信件的双手已然是微微颤抖！ 但是他却停止了，他不能让舅舅的苦心白费，他们都是从军打仗之人，这几天也都感觉出军营当中的味道不对，也都私底下派人去查过，但是都毫无意外地没有一丝收获！ 这要是没鬼，他们这些年的仗就都打到狗肚子里去了！ 常茂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神情当中闪过了一丝坚定之色！心中暗道…… “舅舅您放心吧，请原谅外甥自作主张，外甥的信已经送到太上皇后那里去了……” “如果不行，那咱们就一块削爵为民！留老二一个就行了！” 第329章 雷霆怒海(2) 这蓝玉这里热火朝天，往后的仗也不用他这个大将军出手了，只需要汤老二这样的人就可以了，十万大军往前就可以横扫，毕竟这沙俄公国已经没有人了…… 蓝玉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喀什河要塞待着，等待着朝廷的圣旨。 但此时此刻，后军之中，朱元璋这里已经开始磨刀霍霍，这二十万大军最基层的军官已经开始频频往他的营地里凑合，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老朱要动手了。 但是朱标此时却收到了几封来信，他看到来信之后直接就急匆匆的去找自家老爹，丝毫都没有在意她老人家身边所谓的亲支近派。 朱元璋看到自家大儿子来了，又看了看大儿子的脸色，笑呵呵的对旁边的人开口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咱大儿子应该是找咱有事儿，你们看那样子急的？” 周围的人纷纷发出了几声善意的笑声，不得不说，老朱的手腕子简直就是天下第一硬，短短几天的功夫，就把这后军治理的如同铁板一块，更是与那些军需总旗同吃同住，现在别说让他们假造反，逼迫朝廷公平对待他们！ 就是让他们真造反，这些人都能掂量掂量！ 现在可是如日中天的大明帝国，这些人都敢跟老朱走上一遭，不得不肯定洪武大帝的能耐！ 待帐篷里没人了以后，朱标急匆匆的从怀里掏出了几封书信。 “爹，娘的身子骨有问题，这几天雄英写了几封信！咱们俩留在京中的探子也写来了很多书信，都说娘这几天脸色惨白，干什么事都没力气，说话的语气也有点不对！” 朱元璋面色大变，这天下之间唯一能让他老人家面色大变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此时他也顾不得装跛脚了，直接脚尖在桌案上一点，整个人就窜到了朱标身旁！ 伸手拿起那几封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整个人就好像捕猎之前的老虎一样，在营帐当中狂乱的转圈！ 朱标看了看已经方寸大乱的老爹，心中不由的叹了口气。 “爹，要不这事就算了吧！整改军制的事情以后再说，咱爷俩先回去，娘才是最主要的，否则的话，咱爷俩得后悔一辈子！” 朱元璋没有说话，苍老的脸上闪过了极具挣扎的表情，他这些天已经把这件事情打磨的万事俱备，这朝廷的封赏圣旨都在他老人家手里扣着，毕竟两位皇帝就在这，还用谁写圣旨啊？ 打完仗的第一天，父子二人一边喝酒一边就把这圣旨给写了，本来想着过几天就发出去，让锦衣卫在外边转个圈子，就把这圣旨送到军营里，但是他老人家却把这圣旨扣了下来，说过几天再说！ 朱标自然明白自家老爹的意思，无非就是等他这边万事俱备以后，现在老爹马上就要动手了，但是这京中却传来了老娘病重的消息！ 如果现在撒手，之前的一切准备都将付之东流，如果现在不撒手，那万一家中出了什么事情！还真就得像朱标说的一样，后悔一辈子！ 马皇后在朱元璋心中的分量无人能比！这天下之间能让他老人家如此挣扎的，也就马皇后一个！ 渐渐的朱元璋也冷静了下来，有些脱力似的坐在了自己的主位上，朱标也凑到了自家老爹身旁，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还是那粗糙的黑陶大碗，还是老爹爱喝的茶叶沫子，朱元璋拿起大碗，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恶狠狠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忽然开口说道。 “标儿，你有没有感觉这时间有些不对劲，你娘这病早不来晚不来，非要等到咱要动手的时候来？” 朱标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摇了摇头。 “爹，你想多了，娘怎么会掺和咱们的事儿，再说了！娘也不愿意生病啊，您要是不愿意回去，儿子可回去了，儿子可得膝前尽孝……” 朱元璋眼神当中好不容易出现的冷静立马消失，有些狂乱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是是是，爹知道，爹知道你孝顺，但是这件事你得想一想，能不能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或者是那三个小兔崽子，看出了什么不应该看到的，想让你娘求情？” 朱标想来想去，还是不敢相信，毕竟这么多年，自家老娘可不是表面上那样和和善善，实际上很多功臣事件都跟她老人家有关系！ 她老人家每年都会给朱元璋上交无数的功臣黑料，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弄来的，但是给之前老娘都会嘱咐几句，说这些东西不能常拿出来用！拿出来用一回就得用到点子上！ 如今父子二人并没有想干什么过分的事情，老娘也犯不上如此来做，就凭着自己家里的关系，老娘如果想管这事儿，大概率就是会写一封信明说，甚至说是臭骂一顿…… “不能吧，爹，娘要是想管的话，直接找咱爷俩明说就是了，何必如此遮遮掩掩，这如果真像您说的那样，这倒像是不想管，还必须得做出点样子的结果。” 朱标这一句话，让朱元璋有些沉默了，阴沉着一张老脸坐在主位上不说话，朱标则是叹了口气。 “爹，实在不行儿子回去吧……” 但此时朱元璋的眼神却逐渐清明了起来，恶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行，现在这事情还没有定，你娘如果真的病重了的话，太医院和你五弟都会发来信件！” “再说了，就算是再着急也不差这几天，爹就想让你在基层军官当中树立一个威信！这会对你将来的军制改革有很大的作用！” “如果现在回去，那就一切都白干了！” 朱标沉默不语，眼神之中还有几分犹豫，毕竟军队改革什么时候都能可以，实在不行他这代人没做了，朱雄英那里也会做，但是老娘却只有一个，万一出了什么纰漏，他不敢想象大明帝国会发生什么！ 首先自家老爹得疯，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朱元璋端起黑陶大碗一饮而尽，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明黄色的圣旨，随手扔给了朱标。 “既然如此紧急，那这件事情现在就开始干吧，二十三万人，也够这三个小兔崽子喝一壶了，咱本来打算凑够三十的，现在就算了！” 朱标不仅有些啧舌，这个要不是自家老爹，反自己还不是一愣一愣的？ 想到这里，默默的点了点头，拿着圣旨走了出去，迎面就碰到了曹军门，随手把圣旨塞到了他的怀里，曹军门自然是心领神会。 不一会儿的功夫，军营之中就开始鸣锣开道，沉重的号角声已然响起，一副迎接天使的模样…… 这号角声也像是其他的信号，朱标所在的营地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起来，所有的人开始分发干粮，军火库也被悄无声息的打开，每个人都领了两个基数的弹药！ 基层的军官都在约束自己麾下的士兵，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当中发声，家族出身的那些偏将，甚至连反应的时候都没有！ 毕竟现在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多捞一些功劳…… 第330章 雷霆怒海(3) 这军营之中点燃了香案。 就连许久不露面的蓝玉也穿上了自己的大帅服，带着自己的两个大外甥，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这圣旨即将送来的消息一到军营他们就开始准备，圣旨什么时候到是人家天使的事！ 但只要一收到消息，他们所有的人就都得站在在这里等候，一直等到圣旨来了为止…… 这就是皇权的魅力，哪怕是一个命令！只要这个东西沾点皇色，下边的人都得恭恭敬敬的三拜九叩！ 此时常茂的眼神之中有些复杂，常升则是显得有些沉默，站在中间的蓝玉则是满脸轻松。 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他看的很开，至少比这两个小外甥看得开，他这辈子立过功，遭过罪，享过福，做过孽，已经算是足够了，就算是现在死，也没有什么遗憾的，而且他蓝某人敢打保票，只要太子殿下还在！等到他登基的时候，自己肯定会被平冤昭雪！ 想到这里蓝玉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看向远处的天空。 而此时的军中偏将级别的将领都站在了蓝玉身后，其中就包括那贺老六，因为这军需官相当于偏将军，军需总旗就相当于他的二把手！只差了一级，但是这一级就犹如天堑一般！ 他贺老六，如果不是娶了一个好婆娘，估计他这一辈子都当不上这军需官，干到头也就是个军需总旗了…… 众人全都望眼欲穿，就等着天使到来论功行赏，但此时此刻的朱元璋大营之中。 所有的军需总旗都没有资格去领赏，所以就都聚在了老人家的营帐之中，整个军营的所有基层军官都听老人家的调动，二十万大军犹如铁桶一般！ “朱大哥！一切都准备好了，弹药干粮也都发下去了，孩子们的命可就看您的了！”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军需总旗，面色凝重的开口说道，朱元璋则是轻松的摆了摆手。 “放心吧，老兄弟，没事的，咱老棒槌是个啥样人你们都知道，不会把你们往坑里带！这次之后，咱们当兵的就和当将军的一样！都他娘的是大明帝国的兵！谁也不比谁低气！” 这一句话可是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他们这些平民子弟在军中受到的压迫，可不只是一星半点儿的事儿，那些个人仗着朝中有人，可是没少欺负他们，如今终于有了领头的，所以这豁出命来也要干上一场！ 远处渐渐飘起了烟尘，一个宣旨官手捧圣旨，骑着快马来到了军营面前，今天这守门的都是偏将，自然也是看得出来眉眼高低，伸手就是放行！ 这蓝玉定睛一看就认出这是谁了，远远的就拱了拱手，“于大人！于大人，好久不见！” 来者正是于彦昭，朱标的御用传旨官，但是他现在却是面色暗淡，就好像是在野外居住了很长时间一样，但是这些人也没人敢注意传旨官的脸色，也就有蓝玉敢上前搭几句话，因为这于大人在朝堂当中，那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宣读圣旨期间，任何不符合礼法的行为都会被他如实报上去，就因为这事儿！好几个勋贵被打了板子！ 这蓝玉说完这句话以后也是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等待着于大人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三位爱卿这仗打的不错，打出了我大明军威国威，朕心甚慰！” “梁国公蓝玉，郑国公常茂，开国公常升！加太子太师衔，领养心殿行走！” “汤軏领破虏将军！伯爵！黄金万两！” “篮壮领讨虏将军！子爵！黄金万两！” “三军将士，除朝廷抚恤以外，皆赏赐每人金币二十！龙钱二百！家中免税一年！” “有功劳者依律赏赐，据上报，特等功臣一人，一等功臣十二人，二等功臣三十四人，三等功臣一百零六人！以上等人皆有男爵之位！黄金百两！” “望你们身为大明功臣以身作则！” “报效朝廷！” “钦此！” 这一张圣旨可是洋洋洒洒，虽然没说啥有用的，但是这赏赐可是说的明明白白！ 三位主将的赏赐不疼不痒，只是给了一些虚衔而已，但是其他的封赏还是很丰厚的，如此多的功臣，不管是几等功臣，那可都是妥妥的改变命运！ 当地的县令接到消息以后，那都得屁颠屁颠的敲锣打鼓给人家送大匾，同时这当地父母官还得给人家出钱修祠堂，帮人家的祖宗用金漆描牌位，这可是当地父母官，如此礼遇，那可是一般人承受不起的！ 可别看这县令在朱标眼里芝麻绿豆大小的玩意儿，但是在百姓心中，那可就是父母官，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校场之上的大明军士也是欢呼雷动，他们是又打胜仗了，他们又亲眼看到了诸多同袍，得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从今以后就成了大明的男爵，从今以后就变成了大明的贵人！ 眼红归眼红，但是这祝福还是情真意切的，毕竟这天地之间极少的纯真感情，就是这袍泽之情，可就在他们欢呼雀跃的时候，这校场旁边一角的二十几个军官却是纹丝未动！ 这庞大的空地之上，上面还有着斑斑战痕，于大人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笑意，伸手把圣旨放在了蓝玉的手中，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陛下得知打胜仗的消息以后非常高兴，当着在下的面儿，夸奖蓝大将军呢！” 蓝玉不知道为什么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这万岁爷不夸奖还好，这万岁爷一夸奖就准保有事儿，那李二丫头就是个例子，当年万岁爷可是天天把它挂在嘴边上夸，如今怎么样？还不是做了个小小县令？！ 蓝玉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老绿色的玉器，轻轻的塞到了于大人的手里。 “这里没有外人，于大人就收着吧，都是民间的战利品，不是宫中的物件，沙俄王宫的东西都上交了……” 这于大人在官场上混久了，也不可能不懂事儿的拂袖而去，这样就太折这位国公爷的面子了，但他还是半开玩笑地开口说道。 “大帅可不要以为给了在下如此好的玉器，在下就能在圣上面前美言您啊……看您这一副精气不足的样子，怕不是这些天十分劳累吧……” 蓝玉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黝黑的眼圈，笑呵呵的打了个哈哈。 “行伍中人，身上难免有些伤痕，睡不着觉都是应该的，为帝国效忠嘛……” 于大人轻轻一笑，也没有去拿那块玉器，直接扭头就走，看那样子好像正在躲避蛇蝎一般！ 蓝玉叹了口气，随手把那玉器扔在了尘土里，沉声开口说道。 “擂鼓！全军集合！本大帅要论功行赏！！” 第331章 骤然而起(1) 冲天的战鼓声豁然而起！ 全军将士都集中在了这片硕大的空地上，空地上还有刚刚填满的炮弹坑，泥土中间还掺杂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很多地方还有没埋好露出来的皑皑白骨！ 甚至地上还有伸出来的半个手掌，手掌上的血肉已经不全，还散发着一丝丝臭味儿！ 但是这些事情对于大明官兵来说简直就什么都不算，鞋底上镶着铁板的皮靴，瞬间把那残破的手掌踩碎，整整齐齐的在这片空地上排成了十几个硕大的方阵，除了继续往前冲击的前军，剩下的所有大军都在这儿了！ 蓝玉的身旁也竖起了一个木架子，木架子下方还有香案，上方摆放的正是那圣旨！ 还有他的帅印，常家双雄分坐在他的左右，就这大明帝国当中，也就有他蓝玉有如此排场！ 但是这蓝玉的眼中却有几分悲壮，他已经认定只要打完仗，朝廷就肯定会找他的麻烦！所以这次他们没有正襟危坐，反而有几分随心所欲的意思！ 空荡荡的广场之上，大军已经排成了数十个方阵，蓝玉面前也被摆上了几坛美酒！ “呜呜呜呜！！！” 沉闷的号角声响起，漆黑的人皮战鼓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蓝玉轻轻拿起倒满美酒的大碗！有些步履蹒跚的站了起来，所有的声音立刻停止，天地间仿佛静的能听到呼吸声一般！ “战死的弟兄们！一路走好！！！” 蓝玉手中的大碗高举过头，碗中清冽的美酒被他倾倒在了地上！ 下方的传令兵也开始怒吼！ “战死的兄弟们！！一路走好！！” 所有兵士整齐划一的举起手中钢枪，枪口冲天，轰然扣动扳机！ “砰！！” 天地间仿佛回荡着这一声枪响，纯铜制作的子弹壳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蓝玉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举起了一碗美酒，下方的辅兵也开始挨个分发酒碗，直到所有的人都有一碗烈酒！ “为了浴血奋战的自己！为了大明军魂！！” 蓝玉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下方的兵士也是一饮而尽，但是明眼人很快就能看出来，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喝这碗酒的时候，都有了几分迟疑！ 但这个节骨眼上，所有的人都没在意这些事情，而蓝玉此时则是放下酒碗，振臂高呼道。 “为帝国效忠！为陛下效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句话所有士兵则是喊的真心实意，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好像天上的云彩都被撕裂了一般！ 看到如此盛况，蓝玉笑了，但是这笑容当中却掺杂着几滴泪珠！ 看了看身旁脸色极其难看的蓝壮，蓝玉轻轻的点了点头！ 仗还没有打完，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分发抚恤，只是宣读一下圣旨而已，蓝壮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把这圣旨仔仔细细的宣读了一遍！ 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下面的脸色也是有好有坏！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满脸桀骜的低级军官却站了出来，那样子好像只是一个伍长，如此低级的军官，什么时候轮轮到他开口说话？ 所有人都怒目相视，特别是他的顶头偏将，这偏将在军中可就不小了，最少的都能管理一个万人队，可真的是生杀大权在握！ 只见那偏将满脸怒色，怒气冲冲的站了出来。 “谁让你出列的！快点儿给老子滚回去！等会儿完事儿回去领五十军棍！没规矩的东西！！” 这偏将和伍长差了不知道多少级，平时这偏将打个喷嚏他都得吓得直哆嗦，但是今天他却没打算退缩，梗着脖子站到那里，朗声开口说道。 “小的今天有几句话想问问蓝大将军！不知道蓝大将军能不能听小的说几句！！” 刚刚宣读完圣旨！所有的人都没有出声，他这一嗓子可谓是极其突兀，上方的蓝玉听了个真切！ 这蓝玉也有点懵了，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伍长都敢当头顶撞他了？ 此时这蓝大将军的心情也是有点不好，毕竟他心中已经认定朝天要整他，只不过没有确定是以什么方法整他而已！看了看下边的那个楞头青，直接挥了挥手！ “拉下去砍了！没规矩的玩意儿！！” 周围的亲军如狼似虎的就想扑上去，但是周围的人却隐隐围成了一个圆圈，把那个小伍长围在了中间！ 一时间亲军竟然不能突破！他蓝玉的亲军在军中是什么地位？那简直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谁也不敢不给面子，但如今却被这么一群大头兵给拦住了！这让他们怎么能够下得来台？ 刺耳的枪栓拉动声响彻了整个广场，原本以为拉开枪栓吓唬吓唬这群兵也就听话了！但是没想到，他们同样拉动了枪栓！枪栓当中黄澄澄的子弹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你们要干什么！把枪放下！活腻了吗！！” 亲军的吆喝声刺耳无比，但是那些士兵却没有一个人把枪放下，只是面无表情的把手中步枪指向亲军的脑袋！ “所有人散开！！” “所有人散开！！” 这蓝壮一看没办法了，只能亲自出马了，恭恭敬敬的把圣旨放到了木架子上，马不停蹄的往下跑！但是他不跑来还好，他一跑来无数的士兵都端起了手中的长枪！ 蓝玉在上面看的真切，足足有二十几万！ 蓝大将军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如今他真的是有些麻了，广场之上，圣旨面前，二十几万大军同时拿枪对抗军法！这是多大的事？这是掉脑袋的事！！ 现在下令军队进攻吗？完全不可能，如此密集的广场之上，只要一打就是两败俱伤，前边的仗还没有打完，后边的大军就发生了火并，别说是他，蓝玉的脑袋保不住，旁边的两个小外甥都得搭进去！搞不好太子殿下都得受牵连！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想到这里蓝玉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爆吼一声。 “蓝壮！！回来！让他们说！让他们说！看看他们能说出什么来！！” 蓝壮带着清兵灰溜溜的回到了他身旁，广场之上十分明了的分成了三派，针锋相对的，旁边观望的，拿枪造反的！ 此时的蓝玉站起了身来，整个身躯犹如青松一般，眼神冷漠的看着下方黑压压的队伍！ 但是蓝壮却注意道，自家大帅背后的双手有些颤抖！ “想说什么，你们说吧！但是本帅告诉你们，现在放下枪，本帅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那小伍长越众而出，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 “蓝大帅！小人宋晟，是您手下的一个伍长，今天就想问您一句话，前些天写的那些欠条还算不算数，军中的那些大老爷们，这些年拿了那么多的钱，还花得完吗！！？” “这些年喝兄弟们的血，您蓝大帅的嘴里腥吗！？！！” 第332章 骤然而起(2) 一石激起千层浪，连同那些两边摇摆的士兵，都开始露出愤怒的神色，这东西就是一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秘密，你要是不拿出来说，所有人还都不当回事儿，你要是拿出来说了，那可就是拿刀戳所有人的心窝子！ 蓝玉的脸色也是极其难看！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蓝壮！ 但是下边的那个小伍长明显就是不想放过他蓝大将军！ “蓝大将军，之前您爱兵如子！自从您当了公爵以后，这军营当中就开始写各种欠条，您的帐篷是越来越大，您的马鞍子是越来越华丽！但是兄弟们的日子却是越来越难过！” “仗还没有开始打的时候，您的人就开始四处收欠条！给您欠条的就能混个为国力战而亡！不给欠条的就是失踪！” “蓝大将军，你是在花我们的卖命钱啊！！！” 随着他的话音越来越激烈，下方的人推搡也开始越来越严重，蓝玉的亲兵急于想把他抓捕，周围的人则是死命的护着他，这些人虽然没敢开枪，但是已经有了拳打脚踢的声音！ 蓝玉站在帅台上没有说话，蓝壮极其惊恐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扯着脖子喊道。 “弟兄们，先回营，蓝大帅也有他的苦衷，这些事情肯定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这个时候如果开口否认，那纯粹就是不智之举，毕竟这么多人的眼睛在这里看着，二十多万士兵拿枪抗法，这可不是三个五个，几刀砍下去杀人灭口，那就万事皆休！ 所以这蓝壮还想开口劝说，但这个时候士兵们又哪里会听他的话，动手的士兵也是越来越多！这蓝玉的亲兵好虎也架不住群狼，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打的鼻青脸肿，但是这两方人还算克制，虽然步枪一直顶着火门，广场之上却一直没有枪响！ 广场之上凝重至极，蓝玉也明白，他不能一直在后面躲着，也该出来说些什么！ “军营的事情千头万绪，本大帅不可能样样过问，有什么事情可以上报军需官，把枪都放下，先回营！以后万事好商量！！” 这蓝玉干脆就来了个装糊涂，同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广场上士兵的分布！此时此刻！针锋相对的士兵已经开始有些迟疑，毕竟他们其中很多人也都写过欠条，本来就处于摇摆状态的士兵，已经开始对蓝玉怒目相视！ 这种事情就怕有人起头，特别起头的还是这么多人，所有被欺负的人都会看到希望！ “蓝大将军倒是打的好算盘，之前也有兄弟想告发他们，但是您蓝大帅是怎么做的，不由分说的打弟兄们的军棍！” “今天就在这广场上，把事情说清楚！！” 宋晟脸色通红，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干出这样大的事儿，也不枉他和那位将军重名！ 蓝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青气，嘴角的肉抽搐了好几下，看着乱哄哄的广场，气沉丹田中气十足的开口喊道。 “你可知道你们现在正在造反作乱！老子告诉你们，你全家九族的脑袋现在都拴在你们的裤腰带上！” “本大帅知道你们有气，本大帅知道你们委屈，这种事情本大帅也一定会严查，现在前方就在打仗，不是置气的时候，万一被外人钻了空子，帝国大军战败！咱们所有人的脑袋都得军法从事！！” 蓝玉喊完之后，剧烈的喘了口气，脸色稍稍有些缓和，又开口继续说道 “咱也有自己的难处，你们就说说，咱们帝国大军动辄十几万！战场之上火器纵横，肯定有一些兄弟会被炮弹打碎！肯定有一些兄弟会死无全尸，本大帅念着他们，想他们啊！！”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如果只要找不到尸体，就可以算作为国捐躯！那兄弟们想一想！这开小差的怎么算！逃兵怎么算！他们不也是找不到尸体吗！” “法不容情，军法严苛，只能照顾大多数人！！” “万万不要自误！放下枪！本大帅既往不咎！” 这蓝玉原本以为啊，自己这一番连削再打之后，这群大头兵肯定就会放下武器，到最后把首恶全部诛杀，剩下的那些人自然就会老实！ 但是他属实是没有想到，那二十多万兵竟然丝毫没有放下武器的意思！ 都是举着步枪面色冰冷的看向他蓝玉！ 宋晟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上官，那几个人微微点了点头，他这才重新变得底气十足。 “蓝大帅，你可不要把你和朝廷混为一谈，弟兄们从来都没有说要造反，弟兄们从来都没有说要反万岁爷和太上皇，两位圣君对我们不薄，又是给房子又是给地！我们也愿意为两位圣君拼命！” “那些抚恤，如果两位圣君不给，弟兄们没有二话，朝廷要是有困难，就算是给我们，我们也不要！！” “但是弟兄们就看不得这些钱落到你蓝大将军的口袋！！” 此话一出，蓝玉的脸色彻底铁青，这事情已经不能往下谈了，人家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不反朝廷，就是反你蓝玉！那今天的事情如果传到朝廷当中，无论如何，蓝玉都要受到惩罚！ 他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处境？蓝玉自己最清楚，如果再加上这个事儿，不止他蓝玉要掉脑袋，怕不成都得破家！！ 此时此刻，这二十多万大军的军官们站在旁边手足无措，这些军官的亲兵也都是举棋不定！ 现在继续谈下去，肯定是没有用了，蓝玉看了一眼这些军官，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还不约束士卒，带回营去！！” 在蓝玉的心目当中，他率领的并不是这些大军，他率领的是这些军官，他麾下的军队这么多，他不可能和这些大头兵同吃同住，也不可能把赏赐送到他们的手里，只能是多多笼络这些军官！ 够一定级别的军官，才有机会看到他蓝大帅！所以他此话一出，下边的那些高级军官还都是很听话的！ 贺老六一马当先，对着自己的万人队就开口喊道，“弟兄们，莫要自误！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在这里蓝大将军就等于朝廷！！” 这贺老六还好，其他的军官已经开始拿出皮鞭，对着最近的兵士劈头盖脸的就抽了过去！ 这些人在军中作威作福已久！面对普通的士兵，他们下意识的就拿出了最恶劣的态度！ 但是这一次可跟之前不一样了！ 面对着这些军官，面对着这些世袭军官，忽然有一个士兵高声喊道， “官老爷又开始欺负人了！！弟兄们打他！！” 第333章 骤然而起(3) “他们都他娘的是世袭来的差事！！” “根本不知道咱们这些大头兵的苦！” “干死他们！！！” “让他们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 一瞬间诸如此类的口号响彻云霄，士兵们面对军官的皮鞭，从之前的逆来顺受变成了现在持枪反抗，随着一把刺刀挑断了军官的皮鞭，兵士们终于是绷不住了！ “弄死他们！！” 一个皮肤黝黑的兵士，从斜侧方冲了出来！一脚就踢在了军官的胸膛上！这一下子立刻把他当官的踢得口鼻出血！ “弟兄们看到了吗！他们都他娘的是怂包软蛋！！打仗的时候咱们卖命，功劳都让他们给捞走了！！” 其实这军官要是能打一点还可以，毕竟当兵的天生对他们有一种服从的心思在里面，看着军官很强，当兵的也不敢怎么样，但是一个大头兵冲出来，一下子就差点没把军官踹死，这军官在军中的威信直线下降，要知道被踹的那可是个千夫长！ 属于军中的中层军官，平时拿捏着千人的生死存亡，如今的这一脚，仿佛彻底踹碎了他们的面子！！ “干死他们！！” 二十多万人虽然大多数没有动，但是万把个人已经冲了上来，直接就把那几个军官淹没在了人海当中，随着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几个军官顿时就变成了肉泥！ 杀官了！ 这性质一下子就变了，其中几个军需总旗也有点懵了，这老朱大哥可没让他们动手，只让他们和蓝玉对峙而已，但如今这个样子，好像脱离了他们的控制！ 此时的蓝玉也是有点上头，按道理来说，他身为大帅，此时应当以大局为重，把这些人先安抚下来，然后再慢慢去谈，明知道前方打仗，明知道前军还在开疆拓土，现在如果在后方闹出什么乱子来！ 如此一来，那可是谁的脸上都不好看！但此时的蓝玉偏偏犯了倔脾气，脸色铁青之间微微的一挥手！ “重枪一营！重枪二营！炮兵团！瞄准广场！！” 此话一出，广场上顿时寂静了下来，这重枪营是干什么的？所有人都有数！ 全军所有的重机枪都在他们那里，各式型号零零散散足足有大几十挺，连最原始的水箱重机枪他们都有，那玩意儿可别看他原始！但是威力却是最足的，一发子弹足足有大拇指粗细！ 那玩意儿打到身上直接就能打碎，重炮就更别说了！ 看到广场上没有声音了，蓝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在高台上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刚才动手的全都蹲在地上！把步枪举过头顶！没动手的本大帅概不追究，自己打哪来回哪去！别逼老子动粗！！” 好像在配合蓝玉的话，重机枪兵纷纷狠命的拉了一下枪栓！ 这些兵的待遇可跟下边这群大头兵不一样！他们的待遇和蓝玉的亲兵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的重机枪操作复杂，保养起来更复杂，能玩这个东西的在军中看来都是宝贝！能玩炮的更是！ 任你谁当大帅，都不敢把他们逼到绝路上，否则人家就是一句修不好，这玩意儿得返回两大工业城，你大帅要么就自己来修，自己来保养，要么就得听人家的！ 所以这个时候这些人也没有什么想造反的意思！ 广场之上回荡着刺耳的枪栓声，大明的重机枪现在虽然是五花八门，但是没有任何人敢怀疑他们的威力，还有那黑洞洞的炮口！ 蓝玉脸上笑容更盛，他赌下边的那些大头兵，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些个打死人的，他也没打算怎么办，一人打三十军棍，手脚上带血迹的全都砍了！ 然后在大军原地休整，这个事情就过去了，等到仗打完了，他回到了东北军内部，在好好的摆弄这些敢造反的大头兵！ 广场之上，剑拔弩张，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那群人，很多人也都怂了，广场上坚持反抗的队伍，一下子就锐减到了十五万！ 他们都用这种枪屠杀过外族人，知道在这种玩意儿的面前，血肉之躯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他们不敢丢了命，否则的话，家中的妻儿老小怎么办？总不能饿死吧…… 远处，朱元璋手里拿着望远镜，脸上还带着几分冷笑，但朱标却有点坐不住了，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爹你看，这蓝玉也没有就范的意思，实在不行就算了，总不能真让他把那那些兵都突突了吧，那可是十几万人，那可是大明的好儿郎啊……” 朱元璋摆了摆手。 “你懂个屁，蓝小二不敢动手，这么多人都死了，他自己也压不住，如果他真敢动手，那还好了，那可是十几万兵，原本没想杀他，现在正好一刀剁了一了百了！” 朱标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他忽然对自家老爹的冷漠无情，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原本以为老爹只是为了稳定天下，所以不得不冷血无情而已！ 但是现在明明有其他的办法，老爹还是会下意识的选择牺牲那些军人的性命，这就让朱标有些不理解了。 朱元璋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就知道你这傻小子会这么看咱，咱可告诉你，就算是蓝小二开枪，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了，只是震慑一下而已，有几千人就够他杀的了，如果用这几千人的性命，就能换来大明帝国一条可行万世的好制度！” “那老子感觉这几千人死的值！当皇帝就不能心慈手软！当皇帝更不是阴谋诡计！你小子站在旁边学着点！” 朱标沉默，脸色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但是这心中还是翻江倒海一般！ 朱元璋又回头看了看朱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了，小倔驴，你爹咱英雄一辈子，从来没和任何人解释过什么，这临了临了还他娘的得跟你解释呗？前面什么样自己拿望远镜看！还让你老子伺候你啊！？” 朱标拿起望远镜看向前方，猛然间发现反抗的兵士阵营当中，出现了一些白发苍苍的后方辅兵！ “兔崽子！敢拿枪对着你老子！你老子也看他们不顺眼！怎么！你要把老子突突了吗！！” 一个老人家口水横飞的怒骂。 “狗崽子！看着点！你大伯就在下边！对着你大伯的这儿打！！！” 另外一个老人家砰砰的拍着自己的胸膛！ 这重枪营啊，是需要辅兵的，平时搬运替换的零件，搬运那海量的子弹，给子弹上抹油！清理枪膛，这些事情都不是一个射击手和一个弹药手就能做完的事情！ 这大明帝国之前的规矩是什么呢？骑兵可以带辅兵，这些辅兵基本上都是马上骑士的家中长辈。 这个传统就一直传到了重枪营当中，大明军队对重机枪这种东西管控极严！战场上让你开火的时候，如果你卡壳，那可就是轻则军棍重则掉脑袋。 所以必须得用他家中的长辈为他平时辅助保养，只有是为了自家小辈这些人才能尽心尽力！ 所以大明的重机枪虽然难以保养，虽然每发子弹都需要涂油，但是却一直没有出什么事儿，上了战场是让打哪打哪！ 但是今天，辅兵却迎来了他们最高光的时候，一群老头出来怒骂一番，军营当中最顶尖的战斗力就被轻易瓦解！ “大帅！我们下不了手！” “大帅！俺爹在下面！俺也下不了手！” “别他娘的大帅了！拔了撞针！！跑！！！” 第334章 双帝降临(1) 重枪兵一哄而散。 这广场之上一下子就乱成了一团！很多士兵厮打在了一起，但是却有越来越多的士兵选择了事不关己，蓝大将军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命令，反抗的士兵也是结成了一个圆阵，慢慢的往后退。 整个阵型就像是一个刺猬一样，所有的刺刀往外伸，看起来令人望而生畏，这种阵型如果没有什么重火力的话，基本上是无解的！ 此时蓝玉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他今天可谓是赔了威严又折兵，大帅的威严被这群大头兵按在地上好顿踩！自己手下的亲信军官也被他们打死了不少！ 但是蓝玉现在不敢开口说话了，因为手中最有威慑力的重机枪和大炮已经哑了火，现在如果再继续出言相激，一旦这广场上响起了枪声，那可就是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些人能够主动退去，那就说明他们并没有图穷匕见的意思。 高台上的蓝玉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几个字，“全军回营！” 军队无精打采的回了营地之中，一时间议论声四起，这东北军可是大明帝国强有力的军团，再加上京军大营，这两个军团一旦有闪失，如果想调兵镇压的话，那就得从云南或者是三印之地调兵才行，最快也要从沿海调兵！ 看着水泼不进的左翼大营，蓝玉此时也是有些没辙，只能派人上前交涉！ 但是里边的人却是油盐不进，就是想见皇帝，这蓝玉倒是知道皇帝出巡就在大军附近，但是皇帝具体在哪儿，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而且他也不敢派人去探查，私自探查两代帝王的位置，这可是重罪，搞不好都要掉脑袋的！ 但是随着前方的战事越来越吃紧！前军势如破竹，后方留下的防守力量并不多，打下来的城池有很多都成了一座空城，如果没有后军巩固，那么这些城市很快就会被沙俄流民所占据，到时候前军就会成为一支孤军！ 到时候这事情可就难办了，这事情也就彻底压不住了！ 所以这中军大帐之中，使者是一批接一批的往大营那边去，期盼着可以谈出个结果！ 但是这些人已经杀了官，又岂是那么容易谈的？ 所以这些人反反复复说的就是一句话，就是要见皇帝，这个条件也是把蓝玉弄得头疼无比！军中的谣言也是愈演愈烈，大军凛然有了几分暴动的意思！ 好在帝国的军队素质极高，否则的话，这大军早都散伙了！ 这叛军的营地就在那里，竟然和大军势均力敌，这是谁也不敢开第一枪，这种事情在大明帝国简直就是空前绝后的，此时所有的人都有些好奇，这次的暴乱究竟是谁组织的？究竟是谁有这般能耐这般本事？！ 但是众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军中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位高人…… 此时的中军大帐！ 蓝玉正在借酒消愁，迪米特里大公的妻子伊丽莎白局促的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她的两个女儿跪在了地上，后背上还放着一个雕刻精美的桌面。 这种玩法就美人案，当真是奢华至极啊！ 但此时蓝玉可没有那个心思享受，浑浑噩噩的拿起一个酒碗，端起来就一饮而尽，都喝下去以后，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浑浊之色。 此时的他已经看开了，他心中明白，这件事情已经瞒不住了，自己的军中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不少，搞不好，两位圣上现在就在过来的路上，等到这两位来了以后，他蓝某人的脑袋估计就会落地！ 他自己也是主动写了请罪奏章，直接就送往了两位皇帝那里，与其让两位皇帝自己查出来，还不如自己求个痛快，蓝玉此时已经对活着一点都不抱希望了！他现在只怕连累别人。 所以这些天他谁都没见，包括常家二人，虽然他们两个也是反复的往军营里跑，反复的想和那些人谈一谈，哪怕以他们两个人的国公之尊也谈不出个一二三来！ 这让众人更加有些着急…… 突然，中军大帐的门帘被掀开，蓝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凶光，开口怒吼道。 “谁让你进来的！给本大帅滚出去！！！” 这暴怒的蓝玉谁敢惹？反正除了姓朱的以外，谁也不敢惹！ 但今天来的这个人却站在那里没有走，蓝玉抬眼一看，脸上的杀气收敛起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扭曲的开口说道。 “是你小子，有话说，有屁放！别在这里站着碍眼！老子现在是活不长了！你小子也抓紧跑，跑到海外隐姓埋名，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这几天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来看望蓝玉！他蓝大将军也算得上是墙倒众人推！之前他偶感风寒传出话去军营面前都能跪倒一片军官！但是现在却一个都没有，没有一个人帮他想办法！更没有一个人敢和他主动搭关系！ 这蓝壮来了，蓝玉心中感动至极，但还是语气极其恶劣的撵他走！ 但此时的蓝壮却丝毫未怕，慢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酒壶，一屁股坐在了蓝玉面前！蓝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诧异。 “行啊，小子，长脾气了，现在都敢跟老子同案而饮了！” 蓝壮得点了点头，拿起手中酒壶咕嘟咕嘟的就灌了进去，一会儿的功夫，这酒就被他喝得一滴不剩，蓝玉就这么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诧异！只有了几分悲哀之色…… “叔父，这么多年承蒙你照顾，侄儿背着你干出这般猪狗不如的事儿来，侄儿有错，侄儿也认罚！” 蓝玉的嘴角剧烈的抽动了一下，他哪里不知道蓝壮的意思？无非就是替他蓝某人担罪而已，只要他把这件事情都认下，朝廷如果不想杀他蓝某人的话，无非也就是给他定一个渎职的过错…… 但如果那两位真心实意想杀他蓝某人，那估计任何理由都不好用，蓝玉心明镜的一样，自家侄儿的死，只是那两位的一个台阶罢了，而且这个台阶还得看那两位走不走！ “壮啊！你出去吧，这事儿不用你……” 其实蓝玉现在心中明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他最后的垂死挣扎，毕竟奏章已经送出去一天了，军中的探子估计早已经把这消息递到了皇帝和太上皇那里！ 等到二位一来，他要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哪怕是人家不想杀都没什么理由留他一命！ 但这可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侄儿，一直就是他的亲兵统领！从他蓝玉是个偏将开始，身上的伤疤哪一个不是替他蓝玉挡的刀子？！ 蓝壮哈哈一笑，随手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甲，露出了满身伤疤，笑呵呵的指着其中几条最大的开口说道。 “叔父，侄儿能活这么长时间已经够本儿了，供词，侄儿已经写好了，你万万不要掺和，但愿侄儿这根梯子可以让您有惊无险……” 蓝状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留恋，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那些欠条侄儿并没有毁掉，都藏在自己的营帐里了，还有历年来的账目，也都做好了，叔父您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二位贵人问起来，您就只管请罪，就请个管教不严之罪……” 蓝玉的眼圈通红，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他蓝玉英雄的一辈子，但是最后却落得自家晚辈儿替自己挡刀的狼狈！ 他不甘心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蓝壮忽然爆吼一声，“来人！传大帅的命令！亲军统领蓝壮贪赃枉法！马上捆了！！！” 几个亲兵冲了出来，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绳索，眼圈通红的绑住了蓝壮！ 蓝壮笑呵呵的看着他们。 “绑紧一点，别他娘的跟没吃饭一样！哈哈哈！叔父，两位陛下的车驾就在五十里以外，侄儿去了！” 蓝玉还没有来得及说，蓝壮便继续开口吼道。 “把我挂在旗杆子上！！” “给左翼大营的人送信，就说我这个首恶已然伏法！！蓝大帅军纪严明！！” 第335章 双帝降临(2) 正午。 天地之间弥漫着略微湿润的雾气，把土壤上的凹凸染上了几分润色，军营之中虽然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态势，但是这种态势随着两辆明黄色的龙辇到来骤然消失…… 蓝玉看了看在旗杆上挂着的蓝壮，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苦之色，轻轻的挥了挥手，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龙辇，强装轻松的开口说道。 “把他放下来吧，别让他胡闹了，本大帅现在就去请罪，那两位的眼睛亮着呢，不是这种小伎俩可以欺骗的……” 周围的亲兵纷纷露出担心之色，他们的军籍都不在大明正常的军队当中，而是在蓝玉的府中，他们其中大多数都是蓝玉府中的家生子，所以自然向着蓝大将军。 其中一个独眼大汉恶狠狠的站了出来，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 “大帅，实在不行咱们突围吧，忠于咱们的兄弟最少还有万把个，咱们跑到黑洲！咱们还能逍遥快活……” 蓝玉瞥了他一眼，忽然一记耳光拍在了他的脸上，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蓝六子，你是喝酒喝迷糊了吗！我蓝玉生是大明帝国的人，死是大明帝国的鬼，怎么可能做出那等出逃之事，犯错了就是犯错了，认罚就是，总不能做那不忠不孝之人吧！！” 蓝玉说话的时候眼光微微向四外看！发现很多人的手臂都放轻松了一些，他心中不由的也是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看那蓝六子，心中暗叹了一声…… 蓝玉可是人精，他可不是只知道耍大刀的武夫，刚才那蓝六子说出这话的时候，周围很多亲兵已经在暗暗用力，估计只要蓝玉一答应，他们就能爆起反叛！直接就把他这个大帅绳之以法！ 蓝玉明白朱元璋在军中的威望，蓝玉也明白朱元璋的可怕，从小他就跟在他姐夫身后混，他姐夫厉不厉害？堂堂开平王常遇春，但是他姐夫曾经跟他说过，他打不过老朱，无论是指挥打仗，还是上阵单挑，他都不行！ 就这样的威望，加上这样的本事，他蓝玉要是想造反的话，那就是纯粹不智…… 估计他这边反旗一竖，朱元璋随便派几个太监侍卫捧着一封圣旨在军中就能畅通无阻，视百万大军如物！ 毕竟蓝玉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清，他不认为自己有朱文正那本事，战场上正面较量，他也未必能打得过朱文正，但是当年朱文正造反如何？ 还不是被老皇爷单枪匹马就拿下了？二十万大军没有一个人动一根手指头，老皇爷可是自己进了营寨，当着朱文正如狼似虎的亲军面前，直接质问朱文正要去干嘛？！ 那些亲兵都跪在地上不敢动弹，老皇爷几鞭子就把朱文正给打翻在地！说了一句大军如常休整，统帅一会就到的话以后，直接就把那朱文正放到了马背上扬长而去！任何人都没有敢阻拦！ 这是什么本事？这是什么威望？又岂是他蓝小二可以抗争的？再加上现在万岁爷在军中的威望如日中天，和当年的老皇爷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蓝小二不想死，就算是死了，也不想连累别人…… “罪臣蓝玉，参见万岁，参见太上皇……” 蓝玉自己跪在了最前边，身后则是黑压压的军中将领，朱标率先下了马车，又去前面的龙撵，把自家老爹搀扶下来，看了一眼蓝玉，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你倒是厉害，你是帝国大将当中的头一个！打仗的时候能哗变，叛乱的军士还能和你这个大帅分庭抗礼！” 蓝玉的脸色惨白几分，跪在地上是一句话都不敢说，朱元璋看了他一眼，快走几步来到了他的跟前，忽然一脚踢到了蓝玉的胸口，这蓝玉猝不及防，整个身子都飞了出去！ 灰头土脸的在地上打了个滚，连忙又跪在了地上！ “来人！把蓝小二给咱拿下！剥去官袍，囚车押解回应天！” 朱元璋从来都不说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就是抓人严办！ 在一旁看着的常茂和常升嘴角动了动，毕竟朱元璋的惩罚太重，这可是一点都不给面子，直接就囚车押解！按道理来说，朝廷当中的名臣大将起码得给三分体面！ 常升往前挪动了一小步，但是常茂在旁边直接一脚踩到了常升的脚上，凌厉的眼神把常升吓了一跳！ 两个小太监拿着绳子来到了蓝玉身旁，蓝玉配合无比的站起身来，直接脱掉了身上的赏赐的蟒袍，和那象征着帝国公爵的玉带！ 头上象征着大将军的玉冠，也被无情的拿下，只留下了一身中衣。 朱元璋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挥了挥手，两个小太监押着冠绝天下，打遍四方的蓝大将军去了囚车，囚车的门都没有用铁锁，只用一根麻绳草草捆上…… 蓝玉可能还有点担心囚车的门不牢靠，自己抓着麻绳紧了紧…… 朱元璋看了看四周，“副将呢！常家老大老二！出来！！” 常茂和常升屁颠屁颠的来到了朱元璋跟前，“参见太上皇……” 朱元璋瞥了他们两个一眼，“带我们两个去左翼大营！” 周围的将领纷纷吓了一跳，盛庸越众而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太上皇，万万不可啊，左翼大营已然哗变，帝国两代帝王，万金之躯，又怎么能身处险境！”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但是朱元璋却没有理会他们，所有的人都在劝阻，只有一个人站在原地没有动，那小将唇红齿白，一看就年岁不大，但他却老实的站在那里没说话。 朱元璋不由得来了兴趣，踱步到他的身旁，“你叫什么名字，别人都劝咱！为什么你不开口劝说咱？” 那小将被朱元璋问的一愣，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 “末将傅让，是军中的枪炮长，因为太上皇龙威深入人心，那些人不敢把太上皇怎么样，估计太上皇銮驾一到，那些人就得望风披靡！”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回头看了看那些满脸紧张的军中将领，“你们看看，你们还没有一个毛没长齐的娃娃有见识！” 周围的人纷纷脸红，朱元璋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好见识，敢不敢跟咱走一趟？” 傅让轰然出列，瘦弱的身躯上立刻出现了几分铁血气息，“愿为太上皇陛下效死！”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和朱标并排往左翼大营走去。 而此时此刻，左翼大营之中。 朱老棒和朱大锅这父子二人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沉默寡言，听说两位帝王来到了这军营之中，丝毫没有兴奋之色，只是吩咐众人抓紧准备迎接。 很多人都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这父子两人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但现在这种节骨眼上也没有空深究，只能按照他们两个说的办。 于是这左翼大营门口还真就布置得像模像样，但是这事到临头！所有的兵士都有些紧张，毕竟来的可是两代帝王！ 万一两位贵人一翻脸，他们还不都得人头落地吗？所有的军需总旗也都捏了一把汗，看着满脸灰尘依然脏兮兮的朱老棒，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朱大哥，咱们用不用洗洗脸？收拾收拾……” 但人家却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就这样就行……” 随后还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一下子就挡住了小半张脸。 周围的人纷纷摇头，原本以为这朱大哥挺靠谱的，现在怎么感觉有点悬？ 可这个时候已经没时间想了，明黄色的龙辇已经来到了他们不远处…… 第336章 双帝降临(3) 所有军官都跟在了朱元璋身后，毕竟是太上皇，带着陛下深入险地，他们要是不跟着，那怎么能说得过去呢？ 这些军官一个个也都紧张至极，他们怕这些当兵的忽然疯了，想挟持太上皇和陛下，那可就是滔天的大祸！ 甚至有几个手枪都已经顶在了火门上，命令也都传出去了，只要这里枪声一响，外边就不顾一切开始进攻！ “末将等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老棒带着他的儿子，恭恭敬敬的跪在了那里，身后的人虽然跟着他跪在了那里，但是也有些啧啧称奇。 这前些日子，朱大哥还是一个非常不拘小节之人，怎么今天就变得如此规规矩矩？ 但是这想来也是，这可是面见两代帝王，拘谨点也是应该。 朱元璋笑呵呵的看了看了这父子二人，毕竟都是之前商量好的，这两个人就是锦衣卫假扮的，就因为这个锦衣卫还拿出了很多肉色的泥巴，往脸上精雕细琢做了一张面具，虽然不能说全像吧，但至少也有八分像…… 所以这脸上才这么脏，所以这脸上才有那么多的灰尘！ 父子二人身边只带着几十个亲卫，如今这些亲卫如临大敌，但是这爷俩确实非常放松。 “有什么冤屈，说出来吧，咱都来了，你们也就别闹了……” 朱元璋随意的拽过来一张凳子，华丽的龙袍就粘上了这暗沉沉的椅子，但是老人家却毫不在意，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雪茄，扔给了老棒一根儿，自己点燃了一根。 “太上皇……” “咱十四岁就跟着你打江山，这一打就是这么多年，之前您还是朱大帅的时候，还跟着咱们同吃同住，弟兄们都念着您的好啊……” 朱元璋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但是这眼神之中明显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意思，一旁站着的朱标，则要是轻轻碰了碰自家老爹的后背。 朱元璋这才打起精神，跪着的老棒也开始继续说道。 “咱们帝国现在什么都行，就是这当官的欺负咱们这些大头兵，老棒没多少能耐，又年老体弱，本来不应该掺和的，但是这些当官的太欺负人了，我们这些人的卖命钱都贪……” 朱元璋回头看了看那些军官，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杀气，所有的军官也都低下了脑袋，这军中有多黑他们自己心里特别有数！ 但是之前他们都感觉这种事情实属正常，包括常升和常茂！ 朱元璋回过头，笑呵呵的问他们，“咱说你们知道这些事儿吗？” 那些军官都没有说话，朱元璋的脸色铁青了一分。 朱元璋示意老棒继续说，老棒则是继续开口说道。 “这打仗之前，兄弟们都得挨个写欠条，写了欠条的人，才能有个为国力战而亡的名头，家中能分点田地，多拿点钱，不写欠条的人，基本上都是失踪，除非是尸体明明白白的放在那里，那些喝兵血的这才罢了！” 朱元璋抬了一下眼睛，忽然开口说道，“可有证据？这口说无凭，咱可没办法为你做主！” 老棒有些慌乱的往后看了一眼，所有的当兵的纷纷从怀里掏出了一些老旧的欠条，那都是写完了之后没死，上面退回来的！ 一看的样子，就不知道已经揣了多长时间，他们可不是人人都会写字，这请人写字，还要花上一份银钱，他们不舍得扔，所以只能揣在怀里。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下边的兵士这才敢动，站起来数百人，把所有人的欠条都收了上来，也没有什么东西盛放，只好脱了自己的衣服，把这欠条包了起来。 足足四五盏茶的功夫，六七个大布包裹放在了朱元璋面前，朱元璋伸手拿起了一张，脸色又是难看了一分，起身来到了那些军官身旁，忽然捏了捏一个偏将的纽扣，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这东西倒是不错，咱记着朝廷发的制式军装，上面的纽扣是铜的，但是咱没看错的话，你这纽扣是金的吧！” 那偏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直接就落了下来，嘴角一个劲的颤抖，却说不出来话。 他本来想着跟在太上皇和陛下的身后表忠心，到时候这两位应该有些赏赐！但没想到这一下子把事儿就放到了自己的身上，太上皇多么痛恨贪官，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 陛下的手段有多狠，所有的人也都明白！ 所以这众人看向这偏将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朱元璋巡视了一周，找到了好多军装上的蹊跷，有的用金线来代替铜线！有的用象牙代替贝壳，有的用金扣子代替铜扣子！反正这小小的军装之中大有乾坤！ 看上去都是差不多，但是这材料可是差远了！朱元璋又从几个偏将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枪，这手枪原本都是朝廷配发，朝廷配发的，能有什么好样子？ 皮实耐用就行呗，但是偏将们拿着的手枪全都是镶金戴银，一个赛着一个好看，一个赛着一个华丽！ 更有甚者做了一个小号的手枪，外边包了一层象牙，把象牙打磨的很薄，直接镶嵌在手枪上，这手艺简直就是巧夺天工！ 身上的东西看了一圈，所有的军官都跪在了地上，朱元璋伸手把老棒扶了起来，语气沉重地开口说道。 “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不报官？” 老棒低着头好像不敢看朱元璋，嘴角抽动了几下，忽然抬起头，抬高的声音开口说道。 “太上皇造反的时候，为什么不报官！如果报官有用！谁又愿意把这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谁又愿意用命求见二位陛下！！”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道泪光，顺手把老棒扶了起来。 “行了，咱知道你委屈，咱肯定为你做主，肯定惩治这些昏官！” 朱标也是在旁边连连点头。 “放心吧，朕给你做保，只要你无罪，朝廷不会为难你，更不会为难你的兄弟们！” 老棒一个头磕在地上，眼泪横流之间，脸上也被他哭的泥泞不堪。 “弟兄们！放下枪吧，太上皇答应为咱们做主了！陛下也答应为咱们做主了！” 朱元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了一眼脸上泥泞不堪的朱老棒，挥手让人把他带了下去。 周围的兵士都有些懵，脸上的表情也都有些复杂，和朱元璋预期的欢呼声震天动地不一样，这些人只是默默的走了出来，把手中的枪支弹药轻轻的放在了一旁！自己则是走到角落里蹲了下来，双手抱头，一副罪人的模样…… 这原本朱元璋都是在演戏的，就是为了走个过场，就是为了在大军当中为自家儿子树立威望，但是如今看到这一幕让人属实是有些心酸。 这些人都是大明的好儿郎，都是被那些军官欺负的无路可走，这才拿起枪来战战兢兢的吓唬了一番，他们不想造反，没有人比他们更加忠于朝廷！ 现在看他们放下装备那一脸死灰的样子，朱元璋的心中实在是有些不好受。 隐晦的看了一眼朱标，朱标也明白了自家老爹的意思，看着这二十多万人全都蹲在了营地的角落当中，黑压压的一片！朱标来到了最高处。 “弟兄们！都起来！朕相信你们是被逼无奈，朕也没打算处罚你们！拿起你们的枪！拿起你们的装备！护送朕和父皇回京！！” “朕要告诉天下人，你们不是要反叛朝廷，你们只是被逼无奈！朕要告诉天下人！朕完全的信任你们！！” 死寂一般的左翼大营当中忽然有了一丝鲜活气儿…… 第337章 暴风之前(1) “都站起来！” “这件事情是皇家对不住你们！” “这件事情是朕对不住你们！” “是真没有看得住这些贪官污吏，你们受委屈了！！” 一阵微风吹过，硕大的左翼大营猛然间又多了几分鲜活气儿，一个兵士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天地间的烟尘气。 一口凉气入肚，稚嫩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无比激动的笑容，原来朱大哥说的是真的，这两代皇帝当真是心疼他们！这两代皇帝当真是向着他们！！ 这眼泪好像不受控制的一样滑落，随着越来越多的兵士站起身来，随着一双双炙热的眼睛看向朱标！ “陛下万岁啊！！！” 这声音有些尖锐，但是却真心实意！伴随着就是一阵山呼海啸，硕大的左翼大营所有兵士都站了起来！ “陛下万岁！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喊声惊天动地，所有人的眼圈都通红，所有人都紧绷着脸颊，但是这眼泪依然不断的落下来，这热泪落在满是尘土的广场之上，洒落在每一个兵士的心中！ 朱标笑了，笑的是那么的畅快，突然，一个人忽然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目光，这人正是贺老六，但因为他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只能站在最边缘，原本以为可以逃过去的。 但是他的眼神又怎么可能逃过朱标的眼睛？！而且朱标也清楚，这小子一定是看出了端倪，毕竟自己父子二人在军营当中接触最多的外人就是他，就凭锦衣卫那两下子，能瞒过大多数，但肯定瞒不过这小子！ 想起自己这么多天烤了那么多腰子，全他娘的喂到这狗肚子里去了！ 朱标眼神一变，下边的一个人顿时高声喊了出来！ “陛下！您可要严惩那个贺老六啊，就他欺负我们欺负的最多，所有欠条都是他逼着我们写的！”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兵士都群情激奋！毕竟这县官不如现管！蓝大将军如何如何跟他们都没啥关系，他们只记得欺负他们的人，他们只记得天天欺负他们的人！ 朱标此时也好说话，轻轻的一挥手，“大明将士听令！将这贺老六就地正法！！” 兵士当中猛然间爆发出了一阵愤怒至极的嚎叫声，大地仿佛都在颤抖！父子二人身后的军官们被吓得纷纷后退，那贺老六更是站在原地，双腿打颤，想跑，但是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胆量挪动身子！ 二十万人同时跑向一个人的场景，今天算是看到了！贺老六被无数双手举到了半空中，无数双大手在他的身上是又拽又挠，这些兵手里可都没有刀子，甚至连一件铁器都没有！ 但就是这个又挠又拽，直接把贺老六给玩零碎了，身上无数零件洒落了一地！整个人刚到人群的中心！就已然变得残缺不全，嘴里发出凄厉的吼叫声！但是下方的人却一点都不含糊，都想在他的身上抠下一块肉来！甚至几个人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肚子里，玩命的想往外拽肠子！ 天地之间慢慢有了一丝丝血腥味儿，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挠，贺老六就变成了一副骨架，慢慢的骨架也变得残缺不全，几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把他的骨头捏碎，无数士兵的手里都攥着那么一丝丝的肉沫！ 贺老六死了，很多军官面如死灰，当兵打仗这么多年，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死法！ 朱元璋来到了自家儿子身旁，压低了声音对朱标开口说道，“你小子咋这么记仇？” 朱标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他们父子二人，这才同样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什么记仇，他认出你来了……” 朱元璋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左翼军营的大门轰然而开，此时父子二人拉龙辇的战马已经没有用了，因为他们父子二人的龙辇漂浮在这二十万大军的手掌之上！ 庞大的军队兴致勃勃的，抬着他们的两代帝王走出了这营门，身后跟着的则是一些面如死灰的军官！ 当然也有好的，比如那傅让就是满脸坦然…… 因为他的军装已经有些浆洗的发白，但他还是穿的一丝不苟！身上也没有那些个奢华之物，所以他才能在这个时候挺直腰杆！ 毕竟前方大军正在打仗，朱标很快的就安排好了这里的事情，答应的事情他也得做到，就让这二十万大军送他父子二人回京，一直送到渤海湾码头，一直送到他们父子二人上船为止！ 这里的前军指挥就变成了郑国公常茂，所有的事情也都由他们兄弟二人负责。 但是他却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这种事情他一直都知道，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告诉朱标…… 这军营之中已经有了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所有的人都是岌岌可危，所有的人都是心中打颤，毕竟这种事情太大！不可能这么快就算了，估计打完这场仗！那才是狂风暴雨来临的时候…… 临行之前。 军营之中。 父子二人舒舒服服的坐在那里！面前摆着几壶老酒！还摆着几个烤腰子，朱标坐在一旁，前面还放着个小炭火炉，几个大肥腰在炭火上滋滋冒油。 常茂和常升低着头坐在一旁，旁边还有穿着一身中衣身带枷锁的蓝玉。 朱元璋老神的坐在那里，朱标则是玩的津津有味，常茂感觉如坐针毡，左右看了一眼之后，忽然站起身来跪在地上。 “太上皇……陛下……” “末将有罪……” “从洪武十年开始这种事情就屡见不鲜，但是末将却一直没有上报，末将愧对太上皇和陛下的信任……” 朱元璋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而朱标却放下了手中的大肥腰，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 “为什么不跟朕说，是怕得罪那些军中的老家伙！那现在说说吧，军中都有多少人拿这种脏钱了，你也拿了吧？” 常茂无比光棍的点了点头，在蓝玉震惊欲绝的目光之中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名单。 “末将惭愧，这名单上写的，都是拿了兵士血汗钱的人……”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随手接过那个名单，看了看在旁边满脸玩味的自家大儿子，微微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先以后再说，打你的仗吧，你比你舅舅实诚，你舅舅就总喜欢耍那些小聪明！” 一旁的蓝玉低下头面如死灰，轻轻一动，手臂上的铁链顿时哗啦啦作响…… 这可当真是今嫌破袄寒，昨嫌紫莽长…… 朱元璋没有理会他们，伸手从朱标那里抓起了一根大肥腰！一口塞到嘴里，鼻孔之中呼出了一口热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足之色。 “这腰子就是得趁热吃，真他娘的香！！” 朱元璋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 “常家老大老二，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先让你们在这里指挥大军，沙俄之战打好了，咱可能从轻处罚，如果打不好，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必定人头落地！” 常茂和常升连忙跪在地上，朱元璋冷哼一声，一把拽起自家的儿子，“行了，别烤了，气得咱酒都喝不进去了，今天晚上就走！” 朱标点了点头，随手拿起另外一串腰子！三口两口塞到嘴里…… 掀开营帐，外边站的是密密麻麻的兵士！硕大无比的龙辇旁边却没有战马，等到父子两人登上龙辇之后，一大群兵士兴致勃勃的把马车抬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好像这两辆辇车在人群当中漂浮一般！ 蓝玉也回到了自己的囚车当中，看着前方漂浮在人群当中的辇车，他的脸色无比复杂，忽然苦笑一声，口中喃喃道。 “真不知道这天下之间谁能玩得过你们父子二人……” “唉……” “认栽……” “唉……” （发发电呗……） 第338章 暴风之前(2) 一路上龙辇抬抬停停。 火车是坐了一段又一段，因为这些土地都是被大明帝国新占领的，铁路修了无数段，但却只有几个连在了一起，所以也是苦了他们父子两个。 但是这些兵却毫无怨言，抬着他们的太上皇和陛下一路来到了渤海湾码头，看着巨舰就在眼前，所有的兵士都欢呼出声。 这些天他们所有人都变黑变瘦了，但是这精神确实很好，一个个的眼神之中都含着笑，朱标从龙辇当中走出，笑呵呵的看了看他们。 “儿郎们，大家都各自归建吧，在军营当中不用怕，之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要是有人欺负你们，就直接拿着御制大诰去应天，我这个当皇帝的给你们做主！！” 这句话一出，所有的兵士都流下了眼泪，此时任何欢呼和任何表情都不足以表现他们的心情，这可是天下至尊，这可是万古第一大帝！ 就是这么一位如此伟大之人，竟然能如此平易近人，如此爱兵如子，他们这些当兵的怎么可能不感动？ 相信这些人以后会成为大明帝国最精锐的士兵，也会在战场上有进无退！ 山呼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就是因为这一幕，造就了大明帝国以后纵横战场的万岁军！在帝国百姓的眼中，他们是守护神，在外族人的眼中，他们就是活阎王！ 据后来的国史统计，这支二十万人的军队一共灭族十二个，重创三十七个，当真为大明军队之冠！ 庞大的铁甲巨舰之上，父子二人归心似箭，都不约而同的来到了船头，看着远处的一片汪洋，心中都有些着急。 朱标看了一眼自家老爹，有些担心的开口说道，“爹，娘应该没事吧，唉……” 朱元璋摇了摇头，花白的头发在海风中飘起了几缕，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 “应该没事儿，咱这几天心里又不慌了，吃得香，睡得着，上回你娘身子骨不舒服的时候，咱可是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爹，娘的身子骨舒不舒服，您还能感觉出来吗？”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小子懂个屁，咱这里有你娘，所以才能有那种感觉……” 朱标的脸色松弛了一些，看了看远处风平浪静的海平面，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小子，在外人面前还像个皇帝！在咱面前怎么就是那么嫩，想什么都写你脸上了，咋的？想怎么处置蓝小二？” 朱标讪笑了两声，掰着手指头开口说道，“处罚的太轻，太重都不好，处罚的太轻，毕竟犯下那么大的事儿，军中的人容易有样学样，但是如果处罚的太重，又怕雄英那里会受到牵连，而且又容易让人想别的！” 其实朱标的担心也是有根据的，毕竟蓝玉是朱雄英的铁杆儿，万一他们爷俩处罚太重！这潮中就会弥漫出一股异样的味道！打压太子党羽，那这两代帝王是不是要想其他的事情？是不是嫌弃太子殿下母族的权势太重？！ 担心以后外戚专权，要么就把太子爷打压成一根光杆，要么就干脆换了太子！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伸手捋了捋自己的白发，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想的那些咱都明白，你的担心也有道理，确实不能处罚的太重，最起码不能伤了他的性命，不如撸了那蓝小二的所有官职，包括爵位，让他在应天种地！” 朱标有些愕然，满是无奈的开口说道，“爹，这惩罚的还不重吗，他再怎么着也算是个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一下子把它一撸到底是不是有些残酷了……” 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 “你也说了，这事这么大，如果不罚的重一点，其他人有样学样怎么办？留他一命已经不错了，让他在应天种地！毕竟蓝小二岁数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建功立业，在家种几年地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儿，最起码以后领军打仗的时候不会如此猖狂！” 朱元璋随手掏出枪打死了一只海鸟，看着那鸟轻飘飘的落在甲板上苦苦挣扎，老人家这才语重心长的继续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你出面就行了，咱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军中的威望你已经坐实了，到时候给咱爷俩抬轿子的那些兵回到军中，那就会拼命的说你的好！” 朱标笑着点了点头，“我还以为爹想杀蓝玉……” 朱元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胡说八道，咱杀他干什么，那蓝小二就那么点能耐，就那么点用，有你和大孙子在，咱就不会杀他，再说了，军中的那点事儿谁不知道，是你不知道还是咱不知道，这么多年不都没说话吗……” 朱标默然无语。 他掌控着东厂，锦衣卫，龙武位，暗卫，军中的暗桩向来就是多如繁星，这件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为什么选择现在才发作？无非就是之前没有发作所得到的益处，现在发作可以趁机修改军制，之前发作有什么用？再说了，那些大将也都是心知肚明，也都有故意把把柄送到朝廷手中的意思！ 你堂堂军中武将白璧无瑕，不贪财，不好色，那你想干什么？想收拢人心造反吗？ 所以这都是武将之间的潜规则，多多少少得犯点错，多多少少你得有点爱好，而且这个爱好还不能太正常，这样的话朝廷才能放心的用你！ 这个把柄就放在朝廷那里，朝廷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这不现在才想起用吗？ 还真以为两位皇帝能为下边的士兵伸冤吗？只是皇帝想动一些大人物，或者是皇帝想改一些制度，用申冤的由头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这话说出来虽然难听，但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比如说朝廷和哪一个国家好就宣传和哪一个国家是朋友，百姓们就会一股脑的去买那个国家的东西，国家最后是里子也有了，面子也有了，百姓呢？只是一个送人情的工具罢了！ 真相永远是掌握在最少数的人手中！ 朱元璋拍拍朱标的肩膀。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现在这舰队已经开到最快了，风太大！咱爷俩先回舱里，到了应天抓紧去看看你娘……” 朱标点了点头，“爹您这些天也累了，好好睡一会儿吧，到了应天之后，还要看雄英批过的奏章……” 舰队在海面上全速前进，很快就到了应天京郊码头，但是在码头上却看到了一个西方的船队，狭小的铁包木战船，旁边还带着两个明轮…… 第339章 暴风之前(3) “那个船队是谁的？” 看着被帝国舰队挤到一个角落里的船队，朱标随口问道身后的曹军门，这种事情曹军门早已经查好了，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陛下，那是西方女王的船队，听说是这些天太子殿下放他回去了……”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看一旁同样目露满意之色的朱元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那小子还挺聪明，等着咱们把仗打完了之后，才放人家的女王回去！” 朱元璋微微一笑，“是啊，咱朱家的种哪有笨的，那小子没有乱来，没有直接把人家弄死在这儿，也算是聪明，现在放了也显得咱们仁义，不错不错……” 庞大的战舰靠岸，父子二人坐上了一个龙辇，在宫中禁卫的保护下，静悄悄的去了皇宫。 过了好久之后，这西方女王的船队才敢出发，一路兜兜转转，朝西方行驶而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发现海中有一个漂浮的木桶，用望远镜一看，原来是一个黄头发的男子，正木桶里疯狂的摆动着双臂。 卡塔里娜女王的舰队之中，一个风尘仆仆的沙俄男子跪在地上！手中还捧着一个木盒子！ 这房间当中只有他和女王两个人，气氛也慢慢变得有些异样。 卡塔里娜女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玩味！慢慢悠悠的开口问道，“你要献给本王宝贝，你一个丧家之犬，有什么宝贝？” 那男子看向女王的眼神有些不对，疯狂之中带着三分欲望，只见他轻轻的舔了舔嘴唇，带着几分疯狂的开口笑道。 “这个宝贝女王殿下肯定喜欢，毕竟谁都知道，女王在西方建造了好几个船坞，明轮战船都已经能做出来了！” 卡塔琳娜女王微微一笑。 “什么明轮战船？那都是上国吩咐我们生产出来的，只能做一些商船而已，谁不知道这天下海洋都是大明的？明轮已经不能作为战船了，一炮被打伤了轮子就搁浅在海中什么都不是，你究竟懂不懂啊！” 那沙俄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还是强忍着尴尬开口说道。 “女王殿下当真是一点野心都没有吗，我可是从克里姆林宫当中偷出了一件宝贝，这件宝贝如果放到西方，西方的势力将突飞猛进，到时候不说能摆脱大明，最起码大明不会如此欺辱女王殿下，比如说让女王殿下在酒宴上跳艳丽的舞蹈……” 卡塔里娜女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屈辱，想到自己被那群毛孩子疯狂嘲笑的场面！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深深的恨意！ 想到这里她抿了抿嘴唇。 “你究竟要如何，你现在已经把东西带来了，无论你给不给我，那都是本女王的，怎么，你还想用这个小东西威胁本王吗？” 那男子有些骄傲的昂起头颅。 “我卡斯德斯基从不欺骗他人，这个盒子只有我能打开，里边的东西也只有我能看懂，我受迪米特里大公所托，研究这个东西已经快一年了，如今大公阁下已经被活捉！所以我才来找女王殿下，毕竟您和大公阁下……” 卡塔里娜女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润，毕竟他和迪米特里大公还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如今被人家当众说破，难免也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如今西方受大明的影响，已经有了一种叫做廉耻的东西，整个西方也要受大明文化的影响，受影响的，其中就包括着卡塔琳娜女王。 但是这卡斯德斯基却站了起来，“但是伟大的女王殿下，这个东西我不能给你，如果我帮了你以后你杀了我怎么办？我需要您的一个承诺，或者说是一个态度……” 卡塔里娜女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发现她自从历经图治以后，这脸蛋就变得越来越粗糙，如今也是应该有一个…… 房间之中传来了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还有一些布料被撕碎的声音，沉闷的呼吸声骤然而起，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卡塔里娜女王从房间之中出来，如今她的脸蛋儿却是细腻了很多，整个人红光满面！ 盥洗室当中传来了一阵水声，不一会儿的功夫卡塔里娜女王就出来了，裙摆上还带了一丝丝水迹，只见她笑呵呵的走进屋子。 屋子里的男人早已经打开了那个木盒子，桌子上铺满了图纸，上面赫然写着大明镇远号！ 卡塔里娜女王愣住了，“这图纸你是从哪里来的，这可是大明帝国的主力军舰！” 卡斯德斯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容，“这是大公留下的遗产，我又怎么会知道，但是我知道现在这些图纸属于咱们了，西方有了这图纸的加持，以后的战舰应该会有一个方向了……” 卡塔里娜女王凝重的点了点头，如果说有了图纸马上就能量产，那是扯淡，毕竟配套的东西太多，就拿硕大的蒸汽机来说，西方根本没有能力生产蒸汽机，那都得是从大明高价购买，而且大明卖给他们的时候也会严格查看！ 太大的根本就不会卖，就算是卖给他们了，今后的保养维修也都是大明工匠在做，西方人根本就凑不上前，偷艺都没地方偷去！ 而且造出来的船也都是一些落后的样式，只能充作商船，方便大明从西方掠夺东西而已…… 但是有了这个图纸以后，明白大型军舰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这还当真是不假，造不了大的就造小的，总比自己瞎猜要好！ 卡塔里娜女王异常兴奋，看着那复杂的图纸，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站在庞大的铁甲舰船头纵横四海的场景一样！ 卡斯德斯基看在眼中，兴奋的来到了女王身后，一下子掀开了女王的裙子…… 卡塔琳娜女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难看，但她还是强忍着，规规矩矩的把那些图纸放回了木盒子里。 “这……图纸……究竟是……哪里来的……啊……” 卡塔里娜女王还想问，但是她的发问，很快就被噼里啪啦的声音淹没…… 而此时此刻，皇宫大内之中。 到现在还没有回封地的朱允炆和朱高炽得到了陛下的圣旨，让他们火速入宫。 这二人在来的路途中碰到了，原本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如今也是变得有些性命相连，相互对视的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惶恐。 过年的时候所有藩王回京，但是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回去，因为他们的封地还没有打下来，如今这仗终于是打完了，他们也可以有封地了，以后就得相依为命了！ 这好在来的是宁寿宫，如果是奉天殿的话，估计他们二人现在已经双腿打颤了。 此时的宁寿宫灯火通明，朱元璋坐在马皇后的床头，身边则是站着满脸紧张的朱标…… 第340章 风雨骤起(1) “婆娘，你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不说话！” 朱元璋急得在地上团团转，自从他回来以后，自家婆娘就什么都不说，只是要见朱高炽和朱允炆，这叫啥事儿？ “这自家人都在着呢，见他们干嘛？” 朱元璋下意识的开口说道，但又很快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得体，好在这寝宫之中没有别人，只有自己这一家三口。 马皇后瞥了朱元璋一眼，有气无力的开口说道。 “你们爷俩又出去作什么妖，那军队好好的，为什么要处置那蓝小二，你知不知道最近朝中变了味儿，你们两代帝王打压太子母族，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 马皇后好像有些着急，说完这话以后还剧烈的咳嗽了两声，朱元璋急的直跳，伸手拍了拍自家婆娘的手背，有些急促的开口说道。 “啥叫打压太子母族，咱那叫打压太子母族吗，我们爷俩只是想改变一下大明的军队制度而已，这种事情如果不改变的话，成千上万的兵士都得跟着受窝囊气，现在还好，如果以后我们俩都去了，几代帝王以后，那天下的兵就没活路了，到时候谁愿意为咱们朝廷卖命？” 马皇后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平静的看向朱元璋！朱元璋很快在这种目光下崩溃，有气无力的坐在了床榻上。 “行行行，瞒不住你个老东西，我们爷俩就是想收拢兵权，把天下兵权归于己身！那无线电也快出来了，大明的兵太多了，大明勋贵的力量也太大了，以后万一闹出什么幺蛾子，那可就是有些不好收场了！” 马皇后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有些虚弱的开口说道，“哼！这还像句人话，跟我还噎着藏着，朱重八你长能耐了……” 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语重心长的开口问道，“婆娘你跟咱说，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前方大军的事情，咱之前就不让你掺和，你咋就不听话呢？” 马皇后一下子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伸手就抄起了旁边的鸡毛掸子，用力的往床榻角上一砸，顿时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但这次朱元璋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家婆娘，马皇后则是叹了口气，随手把鸡毛掸子扔掉，此时她也知道装不下去了，随手就抹去了脸上擦着的东西，一下子这惨白的脸色就变的红润有光泽。 朱标则是松了口气，毕竟无论如何只要自家老娘没事就行，但是这朱元璋就有些生气，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马皇后看了一眼朱元璋，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我也是没办法，如果不装病催你们两个回来，你们两个在前面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幺蛾子，到时候万一收不了场，其他的人倒是好说，那蓝小二和常家兄弟本来也是罪有应得，当兵的被欺负了那么多年，他们都是不管不顾的……” “但是我不能不管咱大孙子，这三个都是真心实意辅佐咱大孙子的，万一有什么折损！万一被你们两个一顺手给杀了，那大孙子在朝堂当中如何树立威信？那大孙子在朝堂之中如何能够服众？”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有些气急败坏的在地上转了好几圈！ 马皇后则是有些大惑不解，看了一眼朱标开口问道，“你爹这是咋的了，我劝你们还劝出错来了吗，这种事情做的太过本来就不好，咋还不行劝了……” 朱标则是摇了摇头，耐心的跟自家老娘解释道。 “娘这事不是您想象那样的，我和爹也没打算下重手，那蓝玉顶天就是一个夺爵贬为庶民，以后还是有用得着他的时候！他现在也年轻，在家中沉淀沉淀总是好的……” “常家那两个我跟爹本来也没打算动，否则也不能让他们继续在前边领兵打仗了。” 马皇后有些愣了，他明白自己有些好心办坏事儿了，好像这父子两个从来都没有想过过分整治太子母族，只是想做一些其他的事情而已。 而此时朱元璋也平复了心思，带着几分无奈的开口说道。 “咱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只是想借这个由头改变军中制度而已，刚才不就跟你说了吗，就为了一个常家，就为了一个蓝小二，咱犯不上费那么大的劲，一个圣旨几个太监就能把这件事办了！” 其实还真别说，如果真的是想整治这几个人的话，以朱元璋和朱标现在的威信还真就是一道圣旨的事儿，就算是吓死蓝玉和常家人也不敢反抗！ 闹出那么大的事，是为了堵住天下勋贵的悠悠众口，毕竟他们两个是打算杜绝世袭差事，这个就是砸了全天下勋贵的锅！ 虽然暗地里，勋贵二代们还是可以得到很多资源和照顾，但是明面里至少和外边的百姓子弟平等，这种事情对于勋贵来说，已经就是难以容忍了！毕竟从明转暗就失了大义！以后所有的照顾就都见不得光了。 想的更远一点，如果有几个勋贵二代们想凭自己的本事上位，那他们付出的努力要比平民子弟更多，他们要更加有本事才可以服众！否则的话，都会落到一个凭借祖上余荫身居高位的恶名！ 当兵的虽然明面不说，但是暗地里一定骂你！拿不出真本事也不可能服众…… 如此一来，事情不大一点！他们怎么可能认，这制度说出去又怎么可能服众？！ 那些骄兵悍将们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听从朝廷的安排？一旦有人反对，那军中就会有人明里暗里的反抗新制度，一旦有人反抗新制度，这朱家父子的屠刀必定会重新染血，哪个多哪个少？ 马皇后自然心里清楚，想到这里，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愧疚，她感觉自己被那常家老大给坑了，一封书信，写的那是情真意切。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字里行间已经表现的很明白了，马皇后自然也看得懂，虽然不好在明面上管，但思量再三之后，还是装病配合了一下！ 但是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搅了这父子二人的好事…… 朱元璋看了一眼马皇后的眼神，忽然怒气冲冲的开口说道。 “婆娘你跟咱说实话！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有人让你给他们求情了，来你告诉咱，咱亲自为他去求情！！” 这朱元璋的脸色已经铁青，嘴角的肌肉都在不停抽搐，他是最烦别人蒙骗他的家人，马皇后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太清楚了，之所以会这么做，一定是被其他人给蒙骗了！ 朱标在旁边也是看了个真切，如果这个时候自家老爹知道这个人是谁？那估计无论是谁都得掉脑袋！ 马皇后捏了捏自己的袖子，那封信就在她的袖子里，但是现在拿出来就是人头滚滚！ 马皇后迟疑了，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小太监的呼喊声，说是朱允炆和朱高炽到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标儿，给咱倒盏茶，咱就在旁边看着，你抓紧给这两个小兔崽子分封，让他们抓紧离开应天！” “小辈的事儿做完之后，咱就好好谈论谈论这军中的事情，看看谁想跟咱扯淡！！” 第341章 风暴骤起(2) 这宁寿宫之中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老皇爷发怒，太上皇后一言不发，万岁爷在一旁脸色凝重，这可是要出大事的征兆！ 毕竟能劝住老皇爷的，也就只有万岁爷和太上皇后，如今这两位都不说话了，那这应天城还不得人头滚滚啊？ 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变得有些恐惧，站在那里整个身子就像是一根钉子一样，笔直的不见丝毫弯曲，他们可是怕这几位迁怒到他们的身上，在这个节骨眼上犯错，轻一点的是打板子，打个半死，重一点的直接就要丢了小命！ 能在宫中活下来的都是人精，所以这宫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变得无比压抑！ 朱高炽和朱允炆，快步来到了宁寿宫外，这二人也都是人精，一感受到如此气氛，立刻有了几分如临大敌的意思。 这几天他们私下里也有沟通，毕竟封地都连在一起，平时难免相互照应，而且那沙俄公国是大明开辟的新土，镇压暴民，弹压地面，这都是苦活累活，我这两位藩王的关系还不好？那这活干起来可是千难万难…… 但是这两位的心里也有数，也没有沟通的太多，毕竟这应天城中人多嘴杂，万一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这分封的事情估计还得拖后，在他们看来，与其在应天城中混吃等死，还不如去那番邦蛮夷之地一展作为！ 这二人相视一眼，一下子心中就百转千回，微微点头以后，迈开步子朝宁寿宫走去。 到了门口，朱允炆把腰间长剑放在了旁边的木架子上，而朱高炽则是拆卸了自己的手臂，往旁边的托盘里一扔，顿时发出了一声金铁交鸣之声。 这一看这手臂的沉重的程度，里面就不简单！说不上有什么猫腻。 朱允炆的肚子忽然发出了几声鸣叫，朱高炽玩味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还没吃饭？” 朱允炆摇了摇头，看向偌大的宁寿宫，眼神之中带了三分期盼之色，朱高炽笑了，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怎么，你还想着在宁寿宫吃一顿吗？” 朱允炆点了点头，“怎么说咱们也要就藩了，皇祖父和皇祖母那里……” 朱高炽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用无比细微的声音开口说道。 “我就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早在来之前就吃饱了，就算是有个事情，也不至于连饭都没吃饱……” 朱允炆默然…… 二人来到了宁寿宫之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孙臣参见太上皇，太上皇后！” “参见陛下！” 朱元璋哼了一声，“来了啊，这些天在应天待的怎么样，没等急了吧！” 这二人都感觉自家皇祖父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没敢直接回应，这朱允炆的额头已经见汗，他太嫩了，朱元璋说一句不好听的，他都是没法回应！ 但是朱高炽却比他强了一点，小心翼翼的磕了个头，“回皇祖父的话，孙臣这些天在家中读书养鸟，日子倒是过得好不快活……” 朱高炽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丰满了好几圈的脸颊。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小子倒是行，来的时候瘦的不行，现在又吃回来了，少吃点，太胖容易生病，现在老四那一脉就你一个争气，你要回去好好管教弟弟！” 朱高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愁苦之色。 “皇祖父放心，孙臣一定恪尽职守，如果弟弟犯下错事儿，我这个当兄长的愿意以身代之，还请皇祖父息怒……” 朱元璋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从小就看你这孩子厚道，到现在还是这般，算了，也没什么大事儿，堂堂大明皇家贵胄，在妓院里因为个娘们和别人大打出手，你小子回去就替咱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几个！都打开了皮！！” 朱高炽连连磕头，朱允炆却跪在旁边，满脸的尴尬，此时他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自己父亲的眼光从来都没有在他身上过，皇爷爷好像也不怎么喜欢自己，这偌大的皇宫大殿，就好像只有自己是个外人一样！ 朱元璋看了朱标一眼，朱标则是笑呵呵的站出来打圆场。 “侄儿你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他们，他们现在大了，想出去野都很正常，等会儿临行之前朕赏给你们一些，就不要出去瞎闹了……” 朱元璋横了朱标一眼，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朱标则是看向朱允炆，顿时朱允炆跪地的姿势变得更加标准了，整个人都更加谦卑了几分。 这如果放在平常的父亲肯定是心中一酸，哪怕是你贵为皇帝，哪怕是你贵为天下主宰，但是这个时候你依然是一个普通的父亲，看到自己的骨肉这般模样，心中难免是有些发酸。 但是朱标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前面跪着的就是自己的一个普通臣子一样。 “都起来吧！” “侄儿，允炆，你们这次去就藩，定要小心一些，你们的兵马兵部已经准备好了，等会儿去拿腰牌提兵就行，到了那以后，这兵士就得靠你们自己养活了，现在这大明就是这个规矩，任何人都不能打破……” “谢陛下/父皇隆恩！” 朱标点了点头，随手拿起旁边的茶盏，抿了一口，笑呵呵的继续开口说道。 “但是念在你们尚且年幼，这没人送给你们十万块金币，朝廷其他的扶持政策不变，你们在那里要争气，要干出个样儿来！” 这二人又是一阵千恩万谢，反正整个场面都有些怪异，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分封藩王，更像是在指派封疆大吏。 朱元璋在旁边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好像这里的事情和他老人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旁边的马皇后早就在贴身侍女的搀扶下去了后堂。 这朱标一看事情说的差不多了，也是带着三分心不在焉的挥了挥手，“好了，你们择日启程就是了……” 朱标一边说，一边端出茶盏又喝了一口，这无非就是端茶送客的意思，朱允炆和朱高炽连忙行礼。 “儿臣告退……” “孙臣告退……” 朱元璋一点反应都没有，朱标倒是微微点了点头，二人就这么出了宁寿宫，来来回回都没有盏茶的功夫。 出了宫门以后，朱允炆的神情有些落寞，回头看了看那金碧辉煌的宫门，神情不由的有些愣住了。 朱高炽拍了拍他的肩膀，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好了，别看了，早就说让你在府上吃饱了再来，你非不听……” 朱允炆的声音当中带了一丝哭腔，“那我……那本王……那……” 朱高炽则是又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好了，别咬文嚼字了，什么本王本王的，走吧，咱请你去眠月楼，听听曲儿，喝喝酒，明天咱俩一块儿去兵部，领了东西咱们就谢恩出发吧……” 朱允炆又深深的回头看了一眼宁寿宫，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第342章 雷暴骤起(3) 偌大的宁寿宫依然如故。 他们两个走了，就好像没有任何波澜一样，这皇宫大殿之中该干什么干什么，唯一有区别的就是马皇后已经穿戴整齐，笑呵呵的从后堂走了出来。 马皇后看了一眼朱元璋，笑呵呵的上前给他递了一盏茶，“好了，你看你还生气了，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想干什么都不能饿着肚子……” 朱元璋嘟囔了两声，但还是乖乖站起了身子，马皇后也是搀扶着他的手臂，笑呵呵的把他按在了主位上。 朱标在一旁满脸笑容，这种场景在皇家简直是罕见的不得了，这要是放在其他的王朝！就这一件事情就能坏了年成，但是这种事情对于老两口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而已，耍个小脾气就过去了。 桌子上没什么好吃的，只有一盆小米稀粥，外加几个咸菜，但是父子二人却是吃的无比香甜，马皇后还特意拿出了自己做的霉豆腐，一股特殊的香气顿时弥漫在了这宫殿之中。 “重八，这事儿你可得悠着点儿，只要别让朝堂上的人说出什么有的没的，随你们怎么折腾，但我就有一条，不能耽误了大孙子，否则的话，这罪过可就大了……” 马皇后明显还是有些不放心，坐在那里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三口两口吞下了碗中的稀粥，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咱和标儿都是一个意思，无非就是把这天下拨了刺儿，再交给大孙子，现在那些老家伙们还在，咱这个老家伙也还在，标儿什么事都好做，万一以后有个三长两短，想要安安稳稳的来做这件事情，可就不容易了！” 朱元璋说的，其实也有道理，这个时候他还在！朱标也是春秋鼎盛，随便打压一下就可以，那些老兄弟们也得老老实实的，但一旦他老人家有个什么意外！朱标再想动这些老人的话，那就必定要扬起屠刀，到时候就不知道要死上多少人了。 朱元璋虽然无情，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想对那些老兄弟动手！毕竟这天下也有人家的功劳，而且那些勋贵经过朱标多年的规矩以后，现在已经比之前不知道强了多少！ 否则的话，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那些个老家伙都是活阎王，就拿那景川侯曹震来说吧，你可别看他老家伙现在乖的像猫一样！ 你要把他放出去，再不加以节制，那就是说他赤地万里也不为过！ 朱元璋心里明镜的一样，毕竟他自己手下是一群什么玩意儿，他自己最清楚，哪有书香门第的？就算是开平王常遇春都是打劫的强人出身，其他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至于说造反作乱什么的，父子二人都没有往那个地方想，就那些个武将，如果想造大明帝国的反，那简直就是发烧说昏话！ 哪怕就是朱标裁军了，那也是藏兵于民，真到打烂仗的时候，只要振臂一呼，这天下之间就不知道能站出来多少兵，毕竟这些人都是大明帝国的既得利益者，使唤着农奴，种着肥沃的土地，住着高大的房子，如果大明帝国倒了，他们的好日子还能有吗？ 马皇后也是叹了口气，她现在也算是听出来了，这父子两人根本就没想下重手，但此时又不禁为这爷俩担心了起来，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但是这不下重手，也不是个办法，如此大的事情，这可是喝兵血，如果朝廷不拿出点态度来，以后的人还不得有样学样？” 朱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森冷之意，刚要开口说话，大殿外面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爹！！” “爷爷！！” 这声音一听就是朱雄英，小家伙这段时间也是放松了不少，和之前的客客气气完全不一样，现在从他身上基本上就可以看到朱标小时候的影子。 一听这称呼，朱标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朱元璋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随手把筷子扔到一旁，“来来来！大孙子，快让爷爷看看胖没胖……” 这老人家已经迎了上去，快跑几步，一下子把朱雄营抱在了怀里，在半空中晃了好几圈才把他放下，大殿之中立刻满是欢声笑语，马皇后也是满脸笑意。 朱元璋脸不红气不喘的把朱雄英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硕大的老虎牙，轻轻的塞到小家伙的手里。 “大孙子啊，这就是你爹跟爷爷给你买的，宫中虽然有，但是宫中的老虎牙总是少了几分杀气，这一根你拿着！” 朱雄英若有所思，恭恭敬敬的接过了那老虎牙，还真别说，雪白的獠牙，还闪烁着一丝寒光上边镶金戴银，看起来倒是华丽无比。 但是朱元璋这话却有意思，宫里的老虎牙少了几分杀气，这朱雄英也能听懂，眼神之中也是若有所思。 一家人乐乐呵呵的围坐在圆桌之上喝粥，很难想象这是帝国三代皇帝。 朱雄英拿着老虎牙看了半天，忽然开口说道，“爹，爷爷，这几天梅辛格送来的很多小玩意儿，我想去北方的乐园之城看一看，领略一下大明北方的疆土……”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情，这乐园之城是个什么地方，他是太清楚了，上次他去都差不点，没吐出来，这大孙子是怎么了？怎么还想去那种地方？ 严厉的眼神看向朱标，朱标却无奈的摇了摇头，老人家叹了一口气。 “去什么去，那乐园之城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抓紧在宫里学本事才是第一的，你爹跟咱还有事就先不吃了，你就在这宁寿宫陪你奶奶，什么时候有咱的旨意你再出来！” 朱元璋说完，急匆匆的拉着朱标出了宁寿宫。 只留下朱雄英面面相觑，带着三分不解的开口说道。 “奶奶，爷爷和爹究竟是咋了，那梅辛格不就是送来了一些皮质的小玩意儿吗，厨工看看怎么了，爷爷和爹还总出宫呢……” 小家伙的脸揪在了一起，看起来皱巴巴的，这马皇后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伸手拍了拍朱雄英的脑袋， “大孙子，别想那些没用的，你爹和你爷爷刚回来，这朝朝上，一会儿就得发生大事，你就在奶奶身边学着，遇见啥事奶奶教你怎么办……” 朱雄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屁颠屁颠的给马皇后倒了一盏茶，马皇后也是坦然受之，轻轻的抿了一口。 醇香的茶水顺着喉咙直落肚中，马皇后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个时候，永乐大钟忽然响起了震天的钟鸣！ “咚咚咚！！” “咚咚咚！！” “传陛下旨意，京中所有武将奉天殿大朝会！失期者斩！！” 吆喝声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所有勋贵的府邸都响起了马蹄声，促进了好些时日的奉天殿门口，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第343章 群雄胆寒! 奉天殿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大明勋贵。 冲天的钟声还在继续，身后的马蹄声也在不断响起，无数白发苍苍的勋贵跃马扬鞭，来的人最小都是个伯爵。 很多人都认为帝国要打仗了，一个个虚发皆张满脸杀气。 他们虽然老，但是却没有服老！每个人的眼神之中都带着杀气，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帝国即将攻击哪里？！ 很多人都判定帝国是要统一西方一统天下，毕竟大明的舰队纵横四海，这天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大家早已经心知肚明，除了中原神州以外，大多数都是蛮荒之地，此时也都归附于大明。 只有西方还在苦心撑着！陛下也一直都没有下狠手！这次回来之后如此着急的征召他们，应该就是陛下要做那一统天下之壮举。 所有的武将都摩拳擦掌，甚至心中暗自琢磨如何攻打西方！所得到的方法是一致的！海军陆军两路攻击，不出两个月的时间，就能把西方全部收服！ 景川侯曹震看了看四周，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往前走了几步，凑到了傅友德的身旁，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如果是打仗的话，不一定要去奉天殿，陛下也不能敲响永乐大钟，顶天就是五军都督府和兵部……” 富有德看了看，为了一个作战方案炒得满脸通红的武勋们，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看出来就行了，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今天这道坎啊，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景川侯曹震无奈的点了点头，但是他心中却也不怎么慌张，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侯爵而已，他儿子也是陛下的亲军，这么多年鞍前马后，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他曹家的日子过得虽然富裕，但那都是在战场上实打实抢回来的，其他的钱他们还真没怎么伸手…… “轰隆隆……” 硕大的宫门打开，无数太监和宫女端着托盘站在道路两旁，这托盘上放的都是一些奏章，很多勋贵脸色大变，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当年老皇爷整治胡惟庸的时候，就是用的这种方法，忽然间就把所有弹劾他的奏章都拿了出来，这一下子就把堂堂胡相国扔到了野外，被蚊子咬死了！ 据说死的时候浑身已经肿成了一个大皮球，那种死法至今都让他们浑身发寒，今天这又是怎么了？又谁惹到那二位了？ 所有的人都没敢说话，鱼贯进入大殿之中，站在那里是一声也不敢出。 傅友德和冯胜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无奈，往周围看了看，发现今天宫中的禁卫军明显就多了，而且那手一直都搭在腰间的刀柄上，背后的步枪也上了刺刀，这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啊！ 傅友德叹了一口气，冯胜则是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懊悔，原本他是要告老还乡的，早就想辞了海军总兵官的差事，但是就差了这么一步，就赶上了这种事情，老人家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 “呜呜呜！！！” 宏大的号角声响起，所有勋贵们都明白，这是陛下要来了，一个个赶紧低眉顺眼，只等陛下坐在宝座上，他们高呼万岁便是！ 可是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和陛下不一样！ 但这个时候来的能是谁？这个时候谁又能走这条路？所有人的心中都闪过了一丝可怕的念头，但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就响起了朱元璋的声音。 “怎么，怎么都低着头，咱之前不是说过吗，咱上朝的时候都要抬头看着咱，咱要盯着你们的眼睛！！” 一句话仿佛惊雷一般劈在了所有勋贵的脑门上，这可当真是天塌地陷一般，又仿佛一个紫金大锤直接砸到了他们的心坎子上！ 这位怎么来了？！上位怎么来了？太上皇怎么来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泛起了嘀咕，而此时的陛下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太上皇的身旁，轻轻的搀扶着他。 朱元璋的脚步声沉重有序，厚底龙靴好像一下子一下子踩在所有勋贵的心坎上！ 傅友德的额头上已经见了冷汗，冯胜的一双手已经开始哆嗦，景川侯曹震的嘴角有些不自然的抽搐，牛蛋一样的眼睛当中满是恐惧之色！ 旁边的朱标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家老爹竟然有如此威势，这些个活阎王竟然被自家老爹吓成了这般模样！ 脚步声越来越沉重，厚重的紫檀雕花台阶之上还镶嵌着宝石和丝绸花边，但是如此厚重华丽的东西，还在父子二人的脚步下瑟瑟发抖！ 二人来到了宝座跟前，所有的勋贵都慢慢抬起了头！ 这么多年，他们终于又直视那个宝座，这是老皇爷定下的规矩，上朝的时候一定要抬头看着他，一定要让他看到自己的眼神！ 自从新帝登基以后，这条规矩就不再用了，但是这一次整个朝堂上又出现了这种事情，简直是让这些勋贵毛骨悚然！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朱元璋大模大样的坐在了那皇帝宝座之上！朱标则是满脸笑容的站在了他的身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勋贵的声音就好像被人捏住了脖子一样，这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但是却有几分理所当然的意思…… 朱元璋没有说话，朱标则是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众卿平身！” 所有勋贵都有些费力的爬了起来，他们刚才可还都是满脑子想着如何灭西方，如何打仗，但是现在却连站起来都有些费劲。 “扑通……” 景川侯曹震竟然没有站起来，刚站起来竟然又瘫坐在了地上，但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嘲笑他，所有人都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有些转筋的腿肚子，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同情之色。 朱元璋瞥了老曹一眼，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来两个人，扶着他！” 周围上来了两个全副武装的禁卫军，直接搀住了景川侯曹震，曹震还想跪下谢恩，但是有两个人搀着他，他又怎么能跪下？ 整个人在半空中做出了一个下跪的姿势…… “老臣，老臣谢太上皇隆恩……” 朱元璋摆了摆手，随口对朱标说道，“你也坐下……” 朱标点了点头，满脸笑容的坐在了旁边。 老人家抿了一口茶水，看了看下方颤颤巍巍的勋贵，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 “许久不见啊，诸位老兄弟最近可好啊！？” “谢太上皇惦记……” “老臣等一切安好……” 这声音参差不齐，其中还掺杂着几个咬牙的声音。 朱元璋也没在意，伸手示意外边的宫女太监全都进来，一摞摞厚重的奏章被摆放在了奉天殿的中央！ 一股纸张发霉的味道，立刻弥漫了整个皇宫大殿！ “都看看吧！把自己的挑出来！” “谁看完了！谁就出来跟咱解释！” “咱今天有的是空闲，一个一个的听！” 第344章 杀人诛心! 整个大殿宛如死寂一般。 所有的勋贵脸色都是难看至极，站着还感觉有点心虚，跪下还感觉有点异样，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剧烈的跳动之下，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整个大殿之中，静得落针可闻，如果你从每一个人的身旁走过，仔细一听，你甚至还可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朱元璋似笑非笑的坐在宝座上，伸手从朱标的手里拿过了一盏茶水，美滋滋的抿了一口，背着一双手从宝座上走了下来，来到了众人中间。 “动手啊！怎么还不动手！上那一堆奏章里找一找，看看有多少是弹劾你们的，看看又是哪年弹劾你们的，从洪武元年开始，这些奏章就一直在咱的箱子底儿压着，咱想着毕竟是老兄弟的情谊，想让你们自行悔改！” “但是你们太贪了！！！” 朱元璋这一嗓子，犹如恶龙咆哮，所有的人都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所有的人看向中间那一大堆奏章，额头上的冷汗几乎已经滴落到了眼睛里。 突然有几个勋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纽扣，朱元璋眼睛一瞥，忽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别摸了，你那扣子里的毒药早都不在了，抓紧去挑自己的奏章，然后好好跟咱解释，总是寻死觅活的干啥？” 那几个勋贵的手一下子就僵在了胸前，粗糙的大手剧烈的颤抖，他们这双手拿过刀拿过枪，杀人无数，但是就这短短的一句话，就让他们这些厮杀汉子差点没尿出来！ 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勋贵开始颤颤巍巍的去拿自己的奏章，有这几个人牵头，剩下的人也就开始慢慢寻找，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每个人怀里都捧着一大摞弹劾他们的奏章！ 朱元璋看着他们手里捧着的奏章，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皇帝把日子过好了，咱们大明也是越来越有钱，这国库里存放的金银都如山峦一般，所以咱这大不见小不见的就算了，平时贪了点银子，贪了点金子，就当是咱赏赐给你们了，你们手里的这些奏章，都是你们仗势欺人害民的奏章，其他的咱都没放里！” 此话一出，这大殿之中的气氛更加凝重，怡宁侯曹良臣左右看了看，忽然看到了那鎏金大柱！ 此时朱元璋正背对着他，但是这老人家的后背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站在那里动都没动的开口说道。 “曹良臣，你站在那里可别动，当初你跟着李文忠北伐，受了重伤，要不是皇帝的青梅药，你现在骨头都烂了！现在想起死来了，之前想什么去了！！” 白发苍苍的曹良臣站在那里，眼神之中透露出了一股绝望之意，他是李文忠的铁杆，李文忠之前也待他不薄，他在北伐战场上替李文忠打了一记草原的狼牙箭！ 这玩意儿挨到身上基本上就是必死的！但是那个时候恰好是万岁爷御驾亲征，军中有那么一种神药，用上之后他还真就保了一条命，虽然到现在下雨阴天，那胳膊还是痛痒难忍，但好歹是留了一条命！ 可是到后来李文忠去了，李景隆也没有接过他爹的大旗，这军中的威望混得越来越差，他这种曹国公的旧部根本就没有主心骨，所以他只能拼命的捞钱，想着以后能给子孙后代留下点什么，但这一捞钱可好！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记下来了！ “太上皇！！” 曹良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苍老的脸上涕泗横流。 但是朱元璋明显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他，慢悠悠的来到了他的身旁，伸手让太监给他搬过来一个小墩子，老人家就直接坐到了他的面前，看着满脸泪痕的曹良臣，老朱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行吧，既然你第一个叫咱了，那你就好好说说，这些年你究竟是干了什么好事儿！” 曹良臣哭的抽抽搭搭，这嘴角一个劲的颤抖，反正就是说不出来一句话，这种怂样还真让朱元璋厌烦，伸手一个嘴巴就拍到了他的脸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以后，这曹良臣这才能说出话来！ “太！太上皇……老臣知错……老臣知错啊！！” 朱元璋摇了摇头，随手接过了，他手里捧着的奏章，翻开最上面的一本，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这死到临头都知道自己错了，你可知道，当初咱们一帮老兄弟起家的时候，攻破那些鞑官的府邸，大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时候，他们都痛哭流涕，说曾经不该欺负咱们！” “咱记得你当初还是咱手下偏将，那是一刀一个砍瓜切菜一般，你年幼可没少遭他们的欺负，现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换成欺负人了呢？是不是这富贵享的太多了！忘本了！！” 所有的勋贵都低下了头，他们又何尝不是苦命人，他们又何尝不是一路受欺负过来的，好人谁造反，有钱人谁造反？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年月，一群汉人又能有钱到哪里去？平日里受尽了欺辱，甚至婆娘的第一夜都要给草原鞑子来用！ 这般奇耻大辱之下，才能有那么多的人站起来拼命，才能有那么多的人站起来反抗！ 曹良臣跪在那里忽然间平静了，之前他可是浑身颤抖，涕泗横流的，但是现在却忽然安静了下来，朱元璋冷漠犹如深潭一般的眼神微微一闪，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行！这才是咱认识的曹二小子！那个一柄大刀连砍十六个鞑子骑兵！一刀下去人马皆裂的猛将！” 听到老皇爷也说起这些往昔英勇，曹良臣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惭愧，他原本就应该是个死人，当时他原本就应该死在和李文忠北伐的战场上，被皇帝救了一命，之后又办出这样的事儿，他自己都感觉对不起天家！ “上位，良臣无话可说，只求一死，万望上位成全！” 曹良臣一个头磕在地上，此时的他已经不奢望能活着了，毕竟他自己干过什么，他自己最清楚！ 但此时朱元璋却开口了，伸手拍了拍那些奏章，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那怎么能行，咱得给你算算账，让这满朝的老兄弟们都听听，可别说咱冤枉了你，可别说咱无故斩杀功臣，当了皇帝就开始看老兄弟们不顺眼！” “咱朱重八不干那事，咱朱重八也不担这个恶名！” “大明朝不差你们那三核桃俩枣子的，贪点钱咱可以宽恕，但是你们欺辱百姓，那咱就绝不能答应！” “起居官，史官就在那里，今天咱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帝国史册！” “咱今天就让这后世人都知道，你们这些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345章 来人!点灯! 这一番话宛如洪钟大吕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则是更加绝望，天家传承有序，三代圣君已经是无可争议的事情，这要是在史书上写了他们所干的那些腌臜事，他们可谓是永世不得翻身，就算是没有破家，也没有死绝，那他们的后代之人再想翻身，那可就不容易了！ 谁愿意用一个罪臣之后，哪个皇帝愿意用一个千古罪人的后代，这种事情是显而易见的，估计以后能做个平民百姓就不错了，搞不好一旦泄露出去，这乡邻之间都得欺负他们！ 朱标则是嘴角微微有些抽搐，自家老爹这一招太狠了，一下子就是掘了他们的根儿，之前他们爷俩整治胡惟庸的时候，这朝堂之上就开始传！ 说这天家屠戮功臣，眼睛里容不下这些老兄弟，搞得当时他们还离心离德的，但是这现在可倒好，谁都没有什么话说，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毕竟是自己过分在先！ 大殿之中落针可闻，朱元璋斜着眼睛看了看曹良臣，轻轻翻了翻那老旧的奏章。 “这是洪武六年的奏章，二小子啊，二小子，咱当时就以为你能自己改，所以说咱这么多年都没跟你计较，甚至皇帝登基的时候，咱都没有把这些奏章交给他！” 曹良臣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被朱元璋这一句话打得粉碎，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他这些年也感觉到自己过得太平无比，陛下好像就不知道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儿一样，新皇登基他老实了个把月，还以为这新皇帝宽仁无比，把这些事情都一笔勾销了！ 谁知道这事在这里等着他呢！ “太上皇，陛下！老臣对不起您们……” “老臣猪狗不如啊……” 曹良臣此话一出，这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傅友德更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 “猪狗不如，猪狗不如……呵呵……真他娘的敢说……” 但是朱元璋却没有在乎这些事情，只是自顾自的翻开奏章。 “秋七月，你曹大侯爷在酒馆吃饭，看见一个人吃汤饼没有蘸醋，便把那人扔到了牢房之中，待了两年，丢了半条命，最后还是秋后问斩的时候，发现有个人没有罪状，这才偷偷的把那人放了出去！” “冬十一月！你曹大侯爷的表弟犯了罪，强抢民女至死，你非但没有将他绳之以法，反而帮他私下打点！抓了那丫头的邻居，屈打成招，硬说是他下的贼手！” “这种事情就他娘的太多了！你就能欺负那些无力的百姓，你就能欺负那些穷苦人，一个错案就把人家扔进去，关个好几年！最后说自己判错了，赔个百十两银子了事，咱真就不明白了！你们当初也是穷苦人！你们当初也是吃不起饭的！” “咱带着你们扛着刀子拼命，是让咱们重新站起来，是让咱们的婆娘和娃子都能抬起头来做人，不是他娘的让你们欺负人的！！” 朱元璋这是越说越来气，飞起一拳直接打到了曹良臣的胸口，曹良臣的胸口发出了清脆的骨骼破碎声，一口逆血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 但是那曹良臣却什么都没说，一个跟头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跪在了朱元璋面前！ 但是朱元璋的怒气却没有削减，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 “哎哟呵，还挺有种，打你一拳都打不倒了，对吗，这么有种，怎么不去欺负那些强的，你怎么不来宫中欺负欺负咱，你怎么不去欺负欺负那些比你爵位高的活土匪！！” “对着那些穷苦百姓使劲，你他娘的算个爷们儿吗？！” 曹良臣跪在那里，嘴角不住的往下流血，朱元璋的一拳可不是那么好挨的，就算是老人家现在有些老了，力量也有些衰退了，否则就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这一拳直接就能把他的内脏打裂！ 但即便是这样，曹良臣的口鼻之中还是流出了乌黑的血液，整个人的脸色也是铁青无比！ 朱元璋又狂乱的翻了翻那些奏章，粗壮的手指指着奏章上的文字开口骂道。 “来！你看看！你们都来看看！！！” “这是他娘的是前几天的，你曹大侯爷的远房亲戚采生折枝！足足祸害死了好几个孩童，就这罪过，按照大明律都得三族千刀万剐，但是你曹大侯也可好，直接买通了当地官府，只判了个区区五年牢狱之灾！！” “咱当时就想啊，咱如果把你的儿子折断四肢！扔到水泥路上乞讨要饭！或者把你的女儿做成美人盂，你小子心里面能不能恨咱！你小子心里得怎么想啊！！” “那孩子他爹哭瞎了眼睛，就是想为自家娃娃报仇，你可倒好，派出几个家丁把人家一顿揍，你曹二小子什么时候黑了心肝，咱是不是得把你的心肝挖出来看看究竟是他娘的什么颜色的！！” 这宝座上的朱标也是变了脸色，采生折枝，多大的罪过？他怎么能和区区五年牢狱之灾画上等号呢？就那罪过点天灯都不为过！ 那曹良臣跪在地上，已经是满脸灰暗，口鼻当中的鲜血不断的流了下来，身上帝国贵族华丽的服饰也被弄得污秽不堪！ 朱元璋伸手抓住了曹良臣的官服。 “来来来，自己看看，你配穿这身衣服吗，别人穿这身衣服英武不凡，你穿这身衣服就是他娘的衣冠禽兽！！” 朱元璋又翻了翻奏章，老人家干脆就气笑了。 “你可是真有能耐呀，曹二小子，打完了人家，你还要派人出面解释解释，说大明律是这么规定的，你派去的那个人是多年的秀才！嘴皮子油滑的不行，你让他咬文嚼字的和几个百姓辨别道理，可真有你曹二小子的！！” “说白了你就是欺负人家百姓笨嘴拙舌！你就是欺负人家百姓状告无门，还他娘的威胁人家，说孩子死了不能复生！拿着钱多生两个，如果继续追究下去，保证他们走不出家里的大门！” 朱元璋是越说越气，抬手就想打，但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又气哄哄的把手放下，冷笑着继续说道。 “你小子可是把人家吓得连御制大诰都没敢用，你小子有种，你小子在民间有威望，你小子在民间比咱都强，咱写的预制大诰在你面前是不是就是擦屁股纸啊！！” 这曹良臣可是不得不说话了，欺辱百姓是他一个人死，但是这拿预制大诰不当回事儿，那可就得是九族一块，估计都得埋个好几里地！ “太上皇，老臣绝无此意啊！” 朱元璋也是实在忍不住了，抬手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脸上，这曹良臣顿时吐出了好几颗大槽牙，老人家气哄哄的开口骂道。 “你以为咱也是那些被你欺负到走投无路的百姓！！？” “咱也笨嘴拙舌的，但是咱不跟你讲理，咱只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所有人一听这话都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朱元璋站起身来，冷笑着开口说道。 “这宫中怎么这么暗啊！来人！点灯！！” 第346章 一模一样! 几个锦衣卫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 手里还捧着一个大木缸，这缸中放的都是用蜡水浸泡的白布，三下两下就把那曹良臣剥的只剩下中衣。 不由分说之下！ 直接把它卷到了那些布匹当中，一边卷还一边浇蜡水，不一会儿，这活生生的人就被做成了一截巨大的蜡烛！上面露个脚，下面露个头。 几个人拿来了一个木头架子，直接把那大蜡烛放到了上面，头下脚上，那头直接就悬在了那木架子当中。 大蜡烛屹立在宫门口，一个锦衣卫手拿火把点燃了蜡烛，这蜡烛里面顿时传来了惨烈无比的叫声！ 这东西可不是一下烧完，这可是一点一点的烧！个把个时辰都烧不完，朱元璋一挥手，“抬出去！咱看着外边也黑了！今天咱就看看，这蜡烛有没有电石灯亮！” 几个锦衣卫纷纷行礼，恭恭敬敬的把这个大蜡烛抬了出去，还有一个锦衣卫，非常贴心的用布塞住了曹良辰的嘴！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变成了压抑的低吼，这一声声低吼，就像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坎上一样！ 曹良臣这般下场，他们又会变成什么下场？ 看着此时外边已然落山，这皇宫外边却没有点起一盏灯，只有一盏孤灯屹立在道路两旁！ 所有人的心中突然萌发了一个吓人的想法，这上位不是想用他们做一排路灯吧？ 想到平时天天一起喝酒的老兄弟，如今又同时被上位做成了大蜡烛，规规矩矩的摆在宫中的青石甬道两旁…… 一边感受着痛苦，一边看着老兄弟们的痛苦，这种感觉简直是太可怕了。 但此时朱元璋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继续对锦衣卫吩咐道。 “等他烧成灰了！再把它烧成砖，就铺在这奉天殿的门口，上边写上他这一生的功劳罪状！咱要让每一个臣子每天上朝的时候都看，看看他们的前辈，再看看他们的下场！！” 朱元璋忽然笑了，满脸笑容的环视了一圈。 “告诉他们用点心，听说有一种瓷器叫骨瓷，是用牛骨头烧的，这砖就用他的骨头来烧，也要烧的晶莹玉润，油性十足！千年不坏！” 朱元璋每说一个字，这些勋贵的身子就抖了一下，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外边沉闷的叫喊声还在继续，昏暗的青石甬道两旁，硕大的蜡烛也是越来越亮！ 朱元璋回到了宝座之上，看了一眼老神坐在旁边的朱标，直接开口训斥道。 “你看看，你看看你养的这些个帝国勋贵，哪有一个让你省心的！” 朱标倒是恭恭敬敬的站起来，“父皇！儿臣知错……” 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这兔崽子！就是心肠太好，就是太良善，你咋就不能像爹一样呢，咱可不信，你一点苗头都没有看出来！你不用在乎他们都是咱的老兄弟，跟着咱一块打天下，犯了错，谁都要罚，谁都得死！” 朱标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朱元璋也露出了满意之色！这宝座之上，一片父慈子孝的美妙场景，但是这下方可都是犹如地狱一般。 所有人都拿着自己的奏章，好像千斤重一样！不出来说还不行，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逃不过去的！但是出来说，估计自己也得变成蜡烛，谁想死啊？谁又愿意死啊？ 一时间朝堂之上寂静无比，傅友德看了看自己薄薄的奏章，下意识的想往前凑一步！但是旁边的冯胜却看了他一眼，这冯老将军手中的奏章也是不多，所以他们两个还好，没有吓到他们那般程度。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他们两个都是顶级武将！顶级勋贵，他们不屑于欺负平民百姓！他们也比较聪明，不像那些人那样无知，以为皇帝不知道！ 以为皇帝良善，不会追究，这种想法如果被这两位老将军知道，估计他们俩得吐你一脸口水，这大明朝当官谁不知道，当年上朝之前都是要安排后事的！ 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了然，傅友德也是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没有动。 这两个人都是老兄弟了，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上位一看就是来者不善，自己没什么过错，如果这个时候出来捣乱，估计没错，也得出点错，所以还是等在那儿，等着上位自己点名吧。 这个时候老哥俩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毕竟稍有差池，今天就有可能回不去家，老哥俩都这么大岁数了，可不想出什么意外…… 傅友德看了看宝座上的万岁爷，心中忽然有了点底儿，记得有一次太上皇把他叫到宫中吃饭，他富有德从朝堂上的中立党变成了太子党，从那以后他就是谨言慎行！ 这么多年过去了，家中亲属也被他约束的差不多，应该不会犯下什么大事儿，老人家低头看了看自己薄薄的奏章，上边都隐隐有一些霉斑，应该是一些之前的事情！ 还没有等他想完。 宝座之上的朱元璋连看都没有看他们老哥俩，直接越过众人看向了最后方的南雄侯赵庸！ 这南雄侯赵庸可不是一般人物，他可是查遇春的铁杆手下，如今和郑国公常茂，开国公常升关系密切，时常有书信往来！ 而且以他的功劳，本来可以封为公爵，这南雄候的称谓，还有上一段渊源…… 其早年和兄赵仲中镇守水寨屯兵巢湖，后归顺朱元璋。 后升为参知政事，与俞通海、廖永忠等人进攻康郎山，后占领武昌、庐州、安丰、淮东、海安、泰州，升任中书左丞，进攻山东。 洪武元年兼任太子副詹事，后随大军攻破河南、河北、山西、陕西。跟随常遇春北追元帝。后与李文忠攻庆阳、应昌。功劳本最大，但因在应昌私纳奴婢，不得封公。 虽然他这些年一直是耿耿于怀，喝酒之后也发过几句牢骚，在他看来不就是几个女人吗？老兄弟们打仗这么多年，谁还没玩过几个女人！ 但他还是担任过太子的副瞻事，那可是先天的政治正确！那可是万岁爷的潜邸旧臣，这个时候太上皇竟然把他拿了出来，这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而此时的朱元璋却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端起了茶水，旁边的朱标则是站起了身来！笑眯眯的走下了高台。 毕竟这是他的人，毕竟这是他的潜邸旧臣，所以要死要活都得他自己出手，老爹替他不好！ 只见朱标慢慢悠悠的走下高台，此时的南雄侯赵庸已经跪在了地上，朱标走了几步，太监早已经把那木墩子放到了南雄侯赵庸的跟前！ 朱标自然而然的坐在了那木墩子上，伸手就拿起了他手中那一摞厚厚的奏章！ 这父子二人的动作同步无比，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周围的勋贵看了之后纷纷心中哀嚎！ “这可真是一模一样！！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第347章 陈年旧事! 南雄侯赵庸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跪在那里愣愣的看向朱标。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被清算，自己可是万岁爷的潜邸旧臣，本来还想着飞黄腾达来着，但是后来打仗的时候，他是一次硬仗也没打过，所以也就没有积攒什么军功！ 但是他心中相信，万岁爷不会忘了他，这一点他倒是猜对了，这朱标确实是没有忘了他，这不坐在她面前冲他笑了吗？ 虽然这个笑让人看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朱标抖了抖手中的奏章，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永乐三年，南方发生瘟疫，你接了朝廷的差事，去那里弹压地面，足足一年多，瘟疫这才停止流窜，你还因为这件事情受了朝廷的封赏，是吧？” 南雄侯赵庸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他这些年办的为数不多的漂亮差事，他一听万岁爷提起这个，还以为要替他开脱，所以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回万岁爷的话，这差事确实是末将做的，当时南方忽然水痘横行，微臣听从万岁爷的差遣，把瘟疫泛滥的地面分割成块状，这才阻止了那水痘的横行，说起来还是万岁爷英明……” 这南雄侯赵庸在朝中做官多年，所以这一开口说话便是商业互捧，顺利的担下了这个功劳，还狠狠的拍了朱标一记马屁。 周围的人表情不一，有人高兴有人愁，有人惶恐，有人吃惊，都这个时候了，这老兄弟还敢说这些话，属实也是让人佩服他的勇气。 也有人认为他这么说话实属正常，毕竟人家是万岁爷的潜邸旧臣，这万岁爷总不能一点情面都不留，直接把他也推出去，点了天灯？ 那这让其他的潜邸旧臣怎么看？他们当了大半辈子太子党，如今还想当下一个太子党，怎么就甘心落到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朱标点了点头。 “承认是你做的就好，你看看这份奏章上写的啊，当时水痘横行，你为了稳定民心，免费给老百姓提供医药，每一天早晨百姓都要排队让郎中看看舌头！” “这百姓们也是信任你！对你说的话那是十分尊崇，足足一年，所有的人基本上都窝在家里，靠朝廷的救急粮活着……” 南雄侯赵庸得意之色更重，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 “大疫之下丝毫无情，如果不这样的话，百姓一旦乱跑，江南七省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末将当时也是急匆匆的请了圣旨，这才把所有的百姓都关在了屋里，好在百姓们也明白朝廷的良苦用心……也明白大明两位圣君是不会坑害他们的……” 又是一记响亮的马屁，朱标不动声色的接受了，语气之中带着三分赞许的开口说道。 “刚开始的时候，那水痘确实很厉害，得了，基本必死，你到了那里之后身先士卒，划分了区块，把所有的百姓都分开了，为让更多的人得病，这也算是大功一件！” “如此大功朝廷自然是要赏赐予你……” 这周围的人纷纷有些听不明白了，这万岁爷坐在这里半天也没说他的什么过错，只说了一些他过往的功劳，这玩意儿适合在这儿说吗？ 周围很多武官纷纷露出了暧昧的笑容，看来这万岁爷还是向着自己人，还是向着他们这些老兄弟，还是向着他们这些潜邸旧臣，众人眼中纷纷多了一丝鲜活气儿，心跳也不是那么的快了！ 朱标从旁边的小太监手里拿过了一盏茶，轻轻的抿了一口，这才又继续开口说道。 “刚开始这水痘很厉害，你做的东西也对，但是咱要说一说了，每天早上让医师看看舌头，你足足在朝廷申请了两千万龙钱！” “再加上后期你推出了一些特效药，说是只要吃上这个药，那病就不会再找上，这一次你又足足在朝廷申请了六千万龙钱！” 南雄侯赵庸的额头立刻见了冷汗，当时满朝文武都一致认为先把这个病压下去再说，因为大明帝国那时候正处于频频打外战的时期，江南七省乃是大明的粮仓银库，一旦这个病弥散开来，虽然没有天花那么邪乎，但是这水痘也是能要人命的！ 当时他说研制出了这种药物，朝廷是想都没想就拨了银子，但是现在一想，还真是有些可笑？哪里有什么特效药？哪里有什么吃完就不得的神话？ 朱标看了看他的脸色，脸上露出了一丝森冷之意， “你这事儿做的漂亮啊，当时那些药用了那么多钱吗？” “或者朕问问你，那药真的有用吗，吃完了之后真的没得病吗，刚开始得水痘要命，到后期得水痘，好像就不痛不痒了，病本来就是越来越不严重！它原本就是在一点一点的衰败！” “你找了几个郎中研究出了这件事情，本来把百姓关在家里一年半载就没事儿了，但你这可倒好，你是顺便捞了一大笔钱啊！” “骗百姓吃那些药，让百姓免费吃，当地的百姓确实是对你爱戴至极，但是这吃亏的是朝廷，几千万块龙钱，你就请百姓喝个糖水吗？！！” “我朝廷要是想请百姓喝糖水，用得着你南雄侯赵庸出手吗，朕不会请吗？朕直接给他们发钱好不好！” 一番话把南雄侯赵庸说的差点没哭出来，他自认为这些事情他做的天衣无缝，但没想到这皇帝几句话就把他的小心思倒破了！ 但事到如今，他是说什么也不能认，这种事情一旦认了就是欺君罔上，别说自己，得让人推出去点天灯，自己的九族估计都逃不了！ 这朱家皇帝最恨的就是外人欺骗他们，自己原本想着这种事情就是个陈芝麻烂谷子，这大明帝国也是富裕至极，谁又会在乎那点钱？ 但他可是真没想到啊，这万岁爷心里明白啊！ “陛下！老臣冤枉啊，那药品确实有用，吃了之后确实可以缓解症状，百姓当时冲着应天的方向山呼万岁，民心可用啊！” 南雄侯赵庸跪在地上涕泗横流，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朱标轻轻的喘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那药确实有点用，哪怕是给百姓发钱朕也不心疼，毕竟大明的钱都是从百姓那里来的，没有他们，咱们大明朝又是个什么？” “但是朕现在就想问问你，那些药究竟值多少钱，每天看看舌头究竟要花费多少龙钱！用得了那么多吗？剩下的钱哪去了，是不是入了你南雄侯赵庸的口袋！” 一句话犹如龙吟一般，一下子把南雄侯赵雍震的耳边嗡嗡作响！ “陛……陛下……” 第348章 惊天神药! “陛下，老臣绝对没有啊！” “呜呜呜呜……” 南雄侯赵庸跪在地上痛哭失声，苍老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花白的胡子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滴，好像真的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 “陛下，当时大明帝国四方开战，如果不能把那水痘牢牢的定在那一亩三分地之上，那要是弥散开来，帝国怎么办，大军怎么办？” “老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虽然浪费了一些朝廷钱财，但是这些钱可没有一分进了老臣的口袋，甚至为了办好朝廷的差事，老臣还变卖了祖产……” 这南雄侯赵庸跪在地上，那是失声痛哭，整个人的身躯都在微微的颤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但此时的朱元璋却开口说道。 “行了啊，赵二狗子，你有什么他娘的祖产？你当时跟咱的时候是个什么德性咱还不知道吗，你们全家人都凑不出一条裤子，最后你把那条裤子留在了家中，给你老娘穿，你光着腚就骑上了战马，走了一路，家伙差点磨掉，最后还是咱给你条裤子！” “怎么，你赵大侯爷是卖了那条裤子吗？！” 南雄侯赵庸的哭声一下子就憋了回去，他怎么忘了这位老人家还在上面坐着？当下脸色有些难看。 而朱标也是缓过神来，对自家老爹递过去了一个感激的神色，朱元璋则是没有理他，自顾自的抿了口茶水，估计心里在想着怎么踹他屁股。 “卖了祖产？” “你可是真敢说！” “你弄的那些药汤子，别以为朕不知道是什么，那不就是弄点儿金银花，用泉水煮开，里边再放点甘草，鱼腥草，穿心莲，这玩意儿原本就是制水豆子的草药！” “当地的百姓地头上都种，你还真当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你在民间收购还压着价，有些时候甚至还不给钱，说是朝廷也困难，让大家踊跃的慷慨解囊，支援一下朝廷！” “这百姓也是真信了你，一车一车的往你的衙门里拉这些草药，拉完了之后你就送到朝廷那里换钱！” “真有你的啊！” 朱标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了一把药渣子，随手扔到了他的面前，看到这把药渣子南雄侯赵庸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无比！ 这药渣子他熟悉，那都是煮了多少遍以后，一点药味都没有，哪怕是穷苦的百姓煎药也不可能煎到这么白！ 朱标看到他愣神儿，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杀气，但还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怎么不说了，怎么不辩解了？” “是不是感觉这药渣子眼熟啊？” “朕看你简直就是黑了心肝！” “刚开始这个水痘子严重的时候，你还给百姓们吃点药，后来的时候你干脆就开始熬药渣，到后来实在不行，药味不够就往里扔青草！” “你是愣说那青草的苦涩味道是药味儿！” “你一开锅熬药，他娘的方圆百里都没有绿色！你是真能糊弄！” 朱标越说越气，伸手就想打，但是看到南雄侯赵庸的脸上满是泪水，又有些嫌弃，直接就怒吼一声。 “颖国公！你过来！替朕打他几巴掌！” 这傅友德是应声出列，行礼之后快步来到了这南雄侯赵庸的身旁，看着他满是泪水的脸庞，略微有些迟疑！ 毕竟是多年的老兄弟，毕竟刀山火海当中一起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但是这陛下开口，哪怕是让他杀人，他也得照办，无奈之下只能仰起巴掌狠狠的抽了下去！ “啪！！” 这傅友德当年也是军中猛将，这一巴掌下去力气极大，直接就把南雄侯赵庸打翻在地，紧接着又上去一顿乱抽，那脸直接就被他打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傅友德这才退下，但是高台上的朱元璋却是看在眼中，看着傅友德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神情。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儿子的意思？让勋贵打勋贵，虽然是遵从皇帝的口谕，但是这个仇却是记下了，估计等会儿还有这傅友德的差事，这儿子是想把这老货变成一个孤臣啊！ 想到这里，老人家忽然想起了那个行军途中的少年，那孩子好像叫傅让，那一身浆洗发白的军装，特别让老人家记忆犹新……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忽然想到自己好像还有个小闺女，暗自盘算了一下那小子的岁数，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傅友德忽然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抬头一看，原来是太上皇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心中顿时悚然一惊，隐晦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朝服，发现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奏章，发现所有人当中自己是最薄的…… 傅友德忽然发现自己的小腿肚子有些转筋，但他还是强行忍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朱元璋则是眼含笑意，心中暗道。 “好你个老货，咱看你一眼，你还把头低下了……真是欠揍……找个机会揍他一顿……”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这朱标那里已经举起了屠刀，只见他笑呵呵的又从怀里掏出了几粒药丸，神色平和的塞到南雄侯赵庸的怀里。 “来来来，你还记着这几颗药丸吧……” 那南雄侯赵庸双手颤抖，这药丸捧到手里，就好像捧着一个即将爆炸的手榴弹一样。 朱标笑了，眼神之中寒光爆闪！ “怎么，你是嫌它脏？不对啊！你当时和百姓说的可挺好啊，你不说这东西吃了一颗之后就不用得水痘了吗，哪怕是得了，也肯定能挺过去，也不会落下伤疤！这么好的神药，你怎么还嫌弃了呢？” 南雄侯赵庸嘴角颤抖着说不出话来，那嘴唇被傅友德抽的好像两根肉肠子一样！如今一颤抖，那样子当真是滑稽无比！ 但是这满朝文武都没有那个空闲去看这种笑话，他们只是惊叹于锦衣卫的力量，惊叹于东场的力量，这两代帝王的肚子里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没有拿出来？！ 自己这群人究竟还有多少把柄落在他们二人的手中？！ 所有人都微微打了个冷颤，看向那干干巴巴的药丸，就好像是在看一颗颗人头一样！ 朱标看了看周围的勋贵，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那好吧，你不愿意说，朕替你说，这水豆子啊，本来半年就没事了，你谎报朝廷大事，硬生生的，让百姓在家里多待了半年！” “最后的时候青草熬药你都懒得弄，直接用一些污秽之物掺上草木灰，做成了这种药丸，最后赚了朝廷一笔！朕说的没错吧！” 南雄侯赵庸瘫软在了地上，手中干干巴巴的药丸就好像在嘲讽他一样！他可是清晰的记着百姓们吃这种东西的时候，无疑都是皱着眉头！ 但是所有的人都硬着头皮吃了下去，因为谁都不想死，好不容易生到盛世，又谁愿意匆匆忙忙的把命丢了呢？ 朱标有些嘲讽的看着他，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既然这样，你就把这药丸子吃了吧，朕倒要看看，你自己做的神药，你自己吃了之后有没有用，朕杀你的时候你怕不怕，打你的时候你知不知道疼！” 第349章 又添火炬! 南雄侯赵庸颤颤巍巍的举起了那干干巴巴的药丸，慢慢的塞到了自己的嘴里，顿时一股干牛粪的味道直冲鼻孔！ 朱标在一旁笑了，挥手让太监给了他一盏清水，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别着急咽，别着急吞，细细的嚼一嚼，细细的品一品这味道，朕要看看你喜不喜欢这神药的味道！” 南雄侯赵庸哪里敢反抗？强忍恶心开始细细的咀嚼，旁边那太监还贴心的给他灌了一口清水，一股极其恶心的味道，直冲他的喉咙，他是强忍着没有吐出来，但是朱标就在旁边看着他，他就只能继续咀嚼！ “呕……” “呕……” “呕……” 这老家伙实在是没有挺住，也可能是那味道实在是太恶心了，刚咀嚼了一会儿，他就吐了出来，嘴里散发着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 华丽的官袍也被他染的一片污秽，此时他瘫坐在地上双眼一片死灰！他现在已经不求生了，只求速死！ 但是这件事情在现在看来完全就是奢望！ 朱标没有理会他，又翻开了第二本奏章，慢声细语的开口说道。 “剩下的奏章基本上就是一个事儿，那就是你为了让这病能多持续一段时间！为了你能多贪一些朝廷的银子，故意把一些重病的百姓放了出来，故意让这病泛滥了好十几个县，又添油加醋的写了好几本奏章！” “朕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那奏章上还有泪痕！当时朕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怀疑你，直接又给了你一千万块龙钱！”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朕是怎么说的？” 南雄侯赵庸现在已经是浑身哆嗦的不行，听到朱标问话以后，强行跪直了身子，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 “陛……陛下当时说，苦了谁也不能苦了百姓，哪怕是前方将士少吃一餐饭，也不能让后方的百姓寒心，相信前方将士可以理解朝廷……” 宝座上的朱元璋又插话了，只见他一拍大腿！满脸寒霜的开口说道。 “就是因为你，这皇宫大内之中由三餐变成了两餐，咱都跟着饿了好几个月的肚子！你他娘的把这些钱都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花天酒地逛窑子！光是扬州瘦马你就养了好几十！” “你这日子过得比咱这个太上皇还滋润！当时皇帝想选秀都耽搁了下来！就为了给你凑钱赈灾！” 这周围的勋贵纷纷低下了头，看向南雄侯赵庸的眼神简直就是像在看死人一样！ 这两代帝王这种话都说了出来，他今天要是还能活着，那简直就是奇了怪了！ 朱标随手把那些奏章扔到了他的身上。 “你可真是朕的好臣子，朕在皇宫里挨饿凑钱，你可倒好，拿着这些钱做成了一些污秽之物，药渣，草木灰，甚至黄土搓成的药丸子给百姓吃！！！！” 朱标这句话几乎就是喊出来的，喊完之后，他自己也感觉到有些头晕，往后踉跄的退了一步，这傅友德一马当先，身形快的几乎在半空中出现了一个残影，刹那间就出现在了朱标的背后。 一把扶住了朱标的后背，“陛下！保重龙体呀！！” 周围的勋贵纷纷跟着跪地磕头，这外边的近卫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看到陛下的脚步有些踉跄，所以这不由分说的就冲了进来！ 景川侯曹震一下子跳起了半丈高，嗷的一声喊了出来，“护驾快护驾！！！！” 宝座上的朱元璋也有些乱了手脚，这本来唱双簧唱的好好的，自家儿子怎么还头晕了？有些手忙脚乱的来到了下方。 此时的勋贵们也都结成了一个圆阵，把朱标保护在了身旁，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刺客！ 但此时朱标都是懵的，他自己什么样自然是心知肚明，无非就是喊的声音太大了，有点喊缺氧了，却没想到一下子喊出了这么多忠臣。 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杀气也是弱了不少…… 朱元璋龙行虎步的来到了朱标身旁，看到自家儿子眼神清明，并没有什么事儿，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当下沉声开口说道，“好了，皇帝就是被你们气的，没事！” 众人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傅友德看了一眼，被自己弄得有些褶皱的龙袍也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太上皇，陛下，请恕老臣无状……” 朱元璋则是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别整那些没用的！起来起来，一边待着去……” 傅友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亦步亦趋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就在此时！ 南雄侯赵庸忽然暴起，众人纷纷吓了一跳，一瞬间，众人的心中自然是百转千回。 景川侯曹震离他最近，毕竟两个人都是侯爷，这老曹简直是用出了平生之力向南雄侯赵雍冲了过去，口中怒吼道。 “好贼子！狗急跳墙，想刺王杀驾是吧！！” “先从俺老曹的尸体上踩过去！！！” 众人纷纷也都是一个反应，都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在万岁爷面前卖个好，能跑快的就扔下奏章往前冲，跑不快的，直接就把奏章当成砖头往他头上砸！ 一时间奏章横飞，满天都是，也算是大明帝国的一道奇景…… 南雄侯赵庸冲了几步大家才发现，原来这老小子不是想刺王杀驾，原来这老小子是想自杀，这方向明显就是冲着宫中的大金柱子去的！ 景川侯曹震眼神一转，速度又快了几分，一脚就把他踢倒在地！ 宝座上的朱元璋动都没有动，看到景川侯曹震如此行为之后，也是露出了笑容，心中暗道，“这曹家小傻子的官职还可以升一升……” 这朱家父子的意思简直就是再明显不过了，这次风波自然是要打压一批，但自然也要捧起来一批，全部打压的话，谁帮你打仗啊？树立两个反面典型，以此作为契机发难，改变一些制度性的东西，其他的勋贵就要好生安慰，毕竟不至于全部赶尽杀绝！ 这父子二人刚进大殿就开始物色这个人选，现在估计心中都有数了，这大殿之中有很多人的祖坟要添丁进口，也有很多人的祖坟要冒青烟！ 看着景川侯曹震把那南雄侯赵庸压在地上，两个老头顿时就厮打在了一起，他们可都是混迹战场的厮杀汉，这打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拳拳到肉！ 一个是一心求死，一个是一心就不想让他死，所以这厮打的还挺激烈…… 朱标看到如此场景，冷笑了一声。 “来人！把南雄侯拉出去！再点上一盏灯！！” 这锦衣卫早就在旁边等候了，地下没有危险，他们就不能动，看着曹老侯爷把那贼子压在了地上他们也就没出手。 这个时候等来了口谕，自然是如狼似虎的冲了上来！ 大殿之外又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但很快就被人堵住了嘴！ 打也打了，闹也闹了…… 朱标也是喝了口茶水，缓了一口气，又在勋贵当中转了起来，这一转可是比阎王点卯都来的厉害，所有熏贵的心都扑通扑通的直跳！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陛下！太上皇……” “太子殿下求见…………” 第350章 梯子难给! 太子殿下来了？ 朱标也不转圈了，那些勋贵也都松了口气，朱标也慢悠悠的走上了宝座，笑眯眯的盯着宫门口。 下方所有的勋贵都若有所思，这一幕他们感觉到莫名的有些熟悉，但是此时也来不及多想，能保住命就是好的，就看看自己手中奏章的厚度，估计下场也比外边的那两个蜡烛好不到哪去。 而且那两位虽然被点了天灯，但是这家里人怎么处置，两位帝王还没有说，估计就那么大的事三族都挡不住！ 搞不好这应天城的菜市口就又得热闹，屠杀九族，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事儿的，得先派兵包围，然后锦衣卫进去收缴财物，把他们霍乱民间的证据加上搜刮的民脂民膏送往朝廷，然后再把所有人犯带到刑部验明正身，然后才能开刀问斩！ 问斩之时，也得是钦差大臣和刑部再加上锦衣卫一起来监斩，这老皇爷和万岁爷都没有说话，但是就看这件事情，再看看那两位的神情，这种事情怕就是稳了。 宝座之上的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朱标这才开口说道，“宣！” 周围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明白太子爷是来干什么的，这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当朝理政，对他们这些老臣可是不错，他来了的话，这两代帝王可能还会消消气，虽然这一顿重罚是免不过去，但是起码不会像那两位那般惨烈！ 这门外的低吼声还在继续，那东西可不是一下子就烧完，一点一点的烧，一寸一寸的烧，这种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其中一个眼珠子已经疼的冒了出来，耷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宣太子殿下！” 郑和中性的声音在皇宫大殿之内响起，小家伙快步走了进来，路过门口的时候，看到了那两根巨大的蜡烛，还有那两人惨烈的场景，小家伙微微打了个愣神儿。 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骇然之色，在他的心目当中，自己的父皇和爷爷都是和蔼可亲！从来没见过他们如此杀人，但是今天就是见到了！ 他心中也是明白了，他能在宝座之上挥斥方遒，完全是靠着这两位的震慑，否则的话，就他这个屁大的孩子，还不得被这些老东西玩死？ 这朱雄英前来完全就是听了马皇后的吩咐，马皇后那里对前朝所发生的事情那是一清二楚，不时的有锦衣卫前来禀告，等到差不多了，老人家才打发朱雄英来皇宫大殿。 不得不说，这也是煞费了苦心，也是朱家人一贯的套路。 “拜见皇爷爷，拜见父皇！” 朱雄英站在下方，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朱元璋则是挥了挥手，让朱雄英上来，朱雄英看了看那金碧辉煌的台阶，小心翼翼的走偏路上了宝座，中间的路只有朱元璋和他老爹才能走，小家伙可不能失了礼数。 这上边总共就两个位置，朱雄英就站到了他老爹的旁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朱标的脸色，小脸上虽然是面无表情，但是这心里已经开始波涛汹涌。 这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大，爷爷和老爹的怒火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奶奶只让他来劝，并没有告诉他怎么劝，这要是劝的不得体！那就会丢了皇家的体面，这要是劝的太过分，下边那些人就会给他安上一个优柔寡断心思仁慈的帽子！ 等到他当朝理政的时候，这些人就会没规矩，但是不劝还不行，就依老爹和爷爷这种杀法，今天这些人能有一半走出去就不错了，那他以后用谁？老爹用谁？ 朱雄英的小脑袋急速运转，他忽然间发现给台阶这种事情也是一门学问，怎么才能给他恰到好处？怎么才能给的巧给的妙？ 朱雄英忽然感觉到当皇帝好难，当皇帝的儿子也好难，当太上皇的孙子更难…… 父子二人隐晦的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神之中都含着笑，他们不是不能教小家伙办法，但是他们父子二人今天就想让这小太子自己想一想，看看这事情应该怎么做。 当初朱标第一次出来求情的时候，也是自己想的办法，如今朱雄英也是，这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缅怀之色，朱标的眼神则满是笑意，他们都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朱标那个时候还满脸稚气，面对着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的朱元璋，他的脸上甚至都带着几分恐惧，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生气的老爹！ 如今朱雄英也是如此，一切都仿佛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下边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看到这两位眼神当中的动作，只知道太子爷来了，今天的事情可能会好办一些…… 而朱元璋此时却是开口了，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行了，既然太子也来了，就让他也看一看！今天的事他也有份儿！” 这下边的人悚然一惊，今天的事儿，太子爷也有份儿？这两代帝王收拾自己还不够，还有三代帝王收拾吗？那自己家那几个人头够他们收拾的吗？ 朱标此时已经站起了身来，慢悠悠的走到了傅友德的跟前，傅友德此时已经是明白了，十分干脆的跪到了地上，小太监也是，赶忙把木墩子搬到了朱标跟前。 朱标施施然地坐在了那里，这所有人的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前边的那两个顶天是个侯爵，这位可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堂堂帝国公爵，一旦他老人家倒下，这大明军方可真的就要大地震了！ 前些天蓝玉已经被收入了大牢，到现在还没有说法，那也是堂堂国公，还是刚刚打完胜仗的国公，如今再倒下一个，这些人哪里又会不怕！ 朱标随手翻开了那奏章，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洪武十年，你带兵出征草原，为了不泄露大军行踪，在那胡汉杂居的地方屠杀百里，那可不，只是草原鞑子被杀，很多掺杂在里边的汉民也被屠杀殆尽！这件事颍国公怎么说！” 第351章 有失公允! 朱标的话音刚落，整个皇宫大殿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说句实话，这种事情哪个武将没干过？ 打仗的时候搂草打兔子伤及一些平民，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特别还是胡汉杂居的地方，胡人长着一张汉人的脸，汉人长着一张胡人的脸，这种事情都是屡见不鲜！ 你知道谁是细作？你知道谁是探子？根本就看不出来，所以为了保证大军行军之时的秘密，基本上就是看到人就杀，说白了，这就是一本糊涂账，根本就算不出来谁对谁错！ 说你对的时候可以说是大将军杀伐果决，以这种方式保持了战争的胜利，说你错的时候也可以说你滥杀无辜，在百姓之中给朝廷抹黑！ 无论怎么说，那都是嘴大的有理，无论怎么说，那都是朱家有理！ 而且原本这种事情也不能拿出来说事儿的，毕竟行军打仗，老朱家才是行家，打仗的时候要如何处理，难道天家不知道吗？ 没道理的事情！而且这次拿出来说事儿了，那就是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就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但那也拿下颖国公傅友德所有实权！第二种可能，那就是要彻底扳倒他颖国公傅友德！直接就来个破家大祸！ 朱标看起来格外生气，手中的奏章摔得啪啪作响。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整整数万百姓，一夜之间就成为焦土一片，只有少许被你编入军中的辎重营，剩下其他的全都埋骨荒漠，说说，你当时是如何下的狠心！” 这傅有德心中有些发颤，跪在地上的双腿也有些转筋，刚才他就感觉太上皇，看着他笑，如今这一想，原来是不怀好意啊…… 想到这里，他心中还真升起了一股倔强，十分干脆的开口说道。 “陛下！老臣认罪！那些胡汉杂居的百姓，确实是老臣下令屠杀的……” “因为他们在大军到来之前就构筑了坞堡，企图抵抗朝廷，如果不是当年有陛下所赠的火器，那些坞堡也不可能一触即溃，大军一旦耽搁了行军路程，不能指定到达作战位置，那老臣的脑袋还是要军法从事！” 傅友德这一番话可是说的软中带硬，而且这老人家一边说一边看向旁边的大柱子！他不敢说是这些人当中最能打的，但他敢说他是在这些人当中跑得最快的，他要是想碰柱自杀，估计没谁能拦得住！ 他已经想清楚了，不就是想要他的脑袋吗？给他朱家父子就是！ 这些人当中就属他傅友德最有种，他可不会让人家窝当当的绑在那里点天灯，他也不想受那般屈辱，想到这里，他的双腿已经开始微微用力！脚尖已经开始点在地面上！ 但此时朱标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青紫之色，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人敢对他如此说话，此时的他眼中一片怒火，直接把奏章摔到了地上，怒声怒气的开口说道！ “好啊！那既然颖国公不知悔改！来人！把他拉出去乱杖击毙！” 周围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这蓝玉犯的什么错，他们隐隐约约听说过，那无非也就是打入大牢而已，这颖国公傅友德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丢了性命？！ 这傅友德也是个刚烈的汉子，跪在那里丝毫没有惧怕，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对着朱元璋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老皇爷，君臣缘分未尽，愿来世再续！老臣去也！” 这众人也都听出了傅有德的意思，这外边的锦衣卫也开始往屋里边走，朱元璋听了他的话也是微微点头，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这旁人不知道，这朱雄英却是一清二楚，自家爷爷完全就在看着他，满脸的笑容，好像是在考校自家孙子的慈祥爷爷一样！ 朱雄英莫名的有些头大，眼看这事情已经有些不可收拾，急忙站了起来。 “父皇且慢！” 一句话，犹如洪钟大吕，一下子把所有的勋贵都敲醒了，甚至有些人都快热泪盈眶了，这太子爷终究是开口说话了，这太子爷终究是开口为他们求情了！ 只要太子爷劝说这两位不当场杀人，那他们就有可能找到那活命的路，实在不行让自家婆娘去宁寿宫求一求太上皇后，在座的所有人，谁没被太上皇后救过几命？ 锦衣卫继续往前走，朱标则是轻轻挥了挥手，仅因为这才停下脚步，气势汹汹的站到了傅友德身旁！ 朱标回过头看一下朱雄英，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 “什么且慢动手！为什么要且慢动手！你说说！今天你要说不出来个一二三，今天你也得挨罚！” 这朱标一副被气昏头的样子，说话也是冷硬了很多，周围的勋贵也都纷纷为着小太子捏了一把汗！ 他们可都是朝中大员，这朝中的一些风风雨雨，他们也都听说过一些，他们之中也有听说过太子殿下不得陛下宠爱，陛下十分宠爱徐家长女生下来的孩子，虽然如今看来太子殿下的位置稳如泰山，但是这种事情一旦传出来，就是不可能收回的！ 这朝中也有很多人在观望，毕竟这老皇爷的岁数大了，万一老人家一闭眼，这万岁爷想立谁做太子，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这万岁爷明显就已经龙颜大怒了！太子殿下敢出来规劝，这所有人都心中有所想，都想看看这太子殿下能不能劝得成…… 如果能劝得成，太子殿下就是第二个永乐爷，如果这要是劝不成，这太子殿下的地位就还是不如当年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朱雄英的身上，包括朱元璋和朱标。 只见小家伙快步走下台阶，对着朱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抬起头来之后，这才朗声开口说道。 “父皇！而是认为颖国公这么处理有失公允！”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根本就不是规劝，而是大胆的指出陛下的错误，当年也就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敢和老皇爷如此说话，如今这小太子…… 众人纷纷低下了头，他们不敢面对暴怒的老皇爷，他们也不想面对暴怒的万岁爷！这两个人发怒，那都是浮尸百万流血万里的事情！ 不敢招惹，也招惹不起！ 朱标都被气笑了，一屁股坐在了那木墩子上，看着跪在旁边的傅友德，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好！那你说说！怎么个有失公允！” 第352章 太子殿下! 朱雄英微微吞了一下口水。 他第一次面对暴怒之中的老爹，心中实在是有些惊慌，想回头看自家爷爷一眼，看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现在也明白，如果他回头了，那这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勇气就会被卸掉，到时候自己敢不敢开口说话，都是另外一回事。 想到这里，朱雄英也就一不做二不休了，直接开口说道。 “父皇，颖国公所犯之事纯属正常，那反叛的贼人，虽然里边有一些汉人是被裹挟的，但是大军纵横难免误伤，如果在那个时候心慈手软，耽误了行军期限，那时大军就会被草原贼军拖住，如果大军失败，草原人长驱直入，那不只是那几个胡汉杂居的百姓，中原大地都要陷入一片哀嚎之中！” “父皇……此事当从轻处置啊……” “颖国公这么多年从无不法之事，约束家人，轻车简从，还在家中开垦了两亩薄田，如此不忘本的大明国公，万望父皇三思啊……” 朱雄英一口气儿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老爹，还没有看到眼神，就又把头低了下去。 小家伙的胆子还是不够大，朱标也决定添一把火，阴恻恻的开口说道。 “怎么，你的意思是朕错了？” 皇宫大殿之中，好像一瞬间刮过了一阵冷风，所有人都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如果现在地上有个缝，这些勋贵都能钻进去。 朱雄英此时也是豁出去了，他也明白，这是老爹和爷爷在锻炼他，只是一时间有些放不开而已，想到这里，他心中就有底儿了，直接在这朝堂之上侃侃而谈。 “父皇，如果只因为这一件事儿，这天下万民都可以骂颖国公，但唯独咱们不能处罚于他，毕竟他是为国而战，稍微有些磕碰也在允许的范围以内，如果大军在外束手束脚，那岂不是要时时受制于人？” “颖国公不顾及个人名声，为了帝国可以不顾一切，这件事在儿子看来不是有错反而有功！” “我朱家不能让功臣心寒，我朱家更不能让这些为了咱们出生入死的人心寒，如果他们有错，那儿臣第一个上前惩处他们，但是这法也容情，颖国公此事确实冤枉，万望父皇三思啊……” 朱雄英这一番话，差点没把这些勋贵说哭了，朱家的善良人不多，这朱雄英明显就是一个，所有人看向朱雄英的眼神都变得恭敬了几分。 也都在这朱雄英的身上看到了当年朱标的影子，他们现在已经来不及想这件事情是不是套路了，而且就算是套路又怎样？ 套路他们是给他们活命的机会，否则的话直接大兵压境全都杀了，他们还能反抗是怎么？反抗得了吗？或者说是敢反抗吗？ 这帝王之谋就在于阳谋，告诉你，我就想这么做，我演戏你也得看着，我演的不好，你也得配合，这就是帝王之谋，这就是阳谋之厉！ 而不是阴谋，一切都要在阴暗之中，朱标前些年就是犯这样的毛病，这些年他也是渐渐发现，这阳谋比阴谋好用的太多！也更加符合堂堂帝王之道！ 朱元璋在宝座上，那是满脸笑容，朱标的脸上也一下子变得笑容满面，轻轻的拍了拍手，对周围的勋贵们开口说道。 “你们看看，太子说的多好，太子说的多好啊！” 这宝座上的朱元璋也一下子站了起来，“对对对，你们听听，咱大孙子说的多好……” 这朱雄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明白，自己算是勉勉强强过了这关，算是勉勉强强在这些老狐狸当中收买了一波人心。 但是这朱雄英也清楚，这种事情也就仅仅是个开头而已，以后这样的事情会非常非常的多，他还得一点一点的把这些老狐狸的心全都收到自己的麾下，那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 在朱雄英的心目当中，自己的榜样就是老爹，老爹当年可是大明站着的皇帝，他也想办到这个样子…… 这种事情和野心无关，无非就是有样学样，其实如果这种有样学样可以传下去，对于大明帝国来说，还真就是一件好事儿，起码传承有序，起码皇位更迭的时候不会出事，皇位更迭的时候不出事，就这么个庞大的帝国，想在外部打倒，简直就是信口雌黄一样的事情！ 朱标此时也不满脸寒霜了，笑呵呵的翻了翻傅友德其他的奏章，春风满面的开口说道。 “你就这么点事，既然太子殿下帮你求情，那也就不予追究了，并加封你为太子太师，望你以后可以继续为帝国效力！” 傅友德长出了一口冷气，他心中明镜的一样，也是有一些庆幸自己的命保住了，但是他现在也得把这个甜枣吞下去，毕竟这巴掌都挨了，不吞甜枣，那可就要真挨刀子了！ 只见他老人家脸色一变，顿时那眼泪就流了下来，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老臣领旨，谢恩！！” 那脑袋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往地上使劲的磕，不一会儿脑门就一片青紫，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对朱雄英开口说道，“你小子今天还算是说出了几句人话，说的挺好，爹今天听你的，好了，回去坐着吧……” 这语气根本就不是一个父皇该对儿臣说的话，反倒是像一个爹该跟儿子说的话，这朝堂上的一切，闲言碎语，全都不攻自破！ 什么三代帝王不稳，什么太子殿下位置不稳，什么老皇爷一去世，陛下就会扶徐皇后的儿子上位！什么徐达在新世界是万岁爷留下的一步暗招，想用徐家的势力对抗日益强悍的外戚！什么蓝玉的落马，就是太子殿下衰退的开始！ 蓝玉的落马，也就已经证明了所谓的外戚在皇家的眼中简直就什么都不是，这里是大明朝，不是大汉朝！ 任何的外戚想在朱家父子面前闹出一番风波，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那蓝玉的落马就没有那么复杂了，无非就是违抗了朝廷政令而已，接管差事的不还是太子爷的人，不还是人家太子爷的舅舅吗？ 所有的一切，全都在这一句话当中化为飞灰，太子殿下的位置稳如泰山，任何人都不可撼动！ 天家传承有序，必然会有万年之基业！ 朱雄英此时却拱了拱手，看了看脸色依然惨白的诸位勋贵，忽然又继续开口说道。 “父皇，儿子认为此事不该再查下去了！” “父皇，宁可曾听闻官渡之战以后，曹操烧毁了诸多私通袁绍的信件？” “嘶…………” 吸气声此起彼伏…… 第353章 胆大包天! 众臣全都倒吸一口冷气，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这个事情太敏感了，太子爷所说的事情，其实这些人全都知道，只是民间的一个人根据三国历史胡乱写出的一本书罢了。 在百姓看来可能是真实至极！但是在这些人看来，里边有诸多不合理的地方，所以他们也就是看个热闹，也都看到了这曹操焚烧书信的那一幕。 当时还有人说，说这件事情就是在暗指老皇爷，想当初他老人家和陈友谅鄱阳湖水战的时候，那可是有很多人劝说他老人家投降，甚至有人提出说要把世子殿下送到陈友谅那里做质子！ 当初他老人家可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力排众议，坚决把这场仗打到底！还真别说，老皇爷是真能打，几艘破船就追着那汉王陈友谅在鄱阳湖上疯狂逃窜，直接把他打到了那湖心小岛之上！ 到最后那汉王陈友谅的数十万大军都被老人家收编，那些不愿意投降的，或者是说密谋反叛的，全都被他老人家双手反绑，埋在了鄱阳湖边！ 据说那几日鄱阳湖边鬼哭狼嚎，青天之下都变得有些暗无天日，这些武勋当中甚至很多人都参与了这件事情！ 打了胜仗以后，老人家也是焚烧了书信，一副不再追究的样子，但是那些劝老人家投降的，也在今后的几年当中，以各种理由莫名其妙的死去，得急病而死的，吓死了，在家中莫名其妙自尽的，犯了王法被满门抄斩的，反正就没有一个好下场！ 特别是那个劝老人家把世子殿下送到陈友谅那里当质子的那个！要知道这世子殿下是谁？那可是后来的太子殿下，也就是当今圣上！ 老皇爷那是像眼珠子一样宝贵，天天放在身边教，生怕有一点教不会的地方，所以这个人死的格外惨，被派去坚守一个小城池，小城池被贼军攻破，攻破之时就发现他们家中已然升起大火，全家四百余口都闷死在了那府邸之中！ 这些人可没有傻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无非就是想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坚守城池的那些人都是那人的亲支近派，这一下子就全都一网打尽，基本上就没有一个活口！ 那惨状，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一般！ 后来老皇爷还四处找他的后代，说是让他的后代继承爵位，还真有几个不怕死的远房亲戚找了过来，本来以为能捡个大便宜，一下子就一步登天，谁知道没过几个月就得急病死了！ 死的时候狰狞至极，七窍流着黑血，足足折腾了一天一夜才咽气儿！ 这也算得上是赶尽杀绝了！ 如今太子爷竟然拿这种事情来做比喻，可是把群臣吓坏了，纷纷低下头，一点儿都不敢看宝座上的那位！ 所有人也都知道，这就是天家做的一场局，他们只要配合着演戏，就有可能演出活路来，如果不配合，那基本上他们这些人就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这皇宫大殿！ 想一想，万岁爷之前弄的国武监，应天大学，培养了那么多基层文官和武官，为的是什么？这简直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无非就是削弱他们这些人在军中的影响，如今已经算得上是图穷匕见的时候！ 哪怕今天他们都死了，帝国大军也就只会低迷几年而已，打几仗，扶持几个年轻军官起来，对于皇家来说，无非就是挥挥手的事情！ 可是这太子殿下却不按照常理说话，一下子就捅到了这老皇爷的肺管子上，如果老皇爷雷霆震怒，太子爷肯定是没事儿，顶天被骂两句而已，之后人家该是太子还是太子，该当皇帝还是要当皇帝！ 但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可就苦了，估计都得为了太子殿下这一句话陪葬！ 大殿之中顿时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景川侯曹震，曹傻子，那一双大手缩在袍袖里都在剧烈的颤抖，整个人就像筛糠一样！ 这事他清楚，当时鄱阳湖边，那些人就是他老曹埋的，后来很多人，也是他亲手送上路的，否则的话，他能当上那应天兵马司指挥使？ 率领着数万精兵拱卫京城，不帮皇家处理一些脏事乱事，没有达到除了皇家别无选择的程度，他老曹凭什么？就凭他傻吗？ 朱标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回头看了看自家老爹，只见朱元璋坐在宝座之上，眼神之中已经没了刚才的笑意。 朱标看了看正在那里躬身行礼的朱雄英，忽然开口说道，“英儿你说说吧，爹和你爷爷都在，今天你无论说什么，都没人怪罪你……” 朱标一边说，一边回到了宝座之上，这下边就留下了朱雄英一个。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他要的就是朱标这个态度，他也不会因为自家大孙子说点这些擦边的话，就心怀不满，那就太小看洪武大帝的心胸了，别人说他可能动刀子，自己大孙子说有什么？ 就这些事情，只是平时老爷子哄朱雄英睡觉的时候说的故事，虽然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事与愿违，越讲朱雄英越睡不着…… 但是老爷子还真就不在乎那些事情！ 用老爷子的话来说，就是咱干的！怎么了？！就是老子杀的！你敢反我吗？！你反一下试试呗！！ 但这个时候他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就是要看看自家大儿子的态度，这大儿子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哪怕是自己这个当爹的态度不明朗，他也依然力挺大孙子！ 老人家心中最后一点担心也是随之烟消云散，随着朱标的这一句话，老人家坐在那里的面容也是越来越慈祥，他所保护的人都长大了，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老人家也想轻松轻松，老人家也想安稳安稳，不想再一副老虎的架势了…… 但是老人家的脸色下边的那些勋贵可看不到，因为他们不敢抬头，朱标坐在他旁边倒是看了个真切。 心中不免有些暗自牢骚。 “这老爹也太过分了，连我都试探，回去给娘再做几个桐油鸡毛掸子吧，估计这些日子也都用光了……” 朱标的眼神开始慢慢的变得有些不怀好意，老人家也打了个寒颤，有些嫌弃的看了自家大儿子一眼，用极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你小子肯定没憋好屁，把那小心思收回去，小心老子揍你！听大孙子怎么说！” 朱标根本就没理那套，表面上看是正襟危坐，实际上嘴唇却在轻轻颤动，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说道。 “爹，您打，您放心的打，您打完我就去娘那里哭诉，还要罢朝三日……就说被你老人家打坏了……” 朱元璋的脸皮扭曲了一下，撇着大嘴横了一眼下边的众臣，众臣纷纷打了个哆嗦…… 心中不免有些哀嚎。 “太子爷……太子爷……” “以后叫你爷都行，您别说了行吗……” “您没看太上皇都生气了吗，他生气您受得了，我们受不了啊……” 但是他们心中的哀嚎，朱雄英自然是听不到，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小家伙朗声开口说道…… 第354章 朝堂之辩! 朱雄英看到了自家老爹的眼神，感觉到心中有了莫大的底气，虽然他知道这句话犯忌讳，也感觉爷爷有些不高兴了，但是他还是要说，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讲，他都不想看到今天的朝堂血流成河！ 小家伙想明白这一点以后，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个礼，朗声开口说道。 “皇爷爷！父皇！” “孙儿前些天看了一本书，那上面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若明察则无信徒……” 此话一出，宝座之上的朱元璋顿时冷哼了一声。 “怎么，大孙子的意思是让咱不追究他们，就任由他们坑害百姓，就任由他们作威作福，这事你可要想清楚，这要是放纵下去，这些老家伙还不把民间玩成一片焦土！” 其实朱元璋能拿捏他们的原因，第一是比他们都强，其次就是他深深的明白这些人的底细，他们当中基本上没有几个良善人家，良善人家也干不了那玩命的买卖！ 就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极个别的人以外，打仗的时候没粮，他们都敢杀人取肉！只要打赢了，冲进城里，那就是大索不封刀！他们的刀不仅杀过元贼，杀的更多的其实还是百姓！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句话说的是相当有道理，土匪打劫只是点到为止，毕竟他也不想弄得天怒人怨，招来官兵围剿，但是这当兵打劫可是合理合法，可以坐在那里慢慢的抢，直到把你抢的一文没有！ 如果这样能停，那还算好的，大多数的情况就是等你没钱的时候再糟蹋你家的女人，还得让你在旁边看着！ 这就是兵，起码是朱元璋眼中的兵！他当时设立军户，把所有的当兵的都集中在了一起。 当然有屯田的意思，说什么养兵百万没用民间一颗粮食，毕竟当时的北元虎视眈眈，养兵不用民间的粮，可以发展和打仗两不误，这也算是当时特定情况下的治国良方。 有一回朱标说他老爹的军户制度误国，朱元璋可是一点都没惯着，那是一顿怼，说你总不能拿现在的大明和之前的大明比，不谈条件谈结果就是他娘的瞎扯淡！ 当时可是把朱标说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话又说回来，其实这老人家心中，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让这些兵痞不欺负那些良善百姓，一个村子里有十户人家有退下来的兵痞，那这个村子里近几十年都不会太平！ 拿惯了锄头的良善百姓，想和那些天天拿着刀枪烧杀抢掠的兵痞平等相处，那简直就是扯淡！ 周围的人都低下了头，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当年大肉的味道，他们至今没忘，那些女子的哀嚎声，他们是犹如在耳！ 朱雄英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发现朱标正在用一种鼓励的目光看向他，当即心中一定！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爷爷，孙儿并没有那个意思，孙儿只是想说，他们犯千错万错，都应该按照大明律来处置，毕竟是咱们帝国的功臣，不能随意打杀，如果真的天怒人怨，那自然是要名正典型，但如果并没有，那还请爷爷宽容一二，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朱元璋笑了，慢慢悠悠的站起了身来，一步一步来到了朱雄英的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仍然有些瘦弱的大孙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大孙子啊，你是不知道啊，你现在看他们乖的像猫，其实他们放出去就是阎王一样的人物，他们欺负人能把人欺负死，咱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放心不下他们！” “这天下来的不容易，总不能怎么来的，怎么丢，当时鞑子欺负人，所以被我们这些人推翻，等将来我们如果欺负人，还会有人站起来把咱们推翻！！” “所以咱就跟他们说，仨核桃俩枣子的贪点钱，咱可以不在意，但是绝不能欺压百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不知道吗！这么快就要重蹈覆辙吗！！？” 朱元璋的话，仿佛一记狠狠的耳光抽在了所有的武勋脸上！ 是啊，他们是怎么站起来的？如果当年的大元朝爱民如子，所有百姓安居乐业，管他是汉是胡！中原百姓是不会造反的，他们不在乎谁是皇帝，他们只在乎自己的生活能不能过得下去！ 朱元璋越说越气，狠狠的拍了拍旁边景川侯曹震的肩膀，把他直接拍倒在了地上，这才恶狠狠的开口说道。 “你们当时攻破鞑官的府邸，是怎么做的你们都忘了？咱可记着，你们是恨不得活活啃了他们！” “曹傻子！当年这事你干过没有！攻破了鞑官的府邸，你把人家八岁的小女儿绑在木架子上，当着他们全府上下的面，直接吃光了那孩子的一条腿！！” 景川侯曹震，这是刚刚站起来，一听这话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张老脸剧烈的抽搐了好几下，有道是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老人家安逸日子过了这么多年，这种事情虽然说不可能后悔，毕竟当时草原人欺压汉人比他们要残暴的多！ 但是现在想起来依然会有些恶心…… “太……太上皇……” “老臣当时年幼无知……” “嗷……” 这话还没有说完，朱元璋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狗屁年幼无知，你当时都他娘的二十多了！” “老子也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就是让你们看看欺负人的下场！！” “你们坑害百姓，欺负百姓，所作所为和当年的那些鞑子有什么区别！！” 朱元璋说完剧烈的喘了一口粗气，笑眯眯的看一下自家大孙子。 “怎么，大孙子现在听明白了，现在还打算为他们求情吗？” 而此时的朱雄英也有些迟疑了，他看了看那一张张平时和蔼至极的脸庞，他还真没有想到，原来这一个个和蔼至极的老人，都是当年的洪水猛兽！ 那景川侯曹震他见过，每次自己出宫玩的时候，这老人家都会陪在他身旁，那是要多懂事有多懂事，要多有眼色就多有眼色，但是朱雄英还真没想到，这老人家之前原来是这般狠人！ 这皇宫大殿的气氛好像是凝固了，所有人都在那里低着头，只有这爷孙二人在相互对视。 朱元璋其实也有后路，经过这家大孙子这么一折腾，自己肯定是不能杀人了，而且他也不能真的把这些人全都赶尽杀绝，直接就把大部分的人打入死牢，然后再教自家大孙子怎么递这个台阶，怎么才能把这件事情弄平。 再让大孙子去牢里看看他们，这不就万事皆平了吗？ 毕竟朱元璋对这种培养皇帝的事情，那可是轻车熟路，再怎么说也培养出了一个朱标，那他老人家就不怕在朱雄英身上再多花费些心思。 大不了就教一遍，那不就是费些力气的事儿吗？ 可是就在这里，朱雄英却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样，眼神一亮，稳扎稳打的开口说道。 “爷爷，孙儿认为，大明帝国军中的首要矛盾，并不是勋贵们的欺压百姓，只要把这头等大事解决，那其他的事情就只是小事……” 朱元璋眼睛一亮，“那好！大孙子你说！咱和你爹都听着呢！” 第355章 太子之谋! 朝堂上的气氛一直都是凝固如水。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个是三龙同堂，这可是三代帝王，三代帝王正在决定他们的命运，决定他们这些勋贵的命运，这明显就是万岁爷中立，老皇爷拿定了心思要整治他们，太子殿下仁慈，想帮他们。 别说什么演戏不演戏的，谁演戏的时候真死啊？谁演戏的时候真被点天灯啊？ 这种事情只能对于皇家来说是演戏，只能对于这三位来说是得心应手，对于其他的勋贵来说，这就是一场生死棋！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定法不是法，他们能不能活命？是要看着太子爷的手段能不能把控住他们，能把控住，他们就能活着，把控不了，哪怕是今天能活着出了这皇宫大殿，以后在万岁爷那里日子也不好过！ 而且最要命的是这个把控，还不是他们嘴上说的把控，而是老皇爷认为太子殿下能不能把控！所以说勋贵们是一点都不敢出声，生怕耽误了太子爷发挥！ 这个时候他们其中有一些人开始羡慕那些平民百姓，开始羡慕那些在乡间种田天天看景弄孙的老人。 人就是这样，身居高位难受的时候就开始羡慕那些百姓，身居高位享受的时候，就开始看不起那些百姓，人之常情，谁也不能免了俗套！ 一代帝王叱咤风云的时候，他会视百姓如草芥，一代帝王英雄落寞的时候，他会说，当年我如果没有起兵，做一个平民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薄田草庐粗茶淡饭，那该多好！ 这世界万物大抵是如此，谁也逃脱不了，谁也不想逃脱…… 外边忽然又传来了那两个侯爷凄厉的喊叫声，原来是火已经烧到了他们的肚子，内脏流了出来，整个蜡烛已经被烧的走形了！肠子顺着蜡烛，好像泼水一样落在了地上！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大腿已经烧完了！这人竟然还没有被烧死！ 看着旁边拿着针头的锦衣卫，众人好像明白了，原来是那些黑了心肝的锦衣卫用了猛药！让这两位侯爷一直清醒！ 但是现在应该快了，肚子被烧破了，应该就会解脱了吧…… 果然，外边的惨叫声一点一点的变弱，直到完全没有声息…… 所有的勋贵都好像虚脱了一样，浑身冷汗，有几个甚至已经脸色苍白，因为他们手中的奏章都不薄！如果真的追究起来，他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外边的锦衣卫，可是准备了好多蜡水！ 那味道他们可是闻的真切，整个皇宫大殿都是！ 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致，整个朝堂就好像被拉成了满月的弓箭，只要轻轻一碰，要么就是利箭飞射一发不可收拾！要么就是弓毁弦断！ 就在这个时候，朱雄英开口了。 “爷爷，爹，此时大开杀戒，只是治标不治本，今天哪怕把所有的奏章都看了，把该杀的人都杀了，把有罪之人全都做成那地砖镶在奉天殿门口，今天的惨烈也很快就会有人忘记，今天的惨烈，很快也就会变成起居官笔下几行不起眼的文字……”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赞赏之色，朱标的眼神也是忽然一亮，他感觉自家儿子好像要说一些不得了的话，好像这娃娃跟他们爷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而朱雄英好像进入了状态，直接在朱元璋的面前踱步走了一小圈，这放观整个天下，能如此放肆的，也就他和他老爹，但是朱元璋却一点都没有恼火的意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孙儿。 一屁股坐在了那个木墩子上，整张脸上笑得褶子都出来了。 而朱雄英却是语气沉重的开口说道。 “人对残酷会忘记的很快，就像是孙儿前些天出宫游玩，看到了几个孩童，孙儿问他们，知道咱们中原汉人和草原人的仇恨吗？” “孩童们说不记得了，只记得他们家的农奴好像是草原人，比昆仑奴贵一些，会放牧，看他们也挺可怜的……” 周围纷纷响起了一阵叹气声，这些人是最明白当初的草原人把汉人欺负到了什么程度，但是这短短的几十年，就让中原的孩童已经忘记了那一段历史，已经忘记了他们的祖辈是如何的屈辱！ 这种事情可怕吗？ 可怕！ 十分的可怕！ 如果一个民族连曾经的苦难都记不住，那这个民族就离下一段苦难不远了！ 朱雄英也是跟着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激昂的开口说道。 “爷爷！爹曾经说过！我们不只从老祖宗那里继承了荣光！还从老祖宗那里继承了一脉相承的仇恨！” 所有人都下意识站直了身子，朱雄英又继续说道。 “但是人是善忘的，所以孙儿感觉杀人不管用，要让勋贵们记住这件事情，就要从根上解决，从制度的层面解决！” 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氛就更加凝重了，这一旦涉及到制度，那就不是涉及到哪家勋贵的问题了，那就是涉及到整个勋贵阶层的问题！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仔仔细细的听着小太子的话。 朱雄英看了看自家爷爷没有插嘴的意思，信心满满的，继续开口说道。 “勋贵会越来越多，如今的大明帝国，一年就会有数百人获得爵位，数十人的爵位会获得提升，如此一来，有爵位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犯错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杀不过来的！” “如此一来，世袭的人会越来越多，这些世袭子弟到军中以后，有的当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他们只是仗着祖上余荫，并没有什么本事！” “现在处罚帝国老将，还不如让他们好好约束儿孙，好好的适应新制度，继续为帝国效力！” 其实朱元璋和朱标是想彻底断绝了勋贵世袭制的根源，直接就是爵位不传代，直接就来个一刀切！ 所以他们两个今天的手段才格外残酷，因为这是断了天下勋贵的根儿，这些人必然会有所表示，甚至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要有所反抗！ 但是自家小孙子的话，好像给这两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朱元璋期许的点了点头，“大孙子你继续说，咱和你爹听着呢！” 朱雄英点了点头，语气之中带着三分试探的继续开口说道。 “爷爷，爹，要不这样如何，所有的事情咱们概不追究，让他们回家好好教育儿孙，让所有的儿孙隐姓埋名去边军历练，谁通过了帝国的考核，谁在军中的能耐最大，那就让谁继承爵位！” “这爵位传承要能者上庸者下！这样才能保证勋臣们的本事！” “他们在边军历练，代代都要受人间之苦，也就不会欺凌百姓了……” “毕竟这爵位来之不易啊……” 第356章 蓝玉出场! 其实不得不说，朱雄英的想法略微有些幼稚，军中的黑暗，这天下的黑暗，他是远远都没有看到！ 这话说白了，历练的好坏，还不是看自家的关系硬不硬！ 郑国公的儿子去军中历练，谁敢说不好，是不给他老子面子吗？ 开国公的儿子去军中历练，他想让大儿子继承爵位，那其他的儿子敢比他们大哥做的好吗？你是怎么的！你是想取代大哥的位置吗？！ 长兄如父，在这个年月可不是说说而已，基本上这弟弟都是兄长看大的，到后来你翅膀长硬了想反抗大哥，不排除有一些人天赋异禀，但是这种人实在是有些少！简直就是凤毛麟角一般！ 就比如说朱标的那些弟弟们，他们敢反抗朱标吗？朱标带着他们，可是从小打到大，再加上有老爹的绝对宠爱，绝对偏向，他们敢反抗吗？就算是给他们同台竞技的机会，他们敢赢自家大哥吗？ 这种事情肯定不绝对，但是一定会占绝大多数！ 但是这万事就怕有两面性，毕竟这孩子们在军中历练，那就难免有磕磕碰碰，朝廷想让谁继承爵位，想让强的继承，还是想让弱的继承！那不还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朝廷现在本来就对军队有绝对的把控，哪怕是暗地里，那也是东厂和锦衣卫的天下，隐姓埋名到军中，想弄死你，简直不要太简单！ 搞不好，某个侯爵的继承人就会在一场战争当中全部死伤，只剩下一个酒囊饭袋，最废物的人自动胜出，然后开始疯狂败家！最后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或者是说连这个酒囊饭袋都剩不下，后代全废了，那这爵位自然也就没了！ 只要这一条策略实行，那就证明所有勋贵的继承权都在朝廷的手里把握着，朝廷想让谁继承就让谁继承，原本这个东西朝廷是不方便插手的，毕竟是你给人家封的世袭罔替，人家家中也是遵循着嫡长制的继承制度，朝廷还真不方便开口。 但是这条制度一旦实行，这种东西明面上虽然看孩子们的能耐，但是暗地里可控制的地方就太多了！ 朱雄英的想法是好的，能者上，庸者下，都在军中努力为国奋战，谁立下的战功多？谁打仗的时候有本事，那就回家继承爵位！ 但是这朱标想到的明显就是之前所说过的话，军中的暗桩都听命于他，他想办这点事儿，那基本上就是一个眼神就可以搞定。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也带着明显的笑意，他发现自家大孙子的这个办法比他们爷俩想的好，他们爷俩如果今天在朝堂上强行打断所有勋爵的传承，那还真容易引起反弹，但像他大孙子这么一弄，这些勋贵可就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老爷子想到这里，看了看低头沉思的诸位勋贵，决定再加上一把火！ 只见老爷子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胡闹，大孙子，你这可真是胡闹，无论是皇位还是爵位，那都得由嫡长继承，那就像是你爹，他生来就是皇帝，那也就像是你，你生来也是皇帝！怎么可能适者生存？” 朱雄英缩了缩脑袋，他现在忽然间有些看不懂自家爷爷了，之前自己说什么爷爷都答应，现在怎么自己说啥爷爷都不答应了…… 但是他抬头一看，又看到了自家爷爷眼中的笑意，这让小家伙又有些糊涂，这爷爷明明就是满脸笑容，为什么还要反对自己呢？ 到底说朱雄英还是太嫩，到底说这孩子的聪明和朝堂上的聪明是两码事儿！朱雄英可以说得上是天赋异禀，从小就聪明至极，但是和朱标朱元璋还有下边这些老狐狸在一起，还是显得如此的纯真！ 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 朱元璋此话一出，下边的勋贵纷纷跪在地上。 “爵位传承怎么敢和天家传承相比……” “太上皇言重了……” 朱元璋这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弄得诚惶诚恐，是啊，就你家那仨核桃俩枣子的，怎么敢和皇位传承相比！ 任何人都知道这嫡长制继承是最稳妥的皇位更迭方式，否则的话这皇位不定，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可以当皇帝，那就要拉拢朝臣，大臣有些时候你没得选择，你必须要挑选一个皇子站队，否则的话，你在朝堂上就活不下去！ 站队了以后呢？如果投靠的皇子赢了，那你自然就是从龙之臣，如果你投靠的皇子输了呢？那你可就得祸灭九族！ 好人谁愿意做如此豪赌！他们本来就已经位极人臣，他们本来就已经做到了天下异姓的顶端！谁会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命！？ 就是因为这个，这些勋贵才诚惶诚恐，毕竟他们不想站队，贪赃枉法这种事情说出来还有缓，只要不太过分，这两位帝王不大可能抡起屠刀，把他们来个赶尽杀绝。 但如果这种事情涉及到皇家大位的事，那无论是老皇爷也好，万岁爷也罢，那基本上都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他们不想触这个霉头，所以这种事情就一定不可掺和。 朱元璋笑了，几根手指轻轻的敲了敲纯金打造的宝座。 “大孙子说的话都是小儿呓语，你们莫要当真，有错就罚，有功就赏，何必弄得那么复杂……” 朱雄英垮了一张小脸，在朱标的召唤下来，到了宝座旁边，小小的身子站在了自家老爹身旁，心里苦思冥想，想自己刚才的话说错在哪里了？但是小家伙确实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元璋却忽然间开口说道。 “对了，这一次我跟皇帝去前线巡游，在军中发现了很多事情，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件事情咱们拿出来说道说道！” 众人一听这事儿，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前线军中的事情，大家都是有所耳闻，可不是什么小来小去的事情，堂堂北方总兵官蓝大将军都落马了！那可是太子殿下的亲支近派！ 如此大的事情今天又要说，那等会儿是不是又有人要被拖出去点天灯了？ 宫殿当中的气氛又凝重了起来，但是这朱标却是十分配合自家老爹，毕竟他最懂老朱的心思，示意了一眼旁边的郑和。 郑和立刻开口喊道，“宣罪将蓝玉！” 一句话，周围的人都心中发寒，罪将蓝玉！多刺耳的称呼！ 看来这蓝大将军的事是已经坐实了，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了，否则的话就凭郑和那颗八面玲珑的心思，怎么可能叫他罪将呢？！ 锦衣卫慌忙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外边就传来了镣铐的声音，这声音更加刺耳，仿佛这枷锁镣铐已经绑在了这些勋贵自己的身上一样！ 随着一声刺耳的铁链摩擦声，曾经威风八面的蓝大将军，就这么一身中衣，满身灰尘的跪在了皇宫大殿中间！ “罪臣蓝玉！” “叩见太上皇！” “叩见陛下！” “叩见太子殿下！” 第357章 冯胜入局! 这蓝玉往朝堂上一走，那可是满朝哗然，这位是谁？两位国公的亲舅舅，他自己本身也是大明国公，太子殿下的亲支近派，无论哪一个头衔拿出来都够他们仰望一段时间！ 但就是这一个位极人臣的蓝大将军，如今已经沦为了阶下囚，看着那又粗又长锈迹斑斑的铁锁，周围的人纷纷感觉到一阵发寒，原本他们其中有几个还存在着一些侥幸心理。 以为这两代帝王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处置几个犯事的侯爵，敲山震虎吓唬吓唬他们，但是这种心思随着蓝玉的出场灰飞烟灭！ 特别是那老将冯胜，嘴角都抽搐了一下，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死灰之色，如果要说帝国军队当中，哪一支军队最肥？哪一支军队最有钱？！ 那么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的指向海军，帝国给的钱最多，外出打仗的油水也最多，毕竟海军的任务绝大部分就是掠夺，掠夺来的东西按道理来说是都需要上交朝廷的，但是你要是说一点截留的都没有，那简直就是扯淡一样的事情！ 哪个人能守着金山饿死？哪个人又能做到坐怀不乱？ 哪个海军官员不是富的流油，哪个海军士兵不是富的流油？这帝国当中都有一个传说！ 说是只要当上海军的一个百夫长，那就是祖坟冒青烟的事情，一年下来家中就是当地首富，两年下来就能攒够家中几辈子消耗的银钱！ 这种说法虽然有些夸张，但绝不是空穴来风！ 冯胜对于这点他太清楚了，有些时候他自己都得伸手！有道是你不拿我不拿，大家怎么进步呢？他这个当总兵官的不拿，下边的人怎么办？把他架空瞒着他吗？！ 这官场之中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清官，堆里边有一个贪官，而是贪官堆里面有一个清官！如果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个清官的下场可想而知！ 而且看着蓝玉落难，冯胜心里也不好受，他冯胜没有儿子，他的女儿嫁给了郑国公常茂，从他女儿出嫁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和蓝玉站在了同一阵营当中，如今此情此景，让老爷子有了一些唇亡齿寒的危机感…… 搞不好下一个倒霉的公爵就是他，海军的奢靡程度远比陆军厉害的多！老人家心中有数，所以这眼圈也有些微红，颇有了几分兔死狐悲的悲哀感觉…… 众人的表情各异，但大多数表情都不好。 但此时朱元璋却开口了。 “行了，把这些天查到的东西都拿上来吧！” 郑和微微一挥手，周围的宫女太监又端上了一个个托盘，和上次不同，这次放的则是一摞摞写满了文字的纸张。 他们一边拿，朱元璋一边开口说道。 “这可真是不查不知道，从洪武九年开始，这军中的抚恤金就被很多人盯上了，前边将士们浴血奋战，后方的军官就在那里搜刮兵士的卖命钱！咱心寒啊！” “咱们大明朝以武立国，军队是咱们大明朝最重要的东西，军队不在了，大明朝也就不在了，军队乱了，大明朝也会跟着乱了！” “咱是生怕那些儿郎们受一点委屈，打仗受伤给钱，为国捐躯，还要给房给地，但实在是没有想到，咱的一番好心能被那些人利用！这儿郎们拿不到抚恤，你说他们会骂谁，是骂他们的上官，还是骂我们姓朱的！！！” 朱元璋这次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十分平静的说完了这一段话，但是这语气之中蕴含的杀机，可是任谁都能感觉得出来，冯胜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种语气他曾经听过，而且这辈子也忘不掉，当年胡庸案的时候，空印案的时候，太上皇都是用这种语气说话的！ 他老人家暴跳如雷的时候还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种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感觉！这种恐惧润物细无声，就好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不像猛兽那样，你还有一搏之力，这种感觉简直就是太绝望了！ 所有的勋贵都默不作声，他们也不敢说什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件事情一定和他们有关系，果不其然，朱元璋说完话之后直接就开口说道。 “行了，咱也不啰里八嗦的了，把这些东西都发下去，好好看看！” 郑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指挥小太监把这些东西分发到了每一个人的手中，这分发起来也极有讲究，有些人的多，有些人的少。 冯胜颤颤巍巍的拿过了那一沓白纸！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自己，心中是越来越惊，他的最少，但如今他明白自己为什么最少了！ 因为他没有儿子！他没有儿子在军中任职，只有几个义子干儿而已，但就是这些义子干儿，可是给他惹了一个天大的祸患！ 逼迫多少个兵士写欠条，喝了多少兵血？！强要了多少兵士的抚恤？这上面写的可是一清二楚！ 冯胜忽然感觉到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咬牙切齿的开口喊道。 “陛下！陛下啊！上位！咱冤啊！那几个义子，还是咱前些年收的，这些年过年过节他们都不来了，咱也不让他们来了！他们干的那些腌臜事，跟咱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其实也不怪冯胜如此，那几个义子都是前些年收的，好多年以前，这冯老爷子就感觉这朝中不像之前那样了，蓄养假子太多了那可就是罪过！所以老人家干脆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的义子干儿都撵了出去，让他们自己在军中过活！ 但他也是实在没想到，这些玩意儿就算是都撵出去了，还是在顶着他的名头招摇撞骗！ 朱元璋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你看看，你看看，慌的是什么，咱说这些事跟你有关系了吗？咱说要惩罚你了吗？你把他们都撵出去，这件事情咱知道！你的心思咱也知道，起来起来！” 冯胜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冷汗好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流，也怪不得他害怕，他可不想临了临了被点了天灯，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在海上征讨了这么多年，已经是浑身疼痛满身伤痕，他马上就要告老还乡了，这个时候把命搭上，太冤了！ 站起来的那一刹那，冯胜忽然感觉到这事儿好像不那么简单，抬头看了一眼太上皇，发现这太上皇的眼神之中，好像另有深意！ 又看了看陛下，冯胜忽然懂了，隐晦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浑身枷锁的蓝玉！ 老人家忽然下定决心，心中暗道。 “好！看在咱那便宜女婿的份上，老头子今天救你小兔崽子一命！！” 第358章 朱标震怒! 所有的勋贵都懵了，所有人的脸上都带了几分惊慌失措的意思！ 还不是一般的惊慌失措！这自己的事还没完，家中的小兔崽子又惹了一大堆的祸。 这白纸黑字上写的清清楚楚，很多事儿，他们的家中小辈都有掺和，最大的就是那梁国公蓝玉！ 他的亲军统领蓝壮，也是他的侄儿，充当他的马前卒，在军中大肆喝兵血！一喝就是这么多年！ 但是让所有人奇怪的是，这军队怎么可能会哗变？他们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 而且这件事情还闹得太大了，足足二十万大军，拿起刀枪反抗军令，最后蓝大将军无奈，只能请来了正在巡游的太上皇和陛下，太上皇和陛下只身入了叛军的营地，说服了叛军统领！ 而且为了稳定军心，太上皇和陛下只带了少量亲卫，让这些叛军送他们回了渤海湾码头，这是多大的魄力？这又是多大的胆识？！ 万一那些叛军反悔，就陛下身边的那些人，虽然精锐，但是你也得有个限度，总不可能以一敌百！可以说一旦发生意外，这万岁爷和太上皇就是笼中鸟！ 但是这两位却无惊无险的回到了朝廷，坐在这里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视二十万大军如无物！就这个魄力，他们所有人都没有！ 这是何等险境？这是何等惊心动魄！！ 但是所有人也都明白，这事情闹得越大越惊险，太上皇和陛下的怒火就越重，怒火越重，这件事情也就越大！搞不好他们所有人都没好果子吃！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最前方的冯胜，毕竟这武将当中资历最老的就是冯胜和傅友德！ 人家颖国公傅友德已经被加封为太子太师，根本就不可能掺和这一烂摊子事儿，人家就是站在那里装聋作哑，等会儿回去之后人家喝点小酒压压惊，今天这事就当过去了！ 但是他们可不一样，他们可是随时都有可能把命丢在这里！ 这颖国公傅友德靠不上，那也就只能看向宋国公冯胜了！ 这位可是朝堂之上门路第一硬的国公爷！大女儿嫁给了郑国公常茂，小女儿嫁给了周王朱橚，侄女儿还嫁给了云南的沐英大将军！ 周王殿下如何被太上皇看中如何救的太上皇后，满朝文武是人尽皆知，周王殿下是唯一一个允许在应天长期停留的藩王！这种恩宠那就不必多说了！ 郑国公常茂，那也是太子殿下的亲娘舅，如此大的场面，他可在沙俄战场上待的好好的，和在新世界待的好好的魏国公徐达如出一辙！ 再加上的沐大将军！人家本来就是太上皇的义子，之前人家都是姓朱的！万岁爷都得叫人家一声大哥，再加上现在他的小女儿入宫，不明不白的在宁寿宫当中待了这么长时间，这些人又不傻，谁不知道以后的太子妃就是那沐英的小女儿？ 这冯老将军如此硬的门路，自然在这个时候被他们当成了主心骨！ 但是老人家却站在那里一副假寐的样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拿着那些东西的一双大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此时宝座之上的朱标说话了。 “都看看吧，看看诸位家中的小辈儿都在军中做了什么，打仗的时候躲在最后，当了三年千夫长，身上一道伤疤都没有！” 这千夫长是军中战斗力的保证，每次打仗那都是要身先士卒的，当过千夫长的人，身上不可能没有伤疤，除非是打仗就躲在后边。 这可是怂兵！这里的人那可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阎王爷，一听这话全都低下了头，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朱标又扫了他们一眼，慢慢悠悠的继续开口说道。 “这次我和父皇进大军营地，规劝那些士兵，那些士兵其实根本就没想造反，他们只是冤的慌，我和父皇一到，他们就从口袋里拿出了历年来写下来的欠条！” 这些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欠条是什么意思，所以一说这话就更抬不起头来了，但朱标可不打算放过他们，直接一挥手，郑和直接让人搬来了好几个箩筐！ 这箩筐里都是一些乌漆抹黑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些模糊的字迹！ 朱标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走下宝座，在那箩筐里抓了一把，用力扬到了半空中，欠条在诸位勋贵的头上洋洋洒洒落下！ “都看看吧！这件事情虽然蓝玉是主谋，但是你们一个都跑不掉，你们家中的小辈儿一个都跑不掉，这可是弄乱了帝国大军，帝国大军一乱，如果那些被咱们打压到不行的番邦蛮夷重新站起来，你们想一想，那些蛮夷野人会怎么对咱们！会怎么对大明百姓！！！” 洋洋洒洒的欠条，再加上万岁爷怒火中烧的声音好像一柄柄刺刀一样，扎在了这些勋贵的心窝子里！ 这些事情他们知道，但也都是默认自家的小辈去干，毕竟牵头的是蓝大将军，谁不知道蓝大将军的地位？谁又不知道蓝大将军的本事和能耐！？ 但是这事偏偏就东窗事发了，他们能怎么说？他们又敢怎么说？所有人都在翻看着那些白纸，家中的后辈，除了那几个不成才的，一直在应天花天酒地，其他在军中的基本上都一网打尽！ 这蓝玉也是雨露均沾，他也明白，这钱不是一个人能赚的，所以他就把这么多老朋友老哥们的家中后辈都拉下了水！那是每个人都吃得沟满壕平！ 这要是来个秉公执法，那还不得把他们撅了根儿，就剩下一些酒囊饭袋，就剩下一些只会在女人肚皮上使劲儿的废物，和破家有什么区别？和满门抄斩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的岁数可都不小了，现生也来不及啊！ 但此时朱标的声音依然在继续，而且这声音当中已经带了几分明显的怒气。 “怎么不说话了，都说话啊，你们自己的事还没有说完，现在又要说家中后辈的事，这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所有勋贵都默默的跪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血芒，怒声吼道。 “你们还有脸让朕息怒！朕怎么息怒！朕现在就好像听到了那些战死的士兵在骂朕的祖宗！！” “他们在骂朕识人不明，他们为朕拼命，但朕却没有护着他们！！” “怎么！你们真的那么穷吗？你们真的差那点钱吗，谁穷！站出来！朕给他点钱！只要他别祸害朕的兵士百姓！朕肯定不吝啬！！” 这所有人噤若寒蝉，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朱标发这么大的火，这万岁爷都发这么大的火了，过一会儿太上皇再发火怎么办？那还不得把他们这些人全都剁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在群臣的最前方响起，正是那宋国公冯胜，只见老人家在地上膝行几步，满脸泪水的来到了朱标身旁，带着哭腔的开口说道。 “陛下！陛下息怒！老臣有话说！！” 第359章 圈养勋贵! 这朱标很少在朝堂上发怒，毕竟他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已经到了那种不怒自威的程度，这满朝文武，很少有人敢招惹他，他说话也一直都是乾纲独断，只需要一道圣旨，让他们照着去做就好，万事都很少跟文武百官商量。 因为朱标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他干的是一种划时代的事情，这个时候的人，有聪明人，也一定会有惊世大才，但无论你是天才还是惊世大才，眼界和朱标都没法比！ 毕竟朱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但即便是这样，这大明的科技树也让朱标给点歪了，大明帝国现在也有一种军国的意思，可以造出庞大无比的铁甲巨舰，但是却不愿意去造田间地头的拖拉机。 军工强的一塌糊涂，民生还停留在原地，不得不说，这科技树已经歪到他奶奶家去了…… 但即便是这样，朝堂上朱标也很少让百官们掺和，因为他们什么都好，就是缺了点创新精神，所以朱标一直给文武百官一种无比神秘的感觉，很少发怒，但是没人敢惹。 这次是个例外，因为这件事情，万岁爷第一次在草堂上怒火中烧，这百官怎么可能不哆嗦？怎么可能不害怕？ 这个时候冯胜敢出面阻拦，这可是任谁都是捏了一把汗，蓝玉也偷偷的看了一眼冯胜，心中也是暗自佩服。 朱标把满是怒火的眼神挪到了冯胜的身上，语气之中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 “有什么话，说！” 冯胜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这才满脸泪水的开口说道。 “陛下，我们这些老家伙出身草莽，没有太上皇那般天生就有龙气护体，只是乌鱼跟在金龙身旁，被金龙浸染出了几分能耐，能做到位极人臣，属实是饶天之幸……” 这朱标心里倒是升起了几分意外，没想到这老家伙拍马屁还真是有一套，一下子就把这大明帝国提升到了君权神授的高度，还天生就有龙气护体，当真是能扯淡…… 自己有能耐关那龙气啥事儿？但是有些事情朱标也不得不信，毕竟自家老爹的发家史太过玄幻，再加上自己来的又太过蹊跷，所以这些事情他也不敢轻易出言讽刺，只能冷哼一声。 “行了，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这冯胜也被噎的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这原本以为万岁爷还能谦虚一番，谁知道万岁爷直接就认下了，这种回答方式倒是一下子打断了他拍马屁的思路。 但是这冯胜是什么人？大明门路第一硬的国公，他反应的速度也肯定是杠杠的，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说道。 “陛下英明，我们这些人拿起刀子冲锋陷阵倒是没什么，但是这如何教育自家小兔崽子，那倒实在是不在行，所以家中后辈多不争气，从小染了一身穷气，看着钱就想伸手……” 此话一出，周围的大明勋贵纷纷，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话说的倒是不假，现在能在军中任职的勋贵家里子弟，基本上都是从战乱当中走过来的，有的可能没有走全，但是肯定都经历过战乱。 经历过痛苦的人才会愈发吝啬，所以没事就愿意往手里划拉银子…… 还有一部分就是没经历过战乱的后起之秀，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各家的小儿子，这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对于小儿子自然就是千宠万宠，这一宠可能好，一下子就宠出了一些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但这些公子哥偏偏出身名门，无论在军中如何，那都是会平步青云的…… 朱标哼了一声，“这种事情有什么关系，你们不会教自家孩子，你们家里的师爷都是死的吗？！” 大殿之中的气氛愈发凝重，冯胜也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看了看周围的勋柜，发现所有人都面带期盼的看着他，索性他心中一横，直接开口说道。 “陛下，老臣看不如这样，让所有的勋贵子弟隐姓埋名到应天大学或者国武监当中深造，谁的成绩好，谁在继承爵位，否则的话去军中历练，水至清则无鱼，难免会有人利用职权之便，做那徇私舞弊之事！” “应天大学和国武监就在天子脚下，无论如何，也没有人敢胡乱行事……” “这样的话，优秀的孩子继承爵位，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就由自家出一些金银分给他，让他去做平民百姓，平凡度过一世……” 冯胜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看向朱标，朱标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这丰盛的话说的可是有深意。 去军中历练，等于生死就捏在了皇家的手中，想让你活你就活，想让你死你就必须得死，军中的锦衣卫铺天盖地，四处都是暗桩，帝国的军队要四处打仗，想打一个人的黑枪，简直就不要太容易！ 但是这在应天大学当中深造，等于说所有勋贵子弟的前途捏在皇家的手里，但是这小命可就没那么容易丢了，毕竟朱标也是要面皮的，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屠杀勋贵子弟，那样的话，即便是勋贵们不敢反抗，说出去也不好听。 这冯胜无非就是把朱标的策略缓和了一些，让那些不合格的勋贵子弟由自家拿钱，让他们在民间平凡的度过一世，也就是做个富家翁而已。 不得不说，这老家伙出的办法更加稳妥，更加的温和，但是效果其实都是一样的，朝廷又不出钱，只是由勋贵的家中出钱，勋贵家中能有多少钱？ 虽然看起来金山银山，但是也架不住他们能生，几代人下去，那泼天的财富就都要分出去，最优秀的那个也就有个爵位！ 这钱和权只要不碰在一起，就不会发生太恶劣的事情！ 其实朱标恶心的也是勋贵们在军中有基础，家中还有金山银山，毕竟这么多年的大索屠城不是白打的！ 谁家的库房里不塞的满满当当？ 但是冯胜的计策一旦实行，泼天的财富几代以后就会被分出去，光靠朝廷给的俸禄，这些人虽然能过得很好，但是远远不够做其他的事情。 朱标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忽然发现了有个地方不对劲儿，那就是前些年帝国扩张的时候，这些勋贵都是打头阵，在海外的产业不少，挣的钱也很多，这些东西放在手中，那就是一只会生金蛋的鸡。 海外如果是蛮夷之地，他们挣的钱还少，如果海外像中原这般繁华，他们挣的钱，那就得是车载船装！ 朱标的眼神一变，刚要开口，冯胜却抢先一步开口说道…… 第360章 一网打尽? 冯胜忽然叹了口气。 “陛下，微臣这些日子也在朝堂上听说过，帝国的财政有些捉襟见肘，海外的铁路和水泥路都没有铺设完，这道路没有修完，海外之地的开发就提不到日程上来。” 朱标点了点头，冯胜说的确实如此，大明现在确实有金山银山，但是这些钱不可能都用来修路，所以朱标一直都很头疼！ 而且就是因为这道路不通，很多海外之地盛产的东西都运不出来，满山的香料烂在土里，满山的果子烂在土里，甚至是播种的玉米，吃不完也要被储存到腐烂！ 这朱标简直是心疼的直哆嗦，但是他也是毫无办法，如今按照大明的人口基数，这农业已经发展到顶峰了，虽然没有农机具，但是大明有黑色农具，干起活来又快又好！ 但是粮食多了，就得衍生出一些粮食相关的商品，这样钱才能流通起来，百姓的日子才能好过，这也是朱标一直没有攻打西方的原因之一，他要榨空西方的价值！让西方剩下一个繁华的外壳，然后消灭他们的活人，直接来个鸠占鹊巢…… 冯胜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说道。 “老臣在海外也有一些产业，前些年承蒙陛下垂怜，每次帝国扩张以后，首先拿到实惠的就是我们这些武夫，现在帝国需要，我们也应该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毕竟没有帝国，哪有我们？” 朱标的心中一亮，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这些东西他早就有心思拿回，但毕竟是自己送出去的，出尔反尔也有些不好，冯胜要是能开这个头，这事情还真有可能商量商量。 要知道这满朝勋贵都是海外的大领主，手中土地无数，奴隶无数，就说这大明的棉花吧，有近一成的棉花，是这些武勋的农场里种出来的！这个数字已经是很可怕了！ 因为随着大明寒冷地带的土地变多，这棉花的多少已经变得尤为重要，已经到了朝廷专卖的地步！哪怕是勋贵们种出来的棉花，也只能卖给朝廷，否则的话一旦被商人囤积居奇，那事情可就大了！ 朱标默不作声，冯胜则是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老臣想的很简单，这后辈如果争气，那就去争夺爵位，拿出真才实学，如果不争气，给他们的钱也不能太多，否则的话德不配位，反受其殃！没什么本事，手里还拿着大把的银钱，肯定就是吃喝嫖赌，搞不好都活不长！” “吾等老臣，也是风烛残年，每日能吃多少？不如把这些钱拿出来建设帝国，在吾等老臣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帝国欣欣向荣，那我们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冯胜说完这句话以后，微微往后看了一眼，所有勋贵都跪下来齐声应是，这个时候也由不得他们了，就他们手中的名单，基本上囊括了他们家族之中所有的后辈，零零星星剩下的那几个，那也是酒囊饭袋，甚至是不法之事都不会做，不敢做！ 在这些人看来，敢做的虽然是闯祸了，但最起码还不笨，但是这种事情都不敢做，甚至周围的人都没有叫你，那这可就是所有人公认的傻，挑不起大梁的！ 如果这些后辈都被问罪，那家中基本上就剩下了这些酒囊饭袋，跟破家没什么区别，跟满门抄斩也没什么两样，所以在这个时候也就如此央求陛下。 拿出自己的家族继承控制权，拿出海外的产业，用钱和用家族的未来求陛下宽恕他们。 但是这种方法确实是好，但是就错在提出的场合不对，这个地方是哪？这个地方是皇宫大殿！ 如果这大臣犯了如此严重的错误，用钱用钱就能摆平，那帝国法律是什么？那帝国法律不就是权贵手中的游戏吗？ 虽然原本也是，但不能说的如此直白啊？朱标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基本上也是养成了一种漠然的心态！ 他不是想为那些士兵申冤，他也不是真的想追究勋贵横行不法的事情，想追究早都追究了，他只是恰好这个时候想收回权利，用这种东西来做引子而已！ 千万不要说他卑鄙，因为上位者的手腕在下位者的眼中本来就是卑鄙的，但是下位者如果做了上位者之后，他的手腕会更加强硬，也就是更加卑鄙！ 人人骂官，人人想当官，人人仇富，人人想有钱，这就是大明的世道！ 朱标冷哼一声，“呵呵，你说的这些朕很欣慰，但是这又和勋贵子弟不法有什么关系，对是对，错是错，该奖就奖，该罚就罚，如果功可抵过，那诸位是不是都可以横行无忌啊？”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漠，继续开口说道。 “那如果真的是这般，朕的父皇有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之旷古奇功！那父皇该如何做才行？酒池肉林？建一座摘星楼吗！？！” 宝座上的朱元璋也是激动的一拍大腿，“对啊！咱不也是每日粗茶淡饭，咱在位的时候，那供电的大柱子掉漆了，咱都舍不得修，咱就是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你们的那点功劳哪够抵过！！” 冯胜有点懵了，在他看来，只要陛下一点头，这偌大的勋贵阶级就变成了皇家手中的玩具，但是这陛下又是什么意思呢？ 只要陛下一点头，海外的产业挣的钱基本上都要上交朝廷，朝廷可以拿着这些钱修桥补路，这勋贵们的海外产业就是聊胜于无，甚至每年还要往里面搭钱！ 所有的勋贵子弟都要去应天大学深造，虔诚也捏在了朝廷的手里，说句难听话，那就是朝廷让谁继承爵位，谁才能继承爵位，如此一来，陛下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要苦苦相逼？难道真的想把他们赶尽杀绝吗？ 冯胜的眼神之中有些诧异，但他又忽然看到了朱标的眼神，这陛下眼神之中的杀气明显减弱了很多，没有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感觉了，老人家不仅心中一定，又隐晦的看了看太上皇，这太上皇的眼中也明显带着几分玩味。 冯胜顿时明白了，跪在地上高声喊道。 “臣等不求回报，只求给那些小兔崽子赎一赎这么多年的罪孽……” 朱标点了点头，“你的好心朕知道了！” 朱标一边说一边走向宝座，“传朕的旨意！” 此话一出，群臣尽皆肃然。 朱标也没客气，直接朗声开口说道。 “梁国公蓝玉，罪大恶极，剥爵！剥夺一切官职，着于应天务农！赐草屋一间良田十亩，参与此事者打入天牢！由锦衣卫会审！” “勋贵不法多年，所有人闭门思过，锦衣卫会一一上门盘查！盘查之后再行定罪！” 第361章 深夜集会! 深夜。 白天的时候朝堂上的风暴已经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满朝文武的圈子当中炸开。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炸的是外酥里嫩，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满朝勋贵家中的得意子弟都被押进了天牢，这种天大的事情，朝廷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干了！ 同时整个应天也是进入了紧急状态，龙武卫接手了应天城防务，满大街都是锦衣卫，京城九门禁闭，一副怕勋贵们狗急跳墙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一手太狠了，连民间都听到了一些风声，很多被那些权贵欺负过的百姓也是弹冠相庆，一个个高兴的不行，纷纷聚集在宫墙外边高呼万岁！ 那声音惊天动地，最后还是朱标派出宫中的太监出来好言相劝，这才把那些高兴到忘乎所以的百姓劝了回去。 整个应天城风声鹤唳，大街上的百姓倒是不怕那些锦衣卫，但是这平时出来闲逛的权贵子弟，那可就有些怕了，所有的大臣府上纷纷闭门谢客，家中子弟也是严令，一概不许出去！ 如果这个时候有哪个不开眼的，搞出一些事情，哪怕跟卖东西的商贩发生几句口角，那估计都得是轩然大波，百姓们是真敢揍你，因为人家有皇帝撑腰…… 应天城有一个专门的区域，居住着满朝文武，平日里这地方是应天城最繁华的地方，但是今天这个地方却陷入了死寂，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宽阔至极的马路上都没有了车辆，只有三两个残存的落叶，看起来异常萧条。 但是此时此刻，宋国公冯胜的府邸之中。 一群勋贵不请自来，一个个完全没有了平时蟒袍玉带绫罗绸缎的贵气，都是穿着下人们的衣服，粗布的衣服看起来还脏兮兮的，有的甚至还带着一股大粪味儿。 毕竟这万岁爷让他们在家中闭门思过，就算是这样，他们都怕被锦衣卫发现，一个个的脸上都抹着一些锅底灰，有打扮成乞丐的，还有打扮成游方道士的，一个个五花八门，啥样都有…… 身穿中衣的宋国公冯胜急匆匆的来到了大厅，一看大厅之中的人顿时脸色大变，老人家急的直拍大腿，呜呼哀哉道。 “你们怎么来老夫这里了，你们这可是在害老夫啊，陛下让你们在家闭门思过，你们来老夫家中作甚，快快快，都回去，今天老夫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否则的话，可别怪老夫出门吆喝！！” 这冯胜现在可是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些人，他也一点都不想掺和这趟浑水，他现在只想等到风暴平定直接告老还乡，找几个郎中好好给自己调理调理身体，再娶几个大姑娘，看看能不能努力生个大胖小子啥的…… 但是这些勋贵可是没有那么容易走，一个个又哭又嚎的跪在地上。 “老将军救救我们吧！” “是啊，我三个儿子都被抓了……” “是啊，老将军现在就能指望您了……” “颖国公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他不是咱淮西人啊……” “对呀，那婢养的不是淮西人！” 这冯胜也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些人之前有一部分去过颖国公傅友德的家，但是却家门都没有进去，来到自己家中也是半闯半商量，这才来到了这大厅。 但是他们还真说对了，毕竟都是淮西人，冯胜不可能把事情做得像傅友德那样绝，人家在朝堂之上，原本就是个孤臣，这次被封了太子太师，那就更是个孤臣了，所以人家才敢那么做！ 但是他冯胜不敢，这所有人的心里都明白，太上皇和陛下，不可能把淮西人一网打尽， 但是这局该怎么破？确实是一个让冯胜头疼的事情…… 老人家慢慢悠悠的坐在了椅子上，伸手要过来一盏茶水，细细的抿了一口，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他能沉得住气，但是下方的人却沉不住气，他们这些人都是穷苦出身，最在意的就是家中的娃娃，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如今全都被打入天牢，那天狼是什么地方？任你铜头铁臂进去也要掉上二两铁锈！ 这要是待时间长，待就是点什么毛病来，那可让他们这些老家伙怎么活？ “冯大哥，您倒是说话啊！” “是啊，现在淮西人就能指望您了，蓝大帅已经进去了，徐大帅又去了新世界，两位常大帅又在沙俄战场，现在我们只能指望您了，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是啊，咱们都退步退到那种程度了，万岁爷为什么还要追究咱们，难道真的让咱们都学蓝大帅一样回家务农吗？！” 这下边顿时开始七嘴八舌，听着冯胜脑袋直涨，最终还是老人家忍无可忍，直接把茶杯拍在了桌子上！ “啪！” 名贵的瓷器四散飞落，下方的一群人顿时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只见老人家站起身来，咬着牙开口说道。 “你看看你们，就是他娘的太平日子过多了，当年咱们打仗的时候刀里来火里去，什么时候怕成现在这个鸟样子！” 众人纷纷低头，但是也有开口说话的。 “冯大哥，老哥几个不怕死，如果万岁爷和太上皇想要咱这颗老头，直接砍了便是，反正活了这么多年，早够本了，但是娃娃们还小，一时糊涂犯点错至于吗……” 冯胜顿时怒不可遏，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对着那个人就砸了过去，那人也没敢躲闪，任由玉佩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啪的一声，顿时鲜血横流，那老头原本就有些狰狞的脸上立刻又多了三分血腥！ 冯胜见状摇了摇头，有些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你们他娘的真是一群犟种！” “你们也不想一想，万岁爷是没答应咱们吗？” 老人家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嘲讽之意，砰的拍了一声桌子，猛然开口喊道。 “万岁爷分明就是答应咱们了，否则的话，就咱们这些人早就被点天灯了，你们犯的那些错，你们自己心里有数，真的比被点天灯的那两位轻吗？” 此话一说，所有人都没有声息了，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冯胜则是叹了口气。 “咱也不知道你们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万岁爷在朝堂上发了雷霆之怒，这种事情是咱们拿几个钱财就可以免灾的吗，这种事情是咱们交出了爵位继承选择权就可以免灾的吗？” “怎么，家里的孩子谁继承对于你们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哪个孩子不是从你们的裤裆里甩出来的！？” “哪个孩子继承爵位会克扣你们这群老货香火！？” 众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一丝轻松之色，其实冯胜这话说的对，在他们的心目当中，嫡长继承制只是模仿皇家，在他们看来，谁继承都他娘是一个样子，还不都是自己身上的肉？再说了，这样也可以保证他们这一脉的长久发展！ 能继承爵位的肯定是靠近当今皇帝的，肯定是深得帝心的，那这就好说了，虽然说势力弱了不少，但是风险也少了不少，细水长流的道理谁都明白！ 说到这里，冯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 “依咱看啊，现在万岁爷虽然已经心中默许，但是这梯子却没有到位，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总得有人死吧……” 众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看向周围人的眼神之中，也都瞬间充满了敌意！ 蓝大将军已经废了，陛下已经惩罚完了，不可能再做这主谋了，但是这罪名也被他蓝大将军担了近一大半！但是这剩下的罪名，可就得有人出来担了！ 否则的话，陛下发了这么大的火，一个人都没死，陛下的威严何在？朝廷的威严何在？ 主位上的冯胜莫不作声，但他手里却紧紧的攥着一张纸条…… （兄弟们来个为爱发电催更啥的，明天开始，老四早上九点起来开始更新，尽量早早的更完……） 第362章 离间之计!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这陛下的怒火确实是要平息，但如果能用别人的脑袋，那就更好了，自己的脑袋还要用来吃饭，如果被砍了去…… 主位上的冯胜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他忽然间发现这些老兄弟们都变了，记得当年打仗的时候，最艰难的战场和必死的战场都会有人抢先着去，那个时候真的是大家肝胆相照！ 他冯胜何尝不是这么活下来的，多少个兄弟被他挡刀死了？多少个兄弟因为救他被草原骑兵踩在了马蹄之下，他是听着多少个兄弟被踩碎时的嘶吼声，才活到了今天！ 但是今天大家好像都变了，为了一点银子，为了一点钱，好像都希望别人去死…… 老人家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中也是想到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刚刚下朝的时候，冯胜刚刚走上自己的马车，他忽然看见陛下的贴身太监郑和就在自己的马车里，这可是把他吓坏了，但是郑和看着他却笑了，伸手递给他一张纸条，上边的字迹正是陛下的。 那纸条上写着几个勋贵的名字，冯胜有些不知所以，郑和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些人罪大恶极，冯老将军一定会有办法让他们认罪的是吧……” 冯胜当时简直是慌的要命，他不知道郑和是如何出现在他的马车上，他也不知道陛下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诚惶诚恐的说道。 “回公公的话，老臣哪有那般本事，不瞒公公说，老臣告老还乡的事情……” 其实那个时候冯盛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想抓紧回到自己的家乡，但是郑和却不由分说，重重的拍了拍冯胜的手掌。 “老将军一定会有办法的，这些腐肉不去，这伤势就永远不会好，冯老将军心中有数，奴婢就不多说什么了！” 冯胜默然，他明白一些，老兄弟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但是他也确实是不想当这个出头鸟，但是现在这个时候…… 想到这里他倒是有些羡慕那早早就告老还乡的汤和，人家现在可是依然挂着信国公的名号，依然拿着朝廷俸禄，家中的后辈依然是前途光明。 那老小子在家中不理世事，每年到宁寿宫住好几天，给太上皇送一些自己家里种出来的土豆红薯，还教太上皇做粉条，人家那才叫老兄弟，人家那才叫多年的袍泽之情，自己可倒好，一把年纪了，还要天天担心吃饭的家伙…… 这陛下的贴身太监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也由不得他冯胜不同意，所以老人家也就只能答应了，回家正在想办法，而这些人却自己送上门来…… 冯胜不禁有些感叹万岁爷真的是摸准了他们的心思，同时也有点毛骨悚然的意思…… “冯大哥……” “您倒是说句话啊！” “兄弟们都这么一把年纪了……” “总不能因为这仨核桃俩枣子的丢了性命……” 下方的声音惊扰了正在沉思的冯胜，老人家睁开双眸，眼神之中带着无比的失望，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你们现在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般德行，不能因为那仨核桃俩枣子的丢了性命？你们当时拿钱的时候想什么去了，咱就不信你们家中后辈干那些事情的时候，你们一点都不知道，你们家装后背喝的那些兵血，你们一点都没尝到甜头！！” 冯胜的脸色铁青无比，随便指了指下边的几个人。 “怎么，现在不敢说话了，你们一个个都快六十的人了，前些天还娶了好几个十四岁的小妾，咱可是记得当初你攻城的时候，差点没被巨石砸断了腰，怎么，那伤势好了，每天晚上又能折腾了？！” 很多人都低下了头，这种事情大同小异他们谁都干过，有的甚至比这事儿还过分，纳妾最起码还是给了人家个名分，那些府邸之中的丫鬟那就更可悲了，畜生一样被别人玩弄，最后搞不好还要丢了性命！ 他们渐渐的也忘记了自己的出身，只是相信人生来就不一样，只能说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冯胜剧烈的喘了一口粗气，开口继续骂道。 “平时拿着银子无所不做的时候，你们就都感觉过得舒坦，如今这东窗事发，需要抵命的时候，你们就恨不得一条人命都不往出送，那好啊，咱也不管这事儿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冯胜说完就坐在那里不说话了，但此时下边的人可就慌了，咱们可以怀疑这些勋贵的道德，但是绝不能怀疑他们的脑子，能在官场上混这么多年，一个个基本上都被打磨的猴精猴精的…… 他们也都明白，这种事情基本上就是逃不过去，毕竟这皇帝在皇宫大殿之上发了那么大的火气，还把所有人都收监了，如果要不掉上几颗脑袋，这事情估计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他们这些人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是罪有应得，自己干过什么，他们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冯大哥……” “这事说的简单，但让谁出来啊……” 主位上的冯胜冷笑一声，伸手指了指下方的诸位，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说道。 “废话，老夫又没有参与你们的那些事情，你们谁干的过分，谁拿的钱多，你们心中没数吗！？” “这个时候还在等什么，你平日里夜草吃的最饱，这个时候就应该出来挨刀子，否则的话，大家都跟着你一起遭殃，如果只砍咱们这几颗老头还可以，就怕家中的后辈人家一锅端，到时候咱们就算活着，也没啥大意思了！” 冯胜说完之后挥了挥手，目光在几个人的身上扫视了几下，便端起了茶杯。 这明显就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众人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赶忙起身告别，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原本热闹无比的大厅之中就变得冷清起来。 冯胜的脸色也从笑容满面变成了面无表情，有些厌恶的扇了扇鼻子。 “来人，点香，点上好的熏香，这这个屋子臭味太重！真他娘的熏人！！” 众人出去以后，这才话恍然大悟，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是太团结了，从来没想过这相互检举之事，看像周围那几个平时吃的最多的人，也是面色颇有不善，毕竟这些人都是人精，刚才冯老将军临走之前看的那几个人，基本上都是他们当中最肥的，或者就是做事最绝的！ 那几个人也是被吓得有些心里不安，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发现周围的人都拂袖而去。 “轰隆隆！！” 应天迎来了第一场春雨，但是整个应天城非但没有因此陷入沉寂，百姓们还纷纷走上街头，欢呼起来，春雨贵如油，今年又是一个好收成…… 第363章 大打出手! 春雨贵如油。 春雨贵如油，连下三场天不收。 好在今年的春雨恰到好处，牛毛一般，飘飘洒洒的小半天就停了。 朱标坐在养心殿之中，看着桌子上猛然激增的奏章，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其实纸条上的那几个人，完全就是他随意写上去的，这要是说做错事的程度，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半斤八两，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写那几个人，就是让那些勋贵们相互检举揭发，这样一来，铁板一块的淮西一党就会变成一片散沙，一片散沙的勋贵们还有威胁吗？肯定是有，但是基本上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一旁的朱雄英正在帮自家老爹整理奏章，看到这些奏章之后，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爹，您看，这些勋臣们都开始相互检举揭发了，那咱们是不是就应该收网了，严惩首恶，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这样也能还大明官场一片青天……”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英儿，你确定现在就要收网吗，如果现在收网的话，他们的仗只是打到了一半，那对于咱们来说可就没啥大意义了……” 朱雄英露出了一丝不解的神色，朱标哈哈一笑也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计谋策略这个东西，生教硬学是不行的，还是要跟在自己身边一点一点的学。 当初自己也是只会一些阴谋诡计，现在不也是学会了那阳谋之道吗？虽然用的没有自家老爹好，但最起码比之前的手段要强了很多。 朱标拍了拍朱雄英的小脑袋，“走吧，咱们去一个地方看看……” 父子让人来到了养心殿的宫墙之上，这地方居高临下，看着养心殿前边的广场，这广场做的倒是漂亮，亭台楼阁回廊九曲十八弯，哪怕是在春天时节也有很多常青之树。 如此雅的景致当中，一群脸红脖子粗的熏贵，正在相互争吵，丝毫没有注意到头上的高楼中，忽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而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勋贵已经是吵成了一团，这些日子他们总是来送弹劾别人的奏章，这时间一长，送奏章的人都能相互看见，这一下子可倒好，你当着我的面来弹劾我？ 你就那么干净？你就那么白璧无瑕？合着整个大明军队当中贪腐的就我一个呗？ 于是乎，他们就开始相互检举，多少年的啊腌臜事都被他们翻了出来，而且还有一种一发不可收拾的感觉！ 今天这种事情已经到达了极致，毕竟谁也不想被万岁爷当做出气筒，谁也不想用自己的脑袋平息怒火，然后看着和自己同样的人继续过好日子！ 那样未免也太冤枉了，未免也太不值得了，这一大堆来检举的武勋在门外碰到，这几句之后就聊出了火气，这群厮杀汉可不管这是在哪，逼急了都能撕打一场…… 随着一声吆喝，一群勋贵瞬间打成一团，周围的常青树都被他们打的狠命颤抖，周围的宫女太监更是躲得远远的，就凭他们这个小身板上去劝架，还不得被这群老头打死？ 正在旁边巡逻的龙武位指挥使邓太平也是头疼，他也是淮西子弟，他爹死的早，这些人都对他照顾有加，平时帮忙不算，过年过节还要又送东西，又派人去看望，纯纯把他当做家中的小辈儿扶持。 这个时候打起来了，你说怎么办？按规矩办就是上去都抓了绳之以法，但是这么办了，他邓太平在淮西一党当中还活不活？ 但要是不怎么办？万一陛下追究起来，他邓太平的脑袋当时就得没！ 所以他也不得不做做样子，带着一群人就把这群老头给围了！ “各位叔伯！” “各位叔伯，听小的一句劝，这地方不是动手的地方，万万不可动手，快些退去，不要让小的难做……” 这邓太平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本厚厚的奏章就飞到了半空中，直接砸在了他邓太平的脑袋上，这本奏章也是真厚，哪怕邓太平带着头盔都被砸的脑袋嗡的一声。 无意之间邓太平看了看上面的字迹，竟然发现上面写着这么多年他对于自己的帮衬，那是一笔一画，哪一次都没有落下！ 邓太平顿时怒了，他也没有要求这群老头帮他，再说了，帮助小辈怎么就成贪污受贿了？ 邓太平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从腰间拔出手枪。 “住手~你们住手~不要再打了！~” “住手~你们住手~不要再打了！~” 忽然一记老拳直接砸到了邓太平的脑门上，直接把邓太平打了个大马趴，枪也被打丢了，整个人趴到了道路旁边的泥土里。 高处的朱标撇了撇嘴，心中对邓太平无比失望，这小子不仅口条不好使，这个时候劝不住这些老头，关键是手腕子也不硬，堂堂帝王亲军竟然被一个小小侯爵一拳把配枪打飞了！ 这种事情简直就他娘的是奇耻大辱！朱标心中不禁暗自琢磨，这个龙武卫统领究竟让谁当才合适？ 但此时此刻，下边已经打开了花，这群老家伙干别的不行，打架绝对是一把好手，下边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惨叫声，只是拳头碰肉的闷响声！ 朱标看了一眼他们，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冷芒，轻轻的一挥手，郑和顿时出现在朱标的身后，可别看他穿着牛皮硬靴，但是这走起路来，那可是悄无声息，大红太监袍服挡住了双脚，郑和整个人就好像在半空中飘一样…… “把这些人全都乱棍打出！” “每人罚一年的俸禄！” 郑和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又悄无声息的退下，这不一会儿的功夫，郑和就带着一群宫中太监出来了，这些太监一个个手里拿着大棒子，看起来还有些瑟缩。 但是郑和却是不管不顾，直接朗声开口说道，“奉旨！乱棍打出！每人罚一年俸禄！” 这奉旨这两个字一出，所有勋贵都不敢动了，一群人僵硬在了原地面面相觑，郑和倒是不含糊，微微向前一挥手！ 一群太监顿时扑了上去，一群勋贵也不傻，那可是一溜烟跑的比谁都快，一群太监愣是没追上，拄着大棒子累得气喘吁吁。 郑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只留下邓太平满地找枪…… 找着找着，这孩子忽然就哭了，郑和都来了，万岁爷离这里肯定都不远，刚才自己的丑态万岁爷肯定就会知道，估计自己这个龙武位指挥使也算是做到头了！ 堂堂帝王亲军，不说让他们闻风丧胆吧，也得让他们心怀畏惧，这下可好，平时跟自己挺客气，这一有事儿了，自己还是个小辈！ 一点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更别说出言劝阻了…… 这时候邓太平忽然想起了自家姐夫，他不禁心中暗想，如果自己的姐夫在，这个时候他会怎么做？ 但是邓太平又很快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还是别在了，现在姐夫做个县令也挺好，最起码不用担心掉脑袋……” 第364章 北方军报! 尘埃落定。 这皇宫之中倒是没什么事儿了，但是这整个应天官场却像一个巨大的火药桶，所有的人都在相互提防，所有的人都在相互找把柄！ 这种氛围很快就影响到了文官，这文官的屁股也不干净，做了这么多年的官，谁也不敢说自己白璧无瑕，毕竟现在一群武勋就好像是急了眼的疯狗，看到谁都想咬两口！ 这原本来说万岁爷一定罪，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这朝堂上的风暴基本上也就是结束了，但是这万岁爷却偏偏没有动静，这几日更是连早朝都没有上。 这群臣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种无边的白色恐怖，在应天之中弥漫开来，所有的官员都闭门谢客，平日里只是到朝廷之中点卯，处理自己的差事，连和旁边的人说话都不敢！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大明，京城当中所有的官员都是度日如年！ 可就在这个时候，宁寿宫之中。 炭火通红，炭火上还放上一块铁丝网，铁丝网上放着几块鲜嫩的肉块，金黄色的油脂透过铁丝网滴落在炭火上，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朱家父子三人围坐炭火，每个人手里拿着一双筷子，不时的还给铁丝网上的肉块翻个面。 香料的味道和肉的鲜甜味混合在了一起，倒也真是让人味蕾大开。 朱元璋手快，把三块肉都翻了个面，又拿出小刷子在上面抹了一层香料，笑呵呵的看了一眼朱标。 “你小子倒是厉害，这一下子就让那些老货打在了一起，怎么，估计再过几天，这朝堂上也就差不多了，你打算怎么办？” 朱标神秘的一笑，伸手捏起了两撮盐花洒在了肉块上，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随便杀几个小辈意思意思算了，那些老将儿子留着还有用，他们的身上可都是本事，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应天大学做讲武堂的老师……” “再说了，他们跟着爹刀山火海的打了一辈子仗，就算是犯点错，儿子也不能真的杀了他们……” 这朱标倒是满口说好听的，朱元璋则是撇了撇嘴。 “你小子净会说好听的，你用的那可是绝户计，他们现在相互打的热闹，你要是杀了很多老将，估计这仇也就没了，但是你要让他们都活着，这仇可就永远都解不开！”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是啊爹，儿子不忍心拿他们的性命，所以只能让他们关系略微的不好一点……” 朱元璋则是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行啊，你小子还算有点脑子，如此对他们也算是合情合理，无论如何都比直接把他们抓起来，满门抄斩的要强……” “这次学的还不错，有你老爹那三分神韵了……”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露出了笑容，马皇后则是端着几个凉菜来到了爷仨跟前，笑呵呵的把菜盘子放下，一屁股坐在朱元璋身旁。 “说什么呢，这么乐呵？” 朱元璋挪了挪屁股给自家老伴让了个地方，偷偷的尝了一口凉菜，美滋滋的开口说道，“婆娘，你这凉菜拌的越来越好吃了，特别是这个蘑菇，用红油一拌，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不想说就不说，我拌的这几个凉菜，你吃了一辈子，怎么今天才想起来夸？” 朱元璋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只是含含糊糊的说道，“标儿用了个法子，让满朝勋贵相互检举揭发，今天就在养心殿外打起来了，邓家那小子还被打丢了枪！” 马皇后皱了皱眉，“邓家小子，邓太平吗？枪被打丢了？他可是天子亲军，怎么还如此窝囊？！” 朱标也是叹了口气，“其实这事儿也是情有可原，那小子老早就死了爹，这么多年那些老将对他照顾有加，这忽然间就让他翻脸他肯定是心中别扭……” 马皇后凝重的摇了摇头。 “儿啊，这可不行，在你身边干事儿的就得是六亲不认，只认你这个皇帝，否则的话，将来一定要出大事儿，太平那小子不适合干这个，实在不行换个人吧，如果这个时候将就他，那就是害了这孩子！”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旁边的朱雄英夹起一块烤熟的肉，吹了吹之后，这才递到了自家奶奶嘴里，马皇后笑眯眯的尝了尝。 毫不犹豫的夸奖道，“大孙子的肉烤的越来越香了，这治大国如烹小鲜，大孙子现在也越来越厉害了……” 朱雄英倒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如今他发现自己和自家老爹比，简直是太嫩了，如此简单的一个计策，他就没想明白。 如果这话被他老爹知道了，朱标估计也会说，他感觉他和老爹也差远了，自己就算想破了脑袋也玩不过开国皇帝。 朱元璋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大孙子在想什么？这种表情，当年自家儿子的脸上也露出来过，这种东西不怕学不会，就怕不学，在朱元璋看来，这些东西岁数到了，自然也就会了。 毕竟生长在皇家，生长在他朱家，哪怕是这股子味儿熏，也能把他熏会会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连朱雄英养的黄狗都跟着吃了好几块肉，胖墩墩的蹲坐在旁边，一只小尾巴摇的飞快。 马皇后还端出了两坛子自己酿造的米酒，这种酒喝多了不醉，甘甜清冽，倒也是个好东西，最主要这个是马皇后亲手做的，这天下之间，也就有这几个人配喝。 朱元璋今天心情也算是挺好，毕竟他的宝贝儿子不再像之前那样热衷于阴谋诡计！这让他老人家很欣慰，可就在这个时候，郑和忽然急匆匆的来到了这宁寿宫。 老人家的脸色立刻就凝重了起来，在他看来，这郑和是全皇宫当中最好的太监，比之前自家儿子杀的那些都好，很少看到他如此惊慌，今天这般模样，肯定是发生了大事儿！ 老人家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把马皇后挡在身后，沉声开口说道。 “三宝，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要急的事情！？” 郑和剧烈的喘了一口粗气，“启禀太上皇，启禀陛下……启禀太上皇后……启禀……” 这话还没有说完，朱元璋就无奈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有话说有屁放！” 郑和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军报，看着上面的标记，分明就是十万火急！ 老人家伸手接过，但并没有直接拆开，而是随手扔给了朱标！ 其实这就是老人家的聪明之处，就凭他想拆开多少个十万火急的军报都可以，但是他却不想让自家儿子多想一点儿，这来回做事的度老人家心里明白着呢！ 朱标也明白自家老爹的意思，随手拆开军报就摊开在老人家面前，一家人四个脑袋都凑到了这军报旁边…… 乐园之城总兵官梅辛格万死叩报！ 二百一十三万西伯莱人集体逃窜，乐园之城被破，北方十三家商人巨富集体叛国！帝国正在沙俄方向作战，导致北方兵力空虚，商人们之前囤积武器，他们短短十几日，已经聚集数十万大军，臣虽紧追不舍，但依然收效颇微。 西伯莱人以极小的代价打到了库页岛入海口，又有六家大海商通敌，此时应该已经从海上逃窜！混杂在了商队之中，又有一部分从陆路直接插到了蛮荒之地，那种地方极寒无比，追击简直难如登天…… “砰！” 朱雄英一脚踢翻了凳子！ “爹，乐园之城被破！？儿子要亲自去！平定叛军！为帝国效力！为爹分忧！！” （老四的特点又来了，兄弟们催更加为爱发电，后边的剧情愈发精彩……至于怎么精彩，兄弟们可以猜……哇哈哈……） 第365章 态度坚决! 这朱雄英的小脸气的通红，一双小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眼神之中满是坚定之色。 如此反应倒是在父子二人的意料之外，朱元璋伸出粗糙的大手，拍了拍朱雄英的小脑袋，开口想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大孙子这是上进！ 而且在他老人家看来，没经过血与火考验的皇帝，就不是个好皇帝，他是这个样子！他大儿子也是这个样子，他大孙子就还得是这个样子！ 堂堂皇帝生在皇宫大内之中，这一辈子没出过皇宫，怎么可能统御四海？从奏章上看天下，怎么看怎么都是天下太平，但是出了这红墙黄瓦以后呢？ 这天下未必四海承平，这人间未必一片祥和，外人不祸害，自己人就会起妖蛾子，老朱家起于微末之间，这种事情他们比谁都清楚！想当年朱元璋的父兄饿死的时候，那胡元皇帝的奏章上可能依然写着承平四海万族一统！ 但是老人家却有些心疼，打仗有多苦多累，这天下就没人比他更清楚，当初自家大儿子出去打那一仗，头脑一热冲在了最前边，被砍了一刀，身上还被锤的青一块紫一块，老人家表面上看没什么，但是暗地里却是心疼的咬牙切齿，如今大明对草原人的政策极为强硬。 甚至朱标都有些看不下去…… 在朱标看来，毕竟是同一个肤色，没有必要像昆仑奴和西伯来人那样做绝，但是老人家却不答应，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草原人的恶，他也嫌弃那些草原人曾经伤了他的儿子，饿死了他的爹娘！ 朱标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轻轻的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还小，上战场什么的就让爹去吧，你在家中和爷爷好好学批改奏章，将来好做个太平圣主，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爹来做就行了……” 一旁的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老人家可是曾经去过那乐园之城！ 就他老人家这种在刀山火海当中锻炼出来的心态，在乐园之城当中转了一圈，都忍不住呕吐，那里边的残酷可想而知，十八层地狱里的小鬼，看到那乐园之城都得跪到地上叫好几声前辈！ 那梅辛格更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病态的忠诚，这种臣子朱元璋虽然喜欢，但是却一点都不耽误朱元璋心中恶心他，那种方法简直就不是人能想出来的！ 比如乐园之城当中的蒸汽机没有烟筒，那烟囱都是连着一栋栋高楼，把成群的希伯来人赶到密闭的大房间以后，直接开动蒸汽机，那漆黑的浓烟瞬间就能灌满整个房间！ 这边蒸汽机带动着机床给大明生产军需民需，那边蒸汽机排出的黑烟，就能屠杀成千上百的西伯来人！ 打开房子的时候，朱元璋看过，希伯来人在地上摞成了一座高山，因为那种黑烟偏重，越往下越浓，所以那些人都会自相残杀，把同类踩在脚底下，最底下的一层往往就是老人和孩童！ 乐园之城每年可以做出无数的好东西！那些西伯来人每天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生病的，不精神的，身上长疮的，甚至脸上长个痘痘，都会被毫不留情的塞入那高楼之中。 出来的尸体都会被剥皮抽筋，做成各种各样的东西，甚至油脂都会被做成肥皂，剩下的废料都会被填到蒸汽机里当燃料，这招是人能想出来的吗？人想不出来！ 但是梅辛格可以！ 有一年北方大雪封山，暴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整个乐园之城的一大半都被掩埋在白雪之中，粮食倒是不缺，但是这菜和肉就送不进去了，梅辛格干脆就下令吃大肉，整整半个月的时间，足足有数万西伯莱女人神秘失踪！ 整个乐园之城当中，所有的兵士都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后来朱元璋听说了这件事情，直接下令乐园之城当中的士兵，终身不得踏出那块土地半步，世世代代都要在那里繁衍生息！ 但是朝廷也没有亏了他们，分房子分地，分钱送东西，那是有什么给什么，所以当兵的也愿意在那里活着…… 想到这里，朱元璋忽然打了个冷颤，眼神之中更加坚定了几分，顺着朱标的话开口说道。 “对，大孙子，你爹说的对，这事你不能掺和，你爹也不能去，朝中名臣大将无数，这种事你们去干什么，实在不行，哪怕是爷爷去也不能你们去！” 这朱元璋说话倒是异常坚定，毕竟他也知道这事虽然算不上是大明帝国的丑事，但是这种事情一旦被那丹青之笔记下以后，后世少不了骂他们爷俩是暴君，所以他们俩被骂骂就算了，大孙子不行，大孙子要做个太平圣君…… 朱雄英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眼圈之中饱含着泪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其实这皇家之中能算作家人的也就这四个，平时哪里会行什么跪拜之礼，估计也就是祭祀的时候才会，但是今天朱雄英却跪在了地上，这可着实是让父子二人和马皇后有些意外。 只见小家伙无比坚定的开口说道。 “爷爷，爹，这次的事英儿非去不可，我也不想做那太平圣君，父亲想做的事情，不是一代两代皇帝可以做完的，哪怕是从英儿这里算起，最起码也要三代皇帝以上才能做到天下归明！” “那乐园之城不是什么好地方，英儿知道，但是我必须要去，我不能只看大明的花团锦簇，我要看一看这花团锦簇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句话倒是把父子二人给说愣了，这小家伙要表达什么？父子让人当然能够听得清楚！ 朱标心中虽然有些吃惊，但是更多的是欣慰，占领全球，这个想法在他的心中已经酝酿很久了，而且大明帝国现在已经可以通过武力强行把这些土地融合在一起！ 但是这真的就是占领了吗？不是的，什么时候这些地方跟中原神州一样，全都是大明子民，全都是黑发黑瞳，全都是黄皮肤的时候，那才叫真正的占领了，那才叫天下没有汉夷之辩！ 那才叫普天之下尽归皇统，率土之滨莫非皇臣！ 全天下都写汉字，说汉话，以炎黄二圣为祖，那才叫真正的天下大同，朱标知道自己做不到，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时间不够，哪怕他能活上一百年，这种事情他也做不到，估计要几百年才行！ 朱元璋沉默了，朱标也沉默了，马皇后在一旁双眼含泪，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乐园之城里有什么？她又怎么舍得自家大孙子，那么小的年纪就去动这些事情？ 就在父子二人还在踌躇之时，外边的郑和忽然又发出了一声吆喝。 “启禀太上皇，启禀陛下，信国公汤和求见！” 第366章 汤和躺枪…… 宁寿宫大门口。 汤和赶了一架驴车，车上还装着一些玻璃房子里刚下来的新菜，竹筐里的菜叶那可都是干干净净，老人家在河边一点一点的洗出来的。 还有一坛子冬天做出来的咸肉，毕竟自家老兄弟就好这一口，还有两坛子自己酿的酒，自己做的米糕，红薯干，土豆干，还有两个扒成了白条的大鹅，半扇排骨…… 算算日子，也该到自己进宫的时候了，老人家今天早晨特意沐浴更衣，把家里的好东西拿了个遍，赶着驴车晃晃悠悠的就往宁寿宫走。 这一路的兵士，谁不知道这位是谁？谁也没敢阻拦，那小毛驴儿还在宫中的青石甬道上痛痛快快的拉了一泡，这宫女太监那是赶紧去收拾，但是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好不容易来到了宁寿宫门口，老人家感觉这气氛有点不对，毕竟他现在可是真的不问世事，家中的子侄，他是一个都不让上门，到了家也不许说朝堂上的事儿。 能混到这个程度，哪有傻的？在老朱家面前，就只有真的不知道才可以，否则的话你是装不出去的，这边说自己与世无争，那边天天家中居中策应，子侄到你的草庐之中开大会，你是稳坐主位发号施令。 谁会信你与世无争？小来小去的事可能就不找你了，但是这大风大浪的时候，你信国公能跑得了？？？ 汤和就比较聪明，他是真的不知道，所以感受到气氛有些不对的时候，他扭头就想走…… 但是为时已晚，郑和那一声吆喝，直接打断了老人家逃跑的去路…… “你你你，你喊什么！？” 老人家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这倒是把郑和问的摸不着头脑，这规矩是太上皇吩咐的，只要信国公汤和来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通报…… 汤和耷拉着脑袋，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有气无力的站在了那里。 旁边的郑和嘴角微微抽搐了一番，他看过无数的名臣大将，但是像信国公这样的，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直到里边响起了朱元璋的回应声，“让他进来吧！” 郑和这才侧开身子，恭恭敬敬的请汤和进去，老人家都是冷哼一声，瞪了郑和一眼，紧接着就颤颤巍巍的往里边走。 “老……老臣……参见太上皇……” 此时此刻，马皇后已经把朱星英拽到了一旁，正在低声劝说着，但是小家伙明显有些不服气，那是气的鼓鼓的，小小的胸膛也在剧烈的上下起伏。 旁边的朱标满脸无可奈何，坐在旁边的位置上，一个劲儿的喝茶水，朱元璋也是脸色难看，那一张老脸就好像刚从泥里面抠出来一样，漆黑漆黑的，看起来就有些吓人！ 这汤和心中一哆嗦，心中暗道坏了，看来自己是来的不是时候，想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更加虚弱了几分，就好像随时都能驾鹤西去一样…… “陛下，太上皇，老臣这些日子身体不适，恐怕时日无多，这才拿了家中的一些吃食给您送来，如今一看陛下英姿勃发，太上皇身体硬朗，太子爷犹如朝阳，老臣就放心了，老臣这就告退……” 汤和一边说一边还，往后跪行了几步，看的架势哪里是想退下，分明就是想跑。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坏笑，向前几步抓住了汤和的肩膀，用力的往前一拽，汤和刚退出去几步，顿时又被朱元璋拉了回来。 旁边的马皇后也开口了，“怎么，汤大嘴，你是没看着本宫吗？你是把这爷仨夸了一遍，怎么就没夸过本宫？” 汤和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丝冷汗，他情愿惹朱元璋，也不愿意惹马皇后，满是虚弱的脸上，顿时挤出了几分笑容，“哪有哪有，太上皇后犹如清晨朝露……水……” 这话还没有说完，马皇后就接着说道，“你是说本宫像清晨朝露时日无多？” 汤和的脸上冷汗又多了一分，连忙改口说道，“没有没有，老臣的意思是，太上皇后，犹如青松一般……” 马皇后脸色一变，“怎么，你是说本宫浑身是刺儿？” 老人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直接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嘟嘟囔囔的开口说道。 “不装了，不装了，装也装不明白，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老臣没生病，这不是怕你们麻烦，想放下东西就走嘛……” 马皇后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怎么这么多年还没改得了你那爱见外的毛病，来了就是来了，来了就一块吃点，总整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朱元璋在旁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对，咱妹子说的对，来了就别见外，正好烤肉呢，一块儿吃点，正好你也拿来酒了，咱尝尝你的手艺……” 汤和伸出袄袖子抹了抹自己脸上的冷汗，行礼之后坐在了那小马扎子上，朱标和朱元璋也坐到了主位上，朱雄英坐到了老爹身旁，小家伙还是气的鼓鼓的，马皇后则是不想跟他们掺和，笑着搭了几句话便回到了宫里。 这汤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太子爷的表情，忽然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蝈蝈笼，这东西可是用象牙抽丝编成的，金贵的很，但是在他新国公的手中也就是个小玩意儿…… “太子殿下，老臣这回也没给您带来什么好玩意儿，这个东西您看看，现在这天气不好，老臣也是在玻璃房子里才种点菜，但是在那里边种菜总感觉差点什么，这平时全靠它解闷儿……” 汤和一边说，一边还轻轻敲了敲那象牙小笼子，里面顿时发出了虫鸣声，那声音清脆悦耳，一看就是一条好虫。 朱元璋和朱标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因为平时朱雄英那小家伙最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这回有了这东西，估计也就忘了领军出征的事了吧…… 但是朱雄英这次可是没忘，伸手接过了蝈蝈笼以后，忽然满脸感叹的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信国公也知道了，原来孤和这蝈蝈一样，都在这牢笼之中，哪怕这牢笼名贵至极，但还是失了自由，不能经外边的风雨……” 此话一出，汤和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嘴角哆嗦着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他心道。 “老子招谁惹谁了，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入宫，给你们送点玻璃房子里种出来的新鲜菜，这回你们家人吵架，总往老子这里弄什么，老子不就吃你们家一口肉吗，至于这么吓老子吗，再这么说话，以后老子可就不来了！！” 汤和心中说的热闹，但是这嘴上还是诚惶诚恐的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老臣惭愧啊……” 第367章 汤家外甥! 朱元璋轻轻的拍了拍自家大孙子的脑袋，“兔崽子别胡说！” 但是这种程度的说教，对于朱雄英来说，简直就是隔靴搔痒，小家伙气愤的扭过头，他现在已经十四五岁了，骨子当中属于男孩的暴动正在一步一步向他靠近，他渴望战场，他渴望像自己的父亲那样成为大明帝国所有百姓心目当中的英雄！ 但是这种事情不出宫怎么能行？难道就真的在皇宫之中好好的看奏章就能看出一代圣君吗？ 这个问题他曾经问过自己的父亲，也曾经问过自己的爷爷，更问过自己的奶奶，但是他们三个却都说这不可能，那都知道这事不可能了，为什么还不让自己出去呢？ 那乐园之城不就是个杀人的地方吗？能恐怖到哪里去？为什么不让自己参与？ 所有念头都在朱雄英的脑海当中盘旋，朱元璋也是郁闷的叹了口气，“鼎臣啊，这小子现在长大了，想出去见见世面，这北方的城池被破，他想亲征啊……” 汤和心中悚然一惊，心中暗道。 “太子殿下刚多大，十几岁的年纪就想亲征？怎么和万岁爷一样不让人省心？当初那徐达可差点没被那小子吓死……” 但是这种事情是他可以掺和的？你就说是同不同意吧，如果他掺和了，说太子殿下对，那如果太子殿下在战场上蹭破了一块油皮儿，他汤和都永世不得安宁…… 他要是说不行，顺着朱元璋的话说，人家太子爷可不会记恨自己的亲爹和亲爷爷，但是自己这个外人嘛……那可就说不定了！ 汤和想着想着忽然有些困了，满眼的惺忪睡意，朱元璋说的话好像都没听进去，朱元璋看着他这个样子也是十分无奈，轻轻拍了拍桌子。 “鼎臣！你能不能别这样，怎么总是老一套，一和你说点有用的就装睡，是老兄弟这么多年亏了你吗？” 汤和这才如梦初醒，他现在可是被卡在这儿了，不说话不行，说话了还怕以后担责任，这事可如何是好呢？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元璋又继续絮絮叨叨的说道。 “鼎臣啊，你现在可是不问世事过得舒服，天天在家种种菜，喝喝茶，没事还能养蝈蝈，咱这几天可是愁的不行！” “这北方的土著又要造反！北方现在估计已经糜烂至极，城池被破，二百多万土著蛮夷武装了起来，直接打到了库页岛入海口，一部分从海路逃窜，另一部分从极寒之地跑到了北方，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太子想亲征，但是他个娃娃，你说这身旁要是没有个信得过的长辈跟着咱能放心吗？但是这种人满朝有几个？” 这朱元璋在这里絮絮叨叨的，汤和那里却是听的有些浑身发冷，心中暗道。 “这朱重八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带着他的小孙子亲征吗，咱就说当年他非得让咱保留着这个信国公封号就没憋好屁！” “如今果然找上门来了，咱今天咋这么倒霉，出门看黄历了，合适出门啊……” 想到这里，信国公汤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太上皇说的没错，如果太子殿下出征，身边一定要跟着几个老将，在老臣看来，这傅友德和冯胜最合适，他们两个一海一路，还久经战阵，有他俩在，那简直就是再好不过了……” 这老家伙可是心里有数，反正他娘的死道友不死贫道，这老兄弟新兄弟的，该卖就他娘的得卖！ 但是这朱元璋可是心里有数，他也想让朱雄英出去见见世面，这身边也还必须得跟个老将才行，耿炳文一类的只能做个大将之才，跟在身边还可以，但是如果遇了大事儿，还得是这几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才行。 颖国公傅友德和冯胜一类的，现在刚刚敲打完，而且那蓝小二还在大牢里呢，根本就不合适，唯一合适的就是这位信国公汤和了…… 朱元璋紧接着笑眯眯的开口说道，“鼎臣啊，实在不行你再带几个家中后辈，跟着锻炼锻炼嘛，顺便也能帮帮太子……” 朱元璋这话说的有意思，这明显就是让汤和站朱雄英的队，汤和也是乐不得，但是这次去的地方汤和可得思量思量。 北方异族，他曾经听说过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叫做乐园之城，毕竟他老人家还是大明国公，你说他要是一点都不知道也不合适，他听说这个地方是专门用来屠杀外族人的，如果让自家子孙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那估计以后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虽然太上皇没说是这个地方，但是也不得不防啊…… 而且他老人家太清楚了，只要掺和了这种事儿，那就是皇家的恭桶，有用的时候那是真有用，一刻找不着都不行，但是没用的时候，皇家也是真烦！恨不得把它深埋起来！ 这种事情不能让自家后辈掺和，最少不能是直系后辈…… 想到这里，老人家忽然想起来前些天自己收留的一个家中后辈，是出了五服以外的亲戚，老人家本不想管的，而且那人还有一些色目人的血统，黄头发，蓝眼睛，看起来就让人心里不舒服！ 如今的大明帝国如日中天，只有黑头发黑眼睛的人在大街上才能挺直腰杆坐人，其他颜色的基本上都会被鄙视，色目人其实还好，毕竟人家也是正宗的大明子民，但是其他的可就不行了，特别是黄头发，蓝眼睛的，还有就是那昆仑奴！ 自家的那个后辈，这些年在外边也是没少碰壁，好像是铁定的心求他收留，在他的府邸门口跪了一天。 所以没办法，老人家只能是半推半就，但是汤和跟他聊了几句以后，却发现这小子是个极其有想法的人，虽然有些时候极为偏激，但是也不失是个人才，干脏事那是正正好好…… 汤和心中暗自算计，自己不去！派一个家中旁系后辈去，也算表明了态度，站太子爷的队，还没有什么实际损失，这多好啊？ 而且这禁卫军当中和东宫六率当中向来都有一部分的色目人，锦衣卫当中也是有一大堆，毕竟海外的差事色目人干起来如鱼得水，推荐自己那个外甥也不算失礼。 汤和微微拱了拱手，带着几分虚弱的开口说道。 “上位，咱是人老了，不中用了，这赶个驴车还得喘的不行，打不了仗了，这家中的后辈都在行伍之中，如今就剩下咱的一个外甥，他刚刚来到咱家，但却是个能打能拼的好儿郎，上位您看？……” 朱元璋想表达的意思都已经说出去了，他也不指望着汤和在这个时候能给他什么答复，毕竟这汤大嘴猴精猴精的，到后来实在不行，直接下旨就算了…… 主要是现在先让这老家伙心中有数，朱元璋可要先回去和自家孙子好好商量商量这件事儿，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想到这里，也就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你那后辈叫什么名字，实在不行让他来雄英的东宫六率，先锻炼锻炼，以后再委以重任！” 朱雄英和朱标的目光也聚集在了汤和的身上，特别是朱雄英，那东宫六率可是他的眼珠子，每一个人他可都是十分在乎，就想着像自家老爹那样，带着东宫六率纵横天下！ 汤和吞了一下口水，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我那外甥姓氏生僻，姓海，叫海德里，有点色目人的血统……” 第368章 是老了吧…… 朱元璋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行啊，那让他来吧，色目人而已，东宫六率和禁卫军都不缺这样的人，你汤大嘴的外甥，咱也信得过！” 朱元璋说这话的时候，眉眼之中都含着笑意，汤和也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这么多年，君臣之间的默契，那是一目了然，毕竟是多年的老兄弟，打眼一看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滋滋啦啦的烤肉声又继续，众人吃的也不多，喝了一坛子汤和酿造的米酒，大家都有了几分微醺的感觉。 朱元璋让朱标带着朱雄英先回宁寿宫，他则是要起身送送自己的老兄弟，兄弟二人慢慢悠悠的行走，在宁寿宫的青石甬道上，汤和赶来的小驴车，又发出了一阵悠长的驴嚎。 这声音在皇宫大内之中响起，简直就像是一个乞丐行走在金銮殿一般的即视感，但是这种情况在朱元璋看来则是无比正常，笑呵呵的看了看汤和。 “走啊大嘴，咱哥俩往前溜达溜达……” 汤和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竟然没有跟在朱元璋的身后，而是和他老人家并驾齐驱，这种事情如果深究的话，那可就是大不敬之罪，但是这俩人谁都没有在意，谁的脸上都堆满了笑容和轻松惬意。 你说朱元璋不注重兄弟情吗？也不是！ 他如果一点情分都不在乎的话，那么多兄弟，凭什么跟他打天下？那么多兄弟，个个都是人中豪杰，凭什么无怨无悔的跟着他？把他一路抬到朱大帅，抬到吴王，抬到洪武皇帝！ 但你说他很在乎兄弟情分吗？也没有，在原本的时空当中，死了大儿子，死了大孙子又死了婆娘，朱元璋彻底发疯了，把老兄弟们全都斩尽杀绝，基本上一个都没有留！ 这人世间的矛盾都能在朱元璋身上体现，这人世间的复杂，也都能在老人家身上体现，能当上皇帝的，特别是以乞丐之身做上开国皇帝的，他身上又没有点歪的邪的，估计这天下人都能当皇帝了…… 几千年就出这么一个乞丐皇帝，汉高祖人家最起码还是个亭长，但是朱元璋可真的是连饭都吃不起，饿死了双亲父兄，最后自己还要行脚要饭！ 出身如此微薄，你要说他不多疑，你要说他不会保护自己，你要说他不会事事留后手，那估计他也活不到这么长时间…… 兄弟二人并肩而行，此时已然是初春，地上已经见了一抹新绿，天地之间弥漫着几分春雨过后的土腥味儿，还有新草发芽时，那一股蓬勃的生机。 “那些家伙没去找你？” 朱元璋忽然开口说道。 汤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之色，很快就摇了摇头，“上位，咱这么多年不问世事，很少和他们来往了，也就来宫中看看你，给你送点家中的吃食……”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别扯淡，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你汤大嘴的鼻子最灵，还用别人跟你说吗？你自己感觉不出来？？” 汤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是啊，上位，这么长时间，这应天大街之上都没有咱们淮西子弟的小辈了，看来都应该是被家中看管起来了……” 朱元璋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汤大嘴说话还是这么绵里带针，想说咱就说，咱又不能怪你，还被家中看管起来了，你就直说被咱抓起来不就得了吗？” 信国公汤和，你要是感觉他傻，那估计这天下之间就没有什么聪明人了，老奸巨猾，这四个字在他身上体现的那是淋漓尽致，他哪怕是足不出户，这朝堂上的味儿他也能闻出一二来！ 老人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哪敢说上位，咱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国公，天天在家中待着，还要吃着朝廷俸禄，老头子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从旁边捏起了一根绿草，放在手中用力的捏搓了几下，放在鼻尖，闻着那新草的青涩味道，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惬意。 汤和也明白，此时直接开门见山说话就好，不用掖着藏着的了。 “上位……重八……真要对老兄弟们动手吗？” 这两个称呼，那可是天差地别，能称呼上位的人很多，至少现在还有很多，但是重八这个称呼，除了马皇后以外，基本上就他汤大嘴敢叫一声，剩下其他的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朱元璋也对这个称呼很习以为常，笑呵呵的看了一眼汤和，“你感觉咱真的要动手吗？如果真的要动手的话，这事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汤和微笑着摇了摇头。 “上位如此一说，那老臣心中就有数了，那些家伙确实应该敲打敲打，罪大恶极之人，杀了也不过分，都被欺负过，他们年轻刚娶亲的时候，还把婆娘送到草原人的帐篷里呢！怎么现在就这么愿意欺负人！” 朱元璋没有搭话，只是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咱就是因为不想把事做绝，所以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否则的话，不就是兴大狱吗，不就是再办一个胡惟庸案吗？！” 汤和心中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这胡惟庸案株连之多简直就是亘古难寻！如今还时不时冒出一两个胡逆，只要当时干过亏心事儿的，那可是无论多长时间都能给你追出来！锦衣卫的鼻子可比他汤大嘴的厉害，比狗都厉害！ 看到汤和的表情，朱元璋也是叹了口气。 “咱也没想过多难为他们，只是想帮他们看管看管家中的后辈，谁有能耐了，谁就继承爵位，总不能弄出一堆废物，到军队当中只知道搂钱！” “咱虽然可以不计较，咱也不差那仨核桃俩枣子的，但是皇帝和太子不可能不计较，他们两个毕竟和咱们不一样！眼睛里都是揉不得沙子的！” “咱现在还有这一口气儿，他们两个可能隐而不发，等咱这眼睛一闭，那估计是比胡惟庸案还要惨烈，所以咱就想着啊，还不如在咱睁眼睛的时候把这件事办了，让老兄弟们彻底老实，被打压总比丢了命强，不能嫡长子继承爵位，总比断了继承要强！” 汤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上位的苦心！但愿他们能明白吧！” 朱元璋丝毫没有在意。 “咱不在乎他们明不明白，咱只在乎他们以后老不老实，咱不是没给他们富贵，咱也不是没有论功行赏，那钱要那么多能干什么？钱多了就是惹祸的根苗！咱贵为太上皇不也是一天两顿土豆子吗？” “你汤大嘴贵为当朝信国公，不也是自己养羊种地吗？” 汤和笑了，自从刚才他来到宁寿宫以后，第一次他笑得这么开心，他明白当年的朱大帅没有忘了老兄弟们的情分，也没有想对老兄弟们赶尽杀绝，今天他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朱元璋也是笑了笑。 “好了大嘴，咱也就不往前送你了，这次也不留你在宫里住了，你出去好好告诫告诫他们，就说咱老了，当不得大明的家了，以后咱都得听儿孙的，标儿那孩子重情义，至始至终都在跟咱求情！让他们心里有数吧！” 此话一出，汤和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湿润，“上位，您可不能说这种话，您没老，你要活万岁啊！” 朱元璋站到了原地，并没有往前走，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扯淡呢，还万岁，那湖底的老鳖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万岁，咱咋可能活到万岁呢……” 朱元璋说完转头就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他老人家挺拔自己的腰杆，如今也变得有些佝偻，本来半黑半白的头发，如今也变得只剩下几根乌发，大片的白发犹如白雪一般，覆盖了老人家的头颅。 汤和忽然感觉有些心疼，想到之前的如此种种，那眼泪是再也控制不住，这自古英雄如美人，但是这上位的人间，可早已经白发苍苍…… 汤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就犹如他当初效忠朱元璋那样，只不过当初满身甲胄的英武将军，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满头白发的老者！ “上位！您保重啊！！” 正在前行的朱元璋微微停顿了一下脚步，想回头，却又不敢，不经意间早已经红了眼眶。 微微摆了摆手。 “回去吧！赶明个儿再到宫里来！咱哥俩好好喝点！” 第369章 劝不了啊…… 此时汤和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了…… 一家四口围坐圆桌，中间摆着一壶清茶，马皇后看着犹如斗鸡一般的祖孙三代，眼神之中也是闪过了一丝无奈，给老朱倒满了一盏清茶，无奈的劝说道。 “重八，你行了，当时标儿十几岁的时候就拿刀上战场，当时也没见你怎么心疼，现在到了大孙子这儿，你怎么就婆婆妈妈的……” 旁边的朱标看了看自家老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背，那手背上隐隐约约还带着两个刀疤，那就是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被人砍的。 朱元璋则是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 “婆娘你别瞎说，当时是个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吗，那是没办法了，咱又没在你身边，你还要带着孩子们突围，标儿不上谁上，他不上那些当兵的肯上吗？” 马皇后点了点头，“是啊，就因为这样，咱家大儿子才能成为一代明君，你看看，这大明的地盘都打到天边去了，这秦皇汉武也比不了咱家大儿子呀！” 朱元璋的老脸上也闪过了一丝骄傲之色，揉了揉脸上的褶子，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朱标，“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种？！” 朱元璋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坏了，这旁边的朱雄英那可是见缝插针，直接开口说道。 “爷爷您看，爹那么小就拿刀上战场，所以才能成为一代圣君，孙儿都这么大了，还没见过血呢，更是连一次像样的仗都没打过，就按这个样子下去，别说是做一个像父皇那样的明君了，就是做一个像父皇那样的太子孙儿都达不到……” “爷爷您也不希望咱朱家黄鼠狼下耗子一辈不赶一辈吧……” 朱元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胡说八道，你没见过血？你那小左轮崩人崩的比谁都好！” “你个兔……小崽子懂什么，你知道那乐园之城是干什么的，爷爷到那里都要被吓丢了魂，你娘……你奶奶的！咱还管不了你了是吗！？” “这事就是不行！咱这个当爷爷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 朱雄英的大眼睛里满含着泪水，忽然回头扑到了马皇后怀里，“奶奶，你看看爷爷，他骂孙儿，他还要揍孙儿……” 马皇后一巴掌打到了朱元璋的手背上，“你有能耐对你儿子使去，别吓唬咱大孙子！” 朱标：“………………” 朱元璋颇有一份抓不着兔子扒狗吃的想法，回头就横了一眼朱标。 “还有你！你也不是他娘的什么好玩意儿！你儿子都闹到这粪堆上了，你不劝劝吗！？” “你就看着他上战场！那乐园之城是你搞出来的，要去也是你去，这事儿就你自己看到了最安全！” 看到蛮不讲理的自家老爹朱标忽然感觉到有些头痛，无奈的摇了摇头。 “爹，我要能劝得动雄英我就早劝了……” “这孩子跟你性子一样，像倔驴……” “啊！？！？” “兔崽子你说啥！？” “老子看你是欠揍了！！！” 朱元璋嘴歪眼斜，一双三角眼四处看，发狂似的在皇宫大殿之中转了好几圈！ 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什么，无奈之下，只能一把拽下了自己的九龙玉带，价值连城的宝带在半空中划过了凄厉的破空声！ “呔！你个兔崽子！” “老子今天非打断你的腿！！” 这朱标也是见事不对，直接撒腿就往外跑，那速度可谓是脚下生风，眨眼的功夫就窜出了一丈远，这朱元璋在后边也是紧追不舍！ “站住！反了你个兔崽子！” “老子今天要不打断你的腿！老子今天就……老子今天就……” “反正得打断你的腿！！！” 这朱标一听这话更不听了，仗着年轻力壮，那是跑得飞快，这朱元璋虽然老了，但是这身子骨可比一般的老头硬朗多了，那是跟在后边紧追不舍！ 爷俩跑出了皇宫大殿，跑出了宁寿宫后殿，来到了宁寿宫的前门，这种地方可就不只是有宫女和太监了，禁卫军也是需要在这里站岗的。 朱元璋老远就看到一个黑大个背着步枪在那里站岗，那黑大个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毕竟一个穿龙袍的在他面前一闪而过，他有限的脑子，忽然间感觉到这一幕有些熟悉！ 可就在这个愣神的时候，又有一个穿龙袍的来到了他跟前，“哟呵！又是你！把你背上的家伙给咱！！” 曹炳看了看在前边跑的皇帝，又看了看气喘吁吁的太上皇，眼角之处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太上皇，要打要罚您冲着小的来，这枪小的是万万不能给您……” 这老曹说完之后都不打算反抗了，直接紧紧的抱着步枪躺在了地上，周围的人也是有样学样，更有甚者直接把枪栓撞针拆下来扔了，一根撞针才两块龙钱，把枪给太上皇，九族得埋好几里地…… 这个账谁都能算清楚，朱元璋见他们这样也是无奈，一脚狠狠的踢在了老曹的屁股上，“狗崽子你等着！咱有的是时间料理你！” 朱元璋说完那是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剩下老曹和一群禁卫军躺在地上欲哭无泪。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这父子二人跑了出去，宁寿宫之中就剩下了马皇后和朱雄英。 马皇后此时的脸色也凝重了下来，把大孙子拉到了自己跟前，无比郑重的开口问道。 “大孙子你跟奶奶说，这次事儿你是非去不可吗？” 朱雄英无比郑重的点点头。 “奶奶，您发现了没有，爷爷已经老了，满头的白发了，孙儿如果还挑不起大梁来，以后爹就得自己一人独自支撑，这偌大的帝国，岂是那么好管的！” 马皇后的神情更加凝重，“那你也可以学其他的，不一定非要上战场，特别北方苦寒，你能吃得了那苦吗！？” 朱雄英浑然不惧，看了一眼自家爷爷和老爹跑出去的方向。 “再苦也没有爹苦，明明做的事情为国为民，还要做好被万世唾骂的准备，再苦也没有爷爷苦，起身微末，硬生生的打下了中原神州！” “孙儿不求如爷爷父皇那般英明，但也一定要有朱家人的风骨，不能做那怂包软蛋，窝在这皇宫大内之中，那就是玻璃房子里的花！” 马皇后叹了口气，看着无比坚定的自家大孙子，对旁边的屏风说了一句。 “小米，去吧，把太上皇和皇帝叫回来吧，就说咱也劝不了，让他们准备出征吧！” 朱雄英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马皇后则是长叹一声…… “唉……” “老喽……大孙子都管不了……” 第370章 准备出征(1) 宁寿宫之中。 一家四口又坐在了这里。 不同的是老人家有些气喘吁吁，腰间的玉带也有些变形，皇帝则是衣衫有些凌乱，坐在那里还有些呲牙咧嘴的，好像屁股受到了什么不该受到的打击…… 马皇后在一旁以手抚额满脸黑线，还不时的看看父子二人，发出一声长叹。 朱雄英则是低着头，脸上憋着笑，看了看自家父皇有些散乱的头发，终于是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朱标满是怒火的目光看向了朱雄英，扭曲的脸，努力露出了一个和颜悦色的表情，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怎么，英儿你很高兴是吗？来来来，今天晚上就在爹的养心殿住，爹晚上跟你好好聊聊，保证你也像爹这样高兴！” 朱雄英缩了缩脖子，求助似的看向马皇后，马皇后则是横了朱标一眼。 “别扯那没用的，现在你儿子都要出征打仗了，你还有空和他计较那三句话两句话的事儿，你这个当爹的忒没正事儿！” 朱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的咽下了这口气。 一旁的朱元璋倒是得意洋洋，因为腰间的玉带有些变形，坐在那里有些不舒服，老人家还时不时的调整一下。 “没事儿，大孙子，这几天你就在咱的宁寿宫里住，那兔崽子不敢难为你！” 朱标可能也感觉在这里讨不到什么便宜，直接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算了算了，咱们现在还是想想雄英出征带着谁吧！毕竟是第一次打仗，只能赢不能输，否则的话后患无穷！” 朱标说的这话倒是有道理，毕竟是太子爷第一次出征，只能是打的漂亮大获全胜，否则的话，这太子在朝堂之中的威望就会急剧下降，到时候哪怕是朱家人力挺，当了皇帝以后也会后患无穷！ 毕竟朱标现在正值壮年，以后生下几个能打的儿子，也不是啥稀奇事儿，这要是有不服的，说话夹枪带棒子的，朱雄英这个当大哥的也就只能忍气吞声，毕竟总不能因为自家弟弟说几句不好听的就刀枪相向！ 而且这还都是表面上的事情，太子出征意义之重大，简直就是亘古未有，毕竟他和朱标不一样，朱标可是从小长在军营当中，能不能打诸位心里都有个数，而朱雄英则是从小生在皇宫大内之中，大家只认太子这个身份，对他的能力还没有一个具体的理解…… 朱元璋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 “是啊！大孙子这次出征，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实在不行就咱跟着一块儿去，保证能打赢！管他娘的是谁，在老子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这朱标心中还真升起了一丝异动，这要是论大明朝谁最能打，那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家老爹啊，那可是拳打陈友谅脚踢张世诚，撵的北元黄金家族嗷嗷逃命的存在！ 但是马皇后却横了这爷俩一眼。 “扯淡，这事能行吗，你要是跟着去了，那不就成太上皇出征了，跟咱大孙子有啥关系？既然出去了，那就要让大孙子好好立个威，以后也方便管朝廷的武将！不能总靠着你们两个的威慑！” 朱元璋和朱标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马皇后叹了口气，回头看向朱雄英，和颜悦色的开口问道。 “大孙子你说，这次出征你想带谁，只要你说出口！奶奶肯定帮你！” 这马皇后的眼神之中带着某种深意，他老人家怎么可能猜不透朱雄英的心思？这小家伙看起来不大，但是心思沉重着呢！跟他爹他爷爷都是一个德性，那都是表面大大咧咧，心里边极其有数的！ 朱雄英歪着脑袋想一想，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信国公汤和，这个人选爷爷已经定下了，无论孙儿说不说都有他，还有就是耿炳文，景川侯曹震，他们两个一个能守，一个能攻，再加上信国公汤和居中，这放眼天下尽可去得……” 朱元璋听了这几个人之后，默默的点了点头，这几个人他还是很放心的，而且这一次的事件，耿炳文和景川侯曹镇都没有受太大的影响，属于极少数几个身上没啥事儿的勋贵，正好被朱雄英带到身旁。 但是老人家却没有拍板同意，只是笑呵呵的看着自家大孙子，因为他知道自家大孙子肯定会要一个人， “除了他们以外呢，大孙子还想要谁？” 朱元璋的脸上满是笑容，眼神之中还带了几分鼓励的意思。 朱雄英沉吟片刻，忽然跪到了朱标面前，“爷爷，爹，英儿想要蓝玉做亲军统领！” 此时的蓝玉已经被贬为了庶民，而且他连爵位都被撸了，如今已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明百姓，看到县令都需要跪拜行礼的存在，但是也要看这个县令敢不敢受他的礼…… 朱元璋随手扶起朱雄英，隐晦的看了看自家儿子，这种事情朱标倒是无所谓，毕竟他没有要了蓝玉的命，就没有想把他一棒子打死，如今把他贬为了庶民，就是想让他有一个深刻教训，当下开口说道。 “你要他可以，但是他不能做亲军统领，就让他做个大头兵吧，跟在你身边为你牵马！” 朱雄英喜出望外，“多谢爹，多谢爷爷……” 父子二人非常同步的轻轻摆了摆手，“你能在外面好好的就行，打不打胜无所谓，但一定不能弄伤了自己！” 朱雄英兴高采烈的点了点头，朱元璋看了一眼朱标，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既然都要去了，那你就跟大孙子说说那乐园之城的事儿吧，免得这孩子没个心理准备，到那儿再吓出点毛病来……” 那里有多残酷，朱元璋岂能不知道，否则就凭他老人家的能耐，怎么可能被弄得呕吐不止？ 那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再加上修罗恶鬼一般的乐园之城士兵，老人家都是印象深刻，所以他才想让自家儿子给大孙子打个提前量，省得到时候麻烦。 朱标也是点了点头，眼神当中闪过了一丝坏笑。 “爹，您放心，这乐园之城的事情，儿子都画成了彩色画卷，地牢里还有几个标本……” “哦，对了，两大工业城，还有一些为乐园之城准备的刑具，都在用希伯莱人试验，让雄英好好看看就行了……” 朱元璋奇怪的看了自家大儿子一眼，但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夜半。 皇宫大内之中忽然传出了一阵剧烈的呕吐声…… 与此同时，宁寿宫之中，一道身穿白裙袅袅婷婷的身影，正跪在马皇后面前哭诉…… 第371章 出征之前(2) “奶奶……非要让太子殿下去吗？” “那打仗哪里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刚才太子殿下回房，那脸色已经是煞白，吐的昏天黑地的……” “瑶儿实在是担心……” 这女子正是沐英的小女儿沐瑶，此时她已经在宁寿宫待了好多日子，这宫中上上下下都知道，他就是未来的太子妃，只等到明年太子爷加冠礼，就可以娶她进门了，而且这些日子她也常常去东宫，这东宫上上下下的奴婢谁不知道？ 小丫头也是心中欢喜，哪个英雄都爱美人，哪个美人也都爱英雄，朱雄英小小年纪就已然有了英武之气，小丫头自然是芳心暗许。 但是他也做梦也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要出征了，本来还不怎么担心，毕竟沐瑶也算得上是将门虎女，知道这储君出征那一定是朝廷大军层层包围，只能打赢，不能打败…… 但是刚才太子爷好像出去了一次，回到这宁寿宫以后，那就是吐的昏天黑地，坐在椅子上愣神了好久，那一双手一直都是哆嗦着，拿筷子都拿不起来！ 小丫头担心了，她实在想象不出来，太子殿下究竟看到了什么，惊恐之间，她也不管什么礼数了，只能来太上皇后这里哭诉。 马皇后也是没有丝毫办法，这个孙媳妇儿她是一万个满意，来这里哭诉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担心自家大孙子而已，自己这个做长辈的能怎么办？只能好生劝慰…… “丫头，别担心了，没什么用的，太子不会有事，他既然贵为帝国太子，他就必须要面对这些事情，否则的话他自己也说了，玻璃房子里的花朵是长不好的！” 马皇后轻轻的扶起丫头，脸上还带着几分慈祥的笑意。 沐瑶满脸泪痕，有些不解的开口说道，“奶奶，何必如此呢，为什么要一直打仗呢，从洪武十年开始，大明帝国两代帝王十数年的征伐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马皇后微微一愣，这话也就是沐英的小女儿敢说，否则的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早已经掉了脑袋，朝廷国策是你一个小丫头敢掺和的吗？ 但是现在马皇后也不能发火，有些爱怜的摸了摸小丫头脸上的泪水，好声好气的开口说道。 “丫头你不懂，咱们大明帝国现在正处于一个节骨眼上，如果不打了，前边的那些努力就都会白费，你想想，打了这么多年，死了多少人？打出去的子弹头都能堆成一座高山，都白费了，两代帝王十数年的心血就都会白费，这真的是你想看到的吗？” 小丫头不说话了，虽然还是抽抽哒哒的，但是这眼神之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坚定之色，忽然开口说道。 “那奶奶这样行吗，我也要出征，陪着太子殿下出征，太子殿下没怎么出过远门，在路途当中也需要有个人照顾……” 马皇后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小丫头，那小丫头的眼神之中，还残留着一股阴谋得逞的味道，不禁又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好你个丫头，来糊弄你奶奶来了，看你哭的挺伤心，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轻的依偎在马皇后身旁，伸出一双柔荑拽着马皇后的衣袖，拉着长城撒娇道。 “奶奶，您就让我去吧，大明的未来帝王出征，肯定会做到万无一失，军中那么多人，也不多我一个，我去了还能照顾照顾太子殿下的起居……” 马皇后则是有些为难，其实这种事情在她老人家看来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毕竟她是谁呀？她可是跟着朱元璋一路打过来的，这么多年刀山火海啥没见过？不也是没啥事儿吗？ 但是马皇后也清楚，这战场之上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还是好生劝导道。 “丫头，你可要想好，那战场上可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好去处，那人命在战场上贱的就像一根稻草一样，特别现在大明火器威力强劲，到时候大炮一响残肢断臂横飞，地上的血泥都能一尺厚，你说太子殿下没出过什么远门，你自己何尝不是？你爹多宝贵你，奶奶又不是不知道……” 小丫头的笑脸顿时垮了下去，嘟着小嘴开口说道，“奶奶您说过，以后东宫的事情让我多操心，这事奶奶还记不记得了……” 马皇后微微一愣，顿时笑着开口说道，“那是自然，你肯定是东宫正妃，谁也不能跟你抢，这件事情是奶奶说的，谁要是敢乱嚼舌头根子，奶奶就跟他亲自理论！” 马皇后此话一出，这沐家小女儿太子正妃的位置就已经算得上是不可动摇了，再加上沐英对大明朝廷的忠诚，对大明皇室的忠诚，再加上沐家在云南以及三印之地的势力，沐家小女儿可以说是此时最好的太子正妃人选！ 虽然之前老两口有话在先，说要找一些身世清白的民间女子充实后宫，但是这种事情也要看着来，不能刻意为之。 说白了，这种事情的根源还是在朱标那里，谁让他娶了徐家的两个女儿，要命的是两个徐家女儿还都分别生下了皇子，朱雄英要是外戚方面孤立无援，那她这个当奶奶的也不放心，朱元璋则是更加不放心，所以这沐家小女儿入了宁寿宫之后就没回去过！ 到时候随便说一个沐家小女儿和太子殿下已经暗生情愫，怎么？那满朝文武还敢棒打鸳鸯不成？ 小丫头点了点头，甜甜的道谢了一句，眼珠一转，又继续开口说道，“但是奶奶您想啊，这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出征，我如果没有跟在身旁，那又凭什么做太子殿下的贤内助？” “奶奶是爷爷的贤内助，那不也是跟着爷爷一刀一枪地拼杀出来的，太子殿下刚才脸色苍白，也不知道看什么了，竟然被吓得呕吐不止，这种时候我得在他身边……” 小丫头紧紧的捏起了小拳头，十分郑重的继续开口说道。 “否则的话丫头蒲柳之姿，又怎么会走进太子爷的心里……只要再过一年，太子爷岁数到了，那东宫佳丽万千，太子爷凭什么高看丫头一眼……” 小丫头轻轻的咬了咬嘴唇，“难道只凭家父吗？丫头不想只凭家父的余荫，想凭着自己的能耐和太子殿下做一对神仙眷侣……” 小丫头脸色通红，她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能说出这番话已然是极限，说出这话以后也是造成了小鹌鹑，小耳朵都变得通红，一头扎进马皇后的怀里不动弹了。 马皇后的眼里也是闪过了一丝无奈。 “好了好了，丫头，你别说了，奶奶帮你想办法，到时候你就扮作一个小亲君，到时候跟在一个姓蓝的大胡子身后，他会护着你的……” 小丫头得到了马皇后的首肯，兴高采烈的回到了朱雄英的房间，开门一看，朱雄英正面如死灰的坐在那里，旁边还放着一个恭桶…… 小丫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和瑶儿说说看到啥了？” 小丫头问完之后，又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朱雄英惨白的脸色，无奈的开口说道。 “明天一早就要出征了，哥哥您要是这个脸色样貌，这满朝文武还不知道怎么看您呢……” 第372章 征伐之夜(3) 夜已深。 朱雄英在宁寿宫之中有一个单独的宫殿，两大太上如此宠爱也是没谁了，但是今天这宫殿之中却是一片紧张之色。 太子殿下刚才出去转了小半宿，回来之后就变成了一言不发的样子，房间之中还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这种事情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些下人又怎么可能不害怕？ 好在后来沐姑娘进去了，房间之中这才平静下来，所有的奴婢也都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宫殿之中，暖玉做成的地砖踏起来温温热热的，地砖上面还用金丝镶嵌着精美的图案，看起来就是价值连城！ 华丽的西域地毯就这么被铺在床榻附近，上面还放着一个硕大的皮椅子，这皮椅子里边填充的都是从深海捞上来的海绵，听说这东西长在深海之处，捞上来一斤就要死上一个昆仑奴！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死的，反正就是上来之后口鼻出血，吃什么药也救不过来…… 这种东西在民间当然是有价无市，主要是因为太少了，但是这种东西对于皇家来说，也就是司空见惯的玩意而已。 朱雄英坐在巨大的皮椅子上，正在剧烈的喘着粗气，睁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沐瑶，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开口说道。 “妹妹你先回去吧，哥哥这里无事，放心，明天一早，哥哥自然容光焕发！”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带着一股狼一样的狠劲，因为在看那些东西的时候，自家老爹就跟他说过，如果受不了，可以选择不看，自己默默放弃这次出征的事情，在宫中好好学着如何批改奏章，将来他还是一代人王地主！ 但是朱雄英不干，直接开口说老爹能做的事情他也能做，他甚至比老爹做的还要好！ 朱雄英记的，当时自家老爹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直接把他带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下空间当中！ 漫长的地下甬道，终于到了正地方，朱雄英看到了这一辈子都没有看过的东西，又看到了无数脸色苍白的希伯来人，被大明帝国处于各种各样的用途！ 朱雄英实在是没有忍住，吐了…… 要命的是自家老爹早已经不知去向，这偌大的地底空间当中，就只剩下了一群俯首帖耳的下人，再加上朱雄英自己。 旁边一个脸色苍白的老太监，还开口说道，说陛下已经回宫，陛下说了，如果想看这些，他这个当爹的就不能陪着，要让朱雄英自己面对，自己适应才行，就像那以后的宝座，四不靠，前后左右，皆是万丈深渊！ 朱雄英明白了，在地底空间里转了许久，他对自家老爹的狠辣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哪怕是出来之后，他也感觉自己的身上带着一股人油味儿！ 小丫头有些担心的，往前走了一步，忽然看到朱雄英的手掌上有一个小水泡，看样子好像是烫出来的，小心翼翼的上前，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哥哥的手掌是怎么了，怎么还被烫起了一个水泡……” 小丫头一边说一边四处翻找，终于是在角落里找出了一管烫伤膏，这还是上次小丫头学做饭的时候，烫伤了手指才用到的。 这大内的工匠用金箔做了一个软管，把药膏放了进去，用的时候就往出挤，那是相当的方便。 但是朱雄英看到这烫伤膏以后，莫名其妙的又是一阵狂吐，一下子就把小丫头弄懵了，有些慌乱的扔掉了手中的烫伤膏，快走两步，一把扶住了朱雄英的肩膀。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看个烫伤膏你吐的是什么？” 朱雄英的手指颤抖的指向的烫伤膏，嘴角剧烈的抽搐，整个人就都有一股欲言又止的味道，这小丫头有些着急了，带着几分哭腔的开口说道。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这冻伤膏烫伤膏不都是咱们大明做出来的好药吗？您想说什么，您就说啊？！” 朱雄英的嘴角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颓然叹了口气，微微摆了摆手，用他嘶哑的声音开口说道，“好了好了，妹妹你莫担心了，孤自己静一静就好……” 小丫头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泪光。 “哥哥你总是这样，有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忍着，你想说什么就说嘛……” 朱雄英抬起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了一眼沐瑶，微微摇了摇头，“知道的少对你有好处，什么都不知道最好！那些事情不是你能掺和的，就算是你爹也不敢乱掺和！” 沐瑶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满脸泪痕的开口说道，“哥哥，你的心里难道就只有我爹吗，如果我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你是不是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朱雄英微微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心中却清楚，如果沐瑶是个普通的民间女子，那还正好，现在他待在自己的身旁，朱雄英总有那么一丝丝别扭的感觉，就好像是爷爷和奶奶怕自己以后在弟弟那里吃亏，强行拉了一个外援在自己身旁…… 娶了一个国公的女儿，他父亲在云南和三印之地根深蒂固，将来肯定是自己的一大助力，朱雄英理智上明白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做，无非就是效仿汉武帝金屋藏娇一类！ 但是他的心中却不甘，凭什么自己要借外援？难道是自己的能力不济吗？！ 这小孩子想什么事情容易想偏，现在一看还真是如此，其实说白了，朱雄英最大的后台就是朱元璋和马皇后！ 但是有些时候什么东西越是天生就有，就越感觉这件事情理所当然，天生就有钱的人，都会感觉这人世间的生活不是那么很难过，天生就有权利的人，都不会认为这人世间还会有人被欺负！ 这朱雄英虽然倔强，但也不是铁石心肠，看到沐瑶跪在地上哭的伤心无比，也是强忍着不适，把她扶了起来。 “你安心吧，哥哥没事儿的，先回去休息，明天你再来送我出征！” 朱雄英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沐瑶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坚定，小丫头在家中带来了两个丫鬟，这两个丫鬟就是她的陪嫁丫头，也是以后的通房大丫头，有些时候这两个丫鬟总是有意无意的跟她说一些事情，总是把沐瑶说的脸红心跳。 今天小丫头就决定想试一试，听那两个丫头说，无论是什么样的男子，在心里不好受的时候，女人都是最好的良药，小丫头今天想试一试，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味良药。 沐瑶吞了一下口水，缓缓的站起身来。 “哥哥，妹妹不知道你为何心里难受，但是妹妹却想让你舒坦……” “想让你明天在百官面前，还是那个英姿勃发的大明太子……” 言语之间，小丫头柔荑轻动，一袭宫装掉在了地上…… 这宫殿之中，顿时犹如升起了一轮暖月，玉白色的光芒把朱雄英的心头照的暖暖的…… “妹妹……” 小丫头脸色通红，细长的手指放在了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热，伸出到现在，依然有些颤抖的手掌，轻轻的搭在了小丫头的身上…… （往下就不过多描写了，反正兄弟们不爱看，这里应该又有兄弟说我水字数了，但是这个还真的不是，就朱雄英从小受到的那个教育，妥妥的是一个当皇帝的好材料，心里有点感情，但是肯定不多，想给他安排一个灵魂伴侣，肯定就得用这种方法，在他蜕变之初，才能有一个类似于马皇后的角色诞生！否则的话就只有嫔妃，政治联姻，不可能有灵魂伴侣……） （这本书写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经偏离了番茄的文风，可以说是看起来一点都不爽，有些时候还有点烧脑，兄弟们能一直支持老四，老四真的是很感激，给兄弟们鞠躬了！） 第373章 大军出征(1) “蓝玉！” 城头上的朱元璋口中喃喃，看了看身旁英姿勃发的大儿子，又看了看下方浑身披挂像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大孙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之色。 自己的大孙子要出去打仗了，还跟自己要了一个人，那就是蓝玉！还想让他做亲军统领，好在自己及时阻止，只让那蓝玉做了个小兵。 否则的话，朝廷律令的颜面何在？刚刚撸了国公之位，还有北方总兵官之位，就又给了个太子亲军统领当，这到底是升职啊还是降职啊？到底是赏赐啊还是惩罚啊？ 其实在老爷子的心目当中，这蓝玉从来都算不上是什么威胁，就凭蓝小二那几样本事，无论是对上他，还是对上他的大儿子，那都是毫无胜算！ 基本上都要被吊起来打，现在把他降下去，其实也是在为了他想，想一想啊，如果蓝玉这么多年一直赋闲，等到太子殿下登基的时候，把他提拔起来，蓝玉肯定会感恩戴德，成为新朝的重臣！ 如果这么多年蓝玉一直都是手握大权，等到太子殿下登基的时候，他又出了很大的力，他又是太子的母族，那你说会不会出现外戚专政的事情？哪怕是他蓝小二没有这个心思，但他养的那些狗呢？ 到时候太子爷刚刚登基，想稳定外戚与朝臣，是不是就要杀一个？ 那杀谁最合适？肯定是谁得瑟的最欢就杀谁！就蓝玉那个性子，十有八九就是他！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二人想的是一样的，那就是因为未来，年轻的皇帝不应该有一个过分强大的母族，至少要有人平衡！ 所以徐达一直都没有什么事儿，常家也一直没有什么事儿！ 朱元璋笑了，笑的是那么的畅快，伸手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你看看，你看看咱大孙子，是不是跟你当年第一次出征的时候一样？”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是啊，跟当年儿子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下方军阵之中。 白发苍苍的老将宋国公汤和凛然站在第一列，身后则是耿炳文和景川侯曹震！这俩老头今天也是容光焕发，满朝的勋贵都在受打压，他们还以为是朝廷要打压勋贵！ 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接着定远侯王弼领头后面跟着，鹤庆侯张翼、普定侯陈桓、舳舻侯朱寿、永平侯谢成、宜宁侯曹泰、会宁侯张温。等十多个老牌侯爵！ 这些人都相对干净，昨天晚上都是一起入宫面进的朱元璋，回到家中就是举家欢庆，今天一起跟着太子殿下出征！ 所以说，你看看，这哪里是打压勋贵，明明就是他娘的你们自己屁股不干净！老子也是勋贵，老子也是淮西人，这万岁爷和太上皇怎么就重用我们？怎么就让我们陪太子爷出征？还是你们自己贪心太大！ 这件事情也可以说是压断淮西党的最后一根稻草，整个淮西党人彻底分崩离析，毕竟有好有坏，好的不是自己，那这件事就肯定得想一想，所有人又都掀起了一阵检举揭发的热潮！ 对于这件事情，朱标还是充耳不闻，甚至朝堂之外淮西一党当街武斗他都不管！ 这种事情朱元璋也是看在眼里，但是他老人家也是不闻不问，毕竟比起让这些老兄弟通通掉脑袋，现在这种方法已经是温和至极了，他们不抱团，不存在威胁，那就万事皆休，要他们的命有什么用？又不是杀猪吃肉…… 朱雄英骑在战马之上，虽然身体还有些单薄，但依然英姿勃发，略微带着一丝丝稚嫩的声音骤然响起。 “帝国的勇士们！帝国的士兵们！如今有人背叛了咱们帝国，屠杀咱们帝国的臣民，不忠于咱们的皇帝陛下！咱们应该怎么办！！！” 朱雄英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浓郁的杀气，下方的东宫六率自然是跟着怒吼。 “杀！！” “杀！！” “杀！！！”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胯下的骏马在大军阵前不断奔驰，马鞭在半空中不断挥舞，口中继续喊道。 “将士们！你们看！！我们身前，屹立着大明帝国！我们心中的大明帝国正在沸腾！我们身后的大明帝国正在跟随！！！！” “大明万胜！！！” 所有的士兵目光狂热的看向城头那两道身影，那可是太上皇和陛下，大明帝国第三代帝王亲征，两代帝王相送，这是何等盛况？！ 所有的新一代东宫六帅全都跟着振臂高呼。 “大明万岁！” “大明万胜！！” “太子殿下千岁！” “陛下万岁！！” 士兵的欢呼声，百姓的欢呼声，把这应天皇城的城楼之下装点成了一片欢呼的海洋，百姓们无比狂热，甚至已经流下了泪水，孩子们看向那些盔明甲亮的东宫六率也露出了向往之情！ 是啊，孩子们希望今天的一幕就是他们的未来，希望将来有一天他们也能跟随大明帝国的皇帝出征海外，为大明百姓争取利益，为大明百姓开疆拓土！ 没错，大明的百姓就是这么想的，每一次大明帝国打了胜仗，他们都能分到一些战利品，昆仑奴，金钱，田地，房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大明帝国打胜仗的基础上，所以他们可以为了大明帝国的胜利，抛头颅洒热血！ 大明帝国，不是白璧无瑕，有昏官，也有弄臣，也有官员欺负百姓，也有自己人欺负自己人，但是一旦有了外敌！整个大明帝国就会变得空前团结，整个大明帝国就会变成铁板一块一致对外！ 平时自家人相互对骂没问题，平时自家人相互发发牢骚也没问题，但是一旦有了外人，那么所有的大明子民，所有的大汉苗裔，都要拿起刀枪，为了自己的血脉而战！！！ 朱雄英平复了一下心情，拔出了自己镶嵌着金龙的指挥刀，唰的一声竖在了眉心，“向陛下致敬！向太上皇致敬！！” 小家伙行的一切礼节都是军中大将的礼节，由此也可以看出小家伙的决心，这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征兆！ 城门楼子上的父子二人也是微微一笑，老人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标儿你说上几句吧，爹老了，就不跟着掺和了……” 朱标点了点头，大步来到了城墙跟前，下方的百姓立刻欢呼雀跃，这可是见了天颜！这可是回去要写到家谱上的大事儿！ 百姓和军队足足欢呼了盏茶的功夫，朱标这才伸手轻轻的往下压了一下，偌大的校场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光火热的看向朱标。 “帝国的勇士们！朕看到你们之后很安心！因为有你们，咱们大明帝国必胜！！” “在外打仗不用想应天的繁华，也不用想家里新娶的媳妇！只要打胜了仗，你们就是帝国的英雄！！” “在这次出征之前，太子曾经问过朕！说这一仗打到什么时候！！” “朕告诉他！这场仗打多久，不是朕说了算，而是那些叛贼说了算！一直打到他们鸡犬不留！一直打到他们亡族灭种！！” “一直打到咱们帝国全面胜利！！” 第374章 大军出征(2) 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城，庞大无比的钢铁战车在前边开路，身后则是骑兵和步兵，最后是炮兵以及一些辎重部队。 朱雄英如愿以偿的坐在了钢铁战车的最高处，身穿大明帝国的崭新军服，腰悬金龙指挥刀，眼神之中尽是热烈之色。 应天的十里长街之上，全都挤满了观看大明军威的百姓！ 百姓疯狂的往前涌，手里拿着一些自家的吃食，有白面馍馍，有煮鸡蛋，有刚烀熟的牛羊肉，甚至有人还端着一碗面，他们拼命的把这些东西往兵士们的手里塞。 这个时候就不存在是谁家的孩子，也不存在是哪村的孩子，此时在这些百姓的眼中，这些都是大明王师，大明帝国的子弟兵，这些兵士都是他们的后辈，这些兵士都是他们的孩子！ 东宫六率足足三万，和当年朱标的东宫六率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是经过了严苛的训练和选拔，不同的是朱标的东宫六帅，大多数都是勋贵子弟，而朱雄英的东宫六率，则大多数都是从民间选拔上来的身世清白之人。 这些人十几岁开始就跟着朱雄英，当时朱雄英才多大？八九岁小屁孩儿一样的年纪，现在朱雄英已经十五了，他们也是正值壮年，说他们是大明强军也并无不可，只不过这支大明强军需要血与火的历练！ 看他们一个个紧抿的嘴角，就知道他们的心中憋着一股火，憋着一股急于想证明自己的火！ “大明必胜！！” “帝国必胜！！” 百姓们惊天的怒吼，好像要震碎天上的云彩，百姓们的脸上也带着由衷的祝福，这支军队代表着他们的利益，这支军队只要打赢了，全天下的百姓都能捞到好处，这句话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是确实是如此。 拥护大明帝国，是相互的，你爱大明帝国，大明帝国也得爱你啊！ 索幸，现在大明帝国很爱百姓，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他们，有了贪官污吏，该杀就杀，该办就办，盛世之时该分金就分金，从来都不吝啬，百姓们哪怕去看病，朝廷都得给补贴几个银钱，甚至小病小灾都不用花自己的钱，朝廷给的钱已经足够把病治好了！ 虽然百姓们都明白，朝廷是为了增加人口，但是百姓又哪里会计较这些事情？实惠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你还想着朝廷的出发点？这是不是有点吹毛求疵了？ 再说了，生下来的孩子，朝廷每年还给钱，给的钱已经足够养孩子了，还免费让孩子们上学堂，每个村都有朝廷办的公学，这样的朝廷哪怕有点瑕疵，百姓们也依然会拥护！ 初春时节，城外刚刚盛开的野花被百姓们采摘一空，刚刚冒出新芽的绿草地，被百姓们重新踩成了泥泞的颜色！ 一朵朵野花被扔到了大军的必经之路，整个军队的脚下也变成了一片花香的海洋，道路两旁的小楼紧闭的窗户也被打开，那都是应天女子的闺房。 未出阁的女子们一改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家风，挥舞着手绢，小脸通红的为大明军队鼓劲！丝丝缕缕带着芳香的手帕从高空中落下，挂在大明军队的军装之上！ 此时的大明军队已经不仅是代表皇明朱氏了！它是代表大明犹如汪洋大海一般的百姓，是整个民族的意志凝成了这一支军队！ 民族意志凝结而成的军队，这支军队一定就是战无不胜的，对于他们的结果只有两条！ 大获全胜，或者是全军覆没！ 城墙之上，老爷子和朱标看着这支军队，看着战车之上，那道英姿勃发的身影，眼神中有着几分自豪，也有着几分心疼。 屁大的孩子，如今就要出征了，这两位一辈子打了无数的仗，但是到了自家后辈这里，确实，无论如何也不怎么放心，心里也是忐忑的不行。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白发，带着几分苦笑的开口说道，“标儿，你看，这兔崽子大了就跟你一样不听话！” 老人家好像眼角有些干涩，伸手蘸着唾沫揉的揉，带着三分叹息的又继续说道，“好好在应天学如何做皇帝不好吗？非要出去刀山火海的打仗！” 旁边的朱标满脸微笑的看着自家老爹，他忽然感觉这个当年一统中原气吞万里如虎的老爹有些可爱，笑呵呵的指了指下方的大军队伍，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凝噎的说道。 “其实咱爷俩都清楚，英儿这么做对，当初您老人家打应天的时候，就说此战一胜就能奠定百年基业，儿子当初把帝国的重心转向海军的时候，也是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但是无论如何，这是咱们朱家人的宿命，逃不掉！也避不开……” 老爷子长叹一声，看了看，犹如过年一样的应天城，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怅然的开口说道。 “哎呀，咱知道，大明太大了，大的咱都不敢想，咱以前以为中原神州就很大了，但是你个兔崽子在岸边架上两门大炮，就能占领好几个行省大小的地盘！这一点咱服你！” “这大明啊，也不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皇帝能坐得了的天下！” 最后一句话，老爷子好像在对自己说，也好像在对朱标说，更好像是对下方的朱雄英说！ 看着大军慢慢消失在视野当中，老爷子的眼神也逐渐犀利，回头冷声开口说道。 “儿啊，这回大孙子出去打仗了，你朝廷里面的事儿就抓紧弄吧，赶着他回来之前，该杀的杀，该留的留，别弄得磨磨唧唧的！实在动不了手就跟爹说，爹虽然老了！但是捏他们……呵呵！” 老爷子这几句话里带着冲天杀气，现在谁要是敢耽误他大孙子在前面打仗，老爷子就敢跟谁动刀子，前方大军少吃一两米，老爷子都得雷霆大怒。 朱标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爹，这事儿子肯定办得明明白白的，这几天那些武勋们打的差不多了，很多人都在暗自给儿子递奏章，估计过几天这账就得打到奉天殿来！” 朱元璋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小子，就喜欢玩那些阴的，这要是咱来干这事儿，直接就杀到他们腿软！看他们还敢不敢玩那些歪的邪的！”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爹，你这话就不对了，这帝王玩的是手腕，我也承认爹的手腕子最硬，但是如果只是杀到腿软，以后万一咱朱家人出了点内乱，这些武勋如果集体撂挑子，内乱的人再给他们点甜头，那这事儿不就……” 朱标这话说的可是极其有意思，原本时空当中的靖难之役不就是武臣勋贵对大明朝廷的集体背叛吗？ 朱元璋听到这话也是诧异的回过头。 “呸呸呸！！你他娘的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别跟老子说那些丧气话！小心老子揍你！” 朱标笑呵呵的跟老爹告别，步履轻快的往自己的奉天殿走，没走几步，就听老爹在身后喊。 “晚上带着徐家丫头来咱宫里吃饭！你娘今天晚上炖大鱼！” 朱标摆了摆手。 “知道了爹，那大鱼是我送的，我肯定得去吃啊……” 老爷子摇了摇头，笑骂一声，“兔崽子，猴精猴精的……” 第375章 大军出征(3) 大军行进，来到了京郊码头，这码头旁边有一个小村庄，叫蓝家村，村里有一个新来的族长，叫蓝玉…… 这村庄里大多数都姓蓝，是他蓝某人发达的时候接济的自家人，现在被贬为庶人，自然就回到了这个地方，毕竟祖坟在这儿，落叶归根嘛…… 此时正值初春，是时候该平整土地准备春耕了，一条小溪水旁，数位老农正在田里忙活，把去年烧干净的灰烬拌入土地当中，毕竟这灰烬都发酵了，那可是上好的肥料，还有家中沤的肥，也是一点一点的撒进去，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 在几位老农身旁，还用铁链子串联着数十头昆仑奴，几位老农只教一遍，剩下的就只管抡鞭子，打的多了，这群畜生自然就会了！ 但是这打野都是有时有晌，不会一个劲儿的揍，只有其中一个，那鞭子都抡出破空声了，无论那昆仑奴干得好，干不好都要挨揍，最后干脆被打倒在地痛苦哀嚎。 其中一个老农抬起头，带着三分畏惧的开口劝道！ “小……小二啊，别打了，自家的大牲口打死了也心疼，你是大将军的料子，干不了这活，我们也都明白，你回去喝茶吧……” 蓝玉抬起头，抬头看向京郊码头，发现那里已经是重兵云集，运兵船和铁甲舰仿佛天边的乌云一般黑压压的一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热烈，下手也是更加残暴，简直就是把鞭子当成战刀！ “三叔，没事，咱啥活没干过，这些玩意儿就是贱骨头，打着打着他们就服了，打着打着他们就起来干活了！” 蓝玉说完，长长的鞭子在半空中发出了一声脆响，猿臂一展，就把那鞭子头攥在了手心里，随手去掉上边的鞭哨，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核桃大小的铜锤，直接挂在了鞭子头上！ 蓝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狞笑，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昆仑奴，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咱知道你能听得懂，这鞭子头咱也换好了，好好干，拼命干，咱就不打你，否则的话你就试试！！” 这可是核桃大小的铜锤，看起来是没啥事儿，这要是用鞭子抡起来，还不得有个几百斤的力量？打到脑袋上都能把脑壳打破！ 那昆仑奴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一咕噜爬了起来，伸手抓起了一块大粪，用手仔细的捏碎掺在土壤之中，嘴里还发着讨好的笑声。 蓝玉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旁边的三叔，那三叔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我们使唤倔驴都是边打边吓唬，你可倒好，你比驴还倔，驴不干活，你真敢把驴打死……” 港口那边的汽笛声越来越大，蓝玉也是越来越着急，他心里清楚，这太子殿下出征一定会用到他！ 但是这消息怎么就迟迟没来？ 蓝玉愈发的着急，看到天上有几只春归的燕子，鞭子一抖，铜锤就把那燕子给打了下来，啪嗒一声掉落在了昆仑奴的脑袋上，那昆仑奴当时就被吓坏了，干活的速度又快了好多…… “贱骨头！就得揍你们，你们才知道害怕！！” 蓝玉恶狠狠的骂着昆仑奴，但是他自己明白自己为啥这么着急，这可是太子爷的第一次出征，他蓝某人如果没有赶上，那这辈子都得是个遗憾！ 村口传来了呼喊声，正是那死里逃生的蓝壮，这小子现在可是蓝玉的心头好，毕竟那种情况，这小子想独自担下罪名，蓝玉怎么可能不喜欢？ “叔父！！叔父！！有骑兵进村了！！” 这小子现在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毕竟当初在锦衣卫的大牢里待了一夜，身上的零件还全乎，腿还能治好，那就已经是天大幸事了！ 但是蓝玉听到这话以后，一把就扔掉了手中的鞭子，撒丫子就往外跑！泥水四溅，泼了他三叔一身…… 他三叔回头看了看蓝玉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子，唉……” 村口，景川侯曹震带着自己的儿子曹炳，骑着高头大马走进了村子，他儿子手里还拿着一个大托盘，里边放着一件亲军服饰。 只不过这托盘里的武器有些华丽，两把公爵专用的手枪，还有一把公爵专用的长枪，这是太子爷特许的，上边的花纹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曹炳自从来到这村里就有些心虚，小心翼翼的对自家老爹开口说道，“爹，咱是不是下马呀，这里可是蓝家村，万一蓝大将军说咱们趾高气昂，咱爷俩以后……” 景川侯曹震眉头一皱，心中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刚想下马，就听到旁边有一声恭恭敬敬的呼喊。 “草民蓝玉！叩见景川侯！！” 景川侯曹震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大了，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子里飞出来，他眼看着蓝玉的膝盖就弯了下去，虽说这也没啥毛病，毕竟他蓝玉现在是草民一个，但是他曹震凡是有一点点脑子都不敢受这个礼！ 刚想下马，这好好套在脚掌上的马镫滑了一下，他曹某人一下子就来了个滚鞍下马…… “别别别别别别…………” “大将军休要胡闹！！” 景川侯曹震趴在地上爬了好几步，终于赶在蓝玉下跪之前出现在了蓝玉身旁，双手死死的抱住蓝玉的小腿，那是说啥也不让他往下跪。 而蓝玉却面无表情。 “蓝某只是一介草民罪臣，景川侯这是干什么……” 景川侯曹震的脸皮抽搐了一下，无奈的开口说道，“大将军别闹了，太子殿下有令，命您归队，作为帐前亲军……” 蓝玉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冲着大军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蓝玉谨遵太子教令！！” 这蓝玉穿上了一身普通的亲军服饰，腰间别着两把金光闪闪的短枪，背后背着一把纹饰复杂的公爵专用长枪，怎么看怎么别扭。 但是还真别说，这蓝玉的骑术还真不是盖的，他抽战马的动作可比抽昆仑奴要温柔多了，基本上都不怎么抽打，那战马就心意相通的向前飞驰，起伏之间，好像人马一体一般…… 这出征的人终于是凑齐了，大军也在京郊码头上了船，直扑库叶岛码头，毕竟那里是西伯莱人聚集的地方！ 而与此同时，茫茫的雪原之中，一大堆人马正在缓慢的行进，他们已经走了将近大半个月，这一路上已经冻死了将近十分之一的人！ 领头的叫内塔尼，这乐园之城的暴动就是他策划的！此时的他裹在羊皮袄子里，脸上还带着一个清晰的烙印！ “奴工” 此时大雪山的尽头就在眼前，内塔尼也流出了激动的泪水！ 第376章 鸠占鹊巢(1) 漫长无边际的队伍，行驶在雪山和荒漠中央，越往这个方向走，环境就愈发恶劣，和肥沃无比的黑土地不同，这里的土地都是暗黄色，摸起来好像沙子一样！ 高山上带着冰雪，下方却是一望无际的荒漠，这种地方也算得上是人迹罕至，内塔尼剥光了一个女性族人的衣服，在那女性族人的后背上纹着一幅地图，其实也不能说算是纹的。 只能说是用小刀一点一点割出来的痕迹，有的痕迹新，有的痕迹旧，一看就是一直在搜索路线，一直往这个人的身上割！ 那女性族人的脸色麻木，哪怕浑身暴露，也毫无羞耻之心，直直的站在那里，神色木然就好像是一个木偶一样。 贝塔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陶盆，又拿出一个粗糙的磁针，在火折子上炙烤了一下，又用嘴融化了一些冰雪，这才有了几分淡水，把磁针放入了小陶盆之中，磁针果然为他指明了方向！ “再往前走两天的路程，就到德里苏丹国了，那里的人应该会收留咱们……” 周围的族人纷纷发出欢呼声，内塔尼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在这个年月，这全天下都是大明的驻军，想要找一个没有明军染指的地方，当真是不容易！ 这德里苏丹国恰好是一个，毕竟没有什么大型港口，周围也是贫瘠至极，大明占领都没有兴趣，毕竟在那里驻军就是赔钱！ 贝塔尼叹了口气，目光深沉的望向远方，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狼一样的凶光，回头看了看大明的方向，抬高了声音，开口说道。 “族人们！咱们现在已经脱离了大明的势力范围，这地方虽然穷，但是却没有如狼似虎的明军，就凭借咱们掌握的手艺，凭借咱们的智慧，一定可以复国！” 周围发出了稀稀拉拉的欢呼声，虽然每个人的眼神之中都有着无比的憧憬，但是他们实在喊不出来太大的声音了。 漫长的队伍往前走，又相继有人倒下，所有人看着那些倒下的尸体，眼神之中闪过的竟然不是悲伤，而是一种饥饿的感觉！ 深夜，长长的队伍汇聚成无数个小营地，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安营扎寨，他们身上没有粮食！大部分人甚至都衣不蔽体，只有十几万青壮手拿钢枪，这些人明显就是人上人，但是此时他们依然饥饿！ 贝塔尼的营帐之中。 十三个衣着华丽的大明商人围坐在他的身旁，为首的人开口说道。 “首领，咱们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不知道落脚的地方有没有找好，如果不能落脚，咱们就算是再能做买卖也不行，这天下有金银的地方就有明军，可千万要避开呀！” 贝塔尼谨慎地点了点头，“范家主，放心吧，地方已经找好了，就是咱们之前商量的德里苏丹国，那里的人十分善良，明军在那里又没有驻军，只要咱们悄无声息的融入，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商人们点了点头，总共十三家商人，只有八家点头，剩下的都是满面愁容，其中一个开口说道。 “咱们就不应该走这个方向，去那富裕的地方多好，德里苏丹国我去过，不产香料，不产丝绸，更没有陶瓷，咱们拿什么做买卖，那金银再多能当粮食吃吗？” 内塔尼的脸色极其难看，但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那个范族长，后者则是微微点了点头…… 又过去了一个时辰，零零星星的营地之中点起了篝火，犹如满天繁星一般，狼嚎之声四起，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狼都得饿得瘦骨嶙峋，就更别说这么多人同时找吃的了，能找到一些草根树皮，就已经算是万幸，哪怕是狼群遇到这么多人，也只能被人吃干抹净而已…… 凄厉的狼嚎声在营地之外响起，这里的野狼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人吃掉！ 但是如此多的人，野狼肯定是不够吃的，营地之中渐渐响起了一些其他的声音，有一个壮年希伯莱男人一把从妻子的怀里抢过婴儿，一把就扔到了满是沸水的大锅里！ 婴儿发出凄厉的嚎叫声，但是他的妻子却蓦然的看着这一切，周围的人也渐渐的围了上来，他们不是准备施救，而是拿着各种吃饭的家伙凑了过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锅里渐渐飘出了肉香，众人也是垂涎欲滴，孩子的父亲捞出孩子，在夜晚的凉气之中，孩子身上冒着滚滚水气！ 树杈，脏手，牙齿，撕咬，啃食！ 营地之中一瞬间充满了吞咽的声音，还有骨头被敲碎的咔嚓声！ 内塔尼看着这一幕，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惜，回头对范族长开口说道。 “十三家商人，只有八家支持复国，剩下的都是不情不愿，如果在这个时候不能把他们彻底铲除，等到了德里苏丹国以后，他们这些人就是滔天大祸！毕竟他们身上没有希伯莱人的血统！” 商人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市侩之色，微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可以动手，但是我的人不能动手，我的人是用来保护我的……” 内塔尼点了点头，“可以，你说了算！” 月黑风高，十三家商人只剩下了八家，零零星星的营地之中也点起了更多的篝火，不一样的是这回的篝火上多出了一些正在炙烤的东西，荒凉的沙地之中也多出了一丝肉香！ 满是死寂的队伍之中，逐渐多出了几分生气，晚上还会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毕竟吃饱了嘛……想干什么的都有…… 队伍又行进了好几天，终于到了德里苏丹国，这里的人穿着十分奇怪，头上戴着一个奇怪的帽子，像是一块布加上一个竹环，胡子很重，鼻子也很大，看起来就有一股好欺负的样子，和尖嘴猴腮满脸精明的希伯莱人不同！ 此时的德里苏丹国也是地广人稀，而且还有些风声鹤唳，因为大明最近的驻军离他们已经不足千里，虽然只有几百人！ 但是就凭大明的攻击速度，一天就能打到他们的都城，但是他们德里苏丹国只能组织起五万军对而已，而且他们也不敢还手，因为打了这几百个明军，紧接着就会来几十万明军！ 正在他们恐惧的时候，忽然间城外的荒野之中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一时间城池之中，风声鹤唳，能够拿起刀枪的也都上了城墙！ 而此时此刻。 内塔尼在远处看着低矮的城墙，又看了看女人后背上的地图，他明白，这个时候不是打仗的时候，如果现在打起来了，明军就会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 而且他的队伍太长了，后边还有掉队的，现在他能集中起来的人也不多。 想到这里，内塔尼也不禁有些佩服自己，他把剩下的老弱妇孺都集中起来，跟他一起进城求得收留，近一百多万人的队伍，如今却只能凑齐四千老弱妇孺！ 看着他们一个个红光满面的脸颊，所有人都能猜出那些老弱妇孺去了哪里！ 内塔尼想到这里，便带着一群老弱妇孺出发，小心翼翼的往城墙下走，他们拿出所有的衣服，凑了一个硕大的旗帜，上面用破布拼凑着一句话。 “明国人摧毁了我们美丽的家园！请你们不要摧毁我们的希望……” 第377章 鸠占鹊巢(2) 面黄肌瘦衣不蔽体。 一排排干瘦的躯体屹立在沙漠的寒风之中，每个人的脸色都是木然的。 所有人的皮肉上都有纵横的鞭痕伤疤，有烫出来的，有用刀子割出来的，甚至还有用牙齿撕咬出来的痕迹。 内塔尼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涕泗横流，伸手抱住了旁边两个光着屁股的孩童，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雄伟的城池当中，善良的主人家，请收留我们吧，我们已经无路可走，请不要摧毁我们的希望好吗？” 内塔尼一边说一边跪在了地上，身后的老幼妇孺也机械式的跟着跪趴在地，寒冷的天气，极少的衣物，让他们一个个瑟瑟发抖，整个空气当中都弥漫着一股惨烈的味道。 城池上面的守将动容了，这个地方虽然一直打仗，但旁边的人也都是同一个种族，不会下重手，也不会对老幼妇孺出手，但是下方这些人的惨烈已经突破了他的想象力！ 他甚至清晰的看到在跪下的那一刹那，就有几个老人倒在了寒风之中，他们身上仅有的衣服，也被旁边的人飞速抢下，这得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把人折磨成这一般模样？ “真主在上！我们会效忠于您！帮您耕种田地，酿造美酒！愿真主与您同在！” 内塔尼眼珠一转，语气之中又带了几分悲切的开口喊道。 上方的人终于心软了，区区几千老幼妇孺，他们还是养得起的，而且这些人也对于他们没有什么威胁，他自己心中也明白，这些人不可能只有这些老弱妇孺，肯定还有很多青壮，到时候只要控制了他们的家人，就可以控制那些青壮为自己效力！ 这些日子大明越来越霸道了，如果手下突然多出了一些兵马，也许大明会有些收敛…… “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守将旁边的副将就急促的开口说道。 “将军阁下，这些人不信奉真主的，我派出的探子在周围打听了，他们是被大明驱赶的希伯莱人！他们是有罪的民族！” “他们因为在大明帝国的土地上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被洪武皇帝驱逐，他们现在来到了咱们的地盘，这是咱们和大明帝国搞好关系的机会，只要把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消息告诉给大明帝国，咱们就可以安安静静的做大明帝国的藩属国！” 副将的情绪有些激动，满是大胡子的脸颊都变得有些通红，但是主将却不为所动。 “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他们肯定不是这一点点的人，我也知道，但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咱们人多，而且他们虽然是有罪的民族，但是他们手中的金钱也是无与伦比，咱们只要有了这些钱，又通过老人孩子控制了他们的青壮，咱们就有在这个地方和大明对抗的实力！” 副将欲言又止，主将则是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放心吧，咱们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没有香料，没有陶瓷，没有丝绸，甚至粮食都长得无比粗糙，大明帝国的人不会来这里的，更不会派大军来打……” 副将叹了口气，站在旁边不说话了，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内塔尼带着他的老幼妇孺一股脑的进了城池之中。 其实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脑袋还是很好使的！他带领的人太多，所以他把一个大队伍拆成了十几支小队伍，足足百万人的队伍散落在了这一片冰天雪地和沙漠之中，能跟在他周围的都是一些心腹精锐。 而且就算是这些，也不是全部，在库页岛的海陆还有一部分，想起这些人，内塔尼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愧疚之色，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大明无比重视海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大明海军的实力冠绝天下，就凭那几家海商的船只是无法和大明海军对抗的！ 无非就是弃子，无非就是分散大明帝国的注意力，他分出的十多支小队伍，再加上海上二十多支商队，还有散落在各种商船里边的族人，这些人都是他分散出去的，谁有能耐谁就跑到这里，没能耐的就被大明屠杀！ 等大明杀了足够的人，估计就会认为自己已经大获全胜了，从乐园之城跑出了足足二百多万，基本上就是希伯莱人的全部，但是在内塔尼心中，这些人只要有二十万跑到了这个地方，就算是他赢了，就算是他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只要有时间，他们就肯定有机会！ 四千多老幼妇孺相互搀扶着，一起走进了这座雄伟的城池之中，很多人已经是无比虚弱，脸上还长着一些红疹子。 但是厚重的风沙和泥土早已经把这些红疹子压在了底下，守城的士兵还真就没有看出来。 原本宽敞无比的城池之中，一下子就变得拥挤了起来，几片空地被划给了西伯莱人，他们在这里搭起了简单的帐篷，用草皮和树叶驱赶寒风，零零星星的篝火也被架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群希伯莱人还是有钱，他们能从皮肉的下方和牙缝里掏出碎金子，有的甚至会拔下嘴里的金牙，用这些东西交换食物！ 更有甚者直接就在这里做起了皮肉生意，因为希伯来人和德里苏丹国的人长得不一样，这种异域风情，还真让当地的百姓趋之若鹜，每个希伯莱女人的身后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但此时的内塔尼却在城主大人的府邸之中，他的面前摆放着三份地图，地图的质地很是特殊，微黄，细腻无比，和任何动物的皮质都不一样！ 城主大人看着这三份地图，笑呵呵的开口问道，“这就是你们祖先留下的宝藏？” 内塔尼信心满满的点了点头，无比谦卑的开口说道。 “回城主大人的话，希伯莱人世代从商，所积攒的财富比大明帝国还多！大明帝国就是垂涎我们的财富，才用莫须有的理由迫害我们，如今城主大人慷慨，收留了我们，这些财宝自然是属于您的……” 城主大人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贪婪，他何尝不知道西伯莱人是一个大麻烦，但他只想把希伯来人的最后价值榨光，然后再把这些人交给大明帝国卖个人情，如果这些人一直都有价值，一直都可以为他们创造财富，那他也可以收留他们…… 大不了过一段时间交出去一些，两头卖好，谁都不得罪…… 不得不说，一切苦难的开始都是因为贪婪，足足数天过去，希伯来人已经适应了城池之中的生活，外边的青壮希伯莱人，也开始以雇工的身份进入城池当中干活。 可是这城池之中忽然流行起了一种怪病，得病的人脸上起了一些红疹子，发热，躁动，红疹子很快就会变成水泡…… 虽然现在还没有死的，但是这种病也是无药可救！ 城主大人有些恐惧了，他认为这是希伯莱人带来的诅咒，他当即叫来了从西方请来的名医，那名医二话不说就开始给他放血！ 城主大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第378章 鸠占鹊巢(3) “城主大人！” “您的病只有放血疗法才能治！” “请您相信我！” 内塔尼拿着一把银色的小刀，站在城主大人的跟前，眼神之中闪烁着痛惜之色，此时城主大人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红疹子，他无比虚弱的躺在那里，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内塔尼。 不到五天的功夫，自从享用那个希伯莱女人以后！他的身体就没有好过，从刚开始的虚弱无力，到现在浑身起红疹水泡，只是这几天的功夫而已！ 城里的希伯莱青壮年越来越多，甚至比他们的军队还要多，而且那些希伯莱人说是为了自保，竟然从废弃的马车里掏出了火枪！因为那些马车太过于破旧，入城的时候，他们的军队甚至都没有盘查！ 也可能是因为嫌弃他们身上的酸臭味，和那马车上破破烂烂的东西，所有的贵族士兵都选择远离了他们，但是城主大人没有想到，这破破烂烂的东西里，竟然藏着火枪！ “不用！” “你这个恶魔！！” “真主会惩罚你的！” 城主大人虚弱的声音完全没有什么用，内塔尼又走近了一步，烛光的照耀下他脸上的几颗麻子格外清晰，也让他的脸颊变得更加狰狞。 “城主大人！” “你病了！要听我的话才行！” “希望您让出一片军营，给那些可怜的希伯莱人居住！” 城主大人差点没坐起来，军营是能让的吗？那些军队可是他和城中的贵族共同所有，他自己能做得了这个主吗？ “不……不可能……” 城主大人虚弱的声音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内塔尼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我代表族人多谢城主大人的慷慨，我这就拿着城主大人的命令去和其他贵族谈一谈，我想他们会同意的……” 内塔尼极其有绅士风度的行了个礼，眼神之中还带着几分感激，这种人就是这样，看起来非常有礼貌，实际上却是小的礼貌样样俱全，大的良心一点不长！ 就像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畜生，他们擅长把自己扮成可怜兮兮的样子，其实他们自己才是最大最凶残的豺狼！ 刚刚后退几步，内塔尼就又退了回来，笑呵呵的看了看城主大人，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城主大人如此慷慨，我怎么可以不为城主大人治病呢？这种病只有西方的放血疗法才有用，城主大人稍等……” 内塔尼一边说一边把银色的刀刃放在烛火下炙烤，刀刃被烛火熏的有些发黑，内塔尼这才把刀刃搭在城主大人的手腕子上。 “呲啦呲啦……” 一股皮焦肉烂的味道顿时传了出来，城主大人的眼睛也是猛然睁大，眼白当中血丝好像都要冒出来一样！ 但是内塔尼还是彬彬有礼，极其有礼貌的开口说道，“城主大人稍等，马上就好……” 一把钝刀像钢锯一样，在城主大人的手腕子上来回搓动，终于割开了一个小小的伤口，已经有几分发黑的血液滴落在了下边的银盆子里，没有放太多，只有这么一点点而已，内塔尼就慌忙的为城主大人包扎了手腕。 “城主大人，今天的治疗已经结束，明天继续……” 内塔尼端着银盆来到了外边，看着外边有些不知所措的城主府众人，朗声开口说道。 “城主大人说了，他的病气都在这一盆水里，只要谁喝上一口，就可以替他分担痛苦，每人承受一点痛苦，城主大人就能早日康复！” 众人还有些怀疑，但是也有一些迫不及待表示忠诚的人，来到了那盆黑水面前，直接就喝了一口，在他看来，如果病几天能够换来城主大人的青眼相加，那这个买卖可是太合适了…… 内塔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从来都没有看过如此愚蠢的人！ 看着众人把这一盆水喝光以后，内塔尼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诸位的忠诚，简直可以感动真主，愿真主与你们同在！” 这内塔尼虽然不信真主，但是这些人可是信奉无比，听到这两个字都会下意识的恭恭敬敬，等到内塔尼走了以后，这些人就各自回到了屋子当中，妻子和孩童早已经围了上来，听说自家男人为城主大人分担痛苦以后，妻子们还都有些骄傲的意思…… 又过了四五天，城池之中得病的人越来越多，也有很多的希伯莱人被感染，城外已经被搭起了一大片帐篷，帐篷里住的都是希伯莱人的青壮年，好好的一座城池，几天的功夫就变得死寂无比。 瘟疫！诅咒！ 所有人的脑海之中都闪过了这种可怕的念头，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生怕被瘟疫找上门！ 但是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躲过去，城中的情况越来越差，城主大人在前些天也回归了真主的怀抱。 城中乱了，这个时候就传来了一个消息，城主大人在回归真主的怀抱之前，把城主的位置传给了内塔尼！ 就是那个逃亡而来的希伯莱人，很多人不服，很多人要找他们的麻烦，但是他们现在要么是重病缠身，要么是不敢出门，怎么找麻烦？ 一些脸上长麻子的希伯莱人疯狂的冲入城池之中，没有人开枪，死寂之中只是不断的传来钢刀入肉的声音。 内塔尼此时已经穿上了城主的衣服，站在全城的最高处俯视，城市之中没有一个地方着火，只有一声声隐隐约约的惨叫！ 内塔尼笑了，他的脸上露出了无比畅快的笑容，曾经大明就是这么对待他们的，想当初他在应天做买卖做的挺好，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是衣食无忧！ 但是那天晚上过后就全都变了，无数的大明百姓提着长刀冲入了他们的店铺，把他们的家人孩子拖到大街上乱刃分尸，更可怕的是那一群群青年军团，那群孩子下手更加残忍，他的家就是被一群青年军团攻破的，为首的好像叫石亨！ 哪怕是现在，这个名字也足以让他在噩梦之中惊醒！ 但是现在他不怕了，他回过头眼神之中带着无比凌厉的杀机。 “传我的命令，蚕食这个王国，以最快的速度把他的百姓赶到海边，铸造高大的城墙，把他们的百姓圈养在里边！” “派人出去！联系其他的队伍，让他们抓紧来这里汇合！咱们的人越多，蚕食的就越快！” 一夜之间变天了，无数的尸体被拖到城外焚烧，城外的希伯来人直接住进了原住民的家中，用着他们的碗筷，吃着他们的粮食，擦拭着他们留下的血迹！ 内塔尼更是切断了这座城池和外边的一切联系，只有和王国的通信还是正常的，都是以之前城主的口吻通信，能瞒多长时间就瞒多长时间！ 无数的希伯莱人穿上了本地百姓的衣服！推着木轮车往王国的腹地迁徙…… 这里倒是搞得热闹，可就在这个时候，库页岛码头，朱雄英大军！ 第379章 万胡之村(1) 库页岛。 此地早已大军云集，太子爷的大军已经到这里快大半个月了，海面上的叛贼已经被肃清的差不多，那几个叛变的海商也尽数落网，北方各地也没有收到西伯来人烧杀抢掠的消息，这一下子大军还真就没有方向了…… 一夜之间，近一百多个县传来了消息，说是发现了西伯莱人的踪迹，这一下子可把朱雄英弄得有些不会了，他不敢把大军拆分开，四处追查，那样的话是兵家大忌，他朱雄英不可能触这个霉头。 毕竟如果他这边刚把大军分开，那边敌人的主力忽然出现，直接打他个措手不及，那他这个太子可就丢人丢到应天去了…… 哪怕是身旁的蓝玉，也不可能让他这么做，但是这满地都是希伯莱人，他们就像老鼠一样逃窜，从来都不伤人，也从来都不攻打大明的州府，只是疲于奔命，地方军队追上了就杀掉一些，但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一个劲儿的跑，就没有个停下的时候…… 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个方向，有些人往这边走，有些人往那边走，就算是抓住了活口也逼问不出来他们究竟要去往何方。 这大军还一下子就卡在了这里，朱雄英倒是不怕正面的硬仗，但是却对于这种情况有些失措，一连好几天召开军事会议，却一直都没有商讨出过有用的结果。 中军大帐之中。 朱雄英稳坐高位，身旁站着两个亲军，一个面容白嫩，满脸的英武之气，另外一个则是满脸大胡子，眉宇之间带着一丝丝残存的傲气，但是更多的却是大起大落之后的沉稳。 所有的将军都微微低下了头，那个面容白嫩的，明显就是沐大将军的女儿，未来的太子正妃，这是他们这群粗人能看的吗？ 另外一个就更不用说了，蓝大将军，这北方之前就是他的地盘，哪怕现在把他放出去，他也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号令东北全军，北方擎天白玉柱一般的存在！ 朱雄英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语气沉稳的开口问道，“派出去的探子怎么样？有没有找到那些畜生真正的去处！” 耿炳文站起身来，他是这些人当中办事最沉稳的，所以这个差事是他来办，太子爷问起来，他自然要起身答话。 “回太子殿下的话，这些天又抓住了宿迁希伯莱人，但是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很多人拼死抵抗，也给我军带来了一定的伤亡……”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沉，挥手示意耿炳文坐下，看了看身前的库页岛海图，语气无比凝重的开口说道。 “自从咱们来到了这库页岛海域，打的几次海战都是顺风顺水，逆贼大多葬身鱼腹，但是这些逆贼好像一下子被打碎了！” “一夜之间处处是逆贼，一夜之间整个大明北方风声鹤唳！” 朱雄英明显有些生气，用力的拍了拍身前厚重无比的奏章，这些奏章都是各个县城给他送来的急报，上面基本上写的都是在某某地方发现了希伯莱人的踪迹，或者是抓到了多少俘虏！ “北方糜烂至此，只是因为一个乐园之城！！” 下方的一个武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这武将正是那梅辛格，此时的他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头发干枯的犹如稻草一般，眼神之中满是死寂，脸庞之上尽是死灰！ “殿下！罪臣请求出战，哪怕是战死沙场，罪臣也要弥补自己的过错！” 这梅辛格这些日子可是没少被针对，这些天他死的心思都有了，好几次自尽都被海德里救了下来，为此两人还成为了好朋友。 朱雄英双眼满是怒色的看向梅辛格，可就在这个时候，海德里站了出来，此时他是朱雄英麾下的偏将，这晋升的速度简直比做炮弹都快！ 此时的他也有资格在这中军大帐之中说话了，但是周围的老将看向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就好像是在看洪水猛兽一样！ “启禀殿下，末将以为，现在不是惩罚梅总兵官的时候，乐园之城是什么状况只有他清楚，请殿下三思……” 朱雄英冷哼一声，“孤没想处罚他，再怎么着也要等到打完仗以后，怎么，你是有什么好办法吗！” 海德里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凶光，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 “回殿下的话，末将总感觉这是那希伯莱人的阴谋，很可能海上的那些逆贼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大队人马究竟去了哪里，如今的雪山之中，沙漠之中，北方平原之上，都不断的传来希伯莱人队伍的消息，这很可能就是他们在混淆帝国的视听！他们只是一些弃子而已！” 朱雄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都知道的话就不要再说了，说说我们不知道的！这几天你的仗打的还挺漂亮，不要让孤失望！” 海德里目色一正，一双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狂喜之色，这可是被太子爷夸奖了，对于他这个刚刚有资格站在中军大战之中的偏将来说，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的大事儿！ 但此时也不是激动的时候，他当下收敛心神，无比郑重的开口说道。 “自从帝国北上南下以后，北方人口激增，很多人都趁着这个时候得到了帝国的户籍，所以末将以为，先在北方平原之上展开排查，先找出内鬼，在杀光外敌！” “十三家商人私自囤积火器，几大海商竟然资敌，这种事情肯定非一日之寒，臣以为，先整顿北方商人，先掘了他们的根儿，然后再徐徐图之！” 朱雄英点了点头，“允！” 朱雄英的一句话，在他旁边站着的锦衣卫统领蒋大人就好像是得了圣旨一样，极其认真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记录了起来…… 相信不久的以后，这北方商人就会倒霉！连同那些猎人！ 海德里重重的行了一个军礼，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奏章，双手举过头顶想往前递，朱雄英却摆了摆手，伸出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孤这些天看奏章看的太多了，眼睛有些酸痛，你读一读吧！” 海德里自然从命。 “启禀殿下，末将派出的斥候，在数十里外的胡家村发现了端倪，那胡家村去年年末在籍人口只有数千人，但是今年年初，却猛然激增到一万余人，忽然间就有了万胡之村的称号！” “而且这胡家村的人很少和外界往来，而且每家都养着好多个西方农奴，而且有人看到过，当地村子的人竟然和这些农奴通婚！”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凶光，抬头看向北方本土的官员，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 “可有这等事儿，之前为什么不禀报？！” 这群官员一下子就慌了，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朱雄英也没有理会他，抬头看了一眼蓝玉。 “你去！好好审问审问他们！看看还藏着什么腌臜事！” 蓝玉躬身领命，他蓝玉确实是贪了一点，但是他不可能出卖朝廷，毕竟他就是大明帝国的既得利益者，他不可能反自己，更不可能向着外族人，如今看着自己曾经的部下犯下这种大错，他也是心中有火！ 领命以后气势汹汹的就出去了！ 朱雄英的目光扫视一圈，手掌直接就拍在了胡家村的位置上。 “今天晚上大军开拔，留下海军，继续肃清残敌，咱们往前推进，推进到这胡家村！” “孤倒要看一看！这万胡之村究竟有多厉害！！” 第380章 万胡之村(2) 黑云压城！ 朱雄英大军亲至，整个胡家村风声鹤唳，百姓们惊恐无比，原本来说，这王师到来应该夹道欢迎才是，但是他们却做贼心虚，直接是扶老携幼往深山方向逃窜。 但是这种情况又岂是他们能逃得了的？大军早早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包围圈，将这胡家村包围在最中心！ 朱雄英一身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看着这一座满是炊烟的硕大村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轻轻一挥手。 “把里面的人都请出来！” “孤要跟他们说两句！” 海德里轰然领命，带领着麾下的乐园之城士兵蜂拥扑上，此时的梅辛格已经成为了代罪之身，毕竟闯下了那么大的祸，所以现在他的乐园之城士兵全部归属海德里带领。 这些士兵的杀气比起大明的正规部队，简直中了不是一星半点，每个士兵的眼白都散发着几丝血红色，眼神之中的凶光就好像是野兽一般。 “所有人都听着！王师已到！全部出来叩见殿下！违令者斩！” 海德里穿着一身大明帝国的制式偏将军装，慢慢悠悠的来到了村口，随着他的一声吆喝，兵士们踏着飞扬的尘土直接冲入村庄当中。 好在明军纪律严明，并没有出现什么态度恶劣的事情，所有的百姓也都老老实实的来到了村外的空地之上，这地方原本是他们的打谷场，平整的水泥青石地面，正好方便了今天的事情。 士兵又在村庄之中搜索了好几遍，又找到了很多藏在家中的百姓，这些百姓的衣着相对华丽，脸上也有了一些不属于大明帝国纯种百姓的特征，比如就是那黑不黑，蓝不蓝的瞳孔！ 对待外族人，大明帝国的士兵向来没有什么好态度，多说一句，上去就是一枪托，直接就把那人给打糊涂了，稀里糊涂的被拽到了打谷场上。 以蒋大人为首的锦衣卫则是趁着这个时候进入了村庄，他自从来的时候，就感觉这村庄的味道有些不对劲儿，所有人的眼神都是躲躲闪闪，和大明百姓看他们那种肆无忌惮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怕锦衣卫的只有贪官污吏和外族人，自家人是不怕的，大街上有人碰到锦衣卫，还会上去嘲笑两句，问问今天剥几张皮呀？抓到几个贪官污吏啊？抓到几个囤积居奇的商人啊？ 到了这个时候穿着飞鱼服，平时凶神恶煞的锦衣卫也会露出无奈的笑容，在人群的哄笑声之中慌乱逃窜。 锦衣卫从来不欺负百姓，百姓们也从来不怕锦衣卫，这是朱家父子这么多年打下的规矩，但是这个规矩今天却破了，看到锦衣卫进村，很多百姓都是面色大变！ 朱雄英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村子里一定有猫腻，看着中间黑压压的百姓，又看了看旁边数量极多的西方奴隶，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了然。 “海德里！去看一看，那些奴隶的身上有没有枷锁的痕迹和抽打的痕迹！” 海德里连忙上前，随手抓过了一个深褐色瞳孔的农奴，啪的一声，扔到了朱雄英面前，一巴掌打晕以后，直接就剥光了他的上衣！ 和朱雄英想的果然一样，这枷锁是刚刚带上去的，脖子上没有勒痕和枷锁磨出来的老茧，朱雄英笑了，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的万胡村村正，笑呵呵的开口问道。 “怎么，这农奴的脖子够硬的，十几斤的铁链子天天拴在脖子上，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磨出来，怎么，他的脖子是铁做的吗！？” 朱雄雄说到最后，依然是声色俱厉，蓝玉更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看向那个村正，一双大手紧紧的摸在腰间的双枪上，只要他有一点点的动作，这蓝玉绝对一枪打爆他的脑袋。 “那个……这个……启禀殿下……” “那枷锁太沉重，平时带上耽误他们干活，所以才帮他们解开……” 那村正低下头，不敢看朱雄英，朱雄英则是微微一笑，微微挥了挥手，“把他的手拿过来！” 海德里顿时从腰间拔出匕首，把那个农奴的手掌割了下来，那农奴虽然被打晕了过去，但是剧烈的疼痛，一下子就把他惊醒了！ 剧烈的惨叫声顿时传了出来，海德里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堪的神色，拔出腰间手枪，一下子砸到了他的嘴上，那农奴的满口牙齿顿时飞射而出！ 惨叫声也戛然而止，但此时他的手指被割断了一半，海德里也懒得再割了，直接撅折，双臂一用力就把那半只断手拔了下来！ 朱雄英倒是丝毫没有嫌弃，自从他上次在皇宫之中看到那般惨烈的情形以后，这孩子好像一下子就开窍了，这些日子所办的事情也是一件比一件血腥！ 在库页岛码头，他抓到了数万希伯莱人，直接下令，把这些人拴在绳子上，拖在铁甲舰的身后，铁甲舰一旦开动，水面里的螺旋桨会把海水搅成一个空洞，这些人一下子就被搅成了肉泥！ 海水之中都腥气冲天！ 如今的场面对于朱雄英来说，只能算是小场面，曾经他也以为自家老爹过于残暴！但是今天他也终于变成了朱标那样的人…… 朱雄英指着那断手，笑呵呵的开口发问道，“这手上面怎么一个老茧都没有啊？” 那村正呐呐的说不出话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朱雄英冷哼一声，“好啊，当真是好啊，孤以为帝国对你们不薄，但是你们却吃里扒外，你说，孤该怎么处罚你啊？” 此话一出，乐园之城的士兵齐齐上前一步，他们之前可都是乐园之城的大爷，希伯莱人免费的劳动力，让他们富的流油，如今乐园之城被毁，他们只能重新做着掉脑袋的买卖，他们怎么可能不恨？ 如今他们一个个可都是憋着气，想把希伯莱人亡族灭种！ 那村正还是说不出话来，朱雄英也没兴趣跟他继续再说了，索性让人把他押下去，在他看来，这个村子的人已经没什么可以活命的意义了，只要掏空他们知道的消息，直接就把他们斩尽杀绝便是！ 可就在这个时候，正在村里搜查的蒋大人却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殿下！殿下！村里发现了……村里发现了……” 蒋大人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浓郁的兴奋之色，吞了一下口水，继续开口说道。 “殿下恕罪，村里发现了刁民建造的地下宫殿！” 第381章 万胡之村(3) 锦衣卫把整个地下宫殿里三层外三层的搜刮了一遍，搜刮出了很多在逃的希伯莱人，这些人被押到了朱雄英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那里，声泪俱下的忏悔，好像他们自己是全天下最委屈的人一样。 但是朱雄英却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反而看起这个庞大的地下宫殿，眼神之中的杀气越来越浓，心中的戾气也是越来越重。 如果放在从前，朱雄英绝对会掏出手枪亲手崩了他们，但是现在朱雄英却释然了，他是大明帝国的继承人，不可能杀个人都自己动手，想起之前自己一言不合就掏枪，朱雄英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苦笑。 “你们倒是让孤长了见识，一群丧家之犬，竟然想在帝国的北方私自建国！？” 朱雄英的声音充满了平静，慢悠悠的走到了他们所建造的龙椅旁边，这龙蚁的样子和大明的龙椅不一样，倒像是和西方进贡大明的龙椅有些像。 高高的后背，上面还镶着一些黄金宝石。 朱雄英拔出腰间的指挥刀，轻轻的碰了碰上面的黄金，钢刀和黄金立刻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这声音在地下宫殿当中尤为刺耳，很多人都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他们明白，太子殿下怒了，这太子殿下一怒应天城中的那两位就要跟着怒，这一下子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而且这件事情死多少人都应该，私自建造皇宫大殿，多大的罪名？ 朱雄英回过头，看向站在身后的蓝玉，“那些北方的官员审问的如何？” 蓝玉点了点头，“回太子殿下的话，他们都认了，他们拿了西伯来人的钱，给他们提供了一些方便……” 朱雄英点了点头，又指了指那华丽的宝座，“这件事情他们知道吗？” 蓝玉摇了摇头，“他们没人提起过这件事情，应该是这些刁民私自所为，否则的话，那些昏官无论如何也不敢帮他们做这事儿！” 朱雄英则是面无表情，“无所谓的，反正都活不了！” 蓝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机，他这次出来就是想干一些脏活累活，毕竟这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出征，他这个亲支近派，怎么着也得出点力。 朱雄英收起手中的指挥刀，竟然一屁股坐在了那个宝座上，语气轻松的开口说道。 “算了，都别站着了，咱们坐在这里商量商量吧，这西伯莱人究竟应该怎么办，今天就必须得商量出个结果！” 旁边的起居官微微看了一眼朱雄英，朱雄英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无所谓的开口说道，“如实写就行，我们说了什么你们就写什么！” 起居官点了点头，他感觉可能要有一件大事发生了，这件大事儿将决定着数百万人的生死，这么大的事，没有一个名头就显得他这个起居官很没有水平，想来想去，想起了这里的地名，当即挥毫泼墨，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 “万胡议事！” 景川侯曹震眼珠一转，轰然出列，咬牙切齿的开口说了，“启禀殿下，这些贼子竟然如此狼子野心，依老臣看来就应该赶尽杀绝，大军一半，保护殿下安全，剩下的一半，则有老臣们分别带领出去，围剿那些贼人！” “只要抓到的人足够多，肯定就能问出来他们的主力究竟去哪里了！怎么就能悄无声息的跑了！鸟飞了还有个影呢！” 朱雄英摆了摆手，“分兵是一定的，咱们现在手中的希伯莱人也不少，本来孤还想着把他们卖为农奴，为大明做一些贡献，但是现在看来，这些人就要成批量的高效处理，这样才能斩草除根！” “诸位说说吧，看看如何把他们彻底抹去痕迹！” 周围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乐园之城的事情，他们听说过一些，但只知道是一个强制让他们干活的地方，不知道是为了灭绝这个种族而建立的城池。 如今这太子爷是明说了，众人也都纷纷有些踌躇，他们确实是老杀才，但是那都是在战场上，刀剑相向你我拼杀，大家就各凭本事，平时大索屠城，那也都是以抢劫为主，以抢钱为主，以抢娘们为主…… 但是听太子爷这意思，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就是为了灭绝而杀人，这道题明显就有点超纲了…… 而且大家也都清楚，干这种事的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这里大多数都是老将，这岁数大了，就不愿意沾太多的血腥，可就在这个时候，梅辛格和海德里却站了出来。 这两位一看，对方都站了出来，对视一眼，梅辛格讪讪地退了回去，海德里则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殿下！末将有一个方法！” 朱雄英点头示意他说下去，海德里有些兴致勃勃的开口说道，乐园之城被破，劳工逃窜，北方糜烂不堪，首先来说，咱们帝国的出发点变错了，这些废物不能利用，只能赶尽杀绝！ 所以末将以为，当成立集中式营地，把他们全都集中在一起分批屠杀，不用他们干活，也不用他们做毛毯，他们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贡献自己的肉体！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 “好，就应该怎么办，这北方的铁路网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诸位侯爵，从今天开始每人带兵一万，地毯式搜索希伯莱人！孤就不信了，这天地虽大但是尽皆朱明，他们还能跑到天上去吗！！” 周围的侯爵也都纷纷说了一些有用的事情，比如说景川侯曹震，他争取到了胡家村的差事，但为此旁边的几个侯爵也是心怀顾虑。 鹤庆侯张翼有些担心的说道，“此地百姓多为大明子民，是不是查一查再杀，如果就这么杀了，是不是有些太草率……” 但是一瞬间，这老家伙就遭到了一众侯爵的围攻，骂的是唾沫星子横飞，朱雄英也是最终开口。 “他们的血脉都已经被污染了，这没有什么好说的，帮助外人暗地里谋反，这已经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这万胡村的万胡议事只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就决定了之后朱雄英的打法。 深夜，景川侯在外边已经开始干活。 朱雄英则在中军大帐之中写奏章，崭新的白纸之上，朱雄英重重的写下了几个大字。 “黑太阳集中营地！” 又给自家五叔写了一封信，让他带着一些人来这黑太阳，在这里可以学如何医病救人，毕竟乐园之城被毁，他们那些穿着白衣服的郎中也没有地方学医术了，自己这个当侄子的，就给他再弄一个地方！ 一直写到深夜，外边的屠杀也来到了高潮…… 第382章 血色之夜! 定远侯王弼，鹤庆侯张翼、普定侯陈桓、舳舻侯朱寿、永平侯谢成、宜宁侯曹泰、会宁侯张温等十余人，每人带着一支军队已然出发。 他们就像是一只大网一样，沿着北方的土地扫荡西伯莱人，而胡家村这个地方，也是变成了一片血海。 景川侯曹震也不是什么善类，他这个差事办的还是相当不错，兵士们扛着许久不用的鬼头大刀，把这个沉重而且沾满了铁锈的老家伙塞给了那些新兵，调笑着开口说道。 “小崽子们，来吧，多见见血对你们有好处，老子们杀人已经够多了，你们试试！” 这里的新兵也大多数都是青年军团出身，有的甚至还参加过应天城的长刀之夜，对于这种事情自然不会陌生，拿起大刀手起刀落，就是一颗颗人头落地，那些昏官的家人也都连夜被送到了这里！ 曹炳则是看着那些犯官妻女流口水，像个苍蝇似的跟在身后，不时的拽出一两个女子跑到旁边的屋子里，盏茶的功夫又跑出来。 可不是他曹小驴不行了，而是他不想那么快就交货，毕竟今天晚上的活还多，早早的交出去，以后还怎么玩儿？ “哈哈哈哈！！” “真他娘的紧！差点没给老子勒断了！” 曹炳这家伙猖狂的笑声传出去好远，可就在这个时候，曹军门的脑袋却被人扇了一大巴掌，曹军门回头一看，刚想骂娘，却猛然间看到自己的老爹正脸色铁青的站到他身后。 “嘿嘿……爹……” “您怎么来了……” “咱俩不说好了吗，你在村南头，咱在村北头，省得玩重了……” 这景川侯曹震，可是有些恨铁不成钢，扬起簸箕大的巴掌劈头盖脸就给他来了一下！ “啪啪啪……” 曹军门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爹，你这是干啥，平时不都这么玩儿吗，咱小的时候还是您这么教的，到这个时候您打我……” 景川侯曹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一把拽起了自家傻儿子，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咱老曹家就你最出息，和贵人离的最近，这个时候是玩的时候吗，抓紧办差，多卖卖力气，别在这授人以柄！” 景川侯曹震四处看了看，这才又压低了声音，继续开口说道，“你个兔崽子是不是傻，这他娘的不是外族人，给人家点体面，你这么弄的话，太子爷哪里会不高兴的！” 曹军门嘟嘟囔囔的走远了，他有些不理解，这几天太子也比他们可狠多了，还有那个海德里，那简直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狼！ 老爹让自己收敛……切……是怕自己不够玩儿吧…… 但是曹军门再厉害，也不敢跟自家老爹顶嘴，屁颠屁颠的就朝另一方向跑去了。 在那里也是仿佛人间炼狱一般！ “把钱都拿出来！” “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找出来！” 两个大明士兵围着一个希伯莱人开口怒吼，那个希伯莱人则是抓狂的摸着自己的黑色头发，哭诉道。 “我是大明子民！我效忠于永乐陛下！你们为什么要祸害我们，我们要顶着御制大诰去应天告你们！！！” 两个大明士兵对视一眼，一把拽过了他的小儿子，他那小儿子也有一双蓝眼睛！那士兵笑呵呵的把钢刀搭在了他小儿子的喉咙上，用力的这么一抹！ 顿时鲜血飞射，温吞吞的热血泼在了那男子的脸上，旁边的女人则是金发碧眼，疯狂的上前想为儿子报仇，但是他们又怎么可能打得过身强力壮的大明士兵？ 被士兵一脚踢晕在地，当着他的面就开始呼哈，那男人看着自己的妻子有规律的抖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不欲生，但是他骨子里的吝啬，却让他不想交出自己的小金库…… “家里没有别的东西了……” “没有了……” 那兵士抖动了几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狰狞，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手雷，三下两下就塞了进去，只露出一个拉环。 “老子已经没耐心了！再问你一遍！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否则的话！老子就炸了你的娘们！！” 这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肯定也就把东西拿出来了，但是可能是这男子身上的希伯莱人，血统在作祟，他的心理愈发的吝啬，就是不想把钱拿出来，反正也脏了，反正也不能用了，死了就死了呗…… 那兵士也是干脆，直接一脚将他的娘们踹了出去，这曹军门刚刚跑到这儿，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娘们，那娘们后边正在冒着烟，他可是这种事的行家里手，急匆匆的就往后退。 那希伯莱女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刚想往出拔，那东西就发出了一声脆响，两条细嫩的大长腿飞到了半空中，她也就只剩下了半个身子在地上哀嚎。 屋里的士兵把那男人拖了出去，扔到了那女人的身旁。 “看看！看看！” “你他娘的怎么这么抠！！” “擦！大哥别跟他废话！” “给他也塞进去！！” 旁边的兵士又拿出了一颗小小的手雷，那男人终于崩溃了，砸开了自家的墙壁，从里边拿出了一个铁箱子，那铁箱子里都是巴掌大的金饼子！ “东西给你们了……” “可以放过我了吧……” 可是这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地上死不瞑目的妻子，此时的她虽然失去了小半个肚子和双腿，但是一双眼睛却还是死死的盯着他！ 他忽然感觉自己有些愧疚，又猛然间感觉到双腿一凉！一股巨大的撕裂感从后门传来！ 紧接着就感觉有人重重的踹了他一脚，他踉跄的往前跑了十好几步，终于又是一声脆响，他的两条腿和小半个肚子也飞到了半空中。 淅淅沥沥的血滴从半空中落下来，大明士兵笑了，这些兵从草原打到新平北安，从新平北安打到新世界，又从新世界打到这里，他们对于人命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 菩萨心肠在他们这儿看来也不如怀里硬邦邦的金饼子，这曹军门一个不慎被泼了个满头满脸，周围的兵士纷纷笑嘻嘻地递上丝绸手绢，其中几个也是懂事儿，从怀里掏出了个金饼子塞在了曹军门的腰间…… 老曹不缺这点小钱，但是他在乎自己手下的心思，有这个孝心就好…… 老曹冷哼一声。 “行了，别那么太过分，钱都弄出来了，就给人家个痛快，太子爷可看着呢……” 第383章 任重道远…… “东宫里的女官说，这个东西涂在脸上可以细嫩皮肤……” 朱雄英信誓旦旦。 沐瑶小脸通红，将信将疑的在脸上擦了两下，口中喃喃道，“哪个宫女敢跟您说这些话，当真是乱嚼舌头根子……” 朱雄英笑呵呵的摇了摇头，“没什么的，是她们那几个上了岁数的嬷嬷私下里说，孤听到的，并不是刻意为之……” 沐瑶的脸色这才好看很多，又轻轻的抹了两下，水汪汪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妩媚之色。 如今他已经把东宫看成了自己的家，这东宫的女官如果在太子爷那里有很大的话语权，甚至对他这个未来的太子正妃都有些不好！ 毕竟这孩子从小就长在深宅大院之中，家中好几个小娘都是女官上位，他老爹沐英就吃这一套，所以小家伙肯定得防备着。 她心中已经暗自打定主意，等回到东宫以后就和太子爷求个恩典，把那几个女官都送给自己，哪怕是最后她们都成了太子侧妃，那也要以她为主才行…… 不得不说，这从小潜移默化的影响非常之重，这沐瑶小小年纪就会了这宫廷之中的生存方式，知道这种东西是堵不住的，也知道无论是宫女或者是女官面对太子爷都会飞蛾扑火，她自己一个人难免势单力孤，娘家的势力再大，毕竟是在云南，而且也管不到太子的东宫。 所以在宫内有几个相好的姐妹，无论如何都是利大于弊…… 沐瑶想到这里，连忙爬起身来伺候太子爷穿衣服，但是朱雄英却抢先一步，直接自己穿好了衣服和军装，快步走出了中军大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先在营帐里休息吧，孤出去看一看……” 这帐篷的帘子一掀开，外边的冷风就吹到了帐篷当中，沐瑶立刻感觉到脸皮有些发紧，一股奇怪的味道也拂过了她的鼻尖。 小丫头脸色一红，快走两步来到了朱雄英跟前，语气轻柔的开口说道，“殿下，您带着我呗，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您的亲军……” 突然，一个满脸大胡子的身影从暗处窜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跟在了朱雄英身后，朱雄英倒是一点都没有紧张的神色，抬头看了一眼蓝玉，又对沐瑶开口说道。 “你要是想跟着就跟着吧，但是可别被吓得做噩梦……” 朱雄英说完背起手往前走去，那样子像极了朱标，就好像是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沐瑶倒真是出生的牛犊不怕虎，快走两步就想跟上他。 但是蓝玉却抢先一步拦在了二人中间，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姑娘还是回去吧，这外边都是一些粗鄙厮杀汉，万一脏了您的眼睛，那些粗汉就得用命来赔……” 沐瑶明显有点不服气，揪着小鼻子开口说道，“怎么，蓝大叔看不起我，我也算是将门之后，战场上那点事儿岂能没看过，不就是杀个人，不就是军中的兵士们乐呵乐呵吗……” 蓝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苦笑，他是真有点怕这个未来的太子正妃了，说白了就是豆腐掉灰堆，拍也拍不得，打也打不得…… 说重了吧，无论从尊卑来讲还是从辈分来讲都说不过去，说的不重吧，这小丫头是真不听劝。 蓝玉站在那里，正在想说词，却猛然间闻到这未来的太子妃，脸上好像隐隐约约飘来一股奇怪的味道，当下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前边背手走路的朱雄英，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了然，神态比之前恭敬了数倍，轻轻的拱了拱手。 “姑娘，您就别难为咱了，这儿的兵和云南的兵不一样，这儿的兵骨子里都带着三分病气，万万看不得……” 同时蓝玉还微微张开双臂，就怕这位小姑奶奶趁他不注意冲出去，这外边在干什么？他可是心知肚明，连他自己都不想面对那群乐园之城的兵士，说他们骨子里有三分戾气他感觉都是抬举了，那简直就是一个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沐瑶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好吧，这回就听蓝大叔的……” 蓝玉喜出望外，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看着小丫头进了中军大帐以后，这才快走几步去追赶朱雄英。 这蓝玉一边走还一边有些纳闷，掰着手指头查了查辈分，心中暗自琢磨道。 “沐英以前叫朱英，咱叫开平王姐夫，姐夫的儿子是太子爷的亲娘舅……咱和太子爷的辈分是……咱和沐英的辈分是……咱和沐英她闺女的辈分是……” 想了一会儿把蓝玉的脑袋都想大了，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口中喃喃道，“算了算了，可不他娘的想了……想不明白……” 屁颠屁颠的跑到了朱雄英身旁，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殿下，今天晚上风寒，您怎么还想着出来了，在外边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好，咱肯定干的明明白白的……” 朱雄英笑了笑，“没事的，我就是想出来看看，毕竟以后我也要做这个马上皇帝，这些事情早晚的事儿，早看早适应……” 朱雄英这话说的可是有点意思，他可没称孤道寡，而是直接自称为我，这个是明显自己人的意思，蓝玉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暖色。 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有落差感，他也不是没有对自己的前途产生过渺茫之意，但是如今太子也把他当成自己人，那他就不会丢了命，更不会没前程，家中的百年富贵也不会丢。 这道路两旁的屠杀还在继续，二人很快就来到了乐园之城士兵负责的地方，这里的场景要比其他的地方惨烈很多，其他的地方都是以抢钱为目的的屠杀，但这里的目的却很纯粹，单纯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一些乐园之城的士兵围着一个院子，院子里传来了搏斗的声音，朱雄英也有些好奇，慢慢的靠了过去，蓝玉明显感觉到有些如临大敌的意思，双手都摸到了腰间的双枪上，朱雄英却示意他放松一些…… 周围的士兵眼神之中闪烁着一股病态的忠诚，这无非就是长期的屠杀和战争，已经摧毁了他们的心智，他们潜移默化的以为他们存在的理由就是为了皇明朱家！存在的理由就是为了效忠陛下！ 朱雄英是太子，这些人自然也是忠诚至极，但是这种眼神却让蓝玉心中发慌。 院子的中央站着两不着寸缕的希伯莱女人，她们正在殊死搏斗，牙齿指甲都用上了，打的鲜血横飞，周围的兵士则在哈哈大笑，就好像是在看耍猴一样！ 朱雄英示意兵士们放松，并且找了个地方坐下了，周围的人也渐渐放松了起来，吆喝声慢慢响起。 “揪他的前胸！！” “操！” “抠他呀！” “擦！整个手都伸进去了！！” 朱雄英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感觉到自己有些任重道远，自家老爹的军队确实是能打仗，但是就如此这般，不像是大明的子弟兵，更像是一群病人，或者是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 这些兵士都是这个特殊时代的特殊产物，朱雄英心中清楚，老爹是乱世用重典，但是这也太重了！重的朱雄英都有些心中发慌！ 就在朱雄英满脸心事的时候，他的中军大帐却有了一丝动静，小丫头轻轻拉开帐门，脸上带着一丝坏笑，悄无声息的溜到了这营地之中…… 第384章 深夜敌袭(1) 朱雄英正在那里思考着以后军队将如何改革，如何成为真正的大明帝国子弟兵，打仗就是打仗，不要打成这般模样，更不要有这种病态的意思！ 在他看来，军队是民族意志的载体！这般模样难免会出什么乱子，但是这种军队要怎么改？ 大明的开国之兵全都如此，后来父皇带出来的兵也是如此，他要怎么改？ 只能说是任重而道远，朱雄英叹了口气，也没了看戏的心思，带着蓝玉就往其他的地方踱步而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小丫头还真就不信这个邪。 毕竟她是在沐英身边长大，战场上的什么东西她没见过？而且从小就舞刀弄枪，有些时候他感觉自己和战场上的厮杀汉也没差什么，自己府中的武师，那可都是整个云南最好的，十好几个轮流教自己，自己怎么也算是名师出高徒。 这名门之后确实是有一些见识，但是这名门之后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对很多事情缺乏敬畏的心态，她什么都吃过见过，怕的东西太少，干起事来就总有那么几分肆无忌惮的感觉。 小丫头偷偷摸摸的走在这军营之中，周围的禁卫军早都发现她了，不敢上前阻拦，只是在身后默默的跟着，小丫头走来走去就走到了乐园之城士兵屠杀的地点，忽然听到里面一声巨响，十数个捆在一起的人被炸成了血雨飞到了半空中！ 一个禁卫军士兵连忙把她挡在身后，但是零星的肉块和血雾还是溅在了她的衣裙上，甚至还有半截手掌，应该是刚脱离人体不久，此时此刻还在剧烈的抽搐！ 小丫头被吓傻了，她看过的杀人无非就是砍头，什么时候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 失魂落魄的往前走了几百米，周围的禁卫军脸色更加凝重，前方可是锦衣卫的营地，正在那里审问西伯莱人的头领和那些贪官污吏！ 院子里摆放着几个铁桶，铁桶下边架着炭火，里面的人正在凄厉的吼叫，那双手已经被烫的脱骨，刚从铁桶里爬出来，就被旁边的兵士几棍子打了下去，他在里边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靠在哪里都被烫的乱叫。 周围还有几个小铁桶，蒋大人满脸狞笑的把几个孩童塞了进去，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咱劝你们还是说了吧，那希伯莱人的主力究竟要去哪里，漫山遍野的叛贼，究竟要往哪里去，抓紧说出来，省得受罪！” 铁管里的希伯莱人紧咬嘴唇，蒋大人则是一声令下，把他们的孩子塞到了小铁桶之中。 随着烈火的炙烤，那小铁桶渐渐发出了轰鸣的声音，就好像是一只老牛在怒吼，小铁桶下方的缝隙里也浸出了油脂。 小丫头就站在门口，但是蒋大人却不敢看她，道破人家的身份，蒋大人没那个胆子，不说破身份，自己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拜见一个小小亲军？那不还是说破人家的身份了…… 索性蒋大人就低头装作没看见，一群锦衣卫千户也都默契的扭过了脑袋…… 此时已然是初春，兵士们从大旱厕里掏出了很多蛆虫，看着面前一桶桶滚动着的肥瘦蛆虫从她面前经过，小丫头差点没吐出来。 这东西拿到里边以后，被装到了一个大木盆子里，铁桶里边的希伯莱人被拽了出来，浑身上下基本上就没有一个好地方，被烫的那叫个凄惨至极。 但是锦衣卫却不由分说几桶凉水泼在身上，让他们好好凉快凉快！泼完凉水之后，就把他们塞到了那满是蛆虫的木盆子里，木盆子的旁边有四个铁环，正好捆绑四肢…… 肥硕的蛆虫爬在了她们的身上，钻到了他们的伤口里！钻到了她们身体里的每一个孔洞里！ 惨叫声是越来越凄厉，这种刑罚最多可以持续十多天，直到犯人完全被蛆虫吃干净，这人就是这样，有些时候一下子就死，有些的时候那是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小丫头的双腿有些麻木，直挺挺的往旁边走，她不想再看这个院子了，她自己也不想在这里出丑。 这一路之上都是纵横的尸体，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有什么说法，也可能是比较偏僻的原因，女子的尸体居多，一个个双腿叉开躺在地上，脸上还带着些许悲愤之色。 更有几个小腹被割开，旁边的一个色目人士兵把她们肚子里边的圆球一样的东西拿出来，口中还喃喃说道。 “这东西好，你们虽然犯了罪，虽然背叛了帝国，但是这东西还是能孕育血脉纯正的大明之民，正好给我们将军吃了改善血统……” 那几个女子在地上惨嚎的不成样子，肠子流了满地，她们疯狂的想把肠子塞回肚子，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办法，最后只能连灰带土胡乱塞进去！ 渐渐的那几个女子的七窍流出了乌黑的血液，往前爬了几步，周围的禁卫军立刻子弹上膛，砰砰几枪结束了她们的痛苦！ 小丫头看了看那满手沾着血腥的色目人士兵，语气深处带着几分颤抖的开口问道，“你是谁的兵？” 那人也认识小丫头身上穿的衣服，那可是太子爷的亲兵，当下谄媚的开口说道，“小的是海将军的亲兵，咱这有些孝敬，您请收下……” 那人笑呵呵的在身上擦了擦血迹，又从怀里掏出了几颗金牙！ 小丫头想伸手去接，在她自己的心目当中，马皇后是她的终极目标，他也想成为太上皇后那样的人，在家里听爹说，马皇后把那些勋贵制的服服帖帖！ 小丫头也想成为这样的人，所以她才想伸手去拿那几颗金牙，她也相信马皇后一定会有这样的胆识，否则的话，那些勋贵不可能服一个软弱妇人…… 周围的禁卫军也不好阻止，虽然心里感觉这位有些幼稚，但是也不敢说出口…… 可是小丫头的手却剧烈的颤抖，几颗金牙叮叮咚咚的落在了地上…… 看了看周围的兵士，小丫头强行忍住尿意，无比平静的开口说道。 “回去吧，没什么可看的……” 那色目人士兵还以为给的少了，刚想上前，却被禁卫军用严厉的眼神制止…… 周围的兵士都是暗自佩服，毕竟哪怕是未来的太子正妃岁数也不怎么大，看到如此光景，却面不改色也属实不愧为将门虎女！ 恭恭敬敬的把这位未来的太子正妃送回了中军大帐。 等到帘子关闭的那一刻，小丫头一下子就扑到了自己的床榻上失声痛哭，心中喃喃道。 “太子殿下竟然在这种地方如鱼得水……我这是嫁了个什么人……” “不行！” “我不能让他如此残暴！” “当兵的残暴就算了！” “如果一国储君如此残暴，那就是天下浩劫！” 小丫头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坚定之色，很难想象，未来的一代贤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立志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却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一枚深红色的烟花升到了半空，军营之中顿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号角声！ “敌袭！” “准备！” “照明弹升空！” “打开所有探照灯！” “吹紧急集合号！！！” 第385章 深夜敌袭(2) 这一下子兵士们都精神了。 拔牙的也不拔了，收集金牙的也不收集了，抢钱的也不管了，直接掏枪拔刀，解决身边的的罪族，然后就向校场蜂拥跑去。 有很多人拔下来的牙齿都掉在了地上，但是也没有人去捡了，这东西放在平时可是稀罕物，自从大明奠定了南甘蔗北甜菜的格局以后，这百姓生活当中吃的糖是越来越多，这吃糖多了，牙就变得不好，虽然牙粉可以缓解一部分。 但是这大明各地也是诞生了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郎中，这种郎中专门医治牙病，别人看病望闻问切，他们看病斧锯锛凿，其恶名已经达到了小儿止啼的程度…… 这牙就是用来卖给他们的…… 区区一盏茶的功夫，大军就聚集在了营地中央！探照灯其实就是巨型电石灯，他们造出来的巨型光柱，把夜晚变得纤毫毕见，再加上天空上的巨型照明弹，下边的一切那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远方来了一支队伍，那只队伍停在原地，踌躇着不敢前进，看那样子都是一些希伯莱难民，他们手里打着一个旗号！ 上边写着，希伯莱人要和大明帝国和谐共处，而不是相互仇恨…… 这口号喊的确实是挺硬，但是真的看到大明兵锋以后就犹如一团乱哄哄的苍蝇一样，在原地打转，看旗帜像是来打嘴架的，但是看到大明太强了，连开口怒骂的勇气都没有…… 朱雄英一身戎装，站在了防御阵地之中！蓝玉是紧跟其后，拿着望远镜看了看远方的希伯莱人，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你说说，他们这是为什么，明知道打不过，为什么还要来送死？” 蓝玉的眼神之中也是闪过了一丝疑惑，他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迷之操作，这些人跟大明军队有的比吗？ 显而易见没得比，基本上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基本上两轮重机枪扫射这些人就全得扔在这儿，但是这些人为什么不跑？为什么明知道大军在这儿还要来送死呢？ 但就在这个时候，拿着望远镜正在观望的朱雄英忽然有些纳闷，“这些人好像都迈不开腿，一会就蹲下，怎么像是拉了肚子一样？” 蓝玉连忙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望远镜看去，发现这太子爷所言非虚，前面的那些人确实像拉了肚子一样，双腿发颤不一会儿就蹲在地上，这空气之中都开始弥漫着一股股的臭味儿。 “殿下……这些逆贼难道是想臭死咱们吗？” 这蓝玉说完这句话都笑了，朱雄英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前边为首的一个希伯莱人开口喊道。 “尊敬的大明帝国将军，我们是来投降的，我们深深的知道自己的罪孽，请您宽恕我们……我们将会把所有的消息告诉您……” 这朱雄英更加奇怪了，这希伯莱人一个个都死硬死硬的，就好像是畜生一样，那可是油盐不进，锦衣卫的酷刑都没有撬开嘴巴！ 现在怎么会有人来主动投降？还要告诉自己所有的消息，而且这臭味越来越浓，这种事情里里外外就透露着诡异之色！ 朱雄英忽然有些心中悚然，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咱们军营之中用的水是井水还是河水？” 蓝玉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但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开口说道，“殿下放心，咱们喝的都是井水，河水是不能喝的，这规矩是当年开平王定下来的……” 朱雄英微微点了点头，“井水就好，千万要保护好水源……” 蓝玉心中也是明白，毕竟当年南洋群岛就是他打下来的，当时还不明白万岁爷的意思，现在一想，那不是明摆着的事吗？那岛屿之上天花肆虐，大部分的人都死了，帝国拿下如此大的地盘，基本上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再说了，最可怕的东西无非就是天花，那东西不近距离接触也没用，而且大明玩天花玩的比谁都明白……就不知道这拉肚子是什么病…… 外边的呼喊声越来越大，蹲下的人也在慢慢变少，所有的人都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在探照灯的照射下自然是纤毫毕见，虽然他们一个个面带菜色，但还是比较精神的，所以这大明的士兵也就没有多想。 “尊敬的大明帝国将军，我们知道希伯来人主力的去向，请您为我们提供干净的水和食物！这些天我们都在吃腐食，很多人已经受不了了！” 为首的西伯莱人这么一喊，朱雄英心中的疑虑减轻了很多，毕竟现在大明是坚壁清野，大明百姓的坞堡没有传来被攻破的消息，他们在野外还能吃什么？这么多人吃青草都不够！ 海德里站在朱雄英的身旁目光闪烁。 “殿下，实在不行就放他们进来，一并交给末将处理，不出两天的功夫，末将就能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他特别喜欢做事干练的海德里，虽然他是色目人，但是也一点不耽误朱雄英对他的喜爱，想到这里当下点了点头。 “行，那这件事情就你去办吧！他们不对劲儿，马上问出来事情缘由，然后全部坑杀，一层尸体一层白灰！万万不可出什么纰漏！” 海德里兴奋的躬身领命，毕竟在他看来，这是太子殿下对他的信任，带着自己的士兵就冲了出去，门外的希伯莱首领，看到有人冲出来以后面露大喜之色，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为了族群牺牲的时候到了，任何人不准反抗，哪怕是被刺刀穿过胸口也不许喊疼！”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绝命的坚定！ 海德里带着乐园之称的士兵把他们围在中央，这次来的人还真不少，足足有大几千，海德里有些兴奋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厉声开口说道。 “所有人！脱光衣物！去那边的空地修建你们的房屋！会有人监视你们！一旦偷懒就地正法！” 这海德里倒是打了个好算盘，这里的人已经被屠杀的差不多了，他的集中式营地还没有修好，虽然没有那么复杂，但是也需要一些人工，正好用他们出力，自己的士兵监视，修建完以后，这些人就变成了第一批集中式营地的受益者…… 毕竟这问出来事情缘由也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能大规模的杀戮，先让他们干活，总比放在笼子里养着要好…… 海德里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了一丝得意之色，“这可真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一群人战战兢兢的脱光衣服，这军营前方顿时弥漫出了一股恶臭的味道，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一些身上味道特别重的当即就被刺刀挑穿了喉咙！对于这种事海德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探照灯的光芒之下出现了一杆大明帝国的旗帜。 一队盔明甲亮的铁骑来到了军营前方，这支铁骑的武器装备和中原人有些不同，他们还拿着老旧的杠杆式短枪，腰间挂着甩雷！身上穿着精良的铁甲！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年轻的将军，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长的，小小年纪就长了一脸络腮胡子，只见他在远处高声喊道。 “胭脂卫指挥使曹吉祥！奉命来到！” 第386章 深夜敌袭(3) 这曹吉祥就是巴旦书林和曹炳的儿子，也就是景川侯曹震的孙子，当年太子殿下在草原上直捣黄龙的时候，收下的那个部落，这里边大部分的子弟都是老东宫六率和草原女人生出来的。 为首的就是这个曹吉祥，可别看这小家伙不大，但是从小就是弓马娴熟，身材也是异常高大，猛的一看倒像是十八九岁的青年一样，而且这家伙从小就像狼一样，闻不得血腥味儿。 闻到血腥味就两眼通红，打起仗来更是英勇非凡，这胭脂卫确实是大明朝廷的一个卫所，但是他们却没有固定的驻地，只是在草原上游荡，这几年草原还好，前几年的时候，草原刚刚平定，草原里的流匪贼寇非常多！ 这曹吉祥在屎都控制不住的年纪，就开始拿枪杀人，他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只用杠杆式骑兵枪，那样式老旧的步枪在他的手中就像是风车一样，转一圈就能上一发子弹，相对于栓动式步枪的拉发，曹吉祥显然更喜欢这种东西，而且还能一只手玩一把，左右开弓！ 高头大马之上，坐着的就是曹吉祥，小小年纪就一脸络腮胡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额头上还有一道深深的伤疤，一看就是被弯刀迎面砍上去的，马鞍子旁边挂着两把杠杆式骑兵枪，腰间也别着两把火枪，马鞍子上还挂着十多枚手雷，而且他身上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带着牛皮绳的镰刀，看着镰刀刀刃上的斑斑血迹，这东西明显就不是干好事儿的，还有那腰间别着的无鞘细长马刀，那刀刃就好像是木匠用的钢锯一样，也不知道砍了多少人才能砍到这种程度。 这太子殿下对跟他年龄相仿的猛将十分感兴趣，看到曹吉祥来了，也是喜出望外，之前他在应天大学上学的时候，就看见过骑兵科的曹吉祥，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是这二人还有点同窗的情谊。 这按道理来说呀，深更半夜的时候营门是不开的，只要不是极特殊情况，否则的话，这营门一旦关闭，那就只有到固定的时辰才能打开。 这其实也是开平王常遇春立下的规矩，他当初穿敌人的军服糊弄人家，打开营门进去就屠杀，这种事情他办的太多了，所以就怕别人用相同的招子对付他的兵，这才有了这个规矩。 包括之前的行军必须喝井水，这规矩也是立下的，还有就是打完仗之后必须焚烧尸体，这也是他立下的规矩。 因为什么？这简直就是显而易见，他是天天在水里下毒，打仗之前必须往河流当中倾泻尸体，开战之前他都会用抛石机把尸体扔到敌军的城池里，漫天的烂肉落下来以后，那城池根本就不用攻打，一个月半个月的就全都会病死！ 所以他老人家才定下这种规矩，打仗之后必须焚烧，坚决不能留给敌人，哪怕是挖坑深埋都不行！ 所以哪怕是曹吉祥的军队来了，也要等到白天固定了时辰才能开门，但是太子爷跟他有同窗情谊，虽然不能让他的大军进营，放他一个人进来还是可以的。 朱雄英看了一眼身旁的蓝玉，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个曹吉祥不错，这些日子多教教他，以后给你当个副将……” 蓝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多谢太子殿下，这家伙一看就比曹家那两条活驴强很多。” 朱雄英笑而不语，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回了自己的中军大帐，临走之前开口吩咐道，“让他一个人进来就行，孤要问问他这一路的见闻……” 蓝玉点了点头，笑呵呵的来到了营门附近，那曹吉祥正在粗大的营门对面，看到蓝玉来了，连忙躬身行礼。 “先生！” 蓝玉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是整个应天大学第二期骑兵科最好的学员，咱之前还怕你到草原之后会落下本事，这次一看还行，还是像之前那样欢活！” 曹吉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蓝玉则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行了，太子爷有话要问你，咱一会儿把营门给你开个小缝，你进来就行，委屈兄弟们在营外待一宿，等会儿会有人送来吃食和热汤！” 曹吉祥看了看旁边的营寨，西伯莱人正在脱光了往里边走，这蓝玉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笑骂着开口说道。 “臭小子看什么呢，那地方是你们能走的吗，那是他妈畜生走的地方，让你们走，那不是让弟兄们难堪吗……” 其实这说来也对，那个地方所开的门根本就不能算是门，只能算是一个洞，所有的希伯莱人都要脱光了，从那个洞爬进去！周围也是探照灯云集，重机枪不时就要发出几声恐吓式的射击！ 曹吉祥总是笑着摆了摆手，“先生！咱哪有那么不懂事儿，这军营里的规矩就是铁律！谁也不能违抗，再说了，咱们这些人在草原上喝风吃露都没有叫苦喊累的，在外边住一宿能怎么……” 蓝玉的点了点头，“放心吧！亏不了你小子，太子爷心疼你们，特意下的教令，这营里的火头军已经给你们准备饭菜去了……” 曹吉祥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些西伯莱人眼神发愣，蓝玉则是摇了摇头，“跟他娘的曹家人一路货色，你是看到哪个白屁股了？看的这么入神……” 这曹吉祥毕竟是蓝玉的学生，所以这蓝玉说话颇有几分教训后辈的语气，曹吉祥则是摇了摇头。 “先生，这些人不对啊，他们怎么好像都生病了，这要是让他们进了营地，传染了咱们里边的弟兄可如何是好？” 蓝玉则是没有在意，“没事的，快去太子爷那儿吧，他正等着你呢，你是不知道这军中又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这些人到了那海将军的手里，呵呵……” 曹吉祥无奈只能点头，卸下了浑身装备，穿着一身布衣，朝中军大帐的方向走过去了。 “臣曹吉祥，叩见太子殿下！” 朱雄英随便摆了摆手，“不用多礼，就像是咱俩同窗的时候就好……” 这小曹又抬头看了看，发现太子爷身边站着一个面容娟秀的亲军，当即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再也不敢抬头乱看了。 可正在此时，前方的各路侯爵大军已经和希伯莱人的逃亡队伍开始厮杀！ 这其中鹤庆侯张翼跑得最快，打的最猛！ 这些个在应天城中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杀才终于算是见了血！ 一时间整个帝国北方都在这群老侯爵的铁蹄下颤抖！ 第387章 灭绝之战(1) 战场之上，大明已经摒弃了沉重的钢铁战车，只是轻骑向前冲锋，骑兵枪和手雷成了战场上的主导，沉重无比的重机枪已经很少使用了，因为这些玩意儿根本就不跟大明军队正面作战，他们要做的，只是想把水搅浑，只是在拼命的跑！ 鹤庆侯张翼是有名的马上将军，希伯莱人这一下子可是打在了他老人家的手背上，老人家已经不知道追了多长时间，从刚开始追在身后放枪！到现在追着他们砍，胡须上和脸上都是粘稠的血迹，整个人也都散发着惊人的血腥味。 前面的希伯来人已经没剩下多少了，但是老人家却没有下令全部踩死，只是远远的吊在这些人身后，只要他们跑慢了，就砍死一些，所以这些逆贼就得疲于奔命。 前方又有了一个希伯莱人的队伍，这鹤庆侯张翼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摸了一把胡子上干枯的血迹开口喊道。 “小崽子们！他们还以为咱们砍不动了，又叫来了新的帮手！咱们这回有吃食了！！” 不得不说，这老人家可是一个狠人，出门打仗，一点军粮都没带！打到哪里吃到哪里，能抢到什么就吃什么，轻骑一日一夜追出去四百多里！ 很多西伯来人都是被他们跑死的！ 前边的希伯来人已经开始组成三段式射击的军阵，因为他们手中的火枪都是土枪，不存在像明君这样的自由射击，所以他们只能组成老旧过时的三段式军阵。 看到这军阵，老人家差点没乐死，轻轻挥了挥手，骑兵顿时犹如满天星一样散开，逆贼的火枪本来就不足，如果把所有火力集中到一个点上，还可能有些杀伤力，但是就现在这个模样，他是打谁都打不着。 鹤庆侯张翼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手雷，周围的兵士也是有样学样，整个骑兵队伍围着他们的三段式射击方阵转圈，一颗一颗手雷砸下去，他们很快就溃不成军。 山沟里有一个小小的营地，鹤庆侯张翼一马当先，战马腾飞半丈高一脚踩死了门口的巡逻逆贼！ 老人家又从腰间拿出了一把细长的马刀，满是凝固血迹的老脸上满是狰狞之色！脸皮上的褶子里都浸染着暗黑色的血液。 “儿郎们！今天晚上咱们就住这儿了！可劲儿的杀。可劲儿的抢！咱他娘的一分不要！！” 身后的大明士兵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嚎叫，战马四蹄纷飞向前冲锋，这营地之中已经没有了像样的抵抗，战马飞驰之间都会有无数人头飞起，仗打到这个程度，他们也没有任何抵抗的意思了，只会犹如一群乱哄哄的苍蝇一样，四处逃命！ 很多大明兵士干脆下马步战，一手长刀挥舞出了滚滚血花，一声枪响都能射穿好几个人，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所有的男人就都被杀光了，鹤庆侯张翼下令，把所有的右耳都割下来，好回朝廷邀功请赏！ 无数的老幼则是被赶到了村庄的中央，其中一个老人满脸木然，周围的人都是下意识的保护着他，但是这鹤庆侯张翼是什么人？ 他说白了就是剿匪出身，当初跟着蓝玉打云南，他攻打的鹤庆和丽江，足足剿灭了七百多个山寨！又直捣剑川和石门，收复云南以后，才论功行赏封的鹤庆侯。 他剿灭山寨的时候，无论那山寨的头领藏的多严实，他都能一把将人揪出来！一番严刑拷打以后肯定是揪不错人！ 他一眼就看出那老妇人好像有些不对，伸手一指！周围的清兵就把那老妇人给拽了出来，旁边的逆贼还想反抗，直接就被子弹打成了筛子！ 鹤庆侯张翼眯着眼睛看着这个老妇人，他敏锐的在这老妇人的身上闻到了一股草药的味道，闻到了这种味道以后，他心中顿时就有了数！ 这些逆贼都快穷死了，基本上就是大病死小病挺，能用草药的绝对地位不一般！ “搜！” 鹤庆侯张翼也懒得开口问，直接就开始搜身，几个亲军上去，直接把那老妇人扒了个精光，每一件衣服都要透过阳光看一看，但还就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是那老妇人的后背总是弥漫着一股草药味儿。 鹤庆侯张翼围着那老妇人转了好几圈，直接伸手在他的后背上搓了两下，这一搓可倒好，厚厚的灰尘就被他搓成了长长的泥条，但也露出了下边的伤疤。 那老妇人开始剧烈的挣扎，但是又怎么可能挣扎得过身强力壮的鹤庆侯张翼？ 看着那老妇人背后歪歪扭扭的伤疤，鹤庆侯张翼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狂喜，“你这他娘的是地图对吧！？” “好好好！活该老子立功！！” 他可是心知肚明，这可是太子爷第一次出征，这要是能打出个彩来，别说是立大功，百年的富贵都能唾手可得！ 周围的逆贼纷纷开始躁动，就带着那么几分又怂又想打的感觉。 鹤庆侯张翼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男的都被杀光了，就剩下这么些娘们儿和孩子，能搞出什么事儿来？ 当即开口说道，“去，把所有尸体的身上都看一遍，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地图，把所有人扒光，看看他们身上还有没有这样的东西，找到之后把人集中起来！” 足足过了两天，鹤庆侯张翼的大军又汇合了其他两路侯爵得大军，中军大帐之中，站着三个希伯莱女人！ 四肢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只剩下后背的地图，那倒是完整无比，被搓洗的干干净净，皮肤上都闪烁着白光。 鹤庆侯张翼稳坐中央，毕竟这事是他发现的，其他两路侯爵也得给他点面子，其他的两路侯爵大军是永平侯谢成，会宁侯张温，这俩家伙也是面色阴鸷，满脸都是很不好惹的样子。 “说说，背后的地图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之前商量好了，总共有几个人？！” 就刚进村的那一顿屠杀，至少杀了大几千人，把所有的尸体翻过来刮干净，看看后背上有没有地图，这种差事简直就不是人干的。 杀人可容易，但是这挨个检查可就不容易了，而且这几个女人嘴很严！无论怎么问也不说这地图究竟是去哪的路线，而且这地图和制式地图还不一样，说不定里面还有什么暗语，一般人真是看不懂。 几个老杀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办了。 会宁侯张温看了看那几个女子，也是满脸无奈的开口说道，“这几天又有好几个县的百姓发现了逆贼的踪迹，咱们如果再不开拔，咱们的脑袋可就要军法从事了！” 永平侯谢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啊，咱们可是出来扫荡贼人的，在这里安营扎寨，这么多天不动，万一要是传出去，杀头事小，这死后还得被骂做怂包！咱可不想背着骂名……” 鹤庆侯张翼也是满脸无奈，“好吧，那既然两位老兄弟都这么说，那咱就继续往前扫荡，把他们的皮剥了，给太子殿下那边送过去……” 这老哥仨也都是认可了这件事儿，几个品军冲进来，直接就把这几个女子拽了出去，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凄厉的喊叫声。 几块血淋淋的皮肤被拿了进来，不得不说，这几个亲军的手艺还不错，皮肤后边的油脂都被刮了个干净，还做了个小木框，把这皮钉在了木框上，省得这玩意儿一干会缩成一团…… 可是老哥几个这么一看，忽然感觉到这地图上画的有些熟悉，在人身上长着的时候还真看不出来，这回拿下来了，换几个方位一对，还真就有些熟悉。 三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狂喜！ 第388章 灭绝之战(2) 鹤庆侯张翼派出了轻骑兵，拿着东西就往朱雄英那儿跑，毕竟就算是他再厉害，也不敢私自行事，这地图一看就是好远好远，大军如此远征，太子爷如果不知道的话，他们谁也不敢做主。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雄英的大营之中。 这些日子军营当中有不少兵士吃坏了肚子，甚至有些士兵操练的时候就会失禁，直接就拉在了裤子里，这种事情在大明军队当中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好几个军需官直接就被砍了脑袋！ 可别看平日里军需官一个个活得十分滋润，这要是大军吃食方面出现了一点问题，影响了大军的战斗力，那这军需官的脑袋首先就会丢！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伙头军营房，三四个军需官的脑袋被吊在了旗杆上，经过了好几天的风干，还是有些栩栩如生的意思。 下边的伙头军们一个个风神鹤唳，那菜叶必须得洗的干干净净，所有井水必须有人十二个时辰把守，野猫靠近都能一枪击毙，水井旁边还设置了三道防线！更是派人探查了地下的水脉，看看有没有跟河水相连的地方，如果有的话，这井水就不喝了，重新挖！ 这一系列的事情已经严格到了极点！但是这些天还是不停的有兵士拉肚子，这虽然不是啥大事儿，但是如果全都拉肚子的话，谁打仗啊？ 所以这伙头军做完饭以后，必须要他们先吃，吃完了之后才能给兵士们送过去。 对于这种军令，伙头军倒是没啥意见，毕竟他们之前是最后才能吃！现在最先吃了，省得饿肚子了。 但是即便如此，两天以内大军之中就出现了近一千个兵士拉肚子，这着实是有些不正常了。 朱雄英更是在中军大帐之中急得团团转，蓝玉在旁边开口安慰道。 “殿下莫要惊慌！当务之急是把所有染病的士兵集中到一个营地之中，实在不行就坑而焚之！坚决不能让这种病蔓延出去！”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忍，回头死死的盯着蓝玉，但是蓝玉却坦然对视，眼神之中还带着一丝坚定的意思。 良久之后，朱雄英叹了口气，嗓音之中带着几分嘶哑的开口说道，“那好吧，先把他们集中在一个营地里，让郎中给他们看病！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能伤害他们的性命！” 蓝玉拱手领命，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朱雄英又看向旁边的海德里，“那些后抓来的逆贼都处理了吗，处理到什么地方了，怎么处理的！” 海德里这些天脸色更加苍白，听到问话，微微一愣，但还是对答如流的开口说道。 “回殿下的话，已经全部处理了，集中式营地已经大体修建完毕，剩下的也都不是他们能干的活了，就处理在了军营外的土坡上，一层白灰，一层尸体，全都是用刺刀解决的……” 闻言朱雄英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总感觉那些西伯莱人有异样的感觉，如今听说都被埋了，也就放下了心。 “乐园之城的士兵和那些人接触过，乐园之城的士兵有拉肚子的情况吗？当天晚上那些贼人来的时候就臭气熏天，这病不会是……” 海德里摇了摇头，“回殿下的话，乐园之城的士兵并没有拉肚子的情况……” 朱雄英叹了口气，也就没说什么，如今所有的逆贼都已经处理掉了，他问不问什么也就没啥意义了。 又过了两天。 大批的郎中和草药被运到了军营之中，军营当中的病情越来越重，近五分之一的人出现了肚子不舒服的情况。 这种病传播得极快，到后来已经没有办法把染病的士兵单独隔离出来，因为太多了，已经没有那么多的营地可用了。 军营之中都隐隐的有一些臭气，朱雄英虽然在极力的治理，生石灰撒了个满地，但是很多兵士来不及去毛房就会在半路解决，甚至会直接解决在裤子里，这一下可倒好，整个大军之中的病情有些失控了，身体不适的人越来越多。 又过了两天。 鹤庆侯张翼送来的东西终于到了朱雄英的手中，朱雄英拿着这几张地图一看，顿时感觉有几分眼熟，又和身旁带着的大明寰宇全图一对比！ “好啊！孤还以为他们去哪儿了！原来跑到那里去了！原来去了德里苏丹国！” 朱雄英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喜有怒有悲，高兴的是他终于找到了这群逆贼的去向，愤怒的是他现在已经无力挥师北进，悲哀的是，他第一次打仗就把事情办砸了。 旁边的蓝玉这些天也是眼窝深陷，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启禀殿下，如今距离北方乐园之城被迫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全力赶路，一个月的时间就会到，这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在那里苦心经营，应该不是像当初那样毫无还手之力了……” 蓝玉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咱们不能再打了，他们不是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咱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倒不是担心能不能打得赢，而是担心能不能走得到，那个地方可没有铁路，这军队当中有如此多的病号，万一在路途之中被袭击，这么多的军火！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颓然，他从他老爹的嘴里听说过如何处理天花，那些人进营地的时候也是完全按照这种方法来处理，他一直都知道那些人的身上有病！ 让他们进营地，就是朱雄英感觉自己可以控制得了，否则让这些人散出去以后，大明北方就会更加糜烂！ 在他看来，再厉害的病不过天花，生石灰撒好，没有人接触，那还能怎么着？ 而且他还特意让乐园之城的士兵看管他们！就是因为乐园之城的士兵有极度的怪癖，他们不会跟任何除去大明子民以外的女人苟合，在他们看来，除了大明百姓以外，其他的东西都是兽类！ 朱雄英就是知道这一点，这才放心的把那些希伯来人交给他们，想着审问之后就直接全部坑杀，也算是给北方消除了隐患，但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北方的隐患没有消除，这事反倒砸在了他自己的脑门上！ 蓝玉看了看四周，发现这中军大战之中并没有外人，喉结上下动了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启禀殿下！咱们这仗已经打不得了，还请殿下撤军，所有罪责，老臣一力承担！” 这蓝玉眼圈通红，他这就是在拿命换太子爷的威望，只要他写一封奏章，说是因为自己献策疏忽，才造成如此大的损失。 太上皇必杀他，万岁爷也不可能饶他的性命！ 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这么做了，还有一分活路，不这么做，等到别人逼着你这么做，那就是必死的铁局！ 朱雄英有些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眼泪顺着手指缝，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德里苏丹国境内，黄土夯成的高墙，把所有的当地原住民围困在了里头！ 西伯莱人没事就往里边扔火药包，所有的水源和粮食都在他们的手里，想让这些人活，他们就能活！ 想让他们死，这些人就得死！ 此时的内塔尼可谓是春风得意，站在高高的土墙之上，看着里边满脸惊恐的原住民，他振臂高呼道。 “我们是上帝唯一的选民！我们是唯一的神之子！” “在你们面前只有两条路…………” “臣服！！” “死亡！！！！” 第389章 灭绝之战(3) 这土墙之内的原住民有什么办法？ 他们什么办法都没有，所有的水井水渠都在这些外乡人的控制下，土墙里面的人，想喝一口水，想吃一口粮食，都要看外边人的脸色，给你了你才能吃，不给你了，你就不能吃！ 这些外乡人收买了一切名臣大将，收买不了的就直接抹黑灭口，权贵阶级一瞬间倒了一大片，整个王国都被人家鸠占鹊巢，剩下的那么一些都被赶到了海边，里边虽然也有抵抗，但也只是垂死挣扎，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不需要你们的假仁假义！我们会奋战到最后一个人！” 高墙之内的精神领袖哈马振臂高呼，身后的百姓们也纷纷义愤填膺，他们明白，亡族灭种的时候已经到了，如果这个时候他们不牺牲，那以后的孩子就都会变成奴隶，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再贪生怕死，那么他们的人种就永远都不会有崛起的那一天！ 王国之内的贵族们已经接连丢失大片的土地！能抵抗的也就只有他们这些平民了，他们要用自己的血唤醒广大的同胞，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唤醒广大的族人！ 抵抗，才是唯一的出路！ 哈马回头看向那一千多个稚气未消的孩子，长时间握着刀剑布满老茧的大手，也不禁微微有些颤抖，嘴角抽动了好几下，却发现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出发这两个字，只能带着哭腔的开口说道。 “孩子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孩子们默默无声，如此短的时间以内，他们就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活蹦乱跳的兄弟姐妹，如今他们都是孑然一身在这个世间，没什么可留恋的，也没什么可怕的！ 如果用自己的性命就能唤醒所有的人一起抵抗，如果用自己的性命就能唤醒周围的同族一起抵抗，那么他们将无怨无悔！ 孩子们纷纷在背包里拿出了铁环，旁边巨大的木杆子也被众人抬了起来，他们要做的就是用木杆子做一个和土墙平行的滑道！然后让这些孩子滑进去。 所有人都明白，这些孩子去了之后就没法活！也不可能活下来，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自从这些外乡人来了以后，他们就没有打过一场胜仗，所以这次哪怕是全体殉国，他们也不能再退了，大海之中不能生存，他们也不想失去祖先留下的土地！ 为首的孩子就是哈马的小儿子，哈马看着稚气未消的儿子，通红的眼圈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围墙的另一端，内塔尼已经准备好了一些抛石机，里边还放着一些包好的火药，他就是要用这种东西持续不断的往围墙里边进攻，直到这些人彻底软了骨头，直到这些人彻底怕了！ 前些天他已经和大明驻扎在这里的军队取得了联系，用原来国王的笔记和印章写了一封书信，说他们国内发生了一些叛乱，他们要自主剿灭这些逆贼。 因为这个地方穷的可以，什么东西都没有，驻扎在这里的大明士兵只有几百人而已，平时也是没啥兴趣，管他们这些烂事儿，听说他们有平定叛乱，也就任他们去了！ 在大明士兵看来，只是一些土著的菜鸟互啄，打就打了，反正死的又不是大明百姓，他们可不会心疼…… 但是这些大明士兵却不知道，他们这一个点头，内塔尼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火药，这些原始的黑火药，对大明虽然一点威胁都没有，甚至做炮竹都嫌他不响，但是对于高墙里边的原住民来说，那可是毁天灭地一般的存在…… “准备！” “放！！！” 木锤狠狠的砸在抛石机的尾巴上，上面的火药向着围墙之内飞驰而去，狠狠的砸在里边，本来就残缺不全的建筑上，低矮的土房，在火药的冲击下，一瞬间又变回了黄沙！ 老幼妇孺的惨叫声，男人着急救人，发出急切的呼唤，这种声音就好像突然之间就从蚊香之内爆发了出来，哈马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回头看了看那一千多名孩童，张目欲裂的开头喊道。 “孩子们！你们是族人的英雄！咱们的成年男人已经打光了，这其中就有你们的父辈，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会同你们一起回归真主的怀抱！” “仗打到这个份上，如果你们不上！就得亡族灭种！如果你们不上！咱们就会永无翻身之日！” 孩子们没有说什么，但是坚定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巨大的木头杆子被竖了起来，孩子们借着这股力，顺着木杆上的绳子，就滑到了围墙的另一边！ 而此时的内塔尼正在沉迷于他的火药攻击当中，看着烟尘四起的土墙对面，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之前痛恨大明帝国，但如今他站到了欺负人的角度以后，他理解了大明帝国，甚至想成为大明帝国！ 闻着空气中浓烈的硝烟味儿，内塔尼惬意的伸开双手。 “这仅仅是个开始，我们这些神选之民，终究会成为像大明一样伟大的帝国！奋战吧，族人们！他们已经没有了男丁！但是咱们的族人却在源源不断的往这里聚集！” 身后的希伯莱人也是欢欣鼓舞，好像自从某一天开始，他们就受到了大明的强烈敌意，应天城长刀之夜开始，他们就开始犹如猪狗一样被屠杀和贩卖，如今终于抬起了头来！如今终于换成他们欺负人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根粗大的木杆忽然竖在了围墙的尽头，一个个面露稚气手持弯刀的战士从木杆上的绳索滑了下来！ 内塔尼微微一愣，脸上却露出了狂怒的表情，他的控制之下还有很多外族人，都是臣服于他们的奴隶，如今看到这些孩子都在抵抗，这些人难免会心生间隙！ “让他们全都过来，不要打扰他们，等到他们落地以后，再围住他们！杀光他们！！！” 这句话内塔尼好像是在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盏茶的功夫，一千多个面带稚气的战士从木杆子上平稳落地，他们手里拿着弯刀，头上披着母亲给他们缝制的纱巾！ 穿着锈铁片编织成的所谓铠甲，如此简陋的装备，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希伯莱人，他们没有退缩，他们最大的才十五六岁，最小的只有九岁！ 稚嫩的吼声响彻了整个战场！ “杀了这群外乡人！” “这里的土地是我们的！！” 第390章 灭绝之战(4) 惨烈的厮杀，一触即发。 这群孩子力量上不如西伯莱人，武器装备也不如他们，他们在北方逃跑的时候，当地商人给他们囤积了火器，虽然没有大明制式军火那么精良，但是和这些手拿冷兵器的孩子们相比，这群人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天兵天将了！ “杀！！！！！！” 稚嫩的童音之中，带着十足的尖锐气息，一柄柄残破的弯刀砍向这些侵略者，完全就是绝死的气息，完全就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他们没有火药，他们没有火枪，他们甚至没有一把像样的长刀，但是他们却没有畏惧，哪怕他们最大的只有十五六岁，最小的只有八九岁，但是他们依然没有退缩！ “杀！！！” 残破的弯刀砍在了希伯莱士兵的腿上，刀刃深深的陷入他们的血肉之中，暗红色的鲜血喷涌而出！ “砰！！” 枪口喷出了一片铁砂，镶在了这些孩童的身上，孩童们强忍疼痛，继续往前冲锋，他们就是要和这些西伯莱人搅在一起！ 一个头戴纱巾的孩子军。抡起弯刀就砍向侵略者士兵的小腿，骨骼和钢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士兵痛苦的倒在了地上，那孩子军往前爬了几步，刀尖直接刺穿了那侵略者的下巴！ 粘稠的鲜血喷涌而出，可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柄长长的三棱刺刀就洞穿了他的后背！ 孩童拼尽全力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面目狰狞的侵略者，他用尽全身力气挪动了一下身子，伤口处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但他还是拿着钢刀用力的往后一甩，钢刀的锋利立刻划破了那侵略者的喉咙，看着那身材高大的侵略者，倒在地上捂着喉咙那种无助的样貌，孩子终于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如此种种，每时每刻都发生在这一片战场上，几个年岁稍大一些的孩子军冲向内塔尼，身边的孩子也是拼尽全力阻挡周围的士兵！ “噗嗤噗嗤！！” 最少有十多柄刺刀，同时刺穿了一个孩子的胸膛！那孩子的嘴角立刻冒出了黑血，但是他却用自己瘦弱的双手揪住那些刺刀，为身边的同伴争取那一点点的时间！ 身边的同伴抓紧这个机会冲过来，疯狂的劈砍！但是他们太小了，没有太大的力气！只能在这些士兵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的伤口！ 那些士兵吃疼，双手微微一用力！就把那被刺刀捅穿的孩子举到了半空中，晃动了好几下才把它扔出去，孩子残破的身躯倒在灰土之中，奋力的往前爬了两下，终于咽气儿身亡！ 此时内塔尼的脸色已经难看无比，他太小看这些孩子的战斗力了，这些孩子这次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完全是决死之战，一瞬间还真把他的卫队搅乱了阵型！ 虽然他们已经消亡在了人海之中，但是这也足够让人吃惊！ 而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奴隶们也纷纷开始暴动，他们看到了什么？如此小的孩子还在抵抗，他们却屈服在了侵略者的刀枪之下！ 城中乱了，大多数的奴隶都拿起身旁简陋的武器开始抵抗，一个个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打不过有火枪的希伯莱人。 但是从这以后，奴隶们的眼神之中都多了一抹火气，他们的心里也多了一颗反抗的种子！ 事到如今，这哈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是娃娃兵们已经死伤殆尽，寒光闪闪的刺刀结成了一个圆阵，把他们逼在了中央，一千多个娃娃兵，如今还能拿刀抵抗的，也就只剩下了不到百人，剩下的大多战死，也有被俘的。 内塔尼的脸色铁青，虽然奴隶们的暴动一瞬间就被他镇压了下去，但是内塔尼明白，以后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因为这些娃娃兵已经点燃了奴隶内心深处的反抗情绪！ 从今以后，不只是围墙里边的会反抗，那些个日渐消沉的贵族们也会反抗，那些已经臣服的奴隶也会反抗，所以他现在要补救，如果这一百多个孩子可以投降，让他们自愿信奉圣教，成为一名伟大的希伯莱人…… 一名只有八九岁的娃娃兵，被几个高大的士兵架着，又推又搡的来到了内塔尼跟前，内塔尼看着远方依然在抵抗的近百名娃娃兵，强忍着内心杀意挤出了一丝笑容。 “小娃娃，要不要归顺我们？在这里有吃不完的面饼，喝不完的清水……” 内塔尼轻轻蹲在了地上，那脸上的表情虽然在笑，但是却扭曲成了一种奇怪的表情，让人看了心中发寒。 这娃娃兵的岁数太小了，站在人群当中，就好像是一只可怜的小鹌鹑一样，身后的士兵又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头上的薄纱掉在了地上，露出了两根小辫子。 内塔尼脸上的笑容更盛，因为这女娃娃总比男娃娃好糊弄一些，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周围的士兵拿来了一些血迹斑斑的刑具。 内塔尼如数家珍的拿起这些刑具，语气之中含着笑意的开口吓唬道，“如果你不归顺我们，那你就说说你想怎么死？” 那小孩哪里见过如此场面，但此时她小小的心中只有国仇家恨，她强忍颤抖，大声开口说道。 “我已经死了！” “我死了！但是种族永存！！” 内塔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犹如饿狼一般凶狠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股气急败坏的感觉，一巴掌打到那小娃娃的脸上，娃娃兵犹如一块破布一样摔出四五步远！ 勉强撑起身子，吐出了四五颗牙齿，但是这娃娃兵却笑了，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巴怒声喊道，“我可以死！但是我的种族不能亡！！” 此话一出，周围已经屈服的奴隶们纷纷哭泣，但是他们看着旁边闪亮的刺刀，还是没有反抗的勇气，但是对于小女孩来说已经足够了，她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内塔尼此时气急败坏，亲自抄写了一把土枪，用上边的刺刀把小女孩挑到了半空中，用力甩了好几下，看着小女孩残破的尸体落在地上以后，他才恶狠狠的喘了一口粗气！ “杀了他们！把他们挂在围墙上风干！！！” 这内塔你也是想清楚了，这些娃娃兵是不可能投降的，与其费那个劲，还不如把他们全部杀了，用于震慑那些奴隶和围墙以内的人！ 不到百名娃娃兵，没有坚持住一盏茶的时间，但是他们在临死之前都在拼尽全力的反抗，抡不动长刀了就用牙齿咬，用脑袋撞！ 终于尘埃落定，一千多具小小的尸体被挂在了围墙上！ 死之前他们姿势各异，但唯一的共同点就都是怒目圆睁，没有一个能闭上眼睛！ 围墙之内哭声震天，围墙之外的奴隶们也都低头垂泪，那些个频频打败仗的贵族们，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也纷纷掩面哭泣！ 是啊，孩子们都开始抵抗了，孩子们都开始拿起长刀和这些外乡人拼命了，自己又怎么可能消沉下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应天城之中……朱标和朱元璋正在看着朱雄英送回来的军报，父子二人的脸都是铁青，眼神之中也隐含着怒气！ （这里说一句题外话，像嵩山战役牺牲的前辈致敬！同时向那些翼装勇士们致敬！） 第391章 灭绝之战(5) 应天城。 养心殿。 这些日子太上皇也总往养心殿里跑，毕竟这前方的军报最快速度会送到养心殿，老人家担心自家大孙子，所以天天往这里跑，就是为了第一时间知道大孙子前方的仗打的如何了。 刚开始老人家还挺高兴，但是后来老人家的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好看，原本这皇宫大内之中也是欢欣鼓舞，但是后来气氛却越来越压抑，偌大的皇宫之中，满满都是死寂的味道。 朱标脸色难看，砰的一声摔碎了一根钢笔，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爹，这事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去，还是让他那两个舅舅接手兵权吧，在场上不能输，小小罪族，就把偌大的帝国耍的团团转，就把太子逼哭了！这他娘的简直就是笑话！！” 朱元璋坐在旁边一言不发，那脸色也是阴沉至极，看着暴怒的朱标，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行了，你现在发怒有什么用，前方的战事已然糜烂，大孙子的中军虽然现在没啥战斗力了，但是派出去的那些老杀才，还是稳稳的压着那些人打，你慌的是什么！？” 朱标瞪大眼睛，指着军报上的文字开口说道， “爹，护孩子也没有您这么护，我是慌张打不赢吗，就这种小事儿，把蓝玉一个人丢在那里都能打的服服帖帖，把常家那几个火土匪扔在那儿也可以，耿炳文，曹振，哪个不行！？” “我根本就不是担心这仗打不赢，我生气的是他现在这副样子！哭哭啼啼的！仗打到这个程度，一点主意都没有，只知道写奏章请示！这奏章送到咱们这里要多长时间！！！” 朱标说到这里已经怒不可遏，他实在是没想到，从小就天资聪颖的朱雄英，竟然能办出这样的蠢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和自家老爹开口说道。 “爹，您看看他干的都是什么事儿，明知道那些外族人有病，还怕那些外族人传染百姓，就让他们进军营，进来就杀了也好，还用他们修建什么集中式营地！这东西是能糊弄的吗！这种事情如果不快刀斩乱麻，就一定会出大事儿！” “现在出事儿了，一不求医二不问药，想撤兵！！！想回来领罚，这是一个堂堂帝国太子说出来的话吗！？！” 朱标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整个脸色都是铁青的，朱元璋被朱标喊的有些烦，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 “行了！别发牢骚了！” “你还说大孙子不行，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个皇帝了！？战士糜烂就想着怎么打赢，孩子不会打仗，就想着怎么教！” “你跟老子发牢骚有什么用！你跟老子倒苦水有什么用！！” 朱元璋站起身来，平时有些佝偻的腰都挺直了，看向朱标的眼神满是怒气。 “爹，你说这话儿子就不爱听了，做错了事情还不行说了吗！再说儿子哪里不像个皇帝了！！”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冷笑，“怎么，现在这是翅膀硬了，敢跟你爹顶嘴了是吧！！” “怎么，你还想怎么像个皇帝，现在考虑考虑咱大孙子适不适合当太子才叫皇帝吗？！” 朱标的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深邃，“爹，你怎么能一点儿都不讲理？这话儿子什么时候说过？！” 朱元璋深深的看了朱标一眼，最终颓然坐在了椅子上，轻轻的摆了摆手，“好了！你自己在这想办法吧，现在这大明是你当家，咱就不跟着掺和了！”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颓然的往外走，原本挺直的，腰杆又变得佝偻了起来，整个人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一样。 这要是外人看来，肯定心中能有几分酸楚，但是朱标是谁？他太清楚自家老爹是个什么模样，他如今这么闹，无非就是想护着朱雄英而已！ 可是这朱元璋还没有走到宫门，前边就出现了一辆马车，看马车的样式，正是宁寿宫出来的。 能在这个时候畅通无阻的来到宫门口，除了马皇后以外，就没有另外一个人了，马皇后下来一看，顿时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这老头子气哄哄的往外走，大儿子在里边气哄哄的看着，这一看就是出了事儿，还极有可能是大孙子出了事儿！ 老人家上前一把拉住了朱元璋的手掌，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怎么了？重八，是不是大孙子那里出什么事儿了！？” 朱元璋有些丧气的点了点头。 “是啊，大孙子这次仗可能是要打输了，军中忽然流行起了疫病，这种病之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他一时疏忽，没有控制住，虽然已经找到了敌人主力，但是敌人主力已经跑到了万里之外……” 马皇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震惊之色。 “什么，军中流行起疫病了，大孙子没事吧？” 朱元璋摇了摇头，“他能有啥事儿，那病再传也传不到他的身上，但是就苦了那些将士们……” 马皇后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怎么，大孙子这事没解决，只是来军报询问你们两个吗？” 朱元璋的脸色彻底垮了，有些怒其不争的点了点头，“是啊，那小兔崽子都被这事儿难哭了，写来军报说要撤兵，让那些生了病的兵士原地休整，他要回应天领罚！” “什么？！”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震惊！“大孙子怎么能这么办，他怎么能一点主意都没有，那蓝玉在身边是吃白饭的吗？” 朱元璋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没有，蓝小二倒是够意思，给咱写了一封私信，说要担下这个过错，用自己的脑袋保全大孙子的名声……” “唉……” 马皇后长叹了一口气，拽着朱元璋的手掌就往里走。 “你是大孙子的亲爷爷，标儿是大孙子的亲爹，隔辈人怎么对孩子不一样，你不能一个劲儿的偏袒他，要不然标儿那里会不舒服的，跟咱俩回去，好好跟咱儿子说，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用蓝小二的脑袋顶，否则的话，大孙子这辈子都好过不了！心里也舒坦不了！” 朱元璋还有些抗拒，毕竟他刚才可是刚跟自家儿子不讲理，现在又巴巴的回去跟大儿子好好谈，这让老人家实在是有点放不下脸面。 但是马皇后却瞪了他一眼。 “你少耍倔！这事本来就是你不对，大孙子这事干的有多不成，你自己心里清楚，标儿生气怎么了！他没有在朝堂上大张旗鼓的说这件事情，他没有在朝堂上讨论怎么惩罚大孙子！” 马皇后说到这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就没有想做你最怕的那件事情！你听明白了吗！？” 朱元璋勉强的点了点头，老两口又回到了养心殿之中。 而大殿之中，朱标正在看地图，朱雄英的位置现在离渤海湾并不是太远，从应天京郊码头出发，铁甲舰到渤海湾码头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回头一看，正好看到自家老爹和老娘…… “爹娘……” “你们怎么来的……” 朱元璋依然气哄哄的没说话，但是马皇后却掐了他一把，笑呵呵的坐在了椅子上。 “没事，娘来看看你，怎么了这是，跟娘说说，万一娘有啥好办法呢……” 第392章 灭绝之战(6) 老朱在一旁撇着头不说话，自家老娘倒是满脸笑容的，看到如此情形，朱标心里的气儿也是消了，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啥大不了的娘，就是雄英打仗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军中流行起了一种新的疫病，本来这事没什么，有病就医，那还能怎样？” “但是他却丝毫不想如何解决，只是想逃避，要把大军扔在那里，独自回来请罪，这岂是一个帝国皇太子的担当？” “这小子如果在奏章上说和大军共存亡，我都没有这么生气，咱老朱家不怕倔的，不怕横的，就怕这烂泥扶不上墙，有事就退缩的！” 旁边的老朱脸色极其难看，嘴角抽动了一下，就要开口骂娘，但是却被马皇后一眼瞪了回去，老朱气哄哄的坐在了那里，拿起茶盏就灌了一大口，看的样子就好像是要把茶盏都嚼碎了咽下去一样！ 朱标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娘，爹就是太宠着他了，我小的时候爹也是该打则打，该骂就骂，什么事情如果没有办好，爹那可是拿着大棒子从来都不会留情，但是现在雄英那么小的年岁，从始至终就是宠着，他虽然聪明，但是终归缺了三分韧性！” 此话一出，朱元璋也是默默的低下了头，有些时候这人啊，就是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他从小到大怎么带的朱标，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但是一到了大孙子那里，该伸的手他就伸不出去了，该张嘴痛骂的时候，无缘无故就会说出软话，这样老人家很是挠头…… 马皇后摇了摇头，轻轻的拍了拍朱元璋的手背，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对，标儿你说的对，这小树不修不直溜，你小的时候也没少挨揍，所以才能把你调教成现在这般争气，大孙子从小就长在深宫大院里，虽然说聪明，但是终归缺了三分煞气和磨练，咱以后跟你爹都在意着点儿，不能太宠着他了……” 朱标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语重心长的开口说。 “隔辈亲，隔辈亲，其实儿子也知道，但是却不能耽误了朝廷的大事儿，这皇太子以后又肩扛整个帝国！如此庞大的帝国，又岂是一个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屁孩子能扛得起来的？不给他点压力，不给他点厉害的，呵呵……” “到那个时候，朝廷之中早已权臣纵横，边塞之上早已群王林立，民间之中早已逆党横行，他到那个时候幡然悔悟就晚了！” 朱元璋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这眼神之中也是闪过了一丝愧疚之色，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现在的大明有多么复杂！ 藩王的势力放在边疆之上，只能算是地方势力的平衡而已，封疆大吏看似没有军权！但是天高皇帝远，万一中央朝廷有变，这些人就是妥妥的土皇帝，这人不可能没有私心！ 这一点朱元璋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从一介乞丐走到今天的开国皇帝，明里暗里不知道剪除了多少心怀私心的名臣大将！ 皇帝如果真的那么好当，那这天底下的人就都叫朱重八了！ 朱元璋的嘴角动了动，想反驳，但又实在找不出来反驳的理由，就好像是一个倔强的老小孩。 朱标一边在地图上比划着，一边继续开口说道。 “爹在处置外人的时候都是睿智之极，但是所有的事情一旦来到自家人身上，爹就开始护犊子，但是这护犊子得有个限度，把他保护的太好了，他以后就不知道这冬天有多冷，夏天有多热了……” 朱元璋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自从叫大孙子下生，他就开始捧在手心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后来徐家丫头生下了两个皇子，这老爷子也是千方百计的，想打压徐家，甚至明里暗里的跟自家大儿子也提过！ 就是怕自家大儿子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想着废长立幼，到后来好不容易这件事情尘埃落定，这老人家对大孙子的宠爱是无以复加，天天把当皇帝的那些本事掰开了，揉碎了，教给大孙子！ 就是怕大孙子以后当皇帝的时候吃亏，但是老人家却忽略了一点，这好皇帝是教不出来的，都是引进门，然后靠自己去干！ 他自认为自家大儿子和自己走的路完全就是两条，如果自己现在依然是皇帝，大明帝国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大！也不可能达到今天的盛况！ 自己顶天就是打打北元，然后好好的巩固中原的这片土地，给子孙后代打下来一个铁板一样的江山，不可能再像大儿子这般死命的折腾，差点打下整个天下…… “好了，你别说了！你爹错了行不行……” “你爹人老糊涂，说错话了行不行……” 老人家终于是开口了，明明是认错，但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脸上也满是嫌弃的神色，那样子既滑稽又可笑。 朱标终于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可倒好，老人家的脸色更加难看，四外看了看，就好像是在找家伙一样，马皇后又拍了拍他的手掌，老人家安静了下来。 “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这事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标儿，你说怎么办！爹听你的！” 一句话，直冲朱标的内心深处，周彪的鼻子有些发酸，回头看了看，差不多满头白发的老爹，曾几何时，这位是全天下最霸道的人，他想做的事儿，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有任何人能左右得了他，没有任何人能指手画脚！ 但是今天，他老了，他要听儿孙的话了！ 也许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也会满头白发的坐在那里，也平静的说出这一句，“儿啊，你看着办吧，爹听你的……” 旁边的马皇后忽然有些热泪盈眶，她跟了朱元璋这么多年，她最了解朱元璋的心思，她明白这句话的分量，强忍着潸然泪下的冲动，回头看一下朱标。 朱标则是回头抹了一把眼睛，把那鼻子发酸的感觉驱除掉，这才正色的开口说道。 “爹，娘，现在的事并没有糟糕到那个程度，全军生病的将士虽然不少，但是并没有死多少，这病不像天花那般剧烈，只是会让人丧失战斗力而已，你们有没有发现，在前方各路侯爵剿灭的贼人当中，只要生病，就所有逆贼都生病，只要没生病，那就没有一个逆贼生病！” “这味道不对，那些贼人明显就是在用这种病攻击咱们，他们肯定有这种病的破解之法，否则的话，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如果是有病没病的在一起掺杂裹挟，那儿子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有病没病的都集中在了一起，而且这么多路侯爵追杀他们的时候，丝毫没有意外，拼命抵抗的，肯定都没有病，坐地等死的肯定都病的不行了，就这事儿……” 朱元璋的双眼眯了起来，眼神之中闪烁着令人心寒的光芒，“哦，标儿的意思是，这病是那些逆贼搞出来的？” 朱标点了点头，从旁边的桌案上拿起了一块奇怪的布料，恭敬的放在了老人家面前，“爹，你看，这东西眼熟不……” 第393章 灭绝之战(7) 朱元璋随手拿过那几块布料，看着上边歪歪扭扭的痕迹，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凛冽，旁边的马皇后也有些好奇，伸手就想往布料上摸，但是却被朱元璋一下子躲闪了过去。 马皇后无奈的看向朱元璋，他还以为自家老伴又开始耍小孩子脾气了，但是朱元璋却极其凝重的开口说道。 “标儿，你把几块人皮扔给咱干啥，再说了，是啥你不知道吗，当初你不还用女真人的头皮做了好几个军团的靴子，那些人都快被你杀绝了……”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但还是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爹，你看你说的，你闻闻上面的味道……” 朱元璋也不怀疑他，凑到人皮旁边轻轻的那么一嗅，眼神之中顿时闪过了疑惑。 “这草药的味道怎么这么大，这东西一看就是一几张地图，人身上割地图这种事儿咱也干过，割完之后都要用大风把伤口吹干，吹干之后伤疤才能留得久看得清楚，敷药……这是又出啥新招数了吗？” 朱标倒吸了一口冷气，对着自家老爹就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爹可真有你的，这种事儿你也干过？” 老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傲然之色，“兔崽子！学着点儿吧，你真以为咱白手起家那么容易，你想过的，没想过的，咱都干过，慢慢学吧你……” 马皇后笑呵呵的拍了拍朱元璋的手臂，“别得瑟了，你干的那些事我都知道，没有一个能拿上台面的，你也就当了皇帝以后，满口仁义道德，你做朱大帅的时候，那人杀的……” “咳咳咳……” 朱元璋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回头瞪了一眼马皇后，“孩子在这呢，说那些没用的干啥，那都是啥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这当皇帝就得行皇道，咱是……” 马皇后接过话，“是是是，你是天上降下来的圣主明君，我能跟着你啊，那可是三生有幸……”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粉红，看样子颇有些踌躇。 是啊，他的家底子这屋里的人谁不知道？马皇后跟着他的时候，他就是个臭要饭的，什么他娘的天上降下来的君主，没有那张大饼，他朱重八现在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朱标笑呵呵的看着老两口把话说完，这才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鹤庆侯张翼在围剿贼人的时候，发现了这几个希伯莱妇人，这皮就是从她们几个背上扒下来的，这几个人都没有得病！他们所在的队伍也没有人得病！你说这药是不是专门治疗那种拉肚子病的……” 朱元璋的眼睛眯了起来，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有道理，爹也是这么感觉的，这些人身上的地图深浅不一，一看就不是一次割出来的，这些人要是得病死了，后来刻画的地图难免会有误差，所以这药肯定不简单，肯定不是外伤药，这外伤药咱用的没有十斤，也有八斤，没这个味儿的！” 朱标微微拱了拱手。 “还是爹英明，这件事确有蹊跷，而且这药味刚开始肯定也很大，这人皮已经被风干定型了，还有这么大的味，这要是刚刚剥下来的时候啊……” “这个时候气味消散，这药品能不能防治得出来？还有就是用谁来试药啊……” 朱元璋冷哼一声。 “那有啥的，咱家有干这个的，信不着别人，你还信不过你五弟吗？” 马皇后也是眼睛一亮，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让外人出面，无风不起浪，这外人一出面太子在前线是什么样子，肯定就会暴露，肯定会对太子的威望有所影响，这种事情最好就是应该家中解决，然后太子那里悄悄了事！ 这一家三口要说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有外人在场，马皇后随手拿几个茶盏，嗖的一声就扔了出去！ 名贵的镶金暖玉茶盏，在外边的青石甬道上摔了个粉碎，清脆的声音，一下子把外边的人吓得差点跪在地上。 这几天宫中的氛围可不是很好，皇上平时轻易不发怒的，这些天都频繁发火，如今太上皇也进去了，好在太上皇后也在里边…… 郑和一看这茶盏就有点不对劲儿，连忙跑到了宫门口，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他明白，里边的三位无论再生气，都不可能把东西扔出来，无论再生气，也不可能让他们这些下人看到砸东西。 如今扔出来一个茶盏，无非就是想叫人的意思…… 不得不说，这宫中确实是难待，一步错就能掉脑袋，主子的一言一行都得小心翼翼的揣摩，揣摩对了，那自然是有高官厚禄，揣摩不对了，那可能就得下辈子小心点儿了…… “三宝！！” 宫殿之中传来了一声轻喝，站在门口守着的郑和立刻脚底生风跑了进去，同时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郑和一进宫，就看到三位笑容可掬的坐在那里喝茶，心中最后一点恐惧也被他放下了！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用他中性的声音开口说道。 “奴婢在……” 朱元璋看了一眼郑和，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倒是比其他的大内总管都强，这些大内总管当中，就你小子最有眼色！” 郑和被这么一夸，顿时就跪在了地上，“多谢太上皇夸奖……” 这可不是一句夸奖那么简单，这可是相当一个免死金牌，砰的一声，就扣在了他郑和的脑瓜顶上，被太上皇夸奖过！太上皇夸奖过几个宦官？可以说是一个都没有！ “行了行了！” 朱元璋有些不耐烦的摇了摇头，“去，去医学院，把周王橚给咱喊来！” 郑和慌忙的行礼告退，出去之后脚下生风的就往医学院跑，按正理来说，郑和是什么品级的太监！那可是大内总管！就算是内阁大臣来了，也要看看他郑公公的脸色！ 但是如今他却选择亲自传令，不得不说这三宝太监会做人…… 这周王殿下正在医学院里做实验，手术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手术刀，一个昆仑奴躺在那里，周围全都是镜子，镜子把太阳的光折射到昆仑奴的身上，让他身上纤毫毕见。 周王殿下拿手术刀划开了昆仑奴的肚子，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里边的内脏，在和旁边瓶子里的病变内脏做比对，同时对身旁的医学院学徒开口说道。 “都看着点，这种昆仑兽身体强健，身体和咱们大明百姓一般无二，是研究大明百姓身上病症的最好实验用品，等会儿你们一人解剖一个，同时必须要保证过血，保证它们在实验完成之前不咽气儿！” “是！院正阁下！” 一根用天然橡胶做成的输送管子，上面还带着一根寒光闪闪的钢针，把这根钢针扎在昆仑兽的手臂上以后，成袋成袋的鲜血就输送到他的体内。 昆仑奴虽然面目狰狞，但是极其强烈的药物，早已经麻醉了他的四肢，他只剩下脑袋是清醒的！ 周王殿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才是真正的救死扶伤，这才是真正的为万民着想！你们要好好的学，让咱们大明再无病痛！！” 周围的学生纷纷露出了一丝激动之色，眼神之中闪烁着狂热的神情！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竟然响起了宫中人的声音…… “周王殿下！” “周王殿下！！” “太上皇和陛下有请！！！” 第394章 灭绝之战(8) 郑和是大内总管，还是带着皇帝的口谕来的，谁敢拦着他？ 谁也不敢拦着他…… 郑公公就这么直挺挺的，来到了周王殿下所在的地方，周围的人知道是皇帝口谕也不敢拦着，只能在前边带路，索性医学院干这种事情也不背人，就好像是解剖几个小白鼠一样，背什么人呢？看到了又能如何呢？ 可是这郑和一进屋以后，顿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看到手术台上绑着的一个个昆仑兽，看着它们狰狞无比的表情，又看了看旁边满脸求知欲的医学院学生，满脸都是惊恐之色。 但是周王殿下却极其稳当，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刀具，摘掉了手上的橡胶手套，随手把口罩扔到一旁，示意郑和稍安勿躁，又冷声冷气的对他的那些学生开口说道。 “你们继续，等我办完了差事，回来再检查你们的课业，如果有人敢偷懒，那就自己去焚烧炉待一个月！听清楚了没有！！” “是！听清楚了！” 周围的学生面色凝重，恭恭敬敬的行礼，周王殿下这才满意，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露出了里边的亲王服饰，笑呵呵的拉着郑和的手来到了院子里。 郑和被他这么一拉，半个身子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脸上也是有些不自然，但是好在三宝的定力还是可以的，脸上很快露出了自然无比的笑容。 但是这身上的鸡皮疙瘩是无论如何也消不下去，周王殿下也注意到了，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怎么了，吓坏了吗？” 郑和知道现在解释什么都没有用，反倒是极其坦然的点了点头，周王殿下微微一笑。 “没什么可害怕的，你知道吗！其实咱们大明百姓很多病都是不值得死的，很多病都是可以治疗的，比如就说这肝，如果肝脏病变，顺其发展下去，肯定会没命的！而且死状极惨！” “但是如果开膛破肚，把病变的肝脏切下去，只保留一半，再配药膳调理，补充气血，那么几年以后，肝脏还可以复原，这人还可以活上二三十年！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只是牺牲了几个畜生而已，这是他们的荣光！” 郑和一听这话，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自己的下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周王殿下所言极是，倒是老奴着相了！” 朱橚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掰着手指头念叨。 “你看看，本王之前写过《元宫词》百章，又组织编著《保生余录》《袖珍方》和《普济方》前几年又编撰了《救荒本草》” “但是这几年本王发现啊，这些书籍上的治病方式都和本草纲目一般无二，都是从内而外，以调理为主！” “所以本王穷尽数年的功夫，找到了当年华佗前辈的残卷，上边的知识果然包罗万象！这开膛破肚，甚至开颅手术，在那本残卷上都是家常便饭，如果本王有生之年，可以把华佗前辈的残卷补充完整，甚至发扬光大，那可就是死而无憾了……” 周王殿下说这话的时候满眼狂热，以至于郑和都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他怎么感觉这周王殿下的性格跟以前大不一样，之前这周王殿下可是温文尔雅，现在怎么变得像个老杀才一样…… 想到这里，郑和不敢往下想，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还请周王殿下上车，咱们火速进攻，太上皇陛下以及太上皇后都在养心殿等着您呢……” 说到这事儿，周王殿下也是面色一正，“行，那就别坐马车了，咱直接骑快马过去！” 说完这话，周王殿下就来到了马车跟前，三下两下就把马匹和马车拆开，也不用马鞍子，直接骑着快马扬长而去，整个人薅着马鬃骑在战马上，这骑术和纵横沙场的骑兵相比，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郑和一下子就瘫软在地，到了今天他才知道，这皇家没有一个简单货色，哪怕是天天只知道行医问药的周王殿下也是个马上将军！ “快来人！再给咱家牵来一匹战马，咱要把马车赶回去……” 周围的人纷纷上去帮忙……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彻在养心殿外，周王殿下飞身下马，战马打了个响鼻，用软软的鼻尖碰了碰周王殿下的脸。 朱橚摸了摸战马长长的鬃毛，笑呵呵的来到了门口。 “爹娘，大哥，我来了！” 宫殿里响起了老朱苍老的声音，“小五来了，快进来，别在外边扯淡！” 朱橚笑呵呵的走进了宫殿，先是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便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茶盏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角，这才开口说道。 “爹，大哥，怎么了这是？” 朱元璋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朱标，朱标则是接过话柄。 “英儿前方战事不顺，军中疫病横行，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前方的九路路侯爵大军虽然攻击顺畅，但是没有大军一锤定音！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呢……” 朱橚这听来听去，只听到了疫病二字，毕竟他就是干这个的，当即面色凝重。 “太子殿下有没有事儿，是不是先让他撤回来，这疫病染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对于他的反应，老朱显然很满意，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没事，小五，大孙子暂时没事儿，但是就苦了那些兵士了，前方送回来几块人皮，你大哥在上面闻到了草药的味道，这些个人再加上这些个人所在的逆贼队伍当中，都没有人得这个病，所以咱和你大哥都怀疑这种药就是治疗前方疫病的药方，咱咱家就你会这玩意儿，你闻闻……” 朱橚小心翼翼的接过人皮，轻轻的嗅了嗅上面的味道，面色凝重的开口说道。 “爹，娘，大哥，虽然不能确定这玩意儿是不是治疗疫病的，但是里边有几种草药，咱大多数都认识，肯定不是治外伤的！” 朱元璋一拍大腿，“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小五都说了吧，这东西肯定不是治外伤的……” 马皇后瞪了他一眼，“小五你慢慢说，这东西能不能做出来，前方军情可是一刻都耽误不得！” 朱橚十分在意的站了起来。 “爹娘，大哥，如果这件事情十分紧急，那就不要在这里浪费功夫了，我需要看到生病的兵士，根据他们的病，再看看这上面的药味究竟有没有用，应天京郊码头还有铁甲舰，儿臣申请，去前方解决这件事情！”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和朱元璋对视一眼以后。 “好！大哥答应你，你到了战场上千万注意安全！” “有啥要求你就说，大哥肯定答应你！” 朱橚倒也是不客气，直接要了一艘巨型铁甲舰，并且把医学院的三个实验室都搬了上去！连同他的一众学生。 傍晚，这铁甲舰就在应天京郊码头出发，朱橚站在船头上，身后站着的则是一众头戴眼镜，嘴上还带着一种奇怪橡胶口罩的士兵，这口罩的模样很怪，黑色的，上边还带着一个圆圆的东西，没有穿军装，只是穿着一身白大褂，脑袋上还戴着大檐帽。 朱橚回头看了看应天京郊码头，又看了看在码头边连连挥手的自家大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等站起身来的时候，战船已经走远。 朱橚看了看暗蓝色的天空，语气冷若冰霜的开口说道！ “传本王的命令，军舰提到最高速度，两天以内赶到渤海湾码头，违令者斩！失期者斩！快一个时辰，全舰每人赏龙钱一百！以此类推！上不封顶！！” 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些学生，朗声开口说道，“大明医学院全体，有些手段咱们会，但是咱们不主动用，如今逆贼跟咱们班门弄斧，咱们去了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学生们的脸被遮得严严实实，但是那种狂热的感觉，任谁都能感受得出来。 “为大明效死！” “为陛下效死！！！” 这硕大的铁甲战舰，就好像被抽了一鞭子的战马一样，三根烟囱里都冒出了滚滚黑烟，看到这一幕的朱橚眼神之中露出了笑意，口中轻声喃喃道。 “呵呵，那些逆贼很愿意玩疫病是吗，巧了不是，我也会！！” （兄弟们，老四真的不是水字数，每个细节都是有用的，老四少写一个细节，以后你们看剧情的时候就会感觉到突兀，有些地方就得细细的写，兄弟们理解一下……） （感谢兄弟们一如既往的支持，老四给大家抱拳了！！） 第395章 灭绝之战(9) 巨舰乘风破浪。 朱橚带着自己的一众学生来到了渤海湾码头，看着眼前一片风声鹤唳的模样，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阴冷的气息，看着下方正在迎接的盛庸，冷声冷气的开口问道。 “太子殿下的大军现在何处！？可有最新动向？” “有没有铁路相通，有没有水路相通！” 盛庸知道这件事情十分重要，当下也是有些急切的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正在库页岛码头，大军也在此地，周王殿下可径直前往……” 朱橚点了点头，轻轻的一挥手，在一众禁卫军的保护下，一群穿着奇怪的士兵出现在了这片土地之上，在这白山黑水之间，他们还是第一次出现，周边所有的兵士，包括盛庸，都对他们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朱橚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他们都是本王的一些学生，来大明的北方体验一下风土人情，有啥事儿还请盛将军多多照应，本王在这里谢过了啊……” 朱橚那样子还想行礼，盛庸哪里敢受一代亲王的礼，慌忙躲开之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军礼，“王爷放心，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下官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王殿下笑了笑，“哪有那么严重，还赴汤蹈火，都是一些小事情，他们就是想来看一看大明北方的风土人情……” 盛庸回头看了看那些所谓的学生，身上穿着白大褂，脸上戴着眼镜，还有一种奇奇怪怪的口罩，还有一个怪模怪样的大檐帽，帽子上的帽徽也很奇怪，他完全就没有见过…… 这些人要是能去大明北方看看风土人情，他盛庸都感觉母猪能上树，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能问的，看着军舰上大包小包的往下推东西，一群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兵士，小心翼翼的搬运着一些坛坛罐罐。 盛庸感觉这事肯定不简单，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王爷需要下官配合什么，下官看您学生的行李也不少，要不要准备几栋府邸？以后有个落脚的地方……” 朱橚随意的点了点头，“好啊，那本王倒是得谢谢你了，地方一定要偏僻，最好是荒无人烟，我的这些学生怕生，不怎么喜欢和人打交道，在他们的心里啊，全都是草药和医书，其他的事情是什么都不在乎……” “哗啦……” 这周王殿下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就弄碎了一个玻璃罐子，玻璃罐子里面露出了一截断手，断手上面的筋肉血管清清楚楚，那士兵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慌忙的想去整理。 周王殿下瞪了他一眼，“行了，别费那个劲了，掉在地上的标本还能用吗，罚你再重新做一套！” 那人立正行礼，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也是一副虚心受罚的意思。 但是旁边的盛庸却看得头皮发麻，他忽然感觉这位周王殿下并不是他想象当中的善类，可能比那些从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老侯爷们更加难伺候……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铁甲舰上才渐渐没有东西运下来，伴随着悠长的汽笛声，铁甲舰继续向库页岛码头出发。 甲板之上，周王殿下一边欣赏着海景，一边喝着小酒，桌子上放着几个小菜，一碟酱肘子，一碟油炸花生米，还有一小碟子干海虾，旁边还有一盘水果，都是切好了块，用糖水加梅子汁泡着…… 朱橚喝一口小酒，掰开一只干虾，吃着里边紧实的虾肉，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身旁的学生倒是有些不解，眨巴眨巴眼睛开口问道。 “王爷，咱们为什么要在渤海湾码头留下一套实验室的设备，那些东西极其珍贵，整个帝国倾全国之力才打造出三套，把其中一套留在那里，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 这学生也是朱橚的心腹，所以才能如此放肆的开口问话，周王殿下也没当回事儿，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懂个屁，北方是个好地方，夏天的时候可以做晒伤实验，冬天的时候可以做冻伤实验，应天那个地方不好，冷的时候不太冷，热的时候也是温温吞吞，不爽利！” “而且北方挨着乐园之城和集中式营地，有这两个玩意儿在，咱们就不用花高价买昆仑奴了……” 那学生笑了笑。 “您就是不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您这些天一直都在改造显微镜，之前陛下研制出的那一款显微镜，已经被改动了十多次，有了这款显微镜之后，咱们看到了更多细微的虫子，您是想在东北研究这些东西吧……” “你是怕这东西在应天……”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朱橚也知道这玩意儿的危险，所以他不打算在应天周围研究这个东西，那毕竟是天子脚下，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那脑袋还不得军法从事，北方地广人稀，还有大片大片的无人区，所以他才把主意打到这片土地上来。 朱橚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不知道什么叫做看透不说透吗，咱闺女咋就看上你这么个愣种！” 那学生不敢说话了，轻轻的给周王殿下倒了一盏酒，朱橚挑头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摆了摆手。 “行了，别装蒜了，坐下陪咱一起喝点，你是咱最优秀的学生……” “再过几天，这场仗打完了，咱就跟皇帝讨个恩典，把你们俩的事就定下来……” 朱橚眼神当中闪过了一丝光彩，“但是你这次打仗一定要打出个彩来，否则的话这事不好办！” 那学生的眼神之中也是闪过了一丝感动，他是周王殿下的学生，来到王府吃饭的时候，竟然和周王殿下的大女儿暗通曲款，后来这事当然被周王殿下知道了，但是王爷非但没有难为他，反而叮嘱他们要小心些…… “王爷放心，这场仗小人一定会打出个彩来！” 周王殿下点了点头，“好好研究你的那个东西，把疫病封在一个手榴弹里，扔出去就会炸，这个想法很好，你也要好好的研究这个东西！” 马春点了点头，“王爷放心，那东西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一百颗样品已经在船上，随时可以用于实战！” 深夜，巨舰终于到了库页岛码头，朱橚刚刚走下战舰，就看到了面容憔悴的朱雄英…… 第396章 灭绝之战(10) “参见太子殿下！” 朱橚恭恭敬敬的行礼。 面容憔悴的朱雄英，哪里顾得上这些虚礼，连忙上前几步抓住了自家五叔的手臂，“五叔你可来了！” 朱雄英的话让朱橚在心中升起了一丝温暖，微微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放心！” 一句话，胜过千句万句，朱雄英的眼神之中也是渐渐的升起了火光，他比任何人都窝囊，他比任何人都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这是他人生当中第一次亲征，他不想让这次亲生变成最后一次，他更加恐惧这种事情会危及他太子的地位，你要说他对权力一点欲望都没有是胡说八道，这事儿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他自然急需保全自己的地位！ 所以现在周王殿下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如果他还不好使，那他也就只能是窝窝囊囊的返回应天，到时候的朝局应该就会起变故，原本支持他的大臣，就会转投他的弟弟们！ “都靠您了，五叔！” “只要大军摆脱疫病的侵袭，那些贼人根本就什么都不算！” 朱雄英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眼神之中的恨意几乎都已经凝成实质了！他可是太恨这些该死的希伯莱人了，如果正面战场较量，朱雄英打不过人家，那也没啥可说的！ “五叔，这些人偏偏就把阴谋诡计和下三滥的招数玩到了极致！实在是气人！！” 朱橚听到朱雄英说的话以后，笑呵呵的摇了摇头，“没事没事，太子殿下放心，啥人啥对待，那些贼人会作茧自缚的！” 朱橚说话的同时，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奇特的寒光，身后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士兵也明显露出了一丝杀气。 这周王殿下是马不停蹄在军营里忙活了起来，好在明军之前有对抗天花的经验，像什么撒石灰，喝白开水这种事儿都不用人嘱咐，所有的兵士都干得有模有样的。 此时患病的士兵已经超过了三成，在如此情形之下，没有发生动乱，没有发生哗变，那就已经是精锐之师了！ 朱橚赶紧把军营当中得了疫病的异族人集中了起来，在他看来，这些彝族人可都是十分珍贵的存在。 军帐之中，一个个铁床被摆放在了那里，一个个异族人被绑在了上边，旁边站着一些面无表情身穿白大褂的士兵，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手术刀。 想治病，就得知道这病是从哪儿来的，所以研究患者是最好的治病方式，朱橚也开了几道温良的草药，用大铁锅熬成药水先给兵士们喝下去。 其实他自己都明白，这药可能没啥大用，但是这药水却必须要喝，喝了药水之后，士兵们就感觉有希望了，喝了药水之后，士兵们就不会觉得朝廷不管他们了，趁着这个时候军心稳定，然后再抓紧想办法！ 否则的话你这边再想办法，那里军心浮动，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儿，那可就不是好玩儿的了。 帐篷里的惨叫声足足响了一夜，到凌晨的时候，十几个大活人进去的，好几大桶碎肉拎出来的，没有一个完整，也没有一个活口。 从那以后这兵营里的士兵看向他们的眼神都变了，这些人怎么跟军中的郎中不一样？这郎中不应该是救死扶伤吗？这群郎中怎么穿个白大褂像活阎王一样！ 但是死了这么多人，总是有收获的，周王殿下终于知道了这病究竟是从何而来，也切实的确认了，那皮肤上残留的药味，还真就是治疗这种病的特效药！ 就知道这药物有用了，就开始研究这个药方，多少的量，如何煎煮，足足试了一天的功夫，看着几个重病的兵士喝下汤药以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朱雄英和蓝玉就在旁边看着，那兵士好像有些受宠若惊，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是朱雄英却丝毫没有嫌弃他身上的臭味儿，轻轻的扶住了他！ “你莫要慌张，孤就是来看看你，现在朝廷的药物已经做出来了，你好生喝下去，喝了之后你还能上阵杀敌……” 旁边的蓝玉这些天也是消瘦了很多，笑呵呵的开口接着说道，“对，喝了这药以后，你还能抢钱抢粮抢娘们，我可记着你，每次打仗都是你抢的东西最多！” 那兵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病态的潮红，这好汉架不住三泼稀屎，这一天他就去了不止三十趟，他明白自己活不长了，听到蓝大将军夸奖自己，眼神之中也是流露了一丝解脱的意思。 “不能睡！” 蓝玉忽然一声厉吼吓了朱雄英一跳，躺在那里的兵士也是慌忙睁开眼睛。 渐渐的，士兵们都开始留意这座帐篷里的消息。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那兵士没有咽气，也没有拉稀，军营里的气氛也在悄然的发生变化，所有人的脸上都多出了一丝笑容，眼神之中也多出了三分期望。 渐渐的，痊愈的士兵越来越多，军营之中的臭味也是越来越淡…… 朱橚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多，看着自己带来的学生，被军中的那些粗汉避如蛇蝎，他也是无奈的一笑，他清楚的记着自己有一天跟大哥喝酒。 大哥竟然提出了解剖这种新概念，用这种方法可以了解人体，不只要了解人体经脉，也不只要了解体内的阴阳二气，人身体里长的东西，不要拿出来研究，摘出来看！ 朱橚当时自然是不怎么理解，并且认为这种方式有伤天合，但是朱标当初却说了。 “三两蛮族，就可以换我大明百姓整体寿命提高十年，此乃千秋大功，何错之有啊？这种外科医学，是要靠人命和尸体才能堆积起来本事，如果不这么干的话，这种东西就永远不可能萌芽！以后大明的子孙就永远只能靠喝草药治病！” 朱橚听得有些入神，紧接着眼神火热，因为他在自家大哥的手里看到了那半本华佗残卷，上面写着很多有关于手术的事情。 这东西本来就是朱标送给他的，虽然上面的墨痕比较新，但是朱橚也一直相信，这东西肯定就是当年的华佗前辈留下来的…… 到了后来，这半本华佗前辈留下的残卷出名了，朱橚也不能说是陛下送给他的，因为他大哥不让说，所以他只能说是自己穷尽了好几年的功夫找到的…… 如今他对这本书的研究越来越深，越来越感觉这事情有点不对劲儿，但至于哪里不对劲儿，朱老五也想不明白…… 此时的他叹了口气，看着天上犹如冰盘一般的月亮，神情之中闪过了一丝惆怅之色。 是啊，他做的事情是伟大的，但是他做的事情却是不被别人理解的！就比如那些士兵，他朱老五救了他们的命，但是他们却每次看到穿白大褂的都双腿发抖…… 军营之中渐渐升起了炊烟，没什么肉味儿，都是一些瓜瓜菜菜的味道，痊愈的士兵越来越多，这些天他们不能吃大油大盐，要吃的清淡一些！ 而此时此刻，这军营之中对希伯莱人的仇恨感越来越重，特别是那些痊愈的士兵，大军的战意也是越来越浓！ 朱老五明白，太子殿下好像又动手了，这说来也巧，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竟然传来了蓝玉的声音。 “王爷，太子殿下有请……” 第397章 灭绝之战(11) 中军大帐。 朱雄英一改往日的颓废，坐在那里满脸的凶神恶煞，中军大帐之中也没有外人，只有蓝玉，朱老五，还有他自己。 开大会说小事儿，开小会说大事儿，这种事情在哪里都适用，平时军中将领欢聚一堂的，肯定就是要宣布什么事情，真正说了算的没几个。 朱雄英的身后摆放着一张硕大的地图，他用指挥刀的刀鞘比划着上面的路线，语气之中带着三分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已经找到叛贼主力藏匿的地点了，他们竟然鸠占鹊巢，占了人家堂堂一国，周围的驻军孤也没让他们动，提前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现在就是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好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孤！！恨极了他们！” 朱雄英说话的时候眼珠都有点微红，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就好像是一只幼虎初次打猎受了挫折，再次看到那个让他受伤的猎物以后就会分外眼红！ 蓝玉沉吟片刻，微微拱了拱手，站起身来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九路侯爵大军推进顺利，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在外边把所有的逆贼全部剿灭，大军直扑那个王国，直接就把它砸碎了！大索三十天不封刀，将他们赶尽杀绝！” 现在大明的军队只要没有病，基本上就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所以这蓝玉的战法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创新，基本上就是大索屠城一类。 但是朱雄英的脸上明显带着三分愤恨之色，站在那里微微沉吟，蓝玉心中一愣，嘴角暗自划过了一丝苦笑，他明白，这小太子是感觉有点不解恨，但是蓝玉却明白，这小太子估计是不明白大索屠城的残酷！ 刚想开口解释，旁边的朱老五就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启禀殿下，微臣……” 这朱老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雄英打断，“五叔你有话快说，这里又没有外人，说那些客套的干什么……” 朱橚哈哈一笑，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发现这个太子殿下变得鲜活了很多，虽然还有点生愣的味道，但是已经有了自家大哥当年的样子！ 当下也不啰嗦。 “微臣以为，九路侯爵大军不应该对外边的那些逆贼赶尽杀绝，而是应该把这些人慢慢的赶到他们的城池之中！” 蓝玉的眉头皱了起来，有着几分担心的开口说道，“王爷，如果让他们全都进城，会不会对咱们产生一些威胁，他们可是都有火枪的，那玩意儿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数量多了，也能打死咱们大明的儿郎……” 朱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蓝将军所言极是，但是本王从来都没有想过让兵士们扛着云梯攻城，也没有想浪费那个子弹炮弹的意思……” 朱橚一边说，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冷光，慢慢悠悠的继续开口说道。 “本王这里正好有一些小玩意儿，到时候扔在城池之中，咱们就在外边修筑高墙！那些逆贼不是喜欢修高墙把人家围起来吗，现在咱们再修一座高墙，把他们围在里边！”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残忍的兴奋之色，轻轻的一拍大腿。 “好！五叔说的有道理，啥人啥对待，对待希伯莱人这种畜生，就得用点特殊手段！！” 朱橚和朱雄英对视一笑，二人竟然露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味道，但是朱老五心里却清楚，那种东西虽然用起来爽，但是后患极大，很多病症，刚开始的病虫和后来的病虫根本就不一样，患者来说就是刚开始好用的药，到后来就不好用了！ 当下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对待他们，就得用他们自己的方法，否则的话，他们将丝毫不知恐惧，把所有的人赶进城市之中，然后在城市外围修筑高墙，一定不能让他们跑出来，就让他们在里面自生自灭吧！” “到后来等他们都死了，就把那片土地烧成焦土，几十年以内都不能有人了……” 蓝玉微微点了点头，“言之有理，到时候再找一些西方的吟游诗人，把这种事情宣扬出去，让他们好好看看，背叛帝国的下场究竟是什么！” 朱雄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眼神一亮。 “这个事情一定要好好想一想，这些吟游诗人要是用好了，可以保西方二十年以内不敢起歪心思，咱们就可以好好算计算计他们！” 其实朱雄英说的无非就是威慑，他要用这件事情狠狠的威慑一下当今天下，让天下万族都活在大明帝国的威慑之中，但是这种事情如何能够传得远，如何能够传得广，倒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毕竟如果用围墙，把大片区域围起来，那些所谓的吟游诗人，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全靠编肯定会贻笑大方…… 朱雄英看了看身边的玻璃杯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深切，里边还藏着一丝坏笑。 大军缓缓推进，此地距离德里苏丹国虽远，但是北方的铁路网可不是吃素的，运输大军的能力简直是一顶一的厉害！ 就算是暂时没有修通，大军一边走一边修，那速度也不慢，刚开始是大病初愈的士兵，坐在火车上，看着下方的袍泽正在修铁路，后来就是所有人下来修铁路，莫名其妙的把很多没有修通的路段连成了一片。 大军就像是一个浪潮，把之前九位侯爵扫荡剩下的逆贼全都赶了出来，前方九把尖刀，后方大兵压境，这种态势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小的希伯来人可以抵抗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越来越多的希伯莱人聚集到了城池之中，他们身后的大军好像不着急，只是想让他们都进城，他们还以为是明军走不快了，城里的人也认为这些人有用，至少关键的时候可以当炮灰。 当然除了那些生病的，他们虽然有药方，但是可没有那么多的草药，生病的人被拒之门外以后，慢慢的就病死在了城墙根底下，被沙漠的风吹成了一堆干枯的骨头。 又过了半个多月，大军终于抵达了德里苏丹国，此时的德里苏丹国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光景。 正在抵抗的哈马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没有水，没有武器，甚至没有人！ 很多上了岁数的老人，为了不浪费粮食，都主动划着绳索翻过围墙去和那些外乡人拼命！ 而此时却传来了明军大兵压境的消息，哈马欣喜若狂，因为他明白，自己的国家原本就是大明的藩国，如今自己受了欺负，大明上邦派来军队一定是给他撑腰来了！ “我要和明军联系！” “上邦的军队正在干什么，是不是要准备攻城？” 哈马满脸的兴奋，但是旁边的斥候却带着几分疑惑的开口说道。 “首领，上邦的军队并没有准备攻城，而是在……而是在……” “而是在修围墙……” （兄弟们不好意思，今天更新的比较晚，昨天老四喝多了，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感谢兄弟们的理解……） （嘿嘿，手头宽裕的兄弟来点催更和为爱发电啥的……） 第398章 灭绝之战(12) “修建围墙？”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不是来帮助咱们的吗？” 哈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痛苦的看着一些步履蹒跚的老人背着长刀，通过木杆滑到了围墙的另一边，这些老人都是自愿的，他们要把为数不多的粮食让给那些年轻人和孩子…… 当一个种族到达即将灭绝边缘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人负重前行，这些老人就是他们之中的逆行者。 围墙另一边的喊杀声震天，希伯莱人好像在戏耍他们一样，每天看着不同的人来送死，每天用这些送死的人训练着他们的军队，让他们的军队见过血杀过人，这样就会从一个新兵变成老兵。 哈马这边的人越来越少，留下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年轻人和半大的孩子，但是最多的就是女人，女人是他们的希望！ 一个白发苍苍，头披纱巾的老人从他的跟前走过，伸出脏兮兮的手，拍了拍哈马的肩膀，“知道吗？小子，我之前也是个富足的人，我有一个小我二十多岁的妻子……” 哈马恭敬的向老人行了一礼，“放心吧，老人家，我们会照顾好她……” 哈马说完这句话以后，又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尴尬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但是老人家却全然不在意，笑呵呵的继续开口说道，“小子，你知道吗，我的妻子又怀孕了，十个月以后，一个小生命又会诞生了……” 哈马听完这句话之后，泪流满面，他们的仇恨是可以传承的，一代又一代，直到仇人死光，直到把他们赶尽杀绝！！ 老人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摸了摸腰间残破的长刀，义无反顾的跳上木杆，双脚用力，两只手臂搭着绳子，奋力的朝墙头爬去。 哈马也快速的来到嘹望塔，他看着老人落在地上以后，一群不怀好意的希伯莱士兵就把他围在中间，深冷的刺刀，仿佛丛林一样，把他围的严严实实，但是老人却丝毫不惧，面色狰狞的拔出腰间长刀，奋力的朝前劈砍而去！ 周围，是他的老兄弟，老姐妹，此时的他们都已经失去了生命，一个个就躺在血泊之中，城中的奴隶还在源源不断的造反，在他们的鼓舞下，这些被打断了脊梁的人，重新又站了起来！ 老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来吧！狗东西们！真主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长刀犹如匹练，可是刚刚举起来，周围的刺刀就已经洞穿了他的身躯，苍老的身体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的窟窿，仿佛他的血液都不够流，他微微的抽搐着，看着身旁死不瞑目的老友，最终遗憾的闭上了眼睛。 “妈的……真主啊……亏了……一个都没有杀……” “草……” 瞭望塔之上的哈马已经泪流满面，面对着面色狰狞的希伯莱人士兵，他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双手死死的抓住由粗糙的树干做成的瞭望塔，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 “召集所有骨干，今天晚上行动！！” 周围的人纷纷露出了期望的目光，他们明白，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大明帝国，只要那个庞然大物愿意帮他们，这些西伯来人就好像是土鸡瓦狗一般，但是他们也明白，想让大明帝国帮忙，也不是那么的容易…… 深夜。 难得的清静。 围墙之外，一片灯火通明，这些罪族开始狂欢，对于他们来说，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所以他们穷奢极欲，虽然他们的首领内塔尼反对这样，但是也不好严令制止，毕竟在他看来，团结比靠谱更重要！ 而且这个时候大明帝国的军队已经来了，虽然没有发起进攻，只是在外围修建围墙，但是内塔尼明白，自己的下场和里边的那些人基本差不多，大明帝国可能没有能力，短时间攻破城墙，只有消耗战，大明帝国的补给线太长，只有拖垮他们，自己才有可能活着！ 但是想拖垮大明帝国，里边的人就一定要团结，所以他也做了一系列的措施，比如粮食和酒，每天按量分发，同时也把所有能吃的用盐腌制，以至于围墙之内，连野猫野狗死人都看不见！ 但是围墙里边，这是一片黑暗惨淡，所有的人开始在火药爆炸的废墟里寻找残存的粮食，这一片区域里的树皮都被扒光了，青草被研磨成糊糊，再加上一些大麦粉，放在火上烤成了一个绿油油的饼子，这饼子粗糙难吃，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犹如甘露一般…… 周围也有一些孩子露出了魔鬼一样的笑容，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骨头，仔细一看，那些骨头上面还有一些撕咬的痕迹，一双双通红的眼睛在盯着每一个人，生病的，饿的不行的，有的人太饿了，吃泥土，导致肚子太大，这些人也都是在他们的观察范围当中！ 只要有人倒下，这群孩子就会一拥而上，没人阻止他们，也没人在意他们，在这些老人和女人看来，只要这群孩子能长大，那就怎样都行…… 地下。 粗糙的地道还泛着几丝草根的味道，里边则是一个广阔的空间，昏黄的油灯之下，哈马带着几个自己的心腹坐在里边，桌子上放着一份面饼，还有一份肉汤。 不得不说，这样的食物在高墙里面是很奢侈的，但是不得不说，有人的地方就江湖和阶级，这里也不例外。 哈马拿起一份面饼，蘸了一下浓郁的肉汤，扔在嘴里轻轻的咀嚼了几下，面色凝重的开口说道。 “现在大明帝国的军队已经来了，但是他们没有选择马上进攻，而是选择在外边铸造围墙，他们可能不知道里边的，咱们还在抵抗，所以选择修建围墙，困死那些希伯莱人……” “咱们要派人从海路出去送信，只要赢得大明帝国的支持，咱们就一定能够翻身，一定能够为同胞们报仇！” 周围的心腹纷纷拿起面饼，蘸了蘸那浓郁的肉汤，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惬意的神情，其中有一个面露愁容。 “我看，这大明帝国和西伯莱人没什么区别，在他们的眼中，所有人都是蛮夷之辈，只有他们才是天朝正统，向他们求援……难啊……” 周围的人纷纷露出沮丧的表情，哈马抬起头来，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 “并不是这样的，大明帝国不可能占据全天下，他们的人是有限的，所以他们只会占领富饶的地方，咱们这里贫穷无比，只要咱们臣服，只要咱们帮他攻击罪族，咱们就有存在的价值！” “而且大明也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强，否则的话，他们早就摧枯拉朽般的攻城了，他们的帝国距离这里太远，兵士们早已疲惫不堪，也许还不如咱们能打……”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狠狠的开口说道，“那些人就是仗着自己有武器，有大明淘汰下来的火枪，否则的话，咱们可不会惧怕希伯莱人！！” 哈马点了点头。 “咱们现在还有一支一万人的军队，这支军队都躲藏在地下和沿海地区，老人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女人们和孩子们也在安全的地方……” “是时候向大明求援了……” “今天晚上，派出十个渔民，让他们驾着独木舟从海路出发，一定要联系上大明！” 第399章 灭绝之战(13) 这海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希伯莱人的势力，倒是哈马的人没有什么大型船只，只有几艘简陋的独木舟而已，想用这种玩意儿漂洋过海，绕一个大圈找到明军，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的事情…… 海面上轻飘飘的一个浪花，就可以把独木舟打成陀螺，大海之中凶猛的鲨鱼，也可以轻易的把独木舟掀翻。 十个渔民，只有半天的功夫就消耗殆尽，只剩下两个人了，这两个人用船桨把两艘独木舟绑在一起，总算是让船没有那么脆弱。 渐渐的，他们在广阔无垠的海面上失去了方向，目光所及全都是蓝色，他们的眼神渐渐失去焦距，最终晕倒在了独木舟上。 但是此时此刻，朱雄英已经对这片土地完成了合围，陆军已经和九位侯爵的先锋部队会师，此时他们正在卖力的修建城墙，工程兵们驱赶着当地的苦力工，切割硕大的石块，再用水泥粘合在一起，这围墙可是比他们自己建造的好多了！ 海面上海军的支援部队也来了，足足来了两艘巨型战舰，还有十几艘小型炮舰，血云龙爪旗飘扬在海面之上，粗大的炮口被擦得锃亮，其实打这种仗，小型炮舰就已经足够了，但是海军总兵官冯胜还是派来了定远号和镇远号，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太子爷撑腰！ 要不是洪武号和永乐号这两艘帝国最强战舰正在新世界镇压一切，他都想把这两艘大家伙弄过来，毕竟帮太子爷，那可是政治正确，他在这个时候可不想犯什么错误。 这应天的事还没有完，他们家中的好多后辈还在大牢里关着，这太子打仗能不能胜，是关于很多人的性命，打赢了到时候陛下一高兴什么事都没有了，这要是打输了…… 那这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有了定远号和镇远号以后，朱雄英的胆子就大了很多，直接就封锁了这块土地的全境，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工地之上，外出掠夺的大明士兵，把抢到的粮食塞到军营里，军营里的粮食堆积如山！ 明军的策略是听从蓝玉的，近处的百姓不祸害，要抢去远处抢，拿这些抢来的东西，雇佣近处的百姓，为明军干活，这招数……听说是他姐夫教给他的…… 朱雄英在中军大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神之中散发着危险的光芒，周王殿下穿着亲王袍服站在朱雄英身旁，满脸的笑容，看起来和蔼可亲的…… 这段时间朱老五的名声在军营里好了不少，毕竟这家伙可是实打实的救死扶伤，但是前提是不穿那身白衣服！ “太子殿下，这围墙就要修好了，咱们只要启动热气球，把那东西扔进去，里边的人肯定就会不攻自破，到时候咱们只需要在外边看着他们的惨状就可以了！” “西方的吟游诗人也都到位了，到时候让他们从天空上看一看整个德里苏丹国，回去让他们好好吓唬吓唬自家君主！不要没事惹恼大明！否则的话就是寸草不生！” 这朱老五站在朱雄英旁边一顿嘀咕，朱雄英也是连连点头，这些天这孩子倒是有几分主帅的样子了，蓝玉站在旁边，眼神之中也是多了几分欣慰。 他不怕太子爷犯错，他就怕太子爷一蹶不振，如果从这次战争以后，太子爷性格大变，从此不问兵事，那他蓝玉可就是罪人了！ 朱雄英点了点头！ “好，那就抓紧修建围墙，把他们全都围在里边，由罪人组成的种族，就要有这种下场才行！” 工地上的吆喝声又大了很多，大明的工程兵并没有选择皮鞭蘸凉水又打又骂，而是在那些饥民的面前摆弄大白馒头，一天两个馒头做工钱，这群人能拼命干到吐血！ 比打骂可是实在多了！也管用多了！ 围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变长，可就在这个时候，曹吉祥忽然急匆匆的来到了朱雄英身旁，扑通一声半跪在地。 “启禀殿下，海军那边传来消息，说在海面上捞起了两个自称哈马反抗军的人！他们会说一些大明语言，他们想见您，说围墙里面还有人在反抗希伯莱人！” 朱雄英听到这话眼睛一眯，心中顿时计上心来，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五叔，朱老五微微点了点头，叔侄二人那是心意相通。 “行，用快艇把那两个人送到这儿来，孤还真想看看，这块土地上还有什么硬骨头！” 曹吉祥行礼领命，屁颠儿屁颠儿的去办差了，这小子放着好好的胭脂卫指挥使不当，非要求着朱雄英把他收作亲军。 朱雄英本来也挺欣赏他的，所以也就答应了，这胭脂卫重新回到了曹吉祥的老娘手中，听说因为这件事儿，曹家父子还抱头痛哭了一场…… 很快又是半天过去了，修建的围墙的速度十分之快，希伯莱人的军队也不敢来攻，只是零零星星的派出集伙人来试探，但是很快都被大明军队的炮火炸的飞了起来！ 没有了他们的干扰，这工程的速度就更快了…… 等到午夜时分，军营之中依然是灯火通明，这工地可是不停工的，三班倒，那两个大白馒头有的是人想挣，甚至有些人为了能在大明的工地做工，都要用自家的漂亮女性去贿赂那些工程兵，伺候好了才有活干，否则的话不用你…… 不得不说这种场面很奇怪，但是也很正常，就好像是在哪里看到一样。 反正他们不干，有大把的人干，大明的工程兵不在乎，而且也不用管他们这些苦工，他们自己就会把自己管的服服帖帖，苦工的头折磨苦工的方法，甚至大明的工程兵都有些看不过去…… 很多工程兵的乐趣就是坐在那里看着他们相互折磨，但最终也是一笑了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人上人抛出诱饵，看着下等人相互折磨，下等人相互难为，仅怕周围的人比他好过一点，这可能就是人性的恶吧！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浑身颤抖的人戴着头套被押送到了这地方，距离朱雄英的中军大战还有几里路，他们就已经被检查了无数次了！ 工程兵们好奇的看着这两个人，等这两个人哆哆嗦嗦的走过去以后，这才恢复了之前的愉悦，继续看着工头折磨那些苦工…… 有些人甚至会喊，“给工头加一个馒头，再加一盒肉罐头…” 听到这话以后，工头们就会变本加厉，把下面的苦工折磨的嗷嗷惨叫…… 而此时此刻，中军大帐。 这两个人终于来到了朱雄英所在的地方，看着虎皮大椅之上，犹如天神一般的朱雄英，这二人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真主啊……我终于见到了大明帝国的继承人……” 朱雄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和和气气的开口说道。 “嗯，孤就是大明帝国的太子，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 其中一个人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恭恭敬敬的用生硬的大明语言开口说道。 “尊敬的继承人殿下，我们是大明的藩国，我们需要帝国军队的帮助，那些豺狼已经占领了我们的家园……” “我们愿意为帝国军队做向导……” 朱雄英看着他们两个人，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嘲弄，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第400章 灭绝之战(14) “大明军队近期没有进攻的打算……” “毕竟劳师远征，实在是没有继续征伐的力气，而且留下少量的军队，也可以把他们这些有罪之人全部困死……” 朱雄英的语气缓慢，还带着几分满不在乎的意思，就好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在俯视着他的臣民一样。 其实按道理来说，在他们的心目当中，这确实也是大明军队现在最应该采用的策略，在他们看来，西伯莱人的军队强的不行，他们的弯刀和铁甲在火枪的面前，就好像婴儿一样无助！ 他们对大明的力量根本就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因为大明帝国从来就没有打过他们，当初他这个地方的臣服也是因为大明在海岸线上放几炮所决定的，至于那些明白大明恐怖的贵族，则是要么苟延残喘，要么干脆屈服，要么等着大明拯救，只有极少数的人正在反抗！ 其实很简单，平民的热血很难感染贵族，平民们共赴国难的时候，贵族们都在想如何活着，如何继续维持现状！ 但是朱雄英此话一出。 那个人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他心中深深的明白，这种事情在大明帝国看来是可以拖的，毕竟西伯莱人现在就是瓮中之鳖，但是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拖不起的，毕竟他们早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继承人殿下……” “看在真主的面子上，还请您出兵帮助我们……” “我们被希伯来人的围墙困在当中，已经是走投无路，我们可是大明帝国的藩国啊……” 那人跪在地上砰砰磕头，额头很快就流出了暗黑色的血液，同时也是泪流满面，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老父亲，背着弯刀跨过了围墙！并且亲眼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力战而亡！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滑过绳索陷入重围之中！那稚嫩的嚎叫声，那临死前回头看的那一眼，至今都让他心痛不已！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为了所谓种族的延续，每天在接受不同的男人！因为只有怀孕的女人才能得到优待，才能居住到最安全的地方，自己不行，也就只能找别人帮忙…… 这种痛苦，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救命稻草，所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松手的。 朱雄英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怜悯，“你们是真正的战士，即便如此，还在反抗，孤敬佩你们……” 此话一出，下方的二人眼神之中立刻闪过了希望，另外一个人开口说道。 “即便大明帝国不方便出兵，那也可以从海面上支援一下我们，我们需要火枪，我们需要大炮，只要有了这些，我们就可以替大明帝国剿灭这些有罪之人……” “而且有了这些东西，我就可以说服那些贵族，让他们一起起来反抗！” 此话一出，朱雄英身旁的蓝玉差点没笑出声来，心中暗道，“就你们这些丧家之犬，还想帮助帝国，就你们这群连火枪都不会用的废物？” 但是这话蓝玉却不能说出口，他明白，自家太子也好像在酝酿一条毒计，这计策一旦成功，这围墙之内的万里都会荒无人烟！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冷笑，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啊，你们确实是大明帝国的藩国，你们有难，作为宗主国，也应该出手相助……” 那两个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笑容，朱雄英则是轻轻摆了摆手，“传鹤庆侯张翼！会宁侯张温，永平侯谢成！” 身后的蓝玉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蓝玉心中明白，这三位侯爵可是帮了太子爷大忙，太子爷现在要往这三个人的身上安功劳，那是有多少功劳就安多少功劳，搞不好啊，回去这三位侯爵，其中得有一个封公！其他两个也得弄个太子太保当当！ “参见太子殿下！” 三道粗壮的声音，震的那俩人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朱雄英这回可是发自内心的笑，抬手虚扶一下，“三位将军请起，这次要有一场硬仗，让你们三个打，不知你们三个可有信心啊？” 鹤庆侯张翼重重地一拱手，“太子殿下放心，咱老张这么长时间都快憋出病来了，您指哪儿我打哪儿，打不下来，提头来见！！” 这蓝玉看向鹤庆侯张翼的眼神充满善意，这可是新晋的自己人，以后来往的时候还长着呢，这蓝玉心中正在琢磨着自己的女儿侄女当中有没有哪个年龄合适，毕竟这鹤庆侯张翼家的大小子也到了快婚配的年纪…… 朱雄英微微点头，“孤命你们三人率领定远号镇远号以及海军支队，从海面上支援哈马反抗军，同时给他们一定的军火，由他们配合，咱们攻击希伯莱人！” 三位侯爵微微一愣，拧头看了看那两个多数的像鹌鹑一样的玩意儿，眼神之中纷纷多了一丝不屑，会宁侯张温是他们三个当中脑子最活跃的，轻轻的碰了一下自家老大，鹤庆侯张翼顿时明白。 “殿下放心！末将定当尽忠职守！”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拧头看一下那两个鹌鹑，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有这三位将军帮忙，你们的日子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粮食，衣物，军火，都会从海路源源不断的运到哈马反抗军，让你们首领放心，如果这一仗你们打好了，你们将成为大明子民！” 二人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兴奋之色，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这当天晚上，一众劳工就在工头的带领下开始搬运货物，那两个人也换上了大明的服饰，一个个趾高气昂。 其实就是这么可笑，前一秒钟他们还是可怜兮兮的可怜虫，得了靠山之后，立马就会变得高人一等，看向周围劳工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屑，周围劳工看向他们的眼神，也是充满了羡慕之情。 三位侯爵冷眼旁观，总是感觉有些可笑，也总是感觉这事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会宁侯张温看了看鹤庆侯张翼，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这事儿咱俩感着没那么简单，不准咱们陆地杀贼，只准咱们海上放炮，这事……” 鹤庆侯张翼看了他一眼，“这事儿咱们还是不知道的为好，老老实实的办差事，太子爷心疼咱们，这就够了，知道的太多有啥用？” 鹤庆侯张翼说完这句话以后，脸上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样子，从腰间拿出一块肉干嘶咬了几下，哼着小曲儿往远处走了。 会宁侯张温感觉自己好像被骗了，这家伙好像不是个大老粗…… 人群之中，几个劳工抬着一个硕大的木箱子，这木箱子极其轻盈，上面还用浓墨画着一个骷髅头，骷髅头下方还交叉着两根腿骨。 这些劳工自然是不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的，只知道搬这个东西便宜他们了，因为这东西最轻盈。 周围穿着奇怪的大明兵士，则是开口呵斥他们，让他们搬运的时候轻一些，这个东西要单独放！ 劳工们也是言听计从，好像供着祖宗一样，把这东西搬运了出去，所有的东西都堆在了简陋的码头上，等待着大明巨舰的到来。 那两个人就留在了军营里住了几天，熟悉这些火器的使用方式，这两个人玩命的练，因为他们自己也清楚，现在学到手的东西，都是以后回去的身份和地位！ 又过了几天，这两个人终于可以熟练的使用火器了，简陋的港口之上，两艘巨舰也是缓缓靠岸，所有的粮食衣物以及武器装备缓慢的被搬入船舱，三位侯爵则是站在司令塔上，冲着朱雄英的方向躬身行礼。 “呜！！！” 悠长的汽笛声响起，两艘巨舰乘风破浪，朝着哈马反抗军的地盘行驶而去，这几天的功夫，围墙已经修建完毕，几十万大军，近五十万劳工，终于把这分成二十多段修建的围墙连在了一起！ 而此时的朱雄英则是乘坐热气球飞在天空之中，看着下方长长的围墙，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热烈，口中喃喃道。 “好戏！开场了呢……” 第401章 好戏开场(1) 朱雄英乘坐的热气球有些奇怪，和之前的酒精炉发热器有些不一样，因为酒精这个东西太贵，还需要粮食来炼制，随着军用热气球和民用热气球的大范围普及，这东西明显就有些成本太高。 所以这人们把主意打到了那黑油的身上，也有一些原始的热气球是使用黑油来发动的，但是这黑油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燃烧起来之后有大量的黑烟。 好好的一个热气球，被熏的黢黑不说，那黑烟的温度也是很高，很容易把热气球烧毁，在这高空之上，万一要是落在地上，那可就是十死无生的事情。 可是有一天神机工业的一个工匠在研究这种热气球的时候，忽然间发现黑油燃烧之后会蒸发出一些油脂，这种油脂粘粘在热气球的内壁上，色泽透明，有一股煤烟味儿，但是燃烧起来的时候，烟尘极小！ 从那以后这大明的所有热气球就都用这种东西了，还给这玩意儿起了个名字叫煤油，这个东西可比酒精要便宜的多，而且燃烧的火焰还更大…… 朱雄英所乘坐的巨型热气球，就是用这种煤油所驱动的，钢皮所铸造的发火器一经点燃，所以喷出近三尺长的火焰，火焰产生的热气体会很快充满这个椭圆形的大气球！ 这个大家伙的漂浮在半空中，通过巨型望远镜观察地面，地面上的一切都变得纤毫毕见，朱雄英看着里边来回忙活的希伯来士兵，又看了看他们紧张的把枪口冲向天空，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就他所在的这个高度，大明最好的步枪都打不到，就更别说他们手中的那些个土炮了，那东西打出来都是沙粒，一打一大片，能打到他也就算是奇怪…… “左满舵，去那边看看！” 围墙一角有一个地方相对荒凉，朱雄英还真有些好奇心，操控热气球的飞行员触动了一下机关，椭圆形的热气球尾部的一个翅膀微微挪动了一下位置，巨大的热气球就在半空中转过了一个弯儿。 不得不说，大明帝国已经把这个东西给玩透了，颇有几分飞艇的意思，甚至有人跟朱标说过，说大明帝国只要有足够的飞艇，就可以称霸天下了…… 但是这种想法被朱标严厉的驳斥了，说这种东西飞行速度太慢，在半空中也太不灵活，如果炮弹可以打的足够高，这东西就是一个活靶子。 两大工业城的人当然不服，所以就研制出了在空中转弯的这种东西，果不其然，这东西确实好用，但是朱标依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只是把目光看向炼制煤油的作坊，一再提醒黑油要精炼，这东西浑身是宝，搞的炼制黑油的工匠也是一头雾水，但也只能听话照做。 朱雄英在半空中看得仔细，下方所构造的防御工事，瓮城，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笑呵呵的对身旁的蓝玉开口说道。 “你看看，他们还想着咱们要攻城呢，做了那么大个瓮城，又做了一个千斤闸！” 蓝玉拿出自己的望远镜往下看了看，所幸今天的天气不错，云层也高，他们二人能看得足够清楚，看完之后也是微微点头。 “回殿下的话，这些人果然聪明，这瓮城和千斤闸都做的有模有样，而且这瓮城之中多有陷阱，这要是大军没头没脑的冲进去，还真容易吃个闷亏！” 其实一直有人对古代战争有一种误解，他们以为既然有了火枪火炮，那为什么不直接把城门轰开？ 上面的就是答案，没打仗的时候，城门自然是两扇开的那种正常木门，但是如果一旦打仗，城墙上的绞盘就要放下一个千斤闸，这东西小城池是用铁板包着实木做的，大城池干脆就是用铁做的，比如说应天城的千斤闸，那玩意儿是用一尺多厚的铁板做的，你轰开一个试试…… 就算是打开了城门，里边那也是瓮城，甚至是好几层瓮城，就像是应天大明门，那可是有天下第一瓮城的美誉，整个一个“目”字形，任你百万大军也要被撞得头破血流！ 朱雄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他们这城池也颇有几分乐园之城的意思，你看看他那瓮城里边所布置的东西，火枪队和火炮的排列顺序，基本上就和乐园之城的图纸一模一样！” 此话一出，旁边的海德里脸色难看，此时他早已经把梅辛格视为自己的部下，这太子殿下对于乐园之城的事情耿耿于怀，那自己就得跟着梅辛格吃锅烙！ 他心中暗自琢磨，得怎么才能让自己和梅辛格立一个大功？ 想到这里，蓝玉也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海德里，这蓝玉的心思可不止如此，三大侯爵刚刚入了太子爷的眼，他就开始琢磨着和领头的鹤庆侯张翼联姻，这海德里也是如此，虽然以海德里现在的身份是不配的，但是娶蓝玉的一个养女还是可以！ 而且就凭太子爷的关系，他蓝玉的养女也要做大，生出来的儿子也是嫡长子，现在这武将勋贵的传承，虽然不看嫡长了，但是这嫡长子的意义还是非同一般。 朱雄英的热气球还在半空中盘旋，下边已经传来了零零星星的枪声，但是打出来的铁砂基本上在半空中就已经无力的落下去了，有的希伯来人开始死命的往枪膛里塞火药，可是到最后还是砰的一声炸膛，炸断了自己的双手！ 朱雄英拿着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慢悠悠的开口，对蓝玉说道。 “你看看，他们这些人虽然卑鄙无耻，但还是有点血性的，仗打到这个程度，他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这个时候还没有人逃跑，也算是有点能耐……” 蓝玉看了看旁边的海德里和梅辛格，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朱雄英回头看了他一眼，“有啥话就说嘛，这里又没外人……” 蓝玉这才点了点头，“因为那些希伯莱人知道，就算跑出来了，投降了，也没有他们什么好果子吃……” 旁边的海德里和梅辛格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这些天他们两个已经憋坏了，集中式营地已经做了出来，但是这里的战况又有了变化，又修建了一个更大的，这个差事又没有落在他们两个的手中，他们实在是有些着急。 朱雄英回头看了看他们两个，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那这样吧，乐园之城的正面进攻就交给你们两个了，但是你们两个要听命行事，明白了吗？” 海德里和梅辛格激动的不行，刚想跪在地上磕头，就听到朱雄英那里发出了一声，嘲弄的似的笑容，“你们看看，刚说他们没有开小差逃跑的，这不就有了吗？” 蓝玉也拿几万眼镜往下一看，确实是如此，在一个没人的角落之中，有一行人正在拿着绳子往城外跑。 朱雄英冷哼一声。 “回去吧，通知前方斥候，把那些人都带回来！孤要亲自问话！” 热气球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庞大的身躯渐渐升高，逐渐和半空中的云彩合为一体…… 第402章 好戏开场(2) 大明的前军斥候，那简直就是最精锐的存在，想抓十几个叛逃的逆贼，那肯定就是手到擒来，只派出了一个小队，就把那十多个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垂头丧气的来到了朱雄英的中军大帐，朱雄英稳居高位，蓝玉则是冷声冷气的开口问道。 “你们这几个怂货，怎么还想着逃跑了，你们不是号称要和大明军队玉石俱焚吗？！” 那些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难堪的神色，其中一个开口说道，“尊敬的大明帝国将军，我们并不是士兵，我们只是一些工匠而已，我们在乐园之城从事的也是工匠职业，是他们把我们裹挟出来的……” 朱雄英看向旁边的梅辛格，梅辛格则是上前几步仔细的看了看这几个人的面相，这才回去，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殿下，这几个人确实是工匠，他们一个是提炼煤油的，一个是做蒸汽机的……手艺都不错……” “剩下的那几个有做皮肤灯罩的头目，还有做皮肤马鞍子的头目，还有做香皂的头目，最后面那个老头是焚烧的头，还有几个也都是炼煤油的，还有一个是冶炼的工长……” 朱雄英闻言，心中悚然一惊，狠狠的瞪了一眼梅辛格，“你糊涂啊，当时乐园之城被破的时候，这种人你能让他们跑出去！！！” 梅辛格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朱雄英则是站起身来，脸色显得异常难看！ “现在西伯莱人有多少在这片土地上，又有多少人散落到天下各处，如果这里边有工匠的话，他们会不会帮别人做这些东西，如果帮别人做这些东西！！” 朱雄英越说越气，一把扯住了梅辛格的衣领，梅辛格整个人也瘫软在地，相对于乐园之城被破，这种事情只能算是一个小事儿，他甚至都没在奏章上写，但是如今这么一说，这件事情反而就算是一件天大的事件！ 朱雄英一把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小左轮，旁边的蓝玉也是心中一惊，连忙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息怒，此事并没有到那种程度，北方乐园之城生产的蒸汽机和煤油都是一些初级产品，都是林地火车上用的小蒸汽机，军舰上用的大型蒸汽机，都是在两大工业城才能组装生产！” 朱雄英满眼血丝的回过头，“你真当孤不懂？那玩意儿大同小异！” 而蓝玉则是继续劝阻道。 “殿下放心！一万个小型蒸汽机，也比不过一个大型战舰蒸汽机，没有两大工业城的雄厚资本，梅辛格在撤离的时候，把乐园之城的东西全都炸了，没有那些东西，他们一辈子也做不出来，会做饭的人，这辈子可能没种过地……这东西是两回事……” 梅辛格的眼神之中闪烁出了一股浓郁的感激之色，心中对这位蓝大将军已经感激到了极点，朱雄英则是剧烈的喘了一口粗气，他自然明白蓝玉的意思，硬生生的忍住拔枪杀人的冲动，随手把左轮扔在了桌案上。 “行了，先留你一条命，这次战争有功，可以功过相抵，如果没有，那就抄家灭族！！！” 梅辛格被吓得双腿颤抖，可别看他是乐园之城的活阎王，但是在朱雄英的面前，他还是个随时都可能被捏死的蚂蚁。 旁边的海德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心中对于正面进攻则更加急切，他心中已经认为他和海德里是同为一派，毕竟都是干脏活累活的，还有这几天和他们频频接触的锦衣卫蒋大人。 如果要是死了一个，那他们想抱团取暖的心思可就付之东流了…… 朱雄英强行平息了怒火，朗声开口说道，“你们几个叫什么名字，那片土地上是否有和你们一样的工匠？” 带头的两个人对视一眼，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回贵人的话，我叫洛克菲勒，他叫奥古斯特……” 朱雄英微微点了点头，对于这种名字他是记不住的，总感觉十分别扭，只是回头对蓝玉开口说道，“把他们两个送回两大工业城，看看有没有用……” 蓝玉躬身领命，这两个人的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笑容，出门之后就坐上了南下的火车，虽然是极其难受的闷罐车厢！但他们还是满脸的向往和憧憬。 因为在乐园之城做工的时候，他们就极其向往两大工业城，因为他们知道那里是天下工匠的圣地，能到那里，如果能干出点彩来，那估计不只能活命…… 还可能成为人上人…… 洛克菲勒叼着一根闷罐车厢里的稻草，看了看旁边的奥古斯特，语气轻松的开口说道，“伙计，咱们现在可是能活下来了，你怎么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奥古斯特看了他一眼， “是啊，我知道咱们能活下来了，但是你只甘心活下来吗，两大工业城是靠本事和手艺吃饭的地方！” “还是想想自己脑袋里的东西，怎么能在两大工业城立住脚，我算是想明白了，巨型蒸汽机，我这辈子也是做不出来，我还不如好好想一想怎么把这玩意儿做小，越小越好……” 洛克非勒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也想一想，这煤油可是难弄啊，手艺比我好的大明工匠有的是……” 奥古斯特瞪了他一眼。 “想那没用的干啥，你能不能像我一样，换一个层面来想，那黑油可不只能提炼出煤油这一种，实在不行就练点别的，咱们只要做出一种全新的东西，咱们才可能保住命，咱们才可能成为大明工匠的一员……” 车厢之中陷入沉默，这两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之下，手里拿着木炭，在闷罐车厢的墙壁上开始写写算算……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跟他们一起逃出来的十几个工匠，也都开始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之中，因为他们也都明白，平时做东西是在完成任务，现在做东西是为了保住性命，下了火车以后，看到两大工业城的工匠，只有拿出东西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才可能加入他们！ 在这种活命的胁迫下，这十几个人开始日夜奋战，以至于饭都忘了吃…… 这南下的火车是一趟接着一趟，毕竟这后勤补给要跟上，正在这几个人为了活命而努力的时候，朱雄英这里也开始动手了。 晴朗的天空之上，哈马的反抗军和朱雄英的大军一前一后已经拉开了架势，三大侯爵的海面舰队也都做好了支援的准备，大战一触即发！ 第403章 好戏开始(3) 这朱雄英所谓的正面进攻军队，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他根本就没想攻破城门，他也根本没想拿下这片土地，这片土地在他的心目当中啊，早已经成了一片死地。 天空之中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热气球，这东西的体型已经是相当巨大，就好像是天空中漂浮着一片庞大的黑云，把下方的希伯莱士兵吓得连忙竖起巨盾，他们在逃亡的时候可见识过这东西。 漂浮在半空中，正前方的三挺重机枪都在喷吐火蛇，下方的族人，那可是一片一片的死！ 所以他们连夜制造了很多巨型盾牌，但是这东西也是相对来说粗糙一些！都是一些草草炼制出来的生铁！为了这些玩意儿，他们也算得上是砸锅卖铁了。 就是为了防备从天空而下的金属暴雨，他们差点没做个铁箱子把自己装起来！ 可是今天啊，这大明帝国的热气球一点都没有低空扫射的意思，而是一直浮在半空中，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朱雄英站在指挥位上，看着眼前盛大的场景，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热，蓝玉则是双手捧着一根明黄色令旗，神色凝重至极。 一股微风吹过两军阵前，昏黄色的天地之间泛起了一丝浓重的血腥味，这是大战之前的味道，这是鲜血染红大地的征兆。 所有的大明士兵都紧握手中的刀枪，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憋得够受了，被那群贼人害的拉肚子，他们这火气可是噌噌的往上涨！ 他们想着攻破城池，然后大索屠城！听说里边的希伯莱人很富有，如果能在趁机发上一笔小财，那可就是完美至极了。 朱雄英拿着望远镜观察了几下以后！伸手接过那杆明黄色令旗，用力的往下一挥，一枚鲜红色的烟花顿时腾空而起！ 这烟花好像在传递某些信息，每隔几里地就有一个烟花腾空，就好像是一个简陋版的烽火台一样。 城墙之上的内塔尼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大明的继承人还真够天真的，他们还真以为就凭哈马那些废物也能给咱们造成什么损失？他那两艘军舰只敢在海岸线上开炮，不敢登陆作战，这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大明帝国已经是强弩之末！” 周围的西伯莱人军官纷纷露出笑容，所有人都面色凝重的看向身前的那栋高墙，现在明军就在城墙和他们自己修建的高墙中间，他们实在搞不明白，明军为什么要修建这栋高墙，但是此时也就只能见招拆招。 消息终于传到了哈马那里，毕竟两地相隔甚远，此时的哈马已经没有了选择，今天他亲自拿起了弯刀，身上背着大明最新支援过来的火枪，腰间还缠着几个奇奇怪怪的手榴弹。 这手榴弹好像不是铁做的，倒好像是用陶瓷做成的，上面还有一个墨黑色的骷髅头，但是哈马却没有在意，只是看着排列在他身后的青壮，朗声开口说道。 “真主的战士们，我们的盟友已经传来了信息，他们已经在敌人的正面发动进攻了，今天咱们倾巢而出，一定要在后方牵制住那些豺狼，给咱们的盟友创造进攻的条件！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所有人振臂高呼，这些人都是在地下通道里保留下来的青壮年，只有万余人，剩下的女人都藏到了安全的地方，这些人已经算得上是无牵无挂了，所以他们都已经萌生死志！ 哈马拔出腰间的弯刀，“真主的战士们，等一会儿所有的木杆升起，为了自由！！！” “为了自由！！！” 这一声呼喊道出了心中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人眼珠通红，眼神死死的盯着那一根根血迹斑斑的木杆，曾几何时，他们的双亲因为年老体衰死在了这个木杆上，他们的孩子被充作先锋，死在了这个木杆上！ 如今，终于轮到了他们，他们怎么可能珍惜生命？如果他们贪生怕死的话，他们又怎么能对得起那些已经血染黄沙的亲人！！ “掷！！！！” 随着哈马的一声呼唤，所有人都拔下腰间的手榴弹，这些手榴弹当中有的是正常的，有的是用陶瓷做成的，但是这一切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张嘴叼着手榴弹，通过木杆死命的爬上了围墙！ 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希伯来士兵，感受着铁砂击打在身上铁甲的疼痛，拼命的把手中的东西扔向人群！ “轰隆轰隆！！” 铁制的手榴弹落在地上以后，会把希伯莱士兵炸的粉碎，但是陶瓷制作的手榴弹落在地上之后，却只炸成了两半，有的好像飞出了一些虫子，有的好像流出了一些黑红色的液体，但是这些液体和虫子也都是四散飞射！ 有的落在了西伯莱人的脸上，有的落在了他们的身上，这东西就好像是一个个哑炮，落在地上连点声响都没有，甚至有的干脆就没有炸，落在地上只是被摔碎了而已。 哈马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心中明白，大明给他的军火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有那么多可以炸，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继续投掷！！” “继续投掷！” “把所有的都扔出去！！” 最先登上围墙的就是敢死队，他们身上绑着近半数的手榴弹，听到命令以后，这围墙上顿时是一片手榴弹的海洋，下边的西伯来人士兵干脆的就被炸的抬不起头来！ 但是那两个从朱雄英那里来的哈马反抗军却高声喊道，“带头骨的手榴弹需要扔到水源里才行，那东西只有见水才能发挥威力！不要再用那种了！” 哈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微微点了点头，下完命令以后，手中的步枪响起了清脆的声音，一发黄澄澄的子弹头，穿透了两名西伯莱人的身躯！ “真主在上！” “反击！！！”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种火器的威力，所有人也都是欢欣鼓舞，战线正在徐徐的向前推进，但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事，随着他们往水源里扔的陶瓷手榴弹越来越多，满是硝烟味的战场上竟然升起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后方的战事已然打响，朱雄英这里也没有闲着，听到后方的枪炮声响起来以后，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 “传孤的命令！所有热气球投弹！然后返回！大军撤出围墙！封门！！” 蓝玉和朱老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朱老五并没有让朱雄英去摇动那杆令旗，而是自己接了过来，在朱雄英不解的目光之中，他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您要爱惜羽毛，这事是五叔的主意，这命令自然要由五叔来下……” 朱雄英还没有反应过来，周王殿下的令旗就轰然而落！ 一枚明黄色的烟花从军阵之中升起。 天空中漂浮的热气球纷纷向前，内塔尼的脸上也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铁盾！铁盾！咱们由铁盾组成的苍穹！一定可以防备住这些天上的恶龙！！！！！” “把铁棍放在铁架子上，组成坡度，在铁盾上涂满猪油，如果他们扔下火药桶的话，就能顺着铁盾滑下去！！！” 这内塔尼想的倒是好，他想着用铁盾组成一个坡度，就可以防备大明的炸弹，但其实还真别说，这种方法还真有点用，毕竟大明炸弹的引信不是那么太灵敏…… 只有剧烈的撞击才能爆炸，而且为了安全，都是剧烈撞击八个呼吸以后才爆炸，毕竟这玩意儿如果在热气球上被碰燃了，热气球上的投弹兵也有反应的时间。 所以一旦碰上这种涂满了猪油的钢铁斜坡，还真有可能会滑下去。 在内塔尼近乎癫狂的呼喊之中，所有的铁盾都被集中在了城头之上，形成了一面油光闪闪的斜坡，但是预想之中的金属暴雨并没有来袭，天空中只是响起了一些凄厉的破空声。 内塔尼透过盾牌的缝隙，看到了天空上落下来的黑点，贝塔尼躲在了一块最厚的盾阵下方，旁边都是坚固至极的铁柱子！ 他明白，这个时候他不能走，如果他走了，这盾阵肯定要崩溃，如果这盾阵崩溃，这城头上就陷入大明的火力压制之中，那他们这场仗就必输无疑！ “砰砰砰！！！” 盾牌上方剧烈的撞击声响起，内塔尼则是惊恐的呼喊道，“抖动盾牌，把上边的火药桶抖下去！快啊！！” 这所有的钢铁盾牌下方都有一根铁棍，拿着这根铁棍就能把盾牌往下翘，就是为了把上面还没有来得及爆炸的炸弹翘下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士兵都愣住了，他们发现铁盾的上方并不是炸弹，而是一些破碎的陶瓷，铁盾的缝隙里也开始冒出一些黑乎乎的东西。 “统帅！统帅！！！” “大明扔下来的东西是苍蝇和跳蚤！！！” “啊！！！！” “还有老鼠！！！！” “好多虫子！！！啊！！！！” （来个3000字大章吧，明天正式开始放飞自我！） （老四要吃馒头……） （发电……） （推书……） （催更……） （感谢……） （明天要是有效果的话，我就加一更……） 第404章 好戏开始(4) 一股恶臭的味道直冲云霄。 此时的城头苍蝇，仿佛乌云一般，可能是因为在陶瓷罐子里待的时间太长了，就好像一个个没了脑袋一样，四处乱撞，很多都钻到了希伯莱士兵的嘴里。 还有很多老鼠和蚊子，老鼠喜欢黑暗的地方，逮着一个洞就钻，很快就逃得无影无踪，蚊子相对来说比较脆弱，很多身上都打湿了，趴在地上半天飞不起来，但是也有很多一部分已经趴在他们的身上吸血了。 整个城头乱成一团，他们砸锅卖铁组成的盾阵也不攻自破，主要这东西跟枪子不一样，子弹打在铁盾上，只能听到一声脆响而已，但是这玩意儿却是无孔不入！ 内塔尼看着混乱的场景，眼神之中闪烁着一丝凶光，他有点明白这东西是什么了！毕竟是乐园之城出来的，这乐园之城就一直在培育这种东西，用的都是他们族人的性命。 但是他看到城下稳稳撤退的大明军队，疯狂的跑到城楼，高声呐喊道。 “有什么用，你们这群恶魔，你们把这东西放出来又能怎样，我们走不出去那道高墙，老鼠难道跑不出去，难道苍蝇蚊子飞不出去吗！！？” “能和你们一起死，也算我们死得其所！！” 此时的内塔尼已经陷入了疯狂，自从这玩意儿掉下来的时候，他就没打算活了，而而且他也从来没有指望着大明军队可以网开一面放过他们，之前是这个样子的，自从他们判断屠杀乐园之城以后，便更是这个样子的！ 城头之上传来了凄厉的哀嚎声，很多士兵浑身上下都被覆盖了苍蝇和跳蚤，随着他们大力的拍击之下，大股大股的蝇虫尸体，加上他们自己的血液流了下来。 整个城头都充满了一股奇特的恶臭味道，内塔尼满脸凶光的回过头，大声的喊道。 “不许跑，谁也不许跑，四散奔逃者军法从事！城头上的所有人，谁都不许离开，包括我自己在内！！” 此时内塔尼的手指甲已经深陷手掌，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人群之中渐渐的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被跳蚤给叮咬麻木了，再加上那遮天蔽日的苍蝇和蚊子，齐齐的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他们身上有陶瓷壳里的荤暗色液体，好像苍蝇蚊子们都喜欢那种东西，疯狂的往他们身上扑。 内塔尼看了看寂静下来的人群，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咱们的大限到了，包括我在内，所有的人都要死，等咱们死了以后，后面的人要用烈火把这里焚烧干净，否则的话，整个城池的人都会死，咱们都是乐园之城出来的，这些东西怎么来的，咱们比谁都清楚！” “咱们为什么能逃到这里，咱们也比谁都清楚！” 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当初他们从乐园之城逃跑的时候，拿出了几坛子奇特的液体，那液体的味道极其难闻，就好像是尸体腐烂之后流下来的透黄色脓水一样。 但是这个东西人接触了之后就会不停的腹泻，一直到力竭而亡，他们里边的人大多数都有这种病，得了这种病以后，死了以后就会被明军拉走，听说那些被带走的人都变成了那种透黄色的液体。 到后来几个希伯莱医生，用乐园之城中的杂草研制出了解药，不得不说他们很聪明， 他们这才有了暴动的机会，否则的话就他们？怎么可能有暴动的机会？梅辛格有那么蠢吗？ 所以对这种东西的可怕，希伯莱全族都是心知肚明，毕竟他们的亲人同胞都参与过这种事情，吃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以后，就会得一些奇奇怪怪的病，最后就会神秘的失踪，甚至有一头希伯莱人母亲，在一个灯罩上发现了自己丈夫的纹身。 “首领大人，您别说了，我们都明白！” “是啊，首领大人，您直接说吧，这事要怎么办！” “卧槽！好多老鼠！是啊，您就说吧！！” 城头上的人也都停止了混乱，在这个亡族灭种的时刻，他们可以短暂的放下自己的利益，也都明白自己活不了了，毕竟城中有他们的妻儿老小，与其都死，还不如自己死。 内塔尼露出了一丝苦笑，“封锁这里，任何人不准上来，把旁边的抛石机搬过来！” 这种东西在守城战当中比火炮还好用，他们没有大口径的火炮，炮弹也有数，火药更有限，所以这种理论上炮弹无限的抛石机对于他们来说更加实用，在打仗之前，他们准备了好多，也就在城头附近。 内塔尼摸了摸抛石机的粗糙外表，带着几分决然地开口说道。 “等一会儿所有被蚊虫叮咬，或者被老鼠撕咬的族人坐在勺子里，这东西可以把咱们发射出那高大的围墙，落在明军的阵地里，咱们肯定会死，但是咱们被污染的血液也只能毒害明军！！！”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惨烈的死法，但是所有人也都没有退缩，无论这个民族怎样，但是在这个民族生死存亡的时候，总会涌现出一批舍生忘死的人！ 城头上苍蝇的声音更加巨大，这些苍蝇疯狂的啃食着地上暗红色的液体，双翼被打湿的蚊子也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疯狂的扑在他们身上吸血，老鼠早已经跑光了，但是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顾不上了。 几个浑身污秽的人坐在了木头和绳子做成的勺子里，随着一声暴喝，整个人就犹同离弦的箭一样飞射出去！ 内塔尼对着人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回过头来，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高声喊道。 “他们都是族中的英雄！他们都是上帝的使者，他们的灵魂一定会回归天国！！” “他们的家人将得到二十枚银币的奖励！！！” 贝塔尼一边说，一边用长刀劈开了旁边的木箱，亮闪闪的龙钱落了出来，这都是他们一路掠抢所得到的东西。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苦笑，几个人坐在了勺子里，看了看旁边的龙钱，带着几分哭腔的开口说道。 “首领大人，我们连命都不要了，要这点钱有什么用，还不如等打退了明军，给我们立块碑，告诉咱们的子孙后代，要永远记住今天！！” “砰！！” 一个同样浑身红疙瘩的西伯莱人，用木锤子敲了一下抛石机的尾巴！ 那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嚎叫，在半空中消失不见，这种抛石机还有一个名字，叫回回炮，一种古老且强大的武器…… 可就在这个时候，高墙之外………… 第405章 好戏开始(5) 明军正在缓慢撤退。 毕竟朱雄英自己也明白，那种东西一旦用出来，这高墙之内就会变成万里焦土，军营之中人员如此密集，万一被牵连到，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 可就在这个时候，高墙之上忽然飞出了几个嚎叫的人影，那人影落在地上之后，就摔成了一片血花，身上还带着很多跳蚤和蚊子，这些蚊子还在恋恋不舍的叮咬着尸体，一股奇异的味道在明军阵前展开。 朱雄英忽然感觉到汗毛倒立，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些罪人竟然能想出如此狠绝的办法来，直接用抛石机把活人扔出来了，旁边的蓝玉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种办法他姐夫也没有想到过！ 但是他今天就确确实实的看到了，“启禀……启禀殿下……咱们快一些撤退吧，此时班师回朝，还来得及，万一那东西弥散开来，那可就是天大的祸事！” 朱老五确实是有些慌了，这东西就是他做出来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些东西，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东西的可怕，所以他现在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有点打结了。 旁边的蓝玉也是面色凝重，但还是毅然决然的开口说道。 “此事万万不可，殿下，如果咱们此时大军班师回朝，就正中了这些贼人的奸计！只要咱们一撤，他们就有了喘息的时机，等到他们再四散奔逃的时候，想把他们亡族灭种就会千难万难！！” 朱老五横了蓝玉一眼，刚想反驳，却又听蓝玉继续开口说道，“末将愿意带着一支敢死队坚守城外，直到城里再无人烟，我们也将不再回师，死活听天由命！！”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这是蓝玉第二次要用性命换自己的名声和胜利了，朱雄英不是铁人，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心里没数？ 朱雄英坐在战马之上，伸手拍了拍蓝玉的手臂，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莫要这样，你的心思孤都知道，但此事并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朱老五的眼神大震，面露诧异的看向朱雄英，朱雄英则是轻轻摆了摆手，“猛火油！！” 蓝玉的眼神一亮，重重的拱了拱手，“末将得令！！”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个青铜铸造的箱子就被推了上来，几个士兵蹲在后边，用力的拽着一根绳子，青铜箱子前边有一根细细的铜管！铜管下方还有一个喷吐着火焰的独角铜人。 高墙之外，陆陆续续的落下一些嚎叫的人影，如此高的地方落到下边，怎么可能活着，落地的瞬间都变成了一抹刺眼的黑红色。 可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猛火油都开始了喷射火焰，原本这个东西放的是黑油，因为黑油太过粘稠，所以喷不远，但是现在都换成了煤油，这东西虽然相对来说贵一些！但是这射程却提高了很多。 无数条火龙喷洒在了高墙之外，落地以后就变成了熊熊烈火，嚎叫的身影在半空中就发现了不对，但此时此刻早已为时晚矣，落在地上以后，几乎是眨眼之间就被烈火吞噬，他们身上的苍蝇蚊子也都被热浪打落，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朱雄英面露不屑的看了看城头，“传孤的命令，用猛火油把高墙围起来烧，烧他个一天一夜！煤油用完了就用黑油，黑油用光了就砍柴！” 身边的侯爵们轰然答应，眼神之中都闪烁着暴虐的光芒。 朱老五的脸色有些微红，他自认为整个大明帝国玩这种玩意儿，他是祖宗，但是他还真就没有想到，今天他这个祖宗就差点在希伯莱人面前栽跟头。 特别还是在自家大侄子面前，特别还是在大明帝国的太子面前，朱老五想走的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不喜欢土地，他不喜欢到外面去当土皇帝，他想留在应天，他想留在应天的根基，就是历代皇帝都喜欢他们这一脉！ 否则的话就是空谈，他心中总是认为这藩王长远不了，他也总认为留在应天是最对的选择，但是今天这些罪人竟然让他出了丑，他心中这口恶气，如果不发泄出来，实在是憋的难受。 恶狠狠的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在朱雄英身边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那些罪人倒是挺聪明，直到把那些东西都扔出来，要不咱们这样吧，前些天还屠杀了好多罪民，把他们的尸体扔进去，再由热气球，把剩下的东西都一股脑的扔进去！” “然后再听从您的命令，用烈火焚烧高墙四周，彻底杜绝那些东西跑出来的可能，同时军中进入紧急状态，阶梯状后撤三十里！” 朱雄英点了点头，笑呵呵的看着他的五叔，“五叔，这事您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我也不想过多参与……” “回京以后，我打算去五叔府上游玩，不会叨扰了五叔吧……” 朱老五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狂喜之色，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太子殿下放心，这事微臣一定办好！” 朱雄英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开口说道，“带三个万人队！把这事做漂亮！” 朱老五行礼之后拍马而去，三万骑兵风风火火的去办差了，这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些人就拖来了无数尸体，用长长的绳子吊在热气球的下边，飞到半空中，噼里啪啦的往城里扔。 伴随着的，还有硕大的陶罐，周围的烈火也开始徐徐冒出浓烟，苍蝇蚊子们不想跑了，也跑不出去了，这城里多好啊，有吃有喝，还有大把大把生儿育女的地方。 足足折腾到后半夜，暗戳戳的月光之下，热气球的中间捆绑着长长的绳子，绳子上有形状各异的尸体，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妖似魔。 整个城池之中一片恶臭，还伴随着苍蝇的嗡嗡声。 拂晓时分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所有的东西都扔进去了，大军后撤三十里，只留下少量前锋军队看守这围墙里边的困兽！ 无数神枪手瞄准城墙，只要有人跑出来，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枪，然后再用猛火油焚烧殆尽，他们也是无比小心，戴上了一种奇奇怪怪的口罩，每天出入营地，都要用烈酒喷洒全身！搞的这些兵身上一直都有一股酒味。 明军的营地之中也是严格至极，喝生水关禁闭十天，私自外出打五十军棍！ 如此苛刻的条条框框，明军被彻底稳定住了，犹如一道人墙一样，把这一片土地牢牢的围困在中央！ 深夜之时，蓝玉一个人看向黑洞洞的高墙，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怀念，口中喃喃道。 “姐夫，您的战法后继有人啊……” 第406章 震慑万族(1) 明军大营中。 一个巨大的篝火架在中央，兵士们围着这堆篝火，北方兵团的士兵当中有一部分有草原人的血统，所以这些人喝完酒之后是载歌载舞，但是中原兵，也就是京军大营，这些兵士喝完酒之后都是坐在那里高谈阔论，谈论着自己当年打仗的时候有多么的英勇。 帅台之上的朱雄英，看了看下边的场景，笑呵呵的对身旁的蓝玉开口说道。 “咱们大明帝国，海纳百川，足足有一百多个民族，所有的民族喝完酒之后都是载歌载舞，只有咱们的族人喝完酒之后就喜欢吹牛……” 蓝玉无奈的笑了笑，“是啊，是啊……” 蓝玉能说什么？他什么也不好说，他本人喝完酒的时候，也喜欢和那些老兄弟们吹吹牛，至于说载歌载舞什么的，在他看来，那都是娘们干的活，谁好爷们儿唱歌跳舞啊？！ 蓝玉不经意间看向那暗沉沉的城墙，哪怕就在这个时候，也不停的有士兵开枪击杀意图，从城墙上逃跑的希伯莱人！ 希伯莱人从城墙上掉落回去还行，如果掉落出来的话，猛火油就会十分精准的击打在他的身上，甚至会在半空中就把它烧成一个大火球。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配合，神枪手和放猛火油的已经达成了十分难得的默契，你开枪我放火，上面的人一个也下不来！ 高墙之外，乃是世间欢歌之所，高墙之内，那就是人间之炼狱！ 此话诚然不假，就在此刻的前一天！ 距离那最后一战已经过去了十几天，那高墙之内的人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刚开始的时候，蓝玉还派出斥候乘坐热气球，从天空中观察城池里的动静。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人还在清理城中的尸体，用烈火焚烧，但是第二天开始，这些人干活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力气了，到了第三天的时候，这些人就都已经病倒了。 那高墙之内没有干净的地方，满地的死尸恶臭，满地的苍蝇蚊子跳蚤，甚至回家的时候，发现粮食里还钻着一只肥大的老鼠，只不过是那老鼠眼睛有些通红，和普通的老鼠有些不一样而已。 但是里边的粮食那么珍贵，他们能扔掉吗？肯定不能，只能用水把粮食多多淘洗几遍，继续使用，但是那水源之中就那么干净吗？ 哈马的反抗军无时无刻都在攻击他们，各种火枪，火炮也是源源不断的被用了出来，他们已经好久没有打过如此顺畅的战争了，这些希伯来人根本就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哈马的领地很快就扩大了数倍。 但是他们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这些人的战斗力有些过于弱了，终于在队伍之中有人病倒的时候，他们这才明白，前方和他们作战的那些面黄肌瘦的希伯莱士兵，早已经是强弩之末！而此时的高墙之内，也早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此时的哈马害怕了，他在巡视自己的领地的时候，看到了一些犹如地狱般的景象。 满地的尸体之中还夹杂着几个活人，这些活人早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了，身上还站着几只乌鸦，正在啄食着他的血肉。 如此剧痛，那些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任凭自己的眼睛或者是后门被乌鸦啄的血肉模糊。 此时的哈马一点都没有大仇得报的好心情！反而是有了几分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的感觉。 他疯狂的用烟花向大明帝国发信号，向大明帝国的钢铁巨舰发信号，但是那两艘钢铁巨舰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静静的停在海平面上，所有巨炮对准了他们。 哈马有些迷茫了，又派出了几个渔夫，乘坐着小船儿朝巨舰游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定远号镇远号两艘钢铁巨舰之上，鹤庆侯张翼手里拿着太子殿下给他的书信默默不语。 身旁的两位侯爵不知所以，也是面色难看的看向他，现在这三个人可是绑在了一起！鹤庆侯张翼是他们三个当中绝对的老大，原本还不是这样的，但是就在前些天，蓝大将军竟然派人送来了一个玉如意，这玉如意上还雕刻着多子多福的吉祥图画。 在应天啊，这种东西就和定亲的意思差不多，鹤庆侯张翼收到这个玉如意的时候，高兴的一天一夜没睡觉，拿着酒坐在甲板上痛饮了整整一晚！ 可别以为人家蓝大将军被贬为庶人了，就配不上他了，这些日子太子殿下是怎么对他的？那简直就是大军统帅，只不过穿了个亲兵的衣服而已。 鹤庆侯张翼没有那么傻，真把那蓝大将军当成一个亲兵使唤，所以这如意送来的时候，他除了狂喜就没有其他的想法了，就是从那天以后，身旁的这两个老兄弟，也就以他马首是瞻。 如今这太子殿下送来的书信，自然要他先看，旁边的两个则是紧张的等待着。 “老哥，太子殿下是怎么说的？” 会宁侯张温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急切，旁边的永平侯谢成也是同样的表情，他没听到大军有什么死命进攻的声音，但是这城中的味道却是越来越不对，那个叫哈马的蛮夷之辈打的太顺了，顺的好像有点不像话！ 如果那些罪人真的如此草包的话，他们就不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 鹤庆侯张翼此时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把手中的书信递给了他们两个，二人也是双手接过，这毕竟是太子爷的书信，任谁都要恭恭敬敬的对待。 这兄弟二人拿过书信刚想看，却发现这纸上哪有字迹？这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而已，甚至上面连一个像样的信印都没有！ 会宁侯张温焦急的来到了鹤庆侯张翼的身旁。 “老哥，是不是太子爷的书信被调包了，是不是咱们大军之中出了内鬼？” “咱们抓紧派人联络吧，咱们统领大军在外，和太子殿下的大军遥相呼应，如果太子爷那里出了什么事儿，咱们三个的脑袋都得军法从事！！” 永平侯谢成也是急切的点了点头，抓着腰间指挥刀的大手都青筋暴起，他实在是不敢想象太子爷那里如果出现了什么事情，回去的时候，那两位会怎么对待他们三个！ 是扒皮抽筋啊！？还是祸灭三族啊？！ 鹤庆侯张翼却抬起了手，眼神之中闪烁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回头看了看方向，沉声开口问道，“这些日子军令来往可有异常？” 这一句话就好像是一盆凉水泼在了永平侯谢成的身上，这来回军令可都是他管！这几天并无异样啊…… 看着他没说话，鹤庆侯张翼接着开口说道。 “来往军令无错，信号弹来往也没错，派来的使者也是上次那个，都是一个人，那人的神色也是如常，所以太子爷大军那里根本就没出什么事儿！！” 第407章 震慑万族(2) 这天地之间啊，好像有一股死气。 这股死气凝而不散，伴随着半空中盘旋的乌鸦，伴随着地上啃食尸块，眼睛通红的野狗，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伴随着人相食的吞咽声！ 高墙之内俨然就是人间炼狱，没有一个人可以幸免于难，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那片高墙。 “天空中那个椭圆色的巨大球体，好像上帝的眼睛一样频频观察我们，我们在城墙上写字，他们不予理会，就好像残酷无情的神祇，一定要让我们全部死亡，他才善罢甘休……” 一个希伯莱老人浑身毒疮，搂着他的小孙子，小孙子也是浑身水痘，看起来已然是时日无多，指着天空中的硕大球体，口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小孙子好像也没有听懂，剧烈的病毒已经吞噬了他小小的内心，他伸出腐烂的不成样子的手，摸了摸旁边的泥土，这泥土好像有一股腥臭味，就好像他母亲临死之前，床榻上的味道一样。 前边有一个破破烂烂的陶罐，还有如同蚕豆大小的火焰，陶罐里煮着一些肉块，小孙子剧烈的喘了一口粗气，整个胸腔就好像一个进了尘土的风匣一样，发出刺耳的嘶嘶声…… “咳咳，爷爷，今天咱们还吃羊肉吗……” 小家伙的爷爷点了点头，口中还是神经质般的喃喃自语，但是小家伙已经习惯了，伸出手掌，挠了挠自己脸上的水痘，水痘破碎之后的脓血滴落在地上，也滴落在锅里。 但是这爷孙二人已经不当回事儿了，他爷爷用手拿起了一根脏兮兮的木棍，拨弄了一下锅里的羊肉，扭曲变形的老脸，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就快好了，这羊肉就快好了……” 小家伙满脸天真的点了点头，看着陶罐里正在煮着的五个指头的羊肉，满脸的向往之色，这些天他一直在吃这种羊肉，这种肉更加鲜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股臭味儿，和酸味儿…… 城池之中又发生了大爆炸，存放粮食的地方，又被拿着枪的青壮疯抢，存放火药的仓库也受到了牵连，这些粮食到了他们的手上以后，他们人性之中的恶就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那些原本为了抵抗明军，拼死拼活加工出来的黑火药，也在一个个蘑菇云当中变成了灰烬…… 反正是要死的，反正是没希望的，反正是出不去的，反正整座高墙都被烈火包围，那还不如及时行乐。 这些粮食压断了多少良家妇女最后一丝的底线？这些粮食成为多少个初夜处子的嫖资？这些粮食逼的多少人卖儿卖女？ 但是这种事情在这些拿着枪的希伯莱士兵看来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的首领早在几天前就已经病死，尸首都被旁边的人剁得稀巴烂，很多人认为就是因为他的出现，整个民族才会遭此大难。 弱者在被欺凌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肯定不会是反抗，而是埋怨自己人，毕竟只有自己人才会惯着他。 可是渐渐的，那些青壮也没有力气了，大批的粮食被倾倒在大街之上，大批的火枪被恣意遗弃，大批大批的火药在仓库之中受潮，整个城池都弥漫出了一股死气。 “我们太弱小，不能出门，否则的话，那些人就会把咱们吃掉，大街上的粮食也不能吃，那些粮食是有毒的……这是上帝对咱们的惩罚……” 那老人的眼中带着一丝神经质似的笑容，拿起陶罐之中的肉块就塞到了小孙子的嘴里，小孙子吃的满嘴流油，满是痘疮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甜甜的笑容。 可就在这个时候，小孙子眼中的老人忽然变得狰狞起来，他在旁边拿起了一块石头，颤颤巍巍的举了起来，看着天上巨大的球体，老人家眼泪横流的开口说道。 “我可爱的孙儿，让爷爷送你离去吧，让爷爷送你回归上帝的怀抱吧，这里是炼狱，这里是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地方，只有死才能逃离……” 小孩子丝毫没有害怕，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的爷爷，嘴里吐出一块嚼不烂的手指甲，解脱似的闭上了眼睛。 “砰！！！” 石头重重的落下，小孩的脑袋就好像是一个被戳破的皮球，大量腥臭的脓血喷射在旁边脏兮兮的墙上，老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之上的巨大球体，紧跟着一头撞死在了那矮墙之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又有几个人摸了进来，他们连滚带爬，好像浑身没有半分的力气，又好像是这老人的亲属，看到老人的尸体以后，还痛哭了几声。 没有注意那个孩子，毕竟那个孩子太小了，整个身体就好像是一块破抹布一样，根本就不足以引人注意。 几个人又来到了屋里，发现早已死去的女人，女人的右臂已经丢了，几个人好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来到了破烂陶罐的面前，从里边拿出了几块残肢，胡乱的塞到嘴里。 “他们得病之后没有死……” “吃了它之后是不是就能痊愈？” “应该是吧……” “毕竟好多人都那么说……” 地上的老鼠有将近一尺长，他们窜到了早已死去女子的被窝里，找到一个孔洞就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老鼠牙磨骨头的声音，但是周围的人好像早已经充耳不闻。 那老人的尸体也开始变得血淋淋，背后的皮肤也被剥开，露出了黄红相间的皮肉。 “啪嗒……” 热气球上的一个贵妇人双手一滑，一个精致的镶金望远镜被他从高空之上扔下，重重的落在了尘埃之中。 华丽的镶金望远镜，顿时被沾上了尘土，旁边躺着的几个罪民，眼睛都懒得抬一下，看了看马路之上发霉的粮食，随便抓起一把塞到嘴里，紧接着又瑟瑟发抖的躺在了原地。 而此时的热气球之上，蓝玉笑呵呵的看了看西方的卡塔里娜女王。 “怎么样，女王殿下对这场仗怎么看？” 蓝玉看起来虽然在笑，但是那眼神之中却是冰冷无比，硕大的热气球上还站着十多个西方小国的亲王国王！ 有的手里还拿着花瓣，他们打算把这些花瓣泼洒在大明士兵的上方，好像是他们的一种美好祝愿。 但是自从升空以后，他们就没有见过大明士兵，硕大且漫长的围墙之中，宛如一片炼狱，他们用望远镜可以清晰的看到下方人的所作所为！ 卡塔里娜女王脸色苍白至极，但还是笑盈盈的开口说道。 “大明帝国神威无敌，哪怕是上帝都看不下去这些罪人背叛帝国，降下瘟疫，惩罚他们，大明帝国铸造高墙，没有让这些瘟疫流窜出去，实在是仁德之举……” 蓝玉微微点了点头，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提防之意，按道理来说，他姓蓝的本来就是千年的狐狸，对于这种隐忍的戏码，他简直就是腻歪的不行！ “听说西方最近反对大明帝国的声音很高，这其中也有女王殿下的参与，怎么？” “各位国王亲王，还有女王殿下，你们也想如同他们这样吗？” 第408章 震慑万族(3) 庞大的热气球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各国的亲王国王，还有那高高在上的西方女王，都在蓝玉的一个眼神之下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大公国的亲王更是痛哭流涕，他哭诉道。 “蓝将军，我们国家在盛唐之时就和中原神州有往来，但是那时的中原神州不是这样，中原神州虽然不可招惹，但是会像父辈一样关爱着我们，为什么如今的大明帝国会变成这样，你们不是自称为盛唐后裔吗！” 其实这话说的也没啥毛病，当时朱元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时候，所承认的就是朱明江山是从大唐那里继承而来的，特别是洪武二年的时候，正在杀贪官杀在兴头上的洪武大帝，竟然因为一片大唐时期的免死金牌，赦免了一个贪官！ 这可是天下哗然的大事，当时老皇爷的屠刀已经是抡出残影来了，但就是这么一块大唐时期的免死金牌，竟然让一个洪武大帝深恶痛绝的贪官保住了一条狗命！ 这就不得不说，大明对大唐的承认了…… 在大明百姓心中，中原神州陆沉，朱明王朝是从大唐手中接过天命，至于说大怂，那就别说了，说出来多晦气…… 蓝玉看了看那位亲王，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没错呀！我们大明帝国确实传承于盛唐，但是盛唐衰落的时候，你们这些外族人何尝手软？整个洛阳被你们祸害成一片焦土，整个洛阳被你们烧杀抢掠，那个时候你们也没有顾及盛唐犹如父辈一样疼爱你们啊！” “你们这些蛮夷之辈，只畏惧大唐的刀枪，但从来不记着大唐的恩德，如今大明帝国吸取了盛唐的教训，只有刀枪，没有恩德！” 那亲王的哭声一下子就停止了，站在那里抽抽哒哒，好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但是蓝玉却没打算放过他，往前走了几步，轻轻的捏住了他的后脖颈，语气森然的开口说道。 “听说在你的家中，藏着好多兵甲火枪，同时你还创建武事学堂，说我们大明帝国，终究是狼子野心，你们一定要奋发图强？” 那亲王一下子就止住了哭泣声，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发生了一种变化，从刚才畏畏缩缩宛如奴仆般的神情，变成了一个精明强悍的沙场大将！ “蓝大将军，这话是从何说起，我们都是大明帝国的藩国，我们按时纳税，我们按时朝贺，我们按时为两代帝王送上我们的诚意，如今你说这些话，难道是想破坏大明帝国和众多藩国的关系吗？” 这话可谓是扯虎皮拉大旗，可谓是非常之重，如果要是蓝玉自己的话，他还真不敢触这个霉头，但是可怕的是蓝玉身后有太子爷撑着，朱雄英已经说了，要威压天下万族！ 那他蓝某人怕什么？当然是什么都不怕！ 他单手微微一用力，竟然把那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亲王殿下提了起来，笑呵呵的把它放在了旁边的一根绳子上，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笑意的开口说道。 “你倒是个英雄，装的也挺像，但是本大将军这里最不喜欢戏子，最不喜欢藏头露尾之辈，要不这样吧，你去下边的死城看一看，几天之后你如果还活着，本大将军就来接你！如何呀？” 这下方的惨状，这些人都是看在眼中，他们可不相信，到那里边之后还能活着！ 那亲王也知道，这次他肯定是活不下去了，如果他活下去，他的祖国就会受到大明帝国的打击！ “蓝大将军，我们立陶宛大公国，从来都是大明帝国忠诚的藩国，特别是在大明帝国征讨沙俄公国的时候，我们还根据条约出兵，袭扰沙俄公国的后背……” 蓝玉的眼神之中冒出了一丝杀气，他不提这账还好，提起这事儿以后，蓝玉就心中冒火，什么叫做背后袭扰？送火药送面包吗？那叫他娘的袭扰吗？ 如今沙俄公国被灭，自己的两个大外甥还在那里弹压地面，什么事他蓝某人不清楚吗？！ 但是这层窗户纸他不敢捅破，因为捅破了就得开战，朝廷现在对西方的态度暧昧，还没有下定决心重兵征伐，此时太子爷也正在风口浪尖，他蓝玉不能给太子爷惹这个祸。 “知道你的忠诚，那就请你下去探查一番吧！” 这句话蓝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亲王也是光棍，用家乡的土语喊了几句以后，回头恭恭敬敬的对蓝玉行了个礼。 “蓝大将军，我遵从大明帝国的命令！” 随着绳子渐渐放长，那个衣衫华丽的亲王就落在了尘埃之中，旁边的罪民就好像是野狗闻到了血腥味一样，飞速的冲了过去！ 这些希伯莱人还以为这个衣衫华丽的人是大明帝国派人来的，疯狂的扑上去撕咬，那惨烈的程度，所有人都不敢直视，惨叫声连半空中的热气球里都听到了…… 但是蓝玉只是冷冷的看着。 “哎呀，立陶宛大公国的亲王殿下，为了执行大明帝国的命令而抛头颅洒热血，这是一种值得效仿的精神，回去我当秉明太子殿下，为他颁发一等功臣勋章！” 蓝玉一边说，一边用森冷的目光看向其他的亲王国王，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和蓝玉对视。 蓝玉这才满意，但是心中也有了十分的警觉，这些人看起来是低眉顺眼，但是因为什么蓝玉心知肚明，无非就是因为大明帝国太强了！ 这种面服心不服的人，坚决是不能留的，而且这些人的民族意识都正在觉醒！反抗的心思也是一天比一天重，如果再过十年，他们也能做出来火枪大炮的时候…… 蓝玉想到这里，目光之中的森寒愈发的重，但是他现在也不能把这些人都杀了，否则的话，那些小国之中的百姓反明意识会更加高涨！ 蓝玉心中有些懊恼，“这万岁爷怎么就想要一个完整的西方，打碎了之后重新建立不好吗……” 蓝玉想不明白朱标的心思，所以也就只能不想，热气球慢慢悠悠的回到了大明帝国的营地，一场简单的宴会，款待了这些各国顶尖的人物，没有人敢不满，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又过了两天，这些人都陆续回去了，朱雄英还送给立陶宛大公国一块由炮弹皮雕琢而成的一等功臣勋章！ 相信那块带有浓重硝烟味儿的弹片勋章，他们的大公阁下会喜欢的！！ 又过了两日。 此时的朱雄英已经开始动身，大军要开拔回京了，善后工作就落在了梅辛格和海德里的身上。 第409章 太子归京! 乐园之城的士兵已经牺牲了很多，所以这次又有很多人自动补充进来，这些兵也都明白，一天乐园，一生乐园，他们出不去了！ 他们穿上了厚重的橡胶衣服，整个人密不透风，眼前有两块玻璃做的护目镜，嘴上也戴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口罩，浑身上下喷满了药水，手里拿着最新型的连发步枪，身后的马车上还带着三挺重机枪，以及很多小型炮火。 他们每天在野外练各种对应突发情况的本领，但是海将军还是认为他们是新兵蛋子，今天，他们终于有机会面对一个真的任务了。 他们穿上了已经习惯的厚重装备，步履轻盈的排成一个整齐的方阵。 夏季的烈日之下，他们感觉橡胶做的衣服和他们的身体之间黏糊糊的，但是如此多天的训练，他们已经适应了，目光狂热的看向站在高处的海德里将军。 海德里保下了梅辛格作为自己的副手，他自己也被封为大明帝国的男爵，这更让他欢欣鼓舞，他看向下方的士兵，眼神之中就透露着一股疯狂之意。 “勇士们！士兵们！医学院的同仁需要里边的罪民作为标本！咱们需要深入死城！帝国和陛下考验咱们的时候到了！！彻底贯彻我帝国军人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一切为了完成任务！！” 下方寂静无声，兵士们戴着厚重的口罩，没有办法出声呐喊，但是确保拳头重重的砸在自己的胸膛上，海德里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向前一挥，一声暴喝出口！ “出发！” 兵士们带着平常的武器，整整齐齐的入城，但是许久都没有发出枪响，整个城池早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满天的乌鸦，满地的野狗，这些狗看到活人之后四散奔逃，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找了许久，才找到了几个奄奄一息的活人，用厚重的玻璃棺材装好之后才送到了医学院。 那惨状简直就是无法目睹，连梅辛格这种人都感觉到有些过分，从此患上了一个手抖的毛病，海德里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我没参军之前，你曾经是我的偶像，也是我心中必须超越的目标，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可能害怕到手抖！？” 梅辛格颤抖着点燃了一根烟，送到了嘴边，强忍悲伤吸了一口之后，抬头回问了一句，“值得吗？咱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为了陛下吗？” 海德里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意，一巴掌打掉了梅辛格手中的香烟，低吼着开口说道。 “为了什么！我告诉你为了什么，现在北方的百姓寿命长了五年！这都是医学院的功劳，这都是他们没日没夜在死尸中间劳作的功劳！” “咱们这代人两脚泥一身血，就是为了子孙后代能活得舒服，像咱们这样的色目人，就是为了咱们的子孙后代，能够堂堂正正的成为大明子民！！” 海德里灌了一口烈酒，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迷茫，有些狂乱的拽着自己的头发。 “我明白，我明白的，这些事情过于残酷，但是我要告诉你，咱们这一代人把所有的缺德事都干完了，之后咱们的子孙后代就可以坐在温暖的房间之中，吃着精米细面，大声谴责咱们的残酷！！” “如果那个时候我泉下有知，那我自己都能笑出声来，总比变成他们好吧，总比变成那些死城当中的尘埃好吧！！！！” “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吗，你以为陛下心里不苦吗，陛下都做好了被后世人骂成昏君，暴君的准备，咱们这点名声算什么，咱们这条命又算什么！！！” 海德里一把抓住了梅辛格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神，从涣散重新变成坚定，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了，从今天开始没有乐园之城了，只有黑太阳集中营地，等到咱们干完这些事情以后，就把这片土地烧了，太子爷临走之前给了我两个炮兵团，还有五十个基数的炮弹！火油正在陆续运来！” 海德里看着夜空，伸手在夜空之中狠狠的一抓，“等着吧！这天下万族的人，都会来这黑太阳集中营地！他们的哀嚎声将取悦咱们两个！！！” 梅辛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他今天忽然间悟了，原来他做的事情是默默的为所有的子孙后代付出，那这就可以理解了，那这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 一代人做坏人，总比代代人受欺负好，这句话他们两个都深以为然！ 从这以后，黑太阳集中营地也成了天下万族，闻风丧胆的地方，医学院也和黑太阳集中营地有了良好的关系，朱老五更是时常前来，把大明的医学推到了另外一个高度！ 但是此时此刻，应天京郊码头。 浓郁至极的酒味药味，这味道通天彻地，所有的兵士都忍受着从天而降的药水，高空中的热气球更是一刻不停的泼洒，整个港口被封锁，他们这一路之上也没有任何停顿！ 所有的子弹炮弹大多数都流到了黑太阳集中营地，他们的装备被当场回收，所有的衣服都被原地焚烧，甚至连一条底裤都没有留，战舰更是被拖进了修船厂，很多身穿白大褂的人都在来回检查。 不得不说，应天城之中，风声鹤唳，甚至朱雄英都在几个婢女的伺候下烧了身上的太子服饰，并且用烈酒喷淋全身，然后才沐浴更衣。 整整忙活了一整天，士兵们穿上了崭新的军装，拿着满是枪油味道的崭新枪械，朱雄英骑到了高头大马之上，看着自己被搓的有些通红的皮肤，闻着自己身上隐隐约约的酒味儿，又一次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京郊码头另外一个港口之上。 清晨的港口之上满满的都是前来迎接的百姓，毕竟这可是太子殿下凯旋而归！ 百姓们肯定要来自发庆贺，整个应天城张灯结彩，鞭炮声此起彼伏，天地之间都是硝烟的味道。 看着眼前的一张张笑脸，朱雄英由衷的笑了出声，说实话，这么长时间的残酷，朱雄英也感觉有些心思沉重，回过头来刚想和蓝玉说话，却发现整个征战期间跟在他身旁寸步不离的蓝玉，如今却是神秘失踪。 朱雄英有些着急，回过头来四处观望，但是却依然没有看到蓝玉的身影。 “迎接太子殿下入城！！！” “太子殿下凯旋而归喽！！！！！” 百姓的吆喝声惊天动地，城门里外更是聚集了无数百姓，官兵虽然正在维持秩序，但是百姓的欢呼声依然只增不减。 可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朱雄英却有些迷惑，原本这次蓝玉也算立下了大功劳，他想和自家老爹说说，能不能给他官复原职？ 但是这次蓝玉为什么失踪了呢？打仗的时候三番两次要替自己去死，到了这个论功行赏的时候，为什么要失踪呢？ 朱雄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沉，远处气势磅礴的皇宫大内已经映入眼帘，但是他却感觉，这皇宫大内的气势磅礴之中，却夹杂了那么一丝阴沉…… （应天的剧情正式开始，感谢，喜欢雷公根的葛良原，送来的大保健，兄弟破费了……） （今天有点累，明天来一个大章节，感谢兄弟们为我推书，感谢兄弟们为我催更……） （老四不会写过于残忍的画面，也不知道兄弟们看的过不过瘾，可能是笨笔拙舌，兄弟们多多海涵，） 第410章 老朱试探! 此时此刻。 朱雄英的大军还在休整，朱雄英还没有入城，可是蓝玉呢？却已经收拾妥当之后来到了宁寿宫。 蓝玉是懂事儿的，这次他能来，都靠太上皇点头！这次他能回来，也都是靠太上皇点头，这事情的里里外外他都清楚，所以回来之后，他不可能跟朱雄英论功行赏，因为他现在本来就是一个待罪之身！ 蓝玉穿着一件深青色布袍，头上包着一块百姓的方巾，粗糙的双手紧紧的捏在袖子里，腰间还扎着一根麻绳，看那样子就好像是一个正在耕种的老农一样。 金碧辉煌的宁寿宫门口，蓝玉猫着腰站在了那里，旁边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看了看他，缓步走到他跟前，开口说道。 “蓝大将军，太上皇早就在等您了，来了之后您直接进去就行……” 蓝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诚惶诚恐的味道，有些慌乱的摆了摆手。 “别别别，还是劳烦两位小公公通报一声，就说庶民蓝玉求见，可不敢再提什么大将军，好汉不敢提当年之勇，蓝玉现在已然是大明之庶民……” 两个小太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精光，微微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那您稍等，我们两个去通禀太上皇……” 蓝玉松了一口气，感觉到周围的压迫感小了不少，轻轻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太上皇对他的试探？ 蓝大将军！不用通报，直接进去就行！ 这哪一条都是取死之道，这哪一句话都足够要他蓝某人的脑袋！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蓝玉的腰身变得更低。 一盏茶的功夫。 两盏茶的功夫。 三盏茶的功夫。 此时已然是盛夏，毒辣的阳光晒在蓝玉的身上，直接把蓝玉晒的脸皮发红，但是蓝玉还是站在那里一动没动，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宫中的青石甬道上一点一点的挪动地方，这也就是现在，这要是放到之前，他蓝小二肯定忍不住，虽然不敢干别的，但是这发几句牢骚还是敢的。 但是到了这个年月，蓝玉可是站在这里一点儿都不敢动，足足等了三四盏茶的功夫，那两个小太监才慢悠悠的走出来。 “走吧……太上皇宣你觐见……” 这话可是说的极其不客气，但也就是这样，蓝玉这心中才是松了一口气，迈开有些麻木的双腿，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宁寿宫。 他明白！他现在不能给太子爷惹麻烦，也不能让太子爷庇护他，太子爷越是为他求情，他蓝玉就死的越快，这一次出去打仗，蓝玉很多时候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命不久矣！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朱雄英太不成熟！很多事情太过于依赖他，越依赖他，他的命就越短，越不成熟，他蓝某人丧命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朝堂格局的问题，如果朱雄英现在岁数大了，政治方面极其成熟，只是军事方面不成熟，那么蓝玉还有把握保住自己的性命，毕竟他是个大将军，自污，给朝廷把柄，军中有其他的人对他的兵权进行掣肘，这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现在这个样子，整个这一场仗都可能说是他蓝某人打的，太子爷只是在中间当个吉祥物而已，但就是因为这样，蓝玉他才心惊胆战。 宁寿宫之中。 一个苍老的身影正在摆弄着西红柿的秧子，这玩意儿自从在新世界被发现以后，经过了多代的培育，已经弄出了很多个品种，红的黄的，花的，各有各的味儿，朱元璋还偏偏喜欢吃这玩意儿蘸白糖，所以就在宁寿宫之中多种了一些。 看到蓝玉之后，朱元璋摆了摆手，“来啊，小二啊，帮咱侍弄侍弄这柿子秧……” 蓝玉正好穿着百姓的衣服，干起这种活计，一点都没有违和感，快走几步来到了太上皇身旁！把一根小竹棍插在了泥土里，又用绳子把柿子秧绑在了那小木棍上。 朱元璋看着他熟练的手法，有些满意的开口说道。 “这柿子秧就得这么侍弄，他秧子太细，要结的果却太大，如果不用这木棍子帮他挺直身子，到结果的时候，这东西就会趴在地上，好好的果子就会烂掉……” 蓝玉心中极其警惕，这太上皇哪里是在说柿子秧，这不就是在说他跟朱雄英吗？但是此时他敢挑明吗？不敢挑明，只能在那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太上皇心系天下，这宁寿宫之中都是一片农桑之景，这大明盛世指日可待呀……”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摇了摇头，从蓝玉的手里夺过了一根木棍，语气轻松的开口说道。 “你看看小二，刚夸完你，你怎么就不长记性，这木棍得用干的，你看看你这只柳树棍，上面还带着嫩芽，插到这好田当中，几天就能长活，到后来这柳树苗长得比柿子秧还高，那咱是在种柳树啊，还是在种柿子啊，最后能吃到果吗？” 蓝玉心中凛然，这朱雄英就是这柿子秧，他就是这柳树苗，老朱家想用他这根柳树苗固定柿子秧，又不想让他这只柳树苗成活，挡了柿子秧的阳光。 今天如果他蓝小二有一句话说错，他估计就走不出这宁寿宫，朱元璋不会让自家大孙子过分依赖一个武将，最起码不会让这个过分依赖的武将活下去，否则的话，他们爷俩一旦咽气儿，这个武将如果当霍光怎么办？ 太子亲娘家的势力太大！这放在历朝历代都不是什么好兆头，常家两兄弟在沙俄公国弹压地面，一直都没有回来，说好听点是让他们远离应天这个政治漩涡，但里边要是没有点其他的目的，估计这聪明人也不能信。 蓝玉的心中百转千回，这几乎就是一个必死的局，地里用来架秧的树枝，最好是用死的，那此话一出，他蓝玉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几上几下都是轻的，搞不好这位老太上皇临走之前还得拉着他蓝玉垫背！ 搞不好他现在就得丢了脑袋！ 蓝玉用余光看了看四周，发现这宁寿宫里种着好几棵大梧桐，这树估计得有个几十年了，两人合抱的树干郁郁葱葱，看起来就犹如一把绿色的大伞一样，大树下边还放着几个陶罐，陶罐里还泛着茶香，应该就是老人家准备的清茶。 蓝玉顿时计上心来，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其实小二看来，这柳树枝用活的用死的都无妨，这东西只是贱树而已，哪怕是长出了嫩芽，也是灌木，成不得才，这柿子秧更是一年一换，怎么可能千秋万代，这旁边的梧桐才是笑看院子里的风云，他看过柳树苗，他看过柿子秧，他看过无数的青草绿叶……” 蓝玉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朱元璋的脸色！但是朱元璋的脸色却迟迟没有放松，听到这话以后，只是笑呵呵的来到了梧桐树下，伸手拿起了旁边一个黑陶大碗。 蓝玉也是懂事，连忙跑到身旁，把罐子里的茶水倒了进去…… 第411章 直接明说! 清冽的茶水倒在黑陶大碗之中。 天下极品的进贡之茶，每年只能产出一斤不到，扑鼻的芳香味儿，闻的蓝玉都直吞口水，要知道他也算得上是位极人臣，哪怕是在蓝家村之中，他的日常用度不说是穷奢极欲吧，那也是奢华至极。 但是他的那种东西和皇家的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简直就是什么都不算。 蓝玉小心翼翼的倒了半碗茶，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朱元璋，朱元璋看着这半碗茶，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他是个武人，之前当过和尚要过饭，然后就是在军营当中吃大锅饭，这要是上层贵人的规矩，他朱元璋还真不怎么懂，哪怕是后来他做了朱大帅，做了吴王，做了洪武大帝，他还是不喜欢用那精细的小茶杯喝茶，在他看来，这黑陶大碗才是男人该用的玩意儿。 所以他有个规矩，那就是无论倒茶倒酒都要倒满，蓝小二从小就跟在开平王常遇春身旁，这种小细节他自然懂，但是今天他却倒了个半碗茶，明显就是内含深意。 老人家当即笑呵呵的开口问道，“怎么！你蓝小二这辈子杀人无数！怎么还学了那群糟瘟的书生，文绉绉的了？也要学什么满杯酒半杯茶的臭规矩？” 蓝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态，微微拱了拱手，这才继续开口说道，“上位，这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小二是怕把这珍贵的茶水倒洒了，那你还不得打我的军棍……” 朱元璋的眼神又和善了很多，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消失不见，到了这个时候，蓝玉在他心目当中才算得上是一个活人。 朱元璋拿起大碗，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蓝玉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朱元璋喝完之后放下大碗，抹了抹嘴角上的茶水，有些心中担忧的开口说道，“来吧！跟咱说说！咱大孙子这次打仗究竟打的怎么样，咱可跟你说啊，不许隐瞒，也不许说好话！” 这话把蓝玉说的直撇嘴，心中暗道，谁敢跟你说假话呀，这军中有多少锦衣卫多少暗卫，他蓝玉能不知道吗？ 但既然老皇爷问了，那就是想听点特殊的东西，蓝玉想了想之后，这才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是个打仗的好苗子！但是缺乏锻炼，少了一股乾纲独断的狠劲！军营之中刚刚开始流行疫病的时候，如果把那些士卒坑杀！绝不会像后边那样被动，而且当时那些疫病之人来到营外之时，肯定也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朱元璋点了点头，“你的意思咱明白，你的意思就是咱大孙子还不够狠是吧！” 朱元璋审视的眼光看向蓝玉，蓝玉则是微微摇了摇头，“回上位的话，并不是那样的，太子殿下乃天生的皇者，又怎么会心慈手软，相反，太子殿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朱元璋的眼睛眯了起来，笑眯眯的看向蓝玉，“那咱就不明白了，你给咱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蓝玉低着头，看都没敢看朱元璋的脸色，只是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多谋而少断，想把事情做得面面俱到，可是偏偏做事的时候会受到诸多外部的掣肘，这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这天下哪有一点都不伤及羽毛的事情，就因为这样，大军才会陷入被动，如果太子殿下当时舍出一头！大军一过！就那些逆贼，根本就不是咱们大明朝廷的对手！” 其实蓝玉这话可是一针见血，你说朱雄英不聪明吗？那绝对是不可能，从小接受的教育，从小的处境，再加上他爹他爷爷的熏陶！从小说他是一个神童，也不为过。 但这次他偏偏栽了这么大个跟头！如果没有后来朱老五火速驰援，那他在那里除了退兵以外别无他法！总不能等大军全都病倒了！总不能连他这个太子爷都病倒的时候，再想着撤军吧！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怒火，多谋而少断，这种形容可不是什么好词儿！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说他的大孙子，但是事已至此！他知道蓝玉说的是实话。 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你小子还是这么敢说，就不能说点让咱听了乐呵的话！” 蓝玉豁然抬头，无比凝重的开口说道，“上位，那些个糟瘟的文臣才会说拍马屁的话，咱们不会说，哪怕说完这话之以后，您砍了我的脑袋，蓝小二也不敢欺瞒您啊！”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随手递给蓝玉一个黑陶大碗，“行了，说了半天了，自己喝碗茶吧……” 蓝玉也不客气，倒了一碗茶，一饮而尽，这宫中的贡品果然就是不简单，这茶叶喝完之后口舌生津，连同身上的热气都散了好多。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咋样，咱这茶叶不错吧，等会儿走的时候给你拿上一包！你回蓝家村以后好好喝……” 这蓝玉可是心悦诚服，恭恭敬敬的行礼，却被朱元璋抬手制止，“按道理来说，这次的仗是你打的，你蓝小二这仗打的不错，如此紧急的时刻，你能挺身而出，把咱大孙子捞回来，没让他当众出丑，咱得记你的情分……” 蓝玉没有着急谢恩，他明白老人家这话肯定还没有说完，他果然所料没错，朱元璋说完这话之后，紧接着就开口说道。 “但是咱却不能赏你，最起码现在不能赏你，你还是回蓝家村好好务农去吧，等到太子什么时候成长到他爹那个样子了，咱肯定不会忘了你今天的功劳！” 蓝玉重重的磕了个头，这是他心目当中最完美的回家，全须全尾地回去，没得到那个犹如烫手山芋一般的功劳封赏，也没有被太上皇直接捏死。 他心中明白的很，他这次风头太盛，朱雄英太过于依赖他，太过于依赖他肯定就得出事儿，他本就是带罪之身，如果这个时候太子殿下为他出头，那他这辈子基本上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太子殿下年幼，不懂得这里边的利害，但是他蓝玉不能不懂，所以他回京之后就连忙来到了这宁寿宫，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累太子殿下。 没有他蓝玉，太子殿下无非就是受点惩罚而已，但是有了他蓝玉，那才是在动摇太子殿下的根基，他这个最强外戚不甘心于蛰伏，那太上皇和皇帝就只能翦除他们，真到了那一天，那才是对太子殿下的打击！ 如今无论如何他还活着，他还能在蓝家村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比这更完美的结局吗？已经没有了！ 正在这个时候，外边响起了一连串的礼炮，朱元璋笑呵呵的抬起头。 “行了，咱大孙子那里应该都弄完了，他现在凯旋而归！你就回蓝家村吧，过几天咱找你喝酒去！” 第412章 宁寿家宴(1) 应天的长街之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龙旗招展，人山人海。 朱老五早已经躲在马车里不出来，而且他坐的马车也没有任何大明亲王的标志，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而已，这所有的风头都加在了朱雄英一个人的身上。 应天皇宫的城门楼子之上！朱标早已经一身玄黑色的龙袍坐在了那里，看着下方大军成行！看着下方百姓欢腾雀跃，他的眼神之中却没有多少笑意。 百官此时早已经来到了城门口，看着远处徐徐而来的大军，早已经躬身行礼。 “臣等恭贺太子殿下凯旋而归！” 在一干老臣老将的恭贺声中，朱雄英面带笑容的下了战马，双手轻轻的虚扶一下，“诸位都是大明帝国的股肱之臣，快快请起……” 众位老将名臣的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他们大多不知细底，这一次战争的军报也没有送到兵部，而是直接上承天听，他们只知道逆贼已经全部被诛杀，他们只知道这仗是打赢了。 他们正在高高兴兴的恭喜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在客客气气的回礼，场面一片大好！所有人一团和气。 没有人知道这一团和气的背后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这次的疫病当中究竟死了多少士兵，也不知道这次疫病在北方有没有蔓延，这些一切的一切，这些朝廷大员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太子殿下胜了！他们只知道现在抱紧太子殿下的大腿，家中就能有好几代的富贵！ 其实这人世间就是这个样子的，统治阶级光鲜亮丽的，背后往往都是阴谋诡计，哪有什么千古一帝，哪有什么千万古一帝，你撕开他们那身龙袍，露出来的都是满满的阴谋诡计和对众生的漠视！ 皇者堂堂正正，那是人家给你看的，人家就是要让你感觉他堂堂正正！就是要你这个小民也学着堂堂正正，都是堂堂正正的人，那这天下多好，皇帝永远都是皇帝，百姓永远都是百姓，一团和气，不是吗？ 这一场仗打下来，死了多少人？耗费了多少粮饷？浪费了多少火器？这些东西都不重要，在朱家父子看来，大孙子大儿子的面子保住了，这就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甚至朱元璋第一时间就要召见蓝玉，看看这家伙对朱雄英以后的成长有没有掣肘！如果有掣肘的话，相信这宁寿宫中一定会响起枪声。 帝王无情，从来说的都是至理名言，每一页史书的字里行间之中都写着阴谋诡计，但就有那么多人，只看到了光明正大和堂堂正正，只能说是又傻又白又甜，当真是一颗好瓜！ 朱雄英带着百官参见朱标。 只见朱标坐在宝座上，高高在上，朱雄英一身戎装，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在他父皇面前。 “启禀父皇，儿臣征战而归！”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站起身来轻轻的把他扶起来，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朱标伸出手拍了拍朱雄英的手掌，把他带到了皇座旁边的小一号宝座上坐下，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传朕的旨意，应天城大庆三天，六十岁以上百姓每人发龙钱三块，酒肉各五斤，明日一早奉天殿设宴，为太子庆功！” 这文武百官纷纷跪地行礼，此时他们心中已经对朱雄英佩服到不行，第一次打仗就得了如此大的成果，第一次打仗就打的这么漂亮，他们这些老家伙怎么可能不佩服呢？ 又经过了一些冗长的礼节，百官这才退下，父子二人并排走到宫中的青石甬道之上，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先开口。 朱雄英心里发虚，朱标是心中有事！二人默默的走到了宁寿宫门口！ 朱标回过头，帮朱雄英整理了一下衣领，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一会儿见了你爷爷！应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千万不要耍小聪明，千万不要隐瞒，更不要说话虚虚实实，没做好，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面对的勇气！明白了吗？” 朱雄英点了点头，他自从写下那张请求撤军的奏章以后，他就明白自己肯定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现在还好，虽然说在家里这边没有好里子了，但最起码在外边有个好面子，这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爹，您放心，儿子这次虽然仗打的稀烂！但是承认错误的勇气还是有的！”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知道这个就好……” 朱标说完这话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直接转头走向宫门，跟在远处的郑和一直低眉顺眼，人家父子爷们说的话，他可是不敢听，也没有那个勇气听。 宁寿宫的大门缓缓打开，里边顿时传来了一股饭菜的香味儿。 郁郁葱葱的田地，散发着草绿味的各种秧苗，长到半人高的玉米杆，已经可以吃的各种青菜！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菜园子，朱元璋犹如一个老农一般在地头架起了一口大锅，大锅里边正在冒着徐徐的肉香。 马皇后也是衣衫朴素，在地里忙活着摘一些青菜，刚刚被浇完水的菜叶，被老人家捏在了菜篮子里，随手在水井里弄出来一桶炸凉的泉水，把菜叶放进去以后，那菜叶明显更加娇嫩了一些。 “爷爷，奶奶，孙儿回来了……” 朱元璋抬起头，露出了一丝笑容，对着马皇后的方向指了指，朱雄英自然明白，屁颠屁颠的去帮奶奶洗菜，朱标也是穿着宽大的龙袍，快步往自家老爹身旁走去。 随手掀开锅盖，冲天的水汽顿时扑面而来，朱标闻着浓郁的肉香，笑呵呵的从旁边拿起来一把小刀削下一块，放在嘴里咀嚼两下以后，对着自家老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而老人家则是撇着大嘴把脸扭了过去，“兔崽子！你爹炖肉的时候还没你呢！咱这炖肉的味道自然是天下一绝……” 面对着这个高傲的小老头，朱标也只能报以笑容。 朱元璋紧接着回过头，“行了！不跟你扯淡了，你去吩咐个人，把老五叫来，那小子这次没少帮忙！” 众所周知，朱家的宴会是分档次的！第一档次就是在宁寿宫里吃老两口亲手做的饭！第二个档次，那就是在皇宫大殿之中，吃着大圆桌的饭，第三个档次要谈事儿的时候，那才是正经的分餐制。 这老两口做的饭，也就朱标和朱雄英常吃！其他的龙子龙孙哪有那个福气？ 朱标点了点头，“好了爹，儿子这就吩咐人去……” 郑和火急火燎的去了周王府，今天晚上这家宴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这老两口究竟要说些什么…… 而此时，马皇后却把朱雄英拉到了一旁！笑呵呵的开口问道，“大孙子！跟奶奶说说，这次打仗都学到了什么？” （不好意思兄弟们，今天有点事耽误了！明天再给兄弟们来一个大章节，抱歉抱歉……） 第413章 宁寿家宴(2) 朱雄英一边帮着马皇后洗菜，一边陷入了沉思，看此情形，马皇后也不打扰他，只是笑呵呵的看着他。 毕竟是自家大孙子，毕竟是自家的希望，虽然有错，但是这些人也能无比的宽容，甚至可以说是无比的放纵，为了朱雄英这一张脸，大明帝国这一次征战，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不知道有多少屈死的士卒百姓，但是这些事情都不重要，只要太子殿下能明白这个道理，那么这些人就都死的值得。 不得不说这很残酷，但是也确实是摆在明面上的道理，朱雄英是天定的帝王，生来就是做皇帝的，如果他不行，做了皇帝之后，那更要生灵涂炭，相比于这点人，如果能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所有人都会感觉是值得的…… “哗啦哗啦……” 细密的冷水泼在了菜叶上，本来就刚刚摘下来的菜叶更加娇嫩，朱雄英抬头看了看这些菜叶，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黯然之色。 “奶奶，孙儿明白了，这外边的世界和皇宫大内是两回事儿，爹当年频频出征，从刚开始在草原上身先士卒受了一身的伤，到后来挥斥方遒，稳坐于重楼之上，爷爷和爹再怎么教导与我，都不能替我去经历这些事情，所以孙儿以后要多出去……”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笑意，在自己的粗布围巾上擦了擦手，又摸了摸朱雄英的脑袋。 “大孙子，你明白这一点是对的！你要记住，你爷爷当时也是一个行脚的僧人，如果他不在战场上刀里来血里去，他也不能成就大明江山！” “你爹可不是像你这样天生帝王，他还做过吴王世子，当时大军围城，他还拿着刀带着兵士们冲锋在前，当时奶奶的怀里都是揣着剪刀的，如果一旦兵败，奶奶自然不能苟活！” 朱雄英剧烈的喘了一口粗气，他想象不到，堂堂太上皇后怀里揣着剪刀时刻准备同归于尽的场景，他也想不到自家老爹像自己这个年岁的时候，拿着刀带着一群大老粗冲锋陷阵的模样。 这些事情他理解不了，在他看来，爷爷就是那个坐在宝座上的一代帝王，老爹也是那个穿着玄黑色龙袍，一眼就能定下万人生死的万古大帝！ 马皇后看了看朱雄英，笑呵呵的把手上的凉水滴在了他的脸上，吓得小家伙一哆嗦。 “想什么呢，说话还能愣神儿，但是大孙子你可得记着，总结出这点东西来，远远不够，每次打仗，做统帅也好，做兵卒也罢，都要看一看自己哪里不足，这样的话才能出息，否则的话，学一样忘一样，那就还不如不学！” 朱雄英恭恭敬敬的行礼，“奶奶放心，孙儿记住了……” 马皇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还有一件事儿，今天你只能说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提别人，否则的话事与愿违，孙儿听明白了吗？” 朱雄英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马皇后以为他懂了，也就笑呵呵的，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朱老五就来了，他来了之后还稍微有些拘束，说句不好听的，他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吃过爹娘亲手做的饭菜。 如今一看老爹烧火，老娘摘菜，自家大哥在旁边帮忙，太子爷在旁边洗菜，他就像一个外人一样非常拘束。 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他忽然感觉跪着比站着好，如果跪在那里的话，反而就不会这么无措了。 好在他大哥及时替他解了围，朱标抬头看了一眼他，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老五来了呀，来来来，帮大哥把锅里的肉弄出来，旁边还有点生肉，一会儿你再把青石板拿来，刷洗干净……” 朱老五如蒙大赦，脚下生风的来到朱标身旁，从朱标的手里接过勺子，“大哥您放心，您边上喝茶去吧，这些事情交给弟弟就行……”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这朱老五拿起勺子，就开始把锅里的肉块盛出来，这肉块炖的软烂异常，看起来颤颤巍巍的，他小心翼翼的把肉块放在盘子里，骰子大小的肉块！红彤彤的，看起来就有食欲，也看得他自己直流口水。 这可是自家老爹炖的肉，这一辈子不知道能吃上几回…… 这朱老五从小到大可都是按照皇子的样子来养的，他可不敢叫老两口爹娘！他只能叫父皇和母后，能叫朱标一声大哥，那都是朱标后来特意恩赏的，这待遇可是在他的兄弟当中独一份，当时可是羡煞了众人！ 小心翼翼的把肉块放到了大盘子里，朱老五就又看到自家老爹从地里钻出来了，赶忙上前想要伸手。 但是自家老爹却把两颗东西扔到了他怀里…… 朱元璋打开地窖，从里面掏出了几颗大白菜，喜滋滋的把外边的干皮扒了下去，露出了里边嫩黄的菜叶。 “老五，你看这大白菜多好，等会儿咱们用肉块拌着白饭，再加点小葱香菜啥的，用这个大白菜叶一包，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掰下一点菜叶，放到嘴里尝了尝，眼睛都眯了起来，花白色的胡子也颤抖了两下，“这白菜就是他娘的甜，可惜应天这玩意儿长不好，北方长的白菜，那才叫好……” 朱元璋卡在地窖门上，双手一用力，整个人窜了出来，吓的朱老五一哆嗦，连忙上前搀扶。 “去去去，真把你爹咱当老头了，咱可告诉你，现在动手，你们哥俩都未必能打过咱……” 朱元璋明显有些喘息，但是老人家就是不愿意服老，还是满脸的倔强之色。 朱老五满脸笑容，笑呵呵的抱着两颗大白菜，一点都不在意白菜上的灰尘把他的亲王服饰弄脏。 马皇后这边也洗好了菜叶，又从旁边的大缸里弄出了一点黄乎乎的东西，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摘点地里的新鲜菜！给你们爷几个弄个蘸酱菜，屋里还有炸花生，我一会儿去拿……” 朱老五看着满脸笑容的自家娘亲，他忽然感觉有些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觉，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自家老娘如此高兴了？好像自从自己成为藩王以后，见到娘亲之后都会是一本正经。 可是今天，他确实看到了，不是老娘不笑了，而是自家老娘不会对自己笑了，好像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至少是对他朱老五来说。 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他心里明白的很，可能大哥和太子爷一直都是面对这样的老爹老娘！只是自己没有资格而已，今天面对到了，他要格外珍惜今天的机会，他这一脉的人，一定要留在应天城的，外出做藩王没有什么前途！甚至可以说是没啥好下场！ 第414章 宁寿家宴(3) 朱雄英有些拘束的坐在了那里，回头看了看自家老爹，又看了看自家爷爷，眼神之中总有着那么三分不好意思和恐惧。 他从小到大就是家中的好孩子，爷爷夸，奶奶爱，老爹也喜欢，但是这一次忽然间犯了个错，他这心中可谓是七上八下。 朱标看了看他，忽然开口说道，“你这是什么德行，堂堂男儿！犯错就是犯错，没打好就是没打好，好好总结，下次再打便士，你这畏畏缩缩的，成何体统！！” 朱标这么多年都没跟他发过火，但是这一次确实是有些生气了，朱元璋也在旁边坐着，一言不发，这次和儿子闹个小别扭，老人家也是彻底明白了！ 这孩子不能总是宠着，否则的话就不是宠着了，而是害了他！ 想清楚这一点以后，老人家也很愿意看自家大儿子扮演严父的角色。 朱雄英噌的一声站起身来，“父皇！儿臣知错……” 朱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你说话亲近一些，你就像一个孩子一样，跟你说话严肃一些，你就满脸的疏远，你这孩子，当真是难教！”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快，伸手拍了拍桌面。 “嘿！嘿！嘿！行了，差不多得了，咱这个爷爷还在这儿呢，行了，大孙子，你跟爷爷说说，你感觉你这次仗打的怎么样！” 一提这事，朱雄英顿时就垂下了脑袋，无精打采的开口说道。 “回爷爷的话，这次仗孙儿打的一塌糊涂，总是想着把这仗打的十全十美，但每次都是受敌人的掣肘，这是孙儿的错，孙儿会改的……” 朱元璋哼了一声，回头瞥了一眼朱标，朱标一听这话，本来就心中有气，一看到自家老爹的暗示，顿时是气上心头。 巴掌微微用力，砰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一个帝国太子的德行，分明就是一个在外边打架输了的孩童，你明不明白！在咱们朱家！做错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爹给你兜底，你爷爷那儿也能给你扛着！但你现在却十分魂魄丢了三分，满脸的沮丧之意！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你这副德性！！还有当时出征时的意气风发了吗！！” 一声巨响，把朱元璋都吓了一跳，他从来没见过自家大儿子，发如此大的火气，又看了看自家大孙子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老人家出奇的没有出言阻止。 朱标喘了一口粗气，指着朱雄英的脑门开口说道。 “多谋而少断，你就是个典型，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想的很多，什么都没有去干，等于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大男儿生于天地之间，首当其冲就是要果断，特别是在打仗的时候，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爹告诉你，一个合格的帝王，何止万骨枯！你问问你爷爷杀了多少人！？” 朱元璋在旁边听着，差点没一口茶水喷出来，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咳咳，也没多少，反正比大孙子见过的人多……” 朱标白了自家老爹一眼，语重心长的继续开口说道。 “你想一想，你在这次打仗的时候有哪些事情是错了，有哪些事情原本可以避免，你指挥的时候哪里优柔寡断，不是建个黑太阳集中营地，就是彰显你的狠绝了，这种事情一个酷吏就可以办！犯不着你亲自动手！” “你爷爷曾经说过爹！说爹的狠绝不是帝王之狠绝，哪怕现在爹也没有，但是爹希望你能有！！” 旁边的朱元璋一拍大腿，对自家儿子说的话无比认同！ “对对对，大孙子，你爹说的对，现在你爹才学了咱七分模样，等到他四十岁的时候，如果能学到爷爷的全须全尾，以后他再发扬光大，他就是一代圣君！” “你也一样，你也要在四十岁之前学到你爹的全须全尾，而且还要发扬光大！这样咱朱家人才能一代比一代强！” 朱雄英有些感动，眼神当中含满了泪水，但是却又很快的憋了回去，因为他感觉自家老爹看向他的眼神有些不善。 “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儿，战场上看惯了生死的人，流血不流泪，咱们老朱家，别的不能保证，但是代代君王必须铁血，代代君王必须强硬！咱们老朱家就没有软骨头的！！” 朱标这一顿数落，把朱雄英那几滴猫尿也给逼了回去，他们爷俩并没有帮朱雄英总结，这次哪里对哪里错，哪里干的好，哪里干的不足，因为他们想让朱雄英自己去琢磨！ 这次朱雄英的表现，已经证明他们之前的教育是有问题的，特别是老朱，他已经在马皇后的面前好好反省了一顿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倒了三杯茶，自己留了一杯，剩下的两杯分别推给自家大儿子和大孙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得了得了，也别那么严肃了，让大孙子好好想想，过几天咱们再聊这件事情，都先喝点茶水，别那么大的火气……” 这老人家上了岁数了，也开始充当大儿子和大孙子之间的万金油了，这种事情还是马皇后教给他的。 当初朱标和朱元璋闹小别扭的时候，马皇后就曾经跟老朱说过，说自家大儿子管教儿子是对的，你个老人不能总跟着掺和，否则的话，大孙子不成才，难受的还是他！ 总掺和这种事情，大儿子肯定也不会让，所得到的结果无非就是两个，第一个就是大儿子对大孙子听之认知，等到他们老两口咽气之后换个太子，要么就是老人家在俩人中间打圆场，让他父子二人更加和睦。 朱元璋当然选择第二条路，所以今天老朱的态度才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 看着父子二人喝下茶水，朱元璋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笑呵呵的开口问道。 “标儿，这次打仗花费几何？有没有个数呢？跟爹说说……” 朱标看了一眼朱雄英，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惜，叹了口气，这才开口说道。 “爹啊，也不怪儿子生气，您听听这次打仗帝国所耗费的东西……” 第415章 痛定思痛! 其实啊。 大明帝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基本上就是没怎么吃亏，稍微吃点亏的，也都加倍报复回去了，但是偏偏这次，确实是把敌人都赶尽杀绝了，但是朱标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损失太大了。 朱标看了看朱雄英，掰着手指头开口说道。 “咱们这次，消耗军费一千三百万块龙钱，相当于一个行省一年多的税收，这还不算销毁的武器装备，最后所使用的药材。” “因为你一时的心慈手软，把那些祸根带到军营之中，军中将士病死近六千人，这些都是咱们大明帝国的宝贝，六千人！！你知道他们的训练费用要多少银钱！你知道他们打靶的时候浪费的子弹要多少银钱！你知道他们的抚恤要多少银钱！咱们大明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朱标有些怒不可遏，朱元璋也是连忙从下边握住了自家大儿子的手，他真是怕自家大儿子气急了，给这小兔崽子几巴掌。 没错，现在这小兔崽子就是朱雄英，一听这话，朱元璋都有些生气，自家儿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损失！那可是六千精锐，不是六千地方兵！ 朱雄英低下了脑袋，满脸的惭愧之色，朱元璋则是在旁边小心的劝诫着自己的儿子。 “莫生气，莫生气，标儿你莫生气啊，大孙子现在还小，吃点亏很正常，你可不能往心里去……” 看着自家老爹的模样，这朱标也不好意思继续深究，只是带着几分心痛的开口说道。 “而且这一次，又不是打什么硬仗，抚恤就要将近六百万块龙钱，倒不是心疼这点钱，而是心疼咱们大明的百姓啊！” “没事的，没事的……” “不多不多……” 朱元璋在旁边好言相劝，他老人家打了一辈子的仗，六千条人命确实是不多，在他看来也算不得什么，但是这种事情在朱标这里可不行，只见他脸色凝重。 “爹，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咱朱家的子孙是子孙，百姓家的子孙也是子孙，当政者如果不爱民，那民为什么要爱朝廷啊！” “有好事和百姓一点关系都没有，百姓们为咱们卖命，咱们感觉理所当然，真的有一天，咱们把百姓的心弄凉了，百姓不帮咱们了，难道让咱们朱家人自己扛枪打仗吗？！” 朱标这一番话把朱元璋说的老脸通红，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他老朱也十分明白这一点，当初他为了约束义军不在城中烧杀抢掠，还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几个义子，其实他能不心疼吗？ 他无比的心疼啊，那几个义子在战场上帮他挡刀挡箭，最后只是因为在城中快活快活玩了几个娘们，就被他朱某人砍了脑袋，他自己都感觉冤的慌，但是呢，不杀还不行！ 如果不杀的话，百姓不服你朱大帅，如果不杀的话，百姓不拥护你朱大帅，你征兵没人去，你抓壮丁一打仗就跑，那他朱元璋还怎么做大呀？还怎么争天下？ “好你个兔崽子，还说起你爹来了……” 朱元璋说话的声音不大，颇有几分底气不足的意思，朱标也没当回事，只是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你记着，英儿，这次大军凯旋，爹为什么要让全城百姓同庆，就是给你以后的动作打下根基，这六千人，爹已经替你查了，大多数是一个镇子里的，你去那个镇子里给他们立座碑，好好的安抚一下当地的百姓，要让天下百姓看到你朱雄英爱民如子！” 朱雄英的脸上惭愧之色更浓，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儿子知错了，爹教导的对……” 旁边的朱元璋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自家大儿子是在真正的教大孙子，还是在厌弃大孙子，朱元璋在旁边看的是门清，这样子明显就是在苦口婆心的教他帝王之道，朱元璋高兴还来不及。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雄英却忽然开口说道。 “爹，儿子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朱标眉毛一挑，“行啊，你说吧……” 朱雄英吞了一下口水，朱元璋则是感觉自家大孙子好像要说什么不得了的话，一双眼睛定定的看向他。 “爹，咱们大明能不能不打仗了，就算是打仗的话，也不要打的那般残酷，大明的兵锋太狠了！完全就没有天朝上国的气象！” 朱标的眼神眯了起来，旁边的朱元璋也是意味深长，忽然开口说道。 “来，大孙子，你说说，你感觉咱们大明的士兵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不用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其实朱雄英是很恐惧说出这句话的，但是他又不得不说，他感觉大明的道路走歪了！ 当下抬起头来，无比严肃的开口说道。 “我大明帝国的军队当纪律严明，与百姓秋毫不犯，这才是王者之师，这才是天下之师，而不能像一群土匪一样，所到之处一片焦土，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打仗之前，要么就是想着大索屠城，要么就是想着升官发财！全然都没有为朝廷为民族战斗的信念！” 朱雄英此话一出，朱标倒是对他刮目相看，微微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大明的军队确实应当如此，为了朝廷而战，是天下万民的子弟兵，忠于皇家，忠于民族，这是没错的，但是现在的军队啊，认字的都没几个，想让全天下的人都认字儿，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民族是个什么东西，这都得靠你去努力了！” 旁边的朱元璋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家大孙子要说出什么反战的话来，那可就一定会冲了自家大儿子的肺管子！ 他可不想看着这父子二人闹得不可开交，所幸自家大孙子说的确实是对，当下也跟着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一代人干一代人的事儿，你爷爷这一代人把家底儿打下，你爹这一代人把脏活累活都干了，你这一代人就能讲讲仁义道德了，你这一代人就能仓廪实而知荣辱了……” 朱元璋明白老爹和爷爷的意思，心中则是更加惭愧，这两位都想把一个完美无瑕的江山交在自己的手中，而自己却如此优柔寡断，心中惭愧的同时，也是升起了一丝狠劲。 “父皇，皇爷爷，您二位放心，这次的错误肯定没有第二次，回去以后我就把这次的错误拟成奏章，装裱在书房之中！” 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笑意，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吗？在老朱那可能如此，但是在朱标这里当然不会，他要再看看这小太子究竟有几把刷子，否则的话，他是不会再放他出去了…… 可就在此时此刻，东宫之中，马皇后没有让宫女太监通报，而是自己慢慢悠悠的来到了自家大孙子的宫殿。 离着老远，她就听到了宫殿之中有一阵打骂声…… 马皇后微微皱眉，脚步又快了几分…… 第416章 如此贤后(1) 这皇宫大内啊。 除了里边有鬼的时候，基本上很少杀人，这是马皇后在，毕竟她老人家控制着，朱家父子哪怕再盛怒，也只是皇宫之中气氛凝重而已，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在这个时候触了霉头，那死了也活该，但是却很少株连。 这对于这个天下权力顶峰的地方已经是很难得了，毕竟这里的奴婢基本上都没什么地位，外族进贡而来的奴婢更是如同猪狗一般的存在，粗活累活都是他们来做！ 奴婢之中也是有鄙视圈的，正宗的大明帝国奴婢，那可是有着相当地位的，在宫中做宫女，七八岁入宫，培养到十四五岁，什么东西都学成了，才能出来办差，十八九岁如果还是没有得到宠幸，那基本上就可以出宫嫁人了， 而且这种女子在民间那也是抢手货色，毕竟人家受过皇家的具体教育，宫中的环境比外边还要强！皇家人不可能把自己宠幸过的人再放任外流，出来的肯定都是干净的身子！又有着无比超前的见识，这种女人娶到家中，那都是旺三代的存在！ 家中媳妇知书达理，懂规矩，孝敬公婆，本身自己也是聪颖异常，毕竟人家能入宫，肯定不是简单人物，哪怕是皇帝没看上，那在民间也属于出类拔萃的存在。 太监也是如此，虽然他们不能出宫，但是只要出宫，那就是人上人，无论是出宫办差，还是出宫养老。 但是这异族人的奴婢可就不一样了，猪狗一般的存在，基本上不可能活着走出皇宫大内，不是被泄愤杀了，就是在宫中孤独终老。 马皇后对于这种规矩自然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因为这规矩就是他老人家定下来的，她也不想把这皇宫大内弄得太过苛刻，但是这今天，还真就有人触了她老人家的霉头！ 大孙子刚刚回宫，还没有回到这东宫之中，这东宫就出现了这种事情，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马皇后快走几步，周围的奴婢纷纷低头，有的甚至瑟瑟发抖！马皇后从来不杀人，但是任何人都知道，在这宫中啊，惹了两位皇帝都可能活命，但是惹了这一位，那可真就是九族狂喜…… 离得越近，马皇后还真就听到了点猫腻，只见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开口说道。 “你们为什么要如此欺辱于她！她和你们一样都是人，都是这宫中的奴婢，为什么要如此过分！！” 马皇后一听这语调就有些熟悉，这声音更有些熟悉，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看到自家大孙子的内定媳妇儿在那里叉着腰，怒骂几个宫中女官。 马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按道理来说，她倒是不喜欢那种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在她老人家看来，想管理这东宫堂堂近万口的人，没有点泼辣性格，那肯定是不行的。 而且马皇后也明白，蔫头蔫脑的闺女，生不出好孩子，就像她自己，她从来都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哪怕是朱元璋，惹了她马秀英，你就看这鸡毛掸子打不打他身上就完了…… 周围的人纷纷想跪地行礼，但是却被马皇后挥手制止，她今天就想看看，这小丫头因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明明是你们几个吩咐的，用清水刷洗青石甬道，现在又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行的话你就提前告诉人家，人家干完了以后找麻烦算个什么！！” 沐瑶指着地上几个瑟瑟发抖的奴婢，芊芊玉指都快怼在了那几个女官的脸上，那几个女官自然是不敢跟她顶嘴，毕竟身份在那摆着，借她们几个胆子也不敢。 马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他明显看到跪在地上的那几个奴婢，不像是大明帝国的人，更像是番邦进贡而来的奴婢，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周围的人顿时跪倒一地。 “太上皇后娘娘……” 奴婢们揉揉的声音，冲到了沐瑶的耳朵里，小丫头有些惊诧的回头，一眼就看到了身穿朴素布衣的马皇后！ “奶奶……~” 沐瑶快走几步，轻手轻脚的来到了马皇后身旁，马皇后伸手拍打了一下沐瑶身上的灰尘，笑呵呵的开口问道。 “怎么了这是，谁惹咱家丫头生气了，说出来，奶奶给你出气……” 几个女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们不感觉马皇后会为了她们而出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她们几颗漂亮的脑袋就会落地，这还是最好的结果，否则的话来个杖毙之刑，那就得打的面目全非。 小丫头撅了撅嘴，“奶奶，这几个女官欺负人，都是宫中的奴婢……” 马皇后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地上跪着的几个番邦奴婢，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了然。 “好了，本宫还当是什么大事儿，都下去吧，这宫中一切都有例可查，按规矩办事就行了……” 几个女官如蒙大赦，整个娇美的身躯都被冷汗浸透，她们虽然是女官，但也都是十六七岁的女子而已，从鬼门关上跳了支舞又跳回来了，她们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谢太上皇后娘娘……” 几个女官带着一群奴婢，恭恭敬敬的退下，往后退了好几步，连头都没敢抬，沐瑶看到这一幕，有些气愤的跺了跺脚，撒娇似的，抓住了马皇后的手臂。 “奶奶，你看你……” 马皇后笑眯眯的拍了拍沐瑶的小手，“好了丫头，有什么事咱们进屋说，奶奶跟你聊聊……” 沐瑶吐了吐小香食，规规矩矩的跟在了马皇后身旁，二人来到了朱雄英的书房，这书房之中摆满了书籍，硕大的作案面前还摆放着不少精致的枪械，这些枪械可都是大有来头，好几次进了仓库吃灰，又好几次被拿了出来。 基本上是大明火器的发展史，刚开始是刘铁军做出这些玩意儿，进供给朱标，后来朱标发现自己喜欢这玩意儿，导致了神机工业把道走偏了，就把这些东西都拉去了库房，再后来又因为朱雄英喜欢，把这些东西都送给了朱雄英。 从刚开始的燧发枪开始，一直到后来的刘将军步枪，每把枪都做的精致无比，每把枪都做得描金绣银。 马皇后施施然的坐在了朱雄英的主位上，她连朱元璋的龙椅都敢坐，就更别说她大孙子的一个位置了。 沐瑶则是屁颠屁颠的端来了两盏茶水，恭恭敬敬的放在了那里。 马皇后拿起茶水抿了一口，笑呵呵的开口问道。 “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平时稳重的性格，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跳脱，是出去打了一次仗，看到了什么吗？” 小丫头有些迟疑，马皇后则是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没事的，有啥事不能跟奶奶说？” 小丫头吞了一下口水，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第417章 如此贤后(2) 这宫中能和马皇后心平气和说话的本来就没有几个，这沐瑶丫头算一个，但是这丫头也是站在自家老爹的肩膀上，没有沐英在三印之地和云南给她撑着。 就她？顶天也就是做个小宫女而已…… 如今马皇后，如此看重她，甚至把她当成自家晚辈和孙媳妇来看，这也只能说人家投胎投的好，见识的多，不一定代表着懂事儿，不一定代表着权谋得当，有的人从小见识极广，但是却有一种生瓜蛋子的感觉，把所有的事儿都想的那般简单，因为她的所有东西得到的都非常容易。 这种人身上往往有一种不知民间疾苦，有一种何不食肉糜的蠢感！ 马皇后的目光，平静的看向丫头，小丫头也明白，这个时候自己是时候赌一把了，他想做马皇后这样的贤后，她就要赌一把，因为她得家是给了她能输的资本，她不想一味的讨好朱雄英，她也明白，肯定有别的女人比她更会讨好男人！ 那些贫贱家里出来的狐媚子，能把男人伺候的魂儿都飞出来，这一点她沐瑶不会，所以她才会急于给自己的脑袋上扣一个光环，今天这件事情她已经预谋了很久，就看在马皇后这里好不好用了。 马皇后看着有些微微愣神的沐瑶，笑呵呵的拍了拍她的手掌，无比温柔的开口说道，“没事的丫头，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奶奶不能怪罪你……” 沐瑶感受到马皇后无比温柔的语气，这才是心中大定，微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无比冷静的开口说道。 “奶奶，这次我随太子殿下出征，发现了咱们大明很大的一个弊病……” 马皇后的眼神一眯，她有些猜不准这小丫头正在想什么，于是微微点头，“没事，丫头，不用吞吞吐吐的，继续说下去……” 沐瑶这才开口说道。 “奶奶您看，这全天下除了咱们大明子民以外，任何外族人对咱们大明帝国都是恨之入骨，因为咱们大明帝国的手段实在是太残酷了，所以我想着，这万事总是有两面的，到了太子殿下那个时候，天下应该已然大定，到时候他黑脸，我红脸，这才能把这天下万民之心笼络得严严实实……” “打一场仗，花费之钱财何止亿万，但是说几句软话，就可以让这天下万族俯首帖耳，这笔买卖我感觉不赔……” 马皇后脸上的笑容凝重了很多，“是吗？丫头，那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做？” 沐瑶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的纤纤玉手，有些局促的开口说道。 “我想，大明帝国对待外族人应该是一手铁棒，一手蜜糖，奶奶说我肯定是太子正妃，那以后肯定就要母仪天下，我可以在外族人那里笼络一些为咱们大明帝国服务的人……” “这样也能减去大明帝国的很多战乱，让咱们大明帝国的百姓有休养生息的空闲……” 沐瑶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毕竟当初朱元璋刚打天下的时候，就是朱元璋在外冲锋陷阵，马皇后在后方稳定那些打下来的地盘，这怀柔的手段，马皇后用的是天下第一！ 否则当时朱元璋的后方不稳，怎么可能放心的往前扩张？ 这种事情对于马皇后来说，简直就是轻车熟路，而且小丫头也相信，太上皇后这事干了一辈子，肯定也会同意他来做的，毕竟这家有贤妻，男人不出横事！她有心思做一个贤内助，马皇后应该高兴才是…… 想走马皇后的路子，那说的话就一定要让马皇后自己本人感觉靠谱才行，否则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小丫头就是想着现在马皇后在宫中的位置，那可是如日中天，只要这位太上皇后支持自己，自己就能在朱雄英刚刚成长的时候，成为他心目当中的马皇后，就如同太上皇对待太上皇后一般，哪怕是以后年老色衰，那也会无比尊重自己！ 可是这次小丫头想错了，麻黄后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无比凝重的看向她，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丫头啊，你可知道后宫不可干政？”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沐瑶劈的外焦里嫩，她实在是没有想明白，这马皇后自己干政一辈子，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马皇后就继续开口说道。 “这皇宫之外的事儿！都是男人们说了算，咱们女人不能跟着瞎掺和，否则的话，这闲话一旦传出去，这个规矩一旦立下，咱们大明朝可不是大汉朝，朱家的男人也不是刘家的男人，你可千万不要自误啊！” 马皇后这句话可谓是非常之重，拿外戚专权的刘汉和大明帝国对比，拿着后宫干政的大汉王朝和大明帝国对比，这种话的警告意味已经是无与伦比，小丫头顿时是感觉有些双腿发抖。 可别看她这个时候在宫中耀武扬威，她倚仗的是谁？她自己心里最是有数！ 马皇后拿起茶盏，想了想又放在了桌子上，刚才拿起来就喝的茶水，现在到嘴中已经感觉有点不舒服了！ “丫头，这事儿以后休要再提了，对于外族人的态度，是大明两代帝王打下的基础，一旦从你这里软了手段，用了怀柔，那两代帝王说的话就都等于胡说八道！” 马皇后的语气有些严厉，语句之中掺杂着几分威严的继续开口说道。 “咱们大明帝国靠的不是那些番邦野人，咱们大明帝国靠的是咱们自己的子民百姓！你怀柔他们，给他们照顾，咱们自己的子民怎么看？” “这大明朝廷究竟是大明子民的朝廷，还是番邦野人的朝廷！！” 一句话，犹如洪钟大吕，小丫头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语气颤抖着开口说道。 “奶奶……太上皇后……我……她……” 小丫头现在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从小到大在沐英身边受到的潜移默化的教育，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她从来都没有听过如此有分量的话，她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太上皇后！ 这一幕放在马皇后眼中，老人家则是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她确实是想让沐瑶。在朱雄英那里扮演他的角色，现在朱标就是因为没人管，自家大儿子就是因为常英子去了，所以有些时候才会肆无忌惮，徐家丫头根本就管不了自家大儿子！别说是两个！八个也不行！ 一把寒光四射的宝剑没了剑鞘，这种事情在马皇后看来是无比可怕的，朱家的男人没有人管，这种事情在他看来也是无比可怕的。 甚至有些时候马皇后都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提前去了，老朱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伙同自己的儿子把满朝勋贵赶尽杀绝！？ 如果朱雄英身边没个人管，没个人说软话，到后来就他爹留下的那些酷吏，会不会被朱雄英也是赶尽杀绝？ 那大明朝廷还不得血流成河？那大明的天下还不得动荡？！ 但是马皇后自己也清楚，这剑鞘绝没有这么当的，这规劝人可能是天下最复杂的一门学问，因为要用自己的想法影响他人！ 但是这话说回来，规劝皇帝绝对是天下之间最最复杂的一门学问，因为皇帝本来就是乾纲独断，你想让他听你一个女人的，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难以达到的事情。 她本来想着把这小丫头放在身边教，这小丫头就能学会，但是如今看来！只学会了一分皮毛，剩下的九分则是驴马不像！ “唉……丫头你和大孙子一样，太嫩了…………” “而且啊，丫头，你也太着急了……” “这后宫之中，沉不住气的女人是活不下去的！！” 第418章 如此贤后(3) 小丫头现在有些惶恐了，跪在地上不住的颤抖，如今她才发现，在这皇宫大内之中，之前她是如何如鱼得水的，如今她就会如何如坐针毡！ 她再怎么厉害，在这皇宫之中也没有丝毫的根基，如果马皇后收了对她的宠爱，这宫中的一个小女官都敢给他脸色看！ 马皇后则是看了她一眼，收起了脸上严肃的表情，笑呵呵的继续开口说道。 “算了，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这样吧，这宁寿宫旁边有一栋宫殿，已经修好了很久了，奶奶把那栋宫殿赐给你，你就先在那里居住吧，一切用度都按照太子正妃的规格来……” “太子这些日子非常劳累，你要理解奶奶的苦心……” 马皇后满脸笑容的说完了这些话，但是这沐瑶心中却是一片苦涩，她终于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自从在战场上看到那惨烈的一幕以后，她就想着如何来操办这件事情，思量再三，原本以为这计划天衣无缝，但是没想到却在马皇后这里直接折戟沉沙，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一点点出彩的地方也没看见…… 而且小丫头现在搬出了宁寿宫！等于不可能天天看到马皇后了，这次原本在行军路上和太子爷天天睡一张榻，现在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东宫之中了，但是却在这个无比关键时候，她却直接被赶了出去！！ 所有吃穿用度，按照太子正妃的规格来，他沐瑶缺这点钱吗？她缺那点东西吗？ 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用了，马皇后这话已经说出来了，她无论如何都是不敢反抗的，满脸苦涩的行了个礼，马皇后则是看了看桌上的茶盏，有心想喝一口，却又感觉自己没那么渴，只是微微点头，起身就出了门。 小丫头赶紧起来送老人家，同时她自己也要去那座冷清的宫殿了。 门口的凤辇早已经在等她老人家，马皇后虽然一身布衣，但是身上的气势却比穿着凤袍的徐妙云更加有排场，身上的气场简直犹如烈阳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在东宫门口跪着的小丫头悄悄看到了这一幕，心中更是羡慕的不行，“太上皇后乃天生贵人……天生贵人啊……” 还没等她感慨完，马皇后就已然上了辇车，这次来迎接的可是太上皇后的全副仪仗，规格气势仅比太上皇和皇帝弱了一丝而已！ 长长的队伍，礼乐钟磬，身穿宫装的奴婢，手拿伞盖的太监，浩浩荡荡的朝宁寿宫走去。 等到队伍的最后一个人走过东宫门口之时，已经是盏茶功夫以后，小丫头就在这门口，足足跪了一盏茶的时间，等到所有人都过去以后，她这才缓缓的站起身来。 等她站起身来以后，却猛然间发现身旁多了几个人，正是她刚才指着鼻子骂的几个女官，那几个女官如今还是笑面如花，恭恭敬敬的把她搀扶起来。 “姑娘……” 娇娇柔柔的声音，还伴随着帮她拍打膝盖上灰尘的小手，沐瑶忽然感到无比讽刺，他想拿这几个女官立威，却没想到自己被太上皇后赶出了东宫，但是这几个女官却还是这副模样，一副从来都是如此的样子！ “用不着你们！一边待着去！” 小丫头恶狠狠的说了一句，扭头对自己的贴身婢女开口说道，“收拾东西，咱们去新的地方！” 贴身婢女不敢说话，她太了解自家小姐的脾气，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小姐身后，同时沐瑶的丫鬟也是战战兢兢，生怕在这个时候引火上身。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群人收拾完了，坐上马车前往了那座宫殿，那座宫殿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启宁宫，这名字还是马皇后亲自取的，但是沐瑶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她现在满心都是不甘和懊恼！ 身边的贴身丫头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想着是不是给自家老爷捎个信过去，毕竟小姐现在的样子好可怕，就像是要择人而噬一般。 而此时的东宫之中，被骂的那个女官轻轻的站起身子，旁边的宫女立刻上前搀扶，那女官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无妨，没事的，咱们姐妹都是苦命人，伺候贵人就可以了，咱们当中用不着这些……” 周围的宫女脸上纷纷露出暖意，是啊，这皇宫大内哪是什么好待的地方？本来贵人就已经够难伺候了，自己人还要难为自己人？相互之间还要立那么多的规矩，图的是什么呀？ “孙姐姐当真是良善人……” “是啊，孙姐姐从来没有为难过咱们……” “我看呀，孙姐姐有贵人的气象……” 周围的小丫头叽叽喳喳，那女官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但是却慌乱的摆了摆手。 “千万不要乱说，姐妹们，千万不要乱说，我只是一个小官的女儿而已，我父亲就是一个县衙的主簿，可万万不能乱说……否则可会要了我的命啊……” 周围的小宫女们也明白轻重，她们也知道这孙姐姐的根底，还真就是一个小官的女儿，好像是永城县的，她爹爹叫孙忠…… 宫女们渐渐散去，东宫又开始紧张的准备，毕竟今天是太子爷回宫的日子，香汤沐浴，衣食住行，这些东西都要一点一点的打理，刚刚当上女官的孙氏也是不敢有一毫一丝的差错。 而此时此刻。 马皇后来到了宁寿宫，左右看了看，听到这宫里静悄悄的，心中有些满意，慢悠悠的来到了门口，正好看到祖孙三代，笑呵呵的坐在那里喝茶水。 马皇后露出了一丝笑容，快走几步来到了圆桌跟前，轻轻的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标儿，今天晚上让大孙子在娘这睡吧，这宁寿宫这么多宫殿，在这里住一晚，省得娘这里冷清……他那东宫什么时候都能回去……” 一句话把朱标说的莫名其妙，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娘啊，这种小事儿，您说一声就行，还用特意问一下儿子吗？那什么，肚子有点饿了……” 马皇后看了看自家老头，发现老朱满脸笑容，又看了看朱雄英，小家伙的脸上虽然有点泪痕，但是却眼神有光，满脸干劲儿。 马皇后明白，这事儿就算是没过去，也基本上有了眉目，当下无比慈祥的开口说道。 “行啊，那今天晚上就都别回去了，娘给你们炒几个菜，你们爷仨再喝点……” 这马皇后说话倒没什么，但是朱元璋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昨天晚上老两口商量的好好的，让沐家丫头和大孙子回东宫去住，不能总在宁寿宫待着了，今天这老伴怎么就忽然改口了？ 当下站起身来，隐晦的看了一眼自家老伴。 “行啊，咱和你娘一块去，标儿，你带着咱大孙子去菜地里弄点菜叶……” “咱可跟你说啊，小心着点，伤了根，你就过来给老子除草……” 朱标带着朱雄英在菜叶里摘菜，老两口则是来到了小厨房，中午有朱老五在，几人都没有说什么太重的话，所以这一家人的家宴其实是在晚上。 老两口一边做着几道简单的菜肴，朱元璋一边开口问道。 “咱说婆娘啊，怎么了这是，咱不说让大孙子回东宫去住吗，怎么又留在咱这儿了，这孩子大了就得出窝，总不能老是放在身边吧？” 马皇后放下菜刀，叹了口气，慢慢悠悠的开口说。 “重八啊，那丫头不行，最起码现在不行，咱俩得想个办法了，她太顺，最起码，我像她这么大岁数的时候，可没想着什么母仪天下……” 朱元璋悚然一惊，手中的大葱啪嗒一声扔在了案子上，无比诧异的开口说道。 “咋的，那丫头现在就想着…………” 第419章 杀心骤起! “可不是嘛……”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带着三分无奈，抬头看了看朱元璋，在她震惊的眼神之中，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那丫头跟我这么说的，说咱们大明对外族人的打压太为残酷，她要唱个红脸，安抚一下那些外族人，让那些外族人为朝廷效力……” 朱元璋的脸色凝重了起来，狭长的双眼之中，闪过了一丝森冷的杀机。 “婆娘，你说说，这话是那丫头自己要说的，还是沐英那小子教的！？” 朱元璋根本就没有等马皇后答复，只是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看来沐英那小子拿的地盘太多了，三印之地，再加上那个偌大的云南，他是想了什么不该想的事情啊！” 朱元璋一边说，手中的大葱应声而断，一双苍老的手掌，死死的抓着嫩绿色的葱叶，那新绿色的叶子已经变成了新绿色的泥巴，染绿了朱元璋粗糙的大手，手背之上青筋暴起，一看就没再想什么好事儿。 “一个黑脸，一个红脸，怎么，得罪人的事都让朝廷办了，好人都让她这个小丫头当了，她这是要干什么，她是不是想当那吕雉！” “呵呵……”朱元璋忽然冷笑一声，又紧接着开口说道。 “是那小丫头没想什么好事，还是整个沐家没想什么好事儿！！他这是想当霍光啊！” 朱元璋这几句话说的，马皇后有些毛骨悚然，她老人家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简单的说了两句，自家老伴就能对自己最亲的干儿子起这么大的疑心！ 自从朱标当了皇帝以后，朱元璋其实已经收起了獠牙，他不再搅动风云，也从来没有露出过杀意，因为他的大儿子已经够狠了，狠厉到让他这个老阎王都有了三分心寒！ 但是今天这事却不一样，自家大儿子对沐英，那可是一口一个大哥的尊重，万一那小子在云南和三印之地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对于朝廷来说，简直就是心腹大患！特别是那三印之地，背靠高山，那高山高耸入云，非人力能攀登！ 而且那个地方又三面环海，帝国海军虽然可以在海岸线上不断袭扰，但是想登陆作战的话，还是差了几分火候，毕竟那三印之地的兵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不能和大明中央军相抗衡，但是相持还是没问题的！ 可以说沐家如果彻底掌控了三印之地，就有了自立为王的资本，之前是朱元璋相信他，但是现在那小丫头此话一出，朱元璋心中疑心骤起！甚至生出了几分杀意。 “婆娘，咱对他是不是太好了，咱是不是太过相信于他了！！” 朱元璋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阴谋之中，眼神之中越来越冷，心中的杀气也是越来越浓！ 马皇后见事不妙，连忙一把抓住了朱元璋的手掌，把那根被他捏的稀烂的葱抢过来扔在了地上。 “朱重八，你这是干什么，沐英那孩子是个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这天底下的人谁都可能造反，就那孩子不能造反，他刚跟你的时候还没有刀高，这么多年南征北战下来，满身是伤，满身是病，你怎么能怀疑他呢？！” 马皇后剧烈的喘了一口粗气，朱元璋却嘿嘿冷笑道。 “婆娘，这人世间啊，咱只相信三个人，你算一个，咱大儿子算一个，大孙子算一个，剩下其他的，咱都不相信！” “那小子确实汗马功劳，但是给他的地盘确实是太大了，咱大儿子也太过于相信他，如此大的地，任谁都会生了不该有的念头，这小丫头只是他试探咱的一枚棋子，如果这一次咱答应了，下次他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妖蛾子！” 马皇后忽然感觉到这事有点失控了，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家老伴竟然这么敏感！一句话就能让他杀心骤起，而且是毫不顾情分的那种！ 但是事已至此，马皇后就不能不劝，总不能因为一个小丫头的三言两语，就把一个堂堂封疆大吏拉下马吧！那这也未免太过于荒唐，如果是那样的，这外边的封疆大吏，谁还敢给朝廷效力？ 马皇后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稳的开口说道。 “重八，你听我说，这件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那丫头想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想成为第二个我而已……” 马皇后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朱元璋立马就火了，砰的一声拍了一下案板。 “放她娘的屁！那蠢丫头能和你比吗！？咱要是没有你，命早就他娘的交代了，没有你！咱朱重八的坟头草都一丈高了！！跟你比，那蠢丫头好厚的面皮！！” “你跟着咱的时候，咱就是个臭要饭的，你什么都不图，只是看中了咱这个人，这他娘的才是最珍贵的！” 一句话把马皇后说的心花怒放，一把捏住了老朱的手掌，语气奇软无比的开口说道。 “好啦好啦……别这样……那小丫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她就是想抓住咱大孙子的心，只是她那心思没用对地方，再加上她从小到大长在深宅大院之中，哪里知道什么治国安邦之道？” “她无非就是看咱们大明手段太过酷烈，想通过一些怀柔手段，替朝廷省一些征战的钱财，然后在咱家大孙子那里有点地位，因为她也知道，大孙子的后宫之中肯定是佳丽万千，她要是没有点特殊能力，哪怕是到后来生下了嫡长子，也改变不了她不受宠的事实！” 朱元璋的眼神眯了起来，带着几分狐疑的开口说道。 “真的是这样，真的是那小丫头自己想说的？真的不是沐英那小子教的！？” 马皇后叹了口气，对于这个多疑至极的老伴，她也是没有办法，无奈的摇了摇头。 “肯定是那丫头自己想说的，你千万不要想多，也千万不要问罪云南，否则的话事以愿违……” “我已经把那丫头安排到了启宁殿，相信她会想明白的……” 朱元璋听到这里哈哈一笑。 “婆娘啊，婆娘，你到底是个婆娘，你已经做主把那丫头赶出了宁寿宫，赶出了东宫，安排到了一个小小的启宁殿之中，那丫头怎么可能不和沐英说，沐英那小子粘上毛就是猴，他岂能不知道是自家闺女在宫中惹祸了！” 朱元璋说完吧嗒吧嗒嘴，从旁边拿起了一根新的大葱，切碎之后又拌上了豆腐。 “等着吧，那小子的请罪奏章很快就会到，到时候就知道是不是他教的了……” “无论如何，这太子正妃的位置不能给她了，但是那丫头应该和咱大孙子有了肌肤之亲，也不能让她这么回去，否则的话对不住沐英那小子……” 马皇后叹了口气，其实事到如今，她还是想让沐瑶那丫头做太子正妃的，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这么长时间的感情，再加上就只犯了这一点错误，她毕竟和朱元璋思考的方式不一样。 “行行行，这事先这样，咱们先吃饭，当初立国的时候你可答应过我，后宫子嗣的事情我来管，你就别跟着掺和了……” “那小丫头是个生瓜蛋子，咱家大孙子也不熟，正好一块儿学，总不能因为点错就一棒子打死吧……” 朱元璋抬头看了一眼马皇后，无奈的撇了撇嘴，便继续拌自己的豆腐去了。 “小葱拌豆腐……咱最喜欢吃……” “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 马皇后听着朱元璋嘴里哼唱的凤阳花鼓，有些痛苦的揉了揉额头，罕见的爆了个粗口。 “这他娘的是什么事儿啊……” 第420章 雄英挨打…… 就如同平常百姓家一样，儿女回家了，二老爹娘是煎炒烹炸焖溜熬炖，儿女们则是插不上手，或者是帮不上忙，哪怕想来帮忙的时候，也会被二老撵出来。 在自家人面前，这朱家也是如此，朱元璋和马皇后在小厨房忙活，朱标则是跟朱雄英说话，时不时的提点他几句。 毕竟这孩子太嫩，教育他也不可能是好好上课，坐在那里拉开架势讲个三天两天，只能是靠平时天长日久的积累。 今天老两口做饭的时间好像有点长，但是朱标也没当回事儿，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门口这才传来朱元璋的笑骂声。 “俩兔崽子，快出来，做饭你们不做，端饭你们还不端，再懒在屋里，小心老子揍你俩！” 听到这吆喝声，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屁颠屁颠的去接自家爹娘，伸手从老爹的手里接过来一个大托盘，托盘上面放着四个菜，朱雄英也把马皇后手中的汤盆接了过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围坐在一张饭桌上有说有笑的，马皇后看了看满嘴油污的朱雄英，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大孙子啊，你感觉沐瑶那个丫头咋样？” 朱雄英一听此话，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润，可是这丫头让他从男孩变成男人的，这种关系在一般的男人心中，那都是非同一般的，那天晚上的探索，那天晚上的摸爬滚打，牢牢的记在了朱雄英的脑海之中。 哪怕是他以后有了万千女人，哪怕是他以后有了嫔妃无数，那天晚上的场景，他也永远都不会忘掉沐瑶，那天晚上青涩的感觉他也不会忘记。 顷刻之间，一泻千里，那小丫头温柔的帮他擦拭，那眼神之中的暖意，在朱雄英的心目当中，哪怕是弱水三千也不敌那一抹暖意！ “奶奶，孙儿感觉她挺好的，温柔贤惠，秀外慧中……” 老两口对视一眼，都感觉到这事儿有一丝棘手，而且这种事情朱元璋也最为清楚，毕竟就算是现在，那刘财主家的四小姐在老朱心中那也是超然的地位…… 虽然到后来没有找到，但是他老人家也因为这事没少挨马皇后的鸡毛掸子…… 马皇后看了一眼朱元璋，她自己也明白，沐家那丫头现在基本上在老两口心中已经是当不得太子正妃了，所以这种事情一定要先跟朱雄英说，毕竟是自家大孙子的女人，一点儿招呼都不打，也有些不好…… 朱元璋放下碗筷，装作毫不在意的开口说道。 “大孙子啊，爷爷跟你说个事儿！那丫头最近犯了点错，你奶奶把她打发到启宁殿去了，你这些天先别理她，让她自己反省反省……” 朱标立刻感觉到有这么一丝不对劲，他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皇帝，对于这种话语的敏感程度，简直就是无与伦比，他明显感觉自家老爹老娘好像是隐瞒了什么事情。 想着现在朱雄英在身旁，他开口问也不方便，于是就回头看了看自家儿子的反应。 朱雄英先是一愣，紧接着又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有些紧张的开口说道。 “爷爷，她犯什么错了，刚刚回到应天，屁股还没有坐热，她能犯什么错，如果她不懂宫中的规矩，那孙儿愿替她受罚……”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怒火，他不在乎朱雄英一次仗没有打好，但是他却在乎朱雄英的性格，这种围着女人裤裆转的性格，老朱是最为讨厌的！ 眼看着自家大孙子，竟然要替一个女人受罚，老朱有些怒火中烧，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那丫头确实是犯错了，但是也轮不着你替她受罚，那说的好听了，是你的女人，说的不好听的是咱的孙媳妇儿，怎么，咱想罚她，还得跟你说吗！？” 朱雄英被朱元璋说的有些愣了，从小到大他跟朱元璋就没什么规矩，也不存在什么太上皇易发怒，皇太子跪地瑟瑟发抖，他爹也是那个样子，父子二人争的面红耳赤的时候太多了，所以下意识的开口说道！ “那爷爷知道她是孙儿的女人，你怎么还能随便罚她？有啥事告诉孙儿就是了，再说她一个小丫头能犯什么错？” 朱元璋一听这话勃然大怒，一只粗糙的大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砰！！！” “好啊！” “好你个兔崽子！！！” “为了一个娘们！你竟然顶撞自己的祖父！！” “咱今天要是不揍你！” “咱就跟你的姓！！” 朱元璋的眼睛四下看，看了半天也没找着什么合适的家伙，旁边有一根青铜做的烧火棍，那玩意儿十几斤，打在身上半个月都起不来床，还有上午烤肉用的石锅，那东西打在身上，基本上就下辈子小心点…… 这可是自己的亲孙子，怎么可能用那玩意儿？ 说时迟那时快，朱元璋伸手脱下了自己的破布鞋，一把将朱雄英揽到了怀里，对着屁股就是一下子。 “啪！！” 这声音朱标听了一愣，总感觉这声音咋这么熟悉呢？眼看着自家老爹打孙子，便连忙想上前劝几句…… “爹，咱有啥事好好说……” “那个……” 朱标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破布鞋直接就甩在了他脸上，啪的一声，朱标白白净净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灰色的鞋印，朱元璋紧接着脱下了另一只，继续往朱雄英屁股上招呼，同时怒气冲冲的开口说道。 “你闭嘴，你他娘的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那沐英掌管三印之地和一个偌大的云南！你怎么就不知道分权，你怎么就不知道制衡于他，这么多年皇帝你都当到狗身上去了！！” 这话把朱标说的一愣，无奈的摊了摊手。 “爹，大哥怎么可能有二心，这大明朝谁都可能造反，就他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所有边关大将之中他是最老实的，不贪不占，朝廷说什么是什么……” 此话一出，朱元璋更生气了，伸出手指颤抖的指向朱标。 “呔！！好你个混小子！” “你怎么可以如此铁信外人，他是咱的义子不假，他跟咱出生入死也不假，但是咱告诉你，永远不要拿金钱地盘女人这三样东西去验证一个人的忠心！所有在外的人都要有制衡！！” “你以为他忠心不二！但是这人心是变的！你身为帝王，如此轻信，把偌大的西南半壁压在一个人的忠心上！你好生糊涂！！！” “你问问你娘！你的好儿媳妇说了什么！你的好儿媳妇想学吕雉！！！” 第421章 皇帝挨揍…… 朱标有些愣了。 这么长时间，他一直对沐英深信不疑，而且人家也确实对得起自己的信任，那么多的锦衣卫，那么多的暗卫，没有一个人抓住他的把柄，平时出行轻车简从，平时吃饭也是粗茶淡饭，就是好色了点，娶了几十个小妾。 但是这种事情都正常，这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武将，特别是封疆大吏，特别是手握实权的武将，他们也不敢十全十美啊。 所以对于沐英纳妾的那些破事儿，朱标也是懒得管，男人嘛，谁还没有点爱好？喜欢个娘们怎么了？没强抢民女，没欺负百姓就行呗。 但是自家老爹的话，好像还是另外一层意思。 他好像有点太过于信任自己的历史知识了，他好像太过于信任沐家了，如此庞大的三印之地，如此有战略位置的三印之地和云南，没有被肢解，没有被分开好多个行省，这种信任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是的，朱标心里清楚，沐家可谓是满门忠烈，但是自家老爹不知道，所以自家老爹这么说也是无可厚非。 他老人家就是想让朱家的江山长治久安，他连自己的皇子有些时候都信不过，他老人家这辈子也就只能信得过这屋子里的人！ 朱标把目光看向自家老娘，马皇后看着正在挨揍的朱雄英，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心疼，但还是一丝不苟的开口说道。 “标儿，那丫头功利心太重了，屁大个岁数，现在就想着要母仪天下，现在就想着要和大孙子一个红脸一个黑脸，现在就要想着对天下异族采取怀柔政策！这个口子开不得！这个口子也不能开！” “怎么，得罪人的事都让朝廷干了，好人都让那丫头当了，这天下异族受她怀柔的，是效忠朝廷还是效忠她啊！！” 朱标的眼神顿时凝重了起来，对天下异族的政策是他爹跟他这么多年用铁血之道打下来的，如果忽然出现了一个大圣人，忽然出现了一个大圣母，可怕的是这个圣母还是帝国之后！那这件事情可就有点恶心了。 自家老爹和自己的那张老脸将会被她按在地上摩擦，她的每一次怀柔，都是在往他们父子二人的脸上扇巴掌！并且还骂了无数次昏君！ 想到这里朱标有些生气，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这不是信口雌黄吗！朝廷大政方针是她一个丫头能掺和的？就她爹也不敢跟朕说这些话！ 马皇后不再去看朱雄英，看着自家大孙子强忍着疼痛一声不吭，马皇后也有些倔强的扭过了头。 “对，标儿，你说的对，这种事情一旦开头，就不可能中间妥协，否则的话，那些外族人就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咱们刚刚好起来的大明，就会像前元末年那样！” 朱标抹了抹脸上的灰尘，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朱元璋则是一个劲儿的挥舞鞋底儿，打的朱雄英的屁股啪啪作响。 但是这孩子还真就倔，打了这么多，下一声不吭，小脸虽然憋得通红，但还是倔强之极！牙关咬得紧紧的，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打来打去，朱元璋也出了几分真火，一双大手捏着鞋底儿微微一甩，用了几分甩马鞭子的力道！ 只见那鞋底顿时发出了一阵破空声，嗖的一声，奔着朱雄英的屁股就去了，和之前的声势浩大不一样，这一鞋底儿就在朱雄英的屁股上微微的点了一下。 “啪！！！！！” 一声脆响，可别看这玩意儿看起来力气不大，抽打的声音可比之前大多了，马皇后也是豁然回头。 “朱重八你疯了！打自家孙子你还用真力气！” 朱元璋也感觉自己那一手好像有点重了，但他还是强打着爷爷的威严，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凝重的开口问道。 “小兔崽子，知道错了没有！” “你天生就是皇帝，这皇帝要是围着女人的裤裆转，那就是亡国之兆！” “那丫头一心想当你奶奶这样的贤后，但是她不配，他也没有你奶奶那样的手腕！” “就那小丫头那两下子，你让她和淮西的那些老杀才说几句话试试！！吓不死她！！” 说了半天，朱雄英还是一声不吭，朱元璋有些不耐烦，两只赤脚踩在宫中的暖玉地砖上微微转动了一下。 抬起头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标儿，你咋那么没有眼色，没看到你老子光脚了吗，把老子的鞋拿过来！！” 朱标撇了撇嘴，随手捡起地上的破布鞋，给自家老爹穿上，但是他蹲下来的一刹那，却发现朱雄英脸色铁青，嘴唇的颜色都有点变了…… “爹，雄英好像有点不对劲！快叫太医！！” 这朱标的话还没有说完，只感觉后脖领子传来了一股巨力，马皇后一把差点将他提起来，手臂一甩直接把他甩到了后边去！ “大孙子！！” “大孙子！！！” 叫了几声之后，小家伙还是不睁眼，马皇后彻底有些慌了，外边的郑和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慌乱的跑进宫中，一进门就看到了脸色铁青的皇太子。 “快他娘的去叫太医！！” 此时的朱元璋满眼赤红，就好像一直要择人而噬的野兽一样！ 这郑和也是聪明，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行礼回话什么的全都省了。 还没到几息的功夫，这宁寿宫中就升起了一道淡黄色的烟花，整个宫中就好像被抽了一鞭子一样，太医院的人，医学院的人，宫中禁卫军，全都发疯一样往宁寿宫赶。 毕竟这皇家什么事情都是有预案的，这个颜色的烟花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毕竟这二老岁数都大了。 盏茶的功夫以后。 马皇后在宫里忙活着，朱标和朱元璋父子二人坐在了宁寿宫前的台阶上，他俩是被马皇后赶出来了。 朱元璋还只穿着一只鞋，剩下的另外一只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宫中太过慌乱，一时间竟然没有奴婢给他送鞋，还是郑和有眼色，小心翼翼的蹲在一旁，用自己宽大的棉手帕，把太上皇的脚包上了。 “唉……” 朱元璋长叹一声。 “这孩子怎么这么倔……怎么跟你当年一个德行……你当年气急了就跳河……这孩子气急了能背气……”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事，就是急火攻心而已，老五那不是都说了吗……没啥大事儿，现在啊……等他醒来，这件事情再做斟酌！” 朱元璋点了点头，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但是忽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那丫头也是挺厉害，一心一意想做你娘那样的宫中贤后，好像一点都没把徐家丫头放在眼里，咱看啊，这恶人还需恶人磨，徐家的二丫头就不错……” 朱标微微一愣。 “爹的意思是让徐妙锦去看看那小丫头的意思，再顺便给她个下马威？” “对啊……” 朱元璋一拍大腿，掰着手指头开口说道。 “标儿你看看啊，那徐家二丫头怎么着也算是你的贵妃，也算是那孩子的长辈，那孩子以后多厉害，也不可能欺负了徐家二丫头，都是一类人，最能闻得出来别人身上的味儿……” 但是对于这种方法，朱标却是有些迟疑………… 第422章 老朱挨揍…… 朱元璋白了朱标一眼。 “怎么，就这点小事，有啥可迟疑的，猫管猫狗管狗，娘们对付娘们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否则的话，就那蠢丫头！长枪大剑摆在她面前，她都不一定能后悔！” 朱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是啊爹，那小丫头总给人一种不谙世事的蠢，还是死犟死犟的那一种，但是她也应该知道害怕，上了战场，这回不就是知道害怕了吗？” 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 “拉倒吧，标儿，她那哪里是害怕了，那丫头只是同情心泛滥而已，而且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明知道这天下没有人敢那么对她，这其中包括咱们，她沐家没有犯什么罪，咱们也不能用如此残酷的手段对付他们吧……” “这种事情你比咱清楚，这皇宫大内之中就没有小心思，任何一件事儿，那都是滔天的大事儿，咱们说一句话，那在下面就是轩然大波！” 朱标无声的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他是非常清楚的，朱元璋看了儿子一眼，继续开口说道。 “你要是实在不信，现在一到圣旨，让三印之地和云南变天，你看那小丫头怕不怕，只要她爹一倒下，她不就是个柔柔弱弱的丫头吗，还黑脸红脸，还怀柔之政，还母仪天下，放屁吧……” 朱标摇了摇头，“算了吧，爹，像您说的，他们也没犯啥错……” 朱元璋这次没有说话，看了看自己脚上包着的手绢，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徐家那二丫头确实是个人物，你那后宫之中，如果去了身份来讲，她的手腕能耐确实不弱，徐家大丫头不是她的对手，让她去吓唬个孩子，只能说是大材小用……” 这种事情朱标自然是心知肚明，能在后宫之中玩的风生水起，能把那贵妃的位置坐得稳稳的，她爹徐达是一方面，她自己的能耐也是不可或缺的，朝堂上的争斗残酷，后宫之中的争斗更残酷。 但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一点，所以朱标才要迟疑，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但是徐妙锦也是个可怜女子，从入宫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是徐妙云的影子，她就是徐妙云的找补！” “徐妙云贤能，她就要奢靡无度，徐妙云教子有方，她就要宠溺孩子，徐妙云这里挣来的脸，在徐妙锦这里一定要丢出去，这是徐达那个老狐狸，告诉他两个女儿的！” “如果现在让徐妙锦和未来的太子正妃对上，到后来万一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徐妙锦这命啊，估计是保不住，她这辈子够惨了，咱爷俩还落井下石……” 朱元璋沉默不语，这种事情他老人家自然是清楚的很，这是他老兄弟徐达自保的手段，这也是他老兄弟徐达为了徐家的百年富贵抛出的一个弃子！ 徐妙云就是那个站在人群中央受万人敬仰的皇后娘娘，徐妙锦就一定是那个为徐家添乱抹黑的，一定是那个恃宠而骄的！ 因为这样才能保证徐家的名声黑白参半！这样才能保证徐家的分量能控制，而不是无意义的膨胀，最后让皇家当肥猪给宰了！ 看到自家老爹沉默不语，朱标则是叹了口气，慢慢悠悠的继续开口说道。 “爹，这事咱得往深处想，你想一想，徐妙锦如果得罪了那小丫头，往深了想就是徐家得罪了沐家，再往深了想，就是徐家得罪了太子妃，再往深了想，就是您的两个小孙子得罪了您的大孙子！” “这样一来，有没有可能会让他们兄弟之间不和，会让他们兄弟之间心存芥蒂，只为了吓唬一个毛丫头，就留下这一般隐患，是不是有些欠考虑了……” 朱元璋忽然抬起头，十分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小子行啊，现在也算有你老子的七成本事了，咱这么多年没白教你，不错不错……” 朱标并没有露出笑容，而是就这么面色平静的听着，因为他明白，自己的心计和自家老爹相比，还是差着一个台阶，老爹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有他不得不说的道理，自己说的这些，它老人家应该之前也都想到过了！ 看着儿子没有着急答话，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 “你说的确实是对，确实有可能让他们兄弟不睦，但是只要让那两个小的在大孙子身边长大，就像你和你那些弟弟一样，和不和睦？又能怎样？” “嫡长！嫡长！那可不是说说而已，你的那些个弟弟现在敢跟你炸毛吗？！就算哪天咱不在了，他们敢造你的反吗？” 朱标无声的点了点头，这话老爹说的倒是没错，只要他还活着，哪怕是他现在已经是弥留之际，他那些个弟弟也不敢造反，也绝对不敢往这里想，倒不是因为别的，从小的心理阴影在那里，造反之前自己就先要肝颤！ “但是这件事情你只想到了咱们家中，没有想到外边，徐达和沐英的关系怎么样，他们两个那可是井水不犯河水，徐达岁数大了，沐英年富力强，他们两个一个是军中的擎天白玉柱，一个是军中的少壮派……” “他们两个的关系，如果要是井水不犯河水，那就是有相互勾结的可能，必须要有一个矛盾，必须要有一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矛盾，必须所有人都要知道他们两个不对付！” 朱标眼神一眯。 “爹的意思是，徐家和云南搞得不可开交，然后让徐达掺和三印之地和云南的军务……” 朱元璋点了点头。 “对，徐达不能总在新世界，新世界不能老是让他们这些勋贵掺和，那是一片净土，不能让他们先打下底子，要打底子也是咱们的事情，与他们无关！” “三印之地和云南极其复杂，让徐达介入，也是一个好办法，有他们两个相互制衡，那偌大的三印之地和云南，咱就能放心一半，实在不行再让常家人去一个，朝廷驻军再翻上几倍，四家在那里呈犄角之状，最起码保证五十年以内不会出问题！” 朱标吸了一口冷气。 “唉……这个道理儿子倒是明白，只不过就是苦了徐妙锦，这丫头也是个苦命人……” 朱元璋撇了撇嘴。 “放心吧，这里边的事情爹都懂，你娘是不能出手照顾她了，否则的话，徐家大丫头那里怎么办？你倒是可以多多宠爱于她……” “实在不行的时候，你如果担心，就立下圣旨，等到你百年的时候，带着她就是了，也省得让别人欺负她，那丫头不简单，从泥里来，一定要往天上去！” 朱标倒吸一口冷气，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家老爹的狠绝，这计策简直就是很绝的没边！不仅要利用徐达，利用徐妙锦，甚至还要利用徐妙云，利用沐英，甚至利用完了之后，还要把最关键的一环带入坟墓！让这真相，别人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但是这种办法朱标并不喜欢，有些支支吾吾的开口说道。 “如此一来，隐患还是有的，就不能找一个没有隐患还两全其美的办法吗？倒也不是心疼一个女人，总感觉这么做，有些兵行险招……” 朱元璋点了点头，“那行啊，你说说，有啥好办法……” 周围的宫女太监渐渐的消失，偌大的宁寿宫冷清了起来，还没等父子二人聊完，这宁寿宫门口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朱元璋忽然感觉到有那么三分不妙，猛然间回过头，发现了身穿布衣的马皇后…… “朱重八！！” “我看你个老家伙，一点都没有着急的意思！大孙子被你打背了气，你倒是在这儿聊天聊地的！！！” 朱元璋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回头看了看自家儿子，却不知道自家儿子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婆娘你别乱来！” “咱有话好说！！” “啊！！！” “别薅耳朵！！！”??^?? 第423章 噼里啪啦…… “好你个朱重八！！” “你是越老越蔫儿坏！” “把大孙子打成那样，你还在这里怂恿大儿子！！” “你那也叫过计策！” “你那也叫个策略！！” 马皇后气势汹汹的往前跑了好几步，手中的鸡毛掸子被她抡出了破空声，天上还有几根坤毛正在飞舞，朱元璋则是在最前边跑的飞快。 “婆娘！婆娘！！” “后宫不得干政！后宫不得干政啊！” “咱和标儿说啥，你能不能不跟着掺和……” 但是马皇后此时正在气头上，又听到老朱说这些话，顿时火冒三丈。 “好你个朱重八，你做错了还不行我说了，好好好，讲理讲不明白，那咱就不跟你讲理！看家伙！！” 马皇后这回可是动了真火，直接就没用鸡毛掸子的前边，把鸡毛掸子反着握，把那根光溜溜的竹竿冲在前面，对着老朱的后背，就是来了两下，老朱顿时被疼的呲牙咧嘴。 “你个婆娘！再打老子可还手了！老子告诉你！当年百万军中咱都能冲杀一番，更别说你个婆娘了！” 这马皇后也不吭声，追着老朱屁股后边就是一顿打，打了好几下之后，这才开口说道。 “你糊涂啊你，用徐达牵制沐英，先不说能不能牵制得住，你是要坑了咱那两个小孙子，老四怎么没的你清不清楚！你明不明白！！在你看来，西南半壁的长治久安就比不上朱家子孙的安生吗！！” 马皇后一边说一边跑快两步，鸡毛掸子挥舞的咻咻作响。 朱元璋一把抱住了一棵大树，围着大树就开始转圈，这才有个空闲开口。 “老四那是自己不争气，咱给过他多少机会，他自己不要，那能赖得了谁，再说这事儿不这么办，你说怎么办，放任徐达在新世界生根发芽，让那小子在三印之地经营的犹如铁桶一般！到时候真插不进水，泼不入！” 马皇后的动作微微停顿，朱元璋喘了一口粗气，躲在大树后面，探着脑袋开口继续说道。 “咱没说那小子有反心，但是他的子孙后代啥样咱也不知道，以前还感觉他肯定是教子……教女有方，但是一看到这丫头以后，咱感觉自己想错了！那小子打仗是一把好手，教孩子没咱那两下子！！” “你看标儿让咱教的，那不是妥妥的千古一帝吗！？” 马皇后一听这话，顿时是怒不可遏。 “呸……” “咱家标儿都是自学的，跟你这个蔫儿坏的臭老头有啥关系……” 但是马皇后说完这话以后也露出了笑容，随手把鸡毛掸子扔在了地上，看着空无一人的皇宫大殿，无奈的开口说道。 “这事不能这么干，隐患太大，而且重八你想没想过，徐家二丫头下场欺负那小丫头，那就是以大欺小，那可就不是记仇那么简单的事儿了，这不符合宫里的规矩，更不符合这后宫的规矩，那小丫头来我这里哭诉，你让我怎么办，公然向着徐家二丫头？那这事就有点不对了！” “这宫里人都属狗鼻子的，一看咱这态度不对，那群下人就能把那小丫头欺负死，你个当太上皇的，治理天下可以，这后宫的事你就别掺和了，你也掺和不明白……” 朱元璋一想，还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想到自家儿子刚才脸上的难色，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对对，婆娘说的对，但是标儿也没听咱的，他说要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让他去找呗，那小子脑袋活，比咱强，肯定能谁也不伤，这路子咱都告诉他了，以后怎么走就是他的事儿了……” 马皇后一看，朱元璋的态度有些松动，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抓住了朱元璋的手掌，这老两口闹着玩，肯定是手中有数，心中也有数。 别看马皇后打那几下子看似凶猛，其实那都是收着劲儿，否则的话就那桐油泡了好几年的细竹竿抽在身上就是一道血口子。 轻轻的给老朱揉了揉，马皇后叹了口气。 “大孙子睡着了，应该没啥大事儿了，等会儿你进去和大孙子聊两句，那孩子跟标儿一模一样，太过倔强，你可别逼他了，一点一点教，别像当年再逼跳河了！” “我可告诉你，再有这样的事，我就搬出这宁寿宫……” “是是是，咱知道了，咱这就去看看咱大孙子……” 朱元璋搓了搓宽大的手掌，轻手轻脚的往里边走，老远看到朱雄英躺在床榻上，小脸有些苍白，但是胸膛却一呼一吸，平稳有力。 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自责，看了一眼身后有些不放心的马皇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可真是谁生的崽子随谁，这跟当年的标儿简直是一模一样，咱这辈子……唉……” 马皇后瞥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像谁呀，你自己说说像谁，你年轻的时候是个什么鸟样子，你自己不知道吗？还倔，还臭，就像那茅坑里的烂石头……” 朱元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掰着手指头开口说道。 “行啊，这些天就让大孙子在咱们这儿待着吧，这朝中的事儿可不少，那些勋贵的子弟们还没有放回去，这都多长时间了，虽然在大牢里要吃要喝，要啥都有，但是那些老家伙可都急坏了！” “还有打仗善后的事儿……” “还有西方诸国的事情，还有这小丫头的事儿……” “让标儿自己先忙些日子吧，在咱看来呀，这小丫头的事迫在眉睫，大孙子岁数到了，一国储君到了年岁不大婚，这外边的人可就得想多了，这事万万耽搁不得！” 马皇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行啊，这些事儿我也知道，但是有件事儿，大孙子必须要亲自去，那因为疫病死的那六千兵士，他一定要亲自去那个镇子看一看，否则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这马皇后虽然疼孙子，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很分得清的，她明白这六千兵是死的冤，所以这件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让朱雄英逃过去！ 老两口相视一笑，乐乐呵呵的去看大孙子了，听到这里没动静，众多宫女太监也都鱼贯而入，就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留下地上有一根被打脱了坤毛的掸子，好像在诉说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但是与此同时，朱标则是来到了坤宁宫，一进门正好看到徐妙锦的车驾停在宫门口。 看到这坤宁宫之中娇艳如花的宫女，又想到了宁寿宫之中的老嬷嬷，朱标微微摇了摇头，回头对站在门口不动的郑和开口说道。 “去东宫传朕的旨意，让东宫的奴婢去宁寿宫照顾太子，那些都是太子自己的奴婢，用着也顺手！” “奴婢遵旨……” 细雨和冬霜已经迎上来了，朱标忽然感觉到有些疲惫，一手一个抱住了她俩的肩膀。 “去安排一下，朕有点累了……” 第424章 太子上药 盛夏的烈日，无比耀眼，坤宁宫的琉璃瓦被照耀的闪闪发光，硕大的汤屋之中。 朱标成一个大字形躺在了水床之上，这水床是用橡胶做成的，人躺上去之后颤颤巍巍，好像是肉皮冻一样，头顶之上美玉雕琢成的九龙正在喷洒着细细的水滴。 这水滴温吞吞的，里面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清香之气，细雨和飞霜正在旁边伺候，一身白纱，在水滴的滋润下纤毫毕见，就好像一块暖玉，温润之中还带着三分水头。 “这蚊虫这么厉害吗，怎么还给你们两个咬出了好几个红疙瘩……”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坏笑，伸手帮细雨和飞霜挠了挠，两个丫头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润，一张小脸蛋被臊的通红，但还是轻轻的拿着毛巾擦拭着朱标。 旁边的小宫女更是头都不敢抬，她们哪里有那个资格伺候陛下？能靠前的都得是宫中的大丫头，这大丫头就是高级的宫女，基本上都是被宫中娘娘挑选出来的，地位超然。 而此时汤屋之外，徐家姐妹正看着九龙喷水的机关，看着宫女们往里边放煮过的药浴，这里面的药材就价值千金，用来沐浴实属是有些奢靡。 但是对于这个天下最富有的地方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等到宫女们添完了几大桶药浴之后，一个个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徐妙云伸手拿起了一个钥匙，看了看徐妙锦，姐妹二人最后退出去，锁上了这操控机关的大门。 毕竟只有这个地方才能接触到陛下沐浴的水，所以徐妙云一点都不敢马虎。 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徐妙锦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姐姐，等会儿您就别伺候了，妹妹去伺候万岁爷吧，您堂堂正宫皇后母仪天下，总是以色侍君，总有那么几分放不开，可是妹妹我就不一样了……” 徐妙云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妹妹，你这又是何故……” 徐妙锦看了自家姐姐一眼，“我放得开，你放不开，我热情奔放，你含羞带怯，这样万岁爷才能尽兴，在宫中待了这么长时间，这点事情姐姐还不知道吗？” 徐妙云无语，光洁的额头之上闪过了一丝黑线。 这后宫之中，踩着只蚂蚁都是母的，徐妙锦倒是没有那么多顾虑，因为自从万岁爷登基以来，这后宫之中就没有太监了。 徐妙锦看着半掩的汤屋门，缓步走到了当中，走过了弯曲的回廊之后，笑呵呵的脱下了身上的华服，徐妙云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妹妹，你这是什么衣服？怎么就有几根麻绳？这麻绳也太粗糙了……你穿着这些？……” 徐妙锦俏皮的伸出手指放在了嘴边，“姐姐~万岁爷就喜欢这个，你可以拽一拽妹妹身后的绳结……” 徐妙云此时脸色通红无比，但还是听话的拽了拽妹妹身后的绳结，也不知道这麻绳是怎么绑上去的，微微一用力，浑身上下都在收紧，徐妙锦也面色复杂的蹲在了地上。 徐妙云呀的一声撒开了自己的玉手，慌忙的去扶徐妙锦，而徐妙锦全面露笑容，“看到了吧姐姐，我这些天的药浴，一直用一种特殊的药方，轻轻一碰……就会……” 徐妙云红了脸，也红了眼眶，“妹妹，你这是干什么……陛下那里……” 徐妙锦微微摇了摇头。 “姐姐你不懂，这些天妹妹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好像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这么长时间了，万岁爷从来没去过我宫里，如果我再不用心，估计我啊……就得在这宫中孤独终老了……” 徐妙锦的话刚说完，就往前快走了几步，满身雪白，周围的奴婢则是纷纷低头，她们哪里敢抬头看？堂堂皇贵妃也是她们能看的？ 看着正在那里躺着的陛下，徐妙锦露出了一丝妩媚的笑容，轻手轻脚的来到了朱标身旁，朱标抬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哟呵！龟甲……” 徐妙锦满脸红润的点了点头，细雨和飞霜早已经跑到了一旁，这种事情不叫她们，她们是不可能主动往旁边凑合的，否则的话，得罪了宫中贵人，日子不好过…… 徐妙锦轻轻的拿起了一块丝帕，卖力地擦拭着朱标的后背，朱标看到徐妙锦身上的绳结以后，坏笑着用力的拽了一下。 徐妙锦顿时发出一声惊叫，蹲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 朱标顿时来了兴致，轻轻一挥手，细雨就来充当枕头，身上的薄纱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足足过了盏茶的功夫，徐妙云才姗姗来迟，一袭白衣当真是仪态万千，看着双腿颤抖，满脸通红的妹妹，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水雾。 朱标安抚了一下徐妙锦，脑海之中早已是百转千回，他自然明白徐妙锦为什么如此曲意逢迎，这丫头早已经深陷其中，对于徐达的话，她虽然在执行，但是目的却早已偏离，对于这种事情，朱标也不敢说是自己本人的魅力大，还是身上的龙袍魅力大。 但是无论如何，朱标也不可能采纳自家老爹那种风险如此巨大的方法，可是不用这种方法又能用什么方法呢？ 而且这种事情拖不得，再过一段时间那就是朱雄英的加冠礼，按照大明帝国的规矩来说，皇子加冠以后，基本上大婚就要紧随而至。 还有那些勋贵的子嗣，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要把朱标的脑袋撑爆了。 可就这么微微一愣神的功夫，徐妙云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幽怨，她实在是不明白，难道自己的魅力就那么不足吗？就那么不足以吸引万岁爷吗？ 想到这里，徐妙云玉手微微一动，头上的玉钗被她拔了下来，一头青丝散落，原本清冷的气质当中顿时多了三分妩媚。 徐妙锦都有些意外，刚刚想抬头看，就发现万岁爷好像又用力的拽了一下绳子，一股奇怪的感觉直冲脑海…… “陛下~” 这一声把朱标叫的一愣，回头看了看徐家姐妹，又看了看细雨飞霜，又看了看旁边白花花的奴婢们，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浑浊，心中暗道。 “算了算了……今天便放松一天……明日再说……日后再说……” 水池之中还有几十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宫女正在翩翩起舞，好像在为陛下的好心情喝彩。 这种水中舞蹈是朱标发明的，这些女子也大多出身于江南水乡，水性好的吓人，在清澈见底的巨大玻璃水池当中，宛如游鱼一般，简直美不胜收。 而此时此刻，朱雄英则是刚刚睡醒，感受着屁股上的丝丝疼痛，小家伙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倔强。 “来人！” 旁边一个小宫女早已经在等候，把手中的热茶连忙奉上，“殿下请用茶……” 朱雄英拿起茶盏喝了一小口，那个小宫女又端来了一瓶药膏，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殿下……太上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帮您上药……” 朱雄英点了点头，可就当那小宫女开始涂药的一刹那，一股火辣辣的疼痛，立刻传遍朱雄英的整个屁股。 “嘶……” 小宫女被吓得魂魄离体，红润的小脸都变得有些苍白，朱雄英有些僵硬的回过头，眼神之中满是怒火。 本来屁股被打烂，这事就挺难堪的，小小宫女竟然还敢办砸了差事！！ “罚你两天不许吃饭！” 小丫头被吓得泪眼婆娑，周围的宫女也都吓得噤若寒蝉，朱雄英随便一指，“你来上药！” 被指到的正好是一个女官，看起来岁数也不大，十二三岁而已，但是稚嫩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三分妩媚之色，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女官接过药瓶，直接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殿下，容奴婢失礼……奴婢手指粗糙，只能出此下策……” 朱雄英回过头，却猛然间看到那丫头把药膏涂在了自己的舌头上…… 第425章 一柄如意! 朱雄英说到底只是个屁大的孩子，什么时候经历过如此曲意逢迎的伺候？ 眼看着那小丫头强忍着药膏的苦涩，脸上还带着那么一股青涩的红，朱雄英不禁有些呆住了。 周围的小宫女纷纷低下头，她们七八岁便入宫，这皇宫大内的规矩，没有人比她们更加了解，眼前的这一幕，加上太子爷的默许，这些个小宫女已经清楚了，这刚刚升任女官的孙姐姐，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 小香舌正在微微颤抖，朱雄英身上大片大片的青紫色，足够这小丫头伺候上一会儿，足足两盏茶的功夫，这才均匀的涂完了药膏。 旁边的小宫女连忙有颜色的端来了一盏茶水，小丫头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眼神柔柔的看向朱雄英。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暖意，多好的小丫头，哪怕是喝一盏茶水，都要看自己的脸色，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可未必能像她这般懂事，听话。 “用吧……” “这药膏也涂完了……” 朱雄英扭过去脸，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孙氏听了这话之后，才轻轻的拿过茶盏，微微的抿了一口，并没有去用床榻旁边的鎏金痰盂，而是轻轻的咽了下去，那可是主子用的东西，她怎么能用呢？ “嘶……” 这虽然上完了药，但是朱雄英屁股上的青紫色还是火辣辣的疼痛，特别是中间那一下，自家亲爷爷好像用了真正的力气，那一下子差点把他魂抽出来，所以现在也是火烧火燎的疼。 可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柔柔的风，回头一看，原来是那小丫头跪在床榻边，没有用扇子，也没有开启房间上的风扇，而是用自己呼出的热风。 这种风和其他的还真就不一样，柔和，还带着丝丝缕缕异样的味道。 朱雄英把脸埋在了枕头里，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行了，你们都出去吧，留下她在这里伺候就行……” 周围的小宫女躬身应是，临走之前纷纷羡慕的看了一眼孙氏，而孙氏则是低眉顺眼，一点都没有骄傲或者是其他的意思，只是满眼心疼的看着朱雄英身上的伤口。 这目落在朱雄英的眼中，又是一阵感动，这身旁的宫女太监都是讨好自己，但又有谁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 这个女官给他的感觉很是奇特，像心疼哥哥的妹妹，又像心疼弟弟的姐姐…… “算了，不用吹了，去让外边的奴婢开风扇……” 这不知不觉间，朱雄英说话的语气就柔和了很多，小丫头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跑到外边传信儿去了。 感受到屋子里余下的香风袅袅，朱雄英的眼神不自然的跟着她跑到了门外，看着门口那个窈窕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宫外的两个小太监钻进了机房，柔和的开始踩踏板，随着他们的发力，屋里的风扇也开始转动，几尊铜像的嘴里也开始喷吐清凉的风。 屋子里就剩下了两个人，孙氏一会儿帮朱雄英涂涂药，一会儿帮朱雄英磨一磨手指甲，反正就是来回的忙活，朱雄英也是乐此不疲，一会儿指使她干点这个，一会儿指使她干点那个。 对于这种事情，整个东宫的奴婢都是求之不得，被太子殿下使唤习惯的人，那在宫中可就是人上人，在东宫这一片红墙黄瓦之间，那就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整个东宫的奴婢接近几千人，从今天开始，又有谁敢给这个小丫头脸色看？！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的人？” 小丫头怯生生的抬起头，柔声开口说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奴婢是永城县人士，因为当时生我的时候，父亲还是一个小吏，所以没有名字……随父姓孙……” 朱雄英点了点头，对于这种事情他并不意外，这大明帝国的女人一般情况下都是在家从父姓，出嫁之后就会从夫姓，把丈夫的姓氏放在最前边，假如这个小丫头跟自己有点关系，称呼她最体面的方式也就是，朱孙氏…… 在达官贵人当中，可能会给女儿起名字，但是这民间百姓之中，哪有那么多的墨水？生个儿子也就起个像朱五四那样的名字就算了…… 而且，朱雄英听说这段时间有民间的女子读了两本书以后开始闹腾，说是要废除从父姓和从夫姓，生下来的孩子也要跟女人的姓氏，当时听到这话以后，朱雄英都笑了，她以为跟随男人的姓氏是在贬低她们吗？ 笑话，那是在约束男人，否则的话，这大明帝国的男人只想着播种，不想着养育，那这天下还了得，那这大明朝还了得？所以这点小事朱雄英都没上报朝廷，直接就是派出东宫六率镇压！ 把那几个满嘴喷粪的女子嘴都打歪了，而且把这几个女子送回了家，强行改了户籍，让这几个女子不能跟随她们父亲的姓氏，结果当天她们几个就被逐出家门，最后好像是为了活命，自己卖身到青楼技馆去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姊妹几个？” 今天朱雄英也没啥事，也不知道怎么，这话格外的多…… 小丫头轻轻的吹了吹朱雄英的伤口，“回殿下的话，奴婢家中还有一个六岁大的妹妹，叫孙若微……” 朱雄英眉毛一挑，“怎么，你妹妹就有名字？” 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生妹妹的时候，父亲已经当上了永城县令，是家中的师爷给妹妹起的名字……” 朱雄英有些玩味的露出了笑容，“那这事儿弄得多不公平，生你的时候，你爹还是个小吏，生你妹妹的时候，你爹已经是当地父母官了，那怎么不给你补个名字？” 这小丫头也没有想到今天太子殿下怎么那么多问题，但是太子爷跟她说这么多话，已经让小丫头快高兴的晕过去了，只能强忍心中激动。 “奴婢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入宫了……父亲想给我起名字也来不及了……” 朱雄英微微点头，“要不这样吧，孤给你起个名字吧……” 小丫头正在床边跪着，一听这话连忙五体投地，“多谢太子殿下……” 朱雄英摇了摇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看你这丫头面善，眉宇之间还有几分祥和之意，就叫孙善祥吧……” 小丫头，不不，孙善祥连忙磕头谢恩，朱雄英眼珠子一转，笑呵呵的继续开口说道，“在这深宫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想不想你妹妹啊？” 孙善祥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憧憬之意。 “想啊，时时都在想她的小模样，奴婢入宫的时候，她刚刚出生不长时间，估计等奴婢可以出宫的时候，那孩子已经嫁人了吧……” 这孙善祥所说的，出宫自然就是宫女到了岁数退休出宫，但是朱雄英听了却微微一笑。 “无妨，你出不了宫了，等会孤差人给你家送去点礼物，你妹妹也不会嫁人了……” 孙善祥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朱雄英则是拿起床头的金铃铛微微的摇了摇，他的东宫大总管梅友栾立刻屁颠屁颠的来到了这里，微微瞄了一眼朱雄英的伤口，又看了看孙善祥嘴角上的药膏，立刻脸上露出了一分恭顺。 “参见殿下……见过孙姑娘……” 这老太监可是东宫的大总管，小丫头有些局促不安，但是朱雄英可没管那些事情，直接开口说道。 “从孤的宝库里拿一柄玉如意，送到永城县令家中，就说是孤送给他小女儿的！” 第426章 零零落落 这太子爷吩咐的事儿，自然是办的飞快，这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匹快马就已经准备好了，顺便捎上了那孙善祥的家书，还有她这么多年在宫中积攒的一些体己钱。 她一个小宫女，能攒一下多少钱？也就是仨核桃俩枣子的，最后还是朱雄英看不过去，直接从身边抄起了一个金壶赏给了她。 而此时此刻马皇后这里，几个宁寿宫的奴婢正在一五一十的对她老人家说太子爷正在做什么，对于这种事情，马皇后倒是没有一点意外。 薇薇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那宫中的器具就不方便赏人了，那东西放在家中，那孙忠也不敢用，还得在家里摆上香案供着，随便赏给他几块金饼子吧，那玩意儿是钱，什么时候都能用……” 小米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躬身行礼之后，这才出去把朱雄英赏赐出去的金壶换成了几大块金饼子，送信的人这才出发，小米也回到了马皇后身旁，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小米出落的愈发动人，整个身子好像胖了好几圈，衣服都变得紧绷绷的…… 但是这种事情马皇后却没有注意到…… 在她看来自家大孙子喜欢个县令的女儿，顺便想给她妹妹一点赏赐，这种事情马皇后怎么可能拦着？ 非得没有拦着，老人家的心中还有那么几分兴奋之意，兴奋的是自家大孙子长大了，知道自己往被窝里划拉女人了…… 这种事情都明白了，那再见一代人的事情也就不远了，马皇后双手在胸口做出了一副抱孩子的姿势，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笑意，口中喃喃道。 “呵呵……我……郭妹妹……徐家姐妹……大孙子也要来这一套……真随根……呸……” 老人家可是高兴归高兴，但是这嫡长子之事，她还是心里记得非常清楚，沉思片刻，面色凝重的开口说道。 “等晚上的时候太子睡着以后，你把那小丫头叫到本宫这里，本宫要看看这丫头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小米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马皇后的脸上则是露出了一丝阴沉之色。 这事儿不好办啊，沐家丫头之前的造势太足了，如果现在这个太子正妃的名头没有落在她的身上，那就等于把沐家的脸按在地上摩擦，虽然马皇后明白，沐英不可能有反心！ 但是她也明白，沐英心中不计较，但是沐家人心中可一定会计较这件事情，沐家人不是沐英自己，那是一个盘根错节在三印之地加云南的庞大军事家族，虽然这个家族现在扎根的时间尚短，虽然远远没有达到树大根深的那个程度，但是实力和影响力依然是不容小觑…… 而且这种事情关乎于整个武勋阶级的脸面，如果有一个处理不好，大孙子就不可能把这些老杀才真正的降服，到那个时候，这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老一辈子的军方领袖是开平王常遇春和徐达，这两个人都是自家大儿子的老丈人，所以那些个勋贵跟皇帝亲密无间，因为是自家人，以后做皇帝的也是常大帅的外孙子，退一万步来说，那也是徐大帅的外孙子，身上都流着他们武勋的血…… 所以朱雄英的妃子一定会跟他老爹差不多，而且现在已经露出了这个苗头，这沐英的闺女在宁寿宫不明不白的待了一年多了，这个时候突然闹出这种事儿来，那还真是有点难办！ 马皇后忽然有些头疼，她又想到了还在牢房里呆着的勋贵子弟，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道。 “先看看标儿这件事情怎么处理吧，大孙子大婚在即，加冠礼也快了，而培养好的大婚人选却出了问题……唉……” 旁边的朱元璋就这么默默的看着，眼神之中闪烁着一丝心疼之意，但还是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这件事得小心，大孙子那里给那孙家送了一柄玉如意，这是啥意思？咱可心里清楚的很，那孙家只是个小官儿，家中也没有什么势力，也不是当地的豪强，算是个清白人家，咱之前就查过他们的细底……” “如果要是选这孙家的女儿的话，还真就跟咱们之前说的话有些相似，那就是以后的龙子龙孙都不会和朝中大臣联姻……” 马皇后微微点了点头。 “好吧，反正还有个几个月的时间，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年之前给咱大孙子行冠礼就可以，然后大年的时候咱大孙子就要大婚了……还有点时间，这事儿咱俩再好好看看……” 朱元璋点了点头。 “放心吧，婆娘，这事咱肯定得好好盯着，大孙子这一代的第一个男丁可是极其重要，咱这辈子有福气，这个岁数了，还能看到咱大明的第四代帝王，这人世间谁有咱朱重八的命好？” 老人家一边说一边露出了笑容，最后畅快的大笑出声，马皇后则是白了他一眼。 “是是是，你命好，大孙子这儿也不用你陪了，你先回宫中想想这件事儿去吧，让你的那些人查一查，那孙家究竟如何，这回可要仔细的查一查，特别是孙忠那个人，看女先看父，这种事还用我教你？” 朱元璋胸脯拍的砰砰响，蹦蹦跳跳的出了宫，看着他的背影，马皇后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旁边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深沉。 “小米，出来！把刚才那小丫头所干的一切事情跟我都学一遍……” 许久之后，马皇后随手把茶盏放在桌子上，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倒是有一副好心机……” “比沐瑶那丫头要强的多……”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太阳渐渐的落了山，朱标这次出奇的没有在养心殿夜宿，而是留在了坤宁宫，对于这件事情，徐家姐妹自然是欢欣鼓舞，整个宫殿一宿都是灯火通明。 深夜之时，宁寿宫的偏厅也亮起了灯火，一个小丫头颤颤巍巍的去见了马皇后，出来的时候已然是满脸庆幸和泪痕。 夜深风冷，一天的事情都随风散去，可是此时此刻，诸位大臣家的府邸开始陆续亮灯，因为这御门听政就要开始了，门洞之中也开始摆上了辉煌至极的龙案。 勋贵们一个个好像都面带心事，文官之中也都心事重重，宽袍大袖之中隐藏着今天要上呈的奏章。 特别是铁铉则是满脸的铁青，满脸的怒火中烧。 坤宁宫的床榻之上，朱标也是睁开了有些惺忪的睡眼…… 第427章 铁铉献策! 御门听政。 这可是当初洪武大帝定下的规矩，自从永乐朝以来，把这门规矩发扬光大，虽然时间不像之前那般早了，但还是在朝阳升起之前，准时拉开架势！ 所有的勋贵都是面色凝重，因为这是太子爷亲征回来之后的第一次御门听证，他们家中的子嗣能不能平安无事，看的就是今天陛下的脸色。 所以这些老杀才一个个的都是沐浴更衣，站在那里腰杆挺到了绷直，那样子，就他娘好像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蛋子，脸上带着一丝神圣，心中带着一丝胆怯，双腿上还带着一丝颤抖。 说时迟那时快。 朱标穿着玄黑色的龙袍来到了这宝座之上，施施然的往那里一坐。 下方顿时高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的宽袍大袖轻轻一挥，“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郑和中性的声音响起，对于这位曾经的震武侯，满朝文武还是抱着一个尊敬的态度的，他们所有人都明白，这是皇帝在身边留的一个能争善战的将军，将来说不上什么时候，这位就会被派出去，到后来立下功，人家还是武勋。 紧接着就没有什么新鲜的，还是淮西一档再继续相互攻击，相互揭发检举，这个违法纳妾，那个违法圈地，反正说了半天，就是没说出一样好事儿来。 整个朝堂之上的文官，看着武勋闹得天翻地覆，也没有人敢插手，也没有人能插手，别看人家现在闹的虽然凶。 但那是人家武勋一党自己的事情，你个文官，要是跟着开口弹劾，那这些老杀才瞬间就会变得团结一致，然后一起弹劾你。 所以没有文官会触这个眉头，所有人都在猜测皇帝陛下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整整两三盏茶的功夫，所有的武勋都在相互攻击，朱标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忽然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整个朝堂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座，小心翼翼的看向那位天下的主宰。 朱标拿起旁边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语气之中带着三分凝重的开口说道，“你看看你们，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拿到朝堂上来说，你们不嫌寒碜，朕都嫌弃寒碜！！” 朱标轻轻的一挥手，郑和指挥这几个小太监搬来了好几个大箱子，朱标伸手指了指，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开口说道。 “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给朕送过来的奏章，写错字的，写别字的，语句不通顺，啥样的都有，怎么，你们是想让朕一一猜测你们要想说什么吗！！” 所有的勋贵都低下了脑袋，他们原本就是征战沙场的粗人，以前上的奏章都是由府中的师爷代写，可这次陛下生气，他们就只能自己上手了，这一写可不就闹出很多笑话。 此时的朱标都有些气乐了，随手拿起龙案上的几封奏章。 “你们听听，这奏章是怎么写的！” “老臣要告靖海侯的状……” “他在家养了好多个歌女，他看上谁，人家不从他就去人家妓院里抢，有好几次还是老臣跟着一块儿去的……” 这满朝文官都发出了笑声，满朝勋贵都微微低下了脑袋，朱标随手把他揍上，扔到了那几个箱子里。 “你们家中子嗣犯罪，那就要按照大明律处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你们相互玩这一套是什么意思，那这回可倒好，你们犯下的事儿也要依律惩罚！” “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罚俸禄的就罚俸禄，以后休要拿这些屁事儿来烦朕！” “等罚完了你们家中的子嗣以后，就都让他们去应天大学当中研读几年，不许继续在家中玩狗遛鹰！！一个个都成祸害了！” 这满朝文武，都听懂陛下的意思了，这陛下的意思无非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有动杀心，更是没有把他们连根拔起的意思。 人家陛下都说了，打板子罚俸禄，那谁还敢开刀？谁还敢冒着得罪满朝武勋的风险对他们的子嗣开刀？ 朱标看了他们一眼，极其不耐的开口说道。 “把你们写的那些狗屁不通的玩意儿都拿回去，回去好好练练字，好好练练文章，咱们大明现在是盛世了，不能总用大刀片子说话！” 郑和恭恭敬敬的来到了群臣中央，带着好几个小太监开始当众分发这些奏章，所有的勋贵都在看着，这奏章谁拿的多谁拿的少一目了然。 大家抬头一看，好像每个人手中的奏章都不少，从此以后，淮西一党的裂痕便更加重了，平时吃吃喝喝还是那么回事儿，一到有事儿的时候，就会想起当年他们相互弹劾的那一幕，总是相互提防着…… 偌大的淮西党分崩离析，退回奏章最多的那几个，干脆就告老还乡，想着回家做个富家翁，这朝堂上他是待不下去了。 为了保全自家孩子，把所有的老兄弟弹劾一遍，哪怕是他自己好意思在这朝堂上待，以后这些老兄弟也不可能饶了他们。 这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以淮西党的分崩离析结束，武勋们并没有元气大伤，只是到了一种面和心不和的程度。 其实这对于大明帝国来说也是一种好事，总比把这些勋贵家庭也连根拔起的要强，万一以后要打大仗的时候，还是要靠他们才行，应天大学国武监出的那些基层军官，肯定是要练上个几年以后才有用！ 武勋们的事儿说完了，兵部侍郎铁炫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奏！” 朱标眉毛一挑，对于这个铁头娃，他可是印象深刻，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准奏！” 铁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我大明帝国统御天下万族，但据兵部统计，从今年年初开始，万族之内造反次数在逐渐激增，他们的族人领袖也开始效仿大明，增强他们的民族自信心，增强他们对大明帝国的仇恨，这样才能把他们的族人聚拢在一起！” “从今年年初开始，大大小小的叛乱足足有数千起，虽然都被咱们大明天军镇压，但是依然劳民伤财！其中以西方叛乱次数最多！” 朱标点了点头，毕竟现在西方不是大明帝国的领土，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能算是大明的殖民地，其他的地方，外族人也远远没有达到赶尽杀绝的地步，出现造反作乱的人实属应该。 铁铉则是继续开口说道。 “天下万族虽归我大明帝国统御，但是咱们大明帝国的出现也给他们带来了进步，西方就已经提出了师明长技以制明，同时开办工厂，制造枪械，虽然他们所造出的东西对于两大工业城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此风不可长！” 朱标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这些事情朕也都知道，你不要总说发生什么，你要说这件事情如何解决！” 铁铉的脸上带了一丝喜色，行礼之后这才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臣有两策！可以把天下万族的民族精神和现状打破！” 朱标来了一丝兴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铁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奏章，朗声开口说道，“这两策分别为，代理人战争！文化掌控！” 第428章 代理之战! 朱标的眼神眯了起来，这俩词儿他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自从上次朱雄英的事闹过一次以后，朱标得心情已经放松很多很多了，远远达不到之前风声鹤唳的程度，但是猛然间一听这熟悉的词汇，心中还是骤然一动。 “好啊，那你就说说这事儿具体该如何操作，正好这满朝臣公也都在这儿，咱们大家可以集思广益嘛……” 朱标慢悠悠的把这话说出口，下边的人纷纷心中一抽，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当年洪武大帝在位的时候，朝廷有什么大政方针，还真有可能是大家伙有商有量的，毕竟都是在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 但自从这位永乐大帝上位以后，这朝堂之上，基本上都是乾纲独断，大政方针，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这些大臣哪有插嘴的胆量？ 但今天这陛下竟然说出集思广益这个词儿，这可就得让人深思了，这陛下是生气了，还是在试探他们？还是想要干一些？ 朝堂之上逐渐弥漫起了一股异样的味道，说是人人自危，倒是没有那么严重，但是人人盯着脚尖儿，这话倒是一点都不扯淡。 但是如此凝重的气氛，铁铉却没有感受到，他只当是陛下在认可他的策略，满心欢喜的拱了拱手。 “启禀陛下，那微臣先说第一条，代理人战争！” 朱标点了点头，随意的拿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铁炫则是继续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代理一词源于赵宋，当时赵宋民间百姓有钱，而却不通诗书，不懂文墨，而且赵宋法律严苛，特别是对于商人，所以这民间就出现了代理状师这个职业，那些有钱的商人雇佣这些人帮他们打官司，这些人一般也都和官府上下勾连，说到底无非就是花钱办事儿罢了……” 满朝文武，窃窃私语，朱标心中也有些诧异，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代理人这个词竟然是从神州古代传过来的，他还以为是他那个年月的人发明出来的词语，如今一看，这神州文化果然是源远流长。 铁炫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高高在上的陛下，清咳一声，继续开口说道。 “而且在这个时候，咱们大明帝国就应该培养多个代理人，比如说黑洲海岸有人叛变，那咱们就在黑洲海岸扶持一支当地武装，可以高价卖给他们两大工业城当中的落后武器，第一可以从中获利，第二可以避免大军劳师远征，第三，还可以更好的应用陛下以夷制夷的政策！” “让他们相互厮杀，让他们相互搏斗，消耗的也是他们的总群人口，耗尽的也是他们族群的底蕴，而且一个地方不止可以有一个代理人，还可以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培养多个，让他们之间相互厮杀，谁也不能太强，谁也不能太弱，大明帝国居中调停，最后耗尽他们所有的尚武精神和反抗意志！” “这样一来，哪怕咱们帝国以后要鲸吞天下，那也是要省去了很多麻烦……” “那些蛮夷之辈，占据着广袤无垠的土地，那些土地合该是我大明帝国所有，但是咱们大明帝国现在兵将有限，最主要的是百姓有限，不能进行大规模的移民，那么就先抽空那些土地上的底蕴，把土地上面的浮财全都聚敛为大明帝国所有！” 铁炫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看，站在人群后边的刘铁军，笑呵呵的开口问道。 “敢问工部侍郎刘大人，神机工业城的仓库里还剩下多少老装备？” 这铁铉也是有点放飞自我了，这可是朝堂之上，他和刘铁军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相同品级的，而且人家刘铁军还有一个爵位，他铁铉可是没有爵位在身的！ 但此时朱标却没有在乎这些事情，微微点了点头，刘铁军这才出列，对着朱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 “回陛下的话，神机工业现在的老旧库存已经达到了火枪四十万杆，各类火炮二十余万门，各种型号的火药子弹不计其数，总共装满了十二座大仓库，二十一座地下仓库！” 这刘铁军可不是当年那个朝堂小白了，记得当年他总是被朱标嘲讽，多打铁少说话，但是他现在可谓是一个官场老油条，明明是铁铉开口问他，但他却一本正经的回复朱标。 这种表达态度的方法，可谓是聪明至极，也更加实凿自己孤臣的身份，因为他必须得是个孤臣，因为他所管理的地方太过于敏感，两大工业城占据帝国军工的八成往上，他们两个敢跟谁关系好？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铁爱卿，你听到了吧，继续说下去……” 铁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贪婪，搓着手掌继续开口说道。 “陛下您看，如此多的库存，放在大明帝国也是慢慢的腐朽，还不如让他们出去搅动风云！” “比如说黑洲海岸，他们那里的酋长贪婪至极，各地也是山头林立，帝国军队虽强，但是却鞭长莫及，所以完全可以用这些东西来收买他们，然后让他们用黑洲的一切来交换！” “听说那地方富裕至极，有金矿，银矿，铁矿，铜矿，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老天赐予我大明帝国，只是被那些猴子窃居了而已！”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其他人都在低头沉思，唯有着户部尚书吕昶眼神一亮，苍老的手掌捏在了一起，沉思片刻之后直接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朱标点了点头，“好啊，老大人有什么话，朕必当洗耳恭听！” 朱标这一句话可谓给足了吕昶面子，老人家的一张脸也瞬间变得红润至极，有些佝偻的腰杆都变得挺直无比。 重重的拱了拱手，朗声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老臣认为铁大人所言极是，但不只是军火方面可以如此操作，金钱方面也可如此，有帝国军队做保，帝国银行必将开往天下各地，到时候可以用他们的矿产森林土地作为抵押，借贷帝国银行的金钱，但是这些金钱还必须要花在咱们帝国的身上，用于购买帝国商品！” “当然了，也可以购买咱们帝国的军火嘛……” “有了这些矿产土地，帝国银行就可以在当地扶植豪强，开采矿产，采伐森林，种植土地，最后这些东西，还是要源源不断的运回帝国，或者是加强当地的明城建设，这样也可以更好的蚕食那里的土地！” “这天下万物都是陛下的！哪怕一丝一毫一针一线！！！！” 周围的大臣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一眼老头，同朝为臣这么长时间，他们咋没有发现这老吕头是黑心肝的东西…… 这他娘和明抢有啥区别？ 吕大人看了看周围低头不语的勋贵，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精光，他明白这些勋贵为什么不说话，因为一旦这种方式被运作了起来，帝国就不需要打仗了，帝国一旦不需要打仗，那他们的地位就会急速下降！ 想到这里，吕昶又继续开口说道。 “我帝国能争善战之士何止亿万，如果帝国银行在海外的利益得不到保证，那就要求助当地驻军，当地驻军介入，就要趁机在当地土著的身上撕下一大块血肉！” “而且这块血肉吃的还有理有据，哪怕他们自己也不可能找到反抗咱们大明帝国的理由，如果有人想趁机反抗，那铁大人所说的代理人就要起作用，最后的代价就是他们狗咬狗，而大明帝国的军队则在旁边作壁上观，他们可以打仗，但只要没有闹得太凶，帝国军队也犯不上因为他们而流血牺牲！” 此话一出，所有的勋贵们都露出了笑容，是啊，他们是要地位，他们是要金钱，他们又不是真的愿意打仗…… 第429章 铁氏阴谋 其其实这大明帝国对外的扩张战争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大明帝国现在占据的很多地方其实都是港口以及战略要冲，特别是海外，如果和大明帝国陆路接壤的地方，才能进行大规模的移民，大胜岛算是一个唯一移民较多的海外飞地，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只移民了不到四十万左右，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大明帝国没有那么多的人。 经过两朝皇帝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改变人头税，缩减赋税，让大明百姓的日子好过，而且生了孩子还要给钱，但是不可避免的是时间太短，现在大明帝国满大街都是孩子，但是这些孩子现在没有劳动能力，更别说征战沙场了。 如果把他们移民到海外的话，不可避免的是会有很多损耗，大明帝国现在经不起这种损耗，也不可能拿自己家百姓的命去填外边的飞地，所以现在大明驻军的地方只是一些战略要冲和港口一类的地方。 外边最多的人还是大明商人，这些商人手下的劳动力主要都是海外蛮族，他们在大明军队的保护下，虽然说不上是肆无忌惮，但也肯定是算计到骨子里。 比如说那黑洲大地，那地方基本上和大明本土已经差不多大了，哪怕是大胜岛，那也和大明本土差不多，如此大的地方，可不是那三五十万人能填满的，大明百姓主要聚集在港口一类的富饶城市当中，那其他的地方就都还是土著的天下，他们当中自然是有人偏向于大明，倒戈于大明！ 他们穿着大明的衣服，说着大明的语言，自认为是土著当中的上等人，但是也有很多当地土著是反对大明帝国的，这两个派系的人历来就有攻伐，之前推波助澜的事情，大明也是干过，只是没有达到如此系统化而已。 这天下万族的人肯定是比大明帝国的百姓要多，光靠杀是杀不过来的，这一点满朝文武都清楚，朱标自己也清楚，而且他也明白，有些时候软刀子杀人比硬刀子杀的还要多！ 如今大明帝国的人口刚刚破了八千万，这种人口的数量在满朝文武的眼中已然是太平盛世，但是在朱标的眼中还是远远不够！ 朱标心里也明镜的一样，大明如果想吃下现在已经打完的地盘，最少要有十五亿人到二十亿人，这样才能把众多的地盘全都化为己有，否则的话，这些地方就是短时间内在大明的版图之上，将来一旦有变，这些地方的人对大明没有什么归属感，不存在什么血统归属和文化归属，那人家就是要独立，就是要脱离大明帝国！ “铁爱卿言之有理，这件事情朕认为可行，但是这件事情旷日持久……唉……” 朱标一边叹息，一边看了一眼铁铉，这楞头青一看皇帝如此看他，顿时就涨红了脸。 “陛下！臣愿意当这个差事！三年之内如果干不出成效臣愿意以死谢罪！” 朱标迟疑了一下，慢声细语地开口说道，“你可要知道，你这话等同于军令状，到时候如果干不出个样子来，朕可就只能挥泪斩马谡了！” 铁铉听完这话不再迟疑，跪在地上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陛下，你乃千万年不出一个的圣君，大明帝国在您的带领之下，成为了远超汉唐的存在，如果能为帝国添砖加瓦，微臣又何惜此头！” 听完这话，朱标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好好，我大明有铁爱卿，宛如季汉有了武侯！真乃朕之幸事也！” 铁铉黝黑的脸颊又涨红了一分，一双粗糙的大手握在了一起微微颤抖，他这个想法已经琢磨了很久了，现在的大明官场犹如一潭死水，想升官，特别难，文官想升官，那更是要熬资历，他铁某人不想这班，所以就只能剑走偏锋！ 万幸的是他这个方法成功了，万幸的是皇帝也认为他想的有道理！ 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奏章。 “陛下，臣虽为兵部侍郎，利用职权之便，收集了近三年以来造反作乱的藩帮蛮夷，其中有十二股势力可以为我大明所用！” “其中西方有四股势力可以，他们都是心向大明，但是被那西方女王压制已久，如果现在大明暗地里给予支持，西方将永无宁日，而且西方现在的反明声势日渐失控！朝廷必须有所动作！” 一听这话，冯胜有些心有不甘，这西方海军驻军的统领是常森，他还想着给这常家人点功劳，然后他就可以功成身退，在这之前还可以卖太子爷一个人情，如果这西方不打仗，那这个功劳怎么给？ 当下站出身来。 “启禀陛下，西方蛮夷狼子野心，此时就应该好好敲打于他，铁大人之策乃是谋国之策，虽然老成，但是却为温水煮青蛙，一点都不爽利，西方蛮夷作乱在即，肯定是要先打怕他，打疼他！这样才能维持长治久安，铁大人的温水煮青蛙才可以顺利实行！！” 铁铉回头看了一眼冯胜，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冯大人此言差矣，如果帝国现在继续对西方用兵，那西方百姓的反明声潮会日渐高涨！冯大人是在帮西方凝聚民心，冯大人是在帮西方聚拢民族意识！” “到时候他们的人心更齐，到时候他们更加讨厌咱们大明，那咱们又当如何？赶尽杀绝吗？冯大人的海军能够杀光西方人吗？！” “军队打仗总是三拳两脚，打不疼，却能把人打生气！…………” 铁铉这一句话把冯胜说的是咬牙切齿，横眉立目的开口说道。 “真乃竖子也！！军国大事岂是你个文官可以掺和的！！西方有乱民你不打，我看你才是想让西方有喘息余地，帝国方针就是大舰巨炮！就凭你那软绵绵的！…………” 冯胜也是淮西党的一员，这要是放在之前，铁铉敢如此顶撞冯大人，淮西一党的人早就翻了锅了，但是现在，淮西党却无人说话，所有人都是在作壁上观。 此情此景，朱标很是满意，他需要淮西党的每一个武勋，但是却不需要一个完整的淮西党，此时看来，他的目的已然达成，手中的茶盏轻轻往龙案上一顿！ “啪！” 一声脆响！ 两人顿时不敢说话了，朱标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冯胜和铁铉，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吵的是什么，你们两个都是帝国股肱，却犹如市井小民一般！当真是不成体统！” 这二人纷纷跪地认错，皇帝威严可见一斑。 朱标则是沉思片刻，笑盈盈的开口说道。 “这种事情得打，但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打，由帝国海军向西方整体施压，由铁铉在西方内部掀起代理人战争！这策略好不好，还得拿出来用用，否则的话就没啥大意思！” “众位爱卿以为如何啊！……？” “陛下英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随意的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马屁就不用拍了，铁爱卿，你再说说你的第二条策略！” 第430章 铁氏阴损 铁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轻轻的拱了拱手，满脸春风洋溢的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微臣这第二条策略说不得，但是陛下可以直接来看……” 朱标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微微点头，“好啊，最好是能唱个大戏，你这一条策略就足足说了两个时辰，朕也有些累了，诸位臣公也有些累了吧？” 下方的人纷纷讪笑，朱标则是大手一挥，“三宝，给诸位臣公上茶！” 郑和则是躬身行礼，无声的下去安排了，不到一会儿，一群小太监端着茶水来到了这宫殿之中，每个臣子都发了一盏！ 每两个大臣身旁站着一个，手里拿着一个托盘充当茶几，就这种阔绰的样子，也就只有在这皇宫大内能看到。 这大臣们也不敢站在那里慢悠悠的品尝大内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之后，就谢恩放在了一旁。 铁铉则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奏章，从容不迫的等着朱标开口。 “好了，咱们茶水也喝完了，就听听铁爱卿要说些什么吧……” 刹那间，文武百官把茶水放到了托盘之中，站在那里屏气凝神。 铁铉则是腰杆挺得更直，拿着奏章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微臣的奏章上写着几个戏文……” 此话一出满堂诧然，写的竟然是戏文，这可是对陛下的大不敬，这天底下谁不知道唱戏的是下九流！她们比妓女都要低贱一些，那妓女好歹是坐娼，而这唱戏的却属于游娼，按照江湖辈分来说，唱戏的都应该称呼妓女为姨娘！ 如此低贱的玩意儿，怎么能拿到这皇宫大内之中，这不是嫌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呆的太稳固了吗？！ 几个御史言官应声而出。 “启禀陛下！铁铉目无君父！拿此等肮脏之事，竟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臣恳请陛下严惩！！” 这周围的文官也都纷纷义愤填膺，应天大学出身的也不例外，他们虽然接受的是皇家的新式教育，但是心中的操守则是更加深重！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几个字已经刻在了他们的骨子上，如今有人对他们的君父不恭敬，这简直比挖了他们家的祖坟还要让他们难受！大明天子圣训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大明天子圣训他们也是背的滚瓜烂熟！ 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老一辈的文人就更别说了，在他们心中，孔孟之道大于天，朱家乃是皇权天授，这姓铁的竟敢如此胡闹，把靡靡之音搬到朝堂上来，这可是妥妥的亡国之道！这可是妥妥的奸佞之臣！！ “铁铉！你竟然敢如此无君无父！！” “老臣今天与你同归于尽！！” “陛下，臣恳请尽诛铁铉三族！！” “陛下！万万不可荒唐行事，哪位皇帝能在朝堂之上谈论戏文的，此乃亡国之举啊！！” 有好几个老文官，就差点儿拉着铁铉一起碰柱而亡了，一众武将也对他怒目相视，一瞬间，这朝堂上还真是团结一致。 朱标也是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微微的摆了摆手，带着三分无奈的开口说道。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有什么事先让他说，说的没道理，再喊打喊杀也来得及，这朝堂之上是给你们说话，不是给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喊打喊杀的！” “臣等遵旨……” 一众文官虽然听了朱标的圣旨，但是心中已然算计好，等会只要这小子说出一句不该说的，他们立刻群起而攻之，其实现在的文官也没有之后的那般坏，在他们看来，这大明帝国如此强盛，他们能站在这个大殿之上为臣子，那都是青史留名的好事儿！ 如果再能博个好名声，那可真就是福泽子孙后代的好事了，这历来就是武死战文死谏，这种事情在大明帝国可不常见，所以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铁铉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今天的文官竟然能如此团结，手中的奏章也有些微微发抖，但是这个时候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当下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微臣的奏章里写着一个故事！” 朱标哼了一声，拿起茶盏抿了一口，下方的群臣也有了几分骚动。 铁铉吞了一下口水，放下心神朗声开口说道。 “这个故事写着，一个大明海军和当地土著女子的情爱故事，这大明海军本是一个贵人家子弟，看上了西方的一个鞋匠家的女儿，他们两个冒着极大的风险谈婚论嫁，同时呢，大明海军还把那蛮夷女子设为正妻……” 这话还没有说完，这旁边的冯胜就发出了无比狂躁的怒吼！ “姓铁的！你放屁！！我们大明海军子弟什么时候和蛮夷谈婚论嫁了！什么时候让蛮夷女子做正妻了！你是不打算让老子活了，这种屎盆子都往老子身上扣！！老子今天活撕了你！！” 这冯胜看起来虽然苍老，但是这气急之下也是轻手轻脚，三步两步窜到了铁铉身旁，这位可是现在大明军方的擎天白玉柱，辈分高的吓人，爵位也是高的吓人啊！再加上他是后台最硬的公爵之一，这忽然来这么一下子，还真就没有人敢拦着！ 一旁的傅友德，一看这事儿不好，连忙上前一把抱住了自家老兄弟的腰杆，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老冯，冯总兵，这里是御门听政，陛下在看着呢，你可万万别糊涂！！” 冯胜这才“如梦初醒”，气哄哄的停下了脚步，极其光棍的往地上一跪，“老臣知罪！” 这宝座上的朱标也是满脸铁青。 “怎么，是不是朕最近给你们的好脸色太多了，把冯胜给朕拉出去，廷杖三十！” 这锦衣卫可是不敢含糊，悄咪咪的看了一眼郑和，发现朕和的双脚一点挪动的痕迹都没有，按道理来说，脚尖冲外，那就是陛下要置人于死地，脚尖冲里，那就是吓唬吓唬拉倒…… 而此时朱标则是气烘烘的，抿了一口茶水，“还等什么！狠狠的打！” 锦衣卫连忙拽着冯胜往出走，而郑和则是领会了朱标的意思，脚尖微微冲里，眼神之中却是古井无波。 外边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冯胜则是精气神十足的回到了朝堂之上，虽然一瘸一拐，裤子上也全都是血迹，但是明显就没受伤重伤，这要是三十大板实实的打下去，别说他一个老头，铁人都给你打裂了！ “现在能好好说了吧！” 朱标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铁铉则是赶紧开口说道。 “微臣笨笔拙舌，这戏文实在是编得不好，但是微臣却知道，现在这天下之地，除我中原神州之外，只有西方才算得上不是野人，这个办法也只能对他们用，让他们的女人不爱他们本族的男人，让他们的女人崇明媚汉，让他们的女人不合时宜的心高气傲！” “再让他们的男人以阴柔为美！先从孩子开始，把这个东西给他们灌输下去！先从贵族开始，把这种思想给他们灌输下去！” “微臣听说西方喜欢歌剧，所以才编出这么个东西，望陛下恕罪……” （开启新副本倒计时……） 第431章 轩然大波! 这满朝文武，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大明朝堂之上，第二头铁的家伙，居然能想出这么阴损的计策来，第一头铁是凌汉，素有凌铁头之称，连他自己的称号都是斗南，人家那可是有名的刚正不阿，但是这第二头铁的家伙可跟他有点不一样，虽然是同样的性格，但是这心计方面总有那么几分阴谋的意思。 朱标则是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标准的文人软刀子杀人的方法，这种方式，朱标自己也用过很多回，很好用，收益很大，风险很小，付出的也少。 但是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在朝堂上说的，看着旁边奋笔疾书的起居官和史官，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他现在岁数大了，做皇帝的时间也长了，就总有那么几分爱心羽毛的意思，所以无比凝重的开口说道。 “好了好了，此等小事你们自己去办就可以了，就不用在朝堂上说了……” 朱标眼光一瞥，顿时发现的起居官和史官都趴在桌子上睡了，睡得那叫一个香甜，他们的地方本来就是非常偏僻，在旁边的大柱子后边，这么一睡，整个人缩成了一小团，还真就不是那么太引人注目。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有些东西可以做，但是不能往史书上写，后世之人看到大明帝国的国史之时，也要感觉我堂堂大明光明正大，而不是满篇的阴谋诡计…… 但是这种方法朱标总感觉差了点什么，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头，但是现在这个场合不方便说，也就强行按下心中的想法。 这皇帝这么一说，下面的文武百官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个个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铁铉也是满脸激动之色，他的两条近色都被帝国采纳，那他离飞黄腾达也就不远了，只要他这次办好了差事，那他就能脱离这个小小的兵部侍郎，也未必不能做作的内阁大臣和军机大臣。 之后文武百官又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这里有点灾，那就朝廷拿钱赈灾，当地开仓放粮就是，哪块海外飞地又冒出了几伙流寇，那就直接大军压境，斩尽杀绝罢了！ 诸多小事也就是在朝堂上提一嘴说一下，其实根本就不用朱标这个皇帝表态，下边的那些大臣知道该怎么做。 可就在这个时候，吕昶隐晦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文官，这文官不是别人，政是吏部尚书，领太子太保衔的汪广洋，这汪广洋还是上次朱标登基的时候才加封的官爵，加封之后就外派了差事，这么多年才刚刚回到朝野之中。 可是这回到朝野之中就发现了，这陛下跟之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这大明帝国的朝局也开始变得有些波谲云诡，这些日子，汪广洋可是四处拜访旧年老友，终于搭上了户部尚书吕昶的这条线，但是这位老朋友可给他一个好差事，那就是在朝堂上牵头，说一件得罪人的大事！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吕昶第一个站了出来，这原本朱标已经快要下朝了，这脑子里都在想下朝之后去哪位娘娘的宫里吃什么，但是这吕老头却忽然站了出来，心中虽然有些不耐，但是这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神色，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吕昶迈着四方步来到了大殿中央，神色之中带着几分决然地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如今太子殿下加冠礼在即，我皇明正统，加冠礼之后理应大婚，不知陛下何时为太子殿下选秀，广开东宫之门，纳贤妃已定大明之江山社稷！” 此话刚刚出口，这汪广洋就出来站在了吕昶的身后，朗声开口说道，“臣附议！” 后边又紧接着站出了一大堆文臣，官大官小的都有，总之看起来是人多势众。 朱标的脸色微微一愣，这沐英的女儿在宁寿宫待了这么长时间，满朝文武，心知肚明，所以这位太子选正妃的事情，朝堂之上一直都没有说过，甚至有很多武勋已经开始给沐英家里送礼，送的都是如意这一类的东西，无非就是恭喜嘛…… 这吕昶为帝国户部尚书，这沐英的女儿在宁寿宫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那如今在朝堂之上，光明正大的提出这件事情，这无非就是向武勋宣战了！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事情变得越来越好玩儿了，想不到在他这一朝，文武之争的事情还可能发生！ “吕爱卿，那这件事情你意下如何啊？” 吕昶挺直腰杆，朗声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当广开选秀，毕竟太上皇和太上皇后有言在先，之后的皇室选妃，都应该挑选民间身世清白之女子，我户部虽然不富裕，但是就太子选妃这件事情，户部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给太子殿下变出银子来！！” “臣以为，此事一定要举国同庆，大办特办，让天下女子都有进入东宫的机会，这才能显示皇恩浩荡！这才能显示陛下博爱之心！这才能显示陛下心系天下之感！” 朱标此时面无表情，拿起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就好像是吕昶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样，周围的武勋们早已经站不住了，别看他们之间打的天翻地覆，别看他们现在已经是貌合神离，但是这种事情已经涉及到整个武勋的根基！ 如今常大帅的女儿和徐大帅的女儿都已经入主后宫，这皇家的血脉和武勋的血脉已经牢牢的结合在了一起，如今已经开了个好头，这武勋少壮派的头领沐英已经让女儿进入了宁寿宫！ 这眼看着就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这个时候文官竟然跳出来搅局，这不是妥妥的在武勋的脸上抽巴掌吗？！ “臣有本奏！” 帝国海军统领冯胜站了出来，他现在已经是去意已决，摆明着要办完一件事情之后告老还乡，他的两个女婿，一个是郑国公常茂，另外一个则是久居应天的周王殿下！这朝堂之上的武勋，没有人比他的后台还硬，所以现在他敢第一个站出来， 朱标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出来说，整张脸上还是面无表情。 冯胜直接就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以为，黔国公的千金最为合适，此女子在云南素有才女之名，而且自幼弓马娴熟，我大明以武立国，自然当纳入此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这朱标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吕昶就直接开口说道。 “冯大人，请您谨言慎行，太上皇当年有旨在先，只能在民间挑选身是清白之女子，黔国公的女儿确实巾帼不让须眉，但他可是当朝公爵之子，难道你是想让朝廷无端惩罚功臣？削了黔国公的爵位吗？” 这冯胜也有些急了，瞪着眼睛开口说道，“放屁，你个老猪狗，你怎么不说削了…………” 这冯胜明显就有点上头了，旁边的傅友德则是捏了一把冷汗，好在这个时候，宝座之上的皇帝开口了。 “好了！成何体统！朕今天乏累了，此事改天再议！” 朱标说完话，站起身来就走，郑和中性的声音则是紧接着响起。 “退朝！！” 这众位臣子虽然不愿，但还是赶紧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傅友德也扶着冯胜，毕竟自家老朋友刚挨了三十廷杖，虽然是意思意思拉倒，但肯定也得受点皮外伤！ 一时间朝堂之上风云骤起，平日里一起结伴下朝的诸位臣子，全都不敢再相互说话了，只是微微点头之后，便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 第432章 按耐不住 这朝堂之上风云骤变，自从吕昶和汪广洋一起出来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这件事情就已经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已经不是朱雄英娶太子正妃的事情了，这已经涉及到了文官和武将这两大党派之间的斗争，如果按照文官的想法，在民间选择一些身世清白的女子，那肯定就是选择书香门第，因为只有这样，在他们看来才可能身世清白。 太子殿下的正妃就会变成文人一派，这天下什么风最厉害啊？无非就是枕头风，所有的勋贵武将都心里深深的明白这一点，他们很多人吃饭的家伙还能长在脖子上，都是仰仗于马皇后的枕头风！ 所以他们现在才如此尊敬马皇后，因为没有人家，他们早就已经军法从事了，如今这坟头草都不知道长了多高了！ 但就是因为这些老杀才们知道这枕头风的重要性，所以他们才一定要让朱雄英的太子正妃是武勋后裔！ 他们都老了，但是这沐家却是武勋少壮派的领头人，相比于那些开国公侯来说，这沐英的岁数还是年轻了些，可以托付个十年二十年，还有就是蓝玉，众人也都知道，这蓝玉不可能真的被削爵为民，顶天也就是在民间过几年安生日子而已，到后来肯定还得官复原职，毕竟太子也得用人家…… 这武将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沐英和蓝玉的身上，所以自然不可能放弃这太子正妃的位置，就在刚刚下朝之时，就有无数块马朝云南方向奔驰而去，至于说去干什么？那这肯定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云南沐家很快就会有举动，毕竟这正主要是没有动作，他们这些帮忙的也不好掺和的太深，现在已经不是淮西一派的事情了，现在已经是整个武勋的事情了，所以大家到这个时候还是很团结的。 现在的大明帝国朝堂就好像是一个马上就爆炸的手雷一样，看起来相安无事，看起来只有一点青烟，但是一旦这青烟燃尽，紧接着那就得是血流成河！ 这文武两大派系，争夺太子正妃的位置，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旦有个失误，某一派系就要受到致命的打击，搞不好就要几十年，甚至近百年抬不起头来，所以这两方都是小心谨慎至极，吕昶和冯胜的家门口也都是每天停满了马车。 如此行为，看起来是不声不响，但是实际上你只要走进门去，就会发现大明帝国近一半的权贵都在这二人家中！ 而此时此刻，朱标正在老朱的宁寿宫之中。 父子二人都穿着朴素的布衣，桌子上还放着几个小菜儿，看到残羹冷炙的程度来说，应该是刚刚吃完午饭不久，桌子上还有几个上边还冒着凉气儿的瓜果，一看就是从水井里刚刚捞出来的。 朱雄英今天没有来，毕竟屁股上的伤还没有好，朱元璋那一下子确实是下了重手，就凭他老人家的手段，虽然说没伤到筋骨，但是两三天以内想下床是不可能了。 这老人家也可能是急了，看大孙子实在是不争气，所以才来了这下狠的，在他看来，自己打总比自家大儿子打要强，自己打是爷爷疼孙子，但是大儿子如果上手打他的话，那就有那么几分其他的意思了。 这父子二人的关系从开始到现在，老朱是清楚的很，朱元璋也算是想清楚了，他更愿意严格一些。 朱标随手扔下了一块瓜皮，抹了抹嘴角上的水渍，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爹，您看看，这铁铉出的这两个策略如何？” 朱元璋则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挺好，不错，这是典型的文人软刀子，对于现在帝国来说还算是有用，对于你的策略也有用，你小子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完整的西方吗，把他们的人都祸害光了，你不就有一个完整的西方了吗？”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其实他现在留着西方，也有点其他的意思，一方面是想要一个完整的西方，想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完整的西方，让子孙后代们看一看，当年他们的祖宗是如何抢夺下这块土地的！ 看看上面的异域风情建筑，再看看那些留下来的好东西，相信子孙会很喜欢，还有一个就是，如果这天下之间没有一个敌人，这大明军队的战斗力一定会极速下降！这种下降是朱标不可逆的！ 当一个猎狗有天天盯着的猎物，无论这个猎物是强是弱，这个猎狗都得让自己的獠牙时刻锋利，避免在捕猎的时候栽跟头，但是这天下之间所有的猎物都被他吃光了，咬死了，那这猎狗自然也就跑不动了！ 如今大明的军队还没有发展到他满意的程度，不能跑不动，也不能没有敌人！ 想到这里，朱标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但是这条策略不能铁铉自己一个人去做，现在这朝堂之上，已经有了文武之争的苗头，文官们也想要一个太子正妃，文官们不想看到武将的子弟继续入主后宫！” 朱元璋听到这话则是满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这事能咋，你别跟咱说你小子这点事都摆不平，实在不行就都杀了，换一批官就是了……反正咱至始至终都没有信任他们，他们跟咱不一样，咱是和百姓站在一起，他们！呵呵……” 朱标：“…………” 不得不说这很老朱，不得不说，这像他的风格，但是朱标却不能这么干，毕竟这杀人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的，但此时他又不能跟自家老爹争辩这件事情，只能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那倒不必，实在不行就派一个脑子活的武将子弟跟他去一块办这个差事，现在这文武两派都在秣兵厉马，相信云南的消息一到，这朝堂之上，他们就能打翻天！” “得在他们打翻天之前把这个差使派出去！否则的话，如此好的策略就会实行不了，或者是受到朝堂的影响……” 朱元璋则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对，标儿，你说的对，这些事情不能耽误朝廷的大政方针，得抓紧把这个差事派出去！” 但是这人选是谁？父子二人都有些惆怅，忽然，这二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开口说道，“出宫走走？” 这父子二人的默契倒是让人羡慕，可就在此时，启宁宫之中，沐瑶却有些坐不住了，这前朝的大事她可能不知道，但是有关于她的，她一定会知道，这朝中已经开始张罗着给太子殿下选秀，那就证明她已经不再是唯一的人选！ 小丫头有些沉不住气了，有些狂乱的在启宁宫之中转了半天。 “来人！取纸笔来，我要给家中写信，给太子殿下写信！” 第433章 如此谋略! 启宁宫之中。 沐瑶眼神凝重，在他面前摆着两张纸，手中金玉镶嵌的钢笔也有些迟疑，给自家老爹的信，她倒是能写出来，反正是自家人，怎么写都可以，但是这给太子殿下的信该怎么写？ 小丫头这心里还真没有想好，提起笔来，心中暗暗想道，“还是先把老爹的信写出来吧，抓紧送到云南，这样才能争取主动……” “父亲大人，亲启……” “女儿在宫中一切都好，切勿惦念，太上皇后和太上皇对女儿多有照顾，此皆父亲之功也，女儿此次随太子殿下出征，大事已十拿九稳，但此时却横生祸端，万望父亲，指明道路。” “今日朝堂之上，朝中文官怂恿陛下，为太子殿下选秀，按道理来说此事应当有女儿经手，选择二身世清白之女充当侧妃，但此事女儿却不知晓，还是宫中奴婢打听到此消息以后才告知女儿！女儿心中惶恐，才写此信件。” “女儿以为，此事不简单，已经上升到朝堂之中的文武之争上，如今万岁，两任皇后，全都为武勋千金，如今一来，如果女儿得其位，则天下文官苦也，万望父亲在云南多多重视文人，让天下文人得知云南乃文人之沃土，如此一来，或许压力稍轻！” “还有一事，女儿听闻云南此时叛乱逆党颇多，女儿之浅见以为，云南不可不太平，云南也不可太过平安，特别为三印之地，此地蛮夷众多，虽拜大明皇氏为大焚天氏，但如此沃土，焉能不产贼寇？” “望父亲多多思量……” 这小丫头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是也就只能写下这些，而且这些话基本上也就算得上是明说了，一方面让自家老爹在云南那里多多拉拢文人，好让天下文人向着自己。 还有一个则是指出云南和三印之地不能太过平安，如果这两个地方歌舞升平，啥事没有，那他云南沐家也就没有什么用了，这不重要了，朝廷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拉拢了，这太子正妃的位置也就有点悬了…… 不得不说，这小丫头还是挺聪明的，虽然聪明的不太明显，这种事情他老爹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种事情他老爹怎么有胆子去做？ 但是她却感觉自己写的是真知灼见，轻轻的把这信纸放到羊皮纸信封当中，再用火漆封口，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小小的印章，印在了火漆上。 旁边则是有一面无表情的宫女，这宫女是小丫头从云南带来的，可以说是云南沐家的死士。 “八百里加急，抓紧送到云南，实在不行隐藏在暗处的人也可以用一用，万万不可拖沓！” 死士点了点头，拿起信件贴身存放，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在宫殿之内形影无踪。 小丫头叹了口气，又拿起了钢笔，想写给太子殿下的信件，但是无论怎么写也写不出来，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想到她二人在出征的路上，小丫头的嘴角划过了一丝笑意，还有三分无奈，是啊，谁让自家情郎是太子爷呢？ 想到此处，小丫头也不在迟疑，随手把那没写字的信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带着体温的丝帕，对旁边的贴身丫头开口说道。 “等会儿，我亲手做一桌饭菜，你给宁寿宫那里送过去，就说是本小姐孝敬二老的，找机会把这个手帕送给太子殿下……” 贴身丫头微微点头，恭恭敬敬的接过那个温润的手帕，那手帕绣的是并蒂莲的图案，任谁都知道这图案的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启宁宫的小厨房渐渐冒起了炊烟，小丫头挥舞着菜刀站在灶台之上，看他娴熟的手法，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炒出了几个小菜。 随手掀开旁边的大锅，大锅里炖着的是整块的羊排肉，小丫头笑呵呵的，用筷子试了一下口味，又从旁边拿点香菜撒在了上边。 “快，快准备食盒！” 旁边的贴身侍女抓紧伺候，拿来了一个巨大的紫檀木镶金丝食盒，小心翼翼的把这几个小菜和炖肉放了进去。 小丫头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和马皇后在一起待了那么长时间，明白她老人家的心思。 这个时候哪怕是送黄金宝玉，也不如送这几道小菜，到时候太子殿下加上万岁爷，再加上二老在那里一吃，自己犯的那点小错，肯定就会随风飘散。 闻了闻身上的烟火气，小丫头微微皱眉，但是却强忍着没有沐浴更衣，她心里有数，这饭菜如果起了作用，自己应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要去宁寿宫，身上有烟火气息，这样才能更加讨喜。 小丫头挑着有光亮的地方摆了一把躺椅，学着马皇后的样子躺在了上面！旁边放着一套粗糙的茶具，里边竟然泡上了茶叶沫子。 在锃亮的日光之下，还真有那么几分从容的意思…… 而此时此刻，父子二人已经穿着粗布衣服出了皇宫，一个满脸胡须的黑大个，带着另外一个满脸胡须的青涩黑小个正在赶车。 这正是曹炳和曹吉祥父子二人，此时的曹吉祥正紧盯着自家老爹的动作，满眼都是学本事的认真神色。 马车慢慢悠悠的走，慢慢的走出了宫，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应天的大街之上人流骤多，有一部分是彪形大汉，有一部分则是一些三教九流的装扮，此时如果你站在高楼之上，则可以看到这些人隐隐形成了一个阵势，把中间那个毫不起眼的马车护在中间，包括两边的小楼之上，不时会打开一道缝隙，露出一道道森冷的目光。 马车之上，父子二人相对而坐，中间的小桌子上摆着一壶茶叶沫子，和一盘奶皮子，外加上几小碟干果，这奶皮子朱标是从小吃到大，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要父子二人一出门，这车里必定有这个东西。 “标儿，你看看，这奶皮子是爹亲手做的，你尝尝……”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之色，拿起奶皮子扔到嘴里，“爹，你也吃，到六合县估计要等一会儿……” 朱元璋惬意的靠在松软的椅子上，随手拿起黑瓷大碗抿了一口茶叶沫子。 “急的是什么，等一会儿出了城，咱爷俩就下去步行，很长时间没出宫了，现在群臣都有事儿干，咱爷俩也偷得浮生半日闲……”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意动，轻轻的一拍大腿。 “那感情好，儿子这边吩咐封锁消息，突然就去那六合县，看看那二丫头正在干什么……” “但是这偷得浮生半日闲……哪有喝茶的道理……”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也满是笑意，笑呵呵的从旁边的暗格子里拿出了一些肉干，小菜，卤味，还有他老人家最爱吃的油炸花生米。 “对对对，喝茶不行，咱爷俩得喝酒……” 马车之中传出了爽朗的笑声，外边的曹吉祥则是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了两个棉塞，轻轻的塞到了耳朵里，旁边的曹炳则是莫名其妙，一巴掌掀在自家儿子的后脑勺上，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 “兔崽子，你这是啥意思？” 曹吉祥被自家老爹打的莫名其妙，带着三分委屈的拔出棉塞，“爹不是告诉我马车里一有动静就堵耳朵吗……” 曹炳漆黑的额头上闪过了三道黑线，满是络腮胡子的大脸揪在了一起，声若细丝的开口说道。 “咱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东西，我告诉你，马车里有动静就堵耳朵，那是有……那是有……” 曹吉祥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家老爹，“有什么呀，有什么呀……” 曹炳实在是没法开口，只能把那满腔怒火挤成细不可闻的声音。 “有你娘个腿……” 第434章 路途之中 正在赶车的爷俩不时在交谈着一些事情，曹炳教的很认真，曹吉祥也学得很认真，很难想象，在这个以嫡长子为重的家族之中，他是怎么做到如此重视一个庶出的子嗣的？ 其实这事儿也不难理解，无非就是想壮大自己家族的势力，总不能嫡长子总当亲军统领，如果这次这曹吉祥做了太子爷的亲军统领，那曹家这一代的嫡长子是不是可以干点别的？一条腿走路总是没有两条腿走路稳当…… 马车之内，也是一团和气，父子二人推杯换盏，气氛之中都充满了一股祥和的味道。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微红，拿起一杯酒跟自家儿子碰了一下，仰起脖子一饮而尽，但是眼神却清澈无比的开口说道。 “标儿，咱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让大孙子出去打这次仗，无非就是想让他树立一下威严，虽然这次仗打的不怎么样，但是你可不能怪他……” “谁他娘的天生就是会打仗的料，谁他娘的天生就能在战场上游刃有余，以后多打几次就好了……” 朱标也是喝了一盏酒，笑呵呵的指了指自家老爹。 “怎么可能，爹，您就是那种天生会打仗的人，我记得您当初跟我讲过，您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拿着一把破刀，在违背军法的情况下，还砍了一个参将，最后还带着那些兵士大破元贼！” “那郭大帅当时也是看到了爹的能力，才把娘许配给了你……” 朱元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娘的，咱有和你说过这些事情吗？算了算了，可能是咱岁数大了，都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话了……” “但是咱可告诉你，你娘不是那姓郭的许配给咱的，是咱自己弄到手的，那姓郭的原本想把你娘许配给他儿子，可是他没想到啊，你娘当初早已经跟咱一条心了！” “咱第一次打出点彩头，他是想收了咱这个猛将，用来制衡他麾下其他的义子，就因为这咱才和你娘顺理成章，但是那姓郭的打错了算盘，呵呵！” 朱标的眼色一正，“儿子听说那郭子兴最后是病死的，他儿子郭天旭也是战死沙场，难道这里边？……” 朱元璋喝了一口酒，脸色之中露出了一丝阴沉，但是看了看对面的朱标，又看了看朱标和自己极其相像的脸颊，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什么呀，那些说法都是用来糊弄外人的，怎么你还信了，那郭子兴是饮鸩酒而亡，至于说他儿子那个小畜生，则是被咱扔在了乱军重围之中，他还挺有骨气，自杀而亡了，本来咱想着他能被元军活捉……” “只要他被活捉，那就必定是叛徒，咱好趁着那个热乎劲儿，把那姓郭的一家子全都收拾了！省得最后还得费那么多劲，咱还得给他们罗织罪名！” 朱标悚然一惊，说句实话，他长到这么大，都没有听到自家老爹提及这些事情，但是今天自家老爹怎么忽然间提起来了？ 这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儿，老爹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话？不方便说，还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暗示自己。 朱元璋好像看出自家大儿子的心思，微微摇了摇头，从旁边抓起，一把花生搓去了上面的红皮，轻轻的放在了朱标的面前。 “你想想，这事可能是那样的吗，你想想你姥爷是怎么死的，咱那位岳父大人，那可是骁勇善战的猛将，多路义军当中，就属他的义军最能征善战！” “这么多年都打过去了，他老人家怎么就能如此的不小心，恰好就落入了元贼的圈套？就这事你不感觉蹊跷吗？” “咱那位岳父大人一死，姓郭的就收你娘为义女，顺便接收了咱那位岳父大人的所有军队营盘，你说这事是怎么一回事……”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杀气，“爹的意思是说，娘的双亲是那姓郭的害死的？” 朱元璋说到这里，好像就不愿意再往下说了，微微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小子就别在那瞎伸手了，隔壁人不管隔辈事，这些事情咱都能处理好……” “以前的那些糟烂事儿，咱原本是不想让你知道的，但是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咱一想，咱还是得让你明白……” “就比如说那小明王，你知道咱为啥要杀他吗？” 朱标乖巧的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在朝廷上简直就是禁忌，朱标都从来没有提及过这种事情，马皇后则更是如此。 “当初天下义军想尊小明王为主，无非就是那些遭瘟的书生出的主意，要效仿周礼，来个什么共治天下的说法，当时的张士诚还没有灭，天下义军还是七零八落，如果这种想法窜得出去，这天下统一，还得等上几年，爹当时倒不是不能等，爹只是他娘的有点等不及了！！” 这一句话可是大实话，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如果朱元璋说让什么天下苍生免受战乱之苦，那朱标可能就不当回事，毕竟他也是当皇帝的，书是爱民如子，但是民这个字在他这里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某个地方受灾死伤几百，某个地方打仗死伤几千，仅此而已，没有太多的感觉…… “还是爹果断，那玩意儿就得弄死他，看他那个国号起的，还大宋！？窝不窝囊，晦不晦气！” 朱标痛饮了一口，脸色之中也闪烁着一丝暗沉沉的杀气，好像陪着他老爹一起走过了那段峥嵘的岁月一样。 朱元璋笑呵呵的赔了一杯。 “哈哈，你小子，当时咱干这些事儿，很多都是为了你，很多事情也都没瞒着你，只是你当时太小，没有注意到而已，今天咱实在是没意思，给你提这么几句，你记住就好，不用往心里去……” “咱就是想说啊，这天下来的不容易，咱这一代，你这一代，机关算尽，满身血腥，下一代无论如何，是修养生息的文皇帝也好，还是继续学你满手血腥的武皇帝也罢，但都要传承有序！”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朱元璋则是紧接着开口说道。 “咱相信你，相信你娘，相信咱大孙子，只有你们三个才是咱的家人，但是这外人咱是一个都不信，包括你的两任丈人，包括你那大哥！” 朱标这话听的有点莫名其妙，他总感觉自家老爹今天好像有什么话憋着没说，这酒也喝了不少了，六合县也快到了，怎么这话就越说越糊涂了？ 看着自家大儿子满脸不解，朱元璋也就不卖关子了，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书信，轻飘飘的扔在了朱标面前。 “你看看吧，怎么办你自己说了算，你是用硬刀子也行，用软刀子也行，但是咱可说好了，不能不用刀子，外人到什么时候都是外人，否则咱也不可能让他改姓了！” 朱标看着眼前的书信，仿佛有千斤重，顺手拿起来，看着上边崭新的火漆，旁边的老人家则是开口说道。 “放心吧，随便撕开就行，那火漆的形状，咱那边的人早已经画下来了，保证一模一样，保证不能打草惊蛇！” 第435章 六合县令(1) 朱标拿起这封信件，看了看上边被小刀整齐割开的火漆，又看了一眼自家老爹，他原本以为自家老弟是没看过这封信的，但是现在一看，老爹好像比自己还清楚，这信里写的是什么。 拿出信件瞄了一眼，朱标的眼神就眯了起来，这信件里写的东西简直是太过大逆不道，堂堂封疆大吏的女儿，竟然怂恿自家父亲养寇自重，这是人干的事儿吗？这不是拿自家九族的性命在赌自己的前程吗？ 如果这个时候中央朝廷暗弱无能，边关大将养寇自重倒是没什么的，但是现在朝廷强盛无比，别说是一个云南，就算是三个云南朝廷也能在一年之内扫平，在这个时候玩这些东西，那还真就是嫌自己的命长了！ 他一直是相信沐英不会造反的，所以他才会把那偌大的三印之地和云南都交到沐英的手中，但是如今这么一看，自己还真算是想的有点天真了。 这地盘变了，人心可能也会变，这人活得长了，难免不会想一些其他的东西，毕竟在正常的时空当中，这个时候的沐英已经是个死人了…… 朱标的脸色阴沉无比，拿着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脸上的气愤之色也是越来越浓。 朱元璋看着儿子的模样，笑着开口说道，“这有啥可生气的，这要是再气坏了身子，图的是啥？” “这种事情没啥好想的，要不然就让那小丫头还当太子正妃，然后在宫中想办法，找个机会让她体面的走就是了，反正她也留不下子嗣！” “这样咱大孙子不仅能有一门强援，在宫廷之中也不会有什么掣肘，这沐家还得小心翼翼，这有些关系啊，可不是人死了就能了结的！就这丫头这封信，无论什么时候拿出来，咱都能要了他的脑袋！” 朱标的面色则是有些迟疑。 “爹，实在不行咱就退了这门亲事，或者是说让她当侧妃也行，儿子随便给文官一些甜头，让他们在朝堂上继续闹，到后来咱们就来个顺坡下驴，在民间选出一个身世清白的女子，充当太子正妃，让那小丫头做侧妃就是了……” 朱元璋看了朱标一眼，“你听听，你听听，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话叫策略吗？” “你怎么跟咱一个德行，算计别人的时候，一算计一个准，算计到自己家人的头上，你就开始婆婆妈妈，这事情是这么办的吗？” 朱元璋可是捏鼻子瞪眼睛，随手脱下两只鞋，整个人盘坐在宽大的座位上，身子微微前倾，两只眼睛瞪的贼大。 “你说的这话可行吗？沐家那小丫头，你真以为她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让她做侧妃，再找一个身世清白的女子做正妃，这种事情你自己感觉可行吗？而且那小丫头这次和咱大孙子一起出征，在行军途中发生了什么？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你这么做，就会让咱们大明第三代皇帝的后宫不稳！到时候还很可能影响第四代帝王！” “嫡长子没有什么外戚势力，而他其他的兄弟却有，这种事情你让咱怎么想，你这个当爹的又会怎么想？” 朱标沉默了，这种事情他确实是想过，但是他总感觉只要皇帝是那样的，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毕竟这天下之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和皇权对抗！ 而且在他的眼中，这后宫的女人除了争宠以外，基本上就是一无是处，她们能如何？她们的家族又能如何？有那个扯淡的胆量吗？显然是没有的！ 朱元璋则是叹了口气，好像看明白了自家儿子的心思，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你不能把你的事情往你自己后代的身上贴，咱们这两代，可以说是开拓的两代，帝国的格局还没有形成，那些所谓的权贵，在你我二人眼中自然是什么都不算，但是再过几代皇帝，你再看看，权贵基本上就已经成型了，基本上皇帝就要靠他们相互制衡才行！” “除非皇帝雄才大略，否则的话，能支撑就已经是不容易，能够像咱们这样游刃有余就更是不可能！” 朱标则是有点不服气，当下开口说道。 “爹，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儿子努力了这么长时间，创办应天大学，创办各种讲武堂军校，这些事情不都是为了制衡勋贵，全天下的文人学的东西都一样，这不就是为了制衡文人？” “取天下之士，不拘一格用人才，以后的皇帝怎么可能还被权贵所掣肘？” 朱元璋抬头看了一眼朱标，无奈的开口说道。 “你做的那些事情有点用，算是从根上把他们给断了，但是这种事情最后能发展成什么样你我心中都没个数，你就确定那些应天大学出身的人不会成为第二批勋贵吗，你就确定等他们功成名就之后不扶持自家后辈吗？！” “儿啊，这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有人的地方就有世故，你可不要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就你做的那些事情，给天下百姓看看还可以，让百姓们看一看，他们其实是有出头之日的，只要好好读书，只要能进入应天大学，只要能进入国子监，只要能进入国武监！” “但是整个帝国全靠这些人，从此帝国就没有人情世故了，就没有官扶持自家后辈了，你信吗？反正咱是不信！” 朱标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反驳不了，这种事情他比谁都清楚，毕竟他就是从里边来到里边去，很多东西也都是换汤没换药，直接拿出来用而已！ 至于他来大明之前是从哪里来，那大家都心知肚明，那般齐全的规矩，不还是有那么多腌臜事…… 朱元璋默默的撩开窗帘，看了看外边的景色！ “这六合县也快到了，也快到那二丫头的地盘了，这件事你就先这样，咱爷俩先商量到这儿……” “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云南，看那小子怎么应对，看他应对以后，咱们再出招，否则的话就会落入下乘，如今这个时候你心里有数就好，把那封信扔到窗外就行，自然有人捡着，自然有人给他送到云南去！” 朱标点了点头，随手把手里的信件扔到了窗外，那东西在微风之中飘飘扬扬，却被灌木里忽然升起的一张大网套了个严严实实，那人拿到信件以后，冲着马车微微行了一礼，回过头来三蹿两跳就消失在了灌木之中。 这人的背影窈窕，倒是像个女子，朱标还总感觉有些熟悉的感觉…… “行了，这也快到六合县了，咱爷俩下去走动走动……” 朱元璋说完活动活动脖子，迈步就往车下走去，下车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赶车的爷俩，忽然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 “曹小驴，你这裤子咋还湿了？” 曹炳讪笑一声，“没……没有……喝水的时候洒了……” 朱元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此时的朱标也下车了，父子二人慢慢悠悠的朝六合县的地盘踱步而去。 曹家父子也是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心中则是暗道。 “唉……做人难……做皇帝的禁军统领……难……” 第436章 六合县令(2) 这六合县是应天周围有名的一个贫瘠之地，几任县令下来都没有把这个地方治理好，倒不是因为别的，位置偏僻，交通闭塞，没有港口，县里没有什么好的田地，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水泥路依然没有修到他这里。 整个县城出了很多工匠，但是这工匠在两大工业城挣到了钱，基本上都在应天城里买的房子，所以也就导致这县城里的人越来越少，青少年劳动力都去了两大工业城，剩下的说句不好听的，都是一些老幼妇孺，这些人能干什么？ 说实话，什么都不能干，甚至昆仑奴都不敢多买，他们家中的子弟更想是每个月给自家孩童父母多少钱，让他们在家中不需要劳作，也不需要忙里忙外。 买那么多昆仑奴，万一趁着家中只有老幼妇孺的时候起幺蛾子怎么办？那玩意儿虽然蠢笨至极，但可算是有一把子力气，等到出事的那一天，他们远在应天，那可就是鞭长莫及，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所以这六合县就越来越穷，县城里边除了老人就是孩童，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青壮年。 县城之中倒是有几个小摊儿，但那都是给自家人准备的，干活的也都是五十岁开外的老军户，在家里偷偷的做点东西售卖，说不定还得掖着藏着。 父子二人走在这贫瘠的县城之中，看着用黄土夯成的道路，看着道路两旁的古树，又看了看旁边的土屋，突然有了一种回到了十年前的感觉。 朱标随手从旁边的古树上揪下来一片叶子，吊儿郎当的叼在了嘴边，“爹，这儿子还真没想到，这应天城附近还有这么穷的地方……” 朱元璋点了点头， “你懂个屁，这天下之间这种地方多的是，你以为全天下都像应天城这般繁华，这要是天下的地方，都能像这个县城里一样，那你肯定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看着旁边的小茶摊，一杆浆洗的有些发白的茶幌子，下边还坐着一个袒胸露背的老汉，那老汉摇着蒲扇，正坐在发红的竹榻上假寐。 朱元璋笑呵呵的走上前，看了一眼那老汉纯白色的胡子，和满是褶子的老脸，满脸笑意的开口说，“这位老哥，茶多少钱一碗？” 那老汉眉毛都没抬一下，有气无力的开口说道，“一个大子儿，茶壶就在旁边，火炉子上有热水，自己沏……” 朱元璋也丝毫不生气，笑呵呵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曹家父子则是连忙去伺候，沏了壶茶，用的还是他们自己带来的茶叶，那水也是反复的试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以后这才敢用。 这宫中的茶当然是非同凡响，这老曹倒掉了一些洗茶水，旁边的老汉就鼻孔抽动，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哎呦喂，老汉这还没发现，今天咱这小茶摊上还来了个大人物……” 朱元璋微微一愣，“怎么，到你这儿自己喝茶叶沫子就算得上是大人物了？” 那老汉却摇了摇头。 “拉倒吧，你的茶叶沫子也非同一般，那都是上好的茶叶打碎了的，这是你家中后辈给你买的吧，那些小兔崽子就这样，让他们买点便宜的，他们就买了好的，装成便宜的给咱们……” 朱元璋总是笑呵呵的没说话，他心里也清楚，他自己虽然爱喝茶叶沫子，但是这宫中哪有那么多茶叶沫子，无非就是把好茶碾碎，这只是老人家自己的一个爱好而已，犯不上较真。 “老哥要不要来一碗？” 朱元璋举了举手中的黑陶大碗，那老人家倒也不客气，凑到跟前拿起一碗吹了吹，轻轻的抿了一口，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惬意的表情。 “好啊好啊，当真是好茶叶碾碎的，这是咱这辈子喝到最好的茶叶了……” 朱标看了看老人家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了一把花生，随便撒在了桌子上，自己先拿起一个扔到嘴里，“老人家吃花生，我们父子初来乍到，还得请老人家多多提点……” 老人家看了一眼那花生，并没有伸手去拿。 “咱能提点你们啥，这个穷地方啥都没有，做不得买卖，发不了财，种不了太好的地，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是这土豆红薯却能吃饱，也只能算个饿不死人的地方，你们这些外乡人来这儿干啥，估计皇帝老子都把我们这个地方给忘了……” 朱标摇了摇头，“那咋可能，皇帝怎么可能把这个地方给忘了，无论多穷多富，那都是他老人家的土地……” 老人家笑笑没说话，朱标又继续开口说道。 “前些天不是听说朝廷往这里派了一个有能耐的县令，所以我们爷俩就想着，来这个地方看看能不能做点买卖落个脚，总比满天下跑要好的多……” 老人家一听这话，顿时就来了精神，带着几分神采飞扬的感觉开口说道。 “也对也对，新来的县令确实是有几分能耐，比前几任县令好多了，前几任县令他娘的什么都不会，就会和稀泥，那是不求有功，但求无错……” 朱元璋一听这话就来精神了，“老哥，那您说说之前那几任县令都是什么德行？” 老人家沉吟片刻，带着三分不屑的开口说道。 “咱这么跟你说吧，前几任县令天天拿大明律说事儿，我们这些市井小民假如说犯了王法，那大明律一定能惩罚我们，那是该杀就杀，该流放就流放，但要是我们这些小民需要大明律的保护了，那大明律就一定帮不上俺们，他们一定能找到各种理由推脱……” 对于这种穷地方的官，朱元璋倒是知道他们的德性，他们都想着抓紧在这里运作运作关系门路，早早的调到一个富裕的大县里，那才是他们该干的事情，至于说在这种地方做个青天大老爷，他们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老哥您就说说，新派来的县令和之前的几任有啥区别呀？” 老人家又抿了一口茶，刚要开口，这长街之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之声，还伴随着模模糊糊的击鼓声，老人家顿时就站了起来。 “说是说不清楚了，你们两个跟咱去看看吧，又有人敲惊堂鼓，县太爷又要出来审案了，看他审案比看唱大戏的都有意思……” 朱家父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开口说道，“好，那就去看看……” （催更啊，兄弟们，为爱发电啊，兄弟们，攒点钱，老四好去交取暖费……） 第437章 六合县令(3) “威武！” “威武！！” “威武！！！” 穿着皂色服饰的衙役们站在旁边拿着水火杀威棒，看着在衙门旁边围观的百姓，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外边的都是一些草民，只有他们才是吃皇粮的，他们应该优越，他们也应该高人一等。 这种想法已经刻在了每一个衙役的心中，虽然他们现在每个月能拿到的银子，简直就是少的可怜，也就勉强够生活而已，但是架不住平时拿的黑钱多…… 其实也不能算作是黑钱，都是一些约定俗成的东西，比如说一些小偷小摸的犯人，大明律上面写的清清楚楚，需要判处杖刑，但此时衙门也有自己的规定在里边，那就是杖刑鞭刑这一类的，不轻不重的惩罚，可以用钱来赎，那拿回来的钱给谁呢？ 自然是一半给县太爷，一半给下边的衙役，但是现在这个六合县令，人家可是公爵出身，家里面有金山银山，看不上这几贯铜钱，所以这些钱就都让下边的人给捞了，这还真不是昏官，这全天下的衙门都是这个样子，你要是愣挑毛病的话，还真就是没有。 李景隆穿上了一身县令的服饰，虽然这是他这辈子穿过最寒酸的官服，但是也没有办法，在其位，谋其政，但他还是习惯性的体面，这官服被他熨烫的板板正正，连每一丝褶皱都是对称的，坐在那寒酸的高背木椅子上，简直就像他当年坐军机大臣的案牍一样！ 此时的朱元璋和朱标也隐藏在了人群之中，这父子二人自然知道，这二丫头对他们二人的身形简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所以特意靠后隐藏，还藏在了好几个大汉的身后，侧着耳朵听，从缝里看。 李景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如今他在这个县令的位置上已经待了快一年了，从刚开始的坐立不安，到现在的从容不迫。 刚开始的时候他总以为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给李家祖先丢人，但是现在他倒是想开了，进大牢才是给李家祖先丢人，如今他好好做官勤政爱民，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腌臜事…… “啪！” 惊堂木一声脆响！李景隆开口问道。 “带人犯！” 一句话中气十足，还真有那么几分父母官的威严，和之前的十足弄臣嘴脸还真就不一样，下巴上的小胡子也留了起来，修剪的那是规规整整。 一句话说了出去，所有衙役全都怒目相视，只见一女子跌跌撞撞的从旁边出来，跪在了中间，那样子哭的梨花带雨，整个人都在轻轻的抽搐。 一个捕头站在了堂下，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原告已带到，人犯已被缉拿归案，请大人示下！” 李景隆轻轻一挥手，几个捕快则是连推在嗓子从旁边的侧门里推出来一个青年男子，众人看着男子出来了以后纷纷有些奇怪，毕竟正常来说，被抓到这里的人犯都会被好一顿痛打，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杀杀你的威风锐气！ 而且打完之后，到了大堂上，县太爷开始审案的时候，也要先打你三十杀威棒，当然了，有钱的话可以免刑，没有钱的话，也可以少给一点，让人家打轻一点…… 这要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可就只能硬扛了，三十大棒打下去，整个人都丢了半条命，估计到那个时候问什么就得说什么。 但这次偏偏却不是如此，那男子还穿着一身淡红色的衣服，这种衣服在当地是送彩礼的时候才能穿，这男子穿着这种衣服，明显就是人家大喜的日子，这大喜的日子，把人家抓过来干什么？难道真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吗？ 这大明律有些条文还是很人性化的，比如说，死刑犯在受刑之前可以回家探望父母，当然是要在被看管着的情况下，腹中已有身孕的女子，哪怕犯了再大的罪，也不能斩立决，这其中也包括在人家大喜之时，不大的罪过也就会缓期追究。 赶着人家大喜的日子，把人家弄到衙门来，这种事情在六合县实属少见，周围的百姓纷纷窃窃私语。 朱元璋则是嘟囔着开口说道。 “你看看，这小子那点良心都活在狗身上去了，那孩子一看就是个实诚孩子，他能犯什么大罪过，无非就是邻里之间吵吵闹闹，趁着人家大喜的日子，把人家弄到衙门来，他二丫头也不怕损了阴德……” 朱标明白自家老爹，这又是犯了行侠仗义的瘾头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爹，咱们先看着，别着急出去，我也想看看这二丫头当县令究竟能当到什么程度，否则的话，那差事太重要，儿子还真就不敢教给他……” 这一说差事，朱元璋立马满脸正色，微微点了点头，“行行行，那咱爷俩好好看看……”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伸手锤了前面的两个彪形大汉，那两个大汉立刻调换了一下位置，二人中间的缝隙更大了一些，方便二位贵人往前观看。 这话说父子二人说完话，前边的李景隆已经开始审案了，旁边的捕头看一下那个被押来的男子，那男子微微点头，轻轻的拍了拍胸脯，里边传来了龙钱相撞的清脆声。 捕头的眼神之中，顿时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对着李景隆微微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大人，这人身体虚弱，来的时候还在喝着汤药，恐怕是受不住那三十杀威棒，大人您看……” 对于这种事情，李景隆自然是心知肚明，这天底下恐怕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官场当中的弯弯绕了，只见他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免了吧……” 下边的男子赶紧磕头，而那原告的女子还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抬起头来的瞬间，才发现这女子的衣服有些凌乱，看起来就好像是刚被别人侮辱一样。 可奇怪的是，这女子的衣服也是淡红色，按规矩来说，只有女方家里收彩礼的时候才会穿出这样的衣服，这个流程只要一过，女方家里一旦同意，不出几天，这女子就得嫁为人妇…… 这两个人犯已经跪在了大堂之上，李景隆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那女子，你姓甚名谁，何故状告亲夫！！” 第438章 六合县令(4) 状告亲夫…… 下方看热闹的百姓，开始交头接耳，一个个的眼神之中，满满是看热闹的神情，这个年夜的百姓也没有什么娱乐，所以来这县衙周围看县太爷判案也是一大乐趣。 如今一听是这等稀奇事儿，便更是一个个兴趣十足，一个个抻着脖子往里边看，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其实他们也都是有私心的，挤在最前面的大多数都是男子，这大堂上只要一审理女人，这全村的老少爷们就都得来看热闹。 因为这大明朝的县衙之上，大多数用的刑罚都是打板子，这打板子的时候，最重要的一个过程就是把裤子脱了，一分钱都没花，就能看别人家媳妇儿的屁股，这种事情对于任何一个老少爷们来说都是一桩喜事。 那女子哭的梨花带雨，一抽一抽的开口说道。 “回大人的话，此人并不是小女子亲夫，只是刚刚定亲而已，尚无婚书……不算亲夫……”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百姓则是更加感兴趣，嗡嗡的声音直冲县衙的棚顶，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耐烦，有些冷厉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捕快。 那捕快立刻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唰的一声抽出了腰间长刀，“肃静！” 两个字儿出去，所有百姓立刻安稳至极，站在那里就好像从来没说过话一样。 “尚无婚书……不算亲夫……” 李景隆的嘴角之上划过了一丝冷笑，慢声细语的继续开口说道。 “那你收人家的东西干什么，穿这身衣服又是为了什么，本官看你不是尚无婚书，而是价格没谈拢，就想着反咬一口！” 话音刚落，那女子立刻哭的肝肠寸断，女子的父母也从旁边冲了出来，跪在了女子附近，砰砰砰的，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敢开口说话。 “父母官大人明鉴啊，我们老两口虽然同意这婚事，我那小子已然订婚，但都是口头上的东西，这六合县之中，订婚之后又毁约的屡见不鲜，凭什么我们家就要一口唾沫一颗钉？” “大人您看看，衣服都被这小子撕成这般模样，还说不是用强！” 那女子的母亲可能也有些急了，直接把自家女儿拎了起来，这一拎可倒好，这女子的前衣襟本来就是凌乱至极，这么一拎顿时就春光乍泄，高处的李景隆正好看到一抹深不见底的沟壑。 但是李景隆的脸色却丝毫未变，他是谁？他可是堂堂曹国公，虽然如今犯了事，但毕竟吃过见过，如此事情就想让他有失公允，那实在是有点太看不起他李某人了。 “肃静！如实说来，如有半句不属实，当堂大刑伺候！” 李景隆一句话落地，旁边的衙役顿时拎出来一些奇形怪状的刑具，吓得这一家人连连后退，那女子更是连哭都不敢出声了，只是到大的泪珠不停的落在地上，浑身也有些筛糠似的颤抖。 都是小门小户的女子，哪里见过如此阵仗？那刑具上面血迹斑斑，当真是不知道送走了多少悍匪强人！ 那女子的父亲更是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只是那女子的母亲还算有三分冷静，磕头之后才慢慢开口说道。 “大人明鉴，依照咱们大明律，双方先行彩礼嫁妆，再互换婚书，然后再宴请宾客，洞房花烛，可这小子送来的彩礼，我们老两口根本就没看得上眼，他却强行把小女带到屋后，欲行的苟且之事！” 老太太好像说到了气处，剧烈的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我们两个年老体衰，家中也无男丁，如何能敌得过他年轻力壮？” “好在家中亲戚还在，及时把那小子打晕，这才能有空报官，否则的话小女的清白已然不在……” 说完这话之后，这一家人跪在那里声嘶力竭的嚎哭，就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那女子更是跪在那里蜷缩成一团，就好像是刚刚被人侮辱的良家女子一般。 李景隆一听这话也有些头疼，这种事情摆明了就是一本糊涂账，这按照约定俗成的道理来说，互换嫁妆彩礼以后，那就是一家人，但是从大明律上来看，那是要互换婚书以后才能算是一家人。 心中不由的暗骂一句，“好你个小子，怎么这般心急，那三两天的功夫就等不了吗，如今又来给本官添麻烦……当真是个楞头青…… 可是这话李景隆也就只能在心中念叨念叨，当着这么多百姓的命，他可不敢肆无忌惮的说这些话。 回头看了看，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男子，李景龙朗声开口说道。 “你小子也别跪在那儿了，本官这回也让你说话，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男子抬起头，眼神之中还带着明显的酒意，语气有些浑浊的开口说道。 “大人明鉴，是那女子自己把我带到后院，跟草民商量嫁妆一事，商量商量着就……就……” 李景隆的额头上闪过了几次黑线，冷声开口说道，“商量着商量着就商量到炕头去了！” 那男子低下头，脸颊有些通红，一看就是李景隆猜对了。 大堂之上有些沉默，这李景隆清楚，如果这件事情真的细追究的话，明显就是这男子没理，没有互换婚书，那就不是王法上承认的夫妻，你这个时候想要把人家女儿往炕头上拽，碰到明事理的，肯定就是自家掖着不说话，抓紧入了洞房了事。 碰到这样胡搅蛮缠的，说到底，那还真就是个罪过…… “大人，万物听她一面之词，这女子一家人就是骗子！” 外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呐喊，十几个人急匆匆的来到了这大堂之上，那急切的样子，一看就是这男子的家人。 旁边的衙役还想上前阻拦，毕竟这大堂之上可是代表着朝廷的权威，不是你想来就来的。 但是李景隆却微微挥了挥手，“让他们进来！” 几个人这才鱼贯而入，噼里啪啦的跪在了李景隆面前，为首的老妇人开口说道。 “大人明鉴啊，这件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那苦命的人可被他们坑惨了！” 李景隆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玩味，“好啊，那你说说，你儿子是怎么被这一家人坑惨的？” 这大堂之上唇枪舌剑，这大堂之下，父子二人则在啧啧称奇，朱元璋压低的声音对朱标开口说道。 “你看看，咱们这一来也就碰到了如此棘手的一个案子，看看这二丫头如何做这个青天吧……” 朱标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是啊，这种事情任谁都能看出猫腻，那女子一家肯定不像他们说的那般无辜，但这种事情就在于法理之间，向着法，那就是女子无罪，向着理，那就是男子无罪，但是无论向着法向着理，都会让人抓到把柄，这就是一个两难的事情……” 朱元璋微微哼了一声。 “对，向着法民怨沸腾而本身无错，向着理则是大快人心，但是自己却容易授人以柄……”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抹好奇之色，他们还真就挺好奇，这位曾经的军机大臣，当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第439章 六合县令(5) 此时下方的男子家属也都是据理力争，说那女子就是为了少给一些嫁妆，在趁机多要一些彩礼，也都叫出来一些人证，说的也是言辞凿凿，看着就是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同时他们还说了一件最有用的事情，那就是他家儿子在酒席之上已然是酩酊大醉，如何能干得了那些事儿？ 这周围的人也都闻到了那男子身上的酒气，感受到那男子眼中的迷离之色，也都纷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最前排男人颇多，谁都明白，喝了大酒之后在婆娘身上折腾不了几下子，更何况是如此紧张刺激的事情…… 但是这种事情对于李景隆来说确实没有一点用处，这朝廷律法如果能拿约定俗成来说事儿的话，那就不叫朝廷律法了，虽然如今这大明朝廷也有很多约定俗成，就比如说受刑可以拿钱来抵这件事情…… 但是呢，朝廷的事情怎么能和市井小民的事情相提并论！ 官家的事情又怎么能和民间的事情相提并论！ 如果这要都是约定俗成的话，那他以后这个县令就不用干了，所有百姓到他这里来告状的时候，都说约定俗成，那他这个官该怎么当？那他又该如何跟自己的上官解释？ 虽然他的上官也不敢让他解释什么，但是他每个月还都是照例写一封文书送到自己的上官那里，他李景隆得爱惜羽毛啊，毕竟他还想着官复原职，如果在这种事情上栽了跟头，让别人抓住了把柄，那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太亏了。 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来，下方的两家人已经是吵的不可开交，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往外抖。 这李景隆在旁边听着，但是这反反复复，还真就是那几件事情，无非就是那女方不想给太多的嫁妆，还想让那男方多出一些彩礼，如此一来，这两家就多有矛盾，明明东西已经送过去了，那女方还要求加价，那男子家里当然不从，所以这一场酒宴都是喝的憋气窝火！ 但是这些事情都是理，跟大明律法是没啥关系的，李景隆有些迟疑，他知道那女子一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即一咬牙一瞪眼，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你这女子，那小子送来的东西你收没收！”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那女子一下就收回了哭声，跪在地上呐呐的不敢说话，李景龙则是一记惊堂木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本官在问你话，究竟是收没收！！” 这李景隆身上的官威可不是一般的县令可以比得了的，一声吆喝之后，那女子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至极，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李景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 “哎哟呵，你收人家的东西了，如果真像你娘说的那样，没看上人家那点东西，那是不是应该拒之门外，是不是应该当场反悔？！从此两家再无瓜葛！” 那女子毕竟年岁尚小，跪在地上，脸色苍白至极，她娘也想极力辩解，但是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有利的话语来。 而李景隆此时则是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 “那这事情就奇怪了，大会宾客！酒足饭饱，收了人家的东西，还是你把人家带到后院的，最后说人家用强……” 李景隆这话说的阴阳怪气之极，周围的人也纷纷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怒骂声不绝于耳，但这次李景隆却没有像刚才那样出面阻止，而是就这么笑呵呵的看着。 这县太爷没说话，下边的那些衙役自然是犯不上出面的得罪人，都是乡里乡亲的，站在大堂之上你是衙役，回家之后你该是二狗子还是二狗子…… 这大明帝国可不是完全看乌纱帽的，这家中的长辈那也是有十分权威，任你再大的衙役，你家长辈也是打得骂得，敢炸一点毛，惹急了，直接告你忤逆，那你也是多年努力一朝尽成流水！ 这一下可倒好，这下方的百姓骂的更凶了，甚至有几个见官不拜的老人，已经冲到了大堂之上，指着那一家人开始怒骂！ 一时间这大堂之上乱糟糟的成了一团，而下方的朱家父子却是站在那里一动没动，躲在角落之中看着热闹。 “这二丫头还挺聪明，咱也想到了这个方法，那就是让民怨沸腾，让这些百姓先闹起来，然后这小子借坡下驴，直接就能宣判的男子无罪，这二丫头也太珍惜羽毛了，那恶婆娘直接打杀了便是，就他那上官，无非就是应天府尹，芝麻绿豆大小的玩意儿，敢难为他？吓死他！” 朱元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完这番话，朱标则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爹，你看这话说的，他现在本来就是带罪之身，能不小心吗，万一被那些朝廷大员听到这些话，想参他一本，那不就是玩儿一样的事情？” “就是因为他现在如此小心，还证明他是一个有用之人，还像当初那样愣头青，那他还真就是没长进……”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娘的，兔崽子你说的对……哈哈……” 朱元璋则是有些高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钢制的酒瓶，微微的抿了一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而此时那女子的家人则是在强词夺理。 “大人，无论如何说，婚书还没有下来，这小子对我女儿无礼，就是犯了大明朝的王法，如果大人不能依律审判，我们一家人就顶着御制大诰去应天看一看，反正我们家烂命一条！那小子如此羞辱我们家，如果能雪其辱，同归于尽，又当如何！！” 不得不说，自从朱标变法之后，这父母官对百姓的态度好了很多，这要是放在大明刚刚立国的时候，就凭这几句话，县官就敢把他都打死在公堂上！ 这李景隆也有些难办，心中也想出了一些阴损的办法，无非就是把这两家人都关在大牢里，到时候让牢中的犯人好好伺候伺候他们，几天以后他们就都说实话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景隆的鼻子忽然抽动了两下，忽然眼神一凝，身上的书生卷气消失不见，一下子就恢复了他的本来面目。 这种气质朱元璋很熟悉，和那些老杀才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好啊，那本官可就真得依律审判了！” “来人，把前排的那个醉鬼给本官押上来！” 这人群之中本来就有几个成天喝酒的人，此时在大堂旁边看热闹，虽然不敢当面喝，但还是满身酒气，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把他们押到了叫大堂之上。 李景龙则是恶狠狠的开口，继续说道， “你！去试试那小女子的味道，本官倒是要看看，酩酊大醉的人能不能用强！！” 那醉鬼还有些迟疑，李景隆则是一声惊堂木，“放肆！本官乃六合县之父母官，一声令下，你焉敢不从！！” 那醉鬼本来就是个老光棍，如今就是为了上大堂之上看屁股的，如今县太爷他老人家可是开了口，当时也是不管不顾了，一声怪叫就扑了上去！ 那女子的家人还想阻拦，可是旁边衙役手中明晃晃的雁翎刀却让他们不敢动弹分毫！ 这说时迟那时快，那醉鬼已经扑到了那女子的身旁，那女子可别看他长得不大，但是看到那醉鬼脸上鸡蛋大小的毒疮以后也是发出一声惊叫！ 围着县衙的大柱子转了好几圈，硬是把那醉鬼跑的气喘吁吁，那醉鬼扑了上去，一把拿住那女子的肩膀，那女子也是有些急了，回头一脚就踹在了那醉鬼的子孙根上！ “嗷！！！！” “你个臭娘们！老子今天弄死你！！！” 那醉鬼比地上跪着的男子还要身强力壮，毕竟地上跪着的那个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而已，但是这醉鬼最少有四十岁，无论如何都是比他的力气要大，眼看着他要动真格的，李景龙却没有阻止。 这一个醉鬼一个女子在大堂之上辗转腾挪，但最后还是那女子占了上风，她长得小，身体还灵敏，一会儿一推，一会儿一搡，那醉鬼还真就拿他没办法。 下边的百姓窃窃私语，李景隆则是摆了摆手，“停！！” 那醉鬼下意识的停住脚步，李景隆一个眼色，旁边的衙役就把他推了下去，而他本人则是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 “那女子，一个四十几岁喝了酒的壮汉都不能近你的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喝的酩酊大醉，能进去你的身吗？” “本官看你是谎话连篇！来人！大刑伺候！！！” 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把那女子用水火棍叉在大堂上，另外几个则去拿刑具，血淋淋的刑具越来越近，那女子也是吓得屎尿齐流。 而此时的李景隆却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气，无比威严的看向下方，心中却在暗自流汗。 “娘的，好险好险，我刚才好像闻到了太上皇御酒的味道……好险好险……” （来个3000字章节，唉……取暖费钱还是没有攒够……来点为爱发电呗……） 第440章 六合县令(6) 血淋淋的夹棍。 乌黑色的铁针。 还有灌了铅的大板子。 一股奇妙的味道在这县衙之上弥漫开来，这种东西，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人，哪怕是现在的大明帝国，每年在县衙上直接被打死的人犯也是不计其数，有些人他就是嘴硬，他就是不说，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做的，但他就是嘴硬不招。 那能有什么办法？直接打死了事！自从朱标变法之后，这种事情虽然说变得少了很多，但每年每个县必须得有那么一二十例，虽然比之前少了很多很多，但是这数量也不算是少，虽然朱标规定每打死一个人都要把他的罪责详细的写成奏章记录在案，但是就这种有理有据的打死，还真就是少有被冤枉的。 比如说那个偷了别人家的孩子采生折枝，结果自己的孩子被偷了，他在大堂之上还腆着脸问自己的孩子怎么办？那当然是一并打死，而且还要当着他的面打死，给出的理由是那孩子是从犯，也是砍头的罪过，至于上面刻意模糊了那孩子的岁数，这种事情朱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法理法理，你有法还得有理，总不能都按条条框框去规定，拿条条框框去压那大字不识的百姓，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可就有点不讲理了！ 强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冲入你的家门，可以借酒撒泼，你如果打他，那你就是违反大明律，那这算是个什么？大明律是保护刁民的还是保护良民的？ 好人犯点儿小错误，穷尽朝廷之力都要给予惩罚，罪大恶极之人，却要按着条条框框小心翼翼的审判，好像生怕判重了一点儿，那这种大明律就不要也罢，还不如他娘的给百姓们一人发杆枪，自己保护自己！ 所以朱标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也不能寒了大明百姓的心，眼看着自家老爹又拧开了那个钢制的小酒壶，美滋滋的喝了一口，朱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他明白，老爹的意思她也明白。 朱标现在可以编撰出一套史上最完整的大明律来，但是那样难免不会磨光大明百姓的血性，血性没了，他还拿什么扩张？他还拿什么打仗？真当着天下四海承平了吗？！ 平时要求百姓一定要老老实实，一定要安安稳稳的当农奴，一定要安安稳稳的被奴役，打仗的时候就要喊保卫朝廷，保卫皇室，让百姓们替你去送死，替你去打仗，这叫什么？这叫臭不要脸！ 在朱标看来，国富则一定要民富，国强一定要百姓挺直腰杆，穷民富朝廷，磨灭百姓们的心智，让他们安于现状，这种愚民的手段可谓是愚蠢至极！ 哪怕是朱标现在办多少个讲武堂，培养出多少个基层军官，培养出多少精兵强将！ 但是这汪洋大海一般的百姓没了血性，再强的军队也是无根浮萍，再强的军官也是纸上谈兵，整个民族的意志都没了，你还想着你的军队能有多强，哪怕是端着火炮，拿着天下最好的自动枪，也不一定能打过人家的大刀长矛！ 没有意志的民族就是一盘散沙，这个意志不分官民，是全天下的事情，不可能有人例外，百姓麻木不仁，个个卑躬屈膝，当兵的就能挺直腰杆！？ 怎么？当兵的不是他娘养的？！他是从小就吃你皇家的饭长大？还不是乡村的二老爹娘从牙缝里省出粮食，喂养出一个个壮硕的大小伙子，然后才能供你皇家去驱使的！！？ “嘿！嘿！想什么呢，这么热闹的事都不看，怎么还想着在这愣神呢……” 朱元璋给了朱标一下子，吓的朱标微微哆嗦了一下，这才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就走神了，看着大堂之上已经拉开了架势，压低了声音，笑呵呵的对自家老爹开口说道。 “这么热闹的事，爹，你咋能自己喝呢，我可是你亲儿子，跟我还抠抠搜搜的……” 朱元璋微微一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暖意，伸手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钢制小酒壶，极其嫌弃的扔给了朱标。 “给给给，放那个屁都没味儿，咱天下都能给你，还缺你这几口酒……” 老人家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他儿子终究是跟他想到一起去了，他儿子终究是想明白了，他儿子终究是跟他一样，没有阻止他喝这口酒，甚至他自己也想喝一口，这种德性简直跟他一模一样，朱元璋怎么可能不开心？ 朱标笑呵呵地拧开酒瓶，这种宫中的御酒，可是当年徐达在元大都的地窖里挖出来的，总共就那么多，喝一口少一口，这味道也是极其特殊，打开之后透瓶香，那可是一般的酒比不了的味道。 而且这玩意儿也不是鞑子弄出来的，就他们那嘴，估计这辈子也就配喝那烧刀子，听说这玩意儿也是他们从赵宋的皇宫里抢来的，这么多年消耗了不少，等这玩意儿落到他朱家手中，自然是剩的不多。 奇特的酒香在大堂之上弥漫，连同刑具上带的血腥味，这两种味道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种血腥之中带着芬芳的奇特味道。 高台上的李景隆好像打了鸡血一样，惊堂木拍的啪啪作响。 “上大刑！大刑伺候！”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本官的刑具硬！！” 一看自家大人如此激动，下方的衙役们一个个更加如狼似虎，把那瘦小的女子直接脱了出来，乌黑色的夹棍就套在了她的双腿上，连同她的十指，那是两套夹棍上下开弓！ “本官再问你一遍！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景隆声色俱厉，刚才还清明的眼白之中闪烁着污浊的红血丝。 那小丫头现在早已经吓傻了，趴在地上一个劲的嚎哭，但他的家人们好像还没有死心，一个劲儿嚷嚷着要顶着御制大诰去应天，李景隆冷笑一声，一道木板做成的令牌被扔到了下方。 “用刑！！” “啊！！！！” 几乎在同时，两个衙役死命的开始拉那个夹棍，细细的夹棍套住那姑娘的食指，开始猛然用力，后边的四根夹棍也开始夹住那姑娘的双腿！ 骤然之下的疼痛，让那小丫头屎尿齐流，十指连心不假，最起码现在她连同她的家人都清醒多了！ 第441章 六合县令(7) 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在大堂之上回荡。 那丫头的一双腿骨已经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如果再那么夹下去，那双腿也就断了，李景隆使了个颜色，下边的人把那粗大的夹棍给去了，又上了一个和手上用的一样的细夹棍，脱掉那丫头的鞋袜，直接套在了她的脚趾头上。 下边的一群大老爷们都看直眼了，特别是一些老光棍，他们哪里看过丫头的脚？那白白嫩嫩的，特别是那喝醉酒的四十多岁老光棍，那口水都流出来了。 旁边的老朋友赶紧锤了他几下，“别看了，玉足什么的只能害了你啊……” 这些个大老爷们有一些已经掩面，可能是有些不忍吧。 有的则是看的兴致勃勃，一个劲儿往人家丫头春光乍泄的地方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丫头好像也上来了一股倔劲。 “大人！他就是非礼于我，他就是强行苟且！” “有能耐，今天就在这大堂之上弄死我！” “我爹娘一定会顶着御制大诰去应天！！” 那女子尖锐的叫声都有点破音，但到这个时候依然是倔强无比，而此时那男的现在也缓过神来了，看着血淋淋的刑罚，他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恨意，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 “大人，草民也要一告到底，这贱妇诬陷于草民！一定要依律惩罚，否则的话，草民也要顶着御制大诰去应天，反正这脸都丢尽了，爹娘的脸也都丢尽了，我家九族就剩我们仨，还有一个老叔公，不在乎了！” 李景隆的脸色难看无比，而那男的还在继续开口。 “大人如果感觉难办，可以把草民收监，草民可以在大牢里等着她，看看这贱妇有什么好下场！！” 这小子也是下了狠心，把脑袋磕得鲜血淋漓，那样子这件事情肯定是不能善罢甘休了，按道理来说，李景隆是怎么想的？ 他想着整治一下那妇人，让她家里认错，把这件事情从对博公堂降低到草民纷争，那这件事就好办了，皇帝都管不到人家炕头上，更别说他这个小小县令了，这双方家族的长辈见面聊一聊，这事不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吗？！ 但是他实在是没想到，这男的开口说这几句话，把他的一切退路都给堵住了，而且这小子还给他挖了个坑，这要是把这小子塞到了那大牢里。 到后来他李某人怎么判？ 判这小子无罪？那在大牢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怎么算？朝廷是不是得给人家补偿啊？那他李某人不就成了昏官了。 这小子一定要按照大明律追究责任，那这女方家里敢把此事就此打住吗？敢不嘴硬到底吗？这大明律可是写的清清楚楚，诬告他人那可是要流放黑州的！ 这一下子可倒好，一下子把李景隆所有的退路全给堵死了，他是关也不敢关，放也不敢放，判断女的有罪，确实是缺少大明律上的依据，如果以后真的折腾起来，朝堂上的那些人咬文嚼字，肯定能给他李某人编出过错来！ 如果是判这男的有罪…… 李景隆抬头看了看衙门四周围的黑压压的人群，他能感受到所有人眼神之中的怒火，真要那么判了，这小小的六合县还不得闹起来！？ 这太上皇就在下边，到时候让他老人家一，你李二丫头行啊，一个小小的案件都能弄的全县城暴动，那你是真厉害呀！谁还敢再给你差使，你就老老实实的当你的县令吧，搞不好你连个当县令的资格都没有，还是去学蓝大将军做草民吧！ 那女方的家人也是脸色难看至极，看着跪在那里的小子，这牙根都要咬出血来了，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原本这个无比窝囊的小子，今天怎么那么硬气！ 其实这女子的家人，早就发现这位县官老爷不受吓唬，他们也不敢真的顶着御制大诰去应天，告御状哪有那么容易，如果是你真的有理，那皇帝老子肯定能给你做主，如果你没有理，那可就要祸灭九族！ 这丫头家里不敢拿自己的九族性命开玩笑，但是这小子一句话，还把他们的退路都堵死了，眼看着自家女儿在那里受罪！ 这一家人也有点急了，那丫头的母亲更是披头散发的撒泼打滚。 “大人这不公平，凭什么就让我家女儿受刑，那小子就一点错都没有吗，抛开一切不谈，他怎么着也是个男的，他就一点错都不能有吗！？” “这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要是个规规矩矩的孩子，怎么可能跟着去后堂，成亲之前不都是不能见面的吗！” “再说那炕头的事情就是他们两个的事儿，凭什么就是我家闺女一个人的错！” 这已经可以说得上是胡搅蛮缠了，完全就是在没理辩三分，这在场的所有人也都知道这女子不占理，但是还真就拿她没办法！ 这李景隆是左右为难，那丫头还在那里嗷嗷的叫唤，疼的牙都咬出血来了就是不肯嘴软，其实那丫头也是个聪明人，他自己也清楚，如今那小子咬着自己不放，如果自己一旦松口，那少不了，就是一个被发配黑洲的下场！ 可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之中忽然让出来一条通道，这通道正好在朱元璋父子的身旁，只见一个满头没有几根头发的老者，被一个木轮车推了上来。 这老者正是那小子的老叔公，整个六河县最长寿的老人，如今刚刚满一百岁，在大明朝就这个岁数的老者，见了皇帝都不用行跪拜之礼，就更别说见他个县令了。 那老者就这么坐在木轮车上，几个相邻把他推到大堂上以后，就在旁边恭恭敬敬的跪下，毕竟他们没有功名在身，见了父母官肯定是要下跪的。 李景隆也是极其懂规矩，站起身来微微行礼，这才坐下继续审案，那老者也是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 “我那后辈，老朽问你几句，你真的对人家姑娘用强了吗！？” 这第一句话开口不是对李景隆这个县太爷说的，而是对那小子说的，那小子回过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决然之色。 “老叔公，小子绝对没有，是那女子自愿，做完那事以后又谈少给嫁妆，多给彩礼之事，小子感觉不合道理，那女子就翻脸咬人！” 高台上的李景隆微微一愣，气定神闲的开口接话道！ “那女子家的，你刚才不是说你女儿清白犹在吗！？和这小子说的怎么不一样！” 那女子的家人脸色铁青，顿时就有些说不出话来，可那老叔公却继续开口说道。 “大人，草民今年一百岁了，不怕死，但是也不能受此侮辱，实在不行，我们这一族就这四口人了，那就一块儿去那死牢走上一遭，但是这临刑之前……” 李景隆的脸皮抖动了一下，他猛然间发现这事情好像有点不受控制了。 那老叔公却没有管李景隆的脸色，直接就开口说道。 “但是这临刑之前，我们四人掉脑袋之前，一定要和着六合县的父老乡亲们说清了，六合县的女人不能娶啊，这六合县的女人也不敢外嫁啊！否则我们就是榜样！！！！” 第442章 无题无题 这事情好像变得有些大了，六合县的老少爷们，看着身旁的娘们，眼神当中都多了三分厌恶之色。 这事情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有点一发不可收拾了，特别是那老叔公来了以后，他把这两家的矛盾变成了整个六合县的矛盾，如果李景隆所料没错，如果这四颗人头真的落地，这种事情就是席卷整个大明的恶事！ 这全天下的男人不知道要怎么想，这全天下的女人，不知道又要怎么想，这种事情是好玩的吗？ 这种事情不好玩！ 朝廷缺人，变着法鼓励大明百姓生孩子，所以这女人就开始哄抬逼价，要求就开始越来越离谱！ 这大明帝国可没有那么多的矛盾，治病不难，百姓们得了病也不用等死，人过了五十岁也不用有那种小病就挺着，大病就等死的觉悟！ 读书也不用钱，所以这种事情好像变成了唯一的矛盾，只不过是因为大明帝国现在有钱，百姓们也富裕，所以这种矛盾就一直没有被激化起来，假如说这件事传了出去，那些心中一直有所不甘的大明百姓可就要闹起来了！ 怎么？！ 吃爷的！喝爷的！穿爷的！带爷的！我们像个老驴一样，天天拉磨！你在家生个孩子就算功劳了，那孩子将来不养你的老吗？！ 干活也行，男人的天命我们认了，那你也不能事前哄抬价格，事后满眼看不起啊！你要是真有能耐也行，干的比爷们强，挣的比爷们多，那你就找更好的爷们去，或者说你自己过，你爱生不生！我打光棍我自己乐意！ 你也在指望着生孩子过活，你也在指望着自己的肚子给自己抬高身价，那你说的那么难听干什么？不就是挟肚子以令爷们吗？！ 这大明帝国还有很多穷苦人家，还有很多人家指望着朝廷生孩子给他补贴过活，那这女人就更趾高气扬了，你们全家都是靠老娘的肚子来养活！ 这种风气在大明帝国现在越来越盛，这朱家父子久居深宫之中，自然不知道这民间的事情，他们身边的女子，那可都是曲意逢迎！ 如今一看，朱元璋吸了口冷气，朱标则是满脸杀机！ 朱标明白，现在这一幕只是最开始，到后来只会越来越离谱，万一有那么一天，大明的百姓都想清楚了，不就是朝廷给的那点钱吗？爷们儿不要了，不指望着那两个钱了，不生了！ 那朱标的地盘怎么办？朱标的大军怎么办？朱标统一天下的野望怎么办！统一天下可不是这个地方插上了你的旗子，就算是你的地盘，那得是这个地方住的人，对你的朝廷，对你的文化，对你的种族都有认同感的时候，那才是你的地盘！ 朱标可不想学前元，打下了偌大的地盘，到后来发现一个都不是自己的！ 这种蠢事他不想干，他也不能去干！ 这眼看着这种事情越来越严重，朱标的脑海之中也是百转千回，他心中明白，定下各种规章制度，甚至条条框框都没有用，你圣旨上写的是一边，下边的穷乡僻壤执行的还是一回事儿！ 要改变就要从根上改变，有些时候这约定俗成比大明律还要有威力，朱标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舆论战，这种战法在蛮夷之地可能不好用，但是在中原神中绝对好使！ 心中有了主意，朱标的心中也就放下了几分心思，看着上面僵持的情形，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光。 这李景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对着下方的女子家属开口问道。 “本官问你话呢，你刚才不是说你女儿清白之身犹在吗，怎么和那小子说的不一样，用不用本官找来几个稳婆好好检查检查！！” “这大庭广众之下，正午烈阳之下，还有什么看不清楚，是不是刚刚破了身子的女娃娃，那些个稳婆能看不出来吗！？” 李景隆的脸上充斥着怒气，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那小子，你是头一回做男人吗！？” 那男子微微摇了摇头，“回大人的话，之前我们两个就两情……两情……”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景隆打断。 “别他娘的说这个词儿了，别侮辱这个词儿！” 周围的人也都有些明白了，李景隆则是似笑非笑的继续开口说道。 “这要不是刚破了身子的，那用强的事情又怎么说，以前都多少回了，为啥就这次用强，这小子又不是第一次做男人，犯得上猴急猴急的吗！？” “再说你们一家人刚才欺骗本官，说你家女儿还是完璧之身，又当如何解释！！” “这种事情罪不至死！本官也不爱管你们这些炕头上的事儿，你大可把这话说明白了，那小子，你也别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这个地方是公堂，不是你家炕头，怎么判要听本官的，不是听你的！！” 这李景隆也是和了一通稀泥，大致意思就是逼那女子的家人抓紧说实话，否则的话本官就弄来几个稳婆大庭广众之下好好检查检查，到时候你还死不了，到时候你还得活受罪！ 还有就是你家这事已经快漏了，瞒不住了，抓紧说实话吧！ 还有就是那小子你别再犯倔了！这事本官已经不好做了，再倔强本官就要收拾你了！ 那小子果然听话，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了，那老叔公的小独轮车也被旁边的乡邻推到了一旁，老人家就好像睡着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那女子的家人跪在那里不敢说话，一张老脸憋的通红，他明白县太爷的意思，这要是真的大庭广众之下，被里里外外的检查一番，那他家这闺女也就废了，他家其他的闺女也就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还怎么改善家族处境啊？还怎么挣钱啊？ 而且自家闺女是什么样，他们家人心中最清楚，天天深更半夜和那小子去玉米地，回来的时候腿都他娘的合不拢了，又不是瞎，看不见吗？！ 但此时这几个人还跪在那里踌躇，明显就是那小子没松口，万一这要是承认自己是胡说八道，那小子反咬一口怎么办？ 李景隆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小子，那小子倒是聪明，直接开口说道。 “草民都听大人的，大人乃一县之父母！” 李景隆满意的点了点头，显然是对这小子的识相很满意，眼看着这女子的家人还是不吭声，直接就开口吩咐道。 “来人，先把木驴拿出来准备着，再把这整个六合县所有的稳婆都叫来！本官就不信，这么多稳婆还查不出她一个小丫头！” 这小丫头如今双手双脚已然是血肉模糊，一听到这话还真的是有些怕了，有些哀求的看向自家老娘，那胡搅蛮缠的女子，也是脸上透露出一丝死灰之色，扑通一声瘫在了地上。 那女子的父亲则是往前爬了两步。 “大人，我们不告了，我们两家自己的事儿，自己商量商量就算了……” 李景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噌的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好啊！好啊！好啊！好啊！好，你们两个老猪狗，终于是说实话了是吗！？” 在一众人浑浑噩噩的眼神之中，李景隆拿着惊堂木指着那一家人开口说道。 “现在说不告！晚了！” “来人！把木驴给本官推上来！把所有的稳婆都给本官叫来！！！” （今天是11月17日，祝兄弟们取暖节快乐，虽然老四还没有交取暖费……） 第443章 不忍直视 这县衙大堂之上，一下子就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之中，那女子的家人已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如今他们可是完全失去了主动权，说到底，那可是一点理都没有了。 刚才他还能拿着告御状这种事情来威胁李景隆，现在这种方式可就不好用了，这平时百姓无罪，私底下还能大声嚷嚷几句，看上去你就跟当官的平等了，但是一旦你有一点把柄在官手中，那你可就是任人拿捏！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如今这一家人就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那个小丫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手脚之上的鲜血已经流了满地，他的父母也在死命的哀求，还在一个劲儿的请求那个男子的原谅。 “姑爷啊，你倒是说句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就别把这件事情闹得太难看，你们两个还得好好过日子呢……” “对呀，对呀，这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始查那种事情，你的脸往哪里放，你们家的脸往哪里放？” 这两个老家伙还真的好意思把这话说出口，刚才还咬牙切齿，恨不得置人于死地，现在又开始说出这种一家人之类的话了。 那男人咬了咬牙，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然，微微摇了摇头。 “这县衙又不是我家开的，这什么事都得听父母官大人的，你们两个有什么话和大人说，我只是一介草民而已……” 高台上的李景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笑，那男子微微看了一眼，又继续开口说道。 “你们认为占理的时候，就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你们理亏的时候又跑来说软话，这人间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 这两位是脸色铁青，但是没有丝毫办法，这大堂之上一句话说错，那就能让自己陷入被动，刚才那一句话就已经让他们理亏至极了。 “你就真看着你媳妇儿被糟蹋！！” 那女子的母亲满脸狰狞之色，死死的拽住那男人的衣襟。 “我可告诉你，我家的女儿就没有往回退的道理，在这大堂上，哪怕被全县的人都看了去，你也得把她给我弄回家！！” 那女子的母亲心中可是非常有数，自从这小子跟自家女儿好上以后，她这个丈母娘可是说什么是什么，这小子可是从来都不敢反抗，要钱要粮要钱，那可是想着发变着招的满足。 如今他感觉自己余威犹在，吓唬吓唬这小子，这小子估计也就听话了。 可是这次他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听完他这话以后，那小子的眼神之中则是更加冷静，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之前忍让于你，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这事闹到这种程度，你还真当我是泥儿捏的！” 那小子说完这句话以后，冲着李景隆就磕了个头，“启禀大人，此女与草民在无关系，草民之前送的那些东西是不是能讨要回来！” 李景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自然是能，钱你只要是好道来的，这官司打到天边都不怕！” 这一句话可是让那一家人都怒火中烧，那女娃子原本老实巴交的父亲，此时都暴怒无比，跪在地上，脸色铁青的怒吼道。 “不可能，那钱你已经给我们了，我们要用那钱给自家儿子成亲！人是死是活都是你的！！”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连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轻蔑之色，那跪在地上双手双脚血肉模糊的女子更是满脸死灰，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在家中啊。 她只是一个换钱的东西，能换来钱的时候怎么着都行，换不来钱的时候，那就什么都不是，她被严刑拷打的时候，她的父亲没有替她出头，她马上就要被一群稳婆当众检查的时候，她父亲也没有为她出头，但是人家说那些钱不给了，他父亲马上就满脸铁青色厉内荏！ 这是人重要还是钱重要？在她们的心目当中，自己这个女儿过得好坏与否，好像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给钱就行！钱给的多就行…… 想到那些早已经出嫁的姐妹，都是给家中要了好些个钱，但是每次回娘家的时候都是满脸闷闷不乐，这丫头自己也打听过，说为什么不乐呵？ 每当问起这话，她的姐妹们都苦笑一声，“我是人家买过去的，人家可是拿了真金白银，买回家的东西谁还天天仔细打理……” 当初这女子没有在意这句话，现在终于是理解了。 但是此时为时已晚，一群稳婆已经来到了这大堂之上，她们这种人这辈子也没有来过大堂，看到一个个五色斑斓的杀威大棒，一个个哆哆嗦嗦，好像雪天里的狗一样。 “你们好好查一查，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时候破身的，是否被人用强？” 一群稳婆对视一眼，她们这些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没想到就是这屁大的事情，纷纷一个个拍着胸脯诅咒发愿。 李景隆满意的点了点头，几个衙役如狼似虎的冲了上去，直接把那女子绑在了木头架子上，一群稳婆，蜂拥而至，还让出阳光方便，众人看得更清楚。 那女子已然羞愤欲死，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咬舌头她没有那个勇气，而且那玩意儿也死不了。 几个老太婆拿着筷子夹着那几片肉，在阳光下好一顿观察，终于是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女子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为人妇。 人群之中嗡嗡的声音逐渐响起。 “是啊，我早就看这家丫头不像什么好货色……” “对呀，对呀，那天我还在玉米田里看到他们两个了……当时那可是捂着脸就跑……” “呸！老子当时还听到声了呢，当时这丫头叫的可是婉转动听，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当真是属婊子的！” “你看看，你看看，太他娘的黑了……” “卧槽，尿了尿了……” 李景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还特意喝了一盏茶，就想让这些百姓好好的看看。 足足过了盏茶的功夫以后，才重重的敲了一下惊堂木。 “你们几个还有什么话可说，你们欺骗本官，诬告他人！你可知道这该当何罪！！” “你们还真以为这大明朝是你们家的，你家女子说谁用强谁就是用强对吗，本官判案是要看事实的，总不能你说什么本官就听什么吧！” “如果那样的话，那还得了，这六合县的男子还谁敢当情郎，万一哪一天姑娘一反嘴，那本官是不是都得把他们名正典型啊！！” 李景隆站起身来，用他威严的目光扫视所有的百姓。 “如果有人强抢民女，那本官一定会砍了他的脑袋，但如果有人诬陷他人，本官也一定会秉公执法！” “好！！” “李青天！青天大老爷！！” 百姓们欢呼雀跃，一场风波也消弥于无形，朱家父子默默的离开了人群，朱标回头看了一眼郑和，又看了一眼曹家父子，慢慢悠悠的吩咐道。 “把这位李青天叫来吧……” 第444章 尘埃落定 这事情的最终啊，那个男人还是心软了，没有追究那一家子人的过错，而且还在县衙上极力求情，让李景隆宽恕他们一家。 这李景隆也是没办法，这种事情原本就是民不举官不究，这诬告他人，虽然闹上了大堂，苦主如果不追究的话，也就是三十大板的事儿，所以这大明律上怎么规定的就怎么判，他李某人可是一点都不敢有懈怠之意。 那小子也是懂事儿，看这几个人被推搡了出去，跟在衙役的身后塞了好几块龙钱，那衙役拿到钱之后，脸上闪过了一丝狞笑，“死的活的……” 那小子微微摇了摇头，“嘿嘿，这位差爷，半死不活行吗……” 那衙役掂了掂手中的银钱，那小子也是懂事，直接又塞上了几块，反正这全家的钱一会儿还能拿回来，他也不差这仨核桃俩枣子的。 看又添钱了，衙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放心吧，前十板子皮开肉绽，那咱是在打他的肉，中间十板子，是在打他的筋，是让他下辈子站不起身，最后的十板子，咱给你看看咱的绝活，咱家人三代干这个打板子的差事，你就瞧好吧！” 那小子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咬了咬牙，又从怀里掏出了两块龙钱，“差爷您拿着给兄弟们打酒喝，全当是小子的一点心意……” 那衙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好说好说，这你看，这么客气干啥，放心放心……咱呀，再送你一个好处……” 这门外挤的人山人海，众人的唾弃声简直是惊天动地，这神州大地之间死其实有些时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人家用舌头根子压死，这人嘴两扇皮，这有些时候说出来的是温言软语，有些时候说出来的就是唇枪舌剑！ 那男子出门之后就钻进了观看的人群当中，众人也都纷纷为他感到不值，此时行刑的衙役开口说话了。 “你这丫头，忒不知好歹，那小子为了给你求情，在县太爷那把脑袋都磕破了，这才让你家免于流放之苦！虽然老爷饶了你，但是咱这三十大板非得让你长点记性！” 此话一出，举众哗然，所有人都在夸奖这男子厚道有礼数，没有把这件事情赶尽杀绝，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做绝，甚至有几个媒婆现在已经开始掺和上这件事情了，说是要给他介绍一个良家的好姑娘。 那男子站在人群当中，自然是接受着众人的吹捧，毕竟他家原本条件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再加上这件事情出了点小名，现在的大明帝国有什么的人就能挣钱啊？ 那肯定是有威望的人，有威望可以聚集一群人去南下北上，有威望的人可以聚集一帮人去野外拓荒，只要没死在野外，只要没死在海外，那肯定就是一方豪强巨富，这小子今天在大堂之上说话有理有据，一看就是肚子里有墨水的家伙。 周围的年轻后生，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这六合县待着有啥意思，还不如找个能顶事儿的人，领头出去闯一闯！ 下方的吹捧声连成一片，诸多后生也都开始往那男子身旁凑合，那小子也好像忽然间开了窍，左右逢源，面对众人的安慰也是可以不露声色。 行刑台之上的女子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但是回头看了看自己裸露的躯体，卑微的低下头，把眼泪洒落在了泥土之中。 “父老乡亲们，尊县太爷的令！咱可要动手了！！” 那行刑的衙役吆喝了一声，下方的百姓纷纷应和，那衙役也不含糊，大板子在他手中灵巧的转了个弯，一下子就落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啪！！” 一声脆响，那女子只感觉好像一个东西抽在了自己的皮肉上，整个皮囊上都泛起了一阵犹如水波一样的痕迹。 一声惨叫还没有喊得出口，紧接着第二下就接踵而至，会打板子的人，被打的人叫不出来！ 打皮打肉打骨都是心里有数的事情！ 还真就跟他说的一模一样，前十下子皮开肉绽，最后几下则是传来了清晰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一家人都是如此，估计这后半辈儿想爬起身来就有些困难了…… 而此时的马车之上，朱家父子还坐在原处，旁边只是放了一个小马扎，李景隆战战兢兢的坐在那里，他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看过这二位的天颜了，这忽然间就看到了，还有些紧张的意思。 朱标吃了一块奶皮子，又抿了一口茶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爹，这小子也是够心狠，这一家人如果被流放了，兴许还有条活路，但是在这个地方肯定就是活不下去，三十大板子肯定得打残他，这乡邻之间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那不也是被这一家人给逼的，那小子也是真能想得开，竟然用这种事情出了个小名，心也足够狠，买通的衙役把人打残，估计这以后啊，他这明里暗里还不得上门欺负欺负？” “这可比发配黑洲解恨的多，毕竟在那种地方，他死没死这小子也不知道，但是在这里……呵呵……” 朱元璋看了自家大儿子一眼。 “行了，这李大青天也来了，咱就别在这六合县转了，就他那张脸，到哪都能被百姓认出来，咱直接回应天吧，这天色也不早了……” 一句话把李景隆说的诚惶诚恐，马车则是快速的上了水泥路。 但是让人奇怪的是，这曹吉祥此时却没在车上，估计是被派出去办差事去了。 而此时此刻，宁寿宫之中马皇后看着满桌子的可口饭菜，特别是看着桌子最中间的那一道炖羊排，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拿起筷子尝了尝味道，还真就是自己平时吃的味儿，旁边的小米又低着头，在马皇后耳边好像说了些什么。 马皇后听完，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把这些菜放到冰窖里镇上，等着他们爷仨来吃吧……” 小米躬身应是，马皇后则是拿起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口中却喃喃说道。 “喝茶叶沫子，穿布衣，晒太阳，做饭菜，这沐家丫头怎么什么都学我呢……” “就不能聪明点……” 第445章 三大奸臣 应天的街头之上，繁华至极。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应天城最热闹的时候，这应天城可没有宵禁，晚上的时候也是灯火通明，满大街都是电石灯，满大街都是商贩，讨价还价的声音和叫卖声直冲云霄。 大街上随处可见番邦人，他们操着生硬的大明语言，正在兜售自己的特产，你要是说他是一个正宗的大明帝国子民，他能给你便宜一些，毕竟他们爱听是这样的话。 但是如此好的方式，大明百姓却很少用！毕竟他们不差这几个钱，他们也不愿意承认他们是大明帝国的子民，如今的整个民族对于外人的鄙视，简直刻在了骨头深处！ 无论是北上南下还是下海经商，正宗的大明子民，那都是黑发黑瞳，看到了之后都能相互照应，只要这两样东西稍微有一丝杂色，那都会受人鄙视，在朱标的带领下，这大明帝国少了几分包容，却多了几分团结，也不知道这种事情究竟是好是坏。 父子二人走在应天的大街之上，李景隆和铁铉二人，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两人的眼珠子都是咕噜咕噜的乱转，他们两个人都是人精，也都十分明白这一点。 那就是这两位贵人不可能没事闲的把他们两个找出来，把他们找到这市井之间，无非就是有朝堂上说不了的话，无非就是有朝堂上办不了的事儿。 这铁铉在上朝的时候，那个是大放异彩，说的那两条策略，那可是都说在朱标的心坎里，如今承蒙陛下深夜召见，他心中自然是有数。 但是这李景隆却没有久居朝堂，六合县那种偏僻之地，他也不可能实时知道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所以他这心中一直在猜，看着昔日的朝中同僚，已经从当年的满脸狼狈变成了如今的红光满面，他的心中也有些感慨。 “你们两个都认识，就别整那一德行，咱们是出来游玩，该说就说，该聊就聊，憋着是干什么……” 朱元璋的声音传了过来，这老人家好像养成了习惯，每次出宫游玩，都要在应天的大街上吃一串冰糖葫芦，以至于这冰糖葫芦是越做越好。 现在可到好了，那个脸上带着刀疤做冰糖葫芦的大汉就跟在一行人的不远处，朱元璋一招手，他就把糖葫芦送过来了，朱元璋尝了一口以后，笑骂着开口说道。 “这味道弄的还行，外边的糖皮儿薄厚适中，你看看，这好好干不也是能干好吗……” 那人的脸上露出了惊喜至极的表情，从那以后这神都应天就出现了一个百年老店，这店里什么都不卖，只卖糖葫芦，但你还就真奇怪，如此单一的商品，竟然能屹立百年不倒，那也真是神都应天的一桩奇事。 铁铉和李景隆对视的一眼，眼神之中都有了一丝明悟，朱标则是更加简单，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破破烂烂的废纸，直接塞给了李景隆。 “好好看看，这是给你的新差事，看看自己能不能胜任……” 这李二丫头可是如获至宝，双手颤抖着展开纸条，一双眼睛瞪的贼大，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 是啊，这都多长时间没有新差事了，他都做了多长时间的县令了，如今终于是有了差，如今终于又是入了陛下的眼。 行走之间李景隆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伸手想把这玩意递还给朱标，朱标却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送你了！” 李景隆如获至宝的，把这纸条收了起来，屁颠屁颠的往前走了半步，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少爷，小的肯定能把这件事办好，只要把这件事情交给小的和铁兄，少爷您就瞧好吧……” 这李景隆的身高和朱标差不多，凑到朱标跟前的时候，李景隆还特意的含着腰，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喜色，十分顺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那这件事情就由你去做吧，需要什么？今天晚上想出来，朕肯定满足于你……” 这二人自然是感激涕零，之后的事情就没有什么新鲜的，这李二丫头跟着父子二人身旁，那可是如鱼得水，该买什么东西该怎么付钱，该怎么伺候该怎么提前占位子，这小子可是门清的很，这旁边的铁铉也是慢慢的佩服至极，这能把两代帝王伺候到如此程度，这当朝之中也就有曹国公一人而已…… 这朱元璋还是老几样，口味丝毫都没有变，油炸的果仁，油煎的牛肠子，朱标的口味还是以清淡为主，只是想吃一些凉菜，青瓜一类的东西…… 父子二人来到了一个熟悉的酒摊儿，那酒摊紧靠着一口苦水井，这苦水井里的水不能喝，但是却冰凉无比，把这米酒用绳子吊在苦水井里，不一会儿就是清冽爽口。 待二人落座以后，李景隆则是满大街的跑搜罗好的吃食，弄得铁铉站在一旁，就好像是一根柱子一样，这曹家父子都比他强的多，人家可是拿着满手的吃的在旁边游来逛去，看起来和人群和谐无比。 最后还是朱标看不下去了，让他去跟李景隆学着点。 一顿酒菜，吃的父子二人是喜笑颜开，人间烟火的味道，有些时候可比宫中的御膳要好玩的多，也好吃的多，一边看人间一边品人间，也是两位帝王的一大乐趣。 等待这两位都喝高兴了以后，李景隆蹲在朱标身旁，一边给二位倒酒，一边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少爷，老爷，这个差事小的看了，如果只靠小的和铁兄两个，估计得半年才能见成效……” 朱元璋眉毛一挑，带着几分酒气，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怎么，你二丫头也有服人的时候，说吧，想要谁……” 李景隆又往旁边凑了凑，此时的他已经全然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此时的他已经全然忘了自己的官职，现在在这位面前就是芝麻绿豆大小的玩意儿，不得不说，这家伙进入角色是真快。 “少爷，当初在新世界的时候……” “解缙，解学士，办这方面的事情可是轻车熟路，如今这新世界也快平稳了，是不是把他……” 朱标的眼神一眯，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景隆一眼。 这二丫头不说这事他都忘了，这解缙可是新世界的二代圣人，当初这小子可是亲手做了一个大铁针，把孔希文用雷劈死了，他自己则是借着这股东风，直接当上了新世界的二代圣人，如今他在新世界的地位超然，基本上是和徐达并驾齐驱！ 而且已经隐隐有超过的意思！ 微微点了点头，旁边的朱元璋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听到这里也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好，咱觉得二丫头这话说的没错，解学士这么长时间不动，也该动弹动弹了，总在那种穷乡僻壤待着，显得咱们好像赏罚不公一样……” 第446章 三大酷吏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自然是心知肚明，那解大学生所干的差事太过敏感，那可是新世界的大教主，整个新世界的土著全都信奉于他，如果他总是不动，就算是他没有什么其他心思，他手下的人都难免会有一些其他心思。 这种事情就和黄袍加身是一样的，你站在风口上了，哪怕你不想当皇帝，也得当皇帝，更何况是这天下中原人士，没有哪个人能拒绝九五至尊的诱惑！ 你可以想一想，很多人把一辈子的资本都压在了你一个人的身上，如果你只是一个山头土大王，那他这辈子就是一个匪徒，如果你成了一方军阀，那他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主要是成了军阀以后呢，那肯定就得怂恿你称帝，只有你称帝，他才会成为从龙之功臣！ 在这种事情上，他们会极其团结，就像当时朱元璋的手下一样，老朱当时就想饶小明王一命也不可能！ 怎么？自己的上位没有当上皇帝，那自己是个啥？ 所以对这种事情朱元璋那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所以他才开口搭话，所以他才认为这大学士应该回来。 朱标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政教合一这种事情他心中是有数的，早晚得改制，早晚要推翻，早晚要重新开始，现在无非就是想用这个东西稳定住新世界的那些土著，否则的话，他也不会玩这些神神秘秘的玩意儿！ 政教合一的最后结果一定是要变成另类的黑暗中世纪，那些神棍的底线可比政客低的多，他们剥削起百姓来，资本家都得拍手叫绝！ “行，这件事情我看可以，那就给新世界那边送信，让那大教主回来吧……” 朱元璋在旁边欣慰的点了点头，他怕的就是自家大儿子安于现状，毕竟现在新世界这么长时间，一场叛乱都没有，徐达那边有高压的政策，大教主那边让一群人带着天花满地走，这土著也是死伤惨重至极。 虽然说也有磕磕碰碰，但是比之前那可是好多了，之前那些土著，可是一言不合就造反，打完明军之后，掉头就钻进丛林之中，你是摸也摸不着，打也打不到！ 但是父子二人都清楚，这种安逸不能保持太久，否则的话就会滋生出另外一种庞然大物！他们可不想以后分封到新世界的藩王，都要看那大教主的脸色！ 旁边蹲着的李景隆笑呵呵的给父子二人各自买了一杯酒，在苦水井里浸的冰凉的米酒，轻轻的倒入粗糙的黑陶大碗之中。 父子二人拿起来一饮而尽，脸上都闪过了一丝痛快之意。 旁边的铁铉则是眉眼低垂的看向李景隆，心中暗道厉害，这三言两语之间就把远在新世界的大学士给弄了回来，这件事情他也心知肚明，那大学是本来就不想在那蛮夷之地多待，如今因为他的一句话回到了应天，虽然还是外放的差事，但是外放的差事和坐地的差事，那可是不一样！ 这大学是啊，可又欠了这曹国公一个大大的人情，这人情可不好还，说不定哪天大学是在新世界待的时间太长了，新世界教会的力量太强，陛下这边一旦起疑，那可就不是欠人情那么简单了…… 很快酒足饭饱，一群人也是吃的尽兴，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这身边有李景隆父子二人就是放心，这家伙早早的付完了酒肉钱，又在酒摊上买了一大坛子米酒，说是自己嘴馋…… 这东西谁不知道？那可是二位皇爷喜欢喝的东西，他曹国公敢独吞吗？那最后还不得送进宫里一些…… 这不就是吗？几大坛子米酒被送到了那位曹将军的手中，这朱标虽然看在眼中，但是却并没有阻止，看着四处无人，李景隆也是恭恭敬敬的以君臣之礼下拜！ “陛下，九江要回六合了……” 朱标看了一眼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了行了，朕知道你的家人都在曹国公府，就你为了办差事才去那六合县住土坯子房，今天晚上你就回家住吧，调令圣旨，明早就到！” 这李景隆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朱标则是一手把他拉了起来，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这回你回来这差事难做，但是也只有你能做好，那两个都是各有所长，只有你是无所不能，你心中要有数，把这种事情办好，没事，可以去吕大人家里多多拜访，毕竟他管着帝国银行……可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这李景隆热泪盈眶，站在应天深夜的冷风之中，迟迟也不敢离去，直到朱家父子的马车消失在夜幕之中。 站起身来，李景隆深吸了一口应天城的气息，脸上闪过了一丝畅快之意，看了看旁边低眉顺眼的铁铉，脸上则是带着一丝畅快的笑意，轻声细语的开口说道。 “铁大人，今晚大好月色，这应天也没有甚多雅地，我看那汇贤雅居不错，不如去小坐一番如何？” 这字里行间一举一动，这李景隆分明是把自己看成了铁大人的顶头上司，主动权那是把握的死死的，铁铉也是低眉顺眼，他可知道这位的来头，他也知道这位在陛下心中的位置，玩是玩不过的，还不如好好听话。 “曹国公有意，下官又怎敢推脱……” 李景隆满意的点了点头，可就在这个时候，长街尽头，忽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一辆朴素雅致的马车，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周围跟着几个面色阴沉的汉子，赶车的是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少年。 李景隆抬头一看，立刻认出周围那几个面色阴沉的汉子是锦衣卫，这赶车的少年也有那么三分眼熟的意思。 “曹国公，我们奉旨为您赶车……” 那满脸络腮胡子的少年跳下马车，恭恭敬敬的拱手道。 李景隆的眼珠一转，冲着皇宫的方向极为正式的行了一礼，这才回过头来开口问道。 “这位小兄弟，不知您……” 曹吉祥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就开口说道。 “家父名讳曹炳……家慈胭脂卫指挥使……” 这一下子李景隆肃然起敬。 “唉哟，失敬失敬……之前我听说小兄弟在太子爷那里当差……来我这里岂不是大材小用，陛下之恩简直是……” 这曹吉祥的脸上闪过了两次黑线，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是，之前确实在太子殿下身旁当差，但是陛下让小的来曹国公身边练一练人情世故……” 李景隆：“…………” 第447章 一夜无话 这一天晚上李景隆足足花了近一万龙钱，但是这钱他花的舒坦，无比的舒坦。 他不缺这点钱，但他却缺花这点钱的机会，这铁大人也带回家两个扬州瘦马，这可是曹国公送的，他也不敢不要，他也必须得要。 好在那两个扬州瘦马貌美如花，轻声软语之间，差点没把他魂迷出来，好在这铁大人的妻子懂事儿，回家之后不仅没有责怪，而且还给那两个扬州瘦马安排了好的住处，哪怕此时正是深夜，这种事情也丝毫没有耽误。 铁家大夫人端详了一眼那两个扬州瘦马，一边夸奖她们漂亮，而且还收为丫鬟，这在大户人家当中，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这铁大人在朱标的眼中虽然官职不大，但是人家可是堂堂兵部侍郎，家中自然也是高门大户。 这两个扬州瘦马进去以后，一时间还真有点感谢那位买下他们的年轻公子…… 皇帝此时也回到了他的坤宁宫之中，一群后宫佳丽自然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只不过朱标白天看到的那一幅奇案，哪怕是到了此时，心中也是依然有些膈应。 回头看了看，正在给自己揉捏肩膀的妃子，朱标忽然开口问道，“你伺候朕可是真心的……” 这妃子平时也不怎么受宠，只是这几天受皇后娘娘的命令，在这里伺候皇帝而已，一听到皇帝如此发问，当即惊恐着跪在了地上。 “陛……陛下……臣妾……” 朱标摇了摇头。 “你看你那胆小的样子，朕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看你吓的，来来来，惩罚你和朕坦然相见……” 妃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晕之色，轻轻的褪去罗裙，而此时远处来了两个身穿白纱袅袅婷婷的身影，正是徐家姐妹二人。 一看如此情形，徐妙锦小嘴一瘪就想上去，在她看来，这皇宫大内之中，最会伺候皇帝的只能是自己，但是在徐妙云看来，这个时候是万万不得打扰的，一把拉住了自家妹妹。 “别打扰陛下，没看到陛下正吓唬那个可怜的妹妹吗……今天陛下可能喜欢那种含羞带怯的模样……” 徐妙锦气呼呼的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一幕，微微有些吃味，但是看着正在伺候陛下的黛楼儿，眼神之中也是闪过了一丝笑意。 这后宫之中就是如此，谁也不可能抓住皇帝的心，只能是一群人抱团取暖，一群人抓住皇帝的心，这几个妃子三五成群，那几个妃子五七成团，只要皇帝宠幸她们其中的一个，那她们就可以相互吹枕头风，把皇帝圈到她们这一个小团体当中。 不得不说，这前朝奇妙，后宫也是奇妙，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勾心斗角。 可就在此时，朱标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开口说道，“妙云……妙锦……” 徐妙云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家妹妹，姐妹二人则是屁颠屁颠的来到了朱标身旁，丝毫不顾及身上名贵的轻纱，轻轻的跪在了地上。 此时的黛楼儿面色殷红如血，坐在那里优美至极的扭动，动作好像合乎音律，有一股奇特的美感，朱标则是舒适的躺在那里，眼神之中还透露着几丝迷离。 姐妹二人则是跪坐在他的附近，晶莹的小耳朵微微冲着朱标，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朱标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那黛楼儿立刻减轻了动作，只是腰腹之间还有些许振动…… 朱标喘了口粗气，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今日朕出去巡游，还真就听闻了一件奇事……” 朱标紧接着就把这白天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学了一遍，徐家姐妹听的认真，好像只有黛楼儿没有听进去……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朱标这才把白天的事情惟妙惟肖的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徐家姐妹，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天下之间的女子，可不是无才就是德，你们姐妹二人，一个是皇后，一个是贵妃，自然要承担起这教化天下女子的责任，你们两个想一想吧，这种事情不能来硬的，只能是慢慢教化，你们先想个法子出来，然后朕在帮你们看看……” “你们要记住，这种事情这长枪大剑都没有嘴皮子来的有用，你们要利用一下这种事情，万万不可意气用事，鲁莽行事，否则的话必定适得其反……” 徐家姐妹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这徐妙锦的脑袋本来就好使，听到朱标说这话之后，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陛下，臣妾明天可以把这京城之中所有的待嫁女子集中到宫里来，跟他们说一说这些事情，这百姓都是学高门大户，实在不行，咱们就从根上改变一下这种事情……” “而且要把这种事情宣扬出去，宣扬出去以后，如果哪个女子再想这些事情的话，那面对的可就是父老乡亲的口诛笔伐了……” “毕竟这高门大户的女子都没想那些，就凭她们也配……”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但还是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你这是一个办法，软刀子用的也可以，但是这种事情，肯定不绝对，这大明律上少不得还要添上几笔，有些刁民，不建律法它是不落泪的！” “朝廷每年拿出那么多的钱，每个孩子都要由朝廷养到差不多行冠礼的岁数，为的是什么，一是鼓励人口增长，其次就是怕民间溺死女婴，只留男婴，那些愚民想不明白，这天下就为阴阳结合，阳自当强盛无比，但是这阴要是太少，那可就要阴盛阳衰了，毕竟物以稀为贵……” 徐妙云也是不屑的笑了笑。 “陛下真知灼见，就刚才您说的那些事儿，也就民间的破落户能干得出来，这京城的大家闺秀不会如此，那些破落户的女子读了几本书，就自认为高人一等，其实她们连三字经都背不熟，还天天认为自己乃是女中学士……可笑可笑……” 可怜的黛楼儿还在上面坐着，求助似的看向徐妙锦，后者则是心知肚明，轻轻的碰了碰自己的姐姐。 二人的脸色同时一红…… 这慢慢的，朱标的声音好像有点走调，但还是好像强忍着什么似的开口说道。 “传朕的口谕，给新世界发电报，让他大学时抓紧回来，再给两大工业城传信，让他们整理一下库存……” 门外的女官刚刚记录完毕，里边就传来了黛楼儿有些力竭的声音…… 脸色一红，只能仓促行礼退下…… 第448章 工业革命(1) 各方都在干自己的事情，朱雄英这里也是没有消停。 自从被自家爷爷用鞋底子打了以后，这朱雄英就窝在宁寿宫里没有出来，东宫也没有回，想到自己被打的一幕幕，眼中没有气愤，更多的则是反省?╭╮? 这些天孙氏也是一直跟在他的身旁，无微不至的照顾，朱雄英也越来越喜欢她，而前些天牧瑶丫头送来的那个手帕，也被朱雄英珍藏在了怀里，不时的拿出来看一看。 送过来的那几道菜，终究爷几个也没有吃上，放在冰库里有些不是味道了，毕竟这是马皇后吩咐放在那里的东西，下边的宫女也不敢私自丢弃，只能小心翼翼的对太上皇后禀告。 但是太上皇后却没有丝毫可惜的神色，和之前勤俭节约的太上皇后，仿佛是判若两人一般，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道。 “味道不对了就扔了吧，这种小事还要和本宫说吗……” 那禀报的宫女，吓得诚惶诚恐，颤颤巍巍的行礼之后这才敢退下…… 此时的电报已经可以远距离传信，但是还没有达到那么远的地步，想往新世界送一封电报，需要信号传到十三艘铁甲战舰上，这十三艘铁甲战舰相互传递，这才能传到遥远的新世界，但是这个时间对比于从应天坐快船到新世界，简直是不值一提。 所以这解大学生那边很快就接到了消息，兴高采烈的回了两个字，“遵旨……” 他这边出发了，也把新世界那边的事情安排的滴水不漏，虽然他现在还是二代圣人，但是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露面了，他自己清楚自己的根在哪里，给一群猴子当神仙，这种事情他感觉并不光荣，而而且他也知道，回到大明步入官场，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只是这么多天，他没有机会给陛下上书，如今听说曹国公在陛下身旁提起了他，陛下这才想起，心中也是暗自记了曹国公一个大大的人情。 铁铉和李景隆也没有闲着，这阴毒的计谋是一条接着一条的想了出来，就等着那解大学士一回来，这个差事就可以运转了。 徐家姐妹在深宫大内之中也没有闲着，她们第二天就把应天之中的权贵女子全都召集到了这后宫之中，也不知道是说了一些什么事。 这第二天一清早，整个应天的权贵家庭，女子就对那些事情很是敌意，她们本来就是高门大户的女子，不差那点钱，但如今这民间女子却干出了这种事情，这不是丢天下女子的脸吗？ 深圳有几个饱读诗书的侯爵女儿还写了一首民谣，可能是为了传唱方便，写的都是一些大白话，名字就叫，“高价姑娘……” 而且从这以后，这大明律上也多了那么几句话，把这种事情从民间的纠纷上升到了朝廷律法的高度，说起来也是大快人心之举。 整个应天城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平静之中，可就在此时此刻，两大工业城之中却不怎么平静。 神机工业之中，在一个硕大的作坊之内，钢铁战车的小型蒸汽机正在组装，还有一群低眉顺眼的奴工在旁边伺候着，一个个轻手轻脚，几乎不敢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这奴工在两大工业城之中确实不少！ 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出这两大工业城，对于他们而言只有两种事情可以出去，第一种方法就是做出点陛下看了拍手较好的东西，那自然就是可以成为大明帝国正式的工匠。 第二种呢，就是死了，死了之后扔在大炉子里烧成灰，那灰自然可以出这两大工业城…… 但是第一条路也是希望渺茫，因为他们只能干一些粗活，比如说收拾炉灰，搬一搬铁矿石一类的，能给大明的工匠打个下手，那都得是奴工之中的顶尖人物！ 所以这组装车间当中有很多报废零件，这些废料就由那些顶尖的奴工进行清扫。 “都认真着点儿！” “这钢铁战车的蒸汽机小巧无比，你们要是弄坏了一个零件，把你们的脑袋砸碎了也赔不起！” 看管这车间的自然就是刘铁军的儿子刘继业，如今这个地方是整个神机工业城看管的最为严密的地方，这钢铁战车也成了神机工业的拳头产品，他们的钢铁战车虽然比神武工业的要贵一些，但是三辆神武工业的钢铁战车，也打不过神机工业的一辆，特别是神机工业的虎式战车！ 如今这位大少爷看着正在端着零件的奴工们，也是语气森然的提醒到，他自己也坐在那里组装，他组装的战车叫虎王战车，只有伯爵级别的将军才有资格坐着虎王战车。 洛克菲勒和奥古斯特这两个倒霉蛋也在这群奴工之中，他们看着坐在硕大的工作台之上，和几个助手一起组装零部件的刘继业，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羡慕的神色。 奥古斯特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你看看伙计，这就是大明帝国的工业圣地，神机工业城，这里是天下工匠向往的地方，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洛克菲勒点了点头，但是眼神却有点飘忽不定，见此情形奥古斯特无奈的低下头，用极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别坚持了伙计，大明对于那种黑色油脂的运用，简直就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煤油也是现在最好的燃料，你总研究那些废料干什么，那东西味道那么难闻，你就不怕哪天把你熏死……” 正在低声交谈期间，硕大的工作台上，金属碰撞的声音骤然而止，两个奴工赶紧停下交谈，一个报废的零部件从上面落了下来，奥古斯特赶紧伸手接住，并轻轻的放在了自己旁边的小木箱子里。 “去，再拿一个六号气缸！” 工作台上又传来了一声沉稳的命令，奥古斯特连忙去办事，气喘吁吁的把一截手臂粗的气缸抱了过来。 刘继业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很喜欢这两个奴工，有眼色，而且相比于那些蠢笨的昆仑奴，他们两个也更通人性…… 刘继业满意的接过气缸，一个小小的蒸汽机在他手中被组装完毕，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开口吩咐道。 “你们两个，去把那些废掉的零件扔掉吧，以后你们两个就专门伺候我吧，你们也可以拥有自己的房间！” 洛克菲勒和奥古斯特这两个难兄难弟儿都兴奋的哭了出来，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是啊，从今天开始，他就可以天天在这美妙的机器面前工作了，从今天开始，他们两个就有自己的房间了。 感谢王刘继业之后才敢出去办差，这不一会儿的功夫，也有两个年纪大的奴工追了上来，极其羡慕的递给他们两块腰牌，从这以后他们就是刘继业的人了，在这神机工业城就很少有人敢欺辱他们了。 二人抱着两盒子，满满当当的报废零件，兴致勃勃的去销毁室。 因为这大明帝国的精密机床还有待提升，所以这小型蒸汽机的零件还是有很多有沙眼的，所以报废率也很高，这两个难兄难弟，端着两个木头匣子，里边都是满满的零部件，甚至连那珍贵无比的气缸都有两个，只是因为头发丝大小的划痕，这种东西就不能再用了！ 洛克菲勒有些心不在焉，但是这奥古斯斯特却看着这堆零件眼神发光，用手臂顶了顶自己的好兄弟，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伙计，我忽然有一个好想法，咱们要是想出人头地，一定得做点自己的东西出来，咱们可以尝试一下……咱们可以尝试一下这些废旧的零件……” 第449章 工业革命(2) 这工业城中的规矩森然无比，毕竟这是大明帝国的命脉所在，所以这两大工业城现在虽然铺天盖地一般的巨大，但是却井然有序，工匠分等级，住的地方分等级，奴工自然也是分等级。 但是像洛克菲勒和奥古斯特这样的奴工，显然是奴工当中的最高等，他们有单独的房间，平时甚至可以不带镣铐，这在奴工当中已然是超然的待遇，平常人等是比不得的。 这两大工业城之中有西方人，有昆仑奴，还有残余的希伯莱人，这些人这辈子也走不出工业城，就算是有大的贡献，他们也不可能变成自己人，这种事情所有的大明工匠都心知肚明，因为他们本身也走不出这工业城！ 只不过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只不过是他们自己也不愿意走出去罢了，为什么要走呢？ 有吃有喝，朝廷重视，地位超然，这个地方是要什么有什么，出去干什么？出去做逃犯？还是出去种地？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但是工业城之中的蒸汽机依然在轰隆隆的运转着，一个个精细的冲压件从流水线上落下来，工匠们瞪大眼睛，一个一个的仔细看，他们要看清楚里边有没有沙眼，或者是有没有一点点的瑕疵！ 这可是钢铁战车蒸汽机的生产线，没有人敢含糊，没有人敢有一丝丝的纰漏，每一个小型蒸汽机上都打着一些外人看不懂的钢印！ 就仅凭这一个印记，这个蒸汽机里面的零件是谁生产的？是谁打磨的？是谁组装的？明眼人一看那是清清楚楚！ 这东西一旦在战场上出了问题，那就是杀头的大罪，这风险和利益都是同时而来，享受着超然的待遇，那就要承担超然的风采，这种事情所有的工匠都懂，所以也没什么怨言！ 而且他们看来手艺不行，被砍了脑袋也是活该，朝廷拿出这么多钱来养着你，养你吃干饭的吗？ “叮咚叮咚……” 巨大的蒸汽锤带动着冷锻设备，铸造出一个个光滑无比的铜管，这玩意儿是蒸汽机的核心，也就是那气缸，采用一种颜色不怎么正的铜来铸造，听说这玩意儿不是完全的铜，他们的伯爵大人在铜里加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铜的颜色就不正了，但是强度和耐高温的本事却强了很多…… “这次锻造出来的气缸有几成合格品！” 刘继业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冷声冷气的开口问道。 旁边操纵机器的工匠任由旁边的奴工轻手轻脚的帮他擦汗，头也不回的开口说道。 “回小伯爷的话，如今气缸的成功率已经能达到七成，瑕疵品全在旁边，等会儿回炉重造，毕竟这种铜比黄金还贵……” 这别人不清楚，刘继业是心知肚明，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铜，而是他爹的秘方，只是颜色看起来有点像，其实跟铜基本上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玩意儿…… “好，努力在提高一成，这东西是帝国的命脉，一辆钢铁战车，在战场上就能抵一营的兵士！” 那工匠还是没有回头，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冲锤，看到此情景刘继业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回过头来开口说道，“你们两个，昨天晚上休息的怎么样啊？” 洛克菲勒和奥古斯特这两个难兄难弟今天是第一天跟在这位贵人的身后，看着如此庞大的作坊还在兴奋之中，猛然间听到自家主人问话，慌忙的回答道。 “多谢主人，单独的房间让我们很舒服，我们一定会努力干活……” 刘继业的眼神之中闪烁着笑意，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好，我今天没什么活，过一会儿你们就自己回房休息去吧……” 兄弟两个赶紧点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刘继业看在眼中，并没有理会他们两个，只是径直向前走去。 前方机器的轰鸣声越来越密，硕大无比的蒸汽机，散发着无以伦比的热量，一颗颗黄澄澄的子弹从生产线上落下来，旁边则是摆放着一卷一卷手指粗细的铜丝。 刘继业上前拿起一块儿加工好的铜丝，轻轻的用手指弹了弹，清脆的嗡鸣证明这玩意儿确实是纯铜，但他还是开口说道。 “每一颗子弹的重量必须一样，等到这批货交付军队的时候，每一箱子弹我都要抽出一个量一量轻重，如果有偏差……” 操作机器的工匠依然是头也没回，但嘴上确实一点都不含糊，“小伯爷放心，老头子在工业城吃了快十年饭了，一颗老牙都没有崩掉，您把心放在肚子里！” 刘继业满意的点头，继续往前巡视，这工业城太大了，一个车间连着一个车间，里边是做什么的都有，火枪火炮，迫击炮步枪自动枪，掷弹筒，地雷手榴弹，要什么有什么，前方还有几个仓库挂着明显的防火标志，进去的人只能穿一件短裤！ 那里是储存火药的地方！这里组装出来的东西是不过夜的，哪怕只组装出一颗炮弹，那也要马上运到兵器仓库里！这两者之间有专门的火车，守备之森严简直令人咋舌！ 这位小伯爷转了一圈以后，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回到了自己的屋中，他也继承了他爹的本事，这屋子里可不是什么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这屋子里则是有一台小型的蒸汽机，带动着一个小型的生产线和汽锤，他在这里正在鼓捣一些尖端的东西。 苍老了很多的老伯爷刘铁军正在里边坐着，看到刘继业回来了，老人家露出了一丝笑容，伸手拍了拍身旁脏兮兮的木墩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我儿，这外边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吧？” 刘继业拿起旁边的茶盏，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狠狠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爹，保证耽误不了工期，保证能如实上交朝廷！” 刘铁军摇了摇头，笑骂着开口说道，“扯淡，咱是问你这件事儿吗，咱们工业城什么时候耽误过工期？咱是问你那两个蛮夷的事情……” 刘继业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芒，本来带着几分老实憨厚的脸庞之上，立刻带着几丝阴狠之色。 “没问题！那两个人正在收集那些报废的零件，估计是要鼓捣那玩意儿了，咱们当时在押送战俘的闷罐火车里发现的那些东西，应该就是他们写的！” 刘铁军一拍大腿。 “好！那感情好！只要那些东西是他们写的，那就和该咱们神机工业压那神武工业一头！” 刘继业看着兴奋无比的老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爹，那不就是个更小的蒸汽机吗，真的有那么重要？” 老人家摇了摇头。 “你懂个屁，那玩意儿有用着呢，你先看好他们两个，平时对他们多多照顾照顾，但是也别照顾的太过分，万一让他们感觉出来待价而沽，那可就是咱们的损失了！” 第450章 工业革命(3) 又过了两日。 深夜。 神机工业城之中。 各种官商已经开始陆续出摊，这工业城之中，以前生活必需品都是朝廷分发，所有人分发的都是一个模样，米面，粮油，棉布，丝绸，食盐，但是后来朝廷发现这么办太过麻烦，还不如直接给钱！ 然后朝廷出面在这个地方开放了很多官商，卖的都是一些生活必需品，没有那么多花哨，但是却量大实惠，工匠们也都很喜欢。 休假的工匠已经开始出去胡乱走动，有家的就带着老婆孩子看一看这应天夜景，没有家的则是拿着那些丰厚的薪水，去青楼技馆好好放松一下身心。 这些工匠在这一片地方，那个是妥妥的大爷，有钱，这就已经足够了…… 奴工们也被锁在了房间里，打开了自己的镣铐，可以在这房间里自由活动，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天仅有的娱乐时间。 洛克菲勒和奥古斯特的房间之中，这两个难兄难弟，一个守门，一个正在鼓捣着一些东西，这前半宿是奥古斯特研究，洛克菲勒睡在门口，后半夜则是反过来，毕竟在这工业城当中，私藏报废零件也是重罪！ 那些东西可都是民脂民膏，有些金属你看着不起眼，其实却比黄金都贵，这种东西拿到外边去，那都是天价！特别是那些番邦蛮夷，哪怕是让他们倾家荡产换一根气缸，他们都乐意至极！ 所以这两兄弟很小心，房间之中只点了一盏油灯，那奥古斯特就在这昏黄的灯光之下，轻轻的组装着他的东西，这个玩意儿奇奇怪怪，看起来就十分怪异，但是却隐隐有几分蒸汽机的影子，但是却没有蒸汽机那般庞大，也没有添加燃料的窗口。 “伙计，只要让煤油源源不断的在这个气缸里发火，这气缸的活塞就可以不断的抽动，这可比蒸汽机来的实在多了，而且带一桶煤油就够烧好久好久，我可真是个天才……” 奥古斯特兴奋的嘴歪眼斜，看着桌子上自己的杰作，一双手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破旧的裤子，努力不让自己大笑出声。 睡在门口的洛克菲勒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我说兄弟！这都是第几次了，前几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哪一次成功了？记得你上回说的时候，那玩意儿整整坚持了六个呼吸的功夫，不知道这一次能坚持多久……” 正在兴致勃勃的奥古斯特，就好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很快就蔫了下去，狠狠的提了提自己的裤子，带着三分无奈的开口说道。 “谁知道这打火的东西那么难做，电石灯的灯芯都不行，只要那些油一流淌出来，这东西就用不了了……” 旁边的洛克菲勒无奈的摇了摇头。 “兄弟，我总感觉这玩意儿不行，那东西是咱们能做得出来的，这玩意儿可是那些巨型钢铁战舰的心脏，那些在铁轨上奔跑的钢铁战马，也是靠这玩意儿驱动的，他们已经做到了登峰造极，咱们就不要再白费功夫了……” “我感觉黑油提炼出来的废料很有意思，那黑油竟然能在不同的温度下提炼出不同的油，大明帝国现在只能利用最开始的蒸发煤油，咱们可以从这里想想办法……” 奥古斯特看了看桌子上的机器，恶狠狠的把它启动！ 一个奇形怪状的机器里流出了一些煤油滴落在了那钢铁活塞之中，活塞的最上方有一个小洞，上面还镶嵌着一个电石灯的灯蕊，点燃它以后，煤油流进就会自动被点燃，密闭的气缸之中发生了一场微型的爆炸，推动气缸狠狠的向上一动。 钢铁摩擦的声音骤然而起，一个手臂型的东西，完整的把这股力量抵消，让活塞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一下！ 两下！ 三下！ 电石灯的灯蕊有些暗淡，气缸里残留的煤油越来越多，最终喷出了一尺多长的火焰，紧接着又冒出了一股浓重的黑烟。 奥古斯特瘫坐在地上，眼神之中有着几分沮丧之意，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失败了，而且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短时间以内他拿不出更好的点子了！ “好吧，伙计，可能你是对的！咱们是应该好好研究研究那些黑色的油脂了……” 睡在门口的洛克菲勒，信心满满的站起身来。 “好吧，抓紧把你的烂机器抬到一旁去，咱们看看我可爱的黑色油脂……” 这难兄难弟完全沉浸在研究东西的快感之中，看着电石灯下的黑色油脂，在不同的温度下变成不同的东西，他们兴致勃勃的，用粉笔在墙壁上记录着。 他们没有纸，所以他们只能如此，反正这些东西都在他们的脑子里，反正他们每天临走之前都会把这些东西擦干净…… 足足到后半夜，这兄弟二人才满意的停止今天的工作，墙上也被写满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用的都是他们的母语，就好像是跟蝌蚪在爬一样…… 轻手轻脚的来到了自己的盥洗室门口，看着墙上镶着的一块镜子，兄弟两人又不禁感慨起自家主人的慷慨。 “嘿，兄弟，咱们可是跟了个好主人啊，他竟然如此慷慨！如此明亮的镜子，他都能给咱们用上……” “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自己是什么模样……” “这些东西可是大明百姓才能享受的，你可不知道，老亨利他们看到这面镜子都羡慕坏了……” 奥古斯特一边对镜子搔首弄姿，一边满是感慨的开口说道。 洛克菲勒也揉了揉自己硕大的黑眼圈。 “是啊，是啊，主人他慷慨又仁慈，你这话都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但是很遗憾！我还是要告诉你，咱们应该增加速度了，如果再这么拖拖拉拉下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变成真正的大明帝国百姓……” 难兄难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一会儿就疲惫的躺在了小床上酣然入睡，呼噜声此起彼伏。 是啊！他们很劳累了，白天要做苦工，晚上还要研制这些东西！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们自然是很累。 可就在他们两个酣然入睡的时候，那面他们引以为傲的镜子，后面忽然发出了一声细碎的声音！ 这声音不大，很快就淹没在他们兄弟二人的呼噜声之中…… 第451章 工业革命(4) 镜子的那一边…… 刘铁军和刘继业凛然坐在椅子上，在他们面前还有很多人，有一个人正趴在墙上的小洞里偷看，有一个人则正在记录着什么，这些人都是他们刘家的子弟，忠心是没有问题的，刘家父子也信得过。 看着那边没了灯光，这边的人也把那个小洞堵上了，慢慢悠悠的从梯子上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 “伯爷，他们写的东西都抄下来了，过一会儿我就翻译出来……” 刘铁军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抓紧翻译，这几天他们实验的数据也要详细的记下来，这些东西对于咱们来说都有用，还有那黑油的也研究，咱们也要提到日程上来！” 众人纷纷躬身应是，忙活了一个晚上，他们也挺累的，刘铁军也没有什么事！直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而他则是带着自家儿子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作坊，这个作坊是神机工业城刚刚成立之初，他亲手一砖一瓦盖起来的，里边的东西已经经过了数次更新，是现在天下最先进的作坊！ 父子二人谁都没说话，而是用炭笔在一块玻璃上写写画画，令人惊奇的是！这两个工匠还真有一套，三下两下就把奥古斯特那奇形怪状的机器表现得淋漓尽致。 刘铁军指着上面的图案，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东西可行！但是他们的东西太过简陋！以他们这么搞！一百年也不能出结果！” 刘继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们的发火装置简直是粗糙的不行，竟然用电石灯的灯蕊，那玩意儿是能放在机器上的吗……” 刘铁军先是点头，随后则是满脸凝重。 “我儿，那东西虽然粗糙！但是想法是对的，咱们刘家人要反思一下，为什么咱们没有想到，在气缸里用油脂模拟一场火药的小爆炸，用爆炸的力量推动活塞，用这种东西来带动钢铁战车，那岂不是是最好的东西！” “不用随时充填燃料！战车之中也不会热的吓人，这东西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看着有些激动的自家老爹，刘继业无奈的摇了摇头。 “爹，他这想法确实是对，但是失败也是必然的，咱们也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改进那个发火装置，还有那煤油！在气缸当中可以短时间内燃烧推动活塞，但是后来呢，肯定活塞之间就会黏连，到时候就得出大事儿！” 满脸兴奋之色的刘铁军也渐渐冷静下来！脸上闪过了一丝为难之色。 他明白，自家儿子说的没错！那东西想法确实是对，但是实现起来太难了！首先就是那煤油在气缸之内的燃烧！怎么才能燃烧的长久？气缸和活塞之间怎么才能不粘连！ 要知道大明帝国的蒸汽机为了增加动力，精细程度上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活塞和气缸之间只有一个头发丝的距离！那个都是妥妥的人工打磨，能手工打磨气缸的老工匠，整个神机工业城不超过一百个，而且个个都是宝贝，冲压机床都做不出来如此精密的东西！ 各个齿轮一个沙眼都不能有！否则的话，一个齿轮强度不够，在传导动力的时候就得出大事儿！ 但是如此精密的蒸汽机，随着体积的缩小，还是变得动力不足，所以这钢铁战车一直都跑不快，速度甚至和牛车有一拼，所以这玩意儿只能用于大军压境，不能用于追击！ 就是因为这个，大明帝国现在还保持着相当一部分重装骑兵和轻骑兵！ 在如此精密的机器里进行燃烧爆炸，还得长时间的燃烧爆炸，难度可想而知，刘铁军自己都清楚！什么东西燃烧之后都有残渣，哪怕那种煤油，燃烧完之后也是一层黑灰，这东西时间长了，在气缸里挂上一层，那还了得！ 父子二人的房间之中也是差不多的布置，墙面上挂的都是玻璃，他们可以用炭笔尽情的在上面书写，这几天上面也是写满了字，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这种东西简直是太难了！ 烧开水容易，蒸汽机容易，那是他们明白了原理，只是往大了做，往精细了做而已，那没有什么可难的，但是这种东西是一个全新的玩意儿，着实是不容易…… 此时已然是后半夜，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也是这两大工业城最热闹的时候，父子二人折腾了半宿，也是感觉腹中饥饿，想不来什么好的办法，又吃腻了府中的菜，所以就选择出去觅食。 这刘继业是刘家的嫡长子，所以刘铁军也是对他青眼相加，笑呵呵的跟在他的身旁走出了大门。 此时的长街之上干啥的都有！摆摊卖货的，打把势卖艺的，骑独轮车顶盘子的，甚至有当街喷火的…… 父子二人也是当真饿坏了，随便买了一个大饼夹肉，又一人买了一根大葱，一边走一边吃，那叫一个香甜。 旁边正好有卖西瓜的，父子二人又一人拿了一大块，一边走一边吃，看着工业城的盛景，这脸上的笑容就没收回去过。 “哦！！！好！！！” “再来一个！！！” 前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喧闹声，这刘铁军也是老顽童一样的性格，摸了摸自己满是麻子的老脸，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走啊，咱爷俩也去凑凑热闹！” 刘继业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一边啃着大饼卷肉，一边含含糊糊的开口说道，“那就走呗，咱爷俩今天好好溜达溜达，这几天脑袋都累疼了……” 父子二人一边扯皮一边往前走，走到跟前的时候，大饼已经吃光了，这二人也不含糊，在做工考究的棉布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油渍，抻着脖子就往里边看。 果不其然，里面是打把式卖艺的，一个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火把！灌了两口油之后冲着火把用力一喷！ “呼！！！！” 一团火球出现在火把周围，周围的工匠又是一阵叫好，铜钱掺杂着龙钱噼里啪啦的扔在了那卖艺的身旁。 那卖艺的带着个儿子，那小子也是连连道谢，双膝跪地去捡那些银钱。 这是江湖卖艺的规矩，谁给钱谁就是大爷，扔在地上就得跪着去捡，不得不说，这个年月的艺人还是有艺德的，毕竟人家对衣食父母有敬畏在里边！ 旁边的刘铁军忽然来了兴趣，伸手从衣襟里掏出了两块龙钱放在了那小子的盆里，笑呵呵的拍了拍那小子的头，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再喷一下！老子还没看过你这本事的人……” 那汉子一看，刘铁军虽然满脸麻子狰狞恐怖！但是却对他儿子异常慈祥，心中也是异常感激，喝了满满的一大口，用丹田气往上空那么一喷！ “呼！！！！” 近三尺长的橘黄色火苗子惊艳了众人…… 不知道为什么，刘铁军特意往前站了一步，等那中年男人喷完火之后，他还特意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 刘继业也被眼前的情景所感染，也跟着高声叫好起来。 可是在一片叫好声中，刘铁军却一把拉住了自家儿子的手。 “走！快跟咱回去！！” 第452章 工业革命(5) 刘铁军这次没有坐马车，而是骑着快马回到了神机工业城。 飞快的回到了自己的小作坊里，在玻璃上用炭笔画出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狂乱的开口说道。 “儿啊，你看你看，假如咱们做出这么一个东西来！用气缸带动的压力，把煤油喷成雾，再用东西把它点燃，那是不是这种东西就靠谱多了……” 刘继业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神光，他飞快的观察了一下玻璃板上其他的图纸，这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爹说的有道理，把那煤油喷成雾，就像是那卖艺的人，用嘴把煤油喷成雾一样，一口丹田气，喷出来的是火，却没有什么残渣，您当时离着那么近，脸上不是也没有黑灰吗？” 刘铁军点了点头，兴致勃勃的在玻璃板上写写画画。 “你小子脑袋还挺好使，他喷火的时候咱离他很近，就是为了看看这玩意儿有没有烧出来的灰烬，结果还真没有，到现在咱才明白，原来那黑色的灰烬并不是没有必须要产生的灰烬，而是燃烧不充分的事情……” 父子二人说干就干，而且这两个人都是手艺方面的大师，各种零配件都齐全的情况下，做出一个这样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但是很快他们又遇到了另外一个难题，那就是零件的精密程度太高，这煤油无论如何也跟水蒸气比不了，这玩意儿好像又陷入了瓶颈之中。 老人家说的对，煤油燃烧之后有黑灰，确实是因为它燃烧的不充分，但是在密闭的空间之内，哪怕它燃烧的再充分，也会有残渣，这东西无可避免。 而且如何点燃，如何能不间断的点燃，这种事情也是一个很大的难题，总不能学那两个蛮夷，把电石灯的灯芯拆下来，装在那精密的机器上吧，这种方法如果让神武工业的人看到，还不得笑掉大牙？ 父子二人看着这个半成品陷入了迷茫之中，总感觉这心里好像有一层窗户纸，看似虽薄，但是却怎么捅也捅不破。 这小作坊里的好东西确实是不少，大明帝国极其尖端的发电机，这屋里就有一个，这种东西现在的体积还很大，用小型蒸汽机带动，蒸汽机一旦运转，这玩意儿就能喷出一寸长的闪电，大明帝国现在知道这玩意儿该怎么用了，无线电的技术基本上已经成熟。 虽然传的不是那么太远，但是可以多修基站，陆地上传递信息，就在陆地上修，海上传递信息就在铁甲战舰上修，反复传递几次，还是比骑马送要省钱的多，快得多。 这刘继业也是没办法，他心中也明白，这种东西硬想是想不出来的，所以只能在旁边欣赏那一架发电机。 轻轻的打开开关，和钢铁战车上差不多的小型蒸汽机发出了嗡嗡的运转，一股风力慢悠悠的出现在火炉之中，随着火炉里压着的煤炭开始燃烧，发电机也开始跟着运转。 “爹，这玩意儿简直太神奇了，怎么看也看不够……” 刘继业有些感慨的开口说道，旁边的刘铁军也是笑呵呵的看着，这发电机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家族富贵百年的基础，现在这玩意儿的体积越来越小，发出的电也越来越强。 这工匠就是这个样子，文人墨客累了会看一看令自己神情为之一振的诗书，喜欢美女的人，累了的时候会选择看一看歌舞，比如这两大工业城旁边有一个姓许的掌柜，养了一个舞女叫珊珊，累了就看她跳舞。 所以说工匠累的时候就喜欢摆弄摆弄自己喜欢的东西，刘家父子也是这一般模样。 马上就要天亮了，老人家感觉有些困乏，从怀里拿出一个钢制的小酒壶，这酒壶里装上烈酒，拧开壶盖之后，一股烈酒的味道立刻弥漫开来，轻轻的抿了一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惬意之色。 可就在这个时候，刘继业那里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包裹着橡胶的铜线，忽然露出了一个缺口，喷出了半寸长的蓝色电火花，虽然离刘继业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这一下子却让他半边身子麻木。 这可是刘铁军的嫡长子，这一下子可把老人家吓坏了，手中的酒壶嗖的一声就扔了出去，刘继业躺在地上直抽抽，刘铁军的酒壶正好落在那个漏电的地方。 “呼！！！” 一股蓝色的火焰顿时喷涌而出，这玩意儿就好像是一个大火球，直接蹦到了房梁的上方。 好在这房子都是钢筋水泥的，没有被引燃，但即便是这样，刘铁军已经开始死命的敲屋里的铜铃，一股刺耳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 神机工业外边的兵士飞快的冲进屋里，手里拎着成袋的细沙，一股脑的就浇到了着火的地方，其他的人也是把子弹推到了枪膛里，极其紧张的开口喊道。 “有刺客，保护伯爷和小伯爷！！” 整个小作坊之内一片乱哄哄，还在地上抽抽的刘继业，自然是被重点保护了起来！ 刘铁军看着地上的酒壶，又看了看旁边依然在运转的发电机，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后怕，但是也闪过了一丝疑惑，口中喃喃道。 “这玩意儿没发现别的用，但是这点火可挺快……这要是把它做小了……” 想到这里，老人家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张嘴大声骂道，“还不去找郎中，哪有他娘的刺客！！” 众人这才慢慢的往出退，几个白胡子老头也是拼了命似的往这跑，这工匠就是这个样子，平时研究枪研究炮，被弄伤的时候有很多，所以养的郎中一定是最好的。 这玩意儿关键的时候能救命，所以刘杰人平时对这些郎中很客气，所以这些白狐的老头在关键的时候也很拼命。 一顿急救手法加药丸，甚至还含了半粒天王保心丹，小半个时辰，终于是把这刘继业给弄醒了，但是他的一条腿却无论如何也不像平时那样好用了，五根脚趾头捏在了一起，怎么掰也掰不开。 这一下可倒好，刘铁军的嫡长子瘸了…… 这在这神机工业城当中，那可是件大事情，您平时和刘家不怎么对付的神武工业城都来人探望，尚老伯爷更是亲自来了。 但是奇怪的是，这刘家好像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儿，过了几天，刘老伯爷就继续带着他的儿子往小作坊里跑，天天叮叮当当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第453章 云南来信 这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大学士那边也快从新世界回来了，估计那些计策很快就可以实行了，但就在今天，云南那边却来了一封八百里加急。 因为这朱标对云南比较放心，所以这无线电还没有架设完毕，和云南的联系，还得用原始的办法，所以才拖了这么多天，新世界和海外毕竟是飞地，大明在那里属于外来者，朱标要每时每刻掌握动向，所以才能不计代价，哪怕是用十三艘铁甲舰当电线杆，也要把这个消息传回来！ 朱标拿到这封信件以后，并没有当回事儿，随便的扔在了自己的御案上，该处理朝政处理朝政，该批改奏章就批改奏章。 这朝中的事情千头万绪，足足到了下午的时候，才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朱标重重的抻了个懒腰，看了看旁边装饰华丽的机械钟，拿起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三宝，去宁寿宫……” 郑和手中的拂尘一甩，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就出去准备了，这不一会儿的功夫，黄罗伞盖准备好，朱标看着这好大的阵仗，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今天有点心烦意乱，平时都不准备的，今天怎么还想起这些排场来了？ 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就三宝一个人跟着朕就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天子仪仗和禁卫军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们又哪里敢问皇帝今天怎么了？只能恭恭敬敬的退下。 朱标在自己的龙案旁边转了好几圈，伸手把那封云南来的信件揣到了怀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龙袍，心中忽然有了那么几分忐忑。 一个念头猛然间从脑海之中蹦出，“如果沐英真的说的和自己想的不一样怎么办，大小丫头的所作所为，如果真是他教的又该怎么办？” 朱标倒不是怕云南和三印之地的兵，哪怕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也不相信倾大明之力打不过沐英的兵，但是这种事情可得说好，他这个大哥一旦想了其他的事情，那朱标的上帝视角可就关闭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也就关闭了！ 他在后世得到的一切知识都会变成扯淡一样的事情，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只蝴蝶死命的扇动翅膀，整个世界都被他改的面目全非，但是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脑海中的一些东西，所以这事到临头还真有那么几分惶恐之意。 以至于今天失态，折腾自己的仪仗和禁卫军。 郑和也敏锐的感觉到陛下今天有点不一样，静悄悄的跟在他屁股后一言不发，主仆二人就这么在宫中的青石甬道之上漫步。 此时正是盛夏，皇宫之中绿意盎然，百花齐放，这些花朵很多都是多年生的，这花枝枝上都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叶痕，朱标蹲下身，看着花枝上的叶痕，饶有兴趣的开口问道。 “三宝，你说这今年的花还是去年的花吗？” 这万岁爷都蹲下了，郑和身为一个大内主管怎么敢站着，连忙跪在朱标身旁，轻声细语地开口说道，“陛下，这去年的花就是今年的花，在一个根上，长不出其他的东西来……” 朱标摇了摇头，“那这花怎么和去年长得不一样？” 任何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朱标，发现这位万岁爷的脸上满是沉思之色，试试探探的开口继续说道。 “回陛下的话，没有一模一样的花，只有差不多的花，奴婢是个粗人，只知道这花就是花，没啥太大区别……” 朱标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轻轻的摘下一片花瓣，放到手心里搓碎，又嗅了嗅那花瓣的芬芳气味。 “好好好，走吧……” 郑和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只是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但是朱标的心情却是轻松了很多，脚步都轻快了一些。 是啊，花到什么时候都是花，虽然今年的不是去年的，但都差不多，沐英还是沐英，原来的沐英和现在的沐英相比，虽然有差别，但又没什么差别。 想到这里，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双手背在了身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太子这些日子如何，课业怎么样？” 朱标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郑和低着头，语气恭敬的开口说道，“回陛下的话，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刻苦攻读，每天晚上更是通宵达旦……” 朱标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脚步更加轻快了一些。 主仆二人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宁寿宫，在宁寿宫的大梧桐树下摆着两个紫竹躺椅，老两口躺在上边，惬意的喝着茶叶沫子，朱雄英在旁边拿着一柄战刀，正在有模有样的练刀法，朱元璋手里拿着一根细竹竿，不时在自家大孙的身上抽打一下。 “腿要弯下去！” “就你这德行，在战场上跟人家三招都过不去！” “别以为现在用枪炮了，这刀法就没用了，咱就要磨练你的性子，相比于帝王之术，这玩意简单的就像是白给一样，这玩意儿你都练不会，还想当个好皇帝，做梦吧你！” 朱元璋谆谆教导的声音传到了朱标的耳朵当中，这老人家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从之前一味的宠溺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模样，倒像是小时候教育自己时的情形。 但是如此情形朱标也是喜闻乐见，毕竟严格一点总比教出一个草包要强。 看着朱标来了，老人家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眯眯的指了指旁边的小马扎子，“行了，标儿，你就坐那儿吧……” 郑和极有眼力的留在了宫门之外，朱标也是毫不客气的坐在那个马扎子上，伸手拿起旁边冰冰凉的西瓜，恶狠狠的啃了一口，抹了抹嘴上的水渍，从怀里掏出了那封书信。 “给你看看，这是云南送来的信件……” 一听这话，旁边朱雄英练武的身段一下子就走型了，朱元璋手中细长的竹竿一下子就打到了小家伙的手腕子上，长刀顿时落地。 “兔崽子，咱每天就让你练一个时辰的刀法，长拳，这点时辰你还走神，再走神儿，咱可就抽你了……” 朱雄英无奈的从地上捡起长刀，又是一下接一下的比划。 朱标看在眼里摇了摇头，朱元璋则是拿起那封信封完好的信件，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 “怎么，你这信是等着跟咱一块儿看吗？” 朱标毫无避讳的点了点头，旁边的马皇后也来了兴趣，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老朱的躺椅上，“哪来那么多废话，标儿给你送来了，你就看……” 老人家无奈的摇了摇头，随手撕开信封，拿出里边的信件，只是看了一眼，脸上就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 “你看看，那小子真是聪明，他把那丫头的信件给咱送来了，而且他还说，他这个女儿绝对不能做太子正妃……” 朱雄英：“………………” 第454章 为臣之道 朱雄英发出异样的声音，倒是让父子二人有些纳闷，三双眼睛齐齐的看向他，在这三个人的注视下，朱雄英有点怂，赶忙摆好架势，有一下没一下的练刀法。 不得不说，这几天朱元璋的形象改变很快，从一个无论什么事都宠大孙子的慈祥爷爷，变成了一个极其严格的教授先生，他老人家一瞪眼，朱雄英是真屁股疼。 马皇后的眼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这事情你得这么想，如果你要是把沐英当做自家人，那这件事确实是有点委屈他了，你说我不让他女儿做太子正妃怎么办？ 做太子侧妃吗？做太子侧妃的话，不说太子的后宫能不能安稳，就那小丫头的性格，头上压了一个要家世没家世，要能力没能力的民间女子，她不得三天两头就得给正宫娘娘一个下马威？ 这大明帝国宠妾灭妻，那个是头等大事！她又是太子爷的第一个女人，万一以后朱雄英要是有什么宠妾灭妻的苗头，搞不好，他这太子之位真的有可能不稳！ 毕竟老朱打下的基础简直太过坚实，在他老人家看来，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妻子是用来传宗接代的，生下来的第一个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而小妾嘛，和家中的大牲口差不多，其实不得不说，老人家的这种想法是最利于帝王家庭的长治久安的。 但是你要把沐英当做臣子，无论怎么做都是无可厚非…… 而且这话说回来，皇帝真的需要很厉害吗？ 说实话，并不需要很厉害，谁也不能保证，家族的每一代都是人中龙凤。 而且他从小生长的这个环境，他也不可能不懂权术，他也不可能很傻，当然了，极个别的除外，像那种后宫佳丽三千，还要出去得花柳病的皇帝，万年都没有一个，放着万里江山不管，非要当个小木匠的皇帝也不是没有…… 但是那都是极个别现象，你不能以偏概全啊…… 所以说这皇家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最需要的东西就是皇权更迭稳定，不出现九子夺嫡那的操蛋事儿，一旦内耗，这满朝文武都需要站队，到时候相互残杀，外人肯定就有机会趁虚而入！ 老人家就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坚决反对宠妾灭妻，在他看来，小妾生的孩子不一定有正妻的孩子贤能，但是如果有那么一代皇帝脑袋一抽，非得要立小妾的孩子当皇帝，那正妻的孩子就不可能不反抗，毕竟前几辈都是这般模样，你到我这就忽然要立小妾的孩子当皇帝，那我不得造你的反吗？ 这么一打，帝国就会从内部崩塌，所以说老人家极度推崇嫡长子继承制，虽然这个制度现在只能在皇家之内流行，所有世袭罔替的贵人，谁接替爵位都要看皇家的脸色，但是那只是朝廷的计策而已，这种计策你用在老朱身上试一试，你看他砍不砍你就完了…… 朱标拿过信件，仔细的看了看，吧嗒吧嗒嘴，“唉……这小丫头写的信，也真的是把大哥吓坏了，这种话都说出来,……” 马皇后在一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这小子竟然要以身体有恙的理由把那丫头接回去……” “那丫头要是这么回到云南，估计这辈子都出不了沐家的门……” 朱元璋在旁边倒是满不在意。 “那能咋的，这就不错了，那丫头竟然怂恿他爹养寇，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过，他是这么说了！他要是没这么说，咱就得这么做！” 这马皇后说的还是委婉一些，沐英的话其实说的很明白，身体有恙，回到云南之后，估计没过几年，甚至几天就得暴毙！ 朱标在旁边也是颇有感慨，一是感慨沐英豁得出来，二是感慨他的忠诚，但是他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的，没有任何一个父母想把自己的子女往死路上逼，但是这丫头自己就走到死路上去了！ 沐英不这么做也没有办法，因为这朱家父子是什么人，他简直就太清楚了，就自家女儿那点手腕能耐，在马皇后面前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可千万别以为马皇后是什么良善人家，跟着老朱刀山火海里来的，没点能耐走得到今天这一步吗？ 父子二人同时看向马皇后，马皇后也明白他们爷俩的意思，揉了揉有些发紧的眉心，苦笑着开口说道， “行啊，这件事情我办吧，你们爷俩就别跟着操心了，是把那丫头送回云南，还是让这丫头在宫中做个太子侧妃，得看看这正妃的人选究竟是谁……” “能不能压得住她，能不能容得下她……” 马皇后这话说的一语双关，而且这语气之中也带着几分为难之色，这天下之间的女子，能压得住沐英女儿的还真没有那么几个…… 而且不仅是身份上的压制，手腕能耐，抓男人心的本事，那可都是缺一不可！ 朱元璋则是冷哼一声。 “也就是那小子深谙为臣之道，咱这才不跟那小丫头计较，只当做幼童的胡言乱语，否则的话，就凭她那一封信，哼哼！” 朱雄英在旁边翘着耳朵听，神情则是有些沮丧，一边舞刀一边捏了捏自己袖子里的那条丝帕，眉宇之间的沮丧之意更加浓重。 朱元璋看在眼里并没有理会他，他教育自家大孙子，从不当着朱标的面，反正一会儿自家大儿子要走，他这个当爷爷的，再好好给自家大孙子上一课。 晚上一家人吃的就是粗茶淡饭，煮了点棒子，喝了点稀粥，吃了点咸菜，虽然是清淡至极的农家饭，但是一家四口却吃的香甜至极，其乐融融。 朱标回了养心殿，明天一早这解大学士就要到了，这差事也要开始了，他得回去捋一捋自己的思路，好好给天下万族萌芽的精气神打上一棒子！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神机工业城的刘铁军说有要事求见，朱标皱了皱眉头，这都这个时辰了，这老头来了干什么？ 但是这想归想，朱标也是一点没含糊，毕竟他现在对两大工业城的重视程度无以复加，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刘铁军就带着自己的儿子刘继业步履匆匆的来到了养心殿，身后还有几个人抬着一个小小的东西，上面还盖着一块红布。 朱标眼睛一眯，带着几分诧异的开口问道。 “老刘，你儿子怎么还瘸了，怎么了这是，没找个好郎中看看？？ 朱标的眼神又看到了身后的红布上。 “这大晚上的，你给朕拿来什么好东西了？” 刘铁军带着一瘸一拐的大儿子，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礼，行礼之后这才敢开口回话。 “回陛下的话，老臣带来了一件华而不实的玩意儿，虽然对咱们大明没啥用，但是对西方却有大用！！” 第455章 龙颜大悦 朱标眯了眯眼睛，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 “行啊，行啊，打开让朕看看，这好东西都得可着咱大明子民，关那西方什么事……” “朕身为大明之皇帝，怎么能把好东西先让他们享用，那不是本末倒置吗？” “老刘你就说说那西方，他们那个海德堡大学当中，只要是大明子民，都可以拿着他们的巨额奖励，住单独的宿舍，平时学习的时候还有几个女子陪伴，但是他们自家的子民想进的海德堡大学，那可是千难万难，万里挑一不说，进去以后也要节衣缩食……” “就他们那个德行，民族怎么可能强盛？哪怕是朝堂不想对付他们的办法，他们自己也撑不了多长时间！这朝廷啊，一旦失了民心，那就是一盘散沙！” 朱标今天的话有点多，言语之中颇有几分警告的意思，他总感觉老刘今天说话怪模怪样的，按道理来说，这家伙是自己的亲信，从他是一个铁匠的时候，就跟着自己，按道理来说不会啊…… 这刘铁军也意识到自己被万岁也警告了，下意识的心中有些惶恐！但是他却很快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引人误会了，但是此时解释也没有用，只能是轻轻掀开那块红布。 顿时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露了出来，一个横着的钢铁轮子，上边还缠着几圈皮带，一股轻轻的煤油味儿四散开来。 也许是因为时间太过紧张，这东西做的也是比较粗糙，外边还裸露着一些铜线，反正看起来就是奇丑无比。 但是朱标却一下子站了起来，饶有兴趣的走下自己的宝座，来到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身旁，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兴奋的开口说道。 “这东西是什么？怎么看起来如此丑陋……” 可能是听到皇帝的语气之中有着几分调笑的意思，刘铁军紧张的神情放缓了很多，弓着身子屁颠屁颠的站在朱标的身侧，用带着几分颤抖的语气开口介绍道。 “启禀陛下，这东西是一款华而不实的煤油机，力量不够，带动不了钢铁战车……” 朱标摇了摇头，眼神之中的兴奋之色愈发浓郁，“煤油机，仔细说说，这玩意儿和发动机有啥区别？” 刘铁军恭恭敬敬的行礼。 “回万岁爷的话，这蒸汽机是在外边燃烧煤炭，把蒸汽推到里边才能产生动力，但是这个东西却在里边燃烧，也就是在气缸的里边燃烧，通过煤油喷雾爆炸产生动力，但这种爆炸极不稳定，容易拉缸，还容易冒黑烟，还容易着火……旁边的小发电机容易脱落……电火花也时大时小……有些时候还愿意半路停车……”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两次黑线，回过头来，语重心长的对刘铁军开口说道。 “刘爱卿，你也不至于如此妄自菲薄，这东西真看着倒是精巧无比，虽然丑陋了一些，但是蒸汽机刚做出来的时候，不也是丑陋至极，不也是炸了好几回气缸，崩死了好多人……” “这完事儿急不得，一点一点来嘛，你这气缸旁边的这个玩意儿是什么？” 朱标极有兴趣的摸了摸旁边的铜线，但是旁边的刘继业忽然脸色变得很是惊恐，下意识的开口喊道，“陛下小心！！！” 这一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一样，外边的近卫军蜂拥而至，旁边伺候着的郑和则是一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弹夹，咔嚓一声就插在了自己的浮尘杆上，一瞬间，那小小的浮尘就变成了一把自动枪…… 这华丽的东西一瞬间就顶在了刘家父子的脑门上，吓得刘家父子是冷汗直流…… 以曹家人为首的禁卫军冲进来以后就组成了一道人墙，把朱标紧紧的护在中央，锋利的刺刀直接顶在了刘家父子的鼻子尖儿上！ 刘铁军有些懊恼的看了一眼自家傻儿子，舌头都有点不利索的开口说道。 “陛……陛下呀……小儿被发电机打了，一条腿卷曲在一起，废掉了，所以对这种东西惊恐至极，但是老臣以身家性命担保，这玩意儿只要不开动，是没有电的，就算是有电，也没有小儿受到的电击猛烈……” 朱标踹了踹老曹的屁股，老曹庞大的身躯这才让出一条小小的窄缝，朱标上前又摸了摸那铜线，满含笑意的开口说道。 “没什么打紧的，你们都出去，刘爱卿一家都是忠臣，他们还能刺皇杀驾是怎么……” 朱标一边说，一边摸着铜线里包裹的磁铁，笑呵呵的开口继续说道。 “这几根铜线这么小的磁铁，也就能出两个电火花，摸上去能麻一个手掌就不错了……” 这老刘头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心中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感谢了一遍，好在万岁爷懂得这个东西，好在万岁爷对这种东西也感兴趣，否则的话，这可真就是说不清了…… 而朱标则是兴致勃勃的摸着那小小的磁铁和铜线，“来来来，开动一下，让朕看看……” 刘铁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您先回宝座之上，老臣那样才敢开动……” 朱标看他那惊恐的样子，三步两步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之上，刘家父子在下面站着同时感觉到有点儿眉心发紧，顿时每个动作更加仔细了，生怕让外边的禁卫军误会。 随着一小瓶子煤油的加入，这留下父子就开始艰难的拨动那个钢铁轮子，足足鼓捣了一盏茶的功夫，那怪模怪样的东西，这才冒出黑烟，那个由磁铁组成的小装置开始转动，上边冒出了一丝丝淡蓝色的火花，但是这火花大多数则是进入了气缸之中，随着煤油的喷入，气缸上面的机械臂开始缓缓的上下导动！ 这一系列的东西只是带动一根铁棍，这铁棍开始缓缓转动，以至于越来越快…… 黑黑的烟雾带着刺鼻的味道弥漫在这皇宫大殿之中，周围的太监纷纷皱眉，轻手轻脚的下去，给旁边的香炉之中多添加了一些龙涎香。 但是朱标却丝毫不嫌弃，不顾阻拦的走下宝座，在这怪模怪样的东西附近转了好几圈，足足两盏茶的功夫，那一瓶子煤油才烧光，飞速旋转的铁棍慢慢的停下来了…… 朱标的双眼一直在盯着这个东西，他停下来的那一刹那俯掌大笑。 “好好好！！刘爱卿！这个东西简直就是国之重器！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第456章 神机侯爵 朱标如此反映，这刘铁军都有点懵了，按道理来说，这玩意儿怎么看都没有小型蒸汽机来的靠谱，毕竟帝国玩小型蒸汽机玩了这么多年，带动钢铁战车的小型，带动战舰的巨型，带动火车的中型号，那都是玩的明白至极！ 技术层面已经是相当成熟了，各种零部件打磨的熟练工人近十万，如果帝国全力开动的话，这巨型蒸汽机一年都能造出来十几个，这是什么概念？那就是一年帝国可以下水十几艘永乐号那样的巨型钢铁战舰！ 这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敌人值得大明帝国这样做，如果真的有，那估计就是天上的神仙打下来了！ 但是现在两大工业城的人都不信神，他们自己造出来的玩意儿有多大威力，他们自己心里最有数，他们不信神仙可以接战舰一主炮！ 所以大明两大工业城现在都是在慢慢玩，培养熟练工人，增加技术革新的可能性，所以这蒸汽机已经被两大工业城内卷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机床是越来越精密，零部件是越来越要求严丝合缝，已经达到了有点变态的程度！ 这还得归功于朱标定下的考核机制，什么同等重量的煤炭可以让蒸汽机跑多远，可以让同等吨位的钢铁战舰跑多快…… 在这种制度下，不怕，两大工业城的人不拼命…… 就因为是这样，看惯了精密蒸汽机的刘铁军，如今看这个玩意儿，简直就是粗鄙至极，就好像是一个天天玩扬州瘦马的男人，忽然间有一天让他面对一个昆仑奴一样，无论如何也是下不去嘴……无论如何也是张不开腿…… 但是就这种破玩意儿，万岁爷居然如此喜欢，这就让老刘头有点费解了…… 一切想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朱标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刘铁军一愣神，但是紧接着就拉着儿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多谢陛下……” “我们父子二人生为大明之臣，死为大明之魂！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啊！！” 朱标今天心情显然不错，笑呵呵的把他们两个扶起来，看了看刘继业有些费力的身影，面露慈祥的开口说道。 “过一会儿朕给你写个条子，你去找朕的五弟周王殿下，他是咱们大明帝国最好的郎中，看看他能不能治好你的腿……” 这周王殿下是郎中这件事情全天下都知道，但是可没有人敢把他当成郎中，人家自从出师以来就治好了一个人，那就是堂堂太上皇后！ 这外人谁敢找他治病？那可是堂堂大明亲王，那可是堂堂大明嫡脉亲王！ 这刘家父子二人一听这话，顿时就被感动的热泪盈眶，那脑袋好像就不是自己的一样，砰砰的往地上磕。 朱标双臂用力，把他们两个拽了起来，“你刚才说这国之重器对西方有用？说说，怎么个有用法……” 刘铁军脑门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其实他说这玩意儿对西方有用啊，也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万一陛下看完这东西以后嗤之以鼻怎么办？ 万一陛下看完这东西以后不喜欢怎么办？如果是那样的话，还可以当做工业垃圾出口西方，挣一些金银财宝回来…… 但如今这个阵仗，刘家父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万岁爷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玩意儿，估计以后两大工业城新的内卷目标就会变成这个东西，他敢说这玩意儿要出口西方吗？ 他不敢说，万一陛下一生气，直接给你来了个通敌外国的大帽子，这玩意扣下来，那不还得九族狂喜啊…… 这刘铁军站在那里支支吾吾，他现在有心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狠狠的给自己来个百八十个大耳光，如果现在扒开他的肚子，肠子拿出来一定是青色的…… 没有办法后悔啊……自己还是猜不透万岁爷的心思……就这玩意儿…… 刘铁军看了看那个粗糙丑陋的东西，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莫名其妙。 他如此为难朱标也看了出来，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看着这个东西，一边开口说道。 “说吧，说吧，今天你是有大功在身的臣子，无论如何，朕都不会惩罚于你，而且朕也相信，你那么说，一定是有你自己的道理，你今天畅所欲言，朕赦你无罪……” 这刘铁军刚抹干净的眼泪差点又没掉出来，吞了一下口水，鼓足勇气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老臣原本以为这玩意儿华而不实，动力不足，带不动钢铁战车，但是这东西如果好好的研究研究，带动一些铁皮车还是可以的……” 朱标的眉毛一动，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铁皮车？说的仔细一点……” 刘铁军连连躬身。 “陛下，其实没什么复杂的，大明如今钢铁产量过剩，民间已经开始用多余的钢铁制造马车，又怕马车太重，所以就用上了铁皮，毕竟在水泥路上花不了多少力气，就能让我马车奔跑如飞……” “老臣心里想着，用活着的战马拉铁皮的马车，毕竟有些突兀，假如用这玩意儿来带动，在做的华丽一些，让西方的那些个浑身恶臭的贵族去买，咱们大明帝国就可以用换回来的金银继续制作蒸汽机……” “也可以把这些东西送给大明驻外的海军，让他们每个人都拿出去显摆，然后放出话去，就说这西方女子成婚之时必须有这玩意儿才可以，这样就可以让西方人少生孩子……” “让那些西方女子，宁可坐到铁皮车里哭，也不愿意骑在西方青年的脖子上笑……” 朱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憋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句话来，等到刘铁军满脸冷汗的时候，这才开口说道。 “刘爱卿，你这个想法不错，但是有关于这内燃机的就别再想了……” 这刘铁军是连连叩首，心中暗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而朱标紧接着则是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这玩意儿你可要好好改进，一根气缸可不行，最少也要四根到八根，而且这气缸一看就是小型蒸汽机的，其实不用这么大的气缸，你这个火花塞也可以隐藏起来，磁铁和铜线再做的小一些……还有你这个放煤油的地方，你这是在机器上插了个漏斗，往里倒煤油对吗……你就不能整个油箱吗？” 这朱标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这些事情，刘铁军则是熟练的从怀里掏出这个小本子…… 也是难为老人家了，从大字不识几个，到现在这种程度，也算是下了狠功夫…… 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朱标这才开始收尾。 “你说这玩意儿带不动钢铁战车，你一根气缸当然是带不动，你上八根试试，在做的精细一些试试……还有烧的这个燃料……你就不能找找黑烟少的东西……那黑油可是满身是宝，有些时候你认为是废物的东西，其实他才是宝贝……” “你那个铁皮车的想法也不错，但是可不能在马车上装个那玩意儿就算了，你想想你当初做出来的钢铁战车雏形，你得在外形上多下下功夫，还要怎么控制方向，怎么刹车，毕竟不是畜生拉车了，不是甩一鞭子就能完事儿的东西……” “把本子拿来，朕给你画一个……” 刘铁军的眼神之中神光一闪，朱标则是在本子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图案，说完这一大堆以后，还有点意犹未尽，但毕竟肚子里的相关事情有限，也就只能说出这么多了。 朱标回到宝座上抿了一口茶水，随手从旁边拿起来一张空白圣旨，从龙案上拿起了一根粗大的钢笔，笔走龙蛇，运笔如飞。 旁边的郑和脸颊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陛下亲手写的圣旨，这圣旨的意义可就有点不一样了，拿回家当做传家宝，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是朱标却没有在乎这些事情，春秋之笔画下千秋之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刘铁军孜孜不倦，制作国之重器，虽此时粗糙，但彼时必有大用！真乃帝国之栋梁也！” “朕自登基以来，从不苛刻功臣，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今刘爱卿有功，朕自当重赏！” “今册封神机伯为神机侯！世袭罔替！” “钦此！” 第457章 圣宠正隆 这刘铁军已经愣住了。 他以为他这辈子坐上一个伯爵，就已经是顶大天了，但是没想到这陛下大笔一挥，直接给他来了一个侯爵之位，要知道他的出身只是一个穷酸铁匠，只是因为皇帝造炮，他提出了一个小小的建议而已！ 当时的陛下还是太子爷，听到他提建议之后，立刻大喜，从此以后他就开始官运亨通，如今已经六十几岁的年纪，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死都算是喜丧了，但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晋升为侯爵！！ “陛下！！陛下啊！！” “老臣！老臣如何报答您啊！！” 这刘铁军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要知道最值钱的还是那四个字，世袭罔替！现在这爵位世袭罔替，虽然跟之前不一样了，谁来继承爵位，不是嫡长子就可以，那是要朝廷点头的。 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刘铁军想的可是明明白白，谁继承爵位，那不都是自己的种子？谁继承爵位，那不都得姓刘？有了爵位已经算是朝廷恩赐，还总想着谁继承干什么？ 看着老刘头如此忠诚，朱标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抬手虚扶一下。 “莫要如此，朕的赏赐都是你该得的，这东西对于大明帝国来说太过重要，现在你可能不懂，但是以后你会明白的！” 刘铁军抬起头来，泪流满面的开口说道。 “陛下乃天降神人，前观一百载，后观一百载，陛下让老臣怎么干，老臣哪怕是豁出来这群老骨头！！”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标挥手打住，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 “算了，你岁数也大了，不要动不动就诅咒发愿的，你的老骨头是朕的，朕什么时候让你死，你什么时候才能死，否则你就给朕好好活着！朕留着你还有用呢！” 此话一说，连旁边的郑和都有些动容，他可从来都没有在陛下口中听到如此话语，这陛下对这位刘侯爷的恩宠是不是有些过于重了？ 但是此话他可是万万不敢说出来，只敢心里暗自嘀咕嘀咕，一双手拿着那小小的浮尘，眼睛半眯犹如假寐一般。 而此时朱标却回头看了他一眼，“三宝啊……” 郑和几乎是下意识的躬身，“奴婢在……” 朱标看了一眼在下方激动不已的刘家父子。 “你跟着他们两个走，把两大工业城的人集中在一起再宣读圣旨，从朕的府库之中拿出万枚龙钱，朕的能臣晋升，一定要办的热热闹闹的，一切都要用最好的，你带着宫里的人前去帮忙……” 郑和躬身退下。 “嘎…………” 下边的刘铁军一下子就背过气去了，他旁边的刘继业又是腹胸口，又是拍后背，旁边的太监也赶紧给他灌茶水，这刘老侯爷这才缓过来。 倒不是他缺这万枚龙钱，倒不是，他家中办不起这个酒席，也不是，他家中没有丫鬟侍女，只不过这个面子给的太大了。 大到他不敢接了！让宫里人去帮忙，那这句话可就深刻了，御膳房的人要去，郑和要去，宫女太监，那就更别说了，到时候做出来的东西完全就是宫中的品级，这要是你自己在家私享受，那可就是大不敬的罪过！ 这大明帝国一切都有规矩，你是什么品级的官？穿什么样的衣服？用什么样的餐具，一顿能吃几个菜，都给你定的明明白白，逾越一点，那就是九族狂喜的大事儿！ 但有一点除外，那就是皇帝对你的赏赐，皇帝哪怕赏你一顿宫廷盛宴，你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吃！你还可以大宴宾客，好好让他们感受一下你身上的皇恩浩荡！ 这刘铁军今天就碰到这种事情了，这种事情他以前是做梦也不敢想的，所以他嘎的一声抽了…… 相信以后老刘家的族谱上会有浓墨重彩的一笔，当天宴席的一切，不知道要找多少个画师记录下来，让后代们看一看，他老刘家祖上有多阔！！刘铁军这一辈人有多阔！ 朱标随意摆了摆手。 “行了，你们回去吧，庆祝完了以后，就好好改造这个东西，朕期待你们把第一辆铁皮车送到宫里来！” 父子二人千恩万谢的退下了，而且就这么一功夫，郑和已经把差事办的差不多了，毕竟这种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是无与伦比的赏赐，但是对于皇宫大内来说就是日常，甚至每天都要准备好几份。 所以一点也不困难，装上大车就都拉出来了，郑和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旁边是仪仗队，只要出了这皇宫大门，这支队伍就得开始敲敲打打，这刘铁军晋升侯爵的事情，很快就会闹得满城皆知！ 刘铁军也是红光满面，满是麻子的老脸激动的涨红无比，挺胸叠肚的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他身后的儿子也是兴奋的满脸红润…… 这刘继业是个聪明人，他心中有数，他一定会继承家业的，毕竟自己的腿可是要找周王殿下亲自诊治，如此圣恩，这爵位还能跑得了？ 这沿街的百姓都开始纷纷作揖贺喜，这刘铁军也是大方，直接在旁边的刘家商铺之中拽出了好几大箱子铜钱，那是沿街泼洒，这百姓们拿了钱，自然要说好听的。 一时间祝刘家公侯万代的呼声震破云霄…… 准备酒宴的队伍，很快就去了神机工业城，但是刘铁军却按照大军凯旋的规矩绕应天城一周！按道理来说，他老小子是不敢这么干的，但是身边的郑和不答应，说这是万岁爷的意思！ 这下子可倒好，整个应天城都沸腾了…… 等到刘铁军慢慢悠悠的回到神机工业城的时候，这神武工业城的人早就来贺喜了，为首的正是瞎了一只眼睛的尚守田，但此时老人家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老对头，嘴角之处划过了一丝冷哼，但是没办法，俗话说这官儿大一级压死人，这爵位大一级，那也是压死人的事情！ “参见侯爷……” 老人家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这刘铁军也是懂事儿，没有装出侯爵的臭架子，慌忙下马，一把搀住了自己的老对头，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老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可休要折煞于老夫啊……” 尚守田侧着脸拱了拱手，“不敢与侯爷称兄弟……” 这样人打打闹闹一辈子，刘铁军太知道这老头是什么德性了，干脆也不理会他带刺儿的话，直接拉着他往前快走！ 这两大工业城的校场无比巨大，如今这两大工业城之中，大大小小的头目更是都来了，一时间竟有那么几分拥挤的意思。 宫里带来的人正在全力准备酒宴，郑和也是忙前忙后，这种圣宠简直就是前无古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刘铁军却把尚守田带到了自己的小作坊，这尚守田一进屋，就发现这屋子里的墙壁上画的满满的图纸。 这里刘铁军倒是大方，在自家儿子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哈哈大笑着开口说道。 “老兄弟，可别说咱不仗义，这些图纸都送给你了，你回去自行研究研究，饭不是一个人吃，两大工业城同气连枝，也希望老兄弟能在圣上面前博个满堂彩！” 刘继业感觉双腿有些发软，一把抓住了自家老爹的手臂！ “爹，这可是刘家的百年富贵…………” 第458章 狗尾续貂? 尚守田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刘继业，眼神之中有一种说不清道明的味道，这两大工业城之间的关系有多么微妙，两位老人家那心里是有数的很，谁也不能太强，谁也不能太弱，否则的话，这事情就不好玩了。 而且他们两个也都明白，都在努力培养一些有管理能力的工匠，他们两个也都清楚，两大工业城最后肯定要分家，两大工业城最后肯定要分裂成无数个小工业城，每人负责一个东西，炼钢的就炼钢，做枪的就做枪，做炮的，那就专心致志的做大炮。 这天下军火尽出两大工业城的日子恐怕也没有多少了，当官当到他们两个这个份上，虽然没有达到位极人臣那般辉煌，但是也差不多了，属于大明权贵阶级的中上层，这点眼界还是有的。 就算是他们两个没有，这家中养的幕僚师爷也一定会有，否则的话他们又凭什么吃饭呢？ “那就多谢老兄弟了……” “如果老朽有个满堂彩的时候，肯定也少不了刘侯爷的功劳……” 尚守田不清不楚的说了这么一句，眼神总是飘忽不定的看向周围的图纸。 而旁边的刘继业依然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看的样子好像是想上前阻止，却又碍于老爹的威严不敢上前，那样子就好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着实是有三分可笑之意。 刘铁军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铁青，抬起腿踹了自家儿子一脚。 “大人说话小孩少搭茬，还嫌丢脸不够，给老子滚出去招呼客人！” 刘继业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临走之前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图纸，刘铁军则是微微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小作坊，意思很明显，自己学自己看，我也不亲手给你，你也不用担心，我给你的图纸不对，功劳不功劳的，我也没搭茬儿，有心的话就提一嘴，没心的话就拉倒…… 尚守田和老刘一辈子的默契，虽然互有争斗，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免于言语，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待刘铁军出了这小作坊以后，尚守田迫不及待的从怀里掏出了小本子，一点一点的把墙上的图纸记了下来。 老人家自己明白，这东西哪怕他改造的再好，也不可能得到侯爵的位置，陛下赏赐那是看谁是第一个研究出来的，你把别人嚼过的东西做的再香，那也是嚼过的东西！ 虽然不能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但也实属是登不上大雅之堂，也难成宗师之位，更别说侯爵的位置了。 这外边的空地之上已经满满的全是人流，一个个装裱华丽的桌子摆放在那里，按照官职位置，从大到小，依次排列，郑和正在带着宫里的厨子来回忙活，一道道美味佳肴，不间断的往上端。 看那样子很快就能开席了，刘铁军看到了角落里的儿子，发现他现在依然失魂落魄的模样，老人家好像是有些生气，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径直往前走去。 三步两步坐在了主位之上，下方的宾客一看正主来了，也是纷纷起身道贺。 一个个身形袅袅婷婷的宫女，也把最后的菜品端了上来，桌子上的菜齐了以后，他们便站在周围，随时准备伺候着，一张桌子旁边站着一个宫女和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太监，这种规格也就在宫里见到过。 这应天的官吏也都陆陆续续的送来贺礼，又陆陆续续的入席，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对于这位新晋的刘侯爷，又多了三分敬畏之情。 文官送来了一些雅致之物，笔墨纸砚，古版书籍一类的东西，武将也不含糊，毕竟这刘铁军有爵位在身，在大明朝有一种约定俗成的东西，那就是有爵位的，大多数都是武将，文官封爵简直就是难上加难，哪怕是从大明朝立国以来开始细算也没有几个。 所以这武将对于老刘头颇有一种看自己人的心思在里边…… 送来的东西也都非常实诚，商铺宅子，良田美女，金银珠宝，甚至直接有人送来了一个海外的农场，听说里边有数千昆仑奴在种棉花。 待所有宾客坐定，郑和也是十分应景的拿出圣旨，所有人一看那卷明黄色的东西，立刻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这就是皇权，这就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几行字几句话就让这些衮衮诸公跪地相迎，这才是帝王的豪气！ 随着圣旨宣读完毕，山呼万岁之声骤然而起！刘铁军更是眼圈通红，冲着皇宫的方向，恭恭敬敬的来了个三拜九叩大礼！ 如此长的时间，尚守田都没有露面，奇怪的是所有的人也都没有找他，好像都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一样，不得不说这很蹊跷，但又透露着一股诡异的和谐之意。 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刘侯爷的脸上已经带了一丝醉酒色的涂红，他的老对头这才姗姗来迟，一屁股坐在了他右下首的位置上，拿起一杯酒，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多谢了！”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这三个字，刘铁军也是面露笑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丝毫没有文人之间的磨磨唧唧，喝一杯酒都要吟诗作对，要么就是女儿态的行酒令…… 武将们一看这两人如此作派，也都纷纷心生亲切之情，比起刚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放松了多少，一时间这酒席之上爹娘横行，这一群老杀才，好像说话不带个爹，带个娘就不会了一样…… 但是对于这些事情，刘铁军都是一笑了之，临走这之前还都每人送了一份厚礼，不是什么金银宝玉，只是一些神级工业城做出来的小玩意儿，比如说小型的手枪，装裱华丽的猎枪，送给文官的则是一些华丽至极的钢笔，还有一些用象牙做骨的折扇。 尚守田走了，心满意足的走了，听说他回到神武工业城以后，直接就放出了紧急集合的烟花，硕大的工业城之中，所有的大匠都去了，一起研究那些图纸，足足一天一夜，这才有了些许眉目！ 这东西没研究不知道，一研究吓一跳，连他这个老对头都有些佩服刘铁军的奇思妙想了，用爆炸来推动气缸，这得是什么样的脑袋能想出这种东西来…… 紧接着就是想如何改造，如何让这个玩意儿更加厉害？！ 刘铁军什么图纸都给他了，就只有朱标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露出来…… 其实这也合了朱标的心意，一个按照自己脑海当中的思路发展，一个按照这个时代工匠的思路来发展，不让自己的思路掣肘，等于是给大明留了两套科技树，一个是朱标熟悉的，另外一个是朱标自己都不知道走向何方的…… 人影绰绰，宾客纷纷道谢，这大半天的酒宴终于是结束了，红光满面的刘侯爷站在门口送走了京城之中的权贵，回过头来看了看，依然满脸气愤的儿子。 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笑意，但是这一丝笑意又很快的被他隐去。 “兔崽子！跟老子来书房，看老子今天不把你那条腿也打瘸了！” 第459章 是个人才…… 刘铁军的书房之中。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前方摆放着两杯浓茶，这茶叶浓到什么程度呢？就好像那夜色一样，黑漆漆的，一点点的亮光都没有。 刘铁军拿起一盏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眼神之中的酒意一瞬间就消散殆尽，刘继业也是如此，原本他就没喝什么酒，喝完这加了草药的浓茶之后，更是精神百倍。 父子二人就这么坐着，足足做了盏茶的功夫，终于是刘铁军先熬不住，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今天你这个傻子倒是演的痛快了，但是咱这张老脸可是让你丢的一干二净……” “还在那个老炮匠面前丢的脸，估计他现在做梦都得笑话咱……” 此时的刘继业又哪有刚才那一副生气惶恐的模样，完全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德性，如果不是满手的老茧，还真以为这家伙是个羽扇纶巾的军师呢。 “爹，咱们做出内燃机的那一天，就定下了这个计策，如果您得了陛下的封赏，那儿子就必定不能太聪明，否则的话，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个道理爹比我明白的多……” 刘继业的脸上带着一丝无所谓的笑容，只不过是眼神之中带着一点睿智，这点睿智犹如点睛之笔，把他那平平无奇的脸庞也衬托出了几分优点。 刘铁军叹了口气。 “是啊，爹明白，这一家独大的事情不可能，与其等着陛下把那东西告诉姓尚的，还不如咱们自己主动点儿……这样在陛下那里还能捞个好臣子的美誉……” “你让爹把这图纸交出去，爹也认可……” “爹有个预感，这两大工业城就要分家了，到时候咱们这里估计就不会生产了，只会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到时候爹把那些培养出来的人都交给你，这个功劳扣在你的身上，爵位也就定下来了……” 这刘铁军自从发迹以来，也不止刘继业这一个儿子，先后他又娶了六房小妾，现在也算得上是人丁兴旺了，但是他最为中意的还是自己的长子，毕竟他当初是个铁匠，他抡小锤子，他的长子抡大锤子，这么多年跟他一起走过来，这种感觉是那些小鼻涕虫比不了的。 刘继业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爹，您还没明白吗，万万不可揣度陛下的心思……” “儿子现在要做的，无非就是让那神武工业城轻看我一眼，与其被人看轻，儿子怕的是被人重视……” “刘家虎父犬子，嫡长子小家子气，但是手艺却奇好无比，您说，这是不是个好的称谓……” “做事毛毛躁躁，但是却忠诚护主，皇宫大殿上就敢喊陛下小心，这种性格，您说陛下喜不喜欢……” 刘铁军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有些时候咱感觉你想的很对！有些时候咱又感觉你不该想的这么多，咱们就是打铁的，少说话，少动脑子，多打铁，有那个心思多琢磨琢磨手艺……” 刘继业竟然笑出了声。 “爹，您自己听听，你说出来的话自己信吗？” “如果今天这图纸没有交出去，你想一想，有一天会不会忽然冒出来的一个人，检举揭发咱们那图纸原本不是自己做出来的，是剽窃他人的东西，欺君罔上……冒领功劳……” 刘铁军脸色大变，砰的一声坐直的身子，一把捂住了自家儿子的嘴。 老人家脸色惨白至极，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一个劲儿的往下落，是啊，他现在刚想明白，这种事情看起来是怂恿一个外族人研究出来的，看起来那外族人是自己的私产，好像一切都没什么毛病。 但是这种事情一旦追究起来，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事儿，这东西明明不是你研究的，你在皇帝那里可一句都没有提，你在皇帝那里，可是把这个功劳完完全全的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不是欺君罔上是什么？你这不就是想在陛下面前突出一下你的才能吗？！ 关键的还有你竟然在皇帝那里得到了如此丰厚的赏赐，这哪里是赏赐？这明明就是催命的利剑！ 一旦翻脸刘家就是尸骨无存！刘铁军明白了，这是陛下的试探，这当真就是陛下的试探！ 他在试探自己想不想垄断，他在试探自己有没有把这东西掖着藏着，他在试探自己心里装着的是帝国还是刘家！ 如果真的有垄断的心思，如果真的有了帝国没我不行的狂傲，那估计到后来就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儿了…… 想到这里，刘铁军也是一脑门子冷汗，他终于知道这工匠出身的伯爵为什么也要有脑子了。 他也明白了，自家儿子临行之前跟他说过，如果升了爵位，如果得了太大的赏赐，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把图纸送出去，但是陛下的话，却一句都不能漏。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有这样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把图纸交出去是心中大部分向着帝国，把陛下说的话留下，是有一点点的小私心，白璧无瑕，不是好臣子，活不长了，白璧微瑕，才是好臣子…… 这种官场里的弯弯绕，刘铁军是一点都不懂，好在他生了个好儿子。 想到这里，刘铁军不禁苦笑的摇了摇头。 “儿啊，咱刘家啊，当真是狗尾巴上长了块貂皮，出了你这么个会咬文嚼字儿的……否则的话，这富贵能不能守得住还是两说……” 刘继业笑笑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看了看自家老爹的怀中。 “陛下这次肯定又教诲了很多，快拿出来研究研究吧，咱们神机工业城得实现量产一代，研制一代，预研一代……” 刘铁军深以为然。 直接把朝堂上那个小本子拿了出来，父子二人脸对脸，在明亮的电石灯下开始写写画画。 这人啊。 会技术，能吃饭，但不能当官，有心计还会技术的人，这种人才有机会飞黄腾达，有很多时候纯粹的政客都比不过他们。 毕竟纯粹的政客太多，而他们呢，却有着自己独特的地方，这种地方非他们不可，他们能把每一件东西做到上位者的心中，同时又能带领着自己的家族在夹缝之中得到生存。 这两大工业城平静了下来，每一项技术在每一天每一时都在一点一点的前进，这种事态朱标很喜欢，一点一点在进步的感觉，简直是太好了。 解大学士的舰队也快到应天了，李景隆和铁铉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等着人一到就要出发办差事。 而此时此刻，东宫之中…… 第460章 太子赏画 朱雄英这几天屁股上的伤好了不少，基本上只剩下了一些暗红色的痕迹，上面那厚重的血痂也都脱落殆尽，小家伙的伤势好了，心思也开始变得有些活了。 所以从宁寿宫搬回了东宫，回到东宫之后没人看管了，也没有自家爷爷天天看着他的课业了，所以颇有几分脱离苦海的意思。 虽然每天还要定时定点的去宁寿宫，虽然每天还要定时定点的去皇爷爷身旁打拳练刀，但是总不会像之前那样，一点空余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小家伙今天在宁寿宫完成课业以后，回到东宫总是有些心里毛毛的，所以就一拍大腿，打算去启宁宫看看自己的小丫头。 这个念头一起，朱雄英整颗心都是痒的，虽然那小丫头现在不允许出门，但是奶奶也没说自己不行去看她呀…… 朱雄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但还是沉声开口说道，“来人，去启宁宫，走着去……不用带太多人，你们两个跟孤去就行……” 朱松英身旁的太监总管，梅友鸾也不敢违背太子爷的命令，只能躬身应是。 太子爷所说的两个人自然就是有他一个，另外一个就是太子爷身旁新晋的红人，用口舌给太子爷上药的那位孙姑娘，太子爷赐名孙善祥。 朱雄英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出了东宫，只带了一个太监一个宫女，这步履匆匆之间，还真有那么几分他爹年轻时的模样。 想当年朱标在宫中，也不喜欢坐轿，而喜欢自己慢慢溜达，但是到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在宫中很少看到陛下的身影…… 再说这启宁宫之中。 这几天沐家丫头接到了自家老爹的信，这信件之中的词语严厉至极，小丫头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父亲用如此严厉的词语来呵斥自己！ 她吓坏了，但是这惶恐的同时，还伴随着几分不甘心，她父亲让他别争了，她父亲让她谨言慎行，这种词语就好像是一柄柄钢刀一样，扎在了她的心上。 她的清白之躯扑在了太子爷的身上，她一辈子的赌注都压在了太子爷的身上。 现在回去，回到云南去，好一点的结果就是孤独终老，不好一点的结果就是郁郁而终，这种事情沐瑶心中有数，幽深似海的府邸之中里长起来的丫头，可以有一种何不食肉糜的蠢感，但绝不会对大家族的残酷没有概念！ 正在这一筹莫展的时候，贴身的丫头忽然来报，太子殿下来了…… 轻车简从只带了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 沐瑶微微一愣，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狂喜，她现在太需要朱雄英了，也可以说朱雄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事到如今他才清楚，老爹不支持自己了，对于她自己来说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偌大的沐家，多么强大的后盾！有的时候可能没当回事儿，但是没有的时候就知道这玩意儿有多重要了。 “快！快快更衣！” 沐瑶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尖锐，旁边的丫鬟也是手忙脚乱，但是好在大家族的素养在那里，这些人马上就恢复了平静，下手是又稳又准，几下子就把小丫头打扮的漂漂亮亮。 这启宁宫之中的人不少，这马皇后确实也是说话算数，还真就是太子正妃的规格，此时这些人全都来到了门口，沐瑶站到中间，只有这几个预备着填房的贴身丫鬟能陪着她站在那儿，这些其他的人都是跪着。 “奴婢见过殿下……” 沐瑶的身上多了几分软弱的气质，轻轻的施了一个万福。 朱雄英微微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的往里边走，周围的奴婢纷纷把额头埋在尘土之中！不敢抬头看这位储君殿下。 启宁宫之中。 可以说是小两口相视而坐，满眼欢喜之情，朱雄英毕竟把自己的童贞交在了这丫头的手上，所以看向她的眼神，也绝对和看孙氏的眼神不一样。 这孙善祥也是懂事至极，只是远远的和梅友栾站在那里，低眉顺眼的，一看就是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准。 “这几日宫中可缺什么少什么？” 这朱雄英也是没话逗话，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小丫头在宫中饿着吧。 但是小丫头听完这话却脸色一红，抽搭两下这才开口说道。 “回殿下的话，这宫中什么都不缺，但不知道怎么，就是不如当时行军的时候安逸，当时行军虽然担惊受怕，但是奴婢心里踏实……” 想起当时在行军路途之中发生的事情，朱雄英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暖意，他也记得这小丫头颤颤巍巍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用她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来安慰自己…… “唉……” “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儿，你在这里一定要听话，奶奶不会害你，万万不可再起波澜！” 朱雄英这话说的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意思，那天自家爷爷和老爹说的什么，他心里可是一清二楚，他倒是不在乎正妃与否，他现在对谁当正妃的事情还没有一个具体感！ 对于太子正妃生下来的第一个男孩，肯定就是第四代帝王这种事情，他心中也是模模糊糊，他刚十五岁，他能明白为人父的心思吗？再早熟也不可能…… 他现在只是不想让小丫头回云南，他自己也知道，这丫头回云南之后没有好果子吃，前些天沐英又给自家老爹写信！ 说是要把三印之地和云南分割成十二个行省，这些行省之中有驻军，有地方官，有文官有武官，基本上和中原神州一模一样！ 朱雄英就在旁边看着，自家老爹在奏章上写了一个可字，紧接着这奏章就被送到了吏部，估计那些地方官现在已经陆续上任了，沐英现在只留下三个县城的驻军地盘，相当于三印之地和云南的地方军主官！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和之前比不了的，军队分成了好多份，每个行省都有，没让他回应天养老，这已经是圣恩浩荡了！ 在朱雄英看来沐英如此，完全是因为这小丫头，所以她回去之后肯定会凶多吉少。 小丫头微微点了点头，她不是没在信上看出来苗头，虽然不知道全部，但是她现在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现在如果想翻盘，只能有一招！ “殿下……” “奴婢最近得到了一幅名画，殿下要不要欣赏一番……” 朱雄英确实对画作有些兴趣，听到这话也没有多疑，微微点了点头，因为是要去内堂，所以没有带梅友栾，只带了孙善祥一个。 沐瑶则是完全没有把这个小宫女放在眼里，甚至连个余光都没有多注意。 几人来到了这内堂之后，朱雄英坐在了软软的椅子上，这种椅子他的宫里也有，外边是牛皮，里面是填充的海绵，价值千金。 看着小丫头能用上这种东西，朱雄英也是松了口气…… 在他的前边是一扇粉红色的屏风，这丝绸薄如蝉翼，上面的花纹美轮美奂…… 孙善祥在旁边伺候着，低眉顺眼的帮朱雄英斟满茶水，又低着头退到了一旁，站在那里毫不起眼，就好像是一个物件一样。 可就在这个时候，屏障的那一边忽然闪过来一道身影，顷刻之间，内堂之中泛起了一股幽香…… “殿下……~” “您看这幅画美吗……~” （失眠了，起来更新吧，老四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边构思新书，一边焦虑，收集了好多资料，今天动笔只写了个书封面，等会儿老四把封面发到章评里，能看到这儿的肯定都是自家人，帮老四参谋参谋……老四拜谢了……） 第461章 苍白无力 屏风之后自然是婀娜多姿，丝竹之声也慢慢响起。 不得不说，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子就是会的多，那两个巴掌都能捏过来的小腰，在屏风之后，犹如风中柳絮，晃动之间，幽香扑鼻而来…… 紧实圆润的长腿，在半空中灵活的摆动一下，一阵波涛汹涌，浪花之间仿佛让人置身仙境一般。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香艳的场景，朱雄英本来是应该是满脸笑容，但此时他却面色凝重，回头看了一眼孙善祥，那小丫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倒着的爬出了屋子。 这房屋之中没有其他人了，只剩下朱雄英和这沐瑶，小太子就这么看着，眼睛之中全然没有情欲的味道，就是这么默默的看着。 屏风后方的舞姿越来越曼妙，还有几层薄纱似的东西飘落在了地上，房屋之中的幽香味越来越浓，这种高门大户的女子，从小就用各种名贵的香料泡药浴，久而久之，她们身上的香味也是当真好闻。 但是这种味道显然没有对朱雄英有任何影响。 旁边的两扇屏风忽然打开，这是沐瑶的两个贴身丫头，此时她们一个吹箫，一个弹琴，脸色微红，而屏风后面的舞姿则是越来越急。 整个人就好像陀螺一样，在那转了好几圈。 几圈以后，才以一个非常柔美的姿势跪坐在地上，腰腹之间优美的曲线全都显露了出来！ “殿下……您进屏风里来……奴家有事与你说……” 朱雄英缓缓的站起身子，此时他身上那种平易近人的味道，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种至高无上的冰冷感。 旁边的两个丫头也感觉这事情有点不对，有些慌乱的跪在了地上，她们从小就被训练，自然能看得出来主子的心思，如今这位小主子好像没有玩乐的心思，那脸色冷的吓人，那眼神之中竟然还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味道。 “啪……” 朱雄英忽然飞起一脚，直接把那屏风踢到了一旁，露出屏风后面满脸惊恐之色的沐瑶，朱雄英就这么看着她，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你闹够了没有，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正在做些什么！？” 沐瑶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看了看那露在外边的大片雪白色肌肤，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殿下……” 朱雄英有些怒不可遏，挥起一巴掌，直接打在了沐瑶的脸上。 “啪！” 这一巴掌打的可不轻，沐瑶雪白的脸蛋上，一下子就出现了一个巴掌印，小丫头这一下子就从意乱情迷之中醒来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到上面火辣辣的疼痛。 “殿下？！” 朱雄英眼睛一眯。 “闭嘴！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做什么，你哪像一点样子，你是戏子吗，你还是青楼里面的青馆！以色侍人也是你应该干的！？” “你长没长点脑子，你的脑子里都是恭桶吗？！” 朱雄英确实是很喜欢她，因为这行军一路上都是沐瑶在给他安慰和温暖，所以朱雄英才有那么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这皇宫大内的规矩他太清楚了，毕竟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记得小的时候，他那个时候还能进自家老爹的后宫，他就记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一定不是正宫娘娘，也一定不是自家老爹喜欢的妃子，你看那徐皇后，天天都是一身简朴的衣服，还时不常的下厨做饭，有些时候身上还带着几分烟火气。 人家那种表现和小丫头的那种表现完全不一样，徐皇后的那种烟火气息非常真实，连自家奶奶都喜欢，也一个劲儿的在自己面前说徐皇后的好，说让自己跟她和自己的两个弟弟好好相处。 但是这小丫头，她学起来就有那么一种画虎不像反类犬的味道。 “你知不知道，三印之地和云南已经被分成了十多个行省，就因为你说的那几句话，就因为你写的那封信，所以你爹才会放弃手中的权柄，所以你爹才会自证清白！” 朱雄英的话语之中好像带着冰碴，寒冷的不像个样子。 那沐瑶也愣住了，她一直知道家中好像出了变故，但是她却没有想到家中竟然变成了那般模样，她还想着这次和朱雄英好好缠绵一番，生下他的孩子，只要这孩子在手里面握着，他沐家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爹已经败了，败的丝毫不剩的那种，要知道三印之地加上那个硕大的云南究竟有多大？ 比中原神州还大，这沐瑶自从知道自家老爹的地盘以后，就总有一种骄傲的意思在里边，但是这一次她却明白了，再大的地盘也是皇家给的，想收回去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殿下……” 沐瑶的神情有些委屈，朱雄英则是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以前孤不想说什么，但是爷爷教诲之后，孤明白了！” “如果孤现在不教训你，以后你就会给沐家惹来灭门大祸！” 朱雄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色冷然的看了看旁边的两个小丫鬟。 “今天的主意是这两个丫头出的吧，就是她们这两个丫头告诉你，只要怀了孤的孩子，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就还能像之前那样？” 沐瑶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殿下，瑶儿知错，您不要生气了，奴婢过几天自当回云南和父亲请罪……” 朱雄英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小太子心知肚明，这丫头如果回去了就回不来了，毕竟有个第一个女人的情分在这里，小太子也没有办法做到和他老爹那般绝情。 看了看旁边那两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又看了看这屋子里边糜烂的布置，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你们两个，不好好伺候主子，天天想着这些歪门邪道，这皇宫之中留不得你们！” “怂恿自己的主子白日宣淫，你们好大的胆子！” 朱雄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凝重的看了沐瑶一眼，又看了看那两个，早已经吓得瘫软的丫头，语气森寒的开口继续说道。 “此风断不可长！否则这朱家的女子不知相夫教子，只知道以色侍人！那还得了！” 沐瑶一听脸色大变，这两个丫头从小就陪着她，说是情同姐妹一点都不为过，但这个时候看太子爷的脸色，分明就是想杀了她们两个。 刚想开口求情，朱雄英却对门外暴吼一声，“善祥！” 孙善祥推门而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举手投足之间落落大方，和穿着单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沐瑶，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把这两个奴婢拖出去杖毙！” “让启宁宫的所有奴婢都来观看！！” 一群身体强健的宫女冲了进来，直接把那两个婢女拖了出去，而那两个婢女也浑身僵硬，不敢抵抗，轻薄的丝衣早已经掉在了地上，大片的雪白裸露了出来…… 无数男人看着会为之疯狂的场面，在这些奴婢的眼中，简直就是什么都不算…… 沐瑶抬举手想阻止，但是却被朱雄英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如今这小丫头才发现，在皇权面前，好像一切都那么的苍白，哪怕是有如此大的情分，也依然如此。 第462章 初露狰狞 朱雄英拂袖而去，连头都没有回，仿佛之前那个重情重义的太子爷，在一夜之间就死了一样。 启宁宫中的宫女奴婢纷纷被叫了出来，围了一大圈，孙善祥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周围一群悍妇拿着后宫之中独特的大板子，这板子和外边用的不一样，中空，里面有一颗铅疙瘩，打几下就算了的，按动机关这铅疙瘩就在大板子里游动不起来。 如果想照死了打，机关一启动以后，抡圆了劲，这铅疙瘩就能跑在最前边，一下子打在身上就有几百斤的力气。 毕竟这宫中住女眷的地方没有太监，只有宫女，这宫女们也没有太大的力气，想让她们把人打死，估计得打几个时辰，时间太长，影响也不好，所以这种玩意儿才应运而出。 “奉太子殿下的令，这两个奴婢目无尊卑，杖毙！！” 而此时，两个宫女扶着沐瑶在旁边看着，此时的小丫头早已双腿发软，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两个姐妹，就这么要被打死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心中也有些狂乱。 猛然间上去一把，抓住了孙善祥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你等一等，我去求太上皇后！” 孙善祥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沐瑶，伸出一只玉手，轻轻的把自己的袖子拽了回来，脸上带一个灿烂的笑容，无比恭敬的开口说道。 “回姑娘的话，这是太子爷下的令，奴婢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奴婢的这条小命是太子爷给的，太子爷说了什么，就是什么……” 沐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之色，她明白，这种事情已经无可避免，但是她还不敢拂袖而去，毕竟朱雄英临走之前说了，所有人都要观看，这个所有人当中自然也包括她。 “行刑！” 随着孙善祥的一声招呼，几个悍妇轻轻按动大板子上的机关，里边的铅疙瘩立刻活动了起来！ “啪！！” 一声脆响，小婢女身上雪白的皮肤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暗青色的印子，这腰间的骨头明显就有些错位，支出来一大块！ 但是这些悍妇可不会停，大板子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血肉渐渐的溢了出来，腰间的白骨也横飞出去。 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几个上了年纪的宫女，面无表情的开始擦拭地上的血迹，那手法之熟练，那脸色之淡然，就好像这里刚刚死了一个小猫小狗一样。 沐瑶披着一件斗篷，看着地上的斑斑血迹，她忽然有些落寞，颤颤巍巍的朝自己的宫殿走了过去。 周围的奴婢一看，正主都走了，也都纷纷退一下，而孙善祥则是带着两个丫头悄悄的跟上。 沐瑶回头看了她一眼，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开口说道，“孙姑娘还有什么事儿，是太子爷那边还有什么吩咐吗？” 孙善祥脸上还是灿烂至极的笑容，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福，轻声细语的开口说道。 “回姑娘的话，太子殿下吩咐奴婢给您送来两个贴身侍女，这些侍女从小就长在宫中，如今都十几年了，懂宫中的规矩，也懂如何伺候主子……” 沐瑶笑了，只不过这笑容有些勉强，微微点了点头，“是啊，这宫中的奴婢都会伺候主子……” 孙善祥笑了笑没有答话，只是默默行礼，身旁的两个年轻侍女也走了出来。 “晨曦，落月，见过沐姑娘……” 沐瑶微微点头，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真情实意的笑容，“行，那你们两个以后就在这启宁宫之中吧，就跟在我身旁……” 两个年轻婢女微微点头，直接来到了沐瑶的身后，孙善祥再次行礼，“那奴婢便退下了……” 沐遥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凝重之色，但是回头看向自己那两个丫头的时候，很快又变成了面无表情，有些烦躁的去启宁宫后边的花园里散心去了…… 等到孙善祥出去的时候，这外边的地早已经被清水泼洒干净，旁边还有人拿着燃烧香料的铜壶，在这里驱赶血腥味儿，这不一会儿的功夫，这里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还是那么金碧辉煌，还是那么宁静至极…… 而此时的朱雄英，正在气哄哄的往东宫走，回头看到追来的孙善祥，冷声冷气的开口问道。 “那两个婢女她接受了吗？” 孙善祥恭恭敬敬的点头，朱雄英也是没有在追问，只是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有那么一丝丝如释重负，也有那么一丝丝恍然大悟。 回到东宫之后，朱雄英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只是坐在那里批改奏章，连平时要着重吃的晚膳，也只吃了一碗米粥，搞得东宫的奴婢也是紧张至极。 而此时的宁寿宫之中。 小米正站在老两口身旁汇报今天的所见所闻，着重汇报的事情，就是启宁宫今天发生的事情，这启宁宫，紧挨着宁寿宫，里面发生点什么事情，怎么可能瞒过小米的眼睛？ 三句话两句话，就把这事情描绘的清清楚楚，朱元璋的脸上闪出了一丝笑意。 “婆娘，你这看没看出来，咱家大孙子是真想帮帮这小丫头……” 马皇后满脸笑意的，回头看了看自家爷们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今天这事咱大孙子干的漂亮，敲打了一番，也警告了一番，估计这丫头以后能老实下来了……” 老两口今天心情显然不错，只有马皇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小米，带着几分诧异的开口问道。 “小米，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越来越发福了？” 小米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深情，但是很快就被她掩盖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奴婢这几天……奴婢这些日子贪吃了些……” 马皇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小米这丫头是从小就在马皇后身旁长起来的，所以对于她马皇后有足够的宽容，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少吃一些……不是怕你吃那两口东西，这女儿家不说是杨柳细腰，起码你得差不多，你看看你，再吃下去就虎背熊腰了……” 小米低头微笑。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用完晚膳之后，老两口特意去宁寿宫旁边的湖泊里泛舟游玩了一番，倒也真是其乐融融。 小米的脸色虽然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全程在身旁伺候…… 第463章 攻略西方(1) 又过了三天。 码头至上，旌旗密布，一艘硕大的铁甲舰慢慢停靠，下方早已搭起了棚子，有一个身穿国公服饰的大人物，还有一个身穿文官服饰的，正坐在那里，一边摇扇子一边饮茶。 看着前方辉煌至极的铁甲巨舰，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向往之色，在他的心目当中，他无论做什么他都是个武将，这武将的最终归宿就是在战场之上，这陆地上的战争基本上快打完了，这陆地上的战争也不合他李某人的胃口。 所以他想在海战上有所建树，虽然这个时候他想接替海军的差事，但简直是困难至极，海军的冯总兵官，虽然有心退养山林，但是这海军总兵官，哪怕是副总兵官的位置，无论如何也掉不到他李某人的脑袋上。 李景隆心里也有数，冯胜的老家伙估计是憋着想把自己的位置传给常家老三。 但是对于这种心思，李景隆只能是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冯胜的好心基本上就得办坏事儿，这海军总兵官的位置，如果落在常家人的脑袋上，要么就是把脑袋压断了，要么就是长江那两位公爵，从此以后就会变成虚职！ 一门两个公爵，再加上一个海军总兵官，这声势有点太大了吧！ 这云南的沐家都被肢解了，偌大的三印之地和云南被分割成了十几个行省，这满朝的文官，那可是欢欣鼓舞，这种事情他们之前不是没有提过，所有人都感觉这沐家的地盘有点太大了，但是架不住陛下对沐家太过于恩宠，但是如今就一个轻飘飘的字，就把这满朝文官都干不了的事给干了！ 对于这种事情，李景隆也闻出了一股不一般的味道，这陛下和朝廷好像有意打压太子一派的外戚，他倒是没有怀疑朱雄英的位置，他明白太子爷的位置稳如泰山，但是他明白太子爷的位置越稳，这外戚就得越低调！ 如果太子爷的位置真的不稳的话，估计的沐英现在早已经脑袋搬家，而且这些日子他虽然没有官复原职，还没有做成的军机大臣，但是这朝堂之上的事情，李景隆也心中有数，陛下好像有意把天下划成若干个军区，这大明的地盘这么大，得多少军区啊？ 而且陛下竟然还要统计天下军队的年岁，这也让人有些心底嘀咕。 得多少个位置才能达到相互掣肘啊？李景隆此时又活了心思，如果自己这次西方的差事办好，能不能得个西方军区总司令当当？ 如今的西方是所有武将看好的地方，因为只有那里才有军功！就这么简单…… 硕大的船锚被扔到了海里，发出扑通一声巨响，钢铁制作的扶梯慢慢放了下来，一个身穿书生服饰的身影急促的走了下来。 “九江，鼎石，我回来了！！” 解学士三步两步从旋梯上跳了下来，等他双脚踩地的那一刹那，他有不受控制的痛哭流涕，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明！！陛下……” “臣……臣回来了……” 李景隆和铁铉对视一眼，眼神之中纷纷闪过了一丝理解的神情，在那里和一群猴子装神弄鬼这么长时间，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终于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土地之上，这是多么一件令人激动的事情。 “好了，陛下有旨，让我们两个带你在应天城之中先游玩一天，然后再去宫中拜见陛下……” 李景隆一边说，一边审视着这位大学士。 “解学士啊，这可是圣恩浩荡啊……” 铁铉也难得在旁边插了一句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谢恩！” 解学士则是原地，对着皇宫的方向，磕了好几个头，这才脸红脖子粗的站了起来。 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 “李兄仗义，这次能回到大明，还得多多仰仗李兄……” 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喜色，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这话是怎么说的，你在新世界立下大功，该是李某仰仗你才对，哈哈哈……” 铁铉在旁边看着这一副神仙打架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既然陛下隆恩，让咱们带着大学士在应天城之中游玩一天，那曹国公你可不能小气，听说这鸣翠楼里的酒菜相当不错，曹国公你看……” 这李景隆岂会怕安排一顿酒宴，大大方方的一挥手，“好好好，先给你接风洗尘，吃饱喝足，咱们再谈正事儿……” 鸣翠楼之中。 大学士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享受之法，硕大的房屋之中有一堆火山石，用温水泼在上面，立刻冒出一团白气，听说这玩意儿叫汗蒸，从宫里流出的玩意儿。 鸣翠楼开业没有多长时间，但是来的都是应天城之中的达官贵人，哪怕你是军机大臣内阁大臣，你要提前几天预约，才能到这里享受一番。 但是李景隆却没有，来到这之后就好像是自己家一样，直接推门就进。 看到旁边的铁铉一愣一愣的，硕大的房屋之中，几个橡胶软榻之上，三人穿着有限的衣服，旁边还跪坐着几个面容姣好的婢女。 轻柔的手法，再加上酣畅淋漓的流汗，这让人还真有那么几分爽感在里边，旁边的火山石炉子也被泼了一瓢温水，剧烈的白气冒了出来，这屋子里又热了几分。 李景隆抹了抹脸上的汗珠，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那新世界潮气太大，在这里好好蒸上一番，这一场热汗流完以后，那可是酣畅淋漓……” 旁边的茶水也泛着丝丝幽香，里边还有着一丝丝草药的味道，如果有郎中在这里一定能闻出来，这是上好补气血的东西。 但是这大学是明显没有在意这些享受的玩意儿，只是面色凝重的喝了一口茶，慢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这西方要扯什么妖蛾子，就他们的奴颜婢膝的样子，还想学大明把百姓拧成一股绳？当真是可笑！” “陛下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西方，所以才用这些软刀子，否则的话就那些老杀才，西方早就成废墟了！” 说完这话之后，他自己感觉有点不合适，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李景隆，但却发现后者全然没有在意，这才长出了一口冷气。 铁铉在旁边听的认真，对于这大学士的威名，他可是心知肚明，新世界的大教主，没动刀兵就让新世界的土人数量减少了一半，剩下的也都比羊还要乖！ 足足小半个时辰，这几个人才从屋子里出来，出门就看到了吕大人，就是那位户部尚书，几人立刻一拍而合，开始研究着如何祸害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李景隆耳朵一动，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守在了门口…… 第464章 攻略西方(2) 不得不说，这李二丫头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朱标的脚步声，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这个名翠楼本来也就是锦衣卫的产业，他来这里自然是能做到悄无声息。 “参见陛下……” 李景隆恭恭敬敬的声音传到了这几个人的耳朵里，吕昶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紧跟着站了出来，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李景隆身侧。 可别看这位吕大人是一品大员，掌握着帝国和朝廷的命脉，但是他自己心里有数，如果真要对比起来，还是这位曹国公，在陛下心目中更有分量，礼多人不怪，客气这两个字，在中原神州，你就算是写上几天几夜的论文，也写不完这两个字的意义。 只能说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亦文章。，李景隆就是在这方面做到登峰造极的人，所以他虽然几上几下，但是他在朱标心目当中，依然是有着一定的分量，这一点如履薄冰的吕大人永远都体会不到…… 大学士和铁铉则是露出了一副吃惊的模样，慌乱的站起身来，因为在这种地方没有人穿着是整齐的，他们两个的身上还有刚才和侍女玩耍过的痕迹，身上的衣服也比较宽松，有很多都露出来了，这让他们两个简直是羞愤欲死。 这可真是丢脸，丢到圣上那里去了，这让他们两个以后还怎么面对圣上？ 但是对于这种事情，朱标却置若罔闻，微微的点了点头，轻飘飘的坐在了主位上，这房屋里面的气氛立刻就变得有几分诡异之色。 李景隆则是满脸自然的亲手给朱标倒满了茶，“陛下，您尝尝这茶叶，是大红袍的母树，喝一口唇齿留香啊……” 朱标也没有拒绝，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这一口下去果然是暗香扑鼻，抬头看了看这几位，语气轻松的开口说道。 “几位爱卿，莫要如此，朕今天也是一时兴起出宫游玩一番，来凑凑你们的热闹，你们千万不要拘束啊……” 解大学生的眼珠一转，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陛下体恤民情，乃是大明帝国万民之福，微臣敬佩至极……” 朱标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大学生在新世界待的还好吗，听说那里的土著，可是把你当神灵一样爱戴，舍得回大明吗？” 这大明的新世界啊，那可谓是广袤无垠，由应天出海口到渤海湾码头，然后再到库页岛码头，从库页岛码头直上通向白令海峡，冬天的时候可以直接徒步过去，夏天的时候直接坐船也能过去，过去之后呢，就是广袤无垠的新世界，这片土地可比中原神州还要大的多，而且土地肥沃，物产富饶。 这么多年当地的土著也没有开采过矿产，和中原神州悠久的开矿史有些不一样，他们那里的土著到现在用的还都是骨头和石头打制的工具，所以那完全就是一块白地。 如此好的地方，朱标自然是不可能松手，哪怕是赔上孔氏全族的性命，也要在那里树立宗教，培养一个二代的圣人，也就是眼前的这位大学士，当时这位大学士可是带着很多天花病人在新世界游玩了一大圈。 所到之处不说是哀鸿遍野吧，那也可以，说得上是尸横遍地，新世界的土著人口骤减三成，这得多少个黑太阳集中营地才能干出如此丰功伟业？ 但是这大学是一听这话，立刻脑门儿建汉，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来，“陛下……” 朱标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好了，这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这人咋那么不识逗呢？” 朱标说到这里清咳了一声，郑和立刻推门而入，手里面还拿着一道圣旨，朱标随手接过，眉目含笑的递给了解大学士。 “这封圣旨先给你，你在新世界的差事干的不错，新世界的土著少了三成，那就意味着咱们大明的百姓在那里又多了三成的生存空间，明年开始，新世界的移民计划就要提到日程上来了，朕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先封你为新安侯，世袭罔替，在加任你为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兼内阁大臣！” 解学士一下懵了，双手微微有些颤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谢陛下隆恩啊……” 周围的人纷纷满脸恭喜的神色，包括现在只挂着一个曹国公虚衔的李景隆，他现在虽然还没有官复原职，但是他可是一点都不害怕，他现在主要就是想在皇帝身旁待着，只要能在皇帝身旁，高官厚禄什么的他都不会却，他现在就怕一个在摸不着看不着皇帝的地方当官，那才是暗无天日。 朱标看了看这几个人，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这次差事你们好好干，干得好了，朕自然不吝惜封赏……” 周围的人纷纷山呼万岁，朱标也没有过多停留，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这种地方他不想多待，他也不习惯多的，毕竟这是锦衣卫用来做脏事的地方，哪怕是表面上再金碧辉煌，朱标依然能从各个缝隙中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看着朱标远去的背影，这几个人慢慢的爬起身来，李景隆则是跪在地上一直没有起来。 可就在朱标背影消失的那一刹那，却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这几个人悚然一惊，刚想跪下，却发现陛下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看着刚刚想爬起身来的李景隆，众人的表面上虽然没有露出什么，但是心中却开始扼腕叹息。 这曹国公真的是把陛下的心思猜的透透的，这曹国公也不愧是当朝第一宠臣。 但是李景隆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笑呵呵的拱了拱手，“要先恭喜新安侯了……” 解缙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礼，所行之礼跟之前有些不同，之前是同僚之间的礼节，如今则是上下级之间的礼节。 这李二丫头的眼神之中有了一丝笑意，看来这解缙也是一个妙人，有了爵位之后，也知道通过爵位来分辨尊卑，当真是变得快想得明白…… 因为这有爵位在身的人，都是通过爵位来分辨尊卑，对于他们来说差事这种东西，三天一换五天一换，什么能跟一辈子？只有爵位能跟一辈子…… 众人一通寒暄以后，李景隆冲着朱标坐过的椅子微微行了一礼，众人纷纷颜色一正，只听李二丫头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诸位，陛下来这里，就是因为有些事不方便在朝堂上说，陛下心里英明着呢，咱们想干的那些事情，他老人家自然清楚，所以咱们也就别上朝堂之上去烦他老人家了，现在咱们就商量个章程出来，写个联名奏章，得了陛下朱批，咱们就火速办差去，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纷纷对视一眼，都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众人一直在这里商量到了半夜，这才把这份厚厚的作文章写完，执笔的自然是吕大人，这位老人家的蝇头小楷，那可是一绝，哪怕是有了钢笔，人家也都不稀得用…… 众人说他来润色，不时的添添改改，写完之后，老人家又朗读了一遍，那可真是抑扬顿挫，引经据典，把这种事情说的那是冠冕堂皇，犹如讨贼檄文，既有几分天朝上国，对下方番邦的疼爱，又有忧国忧民，操天下心，劳天下神的苦心孤诣，这文笔当真是斐然…… 快马把这份奏章送到了养心殿之中，不到半个时辰就被送了回来，那是一字未改，一字未动，只在开头的第一章，多了一个朱红色的“可”…… 众人面面相觑，心直口快的铁铉口中喃喃道，“陛下不会是没看吧……” 众人纷纷怒目相视…… 铁铉：(?﹏?) 第465章 攻略西方(3) 第二日。 从新世界回来的大功臣解缙，连朝堂都没有上，直接就去办新的差事了，这攻略西方这么大的事儿，在朝堂之上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偌大的大明朝廷，现在正在讨论什么呢？现在正在讨论太子爷朱雄英加冠礼和大婚的事情，这朝堂之上的文武两派吵成一团，哪怕所有的武将也都知道了，如今的沐英已经被肢解，没有当年的威风赫赫了。 但是那些武臣勋贵们依然不甘心，如果皇帝听从了文官的意思，在民间找一个书香门第的女子，当做太子正妃，这所有武将勋贵的命运好像就都得压在常家人的身上了，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太冒险了，徐达现在已经是朝堂威严不在，在新世界镇守一方的他，看似威风八面，实际上却远离朝廷中枢！ 常家双雄，也在新打下来的地盘上弹压地面，这仗不知道是怎么了，永远都打不完！ 那沙俄公国的散兵游泳怎么就那么厉害？堂堂帝国两大公爵在短时间内都不能解决他们吗？难道这帝国两大公爵就不能快回来一些，为他们武将主持一下公道吗？！ 所有的勋贵都有些不理解，但好在此时，皇帝并没有发声，所以这两派在朝堂上也是互有输赢，一时间这朝堂之上诡谲云涌，文武之争已经初露苗头。 朱雄英的太子之位太稳了，稳到已经所有人不怀疑了，那他的妃子就是无比重要的，他的妃子如果代表了文官阶层的利益，如今皇帝春秋鼎盛，太子殿下在四十岁之前能接替皇位已经是很不错了，到那个时候，大明帝国基本上就已无战事！ 那文官阶层势必就要崛起，崛起之后就势必要打压武将阶层，这种事情不可避免，所有的武将也都知道，所以他们现在才急于捞点实惠，在海外有点土地，或者是有两个种植园，穷不着就可以，当官什么的，以后再说。 但是现在的太子正妃也就是未来的皇后，如果是勋贵家里的女儿，那可就不一样了，虽然没仗打是事实，但是也不至于挨欺负。 所有文官也都和武将们想的差不多，他们已经输了两代皇帝，洪武大帝不喜文官，长枪大剑打下天下，这永乐大帝还是不喜欢文官，虽然比第一代好了一些，但依然是开疆拓土，这好不容易熬到了三代皇帝，这文官要是再也不抬头，那些民间的士绅如何抬头啊？ 这文官不崛起，这天下心土的教化又当如何？移民海外，确实可以让大明帝国把土地把握住，但是移民海外的人没有了神州中原的土壤，那怎么能行？得把这天下各地都变为神州！ 这种差事可就得靠文人了，所以这文官也是信心满满，在这件事情上，一定要和武将掰掰手腕，双方都是呼朋唤友，有好几次朝堂上都差点大打出手！ 朱标也是懒得理会，随他们闹去，但是皇帝越是如此，他们的心理就越虚…… 所以这朝堂上的气氛也就更加诡异…… 众人心里盘算着，这太子爷的冠礼，也就剩三五个月了，这件事情是肯定要出头的，所以都在相互较劲，到了这个时候，各个官员那可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种策略在朝堂之上层出不穷…… 可就在这个时候，应天的京郊码头，钢铁巨舰还冒着黑烟，慢悠悠的朝西方行驶而去。 这次去西方的名头倒也是稀奇，说是民间文化交流，西方现在已经被大明渗透的差不多了，自然是不敢说什么，当地的大明驻军，那也是全力办事，所以这舰队一路上畅通无阻。 巨大的钢铁战舰之上，几个人正在观海饮茶，正是那李景隆，铁铉，解缙三人。 二人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海面，看着那万里无云的风平浪静，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文人特有的凶光。 和武将的那种拔刀砍人的凶光完全不一样，这文人的凶残，润物细无声，有些时候让人感觉不出来，但是你一旦领悟明白的时候，就会被他们吓得瑟瑟发抖！ 那刀子是软的，但他不仅像武将那样砍掉你的脑袋，他还会对你敲鼓吸髓，让你什么都不剩，有些时候死了并不是什么坏事儿，至少在这三个人的心中，是这个样子的…… “那些个剧本都准备好了？” 李景隆随意的开口问道，铁铉微微点了点头。 “放心吧，曹国公，我可是熬了好几个通宵，写了足足三四百个剧本，写的都是短小精悍的小剧，保准那些蠢笨如驴的西方蛮子能看明白！” 李景隆点了点头。 “西方海军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全力配合，这西方啊，现在还在进行反明游行，但是他们蹦达不了几天了，咱们这回不是以朝廷的名义去西方的，是以民间的名义去的，到了那里以后，就不要像朝廷官吏那样，只看西方女王让咱们看的东西了，咱们要看看真正的西方是什么样子的，了解敌人，打击敌人，最后勒死敌人！” 众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宽阔的铁甲巨舰，在海面之上慢慢行驶，走到一个小岛的时候，换成了普通的蒸汽商船，这种蒸汽商船还是左右明轮的，看起来十分落后，结构也是半木质半钢铁的，但是这种东西在西方已经算是顶尖的船只了。 一行人换乘船只以后，打上了大明民间的旗号，十分低调的登陆了西方大地。 这西方的官员自然是百般客气，他们是把这神州中原的事情学到了真谛，那排队请客吃饭的各种礼节，那是周到至极。 只是一个民间组织就能得到如此礼遇，这李景隆作为一个西方的生面孔，瞬间感觉这事有点好办了。 有人情世故的地方就是他李某人的温床，只要有世事洞明的地方就是他李某人如鱼得水的地方！ 这不吗？ 在一张奢华的酒桌之上，西方当地的父母官宴请李景隆，这李景隆可是把话说的明白，话里话外透露着自己在大明朝廷之中有非常硬的靠山，自己和大明在西方的驻军也是关系匪浅，看着这位西方的父母官是个双腿残疾的瘸子。 李景隆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的名字太长，我也记不住，就叫你小霍吧，这能不能站起来敬酒，是身体问题，但是这想不想站起来，那可就是态度问题了……” “这座城市之中，我们合作的地方还有很多……” 这李大官人一顿敲打以后，那位双腿残疾的西方官员，竟然真的在几个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敬了一杯酒…… 第466章 攻略西方(4) 在这李大官人的运作下，这座不小的城市就这么对他们张开了那雪白无瑕的怀抱，一个个小剧场拔地而起，这地方原本不怎么出来的大明驻军也开始活跃了起来，开始和本地女子风花雪月。 整个西方的味道好像有点变了，不知道变在哪里，但是确实是味道不一样了。 这李大官人还真是个天才，短短的几天以内，他就把整座城市当中的青皮流氓全都聚集在了一起，看着这些每天靠收鱼税为生的青皮们，李大官人有些厌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都去洗澡，在水池子里泡一天再上来，今后谁身上再有一点鱼腥味，就全都打死扔海里！！” 一群西方人轰然而散，整个屋子里只剩下李大官人一个，大学士现在正忙着他的小剧场生意，铁铉正在办户部的生意，一座座大明银行拔地而起，各种大明本土都没有的新鲜玩意蜂拥而来。 “大明皇家银行！专注于年轻人的每一个梦想！” “大明皇家银行，让这天下之中再没有难借的钱！” “大明皇家银行，住房贷款，马车贷款，分期还款，信用贷款，让你出门更有排面！让你的女伴为你而倾心尖叫……” 这俩人的买卖干的可都是红红火火，唯独这李大官人买卖一直都没有干起来，他要干的东西有点复杂，铺的路子需要长一些。 也确实需要另外几个人的帮助，随着解大学士的小剧场买卖越来越火爆，整个城市之中出现了某个地方的人越来越多的情况。 李景隆明白，这个时候正好是个商机，他飞快笼络了一群大明商人，把人多的地方，所有的地皮都买了下来，紧接着各种商铺，就犹如雨后春笋一样拔地而起。 卖什么的都有，你想买什么这里都能买得到，而且是物美价廉，种菜种粮食的农夫，可以直接把自己生产出来的东西送到这边的农贸市场上来卖，农贸市场只收取一点微薄的佣金而已。 对于西方贵族的巧取豪夺，这种方式简直是犹如圣人一般的，所以那些西方商人也对这个地方心驰神往，毕竟骑在他们脖子上的那些贵族，不敢跟大明军队造次，他们只敢欺负自己人，他们也只能欺负自己人。 时间一天两天的过去，一个月以后，这农贸市场之中就已经聚集了整个城市之中近六成的西方商人，他们可都是卖生活必需品的。 大明商人比较偏向于奢侈品，因为这种东西运输容易卖钱还多，也可以说大明商人是专门做贵族买卖的，那些个又脏又累的种菜生意，粮食生意，他们都不屑于做，或者是说只做最源头，下面零售的那一点点的微薄利润，大明商人是看不上的。 可是李大官人却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有通天的手段却不用，而是费尽心力的把整个城市当中所有的西方商人都聚集在了这个硕大的市场之中。 周围的地皮他是买的越来越多，那些个青皮流氓就天天拿着棍棒，以极低的价格从西方百姓手里买来了大片地皮。 只要有人不卖，说不定这人家第二天就会莫名其妙的着上一场大火，全家人都被烧死在里边了，这民不与官斗，西方百姓的正常生存意识。 而且特别是不能和大明人斗，到了本国贵族，可能还有几分活路，但只要一碰到明大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就比方说，这西方本地人丢了一辆马车，这当地的城防官兵也不说不管，但是管的话也是不情不愿，效率极慢，能不能找到先不说，但是这人情钱你是一分都不能少。 但要是明大人的马车被偷了，那可就是捅破天的大事，西方的城防官兵能蜂拥而出，直接把城池封锁！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明大人的财产。 不得不说西方是不错的，最起码大明百姓是这么认为的，在这里他们可以玩弄浑身雪白的姑娘，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姑娘还什么都不图，就好像被玩弄很光荣一样…… 特别是那小剧场里面的东西火了以后，每个西方女子看向大明，男子的眼睛都是冒着火的，她们特别希望像剧里那样，得到一个大明男人的倾心，然后回到遍地是黄金的大明本土生活。 这风向的味道在慢慢变，李大官人这里也没有闲着。 这些日子随着小剧场的生意越来越火爆，周围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这座城市近一大半的西方商人也都聚集在了那个市场之中，很多大明帝国的商人也凑着热闹来到了这里。 于是乎这里的人越来越多…… 人越多钱越多，李大官人手中的龙钱已经达到了数百万，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别看这一串数字，对于大明中枢朝廷来说什么都不算，但是对于西方来说，那简直就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敢想的东西。 “买地皮！” “手里的钱一分都别留！” “全都用来买地皮！” “同时划出一大片地方，用于海军驻扎，免费给他们建码头和营房！” 随着李大官人的大手一挥，数百万龙钱就这么被撒了出去。 连个响都没有听出来，但是他麾下的青皮流氓们，也都一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是各种方法全都用上了！ 一个也别想赖着不走！所有人必须得从这片地方之上滚出去，这地盘可是李大官人的！ 这明面上，在西方百姓的眼里，这小剧场，大明皇家银行还有这大市场的生意，完全就是不挨着的玩意儿，平时出面的也都是一些雇佣的西方人。 但是只有他们这几个人明白，他们几个其实是一伙的，李景隆这里的策略一直都不见起色，解大学士和铁铉也都有些担心。 李大官人时常被追问，但是一问起来就是笑而不语。 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西方的百姓依然在这片净土上快乐的生活，这个地方的大明驻军无比和善，在他们的震慑下，连小偷都变成了稀缺货色，贵族们也不敢随意的欺负人，当真是这里的月亮都比外边的圆。 西方的姑娘们依然穿着暴露的衣服，并时不时的诬陷西方男人偷偷的看她们，这些西方姑娘的心理很复杂，她们生怕大明的男人看不到，又生怕那些穷酸本族人看到！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明的皇家银行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身穿大明袍服却金发碧眼的男子拿着一箱子地契来到了这里。 “尊敬的大明皇家银行，我是李氏商会的掌柜的，这次来，是想用地契贷款……” “我们需要钱来规划大市场周围的土地！” （明天开始从小人物的细节上描写这些事情，感受一下作者四十一度多度的热情吧…………） 第467章 代理之人(1) 这帝国银行的门口，向来只认钱不认人，那一大箱子的地契，差点没把小厮的眼睛晃瞎，客客气气的把人家请了进去。 周围看热闹的西方人也都纷纷想去看热闹，这次帝国银行倒也没掖着藏着，硕大的洽谈室之中，巨大的窗户立在地面上，里边的事情，外边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窗户旁边聚集了很多人，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那箱子里的地契，如果这眼珠子里能伸出来小手，估计那一箱的地契已经没了。 那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那可是白花花的龙钱！ 这买卖谈的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帝国银行就收了那一箱子地契，李氏商会的掌柜的也拿到了满满一箱子的银票，一万龙钱一张，足足拿走了近二百张！ 这些西方人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多的钱？看着屋里面的人正在查银票，一张一张的对着阳光查看上面的水印，这外边的西方人一个个都直流口水。 其中一个面容苍老，头戴礼帽的身影叹了口气，“这么多张，有一张是我的就好了……我也可以买一个大房子，我也可以买一架马车……” 周围的人纷纷嗤之以鼻，看着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因为这个人是个远近闻名的穷鬼，穷的家里面揭不开锅，只能把自己的妻子典了出去，其中一个围观的人还开口嘲讽道。 “老乔治，你的妻子还没有赎回来吗，前几天我看老布朗又在打你的妻子，打的那叫一个惨，吊在门框上用皮鞭抽……” 周围的人轰然而笑，另一个也开口嘲讽道，“是啊，我也看到了，老布朗干那事从不背人，还是邀请我们一起，他说他反正就典了两年，不好好玩玩就亏本了……” 典妻这种事情在西方，现在简直是喜闻乐见，因为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都要找一个大明人作为自己的伴侣，很多人找不到老婆，手里的钱也不够，所以就只能花钱在别人的手里租赁。 在西方还流行着这么一句话，租赁优于买卖，毕竟她不会砸到自己的手里…… 对于这种事情，有钱人自然是不屑一顾，但是穷人却当做救命稻草，这家里面的老人孩子马上就快饿死了，与其一块饿死，还不如把妻子典出去，家里人能活命，妻子也能活命。 只不过是两年而已，只不过是帮人家生个孩子而已，相对于死来说，这些事情都不算什么大事儿，而且这种事情都是有一套法律流程的，由当地大贵族的手下担保，只要在文书上签了字，那就不是你能反悔的，哪怕是这两年内被人家玩死，你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对于这种事情，老乔治自然是清楚，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看到周围的人嘲讽他，他就反唇相讥道。 “你们比我好到哪去？” “你们的妻子天天穿着暴露在大街上勾引大明海军，有好几次都带到家里去了，史蒂芬，你的妻子好像生下来一个黄皮肤的孩子……” 周围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毕竟这个世道谁家里都不怎么好过，这些人也都希望旁边的人比自己过得更惨，看到旁人比自己惨，自己的苦好像都不当回事儿了…… 被嘲讽的史蒂芬也是无奈苦笑，滑稽的摊了摊手，“对对对，我就是黄的，我随孩子的姓，这总行了吧……” 周围的人也是一阵哄笑，有人说他不配，有人说他老婆不让，因为他老婆感觉他随孩子的姓，是玷污了孩子……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这群人都是一般黑，谁也不笑话谁…… 相互讽刺了一会儿，那屋里面数钱的掌柜的也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出门看了一眼他们，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大明服饰，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趾高气昂的神色。 这些人哪里敢反抗，纷纷缩在了角落里，这个年月可以在大明商人手下办差的，那可都是人上人，哪怕是贵族，也不敢惹明大人啊！ 一群人慢悠悠的朝银行门外走去，我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西方百姓估计也是饿疯了，疯狂的朝着一行人扑了过来，那掌柜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周围也传来了一片子弹上膛的声音。 刚要开枪击毙那个恶徒，旁边忽然飞出了一道黑影，直接把那个人扑倒在地，紧接着两个人就由同野兽一般厮打在了一起，拳拳到肉的声音，让人听了牙根发酸。 那掌柜的有几分意外，随手把左轮手枪收了起来，在他看来一发子弹价值一龙钱，但是一条人命未必值一块龙钱，看这两个人厮打的差不多了，掌柜的微微努了努嘴儿。 周围的打手纷纷冲了上去，三下两下就把那意图抢劫的恶人给绑了起来，那恶人满嘴脏话，死死的盯着那掌柜的。 掌柜的恍然大悟，一只手摸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好像在苦思冥想一般，半天才开口说道。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不愿意卖土地的那一家，最后你们全家失火，只剩下你一个了，对吧？” 那人一听这话更加激动，三个彪形大汉的控制都差点没让他挣脱，掌柜的伸出手指抠了抠自己的耳朵，回头看了看那木箱子，伸手轻轻的拍了拍。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这里是近二百万龙钱，这大街上有一半的人都是我们李爷的，那人把你救了，否则你再跑几步，肯定就会被打成筛子！” 那人的神情更加激动，可就在这个时候，冲上去阻拦的那个人，正是那个典了自己妻子的老乔治，他咔嚓一声就把那个人的脖子给掰断了，那人生命当中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屁股。 那掌柜的诧异的上下打量了一眼乔治，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小子，你下手挺狠啊，是个人物！” 老乔治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我之前也是骑士……只不过是被主家抛弃了……” 掌柜的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他都明白，无非就是贵族败家了，他们这些被贵族豢养的骑士无家可归了。 “行，那你就跟着我吧，最近正好是用人之际，如果干好了，李爷大大有赏！” 老乔治兴奋的点了点头…… “好了！” 那掌柜的摆了摆手，“抓紧回去办差事，办完了差事，下午还要去剧场一趟！” 周围的人纷纷应和…… 这群人走后的不长时间，大街上就出现了一群招工的人，说是要在大市场附近建房子，给的工钱十分高。 而且听说这里的房子可以一点一点的买，就是先拿出一部分钱，之后每个月还一点…… 第468章 代理之人(2) 这老乔治这回可算是有了依靠，穿的衣服也从那件破旧的礼服变成了一件粗布衣服，这身衣服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依然不耽误他在大街上趾高气昂。 辉煌的戏院之中，无数衣冠楚楚的贵族正在看戏，但是更多的却是年轻男女，他们成双结对的，来到了这种地方，先买点吃食，再进去找自己的座位，台上的演员早已经粉墨登场。 众多贵族也开始送礼，就是中原有一句话，叫做没有君子不养艺人，这句话在西方也是如此，那些个家之万贯的大贵族们，家中的娇妻美妾可能是看腻了，再看这在台上的戏子却是格外入眼。 送钱送地，竟然还有送宅子的…… 但是这种事情平民百姓肯定参与不了，他们只能离远了喊一喊，戏子们大多数都是头也不回，有些时候迫于压力，也只是草草点头敷衍了事！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句话简直就是至理名言，没钱你玩什么婊子？没钱你耍什么戏子？ 可今天的老乔治也跟在了掌柜的身后，看着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掌柜的，竟然对一个青年卑躬屈膝，他感觉到有些惶恐，小声打听，这才问出来，原来这个人就是李氏商会的会长，众人只叫他李先生，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又过了一会儿，一群大人进了雅间儿，只剩下这些人等在屋外，老乔治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又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虽然在雅间的门外，但是也看得格外清楚，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几分骄傲的意思。 慢慢的挺直腰杆，慢慢的看向台下的同族，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意思。 是啊，我虽然没进得去雅间，但是我却能站在雅间门外，你们这辈子也来不了这个地方…… 有些时候高人一等这种事情很奇妙，我只需要比你高出一点点，我就可以拼命的侮辱你，拼命的看不起你！ 随着一声锣响，舞台上的表演开始了。 一个金发碧眼身材窈窕的女郎率先出场，这女子在西方人眼中简直就是犹如天仙一般的人物，虽然她的皮肤粗糙了一些，汗毛多了一些，仔细一闻，身上还有一股异味，但是在西方人看来，依然是美不胜收。 那姑娘在舞台上矫揉造作一番，咿咿呀呀的开腔唱了几句，这唱腔是西方的歌剧和东方的戏曲结合在了一起，这种曲调在西方人看来又好听又新鲜，所以这台下的喝彩声也是一浪接着一浪…… 那女子的独白长达几盏茶的功夫，无非就是情情爱爱的那点事，主要想说的就是他想和一个大明海军成双成对，但是她的家里却是老古董，不答应！ 那女子是寻死觅活，各种办法，想改变她父母的看法。 突然音乐一阵低沉，两个上了年纪的演员走上了舞台，一把拉住了那女子的手臂，凄厉委婉的唱腔也在舞台之上响起。 “我的女儿，我从小把你拉扯大，你却要嫁给外族人……” “以后你远渡重洋，去了那满地是黄金的大明帝国，你让我们两个怎么办？” 这歌词儿都不是原来铁铉写出来的了，他因为铁铉写出来的都是一些文言文，知乎者也的看着虽然很有水平，但是西方的人听不懂，所以没有办法，只能改成了百姓的白话。 但是这一改效果还出奇的好，这腔调方面，戏子们自己去把握就可以了，所以没过几天功夫，这玩意儿就能搬上舞台。 那女子一听这话扑倒在地，哭的那叫一个伤心，这舞台下方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尴尬起来，有的西方女子带来的是大明的男人，她们一个个满脸笑容甜蜜，抱着胳膊就好像抱住了宝贝一样。 其实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些大明百姓不可能永远留在西方，祖坟搬过来的除外，没搬过来的，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但是这些女子还是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扑了上去，在她们看来这种事情是无比光荣的！ 那些带着本族男人来的姑娘，面色也有些异样，可就在这个时候，舞台之上的音乐忽然变得慷慨激昂起来，几个戴着眼罩，手上还带着铁钩子的海盗，从舞台侧方冲了上来，一把就抓住了那个姑娘，旁边冲出来好几个西方青年想与海盗对打，但都被海盗很轻松的砍翻在地。 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这个年月的人可没有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早期的时候大明唱驴皮影的来到西方都能挣一笔好钱，就更别说这种准备充分的舞台了。 很快，那女子被海盗抓了起来，那女子也是在拼命的反抗，反抗期间难免春光乍泄，让下边的男人们大饱眼福，有些人就是冲着这点事来的，所以这小剧场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失望。 而姑娘们一个个却看得极其认真，小小的拳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甚至有些人已经在暗自祈祷了，听着那女子一边反抗，一边在诉说他与大明海军的凄婉爱情故事，很多西方女子已然是泪流满面。 一时间这各种咒骂声不绝于耳，都在咒骂着那群无良的海盗，旁边的西方青年，有心劝一劝自己的女伴，毕竟这是一场戏，毕竟这是假的演出来的。 但是清醒的青年们，却被自己的女伴好一顿臭骂，被骂做像虾头一样的男人，被骂做像冰块一样冰冷，这一顿辱骂，把那些青年们搞得哭笑不得。 劝不得也说不得，所以他们就只能在旁边默默的看着。 这舞台上足足演了小半个时辰，那女子经历了好几次逃跑都没有成功，有好多个曾经暗恋他的西方青年都来营救，也都没有成功，但就在这个时候，台上的灯光忽然集中在了一个点上，和他相爱的大明军官，犹如神兵天将，一柄长刀，一把火枪！就直接把舞台上的海盗全都击毙。 手法干净利落，一看就是行伍出身，下方的西方女子们也都纷纷发出了欢呼声，甚至很多西方的孩子也都开始敬佩舞台上的身影。 “哦……一个人怎么可能打死那么多人……这太不切合实际了……” 一个西方青年下意识的小声嘟囔了几句，但他身旁的女伴听到这话以后，立刻甩开了他的手，声色俱厉地开口骂道。 “你自己没能耐，还不许人家强壮是吗？” “窝囊废，我这么漂亮去找到了你这么一个窝囊的东西！” 随着争吵声越来越大，周围的人也都纷纷过来看热闹，凡是有男人说错话的，也都在被身旁的女伴讨伐。 旁边的老乔治就这么看着，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超脱于世外的傲然，心中暗自道。 “你们还在拼命讨好，我已经把那母老虎租出去换钱了！哈哈哈哈……” 旁边忽然响起了吆喝的声音，一队衣着整齐的大明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来到了这里，其中一个看到了正在争吵的小两口，笑眯眯的走上前来，无比绅士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这位美丽的女士，我的家就在大市场附近，可以请您共进晚餐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和你一起观看清晨的日出……” 正在气头上的女子一下子就踹开了，旁边磨磨唧唧意图讲道理的男伴，大声喝骂道。 “你和你的道理去过吧，你连大市场周围的房子都没有，连一架像样的马车也没有！老娘凭什么跟着你……” 之后这女子就有犹如骄傲的白天鹅一样，拉住了大明海军的手，仿佛得胜的将军一般，洋洋得意的朝远处走去…… 只留下呆若木鸡的青年…… 第469章 代理之人(3) 旁边的老乔治看的目瞪口呆。 在这个大剧院附近还发生了很多荒唐的事情，比如两个大明海军比赛亲吻西方姑娘，一个亲吻了一百一十个，一个亲吻了一百零八个…… 还有一个大明海军，竟然当着人家丈夫的面，直接把女子约了出去，大半夜才回来，那人家的丈夫也是敢怒不敢言…… 荒唐的事情太多，早已经列举不过来了…… 与此同时，雅间的落地窗户旁边，铁铉和李景隆笑呵呵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语气沉静的开口说道。 “曹国公，您看看，就现在西方的这个样子，谈何凝聚百姓的心思？谈何把民间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李景隆微微一笑。 “不够，现在远远的不够，现在很多人都只是一时冲动而已，西方对于这方面的事情看的不是很重，咱们要拿出点实际的，这些个无脑的西方女子也可以帮助咱们！否则我的那些地皮卖给谁去？咱们可是在户部那里借了好多钱，虽然都是左手倒右手，但是咱可是要脸的人……” 铁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倒是，那些地皮上面建房子的工人已经快招齐了，但是还没有什么人去买，也没有很多人在帝国银行办理贷款，看来我这小剧场得加一把劲儿……” 李景隆看着下方的混乱场景，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得有点策略，小剧场的影响力很大，咱们要抓紧利用，从明天开始，在剧院的门口办一个卖房子的店铺，和帝国银行的分行，让他们的青年，从懂事开始就负债，一直到老！我就不信了，他们这辈子除了还债还能去干什么？来反抗咱们大明朝吗？笑话！” 铁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阴狠之色，一双手掌搓了搓。 “曹国公这话说的倒是对，而且这种方法还能尽快的榨空他们口袋里的钱，那些个破房子，值多少钱还不是咱们定的？让这些房子代替西方的钱流通起来，到时候只要咱们一砸锅，他们手里的钱就会变成泡沫！到时候别说反抗大明了，活命都费劲！” 李景隆和铁铉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带了一股隐藏不住的笑意。 这二人可是心照不宣，看下边的人群慢慢变少之后，才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周围的人立刻黑压压的围了上去，他们可是怕自己的主子被旁边的西方蛮夷吓到。 李景隆麾下那个掌柜的，也是屁颠屁颠的跑到了他的身旁，压低了声音汇报道。 “主人，这些日子有很多商人来咱们府上找您，说他们的金器银器铜器，这些日子都卖不出去了，所有的人都在攒钱买咱们即将开售的房子……” “那些商人说，您吃肉是不是要留给他们一口汤喝……” 李景隆有些诧异的回过头，猛然间这才发现自己在这个地方并没有袒露身份，在那些人看来，自己和他们都一样，只是一个有背景的商人而已。 这西方的大商人，哪个人背后没站着几个侯爵伯爵？想来这也是人家先礼后兵……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景隆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告诉他们别那么死心眼儿，金器银器铜器是那些蛮夷可以享受的吗，咱记得在黑洲挖出了很多透明的石头，那玩意儿多，京城之中的贵人家里都用那玩意儿铺台阶……” 李景隆的眼珠一转。 “你告诉他们，多弄点那个东西，编一个好点的名头，卖个几千块钱一颗，那玩意儿糊弄不了大明百姓，糊弄一些西方蛮夷足够了……” “特别是那些西方女人，把这玩意儿和他们的大喜事钩在一起，没有这玩意儿，那就是男人的心不诚，那些人捏着鼻子也得买！” “告诉他们会做点商人，商人可不止要等价交换，巧取豪夺才是好商人……” 那人听的是连连点头，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详细的记录。 李景隆一边说一边来到了自己的马车跟前，“去军营拜访一下常将军，毕竟这西方是人家的地盘，再准备点厚礼，礼多人不怪嘛……” 李景隆一边说一边往马车上蹬，忽然脚下出了一个软软的肉垫子，低头一看，正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西方蛮夷。 那家伙趴在地上用后背扛起了自己的脚，那样子就好像是上马石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 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赏，他喜欢这种会钻营的人，他喜欢这种为了一些目的可以不要脸面的人，这种人往往是聪明人，而且还更好控制。 在李大官人看来，控制一些蠢笨之辈为自己服务，那是取于下乘，控制一些聪明人为自己服务，那才是大智之举，毕竟这蠢笨之人，只能像一个木偶一样受自己的指挥，这聪明人才能自己独当一面。 在他看来，会钻营的人一定不笨，脚下的这个人明显就是。 这李景隆问话的时候，脚可一直在他的后背上踩着，李景隆的武功也不差，他用上了几分力道，不说有千斤的力气，几百斤还是有的。 但那个人就这么硬扛着，语气之中带着几分颤抖的开口说道，“我叫乔治布什……是您的奴仆……” 李景隆收了力气，脚尖在他背上轻轻一点就上了马车，在车帘子撂下的那一刹那，他的声音传了出来。 “以后你就跟在爷身边，当个随从吧……” “先给他拿一百块，就当是今天他有眼色的赏赐！” 众人的眼光之中纷纷带了几分嫉妒，老乔治则是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大街上还在轰轰烈烈的招工人，被李景隆盘下的那些空地也都开始挖地基，又过了十几日。 这地基上的房子也开始初见成效，各种钢筋水泥石头也被运到了工地之上，同时周边的几个城市都听说这个地方要由大明建立一个绝对安全的居住区域。 同时这大街上原本卖金器银器的铺子里也贴出了标语。 “此石只应天上有，一颗恒久见真心……” 各大剧场之中也纷纷开始为这种石头宣传，各种浪漫的爱情故事都富裕在了这颗石头上，一时间这种石头奇贵无比，商人们也赚的盆满钵满。 那繁华地段周围的房子更成了所有西方青年梦寐以求的东西，想有漂亮的妻子，容易啊！ 在大市场周边有一栋房子就足够了，没钱也无所谓，大明皇家银行会帮你的…… 结婚之前如果还能有一块那浪漫的石头，相信贵族的女儿都会对你抛出手帕…… 西方的女人要嫁到大明去，大明帝国的男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最强壮的男人，哪怕是在大明军人的家里哭，也比在那些平民的家里笑要强得多。 周边的城市，再加上这座城市，都开始兴起了这么一股风，与此同时，在西方的大明商人也犹如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纷纷朝着这座城市聚集。 天好像是有点变了…… 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感受一下老四三十九度的热情吧……） （来点催更和为爱发电呗……） 第470章 恶种之初! 这大明的商人蜂拥而至，纷纷来拜李大官人的码头。 这种事态对于李景隆来说是无比的合适，哪怕是这些人背后都有各路侯爵伯爵，但是对于这种事情，大家都能保持一个心照不宣，这李大官人是来干什么的，所有的商人都不会去问，毕竟这眉眼高低商人们看的是最清楚的，能趁着这个风口捞上一笔，那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朝廷考虑的东西是什么？李大官人考虑的东西是什么？如此尊贵的人物，为什么要屈尊来西方搞这些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完全不重要！ 守口如瓶，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来取一取生意经，这就是所有商人的想法。 于是乎，这李氏商会门口门庭若市，李景隆也是毫不吝啬，把这里边详细的东西都教授了出去。 这些商人手里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这些商人手里还有大把大把的地皮，这对于李景龙来说，简直是太有用了，无非就是生产生活资料的集中，对于西方来说，这也是个好处，毕竟他们也是给西方缴纳税款的。 但是有一点可要说好，除了李氏商会以外，别人可就很少能拿到帝国银行的投资了，他们要谈，只能谈西方王室的投资，或者是西方贵族们，只要把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拉下水，这种事情才能变成勒在西方脖子上的一根绳索，贵族们吃的越饱，百姓们脖颈之间的绳索就越紧！ 以至于这些贵族会嫌弃那绳子不够紧，死命的拽，只是为了谋取更多的利益！ 足足一天，所有的商人都是满载而归，脸上都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这一天，大市场旁边的房子卖出去数百栋，都是这些商人买下来的，用处是什么呢？ 当然是用来养他们在西方的小妾们…… 今天的大市场还是人声鼎沸，这西方人的窝囊就从这点就看出来了，这大市场上原本是干净整洁，地上都铺着像模像样的红砖，自从这些西方人来了以后，这大市场上就全都是鱼腥味和臭肉的味道。 李景隆今天想来视察一番，结果差点被这味道熏个跟头，勉强用草药泡了手帕，把这手帕掩在口鼻之间，李大官人才进去这个门。 老布什犹如一个忠诚的奴仆一般跟在李大官人身旁，此时的他也是一身锦袍，腰间还挂着一个牛皮的枪套，短刀左轮，再加上脑袋上面的小毡帽，活脱脱的一个大明保镖。 而李景龙则是满脸嫌弃，看着满地的鱼鳞鱼骨，回头对老布什开口说道。 “这市场之上如此脏乱差，以后在这里买房子的可都是体面人，你让他们如何出门，你让他们如何生活？” “这种事情看在眼里就不能管上一管吗？” 这中原神州的人啊，说出话来，这讲究可就是多了，明面上是在责备你，但是这暗地里确实要给你加一加差事。 这老布什在李景隆身旁待了这么久，明显就听懂了李大官人的意思，也不顾地上的脏水和鱼鳞，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那里。 “如果主人让我管，那奴婢就算是豁出了命，也一定要把这个地方管好！” 李景隆满意的点点了点头。 “好！本大官人来到这里，是来帮助西方城市化的，你们看一看东方的应天神都，那是如何辉煌的城市！” “天朝上国有怜悯之心，看不得，这西方百姓还在茹毛饮血，所以你要好好的管理，把这城市管理的差事拿起来！万万不要让本大官人失望！” 老布什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在大官人身旁待久了，他算是明白了，这大官人赏给你多少钱？不见得是怎么信任你，因为大官人有的是钱，只有大官人让你管事情的时候，那你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心腹。 中原有一句老话，十个经商的也不如一个当官的，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这种事情老布什都懂！ 李景隆看看他那个样子，笑呵呵的把他扶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事情啊，要灵活多变，这事情要管，但是也要做出实事来，否则的话，咱们旁边那么多房子谁买呀？” “这刚开始的时候，一定要在意了些……后来嘛……你就看着办吧……” 老布什天蓝色的眼珠子微微一转，立刻露出了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贼眉鼠眼的点了点头，“放心放心，大官人放心，小的都懂……” 李景隆满意的回去了，只留下老布什一个，在腥臭味纵横的大市场上鞠躬好久，直到它主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从这一刻他直起了腰，脸上带了一丝明显的倨傲神色，看了看旁边低眉顺眼的青皮流氓们，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沉稳的开口说道。 “行了，大官人的话你们也都听清楚了，从今天开始，这片市场就是咱们的地盘了，咱们可不能让大官人失望！” 周围的青皮流氓们纷纷点头哈腰，他们原本就是市井街头上无所事事的浪荡子，今天能有个差事，还能仗势欺人一番，他们很满足，否则的话，他们挨揍就是家常便饭，可千万别以为当流氓都是一些风光的事情。 吃不上，喝不上的时候太多了，在强盗窝里吃糠咽菜的也不是没有。 所以这些人很珍惜。 在老布什的带领下，这硕大的市场很快就变得井然有序，每天所有的污秽之物都放在指定的木桶之中，每天都会有人来清理地面，同时所有的商户集资在这片市场搭了一个房顶，这市场的档次可就一下子就上来了。 远远看去还真有那么几分井然有序的味道。 老布什又把这片市场划分了区域，卖水果的就是卖水果的，那就这一片全是卖水果的，卖鱼的，卖米面粮油的，买针头线脑的，卖什么就在哪个区域呆着，坚决不能越界，否则的话就是一顿好揍。 足足过了半个月以后，这大市场之上焕然一新，很多贵族都坐着他那华丽的马车来这边大市场上来买东西，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其他的地方买不到。 人多就意味着卖出去的东西多，卖出去的东西多就意味着利润，哪怕微薄也能靠走量赚钱，靠走量都能赚钱了，那东西自然也就便宜了，地方干净整洁，东西还便宜还好，那人们为什么不来这买呢？ 渐渐的，这座城市的中心好像偏了，从原本的西方城主府偏到了这座大市场。 大市场周围的工地也是如火如荼，钢筋混凝土的大柱子已经被竖了起来，这里的人什么时候见过六层的房子？ 一群人纷纷来这里围观，纷纷议论这玩意儿能不能立得住，纷纷议论这玩意儿能不能行…… 来大市场的人越来越多，来这工地旁边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无论这玩意儿靠不靠谱，但是实际上就是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个地方的事情！ 第471章 恶种之始! 锣鼓惊天动地，鞭炮散发着缕缕的硝烟味道，此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这大市场旁边的房子已经开始预售了。 什么叫预售呢？就是先给钱，然后再给你东西，这种事情在西方一出现，可谓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都说这玩意儿灭天理，毕竟哪有东西还没看到就先给你钱的道理？ 但是架不住这东西已经变成了约定俗成，所有的女人都感觉很正常，毕竟这么好的东西，先给钱再来拿东西也不算过分。 她们也时常预定大明商铺里的胭脂水粉，那个都是先给钱之后再拿东西的，而且还要等很长时间，虽然这房子现在只起来一个框架，有的地方甚至只弄好了一个做大门，但是这种东西一点都不耽误李景隆先拿钱！ 这李大官人这些日子可是熬出了一个大黑眼圈，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这钱太多了，虽然他跟大明帝国银行是左手倒右手，但这钱也是足够多的。 按道理来说，这利息可是高的可以，基本上都达到九出十三归还得利滚利，但是这时间太长，总不能在这里等个三十年五十年的！ 借给李景隆的钱都用来建房子了，剩下来的利润，那也都是李大官人所有，他在这里办差事，也需要上下打点，这闹来闹去，他不往里搭钱就不错了。 而且这帝国银行也不打算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说实话，帝国银行也没有这个兴趣天天向那些西方的穷苦百姓收月历银子，而且这西方百姓可没有大明百姓有信誉，毕竟这大明现在是仓廪实而知荣辱，西方可不同，他们走死逃亡的可能性太大了…… 但是这些事情都得先以后再说，现在主要是把这些东西先都卖出去，帝国银行借给李景隆的银子，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他李大官人今天必须得翻本，如果不翻本的话，他可就要在这西方混不下去了，咱们不不说别的，工钱他都发不下去了…… 这老布什也没有让李大官人失望，特意找了几个大明镖局的武行汉子，背着长枪站在门口，同时这工地的四个角上都放了瞭望楼，只要有贼人偷偷潜进来，就那百步穿杨的枪法，一枪就能把贼人钉在地上！ 同时还有一些穿着暴露金发碧眼的姑娘们，她们一手拿着合同，一手比划着用木头做出来的房子模型，用自己软软的语气讲解着，听得在座的人都是心猿意马…… 一对西方的小年轻手挽着手来到了这金碧辉煌的大厅之中，一进门就看到了中间的那个硕大沙盘，那沙盘之上的木头模型制造的活灵活现，旁边的假山小溪，那也都是做的逼真至极。 那女孩子一下子就看中了前边的那两排，气场的眼睛一下子就盯在那里不动了，柔声的对身旁的男伴开口说道。 “霍尼你看看，后边的房子都是六七层高，就前边的这几排是独门独院，实在不行，你再跟你的父母说一说，咱们一次到位，买个大的算了……” 霍尼窘迫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他自己有多少钱他自己能不知道吗？凑出这些钱，家中简直就是砸锅卖铁，他自己能不知道父母的难受吗？ 他知道，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强撑着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哦，我的宝贝儿，咱们还是看看后边的吧，前面的太贵了，哪怕是两成的钱，咱们也拿不起，你知道的，咱们拿出这些钱已经是砸锅卖铁了……” 那女子的脸上明显感觉到了几分不悦，本来还带着三分美丽的脸庞之上，一下子就布满了刻薄之意，语气极其冷淡的开口说道。 “那也行，那这栋房子要写我的名字，大明海军码头的财产证件上也要写我的名字，以后你的父母不能来咱们家，我这个人有洁癖，闻不得乡下人的味道……” 霍尼的拳头紧紧的攥在了一起，他想一拳打在这个女人的脸上，但是他却没那个胆子，因为他心里清楚，这西方的法律对女性有豁免权，他的女伴哪怕把他打个鼻青脸肿，旁边的人也会当成笑话看，他还一下手，他今天就得下大牢！ 那女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你捏你那个拳头干什么？有用吗？你可是个大男人，有能耐能不能上外边去用？自己窝囊还怨我吗？我不也是想要个保障吗？我今年才二十岁，花儿一样的年纪，我父母养我这么大容易吗……” “你没听大明的话剧上说十里红妆吗，人家大明的贵族娶妻，那都是要给绵延十里长的礼物……” 霍尼剧烈的咳嗽了一声，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无奈，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那十里红妆是嫁妆，是女子家中给男人家里的……” 那女人的脸上怒不可遏，轻轻一把捏住了他的软肋，“是吗，你这么懂吗？你这么懂，怎么没见你多挣点钱？你看人家大明海军，那么帅，那么有钱……” 霍尼的脸上灰暗之色越来越重，强忍着腰间的疼痛反驳了一句，“他们那么有钱，也没见得给你花一分……” 可是这一句话就像是冲了那女子的肺管子，原本和谐无比的大厅之中，忽然间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喊叫！ “我不许你侮辱他们！！！他们是我的心中偶像！！” 所有的人把目光看向这一对小情侣，但是很快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闪开了，女子们开始教育自己的男伴千万不要和那个男人学，千万不要变得像他那样的窝囊…… 男人们也都开始引以为戒，一定不能像这个兄弟那样触了女人的霉头…… 一时间场面一片和谐，好像只有那个叫霍尼的男人，感觉这世上如此不公平。 摸了摸口袋里的积蓄，霍尼的眼圈红了，家中的老娘一口烂牙还没有修理，每天晚上疼的要含凉水才能入睡，就是舍不得找一找大明的牙医，老爹的伐木斧头修了又修，反正就是不舍得换一把神机工业城产的钢斧头…… 家中所有的积蓄都在他的口袋里，甚至今天以后，他们小小的家庭都要努力工作三十年才能变得无债一身轻，他为的是什么？ 只为了这大市场旁边的繁华，只为了在这里立住脚才能拥有自己的小家庭，只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在未来的富人区长大…… 一咬牙一瞪眼，霍尼颤抖的走向柜台，在那女子雀跃的眼神之中，掏出了家庭的全部，也掏出了未来的三十年…… 出来的时候，他们自然又是一对甜蜜的情侣，过上几个月，他们就能在神父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今天的这一幕，在李景隆这里发生了不下数千遍…… 以至于李景隆这种十全十美的恶人，都感觉有点心里过意不去…… 顶楼的雅间之上，硕大的窗户旁边，下边的人群熙熙攘攘，上边的老三位正在烤肉饮酒，铁铉夹着一块冒着红色汁水的牛肉，轻轻的放在炭火上。 “呲啦！！！” 炭火炉子上顿时冒起了一股白烟…… 旁边的解大学士哈哈大笑，“轻点轻点，注意着点火候，这么好的肉，要是烤焦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旁边的李景隆笑而不语，直接拿起了一块生牛肉扔在了嘴里，咀嚼几下之后直接吞了下去，他的嘴角上还挂着一丝血迹，他的眼神之中还闪烁着一丝不在乎！ 只见李大官人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没什么的，什么火候不火候的，饿极了，生的熟的都能吞下去！！！” 第472章 磨牙吮血! 七天！ 足足七天！ 工地前方，金碧辉煌的大厅门庭若市，无数的西方百姓来到了这里，只为了抢在别人之前，让自己的后代生在这未来的富人区之中。 所有人踩破脑袋，也要在这里谋得一席之地，这里的事情也确实让他们开了眼界，尊贵无比的大明镖师，竟然为他们保驾护航！ 他们拿着长枪站在门口，那这片区域里面是不是就没有小偷和抢劫犯了？ 这个地方的姑娘是不是就全都是安全的了？！ 而且这李氏商会的李大官人曾经说过，在这片区域当中，还要修学校，还要修医院，还要修商业街，各种小摊小贩都会陆续搬到这里来，那么这个地方以后是什么？ 这个地方以后就是这座城市的中心！城主府都不行！没看到城主大人这次也来买了好几套吗？而且平时那些高高在上的大明商人们不也都是慷慨解囊吗？ 可以怀疑贵族的人品，但是西方百姓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贵族的眼光！ 跟着这群人，吃不了亏！ 哪怕苦自己这一代人，下一代就是妥妥的贵族圈子出生的孩子，他们从小可以和伯爵家的孩子一起玩，可以和商人家的孩子一起玩，那他以后是不是也得有样学样？他们是不是也比其他的孩子有更多的机会？可以接受到更多的教育？ 这种事情就像是瘟疫一样，在西方百姓的人群之中弥漫开来，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他说的对，所有人都感觉到理所当然，因为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如果要是细打听的话，就可以打听出来，这一番话是从李氏商会的老布什口里说出来的！ 那就更没错了，人家可是李氏商会的中心人物，整个大市场都归人家管，这大市场可是日进斗金的地方，李大官人能把这一片地方交给他打理，那人家肯定也是人上人！ 李景龙赚麻了！ 他现在的心都是麻木的，已经规划好的几十栋地基都没够卖，后来他又临时加了几十栋出来，后来干脆就在地皮上画个圈儿，红口白牙的就开始卖！而且要三年以后才能交付，但是这些西方百姓还是趋之若鹜，疯狂的往上砸钱。 成交的当天晚上就发现手里的房子又涨了好几十块龙钱出来，可千万别小看这好几十块龙钱，一个西方家庭，一个月也就能赚五块龙钱左右，有了这五块钱，一个四口之家就能过得非常滋润，十块那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大明帝国的龙头银币，在西方可谓是无比坚挺，甚至比他们自己国王发行的货币还要值钱，因为大明帝国强盛无比，因为大明帝国的铁甲舰就在码头边上停着！所有大明的商铺也只认这种银币，别的人家都不要…… 有办法吗？ 没有办法！ 但是这一晚上的时间就能凭空多出几十枚龙钱的财富，这种诱惑，别说是西方的百姓，就算是贵族也无法抵抗，所以从第二天开始来买的人都要加价才能购买，而而且这些人也知道，只要买到了，那就是赚到了！ 于是乎，这钱就开始变得越来越离谱，帝国银行放出去的银币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以至于在西方的大明帝国银行频频向户部尚书大人请示。 但是那吕大人却是不慌不忙，直接大手一挥！ 海量的龙钱从这里流了出去！整个朝野哗然，这一笔账虽然看起来血赚，但是这可是得三十年到五十年以后才能完全收回来，到了那个时候，这天下变成什么德行了，谁也不知道！ 大明帝国肯定还是越来越强盛，可能到那个时候，百姓们都不花银质的龙钱了，那都得花金币了！ 到时候这龙钱万一不值钱了，那大明朝廷不就是赔了吗？！ 这奏章犹如雪花一样，被送到了朱标的龙案之上，但是朱标却是丝毫不理会，只是给李景隆写了一封密信，从此以后西方的这种事情愈演愈烈，简直就是没有丝毫停顿的趋势！ 有了这些钱以后，李景隆那是变本加厉的买地皮，同时无数大明商人也参与了进来，这中原人嘛，对土地有一种相当的执拗在里边！ 有了钱了就要买房置地，想在本地扎根，那也是要买房置地，所以这大明商人在西方的土地非常之多，很多都在闲置，小部分办起了种植园。 那些商人一听说家里没人要的野地都能拿出来换钱，自然是不可能草草的卖出去，所以一群商人联合要跟李大官人合作，这李大官人也是好说话，直接就算了这些人的干股，于是乎这李氏商行，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就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把西方的大明商人都拧成了一股绳，他们手里的银币都能把西方的国王砸死！ 这股浪潮缓缓向前推动，再加上小剧场里潜移默化的影响，这种事情就逐渐变成了西方百姓的家常便饭。 在第七天的时候，这西方百姓购买的热潮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端，可就在这个时候，这李氏商行忽然关起了大门。 人家说的清楚啊，说是所有的地皮能建出来的房子已经全部卖完，他们要马上开始建设地皮，不能让信任他们的百姓失望！ 百姓们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但是毫不出意外的是，房子的价格又涨了一大截！以至于达到了一个离谱的程度！买到的人那是欢欣鼓舞，天天在家唱歌跳舞，买不到的人，那是在家愁眉苦脸，直说失去了一个翻身的机会！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景隆铁铉还有大学士，却在原本的售卖大厅之中设起了酒宴，今天啊，两三座城市的西方贵族都要来赴宴，所以今天的排场也是极其隆重！ 这李大官人发明了一种衣服，紧勒着身子，能把这些西方姑娘的体型美展现出来，身上的沟沟壑壑，那可是看的明明白白！ 一群贵族们哪里见过如此排场？一个个就差流口水了，但是他们还是要保持着贵族的风度，坐在那里看着桌子上的美食珍馐，看着上首空着的三个位置，所有贵族的眼神之中都带着几分期待。 其中一个公爵愁眉苦脸，嘟囔着发牢骚道。 “唉……我领地里的自由民太多了，他们这些年和大明帝国做生意都攒下了一些银钱，能拿出来买李大官人的房子，却不能拿出来孝敬孝敬我这个公爵大人……” 另外一个侯爵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自由民那么多，还不是你自己不够狠，否则的话哪来的自由民？” 这西方的贵族制度极其混乱，三百里一个男爵，五百里一个伯爵，所以他们当中都是以赤裸裸的钱财和私兵说话的！哪怕你是公爵，家里边没有土地，没有私兵，你也不敌一个伯爵！ 那公爵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青气，愤愤不平的摸了摸自己的红宝石戒指。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本公爵可是在老布什那里得到了消息，李氏商行，要把那些贱民的债务卖给咱们！” （提前感谢兄弟们的为爱发电，老四在这里谢过大家了！明天的剧情更加精彩，千万别忘了点催更……） 第473章 杀人如麻! 所有的贵族们脸色一正，都在这位公爵的语气当中，听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按道理来说，这位公爵的实力非常弱小，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古堡，家中连个像样的仆人都没有，只剩下几个七老八十的上代仆人，那是他爹用剩下的，平时他都得跟人家客客气气的，高兴了就伺候伺候你，不高兴了，咳嗽几声，这位公爵大人还得反过来伺候人家。 其实这也不怪这位公爵，他家中原本也是这个地方数一数二的大贵族，只不过是当初下错了棋，在沿海城市布下了一道防线抵抗大明，家里砸锅卖铁，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铸大炮了，原本以为可以把大明军队抵抗在海岸线上，但是实在没有想到，他住的那些火炮根本就够不着大明的军舰！ 他们只能看着一颗颗铅弹，铁球落在大海里，砸出一个个水柱，哪怕是有零星的重炮打在了大明的军舰上，那也仅仅就是一声钢铁相交的声音而已，丝毫没有他想象当中的把大明军舰打个窟窿的场景！ 这一下可倒好，那一场战争他们失败了以后，整个西方都面临着巨额的赔款，他家中明面上的东西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女王殿下还来个仗是他们打的，赔款也要他们出，你说这话讲理吗？ 但是没有办法，女王现在跟你好好说，你不拿钱，过一会儿人家就拿刀枪跟你说话，反正你得把这钱拿出来！没办法，这个公爵家里只能挖出地窖里的存银，连同家里的金银器具都被拿了出来，融化成银币给大明帝国送去了。 这才保住了一个古堡，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他家里曾经的辉煌，所有人都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人家消息灵通也是很正常。 几个富的流油的新晋贵族凑到了公爵身旁，客客气气的给人家倒了一杯酒，笑呵呵的开口问道。 “出卖债务？这种事情对于咱们来说有什么好处？那些穷鬼手里的钱都在李氏商行手里……咱们……” 这话说的已经不言而喻，就差是明说了，那就是穷鬼手里边没有什么钱了，有债务又能怎么样？ 但是那公爵却不屑的一笑，指了指最上边的三个座位，摇着头开口说道，“怪不得人家可以大富大贵，咱们却只能窝在自己的地盘上吃土豆！” 几个新晋贵族的脸色十分难看，这西方确实是没啥好吃的，很多时候哪怕是贵族，也是烤几个土豆糊弄了事，他们给土豆发明了无比多的吃法，但是吃来吃去还他娘的是土豆…… 但是那公爵却没有在意，随手指了指外边的空地，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你们看看外边的地是什么？” 几个新晋贵族的头都没有回，他们是贵族，自然是有一定眼界的。 “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地基而已，再过上一两年，这里就是整个城市最豪华的居住区，所有的贵族和有钱人都会聚集在这里，包括那些舍得花钱的贱民……” “啪啪啪……” 公爵拍了拍自己的手掌，“是啊，之前咱们借出去的钱，那些贱民有死有逃，甚至为了逃脱债务，他们会选择自杀，只为了在临死之前有那么花天酒地的几个月！”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点头，这些年西方民生已经糜烂至极，很多穷人都会选择用身家性命去贵族那里借钱，然后就是花天酒地的挥霍，反正老哥一个，甚至有不负责任的，干脆抛妻弃子，花完了之后直接偷渡去大明，或者说直接冒险出海！ 你是西方的贵族，我跑到新世界去，我跑到大明去，我跑到南沙群岛去，你还能找到我？ 所以很多贵族都不敢往外借钱了，一个个吝啬的犹如一个守财奴一样。 这位公爵看了看他们，笑呵呵的继续开口说道。 “但是有了外边的那些地基就不一样了，他们期待着几年以后的好日子，期待三十年以后，他们还清了所有的欠款，他们就可以过上人上人的日子，最起码他们的后代可以过人上人的日子，那里可是大明海军基地周围，哪怕是西方打翻了天，也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敢在大明军队面前造次！” “在如此希望面前，你猜他们是努力赚钱还款，还是像之前那样干脆去死？” “这话说回来，能在这里买房子的，也是有一定根基的，刚开始那些钱也不是个小数目，那些贱民就像是赌徒，已经孤注一掷了……”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眼中贪婪的光芒越来越盛。 那公爵美滋滋的抿了一口酒。 “是啊，大明帝国太强大了，但是这个地方不还是咱们贵族的地盘，他们能在这里待多久，他们又想在这里待多久，相对于满地黄金的大明帝国，你真以为他们愿意在这里多待吗？” 公爵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是啊！ 大明帝国的商人哪有那个闲空拿出三十年五十年和这群贱民损耗？如果他是大明的商人，那还不如把这些债务卖给他们这些本地人，毕竟本地人治本地人，那是怎么着都好弄！ 都知根知底的，只要看管得到，别让他们完全没希望，就不怕这些贱民不还钱！ 一点一点的还，一点一点的还，现在买这些债务就相当于花钱买了一只会下金蛋的鸡！最起码两代子孙不愁没钱花！ 这些西方贵族纷纷活了心思，那公爵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坐在那里不再说话了。 上面的那三位好像是迟到了，那位公爵也连喝了好几杯酒，摇摇晃晃的去如厕，看着金碧辉煌的大厅，他的眼圈有些微红，口中喃喃道。 “老子铁心抵抗的时候，你们拿我当冤大头，老子诚心坑你们的时候，你拿老子当大善人，上帝啊，您为什么要造出如此蠢笨的人们，您为什么要造出如此蠢笨的贵族……” 正在他感慨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公爵大人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一回头正好看到李景隆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公爵大人辛苦了，这次酒宴您就不要参加了，船已经准备好，您的家人都已经上传了，跟着我们去大明帝国吧……” “那里可是有很多老朋友正在等着您呢！” 公爵大人面如死灰，但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那点酒意好像一瞬间就散了，只剩下他失魂落魄的朝外边走去！ 老布什正在等着他，看他出来直接拿一个黑口袋绑住了他的脑袋，极快的速度把它塞到了一辆马车里…… 第474章 砸锅卖铁 李景隆，铁铉，解大学士，三人联袂来到了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厅之中。 所有的贵族纷纷起身相迎，一副彬彬有礼的德行，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如何文明的，如何有礼节的，如何有涵养的。 但是李景隆却不以为然，因为这种事情，他听陛下不止提过一次，陛下说西方人就是衣冠禽兽，看起来彬彬有礼，实际骨子里藏了三分兽性，他们根本就是人兽的结合体。 在利益面前，他们甚至可以出卖自己的父母，和那些被赶尽杀绝的西伯莱人，其实完全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希伯莱人，比他们的底线更低而已…… 但是这些话丝毫没有耽误李大官人的态度，他笑眯眯的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施施然的坐下。 脸上一直含着和煦的笑容，挥手示意那些贵族们坐下。 贵族们则是彬彬有礼的坐在那里，李景龙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鼻子，这手帕上有一些草药，可以帮他过滤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不得不说，如今的西方贵族比之前好了很多，起码不会穿个蓬蓬裙随地大大小便，但是原则上来说并没有好太多，那教会的威力还是不小，还是认为洗澡是一件邪恶的事情，还是要喷香水掩盖自己身上的羊膻味！ 其中一个女性贵族正好坐到李景隆旁边，那味道简直就和死鱼没啥区别，但是那位女性贵族好像自我感觉良好，不停的对李景隆抛媚眼…… 这李大官人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微微点头示意，但是这种野花让他开口去吃是万万不可能的，他堂堂大明帝国的公爵，如果在西方染上了什么花柳病，那可就是个笑话了…… 李大官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冒昧的请诸位前来，主要是有事相商……” 周围的人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位公爵，毕竟他的实力最小，在意他干什么？哪怕是这位李大官人，想把那些债务出售，那位公爵也买不起…… 这李景隆倒是巧舌如簧，看了一眼，所有人继续开口说道。 “鄙人的商会必定是从大明帝国来的，大明帝国，虽然武力冠绝天下，但是却不愿意欺负人，所以鄙人也是这样，西方的百姓在我大名借下如此巨款，鄙人这里也没有那个精力和时间去找他们一一收回……” “这一次生意，也只是鄙人的家族，在西方的一次伟大尝试……” 周围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如此多的银币对于他们来说仅仅是一次尝试吗？ 那他的家族得有多少钱？那他的家族得有多少私兵？ 这些贵族们简直就不敢想！看着面前彬彬有礼的李大官人，一群贵族也都纷纷肃然起敬，他们这种人就是看实力，你有实力，他们就是要尊重你的…… “所以鄙人打算把这些债务卖给西方本地的贵族们……” “一千万银币的债务，只卖八百万，鄙人必须要看到现钱才行，否则的话，在家族那边也不好交代，在大明海军那里也不好交代……” 李大官人这话啥意思，在座的人都能听明白，无非就是大明海军也掺和到了这次买卖当中，这一句话让所有贵族的小心思都收了回去，大明海军简直就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 那巨炮那巨型的钢铁战舰，他们敢造次吗？他们不敢的…… 李大官人的话说完了，坐在那里悠闲的喝着茶水，吃着茶点，旁边的两个人更是一副看热闹的神色，他们两个原本就是陪着李大官人散步，被硬拉过来和这群蛮夷喝茶。 这铁铉的脸色一直就不怎么好，因为他旁边的那个女贵族一直翘二郎腿，两个腿不停的调换，在女贵族看来，这可能是一个魅力无限的动作，但是这气味嘛…… 属实是没啥魅力，铁铉只感觉有点辣鼻子…… 这李大官人心里的算盘，那可是打的叮当响，一千万的债务卖八百万，但是这一千万的债务，那可是本金加上利息，三十年的利息，九出十三归，其实本金也没有多少，他相当于左手倒右手，一下子无厘头就挣了近一倍的龙钱出来！ 他不需要辛辛苦苦的去讨债，现在工地的石料已经备的差不多了，他只要再拿出一点点的钱，让这工地继续运转下去就是了，他手里的这些现钱还可以在西方市场上继续搅动风云，还可以继续画圈子，卖房子！ 还可以继续出卖债务，反正有大把的贵族愿意接盘…… 这些贵族其他的能耐没有，祸害自己领地之中的百姓，那可是有能耐，有了这些债务，李大官人再卖给他点军火，平头百姓想从他们手里逃债？做梦吧！ 这贵族们一个个都是欢欣鼓舞，但是也有几个长了点脑子的，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李大官人，这些房子得什么时候能够修建完？现在您麾下的东西，那可是值钱的很，很多房子昨天值两万块龙钱，今天就值两万二……” “您的工地要是一直可以正常运转，那我们自然是可以接受这些账务，您的工地要是……” 李大官人笑了，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这纸上写的竟然是大明海军为他们的担保，下边签着大明海军驻西方总兵官常森的名号！ 这张纸在西方，可是比千金还重，李景隆也是笑呵呵的看了看他们。 “我不会砸自己的饭碗，我现在只想要点现钱而已，所以才会把债务出卖给诸位贵族，如果诸位贵族信不着李某人……那李某人就只能去找别人了，这西方之大，不缺贵族……谁家的地窖里还没几个银瓜……” 此话一出，众人打消了最后的疑虑，是啊，大明海军做担保，人家完全可以直接明抢的，为什么要骗你？再说这李大官人这么好的买卖，怎么可能只做一次，这可只是西方的一个省，如果每个省都这么玩儿…… 那还不得金山银山啊！？ 而且这话说是回来，这房子现在涨价涨得如此厉害，万一要是哪个贱民还不起钱，直接把他的房子没收不就完了，那贵族还不是大赚一笔？而且贵族们更希望这些贱民还不起钱…… 至于说什么市场饱和一类的东西，这些个浑身膻味儿的贵族，则是完全没有想到，毕竟这西方的人太多了，大明的红薯土豆传到西方以后，那人口简直就是爆炸式的增长，这几套房子算个屁？ 于是乎，贵族们一个个都红了眼睛，当天晚上一车一车的金银珠宝就拉到了李景隆的府邸之中！ 同时这李大官人也是没让他们白白拿出这么多钱，买一百万的债务，送十把最好的左轮手枪，有了这些好家伙，完全可以组建一个手枪队，看看谁敢赖账！ 但是李大官人也是有言在先，只要这些百姓好好还债，那他们就不能对这些百姓动粗，贵族们自然是满口答应，能好好挣钱，谁愿意打仗啊？ 一时间这西方大地竟然一片和谐，连卡塔里纳女王那里收到的税金也比去年多了很多…… 女王大人乐了，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西方地图，心中默默盘算着，这么大一块蛋糕，这西方王室也要掺和一手，否则的话，那些贵族的实力太大，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怎么办？ 与此同时，西方的地方观也开始寻思，房子值钱了，那地皮是不是也值钱了？当地没什么收入的更是如此…… 这如何能捞到油水？这个话题在官场上传播的速度比天花传的都快！ 西方的官场开始震动…… 第475章 味道变了! 就在几个月之前。 这西方其实还是比较安逸的，百姓们榨不出什么油水，那教会在大明帝国的压迫下，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售卖赎罪券，百姓们的日子其实还好过。 平时走上街头，去听一听那些学生呐喊的口号，比如拒绝大明帝国在沿海驻军，比如归还伦敦港之类的口号。 百姓们听着新鲜，有识之士听的义愤填膺，青壮的汉子也可能跟着喊两句，有一些心中有正义的西方女子，还会为那些呐喊的青年加油助威，一时间那些青年更有力气了。 走到大街上好像不骂几句大明，这日子就总好像缺点什么滋味一样。 虽然他们不敢去惹那些衣冠楚楚的大明商人，他们也管不了海德堡大学里，那些依偎在东方学子身旁的学伴，他们更管不了，看到大明商人或者海军就投怀送抱的年轻姑娘。 但是他们最起码有这个心思，学伴毕竟是少数，投怀送抱的也毕竟不多，和西方庞大的人口基数相比，这算不了什么。 所以西方女王没有当回事儿，西方的官员也没有当回事儿，在他们看来，牺牲几个女子就可以稳住大明的商人，在他们看来，牺牲几个女子就可以让大明的学子们不再找麻烦，这种买卖很值得。 无非就是几个学伴嘛，又不是贵族家的女子，让大明学子祸害了，也就祸害了，祸害死了，也就祸害死了，无非就是几个老家伙到总督府面前哭嚎几声，哭了又能怎么样？闹了又能怎么样？ 到时候一顿皮鞭，或者是就这么拖着，到后来那些贱民自己就要偃旗息鼓，自己就会主动不追究，实在不行追究急了，就找一些青皮流氓，教训教训就是了…… 这西方官员的方法就是简单粗暴，但不得不说很好用！ 热血青年们喊着口号，姑娘们为了西方的稳定大业付出自己的身子，有了她们的付出，青年更加热血，一个个对大明人口诛笔伐！ 姑娘们也得到了实惠，毕竟大明学子们有奖学金，毕竟大明商人们出手阔绰，无非就是玩的花一点，但是那又能怎样呢？谁玩儿不是玩儿。 可是这现在却不一样了。 大街之上原本的那些趾高气扬的青年们全都低下了头，原本他们衣衫光鲜，在大街之上痛骂大明帝国，但是现在他们却一个个的低着头，心里盘算着这个月的钱有没有挣够，心里盘算着这个月的债能不能还清。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该死的贵族好像知道他们负债，只要晚还一天，那些贵族的私兵就会上门提醒他们，西方的百姓们听话，那可是一天都不敢耽搁。 这房子越来越贵，他们可不想因小失大，于是乎这几座城市成为了大明商人最喜欢来的地方，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是因为这几座城市的人适合当牛做马而已。 原本的工厂瞬间就扩大了规模，原本没打算来这几座城市的工厂，想方设法要搬进来，在官员的眼里，好像一瞬间这几座城市就活了过来，百姓们一下子就从无所事事变成了勤劳朴实。 但是在一些文人墨客的眼睛之中，这座城市好像一日之间就死去了，年轻人失去了精气神，原本甜蜜的情侣们也开始在大街上频频吵闹。 污水沟里残缺不全的婴儿越来越多，有的生下来了，干脆被遗弃掉，西方女子们流传这一句话，宁可便宜了狗也不能便宜了穷鬼！ 没有大市场附近的房子，没有马车，哪怕是遭多大的罪，她们也不能让那些穷鬼得逞！甚至她们会直接状告那些青年用强，贵族们也都认为女子们是对的。 一瞬间，这座城市从嘈杂变成了沉寂，所有的青年都低下了脑袋，所有的女子都开始花枝招展，好像一夜之间女子们都变得漂亮了。 是啊！ 女子们不再去洗涤那些粗糙的衣物，不再去摸那些滑腻腻的肥皂，不再下地干活，更别说生火做饭。 在西方女子们看来，生而为女人，他们就应该享受，这命中必定会有一个白马王子，脚踏七彩祥云来娶她的…… 哦，对了。 这是大明歌剧里面说的话，肯定不会错的，你看看那里边的灰姑娘，那不最后都嫁给了王子吗？ 听说大明帝国的太子殿下还没有爱人，万一在伦敦港的周围与太子殿下邂逅，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 漂亮了，确实是漂亮了，花枝招展的女子们和低着头的青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个青年十几岁，就宛如二十几岁，二十几岁就好像四十岁了一样，但是此时的女子却是一个个光鲜亮丽，好像青春不老一般。 就好像花的都市，连历史上都对这个时期称之为花都孤儿…… 顾名思义花都就是女子们都很漂亮，孤儿就是被遗弃的黄皮肤孩童太多…… 但此时此刻。 李大官人的府邸之中，一群大明巨富们，悠哉悠哉的坐在长条桌子两旁，身后挂着一幅巨大的西方寰宇全图，这是西方各地最有实力的大明商人，今天他们要来瓜分西方这块蛋糕。 李大官人也不含糊，直接穿上了国公服饰，所有的商人都跪了。 但是这李大官人却让他们一个个都放松，每个人分一座城市，大明帝国的银行会支持他们，只不过时间有限，短时间之内就要让所有的银币回归帝国银行。 商人们拿着西方百姓还的血汗钱，雇佣西方百姓在商人的工厂里做工，这种事情是多么的美妙？ 这大明帝国的商人在做生意这一方面是整个天下最厉害的，他们之前没有想到这种办法，完全就是太善良了！ 如今终于又有了一个来钱的道，他们怎么可能放弃呢？ 于是乎所有商人在李大官人这里交了一笔不菲的金银财宝，同时李大官人保证在这座城市当中只有一个大明商人从事这些事情，只要有第二个，那李大官人必定出手铲除！ 商人们这笔钱掏的是心悦诚服，人家国公也保护你了，让这座城市只能你一个人赚钱，那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商人们都清楚，这大家做买卖是赚不了大钱的，一个人做买卖，那才能是巨富之道！ 其他的领域，这些大明帝国的商人也没有闲着，卖烂石头，把这烂石头和人家大喜的事情挂上了钩子，男人不买就是没诚心。 甚至连喝一杯凉茶都要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夏天的第一杯凉茶，没喝到，那可是要吵架的，秋天的第一顿火锅，没吃到就是你的男伴没能耐。 这西方的味道变了哟。 当真是变化了很多，大剧院还在遍地开花，大剧院上缴的税款，再加上李氏商行上缴的税款，也让西方女王喜笑颜开，她甚至默许地方官从事买卖地皮的事情，但是说好了，王室要拿大头，毕竟这西方所有的东西名义上不都是女王大人的吗？ 整个西方都陷入了一股虚无的富贵之中。 他们推平了农庄，只留下一些人种植粮食，剩下其他的人干脆让他们来城市这种居住，只要有城市，好像这银币就源源不断的会落到他们的手中。 只要有城市，大明商人就会在城市周围开设工厂，开设工厂就要用工人，虽然西方没有权利收取大明商人的赋税，但是百姓挣了大明商人的钱，你得交税啊！那不交税还有王法吗？ 足足过去了六个月，这李大官人三人终于是功成身退，接到了一个招他们回京参加太子殿下加冠礼的圣旨，西方的李氏商行就交给了老布什。 这家伙无比忠心，相信他在后来也是一枚好棋子，这三人坐在铁甲战舰之上，看着无比繁华的西方，开心的笑了。 李景隆大手一挥。 “哈哈哈，回京复命！” 这战船的吃水比来的时候沉了很多，四根烟头全都冒出了黑烟依然开的不快，但是这李大官人却站在船头上得意洋洋。 “太子殿下……您看看谁才是忠臣……这一次九江可是给您搞了不少好东西……” （西方的事情告一段落，过一段时间再写，之后回归朱家日常，还有朝堂之事……） 第476章 归途之中 这铁甲战舰的行驶速度很慢。 好像上面装了很多不得了的东西。 平日里宽阔无比的甲板之上都摆满了一个个大木箱子，无数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在旁边看守，那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这木箱子上都贴着帝国银行的封条，这封条是用蜡浸泡的，可以说是水泡十年而毫不改色。 仓库之中还有一些没有贴封条的木箱子，都是一些奇珍异宝，不在这次的利润之中，也不在账本之中，算是李大官人的一点私产。 但是这些东西李大官人可不敢自己用，这官做到他这个份上，钱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家中的地窖里不知道有多少银冬瓜金城砖，那是一个家族的底蕴，这些玩意儿花花绿绿，对于他来说还真没有什么吸引力。 这大小盒子中间，翡翠雕琢而成的白菜，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那透明的宝石更像是泥土一样随地乱扔，都得是婴儿拳头大小的才有资格进到这个宝库之中！ 还真别说，这黑洲的土地上别的没有这种玩意可是有的是，黑洲的那些部落想要铁器，想要陶器，就用这玩意儿来换，刚开始大明帝国还把这东西当个宝贝，后来发现这玩意儿真的是不少，用它当做装饰品，平民百姓感觉他没啥用，不如黄金有排场…… 大户人家，那就更别说了，谁家没有几块带色的宝石？弄个透明的有啥意思？ 于是乎这玩意儿就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切割玻璃。 但是大到一定程度还是稀罕物，所以这李景隆还是象征性的收下了很多。 至于为什么要收下它们呢？那就是保证西方市场这玩意儿的数量，太多了就不值钱了，李大官人牢牢的控制着这种东西流入西方市场的速度，每年只进去一点点，只有那么一点点，这样才能保证这东西比金子还贵，否则的话，一年进去个几百斤，这玩意儿马上就变成白菜价…… 第一个赔钱的就是他李大官人。 铁铉笑呵呵的跟在李景隆身后，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电石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曹国公，这次咱们的差事可以说是全仰仗于您呢，足足六亿五千万块龙钱，还有很多金砖，你是把大明商人和那些西方贵族全都给涮了……” 李景隆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那可没，我可没有算计他们，现在西方的房子那可是金不换，黄金不能下崽子，但是那房子可能，一年下去涨价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要按道理来说，还是我李某人提携他们……” 铁铉无奈的摇了摇头。 “拉倒吧，就咱们几个，你还说那些有的没的，那玩意儿是那么回事儿吗，西方有多少人，需要那么多玩意儿吗，一个大明商人开发一个城市，十年之后他就满地是房子，到时候哭的指不定是谁！” 李景隆随手拿起了一颗翡翠白菜，放在手里端详，语气幽幽的开口说道。 “是啊，到那时候可就不归咱们管了，咱们是大明的官，西方死活与咱们何干，除非到时候西方归咱们大明了，一招下去，此局必解！” 铁铉的眼睛一亮，急促的往前凑了两步。 “什么方法？你可是一步步的把那西方拖到了一个死局里，一招就能破解？你可别骗俺老铁……” 李大官人笑笑没有说话，只是拿着那翡翠白菜细细的观看，嘴里还哼着应天青楼的小曲儿。 这铁铉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无奈的摇了摇头，“曹国公的嘴倒是严实，跟我们这些同僚都藏着掖着……” 这铁铉的话带着几分试探在里边，李景隆却毫不在意，他那脸皮比铁甲舰的甲板都厚，能在乎这两句试探？ 西方早晚要归大明帝国所有，他李二丫头可是心知肚明，他可是奔着西方布政使的位置去的，那个方法他怎么可能说出来？ 巨舰在水面上慢慢悠悠的行驶，大明海军来接应的铁甲舰也保护在了周围，硕大的舰队浩浩荡荡的在海面上，仿佛一群钢铁怪兽，此等气派，哪怕是老天爷拿着刀下来都不敢捋其虎须…… 甲板之上，几个人围着一个小圆桌子，笑呵呵的看着远处的风平浪静。 李二丫头的心里一直想着如何给太子爷送礼，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那可是头等大事！差事办的成功，他肯定要官复原职，重新回到中枢以后，就得想着如何讨好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已经加冠礼，那就等于要上朝理政了，那就等于这大明帝国又多了一个站着的皇帝，他们这种臣子怎么可能不想其他的？特别是李二丫头，别人不想他也得想啊！ 铁铉则是阴沉着一张脸，整个人好像若有所思，解大学士则是满脸轻松，这次差事他可是把自己摘的清楚，小功劳倒是有一些，大功劳那是一个都没有，他在新世界的功劳已经够大了，再立下滔天大功，陛下就不知道该怎么赏他了…… 再说了，他荣宠至今已经足够了，从新世界回来，陛下单独出宫封给他的官爵已经足够了，哪怕是他到死都一动不动，他这辈子也可以封妻荫子，他没啥大志向，这辈子不贪不占，做个好官，临死的时候，陛下一定会赐他三尺黄土埋身，多好？ 何必天天向那两位如此算计，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教育教育自家儿子，别养出个膏粱子弟…… “西方的策略并非不可取，如果在大明采取这种方法，大明的城市在几年之内就能满地都是，这是不是可以让咱们大明……” 铁铉的语气有些低沉，眼神之中还闪烁着精光。 他是个聪明人，短短的半年西方发生了何等变化，他心里面最清楚，虽然他明知道这是饮鸩止渴，但是这变化简直太过惊人，如果在大明实行的时候轻一点，不这么绝户，那是不是大明的发展速度也能变快很多？ 那是不是他铁铉就能立下一个滔天奇功？ 李景隆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铁，听咱老李一句劝，这事万万不能跟陛下提……” 铁铉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李景隆，嘴角撇了撇没有说话。 他这次差事出的可是有点冤枉，李大官人挣的是盆满钵满，回去之后肯定是官复原职，搞不好都能往前挪动一步，说不定啊，这三代帝王的辅政之臣就有他李某人一个。 这大学士也是如此，人家这次本来就是跟着玩儿的，人家身上有新世界的教化大功，不在乎你这西方的仨核桃俩枣子。 唯独他姓铁的，好像没捞到啥实惠……做的差事挺费劲，但是就没看出啥功劳来！ 李景隆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有说话，随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折扇。 “铁兄，有些事情万万不可以急功近利，咱老李现在这个位置上上下下，你要说别的，咱可能不知道，这如何做官，咱心里明白着呢……” 铁甲巨舰轰隆轰隆地往前走，李大官人的这句话也被埋藏在了海底，好像并没有人把它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此时的皇宫之中…… 第477章 大争之时(1) 应天城中，皇宫大内。 这里是大明帝国权力的最中心，这世上的人都称呼应天为神都，说是那位天神般的皇帝居住的地方，这宫殿自然有很多神圣的称呼，西方称呼这里为神王之城，这中原神州的文人墨客自然是穷尽华丽辞藻。 碧水琉璃殿，金碧辉煌富丽堂，尘世尽隐去，玛瑙慕识天神宫，这些也只是最简单的拍马屁，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写这诗句的人也就是个举人之才，连应天大学都进不去。 而如此庄严的地方，今天却喜气洋洋，也不是因为别的，也就是因为再过几天，太子殿下就要行加冠礼了，这种事情可是大明帝国的头等大事儿。 在所有人看来，这大明帝国传承有序，太上皇春秋鼎盛的时候，就传位给太子殿下，也就是现在的永乐大帝！ 这是何等心胸？这是何等人杰之相，才能做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事？ 永乐大帝也是圣主明君之相，登基以来开疆拓土，整个大明帝国空前强盛，从偏安中原到定鼎天下，只用了不到十年时间而已，如今太子殿下又要加冠礼了，已经看到第三代帝王了。 天家如此传承，这大明世界还不得固若金汤？何人能动摇这三代帝王所看守的江山呀？ 这是巨大无比的应天城之中也是欢天喜地，百姓们有同过年一样高兴，全国各地的百姓都往应天城聚集，他们也想看一看，这盛世这繁华！ 虽然他们看不着太子加冠，但是他们看看这应天之盛景总可以吧，而且这大明帝国的规矩，所有人都明白，有大事的时候必定阅兵，这一阅兵百姓们可就有的看了。 在这欢乐的海洋之中，奉天殿上。 这户部尚书正站在下边喋喋不休的说庆典需要准备的东西，朱标坐在宝座之上，眯着眼睛听着，原本他还想省点钱的，但是这次李景隆在西方敲了个大竹杠，朱标也懒得省钱了，就由下边的人去…… 吕昶身为两朝重臣，那自然是死命的折腾，整个庆典，那可谓是奢华至极，两大工业城也是连夜赶工，做出了几个玩意儿送了过来，经过了宫中极其严格的检查以后，这玩意儿还真就合格了。 对于这种事情，朱标自然是乐见其成。 简单的应付了一通，这大朝会也就罢了，朱标托了沉重的朝服，慢慢悠悠的去了宁寿宫。 慢悠悠的走到宫门口，就看到朱雄英和自家老爹正坐在小马扎子上聊天，朱标笑呵呵的来到身旁，一屁股坐在那空着的小马扎子上，朱元璋好像早都知道他来，丝毫没有在意，只是塞给他一盏茶。 老爷子还是语重心长的和自家大孙子说话，看到这一幕，朱标也不禁有些感叹，这隔辈亲可真不是说说而已，自己小的时候，自家老爹何时如此有耐心的教授啊…… 但是这种话，朱标也只能在心里嘟囔嘟囔，说出来了，估计得挨揍…… 可别看他文治武功，一代大帝，在自家老爹面前照样挨揍，这手里兵多将广，被这位打了，还是得求助于自家老娘的鸡毛掸子…… 想到这里，自家老爹开口了，朱标的心思也被吸引了过去。 “你真以为皇帝那么好当？” 这六月三伏的天，湛蓝放晴，一点点微风，吹散了这几分烦躁的气息，前面就是苍翠欲滴的菜园子，前边就是这三代帝王。 爷仨面前还放着几根洗好的青瓜，老人家一边小口地吃着，一边看着不自觉晃膀子的朱雄英，满是揶揄的笑意。 这朱雄英这些天可是够辛苦的，这自家老爹可算是撒了手了，如山一般的奏章都压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他现在要批示所有的奏章，批示完了之后，自家老爹也要一个一个的查看，老爹是不累，但是朱雄英感觉自己要累散架了…… 正是年少爱玩的时候，整天没有风花雪月，没有少年热血，只是面对枯燥无味的案牍，这实在是有点为难人。 老人家摇了摇头，随意的把手指尖上的凉水弹到了自家大孙子的脸颊上，吓得朱雄英打了个哆嗦。 “你小子，哪里都好，就是这性子不稳，坐不住，静不下心，整天的心里就像长了草一样，你批改奏章的时候都是皱着眉头，你看那东西的时候怎么可能有情绪呢？” “看奏章，就是看天下人的命，你这里大笔一落，在他们那里，要么就是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要不就是天降横祸！” “你这里有了情绪，落笔的时候就难免会按照自己的心来写，按照自己的心，咱们就亏了理，写出来的字就不正！” “可不能因为你的一时好恶，就耽误了这全天下的百姓……” 朱雄英闷声点头，大口大口的吃着青瓜…… 旁边的朱标笑呵呵的看着，忽然间开口插话道。 “哈哈，爹，这话说回来，当皇帝也是这天下最轻松的事情，咱们站在这最高处，自然看的就明白，就比如咱们在皇宫大殿之上，下方的臣子，一个眼神，咱们都能看得清楚，他们想了什么，咱们都能猜个大概，如此说来，这当皇帝又有何难呢？”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 “你当这孩子是你，你当这孩子像你一样，从小苦日子熬过来的？那么会看眼色？这玩意儿还不是得好好教！” 朱标哑然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朱元璋回过头来，继续对自家大孙子说道。 “过几天你就要加冠礼了，就不是小孩子了，就是咱们大明帝国真正的太子了，你要掌兵权，入朝堂，参政，议政，为天下人做主！” “你得学会有容人之量，也得学会杀人！但是这个杀人可不是像你那样掏出小左轮就打，而是要杀的漂亮，杀的精彩！这样才是帝王所为……” “你爹这点做的就不好，他要么不杀人，要么就像疯了一样杀，那股疯劲，爷爷看了都捏把冷汗……” 朱标冷汗，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老爹，有些不满的开口说道。 “哪有这么说自家儿子的，儿子那也是为了大明帝国的长治久安，那不杀人能行吗？任何一个伟大的帝国都是从杀人开始的！前几代皇帝那可是不疯魔不成活，爹，你杀的也不少……” 朱雄英打了个哈欠，朱元璋对着他的脑门就来了一下，“去一边看书去，看完书再批改奏章！” “这做太子也好，做皇帝也好！最大的忌讳就是一个懒字！” “那些亡国之君也都是名师大儒教出来的，他们能不知道勤政的好处吗，没有毅力，干什么都不行！” 朱雄英拍了拍自己的脸。 “爷爷，爹，放心吧，一会儿我就去军机处和内阁，他们那边大事儿不敢做决定的，我一个一个的看……” 爷俩满意的点了点头，朱雄英子是屁颠屁颠的出去了…… 看到自家大孙子出去了，朱元璋这才对自家大儿子开口说道。 “怎么样？咱大孙子的正妃人选，你那有没有个像样的？” 老爷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 “你要是没个人选，等会儿你娘出来揍你咱可不管，你娘身旁的那个小米已经重病了三个月了，你娘这几天心情不咋好……” 第478章 大争之时(2) “小米生病了？” “啥时候的事儿啊？” 朱标有些摸不着头脑，在他的印象当中，那小米的身体壮的不像话，怎么可能生病？ 朱元璋也是摇了摇头。 “你娘宫里的事儿，爹从来都不管，你就知道你娘很生气，你要是找不到的话，容易挨揍就得了……” 朱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确实是没找着，儿子打算一会儿去一趟东宫，跟雄英好好聊一聊……毕竟是他的正妃，虽然由不得他做主，但是看一看他的意思还是可以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 “这话说的对，他屁大个孩子，能知道个什么？也就前几天他才干了件人事，抽了那小丫头一个嘴巴，你看看，那丫头这几天是不是老实了很多？” “也安分守己了，也不天天胡闹了，估计啊，你大哥现在正在云南烧高香呢……” 朱标苦笑，其实这件事情也是他自己始料未及的，堂堂沐英，打下了偌大的云南和三印之地，竟然因为自家小女儿被吓得惶惶不可终日，硬是把三印之地和云南的地盘都交了出去。 虽然这种事情，朱标倒是喜闻乐见，分出去十几个省，派上十几个封疆大吏，直接就把沐英的地盘给肢解了，但是这个理由终归是有点太草率了。 一个小丫头扳倒一个权倾朝野的国公爷，怎么说怎么像唱戏的…… 看着朱标的这个样子，朱元璋无奈的撇了撇嘴。 “你小子，有些时候你是谁也不信，有些时候你信任一个人，咱都弄不过你，但是沐英的孩子也行，就凭他主动把地盘交出来，咱就可以不怀疑他！”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老腰，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看看你娘给老子掐的，你这几天可得在意着点，你娘这几天总是抽风……不知道哪句话说不对了她就撒泼……” 朱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朱标赶紧站了起来，一双眼睛使劲的往后看。 但是老爷子好像这几天真有点累了，完全没有在意到，只是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大孙子的事情你要上心，咱可能是看不到第四代帝王登基了，但是你小子肯定能看到，咱大孙子的正妃如果找不好，到后来那孩子不中用，可就有你小子愁的……唉呦呦……” 朱元璋话还没有说完忽然痛呼一声，原来是马皇后轻轻的蹲在了他的旁边，轻轻的帮他揉腰。 老爷子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懊恼，没有理会自家老伴，而是带着三分惆怅的对自家儿子开口说道。 “你看看，爹到底是老了，这要放前些年，身后有一只麻雀飞过爹都能听到，想吃肉了，抬手就是一弹弓，那麻雀肯定掉下来！” “现在不行喽，你娘这么个大活人在咱身后走，咱都没听到……”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娘，儿子看你的脸色不怎么好，那小米生病了，好好医治就是，您跟着脸色不好干什么……”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但马上就隐藏了起来，这速度快到两代帝王都没有看出来异样。 “没事，谁跟那丫头担心了，那丫头也不是什么大病，娘主要就是担心咱家大孙子的正妃，你还是先去一趟东宫，自从你搬出东宫，好像一次都没去过呢……”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行，那儿子就去一趟，正好看看那小兔崽子匆匆忙忙的走了，到底是去看奏章还是去游玩……” 老两口纷纷点头，目送着朱标离开。 这宁寿宫之中又剩下老两口了，对视一眼，马皇后冷哼一声，气哄哄的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开口说道。 “给你做热汤面了，还不快回来吃饭，孩子们吃青瓜，你也吃青瓜，你不知道你肠胃不好吗？”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暖意，屁颠屁颠的站起身来，“唉……听婆娘的……” 马皇后在前边快走，朱元璋在身后背着手追，在这烈日之下倒是一番独特的风景。 可这个时候的朱标呢？ 他正在慢悠悠的走在宫中的青石甬道上，旁边只带着一个郑和，郑和他现在是越用越顺手，郑和在宫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三宝啊，这宫中最近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啊？” 这朱标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其实他是想问启宁宫之中的事情，只不过那毕竟是自家儿子的女人，他不方便直接开口问，所以让郑和捡一些和他有关系的说。 郑和也是和朱标心有灵犀，跟在后面小声开口说道。 “无事，她人安安静静的待在宫中，不是绣花就是种花草，倒是比之前沉稳了很多，和云南方面的信件来往也变得少了，同时对宫中的奴婢也不像之前那般刻薄了……”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 “到底是个小丫头，到底是个孩童，给点挫折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打她一巴掌，她就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给她送过去十个奴婢，要每日好生伺候着……” 郑和微微一愣神，他心中对这个皇帝是又敬又怕，这前一刻皇帝还在夸赞那姑娘，最后一刻就要往人家的宫里塞十密探，这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喜怒无常。 “奴婢遵旨……” 朱标没有看他，只是默默的往前走，去东宫的路线他熟悉的很，毕竟在那宫殿之中住了那么多年。 看着周围又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景物，朱标忽然感觉到有些物是人非的意思，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摸了摸自己嘴上的胡须，这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朱雄英都马上就要十六岁了…… 朱标叹了口气，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而此时此刻的东宫之中。 军机处和内阁送来的奏章已经放到了朱雄英的桌案之上，硕大的案子上被摆得满满当当。 而朱雄英却没有看奏章，而是躺在桌案后方的榻上，这奏章整理就得小半个时辰，每天的规矩都是趁着这个时候他能小睡一会儿。 隔着珠帘看着周围的小太监，把奏章按照颜色花纹分好类别，一本一本的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看着他们悄无声息的动作。 这太监都是不识字的，都是从小养在宫中，这宫中的奏章都是按照颜色分配事情的轻重缓急，所以这些小太监只能按照颜色花纹来区分，认字是不可能的，这一点老朱和朱标都不可能答应！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雄英却躺在那里，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翻来覆去和烙饼似的，怎么都睡不着。 “这正妃的人选是谁……” “唉…………” 朱雄英一下子坐起身来。 “善祥！把厚帘子掉下来，孤要眯一会……” 孙善祥连忙上前，把珍珠帘子卷了起来，把厚布帘子放了下来，这床榻之上的光线立刻就昏暗了下来，上边蒸汽机带动的小风扇也开始转动，吹入徐徐的冷风。 这帘子里一下子就舒服了起来，朱雄英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从后边看着孙善祥窈窕的背影，忽然坏笑一声…… “咳咳……” “善祥……你过来……孤给你看个好玩意儿……” （失眠了，起来更新，兄弟们支持支持，点个发电催更啥的……老四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第479章 大争之时(3) 这孙善祥这几天在太子爷身旁待的也是战战兢兢。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是因为这奴婢当中有人乱嚼舌头根子，之前在东宫辉煌一时的沐姑娘，现在都失了宠，但是这孙姑娘却是异军突起，直接就是得了太子殿下的宠幸，这东宫的奴婢怎么可能没有点表示？ 这皇宫大内的规矩很明显，不打馋，不打懒，专打不长眼！ 这孙姑娘已经得了太子殿下的宠幸，你身为一个奴婢，一点表示都没有，那不就是不长眼吗？无论是现在太子殿下的宠幸，还是这位孙姑娘以后的前程，都值得这些奴婢曲意奉迎。 所以这些天东宫的奴婢们天天都给孙姑娘送点小玩意儿，能力大的就送点珠宝首饰，能力小的就送点好吃食，而且这些奴婢行事还都极其隐晦，但是却能让这孙姑娘感觉到满满的善意。 不得不说，这能进宫里办差事的就没有蠢笨之辈，这孙善祥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催命符。 自己是什么出身？她心里能没有数吗？也就是个小官吏的女儿而已，那沐姑娘是什么出身？那可是权倾朝野朝野的名臣大将！自己跟人家有个比吗？ 显然是没办法比，至于说当个太子正妃太子侧妃这一类的事情，孙善祥是连想都没敢想过，你当着天下人都是洪武大帝吗？ 那得是祖坟冒出什么颜色的烟雾，那才能从一届县吏的女儿变成太子正妃！哪怕是个太子侧妃也不敢想啊！ 所以这孙姑娘这些天很是苦恼，她不敢拒绝那些善意，毕竟她也明白，太子殿下现在是宠着她，所以这些人才把她当回事儿，如果表现的太清高，这些人就会敬而远之，因为他们感觉这孙姑娘不好相处，虽然不敢干些别的，但是这些奴婢也就不帮你的忙了，都是东宫的，谁用不着谁呀？ 收了东西，你还得想办法回礼，你还得让人家所有人都感觉你平易近人，比平时看到人更加客气，低调，这样才能在这个东宫当中生存下去。 所以这小丫头这些日子很是头疼。 可就在这个时候，太子爷好像又要使坏了…… 这周围的厚布帘子挡住了大部分光线，上边蒸汽机带动的小风扇吹进来了，徐徐凉风好像一只轻柔的小手，把这原本闷热的天气抚平了。 看着太子爷笑眯眯的脸色，这孙善祥自然知道太子爷想干什么，隐晦的看了一眼周围小太监，低垂的眼眸，又看了一眼门口小宫女羡慕的神情，孙善祥微微低头，亦步亦趋的来到了朱雄英身旁。 这布帘子后边，孙善祥有些局促。 “殿下……” 这孙善祥的声音温柔至极，就像是小猫爪子，在朱雄英的身上挠了一下，当即轻轻的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榻。 “这些日子孤批改奏章，这脖子有些疼痛，多软的枕头都不舒服，你来给孤当枕头吧……” 孙善祥更加紧张，轻轻的来到了朱雄英身旁，朱雄英倒是不客气，撇了撇嘴，示意小丫头坐下。 孙善祥坐到了那里，朱雄英伸手摸了摸他单薄的衣服，抓起衣襟用力的往上一撩！ 这雪白的肚皮立马就露了出来，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把这孙善祥横放在了床头之上，自己则是拿了块丝绸垫在了人家姑娘的肚皮上，笑眯眯的拿人家当枕头，舒舒服服的侧身躺着。 这太子爷的床，它自然是不可能小了，足足有大半丈宽，孙善祥一个人横躺在床榻上都有富余，躺了一会儿之后，太子爷这手也开始不老实。 孙善祥看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襟，鼻子里发出了几声无意识的哼鸣，这声音传到了帘子外边，周围的小太监就差把头插在地里了，几个小宫女也是自然而然的来到了帘子周围，挥手让那些太监抓紧办差不许瞎听。 “善祥啊，善祥……” “你这肚子真是天底下最软的东西……” “孤这个脖子……” “一下子就舒坦了……” 朱雄英一边捏弄着樱桃，一边带着几分坏笑的开口说道。 这孙善祥哪里敢动？只能强行控制自己的呼吸，别让自己的肚子有太大的起伏，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枕头，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不会动的枕头。 这外边的人办差事更加轻手轻脚，所有的人走路都发不出声音来，明明穿着厚点的牛皮靴，但是走起路来却像一个游魂一样，不得不说，这些人确实有规矩。 所有人也都明白，这太子殿下应该在温柔乡里，这所有的人也都清楚，这位孙姑娘啊，还真有可能攀上高枝，一会儿晚上的时候抓紧备上重礼，万一人家真成了，那可就变成这东宫的小主了…… 夏季酷热的日光晒到宫中的青石甬道上，翠绿色的树叶有一下没一下的抖动，飞鸟仿佛都被这日光晒得有些闷热，待在树荫下面不肯出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东宫书房青石甬道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玄黑色龙袍的身影，这龙袍看起来庄严无比，上面还绣着金龙！ 所有的奴婢们都懵了，有些惊恐的对视一眼。 “陛下来了……” 这四个字仿佛一阵惊雷一样，直挺挺的劈到了他们的脑瓜门上！ 这事可怎么办？去叫太子爷？那可就是扰了太子爷的雅兴，估计有命叫没命活着，就这么忍着？这太子爷还未大婚，在批改奏章的地方，疼爱宫中女官，这事情要是让陛下知道还了得？ 搞不好陛下一生气，他们这些奴婢都得人头落地！ 所有人都看向东宫的大主管梅友栾，这老太监也是吓得满脸冷汗，看着那道玄黑色的身影越走越近，看着那厚布帘子在逐渐抖动，老太监一咬牙一瞪眼，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头发，心中暗自下狠心。 “老子今年六十多了，就算是死了，也算个喜丧吧……” 想到这里，这老太监也不含糊，直接开口喊道。 “陛下！参见陛下啊！！！” 这苍老的呼喊声，很快传遍了整个东宫书房，所有的东宫奴婢纷纷整整齐齐的跪在了门外。 那布帘子后边的朱雄英也开始手忙脚乱，一阵折腾以后，踉踉跄跄的来到了门口，这脸上还带着一分异样的红色。 这老太监看到太子爷如此，匆匆忙忙的爬到了宫中放冰块的青铜大池旁边，从里边捏起了一块冰，又爬到了朱雄英身旁，伸手把这块冰递给了他。 “太子爷，您快用这东西擦擦脸……” 朱雄英胡乱的接了过来，有些惊恐的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桌子…… 第480章 一团尴尬 这一条青石甬道，朱标好像走了很长时间，慢慢悠悠的来到了自家大儿子身旁，低头看了看他，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英儿，何必弄这么大的排场，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朱标抬起头看了一眼身旁跪倒一片的东宫奴婢，身边的郑和则是若有所思，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狠厉之色，但很快又低下了头。 在梅友栾的带领下，这东宫的奴婢很快就各司其职，一个个都仿佛这书房之中有洪水猛兽一般，每一个人都是小心至极。 朱标走在前边，朱雄英小步跟在自家老爹身后，和平时的从容有些不一样，他现在整个人变得有些扭扭捏捏的，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 朱标却看都没有看他，笑眯眯的来到了自家儿子的书桌旁边，看了看上面整齐无比的奏章，原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 “这黄河大堤整修的奏章就在你的桌子上，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啊？” 对于自家老爹忽然的发问，朱雄英看起来有些慌张，但是他平时毕竟还是很用功的，所以急忙开口说道。 “回父皇的话，黄河大堤整修，乃是咱们大明帝国的根本之事，朝廷的工部每一年都会整修，儿臣的意思是继续加宽黄河大堤，只要黄河的河面继续变宽，决堤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小……” 朱标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近一半，但还是和颜悦色的开口问道，“哦，为什么这么说呢，你是看了沿岸的河道地形图？还是听了黄河两岸官员的详细汇报？这个决策的理由在哪里呢？” 朱雄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他确实要这么干来着，但是今天中午却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没有详细去看，在这里临时想出了一个办法，想堵住自家老爹的嘴。 但是他还真没想到，这自家老爹今天怎么就抓住这件事不放了呢？ 这黄河大堤每一年怎么整修，那不都是黄河两岸的官员来个奏章，朝廷照例给钱派人工嘛…… 朱标微微摇了摇头，“这治国大事可不是一拍脑袋就可以决定的，你说是吧？” 朱雄英悚然一惊，伸手摸了摸自己满是冷汗的额头，“父皇，儿子还没有看那个奏章，这奏章也是那个刚刚送过来的……” 朱标这才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哦，爹也刚想起来，这奏章刚从那个送到你这儿来，按道理来说，你读还没有读完，怎么可能拿出来解决办法？” 朱雄英有些沮丧的低下头，现在他才发现自家老爹原来是在诈他，老爹也知道这奏章刚刚送过来，自己根本不可能想出解决办法，原来就是看自己慌张，想看自己在慌张的时候能不能胡言乱语，但自己还真就没扛住！ 朱标回头看了一眼郑和，郑和什么都没说，轻轻躬身缓步走了出去。 朱标则是看了一眼朱雄英的桌子，从缝隙当中看到了一抹粉红色的丝绸，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还不给为父上茶吗？” 朱雄英讪笑着点了点头，父子二人坐在了旁边的茶桌上。 “遇事莫慌，能有多大个事情？无非就是人之常情，哪怕再要紧的事儿，也不能信口雌黄，否则的话瞎说，以后就要花费无数的精力去圆今天的话！明白了吗？” 朱标的声音有些低沉，更带着几分凌厉之感。 朱雄英赶忙站了起来，“父皇放心，儿臣一定……”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标挥手打断，“行了行了，别整那些没用的，说那些文绉绉的话给谁听？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我父子关起门来说话！” 朱标这话很有意思，关起门来说话，就意味着这两代帝王说出来的话，不希望让第三个人听到，这宫里的人都明白这点意思，听到这话以后，所有的奴婢都开始退出书房。 硕大的宫门也被慢慢的关了起来，这房屋之中只剩下了父子二人的喘息声，朱雄英则是站在那里满脸冷汗，朱标则是笑眯眯的盯着那个桌子。 “英儿，用不用父皇出去一趟？” 朱标看着那个桌子慢悠悠的开口，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冷光。 这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基本上就算得上是明说了，这孙善祥在桌子下边也是藏不住了，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裙，小步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 “奴婢参见陛下……” 此时的孙姑娘已经是面如死灰，她感觉自己的小命已经丢了，那位一身玄黑色龙袍的身影，就仿佛梦魇一样，直接钉在了她的脑门上。 朱标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随意的摆了摆手，“下去吧……” 孙善祥如蒙大赦，脚步匆匆的出了书房，走到外边就瘫软了下去，但是周围的人却不敢上前搀扶，这要是放到平时，孙姑娘瘫倒了，那不得一堆宫女太监抢先搀扶吗？ 但是现在他们却不敢上前，所有人都知道，这孙姑娘好像是触了陛下的霉头，这皇宫大内之中就是这般现实，就是这般无情。 孙善祥有些绝望的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宫女太监，强撑着自己的身子，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双细长的大腿正在宽大的裙摆之中微微颤抖，太子爷最喜欢大长腿，但是如今孙善祥却情愿自己的双腿粗壮一些，情愿太子爷不喜欢自己…… 所有的人都在小声的议论，眼神之中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可就在这个时候。 这书房之中，大门关闭，屋里边只剩下父子二人。 朱标正满屋子乱转，拿起这个掂量掂量，拿起那个挥舞两下，朱雄英则是站在那里有些茫然，这要是换成老朱和朱标，朱标肯定知道自己要挨揍了。 但是朱雄英长这么大，朱标却没有打过他，所以这才让这位太子爷有些茫然。 朱标随手打开一个抽屉，里边正好有一个象牙柄马鞭，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回过头看向自家大儿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去书房中间跪好！” 朱雄英下意识的跪在了那里，朱标则是慢慢悠悠的来到了他的身后。 伸手摸了摸，那用牛皮编织而成的马鞭，重重的一下子抽在了他的后背上。 “啪！” “老子让你不干正事！！” “啪！！！” “老子让你顺口胡说！” “娘的！！黄河之事！你老子都得谨慎谨慎再谨慎，而你却信口胡说！！” “抽死你个小兔崽子！！！” “啪啪啪！！！” 在这个时候就看出朱雄英和朱标不一样的地方来了，朱元璋要打朱标，朱标是能逃能跑，但是朱标要打朱雄英，朱雄英却跪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哪怕鞭子抽在身上，疼痛剧烈，他也是死死的咬着牙不敢发出一声！ 朱标越打朱雄英越不出声，朱雄英不出声，朱标的火气就越大，这噼里啪啦的声音外边都能听到！ 梅友栾急了，随手招过来自己的一个小干儿子，阴沉着老脸开口说道。 “去宁寿宫，把陛下正在责罚太子爷这件事情告诉太上皇后！” 小太监浑身哆嗦，但是却不得不听命，去了可能死，但要是不去，这位东宫大总管肯定得让自己死！ 梅友栾打发了小太监，忧心忡忡的看向书房，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了郑和阴仄仄的声音。 “梅公公，晚辈郑和，想和您聊上一聊……” 第481章 这皇宫啊。 郑和现在在这皇宫大内之中，那可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家本来就是武勋出身，虽然在宫中当差，但是这一般的太监也和人家比不了。 再加上朱标对他另眼相看，这皇宫之中谁不知道郑公公，这皇宫之中谁敢给他脸色看？ 梅友栾心里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微微行了个礼，“郑公公这是……” 郑和摇了摇头，“到了地方才能跟您说，你现在就跟着走吧……” 这老太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死灰之色，这有些事情心里明白，但是却没有办法反抗。 郑和慢慢悠悠的在前边走，旁边的小太监则是拿了一点桂花糕跟在郑和身后。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了一个荒草丛生的偏僻地方，这地方倒在几年之前就被废弃了，不同于其他地方的金碧辉煌，这里还真生出了几分寂寥的味道。 左右找了找，终于找到了一口荒废的水井。 这东宫之中有很多水井，这些水井里的水根本就不是用来喝的，井口只有寻常男子的腰粗，这种井是用来防备宫中火灾的，毕竟这个时候的宫殿大多数都是木质，只有后来的宫殿才是钢筋水泥，但是朱标想全用这种东西来制造宫殿的时候工部的大臣却不同意，说都用这玩意儿与礼不符。 这宫殿是木质的，这防火的事情自然要重视，否则的话木头加大漆，那玩意儿可是沾火就着。 看到一口这样的水井，郑和停了下来，伸手把周围的人驱散，又随手把那桂花糕递给了老太监。 “老前辈吃一些吧……” 梅友栾双手颤抖着接过桂花糕，轻轻的掰下一块放到了嘴里，一股香甜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 郑和随手拿出了一个小茶壶，笑眯眯的递给了他，老太监摆了摆手，“算了，郑公公，咱家当差的时候不喝茶，省得漏尿，污了主子的眼睛……” 郑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把茶壶收了回去。 “前辈是个聪明人，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什么事情该隐瞒，什么事情不该帮着隐瞒，您心里都清楚，你喊的一嗓子……” 郑和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太监就把话柄接了过来！ “老奴知道，老奴喊这一嗓子的时候命已经没了……” 老太监一边说一边还从怀里拿出小镜子，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郑和看了看，还是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 “前辈也是宫里的老人，太子殿下年幼，这总不能主子要干什么，您就帮着干什么，您这么拼了命，到底是为了点什么呀？” 老太监笑了，“郑公公说笑了，老奴这辈子无儿无女，前元的时候入宫，到今年已经整整五十载了，这宫里的饭早就吃得明明白白，郑公公您就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咱们这群当奴婢的护主心切，难免会干一些糊涂事儿，老奴也认罚……” 郑和的脸色有些阴沉，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他把那几块桂花糕吃完。 “多谢郑公公的桂花糕，老奴去了……” 郑和一把拦住了他，眼神凝重的开口问道，“梅公公，晚辈想问您一件事情！” 老太监哈哈一笑，有些参差不齐的牙齿露出了几分凛冽的寒光，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从之前的唯唯诺诺，愣是露出了几分金戈铁马的杀气。 “想问什么？郑公公尽管问，反正这事情也带不到地底下去……” 郑和微微点头，“晚辈想问问宁寿宫的小米姑娘！” 老太监神情凛然，有些惶恐的往后退了两步。 扑通一声水花响动，这老太监掉入了水井之中，这水井本来就不是用来喝的，所以里边的水异常浑浊，老太监在里面死命挣扎，但是这宫里救火的水井都是口小肚大，像个大坛子一样，这老太监扑通了几下就沉了底儿。 郑和有些着急的趴在了水井沿上，使劲的抖了抖有些腐朽的绳子。 “前辈您拉着这个绳子，晚辈拉您上来！” 郑和着急的往后拽绳子，但没想到绳子却突然断裂，看了看绳子上平齐的切口，竟然是那老太监在水下边割断了绳子。 这种偏僻的地方，贵人一辈子也不可能涉足此地，所以防守相对宽松，只有几个小太监在一旁巡逻， 郑和随便叫了几个小太监，下去一个就再也没有上来，其余的小太监也纷纷浑身颤抖不敢下水。 郑和也就只能作罢，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气哄哄的朝回去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 东宫书房之中，朱雄英已然是满后背血痕，这次朱标是真的生气了！ “你个兔崽子，忒不知道轻重！” “你马上就要加冠礼了，在如此重要的时候，你还没有正事儿！” “军国大事，你是信口胡说，这要是你以后当了皇帝，在你游玩的时候，百官问你点正事儿，你信口胡说这么一句，在下面就是滔天大祸，你懂不懂！！” 朱标一边说一边重重的抽打了一下，疼的朱雄英打了个哆嗦。 这书房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奴婢，这外边的奴婢早已经跪在那里瑟瑟发抖，不一会儿的功夫，宁寿宫的马车就停到了这书房跟前，马皇后急匆匆的来到了这里。 看着外面跪倒一片的奴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都退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一群奴婢顿时做鸟兽散，马皇后一脚就把书房的大门踢开了，看着在书房中间跪着的大孙子，又闻了闻这书房当中的腥气。 老人家顿时就心疼了，三步两步来到了朱标身旁，一下就把那马鞭子抢过去了。 “你这是干什么！” “你爹当年教导你的时候，有这么往死里抽你吗！？” “他可是你亲儿子，你这是想打死他吗？！” 朱标气呼呼的喘了一口粗气，罕见的强硬道。 “娘，这事你别管，这兔崽子不干正事儿，冠礼在即，大婚在即，他却在宫中宠幸女官，问他军国大事，他是信口雌黄！！” “他这样的不该打谁该打！！” “他这些日子干什么好事了，你以为儿子不知道？” “打的就是他！”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竟然闪过了一丝心虚之意，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朱雄英，嘴唇动了动刚想要说些什么。 郑和却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宫门口，脸上还残存着一股懊恼的味道。 朱标回头一看，马皇后也回头一看，朱标是顿时眉头一皱，马皇后是顿时眉头一轻，顿时开口说道。 “大孙子都干啥事儿了，看你这话说的，他个皮猴子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再说他就算有错，你这个当爹的不能好好教一教吗？！” 朱标恶狠狠的瞪了郑和一眼，郑和则是脸色发白的退下。 朱标怒气冲冲的坐在了椅子上，半晌没有吭声，忽然抬起头看向自家老娘，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娘，小米这几天怎么没跟在您身旁？病的那么严重吗？” 跪在地上的朱雄英脸色有些异样，马皇后则是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子。 “………………” （本月更新22万字，感谢兄弟们的支持！今天有点事，更新的有些晚，多担待……） 第482章 这东宫啊 这小米是干什么的？朱标自然是清楚。 那是自家老娘身旁的情报头子，干什么事情的是滴水不漏，自己当初成立东厂的时候，那可是眼馋了很久，但是后来这么一想，自己也总不能依靠老爹老娘的人，总得自己培养出一些，所以朱标就从民间收养了一些适龄女童。 在山里找了个秘密的地方，训练了好几年，本族的女童加上外族的女童，总共有数千人，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几百人了，但剩下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强手，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能耐都是一顶一的厉害。 有了这些人，朱标才淡了从自家老娘那挖人的心思，后来自家老娘给了几个侍女，除了春花秋月被委以重任以外，剩下其他的也就是在身旁伺候，毕竟那都是老娘从小收养的孤童，是可以被信任的。 而且哪怕是春花秋月，最后也是扶正，在后宫安安心心的做了娘娘，那些个脏事乱事就都交给了朱标自己训练出来的人。 但是这个人平白无故的就失踪了，对外说是生了重病，但是朱标自己却知道，这种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如今朱雄英加冠在即，大婚在即，这帝国当中正是一个承上启下的时候，一个极其重要的情报头子忽然失踪了，他这个当皇帝的怎么可能不过问一下？ 所以说倒不是朱标贪图小米的美色，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朱标稍微提上一嘴，自家老娘就会把人送过来，而且说句实话，春花秋月长得比小米漂亮的多，那才是马皇后专门给朱标培养出来的秘书兼保镖。 但是这么一问可倒好，这明显就感觉自家老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朱标这一下子更好奇了…… 如今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朱标则是心中笃定，这小米的失踪一定和自家大儿子有什么关系！ “娘，啥事还瞒着我？” “咱们都是一家人，这有什么可瞒的？” 朱标口中嘟囔，眼睛却是一个劲儿的往自家大儿子身上瞟。 此时的马皇后早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样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横了朱标一下，语气不善的开口说道。 “行了，天天军国大事这么多，你都关心不过来，还关心娘身旁的一个婢女，那春花秋月不比她长得漂亮？” 马皇后说这话的意思明显有几分试探的感觉，朱标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 “娘，你看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儿子富有四海，还能总惦记您身旁的人……” 其实朱标这话说的也没什么毛病，堂堂大明帝国的皇帝坐拥天下，按道理来说，这天下女子都是他的，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他现在要是大规模选秀，这后宫佳丽几万人都可以凑得出来！而且这满朝文武，都得欢欣鼓舞，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朱标的儿子确实是不多！ 最起码相比于洪武大帝来说…… 你看看人家太上皇有多少个子嗣和女儿？你再看看这当今陛下，满打满算才那么几个…… 马皇后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笑意，“行了行了，你不惦记她，那你总提那事干什么，她病了就是病了，娘有啥事好瞒着你的……” 朱标点了点头，也就没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 毕竟这事儿好奇归好奇，但是还没有到让他这个皇帝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程度！ 其实朱标也能感觉得到，无非就是这小米跟自家儿子中间好像有什么事情，毕竟今天他来的时候都撞到了那种事儿，这小子也算是长大了…… 但是这种事情对于皇家来说，只能说是无伤大雅，这也就是朱标良善，放在老爷子那里，这宫中的女子和太监对于皇家来说都是物件，发生点啥事儿，也就发生点啥事儿，还能怎样？ 朱雄英跪在那里，疼的嘴唇直哆嗦，马皇后见自家大儿子这里没事了，则连忙心疼的来到了大孙子身旁。 “你看看你！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马皇后看到朱雄雄的伤势如此之重，顿时有些怒不可遏，朱标则是一脸阴沉。 “娘你不知道，这兔崽子不打不行了，刚才儿子问他，这黄河的事情如何治理，他是信口胡说，您是知道的，那黄水泛滥多大的事儿？那简直就能动摇大明帝国的根本！” “这种事情他张嘴就来，他不挨揍谁挨揍？哪怕是我，当着爹的面前，对于黄河的事，信口雌黄也要挨揍！” 马皇后顿时有些语塞，她可是在元末乱世一路趟过来的，这黄河泛滥之后，黄河两岸百姓的惨状马皇后，那可是历历在目。 那可真是百里无坤鸣，千里无人烟，老百姓易子相食！ “那你也不能如此打他，你真当咱大孙子是你？皮糙肉厚的？” 马皇后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也响起了老朱的声音。 “对！标儿说的对！” “朝廷大事都能信口胡说，这顿揍他挨的不冤！” 朱元璋的声音由远及近，进屋看了看自家大孙子后背上的伤口，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好像一头发怒的老龙一样，回头对那些宫女太监们怒吼道！ “你们都瞎是吗？还不去传太医！还不去拿最好的药来！养你们有什么用！这皇宫之中养你们简直就是浪费粮食！！！” 朱元璋这一句吼叫，可是把那些宫女他已经吓坏了，一个个慌忙去办差事。 这老朱来到朱雄英面前也是心疼，但是自家大儿子说的确实是对，毕竟人家亲爹管儿子，他这个当爷爷的也不能太过干预，所以只能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哼哼唧唧的对朱标开口说道，“你小子下手挺狠的，咱可是记得，咱当年都没这么打过你……” 朱标明显有些余怒未消，直接就开口说道，“那是因为儿子当年没有像他这样不争气！” 朱元璋的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扭过头去，这东宫仿佛被抽了一鞭子，所有人都是手忙脚乱。 朱元璋上前把朱标手中的鞭子夺了过来，“行了，别在那儿生气了，谁小时候还没个犯浑的事情……” 朱标无奈，苦笑一声，“爹，儿子怎么总感觉这事有点不对……” 朱元璋的神色未变。 “行了，什么对不对的，走，让你娘在这儿打理这个烂摊子就行了，你跟咱出去走走，咱这这些天啊，还真在朝中找到了一个差不多的适龄女子……” 第483章 这太子啊 父子二人并排而走。 在这宫中的青石甬道之上，一个身穿太上皇的明黄服饰，一个穿着皇帝的玄黑色龙袍，看起来一金一黑，倒有那么几分相得益彰的意思。 枝头上的树叶沙沙作响，不知道为什么，这屁大的功夫还真就起风了，微风吹散了夏季的酷暑，给人带来了几丝清凉之意，吹动了老朱头上的白发，老人家随手一抹，就把那白发掖在了耳朵后边。 其实朱标看到这一幕，心里面挺不是个滋味儿的，之前自家老爹的脑袋上是黑头发多白头发少，但如今正好反过来了，胡子也都变成了雪白之色。 这老爹岁数大了，走路的时候腰杆都不怎么直了，这英雄白头便是迟暮，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心酸之意。 “标儿，你在那儿想啥呢？你这几天怎么总是走神呢？跟咱出来说点事儿，你都能走神？老子看你是有点欠揍……” 朱元璋的声音把朱标的思绪拉了回来，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爹，你说这话找茬的意思怎么那么重呢？你要是想给你大孙子出气，明说嘛……何必整那些歪的邪的……咱爷俩说话还用拐弯抹角？”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为情的意思，冷哼一声，把脸扭到了一旁。 “狗屁，咱想揍你还需要找茬？雄英的兔崽子确实不争气！那床榻上的味儿，咱一闻就有数了，他估计是干啥坏事让你给撞见了……” “你一问他朝政，他心中一慌，就开始信口胡说……” 朱标对着自家老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还是老爹您英明啊，这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以后娘要是找我儿子的茬，您可得帮衬着点，不能看着儿子挨鸡毛掸子……” 朱元璋一听这话大嘴一撇。 “放心放心，爹在你娘面前什么地位你还不知道吗，爹不让她动，她敢动吗？” 朱标一听这话，顿时又是一通马屁，青石甬道之上，顿时传来了父子二人的笑闹之声。 这父子二人很久都没有如此笑闹了，如今这么一说，这气氛倒是轻松了很多，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 朱元璋像个孩子一样跳高从枝头上摘下了一片树叶，放在嘴边吹了一个悠长的哨，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大孙子的伤势咱看了，没啥大不了的，都是一些皮外伤，你也就是在半空中抽响鞭，没实打实的抽，青一块紫一块的破点皮没啥……” 朱标笑而不语，这老子打儿子心中有数，不可能往死里打，马鞭子是牛皮掺着铜丝儿编织而成，那要是实打实的抽，几下子就能看见骨头！ 这老人家最近越来越有老小孩的意思，随手把那片被他玩腻的树叶扔掉，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草地里，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朱标也坐下。 这周围的人都离的老远，朱标也没啥顾虑，直接坐在了自家老爹身旁。 “标儿啊，这光禄少卿马全家的闺女不错，那闺女勤恳扎实，那马全婆娘的身体不好，那丫头十二岁就管家，全家上下近百口人，让她一个小丫头管的服服帖帖的……” 老人家自顾自的说，而朱标的脑海之中则是浮现了一个满脸憨厚的中年人。 在朝堂上的位置非常靠后，满脸的憨厚，不像是一个当官的，更像是一个农夫，平时也不怎么说话，但是真要把他逼急了，那还是可以引经据典的弹劾一番。 但是这种事情很少发生，那马全也是朝堂上极其罕见的老好人，勋贵之争的时候他是作壁上观，文武之争的时候，他是谁也不得罪，这种人在朝堂上可以干到老，可以干到死，但是绝不可能升官…… 毕竟这朱标心里明镜的，这朝堂上就是一个赌局，多压多赢，少压少赢，不压不赢，当然了，压错了没命，或者是九族狂喜…… “爹，您这是按着娘的样子给雄英这找了个媳妇儿……”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他的第一任太子正妃常英子，还有第二任皇后徐妙云，都有那么几分政治联姻的意思，和常英子是什么感情自己也不知道，和徐妙云的关系一直都是不远不近…… 徐妙云不敢太过于亲近自己，倒不是关系不好，只是那徐家的势力太大了，她要是在宫中争宠，这朝堂上就指不定要怎么说徐达，所以徐达才会让那徐妙锦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也可以说是一种自保之道…… 朱元璋笑了笑。 “是啊，咱微服去过那马家，那丫头给咱泡了一杯她自己炒的茶，和你娘年轻时候炒的茶味道相似……” “这些日子咱弄来那孩子的生辰八字，让钦天监给算了算，那八字还真是和，说那马家小丫头有当皇后的命……” 朱标不仅哑然失笑，那些个老神棍一般情况下都是皇家想听什么他就说什么，他们说的那些话，那还有可信的程度吗？ 但是还真别说，自家老爹信了，他看好马全那闺女，他就感觉那些老神棍说的对，他要是没看好，估计那些老神棍的脑袋就没了…… 但此时朱标的神色也有些迟疑，朱元璋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家儿子心中所担心的是什么，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怎么，你是担心那小丫头镇不住沐家的丫头？还是担心那小门小户的女儿在后宫之中立不住脚？”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两点儿子都有所担心，就别说那沐家丫头，就雄英身旁跟着的那个女官，那个叫孙什么玩意儿来着……”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孙善祥！” “对对对……” 朱标一拍大腿。 “那孙善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自从她受了宠以后，她和东宫奴婢之间的来往日益密切，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她的不好，这人嘴两扇皮，说啥都可以，爹，您就瞧瞧，能让所有人都说好的人能简单吗？”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行啊，实在不行一会儿咱爷俩一起出宫去看看，你看看那丫头如何……” 朱标还有些迟疑，朱元璋则是一下把他拽了起来。 “走吧，快走吧，咱爷俩出去深夜再回来，你娘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在东宫里转容易挨揍，你回养心殿也容易不安稳，还不如出宫走走……” “过几天这二丫头他们就回来了，雄英加冠礼的日子也快了，到时候有你忙的，再想出宫可就困难了……” 朱标一看火急火燎的老爹，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父子二人换上百姓的衣服，慢慢悠悠的走出了宫门。 第484章 味道不对 这父子二人是乐乐呵呵的出了宫，他们去大臣家中可不会考虑什么时辰一类的东西，一个小小的光禄寺少卿，能让他们两代帝王同时上门，那是他们祖坟爆炸都求不来的荣耀，他们还挑时候？ 扯淡…… 这外边的宫廷侍卫们也早已经准备好，一辆硕大的马车早已经停在了那里，父子二人上车以后，曹炳两个手僵硬的抬到胸前，有些生疏的拉动了一下缰绳。 那手势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就好像是手里拿着一个车轮子一样…… 也不知道这几天曹军门去干什么了，赶了半辈子马车，这缰绳怎么还能拿到如此僵硬呢？ 这光禄寺少卿的官职不大，住的地方离皇宫也是有一段距离，朱家父子上门从来都不提前通知，也更不可能做出提前净街这种事情来，所以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还碰到了好几次堵车的情况。 这朱标也有些感慨，前些年这应天城之中的马车不多，大部分都是独轮车或者是行人，这些年百姓们都富裕了，这马车也就变得越来越多，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马车，朱标摇了摇头。 “爹，过几天儿子要训练出一些兵丁，专门在这大街之上指挥行人和马车，现在这人和马车都太多了，道路之上没个管事儿的可不行……” 朱元璋哼了一声，一双眼睛美滋滋的看向窗外，这外边的拥挤在朱标看来是没规矩，没个人管事，但是在朱元璋看来，那可是妥妥的人间烟火，也是百姓富裕的表现。 所以老人家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拉倒吧，你可别把你祸害西方的那一套拿到大明来，人家在大街上走路还要你管，人家不知道躲车吗？你弄个人在大街上管事儿，这群人难免就会拿着鸡毛当令箭，最后受气的还是百姓……” “前元的时候，咱可见过这种浑人！人家在大街上推个独轮车走的好好的，他非得一棒子上去把人家打翻在地，到后来咱成了义军，回到了那个地方，第一个就剁了他……” 朱标苦笑一声，在自家老爹的心中，总对官吏有一种刻入骨髓的不信任，虽然这种事情不能赖老爹，但是也不能总是不信任官吏啊！ “爹，做好监管措施就是了，这大街上的车马太多，万一撞到人怎么办，万一马受惊了怎么办，确实得有个人管，这去年大年三十到现在，应天城的马车激增了三倍，这战马在大街上踢死人的事情也是屡有发生……” 说到这里，朱标看了看自家老爹的脸色，发现老爹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当下也是无奈的把话题岔了过去，这种事情倒不是，朱元璋不同意他就不能做，毕竟人家老朱早已经不管朝堂上的那些烂事儿了。 只不过是老人家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而已，朱标也明白，有些时候啥都管，确实恶心人，但是还不能不管，所以他得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父子二人在马车当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东宫那里却是气氛依然凝重。 马皇后坐在朱雄英的床边，看着朱雄英趴在床榻上，看着自家大孙子背后的伤痕，老人家恨铁不成钢的，给他擦了擦药，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你小子，你小子能不能有点正事，你爹小时候可没像你玩的那样花，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朱雄英强忍着疼痛，“奶奶放心，孙儿记住了……” 马皇后点了点头。 “你身旁的那个老太监太老了，不中用了，回头奶奶给你派一个新的来……” 朱雄英微微一愣，眼圈顿时变得有些通红，“奶奶，小梅子是没了吗？” 这老太监从小就在朱雄英身旁伺候着，所以这点感情还是有的，朱雄英是一口一个小梅子，一口一个小梅子，虽然那小梅子已经六十多岁了，这种感情很复杂，算不上是人跟人之间的感情，倒有点像人和宠物之间的感情…… 马皇后微微点了点头，“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寿命快要到了，那三宝想用绳子把他从井里拽出来，他却自己把那绳子给割断了！” 朱雄英默然，忽然挥手让所有的奴婢都出去，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奶奶，有一次孙儿在宁寿宫休息，和爷爷喝了点酒，是那小梅子和宁寿宫的奴婢给孙儿背回去的，当天晚上……当天晚上……” 朱雄英有些不好意思，这当天晚上是怎么了也没说出来，但是马皇后却心知肚明，示意自家大孙子继续往下说。 “但后来早晨的时候除了落红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那人到底是谁……” 朱雄英强撑着勇气把这句话说完，就满脸通红的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马皇后看了看自家大孙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扯淡，哪有什么落红，小兔崽子，你还什么都懂！” 马皇后还想敷衍了事，但是朱雄英的眼睛却炯炯有神，马皇后也知道这事糊弄不了，所以只能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好好批阅奏章，不要惹你爹生气，好好的加冠礼，好好大婚，等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奶奶自然会告诉你的！” 朱雄英点了点头，但是眼神之中很快就露出了一丝疑惑。 “但是奶奶孙儿感觉这事有点不对，这小梅子和宁寿宫的奴婢送孙儿去的房间……” “原本您不让说，这件事情他们对孙儿守口如瓶也没什么……但是这小梅子落了井之后，却自己把绳子割断，一副求死的样子……” “这事情是不是有点儿……” 马皇后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干啥，你现在就是好好养伤，那三宝是奉了你爹的圣旨，你爹让那老太监死他敢不死吗……” 朱雄英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脸上很快又露出了一丝懊恼之意。 “今天是孙儿的错，是孙儿顺嘴胡说，是孙儿让父皇失望了……” 马皇后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就对了，吾日三省吾身，这才是一个帝国太子应该干的事情，等到一会儿你爹回来了，要好好和你爹认错！” “这天下之间的哪对父子都可以不合，只有你们父子不能不和，你爹打你是为你好，那可是黄河大计，你竟敢顺嘴胡说，这也就是你，这要是换成当朝国公都得祸灭三族！” 这天色慢慢变暗，马皇后没等到父子二人回宫用膳，一打听才知道这爷爷俩跑出宫去了，但此时已经为时已晚，无奈的老人家放不下自家大孙子，只能在东宫和朱雄英凑合了一顿。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看着熟睡的朱雄英，马皇后这才起身回宫，回宁寿宫的路不远不近，马皇后却没有用别人伺候，只带了几个随从就慢悠悠的走在这宫中的青石甬道上。 看着昏黄灯光下的青石甬路，老人家叹了口气，回头对身后的几个贴身女官开口说道。 “把所有的人都散出去，这件事情三天之内一定要查清楚！这些天皇帝身边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要抄送宁寿宫！” 女官沉默行礼，马皇后则是长叹了一口气，抬起手腕，感受了一下越来越冷的夜风。 “呵呵……这风凉了……一晚上得吹落多少树叶啊……” 第485章 贵人临门 入夜鸟鸣朦胧，流水明铃暗笑。 也不知是谁家浪荡子，在河边一个劲儿的嘲笑洗衣服的姑娘…… 结果人家姑娘的父兄来了，把那浪荡子好顿毒打，那浪荡子也是皮实，被打了几下，还是在前边跑的飞快，饶是后边的两个壮年也是追不上…… 姑娘驮衣服篓子的骡马就在河边的大树上拴着，那姑娘的父兄着急回来牵骡子追人，却被那姑娘拦下，看这姑娘有些粉红的脸颊，家中长辈也是若有所思，揪着自家姑娘的耳朵回家去了…… 这小溪水是马家的，这马家可是这个地方的豪门大族，家中老爷是光禄寺少卿，这些百姓可不知道这官职在京中有多大，他们只知道在这片土地上，马老爷的权威一般无二…… 好在这马老爷为人公正廉明，从来都不欺负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就算这河水是人家的，普通百姓来这里洗衣打水，那也是丝毫都不耽误，百姓们也是懂事儿，平时家中有什么土特产都是争先恐后的往这府邸当中送，马家也是客客气气的收了，然后还会还礼…… 所以这马府和周围的百姓相处的还十分融洽，但是今天这河水旁边却来了两个生面孔，一老一少，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那年轻人的眼神看了让人心里打哆嗦，那老人倒是个慈眉善目的…… 这父子二人正是朱元璋和朱标，周围没有带多少随从，只带着曹军门一个，这曹军门此时也是低着脑袋，身上背着个大包裹，一看就是个憨憨傻傻的奴仆，但是这家伙的眼睛可贼着呢，你现在要是开口问周围有多少百姓，身上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他都能记住。 能在皇帝身旁当了这么长时间禁卫军统领，很少有人不会点歪的斜的，那都得是有一技之长，才可以在皇帝身旁站住脚跟。 “老哥，怎么了这是，自家丫头犯啥错了？” 朱元璋笑呵呵的打招呼，满嘴浓重的应天口音，这应天人一听这口音就带着三分亲切，那老者也是松开自家闺女的耳朵，满脸愁怨的摇了摇头。 “唉……没事儿，没事儿，闺女衣服没洗干净，这么大个丫头了，这点事都干不好，咱回去教训教训她……” 说完也不等朱元璋回话，一家人匆匆忙忙的走了，朱标看着这一家人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头。 朱元璋则是哑然失笑，“人家不是不想跟咱们搭话，没看那丫头和那浪凳子眉来眼去的吗，就这事儿，人家好意思跟咱说？” 朱元璋看了看小溪下游，发现没有打水淘米的，这才把袜子脱下来，倒了倒里边的尘土，不得不说，这民间的规矩，老朱比朱标懂得多。 这不一会的功夫又来了一个小女子，粗长的大辫子盘在脑后，小脸蛋红扑扑的，看到朱标则是下意识的躲闪。 朱标看到这丫头则是开口问道。 “这位桃花仙，敢问这是谁家的地界，我们是行脚的商人，想在这里清洗清洗货物……” 这桃花仙是对于未出阁女子的尊称，典出山海经，是极其隆重的尊称，朱标如此称呼，再加上这小丫头的身上有一些书生卷气，显然是听懂了。 那女子施了个万福，语气轻柔的开口说道。 “这位公子有礼了，小女子不敢当此称呼，但此地是马大人家的河流山地，马大人为人和善，对商人也是有所礼遇，你们好生冲洗货物，冲洗完了之后把此地恢复原状，马大人必不会难为你们……” 朱标微微还了个礼，那女子又是一个万福，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沉稳劲儿，眉宇之间又有那么一股妙龄少女特有的机灵劲儿。 朱元璋一直坐在河边扭着脸，那女子的目光也朝他身上扫了几次，嘴唇动不动好像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朱标则是微微一笑，“我观姑娘彬彬有礼，定是大家闺秀，我行走至此，正好想见一见的马大人，不知姑娘可否引荐啊？” 那姑娘微微一愣，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诧异，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就很快恢复了之前的从容，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公子的眼力倒是毒辣，小女子确实居住在马府之中，但公子如果想冲洗货物就不用见马大人，如果有其他的事情，马大人也定然不会召见于你……” “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望公子好自为之……” 那姑娘说完这话，又施了一个万福，后退半步才扭头离去，这也算是给足了面子，如果朱标真是一个商人，那是无论如何也挑不出这位姑娘的毛病。 但是这话还是让他微微一愣，好久没有人敢对他如此说话了，这小丫头是把自己当成送礼的了…… 还引经据典的告诉自己，恭敬就不致遭受侮辱，宽厚会得到大众的拥护，诚实能得到他人的信任，勤敏则做事易见功效，慈惠则足以用人，无非就是让自己好好做自己的商人，别想着贿赂朝廷命官，还希望自己好自为之，他家的门路是走不通的…… 这丫头还真是正直，没有想着给自家老父弄点儿偏财回家，也没有仗着自己是官家的女子就一顿说教，说完之后人家还是行礼而别，当真是有礼数。 等那姑娘走远了，朱元璋这才扭过头，笑呵呵的对自家儿子开口说道。 “怎么样，你爹给你找的这个儿媳妇不错吧，咱可告诉你，可别看咱老了，但是这眼光毒辣着呢……” “这丫头跟你娘就是一个性子，柔和中带着刚硬，你娘估计看一眼就能喜欢上这丫头……” 而朱标则是有些恍惚，他是想了一路，终于想出来，这马姑娘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这原本的时空当中，自家老爹给朱允炆挑选的皇后不就是姓马吗？ 而且这位马皇后还极其壮烈，在靖难之役的时候叛军攻入京师，当时的朱允炆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这位马皇后则是在宫中放火自焚，宁可受烈火灼烧之苦，也不能留下自己的尸体给予贼军，成为他们耀武扬威的资本！这马姑娘还当真是个烈女子！ 想到这里朱标有些释然了，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家老爹给自家大孙子挑选媳妇儿都是按照马皇后的模子挑选的，看那丫头走路轻快，估计也是有一双大脚吧…… “行啊，爹的眼光儿还是相信的，要不去他们府上看看，咱爷俩也蹭顿饭吃……” 老朱一听自家儿子说这话，顿时是喜上眉梢，轻轻的一拍巴掌。 “咱就说你能喜欢这丫头吧，这就对了，军国大事爹看的可能没你长远，你这打下这么大的地盘，功在千秋，但是这看人啊，爹还是比你技高一筹，你看看这丫头多好………” 父子二人慢慢悠悠的从河边往马府的大门走去，而此时的马家府邸之中…… 第486章 半梦半醒 此时的天已经变成了深蓝色，这里不算是应天城的中心，所以马上也就到了万籁俱寂的时候。 但此时的马家主房之中，这马全坐在床沿上，还是一副半梦半醒半痴狂的样子，一只手捏着一个茶盏，另一只手死死的握着一本书籍，脸上的表情一会儿狂喜，一会儿担忧。 那一张老脸就好像被开了染房一样，那是什么颜色都有，那腿脚有些不方便的马家正房，也让奴婢把她抬到了这正房之中，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家老爷。 自从上次太上皇来过他家以后，这马全就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一切都仿佛那么的不真实。 在没人的地方，他还狠狠的抽过自己好几个嘴巴，这几下抽的可是够狠的，打掉了一颗烂牙，但整个人也精神了很多。 “大明的太子正妃……以后的大明皇后……再往后就是大明太子他娘……” 那马全就这么在那里坐着，居然还要拿着茶水，拿着书籍，表示自己读书人的清雅，但是整个人已经开始傻笑，这嘴角上的笑意已经裂到了耳根子上去，整个人也开始变得痴痴傻傻的。 “唉！官人？！” 那马氏看自家丈夫好像痴傻一般，伸手在自家丈夫面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那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太上皇只是来咱家一趟而已，陛下还没点头呢，你在这高兴个什么劲儿，我可劝你啊，在朝堂上可千万，还要像之前那般低调，可不要以为自己能借了自家女儿的力……” “否则的话，耽误了女儿的前程，咱可得拿你试问……” 这马氏倒是个明白的人，他知道自家丈夫满心的报效朝廷，但是在这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平平淡淡，不高也不低，不香也不臭，但这对于一个清流人家来说已经是不错了，我们在洪武年间四大案当中屹立不倒的清流文官人家，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后来的永乐年间也是没少折腾，那朝堂上的文官是一批一批的死，这马家能从洪武年间当官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 马氏知足，但如今这天大的富贵砸到了自家脑袋上，她心里知足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恐惧，他怕自家丈夫憋闷了这么多年的心思全都暴露出来，怕他丈夫在朝堂之上得意忘形，那样的话别说是太子正妃的位置，命都不一定能不能保住…… “咕噜……” 马全把早已经凉的茶水咽了下去，看了看自家媳妇，又看了看人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外人，这才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 “放心吧，夫人，为夫又不是初入官场的毛头小子，这事情的轻重，为夫分得清，这事情也没告诉咱家丫头，只有咱们两个才知道……” “就是怕那丫头年岁太小，嘴不严，万一这要是宣扬出去，事情那可就大了……” 马夫人笑了笑。 “对，怎么办就对了，但是咱家丫头的心思你还不不知道吗，那丫头自己早都知道，这家中有些不对，她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你没发现她这些天都很少抛头露面了吗，只是晚上的时候才去咱家的小河边溜达几步……” 马全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骄傲之色，“那你看，也不看是谁的种子，咱生出来的女儿能差得了吗？” 马夫人也是满脸笑容，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其实这马夫人是能走的，她喜欢让家中的奴婢抬着，只不过是因为她走路的姿势有些不雅观，这天长日久下来，马夫人也就不愿意自己走了。 但是这房间之中只有他们夫妻二人，雅不雅观什么的也就无所谓了。 跛着脚给自家老爷添了点儿茶水，马夫人又坐回了那张椅子， “这件事情天家如果再提一回，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女儿出去抛头露面了，一次也不行，在家中让她好好学学女红，好好看看家中的藏书，皇宫大内不比咱家……” 马全身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行行行，到那个时候，咱就把咱自己的女儿当祖宗一样供着……” 马夫人笑了笑，看了一眼自家丈夫，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所以你啊，也得在意着点，别总是愣神儿，知道的明白你是在想女儿的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外面有相好的了……” 这马全的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开口说道，“那怎么可能……” 若是往常，马全肯定笑着回嘴，说看上谁谁，然后夫妻二人说笑一番。 可是今日，他却若有所思，急忙解释！ 夫妻连心，感到丈夫不对劲，马氏眼神微眯，看着沉思的丈夫豁然变色。 “姓马的，你不会是真..........？” 看着马全沉默不语，这马夫人也是动了肝火。 “我可告诉你，咱家闺女现在好事临头，你要是敢弄出点歪的邪的，你看我那几个哥哥能不能饶了你，别看你是个官，有能耐咱去一趟北方，真刀真枪的试一试！” 马全无奈的摇了摇头。 “拉倒吧，你那几个哥哥不就是东北有名的猎人吗，现在朝廷都快取缔猎人了，你那几个哥哥没了猎杀头皮的赏钱，拿什么养那么多人，还不如早早的从军……” 马夫人有些气急，有些踉跄的想站起身来，却整个人被自家老爷抱了起来。 “行了行了，哪有的事儿啊，咱这点玩意儿在你身上还不够用呢，哪有心思去别人身上使唤……” 马夫人脸色通红，轻柔的砸了两下自家男人的肩膀，“你……” 马全憨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 “我什么我，你双腿没力气，正好随了咱的愿，咱掰起来也不费力气，还软弱无骨的，咱也有力气多折腾几下……” 这马全一把将自家夫人扔在床榻之上，马夫人也只感觉自己双腿一凉，紧接着就闷哼出声，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忽然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夫人！！老爷！！！！！” 马全有些暴躁，头也没回，一把抓住了自家夫人的软糯，在自家夫人的不依声中，狠狠的揉搓了几下开口骂道。 “谁呀，你他娘的喊魂儿呢！一点规矩都没有，等会儿看老爷抽不抽你鞭子！！” 可是这外边的仆人好像一点都没有住口的意思，语气之中也带了几分哭腔。 “老爷，您快出来吧，咱家大小姐在外面骂了两个想要送礼的商人，结果那两个商人却拿出了皇家的令牌！” “嘎……” “哦……” 平时勇猛无比的马全今天可是丢了大脸，马夫人也是脸色惨白，慌乱的在床榻上找自己的衣服。 “快快快！开中门迎客！快给老子更衣！！” 第487章 扶摇直上 这马全自然知道不是什么大祸临头，也不是什么自家闺女惹祸了，拿出宫里的令牌，想见他们一面，不是宫里的公公，就是贵人。 紧张的穿上了自己的朝服，他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快的衣服，连滚带爬的朝自家的中门跑，这跑到一半就撞见了自家闺女。 “女儿见过父亲……” 马姑娘看到自家老爹还是极有规矩的行礼，但是这马全却像一个受了惊的骡子一样，嗖的一声跳到了一旁。 “别别别别别，你可别对我行礼……这可使不得……等会儿来了客人，当着客人的面，你可千万别对我行礼……” 那马姑娘的脸色有些微红，听自家老爹说出这话以后，则是露出了一股委屈之色，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两个人就算是藩王近臣又能如何，女儿对他们极有礼数，只是一场误会而已，他们还能如何为难您吗，您难道为了这事连自家女儿都不想认了？” 那马全看了看自家闺女，一时间还真就僵在了这里，好在身后传来了马夫人的声音。 “女儿啊，不是那样的，先让你爹去迎接贵客，你来房间里，娘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这马姑娘也感觉出来这事儿有些不对了，再加上这几天自己的猜想，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去了自家老娘的房间之中。 这马全则是跌跌撞撞的来到了正门口，离着老远就看到了路上的两道身影，这两道身影他太熟悉了，他可是足足看了十几年！ “臣！马全！” 这马全要山呼万岁，旁边却窜出来一个黑大个，一把将他提在了手里，这马全定睛一看正是曹军门，只见他满脸络腮胡子的大脸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必多礼，两位贵人微服出行，就不用搞得人尽皆知了……” 马全这才勉强站在了那里，但整个人也是极其不自在，看到这两位，他第一反应就是先给磕一个，今天忽然间不让他磕了，他这心里还真就有有点别扭。 这马全差点儿就跪在了那里，周围的家人也都跟着战战兢兢的跪在了那儿，他们可都是一群乡下人，见过最大的官就是自家马大人，哪里见过让自家大人如此惊恐的人？估计也得是个大官吧…… 如今这自家马大人都吓得哆哩哆嗦，他们一个个就更是吓得手足无措，在曹军门的示意下，这马全也是驱散了家中的奴仆。 就在这个时候朱元璋笑呵呵的来到了门口，满脸笑容打量了一番马全，这才开口说道。 “你呀，你养了个好闺女啊……” 马全隐晦的看了眼朱标，发现这位陛下的脸上也满是笑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顿时落地。 看来这事万岁爷是点了头了，看来这事儿是八九不离十了，原本他还有那么几分忐忑，他也是身为能站在朝堂上的官员，自然知道这沐家姑娘在宁寿宫之中待了很长时间，但如今这两位都来了，有这两位撑着，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父子二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府邸，施施然的坐在了主位上，这马家的厅堂和大户人家的一般无二，这主位都是有两个位子，父子二人正好坐在那。 这府邸之中这一块的仆人全被换掉了，全都是父子二人带来的，根本就没有用马家的人。 “你也坐……咱这大晚上的带着皇帝来你家，就是让他也看看你家闺女，这皇帝果然跟咱想到一块儿去了，都挺喜欢你家闺女的……” 朱元璋说了几句客套话，那眼神却是左瞟右看，这马全自然知道老人家在找什么，连忙给自家的仆人使了个眼色。 朱标则是在旁边拿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笑容可掬的看了看这相对简朴的马家厅堂，平心静气的开口说道。 “你这官职也得有个六七年没有动了吧？” 那马全只觉得一股热血，直接冲到了脑门，皇帝的意思他还听不出来吗？这明显就是要给他往上挪动挪动，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如今只是自家女儿入了两位贵人的眼，这万岁爷就主动要给他加官进爵，这是多大的荣幸啊…… 但好在他还没有失去理智，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回陛下的话，老臣能力平庸，在朝堂之上也是不堪大任……” 听到马全如此贬低自己，朱标倒是露出了一丝笑容，“马爱卿又何必妄自菲薄，是金子就总会发光，明天你去接了京城之中九门提督的差事，让着满朝臣公都看看你的能耐……”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儿子，没有说什么，只是笑呵呵的看了那马全一眼。 这九门提督这个官职是近几年才出现的，之前的九门提督叫九门提督内官，大多数担任此官职的都是宫中的太监，但是后来朱标有意削减太监的势力，所以才把这个官职拿到了外庭，这九门提督可是个实权官职，别看它不大，但整个京城的城门都在他的手中！ 当然了，朝廷也不可能一点别的方法都没有，应天城附近最不缺的就是军队，这应天城之中手里拿枪的兵也是太多了，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是多加掣肘而已…… 像什么殿前亲军，应天兵马司，御林军，禁卫军，龙武卫，东厂，锦衣卫，在这些军队当中相比九门提督管的人也就算个城门卫队，而且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这暗地里有多少玩意谁也不知道…… “陛下……臣受之有愧啊……” 这马全扑通一声，跪在了那里涕泗横流，朱元璋看他这个样子，则是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行了，大男人的总哭什么，皇帝让你干，你就好好干，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要想……” 马全这才算是领旨谢恩，这才战战兢兢的坐在了那里。 这时一个身穿朴素衣着的女子，慢悠悠的来到了这中厅之内，手里还端着两盏茶水，正是那马家姑娘。 这马家姑娘显然不知道朱元璋和朱标的身份，这马夫人也不敢提前透露，只是说这两位原本就是家中的朋友，也是手眼通天的主。 这为什么没告诉呢，因为谁知道这两位贵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可别看那马夫人强势，但是这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得听自家爷们的。 马家姑娘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又回过头来对自家老爹行了一礼。 这马全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马家姑娘莫名其妙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回头对朱元璋和朱标开口说道。 “刚才唐突了两位贵客，竟然把两位贵客当成了上门贿赂的商人，小女子无知，还请两位贵客恕罪……” 这马姑娘说完便讲，两盏茶递到了父子二人身旁，朱元璋笑呵呵的接过了茶盏，朱标也是伸手接了过来。 这小丫头明显就是在奉茶道歉，朱元璋倒是看得出来，但是老人家却坐在那里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 “那这种事情奉茶道歉可不够，老头子跟你爹那可是老交情，丫头，你怎么也得亲自下厨做一餐饭呢……” 马家丫头回头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她还从来都没有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这明显就是与礼不符啊…… 但是自家老爹却是满脸通红，眼神之中一副期望的模样…… 小丫头有些莫名其妙，她只是想到了，可能有权贵人家要求娶自己，但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老爹竟然如此样子。 其实也不能怪这丫头，她怎么可能看见过两代帝王呢？家人也不可能跟她详细的说皇帝长成什么样子，毕竟在这个年月描述皇帝的长相，那是犯大忌讳的。 所以这小丫头只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把这两个面露威严的人当做是自家父亲的好朋友。 “既然是父亲的好友……” “奴家自然要做些饮食招待……” 第488章 闹出笑话 这老爷子坐在马家的正厅上喝茶，朱标则是坐在一旁四处打量。 这旁边的马全那可是战战兢兢，他是生怕这两位帝王看到什么不顺眼的，整个人好像寒风之中的野坤，时不时就要缩缩脖子，搞不好都要打个鸣了…… 这没多时，马全的媳妇儿也来了，这个时候她可不敢坐这个小轿子，让两个仆人抬着了，这是穿上了自己最隆重的衣服，缓步走到了两位帝王面前，虽然她极力控制，但是朱元璋还是一眼看出了这马家夫人的腿有毛病。 朱标询问似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朱元璋则是微微点了点头。 在这个年月皇帝家中选正妃，那可是有极大讲究的，身上多一条疤，多一个痣，都有可能落选，这马家丫头从小虽然有些名声，就是老爷子看中了，自然也不必选择那般苛刻，但是这亲生母亲竟然是个瘸子，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好听。 但是老人家显然不在乎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娶妻娶贤，娶的是马丫头那个人，跟她娘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她娘只是腿脚不方便而已，又不是名声有问题。 “臣妾参见太上皇……参见陛下……” 老爷子笑眯眯的没吱声，朱标则是满脸笑意的开口说道，“行啊！不必多礼……” 这马全的媳妇儿在这里礼数周备以后，便十分懂事儿的告退，说是要帮着女儿去忙活忙活，这出了这正厅的大门以后，也不在乎什么形象，这平日里轻轻一动便疼的双腿，这个时候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快快快，把家中的好吃食都拿出来！” “宰一头羊，再去鱼市买上一些海货！” “各种酒一样准备一些，黄酒要热的，白酒要温的，葡萄酒要凉的……” 这马姑娘也有些诧异的看了过来，看到自家老娘如此重视，心中也是有些打鼓，凑了过来一把扶住了自家老娘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娘，这两位究竟是什么人啊，我怎么看爹对他们好像很客气的样子，难道他们是咱们大明帝国的王爷？没听说过那么大岁数的王爷啊……” 马姑娘的眼神之中光芒闪烁，忽然流露出了一丝极其诧异的目光，马氏则是一把拽住了自家女儿的手臂。 “好女儿，我的好女儿，你想的没错，但是千万不要说出来，好好的做这一餐饭，这一餐饭娘帮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来……” 这马氏的语调之中带着三分哽咽，马姑娘则是一下子全明白了，一下子就红了一眼圈。 “娘，那后宫佳丽三千，女儿入了宫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您了……您在家……” 这话还没有说完，马姑娘的嘴就被她娘一把捂住。 “唉哟，我的小祖宗，你瞎说什么呢，不是让你进宫……啊，不对……是让你进宫……” 马姑就摸了摸自己粗粗的大辫子，有些僵硬的回过头看向老娘，她老娘则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手指隐晦的朝东方指了指。 马姑娘顿时张大了嘴巴，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入东宫，听说那太子殿下还没有娶妻，那自己嫁过去不就成太子正妃了吗？ 马氏眼圈通红的连连点头，而马姑娘则是很快的冷静了下来，“娘，女儿知道了，您什么都不用管，让女儿自己来吧……” 这马姑娘也是个心里有主意的，说完这话以后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快步走向小厨房。 这厨房里正准备着大鱼大肉，各种奢华的食材应有尽有，对于这个小小的府邸来说，简直就是穷奢极欲，这家中做饭的老仆人，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 “姑娘啊，这玩意儿老奴帮不了您了，这么大的海鱼大虾，老奴别说是吃过，见都没见过，想都不敢想，这可真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马姑娘看了看这厨房灶台上一系列奢华物件，微微摇了摇头。 “李妈妈！把这些东西都退回去，咱们家是什么门庭，也配吃这些好东西？平日里吃什么就拿出什么！” 那老仆人一下子就有点懵了，站起身来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姑娘啊，这事可不敢瞎说，夫人打开了嫁妆箱子，足足拿出了十个金元宝才换回来这些东西，这退回去的话也拿不回来那么多钱了，这事后夫人要是追究起来，老奴可不扛打……” 那仆人吓得不行，那马姑娘还是依然坚定的摇了摇头，“抓紧送出去，能换回多少钱就换回多少钱，那可是我娘的嫁妆，怎么可能随便动用！” 仆人们没办法，只能照做，这小厨房之中瞬间就变得冷清不少，只剩下了一头肥羊，一个家中健妇正拿着尖刀给它开膛破肚。 马姑娘也是松了口气，“这才像是咱家的厨房嘛……” “这昨天预备着做什么吃食来着，蒸五个土豆，蒸熟了之后做成土豆泥，上边再浇点肉卤子……” “那两片羊排清炖，中间的羊蝎子做成火锅，四只羊腿都烤了，羊内脏熬成汤……这儿还有点青菜……” 这马姑娘倒是手脚麻利，一看就是常干活的，不像是那些要刻意表现的大家闺秀，看到个菜进油锅都得吓得连连后退。 那坑坑洼洼的土豆在她手里就好像花蝴蝶一样，一会儿就变得白白胖胖，极其熟练的拉风匣添柴，整个厨房之中瞬间也变得燥热起来，晶莹的汗滴从马姑娘的额头上滴落，小丫头也不在乎，伸手用衣袖擦了擦。 可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一个身材矮小面白无须的身影，正躲在她的厨房窗户外，把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都仔仔细细的写在了自己的小本子上。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这厨房之中的水气越来越重，马姑娘也是一下子就推开了窗户，猛然间看到一个黑影消失不见，还以为是一只野猫，笑眯眯的从锅里挑出一块熟肉放在窗户口，喵喵的叫了好几声，也没见野猫来吃东西，只能失望的把那块肉扔到了自己嘴里…… 可就在这个时候，正厅当中像根柱子一样的曹军门却忽然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则把一个小本子交到了朱元璋的手中。 这两位帝王看什么马全哪里敢过问，只能坐在那里低眉顺眼。 朱元璋越看脸上的笑容越重，随手递给了自家大儿子，朱标看了以后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真不错……” “对啊，咱的眼光能差吗……”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把旁边的马全看得满头雾水。 “爹……两位大人……” “饭好了去吃饭吧……” 清脆的声音，再加上明亮的眼睛，马姑娘从旁边的小侧门来到了这中厅，一双湿漉漉的手掌在围裙上擦了擦，眉眼之间都是满含着笑意。 老爷子站起身，旁边的朱标赶紧跟着。 “行，吃饭，咱也尝尝你闺女的手艺……” 此时的马全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会一个劲儿的傻笑。 一张松木八仙桌上摆了一些吃食，中间是一盆汤水奶白的羊排，一闻里面就是放了胡椒，里边还飘了点羊肠子，浮头上还撒了点香菜。一看就是下了功夫。 盘子里还切了点烤羊腿肉，铜锅子里还放着点羊蝎子，几个炒青菜，还有一个土豆泥浇肉卤子。 “满上，今天喝点儿……一会儿再赌两把……” 老爷子拿起酒杯，脸上竟然还带着几丝坏笑。 马全点了点头，这一系列的幸福，已经把他冲的有点迷迷糊糊，下意识的开口说道， “行，喝酒行，赌钱不行，几把骰子下去，这家当都是您的了……” 第489章 秀英出宫 这马全一下子就知道自己失言了，双腿一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但朱元璋却没有当回事，笑骂着开口说道。 “娘的，这又是哪个瘪犊子玩意背后编排老子，你当年在开平王手下当过差是吧，是那黑面鬼说的吧！” 马全讪笑一声，“嘿嘿，那个没有没有，开平王当年都是夸奖您手艺好，那牌九能玩出花来……” “擦……” “老子就知道，那黑面鬼肯定得说老子出千……” 老爷子嘟囔了一声，快步走向了餐桌，留下马全一个人默默的擦冷汗，回头看了看自家女儿笑成了月牙的眼睛，苦笑一声，跟着来到了这餐桌跟前。 这马姑娘却没有上桌，只是在自家老爹身旁站着，朱元璋瞥了他们父女二人一眼，那马全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让自家女儿坐在旁边。 其实按道理来说，这家中来了贵客女人是没有资格上桌子的，哪怕你是诰命夫人也不行，这与礼不符，但是这老爷子从来不把那些俗理放在心上，那马姑娘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自家老爹身旁，十分热情地开口说道。 “老爷子，您尝尝这土豆泥，小女子去年冬天的时候存下来的土豆，放到地窖里，今年夏天都能吃，就是土豆皮子松软了一些，但是捣成泥味道都一样……” 这老人家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土豆泥，蘸了点儿盘子底儿上的肉卤，轻轻尝了一口，这眉毛立刻就眯了起来。 “嗯，丫头这手艺不错，是个过日子的人……” 马姑娘倒是感觉没什么，她现在心中已经知道这位是太上皇了，但是却没有什么太紧张的感觉，在她看来，这位太上皇夸人的语句和村头大爷的差不多，只是旁边坐着的皇帝有些吓人，那脸上全都是不怒自威的神色。 老爷子扭头看看他，嘴里还吃着那土豆泥，雪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 “你官声不错，家风也挺好！”接着，又随和的笑道。 “不必拘礼惶恐，这事儿已经八九不离十了，等哪天让咱家婆娘带着大孙子来看看你家闺女，这丫头咱是很得意，只要咱家婆娘一点头，咱们这亲戚是做定了！” 那马全也是放松了很多，拿起酒杯站起身来，躬着身子给两位敬酒。 “小女能入两位贵人的眼，简直是我马全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事情！” 老爷子微微点头，抬头看了看周围简朴的环境，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天气太热了，你们家连个蒸汽引风机都安不起吗？等会儿咱和两大工业城打个招呼，让他们来给你拾掇拾掇，这天气这么热，就多弄两个仆人，别总用自家人做饭，那厨房又湿又潮，万一摔个跟头怎么办？” “你这好歹也是个官，家里边的事情也得在意着点，赶明个带你家夫人去一趟医学院，咱大明的好郎中都在那儿，实在不行咱给你批个条子，啥好药都用上……”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看向自家儿子，朱标也是明白自家老爹的意思，笑呵呵的接话道。 “你夫人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到时候帮你运作运作，先封个诰命吧……” 这旁边的小丫头低眉顺眼，朱元璋也一个劲儿在观察这小丫头的神色，他要看看这小丫头究竟是不是贪图权力的人，可是这小丫头的神色却一点都没有变，只是垂着头坐在那里。 这朱元璋则是越看越满意，这普通家里的女子，骤然听说自家母亲要被封为诰命，那都是欢喜若狂，但这马姑娘却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可见这丫头的城府。 这老人家自己也知道，这大孙子的后宫比自家大儿子的后宫还要复杂，这正宫皇后要是没点城府和手腕，根本就坐不住，哪怕是坐得住了，也肯定命不长。 这后宫杀人可不一定非要用火枪毒药，有时候窝囊也能把人窝囊死…… 所以老人家才要三番五次的考量这个人的城府和底气，而且父子二人都心知肚明，只要这件事成了，这马全的官职也要上升，他没有啥大本事，但是这种人也好用好控制，如果他们两个不插手，最起码一百个马全在官场上也玩不过一个李景隆！ 这官场上有一百个姓马的，没什么大事儿，但是有一百个李二丫头，那可就乱了套了…… 此时已然是深夜，朱元璋父子也不可能在臣子家再过多停留，施施然的上了马车，往宫城的方向赶，留下马全一个人迷迷糊糊。 听说当天晚上他在院子里喝了一夜的酒，酒至酣处那是又哭又笑…… 这父子二人往家里走，这家里的人却有点呆不住了，马皇后哄睡了自家大孙子，回到宁寿宫之中也没什么意思，干脆也来个微服出宫，身旁带了几个强壮的悍妇人，而她却整个人穿着布衣朴素至极。 此时虽然已经是深更半夜，但是这应天还是灯火通明，这大街之上电石灯鳞次栉比，各种各样的玻璃罩子，在夜空中闪烁着不同的光芒。 马皇后本来是一个喜欢与民同乐的人，但是她却不太喜欢抛头露面，今天出门了，原本是应该很高兴的，但是老人家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她总感觉这件事情奇奇怪怪的，之前他是有心思把小米许配给自家大儿子的，毕竟小米跟了她那么多年，七八岁的时候就跟在自己身旁伺候，比她资历浅的春花秋月都熬出了头，自己也没理由不让小米过好日子。 但是这事儿怎么就这么奇怪？那天晚上自家大孙子喝多了几杯酒，怎么就那么凑巧去了小米的屋子，怎么就能稀里糊涂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这种事情马皇后怎么想怎么奇怪，这要是说自家老头子喝完酒之后能干点什么事情，马皇后信，毕竟那都是老油条了，但是自家大孙子，那可是小白花一样的好孩子，怎么可能干出那样的事情…… 当时送自家大孙子的就是那老太监梅友栾，这原本也没什么，但是那老太监却自己求死，那三宝只是问了一句而已，如果没啥事儿的话，至于吓死了吗？ 这老人家心中疑惑，心中揣着事儿，所以这脸色就不怎么好看，周围保护他的悍妇人也不敢插嘴。 可就在这个时候，长街的尽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 “好啊！你别看我是个女娃娃，你欺负了我爹，今天我就要你的命！” “这小剪子看起来不吓人，捅在你身上照样出血！！” 马皇后眉头一皱，心中暗自有些起火。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出来一趟，想着透透气，还能遇到这些腌臜事儿！去看看！” 几个悍妇人顿时挤出了一条路，马皇后离近了一看，顿时是气不打一处来…… 第490章 路遇张氏 这路上有一辆散落的独轮车。 独轮车上的果子撒了一地，一个有些白头的中年人倒在地上，一边腮帮肿起，好像被人家抽了一大嘴巴一样，一只手捂着胸口，看起来有些痛苦。 这旁边还站着一个官差，手中的漆木刀鞘子指着那男子，脸上一副倨傲的表情。 “都他娘的别让你推那么快，你非要推那么快，这怪咱一刀鞘子把你抽倒吗！？” “还不快起来，抓紧滚，否则的话，老子把你抓进衙门，好好拷问一番，看看你是不是蓄意攻击官差！” 那官差一开口就是朗朗的官话，周围的百姓纷纷后退了一步，在这世道民不与官斗，这应天城的官差，虽然平时温顺，和百姓井水不犯河水，但那你是没惹着人家，你要是惹着人家，人家照样高人一等。 哪怕是天子脚下也是这番德性，那男人想站起身来，但试了好几次还是双腿发软，这也不能怪他，现在的朝廷大军之中基本上用的都是火枪，也就这些不入流的小差人才用之前的雁翎刀。 军用的制式雁翎刀，加了刀鞘子就是七斤六两，这么沉重的东西抽在胸口，那一般人是受不了，更别说他在推着独轮车飞奔，这一下子是抽的正正好好。 那官差显然有点儿不耐烦，上去就给了那男人一耳光子，打完之后，原本以为这事就了了，周围的百姓劝一劝，那男人站起身来走了，这事也就结了，但是这独轮车上的小丫头却是个火爆脾气，直接就拿出小剪刀要捅了那个官差！ 这还了得！？ 当街用利器对准官差，那可是形同造反！ 官差刚才打人那点心虚劲，一下子就消失不见，整个人变得趾高气扬起来，仓啷啷宝刀出鞘，秋水似的燕翎刀直接顶在了那小丫头的脖子上。 那小丫头哪里见过这阵仗，眼泪虽然在眼圈里打转，但是拿着小剪子的小手还是没有放下，倔强的和那位官差对峙！ “丫头……” “丫头……！” “你快放下那玩意儿，差爷，放我们爷俩走吧，我这有点儿孝敬，您拿着，给差爷们打几角酒喝……” 那官差缓缓的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凝重的开口说道。 “这事儿不行，张麒！你知不知道这事儿大了，你在这街面上推着独轮车贩果子，也有好些时日了！这王法规定的纳税，你是哪天也没给够数，咱没和你计较，但是你却不能蹬鼻子上脸！” “前些日子应天府尹刚刚下了令，这应天大街上的车马不能走的太快，避免撞到人，你这独轮车虽然也就只有一个轮子，但也算是车，是车就不能走太快，我这可是完全按照府尹大人的令来的！” “劝阻你不听，拦住你，你就耍赖，你女儿还抵抗朝廷律令！你自己说你这该当何罪！” 周围的人纷纷一阵啧舌，有些人甚至感觉这官差大人说的没毛病！ 其实这官差的恶就在于此，大明律的条文他是研究的比谁都明白，有啥事儿了就出来一阵引经据典，你个穷苦老百姓大名律仨字怎么写你都不知道，你能弄过人家吗？ 人家边边角角找出几个理由就够你喝一壶，你看人家那话说的，那可是有理有据，就任凭你满身是嘴，你也理论不过人家！ 那差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伸手指了指张麒手中的银钱。 “你还当街意图贿赂官差，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大明律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无论是送贿赂的还是收贿赂的，超过五两都要剥皮萱草！你看看你手上有几块龙钱啊，哎呀呀，不得了！正好六块！够扒你的皮了！” 周围的百姓纷纷后退几步，所有人的心里都明白，这官差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但是所有人也都明白，你辩论不过人家的！ 人家的嘴本来就比你的大，人家懂的本来就比你多，跟人家辩论，你说不过的时候，人家用大明律来弄你，说得过的时候，人家用刀子来弄你！反正你是无论如何都吃亏！ 那张麒也是浑身颤抖，那女子也是如此，手中的小剪刀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那眼泪是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但是那官差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父女二人，打着官腔开口说道。 “都不行动啊，那小剪子是意图当街杀官差的凶器，那手中的钱是意图贿赂官差的证据，所有人都是个见证，今天咱把话撂在这儿，大家都是熟面孔，以后这街面上还要相互帮衬！” 这官差的这一番话，那可是软硬兼施，这父女二人只不过是个外来人而已，这街面上的商人可大多都是应天本地人！包括这个官差，大家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犯不上，因为一个外地人损伤了和气。 周围几个黑了心肝的也都纷纷点头，那官差也是善意的冲他们一笑，好像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只要在父女二人被塞进了牢房以后，这几个点头作证的商人，在这街面之上永远就不不会受欺负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但是这马皇后在旁边，可是有点听不下去了，她老人家一看就知道这是这官差在欺负人！ 一刀鞘子把人家抽倒下，又拿出应天府尹的令来敷衍，又是搬出大明律，又是让旁边的商人给他作证，这整件事儿看起来虽然是滴水不漏，但是每个细节都值得百姓们骂娘！ “挤上去！” 马皇后好像在喃喃自语，但是周围忽然冒出了一群大汉，直接把人群挤散。 周围的几个悍妇人也是牢牢的把马皇后保护在中间，马皇后左右看看，看到都是自己的人以后，这才慢慢悠悠的上前，看着手足无措的父女二人，柔声开口问道。 “丫头，你们是哪里人，怎么来到这应天了？怎么会和这官差结仇？” 那官差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其中一个楞头青开口就骂，“你个老贱妇，有你什么事，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愣种！！” 周围陷入了寂静，所有的人都好像看死人一样看向他，那官差也感觉有点不对劲，领头的想上前搭几句话，却被一个悍妇人直接伸手拦住。 “我家主母说话，不喜欢别人插嘴！你先在旁边候着！” 那领头的官差什么时候受到这种窝囊气？刚想踏前一步，却感觉一根圆溜溜的管子直接顶在了他的腰眼上，这一下子顿时老实了，心中也是不住哀嚎，无声的嘀咕道。 “我的娘啊，吓唬个外地人，这是把真反贼吓唬出来了？我还年轻……不想死啊……” 其实这就是这种官差外强中干的德性，碰到老老实实的百姓，他们是百般欺负，想方设法也得喝你点油水，但他们要是真正碰上了强人，那是跑的比谁都快，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这枪都顶在腰眼上了，他们怎么不大喊一声呢？ 这应天京城天子脚下，满大街都是巡逻的兵丁和朝廷细作，他们怎么不敢喊呢？无非就是怕丢命罢了…… 那丫头的眼神之中倒是闪过了一丝希望，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那里，抽抽嗒嗒的开口说道。 “回奶奶的话，小女子张氏，父亲名讳张麒，是河南永城人……” 第491章 吏治艰难 马皇后看着小丫头哭的梨花带雨，心中也是起了恻隐之心，至于旁边满嘴喷粪的那个官差，她老人家却看都没看！ 只是和颜悦色的来到了小丫头身旁，伸出有些粗糙的手掌，抹了抹她脸上的眼泪。 “丫头，受了什么委屈啊这是，说出来奶奶听听，奶奶在这应天衙门里还能说上几句话，不用怕，只要你没办错事，没人动得了你……” 旁边的那个中年男子也就是张麒，已经是死灰色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光芒，他刚才差点一头碰死在这大街上，他张家之前也算是个官宦世家，只不过后来他不争气，这才家道中落。 原本就已经辱没了祖宗的名声，如今要是再被剥皮萱草，那这祖宗的脸面可就丢光了，毕竟是祖上当过官的人，虽然这官职不大，但从小耳濡目染，这点眼色还是有的，这上了年纪的妇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有她的帮衬，自己在这应天街面上，还真就不一定能被欺负了。 张麒想到这里，脸色更加难看，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他心里可是明镜的一样，作为贵人并不是可怜自己，而是可怜自家女儿，现在自己越惨越好，站起来替孩子说话，反而会适得其反。 不得不说，这家里出过官就是好啊，大官小官都有眼色，大官小官都会人情世故。 那小丫头有些胆怯，回头看了看脸色惨白的老爹，又看了看地上那把破破烂烂的小剪刀，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 “奶奶，我们家道中落，家中一贫如洗，父亲没办法，只能在这应天大街上贩卖果子，起码能挣出来个两餐一宿……” 这小丫头一边说一边抽泣，马皇后看着也心疼，其实她老人家和朱元璋是一样的心思，朱元璋是无论如何也信不过那些当官的，马皇后又何尝不是如此！？ 真当马皇后从小到大顺风顺水？马皇后的老爹是怎么死的？还不是在反抗暴元的时候力战而亡！？她要是能对官吏有些莫名其妙的好感，那就奇了怪了…… 小丫头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开口说道。 “可是这位差爷，他们不让我们安生，只是贩卖几个果子而已，朝廷规定的纳税我们已经付了，但是他们非说我们交的银币破旧，非得冲我们多要十三个铜钱的火耗，这是哪来的道理？” “这十三个铜钱对于很多商人来说好像没什么，但是对于我们妇女来说就是一餐饭，小女子的弟弟还在城外的破庙里饿着肚子，母亲的尸首还没有安葬……我们实在是舍不得……” 马皇后的眼神眯了起来，她老人家好像听到了一个新词，抬起头来看了看那个满嘴喷粪的官差，冷声冷气的开口问道。 “怎么，这大明朝什么时候规定银币折旧了？你为什么给这银币规定出了火耗，你们应天府尹大人有重新铸币的权利吗？” 那官差被马皇后怼的一愣，张口就要骂，但是旁边的领头的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这领头的显然对大明律有些研究，明白这私造钱币乃是诛九族的罪过！ “老人家，他的银币破旧不全，我们自然要收取差价，这朝廷的银币是一两，她给的钱缺了个角，自然要补齐差价……而且这收取火耗是朝廷律令，老人家可不敢私自议论朝政啊……”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凶光，心里暗道好大一顶帽子就扣到了本宫的头上，回头冲那几个悍妇使了个眼色，顿时有一个人钻到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这马皇后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张氏就已经痛哭失声，“你胡乱诬赖好人，这大明朝的银币哪有缺角的，我现在给你块银币，你让他缺块角试试！！” 这张氏还真没瞎说，这大明朝的银币可不是纯银的，里边还加了一些其他的玩意儿，用两个手指甲夹住银币的边缘一吹，那是有回声的，纯银没有那个动静。 所以这民间不知道配方也是仿制不了，哪怕是你商人地窖里的银瓜，也不能拿出来随便用，只能去帝国银行换取相等量的银币，那个时候才是真正收取火耗的时候！ 换句话来说，这火耗从来都不是对民，而是对那些地窖里有存银的商人，这帝国市场上的钱币必须统一，这帝国钱币的发行也必须是大明帝国银行。 这是朱标下的圣旨，所有商人必须得听令，怕的就是这些商人手中有一些朝廷不知道的钱财，他们藏着掖着不拿出来，一旦哪里受了灾，一旦哪里发生了战争，那些商人就开始用手中朝廷不知道的银钱囤积居奇！ 朱标说过，对于民间资本不可打压，但是要知道他们手里有多少钱，这些钱也必须存在帝国银行里，并且要控制他们这些钱不能乱用，享受了可以，挥霍了也可以，但是囤积居奇损人利己，这就不行了，为这件事情，朱标还特意在大明律上添了一笔，就叫反垄断律令…… 那这件事情就好理解了，商人们拿出地窖里的存银，交给朝廷换取银币，那自然是要有一些火耗，毕竟朝廷也不能白白给你铸造钱币，这种事情算是好事儿，毕竟那些家资万贯的商人也不在乎那点钱。 但可怕的是就是有一些贪官污吏，把这种方法用到了平民百姓的身上，百姓们一打听商人铸造银币的时候也要交火耗，所以就感觉到这种事情理所当然…… 果不其然，那官差发怒了，“收取火耗，乃是朝廷律令，你们竟然敢私自议论，显然是包藏祸心！来人！！” 几个官差顿时是刀出鞘，手扶腰，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这要是放到平常，周围的人早就做鸟兽散了，但是马皇后身旁的人却一个动的都没有，这些人可都是大内侍卫，他们能怕这两把破刀？ 但是这张家姑娘可不知道周围都是马皇后的人，身上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股勇气，一把就从地上捡起来那把小剪子，仗着身材矮小，三下两下就窜到了那位官差身旁！ 娇小的身子，仿佛猴子一样，直接挂到了那官差的后背上！ 那官差还没有反应过来，脖子上顿时感觉到一阵刺痛，一缕殷红的鲜血就流了下来。 “丫头！” “丫头！你可别胡来！我可告诉你，当街杀官是要灭九族的！” 第492章 秀英一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啊。 一下子把马皇后给弄懵了，这小丫头哪来的勇气，看她那小样子，估计也就十四五岁，但就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敢拿着一把小剪子挑战官差，这要是放到前朝末年，这样的女子都能拉起一杆人马造反！ 这马皇后惊愕之后，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赏之意，就默默的这么看着，看这小丫头究竟想怎么说？ 那小丫头的父亲也在地上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根扁担，面色凶狠的和另外几个官差对峙。 那张家丫头的脸颊有些微红，手中的剪子牢牢的抵着那个官差的脖颈，厉声开口说道。 “你们这些穿官衣的真是阴损，老人家不过是为了我们父女二人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你这是三番五次的大帽子！” “这回不用了，我们张家人一人做事一人当，现在我杀了你，你就扣不得大帽子了！” 那张家丫头还真就是个狠角色，白嫩的手掌轻轻一动，那小剪子的锋利的刃口一下子就给那官差放了点血，别看他官差五大三粗的，但是真碰到狠人，那也是吓得尿裤子。 就这么一个小丫头，愣是把好几个官差吓得原地不敢动。 “丫头……不不不，女侠……啊……轻点轻点，姑奶奶！咱叫你姑奶奶行不行，事情没有那么大，犯不上这样的，你现在从我背上下来，我保证不追究这件事情……” 那官差的裤子湿漉漉的，这脖子上的剧痛已经让他丢了所有的勇气，他哪是什么朝廷的正规军？他无非就是通过家里的关系，在应天府衙门当个小差使罢了。 他哪里见过这等刺刀见红的惨状？ 那丫头抱着他的脖子没有说话，回过头来对马皇后开口说道，“丫头谢谢奶奶仗义执言，但这里没有您的事儿了，您快走吧，去乡下躲些日子……我爹知道路，您带着他就行……” 马皇后微微点头，身旁的一个人赶忙把一个藤椅搬了过来，老人家就这么坐在了那里。 “你个小丫头，还真有那么几分仗义，跟我年轻的时候挺像，到这个时候还知道护着你爹，你爹还真就生个好女儿……” 身旁的张麒有些脸红，但还是瑟缩到了一旁，而张家丫头则有些着急，强行挤出来一个笑脸，开口说道。 “奶奶您快走，这些穿官袍的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他们为了那点钱，啥瞎话都能编出来，您不用担心我，我有的是办法治他们！” 那小丫头一边说，一边紧紧的搂了一下那官差的脖子，那家伙虽然是人高马大的，但是这么个小家伙趴在他的后背上，拿着利刃顶着他的脖子，他还真就不敢死命挣扎，这挣扎肯定是能挣扎的脱，但是万一这小家伙手里边的东西，把他的脖子给割开，那他找谁说理去？ 前些天他可是刚娶的小妾，那小妾水嫩水嫩的，自己还没睡上几宿，这自己要是在这街面上一命呜呼，那小玩意儿指不定就落在谁的被窝里去了…… 想到自家小妾被别人凌辱，那官差是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这马皇后笑了，眯着眼睛看向的小丫头，漫声细语的开口问道。 “没事儿，不着急跑，你先跟奶奶说说，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奶奶可怜你一回，总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那张家丫头急的直吸冷气，但是却丝毫没有办法。 马皇后看到这一幕笑了。 “你的脾气跟我小时候还真差不多，都是火爆脾气，没事，慢慢说，这万事急不得，你不跟奶奶说出来你想怎么办，奶奶今天就不走了……” 周围的官差是一点都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毕竟那几个悍妇人用枪管顶着他们呢，所以这个地方就有了一片诡异的平静。 但是那小丫头却天真的以为是自己挟持住了这个领头的，所以才有了这片刻的安宁，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脆生生开口说道。 “奶奶你放心，这事我死不了，我包裹里有御制大诰，只要挺到天亮，我就挟持着这领头的去皇帝老子那里告御状！” “我倒要看看，他们干的那些腌臜事到底是不是皇帝老子让的！” 马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这孩子咋净胡说呢，你这么下去，拿着剪刀顶着官差的脖子，过一会儿巡逻的兵士就得过来，到时候一枪就让你的脑袋开瓢，你还想告御状？” 小丫头并没有露出什么惊慌之色，而是看着外围越聚越多的应天百姓，提高了声音喊道。 “乡亲们，在应天的地头上办事，火耗交的不少吧！今天小丫头我豁出去这条命去告御状，如果小丫头成功了，大家以后就都省钱了，所以小丫头希望众位帮我一把，这大明律上写的清清楚楚，不允许当街攻击官差，但是可没说不允许堵塞道路！” 这话没必要说下去了，锦衣华服的商人都默默的回到了屋里，关上了门，毕竟他们不在乎这点钱，但是沿着大街讨生活的百姓们，却露出了一丝意动之色。 小丫头一看这样当季又点了一把火。 “堵塞大街，朝廷是不做惩罚的，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万事儿都得天亮了再说，天亮了，小丫头就入宫！成了大家都有好处，不成了，小丫头自然拿头顶上去，与所有诸位无关！！” 这马皇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周围的百姓也是默不作声，突然，一个百姓好像在自家的牛车上做了什么手脚，那原本坚固无比的车轮子一下子就飞了出去。 “哎呦喂，我的车轴断了，快去找匠人……” “唉哟，我这驴怎么也不听话了，驴蹄子受伤了，快去找做蹄铁的……” 这百姓们心知肚明，这种行为也是越传越远，整个大街被堵得严严实实，这个时候你别说是当兵的来，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一辆一辆车去挪。 张麒来到了马皇后身旁，抹着眼泪对马皇后开口说道。 “老人家快走吧，把你们送出了城，我再回来与小女同生共死，我这辈子就她这么一颗独苗，她死了，我也不活了……” 这长街上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而马皇后却坐在那里一动没动。 “慌什么，那丫头，你多大了，我这身边缺个使唤丫头，要不你跟着我？我再给你爹找个差事，绝对体面……” 小丫头急的直哭，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之中忽然飘过来一个巨大的阴影，在整个夜空之中，就仿佛一片硕大的乌云！ 硕大无比的探照灯，把这里照的犹如白昼一般，这天上的玩意儿是大明空军最新型的热气球，十二个圆形热气球捆在一起，长长的好像一根大棒子，下边的篓子那都是钢铁做的。 一个个粗壮的绳子从天而来，一个个彪形大汉，犹如神兵天降一样！ 周围瞬间拥挤了不少。 马皇后这才站起身来，看了看天上的热气球，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回去吧，派兵把这里的街道清理开，把百姓的马车牛车全都修好，谁要是仗势欺人，就砍了他的脑袋！” “把这里所有的官差带到宁寿宫关押起来！” “把这一对父女也带着，本宫有话要问他们！” 第493章 天崩地裂 这马皇后很少发怒。 自从大明朝立国以来，可以说是一次都没有发怒过，也就是在当年打天下的时候，老朱在前方拼杀，后方出了一些问题！这位马皇后才能展现雷霆手段。 但是后来她就发现自家男人脾气不好，就是动不动就挥舞大刀，来个血流成河，她的大儿子脾气更不好，和他老爹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慢慢的这马皇后就没了脾气，整个人和和气气的，天天就是劝说自家男人和大儿子不要那么大的肝火，但是这一次啊，这事情可就复杂了。 这马皇后心里像明镜的一样，如今的大明帝国是无坚不摧的，也是金城汤池，从外边根本就无法让这个庞大的帝国落寞，但唯一的一点就是千里长堤毁于蚁穴，这里边的官吏要是烂了，这整个大明朝就烂了。 大明朝的百姓越来越多，这要是官吏欺民害民，这些百姓像前朝末年的时候揭竿而起，这整个大明帝国很快就要四处烽火狼烟，到时候哪怕你大名，有百万军队，千万军队也是无济于事！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你手底下军队多，你手底下的军队也是他娘养的，不是你皇家埋颗种子种出来的，军队在一定层面上代表的是整个朝廷和整个种族的意识，皇家代表这个意识的时候，军队就是皇家手中的利刃！ 但如果皇家和种族意识，民族意识，还有着天下万民走上了对立面，那你说军队帮谁？这军队当中就没有有识之士吗？ 所以马皇后今天才发了脾气，直接调来了应天兵马司的巨型热气球。 巨大的阴影，直接横冲直撞来到了宫门口，此时的宫门口已经炸了锅，探照灯在这天地之间竖起了一根根银白色的柱子，这热气球上的人和下边的人通过灯语联系以后，这些探照灯才消停下来，主动为热气球的降落开辟道路。 应天兵马司的指挥使景川侯曹震，如今也是全身披挂，背后背着最新式的自动枪，腰间还别着两把左轮，整个人眼睛通红，看那样子好像择人而噬的猛兽一样！ 太上皇后出巡，在应天大街上被人欺负了…… 这是马皇后身旁的悍妇人传给他的话，这景川侯曹震一听这话直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干脆就来个全军出动。 全军出动的过程之中，又在道路上碰到了太上皇和陛下，这下子事儿就更大了，陛下直接调动了京军大营入城，龙武卫，他儿子掌管的禁卫军，东厂锦衣卫，全部出动，整个应天城瞬间就变成了一座兵城！ 如今这两代帝王就在这宫墙的最高处等着，看着热气球安全降落以后，一匹快马直冲了过来，众人定睛一看，上边那须发全白的身影可不就是太上皇吗？ “婆娘！婆娘！！” 此时的朱元璋浑身上下可是看不到一点老态，整个人脸色阴沉煞气滚滚，上下打量一眼，发现自家婆娘没受什么伤，这才放轻松了一些，但是这嘴里的话还是冷的像有冰碴一样。 “谁欺负你了，这应天大街上还有强人？现在九门已关，咱今天晚上一点一点的揪，看看能不能把他们杀干净了！”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低头，甚至有几个已经两股颤颤，这可是暴怒的太上皇啊，这可是暴怒的洪武大帝啊，多少年没见了？ 紧接着身后又出现了两个连跑在颠儿的身影，正是双眼通红的朱标，还有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的朱雄英。 这爷仨可算是凑齐了，周围的人也感觉这大明的天好像要塌了，满城都是战马嘶鸣的声音，满城都是钢铁战车的隆隆作响，这事有点大了！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 可此时马皇后的脸色却是一点开晴的架势都没有，一把拽住了自家老伴的手臂。 “这大明朝又有鬼了，市井小民沿街叫卖，朝廷只不过是象征性的收点赋税，那些人竟然敢私自添加火耗，百姓叫苦不迭，一个小丫头当街挑唆几句，那些百姓就敢把自己的车马弄坏堵住应天大街！” “重八，你想想，这事能是小事儿吗，这好在当街喊话的是这个丫头，这要是个心怀叵测之辈，这应天城还不得反了天！！” 朱元璋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眨了眨，回头看了看自家大儿子，朱标马上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轻轻一挥手，周围已经聚过来的军方将领纷纷来到了他的周围。 朱元璋又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摸了摸自家大孙子的脑袋。 “大孙子啊，今天晚上就在你奶奶身旁待着，你是朱家的男人，咱和你爹今天都忙，这家里可就得靠你看护了！” 朱雄英郑重的点了点头，瞪着眼睛站在了自家奶奶身旁，看了看奶奶身旁的那个小丫头，“奶奶她是谁，怎么愣头愣脑的！” 此时的张家丫头早已经吓傻了，自从上了那能飞上天的东西以后，她整个人的双腿就是软的，这玩意儿谁能轻易调动不言而喻。 这上面的人说话也都没瞒着她，小丫头就算是再傻也听明白了，这慈眉善目的老奶奶，竟然是大明的太上皇后！ 但是如此场面对于马皇后来说只能算是毛毛雨，笑眯眯的看了看那憨头憨脑的小丫头，又看了看自家大孙子。 “这是奶奶在路上捡到的一个苦命孩子，这件事情就是因她而起，吩咐人给她们父女弄点吃食……” 朱雄英有些不明白自家奶奶的用意，无非就是个百姓而已，但是这朱家的龙子龙孙先天就对百姓没什么高高在上的感觉，否则的话，那老爷子是真揍…… 马皇后这里已经是面色平静，但是这朱元璋和朱标这里那可就炸了锅一样，一个悍妇人在朱元璋身旁，把这一路的事情说的明明白白，这马皇后怎么被骂的，谁骂的，那是说的十分清楚。 这老人家面无表情的听着，朱标在一旁罕见的点燃了一根雪茄，看着从热气球上搬下来的十几个麻袋，眼睛炯炯有神。 这麻袋里装着的就是那些官差，旁边站着的就是锦衣卫的人。 朱标深吸了一口，嘴里吐出了一口浓烟。 “审！连夜审！把京城之中大大小小的衙门口全都给老子围了！宵禁！今天这个事儿必须水落石出！” 这应天城好像被抽了一鞭子一样，但是这马皇后却是施施然的回到了宁寿宫，那小丫头的父亲早已经被马皇后的人打发到了他能去的地方，那宁寿宫岂是他能来的地方？ 这小丫头却是亦步亦趋的跟在马皇后身旁，此时的她脸色好看了不少，自己也是明白遇到贵人了。 马皇后看了看她，笑眯眯的开口说道，“丫头，你不用害怕，奶奶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小丫头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突然问出了一句所有人憋不住笑的话，“奶奶，那人刚才骂了您，您不打算找他算账吗……” 这马皇后微微一愣，看了看这古灵精怪的小姑娘，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哈哈，本宫是个妇道人家，不会舞刀弄枪的，有什么事儿让他跟咱老伴和儿子说……” 第494章 泼天富贵 在宁寿宫之中安静祥和。 马皇后现在一点都看不出来她老人家生气的意思，坐在那里轻轻的抿着茶水，朱雄英则是坐在一旁运气，一张小脸铁青铁青的，这张家丫头也是懂事儿，刚来这么一会儿，就跟着宁寿宫中的奴婢来回忙活，一会儿给马皇后添点茶水，一会儿给朱雄英端点茶点。 那样子倒是娇俏可爱，只不过那咕噜咕噜乱转的眼珠子，给她添加了几分灵动之意。 马皇后看着看着就笑了，一瞬间，整个宁寿宫的天好像都晴了，只见她轻轻摆了摆手。 “那丫头，来来来，到奶奶身边来，跟奶奶说说，你们父女两个在民间的所见所闻，奶奶久居深宫，这民间的事情已经淡忘了……” 张家丫头一听这话微微一愣，但随后就眉眼含笑的来到了马皇后身旁，轻轻的跪坐在了那里，双腿之下近一寸厚的丝绸地毯，倒是让她我的膝盖没有什么冷硬的感觉。 “奶奶，那丫头就从我们父女两个逃难开始说吧……” 马皇后微微点了点头，“逃难？那这事儿本宫还真就得好好听听，如今这大明天下四海承平，哪里需要咱大明的百姓逃难？” 那丫头的神情之中闪过了一丝黯然之色，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这才把他们父女两个的事情娓娓道来。 “奶奶，我们家原本是在黄河边经营这一处渡口，这渡口是祖上传下来的，虽然矮小破旧，但好在生意不错，混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是可以的，但忽然有一天这黄河泛滥，那小渡口一下子就被黄水冲没了……” “朝廷说给补偿，但是给的钱经过那些官大爷层层扒皮，也没剩下多少，等到那黄水退去以后，原本的渡口那里淤积了近两丈厚的泥沙，想要重建渡口是不可能了，所以我们全家才背井离乡……” “母亲在半路上得寒热重症去了，只留下父亲带着弟弟和我……” 这马皇后的神情丝毫未变，这种事情对于老人家来说，简直就是司空见惯，这天空之上有晴天就有阴天，有白云就有乌云，自然是有清官就有贪官，盘剥赈灾款的这种事情在大明朝屡见不鲜。 但是朱雄英雪，脸色阴沉了起来，前些天他刚因为这黄河岸边的事情挨揍，如今才知道这奏章上的黄河对于这天下万民究竟是个什么意义。 那奏章上只有短短的几行字！黄河决堤冲毁多少房屋，多少民田，最后来一个朝廷赈灾款项已经下发，百姓冲着应天的方向，高呼万岁！ 但是就这短短的几行字，里面包含着多少百姓的辛酸苦楚？里面包含着多少百姓的家破人亡？朱雄英心中忽然有些愧疚，前些天他在东宫快活，被自家老爹抓了包，信口胡说了一下这黄河的事情，结果被老爹一顿胖揍！ 当时还有些不理解，但是这现在一看，自己这干的叫个什么事儿？简直就是不拿百姓的命当命！ “你那弟弟在哪儿？” “孤现在就派人去照顾照顾！” 朱雄英的语气有些阴沉，原本就小脸铁青，如今则是脸色更加难看。 那张家丫头抹了一把眼泪，恭恭敬敬的朝朱雄英施了一礼。 “谢太子殿下，弟弟正在城外的破庙里，母亲的尸首也埋在破庙附近，连一口薄皮棺材都没有，父亲在大街上叫卖果子，无非就是想给母亲买一口棺材好生安葬，母亲这么多年跟着父亲没享过什么福，总不能去了，还不安生……” “那乱葬岗，蛇虫鼠蚁横行，丫头每日都梦到母亲跟我说地下寒冷……我心疼的直哆嗦……” 马皇后看了一眼朱雄英，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行啊，那你就去安排安排一件事儿吧，奶奶这儿不用你管，如果派人出宫，记得给他们你的腰牌，你爹和你爷爷正在京城里发疯，小心点儿为好……” 朱雄英凝重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小丫头，起身往宁寿宫外走去，马皇后则是拍了拍那丫头的小脑袋，脸上带着慈祥的开口说道。 “莫伤心了，莫伤心了，咱大孙子心疼你呢，有他心疼你，这整个大明朝就没人敢欺负你们一家……” 张家丫头的脸颊之上露出了一抹红色，无比娇羞的低下头，在这个年月，那可是有男女大防的，不是那种女的可以肆无忌惮的接受男人的善意，最后直接说个你是好人就能白吃白拿，这个年月的女子，脸皮可没有那么厚。 这太子殿下如此照顾她，小丫头怎么可能不芳心暗动…… 马皇后看着张家丫头如此，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好了，让人带你去沐浴更衣吧，你爹那里本宫已经安排好了，先让他去看守城门吧，一个月挣的银钱虽然不多，但也有大几十块，养活你弟弟足矣了，你要是愿意的话，就跟在本宫身旁，本宫身旁正缺一个你这么聪明伶俐的丫头……” 这张家丫头一听这话，整个脑袋都有点晕晕乎乎的，这城门口的兵，别看他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玩意儿，但是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张家丫头却十分清楚，这城门口的兵一句话就能让你进城，一句话就让你进不去城，在平民百姓心中，那可是响当当的军爷！ 自家老爹能当上城门口的兵，每个月能拿大几十块龙钱，这肯定能养活弟弟了，自己在宫中有个差事，平时还能接济接济他们，攒够了钱再给弟弟说上一门亲戚，这张家就能在应天城扎根儿了…… “谢谢奶奶……” “丫头给您磕头了……” 这张家丫头可别看她是个泼辣的性子，但是最知道好歹，明知道马皇后再照顾他们一家，所以自然是礼数周备。 马皇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否定小丫头的话，但是周围伺候着的宫女却是频频侧目，这是什么称呼？ 奶奶！ 这个是只有太子爷才能称呼的，这小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对太上皇后用如此亲昵的称呼…… 马皇后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好了，让她们几个带你下去沐浴更衣，挺好个丫头，弄得灰头土脸的……” 张家丫头恭恭敬敬的退下，亦步亦趋的跟在几个年长宫女的身后，这宁寿宫经过几次扩建之后，雄伟至极，简直犹如人间仙境一般，这张家丫头哪里见过这个？ 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深深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怯懦之色，又看了看旁边挺直腰杆的宫女姐姐，但又很快挺直了腰身。 输人不能输阵，哪怕身上的衣服破旧，还是要挺直腰杆，如此气质，也让周围的宫女心生佩服，这些宫女的家中也都是小富，有的甚至是一方豪强，她们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可都吓得要命！ 前方就是热气腾腾的汤屋，小丫头看着脚下汉白玉镶金丝儿的地砖，都不知道从哪里下脚，奢华至极的地面在她的踩踏下，多出了两道灰黑色的印迹…… 小丫头低下头，慌忙的想用袖子去擦干净，但是却被周围的宫女制止…… “请姑娘沐浴……” 软软的声音，吓了张家丫头一跳…… 第495章 宫里规矩 十好几个身穿薄纱的艳丽宫女。 能进宫的人身材自然是差不了，一个个前凸后翘，巴掌大小的脸蛋上尽是美艳之色。 张家丫头有些麻木的点了点头，周围的宫女则是袅袅婷婷的凑了上来，三下两下就把小丫头身上的衣服剥了个干净。 小丫头有些窘迫的捂住了自己的重要部位，看了看周围的姐姐们，又看了看自己，小丫头这回可真的是有点自卑了。 低着头满脸通红，这地方虽然是热气阵阵，但是这小丫头还是有点瑟瑟发抖，雪白的皮肤之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周围的宫女却是眉开眼笑，用手掌蘸了温水在小丫头身上轻轻的抚摸，轻声软语的开口说道。 “姑娘不必紧张，我们都是宫中的奴婢，专门伺候太上皇后沐浴的，都交给我们，姑娘您就放心吧……” 此话一出，张家丫头更加紧张，频频回头看着自己踩出来的灰印子，但是这身后的宫女早已经用丝绸把地上的灰痕擦得干干净净。 那小丫头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震惊之意，她见过那种丝绸，在街边的绸缎庄里，硕大的出装之后就摆着一匹那样的丝绸，据说那玩意儿叫蜀锦，名贵的样子和昂贵的价格，让小丫头望而生畏。 但就是这种平时她连想都不敢想的玩意儿！在这皇宫大内之中却只配擦地…… 旁边的宫女可能也看出了小丫头的窘迫，手法异常温柔，慢慢的小丫头身上的鸡皮疙瘩消失了，几个宫女对视一眼，十几双玉手轻轻发力，一下子就把这小丫头给抱了起来。 还没等小丫头反应过来挣扎，她整个人就躺在了软软的水床之上。 “姑娘请放松……” “宫里的规矩就这样，几次之后就熟悉了……” 好在周围宫女的语调足够温柔，这小丫头才满脸通红的躺在那里。 天空上的白玉莲花不断的泼洒着温吞吞的水珠，小丫头就好像躺在温暖的雨滴之中一样，这水珠之中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儿，这药味让她心旷神怡，如此紧张的环境之下，竟然让她有了三分困意。 周围的宫女不知道为什么纷纷退下，两个白发苍苍的宫中嬷嬷也凑了上来。 宫女小声开口说道，“两位嬷嬷，姑娘在那儿了……” 这两个老嬷嬷冷着脸，微微点头，轻手轻脚的凑了过去。 这宫中的规矩确实繁琐，张家丫头也不敢违背，这两个老嬷嬷把小丫头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包括那隐私的地方，更是反复的翻看，甚至还要详细记录，做完这一切这才满意的点头。 地上的干燥处被摆上了一张雪貂皮，两个老嬷嬷轻轻的把张家丫头扶了起来。 “姑娘请蹲上去……” 此时的张家丫头早已是脸色通红无比，自己的羞处被人反复翻看，这对于一个未出阁的民间丫头来说，简直就就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但是她却十分懂事儿的没有说什么，豁出去似的蹲在了那里，两个老嬷嬷是一前一后，紧张的盯着地上的雪貂皮。 其中一个老嬷嬷拿来了一根马鬃，对着小丫头的鼻子就拨弄了下去，小丫头有些不解，但是这身体却十分诚实，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 一瞬间两个老嬷嬷的眼光都盯在了小丫头身下的雪貂皮上，雪貂皮上的绒毛一丝没动，两个老嬷嬷松了口气，刹那之间这语气和神情就比刚才不知道客气了多少。 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请姑娘沐浴……老奴这就告退……” 小丫头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细长犹如白玉一般的的脚趾紧紧的抠在地上柔软的雪貂皮上，她感觉自己的脸上都能煎鸡蛋了，心中也暗道这宫中的规矩是真多。 几个宫女的态度也是恭敬了不少，轻轻的把小丫头扶了起来，又放在了那张水床上，上边温润的雨点又急促了一点点，轻柔的手掌在小丫头身上反复擦拭。 长长的头发被放在了深厚的玉盆之中，轻柔的泡沫搭在了她的头发上，还真别说，这小丫头还真是个美人胚子，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是这美人在骨不在皮，宫中的女子都是这方面的行家，一看就知道这丫头长大之后竟然是个倾国倾城般的人物。 搓洗了很长时间，这丫头的身上确实有些灰尘，但是那宫女却丝毫没有嫌弃的神情，洗完之后又拿出药泥敷满丫头的全身，浑身不该有的毛发一瞬间脱落，小丫头整个人也变得清清爽爽的。 到了现在这张家丫头才有些习惯，看了看周围美艳至极的宫女姐姐，小声的开口问道。 “姐姐，这宫中的规矩都是这般繁琐吗？你们进宫的时候也是如此吗？” 那宫女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鲜艳之意，微微摇了摇头，“姑娘说笑了！我们哪有那样的福气……” 小丫头有些摸不着头脑，被反复翻看还算福气吗？她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算是什么福气…… 和身的艳丽宫装轻轻的披在了小丫头的身上，一个宫女更是抱来了一匣子首饰，从头上的金步摇到手腕上带着的深绿色镯子，那是一应俱全。 其中一个宫女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姑娘，奴婢叫香菱，等会儿外面会有几个嬷嬷教您宫中礼数，您一定要好好学，万万不可耍小性子……” “这是您泼了天的福分，万万要把握好……” 小丫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此时的东方已然红光万丈，小丫头出了汤屋之后，果然看到两个宫中嬷嬷，这两个嬷嬷仔细的和小丫头说了宫中的礼仪，如何称呼贵人？如何走路？这种事情先是简单的说了一遍，待小丫头记住以后，今天的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这宁寿宫之中一片和谐，可此时的应天城之中，那可算得上是剑拔弩张！ 朝廷大军围困了所有的衙门，所有的官员都连夜回到了自己衙门之中，户部尚书吕大人，更是每个衙门都要跑上一遍，把所有的账本都收了上去！ 这一下可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这朱标直接把龙椅搬到了大明门外，就在那里等着勘察的结果！ 这应天城炸了，这应天城出大事情了！ 但如此重要的时刻，却没看到老朱，这老人家刚才还气得发疯，如今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第496章 漫天血雨 锦衣卫的诏狱之中。 朱元璋面色平静的坐在那里，前边还摆着十几个木头架子，每个架子上都绑着一个街面上的官差。 此时这几个官差早已经吓晕了，他们怎么可能想到路上遇到一对父女就能引出来太上皇后，其中一个已经是屎尿齐流，他也不知道随便骂了一句老贱妇就能骂在太上皇后娘娘的头上。 这回可倒好，太上皇亲自监督行刑，亲自监督审问，这对于锦衣卫来说，那都是天大的压力，更别说他们了。 这锦衣卫指挥使蒋大人也是满脸愁容，宋忠和纪刚就在他的身旁，这三人对视一眼，这眼神之中都带着几分生不如死的意思。 纪刚瞪着眼睛搓了搓手，“大人，您说这事咋办，按照咱们平常的手段，这肯定是血糊刺啦的，万一污了太上皇的眼睛，那咱们可都得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平时狠辣无比的宋忠也是满脸愁容。 “大人要卑职说这事还得这么办，咱们不必任何忌讳，该怎么审就怎么审，该怎么用刑就怎么用刑，太上皇是不会在意那些事情的，就咱们玩的那点小手段，对于太上皇来说，都是玩剩下的……” 蒋大人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好，那就听你的，怎么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这宋忠毕竟是皇帝信任的人，所以蒋大人最近是很给他面子，他这一说蒋大人就采纳。 纪刚抹了抹自己的手掌，在手掌上涂抹上了一层猪油，呲着白森森的牙齿开口笑道，“那好啊，能在太上皇面前露脸，我还乐不得的……” 三人脸上闪过了一丝苦笑，默默的走到了这牢房之中。 朱元璋一看他们三个来了，语气平静的开口说道，“今天这事儿太大了，咱就在这看着你们，一定要查出来这火耗是怎么一回事，否则今天晚上没人可以活着，听明白了吗！” 三人纷纷点头，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纪刚则是把那个屎尿齐流的拽了出来，拿起钢针对着肋骨的缝就是一下子，一股剧痛顿时把他唤醒。 “嗷！！！” 这小子也不是什么硬汉，刚刚碰他一下，这惨叫就已经有些不似人声。 朱元璋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容，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让你小子嘴欠，现在好了吧，你知道你骂的那个人是谁吗，你骂的那个人是咱的婆娘！” 此话一出纪刚顿时就红了眼睛，左右看了看，从角落里拽出来一个玻璃匣子，用铁丝绑上了那小子的两只脚，然后把这玻璃匣子扣在了他双脚的上面。 “咱今天伺候你，咱叫纪刚，到了阎王爷那里，别说错了名字！” 纪刚一边说一边用铁丝把那小子的腿捆紧，可能是怕流血太多，死的太快吧。 这旁边的人自然知道这位纪刚要干什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从外边拿进来一个竹篓子，这竹篓子里面都是眼睛通红的老鼠，这些老鼠一个个瘦的不行，牙齿也十分的长，牙齿的缝隙里还镶着一些血红色的东西，看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 气缸把玻璃匣子上的机关打开，露出来一个圆圆的孔洞，把这些老鼠塞了进去，然后弄点炭火再玻璃匣子附近慢慢炙烤。 那人早已经吓得屎尿齐流，嗷嗷的喊道，“我招我招，我马上就招，你想问什么？你倒是问啊，你不问我怎么招……” 纪刚嘿嘿一笑，“不不不，我问的你肯定不知道，所以咱还不如专心致志的给你上刑，你旁边的人看完了之后肯定就知道了……” 这玻璃匣子外边的炭火越来越旺，这老鼠也被烫得吱吱惨叫，没办法，它们只能拼尽全力的往那人的腿肚子里钻，皮肉被撕碎的声音，老鼠啃骨头的声音，那老鼠的牙齿非常的长，这玩意儿天生就要时常磨牙的，平时没东西可磨，如今可算是有了骨头！ 这一下子可倒好，那人的喊叫声早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剧烈的疼痛让他的七窍都慢慢流出了鲜血。 但是朱元璋还是一脸笑容，“可别让他死了，他的九族一会儿就到，当着他的面一个一个的剥皮……” 这朱元璋手底下自然有些干脏活累活的，天快亮的时候，一个个哭哭啼啼的人被压到了这锦衣卫的诏狱之中。 锦衣卫的纪刚一看这么多的人，用刀具一点一点的剥皮肯定是来不及了，所以在这宽大的牢房中间挖出了十几个深深的地窖，又运来了很多细沙。 朱元璋就在这儿看着，旁边的犯人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吓晕了就用凉水泼醒。 随着一个个的人被埋到了细沙之中，脑门上的青筋很快就蹦了起来，纪刚则是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她们的脑袋附近来回转悠。 看着谁脑袋上的青筋足够粗了，就在他的后脑勺上割出一道血口子，然后就把成一勺一勺的水银倒了进去。 惨叫声，一时间尖锐无比，把这牢房上的玻璃都震出了裂痕！ 朱元璋则是施施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娘的，叫的真大声，咱是这么多年都没出来干这事儿了，真拿咱当吃素的了……他娘的！” 朱元璋喝了一口茶水，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幕，忽然眼睛一亮。 “把应天城中所有的官都给老子弄来，都给老子好好看看，今天这事儿如果查不清楚，就所有人都是这般下场！！” 锦衣卫众人轰然听令，原本今天晚上的动静就够大了，所有的官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太上皇派人这么一找，没到几盏茶的功夫，所有的官员就都到了，原本宽敞的牢房之中，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拥挤。 而此时埋在沙坑里边的几个人正好到了火候，只见她们奋力的往上一钻，整个皮囊都留在了沙子里，一具具血肉模糊的躯体在地上摸爬滚打，血肉上掺杂着水银，血肉之上还掺杂着许多灰土，一个个像人又不像人的东西，在地上像虫子一样扭动！ 有几个文官当时就吓得双腿发软，一个个武将也是脸色发白！ 但是这纪刚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好像他的心是石头做的一样，轻轻的一挥手，这些没了皮肤的人就被赶到了旁边的牢房之中，这间牢房的墙壁都是用大玻璃做出来的，文武百官可以清晰的看着她们在地上扭动！ 又有十几个人被埋在了沙坑之中，又是一勺勺的水银，那个开口骂人的，一边忍受着老鼠啃骨头的痛苦，一边看着自己的九族被一个一个的扒皮抽筋，剧烈的痛苦让他的眼球蹦出来一个！但是却丝毫没有办法！ 一股股血腥味在这牢房之中弥漫开来，血腥味之中还掺杂着一些污秽之气，可能是一些人已经被吓尿了。 朱元璋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水，看了看周围的文武百官，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皇帝就是太心善，还一个一个的查！咱是个恶人，咱可不怕得罪你们，来吧，都说说吧，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说清楚了，咱可以从轻处理，说不清楚，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而此时的皇帝宝座之上，朱标也是脸色铁青。 “京城之中所有官员的家里都要查！朕就不信了，这鸟飞了还有个影儿呢，几个小吏就敢当街收取火耗！？身后肯定有人！肯定有大老虎给他们撑腰！！” 第497章 应天地震 锦衣卫诏狱之中惨叫声连连不断，在一个四面玻璃的牢房之中，有近百个失去了皮肤的身影摸爬滚打，这血腥味惊天动地。 这人的腥味儿比鱼的腥味儿还要大，水银扒皮之后，那腥味简直就是冲鼻子，但是朱元璋的脸色却一点都没有变，只是面色冷冷的，看向那些文武百官。 这些文武百官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武将们还好，只是站在那里脸色苍白，文臣们有好多个已经瘫软在地。 沙土地之中又有十几个人像拔萝卜一样从自己的皮囊里冲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以后，被旁边的人用铁钩子勾住血肉扔到了玻璃房间里！ 这玻璃房间里就好像有近百个被剥去了皮的青蛙，那样子简直就是惨不忍睹！旁边那里观看行刑的那个官差早已经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只是脑袋上的血管爆了，那血喷出去近半丈远！ “太上皇息怒……” 吕昶颤颤巍巍的跪在了那里，一双苍老的手掌剧烈的颤抖，这当即收取火耗，原本这件事可是户部的差事，如今这差事被他办了个稀烂，他吕大人是在劫难逃！ 朱元璋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你跪下干什么呀，咱今天不是查渎职，你们渎职与否是皇帝说了算，咱今天查的是贪腐，咱今天查的是那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昏官！这户部是你的差事，你帮咱查查，看看你户部里面有没有那些臭鱼烂虾！” 这吕大人一下子就精神了，太上皇的意思，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明显就是不想找他吕某人的麻烦，只是想找那些欺负百姓瞎收钱的昏官，那这就容易了！ 他吕某人拿着帝国银行这么一只会下金蛋的坤，但是拿不拿脏钱，他吕大人自己是清楚的，他不是不喜欢钱，他是不敢拿，谁知道这帝国银行里面有多少锦衣卫东厂的探子，头脚拿了钱，后脚就被扒皮抽筋，他吕大人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太上皇放心，老臣这就去查！” 这吕大人差点没蹦起来，拍着胸脯对朱元璋开口说道。 朱元璋随意的摆了摆手，“那就快去，咱和皇帝心里边是信任你的，别让咱和皇帝失望，否则的话，你比他们还惨！” 朱元璋顺手指了指那些被剥了皮的青蛙，恰好有一个人把脸贴在了玻璃上，那狰狞的样子，简直吓得所有人差点没尿出来！ 吕大人是气势汹汹的去了，他原本就把所有衙门的账目都收集了起来，如今这事情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但是没有办法，他如今只能黑着脸把这件差事承下来！ 默默的出了宁寿宫，拂晓的凉风吹在了他的身上，吕大人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粗大的雪茄，这雪茄是麻花状的，看起来贵气十足，坐在墙根点燃了以后，这才强撑着站起身来往前走。 吕大人坐着的那个地方，竟然出现了一圈水痕，实在是没办法，岁数大了，吕大人也吓尿了…… 他们多少年没有见过暴怒的太上皇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过一次，太吓人了…… 这吕大人心里还纳闷，这正常来说，太上皇发怒的时候，太上皇后不应该出来劝一劝吗？这次的宁寿宫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颤颤巍巍的往外走，吕大人心中明白，今天这事必须得有个结果，他这个账本无论是得罪人与否，他都得查的明明白白。 双手微微用力，麻花型的粗大雪茄在他的手中微微变形，刚才太上皇的话还犹犹在耳，说的是什么意思？吕大人心知肚明，无非就是让他好好的查，否则的话，太上皇必然会把他的皮好好的扒下来…… “娘的！老子玩了一辈子账本，还看不出你们这点弯弯绕……” 吕大人用力的把雪茄扔在了地上，抬腿就上了马车。 可是突然吕大人愣住了，这马车上竟然有一个外人，一个他不怎么熟悉的中年人，“刘……刘……” 那中年人哈哈一笑，“吕大人无需客气，您叫我刘老五就好……” 吕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看之色，双手微微行了一礼，“刘将军，不知您在老夫的马车上……” 那刘老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吕大人有所不知，刘某这次唐突造访，是有事要求吕大人啊……” 吕昶心里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这刘老五是谁？他心里面可是明明白白，他女儿在宫中还是很受宠的，如今虽然没有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但是刘伶韵的名字，这整个前朝后宫，都是鼎鼎有名，这丫头出身民间，陛下出巡的时候看上了她。 当初这刘老五也只是个守城门的小官，后来就跟着蓝大将军去了北方，平定北方以后，北方由努尔干都司变成了东北四省，刘老五在打仗的时候伤了筋骨，也就算是功成身退，封了个伯爵，在应天城里领了个闲差事。 可自从这刘老五在应天城中得了个闲差事以后，他的女儿刘伶韵却在后宫之中平步青云，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如今已经被封为鄂妃，还和雍容二妃交好，也就是春花秋月两位娘娘，三人那可是情同姐妹。 后来这万岁爷闲着的时候，雍容二位娘娘和这位鄂妃娘娘就陪着万岁爷打麻将，一时间，那可是荣宠备至！ 这吕大人看到刘老五以后脸色巨变，试探着开口问道，“刘大人，此番来找老夫不会是因为收取火耗的事情吧？” 刘老五微微点了点头，“正是如此的吕大人……只要吕大人帮咱个忙，咱们全家以后都记着您吕大人的好啊……” 吕昶一双有些昏花的老眼，顿时就眯了起来，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刘大人，你这怕不是找错人了吧，老夫食君之禄，自然要忠君之事，如果刘大人是无辜的，那肯定不会受冤枉，老夫哪怕是自己被千刀万剐，也不会胡乱罗织罪行，但是如果刘大人自己没管住自己的双手……那老夫可就没办法了……” 刘老五微微一笑，默默的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书信。 “吕大人，别着急拒绝呀，您看看，这京城耗，可是有一半进了吕家的当铺，您不管在下可以，您不能不管您自己呀……” 第498章 大义灭亲? “啥！！！” 吕大人只感觉一股气堵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那堵的可谓是相当难受。 这喉咙之中都有那么几股腥甜的感觉，好像一口血就在这胸腔里含着，那刘老五再说点其他的，这吕大人这一口热血就得喷出来。 “老夫……老夫确实在应天城之中小有资产，但那可都是老夫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怎么可能拿你们的脏钱！” “那几个当铺都是……都是……” 刘老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是是是，小人知道，那几个当铺都是您家公子在管着……” 吕大人的脸色忽然有些激动，苍老的双手一把抓住了刘老五的领子，“你定是哄骗我家焕儿了，他天生跛脚，当不得官，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这家里边的银钱够他几辈子吃喝不尽！！” 还真别说，这吕大人的命够苦的，这么多年就生出来的这么一个带把的，这孩子从娘胎里就是个瘸子，在这个年月，你是个跛脚，那是满腹经纶也当不了官！ 堂堂朝廷命官出去一瘸一拐的，那算个什么事情…… 就比如那辫子潮的刘罗锅，人家什么时候是个罗锅？人家明明就是家境殷实，妥妥的贵族子弟，罗锅？皇帝身边能放个那玩意儿吗？成何体统？ 这吕大人又努力了好多年，但只是生出了一对女儿，所以对这个儿子异常疼爱，当不了官，那就让他有钱，所以才在应天城开了好几家当铺，家中的产业也多交给儿子打理。 看着刘老五的目光，此时的吕大人心中已然有些绝望，因为在大明权贵的这个圈子里边，没有任何人可以无地放矢，说瞎话这种事情在这种贵人中间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人家敢冒着大风险出现在你的马车上，人家就肯定有拿捏你的把握。 刘老五微微一笑，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些账目。 “吕大人安心，这事情又不算什么大事，你别看那锦衣卫诏狱之中血腥连天，十分可怕，但这事因为什么我是知道！那是因为那个小吏当街骂了太上皇后，所以太上皇才如此愤怒，火耗什么的，就是太上皇和陛下借题发挥的一个工具罢了……” “为太上皇后出出气，总不能对外说是因为那小吏说了几句粗话吧，所以必须要用这个法子，而且有我的配合，吕大人也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这该死的人都在这本账上，让他们去死就是了！他们之间相互都不知道！到死他们也不明白自己是为啥死的……” 刘老五一边缓慢的翻开账本，一边看着吕大人的脸色，这吕大人的脸色是青一阵红一阵。 刘老五一看这事有门，紧接着开口说道。 “吕大人啊，你这又是何必倔强呢，您家里就那一根独苗，如今还没有生下个小孙子，这种事情还用想吗？您无非是打个马虎眼，这事就过去了，该死的人只少了我刘某人一个而已，太上皇和陛下在乎少死我这一个人吗？” “那二位是不在乎的……” “而且这宫里也传出来消息了，如果这事有风险，刘某人就是自己被千刀万剐，也不能连累吕大人……” 这天边的红光已经瑞彩千条，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而此时的应天大街，却是最黑的时候，灯下黑灯下黑，好像就是这么来的。 刘老五把那个账本塞到了吕大人的手里，语重心长的继续开口说道，“前些天陛下赏给我们家一些稀罕物，都是一些吃穿用度，过些日子，刘某给吕大人送去一些，多谢吕大人了……” 这刘老五说完就从马车里扑了出去，好歹人家是行伍出身，道路两旁的一间小铺子，明显就是提前有准备，正好在那个时候打开了门，这刘老五一下子就从门里扑了进去，门刹那间关上！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剩下吕大人一个人在马车上暗自发愣。 “爹，今天儿子捡了个大漏，这前朝用来镇压风水的石狮子里，竟然包着个金疙瘩，我只花了二百块龙钱，就把这玩意儿给买下来了……” “爹，这年月还真有人不识货，这当铺的生意越来越好干了，这可是前朝官窑的青花，这可是价值万金啊……” “爹，咱家的买卖又赚钱了，这几天儿子可是如有神助……” 吕大人有些痛苦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忽然发现这是一张硕大的网！直接就把他这一家人全都罩在了网里！ 后来他的儿子脸上也没有那么多笑容了，这当铺的生意越好，他儿子的身体就越不好，当时吕昶还有些纳闷，但是他现在终于是明白了！ “儿啊，你糊涂啊，这种事情应该尽快禀报陛下才是，怎么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钱哪有白来的道理……” 吕昶痛苦的捂住了脸，指缝之间几滴浑浊的老泪滴落下来。 马车快速的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这户部衙门，吕大人下马车的时候脚下一软，差点没瘫坐在那里，而此时的户部众多官员已经在那里查账了，有很多人已经查出了纰漏！ “账目查的怎么样，查出什么纰漏了吗？” 吕大人的声音在户部衙门中间响起，周围的人纷纷点头，吕昶接过那些所谓的纰漏一看，果然和那刘老五给他的账目一模一样，而且这刘老五的账目是用他吕大人的口气写的，明显就是让他把这个直接交给陛下和太上皇就可以了！ 吕昶都气笑了，心中暗道。 “姓刘的你真是一把好算计，我说你怎么能那么快从一个区区城门吏升迁成一代伯爵！原本以为你是借了自家女儿的光，没想到你是真的把这官场玩明白了！” 此时的天空之中下起了蒙蒙的细雨，本来就有几分清凉的早晨，一下子就多了几分潮湿寒冷之意。 门口出现了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那身影手里拿着一个食盒，慢慢悠悠的来到了这户部衙门前。 “替我通报一声！我来给家父送些餐食……” 第499章 无可奈何 “焕儿，你怎么来了……” 这户部尚书的儿子来送饭，这户部衙门的官差怎么敢拦着？所以这小子也是一路顺风的来到了他老爹的书房。 看着自家老爹愁眉不展！吕焕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伸手从盒子里拿出了清粥小菜，一样一样的摆在了桌子上。 “爹，您公务繁忙，但也不能不吃不喝！儿子特意给您熬了一些清粥！您吃上一些……” 吕昶忽然间感觉有些鼻子发酸，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父子二人也都明白，所以这两位谁也没有说一些不该说的事情。 吕昶默默的吃，吕焕就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整个衙门之中都是翻阅账本的声音，这太上皇和陛下如此高压，京中的贵人家中很快就有人露出了马脚，户部的账务基本上也核查完毕。 吕昶看了看自家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先回去吧，这几天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去铺面里忙了，在家好好陪陪你娘，好好照顾照顾你的妹妹……” 吕焕微微点头，拿起盒子一瘸一拐的离去，他刚刚离去，户部侍郎就来到了吕昶的屋子里。 只见这位户部侍郎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账目，兴高采烈的开口说道，“大人您看，查的清清楚楚，十一位贵人家中的银钱都是来路不明，和那些衙门里查出来的黑账一模一样……” 吕昶紧紧的握住了袖子里的那本东西，刘老五给他的账目上面写的也是十一个人，此时他心中有些绝望，这些人竟然厉害到如此程度，这些人竟然如此手眼通天！ 这庞大的帝国当中，其实不怕出现一两个贪官污吏，杀了就是，杀光就是了，那又能怎样呢，但是让人可怕的就是所有的人基本上都不干净，有了点什么事情，以后都会相互帮助隐瞒。 就怕这个钱是很多人都拿了，随着大明帝国越来越富，这伸手的官吏也就越来越多，陛下定下来的监察制度确实厉害，官员巡岗，几年一换地方，第二任官员可以查上一任官员留下来的账目，只要有纰漏，就可以把上一任抄家灭族，自己还能顺理成章的拿一半赃钱。 一段时间以内，所有官员都盼着自己的上一任是贪官，但是到了后来，人情世故这四个字来了，你在刚当官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下一任是谁，哪怕是不完全准确，那也是八九不离十，那自然要有什么事情一起干。 就这样大明官场之中的大网越来越大，以至于遮天蔽日。 这些事情当官的都明白，只有皇帝不明白，不得不说，这皇帝是孤家寡人，如此一说，确实是这样子的…… 这所有人都得瞒着你，所有人都怕你，皇帝是急于拨开云雾看事实，而下边的大臣则是急于编织出一道一道的云雾。 如今这天子脚下都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这犯事的人可以施施然的出现在他这个朝廷一品大员的马车上，告诉他这件事情该如何哄骗皇帝如何解决，哪怕自己是个清官。 哪怕自己从来不收脏钱，但是你只要食人间烟火，那就一定可以找到和你有关系的事情。 吕昶沉默的拿起了那些账目，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把这些账目拟成奏章，一会儿就给陛下和太上皇送过去……” 户部侍郎兴高采烈的点头，一边抹着冷汗，一边退了出去，这一晚上可把他吓得够呛，但是好在如今，该死的人都查了出来。 这应天的法场之上一片血红之后，这事情基本上也就算是平了。 而此时此刻，奉天殿之上，群臣陆续的回来了，一个个双腿瘫软，一看就是吓得不轻，朱元璋没有继续理会这件事情，而是独自回到了宁寿宫。 老人家心里也明白，自己出来唱个黑脸也就得了，把他们都吓唬完了，剩下的事情就是自家儿子要干的事儿了，自己也就没有必要跟着继续受累。 朱标看着一个个双腿打颤的文武百官，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除了户部的爱卿们，其他人都在这儿，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双腿发抖了？是不是一晚上没吃饭都饿着了？” 这文武百官哪里敢接话？一个个只是讪笑，朱元璋却看向了身旁的郑和，朗声开口说道。 “三宝啊，去御膳房，朕给诸位臣公准备的餐食应该差不多了吧……” 郑和躬身离去，群臣心里则是一阵唏嘘。 这陛下终究是比太上皇要好得多，你看看太上皇弄的血肉模糊的，再看看陛下，来了之后就先给点吃的，这也太过仁厚了。 这才是千古一帝啊，看来这陛下是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看来这陛下终究不是洪武大帝啊……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太监们就端着一个个汤盅来到了这朝堂之上。 看着小太监们把这些东西分发在文武百官手中，朱标在宝座上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多吃点儿吧，户部的账目马上就要送过来了，大伙也是忙了一宿，到时候朕罢朝两日，让你们好好休息休息……” 朱标说完，自己也开吃了，毕竟一晚上没消停，他自己也挺饿的。 这汤是羊肉丸子汤，还放了胡椒粉，这御膳房的厨子手艺确实是不错，但是下边的这些文武百官们都看过什么？ 刚刚看完如此惨烈的场景，又看这丸子里边颗粒分明的瘦肉和肥肉，顿时一个个胃里翻江倒海。 但是这皇帝赏赐你的东西你敢不吃吗？你敢吐出来吗？显然是不敢的，武将们还好，毕竟他们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逼急眼了，那大肉也不是没吃过，但是文臣可就不一样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吕昶的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外，他现在每走的一步都纠结无比，同流合污，还是当一辈子忠臣，就算是想同流合污的话，这事究竟能不能瞒住？ 一瞬间，这心思百转千回，一瞬间，这个人精的脑子里不知道想了多少种后果。 周围的太监都在默默的看着他，有几个还殷勤的上前想搀扶于他，但是却被吕大人拒绝了。 恢宏的奉天殿大门就在眼前，这吕大人紧紧的握住袖子里的奏章，脑门上的冷汗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马上的人奋力高呼，好像是自家的老管家。 吕昶有些僵硬的回过头，侧耳一听，顿时面如土色。 “老爷，老爷……” “少爷他，少爷他坠河了……” 第500章 彻底疯狂 吕大人一下子就瘫在了那里，他这么大岁数了，就这一个儿子，那可是他的眼珠子，全家的希望都在这个儿子的身上，虽然不能当官，但是老人家自认为自己的身体还能挺上个十几年，到时候扶持自己的孙子就好了！ 这吕大人也是朝堂之上出名的老好人，原因是什么呢？无非就是等待自家孙子走上仕途的时候，这朝堂上的贵人能看在自己这个老好人的份上对他多有照顾和提携。 原本这都计划的好好的，吕大人也是拼命的给自家儿子娶妻纳妾，可是到了现在，肚子一个有动静的都没有不说，儿子还跳了河，这可如何是好？这吕家还有希望吗？自己拼死拼活那么多年，是不是连个传承都没有了？自己这一脉就死就绝后了！？ 一瞬间，吕大人好像看到了自家荒废的祖坟，好像看到了自己在九泉之下受到了祖先们的数落，甚至看到了自己的仙人从坟头里跳出来给自己俩耳光…… “老爷！老爷啊！！” 这吕府的大管家骑着快马来到了吕昶身旁，滚鞍下马，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老人家的身旁。 吕昶的嘴唇剧烈的哆嗦，他的心中还是带着那么三分侥幸，颤抖着开口问道。 “焕儿现在如何了，是不是救出来了，那兔崽子真欠揍，等老子回去一定要好好抽他几鞭子……” 吕昶哪里会不明白自家儿子的心思，如今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如今只不过是不敢相信罢了。 但是这吕府的大管家却早已泪流满面，砰砰砰的磕了好几个响头，泣不成声的开口说道。 “老爷，少爷独自去了咱们府上的湖心凉亭，周围的奴婢都清空了，少爷说要自己静一静，那湖泊太大了，等我们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少爷捞上来，已经腹大如鼓……早已经……早已经……” 那吕管家越说越伤心，整个脸上的肌肉都被他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模样。 “早已经去了多时了……” 一句话仿佛晴天霹雳，正正好好劈在了老人家的脑门上，吕昶顿时双眼翻白，他都这个岁数了，还要经历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何等人间惨剧？ 可能是急火攻心，吕大人口中无意识的喃喃道。 “怎么办？” “怎么办……” “吕家绝后了……” “我没有儿子了……” “列祖列宗啊……” “您开开眼啊……” 吕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已经从红润变成苍白，从苍白变成紫黑，眼看就要背过气去，那老管家也知道家中现在情况危急，重重的拍了一下吕大人的后背。 “老爷，这事还没有到那种程度，您一定得挺住啊，在那湖心凉亭之中，老奴找到了少爷的绝笔……” “您快看看啊……” 那老管家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书信，吕昶想伸手去拿，却发现自己的手颤抖的不成样子，无论如何，也拿不稳这一封书信。 老人家有些气急败坏，用自己的笏板狠狠的打了两下自己的手，顿时鲜血横流，这玩意儿可是象牙做的，沉重结实，打脑袋上都能开瓢，就更别说往手上打了。 旁边的老管家清晰的听到了自家老爷小拇手指上发出了骨断的声音，但是老人家却丝毫没有在意，微微颤抖着打开信封。 这信封里有两张书信，第一张就是自家儿子的供词，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自己是如何被骗收了他们的东西，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又如何受了他们的威胁，和他们同流合污，吕家的当铺成了那些贪官污吏的据点。 如何把脏钱送到吕家当铺，再如何把这些脏钱洗干净，存入帝国银行，毕竟一车一车地往家里边拉金银财宝太过于扎眼！所以还不如这般操作。 这封信写的极其中肯，一点都没有推卸自己的责任，但同时也把所有的责任都背在了自己的身上，当铺里的账务都是两份，一份是自家老爹能看的，一份是自家老爹不能看的。 吕昶早已泪流满面，他明白，这是自家大儿子在救他，有了这一封供词以后，他吕大人就能从这件事情当中脱身而出。 但是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第二封信就是一份名单，上边足足有文官三十多个，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得非常清楚，那小字密密麻麻足足写了四五页！ 吕昶脸色木然，他现在早已心如死灰，是啊，有了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牺牲了自家大儿子，却只换来自己家把老骨头苟延残喘，自己再厉害还能做几年官自己再厉害，还能在朝堂上混多长时间？ “焕儿，你糊涂啊……” “你死了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这吕大人如今已经耳顺之年，他现在活谁呢？过谁呢？无非就是活这个儿子呢！ 现在儿子死了，他能从这一潭鲜血之中脱身而出又怎样？ “你回去吧，把家中的奴婢们驱散，把家中的银钱分给他们……” “老夫老了，活够了，这就带着他们一起死！！” 吕大人泣不成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奔着奉天殿走去，此时的宫门口早已聚集了一群太监，也聚集了一群官员亲随，他们都在远远的看着他吕昶！ 可此时那老管家却压低了声音，在吕大人耳边开口说道。 “老爷，少爷临终之前，用鲜血在湖中心的凉亭石桌子上写了两行字……” 吕昶的眼神忽然寒光爆闪，他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儿子之前准备的，那两行字才是儿子临终之前真正想说的话，他顿时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开口问道。 “什么话，他是不是被人逼迫自尽的，如果是的话，老子就是拼出这把老骨头，老子就是拼的祸灭九族也要弄死他！！！” 此时的吕大人完全疯了，他又拉着所有的人陪葬，他要拉着和这次贪腐有关系的人一起死！ 那老管家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用极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少爷那两行字上写着，少奶奶和二奶奶，已经怀有身孕，让老爷看在一世父子的份上多多照顾……” 吕昶的眼神之中闪过了前所未有的光芒，佝偻的身躯瞬间就挺直了，几根老牙让他咬的嘎吱嘎吱作响，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了那么几个字。 “好，我明白焕儿的心思了，回去紧闭门庭，把所有的家人都唤回府中，等老子下朝回府！” “告诉他们谁也不许动，乱出府门者乱杖击毙！” 吕管家一看自家老爷重新有了精气神，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横流的泪水。 “老奴遵命！这就回去办！” 吕昶挺直的身子，鲜血淋漓的大手随意的在自己的官袍上抹了几把，中气十足的开口说道。 “看什么看！一边看去！没看到老臣要入宫面圣吗！！？” 一群百官亲随加上宫中太监一瞬间做鸟兽散，吕大人昂首挺胸的进了奉天殿！ 那架势好像不是上朝去了，而是上战场厮杀去了！ 宝座上的朱标远远的就看到了吕昶的身影，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 “诸位臣公，都快点吃吧，吕大人可来了，看他那样子，好像来找你们的麻烦喽……” 第501章 干就完了 这朱标的眼神之中，略微带着几分玩味之色，而下方的文武百官则是面色各异，他们总感觉今天的吕大人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但是这吕大人可是憋着气来到了朝堂之上。 “臣！吕昶！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唱和有那么几分声嘶力竭的意思，众人也都纷纷侧目，都不知道这位吕大人究竟是怎么了？！ 但是这宝座之上的朱标却是异常平静，轻轻的拿起茶盏抿了一口，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吕爱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如此，也不用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吕昶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一张老脸也在极度的激动下，变得有那么几分通红的意思。 “陛下！老臣已经把账本全部查清，牵扯在京官员三十一人，各地方官员二百二十八！证据确凿，请陛下观看！” 朱标面色平静，丝毫没有意外的意思，轻轻的挥了挥手，旁边的郑和亲自下去把这封奏章拿了上来，硕大的龙案之上，朱标翻开这奏章以后，脸上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只是阴沉着脸开口说道。 “都是朕的好臣子啊，帝国每一年有多少税收钱财用来给官员们开俸禄？相信你们都清楚，如此多的钱财，足够你们几辈子吃用不尽，但是你们为什么就欲壑难平呢？” “朕也是发现了，你们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贪腐的手被朕剁下去多少次了，忘了吗？” 朱标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朝堂，随手把那封奏章扔到了桌子上。 “犯事儿的自己出来跪到大殿中央！” 一群文官面若死灰的跪在了那里，看到此情景，朱标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怒色。 “好啊，两个尚书，五个侍郎，你们可都是朝廷重臣，怎么就那么眼皮子浅，怎么就那么稀罕那点钱？你们是逮着一个空子就要给自己捞上一点！” “前些天还有文官给朕进言，说朕总是不重用你们，你们看看，就你们这个德性，值得朕重用吗？” 朱标并没有发太大的火，也并没有在这奉天殿上摔摔打打，如此事情他已经习惯了，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锦衣卫的人就包围了整个朝堂，那些犯事的官员立马被剥了官袍。 失去了那身官袍以后，那些贪腐的官员跪在那里，好像和正常的百姓没啥区别，朱标可是个正直的皇帝，不可能到这个时候还袒护着那些贪官污吏，比如说修上一座大大的宫殿，让他们这些贪官污吏在里边颐养天年，看起来是受到了惩罚，其实只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养老而已。 朱标没那心思，朱彪要是想那么做的话，估计会被自家老爹踹屁股。 “好大的一张网啊，如此多的京官地方官，联合起来欺骗朕，联合起来欺骗朕的百姓，甚至有的百姓都认为收取的火耗是给朕修皇宫了，那是喜笑颜开的把这钱交到了你们这些贪官污吏的手上！” “你们简直是瞎了眼！你们简直就是黑了心肝！竟然用老子的名义去民间哄骗百姓！！” 说到这里，朱标可是真的怒了，如今他在民间的威望如日中天，这地方官一说，皇帝要修宫殿，所以要收取一些火耗，那百姓们是一点怨言都没有！ 但是朱标自己也清楚，民心这个东西是有限的，过度的消耗只能让朝廷在民间成为过街老鼠。 这下方的文武百官噤若寒蝉，一个个跪在那里不敢说话。 而朱标则是越想越气，抖了抖手中的奏章。 “你们真以为用了朕的名头，那些百姓就毫无怨言吗，朕告诉你们，他们有的是怨言，他们只是看在朕的面子上没有发作而已！” “相信那些有怨言的，早已经被你们堵住了嘴，但是这个东西能堵住吗！” “朕告诉你们，民怨沸腾是堵不住的！他们写的东西你们可以撕掉！他们画出来的东西你们也可以撕掉，你们可以控制报纸不让刊登，你们甚至可以让他们不说话，但是这就能止住民怨沸腾吗！做梦吧！！！” “你们这群昏官欺负百姓，还不让百姓说话，芝麻绿豆大小个玩意儿，在街上都能仗势欺人，穿上一身狗皮，在民间就是高人一等，你们以为你们是个什么东西，你们以为你们是个什么玩意儿！！？” 此时的朱标已经是开始破口大骂，随手拿起身边的茶盏就扔了下去。 皇宫大殿之上传来了瓷器清脆的破碎声，所有的锦衣卫双手一紧，差点没因为这一声响动抽了刀子。 “你们当中岁数大的，也经历过前朝末年，百姓一旦揭竿而起，你们这些穿狗皮的算什么呀，就算是朕穿着这身龙袍又能怎么样，不还是被百姓淹没，不还是得被百姓拽下来！” “你们怎么就不明白，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啊，你们问问那些个武勋，当年抢一家前朝大户，能抢来多少东西啊，搜刮来的钱财他们带走了吗？” 此话一出，满朝武勋纷纷点头，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庆幸之色，他们是庆幸这件事情自己没掺和，这武勋们如今也学聪明了，想发财就打仗，想发财去海外，绝不玩那些歪的邪的，也就那群糟瘟的书生，实在是没啥横财夜草的路子，所以才会把主意打在百姓的身上。 朱标剧烈的喘息几声，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来人，把他们全都押下去，把这事情拷问清楚了！朕不希望冤枉一个忠臣孝子，朕更不希望放走一个昏官佞臣！” 这些人哪里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快到了，但是他们却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只剩下吕昶一个人在这朝堂之上孤零零的跪着。 所有人都清楚，这事情可是不小，可不像皇帝那样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情接过去了，这种事情一旦往下仔细查，三十个京官，二百多个地方官，和他们这些人有关系的，还得查出几倍的数量！ 所有人都感觉到头皮发麻，这不就是空印案和胡惟庸案吗？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这吕昶原本预备着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毕竟他儿子也参与了这件事情，但是奇怪的是，陛下好像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三下两下就把这件事情定了性，他吕昶只是一个提供证据的人。 其他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吕昶有些疑惑，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劲，但是又始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 这朝堂上还在继续，毕竟这御门听政不止这点事情，但此时一个小太监却急匆匆的出了宫门。 “你快去告诉五爷风向变了！让他快做准备！” “你快去后宫找鄂妃娘娘，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第502章 朱家套路(1) 这朝堂上该干什么干什么，小太监们该干什么也要干什么。 此时已经快到到中午了，皇宫每天都在这个时候运进来一些新鲜菜，也只有这个时候小太监们才能名正言顺的出宫。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却偏离了路线，三步两步走到了一个茶楼之中，拿起茶水抿了一口，留下一张纸条就走了。 这纸条匆匆忙忙的被送到了刘老五的府中，刘老五拿起纸条一下子就瘫软在地。 “娘的！这富贵才几天啊，就这么没了……” 刘老五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甘，朝堂上的那些官大部分都已经落网了，来抓他的锦衣卫基本上就在路上，留给他的时间还真就是不多了。 他回头看了看自家的管家，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去把门口的灯笼换成灰色的，同时给宫里面捎信儿，告诉他这事儿不许她管，陛下如果找她，她只管磕头认错，她久居深宫，陛下不会怀疑他的！” 这刘佳没什么底蕴，这管家也是后期雇佣来的，和徐家常家那种亲兵式的管家完全不一样，此时一看主家要玩完了，他早就动了卷起钱财跑路的心思，但是这个时候如果他不办事儿，还真就容易让穷途末路的刘老五一枪给崩了。 所以他微微点了点头，派个人去宫里送信，此时正是小太监外出买菜的时候，塞上点银钱就能往宫里捎上一条消息，毕竟这皇帝的圣旨没下来，刘家就是皇亲国戚，这点能量还是有的。 刘老五有些无力的让管家退下，自己则是默默的坐在了书房里，他在等，他在等锦衣卫的人来抓他。 那管家看他进了书房以后，轻轻的啐了一口，小心翼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些银钱，背上个小包裹逃之夭夭，临行之前看着府门口依然没有变颜色的灯笼，心中暗自骂道。 “装模作样的，原本就是个守城门的，大难临头了，还得给灯笼换个颜色，什么玩意儿……” 微微摇了摇头，这管家是冲着北方没命的跑，北方四省的旁边新地众多，只要逃到那里，大明朝廷的影响力就会相对减弱，他又自认为没犯什么事儿，总是感觉就算是诛九族也找不到他的头上。 这说来也奇怪，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始终没有回府，那些个犯事的已经被押入了锦衣卫的诏狱之中，这文臣当中又没有什么硬骨头，硬骨头的也不会办这样的蠢事，还没抽，打两下就全都招了…… 可是这陛下却是迟迟不下朝，在朝堂上只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众人心中不明白，但是又不敢催促，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了陛下的霉头。 京城之中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只是这刘老五的府邸之中却是彻底乱了套，管家出逃，下人们怎么可能不逃呢？一个个卷钱的卷钱，搬东西的搬东西，在这个时候就看出来谁是暴发户，谁是真正的贵族了！ 这要是那些开国元勋的家中，哪怕是破了家，也不会如此慌张，他刘老五发迹时间太短，所以自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没有一个家仆留在他的身旁，甚至他新娶的几房小妾都要趁乱跑。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管家忽然又回来了，横眉立目的训斥仆人，手里的大皮鞭子噼啪作响。 “你们是一群什么玩意儿，谁说老子跑了！” “老子跑什么，伯爷富贵万代，哪会有什么事儿！都给老子老实点！你们的身契可都在老子手里呢！” 整个刘府又诡异的平静了下来，这事情是处处透露着不自然，唯一没有按照刘老五吩咐做的，就是他门口的灯笼颜色没有变。 “咚咚咚……” 奉天殿那边传来了悠扬的钟声，这是下朝的钟声，文武百官们各藏心事的上了自家马车，甚至多说一句话的人都没有。 回到家中也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只不过比平时都低调了很多，大多数都闭门谢客了，那些没回去的京官们，家中没有寻找，也没有打听，所有府邸都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这一切都那么的不自然，但是这一切又都那么的自然，就像平时一样，一点都没有差。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 这鄂妃娘娘听到了小太监捎的信，差点没晕过去，在宫中急匆匆的转了几圈，但是这家中又来了信，说让她别掺和这件事情。 这刘伶韵原本就是小门小户的女子，在这种事情上，她还真就失了方寸。 几滴晶莹的眼泪从她白嫩的脸蛋上落了下来，她从一个美人到妃子，这其中的不容易只有她自己才清楚，有些木然的看了看这奢华的宫殿。 刘伶韵的眼泪流的更凶了，一个人单薄的坐在那里，温润的后背微微颤抖。 可就在这个时候，宫门忽然传来了自己贴身侍女惊喜的声音。 “参见陛下……” 刘伶韵微微一愣，赶紧站起身子，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整个人也是楚楚可怜的开口吩咐道。 “快去小厨房看看饭菜有没有准备好……” “黄柳，翠竹，去看看香汤沐浴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完这两句话以后，刘伶韵快步走到了宫门口，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远处的天子仪仗越来越近，所有人也都谦卑的低下头。 但此时这刘伶韵却有些想不明白了，按道理来说，自己的父亲犯下如此大的过错，就算陛下不愿意牵连自己，也不可能再继续像之前那样宠幸自己了。 这刘伶韵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子弟，但是在皇宫之中待了那么长的时间，那小太监说的话，她怎么可能听不明白，这明明就是陛下要兴大狱了！ 有明一朝，陛下兴大狱那都是人头滚滚，无论是哪位陛下，可这个时候这应天城中并没有听说集体砍头抄家的事情，这事儿不对劲儿，这是里外透着蹊跷…… 但是更蹊跷的是，今天陛下竟然来到了自己的宫中…… 刘伶韵强行压下自己的疑虑，整个人柔柔弱弱的施了一个屈膝礼。 “臣妾参见陛下……” 刚从龙辇上下来的朱标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蛋。 “嗯，爱妃不必多礼，快先用饭吧，朕今天上朝时间太长，这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 刘伶韵小心翼翼的把朱标迎到了自己的宫中，礼数周被小心翼翼的伺候，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让这位陛下发火。 陛下今天的兴致好像很高，用膳的时候喝了些酒，歌舞也比平时隆重了很多，足足喝到太阳落山的时候。 但是陛下明显没有尽兴，竟然吩咐刘伶韵去准备裸戏…… 这宫中自然是一片歌舞升平…… 可就在这个时候，刘府门前忽然来了几个身影，他们戴着破帽子推着粪车，可是路过府门口的那一刹那，他们无意间的抬头看了看灯笼，眼神之中整整齐齐的露出了一丝疑惑之色…… 第503章 朱家套路(2) 丝绸做成的光滑地毯上，精心刺绣着百花齐放的图案，这样人踩上去才不滑，朱标穿着一身纱衣坐在宝座之上，旁边的出风口开始往外吹着习习凉风。 这外边虽然酷暑难当，但是这大殿之中却是凉爽异常，出风口面前放两个冰鉴，那吹出来的风都是凉爽的，桌案之上还放着很多冰镇的果子，上边的凉气结成水珠，一看就是清凉可口。 而此时的鄂妃娘娘则是在翩翩起舞，雪白的玉足踏在丝绸绣花的地毯之上，白生生的好像不是人间之物。 颤巍巍沉甸甸的身子，轻纱制成的衣服，舞姿曼妙绝伦，犹如清泉流淌，一颦一笑之间尽显妩媚，身后的宫女也是身姿轻盈，跟随着自家娘娘翩翩起舞，如花瓣般轻柔，如柳絮般飘逸。 这种舞蹈原本是皇宫大内之中保留的节目，只是一颦一笑的几个动作，就可以把后宫妃子的柔美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不用扭大胯，也不用做一些畜生在春天的时候才会弄出来的动作，但是因为穿的衣服太薄了，这宫中这才给这种舞蹈起了个名字叫裸戏。 但是这名字实在是冤枉的，这原本就是皇帝的闺房之乐，穿的少或者是不穿，都看皇帝的心思，刚开始朱标也喜欢看纯荤的，但后来他就发现直观的看见还不如犹抱琵琶半遮面。 在这种华贵至极的地毯上，看着数十个美人在这里翩翩起舞，这种日子也就皇帝能享受得到，听说民间有个姓许的商人也是如此，但是很快就因为一些事情被抄了家，他养的那些个舞女也是就地解散不了了之。 朱标轻轻的抿了一口清冽的米酒，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光。 舞曲陡然一变，宫女们的舞步也开始快慢流转，或刚或柔，如春风拂面，如秋水长流。 猛然间又身形矫健，犹如一个征伐战场的勇士一般，惊鸿之间翩翩起舞，如燕子轻舞，单薄的纱裙在曼舞之间漂浮不定如蝴蝶纷飞，缝隙之间屡屡露出几丝鲜红，一股幽香也是扑面而来。 而此时此刻，刘家府邸之中。 刘老五正急的犹如百爪挠心一般！他现在想自救，但是却想不出丝毫办法，他现在只想保全自己的女儿，想了这么长时间，头都要想秃了。 有些狂乱的出了书房的大门，看着井然有序的家中刘老五也闪过了一丝疑惑之色，这家中原本应该破败之极，他的那些仆人是怎么来的，他也知道，无非就是一些破落户，活不下去了或者是做买卖赔了本儿，这才在他这里卖身为奴。 和人家高门大户的公侯人家哪里一样，人家都是家生子，几代都在高门大户里讨生活，这种仆人忠诚至极，毕竟从小就放在身边养着，但是他这种却不一样。 原本以为这家里的人都快跑的差不多了，他刘家这里一乱，正好给贵人那里捎个信儿，让他那里早做准备，但是这家中没乱，所有人井然有序，这就让他有些纳闷了。 “管家！管家！！” 刘老五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死命的叫唤了两声，那管家连跑在第二的来到他的身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老爷有何吩咐，是腹中饥饿吗，老奴这就安排？” 刘老五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了这几个字，“你怎么没跑？你不是收拾金银细软离开了吗？” 那管家的脸色未变，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刘府管家，自然要和老爷同进退，家中的那些个仆人也都是压了卖身契的，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刘老五左右看了看，发现家中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些生面孔，顿时无比警觉。 “他们是谁，谁让你把他们放进来的？” 那管家连头都没回，“都是一些家中亲戚，老爷稍安勿躁，你们晚上想吃什么，老奴这就给您做……” 刘老五忽然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整个人也好像苍老了好几岁，但还是强撑着开口说道。 “我要出门，我要去吃街口的馄饨……” 那管家摇了摇头，“老爷，你也是个聪明人，何必难为我们，我也是为了活命！您就在家好好待着，老奴肯定好好伺候你……” 刘老五终于有点顶不住了，颤抖着开口说道，“我也是被逼的，我和那吕家公子没什么区别，为什么要单独这样对我……我要给我女儿捎信，我要入宫面见陛下……” 那管家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 “老爷，您能不能别想那些没用的了，您现在怎么可能进得去宫！您现在怎么可能见到鄂妃娘娘，您可真是不长脑子，您现在见了娘娘，那不就等于坑害她？” 说完这句话以后，那管家微微摇了摇头，“劳烦几位送我们家姥爷进书房休息……” 身后出来了一些身穿青衣小帽的身影，一把抓住了刘老五塞到了他的书房里，砰的一声把书房门关上了。 只留下刘老五一个，在那偌大的书房当中暗自发愣。 “齐王殿下，齐王殿下，您可坑苦了我……” 刘老五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是这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不傻，陛下没有直接派人来抓他，只是把那三十多个同流合污的官员一并抓了起来，还有那些地方官员也同样跑不了，没提他刘老五，把他的家围了起来，无非就是想给他个体面…… 想到这里刘老五颤抖着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柄短刀，苦笑着喃喃道。 “娘的，咱好歹也是个武将出身，咱也不能像那些糟温的书生一样饮鸩酒赐白绫吧……” “咱要像个男人一样，从刀山火海之中来的富贵，再从这刀刃上丢了性命……” 这刘老五双手剧烈的颤抖，嘴上虽然说着提气的话，但是这心里却慌的不行，但是他也明白，现在不死也不行，一旦陛下失去耐性，那他的后果就会更惨！ 想到这里，他慢慢的拔出刀子，冰冷的刀刃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可能是因为养尊处优太久了，脖子上的皮肤被刀刃刺激出了一片鸡皮疙瘩，但是刘老五却狠了狠心，双手一用力！ “呲啦……” 冰冷的刀刃足足割开他半个脖子，鲜血喷出了近半丈远，刘老五的意识渐渐模糊，口中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 如果离近了，你或许能听到，他说的是。 “早点给女儿说门亲家哪有这些倒霉事儿……” 一代帝国新贵就这么去了，死在了自己的书房里。 第二天中午才被人发现，那个时候他的尸体早已经发硬，地上都是凝固的血液，家人把他的尸体草草下葬，甚至都没有等他那个在皇宫做妃子的女儿…… 他的管家也是忠诚至极，发现自家老爷子在书房之中以后，愧疚难当，紧接着服毒跟随自家老爷而去，一时间也被传为了一段佳话…… 第504章 朱家套路(3) 这刘老五被草草掩埋。 鄂妃娘娘在宫中哭的肝肠寸断，但她是后宫妃子，没有陛下的圣旨，她是至死也不能出后宫一步，所以只能在宫中偷偷祭拜。 整个应天城也是陷入了血雨腥风！那些参与的大臣都被判了个斩立决，朝廷派出的锦衣卫和东厂也开始在全国各地杀人，这场风暴以应天城为中心，直接席卷了全国，但是这罪人名单之中却没有刘老五。 这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他这辈子就一个女儿，老娘也在前些年寿终正寝，家中的仆人驱散，府邸被别人低价买了去，这堂堂大明伯爵就这么消失不见！在权贵圈子里连一个浪花都没有溅起来…… 而此时的宁寿宫之中，马皇后正在施施然的喝茶水，旁边还站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丫头，正是那张家丫头，此时她已经完全懂了宫中的规矩，天生聪明伶俐的她很快就做得有模有样，在这宁寿宫之中，深得马皇后的喜欢。 但是这几天太上皇好像有点不高兴，明显有些气哄哄的。 宁寿宫的奴婢们噤若寒蝉，马皇后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摆了摆手，周围的奴婢顿时鱼贯而出，包括那张家丫头，毕竟这老两口说的话可不是谁都能听的。 马皇后给朱元璋倒了一盏茶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来吧，重八，喝口茶水压一压，怎么了这是，怎么这么大火气呢？” 朱元璋脸色铁青的坐在了自家婆娘身旁，气呼呼的开口说道，“火气，咱哪敢有火气，还不是儿子大了，不听爹娘的话了，知道跟咱耍心眼儿了，啥事还掖着藏着……” 马皇后眯了一下眼睛，随意的开口说道，“什么呀，怎么了这是，标儿这几天又惹你了，这几天的火耗的案子他还没有弄完，这皇宫之中都一股血腥味儿，他还有空气你？” 朱元璋微微摇了摇头，拿起茶盏猛然间灌了一口。 “婆娘，说真的，你不感觉这件事情很蹊跷吗？我都知道这件事的主谋，肯定有那刘老五的事儿，但是那刘老五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自己家中，整个朝堂对于这件事那是黑不提白不提，堂堂大明伯爵就这么消失了？！” 马皇后微微一笑。 “这有啥的，消失了就消失了呗，可能是标儿顾及自己妃子的心思，没有把这件事情弄大，只是暗自处置了他……” “这其实做的也没错，那刘老五无论如何也算个外戚，现在后宫很复杂，雄英也要大婚了，这个时候外戚出了事，这影响可就大了，大家不会看他刘老五，大家只会看他是外戚，搞不好就会联想到常家和徐家的身上，再不济也能联想到云南。” “沐英那孩子现在身子骨虚，可经不起闲言碎语了！” “这种事情说到底也是皇家丑闻，还不如让他刘老五一死了之……” 朱元璋有些狂躁的摇了摇头。 “婆娘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事儿和老七那兔崽子有关系，他在海外没弄到钱！就回到大明本土祸害人，那刘老五就是第一个中了他的套，否则的话，那刘老五一个城门兵，敢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吗？” “他就那么蠢，刚刚到手的富贵就要扯淡，到后来把自己的命弄没了，这是标儿可怜他，没拿他的女儿出气，否则的话直接打入冷宫，他那女儿后半辈子都得替他爹遭罪！” 马皇后丝毫没有意外的感觉。 “哦，那你生气的是啥呢，标儿这么做难道不对吗？” 朱元璋哼唧了两声。 “是，现在蕃王刚刚分封到海外，牵一发而动全身！标儿不想把这件事情弄大，所以才逼死了刘老五把这条线斩断……” 马皇后拍了拍手掌。 “你看看，重八你看看，你这不是明白吗？那你生的是哪门子的气？这事放在你身上，你不也得这么干吗？当年老二和允炆搞出的那些事情，你不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吗？” 一提起这事儿，朱元璋还真就沉默了，马皇后又给他添了一盏茶，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这藩王分封海外，是你们爷俩商量出来的结果，现在他们手里没钱，想一些歪的邪的在所难免，可以像标儿那样吓唬吓唬，但是你不能一棒子把人家打死……” “他们背井离乡，在海外过的也不容易，都是一些蛮荒之地，用钱的地方多，又要修铁路，又要修水泥路，还得养兵……” 朱元璋撇了撇嘴，“拉倒吧，他们再不容易，还能有咱当年不容易？咱当年就一个碗，啥都没有，碗他娘的还是个豁口的……” 马皇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伸手拍了拍朱元璋的手背。 “莫要这样孩子气，那些当官的原本就是黑了心肠，老七不怂恿他们，将来他们肯定也得有一天办出腌臜事来，如今借着这个由头，把他们都清扫一番，对朝堂是有好处的……”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标儿这小子猴精猴精的，你发没发现，杀的那些贪官，都是原本的那些文臣，没有一个是应天大学或者是国子监出身，全都是那些不听话的遭瘟书生……” 马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啊，标儿用这事排除异己，也算得上是帝王手段，同时也给下边的地方官大换血，空出来的官位还可以给他的天子门生们留着，这不是个大好事儿吗……” 朱元璋的脸色好看了不少，马皇后则是紧接着开口说道。 “这事我这个当娘的猜的出来，他原本是想等着雄英大婚之后再发作的，想把这刀把子递在自家儿子的手中，让咱大孙子在朝堂上立一立威信，但是都怪我，在大街上碰到了那么一出，这可倒好，等不了了，所以只能提前发作……” “这要是按道理来说啊，还是我坏了咱家标儿的事儿……” 老两口对视一眼，都是微微一笑，朱元璋此时也是舒坦多了，有啥事儿跟自家婆娘磨叽几句，他这心里就格外的舒坦。 “婆娘，咱在宫外给咱大孙子物色了一个媳妇儿，那丫头是真不错，咱跟标儿都去看了，你看看你啥时候愿意动弹！是让那丫头进宫来还是咱俩出去……” 马皇后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啥时候的事儿，你咋没跟我说？我这儿也物色了一个……” 朱元璋：“………………” 第505章 疯子藩王 又过了两天。 这应天城还是风平浪静，这吕家也给自家儿子办了一场简陋至极的葬礼，此时的众人才看到，这一直没后的吕家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已经大了肚子。 这吕家办这场葬礼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让这京中的贵人都看看，这吕家的两个儿媳妇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快要临盆生产了。 毕竟这事儿之前吕家公子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基本上除了皇帝的探子就没人知道，吕昶也是怕别人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这个年月舌头底下可能压死人！ 到时候万一传出个吕扒灰的名声来，估计老人家就得拿根绳给自己吊死，如今让她们出来见见这京中的权贵，也让权贵们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媳妇就快生了，这无论时间上还是情理上都说得过去！没有任何人能嚼舌头根子。 这茶余饭后无非也就是说一句吕家命苦，这两个小公子生下来就没爹，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了，吕昶可是把这件事情做得万无一失，在自己府中单独开出来一个院子，让自己的老伴过去坐镇，每天吃睡都在一起，所有一切用度那都是小心的不得了！ 这皇宫之中也是对吕家有些荣宠，直接派来了两个宫中的女御医去了吕家，这可把老人家感动坏了，冲着皇宫的方向砰砰磕头。 这吕家没事儿了，天下的贪官污吏，该杀就杀该砍就砍，对于皇家来说确实没什么，就这个新旧交替的时候，再加上大明帝国如此庞大的地盘儿，每个月病死在任上的官员都得有几十个，死个千八百的不怕，补全就是了。 这全天下都在琢磨着太子殿下的加冠礼和大婚，官员们挖空心思想送点稀罕物！商人们也在挖空心思想送点稀罕物，军队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阅兵，这天下的国被大明灭的差不多了，但是剩下的还是要派出使臣来大明朝贺！ 其实按道理这个时候的大明已经可以说是一统天下了，但是这在朱标看来还是不够，他不要像前元那样占领地盘！他要彻底消灭其他的文化，他要彻底让大明文化统一天下，那样才是真正的统一！ 这朱标自己在朝堂上都说，统一分为两部，文化统一和人种统一，这两个只要做到了大明才可以称之为统一天下，否则的话就不能说出那种自大的话来。 要不是朱标压着，这天下文官歌功颂德的声音都能把天捅个窟窿。 这朝堂之上，喜气洋洋准备的紧锣密鼓，仿佛那京城刑场之上砍的都是大西瓜，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此时此刻，齐王府中。 朱博这几天眼皮直跳，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他有些无力的坐在了自己的宝座上，看着下方翩翩起舞的美人，脸上却闪过了一丝厌烦之色。 “你们就不能跳出点新鲜的，总是弄个大长袖子在那儿扭来扭去，脱了！都脱了跳！！！” 这下方的美人面面相觑，有的是顺从的脱掉了衣服，有的则是满脸泪水和满脸委屈，这种藩王府中的女子和宫女是不一样的，但是这区别也不大，大多逆来顺受。 看着下方白花花的一片，朱博这才感觉到自己暴虐的心思有所缓解，但是很多女子根本就没这么跳过，毕竟这玩意儿心甘情愿和被逼无奈是两回事儿，虽然没有办法，但是这跳的好不好看她们就不知道了。 朱博一看这心中的怒火更盛，一下子从旁边抄起了一把马鞭子，对着下方的女子就是一顿抽打，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 这女子们哪里敢逃？纷纷跪在原地，雪白的身子上被抽出了一道一道通红的血口子，这朱博的鞭子还极其刁钻，专门往那些脆弱的地方抽打，疼的姑娘们原地哭泣不止。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齐王府的幕僚却毫不避讳地跑入了这间屋子当中。 丝毫没有看满地的白花花，而是急匆匆的拿着一张纸开口说道。 “王爷，应天的探子传来的消息……” 那幕僚一边说一边脸色苍白至极，这齐王朱博也是瘫软在地，紧接着就像一条疯狗一样大声怒吼道。 “都滚出去！都滚出去啊！！！” 一群美人作鸟兽散，这奢华的大殿之中，就只剩下了一些散碎的衣物，朱博随手拿过电报。 上面白纸黑字写的很明白，那三十多个京官被判了斩立决，全国各地也陷入了腥风血雨之中，这可是他耗费了几年才编织出来的大网！ “都……都死了？” 那幕僚沉重的点了点头，“是啊，王爷，咱们是不是得想办法……万一朝廷问罪，咱们可怎么办啊……” 朱博苦笑一声，这整个天下都是大明的，他连跑都没有地方跑，当时以为这种事情只是一件小事儿，但是到后来他就发现这玩意儿早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他拿一个铜钱，下边的那些官员就能拿一块龙钱，所以这张网到后来已经不受他是个王爷的控制，变的越来越大！ “可能皇兄赐死的电报很快就会到吧……” 朱博此时坐在那里双手剧烈颤抖，整个人的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致，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雪茄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但是却忘了这玩意儿不往里吸，咳嗽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又过了好几个时辰，这应天方面还是没有给他发来电报。 朱博松了口气，苍白刻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大哥还是在乎兄弟情谊的，这次是弟弟做的不对……唉……”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幕僚又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手中还举着一封电报。 那朱博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应天那边来信儿了？打算怎么样惩罚本王？” 那幕僚莫名其妙的把电报塞到他的手里，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王爷，陛下那边问您吃没吃晚饭……” 朱博蓦然的抬起头看了看外边漆黑一片，一颗心剧烈的跳动了几下，有气无力的开口说道。 “吃，马上吃……来人啊，本王要吃面，给皇兄回信，就说本王今天晚上吃的是咱们大明的热汤面……” 勉强吃进去东西，又过了几个时辰，朱博刚要睡觉，又来了一封电报，这回则是问他缺不缺钱，缺钱大哥可以给你一点…… 朱博的眼睛冒出了几根红血丝，忧心忡忡的抽了好几根雪茄，足足在自己的宝座上等了好几个时辰，他又不傻，他明白自家大哥肯定是知道这是他干的糊涂事儿了，说不定下一封电报就是赐死的…… 又过了几个时辰，好几天没怎么合眼的朱博终于等来了电报，满眼血红的把那封电报打开，只见里面写着。 “老七，听说你这大网编织的不错，你在封地再编织一副大网，等回应天的时候，大哥陪你一起捕鱼……” “对了，你生母达妃娘娘这几天身子骨有些不舒服……” 又过了三天，这三天的电报连绵不断，每隔几个时辰就是一个，说的话也是莫名其妙，有些能想明白，有些则是想不明白。 朱博披头散发的坐在宝座上，身旁放着厚厚的一沓电报，刚要打盹儿，外边的人又把电报送了进来。 此时的他眼神早已浑浊，忽然抬起头。 “哈哈哈哈哈，大哥这是来杀我了，大哥，你杀了我吧！！！哈哈哈哈哈，爹出去打仗了，娘！娘啊！！！你救我啊！！！” “啊！！！母后……母后您怎么来了……您别生气……儿子错了……您放过我母妃吧……” “爹！！！啊！！爹您拿刀干什么！！大哥救我！！啊！！！大哥也要杀我…………呜呜呜呜…………” 第506章 太子加冠(1) 这应天城之中，还是喜气洋洋，太子加冠礼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太子大婚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了，按道理来说，这两个盛况相隔不会超过十天。 所以这应天城的百姓是天天把日子当做年来过，家家户户都拿出了，过年的时候才会挂出来的红灯笼，每天吃饭之前都要放上一挂爆竹，好像只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再加上那股淡淡的硝烟味才能表达心中的喜悦。 这就是中原神州的人，高兴的时候一定少不了这几声响，所以这应天城之中也是整日硝烟弥漫，但哪怕朱标作为皇帝，也不能心生厌烦，哪怕是他作为皇帝，也不能不把天下百姓的心思当回事儿。 至于应天城当中那些说放爆竹有碍观瞻的，也就早早的被朱标廷杖伺候了，他们的理由很奇葩，说那玩意儿有味道，有硝烟的味道…… 这一下子都把朱标给说乐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 “怎么？你那么圣人吗？这全天下那么多人，就非得委屈自家百姓吗？” “就算这天空上的味道难闻，朕也会想其他的办法，管一管别人，而不是只会窝里横，好像他娘的这天下破破烂烂，就你在这里缝缝补补一样，显着你了！！” “这玩意儿是老祖宗那里传下来的，几千年都能放，就到你这儿放不得了！？” “黑州那些个野猴子天天烧野草烧森林什么都烧，甚至那露天的煤矿都被他们点燃了取暖，你去管他们吧，那里的味道难闻！” 果不其然，那个多嘴的官员被发配了黑洲，让他教那些野猴子圣人之道，教那些野猴子衣冠整齐。 从此以后这应天城中就没有人说什么了，但是这百姓也争气，知道把大街上收拾的干干净净，毕竟这中原的百姓最知道好歹，皇帝护着他们，他们就护着皇帝，如果说皇帝不护着他们，那他们可就要起来造反了…… 这造反起家的朱元璋，自然对这件事情无比重视，所以小时候就对朱标潜移默化的影响，现在朱标也是很重视，不仅在于自家老爹的影响，也在于自己特殊的身份，他明白，遇到一个放屁都管的朝廷有多么难受，百姓们的心里有多少牢骚，所以他才会尽量少干那些招人烦的事儿！ 鞭炮声阵阵，应天城的天空湛蓝无比。 养心殿之中。 朱标施施然的坐在自己的宝座上，这些天朝堂的事务很多，所以他这中午饭也就凑合凑合了，龙案上放着四菜一汤，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已经是简朴的不成样子。 随手夹起几根香菜，朱标美滋滋的品尝了一下，惬意的摇了摇头。 “这香菜可真的是人间美味，怎么可能有人不爱吃……” “真是不理解……” 饭桌上的菜叫老虎菜，听说这菜的起源还跟自家老爹有点关系，但是不可否认，这个菜朱标很爱吃，还特意告诉做饭的厨子香菜的嫩根一定要放在里面！这玩意儿用调料泡透了，简直就是给肉都不换的好东西。 一边看奏章，一边吃东西，这对于朱家的皇帝来说，不算什么稀奇事儿，但是很快，朱标的脸色就阴沉了起来。 “这是一些什么玩意儿！？这衙门的捕快上门抓人，让一个开锁的工匠去帮忙，结果这打开锁以后，屋里面炸了，官差都得了赏钱，得了抚恤，人家工匠却白死了，这是一群什么倒霉东西！” 朱标这些日子派出去的锦衣卫还真是有用，不仅清查了火耗一案，而且这民间的冤假错案也揪出来不少！ 这些玩意儿都一桩桩一件件的放到了朱标面前，朱标看的是越来越生气，随手放下筷子，拿起钢笔在奏章上写道。 “把负责这件事的倒霉玩意塞到当年的那个屋子里，全都给朕炸了！” “就放三十斤黄火药吧，他们要是能活下来，就算他们命大，活不下来就算了……” “那为帝国捐躯的工匠，一定要好好抚恤他的家人，否则的话谁愿意给朝廷出力？从朕的府库之中拿出两千块龙钱，原籍划分耕地五十亩！” 写完这些，朱标还感觉有点不出气，随手捏起来一个香菜嫩根扔在嘴里，继续在奏章上写道，“好好查一查，是不是朝廷的抚恤被盘剥，事情一旦属实斩立决！” 放下奏章朱标有些气闷，如今派人下去一清查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大明盛世，还有这么多不平的事情。 这种事情防不胜防，平时还好，一万个大明百姓有一个被难为的，皇帝没当回事儿，百姓也没当回事儿，但是这种东西就怕多，或者是怕天灾人祸。 到了那个时候，一桩桩一件件的不平事就都会蹦出来，百姓们保卫帝国的时候就会含糊！朱标作为皇帝，也不能现在用人，现在给人家灌鸡汤画大饼吧？所以说这事儿还得平时做好…… 想到这里，朱标开口说道。 “三宝啊……” 旁边伺候的郑和立刻低眉顺眼的来到了朱标身旁，“陛下有何吩咐……” 朱标拿着钢笔沉吟片刻。 “成立一个巡查司，由皇宫大内当中的收养孤儿负责，每年开春的时候抽签决定他们去哪里巡查，巡查之后让他们回到皇宫之中，和朕说当地的民间之事！” “三宝你就负责训练他们，在命大内打造一批金牌，巡查司金牌帝国上下畅通无阻！” 郑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但很快就面露难色。 “陛下，大内之中收养的孤儿都是御林军的备选，如果一下子派出太多，到时候御林军青黄不接……” 朱标一听这话摆了摆手。 “没什么的，把之前没选上的再弄进一批来就是了，朕不需要那么多人保护，这大明帝国四海承平就没有人敢把朕怎么样，如果这大明帝国不平事太多，整个帝国风雨飘摇，哪怕有百万铁骑保护朕也没用……” 郑和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钦佩之色，“陛下真乃千百年不出一个的圣主明君……” 朱标无奈的摆了摆手。 “怎么你也学会拍马屁了呢，太子加冠礼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曹国公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对于这种重要的事情，郑和自然如数家珍，微微躬了躬身子。 “陛下放心，曹国公的船队今天晚上就会到达应天京郊码头，因为拉回来的银钱太多，所以这一路上速度很慢……” “太子殿下冠礼用度都已经准备妥当……” 这主仆二人的话音还没有落，外边就响起了自家老爹粗犷的声音。 “标儿！标儿！你在这弄啥呢？” “快跟咱去一趟宁寿宫！” 第507章 太子加冠(2) “怎么了这是……” “您干嘛……哎嗨呦……” 可别看朱元璋老了，但是这力气属实不行，把朱标拽的在皇宫的青石甬道上滑行。 老人家气呼呼的，从来到养心殿之后就什么都不说，只是拽着朱标往宁寿宫走，这周围的奴婢哪里敢上前？ 只是远远的跟在后边，其实这个时候这群奴婢是最难的，主子们生气了，他们躲在一旁不伺候是错，他们上前伺候也是错，所以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是最难把握的。 这皇宫大内里都是人情世故，说话是不能好好说的，你以为你会说大明帝国的语言就能听懂权贵们说的话吗？做梦吧，从朱标开始往下算，每一个人说话那都是拐十八道弯，能在宫里当上个太监总管的那都是人精！ 就像这个时候的郑和，他是稳稳的跟在两代帝王身后，不远不近，紧贴着两旁宫墙的阴影走，整个人就好像隐藏在了那一片片黑色的阴影之中一样。 走了好半天才来到这宁寿宫，这个时候朱标才发现自家老爹的头发里掺着一根鸡毛，顿时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 “爹，您这是又跟娘闹别扭了吧，都说了，没事别惹人家，你看看，又挨鸡毛掸子了吧……” 朱元璋的速度略微放慢了一些，语气有些不善的开口说道。 “放屁，什么叫咱惹到她，明明是她惹到咱，咱给大孙子定的太子正妃人选，你娘那里非得拿出一个姓张的丫头来，那丫头咱不熟悉呀，刚刚进宫几天，就要做太子正妃，这不是拿咱们大明帝国的国运在赌吗！？” 朱标一听这话，眼神立刻就凝重了下来，这儿子像妈，女儿像爹，这都是中原神州约定俗成的事情，当娘的不行，生下来的儿子大部分都是废物，当爹的聪明生下来女儿，那都是人精一样的存在。 这太子正妃的人选太重要了，关乎大明帝国第四代帝王！ 在这种事情上，自家爹娘应该是比朱标还要重视，但是今天怎么就有分歧了呢？ 想到这里朱标沉吟片刻，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娘这么说肯定有娘的道理，但是这张家丫头的底细摸清楚了没有，这太子正妃的人选可马虎不得，这种事情以上一旦有风波，以后的历代帝王就得有样学样……那咱们爷仨打下来的底子可就得损失的一干二净……” 朱元璋停住脚步，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 “你看看，你看看，标儿你跟爹想到一块儿去了，这帝国传承必须要有序，你看看爹传到你这儿，那可是一点儿含糊都没有，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天，爹就打算把家业传给你！” “咱要是偏安一隅，咱就把那片地传给你，咱要是统一了中原，咱就把这中原给你，反正这多大家业都是你的，就因为这个，那些个人才能不遗余地的辅佐你！” 对于这种事情，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因为自己当太子的时候就是站着的皇帝，最后自家老爹善让，无非就是从站着的皇帝变成坐着的皇帝而已，对于朝廷大臣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帝国才能异常稳定，朱雄英也是如此，虽然中间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但是都在自家内部完美解决，在外边的百官看来这朱雄英还是天生的皇帝。 但是如果到了朱雄英这儿，出现了什么废后废太子的事情，那这个规律可就被打破了，以后的皇位就存在了一个争字！ 聪明绝顶的后妃想争一争皇后之位，聪明绝顶的皇子想争一争大位，这一争就容易内耗，这一争就得出大事儿！ 虽然这件事情无比严重，但是这朱标还是异常平静，毕竟这天下之间就两个人，不可能坑他，这两个人就是自家老爹老娘，想到这里朱标和稀泥道。 “先跟娘聊一聊吧，估计娘这么说，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实在不行，咱爷俩先见见那姓张的丫头，看看那丫头如何，能入了娘的眼，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朱元璋默默的点了点头。 “行啊，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儿，你说话你娘能听进去，咱一说话你娘就动手……这欠揍的婆娘……哼……就是咱现在老了，这要是放咱年轻的时候……” “咱这大巴掌……”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手掌，那厚实的拳茧和手掌上的老茧子让人望而生畏…… 朱标听了这话摇头苦笑，“娘，您咋还迎出来了……” 朱元璋嗖的一声把巴掌收了回去，速度极快的背到了身后，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回头一看，却发现自家婆娘并没有出来！怒气冲冲的看向朱标，“好你个兔崽子，敢吓唬你爹……” 宁寿宫之中。 偌大的厅堂之上并没有什么外人，只有这一家三口，连朱雄英都没有来，因为这种事情没有他插嘴的份儿，这神州皇室婚配的事情，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哪容得着你个半大孩子出来指手画脚。 “娘……” “那张家丫头是个什么来头，她爹是干什么的，她家又是干什么的，长相如何？” 朱标坐下来就是一顿提问，而马皇后却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 “咋，你咋和你爹是一个语气呢，娘什么时候胡闹过，那张家丫头不错……” 马皇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打断。 “扯淡，就这么几天你就能看出来不错，咱挑的那个你怎么就没看上呢，那姓马的丫头多好啊，跟你一样一样的……” 马皇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铁青，但还是无奈的开口说道。 “为啥就非得跟我一样，重八我跟你这么多年了，我这个样子是学出来的吗，还不是一点一点逼出来的，那沐家丫头天天学我，最后他落得个什么下场？好好的正妃之位，让她自己给玩丢了，现在天天老实巴交的，又缝衣服又缝褥子的，早干嘛去了！” “你也是糊涂，怎么就想找个跟我一模一样的，这天底下有一模一样的人吗？” 朱元璋急的直拍大腿，极其无奈的开口说道。 “不是跟你一模一样，是他的那个性子跟你之前差不多，这样的女人才能管好家，你弄个花一样的女子，长得美，生的白，那又有啥用？” “就像那达妃，长得不比婆娘你好看多了吗？生出来的老七老八还不是草包一个，就别说跟标儿比，老二老三都能比他们一群……” 朱标有些痛苦的捂住了脸，马皇后则是满脸笑容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老爷子。 “啊！达妃生的好看是吧……” “标儿，你先出去一下，娘有点事儿要跟你爹说……” 第508章 太子加冠(3) 朱标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把自家老爹扔在这里？ 三言两语，就让自家老娘消了气儿，但是他却低估了自家老爹的心思。 一盏茶水还冒着热气，朱元璋忽然把这话题岔到了别的地方，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达妃这几天怎么样？婆娘你知道吗？” 朱标感觉有点不对劲，自家老爹之前和老娘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提及其他的妃子，但是今天却三番五次的提起，怎么听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但是这马皇后却白了朱元璋一眼。 “知道你那点小心思，这里就咱们仨！你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你不就是看老七惹祸了，想让我替你出面规整规整那达妃吗？直接说就好，非在这儿整那些没用的，你以为我会因为吃那两口飞醋去整治她吗？” 朱元璋有些尴尬的一笑，“唉……这不是怕咱把话说明了，你下手太重吗……” 马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此时朱标也有些心虚，自从这个电报能用了以后，传递消息不再像之前那般兴师动众，毕竟之前传递个消息，都得用海军来传递，哪怕是传一封信，那也是声势甚大，但如今只需要按动几下手指就是了，远洋之上肯定有船在排队巡逻，这消息肯定就能传递过去。 但是这种事也不能瞒着，只是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爹，这几天老七那里传来信，说是他疯了，在王府之中抓到什么就吃什么，还吃坏了肚子……” 朱元璋眼神一眯。 “是嘛，老七那小子有那么容易疯？肯定是他娘装的！” 朱标微微一愣，但紧接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爹，这件事在儿子看来就到此为止，他既然已经知道错了，已经害怕到装疯卖傻的程度了，咱爷俩也不好再惩治他了……” 朱元璋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朱标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你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跟爹一个毛病，跟自家人下不去手，老七干的那个事儿，要是放到外人身上杀十回头都够了……你却这么迁就他……” 朱标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有些不敢看自家老爹的眼神。 “算了爹，这都是一些小事情，咱们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英儿的婚事……” 一说这话老两口顿时就来了精神，但是又看了看满脸气愤之意的马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先吃饭吧！折腾了这么半天下午饭还没吃，婆娘，你先给咱弄点吃的！等晚上的时候，咱们几个一块儿过去马家看看……把大孙子也带着……” 马皇后微微点头。 “行，反正我是感觉张家丫头合适，到时候再看看那马家丫头，看看他能跟我有多像……” 一家人其乐融融，马皇后吩咐小厨房弄了个六菜一汤，三人围坐吃的香甜。 应天的京郊码头忽然传来了战舰的气笛声，正夹了一块红烧肉的朱标忽然抬起头，笑眯眯的对自家老爹开口说道。 “应该是二丫头回来了，他这次可在西方弄回了不少钱，相当于帝国半年的财政收入，这小子要官复原职了……” 朱元璋一听这话也是很乐呵，“毕竟是自家人，二丫头那孩子从小就有那么一股聪明伶俐的劲儿，虽然钻营了一些，但是人家孩子可是有点真本事，之前咱还让他帮着练兵来着……” 其实朱元璋这话说的倒是没错，李景隆还真就不是个草包，否则的话也没办法堵住满朝公卿的悠悠众口，在那李二丫头看来只是出力或者不出力…… 出力了就肯定能打赢，毕竟大明的实力在这，不出力了就肯定赢不了，那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有些时候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能输，输的还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自己全身而退不被问责，最后还能混个从龙之臣，那也算是一门本事。 “三宝啊，去京郊码头传旨，让曹国公直接来宁寿宫！” 随着朱标的一句话，几匹快马跑向京郊码头。 小半个时辰以后，宁寿宫外就传来了李景隆熟悉的声音。 “臣！李景隆！参见陛下，参见太上皇，参见太上皇后……” 正在喝茶的一家三口，张家丫头则是端着托盘站在一旁，朱元璋则是笑骂着开口说道。 “少装斯文人，抓紧给咱进来！” 外边的李景隆一听这话，立刻露出了一丝笑容，屁颠屁颠的来到了宁寿宫之中。 朱元璋轻轻挥了挥手。 “你小子这次差事办的不错，刚才皇帝一个劲儿夸你呢，说你是咱帝国的栋梁之材！” 李景隆眼珠子一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谢陛下夸奖，这西方的差事都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做的，只要能让陛下和太上皇满意，微臣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李二丫头这话说的有意思，没有把这功劳完全扣在自己的身上，间接的给自己扣上个不贪功的好帽子，又顺便拍了个马屁，这马屁拍的隐晦且响亮，所以说这和贵人说话当真是一门学问，如果真的编撰成书籍，那肯定也是流芳百世的玩意儿…… 此时马皇后也是眉目含笑，“丫头啊，去给曹国公送一盏茶……” 张家丫头轻轻的施了个万福，莲步轻移来到了李景隆身旁，小声开口说道，“曹国公请用茶……” 这李景隆的眼睛猛然一缩，他这种人精一样的玩意儿，自然听得出来马皇后的语气，也看得明白马皇后的脸色，心中暗道。 “这小丫头一定不简单，招惹不得……” 赶紧伸出双手接过了茶盏，整个人也是头都没敢抬，“多谢太上皇后……多谢姑娘……” 这张家丫头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意外，但紧接着就是一丝暖意，堂堂国公能对他个小丫头说句多谢，这可是莫大的尊重。 但此时朱元璋却不怎么乐呵，好像有些不耐烦，拍了拍自己的丝绸褂子。 “行了，别在这儿磨牙了，二丫头你跟咱几个出宫一趟，让郭老四给咱赶车！你给太子赶车……” 但此时的马皇后却忽然开口说道。 “别呀！别咱几个去啊，这万事不怕，就怕人比人！咱今天这样，大孙子身旁不也是有个得力的女官吗？加上我身旁的这个丫头，咱们几个一块去那马家走一遭！” 旁边的朱标嘴角剧烈的抽动了一下，心中暗自盘算道。 “好啊，这回可热闹了，马姑娘，张家丫头，孙善祥，这三个可是凑到一块儿去了……” “这三个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哪怕现在年岁还小，但肯定不凡人从始至终皆不凡，这要是针锋相对……” 朱标刚想出口相劝，但是这自家老爹却一口气答应。 “好，这事就得这么办！咱今天也豁出去老脸了，带着人去那马家蹭口茶喝！” 一群人早已换好了百姓的衣服，只剩下李景隆，他倒是方便，一边跑一边脱了自己的国公服饰，里边正好是一套粗布棉袍，就这一幕，朱元璋看向他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 但是这李景隆现在可是兴奋至极，坐在朱雄英的马车前边深吸了好几口气，心中暗道。 “我怎么闻到了几代富贵的味道……” “嘿嘿……” “嘿嘿嘿……” 第509章 太子加冠(4) 这天色渐晚。 整个天空变成了深蓝的色泽，两辆平平无奇的马车从宫门之中走出，虽然道路是铺平的水泥路，马车也变成了橡胶轮子加轴承，但是这速度对于朱标来说还是有些慢了。 自从上次刘铁军那里拿出了新式的发动机以后，朱标就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提点，想着好早早坐上自己的小汽车，哪怕是那种原始的，哪怕是不一定有马车舒服。 他这个皇帝开始用这种车，这满天下的有钱人就都会用这种车，到时候朱标就会顺势成立一个专门做这种汽车的工业城，能挣钱不说，还会快速推进这玩意儿的发展。 甚至朱标会弄出十几个小型的汽车工业城，让他们相互竞争，谁能卖出去东西，谁就活着，谁能做出新玩意谁就活着…… 做不出来新东西，你就卖了摊子回家种地……然后朝廷在源源不断的扶持新的。 这段时间朱标可算是看出来了，这什么好东西，只放在皇家的手里边捂着，不一定会迎来快速的发展，得让民间自由的去做。 但是现在这种方式也难以实现！因为两大工业城里做出来的白样，大多数都是跟杀人和战争有关，总不能把这些玩意儿让民间随便去做吧，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整个大明帝国很快就会乱了套，这懦弱之人，手持利器也会杀气丛生，这种错误朱标可是不会犯…… 哪怕是他前段日子想把钢铁战车简化一下做成拖拉机，蒸汽的拖拉机在原本的时空当中也是存在的，也是带来了生产力上的飞跃，但是这朝中大臣却是死命阻拦。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是因为这东西相通性太高，只要小型蒸汽机的秘密漏了出去，扣个铁盖子就是钢铁战车，记得当时兵部尚书林荣说过一句话。 “陛下可曾想过，我大明帝国的所有军队并不是都像京军大营那般精锐，如果在偏远之地，忽然有几个乱民弄出了一辆钢铁战车，这战车可以直挺挺的撞开城门！以大明帝国现在的土地范围，也许那个地方已经反叛了几个月，朝廷还一无所知！” 林荣说的这个话，朱标倒是听了进去，倒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是因为这种大杀器民间就不能有，最起码要朝廷的东西比这蒸汽拖拉机先进了几倍以后，这才能把这个东西放出去。 内燃机现在的动力不足，可以专门做一些华而不实的代步工具，卖给那些有钱人，反正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研发和改装。 蒸汽机的技术已经成熟了，可以做一些农机具，提高生产力，朝廷自然要源源不断地研发出新型的内燃机，起码要保证朝廷手里的东西比民间高上几个档次才行。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放出去这些东西才能造成生产力的飞跃，所以朱标现在对这种成熟的内燃机很是期待，这几天朝堂上的时候，朱标也是反复敲打刘铁军。 这老刘头现在可是真真的拼命，他已经得到了侯爵之位，每天过的那是诚惶诚恐，他自己知道，陛下这是千金买马骨，所以他急于弄出点东西来，整个人都苍老了很多。 马车平稳的行驶，旁边的朱元璋看着朱标想的出神，语气平稳的开口说道。 “标儿，这事你不用着急，你娘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虽然这件事干的确实是有点草率，但是咱相信她，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朱标微微一愣，看着自家老爹露出了一丝笑容，原来自家老爹以为他在为雄英的婚事发愁，但此时他也不能开口解释，说自己在想着怎么卖车，怎么提高生产力，怎么赚银子…… 只是顺着自家老爹的话开口说道。 “娘的意思其实儿子明白，太子正妃的位置无比重要，不可能只交给一个只认识几天的丫头，但是这侧妃的位置嘛，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太打紧的……” 这父子两个都是成精的人，说话向来是点到为止，就像是老七疯了的事，朱元璋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大儿子的尿性？ 当着马皇后的面那么说，还要惩罚自己的妃子，无非就是让朱标放他一马，有些时候这当爹的话也不能说的太明白，毕竟自家大儿子在皇帝的那个位置上，有些事情不得不那么做，你说这老七办了那么大个蠢事儿，如果不稍加惩戒的话，之后的藩王有样学样又会如何？ 难道小错不惩罚，等到犯成大错的时候斩草除根吗？ 至于说疯了的事情，这种事情在老朱这里是将信将疑，自己的种能种出来什么玩意儿，他自己太清楚了，死了可能，反了也可能，但是这疯了嘛，多多少少有点水分，反正在老爷子这里看是这个样子的。 “你的意思是，你娘其实就想要一个侧妃的位置，只不过是怕阻力太大！所以才先提正妃，然后退而求其次……”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随手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朱标微笑着点了点头。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那张家丫头就算是有千好万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就认定她是太子正妃……这种事情一定是有蹊跷……或者是娘，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朱元璋则是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爹也知道，那马家丫头无论如何熟悉的时间也不长，跟那张家丫头差不多，原本咱和你娘是认定了沐家丫头的，谁知道那丫头不顶事，弄了我们俩一个措手不及……” 老爷子掀开车帘，看着外边向后倒退的景色，脸上闪过了一丝难意，这种表情在老爷子的脸上很少体现，哪怕是当年发动胡惟庸案的时候，整个朝堂上下圆头滚滚，那也是老爷子挥一下手的事。 朱标也看出了自家老爹的心思，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爹，其实这件事情也不用太过为难，实在不行就只立几个侧妃，不立正妃便是，现在的大明朝也不用考虑什么祖宗家法，您就是祖宗，您就是开天辟地第一代，这种事情只要是您点头了，谁敢蹦半个不字儿？” 朱元璋摇了摇头。 “标儿啊，你是不知道啊，原本爹没有那么在意，但是你这么多年打下了如此硕大的地盘，咱是想着咱多活几年，把前四代皇帝的底子打好，到时候后边的子孙照着咱们的做就是了，只要皇权传递有序，外部的那些魑魅魍魉想撼动如此庞大的帝国，简直就是扯淡……” 朱标此时也露出了笑容。 “爹啊，这凡事过犹不及，哪有完美的帝国？哪有完美的传承？顺其自然就好……” “而且沐英已经放弃了三印之地和那云南，现在被朝廷分成十几个省，他们家中已经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如果这沐家丫头不能是太子正妃，难免会让其他武勋感觉到心寒……” 朱元璋也没有说话，只不过那眼神之又又紧绷了很多…… 这父子二人坐在马车里聊天，前边赶车的郭老四就当什么都没听见，闷头赶车，一点声音都没有。 但是这朱雄英这里可就不是这样的了，这李二丫头是左右琢磨，总想着和太子爷搭上几句话…… 第510章 太子加冠(5) 这给太子爷赶车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虽然此时已然是盛夏，但是这李景隆还是细心的坐在了车门口的缝隙处，好像要阻止外边的凉风吹进来一样。 毕竟这中原之人都怕风邪入体，这睡觉的时候出一身热汗倒没什么，就怕出一身热汗，猛然间见了冷风。 这马车里的朱雄英也是看到了李景隆的细心，看着他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样子，哈哈一笑，语气轻松的开口问道。 “曹国公，这西方如何啊，能不能拿下一个完整的西方？” 李景隆一听这话就来个精神，侧着头微微颌首才开口说道。 “回殿下的话，这西方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那一张由金钱和名利编织成的大王，已经捕捉了西方所有的贵人，特别是那些手中有土地军队的，他们的土地将不会用来种植粮食，建造兵营，而是会变成房子，最后变成黄金白银，流入他们自己的口袋……” 朱雄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哦？如此一来，这西方青年人人欠债，西方女子个个嫌贫爱富，这青年人没了女子肯定就失了大半的力气……” 朱雄英说到这里之后就不说了，伸手挑开了前面的车门，直接看到了李景隆的后背，看样子是要多说几句了。 李景隆心中一喜，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还是殿下英明，一下子就把微臣的这点小心思说个明明白白，西方女子嫌贫爱富，她们情愿给六十岁的大明商人当外室，也不愿意便宜了她们的本族人，如此一来，西方的青年还有什么力气打仗呢？” “身后无牵无挂无儿无女，身前一堆乱麻负债累累，他们怎么可能拼命？到时候还不是逆来顺受，无非就是换了个债主而已，也许这新债主来了，比他们之前的老债主还会仁慈一些……” 朱雄英哈哈大笑。 “说的对，说的对！就是这么一回事，廉耻和脊梁都没了，这样的西方很快就会完完整整的归属于大明，到时候来个万里大迁徙！把整个西方被欠条压断了脊梁的行尸走肉迁去大圣岛挖矿！！” “那座岛屿当真是贫瘠，就有一小部分的土地能够耕种住人，剩下的除了有点矿以外根本就不适合咱们大明子民居住……” 对于这种事情，李景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啊，那大圣岛上长的都是一些什么妖魔鬼怪，半丈高的老鼠，肚子上还有个袋子，那狼的肚子上也有个袋子，各种玩意儿长得千奇百怪，兔子过去了就能泛滥成灾，猫过去了也可以………” 朱雄英不禁哑然失笑。 “是啊，刚开始大明帝国占领大圣岛的时候，还以为那里是个风水宝地，结果那个地方确实穷的可以，船上的大明子民带了点儿实用的兔子和抓老鼠的猫，结果那是泛滥成灾，到后来从四川调过去几百个厨子才平息此等乱事……” 君臣二人同时摇头苦笑，这事情当年在大明帝国传的沸沸扬扬，兔子泛滥成灾，而且那个时候大明百姓都富裕了，有羊肉吃，谁吃兔子？那玩意儿又干又柴的…… 到后来四川给皇宫进贡了一道新菜，整个都是用兔子做出来的，那个时候辣椒来大明帝国已经挺长时间了，四川的江湖菜，有了这玩意一下子就厉害了起来，但是大多数都是吃兔子…… 到后来还是朱标发现了这件事情，直接朝廷出资，在大圣岛那里开了好多个酒馆，专门让四川厨子去做兔子，两年的功夫，这大圣岛的兔子就被吃的差不多了，现在得靠养殖，否则的话兔子都都能吃绝…… 这君臣二人说一些之前的趣事，整个马车之上其乐融融，朱雄英马车后方的不远处，忽然传过来一声轻笑，显然是那马车上的女眷听到了君臣二人的扯皮， 听到这一声女子的娇笑以后，李景隆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这君臣大义是不能含糊的，太子爷的女眷笑了一声，你个臣子跟着笑，那不是想掉脑袋吗？ 但是这朱雄英却是满脸愁容，李景隆一看机会来了，试探式的开口问道。 “殿下，微臣这次在西方弄来了许多新鲜玩意儿，有钟表，还有他们的花纹钢刀，这些新鲜玩意微臣也不懂，到时候太子爷您赏脸，帮微臣鉴赏一番……” 一听这些新鲜玩意儿，朱雄英立马是有些感兴趣，但是看到后边的马车以后，整个人还是有些萎靡，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吧，那些小玩意儿你自己留着玩儿吧，孤这几天太忙，没工夫弄那些没用的事儿……没看到父皇还有爷爷奶奶正在为孤的事操心吗……” 这李景隆整个身子微微一震，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开口说道， “操心？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九江虽然一介武夫，但是为了陛下和朝廷抛头颅，洒热血的心思还是有的，您现在是大喜的日子将近，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在这个时候添堵？！太子爷您说，九江这就去砍了他的脑袋……” 朱雄英有些气闷的摇了摇头，“消停点儿吧，咱们大明那么多的武将，孤要是想要谁的脑袋，还用得着你这个堂堂国公出手吗？” 李景隆憨笑几声，整个人真就像个啥也不懂的粗鄙武夫一样，但是这朱雄英明显也不傻，也明白这李二丫头的意思，但是他却没有说破，只是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你看看，前些日子沐瑶那丫头惹怒了奶奶，这原本钉是钉卯是卯的事情变得松动了，孤现在要冠礼在即……” 这李景隆一听这话就全都明白了，心中暗自雀跃，自己的富贵要到了，但是他也明白，这事必须要无比谨慎，如果自己要掺合这件事情，押宝押对了，他支持的人成了太子正妃，那他李家最少还能有百年的富贵，但如果押不对，那以后这日子可就难过了…… 想到这里，李景隆也不打算往下再聊这件事情了，开始和朱雄英聊一些西方的趣事，把太子爷逗得哈哈大笑，连同身后的那辆马车，也是不时传来压抑着的娇笑声。 前面的马车也注意到了这种事情，朱元璋挑开窗帘看了看后边之后有些哭笑不得的开口说道。 “标儿，你看看，二丫头又开始钻营了……” 朱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爹，你还真别说，这次还真有可能用他……” “这勋贵的青年一代，沐英和他李二丫头的关系不错吧……” 朱元璋若有所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是啊，不错……哈哈哈……” 第511章 太子加冠(6) 这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到了马家的门口，此时的马全早已经得到了太上皇的旨意，全家整整齐齐的在门口行礼。 这马姑娘也是整整齐齐的站在了自家爹娘旁边，这按道理来说，一家女娃娃在迎接贵客的时候，不可能站在一家之主跟前，但是这马家明显就是聪明人，真当三代帝王来他们家是来看他们老两口的？ 明显人家就是来看自家闺女的，所以让马家夫人得到消息以后，立刻给自家女儿梳妆打扮了一番，还悄悄的给送信的小太监塞了一锭金子，他们家中虽然不富裕，但是在这种事情上，马夫人也是心中有数，该花就得花，否则的话肯定会出大问题。 果不其然，这一定金子不白给，那小太监直接隐晦的开口告诉马夫人，说这次一同来的还有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是贴身伺候太子爷的……这另外一个也是大有来头…… 这马夫人一听，立刻就有了些许危机感，自家只是一个小门小户，自家闺女能被太上皇看中，那已经是自家祖宗在祖坟上羽化成仙了。 而且这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马夫人也是深得体会，当初他丈夫就是大明官员，而他则是一个农家女子！刚进家门的时候，家中亲戚对他也是多有难为，摆布这些关系也是费尽了偌大心力。 如今自家女儿要进太子的东宫！这情况只会比他那个时候更加难受，万万不可能轻松一点点…… “臣，参见陛下，参见太上皇太上皇后……参见太子殿下……” 这马全身为一家之主，在前边满头冷汗的行礼，朱元璋则是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这马家姑娘是老爷子自己支持的，所以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莫要惊慌，这次来只是讨口茶喝，咱孙媳妇儿呢？” 这马全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拽女儿的手臂，但是却猛然间发现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回头一看，老爷子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马全顿时好像自家闺女的手臂烫手一样。 想拱手行礼，却发现如此做有些不合时宜，只能尴尬的一笑，“女……咳咳……女儿啊……来拜见太上皇……那个……” 这马全确实是有点害怕了，但是他闺女确实稳当的很，莲步轻移，来到了老朱身旁，恭恭敬敬的施了个万福。 “臣女，参见太上皇……” “参见陛下，太上皇后……” “参见太子殿下……” 这礼节方面无可挑剔，一看就是近些日子下了功夫，而且这马姑娘身上的衣服很是简朴，但是却浆洗的很干净，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皂荚味…… 马皇后难得露出了一个笑脸，伸手摸了摸马姑娘的脸蛋，“倒是个好孩子，没有那股官宦人家的娇气味儿……” 朱元璋哈哈大笑，“好了好了，别在门口了，马全，到你们家讨口茶喝……” 这马全自然是连道不敢，躬着身子在前边带路，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马府的正厅，此时的正厅早已经收拾的无比妥帖，厅堂之处还摆放着刚刚采摘下来的鲜花，有的鲜花上还喷了一些水。 马皇后四处一看，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朱元璋，老朱则是满脸的与我无关，其实马皇后也知道，今天晚上的这件事情，自家男人肯定是早有预谋，否则的话，这马家断然不可能准备的如此妥帖。 一行人坐定，朱元璋和马皇后做到最高位，朱标坐在朱元璋的下首，朱雄英则是坐在朱标的身旁。 此时的马家姑娘也端来了四盏茶水，轻轻的放在几人面前，对朱元璋和朱标则是低头一笑，就把茶盏放在了那里，紧接着又跟上了一句，“太上皇陛下请用茶……” 毕竟这马姑娘心中有数，如果自己真进了宫门，这老皇帝和陛下就是自己的公爹和爷爷，多说话不好…… 到了马皇后这里，这小丫头则是格外的客气，毕竟按照大明朝的规矩来说，皇帝不管后宫事，哪怕是按照民间的规矩也是如此。 “太上皇后娘娘，这是臣女自己炒的茶叶，粗鄙了些，还请太上皇后娘娘恕罪……” 马皇后点头微笑，随手拿起了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脸上果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轻轻的把那茶盏递给了身旁伺候的张家姑娘。 张家姑娘双手稳稳的接过茶盏，一只手端着，另外一只手稳稳的掀开茶盏盖，三两下就把茶水浮头上的碎末点了出来，可别小看这个动作，就这个手法经年的老宫女也不一定能做到有多出色。 这马姑娘眼神一缩，顿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顺着眉眼开口说道，“请太上皇后娘娘恕罪，倒是臣女疏忽了……” 这句话说的倒是有意思，一方面是试一试马皇后的态度，看看这马皇后是不是真的支持身后的那个姑娘，还有就是看看身后的这个姑娘究竟有没有这个资格在这些人面前喝上这一口茶水。 果然此话一出，身后的张家姑娘就露出了诚惶诚恐的表情，她一个刚进宫几天的丫头，哪里有那个资格在三代帝王加上太上皇后的面前喝这口茶水呢？ 这如果是沐瑶那个丫头，那肯定就是大模大样的坐在马皇后身旁，拿起茶盏抿上一口。 马皇后见到这一幕，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心中暗道着马姑娘果然聪明，一句话就让这张家姑娘有些乱了手脚。 其实这么大个阵仗，这三个姑娘早已经心知肚明，从他们三个碰面的那一刹那间开始，估计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刻在这四位贵人的心中，到时候能不能进攻或者是能不能坐那正妃的位置，可就都在今天晚上的表现当中了。 这马家毕竟不是皇宫大内，所以这准备的东西自然是有些纰漏，就像这茶水没有经过过滤一样，里边难免有些茶叶沫子，朱雄英一口就喝到了一块，这个时候吐出来感觉有些不雅，不吐出来又感觉口中难受。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孙善祥却贴心的送上了一块手帕，朱雄英想也没想随手接过来放在嘴边。 这一刹那间马姑娘又是心中有数，心中也是明白了，看来这位穿着宫装的美婢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看到手法的熟练程度来说，她才是应该和太子殿下最熟，也应该是贴身伺候的。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也喝干了这一盏茶水，马皇后这才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行了，我个负责，人家就不和你们这群大男人掺和了，听说这马家媳妇儿的女红不错，这次正好来看一看……” 众人自然是不敢说什么，马权的媳妇儿也是，赶紧带着自己的两个贴身婢女把马皇后引到了自己屋中，可就在这个时候马皇后却又开口说道。 “大孙子也别在那傻坐着了，让马家姑娘带着你出去赏一赏月色，你不平时总说宫里太闷了吗，这马家旁边还有一条小河，你批改了一天奏章也正好轻松轻松……” 朱雄英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和爷爷，看到这两位点头之后小太子才应下来。 马皇后又紧接着开口说道。 “你们两个也跟着吧……” 张家丫头和孙善祥面露喜色，齐齐躬身道，“奴婢遵旨……” 三个丫头带着朱雄英出了门，此时的夜空依然是星光叠嶂，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那三个丫头，朱雄英忽然感觉到无比尴尬…… 第512章 太子加冠(7) 河边群星欲坠，微微泛起波纹的河水，把天上的星光接引到了自己的身旁，看起来有着十足的鲜活气。 朱雄英身穿朴素的衣袍，身旁还跟着三个各有千秋的女子，倒也算得上是才子佳人一番风流佳话。 几个丫头也是相互之间不服气，但是这表面上却还是笑脸相迎，毕竟能入了皇家的眼，就没有脑子不聪明的。 “马姑娘，这小河附近的风景当真是不错！听闻此地百姓对你们家的风评也很好，想必马爱卿也是个爱民之人……” 朱雄英笑眯眯的开口，眼神还是上下打量着这位素未谋面的马姑娘。 这马姑娘娇俏的大眼睛闪过了一丝亮光，微微的抿嘴一乐，圆圆的脸蛋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十分俏皮，微微上前一步，身上那一股少女的清香味儿，直冲朱雄英的鼻孔。 “回殿下的话，这大明帝国最为爱民如子的，就在这皇城之中，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不敢拿腔做调，这普天之下都为陛下之臣民。” “能做官是皇恩浩荡，但是这官员和百姓之间却为平等，都为陛下之子民。” 这一番回答倒是中规中矩，朱雄英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这马家姑娘看起来娇俏可爱，但是这骨子里却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这种女子好在忠诚，但是有些时候办事情却不能那么圆滑，作为太子正妃，甚至未来的母仪天下，好像是欠了点火候。 此时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那张家姑娘用手帕捂住樱桃小嘴，眉宇之间全是笑意，这朱雄英也来了兴致，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你笑的是个什么？” 张家丫头慌忙行礼，身形之间不见得有几分妩媚，但是这眉宇之间却长得十分讨喜，这种感觉很是奇妙，那就是明明这个人长相并不是太过妖艳美丽，但是你看着她总有一种让人十分放松的感觉，一颦一笑之间虽然不勾魂夺魄，但是却能让人心旷神怡。 “殿下，奴婢是笑马姑娘，明明跟我们差不多的年纪，说不起话来却像一个白胡子老头，活脱脱的像个女大臣……” 马姑娘的脸蛋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这话也确实，他们一家接到朱元璋的条子以后，就开始没了命的准备，她自己也是连夜看了好多个老爹的奏章，按道理来说，这些玩意儿不应该她一个女娃娃看，但是老爹却说要学习一下君臣奏对，没成想这学上头了，和太子爷一说话就是知乎者也…… 这哪里像个小丫头说出来的话…… “哦？” 朱雄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那你感觉和孤说话应该如何？” 张家姑娘一看这太子爷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这才彻底放开，学着朝堂上的老陈开口说道。 “和太子殿下奏对重在简洁通顺，有什么事儿就说，什么事儿不要知乎者也……太子殿下已有圣主明君之相，每天日理万机……” 这张家姑娘一边娇俏的学着那些白胡子老头，一边伸出小手，在自己的下巴上摸了摸，好像那下巴上真有白胡子一样，这一幕逗得朱雄英哈哈大笑，这种话他也是太过熟悉，他东宫当中的老臣基本上都是这么说。 因为朱雄英和自家爷爷和老爹一样，都讨厌那种奏章上知乎者也问了大半篇的安，然然后才说正事的臣子，听说自家爷爷还因为这个事在朝堂上当场打断过大臣的腿。 孙善祥看着这两位，也不争也不抢，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默的跟在朱雄英身旁，看着有个余空就开口说道。 “殿下小心一些，这下边多是河卵石，用不用奴婢回去拿一个电石灯出来……” 朱雄英微微点头，那孙善祥则是前走几步，从一个小太监手里接过来一盏电石灯，那小太监对孙善祥极其客气，毕竟这位可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婢女。 旁边这两个丫头一看这种场景也是有些心中不舒服，从下人的脸色上就能看出来，这个人在宫中究竟得不得宠，虽然马家姑娘还没有入宫，虽然张家姑娘刚入宫没有几天，但是这种事情她们还是一清二楚。 又聊了几句，但是这几个女子还真就不好跟朱雄英多聊什么，毕竟这身份差距太大，堂堂帝国太子，这说什么才好呢？ 孙善祥一副奴婢的样子，悄悄的跟在朱雄英身旁，那马姑娘则是低着头，满脸通红，时不时偷偷打量朱雄英。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张家姑娘忽然俯下身子，带着几分惊喜的开口说道，“殿下您快看，这河里有小鱼，奴婢记着太上皇他老人家最爱吃干炸小河鱼了……” 一听这话，朱雄英顿时来了兴趣，弯下腰在河边鹅卵石的缝隙里反复查看，借着电石灯昏黄的灯光，还真是看到一个个无鳞的小鱼在石头缝里盘旋。 那张家姑娘从小也是个苦命人，这打鱼摸虾的事情她自然是轻车熟路，小手一伸，就在石头缝里拽出了几条小鱼，那小鱼在她的手掌心里欢快的扑通，一不小心还甩了朱雄英一脸水。 朱雄英打了个激灵，旁边的张家姑娘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儿，旁边的马姑娘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担忧，孙善祥则是继续低头当奴婢。 “这鱼真不错，一看就新鲜，哈哈……” 朱雄英爽朗的笑声在河边传来，和张家姑娘一起蹲在了河卵石上抓小鱼。 这朱雄英从小生活在皇宫大内，对着抓鱼的本事，自然是不如张家姑娘，不一会儿的功夫，张家姑娘的双手上都捧满了鱼，而他的手里却只有可怜的几条，有的已经被他抓成了两截，还有的被他捏爆了脑袋，看起来卖相就不怎么样。 “您看看您，这小鱼儿用不着那么大的力气……您得这样……” 张家姑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放松之意。 周围的人这可是捏了把汗啊，这可是堂堂太子，这小丫头也真是胆大。 可让人不理解的是，这么一搞朱雄英的话还真就多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你抓鱼为什么如此熟练？” 其实这张家丫头的底细，朱雄英怎么可能不知道？无非就是想让她多说几句话，有意往她的嘴里送一句引子而已。 这张小丫头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边摸着石头缝里的鱼一边开口说道。 “那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吗，小的时候家道中落，饭都吃不起了，弟弟害了大病，需要点鱼汤补身子，我个小丫头，抓大鱼也抓不到，所以就只能在这石头缝子里剪切小鱼回去熬汤……” 这二人一来二去聊的熟络，旁边的马姑娘也开始说一些自己儿时的趣事，一时间这气氛就开始热烈了起来。 张家姑娘干脆一拍脑袋，“殿下，马姑娘刚才说，平时嘴馋的时候也在这河边做些野炊，旁边的窝棚里还藏着铁锅呢……要不让她给殿下露一手？” 马姑娘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激之意。 朱雄英也逐渐露出了十五六岁青年爱玩爱闹的性子，一边掀开石头缝看看下面有没有小螃蟹一边开口说道。 “好啊，那快拿出来给孤露一手……” 这旁边的孙善祥可是有些插不上话了，连忙开口道，“殿下奴婢也去帮忙……” “去吧去吧……” 第513章 太子加冠(8) 这小河岸上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雕刻成各种瑞兽形状的木炭在火炉里熊熊燃烧，这种玩意儿叫兽炭，是宫里专用的东西，外边你是弄不着的，这玩意儿是上好的果木，雕刻成瑞兽的样子，以后再闷成木炭，这上面的花纹样式栩栩如生，端是稀罕玩意儿。 但是这种玩意儿对朱雄英来说，也就是平时的日用品，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这铁锅里的小鱼。 铁锅旁边朱雄英坐在一块硕大的鹅卵石上，轻轻的用宝刀扒拉着青铜盆子里面的木炭，一边盯着铁锅里的小鱼。 马姑娘和张家丫头则是坐在太子爷爷对面，手里拿着双筷子，时不时给里面焦香酥脆的小鱼翻个身。 这不知不觉的功夫，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三代帝王也不可能在外边待的时间太长。 朱标的贴身太监郑和默默的来到了河边，看到太子爷正蹲在那里烧火，两位姑娘则是在旁边帮忙，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愕然之色。 但很快就低下头，余光看到了，站在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孙善祥，心中有了一丝了然。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 朱雄英一听这话，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他就算是再聪明，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爱跑爱玩的时候，而且这少年对于野外做饭这个事情一直有一种执念，就好像是看到一根笔直的棍子，喜欢拿起来玩耍一样。 平时在宫里玩不到，也没有这种感觉，今天终于是撒了欢。 马叫姑娘也站了起来，这脸上还带着一丝木炭的烟尘，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殿下，这小鱼炸的差不多了，臣女帮您装到盘子里……” 旁边的张家姑娘笑呵呵的看着，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丫头就好的像多年同处一室的闺蜜一般，不得不说这女人的友谊十分奇怪。 而孙善祥则是松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已经要窒息了，实在是插不上嘴，实在是融不进去，心中懊恼的同时，也不禁有几分释然。 难道说自己终究也只是个当奴婢的命？难道说自己终究这辈子也做不上后宫的主子？ 小丫头胡思乱想，看着旁边两个满身灰尘的丫头，心中是那么的羡慕。 郑和自然是懂事儿的，双手接过了马姑娘手中的托盘，看着上面金黄酥脆的小河鱼，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些笑意。 这三代帝王要回宫马家自然是全家出来送别，马姑娘则是站在最前边，脸上虽然带着几分炭灰，但是这眼睛却明亮至极。 车队临走之时，那张家姑娘却悄悄的下了马车，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名贵的蜀锦手帕，轻轻的塞到了她的手里。 “姐姐，第一次见面，这是妹妹亲手绣的，千万别嫌弃……” 马姑娘笑呵呵的收下了，同时二女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心照不宣。 其实有些时候促成朋友的原因就是有着相同的敌人，这马姑娘和张姑娘都知道这宫里还有一个沐瑶，再加上太子殿下身旁的那个美婢，心里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这两位很快就走到了一块。 这任何皇帝的护工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都是在相互的制衡，皇后无非也就是这个制衡当中的佼佼者而已，当然了，除非是马皇后那样的。 车队缓缓的向前行驶。 马皇后朱元璋和朱标坐着一个马车，三人围着一个小圆桌子，中间还放了一盘子炸鱼。 这香味倒是可以，还加了一些佐料，这朱元璋倒是眉目含笑，用手指甲拈起来一个扔在嘴里，咔嚓咔嚓的嚼了起来。 朱标从旁边的小格子里拿出了一壶酒，父子二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马皇后在一旁看的真切，但是却没有动手去拿。 “这小鱼儿的味道怎么样？” 马皇后忽然开口问道。 朱元璋微微一停顿，郑重其事的开口说道，“这味道还行，但也就是当个小菜儿，摆在桌子中间还差点意思，除非这炸小鱼变成炸大鱼……” 马皇后露出了一丝笑容，“行，那就这么办吧……” 这一家人好像达成了一个奇妙的共识，从这一天以后，这朱雄英大婚的事情就不再被提及。 朝堂之上，对这件事情也没有了议论，连如火如荼的文武之争都陷入了平静之中。 人选就那么几个，那三位基本上都算是文官之后，但是这沐姑娘却是妥妥的武勋之后，这件事情已经影响了朝堂之上的文武之争。 如今风平浪静，无非也就是在等下一个爆发点而已。 至于说到时候能爆发成个什么样子，还是真的有些不好说了。 这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朱雄英加冠礼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 他现在是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在选妃的这件事情上，他如果发表了意见以后，就等于倾向于文武其中的一方。 那这种情况下，对于他这个当太子的就有些不利，虽然他的位置固若金汤，但是是不是真心的辅佐他，能不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这种事情谁也不知道。 所以朱雄英主要就是以稳为主。 先加冠后娶妻，他心里也是想的明明白白，等到加冠礼以后，再来看这件事情的时候，可就不能从一个太子的角度上来看了，而是从大明帝国站着的皇帝这个角度上来看。 到时候会轻松很多，也会明白很多。 这李景隆如期的官复原职，曹国公太子太师兼内阁大臣，同时统领京基新军，这曹国公在京城当中的风头也是一时无二。 空气之中的喜气越来越重。 太子加冠礼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这朝堂之上也是越来越平静，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惹朱家人，毕竟这算半个皇权更迭的时候。 全天下的封疆大吏也都纷纷送来了道喜的奏章，各路藩王也在回来的路上，包括那个已经疯了的老七。 而就在这个时候，宁寿宫的一间密室里忽然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哭声。 马皇后无比疼爱的抱起了一个小婴儿，有些紧张的掀开了襁褓，口中还喃喃说道。 “是个孙女儿……是个孙女吧……” 第514章 太子加冠(9) 宁寿宫巨大无比。 其实和朱标的奉天殿所差无几，甚至有些地方还要辉煌一些，毕竟这可是太上皇所居住的地方，这大明天下主要就在一个孝顺二字，所以说朱标自然是没少花心思。 前前后后总共扩建了六次，四百多间的房屋，宫女太监奴婢，林林总总加起来整整有两千多人，这其中雕梁画栋自然是不必细说，好在两位老人家平日里生活简朴，朱标要扩建的时候都是极力阻拦，否则的话，这规模还得翻出十倍去。 所以这么大个宫殿，包括老朱的那些后妃，也是仅仅住满了一小部分，偏僻的宫殿虽然到不了杂草丛生的程度，但还是没有人气，这没有人气就会荒凉一些。 而就在今天，这宁寿宫的一个偏僻宫殿当中，忽然传出来婴儿的哭声，周围没有什么宫女太监，只有一些身形彪悍的壮妇人，这正是马皇后手里的寡妇营！ 这个是马皇后手里最忠诚的力量，别的不说，除了她老人家以外，哪怕是朱标也指挥不动这寡妇营，除非是马皇后松口，否则的话，任何人也不行。 此时的宫殿上下都是几层防护，制高点上明显就有人隐藏的痕迹，随便走动就会感觉到眉心发紧，来往的壮妇人，腰间都是鼓鼓囔囔的，一看就是揣了家伙。 而马皇后则是坐在正厅之中，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这婴儿生下来就皮肤光滑，看起来就像一个小肉团一样惹人怜爱，可能也是吃饱了，在马皇后的怀里酣然入睡。 忽然外边吹进来一阵冷风，马皇后赶忙用袖子捂住了那婴儿的额头，但这么一动，婴儿也被惊醒了，哇哇哭泣了几声。 马皇后无比心疼的把婴儿抱在怀里，摇晃了两下，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把外边所有的门窗都用丝绸蒙上，一点风都不许吹进来，这小孩子怕风，把院子也用屏障围好，实在不行就用丝绸做个棚子！” 周围的壮妇人自然是听令，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抱来一捆一捆的丝绸，整个宫殿外围也被蒙上了一层帘子。 马皇后这才露出笑容，轻轻的用手指摸了摸婴儿的脸蛋，脸上这才露出了几丝苦意，“娃娃呀娃娃……你说你……唉……” 这马皇后一边发愁，一边捏了捏婴儿的脸蛋，感受到怀里的湿润，马皇后把婴儿放在了桌子上，掀开襁褓看那婴儿的小雀雀正在欢快的吐着水流。 如此场景，马皇后的心都要化了，赶忙从旁边拿起来一个玉桶接着，又用干净的棉布擦干净，还要抹上一些药粉，最后才给孩子换上尿布，重新抱回怀里。 马皇后抱着孩子在屋里走了几圈，这才慢慢悠悠的去了内室。 许久不露面的小米，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之上，脑袋上围了一圈红布，也不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房屋之中也有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儿。 周围站着几个壮妇人，看到马皇后进来之后纷纷行礼，而马皇后则是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你说你这又是何必？” 马皇后说话期间，低头看向小米的手腕，只见那手腕上缠着纱布，纱布上还有触目惊心的血痕。 小米有些凄苦的也摇了摇头，“娘娘，小米是个奴婢，有了这种事情自当了断，这孩子也任凭娘娘发落……” 马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怒容，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了一旁的壮妇人。 “交给奶娘好生喂养，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同时吩咐你的人，都给本宫管好自己的嘴，这宫中如果有什么风言风语，你们就看着办！” 那壮妇人凝重的点了点头，“娘娘放心，都是多年的老人，这点规矩还是懂的……” 待所有人都出去以后，马皇后这才开口说道。 “你这孩子，你急的是什么，我把你藏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难道就是让你自己了断的？不要想别的，你看那孩子多可爱，好好活着，保不齐你以后还得称本宫一声奶奶呢……” 小米苦笑着摇了摇头。 “娘娘莫要说笑，这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儿，奴婢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在房间里忽然感觉昏昏沉沉，紧接着梅公公就把太子爷搀扶到了奴婢的屋里，太子爷的脸色也有些红，趴在奴婢的身上，就要……奴婢虽然昏昏沉沉，但却不敢反抗……” “这事情肯定不对，肯定有蹊跷，所以奴婢才想跑去民间，想把孩子养育成人之后便自行了断，谁知道娘娘神目如电，把奴婢给抓回来了……” 马皇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铁青，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说道。 “小米，你跟在本宫身旁多长时间了，你怎么这么糊涂，你知道这件事情蹊跷，你就不应该往外跑，你想一想，这孩子是什么身份，这可是咱大孙子的第一个骨血，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可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这祸事或许能殃及整个大明！” 小米的脸色有些惨白，两行清泪顺着脸蛋落在了被褥上。 看到小米如此样子，马皇后也是心生怜悯，伸手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这里都是本宫的人，你不用怕，只有你在，那些所谓的贼人才能浮出水来，否则的话，这件事情肯定会不了了之，大孙子身旁那个老太监死的不明不白，这事本宫肯定得查下去！” 把皇后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杀气。 “但是现在这些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加冠礼！所以本宫才没把事情闹大，你要知道轻重，不要天天总想着死呀活呀的！” “这人心要是正，就一定会有富贵，你的面前也未必是死路一条，小米！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么长时间，你可见本宫何时滥杀无辜过？” 小米听完这话，眼神有些激动，想从病榻上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下身软弱无力，马皇后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胯骨，要躺在榻上静养，你就安心，孩子自然有本宫照顾，听明白了吗？！” 小米点了点头，神采之中微微有了些光亮，“谨遵太上皇后旨意……” 马皇后这才满意，走出门又从奶娘的怀里抱过了那婴。 “哎呦，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好看，白白胖胖的讨人喜欢……” 第515章 太子加冠(10) 马皇后有些爱怜的摸了摸那婴儿的脸蛋儿，又随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忽然感觉到自己有些头疼，这件事儿真的是太让人愁了，这孩子辈分上来说，这个是朱家的第四代长子！ 哪怕不是嫡长子，这身份也是尊贵的可以，当皇帝什么的先别提，最起码是个最强藩王，但是这孩子的身份实在是让人诟病，带着那么几丝阴谋的意思，还带着那么几分不明不白。 当皇帝属实是有些身份不够，当藩王的话也会成为四代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毕竟这身份太过于敏感！ 换个方面来想，这小米又不是个好相与的，别看她现在要牺牲自己保全孩子，但是这丫头可是跟在马皇后身旁这么多年，明里暗里的力量掌握了很多！老两口在还好，老两口如果不在了，让这小米纯纯的和那几个丫头争宠，那几个丫头不一定是对手！ 去母留子这种事情，马皇后扪心自问干不出来，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是个母亲，但是如果不这么干的话，万一以后这小米起了什么心思，那几个丫头无论是从手腕上还是从宫中的根基上，都比不得这小米！ 只要小米一扶正，这孩子的名头前面就得加一个嫡！ 然后这几个丫头再因为一些见不得光的原因，生不了孩子，或者说莫名其妙的薨了，那这孩子就有铜浇铁铸一样的皇位！ 毕竟这小米就是专门干脏活累活的，有如此手段也不稀奇啊…… 到时候这朱雄英哪怕有万般本事，但也不能对自己的后宫刀枪相向，如果一时不察，让这些东西做实了，那他到后来也是没有办法！ 马皇后缓缓的坐在了那里，轻轻的摸着那孩子的脸蛋，不禁想起了当年自己的好儿媳妇吕氏！ 那吕氏谋划的事情如果成功，铅壶之下朱雄英早夭！顺路一查那茶壶是当年徐达在元大都抢来的玩意，如此轩然大波之下，那徐家大丫头，二丫头全得没命，生下来的孩子，估计能当个平安藩王就不错了，搞不好都得因为这件事情被贬为庶人！ 到后来就顺理成章了，哪怕是老两口心里明镜，哪怕是朱标心里明镜的，但是也毫无办法，事已做成，徐家两个丫头生下来的孩子，在天下悠悠众口之中已经不能服众了！ 那就只能扶植吕氏的孩子，哪怕是自家大儿子气不过，但又有什么办法？杀了吕氏有用吗？屁用没有！反而会让父子关系僵到一定程度！ 到时候大概率会弄个晚年不太平，所以就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马皇后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想起这一系列的事情，哪怕是到了现在，也有些心有余悸！ 又看了看那躺在怀里的孩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担忧，带着三分懊恼的喃喃道，“你要是个丫头多好，是个丫头，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到时候咱保你做咱大明的长公主，一辈子荣华富贵……” 想到这里，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她不是没想过杀小米，马皇后也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也想过把这个孩子永远雪藏！ 但是这种事情她是实在下不去手，孩子雪藏这种事情是最不靠谱的，卧薪尝胆的事情，她可不想在大明再上演一次！到时候一群忠臣良将踢开大门扶长公子登基！ 这长公子登基以后，应天城中鲜血淋漓，整个朝中大臣被杀了一大半，天下藩王纷纷起兵勤王…… 这种事情马皇后一想就感觉浑身鸡皮疙瘩，不雪藏的话就得告诉自家大孙子，告诉了以后，那大孙子对小米怎么看？ 就算是自己现在把小米弄死，在这宫里随便刨个坑把她埋了，但是这孩子还是四代长子，这个事实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 藏在民间容易让有心之人利用，藏在宫中容易卧薪尝胆，拿到明面上就是四代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到后来四代皇帝要杀庶长子，庶长子一旦反抗，那就是滔天大祸！ 这种事情稍微一运作就是嫡长子，假如自家大儿子没有娶徐家的两个丫头，大孙子要是一旦出事，吕氏扶正，允炆那不就是嫡长子吗？！ 马皇后想到这里苦笑一声，心中暗道。 “重八啊，重八，你是真聪明啊，这种事情你是一点都不掺和，这宁寿宫中这么大的动静，你这个太上皇，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你可真能装，你就是不出个主意啊！” 马皇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苍老之色，手掌慢慢的摸下了那婴儿的脖子，细嫩的皮肤，刺激着马皇后的双手，那孩子粉嘟嘟的小嘴唇，轻轻的一张一合，还吐出了几个小泡泡，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向她。 “咿咿呀……” 两根胖乎乎的手臂摸向了马皇后的手掌，细嫩的感觉让马皇后重重的打了个冷颤。 “奶娘！奶娘都死到哪里去了！没看到孩子都饿的吐泡泡了吗！！！！” 马皇后少有的失态，但此时她老人家却有些震怒！ 两个奶娘连滚带爬的从外边跑了进来，其中一个一边跑一边解开衣襟，两个大白兔子在半空中一弹一弹的！ 来到这里连忙把这婴儿抱在怀中。 “太上皇后娘娘恕罪，太上皇后娘娘恕罪啊……” 两个奶娘连连告罪，但是多一句话都不敢说，但此时的小婴儿已经牢牢地抱住一颗大白兔子，吧嗒吧嗒的吃了起来…… 而此时的马皇后仿佛脱离了一般，颤颤巍巍的挥了挥手。 “本宫给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平安，你们要小心着点伺候，饿着了，冻着了，可别怪本宫不讲情面！” 马皇后一边说一边微微眯起了眼睛，一股惨烈的杀气油然而生，两个奶娘哪里见过如此架势？跪在那里大腿都在颤抖…… “你们两个这些天也是尽心尽力的伺候，来人啊……” 马皇后的声音好像有着某种穿透性，外边的几个壮妇人蜂拥而至，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军中礼节。 “赏！每个奶娘一千块金龙，蜀锦十匹！在宫外买几个宅子给她们的家人住，每月吃穿用度都不可怠慢！” 那壮妇人听令下去，两个奶娘也颤颤巍巍的抱着孩子远去，偌大的宫殿之中，就剩下了马皇后一个人。 老人家叹了口气，忽然重重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马秀英！你怎么会变得如此狠毒！自己的重孙子你都想下毒手！！” 这一个巴掌好像打碎了马皇后的心魔，老人家的脸上渐渐的生出了几分喜色。 “平安啊，平安……” “平安！！” 第516章 太子加冠(11) 在宁寿宫之中恢复了平静，但是这几天朱元璋的日子却有些难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家婆娘好像一夜之间就变得厉害了。 但是老人家还是能躲就躲，实在不行就去儿子的养心殿蹭饭吃，这宫中对朱雄英的加冠礼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只要再过三天，那就是黄道吉日，这整个应天城都在躲着。 养心殿之中。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面前放着极其简朴的四菜一汤。 父子二人一人一碗粉皮，吃的倒是津津有味。 “娘的，还是你小子会享受，这饭都让你吃出花来了，这他娘哪里是粉皮儿，这不就是老鳖的裙边吗，这小厨房里的人都会研究，这是费了多大的劲，把老鳖上面的那层黑皮儿扒光了……看着像粉皮儿……” 朱元璋一边吃一边说，自家大儿子奢侈，但是他老人家却吃的比谁都快，朱标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爹，这不是您今天说想吃川菜的吗，这川菜除了江湖菜浓油重辣以外，这正宗的川菜都是吃辣不见辣，弄一个红烧老鳖，放在餐桌上也不合适，还不如用这雅静的做法……” 朱元璋一口吃了一大块儿粉皮，胡乱的摆了摆手。 “拉倒吧，别跟你爹甩书篓子，咱可不吃那一套，这几天你娘心情不好，咱这不想着来你这蹭两顿饭吗，不用那么麻烦……” “哦，对了，听说北方那边又给你送来了几对黑熊掌？拿出两只来给爹熬成冻子，爹就爱吃那一口……” 这老人家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的，但朱标只是摇头苦笑，这老小孩小小孩说的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这岁数大了的老人就好像是孩子一样，什么事得哄着来。 餐桌中间放着汤水奶白的麻辣豆腐，这豆腐看着清淡无比，吃着却是鲜香辛辣，倒也是川地的一道名菜。 朱元璋夹起一块豆腐放在嘴里，抹了一把头上的热汗，突然毫不经意的开口说道。 “这些天怎么不见你去宁寿宫了，都是老子来你这儿，怎么，是嫌弃咱和你娘太唠叨你？” 朱标微微一愣。 “没有没有，那哪能呢，儿子恨不得天天聆听爹娘的教诲，只不过这些日国事繁忙，每天都要看几十斤奏章，儿子这身体实在是有些吃不消，每天晚上都要忙到深更半夜，唉……当皇帝难，当好皇帝更难，想当一个……” “得得得！在你爹面前胡说八道，你不感觉到尴尬吗？” “昨天晚上咱可看着了，你和那二丫头去了秦淮河，那是又听小曲儿又喝酒，忙活到深更半夜，你的奏章是在秦淮河上看的？咱都替你脸红！” 朱元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又夹起了一块白嫩的豆腐塞到嘴里，哈了两口辣气，一双眼睛玩味的看向自家大儿子。 可谁知朱标，却叹了口气。 “没有，那怎么可能？儿子昨天晚上忽然间感觉头晕眼花，这二丫头正好来给儿子送奏章，看儿子劳累过度，就想请儿子出去散散心，您是知道的，二丫头算是自己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总不能驳了人家的心意……” “儿子这个皇帝当的也是没办法呀，这不能让忠臣良将伤心才是，爹您说的对吧……” 朱元璋一听这臭不要脸的话，撇着大嘴拿着筷子指了指朱标。 “你是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滑，简直比那二丫头都油，那二丫头一把能捏出来三两香油，咱看你也快了！” 父子二人好像都是话里有话，但是又都没有把话挑明，毕竟这个时候三拜九叩都完了，就差最后这一哆嗦了，只要朱雄英加冠礼成功，其他的事情就都是小事情，毕竟这大喜的日子不能出幺蛾子，否则的话，以后就会出更多的幺蛾子。 酒还是那个酒，菜还是那个菜，父子二人对面而饮，气氛一时间倒是热烈了几分。 “高炽和允炆都分封到沙俄公国那里去了，今天晚上他们也都能到应天了，你的那些弟弟们也到的差不多了……” 朱元璋吃了一口菜，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怎么，这次你这个当皇帝的打算给他们什么恩赏啊？” 朱标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笑眯眯的开口说道，“有啥可恩赏的，这种事情就让雄英去办吧，这是他的大喜事，当然是要由他来出面，啥事都让儿子来了，那岂不是抢了他的风头？” “这几天这孩子就给他七叔求情呢，跟儿子年轻的时候一样，心善……”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可就在这个时候，郑和却慌忙的来到了养心殿，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他很少这样惊慌失措，所以一旦惊慌，朱标也是有些心中发颤，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何事如此慌张，怎么了？” 朱元璋则是坐在那里没有动，但是一双大手却紧紧的捏住了自己的筷子，按道理来说，他老人家不应该如此在意，毕竟他这一辈子大风大浪经历过的太多了。 但此时朱彪也没有注意到自家老爹的小动作，郑和磕了个头，这才慌里慌张的开口说道。 “启禀太上皇陛下，宁寿宫遭了刺客，太上皇后被伤了手臂！” “啥！！！！” 这回朱元璋可有点坐不住了，嗷的一声就蹦了起来，整个身体往前一冲，一下子就站在了朱标的宝座上！ “三宝，老子可告诉你，不许瞎说！否则老子把你五马分尸！！！” 这郑和也是冤枉的很，跪在那里连连磕头，“奴婢哪里敢瞎说，这是宁寿宫传出来的消息，奴婢看到的时候，太上皇后的手臂正在流血！” 朱元璋只感觉面前一道黑影闪过，仔细一看正是自家大儿子，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宫门。 朱元璋也急得一拍大腿，“娘的！娘的啊！这到底是出了事！快给咱备马！！” 郑和连滚带爬的往出跑，这养心殿的门口，按照老朱的指示是拴着两匹御马的，毕竟这朱元璋为了自己的儿孙，已经想到了极致，这马还必须得有专门的人喂养，平时每天都要看着马匹能不能跑得动，万一有事了，自家儿子就可以骑着这匹快马逃之夭夭。 可千万别笑，老朱竟然把这种事情写到了皇明祖训之中，虽然说是可笑了一些，但不可不否认老朱的舐犊情深。 今天这两匹宝马就派上了用场，朱标走的太急还没来得及骑，朱元璋出门翻身上马跑了几步，顺手一提，就把朱标提在了自己的马鞍子上。 这太上皇骑马驮着皇帝，在皇宫之中纵马狂奔，这也是几千年都少见的事情，朱标坐在马背上还在发号施令。 “来人！调东厂和锦衣卫入宫！封锁皇宫九门！许进不许出！违令者斩立决！！” 第517章 太子加冠(12) 这父子二人骑着快马，一路赶到宁寿宫。 此时的宁寿宫早已经如临大敌，当时贴身伺候的宫女，他已经在中间跪成一堆，旁边的人早已经子弹上膛，这些人都是穿戴着青衣小帽，属于东厂的番子。 其实这东厂的番子不都是太监，只是在皇宫内行走的是太监，和大部分管事儿的都是太监，下边办事的人什么样的都有，探子嘛，自然是男女老少，啥样的都有，纯纯打架的活，自然是交给男人来做…… 但是今天东厂可是精锐尽出，能来到这宁寿宫的，最起码也是个骨干，清一水的太监，阴仄仄的眼神和带着些许苍白的脸色，看上去就让人头皮发麻。 马皇后坐在自己的宝座上，任由旁边的宫女帮她包扎伤口，那纱布上带着一抹刺眼的红，旁边还放着几瓶白药。 “你们就别难为他们了，那刺客进来的时候，本宫身边也没有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马皇后开口说了一句，下边的东厂大档头秦寿生立刻轻轻一挥手，周围的东厂番子把枪收了起来，但是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却丝毫没有减轻。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父子二人就进了宁寿宫，朱元璋速度快的几乎划出了一道幻影，嗖的一声就出现在了马皇后身旁，想伸手去抓，却强忍住没有动，毕竟他知道自己的戾气太大，怕弄疼自家婆娘。 “怎么了婆娘，哪里来的贼人？哪里来的刺客？” 朱元璋的关心溢于言表，马皇后则是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坐在窗户旁边喝口茶，这窗户外面就飞进来一支弩箭，好在射偏了，没什么大碍……” 这马皇后说的倒是轻松，但是堂堂帝国的太上皇后，在宁寿宫之中被射了一箭，这种事情无疑是在帝国的脸上抽了一记嘴巴，朱元璋忍不了，朱标更是忍不了！ “那怎么能行！儿子现在已经下令封锁了皇宫九门，谁也不许出去，今天要是查不出来，这灵寿宫的奴婢就都不用要了，全部运到应天城外坑杀！” 这朱标也是来了火气，阴冷的眼神，在那群宫女太监的脖子上直转，那些人自然是吓得瑟瑟发抖，东厂的大当头秦公公也是露出了一丝嗜血的笑容。 东厂这把利刃很久都没有被动用了，而且这秦公公前些天听说，陛下好像又成立了一个厂卫，这危机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如果这个时候能帮陛下杀几个人，在陛下面前留个忠臣的名号，这秦公公自然是乐意的。 马皇后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额头，“算了，这件事情你们爷俩办就可以了，我累了……” 旁边的小宫女已经帮马皇后包扎好了伤口，老人家则是站起身来扭头就走，三步两步就进了内堂。 这朱标和朱元璋忽然间诧异的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都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你们都下去吧，好好查找一番，看看那弩箭是从哪里射来的！” 朱标一边说一边拍了拍秦公公的肩膀，这秦公公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陛下放心，刺客的尸体已经在老奴手中，现在就把它卸开了好好探查，老奴力求悄无声息的把凶手找到！” 待众人退下。 一家三口来到了这内堂之中，因为朱标封锁了消息，这太子东宫那边还不知道，否则的话，那小家伙发起飙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三人围坐圆桌，气氛莫名其妙的，有些尴尬。 朱元璋看了看自家婆娘手臂上的伤，又看了看自家大儿子，带着三分无奈的开口说道，“说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这也是逃不过去了……” 马皇后露出了一丝笑容，“哎哟，这太上皇也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了？” 朱元璋露出了一丝局促的笑容，“是是是，咱不也是忍着没去看小重孙吗……” 旁边的朱标低头不语，其实这仨人老早的都知道，你说这皇宫之中忽然间多出个孩子来，怎么可能不让人怀疑？ 可以说这皇宫之中到处都是这三位的探子和眼线，怎么可能瞒得过去？真以为那寡妇营里的人嘴都那么严？皇宫之中鸟飞了都有个影，更何况一个大活人了！ 这三位之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无非就是不想节外生枝，这孩子的事情十分棘手，又是豆腐掉灰堆拍不得打不得，只能是把这大喜的日子先过去，然后再慢慢的考虑这件事情。 否则的话，这个时候这皇宫之中忽然间出现了一个太子长子，那这算怎么一回事？这全天下不都得看朱家的笑话吗？！ 朱标叹了口气。 “这事情确实有些不对，前些日子查火耗案的时候，儿子就搂草打兔子，把这件事情也好好查一查，但是没有丝毫线索，雄英身旁的那个老太监嫌疑最大，本来没想动他看看他自己能不能有什么纰漏，但是他却死了，死的不明不白的……” 朱元璋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是啊，前些日子这天下的大臣被标儿查了一遍，咱也上手帮忙了，但是还真没查出什么异样来，咱看啊，这件事情多半是家贼难防！” 马皇后看了一眼这父子二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们说就这么点事儿，拿到面上说开了不就完了，你们两个非要装作不知道，非要让我这个老婆子自己处理，你们倒是躲了清净，天天在养心殿，又吃这个又喝那个，哼！” 父子二人都是无奈的摇头，朱元璋抿了一口茶水。 “婆娘啊，这事哪有那么容易？稍微用力过大，就得伤了小米和咱的小重孙，用力不足还查不出来！” “这外臣基本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家贼的话费了这么大的劲，给咱弄出了一个小重孙，他图的是什么？” 马皇后看了朱元璋一眼。 “这种事情，要么就是阴差阳错其实没有那么复杂，要么就是这个贼人所图甚大！” 这窗户纸也捅破了，一家三口也不用藏着掖着了，而朱标这个时候也有些不乐意了，看着自家老娘手臂上的纱布有些愤愤的开口说道。 “娘，你看你，那不就是这么点事儿吗，现在说和三天以后加冠礼之后说有什么区别？您何必把自己弄伤，您要知道，忽然间冒出一个太子长子和您宫里冒出刺客相比，还是刺客的事更大一些！” “如今大明帝国如日中天，这刺客竟然能摸进宫里来，这得让天下人怎么看咱们朱家……” 这朱标确实有些不高兴了，他感觉自家老娘怎么能如此胡闹，但是紧接着马皇后却露出了一丝疑惑。 “标儿，你胡说些什么呢，我要想跟你们爷俩说这话，还用把自己弄伤了吗，把娘惹急了，痛揍你们两个一顿，你们两个又能怎样？” “这刺客确实是有，只不过他太紧张了，弩箭偏了一寸，没伤到我怀里的小重孙，倒是伤了我的手臂……” “但那刺客倒是个死士，一击不成直接服毒自尽，倒也是条汉子……” 朱标一听这话，眼睛立马瞪得像个牛蛋，无比诧异的开口说道，“真有刺客，这不是娘布的局吗？真有刺客，您怎么还如此稳当？” 马皇后同样诧异的看了一眼朱标，“笑话，你娘这辈子碰见过多少回刺客，你知道吗？至于不稳当吗？” 朱标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他明白这事情复杂了，太复杂了，自己喜当爷不说，还有人要刺杀自家老娘，这事情波谲云诡，到底是谁在背后搅动风云？ （兄弟们，老四给大伙请安了，小米生的孩子一直都是男孩，只不过是马皇后在等生孩子的时候，期待是个女孩而已，看错的自动留下一个为爱发电吧……） 第518章 太子加冠(13) 此时的应天城中是外松内紧，皇宫也是如此，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敢扯蛋，太上皇后被刺杀的事情也被按了下去。 但虽然没有声张，但是这该查的案子还是要查，这几天东厂和锦衣卫都忙得脚不沾地，该严刑拷打的，那是一个都没跑得了，这应天城中的权贵，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是却都没有在意，在他们看来，讨好新君比这件事情重要的多。 三天悄然而过。 很快就到了朱雄英加冠礼的日子。 这一天永乐大钟连敲九响，明亮的阳光洒落在宏伟的皇宫中，一片庄重而神圣的氛围弥漫着整个宫殿。这是太子的加冠礼，一个标志着太子成为成年人，正式开始担负起帝国重任的重要时刻。 宽阔的奉天殿前人头攒动，文武百官、王公贵族、外国使节以及最外围百姓们纷纷高呼万岁！ 文武百官穿着华丽的朝服，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松了口气的表情。 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应天城之中不太平，但是如今太子殿下成功加冠，只要今天一过，这太子殿下的地位也就彻底稳妥了。 他们大半辈子的政治资本都压到了太子的身上，如今太子的地位稳，就是他们的几代富贵唾手可得。 西方各国的使臣也在低声交谈，恭敬地望着广场中央的太子，他站在高高的台子上，身着华丽的龙袍，但是脑袋上却只戴了一个简单的布冠，但即便是这样，也是威严而庄重。 朱标高居宝座，全黑色镶金龙的帝王袍服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 而并排的两个位置则是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如此盛况，也就只有洪武朝和永乐朝才能实现，太上皇和皇帝的关系如此之好，估计也就只有这大明朝才会有。 像那李二和他爹一样，那都是相互像防贼一样防着，平时见面喝杯茶都得提防着对方下毒，更别说如此盛大的仪式之中抛头露面了。 “咚……” “呜……” 青铜编钟悠扬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沉重的号角声仿佛猛兽的低吟。 整个奉天殿前，顿时落针可闻，只能听见清风吹叶的声音。 今天郑和也是盛装出席，一身大红色的袍服看起来喜气洋洋，手中拂尘轻轻一甩，“鸣礼炮！！”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身穿笔挺衣袍的礼炮兵来到了大炮后方，动作整齐，划一地，将炮弹填充到炮膛之中，这大明的火炮已经从铁炮变成了钢炮，体型也变得小小了很多，这礼炮更是豪华，上面用黄金刻画着铭文，和大明帝国的寰宇全图！ “炮兵就位！！！” 随着一声阳刚气十足的怒吼，郑和的浮尘又是轻轻一甩！眼神看向朱标，朱标则是微微点头。 “奉圣谕！开始！！” “呜呜呜！！！” 沉重的号角又一次响起，下方的人群之中有很多上岁数的已经开始偷偷的抹眼泪，在他们最前面的那一列，是一群身穿老式铠甲，缺胳膊少腿的老兵，他们虽然颤颤巍巍，但还是笔直的站在那里！ 这是他们这一辈子为之奋斗的理想，就是为了让汉人当家作主，不再是最低等的贱民，他们无数的袍泽已经倒在了战场之上，如今他们有幸观看到如此盛况，自然是泪流满面。 砰！！！ 九十九门礼炮整齐划一的发出了炮声，所有人都是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这个不是简单的炮响，从元末群雄割据，到大明一统江山，无数人的血泪就在这一声炮响之中。 砰！！！ 又是一响，上岁数的老兵摸了摸自己身上残破的铠甲，想着当初拿着菜刀木棍和武装到牙齿的元军拼命，只为了汉人能活下去，只为了汉人的血脉能够传承！ 他们站直的身躯，看着那金光闪闪的巨炮深处，有他们当年誓死效忠的朱大帅！ 砰！！！ 又是一声炮响，百姓们圣寿无疆的呼喊已经震动天地！他们看到了，为他们开疆拓土，分给他们田地房屋，让他们过上了吃喝不愁日子的永乐大帝！ 砰！！！ 炮声不紧不慢的继续响起，青年们的呼喊声盖过了一切，他们都是青年军团的骨干，他们目光灼灼的看向高台中央的太子爷，那位曾经和他们一起训练，一起发动长刀之夜的太子爷！ 那头发花白的老皇爷，满头青丝的陛下，还有那满脸稚嫩的太子爷，三代帝王都在这里了！ 九声炮响之后，慷慨激昂的大明帝国国歌开始，鲜艳如血的赤血日月旗，在通天的旗杆上冉冉升起，此时高台上的三位也站起身来，面色肃穆之极。 “这一首乐曲振奋人心！” “望当年神州陆沉！” “勇士们追随皇爷骑上骏马！” “这首歌伴随着他们出征！” “至正年间，唱着他驱除鞑虏！” “洪武元年，唱着他攻破大都！” “天降贵人，带领汉人走向胜利！” “哪怕是前方充满了艰辛和血腥！” “假如有一天！” “有人胆敢亵渎天威！” “我们将为了祖国！” “奋起投入到神圣的战争之中！” “假如有一天！” “敌人来进犯！” “我们为了汉人火种！” “将奋起投身到神圣的战争之中！” “神圣的战争！” “田野麦浪滚滚，新粮成熟！” “祖国将遥望山海，直到成功！” “我们哪怕作为枯骨，嘴角也要含着笑！” “因为我们战胜了灾难！” “因为我们战胜了屈辱！” “因为我们投身到神圣的战争之中！” 撕碎了汉人的屈辱，大明帝国用自己手中的刀枪撕碎了汉人身上百年的屈辱！ 百姓们依然不能自己，冲着三位贵人的方向大声呐喊，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而此时此刻的番邦使臣们则是脸色发白，如此团结庞大帝国，又怎么可能是他们能抵抗的？ 朱标此时站起了身来，慢慢悠悠的来到了高台之上，此时的朱雄鹰面色坚定地看向自己的父皇。 “儿臣参见父皇！” 朱标点了点头，伸手冲着下方的百姓轻轻一压，癫狂的人群立刻恢复，整个广场之上也变得静悄悄的。 朱标轻轻按动机关，一根雕刻着金色九龙的立柱从高台上升了起来，这玩意儿是神机工业做出来的扩声器，别看升上来的就这么一点点，高台里面藏着的玩意儿最少有大几百斤。 “皇教之本！永为万世之统！！” “莫大于礼制，以善俗为！” “莫精于兵事，以慑蛮夷！” “莫重于教化，以治苍生！” “吾儿受益，年渐长成！” “是以今日加冠于其首！” “谨以此礼上敬天地，告列祖列宗！” “下示兆民！” 第519章 太子加冠(14) 其实这原本太子加冠礼是应该在宗庙当中进行的，但是老朱非不让，说如此盛况，应该让天下百姓和万千臣公看一看，祖宗的在天之灵加完了冠再去叩拜就是了。 加冠之时，朱家的皇帝太子只敬天地！ 这是老爷子的原话，朱标对于这件事情也很同意，所以就有了这朱家父子在高台上加冠的这一幕！ 高台下方的扩声器，把朱标的声音扩大的犹如雷霆一般，百姓们听到这声音之后，都吓得有些瑟瑟发抖，纷纷下意识惊呼皇帝乃神人也！ 但此时朱标却没有在乎下边的百姓们，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朱雄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可不少，基本上都和这小家伙有关，他好像没有小时候那般聪明了！ 记得自己来大明第一次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就给吕氏上了点眼药，当时那可是天资聪慧过人，但是现在反而有点泯然众人的意思，朱标有些不解，但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小家伙依然装糊涂。 到了那个时候，朱标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不是变得不聪明了，而是变得会藏了！ 朱标轻轻的踩住了地上的一个机关，只要踩着这玩意儿，那扩声器就不会发音，他说话下边的百姓们也根本就听不到。 “儿啊，知道藏锋是好的，但是你得心里有数，如此多的事情，等到这一堆帽子扣到你的脑袋上以后，你就要自己一件一件的去解决，爹不能帮你一辈子，你爷爷同样不能帮你一辈子！明白了吗……” 朱雄英恭恭敬敬的三拜九叩，朱标也是坦然受之。 下面的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在宝座上观看的朱元璋和马皇后也有些眼睛发热，他们从小疼爱的大孙子到了今天，终于算得上是长大成人了，终于可以担负起太子的责任了！ 朱元璋侧头看了看马皇后，看着自家婆娘眼角细密的皱纹，压低的声音开口问道，“婆娘，你手臂上的伤口还疼不疼？” 马皇后侧着眼睛横了朱元璋一下，“别扯那没用的，如此盛大的仪式不要私下说话……” 朱元璋被自家婆娘说的一愣一愣的，但是那老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容，“好好好，啥也不说了，看着咱大儿子和大孙子……哈哈哈……” “皇太子行冠礼！” “始！！” “跪！！！” 郑和中性的声音准时响起，所有的臣民都跪在了地上。 “拜！！” 文武百官全体臣民又开始三拜九叩，所有动作整齐划一，一看就是没少下功夫。 “加折上巾，莫忘本初！” 朱标手里拿着一个普通的布冠，放在了朱雄英的脑袋上，口中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咱们朱家起身微末，你爷爷当年甚至三餐一宿都是问题，哪怕是咱们如今富有四海，也不能忘本，这句话你要传下去，后世之君也一直要传下去！” 三句话两句话的功夫，这普通的折上巾就戴好了。 众臣叩拜，朱标则松开了地上的机关，声音通过扩音器传了出去。 “自此之后，吾儿将涉治理人事之事物！有人治之权！” “加游冠，吾儿将有兵事之权！自此吾儿参与兵事，掌管兵权！” “加衮冕！至此吾儿可入太庙，可主朝堂！有祭祀之权！” “三加弥尊，加有成也，自此以后，吾儿长大成人不再是孺子，而是肩负大明太子之责任的成人！” “望吾儿雄雄天威！英姿勃发！” 朱雄英的双眼有些模糊，恭恭敬敬的行礼，“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激昂的钟声和沉闷的号角声陆续响起，在百官的簇拥之下，一行人来到了承天门城楼，看着下方早已经准备好的京军大营和御林军，朱标稳稳当当的坐在了主位上。 老人家和马皇后没参与这种事情，朱雄英则是坐在了偏小一号的宝座上，在他的两侧，站的是大明亲王，大明亲王的下首，站的才是文武百官，在文武百官的下首，才轮得上各国使臣。 百姓们也早早地簇拥在了外围，老兵们也有专属的位置，他们有特殊的荣誉，那就是他们可以坐在高处观看阅兵，他们穿着老旧的铠甲，一个个挺胸叠肚，看着这些威武的后生们，有的老泪纵横，有的满脸骄傲。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做工精细，有四个轮子的怪车缓缓驶出，这车竟然没有战马牵引，但还是行走的十分稳当，身后虽然冒着一些黑烟，但是看着却有那么几分华丽之意。 此时宝座上的朱标笑了，口中喃喃道，“还是个敞篷的，不错……” 开车的是禁卫军统领曹炳，站在车上的是景川侯曹震，这也算是他们父子二人的高光时刻。 “升大明帝国国旗！奏大明帝国国歌！” 帝国皇家军乐团演奏着激昂慷慨的曲调缓缓响起，虽然增添扩音器，但是光是演奏的人也是达到了数千！当真是声浪震天动地！ 而下方的数万大明精锐，也跟着缓缓唱起，数千人的乐队，再加上数万人的合唱，此等气势，足以撼天地，动鬼神！ 滚滚的声浪之中，一双双热泪盈眶的眼睛，唱到中间的时候，早已不是下方精锐的合唱，而是数十万百姓加上兵士的嘶吼，他们痛痛快快的喊着！他们痛痛快快的叫着！他们生到神州大明！他们骄傲！他们的皇帝后继有人！他们自豪！ 歌唱国歌的同时，一道赤红色的旗帜，在擎天巨柱之下缓缓升起，血红的底色，赤金色的龙纹，还有高悬的日月，无一不证明着它就是大明万千百姓的信仰！ 这一面赤血日月旗，凝聚着中原大地从崖山跳海以来的屈辱，凝聚着中原陆沉近百年留下的艰辛，凝聚着从太祖起兵以来英勇将士泼洒的英雄血！凝聚着万千大明百姓的希望！凝聚着大明帝国无比的强横！ 一曲停歇，所有人的胸膛都剧烈的起伏，眼神之中饱含着泪光，这是个传承的时刻，这是个大明帝国生生不息的时刻！ 新式的车辆缓缓的来到了承天门城楼下，景川侯曹震的声音缓缓响起。 “启禀陛下！启禀太子殿下！受阅部队准备完毕，请指示！” 朱标微微点头，“开始！” 车上的景川侯曹震行了一礼，“遵旨！” 因为朱标喜欢阅兵，所以说大明的阅兵式搞的是越来越好！ “标兵就位！！” 洪亮的声音骤然而起！ 随着整齐的脚步声响起，身穿礼服的标兵缓步上前，笔直的身躯在朝阳之下，仿佛那蒸蒸日上的大明，轻柔的乐曲也慢慢响起。 远处却冒起了淡淡的黑烟，所有的百姓都有些好奇的往远处观看，但却看到一排怪模怪样的车辆蓄势待发！ 第520章 太子加冠(完) 这种车辆自然是神机工业城，用内燃机弄出来的玩意儿，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的精密，但是这种东西的出现，那可是有划时代意义的。 它首次出现在阅兵式上，这也将是大明国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百姓们早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这种不用马就能跑的车，他们当真是无比好奇，这眼看着又有几辆更大的缓缓驶来，他们更是伸长了脖子想一看究竟。 车队缓缓的行进，朱标此时竟然带着朱雄英站起了身来，这下子百姓们就更加纳闷。 一股带着点煤油味的黑烟，传到了百姓的鼻子里，百姓们终于看到了这种车的全貌，前边一个说方不方说圆不圆的车头，身后还带着一排排座椅，上了岁数的老兵都在上边端坐！ 他们有的已经垂垂老矣，坐在上边眼皮都睁不开，他们也有的老当益壮，穿着破旧的前朝铠甲笔直的看向承天门。 在这金碧辉煌的承天门前，他们的出现仿佛不是那么的和谐，但是所有的人都满怀激动，这些人仿佛穿过了层层时空，穿过了人肉比狗肉还要贱的前朝末年，穿越了几百年的汉家倾颓，又穿越了九十年的神州陆沉，又走过了大明开国以来的繁华，直接来到了这里！ 来到了这个大明帝国最辉煌的地方！ 他们虽然老眼昏花，但是他们却看着大明帝国长大，他们却看着大明帝国一点一点的强盛！ “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大明帝国传承有序！吾皇万岁！！” 喊的声音参差不齐，有气无力，朱标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恍然，记得他上次阅兵的时候，这些老兵有的还能跃马扬刀，但是这一晃眼的功夫，自己已经登基了十多年了，这些个老兵已经喊不动了，甚至已经骑不得马了。 “向老兵们致敬！你们同天并老与国咸休！” 朱标的声音传了过来，百姓们一下子就沸腾了，老兵们也是老泪纵横，坐着经过承天门城楼，他们的心中是有些慌张的，但是看到陛下如此重视他们，他们感觉到这辈子值！ 从元末打烂仗，一直活到今天，他们不怕死，但是他怕那段日子被人遗忘，他怕族人们曾经受到的苦难被以后的孩子们遗忘！这些老兵在家里的时候就坐在村头，每天都和路过的孩子讲他们当年的事情！ 一边讲一边满脸回忆，有些孩子们不了解，还笑话爷爷们一讲故事就掉眼泪，但是这些孩子哪里知道，爷爷们所讲的几个字，可能就是很多人的一生，爷爷们所讲的几段话，可能就是一个血流成河的战场！ 如今他们心里有底了，陛下没有忘了他们，哪怕他们老的都骑不得战马了，地下也要用这种怪模怪样的大铁车拉着他们，再看一眼这承天门，再看一眼这陛下！ 手持长枪大剑的老步兵方阵也缓缓走来，大明帝国注重的就是一个传承，那些曾经保家卫国的勇士们，帝国不会忘了他们，百姓们也不会忘了他们！ 就是这些长枪大剑，硬生生的把那些鞑子赶回了草原！硬生生的打出了汉人的尊严！没有人敢轻视他们！ 紧接着就是轻步兵方阵，这些士兵可都是大明帝国最精锐的士兵，基本上已经算是武装到了牙齿，连发步枪，手榴弹！钢盔，新式军服！ “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大明帝国传承有序！吾皇万岁！” 前边的长枪大剑和后方的精锐，步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像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子，一个是英姿勃发的儿子。 一个民族是否有希望，看的就是这个民族，能不能铭记历史，看的就是他对自己的民族英雄有多么的尊重！ 朱标不是一个霸道的君主，但是他也下了圣旨，大明百姓不允许穿胡服！ 刚开始还有几个大臣反对，但是后来朱标直接就开口了。 “这大明英魂如果回来看看，看到这满大街都是胡服，英魂们还以为咱们打败了呢，英魂们还以为咱们打败了，还是鞑子的奴仆！！” 这个圣旨，虽然有几个不懂事的文官反对，说皇帝行事太过霸道，但还是得到了大多数有识之士的支持！ 毕竟他们都清楚，那些英雄抛头颅洒热血，让你们能吃饱饭，让你们能不受欺负，不是让你们扯淡的，更不是让你们替前辈们原谅的！ 否则的话，祖宗们将会在地下痛哭！痛骂你这个不孝子孙！！ “轰隆轰隆！！！” 钢铁战车履带碾压水泥地的声音缓缓传来，大明的战车兵坐在战车里，露出上半身向承天门行礼！ “向伟大的陛下致敬！大明帝国传承有序！吾皇万岁！” 这次的大明钢铁战车好像紧凑了很多，外边看不到添燃料的火门了，黑烟也不像之前那么重了，整体轻便了不少，这也让很多藩邦使臣有些侧目。 这钢铁战车的厉害，他们可是知道的，这玩意儿唯一的缺点就是添装燃料不方便，但如今这玩意儿好像不需要添装燃料了，这以后这仗还怎么打？ 紧接着就是大明炮兵，大明空军，大明的百姓则是骄傲的跟着欢呼，这是他们的守护神，这是他们的子弟兵！ 无论在这天下各处，只要看到这身衣服，只要看到这些铁家伙，他们就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任谁也不敢欺负自己！ “万岁！” “万岁！” “万岁！” 数万百姓和将士红了眼睛，他们想到了什么？他们想到了汉人重拾尊严，他们想到了自家分到的房屋良田，想到了曾经最底层的汉人，变成了如今的天下贵族！ 这些都是谁给的？这些都是宝座上的那位给的，这些都是帝国给的！ “吾皇万岁！” “大明帝国万岁万岁万万岁！！” 惊天动地的叫喊声撕破云端，千言万语，综合成了这两句话，他们是真的希望这大明能千年万年，他们也真心实意的希望高台之上的身影，可以活到万岁！ 朱标眼神平静的看向下方，这是属于他的大明帝国，这是属于他的鼎盛繁华！ “儿啊！” “过来！” “和百姓们招招手！” 朱雄英来到了老爹身旁，冲着下方的百姓挥了挥手，顿时又是一阵山呼海啸。 朱标满意的点头。 “看到了吧，这天下唯有民心不可负，他们现在是欢呼雀跃着喊万岁，可千万不要有那么一天，他们拿着刀满脸是血的喊着要屠灭朱家！” “咱们要爱民如子，咱们朱家要教化众生！听明白了吗你！” 朱雄英重重的点了点头，“爹，您放心，儿子记住了！” 朱标微微一笑，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那扩音器的面前，看了一眼郑和，郑和立刻在旁边鼓捣了几下，并点了点头。 “诸位臣民！” 现场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朱标则是露出了笑容。 “今天朕与民同乐！共享大明的鼎盛繁华！！！！” （第四卷鼎盛繁华到今天就结束了，终于来到了第五卷，也就是末尾卷，感谢兄弟们这么长时间的支持！末尾卷不会很长，但肯定会把所有的坑都填上，依然会保质保量，再次感谢兄弟们……） （祀我国殇，国行公祭，勿忘国耻啊！南京三十万英灵一路走好！老四在这里叩拜先辈英灵！） 第1章 如此家宴(1) 这整个应天城都在欢乐的海洋之中，大街上都是酒香肉香，街边的酒铺桌子都摆在了大街上，百姓们痛饮欢歌，庆贺大明传承有序，现在百姓们手里都有钱了！自然不差这一点。 他们穿上了最新的衣服，吃着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美味，小孩子们满嘴流油，拿着糖葫芦满街跑，手里还捏着大人给的喜钱，年轻人拿着酒杯痛饮，老人则是一边看向皇宫的方向，一边偷偷抹眼泪。 年轻人是享太平，享盛世，老人们则是忆往昔，珍重眼前。 几个老兄弟围坐一桌，看着桌子上的大鱼大肉，一口烧酒下肚，满脑子都是当年的饿殍遍地，满脑子都是当年力战而死的袍泽，满脑子都是当年的卖儿卖女。 “唉……当年那几个孩子要都能活下来，现在估计也得有儿孙了……” 一个目光浑浊的老者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有些颤抖，他一边说一边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指。 “能有这么大一块糠饽饽，这么大一块就行，就不至于几个孩子都饿死……” “呜呜……” “当年的仗打的惨，我们都是步兵还都没有穿甲，就跟人家的骑兵硬打啊，这要是有现在的铁家伙……” “哈哈哈，咱们别想这些了，这世道太平了，吴王他老人家传承有序，咱们也能跟着享享福……” 一个缺了半条胳膊的老者举起酒杯。 旁边的老兄弟则是笑骂一声，“三狗子，你可别瞎说，现在得叫他老人家太上皇，人家才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啊，都看到三代帝王了……” “对！咱的福气都是他老人家给的……” 几只酒碗碰在一起，浑浊的米酒荡起了几层波浪，紧接着被几位老人家一饮而尽，一把酒水，一把泪水，一把辛酸，一把喜悦…… 这五味杂陈的感觉都被这些老人家吞下去了，剩下的那些年轻人只知道咧嘴傻笑，他们哪里知道什么酸甜苦辣，他们只知道今天的酒真好喝，肉真香，大明的军队真是威武，那些番邦使臣的脸色真好看！ 老人家看着他们傻笑，心里乐呵，但是嘴上还是要骂几句…… 百姓们在狂欢，这皇宫之中自然也要与民同乐，朱标带着朱雄英在奉天殿上应付了一个时辰，这满朝文武是争相敬酒，各种带着花样的礼物，也是层出不穷。 这其中以曹国公李景隆送出来的礼物最有新意，你看人家送出的那个玩意儿。 天下各处生长的五种稻谷，有新世界的，有三印之地的，还有西方的，有大胜岛的，还有中原之地的，可贵的还都是活的，看着五种不同颜色土地当中长出来的粮食，连朱标都暗道了一声好。 如此有新意的玩意儿，一下子就博了个满堂彩，相比那些送瓷器送玉器的，整个水准一下子就提升了上来。 对于此事，朱标也是跟他喝了小半杯的酒，这李二丫头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有些通红，这按道理来说，今天可是朱雄英的大喜事儿，朱标是滴酒不沾的，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儿子喝的小脸有些通红。 破例跟李二丫头喝了半杯酒，这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没看到李二丫头整个人都轻了二两…… 这父子二人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两个时辰的酒宴很快就结束了，又是歌舞，又是君臣奏对，又是太子接受百官朝贺，一系列的礼节下来这天也就黑了。 奉天殿变得静悄悄的，朱标和朱雄英父子二人也行走在了宫中的青石甬道上。 此时的朱雄英哪里有刚才微醺的感觉？整个人步伐稳健，慢悠悠的跟在自家老爹身后，行走速度始终差半个身位。 朱标侧过脑袋，笑眯眯的开口问道，“儿啊，今天都看到了点什么？” 朱雄英眼神一眯，“爹，儿子看到了天下！” 朱标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喜意，“看到了天下？什么样的天下？” 朱雄英的脸色严重，指了指天空上刚露出半边脸的月亮。 “一个日月之光从来没有照耀过的天下，一个历朝历代从来都没有过的天下！” “这无论哪朝哪代，都会有所谓的盛世，但是这盛世无非就是百姓吃饱饿不死而已，但是爹的盛世却不一样！” 朱标的脚步放慢了一分，身形也和自家儿子平齐，“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朱雄英摇了摇头，脸上带了一丝苦闷。 “就好像历朝历代的盛世都是能维持下去！日子能过得下去，稍微有点富足，那就算是好的了，只算是量变，但是爹的盛世，却是质变，这大明帝国的盛世，从根上就和历朝历代的盛世不一样！” “但是儿子愚钝，这深处的道理还不明白……”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看着低头行走的朱雄英，“好，知道了，不说出来，还让爹有一个教授你的机会，你这官场混的不错嘛，跟李二丫头学的？” 朱雄英的小脸刹那间通红，“爹，哪能呢，儿子心里明白，但就是找不着好的词语形容，只是因为爹的盛世前无古人，所以儿子才词穷……” 朱标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词穷个屁，无非就是爹的盛世大规模的鲸吞土地，大规模的奴役外族人，四处搞屠杀灭绝，掠夺天下以供养大明！” “这些事情春秋之笔饶不了爹，也饶不了你爷爷，嘿嘿……” 这朱标的话音还没落，这前方就传来了自家老爹的声音。 “好啊，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背后敢编排咱，咱离着老远想着出来迎你们来吃饭，你们可倒好，半路上就开始说咱的坏话……” 看到黑暗里走出来身形瘦高的朱元璋，朱标三步两步走到了他的身旁，“爹，娘没事吧？” 朱元璋大刺刺的摇了摇头，“没事，前些天你五弟就来看了，他现在是咱们大明最好的郎中，再说你爹受过的伤比你见过的都多，那伤口血的颜色一看就是无毒的，放心吧你……” 朱标这几天一直高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谁知道那弩箭上有没有慢性毒药啥的，随着自家爹娘的岁数越来越大，朱标是越来越怕他们出什么意外。 以至于那一天，他连想都不敢想，他已经习惯了去宁寿宫蹭饭的日子…… 老人家则是没有在意朱标的脸色，伸出大手拍了拍自家大孙子的脑袋。 “标儿，你的那些弟弟们都千城百里的回来了，他们的娘亲，你娘，你媳妇儿都都在里边了……” 朱标一听这话有些诧异，“爹，这饭桌没分开吗，这就这么一块吃啊？” 朱元璋一听这话摇摇头。 “都是自家人，有啥好在意的，咱倒是要看看，今天这个日子有谁敢起啥幺蛾子！” “咱这皮鞭子都准备好了，娘的……” 朱标听了这话脚步一顿，“爹，您不会是让老七也来了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 “当然要让他来了，今天是咱家的家宴，他就算是再不成才，咱也不能把他扔到外边去，正好今天人多，咱倒是想看看他是怎么疯的！” 第2章 如此家宴(2) 这朱标还真没想到自家老爹能想出这种办法来，但是这老七的疯病是怎么来的？朱标是心知肚明，这种事情上他也不想多说什么。 父子二人又对视了一眼，心中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这朱元璋喜当太爷，朱标喜当爷，还有一个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喜当爹的小小朱。 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就别扭，而且父子二人一直以为这玩意儿家贼难防，这外面的事例假如想渗透在皇宫之中，那简直就是难如登天，真当东厂和锦衣卫都是吃干饭的？也就只有自家人会方便一点。 这老七是怎么疯的？其实父子二人并不在乎，这上次分封藩王的时候，要不是朱标求情，老七和老八现在都重新做人两三年了，而且他们两个的母妃本来就是之前陈友谅的小妾，这种事情属于皇宫大内之中的辛秘。 这老七和老八都是那达定妃生的，但是长得却有点不一样，这种事情说是正常，但是在这个女人绝对没有问题的情况下是正常，这来路本来就不正，老人家能不想多吗？ 所以现在就想着借老七发疯这个由头把那些人榨出来，看看这一连串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特别还有马皇后遭刺杀的这件事，对于这件事情父子二人的火气都压在心口上，也就是大喜的日子没好意思杀人，否则的话，这皇宫大内里早就血流成河了！太上皇后都保护不好，留着你们吃干饭吗？！ 这父子二人心照不宣，带着朱雄英慢慢悠悠的来到了这宁寿宫，此时的宁寿宫也是喜气洋洋，马皇后身穿太上皇后服饰坐在主位，旁边还空着几个位置，徐妙云也笑眯眯的坐在旁边。 这朱家的家宴向来如此，不是那种有些生硬的分餐制，而是围坐大圆桌，桌子上放着大鱼大肉，这乍一看就像是民间的小地主一样。 在这三位进来以后，所有人都站起来行礼，老七也在老八的搀扶下，有些僵直的站起身子，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 但是朱元璋却看都没有看他，径直来到了马皇后身边坐下。 “爷爷……” 朱允熥这段时间壮实了不少，在应天大学待了这么长时间，整个人也有了几分军人的英武气。 这老人家一下子就露出了笑容。 “哟，咱道是谁呢，这不是咱家的熥哥儿吗？快过来让爷爷看看……” “在应天大学的课业如何呀？在那里学的怎么样啊？你可不能偏科，这文武两科一定要齐头并进才是，你得武有大帅之才，文有安邦之策，不能做那冲锋陷阵的猛将……” 这老人家满脸慈眉善目，朱允熞，朱允熙也是屁颠屁颠的来到了自家爷爷身旁，这俩孩子现在正是讨狗嫌的年纪，就算是在家宴之上，那也是毫无顾忌，拿起东西就吃，拿起酒来就喝，现在这俩小屁孩儿已经是脸色通红，眼神都有些迷离…… 这徐妙云是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管的话马皇后不让，说是好不容易高兴这一次干嘛天天管孩子…… 不管的话，这俩孩子又疯的太过厉害，但是这徐妙云的眼神深处是有几分喜色的，都是皇宫里长大的孩子，不可能那么傻，徐妙云也更不是个傻子，她就是想让这孩子在这里毫无顾忌的闹一闹，这样一来和太子爷的差距，立马就看了出来。 对于有些事情，徐妙云可是一直都放在心上，这不争就要有个不争的样子，那就时时刻刻都不能争，特别在这个时候！更是要给朱雄英一个当好兄长的机会。 你看看这果不其然…… 朱雄英一看到了自家两个小弟弟如此，顿时满脸哭笑不得，对着徐妙云行了一礼，一把抓住了两个小弟弟的肩膀，一边开口说道。 “爷爷你可别夸他了，你看看允熥，孙儿不在这，他就不管这两个弟弟，你看这脸吃的都是油！” 这朱元璋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好好好，这一代人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咱可不管你们兄弟哥们之间的事，哈哈哈……” 朱雄英带着朱允熥，一人抓住了一个弟弟，从旁边的小太监手里接过湿毛巾，就开始给弟弟擦脸，这两个弟弟明显老实了很多，三下两下就擦完了，小脸一下子干净了不少。 但是这擦完之后又噌噌的跑开，还对自家大哥做了个鬼脸…… 看到这一幕，老爷子更乐呵了，连同马皇后都露出了一丝笑容，坐在那里帮马皇后布菜的徐妙云更是满眼喜色。 这老爷子乐呵了，这家宴的气氛就轻松了不少，众藩王也都知道有事儿，但是一看老爹没发作，也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行了，就都别傻坐着了，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不要有那些俗礼，今天是太子加冠的好日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朱元璋的声音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这藩王们十分懂事的开始对朱雄英行君臣大礼，老爷子让你想怎么样怎么样，那就是按规矩办，你真当自己是大哥和太子吗？可以在老爷子面前肆无忌惮？ 从秦晋二王开始，再到久居应天的周王，然后才是其他的藩王，这翻完之后则是朱允熥带着那两个小不点儿，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全然不顾刚才他自己说这是家宴不要有那些俗礼…… 朱雄英也是站起身来挨个回礼，到了自己弟弟那里，则是笑着搀扶了起来，还顺便拍了两个小不点的脑袋，前边的那些毕竟这些可都是他的亲叔叔，老爹可以跟他们不客气，但是自己不能不客气，后边的就都是自己弟弟了，想怎么着怎么着…… 但是你还真别说，这君臣大礼行完之后，这现场的气氛还真就热烈了一些，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老爷子也并没有说什么。 在角落的一个桌子上，达定妃和自己的两个儿子坐在一起，她能来这纯粹是借了两个儿子的光，对于这种家宴，她也是十分不熟悉，毕竟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殊荣，看着眼前坐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的儿子，达定妃的眼泪差点就没止住。 但是她却不敢哭出来，这可是太子殿下大喜的日子，她要是敢哭出声来，老朱还不得给他打入冷宫啊。 朱允炆和一群藩王挤在一块，他现在是个特殊的存在，唯一一个就藩的小辈…… 在一群人当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像其他叔叔辈的藩王是从小一块长起来的，那是有说不完的话，旁边也没有和他自己同辈的人，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的别扭。 但是他们那里别扭，可没有耽误朱标这里，一家人照样是其乐融融。 朱允熞屁颠屁颠的跑到朱标身旁，“爹，我要吃肉……” 朱标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满脸疼爱，伸手在桌子上拿了一条鹅腿递给了他。 “吃吧，吃吧，这可是你娘做的……” 朱允熞正是饭量大的时候，拿起鹅腿就啃，刚擦干净的脸，又满满的涂上了一层油脂，啃了两口又跑到了马皇后身旁。 “奶奶，我要吃那个……” 这马皇后也是无比喜欢自己的这个小孙子，伸手刚要给他拿，但是这小子却语出惊人。 “奶奶，小米姐姐咋没来呢？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要把小米姐姐赏给父皇当妃子吗？” 第3章 如此家宴(3) 这徐妙云捏着筷子的手骤然收紧，眼神之中满是骇然之色，朱元璋则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但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渗人。 马皇后给小孙子拿吃食的手停顿了一下，但还是给自家小孙子拿起了一块点心，笑呵呵的递到了他的手里。 朱雄英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天晚上的女子是谁，但是他却隐隐约约能猜得出来！毕竟这宁寿宫之中消失的宫女就那一个，普通宫女也不可能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方。 这孩子的养气功夫毕竟还是有点不够，那眼神三番两次的往自家老爹那看，但是朱标却露出沉思之色，他没记得自家老娘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对于小米，朱标只知道她是老娘身旁的特务头子，至于其他的事情，朱标一无所知，他也不感兴趣，否则的话，他可以直接开口讨要，他只要开口，自家老娘还能不给吗？ 徐妙云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拽朱允熞，但是抬头的时候却撞到了马皇后似笑非笑的眼神，整个人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 此时的她也是心中暗自叫苦，你说她身为皇后母仪天下，这宫中发生的事，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只不过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徐妙云明白这些事不是她应该说的，她也只是太子殿下的继母而已，又不是生身母亲，这啥事该说，啥事不该说，啥事该管，啥事不该管，她还是有那个自知之明的！ 而且如今她老爹还在新世界避嫌，他兄长在朝堂当中的官位大的吓人，但是这实权却没有多少，因为什么徐妙云自己是心知肚明，无非就是怕太过惹眼罢了！ 但是这种情况，徐妙云已经很满意了，老爹在新世界那边可以说是顺风顺水，那功劳都是顶天的，到时候这些功劳说白了，不还是自家兄长的，徐家的百年富贵肯定是跑不了！ 到时候那新世界是自家老爹打下的基础，陛下肯定得分封一块好地方给自家儿子，那新世界有老牌藩王，太子殿下哪怕登基以后，也肯定要扶持自己的同辈兄弟去掣肘！毕竟从小在一起，感情在那儿呢！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自家儿子都是前途无量，徐家也是前途无量，可就这么一句话，一下子就把徐家的九族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朱标看了一眼徐妙云，这眼神之中带着些许询问，徐妙云则是惊恐的摇了摇头。 朱标的脑子在这一瞬间百转千回，这按道理来说，这件事情不应该是徐妙云做的，徐妙云如果想争的话，有很多好机会，特别是当初朱标怀疑朱雄英是穿越者的时候。 那个时候如果徐妙云在推波助澜，再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放到朱雄英身旁，朱标还真有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废长立幼，那估计也就不会有后边误会解开，父子和好如初了。 那个时候朱标自己也明白，徐妙云感觉出来，朱雄英和自己之间好像出现了什么问题，但是她却一直在自己面前说朱雄英的好，那既然是如此…… “说什么呢，啥时候有这事儿？这孩子瞎说八道的……” 朱标平静的摆了摆手，朱允熞满脸茫然的来到了自家老爹身旁，他就算是小，他也明白刚才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这讨狗嫌的年纪，有些时候自己说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朱允熞虽然聪明，但是还没有达到神童的地步，小小年纪多智近妖说的那是朱雄英。 “熞儿，这事是谁告诉你的，你跟爹说，得让大本堂的师傅给你放几天假，让你好好的玩上两天……” 朱标和颜悦色，这一家人的眼神也都盯着朱允熞。 特别是徐妙云，她现在只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颤。 朱允熞有些茫然的摇了摇脑袋，“就是在奶奶宫里玩的时候听说的，好多人都说过，奶奶自己也说过，怎么了爹……” “刚才来的时候，还听奶奶宫里的一个小太监说呢……” 朱标心中暗道坏了，脸上带了一丝凝重之色，他现在也明白，这贼人的局应该是做了很长时间，潜移默化的影响这小不点，这临吃饭之前又用一个小太监狠狠的提醒了一下，估计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这小太监现在已经死了！ 回头看了一眼郑和，正和赶忙躬身出去，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语气凝重的在朱标耳边低声说道，“万岁爷，有个小太监在湖边溺毙了……” 朱标一看果然如此，但此时正是家宴，也不能弄到全家人脸上难堪，只是微微努了努嘴。 郑和立马就明白了朱标的意思，屁颠屁颠的来到了朱元璋身旁，低着头把这话又说了一遍。 朱元璋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笑眯眯的开口说道，“吃饭吃饭，都吃饭，小孩子家家的说句话你看把你们吓得……” 此事只是一个小插曲，这一桌说的话，旁边的桌根本就听不到，这种事情三五句话也就是个刹那间的事，所以对这家宴根本就没有影响。 只不过这朱元璋的心里就像堵了个大疙瘩，朱标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倒是马皇后平静了很多，拉着徐妙云的手不停的说一些家常。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暖意，这自家老娘是什么意思他心知肚明，无非就是让徐妙云不要那么害怕而已，这刚才徐妙云拿酒杯的手都有些抖了。 这可不是小事儿，这可千万不要以为这件事情无关紧要，换句话来说，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脏唐臭汉，别说是就这么口头一句，哪怕是做到实处也没什么，但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大明帝国！朱元璋的眼睛里揉沙子吗？不可能的，只要这小米之前跟朱标有一点点的关系，或者是朱标真的听到了马皇后说的那句话，真的动了讨要小米的心思，哪怕是老朱再舍不得，也一定会秘密的把那母子俩埋了！ 但是这种事情还真就没有，这朱标对小米根本就没那心思，他现在自己后宫佳丽三千，很多美貌女子自从进宫以后还没见过他。 马皇后也只是曾经动过这个心思，但却一直都没那么做，这老朱是知道的！ 但是这个时候却有人怂恿孩子把这件事情摆在了桌面上，无非就是想挑拨离间，无非就是想恶心一下朱雄英和朱标这父子二人！ 究竟是谁？！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杀气！这计谋简直是太过于狠毒，又太过于肮脏龌龊！！ “咳咳……” 朱标只感觉喉咙发痒，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这一屋子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大哥有啥事情要说，都停下了议论看向中间这张桌子，一时间屋子里大眼瞪小眼…… 可就在这个时候，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忽然碗筷横飞，还有一阵癫狂的呼喊！ “噼里啪啦……” “大哥别杀我……我知道错了…！！啊！！呵呵……爹！！母后！！！” 第4章 轩然大波(1) 这老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癫狂和尖锐，再加上脸上极具惊恐的表情，就真的好像外边埋伏了好多个刀斧手一样，只需要朱标一声令下，所有人就能冲进来，把他剁成肉酱！ 很多藩王的脸色也有些变了，他们现在已经去了海外，他们已经在为大明巩固海外飞地了，这朝廷每年拨下来的银子，极少数用于他们建设王府，大多数都是用来建设当地！ 比如那水泥路，比如那铁路，港口一类的东西，比如分封到新世界的那几位，那都是分封了沿海三百里的肥沃土地，比中原的封地可大的多！虽说并不是说整个新世界都是他们的，那堪比中原神州大小的土地都分封给他们，怎么可能？ 但是就这二百里的土地，里边的港口码头铁路车站，都是修建在封地的边缘地带，那都是王府和当地衙门同时管理，其中衙门的力量占大多数，王府说白了就只是个样子货。 王府可以有钱，可以有金山银山！也可以做买卖，也可以充当大明朝廷对于此地爱护的体现，让当地百姓们放心，也让大明移民们放心，你看看这王爷都分封到了这里，你们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这日子过得可是舒服多了，山高皇帝远，但是这实权方面还真就不如在中原的时候，很多番王也都反应过味儿来了！明白自家大哥这是在明升暗降，把他们都赶出了中原，让他们帮助朝廷镇压海外。 其实这也没什么，但如果大哥忽然有一天连海外都不想让他们镇压了，那他们这些所谓的藩王是不是就没用了？ 老七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和大哥商量好的？借了这件事情，想把他们都留在应天城当中软禁起来！ 或者是大哥已经开始对藩王们动手了，这老七就是个例子，他是第一个，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一时间所有藩王的心中百转千回，想了不知道多少事情，有些聪明的藩王已经抬头看了看自家老爹的表情，发现老爹则是满脸的阴沉，旁边的老娘甚至满脸厌恶之色。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因为如果老爹老娘起来阻止的话，这事情还有缓，如果这老爹老娘都不管了，甚至满脸厌恶，那么肯定是大哥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此时的老七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旁边的达定妃想拦着，却无论如何也是没有拦住，被自己的亲儿子一把甩出去近半丈远，极其狼狈的摔倒在地上，地上的碎盘子碎碗割开了她的手掌，这汉白玉镶金丝的地面上多了几分刺眼的红色。 看到这抹红色，所有的藩王都是暗自打了个冷颤，这几滴还好，一会儿可别血流成河呀…… 角落里的朱高炽有些瑟缩的低下头，他和朱允炆还有些不一样，朱允炆是提前分封，按道理来说，他到现在才坎坎达到就藩的岁数，而且他之前就被送到中都软禁了好几年，所以他才会如此尴尬。 但是这朱高炽却不一样，人家在明面上，那可是大明帝国的忠臣，他老爹燕王朱棣，那可是为太上皇挡枪死的，所以他在这群人当中还算得上是有里有面。 但就算是再有面子，如今看到了这地上的鲜红以后，那也是心中骇然无比，仅剩的一只手握着筷子都有些发抖，他是明白皇家的残酷的，虽然不能说出来，但是他却心中有数。 还真以为上面坐着的那几位是什么良善人，算了吧，那几位的残酷无情他朱高炽心里最清楚…… “爹！母后！你们让大哥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 老七的声音尖锐无比，跪在地上就开始疯狂磕头，嘴里还说着这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他的母亲达定妃则是拼命的想上前捂住他的嘴，但是却于事无补。 眼看着这话已经说了出去，达定妃也瘫软在地上，那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流。 所有的藩王们都在心中暗自嘀咕，但是朱标却满脸关切地站起身来。 “老七这是怎么了，大哥何时要杀你？你犯了点小错，大哥只是写信申斥的你几句，你怎么还能如此想大哥呢……” 这言语神态，完美无瑕，在座的这些藩王十个有十一个被朱标骂过揍过，一听这话也感觉好像没啥不对的，毕竟朱标这个当大哥的写信斥责他那是爱护的表现，总比这件事让爹知道直接上皮鞭子强吧…… 所有人都带着几分疑惑的看向老七，老八则上前一把捏住了自己的兄长，“哥，怎么了这是，可不敢瞎说，可不敢瞎说呀……” 这老七和老八都是达妃生的，那属于是一奶同胞，所以这个时候他自然会出手相助，但是这老七就好像是疯魔了一样，一个劲的在那里磕头。 此时朱标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大半，回头看了一眼秦晋二王，这俩人早已经是摩拳擦掌，看到大哥的眼神之后立马上前。 这秦王朱樉是啥样的人物？那属于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他对付老七，那可真的是轻松愉快，只见他扭着肥胖的身子来到了老七身旁，轻轻的一巴掌拍到了老七的肩膀上。 “老七啊，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吃错药魔怔了，大哥要杀你？就你办出来的那些事儿，要不是自家人，你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大哥砍的，你是自家人，大哥写信呵斥你几句，你说你自己还吓得魔怔了，怎么，办错事了，说不得？骂不得？” 老二这话杀人诛心，在座的藩王，谁都没少犯错，被老朱或者是朱标责备过的，那也是大有人在，但是这吓疯的可是没有。 老七浑浊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清明，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大…………” 但是这话还没有说得出来，这秦王朱樉萝卜粗的手指头就弹在了他的脖子上，这一下子正好弹在老七那有些爆出的青筋上。 几乎就是悄无声息，这老七一下子就双眼翻白晕了过去，朱樉慌忙的把老七抱在怀里，“爹，娘，大哥，老七这是发了癔症了，老五你在那瞪着眼睛瞅啥呢？还不快来帮忙？！” 朱标摆了摆手，“行啊，你快去吧！好好给七弟治一治……” 这老二老三老五，抬着老七出了门，朱元璋看了看老八，沉闷着开口说道，“你和你娘也去吧，帮着照顾照顾！” 老八和达妃这才放心，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相互搀扶的出了大殿。 这么一闹，也就没心思吃饭了，众人很快就找理由退去。 这皇宫大殿之中就剩下了这么几个人，朱允熞还拿着一只鹅腿啃的香甜，朱允熙比他岁数还小，还是只知道疯闹疯玩的年纪，所以只是无比渴望的看着自家哥哥手里的好吃食。 朱允熥站在朱雄英身后，朱雄英则是有些心虚的低着头…… 整个大殿之中空荡荡的，其他桌子上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还在冒着热气的吃食。 但是这种事情对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二人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还是拿这个酒杯有一下没一下的对饮…… 第5章 轩然大波(2) 这父子二人坐在那里有一杯没一杯的饮酒。 满屋子的空桌子和残羹冷炙，这偌大的宫殿之中，猛然间就有了那么一些破败之意。 最好是大难临头，树上的鸟都各自飞去，只剩下中间这么一个大圆桌子，郑和低眉顺眼的站在阴影处，他是皇帝的贴身太监，跑不了也跑不得。 马皇后也没有说话，但是一只手却安抚似的搭在徐妙云的手背上，此时的徐妙云也是满脸感激，她明白自己的儿子成为这局里的棋子了，是自己的儿子亲手拿着这小木棍捅破了这马蜂窝！ 此时心中惶恐，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了，她在宫里这么多年，她的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哪怕是平时温顺至极的性子，此时也是起了滔天杀意！ 谁在用她的儿子做棋子？这个问题一直徘徊在徐妙云的脑海之中，她脑子当中至少闪过了数十道酷刑，能稳坐皇后位置这么多年，这徐妙云还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但是马皇后那一只有温度的手是最让她安慰的，无论如何，自己的婆婆还是相信自己的，无论如何，自己的丈夫也选择了相信她，就是因为这个，徐妙云现在才能坐在这里，否则的话，早就地中间跪着去了……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秦王朱樉缩着个脑袋来到了这皇宫大殿之中，肥胖的身子好像个球一样，在地上弹了几下就来到了朱标身旁。 “爹，大哥，娘，嫂子……” “那个……” 朱元璋瞥了自家老二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之色，但还是开口骂道，“说，该说什么就说，再吞吞吐吐的小心老子揍你！” 这老二被自家老爹一吓唬，下意识的后退了小半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这才低声开口说道。 “老七那边没啥大事儿，老五已经看了，那小子没啥病，只是脉象有些乱，和那些犯了疯病的脉象有些相似，但又有很大的不同……” 朱标连头都没有抬，这个时候帝国啊，皇帝啊，已经不在考虑范围以内了，这是家里的事情，要听老爹老娘的。 朱元璋听到这话之后还是面无表情。 “老二啊，你是咱们朱家的宗正，自家的事你得担起来，你大哥还真就不好插手，你和老三老五好好照顾照顾他们兄弟两个，达妃那边自然有你娘出面！” 朱元璋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这你娘也怪不容易的，前些天刚遭了刺杀，伤还没好呢，就要管这一摊子烂事儿……” 老朱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宫大殿之中，猛然间升起了一股惨烈至极的杀意，这朱老二的眼睛之中，一下子就充满了红血丝，沉重的身躯猛然间往前迈了一步。 “娘，怎么了，谁伤您了，大哥这事你别管！都交给弟弟，弟弟现在就去活撕了他们！” 这朱家的藩王之中说是老二最残暴也是毫不为过，这小子原本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只不过是被朱标打压下去了，这些年也开始变得有正事儿了，但是他骨子里的残暴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毕竟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如今猛然间听说自家老娘遭了刺杀，这老二一下子就有些控制不住了，一双眼睛越来越红，还恶狠狠的抹了一把即将落下来的泪珠。 马皇后看到自家老二如此模样，也是倍感欣慰，安慰似的开口说道。 “没事的，就在手臂上划了个小口子，别听你爹瞎说，达妃那边你们哥几个不能出手，毕竟是你爹的婆娘，你们要是言语之间有所不恭敬，会被别人诟病的！” 朱老二听了自家老娘说的话之后连连点头，但是这眼神之间还是往朱标这撇，朱元璋的眼神温暖了好多，笑骂着开口说道。 “你不用看你大哥，兔崽子，咱和你娘还做不了他的主吗，抓紧去办差事，这烂事儿啊，还真就得你们兄弟在家的时候办，否则的话，咱和你大哥那是里外不是人……” 朱老二这才善罢甘休，担心的看了看自家老娘的胳膊，像个肉球似的在地上弹了两下，噌的一声就出了门…… 紧接着这偏殿之中就传出了老七不似人声的吼叫。 “哎哟，不好意思老七，二哥坐你腿上了……” “快快快，老五，给老七看看腿……” “不是看你的腿，是看老七的腿……” 这声音犹如细丝一般，传到了这皇宫大殿之中，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这他娘的，这他娘的还真是家有畜生好干活……” 朱标在旁边苦笑一声，“爹，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现在这贼人已经骑在咱们爷俩的头上了，铁了心的想让儿子跟雄英反目成仇……” 朱雄英在那里缩了一下脑袋，看那样子有些心虚，马皇后看了他一眼，十分严厉的开口说道。 “你怎么能这个样子，这事情明明就是有人在害你们爷俩，而你却一副心虚的样子，那女人就是小米，奶奶不说你自己也能猜出来，但是其他的事情都是那些贼人编造出来的！” “你心虚的是个什么，无非就是奶奶宫里的一个女官罢了！” 朱雄英被骂的身体一挺直，朱标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但是这种事情不怕其他的，就怕他传出去！只要他一传出去！那就是裤裆里的黄泥，不解释这件事情就是真的，解释了这件事情还是真的！” 马皇后的脸色立马就阴沉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家儿子说的没错，旁边的徐妙云也是心中暗暗惊恐，按道理来说，朱家的那些事情从来都不让他参与，但是今天他却参与了进来，谁让他的儿子成了那根搅屎的棍子…… 马皇后说到这里一把拉过了自己的小孙子，温柔的拿出手帕，帮他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孙儿，你跟奶奶说，之前在宫里都听谁说过这种事情……” 朱允熞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事情有多严重，但是徐妙云却只知道，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儿啊，没事的，不要害怕，把你知道的一条不漏的仔细说出来……” 徐妙云一边说话，一边用余光看向朱雄英，发现朱雄英的眼神之中没有愤恨之意，这才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这是一条毒计，哪怕是朱标父子没有反目成仇，但是这朱雄英肯定就会记恨上徐妙云的儿子！ 而且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传的时间长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到时候朱标脸上无光，父子二人的关系肯定会大不如从前！ 如果这朝堂之上，真来了几个头铁的文官弹劾太子，这还真就难说！ 而且现在小米和平安也是在风口浪尖之上，这件事情只要一旦传出去，他们母女二人又能置身事外多久呢？ 基本很快就会被扒出来，到时候那事可就大了！ 人嘴两扇皮，说啥都可以，到时候就是太子爷喜欢上了自家老爹的嫔妃，还生下了庶长子！ 那这天下都得震动！各路藩王怎么想？各大军镇的将军怎么想？ 这天下文臣又怎么想？朱雄英的地位很快就会从法理上的完美无缺，变成孝道有缺憾，这孝悌二字在这皇家之中可是十分重要，一旦丢了这两个字，那你如何铜浇铁铸的皇位也会变得不稳！ 朱允熞歪了歪脑袋，稚嫩的嗓音缓缓的开口说道。 “听好多人都说过……有好几次跟大哥出宫游玩的时候也听过……” 此话一说，全家人都变了脸色！ 朱元璋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娘的！” 第6章 轩然大波(3) 此时外边的百姓正在狂欢，这应天城里都是他娘的酒肉的味道！ 朱元璋明白，如果这个时候派出所有的东厂锦衣卫，或者是直接封锁京城九门的抓贼人，那这事情很快就一下子捅破天！ 太子刚刚加冠礼，刚刚成为大明法理上的太子，但如此大喜的日子应天城却封闭九门抓贼人，并且把狂欢的百姓赶回家中，大明朝丢不起这个脸！皇室也丢不起这个脸！ 但如果现在不把百姓们都赶回去，这贼人可能就混在其中，可能就会把这些闲话传出去，到时候怎么办？一句谣言落在民间，就仿佛清水里浸了一滴墨，哪怕这个水再干净，看起来它也是黑的！ 不得不说，这贼人把这时间拿捏的当真是相当稳妥，朱元璋和朱标就是想先把太子加冠这个大事先办了，然后再弄这些小来小去的贼人，但是这贼人好像就利用了这一点，一下子就让朱家人下不去手！变得投鼠忌器起来！ “娘的！” 此时机智如老朱也只是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但是骂完之后也就坐在那里不说话了，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个时候朝廷采取动作，那就属于不打自招，甚至当街抓捕贼人，会让贼人的话变得更加真实！ 百姓们会想啊，你看看刚才那个人说出了那样的话，很快就被朝廷的人抓走了，他说的肯定是真的，否则的话，朝廷的那些人心虚什么？！ 但你要是不抓，这贼人说出去的话，还会在民间慢慢发酵，到后来指不定还出什么幺蛾子，结果其实是一样的！ 从刚才朱允熞说的话来看，他和朱雄英出去游玩的时候，都能听到有人说这件事情，那肯定就是贼人事先安排好的，那就是证明贼人在应天城之中有一定的根基和基础，否则的话，太子带着自家弟弟出游，身边基本上都是自己人，能穿过这个空隙，把话递到小皇子的耳朵里！那简直就是手段通天之辈！ 这种人你可以说他坏，但绝对不能说他没能耐！ 而且这贼人仿佛也是算准了这个日子，事先就派出了一个死侍在小皇子身边说了这句话，然后让小皇子当着大家的面把这话说出来，让皇家知道了这件事情，只要这个时候朱元璋或者是朱标失去理智满城抓捕！ 那朝廷官兵的出动就变成了他们最好的佐证，这件事情就洗不清了，除非把应天城的百姓刀刀斩尽，个个不留，否则的话，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洗干净！ 所以说这贼人计谋之毒，简直就是个阳谋，丝毫没有阴险之意，处处都是正大光明，但偏偏就让你没办法，卡在你的喉咙上，你是吞不进去，还吐不出来！ 徐妙云有些急了，“儿啊，你出宫的时候都去过什么地方，你把那些地方都说出来，娘派人去打听打听……” 这徐妙云是真的急了，他想的是如果自家儿子回忆起来，自己曾经去过什么地方，他直接就派徐家的人把那个地方给围了，这样兴许会降低一些影响。 但是马皇后就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老大家的，你就别难为咱小孙子了，就上个月，大孙子带着他们哥俩出宫得玩了四五回，每次都是玩上整整一天，去过的地方就无数了，谁知道在哪各地方小孙子听到的贼人嚼舌头？” “而且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是小孙子，把所有的地方都想起来了，你派人把所有的地方都围了，那不是和不打自招没啥区别？要是真的那样，还不如派东厂和锦衣卫把整个城池都封了……” 徐妙云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朱彪也明白，此时再问自己的两个小儿子，根本就什么都问不出来，讨狗嫌的年纪能知道什么正事儿？ “妙云啊，你先回去吧，把三个孩子也带回去，这后宫的事情你还要好好管着，看看有没有人乱嚼舌头，这三个孩子在你这儿朕放心！” 随着朱标的一句话，马皇后和朱元璋也是微微点头，他们明白自家大儿子的意思，无非就是先把这位皇后稳住，否则的话她一乱，或者是急于帮着自家儿子洗脱嫌疑，到时候这应天城，可就真的乱了，可别小看她！怎么说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真要发起疯来，那可真够瞧的！ 马皇后也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好了，老大家的，你也别跟着急了！三个孩子你先带着，娘手臂受了伤，你先帮着照顾就照顾……” 徐妙云只感觉热泪盈眶，丈夫婆婆公公都信任她，她又怎么会给这一家人添麻烦？恭恭敬敬的对一家人施了个万福，一双手牵着朱允熥的手，朱允熥则是领着一个弟弟抱着一个弟弟。 “娘，您放心，儿媳一定把这宫里弄得妥妥当当！” 三人微微点头，徐妙云带着孩子出了宫门，这坤宁宫的奴婢早已经在门口等着，呼啦啦的上来了一大堆！把三个小皇子和皇后娘娘保护的密不透风！ 这宫里的人没有其他的能耐，但都能看得出来眉眼高低，明知道这个时候不太平，自然要赶来献忠心！毕竟看不出来眉眼高低的人都死了，剩下的人都是人精！ 这屋里就剩下一家三口了，隔壁的偏殿之中还传来老二老三老五给老七治病的声音，这老七的叫声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无比凄惨。 老八和达定妃也没有出声…… 马皇后歪过脑袋看向朱元璋，“重八，没事吧，那几个孩子别弄得太过分……” 朱元璋喝了口茶，满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没事没事，老五那孩子用的一手好银针，不说能把死人扎活了也差不多，咱这头疼的毛病就是让那孩子给扎好的，由他审问……咳咳……有他医治，老七肯定能化险为夷……” 马皇后和朱标这才放心，朱标也是喝了口茶水。 “爹娘，这件事情虽然棘手，但是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儿子刚才已经吩咐三宝把锦衣卫和东厂的探子都放了出去，不抓人，但是就听听有没有人嚼舌头！” “宫里这边看看老七能不能主动说出点什么来，再查查那个溺毙小太监平时跟谁来来往！顺着这条线好好查上一查！” 这事儿一下子就更复杂了，挑拨朱标父子的关系，挑拨朱雄英和朱允熞的关系，甚至还得掺和上个朱允熙，毕竟他们两个的娘是姐妹，他俩的关系从小就好！ 最重要的是意图颠覆太子的地位，这事在宫中，其实还真就没有那么复杂，但是到了民间发酵几年之后，妥妥的就能把朱雄英拽下大位，甚至就算当了皇帝也当不稳！ 这马皇后前几天还刚遭了刺杀，朱标只感觉脑袋剧痛无比，轻轻的伸手揉了揉，苦笑着开口说道。 “爹啊娘啊，这事情都到了这种程度了，咱们这一家人是不是要一块去看看那小米了，再看看我那刚出生的小孙儿……” 朱标一边说，一边瞟了一眼朱雄英，朱雄英则是满脸紧张的站起身来，马皇后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朱元璋。 朱元璋则是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 “行行行，其他的先别想了，咱们先去看看咱的小重孙……” 第7章 坐以待毙? 一行人慢慢悠悠的来到了这宁寿宫最深处的地方。 偌大的宁寿宫，这个地方是最偏僻的，基本上没什么人来，之前是寡妇营的驻地，现在变成了小米他们母子二人临时居住的地方，寡妇营的悍妇们也知道这母子二人贵不可言，所以也是好生照顾着！一点儿都不敢有纰漏的地方。 所以来到这里以后，这偏僻的宫殿还真就整修的像个样子，地上的青石甬道都擦得干干净净，旁边还有几个悍妇拿着刷子，刷青石板缝隙里的泥土。 朱标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回头看了看自家老娘，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地方倒是不错，这宫里儿子待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来过这儿……” 马皇后瞥了他一眼。 “你没去过的地方多了，这宫殿原本只有八千多间房子，自从你当上皇帝以后，整整扩建了十几回，现在变成了三万六千间房子，你没去过的地方可是太多了……” 马皇后这语气里还真有那么几分埋怨朱标太过奢靡的意思，毕竟这老人家是从过苦日子来的，这宫殿在他感觉够住就行，弄那么大，弄那么多干什么？ 而且这朱标修建宫殿的材料，那可谓是穷奢极欲，之前那地砖是烧金砖，那玩意儿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黑乎乎的一块砖，但自从朱标统一了云南半岛以后，这玉石就好像不要钱一样，通通都铺在了地上！上边还要镶金丝！ 之前那种黑乎乎的金砖，反而用的不怎么多了，这在老人家的眼睛里，简直就是奢侈的有些过分了。 朱元璋也回头瞪了朱标一眼，朱标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爹娘，你们两个都误会了，那还真就不是儿子奢侈，您想想啊，当初沐英和蓝玉的大军攻陷云南，又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国家全都给灭了，这云南就变成了云南半岛，当时那地方穷的可以，什么都没有，只是在那发现了好多个玉石矿……” “他们是什么都不懂，抓了点劳工就死命的开采！” “当时咱们中原内部也有玉器，很多商人都靠着那些玉器活命，这些玉石如果流入中原大地，就得有无数商人赔个倾家荡产，当时咱们大明的商业刚刚起步！这一下子，玉石类的买卖没有个三五十年都抬不起头来，毕竟这玩意儿太多了，就不值钱了……” 朱元璋沉默的点了点头，马皇后则是有些不明白，朱标则是继续开口说道， “所以儿子才把这些玉石全都拉到了皇宫之中，反正咱们也不用给工钱，只是修了一条水泥路，后来又修了一条铁路把这些玩意儿运到应天而已，但是这些矿石也总不能放在仓库里落灰，所以儿子就把他们拿出来做地砖，好在是那地方的玉石矿，个头大，颜色差不多……否则的话还真是寒碜了点……” 马皇后摇了摇头，“算了，你呀，是什么时候都有理，娘说不过你……” 朱标无奈的苦笑，这老人家哪里懂什么叫商业供需关系，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说。 眼看着这宫殿的正厅越来越近，一家人甚至已经听到了里面婴儿的哭声，朱元璋明显有些兴奋，脚步都快了很多，一张老脸也不可控制的露出了笑容。 但是这眼神之中却满是担忧，现在朝廷的处境很不好，基本上就在被贼人牵着鼻子走，外边的应天城之中，百姓们还在狂欢！说不定这贼人已经混入百姓之中，开始散布谣言！ 这玩意儿一经发酵，那可就是天大的事儿！ 朱雄英也是满脸茫然，他还是个屁大的孩子，刚刚加冠而已，这就当爹了！所以这孩子一直都处于一个懵的状态之中…… 一家人各有心思的来到了这大殿，这座宫殿还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清羽宫！ 轻若鸿毛，重若凤羽，这宫殿的名字应该就是从这句话上来的，只不过这名字听起来有些奇异，有些太应景罢了…… 一家人来到了正厅，朱元璋大模大样的坐在了主位，朱标则是坐在了老爹旁边，朱雄英满脸忐忑，马皇后则是去了后堂抱孩子。 可千万别以为这皇家是民间，一大群人去了人家的屋子，一边逗弄孩子，一边和躺在床上的女人聊天，皇家这可不会有，特别是这身份特殊！ 一个是公爹，一个是公爷，里边躺着的女人是一个不知道有没有名分的儿媳妇儿，或者是孙媳妇，这进去了说点啥？其实还真没啥好说的，看见了也只有满满的尴尬而已…… 所以只能马皇后进去，马皇后进去抱出了婴儿，这孩子到底是懂事，刚才哭声还挺大，现在却十分安静，大眼睛亮闪闪的看向马皇后。 “快快快，快让咱看看咱的小重孙……” 朱元璋掐着一脸褶子，伸手就要去抱，马皇后却瞪了他一眼。 “重八，你可小心点，抱着孩子别大吵大闹的，你们这身上本来就血腥气太重，这孩子还没满月呢……” 朱元璋则是有些不服，嘴里嘟囔道，“切，这话说的，咱身上血腥气太重，就好像你是啥良善人家一样……” “啥！！？” 马皇后的声音似笑非笑，朱元璋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没事没事，咱啥也没说！快给咱抱抱咱的小重孙……” 马皇后也没跟他计较，随手把孩子递给了朱元璋，“我给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平安，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这马皇后一边说一边审视的看向朱标和朱雄英，意思其实就很明显，无非就是问你们打不打算让这个孩子活下去而已。 皇家的残酷在这里可见一斑，但朱标却是面无表情，朱雄英则是站在那里抻着脖子看满脸茫然。 马皇后一看自家大儿子不说话，顿时也有些生气，“我不管，反正这孩子就叫平安了，这事娘说了就算！” 朱标这才无奈的点头，而此时的朱元璋早已熟练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拨浪鼓。 “嘿嘿嘿，小重孙，咱是你太爷爷，咱是你太爷爷呀……” “你得叫咱老祖，嘿嘿嘿……咱是老祖了……” “平安这个小名不错，标儿你说是吧？” 这自家老爹都发话了，朱标只能把心里的念头压下。 这朱雄英也上去摸了摸这孩子的脸蛋，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他小的时候就有了神童之称，现在更是学会了韬光养晦，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孩子对于他来说意味的是什么？ 所以这小家伙的神色也是很复杂，带着三分欢喜，还带着七分担忧…… 旁边的侧门忽然发出了一声清响，马皇后的脸色一正，“行了，都别逗弄这孩子了……” 马皇后一边说一边快走几步，把孩子接到手里来，轻轻地推开了侧门，正好看到满脸苍白的小米。 “太上皇后娘娘……” 这小米的声音比蚊子声大不了很多。 马皇后则是叹了口气，把孩子放到了她的怀里，带着几分怜悯的开口说道。 “也可怜你这当娘的，抱着孩子回去歇息吧……” 小米泪流满面的磕了个头，颤颤巍巍的抱着孩子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马皇后叹了口气，一双手猛然捏紧，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口中喃喃道。 “唉……还真就坐以待毙了不成……” 第8章 计将安出? 此时外边已经是深夜。 但是这一家四口却是睡不着，原本朱标是想让朱雄英先回东宫歇息的，但是却被朱元璋拦住了，说这种事情也应该让孩子知道！他总得明白这深宫大内里的艰辛。 所以这朱雄英就留在了这宁寿宫之中，一家人围炉煮茶，聊的就是白天的这个事儿。 但是这聊来聊去，却始终得不到什么好计策，毕竟这东西根本就不是阴谋，这阴谋的最高水平无非就是养死士动刀子，但是这阳谋却是能把人治的服服帖帖。 现在朝廷就明知道这外边有人在散布谣言，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抓了就是不打自招，不抓的话那也是泥巴进裤裆！ 反正是两面都讨不到好…… 而且这种事情还拖不得，越拖就越被动！现在这整个大明帝国的藩王都在应天城里，他们回来一次，不可能总在自己的府邸里待着，一点都不走动，那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现在老七还在和老五亲切的聊天，也不知道聊到什么程度，老二和老三还在那儿看着，如果这时间长了下去，自家人都得怀疑，这是不是究竟出了什么大事儿…… 这有些事可是外人信了就是一个，家人信了就是一片…… 此时这月黑风高，一家人坐在大殿的门口摆了张茶桌围炉煮茶，但是这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朱标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压力。 从他来到大明开始！一直都是他和别人玩阴的，别人和他玩阴的时候，他要么就是比人家还阴，要么就是直接暴力破局，但确实是没有想到，今天却有人能把这阳谋玩到这种程度。 简直就是他娘的天衣无缝了…… 朱标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雪茄，回头看了看朱元璋，又给他老爹掏了一根！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齐刷刷的掏出火机点上。 “呼……” “呼……” 两口青烟飘到了半空中，马皇后白了他们爷俩一眼，“你看你俩，抽个烟还得一块抽，就不能一个抽完了另外一个再抽吗……” 父子二人也没有理会，一时间这茶桌之上全都是醇厚的烟草味儿。 朱雄英也跟着深吸了一口气，从旁边拿起了几个红枣，摆到了炉子上，这炉子上慢慢的起了一股焦香的味道，然后再把这三颗烤好的红枣分别放到爷爷奶奶和老爹的茶杯里…… 朱元璋忽然开口问道，“咱说大孙子！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自己都感觉不对劲儿，爷爷当时就跟你喝了两盅酒，平日里你喝两盅酒也不会醉啊……” 朱雄英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扭扭捏捏的开口说道，“那……那天，可能是有点劳累，所以这两种酒便有些醉了……” 马皇后看了他一眼，“扯淡！这宫中的奴婢奶奶已经开始查了，肯定不对劲，两盅酒你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那种，怕不是里面有媚药吧！” 朱雄英低着头不说话，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愤恨。 看此场景，一家人都摇了摇头，老两口也不想难为自家孙儿，看这样子自家孙儿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自家大孙子肯定是心知肚明，他不说肯定就是不知道。 而且现在也不能再往下问了，否则的话，这自家大孙子如果对男女之事产生厌恶之感，以后这朱家开枝散叶怎么办？ 朱标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默默的吸了一口雪茄，并没有说什么，时辰一点一点的往前走，天上的星辰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清冷的月光照在宫廷门口，还真有那么几分人间仙境的意思。 一根雪茄抽完，朱标忽然开口说道，“爹，您年轻的时候走过坟地吗？” 朱元璋被自家大儿子问的一愣，但很快点了点头。 “走过，爹当初差点就被饿死的时候，还去坟地里偷个贡品，坟地其实还好，还都有个坟包，还都有个薄皮棺材，这乱葬岗才吓人，大夏天一股臭肉的味道，那些穷人大多数都是饿死的，他们都饿急了，能把尸体埋到土里已经是很不错了，还指望着他们能挖多深个坑？” “咱记得有一次，路过乱葬岗，那满地都是乌鸦，乌鸦那玩意儿聪明，能把埋的浅的尸体抠出来吃掉，那啄的可真是血肉模糊……” “旁边的很多野狼野狗也会到乱葬岗来打牙祭，那是满地尸块白骨……” 旁边的马皇后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这父子二人怎么就忽然开始说这些话了呢？ 但是朱标却忽然间开口说道，“那爹你在乱葬岗走夜路的时候害怕了怎么办？” 朱元璋吧嗒吧嗒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那也没啥好办法呀，这要是碰着个野狼野狗啥的，爹倒是不怕，几棒子就能打死，你可别小看你爹，当初常遇春那个黑面鬼可打不过咱……” “但是要怕那些鬼神之类的玩意儿……咱也有办法，站在那让他们出来，他出不来咱就不怕了……” “哦……” 朱标发了个长声。 朱元璋也是若有所思，马皇后微微眯起了眼睛，只有朱雄英满脸茫然…… 而与此同时，此时的皇城宫殿之中，老二和老三坐在那里笑眯眯的喝茶，老七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老五拿着银针笑呵呵的站在那里。 “老七呀，你这病还是有些严重啊！听五哥的！五哥再给你好好扎上一扎，估计今天晚上你这疯病就好了，唉……” “大哥疼爱你啊，这风病太过于折磨人，连觉都不让五哥睡，五哥也疼爱你，放心吧，都交给我们……” 旁边的老二老三深以为然的点头，相互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老五仁义啊，那可不，还是大哥最仁义……” 但此时的老七绑在椅子上是欲哭无泪，腮帮子上扎着两根银针，喉咙上扎着两根银针，这几根针让他一点声都发不出来，再加上身上和脑袋上各种银针，让他全身又痛又痒，眼神之中满是哀求之意…… 与此同时，燕王府之中。 朱高炽跪在了自家老爹的灵位面前，费力的磕了一个头，他只有一条手臂，身体也是越来越不好，两个弟弟又不争气，所以他近几年苍老的厉害。 “爹，咱们又回应天了，您睁开眼睛看看，这大明的变化真的是太大了……您要是能看到的话，那得多好啊……” 朱允炆的府邸之中，在宫中吃完饭回来以后，他就坐在那里开始看书，一刻都没有停过，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书，好像生怕错过一个字…… “砰砰砰砰！” 午夜时分应天的百姓放起了烟花，毕竟今天是太子殿下加冠的好日子，百姓们整整狂欢了一天一夜，如今也算得上是收尾了…… 只不过是大喜的日子，有些人说话却不怎么中听，就像这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怎么就说起了这武则天的故事…… 那娘们跟了一代父子，又犯上作乱……有啥可说的…… 第9章 舆论之战! 这苗头很早以前就有了。 狂欢过后的第二天早上，御门听政的氛围也有些怪怪的，这满朝文武都是催促着朱元璋赶紧给太子爷立正妃侧妃。 甚至有很多老臣都是急的直跳脚，朱标明白，他们是听到了一些消息！但毕竟是捕风捉影，不能在朝堂上说，所以这些大臣就拼命的劝朱标抓紧给太子立妃。 因为只有这样，外边的谣言才会不攻自破。 这按道理来说，这也是个好办法，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朱标却一直都不采纳，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朝堂之上的氛围开始慢慢的变得异样起来，一大群武臣勋贵也聚集在了曹国公的府上。 此时的蓝玉还在蓝家庄韬光养晦，上次太子出征，也没有把这位蓝将军官复原职，两位常将军还在西北边陲镇压地面，徐达则是在新世界镇守一方，沐英在云南半岛。 像冯胜啊，傅友德啊这一类的老将都不掺和这种事情紧闭家门，这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还就真剩下曹国公李二丫头了…… 一群老头聚集在他的家中，这李府上下可是鸡飞狗跳。 这太子爷可是他们的命根子，那可是常大将军的女儿生出来的正牌太子，那身上可是流着他们武勋的血，这要是出了啥事情，他们怎么办？ 所以这群老头比谁都着急。 这一大早上就提了一些驴蛋狗屌羊鞭马篮子一类的玩意儿来看望曹国公。 在院子中间拿个大锅，就把这些玩意儿煮上了，整的李景隆雅致的院子里好像炖尿一样……离着老远都能闻到那一股骚气味儿…… 在他们看来，这些东西纯纯属于诚意十足，但是这李景隆好像不是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吧？对于这种玩意儿，好像没什么偏好…… 但是这里二丫头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得把这群老头稳住了，否则的话，这群人万一脑袋一抽进宫见陛下怎么办？ 这群玩意儿可是口无遮拦，万一说点啥话，冲了陛下的肺管子，那他们整个武勋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叔叔大爷们，你们听二丫头说，这街面上那些闲话信不得，你们看看啊，满大街都是东厂锦衣卫的探子，发生了啥事，朝廷能不知道吗……” “都别着急，也把家丁们都收回去，咱们可万万不敢当街打人啊，那些人就等着咱们打呢，只要咱们一动手，他们编出来的瞎话都变成真的了！” 但是这一群老头子哪肯听话，拍着大腿开口喊道。 “二丫头，这话没有你这么说的，现在这朝廷迟迟没有动静，那咱们就看着那些贼人在大街上诋毁咱们太子爷？” “这太子爷的身上要是有了脏水，咱们就得用这一腔子血泼过去给他洗干净！” “娘的！对！弄死那群狗娘养的！！” 这李二丫头要是说官位爵位，可真比这群老头大上不少，你打开门，这群老头指不定看着他还得行礼呢，但你要是关上门，你李二丫头位极人臣也是个后辈！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府的大门被吱嘎一声推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背影，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怎么，你们咋都这么着急，咱都没着急……” “啧啧啧……你们这是炖的什么玩意儿，怎么他娘的一股尿骚味儿……” 这李府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这尿骚味也渐渐变成了卤肉的味道，不时还传来推杯换盏的声音……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锦衣卫的蒋大人，东厂的曹公公，还有那些宫中收养的孤儿，根本是去各省体察风土人情的，但是这次也不得不伸手干这些脏活累活了。 朱标给他们一个好名字，叫西厂！ 这几个人的手下可足足有大几千，他们被陛下找来也是满头雾水！他们正在大街上记录那些口说胡话的人，这一夜之间足足记录了几百人，想着马上就要大开杀戒了，很多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分功劳了。 但是这个时候忽然让他们进宫，这就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锦衣卫的指挥使和东厂的大档头进了宫，他们这些人只能在门外候着，小太监端来茶水，但他们一个个却都喝不下去，毕竟这功劳就在眼前哪有那个闲心喝茶…… “你们看看这些东西……” 朱标伸手把一本小册子递给了锦衣卫的蒋瓛，东厂的大档头秦寿生，还有这西厂的万信干。 这三个人接过小册子以后，顿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主要是因为上面写的东西太过于大逆不道。 “陛下……” “是臣等失职……” 蒋瓛还以为陛下是从其他的渠道查到的这些东西，还以为是自己的人失职了。 但是朱标却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不是不是，这些事情是朕自己编出来的，你们只需要把这些事情散布出去就行，说的越真越好，最好再弄几个说书先生，编得越热闹越好……” 三人对视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不解，但是朱标也懒得和他们解释，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这专业人士办事儿肯定是比藏在暗处的贼人要强很多，一瞬间，这应天城就像炸了锅一样，原本那些消息百姓们听了只是将信将疑。 但是这如今一下子就热闹了，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陛下出巡的时候所发生的风流事，有人说太上皇出巡的时候，在东北看上了一个丫头…… 还有人说这齐王殿下不是太上皇的血脉，还有人说这老燕王的死其实另有原因，更有甚者竟然说当今圣上不是朱明血脉，甚至还有人说，当年小明王的死也有蹊跷，有人说太子爷霍乱后宫，还有人说太上皇和圣上曾经抢过女人…… 这秦淮河上更是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说什么曹国公带着陛下来，连夜玩赏了十大平馆，哪条船都说的明明白白的…… 什么胡惟庸的事，新世界孔家的事儿，还有空印案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全都被掏了出来，这一下子应天街头那可是说什么的都有。 这一下子朝堂上就起了轩然大波，这刚开始的时候，众人还把这些事情当句话来听，还仔仔细细的推敲一番，但是后来这话却说得越来越离谱…… 百官们不干了…… 百姓们也快不干了…… 太离谱了…… 听不下去了…… 第10章 犯众怒了! 此时的应天街头，还是如同往日那般繁华，只不过这大街上的气氛有些奇怪，所有人脸色凝重，有的还一个劲的叹气…… 这路边的小摊儿鳞次栉比，卖什么的都有，但是今天却没有几个吃饭喝酒的，都是坐在那里听着，应天城这种情况已经好几天了，商人们也不想让做买卖了，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挺新鲜，后来的时候就有些受不了了。 准时准点儿。 几个人来到了这小摊儿跟前，看到眼前这一幕以后也是满脸无奈，但还是十分不情愿的坐在了那里，众人就这么看着他，看见他来了之后，这才开始点菜点饭。 “马三，今天吃点什么呀？” 那摊主阴沉着一张脸开口问道。 “来碗馄饨就行，再来几个肉包子……” 马三头也不回的开口说道。 这小摊儿上也有了几分烟火气，大个的馄饨，大碗的稀粥，大块的馒头，满是肉汁的包子，这些玩意儿原本就是百姓平常吃的东西，但是在马三的口中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美味一样。 马三吃的无比珍惜，就好像是最后一顿，吃完之后马三看了看四周，脸上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狠劲儿开口说道。 “那什么，你听没听说，太子殿下祸乱后宫，和圣上的秀女生下了庶长子……” 马三说完之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兄弟，这话可不能出去乱说啊，这要是说出去了，官差还不得砍了我的脑袋……” 那人赶忙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能说出去吗，而且这事我也知道……” “听说那个秀女之前还在宁寿宫待过一段时间，和太上皇还不明不白的……这太上皇后气的都卧床了……” 俩人大眼瞪小眼，足足过了好一会儿，马三忽然哭了，颤抖的手指在半空中悬浮了好长时间。 “你他娘……你他娘的胡说……我说的才是真的……” 可是那人坐在那里一动没动，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 “马三，你搬到这条街都好几年了，本来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变成这样了呢，这都是哪有的事儿啊？这都是哪儿来的胡话呀？” “几天前太子殿下的加冠礼刚刚完成，如果真有那些糟烂事儿，这加冠礼怎么可能如此完美？你是从哪里听说的？我们都当个笑话听，你怎么还当回事儿了！？” 这马三委屈的都快哭了，自从他奉命造谣这几天，也就第一天，还算得上是顺风顺水，他先在小摊上说了几下武则天的故事，毕竟这大明百姓恨的就是那个女人，然后再顺便引出一些皇宫内的辛秘。 说如今大明皇室也有父子同时喜欢一个女人的事情，百姓们自然不信，但是这心里难免犯嘀咕，这完事儿就怕嘀咕，嘀咕的时间一长就变成真的了…… 而且这上头肯定还有后手，这嘀咕一旦在百姓当中泛滥，到那个时候，再一下子把铁证流传出来，说的话就坐实了，任你朝廷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原本以为这差事挺好办，再说几天他就可以拿着钱远走高飞了，可是这没想到啊，当天晚上这应天大街上就说什么的都有，这各种各样的说辞，那是不绝于耳，他的说辞反而是最平平无奇的…… 而且还属于最没有新意的…… 马三站起身来就想走，但是旁边的人却一把将他摁在了那里，语气不善的开口说道。 “你不对劲儿啊，马三儿，我们都他妈知道这事是假的，就是当个乐子说，官府也没当真事儿，大家都知道是图个乐，这哪朝哪代的帝王将相还不上戏本呢……” 那人的大手死死的摁着马三的肩膀，就是不让他走，旁边的一个老人家也开口了， “是啊，我们都是当个笑话听，好像就你是当回事儿了，好像就你信以为真了……我们不信，你是不是他娘的很着急啊！” 这俩人一唱一和的，立刻就把马三逼到了绝路，这就像俩人开玩笑一样，谁先急了，谁就不占优势，谁先急了，谁就会引来群嘲，这马三的功夫还是不到位，被这俩人一唱一和的说得满脸懵。 “放屁！什么他娘的笑话！老子说的是真事儿！从后宫里传来的消息！！” 马三现在也有些声色俱厉了，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抬头一看，周围的人早已经把他围在中间。 其中一个悍妇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哎哟哟，挺厉害呀，这咱们陛下的后宫你都进去过？咋的？你小子是飞贼吗？” 旁边一个语气阴柔的男人更是满脸不屑，翘着兰花指开口说道。 “算了吧，老姐姐，你没看他都急了吗，这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是开玩笑，就他当真了，他是真想往咱们陛下脑袋上抹黑啊！你们听吧，你们好好听吧，这一句两句的朝廷不理你们，这万一都像这马三儿似的当了真，这万一朝廷哪天计较起来，还不得都抓起来流放大胜岛！” 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看向马三儿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其中一个儒生装扮的人开口说道。 “我都憋好几天了，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咱们身为大明子民，怎么可以开口妄议君父！？” 很多百姓有些心虚的低下脑袋，这东西刚开始传出来的时候，很多百姓确实是当真了，甚至这深夜炕头里还说了不少皇家的闲话，但是后来这大街上传的越来越离谱，百姓们也都明白这东西是扯淡了…… 如今这儒生出来一说，所有百姓都有些心虚和害怕，如今也就是永乐朝，这要是放到前朝，这开口妄议朝政那可是大事，轻则限流，重则满门抄斩…… “我们都没信，就是这马三第一个说的，看我们不信，这马三都急了，这小子肯定是居心叵测！” 这老实的百姓还在反思，这聪明的百姓已经开始泼脏水，这事儿反正赖在谁身上就是谁的。 这一瞬间之内马三也成了众矢之的，那悍妇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吧嗒吧嗒嘴接着开口喊道。 “他就是想坑害咱们，万一朝廷当真要惩罚，他肯定把咱们都撂出去，到时候大家就等着一块儿流放吧，刚才人家读书人不都说了吗，妄议君父……那什么……咳咳……”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百姓们心虚的同时，则是更加急于洗脱嫌疑，有个百姓拿起一个肉包子，就砸在了那马三的脑袋上。 “就他娘的是你，咱们这条街就你是最开始嚼舌头的，老子看你没安好心！传的都是些他妈什么话！” “对对对！洪武爷让咱们挺直腰杆，永乐爷让咱们安居乐业，这群居心叵测的就如此糟践两位圣君！该打该打！！” 这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一块砖头，正好砸在那马三的腰上了。 这百姓们好像得到什么信号一样，极有默契的开始对着马三拳打脚踢。 那悍妇在外边煽风点火，旁边还有好几个长舌妇。 “对对对对，就这么打！” “挑肉多的地儿打，千万别打出人命来，嚼舌头朝廷不理会咱们，出人命朝廷可就得管了……” 旁边阴柔的男子也是如此，上蹿下跳的喊道。 “弹他命根子，对对对，撑直了弹……” 这么多的人，一人一下的马三也是受不了，哀嚎着说道。 “你们有能耐叫官府！玩阴的算什么本事……” 那悍妇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冷光，但是脸上却无比害怕的开口喊道。 “哎哟喂，我可得跑了，这丧良心的要是把官差惹来，咱们都脱不了干系……这几天咱们大伙的嘴呀，可都不干净……” 此话一说我百姓们怒了…… “草！！！” “打他！” “撑直了弹！！” “蛋给他拆了！！” 第11章 民意难违 如此情况在应天大街之上比比皆是，你可千万不要忘了，这百姓们可是大明帝国现在的既得利益者！ 他们耕种的田地，他们北上南下发的横财，他们外出行商所受到的保护，他们趾高气扬的说自己是大明帝国的百姓！ 这些事情看起来非常简单，但事实上你背后必须有一个强大的帝国作为依托，否则的话，那无非就是夜郎自大满脑子的天朝上国，其实自己的天朝上国被谁打的都挺惨。 这大明帝国是真正的强大，这百姓们也跟着唠叨了不少好处，刚开始的时候这些谣言出来了，其实百姓们的心思也没有说想达到颠覆大明朝廷的那般恶劣，只是当个乐子罢了，这个年月的百姓们也没有什么可以欢乐的事情，听到这些事儿之后，难免就会嚼几句舌头根子。 但是这后来越来越离谱了，朝廷仁慈没有追究，但是这周围很快就有说话难听的了，说什么吃着帝国的饭，转头就要嚼皇帝的舌头根子，就这样的朝廷就不应该分给他们田地，就不应该分给他们昆仑奴和房屋！ 后来这百姓琢磨琢磨，确实也是那么一回事儿，这事太离谱了，一看就是瞎编的，这要是单独拿出来一条，百姓们还真就兴许信了，但是一下子这么多，一看就是有心人在搞鬼！ 应天城的百姓可是经过几大案的，当时呢，应天城的天空之上都沾着血腥味，如今一看又有人要造反作乱了，又有人要造谣中伤帝国了，这百姓们可是躲都来不及！ 但是这朝廷迟迟没有动静，足足两三天，就任由这些贼人在应天的街头上胡说八道！ 这衙门里当差的秀才，举子们回到家的时候有说漏嘴的，说是朝廷也不知道这些贼人是谁，这全城的百姓都在跟着说，朝廷也不能惩罚他们所有人，所以打算咽下这口气…… 这百姓们一下子就怒了，这叫啥事？这是干什么？凭啥朝廷给粮食给耕地给房屋还得受这个窝囊气，于是乎这应天城的方向变了，而且还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传播！ 所有人都对那些造谣的人围追堵截，见面就打，这些人也一下子成了过街老鼠，这应天城现在再也没有嚼舌头根子，造谣生事的了，谁再说一句不好听的，这些百姓是真揍。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应天城之中忽然又起来了一股风，说是陛下心寒，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好好用膳了…… 百姓们一下子就有些愧疚了，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家大片大片的耕地，就看了看自己家坚固暖和的房屋…… 一股惊天的怒火在百姓之中酝酿…… 而此时此刻朝堂之上…… 朱标无精打采的坐在宝座上，这几天他的御门听政一直都是这个状态，百官们从刚开始以为朝廷出了什么大事，到后来认为是陛下跟贼人生气，再到后来就纯粹认为这陛下是被那些愚民和贼人气坏了身子…… 兵部尚书林荣怒气冲冲的站了出来，“启奏陛下，这应天城之中，多有贼人散布谣言，所说之话不堪入耳，臣请带兵入城，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兵部尚书林荣原本是个文官，但此时的朝堂氛围已经逼得文官拿大刀了，武勋们是说什么也不吱声，就好像都哑巴了一样，这文臣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出来自己办这件事儿，否则的话，文臣们怀疑自己都得被气死…… 而此时宝座上的朱标却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有气无力的开口说道。 “林爱卿，你稍安勿躁，这应天城之中的百姓大几百万，你知道他们当中有多少贼人，你知道他们当中有多少人在隐藏？还有多少百姓是受了裹挟？朕虽然心中生气，但却不能胡乱冤枉自己的子民，万一兴大狱，误伤了朕的子民怎么办？” 这满朝的文官，眼泪都差点没流出来，谁说陛下穷兵黩武，谁说陛下只喜欢武将和兵士？陛下这不是爱民如子吗？哪怕委屈自己，也不忍心伤及子民，这是什么行为？这是文人眼中的圣主明君！ 户部尚书吕昶扑通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此时的老人家已经摆脱了丧子之痛，天天在家哄两个小孙子，那简直是红光满面，如今也是浑身力气，砰砰的磕了两个头，眼睛通红的，开口说道。 “陛下爱民如子，我等臣子心中明白，但是圣人有云主辱臣死！我等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但是臣等自然会用自己的方式捍卫陛下！” “这天下读书人难道死绝了吗，这天下读书人的良心难道都被狗吃了吗！老臣看不过去！他们不站出来说话，老臣去说！！”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色，无比为难的开口说道。 “老爱卿切莫如此，学子书生们现在应该恭读圣人之学，而不是因为朕的俗事就出去和别人理论，他们多学一个字，这大明帝国就可能有一个栋梁之才，万万不可因为这些事情耽误他们！” 说到这里，朱标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儿一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哦，对了，朕的小女儿和你那两个小孙子岁数差不多，宫里准备的东西有些多了，等一会儿下了朝你拿回去一些……” 吕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激动的神色，陛下的这句话可以往浅来想，可以往深了想，往浅了想，就是陛下对他荣宠至极，往深了想，就是陛下有招驸马的心思…… “老臣谢过陛下，但是陛下啊，但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主辱臣死，老臣实在是看不下去啊！！” 吕昶颇有几分疯魔的架势，身后的一大堆文官也跟着噼里啪啦的跪在了地上。 这朱标坐在宝座上那是一脸为难，“无非就是百姓嚼嚼舌头，没有这么严重吧……” 此话一出下边的文官差点没疯了，武将们也是老大不乐意。 这御门听政可谓是不欢而散，百官们都憋着一股气，以吕昶为首的文官们更是在下朝的时候毫无顾忌的在吕府聚会。 这次可倒好，哪怕是应天大学出身的文官也毫无例外的去了，可是这聚会刚开始，这一个个大明勋贵们也都悉数到场，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 整个大明的朝堂就好像是一个火药桶！只要一丝丝火苗进去就能引发冲天爆炸！ 这聚会足足到傍晚，武将们一个个挺胸叠肚骑着战马远去，大明的文官们也罕见的没有坐轿，也是跟在后面骑着战马离去，这应天大街之上也出现了一幅盛景…… 百年不遇的胜景…… 可这一幅胜景刚刚过去没有一个时辰，应天的读书人和习武之人就走上了街头…… 应天大学，国子监，国武监更是首当其冲！ 为首的一个学子叫扬善，是应天大学的，这小子站在最前面振臂高呼。 “陛下仁德，不想将罪于民！但岂知民意难为，我等儒生，不忍看君父受辱！当匡复正义，清民间之污秽！！为陛下！我等学子自该舍生忘死！” 这杨善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红绸子系在了手臂上…… 第12章 震惊帝国! 应天大学，国子监，国武监的学子们全从口袋里掏出了红绸子系在了手臂上，这一下子满大街之上尽皆朱红。 这学子们可都是文化人，说着朱红色的绸子是帝国赤血日月旗的一角，他们把这东西系在手臂上就是这朱明的卫兵！ 这百姓们也有点懵了，这些学子们平日里在他们的眼里，那可都是人上人，他们这些学子以后那可都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他们都疯了，百姓们要是不跟着疯，那是不是显得有点不合群？ 是不是显得你跟这件事情有关系似的？ 于是乎，这应天城之中又重现了当年长刀之夜的盛况，当年长刀之夜是为了清剿希伯莱商人，但现在是为了清剿那些满嘴里跑火车的贼人！ 这百姓们心里像明镜的一样，这话是谁最先说出来的，谁是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谁是紧怕着他们不信，谁是每天坚持来嚼舌头根子，这些百姓们心里都是清楚的很，他们甚至比锦衣卫还要明白。 这锦衣卫毕竟是融入百姓，但人家就是百姓，这些事情百姓的心中都是有一杆秤，冤枉人的可能性确实是有，但是能被人冤枉的那也是上窜下跳跟着不安好心，按道理来说也他妈不算冤枉…… 这带红绸子的可不只是书生，还有帝国的武官后备，那可是身手了得之极，这时候的国武监那可是练真功夫的，孩子从六七岁就进去学，刚开始是练武强身，识字明理，十五岁成年之后才能学习枪炮打仗一类的知识！ 所以这些人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强手，很多人手上皮肤的纹路都练没了，一巴掌就能把人的脑袋拍碎，这中原神州古老的功夫和枪炮结合在一起，就问你厉不厉害？ 这大街上大大小小的官差也有点懵了，按道理来说，这些学生那可都是以后的老爷！他们不敢动人家，这朝廷上迟迟没下令，很多朝廷大员的孩子也掺和到了这个里边，那些个平时在大街上鲜衣怒马的武勋后辈，还有那些个满嘴诗词歌赋的文官子弟，全都手臂上勒了根红绸子就来到了这大街上。 你说他们这些小吏管不管？说实话他们想管，但是他们管不起呀！ “就是他们，这些人一年前来到了咱们应天城！在我们家租的房子，刚开始有流言蜚语的时候，就他们一家说的最欢！” 百姓们给这些手臂上带着红绸子的引路，这些学子可是一抓一个准！ 抓住了之后也不打也不骂，直接就塞到了衙门里，这衙门里的官差一看这些人来了也是非常头大，但是他们送来的人又不能不收，总不能看着这些人在外边被这些个无法无天的学子们打死吧？ “那个……学子们啊……” “这件事情朝廷都没有管，你们就不要跟着掺和了……” 应天府尹来到大街上刚想劝说几句，却看到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越众而出。 周围的学子们对这人纷纷行礼，看起来非常客气，这小子正是领头的杨善，这几年这应天城之中他可是鼎鼎大名，号称应天城第一毒舌！ 这雄辩之才就没有人能比过他，看到他以后就应天府尹立刻脑袋大。 “府尹大人！” “学子扬善有礼了！” 在扬善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礼数周全到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但是这紧接着可就不是什么好话了。 “府尹大人这是放任贼人逍遥法外吗？他们在应天城中诋毁帝国，诋毁陛下，这御制大诰上有言，官吏贪腐百姓可扭送，官吏尚且如此这心怀叵测之辈岂能置身事外！？” “怎么？府尹大人是要替这些贼人开脱？实在不行也不用大人为难，学子自当去敲登闻鼓！” 这应天府尹立马就老实了，这别人不知道这杨善是什么来历，他心中可是明明白白，这位之前给太子爷当过书童，太子爷去应天大学以后就把他留在了那里，说是学成之后再回身边。 这时间长了，这件事就鲜有人知了，但是他自己可是清清楚楚的，他不敢得罪，更不能得罪，人家是太子近臣，自己算个什么呀？ 所以这事情一点悬念都没有，这应天府拿出大牢关押了这些造谣的百姓。 这一下子所有书生们就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样，在大街上引经据典，看到只狗都得喷三句，毕竟这大明帝国重武轻文，他们之前也是比学武的低上半头，但是如今看着那群武生们笨嘴拙舌的样子，属实是让这些书生心里大快！ 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了他们，这应天城也是越来越乱，好在这些学子们都是满腹经纶，并没有做出什么屈打成招之事，抓到人也只是送到就近的衙门。 一时间在应天城之中灯光冲天，所有人都手臂上戴着红丝绸，看起来颇有一分气势汹汹的感觉。 很多官吏也都被牵连，因为有很多造谣者就是他们的家丁！ 这些官吏可不敢和这些学子们动手，谁不知道这吕大人在朝堂之中斡旋，文臣武将罕见的连起手来办这件事，这皇宫里都没有圣旨出来，他们敢抵抗吗？他们是说什么也不敢抵抗！ 这外边闹的可是不可开交，而此时的宁寿宫中，一家四口又在围炉煮茶。 朱标笑呵呵的坐在那里，眯着眼睛品茶，朱元璋则是满脸笑意，手里拿着一根雪茄，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马皇后则是看着前后忙活的大孙子，眼神之中满是慈祥。 朱元璋随手递给了自家儿子一根儿，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你这法子倒不错，一下子就把那水搅浑了，那贼人估计做梦也没有想到你小子能破罐子破摔……” 朱标哈哈一笑，“那有什么的，爹的那一手激怒朝中大臣那才是神来之笔，哈哈哈……” 马皇后在旁边满脸笑容，“这算啥，你们爷俩就别相互夸赞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爷俩对视一眼，朱元璋开口说道。 “是是是，婆娘出的招那才叫天下顶尖，那些个学子们出来一闹啊，估计这神仙来了都得抖三抖……” 马皇后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儿，这外边的事处理清楚了，接着就是咱们自家的事了，等着今天晚上一过，明天一早这事就能铁证如山，咱们一步一步来，都合计合计自己有没有其他的事，趁着这件事情的动静一并做了……” “标儿不就是想让文官有些自信心吗，趁这个机会那不就办了吗，大孙子你也是，跟着你爹你爷爷一块好好想想……” “反正这动静都他娘的闹出来了，大点小点无所谓……” 第13章 寸草不生 这皇宫之中一片祥和，但是这外边却是一片喧闹，以扬善为首的学子们，在应天城当中疯狂巡视，很多百姓也掺和到了他们的队伍当中，一时间满城朱红！ 任何权贵，哪怕你位极人臣，看到人家也要绕道走！一时间这扬善在应天城之中，那也是风头无二！ 毕竟人家的背景在那里，曾经给太子爷当过书童，人家那可是妥妥的三代帝王近臣，再加上朱雄英如今刚刚行冠礼，正是爱惜羽毛的时候，所以说就更没人敢惹了。 一直沿着偌大的皇城之内颇有几分风声鹤唳的意思，没人敢说话了，和前几天的畅所欲言相比，这些日子大家更希望自己是聋子和哑巴，没听到前面那些事情，前面的那些天也没说过什么过头的话，否则的话，轻微被这些书生堵到家里骂上一顿，重的话直接就要拽出来痛骂！ 那些个兴风作浪的根源都被塞到了大牢之中，那些人云亦云的百姓如今也是受到了波及，这杨善可是有办法，不打你也不骂你，弄一个长条凳让你站在上面，一群学子站在下边，那是成天成宿的骂！ 骂完之后还要在人家的衣服帽子上留下一副墨宝，那能写什么好话呢？无非也就是什么信口雌黄，信口开河一类的讽刺，一时间那些人云亦云的百姓变得比什么都老实，估计他们后半辈子都能管住自己这张嘴。 但是这杨善还是知道轻重的，没有一次搞出人命，骂完之后，他还得上前安抚几句，保证这个人不能寻短见。 这应天城都笼罩在了杨善的袖子下，而此时此刻在皇宫之中还是没有动静，这个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按道理来说，如此多的学子，如此大的行动，如果说没有上面的收益，说他是造反都可以了，但如今陛下迟迟没有圣旨发出，满朝文武也是装聋作哑，那就所有人心里可就更害怕了。 而此时此刻，杨善府上的一座密室之中，一个悍妇，东厂的秦公公，还有这锦衣卫的蒋大人，四人围坐小茶桌，茶桌上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干果花生一类的。 杨善笑眯眯的给这三位满上茶盏，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这都已经两天了，这应天城里没轻折腾，这应天城之中已经有一半的青壮参与了这件事儿……” 这种事情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滚人越多，到后来除了核心的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外，其他的人都是稀里糊涂的，但就是这种稀里糊涂的人办事下手才狠，这一点杨善也是明白。 秦公公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左手翘起了一个兰花指，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尖细的感觉，“是啊，那些小民这辈子都不可能当官，这好不容易让他们有点事儿管，他们自然是拼了命去干……” 这秦公公可是话有所指，这小民得势说的无非就是扬善。 锦衣卫的蒋大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一边安抚似的看了一眼秦公公，一边顺势把话柄接了过来，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 “是啊，听说杨大人手下有一员猛将，姓韩名五字丽美，那家伙可是厉害，差点没把人逼死，好在是身旁的百姓拦着，要不然那可就出大事了……” 这蒋大人的眼中饶有深意，看似是在为扬善解围，但实际上也是夹枪带棒子的。 杨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话的意思？什么叫身旁的百姓拦着？百姓们遇到事只会跑，百姓们遇到事只会先撇清自己，如今有这么多人跟着他，无非就是自己当初也说过一些过分的话，怕别人算计到自己的头上，所以他们才先算计别人。 那这事儿就好解释了，身旁的百姓不可能拦着，那拦着的肯定就是百姓当中隐藏着的锦衣卫，这蒋大人是要人情的…… “那还得多谢那几个百姓，如果不是他们仗义出手，我杨某人可是舍不得去那刑部大牢走上一遭……” 杨善的脸上带着笑容，但实际上这话的意思可是非常明显。 对，我确实得记得你们锦衣卫的人情，也谢谢你们的仗义出手，但是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都去不了刑部大牢，您有靠山是吃皇粮的，难道我杨某人是吃干饭的不成？ 这句话看起来非常谦卑，但实际上却是绵里藏针，蒋大人的脸色立刻一僵，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心中也是暗叫厉害，微微点头说道。 “是啊，我这边已经派兄弟过去赏了他三两百龙钱……这事就这么算了……小事一桩……” 蒋大人说这话也不好听，意思就是，好吧，那这件事情就不用作数了，无非就是三两百块龙钱的人情，你不认我也懒得费这个劲，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这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就是在这么电光火石之间，看着两个人说话一点意思都没有，其实这字里行间全是意思…… 中原神州就这点厉害，一样的说话，我说出来你就听不懂，我听懂了，我就能升官发财，你听不懂你就啥也不是，我听懂了上官对我青眼相加，你听不懂，你就得被人家处处找茬…… 到后来一群人感觉你下马这件事情很正常，但只有你自己才明白是被人排挤，但是你说出去还没人信，那些不明白的人都会说你事儿多，这就很奇妙。 旁边的悍妇一看这茶桌上的气氛不对，伸出手掌，轻轻的在桌子上点了点，一下子在茶桌上鸦雀无声了，这按资历来说，这老悍妇的资历最深，毕竟人家可是太上皇后的人。 “行了，这件事情其实也差不多了，该抓的都抓了，该教训的都教训了，这种事情不能总干，让三大学府的学子们都回去吧，这件事情也该有个头了……” 扬善微微点头，“徐姑姑，那用不用留下一个人善后？” 这杨善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是用不用留下一个人当替罪羊，毕竟这些天你说一点过分的事没干，那也是不可能，这种事情无非就是以毒攻毒，等到病好了以后，这两个毒素自然要全部消灭的。 他不可能留下一个，这有病的时候以毒攻毒是解药，没了病之后再用毒，那可就是真正的毒药了…… 徐姑姑微微点头。 “可以，留下一个人处理善后一下吧，这几天天气不好，小心下雨，我呀，年轻的时候打了太多的仗，这一到下雨天就浑身的骨头疼，特别是这脖子……怎么躺着怎么难受……” 剩下的三人脸色恻然，这哪里是下雨天脖子疼啊？分明就是上意有变，估计得有一群人再也没有机会摸自己的脖子了…… 几人各怀心事的从密室当中陆续离开，最后走的就是这个徐姑姑，杨善赶紧快走几步，“徐姑姑……小子还有件事儿想请您帮忙……” 徐姑姑眼神一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行啊，这几天看你也是个好孩子，有什么事就说吧，姑姑能帮的肯定帮……” 这话也是有意思，无非就是告诉你，咱俩相处时间不长，还没有到如此信任的程度，说话的时候自己掂量着点，别有的没的啥都往外说。 这杨善恭恭敬敬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茶饼，笑呵呵的开口道，“姑姑您看，我这弄了点好茶叶，您替小子品鉴品鉴……” 这茶饼非常小，中间还被掰开了，只剩下一半，包装也是十分简陋，只用一块普通的丝绸，这徐姑姑有些看不准，但是看了看杨善的眼神，还是把这半块茶饼装到了袖子里…… 第14章 极度恐慌 朝廷这些天可不只是对外边的事情没了动静，对于各大藩王会封地的这件事情也是不言语了。 这藩王们没有圣旨，是出不去应天城的，眼看着这应天城越来越乱，他们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但是他们又不敢催促，毕竟这个时候谁着急回封地，谁就是心里有鬼。 此时的宁寿宫之中。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偏店的奴婢全都被派了出去，说是要刷洗一下宫中的青石甬道，再把所有白玉地砖上面的金丝用橡胶小锤子敲打一遍，毕竟那金丝儿就是怕玉器太滑，如果金丝松动，万一让贵人摔了跟头，那他们这些奴婢的脑袋也就不用要了。 但是也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说，这种活计是所有奴婢一起干，但今天却只让偏殿的奴婢去，好在太上皇心善，赏了他们一人二十块龙钱，这宁寿宫的人很少有赏钱，如今拿到赏钱，一个个都欢天喜地的，刹那间这偏殿之中一个人都没有了。 宫门紧闭，原本里面应该是一个人都没有的，但是这不一会儿的功夫，里边就有了动静。 “老二老三，就这儿吧……” 这声音一听就是太上皇。 “行了，重八，费这么大的劲干啥，宁寿宫里那么多偏僻宫殿，为啥非得挑这座最大的，还得提前把人打发了去，多麻烦……” 这声音一听就是马皇后，毕竟这堂堂大明帝国能叫这两个字的也就那么几个，如今敢肆无忌惮叫的也就是她马皇后了。 但是这朱元璋却没有说话，只是有些费力的坐在了中间的大椅子上，马皇后坐在旁边，这两天的功夫，朱元璋苍老了不少，原本神采奕奕的老脸也变得满是褶子。 马皇后忽然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但是却没有说什么，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了老朱的手掌，但此时马皇后却猛然间感觉朱元璋的手冰冷的吓人！ 这按道理来说，自家男人是什么样婆娘是最明白的，朱元璋平日里身上简直像个小火炉一样，那火力旺的吓人，但今天怎么会出现手掌冰凉的情况？ “重八，你这是怎么，你是哪里不舒服，老二老三，快去给你爹拿天王保心丹，再把老五喊来！他个兔崽子，别人的病都能看得明明白白，自己亲爹病成这个样子他却不知道！他可真是欠揍了！！！” 这马皇后此时是真的急了，整个人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这老二老三也是不知所措，求救似的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暖意，轻轻拍了拍自家婆娘的手臂，“没事的婆娘，咱是啥样人你还不知道吗，怎么可能生病……” 马皇后感受到自己手臂上的力量，面色凝重的片刻，一言不发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她感觉今天有大事，一定会有不得了的大事发生！ 朱元璋沉默的喝了一盏热茶，喝完之后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老二老三，让老五和老七出来吧……”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侧门之中就走进了两道身影，正是那老五和老七，老五此时满脸疲惫之色，还顶着个大黑眼圈，拈针的两根手指也在轻轻颤抖，这几天他可是没少扎针，扎的手指都累抽筋了。 但是这老七却更是不堪，浑身上下一股污秽之气，衣袍的下摆上还带着一丝污秽之物，明显就就是尿了裤子。 马皇后顿时皱起了眉头，但看在老朱的面子上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看着。 老七一看到朱元璋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样，踉踉跄跄的快走几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爹，儿子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错了……从此以后我回到封地，啊……肯定好好对待百姓…………把那黑洲……的……好东西都运到咱们大明来……嗷……” 这老七说话的时候嘴角剧烈的颤抖，好好的一句话被他说的稀碎，身上也好像筛糠一样，没有一块肉是听使唤的，马皇后看了看旁边的老五，而老五则是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 这老五手中的银针，那可真的是阎王手中的笔，让你这儿哆嗦你就得哆嗦，让你失禁你就得失禁，这老七明显就是被老五扎了周身大穴，如今看这样子还没有缓过劲来。 朱元璋叹了口气，安慰似的看了看旁边的马皇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沓口供，轻轻的放在了那里，语气沙哑的开口说道。 “这几天应天城热闹的很，你应该很害怕吧，你派出去那些人，留在京中的那些人都暴露了，你已经做得很小心了，但是你却不知道咱记得你的笔迹，哪怕是你小子用左手写的……” “在应天京中散布谣言的那些人是你的人吧？” 老七剧烈的打了个哆嗦，无比慌乱的摇了摇头。 “没有，爹！儿子没有，儿子为什么要散布谣言，儿子已经就藩去封地了……大明的事情与儿子有何干？” 这老七一激动又尿了出来，但此时旁边的马皇后眼中却没有了丝毫怜悯，整个人也变得冷冰冰的，只是一只手还是在握着老朱的手掌。 朱元璋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倔呢，办错事了就要承认，你嘴硬有什么大出息？要么就做到天衣无缝，没人能查得出来，要么就老老实实的别做，你这一副怂包的样子可不像咱！” 老七一听这话更加恐惧，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不一会儿的功夫，额头就被他磕的鲜血淋漓。 朱元璋看的厌烦，慢慢悠悠的开口阻拦道。 “行了，别磕了，咱可受不起，行，那这件事情先不说，你先说说你为啥要装疯啊？为啥要吃那些药，让自己的脉象和得了疯病的人差不多！你是怕咱难为你啊，还是怕你大哥难为你啊！” 老七趴在地上，一瞬间满脸冷汗，这冷汗流到了额头上的伤口里刺痛无比，眼珠子飞快的转了转，忽然开口说道。 “爹，儿子知错，前些天那个震动天下的火耗一案是儿子的错…” “但是儿子没有拿那么多钱啊，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小来小去，后来那些官越来越贪，他们给我送去一块龙钱，他们自己就能揣兜里十块龙钱……因为儿子之前参与了，还不能揭发他们……” “儿子又怕爹和大哥责备，所以这情急之下就出了个昏招，想着装疯卖傻蒙混过关……” “但是这谣言的事情真的和儿子无关啊……” 第15章 舐犊情深? “是吗？” “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朱元璋的脸上带着一丝冷笑，重重的拍了拍桌子上的口供。 “怎么，如此多的人一同冤枉你？你做的很小心，这么多人都不知道你才是他们的主子，但是他们每个月都会在应天城指定的地方领一条命令，这命令就是你小子用左手写的，别人看不出来，老子还看不出来吗？” “知道你大哥为什么天天给你发电报吗？你以为你用电报干的那些个窝囊事你大哥都不知道吗？那玩意儿是他研究出来的，你以为你改一下，你大哥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了？” 这一句话老七如遭雷击，整个人一下子就瘫软在了那里，他还以为这种东西真方便，一下子就能把这玩意儿传过去，这汉字博大精深，所有人都知道，他还以为用一样的字来表示不同的意思，这个方法天衣无缝，但是他真没有想到啊，他大哥竟然知道的清清楚楚！ 朱元璋冷笑一声，随手掏出几张纸条压在桌子上。 “也是难为你了，小时候你就不学无术，长大了，为了干这些缺德事儿还自学了诗词歌赋，句子里带唐诗就是马上散布谣言，句子里带宋词就是稍微等一等，一就是我，二就是你！你发明的这套玩意儿可以啊，比你大哥的密电码都有用！” 此时的老七已经不抱任何活着的希望，整个人瘫软在那里满脸麻木，朱元璋看着他厌烦，回头看一下老二，老三，老五，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 “你们三个，这宗仁府是归你们管的，你们说老七这事该怎么处理！” 这老二秦王朱樉一下子就懵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来当打手的，谁知道这老爹一下子让他做主！ 这还了得，就老七犯下的那些个事杀十回都有富余，但是这话却不能从他朱老二的嘴里说出来，身为宗人府宗正，开口就要杀自家弟弟，就让老爹怎么想自己，让老娘怎么想自己，让大哥又怎么想自己…… 这有些时候宁可表现的优柔寡断一些，也不要太过于杀伐果决，否则的话，很多人会认为你不安全！ 老二肥胖的身子也跟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爹，老七虽然有错，但毕竟是咱们朱家的血脉，请爹息怒，实在不行就让老七在五弟那儿住着算了，老五有的是功夫，一边给他瞧病，一边在教他一些做人的道理……” 老五，“…………” 朱元璋面色阴沉，挥手就让他们三个出去，老二，老三，老五如蒙大赦，屁颠屁颠的从侧门溜了出去，但是却没有走远，就在这门口不远处等着。 老五斜着眼睛看了看自家二哥，忽然开口说道，“那个二哥啊，那滋阴养肾的方子没有药材了，您看看自己出去弄药丸子吧……” 朱樉：“………………” 而此时的宫殿之中，朱元璋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围着老七走了好几圈。 这老七也是吓得浑身哆嗦，朱元璋叹了口气，忽然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根白绫，轻飘飘的扔在了老七身前。 “老七啊，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有数，如今这就咱们三个人，你也不用跟咱们坦白，咱也没那个兴致听，大男人一人做事一人当，爹特意给你找了个宽敞的宫殿！你在这上吊肯定舒服……”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指的指头上的横梁。 “这白绫是爹当初行军路上抢的，你用它上路，也不枉咱们父子一场，你走之后，你母妃那里爹不会难为，你弟弟也是一样，你如今也有了儿子，让你的儿子继承你的王位，你看这事怎么样？” 这马皇后坐在那里是一言不发，眼神却是冰冷的吓人。 把他大孙子算计到这种程度，能一根白绫上路那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这老七怎么来的，她能不知道吗？ 但如今朱元璋这般模样，想把这件事情就此摁下去，马皇后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是这朱元璋却高估了老七的勇气，只见他整个人好像筛糠一样在地上抖动，看着眼前的三尺白绫那简直是涕泗横流。 “爹，儿子不想死……” “儿子还没有尽孝呢……” “爹，儿子知错了……” “爹，您放过我这一回……肯定没有下次了……” 这老七这般怂包的模样，却是朱元璋始料未及的，一双大手被他自己捏的有些发白，颤抖着指向老七。 “你怎么这么没种！你有那个能再干那些缺德事儿，却没有能耐担这个责，早干什么去了，怕死别干这事啊！” 但是老七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哭泣，朱元璋此时也有点怒了，一脚就踢在了他的腰上。 这老七在光滑的玉石地面上滑出了近一丈远，一口鲜血直接就喷了出来，苍白色的地面被他染成了一片血红，那三尺白绫之上也被他喷上了一些污秽。 但他还是在地上连滚带爬，三下两下又凑到了朱元璋身旁，“爹！您打我吧，骂我吧，我下次再也不会犯错了……” 这老七一边说一边还强撑着疼痛扯出了一丝笑容，这笑容看的朱元璋无比膈应，其实按道理来说，老人家不怕孩子，有什么别的心思，但是最起码你这个心思得足够聪明，你这个心思不能缺德丧良心！ 但是这老七明显不是这样，这散布谣言的主意简直就是太坏！ 朱元璋伸手还想打，但身后的马皇后却微微咳嗽了一声，“行了，重八，就别逼孩子了，让他在京城里好好养养伤……过几天我跟他细说……” 朱元璋有些愕然的回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直接推开宫殿的正门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一个萧瑟的背影。 但老人家出门就看到了老二，老三，老五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一人赏了个脖溜子，往屋里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又往前走。 此时的老七看到马皇后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跪在地上砰砰砰的一个劲儿磕头，但是马皇后却理都没有理他，快走几步去追老朱了。 兄弟三人进去把老七扶了出来，七手八脚地将他秘密送回了齐王府邸。 但此时的宁寿宫小花园。 马皇后和朱元璋坐在凉亭里，夫妻二人相视无言，过了半晌马皇后才开口说道。 “没用的，标儿一直都没说什么，但是他心里却什么都明白，你想让老七把什么事情都担了一死了之，估计这个事儿以后在标儿心中也是堵个大疙瘩……” “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没有必要瞒着了……再说标儿肯定自己也查出来了，没用的……” “这外边的事情我已经不管了，我的人也已经撤回来了……” 此时一个壮硕的妇人端着一个托盘，来到了夫妻二人身旁，正是那徐姑姑，此时她正盯着托盘上的茶饼神色凝重。 这茶饼她看着眼熟，好像正是刚才那杨善杨大人送给他的那一块！ 这宫中的玩意儿，那扬善手中怎么会有？ 徐姑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了然，三步两步走上凉亭，放好茶水以后，马皇后突然开口问道。 “徐媚娘，你刚在宫外回来吧，外边的事情干的怎么样？杨善那孩子如何？” 第16章 卸磨杀驴? 这徐媚娘在马皇后身旁，可是待了不少年。 这皇家有什么一举一动，她心里是清楚的很，但是如今她却有点懵了，杨善送给她那半块茶饼还在袖子里揣着，但是马皇后的托盘上又出现了和那个茶饼一模一样的，就好像是一块茶饼掰成两半。 这徐媚娘可就有点细思极恐了，这得是多么亲密的关系，能赏半块茶饼？是太上皇后赏给那杨善的？还是太子爷偷偷给扬善的？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这扬善深得皇家之心，不能得罪，如今太上皇后问起来了，更不能说什么不好听的，否则的话，贵人原本想听你夸人家几句，你却直接说人家这里不好那里不好，那不就成不懂事儿了吗？ 但是他在皇家身旁又待了这么多年，深知的贵人只喜欢听实话，不喜欢听虚的，因为这贵人就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如果想在她老人家面前耍什么小手段，那简直就是脑袋没长好。 此时此刻，电光火石之间，但是这徐媚娘的心中已然有了决断，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回娘娘的话，那杨善办事利落，手段强硬，拳拳忠心日月可鉴，有些时候就是急了一些，可能是着急报贵人的知遇之恩……” 马皇后点了点头，“是啊，那孩子确实着急了一些，还年轻，办事风风火火的……” 看着马皇后的脸色没变，徐媚娘心中长出了一口气，泡好茶之后，恭恭敬敬的放在那里，就到远处站着去了。 站着的角度很是有讲究，保证得不远不近，不能让贵人看不见你，否则的话，万一有事想吩咐你怎么办？但又不能太近，否则的话，贵人说话你在旁边伸耳朵，你是有多大的脑袋够贵人砍？ 夫妻二人，一盏热茶下肚，这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马皇后叹了口气，“重八，这件事情你不能再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都已经多少次了，这次如果不是标儿把水搅浑，这大孙子可就危险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苍老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颓唐之色。 “是，咱知道，但是咱舍得老七，但是却舍不得……唉……” 马皇后无奈的摇头。 “是我知道，他那两个弟弟都不争气，他们这一脉就他一个有正事儿，但是这种事情可不能纵容，否则的话以后怎么办，等咱们两个闭了眼怎么办？万一等到大孙子登基以后，他们再跳出来搅风搅雨，朝臣们能饶了他吗？”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拿起茶盏重重的抿了一口，“行啊，他那大儿子不是挺聪明的吗，当初生他的时候，还是咱给起的名，叫朱瞻基……唉……” 马皇后伸出手握住了朱元璋的手，“算了，别想那么多了，咱俩现在就不要再管了，让标儿去处理这件事情，否则的话这天下老是消停不了……” 朱元璋的脸色又颓然了几分，无奈的摇了摇头，“是，咱就是心软，就是当初一狠心来个斩草除根，可能就没有这么多事儿……” 夫妻二人相视摇头，马皇后则是把徐媚娘叫到身边吩咐了几句，紧接着就回到了宁寿宫…… 而此时的养心殿。 朱标大马金刀的坐在软软的椅子上，春花站在他背后捏肩膀，硕大的龙岸下方，隐隐约约的露出了一个小脑袋，这不一会儿的功夫，秋月就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抹了抹嘴角，好像咽下去了什么东西一样，紧接着春花又给了秋月一盏茶，秋月喝了一口，又钻到了桌子下边，朱标的表情有些凝重，紧接着就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样子。 春花看着妹妹的样子抿嘴一笑，“皇爷您看啊，这妹妹的功夫长进了不少……” “臣妾听说妹妹这几天，还偷偷学了舞蹈，叫什么极乐净土……正好臣妾也会，等会儿臣妾二人给陛下跳一个……” 朱标满脸笑容，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的宫女却开口说道，“启禀陛下，秦王殿下和晋王殿下求见……” 朱标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拍了拍秋月的小脑袋，“行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朕去你们那里留宿，准备几个小菜……” 姐妹二人欢天喜地的走了，倒不是朱标不信任他们两个，只不过有些事情不想让她们知道，在这皇宫大内之中，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朱标以前感觉看中一个人就要委以重任，但是现在他却明白了，看中一个人，要让他远离是非才是…… 春花秋月回了后宫，又过了大概盏茶的功夫，老二老三摇摇晃晃的来到了这养心殿，“参见陛下……” 朱标撇了撇嘴，“行了，这又没外人，别整那些虚礼，自己找个地方坐……” 老二老三憨笑一声，屁颠屁颠的从旁边搬了两个小凳子，坐在了朱标面前，老二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大哥，爹不管老七的事了……” 朱标点了点头，“那行，爹要是不管这件事了，那咱们就能放开手脚干了，外边的事儿，朕这边有人来做，家里面的事就得你们两个来了，倒是大哥拜托两位弟弟了……” 老二老三有些惶恐的站了起来，朱标却摆了摆手，让他们继续坐着，兄弟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老二老三起身离去。 这种事情必须让所有嫡脉亲王都掺合在当中，所以朱标才迟迟没有放藩王们回封地，这也是在防备着以后，万一以后有人拿这件事情说事儿，那可就有些不妙了。 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其实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秘密，小范围内臭到大街了，所有要紧的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那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事儿…… 这皇宫之中暗流涌动，这应天城内也没有消停，不知道什么时候三座学府的学子们全都回去了，大街上只剩下一些跟着起哄的百姓，没有这些血怎么压着，百姓们做事可就有些过分了…… 一时间这应天城也乱了套，可大家都没有在意的事，这大街上的人忽然间多了，巡逻的官差也变多了，很多凑热闹的百姓还没有在意，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当过官管过人，某人间有这种待遇，他们已经迷失在里边了！ 可就在此时，骑着快马的官差忽然在街上放声大喊。 “百姓们！大明帝国的子民们！陛下有旨！！” 第17章 弹压地面 这大街上的百姓们正热闹着呢，突然间来了衙门的人说要宣读圣旨，这一下子整条大街的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那人翻身下马，拿出那卷明黄色的圣旨，朗声开口说道。 “大明帝国的子民们，原本朕没有把那些风言风语当回事，但是你们却仗义出手，朕心甚慰，但如今所有贼人都已经被绳之以法，你们就不要折腾了，该务农务农，该做买卖就做买卖，你们可得好好过日子，朕心里可惦记着你们呢……” “万万要小心，不要让心怀叵测之人趁机搅动风云……” 一段大白话，所有的百姓都听懂了，很多人的眼神也有了些异样。 作为为首跪在那里的正是杨善的手下大将韩五，此时他正兴致勃勃地想带着一群人去办理一个绸缎庄的掌柜的，至于说证据什么的，那些事情都不重要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来的圣旨，可谓是当头棒喝，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 忽然有一个声音开口说道，“我说姓韩的，陛下说的居心叵测之人，不会就是你这样的吧？那绸缎庄的掌柜的听说以前跟你有私仇，你不会是想借我们的手替你出气吧？” 韩五已经愣住了，张张嘴想反驳，却猛然间发现自己的肚子里原来没有几分墨水，人家那些学子们张口就来的引经据点，他是一句也说不出来，这段时间他就跟着人家屁股后忽悠了！ 看人家骂人，那是引经据典，洋洋洒洒，自己骂人也就只能带个爹娘，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开口骂娘，那是不是会有损自己的身份？ 韩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红绸子，好像这块红绸子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底气一样，但此时百姓们也都听明白了，这陛下的圣旨是好言相劝，如果他们再不识好歹朝廷可能就要派大军镇压了！ 而且他们当中已经有人不想干这些事了，只是被着韩五裹挟…… “你们……” 韩五伸出的手指有些颤抖，但是百姓们的议论声已经轰然而起，乱哄哄的好像一堆苍蝇一样，说什么的都有，完全不听韩五在说什么……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陛下所说的心怀叵测之人……” “对呀，昨天那一家好像根本就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却围着人家硬生生的骂了好几个时辰，差点没让人家寻了短见……” “可不嘛，以后啊，这街面上再传什么闲话我都不信了，你看这事儿整的，种地都误了时辰了……” “那可不，我这商铺也没有开门，就想着给万岁爷出气了……” “对对对，咱们都是大明帝国的忠心臣民，只是被这个生孩子不长屁眼的给利用了……” 乱哄哄的，你说完了他说，但是众人一模一样的是看向韩五的目光，还有他身旁的那一小撮人，那是充满了厌恶和嫌弃…… 这人其实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玩意儿，众人施暴的时候会从者如云，但是这暴行结束以后，他们会自己拎出一小撮人口诛笔伐，骂完了之后，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施暴一样…… 相信这件事在应天的地头上口口相传，估计往后几代的人都能清清楚楚，这大街上再传什么闲话，估计没人会插嘴，也估计没人会当真，毕竟他们那一撮人血淋淋的教训在那里，估计这一小撮人以后在这应天可就不好待了…… 这大街上轰轰烈烈的朱红色，一下子就消失不见，所有的百姓都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之前那种面色狰狞，逮着人就骂的时候一下子就不复存在了。 应天的大街上重新和善了起来，一切就好像都没发生一样，但是唯一消失的就是这满大街的流言蜚语，把水搅浑之后再让他重新清澈，这水会格外的清！ 这应天城重新平静了起来，但是这皇城之中却依然诡谲云涌，被抓到衙门里的那些始作俑者，第二天就被转送到了其他的地方，这些人好像就在应天凭空消失一样，没有人会在意，哪怕是有人提起他们也会压低的声…… 但此时的燕王府中。 朱高炽这几天表现的有些不正常，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家老爹的牌位，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喜一会儿怒，整个人就好像疯魔了一样。 偌大的厅堂之中，竟然没有一个奴婢，只剩下他自己，盏中的茶早已经凉了，但他却依然喝得津津有味，一只假手早都扔到了旁边，空空的袖子在身上垂着，怎么看怎么都有那么几分萧索之意。 此时外边忽然传来了几声喧闹，这声音就好像打雷一样，传到了朱高炽的耳朵里，他疯狂的跑到了府门口，透着大门的缝往外看，看呀看呀，这脸上就露出了几分苦笑。 “看来这应天城里已经平静了，这应天城平静了，我这就要不平静了……” 朱高炽是个聪明人，从刚开始水被搅浑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失败了！ 刚开始那流言蜚语满天飞，到后来的时候更是满天飞，都没有用得上他的人，但是朱高炽却明白，一旦这种流言太多了，真的也变成假的了，到后来百姓们这么一闹，顺利的把这次事情的所有痕迹都冲洗个干净，一点残留的都没有。 朱高炽转过身，虽然脸上带着几分凝重，但是身形依然挺拔，单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对核桃轻轻的揉着。 “七叔已经回到府中了，这太上皇是打算不管这件事儿了……” “那怎么可以，不管不行啊……这天下还得您老人家说了算……” 朱高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轻手轻脚的来到了朱棣的灵位旁边，熟练的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碟儿金漆，握着笔费力的往上描…… 刹那间朱棣这两个字光亮如新，但是灵位上的燕王二字却是陈旧如初，仿佛好多年都没有描过了…… “爹啊，我给您描一描这灵位，这金漆呀，是儿子自己磨的……” “给您描上两笔金，儿子这里也添上几分光彩……” “从今天开始，儿子一天给您描一次，呵呵……” 第18章 深宫幽冷 锦衣卫诏狱。 当初做的错事，如今肯定要付出代价的，当初造谣的时候有多爽，如今受刑的时候就有多疼。 这句话倒是一点毛病都没有，东厂的人也在这里，这两堆活阎王碰到一块比拼技能倒霉的自然是这些犯人。 这些人手中可谓是花样百出，嘴里说出来的名称基本上都没有重样的。 这大牢之中，惨叫此起彼伏，但是他们却听的如食甘露，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容，这种感觉让人头皮发麻。 这些人早已经招了，但这严刑拷打依然没有停止，从早晨打到晚上，但却没有一个人再能说出什么来了。 锦衣卫的蒋大人和东厂的秦公公坐在这里面色阴沉，二人对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蒋大人开口说道。 “郑公公已经把所有的证词都拿走了，这些人已经榨干净了，没什么用处了……” “但是只招出一个……” “另外两位却只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这种事情要是放在一般的小民身上，你就算了，但是堂堂贵胄，这些事情可不敢胡言乱语啊……” 秦公公微微点头，“是啊，但是这些人好像真的不知道咱们问的那些事，还有就是，他们说的有关于那两位的证词就好像咱们罗织罪名一样……” “要不咱们入宫跟万岁也解释解释？” 蒋大人摇了摇头，冲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万岁爷堪比天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咱们办好自己的差事就行，画蛇添足的事就不要做了……” 这二人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去想新方法折磨那些犯人去了……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朱标拿着那些供词，脸上竟然闪过了一丝笑意，指了指上面的字，笑呵呵的对旁边的郑和开口说道。 “你看看，这事儿不就好玩儿了吗？那些人竟然只说出了老七的罪过，另外那两个虽然有一些供词，但是却像罗织的罪名一样，怎么，这是想给朕竖一把高高的梯子？然后让朕下不来？” 郑和低着头没有说话，这种事情他只有半差的份，没有说话的份。 朱标其实也没打算让他说话，紧接着就开口问道，“老七这几天如何啊？” 郑和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轻声细语的开口说道。 “回陛下的话，齐王殿下这些天用膳都不在自己府中，而是去大街上用膳，用膳之后还要在那小摊上坐很久，去酒楼也不坐包厢，只是坐在大厅上，说是要与民同乐……” 朱标冷哼一声，“孩子气，他还真以为朕要下黑手弄死他？要是想暗处做事儿，早都动手了，还用得着他天天在大街上耍猴戏？” 这老七应该也是被吓破了胆，怕朱标暗中下手杀他，晚上不在自己的王府里睡，去人最多的戏园子里看戏，吃饭也不在府里吃，随便在大街上挑小摊吃饭，吃完之后还要坐在那里等着，看看自己有没有毒发的可能，一旦毒发他就要泼皇家一身脏水……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光，他这次不想暗中做事了，把老七叫到宫中刀斧手直接把他剁成肉酱，这事儿闹得没意思！他要把这件事办到明处！ 不说是给皇家丢脸，而是立下这么个规矩，藩王有罪那也是要惩罚，也是给后世之君留个榜样…… 但至于怎么把这件事情做明了，朱标还在等，等一件事情，也是在等一个契机。 而正在此时，宁寿宫之中。 宁寿宫之大堪比皇帝宫殿，甚至在有些地方比朱标的养心殿还要奢华，当然了，如此大的宫殿也不是老两口自己住，这老朱的妃子可是比朱标多，每个妃子一间宫殿，那就占去好大的一片地方。 只不过老人家如今岁数大了，对于那方面并没有啥太多的心思，大多数都是在马皇后的宫里待着，但是今天可怪，老人家居然翻了达定妃的牌子…… 宁寿宫，香兰轩…… 朱元璋有些醉醺醺的坐在主位上，看着下方翩翩起舞的达定妃，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回忆之色。 这达定妃舞如惊鸿，哪怕如今岁数不小，整个身子那也是软弱无骨，看起来婀娜多姿。 “行了啊，别跳了，陪咱喝口酒，说说话……你们都出去吧……” 香兰轩的宫女奴婢们一听这话，纷纷面带笑意的退下，他们以为太上皇，这是来了兴致，想要在这里临幸自家主子。 这宫中可就是这个样，自家主子受宠，底下的奴婢出门都是趾高气扬，自家的主子不受宠，他们出门也是人人喊打，如今太上皇罕见来到了这里，这些奴婢自然是欢天喜地。 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又把宫殿周围的奴婢驱散，一群宫女太监们脸上还带着笑容，想着明天看到其他宫的奴婢，可以好好得瑟一番…… 如果太上皇一高兴，再留下点赏赐，那可更够他们好生吹嘘几日的了…… 而此时的香兰轩之中…… 朱元璋勾起达妃的下巴，笑眯眯的开口问道，“这是咱把你抢来的第几个年头了？当初把你抢来的时候你还不从，现在这不也习惯了嘛……” 达妃窈窕的身子一哆嗦，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看朱元璋的表情，发现老爷子满脸笑意，这才赔着笑开口说道。 “太上皇是真龙天子，奴婢当时你年岁小不懂事儿，如果当初要是能早遇到太上皇几年……奴婢定然……”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打断，只见老爷子满脸不屑，“拉倒吧！别现在捡好听的说，你那个时候不是跟咱说，咱保全了老七的命你才能从了咱吗？” 达妃跪在那里满脸哀怨。 朱元璋却叹了口气。 “咱啊是个心软的人，老七这孩子生下来之后，咱看着也挺喜欢，想着给你们娘俩一场富贵，但是这孩子不懂事儿啊，怎么跟咱玩上心眼了呢？” 达妃一听这话悚然一惊，娇娇弱弱的身子往前爬了几步。 “皇爷……爷……那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打也打得骂也骂的，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实在不行把他叫到这香兰轩来，奴婢亲手抽他……” 朱元璋摇了摇头没说话，达妃则是更加惶恐。 “爷……那孩子犯了什么过错……是要搜刮百姓了……还是又贪财好色了……” “唉……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达妃也是个聪明人，再加上这里只有她和老朱两个，他现在贬低贬低自家儿子，就等于贬低一下当初朱元璋的老对手，再加上他这个特殊的身份，很长时间以内都会让老朱十分兴奋。 但是今天情况好像有点不一样，朱元璋一直都是面带笑容，要知道这老爷子平日里是不怎么笑的，但是今天突然这么一笑，怎么感觉那么渗人…… “爷……您别生气了……” “要不奴婢给您拿鞭子……您抽奴婢一顿……先出出气……” 达妃的眼神之中带出了几分媚意，身上也开始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朱元璋抽了抽鼻子。 “呵呵，你一动情，这身上就有一股香味儿，当真是个极品，咱这么多年都很喜欢啊，但是你这香味能迷了咱的鼻子，却不能迷了咱的眼睛……” 一句话达妃如遭雷击！ 满心惶恐之时，只听到朱元璋又开口说道。 “说说吧，你和你那儿子是怎么密谋的？他们都不能审你，因为你是咱的小玩意儿，但是咱能！” “你好好的等咱说，别把事情办难看了！” 第19章 老朱柔情? 达妃原本有些娇软的身躯，一下子就瘫软在地，屋里的幽香味更浓了，就好像有人在这屋子里点燃了一炉上等的熏香一样，这种香气很特殊，闻了就有一股火气冲天的感觉……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惬意，但是目光之中的森冷却依然丝毫未减。 “你倒真是个极品，当初被咱抓了的时候就是，越吓唬你，这香味就越浓，越是打你这香味就越浓，但是现在这一套对咱可不好用，小来小去的事情，咱不惜的跟你一般见识，但是你这是要颠覆帝国，把鬼心思打到了咱大孙子的身上，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从桌案上拿起了一盏凉茶，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达妃脸色苍白，瘫软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爷，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我只是一只您的小玩意儿而已，哪有那个本事？老七和老八就更不可能了！他们从小最敬重陛下，陛下作为兄长，也是对他们两个多有照顾……” 这达妃的一番话犹如鸳鸯啼血，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散发着股股幽香，巴掌大的小脸也是幽怨至极，这要是一般的男人，看到之后肯定会心生怜悯…… 朱元璋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达妃顿时露出了小宠物被主人抚摸的表情，但是这老人家的话可是冷的掉冰碴。 “不敢？是吗？你明白咱的为人！咱要是不把这件事情查的明明白白，是不会找你的，你现在抵赖又有什么用？” 达妃强撑起瘫软的身子往前爬了几步，白色的纱裙下细长的双腿正在微微颤抖，这种颤抖很具有美感，并不是那种筛糠似的抖，而是那种到了极致之后的抖动…… 朱元璋看了她一眼，“你看看，我就知道你心虚极了，你这害怕到极点就会这样，这个毛病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改掉……” 达妃丝毫不顾朱元璋语气中的玩味，两只小手拽住了朱元璋的裤子，“爷，奴婢真的没有，只是那孩子刚刚就藩的时候，奴婢想着在应天帮他们网罗一些人，毕竟那黑洲地广人稀，没几个知根知底的人怎么能行……” 朱元璋听闻这话没有作声，从椅子上缓缓的站了起来，慢慢坐在了地上，这地上都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倒也是柔软至极。 老人家平视着自己这么多年喜爱的妃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怀念之色，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你说你这多好的脑袋，怎么就自己不珍惜呢……” “但是……” 达妃的语气有些急促，老爷子说的话已经把她吓得心胆俱裂，屋子里的幽香味更浓了，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朱元璋却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泛黄还缺了一角的信纸，这张信纸一出，达妃的双腿颤抖的更加严重了。 可能是因为这信纸太过于老旧了，朱元璋搓了好几回都没有搓开，看了看瘫软在地上的达妃，伸手往前一送。 达妃则是下意识的张开嘴，“呜……” 朱元璋感受到了手指上的湿润，满意的点了点头，把那张泛黄的信纸搓开了，看着上面的字迹，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老七刚刚就藩黑洲的时候，你得到了一张密信，这密信上就写了一个黑了心肝的谋划……” “宁寿宫女官小米，太上皇后有意把她赠与陛下为妃，如果让此女生下第四代庶长子，那皇室将永无安宁之日！” “借此机会，远在海外的藩王就有机会自立，或者是对中央朝廷阳奉阴违，干脆在那里立个小朝廷……” 线上的字迹有些斑驳，但依然不妨碍老朱看清楚，看到这封信以后，这屋子里的幽香味更浓了，如果说刚才的香味是星辰点点，现在的香味则是犹如汪洋大海一般…… “你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但是你却撕下了署名，把那个名字吃的下去，但是你却留下了这封信，就是怕有朝一日，相互没有个威胁……” “你是真能藏啊，竟然把这东西封了橡胶，藏到了你贴身侍女的身子里……”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抖了抖那张信，眼神之中还露出了几分嫌弃的意思。 达妃泪如雨下，瘫软在地上不作声了，她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个东西她本来是想毁掉的，但是又不得不给自己留一个护身符，如果此事一旦成功，朝廷暗弱，藩王自立，还是好说，如果那一位真的是登临大位，那留着这个东西就能保命！ 朱元璋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计策也够毒，用天下的孝道让大孙子的皇位变得名不正言不顺，然后再弄出一个庶长子，也料定咱没有那个狠心对自家重孙子下手，也料定咱家婆娘不可能对小米那孩子痛下杀手！” “只要不痛下杀手，这隐患就埋下了，哪怕是痛下杀手，你们所说的那些谣言，也会在几年之内长成参天大树！” “一旦天下人都认为皇太子不孝，一旦天下人认为皇太子身上有如此污点，首先他失的就是读书人的支持，大明以武治国已经很多年了，马上就要文治了，读书人不支持皇帝，那这天下该如何呀？” 达妃的眼神之中忽然带了几分癫狂，用力的抓住了朱元璋的裤子。 “爷，我没想到这事有那么严重，只是自作主张，想给那孩子留条生路罢了，朝廷弱一些，可能就没有那个心思整治他们了……” “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黑了心肝……” 达妃紧紧的拽着朱元璋的袍服，朱元璋却依然面无表情，“你觉得可能吗，老七那边都招了，这虽然没招出你这个当娘的，但是咱又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你啊，还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在那掖着藏着的，否则的话，你们三个一个也活不了！” “咱今天可没啥耐性，你也知道咱的脾气，毕竟咱宠爱了你那么多年，也不想最后让你面目全非的！” 达妃跪在地上哭泣不止，但是朱元璋却一把提起了她，把她像一个小玩意儿一样放在了椅子上。 椅子上达妃的双腿剧烈的颤抖，宫殿之中的香味也渐渐多了几分兰花的气息…… 果然是香兰轩，幽香比之兰花…… 但是朱元璋当年赐给她这个名字的时候，可能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这君子之间送兰花，都是夸赞对方是个淡泊名利，清高典雅的君子，给达妃住的宫殿起名字带一个兰。 这意思应该是很明显，但是达妃好像没有领会到老爷子的意思，这万事就怕争，特别是没有完全准备之下的争，只要一争，你就可能成功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但是你也要担待他的风险，想到他不成的时候你有多惨！ 如今可不就是…… 第20章 骤然而起 这有道是兰花瓣中蜜横流，引得帝王流连，粉蕊尽在深宫舞，芳华一刹，再无骄阳昼虎…… 朱元璋有些喘息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摸了摸额头上的热汗，看了看旁边的达妃，脸庞之上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 “说吧，说吧……” “那封密信是谁写的，你把这个名字说出来，咱可以给你个痛快，否则的话你就想，咱这辈子打下来的天下，怎么可能就败在这阴谋诡计之上？” 朱元璋的脸颊有些微红，但是这眼神依然森冷无比。 达妃费力的从椅子上爬起来，浑身上下剧烈的哆嗦着，忽然眼神坚定的开口问道，“爷，如果奴婢说了，老七能不能活命……” 朱元璋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宠爱的女人，淡然的摇了摇头，“不能！” 达妃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绝望，忽然有些癫狂的站起身来，“那奴婢为什么要告诉您？为什么要告诉您这个高高在上的太上皇？” “反正也是个死，奴婢不怕死的难看，奴婢也不怕死的寒碜……” 达妃说完这话，有些恐惧的看向朱元璋，在他的心目当中，这位老皇爷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但是他预想之中的暴怒并没有来，朱元璋只是无比平静的看向她，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是啊，你不怕死，但是老七是真真的活不了，咱也不屑于欺骗于你，但你说这么多年，老七有没有和老八说一些不该说的，如果这孩子要是说了的话，你说咱会怎么对老八？” 达妃浑身剧烈的哆嗦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眼神平静。 “别这么看着咱，你们先把事情做绝了，咱自然也要把事儿做绝，而且你记不记得，你刚刚入宫的时候，咱就派出人满天下寻找你的亲人，这一找还真有挺多，他们借着朝廷北上南下的风投挣了不少钱，现在整个一个村子的人都以你为荣，实在不行咱就不杀你了，让你荣归故里吧……” 达妃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娇嫩的唇瓣都被她自己咬出了血来，但是她自己却浑然不觉，只是有些哀怨的开口说道。 “爷，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真要把事情办得那么绝吗？” 朱元璋摇了摇头，“咱说了，是你们先把事情办绝的，咱大儿子拼了命，把大明帝国治理到空前盛世，咱这个当爹的没帮上他什么忙，但也不能给他添麻烦……”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抬眼看了看窗外的红日。 “你知道吗，这天下之间，日落日出的时辰都不一样，自从有了那电报以后，第一封发回来的电报就是报一下当地日落日出的时辰，朝廷这边也要完善一下历法，结果咱发现了一件事儿，大明帝国所辖的土地之广，已经可以让这日头不落下！” “当时咱大儿子在咱身旁，说咱大明是日不落帝国，咱笑了，咱心里也舒坦，如此庞大的帝国，怎么可能让你们这群妇孺之辈用阴谋颠覆？” “你在想什么？当初陈友谅手中有坚船利炮六十万大军，咱只有几条烂船二十万人，还有他娘一部分是打不了仗，他是带着自己的妻儿老小和文武百官的妻儿老小来找咱拼命，还说什么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 “但是后来呢，还不是让咱砍了脑袋？” “他都没有把咱怎么样，就你们也配？！！” 朱元璋的声音仿佛洪钟大吕一般，语气之中的冷却让人心寒。 达妃无奈的摇了摇头，“爷，您是个英雄，要不然奴婢也不能跟您……”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面色平静的看向她。 达妃此时倒是没有刚才那般恐惧了，神色也震惊了不少，慢声细语的开口说道。 “其实奴婢也不知道那封信是谁写的，您别瞪眼，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只是心中大致能猜出是谁，他在那封信的落款上也只写了一个朱字……” 朱元璋点了点头，如此大事自然不可能写全名，这种事情他都是心知肚明，他现在就是想问出那封信是谁写的，他也相信达妃和那人狼狈为奸这么长时间，手里不可能一点证据都没有。 如果这计策真的成了，天下大乱也好，那个人登上了皇位也罢，如果他们母子三人，手里一点打人的玩意儿都没有，那还不是等着被人杀了灭口？ 达妃叹了口气。 “这几年也不是没收集到东西，那人八成就是现在的燕王朱高炽，他和老七那边一直都有联系，对于这件事情也是有意无意的配合，老七那孩子傻，看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看出来，但是奴婢却看出来了……” 朱元璋淡淡的笑了一笑。 “是吗，那这孩子可真够傻的，这么长时间都没看出来？这也不像他爹啊……那秃子当年可是粘上毛比猴都精，怎么生下来的娃娃这么蠢？” 达妃坦然一笑，“反正皇爷您是不可能放过他，他知不知道都没什么太打紧的……”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之色。 达妃站起身来，毫不避讳的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轻纱，并把这轻纱扔给了老朱。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迷惑，眼神定定的看向前方的一片雪白。 达妃露齿一笑，“皇爷您没想到吧，您苦苦找的证据，其实就在奴婢的衣服上，这件衣服是奴婢自己织的，每次您来奴婢宫中，奴婢都会穿着它……” 朱元璋拿起那件纱衣仔细的看，终于在丝丝缕缕的丝线当中看到了一些文字的痕迹，就像是布上的花纹一样，不盯着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老人家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光。 “你倒是聪明，这灯下黑用的倒是不错……” 达妃凄美地摇了摇头，“哪有哪有，这天下最聪明的人都在朱家，您是，陛下也是，太子殿下更是……但是太子殿下太嫩了，这深宫大院里长出来的苗就总差点意思……” 老人家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凶光。 达妃此时却没有恐惧，坦然的摊了摊手，淡定的开口说道。 “爷，给您做了这么多年的妃子，奴婢已经很知足了，只求您给个体面，这一身肉这辈子给两个人看过已经够多了……” 朱元璋脸颊上的肌肉抖了抖，仔细的看了看那件纱衣，微微点头，缓缓的把达妃搂在了怀里。 达妃就好像一个抱着自家丈夫的民间女子一样，脸上都是从容的笑意，口中喃喃道，“皇爷，如果奴婢是先遇到的您那得有多好……”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惜，一只大手悄然攀到了达妃雪白的玉颈之上。 “放心吧，咱下手很快的……肯定不疼……” “到了那边自己好好过日子，千万别理那个秃子，咱下去以后也要弄死他，在人间他不行，在那里他还是不行！” “咱还会多给你陪葬几个陶俑，让它们护你周全吧……” 达妃眼含热泪的点了点头，“皇爷保重……奴婢走了……” “咔嚓！！” 一滴热泪从朱元璋的眼角流下，落在了达妃雪白的皮肤之上，慢慢的滑动，慢慢的滑动，终于在达妃失去生机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湿润的痕迹…… “唉……” “……” 香兰轩之中发出了一声叹息，老爷子也不知道是在叹息什么，也许是叹息达妃，也许在叹息自己…… 第21章 工业衙门 这老朱的宁寿宫里铁汉柔情，但朱标的养心殿里，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点内斗上，朝堂上的事情该干还得干，这皇帝当不明白，就是事必躬亲，最后活活累死。 这皇帝要是当的得心应手，那自然就是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干，脏活累活有人干，暗处的活也有人干，明面里的事更是有文武百官，什么事都自己干，那怎么可能？ 这应天城之中的风雨，在养心殿之中好像就是一个小石子扔到了湖面上，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波浪，也只有皇帝那寥寥的几句话，寥寥的几笔字，剩下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此时杨善则是恭恭敬敬的站在朱标面前，丝毫都没有在应天城当中叱咤风云的威风，他现在甚至都不能算是官，只算是有一些明里暗里的背景罢了。 这个背景无非就是朱标的一个眼神，这背景无非就是朱雄英的一句话…… 当皇帝就是用人，用的好了就是如此…… “你这些日子干的不错，就是急躁了一些，这些事情你得向吕大人学，你看看人家……” 朱标的语句之中带着几分笑意，但是杨善却要小心翼翼的揣摩上意，微微躬了躬身，这才开口说道。 “草民年幼，除了这一腔赤诚以外别无他有，草民这次来也是向陛下请罪，这个差事草民反复琢磨了很长时间，终究是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 这杨善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为什么不写奏章呢？因为他不是臣子，只能自称草民罢了，奏章也不是谁都能写的，奏章的大小样式装裱，其中都是有很多的说法，稍微错一点，那就是逾越！ 皇帝肯定是不管这事儿，但是你的上官必定会找你的麻烦，这就是大明官场，这人多了，自然有等级之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 朱标看了看那白纸上的蝇头小楷，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有这个心思就足够了，这个东西朕就不看了……” 朱标一边说一边看向杨善，这杨善也是聪明，拿起白纸三下两下就吞到了肚子里，朱标的脸上也带了一丝笑意，“三宝啊，给他上一盏茶，这怎么还打上嗝了呢……” 那郑和笑眯眯的端着一盏茶，来到了养心殿之中，双手递给了杨善，这杨善哪里敢怠慢，这外廷哪个臣子敢小看郑公公？ 一口喝下，但是却发现这茶有点凉了，顿时心中恻然。 郑和端着空茶盏出了宫门以后，这外边的小太监，手里还端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托盘，郑和看了他一眼，“把这盏茶也给我吧，你去办自己的差事吧……” 小太监把托盘递给郑和，恭恭敬敬的下去了。 郑和一看四下无人，打开那茶盏的盖子，顺手把那盏茶泼在了墙角，说来也奇怪，这茶水刚落在地上的时候瞬间起了一阵白烟，郑和又拿起茶壶往那个地方泼了点水，所有痕迹瞬间消失。 紧接着双手一翻，那精致的茶盏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不远处低眉顺眼的小太监，好像瞬间得到什么指令一样，快步走了过来，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把那些碎片捡了起来。 就那小心的样子，知道的是在拿茶盏的碎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拿的是火药呢…… 而屋子里的朱标和杨善正在相谈甚欢，朱标给他看了两大工业城的地图，如今的两大工业城那可是庞然大物，两家合在一起，足足有大几百万的工匠。 “你看看，这两大工业城太过于集中，这人多了，反而就有很多掣肘，而且这大明帝国太大了，饶是这些人拼命的生产，也不一定能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用上新鲜玩意儿……” 那扬善低眉顺眼的听，眼神之中还不时闪过思索之色。 朱标看了他一眼，继续开口说道。 “所以朕打算把这两大工业城里的东西当作种子播撒到全天下，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用上，新鲜玩意儿不说，还能让民间的奇人异士帮忙完善……” “而且朕也要在这大名律里再添上一条律法……” 朱标一边说一边拿起钢笔，洋洋洒洒的在白纸上写道，“知识产权法！” 看着这几个字，朱标露出了怀念之色。 “这可是个好东西，一定要写到大明律里，让这天下百姓都知道，只要把那些铁疙瘩做的精巧，只要让这些东西越来越强，他们就能得到一代或者是几代的富贵！朝廷不吝惜钱财，但是朝廷更加爱惜人才！这人才当中自然也包括工匠，自然也包括读书人……” 这个时候的杨善岁数还不大，也就十七八岁，前些年他还是那个被县令公子堵在墙角里吃马粪蛋的可怜孩子，但现在却站在了皇帝面前，虽然有几分如履薄冰的意思，但依然走在了绝大多数人的前面。 “陛下，草民愿效犬马之劳……” 多了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跪在地上重重地叩了几个头。 朱标伸手虚扶一下。 “好好好，你有这个心思就行，正打算建立一个新的衙门，叫工业司衙门，你来负责，和两大工业城的人好好商量商量，什么东西能送去民间，什么东西是不能漏的……” “同时你还要好好的和那些民间的人聊一聊，特别是那些富商，地主豪强，他们有愿意做这件事情的，你一定要把控好，朝廷可以给他们新东西，但是绝对不能让他们资通外敌！” 这杨善瞬间满脸泪水，重重的磕了个头，“陛下如此看重草民，草民虽然年少无知，但也是知道士为知己者死，草民定当报效朝廷，报效陛下知遇之恩……” 朱标这回亲手扶起了他，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这民间啊，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那些个富商地主豪强，不一定全都是良善之辈，朝廷对他们一定要有所把控，也希望到那个时候你看到了金山银山，也依然记得今天这些话……” “这刚开始啊，朝廷不可能放任他们，必须要掺和进去，但是以什么方式掺和，以什么手段掺合，那可就是你的事儿了，不能勒得太紧，否则的话和两大工业城没啥区别，但是也不能太松，否则的话就会动摇帝国根基……” 杨善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坚定之色，重重的点了点头。 “草民领旨……” 朱标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就不要称草民了，要称臣了……” 杨善傻笑一声，眼神之中带了一丝憧憬之色。 “臣领旨谢恩……” 此时的郑和来到了养心殿门口，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了那里，朱标瞥了一眼，笑眯眯的继续开口说道。 “行了！你自去两大工业城吧，圣旨随后就到，这两大工业城和民间，你是起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万万不要让朕失望！” 这杨善出养心殿的时候，身上的骨头仿佛都轻了二两，一下子就从一个草民变成了工业司衙门的主官，这可就相当于一步登天了，眼神之中的谦卑淡了一些，随之迸发的是一丝傲然…… 等他出了养心殿以后，郑和在快步来到朱标身旁，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陛下，定太妃娘娘达氏在台阶上失了足，脖颈破裂，已经薨了……” 朱标点了点头，眼神之中仿佛一潭死水，又好像松了一口气。 “嗯，朕知道了，告诉他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朱标顿了顿，又站起身来。 “去宁寿宫！” 第22章 沐瑶投壶 朱标慢慢腾腾的行走在宫中的青石甬道上，他这次去宁寿宫，其实也没什么事情，主要就是看看自家老娘，至于说老爹的妃子，那种事情与他无关！自然有宫中的人操办。 说句不好听的，自家老爹的那些妃子，没有几个值得让自己正眼看的，也就是那郭惠妃还有点分量。 “三宝……” “最近这宫里都有什么新鲜事儿啊？” 一边散步，一边和郑和聊一些宫里的新鲜事，已经成了朱标的一种习惯。 郑和快走几步，离朱标略微近了一些，恭敬的开口说道。 “昨天沐姑娘和马姑娘还有孙姑娘出城游玩了一番，说是去河边捕鱼了，三人还玩的投壶，沐姑娘不愧是将门虎女，一投一个准，还射下了好多猎物……” 朱标忽然停住脚步，目露沉思之色…… “行了，别慢慢走了！去给朕叫车来！” 朱标风风火火的来到了宁寿宫，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摆弄花花草草的自家老娘。 马皇后此时神色慈祥，手里拿着一个铜嘴花洒，轻轻的把那泉水泼洒在鲜花之上，看到朱标之后，老人家眼前一亮，随手把那花洒放到了一旁。 “标儿，现在这不是你处理朝政的时间吗？你怎么还来娘这儿了？” 朱标摇了摇头，“就朝堂上的那点事儿，还有文武百官呢，让他们来做就行了，儿这不是想来看看娘吗……” 马皇后微微一笑，“你个臭小子，从小到大你就不会撒谎，来了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朱标讪笑一声，这哪怕是当了皇帝，看了自家老娘还是心虚，但是朱标现在却很享受这种感觉，孩子大了，有爹疼妈打，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 “娘，爹去哪儿了……怎么没见他……” 马皇后又看了朱标一眼，“你小子今天怎么了，有啥事就说，你爹干的那些事儿娘都知道，他做的对，那个女人早早就是心怀叵测，好在如今是死了，否则的话，娘势必也是饶不过她！” 朱标的脸色未变，神情之中还带着几分吞吞吐吐。 马皇后一看这事有点不对，挥手把周围的人驱散，一把拽住了朱标的袖子，娘俩慢慢悠悠的来到了宁寿宫的中庭。 “行了，这回没有外人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你也是！就是太过小心，这宫中都是自己人，至于那么小心吗？” 马皇后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埋怨，但是朱标却不以为然。 “娘，儿子，近些天查您被刺的事情，始终查不出个头绪，平日里爹在这儿，儿子还不好意思问，今天爹不在这了，您看您是不是给儿子说句明白的，也好让儿子心里有数……” 马皇后的神情之中闪现了一丝不自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有什么可查的，应该就是和老七他们一伙的，到时候再好好审问审问，应该就能有头绪，再说你急的是什么，咱大孙子当初究竟有没有吃媚药，他和小米的事儿究竟是如何的来龙去脉，这些事情都没有弄清楚，你查娘的这件事情干嘛……” 朱标没有说话，一直看着马皇后，最后把马皇后看的有些毛，站起身来佯装发怒，“你身为一国之君，总在后宫弄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干嘛，好好去处理你的国家大事，这种事自然有娘做主，家里的事自然有你爹做主……” 朱标摇了摇头，脸色丝毫未变，闷闷的笑了一声。 “那可不行，主要是其他的事儿子都依娘，但唯独这件事不行，儿子想查却查不出来，这肯定不是贼人的手笔，否则的话，儿子就不必当这个皇帝了！”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玩味，“怎么？你查不出来，就以为是娘的手笔？为什么这么说？” 朱标是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那当然了，这皇宫大内还有儿子不知道的事情吗？那自然是没有，而且查到某些人的时候，这线索就齐刷刷的断了，就好像天上掉下了一个大手，把这些线索掐断了一样，这大手能是谁的？肯定不是爹的，如果爹知道当初是谁想刺杀您，那肯定会把那些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拖出来砍了！” 马皇后微微摇摇头，“所以这事才不能让你们爷俩知道，而且这件事就是个误会，只是一些小事罢了……” 朱标没有说话，但是神情依然很坚决。 马皇后叹了口气，“是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娘好，但是这件事情娘也是为了你好啊……” 朱标随手拿起旁边的茶盏，轻轻的吹了吹漂浮起来的茶叶，淡淡的抿上了一口。 “这事情啊，一旦想不明白的时候，就想一想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发生了，对谁有利……” “当初娘被那弩箭刺杀的时候，是您抱着我那便宜孙子的时候，这箭到底是射向您还是射向那孩子？” 马皇后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朱标紧接着又开口说道。 “您看看啊，假如这根弩箭是射向您的，那这贼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暴怒的太上皇和皇帝，还得有一个暴怒的太子……” “如果不把他们杀干净了，那简直就是对不起这朱明天下！” “而且这事儿子也想得明白，您老人家成名已久，是咱们大明帝国鼎鼎大名的马上皇后，当年跟在爹身旁，那可是没少吃苦，这天下可以说都有您的一份……” “那些人杀你干什么？明显就是费力不讨好…… “而且您这么大个人，如果真的想射额头或者是咽喉，对于你一个弓弩手来说，好像并不是太难……” 马皇后坐在那里没动，只是脸色略微有些阴沉，看一下大儿子的目光也很复杂，有三分欣慰，但更多的是不忍。 朱标小心翼翼的挽起了马皇后的袖子，露出了那早已经结痂的伤口。 “这伤口的形状也能看得出来，明显就是擦伤！而不是弩箭所带来的贯穿伤……” “种种迹象表明，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弓弩手原本不是想射杀您，而是想射杀您怀里的孩子……” 马皇后一听这话反而笑了，“你小子，做了这么多年皇帝，怎么还烙了个嘴贫的毛病……” 朱标明显没有听马皇后的打岔，“那娘您说说，我的那个便宜孙子如果死了对谁最有利？” 马皇后无奈的看向朱标，而朱标却缓缓的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沐瑶！” 马皇后长叹了一口气。 “你说你就不能装个糊涂吗？这个事情能说出来吗？一个孩子不懂事儿，至于把这件事情弄大吗？” 第23章 如何处置? 朱标会心的一笑。 “娘啊娘，原本儿子还不确定！但是您这么一说，儿子可就确定了，这小丫头当真是好胆子，最可气的是您还帮着她瞒，这弩箭可是射到了您的身上，您还帮着凶手隐瞒？您这是图什么？” 朱标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解，神情之间也慢慢多了几分杀气。 这刺杀马皇后在大明帝国来说，可能比刺皇杀驾还要严重，如今还真就有人这么干了！ 马皇后一看到儿子的样子，伸手拍打了一下朱标的额头，“好好的，别眯那个眼睛，跟你那个爹似的！” 但是马皇后抚了几下，朱标的眉头还是皱的紧紧的，马皇后见此情况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不能发作，首先那孩子没有刺杀娘的意思，其次她如果真的一箭把那孩子给射死了……” 朱标摆了摆手。 “是，真的一箭射死了，反而省事儿了，无非就是找个人当替罪羊而已，牢房里那么多死囚犯，随便抓出个三五百个提前杀了，也没什么太打紧的！” 马皇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愕然，“标儿，你怎么能那么说话，那可是你的亲孙子……” 朱标摇了摇头，“什么亲孙子！娘，亲孙子只能是大明的第四代皇帝，在他出现之前，出现的任何亲孙子都是惹祸的根苗！” 马皇后竟然被朱标说的语塞，许久才叹了口气。 “娘不是有意阻碍你办这件事儿，而是这件事情你一旦发作影响面太大，你想一想，现在你正在改变藩王政策！藩王们都被你撵到海外去了，这事情做得对，以后的龙子龙孙都不能在中原之地待着！毕竟这中原之地也不用他们镇守，海外飞地那么多，朱家人不上谁上啊？” 朱标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确实在做，而且所有藩王也都撵出去了，包括他的儿子，以后也不可能分封到中原神州，而且这藩王的封地也会越来越小。 马皇后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这大明帝国的藩王，你是指望不上了，他们不给你惹祸已经很好了，这大明的武将中沐英是少壮派，很多人在看着他的脸色，现在如果发作这件事情，那沐家的九族都保不住，其他的武将难免兔死狐悲！” “他们会说你这个当皇帝的卸磨杀驴，他们会说你这个当皇帝的忌讳武将功高盖主，你打仗太多！武将们的功劳也太大，他们谁身上没有几个灭国之功啊？如此一来，他们就都不安全了，如此一来就意味着朝廷要对他们动手了！” 朱标冷漠的神色一垮，但还是有几分不服气的开口说道，“那又怎样！那丫头竟然敢伤您，实在不行就把他的罪行公之于众，看那些武将有什么好处！” 马皇后一听这话，立刻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糊涂，这怎么能行，这种事情哪怕是外人认了娘都不能认，在宁寿宫待了一年多的准孙媳妇，突然拿着军中的弩箭，偷偷摸摸的想射死大明帝国的庶长子！这话传出去还了得？” “这丹青之笔怎么写咱们朱家？这御史言官会怎么说？文官们会不会痛打落水狗，武将们肯定会受到影响，到时候朝局就会变化，你苦心经营的文武之争，你费了那么大的心机掀起来的火耗一案，好不容易打压了那些守旧的文官，刚刚得到的所有平衡就会被打破！” 朱标沉默了，这沐家和朱家太近，这基本上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这种事情，还真的会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而且如果让朱标真的对沐英下杀手，估计朱标心里也得替沐英喊冤，聪明一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糊涂姑娘…… 看着朱标的脸色慢慢缓和，马皇后这才放心。 “那丫头都吓坏了，匆匆一箭射完了之后就把弩箭扔到了池塘里，以为扔到水里就没事了……傻的瓷实……” “到后来那丫头发现没有人理会这件事情，这才放心下来，竟然还找那几个丫头出去游玩，投壶射箭还那么准……唉……” 朱标摇了摇头，“即便如此，这太子正妃的位置也不可能给他了？儿子要写信，好好敲打敲打沐英，看看他教的这是什么女儿！” 马皇后一把拦住朱标。 “千万别，你写一封信敲打他，他第二天就能上吊自尽已证忠心，直接给那丫头封个侧妃，他心里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朱标沉吟片刻，这才默默点头。 其实他心里明镜的一样，自家老娘上面说的那些原因全是次要的，唯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家老娘拗不过自己的心。 无非就是自家老娘对沐英的感情太深！ 而且她自己肯定也是好好的查过，这件事情没有想象中的复杂，只不过是穿插到了这一系列复杂的事当中，所以才显得有些扑朔迷离！ 那即便是如此，马皇后就愿意饶他一命，马皇后就不想对沐家赶尽杀绝，也不想因为自己手臂上的区区一道伤口，就把自己最疼爱的义子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这种心情朱标理解，但是如果让朱标来做的话，大概率是不会如此心软…… 但如今自家老娘已经开口了，自己如果强行灭了沐家满门，那难免是有些不近人情，所以这件事情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但是想到这里，朱标还是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娘，那沐瑶……”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马皇后挥手打，老人家微微点了点头，“放心吧！后宫的事情不用你管！娘都知道……你有那个心思啊，多多用在朝政上……” 朱标松了口气，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传来了自家老爹的脚步声。 老人家的面色明显有些不对，看起来就有些不高兴，马皇后一看这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有些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 “哎哟喂，怎么了这是，是以后闻不着香味儿了吧，实在不行，我这个当婆娘的给你买点胭脂水粉，你在宫中天天闻……” 朱元璋苦笑一声，“什么呀？婆娘，这都哪跟哪，咱就是有点腿疼，躺一会儿就好……躺一会儿就好……” 朱标敏锐的感觉到自家老爹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却没有说什么，毕竟是多年的爱妾，你说这一下子就给扭断了脖子，难免会心中难受。 可就在这个时候，郑和却风风火火的跑到了这里，“启禀陛下……启禀太……太上皇……启禀太上皇后娘娘……” 郑和的样子，肯定是有急事儿，朱元璋则是急的直跳脚，“你他娘的快点说……别在这吞吞吐吐的……” 郑和好不容易喘匀了一口气，这才快速的开口说道。 “燕王府车队在旧沙俄公国受到了伏击，王太妃和两个小公子……无一幸存……” “啪啦……” 马皇后手中的茶盏掉在了地上…… 第24章 奔丧入京 瓷器破碎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之上回荡。 马皇后的眼神有些木然，朱元璋则是满脸愤怒，“什么！扯什么淡！常家的两个活土匪是干什么吃的，他们两个人带着二十万大军在那里镇守，眼皮子底下，让人家把堂堂帝国藩王的家眷赶尽杀绝！！” 此话一出，朱标的眼神顿时就眯了起来，他从这件事情上闻到了阳谋的味道，而且这件事情还是那熟悉的手法。 “爹，您息怒，这事情并不一定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朱标的语气中正平和，倒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这种状态很快就影响了老朱，回头看了自家大儿子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诧然。 挥手让郑和下去，郑和也是十分懂事的，把宫里的奴婢都带了下去。 朱标看着四下无人，这才开口说道，“这事情明显就不对劲儿！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常家两个国公在那里，怎么可能让那些小毛贼得了逞，我倒是感觉这有几分陷害的意思……” 马皇后的嘴角动了动，但没有说什么，朱标却继续开口说道，“刚才来报信的时候，只输了死讯，有没有说灵柩什么时候运回应天啊？” 朱元璋的脸色一变，“是啊，这么大的事，那王氏和咱那两个小孙子的灵柩有没有运回应天，到时候让老五去好好看看……” 这老五现在是朱家医学的一把手，他研究过的尸体比很多人看见过的都多，打眼一瞧就能知道这尸体究竟是怎么死的，或者是知道这尸体究竟是不是！ 但此时马皇后说话了，“放心吧，不会有尸体的，要不然就是用火药炸成了碎片，要不就是用火焰烧成了焦炭，肯定不会让你看到鲜活的……” 这大殿之中的气氛忽然间有些沉默。 而此时此刻，应天燕王府。 一队快马风尘仆仆的来到了门口，所有人都身穿白色麻衣，脑袋上也戴着白色的孝帽。 “王爷！！” “王爷！！！” “大事不好了！！” “王太妃和两位小公子在旧沙俄公国遇袭，全都遭遇不测了啊！！” 这几个人嗓门极大，燕王府门口这么一喊，整个半条街的人都听到了，这种地方居住的人，那可都是非富即贵，这么一听，也都赶紧出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看这可倒好，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穿着麻布衣服在燕王府门口哭成一团。 其中一个跪在地上，手中还高举着三卷白色绸缎。 周围虽然都是富贵人家，大多数也都是朝廷大员，但是呢，每一扇大门的后面都有一双偷看的眼睛，看到这群人的样子以后，顿时大惊失色。 这大明帝国以武立国，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死过一个皇族啊，如今看到人手中托着的白底带黄色纹理的丧书，这一下子就是两份，旁边还有一个天蓝色纹饰的，明显就是王太妃的礼节。 “坏了坏了！帝国又要打仗！这可是天塌下来的事……” “嫡脉藩王的太妃加上两个小公子，全都死于非命……这还了得！！” 而此时应天城的百姓也在议论这件事情，但好在朱标掀起的风波刚刚平息，他们当中还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但这种事情也不可能都不知道，也都明白，这帝国好像要发生大事了。 而此时燕王府邸中门洞开，朱高炽光着脚穿着一身中衣就跑了出来，看到那人手里捧着的三份东西，连滚带爬的跑到那里，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原本用于掩盖断臂的东西也被他扔到了旁边，踉踉跄跄的爬出了门，每走一步，这脸上的泪水就浓郁了一分。 “娘！！弟弟！！” “你们！！你们怎么好留下我一个废人苟活于世啊！！” “这究竟是怎么了！” “究竟是谁下的毒手啊！” 朱高炽跪在那里哭的肝肠寸断，身上的那一件中衣也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袒露出了上身，断臂上狰狞的伤疤让人触目惊心。 周围的权贵人家也都纷纷打开大门，这在天下人的眼中，朱高炽可是为了保护太上皇才丢的一只胳膊，那可是妥妥的大明功臣，如今一看，这大明宫城竟然如此惨状，自然都要上前劝说一番。 但是这朱高炽却越哭越伤心，以至于好几次晕死了过去。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心中都有些叹息，在他们看来这燕王朱高炽是真的不容易，为了保护太上皇，搭上了老爹的性命，自己又搭上了一条手臂，如今两个弟弟和亲娘又都纷纷陨命，这天下所有的苦事好像都落在这个小胖子的身上了…… “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 朱高炽怀里抱着那三份丧书，整个人哭的肝肠寸断。 这燕王府邸之中，其他的人也没有闲着，很快就拿出了一辆白色的马车，朱高炽也是把那三份丧书，恭恭敬敬的放到了马车之中。 自己则是披麻戴孝，甩着一截空荡荡的袖子走在了最前面。 一边哭一边走，没走几步就要原地跪下冲着马车磕头，有道是这孝子的头满街留，如今一看确实是不假。 这应天的权贵人家纷纷有些唏嘘，都感觉大明藩王就属燕王这一脉命最苦…… 朱高炽则是慢慢悠悠的朝皇宫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磕头，很快，这额头上就血淋淋的一片，但是他好像没有感觉到，依然一丝不苟的磕着头。 “燕王仁孝……” 一个满头白发，留着长胡子的老学究在路旁感叹，周围的人也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燕王一脉也够苦的，如今就剩下他这么个独苗了……” 此话又是一出，周围的人纷纷跟着叹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宁寿宫之中，郑和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一家三口则是面色凝重。 朱元璋捏着茶盏，那茶盏上有几道清晰的缝隙，估计是刚才老人家用力过猛，马皇后则是满脸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朱标的脸色也差不多，但他也明白，这个时候生气是没用的，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爹娘，你们就在这宁寿宫里待着吧，发生了这种事，人家进宫报丧，我这个当大伯的自然要重视一些……” 朱元璋点了点头。 “去吧，千万不可胡闹，从燕王府到皇宫按照他那个走法最少要走两个时辰，这一路上的百姓官员可都看到……” 而此时此刻。 朱雄英的景仁宫。 贴身丫鬟孙善祥忽然拿来了一封信件，正在替老爹批改奏章的朱雄英满脸疑惑的抬起头，看了看这信封上的署名，满脸疑惑的喃喃道。 “两位舅舅怎么想起来给孤送信……” 第25章 常家心慌 这按道理来说，常家是朱雄英的亲娘舅，那关系简直是近的，不能再近，他们家的百年富贵就在朱雄英的身上，他们家所有的政治资本也都压在朱雄英身上。 朱雄英稳如泰山，他们家就稳如泰山，但是很多人都以为他们两方应该经常联系才对，但如今还恰恰相反！这常家三兄弟和朱雄英这个太子也极少联系，就算是联系的话，也是朱雄英以朝廷的名义颁发律令！ 避嫌这两个字被他们两方可是玩的明明白白，常家的势力太大，已经到了位极人臣的程度，太子如果跟他们联系太近，难免会被人说闲话，特别他们还不是什么文官家庭！而是妥妥的武勋！手握实权的武勋！ 但如今常家却冒了极大的风险，给朱雄雄写了一封私信，这一下子就让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警觉了起来，先是仔细的查看了一下信封，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特殊印记一类的，看完之后这才小心的撕开信件！拿出里面的信纸。 “太子殿下，见字如面……” “臣下与开国公守卫西方边陲，弹压地面，防备西方，但是却被贼人钻了空子！燕王一家遭遇不测，此乃臣之错矣！与开国公无关……” “但此事却多有蹊跷，原本臣已下令所有勋贵人家以及贵人，都不许出城狩猎，毕竟此地为新地，敢于造反作乱之徒不在少数，但那日燕王家眷却忽然要出城游玩，并且没有提前上报军政司……” “下臣得到消息以后，即刻派精锐骑兵前去保护，但却为时已晚，贼人用老式巨炮轰击车队，车队护卫全军覆没！燕王家眷只剩残躯，早已面目全非矣……” “臣，苦思冥想，实在心中忐忑，但臣是大明帝国之臣子，在此请求殿下秉公执法，按照大明律惩罚我等……” “西方军政司，常，叩拜……” 朱雄英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这封信写的可是大有蹊跷，不像是家书，也不像公文，倒有一股四不像的意思，而且在字里行间之中都带着几分莫名其妙。 想到这里朱雄英的眼神一下子就森冷了起来，手里拿着这封信件，冲着阳光看了看，眼神之中顿时露出了几分了然，微微一笑，随手拿起一支煤油火机，把这封信件点燃，看着燃烧的信件慢慢的落在地上变成灰烬，这才放心。 “倒是挺有能耐，老式的巨炮，这种老掉牙的玩意儿也能整到手，也好意思拿出来用……” 朱雄英口中喃喃，脸上却带出了几分不屑之色。 他明白这是自己的两个舅舅心慌了，毕竟已经着了人家的道，木已成舟，除了认罪以外，别无他法，身为一方封疆大吏，藩王的家俊在你的地盘上被人家赶尽杀绝，无论如何，那都是逃不了干系。 而且看到信件上的意思，常家的9意思是牺牲郑国公，从此双国公变成单国公，但是朱雄英哪里会那么容易制裁党羽？ 起身慢慢悠悠的在书房之中踱步，拿起桌案对面那些装饰精美的枪械来回把玩，许久之后，朱雄英坚定地朝外走去。 “备马！去父皇那儿看看……” 这太子出宫可不是什么小事儿，这大明帝国在朱元璋那一半并不是那么太注重礼仪礼节，但是到了朱标那里，那基本上就算得上是礼数周备，如今到了朱雄英这儿，说是登峰造极也毫不为过。 前方开路的小太监，身后尾随的亲随，如此种种，那可是一样都少不了。 一匹浑身上下白如羊脂的战马被牵了过来，这匹马可是稀罕物，是大明占领西域之后所发现的特殊马匹，它还有一个名字叫照夜玉狮子，它的毛色可以在阳光下散发着玉质的光芒，属实是千金不换的好宝贝。 一个小太监牵着马，恭恭敬敬的在门口等着，朱雄英面无表情的走到战马身旁，小太监跪在地上充当上马石。 能在宫中纵马的人不多，但肯定有朱雄英一个，宫中的奴婢听到战马的蹄声之后，全都恭恭敬敬的站在墙根儿，脸冲墙，不敢去看太子殿下的天颜。 “你叫什么名字？” 朱雄英看了看牵马的小太监。 小太监侧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恭顺地回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奴婢吴仁乾……”（书友小哼唧龙套……） 朱雄英哼了一声，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家老爹的宫殿方向传来了一阵哭声。 心中一惊，当下开口问道，“前方怎么还有哭声？” 吴仁乾一边牵马一边压低的声音开口说的，“回殿下的话……燕王殿下去养心殿报丧了……” 朱雄英的一双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那样子简直和朱标一模一样，此时他心中冷，哼，但表面上却是一脸悲痛和意外。 “唉……你先松开吧，孤得抓紧过去……” 小太监松开了朱雄英的战马，朱雄英轻轻的一磕马腹，这照夜玉狮子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敞开四蹄朝养心殿的方向飞驰而去。 这宝马跑的可真不慢，几乎比那种冒着黑烟的铁壳子跑的还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养心殿，定睛一看，一辆满是丧仪的马车，自己的好弟弟朱高炽穿着一身麻衣，跪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 朱雄英的脸上一下子就充满了悲痛，几乎是踉踉跄跄的下马，三步两步跑到了朱高炽的身旁，嘴唇哆嗦着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为何会如此啊……” 朱高炽一看朱雄英先是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就露出了无比悲痛的神情。 “殿下，我母亲和我的两个弟弟全都……全都被贼人所害啊……” “啊啊啊啊啊！！！哇哇哇哇哇……” 这朱高炽哭的是伤心无比，朱雄英也是满脸泪水，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走吧，孤和你一起去面见父皇，一定要给你们这一脉讨个公道……” “哦，对了……听说那些贼人用的是老式巨炮，这可当真是丧心病狂……那东西大几百斤重，能打出一个十几斤重的火药包，要是掺上矿渣碎石，那简直是惊天动地！” “看来这是遇上反贼了，你放心，孤现在就派人查，查查这些巨炮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到时候肯定把这些贼人刀刀斩尽，个个不留！！” 朱高炽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丝冷汗，他原本是还想在这里多跪上一会儿的，但是朱雄英拉着他的手臂就往前走，满脸的气愤之色，这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拒绝了…… 朱雄英气哄哄的，拉着朱高炽往前走，眼神之中甚至还带着几分泪光。 “那个地方两位国公镇守，竟然还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你放心，孤一定会让他们一查到底，就先从那十几门巨炮开始查！！” “一定要让那些贼人给咱们朱家人偿命！！” 第26章 难缠太子 朱高炽此时心中哀嚎不已，这种事情明明所有人都知道是假的，这种事情明明所有人都知道是他编造出来的，那燕王太妃王氏和他的那两个弟弟究竟死了没谁都不知道！ 那老式巨炮的炮弹是什么概念？几发下去，那还不得面目全非啊？所以那几个死人究竟是不是燕王太妃和两位小公子本尊谁也不知道！ 但是这件事大明帝国却不能赌，一旦说这事是假的，所有藩王都会兔死狐悲，他们就会想啊，你看看这燕王一脉都快死绝了，朝廷都不管，那有一天是不是也得不管他们啊？ 这件事情是不是朝廷暗自授意的？ 那些人是不是就是陛下的探子？ 这朱家刚刚得到的和谐和上下一心很快就会丢失，以至于家中人都得相互猜忌，毕竟这山高皇帝远，他们在那里也会疯狂的准备，防备着朝廷对他们下手，这一准备，藩王的军力就会明里暗里的膨胀，朝廷就得拿出更多的钱粮和人马来掣肘这些藩王！ 而且朱高炽在这应天城中来了这么一出，所有的人都对他心生怜悯，他住的地方原本就是朝廷大员扎堆的地方，百官们都对他心生怜悯了，朝廷如果还是把这件事情做绝，那明显也是寒了百官的心。 你对自家人尚且如此，那我们这些外人该如何效忠于你呢？ 你对自家人尚且赶尽杀绝，你对我们这些外人赶尽杀绝的时候，是不是依然会毫不留情？ 而且这些事情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老朱和马皇后这两位老人家的怜悯之心，在明面上，这老燕王朱棣是怎么死的呢？ 是为了保护太上皇力战而死，他的嫡长子朱高炽也为了保护太上皇，丢了一根手臂，这可是大明帝国藩王的典范！ 如此典范的藩王，如此忠君爱国的藩王，如今只剩下的这一根独苗苗，他哪怕是有错，那都是没有错，他无论是干了何等事情，朝廷都不能把人家的这根独苗给掐断！ 这养心殿之上群臣云集，该来的朝廷大员是一个都没少，所有人看向他都是一副怜悯的模样，看到这个样子，朱高炽心中稍安。 这就是朱高炽的阳谋，但朱高炽此时偷偷看向朱雄英的脸颊，却发现这位太子殿下的脸颊早已经被泪水浸湿，脸上悲伤的神情还不像是假装。 朱高炽的心中没有感动，只有满满的惶恐，这位太子殿下多智近妖，他不可能看不破自己的阳谋！ 毕竟自己的这个计策就是所有皇家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有天下和百官不知道，但是为了皇家的面皮，太上皇和陛下，却不得不就范…… 但如今这太子爷好像有点上头了，一副要为自己家里人报仇的意思，这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只可能是憋着什么坏！或者是憋着什么计策！ 宫门被缓缓推开，朱标面色无常的坐在自己的宝座上。 这阳谋和阴谋的区别啊，无非就是阴谋，表面上啥事没有，暗地里咬牙切齿，而这与阳谋也是差不多，用明白了是表面上咬牙切齿，暗地里却风平浪静…… 但是朱标的城府不可能破口大骂，只是想看看自家大侄子是怎么演戏的。 两道身影相互拉扯着进了养心殿，朱标有些愕然的看向下方，只见自家大儿子拽着朱高炽的手臂，满脸气愤之色。 “父皇，这贼人都骑到咱们朱家脑袋上来了，这件事情必须要严办，我四叔是为了保护爷爷力战而死，绝不能再让他的家眷受害。” 朱雄英一边说一边哭，痛心疾首的样子，简直都能骗过朱标！ 朱标纳闷的看向自家儿子，还以为他为了这件事情上了头，但是仔细一看，朱雄英虽然脸上狰狞至极，但眼神却是平静无比，心中顿时是有了数，脸上同样挂出了咬牙切齿的神情。 “对，太子说的对，这件事情绝不姑息，到时候父皇派大军把那片地方屠成白地！方圆五百里不留人烟！” 这抄家灭族的事儿，对于父子二人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说出来那是朗朗上口。 但是朱高炽却感觉有点不对劲，按他的谋划当中，今天来了，陛下和他说话不应该是夹枪带棒子的，太子殿下更应该是恨他入骨，毕竟他这么一整，一下子就给常家安上了一个保护藩王家眷不利的大帽子。 但如今这太子爷满脸义愤，陛下也是满脸痛惜，就好像没有看出自己的计谋一样…… 这是不是有点……这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皇帝和太子那么傻吗？没道理的！ 朱高炽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浑身上下不停的颤抖，就好像人在悲痛到极致的时候已经心死一般，但是他的心里却是百转千回，他偷偷的看了一眼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发现他竟然也是满脸的心疼，就好像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和自家老爹当真是兄弟情深一样！ 朱高炽忽然心中有些发寒，但此时就听到旁边的皇太子开口说道。 “父皇，沙俄公国乃是郑国公和开国公的防区，此事一出，他们罪责难逃，儿臣建议把他们撤回应天神都好生查问！” 朱高炽的脑袋嗡的一声，把那两头活土匪弄回应天吗？那这自己哪里是坑害了常家，是帮了他们的大忙才对啊！ 朱高炽心中乱如麻，但他此时却不能开口说话，因为你这个时候了，已经是悲痛欲绝，你还能开口掺和着朝堂上的事儿吗？再说你开口掺和有用吗？ 显然是没用的！ 宝座上的朱标微微点头。 “是这么个理儿，让他们两个回来吧，交与兵部尚书林荣，这件事情是他们兵部的事，那就由他们兵部好生查勘，有姑息者一律重则！” 兵部尚书林容，满脸凝重的出列领旨谢恩！ 这兵部尚书林荣以前是开平王常遇春的旧部，这两家的关系，那可是非同一般，如今这两位国公不仅回到了应天，而且还没有去刑部锦衣卫东厂一类的地方，反而是去了犹同于自己家一样的兵部，这和回来休假有什么区别？完全一点区别都没有啊！ 朱高炽袖子里仅剩下一只的拳头死死的捏住，原本他只是想往在常家的脑袋上扣个大帽子，这个大帽子只要一戴上，那以后他们家里办事就会处处掣肘！ 但如今朝廷却没有丝毫包庇他们的意思，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把他们两个交于兵部审理，也并没有什么大毛病，毕竟这明面上大明帝国的兵可都归兵部管！ 朱雄英重重的磕了个头，“启禀父皇，这是咱们皇家的事，儿臣要去那个地方查明此事，为咱们朱家子嗣复仇！为咱们朱家遗孀血恨！” 朝堂之上渐渐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说的话简直就像朱高炽心如刀绞，无非就是太子殿下仁慈，太子殿下仁德一类的话！ 而此时宝座上的那位开口了，看了看站在人群最前方满脸悲痛的秦晋二王，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毕竟是家事，是朕对不起四弟，是朕对不起他的妻儿老小，发生了如此事，朕恨不得以命替之啊！！” 这朱标在宝座上捶胸顿足，下方的文武百官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规劝，劝注意身体的有，劝节哀顺变的有，反正是说啥的都有…… 一时间君臣关系无比和谐…… 足足两三盏茶的功夫，朱标才停止哭泣，这下方的文武百官还哭得抽抽哒哒，这在这大明帝国也算是一番奇景。 此时的老二老三则是满脸泪水的跑到了宝座下方轰然跪下。 “皇兄！我们兄弟二人管理宗人府，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不用太子殿下去，我们兄弟二人去，如果查不出真凶，我们兄弟二人提头来见！！” 第27章 骑虎难下 这宝座之上的朱标，再加上下方满脸泪水的秦晋二王，抽抽哒哒的文武百官，好像都在心里憋了一口气，这口气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可预见的是一定要发泄出去！ 一时间这朝堂之上，最平静的好像变成了朱高炽，最悲伤的好像变成了上边的那几位和这文武百官。 你看那周王殿下都哭的直抽搭，秦晋二王更是满脸泪水，陛下以手抚额，悲伤之色溢于言表。 朱雄英抹了一把泪水，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父皇，此事万万不可，燕王一脉，对于我大明帝国来说意义非凡，四叔更是为了保护皇爷爷力战而亡，高炽更是丢了一条手臂，如此藩王，儿臣必须要亲自去，把那些贼人刀刀斩尽，个个不留！” “如此才能正我大明帝国视听！如此才能让那些贼人胆寒，告诉他们，我大明帝国的忠臣良将不可欺！我大明帝国也绝对不会让忠臣的血白流！！！” 朱雄英的一番话说的那可谓是抑扬顿挫，底气十足，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都跟着纷纷点头，这种事情听起来好像有些不靠谱，但是仔细一想却没什么毛病。 这老燕王一家为了大明帝国的千秋万代，那可是付出了足足一条性命，加上一条胳膊，如今更是一家人只剩下这一根独苗，太子殿下如此盛怒理在情中，陛下如此悲伤，也是合情合理啊！ 而且从这件事情上也可以看出，这太子殿下对臣子是真的好，你没听人家那话说的吗？ 绝对不会让大明忠臣的血白流，这话听着就提气，这话听着就心里暖洋洋的，这文武百官们看向朱雄英的眼神纷纷有一点点转变，一个体恤臣子的皇帝，一个体恤臣子的皇太子，对于臣子来说，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特别是朱家！被老皇爷支配的痛苦，百官们一想就心中哆嗦…… 这百官们的眼神之中逐渐冒出了一丝热烈之意，其实他们也明白，这件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但是最起码这皇太子明面上这么做了，那将来肯定就会爱惜羽毛！ “陛下！臣有本奏！” 吕昶抹着眼泪站了出来。 “臣以为太子殿下，乃是一国之本，不可轻易走动！有秦晋二王两位殿下足矣，只知道偷偷摸摸的贼人，就算是秦晋两位殿下去了，那也是杀鸡用牛刀，估计天军一到，那些贼人早已望风披靡了……” 这吕大人这话说的可是有点意思，并没有表示不同意太子出门，还把秦晋二王好好的捧了一番，这老人家自从死了儿子以后，好像就开窍了！这在朝堂之上，那可是八面见光谁也不得罪！ 他特别在意与新晋官员的往来关系，也特别在意与太子殿下的关系！他这话无非就是在试探朱雄英，看朱雄英是不是真的想去？！ 如果不是真的想去，朱雄英可以借坡下驴，如果朱雄英是真的想去，他马上就能转变口风，这几句话说的可谓是滴水不漏。 这此时跪在地上的朱高赤牙都要咬碎了，如此场面是想为他燕王一脉申冤，还是为这太子殿下的脸上贴金啊？ 宝座上的朱标没有说话，但此时秦王却说话了，只见那秦王殿下粗声粗气的开口说道，“陛下，无需太子前往，臣弟一个人就能把那个地方给打平了！” 此时此刻的秦王殿下好像一个莽汉一样，三步两步走到了朱高炽身旁，一把将他提了起来，一双肥厚的大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侄子你放心，有二叔在，哪个贼人也不行！到时候二叔肯定把他们一个个抓到你的面前剁了蛋……脑袋……” 朱高炽勉强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神情，重重的对朱胖子磕了个头。 “多谢二叔，如果能为母亲和两位弟弟报仇雪恨，高炽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这一句话，失去双亲的悲惨形象溢于言表，秦王朱樉也是怜悯的拍了拍他的头。 “呜呜呜呜……” 朱高炽的眼泪好像不要钱一样落在地上。 朱樉的神色更加怜悯，回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陛下，臣弟有一个不情之请……” 朱标抹了抹眼睛，微微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朱樉看了一眼朱高炽，“臣弟想带着这孩子一起去沙俄公国复仇，抓到贼人之后，就让他手刃了！” 这旁边的文武百官都露出了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毕竟那可是你娘和你弟弟在那里被贼人给袭杀了，你身为一个男人，自家长辈带着你去报仇，你手刃了贼人这一点都不为过！甚至还会成为千古流传的美谈！ 朱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向朱高炽，此时的朱高炽跪在那里不停的哭泣，但就好像是没有听到自家二叔的话一样…… 吕昶却忽然大呼了一声！ “好！！” “秦王殿下说的好！” “陛下！这燕王一脉，乃是大明藩王之楷模！” “首代燕王殿下为了保护太上皇，为战而亡！此乃忠孝两全！” “如今小燕王殿下更是长街磕头，亲自来皇宫报丧，并立志亲手为母亲和两位兄弟报仇，此乃仁义两全！” “有此等忠孝仁义俱全之藩王，我大明帝国，何愁不兴，我大明帝国，何愁不能统一天下！！” 这一顿猛夸，一下子就让朱高炽有些骑虎难下的意思，宝座上的朱标也是连连点头，文武百官也都是看向朱高炽，朱雄英还贴心的在他身旁劝慰，这可当真是魔音从四方入耳，简直就是要了朱高炽的命啊…… 朱高炽明白，这姓吕的这么一分析，自己家明面上确实是忠孝仁义俱全，但是一旦自己不去，那可就是忠孝仁义一样没有，天下读书人的口水都能把自己给淹死！ 但是朱高炽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犹如一面墙一样的二叔，只见他满脸悲伤的同时，眼神之中却带着几分似笑非笑，他不敢想象跟这位一起去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会发生什么…… 那地方可是蛮夷众多，出点啥意外，那简直是太简单点事儿了…… 原本他设计好的是这次哪怕是保住了性命也要在应天之中幽禁，他想着是哪怕失去自由，也好过失去性命，最起码还能徐徐图之，但如今这么一看，自己的阳谋好像是失败了…… 见朱高炽迟迟没有说话，这朱老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家伙可是活阎王一样的人物，这一巴掌下去，朱高炽肥胖的身子差点没散架，他为了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可真的是没怎么动弹，而且他天生体弱，怎么能和朱老二这种武夫相比？ “怎么？你这孩子是不是怕了！！你怕的是什么？有二叔在，那些贼人就是土鸡瓦狗，二叔能一个一个把他们全都捏碎了！” “再说了，母亲血仇你身为皇明朱氏的男儿，难道不想亲自报吗？” 这一句话可是语惊四座，文武百官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怪异。 朱雄英则是赶紧拉住了自家二叔的手臂。 “二叔二叔……高炽身体虚弱，如今又悲伤过度……还是由我替他去吧，我是父皇的嫡长子，兄弟们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唉呀……太子殿下仁义啊！” “如此贤明的太子，千年不遇啊……” “这当真是天家情深，我等臣子赶上了盛世啊！” “俺也一样……俺也是这么想的……” 这朱高炽可是咬碎了牙，但此时却发现自己的阳谋好像对自己生效了，但他又灵机一动，抽抽搭搭的开口说道。 “………………” 第28章 丁优尽孝? 其实这朱高炽也算得上是胸中有沟壑，他心中所想，如果可以顺利的执行下去的话，还真就是一个无解的阳谋。 如果让他站到高处，假如说他站到了皇太子的正统位置上，能玩过他的还真就不多，但是他现在太过弱小，身体残疾不说，唯一能为他遮风挡雨的老爹还早早的去了，胳膊扭不过大腿，说的就是现在这么一回事儿。 实力上不是一个体量的，而且朱标自从来到这大明朝以后，就开始组建朝廷的喉舌，刚开始组建的日报，后来发现这玩意儿交通成本太大，又组建了一个月报，每个月都有一份报纸在天下各处售卖。 这所有的官学私塾，每个月都要读报纸，慢慢的这天下文人就变成了一家！这能引经据典的和会说话的都向着朝廷，再想用什么悠悠众口逼着朝廷就范这一类的事情那就有点不存在了。 哪怕这件事情到后来撕破脸皮，朱标也可以迅速地利用天下间的官学私塾月报来扳回舆论！ 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个年月的官学私塾！如今的大明识字率还是不高，这村子里有几个孩子会读书，这村子里有几个人考上了秀才得到了功名，那都是妥妥的光宗耀祖，这宗族之中有什么事都要请人家去评理的！家里有点什么事都要求人家去写信。 拿着报纸人家当众一宣读，那这个地方还不是皇帝说什么百姓就信什么？ 这种事情是划时代的，朱标自从埋下这部暗棋之后，就从来都没有用过，因为也没有人敢跟他打什么舆论战，这天下之大，朱标的嘴最大，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如今冒出来一个朱高炽，想用这种方式来扳回一局，朱标都没有动用官学私塾报纸青年军团这一类的力量，只是让那些个读书人到大街上走一圈，这唾沫星子就淹死了好多人！ 如今这朝堂上的气氛是略微有些怪异，所有人都盯着朱高炽，朱高炽也明白自己骑虎难下了，如果不想着报仇雪恨，那自己就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如果和自己那位二伯伯去了西方，估计自己就是有去无回。 想到这里，朱高炽重重的磕了个头，抬起头来泪流满面的开口说道。 “陛下，高炽是个残疾之人，缺了根手臂，原本性命贱如草芥，如果能为母亲和两位弟弟报此大仇，高炽有何惜此命？” “但母亲和两位弟弟尚未安葬，高炽心中难安……” 这朱高炽说完之后泪如雨下，跪在那里泣不成声，这满朝大臣尽皆唏嘘，他们有的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有的则是真不明白。 但此时的朱老三却开口了，只见他满脸慈爱的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放心吧，陛下已经降下恩典，要把你爹的陵墓重新扩建，你娘毕竟是燕王正妃，怎么能一点排场都没有，到时候你把仇人头颅放到灵前祭拜，那可是一桩美事啊……” “朱家人啊，要有血性和担当，你现在如此悲伤，如果没有手刃仇人，我怕你心中不痛快……唉……你的心思我们都明白，你可千万不要寻短见，想着一走了之，那可不行啊……”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哥俩怎么和你死去的爹交代……呜呜呜……” 这朱老三说的是情真意切，也把朱高炽最后的话给噎了回去，这就叫胳膊扭不过大腿，哪怕你浑身是嘴，也说不过一群人，满朝文武抽抽搭搭，所有长辈揣着明白装糊涂，陛下在宝座上陪你演戏，太子爷在旁边递着小话。 就这种配置，他朱高炽其实已经可以骄傲了，如此劣势的情况下，能用出如此阳谋，能把局面搬到这种程度，其实已经不错了。 没什么可说的，朱高炽磕头谢恩，再过几天就要和秦晋二王出发去西方缉查凶手。 满朝文武都陆陆续续的退出了养心殿，朱标看着所有人的背影露出了一丝笑容。 如此阳谋就被这么化解了，毕竟这破坏一个阳谋，最好的方式就是摆一个更大的阳谋。 轻轻的拿起茶盏，淡淡的抿了一口，微微发冷的茶水，让他感觉到心情舒畅，朱标则是有些心中纳闷，这如今大明乃是盛世，最起码前无古人，如果算起来的话，也应该是后无来者了，因为他把能干的事情都干了。 现在只要打下西方，那么就是整个天下一统，如果不是因为种种原因，现在这天下早已经插满了大明的赤血日月旗！ 但越到这个时候，魑魅魍魉就会越多，该冒出来的，不该冒出来的，全都出来了，这老娘被刺杀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沐瑶那丫头现在也不敢出门了，这朱雄英被流言中伤的事情也查清楚了，紧接着就是如何处理了！ 慢慢起身，朝宁寿宫走去，这养心殿距离宁寿宫其实不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朱标却感觉有些劳累，浑身上下都有些酸痛。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朱标的心中有些惆怅，曾几何时，他这段路程都能跑着去的…… 慢悠悠的走进了宁寿宫，马皇后和朱元璋在门口摆着两个躺椅，正在聊天，看到朱标来了之后，老两口坐了起来，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那事情怎么样，咱都听说了，咱大孙子出手了对吧？” 朱标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啊，那孩子平日里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一出手就是无解的杀招，高炽那孩子要随老二老三去西方，剩下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 “行啊，那孩子原本挺厚道的，但就是看不清这事情的原因缘故，其实老四也是爹以前给你物色的征北大将军，用他来对付北方的那些蛮夷再好不过了，但谁知道那孩子想不开，非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此时这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所以这说话自然是随意了一些，朱标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其实自家的这件事情是最让人头疼的，出手太重了不行，出手太轻了也不行。 当真是让人头疼，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几分疲劳。 老朱则是刚刚死了爱妾，此时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别扭，“达妃已经装殓了，先把那些事情都放一放，让老七老八先去把丧事办了，这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最起码要让外人看不出来……” 朱元璋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看向马皇后的眼神有些闪躲，但是马皇后却不以为意，反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标儿，娘等一会儿也要送过去一些恩典，你也要一样，毕竟那是你小娘，多多少少要照顾一些，这孝道嘛……你说是吧……”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拿起茶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 朱标则是满脸答应，心中却忽然闪过了一个人的影子… 第29章 齐王薨逝 清冷的小院子里摆着一些寡淡的祭品，一个方方正正的乌木棺材停放在院子当中，前面的灵位倒是做得精致，上面写着大明太妃达氏…… 堂堂帝国太妃，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悲惨至极。 朱标派人送来了一些东西，马皇后也派人送来了一些东西，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原本是由朝廷礼部负责的，但是自从成立了宗仁府以后，这种事情就变成宗仁府负责了。 老七和老八终于来到了自己母妃的院子，但看到平常辉煌至极的香兰轩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兄弟二人都是泪流满面，此时的老七已经是面容枯槁，这些日子他可是一次都没敢回自己的王府，他就怕被自家大哥给杀人灭口了。 但他还真就是想多了，他天天在外边与民同乐，每次喝多了，都有人把他安排在就近的客房之中…… 别说是取他性命，连他的一根汗毛都没有动，但是第二天和自己的随从一问，随从们都说没有如此伺候，老七一听这话，自然是心中惶恐至极，他明知道是大哥的人，但又没办法直说，只是希望大哥暂时对他没有杀心。 刚刚回到家里住了几天，这心中还没有落地，就传来了母妃离世的噩耗。 老七心中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儿，也明白自家亲娘这么多年为了自己付出了多少，如今亲娘死了，他心中的最后一盏灯也就灭了。 好像一个躯壳一样跪在达妃的灵位前，看着旁边太上皇后赐的一堆随葬品，这其中数百个兵俑格外刺眼，陛下也送来了一些东西，其中包括一个青铜铸造的钢铁战车模型，看起来倒是威武霸气。 只不过这战车上的铭文却是写着大明帝国云云…… 还有一艘战舰模型上竟然铭刻着鄱阳湖水战的盛况…… 老八看起来很正常，但是这老七看到这一幕以后，心中可是有些五味杂陈，小时候一幕幕在他面前闪过，这次就藩之后的如此种种也在面前闪过。 这件事情从火耗之案开始，每隔几个时辰来一封电报，每隔几个时辰来一封电报，他那个时候差点没疯了。 到后来他一想，还不如就索性装疯，因为那个时候在应天造谣的事情就已经提到了日程，如果他那个时候疯了，后来的那件事情也算不到他的头上，但是唯一的变数就是他的五哥，那一顿银针下去，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了的…… 如今又死了娘，所有的计划都泡汤，这让他如何能忍得下去？ 老七对着牌位磕了个头，回头看了看那铸造成型的钢铁战车模型和战舰模型，又看了看，在棺椁旁边整齐摆放着的兵俑。 这么长时间的折磨，被扎了那么多针，再加上这段时间的惶惶不可终日，已经让他的身子骨到达了极限，他抬头仔细的看了看那青铜战舰模型上的花纹，看了看上边犹如旭日东升的大明旗帜，又看了看旁边破败的陈汉旗帜！ “娘……” “你不该告诉我……” “我也不该手欠去动您的匣子……” “这是咱们娘俩的命……” “这些东西送的好……” “当真是太好了……” 老七口中喃喃，眼神之中的光彩越来越淡，突然他只感觉心口一阵剧痛，整个人眼前一黑扑倒在地。 周围的人纷纷上前施救，但是这老七的眼睛却再也没有睁开…… 老八站在一旁，只感觉心力交瘁，忽然他看向母亲灵位的眼神之中带了几分仇恨，看一下躺在地上的一奶同胞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不屑。 但是这种不屑很快就变成了兔死狐悲，很快就变成了模糊的泪水。 宁寿宫之中。 朱元璋和马皇后正在吃晚饭，桌子上摆的东西十分简朴，只有几个烤地瓜，再加上两碗稀粥，一小碟咸菜。 这几天两位老人家都有些心力交瘁，朱元璋稀溜溜的喝了一口稀粥，试探着开口问道。 “婆娘啊，咱的小重孙这几天如何？小米的事情查没查清楚的？实在不行就让小米也入东宫吧，多大点事儿啊？” “这小米倒没什么，但是这孩子总得有个名分啊，否则的话总在咱们宫里待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马皇后看了朱元璋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急的是个什么？这事有啥可急的，再过几天给咱大孙子大婚，这几天一定会把那贼人查出来，如果查不出来的话，我可不放心小米那丫头入宫……” 朱元璋的神情一凛，左右看了看，发现无人，这才压低的声音，开口问道，“怎么，你是怕这件事情是小米那丫头贼喊捉贼？原本她就是有这个心思？” 马皇后摇了摇头，“我倒是相信小米的孩子没有那么坏，但是这种事情很难说，朱家的子嗣不能有纰漏，朱家的后宫里也不能有那般居心叵测的女子，当时那个吕氏把后宫闹得天翻地覆，你还没感觉到怕吗？” 一提到这个女人，老朱也是心中一凛，如果不是他当初抽刀砍断了那金壶，现在的大明帝国就指不定怎么样了！ 夫妻二人一提这事儿都有些沉默，老朱吃饭的速度也变得飞快，一大碗粥顿时就见了底，吃完饭老人家在马皇后面前遛弯，其实就是围着马皇后转。 “重八，你能不能别转了，转得我心烦！” 马皇后忍不住终于说了这么一句。 朱元璋抬起头来眼神中精光一闪，“是啊，这事情总是犹豫不决你也烦啊，咱这心里也烦啊，要不就去子留母，要不就去母留子，实在不行就两个全保，无非就是这三条路，婆娘，你犹豫的是什么……” 马皇后重重的把筷子放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 “你咋的，你心里有气就冲外人去撒，别在我这里瞪眼睛，我犹豫的什么？我犹豫的是你朱家的皇位传承！你说我犹豫的是什么！！” 朱元璋有些发懵的看了看暴怒的老伴，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看你，咱这心里有点乱，你怎么还……” 可就在此时，门外的小太监却忽然来报。 “启禀太上皇……启禀太上皇后……” “齐王殿下过度悲伤，以致心脉破裂，已经薨了……” 朱元璋在原地愣了一下，有些颓然的坐在了自己的小椅子上，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挥了挥。 “行，下去吧，咱知道了，给宗人府传咱的旨意，就说以亲王之礼下葬，万万不可含糊……” 这宫中更加热闹了，而此时此刻，朱标却带着一个人行走在应天的灯红酒绿之中…… 第30章 大明帝国 应天的长街之上。 朱标面色平静，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那李二丫头， 此时的李二丫头跟在后方低眉顺眼，他是一点都不敢多说话，如今的朝廷发生了什么？他李某人心中太清楚了，这个时候可不敢瞎说，万一有什么事情砸在自己的身上，那可就是天大的！ 搞不好都能把自己的小命砸没了。 朱标看了看辉煌至极的应天城，又回头看了看皇城的方向，忽然对李二丫头开口说，“我说九江啊，听说黑州那边你的教派已经变成了最大的教派了……” 李景隆心中悚然一惊，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少爷的话，那里的人犹如野猴子一般愚昧无知，看到那种戏法肯定是惊为天人，确实是信奉的人很多，但绝对在咱的把控之内，他们也不敢想别的……” 朱标点了点头，“把控之内就好，把控之内就好啊，你做的不错！特别是那个叫割礼的玩意儿，当真是不错……” 李景龙傻笑着挠了挠头。 “嘿嘿……少爷，那东西本来就有，原本是割女人，但是到后来我给他改了一下，男的女的都要切，必须切成一模一样的，整个部落里只有祭祀才能留着那根东西……” 一听这话，朱标微笑着摇了摇头，“这畜生就是畜生，当真是愚昧……” 李景隆陪着笑，“是啊，少爷，那里的人都像黑驴一样，厉害着呢……” 朱标默默的往前走，忽然又接着开口说道。 “你这差事干的不错啊，这么多年一次造反作乱的都没有……藩王分封到那里，还被当地的土著当做天神一般尊重……” 李景隆刚想回拍皇帝马屁，却发现陛下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中顿时一阵侧然一阵哀嚎，他就知道陛下这么晚叫他出宫没啥好事。 朱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的七弟八弟在你的地头上做事，你可要多照顾照顾啊……” 李景隆面色僵硬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啊，少爷……” 看到他答复了，朱标这才罢休，笑呵呵的把手中吃剩下一半的糖葫芦给了他…… 可就在此时，远处忽然来了一架装饰精美至极的轿子，朱标眉目一皱，冷声开口问道，“谁呀这是，这大晚上的应天大街上人最多，朕都走路呢，他坐个轿子摆什么谱啊？” 李景隆往远处一看，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陛下……那轿子好像是工业司衙门杨大人的……” 而此时此刻的宁寿宫之中。 “你说他怎么忽然就死了……” “咱没想要他的命啊……” “无非就是说他不成才，把他放在应天城中养起来罢了……” 朱元璋口中喃喃，坐在小椅子上看起来有些颓然。 马皇后则是没有说话，伸手紧紧握住了朱元璋的大手。 感受到老伴手上的力度，朱元璋的脸色好看了不少，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释然之色。 “也是啊，咱就是老了，心软了，如今这大明帝国，不用咱当家了，咱啊，啥都管不上了，就心软了也没事，心软点好啊……” 朱元璋絮絮叨叨，整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锋芒毕露和满身杀气，就像是一个田埂上的农夫一样，满身的老实憨厚。 马皇后笑了，拍了拍朱元璋的手背，“对呀，这大明后继有人，咱大儿子干的比你强，你没事那么强势干什么？咱大儿子已经够强势了，你个老头子还起来杀这个砍那个的，你让那些臣子怎么办？” 朱元璋哈哈一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骄傲之色，看了看远方浅蓝色的天空，看了看远方渐渐升起的月光，突然带着几分憧憬的味开口说道。 “婆娘，等到大孙子娶完了亲，咱们就别在这宫里住了，咱们到应天的城外去，建上一栋房子，开两亩荒地，我种地你织布，咱们也过上几天人该过的日子……”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憧憬，但却笑闹着拍了拍朱元璋的手臂，“重八，你这是怎么想的，你是把这皇宫大内当成笼子了？当年可是你拼了老命要挤进来的，如今又把它当成笼子？” 朱元璋仰天一笑。 “小时候啊，咱总感觉，这当皇帝就是左边一个大饼，右边一个馒头，饿了就吃，想睡了就睡，冬天的时候不用挨冻，夏天的时候不用放牛，但等真当上皇帝的时候，咱却明白了，这当皇帝比放牛还累啊……” 马皇后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自己的老伴。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丝颓然，“原本咱以为啊，这当上了皇帝以后，就能把这自家人保护的好，但是后来咱发现也不是那么回事……” “咱其实也明白，他们当中有不成器的，有胡乱想的，有欲壑难平的，但是咱就不忍心，咱就做不到像对待臣子那样对待他们，别的臣子别说是做，想一想咱都能砍了他的脑袋，但是这自家人难办啊……” 马皇后微微摇了摇头，“重八，你做的其实已经很好了，朱家人现在都很好，在外边为帝国巩固新打下来的地盘，这可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很好了……” 朱元璋看着天，没有看马皇后，仰着头，默默的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咱就想啊，咱一定要干的比咱爹强，咱小的时候啊，那可是家徒四壁，仅剩一包种子还被人家给拿去喂马了，咱爹娘没熬过去，在家里的房梁上吊了……” “咱当时就想啊，如果咱有了儿子，咱一定要把他们个个教成人，个个把他们养的白胖白胖的……” “你说说这……怎么就事与愿违呢……” 不得不说，这童年的遗憾需要用一辈子来弥补，年幼的朱元璋看到自己的爹娘在房梁上那一副面色狰狞的样子，说不惊恐是假的，说不伤心也是假的，他卖身到地主家，然后被地主送到了庙里还愿，这才换来了三尺黄土，给自家爹娘安身，你说他心里不苦吗？ 他心里苦，他心里苦的很，所以老爷子这才有些溺爱自己的子孙，哪怕他们犯了什么错，都非常不想动杀心…… “老四走了……他那一脉断了……” “老七那个玩意儿也走了，老八也快了……” “允炆也活不长……以后可别再有了……” “咱这心里啊，不舒坦……” 马皇后心疼的拍了拍朱元璋的手臂。 “好了，重八，别想那些没有用的事情，这些都是为了大明帝国，咱们皇明朱家和其他的天家相比已经算好的了……” “就是那几个，完事了就没了，其他的藩王都聪明着呢……不会办傻事的……” 朱元璋点点头，长叹一声，“咱是但愿如此啊……” 月朗星稀，夫妻二人依偎在了一条躺椅上，就好像当年的新婚燕尔，就像当年朱元璋穿着兄弟们凑出来的红衣服去迎娶马皇后…… 记得那个时候马皇后看着朱元璋的样子，那可是这天底下最俊的人啊…… 谁知道这一眨眼的功夫就老了，满头白发了…… 过了好一会儿，躺椅上传来了几声梦呓。 “大明帝国……帝国啊……” 第31章 工业官僚 此时乃是仲夏夜，天地之间有着一缕缕清风，把白天时的暑气吹得一干二净，朱元璋和马皇后蜷缩在一张躺椅上睡的十分踏实，周围的宫女奴婢也不敢打扰，只是在老两口四周挡起了屏风。 毕竟这仲夏夜的晚上凉风多邪，万一吹坏了身子，那可就有点儿不好了。 而此时的应天城里，朱标看着远处排场十足的大轿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失望，回过头来对李景隆开口说道，“你说这个杨善怎么样？” 李景隆眼珠一转，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这杨善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第一次办事就是帮皇家办的脏事，办完之后还能全身而退，还顺便领了一个全天下最有油水的差事，这个人可以说是简在帝心！ 这个时候皇帝发问，如果他痛打落水狗，那就显得他曹国公不识相，但如果不说点实话，就显得他又在皇帝面前卖弄心眼，这说与不说都是两难。 但是这点小事显然难不倒李二丫头，只因他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回少爷的话，小杨大人自然是有才能，又能把事儿干到实处，是帝国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毕竟年少有为，难免会多看几眼花花世界……” 朱标一听这话冷哼一声。 “是啊，这杨善话说跟你还有点关系，记得当年老四刚刚下葬的时候，忽然被天雷劈了墓地，你在墓地上找到了这么个小孩，说是几个官宦人家的子弟，正在逼他吃驴粪蛋，老四是因为看不过欺负人才降下天雷……惩恶扬善啊……” 朱标这一句话就让李景隆冷汗直流，这些天他可是在家里一步都没有出去，就怕有什么事能牵连到他的头上，但是这朝堂上的事，李二丫头那可是一清二楚。 这朱高炽的阳谋能够成立，这老四一脉在民间有些威望，他曹国公还真就功不可没，正在踌躇之间，朱标却开口了。 “算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朕也不和你计较，咱们等会儿去见见这位工业司衙门的主事人，看他究竟是一个能臣干吏，还是个草包窝囊废……” 君臣二人对视一眼，李景隆则是如获至宝一样捧着朱标给他那半串糖葫芦。 朱标看了心中好笑，“你说你，想扔就扔，想吃就吃，总那么捧着干什么……” “嘿嘿……” 李景隆讪笑一声，三口两口把糖葫芦吃了个干净，屁颠屁颠的跟在了朱标身后。 其实还真别说，朝堂上的这些文武百官朱标最喜欢的就是这李景隆，但是敲打最多的也是他。 看着那大轿子停在了一栋金碧辉煌的酒楼跟前，朱标连眼神都没有，李景隆自然就要上前安排，那酒楼的掌柜的明显就认识李景隆，屁颠屁颠的把他安排在一个包厢里。 朱标抬头看了看这月朗星稀，特意跟在李景隆身后，慢悠悠的进了屋。 毕竟这李景隆的身份在这里是所有人心明镜的，能让这位曹国公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的无非就是皇帝，怕提前暴露，所以朱标才来了这么一手。 但是这戏演的也不怎么像，这李景隆虽然走在前边，但还是含着腰，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往后看，朱标虽然走在身后，但还是昂首挺胸，迈着四方步。 这皇帝走路的姿势和外人他不一样的，朱标还好，朱元璋则是没区别，但是到了朱雄英那里，就那走路的姿势离老远在大街上都能看得出来…… 这几步路李景隆好像走了一辈子，进了包间以后，赶忙飞扑过去，用袖子擦了擦椅子，慌忙请朱标坐下。 朱标看着他那个副德行，属实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啊！明明是文治武功，样样都行，怎么就非得弄出一副弄臣的模样，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朕就把你切了，扔进宫里做李公公……” 李二丫头只觉下边一凉，毛都有点立起来了…… 赶忙挺直的身躯，行礼之后坐到了朱标对面，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袅袅婷婷的女子就上来了一些酒菜，那掌柜的亲自来到了包间，看都没敢看朱标，一直都是躬着身。 李景隆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行了，本国公今天来和故友饮酒观夜景，你先下去吧，银钱明日去府上拿，多给你一些……” 那掌柜的千恩万谢，看那两双有些打颤的双腿，明显就是大概猜出了朱标的身份。 李景隆一看如此清醒，又追上去嘱咐了好几句…… 也不知道是有意安排还是命运如此，朱标的包间和杨善的包间就相隔一道薄薄的木头墙。 君臣二人对饮一杯，这李景隆又是小声介绍了一下这桌子上的美食…… 可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的包间有了动静，君臣二人也都停止了言语，侧耳倾听那边包间的动静。 “杨大人，不知道此次两大工业城准备拿出多少东西散往民间，这些东西都要找何等人承接？” 开口的是一个比较苍老的声音，朱标和李景隆听着都有些熟悉。 沉默了片刻，扬善这才开口。 “这种事情不重要，只要把东西拿出来，无数商人愿意承接这个玩意儿，毕竟只要承接了先进技术，几代人的富裕是有保障的，但是你们规定的那些管理条例，本官却感觉有些不合适……” 苍老的声音变得有些急切，“禀大人，不知哪里不合适？这些规章制度都是按照两大工业城来的，这两大工业城的规章制度可是陛下定的……大人您怎么能……”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冷笑，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听着没有，这老家伙又开始用朕来压人了……” 李景隆默默点头，看样子是准备回头找他麻烦了，他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但是替朱标咬人绝对一咬一封喉，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紧接着那边又说话，那杨善的声音中正平和，“武大人言重了，本官哪里敢违背陛下定的规矩，但是从工业司衙门成立的那一天开始，陛下就说过，一定要脱离两大工业城，否则的话换汤不换药，一点意义都没有……” “陛下为什么要把这些技术撒向民间啊？无非就是种下种子，等待收获，我大明幅员广阔，乃数千年没有一个的天朝上过，这民间的能人异士自然不少，如果把他们限制在这条条框框之中，大人猜一猜陛下的目的能不能达成？” 武大人有些语塞。 而杨善则是继续开口说道。 “你看看，就这些规章制度，是民间行得通的吗？两大工业城太大，凡事必须有个准则才行，咱们朝廷把技术撒下去，还要插手民间的管理，这和把两大工业城复制出无数份有什么区别？没了活力？哪来的新技术？” “这工业和做官是两回事啊，武大人……” 木墙的那头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欣慰之色，对面的李景隆心中暗自庆幸，果然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是对的，这要是说了，还不得被找后账…… 但此时的武大人却不乐意了，重重的一拍桌子…… 第32章 格格不入 “这工业司衙门正值交给了扬善……这老头怎么如此上心？” 朱标知道这武大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无非就是残存下来的守旧派文官，朝堂大清洗以后，他身为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玩意儿，并没有被波及到，被下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衙门里。 但是这可是天上掉下个馅饼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这不起眼的衙门，过几天就变成了工业丝衙门，变成了大明帝国，炙手可热的衙门，因为这扬善是空降上任，所以这下边的人还是得用，否则的话总不能全都用生瓜蛋子吧？ 但是这一用你就得给人家尊重，这一时间双方还真就弄了个势均力敌…… 这杨善虽然手里握着圣旨，但是这平时也不得不征求一下这武大人的意见，这时间一长，老头子还真以为和杨善平起平坐了，仗着资历老，和两大工业城的人都熟悉，这几天是没轻作妖…… 朱标有些气愤，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这李景隆都是牢牢记在心里，压低的声音开口道，“陛下放心，此事微臣去办，一定会让他闭嘴……” 朱标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惩戒一番便是，不用伤他性命，也不能让扬善一家独大……” 李景隆心中闪过了一丝了然，恭恭敬敬的给朱标倒上了一杯米酒。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朱标简简单单两句话，李景隆就能安排的明明白白，也就只有这样的臣子才能几上几下，羽毛掉了一地，但就是碰不到他半根筋骨…… 那边清脆的拍桌子声刚刚响起，这扬善的话就紧接着来了。 “武大人们要动怒，再说你现在就是把鞋脱下来拍桌子，本官也没有办法，本官才是工业司衙门的主官，这件事就必须得这么办！” “否则的话，民间资本拿到这些先进的技术以后，做不到遍地开花，做不到提高生产力，陛下是砍本官的脑袋呀，还是砍你的脑袋呀？” 那老头有些语塞，但还是强行开口说道。 “那也不行，把技术都给他，同时还让帝国银行给他们提供低息贷款，那这和送给他东西有什么区别，东西拿到手，他们能珍惜吗，朝廷又怎么掣肘于他？万一他把这些技术弄到西方去，西方反过来抵抗咱们大明帝国怎么办？” 扬善冷哼一声，“武大人，还请您慎言，你真当两大工业城的人都是傻子，你真以为神机侯是傻子？拿去民间的东西，都对咱们大明没有什么威胁，你如此做，无非就是想插手民间而已！无非就是想趁机收取孝敬而已！” 这一下子就把脸皮撕破了，哪怕是隔着一道木墙，朱标都能感觉到那老头的惊天怒火。 但是这扬善却没有善罢甘休，而是继续开口讽刺道，“你的规则，完全无用，把很多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 “你看看这三大章，明显就是脱了裤子放屁！” “假如说明天想吃一个苹果，人家直接削完了，递到嘴里就是了，你这可倒好！” “要先弄一个削苹果的可行性方案研究……” “还要再弄一个关于削苹果的方案报告！” “再弄一个有关于削苹果的人员考察方案！” “再弄一个削苹果的人员资质大摸底！” “还要展开时间节点控制！全方位的下放考察！” “再来一个操作流程检测计划！” “好不容易弄完了，还得再来一个，苹果的质量分析，表皮分析，果肉分析，果核分析……” “好不容易分析完，还要来一个质量确定，还要找一大堆当官的盖印！” “再加上苹果采摘的审批！” “苹果移动的时候你还要派人监测！” “削这个苹果的时候，你还要放一堆人在旁边看着是否安全！” “甚至每一步你都要记录清晰！最好弄一个大账本，一步一步的记！” “到最后好歹是能动手了，你还要搭个高台，勉励大家几句！” “削到一半，你还得给大家鼓舞一下士气！” “开始削的时候还要来一个仪式！” “有个进度你还得实时去看！” “最后你还要一堆的报告，你还要让那些民间的工匠去你的衙门一点一点的说，跪在大堂上一点一点的说明白！你要是开眼还好，你要是不开眼怎么办，拖个十天半个月的？” “然后你还要夸奖一批人，打压一批人！” “最好是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让那些你夸奖的上来吹两句，让那些你打压的出来哭两声！” “最后还要让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跟你说一说他们满不满意！” “你说说你这都是一些什么玩意儿？” “民间的工匠要你这点技术，还不如自己闭门研究了，费死个牛劲，今天还要受你的欺负！” “如此多的关卡，你的卡多少油？你得收多少钱，商人们，工匠们得给你送多少钱才能把道铺平？” 杨善的话面无表情，但是却直戳武大人的心窝！ 其实他就是这么想的，把这事情弄得复杂一些，到时候金晶件件都离不开衙门的审批，这样这个衙门才能成为实权衙门，这样这个衙门才能变成有油水的衙门，否则的话就变成了清水衙门，那谁愿意待呀？那他这么大岁数在这里图的是什么呀？ 但是这杨大人好像并不是那么太配合…… 武大人心中有数，看了看，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扬善，原本怒气冲冲的老脸忽然变得笑容绽放，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杨大人莫要生气，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复杂呀？只不过这些技术来的不容易，有的甚至都是陛下亲口点拨出来的，咱们这些做臣子的，怎么可能不小心一点……” 杨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夜景，武大人此时心中也明白了，这杨善可别看他现在岁数小，但他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咬了咬牙，忽然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杨大人，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朱标在这头听的真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光，李二丫头也在旁边露出了一丝怜悯的笑容，他可是深谙官场之道，说出这种话，无非就是想送礼了。 果不其然，那边的包厢响过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以后，声音顿时就静了下来，朱标的包厢里也听得更清楚了。 “杨大人莫要生气，老头子这几天也是有些处事不当，还请杨大人见谅啊……” 这武大人的声音变得中正平和，好像刚才气急败坏的不是他一样。 第33章 夜深人静 朱标气哄哄的上了自己的马车。 但是上了马车以后，这脸上气愤的表情，一下子就消失不见，整个人满脸沉默的靠在了软软的椅子上，看起来好像心事重重…… “官啊……” 朱标口中喃喃…… 其实到了现在他才发现，很多时候这大明帝国进步缓慢，都是因为这个字，这些东西可以从贫困中来，但绝对不会到贫困中去，他们只要当上了官，就要为自己谋私利，他们只要当上了官，就要照顾自己的亲朋旧友！ 他们会把一件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变得极其复杂，正常的事不能正常办，有以次充好的，有好的愣不合格的，反正好像操控一切的都是这个官字…… 到了这个时候，朱标好像理解了当年自家老爹的心情，朱标好像理解了空印案为什么要杀了那么多的官，整个大明帝国的官在自家老爹在位的那几年，整整被杀了个遍！ “呵呵……” 朱标苦笑一声。 到了中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家老爹的无奈，他才发现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他除了抡刀子砍人以外，好像并没有其他太好的办法。 他才是这个天下最大的官，只要他在，这天底下就一定会有这个字！ 想到这里朱标开始有些莫名的烦躁。 “三宝啊，西厂的筹备要抓紧办，要让他们抓紧派出人手去各地巡查，西厂的人员一定要出自深宫孤儿，一定要保持忠诚，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西厂的大档头！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朱标的声音幽幽的在马车里响起，骑着战马跟随在车窗旁边的郑和差点吓得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但如今陛下金口玉言已经说了，他也不可能推辞这个差事，只能在战马上领旨谢恩…… 此时已然是深夜，辉煌的宫门就在前方，“陛下……” 郑和的声音传入马车，朱标微微张开双眼，“今天不去养心殿了！去坤宁宫吧……” “奴婢领旨……” 郑和答应一声，回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小太监拍马前行，看样子应该是去坤宁宫报信去了。 自从自家小儿子允熞把那件事情说出去以后，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去过坤宁宫，徐妙云虽然多次派人来找过自己，但自己都没有过去，如今这事情已经完事了大半，自己也该过去看看了。 朱标想到这里，忽然看着马车上的桌案上有几份奏章，“三宝，这奏章是怎么回事？” 马车帘外响起了郑和中性的声音，“回陛下的话，那几份是电台刚刚译出来的奏章，奴婢不敢耽搁，就放在了陛下的马车上……” 朱标没有说话，看了看那几封奏章，第一份就是从云南送过来的，毕竟这云南已经成了云南半岛，在连接着三印之地，地理位置着实重要，所以就算那电台十分笨重，朱标也要给他们安一个！ “臣沐英摇拜……” 看了看开头，朱标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原来是这沐英说要回京参加一下朱雄英的大婚，说是太子加冠没有回来，已然是犯了大错，如果大婚再不回来，那自己就万死难赎了…… 这当初朱雄英加冠礼的时候，朱标就没让沐英回来，其实主要是想保护他，也是怕他想多，所以就驳了他的请求，但是这一次自己好像没什么理由驳斥他了，也就在奏章上写了个准字。 这云南和应天中间的电台自然会给他发过去，而且这云南和应天是铁路相连，来回一次倒是用不了多长时间…… 朱标在马车上抻了个懒腰，前方就是恢宏的坤宁宫，此时的坤宁宫灯火辉煌，宫门口站着一众宫女，徐妙云站在中间，虽然是一身素服，但也是仪态万千…… 朱标看到她以后，心中忽然有些感慨，他十分羡慕自家老爹和老娘，因为他们的关系非常自然平和，但是他和徐妙云却永远都不可能达到他们那样，徐妙云怕，朱标也不不可能那么做，所以夫妻二人这么多年，一直都有几分相敬如宾的意思…… 这坤宁宫属于后宫，朱标需要下了这个马车，再登上那个马车，倒换马车的时候，朱标还特意嘱咐郑合，“抓紧把那些奏章回复一下，叮嘱电台那边，把密电码再换一换，别总用那一份！” 郑和赶紧听令。 朱标慢悠悠的来到了坤宁宫门口，两个袅袅婷婷的宫女跪在地上充当下马石，朱标也是毫不吝惜的，在她们的背上踩踏一下，这才落地。 其实不知不觉间，朱标的心态也有了十足的变化，如果他刚来的时候，绝对不可能用女人当下马石还心安理得，但是现在可就不一样了，他那一脚踩的是理直气壮，一点犹豫的感觉都没有…… “臣妾参见陛下……” 徐妙云袅袅婷婷的施了个万福，朱标则是拉起了她的一双玉手，“元后，多日不见，朕可是想念你的紧啊……” 这按道理来说，朱标的称呼十分官方，这元后和元嫡都是皇帝对皇后的称呼，但是却没有几分爱意，倒是多了几分官方，但是这下一句可就有些意思了…… 徐妙云听了这话之后，面色一红，微微低下了头…… 朱标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你这是怎么了，朕这几天可是想念你的……咳咳……想念你的紧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今天说话舌头不好使，这一句话说的乱七八糟的，朱标干脆就不在这件事情上扯淡，拉着徐妙云的手，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进了这坤宁宫。 在外边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朱标显然没了睡意，所以干脆香汤沐浴。 硕大的汉白玉池子当中注满了热水，朱标躺在中间的橡胶水床上，四周都是一群艳丽的宫女在水中翩翩起舞，这玩意儿是朱标自己发明的，说叫什么水中体操…… 其实这也好，皇帝在中间香汤沐浴，旁边则是一群宫女翩翩起舞，再加上奢华至极的汤屋，白气飘飘之间，好像人间仙境一般…… 而且这水中体操可是大有讲究，讲究的是入水无声，舞动无水花，体型优美，动若游鱼，所以这些女子大多都是从小生长在深宫，手上功夫了得，忠心也是了得…… 可就在此时此刻，启宁宫之中，沐瑶正脸色凝重，家中给她送了信，说是自家老爹打算给朝堂上奏章，说要来京中参加太子殿下的大婚…… 沐瑶此时心中有些惶恐，口中喃喃道， “爹难道是来帮我取正宫之位的？” “这消息是怎么回事，打算上奏……到底是说没说……” “家中这是怎么了……” “怎么好像什么事都瞒着我……” 天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惊雷！这夏日的天孩子的脸，刚才还晴空万里，如今就电闪雷鸣…… 沐瑶被吓得一哆嗦，她最害怕打雷了…… “哗啦啦……” “哗啦啦……” 豆大的雨珠落在了干燥的应天城，整个城池都好像轻松了几分…… 第34章 工业衙门(1) 朱标的电报很快就派发了出去，远在云南的沐英也动身往应天这边赶，这云南倒映天有专通的铁路，一两天的功夫就能到，朱雄英的大婚现在还没有定日子，这满朝文武都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毕竟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先是太妃暴毙，紧接着齐王殿下也是因为伤心过度，暴毙在了灵前，这种事情无论谁看都感觉里边有猫腻，但是却谁都不敢说出来，只能传出了一个齐王殿下仁孝，看太妃娘娘薨逝，伤心过度，最后损了心脉…… 就这几句不明不白的，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们不可能听不出来，但他们却放出各种话来圆这个说法，所以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秦晋二王的大军也在准备，先行探子早已经离京，这两位嫡系藩王还带着燕王一脉仅存的独苗去西方查案，这可不是什么小的事情，太上皇首肯，说让他们等到太子殿下大婚之后再动身，也让那些探子先在那里查一查，这种事情也就好像泥牛入海一样，没有人再提起了…… 这满朝文武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然有数，不会拿这种事情来找皇家的晦气。 这朝堂之上风平浪静，只有一个六品小官被弹劾了，而且这御史言官弹劾的话还很难听，可别看他的官小，但他可是工业司衙门的人，这个衙门是朝廷新立，陛下都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这一下子可倒好，三句两句话就夷了三族…… 这满朝公卿大臣都拿这位武大人当成傻子一样看，陛下如此重视，而你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扯淡，还要收取贿赂，还用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威胁上官就范，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应天的法场之上又多了一层血泥，这件事情也是小的仿佛在偌大的朝堂之上，只溅起了一抹水花…… 而此时此刻，神机工业城之中，这杨善坐在大方桌子上和神机侯已经唇枪舌战了好长时间，眼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插满了的雪茄，旁边的茶已经凉了，但他还是咕咚咕咚的喝了下，瞪着通红的眼睛看向神机侯和克虏伯…… “刘侯爷……” “神级工业城顶天能拿出六十多项技术对吧……” 苍老了许多的刘铁军吧嗒吧嗒地抽着雪茄，抬起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杨善，微微摇了摇头。 “杨大人说笑了，我神机工业城小家小业，能拿出这么多技术，已经是顶天，实在是没有别的了，倒不是我们吝啬，不愿意拿，只不过这些东西都跟军队有关，你就说说这无烟火药，我拿到民间去干什么？” 尚守田也在旁边连连点头，这老爷子和刘铁军虽然不对付，但是自从上回刘铁军把内燃机技术共享出来以后，他们两个的关系就缓和了很多，这次这事是冲着他们两大工业城来的，所以两个老头也是站在了一起。 杨善无奈地摇了摇头。 “刘侯爷呀，这无烟火药是必须要拿出来的，您就说说咱们大明现在的矿山开采量怎么样？假如神机工业城的规模再扩大一倍，钢铁还够不够用？煤炭还够不够用？” 刘铁军有些语塞，“没有的事，咱们大明帝国矿产的储存量很多，足够现在用的……” 扬善无奈的摇了摇头，“老侯爷，您说这话就是不负责任，您想一想，咱们大明现在的钢铁需求量越来越多，盖房子都得用钢筋了，再加上这海军战舰马上就要更新迭代，如果不加快矿山的开采效率能行吗？” “想加快矿山的开采效率，就得有更加厉害的火药才行，把这玩意儿塞到矿山里炸一下就比一万人挖好几天还要出量……” 刘铁军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这东西确实是不能拿出去，无烟火药是用来做炮弹做子弹的，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粉末状的无烟火药变成颗粒状的无烟火药，这东西比黑火药厉害的多，我们只能把最优化的黑火药配方放出去，而且这个东西在民间还要严格管控，否则的话，黑火药配方也给不了……” “首先这白糖就要成为管控物资，必须是管控物资……” 这杨善没有办法，目光悄悄看向尚守田，他心里明镜的一样，这玩火药大明帝国玩的最好的还是这位老人家。 但这次杨善失望，尚守田直接把头扭了过去，“老夫的意思跟刘侯爷一样，这东西不能拿出去，而且这玩意儿跟炸矿山也没啥关系，无烟火药都是顺药，炸矿山的都是横药，一个往前推，一个往四周推，有什么关系，小杨大人您就是不懂，就不要再装懂了……” 几句话把杨善说的哭笑不得，“不是，我是想着把这种玩意儿放到民间启发他们一下，他们感觉不好用，自然会改变的，如果两大工业城固步自封，到后来肯定会被民间所淘汰……” 一句话，可是冲了两位老人家的肺管子，“扯淡，我神机工业城是帝国第一个工业城，第一任城主就是当今圣上，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工业城的账目都要交给皇后娘娘审阅！被民间超越，你真当我们这些工匠是吃素的？” 尚守田一听这话也是老大不乐意，“呵呵，我们神武工业城做重机枪出身，如今帝国八成的重机枪都是产自于我们这儿，被民间超越？你让民间做一把重机枪出来试试……” 刘铁军深以为然的点头，“那对那对，老尚这句话说的对，两大工业城能存在至今，那都是有点歪的邪的，整个帝国最好的工匠都在我们这……” 这杨善气的直喘，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脸色也有些通红，刘铁军看气氛有些僵了，连忙起身给他倒了一盏热茶。 “小杨大人，小大人……不要生气嘛，万事可以商量，您打算给民间争点好处，我们两个老头子明白，但是啊，不用给那些太好的，比如说那小型蒸汽机，老头子可是没含糊，毕竟那玩意儿可以做出铁车耕地，咱们大明帝国的耕地太多了，昆仑奴都要抓光了……” 尚守田在一旁帮腔，“对对对，这话说的对，这普通机床我们神武工业城不也是拿出了很多吗，这民间得跟朝廷差点儿啊，总不能民间生产出来的枪支比朝廷的还好吧？那岂不是乱了套？” 此时的杨善也彻底没脾气了，他对两个老头的吝啬有了重新的理解，有气无力的翻看了一下纸张上的技术清单，忽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 “两位老大人，您给的这些东西也太零碎了，怎么连耗子药都拿出来了？” 这尚守田一口茶没喝完，差点没吐出来，刘铁军则是瞪了他一眼，慢条细语的开口说道。 “你看看，你看看，小杨大人您不懂，您真当这耗子药都是之前那种草药榨汁做成的吗？不是的，这玩意儿叫化学！小杨大人学过化学吗？” “你！！” 杨善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但是两位老头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坐在那里继续喝茶吃干果。 想了半天，杨善还是没辙，只能是怒气冲冲的离开…… 第35章 工业衙门(2) 养心殿之中。 朱标没有像平时那样坐在宝座之上，而是坐在下方的小圆桌前隐藏，这杨善就坐在他的对面，偌大的椅子，他只敢坐半个屁股，但是脸上却明显带了几分沮丧的神情。 “你的意思是说那两个老头不愿意把那些好技术拿出来？” 朱标淡淡的抿了一口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扬善微微点头，“回陛下的话，两位城主太吝啬了，这超前一点儿的技术都不愿意拿出来，炸矿山的火药都不愿意拿出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要用黑火药去炸矿山吗……” 朱标看了看他沮丧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这一辈子都在那两大工业城里，好不容易研究出点玩意出来，不愿意拿出来也是正常，再说这两大工业城原本就是军工厂，你让他们拿出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来？那明天是不是就可以造枪造炮了？” 这杨善有些语塞，忽然有些后悔来这养心殿和陛下告状了，但朱标却没有责备他，笑呵呵的把茶盏放到了那里。 “行了，反正这一半天的功夫，工业衙门就要开张了，这应天城这些日子商人云集，估计你开衙门的那一天就是一番龙争虎斗……” 朱标又看了看杨善，继续开口说道。 “帝国银行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每个月西方都能给咱们大明输入近几千万龙钱的贷款偿还，足够他们无息贷款了……” 旁边的杨善微微点头，心中对朱标佩服的简直就是五体投地，拿出仨核桃俩枣子的，在西方的土地上盖房子，卖给西方人，然后把这个价格炒上，让西方一代青年为了那几栋破房子奋斗终生，拿出来的钱让大明帝国用来工业建设，这哪里是借鸡生蛋？这分明就是鸡也吃了，蛋也吃了…… 这西方也是够傻的，用自家百姓的血肉养活大明这头猛虎…… “可是陛下……” “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技术……” 这杨善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想据理力争一番。 而朱标却看都没有看他，自顾自的掏出雪茄点上。 “你呀，就是想不透彻，朕现在让你种粮食，你现在仅要考虑的是粮食能不能种出来，而不是在这和朕讨价还价，研究这个种子不好，什么种子都能发芽，再说那种子什么样朕也知道，朕如果能拿出十成丰收的好种子，那还用你杨大人吗？”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这杨大人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讪讪的，朱标看了他这个样子也没和他计较，“行了，回去好好干就是了，万万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正好到了时辰了，留下来跟朕一块用午膳吧……” 这杨善原本还有些心慌，一听陛下如此说了，也是放下心来。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内总管郑公公就端来了一个大托盘，上面放着四个小菜一个汤和两小碗米饭。 很难想象这是一代大帝的午膳，就连杨善看到这一幕，也是心中一惊，“陛下如此简朴，乃是大明万民之福啊……” 朱标笑笑没有说话，君臣二人相对而坐，杨善端起米饭尝了一口，忽然感觉到这大米的味道有些熟悉。 旁边伺候着的郑和笑眯眯的开口说道，“杨大人，陛下对您可是荣宠备至，您看看，这米可是曹国公前两天送到宫里来的，虽然不如宫里的贡米，但是味道特殊，您可要好好尝尝……” 杨善的额头上流下了几滴冷汗，这米不就是他委托爷爷送到曹国公府上的吗？ 这米怎么会在陛下的手里？难道自己成为曹国公门下，又借助曹国公公的力量铲除那武大人的事情，被陛下知道了…… 心中一阵不安，就在这个时候，朱标却开口说道，“行了！三宝你下去吧，只是一些米而已，又算的什么荣宠……” 朱标一边说一边看向杨善，“你只要把工业司衙门的差事做好，就算是闹个爵位也不是不可能，好好干吧，你学会了做官，这很不错，这也很欣慰，但是更要学会做人，还要学会做个好官，你说是吧……” 朱标这话就差明说了，无非就是你的那些小动作，朕都知道，但是朕却默许你这么做，但是这小动作也要用来干正事，否则的话，朕可就要生气了。 这杨善吃完这餐饭，晕晕乎乎的出了养心殿，他忽然感觉这官场的水比他想象中的要深，他忽然间感觉到自己曾经的做法简直是太过于幼稚！ 从怀里掏出了那本两大工业城拿出来的技术手册，看着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甚至还有耗子药的配比和方子，他捏了捏鼻子，口中喃喃道。 “认了，老子认了还不行吗，就看看这些耗子药放到民间能长出什么样的苗……” 而此时此刻的应天长街之上，这上次朝廷专门为一件事情，立衙门还是大明盐业衙门，那一次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是这一次同样如此，稍微有点实力的豪强商人们都云集在了这应天城。 导致应天城这几天的食宿价格居高不下，但是那些商人可不差这点钱，主要得住好的，住贵的才行，而且还要走一走这京官的门路，在大明帝国办事，有钱可不行，最好是有人…… 有人钱能花出去，没人你拿着几万块龙钱在那里摔，也未必有人敢收…… 这扬善府邸门口早已经被商人们围的水泄不通，那一架奢华至极的轿子也停在大门口，这玩意儿原本就是给武大人下套用的，平时他可没有那么张狂，如今倒好，放在门口给商人们一种他没出门的假象，他自己早从后门溜出去入宫了…… 又回到自己的家，杨善看着院子里的亭台楼阁，假山泉水，哪怕是看了这么多遍，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恍然，在不久的从前，他还是一个任人欺负的农家子弟，只是因为当天晚上在燕王墓旁边被欺负，就忽然间得了这么个泼天的富贵。 “孙儿啊，回来了？” “来来来，爷爷给你烤了几个土豆子，还烤了一个红薯，你快尝尝，又面又甜……” 名贵青石铺成的地板上拢了一堆火，他的爷爷正在这火堆里烤红薯和土豆，和旁边的雅致景色相比，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杨善的眉头微微一皱，“爷爷，都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在花园里烤土豆地瓜，咱家现在也不用吃这玩意儿了……” 这杨善爷爷的双手微微一顿，缓缓的站起身来，“孙儿，你说错了，咱家到什么时候都得吃着土豆地瓜，这花园哪怕再过雅致，也没有这堆火让人心里踏实！” 老人家可是当年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人物，虽然只是一个兵吧，但是见过的贵人可是多了去了。 老人家眉宇之间不怒自威，把手中滚烫的烤红薯塞到了孙子手里。 “知道你在外边吃了，尝尝这个吧，咱们家啊，哪怕是锦衣玉食，也不如这一个烤红薯吃的舒服，过几天你的衙门就要开张了，但愿你还能吃得进去这个烤红薯……” “那事爷爷帮你办了，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爷爷过几天就回老家，继续种地耕田去了……” 第36章 衙门开张(1) 今天应天城里，人声鼎沸，一座造型精致的大楼，鹤立鸡群的站在大街一旁，上面还有一个大匾，上书大明工业司衙门！ 工业司衙门门口放着一个个大方桌子，大方桌子上有各种新式技术，都是一个成品，旁边放着产品资料。 比如那小型蒸汽机就赫然在列，这玩意儿在民间可是妥妥的稀罕物，很多人都只是听说过没见过，如今终于看到真的了，百姓们的心也一下子火热了很多。 而且经过之前的了解！这些个豪强巨富商人们也都知道，这玩意儿可不是买回去一件，技术那么简单，你只要有信心把这项技术吃透，拿回去以后你就可以得到三年到五年不等的专卖权，就比如说那小型蒸汽机，做成铁车拉犁仗，那得多耕多少地呀？ 还有那小型炼钢炉，这东西要是铸造出钢筋来，那还了得，现在谁家盖房子不得用点钢筋啊？现在谁家盖房子还愿意只盖一层？而且现在这大明也很多百姓懒得自己建房，很多人都在受雇佣，帮人家建房子，家里有了个小型炼钢炉，直接可以买铁矿石锻造钢筋！那可比买成品便宜多了…… 再说这玩意儿就不能再干点别的吗？什么农具啊？锅碗瓢盆啊……这大明朝用铁的地方难道不多吗……再说了，买回去这个东西以后能得到三五年的钢铁专卖权，这东西可是有价无市，还有旁边的几张纸，可千万别小看，那可是钢铁的配方！ 还有捻铜皮的车床，这种机器无非就是两根钢柱子，然后用一个蒸汽机带动，能把坚硬的黄铜碾成薄如纸的铜皮，这东西刚开始是给子弹做底火的，但是后来人们发现这玩意儿可以碾成铜皮打造铜器…… 而且这玩意儿只要换成大型的蒸汽机，就可以锻造铁皮，听说现在有的富贵人家房盖是用铁皮做的……贵的很…… 无论如何，这个东西比整块的铸造，都不知道要省多少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商机！全都是能让全家几代人衣食无忧的商机，这些商人怎么可能不在意？怎么可能不疯抢？ 杨善手里拿着个小型扩音器，站在所有人面前，朗声开口说道。 “各地来的百姓们，本官就是大明工业司衙门主官扬善，今天把大家召集在这里，主要是谈论朝廷技术下放的问题，陛下仁德，想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所以才拿出这些东西来！” “这些东西是朝廷数百万工匠近二十年来的智慧结晶！”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百姓们跟着山呼万岁。 杨善紧接着开口说道，“这次来的不只是商人，还有很多农人，无论是谁！只要能把这个差事办好，只要手头有这个实力，都可以承接新技术！” “下面有请咱们的两大工业城城主，刘铁军，刘侯爷，尚守田，尚伯爷……” “有想法的，下面咱们就开始竞价！竞价胜利以后，还要屋内详谈一番！” 这一瞬间，百姓们就排成了两道长长的队伍，这扬善的方法很简单粗暴，就是和这些百姓谈一谈，把这些技术拿回去以后要怎么办？还有就是家中有没有这个实力？否则的话你家里一贫如洗，弄回几个车床又有什么用呢？ 说到底这些玩意儿也不是白给，技术是有限的，但是今天来了最少得有数万人，肯定要淘汰出一部分没有实力的，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然后就是看看你有没有想法。 一上午的时间，蒸汽机技术卖出了二百万龙钱，购买它的人是一个应天周边的大地主，家里面养了好多个昆仑奴，但是如今他家的土地太多了，在黑洲和新世界又都买了好多地，实在是种不过来，这才想着把小型蒸汽机做成可以拉犁的铁车…… 家中也有很多工匠，但是技术什么的并不是那么太过硬。 有这个心思，有这个实力，这里刘铁军自然是满口答应，还特意让他们家的工匠去神机工业城学上十天半个月…… 这工业司衙门的大门口，门庭若市，后边还挤着一些看热闹的百姓，他们家中没什么实力，但是也有想着过来捡便宜的，张三民就是其中一个…… “爹，这些新技术看的人真眼馋啊，但是咱们爷仨是一个都买不起……” 张三民的儿子张小川面色沮丧，看着前面的小型发动机，被一群人乐颠颠的抬走，整个人心如刀绞。 张三民安慰似的，拍了拍儿子的脑袋，“行了儿子，咱们再看看，桌子上不还有东西的吗……” 张小川掏出望远镜往前看了看，又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吧，咱们回去吧，那桌子上的东西大多数都空了……剩下的基本也都是人家不要的，那些大户人家都玩不转，咱们个农户人家能玩转什么……” 可就在此时，工业司衙门的小吏又开始大声喊道，“咳咳……那个……还剩下一个耗子药的技术，这个有没有人要！！” 此话一出，坐在高处的刘铁军有些面红耳赤，他这个东西明显就是拿出来凑数的！这民间可一直都不缺耗子药，从草药里提炼出来的毒素，可不比那些化学提炼出的玩意儿差。 这个东西就是他在学习化学的时候一时手痒，这才弄出了这么个没用的玩意儿…… 用来毒耗子确实是有用，但是也就这点用了…… 张小川一下子跳下梯子，“算了吧，爹，耗子药都拿出来卖了，咱家就算不是大户，人家也有几百亩地，还买不起那点耗子药吗……” “咳咳，购买此项技术的人，送全套化学知识，还有一部分化学仪器！这是神机工业刘侯爷赞助的！” 这杨善明显就是在寒碜刘铁军，没看到老人家坐在那里都脸色铁青了吗…… 周围的人纷纷笑着往后退，这玩意儿买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用，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怎么？还让人家挑这个扁担走街串巷卖耗子药吗？ 可就在这个时候，张三明确开口，“那个，这位大人？这技术转让得多少龙钱啊？” 那小吏心中一喜，他也不想没完没了的喊这个耗子药，没看那刘侯爷的脸色都不好看了，万一以后找自己的麻烦怎么办？ 听到有人搭话，连忙挥手让他过来，这人群也是默契的分出了一条通道，让张三明过去，只见他虽然穿着丝绸，但是手掌粗大布满老茧，一看就是个庄户人家…… 周围的人纷纷发出嗤笑，但是张三明却毫不在意，他的儿子张小川红着脸跟在自家老爹身后，嘟嘟囔囔的埋怨道。 “爹，你弄这么个玩意有啥用……哎呀……你干嘛啊……唉嗨哟……” 老人家躬着腰来到了那小吏身旁，“这位官爷，这技术转让得多少银钱？” 那小吏往手里的单子上一看，这项技术后面根本就没有明码标价，回头看向远处的杨善，杨善则是厌烦似的摆了摆手…… 在他看来，这玩意儿根本就不算技术！只算是那刘老头坑他，拿这么个玩意儿来凑数！ 那小吏左右看了看，心虚似的摇了摇头，“你看，这项技术一千……哦不……一百块怎么样……” 这张小川赶紧拽自家老爹的衣角，“爹，算了吧，什么都不买都比买回一堆耗子要强，有这钱还不如买两条好猫呢……” 但是他爹却没有理他，笑呵呵的讨价还价一番，最后用五十块龙钱的价格，把这玩意儿买了回去…… 深夜。 父子二人坐在马车上，看着马车上的一些瓶瓶罐罐还有几本书，张小川撅着嘴开口说道，“爹，你看看你，咱们就是来看个热闹，你弄个这玩意儿干啥……” 张三民面对儿子的埋怨毫不在意。 “你懂个屁，你不是在学堂里学过化学吗，这不是送了几本书吗，两大工业城里的化学书肯定比你在学堂里看的有用……” “咱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要是真把这耗子药做精了也行啊，咱们村里的粮仓越来越多，耗子也越来越肥，有的耗子连猫都不怕，有这玩意儿，虽然发不了横财，但是给你挣个娶媳妇钱还可以……” 张小川无奈的摇头，看了看这马车上的东西，确实是比自己上化学课用到的东西要精致的多…… “好吧……那回去儿子就研究研究，好好的庄户人家成卖耗子药的了……唉……” （这两天，是长津湖战役胜利73周年，老四在这里致敬最可爱的人，有了他们的浴血奋战，咱们今天才有不过洋节的权利！向他们致敬！同时也感谢一直支持老四的兄弟们！） 第37章 衙门开张(2) 就这么过去了半个多月，朱雄英大婚将近，朱标也是忙里偷闲，带着曹国公就出了宫门…… 这大明工业司衙门开张的消息，那可是席卷整个大明。 这百姓们其实早就看这些东西，眼馋了，如此巨大的地盘上不乏有识之士！他们明白，这些东西用在军队里，那就是杀人利器！用到民间，那就是顶顶的好玩意儿…… 就说那蒸汽钢铁战车吧，那玩意儿比牛的力气可大得多，把那耕地的犁杖一个一个的焊在一起，用那玩意儿一拉，一下子就能更出来五六根垄，比昆仑奴便宜，比昆仑奴听话，更比昆仑奴好用…… 毕竟那种猿猴一样的玩意儿，刚开始大明的百姓们还是很感觉新鲜的，毕竟刚刚经过九十年的神州陆沉，汉人们自己本身就是奴隶，如今自己有了下人，难免心中会有一种志得意满的感觉，但是后来慢慢的就发现了，这玩意儿懒惰至极…… 也就只配采摘一下棉花，种地他都种不好，时常把苗跟草搞错了！薅草的时候把苗都给薅了…… 怎么打也不行，打一鞭子，他们就在地上撒泼打滚，杀了人家，人家也不在乎……这就比较难办了…… 于是乎买了小型蒸汽机的人家回去以后就开始研究这玩意儿，果不其然，一下子就成了一方巨富，很多外地的百姓都来这里争相购买！ 这东西毕竟是军用的！两大工业城对蒸汽机精度的要求已经达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毕竟这玩意儿本身力量就不足！你要是再漏气，那可就玩不了了…… 其实朱标对这件事情看得很清楚，想让百姓们研究新东西，无非就是让他们先发财，他们发了财了，手里有钱了，自然寻思着把这玩意儿弄得精益求精！ 朱标可没有那么臭不要脸，他的刀是向外的，从来都不割自家的韭菜，百姓们该让他们发财就让他们发财，而不是把所有的路都堵上，让百姓们一边喊着效忠朝廷，一边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那他这个皇帝就干的太不称职了…… 而且这工业丝衙门卖技术可不是只卖给一个人，就拿着蒸汽机的技术来说吧，车床上有！小型蒸汽机算是一个，大型蒸汽机还算一个，锻造蒸汽机还算一个，这玩意儿说白了都是相通的…… 一个人成了一方巨富以后，这其他的百姓也坐不住了，大家手里都有蒸汽机，大小说话用途不同而已，凭什么你们家就挣了那么多钱？我们家就在这傻站着？那哪行？凭什么呀？ 应天机械市场。 这块地方之前是一片大空地，自从这两大工业城放开以后，这块地就被朝廷征收了过去，听说还是陛下自掏腰包建造了一个庞大的市场，刚开始的时候，那可是非常冷清，到现在那可是门庭若市，一点都不耽误百姓们挣钱的热情…… “两位公子里边请，我们这里机械产品丰富，特别是拖拉机，想要什么样的都有，您里边看看……” 大市场门口迎客人的小厮客客气气的把朱标和李景隆请了进去，那样子就好像是在看财神爷一样。 朱标也没有含糊，看了李景隆一眼，后者立马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龙钱，轻飘飘的放在了那小伙计的手里，“我说这位小哥，我和我们公子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这里边哪家的好，您帮着扫听扫听？” 这小伙计一接过龙钱笑得见牙不见眼，弓着小妖来到了朱标跟前，“这位少爷，您算是问对人了，这个市场自打开，我就在这儿，哪个掌柜的实在，哪家报价不虚，我是心里明镜的一样，您跟着我走，保准您买到好玩意儿……” 看到这幕朱标，眼前有些恍惚，就好像来到了之前的世界一样，笑眯眯的开口说道，“好啊，那有劳小哥了……” 一行人进了个大市场，这大市场刚刚建成里边难免有些简陋，只是铺了个水泥地而已，商户们自己搭了些棚子，来往官差巡逻，手里拿的都是帝国最新型的自动枪…… 没办法呀，别看这里简陋，每一天交易出去的龙钱就大几百万，这么多钱都够建造一艘小型巡洋舰了…… 这一艘巡洋舰开到海外，那就能找个穷乡僻壤称王称霸，这话说的可是一点都不假…… “瞧一瞧看一看，这是我张家窝棚做出来的拖拉机，能拉六排犁，还有松土机，旋地机，有了这些玩意儿以后，就不用养那些好吃懒惰的昆仑奴了！” 朱标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趣，往那边看了一眼，一个满脸胡子的彪形大汉，立刻给挤出了一条通道。 朱标来到近前，那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如此短的时间，这民间就把蒸汽机仿制的像模像样，精度虽然没有两大工业城的高，气缸也不是用合金材料做的，但是还真别说，最起码兆头是好…… “我说掌柜的！这拖拉机多少钱啊？” 李景隆开口问道。 那掌柜的一看李景隆的穿着就知道来了大主顾，二人的手就握在了一起，大袖子一挡，朱标是在旁边看了个寂寞…… 这二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袖子里的手不停的在动，足足一盏茶的功夫，那掌柜的脸上才满是笑容的开口说道。 “行啊，今天算那个开张价，小老儿就不挣您钱了，您里边交钱，再写一个您府上在哪，小的现在派人给您送过去……” 李景隆满意的点头，笑闹着开口说道，“不着急，不着急，掌柜的，你是不是得烧一把火试试这车能不能动，要不然我回家这玩意儿用不了，我找谁哭去……” 那掌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正色，“公子说笑了，您是大户人家，买一台试试深浅咱明白，但是咱家的东西肯定没得说，来呀，小五给这车点了火试试！” 一群人围了个大圈，这掌柜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睿智，他就是要在这里试车，然后让围观的这些人看一看，这整个大市场里，张家窝棚的拖拉机才是最好的…… 这民间的玩意儿就是不比军队里用的，烧的也不是那种煤粉加黑油凝固的方块，烧的只是普通的煤炭而已，大大的火仓点燃以后，随着蒸汽四溢，这车就慢慢的动了起来…… 随着一阵金属的碰撞声，这个高大的铁疙瘩就在这地上奔跑如飞，周围的人哪怕是看了很多遍也是啧啧称奇…… 看到周围的人如此，那掌柜的可算是笑开了花，这么一折腾，顿时就有好几个人上前询问，这玩意儿现在可是稀罕物，百姓们在慢慢的接受，如今一看这铁疙瘩拉了那么多犁还是奔跑如飞，一下子难免活了心思…… 可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摊位坐不住了。 “瞧一瞧看一看！我孙家屯也有这玩意！肯定比他们家的好，实在不行就整个铁锁连在一起，咱们拽一拽！！看看谁的有劲！！” 第38章 衙门开张(3) 此话一出，这张家窝棚的掌柜的一下子就挂不住脸了，棚子里一群村里的后生就冲了出来，这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里刚刚要卖钱开张，你那里就搅局，这不是断人财路是什么？？ 但是搞事的孙掌柜却一点都不感觉到害怕，挺直腰杆开口说道。 “怎么，还想动手是怎么，我可告诉你们，这是应天城！这是天子脚下，有枉法的地界！” “再说咱们都是卖拖拉机的！拿自己的手艺说话，你要是赢了我，我卷铺盖走人，那时候我本事不济，我回家练去！你要是在手艺上赢不了我，你拿枪崩了我的脑袋，我还得喷你一脸血！！” 几个巡逻的官差立刻注意到了这儿，背着自动枪笑呵呵的站在人群边缘，可别小看了他们，他们来了以后，这百姓的火气就小了不少。 这李景隆还在旁边煽风点火，“我感觉两位掌柜应该比一比，我们买东西的，自然要买好的！诸位感觉这话没错吧？！” 周围的人纷纷深以为然的点头，这要说这做买卖呀，中原神州已经做了好几千年，这货比三家这句话，那可不是说说而已，只不过是卖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那张掌柜脸色难看，冲着李景隆拱了拱手，“这位公子，那小老儿就跟着孙掌柜比一比，这辆拖拉机已经点了火，就用这个吧，小的要是赢了，小的再弄一辆新的送您府上去！” 这李景隆一听这话，自然满口答应，朱标也是看的饶有兴趣。 这两辆拖拉机背对背，一根大铁链子把他们两个拴在了一起，两个车都着了火冒着黑烟，两方的伙计都是死命的往燃烧舱里加煤块，这不一会儿的功夫，蒸汽机的汽笛就响了！ 这汽笛一响就是这车最有劲的时候！ “轰隆！！！” 大铁链子猛然间绷直，在两辆拖拉机的巨力拉扯之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但是两边的人都玩命的踩气门。 周围的百姓也都议论纷纷，张家窝棚的掌柜的一看，朗声嘲讽道。 “姓孙的！你不行，你那个小型蒸汽机是锻造炉上扒下来的！我的这个小型蒸汽机是车床上扒下来的！比你那个精致的多！而且用车床做出来的车架子也比你那个强！” 这孙掌柜一听这话可不干了，唾沫横飞的开口骂道，“去你娘个狗日的！老子的车架子是用铁水浇出来的，你说不行！？放屁吧！！” 这李景隆连忙护着朱标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大声喊道，“都小心点，那铁链子万一要是不吃劲，能把人抽断了！” 周围的人纷纷聚成了一个更大的圈，但是却越聚越多，这些人都是来买这拖拉机的，都想看一看谁家的好！ 汽笛声，蒸汽机运转的声音，铁链子咔嚓咔嚓的声音，这两辆拖拉机就好像发怒的公牛一样相互拉扯着对方，铁板做成的轮子都在地上割出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突然，刘掌柜的拖拉机忽然冒出了一股黑烟，气缸那个地方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白雾…… “哈哈哈哈哈……” 孙掌柜抚掌大笑，“姓张的，老子就说你这玩意儿不行，那车床上的蒸汽机虽然精致，但是它劲儿不大，咱这个蒸汽机皮实好用！之前是用来锻造钢铁的，那肯定比你那个有劲！把你的破铜烂铁拉回去，回家练练手艺再来吧！” 这张家窝棚的掌柜的一听这话，顿时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的吩咐自己的子侄把那报废的拖拉机推了回去…… 但是这临走之前还不忘撂下狠话，“你等着，姓孙的你等着，咱这蒸汽机拆下来就仿制，一点都没有变，等回去咱把那气缸做粗做大，我看你还拿什么得意！！”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这人流也开始往孙掌柜那里聚集…… 刹那间孙掌柜卖出了十几辆，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都是笑容，到李景隆这里还特意给便宜了很多。 君臣二人凑够了热闹，开始在这大市场里瞎转悠。 想到刚才的场景，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个好兆头啊，这些技术虽然落后，但是百姓们却懂得了创新，这就比两大工业城闭门造车好的多，在这创新方面不适合种花得花，种豆得豆，肯定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李景隆在旁边点头哈腰，“少爷说的是，等到帝国的内燃机技术完全成熟以后，就可以把这小型内燃机也放出去，兴许都不用放出去，这百姓们当中能人异士太多，也许走的比两大工业城都快呢……” 朱标微微点头，“是啊，这天下能人辈出，咱们不能让他们长歪了，但是也不能太过于管制他们，杨善那孩子听你的话，你要多多提点提点……” 李景隆没有丝毫恐惧，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少爷放心……” 这大市场里应有尽有，比如用车床加工出来的铜皮做铜器，这玩意儿可比铸造出来的轻薄的多，而且还有一些金银工匠在上边錾刻花纹，镶嵌一些不怎么珍贵的宝石，也算是一件稀罕物…… 还有做铁皮的，用这玩意儿做房顶，不用担心漏雨，而且比的就是谁家的不愿意上锈，这可倒好，在门口摆了好几个装满湿土的大缸，就把这铁皮埋进去，看看到底谁家的不上锈…… 朱标看到这一幕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虽然不是专业的，但也知道材料科学的重要性，这好材料对于一个大国的工业发展，简直太重要了，就像朱标的梦寐以求的飞机，你没有轻重量高强度的合金，你做一个试试……总不能用铁板做吧…… 虽然朱标也明白，这刚开始的飞机肯定是用木头骨架蒙上皮革，或者是干脆就用铁皮，但是你也得先把种子种下去不是…… 走走停停就是一大天，朱标猛然间发现这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棚子，里面坐着垂头丧气的父子俩…… 朱标心中好奇，想着上前问问，李景隆则是一马当先，凑到旁边就搭话道，“我说掌柜的！你们这是卖什么的，先把货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那掌柜的正是前几天买回去耗子药的张三民，此时的他比前些天憔悴了很多，花了五十块龙钱买了个废物回去可没轻让自家婆娘唠叨…… “哎哟，两位公子，小摊是卖耗子药的，那个……小儿正在里面炼制，您稍微等一等，等一等就能出来……” 张三民满脸堆笑，来这儿摆摊之前他婆娘可是给他说的死死的，一个月之内挣不回来五十块龙钱，两个月内就别想跟她上炕…… 朱标一听是耗子药，顿时就没了兴趣，这李景隆一看陛下都没兴趣了，那他还装的是个什么？顿时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没听说过谁家卖货让客人等着的……少爷咱们这边看看……” 这张三明一看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顿时急的直跺脚。 “少爷，您等等，咱家这个耗子药可不是用草药做的，一点点放在那里，一窝耗子吃了就死……” “小川啊，你他娘的快点儿啊……少爷都等着急了……” 这棚子的隔帘里传来了一句不耐烦的回应，“知道了，知道了……这玩意儿难做着呢……” 朱标刚刚停下脚步，却猛然间发现这棚子里的味道有些不对劲，李景隆还以为是做毒药的时候散味了，刚想伸手去护着朱标！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从棚子里跑了出来，“娘啊，快跑！！配方让我弄错了！！” 这李景隆唰的一声就挡在了朱标前面，可就在这个时候，棚子里忽然传出了一阵剧烈的爆炸！！ “轰隆！！！！” 第39章 意外意外 这一下子就好像在一锅滚油里泼了一桶冷水一样，整个市场都炸了锅，这玩意儿蒸汽机有些时候也能发出点响声，但喷出来的都是白气儿，市场上的人也都习惯了，只要不倒霉被烫着，基本上都没啥大事…… 但是这一次的可不一样，窝棚里冒出来的是滚滚黑烟不说，味道还无比难闻，再一看那小窝棚竟然是卖耗子药的，谁知道这烟里有没有毒啊？ 好在这市场够大，耗子药摊儿旁边的摊主们也都连滚带爬的往远处跑。 但是也有例外，这人群之中蹦出了好多各色人等，一个个身手矫健，一看就是功夫不凡，他们拼了命的往这个小摊的方向跑！跑到以后发现自家主子坐在地上，这一下子三魂七魄就吓跑了一大半…… “少爷！” “有刺客！” “发信号！！” “啊！！！少爷！！” 这父子二人一下子就被十几把短枪给顶住了脑门，其中一个黑大个从怀里掏出了寒光闪闪的刺刀，在他们的喉咙附近画圈。 “好啊！这刺客都混到大市场里来了！你等着！等老子把你送进诏狱，好好的料理料理你们！！” 曹炳现在死的心都有，看着这父子二人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他可是之前踩过点儿的，确定这大市场里没有闲杂人等，才敢让皇帝来这里游玩，这一下子可倒好，他探查过的地方却出了刺客，而且一看这被炸的粉碎的棚子，最少得有个几十斤火药！ 这么多火药，他姓曹都没有查出来，这锦衣卫估计都得怀疑他是刺客的同党！ 这父子二人也懵了，一看这些人拿出如此精良的短枪，顿时就明白自己好像碰到大人物了，张三民把灰头土脸的儿子张小川护在身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这位爷，我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想着来这里做点耗子药，卖点钱补贴家用，谁曾想这耗子药还能炸呀……我们真不是有意，你放过我们吧，我家中还有老爹老娘啊，我家中还有个母老虎……呜呜呜呜……” 这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到旁边几十匹快马疯狂的往这跑，身后还跟着一些和蒸汽机截然不同的铁壳子车，这种铁壳子车不冒黑烟，不需要烧水，只有朝廷的人才能用。 车棚上架着一挺重机枪，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 所以这张三民实在是没忍住，一把年纪了也被吓哭了…… “所有人蹲下！” “双手抱……” “啪……” 一个锦衣卫的千户刚想喊喊让所有人蹲下抱头这话，就被朱标从背后重重的来了一巴掌，“不许扰民！” 那锦衣卫千户噤若寒蝉，扑通一声跪在那，犹如一个吓坏的小孩子一样，这张三民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人物，但是他却经历过应天城的长刀之夜，当时这长刀之夜，全城捕杀希伯莱人！最后朝廷派下人来弹压地面，他就有幸见过一个锦衣卫千户…… 这在他心中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但如今就是这大人物，被人家抽了一嘴巴，却一句话都不敢说，不敢说也就算了，还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张三民不傻，相反他还很聪明，否则也就不会去工业丝衙门捡漏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心中游荡…… “难道自己今天冲撞了陛下……” “不能吧……”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 “这个人敢抽锦衣卫千户……” “啊！！！！” “嘎…………” 张三民双眼一翻白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这一时间偌大的市场上一下子就没有了人烟，这是个人都能看清楚，这里肯定得出大事，搞不好一会儿就得让衙门的人拿了去，虽然不至于难为，但是这少做一天买卖，那也是赔的真金白银啊…… 朱标揉了揉有些灰尘的脸颊，“老李，你快去查查，究竟是什么玩意炸了，别冤枉了人家……” 朱标其实对自己的安保措施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不相信锦衣卫加上禁卫军，再加上东厂，这三方轮流探查的大市场上能混进来刺客，而且一看这爆炸威力，民间如果想弄出这么大动静，最少得有几十斤的黑火药…… 这么大个东西能带到自己身边来，那自己别说是在宫外不安全，在他妈宫里面好像也不安全！ 李景隆听令之后，一路小跑来到了被炸塌的棚子里，你还真别说，人家对于这方面，那可是专业人士，一眼就看出来这棚子里有些不对劲儿…… 这军队里的黄火药爆炸之后不是这种味道，这民间的黑火药就更别说了，那玩意儿如果没有铁壳子裹着，还真就没有多大劲，炸出来都是烟，土制火药就别提了，那玩意儿也就能做个炮仗！ 满脑疑惑的李景隆跑回朱标身旁，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陛下，不对劲啊，那火药的味道一闻就知道不是黄火药，看这烟量也不是黑火药，怕不是这练耗子药的时候出啥错了，烧炸了锅？” 朱标四外一看这大市场里也没啥人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对那父子二人挥了挥手。 此刻的张三民被自家儿子抠了好一会仁中，终于是悠悠转醒，一看贵人召唤，立马连滚带爬的来到了跟前。 “陛下！草民不是有意的！呜呜呜，嗷嗷嗷……” “草民虽然不识字，但是却明白什么是忠君爱国，陛下让我们百姓活着，让我们好好活着，又是给田地，又是给房子，草民为什么要干这找死的事啊……” “呜呜呜呜…………” “冤枉啊，陛下……” “哇哇哇哇哇…………” 这朱标还没开口，就被这父子二人一顿哭嚎，李景隆一看，如此架势，立刻上前，小声安慰，连哄在吓的父子二人立刻停止了哭泣。 “朕怎么可能冤枉你们父子二人呢，你要是真想杀朕，刚才离的那么近，你要是把火药绑在身上，往旁边凑，那估计朕现在已经被炸的四分五裂了……” 这张三民跪在那里抽泣不止，他实在是被吓坏了，怎么一出门就碰到皇帝了呢？怎么自家倒霉儿子就把那耗子药炼炸了呢？！ 看这两位在这里也是哭的不行，朱彪此时也懒得继续问了，回过头来对李景隆开口说道。 “把他们两个送去神机工业城，好好研究研究那玩意儿是怎么炸的，让锦衣卫的人跟着点，再给他们家送个信，别让家里担心……” 这朱标说的是好听，但无非就是送到工业城软禁，再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意外，再派人去他家摸摸底罢了…… 这李景隆自然是满口答应，这好好的微服私访又被搅和了…… 与此同时，沐英府上…… 他来到都城已经有快五六天了，在养心殿拜见了陛下，在宁寿宫拜见了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又应付了来家里探口风的勋贵文臣们，如今才刚刚算倒出空来…… 此时外边忽然来了一辆朴素的马车，门口的老仆人一看就知道是自家小姐回来了…… 喜气洋洋的来到沐英书房禀报，但是这位叱咤云南和三印之地的大将军却看起来仿佛不是那么太高兴。 “瑶儿回来了？让她来书房吧……” 沐英原本就有些苍老的脸颊，如今变得无比憔悴，在书房里踱步了好几圈，好像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双手颤抖着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纸包…… 第40章 刺杀真相 沐英好像老了好几岁，拿着那个纸包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一会儿的功夫，双眼就含满了泪水，但是不到片刻！这泪水又收了回去，整个人变得坚毅了很多。 此时书房外面已经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沐英无比熟悉，正是自家女儿…… “吱嘎……” 书房的门好像年久失修，又好像门轴有些腐朽，推一下就有些刺耳的感觉…… 沐瑶看到端坐在书房里的自家老爹，眼泪唰的一声就流了下来…… “爹……女儿不孝……” 沐瑶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那里，整个人就好像寒风当中的一朵小野花，看起来无比可怜凄美。 沐英想伸手去拦，但是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却在半空中停顿，最后有些颓然的放了下去。 “你还有脸来见为父！你看看你在应天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沐英的语气之中掺杂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沐瑶则是泪流满面，抽抽搭搭的哭，脸上则是带了无比委屈的神情。 这沐英一看见她哭，心中的怒火更盛，猛然间站起身来，三步两步走到了她的跟前，一只大手高高的举在了半空，脸颊都有些扭曲的开口吼道。 “你怎么敢！！！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刺杀太上皇后！你是想让咱们家九族尽灭吗！！” “啪！！” 一巴掌重重的抽在了沐英自己的脸上，这太子殿下大婚将至，自家女儿再怎么来说也是个侧妃，这要是把脸打坏了，那打的可就是皇家的体面了…… 沐英实在是怒不可遏，所以也只能重重的抽自己一个嘴巴…… 沐瑶无比心疼的站起身来想阻拦，谁知道她老爹却暴吼一声，“跪下，谁让你起来的，现在你还没有嫁入皇家呢！！” 沐瑶一听这话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死寂之色，凄美地摇了摇头，“爹，什么叫我刺杀太上皇后，太上皇后待女儿如亲孙女一般，我怎么可能刺杀她……” 沐英好像一头猛兽一样，围着自家女儿转了好几圈，一双醋钵大的拳头攥紧了又放开，最后还是忍住没有动手，只能低声吼道。 “那你用弩箭射太上皇后干什么！你真当这事爹不知道吗！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宫中的围墙就是铁门槛子烂裤裆，连百姓家的篱笆都不如，你以为那些贵人们不知道，你以为那些勋爵们不知道吗！？你想的太简单了，他们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太上皇后保了你！因为太上皇后帮你捏断了所有线索！！！” 沐英这话说的有些夸张，不一定所有的人都知道，但是知道的人绝对不少，能在这个朝堂上办事的人，那都是整个大明世界的顶尖人物，你能说他们傻吗？ 傻子是不可能当官的，也不可能进朝堂，哪怕是进了官场，在官场上也活不过两天！ 沐英胸膛剧烈的起伏，一脚踢向旁边的屏风，好好的红木雕花屏风被他一脚踢了个稀碎！ 但是周围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连个闻讯而来的下人都没有，明显就是沐英之前做了安排。 沐瑶凄绝的摇了摇头。 “爹，这宫里的事你不知道，女儿恶了太子殿下，当正妃没指望了，与其让皇家为难，让爹蒙羞，还不如一死了之……” 沐英猛然间一愣，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家女儿，沐瑶则是无奈的一笑，“爹，您不知道，太子殿下不喜欢我，而且之前女儿太年轻，做了很多事情也惹恼了太上皇……” “到后来太上皇给太子殿下物色了马氏，太上皇后给太子殿下物色了张家姑娘，太子殿下身边还有一个孙善祥，这三个都是千年的狐狸，女儿斗不过她们的……” “之前犯了如此多的过错，让爹一下子从一个实权公爵变成了一个面子公爵，女儿心中难安，就想着帮皇家解决一件最棘手的事情，再自己偷偷去死，也算报了父亲的养育之恩……” 沐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剧烈的颤抖，拿起茶盏想喝一口，都发现自己已经拿不起来了…… 沐瑶没有管自家老爹，而是无比坦然的开口说道，“爹，您知道吗，太子殿下被害了，他被人下了媚药，和宁寿宫的女官小米姐姐成了好事，又生下了一个孩子……” 沐英脸色刹那间变得青紫无比，一双牛蛋大小的眼珠子都差点没瞪出来，这些事情他可不知道啊，这些事情满朝文武也都不知道啊！ 原来这段时间这大明后宫如此热闹，只见这位身经百战的沙场大将，嘴唇颤抖着喃喃说道，“那这可如何是好，那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应该是个女孩吧……呼……呼……呼……” 沐英的胸膛剧烈的起伏，沐瑶却慢悠悠的摇了摇头，“不，是个男孩，太上皇后赐乳名平安，他就是朱家嫡脉第四代庶长子！” 沐英突然间发现自己的双腿有些软了，这叫什么事儿？这叫天大的事，这皇太子还没有大婚之前，就和一个女官稀里糊涂地生下了一个孩子，这孩子虽然没有名分，但是庶长子的名头，那可是实实的！ 这可如何是好？沐英则是忽然有些脸色发青，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那前些日子应天城里的风波就是真的？” 前些天应天成因为谣言的事情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沐英不可能不知道，毕竟是一方封疆大吏，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沐瑶笑呵呵的点头，“是啊爹，就那一件事是真的，剩下其他的都是胡编乱造，这一堆铜疙瘩里掺了一枚金豆子，谁还能看得出来？” 沐英忽然间有些明白，诧异的开口问道，“你当时不会是想……你当时不会是想……” 沐瑶并没有否认。 “是啊，女儿当时就是想取了那孩子的性命，否则的话，女儿从小射箭不说百步穿杨也差不多，怎么可能射偏？” “女儿当时想啊，当时只要那孩子中箭身亡，女儿在这世上就没什么牵挂了，自然会一条白绫上路，太上皇后和太上皇会理解女儿的意思，到时候也会善待爹，也会善待咱们沐家……” 沐英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手指颤抖着指向自家亲女儿。 “你你你！你你你！！你让爹说你什么好！！！” 第41章 艰难选择 沐瑶跪在地上无比坦然，一双眼睛直看自家老爹。 沐英则是浑身颤抖，虎目含泪，袖子里的大手死死的捏着那包药，这种药是他花了大价钱才弄来的，只要吃进去一点点，就会毫无痛苦的毙命…… 整个人就像睡着了一般，原本他是感觉自己这个女儿无比胡闹，竟然敢刺杀太上皇后，这样的女儿还要之何用？但如今听女儿这么一说，反倒是让沐英心中起了恻隐之心…… “你说的都是真的……” 沐英喃喃问道，像是在问自家女儿，也像是在问自己…… 沐瑶平静的摇了摇头，“爹，您把皇家想的太简单了，太上皇后能捏住所有的证据，太上皇后能保住女儿，就证明女儿说的是真的，否则的话，就算是太上皇后想出手保护女儿，你真当太上皇和陛下是泥捏的？” “那两位无非就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又看太上皇后不生气，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的话您试试……咱们沐家的九族早就人头落地了……” 沐英被自家女儿说的脸色难看，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女儿说的有道理，这皇家的事情沐英是最清楚的，原本他就感觉这件事情有些蹊跷，如今这么一解释，也就算是通了…… 无奈的坐在了那里，“那这件事情也不是你应该做的，皇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爹是靠军功得的公爵，你能不能坐上太子正妃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做？” 沐英的神情有些气急败坏，沐瑶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自家老爹的脸颊，“爹，女儿累了，您今天肯定准备了送女儿走的东西，拿出来吧，无论是一条白绫还是一杯鸩酒，女儿都拿了自用，肯定不会难为父亲……” 沐英顿时有些语塞，袖子里的大手越来越用力，沐瑶却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拿出来吧，爹，不用藏着，你的心思女儿知道，你忠诚于大明帝国，女儿也忠诚于大明帝国，咱们家的一切都是皇家给的，包括这条命，女儿刚开始就是太年轻太小了，总想学太上皇后……” “但是后来太子爷那一巴掌把女儿打醒了，女儿永远都成不了太上皇后，这全天下也仅仅只有一个太上皇后而已，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多不得了……” 沐瑶小小的年纪，此时却已经满脸死志，忽然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哦，对了，女儿不能死在您这儿，得死在启宁宫里才对，那东西就在袖子里对吗，拿出来吧，爹，死在您的手里，女儿不冤枉……” 两行清泪，顺着沐英的脸颊流了下来，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 这孩子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做事跳脱一点，到后来做的事情也有些孩子气，但是不得不说，它的出发点是好的，那孩子对于现在的皇家来说，确实是一个大麻烦！ 但是这孩子却错在不应该自己擅自做主，刺杀朱家的庶长子，这件事情如果拿到明面上来说的话，那也是抄家灭族的大事！ “你怎么就那么糊涂，这事是你该管的！你怎么敢擅自出手！刚开始办的事情，糊涂无比，后来这事儿干的更是糊涂，你就知道在这里以死明志，你不想想爹吗，你不想想咱们家吗！？” 沐英怒不可遏，一双大手用力的拍着桌子，但是沐瑶却平静无比，沐英拍了两下以后也就无力的坐在了那里。 沐瑶看自家老爹发完脾气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轻轻的站起了身子。 “算了爹，事已至此，再怎么如何也没有用了，在临死之前能见爹一面已经很不错了，爹如果不给女儿袖子里的东西，那女儿就回去一条白绫上路了事，这件事情从此以后就烂在女儿的肚子里了……” “其实这件事情都不应该对您说的，但是女儿实在是心里不安，怕爹认为自己养出了一个不忠不孝的女儿……” “如今跟您说了，您最起码知道，您的女儿虽然不聪明，但是却从来没有做过不忠不孝之事……” 沐瑶说完猛然间回头，毫不留恋的出了沐英的书房，纤细的背影之中透着几分决然之色。 沐英一只大手无力的伸到半空中，但却又无奈的放下，这种事情他不能管，女儿现在已经是半个皇家的人了，而且那天的一支箭射出去以后，这孩子就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能喘口气儿，那都是太上皇后的恩典！ 沐英轻轻的以手抚额，透过指缝之间无奈的看一下女儿的背影，但眼前的身影又很快模糊。 “唉……” 一声长叹，叹息之中还带着几分水音…… “好啊，我沐英没有养出个不忠不孝的女儿……” “傻一点罢了……” “傻一点罢了……” 沐英好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好像是在对无数个人说，整个人坐在那里，仿佛一尊石像一样。 转瞬间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沐瑶回到了启宁宫之中，此时的她仿佛回到了刚刚入宫的那个时候，整个人春风得意，从内而外透露着一股鲜活的精气神…… “香汤沐浴！” 沐瑶的声音充满了清脆之感，周围的奴婢也都纷纷纳闷，但是也不敢多问，只能伺候着香汤沐浴。 清雅的流水拂过了沐瑶雪白的肌肤，轻轻的摸了摸，顿时有一股腻滑弹手的感觉…… “太子殿下不喜欢……” “这么白又有什么用呢……” 沐瑶好像在嘲笑自己，也好像在嘲笑别人…… 周围的奴婢一听这话纷纷不敢吱声，毛巾轻柔地擦过沐瑶的肌肤，百花酿造出来的香薰在旁边尽力的燃烧，屋里很快就有了一股悠悠花香。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沐瑶穿上了一身自己最体面的衣服，端坐在启宁宫大殿之上。 “你们都下去吧……” “我要自己待一会儿……” 沐瑶的声音有些清冷，但是透露着一股不可抗拒的语气，毕竟是在皇家待了这么长时间，毕竟自己也是出身不凡，所以这该有的底气还是一样不缺！ “是……” 奴婢们鱼贯而出。 沐瑶起身看了看，慢慢的在这大殿之上跳起了舞步，这就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时跳的舞步，雪白的玉足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鲜红的指甲和悠悠的体香，让这空气之中都多了几分鲜甜的味道…… 舞若惊鸿，一曲舞毕，沐瑶对着铜镜展现了一下自己的身姿，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一根白绫骤然飞起，沐瑶则是给这白绫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爹……女儿对不住您……” “太子殿下……妾身去了……” 第42章 如此体面 宁寿宫之中。 朱元璋和马皇后相对而坐，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朱元璋沉声开口说道，“婆娘，你查到的这些事情都是真的？这事情的始末当真就是如此？” 马皇后微微点头，“是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这事情查清楚了，就是这个样子……” 朱元璋长舒了一口气，“是啊，你从来都没骗过咱，但是这事……但是这件事情……唉……” 这饶是朱元璋说到了一半，也感觉这件事情无比头疼，马皇后看了他一眼，“也行啊，最起码没有牵连别人！还是前些日子你说的那几个人……” 朱元璋拿起已经凉了的茶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口，“咱也就想不清楚了，允炆竟然能和小米搭上线，说服小米给咱大孙子和自己下了媚药……她这是图什么啊……” 马皇后叹了口气。 “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吧，这种事情你会想不明白，咱大孙子身旁那个太监被允炆捏住了把柄，把他的一根独苗带到了西方，这老太监连死都不怕，就怕绝后，这下子可就听话了……” “但是允炆这孩子却没有用到老太监去下药，而是用这老太监搭上了小米的线，几封书信，这小米就活了心思……” 马皇后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几封书信，轻飘飘的扔给了朱元璋，朱元璋拿起来一看，顿时气的脸色铁青，“这兔崽子！别的东西没学好，蛊惑人心这一套倒是学了个明白！” 马皇后无奈的点了点头。 “确实是如此的，你看看人家那话说的，被我送给皇帝做妃子，无非也就是老死深宫，搏一把，也许会博个第四代庶长子的名头，沐瑶的丫头太蠢，但从身份上又一定得是太子正妃，搞不好就会把小米的孩子扶正！” “这刚开始我心里就纳闷，小米这孩子从小就能食百草断百毒，无论是什么草药，在她面前走一丝味道都能闻出来，怎么就会被人下了媚药？” 马皇后这话说的，也其实没啥毛病，这小米是什么人？她身边的特务头子，这下毒是必须要学的东西，而且在所有人当中，她下毒得是最精通的，能被人下了媚药，属实是有些扯淡了…… 朱元璋拿信件的手都有些哆嗦，“哎哟，这个兔崽子，还说什么都不求，只求小米的孩子登基以后，留他一条活路……” “是咱没给他活路，还是他爹没给他活路，她娘当年犯下如此大的过错，咱不也是没有迁怒于他吗！？” 马皇后叹了口气，“是啊！你没有迁怒于他，但是他心里却不安稳，等到咱们两个一咽气，是雄英能饶了他，还是咱大儿子能饶了他……” 朱元璋的嘴角动了动，看的样子是想争辩些什么，但是很快又长叹一声，“是啊，允熥那小子也不省心，三番五次的说什么杀母之仇，这话谁听了都哆嗦……” 马皇后在旁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咱们两个都不打算查下去了，毕竟常家大丫头已经去了，这吕氏也早已经去了，再查下去，除了让皇家不体面以外，其他什么用处都没有，但是这孩子却迟迟放不下，总是把语文当作杀母仇人来看待……” “可气的是，大孙子居然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 朱元璋撇了撇嘴，“拉倒吧，这事就是咱大孙子暗自授意的，否则的话允熥那孩子怎么敢……” 马皇后有些沉默，而朱元璋却吧嗒吧嗒嘴，有些诧异的开口说道。 “那这事也不对啊，就算是他们的计划成功了，这庶长子变成了嫡长子，那前面不还有一个大孙子的吗？这大孙子登基也饶不了他呀……” 马皇后瞪了他一眼。 “怎么，你是老糊涂了，这事还想不清楚，前些天的谣言的事情你还没听出来吗，如果不是咱家大儿子把水搅浑，把这个危机给解了，大孙子现在会如何？应该是在被全天下的书生口诛笔伐吧……或者是说标儿彻底恶了雄英，父子反目成仇！” 朱元璋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的意思是他们这一算计算是连起来的，先说服小米生了这个庶长子，然后再用这件事情把咱大孙子搞臭，如果标儿真的把小米挂念在了心中，那这件事情可就真的不好弄了，儿子睡了爹的内定小妾，再好的当爹的也受不了！” “到时候咱们俩还有一口气儿在，就必须让这皇位在朱家嫡长一脉之中，小米是咱们的心腹，身世最清白，如果扶植她的孩子上位的话，也不用担心外戚趁此机会作祟……” 马皇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就是如此啊，如果雄英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那这个太子之位肯定就是保不住了！全天下人口诛笔伐，搞不好连性命都保不住！只能是以死清洗皇家耻辱……” “到时候肯定天下震动，咱们两个没办法，也就只能让小米的孩子出来顶上，毕竟标儿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国不可一日无储，而且咱们两个也得快速拿出一个储君来，否则的话，徐家那里都不好说，毕竟那徐家大丫头是皇后，也是给咱们生了孙子的！而且最起码也要让天下臣民和文武百官安心……”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到时候啊，咱大孙子就是个废太子，哪怕是以后再生孩子，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在他被废之前生下来的孩子是最好的选择，再加上小米那孩子没什么说的，哪怕是让她陪着咱大孙子去了都行！” 马皇后拍了拍朱元璋的手掌。 “别生气了，事已至此，咱们能查清楚就是好的，那脏水没有泼成，这事情就已经破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堂忽然传来了婴儿啼哭的声音，马皇后和朱元璋脸色未变。 “婆娘，你把这孩子养在咱们宫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 马皇后瞪了朱元璋一眼，“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满口花花……”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置小米那丫头，毕竟跟了咱们那么多年，又生下了平安这孩子，总不能一点体面都不给吧……” 朱元璋沉默，但是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杀气，这老人家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要不是马皇后拦着，那小米早就被他给剁碎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宫中奴婢忽然来报。 “太上皇……太上皇后娘娘……小米姑娘喘鸣犯了，奴婢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喉咙里的痰水溺毙了……” 老两口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朱元璋则是收敛了杀气，等到奴婢下去了以后，带着几分解恨的开口说道。 “死了好，咱白养了她那么多年，这人啊，就没有一辈子忠诚的，临了临了都得犯点毛病……” 可是这奴婢刚走不久，另外一个奴婢就快步前来。 “太上皇，太上皇后娘娘，启宁宫的沐姑娘已经驱散了宫中奴婢，现在已经把白绫挂在房梁上了……” 马皇后豁然起身，“发信号！通知那里的暗桩，给本宫一枪打断她的绳子！” 第43章 难办难办 “婆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朱元璋无比诧异的看向马皇后。 马皇后微微摇了摇头，“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我要给那孩子找个娘……” 朱元璋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头，坐在那里抿了一口凉茶，满是无奈的开口说道，“婆娘，你这法子可不咋地……沐瑶那丫头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把这孩子放在她手里，你就不怕有一天被反噬？” 马皇后白了朱元璋一眼，“看你这话说的，那丫头没那胆量，再说了，看在沐英的面子上也应该留着丫头一命，但是她入了宫以后，咱大孙子应该都不会正眼看她，这要是没个孩子，她得怎么活啊？” 这皇宫大内的女人确实就是如此，如果不是正宫皇后的话，年轻的时候以色侍君，过了二十五六那就算是老了，如果说身边没一个孩子，那这辈子在皇宫之中，也就只有孤独终老的份…… 这后宫的女人前半辈子是活自己的姿色手腕能力，后半辈子活的就是孩子，有了孩子就有了一切！ 朱元璋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 “婆娘，你确定要这么做，沐瑶做过什么你心里最有数，她给沐英写信，让他爹在云南和三印之力养寇自重，就凭这一条，咱就能轻巧的要了她的小命！” 马皇后有些沉默，脸色之上看不出悲喜，朱元璋则是有些沉闷的坐在了她的身旁，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臂。 “婆娘啊，我知道你是好心，我知道你是打算给这孩子找个娘，让这孩子有个依靠，也让沐家丫头有个依靠，否则的话，那丫头在后宫之中不得宠，再没个孩子傍身，估计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但是这事没有这么干的，沐家的面子咱已经给的足足的了，就凭那丫头写的那封信，如果标儿现在不是春秋鼎盛，咱早就祸灭他的三族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那重八你说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做？” 朱元璋四处看看无人，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这事好办啊，这事太好办了，在咱的后宫里找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就说是咱酒后宠幸，生出个孩子来，咱后宫的妃子那么多，那些不受宠的怀孕，传不出什么风声也很正常……” 马皇后冷哼一声，“哦，把这个孩子从标儿的孙子变成标儿的兄弟，咱大孙子以后看到自己的儿子，还要尊称一声叔叔呗！” 朱元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有啥好办法，咱感觉这个办法最为稳妥，咱大明帝国的土地那么多，到后来无非就是分封一块不穷不富的地界，让他当一个安享太平的王爷……” 其实说句实话，朱元璋这个办法确实是不错，他老人家的后宫队伍无比庞大，不受宠的妃子生个孩子，那简直是太正常的事情了，而且前些日子正是朱雄英加冠礼，那个时候为了不抢大孙子的风头，自己这个当爷爷的不宣扬这件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此好的办法，马皇后却微微摇了摇头，“这不行啊，重八，这个办法我老早之前就想过，甚至人选我都想好了，如果真的要这么干，这皇宫之中的起居住，还不是咱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朱元璋一拍大腿，“那这不就得了吗，听我的婆娘，这件事情这么做是最万无一失的，如果是让沐瑶那丫头给这孩子当娘，这时辰上都是不对的，而且你想没想过，沐家的实力如果有了个庶长子，那将来他们会不会……” 马皇后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会，沐英不会的！他那几个儿子也不会！” “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你自己想一想，你是想继脏唐臭汉之后再整个乱明吗？你这么一整，这孩子的辈分一下子大了两代，他这辈子不知道还好，他如果知道了将如何自处？” 朱元璋的嘴角动了动，好像又要开口说什么，但是马皇后却一句话给他堵了回去。 “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让沐丫头收养这孩子，就算是宣扬出去，那也算是合情合理，你如果把这孩子记在你自己的妃子名下，以后的人如果有样学样！咱们朱家还有没有辈分？还有没有人伦道德？” “给沐丫头收养认谁也说不出毛病来，记在你妃子的名下，那就成了心虚，那就成了欲盖弥彰，这事情迟早有一天要大白于天下，到那一天，咱们朱家的长辈不像长辈，后辈不像后辈，你怎么办？朱家还怎么以仁孝治天下！？” 马皇后的质问，让朱元璋说不出话来，这话说的当真是没错，只要没有把所有人赶尽杀绝，这件事情就一定会在极少一部分人群当中流传，万一那个时候的皇帝不强势，这件事情被别人宣扬了出去，那天下藩王是不是都能给自己编撰一个身份？ 说自己是在宫中受了迫害，其实自己的血脉无比尊贵，其实自己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扩充大军一百万是为了报当年的血仇…… 这件事情只要这么一办，就给了后辈人无数的遐想空间…… 不得不说，老两口实在是太小心了，但是他们的担心也并不过分，如此庞大的大明帝国，是历代王朝都看不见的，这帝国越大，管理的难度就越大！ 朱元璋苦笑一声，“婆娘啊，你就是想让那小丫头活命，想让她活就让她活着，说那么多干什么……”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心照不宣，马皇后的担心有道理，马皇后的心软也是有根据，朱元璋担心以后的隐患也好，揣着明白装糊涂也罢，反正这件事情就是这么做了…… 而此时此刻，启宁宫之中，沐瑶上吊的白绫也被一枪打断，奴婢们也七手八脚的把她抬到了床榻上…… “姑娘，您这是何必呢……” “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 周围贴身的奴婢都是哭的声嘶力竭，一边帮她清理衣服，一边用药水处理着脖子上的勒痕。 这上吊的人可没有那么轻巧就死，这悬梁自尽之时，很多人都会失禁，都会死命的挣扎…… 沐瑶当然也不例外，浑身上下就好像碎了一样的疼痛，她之前身上有一点点异味都不行，但如今却是浑身恶臭！ 感受着脖颈上的疼痛，感受着刚才窒息的感觉，沐瑶忽然痛哭失声！口中喃喃道。 “是啊……我这又是何必呢……” 第44章 大婚前夕(1) 硕大的水池之中泡着沐瑶白皙的身躯，这池水略微有几丝药材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提神醒脑，脖子上紫黑色的勒痕，再加上浑身上下破碎般的疼痛，让沐瑶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特别是那一双长腿，脖颈间的白绫收紧的那一刹那，腿上的两根筋就开始剧烈的抽搐，哪怕是到了现在，那种地狱般的疼痛也让她难以忘怀。 身上隐隐约约的异味，更是让她自己都有些嫌弃，她以为香汤沐浴之后的一舞惊鸿，就能让自己体体面面的死去，但是她却想错了，除了在床榻之上子孙环绕从容的老死，好像就没有什么死法是体面的…… 恐惧！ 说不出来的恐惧！ 沐瑶只要一摸自己脖子上的勒痕，就马上能感觉到无比的恐惧！ 用了好多香料和药材，把自己里里外外的洗了一遍，沐瑶这才感觉到轻松了一些，瘫软似的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她明白，能在启宁宫开枪的，无非就是那两位，既然那两位不让她死，那她自然是死不了…… 门外忽然响起了两道脚步声，这脚步声沐瑶无比熟悉，挣扎着爬起身子，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臣女叩见太上皇后，叩见太子殿下……” 来者正是马皇后带着朱雄英，小太子看向她脖颈之间的紫黑色勒痕，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心疼之意，而马皇后则是毫不在意，也没有让她起身，只是毫不在意的坐在了床榻上。 “这回明白了？” 沐瑶的眼泪唰的一声就流了下来，“太上皇后，臣女知错了，不应该自作主张，不应该自作聪明，不应该以下犯上……臣女死罪啊……” 马皇后的眼神柔和了一些，看了一眼旁边的朱雄英，朱雄英则是轻轻的把她扶了起来。 “你这丫头，刚开始入宫的时候，看你挺好，但是后来你就开始处处学我，你学我是做什么？这天下之间只有一个马秀英，没有第二个了，太上皇和皇帝尊重于我，也并不是因为我晒太阳，喝茶叶沫子，而是这么多年的风雨同舟，你是内里功夫一点没做，表面功夫你倒是一样没落……” 马皇后今天的话有点多，但是沐瑶却大大的松了口气，毕竟贵人没有和死人说话的习惯，这死过一次之后才发现死亡有那么的恐怖，这次如果再让她一条白绫，一杯鸩酒上路，估计她可就没有那个勇气了！ “臣女知错……” “臣女明白自己之前所做之事罪大恶极，如今又经历生死，有大彻大悟，想蓄发为道……” 这沐瑶哭哭啼啼的说，马皇后却挥手打断。 “行了，别说那没用的，经历过生死就不要说那些稚童一般的话！” 沐瑶的哭声一下子就停止，马皇后则是语重心长的继续开口说道，“很多事情我和太上皇已经查清楚了，你也就不用再担心了，你爹这边我们两个会去说，但是现在有个事情想问问你的意思……” 沐瑶一听这就是正事儿来了，连忙侧耳倾听一句话都不敢落下。 他如此谦卑的态度，让马皇后微微点了点头。 “再过三天，太子就要大婚了，你正妃是当不了了，只能当个侧妃，册封仪式结束以后，你就回宫中好好待着，没个几年不要露面了！” “平安那孩子你也知道，小小的孩子就没了娘，你就帮忙照顾着吧……” 沐瑶心中明白了，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臣女领旨谢恩！” 马皇后没有说什么，和之前沐瑶刚刚入宫的时候百般疼爱的样子，简直是一点都不挨着。 朱雄英看了她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关切，但还是默默的出了启宁宫。 回去的路上，朱雄英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奶奶，为什么让她几年之内不要露面啊？” 马皇后拍了拍朱雄英的小脑袋。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个什么，这孩子，三四岁的时候看不出来大小，一个吃的胖点，一个吃的瘦点，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这庶长子的名头不能给他，必须得等你生下嫡长子以后，才能给他个庶次子的名头！” 朱雄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润，“奶奶，生孩子这东西也不是孙儿想生就能生的，谁知道多长时间能生出来呀，万一要是差个一两年，这事情是不是就……” 马皇后瞪了朱雄英一眼，“呸呸呸，净说那么没有用的话，还不知道多长时间能生出来，不知道多长时间能生出来，平安那孩子是怎么来的？要不是因为你平时不小心，至于奶奶帮你擦屁股吗？” 朱雄英有些不好意思的耷拉着脑袋，低声开口说道，“让奶奶费心了……孙儿知错……” 马皇后略微有些严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温暖。 “好了，不算什么大事，再过几天你就要大婚了，就不能满身的孩子气了，你心里要明白，你是这大明帝国未来的皇帝，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提着刀子冲锋陷阵了！” “这享福不能享出罪过来！有些事情也得你自己去做！听明白了没有！？” 朱雄英好像听懂了什么一样，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放心吧，奶奶，孙儿知道该怎么做！” 朱雄英搀扶着马皇后在宫中的青石甬道上漫步，身后一众奴婢不远不近的跟着，在温吞吞的阳光之下，倒是显得有几分和谐之意…… 把马皇后送回宁寿宫，朱雄英这才慢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东宫，有些疲惫的坐在了自己的大皮椅子上，痛苦的揉了揉额头。 这么长时间，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围绕着他发生，这种感觉让朱雄英有些身心俱疲。 “殿下……要不要烫烫脚发发汗……” 孙善祥的声音在朱雄英身旁响起。 朱雄英微微点头。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硕大的木盆子，就被几个宫女抬了进来，木盆子里面放了很多名贵的药材，下方还有一个小火炉，微微燃着橘黄色的火焰。 就是怕里边的水凉了，孙善祥挽起衣袖，轻轻地搓揉着朱雄英的足底。 “那马姑娘和张姑娘这些日子有什么消息吗？” 朱雄英好像不经意间问出来一句话，孙善祥一听这话则是微微低下头。 “回殿下的话，马姑娘这些日子谁也不见，马甲上下都在准备，锦衣卫则是帮着张姑娘寻到了很多亲眷，在应天城里建了个大宅子……” 朱雄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异样的表情。 “孤要娶媳妇儿了……” “还一娶就是三个……” 孙善祥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失落，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第45章 大婚前夕(2) “我要娶好几个媳妇了……” 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翻来覆去和烙饼似的，怎么都睡不着。 军营之中，沐瑶颤颤巍巍宽衣解带的影子，病榻前，孙善祥用舌头帮自己上药的场景，还有那惊鸿一见的马姑娘，古灵精怪的张姑娘，这几道身影好像在朱雄英的脑海之中反复纠缠…… 但是在这几道身影之后，好像还有那天晚上那具柔软的身子，其实自己那个时候就知道是小米姐姐，毕竟从小就熟，这大姐姐的诱惑嘛…… 朱雄英扛不住，特别是在这个年纪…… 但是很可惜，自己没有保住她的命，她还是香消玉殒了，朱雄英坐起身子，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块镜子，看了看镜子里英俊的少年，心中有些感慨万千…… 自己已经加了冠礼了，过了年正儿八经的十六了，就算是放到民间，也该到了娶妻生子开枝散叶的时候了…… 老爹好像对自己的婚事并不是很上心，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朝政，每天送来东宫的奏章一点不少，丝毫没有大婚之前让我轻松轻松的意思…… 朱雄英又躺在床榻上，用蚕丝被子捂住了脑袋，床榻上只剩下了一双反复踢蹬的脚。 轻轻的从枕头下面拿出了那把陪伴了自己很久的小左轮，朱雄英的眼神之中渐渐闪过了一丝冷芒，口中喃喃的说道。 “奶奶说的是对的，很多事情就得孤自己去做，太斯文了反而不好，毕竟爹像我这个岁数的时候都上阵杀敌了！” “咔嚓！” 朱雄英掰开左轮手枪的弹仓，看着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的几发子弹，嘴角逐渐挂上了一丝笑意。 随手把枪扔到了一旁，伸手拉了下帷帐内的银铃，外面传来宫人整齐的脚步。随后，数十个捧着各种洗漱用品，还有热茶手巾痰盂等物的宫人，谦卑的跪在地上。 为首的正是那孙善祥，自从梅友栾死了以后，朱雄英的东宫里就不设太监总管了，而是让这孙姑娘代替，此时这小丫头在东宫之中，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个奴婢不得看着她的脸色？ “都麻利点，殿下起身了！” 孙姑娘清冷的声音传到了所有奴婢的耳中，又轻轻地拉开床幔，轻巧地跪在了床榻的台阶上。 两只玉手搀扶着朱雄英的后背起床，朱雄英搓了搓手掌，捏了捏小姑娘的肉蛋，这才坐直身子。 “今天父皇那里送来多少奏章？” 这朱雄英洗漱可跟朱标不一样，朱标和老朱洗漱的时候都会自己动手，很少让别人伺候，但是朱雄英却完全坐在那里不动，一群宫人就会把他收拾的干干净净…… 孙善祥恭恭敬敬的摇了摇头，“回殿下的话，今日养心殿并没有送来奏章……” 朱雄英的面色一喜，“那感情好，等会儿用完早膳，你收拾收拾跟孤出宫！” 孙善祥恭敬点头，压低的声音开口问道，“殿下可是要去马姑娘和张姑娘那里，用不用奴婢提前安排？” 朱雄英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不去不去，去他们家里就感觉满身不自在，咱们今天去大街上逛一逛，就是说最近有个机械市场挺出名的，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小姑娘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喜悦，但很快消失不见，就变成了那一副面沉如水的模样。 朱雄英不是那么太过奢侈，每天早晨吃的东西也很简单，只有区区十几样粥，百十样小菜而已，还有一小杯鹿奶，还有一些点心和汤品。 简单的吃了几口，朱雄英就把这些膳食赏给了东宫的所有奴婢，看着门口的一排装饰奢华的马车，甚至还有朝廷刚刚量产的铁皮车，朱雄英选择了一个最低调的乌木金丝马车。 宽大的车厢之中，朱雄英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孙姑娘则是跪坐在旁边，在前边赶车的正是曹吉祥，此时的他可是尽的曹家真传，滴溜溜的眼睛观四路，扇风耳朵听八方…… 慢悠悠的来到了应天机械市场，朱雄英在里面转了好几圈，发现这拖拉机什么的卖的是越来越快，每日机械市场的税收也是越来越高，但是他却发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所有人谈价格的时候都在袖子里谈，每个人买拖拉机时的价格也不太一样。 朱雄英有些厌恶的看了看那些商人，是因为在朱元璋身旁长大的第三代帝王，他谈不上有多讨厌商人，但是也绝对不喜欢。 “传孤的命令，以后命令这些商人全都明码标价，想卖东西就拿手艺说话，别弄宰客那一套！” 孙姑娘恭恭敬敬的把这命令写在了自己的小本子上，等一会儿回宫就要宣读出去，朱雄英虽然没有当年自家老爹那样成为站着的皇帝，但如今的权势已经不小。 朱雄英不怎么出门，如今在这大市场里看到什么东西都感觉有些好奇，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这倒是吓坏了曹吉祥，这里的东西可都是铁疙瘩，这要是擦破了太子爷一点油皮儿，那他估计得用脑袋顶上去…… 旁边忽然传出来一阵嘈杂，朱星星皱着眉头朝那个方向看去，曹吉祥则是赶紧见缝插针，他感觉这满地跑着冒黑烟的玩意儿很不安全，所以直接开口说道。 “少爷，这大院子旁边是之前的应天人市，那你可是什么东西都能买到，什么昆仑奴啊，西方的奴婢，新平北安的奴婢……还有一些官奴……” 这不说新平北安还好，一说出这话，曹吉祥只感觉自己如芒在背，回头一看，一起来的孙姑娘正在瞪着他，当下一缩脖子，呐呐的不敢说话了…… “人市？” 朱雄英好奇的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走，咱们过去看看，这卖茶卖点心的地方去过，卖人的地方可没去过呢……” 这曹吉祥自然是满口答应，但旁边的孙丫头明显有点儿不乐意，又给了曹吉祥一个大大的白眼…… 可就在此时，朱雄英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马车。 曹吉祥连忙凑到身旁，“殿下，那是光禄少卿马大人的车队……” 朱雄英顿时眼睛一眯，饶有兴趣的开口说道，“是我老丈人家的车队？那更得去看看了！走……” 一行人慢慢悠悠的朝人市走了过去，这还没走几步，又看到了一个硕大的囚车，里面密密麻麻的塞满了昆仑奴！ 朱雄英顿时皱起了眉头，“这种玩意儿现在这么多吗？” 曹吉祥低眉顺眼的开口说道。 “回少爷的话，因为这拖拉机卖的多了，所以这玩意儿你就没啥大用了，庄户人家养着他们还浪费粮食，所以就都拉到这人市上便宜处理……” 朱雄英皱着眉头点头，可就在路过的时候，那囚车里的昆仑奴忽然喷了点口水，一下子就污了朱雄英的袍子！ 朱雄英：“！！！！！” 曹吉祥：??? 第46章 大婚前夕(3) 这曹吉祥一下子就怒火中烧，从怀里摸出了一根三棱破甲锥子上去就要捅！ 正所谓主辱臣死，这朱雄英可是当朝太子，被这么一只猴子给污了衣袍，这事儿传出去那还了得？！ 但是相比于立刻炸毛的曹吉祥来说，朱雄英倒是满不在乎，淡淡的看了一眼囚车里呲牙咧嘴的猴子，无奈的摆了摆手。 “把这车昆仑奴买下，正好咱们应天城外不还有个庄子吗，种点地种点棉花什么的，也用得着它们……” 那赶车的百姓也是吓得够呛，朱雄英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是最简朴的，但是这种丝绸面料在民间一看，那就是非富即贵，百姓们也清楚，能穿得起这玩意儿，出门的人要不就是朝廷大员，要不就是一方豪强！ 商人都穿不了，可别看现在永乐皇帝特别注重商人，但是商人现在还是不能穿丝绸的衣服，后代还是不能科举，也上不得那应天大学，更别说国子监，国武监一类了！ 用陛下的话来说，那就是有钱有权，你只能选一样，否则的话，钱也是你的，权也是你的，那让百姓怎么活？ 曹吉祥打怀里摸出了十块金币，这东西在民间流通的非常少，上边还有特定的号码，帝国银行每一年发行多少枚金币，那都是有数的！ “老乡，这十块金币你拿着，这一车猴子就是我们的了，您算算价，千万别赔了……” 可别看曹吉祥生气，但是对百姓还是十足的客气。 朱雄英看到这一幕也是微微点头，他跟随朱元璋长大，最讨厌的就是害民，如今一看，这曹吉祥虽然怒火中烧，但还是如此客气，心中暗暗的对他高看了一眼。 那百姓原本也是一脸懵，看到两块金币以后也是连连道歉，“这位少爷，真是不好意思，这群玩意儿它不听话啊……” 朱雄英摆了摆手，“老乡，你这是说啥，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件袍子吗？” 百姓拿着十块金币，千万谢的走了，这玩意儿兑换成龙钱，基本上可以一换一百，这一车昆仑奴才值多少钱？顶天也就是七八百块龙钱，百姓赚大发了…… 曹吉祥凑到了朱雄英身旁，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少爷，往城外走十几里，正好有个小山沟，要不晓得把他们弄到山沟里，直接突突了算了……” 朱雄英摇了摇头，“算了，都是钱买来的，浪费了可惜，找个地方先沐浴吧……” “穿着这么一身去见老丈人，也不体面……” 朱雄英的身子有些僵硬，毕竟是在宫中养尊处优出来的，这袍子上有一丝灰尘都不行，更别说那污秽之物了！ 这曹吉祥眼珠子一转，“那个，少爷，这旁边没什么好地方，少爷千金之躯也不能去那些澡堂子……这两位常家公爷好像前些天刚到应天……您看看……” “这回宫太远了，让您穿着这么一身脏衣袍，小的这心里难受啊……” 朱雄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行啊，那就去叨扰两位舅舅一番吧……” 此时的应天还是秋老虎的时候，天气闷热无比，朱雄英身上只穿着这么一件单衣袍，脱了的话也有些不雅致，曹吉祥连忙用身上带的手帕帮忙擦拭，如此动作放到从前，朱雄英肯定是不许的，但是今天却默认了他的动作。 曹吉祥心中欢欣鼓舞，越来越感觉跟着曹国公混那几天十分有用…… 乌木金丝马车慢慢悠悠地行走在应天的长街之上，这人市离常家还真就不远，几炷香的功夫也就到了。 这曹吉祥早已派人提前通知，这常家可是中门洞开，刚刚回京的郑国公常茂，开国公常升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看到朱雄英来了，眼神之中立刻闪现出了一丝激动之色。 “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随着马车越来越近，这两位公爷也是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在地。 朱雄英连忙从马车上小跑下来，一把将两位舅舅扶了起来，“唉呀，这是干什么，搞这些虚礼干什么……” 常茂看着朱雄英和自家亲姐姐格外相似的脸颊，这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殿下，臣这是高兴，你要成家了，臣这心里啊……” 朱雄英自然知道舅舅要说些什么，轻轻拍了拍舅舅的手背，“好了好了，舅舅的意思我都懂，唉……” “哦，对了，快给我安排一下香汤沐浴，这身上啊！唉！” 如此隆重的场面，朱雄英都没顾得上说几句话，紧接着就飞奔似的往常家院里跑，这两位国公一看这事都有点懵了，但是听到自家大外甥要香汤沐浴，也赶紧差人去准备。 这国公府中的效率还真不是盖的，盏茶的功夫就准备好了，看着朱雄英嫌弃似的扔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扑通一声跳进了那大木桶之中，死命的搓洗身上的皮肤，这两位国公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勉强笑了笑，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您先洗着，臣等出去准备酒宴……” “呕……” 回应的是朱雄英的一声呕吐…… 这一下子两位国公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常家两位国公回头一看，虎目之中正好注意到了躲在角落里的曹吉祥，三步两步窜到了他的身旁，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咱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景川侯的孙子……” 这常茂毫不费力的把早已经是大小伙子的曹吉祥拎了起来，还在半空中抖了抖，旁边的开国公常升连忙劝阻自家大哥。 “哥，您别逗孩子玩，这孩子岁数不大，万一再让你给吓坏了……” 常茂一听这话，这才放了曹吉祥，这曹吉祥颤巍巍的站在原地，心中感觉自家老爹和爷爷说的果然没错。 “这惹谁都不要惹姓常的，他是真敢揍你，还有就是惹谁也不要惹姓徐的，他表面上不揍你，背地里是真弄你……” “拜见两位国公……” 这曹吉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这常氏双雄这才露出笑容，杀气腾腾的脸上勉强拧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你也是勋臣家的小辈，以后在军中碰到什么事儿，可以提俺们俩的名字，没人敢难为你……” 曹吉祥勉强一笑，就他这个档次的，如果没有太子爷的面子，他甚至都不配跟这两位说话，就他这个档次的，跟他发生冲突的那些人，甚至都不配听这两位的名字，客气话，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常升安抚式的拍了拍自家大哥的后背，扭过头来，露出了一分自认为无比和善的笑容，可是就这个笑容，却把曹吉祥吓得浑身一哆嗦。 常升好像有些尴尬，但还是开口问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路上遇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曹吉祥一听这事儿，这火气立刻就上来了，啪的一声拍了一下大腿，无比委屈恼火的开口说道。 “两位国公您可别说了，您知道小的和太子爷这一路上碰到什么了吗？” 第47章 大婚前夕(4) 这曹吉祥原原本本的把路上碰到的事给说了一遍，他倒是聪明，没有一点夸大其词，但也是实事求是，还特意带着两位国公去看了那一大车的猴子，那些玩意儿呲牙咧嘴的样子，当真是给常家双雄给气坏了！ “奶奶的！” “就这种玩意儿，老子在海外不知道杀了多少！” “在应天城，它还成了精了！” 常升怒不可遏，伸手从旁边的亲卫那里就夺过来一杆霰弹枪，咔嚓一声就上了膛。 “砰砰砰！！” 连着三发硕大的弹壳落在地上，这囚车里龇牙咧嘴的猴子，再加上它们那嗷嗷的怪叫声，立刻就变成了惨嚎！ 一个个疯了似的去找其他猴子的尸体，把那些尸体挡在自己身前，好像这个样子就能免于一死！ 常茂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嗜血，“去！把老子那杆打城门的枪拿来！” 旁边早已经须发全白的老管家常勇，立刻给自家少将军拿来了那杆长枪，这杆长枪可是真不小，鸡蛋粗的枪管，枪管的最顶端竟然还有很多出气口，看的样子就十分精致。 常茂把一颗硕大的子弹塞进了枪膛，“奶奶的，这枪可是神机工业的刘侯爷特意给咱做的，就凭你们也想用那几具尸体挡住？” “砰！！” 鸡蛋粗的枪管猛然间往后一缩，枪管的最顶端和枪膛都喷出了一股浓烟，这囚车里的猴子们可就倒了霉了，一下子就被这枚子弹打成了两截，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囚车之中，立刻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血洞！ “嗷！！” “呜呜呜！！” “我们错了！” “我们会好好干活的！” “我是一个优秀的棉花工人……” “哇哇哇……” “我一天只吃一碗恩熙嘛就可以……” 这些个玩意儿都属于熟奴，在这神州地界都待了有些年头了，也会说一些简单的话，平时呲牙咧嘴是看那些庄户人家不忍心杀他们，毕竟都是自家的大牲口，谁忍心使劲打呀？ 在如今到了这里可就不一样了，火枪他们见过，但是这像小炮一样的火枪，他们还真就没见过…… 这两位公爷泄愤之后，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全都杀掉，这才提着曹吉祥往回走，这一路上曹吉祥死的心思都有了…… 哭丧着脸开口说道。 “两位公爷，一会儿这太子殿下问起来，您二位可得帮忙解释，当时我就想杀了，太子爷说都是花钱买回来的，现在的囚车里好像一个完整的都找不出来了，这万一殿下问起来……我怎么办的差事啊……” 常茂拍了拍他的后背，“你这小子，你爷爷曹活驴，你爹曹小驴都不敢跟咱这么说话，你这可到哭丧上了……” 常升看曹吉祥有意思，啪的一声，抽了一下他的屁股蛋子。 “兔崽子，行了，你也算我们哥俩的晚辈，这事还能让你顶锅是咋的，杀了就杀了，一会我们哥俩自会和太子殿下解释……” 折腾了这么半天，朱雄英也洗完了，笑容可掬的坐在常家的厅堂之上，看到两位舅舅来了，连忙起身招呼。 这常家双雄刚要行礼，却被朱雄英阻止，“都说了！这里只有舅舅和外甥，没有太子和国公！” 常茂和常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抹了一把眼泪，坐到了朱雄英的身旁，朱雄英亲手给这两位舅舅倒上了茶水，轻声细语的开口说道。 “怎么样舅舅，这朝廷里的人没难为你们二位吧？” 常茂撇了撇嘴，“托殿下的福，兵部的那些玩意儿没敢难为我们哥俩，嘿嘿……” 朱雄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没难为就好，反正那边大战的尾巴已经收清了，你们就在这应天城里休息一段时间，您二位在京中，我这心里也踏实……” 这常家二人一听朱雄英这话，一下子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虎目冷光一闪，周围的人纷纷识相的退了出去，厅堂之上就只剩下了这三人。 “殿下，听说最近这应天城不太平，我们哥俩在西方也着了人家的道，这事肯定是冲着您来的呀……” 常茂的神情有些紧张，常升则是捏紧了拳头，他们两个都明白，自己家的百年富贵和朱雄英是连在一起的，朱雄英能顺利登基称帝，他们两人别说是百年的富贵，几百年的富贵都有，但如果朱雄英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两个是必定会丢了性命，甚至都得破家！ 朱雄英则是微微点头，“是啊，但是倒没什么大事儿，有爷爷奶奶帮衬，有爹呵护，那些个贼人无非就是小来小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二人一听这话才把心放在肚子里，有这三位帮忙，那朱雄英的太子之位还是稳如泰山。 朱雄英喝了几口茶水，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逛一逛那人市，怎奈却碰到了一车猴子弄脏了我的衣袍，当真是晦气！” “如今这应天城里拖拉机卖的越来越多，那些个昆仑奴也就越来越没用，我是心里想着啊，这些玩意儿该怎么处置啊……” 常茂哈哈一笑，拱了拱手开口说道，“处置的话倒是不难，我们兄弟二人倒是小有资财，把那些玩意儿全都买下，然后拉在山沟里全都突突了，免了在太子殿下大婚的时候污了您的眼睛！” 一旁的常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两位打仗这么多年，家中资财已经是富可敌国，平日里做事又不是那么太奢侈，正想着这钱往哪花呢，如今有个去路道还是不错。 但是这朱雄英却笑了，捏着手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光，“都杀了，太便宜它们了，再说那不是败家子儿吗，只要出现在大明帝国的地面上，那就都是帝国的资财，得想个办法，给他们安排一个好的去处……” 常茂顿时张大了嘴巴，他还真没看出来自家的小外甥还有一副善人心肠…… 朱雄英抿了抿嘴。 “听说那北方苦寒之地有很多矿藏，等到我大婚结束就派几个人，把这没用的昆仑奴全都收过来，然后运到北方苦寒之地挖矿，直接就把他们扔到矿洞子里，用挖出来的矿石换吃的棉衣！” “到时候这刚开始收购昆仑奴的钱，还得让两位舅舅资助一番……” 常氏双雄当下就拍了胸脯，“放心吧殿下，家中别的没有，一点银钱还是有的，肯定能把应天周围的所有昆仑奴都买下来！” 朱雄英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常家就开始关起门来大摆宴席。 按道理来说，双方形势都很低调，朱雄英没有带着太子仪仗出门，常家也是关起门来招待自家外甥，但是这件事情还是有很多权贵听说了。 一时间，这应天城中的气氛有些凌乱，这常家人不是刚刚才犯下大错吗？怎么太子殿下这么快就去他们家了？ 一时间那些暗地里探查这件事的纷纷偃旗息鼓，这太子殿下亲自出面，他们要是还敢在朝堂上说一些有的没的，那可就真是不要命了！ 可此时此刻，宁寿宫之中…… 第48章 太子大婚(1) 这是宁寿宫之中啊，一家三口围坐在一张圆桌上吃火锅，此时虽然是秋老虎，但是吃点火锅发发汗，那还是很不错的。 锅里煮着通红的辣椒，醇香的牛油，桌子上还放着老猪种的各种小菜，马皇后亲手切的羊肉片，就这一顿啊，哪怕是大明的嫡脉藩王，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吃上一顿…… 朱标拿着一块羊肉，在铜锅里涮了两下，又沾上了点麻酱，美滋滋的吃了一口，又抿了一口冰凉的米酒，这才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爹，雄英这孩子跑到常家去了，你也不管管他？” 朱元璋横了朱标一眼，“咱管他这事干啥，那是人家亲娘舅家，去是应该的……” 朱标抬起脸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家老爹。 “爹，您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这应天是怎么一回事，您心里最有数，这常家是因为老四那一脉的家眷被赶尽杀绝才被调回应天来的，这个时候雄英强出头去他们家，看似是收常家的心，实则是把这件事情的水搅得更浑！” 朱元璋微微点头，但是嘴却没有停着，咔哧咔哧的咬了两口糖蒜，还细心的给旁边的马皇后扒了两半。 马皇后也没有说话，而是拿过糖蒜，美滋滋的吃了一口。 “标儿啊，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有想过吗，这个时候如果大孙子憋着不去常家，那些闲言碎语就没有了，那些居心叵测之辈就不说那些没用的了？” “做梦吧，他们该怎么说还会怎么说，但是这个时候去了的话，常家会归心，朝堂上的那些亲枝近派，也会心里暖和，让他们看看，这大明的太子，不是因为其他的贼人恐吓几句就能疏远自己的忠臣！” “这有些时候啊，他们不在意这事情究竟是怎么了，他们在意的是咱大孙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标微微笑了笑，拿起两片生菜扔到了锅里，烫了一下就拿了出来，放在麻酱里炸了两下，吃的那叫一个香甜。 吃完之后才抹着嘴开口说道，“行啊，这事只要爹娘心里有数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可就不管了……” 朱元璋这才点头，“是啊，咱这几天也有件事想和你说呢，咱心里想着啊，等到大孙子大婚过后，咱和你娘就不在这宫里头住了……” 朱标一听这话顿时大吃一惊，“那哪能行？你二老都这么大岁数了，这不在宫里住，去哪里住，您是要天下人说儿子不孝是吗……” 朱元璋眼睛一横，“哪有你那么多事儿，这两条腿长在咱自己的身上，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这一天朝堂上的大事还管不过来，还总想着管一管咱，咱看你就是欠揍了！” 但是这件事情朱标却丝毫没有退步，“那也不行，你要是说出去游玩一番还行，你要是说长期去宫外住，那肯定是不行……” 马皇后一看儿子坚持，也赶紧安抚老朱。 “行了行了，这几天大喜的日子，你们负责俩，说这些没用的干啥？现在还有一个事，那两个丫头都挺好，谁当太子正妃啊？” 一句话，父子二人立刻老实了下来，朱元璋稀溜稀溜的吃了一大口粉丝，抹了抹嘴角上的麻酱，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那自然是小马姑娘，那姑娘一看就是个忠贞之人，再加上有那么一股鲜活气儿，肯定能坐得了这太子正妃的位置……” 朱标则是没有说话，目光直直的看向自家老娘。 马皇后去看都没有看他，一听这话就有点儿不乐意了。 “那小马姑娘太轴，眼里非黑即白，这种性格在民间当家主事是没错的，但是在这皇宫大内之中确实不行，还得是那张姑娘，她性格灵动，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是聪明伶俐！” 坐在旁边的朱标，以手扶额满脸黑线，就这种事情，老两口子已经连着吵了好几天了，但是如今还是没吵出个结果来。 眼看着两方剑拔弩张！ 马皇后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 “这么多年我把大孙子当成心尖尖一样宠爱，早的时候，我每天晚上要起来好几次去看他，你当时可是酣然入睡，呼噜打的比雷都响！就冲这个，这事你也得听我的！” “那马家丫头不行，忠贞和有灵活气是两回事，而且这入宫里的女人谁不忠贞？你以为是当年那兵荒马乱的时候呢？” 朱元璋的脸皮一抽抽，苦口婆心的开始解释。 “那小马姑娘咱看着就是有眼缘，看着就像咱们大明的太子正妃，你放心吧，婆娘，那丫头肯定行，那张姑娘太聪明了，而且还是你在半路上捡的，虽然查明白了身世，但绝对是不如那马全知根知底！” 马皇后脸色气的铁青。 “大孙子都比你聪明，你看人家大孙子多懂取舍，能这个时候去常家，你再看看你，就抓着这点事儿不放，那张家姑娘的身世不都已经查清楚了吗，她家九族以内的亲戚都被你聚到了应天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东西心里怎么想的，那张姑娘家的亲戚，凡是有点小偷小摸的或是心思不正的，都在半路上病死了！” “病死了那么多，人却没少！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这两位老人家是越吵越凶，这平日里的事儿都可以凑合过，但是今天这事不一样，这两位老人家是谁也不想先松口。 旁边的朱标一边吃火锅一边看热闹，还不时的抿一口小酒，那样子倒是很惬意。 炒着炒着老两口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一起目光冒火的看向朱标！ “兔崽子！” “小犊子！” 老两口对视一眼，朱元璋则是偃旗息鼓，马皇后则是继续开口笑骂道。 “我们两个在这里吵的热闹，你倒是在那里吃的舒服，来这事你说说，那可是你儿媳妇！” 朱标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马皇后，放下筷子，满脸无奈的开口说道。 “娘，这事儿你问儿子有啥用，这事应该问您大孙子呀，那是他的结发妻子，理应他自己选才是，你说咱们现在帮他选了，万一以后那孩子不喜欢怎么办？这不喜欢正妻，万一再喜欢小妾，不喜欢正妻就会不喜欢正妻生的孩子，喜欢小妾……” 此话一出老两口，顿时就变了脸色，朱元璋背着手围着桌子转了好几圈，一把抓住了朱标的后脖领子。 “行了，别吃了，吃了那么半天你还没吃饱！” 朱标被自家老爹弄得莫名其妙，但此时他已经被老朱拖出了好几步远。 “走！咱爷俩也去一趟常家，咱都要看看，咱大孙子究竟能选谁！” 父子二人就这么出了宫，这应天的大街之上早已经披红挂彩，毕竟这是太子大婚，理应普天同庆！ 父子二人穿着百姓的衣服在人群之中穿梭，朱元璋忽然有些感慨。 “唉……咱大孙子长大了，要成家立业了，这一晃他就大了，这一晃咱就老了……” 朱标侧过头看一下白发苍苍的朱元璋，突然感觉到这心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您可没老，还春秋鼎盛呢……”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扯淡，都他娘啥岁数了，还春秋鼎盛……草……” “行了，咱爷俩抓紧去你那两个小舅子那……” 第49章 太子大婚(2) 这铁皮车开出去以后太扎眼，所以父子二人还是选择坐马车，否则的话就别说是微服私访了，那简直就是外出游行。 平稳的马车之中，父子相对而坐，大眼瞪小眼。 朱标看起来比较轻松，一边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夜景，一边和自家老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但是这朱元璋看起来却满满的心事，长吁短叹，一眼一眼的瞪着朱标…… 这时间一长，朱标也感觉有些不自在，转过头来对自家老爹开口说道，“爹，您这是干什么，就这么点事儿，无非就是选一个太子正妃而已……” 朱元璋老脸一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 “好你个兔崽子，你以为当皇帝就是管一些国家大事？老子告诉你，这当皇帝自家事最重要，你把这大明帝国打造的犹如铁桶一般，这第四代皇帝如果出了什么事儿，照样败光你的家底！” 朱标不可置否的撇了撇嘴，“是是是，爹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我感觉这件事情爹好像过于看重了，当初儿子娶常英子的时候也没看你这么担心，说白了就是这家业太大了，患得患失……” 朱元璋老脸一红，嘟嘟囔囔半天，还是毫不忌讳的承认了。 “是啊，咱们朱家的家业现在太大了，前无古人，后面也不一定有来者，毕竟这能打能战的地方都被你弄光了，现在也就剩下个西方，让你放在嘴里慢慢的品滋味，迟早还是咱们的……” “之前咱感觉中原神州已经很大了，打下中原以后就要全力防备北元靼子的反扑，三四代皇帝以内能做到不衰退，不被他们反攻就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你可倒好！你的火枪大炮可是彻底折了北元的国运……”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啊！这火枪大炮一出来，那些草原人都变得能歌善舞了，这弓马骑射好像也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朱元璋撩起车窗帘看了看外边，有些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是啊，不是那么重要，想当初你弄出那些火器的时候，爹还以为你得把这些玩意儿牢牢的攥在自己的手里，但咱却真没想到啊，你把那些东西弄得满天下都是！” 如今着落后的枪支或者说是土枪，在大明帝国的疆域之内可谓是谁家都有，叫出一个庄户人家来都能拿出个十几杆土枪，可别小看这土枪，当初这土枪有个名字叫神火铳，和倭寇大战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玩意！ 后来也是靠着神火铳彻底把倭寇打服打怕，把他们的几个小破岛子改成了新平岛！ 朱标哈哈一笑，“那东西民间有点没什么事儿，起码能保持咱们大明民风彪悍，起码能让那些贪官污吏不敢太过欺负人，最起码遇到外族人造反作乱的时候，如果朝廷的兵没有那么快反应过来，百姓们也能拿这些东西抵抗一番……” “朝廷强而民弱，那这个朝廷无疑就是悲哀的，如果咱们大明朝天天粉饰太平，说咱们大明朝天下第一，文治武功无人能比，但是这民间百姓却处处被人欺负，来了个外族人，就像供祖宗一样供起来！” “啧啧啧……那这样的朝廷也没啥大意思！”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他感觉自家儿子的话有些偏激，但还是好言相劝道。 “你说的对，但是只限于你在位的时候是对的，等到将来咱大孙子上位以后，这大明天下，当真就是四海承平，这火枪的事儿也确实应该管一管了……” 朱标并没有说什么，淡淡的抿了一口茶，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我明白爹的意思，这普通人手握利器顿时杀心丛生，这一点儿子明白，但是像您说的，咱们大明帝国太大了，和咱们大明帝国有仇的人也太多了，首先得让百姓们自保，否则的话，人家打不过军队，祸害咱们的百姓，咱们就算有泼天的军队，也不能把每个百姓都保护起来……” “禁枪的事情就交给雄英去办吧，到时候这天下之间只剩下大明子民，这大街之上全都是黑发黑瞳，到时候也就没有必要手握利器了……” 朱元璋的眉眼之间有了几分不忍之色， “你是怎么想的爹明白，无非就是给雄英一个完美无瑕的天下，当初爹也是这么想的，想着把这树枝上的刺都给你拔干净，再交给你，但是你小子却转头看向了树干……真他娘的……”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一切都是心照不宣，这清理农具的心思，朱标老早就有了，如今只是想借朱雄英的手去做而已，倒也不是，他自己没那个胆量，只不过不想让朱雄雄的手那般洁白无瑕，这双手不红你还当什么皇帝？做一个大善人多好？ 朱标也没有梳辫子，也不会像辫子王朝的那些个酋长一样，有了火枪火炮就抓紧藏起来，然后再使劲的吹捧大刀长矛，到最后吹捧的自己都信了，那其实就是心虚的表现，毕竟在那个时候可是天下万族都要站起来反抗那些个剃秃瓢的！ 因为那些玩意儿就是土豹子开花，从宁古塔喝风吃雪扬沙子，一下子就到了这花花世界美丽中原，当时就懵了！不知道怎么得瑟才好了！ 明明一个自私自利的麻子，非得吹成千古一帝，明明就是一个字儿都没认全的文盲，一辈子非得写一万多首诗，整几个四四方方的大红印章四处盖，就好像盖了印章，自己就能变成文化人一样！ 生怕被别人抢去皇位，所以才会出那么个昏招，这朱标是天下汉人之皇帝，这汉人是天下的绝大多数，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不存在，在他看来，治理百姓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们变成既得利益者！ 你想打破这份平衡，你想起兵造反，你得先问问你身旁的人答不答应？你得先问问你身旁的人，愿不愿意舍弃现在安逸的生活，去和你干那种掉脑袋的买卖！ 一瞬间，朱标的心里百转千回，朱元璋也靠在软软的马车座椅上假寐。 足足过了好一会，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父子二人都明白，这是要到了！ 而此时，朱标却忽然开口说道。 “爹，我其实感觉那张家丫头比小马姑娘更适合做太子正妃……” 朱元璋眉毛一挑，带着三分不悦的开口说道，“啥？你也感觉那来路不明的张家姑娘比小马姑娘更好吗？” 朱标笑着摇了摇头，“爹，什么叫来路不明，你在人家族中掺杂了一成的锦衣卫，那怎么可能是来路不明，他家祖宗头从哪边埋您都知道吧？” 朱元璋没有说话。 朱标看着越来越近的常家，忽然间面色凝重，“儿子就是这么一说，到时候还得看雄英那孩子怎么选……” 第50章 太子大婚(3) 马车没有经过任何通报，就慢慢悠悠的进了常家中门。 中门之后，朱雄鹰带着常家双雄正在那里笑呵呵的迎接。 朱标下了马车之后，笑呵呵的点头示意，毕竟这两个小舅子，无论是现在还是从前，都没少给自己出力，打仗杀人什么的，他们第一个上，往自己身上揽罪责，背黑锅什么的，这两位还是第一个上，这样的臣子就没有皇帝会不喜欢…… 但是这朱元璋却明显没啥好脸色，下了马车之后就狠狠的刮了他们两个一眼。 “你们两个当舅舅的还算有正事儿？这太子马上就要大婚了，你们不帮着参谋参谋，不帮着出出力，还在这和自家外甥喝起大酒来了！” “这要是依咱看啊，你们两个就是被别人收拾的轻，怪不得别人往你们身上扣屎盆子，随常遇春那个黑面鬼，一点心眼子都没有！” 这朱元璋这一通话看起来是在骂，但实际上却是在夸，常茂和常升也彻底放下了心中的疙瘩，讪笑着低头赔罪。 老人家甩甩袖子，“行了，别整那些个虚的，咱今天来一不讨酒喝，二不讨茶喝，就想着问问咱大孙子，这太子正妃的位置究竟是让谁来坐！” 此话一出常氏双雄彻底蒙门了，常茂嘴快下意识的开口说道，“啊？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媒妁……嗷……” 这朱元璋正好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看这家伙说出这话来，顿时上去就是一个飞脚，这一脚还真别说，一下子就把这位纵横沙场的郑国公踹成了滚葫芦…… 而旁边的朱雄英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悲戚之色，是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马上就大婚了，但是自己却早已经没了娘…… 朱元璋安慰似的，拍了拍自家大孙子的小脑袋，“算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几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让自己心里不痛快，你一直想干的那件事儿，爷爷答应你了，你爹也答应你了，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朱元璋此话一出，朱雄英的一双小拳头顿时就捏了起来，下意识的看向朱标，朱标却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又回头看向自家爷爷，朱元璋则是面色凝重的开口说道。 “咱可不是宠着你，向着你，如今他三番五次的对付你，哪怕现在你爹和咱不答应你这件事，以后你自己登上皇位之后也会干，这种事情还不如趁早，早干了早意念通达……” 朱雄英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令人心悸的冷光。 对于这件事情，朱标倒没有什么过度的反应，只是看了一眼在旁边低头不敢说话的两位国公心中暗道。 就这两个还真护着朱雄英，他们可不是像老爷子说的那样没心眼，他们心里想的事儿可多着呢，刚才一时嘴瓢说出那样的话，无非就是让自己爷俩对朱雄英更多几分怜意罢了…… “行了，屋里说吧，都别在这杵着了！” 老人家一马当先，三步两步走到了常家的内庭之中，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 朱标紧跟其后，坐在了自家老爹身旁，两双眼睛盯着朱雄英。 “大孙子啊，爷爷今天给你个机会，你说说自己喜欢哪个女娃娃，咱可以亲自把她学给你做正妃，但是以后你们两个可得好好过日子，你弄多少侧妃咱不管，登基以后你弄多少妃子咱也不管，但是你得记着咱们朱家的规矩，绝对不能宠妾灭妻！” 这事儿还没有开始聊，自家老爹就先敲打上了，朱标在旁边轻轻拽了拽老爹的袖子。 朱元璋侧过头来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紧接着又开口说道，“大孙子，你喜欢的马家姑娘爷爷知道，你放心，你奶奶那里有你爹去说……” 朱标：“……” 老人家说完之后，得意洋洋的看向朱标，又面露紧张的看向自家大孙子。 常家两人躲在旁边装不存在，朱标则是面露玩味之色。 朱雄英想了半天，这才恭恭敬敬的对朱元璋行了个礼，“爷爷，孙儿喜欢张家姑娘……”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抬手就要拍桌子，但是首先被朱标一把抓住…… “爹……爹……别啊，这啥事都听孩子自己的，这话可是当初您自己说出来的，您自己让孩子说，孩子说了您又发脾气，这可就没一个当爷爷的样了……” 朱元璋的老脸青一阵紫一阵，一把甩掉了朱标的手，“娘的，就是你娘联合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欺负咱！哼……” 朱元璋手一背，自顾自的上了马车，今天这事，他老人家心里可不舒坦了，这不是把脸丢到外边去了吗？早知道就回宫问这件事儿了，本来想着自家大孙子，肯定向着自己，问完了之后再带上常家两个小子去应天城里溜达溜达…… 如今一看还溜达个屁，自己要是再不抓紧回宫，这一张老脸就交代到这儿了。 朱标并没有和自家老爹一块儿回去，而是在这里和两位好久不见的妻弟喝了点茶水。 “雄英要干的那点事儿，朕知道，你们帮着他好好办吧，这什么事情都得有个开头，到时候黑太阳集中营地那边也会帮你们，实在不行，这些人咱就不杀了，都送到矿洞子里去挖矿吧，咱们大明现在用煤越来越多，用钢铁用铜也是越来越多，这些活暂时就别让咱们大明百姓自己干了……” 常家双雄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粘稠的杀气！ 这两位这么多年在外边，外族人可是没少杀，而且这军中人嘛，规矩都特别简单，在大明军队所占领的地方，死一个大明士兵就屠一村，死上几个就用火炮把城池轰平！ 对于这种事情，他们两个可谓是轻车熟路，不就是挖矿？都不用咱们自己人管，把他们扔进去，他们自己就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简单聊了两句，朱标就带着朱雄英回了宫中，一路上朱标零零碎碎的叮嘱了很多，就好像自己第一次出征的时候，自家老爹叮嘱自己一样。 只不过如今换了天日，变成自己叮嘱别人了…… 深夜。 朱雄英回到了自己的东宫，朱标则是回到了自己的坤宁宫，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准备太子大婚一应事物的徐妙云。 看着她认认真真的模样，朱标心中有些感慨，轻轻的摸了摸她的粉背。 “行了行了，快点休息吧，明天再忙……” “今天夫君有个好玩意儿给你看……保证你喜欢……” 第51章 太子大婚(4) “哎呦……” “爹，您这是干嘛……” “在家里弄这么多亲戚干什么？咱们落魄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帮上咱们一点儿，如今咱们遇见了贵人，他们一个个的就像苍蝇看到了臭肉一样，又吃又喝又拿的……” 这张家姑娘叉着腰站在自家的厅堂里，看着主位上的自家老爹。 张麟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女儿这事你不懂，你就别管了，这前些天陛下托郑公公送来了好多金银珠宝，那些东西咱家几辈子都花用不尽，给他们点就给他们点呗……” 听着自家老爹说的话，这张家姑娘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爹不是女儿不懂！这事情就不该这么办，天家心疼咱们，怕女儿出嫁的时候家中就有这么一个老父亲，这才把所有的亲戚聚在了这应天城之中，但是也没说这些亲戚的一切用度都得咱们家拿呀？” “这些亲戚很多您都没见过，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品行，您心中就一定有数吗？万一他们在这应天城之中做出什么丢脸的事儿，到后来丢的还不是女儿的脸，还不是您的脸？” 张麟无奈的叹了口气。 “明白啊！爹都明白，但是这事咱不能掺和，你说咱们现在要是把那些亲戚们都赶出去，让他们自己在这应天城里求生，那这外边的人该怎么说咱们？肯定说咱们父女二人攀了高枝儿以后就六亲不认了……” 张家姑娘柳眉轻蹙，虽然身上穿着锦衣华服，但还是难以掩盖那种泼辣的味道。 “什么就六亲不认了？听说我那个便宜叔叔家的孩子，昨天去酒楼里吃饭，红口白牙的说挂到咱们家的账上！这可是在败坏咱们父女二人的名声！这要是被天家知道，指不定还得怎么认为咱们父女二人如何奢侈呢！” “其实呢，咱们两个天天是粗茶淡饭，他们天天大鱼大肉的……” 张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一个劲的叹气，他心中也着急呀，这几天太子大婚迫在眉睫，但是这圣旨却一直都没有送来，这自家女儿究竟是正妃还是侧妃啊？究竟是能不能入宫啊？ 万一折腾了那么多天，到后来没有进得去这宫门，那以后自己的日子可得怎么过？ 而此时此刻，张家崭新的府邸门口，三辆大马车和一辆铁皮车，慢悠悠的来到了这儿，铁皮车上坐着的老头一身戎装，手里还握着一把华丽至极的指挥刀。 来者正是那景川侯曹震，他这礼品早就准备好了，特意晚送几天，无非就是错过他们都送礼的时辰，让这位太子的枕边人对自家多有几分好印象而已…… 门口聚集这几个张家人，看到有人来送礼了七手八脚的打开了中门，如此情形倒是让景川侯曹震微微一愣，在权贵的府邸之上，中门可不是随随便开的…… 心中起疑的同时，几个张家人也是胡乱的冲他作揖行礼。 “您是哪位公侯？是给我们张家姑娘送礼的吧……” 景川侯曹震的嘴角微微撇了一下，心中有些好奇这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 可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几个人已经开始从马车上搬东西了，这景川侯曹震带来的人一下子就愣住了，这几个人如此无礼，他们是拦着也不行，不拦着也不是…… 这按道理来说，朱元璋已经把他家的亲戚筛选了一遍，这心思不正的，或者是小偷小摸的早已经在半路上莫名其妙的病死了，但如今这些人又是从哪里来的？倒是让人有些耐人寻味…… 中门这么大的动静，府内的人自然知道，只见一道身穿锦衣华服的身影快步走了出来，景川侯曹震眼神一凝，知道这是正主来了，跳下马车，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军中礼节。 “老朽曹震，听说姑娘好事将近，特来送上一些薄礼，万望姑娘笑纳……” 可别看他只是一个侯爵，但是如果在民间百姓的眼中，那妥妥就是顶天的人物，但是这张家姑娘看到他以后，却丝毫没有慌张，落落大方的开口一笑。 “见过曹老侯爷，但是这礼物什么的还是过几天再送吧，到时候一并入了东宫的府库，也好入账，否则的话这家中老鼠太多，万一丢了几件价值连城的宝物，那可怎么办……” 景川侯曹震眯着眼睛看了看那先前几个搬东西的人，他怎么能听不出来这张姑娘的意思？无非就是请他帮帮忙，然后再给他个顺水人情罢了…… 这种事情景川侯曹震那可是太愿意干了，他现在也算得上是太子嫡系，毕竟他的孙子就在太子的东宫之中当差，这点小事要是再办不好，那可就真辱了他老曹的名头！ “张姑娘客气了，这些东西只是区区薄礼，先让这些兄弟帮忙搬到府中，老朽在城中翠云楼略备薄酒，想请这些兄弟过去热闹热闹，不知张姑娘意下如何？” 张家姑娘微微点头，轻轻的施了一个万福，景川侯曹震哪里敢受她的礼，赶紧侧身躲过…… 一群张家人笑呵呵的跟着景川侯曹震去了翠云楼，家中的所有亲戚那可是一个都没留，偌大的府邸之中只剩下了张家父女二人。 而远处的茶楼之中，靠窗户的位置，有一对父子正在饮茶，年轻的吧嗒吧嗒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爹您看看，这张家姑娘还不算笨，怕这个时候自己出面处置脏了手，还知道找人平息此祸端……” 朱元璋微微点头。 “那丫头求的这个人还行，虽然那些个老杀才都能办这事儿，但是求姓曹的，肯定是更加仗义一些，毕竟他孙子也在东宫当差……虽然嫩了点，但还勉强看得过去吧……” “就是这话说的不怎么隐晦，到时候还得让你娘好好教教她，当年你娘做这事儿，那可是出神入化，前方军阵之中哪家爷们儿不老实了，你娘直接把人家的婆娘叫到屋中好好聊一聊，第二天那群杀才就得来咱们面前磕头认错……” 朱标看了看自家老爹，轻轻的给他倒上了一盏热茶，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那张家姑娘才多大岁数，才吃了几天盐？” “再说了，那不是比马家姑娘强多了，你给马家安排的那几个穷亲戚，直接被马家姑娘下令打出去了，因为这事自己的丫头还替她在祠堂里跪了整整五个时辰……” “我就说那丫头眼中非黑即白，虽然说一副活泼伶俐的模样，但是那心却狠着呢，对别人狠，对自己人更狠……” 朱元璋嘟囔了几声，“行了行了，这回算你们娘俩看对了，把那玩意儿送过去，明天就是正日子了……” 朱标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郑和，后者微微点头，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这翠云楼里的酒足足喝了好几个时辰，众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只不过去的时候趾高气昂，回来的时候就像是一个个霜打的茄子一样…… 可就趁着这个时候，庞大的仪仗也来到了张家门口，为首的正是礼部尚书，还有身穿大红色袍服的郑和！ “快快快！” 张麟一蹦多高，吩咐家人赶紧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又从厅堂之中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香案。 等到所有人龇牙咧嘴的跪在那里以后，礼部尚书不苟言笑，大步走到赵家中堂。 “原河南永城护军千户都指挥使张麟何在！” “下官在！”张麟拱手说道。 “有旨意！”礼部尚书温和的笑笑，和之前的严肃简直判若两人，“张大人，听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家人齐刷刷的磕头，在厅堂之中山呼万岁。 礼部尚书示意了一下郑和。 郑和的目光在张家人身上打量一番，特意对张家姑娘微微颌首，然后清清嗓子开口。 “有旨意，张家有女名妍，温婉贤淑，仪表雍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上皇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太子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与皇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太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正共同操办，皇朝体统大事，自当训彰图史，誉流邦国。正位储闱，实为朝典，所司备礼册命。永乐十七年是八月二十一，钦此！” 第52章 太子大婚(5) 嗡，这浑身上下的血都好像聚在了脑子里，张麟的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半人敲起了开花锣，嘴唇是越来越紫，身子是越来越颤抖。 “爹！快领旨谢恩！” 这张家丫头却在旁边拉了一下自家老爹的衣袖，此时的张麟才如梦初醒，带着几分颤音的开口说道。 “臣领旨，叩谢陛下圣恩，叩谢太上皇圣恩！！！” 这声音有些走调，还带着几分尖锐。 但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他，包括那不苟言笑的礼部尚书和满脸凝重的三宝公公，这种事情就没有人可以保持冷静，朱雄英的太子位铜浇铁铸，他的太子正妃就是将来的皇后娘娘，她生下来的第一个儿子就是未来的皇帝，这张家的百年富贵，那是可以预见的！ “张大人，恭喜啊！你家里出了个太子正妃！”郑和念完圣旨，温和的开口笑道。 张家人已全傻了，呆呆的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浑身打摆子，刚才他们去翠云楼吃这一顿饭可是不容易，那姓曹的武官简直就不是人，满桌子的山珍海味，但却没有让他们动一筷子，只是派了一些健壮的仆人帮他们揉肩敲腿，这可是把他们敲的呲牙咧嘴，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到后来只是告诉他们，以后要知道自己吃了几碗干饭，在这应天城里有太多的人你们惹不起，如果再敢胡闹，就把他们送到大牢里去！ 这些人大多之前都是穷苦出身，懂得这应天城里的水有多深吗？他们其实不懂，但如今这么一说，他们还真有些怕了，这几天耳濡目染，也明白这太子正妃的含义，这要是惹了那对父女，这不还得给他们抠把沙子埋上啊！ 郑和三步两步走到了张麟的身旁，一把将他扶了起来，顺手在他的双手双腿上捏了两下，这两下子捏完以后，他身上的颤抖才停息了一些。 “下官多谢郑公公……” 郑和微微摇了摇头，“张大人可别这么说，我只是宫中的奴婢罢了，以后张姑娘入宫也是奴婢的主子……” 张麟惶恐的摇了摇头，“不敢不敢……郑公公太客气了……” 而此时此刻，张家姑娘刚要往起站，郑和则是连忙伸过手臂帮忙搀扶，几个太监躬身上前，直接跪在张家姑娘面前，殷勤的打扫她腿上些许的灰尘。 这丫头的脸色明显有些局促，被一群宫里的太监伺候，打扫腿上的灰尘，如果是打小就习惯的人还好，但是她这么多年过的都是苦日子，忽然有人这么伺候了倒是感觉这心里不自在。 但是她又低头看了看那些小太监殷勤的眼神，强忍住心中的不适，落落大方的开口说道，“那倒是，多谢几位小公公了……” 一句话又把这几个小太监弄得诚惶诚恐。 这小丫头的衣袖子里原本捏着几个金瓜子，这是前些天朱标赏过来的，原本这些东西是用来赏赐下人的，但是如今一看他们如此诚惶诚恐的样子，小丫头倒是淡了这份心思。 “咳咳……” 见此地一片喜气洋洋，郑和也清咳了一声，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姑娘，太上皇后娘娘还有口谕给你……” 这一听到这句话，张家丫头的小心脏好像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她也是在宫中伺候了几天的，这位太上皇后娘娘才是这后宫之中真正的主宰！ 自己能坐上这太子正妃的位置，也是这位太上皇后娘娘的看重，老皇爷喜欢的小马姑娘，陛下对这件事情不闻不问，太子爷则是偏偏喜欢身旁的美婢…… 所以一听着太上皇后娘娘有口谕，小丫头心中立刻慌的不行，刚刚站直的身子又重新跪了下去，郑和并没有阻止，只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太上皇后娘娘口谕，赏张家姑娘，凤冠霞帔一套，龙凤宝玉镶金手镯一对，各色发饰步摇三百六十五件，各色喜服吉服三百六十五件，红珊瑚宝树十株！东珠六十六枚！各色宝石九斤，黄金九十九斤，白银九百九十九斤！” “赏！苏锦一车，蜀锦一车，棉布十车，金线银线各一斗，北方貂皮九十九张！铁皮车两辆！” “赏！管家嬷嬷二十！贴身服侍奴婢十六！新平太监三十六，北安宫女三十六！并护卫锦衣亲军一百！京基新军一百，用以护卫张府！” 这一连串的赏赐，郑和说的好像唱歌一样，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往手心里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手心里有小纸条，毕竟这么多东西，记错了一样，那可都是出大事情！ 再也没有人那么不开眼，跳郑公公的不是…… 他念的同时，一箱箱流光溢彩的宝物被锦衣卫拿了上来，放在中堂上熠熠生辉，闪得人睁不开眼睛，雄壮的锦衣卫和珠光宝气混合在一起，仿佛变成了一股权势的味道！ 张麟语无伦次，“这这这……这也太多了吧……” 郑和却笑眯眯的摇了摇头，“张大人稍安勿躁，这只是太上皇后娘娘的私赏，是让你过日子赏人用的，正经聘礼大婚那天还有！” 张家姑娘也有些不安，可能是因为激动，小脸有些通红，“郑公公，我们家用不着这么多金银财宝啊，拿着他们也没什么用……” 郑和摇了摇头，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 “钱财这个东西哪有什么有用没用的，这可是太上皇后赏给您的……” “这几日，宫里还会派裁缝过来，尚衣监的人要给您做衣裳！”郑和又笑道，“赏赐的那些衣服，都是您平日里的穿着，这大喜日子的喜服，还是得好好的精工细作一番……” 说完之后，和颜悦色的看着那些赏到张家的宫人太监们。 “以后，都尽心伺候，不得丝毫松懈！做好了自然有赏，做不好了自然丢命！还要连累三族！” 可别看郑和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笑容，但是这语气里可是能倒出冰渣的，这新平和北安的奴婢在宫中算不得人，也就只有纯粹的大明子弟，才能在这宫中有些地位，这些外族奴婢都是宫中收养，从小养到大，忠诚是没有问题的！ “奴婢们，参见姑娘……” 郑和看这样子笑了笑。 “姑娘，这新平原本就是倭人，他们奴性深重，就从小养在宫里，您放心用，这北安也就是以前的高丽，他们的女子不甚好看，都是柿饼脸，但胜在手脚麻利……” 张家姑娘往里面一看，那些太监果然一个个低眉顺眼，那些女子一个个都是大柿饼脸。 心中顿时也是明白了太上皇后的意思，无非就是怕身边的小宫女太漂亮，分担太子爷的火力罢了…… “有劳郑公公替我多谢太上皇后娘娘……” 郑和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奴婢一定把话带到……公公二字不敢当，您叫我三宝就行……” 郑和瞥了一眼现在还跪在那里不敢起身的张家穷亲戚们，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那些管家嬷嬷，都是宫中经年老人，是太上皇后娘娘她老人家特意赏给您的……” 张家姑娘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了然，“多谢郑公公提醒……” 第53章 太子大婚(6) 这皇家的试探当真是无所不在，张家的那些个穷亲戚是老爷子帮忙划了回来的，这心肠不好的小偷小摸的都在半路上暴毙而亡，剩下的那些挑事儿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是看他们一个个贼眉鼠眼遇大事而不慌乱的模样，肯定就是来头不小。 听说这些日子马家也有这样的情况，但是却被马家姑娘做主，直接给打了出去！可千万别小看这个打出去，这一个举动就决定了这正妃和侧妃的位置，否则的话，老爷子咬死了不松口，这马皇后和朱标还真就不好办！ 如今也试探完了，马皇后给了张家二十个寡妇营的老人，就这些个老悍妇收拾他个几百人马那都是绰绰有余，就更别说那些个穷亲戚了，挑事的过几天就会自动出走，剩下的都是一些良善人家，到那个时候谁敢诈刺儿？ 这天底下集厚黑学大成的地方就是这皇宫大内，张家姑娘想在这里如鱼得水，还是嫩的可以，还是得慢慢学，但可能她天赋异禀，这事儿都不好说…… 这张家刚送走了客人，门口的锦衣亲军就开始通报。 “郑国公府来拜！” “开国公府来拜！” “宋国公府来拜！” “颍国公府来拜！” “魏国公府来拜！” “曹国公府来拜！” 张麟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颊，双腿抖的跟抽筋一样，这个是大明帝国六大公爵，位极人臣的存在！往后面的则是更夸张，六部尚书来了五个，还有一个刚走的礼部尚书，刚刚凑了个齐全！ 各种侯爵府，伯爵府，则是犹如过江之鲫，站在后边连个大声唱名的机会都没有，小文官们就更不济了，那都是堵在张家门外，手里捧着礼物，踮着脚尖往里边看。 眼看着这六大公爵打头慢慢悠悠的往里边走，张家姑娘则是在奴婢的簇拥下慢吞吞的回到了后堂！毕竟是待嫁的姑娘，抛头露面不好，这门口只剩下了她老父亲一个！ 这下可难为死这张麟了，自己做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个千户，如今要和这些国公们平起平坐，还真有些让他心肝发颤。 “快去请，快去请……” “不不不不，我亲自出门相迎……” 张麟隐晦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里，顿时疼的自己直冒冷汗，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门口，正好看到常家两位公爵。 “下官见过各位国公……” 张麟连忙见礼。 常茂搀扶着自家老丈人冯胜，自家弟弟则是搀扶着有些腿脚不方便的傅友德。 “这说的是啥话！” 常茂笑呵呵的往前走了两步，从怀里掏出一叠清单，“东西什么的就写在上面了，大车在后面，这是我们六家的礼单，也算是一番心意……” 今天的李景隆格外老实，站在原地只是笑，完全是一副后学小辈的模样…… 至于说为什么要一起来，没有各家是各家的，无非就是说明了一点，这六家都是太子殿下的亲枝近派，在太子殿下没有登基之前，那可是同气连枝…… 到现在张家才明白，太上皇后赏的那些东西究竟是干什么的，这些个人来，谁都没有空着手，但是你也不能让人家空着手回去，这挨个回礼，赏赐的东西一下子就少了近一半，这要是不送了这些东西，光回礼就能让他张家倾家荡产！ 这张家自然是大摆宴席，这应天京中的大商人也是巴结似的送来了流水席的厨子和食材，刚开始张麟还不敢收，但是后来在常茂的劝阻下还是收下了。 用茂太爷的话来说，吃他们点东西那是他们的福分，别弄得太紧张了…… 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满朝公侯都喝得微醺。 张麟坐在主位上喝的满脸红光，常家双雄年轻，所以就陪衬在旁边，冯胜和傅友德岁数大了，来这里点个卯，说几句话就匆匆忙忙的走了，这曹国公李景隆那可是如鱼得水，不时的从怀里掏出一些小药丸递给那张麟。 要不你以为这张麟的酒量那么好？还不是借了这些小药丸的力…… 这张麟也对曹国公李景隆感恩戴德，否则的话，这大喜的日子万一喝失态了，那可如何是好…… 足足又喝了好一会，门口忽然来了一个衣衫朴素的农人，只见他背上扛着一个口袋，口袋上还打着几个补丁。 这张家的院子不小，但是架不住来的宾客太多，很多宾客都排到了门口，在门口守门的都是一些小文官，看到这农人立刻面露不屑。 “你是哪里来的百姓？怎么混到这里来的？” 那百姓挑了挑眉毛，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我嘛？我是蓝家村的保长，特意来送一些新下来的粮食……” 那小文官脑袋里转了好几个圈，也没想起来这蓝家村究竟是哪，但是他身旁的上官却恶狠狠的拽了他一下。 “不要命了，敢拦这一位，你想死别连累我！” 这常家两人听到动静也连忙来到了门口，“舅舅……您咋来了？……” 蓝玉抹了抹额头上的热汗，随手把背上的口袋扔给了常茂，“这话说的，咱咋不能来，咱现在虽然没有官职爵位在身，但怎么说也算是大明百姓，看到贵人办喜事，这不想着送点东西过来吗……” 常茂哭笑不得，“舅舅，您这是何必……” 还没等他说完，蓝玉却微微摆了摆手，“算了，酒我也不喝了，饭我也不吃了，东西送到了就行，你记得和太子殿下的岳家说一说，别显得咱姓蓝的没礼数……” 张麟早就看出来这一块有点不对劲，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机灵劲，三步两步就跑到了门口，看清人脸纳头便拜。 “参见蓝大将军！” 蓝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欣慰之色，但还是连忙侧身没敢受他的礼，常家人也是抓紧给他扶了起来。 “你可不能怪我了，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我是大将军，你是咱手下的千户，现在我是平民百姓，你是皇亲国戚……” 张麟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大将军，这是说的啥话，咱这条小命是您给的，什么时候也不敢在您面前装大个……” 蓝玉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这大喜的日子你弄得哭哭啼啼的，还以为咱老蓝欺负你了……” 看此情形常家双雄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暖意，看向着张麟的眼神更加亲切了一些…… 但可惜的是，无论张麟怎么邀请蓝玉也没有进屋吃喝，拿来的东西还真就是一口的粮食，里边也没有想象中的夹带…… 这让常家二人倒是松了一口气，张麟则是无比珍重的把那口袋粮食亲自扛回了屋内，这一下子酒宴上的气氛就更热烈了几分…… 常家又来了好几大马车的人，又撤掉了桌子上所有的菜肴，全都换上了常家的厨子…… 这一下子勋贵们喝的更开心了，文官们则是大眼瞪小眼，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情，心道好好的喝了一半，怎么还换菜了呢？ 但是看别人没在意，他们也就不好说什么，所有人都没有多喝，喝到天色渐暗的时候，百官们都起身回府，宫里的人也来收拾残局，毕竟这时间可不多了，明天中午便是吉时，宫里迎娶的队伍也就要到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是主角的朱雄英却跑到了东陵…… 第54章 太子大婚(7) 东陵，应天府外紫金山南麓，此地很多地方正在大兴土木，正中间的是洪武孝陵，是老爷子和马皇后自己的陵墓，此时这座宏大的陵墓已经修建完整。 旁边则是有一座样式基本相当的，甚至有些用料和做工则是更加考究，朱雄英知道，这个是自家老爹的陵墓！ 这当皇帝自从登基开始就要修陵墓，一直修建到驾崩为止，这老爷子的陵墓原本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但是朱标登基以后，又把规模扩大了近一倍，这一下子就又修了这么多年。 但这事儿这么一闹，老爷子却不乐意了，直接下令，这二代帝王的陵寝要跟他的一模一样，甚至很多地方要比他的还要好，这一下子可倒好，这紫金山上大兴土木。 所谓事死如生，帝王的陵寝一砖一瓦都有礼法制度，但是这也俩除外，得是他们点头的事情，才能称为礼法制度，此时的两座陵寝远远望去，还真就犹如一座微微凄凉的宫城一般。 朱雄英带着弟弟朱允熥慢慢悠悠的往里走，兄弟二人的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泪痕，身后跟着的人也都不熟悉，都是一群脸色苍白的太监。 一路上的工人越来越少，景色也越来越完备，朱雄英长出了一口气，握紧了弟弟的手。 “走吧，你不是总想祭拜娘亲吗，今天大哥带你来，记住，一会儿发生的事情要烂在肚子里，否则的话，大哥就不认你这个弟弟！” 朱允熥恶狠狠的点了点头，小脸上一片凝重之色。 这人越来越少，以至于彻底寂静下来，在这座大兴土木的紫金山上，所有的地方都有人，唯独这个地方没有人，这个地方是大明永乐皇帝陵寝的主地宫，此时的地宫口还没有封上，里边则是孤零零的摆放着一口棺材。 中间还有一个空位置，朱雄英心里明白的，那是给自家老爹留的，但是旁边还有一个空位置，看到这个以后，朱雄英的脸色立刻就有些不好看，但很快就释然了，口中喃喃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啊，陵寝地宫的格局一定改了……改就改了吧……唉……” 《大明帝国孝康皇后，常氏》 金光闪闪的硕大牌位，使用整块的巨石雕刻而成，文字上面镶嵌的也不是黄金，而是比黄金更加珍贵的发金，这东西是在水晶里砸出来的，不知道多少个里面长金丝的水晶才能砸出这么多金漆来…… 这种金漆制作十分复杂，一年到头也只能得到几两而已，而且只要没有关地宫门，那就要一年粉刷一次！ 兄弟二人扑通一声跪在了这里，朱雄英泣不成声，想伸手去摸自己亲娘的牌位，但是看到上面金光闪闪的大字以后，又不忍心去触碰。 “娘……” 朱允熥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声音之中仿佛饱含着无数委屈和思念。 是啊，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次看到自己的弟弟在徐母后身旁嬉戏玩耍，无数次看到自己的小叔叔们每个人都有母亲，无数次夜晚时咬着被子痛哭，无数次被噩梦惊醒，无数次梦到亲娘在生下自己的时候被下毒致死！ 无数次醒来的时候一身冷汗，满脸泪水，说句惨一点的话，朱允熥懂事以后第一次见到亲娘，就是在这里，隔着厚重的紫檀木大棺材，看着石碑上那一行冷冰冰的金漆大字！ “娘……孩儿想您啊……” 两行清泪噼里啪啦的落在了地上，朱雄英身上穿着皇太子的团龙服饰，但是这一身象征着大明帝国权力巅峰的衣服，却丝毫没有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娘……” 朱雄英的声音哽咽，双手死死的抠住地面上整齐的青石，带着水音的开口说道。 “娘……儿子要成家了，爷爷奶奶和爹对我都很好，一下子给我娶了三个媳妇儿，娘您放心吧……”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砸在地上，朱雄英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朱允熥则是干脆涕泗横流。 “娘！您放心，儿子会好好照顾允熥的，我一定让他长大成人，我一定让他成为大明帝国的栋梁之才，一定让他成为留名青史的贤王……” 朱雄英一边哭一边说，朱允熥则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娘，这是我们哥俩亲手做的小点心，弟弟啥都不记得，但是儿子记着这点心是您当初最爱吃的，您先吃着，一会儿子再好好祭拜您……” 朱雄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油布包，又拿出了几块惨不忍睹的点心，小孩子又能做出什么好玩意儿来？更别说是龙子龙孙了…… 但是兄弟二人还是细心的把这东西放在了母亲的牌位前，在放下了这一刹那，朱雄英的脸上杀气腾腾。 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子弹壳，朱雄英看也没看得向身后扔去，子弹壳落在地上，还弹了几下，一群太监则是抬着个木箱子来到了这屋里。 这些太监脸色苍白木然，耳朵有些畸形，好像也是听不见什么东西，喘气的时候张开嘴还能看到里边的半条舌头…… 听不见也说不出，朱雄英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昨天才知道还有他们这一群人的存在！ 一群太监，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把木箱子放到了朱雄英面前，紧接着就没有过多停留，转身直接就走，一群人整齐的分成几部分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悠长黑暗的墓室甬道之中…… 最后走的那一个对朱雄英比划了一根手指，朱雄英微微点头，“一个时辰，孤知道……” 看着太监目露疑惑，朱雄英有些烦躁的点了点头，那太监立刻低眉顺眼的退了下去…… 这木箱子里有几分微微的动静，朱允熥心中好奇，刚想去掀盖子，却被朱雄英伸手阻止。 “弟弟，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娘是怎么薨逝的吗？今天这个人兴许会告诉你，但是今天的事情，哥再提醒你一遍，哪怕是到你老死那一天也不能说出去！” 朱雄英的神色郑重无比，这倒是把朱允熥吓了一跳，这按道理来说，今天的事应该他自己来，但是朱雄英这个做大哥的却心软，不想让弟弟一直活在那阴影之中，不想让弟弟一直以为自家亲娘，是因为生了自己才忽然暴毙的！ 朱允熥郑重的点了点头，“哥，你放心，弟弟知道轻重，弟弟大致也能猜得出来，您放心吧，锦衣卫的酷刑落在弟弟身上，弟弟也会守口如瓶！”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安慰之色，“放心吧，有大哥在，谁也动不了你！” 兄弟二人一起把手搭在了木箱盖子的铜环上，用力一掀！ “哗啦……” 箱子盖飞出了好远，紧接着就是一股恶臭…… （本月更新22万字，提前祝兄弟们新年新气象，同时感谢兄弟们一如既往的支持！老四给大家鞠躬了……） 第55章 太子大婚(8) 如此浓烈的气味，倒是让朱雄英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伸手把里边的人抓了出来，也不知道这孩子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单臂就把那人提了起来，直接撂在了地上！ “哐！” 整齐的青石地板上划过了一丝水痕，旁边的朱允熥则是有些怒不可遏，一把将那人脑袋上罩着的黑布扯了下来。 “娘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像个猪狗一样乱排泄！” 朱允熥没什么力气，毕竟年岁还小，但是也上去踢了好几脚。 兄弟二人这是心照不宣，都明白里边的人究竟是谁。 骤然而来的灯光好像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睛眯了好一会儿，这才从地上慢慢的爬起身来，抬头看到兄弟二人，又看到周围的景象，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苦笑之意…… “哈哈！大哥！还有弟弟！今天这一幕你们盼了很久了吧！” 朱允炆此时披头散发，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看上去好像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折磨一样。 朱雄英冷冷的看着他没说话，朱允熥总是像炸了毛的小公鸡一样，上去就是一顿胡乱的拳打脚踢！ “你个黑了心肝的！到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你还舔着个脸叫大哥叫弟弟！你算计我大哥的时候，你怎么没想着，你和你的娘一样，都是个恶毒的蛇蝎心肠！！” 朱允熥疯了似的拳打脚踢，就好像是个得了癔症的泼妇一样，其实这也不怪他，自从知道这件事情开始，他就总感觉自家亲娘好像是自己害死的，就是因为生了自己，所以才会有了现在的这个局面。 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好受是假的，每天夜不能寐，从噩梦中惊醒，那才算是真的！ “哈哈哈哈……” “打的好，打的好……” “再用点劲儿！” “这宫里的锦衣玉食还没给你打磨出一副好身板吗！？” 朱允炆被打的在地上连滚带爬，毕竟他在这木箱子里待的时间可不短，四肢都已经麻木的厉害，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愿意嘴软，污言秽语好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直冲而下…… “好了！” 朱雄英一把按住了朱允熥的肩膀。 朱允熥此时却早已泪流满面，一下子直接把他拍坐在了地上，有些愕然的看了看自家大哥，紧接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哈哈哈哈……” “看看！看看啊！！看看！！” “这就是朱家嫡脉的子孙，这哪里像个裂土亲王！分明就像个被坏了清白的农妇！！哈哈哈……” 朱允炆满脸是血，瘫软在地上不停的大笑。 朱雄英皱了皱眉头，冷冷的开口说道，“那也比你沦落为阶下之囚，被锁在木箱子里随地排泄要好得多！” 一句话，整个地宫之中为之一静，朱允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忽然好像放下什么一样在地上正襟危坐，但还是面带笑容的开口说道。 “成王败寇，我认命啊！但是你们要想一想，如果没有爹向着你们，没有爷爷帮你们的忙，你们未必是我的对手，就你们那三脚猫一样的谋划计策，在我面前一个回合都过不去！” “我的嫡脉大哥啊！！你说弟弟说的是不是？那小米的味道不错吧，那孩子是不是只有个小名，还没入咱们朱家的宗谱啊？” 朱雄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起来，冷哼一声。 “你当真以为你的计谋无双？你只是一只井底之蛙罢了，堂堂正正的帝王之道你不懂，这光明正大的阳谋你也不懂，就你那计谋，甚至还不如朱高炽，允熥刚才还真说对了，你和你那娘亲一模一样，都是个阴暗无能之辈！” 朱允炆微微摇了摇头，“对对对！现在你赢了，你想怎么说都行，还特意把我带到了这里，怎么，是想在常妃的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吗？” 朱雄英摇了摇头，“这不叫耀武扬威，这叫报仇雪恨，你算计了我一辈子，你娘算计了我娘一辈子，我娘那一辈子输了，输在把你们娘俩当人看了！但是我这辈子却赢了！这事情总该有个了结！这事情总该有个出头的日子……” 朱允炆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好好好，那还等什么？既然太子殿下已经给我定好了所有罪名，那就直接吩咐人把我剁成肉酱吧，然后再把我包成馒头，放在常妃的面前好好祭奠一番……” 这朱允炆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的朱允熥上去就是一脚，直接踢在了他的后心。 “你个杀千刀的！我娘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提起来的，你就是个妾生的孩子，你就是个婢养的！” 这原本兄弟二人怎么骂朱允炆都有对付的言辞，但是朱允熥一说这话，朱允炆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挣扎着爬起身来，像个疯子一样厮打朱允熥！ “不是！你娘才是奴婢！爹根本就不喜欢你娘，娶你娘只是想把常家的力量收为己用而已！爹真正喜欢的是我娘！” “常妃死了以后，爹数次动过把我娘扶为正妃的心思，只不过是爷爷奶奶从中作梗，这件事情才没有成！！” 朱允炆一边追打朱允熥，一边声嘶力竭的吼道，但是他来之前很明显就受过了拷打，跑了几步以后就没什么体力了，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浑身的肉都在哆嗦，但他还是强行撑起身体，满嘴是血的开口笑道。 “哈哈哈，我娘当时就是太心急了，也是那个姓徐的入主后宫太突然，否则的话慢慢谋划，肯定能成为东宫正妃！到时候我也是嫡脉！你也是嫡脉！但是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有亲娘护着！你狗屁没有！！！” “你！！！” “你你你！！！” 朱允熥到底是岁数小，被这几句话气的眼睛通红，一把抄起旁边的随葬青铜灯架，里边的长明灯有撒了一地，顿时这墓室之中都泛起了一股清香的味道…… “行了！和一个要死的人争辩什么！” 朱雄英此时的语气满是冷漠和绝情，慢慢踱步到朱允炆身旁，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孤真不知道你在嘴硬什么，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是爹默许满仓公公把她鸩杀而死的……” 朱允炆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起来，朱雄英微微一笑，又继续开口说道。 “当时能留你一命，只是看你可怜，没想到你自从懂事了以后就一直不老实，三番五次的给你机会，但你却不知好歹啊……” 朱允炆有些沉默。 朱雄英则是继续开口说道。 “徐姨娘养了你这么长时间，但你却一声姨娘都不愿意说，只说了个姓徐的……姨娘她真是瞎了眼！疼了这么个白眼狼！” “徐姨娘三番五次的心疼你，但是你却在利用她的儿子，利用他年少无知，在酒桌上说出那样的话！好在父皇英明！皇祖父神目如电！否则还真就着了你的道！” 第56章 太子大婚(9) “哈哈哈……” “是啊，没想到爹还真是疼你，内定的小妾让你给睡了，他都不生气……” 朱允炆的嘴好像是那毒蛇的嘴，字字句句都带着一股刁毒的味道！ 朱雄英笑了，笑得无比畅快，用手指着朱允炆开口说道。 “你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那小米根本就是奶奶宫中一个普通的女官，顶天就是暗地里干一些脏活累活罢了，父皇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奶奶也从来没跟父皇提过这种事儿，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再说了，你能劝说小米帮你出力，无非就是给她描绘了一下她的儿子能登上皇位的盛景蓝图！” “也可惜了她，聪明了一辈子，最后竟然在你的谎话面前摔了跟头，这一下子就摔丢了命啊……” 朱雄英有些感慨，同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太子明皇服饰，朱允炆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按道理来说，也不算是描绘宏伟蓝图，只要你被天下书生所诟病，你和父皇彻底反目成仇，你这太子的位置必定就坐不消停了！” “就皇爷爷的那种性格，肯定会优先扶持小米生的孩子，否则的话他能扶持谁？你这个是嫡非长的弟弟？还是徐家女人生的那两个？” “我太了解他们两个了，这几个在他们看来都是给后代留下祸根，所以一旦你烂泥扶不上墙，那就让小米做你的正妃，你和他生下的儿子作为太孙，小米也了解皇祖父和皇祖母，所以才会答应为我做事！” “其实是一个道理，假如我娘当年成功了，你死了，皇爷爷也会扶持我，而不会扶持你弟弟！” “无非就是因为我家根基浅，更听话，不容易让那些武勋祸国罢了……” “而且我帮小米，要的也不多啊，只是安安稳稳的裂土封王而已……” “怎么说我也姓朱啊，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朱允炆好像在喃喃自语，我好像是在说给所有人听，失魂落魄的样子，还真就让人心生怜悯之意。 朱允熥在旁边听着，心中也是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如今他小小的年纪，还真没有想到这皇宫大内之中竟然有如此的复杂！ 又看了看，比之前稳重成熟了很多的大哥，朱允熥暗自打了个寒颤，心中竟然有了几分庆幸的意思，好在自己不是大哥，好在自己只当个太平王爷就行了…… 在封地吃香的喝辣的，可比在这皇城之中尔虞我诈要舒服的多！ 朱雄英摇了摇头，“有时候孤还真就想不明白你，你已经裂土封王了，如今这大明帝国的亲王也都分封在了海外，如此一看，你并没有差什么，为什么还要如此折腾，以至于把自己的命折腾进去……” 朱允熥抬头看了看朱雄英，噗嗤一声笑了。 “你说的这话你自己信吗？你怂恿你弟弟把我当作杀母仇人，只要皇爷爷一死，我这命就保不住了，与其被你们像猪狗一样囚禁在大院子之中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还不如奋力一搏！” “赢了算苍天保佑！输了也要在你们身上留下一道疤！让你们好好看看！我们母子二人不是好惹的！！！” 朱雄英的嘴角动了动，看样子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朱允炆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不用再说了，你自己是怎么怂恿你弟弟的，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说我利用徐家女人的儿子，你难道就没有利用你弟弟吗？你如果真护着他，你如果真的想让他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你就不应该对他说那些有的没的！” “那是上一辈子的事儿，你们如果不记起来，我这个势单力薄的又怎么敢想起？” 朱允炆惨笑一声，看了看身后硕大的紫檀木棺材。 “其实我娘薨逝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命了，我想认得徐家女人做亲娘，我想分封到一个不穷不富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但是你们兄弟二人却不让啊，你们先动的手，最后又指责我打人太疼，这是什么道理？” “你们是嘴大，你们是正统！但是你这嘴大不过你自己的心！自己晚上睡不着想去吧！” 朱允熥怒不可遏，一把薅住了朱允炆的头发，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这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离间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今天就在娘亲面前把你一下一下把你打成肉泥！！” “快来快来！快给我个痛快！” 朱允炆伸长了脖子，满脸的期待之意。 此时的朱允熥已经有点失去理智了，拿着青铜的长明灯台就要往朱允炆的脑袋上砸！ 朱允炆瘫软在地上，眼神之中冒出了一丝解脱之意。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雄英却大喊一声，“且慢动手！” 朱允熥手中的青铜烛台停到了半空中，目露不解的看向自家大哥。 “算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就把他放在这儿吧……” 朱雄英说的轻松无比，上去一把拽住自家弟弟慢慢悠悠的往外走。 但是这朱允熥却急了，生平以来第1次挣脱开朱雄英的手，飞快的跑回去，捡起了那根青铜烛台。 “大哥，你们不能，弟弟的仇无所谓，您自己的仇也无所谓，但是娘的仇您不能不报！” 朱允炆在一旁连连点头，“对对对，他说的有道理，当时你娘确实是被我娘弄死的，知道为什么皇宫之中的档案查不出什么来吗，那就是因为用的根本就不是毒药，这是没完没了的送补品！” “补品太多，把这傻小子吃的太大，最后生产的时候大出血这才一命呜呼的！” “哈哈哈！！杀了我，杀了我……活够了……” 朱允熥红了眼睛，抄起烛台就疯狂的往他身边冲，但是朱雄英却一把拽住了他，语气严厉的开口说道。 “行了！咱们朱家人的手上，最好不要沾朱家人的血，都是已经过去的事儿了，就让他在这了却残生吧！” 朱允熥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向自家大哥，朱雄英则是慢慢的点了点头。 “弟弟，这事总该有过去的一天，杀了他，你心里未必能好受，这天道自有公理，他作恶无数跑不掉的！” 朱允熥慢慢流下了眼泪，朱雄英则是安慰式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算了吧，算了吧，他现在是困兽之斗，你杀了他才是随了他的心愿让他解脱了，就让他在这里待着吧，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活着才是惩罚……” 朱雄英说完这话，拽着自家弟弟就往外走，丝毫没有留恋的意思，朱允炆站起身来就想去追赶，却忽然感觉到双腿一麻，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你们回来！” “你们回来啊！！！” “你们连手刃仇人的勇气都没有吗！！？” “呜呜呜呜……” “别走！！” 第57章 太子大婚(10) 偌大的墓室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朱允炆一个人坐在那里抽泣…… 兄弟二人是头也不回的走了，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们兄弟两人到底还是没有下得去手，这手上到底还是没有沾上朱家人的血！ 来的时候满腔仇恨，但是在走的时候，心神之中却多了几分释然之意，兄弟二人相互搀扶，虽然走的有点踉踉跄跄，但是心中却比来的时候轻松了很多，就好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却又好像是一个大疖子出了头…… 静悄悄的墓室之中，慢慢悠悠的走出了几个又聋又哑的太监，他们只能看得懂手势和眼神，听不到看不到，说白了就是皇家豢养的一群死士！ 而此时的朱允炆则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瘫坐在那硕大的棺椁面前。 这时辰一点一点的过去，这墓室的深处慢慢有了一点声音，声音一点一点的由远及近，一个佝偻的身影在青石甬道上慢慢悠悠的露出身形…… 只见他须发全白，两根手指还掐着一根雪茄，从那焦黄的手指来看，他应该在这墓室之中待了好长时间了…… “爷爷……” “爷爷是您吗……” 朱允炆的声音带着几分尖锐，语气深处还有着几分无助。 朱元璋微微点头，“你不一直都知道咱在这儿，为了不和咱见面，你这是一个劲儿激他们俩……” 朱允炆苦笑一声，也没有起身行礼，只是继续瘫坐在那里，一股浓郁的悲切之情从他的身体之中蔓延…… “唉……” “你爹这墓室修的挺好啊，但总感觉缺了点儿光亮，他从云南弄回来那么多玉石，咋就不给自己的地方铺点……” 朱元璋絮絮叨叨的从旁边拿起了三根檀香，从怀里掏出煤油火机点燃，单手插在了大明孝康皇后的牌位下。 这长辈给晚辈烧香就是一只手，特别还是这么个公爹和儿媳妇的关系，这样基本就算得上是最高礼仪了。 “你个小丫头，吃吧，吃吧，今天让你看笑话了，多吃点，在这好好守着，等到标儿和徐家那丫头百年之后，你们三个一起走……” “咱和婆娘肯定得走到他们前头，到时候咱让你娘来找你做女红……” 朱元璋此时脸上没有一代帝王的威严，而就像一个平常的农家长辈一样，神情之中居然带着几分拘谨。 朱允炆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想一想自己亲娘薨的时候，当时的父皇和皇爷爷是何等绝情，再看看现在这般场面，他当真是感觉出来什么叫做隔层肚皮差层山了…… “说说吧，为什么不想跟咱见面啊？” 朱元璋又叨叨了几句，一屁股坐在了自家儿子的位置上，还顺手摸了摸位置里的石头，发现没有潮气，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朱允炆坦然一笑。 “死在他们兄弟两个手里，是我技不如人，死在爷爷手里，就是我不忠不孝……这死到临头了，这还在乎起名声来了，当真是有些可笑啊……” 朱元璋微微点头，“你小子，确实有那么两下子，那些计谋用的确实挺像样，但咱看起来确实嫩了一点，如果你娘的那个计策成了，咱说不定还真能往你身上想一想……” 朱允炆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但是你爹曾经跟咱说过一番话，你想知道是怎么说的吗？” 朱元璋忽然开口说道。 朱允炆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朱元璋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你爹说你阴谋内行，治国外行，在这皇宫大内玩一些阴谋诡计，你是比谁都厉害，但是一旦碰到造反作乱，一旦碰到大政方针，你就会笃信于书生，让那些书生把这大明朝搞得一团糟，办事激进，总想着丝毫不留情面，但是却毫不顾忌后果！” 朱标这话可不是胡说八道，这历史上的朱允炆还真就是这么个玩意，说给自家老爹听了以后，这朱元璋也不是个傻子，品了几次，就品出了朱允炆的真实能耐…… “呵呵……” “爹说的话倒是一针见血……” “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些武将怎么可能支持我？我不笃信文官，我信谁？难道要与满朝堂的文武百官为敌吗？” 朱允炆面露坦然，丝毫不惧地对上朱元璋的目光。 看到如此，朱元璋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像老朱家的种子，有咱身上的那股血性，这种不死不休的样子，跟咱当年打仗的时候很像，但是孩子你用错地方了，不死不休是对外人的，不是对自家人的……” 朱允炆笑笑没说话，但是朱元璋却明白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想说太子兄弟二人也从来没有把他当过自家人…… 这是一笔糊涂账，按道理来说，从吕氏死了以后就应该告一段落的，但是却阴差阳错，一直延续到了下一代的身上！ 朱允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深深的看了一眼，雕刻着大明孝康皇后的牌位，这才淡淡的开口说道。 “爷爷您动手吧，太子殿下没有杀我！无非就是想让您动手，您动手之后，他还能落下个好名声，有您的偏爱，太子殿下自然是顺风顺水……” “输给您，输给父皇，允炆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朱元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好像是想说什么，但是又把这话咽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酒壶，轻轻的放到了他的面前。 又做了一个手势，周围的聋哑太监纷纷上前帮朱允文整理，一群人干活很快，不到盏茶的功夫，朱允文就被擦洗干净换上了一身新的亲王服饰。 “毕竟来朱家一趟，走也走得体面一些，还有没有什么未完的心愿，爷爷一并帮你！” “你也没个儿子，这爵位肯定就传承不了，但是你放心，太子大婚以后，爷爷也会让你入土为安的……” 朱元璋就好像在和自家孙子聊家常一样，但是这聊天的内容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朱允炆恭恭敬敬的拜谢了一下，面色平静的开口说道，“这要是说心愿嘛……还真有一个……” 朱元璋坐在那里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吧，只要爷爷能办到的，肯定帮你去办，其实咱挺喜欢你小子的，就是你小子把事办的太绝，咱不能留你的命了……” 其实朱元璋这话的意思无比明显，就是让朱允炆不要不识好歹的提出让自己留他一条命这样的要求！ 朱允炆也是微微一笑。 “听说我母妃下葬的时候是用生铁铸造的棺材，后来孙儿问了一些江湖术士，说生铁铸棺不通阴阳，不能转世轮回，还请爷爷大发慈悲，给孙儿的母妃换上一个薄皮棺材就行了……” 朱元璋微微一愣，他想到了无数种要求，但却没有想到这种要求，没想到这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这孩子竟然还记得！ “好，咱答应你！” “你放心的去吧！” 朱允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拿起酒壶一饮而尽，没到两个呼吸的时间就栽倒在地，七窍流出黑血停止了呼吸…… 而此时此刻，朱雄英已经回到了东宫，一边安抚着弟弟，一边看着喜气洋洋的宫殿，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 这人世间的悲伤喜悦大抵是不相通的，有人已经死于非命，有人正在乐乐呵呵的成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张家，忽然成了帝国顶级的权贵，而一代亲王则是死在了墓穴之中…… 整个应天城都被涂上了一层红色，太子殿下，大喜的日子到了…… 如此盛景，自然是普天同庆，自然是热闹非凡……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岁岁念安安，有道是元月冬风吹动人，旦出云彩亦倾城。快意人生无限多，乐事赏心笑莫停。元旦节，殷殷心，送我意，传我情，祝您节日快乐。阖家幸福、健康安平！） （再次感谢兄弟们……再次感谢兄弟们慷慨的元旦红包和为爱发电……） 第58章 太子大婚(11) 这东宫之中热闹非凡，以秦晋二王为首的藩王们也都来凑热闹，光送来的贺礼就足足有几百辆马车。 此时的亲王们都聚集在东宫的正门口，皇家也是要接亲的，但是这接亲的排场可能是有点大，老爷子亲自下令，所有藩王陪太子去接亲，朱标都感觉这事有点过了，但是老人家却说什么都不听，反正这事情就这么安排下去了。 这天色尚早，但是藩王们却都来了，没有一个敢迟到的，更没有一个不来的，这就是老爷子的威力，说什么你就必须得听！ 而此时的东宫里，朱元璋和朱标坐在一张小圆桌子上喝茶水，朱雄英则是在一众奴婢的伺候下穿上了大红色的吉服…… “标儿，你看，咱大孙子穿上这衣服多好看，比当年你穿的时候都好看……” 朱元璋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自家大孙子，眼神之中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 朱标微微点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是啊爹，咱朱家的种就没有一个不好看的，毕竟随根嘛……”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少溜须，有啥事就说，有啥屁就放，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一溜须咱啊……咱心里就不踏实……” 朱标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能有啥事儿，雄英你看到了哈，爹是想替你和你爷爷商量的，但是你爷爷不开面啊……” 朱元璋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恍然大悟，“好你个兔崽子，你这是坑爹啊，今天是咱大孙子大喜的日子，他说什么咱能不答应？非得通过你？脱了裤子放屁……” 朱雄英屁颠屁颠的来到了朱元璋身旁，“爷爷，我想让舅姥爷帮我赶车……”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不见，有时候看了看朱标，却发现自家大儿子低眉顺眼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想开口说话的样子。 朱标多聪明啊，他是不想答应朱雄英的，但是这大喜的日子又不好打孩子，打孩子的话，老爷子就会收拾自己，所以还不如踢皮球，让老爷子自己来解释…… “大孙子你跟爷爷说，你是怎么想的？那蓝小二就像是一副生料，还没有打成熟铁，现在如果给他点好脸色，那你就是在坑害他，将来他再犯了什么大错，你爹可就不会让他再活命了！”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帮朱雄英整理了一下衣领，“爷爷知道你心里惦念着他，但是那蓝小二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也就是有咱和你爹压着，否则的话，他指不定给你捅多大篓子了！” 朱标忽然抬起头，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昨天晚上张家办酒席，蓝玉自己扛着一口袋粮食去了，还真就是他自己种的，比之前稳重了很多……” 其实这处置蓝玉是爷俩的意思，这爷俩都看得出来蓝玉当时的飘飘然，如果不处置的话，那么大的事儿，也不可能堵住朝廷的悠悠众口！ 如今趁着这个时候，如果趁机把蓝玉摆在明面上，那就更是有些不合乎道理，犯的是朝廷的错，最后却借着是太子爷舅姥爷的身份重新翻身，这个翻身不足以服众！ 朱元璋点了点头，回头又开口安慰道。 “大孙子啊，你是只看见了他的好，没有，看到了他的张狂，你那是出征打仗，剿灭叛军，整个帝国精锐进出，同时你还把蓝玉带到了身旁，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你打赢，但是他却选了一个最突出他自己能耐的方法……” “整的就好像如果没有他蓝小二，这大明帝国的太子连仗都不会打！” “如果他把他那些策略偷偷摸摸的告诉你，然后再借你的口说出去，咱和你爹等他回来的时候也许会给他官复原职，或者是重新发落，但是他却没那么干，他要极力衬托他的厉害！” “这回你明白你爹和你爷爷为什么要处置蓝玉了吧，这里边的事，你明白吗？” 朱雄英点了点头，“孙儿已知！”心里琢磨一下，开口道，“爷爷，蓝玉怕了！这是借着送粮食，在表明心迹！” “哈！大孙子说的对，他蓝小二也知道有一怕！”老爷子一笑，“现在才怕自己永远窝在山沟沟里种粮食，早干什么去了？张狂的时候想什么去了？” “现在也不晚，他既有悔过之心，皇爷爷英明神武，父皇神目如电，自然不会同他一般计较！”朱雄英小心的拍着马屁。 “你别拿好话搪塞咱和你爹！” 老爷子笑道，“你是生怕你爹砍了他的脑袋！” 老爷子抿了口茶，淡淡的继续开口说道，“但是这事的根源还是你自己的本事不济，好好练练吧……” 旁边的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英儿你知道那些开国元勋为什么对你爷爷俯首帖耳吗？那是因为你爷爷是他们所有人当中最能打的！” “别溜须！”老爷子笑骂，“你小子，在大孙子面前就不知道教点好的，净教这些溜须拍马的玩意儿……” “那些事情就不必再说了……多长点本事比啥都强，这次大婚之后可就不能拿自己当孩子了，该干的事儿也都干了，心结也打开了，我就要多练本事了……” 朱雄英笑笑，没有接话。 他心里明镜的一样，知道老爷子说的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该杀的都杀了，该办的都办了。 朱雄英不想亲手杀人，更不想亲手杀自己的骨肉兄弟，但是这事情逼到这儿了，你只能借一借爷爷的刀了…… 这件事情办完以后，朱雄英心里也明白，自己在朝堂上肯定要多多承担一些东西，自家老爹偷懒的时候肯定就更多了。 这对于其他的太子，那可是梦寐以求的好事，但是对于朱雄英来说更多的是压力，全家一致信任，你要是干不好，就是让人家失望，虽然没有人会抢你的位置，但是对于他来说，让家人失望比有人抢位置更让人心中担忧…… 应天皇城中心的永乐大钟响起了清脆的钟鸣！ 朱元璋看了看时辰，轻轻的拍了拍自家大孙子的肩膀，“好了，去吧！时辰到了，去把你的三个媳妇儿接回来吧！” 朱标笑呵呵的接过话茬，语重心长的开口说的， “从昨天晚上开始，你奶奶就一直在帮你布置新房，新婚之后老子让你休沐几天，你可得抓紧办点正事儿！” “平安那小子可还在等大哥呢……” 第59章 太子大婚(12) 整个应天城之中，披红挂彩喜气洋洋。百姓犹如过节一般穿上新衣，把平时舍不得吃的，舍不得用的都拿了出来，大街小巷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今天天气不错，借着拂晓的微光，简单的仪式之后，朱雄英的迎亲队伍在一众亲王的簇拥之中慢慢的走出了东宫。 亲王们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簇拥在朱雄英马车的四周，如此排场，这大明帝国也就老爷子和朱标能享受，但是今天却多了一个朱雄英，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子爷必定会登基大位！ 京城之中，满是伸长脖子等着看太子爷迎亲的百姓，人头攒动人潮汹涌。路上站满了穿着簇新军服的京基新军，沿路警戒的同时，也把看热闹的百姓，隔在御路之外。 而朱雄英也是学足了他家老爹，一路上都撩开了马车的帘子，不时的冲百姓挥手致意，百姓们看到如此形象也是忘情的高声呼喊，在他们看来，这太子爷和陛下一样，都是平易近人，都是心疼他们的人…… 这太子殿下接亲，自然不能像民间那样，娘家还得给你设上几道障碍，还得堵个门，要个红包啥的，这太子爷车队一到，家中的人早已经恭恭敬敬的把闺女送到了门外。 先去的张家，又去的沐家，又去了马家，这张家和马家都是喜极而泣，但是这沐英却是满脸庆幸，在女儿临上马车之前一个劲的叮嘱在宫中要懂事儿…… 这原本的死期，让自家姑娘给走活了一步，命保住了，侧妃的位置保住了，只是说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大儿子，但是这种事情对于沐家来说并不算什么！ 这接亲不费什么劲，但是这回来的时候可就费了大劲了，礼部的官员操控着朱雄英进行一道又一道繁琐的礼节，哪怕是老爷子和朱标也都穿上了最隆重的衣服，父子二人坐在那里接受着朱雄英和文武百官的朝拜！ 这太子娶妻可不是什么小事，礼部赞官，鸿胪寺侍从官为了这件事，已经足足准备了大半年，每一个步骤说什么话，每一个步骤办什么事，那都是安排的妥妥贴贴！ 毕竟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像是后世，盖个房子能住在一起，买个房子能住在一起，租个房子还能住在一起，新婚的时候入洞房都省了，这俩人基本上就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了…… 但是这个年月可不一样，特别是在皇家，在皇家中的娶妻之事，就更是人伦大事，每一个步骤都要合乎礼法。 特别如今的大明鼎盛至极，这皇太子的大婚自然是马虎不得，礼部尚书更是安排了近千名画师从各个角度来作画，这些画有的要留给后人瞻仰，有的要送入皇宫密档，甚至还要挑选出几幅好的，将来画在帝王墓穴的壁画之上！ 史官和起居官更是来了一大堆，每个人都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想必今天的场景会被他们描写的淋漓尽致吧…… 这礼节是一环套着一环，这规矩是一个接着一个，朱标大婚的时候，就曾经在马车里睡着过，如今朱雄英也没好到哪去，小家伙带着他的三个婆娘，被礼部官员足足摆弄了三四个时辰，这天色渐黑，整个仪式才算剩个尾巴…… 坐在主位上的朱标长舒了一口气，旁边的朱元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你看看你，英儿大婚你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朱标苦笑的摇了摇头，“爹，这哪是我不耐烦啊，你自己刚才不也困了吗？娘因为这事还掐了你好几把，再说了，儿子自己大婚的时候都在马车上睡着过……” “这些礼节又臭又长，啥又没有，还不如干脆简化一番，直接就像民间那样，来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紧接着就送入洞房，外边的人该怎么吃怎么吃，该怎么灌新郎官就怎么灌……喝舒服了拉倒……” 这整整一天坐在高台之上，朱标也感觉自己的肚子饿的咕咕叫，虽然朱元璋也好不到哪去，但还是开口笑骂道。 “说的话就跟放屁似的，那要是皇家也和民间一样，那皇家和民间又有什么区别，那群糟瘟的书生干别的不行，干这事那可是厉害的很，咱们听话肯定没错……” 朱元璋身旁坐着的马皇后瞪了爷俩一眼，爷俩顿时就噤若寒蝉，啥也不敢说了……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父子二人牢骚了几句，起身坐上软轿回宫，倒不是父子二人懒了自己不想动，而是身上的礼服实在太重，走路的时候十分不便。 偌大的仪式散去，宫女太监开始出来收拾，这皇宫开始恢复本来的面目，朱标回了养心殿，听说他一个时辰之前就给养心殿传信，要小厨房准备饭菜，看样子应该是饿坏了。 朱元璋和马皇后也回了宁寿宫，朱雄英则是满身疲惫的带着自己的几个婆娘回到了东宫。 这东宫之中自然是灯彩佳话，按道理来说今天是第一个晚上，朱雄英一定要在太子正妃的房里过夜的…… 几个宫女小心翼翼的上前帮朱雄英脱掉了繁重的礼服，按照皇家约定俗成的规矩来说，现在上来伺候的应该是通房大丫头…… 张家姑娘身旁也跟着几个女子，朱雄英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嚯！好一些柿饼脸，这都是你从哪儿弄来的……” 张家姑娘有些局促的笑了笑，“回太子殿下的话，都是宫中的奴婢……” 朱雄英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这肯定是自家奶奶出手，否则的话，堂堂太子正妃身旁的通房大丫头必然是极其漂亮的，想到自己身后留下的小尾巴，朱雄英也没有说什么，也就任由她们伺候。 “孙善祥呢？” 朱雄英忽然发问？ “回太子殿下的话，孙姑娘去宁寿宫清点赏赐去了……” 旁边的奴婢轻声细语，朱雄英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新房是马皇后特意准备的，这屋子里倒没有那么太过奢华，但所用的东西也都是一顶一的好，朱雄英累得不行，双腿微微一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砰的一声摔在了床榻上…… “嗷……” 但是这一下子可好，朱雄英只感觉这床铺下面有一层硬邦邦的东西，掀开褥子一看，这才知道下面是一层干果…… 张家丫头在旁边捂嘴偷乐，“太子殿下，这是民间的礼，说是叫早生贵子……” 朱雄英脸色一红，扭捏的在床榻上揉了揉屁股，但很快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你也来坐一下，凭什么就把孤硌的屁股生疼……” 张家丫头顿时红了脸，看了看旁边站的好像柱子一样的宫中女官。 这新婚之夜旁边站着一大群人，确实让小丫头有些放不开，但是这朱雄英却丝毫不管不顾，他从小生活在深宫大内早已经习惯了。 上前三下两下，张家姑娘雪白的肌肤之上染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们过来帮孤按着点腿……” 旁边几个女官对视一眼，脸色通红的点了点头…… 第60章 高炽出城 这该开苞的开苞了，这该开始的也应该开始了…… 东宫之中，朱雄英坐在主位之上，秦晋二王坐在下首，这叔侄三人是推杯换盏，此时的朱雄英在皇家的眼中也算得上是长大成人了，所以这秦晋二王喝起酒来也没有什么太多的顾虑。 在没有大婚之前，这朱家人还都把朱雄英当成半个孩子，虽然就他这个岁数，在民间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 毕竟如今这大明帝国可是蒸蒸日上，这蒸蒸日上的帝国，百姓们生起孩子来那可是毫不含糊，毕竟谁都想让自己的孩子在这盛世享太平！ 反之那可就算了，这百姓们最无奈的抗争也就是不生孩子了，毕竟自己这辈子已经够累的了，又有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重复自己的一生？一辈子做牛做马，临死之前还要被人家宰了吃肉…… “太子殿下……” “俺哥俩敬你一杯……” 秦王朱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身后的朱老三也是满饮此杯，朱雄英也不含糊，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这才慢声细语的开口说道。 “这次去西方千城百里，二位叔叔一定要保重！我给两大工业城写了条子，让他们做一些强力的装备让你们拿着……” 秦晋二王对视一眼，秦王率先开口说道，“太子殿下，不用了，西方现在有无战事，有那么多硬家伙也没啥大用，太子殿下要是看俺们哥俩辛苦，就赏给我们俩点美酒肉食，最起码路上饿不着肚子……” 朱雄英听完这话哈哈大笑，秦晋二王也都是心照不宣。 又过了一天，此时应天，城中的喜气还没有散尽，大街上还有一些肉食和美酒的香气，百姓们的脸上也都是喜气洋洋，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红灯笼，毕竟这太子殿下大婚，那是普天同庆的大事。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城外空地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队兵马，为首的正是那秦晋二王，身后跟着的军队也是精锐至极！正是帝国的京基新军！ 这支军队可是朱标的眼珠子，个个都有做军官的实力，能把这支军队派出去，也算朱标对这件事情重视至极了。 军队的最中央是一架马车，马车里坐着面容枯槁的朱高炽。 胖的仿佛圆球一样的秦王朱樉慢慢悠悠的来到了马车跟前，伸手挑开了车帘子，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咱说大侄子，有伯伯在，你千万不用怕，咱们往前走几十里就能坐上火车，到时候就是日行百里，十几天就能到西方，你的仇肯定能报……” 朱高炽苦笑一声，颤颤巍巍的拱了拱手，“那就多谢伯伯了……” 秦王朱樉随意的摆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跟自家人有啥客气的，你就放心，这次有伯伯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说完之后秦王朱樉随意的撂下车帘，朱高炽则是无奈的惨笑一声，这次他算得上是输光了所有的一切，只要是到了西方，估计要不了几天他就得失了性命，到后来秦晋二王发疯似的为他报仇，杀光了所有贼人，最后朝廷再给他来一个风光大葬…… 最后自己死之后还能得一个好名声，这燕王一脉也能得一个刚烈的好名声，老燕王为了保护太上皇力战而亡，自己这个小燕王为了给自家母妃报仇，也是战死沙场…… 朱高炽捏了捏自己的肚皮，自家老爹还活着的时候自己是胖的非常稳定，这老爹一走，自己这是几天胖几天瘦，搞得现在身体虚弱至极…… 但是这些也就没办法了，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个车站上的车，随着明亮的汽笛声，朱高炽终于踏上了西进的旅途…… 这一路上当真可是防守严密，列车是专用列车，列车的前后都是装甲巡逻列车，这装甲巡逻列车上带着炮，带着重机枪，这种玩意儿只要有铁路，基本上就是无敌的存在！ 朱高炽看了这两个东西以后，也是彻底没有了其他的意思，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几天的功夫又长胖了不少。 而就在此时此刻，旧沙俄公国…… 这片土地自从被大明军队打下以后，就一直被两位国公率领重兵驻守，所有反抗的势力基本上都被赶尽杀绝，但如今两位国公已经还朝，这渐渐的有一些人就开始活了心思…… 一个地洞之中，一个美貌妇人调试了一下电石灯，看了看周围堆积如山的食物，又看了看旁边酣睡的两个儿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担忧之色。 “高煦，高燧，你们两个别睡了，你们大哥有没有送来其他的消息？其他事情联系的如何了？” 朱高煦微微动了动身子，抬头看了看自家老娘，无奈的开口说道。 “娘啊，现在咱们还有什么办法呀？这在外边的人来看咱们娘仨已经是死人了，除非逃到一个帝国管不着的地方，要不然的话，咱们这辈子就得在这地洞里待着了……” 这王氏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青气，拿起鸡毛掸子对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就是一顿胖揍，一边打一边哭道。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狼崽子，你们大哥为了你穷尽心思！终于是让咱们一家人走出牢笼，你们现在可倒好，窝在这地洞里无所事事，真是白瞎了你们大哥那一片好心！” 兄弟二人被打的抱头鼠窜，朱高燧赶紧爬起身，抓住了自家老娘手中的鸡毛掸子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娘啊，不是二哥说话难听，是现在咱们真的就不能动，这常家人刚刚走，整个地面都外松内紧，咱们现在出去了就是自投罗网，就咱们这张脸，西方还有人不认识咱们吗？” “咱们昼伏夜出，反正这地洞四通八达，咱们只要藏上几年，朝廷不把咱们当回事了，咱们自然能出去徐徐图之……” “对！三弟说得对……” 朱高煦跑回来拍了拍自家三弟的肩膀。 “咱们现在手里一没枪二没炮，出去就是作死，真当那些锦衣卫东厂的探子是吃白饭的？” 揉了揉身上被抽疼的地方，慢慢悠悠的继续开口说道。 “现在咱们得等一个机会，等到京城那边出了大事，咱们自然能逃出这片土地，西方不能待了，这地方早早晚晚都要被吞并了，依我看咱们还不如去黑州，那个地方穷凶极恶的囚犯太多，连朝廷都没有往那边移民，满地的昆仑奴，朝廷都嫌弃那片土地脏……” 朱高燧赞许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哥。 “对，娘我感觉二哥说的有道理，实在不行咱们就去黑洲传教，就那些野猴子，肯定咱们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到时候咱们不说什么反攻中原大地，只要能裂土称王，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土皇帝就是了……” 王氏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你们也不能天天窝在地洞里睡大觉，都看看吧，这是京城里的暗线传回来的消息，你大哥被秦晋二王挟持，说要回到这里查咱们一家人的死因呢……” “现在是假死，真被查到了，那可就得真死了……” 朱高煦和朱高燧的脸色立刻凝重了起来…… 朱高煦拿过王氏手中的纸条，看了几眼之后扔给了朱高燧。 “还有这等事儿？如此一看，大哥的计划应该是失败了，按照事先的约定，咱们现在就要抓紧跑！” 第61章 真是狂妄 “唉……” 王氏叹了一口气，家里人这一条命保住有多么困难，她自己是心里有数的，当时太上皇北巡，自己的夫君丢了性命，那杀千刀的李二丫头还说是外边的贼寇想冲进屋来袭杀太上皇！ 你说这事情多荒唐？太上皇当时身旁带着的是龙武卫，再加上还带了那么多当年的老兄弟，就那群老头啊，说他们是百战余生都是对他们的侮辱，那最起码也得是千战余生，再加上当时火枪火炮的加持，就算你有千军万马，也不一定能打过那群老头！ 再加上当时龙武位指挥使邓太平，那简直小心的都不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就直接来个三道防线，来一群猎人他就要谋划着步炮协同，就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势，怎么可能让几个拿着土枪大刀的贼人冲到太上皇的住所附近？ 那要是那么说的话，这大明帝国的精锐部队都别活了，直接排队去奉天殿的大柱子上撞死得了…… 这明显就是当时燕王殿下已经死了，没有办法了，李景隆才下令让自己的小舅子放开一道口子，把那些贼人赶进去，然后再全部杀了，这样也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现在想一想，自家夫君死的还真是憋屈，不明不白的…… “当时你们大哥要干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丢性命的准备，为的就是让咱们一家人能脱离牢笼，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娘岁数大了，怎么着都行，哪怕是被抓回去也能活命，无非就是囚禁一生罢了，但是你们兄弟两个不行，如果现在被抓那必死无疑！” 王氏的语气之中透露着凝重之意。 朱高煦微微点了点头。 “娘说的对，我和老三听您的，但是这地洞里就咱们三个人，娘你连自己的贴身侍女都没带，咱们想干点什么，也没个跑腿的呀……” 王氏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忽然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开口说道，“儿啊，别以为娘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惦记那落雪飞霜是吧？” 朱高煦现在虽然岁数不大，但是已然有了几分朱棣的风采，听到自家老娘问话坦然地点了点头。 “是啊娘，就咱家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也就不能想着像太子爷那样办的那般喜庆了，您身边的两个侍女，还不如我们兄弟俩一人一个，到时候万一我们两个死了！您还有个念想……” 王氏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失望，而朱高燧则是满脸玩味的看着自家二哥。 这朱高煦倒是有些疑惑，“你看看！这地洞里就咱们一家三口，这个时候还卖什么关子……” 朱高燧听到自家二哥还在问这话，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语气之中竟然带了几分冰冷之意。 “我说二哥，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明白，那落雪和飞霜根本就不是咱家的忠仆，她们是锦衣卫！她们两个是朝廷的人！” 朱高煦吃了一惊，一把挣脱开自家三弟的手掌，“扯淡！他们两个要是朝廷的人，咱们哥俩还能活这么多年，早就被他俩偷偷掐死了！” 朱高燧微微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看自家老娘，王氏顿时接过话柄，语重心长的对自家二儿子开口说道。 “你当时太小！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娘也不敢跟你说！因为你的性格太鲁莽，万一露出点把柄来，那两个贱婢还真就得鱼死网破，暗地里掐死你们两个！” 王氏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回忆之色，“你们记不记得，小的时候娘偷偷给你们吃过好多药丸？” 兄弟二人齐齐点头，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心有余悸的感觉。 “是啊娘，当初那些药丸可真苦！我们不想吃您就揍，那是真往死里揍……” 这朱高煦现在一想起这事，还感觉屁股隐隐作痛，而此时的朱老三则是满脸仇恨， “二哥你还不知道，咱们哥俩小的时候尿裤子尿了多长时间，那不是咱们两个先天不足，那是朝廷的人给咱们下了药！” “小时候咱们两个咳嗽，落雪和飞霜就丧良心的给咱们两个吃马兜铃！那马兜铃大人吃了都得漏尿，咱们这样的小孩吃了，基本上这辈子就生不出孩子了！” “后来要不是娘给咱们找了那么多解药来吃，咱们两个现在就能入宫当太监了！” 朱高煦的额头上留下了两滴冷汗，口中喃喃道，“我原本以为这是大哥自己在穷折腾，只是不甘心父亲的结果罢了，但是没想到啊，大哥这是在保护咱们一家人……” 朱高燧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二哥。 “哎哟，我的好二哥，你平时野心勃勃，想什么事情都想得明白，怎么到了自家人身上你就想不明白了？别想着那女人了，如果娘当时出逃的时候带上她们两个，咱们一家人现在就在锦衣卫的诏狱里呢！” 朱高煦微微点头，看了看周围暗沉沉的地洞，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精光。 “那现在咱们就别耽误工夫了，还是抓紧往黑洲跑吧，那个地方气候温暖，物产丰富，那些野猴子都饿不死，咱们到那肯定能找到活路，否则的话在这地洞里待着，早早晚晚要让人家抠出来！” 王氏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担忧，“儿啊，咱们现在只有三个人，如果现在就出去，万一碰到了锦衣卫的人，咱们怎么办？” 朱高煦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凶光，无所谓的开口说道。 “怎么办？自然是杀了他们！然后再想办法混到船里，偷渡到黑洲！” 这朱高煦还真不愧是一代枭雄野心家，哪怕是到了这种穷途末路的时候，也是自信满满，比划着开口说道。 “这大明帝国大如牛，咱们一家人小如钉，这锦衣卫和东厂如果真的那么厉害，这天下就不会有那么多乱臣贼子了，那几位在应天之中稳坐神都，他们哪里知道这天下万族的百姓都在憋着劲儿反抗他们呢！” 王氏此时没有说话，但满脸的担忧却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她可是和锦衣卫交过手的人，她明白锦衣卫东厂的恐怖，但如今这个时候，一家人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山穷水尽之时！再说一些难听的话打击自家儿子明显有点不智…… 朱高煦一看自家老娘不说话，顿时有些洋洋得意，“这地洞里有无数粮食，还有大哥积攒下的枪支弹药，咱们只要跑到黑洲，裂土称王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到时候……” 这朱高煦还沉迷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但是这朱高燧可是听不下去，一把伸手按住了自家二哥的肩膀，面目狰狞的低吼道。 “狂妄！二哥你太狂妄了！你真当朝廷是泥儿捏的！！！” 第62章 高燧出洞 朱高煦被自家老三吓了一大跳，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一把将他甩出去挺远！ 这论武力来说，朱高燧是打不过朱高煦的，平时兄弟两个在地洞里拿着木刀对砍，那也是朱高煦赢的时候多。 “煦儿！” 王氏的声音有些严厉。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兄弟二人如果还窝里斗，那咱们娘仨就不用想着跑了，直接在这地窖里自我了断就是，正好也没人给咱们修陵寝，就拿这里凑合了！！” 兄弟二人瞬间就老实了下来，朱高燧揉着手臂来到了老娘身旁，扑通一声跪在了那里。 “咱们不能这样，咱们得小心行事才行，朝廷的锦衣卫不是吃素的！像二哥那样愣头青似的闯出去，肯定会丢了性命！搞不好还会连累咱们一家人，咱们现在要放下天家金枝玉叶的架子！否则的话就一定会死在这里！” 王氏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这个三儿子办事还是很靠谱的，最起码没有像二儿子那般鲁莽！ “行，娘听你的，老三你说说这事怎么办？” “从传回来的消息日期来看，你大哥再有几天就要到这西方了，那秦晋二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爹跟他们两个有仇，到时候可别指望着他能网开一面……” 王氏自然知道朱棣和秦晋二王之间的过节，所以才特意提醒了这么一句。 朱高煦和朱高燧也都纷纷点头，朱高煦也算是个能屈能伸之辈，屁颠屁颠的跟在自家老三身后，“行啊，老三，二哥都听你的，这件事你说咋办就咋办……” 这朱老二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几身衣服，这衣服看上去倒是比较简朴，但是朱老三却无奈的摇了摇头。 “二哥你看看，就这衣服穿出去得多扎眼？” “蜀锦的面料，里边还得掺着金丝，这金丝把衣服弄的棱是棱角是角的，穿上去倒是好看，但是你还当咱们是天家子孙呢？穿这玩意儿出去都得一帮人追着咱们夸赞简朴？” 朱高煦脸上有点儿挂不住，把衣服放了回去，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棉布衣服，朱高燧又是摇了摇头。 “这个也不行啊，哥这套棉布衣服比一般的蜀锦还贵，这上面的花纹可不是绣上去的，而是织上去的……” 这几次三番的说，朱高煦也有点儿不耐烦了，干脆摆了摆手，开口说道，“那老三你说！咱们得穿什么出去，总不能光屁股出去吧？这光屁股出去倒是不奢侈，但是看着更扎眼！” 朱高燧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二哥！我自己先出去打探打探消息吧，回来的时候我会在门口按节奏敲门，如果是那个节奏你就开门，如果不是那个节奏，你就只管隔着门乱枪把弟弟打死！” 朱高煦有些动容，用力的拍了拍老三的肩膀，“好兄弟，那我在家里守着娘，你出去打探打探消息，万事小心！” 朱高燧苦笑着点了点头，穿着一身灰黑色的棉布中衣就出去了，他们这个地洞修的倒是很隐秘，在一个天然溶洞深处修建，门也用石头掩盖的很好，上面还长满了青苔，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就看不出来，这门是用齿轮机关打开的，否则的话硬推硬炸得费不少功夫！ 朱高燧来到门口打开大门，外边潮湿的冷气瞬间涌入，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和左轮手枪，重重的吞了一下口水，迈出门口关好了门。 朱高煦看着老三出门以后，赶紧把重机枪搬到了门口，枪口怼到了石门上，重重的一拉枪栓！ “咔嚓！！” 屋里的王氏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打了个冷颤，回头看看在门口鼓捣那玩意儿的二儿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再说这朱高燧出门以后，这岩洞之中的冷气立刻让他打了个寒颤，在石头缝里往前摸了很长时间，这才来到了真正的山洞之中。 看着漫长且只能单人通过的甬道，他心中忽然对自家大哥很是佩服，修建这种地方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难度有多大，他自己心里有数。 而且这甬道上基本没有什么人工雕琢的痕迹，那又得找了多长时间才能找到这么个风水宝地…… 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出口，朱高燧看到溶洞的大厅里还住着几个哆哆嗦嗦的乞丐，心中一喜，轻手轻脚的摸了上去…… 这些乞丐说的都不是大明帝国的语言，这大明帝国的百姓也做不得乞丐，他们都是本地人，自从这沙俄公国覆灭以后，这本地人做乞丐的就犹如汪洋大海一般…… 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的语言朱高燧也能听懂，所以他选择在身后好好听一听，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意外的惊喜。 但是这听了半天，无非就是一些闲事，这家大明商人要招日工了，每天给一块龙钱，但是活非常累，要从天蒙蒙亮一直干到深夜才行…… 另外一家大明商人招工倒是便宜一些，但是每天只干四个时辰…… 原来这些乞丐也不只是单纯的要饭，他们也会出工赚钱。 轻轻的摸了上去，拔出腰间匕首，对着乞丐的脖子就是一下子，这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旁边的乞丐还想反抗，但却被朱高燧的飞刀直接洞穿了眼窝！ 另外一个已经吓得瘫软在地，朱高燧犹如猎豹一样冲上去直接扭断了他的脖子！ “草！三个废物！” 朱高遂嘟囔了一声，随手把他们三个的衣服脱了个精光，然后又一件一件的穿在了自己的身上，最后还不放心，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又把头发弄乱，手指甲里也扣上了好多黑泥。 藏好了三具尸体，朱高燧慢慢悠悠的走出了山洞，又捏着嗓子说了几句山东方言，这才放心的往外走。 此时的西方也是秋老虎，虽然不比盛夏，但也是让人心头发闷。 朱高遂刚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了正在巡逻的马队，慌忙的往路边上躲，而那巡逻的马队却主动停下来搭话。 “你是哪里的人！？” “抬起头来！” 朱高燧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是现在不抬头就等于不打自招。 想来想去还是慢慢悠悠的抬头。 那士兵看到了他的黑发黑瞳之后，明显松了口气，冷冰冰的语气也带了几分温暖。 “怎么了这是？” “堂堂帝国子民怎么还混得如此凄惨？” 朱高遂心中一喜，用自己学的山东口音开口道。 “俺也不想这样，谁是在半路上遇到了沙俄乱兵，把咱的钱财抢得一干二净，我这小本买卖，犯不上拼命，再说一个人对付那些人，再厉害也是白吊搭……” 第63章 绝处逢生? 不得不说，朱高燧学的是非常像。 那种农人的眼神之中带着一种清澈，一种不谙世事，一种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纯洁…… 现在朱高遂的眼神之中就是这样的神情，那士兵看了看身上破旧至极的衣服，又看了看到满身的尘土，买是黑泥的手指甲，还有乌漆抹黑的脸，心中已经是信了八分，毕竟现在的大明百姓来这里做小买卖的太多了，大明帝国每攻下来一个地方！这些小买卖人就能趁机发上一笔大财！ 但是这利益和风险是均摊的，发大财的有！野外碰到贼人，被杀被辱的也有，这朝廷也是明令让她们小心，最好是跟着帝国军队一起走！ 但是这跟着帝国军队走啊，商人就多了！商人一多，货物就多，货物一多就卖不上去价…… 这挣惯了横财的人，怎么可能去挣那三分两厘的银子？所以这铤而走险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是为了一笔横财，大家都是为了干完这次以后就回家买房置地，也可以理解…… 那士兵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商人啊，让我说你们什么好，这朝廷和陛下已经是苦口婆心了，你们他娘的就是不听……” 朱高燧讪笑几声，一脸局促的样子，一只脚轻轻踩住了另外一只脚的脚尖，那只脚的鞋子破了个大洞，乌漆抹黑的脚趾头露了出来…… 那士兵看到这一幕之后更加放心，笑骂的开口说道，“唉，咱们这些山东人就是好面子，你看看你的鞋？行了，别踩着了，咱都是老乡，给你一双新的……” 那士兵从马背上扔下来一双旧皮靴，这朱高燧如获至宝，一把接过来就往自己的脚上套。 那士兵在旁边看着好笑，“也不知道你穿多大的鞋码……” 话还没有说完，这朱高燧就好像没见过啥好东西的农人一样，往后退了一步，“没事没事，您多大鞋我就多大码……” 马背上的士兵全都跟着哄笑，一时间这气氛也好了不少，带头的士兵开口说道。 “行了，你快去吧，再往前走几里路，就有出力气挣钱的地方，好好挣点钱，抓紧凑个回家的盘缠，可别在大路上闲逛了，你又没把火枪防身，万一到时候再碰上贼人，俺们兄弟可就管不了你了……” 这一块地从生地变成熟地，还真就不容易，一块大明的殖民地从刚开始打下来，到最后有这个地方的百姓对大明朝俯首帖耳也是不容易…… 特别这个地方和西方邻近，西方也会源源不断的使一些小动作，所以这个地方的贼人还真就不少。 朱高燧连忙点头，顺着士兵指的方向连跑带颠儿的就去了，看他这个样子，士兵也没说什么，拽了一下马缰绳就朝其他的方向奔驰而去。 这旁边的士兵忽然就开口问那个领头的，“千总大人，刚才咱们为什么不查看他的身份证明和路引？” 那千总露出了一丝微笑，“都是咱们帝国百姓，黑发黑瞳骗不了人的，咱们是出来查外族贼人的，那人已经够可怜了，咱们还难为他干什么？” 旁边的士兵纷纷露出了一丝笑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开口说，“千总大人仁义……” 那领头的露出一抹笑容，回头往那个方向看了看，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再说这朱高燧往前走了几步以后，回头看看那些人并没有追过来，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得意，看了看脚上的旧靴子，美滋滋的在原地蹦了两下…… “娘的，这也就是咱！这要是老二那个愣头青出来，还不得直接跟人家拔枪开干……” 一次成功以后，这朱高燧的胆子都大了不少，在大街上游游逛逛起来，他逐渐也就发现了，这走的越正常就越不容易被人家注意，越是畏畏缩缩越是容易被人查看！ 往前走了好一会儿，他这一脑袋黑头发还真就被很多大明百姓帮助，有的看他饿了，给他个馒头，有的看他渴了给他点水，有的给他几件旧衣服，铁匠还送他一把柴刀防身…… 折折腾腾的就到了中午，这朱高燧吃饱了，也穿暖和了，身上穿的也不是那乞丐身上扒下来的衣服了，而是一身浆洗干净的旧衣服，这腰间还插着一把柴刀，背上也多了个包裹皮儿，看起来还真就像一个落魄的商人…… “唉……” “大伯啊，大伯……” “这大明帝国您是治理的真好……” “我服你啊……” 一棵大树之下，朱高燧正在碎碎念，远处是一个深宅大院，这大院门口聚着好多人，听说是招工的。 “去黑州收棉花！” “不用你们自己干活，只要拿着鞭子把那些昆仑奴看好了，每天五块龙钱，包吃包住！” “必须身手好会武艺，必须管直刀狠！” 这伙计的吆喝声，朱高燧是听得清清楚楚，这管直刀狠他明白，无非就是枪法好，会耍大刀，这说法是从北方四省的猎人那里传来的，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听到。 去的这个地方也不错，如果自己一家三口能到那黑洲，到时候这趁机逃跑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总不至于在这个地方窝在地洞里，随时都有被抓到的可能！ 朱高燧站起身来，他毕竟在王府里长大，小的时候身边好几个武师教他功夫，这枪法自然也是不错，毕竟从小就玩，这子弹都不知道打了多少！ 但是他却感觉这事有点奇怪，因为这事太顺当了，自己想去黑州，出门就能碰到往那里招工的，这未免也太过顺利，顺利的，有点让人不敢相信…… 朱高燧有些迟疑了，凝视了那个地方急眼之后，毫不留恋的往回走，一路上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子，确定身后没有人以后，这才回到了那山洞口，看了一眼被自己杀掉的三个乞丐，虽然尸体已经被野兽啃得面目全非，但是大概位置却没有动。 心中放下一半，朱高燧兜兜转转的来到了石门口，看了看自己走的时候留下的记号，发现没有动以后，这才用特殊的节奏敲了敲门。 这节奏他可是一点都没敢错，他可怕自家二哥忽然在石门后面给自己来个枪林弹雨！ “咔嚓……” 石门打开，朱高燧挤了进去…… 可是他没注意到的，就在此时，远远的山窝之中，有两个衣着奇怪，头戴羽毛的人正拿着望远镜观察这个溶洞口。 “他没上当是吗？” “明天再小心点，不要那么刻意，一切照旧！” “现在先不要理会他们，等把他们三个骗到咱们圣教的地头再与他们计较！” 第64章 反复试探 “嗯，对呀……” “只要到了咱们圣教的地盘，咱们的差事就肯定能完成，到时候就不用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了，回帝国买一片地，盖几个房子，生一炕的娃娃……” 领头的人面露憧憬，手掌一翻，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一个手绢，轻轻的擦了擦，手中满是灰尘的望远镜。 这旁边的人也都是这个意思，其中一个一边观察敌情，一边拍马屁道，“首领的法术越来越精通了……简直就是我辈之楷模……” 领头的人瞟了他一眼，“扯淡，这他娘就是戏法，咱们要不是被曹国公看中，想养着咱们给太上皇祝寿，就咱们这两下子有多大能耐？你自己还不知道？神州之地藏龙卧虎，比咱们厉害的太多……” 旁边的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如今这大明帝国四海承平，吃饱穿暖，已经不再是盛世的硬性标准，他们要讲究一个，吃好穿好，还要讲究一个的，就是玩好！这戏法而是研究的越来越精，有的甚至就好像仙人降世一般！ 像什么在水里能立住筷子！用火烤一烤白纸，白纸上面就能有画作，这种小玩意儿已经被那些街头卖艺的人给玩烂了…… 但也就是因为这种玩物的普及，这民间骗子得手的几率却是越来越低，以前去个穷乡僻壤，在水里立一根筷子就能骗一大堆钱，现在你要是用这种方法行骗，估计会被人打的连妈都不认识！ 其实这就是开民智的一种，不一定非得教化众生才能开民智，让百姓们吃过见过玩过，这也是开民智的一种…… 而且这种事情陛下也说，这朝廷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神秘！什么事情都不跟百姓说，天天端着官架子拿腔作调，也不要利用一些愚民的言论，为自己谋什么利益！ 否则的话，就像西方女王那般过度消耗百姓的信任，那就是自取灭亡之道，你今天和这个邦国友好，就天天卖这个邦国的货物，但是这到头来割的却是自家的韭菜！ 明天又和大明友好，就把自家的女人嫁过去一些，甚至花钱请人家来读书！还得给人家配两个陪读！这干的算是什么事？这干的就是狗屁不通的事！ 朝廷的立身之本就是你的百姓，朝廷的养生之源就是你的同族，剥削同族满足外人，这就是目光短浅的臭不要脸！ 你要是有那个能耐，就给自家人谋点福利，你要是没那个能耐就消停眯着，别天天干的婊子事还得立个大牌坊！看着就让人恶心…… 这朱标就是怕天下之间还有这种腌臜事，所以才成立的西厂，就包括这刚打下来的新地，也要派人好好监督一番才行，否则的话，金銮殿上歌舞升平，百姓民间骂声一片，那就没啥大意思了…… 这外边的几个圣教门徒在低声聊天，地洞之中，母子三人也见了面，这王氏看到了自家老三穿着一身百姓的衣服回来了，顿时有些喜出望外，但是这眉宇之间的担心之色还是掩饰不了的。 “老三，这外边怎么，是不是全城戒严了？” “主要道路是不是都已经被封锁了？” 朱高燧喝了一口清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喘了两口粗气，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娘，没有那么严重，这外头还是跟以前那样，听说还有很多富商往黑州招工，咱们如果能混在人群里，上了他们的船，估计咱们这事就成了！” 这旁边的朱高煦一听这话可来的精神，三下两下爬起身子，面露兴奋的开口说道。 “那咱们还等什么，现在就走啊，这个地方满地都是帝国的军队，咱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家抓起来宰了，早一天走，早一天安心，到时候隐姓埋名，做个富贵人家也是可以的……” 王氏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朱高燧，而他却慢慢摇了摇头，“二哥，这事急不得！弟弟出门就碰到了往黑州招工的，这种事情太过蹊跷，搞不好是有人想钓咱们的鱼，我回来的时候在外面转了好几圈，确定没人跟着我，这才敢回咱们藏身的地方……” 朱高煦一听这话，顿时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抻了一个长长的懒腰，“那算了！咱们还是继续睡觉吧，老二你吃没吃东西呢，没吃东西自己去拿，这地洞里还有好多罐头……” 朱高燧点了点头，起身从旁边拿起一罐铁盒肉罐头和水果罐头，又架了一个酒精炉，不一会儿的地洞里就肉香弥漫…… 王氏看着飘飘而上的热气，有些担心的开口说道，“实在不行就别加热了！直接吃也可以，这要是香味把外人引来可就不好了……” 这要是平日里，朱高燧肯定会听老娘的话但是今天却没有，这一下子王氏也就看明白了，可别看这家老三稳稳当当，但实际上也是活了心思，能天高任鸟飞，谁愿意在这地洞里窝着？ 再说这地洞里也不一定安全…… “娘，这地方宵禁，明天白天的时候儿子再出去一趟，好好探查探查……” 朱高煦在旁边竖着耳朵听，一听这话，赶紧插嘴道，“老三，这次你出去可得带着二哥，反正你身上穿着那么多件衣服，分给二哥几件怎么了……” 看着跃跃欲试的二哥，朱高燧也是无奈的点头。 一夜无话。 这第二天早晨，兄弟二人又出了门，在城里又转了很长时间，这回兄弟二人都带了一些钱财，出去还买了很多新鲜的吃食，毕竟这罐头吃多了也会腻。 一看这大街之上还有很多往黑州招工的，但是这仔细一打听，还有很多去新世界，去大圣岛的，还有去南洋的，这些地方基本上是大明农场密集所在，所以兄弟二人也不起疑心，在外边游游逛逛很久，深夜的时候才回到地洞里。 一路上自然是走走停停，确定没有尾巴了才回去。 打开门以后，王氏免不了又是一番嘘寒问暖，但是这兄弟二人却无论如何都感觉这地洞住着不舒服，翻来覆去的一宿都没睡着觉…… 又在煎熬之中度过了一日…… 看着魂儿都要飞出去的两个儿子，王氏也是极其无奈，中午的时候把两个儿子召集在了一起，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从时间上来算，秦晋二王和你们大哥也快到这西方了，如果再不走的话，就不一定能走脱了，现在咱们都是死人，只有咱们在这西方大地上消失，你大哥才是安全的……” 朱高煦微微点头。 “娘说的对，查不到咱们大哥才是安全的，查到了咱们，人家就得斩草除根……所以咱们得抓紧走！” 母子二人看向老三，出奇的是老三这次没有阻拦，只是默默的收拾行李…… 第65章 直奔黑洲 “这些吃的咱们带不了……” “留在这里吧……” 王氏看着满满登登的罐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怀念之意，这可都是她的大儿子一点一点的攒出来的，如今他们母子三人，却要放弃了这片地方。 朱高煦则是满不在意，手里捧着一把破破烂烂的长刀，“娘啊，什么都不用，就带着咱这把刀就行，这刀鞘可都是用纯金做的，到时候只要咱们安顿下来，把这刀鞘子一熔，咱们家最起码能买房置地！” 朱高燧则是摇了摇头，“二哥！你带那玩意儿有啥用，还不如多带点火枪子弹，到时候实在不行就抢他娘的！就凭咱哥俩的身手，当不成一方贤王，还当不成一方悍匪吗？” 朱高煦看了自家老三一眼，玩味的开口说道。 “你看看，你看看，你还说我狂妄，这你自己狂妄起来都没边，还做一番悍匪，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的来历对吧，消消停停的买点地，种点棉花，能活命以后再徐徐图之……” “行行行……” 朱高燧苦笑，“我二哥最稳妥了，一看这样就像个黑洲小地主，到时候家里养一大堆猴子，就凭咱哥俩这身手，怎么着也能把它们看的牢牢的……”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忽然感觉这逃亡也不是那么可怕，忽然感觉失去了龙子龙孙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坏事…… 最起码不用担心丢命，最起码也不用担心有人算计自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进可安居乐业，退可啸聚山林，也算是个不错的日子！ 王氏看着两个儿子轻松，自己也露出了笑容，但此时的她却是面目狰狞，脸上是栩栩如生的大麻子，脖子上还长着一个肉瘤，络腮胡子像钢针一样…… 兄弟二人看到自家老娘都是吓了一跳，这朱高煦差点就拔刀了，反应过来才讪讪的一笑，对着自家老娘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开口说道，“娘你这一手可真厉害，我们哥俩都认不出来了……” 王氏无奈的摆了摆手，“行了，别扯那没用的，分批出去，在城里的火烧铺子汇合，别三个人一起走，如果谁被抓了，严刑拷打也不能透露其他人的消息！” 兄弟二人郑重的点头，相隔半个时辰，陆续的出了藏身的地洞。 三人很小心，在城里兜兜转转，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会合，汇合的时候才发现，老娘早已经坐在火烧摊子上吃的香甜，兄弟二人露出了一丝笑容，上前坐到了不同的位置上。 吃饱喝足以后，三人很默契的朝一个方向走去，身影也混杂在了人群之中…… 他们从小就在宫里长大，对于锦衣卫东厂的路数他们也心中清楚的很，所以他们这才无比小心，甚至力争每一个细节都完美至极。 确实也是如此，他们无比安全的到了招工的地方，这老二老三的本事自然是不弱！刀法好，枪法好，手上还有功夫，这王氏也是用了一手好鞭子，牛皮长鞭上面拴着个小铜锤，一下子能抽断一块砖头！ 这门功夫可是让所有的商人都极其眼馋，到最后得到的工钱甚至比两个狠人儿子还多…… 经过一番折腾，又经过了讨价还价，这三个人看似巧合的同时跟了一个东家，又上了同一艘船…… 当天晚上天色渐暗，朱高炽和这秦晋二王也来到了这西方大地，三位藩王同时到来，可是让这片土地蓬荜生辉！ 清水净街黄土垫道，这一套老说法，在大明帝国早已经不使用，毕竟大明帝国都是用水泥路的，但是这里是刚刚打下来的新地，这一套还是有用的。 在锦衣卫和新军的团团保护下，一架庞大的马车来到了这城外！ 马车上的秦晋二王和朱高炽相对而坐，中间的小桌子上还放着一些瓜果茶点…… 朱高炽这一路上嘴就没有闲，走到哪吃到哪，这一路上又是胖了很多，这秦晋二王则是清瘦了不少！ “二伯三伯……你们倒是吃啊……别总是我一个人吃……” 朱高炽说话含含糊糊的，好像嘴里的东西还没吞干净。 秦晋二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无奈，秦王殿下挑起窗帘，慢慢悠悠的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看吃个不停的朱高炽。 “咱说大侄子，那事情二伯已经帮你查清楚了，那贼人藏身的地方也已经找到了，现在咱们就要去，你看你……” 朱高炽吃东西的手忽然一僵，但紧接着就好像大仇得报了一般捏紧了拳头。 “这种事情我肯定要去啊，亲手为母亲和两位弟弟报仇，是我余生的心愿！” 朱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猛然间一拍大腿，“好，这才是咱们朱家的种，这才是老四的种，好好好，现在咱们就去，一定可以把那些贼人一网打尽！” 朱高炽跟着狠狠的点了点头…… 这三位藩王刚刚进城，没面见当地的官员，也没有回当地的住处，而是直接冲往了深山，这种事情让地方官倒是心中有些迷糊，但是这藩王行事向来如此，地方官们也就没有多想…… 一群人来到了之前母子三人藏身的地方，三人慢慢悠悠地下车，兄弟二人倒是还行，满脸的凝重之色，但是这朱高炽却是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朱樉默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着急，大侄子，这个时候二叔肯定帮你报，那贼人藏的还挺深，如此蜿蜒的溶洞之中，他们竟然挖出了一个密室，还有重机枪守着门！” 朱高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朱樉则是满脸仇恨的开口说道。 “放心吧，二伯这次调来了很多重型家伙，就算是他们藏在这万斤巨石的下面，咱也能给他打出来！！” 朱老三在旁边满脸笑容，“是啊，为了这件事情你二伯可没少张罗，太子殿下新婚的时候就开始派人过来查，路上的时候也是天天和这里的人联系，这才算是在咱们进城的时候把这贼人挖出来……” “砰砰砰砰砰……” 蜿蜒的溶洞之中，忽然传来了剧烈的枪声，朱高炽的双手猛然间一握，但又无力的松开。 几个满脸是血的士兵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启禀王爷，山石太厚了，子弹打不透啊！再加上的通道太窄，一次只能通过一个兄弟，兄弟们伤亡惨重啊……” 朱樉冷哼一声。 “娘的！这些贼人还能反了天不成！把重炮都拉出来，神武工业城不是做出来专门打钢板的炮弹吗，把那玩意儿也拿出来，咱就不信了，这石头比钢板还要硬吗！！？” 第66章 高炽呕血 这京基新军啊，是整个大明帝国最精锐的军队！也是大明帝国第一支职业化军团，现在大明帝国天天都在裁军，军户制度也是名存实亡，和民户基本上就差不多，因为裁撤下来的大军，基本上以军户为主…… 而被裁撤的军队呢，也没有什么怨言，毕竟钱给到位了！再加上又安置了很多田地，能在民间做个小土财主，谁愿意干那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 但是这朝廷猜测他们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句话，那就是若有战召必回，对于这句话所有的人都是一口答应！甚至签字画押，因为他们都是大明帝国的既得利益者，大明帝国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手中的田地房屋奴隶怎么办？搞不好那些奴隶都得翻身做主骑到他们的脑袋上！ 为了忠诚也是为了自己，所以这些人义无反顾，而现在的大明帝国则是以职业军团为主，他们不需要从事生产，只需要锻炼军事技能，给的钱特别多，这百姓们挤破脑袋都想进去！ 毕竟这钱可是明面上的！打起仗来的战利品，那可就是暗地里的，你看看哪个当兵的人家穷啊？ 在这种大环境下，军队的战斗素质是越来越强，毕竟战斗素质不强，你的位置就会被别人顶替，朝廷把军队抓的是非常紧，每个月都会举行大比武，不合格的就全都滚蛋，这些人回到民间，不只是要被别人戳脊梁骨，甚至连娶媳妇都难…… 毕竟谁家闺女也不喜欢嫁给一个懦夫，层层高压之下，这帝国军队差点没肉身成圣，再加上最好的武器装备，这大明的陆军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能跟他叫嚣几句的也就海军陆战营，但是在这些军队当中，最厉害的还得是这京基新军，用陛下的话来说，这里的人都是轻步兵的巅峰，装甲兵的祖宗！ 为了这支军队，陛下甚至还特意发明了一个新词，叫穿插式火力覆盖…… 指的是把敌人分割成块，让他们动弹不得，然后用重火力集中屠杀…… 如此精锐的一支军队，今天就来到了这里，手里拿的都是帝国最新的家伙！ 在朱樉的目光之中，这群当兵的拿出了几根圆溜溜的铁管，三下两下装在了一个架子上，又拿出了几发奇形怪状的炮弹，为什么说奇形怪状呢，因为这炮弹后面还带着几个小翅膀，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你们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朱樉来到旁边好奇的开口问道。 这也不能怪他，这大明地方藩王的武器比朝廷新军的武器最少得落后两代到三代，这种最新造出来的玩意儿，他们不认识也是正常。 那当兵的倒也是没藏着掖着，敬礼之后，用洪亮的声音开口解释道，“回秦王殿下的话，这炮弹叫无坐力穿甲弹！有了这玩意儿，那山石做成的墙壁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朱老二搓了搓手，上前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发炮弹，毕竟是老行伍出身，看了一眼就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玩意儿好像有点像咱们过年放的窜天猴，点着了之后就能往前飞，但是这弹头确实有点意思，像是戴了个小帽子……这小帽子还是冲内凹的……” 那当兵的倒是实诚，大声开口道，“回殿下的话，小的只会用，不知道这玩意是咋做出来的……” “这东西穿破铁板或者石头之后可以喷火，工业城的人管那玩意儿叫金属射流，是专门对付贼人的铁车铁盾的！” 朱老二一听这话明显有些兴奋，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朱高炽，笑眯眯的开口问道，“这是新玩意，能不能打二伯也不知道，要不然咱们试试？” 朱高炽的眼神有些迷茫，但还是点了点头，下面的人很快就搬来一块铁板，士兵们也拉开架势准备好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山洞里又传来了一串枪响，紧接着又有一个贼眉鼠眼的士兵来报。 “启禀秦王殿下，山洞里的人送出来了几个东西，小的看是用皇家的东西的就没敢动……” 朱老二毫不在意的伸手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记录着燕王一脉三子出身的玉牒，还有一封书信。 “好你个贼人，这个时候竟然还敢威胁，本王那四弟的遗霜和两个小侄子早已去世！他们当真是好狗胆！！！” 朱老二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朱高炽，安慰似地开口说道，“大侄子你莫要伤心，二伯试一试这玩意儿好不好使，试完了之后就一炮把他们都轰了！！” 朱高炽面色凝重的接过这三枚玉牒，看着上面熟悉的痕迹，其中还有一些痕迹是他小时候拿着把玩的时候摔的，又看了看那书信，明显就是自家老娘的笔迹，而且痕迹较新，应该是刚刚写出来的。 信上老娘说祈求秦晋二王饶她们母子一命…… “难道老娘真的没有逃出去……” “难道老娘和两位弟弟真的没有出逃？” 朱高炽的心简直犹如一团乱麻，整个人的脸色也变得奇差无比，他心里明白，这玉碟是他们哥仨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如果老娘逃走的话，不可能不带走的！ 朱老二安慰了他几句，同时帮他捂住了耳朵！ “轰隆……” 铁管里冒出了一道白烟，直直的砸在了那铁板上就是一声剧烈的爆炸，那厚实的铁板被烧出了一个圆溜溜的孔洞！ 朱高炽愣住了，他想不明白是什么人能做出这种玩意儿来，铁板都能扎透，那这石头还不跟纸糊的一样？ “哈哈哈哈！” “好！工业城做的玩意儿果然是好！” “来呀！那贼人不是不出来吗！直接用这玩意把那地洞给老子穿透！” 几个士兵轰然听命，扛着这铁家伙就进了山洞之中…… “二伯……” “要不咱们还是别打了，多派些人把这山挖开，活捉他们多好，到时候侄儿还能把他们千刀万剐了出出气……” 朱高炽试探的问道…… 朱老二微微一顿，“这倒是个好主意，那……” 话还没有说完，山洞里就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紧接着就是一个满脸漆黑的士兵出来报信。 “启禀殿下！两发新式炮弹就打穿了石壁！直接把那石门开了个圆洞，门口的重机枪哑火了！” 朱高炽只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朱老二的袖子，“二伯……二伯……要不咱们抓个活的吧，这杀母仇人的样子，侄儿都没见过，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朱老二象征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好，二伯伯答应你……” 可就在这个时候，山洞之中隐隐约约的传出来一个女声，“炽儿，救救娘……” 这声音非常嘶哑，但是看山洞里冒出来的浓烟，和那几个士兵漆黑的脸颊！朱高炽并不感觉这很离谱…… 而朱老二却满脸狰狞，“娘的！还有活口！马上给老子继续炸！！！” 朱高炽的脑袋嗡的一声，“你……你你你……” 朱老二微微一笑，但是这眼神之中却闪烁着狼一样的凶狠！ “放心吧，侄儿，咱肯定为你报仇，肯定把他们轰烂炸碎了！毕竟原本就是个死人，这要是不死！怎么对得起本王那个为保护亲爹力战而亡的四弟……” 山洞之中又传出了一串炮响，紧接着就是一顿碎石翻滚的声音，朱高炽对里边的构造一清二楚，一听这声音就是石壁和石门被一同击碎时才能发出的…… “你们……” 朱高炽忽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喉咙处一片腥甜！ 朱老二连忙搂住了他的肩膀，“怎么了大侄子，身体不舒服吗，看着二伯伯给你报仇，你心里不痛快吗？” “呕……” “你们！！！！” 一口逆血喷出…… 第67章 一张大网 一口鲜血犹如朵朵桃花，落在了满是灰尘的地面之上…… 朱高炽一下子就瘫软在地，平时充门面的铁手也被他扔到了一旁，半截空荡荡的袖子，吊在自己的肩膀上，勉强往前爬几步，心里想着不要有什么纰漏，但是这眼泪却无论如何也是止不住…… “唉呀，大侄子！你这是怎么了，是大仇得报欢喜的傻了吗？” 朱老三赶紧满脸笑容的把朱高炽扶了起来，同时又看了一眼自家二哥，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 “我说二哥啊，这新家伙怎么用的这么没动静，多用上点，好好炸一炸，你看给咱大侄子心疼的！这可是杀母仇人！是咱们共同的仇人啊！” 这按道理来说，朱老三说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毕竟在外人看来这伙贼人可是杀了他自己的弟妹！ 周围的新军也都听出来了，这可能是两位王爷感觉自己打的不狠！ 朱老二一听这话也是一蹦多高，顿时破口大骂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没看到我们仨正在报仇吗？把你们平时对付外族人的办法都拿出来，好好的打！！” 这新军们一听也是窝了一肚子火，他们可是大明帝国眼珠子一样的精锐，说他们什么都行，但是就不能说他们不会打仗！ “王爷放心！” “一定能打出点风采来！！” 三四个士兵穿上了厚厚的衣服，这衣服外边还镶着一层漆黑色的橡胶，这橡胶和平日里的还不一样，平日里的橡胶虽然各种颜色都有，但还是非常柔软，但是这种橡胶却看起来非常硬，就像是一层盔甲一样！ 穿完了这种种衣服以后，又从旁边背起了一个大铁罐子，大铁罐子还连着一根像枪一样的东西，穿戴整齐以后，这才瓮声瓮气的开口道，“启禀王爷，这是两大工业城新做出来的小型猛火油，烧完了之后，保准那些贼人尸骨无存！！” 看到如此，秦王朱樉和朱老三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行了，去吧，给那些贼人好好见识见识咱们大明帝国的新家伙！” 几个人气势汹汹的就要往里面走，朱老二则是回头一把搂住了朱高炽。 “放心吧，大侄子，二伯伯肯定把你这仇报的明明白白，你看到他们身上穿的东西没，那玩意是用橡胶做的，也不知道两大工业城的人往里面加了什么东西，原本最易燃的橡胶在他们手里却变成了烧不着的铁疙瘩……也不知道他们的脑袋是怎么长……” “听说这玩意儿还在往小了改，到后来如果不发热，就可能不用穿这玩意儿了，到那个时候这东西就更好用了！” 此时的朱高炽心里只有满满的绝望，刚才的穿甲弹和现在的喷火兵，都是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玩意儿，他原本以为深挖战壕，短兵相接，就可以克制帝国的机枪大炮！ 他甚至还把这种构想告诉了西方女王，想借助西方女王的实力拖大明帝国几年，但如今这么一看，那西方就算是全力反抗，也可能半年都挺不住！ 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啊，这一个喷火兵如果钻进一个战壕，那就能把这一个战壕的兵全都变成烧鸡！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可是不怕烧，如果待的时间太长了，烧着了，人家可以脱了衣服就跑，但是他们的人可不行，布衣就不用说了！铁甲的话烧着了连脱衣服都做不到…… 可是这心中绝望的同时，还是对里边母亲和两个弟弟的心疼，这已经死了，还要被烧成灰，这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再加上看了这么多新东西，他对自己的小动作已经抱了极大的怀疑态度！ “可能我爹真的是错的……” “大明帝国当真是不可战胜……” “其实我爹刚开始也没想别的……” “只是那老和尚撺掇的，到后来一步错步步错……” 朱高炽的声音有些平静，眼神之中也带了几份死寂之色，嘴角还带着一抹鲜血，面容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几岁，最哀莫过于心死，应该说的就是现在的他！ 几个喷火兵穿的仿佛木偶一样，慢慢悠悠的往里边走，而朱高炽却伸出仅剩的一只手，拽住了朱老二的袖子。 “算了，二伯，高炽认命了，把里面的尸体拿出来，好好安葬，高炽自然会陪着……” 朱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狰狞的笑意，大力的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大侄子，你说的这是啥，二伯伯怎么听不懂，没事没事，你要是想见见你那几个仇人，二伯伯让你见就是……” 朱高炽的心底闪过了一丝疑惑，这秦晋二王看到自己屈服不应该是欢天喜地的给自己送上一条白绫一杯鸩酒吗？怎么可能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想到这里，朱高炽的心中有些迷惑，但是秦晋二王却挥手制止了那些士兵的继续攻击，直接下令把里面的尸体抬出来！ 这群当兵的好像是蝗虫一样，在山洞里好顿搜刮，被打烂的罐头，被打烂的衣服，甚至还有几件烧的差不多的贴身衣物，越看朱高炽感觉心中越凉，这些东西都是两个弟弟和母亲的贴身玩意儿，如果逃跑了的话，是不可能不带的…… 一个精致的鲨鱼皮刀鞘被扔了出来，朱高炽一下子就泪目了，这个是他二弟的刀鞘，这个刀鞘二弟喜欢的不行，上边镶了好些个细碎的宝石，而且最难得的是这鲨鱼皮还是他自己在海上猎杀的！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抛弃的…… “呜呜呜呜……” 朱高炽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他哪里知道自家二弟是换了一个纯金的刀鞘子，把这玩意儿直接扔到了地洞里啊！ 朱老二和朱老三一边一个搂住了他的肩膀，“放心放心，大侄子不用伤心，我们两个肯定帮你报了这大仇……” 此时两位伯伯的声音在朱高炽的耳朵里，就好像是黑白无常的索命音一样，看着那两张满是笑容的脸颊，也好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二位伯伯，高炽纵然有错，一条白绫，一杯鸩酒也就罢了，何必要如此玩弄于我……” 朱高炽哭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而此时的地洞里也抬出了几具残骸。 这破甲弹的威力可是不用多说，铁板都能打个圆洞，更何况那石头了，看到残骸之后，朱高炽也不再控制，痛哭着就往前冲了过去…… 朱老二和朱老三也紧随其后！ 气喘吁吁的跑到尸骸旁边，朱高炽一把掀开白布，但他猛然间却愣了，这白布下面根本不是自己老娘和两个弟弟的骸骨，黄头发是怎么回事？满身黑皮又是怎么回事？ 这明明就是一个西方奴仆，带着两个昆仑奴！ “二伯伯，三伯伯……你们……” 朱高炽懵了。 而此时的朱老二和朱老三则是满脸玩味的看向他。 “哎哟哟！大侄子这是怎么了！我们两个知道，他们中间肯定有跑的，能干那么大的事，能刺杀咱们朱家人，肯定不止这几个人，伯伯已经封锁了全城，肯定能帮你把剩余的凶手找出来……” 朱高炽僵硬的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 朱樉揉了揉自己肥硕的大圆脸，好像想起什么了，一般猛然间开口道，“哦，对了！大侄子刚才和二伯伯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来着？” “什么叫你爹真的是错的……” “咱们大明帝国本来就不可战胜啊……” “其实你爹刚开始想什么了……” “那老和尚又撺掇什么了，什么到后来一步错步步错？” 第68章 天潢御牒 朱高炽此时忽然有些懊恼。 他懊恼的是自己聪明一时，竟然能在这两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长辈身上失了理智！ 当时自己临行之前早已有了约定！只要自己的事没有成功，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自己的老娘和两个弟弟就会赶紧出逃，有这个约定在，他们怎么可能被堵在地洞里？这洞里打的又怎么可能是她们？！ 想来是这秦晋二王没有抓到自家老娘和两个弟弟无能狂怒，想在这里吓唬一下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朱高炽的心中忽然有了一股冲天的怒火，胖了不少的脸也微微有了几分抖动，此时又听到了自家二伯伯的发问，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能撕破脸皮，所以只能强行忍耐下心中的不忿，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没有啊，二伯，刚才侄儿大仇得报，欢喜的有些语无伦次了，确实是有些失礼，但是二伯伯肯定不能和侄儿这个残废之人计较吧……” “哦……” 朱樉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轻轻的摸了摸朱高炽的脑袋。 “这说的是啥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二伯伯怎么可能和你上纲上线，你就放心，这里也不是宫中，有那么多规矩，这个不能说，那个不能说，在二伯伯身边，你就像在家一样，想说什么说什么……” 感受到自己脑袋上那只肥硕的大手，朱高炽差点没把这一路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但此时却丝毫没有办法，在这个年月长兄还如父呢，更别说自家伯伯了…… 但是这朱老二却没有放过他，一边摸着他的脑袋，一边对朱老三开口说道，“你看看你这孩子，打小就是老四管的太严！都管傻了，突然间放开了有些胡言乱语，你回到京中可不行瞎说呀！” 这朱老三拍着胸脯让二哥放心，旁边的朱高炽只是感觉一阵恶心……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这哥俩太虚伪，这明明就是抓不到无能狂怒，还非得吓唬吓唬自己，你看给自己吓唬的，都吐血了！ “娘的……这仇一定得报！” 朱高炽口中喃喃。 旁边的秦王朱樉则是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放心吧！二伯伯肯定帮你！” 朱高炽有些僵硬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笑容，但是他感觉这次笑容是他这辈子露出最恶心的笑容了…… “二哥，这贼人肯定是往码头跑了！咱们刚开始来的时候，所有陆路交通就都已经封锁，水泥路这里还没有修，只通了一条铁路！这铁路只要一停，任你天大的能耐，也得安心的坐马车，那贼人肯定不能坐马车跑，就只剩一条水路了……” 这朱老三分析的倒是头头是道，旁边的朱老二也是连连点头！ “那大侄子咱们去码头看看？” 朱老二的声音之中没有询问，只有不容置疑的语气！ 朱高炽心中暗暗的想，自己这个蠢二伯应该是想继续诈自己一下，看看自己心不心虚，但是这一算日子，哪怕是前后脚这船也应该早都离开了码头，但是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有了纰漏，那肯定就是不打自招！ 如果海军派出铁甲战舰去拦截，那老娘和两个弟弟还真容易被抓回来，而且他自己现在也不确定老娘和弟弟是不是从水路逃跑的，但是这蠢二伯既然要诈自己，那肯定就是做了两手准备，自己现在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是将计就计，尽可量的拖延时间…… 他自己是不怕死的，反正自己已经是个残废之人，只要老娘和两个弟弟能活下去，这对于他来说就已经可以了！ 朱高炽心中也明白，自己毕竟姓朱，自己的妻儿老小，哪怕是陛下也肯定不敢难为，否则的话，这天下藩王怎么看？这天下藩王难道不会兔死狐悲吗？ 想到这里，朱高炽微微点了点头。 “听二伯的，我虽然分封至此，但是却没怎么出过王府，毕竟这身怀残疾，想着万一出了府门被百姓看到，到时候指指点点就是坏了大明帝国的体统……” “所以这外边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就只能有劳二伯了……” 朱高炽这话说的还真是实话，这个年月能不能当官，那都是要面试的！你首先得长得帅才能当官！否则的话，一个长得像猴子一样的三尺罗锅坐在了官位之上！那朝廷的威严何在？帝国的体统又何在？！ 朱樉微微点头，带头上了马车，马车则是慢慢悠悠的驶向码头。 而此时此刻，码头之中，轮船之上…… 王氏正在火急火燎的翻找自己的包裹，狭小的船舱之中，两个儿子用身体堵住外人的视线，还不时回头瞪一眼众人！ “老子告诉你了！” “我这儿丢了银子！” “都别往身边凑！否则老子弄死你们！” 朱高燧的眼神阴冷的犹如毒蛇一般，把身旁的人吓得连连后退！ 能上这条船的人，基本上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否则的话也不能干这种活！ 和他们讲仁义道德自然是行不通，所以还不如拿出拳头说话！ 这上了船之后，兄弟二人就把这船舱里的人都是一顿大耳光，这才倒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给自家老娘待着，不得不说，这哥俩还是很孝顺的…… 但是这刚刚安顿下来，自家老娘就丢了东西，丢的还是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他们在燕王府出生的时候，大内工匠给他们制作的天潢御蝶！ 这东西可是龙子龙孙的身份凭证，有了这个东西，你就是正牌的龙子龙孙，没了这个东西过了一代人你就是冒名顶替的！ 这放弃龙子龙孙的身份，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这要是真让他们哥俩从此隐姓埋名过百姓的生活，那可就是有点难为他们了，这两位那都是野心勃勃之辈，就是想着要到黑洲裂土称王！ “完了……” “丢了……” “别找了……还是安安稳稳的去黑洲做个富家翁吧……” 王氏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惆怅，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最贴身放着的东西竟然会丢失！ 这丢失的东西还偏偏就是自己三个儿子最重要的玩意儿！ 她恨也没有办法！她恼自己怨自己也没有办法！ 朱高煦和朱高燧二兄弟听到老娘说的话，顿时眼睛通红，语气颤抖着压低的声音发问道，“娘啊，真丢了？” 王氏微微点头，“真丢了……” 兄弟二人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绝望之色，猛然间回头恶狠狠的盯着这一船舱的人，所有的人齐刷刷的退后一步，这兄弟二人有多能打啊这些人可是心中有数，进了船舱啥都没说，直接上去一人一个耳光！身体好的缓过来了，身体不好的现在还眼冒金星呢…… “算了……” “老二老三……” “别把气撒到他们身上，都是天涯沦落人……” 王氏的声音很低，还伴随着浓郁的嘶哑味道，这眼圈里含着泪，差点就流出来了…… 弄丢了两个儿子的身份凭证，她这个当娘的怎么可能不自责？ 可就在这个时候，港口远处的海面上忽然传来了汽笛声，紧接着就是一艘庞大的铁甲舰直接堵住了水面！ 黑洞洞的炮口让人望而生畏，三联装重炮让旁边的小船直视它的勇气都没有！ “所有船只原地抛锚！” “正前方海军舰队通过！” “有惊扰大军者杀无赦！！” 第69章 码头打靶 一众小船儿缩在码头当中瑟瑟发抖，这船只当中的大明百姓倒不是那么太慌，毕竟堵住码头的是大明帝国的海军，听说现在出海的大明百姓都不供龙王了，家里直接供着帝国海军的铁甲舰！ 在外边遇着点事儿，挂出赤血日月旗，这些铁甲舰是真帮忙啊！ 小一点的水匪直接就开着铁甲巨舰碾过去，大一点的水匪直接就开跑，那三联装重炮冒出浓烟之时，就是水匪灰飞烟灭之日！ 碰到个风浪什么的，也可以向他们求援，那铁甲巨舰上直接放出几个大铁钩子，把他们的小船勾到甲板上去，船上当兵的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风浪停歇还得送点盘缠！ 用老百姓的话来说，拜他们比拜龙王靠谱多了！ 但是这里还有一部分是西方的船！西方的小船看到这种铁甲舰以后，那是从头到尾都哆嗦，他们可是外族人，本来这大明帝国就看不起他们，不惹还好一惹一掉脑袋…… 于是乎那些西方的船主开始求船上的大明水手，或者是大明帝国的商人，求他们一会儿官兵检查的时候一定要说句话！就说这是大明商人的买卖……有了这句话兴许就能保命，兴许就能省很多事…… 但奇怪的是，那艘庞大的铁甲战舰却放下了很多小船，用极其快的速度把他们全都接走了！ 这码头上的船都变成了空船，到了铁甲舰上以后，大明海军又花高价买下了他们的船只，生意人嘛，有利自然要卖货，这大明商人们欢天喜地的走了，西方商人也闹了个平价购买，也是满脸劫后余生的走了…… 这虽然货物都没有拿下来，但那可是朝廷花高价买去了，至于朝廷用那些货物干什么…… 这事情不是他们应该管的，挣了钱就抓紧回去换新船，听说帝国正在卖小型铁船！还不是明轮的，这玩意儿在大海里不侧翻！当真是好玩意…… 但如此热闹的场景，却有一条船例外，因为有三个人被绑在了船上，其他的人早已一哄而散，只剩下三个人满脸绝望，这些人临走之前，还给他们的船升起了一个绿旗，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而且那些人升完了绿旗以后也不走，只是藏在了船舱里…… 而就在他们三个瑟瑟发抖的时候，码头上却慢悠悠的来了一架大马车，周围跟着的全都是新军，那崭新的军服，看上去就知道他们是帝国的精锐部队！ 三人下车以后，朱老二指着码头里的小船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大侄子你看，两天以内！所有的船只都被堵在了这里，前面就是帝国海军的永乐号，帝国最大的铁甲舰！” “借他们一双翅膀，他们都飞不出去！” “你说咱们现在是把这些船只全部砸到海里！还是让这些船挨个上岸一一检查啊……” 这朱老二的语气之中，带着一股浓重的玩味之色，这朱高炽也有些沉默了，刚才撕心裂肺的场面历历在目，虽然最后只是虚惊一场！但是他现在的心口还是火辣辣的疼！ 他怕这里边有自家老娘和两个弟弟！他们也怕自家老娘没有跑远，第一次是假的！第二次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呀？！ 朱高炽沉默了，而此时的新军则是快速接管了码头边的炮台，这些炮台那可都是实打实的重炮，都是神武工业克虏伯亲自监工生产出来的，是大明帝国最好的重炮！ 炮口慢慢低垂，大腿粗细的炮管，直直指向码头中的那些小船！硕大的炮弹被塞了进去，就码头里的那些小商船，西方的都是木帆船，大明的都是双明轮船，这一炮打下去，估计就能在船帮上打出一个一丈宽的大窟窿，根本就没有活命的可能！ 朱高炽看着这些大炮，就看着满脸笑容的二伯三伯，此时的他脸色已经铁青，刚刚自然的笑容又变得有些勉强…… “侄儿全听二伯伯的……” 朱高炽自己可能都没感觉到，他自己的声音现在居然有些哆嗦。 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刚才还心有余悸！现在又开始来这一套，这两天的船就没有出过港，算算日子，自家老娘逃的时间也不长！万一就在其中，这一炮打下去，那还不得直接葬身鱼腹啊！？ “好！” “到底是咱们朱家的男儿，杀伐果决！二伯伯喜欢！！” 朱樉一边说一边亲自来到了炮台跟前，看着炮手把炮弹塞了进去，坐在了发射座上，看着玻璃瞄准镜里的十字，一眼睁一眼闭！ “各就各位！” “瞄准敌舰！” “预备！！” 朱老二肥厚的大手举了起来，朱高炽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放！！” 随着一声沉闷的炮响，一枚硕大的炮弹，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奔前方的小船！ “轰隆！！！” 两艘倒霉的小船直接被炮弹击中！顿时就变成了满天木屑，海面上燃起了冲天大火！ 一时间这码头的空气里都带着一股焦糊味儿！ 朱高炽只感觉双腿有些发软！ 朱老二打完一炮好像有点感觉不过瘾，大步走到了朱高炽身旁。 “来来来，那些贼人肯定就在这小船上，今天大侄子就放心的打，就算有误伤也全有二伯伯扛着！” “这是给咱们自己家报仇雪恨，宁错杀百万也不能放过一个！！” 不得不说，这朱老二还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几句话说的面目狰狞，妥妥的穷凶极恶！ 朱高炽没注意，直接被他拖着滑行了好几步！一下子就被按到了那发射位上，看着面前瞄准镜里的小船，朱高炽只感觉手直哆嗦！ “校正诸元！！” “填装炮弹！！” 这新军自然是精锐无比，很快就调整了，因为后座力有些失准的巨炮！ “放炮啊，大侄子！” “你放心，这一炮打出去，那些贼人肯定得死！” 朱高炽透过瞄准镜往那些船里看，这瞄准镜顺便有望远的功能，前边的那些船，他看的是清清楚楚，他忽然间看到了一个无比醒目的绿色旗帜，再往下一看！船舱里竟然绑着三个人！ 再仔细一看！那不正是自己的两个弟弟和老娘吗？ 朱高炽豁然起身，他虽然多有算计，但让她亲手开炮轰死自己的两个弟弟和老娘，这种事情他是万万做不来的！ “二伯三伯！高炽有什么罪过自己一力承担，不要难为他们三个！高炽求求你们了！” 这回朱高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往前膝行几步，哭得泪流满面！ 如今他是真的怕了，原来自己能搞这么多小动作不死都是因为自己姓朱，否则的话，这三位拿出对付外人的手段对付自己，就自己这小命早都交代了！ 原来自己是那么的无知，原来在这个庞大的帝国面前，自己竟然是那般的无力！原来人家要戏耍自己的时候，自己竟然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像是一只被绑住的猴子，只能认人家奚落！ 连弟弟和老娘都保护不了！妻儿老小的活命都要靠那三位的怜悯，自己还扯什么蛋！自己还想着什么为父报仇！？ 再说自家老爹真的就不该死吗？他意图颠覆朝廷，在燕王府之中秣兵历马，听信那老和尚的鬼话，如果自己是皇帝，自己也忍不了，能给个体面，让他们燕藩一脉成为天下藩王的楷模，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啊！！ “是我错了！是我鬼迷了心窍，不要难为他们，高炽愿意以命偿还啊……” 朱高炽跪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朱老二一把扶住了他，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正经话，只是不停的安慰……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是这朱老三却拿着望远镜一直看着那些小船，眼看着一盏茶的时间快过去了，而他却突然间快步跑到巨炮跟前，用力的一拉火绳！ “轰隆！！！！！” 巨炮猛然间往后缩了一下，紧接着炮口喷出了一股浓烟。 “全部开炮！把前面的小船全都给老子砸到海里去！！” 随着朱老三一声令下，新军们接连开炮，前边的码头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火海，身后的永乐号也跟着开炮！ 这三联装重炮一开炮，那可就是毁天灭地一般的威力！ 朱高炽愣住了，连滚再爬的往前走了好几步，整个身躯犹如风中的破布一般轰然倒地，虽然摔的满脸是血，但还是用仅剩的一条胳膊，尽力的往前爬！！ “娘！！！” “高煦！！” “高燧！！” “我对不起你们啊！！！！” 朱高炽趴在地上，哭得无比狼狈，勉强爬起来，跪在地上砰砰磕头，额头之上很快就紫青一片，单手抓住地上坑坑洼洼的沙石！很快就掉了两个手指甲，单手也是变得鲜血淋漓！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猛然间寂静了下来，朱高炽没有在意，依然在嚎哭，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肩膀，紧接着就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咋的……你这熊娃子！现在知道怕了？” （来个3000字章节吧，同时老四向大家郑重承诺，绝不会水字数，这本书完结以后，如果可能的话，曹操那本书老四也想继续往下写……到时候就是诡异那本和曹操那本双开，虽然累点也算是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第70章 突然降临 此时的朱高炽已然是心如死灰，他竟然亲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和老娘葬身在了炮火之中，如此猛烈的火力，估计就算是个生铁疙瘩都得被轰成碎片！更何况那血肉之躯！ “呜呜呜呜……” “娘……” “老二老三……” “我对不住你们……” “爹，我对不住你……” 朱高炽此时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但他身后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停歇，又大力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行了，别哭了，咱问你几句话，你答完之后再哭也不迟！” 朱高炽猛然间愣住了，这个熟悉的语气和熟悉的称呼，他小的时候总是听到，但自从长大了以后就很少听到，泪眼朦胧的回头一看，正看到一个身穿灰黑色布袍子的身影，身材高大，白发苍苍，脑袋上只插了个简单的木簪子，但是整个人却依然气势如渊似海！ “太……太上皇……” 朱高炽的声音有些颤抖，伸出自己仅剩一只却鲜血淋漓的手掌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罪臣……参见太上皇……” 朱高炽的声音之中已经带着一股生无可恋的意思，而朱元璋看到这一幕却微微叹了一口气。 “其他人都下去吧，老二老三你们两个陪在咱身旁就行了……” 随着朱元璋一声令下，在场的新军们都有序撤退，朱老二则是屁颠屁颠的搬过来一个椅子，让自家老爹坐下，朱老三则是护卫一样站到老爹身后。 看着前边狼狈至极的朱高炽，朱元璋冷冷的开口问道，“现在知道怕了，也不知道这痛失亲人的感觉，有没有让你醒悟呢？” 朱高炽苦笑一声，抽抽搭搭的开口说道，“回太上皇的话，知道怕了，是罪臣不懂事，连累了家人……呜呜呜……” 朱元璋叹了口气，一双苍老的大手，用力的捏了捏椅子，语气之中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开口说道。 “你小子，你小子比允炆强，跟你爹也像，跟咱也像，有那么一股不死不休的意思，但是咱倒要问问你，你跟皇帝不死不休究竟是为了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都说出来咱听听！” 朱元璋一双虎目瞪着朱高炽，朱高炽则是勉强挪动了一下自己瘫软的双腿做出了一个跪地的姿势。 “回太上皇的话，罪臣就是感觉我爹死的冤枉，再加上害怕陛下秋后算账，所以一直就想求条活路……” 对于这种说辞，朱元璋嗤之以鼻。 “你爹死的冤枉？你自己想一想，假如你是皇帝，下边的藩王挖空了王府锻造兵器制作火枪，听信妖人谗言，秣兵厉马准备造反！你会怎么做？” “求一条活路是这么求的？你们三个联合起来搅动风云，帝国这么长时间不太平，就是因为你们三个，现在老七已经去了，允炆也暴病身亡，你说说，这事情是不是你们自己作出来的？” 朱高炽磕了个头，“回太上皇的话，罪臣知错，走到今天这一步，罪臣也知道是自己咎由自取，如今全家都已被我连累，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甚至不敢求一个体面的死法……” 朱高炽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颤抖着双腿往水边走。 朱元璋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其实老爷子的心里很复杂，他想留这小子一命，但如果这小子现在磕头求饶，朱元璋反而会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了他…… “把他们带上来吧……” 朱元璋施施然的靠在了椅子上，周老二则是屁颠屁颠的来到了水边，从芦苇当中的一艘小船里拽上来三个人…… 朱高炽豁然回头，正好看到自家老娘和两个弟弟颤颤巍巍的上岸。 “你们……” “娘……” “老二老三……” 朱高炽喜极而泣，跌跌撞撞的往那边跑，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连摔了好几个跟头，空荡荡的袖子飘荡在半空中，怎么看怎么有一股心酸的味道…… “炽儿……” “大哥……” 三人往前跑了几步扶住了朱高炽，一时间这气氛也从肃杀变成了温馨…… 朱元璋就这么默默的看着，慢慢腾腾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钢制的小酒壶，眼神冷漠的看着这一幕，一口烈酒下喉，心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四人哭嚎了几声，整整齐齐的跪在了朱元璋面前。 而朱元璋却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冷冷的开口说道。 “你看看你们！你看看你们成个什么样子！给你们开府建衙，给你们金山银山，就想让你们在这片土地上好好过日子而已，没指望着你们能成大明贤王，但是你们总不能把这刀枪冲着自家人！” 此时的王氏痛哭流涕，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往前膝行几步，痛哭失声的开口说道。 “父皇，儿媳知道错了，儿媳愿意以命代之，只求父皇能给燕王府留下一颗种子，燕王一脉不至于就此断绝……” 这母子三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当时他们确实是被绑在了船上，只不过朱高炽看到了他们以后，就开始求朱樉放过他们，而朱爽嘴里则是一句正话都没有，二人磨叽的这段时间，几个水鬼就已经把他们三个拖到了岸边控制了起来！ 朱老三猛然间万炮齐发，就是不给朱高炽反应的时间，而且万炮轰船的时候，这几个人就在芦苇荡里看着！距离那是非常的近，炮弹爆炸时的烈风都刮得他们脸颊生疼！ 朱元璋冷冷的看着王氏，说白了他对这个儿媳妇能不能活，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他主要是不想在自家人身上把事儿做绝，一下子就把老四这一脉断根，这种狠事他这个当爹的做不出来！ 所以在朱高炽离京以后，朱元璋则是火急火燎的跟在了后边。 朱高煦和朱高燧虽然一个野心很大一个满肚子阴谋，但是在孝道这一方面还是可以的，看到自己的亲娘要用自己的命换他们的命，纷纷痛哭着要以身代之…… 朱高炽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轻轻的拍了拍老二老三的肩膀，扭动着身子慢慢的站了起来。 “爷爷……我从小就在您身旁长大，如今走歪了，办错了事，孙儿自然是后悔莫及！” “但是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孙儿办了这么多错事，还没有受到惩罚，那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也平衡不了天下藩王之心！” “本来以心如死灰，但一看母亲和二位弟弟还在，高炽也就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朱元璋刚开始听着还挺高兴，毕竟他小的时候确实是挺喜欢朱高炽的，总说这孩子憨厚老实，但谁知道老四死了以后，这孩子就好像变了个模样一样，几个阳谋把朝廷弄得焦头烂额！ 如果不是自家大儿子出手把水搅浑，估计大孙子现在正在被满天下的书生口诛笔伐的！ 但是听到了后边的几句话时，朱元璋却猛然间有些发愣，他不相信朱高炽听不出来自己的意思，他也不相信朱高炽不理解自己万里迢迢赶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无非就是想留他们一命，无非就是想留他们全家一命，那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如此说呢？ “爷爷，高炽自知罪孽深重……” “先走一步了！” 朱高炽快速说完，紧接着猛然向后一步，奔跑如飞的冲下了港口…… “啪……” “扑通……” 朱高炽的身子在港口的石牙子上重重的摔了一下！又风中败絮一般掉在了水里…… 第71章 一滴泪水 朱元璋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 看着落下码头的朱高炽，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你呀你呀，你这又是何必呢！爷爷没想要你的命啊……” 一瞬间，朱元璋好像苍老了好几岁，挺拔的身躯都变得有些佝偻了起来。 而此时王氏也反应了过来，站起身来嚎哭一声，跌跌撞撞的往水边跑。 “儿啊……” 但是朱高煦和朱高燧却死死的拽住自家老娘，“娘，您可不能这样，你要是去了，我们兄弟俩可怎么办……” 而秦王朱樉则是跑到了水边，肥胖的身躯灵巧的像猴子一样从码头的水泥墙上爬了下去，轻轻的摸了摸朱高炽的口鼻。 “爹，这孩子还没断气……” 朱元璋则是一拍大腿，“那赶紧让人救啊……” 朱高燧连忙去喊人，朱高煦则是看着王氏，这不到盏茶的功夫，一群军医就来到了这码头边，看着太上皇阴沉的脸色，又看了看燕王殿下脑袋上的缺口，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 就这种伤势放在常人的身上早都死了，燕王殿下能挺到现在也属实是饶天之幸。 一群人也没有在这码头上多停留，匆匆忙忙的上了马车，回到了行宫之中，这行宫就是沙俄之前的王宫，如今已经完完全全的收拾了出来，这种地方任何人都不配住的，只能是作为皇家巡视的行宫。 行宫之中，老爷子有些不自在的坐在宝座上，时不时还扭扭屁股，慢悠悠的喝了一盏茶，无奈的开口说道。 “这宝座是金的还是铜的？如果是金的就融了吧，坐着太不舒服了……” “那孩子救治的如何？能不能保住条命？” 这西方的宝座和中原神州的宝座自然是有些不一样，中原的宝座主要讲究一个宽阔大气，皇帝端坐中间四面不靠。 但是这西方的宝座确实有些局促，唯一大气的就是那个高高的椅子背，其他的地方则是犹如一个普通椅子一样，刚刚好好能容纳下一个人。 而且这椅子背上还镶着各种宝石美玉，后背往上一靠就有些硌。 朱老二站在老爹身旁，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爹，大哥不让拆，说以后要在应天建一个大大的博物馆，把全天下所有土王草头王的宝座都拉过去，可以让大明百姓去看……” 朱元璋瞪了朱老二一眼，“娘的，你个兔崽子，现在你大哥说话比你爹还好使对吧？” 朱老二讪笑一声，这老爹明明就是没生气，这眼神之中都含着笑容，但是为了不挨揍，他还是赶紧开口说道。 “爹，这个地界所有的名医都叫来了，都在给那孩子看病呢，那孩子跳下去正好就摔到了后脑勺上，现在能有口气已经是很不易了，郎中们正在尽力……” 朱元璋叹了口气，拿起旁边的小茶点扔给老二一块，又自己吃了一块，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孩子跟老四一模一样！太倔！属他娘的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那两个小兔崽子怎么样啊？” 这朱老二知道自家老爹问的是谁，无非就是朱高煦和朱高燧，这种事情十分敏感，如果朱老二说这俩小子不老实，那就有在自家老爹面前落井下石之嫌。 但如果说这两个小子老实，那万一以后这俩小子又造反作乱怎么办？老爹和大哥这笔账岂不是要算在自己的头上？ 所以这朱老二站在那里讪笑着不说话，朱元璋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他的小心思，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娘的！让你说你就说！跟你老子还藏着掖着，你小子就是当年听劝，你小子当年要是不听劝啊，现在还不如那几个兔崽子呢……” 这想当初朱老二也是生过其他的心思，但是这听人劝吃饱饭啊，自从被自家大哥好生教训一顿以后，朱老二是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藩王，也不攒兵，也不攒银钱，有好东西就往朝廷送…… “爹，你看你，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您还提他干什么……” 朱元璋横了他一眼，大腿用力好像一个拉满的大弓…… “哐……” 朱老二捂着屁股龇牙咧嘴，“爹，您别踢了，我说还不行，那两个小子现在看起来是挺老实的，高燧一直在安慰老四家的，高煦则是守在高炽身旁……” 朱元璋听罢点了点头。 “高煦这孩子就实诚，明知道他大哥现在容易连累别人，他还能往身边凑合，这孩子重视血缘亲情，是个好孩子，高燧那孩子就不行了，他太喜欢耍小聪明，遇大事没有勇气，遇小事儿还想的太多……” 朱老二对自家老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爹分析的可当真是头头是道，那两个孩子可不就是这样子吗……” 朱元璋摇了摇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这次事儿办完了以后，你就抓紧回你的南沙群岛，你的地盘太大太零碎，你要多养一些兵，咱和你大哥这里不会听别人说那些有的没的，看好咱们自家的地界那才是真的！” “西方快要不老实了，你大哥压榨的太狠，就那些个破房子卖到那么贵，很快就能榨空西方的最后一滴骨血，到那个时候，西方百姓手里就剩下个不值钱的破房子！” 朱老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那些房子一旦不值钱，这百姓们就等于凭空背上了数十年的债务，每天挣到的钱可能还不够还债，到那个时候，这西方的钱就会凭空消失！百姓们是不反也得反！” 朱元璋看了朱老二一眼。 “你小子现在还真就学聪明了，这事都能看出来了，但是咱可告诉你，这西方的百姓肯定会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在西方造反作乱，反抗他们那些所谓的贵族，这些人都是愚民，他们不知道这事情的根源是哪里！” “还有一类聪明人，他们明白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咱们大明，他们就会对咱们大明更加憎恨，这些人如果想反抗咱们大明就有两条路，第一条路就是跨海攻击黑洲，毕竟那里咱们朝廷的防御最薄弱，第二条路就是去偷袭你的地盘！” 朱老二心中悚然一惊，“西方要打南沙群岛？这是为什么呀？那地界离西方多远啊……” 朱元璋摇了摇头，“傻小子，西方现在已经和咱们大明陆地接壤！帝国陆军不是他们可以抵抗的，他们要找一个完全可以在海上作战的地方，最好是那些大型铁甲舰也发挥不了威力的地方！” “你的地盘岛屿众多零零碎碎，帝国不可能拿出千八百条铁甲舰，把每个岛都用炮弹犁一遍！” “而且那里丛林众多，就算咱们大军登陆也不一定能抓到他们，他们会在那里一直耗费帝国的军力物力财力！” 父子二人聊了几句知心话，可就在这个时候，几个郎中颤颤巍巍的来到了这宫殿之中。 朱元璋不再说话，只是面色阴沉的看向他们。 “启禀太上皇……” “燕王殿下头骨破裂，虽然保住了一条性命，怕是以后……怕是以后……” 朱元璋重重的一拍桌子，“说，你的嘴是不好使吗！老二！！” 这朱樉好像被拍了一下子的皮球一样，几下子就弹到了这郎中身旁，一个重重的耳光一下子就拍在了他的脸上！ “啪……” 这郎中一下子被抽了个满嘴血，这才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燕王殿下怕是以后只能做木僵（植物人）了……” “唉……” 朱元璋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清泪，也不知道是为了谁而流的…… 第72章 防微杜渐 这件事情就好像告一段落了。 这燕王一脉也算得上是多灾多难，这燕王殿下跟着秦晋二王一起来西方探查凶手，谁知这燕太妃和两位公子根本就没有死，这燕王殿下救母心切！拖着残疾之躯上前和贼人搏斗，谁知脚下一滑跌落码头摔成了木僵…… 太上皇怜悯，让他继续承燕王之位，等待嫡长子成年，再由圣旨安排…… 而此时的太上皇，也开始大模大样的西巡，这次没有带马皇后，只是他老人家一个，秦晋二王陪在驾前，这西方的大明百姓也是为之欢呼，西方新地原本有些混乱的局势也瞬间明朗！ 沙俄行宫之中，精致的花园之内！朱元璋拢了一堆火，把两块地瓜和土豆扔到了里面，小心翼翼的用行宫里珍藏的弯刀拨弄着火堆…… 这弯刀之上有漂亮的云纹，刀柄之上还镶嵌着满满的宝石，一看就是个价值不菲的宝物，但是这种玩意儿在老人家的眼中也就算是个烧火棍…… 如此雅致的花园之中，点燃了篝火烤土豆，这事也就老人家能干得出来…… 土豆和地瓜的香味慢慢悠悠的飘了出去，旁边的秦晋二王都偷偷吞了一下口水，他们倒是不缺嘴，但是这东西可是自家老爹亲手烤出来的，这么多年也就大哥能天天吃到，但是自己上次吃的时候好像还是没有就藩之前…… “来吧……” “你们两个都找个小凳子坐一下吧……” 朱元璋拿着钢刀拨弄着火堆，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笑容。 老二老三乐颠颠的拿了小马扎坐在了老爹身旁，就朱老二那个体重，老朱清晰的听到那小马扎子的皮线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咱说老二啊……你能不能少吃点，你看你这一天天，放下肉干就是点心，放下点心就要吃饭，这嘴里就没有个闲着的时候，你这兔崽子现在什么都好，又孝顺又听话，但是你这天天油乎乎的，老子怎么就那么想抽你……” 朱元璋横了老二一眼，老二也是低头讪笑不止。 “爹，二哥这可不是虚胖，他可有力气着呢，当时刚开始进驻南洋的时候，二哥可是手持两把十五斤铁锤，不知道敲破了多少个土著的脑袋……” 这朱老三自然是向着自家二哥说话的，朱元璋听了这话也是眼前一亮。 “啥玩意儿？两把十五斤铁锤？好好好，爹年轻的那个时候军中能用得了两把十五斤铁锤的也是少之又少，咱朱家这是又添了一员沙场猛将啊……” 朱老二感激的看了一眼老三，挠着脑袋傻笑道，“看您说的……嘿嘿……大哥让我管的地盘，咱得好好管着啊，总不能让那些土猴子出来蹦哒，再说了，那些土猴子茹毛饮血连人都吃，不打破他们的脑袋太便宜他们了！”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行，是咱的种，有志气……” “来，这玩意儿都好了，你们两个尝尝……” 老朱一边说一边把两块烧熟的红薯放在兄弟二人面前，又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鸡蛋，放到了通红的木炭之中…… 老人家看着眼前的鸡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回忆，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咱年轻的时候啊，要过饭……当过和尚，这饿的不行的时候就去百姓家里偷鸡，有的时候人家看的太严，偷不着鸡，咱就去鸡窝里摸两个鸡蛋……” “就偷到鸡蛋之后就赶紧去山上的坟地！那里有祭奠的，剩下点火，那还可以用，刚开始咱也不会烧啊，这鸡蛋是一烤就炸，后来才会的……” “想起那个时候啊，这心里还真挺怀念的，现在这宫中山珍海味啥东西都有，你大哥挣下了这硕大的家业，咱是想吃什么都能放开了吃，但是啊，这味道却总比不上这一口烧鸡蛋啊……” 这老二老三就在旁边默默的听着，他们能感觉得出来，这老爹跟他说这些话，肯定有他的用意，这用意肯定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老人家看了他们一眼，紧接着开口说道。 “这人穷的时候啊，什么事情都敢做！脑袋掉了就是个碗大的疤，反正吃不饱穿不暖！死了也不在乎……” “但是这人一旦有了房，有了地，有了婆娘，有了孩子，他就会任人宰割！” “你们两个在封地中不要干的太过！也不要太过压榨，要么就赶尽杀绝！要么就对人家好点吧……” 朱元璋说这话的时候叹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无可奈何。 朱老二则是有点没反应过来，“爹，这大哥的意思不不是让他们一直内战，直到把他们的人口都消耗光了，等到这几十年以后，天下之大就只有咱们大明百姓……那个……” 朱老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自家三弟重重的捏了一把大腿。 朱元璋看到这一幕也是微微一笑。 “得了吧，这天下人太多了，杀不干净，咱这次出来啊，心中就算是有数了，你大哥有些时候把事做得太绝，你们这些做弟弟的要帮衬着点，别做的比你们大哥还过分……” 老二老三听完这话心中若有所思，自家大哥做的过分，让这些藩王们做的比朝廷仁慈一些，这种事情说好听了点叫心慈手软，说不好听点就收买人心…… 又抬头看了看老爹的表情，心中顿时就点明白了，难道这老爹明明就是说的反话？ 估计这次回去之后就要跟大哥谈，然后让这些藩王多动动刀子，朝廷那里多动动脑子…… “爹，您放心……” “这事我们哥俩肯定能办好……” 朱老三率先开口回应道，老朱则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西方的事情就快出头了，咱啊这心里也是越来越慌，咱大明也好，咱汉人也罢，什么时候得过这么多的地盘啊，这些地盘打下来的容易，坐起来却难！有些时候就得靠咱们自家人齐心协力，否则的话，这外人可就要钻空子了……” 老人家说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紧接着就不往下再多说了，朱老二和朱老三则沉吟片刻，也是不再往这个地方提…… 父子三人心照不宣吧…… 这老朱出来一折腾就是大半个月，可就在这个时候。 应天东宫之中…… 朱雄英面前放着一个惟妙惟肖的木质打造的宫殿模型，旁边的工部尚书毕恭毕敬的开口解释道。 “启禀殿下……北平宫殿已经基本修建完毕，这个是臣下用铁木做的北平皇城模型……” 朱雄英满意的看着这个硕大的模型，这几天朝堂之中迁都的事情已经提到了日程上来，但是这朝中文武却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干净利落的迁都，另外一派则是说大明现在的土地面积太广，需要一正一陪两个都城才行…… 但是这无论怎么吵，这北平的宫殿已经建设了快七八年了，也快要交工了，宫殿规模比应天宫殿还要大上几倍，已经达到了空前的规模，估计就算是之前的神都洛阳也比不起！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宫女火急火燎的来到了书房之中。 “启禀殿下……太子妃喜脉……” 第73章 惊天之喜! 东宫。 “奶奶……” “没事的……” “我这刚有了脉象，给您倒杯茶还能动了胎气是怎么……” 张家姑娘此时红光满面，手里端着一盏刚沏好的茶水，恭恭敬敬的递给马皇后，而马皇后却是满脸责备，伸手接过以后才敦敦嘱咐道。 “你啊，年纪太小，又是头胎的孩子，千万要注意啊，补品不能吃太多，但是也不能不吃，奶奶给你带来了几个太医，都是这么多年奶奶身旁的知近人，就让她们住在宫里，好好照顾照顾你……” 马皇后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下身旁的几个女官，这几个女官都是寡妇营出身，都是马皇后妥妥的心腹，在宫中当稳婆也当了很多年…… 张家姑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感激之色，“奶奶放心，这段时间太医们让孙媳妇吃什么，孙媳妇就吃什么……” 马皇后这才露出笑容，拉着张家丫头的手，慈祥的开口说道，“你是大孙子家的，这怀的又是大孙子的嫡长子，千万心中有数，这平时小事可万万马虎不得，这些日子就不要让大孙子来你宫中了……” 马皇后拍了拍自家孙媳妇的手背，回过头来叫出了一个人，“善祥啊，出来吧……” 这孙善祥自从太子殿下大婚以后，就一直在宁寿宫清点赏赐的东西，近一个多月了也没有清点完，如今的太子正妃有了喜脉，这宁寿宫的赏赐，一下子就清点完了，人也能回东宫了…… “奴婢见过太子妃……” 孙善祥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马皇后看了看自家孙媳妇，笑眯眯的开口说道，“这丫头有心，是个精明人，在奶奶宫中待了些时日，这宫中的规矩也都学的差不多了，现在让她回来，在大孙子身旁伺候着吧……” 这张家姑娘可是心知肚明，自家奶奶这么做，肯定是有她的道理，刚刚大婚的时候，把太子殿下身旁的美婢调到了宁寿宫，否则的话，自己也不一定能这么快怀上！ 太子殿下可是刚刚加冠，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有这么个美婢待在身旁，这大白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浪费点力气，等到晚上来自己宫里的时候，估计也就没什么兴致了，但是这小丫头一走，每天晚上太子殿下都是生龙活虎的，虽然把自己折腾的死去活来，但终归是有了成效…… “奶奶~~” 张家丫头的脸蛋微红，轻轻的低下了头，那样子娇俏可人。 马皇后也是过来人，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衣袖，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太子年岁太小，很多事情不知道个轻重，你万万不能由着他，白天的时候他想来就来，晚上的时候抓紧给他撵出去，你身为正宫娘娘，也该明白这里边的事，这雨露是要均沾，这万事自然有奶奶给你兜着……” 张家丫头一听这话就心里有数了，无比正色的站起身来，“奶奶放心……孙媳妇儿知道轻重……” 马皇后这才满意的点头，“你是个聪明丫头，奶奶这么做也是为了皇家的安稳，你也要学着点，等到以后啊，你也要这么做，听明白了吗……” 孙善祥站在旁边心中一寒，一颗小脑袋更加谦卑的低了下去，如今她才知道这后宫之中的水比他想象中的要深得多，自从在宁寿宫呆了那么些日子以后，这小丫头原本的那颗躁动的心，此刻已经充满了敬畏…… 此刻外边忽然响起马蹄声，能在这东宫里纵马的也就朱雄英一个了，马皇后笑眯眯的放下茶盏。 “丫头你看看！咱大孙子还是很在意你的，他平日里可从来不在宫中纵马……” 小丫头也是羞红了脸蛋，但还是跑到宫门口踮起脚尖往外看，都不用马皇后吩咐，他带来的那几个宫中太医就赶忙把小丫头护在了身后，看着那些悍妇宽大的后背，小丫头也是吞了一下口水…… 这些人她见过，在学宫中规矩的时候就见过，这后宫嫔妃也好，东宫妃子也罢，就没有不怕她们的…… 这皇帝也好，太子也罢，宠幸完了之后只要没见她们，那就是能留，只要是看见了这群悍妇，那就是不能留！ 就凭这个。这后宫中的女人就没有想看到她们的…… 门外的马蹄声停歇，紧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朱雄英这可是人还没到声就先到了…… “小张张……哈哈哈，小张儿你怀了吗……快让为父看看……” 朱雄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欣喜，但是这张家丫头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通红，马皇后也是奇怪的看向她…… “哈哈哈……” “孤就说……孤就说……嗝……” “奶奶……您怎么……嘿嘿……” 朱雄英的声音变得有些扭扭捏捏，站在门口往里边走也不是，往外边跑也不是…… 马皇后的脸色则是有些僵硬，袖子里的双手已经捏成了拳头，但是碍于情面却没有发作，只能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大孙子，来的倒是挺及时……呼……今天中午去奶奶那儿吃吧，太子妃这里从今天开始要吃药膳，那味道你肯定吃不惯……” 这皇家养胎是有一套专门的流程，每天吃什么吃多少，那都是有定数的，到什么日子吃什么东西可以缓解孕吐，到什么日子吃什么可以缓解一下肚皮的纹理，到什么日子吃什么东西可以减缓见大红的可能性…… 这些事情在皇宫密档上都是写的清清楚楚，所用之药材那也是价值千金，甚至还有外用的内服的，泡澡的，熏香的，甚至还有洗被褥的时候，磨成粉放到水里的，一套下来这一天就得烧个千八百块龙钱！ 朱雄英挠了挠头，讪笑着开口说道，“那个，那个，孙儿也不一定就吃不惯，实在不行，今天孙儿先吃一顿，明天再去奶奶那吃……” 马皇后站起身来冷哼一声，“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今天就去！” 说完之后马皇后回过头，看着满脸皇后的太子妃，无奈的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呀你，你就什么事都随着他吧……” 张家丫头的脸蛋殷红如血，马皇后也没有难为她，而是仔细叮嘱身旁的人要好生照顾，朱雄英在一旁也是讪讪的，回头正好看到在旁边低眉顺眼的孙善祥，忍不住使了个眼色，而那小丫头却低着头，一点回应都没有…… 朱雄英心中奇怪，刚想往身旁凑活，马皇后却一把捏住了他的袖子，“好了，大孙子，这宁寿宫里的饭菜都准备好了，你爹国事繁忙，你爷爷出去西巡了，正好你陪奶奶用膳……” 感受到袖子上的力度，朱雄英又哪里敢说不？ 连跑在颠儿的被马皇后拽上了马车，临上车之前，马皇后还对身旁的奴婢说！ “去，把本宫的桐油鸡毛掸子拿来一根，这马车上都是灰，本宫自己打扫打扫……” 第74章 一顿掸子…… 这太上皇后的马车里怎么可能会脏？ 但凡要是有一颗灰尘，估计下边的奴婢都得挨上一顿大板子，这太上皇后要鸡毛掸子是干什么？所有人都明白…… 一个小宫女颤颤巍巍的把鸡毛掸子送到了马皇后手里，看那颤抖的双腿，估计是怕太子爷以后记恨她…… 马车缓慢的开始向宁寿宫的方向驶去，朱雄英则是颤颤巍巍的坐在马皇后对面，看奶奶一直都不说话，只能没话找话的开口说道。 “奶奶，您还坐什么马车呀，咱们两大工业城的铁皮车做的不是挺好的吗！爹还给它起个名叫汽车，那玩意儿跑得快，而且还不像马车那样容易受惊，往哪边拧轮，他就往哪边走……” 马皇后瞪了他一眼，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奶奶不喜欢那些新鲜玩意，坐着不宽敞不舒服，而且里面还有一股煤油味！里边还太窄，抡不开这鸡毛掸子……” 朱雄英讪讪的一笑，“奶奶您看您，怎么总想着抡鸡毛掸子，孙儿就是说一句玩笑话！平日里我们可是相敬如宾的……” “您不也是也希望我宠爱正妃吗……主要是天天都得按照宫里的规矩来，她见着我得行礼，我还得回应，那还像什么夫妻啊？” 朱雄英有些愤愤不平…… “干脆每天孙儿就在这东宫里开一间大殿，像朝臣那样，每天让那些后妃学着满朝文武君臣奏对就是了……” 马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是，你们两个恩爱一些，奶奶确实开心，但是你今天知道你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朱雄英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不还就是因为我回去的时候叫她昵称……还说孙儿是她父亲……” 马皇后摇了摇头，“没有，你们叫什么是你们的事，奶奶管的没有那么宽，奶奶生气的是在你正妻面前你往那孙丫头身旁凑合什么？” 朱雄英这才反应过来，心中一紧，赶紧开口解释道，“奶奶，没那回事，孙儿就是时间长没看见她，想问问她这些天去干什么了……”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怒火，右手轻轻的拿起了旁边的桐油鸡毛掸，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 “是嘛……奶奶看你好关心那个孙丫头啊，实在不行就别让那孙丫头在东宫待着了，在奶奶身旁伺候着吧，她伺候了奶奶这么长时间，奶奶还真挺喜欢她的……” “额……” 朱雄英有些迟疑，可就在这一刹那，宽阔的马车之中已经响起了鸡毛掸子破空的声音。 “我让你问！！” “咻咻咻……” “嗷……” “我让你在正妻面前宠爱奴婢！！” “咻咻咻……” “哦！！！” “好在那张家丫头是个好样的，这要是个善妒的！你那孙丫头还能有活路！你如此行为！往小里说就不稳重，往大里说就搅动后宫不平！！！” “我！！！” “咻咻咻……！！” “啊！！！奶奶我错了！！” “能不能长个记性！！” 马皇后微微有些气喘，拿着鸡毛掸子看着朱雄英…… 朱雄英此时已经躲在了马车的角落里，头上的太子金冠都被打歪了…… “奶奶……有那么严重吗……” 马皇后刚刚降下去的怒火一瞬间又奔涌而出，手中鸡毛掸子一震，竟然震出了几分长剑的意思！ “有那么严重吗？” “你从小在宫里长大，后宫之争有多凶险，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给下人三分颜色，那些下人就能开染房！你对她有三分宠爱，她在宫外的那些亲戚就能借着你的旗号成为一方巨富！” “当着你正妻的面前，你稍微流露出一点点对某个侧妃和奴婢的喜爱！这宫中的人都能把你的这一个举动想出一万种可能！” 马皇后也是气急了，又狠狠的打了朱雄英两下。 “你呀你呀你呀！！你太不知道轻重了，那张家丫头在东宫之中还没有站稳脚跟，这个时候你如果不帮衬她！你让她怎么办？你那两个侧妃哪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朱雄英沉默了，他发现自己确实是欠考虑，他原本没有想的那么复杂，他感觉自己是当朝太子！那些女子也都是他的，喜欢哪个就疼爱谁，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好像没有那么复杂！ 但是如今听奶奶这么一说，还真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马皇后看着大孙子的样子，也是心疼他，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帮他扶正脑袋上的太子金冠，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这个时候啊，正是这群人复杂的时候！太子正妃刚刚有了身子，你更是要多多疼爱她，这样才能让她在宫中站稳脚跟，她在宫中站稳脚跟了，孩子就也能在宫中站稳脚跟！你明不明白！你清不清楚？” 朱雄英郑重的点了点头，马皇后长出了一口气，忽然又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大孙子你跟奶奶说，你多长时间没去坤宁宫拜见了？” 朱雄英的脸上有那么一丝不自然，马皇后看着他，又伸手拿起了旁边的鸡毛掸子，慢条细语的开口说道，“你前些天去陵墓中祭拜你娘，是不是看到那陵墓中的格局，感觉有些心中不喜啊？” 朱雄英十分坦然的点了点头，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亲娘才是这大明帝国唯一的皇后，只有自己的亲娘才会埋葬到自家亲爹的身旁，那可是大明帝国的孝康皇后！ 马皇后叹了口气，“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明白，那徐家丫头对你可不错，你以后对于你那两个弟弟也要多加照顾才是，而且人家的位置在你爹身旁，那也是天经地义，毕竟人家可是受了金册和皇后信印的！” “孝顺不只是对我和你爷爷，还有你爹，孝顺也要对你母后，当时你年龄还小，那徐家丫头是你爹续弦的皇后，名义上就是你的母后，你要以仁孝治天下，就必须要自己以身作则，否则的话让着天下人都看你小家子气！你还当的是个什么皇帝？你还当的是个什么太子？” “之前你娘没有扶正，挂的还是太子妃的名号，你躲避一下奶奶理解，但是现在可不同了，这孰轻孰重，还用奶奶说吗？”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了然，郑重其事的点头。 “奶奶您放心！孙儿都知道了，以后允熞，允熙和允熥一样，都是孙儿的亲弟弟……” 马皇后无奈的拍了拍朱雄英的脑袋。 “傻小子，那就是你的亲弟弟，这亲兄弟之间也要多来往，你要从小就把他们带到身旁，关心他们，呵护他们，让他们知道你这个大哥！让他们服你这个大哥，你爹当年就是这么做的，你看看现在这些个藩王，见到你爹比什么都乖，这就是小的时候打下的底子！” “这些事情你在做！奶奶也知道！但是做的却不够，你爹现在春秋鼎盛，朝堂上的事不用你太操心，家事你能搞得明白，你就已经是咱们大明帝国的好太子了！” “你要明白，这皇家的家事比天下事还要大，因为皇家不宁则天下崩乱！听明白了吗你！？” 马皇后的声音有些严肃，朱雄英也听了进去。 马皇后又帮朱雄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笑眯眯的又帮他扶正刚才被打歪的太子金冠。 “行了，今天你不用陪奶奶用午膳了，奶奶那准备了一些吃食，你亲自拿了送到坤宁宫！” “以后每隔七八日十数日就要去一趟，你的两个弟弟更要时常领在身旁，你出宫野的时候，打猎的时候，都要带上他们！一定要保护好了，一定要有个当大哥的样！” “奶奶放心……” “孙儿记住了……” 马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这都是当爹的人了，心中一定要有数，有空去沐家丫头那里看看，她一个人偷偷摸摸的伺候孩子也不容易……” 第75章 带头大哥 坤宁宫之中。 徐妙云稳坐主位，妹妹徐妙锦则是坐在他身旁，允熞允熙正在大殿上玩耍，这俩孩子现在也快到了讨狗嫌的时候了，身后跟着的都不是一些年轻的宫女，而是一些身强力壮的嬷嬷！ 其实这大明帝国的宫廷之中，这龙子龙孙成年之前身旁是不能放俏丽宫女的，大多数都是太监嬷嬷，这俩小家伙当然也是不例外…… 茶桌上放着几盏残茶，还有一些茶点，有很多都被两个孩子捏的稀碎，桌子上都是一些碎屑，旁边的奴婢正在小心翼翼的收拾。 徐妙云则是看了一眼徐妙锦，笑眯眯的开口说道，“爹这几天传回信了！说新世界那边又有几个大捷，当地的那些土人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一听自家姐姐说出这话，徐妙锦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啊，抓紧把那点土人平定了吧，这样爹还能回应天过几天太平日子……” 徐妙云微微点头，“是啊，爹的岁数也大了……” 姐妹二人虽如此说，但是这眼神之中还是有几分忧虑之意，这徐达能不能回来还得看陛下的意思，这之前不让徐达回来，是为了保护他，但是现在却迟迟没有动静！姐妹二人的心中也是有些担心。 这些日子，徐妙云甚至有和朱标主动提及此事的意思，说是徐达在那边，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想让自家老父回到应天颐养天年，但是朱标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这也让徐家姐妹有些着急…… 可就在此时，徐妙云的贴身侍女兼通房大丫头莲儿却忽然跑到了这里，“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一句话在整个宫中都仿佛有些静悄悄的，很久很久以前这朱雄英就不来坤宁宫了了，这次怎么还突然间就来了？ “难道是有什么事情？是不是爹那里？” “还是他们两个惹了什么祸？” 徐妙锦下意识的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徐妙云也摇了摇头，“不能！应该不会，他们两个这些天都没有出宫门，你快回去吧，别让别人看到你来我这！” 徐妙锦也摇了摇头，“姐姐，你说的这是啥话，咱俩可是亲姐妹，万一太子殿下找你有什么事儿，我还能跑得了是咋的？” 徐妙云无奈的看了看自家妹妹，“什么和什么呀？这都是，好吧，那就一块吧……” 这徐妙银确实是大明帝国的皇后娘娘，但却不是太子殿下的亲娘，所以这双方见面也不是像正常母子那样，随便就见，徐妙云穿上了一身礼服，徐妙锦则是穿的朴素了一些，搀扶着自家姐姐的手臂…… 这足足等了好几盏茶的功夫，徐家姐妹这才在坤宁宫的正殿之中见到了朱雄英！ “儿参见母后……” 朱雄英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一下子可把徐妙云弄得有点受宠若惊，记得上一次太子殿下对自己行礼的时候，还是刚嫁进东宫的时候，当时太子殿下年幼，又刚刚经历丧母之痛，这才对，自己叫了几声母后，但是后来太子殿下长大成人了，懂事了，这种称呼就没人再提起来了…… “唉呀……” 徐妙云站起身来，想伸手去扶朱雄英，却又发现这不合礼法，想让莲儿去扶，这又发现莲儿是个站着的嫔妃，也是朱标极其喜欢的通房大丫头…… 只能是虚扶一把，“太子客气了……” 朱雄英微微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看这正殿的大柱子，后边隐隐约约露出两个小脑袋，这两个小脑袋正在窃窃私语…… 此时此刻，他好像猛然间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可怜弟弟，又想起了他小时候的小模样，心中猛然一软…… “母后……” “这个是皇祖母宫中的一些吃食，皇祖母让我给您送来一些……” 朱雄英轻轻一挥手，身旁的几个婢女立刻把食盒拿了上来。 徐妙锦在旁边的眼神之中堆满了笑！徐妙云也是笑容满面，刚想说什么感激的话，朱雄英却直接开口说道。 “母后，而今天下午要出去狩猎，我看两个弟弟在宫中呆的也是憋闷，一要不带着他们也出去游玩一番？” 徐妙云满脸笑容，但是心中却是有些担心，但此时旁边的两道小身影已经匆匆忙忙的跑出来，“娘亲，我们要和大哥出去玩，我们要和大哥出去打打猎……喝喝酒……” 两个小家伙挺胸叠肚，看起来神气十足，朱雄英轻轻的拍了拍他俩的小肚子，“喝什么酒，大哥带你们出去玩点新鲜的……” 如此样子，徐妙云和徐妙锦自然是乐见其成，寒暄了几句，朱雄英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朱标的养心殿，只是点了个卯就又出了宫…… 而此时的坤宁宫之中，徐妙锦看着自家姐姐，莫名其妙的开口道，“姐，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乐呵……” 徐妙云摇了摇头，“你不懂，咱爹就要回来了……我能不乐吗……” 徐妙锦摸了摸自己圆润的下巴，“咱爹就要回来了？没听说啊……” 而此时的养心殿。 朱标看着自家大儿子带着两个小儿子，风风火火的来自己这里求出宫的令牌，二话没说就直接给了出去。 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心中也莫名的有些乐呵，回头看向低着头的郑和，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去坤宁宫吩咐一下，今天晚上朕去那里，妙锦既然在那儿就别走了，一块吃顿饭……” “你再去一趟电报司，给太上皇发电报，就说太子正妃张氏已有喜脉！” 郑和躬身应是，快步走了出去。 偌大的养心殿之中，朱标沉稳的坐在自己的宝座之上，伸手拿起一个奏章，上面正好写着徐达请求回乡的事情…… 这个奏章已经在他的龙案上压了挺长时间，但是今天他却有心思去写了。 “老泰山身体康健，为什么总要提告老还乡之事？新世界乱局已平，三日内班师回朝，到时自有封赏……” 把奏章扔到了发电报的那一堆，又从旁边抽出了一张空白圣旨，挥毫泼墨在上面写道。 “魏国公徐达，执掌新世界数载，劳苦功高，功在社稷，今加封大柱国！养心殿行走，内阁领班大臣！” “钦此！” 第76章 施恩徐家 这太子爷带着两个小皇子出门游玩，这事可不是什么小事，前脚出宫门，后脚这京城两大世家就都有了消息，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在暗中保护。 而朱雄英却派出了人，不一会儿常家和徐家就各自派来了人， 常家派来的是老管家常勇，说是两位公爷先去准备猎场饮食随后就到…… 徐家一看这事，毕竟是老公爵没有在家，现在家中管事的是他的长子徐允恭，他干脆就自己来了，哪怕他是京中现在有名的小公爷，但是看到常勇之后，还是客客气气。 这太子爷身旁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长街之上的味道也有些变了，卖糖葫芦的横肉大汉，卖药糖的白发老者却健步如飞，整个大街都有着一分古怪之意。 “大哥，您一会儿带我们去哪儿玩啊……” “我们俩可好久都没有出宫了！” “对对对，我要去听曲~” “我要去喝花酒……” 两个小家伙围着朱雄英叽叽喳喳，而朱雄英的眼神之中却透露出一股心疼之意。 这两个小家伙屁大个岁数，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不知道却当着他的面说出来，那就一定是有人教，说出来的都不是什么正事，无非就是让自己放心，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冷落，让两个屁大的孩子就知道如此保护自己，自己这个做大哥的还真有些不称职呢。 回头想想允熥那小子，跟自己倔得好像一头驴一样，跟他说点什么事，手里如果不捏个鞭子，那小子都不好好听，那可能才是朱家子孙真正的模样，如此懂事，如此知道自黑自保，估计这家大人就是没少教！ 朱雄英摸了摸两个弟弟的小脑袋，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小小年纪就要喝花酒，不学好！现在大街上带你们吃点东西，然后就去猎场，我朱家子孙自然要弓马娴熟！” 两个小家伙有些愣神，在他们的小脑袋里，只要自己说要去喝花酒，去勾栏听曲，这大哥自然会很欢喜，但如今这大哥怎么还不开心了呢？ 两个小家伙虽然聪明，但毕竟年龄在那，大人教的东西也只学会一个表面，再往深层次的东西就不会了…… 徐允恭看着自己的两个小外甥如此，默默的跟在了老管家常勇的身后，这眼泪就差点没掉下来……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就自家老爹看起来是在新世界镇守一方，但是这京中怎么传的，他是一清二楚！ 说什么魏国公徐达功高震主，说是魏国公徐达的两个女儿独霸后宫，犯了陛下猜忌，所以这才把他发配到那山高路远的地方…… 也有人说这是陛下在疼爱他，不想让她陷在京城这个大泥潭之中，但你说你当着京官的面说京城是个大泥潭，他们心中都有数，又有谁愿意承认呢？！ 所以这第一种说法还是有大多数的人信，徐家这么长时间也是很尴尬，这老管家常勇隐晦的落后了一步，和徐允恭并排行走，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小公爷，您去前面，老头子腿脚不好……” 常勇老爷子一边说一边腿就有点不好使了，旁边的人赶紧递上了一根榆木老拐…… 徐允恭看着这种熟悉的操作脑门冒汗，讪讪的往前走了一步…… 朱雄英头都没回，但好像知道身后的是谁，一边伸手牵着自己的两个小弟弟，另外一边侧过头，对徐允恭开口说道，“这些天家里过得怎么样？日子还不错吧……” 徐允恭赶紧行礼，“回少爷的话，小的家中很好，劳烦少爷惦念……” 这话说的，礼数上毫无挑剔，但是这骨子里却透露着一股生疏的感觉，朱雄英微微摇头。 今天他听了奶奶的那一番话之后，忽然间感觉自己悟了，无论是常家还是徐家，都是自己的臣子，自己这么多年只顾着维护常家蓝家，却独独忘了这魏国公，这对于一个要争位的皇子来说是合格的，毕竟这常蓝两家是自己的亲支近派，但是对于一个皇位犹如铜浇铁铸一般的太子来说却不是那么合格！ 能臣之间，厚此薄彼，这是为君者大忌！ “唉……” “魏国公为官多年却清廉如水，听说你们家中只靠着国公俸禄才能过活……” 朱雄英的声音很低，但是这意思却表达的很明显。 这倒不是他带头让武将搞副业捞银子，主要现在的大明武勋们还就真不缺钱，打下来的新地，皇帝都让她们自己先圈一些做农场。 反正大明的土地多，荒在那里也是荒着，而且他们种出来的东西都被朝廷平价收购，这朝廷收谁的还不是收？ 这民间虽然也有，但是这民间的东西，如果他们自由买卖，比朝廷的平价收购还更挣钱！ 再加上大明朝刚开始重视海事的那几年，这往外开拓的可都是武勋家的子弟，这第一批大海的开拓者自然是富得流油，但是这徐家却是个例外，他家中子嗣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和亲戚也不怎么来往，唯恐落人口舌…… 所以这么多年这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徐允恭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顺着话开口说道，“回少爷的话，其实已经很好了，住着深宅大院，顿顿都有肉吃，再说家中这么多年也小有积蓄……” 徐达刚打仗的那些年，确实没少往家里边划拉东西，毕竟那元大都可是人家攻破的，朱元璋当时也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毕竟那么多人指着人家吃饭，金山银山也有花光的那一天。 正在说话的时候，前方忽然来了个大囚车，里边装了好多昆仑奴…… 这大街上顿时弥漫出了一股臭味，徐允恭下意识的挡在了朱雄英面前，朱琼英见此场景则是微微一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几天应天城里废弃的昆仑奴太多，这东西在京城里都扎了堆了……” 徐允恭不明白朱雄英的意思，下意识的就要上前赶人，朱雄英则是连忙一把抓住他。 “唉……把他们赶走也没用，昨天啊，这应天府尹都上奏章了，说着整个应天城周边废弃的昆仑奴就足足有60余万，这些玩意儿好吃懒做，天天给他们吃粮食，还得给他们盖棚子，每年花费的钱财，还不如多买两个拖拉机……” 徐允恭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回少爷的话，还真是这么回事，我家中也有几头昆仑奴，这东西刚开始还算勤快，但是后来就懒得不行，小的没办法，只能便宜卖了……” 朱雄英一边往前走，一边笑呵呵的点头。 “要不这样吧，这应天府尹都把话说到我那儿去了，这事确实得管上一管，这几天北方又多了几块地，那地方有好多铁矿铜矿……” 朱雄英皱着眉头看着那辆大车，就紧接着开口说道。 “要不这样吧！你把这些昆仑奴都买回去，在用火车运到那里，挖出来的矿石可以在朝廷的监督下就地冶炼，然后把铜锭铁锭平价卖给两大工业城……” 徐允恭有些愣住了，这应天城里的昆仑奴有多便宜，他是心中有数，把这些东西买过去倒是简单，但是运到北方是个问题，朝廷的铁路让不让你用也是个问题，运到那儿以后，矿让不让你挖还是个问题，主要是挖完了之后能不能平价卖给两大工业城还是个问题！ 但是这件事情如果有太子也点头，那肯定就是一路畅通，这买卖要是成了，那可就是汪洋大海一般的钱财…… 再说这事也不对啊，自己刚刚听说前些天常家大规模收购了应天的昆仑奴，还以为这事得他们来干，这怎么还落在自己头上了…… 第77章 应天围猎 这徐允恭没敢拒绝，也没敢答应，毕竟这种事情可是泼天的财富，太子爷点着一下头就可以让徐家几百年不缺钱，但是这种事情徐允恭却不敢轻易答应，他看了看在旁边疯跑疯玩的两个小外甥，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哭笑不得…… 这同样都是皇家子嗣，这太子爷两句话就能让自己汗流浃背，而自己的两个小外甥却在旁边没事人似的疯跑疯玩，一点都不看看自己这个舅舅正在进退维谷。 一行人慢慢悠悠的来到了猎场，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这常家两位公爵早已经在这里等着，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很是朴素的两位，今天却穿的无比奢侈！ 身上的衣服有棱有角，一看就是用了金线，这脚上穿的也是藕丝鞋，这东西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这藕丝鞋是什么？就是一层布一层藕丝做的鞋底，每涂抹一层都要阴干一年，就光这一双鞋，没有个十年的光景都做不出来！ 徐允恭心中奇怪，但是却并没有说什么，一行人就开始在围猎场上打猎聊天。 匆匆一下午过去了，打到的东西还真不少，朱雄英打到了两只梅花鹿，常茂打到了一头野猪，而徐允恭却射到了几只兔子…… 这两个小家伙好像极其嫌弃徐允恭打到的兔子，说这东西灾荒年都能把人吃死…… 这一旁的朱雄英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一把将自己的两个弟弟抱在了身旁，轻声细语的开口问，“允熞，允熙，你们两个谁跟大哥说说？” 允熙用胖乎乎的小手拍了拍朱雄英的手臂，“大哥，这是爷爷跟我们俩说的，说灾荒年的时候，人不能老吃兔子，这肥猪肉是越吃越胖，这兔子是越吃越瘦……” “为啥呀？” 朱雄英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这小家伙倒是童言无忌，直接看着徐允恭开口说道，“爷爷说那玩意儿肚子里没啥油水，吃了也白费，不长肉……” 这朱雄英扑哧的一声就笑了出来，旁边的徐允恭倒是满脸尴尬，他徐家现在确实是没什么油水，天天还担惊受怕的。 此时已经到了猎场，周围的人都在准备吃食，只剩下这几个人围着火堆闲坐，朱雄英又借此机会开口说道。 “就这个事啊，还得是你做，这做好了之后，父皇那边也会高兴，也帮应天城的百姓解决了那些不听话的大牲口，多好的事儿……” 这常家双雄坐在旁边也是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这前些天拖拉机刚出来的时候，我们还以为那玩意儿挺不了多长时间，在家里囤了好多昆仑奴，想着赚上一笔，没想到这拖拉机是越来越好，越来越便宜，这昆仑奴就越来越不值钱了……” 徐允恭一听这话松了口气，毕竟这可是太子爷第二次跟他说了，他心中想着如果自己再不答应，就好像有点不识抬举了，当下站起身来。 “为太子殿下办差，允恭赴汤蹈火……” 朱雄英哈哈大笑，旁边的常家人也是满脸笑容，常茂还当即大手一挥，说把家中囤的那十几万昆仑奴全都送给了徐家！ 这徐允恭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糊里糊涂的就接受了这个东西，而且还喝的酩酊大醉，最后还是常家人给送回去的。 一顿酒喝的是众人皆大欢喜。 而此时徐允恭则是回到了魏国公府，这家人一看自家大少爷竟然被常家的人送了回来，自然是心中嘀咕，但却也没敢怠慢，老二徐膺绪，老三徐增寿，就是赶紧出来迎接，常家的人把徐允恭交给他们，以后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回去了。 随着大门关上，老二徐膺绪和老三徐增寿扛着自家大哥去了书房，这一家人又是准备醒酒汤，又是准备香汤沐浴，当真是好一顿忙活。 而此时的书房之中，徐允恭进门之后立马就精神了，坐在书房的主位，一个劲的喝茶，这老二老三急的在地上直转圈不见自家大哥说一句话。 这老二还算沉得住气，这老三则是脱口而出。 “大哥，您这是怎么了，就算是装，也不至于装的这么过分吧，这太子殿下带着咱家的两个小外甥找你，究竟是为了啥事？是大姐和二姐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徐允恭摇了摇头，美滋滋的品了一口茶，“宫里现在好着呢，太子殿下带着咱家的两个小外甥出来，这也算是个好事，没看今天下午那疼爱的，咱家的那两个小外甥可是吃的满嘴流油……” 徐膺绪眼神一眯，语气冷冷的开口说道，“怎么，这太子殿下和咱家的那两个小外甥关系缓和了，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不用像之前那样不学无术了？” 徐增寿看了自家二哥一眼，赶紧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二哥你可谨言慎行啊，这些牢骚可不敢说！” 徐膺绪看了大哥一眼，“老三，这你还没看出来吗，大哥心里有数着呢，你让她说！” 徐允恭看了老二一眼。 “还是你聪明，关系确实是缓和了，而且送给咱们徐家好大一块财富，说是北方又抢了两块新地，那两块新地虽然苦寒，但上面全都是铁矿铜矿，这应天周边的昆仑奴数量甚多，说把这些玩意儿全都运到北方，挖出来的矿石可以就地冶炼成铜胚铁胚，然后再平价卖给两大工业城……” 老二老三一听这话，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老二徐膺绪掰着手指头盘算一番之后才开口说道。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个活咱家如果干十年，几百年的花销都能攒出来！” “但是这件事可不是什么容易的，这事情说白了就等于是昆仑奴是低价收购的，本钱很小，地是朝廷的，只需要咱们徐家派人守着，到时候在铁矿旁边开辟点地，种出点粗粮土豆，红薯一类的玩意，让她们饿不死就是了，这钱基本上就等于白送！” 徐允恭微微点头，“是啊，平价卖给两大工业城，咱们只需要消耗那些昆仑奴，这件事情只要咱们徐家一接手，就和朝廷没啥关系了，这些昆仑奴只要一死光，那些个文人墨客可就得骂咱们了……” 徐膺绪冷哼一声，“骂咱们？骂咱们也比夸咱们来的踏实！他们如果必须得张嘴，那还是骂咱们两句吧……” 徐增寿在旁边无奈的摇头，但是却并没有反驳，他也明白自家二哥说的有道理！ 徐膺绪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忽然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大哥，这件事我感觉您不能参与进去，如果以后咱们大明朝真的以书生治天下，这种事情是必须要被口诛笔伐的！到时候如果您参与进去了，那这件事情可就变了味儿了，还不如让我们参与，我们原本就不能继承爵位，到后期哪怕是出了什么事也和徐家无关……” 徐允恭的面色有些阴沉。 “我明白，但是这种事情不参与还没办法，我也不能完全不参与，否则的话就失了意义了，这徐家如果如此爱惜羽毛，徐家子弟不贪财不好色，那上边可就指不定以为咱们想干什么了……” 徐膺绪和徐增寿对视一眼，苦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都有着几分无奈。 徐膺绪有些头疼的开口说道。 “大哥那我们两个就去准备，这陛下的意思应该很快就能送到，到时候这北方的差事就咱们三个轮流跑吧，到时候你露个面就行，其他的事就我跟老三来做吧……” 月朗星稀，徐家的书房之中发出了一声长叹…… 这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又带着几分无奈…… 第78章 东宫之夜 朱雄英回宫之后，先是把两个弟弟送到了坤宁宫，我客客气气的拜见了朱标和徐妙云，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宁寿宫，毕竟他今天刚刚挨完揍，肯定要好好卖卖乖…… 此时虽然已经入夜，但是这宁寿宫还是灯火通明，朱雄英来是不用通报的！径直走到了宁寿宫大殿。 马皇后和朱元璋好像就在这里等着他呢，看到朱雄英来了以后，朱元璋立刻露出了一丝笑容。 “来来来，大孙子快让爷爷看看，今天你奶奶都打哪儿了？” “咱就说你的童时缺点东西，原本还想不到是缺什么，如今一看那就是缺揍，打完了之后，这不一下子就明白了吗……” 朱雄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为情，但还是屁颠屁颠的坐在了朱元璋身旁，“爷爷，你看看孙儿今天的事情做的怎么样……” 朱雄英一边说一边给老两口倒满茶水，马皇后看了他一眼，拿起茶盏微微的抿了一口，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今天这事干的还像个样子，那徐家的日子现在过得不容易，你过去帮衬帮衬也是应该的，毕竟都是你的臣子……” 旁边的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奶奶这话说的没错，你是堂堂帝国储君，自然要有那个心胸，这两家都是你的臣子，你自然要多照顾照顾，等到徐天德那老匹夫回来以后，看到家中金山银山的！到时候他自然会感激……” 马皇后横了朱元璋一眼，“感激？恐怕那徐天德第一个就得先把他那三个儿子一顿好揍！” 朱元璋摇了摇头，“婆娘，你这回可真错了，徐天德要是真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他就会揍他那三个儿子，毕竟这可是自污，但如果他没了那心思，他就会夸奖他这三个儿子做的漂亮！” “你想想啊……” 朱元璋看了朱雄英一眼，示意他认真听，又得意洋洋的对马皇后开口说道。 “首先接受了这个好处是卖了雄英的面子，把那些个昆仑奴慢慢的赶尽杀绝，这种事必须得由臣子出面去做，朝廷出面去做有失体统，咱们现在毕竟不是刚开始打天下的时候了，要爱惜点脸面……” “再者就是给自家捞了实惠，虽然说两大工业城买谁的铜铁都是买！但是他们家的可是没本的买卖，只挣不赔呀。” 马皇后摇了摇头，显然对朱元璋说的有些不信服，但是朱元璋却继续开口说道，“还有一个就是那常家也得念着徐家的好啊！” 此话一出，马皇后立刻瞪大了眼睛，“算了吧，重八，前些年大孙子不懂事，总把他那两个弟弟当敌人，这常家可是把徐家看的死死的……” 这前些年这两家的关系确实不那么太好，虽然没有达到明面上有矛盾的那种程度，但是暗地里的关系却早已不如从前，但如今朱雄英松了口，这两家的关系自然就会有所缓和，但要是说念着好，确实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家大孙子。 “怎么就不念着好啊？就大孙子说的那事，如果标儿点头了，那常家早就动手去做了，就是因为标儿没答应，所以这常家才给大孙子出的这个主意，其实就是为了甩掉手里的那块烫手的山芋，大孙子，你说咱说的对吧？” 朱雄英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是啊，爷爷，这件事情爹一直都没答应……” 朱元璋一拍大腿，对着朱雄英说教道。 “你看看，你看看！这不就结了吗！你爹为什么不答应，那是因为常家太强了，他们的官位已经到了顶峰！” “那可是一门双公爵，再加上常茂那个做海军总兵官的老丈人，以前他们不和还好，现在却是和好如初！” “和好如初以后，他这个老丈人一心想把海军总兵官的位置送到常家老三那去，这件事情你爹那里还没有个定论，你又转头给送过去那么多钱，你爹能点头吗？” “知道这徐达为什么能从新世界回来吗？你和你的两个弟弟亲近，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自己想去吧……” 朱雄英的头越来越低，而朱元璋却拍了拍他的脑袋。 “这做事要多考虑，做太子也好，做皇帝也好，都得好好的想一想，你手下的臣子究竟平不平衡，能把这个平衡二字理解透彻了，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帝，你都做得来了……” 马皇后在旁边帮了句腔，“好在那常家看得出眉眼高低，赶忙把这块肥肉吐出去了，否则的话，你爹也就快找他们的麻烦了！” 一听这话，朱雄英的头又低了一分，他虽然聪明，但是在这三个人中间，他却是最嫩的那一个！ 爷爷是老奸巨猾，奶奶是心中有数，父亲是鹰视狼顾一手皇道，一手霸道，这日子啊是真难过…… 足足在宁寿宫里待了小半夜，朱雄英身心俱疲的，坐上软轿往东宫走，这少年不知愁滋味，而今天他却忽然感觉自己有些惆怅，主要是这朝堂上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他接触到的事情也是越来越多，原本极小的一个举动，在他看来没什么，但是往细里一想，却处处透露着意味深长。 “殿下……” “咱们今天晚上……” 旁边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开口问，朱雄英则是摆了摆手，“去张丫头那里！” 小太监顿了顿，“回殿下的话，正妃娘娘已经让奴婢传来话，说今天吃了药膳有些疲惫，已经早早睡了……” 朱雄英这才反应过来，微微叹了口气，“去沐妃那里吧！” “是……” 小太监躬身应是。 软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沐瑶住的地方，这地方十分雅静，周围的人也都是宁寿宫的老人。 朱雄英来了，沐瑶自然要出来迎接，二人对视一眼也是有些无语凝噎。 硕大的青玉盆里，朱雄英面色通红的坐在正中间，沐瑶则是犹如骑在骏马上的女将军…… 旁边的两个通房大丫头也知道，太子殿下不可能常来，所以也是卖力的帮忙，两双小手扶住自家姑娘的腰肢很是卖力气。 “这怎么一丝黑都不见了……” 朱雄英的语气中有些玩味，沐瑶则是羞红了脸，“太子爷，您不是不喜欢吗……所以臣妾就……就……哎呀……” 也不知道是旁边的两个通房大丫头用错劲儿了，还是怎么着，这沐瑶一下子就痛呼了一声…… 吵吵闹闹的，好不容易洗完了这个澡，朱雄英自然是先去了寝宫，而沐瑶则是在这里停留了片刻…… 可就在此时，在旁边伺候着的几个悍妇人却忽然开口说道，“启禀娘娘，太上皇后娘娘的旨意，一年之内东宫不能留……” 沐瑶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屈辱，但却丝毫没有办法，只能躺在了一个奇形怪状的榻上，任由那些悍妇人施为…… 看着那些淡红色的药水进入自己的身体，沐瑶的双目有些无神，终于没忍住，还是哭了出来…… 此时几个贴身侍女来报信，压低了声音说小公子哭嚎的厉害…… 但是沐瑶却不为所动，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 第79章 淘金热始 应天城京郊码头今天倒是热闹，远征新世界的魏国公，今天就要班师回朝，听说这新世界已经彻底平定了下来…… 这原本大明的所有商人就有些蠢蠢欲动，毕竟如今的大明帝国在开发新地的过程当中就会猛涌现出很多一夜暴富的商人，比如就是说那个大胜岛，这朝廷刚刚攻占这座岛屿的时候，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廷都乐坏了！ 因为这座岛屿非常大，相当于一个中原神州那么大，当时还以为这片岛屿像中原神州那般土地肥沃，物产富饶，但是后来却发现这座岛虽然大，但是能住人的地方却寥寥无几，能耕种的土地也不多！ 而且当地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野兽，风水还特别奇怪，送过去个兔子能泛滥成灾，带过去的猫还能泛滥成灾，随便往河里扔几尾鱼，这鱼也能泛滥成灾！ 这中原虽然不缺好厨子，但是架不住这些东西太多，人也不能天天吃，所以这岛屿就慢慢变得有些荒凉，但是到后来的时候，朝廷却鼓励民间人士去这座岛上寻找矿藏，找到矿藏以后可以当地捕捉土人开采，开采出来的矿藏朝廷会平价收购…… 这一下子所有的商人可都坐不住了，当时北方的猎人已经没什么活干了，毕竟剥头皮让他们富得流油，但是现在这女真人基本上就被杀绝了，北方的熊都比他们多！ 这没有活干了，中原人都不想坐吃山空，自然就接受了那些商人的雇佣，这些个猎人一到大胜岛之后，这岛上立刻涌现出了无数小矿，有无数商人赚的盆满钵满…… 甚至有很多商人直接把祖坟迁了过去，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去那里定居，两年以后，朝廷为了规范那些小矿特意颁发了一个条例。 他们肆无忌惮挣了两年钱以后就要规规矩矩的纳税，也给他们规定了什么样的矿能挖，什么样的矿不能挖，该怎么挖，虽然这规矩比较繁琐，但是这已经挣到钱了，祖坟都挪过来了，也就舍不得走了…… 到后来这些商人越来越过分，朝廷收的税多，这些商人就没日没夜的让那些土人挖矿，大胜岛上的那点土人哪里够他们折腾？几年以后这些土人就死的差不多了！ 满山的猎人是没日没夜的抓，但也总是堵不上缺口，搞到后来哪怕圈养都不够了！ 商人们一看没办法，总不能放任自家的矿场荒凉吧，总不能看着自家的农场没人耕种吧？ 于是这黑洲和新世界的昆仑奴就开始往那里运输，同时因为这些新买的昆仑奴都不是熟奴，怕他们闹事，所以他们就只能拿出钱在中原神州雇佣更多的猎人和镖局，为自己保驾护航…… 甚至这些商人还联名上书，请求朝廷增加大胜岛驻军！ 如今这些人都成了一方巨富，百姓们对这座岛也是趋之若鹜，很多无所事事的猎人也找到了生计，朝廷也在那里驻兵五万，这座岛也就彻底变成了熟地，很多中原人士都在这里娶妻生子，甚至自称为大胜岛本地人…… 他们的暴富都变成了传说，在中原神州广为流传，这中原的百姓原本就对往外闯很是感兴趣，如今一看魏国公徐达回来了，他们心中也都有了计较，这新世界是不是就是另外一个大胜岛？去了之后是不是也有一夜暴富的机会？ 所以这些商人和百姓们都簇拥到了京郊码头，他们要看看这魏国公徐达几年之后回来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看着天水之间慢慢驶来的巨型铁甲舰，所有人都踮起了脚尖…… “呜……” 随着一声宏大的汽笛声，魏国公徐达的座驾越来越近，百姓们甚至都看到了铁甲舰上黑洞洞的炮口，但是今天这炮口怎么有点不对劲？怎么看起来金光闪闪的？ 这人群之中有了几丝骚动，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前簇拥，港口附近维持秩序的兵丁赶忙把百姓们往后劝…… 这黑发黑瞳的百姓只能好言相劝，一口一个叔，老伯，大姐，小妹，毕竟这大明军营当中最严重的事情就是军民冲突，只要拿枪的和百姓发生了冲突，那无论如何都是拿枪的有错！除非你主动挑衅，那肯定是揍你没商量！ 但是这第一条军法也是大明军队的枪口，不能对准自家良善百姓！ 但是有那些不是黑发黑瞳的，往前凑合可就没有那么好命了，几枪托就给砸了回去，哪怕就是被砸的头破血流，旁边的百姓也没有一丝怜悯，反而会高声嘲笑！ 不得不说，这个世道让朱标弄得有些畸形，但是怎么说呢？好处和坏处只能说是见仁见智…… 随着徐达的铁甲巨舰越来越近，百姓们终于看清了这艘铁甲舰的全貌，好家伙！这艘金光闪闪的铁甲舰！ “老天！这炮管子上都是用黄金做的云纹吗？” “你看那炮管子干什么，你看看那船帮，都是金色的！” “这新世界真的那么有钱？满地黄金？” “差不多吧，前些天我还听说一个新世界淘金的在河床子上扒出了一块狗头金……” “那咱哥几个也去闯一闯？！” “那还等啥呢！这魏国公明面上都如此奢侈，这暗地里还不知道往兜里揣多少呢，这新世界肯定是富得流油！” “我们赶紧回去买枪买弹，纠集一帮同族去那里淘金！” “走！！” “走！！” 这百姓们乌泱泱的就撤走了一大堆，原本拥挤的港口也瞬间变得轻松了很多，这司令塔之中拿着望远镜观看港口情况的徐达也是微微一笑。 “还是陛下神机妙算，让咱们在船上镀了一层黄铜，传令旗舰，赶紧驶入船坞，这黄铜在海里泡一段时间都绿了，千万不能让百姓们看出端倪来！” 周围的军官也都纷纷点头，其中一个开口说道，“是啊，大帅，这可比下令移民强多了，万岁爷当真是天神下凡，这种办法都能想出来……” 徐达横了他一眼，“慎言！” 那军官立刻就不敢说话了…… 这徐达的铁甲旗舰在港口上转了一圈，就缓缓的往两大工业城的船坞驶去，百姓们看的是恋恋不舍，只看着阳光下一艘金光闪闪的铁甲舰朝两大工业城那边去了，这人群顿时又少了一大半…… 这些人可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天下各地，都是有这个心思才来看的，如今看到了徐达如此，就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同时这新世界满地是黄金的事情，也是传到了大明帝国各地…… 继大胜岛采矿热之后又来了一股新世界淘金热！ 这徐达把军舰开进船坞以后，坐上了一辆朴素的马车，闭目养神似的往宫殿的方向走，这封疆大吏奉旨回京，第一时间就要拜见陛下，这可是万古不变的规矩！ 可是刚刚来到了这个城门口，徐达就听到这前方一阵嘈杂。 亲军统领连忙来到了车帘子旁边。 “公爷，太子殿下带着三位小殿下来接您了……” 徐达猛然间睁开眼睛。 “啥？太子殿下？三位小殿下？？？？” 第80章 偌大殊荣 这徐达一瞬间就感觉有些慌了，自己这才刚回应天，家还没回，也不知道自己走这几年家里那几个小兔崽子过成什么样了，平日里为了避嫌，更是不敢跟自己的两个女儿联系！ 这东西好说不好听，你外派的封疆大吏，手握重兵铁甲舰，天天和在后宫中的女儿联系，你女儿一个是皇后，一个是贵妃，而且还个个生下来男孩！这话说出去能好听吗？他好听不了！ 所以这徐达还是很聪明的，这么多年基本上就没什么往来，他在新世界好好当差，在他看来，只要自己不联系家人就是对家人最大的庇护了！ 但是他也是实在没想到，自己这刚回到应天太子殿下就带着三个小殿下来接他…… 这显然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连忙下车，这外边的阳光刺的徐达有些眯眼，但是他却一眼就看到了那道身穿明黄色龙袍的身影，刚想下跪行礼，没想到那身影却往前快走几步一把扶住了他…… “魏国公劳苦功高为国征战数年，今日该行礼的是孤阿……” 朱雄英说完就轻轻的对徐达一躬身，这徐达赶紧侧过身子躲了过去，他多大的面子啊，敢受太子爷的礼？ “微臣惶恐……” “微臣惶恐至极啊……” 此时的城门前好像准备的有些仓促，只是铺了一道红毯，增加了一些守卫！旁边的百姓并没有全数驱离，他们一个个的都在不远处观望！ 而且他们看到这一幕之后，也都是窃窃私语，太子爷带着三个皇子前来迎接，这可是帝国少有的体面，相信今天以后这太子殿下礼遇魏国公的事情也会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 而且不仅如此，这徐达刚说完自己惶恐，身后的朱允熥就递上了一个酒盏，朱雄英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皇宫中父皇已经为您准备好宴席，这一杯酒是孤先敬你的！” 朱雄英一边说一边又接过了一盏酒，对着徐达高声喊道，“老将军威武！新世界已无战事！” “威武！！” “威武！！” “威武！！” 所有的兵士都跟着喊，最后演变成所有的百姓都跟着喊，一时间这应天城之中人声鼎沸，所有的百姓都往这边涌！ 徐达也有些热泪盈眶，这种待遇他只在自家老哥哥身上体会过，想当年他还是攻破了元大都老哥哥才出城迎接，后来陛下这里因为一直都是跟着一块出征，所以就鲜有这这种迎接，如今他终于又体会到了，而且还是大明帝国的第三代帝王亲自迎接！ 如此感受，让他心中百感交集，端起那盏酒一饮而尽，不知不觉这眼圈就有些微红…… “姥爷！” “哈哈哈……姥爷打胜仗了……” “有没有给我们带回什么好东西来……” “姥爷抠门，每次带来的都是一些破石头，还没有大哥给我们的颜色好看个头大……” 这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围住了徐达，吵闹着向徐达要礼物，这说句实话呀，徐达看自己这两个外孙子的次数都有限！ 毕竟他是外臣武将不能入后宫，再加上要多方避嫌，所以只在几次隆重的宴会上见过几次，平日里总是托人往宫中送一些小玩意，这送的时候也要多加小心，不敢送太奢侈的，也不敢送太破烂的！ 他何时体会过两个外孙子围着自己跑？他何时体会过两个外孙子光明正大之下直接叫自己姥爷？ 这徐达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想伸手拍拍小外孙子的头，却发现一个小外孙的脑袋上戴着极其华贵的皇子金冠！ 这东西可不简单，只有皇帝的嫡系子孙才能佩戴，原本徐妙云为了避嫌，就从来都没有让自家儿子带这个东西，但是如今这个东西却是朱雄英赏给他的，所以这朱允熞自然是带的理直气壮，旁边的小外孙朱允熙也是穿着极其华丽，脑袋上的玉冠也是秦晋二王那个水平的…… 徐达的心中有些恻然，抬头看了看笑容满面的朱雄英，这万语千言好像都说不出来，只能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老臣多谢殿下……” 朱雄英摆了摆手，“母后和姨母那边不方便出来，毕竟不能抛头露面，所以就委托我给您送来了几身亲手做的衣服，等过些日子我再请求父皇，和母后和姨娘一起回府上看看……” 徐达的嘴角有些哆嗦，他忽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来，魏国公与孤同乘！” “允熥你带好两个弟弟！有个当哥的样！” 随着朱雄英一声吆喝，徐达坐到了朱雄英的辇车中，这种车架的规格仅仅比龙辇低上一个档次而已，徐达坐在里面自然是宽阔。 这二人相对而坐，朱雄英显得很自然，徐达倒是显得有些拘束了，倒也不是他久经沙场的老将怕着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只不过是今天的事情太蹊跷。 “听说魏国公今天开着一艘镀铜的铁甲舰来到了京郊码头，估计过些日子啊，这新世界的淘金热就该兴起，新世界一下子去了那么多人，魏国公感觉应该注意点什么是好啊？” 朱雄英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那样子像极了当年刚参军的朱重八！ 毕竟当时朱元璋刚进红巾军的时候，徐达就已经是千户了，当时朱元璋虚心问一些军中的事情，那眉眼之间的神情模样就和现在的小太子一模一样！ 徐达微微点头，“是啊，殿下，咱们大明百姓早就有这个心思，只不过是朝廷对外宣扬新世界一直在打仗！如今他们一看老臣已经班师回朝，再加上诸多宣传，淘金热是板上钉的事情……” “但是老臣以为，这淘金热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就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把百姓移到新世界去，坏事就是这些百姓淘到黄金以后会成为豪强！” “如今最先移民的北方四省已经初见弊端，满地坞堡遍地豪强，如果不是大胜岛采矿热把猎人都分走了，再加上北方新军又吸收了一部分，北方可就不知道太不太平了……” 朱雄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魏国公老成谋国之言，如今你已是内阁领班大臣！再加上对外作战经验丰富，可一定要为这件事情出谋划策啊……” “老臣定当庶竭驽钝，鞠躬尽瘁！” 徐达的脸上带出了一丝笑容，朱雄英则是亲手拿起旁边的茶盏给徐达满上，那样子就好像是自家晚辈对长辈一样。 看到如此，徐达的脸上笑容又浓重了一分。 一行人来到了奉天殿！这不知道为什么，徐达离开了几年以后，感觉这奉天殿愈发的巍峨，文武百官分站左右，礼乐舞姬摩肩擦踵！ 一天灯彩佳话之中，郑和站在高处，朗声开口说道。 “宣！太子太师兼大柱国！内阁领班大臣！养心殿行走，魏国公徐达觐见！！” 徐达没有敢抬头，但是他感觉到了那高高在上的宝座之上坐着的就是如今大明帝国的主宰！ 他看着同样站到高处的太子，又看了看站在太子旁边的两个小外孙，心中忽然有些紧张…… “臣！领旨！” 徐达中气十足，步履坚定的走上了那华贵的地毯，刹那之间，激扬的礼乐骤然而起！数千人的合唱队伍紧接着开腔！ “起来！伟大的帝国！！” “做决死征战！” “要消灭任何反抗帝国的恶人！” “让这天空在赤血旗之下！” “让高贵的愤怒！像波浪翻滚！” “为陛下而奋勇征战！” “保卫所有的黑发黑瞳！！” “………………” “如今贼人覆灭，我们迎将军凯旋！” 第81章 宫廷盛宴 太子殿下出城相迎，奉天殿设宴迎接，这种礼遇拿出一样，对于一个武将来说一辈子也不一定有几回，但是徐达今天却全都有了！ 哪怕是徐达这辈子经过的大风大浪无数，此时他也有了几分志得意满的意思，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在新世界待了几年，回来之后这天色就有些变了！ “臣，徐达，奉旨征讨新世界，如今已荡平群贼，共踏平贼城一百六十余座，歼敌一百余万，今新世界以天清地明，奉旨班师回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坐在宝座之上，伸手虚扶了一下。 “魏国公请起，你不在应天这段日子，朕可是想念的紧啊，今日你我君臣共襄盛世！” “来！” “为徐大将军贺！” 随着朱标举杯，郑和也连忙给徐达送上了一杯陈酿，文武百官纷纷起身敬酒，场面一度十分热烈。 这宫中的雅乐也是丝丝缕缕的响起，数十个新平北安舞女也是上前翩翩起舞，她们都是宫中专门豢养的伶人，平日里都是专门当做礼物往出送的…… 看着那些新平的舞女，穿着明军的衣服，拿着木剑木盾在宫殿中央翩翩起舞，朱标忽然感觉到心中无比的舒适…… “这段舞叫什么名字来着？” 朱标侧着头问郑和，郑和往下瞟了一眼，直接就开口说道，“回陛下的话，这支舞叫天军夜袭佐世保……” “哦……？” 朱标这才猛然间想起，当年佐世保那一仗还是他带兵去打的…… 这宫廷之中的宴会那是有礼节的，文武百官依次敬酒，徐达作为今天凯旋而归的将军，自然是首当其冲，足足上前，敬了三大盏酒，朱标也是照单全干，给足了徐达面子…… 甚至之前不时常来往的常家，也是主动上前给徐达敬酒，言语之间多有感谢之之意，这倒是把徐达弄得一头雾水，他和常家的关系不说是水火不容也差不多了，但是如今怎么忽然间就这么好了…… 还有那太子爷，徐达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两个小外孙子在太子身旁玩的乐呵。 这第一杯酒是徐达敬皇帝，这最后一杯酒就是太子敬徐达，这朱雄英特意还带了自己的三个弟弟上前敬酒，这一敬就是四杯，但此时的徐达却脸上毫不见醉意，拿起杯来就喝，那脸上全都是笑容！ 一场宴会足足喝到天色渐暗！文武百官依次退下，而徐达却被留了下来。 宁寿宫之中。 徐达刚下马车就看到了宁寿宫中灯火通明，宁寿宫的院落中央摆着一张大桌子！当年的那些个老兄弟们都穿着布衣，头发上插着木簪，把两个黑陶大碗合在一起，哗啦哗啦的在半空中摇个不停…… “天德快来！” “就差你一个了！” 朱元璋今天格外高兴，把那些老兄弟都叫到了宫中，这徐达原本还纳闷，怎么这朝堂之上就全剩下生面孔了，如今一看一干生龙活虎的老兄弟，脸上立刻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三下两下脱掉了自己的国公袍服，只穿着一身中衣，就坐到了朱元璋身旁，“上位，压大压小！” 朱元璋目露精光，一边抽着雪茄一边听旁边的冯胜摇骰子，大碗里的声音一停，朱元璋立刻把手中的钱都扔在了大上！ “咱这把压大！” “徐达毫不犹豫的就跟……” 一边从兜里掏钱，徐达一边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们就等着输吧，上位赌钱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输过，嘿嘿……” 这冯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此时他虽然腿脚有点不好，但是这心里可灵着呢，“是吗，天德可别说我黑你，你们看！” 大碗掀开，里边刚刚好是个小…… 徐达这一下子就输了五千龙钱，这可是他这么多年积攒的军饷，脸色一下子就变成了苦瓜…… “哈哈哈……” “看来你的运气都用到打仗上了，你打仗可是打一场赢一场，但是这赌桌上可就不一定了……” 旁边的傅友德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汤和也是一脸坏笑，耿炳文在一旁则是恭恭敬敬的倒茶水，他和这些人比起来总是低那么一头，身上的衣服也是穿的规规整整…… 众人又吵吵闹闹到半夜，这徐达输的是兜里空空，这些年攒下的那点钱输的是一干二净…… 坐在马车上，徐达忽然笑了，“上位啊，你还跟之前一样，每次打胜仗回来赏点就得赢回去点……” 这口中虽然在抱怨，但是这眉宇之间还是带着笑容。 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家中，一看家里中门大开，自己的四个儿子正在门口迎接，已经长大成人的有，徐允恭，徐膺绪，徐增寿，半大的则是徐敬祖，此时正小眼珠滴溜滴溜的转…… 好几年没见，猛然间看到自己的四个儿子，徐达也有些泪目，但是又想到自己输光了好多钱，又感觉有些脸上无光！心中不由得有些埋怨…… “你说这你赢就赢呗……多多少少留点……” 徐达摇了摇头，走进中门，但是他却猛然间发现家中的府邸正在修缮，很多掉漆的地方也正在修补，院子的后边也好像正在修建花园…… “你们哪来的钱？” 徐达心中有些疑惑，毕竟刚刚回来，很多事他也不了解，时间紧急，徐允恭也没有发电报。 兄弟三人对视一眼，老三先把半大的老四拽到了屋里，老大和老二则带着徐达来到了地窖之中，一进地窖徐达顿时感觉面前金光闪闪！ 除了压箱底的金砖以外，这徐家的地窖之中竟然又多了好几箱子金币！ “哪儿来的？” 徐达的语气有些严肃。 徐允恭连忙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学了一遍，而且还特意说明，这只是几天买卖赚回来的钱，干的时间长了，一定是金山银山，徐达听罢，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这件事情办的好，说我的钱怎么都输了呢，原来是给的太多了……这上位……” 徐允恭耳朵一动，“爹，啥都输了？” 徐达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哪有，爹打仗明明是打赢了，你听错了……” 父子二人在这地窖里待了一会，徐允恭却一直欲言又止，徐达看了他一眼，笑骂着开口说道。 “有啥想说的就说，这些日子你把家看的不错，爹现在也回京了，过几天给你活动活动，先去兵部当个差，然后再去军中历练历练，老二老三也是……老四抓紧滚到应天大学去……” 这徐允恭看着自家老爹心情不错，终于放心的开口说道。 “爹，昨天大姐和二姐从宫中传信，说是要给您续弦……” 徐达微微点头，“嗯……你大姐，你二姐说啥了……续弦啊……” 突然徐达愣住了，声音都变得有些走调。 “啥！！续弦！！！” 这魏国公府一阵手忙脚乱，而此时此刻朱标恰好到了坤宁宫，看着门口羞答答行礼的徐家姐妹，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两位爱妃这是怎么了……” “都长了尾巴了吗？” “怎么走路还一夹一夹的……” 第82章 朱标之策 这头一天晚上，整个帝国朝廷为徐达的归来给了偌大的礼遇，第二天这朝堂之上，对于这件事也并没有说太多，徐达也只是汇报了自己这几年出征的结果。 这一汇报还真吓了朝臣一跳，整个新世界在他在的这几年当中，足足卖了一百多万个昆仑奴，再加上一些矿藏，哪怕是除去一些损耗，也足足给帝国创造了近一万万块龙钱的利益！ 同时这新世界的利益和价值还远远没有结束，就从现在已经初露端倪的淘金热，只要那些淘金客在新世界生根发芽，这新世界就可以慢慢的变成熟地，因为当地的土著已经被徐达祸害的差不多了，从漫山遍野都是，到现在需要到丛林深处才能碰到一两个部落。 朱标稳稳当当的坐在自己的宝座上，看着下方正在汇报的徐达侃侃而谈，眼神之中透露着一股满意之色，这以前的徐达在朝堂上说话，那可是小心翼翼，如今这徐达已经和之前一样，这才是真正的魏国公，这才是攻破元大都的徐天德！ “陛下！” “新世界淘金热，已然兴起，需要朝廷放宽政策，减轻一些百姓淘金的赋税，这样的话，三年以后新世界移民之势成矣……” 徐达合上自己的奏章，说出了最后一句以后，便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魏国公劳苦功高，其实这赋税之事很好解决，不能不严，也不能太严，太严苛的话，百姓们就不去了，不严苛的话，以后想收缰绳的时候又有一些难……” 群臣纷纷侧耳倾听，这陛下既然都开口了，肯定就是胸有成竹，他们此时说话也没有用，还不如好好听着。 朱标抿了一口茶水，慢慢悠悠的继续开口说道。 “把那些金沙产量丰富的地方用围栏围起来，周围驻军，第一是保护那些淘金客的安全，不让他们私自火拼，毕竟这万事都得有规矩！第二呢，就是方便收税，百姓们淘到一两金沙，需要上交朝廷三钱，也可以直接拿金沙换龙钱……” “那些个产量不丰富的河床一类的地方就算了，给百姓们个捡漏的机会，否则的话，咱们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百姓们去那里也就没有太大意思了！” 这群臣对于朱标的决定，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但是这户部尚书吕昶却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奏！” 朱标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吕大人行礼之后，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陛下，帝国银行每年发行的金币是有数的，如果民间金沙太多，会不会导致黄金不值钱，如果这些黄金大量的流入市场和帝国银行，那么金银器皿，铜器，漆器，瓷器，玉器，粮食，布匹，丝绸，茶叶，等相应物件是不是要涨价，用于对抗货币起伏……” 这帝国的经济已经初见雏形，虽然是银本位，但是这市场经济还是很发达的，而且吕昶说的也很有道理，就上边的那些东西，任意拿出一样每年的交易额都是海量，只要价格有一点点起伏，就民间的那点金沙瞬间就会消耗殆尽！ 但是朱标却不打算这么做，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市场上的黄金太多，咱们可以封锁一下西方的市场，然后拿着这些金沙去西方的市场购买等价的物资，反正他们的货币体系比较繁杂，不像咱们大明只认金币银币，等到把他们的物资买光以后，咱们再放任西方金沙贬值……” “反正百姓们淘出来的黄金不会太多，如果一定要砸的话，就砸在他们手里吧……” 朱标说完这话之后沉吟片刻，吕昶则是目露沉思，这老家伙可是人精当中的人精，朱彪说完一个方法之后，他就能举一反三，看他那眼珠子一转一转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损招。 朱标又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准备再提醒提醒这老人家。 “其实也可以这样，到时候金沙不值钱了，帝国银行可以象征性的拿出一些钱财，在大明买一些粮食布匹类的东西，用这些东西去收购他们手中的低价金沙，到时候可以作为咱们帝国银行的储备！” “反正等到几年以后，大明的市场扩大，金沙的价值就会慢慢的回升，这金沙熔炼一下就会变成金币，帝国银行说到底还是赚钱的！” 旁边的曹国公李景隆则是眼珠一亮，赶紧出来，站在了吕大人的身旁，“陛下，臣也有本奏……” “说……” 朱标笑眯眯的看着李二丫头。 李景隆清了清嗓子，“陛下！微臣以为，或许可以用这些金沙继续在西方买地，如果西方人买不起，咱们可以让帝国银行略微降低一下贷款的门槛，到时候是不是就……” 此话一出，吕大人的眼神一亮，这西方的财发的都是横财，而且这朝堂之上没有人不知道，如今这整个帝国的军费都是靠在西方卖房子弄来的，帝国本身的收入都用于修公路修铁路，或者完善一些新地的开发！ 朱标一听这话，微微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就不要在朝堂上说了，这个差事是你负责做的，你私底下和吕爱卿商量就是了，但是朕可要提醒你们一点，这东西做的太多，无非就等于饮鸩止渴，有些时候少做一点，卖的贵一点，才可以让她们一直听话！” “你得让她们一直以为这东西很值钱，让她们把这东西当成一种挣钱的手段，朕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东西就是一人一个就算了。” “这东西挣钱的基础，就是大部分人买不起还看着眼馋，并且为了买这个东西而终身努力！” 这李景隆和吕大人都是心悦诚服，二人对视一眼山呼万岁。 这宝座上的朱标也是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也是个二把刀，对于这些事情，他心中也不是很有数，只能通过自己寥寥无几的记忆道听途说。 如果这群臣继续往下问，他也说不出个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一类的事情，但是好在于他是皇帝，他说个开头，后边的锦绣文章自然有人去做…… 这大明初期经济发展的时候，可能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他为什么没有打西方？无非就是在大明市场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时，拿着西方做屎盆子，自己可以毫无顾虑的祸水东引！ 到时候反正饿死的又不是自家百姓…… 要不然的话，拿着自家的地盘和百姓试错，这成本实在是太大，而且他也在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做备书！ 就比如说西方的那些个破房子，以后难免有后世之君，会忽然间想到这个挣钱的方式，到时候他如果试个几十年百八年，这大明的百姓肯定会苦不堪言，到时候满朝文武就可以拿出自己的祖宗家法！ 告诉他太宗皇帝当年就是这么灭的西方，你拿出这种方法对自家百姓是要灭了大明帝国吗？ 想到这里，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但是这个笑容在群臣的眼中又是如此的高深莫测…… 第83 章 民风彪悍? 这朝堂之上一片和气。 这种情况在永乐朝十分常见，但是在之前的洪武朝却是不多见，洪武朝的时候，百官上朝都要在扣子里藏上毒药，万一在朝堂上触怒了老皇爷，来个车裂五马分尸啥的，就可以迅速解决自己，省得遭罪…… 现在的朝堂百官们很满足，也很知足，所以这朱标在他们的眼中简直就是千万古难得一遇的明君圣主！ 这淘金的事情就告一段落，朱标已经提醒的够多了，后续的事情就看他们自己怎么办，看着吕昶和李景隆满脸胸有成竹的模样，应该是能做到心中有数。 朱标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站起身来，看向身后的大明寰宇全图。 “咱们大明帝国日新月异啊……” 朱标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感慨，如今这大明的寰宇全图已经无限接近于后世的地球仪，上面只剩下一个西方没有篆刻上去，但是朱标也相信，这肯定就是早晚的事！ 之所以没有着急，就是怕贪多嚼不烂，像草原人一样打下地盘，自己却守不住，没有控制力，这偌大的帝国还不是没到百年就亡国了…… 这百官们也是纷纷歌功颂德！其实这些话倒不是纯粹的拍马屁，在他们的眼中，朱标确实就是圣主明君，毕竟这中原皇朝能有如此大的疆域，在他们看来是空前的，估计也是绝后的，这世上再没另外一个皇帝，可以有如今永乐大帝这般丰功伟绩！ “陛下乃千万古一帝！” “自炎黄二帝开始，开疆拓土最甚者，无非咱们永乐一朝！” “陛下当名垂千古著书立说啊！” 朱标微微摆了摆手，朝堂上立刻一片沉静，回过头来坐在自己的宝座上，他笑了，脸上露出了一丝无比真诚的笑容。 “之前朕感觉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朝廷无非就是把民间的力量集中在自己的手里，去干朝廷该做的事，比如说朝廷应该养兵，朝廷应该抵御外敌，朝廷应该赈济灾民，朝廷应该修桥铺路……” “但是现在啊，朕发现这治国越来越复杂了，朝廷的意义也不再是把民间的力量集中在自己的手里，把一群苦命人手中的粮食集中在手中肆意挥霍，那不是大帝所为！” “正感觉应该为这天下臣民找到一条出路，不只是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更要人人如龙，人人有理想，人人眼中有光，人人光宗耀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面对皇帝的豪言壮语，群臣眼睛里都是小星星，顿时高呼万岁！ 而朱标则是满不在意，“行了！你们都心里有数就是了……” 而此时此刻，站在朱标宝座旁边的朱雄英却回过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父皇，儿臣也有本奏……”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立刻陷入寂静，这太子爷迎接魏国公的事情已经在朝堂上传得沸沸扬扬，以至于现在朝堂上的武将铁板一块，之前还分个常大帅，徐大帅，现在则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如今这太子爷说话了，大家自然是要侧耳倾听。 “父皇……” “近日里西方频频发生暴乱，虽然没有以前那般声势浩大，但是却更加可恶！” “如今这西方的女子已经被咱们大明捧杀，就算要嫁她们的同族，也一定要有咱们大明生产的铁皮车，咱们大明盖的房子，就因为这种事情，西方仅在上一个月就发生了数百起灭门惨案！” “都是因为女人要的太多，要完了之后又不和人家成亲，然后又不给人家退钱……” “这西方民风如此彪悍，长此以往下去儿，陈会担心对咱们大明有些许危害，所以想请父皇圣断。” 这满朝文武也都纷纷陷入沉思，这陛下的意思，他们都是心知肚明，那么西方的事情就不能直接用刀子去砍，有一点一点的来！毕竟现在留着西方的利益，大于打下西方的利益！ 打下西方大明只能有一个烂摊子，别说是挣钱，十年的帝国财政收入能把西方维持住现状就不错了，毕竟这西方不是像其他地方那样的蛮荒之地，人口众多，幅员辽阔，都杀了不太可能，强硬手段估计也会引起反弹，漫漫治理，那就是旷日持久。 但是留下西方，大明会有一片准领土和一片金山银山，到时候慢慢用软刀子消磨他们的意志，这种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朱标微微一笑，“那西方女王有没有什么反应？” 朱雄英摇了摇头，“西方女王无能狂怒，手下的贵族都在疯狂买地或者是穷奢极欲，她是有力气也使不出来，哪怕是想调兵遣将维护一下治安都做不到！” 朱标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这满朝文武全都是跟着哈哈大笑，这大明帝国的军队牢牢地握在皇帝的手中，以前还好，毕竟调动还需要些时间，但是现在皇帝一封电报出去，无论是哪里的军队都可以马上就能调动！ 这西方女王名义上是西方共主，但是却连多余的军队都调不出来，这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等到群臣笑够了，朱标这才淡淡的一挥挥手，“这件事情朕看得这么做，李景隆！” 李二丫头应声出列，朱标则是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你去和西方女王谈！跟他们签订一个条约，他们不是叫金雀花王朝吗，就叫明雀互不侵犯条约，让她们把边境的军队撤回去一些，让她们去镇压自己的百姓！” 李景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微臣遵旨！” 朱标点点头，又继续开口说道。 “你到了西方之后，要给那女王出点主意，不能总来硬的！你得是让她改变一下西方的民风，不能总是这么彪悍，否则的话，她能好统治吗？万一那些彪悍的西方百姓冲到王宫里？万一把她千刀万剐了怎么办？” “要劝她立法，立严苛的法律，严苛到他们的百姓不敢动手，只敢挨打然后讹钱！” “要让他们胆小怕事，要让他们懦弱，更要让她们讹人的成本变低，哪怕因为他主动挑衅，然后别人揍他，他讹人把人家逼死了，西方的法律也能草草了事，这样的话，你看看西方的百姓还敢不敢动弹！” 所有的文武百官陷入了沉思，脑海之中纷纷在构想朱标给西方制定的规矩，毕竟都是一群人精，如此律法之下能诞生什么样的天下，他们也是心中有数！ 于是这些文武百官纷纷想到了两个西方壮汉站在那里相互叫嚣，却打死也不敢动手，想着好心好意帮帮别人却被好顿讹诈，但是这衙门却草草了事，甚至向着讹人的，想到西方人的妻子不忠，男人们拿着刀站在门口，却迟迟不敢砍下去，因为他们怕砍不死，还要给奸夫拿钱治病，最后自己倾家荡产，为父母报仇，却要被押赴刑场砍掉脑袋，但是却没人追究他杀掉的人其实也是恶人！ 百姓们习惯了逆来顺受，百姓们全都奴性深重，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奴隶，天生的劳动力！天生就该为大明帝国出苦力！ 想到这里文武百官纷纷打了个寒颤，陛下这一招未免也太过毒辣！ “父皇英明！” 朱雄英的小脸上满是崇拜。 “陛下英明……” 群臣的声音则是有些奇怪。 朱标则是毫不在意，“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都是一些小事……” 而此时的汪广洋则是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盛世已到！臣请陛下著书立说！” 第84章 著书立说 这汪广阳此话一出，满朝文官纷纷赞同。 如今这大明帝国已到盛世，是时候该著书立说了，而且这大明帝国是在前元的烂摊子上建立起来的，这草原人当道的时候把中原文化搞得是乱七八糟，汉唐之文化有很多已经变了味道。 再加上如今大明在天下各地搜罗书籍，特别是西方教会那些所谓的禁书，这些书籍对于大明来说格外有用，在这些书籍的帮助下，大明的算学突飞猛进，物理学和化学也都各有成长。 书本上自然不可能写这些东西是从西方那抢来的，自然要安排一个合适的出处。 那么这个时候就到了朝廷著书立说的时候了。 汪广阳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陛下，我大明鲸吞四海，天下有识之士皆为皇臣，此时应穷尽神州以及天下之智慧，编撰成册，以供后人瞻仰学习！此乃我大明之体统，此乃我汉人之体统！” 朱标微微点头，“这倒是正事，也是时候做了！” “汪爱卿有什么高见啊？” 汪广阳拱了拱手，整个人的面容犹如朝圣一般的开口说道。 “陛下，臣以为，应该编纂的一部集中华典籍于大成的类书，内容包括经、史、子、集，涉及天文地理、阴阳医术、占卜、释藏道经、戏剧、工艺、农艺，化学，物理，星象，工学，算学，涵盖了中华数千年来的知识，涵盖天下百万学说，涵盖大明富国强民之本！” “嚯……” 朱标发出一声感叹，“这书籍如果编撰成功，那可就是一本涵括古今的旷世奇书啊，只不过涵盖的这么多，名字可就不好起了……” 这汪广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那里。 “陛下，这又有何难呢，是陛下带领大明帝国走上无比巅峰，此册微臣虽然不知道何时才能编撰成书，但是臣以为，此书就应该以我朝年号命名，称之为永乐大典！” “唉……” “用朕的年号命名……” “如此奇书，朕又何德何能……” 朱标脸上有些为难，但是群臣却死命的劝，朱雄英作为太子，更是跪在地上苦劝，最后朱标没有办法，只能半推半就。 这汪广洋更是兴奋的手舞足蹈，“陛下，此乃万世之功绩，陛下也定当成为千万古一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们山呼万岁，这倒是，把朱标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无奈的摆了摆手，“那事不宜迟，从今日开始，国子监全力准备，这件事情就由汪爱卿负责吧，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正在让谢大学士辅助于你！” 解缙立刻站出来躬身应是，身为读书人，他也是满脸兴奋，毕竟能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肯定是青史留名！ 这读书人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个卖于帝王家，名字垂于竹帛青史留名吗？ 大朝会君臣尽欢，朱标慢慢悠悠的去了宁寿宫，身后还跟着太子朱雄英。 而此时的宁寿宫之中，老两口满脸凝重，马皇后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朱元璋坐在那里喝闷茶，所有的宫女太监大气儿都不敢出。 父子二人到了这里以后，顿时感觉到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看了看沉闷的宁寿宫大殿，轻轻挥了挥手，所有宫女太监都如蒙大赦般的退了出去。 “爹，娘，这是怎么了？” 朱标上前坐在了自家老爹身旁，朱雄英连忙屁颠儿屁颠儿的去换茶叶。 看了看周围也没有外人，朱元璋这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还能有什么事，你孙子病了！” 朱雄英倒茶的手微微一顿，紧接着眼神担忧的看向自家老爹，朱标则是微微一愣，随即才恍然大悟，“哦，爹是说您重孙子病了？” 朱元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重重的一拍桌子，“怎么，是咱从孙子就不是你孙子吗？你看看你们爷俩，下了朝堂之后满面春风的，到了咱这里就拧着一张脸！怎么！就是咱让你们来的！” 这父子二人被朱元璋的一通怒火搞得有些懵，而旁边的马皇后赶紧开口劝道，“重八你疯了，他们两个要忙于国事！这种事情你跟他们两个发火有什么用？要不然还是抓紧把那孩子接到宁寿宫来，这样省得咱们惦记！” 这朱雄英基本上已经明白怎么一回事了，应该是自家儿子病了，而现在他的儿子正在沐瑶的宫中，自己前些天从沐瑶宫中走的时候，就发现那丫头魂不守舍的，这应该是没照顾好孩子…… 原本以为朱元璋会听自家婆娘的话，但是他却沉闷的摇了摇头，“不行！这事哪能行！既然打算把这孩子放在沐丫头名下，就要让她从小照顾，否则的话没有血缘没有感情以后是要出大事儿的！” 马皇后一听这话则是深以为然，但还是有些担心的开口说道，“那也不能硬整！那孩子自己就是个屁大的丫头，这没生过孩子的丫头就硬让她当娘，我这也是担心……” 看着爷爷奶奶颇有几分吵得不可开交的意思，朱雄英慢慢的把茶盏放在了老两口身旁，压低的声音，缓和的开口说道。 “爷爷奶奶，这件事情不用你二老操心了！一会儿孙儿去趟那沐丫头宫中跟她好好聊一聊，这利害关系跟她说清楚，那丫头也不是什么不懂事的人……”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对，就应该这么办，那大孙子你现在就去吧，你得看着点你的儿子，这当爹的护不住孩子是何道理啊？” 朱雄英微微点头，行礼之后倒退几步这才转身离去。 朱标看着儿子的背影，莫名其妙的开口问道，“爹，娘，儿子听说那孩子没啥大病啊，无非就是偶感风寒，谁家的孩子小时候还不闹病？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朱元璋没说话，马皇后则是开口说道，“这事你不懂，娘也是怕那孩子以后挨欺负，咱们在意都没用，得大孙子自己在意才行！” 朱标这才明白自家老爹老娘的心意，笑笑也没说话。 “对了……” 朱元璋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咱昨天听你说，徐家那两个丫头明天回门是吗？” “听说还要给徐天德那老家伙续弦？” 马皇后目露好奇，朱标一听这种闲事儿顿时也是笑容满面，这徐达都多大岁数了？他两个女儿要给他续弦，这种事情当真是大明权贵圈子里的一件奇事…… 可就在这个时候，两大工业城的方向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紧接着好像有什么玩意儿飞到了半空中，就扑通一声掉在了两大工业城附近百姓居住的地方！ 刺耳的警报声在扩音器的作用下传遍全城！ 整个皇宫好像热油之中泼进来一桶水，瞬间就炸开了花！附近的宫廷侍卫飞快的往宁寿宫的方向跑！ “轰隆！！！” 两大工业城方向又炸出了一个硕大的火球！ “快派人去查！” 朱标拍案而起…… 第85章 各方行动 这两大工业城附近的地面开始剧烈的颤抖，随着那两道蘑菇云的升起，黑色烟尘竟然是遮天蔽日，紧接着无数杂物从天空上落下，有铁钉铁铆，甚至还有人和动物的骸骨，这些东西就好像下雨一样泼洒在地面上，很多百姓被其中的硬物砸到也是应声而倒！ 一时间在应天城里陷入了无比的恐慌之中，自从大明立国以来，这应天就从没有遭受过威胁，而两代帝王皆是拒敌于国门之外，到了永乐大帝这里，甚至是全天下就已经被平的差不多了！ 忽然来了这么一下子，百姓们也有些懵了，普通百姓们还以为敌人打到了城外，再加上城中被落石砸死了很多人，一时间义愤填膺，安顿好妇孺以后，很多青壮年就拿起枪奔城门跑！ 因为在他们看来啊，这敌人如果能把火药扔到城里，这京军大营基本上就算是不灵了…… 应天兵马司指挥使景川侯曹震也带兵往出跑，但是却迎面就碰到了朱雄英的青年军团，双方之间对峙起来，应天兵马司劝青年军团抓紧回营，而青年军团则是怀疑曹侯爷吃里爬外…… 这应天城之中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至极，自从老皇爷打下应天以后，这还是应天百姓第一次听闻战火的味道！ “百姓们！帝国的子民们！贼人已经渗透到了咱们皇城的内部！” “我们要去保卫陛下！保卫太上皇！！！” 那些个被裁撤下来的大军，此时也自发的组织了起来，手中的武器虽然简陋，但是他们可是大明的开国之兵，战斗力依然不容小觑！ 而此时的京军大营已经包围了应天城，虽然大军没有虎符的情况下，不能擅自调动，但是他们也不能看着自己的皇帝在城中被打死吧？ 军中的人拿望远镜一看，这城中已然乱成一团，几方人相互对峙，所以干脆把应天城给围了，一边为一边派人联系朝廷，联系常大帅…… 于是这城里城外一片狼藉，由开国之兵组成的预备役，外边包围的京军大营，里边相互对峙的应天兵马司和青年军团，几方势力谁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谁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而此时的东宫，朱雄英正在给自家老爹批改奏章，突然被巨大的震动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听到了外边的嘈杂声，于是乎直接集合了东宫六率！ 派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城中的乱象， “东宫六率随孤出宫！” “你们三营人马包围两大工业城！有意图作乱者先斩后奏！” “剩下的随孤出去！” “应天城坚决不能乱，弹压青年军团，避免他们好心办坏事！” 随着朱雄英一声令下，东宫六率出宫，这城中百姓看到了打着太子龙旗的军队出现在大街之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朱雄英骑着高头大马，肩膀上背着帝国最新型的自动枪，朗声大喊道。 “百姓们！帝国的子民们，放下你们手中的枪，马上回到家里去，关闭门窗，有陌生面孔想强行进家门，孤赐予你们权利可以随时开枪还击！” “衙门的人如果想进入你们的家中，肯定会出示衙门的文书，看到文书之后，请百姓们务必配合！！” “太子殿下！” “贼人如果打进来了，可不能忘了我们！” “我们沐浴皇恩！誓要为大出一把力！！” 百姓们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朱雄英也用最快的速度安抚了他们。 朱雄英这方法也是没什么出格的，他现在主要就是怕贼人冒充朝廷官差趁乱逃跑！而且这大明帝国的应天城可是管理有序，哪个官差负责哪个片区，那里的百姓们是一清二楚，所以朱雄英才说生面孔想进入家门！ 退下来的预备役和满大街的大明帝国青壮，听到太子的话以后堪堪安心一些，慢慢的退到了自己家中，拥挤的大街一下子就变得松弛了很多！ 朱雄英松了一口气，“走！去弹压青年军团！” 朱雄英在这里是马不停蹄的办事，很快就来到了应天兵马司和青年军团所在的地界，看着双方人剑拔弩张，朱雄英直接快马来到了青年军团统帅石亨的身旁，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脚！ “你是在北方当县令当坏了脑子吗！？” “你知不知道和你对峙的是什么人，他们是应天兵马司，算半个御林军！景川侯曹震是太上皇的亲军统领，他儿子曹炳我父皇的亲军统领，他孙子曹吉祥是孤的亲军统领，他吃里扒外！？” “老子看你像那个吃里扒外的！！” 朱雄英说这话可是有些意思，话语之中好像带着三分提醒的意味，也不知道是提醒给谁听的。 石亨直接被踹了个大跟头，往前爬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殿下，两大工业城附近损失惨重，这个姓曹的不往两大工业城跑，却直接调集大军往宫里的方向跑，谁也不敢肯定他有没有被贼人收买！” “他手里足足有三万大军，万一冲到了皇城之中，那那那……那可就是天大的祸事啊！” 朱雄英眉毛一拧，他也不知道这两大工业城方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已经派出了人去包围，但是他却做不到和那些人马随时联系，这青年军团也算得上是他朱雄英的嫡系，听着石亨这么一说，他心中虽然不至于怀疑，但还是要让景川侯曹震出来自己解释才是…… 果不其然，远处果然传来了景川侯曹震那苍老的声音。 “殿下，您别听那姓石的放屁，太子爷您也说了，老夫算半个御林军，弹压地面维护治安自然是由应天府去管，他们手中的衙役和武装警察难道是吃素的，我们应天兵马司就是拱卫皇宫的，出了事不往皇宫跑，难道往外跑吗！？” 这景川侯曹震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整个人来到了朱雄英身旁，身边可是一个亲兵都没带…… 看到这景川侯曹震如此态度，朱雄英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是误会一场！你们两个都是大明帝国的忠臣良将，这个时候外有贼人，咱们自己人不能内讧，青年军团和应天兵马司合兵一处，咱们去两大工业城一探究竟！” 石亨和景川侯曹震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迟疑之色，但却都重重的拱了拱手。 朱雄英往前走了两步，“景川侯，孤令你马上发信号联系父皇，请圣旨给郑国公府，让他马上去京军大营！” 景川侯曹震和石亨眼中的疑惑这才消失，躬身行礼之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烟花冲天燃放，同时各自分出一个百人队往皇宫方向跑去。 就在朱雄英率领大军火急火燎的往两大工业城赶的时候，宁寿宫之中，父子二人和马皇后却依然在悠哉悠哉的喝茶…… 旁边的郑和不断的把京中探子送来的消息整理出来慢慢汇报。 朱元璋吐了一口茶叶沫子，“咱大孙子这次还挺沉着，如此紧急的情况，他还知道向你这里请圣旨……” 朱标微微点头，“是啊，是啊！比我当时沉着多了，当时应天闹天花的时候，儿子可是直接派出东宫六率封锁了京城九门……”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你可别说那事了，当时常家那两个糊涂蛋都去京军大营接管军权了，他们还以为你要把老子掀下去……” 朱标讪笑一声，而此时郑和那里又送来了新的消息，“启禀太上皇，陛下，太子殿下这边率大军到两大工业城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的近卫军却突然传来消息，说魏国公徐达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入宫了…… 第86章 稳如泰山 朱元璋眉毛一挑？ “哎呦，你老丈人又来了，上回你封锁京城九门的时候，他穿着朝服来劝咱退位，这回是来劝咱啥来了？” 朱标则是苦笑了一声，“爹，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提了，再说了，当时您不也是乐坏了，把所有的信印皇册都准备好了，就打算让我登基……” 朱元璋哈哈一笑，“娘的，兔崽子，你还编排起你爹来了……” 旁边的马皇后满脸笑容的看着这一对父子，老人家自始至终可都是稳稳当当，拿茶盏的手都没抖一下，她这么多年见过的大风大浪，可是太多了，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乱了方寸。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徐达就带着自己的四个儿子急匆匆的来到了宁寿宫。 “老哥哥……” “怎么了这是，是城里进了贼人吗？你可别忘了，这还有你的五个兵呢……” 徐达的语气之中明显就没有什么慌张的感觉，这一家人穿的也都是平日里的衣服。 马皇后坐在那里哈哈一笑，“重八你看看，这徐天德真是聪明着呢，带着一家人来咱们这儿避难来了……” 这徐达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现在可是刚刚稳当下来，可不想再有什么糟烂事儿，扣在他的头上，听到那边爆炸之后，直接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子进了宫，怎么，这偌大的宁寿宫还能差他们家人一顿饭吗？ 朱元璋哈哈一笑，“来来来！天德快坐下喝茶……” 徐达行礼之后这才坐下，身后的四个儿子则是板板正正的站成了一排。 “你说你多这个心干啥……” 朱元璋的表情有些无奈，“你是什么心思咱还不知道吗，我之前也没见你那么小心……” 徐达微微一笑，“啥小心啊？上位，我这是馋皇后娘娘做的烧鹅了，想带着我的几个儿子进宫里解解馋……” “上位啊，你上次赢了我那么多钱！总不会连几只烧鹅都请不起吧……” 这老哥俩说话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旁边的马皇后却眯起了眼睛，轻咳一声，慢悠悠的开口说道，“那个重八啊，你上次可跟我说没赢人家徐天德，这是怎么个意思？” 朱元璋讪笑一声，“小赌怡情……嘿嘿，小赌怡情……” 朱标一看赶紧开口，“哈哈，爹，老泰山，那我去让妙云和妙锦准备一桌饭菜送过来……” 马皇后看了朱标一眼，“算了，娘安排人去吧，你还是回你的奉天殿吧！这大事还得你出出面，这苍鹰搏兔尚的用尽全力，可万万不能大意了，这里有我和你爹！还有你老泰山呢，这事儿你就不用担心了……” 朱标点了点头，其实他对于徐家的懂事心中很是欣慰，这种东西就是一个态度的问题，这态度有了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算事儿了。 毕竟人家都如此小心，投名状也是送了个瓷实，你要是再往人家那里想，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朱标去了奉天殿，徐妙云和徐妙锦则是来到了这宁寿宫之中，看着自家老爹和自家公爹坐在那里谈笑风生，心中高兴的同时则是默默的走到了小厨房，开门一看，正好看到自家婆婆，心中又是高兴一场！ 和太上皇后一起在厨房里忙活！这种待遇也就过世的孝康皇后享受过，其他的女子根本就不可能有如此待遇，但是如今他们两个却有了！心中高兴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一丝轻松…… 外边的应天城风声鹤唳，但是这皇城之中却是无比轻松，这可能也就是朱家人特有的自信吧！ 朱标来到了奉天殿，发现文武百官早已经在那里等候，这些文武群臣看到他来了以后，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朱标做到了宝座之上，紧接着就开口说道，“郑国公常茂！开国公常升！命令你们二人出城，把京军大营送回原处，不要过分惩戒他们，但是要告诉他们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听令行事，不要随意动用大军！” 这两位躬身退出，朱标紧接着又开口说道，“颍国公！” 傅友德赶紧出列，“臣在！” “太子奉旨在京城之中弹压地面，你带五千御林军去协助他一下，顺便把这个牌子给他送过去！” 朱标伸手在龙案上摸起了一道金牌，上边凛然写着如朕亲临的字样！ 这满朝文武看到这块牌子以后，脸上都是露出了笑容。 他们最怕的就是天家有问题，如今上面坐着都没问题，外边哪怕是有些小毛贼也狗屁不是！ “汪广阳！吕昶！” 朱标沉吟片刻，又继续说道。 这二人赶紧站了出来。 “京中百姓的损失，朝廷要三倍赔付，失去亲人的，按照为国战死的标准抚恤！此事万万不可含糊，听说很多百姓都是拿着枪走上街头准备保卫帝国的，绝对不能让百姓寒了心！” “陛下仁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山呼万岁，这事在朝堂上也就算这么过去了。 随后众人就开始商量一些事情，比如说迁都的事儿，这两大工业城分解的事情也被拿到了，明面上来说，这次的事情已经让所有的臣子心有余悸，这原本以为两大工业城在身旁是心安，毕竟这天下武备都出自两大工业城，万一打起仗来也不用担心。 可是这现在一看，两大工业城完全就是个惹祸的根苗，一定要让他们分开！ 其实这种事情朱标早就想做了，只不过是缺一个好的契机而已！如今刚刚好。 兵部尚书林荣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臣以为，两大工业城应该彻底分开！飞艇热气球，铁皮车！钢铁战车！枪炮！铁甲舰，应该把他们分类分开，每个地方专门生产一样东西，这样可以有助于让他们集中精力办差事！” “创新的那些工匠，老臣以为应该继续留在应天，毕竟他们都是玩脑子的活，有需要的时候可以通过铁路去往哪个小工业城，是监督生产也好，还是观看新武器也罢，同时也要鼓励各个小工业城开拓创新，这研究东西的人越多，造的东西才能越来越好……” 这满朝文武瞬间商量的如火如荼，甚至有的臣子说发生了这种事情应该趁机迁都，改北平为北京，大明帝国彻底双都城，同时还建议在洛阳建立首都！以犄角之势拱卫中原…… 这朝堂上热闹至极，工业城外围朱雄英则是满脸漆黑…… 第87章 火药!暴乱! 这两大工业城附近，此时已经灰尘冲天，哪怕你是天王老子来，也要带走一身黑灰！ 此时的这一片地界，早已经哀鸿遍野，很多人被震的口鼻出血，坐在道路两旁神情恍惚，还有很多干脆就被炸飞了出去，没撞到什么硬物还好，撞到了就是骨断筋折。 朱雄英的大军一路走一路救，到两大工业城门口的时候，已经让军中郎中紧急医治了数千人！ 这一路上，朱雄英的火气也是越来越大，这两大工业城他总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如果自己来的时候或者自己老爹爷爷来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怎么办才好？！ “把两大工业城围了！” “一只鸟也不能放出去！” 朱雄英的话里就带着火气，景川侯曹震和石亨自然不敢违抗！而东宫六率则是保护在朱雄英身旁一动不动！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两大工业城就被围的水泄不通，周围的兵士纷纷子弹上膛，快速占领了，制高点，同时各种重武器也都推了出来！ 两大工业城可不一般，帝国所有的军火都是从这里生产出来的，如果这里被贼人占了，很难想象贼人能拿出什么东西出来！ “殿下……” “殿下！！！” 两道苍老的声音传到了朱雄英的耳朵里，朱雄英抬头一看，正是那两大工业城的刘铁军和尚守田。 这两个老头更是满身黑灰，头发胡子都立了起来，看起来无比狼狈。 “殿下！” “老臣死罪啊！！” 这俩老头出来之后二话没说，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朱雄英也是气的不行。 “别说那些没用，死不死罪要父皇说了算！好好说说你们的工业城是怎么被贼人攻陷的，抢走了多少军火，那些贼人现在在哪儿，往哪个方向逃窜了！” 一时间所有兵士的眼睛都集中在了这两个老头的身上，这刘铁军颤颤巍巍的行了一礼。 “殿下，并无此事啊，并没有贼人攻击两大工业城，而是我们自己试验炮弹的时候，火炮炸膛，引燃了旁边的炮弹！这炮弹爆炸以后，又顺便引燃了旁边的火药库，所有新式火药付之一炬啊……” 朱雄英一听这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就是无比的怒火。 “你们两个！让孤说你们什么好，这两大工业城在你们手里这么多年了，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你知道你们两个捅了多大篓子，全城的兵都跑出来了！！” 这刘铁军一下子就被吓哭了，跪在地上一个劲儿，“殿下老臣知罪，老臣知罪啊……” 朱雄英跳下战马，一把抓住了刘铁军的肩膀，“你确定这件事情是意外？你敢确定这件事情真的是意外吗！？万一放过了贼人！不仅父皇会要你的命！孤也会要你的命！” 朱雄英少有这么生气过，但是今天他却感觉到身体发寒，这火药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在两大工业城中间的校场上爆炸，竟然能把两大工业城炸的一片狼藉！ 这得是什么威力？这种地方放在应天真的好吗？！ “老臣……老臣……” 这刘铁军支支吾吾，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人敢把坏主意打到两大工业城的身上！知道这两大工业城在外面被传说成什么吗？叫帝国双目！ 说白了就是帝国的两颗眼珠子！感动帝国的两颗眼珠子，你试一试看看，你看看帝国是不是把你赶尽杀绝？！ 朱雄英一把松开他的肩膀，“不敢确定你说什么，不敢确定，你就在孤面前大放厥词！” “来人！” “封锁两大工业城，仔细询问每一个工匠，特别是他们做实验的那门炮，触碰过的人全都分别关押起来！” 这太子身边自然带着很多东厂和锦衣卫的番子，这时他们也顾不得里边危不危险了，都是没命的往里边跑，在他们看来，这种事情在应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生过了，想升官发财就在今天！ 随着大军鱼贯而入，朱雄英有些疲惫的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同时这应天城之中也紧张到了极点，大街上根本就没人了！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甚至还有许多穿着便衣的人在大街上溜达，就他们那满脸横肉的样子，一看就不简单！ “起来吧……” “现在跪着也没用了……” 两个老头如蒙大赦，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朱雄英看着他们两个又气又好笑。 “什么火药这么大劲？前些天你们给父皇上奏章说你们研究出两种心是火药！想各自做出一千斤，装填各种型号的弹药试一试威力，孤和父皇可是一口答应，但是你们怎么这么不争气？怎么还整响了呢！？” 刘铁军抹了一把眼泪，这老脸上的皱纹麻坑都被灰尘给填平了，抽抽搭搭的开口说道。 “回殿下的话，前些天不是两大工业城向民间输送技术吗，有两个人家买到了耗子药和染布的染料……” “结果这两个东西全都成了火药，老臣也不知道这这是犯什么邪病，这两种火药竟然比咱们大明军队用的黄色火药，威力还要大上数倍……” 朱雄英眉毛一挑，“这么厉害的？叫什么名字？” 那老头又抹了一把眼泪，整个脸上就像和了一把稀泥一样，“从染料变成火药的叫苦味酸，从耗子药变成火药的叫黑索金，这名字都是那两家百姓自己起的……” 朱雄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此时，东厂的番子却满脸漆黑的跑了出来，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试验的那门火炮，我们找到了一些残渣，炮膛里有清晰的划痕，应该是有心之人在十五天以内留下的痕迹，他好像特别了解这些事情，知道新式炮弹的威力很大，所以提前在炮膛里留下了手脚，同时也找到了被崩飞的炮弹，它们根本就没有砸到火药库上，火药库爆炸应该是另有原因……” 这说话的声音虽小，但是旁边的刘铁军却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感觉有些双腿发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朱雄英这里扑朔迷离，原本他还以为这里就是一场意外，到这里看一看之后就回应天殿，向父皇汇报，但如今一看，这事确实有蹊跷！ “继续勘察！” “两大工业城附近方圆十五里坚壁清野，所有百姓上查三代！” 随着朱雄英一声令下，整个两大工业城彻底被封锁了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应天官妓青楼最集中的地方，忽然走出了一些新平和北安的婢女，同时还有很多新平和北安的苦力！ 他们一个个满脸仇恨，为首的是一个女子，手里拿着一张油画！上面画的正是当初明军攻破倭寇京都大索四十天的场景！ 那女人穿着一身大明帝国的服饰，扎着漂亮的发髻，但是却语不惊人死不休！只见她高声呐喊道！ “明国对我们的侵略，前前后后足足发动了四年的战争！” “足足杀死了我们二百万武士，和近一千万的平民！” “我们如今都变成了大明的子民，但是往日的血债当真就一笔勾销了吗！” “大明自称天朝上国，难道真的就忘了往日的强盗行径吗！！？” “全天下都说大明是最讲道理的地方，如今我们也都是大明帝国的子民！我们要去敲登闻鼓告御状，请求朝廷严惩当时的主将郑国公常茂！！” “他是战争的狂人！他是冷血的屠夫！！” “朝廷如果不处死他！天谴就不会结束！” 女人喊完了这一圈，略微有些气喘，身后的人也都是热泪盈眶，满脸仇恨！ “对！” “八嘎！” “西吧……” “西吧呀！！！” 第88章 父子通力! 这应天城里的新平北安人还真不少，他们大多数从事贱业，毕竟如今大明帝国的人少，地盘又太大，哪怕朝廷鼓励百姓生育，哪怕大明帝国遍地都是孩子，但是这孩子的成长是需要时间的，而且很多事情大明百姓也不愿意做！ 就比如说那青楼女子，这原本还有活不下去的女子，自卖自身去青楼了却残生，但是如今朝廷给钱啊，在朝廷看来，女娃娃和男娃娃是一样高的，都给一样多的钱！都是大明帝国的子民！ 这家家有良田，家家有房屋，哪个狠心的爹娘愿意把自家女儿卖了呢？ 官妓的人数是有限的，他们都是一些犯官家眷，前些年的时候还很多！但是这个东西他人数不稳定，时而多时而没有，所以这青楼女子大多数都是新平北安人，她们虽然满嘴的八嘎和西八，但是这伺候起男人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百姓们也很喜欢…… 再加上很多又苦又累又不挣钱的活！比如说那挖煤，挖矿，掏粪沤肥，这种事情大多数都是新平北安人或者是昆仑奴来做，应天城作为天下第一城，这外族人还是很多的。 平日里，应天城中驻军繁多，他们也是被压制的死死的！他们骨子里就有奴性，在高压情况下，他们自己就会管自己，就比如说那新平人，他们自己祸害自己的程度，比大明人祸害他们的还严重！ 这种事情原本就是一片祥和，但是今天却被这个女人打破了，很多外出劳作的苦工，奴婢们一听这话，全都感觉说的有道理，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这个行列之中！ 这大喊大叫的队伍很快就从数百人扩张到数千人！ 但是这应天府和武装警察部队可不是吃素的，一看情况不对，直接就把他们给围了，这些人虽然怕的要死，但是这嘴上确实一点都没含糊…… “我们也是大明帝国的子民，我们的脑袋上就是御制大诰，我们要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陛下仁慈，但郑国公常茂，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我们要清君侧！” “我们致力于天下万族平等！” 零零散散的口号飘到了应天府尹的耳朵里，俗话说，这应天府尹是天底下最难当的官，如今他看到眼前这一幕，差点没吓昏过去！他的前几任是怎么死的？ 差不多就是这么死的！如果自己这次事情如果办不好，估计自己吃饭的家伙还是保不住！ “尔等贱奴！” “速速退去！” “否则严惩不贷！！” 随着应天府尹的一声吆喝，周围的人纷纷子弹上膛，黄澄澄的子弹推到了枪膛之中，顿时发出了一声脆响！ 所有人退后了一步，但是那领头的女人却毫不在意，反而向前几步。 “我小纯子不在乎这条命，反正现在过的也是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们就是要见陛下，有能耐你就开枪！” “我们的脑袋上顶的就是御制大诰，我们也全都是大明帝国的子民，如果你们的子弹洞穿了这御制大诰！就等同于造反作乱！” “大人，你有没有看过大明律！私自损毁御制大诰等同于造反！你难道不想要九族的脑袋了吗！？” 所有的人高举手中的御制大诰，这一下子也让应天府尹有些为难，这大名律上确实有这么一条，这帝国不可损毁的三样东西就是国旗国徽和御制大诰，否则的话，那真的是以造反论处…… 前方忽然传来了钢铁战车的隆隆响声，应天府尹回头一看，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样，滚鞍下马，连滚带爬的来到了那个人跟前。 “颍国公，您看这……” 来的人正是颍国公傅友德，此时他正奉旨带领五千御林军去支援朱雄英，此时也被这应天府尹吓了一跳，拿出望远镜一看，还真是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这些外族人今天疯了？” “他们也配顶着御制大诰？” 那应天府尹急得直跳脚，“颍国公啊，这些人已经在大明帝国生存了十年往上，虽然是外族人，是从大明律上看，他们同等是大明子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钻的空子，知道了这种事情……” “您说我这是拦还是不拦……” “在大明律上说，手持御制大诰去告御状的百姓是不可阻拦的，阻拦了就要抄家灭族，如果下官开枪打杀了他们，损毁了那御制大诰，下官还是要被砍了脑袋……” 这应天府尹委屈得都快哭了，他是实在没有想到这群人竟然敢闹事。 “要不这样吧，老夫身上带着旨意，我马上带着这些兵马去两大工业城支援太子殿下，老夫派亲兵进宫，把这里的事情禀明圣上，你先把他们按在这里，千万不要让她们移动，孰轻孰重，你要掂量清楚啊……” 这傅友德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施展了个拖字诀。 这应天府尹也是没招，所以也就只能将就将就认了，于是在大街之上一群士兵围着一群外族人，就在这里僵持了下来，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先告知于朝廷，否则的话，任何一个官员都没有那个权利在应天城中大开杀戒！ 没有陛下的旨意或者是默许，这种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倒也不是心疼外族人，这只是朝廷权威的体现，让你杀的时候，你就要毫不留情，不让你杀的时候，你动一根手指头，那就是在藐视朝廷律法！ 一匹快马直冲宫门，把这个消息送到了奉天殿，此时朱标正在和文武百官商榷迁都的事情，而且这已经快商议出个结果来了，只不过这定洛阳为陪，都太过于匆忙！而且洛阳破败，朝廷得派多少人多少银子才能填满这个窟窿？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传令兵匆匆忙忙的来到了皇宫大殿之上，扑通一声跪在那里，“报！！” “说！” 这传令兵的背上背着的是十万火急的旗子，宫中人自然是不敢阻拦。 只见他跪在地上，口齿清晰的开口说道，“启禀陛下，新平北安等下民聚集于应天街上，讽刺朝廷，妄议朝政，直言郑国公为乱臣贼子，嗜杀成性，又都顶着御制大诰，说要进宫告御状，奉天府尹进退维谷，所以请陛下圣断！” 这朝堂之上响起了一片吸冷气的声音，这常家人确实能杀，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陛下比常家人的杀性还要重，这太子殿下也是如此，这种对外族人的强硬态度，估计会传到大明五代君王左右！ 就看看陛下成立的乐园之城，乐园之城被破之后，太子殿下又紧接着成立了黑太阳集中营地，这两个地方是干什么的？朝堂上的人那可是一清二楚！ 现在这些外族人竟然敢跳出来讽刺朝政，当真是不想活了！ 而此时又有一个传令兵到了奉天殿，正是朱雄英派回来的东宫六率！ “报！启禀陛下！” “讲！” 朱标面色不变。 东宫六率跪在地上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已在两大工业城查出端倪，只是不是天灾，而是人祸，炮膛之中，本该光滑如镜，却被人在擦炮膛之时用玻璃刀切割，以至于炮毁人亡，火药库也不是被火炮牵连爆炸，而是有贼人刻意为之！”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冷冷的笑容，这朝臣纷纷打了个寒颤，他们明白这陛下一旦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已经是怒不可遏，这过上一会儿不知道又要死上多少人，这应天城中是不是又要血流成河？ “好！太子干得很好，你去告诉他，这件事情就是人祸，让他好好的查，两大工业城的贼人由他来查处，这应天城里的贼人由朕来查处！” “领旨！” 那东宫六率重重的磕了个头，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而此时，朱标却忽然看了一眼李景隆。 “李爱卿，朕记得皇协军还在城外军营里养着，你拿着朕的令牌！去把他们调出来，让他们进城平乱！” “啊……？” 李景隆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张大嘴巴…… 第89章 景隆平叛…… 当时成立的皇协军，主要就是为了消耗倭寇的男丁，这些皇协军确实也为大明的开疆拓土出了不少力，但是如今啊，他们却没什么用了，这硬仗基本上都打完了，如果都杀了吧…… 大明那些外族人组成的炮灰军团可能会兔死狐悲，如果留着吧，这么一支军队放在眼边上，确实是恶心，李景隆当时从新平岛卸任的时候，就把这支军队带到了身旁，直接就扔到了应天京郊。 这毕竟是朝廷在序列的军队，朝廷肯定还是要给军饷的，这些个小矮子好像跟中原人学到了很多本事，在军营旁边的荒地上开垦了很多良田，拿着发给他们的军饷，买种子，买耕牛，这一这一个个的日子过得还真挺不错…… 这种事情朝廷可以不管，但是朝廷却私底下有过命令，这个军营之中什么都可以进去，唯独两样东西不能进去，第二样就是新式军火！第二样就是女人！ 朝廷的意思，文武百官也都明白，无非就是现在杀了他，容易让那些炮灰军团起二心！用他打仗的话，这些人其中还大部分人老不中用，那就让他们在京郊老死吧！ 可是如今陛下却忽然提起了这支军队，还特意让李景隆去，这是什么意思？！ 哪怕李二丫头发丝都是空心的，他也想不明白…… “陛下……” 李景隆带着询问似的开口问道。 朱标微微一笑，“这闹事儿的都是他们的同族，自然要让他们出面镇压了，否则的话他们岂不说咱们大明帝国无德？” “这办差事得动脑子，咱们现在派出大军把他们全都杀了，那让天下万族的奴婢怎么看咱们？咱们大明帝国可不是去欺负他们的，是去解救他们的，让她们从茹毛饮血中脱离，让她们生活在天朝上国之中，有几个人不懂事儿，实属正常，好生教育便是……” 朱标说这话倒是没什么毛病，这两个民族和大明积怨已久，如果此时外部再给他们压力，那他们就会更加团结！明里暗里搞破坏，都杀了也需要时间，而且现在都杀了，明显不符合大明帝国的利益，他们的第二代已经不仇恨大明帝国了，剩下的第一代人也都没活下来多少，活下来的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这个时候大开杀戒，明显就是在浪费帝国的劳动力，那么怎么样才能让这个苗头土崩瓦解呢？那就是让他们狗咬狗！ 这李景隆心悦诚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陛下之策，景隆拍马难及，陛下这聪慧犹如汪洋大海，景隆之小聪明犹如晨间露水……” “行了行了……” 朱标挥手打断了李景隆的拍马屁。 “去吧！把事办得漂亮点，不用把百姓们都赶走，也不用把应天的外族人都赶走，让她们看着！让他们听着，否则的话还以为咱们帝国心虚呢……” “砰……” 李景隆重重的磕了个头，后退两步，昂首挺胸的朝宫外走去。 这铁皮车的速度不快，甚至还没有钢铁战车来的快，而且还容易坏，所以这遇到急事儿还是要骑马。 今天的曹国公也不例外，骑着高头大马，足足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了皇协军的营地，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明黄色的令牌，递给了军营外部驻扎的军队。 这支军队隶属于京军大营，就是为了看着这些外族人，他们才驻扎在这里，这群人看到明黄色的令牌以后这才放行。 穿过了帝国军队的营房！就来到了这皇协军的驻地，远远一看，还真是屋舍俨然，一群头发花白的小侏儒站在校场中间，穿着土黄色的军服，拿的还是大明帝国当年的神火铳，他们的背上都背着一个像大锤子一样的东西，正是那用于同归于尽的快乐棒！ “李将军！！” “我们终于又见到你了！” 领头的正是黄协军统领李永义，此时的他已经五十多岁，满脸的皱纹和沧桑，脸上巨大的刀疤，几乎把他的头颅一分为二，但他还是目露精光。 “将军，是帝国又用到我们了吗，是又有硬仗要打吗，兄弟们都老了，情愿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上！” 李景隆沉吟片刻，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不是，是因为你们的同族在应天城中造反作乱，陛下特意让本官带着你们前去平乱，毕竟你们语言相通……” 李永义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怒火，“混账！真是混账东西！我们费尽心力在外面打仗，就是为了让她们能够彻底融入大明帝国，他们竟然不思感恩，还敢造反作乱！他们对得起我们吗！？” 李景隆被他的话说的一愣，但还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们确实对不住你们，所以这才让你们去啊，而且帝国也不想大动干戈，否则的话，京军大营就有二十万军队，这要是全都开进来……” 这话已经不用说下去了，李永义心中明白， “陛下仁慈，我等罪人感激不尽……” “如今皇协军团应到人一万二千！实到一万二千！请将军示下！” 李景隆点了点头，“那就出发吧！” “嗨！” “出发！” “永乐陛下！板载！！” “永乐陛下！板载！！” “永乐陛下！板载！！” 所有皇协军冲着皇宫的方向三呼万岁以后，这才气势汹汹的出发。 其实这也不是朱标不怕麻烦，还特意把这些快老成骨头渣子的小侏儒弄出来，他也想直接把重机枪架上，全都突突了了事，但是朱标心中却明白，这民族意识一旦觉醒，外人浇上去的水都会变成油，只有自家人浇上去的水，才能算得上是冷水！ 这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苗头，但是朱标肯定要大力的给他捏灭，能有多用力就有多用力！ 得让她们后半辈再想起这件事情，都感觉到自己当时很愚蠢！ 李景隆集合了这一万多兵马朝着出事地点开赴，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看着身后的一群趾高气昂的小侏儒，脸上闪过了一丝苦笑，但是更多的却是深思。 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钢制酒壶，慢悠悠的抿了一口，心中暗道。 “陛下的意思，话里有话……” “究竟怎么才能把这件事情干得漂亮？正好做到陛下的心里……” “这可是我李景隆的翻身之战！” “干的好了，我就有资格成为掣肘徐达和常家的棋子！二人争霸变成三足鼎立，我李家也要风光一回！！！” 第90章 如此平叛! 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但还看在李景隆浑身潮服的面子上让出了一条道，但是他们身后的那些玩意儿，可就没有那么好命了，他们身上虽然穿着大明帝国的军服，但一看就知道是外族人组成的炮灰军团，百姓们看向他们的眼神之中，有着一股刻骨铭心的鄙视！ 这个年月的汉人可都是有种的，宁可摔头胎九十年，也要保证民族血统的纯净！哪怕身无片甲，手拿生锈的大刀，也敢和草原人的铁骑对冲！ 这些有种有血性的人，看着这些卑躬屈膝的炮灰军，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他们也有这个鄙视他们的资格！ 特别是一些上了岁数的人，此时他们心中都是默默的想着，是不是朝廷没兵了？！如果朝廷没兵，他们是不是要出去帮衬一把？ 百姓们默默的看着，李景隆也是默默的往前走，这应天府尹此时看到他比看到自己亲爹还要乐呵，慌忙的跑到了他的身旁。 “曹国公……” “曹国公您可来了，这外族人越聚越多，朝廷的圣旨下没下来，是不是全都杀了，要是这样的话，还向曹国公退后！微臣带人把他们全都赶尽杀绝！！” 这应天府尹也是恨极了这群新平北安人，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但是李景隆却摇了摇头，“不急，把你的人都撤下来，没看着本公这里带兵了吗！？” 应天府尹面露难色，而李景隆却摇了摇头，“让你撤你就抓紧撤！在这个结构眼上，本官还敢假传圣旨不成？我可是带着陛下的口谕呢！” 一听圣旨二字应天府尹立刻打了个寒颤，“微臣遵旨！” 随着应天府尹所辖的衙役和武装警察部队慢慢撤下，被围困的外族人也都露出了笑容，在他们看来，这是大明帝国对他们的一次妥协，这是里程碑式的胜利！ 可是这高兴的笑容还没有在脸上持续一小会儿，那些个头发花白的皇协军就把他们重新围困了起来，看着他们手里简陋的火枪和花白的头发，很多外族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八嘎！” “都不要动！听李大人训话！” “八嘎！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外边为帝国浴血奋战，才给你们赢得了生存空间，你们是想都死吗！？” 这些皇协军把这些外族人围上以后就开始怒骂，瞬间就把这些人的气焰压了下去，原本感觉明军的撤退是一种胜利，但是他们如今却感觉到压力山大。 李景隆看到这一幕很满意，骑在高头大马上俯视那些人，但还是语气平静的开口说道，“你们谁是领头的，出来回本官的话！” 为首的那个女子毫不怯懦，往前跨了两步，直接站了出来，“李大人！我叫小纯子，是一名新平列岛的百姓！” 李景隆微微点头，“你这女子这是做什么，你们聚众闹事，又派人搅乱两大工业城！这可是杀头的罪过，你们难道就不怕大明的公法吗？” 小纯子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李大人说笑了！两大工业城的事我们不知道，那些事情你也不要跟我们说，你们如果抓到了贼人自当凌迟处死，反正大明帝国杀的人也不少，不差这一两个！” 李景隆的脸色微微难看，“好，那就不说这些，你纠集这么一大群人在应天大街上闹事又是什么意思？” 小纯子敷衍似的拱了拱手，“刚才听大人说大明公法？” “小女子请问一下，这大明的公法究竟是什么？” 李景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小纯子就继续说道。 “什么是大明公法？” “屠杀俘虏符合大明公法吗？” “屠杀平民符合大明公法吗？” “纵兵抢劫强奸女子符合大明公法吗？” “所有的这一切，包括你李大人在内，你们全都干过！！” “大明帝国郑国公手下的兵根本就不配当人，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小纯子又回过头看向那些包围他们的皇协军，厉声发问道。 “你们难道没有兄弟姐妹被郑国公的兵杀害吗？你们在这里指责我有什么用？京都四十万英魂能闭上眼睛吗！？” “嘀嗒……” 一个皇协军忽然泪流满面，手中的长枪也有些颤抖，李永义赶紧上前，一记耳光抽在了他的脸上！ “池田君！你要记住！你是一名优秀的帝国军人！！” “嗨！！” 那士兵被抽了一个跟头，但还是快速爬起来，但是无论如何，那手中的枪支还是在颤抖，他们的脑海之中回想到了那一天晚上！京都之中火光冲天，面目狰狞的明军砸开了他家的大门！ 残酷的玩弄他的姐姐和母亲，把浓稠的黑油泼在了他父亲的身上，直接让她父亲变成了一个火人，他姐姐只是抵抗了一下，就被明军捅了三十多刀，最后更是被打的不成人形！ 周围的大明百姓有些沉默，但是更多的却是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屁！” “你们倭寇纵兵抢劫沿海，陛下只是带兵还击，你打我们的时候就是天经地义，打不过我们的时候，你们就装出一副可怜相！” “臭不要脸！” “滚你妈的！！” 百姓们冲天的骂声惊醒了李景隆，抬手微微向下一压，百姓们顿时鸦雀无声，他们想听听这位曹国公是怎么说的，他们更想听听朝廷是怎么说。 “两国交战，互有伤亡，当时那场仗本官也在，你们在城中一直负隅顽抗，帝国军人打杀了你们也是理在情中！” “至于说屠杀，这种事情你们在沿海就少干了吗？” “你们搅闹的大明海疆十几年不太平，现在把你们亡国，让你们这些亡国奴能沐浴皇恩，你们竟然还挑三拣四？” 这李景隆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一群身穿大明服饰的小矮子就冲了过来，这身后的士兵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没有来得及阻拦，那些小矮子就开口喊道。 “李大人说的对！” “李将军说的对！！” “你们太能胡闹了！！” “你们是在让族人们不得生存！” 这群小矮子，一个个痛心疾首，骂的话，那叫一个难听，李景隆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小纯子，你是个女流之辈，让你们这些同族的男人们说说你究竟做的对不对。” 李景隆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士兵把他们放过来，那些小矮子一见到李景隆那是一个个顶礼膜拜。 这些人全都是李景隆留在新平列岛的倭寇商人，他们负责把那片土地的最后一滴骨血抽干，然后再运送到大明帝国的地盘！ 此时他们正好在应天，所以正好派上用场！ 行礼之后这才站起身来，其中一个面色猥琐的男人开口骂道。 “小纯子，那都是多少年的烂事了，你记着那些有什么用？咱们要往前看，大明上国难道不和蔼可亲吗？” 小纯子被这一句话骂的目瞪口呆，而旁边的倭寇商人紧接着开口说道。 “那场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发生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是交战还是屠杀？谁也说不清楚，你现在站出来指责长常将军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想一想，多干一些有用的事情才对！” “没错！” 另外一个倭寇一拍大腿，满脸兴奋的开口说道。 “村上君说的没错！” “我们所有商人正在新平岛修建学堂，供老人修养的养老之城，这才是好事，我们还要在京都旧址上舞龙舞狮！让陛下看看我们的新气象，这才是真正的合二为一，这才是真正的为同族争取利益……” “你们！” 小纯子满脸惨笑，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你们撒谎，你们那是在新平岛上给大明子弟建学堂，给大明老人建养老之城？你们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同族！” “你们竟然还在京都旧址当中舞龙舞狮！你们可知道！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小纯子跪在地上满脸惨然，但是那些倭寇商人却冷漠的摇了摇头。 “你不懂！我们这叫向前看！” “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事也应该过去了……” 小纯子豁然抬头，声音凄厉的开口喊道。 “那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替那些死去的人说过去了！！！” 第91章 被逼自尽 一句话。 让所有外族人都低下了脑袋，但是李景隆却面色未变，他如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如何解决，而且肯定会把这件事情解决的非常好。 只见他无比从容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雪茄，点燃之后吐出了一口青烟，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是吗？死去的人？你是要为死去的人说话吗？那活着的人怎么办？” 李景隆意味深长的看向那些倭寇商人，那些商人一个个也都噤若寒蝉，他们可都是指望着李家活着，这李家如果不庇护他们，别说他们的买卖没法做，就他们的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不一定。 而且说句实话，那些倭寇商人在乎这些吗？不可能的，他们如果有这种良知的话，就不会和李景隆合作，既然合作了，就不会再谈什么良心，什么同族被屠杀？什么过去的惨痛历史？对于他们来说都没有硬邦邦的龙钱来的实在！ 如今就因为这么一个女人，他们就可能丢掉之前的富贵，这种事情他们怎么可能让她发生？ “李将军，您千万不要动怒，他不懂事儿，她也代表不了我们所有忠诚于帝国的新平百姓……” “您稍等一等，我去跟她谈……” 这些个倭寇商人诚惶诚恐的开口，李景隆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轻蔑，其实按照良心来说，他是很看重这个女人的，虽然是敌人，但是李景隆也应该给予尊重，可是那些摇尾乞怜的呢？虽然是自己的狗，但是该鄙视还是有鄙视的…… “八嘎！” “你们在这里围观什么？” “我可都认识你们！你们有很多还是吃我家的饭！不想活了吗！？想饿死吗！！！” 一个倭寇商人忽然面目狰狞的朝着围观人群怒骂，旁边那些围观的外族人，有一大部分忽然低下了脑袋，眼中原本的义愤填膺也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麻木甚至还有几分恐惧。 大街上围观的外族人，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大明百姓纷纷发出嘘声…… 那商人喊完之后回过头来点头哈腰的对李景隆开口说道，“李将军放心！他们都是我麾下苦力行和脚行的，我回去会好好整治他们！” 李景隆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告诉他们只要多干活，就一定会过上和大明百姓相同的日子，他们也会有衣穿，有饭吃，有地种……” “勤劳致富嘛，我大明子民也是如此……” 那倭寇商人差点就没跪在地上亲李景隆的马蹄子，周围的人也纷纷有样学样。 “混蛋！八嘎！” “你是在砸同胞的饭碗！” “你这一闹，大明上国不跟咱们做买卖了，咱们的同族就全都得饿死！” “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你还在这里纠缠着没完没了！” “那些事情你看见了吗！凭什么就一定认为那些事情发生过！！” “我们可都是被你害了！！” 商人们的骂声越来越大，那女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差，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同胞会无条件的支持她，但她却想错了，如果怒骂出口的全都是大明百姓，她会毫不犹豫的和百姓们对骂。 但是如今口诛笔伐的却都是自己的同胞，这让她如何是好？ “帝国的上民们……” “你们千万不要生气……” 商人们怒骂之后还要来哄大明的百姓，希望大明的百姓不要把仇恨记在他们的头上，否则的话，他们的商行就会倒闭，他们所卖的商品就会被大明百姓抵制，到那个时候他们是哭都找不着调。 但是百姓们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那不行！得让那个女人自己了结才行！” 一个上了岁数的大明百姓忽然开口。 周围的人顿时一片附和，所有的大明百姓都在等着看新平人和北安人的笑话，但是新平人和北安人却一个个低着头，他们不敢反抗，也不敢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甚至这个女人站在同胞的人群之中，都得不到应该有的保护，这样的种族基本上也就没什么希望了，为众抱薪者，却独冻毙于风雪之中！ 这是何等的悲哀，这又是何等的麻木不仁？ “来来来！” “用这个！” 一个上了岁数的大明百姓，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样式，极其老旧的左轮手枪，这东西应该是第一批枪械，黄铜铸造，子弹都不带铜壳子，而是在弹舱里上铁珠上火药，最后用杠杆压实，属于老掉牙的玩意儿…… 但就是这把老掉牙的玩意儿却扔到了那女人的身前，所有大明百姓都在鄙夷的看着她，看着她在自己的同族之中，被大明百姓逼死，被大明朝廷逼死！！ 那女人无比从容的捡起手枪，看了看身旁的同族，忽然从容的开口问道，“你们就这么看着我被外族人逼死吗？” 所有的同族都低下了脑袋，所有的同族商人全都满脸狰狞，毕竟这个女人挡了他们的财路！他们有些同族虽然有心帮忙，但是本身自己就是个奴仆，就算是想出力，也没什么能耐…… 在这个时候，他们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懦弱，大多数人都选择了作壁上观！ 女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向本族的商人，“你们当真就为了那点钱财而背叛了自己的祖先吗？” 有些商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红色，但还是理直气壮的开口说道。 “什么叫背叛，这叫隔辈人不管隔辈事，我们在向前看，人总活在仇恨之中，像什么样子？” “对呀……” “其实我对大明上民没有什么恶感……” 一个新平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开口说道。 “对呀……” “我以后长大了，还要嫁给大明的上民呢！” 另一个新平女孩看着身穿丝绸的大明百姓，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憧憬之意。 看到这一幕，李景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在他看来，其实一个种族的堕落很简单，这堕落都是先从他们的女人开始，女人一旦跪下了，剩下的男人也是无根的浮萍，要不就是越死越少，要不就是很快就会同流合污，否则的话，这个男人就会被所有女人口诛笔伐，乃至于最后，他的血脉也会断绝！ 如今这新平的女人已然倒向大明，哪怕这些新平女人嫁到大明的家中，也会成为侍妾，但是她们依然毫不在乎，她们哪怕在大明家庭被所有人看不起，也不想在同族人的家中做正经的妻子！ “哈哈……” “我是真没想到，我为咱们的种族发声，而最后冷眼旁观的偏偏是我的同族，我不怕死，我开口说这件事情的那一天就不怕死，但是我真没想到，我死时我的同族竟然如此冷漠……” “你要给大明的学子建学堂？” “你要给大明的老人建养老之城？” 女人的脸上划过了一丝轻蔑，又带着一丝感叹的开口说道。 “也许只有等我死之后，你们才可能意识到这一点，也许只有我死之后，你们才会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荒唐！” “如果大家今天齐心协力，这些明人不敢看不起我们，但是偏偏，是咱们自己人先弯下来要！” 周围鸦雀无声，所有外族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所有的商人都面目狰狞，哪怕是有几个想替女人说话的，也是站在人群的最外围，他们的喊叫声，里面的人根本就听不见！ 那女人轻轻的捡起那把老旧的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砰！” 一抹刺眼的血，泼在了应天的大街上。 李景隆笑了，商人们笑了，大明百姓们笑，有些外族人松了口气，有些外族人则是面色木然，有的则是眼神中有着一丝深深的绝望…… 第92章 协助缉拿 李景隆心满意足的回皇宫复命去了。 整个应天城也陷入了戒严之中，很多外族人被捕，满大街都是东厂锦衣卫的番子，毕竟这两大工业城爆炸的事件，现在还没有查清楚。 所有的外族人都被强硬的对待，尤其是新平人和北安人，西方人都是次之，毕竟人家这次没有参与。 青年军团以及预备役这一类的人也开始自主出动，成群结队的，在大街上巡逻，哪怕外族人对官差说话的态度不恭敬，他们都会上去一顿暴揍！ 奇怪的是，平日里这些外族人还会反抗一番，虽然会被打得头破血流，但还是不会停止反抗，但如今他们这些外族人却全都是逆来顺受！一个个蹲在地上比绵羊都乖。 这青年军团和预备役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奇怪的看一下那些差人，而那些差人则是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兄弟，你见过被砍了头的人还能起来跟咱们打吗？” “那女人就是他们的头，那女人死了，他们的头也没了，他们亲手逼死了自己的英雄！在那一刹那，他们就已经做好了为奴为婢的准备！” 这应天城更加紧张了。 而此时李景隆则是回到了皇宫大殿！虽然此时已经下朝，但是他还是一字一句的汇报，朱标对这件事情十分满意。 “九江啊，这件事情干得非常好，就是得抽出他们的脊梁！” “过一段时间你再放出话去！新平和北安的女子可以嫁给咱们大明的子民！但是不能做正妻，只能做妾室，只要嫁给咱们大明的子民做妾室，他们的家中就可以免税三年！草原人和西方人也是如此！” 李景隆心悦诚服的拱了拱手，“陛下此刻当真是釜底抽薪，如此一来，十年以后他们别说是反抗了，想找到一个族人都难……” 朱标则是摆了摆手，“先别着急拍马屁！但是这种事情你要给朕看好了，这一样的肤色可以，甚至西方人也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让什么奇形怪状的颜色都混到咱们大明子民当中来！” “朕今天就给你个新差事，由你来负责，咱们大明境内所有的报纸电台，这民间的舆论对于朝廷来说乃是重中之重！你一定要把这一关给朕把好了！” 李景隆倒吸一口冷气，慌忙跪在地上，“谢陛下，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标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这治理天下不一定非得要靠长枪火炮，有些时候这嘴皮子也有大用，而你就是要把控咱们大明的所有嘴皮子说什么，舆论二字，无论对于朝廷还是对于民间都是有大用的，咱们不能对大明的百姓太过苛责，所以就要靠这种东西来约束他们！” “法有些时候太过无情了，但是这个东西如果用好了，比大明律法还要管用！” 朱标的话有些意味深长，李景隆也是侧耳倾听，他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皇帝交到他手里的力量有多么恐怖！ 现在大明的电台基本上已经发展的成熟了，体积虽然依然不小，但可以做到大军出行的时候携带，各州府县都配备一个电台，这矿石收音机也开始在寻常人家中普及，这东西可是刚刚兴起，这百姓们每天茶余饭后就是听这个东西！ “陛下放心，微臣知道轻重，从明天开始，微臣就住在电报局里，每天给各州府县下发的矿石收音机播出的稿子都要微臣亲自审查！”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 “行吧！那这事就先这样，你不只要审查，你还要写稿子，你要想一想，咱们大明帝国现在最需要让百姓知道的是什么，这可是历代王朝之最，朕现在说的一句话，刹那间就能通过电报发到各个州府县，需要让百姓知道的各个州府县就可以直接让电台播出，百姓们也都会知道，前后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 “你我君臣要好好运作这个东西，有了这个东西，我大明帝国方可以成为铜浇铁铸的王朝！” 而此时此刻应天的大街之上。 很多新平人和北安人自发的来到了长街之上，协助官差抓捕逆贼，这两大工业城那边的审问也有了苗头，那些外族的奴工很快就熬不住锦衣卫的酷刑，就是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这件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说清楚了之后，这事就好办了，两大工业城东近一大半的奴工全被抓了起来，有参与了这件事的，有被连坐的，甚至还有受冤枉，但是这种事情对于两大工业城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火药库爆炸，对于两大工业城来说是致命的！ 两个老头已经带着所有的工匠仿佛发疯一样，在两大工业城里横晃，稍微有一点点怀疑的人都不会被放过！ 有他们本族人带路！有他们本族人的招供，很快这件事情就水落石出。 原来是那些奴工借着擦大炮的便利破坏了炮膛，大炮炸膛以后，又派人趁乱引燃了火药库，然后那女子这边就开始行动，那些人都是这女子的嫡系！ 但是这一次他们一个都没有跑，哪怕是有跑的，也被他们的同族商人直接揪了出来！ 毕竟这新平和北安人的劣根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对付外族人没能耐，对付自家人，那可是一对付一个准！ 一瞬间京城之中被牵连的外族人足足有几十万，一时间应天城中哀鸿遍野。 哪怕是百姓，都好像闻到了这天地之间弥漫的血腥味，帝国有多么的强硬，他们也都清楚，搞不好这一次，这精忠就得再来一场大屠杀！ 可偏偏好几天过去了，这应天的菜市口依然没什么动静。 只有数百名主犯在这里被凌迟处死，这种事情对于其他的王朝来说，可能是比较罕见，但是对于大明来说，只能说是司空见惯。 一时间在帝国之中开始有了其他的声音，一时间也有很多书生猜测，这帝国对外族人的态度是不是有所缓和。 可就在这个众说纷纭的时候，官差们竟然敲着铜锣，提醒百姓回家听收音机。 百姓们慌忙回到家中，矿石收音机则开始播报朝廷圣旨！ 第93章 两陪一正! “大明帝国的子民们！朕就是你们的皇帝朱标！” 随着声音在矿石收音机里响起，很多百姓都跪在了地上，这次天下其他地方的宣读是由当地来办，而应天本地的宣读则是由朱标亲自来。 “我大明帝国蒸蒸日上！土地日渐广阔，天下之地已尽归大明，如此广袤的土地，单一首都不足以俯瞰全境，所以朕决定，改首都应天为陪都，改北平为北京，定为首都，设立洛阳府为陪都！如此一来，一正两陪形同犄角之状拱为大明国土！” 这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应天的百姓直接哭出了声，这昨天还是天子脚下，天下首善之地，怎么今天就变成了陪都？那以后看的那些北平蛮子是不是自己还要低上一头？！ “应天的子民们，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朕并没有抛弃应天，只是应天的地势太靠海边，只可以俯瞰中原，并不足以俯瞰天下，现在的铁路已经开始修建，朕每年都会在这三个都城之间来回巡猎！” “应天！是皇明的龙兴之地！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哪一代皇帝，都不可能忘本！都不可能忘记应天百姓的开国之功！” 朱标说的这个话，也算得上是语重心长了，而且一点都不沾虚伪。 百姓们听到这些话之后，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这应天的地理位置确实比较靠海，如果大明的土地只有中原，那么应天自然是一个好首都，但如今大明已然今非昔比…… 老人们有些唏嘘。 自从当年朱大帅打下应天以后，这应天的百姓就一直拥戴他，后来朱大帅立国变成了洪武皇帝，洪武皇帝退居太上皇，现在又变成了永乐皇帝，前些天太子殿下都加冠娶亲了。 他们可是足足看了三代帝王的兴盛，如今就要看不到了，这心中难免有些难受。 矿石收音机发出了几声响动以后，就没了声息，是应天的街头之上，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往日的嘈杂声消失不见，百姓们也变得有气无力的，但是相信几天以后，一切就都会恢复正常。 可就在这个时候。 两大工业城的主要官员们却跪在了朱标身前，这官员可不少，除了两大工业城的城主以外，其他更有大匠六百余人，他们每个人都有管理五千工匠的权力，这每一个大匠，都得是有一些特立独行的本事才行，或者是为帝国有特殊的贡献才行！可以说这些人个个都是宝贝。 朱标面前有一张硕大的地图，地图上记录着整个大明帝国所有的矿脉城池人口。 淡淡的抿了一口清茶，朱标放下茶盏，扫视一圈，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朕心里也很意外，原本以为这两大工业城集中在一起，是方便朝廷管理，但是后来却发现，不仅不安全，而且这应天的煤烟味也越来越重，而且这么多事情集中在这一块，应天的土地也有点不够用了……” “朕也不得不让你们分家了……” 周围的工匠纷纷发出傻笑声，只有这两大工业城的城主看起来不是那么很开心，所有人都知道，这两大工业城分裂成无数个小工业城，会提拔起很多人当城主。 只要做了小工业城的领头的，只要做出新东西，那就有机会获得爵位，在两位老城主底下干顶天，就是个大匠而已，但是这一次可不同了…… 其实朱标把两大工业城分开，也有他的道理，这帝国的工业不能让两家把持，否则的话，所有的工业产品都出自于这两家，那还了得？这两家的分量也未免太重了！ 刚开始扶植他们，是做出一副千金买马骨的样子，其中全天下的优秀工匠到两大工业城来集思广益，但是现在两大工业城太大了，已经大到无边无际的程度，而且应天的土地有限，这反而撤走了两大工业城的发展。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如把他们化整为零，让她们分门别类，竞争的势头会越来越残酷，但是这做出来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好！ “你们也都知道，咱们大明帝国地大物博，这金银铜铁哪里都不少，咱们先从哪里开始呢……” 朱标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所有大匠的眼珠子也都盯着他。 “这铁甲舰制造最吃资源，所用钢铁也是非常之多，要不这样吧，北方资源丰富，金银铜铁是样样不缺，再加上那里地广人稀，更是有大把的良港！” 朱标看了看他们，继续朗声开口说道。 “这渤海湾码头就划出一块地，来作为帝国铁甲舰制作的基地之一，云南半岛也划出一块地，在那里也可以制造铁甲舰，这应天也保留一部分，毕竟这里的船坞也不能废弃……” “臣等遵旨……” 近一百多大匠站了出来，他们都是专门负责制造铁甲舰的，他们手下的徒子徒孙也是无数，甚至很多徒子徒孙都开始自立门户，对制作铁甲舰有着独到的见解和方法。 “这枪炮吗……” “就在河北和四川吧！” “你们那里不需要矿山和冶炼，需要什么型号的钢铁，直接冶炼好了，做成成品送到你们那里就行，这冶炼之地大部分都在海外，但是咱们中原也不能没有，万一那些海外之地发生了战事怎么办？” 朱标随手又在地图上画了两个圈，从此这河北和四川就变成了大明帝国的枪炮主要产地。 “这飞艇热气球……内燃机……” “就沈阳和成都吧……” “你们这些大匠得好好想想，这内燃机如此小巧，是不是能够用来增加飞艇的速度，或者是说你们能不能跳出来想一想，不充气能不能飞起来，朕也没见鸟身上背着两个大气球……” 朱标摇了摇头，又在地图上划了两下。 “还有这中央武器研究院，刘铁军任院长，尚守田任副院长，你们可以留下一批精兵强将，研究出新玩意儿了，可以找小工业城合作，做出来了算你们两方功劳……” “这个中央武器研究院就在北京吧，到时候朕亲自给你们找地方！” 这两大工业城里的东西非常之多，在这一夜之间，所有家底都被分成了无数份，分散在了天下各处，有很多老旧的设备，过时的机床，之前就是打死那两个老头他们也不会拿出来卖，但是如今没办法了，毕竟要搬家了。 所以这些东西就都被拿出来卖了，前些天买了先进技术的，百姓们也都蜂拥来买，拖拉机的火爆，让很多人赚的盆满钵满，如今两大工业城就算是扔出块螺丝，他们都会感觉是好的。 帝国双目倒下了，但是更多的帝国双目却站了起来。 往日里戒备森严的两大工业城，今天忽然中门洞开，无数百姓商人蜂拥而至，无数新旧设备都被百姓们买到家中。 可就在此时，李景隆也要出使西方了…… 往日里曹国公坐在那里，向来是四平八稳，但是今天却像一个刚刚入学的孩童一般，正襟危坐不说，在如此清凉的秋天，竟然脑门上全都是汗。 他身边站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亲军，这亲军倒是十分自然，一副捉刀人的模样…… （有好多人喷老四亵渎，但是我相信兄弟们肯定明白老四心中所想，不多解释，兄弟们也一定理解老四的拳拳赤子，如果说敬爱先生，老四一定不亚于任何人，昨天晚上三柱清香送先生，本来还挺郁闷，想通以后，心中明了，被喷就被喷吧，反正都是好心，再一次感谢兄弟们的支持！） 第94章 背井离乡 “殿下……” “殿下……这样不好吧……” 这李二丫头坐在那里是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舒坦的地方，这太子殿下的亲兄弟就在旁边站着，就让她这个做臣子的，怎么可能待的舒坦…… 而旁边唇红齿白的小亲军却站在那里一动没动，只是小声开口说道，“曹国公你能不能正常点，大哥派我到你身边来学本事！看看这两国邦交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你在那里难受个什么，怎么，我给你当亲军还委屈你了？” 朱允熥斜着眼睛看向李景隆，而李二丫头则是瞬间坐直了身子，“殿下啊，但是您不必要这么严格呀，您到时候坐下喝茶呀，您在旁边站着，我坐着……小臣的心里……” “行了行了……” “咱们说到底是一家人，谁占的谁做的，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白天的时候先这么着，晚上的时候去你的船舱里喝点……” 小家伙一边说一边舔了舔嘴唇，同时感觉屁股隐隐作痛。 他倒不是不想坐下，他只不过是不能坐下而已，这几天他带着自己的两个弟弟，把皇城之中搞得乱七八糟，这异兽园里的仙鹤都被他烤了好几只，这小皇子如此顽皮，自然朱标是操碎了心…… 这异兽园里的柳条都快被他用光，这朱允熥的屁股是被朱标抽的青一块紫一块，但是这家伙还真就是皮的可以，自己挨揍可以，但就非得护着自己的两个弟弟！那结果就是三个人的罚受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心疼的他的两个小弟弟直哭。 这朱雄英一看如此，干脆就和朱标求了个差事，让他去西方和李景隆见见世面，这不就来了吗？ 但是这李二丫头可是叫苦不迭，谁愿意身边带个皇子啊？而且还是太子爷的亲兄弟…… 但是他也没办法，只能把这件事情给咽了。 庞大的舰队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汽笛声，硕大的船锚被缓缓的拉了上去。 李景隆看了看四周，原本这帝国舰队无论是出征还是初始应天的百姓都是来凑凑热闹，用他们的话来说，这钢铁巨舰怎么看也看不够，可是这一次这京郊码头却是无比冷清，除了送行的官员以外，基本上就是没有什么百姓…… “唉……” “这应天可别出什么事儿啊……” 李景隆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愁容，但是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而此时此刻，两大工业城附近的一个山坡子上。 父子二人拿着望远镜，正在登高远眺，看着两大工业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朱元璋的脸色有些阴沉，朱标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这两大工业城附近原本是应天最繁华的地方，小商小贩最多，大买卖小买卖也是最多！每年的税收也是非常多，这里工匠就大几百万，小商小贩的人口则是比工匠还多。 道路两旁的小店更是鳞次栉比，而且这些工匠们出来买东西从不讲价！一个个大方的很！ 毕竟朱标可不是什么吝啬的皇帝，天天让这些工匠卖命的做新东西，结果你还不给人家钱，如果自家工匠远走他国，那就开始扯上民族大义，那就开始扯上背叛不背叛的事情，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你不让人家吃饱，人家逃命，这还要怪人家吗？！ 贪官污吏一车一车的往家里拉金银财宝，他们可是吃的沟满壕平，满嘴流油，工匠们天天累死累活，百姓们也是辛勤劳作，但是这些人却一天天穷的不行，也不知道这是何道理！ 朱标就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对这些工匠毫不吝啬，从那以后这里的商业就异常发达，毕竟是大几百万人，他们也需要吃穿用度，他们也需要青楼妓馆，特别是后者，毕竟这两大工业，城里拽出一只蚂蚁都是公的！ 所以这里的商人可算得上是富的流油，乃至于那些大明农户都平日里推个小车子来这里卖一些土特产。 自从朱标上位以后，这商户和农户的区分就不是很大了，属于一种朝廷默许的状态，农户可以做点小买卖补贴家用，但是你不能做大，做大就要入商籍，这也让大明的农户快速的富裕了起来。 “就那两个老东西，把所有家底都拿出来卖了？” 朱元璋的声音有些沉闷。 朱标则是微微点了点头，“是啊爹，那些个被淘汰的机床设备，炼钢炼铁的工具，全都被他们拿出来卖了……” “那些工具流落到民间真的没什么吗？” 朱元璋放下的望远镜有些担忧，而朱标更多的则是轻松。 “放心吧，爹，那些东西都是落后了好多年的，没事的，咱们把图纸和技术卖给百姓，百姓拿着那些东西也迟早可以做出来，咱们直接卖给他们，虽然朝廷不挣什么钱，甚至还会亏钱，但是这些东西却会启发他们，这民间的能人无数，谁知道能做出什么新奇玩意儿来……” “百姓们看到这些东西肯定乐呵着呢……” 朱元璋默不作声，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雪茄，点燃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任由烟气从他的嘴里飘出。 “但是咱怎么却看到这应天城里死气沉沉的……” “你看看，那些商人都在搬家，都在降价甩卖他们辛辛苦苦盖的房子！” “据咱所知，这里的三间青砖瓦房，已经从之前的六万龙钱掉到了今天早上的两千龙钱！” “就便宜到这种程度，那些百姓也是血本无归，根本就没有人买！根本就没有人找官府做中人！” 朱标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是啊！这两大工业城搬走了，大几百万工匠也都要分到天下各地，这个地方要废弃了……”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你也知道是要废弃了，这两大工业城在这片土地上祸害了这么多年，土地都不能耕种了，到处都是煤渣子，矿渣子，还有很多炉灰，这种土地根本就长不出庄稼！” “你把工匠一撤走，这里的商人活不下去，富户们还不愿意搬过来，那你让这些商人如何活着？总不能让她们一走了之吧……” 朱元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气愤，朱标也是无可奈何。 “爹，这两大工业城不安全，太大了，这万一以后再出现一些问题怎么办，这次的事情还不够咱们心有余悸吗？” “以后的火药威力只会越来越大，万一炸了，这皇城可经不起折腾，哪怕是陪都，也没有天天被炸的道理呀……” 朱元璋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做的对，但是这件事情你得考虑全面一些，总不能你一到圣旨下去数百万百姓就没了生计，你让她们去干什么？” “如今大明天下虽大，遍地都能去闯，但是他们如果能闯的话，就不会留在这里了，你自己扪心自问，外边就真那么容易发财吗！？” “他们真的愿意背井离乡吗？” 第95章 两城现状 朱元璋明显有些怒火中烧。 朱标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毕竟他这件事情确实是想的有些欠缺，如此多的商人百姓，一下子就失去了生计，如果全往出迁徙的话，这一下子又不知道要死上多少人。 “行了，咱们去这两大工业城里看看吧，看看你小子干的好事！” 朱元璋冷哼一声，一把将手中的烟头扔掉。 炙热的烟头扔在荒山上，没有溅起一丝火星，毕竟这荒山之上早已经被堆满了矿渣，寸草不生，就更别说有山火了…… 父子二人慢悠悠的走向荒山，直直奔着神机工业城的门口过去。 如今这神机工业城的城墙已经变得有些斑驳，毕竟是成立时间最长的工业厂，如今解散两大工业城的圣旨，仅仅是发出了几天而已，但此时的神级工业城已经露出了破败之意。 百姓们牵着驴车赶着马车，把里边买到的设备小心翼翼地运送了回去，离开的过程中头都没回，一点都没有刚开始进两大工业城市那种惊艳的感觉。 “老哥！还进去啊，这地方不能待了，地都不长草，朝廷要把这片地废弃了，你快走吧，再不走就要饿死了！” 一个背着包，抱着小孙子的老翁，看到了朱元璋父子二人，赶忙上前说道。 朱元璋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开口问道，“怎么可能饿死，这刚几天啊，这么大一座城池，一点存粮都没有吗？” 那老翁微微摇了摇头，“老哥你是外地人吧，这朝廷规定，两大工业城里就是不能有存粮，每一天所消耗的粮食都是由外边的火车直接送进来的，吃一天就送一天的，不能多送一点！” “如今这片地被废弃了，朝廷也不给送粮食了，所有工匠们大部分都要启程了，再不走留在这片荒地上，可不就得饿死！” 朱元璋隐晦的回头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但是朱标却毫无办法，这两大工业城，城高墙厚，里边什么武器都有，万一被贼人把持怎么办？所以最好的控制方式就是让她们里面没有粮食，这么多的人，没有粮食，几天下来就得人吃人！ 所以朱标一直都是吃一天送一天的粮食，不让这两大工业城里有一分存粮！ 朱元璋又和老者寒暄了几句，带着朱标慢慢悠悠的往里边走。 原本看来朱标感觉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如今一看，这事情却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 从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消失不见，从前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也都关门大吉，从前大路上随地可见的小摊，如今也是一个没有，两大工业城好像被抽掉了灵魂，一点鲜活气都没有了…… “看看！你看看！！” “就因为你的考虑不周，把咱的百姓祸害成这般样子！你呀！你呀！！” 朱元璋有些怒不可遏，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朱标也有些沉默，他以为这里的百姓个个都十分富裕，他以为自己圣旨一下，这些百姓只不过是短暂的低迷了一段时间！低迷之后就会北上南下去其他的地方过好日子，但是他却小看了中原的故土难离，他也小看了中原的背井离乡！ 破败的店铺，里边的货物基本上就没怎么动，一个衣服考究却蓬头垢面的商人坐在店铺门口，看到父子二人来了，有气无力的招呼了一声。 “来吧，里边看看，看上什么了？我给你便宜点，实在不行送你点也行，我们就要逃荒了，带不走这么多东西，就当结个善缘了……” 商人一边说一边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头发，把朱元璋父子二人往里边请。 这父子二人哪里好意思进去，两代帝王竟然有些慌乱的逃离了这个小店铺，留下商人站在那里欲哭无泪。 “怎么！工业城是破败了，但也不至于看到我就跑吧，我们两大工业城的人从来没有对不起帝国！是他娘的帝国对不起我们！！” 听着商人在身后的呼喊，朱标的脸色很是难看，毕竟他没有像康麻子和老十拳那样搞什么文字狱，这天下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如今听到自家百姓如此喝骂，这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听到了吧……” 朱元璋面无表情。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听到了……” “这民心可就是这样丢的，天下百姓的心可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寒的！” 朱元璋的话有些语重心长，朱标也有些无言以对。 “这事干的可挺不仗义啊……” 朱元璋叹了口气，父子二人沿着破败的大街继续往前走。 这两大工业城倒下的太突然了！不仅是工匠们没有什么反应的时间，商人百姓们更没有什么反应的时间，这应天城最繁华的地方，忽然就要变成荒地了，这任谁都感觉有些突兀。 但是没有办法，这圣旨已然是下来了，他们再有牢骚，也得往肚子里咽。 “来来来，我伺候大家听一段玩意儿……” “大家有钱就捧个钱场，没钱就捧个人场，我在这儿给大家作揖了……” 前边的接头忽然有两个拿竹板的在那里卖力的吆喝。 这要是放到以前，不出盏茶的功夫就能被围得水泄不通，但是现在却听的人寥寥无几。 父子二人走了过去，一下子就听到人家一个老主顾开口说道。 “我说老两位，这两大工业城都破败了，所有工匠们都走了，以后这个地方就是荒地了，这的房子卖不出去！地也没法种，老两位还在这儿挺着干什么？” 那俩人微微一笑，“那有啥的，这两大工业城养了我们哥俩这么多年，就是它里边还剩一个人，俺们哥俩也要给这两大工业城添一分色彩！” 周围的人纷纷哄笑，但是那笑容却怎么都带着一分苦涩，这两个人的口条也真是不错，其中一个一段顺口溜下来，顿时博了个满堂彩，周围的老主顾也纷纷慷慨解囊。 “药王爷本姓孙，骑龙跨虎手捻着针……” 朱元璋在旁边也听得开怀大笑，打怀里掏出了一块龙钱扔到了那人的铜锣里，跟着起哄道。 “这个咱记着以前听过，有没有点新鲜的！” 两个艺人微微一愣，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干他们这一行，吃开口饭的，最主要的就是眼力，他们一眼就看出了朱元璋不简单，一定是个富贵之人，所以这说话也很客气。 “好嘞，那俺们哥俩就伺候您听一段新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那两位这就开始了。 “十五岁刚懂事我就来到了战车厂……” “我是先进青年军团，后吃大明军饷！” “我上过三次光荣榜！” “侯爷特别器重我！” “眼瞅要提副旗长！” “可今早朝廷口风变！” “说工业城犯事要拆厂！” “当时我就磕了头！” “说咱工匠要替朝廷想！” “我不逃荒谁逃荒！！！” 第96章 两城惨状 一句话，周围的人全都眼泪含眼圈。 很多老主顾默默的放下铜钱，银钱，抹着眼泪往家走，说顺口溜的两位也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很快就泣不成声。 朱元璋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币，轻轻的放在了他们的铜锣里，一把拽住朱标的手臂，头也不回的走了，只剩下两个人在深秋的寒风中磕头作揖了很长时间。 这个时候的艺人还是有艺德的，给钱的就是大爷，拿着主顾的钱，还得和主顾装犊子，这种事情这个年月的艺人干不出来。 “你好好看看……” 朱元璋的声音开始变得平静。 朱标也沉重的点了点头，父子二人在偌大的工业城里来回转圈，看到了很多人间疾苦，也看到了很多的人生百态。 在往日两大工业城的繁华之下，竟然隐藏了这么多阴暗的事情。 “大爷……大爷进来玩儿呗？” “可便宜了，一小袋大米就陪你一晚上……” 一个脑袋上扎着大辫子，衣着朴素的女子忽然拦在了朱元璋身前，朱元璋赶紧抬手，他这是示意暗处保护的那些人不要冲出来。 确定周围的人没有冲动以后，老人家这才和颜悦色的开口问道。 “咱看你不像个风尘女子，怎么还做上了暗门子？干这一行的女子，到最后哪个不是满身毒疮，找个好人嫁了也比这强啊……” 那小姑娘看起来有些怯懦，默默的往后倒退了一步，站在那里也没有说话。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把乌沉沉的手枪， “怎么！！是有人逼你！？来来来！丫头！你站在咱身后，咱今天就把逼你的人全都给崩了！” 这个时候两大工业城遭逢大变，如果有人趁机在这个时候逼良为娼，老人家可不介意抡起大刀砍下个几千几百个脑袋！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后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女声。 “哎哟，这位大爷，您可别吓唬我们孩子了，没人逼，哪有人敢逼我们呀，我们就算是做起了皮肉买卖，也是帝国子民啊……” 朱元璋一听里边是个女人在说话，枪口微微往下垂，“出来说话，别弄得藏头露尾的，小心咱一枪打爆你的脑袋！！” 门后响起了吱吱喳喳的声音，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拄着拐有些跛脚的女人走了出来。 “我说大爷，别这么大的火气，如果有火气的话，就让我家孩子陪你儿子！我虽然老点，但是陪陪你总可以吧……”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青紫之色，“你们！你们怎么能如此自甘堕落！！” 那女人嗤笑一声，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自甘堕落？大爷这话说的好有意思，你以为我们愿意吗，我们家中的男人都在两大工业城做工，一个炼铁的时候掉到了炉子里尸骨无存，另外一个试验钢铁战车的时候起了火，那蒸气喷到了车里，直接就就把我们孩子的脑袋给喷熟了！” “这之前两大工业城在的时候，每月还能送点钱来，我们母女二人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但是现在两大工业城都没了，你让我们怎么？城里可是不允许有存粮的，我们不做来往客商的皮肉买卖，你让我们两个吃什么喝什么？” 此时此刻朱元璋听到这女人的话之后，竟然没有办法反驳，看着她一瘸一拐的双腿，又看了看那十几岁的女儿，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 那女人哈哈一笑，“我说大爷，你玩不玩！玩就进屋，不玩就算了……” 朱元璋的嘴唇动不动，“朝廷自然会有办法解决你们的事情，你们总不能这样糟践自己……” 那女人忽然变得有些激动，“朝廷解决？朝廷能解决是什么？朝廷只看到了他们的锦绣江山，朝廷的官员们只看到了他们的大好前程，谁看我们这些底层的蚂蚁？” “这说不定啊，几年以后，这两大工业城的女人就会被全大明的人所唾弃，说我们人尽可夫，说我们臭不要脸！”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这里的孤儿寡母有几十万，朝廷两眼一闭不管，我们不卖肉卖什么去，北上南下吗？那和自行了断又有什么区别？！” 朱元璋一听这话，一下子就红了眼睛，旁边的朱标也是惭愧的低下了头。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把两大工业城化整为零而已，自己原本以为这是个工业，遍地开花的好事，但是这里的百姓却受了苦，可气的是如果不是今天自家老爹拽着自己来这里看看，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这种事情。 “呵呵……” 那女人一把撕开了自己的衣襟。 “我说大爷，没听说吗，这几天这应天城里就传我们两大工业城的女人不知廉耻，说我们除了卖肉，什么都不会！” “他们可真有良心，这两大工业城红火的时候，他们用着我们这里烧出来的木炭，用着我们这里搓出来的煤球，用着我们这里做出来的家具，用着我们这里的拖拉机，那个时候他们怎么不说我们除了卖肉什么都不会？” “现在一口一个工业城娼妓！” “说我们这里的人天生就贱！？” “呵呵！去他娘的！！！” 那女人剧烈的喘息了几下，可就在这个时候。 “快来人啊！！” “李木匠家都不行了！快去找郎中！！” 旁边的小巷子里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紧接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女子就往外跑，和朱元璋说话的女人也不想再说了，赶忙上前打听。 往出跑的女人停下来喘了口粗气，带着哭腔的开口说道。 “李木匠想不开了，他包了顿饺子，在里面放了老鼠药，一家人都不行了！” 这话一出，朱元璋和朱标只感觉晴天霹雳，跌跌撞撞的往里面跑了好几步，推开门一看，小小的房屋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一个缺了好几根手指的木匠，挣扎的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女人早已经七窍流血没了生息。 “你们，你们……” 朱元璋上前扶住了那个木匠，“你们寻什么死啊……” 那木匠看了看朱元璋，眼神之中忽然有了几分清明，虚弱无比的开口说道。 “老哥，别浪费那个药了，我吃的最多，救不过来的，我婆娘是个疯癫，我又是个残疾，这工业城没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活着了……还不如一走了事……” 这李木匠一边说一边就闭上了眼睛，好像困倦了一样。 但朱元璋却有些瞳孔充血。 “别睡！！不许睡！咱命你必须活着！！” 可这次太上皇的命令并没有挽救人命，李木匠的嘴角流出了一行黑血，整个人再无声息。 “唉……” 朱元璋长叹一声。 “走吧，跟着咱去给这一家人买两口薄皮棺材……” “咱老了，大事儿干不了了，也就能干点这小事了……” 第97章 一袋面粉 “李大哥……” “呜呜呜……” 那跛脚的女子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屋里，看到了朱元璋和朱标有些失神的站在旁边，理都没理，直接上前摸了摸那李木匠的鼻息。 “呵呵……” “又死一家……” 那女人有些失神，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门口，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了几块龙钱，还有几块铜板。 “那个……丫头……” “咱派人去买棺材了，碰到了就是缘分！咱也算做一桩善事……” 朱元璋的语气有些磕磕绊绊的，就好像是有些心虚一样。 那女人有些木然的回过头看了老人家一眼，伸手把钱放在了桌子上。 “这李木匠对我们家有恩，当时孩他爹和儿子去的时候，就是他给做的棺材，如今他闹得如此下场，我们家虽然只剩下娘们儿了！但是也不能忘了从前的情谊，这钱肯定不够，但是你们两个拿着，其他的我慢慢凑给你，我们两大工业城的女人不欠人情……” 这朱标只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堵了个大疙瘩，抬头往外边瞥了一眼，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扛进了一袋面粉，轻轻的放在了地上，拱手之后又退了出去。 “这点吃的你拿着，这城里没什么好玩意，派人找了一圈就找到了这一袋面粉，够你们娘俩吃几天的了……” 朱标说话的时候，语气都带着几分颤音，他扪心自问，做皇帝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没有坑害过百姓，他的狠手段都用在了外族人的身上，但是他还是低估了皇权的可怕，一句话就能让这些百姓苦不堪言，一道圣旨就能变成他们眼中的天命！ “大爷……” “您知道这一袋面在两大工业城现在有多贵吗？” “这工业城太大了，大到我们这些妇孺都走不出去……” 那女人惨笑一声，忽然回头一把扯过了自家闺女，费力的跪在地上开口说道。 “这位大爷，我看得出来，你们不是差钱的人，实在不行你就买了我闺女吧，这一袋面就刚刚好，我这腿不行了，她今天非要替我干这个，到现在还没接到客，还是干净身子，您就当买个小猫小狗，给自己解个闷儿，就当做个善事吧……” 那女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朱标则是感觉自己的眼圈发热，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还真别看不起……” “我们两大工业城的女人不是原来就这样的，只是后来没了办法……” “您知道吗？之前我们两大工业城叫帝国双目，还有人叫我们神机工业城为帝国长子！” “这要是红火的时候，这里的女娃娃，外地人出钱都娶不走，毕竟我们可是吃皇粮的，现在落魄了，但是这儿的女娃娃绝对懂礼数！” 那女人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诉说，朱标也是没有办，微微做了个手势，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又走了进来，伸手打怀里掏出了一把金币。 朱标这才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这个你拿着，孩子我过几天再来领，到时候再给你们拿点吃的过来……” 朱元璋全程就在旁边看着，他想看看自己的儿子究竟要如何做才好。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两口薄皮棺材就运了过来，锦衣卫的人甚至还准备了简单的丧仪。 看着那破败的门口挂起简单的白花，父子二人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慢悠悠的走出了屋子，此时的天色已经渐暗，父子二人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朱标忽然有一种沉重的感觉。 “你这回看到了吧……” 朱元璋的语气有些沉重。 “这当皇帝可不是你站在承天门上慷慨陈词，下边的文臣武将百万雄师能为你抛头颅洒热血！” “皇帝不只要像你这么当，皇帝也要能看到这天下的边边角角，你总是顾及着大面的锦绣文章，却忽略了这边边角角，到后来这里就是最先烂掉的地方，到时候这些人，就会成为第一个站起来造反的人！” 朱元璋的语气无比郑重，朱标也微微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之后，这才开口说道， “但是这件事情不好办啊，爹，这里的百姓足足有大几百万，如果朝廷要妥善安置，那其他的百姓怎么想？百姓们不会看到今天他们的苦，百姓们只会看到朝廷厚此薄彼……” “屁话！” 这朱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打断，人家老人家怒不可遏的开口说道。 “那难道你就看着他们死，难道你就看着那些女子去做皮肉生意，说好的帝国长子呢！老子是怎么对待你的，你是怎么对待这帝国的长子的！让她们的女人成为这天下闻名的娼妓！让她们的男人成为这天下唾弃的浪荡子！” “她们想成为娼妓吗！他们想成为浪荡子吗！只不过是没办法罢了！！” “他们一个个百姓的力量，在你那道圣旨的面前，狗屁不是，你说什么他们就得听什么，你下完圣旨以后依然是皇帝，而他们看到圣旨之后就要家破人亡！百姓的苦你明白吗你！！” “呜！” 两大工业城的火车准时出发，拉着满满的设备货物朝天下各地驶去。 火车开动的瞬间，有两个扛着袋子的身影从车头上跳了下来，灵巧的在地上打了个滚，抱着手中的袋子赶紧走。 父子二人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可没走一会儿就看到几个夜行的捕，快把那几个人按在了那里。 “好胆子啊……还敢在火车头上偷煤？” 但奇怪的是，那捕快的语气并不严厉，倒好像是碰到了熟人一样。 父子二人慢慢上前，朱标从怀里掏出了一道牌子，这牌子是他之前做的，是应天城中便衣的牌子。 亮出牌子以后，那几个捕快无奈的叹了口气，爱莫能助的看了一眼那几个偷煤的。 “怎么？” “他们几个还有什么隐情？” 朱标慢悠悠的开口问道，那几个捕快微微一愣，看了看地上蹲着的几道身影，咬了咬牙，这才开口说道。 “这位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个地方是在铁路的西边，所以就叫铁西，他们这一家是以前维护铁路的老工匠，这两大工业城给他们的钱是一天一结，他们爷几个花销大，所以就没什么存钱，如今这两大工业城没了，他们又断了生路，所以就只能靠着在车头上偷这点煤球过活……” 朱标摇头叹了口气，他明白这又是一个可怜人，“他叫什么名字？” 那捕快看了那几个人一眼，挠了挠头，“好久之前就认识，也忘了他大名叫什么了，我们就叫他老杜，他还有两个傻儿子……” 此时的夜空忽然吹过来一道属于深秋的冷风，朱标打了个寒颤，而旁边的朱元璋却面无表情。 那捕快一看朱标并没有不近人情，也是起了恻隐之心，赶紧开口说道。 “那两位大人里边坐坐吧，也好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朱标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朱元璋，看自家老爹并没有什么表示，这才慢慢点头。 第98章 深夜抢劫 “老杜啊……” “快把煤球炉子点着了！” 那捕快赶紧吆喝一声，此时已经是深秋，白天兴许还挺暖和，但是到了深夜，这冷风一吹，屋里自然就冷飕飕的。 其实都不用他吆喝，那老杜进门之后，直接就把身上背着的煤袋子放在了地上，劈了些柴，放在了炉子底下，又拿出好多块煤塞到了炉子里。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就升起了一股暖意，看到老杜轻车熟路的样子，朱标眼中闪过了一丝了然，而朱元璋则是坐在那里抄着袖，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老人从这天下的最底层一路走来，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几个捕快，一看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怜这老杜，哪怕是人家亮出了便衣的牌子，也要帮忙说合说合。 老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之后竟然是一些茶叶，把这茶叶放到了旁边的铝壶里，又到外边打了些井水。 掀开煤球炉的盖子，里边已经是一片火红，把水壶稳稳的放在上面，这才憨笑一声。 “两位大爷，这茶水马上就好，小的想出去买点酒菜，孝敬孝敬二位，小的把两个儿子留在这儿，有他们在小的肯定也跑不了……” 朱标点了点头，他哪里在意这老杜是不是要跑？ 但是这屋里边的几个捕快却都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看了看旁边的朱元璋，看向朱标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朱标则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没事！这个不是上官，这个是我们家老爷子，也是个老行伍，这几天城里有点乱，就跟着我出来看看……” 几位捕快，这才是完全松了口气，七嘴八舌的开始说话。 他们知道朱标拿的是便衣的牌子，所以也不敢多问，试探了很久，其中一个上了岁数的才咬了咬牙，开口说道。 “这位大人，老杜他们家不容易，能不能放他们一马，您要是抓了他，他他这两个傻儿子就都得饿死……” “在这工业城待了这么长时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把事做绝了，总不是太好……” 那上岁数的捕快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四周，四周的人纷纷从怀里掏出了一些龙钱，几个人凑了十几块，有的是放在了桌子上，有的则是直接放在椅子上，扭头就出去。 朱标明白，他们这肯定是事先说好的，万一自己铁面无私，那能责备的也就只是这上岁数的捕快一人而已。 “大人您看看！这是小的一点心意，您看看……” 朱标不是没见过钱，这偌大的国库金山银山，他有空就去看看，看着那数千斤的金疙瘩，他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但是今天这十几块龙钱放在他面前，他却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你们不用给他钱！” “他老子在这儿呢，这事他要敢管，老子打断他的腿！” 朱元璋开口了，老人家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怒气。 朱标有无奈的摇了摇头，“收回去吧，没事的……” “什么没事的！这他娘的明明就是朝廷的错，是那皇帝朝令夕改，没有给百姓们喘气的功夫，又不是不让他拆城池，最起码你拆之前要说上一句，让百姓们提前有个准备，他一拍脑袋就干了，你们怎么办！在这里饿死吗！？” 这朱元璋干脆就开口骂了。 旁边那几个捕快吓得是浑身白毛汗。 “老爷子可慎言啊，可千万别给大人找麻烦，这朝廷大政方针，岂是我等小民可以随便评论的……” “再说这么多年咱们都没少吃朝廷的，穿朝廷的，这朝廷忽然间有了变动，也是理在情中，也不能怪永乐爷……” 朱标忽然间感觉有些脸红，他也确实该脸红，他坐在宫殿里大手一挥，直接发了圣旨，这民间疾苦，他是一眼都没看见！ 早晨的时候他面对的是亭台楼阁，琼楼玉宇，百姓们却不知道今天的饭去哪里弄，他们要去火车上偷煤，他们要去废旧厂房里找铁疙瘩，精疲力尽才能换上几斤粮食，够一天的吃食！ 这还算好，这是四肢健全有体力的，那些个鳏寡孤独怎么办？那些个身患重病的怎么办？那些个身有残疾的怎么办？那些个尚未长大成人的怎么办？那些个头脑不聪明的怎么办？ 总不能自己用他们的时候就把他们当帝国长子，不用他们的时候就把他们当帝国弃子吧！ 这个时候外边的老杜提进来几个食盒，还打了几角酒，估计是站在外边听了一会儿了，此时的他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惶恐，只有满满的劫后余生。 “老大老二，快往炉子里再添点煤，再给几位爷倒茶，这天儿这么冷，不喝点热茶怎么能行……” 老杜进门赶紧指使自己的两个儿子，同时对朱标是满脸陪笑，对那几个捕快也是满脸感激。 炉子被烧的更暖了，那捕快殷勤的从食盒子里拿出了两个荤菜两个素菜，而朱元璋则是一眼就在那盒子上看到了锦衣卫的特殊标记，但是他们却没有理会，这烧刀子的味道弥漫了整个老旧的班房。 父子二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真的在这里喝了几杯酒。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忽然想起了女人的呼喊，几个捕快几杯酒下肚，已经是脸颊通红，此时一听到呼喊抄着刀就跑了出去。 父子二人也跟了出去，能跑了十几丈远，朱标一眼就看到了白天碰到的女人，那女人手里还抱着那一袋面，旁边还站着一个拿匕首的男人。 “你把手里的面给我！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那男人估计也是活不下去了，看到捕快来了竟然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那女人也是眼圈通红，“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捕快跑到了他们身旁，唰的一声抽出了腰间左轮枪。 可就在这个时候，被抢的和抢劫的都同时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女人默默的把那袋面分给了那男人一半，那男人则是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差爷，我们之前就认识，刚才闹着玩呢，给您添麻烦了……” 女人抹着眼泪，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哽咽。 那捕快心中还有些打鼓，他也不知道朱标究竟能不能再给他面子，毕竟在他眼中，朱标可是便衣，那手中的权力可是大的很！ 可他们回头看的时候，父子二人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只留下一个朦朦胧胧的背影…… “呼……” “还好今天碰到个心善的……” “你们两个快回去吧，现在这日子难过，但是这样可不好，我们是差人，也没法说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那领头的捕快说完之后，也感觉到一阵疲惫，随意的摆了摆手，让那男人和女人离去，临走之前还掏出了一块龙钱塞给了那女人。 “二哥，您总这么贴补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年轻的捕快开口问道，而孙二才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时候大家伙都难，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我没儿没女的，留那么多钱干什么？” 夜幕笼罩了两大工业城，原本彻夜灯火通明的城池，如今也变得漆黑一片，在灯火如白昼的应天之中，两大工业城就好像一块巨大的伤疤，让人看着揪心！ 第99章 老朱训子 深夜。 这两大工业城就好像失去了热气的飞艇，整个蔫了下去，往日里灯火通明的夜市消失不见，商人们一个个满脸愁容的准备搬家，没有能力搬家的，则是坐在门口默默哭泣，这家中有青壮的还好，想着南下北上闯一闯，这家里没有青壮的，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那就只能拼尽全力的活着。 两大工业城的盛景消失以后，留下的全都是惨状，原本不可一世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这副德性，这当真是让人有些唏嘘不已。 而此时此刻，最寂静的地方当属于两大工业城共用的船坞，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地广人稀，如今只剩下了近几十条残破的落后战舰在这里。 这些军舰大抵都有一些特殊的意义，比如说当年朱标的座驾龙舟旗舰，如今还是刷满了桐油放在码头之中，这可是皇帝曾经用过的，两大工业城在的时候，那可是一天都没间断的保养。 还有很多明轮战船铁甲舰，有的是郑和当年用来登陆新世界的，有的是第一次登陆黑洲的，有的军舰上还刷满了徽章，这些徽章代表着他们在海战中击沉了多少艘敌舰！ 而此时硕大的龙舟旗舰面前，父子二人并肩而立，清冷的月光之下，老爷子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还记不记得这条船了？” 老爷子声音里有几分回忆之色。 朱标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骄傲之色。 “当然记着，这艘船是爹当年做出来的，想着如果应天城失守，就全家坐着这艘船逃亡，但是咱们后来赢了，这艘船就搁置了下来，到后来倭寇犯我海疆，儿子就把他重新从船坞里拽了出来，开着它打到了倭寇本土！” 朱元璋冷哼一声，“这些事情你记得倒是挺清楚，你的丰功伟绩丹青之笔自然会记载，但是今天的这一幕，丹青之笔依然要记载！” 朱标沉默。 朱元璋则是叹了口气，“爹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些不信，今天拽着你出来走这一趟，咱信了，这甚至比咱得到的消息更加残酷！！” “爹从来都没有质疑过你，论当皇帝你比爹强，但是如果现在爹还在位的话，断然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朱标回过头看向自家老爹，却发现老人家此时早已泪流满面。 朱标默然无以应，这两大工业城剩下的百姓实在是太惨了，有能耐的，挣到钱的，他们早都已经溜之大吉，剩下的都是一些活不起的，原本在两大工业城的余荫之下，他们还能活得好好的，但是如今两大工业城轰然倒塌，他们即将会成为大明帝国盛世之下的阴影！ 老人家看向眼前辉煌无比的战舰，有些凝噎的说道。 “不能这样做啊，标儿，你对外族人如何冷血无情，爹都赞同，甚至爹替你背这个黑锅都行，但是你对自家人可不能这样啊！” “是！现在这朝廷两眼一闭，十年以后这个伤疤自然会愈合，但是这一个愈合就代表着无数百姓的血泪啊！！” “以后的皇帝会有样学样，他们想着如果牺牲一小部分百姓就可以换来一件事情的成功，那这件事情就值得！但是哪有那么多的百姓可以牺牲，到后来咱们大明皇室民心尽失，谁还替你卖命，谁还替你去镇压外族人！标儿啊！！” 朱元璋一把抓住了朱标的肩膀，整个人的语调都有些颤抖。 “爹老了，可能是心软了，也许你做的是对的，但是你要记住，千里长堤毁于蚁穴，只要你开了这个头，后世之君就不会把百姓当人，他们就会什么事情都敢说，什么事情都敢做！” “现在咱们帝国缺人，你就给钱让百姓生孩，万一以后这人多了，后世的朝廷就会用各种方法让百姓少生孩子，少生了自然就会缺，车轱辘话反复说，怎么说都是朝廷有理！！” “你能干了这些！后世之君就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朱元璋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了，只是默默的蹲在地上，点燃了一根烟，清冷的月光之下，只剩下一个烟头，一明一暗的反复闪烁。 朱标则是有些痛苦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了，这种事情哪怕是拿到朝廷上去说，朝廷的衮衮诸公也只会拿出一些面子上的功夫。 比如说给百姓们一些钱，让他们抓紧走，比如说把工业城分割成无数块卖出去，卖给那些买技术的百姓，卖给那些买设备的商人，便宜卖给他们，顺便再让他们照看这些百姓。 但是朱标都明白，这些办法无非就是饮鸩止渴而已，商人们或者是买了技术的百姓们，只会看中朝廷给他们的甜头，不会真正的去管这些百姓的死活。 到后来凄惨无比的还是他们，到后来这没人管的孩子还是他们这些，不会变也变不了…… “抽一根吧……” “慢慢的想……” “咱爷俩今天晚上不着急，咱们就在这，看着河对岸的灯火通明，看着河对岸的莺歌燕舞，咱怕你回到了皇宫之后，就忘了这里的苦，就忘了他们的惨状！” 老人家说话掷地有声，朱标则是接过了雪茄，蹲在自家老爹身旁，看着眼前的龙舟旗舰忽然有些发愣。 这里毕竟是船坞，隐隐约约远处就是秦淮河，此时的秦淮河中央的小塔上修建了一座铁塔，铁塔上面有一个巨大的扩音器。 这时间到了，扩音器里也开始发出了声音。 “在永乐爷英明神武的决定下，两大工业城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工业的种子将在大明帝国的土地上生根发芽，百姓们将过上家家都有拖拉机，家家都有铁皮车的好日子！” 一段话传到了朱标的耳朵里，这东西一看就是李景隆写的，朱元璋玩味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而朱标却脸颊通红。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标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猛的一拍大腿。 “爹，我还真想起个办法来解决两大工业城的危机，您看看眼前的这些船，他们可都是有历史的，把这些船拖到岸上，拖到房子里，让百姓们来看……” 朱标站起身来，语气之中明显带了几分兴奋之意。 “如今这帝国的铁路已经修完了六成，但是这坐火车的却寥寥无几，帝国的铁路一直都是亏损，如果全天下的百姓都想来这里看看我当时征战倭寇的战船，看看那些外族人曾经用过的兵器盾牌，再看看两大工业城曾经的设备，看看帝国是凭借什么一路由弱到强！” 朱元璋的眼神也是一亮。 “行吗？那些百姓们真的能来看？那要是来了的话，这里以前给工匠们准备的店铺客栈饭庄，是不是就都能用上了？” “我记得这宫中的花园里还停着几艘当年老子在陈友谅那抢来的混江龙，那玩意儿可有年头了，还有当年元主的铠甲马鞍，还有你这么多年四处抢的那些东西，宫里的仓库都快放不下了……” 朱标反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烟花，就放了出去，站到这龙舟旗舰面前，朗声开口说道。 “传朕的旨意，敲响永乐大钟，京城之中四平以上官员全部奉天殿见驾！此番深夜朝会，朕与太上皇一同前往，告诉他们，无论是谁，失期者斩！！” 第100章 深夜朝会 永乐大钟悠扬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应天城。 文武百官匆匆忙忙的从被窝里爬起身来，有的骑马有的坐轿，就有的甚至坐上了汽车，火急火燎的往皇宫赶。 这永乐大钟敲响，帝国肯定就要有大事情发生，搞不好这朝堂之上还会见一些血腥！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皇帝的霉头，而且还说这次朝会是和太上皇一起，那这事就更大了，很多心虚的官员甚至都在朝服的扣子里缝上了毒药。 而此时此刻，朱标也和自家老爹坐在龙辇里。 此时的他多多少少有些懊恼。 “爹，您说儿子是不是岁数大了，怎么还昏庸了呢……这种惨状就发生在儿子的眼皮底下，儿子竟然后知后觉，唉……” 朱标拿起一盏茶，微微抿了一口，脸上闪过了一丝愁容。 他最开始当太子的时候，那可谓是得心应手，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各种利国利民的新政，那是翻手就能拿出来，在民间的威望高的出奇，文武百官也是对他歌功颂德。 当了皇帝以后，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但是后来依然得心应手，好像这天下万物都没有可以阻拦他的，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怎么挣钱就怎么挣钱，但是今天他看到工业城里的这副惨状以后，竟然有了一种无力感！ 这些东西细思极恐啊，在他的眼皮底下就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这帝国何其之大？这种事情究竟还有多少？ 朱元璋则是有些心疼的看向自家的儿子，微微摇了摇头，“并不是那样的，刚开始的时候你开疆拓土，大肆分给文武百官好处，他们自然帮你卖命，百姓们也能捞到实惠，百姓们自然会支持你！”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帝国已经基本稳定，那他们就要想如何守住自己的基业，如此一来，他们就和帝国之间产生了间隙，他们会用功名利禄组成一张张的大网来阻拦你的目光……所有的人都有私心！” “就像今天这事儿吧，是你下的圣旨，两大工业城之中只能有一天的粮食，这两大工业城解散以后，你的圣旨就失效了，没有官员会出面说两大工业城里还剩了一些百姓，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这么一说就是惹怒了你这个皇帝，在他们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朱标叹了一口气，就在文武百官里找有良心的人，难度不亚于在穷苦人当中找黑心的人。 大山深处吃不上穿不上，大部分人们照样质朴，但是又偏偏有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么一说，那这件事情就要看看怎么想了，你从要饭的手里抢那个碗，那要饭的不给你，那你就可以说，这要饭的是刁民吗？ 好好的百姓生活在深山之中，你非要把山挖开采矿，断了人家多少代的生路，人家聚众和你作对，不让你挖矿，这就是刁民…… 无非就是谁嘴大，谁就能说对方是刁民罢了。 但是那些山民之中也肯定有坏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肯定没有那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坏！ 朱元璋从旁边拿起茶壶，给自家儿子满了一盏茶水，“好了，别想那些事儿了，这天下不可能所有地方都亮如白昼，咱们当皇帝的，能保证这天下六分白，两分黑两分灰就已经不错了……” 朱标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此时巍峨的奉天殿就在眼前，父子二人联袂下车，并排而行走上了皇宫大殿。 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宝座，看着宝座后边金光闪闪的寰宇全图，朱标忽然感觉这心情是那样的沉重。 这平日里两位一起上朝，朱元璋都是一屁股坐在朱标的宝座上，朱标就是犹如当年那样站在旁边，但是这次朱元璋却没有坐，而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咱说皇帝啊，你快坐到你自己的宝座上去吧，你那宝座太大，咱坐着不舒服……” 朱标摇了摇头，“那怎么能行……”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给堵了回去，“好了好了，快说你的事儿吧，咱就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就行了……” 这朱元璋是开国皇帝，还真没什么架子，手里拿着个痒痒挠就蹲坐在了旁边的台阶上，一边笑容可掬的看着下边的文武百官，一边挥手示意朱标赶紧坐上去说他的事情。 对此事情朱标也是哭笑不得，只得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朗声开口说道。 “这两大工业城刚刚废弃，各地的小工业城正在修建之中，但是朕今天晚上去了一趟，这工业城竟然已经断了粮食，百姓们苦不堪言！” 朱标的语气之中带着一股怒气，户部侍郎林勇立刻打了个哆嗦，慌忙站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这才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这两大工业城的粮食配己是微臣负责，陛下曾有圣旨，说这两大工业城之中只能有一天的粮食，一点点存粮都不允许有，所以这两大工业城解散以后，微臣就遵循圣旨，不再往里面送粮了……” 这林勇说的话，可是滴水不漏，啥事都往朱标的圣旨上推，他站在那里刚开始说话还有几分惶恐，但是越说越顺，到最后自己都有几分理所当然的意思！ 这一下都把朱标给气笑了，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那林大人的意思就是说，现在两大工业城里的老幼妇孺没有饭吃，都是朕的错喽！” 那林勇赶紧磕了个头，带着几分慌忙的开口说道，“陛下明察，微臣没有那个意思，微臣只是依旨办事，不敢有丝毫纰漏啊……” 朱元璋盘痒痒挠的动作微微一停顿，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周围的老臣们纷纷缩了缩脖子，这户部侍郎是应天大学出身，刚开始就是永乐朝的官，不知道这老皇爷有多恐怖！ 如今竟然敢当着两位帝王的面这么说话，诸位老臣看向他的眼神之中，就好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好好好！！” 朱标怒极反笑，“好一个奉旨办事，好一个不敢有丝毫纰漏！” “可是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问问！朕养你们有什么用？是磕头虫还是应声虫？” “给百姓办点好事的时候，就说你们自己是青天大老爷，坑害百姓的时候就说是朕的圣旨有问题，你这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玩的不错呀！！” “陛下……” 群臣纷纷跪地，而朱标却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不着急，不着急，这些事情在朝堂上可以说的就慢慢说，有一件事情比和你们打官司更着急！” “郑国公！” “臣在！” “现在立刻带京军大营入两大工业城，安抚百姓，张贴安民告示，告诉他们，朕一定不会抛下他们不管，朕已经给他们想到了新的生路，同时你还要维持地方秩序！” “马上送粮食过去，先让百姓们吃上饭！” 第101章 以发代首 这郑国公常茂气势汹汹的就出去了，这满朝文武，都有些恻然，这位可是皇帝手下头号打手，据说当年应天城闹天花的时候，这位还想带兵入城直接拥立新君！ 结果到后来闹出个误会，他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好长时间，但是这太上皇却没有动手，原因其实无他，无非就是陛下可以牢牢的把他捏在手里而已，如今陛下春秋鼎盛，英明神武，太上皇更是连宝座都不挨了，直接就坐在了台阶上…… 那一副笑容可掬盘痒痒挠的模样，实在是把那些老臣给吓坏了，上一次看到那倒霉的痒痒挠还是胡惟庸死的时候，结果那胡逆足足抓了好几年，死了几十万人才了结了这件事情！ 那个时候这应天城的恐怖，不是现在的人可以想象的，听说好多姓胡的在那个时候都改姓了…… 而此时的朱标坐在宝座之上，脸色铁青，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 “朕养你们是干什么的？” “朕养着你们是给朕查缺补漏的，不是让你们做磕头虫的，什么事儿都只知道说朕英明，那就朝堂上就不用其他人了，朕自己一个人就行了！？” 所有的文武百官噤若寒蝉，朱标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眼神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恍然大悟的意思，紧接着开口说道。 “朕明白了，朕终于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两大工业城如此惨状，竟然没有一个人跟朕说！” “你们是想看朕的笑话对吧，你们看不惯朕，在朝堂上乾纲独断，你们看不惯朕不听你们的意见，所以你们就在朝堂上装聋作哑，等着看朕的热闹对吧，等着看看朕这浑身是铁的皇帝能打几根钉对吧！？” “陛下……” “臣等惶恐，臣等不敢……” 这百官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整齐，但是朱标心中的怒火却是轰然而上，他终于明白自家老爹这么多年为什么热衷于杀官了，原来这些官是真的欠杀！原来这些官是真的气人！ “呵呵呵……” “这两大工业城的人如此凄惨，而你们身为朝廷官员，身为大明耳目，竟然对这件事情视而不见，你们想让朕知道什么？你们想让朕知道自己不是全知全能对吧？” 这林勇感觉这件事情有点大了，感觉到身前的户部尚书吕大人浑身都在哆嗦，他心中哀叹一声，猛然磕了个头，开口说道。 “陛下！微臣死罪！” 朱标听到这句话之后，没有一点点放松的语气，反而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不！是朕死罪，真对不起那些个为帝国劳心费力的工匠，朕更对不起他们的妻儿老小，他们在工业城里为国捐躯，他们在工业城里生产，出了整个大明需要的东西，但是朕却没有护住他们……” 朱标缓缓的坐在了自己的宝座上，看着桌案旁边摆着的宝剑，猛然间抽了出来！ 仓啷啷宝剑出鞘，顿时把下方的文武百官吓得面无人色。 “陛下不可呀……” “陛下不可啊！！！” 这百官们跪在地上往前爬了好几步，吓得在台阶上坐着的，朱元璋的往后退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自家儿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无奈，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雪茄，抽了起来。 一股青烟弥漫在了奉天殿的房梁之上，这眼看着朱标还没有放下宝剑，这旁边的郑和也跪倒在地，一把拉住了朱标的手臂，有好几个老臣，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仪了，差点就窜到宝座上去了…… “唉……” 朱标长叹一声，轻轻拿起了自己的几缕头发，用宝剑割断。 “今日朕削发代首，以安工业城忠魂……” 群臣缓缓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朱元璋则是在鞋底上按灭了自己的烟头，继续坐在那里看热闹。 而此时户部侍郎林勇却忽然站了起来，直接奔着宫中的大柱子就冲了过去。 “砰！” 刺眼的鲜血顿时横流而出，其中还带个几分雪白！ 朱标看都没有看他，轻轻的一挥手，“拖下去！放在两大工业城的中间曝尸三天！” 几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冲了进来，拖着尸体就往外走，粘稠的血迹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托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百官们纷纷低头不语，而朱标却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开口说道。 “从今日开始，多干多错，少干少错，不干不错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懒政，躲清闲，能拖则拖，找国法圣旨里的空子，这些事情也不被允许，被抓之后等同于贪污腐败，祸灭三族！” “这官你们要是能当就好好当，如果当不了的话，就回家种地去，咱们大明有大把的读书人要入朝为官！咱们大明有大把的读书人要为民请愿！” “你们还当这是什么时候？你们还当这是前朝吗？百姓们没有几个认字的，民间的书生也远远不能和你们相比？” “你们是怎么上来的？你们心里有没有数，你们在上来之前无非就是民间的贫苦学子，进了应天大学，成了天子门生，如今你们还成了精了！” 朱标有些剧烈的喘了一口气，拿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清茶，但是脸上的怒火依然蓬勃！ 此时老爷子说话了，“咱说皇帝呀，还是把那姓林的三族都拉到两大工业城中间砍了吧，他不是怕多做多错吗？这回都死了就肯定没错了！” 朱标自然是从善如流，对着自家老爹微微拱手，抬头就对锦衣卫的人开口说道，“没听到太上皇说的吗？就按太上皇说的办！” 其实也不怪朱标发火，也不是，他没有从前那般英明神武了，只不过是这帝国的摊子越来越大，地盘越来越多！每天要办的事情千头万绪，他以为他想出了一个好方法，但是这方法实施下去的时候，就肯定会出现很多情况，这些个小情况不是他这个皇帝都能过问得了的！ 他是皇帝，不是县令，所以自然有些纰漏的地方。 而此时的朱标则是看了一眼文武百官，这大棒子也打了，人也杀了，自然是要给一些甜头。 “懒惰的自然要罚，勤劳的自然就要赏！从今天开始，能找到朝廷政策纰漏的，或者能指出朕哪里不对的，直接官升一级！” “朕不是那种听不进去劝的暴君，朕也不是那种疑心病的多疑之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叩拜。 朱标则是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站起身来扶起自家老爹，父子二人慢慢腾腾地消失在了奉天殿之中。 直到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这百官才松了一口气！很多人都是如获新生，很多人都是如释重负…… 第102章 崭新二城(1) 这朝堂上的事告一段落，但是这件事情可不是这么就过去了，锦衣卫和东厂还在彻查此事，这找后账的本事，大明皇帝自认第二，没有人敢自认第一！ 从中作梗的人一个都跑不了，这皇帝在朝堂上不追究了，他们这些天子鹰犬可不会善罢甘休，而且这深夜之中，锦衣卫的头领和东厂的头领都被叫到了宫中好一顿臭骂，以至于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红着眼睛。 而此时此刻，郑国公常茂也带着将军大营开入了两大工业城。 此时的两大工业城一片漆黑，百姓们都陷入了绝望之中，如今看到军队来，心中没油头的有了几分惶恐。 “这朝廷是不是要把这片地方都征回去了……” “原本就没吃没喝的，如今在没了住的地方，咱们以后可怎么活呀……” “不能吧……这朝廷还能赶尽杀绝不成……” “唉……啥叫赶尽杀绝？这土地本来就是朝廷的，只是朝廷赐给咱们而已，如今收回去也是合情合理…” 百姓们是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但是这郑国公常茂直接下令，点燃了工业城里所有的灯火，这两大工业城立刻又灯火通明！ 一个硕大的扩音器被拿了出来，常茂站在扩音器面前敲响了铜锣，声音之大，整片工业城都能听到，这种扩音器看起来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效果却极佳！ 和永乐大钟四周安放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小了一些而已…… 听到铜锣的声音，两大工业城里所有剩下的百姓都扶老携幼走了出来，有些人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期冀，有些人的眼神之中则是带着几分惶恐。 在炙烈的灯光下，常茂站到了最高处，拿着大喇叭朗声开口说道，“帝国的子民们，因为有昏官作祟，苛扣了你们的粮食，陛下听闻之后甚是痛心，已经把那昏官的全族押到了两大工业城中间，明日午时全部斩首示众！” 百姓们的脸色稍微放松了一些，但还都紧张的看着常茂。 郑国公顿了顿又继续开口说道，“本将军这次来，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是给诸位送粮食，送吃穿来的！” “陛下已经开了金口，不会忘记诸位对大明帝国的贡献，不会忘记诸位曾经的吃苦耐劳，两大城的分散势在必行，但是陛下也一定会给你们找到新的出路！” “大家不用逃荒，大家也不用出走，更不用背井离乡，就在这里踏踏实实的待着，朝廷一定会妥善解决！” 百姓们默默的跪在了地上，冲着皇宫的方向磕头，这一幕看的常茂心中异常酸楚。 雪白的大米，还带着露水的青菜，屠户直接在这里宰杀猪羊，食物的气味一下子就弥漫开来。 百姓们瞬间有些骚动，千言万语都不敌这一个实惠的，杀多少人都不如把这实事干了！ 百姓们的脸上也渐渐有了鲜活气，随着这些粮食的下发，所有人紧绷的心也都松弛了下来。 百姓们排成长龙，每个人都拿回去数十斤米面和蔬菜肥肉，这些东西足够他们吃好多天了，身上有残疾的可以多领一份，家中有人为国捐躯还可以多领一份，京军大营会派出一个军士帮着他们抬着。 这其中正好有那跛着脚的女人，他带着自家女儿扛着好多东西，身后还跟着一个兵士，身上足足扛着近百斤的稻米！ 他们家是两样都占，两个男人为国捐躯，她自己还跛着一只脚。 这一路上，那女人一直在暗自垂泪，看着旁边兴奋的满脸通红的自家闺女，无比自责的开口说道，“闺女啊，闺女，娘差点就没耽误你一辈子，今天你要替娘去干那些事情，娘怎么就那么糊涂……” 那小姑娘却摇了摇头，“没什么的娘，不就是在门口站一会儿吗，又没有人做……又没有人做……” 那小姑娘好像有些害臊，低着头满脸通红。 那女人长叹了一口气，“是啊！你是没被糟蹋过，但是娘却干过那样的事情，你也在门口站过，以后想找个好婆家可就有些难了……” 这个年月的人可是特别在乎这个东西，哪家好女子会在青楼的门口站着！站着这一会身上不黑也黑了！ 母子二人回到家中，看着旁边的木匠家里依然是挂着白灯笼，那女人暗自垂泪道，“你说你就不能再等一等，你就算是等上一晚，也不至于把命丢了……” 这两大工业城里渐渐有了炊烟的味道，各家各户这么多天都没吃饱饭，如今总算是吃上了一餐好饭菜。 那当兵的把东西放在他们家院子里就走了，给钱都没要，看的母女二人不禁有些唏嘘。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醉醺醺的外地商人却还敲起了门。 “咚咚咚……” “开门开门，你们家不是有雏要出来做生意吗，抓紧让她丫头出来，咱今天可以多给她点！” 这母女二人正在屋里洗菜做饭，听到这话以后，那小丫头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惨白，那女人怎么是面色铁青。 “去！丫头别害怕，去把你爹留的枪拿出来！” 小丫头点了点头，进屋里就端出来一把霰弹枪，黄澄澄的子弹被推入了枪膛。 这是一把杠杆式霰弹枪，不算是什么好玩意儿，但是这两大工业城几乎人人都有！ 平时用着打个猎什么的，这东西在马上开枪方便，而且还皮实耐用。 那女人推开了门，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你快退去吧！我们家不做那种买卖了，再来骚扰，小心打爆你的头！” 那商人微微一愣，随即调笑着开口说道，“你们两大工业城的女人不就是天生如此吗，这应天城谁不知道两大工业城的女人没有廉耻，谁不知道两大工业城的女人天生就喜欢干这玩意儿？” “这周边的女人都说你们勾走了他家男人的魂，要成群结队的来找你们的麻烦呢，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女，快把你家丫头喊出来，今天大爷心情好，床榻上见了红，我还能多给她点喜钱……” 那女人看向那个外地客商的眼神，就好像在看死人一样，冷冷的开口说道，“你不知道大军已经入城了吗，这个时候扯淡，你是真不怕掉了脑袋！” 可是那男人却一点都不在乎。 “笑话，你卖我买，你情我愿，天经地义，就算是衙门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们天生……” 话还没有说完，那女人一枪托就砸在了他的嘴上，“去你娘的！你家女人才天生就贱，你家女人才天生风尘，要不是他娘的没活路了，谁愿意出来做这皮肉买卖！抓紧给老娘滚！” 是啊……这两大工业城的女人从小生活在火药和钢铁中间，性子火热，不是逼到没办法了，又怎么会干这种事情呢？ 那男人被打的满脸是血，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也没敢说什么，满脸狼狈的落荒而逃，出门就碰到了京军大营的士兵，原本想诉说一番找人撑腰，这是又被人家一顿臭揍…… 一时间这两大工业城的风气为之一正！ 其实这就是朝廷，朝廷一句话就可以让帝国长子变成娼妓盛产之地，这就是所谓的皇权，一句话让人活，一句话就得让人死！ 长夜漫漫，两大工业城灯火通明，所有人的心里也都燃起了希望…… 两个时辰以后，天色蒙蒙亮，原本这个时候正应当是酣睡之时，但所有人却齐刷刷的走到了工业城的大街之上…… 第103章 崭新二城(2) 百姓们聚集在两大工业城的长街之上。 有的手里拿着扫把，有的手里拿着铁锹，默默的开始收拾这几天一片狼藉的街面！很多好些日子没有开门的商人们也是打开了门，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一身衣裳，中气十足的开口喊道。 “开门迎客，迎南来北往，生意兴隆喽！！” 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很多人的眼神之中还含着泪水，他们都不知道这明天会怎么样！这几天两大工业城也是吃尽了苦头。 但是这帝国的长子就是这样，哪怕是穷困潦倒！哪怕是家里没有余粮！哪怕是受尽了屈辱，也要挺直腰杆，也要给那些新兴的小工业城做个榜样！ 应天周围的生产建设兵团和民兵再往两大工业城聚集，宫里又来了很多锦衣卫！一时间这原本落寞的两大工业城，瞬间又热闹了起来。 房子是现成的，地方是原本就有的，东西自然也是不缺，这两大工业城里剩下的东西就已经足够多了。 曾经的龙舟旗舰被装在了铁轨上，运到了一栋大空房子里，一群工匠上去检修之后，这个展馆就算是成了。 从宫里也运出来很多奇珍异宝，比如说正故宫从海外抢来的塔尖，那玩意儿好像是西方蛮夷皇帝的坟墓，最上面的塔尖雕工还算精美，所以就被两位国公带了回来。 还有西方的很多玩意儿，有的是壁画，直接被明军撕了下来，有的是浮雕，直接被明军凿了下来，有的甚至是他们所谓上帝的雕像，但是因为雕像太大，船只运不回来，所以只能把脑袋砍了带回来。 就这一类东西，足足运来了好几十车皮，这京城中的勋贵也都纷纷慷慨解囊，他们在海外经营了这么长时间，谁家还没有点奇珍异宝？ 这皇帝都出手了，他们这些勋贵自然要帮衬一把。 什么头皮做的靴子，头皮做的马鞍子，在草原上抢的一些奇珍异宝，很多还都是赵宋时期的玩意儿，鞑子的铁浮屠，他们的宝贝弯刀，甚至还有一些北方异族做出来的骨器陶器和金银器具，这些玩意儿全都分门别类放到了不同的展厅里。 这神机工业城压箱底的仓库被整理了出来，第一台蒸汽机，后来的十几个改进型，看着他们就知道了，帝国是如何从简单的蒸汽机到现在的滔天巨舰！ 还有火枪的发展历史，从刚开始的三眼神铳，又到后来的火绳枪，再到后来的燧发枪，燧发枪没有服役多长时间，帝国工业成就创造性地做出了机床，压出了超薄的铜皮，做出了底火。 这子弹之中又有好多展品，有刚开始的昂贵的燧石发火弹，又有后来的边缘发火弹，到最后才有中心发火弹。 这仅仅十几天的功夫，这两大工业城就把所有的压箱子底儿都展示了出来，勋贵们也帮了不少的忙，这个时候皇家出手了。 元主的铠甲宝刀，当初伪汉之主陈友谅称帝时坐的龙椅，还有当初鄱阳湖水战时缴获的混江龙，老皇爷起兵时穿的铠甲，用的宝刀，这其中还有朱标第一次打仗时穿的铠甲，大腿部位被铁骨朵砸了好几个坑，后背上还有好几个狰狞的刀伤。 这些东西足足围着应天城转了一大圈，几个小吏在前面喊明白这里面运的是什么，但是还偏偏用布遮挡上，一股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这些东西一路上就这么浩浩荡荡运到了两大工业城。 紧接着就是秦汉时期的残破竹简，赵宋时期的书画，甚至还预留了一大面墙，作为以后永乐大典收藏的地方！这应天城的读书人立马沸腾！ 这朝廷这次也是下了血本，竟然拿出了被灭掉的一百多个翻邦蛮夷的国印，说是就摆放在两大工业城的大厅之中！同时还有配套的他们的皇帝王上穿的衣服。 这种东西对于大明百姓来说可是稀罕物里的稀罕物， 曾经的两大工业城船坞，如今也用不着那么多的地方，单独划出了一片区域，停靠了一艘退役的铁甲舰，这艘铁甲舰不能算大，但是对于百姓来说依然是庞然大物。 百姓们也沸腾了，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登上过这铁甲舰，仔细的看一看摸一摸，所以这玩意儿拿出来的时候，全城的百姓都想过去围观，但是这次朝廷却好像不怎么大方，直接就拉了警戒线。 百姓们原本有些失望，但是回到家之后，自家的矿石收音机就开始播报，做朝廷准备的这些东西就是为了给他们看的，等到收拾好了，这全天下的百姓都可以过来看。 值得一提的是，这东西还不是随便看，每一天只能进去一万人，大人小孩都算，这些人进去之后可以待上一天一夜，然后赶紧就得出来。 周围的生产建设兵团更多了，众人把两大工业城的水泥城墙扒出了新城门，让两大工业城连在了一起。 但至于说拆毁城墙的这种倒霉事儿，大明的生产建设兵团可没有干，毕竟这城墙存在了那么长时间不容易，要是毁坏了之后，子孙后代看什么去？难道让子孙后代只能看画像吗？ 有一个姓郭的大臣，还郑重其事的给朱标上了份奏章，说应该拆除城墙，林林总总又说了一大堆理由，朱标听了大怒，直接把它扔了出去，削官夺爵永世不得录用！ 又过了十几天，奉天殿中。 朱标证聚精会神的看着一个单子，上面写的是两大工业城的物价，旁边是户部的全体官员，吕昶的老脸还涨得通红。 “正看了这两大工业城的物价，定的还可以，和应天的物价差不多，一定要嘱咐那些商人，千万不要哄抬物价，这东西是个细水长流的玩意儿，万一到时候砸了牌子，所有人都不来了，那他们可就又吃不上饭了！” 朱标随手把写着物价的单子递给了旁边的吕大人。 吕昶接到手中心悦诚服的开口说道，“陛下当真是万古以来少有的明君，如果把这种方式全国推行，这帝国的钱就活了，这帝国的商业也活了！” 朱标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这种奉承，而是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种事情确实是有用，也可以全国推广，比如说那北方四省的雪景，比如说那云南半岛的四季如春，还有那草原上的牛羊，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无论是美食还是风景，但是这种东西就得统一管理才是，否则的话，到时候出现什么煞风景的事情可就来不及了！” 这陛下一说这事，郑和赶忙就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这应天武装警察指挥使在外边等了很长时间了，说是要来请愿，要为两大工业站岗巡逻……” 朱标点了点头，“他倒是有那个孝心，那这事就这么办，让他在人多的地方多派几个人巡逻，到时候如果有人闹事儿，直接就先把人拿了！” “同时你在告诉两大工业城的人，这得像是家中来客人一样，只有这样这碗饭才能吃得长久！” 郑和躬身应是。 如今的帝国还真的是吸取了之前的很多教训，出现了新的物价衙门，文旅衙门，每天的矿石收音机之中铺天盖地的宣传，百姓们的好奇心一点一点的被勾了起来…… 第104章 崭新二城(3) 又过了十几天。 此时已然是初冬，这应天城也略微有些寒冷，朝廷的迁都事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在应天城过完最后这个年，这迁都的事情就要开始动身了。 前些日子闹事的新平人和北安人，此时大多数已经送往了洛阳，包括那些皇协军，京军大营和应天兵马司也派出了十万兵马前去拱卫，同时这各地的昆仑奴也开始往洛阳开进。 应天的昆仑奴就有将近八九十万，而现在应天的昆仑奴需求只有十万不到，他们的活大多数都被拖拉机代替了，剩下这七八十万就都送往了徐家在北方的矿场。 但是徐家顶天也就吃下这六七十万了，再多就吃不下了，可是这随着拖拉机的推广，天下各处都有了昆仑奴过剩的事情！这不正好，朝廷需要在洛阳建陪都，足足用平价在百姓们手里买到了近一百万万昆仑奴！同时这天下工匠也聚集了近二十万。 毕竟那些黑猴子只能干一些力气活，真正的工匠还得是用咱们自己人才行。 此时的奉天殿之中。 朱标看着背后的寰宇，全图略微有些出神，身后的官员则是喋喋不休的给他报告天下各处昆仑奴的数量。 “如今大明帝国的机械生产力越来越高，这昆仑奴也显得越来越无用，现在还只是个开头，到后来他们会越来越无用，河北有一个工匠世家，甚至研究出了用蒸汽机收割棉花的方法，这玩意儿可是个划时代的东西！” “虽然说有损耗，但是这人工成本还能节约很多，如今从种到收都用拖拉机，那么多昆仑奴，一年人吃马嚼就能用上那十几天，还不如收棉花的时候损耗一些，所以这新东西的发明就意味着昆仑奴雪崩式的降价！” “陛下，这种事情再不遏制！帝国将面临黑祸！” “那些昆仑奴都是咱们帝国之中的熟奴，他们会说咱们的语言，如果不能妥善安排，防守严密的大城还可以把他们斩尽杀绝，但是军队缺少的边缘地带就容易出现暴乱！还请陛下早做决策！” 兵部尚书林荣急的满头冷汗，这几天兵部已经收到了很多昆仑奴暴动的奏章，所以他才急匆匆的来到了奉天殿，但是进门一看，皇帝的龙案上奏章已经积压了一大堆…… 朱标微微点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那你说朕怎么办，这两大工业城刚刚散开，这两大工业城的旧部刚刚安抚完，新的工业城刚刚落地生产，就生产出那么一点玩意儿，昆仑奴的价格就已经雪崩式的暴跌，那等到这些小工业城全都安家落户以后呢，这昆仑奴搞不好就得白送都没人要！” 林容侧着脑袋想了想，“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小工业城的发展势在必行，百姓们对这些昆仑奴一点留恋的感觉都没有，就证明他们不是咱们帝国的有用之物！所以万万不能强迫百姓留下它们，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他们全都发配到煤窑矿山，让它们为帝国做一些机器做不了的活计……” 朱标又点了点头，“确实是可以，但是现在咱们大明帝国要消耗他们的人口，这黑洲除了那些挖矿的以外，还有数以百万计的昆仑奴没有抓，新世界也有很多，消耗不了，这事情可就有些难办了……” 朱标的手指在纯金打造的寰宇全图上滑动了几下，忽然开口说道，“现在的新平北安人，再加上的一百万昆仑奴，所以在几年之内把洛阳建成超过应天的城市！剩下的这些昆仑奴嘛，实在不行咱们再建一个陪都，总得让它们有个去处不是……” 兵部尚书林容吃了一惊，隐晦的看了看朱标按在地图上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陛下，那这个新的陪都应该建设在哪里呢……” 朱标沉吟片刻，盯着上边地形地貌完完整整的寰宇全图，忽然间狠狠的一点，“西疆省的伊犁城！” 兵部尚书林荣沉吟片刻，躬身行了一礼。 “陛下高瞻远瞩，此地当真是得天独厚，它位于天山北部的伊犁河谷之内，水源丰富，就像是荒漠之中的绿洲，岔开的天山山脉就好像一个喇叭一样，从外海吹来的水汽会在这里凝聚成水并降下甘霖！” “土地之中有二百八十三条河流，在那片土地之中，简直可以说是奇迹，而且它的地理位置在整片大地中心，在此定都进可攻退可守，而且这片土地属于七河之地，远在刘汉时期，就属于西域诸国的争夺要地，谁能占领这个地方，谁就能称霸一时！” “记得当时刘汉时期，那大汉皇帝金戈铁马，也不得不和占领七河之地的乌孙国结为同盟，并先后嫁了好几位公主，到后来西突厥得王庭也在这里，察合台汗国，也用伊犁的阿丽麻为国都！” “这些地方可当真是一块宝地，但就是离西方太近，微臣担心，万一后来大明帝国统一天下的战火一起，辛辛苦苦建起来的陪都会有所损坏……” 朱标摇了摇头，“西方？打他们还用刀枪吗？到时候他们自己就得哭着喊着并入大明帝国！” “明日大朝会的时候，你提及一下此事，朕直接允了便是！” 这兵部尚书连忙跪地谢恩，站起来的时候也是满脸笑容。 这件事情对于朱标来说，那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消耗了那些一无是处的昆仑奴，得到了一个地理位置绝佳的陪都，这种买卖稳赚不赔。 而与此同时，应天的两大工业城之中，外地驶来的火车慢慢悠悠的停在了车站里，工业城的商人和百姓都踮着脚往里边看， 随着火车门打开，密密麻麻的人群蜂拥而出，他们看到的是工业城里宽大的街道，雄伟的建筑，而且还有极低的物价。 一时间在工业城之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哪敢信啊，这么大一盘子肉，才收二十个铜子！” “这一个席面竟然才收两块龙钱！” 各地人的惊呼声传到了工业城百姓的耳朵里，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十分复杂的笑容。 百姓们这里游游那里逛逛，感觉什么事情都那么的新奇，特别是那一百多个番邦蛮夷的大印，龙袍，更是向他们展示了大明帝国无与伦比的武功！ 而人群之中，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用纱布蒙着脸，看到两大工业城的百姓都笑容满面时，这才偷偷摸摸的上了马车消失不见。 这两个老头正是刘铁军和尚守田。 马车之上两个老头相视而坐，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复杂。 “刘侯爷……” “咱们当初不管不顾，也没有和朝廷上报，陛下是不是心里面恨着咱们的那两个呢……” 尚守田的语气有些瑟缩，刘铁军则是悠悠叹了一口气，“咱们必须得失信于两大工业城的百姓才行，两大工业城的百姓，必须得骂咱们两个才行，否则啊！咱们两家这富贵估计就没了……” “以后咱们两个就少出来吧！把家里的差事都给家中子侄，咱们两个岁数大了！老了，也是该退下来了……” 尚守田无奈的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应该听你的，咱们家中又不是没钱！拿出钱财先接济一番百姓，然后咱们两个入宫，给这些百姓鸣冤，都是跟着咱们两个那么多年，咱俩这又是何必……” 刘铁军摇了摇头，“你这老炮匠，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深浅吗？怎么，两大工业城都拆开了，咱们两个老家伙还想着收买人心？你可真是活腻歪了！” “如今这不也挺好吗，两大工业城的百姓对陛下歌功颂德，这是多好的事，总比之前张口闭口把咱们两个挂在嘴边要好吧？” 尚守田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第105章 两国邦交(1) 这应天这里如火如荼的度过了一个月。 这李景隆和朱允熥的舰队也耀武扬威的来到了西方，大明帝国的军舰终于又停靠在了伦敦港。 先是鸣放了一阵子礼炮，把整个城市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三联装巨炮喷出来的炮口火焰都得一丈多长，实在是没有礼炮的那种喜气，看起来倒好像是恐吓一样。 而此时的西方女王卡塔里纳，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还是马不停蹄的前来迎接，和李景隆寒暄了几句，却没想到人家李景隆直接就开口说道。 “女王殿下，两天之后您再设宴款待我们，这几天我们要在西方转一转，体验体验西方的风土人情，还请这两天不要打扰我们！” 这卡塔里娜女王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为了这一次迎接，可是耗费了大力气来打扮，连着吃了好几天木乃伊的粉末来增强自己的气力，来之前又用尿液漱了口，保证自己的牙齿雪白无瑕，甚至她还洗了肠，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更好…… 可是这一切都白准备了，这位大明来的曹国公根本连看都没有看她。 但是没有办法，看着伦敦港停靠着的巨型钢铁战舰，西方女王选择咽下这口气，带着自己的文武百官，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皇宫之中。 这王宫之中的酒宴已经准备好了，各种所谓的美味珍羞基本上都拿出来了，但是都白费了，女王大人一看扔了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干脆自己大宴群臣。 这宫殿之中一下子还真就热闹了一些…… 女王殿下穿着盛装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下面站着的则是文武群臣，其实之前西方的大臣职责分的并不是很严谨，基本上就是一群人在那里商量，谁能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自从大明的强势入侵以后，他们就明白了这各司其职的重要性，所以也有了类似的文武百官。 但是他们这个文武百官啊，基本上都是由各大贵族来担任，能当多大的官，取决于自己家里有多大的实力，平民百姓想跻身进来，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这贵族们此时可是各有心思，这女王殿下原本去迎接大明使臣，但是这使臣却没给面子，直接自顾自的规定了宴请的时间，这一下子贵族们心中各有所想，但是大多数都在看自家女王的笑话。 而此时的女王殿下，看着眼前的美味，也是心中无趣，就忽然感觉到腹中疼痛，“哦，该死的，那些木乃伊的粉末不纯，否则这肚子怎么会疼……” 女王殿下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周围的侍女则是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女王殿下！这肚子疼自然是肚子里面有脏东西！实在不行咱们再洗一次肠？” “其实咱们也可以试一试大明帝国的汤药……” 女王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那些苦苦的汤药，还是算了吧，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毒，还是把肠胃洗干净，洗干净应该就不疼了……” 周围的侍女点了点头，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女王殿下直接站起了身子，身后的侍女则是掀起了她的裙子，拿出一个软橡胶的管子塞了进去，橡胶管子的另一头则是连接着一个小水球，是你们拿着那个水球轻轻挤压，掺杂了薄荷的清水就这么慢悠悠的挤了进去…… 周围的人有的看了看，有的则是看都没看，显然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这女王陛下在大庭广众之下洗肠，也算得上是这西方世界的一桩奇闻。 女王殿下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复杂，李服紧绷着的小腹也慢慢开始鼓胀起来，周围的侍女没办法，只能帮她解开了扣子。 又足足过去了盏茶的功夫，女王殿下，这才面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周围的侍女早已经把恭桶拿过来了，女王殿下就这么坐在了桶上，稍微一用力就直接发出了一声巨响！！ “噗！！！！”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可能是声音太大了，旁边的宫廷乐手都开始卖力的演奏，否则的话都难以掩饰这种声音。 周围的贵族纷纷举杯，女王大人甚至还面色复杂的举起高脚杯。 “为了我们健康的女王大人……” “哦，对对对……健康的女王大人……” 所有贵族把这酒水一饮而尽，只不过这宴会逐渐弥漫起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只不过任何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女王殿下脸色越来越难看…… 王宫之中的西方贵族正在胡吃海喝，李景隆却带着朱允熥行走在西方的大街之上，至于说为什么耽误这两天，那可不就是这位小殿下想在西方游玩几天罢了…… 但是这种事情，李景隆一想，其实也没什么，能给西方一个下马威，还能顺便讨好一下太子爷的亲兄弟，这种事情他李某人可是干得出来。 这西方的城市严格的分成两个区域，一个是大明百姓居住的区域，另外一个才是西方百姓居住的区域，哪怕是现在房子贵的可以，那也是分得很清楚，双方坚决不能混住。 这李景隆原本是想带小殿下去大明百姓居住的区域游玩的，毕竟那里更加方便，可是这小殿下却不同意，非要去西方人居住的地方游玩。 曹国公也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但是却带了好几倍的随从，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大内高手！ “这里的人白天怎么还打着伞啊……” 朱允熥面色好奇的开口问道。 李景隆微微摇头，“回少爷的话，是因为他们住在楼上的人喜欢往下扔污秽之物……” “他们的鞋跟怎么这么高啊？” 朱允熥继续问道。 “那是因为地上都是污秽之物……” 李景隆踮起脚尖，顺便提起了裤脚。 “她们的裙子还挺漂亮……” 小殿下的脸色有些难看。 “那么大的裙摆，是为了方便她们随地排泄……” 李景隆嫌弃的撇了撇嘴。 这原本两方百姓混杂居住的时候，大明百姓把西方人的这种臭毛病已经板的差不多了，但是到后来，大明帝国为了争取自家百姓更高的利益，就专门画出了一片城区给他们居住，西方女王也是明文规定，自家百姓不得住在那片区域，没了大明百姓的掣肘，这西方人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朱允熥有些作呕，“行了行了！咱们能不能找一个干净点的地方……” 李景隆则是有些委屈，“他们没啥干净的地方啊？往前走是一片富人区，那里应该还好……” 这二人一拍即合，坐着马车就开始往富人区走，西方的马车还不是橡胶轮，而是原来的木头轮子，木头轮子压在地上的污秽之物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实在是让人听着心里难受！ “这西方人当真是与禽兽无异！” 马车上的小殿下有些愤愤不平，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帝国为什么不把这片土地打下来。 李景隆则是趁机开口说道。 “殿下明察，这西方之恶其实就在他们的富人区，听说他们一片小岛，那里的事情千奇百怪，啥样的都有，殿下要不要去游玩一番？” 第106章 两国邦交(2) 朱允熥眉毛一挑，带着几分好奇的开口问道，“一个小岛？什么玩意儿都有？” 李景隆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继续开口说道，“其实那片小岛也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只不过看起来比外边的西方好看一些而已……” “好看一些……” 朱允熥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深沉，他在皇宫里这么久，自然是知道李景隆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说这外边的西方是污秽之物的脏，而这小岛上的西方则是除了没有污秽之物以外，其他的东西就都是脏的！ 但是他还真就挺感兴趣，微微点头开口说道，“行啊，反正去哪里都是玩！去那小岛上看看这西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李景隆微微拱手，“遵殿下的令！微臣这就去安排……” 硕大的马车在西方的街道上行驶的稳稳当当，大街之上还不时闹出很多乐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相对干净的大街，因为这条大街上人来人往，随地排泄的人并不多。 朱允熥也不愿意总在马车里闷着，所以就和李景隆下了车。 随便找了一个茶馆，大内的侍卫早已经上去清场，朱允熥可不放心吃他们的食物，所以从马车里搬出了一些大明宫廷里的玩意儿。 一时间这不起眼的小店之中弥漫出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很多西方人踮着脚往里边看，但是看到吃东西的是黑发黑瞳的大明子民，又都纷纷感觉到理所当然，怯怯地退了下去。 “这西方人好像也没吃过什么好玩意儿……” “就这点小点心，还至于这么馋吗？” 朱允熥满脸不解，在他看来，朝廷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打西方，这西方肯定有他的可取之处，最起码也不至于一无是处。 此时李景隆也在舔嘴巴舌的吃那些小点心，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少爷，您吃的这些东西啊，那可不知道是牵着多少人九族的命呢……他怎么可能不好吃，这西方原本就是蛮夷之地，他们能搞出什么好玩意儿来？” 这眼看着小殿下还对这件事情不是很理解，李二丫头干脆吩咐这小茶馆里的厨子做点吃的来。 这小茶馆其实是和大明帝国学的，只不过他们的茶弄得有些走形，好好的茶叶非得放糖，还非得放点薄荷香料一类的玩意儿，他还不是汉代的煮茶，也不是烹茶，反正就是一个四不像的玩意儿。 那掌柜的一听，大明的贵族竟然想品尝他的手艺，立刻那是拿出十二分精神来，煮了一杯黑漆漆的茶水，又上了好多炸鱼和土豆…… 朱允熥伸出两根手指，捏起那条炸鱼闻了闻，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浓厚的鱼腥味！ “呕……咳咳咳……” “这……这怎么和家里的厨子做的不一样……” 小家伙的脸色都变了，长这么大，他还真没吃过这么难吃的玩意，但是好歹是龙子龙孙，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过分。 但是那掌柜的还以为朱允熥爱吃，又赠送了一个菜，说叫什么仰望星空，其实就是一堆不知道什么样的糊糊，里面插了几根咸鱼，然后又用炭火烤了一下，那小鱼用着死不瞑目的眼睛盯着朱允熥…… 这小殿下一下子就从味觉不适上升到了生理不适…… 这小殿下坐在那里整个人满脸严肃，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放在胸前，这满桌子的菜，他竟然不知道怎么下手才好，可气的是这旁边的掌柜的，还以为朱允熥有什么信仰，竟然满脸敬意的对他画了一个十字…… 朱允熥一脸为难的看着李景隆，后者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少爷！你要不凑合着尝点儿？” 小殿下摇了摇头，一双手捏在一起都有几分颤抖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小店里的矿石收音机竟然发出了优美的声音，这声音一听就是大明的雅乐。 朱允熥顿时竖起了耳朵，而李景隆却满脸得意。 其实西方也引进了很多矿石收音机！原本这些东西是被当成大明的新鲜商品卖到西方的！但是自从卖到西方以后，这东西的播出权就落在了大明朝廷的手里。 李景隆想在收音机上播出什么就播出什么。 他们的贵族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事情，只要西方百姓在买这个矿石收音机的时候，交给他们付税就可以了。 可是这矿石收音机里说出来的玩意儿都是土著的语言，朱允熥听不懂，只能让李景隆翻译。 这二丫头可真不是盖的，西方的语言和新平北安的语言让他学的是明明白白，听到自家小殿下的吩咐，连忙低声开口翻译道。 “绅士们就应该给自己的女人买明工坊的包……明工坊，大明贵族的选择，皇室甄选的皮匠！” 朱允熥瞪大了眼睛，“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事儿？” 李景隆赶紧开口解释，“糊弄他们玩儿的，少爷，您可别当真……”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在婚礼之上，绅士们应该拿出一个钻石戒指来示爱自己的女人，女士们，那一刻你们将是最漂亮的，只有这颗钻石才能配得上你们的美貌，大明珠宝，你值得拥有！” “那玩意儿不是咱家用来铺地的吗？” 朱允熥满脸诧异。 “好消息，好消息！开盘了，开盘了，左边是大明租界，右边是山水风景，让你的孩子赢在起跑线，绅士们，爱她就给她三室一厅，大明建筑五局！” “天宝汽车就要开售了，绅士们，想一想你的女伴在车里时幸福的表情，想一想其他绅士满脸羡慕的神态……爱她就要给她买天宝牌汽车！” 这李景隆都有些不好意思往下说了，朱允熥则是满脸的无奈。 满桌子的菜，这二人一口都没有动，听了这些广告，就感觉自己好像吃饱了似的，慢慢悠悠的往出走，剩下的那些小点心，则被旁边的西方人一抢而空。 长街之上。 随处可见趾高气扬的西方女子和点头哈腰如同奴仆一般的西方男人，很多女人稍有不顺心，就是又打又骂，那男人却只是逆来顺受，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 “哦……” “您是大明的贵族对吗……” 一个穿着暴露的西方女子，忽然拦到了朱允熥面前，身旁带的卫士都把手按在腰间的枪套子上了。 朱允熥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太紧张，自己则是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应该算吧……” 那女人笑呵呵的往前凑了两步，“小贵族，你太谦虚了，你看你身上穿的衣服，上面的扣子都够我们买一套房了，你看看我怎么样，我可以做你的奴婢……你打我骂我都行……” 这女人身边还站着一个西方男人，看到这一幕简直是伤心的不行，在旁边死死的捏着拳头，也不敢骂一句，也不敢上来动手。 朱允熥突然看到男人的表情有些好玩，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要不这样吧，今天你以我宠物的身份陪我游玩，只要你能挺住，我就收你做奴婢！” “不，你不能这样……” 旁边的男人双眼通红，但是那女人却重重的推了他一把，“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只是我的未婚夫罢了！你就不能多想想你自己的原因吗！？你要是有钱有势，我至于如此吗？” 让女人骂完了自己的未婚夫，沉吟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只留下旁边万念俱灰的未婚夫，一把从身旁的卫士到手里接来了一根牵狗的绳子。 带上绳子的时候那女人还在说。 “我可是海德堡大学的高材生，我可是精通大明语言……” 第107章 两国邦交(3) 轻轻的拴上绳子。 那女人优雅的趴在了地上，脸色莫名其妙的通红，还眼色迷离的看了一眼朱允熥。 而咱们的小殿下可是满脸嘲讽，轻轻一拽绳子，那女人就自己往前爬，深秋的寒风之中，只留下那西方男人自己在凌乱。 “啊！！！” “呜呜呜……” “哇哇哇……” 等人走远了，那西方男人才敢哭，哭着哭着就引来了一群人。 几个西方女子则是开口就是指责。 “你难道就一点错都不能有吗，她是和大明的贵族走了，但是你就不能想想你自己的原因吗？如果你再努力一点？你就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了！！” “就是的，你以为她和大明的贵族走了，是那么开心吗？” “可不是，还不是为了让你没有压力……” “这男人真瞎头……” “是啊，还哭了……好好笑……笑死了……” 周围的女人纷纷嘲讽，周围的男人也都不敢说话，虽然面露不忿，却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时候仗义执言，回家之后就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样的冷落，也不知道买什么样的礼物才能让她不生气…… 这痛快痛快嘴虽然开心，但是这钱包就是受罪了！ 随着周围的指责声越来越大，那男人也有些万念俱灰，疯狂的朝一家铁匠铺跑了过去，回来的时候手里面已经拿着一把斧头。 原本以为那些指责他的女人看到他拿斧头之后会四散奔逃，但是那些女人却没有，而是直接露出脖子。 “你敢砍我？” “你敢杀我吗？” “来呀，来呀！！” 那男人的脸越来越红，眼睛也越来越充血，攥着斧头的手臂都有些微微颤抖，本来以为这大街之上马上就要血溅五步。 可是没想到，这西方的城卫兵很快就来了，二话不说就把那男人抓了进去，那男人的家也就在附近，他老娘听到了这消息以后哭哭啼啼的去卫兵那里又送钱又磕头，出来的时候，那男人的眼中早已一片灰暗…… 而这个时候朱允熥还牵着那女人在大街上散步，周围在这里做生意，或者是游玩的大明百姓纷纷比划大拇指，甚至直接命令他们身旁的西方女子效仿。 有的西方女子们满脸笑容的答应，有的则是嫌害臊，抓着大明百姓的衣袖小声哀求，但是她们的哀求又有什么用呢？于是乎，这大街之上竟然出现了遛狗的狂潮，这趴在地上走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感觉没什么。 她们之间甚至还聊起了天，其中还有几个有夫之妇，直接把今天的这些事归咎于她的男人身上，说她们原本情人当的好好的，今天却要当狗，这都怪她们的男人太没有出息，不努力…… “哈哈哈……” “这西方当真是软弱可欺！” 朱允熥满脸笑容的对李景隆开口说道。 李景隆则是微微点头，“少爷，这还不够，您可别忘了咱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让那西方女王立法，让她们的法律更加严苛，我这里拟了个章程，等晚上闲着的时候拿给少爷看一看……” 朱允熥一边听一边一脚踢在那女人的背上，“脱了！！” 那女人想了想竟然照做了，这一下子李景隆可就有点慌了，“少爷，少爷可不能这样，在这里倒是没什么，回家容易被……容易被责罚……” 朱允熥想了想，一把将绳子扔在了李景隆手里，“那你替我牵着！” 李景隆：“……” “你们太过分了！！” 一个西方男人抄着半生不熟的大明语言冲了出来， 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周围的大明子民纷纷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枪，有左轮有撸子甚至还有两个锯短的霰弹枪。 “你们太过分了！” “你们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那男人拿着木棍疯狂的舞动，但是却屁用没有，这城卫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日里跑的比狗都快，这次却迟迟都没有来。 “千万别冲动……” “千万不能动手啊！” “他们可是大明的子民！” 这几个人好像是男人的朋友，冲出来那就是死命的拦着，其中一个还脱了帽子道歉，说他是喝醉了。 这个时候城卫军来了，一把就把那男人抓上了马车，上前挨个询问那些跪在地上的女人，而那些女人却没有一个说是被强迫的，这不是被强迫的，就不归这里的法律管，这些西方军队虽然有心想管，但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人家自己愿意，你要是硬管就变成强迫了…… 到后来他们只能是灰溜溜的走了，剩下一群大明百姓在那里欢呼。 此时的朱允熥也是有些疑惑，压低的声音开口问道，“他们为什么会如此软弱？” 李景隆沉吟片刻，“那西方女王本来就是软弱的可以，如今更是怕她自己麾下的臣民们有血性，只要有一点血性，她就拼命的打压，她只想让自己的军队有血性！” “而且这西方女王统一西方原本就是得国不正，她也算得上是占了咱们大明的便宜，如果没有咱们大明扶持，就她还想统一西方？” 李景隆说话的同时露出了极其的鄙视。 而此时的大街之上，又乱乱糟糟的响起了一些东西，这扩音器西方也有！都是高价从大明帝国买来的。 这扩音器里这回说的话都是一些热血言论，比如说他们的某样武器如何如何的强大，他们的哪一支军队如何如何的精锐…… 听到这里朱允熥却摇了摇头。 “你想的太简单了，知道这叫什么吗，西方女王的这种方法叫做怯于私斗而勇于公战！应该是从咱们老祖宗那里学来的，但却被他们用的四不像！扯淡！” “那西方女王一方面想控制自己的子民没有血性，毕竟这样才方便统治，另一方面又怕没有血性让外人把她推翻，所以就弄得别别扭扭，一边宣扬热爱西方，一边把自家百姓调教到怂的不行！” 李景隆一听这话，顿时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少爷高瞻远瞩，此话一出，小人顿时茅塞顿开……” 朱允熥摇了摇头，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这大街之上越来越热了，上岛的船只也都准备好了，李景隆有些嫌弃似的松开绳子，一群人大模大样的走了，只留下一个西方女子赤身裸体的跪在大街上。 那女子微微有些发愣，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却看到了远处躲着偷看的未婚夫，原本被抛弃她有几分惶恐，而如今却是趾高气昂。 一下子蹦起来跳到她的未婚夫面前，上去就是两个耳光，“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真虾头！！” 周围的女人顿时又是一阵帮腔，足足骂了盏茶的功夫，那女人在趾高气昂的开口说道，“现在知不知道你哪错了？” 那男人有些木然，还没有开口，那女人就紧接着说道，“算了，你没有保护好我就这么算了，你要记着，你要把我捧在手心，不能把我弄丢了……” 这大街上继续热闹着，而此时朱允熥和李景隆已经上了船…… 帝国的舰队也开始缓缓移动，西方的军队更是连问都没敢问，只是在旁边远远的看着，美其名曰驱离，其实更像是保护…… 第108章 两国邦交(4) 李景隆找来的这艘船还当真是豪华无比，白色的船身反射着阳光，奢华的装潢犹如一座漂浮的小型宫殿。 船上竟然还有天台，可以尽情欣赏海景，感受着清凉的海风，还可以享受着奴婢们的伺候。 这种东西对于外人来说自然是奢华无比，但是对于大明帝国的皇子来说确实一般般。 但是朱允熥也不是不领情的人，看到这船之后，直接开口夸奖道。 “曹国公当真是用心了，这种穷乡僻壤，搞到这样的船，当真是不容易吧？” 这李景隆连连说没什么，但是这心中却是乐开的花。 小殿下上了这艘船，两侧的海平面上已经出现了帝国海军隐隐约约的身影，这些帝国海军纷纷拉响汽笛，表示自己已经到位。 大内的侍卫则是站在小船的最高处摇动旗语。 汽笛声骤然停止，但是几艘硕大的飞艇却是腾空而起，直接护住了小船的上空，朱允熥坐在甲板上，看到这空中巨大的黑影，也是心情舒畅，慢悠悠的开口问道。 “这小岛究竟是什么来头？” 李景隆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仔仔细细的开口回答道，“回殿下的话，这小岛是一个西方富商买下来的，为的就是伺候那些所谓的西方贵族和官员，这小岛上什么都有，玩的非常花！属于西方的藏污纳垢之地……” 朱允熥微微点头，“那就更应该去看看，这次大哥让我出来就是为了见识，见识这大明之外的天下，得先知道他们如何丑恶，才能更好的打击他们！” 李景隆又是拍了一通马屁。 这小船儿静静的飘荡在水中，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这小岛附近，小岛上的人早已经知道李景隆要来，赶忙派出了这岛上最漂亮的女人前去迎接。 这小岛随着小船的登陆，也开始充满了欢声笑语，鲜红色的地毯铺满了整条道路，地毯两旁都是十二三岁的女孩卖力的舞蹈。 看着她们身上简单的衣服和满脸谄媚的表情，朱允熥皱了皱眉头，步伐竟然快了几分，李景隆跟在身后，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道。 “小殿下为人正直，看到这些东西以后面露不屑，用狗绳子牵着西方人，对西方人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写完这一句话，李景隆赶紧往前跑，随手还把小本子藏在了自己的怀里，这可是太上皇给的差事，他可不敢有一点点纰漏。 “哦……” “我的使节大人……”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西方人迎了出来，李景龙敷衍似的点了点头，那大胡子看了看朱允熥，李景隆则是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这是我家中的小辈……” 那大胡子立刻满脸我懂的表情，把他们两个引到了一个小花园之中，这小花园的装修十分豪华，竟然是在室内，外边有硕大的玻璃，阻挡了外边的寒风！ 此时虽然是深秋，但是这小花园里竟然还是温暖如春百花齐放，中间有一个小喷泉，十几个小女孩正在里面嬉戏，一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青涩模样。 朱允熥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是刹那间却又抬了起来，眼神之中全是冷漠，丝毫没有其他的感觉在里边。 李景隆面露欣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又在小本子上写了几句。 “小少爷……” “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你有什么小兴趣和小爱好，可以和我说吗？这个地方想干什么都行，只要你感兴趣，只要使节大人能满意……” 趁着李景隆离开的功夫，那人赶紧凑到朱允熥身旁低声开口说。 身旁的大内侍卫也是拿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那大胡子也是弯着腰，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朱允熥哪里知道自己有什么兴趣爱好？他从小到大身旁伺候着的，不是老年的嬷嬷就是太监，虽然是皇家子嗣，但是这朱家在这方面管的确是非常严！也就是大婚前后才能送来几个让龙子龙孙们熟悉熟悉…… “我也没什么小爱好，就喜欢下个棋，打个猎啥的……打到了猎物再烤个肉……” 朱允熥说的倒是实话，他确实是喜欢玩这些东西，而且这老朱家也非常鼓励自家男孩弓马娴熟，毕竟人家是以武立国，不可能把子孙后代养成废物。 但是这大胡子好像有些理解错了，微微点头，“好说好说，那咱们就先打猎如何？” 朱允熥迟疑的点了点头，而这个时候李景隆才刚刚回来，不露痕迹的挡在了两人中央。 那大胡子笑呵呵的退下，周围的孩童很快端来了一些美食，但是朱允熥却丝毫没有兴趣，一想起刚才在茶馆里看到的仰望星空，他现在还有些莫名的反胃。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准备好了，那大胡子迁来了一匹小矮马，朱允熥平时在皇宫里骑的都是正常的高头大马！整天就是性子温顺一些的吧，如今看到这玩意儿，就好像看到了一条小狗，有些兴奋的上去拍了拍那小马的头。 “放心吧，小少爷，这种小矮马十分温顺，放心骑……” 那大胡子满脸笑容。 朱允熥却毫不在意，身形灵巧的跳到马背上，他高头大马都骑过，还差这小玩意儿了？上马之后又随手接了弓箭，又揣到怀里一把火枪。 李景隆也是陪在旁边，只不过他却没有骑马，在他看来反正这小马也跑不快。 其实还真别说，这玻璃房子还真大，哪怕在这个时候也是温暖的可以。 地上的青草长得还真挺茂盛，一看就是特殊种植的，高且不倒，而且被修剪的很整齐，差不多有一尺高，看上去就好像是绿色的毯子一样，暖烘烘的阳光照在朱允熥的身上，还真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可就在这个时候，草丛之中忽然有了几分动静，一道雪白的身影在青草之中缓缓蠕动。 “嗖！” 朱允熥一箭就射在了那玩意儿上，还以为是一只兔子，但是旁边的西方人，奴婢把那东西提来了以后，小殿下却大吃一惊！ “这怎么是个人！？” 被射中的明显就是一个六七岁的女孩，蓝色的大眼睛里还带着哀求之意，身旁的大胡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哦，我的小少爷，这就是我们岛上的打猎游戏，需要我们帮您把它烤了吗？那滋味您只要尝过一次……那可就……” “砰！” 话还没有说完，这朱允熥手里的火枪就冒出了青烟…… 第109章 两国邦交(5) 话说这朱允熥的枪法还真是不错，不说是百步穿杨，但也肯定差不多，毕竟人家从小就玩这玩意儿，这朱家的子弟也不可能手无缚鸡之力。 这小殿下还亲手用杠杆式步枪打死了一头熊，这小孩子玩的枪能有多大？但就是那么小的一发子弹，直接打死了上林苑狩猎史上最大的一头熊，就因为这个事儿，他还受了自家老爹的夸奖。 可是如今他的这一枪打的可不是熊，打的正是那个嬉皮笑脸的大胡子！ “啊！！！” “上帝……好疼啊……” 铜制的子弹直接穿透了那大胡子的膝盖骨，白森森的骨茬直接露了出来，粘稠的鲜血从伤口里缓缓流出，那大胡子之前满是笑容的脸，瞬间变得扭曲。 “啊！！” “使节大人，你怎么不管一管你家后辈，这是干什么！！” 那大胡子捂着自己的腿在地上直打滚，但是这朱允熥却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那这可就奇了怪了，你说这里全都是我的猎物，那个小兔子是！那你这个老黑熊是不是也是猎物啊，打你不对吗？” 那左轮手枪在朱允熥的手里灵巧地转了好几个圈，对着他另外一条腿又来了一枪！ “砰！！” 随着枪口上的青烟升起，那大胡子又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啊！！！”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打我！！” 那大胡子的两条腿扭曲成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形状，这子弹从他的膝盖骨正面进去是一个小圆洞，从侧面出来就带出了一个大窟窿，苍白色的骨头渣子喷了一地。 但是朱允熥却丝毫没有手软，指了指那个中箭的小女孩，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对于你来说可能是你强她弱，但是在我这看来你们都一样，都是下等人！我能打她自然就能打你！” “怎么？在猎人眼中这狼还分大狼小狼公狼母狼吗？那不全是狼吗？！” 做工精致的左轮手枪，在朱允熥的手中转成了小风车，他面色玩味的看着那个大胡子，好像在想下一枪往哪里打。 那大胡子的仆人匆匆忙忙的从远处赶来，看到这一幕，纷纷愣在原地。 那大胡子哀嚎着喊道，“你们都在想什么！还不上来帮忙！！” 朱允熥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一大群人顿时隐晦的摸向腰间，他们的腰间揣着两把快枪，这枪长得确实是难看，方方正正的好像个盒子一样，但是这玩意儿火力可猛，小小手枪能连着打出二十发子弹，那一响，可是劈头盖脸一般！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他的那些仆人并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看热闹，甚至还有人给朱允熥的护卫搬来了一些椅子和小吃。 任凭的大胡子在地上如何哀嚎那些人就是不上来帮忙，甚至一个个还看得津津有味。 “还是那个德行！” 李景隆冷笑一声，“想当初咱们大军攻打西方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个德行，咱们的大军攻城，这西方的百姓帮咱们扛炮弹扛子弹箱子，搬梯子，什么活都干！” 朱允熥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屑，又是一声枪响，那男人的手臂也爆出了一团血花，碎肉筋骨喷了一地！ 一滴温热的血液喷在了李景隆的脸上，这位曹国公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而此时那个被射了一箭的小姑娘，却是满脸崇拜，湛蓝色的大眼睛水汪汪，含情脉脉的看向朱允熥。 这种小姑娘从小到大被训练的只会如何讨好男人，学得好的就留在屋里备用，学的不好的就上草丛里来当猎物，这小姑娘虽然学的不好，但是还是深得精髓，虽然这大腿上被射了一箭，但还是勉强的爬到朱允熥身旁，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靴子。 “你是我的英雄……” “我愿意为奴为婢……” 那小丫头的话还没有说完，朱允熥就回过头极其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调转枪口直接怼在了她的嘴里！ “砰！” 一股鲜血横飞而出，那小丫头的脸上还残存着媚意，但是后脑却被子弹透开了一个大窟窿，躺在那里抽搐了几下，很快就没有声息了。 “娘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朱允熥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冰冷，那眼神冰冷的，就好像雪原上的野狼一样。 旁边的李景隆暗戳戳的打了个寒颤，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小殿下怎么这么狠的心，他原本还以为这位可能是良善之辈，但是如今这么一看，这位可能比太子爷还狠呢！ 这太子爷很多时候必须得重视点羽毛，不能把事情干得这么绝，但是这位可不是，说杀就杀，那是毫不含糊！ “那咱们再去游玩一番？” 李景隆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试探。 朱允熥可能也是玩腻了，也可能是枪里没有子弹了，一枪轰到了那大胡子的脑袋上，白的红的喷了一地，这才嫌弃似的扔掉了左轮手枪。 “行了，这打猎也没什么意思，这群西方蛮夷也弄不出什么好玩意儿来，四处转转吗，等咱们走了之后，让海军把这片岛轰平……” 李景隆面露难色，屁颠屁颠的跟在他的身后，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殿下，这地方还真就不好炸平，毕竟西方的那些贵族和官员到这里来玩，对咱们帝国也有好处……” 朱允熥豁然停住脚步，回头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李景隆，口中喃喃道，“等回去我和父皇和大哥说一说，这种事情怎么能跟咱们大明扯上关系……” 李景隆心中一阵哀叹，压低了声音开口说，“殿下啊，西方人劣根如此，炸平了，这座岛他们还会整出下一座岛，没有必要和他们置气，等到西方光复了，回到了咱们帝国的怀抱之中，到时候再整治也不迟啊……” 朱允熥这才点了点头，二人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这游玩期间，这位小殿下看到了太多的丑恶，比如说一个西方的贵族四肢瘫痪，坐在那里只剩下一口气，但是他却喜欢看光着身子的小侏儒在他面前写算学，听说这位贵族在西方还德高望重。 还有养娈童的，吃大肉的，吃内脏的，喜欢自己动手把人割成碎片的，反正是千奇百怪，什么样的玩意儿都有…… 太阳渐渐西沉，这二位一前一后慢慢悠悠的上了船，李景隆的脸色有些难看，而朱允熥却是满脸轻松，只见他慢吞吞的开口说道。 “曹国公你看，这些就是西方人的德高望重之士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西方也就不足为惧了……” 第110章 两国邦交(6) 匆匆两天。 伦敦城里，女王殿下派出他的马车来接李景隆入宫赴宴，长街两边，大明百姓在夹道欢迎，可是在这一天当中，所有西方百姓被强行勒令出门欢迎，像木偶似的站在大街两旁，手里拿着大明的赤血日月旗反复挥动！ 但是唯一的区别是大明百姓的脸上露出的是真心实意的笑容，而他们脸上的笑容却是无比僵硬。 一排排拿着大棒的西方兵士站在身后看着，谁不笑上去就偷偷的给一棒子，甚至很多西方兵士还发明出了一种笑法，那就是站在那里一边蹦一边笑，笑的好的，不找麻烦！笑的不好的，以后等着！ 这马车之上，李景隆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丝绸垫在了坐垫上，整个屁股只挨了一个边，他总是感觉这马车里有一股奇奇怪怪的味，朱允熥一闻味道不对，早早的想跑到了外边骑马，但是李景隆又怎么会答应？ 这二人坐上马车都感觉心中有些膈应，谁他娘的知道这女王殿下在马车里干过什么？是洗过肠子还是痛快的排泄过？这谁知道啊？ 否则的话，这一国女王的马车之中怎么可能有如此奇怪的味道，打开抽屉是一些褐红色的粉末，听说这玩意儿是木乃伊磨成，本来李景隆还不知道木乃伊是啥，但是好在咱们的小殿下，在宫里待着见多识广，说这玩意儿就是干尸磨成的粉末。 这一下子差点把曹国公整吐了，回头看了看身后五颜六色的橡胶管子，这李二丫头只感觉如芒在背！ 朱允熥仗着年纪小，干脆就蹲在了马车的中间，捂着脸捂着鼻子，整个人十分痛苦，李景隆一看小殿下都蹲下了！他又怎么可能在那里大模大样的坐着，只能陪着在中间一起蹲。 这种事情在大明的外交史当中都是奇闻，毕竟如今的大明帝国强的吓人，这出去的使臣都得像祖宗一样供着，什么时候享受过蹲在马车中央的待遇？ 但是这件事情你要是细说吧！人家西方女王干的还真没啥错，就像是大明朝拿出皇帝的龙辇来接你一样，那是，无论如何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所以这李景隆吃了个哑巴亏，这股气卡在他的喉咙上，那是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整个人憋的十分难受。 这大明的重臣，出门就相当于藩邦的国王，坐她的车倒是没什么礼法上的不对，但是这车里也太脏，实在是让她有些受不了！ “我说……” “一会儿你打算怎么谈啊？让她立什么法呀？” 朱允熥捂着鼻子说话，有些闷声闷气，语气之中还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光，气闷闷的开口说道，“这两国邦交自当雅量，咱们到那自然要跟人家好好谈……好好谈！！” 最后这三个字，李二丫头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朱允熥也放心的点了点头。 “这曹国公如果不为帝国多争取一些利益，可对不起咱们今天在马车中央蹲着的囧状！” 此话一出可就相当于投名状了，这李二丫头要是干不好，难免人家小殿下回去告你一状，他也是瞬间心中一紧，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了脑门。 这西方和大明就是不一样，大明崇尚的颜色是明黄色和朱红色，这西方崇尚金色和白色。 李景隆挑开车帘看了看外边，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殿下要不要看看，这就是他们的白金汉宫！” 朱允熥摇了摇头，“看个屁，迟早是咱们大明的，以后我就求大哥把我分封在这儿，把他们的破宫殿当成我的王府！” 这到底是太子爷的亲兄弟，说话就是硬气，这换做其他的龙子龙孙可不敢说这话，李景隆心中暗自啧舌。 马车轻快的往前移动，不一会儿就停下了脚步，原本给朱允熥安排的身份是小亲军，但是到这里发现这个身份都有不适合，李景隆就给他安排了一个自家后辈的身份，反正这西方带孩子办正事的也不少，在大明看来可能有些不合适，但是在他们看来可能是重视的表现！ 随着马车停止，一些带着动物毛皮帽子的礼兵开始演奏乐曲，这东西听着倒像那么一回事，但是怎么听都怎么有一股别扭的感觉。 仔细一听才发现这原来是大明帝国的飞龙引，但是在他们的臭嘴下，这东西竟然变成了那股味道！ “娘的！” 朱允熥一声暗骂。 这样人的火气也来到了顶点，这飞龙引是他们能听的吗？那可是大明皇帝才能听的，这西方是不懂，还是想害他们两个？！ 而此时的卡塔里娜女王已经带着西方王室所有成员在门口迎接，李景隆暗暗告罪一声就牵起了朱允熥的小手，二人慢慢悠悠的来到了他们跟前。 “参见上国使臣！” 这西方女王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行走之间好像也有几次不方，但是还强忍痛苦做了一个淑女礼。 “哈哈哈！女王殿下客气，我这次来一方面是完成我们大明帝国陛下的旨意，另一方面则是带自家小辈来长长见识……” 朱允熥也不情不愿的微微拱了拱手。 一阵寒暄，众人进了白金汉宫的主殿，还真别说，这宫殿看起来还真挺好看，到处都是金色和白色，白色的大理石和金色的骑士雕像，看起来还挺不错。 等到众人落座，那西方女王就开始小心翼翼的问李景隆这次的来意，也没有办法，弱国无外交，按正常来说，使臣来之前要跟对方国王说明此次来意，但是大明就没说，我就是突然间来，来了你还得当祖宗一样供着。 “曹国公，不知这次大皇帝是因为什么派人来的呀？” 卡塔里娜女王的脸上已经带了几分皱纹，但还是强行露出了一个她自认为明艳的笑容。 李景隆一阵难受，但是却不动声色的开口说道，“这次陛下派我来，主要是听说女王殿下国中出现了一些事情，很多百姓造反作乱，帝国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属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想和女王签订一个明雀互不侵犯条约，让女王殿下可以把边境的兵马撤回来维持国内治安！” 此话一出，西方群臣纷纷交头接耳，他们确实是在边境停留了大量兵马，但是这次大明使臣来竟然提起了这件事情，这让她们心中很是疑惑。 坐在旁边的朱允熥也是心中暗自念叨，“还真是，还真是两国邦交自由雅量，从来都没见过曹国公说话文绉绉的……” 可就在这个，李景隆却忽然开口说道。 “不知道你们在犹豫什么，我大明帝国的面子不比你们那几十万兵马来的实在？如果我大明帝国真的对你们有什么想法，就你们的装备土枪土炮的兵马能对我们有任何威胁吗？！” 这句话可就是赤裸裸的嘲讽，此时一个年轻的贵族立马站了出来，他可是女王殿下的姘头，如今一看女王殿下被欺辱，他自然要站出来为她出气！ “你们大明帝国的使臣怎么可以如此，没有礼貌！在哪里派兵是我们金雀花王朝的内政，你们怎么能……” 朱允熥听了这话心中一愣，心中暗自想看看李景隆是如何雅量的。 但是他实在没有想到，这曹国公伸手一指，“我擦你娘！！好你个不识抬举的！！” 第111章 两国邦交(完) 这西方女王赶紧出来打圆场。 “曹国公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年纪太小，是刚刚世袭了爵位才有资格来这里……” 李景隆斜着眼睛看了那小贵族一眼。 “李某是个粗人，也是个军人，不会搞那些弯弯绕，实话告诉你，签订这个条约是为了让你们调回军队镇压国内叛乱，是想让你们放心，你们西方土地贫瘠，没有大明帝国的脸面值钱，而且我们这么，也是为了保证我大明百姓在西方的既得利益！” “西方的法律鄙陋，这次来也是为了给女王殿下提点意见，不知女王殿下能否接受啊？！” 西方女王痛快的点了点头，“只要是上国提出的，我们全都接受……” 这话说的虽然痛快，但是这眼神之中却总有那么几分屈辱，但是李景隆却摆了摆手。 “女王殿下不必如此，我这次来是为了把先进的法律法规带给西方，并不是来欺负你们的，否则的话就没有必要用我来说话了，直接让两位常将军带着兵马来，相信西方女王并不是那么希望看到他们……” 西方的文武百官，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常家人在西方的名声不怎么好，基本上都可以止小儿夜啼。 “如此一说……这上国可能真的没有什么恶意……” 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贵族开口说道，同时还使劲的朝他们的女王殿下使眼色。 西方女王叹了口气，“那就请曹国公说吧，我在这边派人记录一下……” 李景隆点了点头，“西方民风彪悍，女王又对他们多有压制，这样一来，他们心中难免会有些怨言，就像如今的房子，寸土寸金的地方，哪个贵族没有个三十套五十套的，如果让这些百姓乱起来，那怎么能保证贵族的利益？” “我大明帝国不能看着自己的属国吃亏，所以才带来了先进的法律，如今一看众位好像并不是太喜欢，那我也并不是非说不可……” 这一听李景隆要保证贵族的利益，西方的文武大臣纷纷脸色一变，一个接一个的出来劝阻，希望他们的女王能好好听一听。 其实如今的西方更像是好几家合在一起做买卖，女王作为最大的掌柜，手里的钱最多，手里的兵也是最多，但是那些贵族手里握着的东西也不容小觑。 她身为女王，需要在这些贵族当中左右逢源，如果不能达到一个，让这些贵族都站起来反抗，那他这个女王殿下也就当到头了，特别是统一西方以后，这各式各样的贵族都加入了她的金雀花王朝，这朝堂之中派系林立，各种家族手中都握着她想要的东西…… 在一群贵族的劝诫下，这女王殿下的态度终于摆正了，正襟危坐，把记录的本子也拿到了自己的手里，一手握着羽毛笔，另一只手挽起了自己的裙摆，直接把本子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下方的西方文武看着默默的吞了一下口水，李景隆则是十分不解，他是不明白宝座上的臭肉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喜欢？ 但是这些事情都不归他管，只见他清了清嗓子，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西方百姓好勇斗狠，有多少军队都不能够天天看着他们，所以西方朝廷要立法，用严格的法律来监督他们，同时还要抓一些人做典型，否则的话，这种事情一定会愈演愈烈！” 一个中年贵族，一听这话立刻陷入了沉思，这西方立法的差事就是他管着的，听到这里只见他恭敬的站了出来。 “贵史大人，我有一个问题……” 李景隆大方的点了点头示意他说出来，那贵族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但是这种事情很难判断，其中一人先动手了，另外一个人自然是要还手，西方多绅士，他们从不与女人动手！但是相互之间却是死伤惨重……官兵过去一问，都说是在保卫自己的生命……这……” 李景隆摇了摇头，心中嘲笑他们雌鸡化雄，但还是面带笑容的站起身。 “这种事情很好解决，看谁先动的手，然后再说应不应该还手这件事情，比方说啊，动手之前，他并没有伤害你，你还手就是有错的，动手打了你以后，他的伤害已经停止，你还手就还是错误的，能还手的机会，只有他动手打你的那一刹那，剩下的全都是有罪！全都应该惩罚！” 所有西方的文武百官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其中一个老贵族当即开口说道，“这怎么能行，如此一来，我西方百姓还怎么可能……”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景隆打断，只见他阴阳怪气的看了看那老贵族，又回头看了看，陷入沉思的西方女王。 “那你的意思就是，放任西方百姓好勇斗狠！然后有一天他们会冲到这白金汉宫里，把你们全都剁了，把你们吊在宫殿的最高处！” 所有贵族的眼神都有些坚定，他们忽然感觉这上国使臣说的也很有道理。 李景隆回过头又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要让西方的百姓相信女王定下的法律，要让她们相信女王殿下的军队，要让他们相信女王殿下的公正，这样一来，女王殿下在西方的权威才能达到顶点，女王殿下才能成为真正的西方之主！” “如果百姓们遇到什么事儿，都擅长用拳头来解决，女王的权威又怎么可能撒遍整个西方呢？” “给百姓的不一定全得是公正，他们能忍着的！但是一定要让她们有规矩，让她们明白，这西方是女王的！不是他们的！” 坐在宝座之上的卡塔里娜女王，忽然感觉到李景隆说的很有道理。 其实公不公正在这位西方女王看来根本就不重要，她要的是所有百姓下意识的认为她这个女王能给他们主持正义， 她要的是所有的百姓在受到伤害的时候，都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应该求助于女王，而不是靠自己的拳头！ 那这样一来，她这个女王在西方的权威将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到时候自己可以做出无数糊涂事，只要做出一件明白的事，就可以大肆宣扬，让百姓们对自己感恩戴德！ 整个朝堂之上落针可闻，卡塔里娜女王微微点头，沉吟半晌之后才慢慢开口。 “其实这样的律法……” （明天开始剧情回归应天，兄弟们点一点催更，这几天老四都吃不饱饭了，瘦了好几圈……） 第112章 水深火热 所有的人都在盯着女王殿下的脸。 有担忧，有期盼，有怒其不争，反正就是什么样的表情都有，他们每个人都代表着不同的家族，每个人都代表着不同的利益，他们当然明白大明帝国打的是什么算盘！毕竟他们也不傻！ 可是这件事情可怕就可怕，在他们明知道大明打的是什么算盘，他们还不能反抗，毕竟利益纠结太严重，就算是他们明白，家族中的一些人也不一定能明白，到时候如果利益受损，家族的人闹了起来，他们就不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朝堂上作威作福了…… 毕竟他们能站在这个朝堂上，靠的都是家族力量的扶持，家族之中稍微有点儿动荡，其他的家族就会像豺狼一样扑上来，直接把他们吃的一点都不剩！ 而且他们很多人还有一种侥幸的心态，那就是可以通过和大明做买卖，实现他们西方的富国强民，吸收大明先进的东西，把钱财聚拢在一块，然后就可以增强武力，最后达到能和大明相抗衡的目的！ 但是他们却想错了，在这个过程当中，把自家百姓祸害的什么都不是，就算你到后来造出了好枪好炮，造出来了铁甲巨舰，但是到了那个时候，整个民间已经是一塌糊涂，已经没有青年愿意为西方而战，到那个时候怎么办？到那个时候就什么办法都没有！ 没有好的武器，靠意志和气势，有可能把仗打赢，但如果打仗的是一盘散沙，你每个人给他们拿再好的枪炮也是屁用没有，到了战场上，他们都能把手中的枪炮当了换酒喝！ “其实这样的律法……” “更加符合现在西方的利益……” 这女王殿下拉了个长调，终于是把这句话说完了，下方的群臣都是如释重负，李景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朱允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隐晦的不屑。 “女王殿下英明，女王殿下高瞻远瞩……” 李景隆两个马屁奉上，女王殿下立刻喜笑颜开。 如今的西方已经被大明欺负了很长时间！整个西方不自觉中，全体国民都有些自卑，什么事情都要看看大明的意思，什么事情都要看看大明曾经是怎么做的，只要大明夸奖他们一句，整个西方就欢欣鼓舞，只要大明骂上一句，他们就会下意识的心虚。 这种事情其实很可怕，其实西方身上的很多枷锁都是他们自找的，大明虽然把他们纳为属国，但是并没有过分干预他们的内政，但是有些时候他们自己心惊胆战，非得问一问大明的意见，这可就怨不得大明帝国干预他们了…… 这女王殿下微微点了点头，“这很多细节还要麻烦一下曹国公，跟我们说一说……” 这女王殿下倒是谦虚好问，李景隆自然也不吝啬，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财富来源于人，西方如果想长治久安，就必须要有财富，换句话来说，就必须要有人，这孩子啊，从小就要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这好日子当然就是有车有房，这样才能娶到婆娘，每个月欠着房钱，每个月欠着车钱，这些孩子自然就会好好干活，好好干活，这西方朝廷就会有财富……” “同时西方也能达到长治久安的目的……” “否则的话，这些年轻人无牵无挂，自然会戾气重生，用铁链子锁人，是最下等的方法，用这些东西来锁人，那才是明君之举啊……” 这李景隆说的比较隐晦，但是西方女王却听得一清二楚，羽毛笔在不停的记录，不一会儿就写满了一张白纸。 下方的贵族们也是听的津津有味，他们明白，这大明帝国可能是没安好心，但是他说的这种方法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当真是有用！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有些时候初衷的好坏已经不重要了。 众人又聊了好一会儿，这朝堂之上，一团和气，西方的贵族们和西方女王一个个都是面露喜色，随着条约的签订，他们认为在短时间以内就不会受到大明的威胁！ 攘外必先安内，从大明那边传来的至理名言，他们也十分相信，想赶超大明，首先就要让自家的百姓比大明百姓还要听话，这样才有机会！ 但他们却没想到，大明的百姓听话是因为大明百姓都是既得利益者，他们的利益和朝廷的利益是息息相关的，但是西方对于他们的百姓就是纯粹的压榨，一点好处都不给，纯纯的压榨和欺负，这样的朝廷哪怕是再富也狗屁不是，这样的朝廷哪怕再厉害，也没人给他卖命！ 这两方都算得上是聪明人，所以这话说的都不是太透，小半个时辰以后，这谈话和条约签订的事情就都已经结束了。 这宽阔的大殿上瞬间就变得轻松了很多，乐师们开始演奏轻松的乐曲，袅袅婷婷的舞女也从旁边的小侧门鱼贯而出。 朱允熥就这么冷眼看着，心中那可是看不起的很！ 这些人居然以坑害自家百姓为乐，很多贵族字里行间说出来的话，甚至朱允熥这个外人都感觉有些过分，他甚至有了一种要仗义执言的冲动！ 好在李景隆一直按着他的手，这才让朱允熥没有冲动。 金碧辉煌的白金汉宫，依然歌舞升平，贵族们的讨论也没有停止，一瞬间这些人是各显神通，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李景隆的话，好像给他们打开了一个新的大门！让她们的手段变得更加丑恶和卑鄙！ 高高在上坐着吃饭的人是贵族，在下面卖力跳舞的是平民的子女，这两方人看似在一个大殿之中，但是又像是在两个世界！永远不可能重合，也永远不可能交融在一起…… 足足一天，终于是把这件事情应酬完了，李景隆和朱允熥坐在马车里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李景隆哈哈一笑，从马车的暗格子里拿出点吃食递给了小殿下。 朱允熥也是毫不客气的接过来，“你说，这西方如此算计自家百姓，他们就不怕百姓们揭竿而起吗？” 李景隆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派人去咱们大明帝国查看，看看咱们是怎么对百姓的，看看咱们的法律是怎么定的，他所有的东西都看，但是他就会忽略一条……” “哪一条？” 朱允熥有些好奇。 李景隆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咱们大明真的给百姓实惠，而他们却永远不会……” “哦……” 朱允熥咬了一口点心，眼神若有所思。 第113章 临安公主 又在西方游玩了几天。 李景隆和朱允熥坐上了来时的军舰开始返航，这一路上咱们的小殿下都有些沉闷，还时不时的坐在那里发呆。 这李景隆已经记了满满一个小本子，这东西回去是要交给太上皇的，他虽然大概明白太上皇的心意，但是他这个办差事的也不能多想，也不能多说，只能是老老实实的把事干好。 但如今这小殿下好像丢了魂儿一样，李二丫头感觉自己应该出手帮衬一下，毕竟这可是太子殿下的亲兄弟，帮他变相就等于在帮太子，这人情少不了自己的，以后的实惠也少不了自己的。 深夜。 朱允熥一个人坐在甲板上，偷偷摸摸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雪茄，点燃以后深吸了一口，但是却被那浓烈的味道刺激的咳嗽不止。 “殿下，这东西可不是这么抽的，烟在嘴里转一圈就行，您这一口抽的可真实诚……” 身后响起了李景隆的声音，朱允熥回过头苦笑一声，“曹国公来了……” 李景隆微微点头，这么长时间，这二人的关系可比刚开始来的时候自然了很多，话都没用多说，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朱允熥身旁。 “怎么了这是？是感觉这西方太过残酷了吗？” 朱允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残酷与咱们有何干，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带兵把西方打下来，这大明藩王最出息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封地自己打！” 李景隆点了点头，对着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要真是如此，小殿下可是堪称为大明藩王第一人啊……” 朱允熥无声的笑了笑，“但是这西方贵族也是太过残酷，等将来我要是做上这里的王以后，估计这民心会很好收拢……” 李景隆撇了撇嘴，心中暗道，这到底是太子爷的亲兄弟，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话其实说起来是没什么毛病的，毕竟身为藩王，自然要镇守一方，但是其他人说难免会让人多想，而他说却任何人都不会多想，所以他只能顺着话开口说道。 “那是自然，西方从来都没有想过善待百姓，他们只是把百姓当成庄稼，能收割多少就收割多少，到时候大明天军一到，搞不好那些西方百姓都得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朱允熥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确实是如此啊，这西方根本就不想让自己的百姓富裕，他们十分怕百姓手里有点儿闲钱，他们恨不得让所有的百姓都欠他们钱才好！” “一夜之间就能花出未来几十年的钱，然后再一点一点的还，那些贵族可是细水长流，每天都有钱花，但百姓们可就是惶惶不可终日，我终于明白了，父皇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让百姓们自己建房子！” “到后来这百姓的房子建的越来越高，越来越不安全，父皇就鼓励民间成立工程队，让百姓自己雇佣工程队，按照朝廷的标准来建房子，这中间还禁止任何官员插手！” “当时我还不理解，像西方那样不好吗？如今一看才明白了，父皇不是不想挣那些钱，而是父皇嫌弃那些金银烫手！” 李景隆听罢对着应天的方向拱了拱手，“陛下高瞻远瞩，早就看出了这方面的苗头，我大明帝国有如此圣君乃是万民之幸……” 朱允熥笑了笑没有说话，整个人安静了很多，和之前那种带着两个弟弟在应天城中胡作非为的混世魔王完全不一样，如今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贤王的意思。 巨舰行驶在海面上劈波斩浪，这二人就坐在甲板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李景隆却知道，这位小殿下变了，变得自己好像有些不认识他了。 他们正在归途之中，而此时此刻的应天城中则是满街朱红，毕竟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这个年又是应天作为首都最后的一个年，百姓们自然要好好热闹热闹！ 毕竟这新年一过，以后应天可就是陪都了！ 这应天的街头之上也涌现出了很多外地人，此时大明的细致铁路网已经修完了六成，虽然不至于各村各镇都有车站，但是走上个几十里路就能搭上火车也确实是可以的。 这对于习惯了用双腿赶路的大明百姓来说简直就是方便的不行，如今百姓们手里都有钱，这矿石收音机里还天天宣传两大工业城如何如何好，他们自然是想来看看。 原本有些冷清的两大工业城如今也是变得人声鼎沸。 “哈哈……” “夫君你快看~” “你快看看这个小帽子~” 工业城之中，一个俊朗的男人正带着自己的两个婆娘满街闲逛，岁数长一些的大妇陪在他身旁，岁数小一些的应该是小妾，围着二人屁颠屁颠的跑，看那样子就讨人喜欢…… “妹妹你莫要闹了，夫君好不容易出来游玩一番，你看把你乐的。” 周围的人又是一阵羡慕，这个是亲姐妹，求之不得啊…… 徐妙云无奈的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徐妙锦，又回头看了看兴致勃勃的朱标，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夫君，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先用饭吧……她好长时间没出宫了，估计得吃饱了才能缓过这劲儿来……” 朱标满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好啊，那就找个地方吃饭吧，正好朕……我也有些饿了。” 徐妙云微微点头，上前捏了捏徐妙锦的脸蛋，扯着她的后脖领子把她带到了身旁，这周围的人又是一阵羡慕，交头接耳的说，看看人家的大妇和小妾相处的多好，而且人家两个还是姐妹。 这还真别说，这徐妙锦这次穿上了一身极其显小的衣服，红底小碎花的袄子，鲜红色的小棉鞋，还扎着两个小辫子，看起来可不就像是刚过门的小妾吗？ 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刚过门的小妾最好玩，什么也不懂，没有那么多心思，岁数还小，看啥都是怯生生的，欺负起来特别带劲儿…… 曹军门很快就找好了一家小店，并没有撒大把的银子把小店清空，只是在角落里订了一张桌子，小店主要经营的就是北方菜，都是北方四省的玩意儿，看起来不雅致，但是味道肯定是不错。 而且这北方四省的菜也不可能雅致，毕竟那个地方寒天冻地的，做点饭都想着抓紧往嘴里吃，谁能想起来整那些个花活？ 朱标带着自己的两个女人慢慢悠悠的往小店里走，可就在这个时候，郑和则像个鬼影子一样冒了出来，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陛下，临安公主送来书信……” 这郑和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 朱标看着信封上娟秀的字体也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自己这个大妹名朱镜静，是老爹的长女，母亲是成穆贵妃孙氏，本来还是极其受宠，早在洪武九年的时候就被封为临安公主，同时下嫁韩国公李善长长子李祺。 下嫁公主那天，那可真的是十里红妆，朱标也是带着自己的众位弟弟前去捧场子，这个大妹虽然比自己小五岁，但那可是朱家长女，排场面子什么的自然少不了。 就是自己后来用盐业衙门坑死了胡惟庸，这李善长也受了牵连，全家七十多口被自家老爹给砍了脑袋，自家大妹苦求了整整一夜，李祺这才因驸马身份幸免于难，而自己的大妹则是阖家被流放到江浦。 从那以后就很少有联系了，每年也只是三节两寿定时送来请安的奏章。 “大妹这是有什么事儿吗？” 忽然间朱标的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114章 李祺病重 朱标打开信件，一股熟悉的感觉，顿时扑面而来，记忆当中猛然想起了一个天天跟在他身后叫大哥哥的妹子，但是后来这个妹子就渐渐变得模糊…… 朱标做皇帝这么长时间，早已变得像铁石一般的心肠也有些酸楚，他好像许久都没有和自己的妹妹们说过话了，老爷子每次过年都是和诸位藩王在一起吃年夜饭，但是所有的公主好像都没有来过！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这句话被老爷子挂在嘴边上，但是每一次说的时候，朱标都能感觉到自家老爹语气当中的酸楚。 这些年自己只在乎自己的雄图霸业，只是惦记着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军队，自己的铁甲舰，只是在乎着诸位藩王，因为他们的手里都有兵有地盘，无论是他这个当皇帝的还是他这个当大哥的，都应该在乎一些。 但是朱家那些嫁出去的女子呢？好像他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理会过…… “唉……” 朱标长叹一声，拿着信件的手掌微微有些颤抖，徐妙云敏锐的发现了朱标的不对劲，示意了妹妹一眼，徐妙锦则是屁颠屁颠的凑了上去。 “姐夫……” “怎么了嘛~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看你又不开心了……” “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要不然你惩罚我吧……” 徐妙锦语气之中尽显娇憨，朱标都被她逗乐了。 周围的食客一听这话则是浑身上下打哆嗦，偷偷摸摸的想往这边看一眼，但是发现自己的身边早已站着一群彪形大汉，这些人正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们。 所有人抓紧低头，倒不是怂，主要因为看了别人的女人被臭揍一顿，这事说出去难看…… 心里没有什么文绉绉的语言，只是一些平日里的家常话，最后的时候才提及。临安公主的夫君李祺落水得了重疾，临安公主想带着她的夫君来应天城看病，但却没有提及拜见朱元璋和马皇后的事情…… 朱标的眉毛渐渐的皱了起来，李祺算不上是什么人才，他就有一个本事！那就是治水患，无论是治灾还是疏通河道，他都有那么几把刷子，你要说是一个治理水患的人不会水，那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但为什么他会落水之后重病呢？这种事情难道又是奸人作祟，而且这书信的字里行间总是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 朱标拍了拍旁边徐妙锦的小脑袋，把信件又重新装到了信封里，对旁边的郑和压低了声音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把这封信送到宁寿宫！” “同时命令东西二厂，好好查一查江浦究竟怎么了！” 郑和躬身退下，朱标的面色恢复如常，而这个时候店家的饭食也上来了，一个好大的铁锅，里面还炖着一只大雁，放了土豆，放了粉条，锅边上还放着黄灿灿的贴饼子。 这种吃法是北方特有的，哪怕是在宫中朱标也喜欢这么吃。 “夫君，您快尝尝……” “这大雁的肉可香了呢~” 徐妙云夹起一块大雁的腿放在了朱标的碗里，徐妙锦则是不管不顾的夹了一块肉就往嘴里塞，巴掌大的脸蛋吃的全是油渍。 朱标看着倒是露出了一丝笑容，“没事的，这还能有毒是咋的……” 徐妙锦摇了摇头，吐出骨头含含糊糊的开口说道，“那也不能马虎啊……” 朱标摇摇头没说话，任由徐妙云把肉吹凉之后，这才拿起大雁的腿儿啃的香甜，徐妙云一看自家男人高兴了也是露出了笑容，笑眯眯的在旁边一边吃一边说一些两大工业城的趣事。 朱标看信的时候并没有背着徐妙云，所以徐妙云知道自家男人为什么心里不痛快，看着朱标露出笑容以后，这才眉眼含笑的开口说道。 “夫君，小姑子家这么多年就过得挺好，家中人忽然生了病，自然是要到应天来看一看，兴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朱标吞下一块肉，拿起旁边的米酒一饮而尽，“这是肯定要好好查一查的，太过蹊跷，信已经给爹送过去了，看看他老人家会怎么做，当时啊……唉……” 也不怪朱标叹气，当时老朱这些事情干的确实是挺绝，朱标只是想着用盐业衙门坑死胡惟庸，但是没想到自家老爹搂草打兔子把李善长都给发作了，甚至连自家女儿都没有放过，直接发配！ 女儿来宫中求他，朱标也要来求情，但是老人家却紧闭宫门，没有让朱标进来，等到他知道消息的时候，这妹妹已经在被发配的路上了。 后来这父子二人都极其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件事情，但是朱标却知道这么多年这件事情，自家老爹一直很在意。 与此同时，宁寿宫中。 马皇后和朱元璋正坐在屋里用膳，这说是用膳，其实和民间百姓的吃饭并没有太大区别，桌子上放着一碟子柿子炒蛋，还有一盘煮熟的羊排，一碟的韭花酱，一碟子腐乳汁，一盘子茄子炖土豆，还有一盆大碴粥。 就这桌子就这吃食，要是不看这是皇宫之中，就肯定会以为是哪个民间小财主在吃饭呢~ “咱的小重孙子这几天怎么样了……” 朱元璋装作毫不在意的开口问。 皇后白了他一眼，把羊排往朱元璋的方向推了一把，自己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高邮进贡的双黄咸鸭蛋，敲碎蛋壳抠出来就放到了自己的粥碗里，想了想又把一个蛋黄塞进了朱元璋嘴里。 “你看看你，呜呜……嗝……你看看你这婆娘，这事情还不能跟咱说吗？” 朱元璋被噎了一下，但还是急的直拍大腿。 马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你说你就心疼，不跟你说还总问，上次偷偷派人去沐丫头的宫里给小重孙送吃的，这是谁干出来的事儿？” 朱元璋挠了挠脑袋，“咱那不是怕小重孙饿出什么事儿来嘛，咱这眼看着张家丫头的肚子越来越大，也不用那么严格了，这一天只给吃那么一点点东西，那孩子饿得直哭……” 马皇后瞪了他一眼，“我心里有数！饿不死的，标儿小时候吃的还不如那孩子呢，现在照样不是一代明君圣主？” 朱元璋有些沉默，马皇后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一个庶长子，怎么可能跟当今皇帝相对比呢？这件事情可是朱元璋心里的一个大疙瘩，这也就是马皇后说，否则的话老朱早翻脸了。 “唉呀，重八你就别想那么多了，那丫头雄英已经教训过了，对，那孩子现在没得说，虽然比不过亲娘，但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奴婢都灭口了，只要那丫头自己不说，这件事情就肯定没人知道……” 马皇后刚劝了几句，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忽然有人来报说郑和来了。 这老两口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这郑和可是不轻易出现，要么就是跟自家儿子一同，要不就是肯定有什么急事。 “赶紧让他进来！” 随着朱元璋的一声吆喝，郑和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宁寿宫之中，把信件往脑袋上一举。 “启禀太上皇，太上皇后，临安公主给陛下送信，陛下让奴婢面呈于您。” “嗯！咱不看！” 朱元璋一听是当年偏袒罪人一家的大女儿立刻火冒三丈。 而马皇后的眼神之中寒光一闪。 “嗯？” “咳咳……” “信放这，你下去吧……” 第115章 老朱倔强 这老爷子办事就是一阵风，当初手中的屠刀可是一点都没含糊，直接把李善长一家来了个连根儿撅，丝毫都没有顾及自己这个大女儿。 等到大女儿入宫求情的时候，老爷子才有些心软，留了她丈夫的命，但还是发配出去了，李姓之人不能随便入京，但是自家大女儿却可以。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大女儿从来都没有回京探望过，三节两寿写的请安奏章，也都是出自他人之手，那文绉绉的话，一看就不像是自家人写出来的。 所以这老爷子心中有气，马皇后看着朱元璋的样子，也是满心无奈，伸手把信接了过来，安抚似的开口说道。 “重八，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别总是记在心里了，当时你那事情干的也有欠妥的地方……” 朱元璋沉默不语，赌气似的拿起旁边的米酒一饮而尽。 马皇后打开信件一看，顿时感觉这事儿有些不对，皱着眉头开口说道，“驸马之前经常为你四处奔走，其奔走的大部分地方都是有水患，他也是一身好水性！如今竟然掉在河里，就患了重病，这事怎么听着这么蹊跷呢？” 朱元璋冷哼一声，“咱还不知道大丫头那点意思，无非就是想跟咱服软，又不好意思明说，所以就编出来这么个话来，那丫头从小就倔！现在还倔！” 马皇后脸色一冷，重重的把信封拍在了桌子上，“重八你可以了，都是多少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你怎么还揪着不放！大丫头是咱们家的大女儿，她夫家犯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朱元璋冷冷的摇了摇头，“咱并不是迁怒她，咱也从来都没有生过她的气！她来求情，咱也让她的夫婿活着了，咱气的是他不理解咱，她说咱为了铲除开国功臣，无所不用其极！说咱是个暴君独夫！” “这是她应该说的话吗，咱为的还不是朱家江山的稳定！再说了！她夫家干的那些个缺德事他知道吗，李善长都走不动道了，还娶了两个十四岁的小妾！每天还要喝人奶续命！欺辱百姓，土地兼并！这天下的缺德事都让他干尽了！” 马皇后长叹一口气，伸手拿起旁边的酒壶给朱元璋满上，“好啦好啦，别一提这个，你就满肚子的气，这天下之间，咱家标儿理解你就可以了，其他人怎么可能领略到你们男人的帝王之道……” 一句话，朱元璋的气儿就消了，老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颇有几分自得地开口说道，“那可不，咱这一身本事十成都被标儿学去了，结果他自己还有十成，这两下一加能不是难得一遇的圣主明君吗……” 朱元璋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米酒，马皇后也是松了口气，她和老朱相处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老家伙就是属倔驴的，顺毛摸怎么着都行，否则的话，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是是是，咱家重八最厉害了……” 这马皇后夸的是眉眼含笑，朱元璋听的是心里热乎乎的，想笑还想端着，结果这老脸就扭曲成了一个非常奇怪的表情，撇着大嘴坐在那满脸的洋洋得意…… 这老小孩小小孩可能就是这个样子，这人老了就会和孩童一样，夸他两句他就会乐呵，说他两句，他就会跟你犯倔。 “唉……” “这咱家大丫头也不容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服个软，你这个当爹的也不能一点都不开情……” 马皇后往朱元璋身旁凑了凑，又给他夹了一块羊排，拍着他的手背，继续开口说道，“这是以我看啊，就用你的语气给咱家大丫头发一封电报，让她抓紧回来，让老五给驸马看看病，然后再过个团圆年。” “这应天都快成陪都了，再不回来就没她小时候的感觉了……” 朱元璋花白的胡子抖了抖，马皇后则是赶紧替他捋了捋。 “行了行了，你就别跟着犯倔了，赶紧让大丫头回来，也给咱们嫁出去的女儿都发一封电报，反正现在火车也方便，一路上也没什么花费，都回来吧，这应天是你起家的地方，咱们在这里过个团圆年，到时候多好啊，女儿女婿，儿子孙子，重孙子，这几代人都全了……”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行，但不能用咱的名义，婆娘你去说吧……” 这老朱明显就是心里边期盼的不行，但是这脸上还是严父的模样，马皇后也知道他的心思，但还是开口劝诫道。 “这大丫头一家在那里过得肯定是不怎么如意，这不如意啊，都取决于你这个当爹的态度，你这个当爹的都不护着她，下边的那些人更加会见风使舵，你这一封电报一发，下边的人知道你这个当爹的还重视他，标儿那边再一说，最起码能让大丫头这一家人过得舒舒服服的……” 朱元璋一想也是，最终这事他也是点了头。 马皇后一看他答应了也是心中欢喜，又给他加了一块羊排，而朱元璋却没心思吃，叹了口气看向天空，无奈的开口说道。 “咱啊，现在其实不担心啥事儿，就是担心那张家丫头的肚子不争气呀，这要是第一下子生了个闺女，那这事可就难办了！” 马皇后心中一凛，“呸呸呸，肯定是个重孙子，别说那些没用的！” 朱元璋缩了缩脑袋，“行，咱婆娘说是重孙子就肯定是重孙子，你要多多召见的沐家丫头，可万万不能苦了孩子……” 朱元璋一边说脸上一边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马皇后则是面无表情，这种后宫的事情，他自然是心知肚明，这孩子过得能好吗？很明显就好不了！ 隔层肚皮差层山，这个道理马皇后比谁都明白！这个时候他不说还好，频繁的说，只会适得其反！ 毕竟孩子养在人家那，你不可能天天都看着，再说了人家是礼数周备派人伺候，这种事情你认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又过了一会儿，夜已深！ 朱元璋躺在床榻上酣然入睡，而马皇后却轻手轻脚的起身，出了寝宫正门之后，发现一群悍妇人早已经在角落处等候。 “启禀太上皇后娘娘……” “今日沐妃去看了小殿下十二次，喂米汤六次，还亲手做了一件小衣服……” “启禀太上皇后娘娘……” “近两日，东宫侧妃被太子殿下宠幸一次，东宫女官孙善祥被宠幸一次，全都没有留。” 马皇后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轻轻一挥手示意她们下去，自己则是站在皎洁的月光之下。 “呼……” “满天星斗十方大神，西方的野神也算在里面，一定要保佑那张家丫头生的是个男娃娃呀……” 第116章 统一之心 又过了七八日。 应天城中的年味越来越重，满大街的小孩子手里拿着香拿着鞭炮，一边跑一边放，清脆的爆竹声，淡淡的硝烟味，和家家户户门缝里冒出来的肉食味掺在一起，这是什么？ 这是国泰民安啊。 这国泰民安并不是百姓们有多么多么的规矩，朝廷把他们管的直靠墙也不是国泰民安，那得是百姓们自己不想犯错，是百姓们自己不想惹祸，从心底里感觉自己现在过得不错。 早上出门的时候和别人拌嘴，刚想动手，猛然间发现自己手里还存着好几千块龙钱！ 家里边有一百多亩地，养着好几十头昆仑奴，刚买的一台拖拉机，自己还没开明白！ 家中的婆娘刚给自己生了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还是朝廷替他养的！家中的二老爹娘虽然牙都掉了，但还是满脸红光！每天坐在家门口和别人高谈阔论！ 他瞬间就没了动手的心思！不是说动一下手就怕倾家荡产，而是怕动一下手，就失去了现在的好日子，吆喝几声骂两句，找事的人一寻思自己的日子过得也不错，虽然不是那么富裕，但是日子过得也不错，谁没事闲的好好的炕头不睡，上赶着睡大牢啊，这俩人他自然就不闹了！ 而不是像西方，在大街上无论是干好事还是干坏事，都怕倾家荡产，干好事容易被讹，动过手拌两句嘴更是不行，你这边手刚举起来，那边人就已经躺地上了…… 动手之前想一想，自己手里一分钱都没有，还背着一大堆的债，这要是动手的话，自己爹娘就得给人家跪下，那个本来就看不起自己的婆娘会马上变成别人的，孩子也会变成孤儿！ 这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这人就像个瓶子，你总往里面倒水，总有一天会溢出来，难免不会忽然有一天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到时候发生啥，可就谁也不知道了！ 而此时的养心殿，李景隆正站在朱标身旁，慢慢悠悠的说一些西方的趣事。 朱标听的倒是津津有味，桌子上还摆着点茶点小吃，茶盏里还冒着热气。 “这西方女王当真是鼠目寸光，你那般条件他竟然接受了？” 朱标冷笑一声，随手用刚拿回来的明雀互不侵犯条约擦了擦手，雪白的纸上顿时多了几分油渍，并随手团成个团扔到了一旁。 李景隆微微一笑，“陛下有所不知，那西风女王现在已然是没有办法，她手下的贵族要利益，她自己的家族也要利益，这西方说白了就那么多钱，都让这些贵族分了，但这些贵族还是欲壑难平，所以这西方女王就得让自家百姓来扛这个黑锅！” 朱标随手拿起一块小点先扔给李景隆，“坐下说，别总在那儿戳着……” 李景隆谢恩之后坐在小凳子上半个屁股，小心翼翼的尝了尝的小点心，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这西方百姓全都身上背着欠条，这可倒好，到时候咱们大明军队打过去之后，直接就烧了这些欠条，西方百姓还不得归心啊？哈哈哈……” 朱标喝了一口茶，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 这西方这只鹰已经被他熬的差不多了，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的想动手了！统一天下！让这天下都变成汉人的天下！这件事情他已经想了很长时间了！ 这李景隆也听了出来，如今他已经管理了整个帝国的矿石收音机，原本他还以为这东西没啥太打紧的，但是去了趟西方之后，李景隆变了，他总算是明白了朱标的苦心！ 这矿石收音机太重要了！简直重要到了顶点，他每天说的，百姓们都会趴在旁边听，这里面说什么百姓们就信什么，这种东西陛下肯定要交给自己的心腹来掌控！ 这东西说好了，能够让一个帝国空前团结，这种东西说不好就可以让一个帝国分崩离析，就拿着西方来说，西方的矿石收音机里说的都是让男人买这个买那个买这个，反正这男的就没好了，啥都需要他们去弄，而他们却一点好处都捞不着。 整的现在西方的青少年怨声载道，有的甚至会买昆仑奴来做自己的婆娘，那东西虽然黑一点长得像猴，但是最起码不要这要那，最起码到不了一个婆娘进家门三代人砸锅卖铁的盛况！ 但是没区别，在大明眼里一点区别都没有，只要是那种玩意儿，都是劳动力，都是挖矿的选手…… 但是通过这件事情，李景隆也看到了这矿石收音机的威力，听到这里朱标的雄心壮志，顿时站起身来开口说道。 “陛下，九江虽然已经身宽体盘，但还是愿意为陛下而战，而且臣以为收复西方并不一定非得弄得兴师动众，如今西方已然千疮百孔，微臣愿意用三寸不烂之舌，让西方自动归顺大明。”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之色，“是吗，曹国公可不要和朕吹大气，这句话朕如我当做玩笑，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但如果朕当真了，那可就是君无戏言！” 李景隆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喜色，“陛下放心，受陛下恩典，微臣管着全天下的矿石收音机，只要有这个东西，再加上帝国海军的威慑，西方一定会不战自溃！到时候大明军队兵不血刃入驻西方，那些贵族还不是任咱们大明搓圆搓扁？” “好！” 朱标满脸笑容，“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朕先心里有数，等到这新年一过，就由曹国公牵头，在朝堂上提这件事儿吧！” 李景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眼神之中有难以掩饰的兴奋。 这陛下终于要扶持他们李家了，自己这几上几下，甚至还在应天旁边做过小小七品县令，这下子可算是终于熬出来了！ “微臣领旨，谢恩！” 朱标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郑和忽然急匆匆地来到了朱标身旁，站在那里什么都没说，颇有几分欲言又止的味道。 这李景隆是什么人呢？头发丝都是空心的，他自然是明白这些话，可能就不适合他听，连忙起身开口说道。 “臣告退……” 朱标也是淡淡挥了挥手，这大殿之中的奴婢全都鱼贯退出。 “说吧，三宝，什么大事儿这么兴师动众啊？” “哦，对了，这几天朕让你给东宫找一个合适的大总管，你有没有人选啊？” 郑和沉吟片刻，“回陛下的话，宁寿宫太监王景弘，为人忠诚老实，伺候太上皇多年，深谙宫中规矩，到底是个人选……” “哦……” 朱标点头，“那行，等会儿朕和父皇说说，先把他要到身边，你先替朕看看他这个人如何！” “是……” 郑和躬身应是，紧接着开口说道。 “陛下，前些日子您让奴婢查的东西，奴婢已经查清，临安公主的驸马可能是因为畏罪才跳河自尽，但是却自尽未遂，被家人救了出来……” “啥？” 朱标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第117章 黑心买卖 这朱标的眉毛一下子就皱了起来，自己这个大妹这么多年有多不容易，他这个当哥哥的心里可是十分有数。 这好不容易自家老爹不犯倔脾气了！这好不容易让所有出嫁的公主都回来过个团圆年，这种事情要是再让自家老爹知道，那估计这驸马的命保不住，驸马如果一旦被处死，这自家大妹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细细说来，他畏的是什么罪？” “他爹李善长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都过去了吗？” 郑和顿了顿，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陛下，此事要从长公主一家被流放江浦说起。” “当时因为李家所有的资材都被朝廷没收！所以长公主一家手中的银钱并不多，只有龙钱千余块，金银首饰若干，而且那些首饰都是长公主殿下的嫁妆，驸马说什么也不动用，所以那段时间家中过的日子还是很清苦的。” “后来江浦来了一些西方人，驸马发现这些西方人养育孩子用的东西十分粗糙！别说和功力比，就算是和民间相比也是大大不如，所以驸马就想着去做些买卖！刚开始长公主是不同意的，但是后来迫于生计，也不得不答应……” 朱标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毕竟这自家妹夫想出面做什么买卖，他这个做皇帝的不可能不知道，而且那个时候他还暗地里帮衬了几下，毕竟当时自家老爹十分倔犟，说是在她认错之前，谁也不能帮衬她什么。 朱标没有办法，也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帮衬一二，后来听说他把这买卖做到了西方，挣来了大笔的银钱，成了当地有名的财主，又在北方置了好多地，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朱标也这才放心的下。 郑和嘴角动了动，继续开口说道，“这刚开始确实是好的，但是后来西方人用东西则是越来越刁毒，驸马一家千辛万苦做出来的东西，他们反而说不好，其他西方商人做出来的东西虽然粗糙，但是他们却大加赞扬！” 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寒光，“抵制明货？这群西方蛮子可真有意思，就凭他们也配？” 郑和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的，当时驸马压了两批货血本无归，咱们大明帝国又不认那些东西，比如那些用玻璃和橡胶做的奶瓶，还有一些孩童用的东西！咱们大明都是自家人给自家孩子做！自家孩子吃自家娘的奶，富贵人家大不了就找奶娘，本国的没有，新平北安的奴婢一找一大堆，用奶瓶做什么……” 朱标瞪了他一眼，“行了，不用替他掩饰，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朱标看似在责备郑和，但是这眼中却一点怒气都没有。 其实这就是皇帝身边的人，他们会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求情，皇帝能高看自己一眼，他也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求情会丢了脑袋，这就是所谓天子近臣的生存之道。 “奴婢遵旨……” 郑和继续开口说道，“后来驸马爷痛定思痛，坐着商船去了西方一趟！实地看了西方的世道以后，他发现了一个挣钱的好门路，拿出最后的钱，在西方买了几个农场，挂上了牌子，说是婴儿农场！替西方人养孩子……” 朱标微微一愣，“替西方人养孩子？这西方还有这种买卖？” 郑和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这种方法朱标自然是不陌生，毕竟后世的托儿所就是这种玩意儿，但是这两种东西具有本质上的区别，因为时代不一样！ “陛下有所不知，那些西方人生性放荡！很多女子未婚先育，很多贵族家以及百姓家都有私生子，这些私生子大多数都被他们掐死或者是溺死，但是后来西方朝廷出了律令！说是处死孩子的父母要赔命，所以这驸马的婴儿农场一夜之间就收了一万多个西方孩子。” “每个孩子十块龙钱，以后就永远不用担心孩子的养育问题……” 朱标掰着手指头算账，心中暗道，这买卖也不挣钱啊，但是这郑和却直接开口道。 “陛下，那些孩童进入婴儿农场之后，基本上活不过一年，驸马手中专门雇了一些人，把那些婴儿绑在砖头上沉入河中，那些婴儿都是私生子，有的是不在乎他们的死活，有的是就算在乎也不敢声张，再加上驸马的身份，所以这些年驸马赚的是盆满钵满。” “那后来呢？这祸害西方人也不算有罪啊，那怎么还畏罪自尽了呢？” 朱标抿了一口茶水，满脸好奇的开口问道。 “回陛下的话，驸马挣钱之后，就感觉之前所积压的商品应该重新卖出去，于是他又重新把那批货拿了出来，玻璃和橡胶做成的奶瓶，驸马爷就说这东西从来都不用清洗，导致西方好多孩子死于腹泻，又在给西方孩童的补药里放了福寿康泰，说这玩意孩子一喝就听话，不哭不闹……” 朱标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去，脸上也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朕这个妹夫，朕这个妹夫挺心狠哈……” 但随即朱标就感觉这事有些不对，冷声冷气的开口问道，“他畏罪自尽，是不是因为这些玩意儿流入了帝国之内？！” 郑和无奈的点了点头，“陛下，其实驸马这件事情也冤枉，他把这这些东西卖到了西方！” “西方是真感觉这玩意儿好，就比方说那掺了水银的牙粉，说这东西孩子用完之后长牙的时候不哭闹，还有那掺了药的牛奶，说这牛奶哪怕是放了十天半个月也不酸臭……” “可是这西方的贵族们却把这些东西又高价卖回了大明，还用的是驸马的名义，这一下子光江浦一地的孩童就伤了十几个，驸马也是因为这件事情畏罪自尽，被公主的贴身婢女救下以后，公主这才写信给陛下……” “前些天奴婢还查到有好多百姓堵着驸马的府邸要说法，公主则是拿出了金银，劝退了那些百姓……” “哗啦啦！” 坐在龙椅上的朱标气的一言不发，盛怒之下，把眼前的点心茶壶全都扫落在地…… “愚蠢！” “黑心！” “随根！！” 第118章 家事难办 “陛下息怒……” 郑和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这种事情按道理来说，本来就十分难办。 这皇帝的亲妹夫办出这种事情，亲妹妹和家里决裂多年，还因为这件事情写信服软，这明摆着就是要求情，郑和在这里如果不把这件事情的始末说清楚，到时候皇帝肯定要怨恨他，但如果他说清楚了，就容易有帮忙说情的嫌疑，到后来皇帝一旦盛怒，这大黑锅可就得他背上。 所以这郑和说的话，可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看上去确实是在禀明事实，但实际上却有几分求情的意思，是他的话，你细细的品味一下，这求情的味道还不明显。 这皇帝身边的太监果然都是难干的差事，知道太多了，最后肯定要被灭口，知道太少了，肯定也会因为差事懈怠而被砍了脑袋，多多少少有点里外不是人的意思。 朱标叹了口气，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淡淡的挥了挥手，郑和连滚带爬的去收拾地面，他甚至都没敢叫外边的奴婢进来。 跟在陛下身旁这么多年，鼎盛时期做过新世界的总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现在落魄了，也是皇帝身旁的大内总管，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朝堂之上，谁敢不拿他郑公公当回事儿？ 所以他心中明白，这陛下失态的时候不多，所以坚决不能让人看见，看见的人越多，陛下的怒火就越盛。 但是这皇帝的屋子里出现了异响，外边的禁卫军不可能置之不理，曹炳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 一声过后，他就推门而入，警惕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收拾的郑和，手就按在了腰间的盒子枪上。 “奴婢该死……” “失手打翻了桌子上的东西……” “奴婢死罪啊……” 郑和一边收拾一边解释，朱标则是挥了挥手，外边的奴婢就小碎步走了进来，七手八脚的开始收拾眼前的一片狼藉。 几个呼吸的功夫，这地面就变得光亮如新，摔碎的玉器瓷器都被扔了出去，大殿之中也恢复了寂静。 也不是朕和瞎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而是这件事情他如果不揽下，这陛下盛怒的消息，没过半天就会整个京城都知道，到时候就满朝文武，就说不定怎么想了。 而且这驸马的事情，这满朝文武也不可能不知道，很多人认为这不算是个大事，所以才没有说，一旦皇帝盛怒的消息传了出去，这种事情就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行了……” 朱标语气凝重，“去把太子给朕叫过来！” “这件事情好好查一查，看看那些孩子都被伤害到了什么程度，那些货都流向哪里了！抓紧都给朕追回来！追回来之后就地销毁！” 郑和躬身应是。 这件事情不能不敲打，否则的话，老爷子如果知道了，朱标自己都得挨揍，但又不能敲打的太过分，敲打的太过分的话，自家妹妹就永远都不可能进应天的门。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下，都得是那些孩子，没什么大事儿，如果那些孩子真的死了，残了，朱标就算是再大的脸，也不能因为那是自家妹夫就偏袒，那百姓的命也是命啊！ 朱标在后世皇帝心中的地位，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以后就得是没完没了。 皇亲国戚犯错都要袒护，那这大明朝迟早就得乱了套！ 不一会的功夫，朱雄英就坐着铁皮车急匆匆的来到了养心殿。 “儿臣拜见父皇！” 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朱标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坐。 “这几天你抓紧去一趟你小姑姑家，他家出了点事儿，你小姑父做了点买卖，原本祸害西方人的玩意儿，流入了咱们大明帝国本土，伤了好多孩子，爹不能随便出京，否则的话，你爷爷奶奶就一定会知道……” “你小姑姑家是怎么回事你也明白，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就没必要在这大过年的时候给老人添堵，但如果真的十恶不赦，你就直接把他押解归京！” 朱雄英一下子就有些愣住了，但很快就明白了自家老爹的用意。 “爹，您放心，这件事情儿子一定办好！” 朱标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了一丝疲惫之意，“行了，那你就先去准备吧，记住了，这太子就算是出了国都也是太子，万万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朱标这一句话说的模棱两可，但是朱雄英却心里明白，行礼之后慢慢退下。 深宫幽静，风吹过，无枝的树杈微微晃动，夹道中朱雄英官靴踩在石板上的回响，若隐若现。 “爹这是让我在家人中间也要树立威信……” 朱雄英口中喃喃，默不作声的回到了自己的东宫。 这件事情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办起来却是困难重重，首先来说，朱雄英是晚辈，而临安公主则是他的小姑姑，这种事就出手太重，容易让宗族之人认为他这个当太子的没有人情味。 但如果出手太轻，那就容易让所有的宗族认为太子对他们多有袒护，以后办一点出格的事情也无可厚非。 这个度非常难以拿捏，但是这件事情对于朱雄英来说，又偏偏非常重要。 朱元璋最小的孩子比朱雄英还小，而且现在老朱的后妃也频频有怀孕的，这以后都是他的小叔叔，这些小叔叔将来都会被分封到天下各地，这大明的土地虽多，但也要管理有序才行。 这个年月的帝王，首先来说就要处理好自己家里的事情，然后才能管天下事，他面对的是一个不断膨胀的朱明家族，而且这个家族的膨胀还没有任何制约，他如果不能把这个家族牢牢的握在自己手中，将来一定就会反被其害。 而且这朱家内部办事不是朝廷办事，朝廷办事定好法度，到时候有人犯事儿，该杀就砍杀，该砍就砍，但是朱家却不行，最起码老爷子在的时候不行。 朱雄英有些痛苦的捏了捏自己的脑袋，坐在自己的桌案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的朱标已经到了宁寿宫，果不其然，这老两口就在这等着他呢。 第119章 户籍制度 “来了啊！” “咱都等你好半天了……” 朱元璋指了指对面的小凳子，伸手拿起茶壶给自家大儿子倒了一盏茶。 马皇后就在旁边坐着，拿这个锥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纳鞋底，旁边还扔着一根鸡毛掸子，也不知道这是因为啥…… 朱标满脸疲惫的坐在自家老爹对面，这一天的国事当真是有他操劳的，特别这几天要过年了，整个帝国都要进入休息的时候，休息之前自然要把所有的活都干完了，否则的话就跟过年喝酒的时候心里都不踏实。 “可不嘛……” “下午的时候儿子就要来爹这了，但是这几天朝廷实在是太忙，人口税收，打下来的地盘，蚕食下来的地盘，开发出来的新地盘，都得一点一点的统计汇总，现在的事可真是太多了……” 朱标无精打采的，拿起前方的一盏茶一饮而尽。 朱元璋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兔崽子，你这怎么收钱还收累了呢？”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爹，您是不知道，啥叫收钱啊，咱们帝国这一年下来没挣钱，反而赔了6,500万龙钱，好在咱们朝廷是前些年有点家底儿，否则的话，今年这年都过不去了……” 朱元璋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语气关切的开口问道。 “怎么了这是？你这一年可没少往家里边弄钱，怎么可能，到年末了反而赔了6,500万？是不是出贪官了？你这应天大学和国子监培养出来的人也差不多了，实在不行就再把贪官杀一批，他们不就是咱朱家养的羊吗，养肥了不杀你留他们干啥呢？” 朱标摇了摇头，“怎么可能，现在这官儿都被咱爷俩杀怕了，轻易不敢伸手拿脏钱，只不过是因为咱们大明的地盘太大，基础建设耗费的钱财也太多！” “基础建设？” 朱元璋疑惑的看向朱标，而他则是开口解释道。 “您看看，这主干铁路前些年就已经修完了，是以应天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辐射，只有那么几条而已，但是今年的支线铁路就修完了六成，所以这两大工业城才能火爆。” “您知道吗，咱们大明的地盘太大，这些支线铁路的六成就足足花费了9万万3,000万龙钱！这还得是没有算人工，天下各地运过来的劳工足足死了400多万，就算是咱们自家的工人，也足足牺牲了好几千，唉……”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几千人都是好样，千万不能让人家心寒，多多抚恤，告诉地方官也要对人家高看一眼！” “哦，对了……” “你说刚才修铁路花了多少龙钱？” 旁边的马皇后有些看不下去，“重八，你这是啥耳朵，咱标儿不是说了吗？修建那些铁路足足花费了九万万三千万龙钱！” 朱元璋倒吸一口冷气，“哎呦呵，这么多钱，咱记得当年洪武元年的时候，税收，军屯，再加上盐税，大明宝钞咱收入了几百万锭，银子也就200万两……” 朱元璋掰了掰手指头，“你这一块龙钱就是一两白银，这一年修铁路就花了这么多钱？” 旁边的马皇后嗤之以鼻，“重八，你可别往你的脸上贴金了，洪武元年收入了多少我还不知道吗，那时候的国库可是我管的，那些宝钞都是旧的，根本就没有用！银子确实有200万，但是去掉火耗以后，只剩下了180多万……” 朱元璋老脸一红，但朱标却满心无奈的开口说道，“就算是砸锅卖铁！这铁路我也要修，否则的话，咱们大明就和前元一样，打下来的地盘基本上都没啥用，也没什么控制力……” “而且这些钱还不算平日的维护！还不算各个车站人员的俸禄，如果这些东西全加在一起，咱们大明朝每一年光维护这些铁路开这些俸禄就要花费近一万万龙钱！”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得这个数啊，帝国这一摊子越来越大了，跟爹那个时候不一样了……” 朱标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上面正是大明帝国现在的寰宇全图，寰宇全图上有很多条虚线，这些虚线就是现在已经通车的铁路，这铁路犹如一张大网把整块大路都牢牢的锁在里边。 把地图摊在老爹跟前，朱标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所以说要发展商业，得让这些铁路除了控制地盘以外，有其他的作用才是，就说这煤球，天下各地都得用，但是不一定天下各地都产煤，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粮食，布匹，等等一系列的东西……” “那你也不能太重视商人！” “上任之前给你惹过什么祸，你又不是不知道。” 朱元璋老脸一沉，但朱标却无奈的开口说道。 “这东西不能这么想，不重视商人不行，就比如说那橘子，漫山遍野，都是橘子树，本地人没人吃，很多都得烂在树上，得让她们往外运，这样才能让她们挣钱，商人也能从中获利，这样钱财才能运作起来！这样才能钱生钱，否则的话就靠那些粮食，咱大明不还是和您那个时候一样，每年闹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结余……” “同时这铁路运输是一方面，水泥路也是一方面，如今大明军队裁撤的多，铁路是必须要做的，否则的话哪里叛乱军队赶不过去，那可就是笑话了……” 朱标揉了揉太阳穴，指了指地图上的铁路。 “但是爹你放心，这铁路将来肯定会挣钱的，现在投入的钱，以后都能几十倍的收回来……” 朱元璋点了点头，“那咱倒是信……” 朱标沉吟片刻，“爹，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那就是这个户籍制度，儿子要给他废除了，从此天下没有农户军户商户，只有大明子民，他们的日子不再是一眼就能望到头，他们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其实这大明的户籍制度早已经是名存实亡，不再像洪武年间那般严格，洪武年间你如果是农户的话，敢上街叫卖东西，那抓到就会被重罚，而且商户是被全体百姓看不起的。 自从朱标上位以后，这种事情是一天比一天宽松，慢慢发展成了商户坐商，农户游商，农户农忙的时候都想在家收拾粮食，农闲的时候都想把自家的粉条玉米拿出来卖一卖…… 毕竟这谁和钱过不去啊，老爷子知道这种事情之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今听说自家儿子要彻底废除户籍制度，他终究是有些心理火大！ 老人家噌的一声站了起来，脸颊都被气的有些抽搐，大声骂道！ “好你个兔崽子！这怎么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不追究的时候就啥事没有，追究的时候你有法可依！一旦废除户籍制度！你知道你个臭小子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面对什么？” 朱标沉吟片刻，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说道，“面对一个更有钱的帝国？” 朱元璋的脸色顿时一片青紫，随手就拿起了旁边的鸡毛掸子！ “去你娘的！老子看你就是欠揍！！” “来来来，今天你把这话都说清楚，还有大丫头的事儿！！必须跟咱说清楚！！” 第120章 桂花载酒 朱元璋好久都没有这么暴怒过了。 但是今天却脸色铁青，手里握着的鸡毛掸子都有些颤抖，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朱标，就好像他视若珍宝的大儿子犯了什么错误一样…… 朱标也有些不理解，这东西明明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智度如果不能完整的执行，那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告诉天下所有的百姓大明帝国的制度可以打折扣吗？ 本来这制度是自家老爹定下的！来这里也只是说一说而已，毕竟老人家现在根本就不管朝堂上的事儿。 但是他却真的没有想到自家老爹竟然这么大的反应！ “爹，你这是干嘛，有什么话好好说嘛，我这岁数也不小了，而且这事也是国家大事，你总拿个鸡毛掸子算是啥样……” 朱标站起身来安抚似的开口说道。 朱元璋赌气似的坐在了自己的小板凳上，“你懂个屁，那些商人有了钱就会想别的，他们会花钱买官，他们会在地方做大，如果咱们帝国的中央朝廷稍微有点羸弱，这偌大的帝国就会变成三国乱世！” “到时候商人出钱，军阀养兵！少不了血流成河！天昏地暗啊！！” 老人家的骨子里好像就有对商人的不信任，对官吏的不信任，看着老人家倔犟的样子，朱标仿佛看到了那个被富人坑害，送到庙中还愿的无助孩子，仿佛看到了那个被官吏逼迫失去了双亲，哭求一怀黄土埋葬亲人的小乞丐！ 年少时的阴影需要用一辈子来偿还，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盛情款待年少的自己，没有几个人可以真正做到弥补当年的遗憾！ “爹……” “其实没什么，商人是富国强民的东西，只要用好了，他们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把大明百姓变成一样，不再有户籍之分！这是帝国发展的必然……” 朱标的声音低沉，但是老爷子的脸色却颓然了几分。 “不行，除非咱死了，你只是不知道那些商人的坏，商人做大，贪官污吏就会越来越多！” “你以为贪官污吏都是他们自己贪的吗？咱告诉你都是那些商人一点一点的引诱的！” 朱元璋的手掌有些颤抖，实在是不愿意相信那些官吏商人，他对天下商人也是且用且防，他对文武百官更是大打出手毫无恩惠可言…… 朱标看着自家老爹的模样，有些心疼，“爹，您不必这样，让全天下的百姓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让他们不用受制于户籍，这件事情儿子必须得做，但是官员选拔方面，儿子会心规定政策！” “可以上应天大学的，可以上国子监的，可以上国武监的，无论是官员子弟还是寒门子弟，都要上查三代，这三代没有贪赃枉法，没有为富不仁才可以，否则的话，任凭你是天王老子也休想做官！” “而且今天早上朝堂之上，儿子已经签发了圣旨，各省积极筹办各等级官学，分小学中学，学习所用书籍由朝廷配发！吸纳所有私塾先生入小学中学为师！” “然后以应天大学为例，每一行省都要成立自己的大学，民间学子可以去大学深造，用于开民智，用于维护帝国统治！同时各个行省大学的学子，要通过考试才能进入咱们大明的最高学府！” “能考入最高学府的，才有机会做官……” 朱元璋有些沉默了，看着儿子一本正经的脸色，他沉吟片刻，长叹一声…… “行了行了，反正这皇帝宝座咱也让给你了，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 老人家说到这里，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落寞之意，“大丫头家的那些事儿，你看着办就行了，毕竟是你妹妹，妹夫，别做的太绝，也别一点都不吓唬……” 老人家说完这话，站起身来就想走，但是朱标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爹，您不想听听其他好消息了？” 朱元璋嘴角动了动，好像是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开口，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没有动，示意朱标继续往下说。 “儿子成立了监察机构，巡视天下，这天下这种任何的贪官污吏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睛！” “同时儿子又管控天下宗教，无论是什么教派，都不能强制孩童出家，出家的孩童必须有官府度牒，否则的话夷三族！” “这皇宫门口的登闻鼓，儿子又做了好几个新的，放在每一个陪都的宫殿门口……” 朱标喋喋不休的说，朱元璋就坐在那里听着，听着听着这眼圈就有些发红，旁边的马皇后叹了口气，轻轻坐在朱元璋旁边拍了拍他的手背。 “行了，重八，这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朱元璋抹了一把眼泪，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咱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当年的那点事儿怎么就是忘不了？” “婆娘，你看把咱标儿为难的，一个劲儿捡咱爱听的说……”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忽然有些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咱这心里恨啊……” “咱这心里能不恨那些贪官污吏为富不仁吗！？” “明明昨天还有爹还有娘，家里边还剩下一小袋种子，这日子还算是有盼头！” “可是谁曾想一清早，这种子就被人家喂马了，爹娘也被人家逼死了！” “都怪那群为富不仁的财主！都怪那些仗势欺人的贪官恶吏！！”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追忆之色。 “记得头一天晚上啊，咱爹还跟咱说，等到粮食丰收了，给咱做一顿白米饭，再去河里摸几条鱼，再捡点田螺，打上一角酒，一家人乐乐呵呵的吃顿饱饭……” “可是这第二天中午，爹娘就挂在了房梁上，一群人围着，咱挤进去的时候，那四只脚在半空中荡啊荡……” 朱元璋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这么多年，他不是不明白发展商业的好处，他也不是不明白自己对大臣确实有些刻薄寡恩，他只是从骨子里往外的不信任，毕竟他就是当初的受害者！ 马皇后抓紧了朱元璋的手，有些哽咽的开口说道，“行了行了……别这样，重八，标儿出息了，他能把这些事情弄好，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刹那间朱元璋的眼神里有了光，有些骄傲的看了一眼朱标。 “咱心里明白，这人终究是要变坏的，商人有了钱变坏，当官的有了权变坏，本来咱想让他们各司其职，干一个事情就好好的干，可是如今标儿这么一说，反倒显得咱有些孩子气了……” “行啊！该怎么改就怎么改吧，如果有阻力的话，你就说是咱让的，量那群玩意儿也不敢说出什么来！” 老人家豁达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乐乐呵呵的开口说道。 “婆娘去给咱整壶酒，整两个小菜！” “标儿啊！” “跟爹说说你大妹家的事儿吧……” 老人家仿佛一瞬间解开了一个心结，整个人红光满面，接着开口说道。 “这应天到中都的火车早都通了吧，标儿你明天跟咱回中都一趟，要过年了，给你爷爷奶奶烧点纸……” “再顺便看看父老乡亲们！这一晃也这么多年了，该回去看看了。” 说着说着朱元璋就有些兴奋，站起来转了好几圈，发现马皇后的酒菜还没有做好，屁颠屁颠的就朝小厨房跑了过去。 只留下朱标坐在原地，抬头看看天空上的月朗星稀，心中忽然感慨万千。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啊……” 第121章 明白，糊涂。 朱元璋不知道多少年没下过厨了。 记得上次下厨的时候，还是他沿街乞讨化缘的时候，记得当时是在野外捡了一只大公鸡，也不知道是怎么，捡了一只鸡，就有那么多人追他，好不容易跑了，在深山野外拢了一堆火，把鸡烤的半生不熟的吃了。 吃完了这只鸡以后，老朱下山就参加了红巾军，碰到了当年的老兄弟们，进了军营以后，仅仅吃了几顿大锅饭，就吃上了马皇后给他的烙饼子，从那以后我就一发不可收拾…… 这命运二字，仿佛在那个时候转动，犹如草芥一般的小乞丐，从那个时候变成了朱大帅，最后变成了大明的开国皇帝！ 如今这小厨房里马皇后正在抄着大铁锅炒菜，朱元璋则是蹲在角落里拢了一火盆，火上还放着一个小瓦罐，里边正炖着一只鸡。 这皇宫里的鸡自然是差不了，这只鸡是厨子准备明天做八宝鸡的，已经腌制入味，鸡肚子里还塞了好多山珍海味。 但是朱元璋可不管那些事儿，直接用一个瓦罐就给煮了起来。 “重八啊，你能不能别添乱了，拿出去煮，你拿个火盆在这煮什么鸡呀！” 朱元璋蹲在身后马皇后立刻感觉到浑身不自在，老朱则是委屈的瘪了瘪嘴，哼了一声，自己端着火盆和瓦罐往外跑。 出门就看到自家大儿子正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喝茶，不由的怒从心头起。 “呔！还不快过来帮忙！爹为了让你吃点好的，被你娘好顿说，好家伙，你还在那喝个安逸茶！” 朱标连忙上前帮忙，三下两下把火盆端到了身旁，看着往罐子里白嫩嫩的肥鸡，脸上也是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爹，这鸡闻着就香，听说当初咱家还没发迹的时候，您就总吃鸡，还说是从村庄里偷……” “咳咳！！” “兔崽子别说胡话，咱那是偷吗，咱那是打猎！你懂个屁呀？！” 朱元璋老脸一红，明显有点挂不住面子，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行了，别整那些没用的，说说正事吧，你大妹家怎么了？” 朱标沉吟片刻，“没啥事儿，大妹家能有啥事，无非就是岁数大了，想爹娘了，驸马的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标说这话的时候都低着头，他原本是想和老爷子和盘托出的，他原本是想和老爷子实话实说的，但是如今他却实在是舍不得说，老爷子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面对这些个破事，朱标实在是有点于心不忍。 朱元璋玩味的笑了笑，“是嘛？咱朱家这几天这么太平吗？” 朱标含糊其辞的点了点头。 “能有啥不太平的，老二老三在封地里弄得风生水起，允熥去了一趟西方，现在也懂事儿了，身上那一点纨绔的味道也洗干净了，想着过完这个年，就把他派到和西方的边塞上去，到时候打仗的时候就让他跟着。” 朱元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没错，这事儿办的对，这男人要是没见过血，走到哪里都缺三分胆气，虽然说读书人不赞成血气之勇，但是这天下运行说白了就是以刀枪为底！不会玩这些玩意儿，到啥时候都不行！” 老爷子这句话还真说到了朱标的心坎里，他心里是明明白白，别看什么朝廷啊，大臣啊，君权神授啊，皇帝神圣不可侵犯啊，什么忠君爱国！但是说白了，这一切的运行准则全都是手里的军队，全都是手里的刀把子！ 这刀把子硬，腰杆才硬，否则的话，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挡不住那些有心之人的欲望，你说君权神授，那老子手里边有五十万铁骑，神亲自下来也未必能打得过老子！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是啊，爹说的没错，但是西方却不懂这种事情，他们想磨灭百姓的血气之勇，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让百姓老老实实的给他们当牛做马！” 朱元璋撇了撇嘴，“他们那是鼠目寸光，现在让百姓们老老实实的当牛做马，打起仗来就要说那些什么西方是大家的，咱们要一起保护之类的屁话！到时候死在战场上的还是那些百姓，拿钱逃命的还是那些贵族！” 爷俩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冷笑，眼神之中全都是对西方的鄙夷。 这瓦罐里的鸡越来越香，马皇后也炒了好几个小菜，一个面容俏丽的侍女，小心翼翼的把这几个小菜端了过来。 朱标定睛一看，“朕怎么好像在东宫看见过你？” 正在拿着抹布擦手的马皇后哈哈一笑，“可不是吗，这孩子是东宫的女官孙善祥，这几天娘身边没个好人伺候，所以就把这丫头弄过来了……” 这自家老娘说的话，朱标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信，他就估摸着这东宫之中肯定得出幺蛾子，但是这种事情他还真不方便出面管，徐妙云同样也是如此，所以这事还真就只有自家老娘能毫不顾忌的出手！ 马皇后挥了挥手，那小野丫头像受精的小鸟一样退了下去…… 看到这里，朱标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在后宫已经很久没有见面的贞贤，记得自己刚刚来大明的时候，就是那女子陪到自己身旁，好多新知识也是在她身上才解锁的…… 想着想着，朱标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追忆，但还是给自家老爹倒上了一盏酒。 “爹，年前儿子还想派雄英出去一趟，大妹这么多年没有进京，派雄英去一趟，也算是壮一壮声势……” 朱元璋和马皇后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一家人其乐融融，马皇后都喝了一点酒。 但是奇怪的是，这一家人谈天说地，却再也没有说过临安公主的事情，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心照不宣吧。 深夜。 朱元璋喝高兴了说要赌一赌，直接下令打开宫门，把徐达汤和还有冯胜他们弄进了宫，还让李二丫头来伺候局，然后又把朱标给赶了出去，说他在这老兄弟们玩不痛快。 看着满桌子的象牙牌九，朱标只能坐上了自己的龙辇。 郑和像往常一样，不紧不慢的跟在龙辇左侧，“陛下，今天是去养心殿还是翻牌子……” 车里的朱标沉吟片刻，“算了，不翻牌子了，去贞贤那……” “是……” 郑和躬身应是。 第122章 姐妹二人 窦兰轩。 贞贤正斜靠在栏杆上，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偌大后宫，这陛下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来她这儿，窦兰轩也被后宫奴婢戏称为冷宫，其实也不用说是戏称，原本就是如此…… 她宫中的奴婢出门之后都抬不起头了，毕竟自家小主不受皇帝宠爱，矮人一头是应当应分的，好在这后宫在徐妙云的管理下，没有太过于抬高踩低，否则的话，就他们这些奴婢在宫中活着都难。 “唉……” “咱们可真是倒了大霉，怎么分了这么个小主……” 一个小宫女一边清扫庭院，一边发着牢骚。 这大明帝国的后宫之中没有太监，所以这一切事情都是由宫女来做，像他们这种宫女，没有分配到皇帝宫中，没有分配到养心殿，基本上这辈子能不能出头，就看自家小主受不受宠。 原本以为自家小主之前是陛下的宠婢，应该能得人高看一眼，但是来了之后才发现，这位小主早已经山河日下不是当年了…… 唯一还算出息的就是她妹妹，在贵妃娘娘宫中做通房大丫头，也就因为这个，这宫中奴婢才不敢太放肆，否则的话，犬大欺虎的事情在这宫中也不是太稀奇！ 可千万别以为这宫中的奴婢一个个都是老实憨厚，她们的心思多着，这笨人也不可能入宫，她们都是七窍玲珑的心思，这小主发达，手指缝里漏点东西就够她们家光耀门楣，这小主不发达，好好的克扣点东西拿回家去，也能让家中富贵几代…… 皇宫就是这个样子，一砖一石，一草一木拿到外面都是价值连城，就说这铺地的玉石吧，拿到外边那可都是黄金有价玉无价的玩意儿。 “你们几个嘀咕什么呢！”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娇喝，定睛一看，正是贵妃娘娘宫中的均淑姑娘。 只见那姑娘峨眉一点朱砂痣，在月光的照耀下，尽显妩媚风情，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透着淡粉色的樱桃小口抿在一起，雪白色的狐裘，一直垂到脚面，身后还跟着几个俏丽的婢女打着灯笼。 这窦兰轩的宫女们吃了一精，心中暗自啧舌，这哪里是通房大丫头出门的派头，明明就是一宫小主出来的模样。 “见过姑娘……” 几个小宫女躬着身子瑟瑟发抖，这宫中人吃人，越底层的宫女就体会的越清楚，别看就芝麻绿豆大小个女官，但是想难为死你就是一句话的事，随便让你打碎个茶壶，打碎个笔洗，就足够把你拖出去乱杖击毙！ 李均淑横了她们一眼，冷着脸开口说道，“平日里好好干自己的差事，别总是乱嚼舌头根子，这宫里祸从口出的事还少见了？” 几个小宫女吓得连连点头，李均淑这才冷哼一声往里边走。 凭栏之上，贞贤就这么看着她，直到自家妹妹笑呵呵的来到身旁。 “妹妹……” “你来了呀！”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姐姐好下厨给你弄点好吃的。” 贞贤上前拉住了自家妹妹的手，感受着滑腻腻的手感，心中也是替妹妹高兴，宫中的奴婢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属实是不多见。 李均淑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姐姐你可就别忙活了，上次说给我做好吃的，结果你却拿出了一桌咸菜，那玩意儿咋吃啊，这次贵妃娘娘开恩，给了咱姐俩一些好吃食……” 贞贤无奈的笑了笑，自家妹妹已经完全忘记了故国，上回来自己做了一桌子故国的菜肴，妹妹竟然嘲讽全都是咸菜，但是后来贞贤也想通了，这大明后宫才是自己的家，故国什么的，就就让他随风散了吧…… 姐妹二人相视而坐，贞贤身上的衣服都没有她妹妹的好，但是贞贤却由衷的为妹妹感觉到高兴。 这贵妃宫中的吃食确实是精致，就凭那阿胶燕窝羹放在民间这一碗就得数百块龙钱！ 挥手让身边所有奴婢都退下，贞贤有些担忧的看向自家妹妹，压低的声音开口问道，“妹妹，贵妃娘娘，这些日子对你怎么样？” 小丫头的脸蛋略微有些红润，无奈的叹了口气，“比之前好了很多，自从魏国公回京之后，这贵妃娘娘的脾气也好了不少，只不过爱好还跟之前一样，在内房之中总喜欢让我……让我……当她的面玩玉虫……” 李贞贤的脸蛋也有些红润，长叹了一口气，“唉……算了吧，好生伺候才是，贵妃娘娘喜欢什么就由着她吧……” 李均淑又有什么办法，徐妙锦是她主子，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之前玩的玉虫子还是一根，现在玩的玉虫子都是两岔了，一玩起来那是前后夹击，她虽然有的时候羞愤欲死，但还是无可奈何。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也可能是渴了，也可能是用于掩饰尴尬，毕竟那些事情她们两个都玩过……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边的小宫女却慌忙的跑了进来，“娘娘，娘娘喜事啊，郑公公送来如意了！” 贞贤豁然起身，“什么？郑公公送来如意了？” 这后宫之中送如意就是证明今天晚上皇帝要在你这里休息，这贞贤久旷之身，又怎么会不渴望陛下的恩典？ 李均淑也是为姐姐高兴，但还是连忙站起身，“那姐姐就先梳洗打扮吧，妹妹先回宫里了……” 她毕竟是徐妙锦的通房大丫头，能出来看看姐姐已经是主子恩典，在这里陪皇帝，回到贵妃娘娘那里可就有的说了。 而此时朱标则是慢慢悠悠的，快到窦兰轩门口了，他也不做龙辇了，正好下来溜达溜达，可这一溜达正好迎头正好撞上李均淑。 “你怎么来了？” 朱标看着跪在路旁的李均淑开口问道。 “回陛下的话，贵妃娘娘恩典，允许奴婢来看望姐姐……” 这小丫头说话总有几分怯生生的感觉，全然没有了刚才高高在上的模样。 朱标眉毛一挑，“我要看你姐姐呀，别走啊，正好跟朕一块进去！” 小丫头哪里敢说什么？只能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来到宫门口，正好看见贞贤带着一群女官跪地迎接，朱标慢悠悠的走进宫门，随手扶起了贞贤。 香汤沐浴。 朱标看着姐妹二人抱在一起，脸色潮红的样子也是微微一笑，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里里外外都好好洗洗，朕些天有些累，正好在你们这儿好好解解乏……”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轻轻的坐在了浴池旁边的玉虫上，按动旁边的机关，温润的水流缓缓入体，这里里外外还真洗了个干净。 朱标舒舒服服的躺在温水之中，看着远处一大一小的身影脸色复杂，心中也是暗笑。 而此时此刻的东宫，朱雄英可就没有这么舒服了…… 只见他咬牙切齿的坐在自己的宝座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 “娘的！这群西方蛮子！！” 第123章 暴怒太子 “娘的！” 一个名贵的白玉茶盏飞到半空中，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这东宫的奴婢都被吓得噤若寒蝉，但是这朱雄英的怒火却是越来越大。 “真是给他们脸了！竟然敢把这些东西卖到咱们大明来！” 朱雄英看着桌案上摆着的东西，这脸色阴沉的好像能拧出水来一样。 玻璃和橡胶做成的奶瓶，这橡胶泛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闻一闻都能让人头晕目眩，还有一瓶牛奶，那牛奶白的看起来都吓人，里面还飘着几个小绿点，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还有那婴儿听话水，这东西乌漆抹黑的，看起来就像福寿康泰！ 这种东西在大明帝国，只要有人贩卖或者是吸食，被抓到都是要斩立决的，举报的百姓能得到很多银钱，如果当场杀死的话，也可以得到朝廷的奖励，后代科举的时候都要优先录用！ 所以这东西在大明帝国根本就是没有，没想到竟然能换一种方式，重新走到大明百姓的视野当中！ “娘的！” “等着吧，等着吧！等老子把家事弄平，老子就去西方好好祸害祸害你们！” 朱雄英怒不可遏，又摔了一个白玉茶盏。 旁边坐着的朱允熥被自家大哥吓了一跳，挠了挠脑袋，“大哥，你摔你自己的就行！说我的干啥，我还渴呢……” 朱雄英有些僵硬的扭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朱允熥，忽然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来来来，老弟你上大哥跟前来，大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朱允熥笑呵呵的就凑了过去，但没想到朱雄英上前就是一个大脖溜子，“去一趟西方！翅膀硬了是吧！敢跟大哥这么说话！！” 这朱允熥被打的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开口说道，“大哥不带这么玩儿的，你怎么还动手了呢，弟弟刚从西方回来，知道那些西方妖人是怎么想的，想着来给你出谋划策，你却打我……” 一听这话，朱雄英打的更欢了，好好的书房，被你哥俩闹得稀烂。 最后朱允熥还是不敌自家大哥，被按在地上一顿祸害，梳理的一丝不苟的脑袋被弄得像鸡窝一样。 朱雄英这回消了气，这才慢慢悠悠的坐在“废墟”之中，叹了口气，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行了，说说这西方是怎么一回事儿，这小姑姑家的事儿，大哥去解决！这西方的事情大概率就得是你解决，大哥都从爹那边打听到了，过年之后你就要去大明和西方的边境，如果打仗的时候，你可不能给咱朱家人丢脸，也得给各路藩王带个好头才是……” 朱允熥甩了甩自己被撕烂的袖子，“那肯定的，大哥放心吧！到时候肯定把西方人打的抱头鼠窜……” 朱雄英摇了摇头，“行，那你给大哥说说西方的事情吧，明天大哥就要出发了！先把咱们的家事解决完，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朱允熥点了点头，把自己这次西方之行原原本本的对自家大哥说了出来。 朱雄英微微点头，“好啊，知道了这些事情，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咱们可要提防了！咱们大明可不能让这群西方蛮子钻了空子，到时候大哥跟父皇说说，天下商品得有个准则，什么样的叫好，什么样的叫不好，什么样的能卖，什么样的不能卖！否则的话，就让这群商人用脑袋顶上去！” 朱允熥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早就该这么做了，商人以次充好，那可是大忌！小天下商品没有好坏之分，也是大忌！” 兄弟二人聊到深夜，一人吃了一碗素面这才回去，临走之前，朱雄英还给自家弟弟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 看着那件明黄色的服饰，朱允熥有些为难，而朱雄英却是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穿着抓紧滚，别在这碍我的，下次少气我，再气我还揍你……” “我可告诉你，过几天我走了，你要是敢在应天里缓了阳，你看我回来揍不揍你就完了，你要是敢带咱家的两个弟弟去秦淮河，等我回来就腿给你打折了！” 一听这话朱允熥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扭头就跑，深夜之中只看到了一个明黄色的背影。 朱雄英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无奈。 第二日清晨，朱雄英坐上了去江浦的火车，没搞什么文武百官相送的戏码，毕竟这是去解决家事，对外也说太子去接临安公主回京过年。 这种事情虽然让人有些深思，但是对于重亲情的朱家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太意外的事儿。 而此时的江浦，临安公主的府邸。 一群百姓又聚集在了这里，用了那些西方物品的孩童，现在上吐下泻，这些孩子的父母自然要到这里来讨个说法。 一群人密密麻麻的，堵在临安公主的府邸门口，说什么也要见驸马。 “公主啊，这事您不能再管了……” 临安公主的贴身侍女，苦口婆心的劝阻。 “这件事情已经闹到了京城，已经不可收拾了，您和宫里的关系刚刚缓和，如果再这么闹下去，得闹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侍女说话的时候已经带了一份哭腔，她是宫中的陪嫁大丫头，这么多年一直在临安公主身旁任劳任怨。 这平日里公主也很听她的，但也不知道这回这是怎么了，说什么就不听。 此时又一个侍女走了过来，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公主，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那几个孩子已经有些疯了，奴婢以为就先让他们失踪几天，然后把他们吊在树林里，等个10天8天，再让官府的人把他们的尸体找出来，到时候就对外边说，那孩子自己想不开！” 临安公主有几分迟疑，但是那侍女却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公主您放心吧，那批货都已经被追了回来，全都拉到深山里被焚烧了……” 临安公主一听，微微叹了口气，刚想开口的时候，旁边站着的陪嫁大丫头却忽然冲上去撕挠那个侍女的脸颊。 “好你个妖言惑众！” “你这是坑害咱家公主！” “你以为你会做得那么干净！” “把那些发疯的孩子藏起来，过些日子吊在树林里！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第124章 左右为难 那陪嫁大丫头，如今岁数也大了，已经四十多岁了，在临安公主这里已经算得上是十足的老资格，大半个家人的存在！ 这她上去撕挠了，这一般的侍女还真就不敢拦，所有人都看着临安公主的脸色。 但是这公主殿下就好像愣神了一般，如此清醒的陪嫁大丫头可是来的戾气，上前几下子就把那小侍女的脸弄得鲜血淋漓，又重重的一拳打在了她的鼻子上！ “好你个妖言惑众的贱婢！” “我跟在太上皇后跟前十年，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这么妖言惑主的！” “我大明帝国，如今四海承平，皇族威望更是天下皆知，公主殿下贵为皇明长公主，如果做出那档害民利己的事！这天下如何看我大明！这天下人又当如何看长公主！” 这陪嫁大丫头越来越生气，直接上去一个手刀砍在了那小侍女的脖子上，清脆的骨骼破裂声响起，那小侍女脖子一歪，直接倒在地上痛苦的抽搐。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敢当着长公主面前直接暴起杀人，这基本上和造反作乱没啥区别，这位大丫头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但是人家也确实是老资格，从小就跟在太上皇后身旁，长公主出嫁的时候，她被太上皇后赏赐给长公主，听说当年还跟太上皇后避过兵灾，拿着菜刀砍死了两三个乱军草寇！ 那小侍女的身子在地上剧烈的抽搐，但是这脖颈骨破碎的痛苦，很快就让她气绝身亡，细长的脖子青紫一片，口鼻之中也流出了鲜血。 那大丫头一看她死透了，这才回过神来跪在地上。 “奴婢有罪，请长公主发落！但是在长公主发落奴婢之前，奴婢这话还是要说完！害民之事不可做！朝廷耳目不聋不瞎，百姓的眼睛更是雪亮发光！” “这件事情原本就和驸马爷没什么大关系，他是卖给西方那些玩意，是祸害西方人的，这种事情在大明不是有错反而有功，那些西方人把那些东西卖回大明，祸害了大明的百姓，那总不能悍匪提刀斩杀良民，抓不到悍匪就怨打刀的铁匠吧！” 此话一出，这临安公主的眼神立刻清明了起来，之前她就是太害怕了，所以才有些失了方寸，毕竟自家丈夫的命是怎么保住的她自己比谁都清楚，那天晚上自家老爹暴怒的样子，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如果这个时候出了些许事情，他就怕老爹会受罪并罚，把之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全都翻了出来！到后来这不是掉脑袋的罪过，也是掉脑袋的罪过了！ 可是如今听她一说，临安公主这才发现自己是关心则乱，连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刘姑姑，您看您，怎么又动上气了，前些天郎中刚给你瞧完病，说你肝火太大，不能动气……” 刘姑姑摇了摇头，“公主不能那么做，否则的话，奴婢就算是跪死在这里也不能起来！” 临安公主叹了一口气，“哎呀，刘姑姑，这说的是哪里话，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刘姑姑照顾我，她只是个新平侍女而已，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一想，姑姑说的还确实是有道理，上次百姓们来府门口要说法的时候，我就应该出去，这有些事儿啊，瞒是瞒不住的……” 刘姑姑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笑容，扶着自己的一只乞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和刚才暴起杀人的模样，完全就是两码事…… “把这个贱人扔出去喂狗！别在这碍眼！” 临安公主一句话，那新平侍女就被拖了出去，她们原本就是朝廷贩卖的官奴，死了活了都无所谓，就算是喂狗了也顶天被旁人说个浪费钱财而已！ “刘姑姑，那你看这府里现在这么多事，我这心思也有些乱，这事情往下该怎么办啊……” 临安公主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疲惫之意，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确实是有些心力交瘁。 刘姑姑摇了摇头，“现在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主要是公主先出面，稳住那些来要说法的百姓，实话实说，一点都不用穿假，说清楚了，其实就没什么大事儿，然后再拿出金银，抚恤那些被害的百姓！” 临安公主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来人！给本宫换上素衣，给门口的百姓上茶，就说本公主马上就去和他们解释！” 几个奴婢战战兢兢的上前给临安公主换上了素衣素裙。 刘姑姑一看这临安公主听话，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她这辈子都在伺候皇家人，从刚开始的马皇后到后来的长公主，如今已经四十多岁，无儿无女的她早已经把长公主府当成了自己的家，如此一来，她自然是不希望临安公主犯错的！ 叹了口气，刘姑姑继续开口说道。 “这第二条啊，奴婢就做不了主了……” 刘姑姑一边说一边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临安公主则是大度的开口说道，“姑姑莫要这样，您这都是为了我好……” 此时公主说话很客气，而刘姑姑此时却非常进退有度，“奴婢这第二条就是让驸马主动去官府投案，只有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众口，等到朝廷把这件事情查清以后，只要驸马没干亏心事，朝廷自然会秉公处理！但是这件事情奴婢只能说，具体怎么做，还请公主殿下定夺！” 刘姑姑说完之后就退到了一旁，脑袋微低，双手恭恭敬敬的交叉在腹部，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老仆人一样！ 临安公主为难的看了一眼四周，她也知道这么做是对的，但是她那个丈夫却无比的不争气，就算是这个时候还在书房里躲着！ “唉……” 临安公主长叹一声之后，步履匆匆的出了府门。 而此时府邸外边则是聚集着一群百姓，看到临安公主出来以后，这喊冤叫屈的声音就没停过。 “公主殿下！” “这是怎么回事啊！那些西方蛮夷不是说这东西是您府上用的吗！？” “我们还特意问了您府中的奴婢，他们都说是！” “公主殿下！家里的孩子用完这东西以后腹泻不止！” “请公主殿下给我们个说法！！” 门外的声音人声鼎沸，百姓们好像一瞬间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样，嘈杂的声音如同一窝蜂一样钻到了临安公主的耳朵里，其中有几个不冷静的，还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这大明的百姓可都是有枪的，谁知道这些百姓的腰间揣没揣着，府中的护卫也不敢含糊，直接和百姓们顶在了一起！ 这一下的场面一片混乱！ “父老乡亲们！” “请听我说！” 但是临安公主的声音在这些百姓面前简直就像蚊子一样，百姓们根本就听不到，只是府中的护卫和百姓已经发生了推搡，这事情马上就有点不可收拾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临安公主忽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左轮，直接冲天就是一下子！ “砰！！” “来人！去书房把驸马带出来！！！” 第125章 民心震动 这一声枪响之后乱糟糟的场面一下子就变得静悄悄，所有的百姓都看着临安公主。 如今大明皇室在民间的威望如日中天，百姓们虽然不敢对皇族舞刀弄枪，但还是架不住心寒，不把百姓当人，这种事情只可能发生零次或者是无数次！ 当朝廷认为百姓的利益可以随便牺牲，甚至认为整整一代两代的百姓，他们的利益也可以随便牺牲的时候，这百姓在朝廷的眼中就不再是人，只是筹码和棋子而已！ 到了那个时候，朝廷会认为只要给百姓吃饱穿暖，只要让他们能活得下去，这百姓们就不敢造反，但是真的是这个样子吗？ 百姓们有活路确实不至于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造反，但是他们能真心拥护朝廷吗？显然是不能的！ 他们只是迫于威慑，没有办法而已！每天矿石收音机里铺天盖地说的都是朝廷的好！但是这朝廷究竟好不好？每个百姓心中都有一杆秤！ 百姓也不是让朝廷如何如何偏袒他们，只不过是出事的时候别噎着，别藏着，当官的犯事和百姓犯事，朝廷的能够相对公平的处理！如此一来，中原神州的百姓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天底下哪有比中原百姓更加好的子民？哪里有比中原百姓更加听话的子民？他们平日里只是想要活着，盛世的时候只是想活出个人样！ 百姓们感觉朝廷把他们当人看的时候，百姓们就会要一要这个公平，如果朝廷不给，百姓们也不会要！也不会闹，但只是在心底下默默的种下了一颗种子而已！ 从那以后自己是自己，朝廷是朝廷，这二者已经没有多大的联系了…… “别别别……” “公主殿下莫要发怒……” “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不懂事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连忙站了出来，几脚把往前冲的那几个后生踹了回去。 “公主殿下切莫动怒，老朽替这些后生给您赔不是了，主要是家中孩子要么害了病要么变得痴傻，家大人实在是着急，这才有病乱投医，想来找找公主殿下！” “如今一看这件事情和公主殿下您确实是没什么关系，那小民等这就退下了！” 那老人一边说，一边回头使了个眼色，周围的百姓也都纷纷往后退。 其实这就是个开头而已，百姓们知道跟你说理说不出去，那索性也就不跟你讲理了，你拳头大，你是公主殿下！那我们惹不起，躲总躲得起吧！ 反正到时候万一帝国打仗，这些百姓肯定是喊的最大声，但是拼命的时候，肯定第一个往后跑，你们朝廷没拿我们当人看！仗着嘴大拳头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之前弄不过你，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横竖我都挺着了，等到用得着我的时候，你就想让我替你拼命？这是哪来的道理呢？ 百姓们的怒火不是一天攒的，能活得下去的时候会忍气吞声，但只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所有的怒火都会在那一天迸发！ 到了实在忍不住的那一天，就是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反正被你们欺负到头，你们也不讲理到头了，老子也不稀罕这一身肉了，能干死你就干死你，干不死你被千刀万剐老子也认栽！ 临安公主连忙走下台阶，恭恭敬敬的对那老翁施了一福。 “这位老丈，小女子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刚才太乱，小女子喊了好久，你们也听不到，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临安公主一边说，一边回头对府中护卫喝骂道，“没听到本公主说的话吗，去书房把驸马带出来！他如果不从就直接绑了！” 百姓们一看这样好像不像是在为难他们，这才留在原地没有四散奔逃。 临安公主又行了一礼，这才慢慢的开口解释道，“诸位乡亲，诸位父老，这件事情确实是怨我们，给孩子们治病的钱，小女子会全出了，家中损失多少，也都算在小女子身上……” 周围人群之中出现了几声嘟囔，但是很快被身旁的长辈压了下去，临安公主看在眼中，苦笑着开口继续说道。 “我知道诸位心中肯定有怨气，但是这件事情属实是有它的原因在里边，你们也知道，我们家会经常雇佣周围的百姓做一些东西卖到西方，这些东西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我们也从来不敢在咱们帝国的疆域之中卖这些东西！” “但是那些西方人心黑，他们高价把这些东西卖到内陆，还编造出一些话说我们府中的人用的都是这玩意儿，诸位乡邻想一想，这么多年了，如果我们想卖，早都卖了，为什么就非得在这个时候卖！” “被我们家工厂雇佣过的兄弟姐妹，当时厂房里是怎么说的，是不是说这些东西坚决不能往出带，坚决不能给自家人用！” 周围的几个年轻后生低下了脑袋，小声嘟囔道，“我们还以为是金贵的东西……我们还……” 话音未落，周围的几个长辈劈头盖脸的大巴掌就拍了上去。 临安公主赶紧出声劝阻，“乡亲们切莫如此，家中的孩子都在病着，现在主要就得抓紧治病，我已经给大兄写信，求他抓紧派御医过来诊治！” 周围的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个上了年纪的开口说道，“那件事你说开了不就完了吗，前些天为啥说啥都不出面？” 此话一出，临安公主立刻就红了眼圈，又行了一礼，“这件事情是小女子的错，这小女子害怕被诸位乡邻责怪，所以才迟迟不敢说出来！” 周围的百姓将信将疑，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家庭拽着面如死灰的驸马出了门，李祺看到在门口站着的妻子，又看到黑压压的百姓，确实吓得面无人色！ 临安公主看他如此样子，心中顿时一阵失望，但是这多年的夫妻又岂能不心疼？上前搀住李祺的手臂，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夫君，我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情咱们家躲不得，也没法可躲，如果你没有干亏心事，那咱们现在就去衙门，让朝廷秉公执法！” 李祺脸色巨变，“不不不不……我不去衙门，我不要见朱家的兵……” 临安公主心中更是失望，淡淡的开口说道。 “夫君！那可就不好意思了！我先是帝国公主，后是李家媳妇！这先后主次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此时百姓哗然，临安公主则是站了出来朗声开口说道。 “诸位！本公主现在就把驸马送到衙门！让朝廷秉公执法！如果他办了亏心事，把那些有毒的玩意儿卖给诸位牟取暴利！那朝廷要砍他的脑袋，本公主一言不发！但如果这件事情确实是西方畜生做出来的！还请诸位相邻高抬贵手……” 百姓们的脸色缓和了不少，面如死灰的李祺也被送到了衙门，百姓们一路相随，直直看着驸马被衙门收监，这才各自返回家中。 回到家中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公主府的人，他们送来了金银和药材，城门口也张贴了公主殿下和衙门联名的安民告示！ 这江浦的地方官可不傻，他明白就是人家皇帝的家事，他也明白，太子爷就在半路，估计一两天就能到，这个时候他要做的就是事事汇报，否则的话他必有大祸。 盏茶的功夫一过，一匹快马直接跑到了江浦火车站，一辆火车头被紧急拉出库房，只挂了一个车厢，就匆匆忙忙的朝应天的方向飞驰而去！ 第126章 太子布局 此时的太子专列之上。 宽大的车厢里应有尽有，因为大明铁路的起始就采用了宽轨，而不是那窄的可怜的轨道，反正地盘这么大，弄那么窄干什么？之后西方也出钱请大明帮忙修过铁路，这铁路的宽度和大明的一模一样，说是方便通商，这西方人不肯，但是也无可奈何！ 紫檀木镶金雕花的桌案之上，朱雄英正拿着一本书看的乐呵，这火车的声音到了他这里，基本上是聊胜于无，只有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才证明他在火车上。 地上铺的是景德镇上供的瓷砖，每一块那都是价值斐然，地面上还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桌案上的香炉冒出缕缕青烟，让整个车厢里的味道都变得暖烘烘的。 这一节车厢就专门是他的书房，里边雕梁画栋，基本上和东宫的装饰差不多。 桌案之下，一只雪白的玉足忽然踏出，但又好像受到了惊吓，一般猛然间收回，仿佛受精的小兔子一样。 朱雄英的脸色猛然间复杂，又忽然如释重负，轻轻的敲了敲桌子，下方传出了几声吞咽的动静，但很快就销声匿迹。 感受着腰间的细细簌簌，朱雄英低头一看，原来这书桌下边蓄了个小窝，里面还趴了两只浑身雪白的小宠，看那小宠抹着嘴角意犹未尽的样子，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心中暗道。 “这满朝文武，还是曹国公最懂事……” “这送来的小玩意儿当真是好！” “虽然不是我神州血脉，但却永远不用担心污染皇室血脉，最重要的这两只小玩意儿，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轻轻摸了摸她俩的头，朱雄英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糖花，糖豆，你们两个要乖乖的在这听话！否则的话，孤回来一定会重罚你们两个！” 两个小玩意重重的点了点头，满头的青丝也跟着用力的颤抖了两下，两双大眼睛之中闪烁着怯生生的光芒，但是这眼光深处却是对朱雄英无与伦比的依恋和忠心。 朱雄英十分满意，拍了拍她俩单薄的肩膀，顿时一阵波浪四起，看着她俩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轻舔朱雄英的手掌，口中喃喃道。 “这从小训练的就是好，这新平人也并非一无是处，从小蒙着眼睛训，竟然能把人训成这般模样，只要第一眼看到的人就会认其为主，当真是厉害啊！” 看着两个小宠相互依偎着蜷缩在桌子下边，朱雄英站起身来，慢慢走出书房，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把门都看住了！谁也不许进孤的书房！” 门外站着的几个东厂番子躬身应是。 而此时此刻，东厂提督秦寿生匆匆忙忙的赶来，看到朱雄英连忙行礼，急促的开口说道，“殿下！江浦那边传来的消息！” 秦寿生一边说一边把那封书信呈了上来，朱雄英一把接过。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怕自己的那个小姑姑会干出什么糊涂事儿来，如果真干出那种害民的事情，他就要遵从父皇旨意，把小姑姑和小姑父押解回京，这种事情虽然可以在家族当中树立威信，但是朱雄英却实在是不愿意那么做。 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这个小姑姑对自己十分的好，每次来都要给自己带上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而且这毕竟是帝国的长公主，如果她的丈夫被自己这个太子殿下五花大绑押解回京，那这天下人一看着实是个笑话！ 他原本是想出去在外边溜达溜达，但是如今也没了这个心思，匆匆忙忙的回到了自己的书房，看了看信封上的火漆没有被损坏，这才用旁边的裁纸刀把火漆割开。 只看了几眼之后，这朱雄英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小姑姑不愧是我帝国长公主！当真是雷厉风行！如此一来，我就好办多了……” 朱雄英笑呵呵的把书信揣入怀中，顺便拍了拍桌子下边养的两个小宠，关上门之后直接去了最后一节车厢。 这最后一节车厢是他老爹给他配备的电台，里边都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盒子。 “打开发报机，把这封信原原本本的给父皇发过去！” 随着朱雄英一声令下，几个人开始摇动发电机，随着铁皮箱子里的电火花闪烁，几个盒子上都亮起了五颜六色的小灯。 几个东厂番子也开始发报，随着车厢上铝制的天线颤动，这应天也火速的知道了这个消息。 但朱雄英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凶狠，这小姑姑把事做得漂亮了，那自己这个太子是不是也得把事儿做得漂亮？这搞事的是西方人，要不要再狠狠的咬下它们一块肉？ 养心殿之中。 郑和把电报放到了朱标跟前，朱标低头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走！去宁寿宫！” 朱标赶到宁寿宫，正好老两口正在吃中午饭，朱标把电报放在了老两口面前，自顾自的盛了一碗饭开始大快朵颐。 老两口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朱元璋撇着大嘴满脸笑意，“你看看，你们看看！这到底是咱们帝国的长公主，做起事来就是像咱！”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算了吧你，你这几天把孙妹妹吓得够呛，等会儿还得我去一趟，把这封电报给她看看，再赏赐些东西……” 孙妹妹自然就是成穆太贵妃孙氏，是临安公主的母亲，这几天她可被朱元璋吓得够呛，老爷子是直接进门就骂她教女无方，差点没把她吓的上吊，如今也算是皆大欢喜。 这朱雄英正在我往江浦方向赶，这临安公主也是悬崖勒马，把那里的情况稳定了下来，朱元璋和马皇后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无论那驸马有没有错，这自家闺女肯定是让他满意，那这件事情就不大，那这件事情就不恶劣。 这原本应该是一团和气，可偏偏就不是，因为正在此时，后军都督府事王宁，正在那曹国公的府上。 此时的王宁可是坐立不安，倒也不是因为别人，而是他的妻子正是怀庆公主，这怀庆公主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就是她和临安公主是同母姐妹！ 这怀庆公主从母亲那里得知了这件事以后，回到府中就吓病了，就眼看着大姐家就要出事，她这个做妹妹的，怎么可能不出手帮衬一把！ 但是这种事情谈何容易，她的夫婿也不是什么大官，只是个后军都督府事而已，这这种事情，他自然是说不上话，她自己贸然入宫求太上皇后和太上皇，那这件事情就极容易反美不美！ 这驸马和公主之间基本上是相敬如宾，很少有恩爱有加的，这王宁和怀庆公主自然也是如此，而这一次怀庆公主却这般模样，他这个做夫君的也不能不出手帮忙。 而且这件事情说白了，如果临安公主没得好，自家婆娘是他的同母姐妹，是不是要受牵连那谁也不知道！ 想来想去，这王宁终于是托对了关系，走通了曹国公的路子…… “曹国公……” “下官斗胆敬您一杯！” 李家朴素大方的厅堂之中，王宁拿着酒盏站起了身，满脸的谦卑之色。 第127章 天家驸马 这李二丫头可是不敢托大，这位虽然官位不高，但那可是驸马，可是太上皇的女婿，这要是哪句话说的不对，人家婆娘进宫哭诉一番，那李二丫头虽然不至于掉脑袋，但也肯定会伤筋动骨。 他现在可是刚刚爬起身来，这前些年当县令的惨痛经历，对于他来说还是历历在目，但是这驸马来了，他不开门迎接还不行，这开门迎接了，就肯定知道有事，第二天这应天城会传出什么闲话，他自己都不知道。 “哎呀哎呀……” “驸马您太客气了……” 想来想去，这里二丫头直接站了起来，双手举着酒盏一饮而尽。 这王宁也是有些懵，说实话，这大明帝国的驸马地位不算是太高！除了那些个跟着太上皇一起打天下的老驸马，他们这些也充其量就是个名义上的好听，实际上回家想跟自家婆娘亲热，都要递帖子，说白了就是提前预约…… 这公主身旁的丫头驸马是万万不敢得罪的，否则的话，你递了东西人家不给你通报，反正就是各种各样的难为，最后这先妥协的肯定还得是你！ 毕竟这驸马找公主可为的不是床榻上的那点事儿，大多数都是和功名利禄有关，而且这娶了公主之后，还不允许你纳妾，哪怕是跟身旁的小侍女有点什么事，那也得是偷偷摸摸的藏着，否则的话，一旦让人知道，那可就是大罪过！ 而且这最让人受不了的事情是什么呢？那就是驸马见公主也需要有一定的礼节，需要每天向自家婆娘问安四次，而且还要跪拜叩首，这种事情就很离谱…… 所以说王宁在家天天日子过得并不是很乐呵，他在官场之中，所有人看见他都很客气，但是王宁却知道，哪里是跟他客气，分明就是看他驸马的身份来客气，至于这暗地里怎么说他，王宁也是心知肚明…… 所以这猛然间忽然有一个大明顶级权贵如此尊重他，反倒让他有些不适应了。 这腰一下子就弯的更低了，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失态，“那个……这个……曹国公太客气了……” 火急火燎的喝完了一盏酒，好像生怕自己喝的慢一点，就被这位曹国公挑理一样。 这李二丫头看着王宁把酒喝下以后，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 “上几天还去后军都督府，听说那里的人都夸驸马忠勇，是难得一遇的将帅之才，本来想着登门拜访，但是这些天差事实在是忙，也倒不出空来，如今驸马屈尊上门，小小府邸蓬荜生辉啊……” 这李景隆说完一套场面话之后，直接又拿起一盏酒一饮而尽，这一下搞得王宁都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拿起一大盏一饮而尽，这李二丫头家喝的酒，那可都是好玩意儿，那可都是陈酿了四十多年的黄酒。 这种酒和军中喝的烧刀子不一样，这烧刀子入口就浓烈，可这黄酒却十分柔和，你喝的时候甜滋滋的，可是这不知不觉就微醺了，特别是越陈酿的就越容易醉！ “曹国公如此夸，下官诚惶诚恐……诚惶诚恐啊……” 李二丫头摇了摇头，“别别别，这么说就外道了，什么诚惶诚恐，咱们往根上刨，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多多上门，多多来往才是，这么多年驸马都没有来李某府中，这李某可是天天扫榻相迎，可就是盼不来驸马屈尊大驾呀，今天来了，一定要好好喝点！” 这李景隆说完二话不说又干了一盏，此时王宁已经是热泪盈眶，这种话乍一听像是在责备，实际上这里里外外透着一股热乎气儿，这么多年夹枪带棒子的话，他听的太多了，如今忽然有人跟他说这些，这个王宁是心里往外透着舒服。 啥都没说，直接端起来一饮而尽，三大杯黄酒下肚，王宁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通红，眼神之中都透露着几分迷离之意。 李景隆坐在那里也是脸红脖子粗，到后来这二人喝酒也就不分什么理由了，直接是拿起来就喝，四十年的陈酿黄酒，俩人足足喝了三坛子。 “咳咳咳……嗝……” “啊！！今天乐呵！好久都没有这么乐呵过了！” 王宁一把将酒盏放在桌案上，满脸满眼通红，看起来就好像是掉在了染缸里一样。 李景隆也差不多，但他的眼神之中却多了几分清明之意，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没事，以后常来，咱哥俩得常来往……” 王宁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可不是吗，这天天在家都要憋死了，得四时问安，每次她回宫我还得跪迎跪送……呵呵……” 这一句话说出了驸马的心酸，李景隆也不禁有些唏嘘，脑子当中回想一下自家婆娘是怎么对自己的，心中还是有那么几分知足的。 那可是让跪下就跪下，让怎么吃就怎么吃，每天晚上洗脚都能洗出宾至如归的感觉…… “唉……” 二人对视一眼都是发出了一声长叹，就是这长叹之中有什么意味，那可就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了。 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席之间歌舞升平，这二人谈天说地，但是却一句正事都没说。 这酒席之间的歌舞是来回变换，以至于整个厅堂都是一股胭脂味，这王宁看的也是兴致勃勃，但是你如果仔细一看，他这眼睛都是往地上瞟的…… 天色渐暗，驸马王宁的马车来接他了，李景隆客客气气的把他送上了马车，转头回家紧闭门户…… 而此时的马车之上，王宁正襟危坐，旁边坐着的人正是怀庆公主。 “今天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怀庆公主给他倒了一盏热茶，没有递在他手里，而是放在了桌子上。 因为如果递在他手里，那是有规矩的，驸马得站起身来，双手相迎才是，所以这怀庆公主才把热茶放在了桌子上，让他自己去拿。 王宁拿起热茶抿了一口，“不怎么好办，一个劲儿的想让我喝多，估计就是不想说正事儿，我走之后直接紧闭门户，应该就是这事没门……” 这王宁的语气极其平静，就像是在说市井之间的闲话一样。 但是这怀庆公主却是变了脸色，“那你怎么没主动提一提？他也算皇亲，这点事情总该帮忙吧？！” 王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点事情？公主殿下，您是不是对这点事情这几个字有误解？再说了，我位卑言轻，我主动提及有用吗？相互有一份体面难道不好吗？” 怀庆公主什么都没说，坐在原处满脸不悦，王宁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多谢公主殿下相迎，但是今天饮酒颇多，想出去吹吹冷风醒醒酒，还请公主殿下成全……” 怀庆公主的脸色铁青，但还是点了点头。 王宁再次行礼之后，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在冷风之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轻松的样子，让怀庆公主一阵揪心…… 第128章 抵达江浦 这怀庆公主的事情没办成，反倒是闹得和驸马不愉快，这些日子驸马只是规规矩矩的按照礼数办事儿，其他的事情，那可是一点都没有，甚至干脆天天就住在衙门里，搞得怀庆公主这些日子郁郁寡欢…… 但是这一天还没过去，京城之中就传出来临安公主主动把驸马送去了官府，虽然还不知道结果，但是也是成为了一桩美谈。 而且这件事情往好里说，那就是问心无愧！往坏里说，那就是大义灭亲，无论如何，这临安公主的好名声是有了。 于是乎，这怀庆公主还专门摆了一桌酒席，请自己的驸马去吃，这王宁哪里敢拒绝？沐浴更衣之后，这才赶去赴宴。 饭桌之上夫妻二人吃的是客客气气，别说像农家夫妻那般，有说有笑，就算是官场上的，相互吹捧都没有。 桌子上的菜品基本上就没怎么，怀庆公主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姐姐家中的事你不用担心了，上次也是我的不对，我直接给曹国公递个名帖就好了，何必让你白跑一趟，听到这应天城里的消息了吧……” 王宁面无表情，夹起一块通红的东坡肉放在饭碗里和米饭拌在一起，整个饭桌上只有肥肉和米粒摩擦的声音。 “哦……” “驸马应该是多少天没吃饱饭了吧，那你就吃吧，本宫已经吃饱了……” 这怀庆公主说罢起身就走，只留下王宁独身一人在饭桌上对付那碗东坡肉拌米饭。 周围的奴婢都是面无表情的站着等他吃完，甚至有几个年老的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随着饭碗放在桌子上！周围的奴婢根本就没有问王宁吃没，吃完就上前收拾桌子，而王宁则是好像习惯了一样，坐在那里一动没动。 “驸马，再过十几日就要新年了！今年太上皇恩旨，所有公主驸马也可以入宫过年！公主吩咐老奴给您做一身体面点的衣服……” 王宁微微点头，站起身来好像提线木偶一样，任由那些奴婢量体，量完之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这些天衙门事务繁忙，烦请诸位通禀公主一声，身为驸马，自然要为大明帝国效忠出力！” 这话听起来是一点毛病都没有，但是仔细一琢磨却怎么听怎么都不对劲。 这里闹得不愉不快的，但是江浦火车站却是人山人海，因为朱雄英的专列已经到了，看着火车头上黄金铸造的浮雕四爪坐龙，周围的人全都肃然起敬。 四爪坐龙啊，这可是仅次于五爪金龙的存在，这天底下也就只有太子爷才能用这样的标志。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江浦的地方官一个滑步跪在地上，那样子是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朱雄英单手微微往上一抬，把他扶了起来，什么话都没对他说，只是看了看周围夹道欢迎的百姓，和往日里应天的百姓相迎不一样，这里的百姓都是规规矩矩的站着，有的手里拿着花，有的手里拿着大明的赤血日月起，男人们使劲的摇晃手臂，女人们则是站在原地直蹦。 朱雄英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朗声开口说道。 “百姓们辛苦了！孤从应天带来了一些吃食，等会儿让东宫六率给你们发下去！” 这百姓们一听这话，那可是欢欣鼓舞，而地方官却跟在后边抹冷汗。 车厢后面的东宫六率早已经依次下车，手里拿着一些从应天城带来的小玩意挨个发给百姓。 而朱雄英则是坐上了汽车，地方官也在恩典之下坐在了他的身旁。 “这些百姓是你找来的？” “是你强制让他们来迎接孤的？” 朱雄英这话刚问出口，那地方官早已经汗流浃背。 “能不能别整这些没用的！搞那些虚的没的有啥用啊？想当个好官，还不如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一些，天天就搞那些表面上的东西，你把天下的百姓都喊来，都喊千岁，又能如何？！” 朱雄英毫不犹豫的训斥，直接吓的那地方官浑身颤抖。 看着他这个样子，朱雄英也是心中好笑，“算了，下不为例，孤来到这里，你想表示忠心无可厚非，但是要记住，这忠心不是表现出来的，是实打实的做出来的！” 此时的地方官满头冷汗，朱雄英也是完成了自己的下马威，“说说吧，说说那些东西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你是这个地方的父母官，这种事情你应该一清二楚吧！” 地方官双手颤抖地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些信件纸张，这些都是他这么长时间所收集的证据，其中缘由一目了然。 朱雄英拿起来看了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屑，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怎么，你认为你能收集到的证据，东厂和锦衣卫收集不到吗？孤是让你说一些这里边没有的事情！” “殿下……” “确实是这样，那些西方商人冒名顶替驸马的名声，在这个地界贩卖那些有毒的玩意儿，百姓们一时不查，这才上了他们的当！” 朱雄英笑了笑没说什么，“好吧，那去牢房看看驸马吧！” 一行人匆匆忙忙的来到了牢房，并没有想象中的脏乱差，毕竟人家是驸马，单独给一个房间，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但是房屋之中很朴素，泥土的地面，铺着稻草的床榻，看起来还有那么几分牢房的样子。 朱雄英看了看屋里，又看了看那地方官，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我记得不是关在这间牢房里啊，是关在楼上的一个小房间里，那个小房间原本是班房，自从驸马来了之后，你就让他在那里居住，这怎么孤一来还给人家挪地方了？” 地方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殿下……” “知道什么还不抓紧说出来！！” 朱雄英一声怒吼，这牢房里的驸马都被吓得不会说话。 “殿下！” “臣有罪啊！！” 那地方光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西方人来这里卖东西，给了罪臣一些银两，上缴的赋税也比咱们大明商人的要多，罪臣一时糊涂，就成了这千古恨啊！” 那地方官满脸血污，而朱雄英却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你可真行！为了那点钱！就看着外族人把那些有毒的玩意儿卖给咱们的百姓！” “为了那点钱！你是不惜给咱们自家百姓吃毒药啊你！” “驸马有错！但是却错在不查！而你有错！是错在黑心！” 第129章 借题发挥 朱雄英说到这里有些怒不可遏，重重的一脚踢在了那地方官的肩膀上。 那官员本来就满头白发，怎么可能受得了朱雄英这一脚，一下子就给踹背了气，躺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抽抽。 朱雄英看了李祺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起来吧，别跪着了……” 李祺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但是看到那样子还是被吓得不轻，如此怂包的样子，和当年他爹李善长相比简直就是狗屁不是。 朱雄英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地方官，冷声开口说道，“这次事情都是怪你不查，连降三级，在任上留用吧！” 朱雄英这话有意思，连降三级还在任上留用，这种惩罚在官场上只能算是不温不火，不能说有多重，也不能说有多轻，但是一般的人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李祺脸上的表情也是轻松了一些，朱雄英又接着开口说道。 “驸马虽然罪在不察，但也不能脱离干系，回京之后自己和父皇请罪去吧……” 朱雄英说完转身离去，如此大的事儿，在他三言两语之中就被他解决完了。 但其实仔细一想，这件事情当中其实有很多漏洞，这货都是驸马家生产出来的，当地出现这种货品的时候，驸马府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果真的是西方背着驸马来这里搞事情，那刚开始李祺为什么会畏罪自杀呢？难道他爹当年的死，真的把他吓破胆子了吗？难道李善长真的就虎父犬子？ 再者说，这地方官收了西方人的贿赂，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只是连降三级？而且还留在了任上，这种事情里里外外就透露着蹊跷。 而且这李祺回京请罪又是个什么意思？把事情的决定权推给朱标？还是说白了就是这驸马也算半个皇家人，你地方官根本就不配处置，能处置他的只有皇帝，而皇帝也不可能和驸马对博公堂，毕竟说白了，人家是一家！ 所以只能在家族之内简单的批评几句了事，写一个问罪的圣旨，但是这个问罪的圣旨只能在皇家内部流传，外边的百姓根本就看不到。 这百姓们一听，驸马被皇帝问罪，还以为是多大个事儿，其实就是吃饭的时候骂几句，骂完了也就得了。 其实在朱雄英看来，这么做也没什么，毕竟是皇家自己人，哪怕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皇家都大概率不可能杀他，家里批评警告是一回事，实在不行就整个地方关起来，对外说是监牢，对内其实就是养老，每天喝的还是最好的酒，吃的还是最好的肉，桌上桌下还是有人伺候。 毕竟驸马算半个皇家人，这哪有自家人为难自家人的道理，除非是那种造反作乱的，触碰到底线了，那就没办法了，否则的话，基本上没有要杀要砍的。 这种事情就跟为何状告本官是一个道理。 这火车上朱雄英想了一道，原本他来也是想秉公执法来着，他也知道老爹的用意，无非就是想让他在家族人面前立起一个威望。 但是如今最大的威望已经消失不见，因为临安公主已经从这件事情当中把身子摘了出去！ 怎么？人家公主已经大义灭亲了，人家长公主已经把自己的驸马送到衙门去了，别说你是太子，就算你是皇帝，还能追究是怎么，是要派一群锦衣卫把公主府抄了，好好查查里面有没有罪证？ 如果长公主没有这么做，整个江浦民怨沸腾，朱雄英还有兴趣借此事情立威，毕竟他还能落下一个为公为民的好名声！ 但是如今这长公主的贤名已经传到了应天，朱雄英所谓的立威已经没有什么用，或者是说就算是立威，效果也会大打折扣，所以他才选择和稀泥。 而且这件事情朱雄英也心中有数，这爷爷是如何护犊子的，他非常清楚，如果真的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如果真的要定长公主的罪，帝国的脸面挂不住不说，爷爷能不能答应也是另外一说。 可别看他们爷俩闹的凶，可是依老爷子的性格，但要是真把事情闹难看了，老爷子估计第一个不答应。 但是朱雄英心中也怕呀，这老爹让自己来立威，他却来和稀泥，这种事情说出去就是挨打的事情，所以他打算再找一个替死鬼！ 这地方官也就是个七品县令，连做替死鬼的资格都没有，说一个七品县令能在驸马面前搞什么幺蛾子，这种事情说出去都没人信，想来想去，只能是从轻发落，这个屎盆子也就只能往西方脑袋上扣了！ 朱雄英回到了驿馆，这本地的地方官都想设宴款待朱雄英尽一尽孝心，但是他却没有这个心思，在驿馆之中苦思冥想。 “西方商人……” “西方商人……” 朱雄英来回踱步，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凶光。 “来人！” “查封所有西方人的商铺！” “抓到所有贩卖过那些东西的西方商人！严刑拷打！这种事情孤一看就知道是西方女王的阴谋！” 朱雄英这心里明镜的一样，这大过年的语气让自家人不痛快，还不如找找外人不痛快，让驸马回去和自家老爹请罪，也不算自己玩忽职守，再搞个西方做替死鬼，这事情基本上就没他啥事儿了。 深夜。 东宫六率的火把照亮了整个江浦城，手拿两把盒子枪的曹吉祥一脚踹开了西方商铺，看着里面满脸惊悚的西方人，曹吉祥初见规模的络腮胡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恶狠狠的开口说道。 “好啊！好你个西蛮子！竟然敢卖有毒的东西，坑害我大明幼童！” 那西方人能听懂大明的语言，但却说不明白，最难的语言可不是盖的，支支吾吾说了好一会儿，又被曹吉祥扇了俩大耳光，迷迷糊糊的就被带回了衙门。 整整一天晚上江浦城的惨叫就没停过，甚至百姓们都出来帮忙，一时间所有商人风声鹤唳，到最后竟然还在几个大明商人的家中翻出了那些玩意儿！ 这下可倒好，满城百姓群情激愤，直接把那些商人扭送到了朱雄英的驿馆门口。 这朱雄英在这里干的是风风火火，而此时他的专列上，几个东厂番子正在发电报，他来到这里如何处理的，如何办事的被原原本本的发到了应天。 此时此刻的养心殿。 郑和拿着一封电报放到了朱标跟前，此时朱标已然是昏昏欲睡，可看了这封电报以后，朱标却勃然大怒。 “好啊！！好你个兔崽子！！！” “拿老子给你的权利卖人情！好好好！！” 第130章 祸水西引 朱标扑通一声把电报压在了桌案上，脸上带着雷霆之怒，旁边的郑和更是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太子弄权，这种事情在历朝历代都算得上是大事，而且还是天大的事！ 太子借着权势培植自己的党羽，或者是卖弄人情，这种事情在帝王心中也都是大忌，这平日里看着万岁爷和太子殿下亲密无间，今天怎么就把这事当真了呢？ 郑和心中惶恐，有点摸不准朱标的心思，此时此刻他一个做奴婢的，除了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方法。 暴怒后的朱标坐在桌案上面沉如水，硕大的养心殿书房，此时因为他的发怒而变得格外凝重，明亮的灯光都仿佛有些变得暗淡起来。 “呵，这兔崽子……” 朱标忽然一笑，随即摇了摇头，随手把那电报折了起来，“给父皇送过去，让她老人家看看他大孙子在外面干的好事儿……” 郑和一个轱辘爬了起来，随手接过那封电报，脚不沾地的往外跑。 皇帝喜怒无常，这种事情无论是对奴婢还是对大臣来说，都不算是什么好事儿，本来就是伴君如伴虎，这老虎要是喜怒无常，那可就不好玩了，搞不好一盏茶前君臣二人坐在茶台之上谈天说地，这一盏茶后，臣子的脑袋已经被挂在了午门外…… 主打的就是一个世事无常，其实这原本啊，这大明朝的君臣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甚至连跪拜之礼都不是很盛行。 但是自从朱标上位以后，这君臣礼仪，在不经意间变得越来越大，以前朱元璋上朝的时候，百官只是躬身说一句万岁即可，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百官那可是要恭恭敬敬的，三拜九叩，三呼万岁！ 虽然没有达到鞑清那样，动辄万万岁，再不就臣该死之类的，那也就差不多了，其实朱标也发现这一点，但是他也没有阻止，老爷子当年面对的是和他一起打江山的兄弟，而他面对的则是臣子，他把中央集权做到了极致，这种事情就自然会发生！ 而且不得不说的是，现在的帝国和之前的大明可是有些不一样，随着铁路水泥路，呈网状铺满全国，这皇帝对天下重镇的掌控能力也随之提升，以前那可是圣旨到不了人家的田间地头，现在弄个矿石收音机圣旨直接就能宣读天下！ 自从这矿石收音机全国普及以后，这老爷子可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说有这东西在，起码能延长数百年的国运！ 这个评价不重，反而有些轻了，中原神州江山易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民不识君，地方官昏庸，那就是朝廷昏庸，地方官欺凌他们，那就是朝廷欺凌他们！ 烂一块，百姓们起来造反，那就是烂一片，烂了一片，朝廷调大军围剿，打完之后造反的地方已经变成了白地，被屠杀的千里无鸡鸣，那就是烂了半边的身子，整个帝国都要元气大伤！ 而这个时候，这矿石收音机里天天说的都是朝廷的政策，什么收税纳粮，朝廷答应给百姓的东西，这些事情所有百姓那都是心明镜的，你个小小地方官敢扯什么歪的邪的，那些百姓能把你绑了送应天去！ 看着郑和的身影逐渐远去，朱标坐在龙案上沉吟片刻，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于谦！拟旨！” 一个头发有些微微自来卷的青年官员从旁边豁然出列，于谦刚到养心殿的时间不久，之前他爹担任的官员就是朱标的传旨官，但是前些天因为突发中风，导致半边身子麻木，已经上不得朝了，朱标为了显示自己的荣宠，就把这个差事继续让他家的人来担任，所以这于谦就理所应当的入朝了。 虽然是个还没有弱冠的屁孩子，但是行事作风已经有了那么几分样子，说他是官，其实现在勉强就算个朱标身旁的书童吧。 “令开国公常升，率领虎贲虎威飞熊三军，火速赶往帝国与西方边境，巩固城防坚壁清野！” “令大明西海舰队都指挥使常森，率领七镇八远以及永乐号旗舰，包围西方全境，封锁任何海口，必要时可开炮保护我大明帝国子民！” “令商部立刻切断西方的钢铁，食盐，以及布匹贸易！西方全境铁路停运，如有商人铤而走险，可先斩后奏！” 随着朱标一道一道的命令颁发下去，于谦手中笔走龙蛇，写完之后，恭恭敬敬的递到了朱标的龙案上。 朱标抬眼一看，和自己说的分毫不差，这才从旁边拿起了传国玉玺，啪的一声扣在了上面！ 明黄色的圣旨上立刻多了个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做完这一切事情以后，朱标靠在自己的宝座之上，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冷光。 “西方啊，西方……” “这次看看你还怎么玩儿！” 这养心殿之中已经恢复了平静，而此时的宁寿宫，朱元璋正在和几个老兄弟喝酒赌钱。 郑和战战兢兢的把电报给他老人家送了过来，老人家拿出来一看，顿时哈哈大笑，“好好好，差事干的不错，来来来！这个是赏你的！”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上拿出了一根金柄马鞭，黄金做的柄子还是镂空，里边还放了几颗圆润的东珠，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轻轻一甩，竟然能发出鸟叫似的声音，着实是个稀罕物。 看到这东西被拿出来，旁边的魏国公徐达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郑和哪里敢要？ 朱元璋无奈，又拿出了一个金饼子递给了郑和。 一群老兄弟笑笑闹，闹到大半夜，这老人家可是一把牌都没输。 临到早晨的时候，这几个老人家才出了宫门，朱元璋虽然玩了一宿，但还是神采奕奕，此时马皇后也醒了，抻着懒腰来到了他跟前。 “重八！” “你们怎么又玩了一宿！？” 朱元璋摇了摇头，没说什么，随手把那封电报递给了马皇后，“婆娘你看看，咱大孙子现在都会以权谋私了呢……” 朱元璋这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眼神之中的笑意，却无论如何也是遮挡不住。 马皇后拿起来一看，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这么做其实也没错，毕竟算是他的长辈，标儿现在年岁还小，有些事情还不到时候……” 朱元璋也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啊，这孩子虽然办事有点左，但还是知进退的，挨他爹的揍，总比把这事办错了要强！” 马皇后看了朱元璋一眼，“那这件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坑害了那么多咱们大明的孩童，这事怎么可能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 朱元璋一听这话不以为然。 “咱知道，那姓李的从头到尾都只会是个弃子，大孙子把他送到应天，这样咱们可以有多种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情，直接杀了民心也可以，偷偷杀了，留存皇家体面也行，直接囚禁到死也可以！” 马皇后的脸色好了不少。 “行了，你们爷们的事儿我也不管，我去给你熬点粥，吃完之后你好好睡一觉……” 第131章 帝国震动 昨晚一封圣旨，今天十方震动！ 这圣旨一出，三大军团立刻整体开拔，西海舰队全部进入了战备状态，为帝国征战沙场的两头猛兽又重新出笼，一个奔向西方海域，一个奔向大明与西方的边境线！ 整个帝国的百姓也开始跟着沸腾，帝国要打仗了，帝国终于要统一天下了，皇帝终于要做天下共主了！ 一声声呼喊，在应天的街头巷尾流传，一句句话语通过矿石收音机传到了整个帝国，百姓们群情激愤！ 而此时的江浦，朱雄英也开始动起手来，这个地方原本有很多西方商人，他们在大明发了财，虽然没什么地位，但胜在人家有钱。 平日里他们在帝国夹着尾巴生活，但是今天这种平静的生活却被打破，东宫六率直接把他们抄家，超出来的钱财帝国是一分没要，全都给了那些受害的百姓们，驸马爷也被装进囚车，大摇大摆的送往应天！ 这民怨平复了，但是整个江浦反西方人的风气却是越来越高，西方人在这里根本就活不下去了，而且这种情况在以惊人的速度朝四面八方传递！ 矿石收音机上只需要实事求是，只需要把西方商人以次充好，毒害大明孩童的事情如实说出去，西方人在大街上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把他们抓住！” “全都弄死！！” 大明的百姓手拿长刀火枪，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捕捉西方人，甚至很多昆仑奴都遭受了屠杀，整个江浦城陷入了一片血腥之中！ 但是这种事情恰恰是朱雄英喜欢看到的，他直接派出曹吉祥去保护长公主的府邸，这江浦城怎么乱都行，但是这长公主的府邸却是不能乱！ “轰隆！！” 一个大明百姓直接用火枪轰开了西方店铺的大门，身后的百姓也纷纷把枪口往里边怼，在西方商人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根本就无法抵抗，三下两下就被火枪喷出来的钢珠打成了筛子！ 整个大街上全都是西方人的惨嚎之声，前几天晚上的事情，还仅仅是针对西方商人，但是这几天大明百姓已经开始针对所有西方人和外族人！ 只要不是大明子民，只要不是黑发黑瞳，那在大街上行走都有丢命的危险！ 这里闹得轰轰烈烈，这大明百姓的血气之勇已经被发扬到了极致，说句不好听的，这些百姓抓起枪来就是兵，一个小县城能拽出近万男丁出来，这些兵就足以横扫了西方！ 此时的大明帝国战争动员力是恐怖的，原本还好，毕竟山高皇帝远，但自从有了这矿石收音机以后，大明帝国达到了一种空前的团结！ 于是乎这各地百姓纷纷响应，在官府的默许之下，西伯莱人之后，西方人也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收音机里已经说了！” “陛下已经派兵封锁了西方的所有海域！” “常将军已经率军去往西方边境！” 小小的县城之中，几个百姓趴在矿石收音机旁边仔细听，一边听一边和旁边的百姓们高声吼。 百姓们听清之后，全都握紧了手中的火枪，他们县城里也有一些西方人，虽然只是一些奴户，但是也不耽误他们去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一群人冲入了那些西方人的家中，看着那些穿着蓬蓬裙的西方人，几个大明的乡勇直接上去一枪托打的妇人打得满脑袋是血！ 周围的人也纷纷冲了进去，这些西方人面对如此团结的大明百姓，那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是跪地求饶。 而此时此刻，江浦城的驿馆之中，朱雄英的桌子上放着一封电报，这封电报是他老爹给他发过来的。 颤颤巍巍的打开，他真的怕自家老爹因为那件事情责备他，但是打开以后他就看明白了，这上面写着的是西方女王发来的一封致歉信！ 说西方子民在外面干出这种事情，她这个做女王的也有责任，希望可以通过赔偿抵消大明百姓的怒火。 而且还特意说大明的百姓持刀拿枪在西方已经开始自己保卫租界，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西方来说是一种侮辱，这西方租借给大明的土地理应西方军队出面保护，让客人自己看家不是西方的待客之道…… 看到这封信以后，朱雄英是面露嘲讽之色，慢慢悠悠的对身旁的曹吉祥开口说道。 “去！告诉那些混在百姓当中的东厂和锦衣卫，告诉他们差不多得了，别整的人家西方人都不敢来咱大明！” 曹吉祥躬身应是。 朱雄英则是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寰宇全图，这天下之地基本上都在这张图上，但唯独西方那一片颜色有些异样。 “娘的！早晚是我……爹的……” 这江浦城的乱局很快就结束了，所有的西方人都被打的老老实实，甚至很多西方女人对西方的男人都有些失望了，他们感觉西方的男人太胆小，太怂，而是帝国的男人更有气概一些，所以他们宁可给大明百姓做妾，也不愿意给他们本族人做妻子。 这女人的骨子里就是喜欢遵从强者，西方女人的骨子里更是有些遵从于暴力，其实有些时候说白了，这拳头才是维持一切秩序的准则，没有武力，那就是什么都没有！ 就像那西方女人一样，本族的男人跟她们讲道理摆事实，她们是捂上耳朵不听，碰到帝国的男人，直接一嘴巴抽上去，她们的眼神当时就清澈了，也不吵了，也不闹了，也没那么多事儿了，也做得了那贤妻良母了！ 其实大明的男人们也不喜欢打女人，但是看到西方女人的反应之后，还真有些啧啧称奇，有些书生还点评了，说有些时候过度的文明和讲理数，还真就不是什么好事！ 还说这人贵有自知之明，西方的女人在他们本族那里也可以颐指气使，但是嫁到了大明，可就没有人惯着她了，在西方不能孝敬公婆的，来到大明这里也勤快了，在西方十指不沾阳春水，来到大明也能洗衣做饭了！ 说白了就是还得揍！就不能给她们脸！都是西方那群窝囊男人惯的！ 这大明的男人对他们可是动辄打骂，而西方的男人却差点没给她们跪下，或者是已经跪下了，但她们还是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奔向大明男人的怀抱，在这里只能说一句陛下英明，只能说一句大明帝国昌盛了！ 从这以后，这纳西方人为妾的风气在大明帝国流行开来，很多大明男人都纳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西方妾室，带出去的时候就好像带着一个珍禽异兽一样，那是倍儿有面子！ 而此时此刻，朱雄英也带着临安公主回了应天，作为皇家在应天城的最后一个年，这个年过得格外隆重，火车还没有进都城，就在火车道两旁看到了成排成排的红灯笼。 临安公主看着越来越近的应天城墙，颇有几分近乡情怯的意思。 朱雄英坐在他对面，轻轻的给自家小姑姑倒了一盏茶，“小姑姑莫要如此，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这回家自然是要乐乐呵呵的……” 第132章 新年之前 等朱雄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 新年，应天作为首都的最后一个年，终于来了。 朝廷的效率，变得慢了下来，也没有了往日风风火火的意思，应天城之中开始弥漫起了浓郁的年味。 其实自古就是如此，这靠近年了，只要不是和钱有关的事，都要靠后办理。天大的事，都要过了年再说，无论你是掌柜的还是当差的，这个时候催促人家办事，那都得被人家戳脊梁骨。 当然，若是有欠账，这年前收账，那可就是天经地义，年关年关，欠账的得想着在过年前还上，收账的得想在过年前收回去，这都是老祖宗给定下的规矩。 一年之间，大明的百姓，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满，平日里那些在牲口圈里哀嚎连天的昆仑奴也全都处理了，剩下的也全都是听话的了，庄户人家的院子里都摆上了一台或者好几台拖拉机，这庄户人家现在对这东西可是宝贵着呢！ 都得专门给这东西盖个房子才行，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要去这房子里看看他的宝贝，浑身上下那是一点泥点子都不能有，贴春联儿都得往它身上贴一幅…… 这应天城中繁花似锦，满街都是采购年货的百姓，满街都是琳琅满目的货物。街上行人如织，肩膀挨着肩膀，俱是笑语欢颜。 很多人家北上南下的亲戚们也全都回来了，去外边发展的亲戚们也都要回家过年，拿的都是海外的稀罕物，穿的都是海外的呢子皮靴，想来一个个也都是挣到了大钱，或者是新年回家都要打肿脸充胖子，他们的腰包全都是鼓鼓的，给起压岁钱来也是最大方。 孩子们拿了压岁钱满街跑，一会儿买点小玩意儿，一会儿吃点小吃，老人家看了儿孙都回来了，一个个也是喜笑颜开，虽然缺了牙齿，笑起来有些漏风，但是这脸上的笑容是怎么挡也挡不住。 这年啊，其实过的就是老人和小孩，老人健健康康，孩子乐乐呵呵，这一家人无论穷过富过，过年的时候都必有一副笑模样。 这百姓们全都乐呵了，皇家自然也就没什么苦恼，天下臣民丰衣足食，这对于皇家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 宁寿宫中，临安公主恭恭敬敬的端坐，马皇后坐在上首，桌子上还放着一些干果茶点，宫殿之中也被布置的喜气洋洋，四处都是大红色的流苏和装饰。 “这些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啊？” 马皇后眉目含笑，轻轻的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这临安公主可不是马皇后所生，但是下边的妃子生出孩子以后，都要尊称马皇后为母后，叫他们自家亲娘只能喊母妃，或者是姨娘，这是大明的规矩，自然也是这宫中的规矩。 “回母后的话……” “皇兄对我们多有照顾，这些年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临安公主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仔细一看，却能看到她脸上激增的皱纹和浓厚的黑眼圈。 马皇后叹了一口气，放下茶盏，有些心疼的开口说道，“丫头啊，母后都明白，你这么做是为了咱们大明帝国的脸面，但是你这心里疼得慌，母后也明白啊……咱们做女人的，哪有不心疼自家夫君的？” 临安公主的眼圈一红，差点就没哭出来，可真别以为大明公主的日子过得能有多好，其实她们也不愿意和驸马那般生分，但是这规矩就是规矩，她们自己也没办法！ 再加上这临安公主的驸马，被他自己亲自送到了大牢里，马上就要过年了，所有出嫁的公主都带着自己的驸马去吃团圆饭，只剩下他一个人形单影孤，这饭还不如就不吃，这年还真就不如不过！ “母后……” 这一句话都带了几分哭腔，马活后也是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孩子，好孩子，娘知道你心里苦，娘知道你心里苦啊……” 马皇后轻声细语的安慰道。 “咱们啊……是妇道人家，男人干什么事情，咱们也不能太过多参与，但他们办错了事，把自己折了进去，家中没个男人，也不像个过日子的样……” 这话还没有说完，周围的女官就来禀告，说是怀庆公主也来了。 这怀庆公主是临安公主的亲妹妹，马皇后一听也露出了笑容，“你看看，还得是自家姐妹吧，这都追到本宫这来了……” 临安公主一听赶忙起身请罪，但是马皇后却大度的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可请罪的？自家姐妹相互关心，原本是人伦之道，这要是自家人出点什么事儿，自家人都不能开口问问，那咱大明皇室也没什么人情味儿了……” 听到这话，临安公主才放下心来，怀庆公主来了以后，恭恭敬敬的给自家母后请安，请安之后落座，可是这落座之后，马皇后可就看出了端倪！ 这怀庆公主的脸色十分不好，哪怕是厚厚的胭脂也不能遮盖，而且这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就好像是得了大病一样。 “怎么了这是？” “这大过年的怎么还弄了一脸苦相？” 马皇后皱起了眉头，怀庆公主和临安公主有些慌，但马皇后却一把抓住了怀庆公主的手腕，轻轻的摸了摸脉，感觉到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心下来。 “怎么？你这几天也是跟你的驸马相处的不好？” 显然这几天已经有很多公主被马皇后看出了端倪。 而怀庆公主则是慌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没有……” 马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呀，就别瞒着你母后了，有什么事就说，实在不行啊，等过年的时候，母后和那些女婿们好好聊聊，怎么了这是？刚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是喜笑颜开的，这看长了吧……就一定能看出端倪！日子过得都不咋地……” 马皇后当然可以一眼看得出这些公主过得不好，当然可以看得出来这些公主和驸马相处的也不融洽，毕竟人家和老朱那可是伉俪情深，幸福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别人不幸福，因为和自己不一样！ 怀庆公主勉强一笑，求救似的看了看自家大姐，但是这临安公主也没有办法。 “说吧，有啥事儿还不能跟母后说……” 怀庆公主微微一顿，忽然跪倒在地。 “母后，昨天驸马王宁喝醉了，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我！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娶了朱家姑娘！！呜呜呜呜………………” 这怀庆公主的话音还没落，宫门外面忽然就传出了一声怒吼，只见老爷子带着朱标，朱标身后跟着个朱雄英，朱雄英身后还跟着个朱允熥！朱允通身后还屁颠屁颠的跟着朱标的两个小儿子…… 老爷子那是一声怒吼！ “娘的！！谁说的！娶了咱的女儿他还敢发牢骚！那姓王的他敢！他是要造反吗！！！” 第133章 皇家是非 这老爷子怒气冲冲的走在最前边，身后朱标的脸上倒没有什么怒色，但是这太子爷可是满脸怒容，三位小皇子就更别说，那一个个的脸色都铁青无比。 这自家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了，那还是自家人，就临安公主的驸马干的那些不明不白的事，这要是放在其他人的身上，早都九族狂喜了，但是朱家人还是留了他一命，为什么呢？无非就是为了皇家的脸面！ 那姓李的虽然是李善长的儿子，李善长的全族都被杀了，但只有他保住了性命，依然可以过大富大贵的日子，靠的那不都是家里的公主婆娘吗？ 这原本老爷子以为自己这么办，以后所有的驸马都得对他朱家感恩戴德，但是随后就出现了这么一沓子事儿，最后悔的就是娶朱家的姑娘，这话就是放在民间的，老丈人都受不了，更别说老朱了，更别说朱标这个大舅哥了！ “娘的！” “谁给他的勇气！” “娶了咱的闺女！他们家祖坟都得天天冒青烟！” “后悔了？行啊！明天你们俩就和离！老子让那姓王的入宫当太监来！” 这老人家可是怒不可遏，火急火燎的来到马皇后身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以后，怒声开口说道。 马皇后看了一眼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重八，你能不能听孩子把话说完，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脾气还是粘火就着？”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嘟囔了两句，一双三角眼看向怀庆公主。 这怀庆公主也有些慌了，他哪里敢和自家父皇说，前些日子让驸马去找曹国公走门路，结果没走成，就因为这个，她才没完没了的嘲讽驸马，驸马这才酒后失言…… 和马皇后提及这件事情，原本就是让马皇后帮她撑腰，好好斥责一番驸马，这样的话有太上皇后帮衬，这驸马就算是心中不服气，也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可但是真没想到，这老爹竟然来的这么及时，一句话就把她问的有些不敢说话了。 朱标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怀庆公主，又看了看身旁的临安公主，自己这两个妹妹是什么样子，他可是心中有数。 从小到大在宫里锦衣玉食，因为这皇家对公主的要求也不是很高，所以她们只是简单的看一些开蒙的书籍就可以，剩下其他的皇家都不要求，全凭公主自愿。 这好学的公主还能多看一些书，但是这天生顽劣的公主，那可就没有那么好了，只是象征性的读一读女训一类的书籍。 但是这公主什么时候能听进去三从四德一类的话？书里讲的东西，她们一般都当耳旁风，她们确实是很聪明，她们确实也有的人精通琴棋书画，但是她们这个性格，和现在大明的风气不符。 说白了就是满地软妹子忽然蹦出两个女强人，偏偏这女强人被朝廷的条条框框所限制什么都不能干，所以只能在家里欺负驸马…… 怀庆公主吞了一下口水，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回父皇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情，就是这些天平日请安，多有敷衍，他父母每日来三拜九叩时也多有搪塞之意，女儿气不过，就找他理论了几句，都是一些小事情，父皇万万不可动怒，这大过年的，万一惹的父皇心中不快，那可就是女儿的过错了……” 是怀庆公主一改在家里的阴阳怪气，说起话来又软又萌，一切礼数也是周备至极。 朱元璋的胡子颤了颤，“哼！没礼数！当真是没礼数！” “标儿！” 老爷子看了朱标一眼，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派郑和去王家训斥一番！每人抽几鞭子！让她们好好长长记性！他们王家在当驸马之前只有一个小小官职，家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娶了咱的女儿以后，拿了朝廷的俸禄，这才买房置地成为一方巨富！他还不知足了！！” 朱标沉吟片刻，并没有说什么，这派郑和上门训斥，那可就是妥妥的把王家的脸按在地上摩擦，这种事情放在民间就有些不妥，虽然说放在皇家没有什么，但是这种事情终归是说出去不好看。 而且这驸马有多惨，朱标是知道的，这之前李唐的公主一半都没嫁出去，只是因为公主的市场口碑太差，养面首戴绿帽啥事都干，这大明的公主虽然并没有如此，但也属实是够瞧的…… “标儿！！” “爹跟你说话呢！！” “你耳朵里塞驴毛了！！” 朱元璋重重的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盏都飞了起来，可别看老人家岁数大了，手上的劲儿可真是不小，把正在沉思的朱标吓得一哆嗦。 “咳咳……啊……爹……” 朱标有些支支吾吾，但还是开口说道。 “爹，这事儿子感觉不能这么做，到底因为什么？咱还没有查清楚，贸然派人上门责问，甚至还要抽鞭子，这驸马和公主以后的关系就会更加僵硬，到时候可别像李唐一样，这公主可都嫁不出去了……” 这朱标也是刚刚反应过来，脑子里想的什么，就直接顺口溜了出去，这一下子可就惹怒了老爷子。 老爷子直接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扯淡！我朱家女儿虽然不一定长得国色天香，但岂是脏唐公主可以媲美的！！你是她们这一代的嫡长兄，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老爷子一发怒，两个公主都吓跪了，但是这朱标却是面不改色，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爹啊，其实这事情原本就是有很大的漏洞，您想啊，从洪武十五年到永乐元年，从那一年起的公主出嫁，就要在民间海选驸马，但是真正挑出来的青年才俊有多少？每年挑上来的驸马爹看着可曾满意啊？” 朱元璋沉吟片刻，眼神之中带了几分愧疚之意，“那个……都是一些寒门子弟，一个个斜眉歪眼……咳咳……长相朴实无华，倒也是合乎常理……” 这老朱定下来的规矩，从他退位以后，所有的公主想选驸马，都不能和朝中大臣联姻，只能在民间甄选驸马人选，但是去选驸马的都是一些宫中内官，世家子弟不愿意做驸马，豪门子弟也不愿意做驸马，到后来没办法，只能找一些人来滥竽充数。 甚至会出现一些得病的，家中犯事儿要靠娶公主脱罪的，虽然这些事情都被锦衣卫查获了，但还是让人心中发寒。 老人家自然知道这些事情，他自己也感觉有些对不住那些公主，所以这才一味的袒护。 跪在地上的两位公主，眼神之中都有了几分悲哀之色，她们两个是嫁的早，但是她的那些妹妹们可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第134章 雌鸡化雄 其实朱元璋也不愿意这么干。 虽然自己是个贫苦出身，但是谁又愿意让自家女儿继续下嫁呢？培养的好好的，嫁给这满朝文武大臣，难道不是好事吗？ 但是有一天老爷子自己细心一想，这还真就不是什么好事，把公主教育的太好，再加上她们身存皇室血脉，再把他们嫁给当朝大臣联姻，这大臣的势力就会极速膨胀，万一这公主再有几个藩王弟弟或者是哥哥，那这势力拧合在一起就更大了！ 这藩王和朝中大臣勾搭连环，原本就是任何朝廷之中的大忌，所以这帝国不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这朝中重臣想通过娶公主来提高自己政治地位的心思也就变成了泡影。 想到这里朱元璋才定下了这么条规矩，那就是大明朝的公主必须要下嫁，其实这原本也是个好意，毕竟这民间的青年俊杰也是不少，老朱的意思就是找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朝廷给他们拿钱，让他们乐乐呵呵的欢度一生，这可是妥妥的一桩美事啊…… 但是这后来可就有些变了味道，自从下嫁了几个公主以后，这朝廷每年选上来的民间青年俊杰是越来越不像样子，朱元璋也私底下派人去民间探查过，也发现这民间的青年俊杰都不愿意娶公主。 至于说为什么，那肯定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娶了公主之后，家人不能当官，不能带兵，甚至不能科举，那就等于把家族以后的路基本上全都堵死了。 只剩下一个从商，但是这商人在官员的眼中是什么？商人在官员的眼中就是猪，什么时候想杀就什么时候杀，让你给拿多少钱，你就得给拿多少钱，否则的话你别看我七品知县，照样把你这个滔天巨富弄得家破人亡！ 能做驸马的自然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自然是不甘心！ 但如果说堵死了家族的路以后能给自己换来一个好仕途也可以，但偏偏驸马自己也不能当官，和那些个开国功臣般的老驸马，根本就没得比，而且从那以后，那些老驸马的兵权也都被削减，甚至全都收回的也不是没有。 再加上就是平日里极其严格的规矩，驸马每天要请安四次，驸马的双亲也就是公主的公公婆婆，就每天三次三拜九叩行大礼去见自家儿媳妇，公主吃饭的时候，驸马只能在一旁站着伺候，根本就不能同案而食，忽然有那么一次驸马还得感激涕零！ 而且这公主出嫁的时候，朝廷会出钱给他修建一栋公主府，公主和驸马是不住在一起的，平日里想见面也得是千难万难，公主府中的奴婢自然是宫中派遣来的，平日里对出身寒门的驸马也多有看不起。 这哪里是娶个婆娘回来，分明就是迎娶回来一个什么好处都带不来，还得天天参拜的祖宗！ 这祖宗拜的好，没有任何好处，但是这祖宗要是拜的不好，那可就有大事儿了，轻则太监上门拿着皮鞭问候你全家的屁股，重则太监拿着砍刀上门问候你全家的脖子！ “爹，这公主和驸马之间的规矩是不是太严苛了，你说这平日里驸马和驸马的双亲三拜九叩几次问安，这放谁身上谁也不会舒服，再加上这驸马不能当官，不能科举，更不能领兵通过战功获得爵位，那基本上就是一个富贵闲人，富贵闲人还不让人家过好日子，这咱朱家是不是有点儿……” 这放眼大明朝，也就朱标敢说这话，老爷子一听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标儿，你别说那没用的，皇家体统就是如此，总不能皇室女子嫁出去以后在夫家天天受欺负吧，就像那些民间女子一样？” 朱元璋说起这话嘴歪眼斜，那一双三角眼里还能看得出来浓郁的怒气。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 “爹，您说这话您自己信吗，什么样才算受欺负？伺候公婆算受欺负？洗衣做饭算受欺负？每天不被问安不被三拜九叩就算受欺负？” “咱们太过于护着她们，就会让她们在富家颐指气使，这次就因为这点事情，咱们就派人上去责罚，那以后这驸马一家的日子还能过了吗？” “那那那……那怎么能行！” “皇室尊严不容亵渎！” 这朱元璋明显就是嘴硬，但是朱标却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里边的陈年刀疤。 “爹您看看，就这样的伤疤，儿子身上还有个六七条，您的身上就更多了，咱们朱家男人能干天下男人所能干的事儿，那咱们朱家女人为啥就不能干天下女子都能干的事儿啊！” 朱元璋的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因为自家大儿子这话说的确实是一点毛病都没有，想当初起义的时候，他就是军中最猛的那一个，逢敌必先登！ 自家儿子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那么多次，甚至身上还被草原人砍出了好些个疤，在草原上带领几千骑兵爬冰卧雪好几个月，这才把草原人彻底剿灭，搞得现在禁卫军家中都有几个草原人婆娘，有如此彪炳的战功，如果放在外姓人身上，都足已封公爵了！ 这朱家男人确实是男人中的楷模啊…… 朱标一看自家老爹没说话，继续开口说道。 “这嫁人之后欺负夫家，还要在人家夫家摆公主派头，那咱们皇室女子怎么为天下女子做表率呀？” “万一有那么一天，一个民间女子站起来，振臂高呼一声，说他们要和大明的公主学，要不伺候公婆，要不洗衣做饭，那这大明朝岂不是乱了套？” 朱标拿起一盏茶水，微微抿了一口，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个妹妹。 “你说这天下女子如此吧，其实也行，毕竟在咱们看来，无论男女都是咱大明子民，但是女人偏偏能做的不多，这戍边挖矿打仗死人的事都是男人的，这打铁种地为帝国卖命拓展新地她们也不行！” “那万一又想学你们不洗衣不做饭，那她们去干什么？在家里做祖宗吗？” 朱标说到这里安慰似的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妹妹，轻轻的把她们扶了起来，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不是说想让你们受苦，有皇兄给你们撑腰，走帝国按时给你们分发的钱粮，那些驸马怎么可能敢欺负你们？就是怕你们的事情传出去，这民间的女子没有那公主的命，非要得一身公主的病，那你们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朱元璋倒吸一口冷气，口中喃喃道。 “雌鸡化雄！这可是亡国之兆啊！” 第135章 半边天啊! 老朱一开口就把朱标吓得一愣，连忙摆了摆手。 “爹，没有那么严重，现在这种事情还没有见苗头，只是儿子往下猜测而已！” 但是老爷子却郑重的摇了摇头。 “不不不，你这不是猜测，你这说的有理有据，你现在要广开民智，把全天下的私塾全都收为帝国所有，给私塾的先生俸禄银子，又盖了好多小学和中学，你做这些无非就是为每个省的大学培养人才，每个省的大学培养出的人才又要充实进你的应天大学，和国子监国武监！” “如此一来，这帝国就不缺有才学之人了，但是这大明帝国越来越富裕，这百姓们想让自家姑娘出去见见世面的心思也就有了，让她们去上一上那小学和中学，这干脆上一个行省督办的大学，这也不算是什么离谱的事儿，毕竟这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也不在少数！”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虑。 “但是到时候万一这些丫头学完之后全成了练嘴的，自己是狗毛都弄不出来，天天躺在男人的功劳簿子上，天天躺在男人的血肉上作威作福，那这以后的大明帝国迟早要出事儿啊！”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爹，其实在儿子心中这天下男女都是一样，都是咱们大明帝国的子民，只不过是各司其职罢了，所做的事情都是可圈可点的，这和咱们的华夏先民所说的男耕女织是一个道理，男人也织不了布，女人也下不得田……干最适合的就好！” “这以前两大工业城还有很多女工匠呢，有一些细致的玩意儿，男工匠就是做的没人家好，这一点所有工匠都得服气！分家的时候还因为这些女工匠差点没打起来……” 朱元璋微微点头，“是啊，你说的也对，但是你啊，还是犯之前的那个毛病，把人想的太好，爹这么多年看坏人看的多！” “标儿你知道吗，咱不是怕那些丫头感觉自己应该和男人一样高，因为在咱们眼里本来就是一样的，甚至她们还更重要一些，毕竟谁又不是爹生娘养的？而且这么些年就算是爹在家里也都听你娘的……”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看了看马皇后，马皇后则是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得到了自家婆娘的支持，朱元璋说话腰杆更硬了。 “咱怕的是……咱怕的是那些丫头看了两本毛书，就认为自己应该高人一等！认为这天下人都没有谁能配得上她了！” “你小子在西方用的那个捧杀之策不就是这个道理吗？这计谋阴损！是读书人的软刀子！爹也承认他好使！但是在咱们大明，可是万万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人家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追忆。 “想当初咱打仗的时候，你娘生下你，那把咱给乐的呀，找了座山就刻了几个大字，从那以后打仗那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马皇后一听这话，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看向老朱的眼神也是温柔至极。 朱元璋也和自家婆娘对视了一眼，朱标看到这一幕，顿时感觉到一把狗粮塞到了自己嘴里。 老人家又继续开口说道。 “这婆娘啊，能让一个家门兴旺发达，也可以让这个家门万劫不复，娶一个好婆娘简直太重要了！就像是咱娶了你娘！你娘生了你！你又娶了常家丫头，生下了咱大孙子！咱朱家的家业肯定在你们俩手中越来越大！” “但像那季汉烈帝可就完了，屯兵小沛的时候，随便找了个甘氏女子为妻，这下子可倒好，生了个刘阿斗……” 老人家说起这话的时候，看了看朱标和朱雄英，眼神之中有了一丝感慨之意！ “所以这大明的女子们，万万要有一个好榜样，否则的话，咱大明的子民就会是黄鼠狼下耗子一辈不如一辈！” 朱标一听这话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到后来万一是一群尖酸刻薄的娘生下了一堆劣童，有这样的娘，孩子长大了也是个四六不懂的玩意儿，到那个时候这帝国可怎么办啊……”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齐刷刷的打了个冷颤，旁边的两个公主也快把脑袋插到地里去了。 父兄说出来的这些事情，跟他们自己平日里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真说她们有点啥本事吧，他们还真没啥实在的本事，但是这平日里作威作福颐指气使的样子，还真是深得皇家真传…… 朱元璋在地上转了好几圈，朱标还真担心自家老爹下了什么命令压迫那些大明女子，跟着后面补充道。 “这民智已开！这大明天下全民认字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到雄英那个时候应该就差不多了，所以咱们不能压榨于她们啊……” 话还没有说完，朱元璋就摆了摆手！ “行了，咱都知道，有些事情堵不如疏，一味的压迫，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毕竟这都是自家百姓，不是像你在西方一样，用两个损招就能让人家万劫不复！” 朱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在西方的事儿他承认自己做的有点儿过分，但是他却不后悔，毕竟那是为了自己兵不血刃拿下西方，那得少花多少军费，少死多少人啊？ 朱元璋又在地上踱步几圈，忽然眼睛一亮。 “标儿，你看这事这么办如何，咱们家不是有宗仁府了吗，以后把这宗人府一分为二，一边管那些藩王，由每一代的嫡次子管理，另一边则是管所有的公主，有每一代的皇后管理！” 说到这里，朱元璋顿了顿。 “毕竟这女人事多，皇后在她们中间还算个外人，也好仗义执言，同时再让每一代的长公主帮衬着点，算一边高，这不就得了吗……” “这些公主嫁出去以后，万一受欺负，都是由宗人府出面，实在不行再让朝廷出手，那些个虚礼也都全部废除，只留下一点，那就是驸马不能纳妾！” 一听这话，两位公主都是松了口气，她们毕竟都是朱家的第一代女儿，甚至有的还经历过那些战乱的时候，洗衣做饭这些事儿，她们也不是没干过，而且朝廷给那么多人，那么多银子，也不能让她们来做那些粗活，但要是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那她们可就有些做不到了…… 对于这种事情，朱标也是认可，毕竟要有皇家体统嘛…… 朱元璋喝了一口茶水，对着两个公主开口说道。 “这公主要给天下女子作为表率！要让全天下的女子都知道，什么是荣！什么是辱！什么是羞！什么是耻！” 可能是感觉自己说的话有点太严厉了，朱元璋又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咱朱家的公主就算可以的了，不用你们和亲，不用你们嫁给番邦蛮夷，给百姓们做个表率嘛，轻轻松松……” “而且这驸马选拔的方式，咱也要改一改，这事儿得咱和你娘好好商量商量才是……” 两个公主都露出了笑容，而这个时候朱元璋又看了看自家大儿子。 “标儿，这个事儿爹就得和你商量了，爹打算做一件事情……” 朱标竖起耳朵，“爹，您说，您想做什么？” 朱元璋顿了顿，看了一眼马皇后。 “咱打算，让这天下万业都对女人开放！不再约束她们！让她们自由去做！从根上做到你刚才所说的一视同仁，同为子民！” 朱标：Σ(°△°|||)︴ 第136章 腾飞之始 “爹……” “这恐怕不妥吧……” 朱标倒是有些踌躇，倒不是这么多年的皇帝生涯冲昏了他的头脑，只不过是他心中清楚，这有些东西就不适合她们干！ 这科技时代生产力提升，女人们也有聪明才智，她们也可以为大明帝国做很多事情，但是这东西你也得有个分工啊，这下井挖矿女人能行吗？上战场打仗也不行啊，那最起码也得在民族危亡期间，女人才能够上战场，说白了，那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到了战场上生死之搏，十个女兵都未必能打得过一个男兵，而且这男兵被抓，大不了一刀拉倒，这女兵被抓，那可就得是百般羞辱千般折磨，这自家人也舍不得呀！ 这天下万业对女人开放，女人想做什么都可以，那是刚刚开始蜕变的大明天下还不得乱了套？ 朱标其实心里明白，如今的大明天下看似铁板一块，其实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新旧交替的时候，工业的种子已经播撒了下去，生产力大爆炸就在旦夕之间！ 之前把两大工业城死死的锁在应天，无非就是大明帝国还没有做好应对生产力大爆炸的准备而已，否则的话可千万别小看这民间智慧，千万别小看神州中原这片神奇的土地！ 自家老爹开一国，无非也就用的全都是豪州城的人才，远远没有达到天下有才学之士都入彀中的豪言壮语…… 而且朱标也明白，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了什么乱子，轻飘飘的一道圣旨，就可以让中原神州恪守了几千年的本分被扔掉，那将来就算是所有人都过上了好日子，所有人都衣食无忧，那这中原神州的味道也就变了！ 味道变了的中原神州还是中原神州吗？也是也不是！最起码你这个味道得往好的地方去变，而不是通过无休止的碾压一方，达到另一方所谓的平等！ 比如说大明律之中，朱标就明确的写了出来，这作奸犯科，无论是男是女都适用，男人爱美人，女人也爱俊男啊，只要违背了意志那都算，该发配就发配，该绞刑就绞刑，总不能说同样的事情，换了一个性别，她就无罪了，她就不算个事，那这确实就是不公平啊！ 生产力大爆炸，一定会产生很多先进的东西，而且仓廪实而知荣辱，物品变得丰富，随之而来的就是思想变得更加丰富，很多人都会开始学习先进的东西！ 但是学习先进的东西，并不代表摒弃之前的所有，就比方说如果大明想学习一下西方，朱标肯定是把那些有用的禁书拿回来学习，毕竟那些禁书上写着所谓的天文地理，写着一些优秀的物理学化学，虽然中原也都有，但最起码也可以查缺补漏！ 说到底，总不能把西方的所谓奴隶制度拿出来学吧，总不能把西方的女人不知检点随地大小便这种事情拿回来学吧？ 而且这西方真的就全都好吗？就凭嫁女儿这一方面，中原神州讲究的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各种礼节繁琐的可以，而西方只是找个教堂就行了，搞不好这新娘子的头一夜，还得让神父或者是地主来品尝，这难道就真的是优秀的吗？ 就这种事情，中原人摔了近百年的头胎来反抗，而他们却感觉理所当然！ 换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一样的，大明的腾飞就在眼前，但这个时候他作为皇帝，一定要把好舵，不能让这个古老的民族一下子就变成脱缰的野马！ 科技大爆炸之后，紧接着就是生产力大爆炸，很快就是文化大爆炸，很多事情朱标心里都有一杆秤，有些东西毕竟被压制了那么多年，很容易就会被一些有心之人全面推翻，比方说大明女子的贞洁，到时候难免就会出现几个糊涂虫，说这贞洁是错的，所谓的很多事情都要开放，都要自由！ 说这话的就应该千刀万剐，那野兽还开放呢，那野兽还自由呢，只要到了春天，随时随地都可以，中原神州的祖宗花费数千年，把中原神州的百姓从野兽变成了文明之始，总不能到了大明这里就断绝了吧！ 难道把大明弄得像西方那般脏病横行，那就算是开放自由了？ 朱标在这些事情上一直就是特别小心，生怕给大明的后世之君留下什么麻烦，他自己所做出来的事情，他自己心里有数，凭他留下的功绩，他定下来的法律就是大明的祖宗之法，想改那就是千难万难！ 他可不希望看到大明的都城之中，政变林立血流成河！ 微微一瞬，朱标心中早已百转千回，而朱元璋看着他愣神，慢吞吞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啦好啦，标儿啊，爹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如今大明的担子有多重，爹也知道，和以前可不一样了！” 朱元璋的脸上带着一丝欣慰，也带着一丝迷茫。 “之前百姓们每天能吃饱，每到春节万寿，可以吃点咸肉下水，那就算是好日子，那他们就巴不得咱们大明千秋万代！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咱大明是一天比一天富足，这以后的大明将何去何从，连咱都想不明白了。” 朱标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他原本以为自家老爹不明白这些个生产力爆发之后所带来的事情，但是如今一看自家老爹心中，那可是一清二楚。 朱元璋看了朱标的神情，笑骂一声。 “兔崽子，你还就真以为只有你才会摔书篓子？咱这么长时间的皇帝也不是白当的，从无到有，咱最知道那些百姓心里面想的是什么！” 朱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心中一直以为自家老爹就是一个草莽出身的枭雄，虽然有雄踞万邦之能，但是有些事情却欠缺一丝进取精神，但是如今一看，老爹偏偏就是那个最聪明的。 假如没有自己这番折腾，大明还是原先的版图，老爹的政策反而是最适合的，反而是最能让大明长期生存下去的！ 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古人诚不欺我呀…… 朱元璋看着自家大儿子没说话，笑呵呵的继续开口说道。 “你这些年干的不错！咱当初建国的时候，皇册统计，咱们大明朝有六千万人口，但是你现在已经有了一万万有余了，不错呀……” “但是咱有些时候就琢磨，这总靠外族人的劳动力也不行，这外族人始终是靠不住，遇事儿还得靠咱自家人，婆娘们也是咱大明子民，也不能让她们总在家里待着，出来做点事情，贴补家用，那也是可以的……” 朱标点了点头，到现在他都不相信自家老爹能够那么开明，一下子就开放了天下万业。 朱元璋可能也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眯眯的看了看马皇后，“标儿，你知道吗，你知道爹为什么会一下子就开放天下万业吗？” 朱标也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还以为爹心中只有男耕女织……” 朱元璋撇了撇嘴，“屁话，咱刚起兵的时候，你娘就是咱后方的大管家，这粮草军械，草料军医，单衣，棉袍，盐巴，醋布，哪一样不是你娘出手帮衬？” 朱标瞪大眼睛看向自家老爹和老娘，他猛然间发现自家老娘的神态，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而此时朱元璋又开口了。 “但是啊，你娘曾经也干过一件，让咱现在都笑话她的事儿啊……” 这里的人可不少，朱标，朱雄英，朱允熥，还有朱标的两个小儿子，甚至还有两个公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朱标还真担心自家老娘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刚想回头驱赶。 而此时自家老娘却开口了，“没事，都听听吧，这事以后也用得着，也可以用来教化天下万民……” 第137章 曾经之事 朱标安安静静的坐在了那里。 这么多年他还没听说过自家老娘有什么事情办错了呢，但是今天老爹却要说出这样的话，哪怕是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这么多年也没听这老两口提及过，但是今天确实说了出来，目的究竟有几何？朱标心里也有些打鼓！ 老人家坐在马皇后身旁，笑眯眯的开口说道，“你们都听说过寡妇营吧？” 朱标点了点头，这个寡妇营他可是太清楚了，大内之中一顶一的情报部门，触手遍及整个大明帝国，乃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完全交在他的手里，也许朱标也不需要了！他的两厂一卫已经足够了！ 但是这并不能否认这支情报部门的优秀，他们很多都是潜伏了一代，甚至两代人！这种事情无疑是很可怕的，很可能你身边的家生子在某一天就会变成朝廷的线人，然后起身打你个措手不及！ 朱雄英也听说过叫寡妇营，剩下的两个公主也深深的低下了头，这些事情她们身为皇家子嗣，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些时候他们出嫁的时候，身边带的女官就是寡妇营出身，比如说这临安公主，她身边如果没有寡妇营的人帮衬，这一次的事她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看着周围的人都点头，朱元璋笑了笑，继续开口说道，“但是啊，刚开始这寡妇营成立的时候，足足有几万人，可不是用来作为细作的，而是作为正常的军队！你娘那个时候还说要让她们上战场，这婆娘们打起仗来也不比男人差……” “给她们训练了几个月，你娘就要把他们派到战场上去，刚开始说直接要送往前线，咱好说歹说，这才安排过去送军粮……” 马皇后的脸色有些微红，笑眯眯的接过话柄，开口说道。 “那个时候我也是有些年轻！以为无非就是刀枪对砍而已，但是后来呀，我却发现了，这打仗的活，女人真就干不了，可别看那些婆娘在家中是悍妇，那无非就是自家男人不愿意跟她们计较罢了，到了战场上，哪怕是送军粮碰到了小股袭扰，近万人的军队就被人家一支数千人的小军队打得落花流水……” “如果不是你们爹事先安排了人在旁边接应，那次的军粮可就丢了，这押送粮草的军队一旦出错，人死了不要紧，军粮要是丢了，那就全体斩首示众！” 两个公主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从小到大虽然吃过苦，虽然经历过战争的时候，但是对战争的残酷却是一无所知，朱标却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大军一起，失期者斩，怯战者斩！这都是铁打的规矩，没有人可以例外，哪怕你是藩王之尊，只要领兵冲阵，打不下来就是要斩！谁说情都没有用！ 马皇后叹了一口气，“从那以后啊，我就不想着那些事儿了，安安静静的让她们干一些自己能干的活，那些寡妇营里的好战分子，也从此以后老老实实，不再提什么上战场为夫报仇的事儿了……” 朱标好像有些明白了，有些震惊的看了一眼朱元璋，老人家则是微微点了点头。 “对呀，咱就是这么想的，这让百姓明理，那就不能分男女，所有人都得读书明理，所有人都得知道帝国给他们带来的光芒究竟是如何来的！” “有一段时间，那些丫头们肯定感觉自己啥都行，肯定要感觉自己什么都厉害了，这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第一次摸枪，他感觉可以手持利器震杀一切，但却从来不知道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这个时候如果压制她们，什么都不让她们干，她们肯定就会认为朝廷不一视同仁，她们就肯定认为帝国皇帝偏心眼儿，看不起她们婆娘……” 朱标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冲着自家老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然后咱们就把天下万业开放，让她们什么都能去干，能干得了，那自然是好，也算为帝国添砖加瓦，干不了了，她们也就老实了，带着自己的见识，带着自己的学识，好好的去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朱元璋微微点头。 “就是如此，有些时候堵不如疏，压着她们不让她们干，还不如就让她们去试一试，干好了，大家都有好处，干不好了，她们也能知道天高地厚……” “再说了，这天下女子当中聪明之人也不在少数，像你娘这样的也有很多，总不能埋没了人才，总不能靠一性人治天下，天下子民要平等对待不是……” 朱标哈哈大笑。 “对对对，老爹说的对，这天下分阴阳，半边天是人家的，有君临天下，就有母仪天下！” “到时候儿子会发一道圣旨，告诉这天下臣民，真正的半边天，不是什么都让着，而是什么都一致对待，这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这甚至坚决不能写的含糊其词，倒也不是咱们爷俩心硬，只不过是今天能让一寸土，明天就能让一个城，这种事情坚决不能从咱爷俩这开了由头！” 朱元璋明显深谋远虑，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要看一下旁边两个惴惴不安的公主。 “听到了吧，你们可是皇家公主，特别临安公主你啊，你可是皇家的长公主，可得给天下女子做个好榜样！” “今天让你们听这些事情，就是让你们明白，任何事情都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你们两个都回去吧，废除那些规矩的圣旨随后就到，今后就别想着你们吃饭，驸马在旁边端茶倒水，也别想着你们的公婆每天给你们三拜九叩了！” 两位公主磕头谢恩，她们两个还真就没想到，这么小的事情，明明就是一个太监上门叱咤几声的事情，没想到却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没想到却上升到了如此般的高度！ 姐妹二人出了宫门对视一眼，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从今天开始，平日里在夫家高人一等的待遇没有了，要和普通民间女子一般，虽然她们料定夫家不敢欺负于她们，但是此时的反差也是可想而知。 “父皇和母后就是偏心……” “姐姐，您只是个长公主而已，后面还有个嫡长公主呢，凭什么这种得罪人的差事让您去做……” 怀庆公主有些愤愤不平，但说的也确实是有点道理，这临安公主虽然是明面上的长公主，但是真正的长公主，那可是宁国公主，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公主！ 临安公主心虚的看了看四周，用力的捏了一下自家妹妹的手掌，“你傻了，这事是咱们能说的吗，消停的！” 姐妹二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迎面就走来一个庞大的仪仗，这是大明帝国的嫡长公主，宁国公主！ 姐妹二人连忙在路边行礼，可是这庞大的仪仗队却连停都没停，直接朝宁寿宫走去…… 第138章 清者自清 “娘！” 一道身影裹挟着香风，直接扑到了马皇后怀里，老人家非但没生气，而且还哈哈大笑，满脸的无奈。 朱元璋在旁边也是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 “你这丫头，都是孩子他娘了，怎么还是像小时候那般不着调！” 这话虽然有几分责备的意思，但是这老人家满脸的笑容却是藏不住的，来者正是宁国公主，根正苗红的大明嫡长公主！ “爹，你看你说的，女儿就算多大不也是您的闺女吗……” 宁国公主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大包裹里掏出了一双布鞋，丝绸编织的鞋面，上面还绣着栩栩如生的金龙，千层底最下边还缝了一层黑橡胶，听说这玩意儿是橡胶里加了一些碳，更抗磨耐造了…… “爹，这是我给您做的鞋……” “娘，这个是女儿亲手给你熬的阿胶，足足做了一年呢……” 老人家拿着新鞋子喜笑颜开，朱元璋一直都不喜欢穿纯橡胶底的皮靴，一直都喜欢穿这种千层底，能加一层橡胶已经是极致了。 马皇后也是乐呵呵的拿着手里的一方小木盒子，别看这小木盒子很小，这里边可是足足放了一百多块阿胶，得好几头黑驴的皮才能熬出这么多，而且这时间功夫更是了得，就一个晒胶的工序就得数月，当真是个费心神的玩意儿…… “大哥~” “还有你的……” “你喜欢穿皮靴，没给你做鞋，给你织了一条围巾……” 宁国公主又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了一条明黄色围巾，这东西是用孔雀的毛做线，不知要经过多少道工序才编织而成，就算是现在的大明帝国，这东西也是妥妥的奢侈品。 朱标拿着围巾兴致勃勃的往自己的脖子上戴，一会儿整个这样的扣，一会儿整个那样的形。 “小英英……” “这是给你的，熥哥儿……这个是给你的……” “小姑姑不会整什么打打杀杀的玩意儿，给你们一人做了一套衣服……” “多谢姑姑。” 朱雄英带着自家弟弟客客气气的行礼感谢，这位宁国公主在朱雄英的眼中才是自己的亲姑姑，一点都没差事的那种。 这宁国公主说完之后，一把就将朱标的两个小儿子抱在怀里，一边一个，这大包裹里边的一些玩具小吃食，应该就全都是他们哥俩的。 两个小家伙挣扎的爬出宁国公主的怀抱，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哈哈傻笑的冲到了那大包裹里边，一会儿吃一口那个，一会儿玩玩这个。 这一时间宁寿宫中其乐融融，相比于之前的两个公主，如今这才算得上是一家人。 老爷子搓了搓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行啊，大丫头你既然来了，今天就在宁寿宫住下吧，晚上咱和你大哥带着大孙子在这里喝点，你跟你娘琢磨着给咱爷几个做点吃食……” 马皇后白了一眼朱元璋，“丫头，昨天你不就到应天了吗？怎么今天才进宫啊？” 这马皇后这句话纯纯就是往自家女儿嘴里递了一句话，宁国公主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昨天刚到应天，想着去拜祭大嫂子……所以……” 这大嫂子自然就是逝去的孝康皇后常氏，旁边的朱雄英眼神更加柔软了一些，看向宁国公主的眼神之中也更多了几分尊敬，而朱允熥的眼圈则是有些微微发红。 “行了行了……” “这大过年的，说点乐呵的，大丫头，今天晚上你可得好好给咱露一手，咱可好些年没吃过你做的菜了……” 朱元璋不动声色的打了个圆场。 宁国公主笑呵呵的点头，“爹，那这事不能把嫂子落下呀，等一会儿女儿去一趟坤宁宫，先给嫂子请安，然后再把嫂子拉过来一块做饭……” 这宁国公主就是懂事，干什么事都不忘把徐妙云拉着，朱标一听这话，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自家这个亲妹妹当真是八面玲珑，谁的事也不肯落下。 “行行行……” 朱元璋哈哈一笑，脸上的褶子都快让她抻平了，这儿女聪明，老人家自然是乐呵。 “哦，对了……” 马皇后忽然把茶盏放下，微微皱眉的开口说道。 “大丫头你还不知道吧，你爹刚才已经跟你大哥商量好了，要下圣旨，废除那些公主和驸马之间的礼节……你看看你这？” 宁国公主微微一乐。 “那感情好，省得我跟伯殷每天还得偷偷摸摸的，那些礼节确实是没啥用，这夫妻之间哪有一个吃饭，另外一个在旁边伺候着的？那么使唤驸马，还不如到市场上买个北安的奴婢……” 这伯殷就是宁国公主的驸马，大名叫梅殷，因为他天性纯朴正直，处事老成谨慎，精于骑马射箭，富于谋划策略。除此之外，梅殷还精通经史，被很多书生称为“儒宗”，就是因为这个，老人家才把自己的嫡长公主下嫁给了他，如今众多驸马都被明里暗里的削权，只有他完好无损！ 朱标对他也是颇为倚仗，大胜岛朝廷驻军总兵官就是他！就因为这事儿，朱标还特殊赐给他一艘铁甲舰，方便他往来应天看望宁国公主。 马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朱元璋也是十分满意。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马皇后又继续开口说道，“你爹把宗人府一分为二，说要一部分管藩王一部分管公主，让这公主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你要不要这个差事？” 宁国公主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女儿可没有那两下子，还是让大姐去吧，女儿现在家门里的事情还管不过来……”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行了行了，你个臭丫头从小到大主意就正，咱也不逼你，但是宗人府你得挂个名，真正有什么事你不能袖手旁观！” 在自家老爹的威压之下，这宁国公主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待了还没有一会儿，这宁国公主就在朱雄英的陪同下，火急火燎的去了坤宁宫，又从坤宁宫赶回了宁寿宫。 徐妙云也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开始准备她最拿手的菜，这宁国公主还真不是盖的，那刀功相当不错，切出来的土豆丝丝均匀细如发，看的马皇后都连连点头。 深夜。 一家人在宁寿宫的空地上放起烟花，看着烟花冲天而起，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笑容。 可就在此时，南沙群岛。 秦王朱樉回京过年的铁甲舰刚出发没几天，藩镇最西端的岛屿之上，就忽然响起了冲天的警报！ “敌袭！！” “敌袭！！！” “放信号！所有炮台整军备战！！” “所有铁甲舰快速燃起炉火！” “把探照灯点燃了！给老子照亮海面！！” 第139章 以卵击石 这南沙群岛的海防一直是大明帝国的重中之重。 毕竟这个地方岛屿多且零碎，万一海防不到位，很容易就会被贼人钻了空子，而且现在大明以一己之力奴役天下万族，现在仇人不会少，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仇人更不会少，所以这种地方自然是防守严密。 而且这个地方隶属于秦王，这可是大明二代的嫡次子，由此可见，朝廷对于这个地方是十分看重的。 这其他藩王分封到海外新地，只是分封了一小块土地而已，但是这秦王殿下可不同，他可是手握雄兵，而且这些个岛屿零零碎碎的，加起来都相当于一个大胜岛了！ 这朝廷虽然对这片岛屿还是有绝对的掌控力，但是这秦王殿下却是有秦王三卫，相当于这个地方的统军大将！ 三卫十万大军在他手里，这些精锐大多驻守在南沙群岛，用于拱卫着零零散散的地盘。 中央那几座大岛上驻扎着朝廷军队，数量大概在三十万左右，属于生产建设兵团，同时这些地方的居民只要是成年男性，大多数都是预备役，定期都要去附近的军营接受军事训练，除非极少数的独生子！ 但是这个年月的独生子属实是不多，除非男的不行，所以这个年月的独生子大多数都是家中一个或者是好几个长兄战死只剩下一个最小的，那如此情况，自然就不能用人家继续上战场了，平日里朝廷对人家那可是多有照顾，就连同周围的百姓也是对人家尊重有加！ 这大明帝国十分尊崇自己的英雄，毕竟朱标曾经说过，如果一个民族不能尊重自己的英雄，让自己的老英雄饥寒交迫，让为众抱薪者冻毙于风雪之中，那以后就都不去打仗了！ 所以在这种氛围之下，南沙群岛上的大明居民那可是非常团结，如此零零碎碎的地盘，但却是第一个实现完全去土人化！ 说白了就是已经没有土人了，毕竟这片地方刚开始就被朱标用天花攻击过，土人十室九空，后来又赶上捕捉昆仑奴的狂潮，这个地方离大明最近，自然是首当其冲，后来抓呀抓呀，就给抓没了！深山老林里都给弄绝了种！ 这汉人成为岛上的居民之后，自然是和那些不思进取的土人不一样，他们在这里种橡胶，开宝石矿，开垦土地，种植粮食，再加上这个地方得天独厚的气候，整个南沙已然成为了大明的粮仓银库。 是有了钱，自然是财大气粗，周围的炮台那个都是城高墙厚，有的直接就镶在悬崖峭壁里，所用的也都是大明帝国最新型的火炮，淘汰下来的火炮也没有浪费，直接就武装了当地的预备役和生产建设兵团，所以这些零零碎碎的岛上简直就是全民皆兵。 按道理来说，西方人不可能这么傻，来攻击这么个铁桶一块的地方，黑洲比这里要好打的多，毕竟那个地方野猴子多，就算是大明，也只是占领了几个交通要地而已，只要能掠夺金银和矿石，明军也不会过度捕杀那些野猴子，毕竟都是钱，毕竟都是劳动力。 而且自从朱元璋提醒了自家二儿子朱樉，让他小心西方人来这躲藏抵抗朝廷以后，这老二就回去改变了南沙群岛的战略战术。 之前他是在南沙群岛靠西方的岛屿布置防线，但是后来怕西方人越过防线，直接插到他防备空虚的内岛，所以他就把军队分散开，每个岛上之前就都建造了坚固的炮台，同时又都准备了快船，只要一座岛受到攻击，其他岛屿都可以遥相呼应，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用岛屿组成了狼群！ 这种战法说白了就是个无解的东西，如果西方集中兵力打下其中一座小小的岛屿，他就不一定有力气去攻战了，而且他还要面对周围数个岛屿的支援！ 如果他彻底打下了一个或者是一片岛屿，那西方人将面对的就是大明帝国的重兵合围，无论如何他也是守不住的。 本来这朱樉以为自己的布置已经是天衣无缝，但是他真没想到，这西方人还是来了！ 硕大的探照灯，把远处黑漆漆的海面照的通明！ 远处！ 数十艘五花八门的战舰蜂拥而至，他们排列着一字长蛇阵，但是远远看去却没什么气势。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的船实在是太烂太破，打头的是一个小型铁甲舰，属于大明帝国淘汰下来的玩意儿，还是铁板包木，一炮下去，里边的木头就会先烧着，直接把船上的人都变成烤乳猪！ 旁边还有很多明轮战船，这些东西就更不怎么样了，这种明轮战船风浪一大就很容易侧翻，哪怕是后来加了定海神翅和水箱，但海战之时这战船还是笨重的可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战斗力。 剩下其他的就更不足为虑，只是一些在大明那买来的风帆战舰而已，里边几艘像样的也无非就是宝船…… 现在的宝船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威名，完全沦落为商队的运输船只，根本就不属于战舰的序列！ 这驻守炮台的大明军队都有些懵了，领队的千户拿出望远镜往前看了看，口中暗戳戳的骂道。 “娘的！金雀花旗！这群西方人是来打仗的！还他娘是来要饭的？！” 周围的兵士纷纷发出哄笑声，在这种地方看到大明的巨型铁甲舰太多了，那些个小破船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眼！ “行了！都别笑了！” “火炮校对诸元！上破甲弹！一旦开战，先把那艘铁甲舰打沉！” 这说归说闹归闹，周围的官兵也没有拿打仗开玩笑，随着千户一声令下，一枚炮弹被塞入了炮塔，这种炮弹也是特制的，前边不再是老式炮弹的尖刺形状，而是一个反向喇叭的形状，这玩意可以烧穿数寸厚的铁板！ 黑洞洞的炮口被调整了方位，一枚赤红色的信号弹被射到了半空，周围游弋的军舰在往这里赶赴，港口之中休息的铁甲舰已经开始冒黑烟，估计很快就能开动了！ 而此时此刻，西方铁甲舰的司令塔之中…… 第140章 决死之战 “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您这是自杀！” “您这是在断送阿里多斯家族的荣光！！” 一个老仆人在司令塔里跪地痛哭，但是穿着一身笔挺军装的公爵大人并没有理会，而是拿着望远镜死死的盯着大明的炮台！ “哦，你们看看！” “多么坚固的炮台！” “多么……多么残暴的火炮！” “如果咱们能有这些东西！” “那咱们金雀花王朝就可以和大明帝国分庭抗礼！” 这两个人说的完全就是两个事，那老仆人跪在地上直拍大腿！ “公爵大人您不能这么做！这里是大明帝国的海域，您来了就等同于宣战！探照灯已经照在咱们的脸上了！灯语已经发了两遍，咱们再不回复，抛锚！大明帝国的军队就要开炮了！” 阿里多斯公爵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啊，我就是想试试大明的火力究竟能有多强，我就是要试试花费了我全部家底买来的这艘铁甲舰，究竟能扛大明帝国几炮！” 老仆人涕泗横流，“公爵大人您不能这么做，您不是说买这艘铁甲舰是为了给咱家商队护航吗？！！” 阿里多斯公爵摇了摇头，“护什么航啊！这天下水域都是大明帝国的，大明帝国的军舰可以自由出入伦敦港！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伦敦港放炮！护航？护的是个什么航？” 老仆人抹了一把眼泪，匆匆忙忙的站起身来，“公爵大人，不是我说您，这些事情根本就和您没关系，那是伟大的女王才应该思考的事情，咱们只需要守好咱们自家的领地和农奴，其他的事情跟咱们都没有什么太大联系……” 阿里多斯公爵回头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金雀花帝国如果亡国！咱们的农场城堡！咱们的农奴庄园！全都会被那些贪婪的大明商人巧取豪夺！咱们也都活不了！与其眼看着亡国！还不如为金雀花王国做点什么！” 阿里多斯公爵一边说，一边下令所有船只全部挂上金雀花王朝的旗帜，一时间金黄色的金雀花飘扬在大海之上，在大明的探照灯下闪闪发光！ 看着满脸泪水的老仆人，阿里多斯公爵的心中也有了一丝柔软之意，无奈的摇了摇头。 “吉姆叔叔，并不是我非要寻死，只不过早死晚死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我现在死，可以唤醒西方小伙子们的信念，那我感觉我死得其所！” “你有没有发现大明帝国在逐渐蚕食咱们西方人的信念！” “咱们年轻的小伙子们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他们的心中只剩下对未来生活的惴惴不安，只剩下无休止的负债，只剩下被女友妻子无休止的索取！到后来他们又能剩下什么？能剩下的只有那些破砖烂瓦！！” “如果再这样下去！西方根本就不用大明帝国动手！自己就会土崩瓦解……” “到后来很可能大明帝国的军队打到伦敦港的时候，那些痛不欲生的小伙子们，就会直接打开城门宣布投降！” “吉姆叔叔你看！” “你看看这舰队之中的人！” “他们全都是和我有一样的信念，正因为这样，他们才能临危不惧！” 阿利多斯公爵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狂热。 “这些小伙子们都是不安于现状，想为我们整个种族做点事情！他们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包括我在内！” 老仆人吉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这舰队之中都是一些什么人，他自然是心知肚明！都是一些破落户，都是一些在西方买了房子还不起债的，他们就算是回去，也要被抓住，像牲口一样工作，他们就算是不死，也和死差不多了！ 前些日子公爵大人散尽家财，召集了这些人，老仆人最坏的打算就是自家公爵大人要组建一支海盗团，想带着这支海盗团去黑洲碰碰运气，没想到却来这里捋大明海军的虎须！ “听着！吉姆叔叔！” “我就是要让金雀花王朝和大明帝国对立，哪怕是现在金雀花王朝被大明帝国打的落花流水，哪怕是全民都受到奴役，但越是这样，咱们的人民就越知道反抗！” “只要反抗，西方就亡不了国！伟大的金雀花王朝就一直都在！” 阿里多斯公爵一把摘下自己的一只手套扔进海里，对于一个所谓的绅士来说，这就是决斗之前的最后礼节！ “我可以死！但是我不能让西方的小伙子们继续麻木下去！” “继续下去才是真正的亡国之道！继续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死！所有人都会被大明帝国奴役！榨干最后一滴骨血之后像丢垃圾一样扔掉！” 阿里多斯公爵声如洪钟，目光如炬的看向远方的炮台！ 老仆人无话可说，但是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骄傲，“老公爵大人戎马一生！您的荣光必定在老公爵之上！” 老吉姆此时也挺直了腰杆，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阿里多斯公爵的身旁，整个人就好像朝圣一般虔诚。 人固有一死，坦然的面对死亡也不失为一种洒脱…… 近了！ 越来越近了！ 空气之中都开始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阿里多斯公爵明显有些不安，太像周围的炮手，大声怒吼道，“为什么还不开炮！为什么这么近了还不肯开炮！” 他指着远处的炮台高声怒吼，但是炮手们却摇了摇头，“公爵大人，咱们的炮根本就够不着他们，现在开炮也是无济于事，而且开炮还会影响战舰的速度……” “那就全速前进！” “靠近了再打！” “小伙子们！咱们今天就用咱们的热血告诉所有的西方人！大明人也是肉长的！大明人也可以被打死！！” 几条船的人相互用灯语传递他说的这句话，气氛顿时有些热烈，毕竟这年轻人都是容易被鼓动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 “轰隆！！！” 一发炮弹拖着炙热的温度，直接砸在了那艘唯一的铁甲舰上！ “轰隆！！” 硕大的炮弹直接从斜侧方把铁甲舰的上半身洞穿，从司令塔往下看，前甲板到船侧帮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缺口！ “公爵大人！您快走吧！我代替您指挥这场战争！” 老仆人试图最后一次劝说他的公爵大人。 但是阿利多斯公爵却直接开口说道，“不！如果我的死可以唤醒西方！那我今天义不容辞！！” “传我的命令！” “各船自由开火！” “抢滩登陆！” 第141章 捅马蜂窝 不得不说，这个公爵还挺有骨气。 但是他想的确实太好了，就凭他那几艘破船，怎么可能抢滩登陆，怎么可能打穿大明用钢筋混凝土制作的炮台？ 他们的大炮打出来的都是实心铁球，或者是铅疙瘩，打在炮台上就是一个白色的印记，根本就没有什么狗屁伤害，除非这个炮台简直是太倒霉了，那铁球直接从大炮口里打进去了，否则的话，基本上就没什么大事！ 这守炮台的千户都感觉不太想欺负他们，但虽然这么想！手上的动作还是很实在，这炮弹是一发接一发的打出去，周围的军舰也开始慢慢合围！ 双联装三联装，各种各样的巨炮开始瞄准他们！ “砰砰砰！！” “砰砰砰！！” 这西方军舰上的火炮基本上就是大明最先期的机关炮，里边带着一个铁管做成的子炮，里边封存一些火药再用铅疙瘩封口，然后把这子炮塞到大炮里，直接点燃引信就得了。 这火炮的射速确实是挺不错，也非常接近于大明的火炮构造，但是这所有发动机的原理都是烧开水，蒸汽机如此，内燃机也是如此，所有大炮说起来都是这种东西！但是有的就先进，有的就落后，有些时候这一个原理的东西也根本不可能同日而语！ 在这种前提下，大多数的铅疙瘩都落在了海里！只有少数的打在了炮台上，极其幸运的留下一个白色的印记！ “船上的西方蛮子们！” “大明军队命令你们抛锚投降！否则你们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请珍爱自己的生命！” 军舰上的大明士兵开始喊话，倒也不是他们心慈手软，实在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过于蹊跷，区区几艘破船就敢进攻大明防守严密的南沙群岛，这简直就是傻子一样的行为！根本没有一点点赢的可能！ 难道他们有什么特殊的目的？难道他们是在为什么事情而做掩护？这么大个排场做掩护，那么他们真正的阴谋又是什么？ 此时南沙群岛的舰队总兵官开始胡乱猜测，就好像是武安君抓到了亚历山大，扇了好几百个耳光问主力军队在哪儿一样！ 此时的阿里多斯公爵已经披头散发，他所在的铁甲舰已经严重倾斜，因为是铁包木，这船舱里边已经燃起了大火，很多临时拼凑的水兵都哀嚎着跳进了海里企图逃命，只有一少数部分在坚持救火。 “哈哈哈！！” “今天我虽然死了！但我还是赢了！” “今天你们虽然赢了！但是你们终究有输的那一天！” 阿里多斯公爵势如疯魔，勉强找到一门能用的大炮，冲着大明军舰就来了一发！ “砰！！！” 一枚铅疙瘩直直的打在了大明军队的铁甲舰上，铁甲舰上被打掉了一块油漆，在探照灯的光芒之下，阿里多斯公爵清晰地看到油漆下方灰色的钢铁！ “哈哈哈！！” “真的好强啊！” “我们的族人不知道还要受多少年的屈辱！但哪怕就是百年耻辱！我们也要重新站起来！” “只要我付出鲜血的代价，女王殿下就一定会采纳我的建议，变法图强！不让你们这些吸血鬼在西方作威作福！！！” 此时对他忠心耿耿的老仆人已经被炮弹炸断了半个身子，下半身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上半身就躺在他的跟前，嘴唇一颤一颤的，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但此时阿里多斯公爵已经没空听他说话了，他飞快的从旁边又拿起了一个子炮，双手颤抖着点燃了引信。 “砰！！” 又是一发铅疙瘩，这次可能是子炮的质量有些问题，可能是火药填充的不够，那炮弹根本就没有够着大明的铁甲舰！ “马上放弃无谓的抵抗！” 铁甲舰上的扩音器又喊了一声，紧接着就大炮轰鸣，周围剩下的几艘船只立刻被打成了漫天碎木！ 如同飞雪一般的木屑从半空中落下，差点没把披头散发的公爵埋在下边！ 而此时明军的水鬼已经登上了他的铁甲舰，看着他拼命往外挣扎的这个时候，直接上前把他按倒在甲板上！ “杀了我！” “我要和你们的秦王殿下决斗！” “我要向他发出绅士决斗！” 这西方公爵明显有些不知所谓，周围的水鬼上去就给他一记耳光！ “见秦王殿下？” “还要和秦王殿下比武？” “你个蛮夷怕不是想瞎了心！” 其实也不怪这个水鬼，毕竟这炮台守卫才是个千户，这支舰队的总兵官才是偏将！就凭他这个败军之将也想见秦王殿下？！那不是做春秋大梦吗？！ 西方公爵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屈辱，但还是在死命的挣扎，那水鬼有些看不过去，下手力气就重了一些，直接一巴掌把他拍晕了过去！ “不知好歹！” 那水鬼嘟囔了一声，直接把他扔到了旁边的小船上。 这荒唐的战争只持续了半个时辰。 这海面上只剩下了一些正在燃烧的残破船只，还有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好像只有这些，才能勉强证明这场战争曾经发生过。 这支舰队的总兵官和炮台的千户见面以后立刻联名写了一道奏章，十万火急的送往铁甲舰队的电报室。 而此时此刻的宁寿宫之中。 老朱正带着自己的一群家人在看焰火，天空中硕大的烟花组成了皇明永昌这几个字，老人家喝了点酒，脸色有些微红。 看了看旁边身材挺拔的大儿子，又看了看旁边的大孙子，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语气含笑的开口说道。 “标儿，你小子可得多用用心，你看看，你才几个儿子，这可不行啊，实在不行，等过了这个年，咱们迁都到北京以后，咱让你娘好好给你张罗张罗，好好选选秀……”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哎呀，爹，好虎一个能拦路，有雄英在呢……” 朱元璋笑骂一声，“扯淡，那哪行，咱还有你呢，你不比这中原数千年的皇帝都出息？但咱不还是生了那么多儿子吗，这皇家的开枝散叶和皇帝出不出去有什么关系……” 旁边的马皇后听到此话也是深以为然的跟着点头。 “是啊，咱们这回迁都到北京，自然要给北京的百姓一些恩典，到时候好好选选秀，好让北京的丫头们也有机会入宫，这样才能显示出咱们皇家对新首都的荣宠……” “是啊，陛下……” “到时候臣妾也来帮娘忙活，一定把这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对于这种事情，徐妙云也是举双手赞同，反正她和她妹妹一人生了个儿子，这种事情她要是不赞成的话，那可就是善妒！她可是担不起这么个名声。 朱标有些头大，自己的后宫有多庞大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很多时候他都是一次就见十几名秀女，冬天的时候更是喜欢用她们直接搭窝，这么多年儿女虽然没生几个，但是这破膜的功夫倒是见长了不少…… 这一家人其乐融融，可就在这个时候，郑和却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十万紧急的军报。 朱标接过一看，顿时脸色阴沉，朱元璋也凑不过来看了一眼，在鲜红的宫灯之下，父子二人的脸色都是不怎么好看！ “标儿，过完这年再说吧……” “反正也没有几天了！” 这老人家虽然是一肚子气，但是他感觉过个团圆年比整西方那些事要重要，反正大明的炮台也没吃什么亏，反正这主谋也被抓了，那几艘破船也全都锤海里去了。 但是这朱标可不是轻易吃亏的，只见他微微点头，“行，那就听爹的，咱家过个好年行，那儿子可不能让西方也过个好年！” 说完这话，朱标回过头对郑和开口说道。 “传朕的命令！命令西方派遣舰队总兵官常森，封锁西方所有的通商口！命令西方大明所有商人！停止和西方人买卖粮食等一切生活用品！封闭租界！停止收购他们的棉花！命令暗线，煽动西方昆仑奴反叛！” 第142章 秦王暴怒 其实这大明对西方的布局已久，除了那些房子女人以外，其他的手法还有很多，就比方说这个棉花。 现在大明北方的地盘一天比一天多，北方市场外边的几大蛮族已经被打的落荒而逃，他们生存的地盘也是一点一点的被压缩，但是这些打下来的土地，全都是寒冷的不行，以至于夏天没有多长时间，入了十月就开始滴水成冰。 但是偏偏这种地方还都资源丰厚，无论是森林还是矿藏，所以大明的百姓对这种寒冷的地方也是趋之若鹜，很多朝廷大臣也都劝过朱标，说这些地方的资源不能让那些百姓随意胡来，但是朱标也仅仅是给那些百姓颁发了许可证，然后给他们定下了一些规矩而已，并没有实质性的限制。 因为朱标是明白这一点的，北方那么大，大明百姓迁过去的只有三四十万而已，如果再算上北方四省以外的土地，那更是无边无沿，如果说这几个百姓就想把那个地方变成一片荒土，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手里握着东西，不让百姓们吃用，朝廷富得流油，百姓们一天天惶惶不可终日，那可就是他这个皇帝的罪过了…… 如果有那么一天，大明的百姓太多，到那个时候再限制也不迟，朝廷就会把控，何必在这个时候保护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那些资源要是没有人用的话，就是一堆废柴，一分银子都不值！ 这朝廷正正经经的点了头，同意他们去北方开发，这百姓们去的就更多了，但那个地方太冷，所以这棉花的需求量就激增。 所以当时随着朱标的一声令下，这帝国棉花的需求量就是一天比一天多，当时大明很多农户都在不种粮食种棉花，以至于后面粮食价格已经有些不稳，棉花价格却一天比一天便宜。 朱标一看这种事情不行，所以就给了西方一个硕大的订单，说每一年要在西方订购棉花五千万斤，这棉花的价格可是比粮食贵多了，所以这下子可倒好。 西方的那些贵族可是乐坏了，因为这大棉的粮食价格一直都是非常非常的平稳！基本上从永乐元年开始就一直没有波动，哪怕是有灾有荒，这粮食还是铁打的价格。 这棉花的价格自然是比粮食要贵，如果在本国都种棉花，然后卖到大明，用在大明挣到的钱再去买粮食，同样的土地，同样数量的农奴，但是挣的钱却比以前多了！ 西方人好像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所以这种植粮食的面积是越来越少，粮食大多数都依赖从大明这里来买！ 如今大明一下子就断了他的粮食，还真不知道他们这个年得怎么过！ 一晚上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朱元璋把朱雄英和几个小孙子留到了宁寿宫，马皇后也把自家女儿留到了宁寿宫中，说要聊聊女儿家的体己话，朱标则是和徐妙云回了坤宁宫。 一夜无话。 可是这第二天早晨，整个大明帝国都震动了起来。 这皇帝的圣旨，通过矿石收音机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帝国。 对所有女子开放天下万业，这朝堂之上虽然有点阻力，但是对朱标来说，全都是什么都不算，直接就把这件事情给拍定了。 还有就是对西方全面贸易禁止的这件事情！这种事情对大明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买卖粮食对于大明来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买卖而已，当时朱标在朝堂上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全部文武百官也都把这件事情当做计策来看。 毕竟这中原神州根本就没有卖粮食这一说！对于朝廷来说，有粮食当然是要存上，有粮食当然是要备荒才对！ 随着大明的人口越来越多，这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请求建粮仓存粮食这件事情已经在奏章上写冒烟了。 而且北方如今也没有什么敌人了，曾经朝廷花费海量银子修建的要塞，如今也有一大半都转变成了粮仓！ 但是这圣旨之下，大明的气氛好像有些变了，平日里在家里偷偷摸摸看书的女子们，如今却有一些穿戴整齐走上了街头，一群女子聚集在了一起，想方设法的想干点什么…… 与此同时，正在返回路上的秦王朱樉。 这秦王的舰队可不小，虽然没有朱标那般豪华，但也是妥妥的天家气象。 甲板之上，肥嘟嘟的秦王拢了一个小火炉，小火炉子上还烤着香喷喷的五花肉，旁边还放着一壶酒，放着点儿青菜。 对于他来说，一边烤肉一边饮酒一边看一看，这万里无云的蓝海，这些事情就是他如今最享受的。 金黄色的五花肉在火炉上滴着油，秦王朱爽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蘸上了一些香料，又用青菜包裹了一下！放上了几片大蒜，这一吃，这味道香的，他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 “这肉不错，从小用药材喂大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朱樉舔了舔嘴角的油脂，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米酒，感受着周围的海风，胖乎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容。 “这群岛太平的很，这次回去，估计大哥和爹又要夸奖咱了……” “嘿嘿嘿……谁让咱是皇明嫡次子呢……” 朱樉美滋滋的吃了一口烤肉，脑海之中憧憬着回京之后自家大哥和老爹夸奖自己的场面。 “唉……” “朱家的藩王也就我干的最好了吧，这可真是人生寂寞如雪啊……” 朱樉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拿起酒盏一饮而尽，反正身边也没有人，他也有点放飞自我的意思。 清冷的海风吹在他的脸上，让他心中的惬意又上升了几分。 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了南沙群岛的布防图，打开一看上面凛然标记着各种各样的炮台暗堡，再加上岛屿林立，只要军队不出问题，这种地方简直就不是凭借人力能够攻下来的。 朱樉小心翼翼的把这布防图夹到了回京述职的奏章之中，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听说北方那边降下了一颗陨星，大哥用的陨星提炼出来的铁料，打造了几把宝刀，这次我干的这么好，大哥能不能送我一把……” 朱樉摇了摇头，满脸惬意的又吃了一块烤肉。 可就在这时候，秦王府的老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的身旁。 “秦王殿下！大事不好啊！” “咱们刚离开藩地两天，那西方人就打过来了！！” “嗝！！” “咳咳咳咳……” “呸！！” “你放屁！！！” 第143章 全面逼迫 朱樉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胖乎乎的，脸上顿时变得狰狞无比，呸的一声，吐出了嘴里的烤肉，眼球之中的红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多了起来！ 这位可不是什么良善人，所有大明藩王之中这位的残暴，那可是数一数二，南沙群岛之中的土人很快就消失不见，也有他的功劳在里边。 这群岛之上流传着一段有关于秦王殿下的传说，说这位秦王殿下有一天心情不好，吃不下去饭，所以这位就把所有的土人战俘都拉了出来，拴在木桩子上以后，直接用锤子足足砸爆了四百多对蛋！ 这其中有近半的土人当时就疼死了，剩下的一半则是在地上满地打滚，而咱们的秦王殿下却不慌不忙，直接在这群土人的中间支起了桌子，喝酒吃肉，足足吃了一头小鹿， 从那以后，只要秦王殿下食欲不振，就直接用这种办法，还有人说，秦王殿下有一个三斤小锤子，这个锤子只要一拿出来，就算是狮子老虎也要夹紧腿…… 就这样一个凶人，就这样一头绝世凶兽，竟然被西方人捋了虎须，这是什么意思？这简直就是在他脸上撒尿啊！ “仔细说来！” 这四个字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老管家一屁股坐在他身旁，这位可是看着朱樉长大的，所以这平日里也是没那么多规矩。 “殿下，是西方的一个公爵！他说咱们大明在压迫西方，想用自己的血让那些西方人清醒起来，没有对咱们的炮台造成什么影响，刚到炮台大炮的攻击范围就被打成了木头渣子，周围的军舰也全聚拢过来了，他本身也被活捉，应该是被押送到快艇上，送往应天去了……” 朱樉摇了摇头，“好好好，这一下子脸可是丢瓷实了……” 老管家有些不解，下意识的开口问道，“王爷请宽心，这有啥丢脸的，咱家的秦王三卫又没输，那些个蛮人被打的落花流水……” 朱樉白了他一眼，眼睛之中的红血丝愈发的多，“他还不如把咱们炮台打坏几个，最起码那样本王还好说一些，就说是西方全力开战，手炮台的兄弟们奋勇抵抗，这话说出去还真就不难听！” “现在闹了这么一出，就像是老子在和一个稚童打架，一时不察，竟然被那稚童喷了一脸口水一样！！” 老管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确实哈……咱们帝国近一年已经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了，这临到年关，忽然来了这么一次，还是这么个打法，回去诸多藩王……” 朱樉的脸又狰狞了一番，“草！别说了！那群小兔崽子还敢笑话本王不成！本王是他们的兄长！他们要是敢……他们要是敢……草！” 朱樉哼唧了半天，发现如果那些藩王敢嘲笑他，他还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 毕竟这话好说不好听啊，堂堂大明嫡次子和外人打仗，被人家喷了一脸口水，没还手不说，还回家欺负自家弟弟，这话说出去，连老朱都丢不起这个脸，搞不好就得棍棒伺候！ “给大哥发电报！” “就说本王请战！直接率领本部人马在海军的策应下拿下西方！把西方女王的脑袋拧下来做成夜壶送给大哥！！” 朱樉豁然起身，脸上的肥肉抖了抖，最终是挤出这么一句话。 老管家细心的记下来，又看了看地上的烤肉，朱樉无奈的摇了摇头，“去吧！先把电报发出去！这点玩意儿本王赏给你了！你看你这老屁头……” 老管家嘟囔了几声，“王也还跟小时候一样，有事用着咱的时候就叫咱老叔，用不着咱的时候就叫老屁头……哼……” 恋恋不舍的看了看那烤肉，这老管家是一溜烟儿的冲向发电报的屋子。 朱樉无奈的站在原地，最后还是拿起筷子拨弄了一下烤盘上的肉片，毕竟再不整就糊了。 现在的秦王殿下就是这般模样，跟自家人是要多宽厚有多宽厚，对外人是要多残暴有多残暴，在外人心中小儿止啼，在自家人心中倒是个宽厚的皇明嫡次子…… 其实这也是朱元璋想要的，也是朱标想要的，祸害自家人不算什么能耐，但是祸害祸害外人倒是没什么，毕竟那些土人也没少祸害遗民的大明百姓，祸害他们属于变相报仇…… 电报火速传往应天，还没过盏茶的功夫，就摆到了朱标的龙案上。 朱标拿起来一看，脸上多出了几份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确实想用老二吓唬西方来着，毕竟他现在不想打西方，因为一旦打了西方就会变成一片废墟，不符合大明帝国的利益！ 但又不能完全靠其他的手段，只靠手段没有大棒子，那手段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于是他想玩一次大的，也就是吓唬一次大的！ 随便把电报扔在了龙案上，旁边的郑和已经拿起了本子和钢笔，朱标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告诉老二，让他不要着急，安安稳稳的回来过个年才是正格的，爹娘还等着他呢，让他别在外面瞎浪，抓紧回京……” 郑和写完之后，恭敬行礼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去，发电报的屋子就在朱标御书房的偏殿，而且这种事情是必须要郑和看着发报员把这东西发出去才算完成差事。 宝座之上的朱标发出了一声冷笑。 “呵呵……” “外有强敌，内有反叛，缺衣少穿，粮食断顿，我就看看你个西方女王能挺多长时间！此时不易帜更待何时！” 这朱标是憋着把西方往死里整，所以这次朝廷格外认真，圣旨一下，所有的粮食全都停运了，西方本土没什么存粮，民间的粮店也都在大明商人手中，贵族手中的存粮倒是很多，但是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拿出来给贫苦百姓吃的。 他们所能做到的就是哄抬粮价，然后榨干西方百姓的最后一丝油水！ 这有些时候内忧比外患更可怕，外有强敌，如果整个民族众志成城，那还有可能对付过去，但要是外忧内患齐齐找上门，那这个民族大抵是凶多吉少！除非能出现那个力挽狂澜之人！ 但是西方现在估计不可能了，就算是有那个力挽狂澜之人，估计他现在也在拼命的还债，估计他现在也在拼命的应对女友或者是妻子的索取…… 想到这里，朱标摇了摇头，轻轻的打开了身旁的八音盒，清脆动听的声音在御书房之内响起，金碧辉煌的宫殿也多了几分肃穆的味道！ “哦……西方……” “你们甚至都不愿意叫朕一声皇帝……” 而此时此刻山西大同…… 第144章 山西风云(1) 这皇帝的圣旨可以通过矿石收音机极快的速度传遍天下，这山西自然也不例外。 这个地方因为矿多，所以有大明黑宝石之称，现在大明需要的钢铁量激增，用煤量也随之水涨船高，再加上铁甲舰越来越大，烧的煤，每一天那都是海量的。 再加上如今大明已经普及了蜂窝煤炉子，所以说这煤矿自然就成了香饽饽。 如今朝廷在这里也颁布了很多规矩，增加了税收，之前的两成税变成了如今的三成半，而且对于矿洞的很多事情也作出了新规定。 不合格的全都封存，什么时候合格了，什么时候再开张，这一下子可把这些矿主弄了个够呛，但是他们已经是吃到了这个甜头，总不能说放弃吧，而且这朝廷也在这里开办了官矿，规模比他们大！还有蒸汽机带动的采煤设备，这一下子可就让这些商人感觉到有些心中不安。 他们可是全面人力的，基本上用的都是昆仑奴，但如今这昆仑奴却是越来越不好用，又懒又馋不说，甚至还有反抗的事情发生。 没办法，这山西人只能让自家人下矿看着它们干活，每个矿也都组成了护卫队，也都在朝廷那里拿到了许可，毕竟怕那些矿奴闹事，而且还得看着它们下矿干活。 “嘿！” “快给老子上一碗刀削面，多加醋！” “再来一碟油炸花生米！二爷要喂喂自家的耗子……” 鼠二爷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这小店的掌柜自然认识他，他可是周围大矿的护卫队长，在这一片，那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他这人出门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一定要带一个铜丝编的小笼子，这个笼子里没养什么好鸟，也没养什么好鹌鹑，而是养了一只灰黑色的耗子。 “得嘞……” 店小二可不敢得罪他，这鼠二爷在矿上说一句话，自家的小店明天就没人来吃饭了，这小店开在煤矿旁边，指着就是外出的矿上人吃饭，得罪了他，哪有好果子吃？ 屁颠屁颠的端来了一碗刀削面，一盘炸花生米，又拿来了一壶老醋，掌柜的又亲自下厨给做了一碗水煮菠菜，又淋上了老醋，这个日子头青菜可是稀罕物啊。 “嘿……” “懂事懂事……谢了，掌柜的！” 鼠二爷冲着掌柜的方向拱了拱手，掌柜的则是笑呵呵的回礼没吱声，看他那憨憨厚厚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个闷葫芦。 鼠二爷先是小心翼翼的把笼子放在了酒桌上，拿出一粒油炸花生米，就递给了那小耗子，那小耗子通人性似的蹲坐在地上，两只前爪捧着一颗油炸花生米，吃的香甜。 “这人怎么拿个耗子……” “多怕人……” 旁边的桌子坐了几个女子，女子看见那耗子在桌子上吃东西，顿时就起了一身白毛汗。 本来是不敢说话的，但是仗着周围的人多，所以就小声嘟囔了一句。 鼠二爷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冲着店小二比划了一下，店小二立刻屁颠屁颠的上前。 “几位姑娘还不知道吧，这位是鼠二爷！这大矿里的护卫队长，每隔几天都要下矿，看着那些个昆仑奴干活，这小耗子可有大用，一旦它受了惊，在笼子里暴躁不安，矿井之中就是准出事儿了，马上逃出来就对了，这鼠二爷好几次死里逃生都是因为这耗子……” 店小二一边说一边看着鼠二爷，鼠二爷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龙钱扔在了桌子上。 那店小二屁颠屁颠的上前拿了，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就把这龙钱用手指尖夹着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听了听那透亮的声音，脸上的笑容那是比吃了蜜都甜。 “谁让我们二爷仗义！虽然是个耗子，但是我们二爷还是把它从矿里带了出来，一养就是好几年！” 那店小二说话的时候挺胸迭肚，满脸的神气。 那几个女子好像并没有听进去，其中一个微微一笑，从包裹里拿出一块龙钱放在桌子上，“小哥，这块龙钱你拿着，我们姐妹几个和你打听点事儿……” 店小二一看到钱挺直的腰杆立刻就弯了下去，一溜烟的跑到旁边，把钱放在了口袋里，躬着腰开口说道。 “姑娘您问，小的一定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那女子微微一笑，虽然头一次出门坐在饭桌上好像有点不适应，但还是勉强做出一副自然的样子来。 “你们听没听收音机里面说，说着天下万业都对女子开放，煤矿自然是在天下万业之中，你说我们姐妹几个想去护卫队讨份生活，小哥你说这事儿能不能成……” 那小哥忽然间一愣，紧接着脸上露出了难为的表情。 “几位姑娘！这都大年二十九了，看你们几位的发饰，应该是有成亲的，有没成亲的吧，还是快回去吧，别让夫家和爹娘着急，这煤矿啊……不是女人来的地方……” 那女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怒气，把筷子重重往桌子上这么一拍。 “呵！好大胆子！凭什么就你们男人能干那些威风的活！这圣旨上说的清清楚楚！女子也顶半边天！你们公然如此，莫非是想抗旨不成？！” 这抗旨二字一出，周围的人立刻怒目相视，现在大明的矿石收音机是人人都能听见圣旨，人人都能听见皇帝是怎么说的，再加上朱标在民间的威望如日中天！ 在民间你如果和百姓发生点口角，人家不一定和你一般见识，毕竟都是家境殷实，谁也不愿意惹那些个烂事儿。 无论是本族人还是外族人，要是口出狂言，说皇帝老子的不是，基本上就得被旁边的百姓捶成肉酱，到时候就算是官差来了也是无可奈何…… “没……没有……小的不是那意思，小的是响啊，这么多活，您怎么就非得想干那护卫队，那个是要下矿，看着昆仑奴干活的，万一没那两下子……” 那店小二说话有些支支吾吾，一边说话，一边连忙向四面八方的食客作揖，毕竟他可不想犯了众怒。 领头的姑娘还没说话，旁边岁数小的姑娘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巴掌大的小脸气的通红，怒声开口说道。 “你少看不起人！拿把火枪来！姑奶奶能把天上飞的鸟都打下来！” “你脑袋上顶个果子也行！你看看姑奶奶的枪法准不准！” 那店小二被吓得一缩脖子。 “别别别，几位姑娘千万别，就是给小的天大胆子，小的也不敢抗旨不尊，更不敢让您老拿我的脑袋练枪法……” 那店小二又抹了一把冷汗，伸手往门外一指。 “看到煤矿门口那个小门没有，那个小门里天天都在招护卫队，您老直接去就行了！” 几个女子扶着腰间站了起来，冷哼一声，扔下饭钱就出门了。 满屋子都有些莫名其妙，但唯独鼠二爷可是老神的很，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 “我说小子，你可真够胆啊，那几个丫头腰间一看就别着家伙呢！你小子还敢跟人家大声说话？” 鼠二爷一边说一边美滋滋的品了一口酒，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得嘞，咱这护卫队这不就来活了吗，这几个丫头啊，也真是个愣头青，都说了老子管那一摊，不问老子非去矿上……” 店小二一想，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心中暗自痛斥那几个女子没有眼力，但还是屁颠屁颠的去收拾了桌子，这种事情不归他管！他也管不了，懂不懂事跟他也没啥关系。 无奈的摇了摇头，店小二继续招呼客人，毕竟这煤矿大年三十可不歇工，这小店看似不大，实则可是承包着整个煤矿昆仑奴的吃食，光糠麸一天就得吃好几百斤！矿上不歇，他们自然是歇不了。 当然了，自家人该歇还得歇，但是那些昆仑奴可不能歇着，对外族人主打的就是一个残暴！ 年三十也不让你休息！ 第145章 山西风云(2) 这煤矿外围倒算得上是戒备森严，朝廷还特意派了一个小旗驻守在外边，毕竟人家可是按时纳税，再加上现在的昆仑奴不老实，如果哪一天里面发生了暴动，这一个小旗的兵再加上两挺重机枪，就足可以碾压一切！ 煤矿大门旁边有一个小门，小门里坐着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汉，皮肤黝黑，脸上的褶子里都带着点黑色，倒也不是没洗干净，只是这种常年下矿的人，就算是再怎么洗，身上都有一股煤味。 他可是矿上的老人，叫虎三，大家都尊称三爷，听说这位可是个狠人，从军队下来的开国之兵，朝廷可是月月给俸禄，那只眼睛是扔在了鄱阳湖水战，只不过是因为闲在家里呆着太闷，所以才到这矿上，大家伙对他也是很敬重。 小门外还排着一个长长的队伍，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在找活计，找的活就是这矿上的护卫队，就没有一个空着手的，有的拿着刀，有的拿着铁锤，甚至还有个人拿着把大剪刀，但就没有一个人拿着火器。 独眼老汉吧嗒吧嗒的抽了一口烟袋，笑呵呵的看了看眼前五大三粗的汉子，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 “有什么本事！露一露，见没见过血？” 那汉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骄傲的笑容，“回三爷的话，晚辈以前是北方的猎人！三年扒了四百多张头皮，想着不能在家坐吃山空！所以想来靠三爷的窑……” 三爷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看那汉子手中的长刀，刀锋厚重，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锋利的模样，但是上边却颜色浑浊，一看就是没少见血。 “刀不错，耍两招，让三爷看看！” 身后的人纷纷退开，那汉子从腰带上拔出那柄无鞘长刀，右脚用力一跺，长刀仿佛流星一样奔着半空中划去，尖锐的钢刀破空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朵！ 紧接着就是一刀连着一刀，但是这汉子耍的并不是那么太好看，甚至有些动作还十分丑陋。 但是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笑的，三爷更是笑着点了点头，“行，你小子一看在战场上就是个油头，你这刀就奔着人家喉咙和下三路招呼是吧……” 那大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三爷看您说的，能杀人就行呗……” 三爷拿起钢笔在纸上划了几下。 “行，明天就来吧，你可得记住了！这下了矿以后生死由命，活着出来，每次龙钱10块，死着出来或者是没出来，龙钱1000块，有爹娘就让爹娘来领，没爹娘就让婆娘带着孩子来领！” 那汉子乐颠颠的点了点头，把没鞘长刀插回腰带，屁颠屁颠的往矿里去了。 这以前煤矿倒塌的时候还真有，但自从朝廷定下规矩以后，这煤矿还真就很少出事，以前是每月都听见过几次煤矿倒塌，现在一年半载都未必能听见一次！而且就算是倒塌了，也能把里面的人救出来，这监工的和干活的走的根本就是两条道，能看着你，但绝对不会身犯险境。 就因为这个，矿上护卫队这个活计才成了香饽饽。 身后又上了一个獐头鼠目的汉子，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四处看，手里还拿着一把大剪刀。 三爷看了他一眼，“怎么，怎么还把修剪树枝的大剪子拿出来了？咱这是矿！可不是富贵人家的花园！” 那汉子点头哈腰的递上了一盒烟，什么都没说，手中大剪刀，就好像风车一样舞了起来，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周围闪过一道道寒光。 三爷的脸色凝重，他自然看得出来，这小子练的是奇门兵器，而且看他皮肤松弛，四肢和腰身异常灵活，应该是练过缩骨功的。 “小子可以啊，这是拿着金刚钻来咱这揽瓷器活了对吧？” 三爷的眼神里透露着几分欣赏之意。 那汉子手臂轻轻一抖，竟然诡异的缩短了一块，伴随着骨节咔嚓咔嚓的声音，半截袖子竟然垂了下来。 “好！！” 周围一片叫好声，看向他的眼神也纷纷充满了善意。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这会缩骨功的下矿那可是相当吃香，万一砸在里面了，他找个洞就能出去通风报信，跟他下矿就等于平白无故多了一道保命令牌！ “好小子！” “有两把刷子！老头子我就会一些长桥硬马，军阵厮杀的手艺，但是你这一手下了矿，那可是当真如鱼得水！” 三爷的眼神之中，欣赏之意更重。 “这门功夫想练成那可得遭老罪了，还在吃奶的时候，就得每天把骨头拆下来装回去，每天至少三次，五岁之后才可以练这门功夫！而且你还得有内力吊着，当真能人！” 那獐头鼠目的汉子脸上闪过了一丝得意之色，但是三爷却又说话了。 “但是咱可得说好，矿上禁赌，犯了事！就算你能钻进老鼠洞里，三爷也要抓住剁了你的手！” 那汉子没说话，只是晃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这右手赫然缺了两节中指，三爷看到这一幕就没说什么，直接挥手让他进去。 周围的人啧啧称奇，后边来的人也都有一些绝活，斧子耍的好，铁锤抡的好，反正是都有点本事。 可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之中忽然有了一丝骚动，因为那几个戴了斗笠的人，竟然是一群女子，足足有三四个。 她们一个个挺胸叠肚，高耸的胸脯看的一众老爷们都暗自吞口水。 三爷哪里能见这种阵仗，阴冷的眼神轻轻一扫，周围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微微低下了头，不敢和这位老人家对视。 “那几个丫头，是来找丈夫的还是来找父兄的？说出名字来，老头子帮你们找！” 这三爷说话倒是客气，但领头的女子却唰的一声从怀里掏出火枪，周围的人又是一阵骚动，但三爷却坐在那里动都没动。 “哎哟呵，啥意思，三爷劝你们把枪放下……” 周围的人骚动以后也慢慢恢复了平静，毕竟这三爷可是远近闻名的快枪手，那枪法可是拿打香头练出来的。 一个女子敢在这儿闹事，就是摸老虎屁股，枪还没抬起来脑袋上就得被开个洞。 “老人家我们不是来找事儿的，我们是来找活的，我们想干护卫队！” “啥？” 虎三爷目瞪口呆…… 第146章 山西风云(3) “那个……” “这个……” 饶是虎三爷这么多年见多识广，也不知道眼前的事情应该怎么办，这矿上的护卫队根本就没有女人来干的这一说，虽然刚刚听到朝廷开放万业给天下女子的圣旨，但是这种事情明显就不是婆娘们能干的。 “丫头们，听三爷一句话，回去吧！这地方不是你们该来的，愿意干活补贴家用，可以去织布养蚕，这是男人堆，你们在这里呆着成何体统？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三爷说的倒是好话，可是这几个女子确是不听。 “老人家这话说的可就不对，朝廷开放万业，总不能女人就能养蚕织布吧，这威风的活也有我们一份！” 这人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外人看着很荒唐，但是这件事情还真就发生了，那女子微微顿了顿。 “老人家我们不是没本事，也不是硬上您这儿来蹭吃喝，您可以试试！” 这周围的人纷纷议论，原本大家也对这道圣旨啧啧称奇，但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碰上，但既然碰上了，就要好好看看，毕竟这中原神州看热闹已经成为传统了。 虎三爷眼神微微一瞟，顿时看到了两个高耸入云的山峰，十分无奈的低下头。 “行吧，试试吧，但是我可告诉你，这矿里是不能用火枪的，你要是指望着用着火枪在矿洞里耀武扬威，那你可就打错算盘了，不仅仅是这样，下了矿以后，除了矿上的灯可以用，其他的火源明火一盖都不许带！” 领头的女人脸色一正，“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的？这矿里边连灯都能用，为什么不能用枪？” 其实也不怪她不知道，这个年月才真的是隔行如隔山，很多事情只要行里的人不说你，行外的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了解里边的猫腻，说白了就是一种变相的知识垄断，之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想知道这矿里边的细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般！ 虎三爷微微摇了摇头，从旁边拿起了一盏灯，这种灯也是电石灯，说白了也是明火！但是外边却套了一层铁丝网，铁丝网银光闪闪擦的是十分干净。 正常的电石灯点燃之后都会火焰砰的一下冒出来，或者是冒出几朵火花，是这种灯点燃之后，所有的火焰都老老实实的待在铁丝网里，根本就没有一点点外溢的！ “你那枪上有这玩意儿吗？不怕告诉你们，这铁网还是之前两大工业城做出来的，纯钢的，自从这种玩意儿出来以后，这炸矿的时候才少了，否则的话，这矿上每年不死个几十口子！！” “你的破枪一打好几寸长的火苗，你是想把弟兄们的命都葬送在这矿洞里吗！！？” 那几个女子愣了一下，没说话，领头的在腰间一抹，一下子变出一柄软剑，这软剑在半空中舞的密不透风，又有几个女子扔出了飞镖，倒也是有那么两下子。 但是虎三爷却为难的摇了摇头。 “丫头们啊，你们这东西都是软趴趴的卖艺把是，根本就杀不了人，对付一些普通毛贼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下边挖矿的全都是昆仑奴，一个个壮的像野兽一样，你没两下子根本就镇不住它们，你说你们……” 女人们当然不信，现在开始拿圣旨说事，一个个理直气壮，周围也开始慢慢的聚拢了一些观看的人群，男人们一个个倒是没说什么，女人们倒是个个义愤填膺！ 其实他们都是一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良家女子，就算是出去干一些活，也只是绣花织布吧，如今忽然看到了巾帼不让须眉，下意识的就认为自己也巾帼不让须眉，下意识的也认为自己有人家那本事。 看着那几个女子会软剑会飞镖，下意识的认为自己也会，毕竟同为女人嘛，都会生孩子，她会的，自己肯定会…… “虎三爷，圣旨上可是说的清清楚楚，你老人家是要违背圣意吗？” 其中一个看热闹的女人开口说道，另外一个上了岁数的婆娘也是这般说辞，周围渐渐的嘘声一片。 虎三爷的脸色青紫一片，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这刀山箭雨拼了一倍，都到养老的时候了，却能被一群婆娘嘲讽。 这周围的护卫队也都纷纷，脸色无奈，这要是嘲讽的是一些后生，那他们早就上去抽大嘴巴了，但偏偏嘲讽的是一群婆娘，打赢了他吧，你是欺负婆娘，打输了吧，你是被婆娘欺负，反正是里外不是人，怎么打怎么丢脸…… 这护卫队站在那里两头为难，一动没动，虎三爷也挥手，让他们站在原地千万不要冲动，毕竟圣旨在这呢，万一落了个抗旨不尊的名头，那可是要诛三族的！ “行！几位姑娘有本事！老头子我眼拙！矿区护卫队收下你们了！” 虎三爷这句话算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但周围的女子却是一个个像打了胜仗一般得意，甚至有些女子看向身旁的丈夫，都有几分轻蔑的意思。 女人想问题的方式很奇怪，一个女人有等于所有的女人都有，但是呢，一个男人有，那这个男人就等于人中龙凤，但即便他是人中龙凤，也不耽误其他男人废物…… 看到那几个姐妹成功的进了矿区护卫队，很多婆娘也感觉自己脸上有光，甚至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都大了几分，看着身旁满脸憨厚老实的丈夫，很多婆娘的拳头都紧了…… 这虎三爷是真沉得住气，在这里又招收了十多个人，直到人数足够，但又破例收了四五个。 回身进了矿区，里边的新招的护卫队都站成一排，最显眼的就是那几个挺胸叠肚的婆娘。 虎三爷冷哼一声，对着应天的方向拱了拱手，“圣天子万寿无疆！” “圣天子万寿无疆！！” 所有人的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狂热，现在凡是认字的，学的第一行字就是这句话，学的第二行字就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些人当中很多原先都不认字，但是现在县衙要扫除文盲，所以他们一个个的也都变得文绉绉的！毕竟他们也感觉认字光荣。 “陛下已经颁布圣旨！对天下女子开放万业，咱们矿区护卫队也来了几个婆……咳咳……嗯，几个女子！” “给她们安排一个单独的工棚！给她们安排一个单独的灌洗室！谁敢相扰！老子就割了他腿间的东西！” 不得不说，这虎三爷还算挺正直，安排的倒也算得上得体。 “你们初来乍到！对于这个活好像只是道听途说！今天咱就让你们开开眼！” 虎三爷一边说，一边对旁边的老护卫队使了个眼色，十多个老护卫队成员带来了十几个浑身漆黑的昆仑奴！ 这些昆仑奴双臂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像猿猴一般的脸庞之上还带着几分狰狞之色！ 虎三爷冷冷的看了它们一眼。 “这几个！在下边不好好干活！煽动矿工暴动！” “把它们几个给老子吊起来！！” 几个老护卫队把那十几头昆仑奴直接吊在了铁架子上！ 这些玩意儿的手臂已经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看那样子就算是没有断关节基本上是废了，毕竟反着胳膊吊起来，不是常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但根本就不用吩咐，周围几个护卫队的成员早就拿来了钉满钢钉的皮鞭，上去就是抽打的血肉横飞！ 周围的新护卫队成员看着都是摩拳擦掌，毕竟他们就算没进护卫队之前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但那些婆娘可就不一样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跳的非常快，双腿也有些发软！ “啪！！！” 随着一声鞭子的脆响，一个昆仑奴的眼睛被抽了出来，那眼睛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接拍在了领头女子的脸上…… “啊啊啊啊！！！！” “哎哟呵！！可不得了！！尿了尿了……！！” 第147章 景隆出马 身后多了一片哄笑。 三个婆娘掩面遁逃，其他的也都没脸在这待下去了，跟着自家姐妹发疯似的往外跑，身后只剩下嘘声。 这件事在矿区越传越玄乎，听说那带头的女子的丈夫是一个文弱书生，平时在家说话都不敢大声，但是得知自家婆娘出了如此大的丑以后，回家赤手空拳就把他会舞剑会扔飞镖的婆娘打的鼻青脸肿！ 从此以后那婆娘老实了不少，不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天天在家里织布做工，做点力所能及的，再也不舞刀弄枪的了…… 这事情还没过一个时辰就传到了县令的耳朵里，这如今的县令都多了一个差事，那就是收集自己在任之地的风闻奇事，把这件事情通过电报发给曹国公李景隆，如果能被采纳，在矿石收音机里播出，那也算县令的政绩之一。 这东西算得上是大明帝国的第一版娱乐头条，百姓们都把他当笑话听，这矿石收音机里除了听圣旨听圣天子语录以外，还能听到一些笑话，这也让百姓们非常喜欢…… 应天城。 曹国公府邸。 如今他的府中也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这大年二十九晚上，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李景隆的大夫人邓氏也是在府中忙前忙后，今年她的丈夫可谓是飞黄腾达，如此顺畅的官途，自然是要好好庆贺一番。 这李景隆则是大马金刀的坐在书房里，拿着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书上凛然写着金瓶梅插画版。 这西方的玩意儿对于中原神州来说，也并非是一点用都没有，比如说这西方油画画娘们的能耐，这画匠们把西方油画和中原神州的写实结合在了一起，诞生了一种栩栩如生的风格，自从这种风格出来之后，这金瓶梅就开始爆火！ 当然了，必须得是插画版的…… “哎呀哎呀哎呀！……” “这葡萄架上乐呵多啊……” “啧啧啧啧……” “翠儿啊，来来来，那边有木架子，给老爷按着插画里的样子挂上去……” 这小翠是邓氏送给李景隆的贴身侍女，说白了就是通房大丫头，这邓氏也知道自己的岁数越来越大，所以在这些方面还是很放纵他的。 这小翠儿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小脸之上闪过了一丝羞红，扭扭捏捏的开口说道。 “老爷……” 李景隆一听这话，啪的一声就合上了话本，一本正经的开口说道。 “你看你这话说的，古人还讲究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呢，咱李某人也不是非豆蔻不采，采菊也是可以的嘛……” 小翠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一步，但还是勇敢的爬到了木架子上，这大夫人可是许了她，只要怀了骨肉，就可以得个妾室的名头，这对于她来说，那可是这辈子为数不多能翻身的机会，自然是要好好把握。 羞羞答答的，却不耽误这房间之中一片雪白…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李老歪忽然急匆匆的敲门，从门缝里给李景隆塞进来一封电报，上面写的正是山西所发生的奇闻异事。 李二丫头一手拿着电报，一边看着木头架子上的一片雪白，心情有些矛盾。 他心中明白，这陛下开放了天下万业，肯定是要让那些婆娘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情刚好用来借题发挥，让她们干点自己力所能及的，省得天天瞎折腾…… 距离这矿石收音机开播还有两个时辰，想要把这东西传递出去，让每个省的电台都拿到稿子，还得需要大半个时辰，按道理来说时间紧张…… 此时是大年二十九深夜，正常这矿石收音机是应该在三十的拂晓开始。 但是现在这稿子得怎么写？没看那边都要采菊东篱下了吗？ 书房里忽然多了一丝丝桂花油的清甜，原来是那小翠儿懂事，已经自己抹上了…… 李景隆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架子上的雪白，无奈的摇了摇头，终究是从桌案上拿起了一根毛笔…… “老爷……” “您怎么往我身上写字儿啊~” “嘻嘻……痒痒……” “能不能别闹！” “没看到老爷有正事儿吗！” 第二日清晨，很多百姓还趴在被窝里没有起来，但是家里人早就贴心的打开了矿石收音机，毕竟现在听这玩意儿已经成了家家必备的娱乐项目之一，除了那种事以外，听矿石收音机就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 随着里面的声音播放，这天下人都知道了山西所发生的事，这一下可倒好，整个大明帝国一下子就来了个轩然大波！ 刚开始是很多男人对这种事情口诛笔伐，岁数大的说是不成体统，岁数小的说是自不量力，到后来很多女子也都纷纷对这种事情看不惯，说能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就算了，何必去干那些事情？在家里生火做饭，难道不比去矿上拼命强的多吗？ 一时间这整个大明上下所有蠢蠢欲动的心都被泼了一盆冷水，女子们也从刚开始的狂喜变成了现在的理智，是开放了，还是得看看自己有啥本事，不合时宜的事情干了，只能是徒增笑柄而已…… 这百姓们还在被窝里趴着听矿石收音机说笑，他们看着高大整齐的房屋，看着殷实的粮仓，又看了看堆积如山的年货，又看了看家中满地的娃娃，一抹笑容油然而生…… 很多人家也十分宝贵的拿出了一些崭新的书籍，送给了刚刚开蒙的孩子，老人们拿着书的手都有些哆嗦，他们明白这些东西是，这些东西是家族的希望，是家族翻身的底气！ 矿石收音机里的事情很快就没人提了，只不过是有心之人都引以为戒而已。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事情闹得再欢，只是一些小插曲而已，重要的是大明不苛责百姓，重要的是大明让百姓们都有活路，而且还不仅仅是活路！ 他们有希望，大明朝廷也给他们希望！太阳渐渐升起，矿石收音机里的声音渐渐停歇，这次的播出就是为了让百姓们趴被窝里听的，算得上是有一个闹钟的作用。 大街上渐渐响起了孩童们放爆竹的声音，噼里啪啦的硝烟味，再加上淡淡的炊烟，各家的大锅里都开始煮肉，老人们也开始上街遛弯…… 百姓们一片欢笑。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朱标已然坐上了龙辇，先是到宁寿宫，把自家老爹老娘迎出来，然后再一块去祖庙。 整个皇城之中一片和谐，可就在这个时候。 刚刚从京郊码头登陆的秦王朱樉，刚刚走上应天的长街，竟然冤家路窄似的看到了西方常驻在应天的使臣去皇宫朝拜！ 这秦王朱樉的火气好像一下子就顶到了天灵盖！胖乎乎的身子噌的一下就从马车里跳了出来！ “好啊！！” “那黄毛子！！” “你给本王站住！！！” 第148章 凄惨使者 这朱老二的一声巨吼，仿佛平地惊雷。 这藩王出行可不是小事，回家过年，那就更不是小事儿了，虽然现在已经有了汽车，但是和发展完备的马车相比，还是缺乏了几分舒适性，毕竟这马车底下现在都带弹簧了，再加上充气的橡胶轮子，那可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再加上各种轴承的适用，马车已经从之前的两个轮子变成了现在的4个轮子。 这变成四个轮子了，就可以更加舒服，里边也可以放上更多的东西，这硕大的马车就好像是一个小房子一样，里边有填充了海绵的皮椅子，坐在上面之后，还可以欣赏前边舞姬的优美舞姿，这简直就是神仙都不换的日子。 相对于那些颠簸还满是煤油味儿的汽车，这达官贵人们还是喜欢马车，听说有一个小工业城已经开始专门做这种汽车，同样的宽敞，卖给百姓的，就是里边有好多个座位，可以拉着百姓们四处游玩，卖给达官贵人的里面就是一个房间，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儿都有。 但毕竟这东西还是没有出，所以这秦王朱樉跳出来的时候，差点没把前面的战马弄惊了。 但好歹是王府里养的良驹，只是甩了甩蹄子，打了个响鼻，再加上赶车的是秦王府的老管家，只是嘴里面哼了几个比较奇怪的音节，这战马就慢慢变得安稳了起来。 但是这朱老二可没有在意这些，看着那个捋着墙根走的西方常驻使臣，他这火气是噌噌的往上涨！ “呔！！” “那黄毛子！！” “给本王站住！！” 又是一声巨吼，这满大街黄头发的都站在那里不敢动了，这些黄头发的大多数都是大明百姓娶得西方妾室，此时已到年关，她们也纷纷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在大街上买东西，相互之间还会攀比。 比如说谁嫁的夫家有钱，谁挨的揍比较少，谁给夫君生下了男丁，谁把家中大妇伺候舒服了，大妇都允许她上桌吃饭了…… 这一喊可把她们吓坏了，大明百姓熙熙攘攘的看热闹，她们则是战战兢兢的跪在了路两旁。 朱樉往前跑了几步，对周围的百姓拱了拱手，“乡亲们，别说俺不懂事儿，大过年的在大街上大吵大嚷的，主要是俺和前面那个穿黑衣服的黄毛子有仇！！” 所有百姓还纳闷，这秦王朱樉为啥这么生气呢？如今一看，原来是和前边那个穿黑衣服的黄毛子有仇，这下子可倒好，几个在大街上游游逛逛的青壮年，撸胳膊挽袖子就冲了上去！ 那使臣还站在原地发愣，原本他还看跪在地上的本族女子，有些痛心疾首，正想劝解几句，可回头就看到了两个硕大的拳头，直奔眼窝就来了！ “砰！！” “啊！！” “法克！！” 这两个青壮年也算得上是应天的本地人，平日里这黄毛子说的话他们也能听懂，自然知道那是骂人的话，于是乎这下手更是没轻没重的，周围的人一看也纷纷加入，在大明帝国当中，这外族人本来就不算人，只能算是和人长得差不多的野兽而已！ 这朱老二这么一喊，这大街之上一下子可就热闹了，很多卖熟食的小摊小贩都拿起了剁肉的大刀，很多人还在往腰间摸。 这一下子可把秦王的卫队吓得够呛，如今这大明百姓手里可都有枪，包括这应天之地，虽然这平日里不允许拿出来，但是对外族人那可就没有那么严格了。 朱樉一看事儿不好，连忙高声喊道，“乡亲们，俺在这儿多谢了，把它弄过来就行！” 此时的皇明朱氏在民间的威望已经是无可匹敌，百姓们自然是听话的很，几个人高马大的中原汉子，把那使臣连拖带带拽，扔到了朱樉身旁。 朱樉也是大方的很，“多谢乡亲们抬爱，俺在这里多谢了，大过年的，每人两块龙钱！” 这朱老二的亲随从车厢里拽出了一箱龙钱，这龙钱上面都印着秦王府的专有印章，这也是朱标用来钳制藩王的手法之一，那就是藩王花出去的钱，上面必须得有印章，而且这印章还一年一个样子，这样一来，一年下去肯定知道你往出花了多少钱。 挣回来的钱也是一样，王府之中会有专门的人往钱上砸钢印…… 到时候商户百姓纳税的时候，顺便问一嘴家里有多少个带有印章的钱，这基本上就能推测出这个藩王一年花了多少出去，一旦某个地方有这种带印章的钱，大规模流通，那就证明藩王肯定有大规模的花销！ 平日里番王的吃穿用度都是朝廷供给，忽然间花这么多钱干嘛？是买军器呀还是买铁呀？还是说你奢靡无度啊？ 但是百姓们对于这种钱还真的是很喜欢，出这种钱上面沾着龙气，于是乎这一条街的百姓都喜笑颜开，朱樉肥硕的大脸也露出了一丝狰狞的微笑，熊掌一样的手，一把扯住那使臣的后脖领子，在半空中用力的摇了摇！ “娘的！好你个西方蛮子！” “平日里看你们挺老实的！本王刚刚离开封地，你们就敢去捋虎须！” 这朱樉叉着腰站在应天的大街上，和刚才客客气气的样子完全是迥然不同，那满脸的狰狞，就好像凶神恶煞一样！ 但是百姓们却一点都不怕，站在旁边摩拳擦掌的看热闹。 那西方使臣被拎在半空中，但还是无比清晰的开口解释道。 “秦王殿下误会！秦王殿下误会了！阿里多斯公爵已经背叛了女王，他早已不再是西方的公爵，他攻击您领地的行为是他的私人行为，与西方无关，与女王无关，更与我无关啊！！” 朱樉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顿时怒从心头起，满脸狰狞的开口说道。 “怎么？你的意思是一个丧家之犬都能打到老子的地头上？笑话！从西方到老子的领地千城百里！有你们的暗中支持！他狗日的能到老子那儿吗！！” 那西方使臣嘴角动不动还想开口解释，但是朱樉哪里肯听，爆吼一声，“老子看你是欠揍！！” 这话音刚落，熊掌上的巴掌直接就拍在了那使臣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好几颗焦黄的牙齿落在了地上！ 那使臣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含含糊糊，而周围的百姓却是跟着一片叫好。 这秦王殿下当街暴打黄毛子，可是应天城中多年都不出的热闹事儿了。 两巴掌过后，朱老二右手微微一用力，那使臣竟然腾空而起，在空中换了个面从抓后脖领子抓到了前胸口，又是用力的摇了摇！ 那使臣原本岁数就不小，这么一打，更是有点受不了，脸色都变得有些惨白起来。 这朱老二虽然是个浑人，但是也明白，这玩意儿不能轻易打死，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把他给老子拖在马车后边！反正这也大年三十了，朝贺也赶不上了，晚一会儿也没什么！” 这原本朱老二是算准了时辰的，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到应天府，可是在半路上请战耽搁了一段时间，所以今天早晨才到，错过了早晨的大朝会，自己的藩地被袭击，再加上这没参加上大朝会的火气，全都撒在这使臣身上了！ 那黄毛子本来还穿了个西方的燕尾礼服，如今直接被撂在地上拖着走，浑身上下满是尘土，周围的百姓还往他身上扔鸡蛋菜叶子…… 这下子西方的脸可算是丢大了，无论强国弱国，这使臣在外边就是国家的颜面！这下子可倒好！ 第149章 怒火上头 应天人的热情，在朱樉看来是如火一般温暖的，但是在那个倒霉蛋使臣的心中却是犹如凉水浇头，怀里还得抱着冰。 有好几个损的直冒烟的百姓往他身上泼热水，原本他还挺庆幸泼的不是凉水，但是这泼完热水之后，身上凉的更是快，很快就冻得直哆嗦，嘴唇都有些发青了，旁边的菜叶的鸡蛋更好像下雨一样，甚至还有好多狗扑了上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撕咬！ 这次的脸可是丢大了，这老家伙看了看自己手上戴的戒指，宝石的下方就是一颗无色无味的毒药，吃上只需要盏茶的功夫，就能无痛苦的悄然离世。 出使外国却受到如此屈辱，原本他也是应该死了，毕竟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自己的绅士风度，可是他还就不敢死，如果他在这里不明不白的死了，那西方和大明的误会怎么解除？ 万一因为这件事情，大明兴兵来攻，以至于西方生灵涂炭，那他可就成了西方的千古罪人了。 想到这里，那老头的眼神又清明了几分，虽然感觉到身上无比的寒冷，但还是咬着牙忍着，心中一遍又一遍的祷告上帝，祈求上帝给他带来温暖。 在长街两边，他看到了很多同族的人，他们同样有着黄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有身穿破衣烂衫的劳工，还有身穿华贵衣服的女子。 这些女子全都畏畏缩缩的躲在大明男人的身后，有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同情，而有的干脆就是嘲弄。 她们已经认为自己就是大明子民，而周围的那些西方劳工，虽然满脸怒火，但却依然无可奈何。 看到此情此景，这老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灰暗，任何一个民族的衰弱都是从女人开始，女人没有廉耻，认贼作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从此以后男人就会变成无根的浮萍，有骨气的是死一个少一个…… 这种事情他并非不知道，而且还知道的很清楚，对于帝国之内贵族们所作所为，老头子其实也是满心愤恨，那些脑满肠肥的贵族，只知道往自己的家族之中敛财，他们拼命的盖那些破房子，把所有村庄之中的人都集中到了某个地方！ 传承了好几代的祖屋土地，在他们那里就变得不合乎女王的法律了，必须要到他们所规定的地方去买，那才变得合情合理！女人们对这种事情也是推波助澜，没有，那买是煤油味的汽车，没有规定地方的房屋，那就算是嫁给大明百姓做小妾，也不会嫁给他们本族的男人！ 没办法，如今的西方已经多出了很多荒地和很多废弃的村庄，这些村庄的房屋和耕地全都被某些大贵族低价收去，但是并没有耕种，就是放在那里荒芜着，被赶出去的百姓则是拿着贩卖祖传土地房屋的钱，到他那里负债买一套紧紧巴巴的破房子，还有因为这种事情负债三十年！ 这算过来算过去，还是贵族们合适！ 老人家把头埋在了地上，整个脑袋很快就被烂菜叶子所覆盖，他不敢去看周围同族人的脸色，如今他受此大辱，还不能去死，已经让他有些心力交瘁。 马车走的很慢，可能是怕拖死他，等到宫门口的时候，西方使臣的身上早已经是满身污秽。 朱樉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踢了踢他的脑袋，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行了！起来吧！再装死老子就踩爆你的脑袋！” 那使臣默默的爬起身来，并没有说什么，还恭恭敬敬的冲朱樉行了个绅士礼。 这燕尾服上满满的污秽，再加上他彬彬有礼的模样，看起来倒有那么几分滑稽之意。 朱樉不屑的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就往里边走，此时的皇家早已经祭祀完了祖先，奉天殿群臣朝会都已经完成了，刚好到接见藩国使臣的步骤上。 如今这天下，其实已经可以说全都是大明的地盘了，因为就算是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国，虽然没有实际在大明的控制范围之内，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来纳贡称臣，而且他们还仅怕自己拿来的东西少了！ 万一上国不满意，兴兵来攻，他自己连个当藩国的机会都没有，所以这接见藩邦使臣的时候奉天殿格外热闹。 群臣都站在两侧看着，看着那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藩邦蛮夷，送来各种各样他们自认为珍贵的东西。 “新世界密西西比酋长，上贡大明帝国金沙三万斤，玉石四百块！” “新世界阿萨巴斯卡酋长，上贡大明帝国海盐五万斤，黑曜石利刃一百柄！” 周围的群臣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哄笑声，但随着朱标微微一瞪眼睛，所有声音立刻消失，这些新世界异族都是臣服于大明帝国的，平时也给新世纪的建设提供了不少劳动力，这个时候也应该以礼相待。 可就在这个时候，秦王朱樉却姗姗来迟，本以为皇帝就算是不大发雷霆，也肯定会不高兴，但是群臣却都想错了！朱标只是满脸笑容的让自家弟弟站回亲王的行列之中。 而那个满身污秽的西方使臣，更是看一眼都没有人看他，毕竟这天下万族的使臣之中还有穿树叶的，甚至还有几个黑洲使臣在那活上套个木桶子就来了，满身污秽，对于久经沙场的大明文武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吃惊的…… 刚开始这大明的文武百官，还嫌弃这些野人会弄脏了金銮大殿，但是后来朱标说了，让他们来这里一次，让他们心安，之后杀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不会反抗，从那以后这大明的文武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瑞典王国！上供大明帝国美女五十！” “挪威王国！上供大明帝国美女五十！” “神圣罗马教廷！上供大明帝国圣女五十！” 大明的文武百官脸上都带了几分不满意，虽然如今的大明帝国不差你那仨核桃俩枣子的，但是你用五十个娘们就把这事给糊弄过去，是不是有点太过敷衍了事！？ 周围群臣怒目相视，这神圣罗马叫停的使臣有点儿站不住了，连忙走出行列，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五十名圣女都是从神圣罗马诸多教堂之中甄选出来的，您可以把所有对于女性的美好形容都用在她们的身上，伟大的上国陛下，我们神圣罗马帝国的圣女，肯定不是两位亡国的女子可以比拟的！” 朱标心中暗自一盘算，这神圣罗马教廷的前身是神圣罗马帝国，其实大明支持西方女王统一西方也是为了方便剥削西方百姓而已，毕竟满地都是王国，这不方便大明帝国的盘剥！ 所以这神圣罗马帝国才变成教廷，但是变成叫停之后，他在西方的影响力不降反增，这倒也是一番奇景，回头看了看那五十名女子站在那里满脸神圣，估计就是抱着什么感化恶魔，感化东方皇帝的心态来的，这种玩意儿忽然间玩一玩，还真是挺有意思…… 而且现在也不适合跟教廷翻脸，毕竟他们宣扬的神里可是有很多大明帝国的神，甚至有一个还姓朱，叫五重天四象大神尊…… “算了！你们有这份孝心就行！” 朱标轻飘飘的一句，这下方的使臣可是大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就是天下万族的上供，黑州的酋长上供的东西都是非常简单粗暴，因为他们自己所在的土地上，所有的东西都归属于大明帝国，他们并没有用这些东西上供的权利，所以他们一人上供了一万头昆仑奴…… 终于轮到了西方使臣，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摘掉了脑袋上的一片破烂叶，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绅士礼！ “伟大的大明帝国皇帝！外臣仅代表西方卡塔里纳女王对您的崇高敬意！” 朱标拿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是吗？你们西方的崇高敬意就是用战船火枪袭击我大明藩王的土地？” 第150章 大闹朝堂 这朱标一说这话。 满朝文武都对西方使者怒目相视！特别是秦王朱老二，那眼睛就差点没瞪出血来！ 这可是打的他的脸，这满朝文武怎么看？这身旁的诸位藩王怎么看？自己那些弟弟们怎么看自己？这平日里，明里暗里朝堂上都说自己是大明第一藩王，如今可倒好，这第一藩王，恰好就被西方打了脸！ 朱樉肥嘟嘟的身子好像一个皮球被拍了一下，噌的一下就从行列里跳了出来！ “启禀皇兄！臣弟请战！臣弟愿率本部人马进攻西方，让整个西方人人过刀，家家过火！唯如此！才能洗刷臣弟身上的屈辱啊！！” 朱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这西方使臣一听这话就慌了，他受此大辱，没有去死，主要就是想解开西方和大明的误会，如果大皇帝陛下轻轻松松的一嘴！这位像死神一般的秦王殿下，就会率军直击西方本土！ 此时的西方早已经混乱不堪，粮食的短缺！贵族们还趁机哄抬物价，百姓们是没吃没穿，还要每月去还那高额的债务，西方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如果这个时候大明挥师西进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陛下！这事就是个误会啊！那阿里多斯公爵心怀叵测，他的家眷400余人早已经被女王殿下装船准备运往大明，只不过大明帝国封锁了所有码头，船只出不来而已！” “而且他手中没有任何女王的诏令，完全是他私自做主，他是反叛西方！意图挑起西方和大明的战争，意图让大明帝国背负上无故攻击子邦的恶名啊！！” 此话一出，秦王朱樉立刻就不乐意了，嗷嗷的一声蹦起了老高，指着他的鼻子开始骂道。 “放屁！没有你们西方女王的支持，他哪来的军舰！没有你们西方女王的默许，他是怎么从西方本土出的海！明明就是你们私自答应！明明就是你们暗戳戳的挑唆！！” 朱樉狂躁的在地上转了好几圈，忽然奔着那使臣就冲了过去，“老子干死你！！” 这傅友德一看事儿不好，连忙上去抱住了秦王的腰身，但是这秦王的腰身实在是太粗了，傅友德一个人愣是没抱住，这常家人都没在朝堂上，徐达也不能看着这件事情不可收拾，赶忙上前帮着一块拦着。 冯胜拄个拐棍差点没从他的椅子上飞起来，老人家在朝堂上使劲的喊，“快拦着秦王殿下，哎呀呀，快拦着秦王殿下呀……” 这景川侯曹震挠了挠脑袋，他现在是左右都看不懂，在那里急的团团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景隆眼珠一转，伸脚就绊了景川侯曹震一下，这曹傻子一下就摔了个大马趴，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嗷的一声蹦了起来，抬头看看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西方使臣，他是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拳！ “你敢绊老子！！” 这一下子可就像是捅了马蜂窝，满朝的文臣都在旁边口诛笔伐，这满朝的武将都要挥拳头，这对于外族人来说，大明文武那可是团结的不行。 这下子可倒好！这文官开始引经据典给西方扣大帽子！这武将就开始一个劲儿的往前冲，要不是那几位老家伙拦着，估计这西方使臣早就被打死了！ 而此时此刻，那西方使臣却心中一片冰凉，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在对于西方的问题上，大明百官竟然如此团结！ 原本他还想着利用大明官场之中的派系对立来，让西方有一些苟延残喘的时间，但如今你看这个办法，确实是有些不好用，人家的文武之争，跟自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人家的出身之争，也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文武之争的事情由来已久，出身之争就是国子监，国武监和应天大学出身的学生相互看着不顺眼，但是人家在对于外人的这件事情上，还是出奇的和谐！ 原本这使臣在大明，应天运作了很长时间，就是想利用大明的派系之争来给西方续命，但是如今一看，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家伙躺在地上，有些面如死灰，而此时宝座上的朱标却清咳了一声。 “咳咳……” 刹那间，文武百官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只剩下被打的凄惨的西方使臣躺在大殿中央。 “你看看你们！” “你看看你们成何体统！！” “大过年的！还位于奉天大殿之上！你们竟然敢如此放肆！” 朱标看似发怒，但是这眼神之中却并没有多少怒火，群臣自然不傻，纷纷跪地请罪。 朱标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每人罚三个月的俸禄！每人写五万字的请罪奏章！” 文臣们一个个倒是没什么，但是这武将们一个个却是苦了脸，年轻的还好，上了岁数的，有的连字儿都不会写，五万字！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字啊……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朱标的声音里透露着冷意，仿佛能掉下来冰碴一样。 西方使臣趴在地上剧烈的喘了一口气，有些虚弱的开口说道。 “下臣请陛下放开西方码头的掌控，解开西方的粮食禁运，请陛下给西方一个机会，帮助下国剿灭昆仑奴的反叛，请陛下高抬贵手……” 朱标冷哼一声，“全都不准！秦王是朕的弟弟，你们打了他！就是打了朕！你们什么时候真心悔过！朕什么时候在停止对西方的惩罚！” 那西方使臣趴在地上满脸泪水，刚想说什么，但是这大朝会却已经结束了，朱标扭头离去，文武群臣依次退场，最后退场的才是各国使臣…… 最后这奉天大殿上就只剩下他一个，被几个小太监给抬了出去，扔在了宫外…… 而此时，朱标已经来到了宁寿宫，此时的宁寿宫，那可是热闹非凡，徐妙云在！太子正妃张氏也在，所有的藩王都在，所有的公主驸马也都在。 相比于之前驸马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如今驸马的脸上倒是多出了几分笑容，看上去颇有几分新婚燕尔的喜感。 老爷子今年安排的倒是独特！不用下人做饭，而是在这宁寿宫大殿之中支起了很多大桌子。 公主们几张大桌子，驸马们几张大桌子！藩王则是乱哄哄的混在一起，马皇后则是带着儿媳妇和孙媳妇这看看那看看，老人家心思深沉着呢，这是在给自家孙媳妇立威…… 老朱则是带着朱雄英和朱标坐在最高处的大桌子上，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今年咱家团圆啊！今年咱家一起包饺砸……” 这皇家其乐融融，但此时的西方使臣却爬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含着老泪写了一封信。 “女王殿下亲启！” “臣实在愧对于您，愧对于整个西方！此时大明朝堂铁板一块，皇帝的权威无人可以撼动，西方大势已去！如果再继续让那些贵族恣意妄为，臣以为则西方忧矣，种族沦亡不远……” “臣冒死说一句实话，此时的西方已然无药可救，各大贵族林立，百姓反抗只是迟早的事，而百姓一旦反抗大明帝国，则必将介入其中，到时候女王想保全自己都有些许困难！” “如今之策，只有西方彻底易帜，归顺大明帝国，以此为资本，女王殿下可以接受大名分封，并借助大明打压西方贵族，成为西方真正的王……” “多说无益，臣受此大辱，自当了却残生，绝笔……” 写完了这封信，使臣用火漆仔细的把信件封好，颤颤巍巍的教给了自己最忠心的老仆人，等到老仆人退下以后，他露出了一丝微笑。 屋子里突然间传出了一声枪响，但这个响动掺杂在大明新年的爆竹声中，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第151章 年关难过 这人老了就喜欢团圆，市井小民如此，高高在上的太上皇也是如此，今年是老朱家过得最团圆的一个年，驸马公主藩王，那可是一个都没少，再加上大孙子新婚，兄弟几个兄友弟恭，这老爷子更是乐的不行。 大厅之中乱哄哄的，一点儿都没有什么天家气度，驸马们围着一张大圆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差事上的事，富贵闲人也是在旁边笑呵呵的听着，公主们则是围着另外一张桌子，三两成对的，守着一个面团，巧手之下给这饺子捏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花活。 藩王问则是实在不像个样子，站在那里磨磨蹭蹭，而他们的正妻则是在那里干的起劲儿，一个个包的还挺快，朱元璋指着自己的一群儿子笑骂道。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懒的不成样子！还全让你们婆娘包啊！老子可告诉你们，一个没包就一个别吃……” 这老人家这话说到一半自己都笑了，下边的藩王们也都纷纷讪笑，伸出小萝卜粗细的手指头，捏起一块小小的饺子皮，放上馅料用力的一捏，也不知道是用错劲儿了还是怎么，这饺子馅儿都呲到宁寿宫的天棚上去了…… “兔崽子！” “浪费粮食！” “你给老子拿个梯子去棚上把那饺子馅抠下来！快点！” 朱元璋坐在宝座上吹胡子瞪眼，但是这眼神里却始终含着笑意。 朱标坐在旁边喝着茶水，看着老爹脸上的笑容，忽然间自己也感觉到一阵身心舒畅。 徐妙云在旁边伺候着茶水茶点，笑眯眯的开口问道，“父皇，陛下，用不用儿媳去准备一些菜品？” 朱标点了点头，“行，去吧，总不能大年三十儿只吃饺子，再准备点汤圆，馄饨啥的，菜品什么的，你们自己看着准备就行了……” 徐妙云躬身退下，她可是正宫皇后，在今天这种场面上，她就得把这个一摊子撑起来，她可是所有藩王和公主的大嫂，除了徐妙云，也没谁能撑得起来…… 宁寿宫的大殿之中是乱哄哄的，喜笑颜开，而马皇后却带着朱雄英的正妻张氏坐在那里喝茶吃的点心，这张氏的肚子已经挺大了，坐下的时候颇为费力，马皇后还特意让人给他加了好几层软垫子。 老人家看着她，那可是满脸的笑意，“今天你什么都不用干，什么事情都不用准备，奶奶带着你在自家人面前露露脸，其他的事情就都不用你操心了，外面的事有你小婆婆呢……” 张氏乖巧的点了点头，“谢谢奶奶，今年孙媳身体不方便，等到明年的时候就不用母后操劳了。” 马皇后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行啊，你有这份孝心就行了，你现在主要就是把咱小重孙带好了！” “所有的吃穿用度都要在意，特别是补品，不能多吃，也不能不吃，你可是头胎的孩子，万事都不能马虎！” 张氏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奶奶放心，孙媳妇小心着呢……” 这张氏也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有多重要，所以说万事都非常小心。 马皇后微微一笑，“奶奶，听说你这些日子还在民间找了很多懂诗书的女子，在你宫中言经讲道琴棋书画？” 张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润，“奶奶见笑了，前些日子我感觉孩子在肚子里动了一下，甚至把手放在肚皮上，他也有反应，就想着给他听听书，听一听琴瑟之音，算是打了个好底子……” 马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是真有你们的，这种办法都能想出来，我当初怀着皇帝的时候，那时候哪能有现在这般日子，天天帮你爷爷看军中的粮草是否够用，每次大军缴获多少东西？能挺多多少日子……” “所以陛下现在文治武功，样样精通，乃是中原千年都没有出上一个的千万古一帝……” 张氏拍了一个不露痕迹的马屁。 马皇后笑了笑，也没说什么，随手把朱雄英叫了过来，让他陪着自家婆娘，而马皇后则是静悄悄的去了宁寿宫的偏殿。 此时的偏殿有些冷清，但依然温暖如春，马皇后轻轻的推开门，里边顿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婴儿哭声，马皇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心疼之意，快步往里面走，正好迎面撞到了一个端了一盆子尿布的宫女。 “这孩子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马皇后急促的开口问道。 那宫女畏畏缩缩地躬了躬身，“启禀太上皇后，我们也不知道，这孩子脉象正常，也刚有奶娘喂过，也没有害病，但就是啼哭个不停……” 马皇后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没有变，但是步伐却更加匆忙了几分。 进了偏殿就看到满脸憔悴的沐瑶，此时的她早已经没有了，刚开始入宫时的意气风发，原本姣好的脸蛋上也满满的都是疲惫。 “太上皇后娘娘……” 沐瑶满脸死灰的跪在地上，这床榻上的婴儿依然在不停的哭泣，甚至两条胖乎乎的小腿一边哭一边蹬。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弄的这般狼狈？” 马皇后赶紧把沐瑶扶了起来，又连忙去看床榻上的婴儿。 沐瑶捋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这孩子就是吃不饱，他虽然身体壮实，但总是吃不饱饭，也难免会哭泣，臣妾之前用橡胶奶嘴蘸了些奶水递给他，原本还能糊弄一番，结果这孩子聪明，用了一天就不好用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很是心疼的抱起了床榻上的婴儿，这孩子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小名叫平安，甚至连一个大名都没有，每天的饭也不敢吃饱，这孩子看上去也是抽抽巴巴的，很快就一岁了，但看上去还跟四五个月那般大。 很难想象这孩子平日里遭的都是一些什么罪…… “唉……”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马皇后的眼眶微红，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帮沐瑶捋了捋凌乱的头发。 “苦了你了孩子……” 沐瑶在马皇后伸手的刹那，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他可没有忘记在汤屋之中自己刚刚伺候完太子，几个寡妇营的悍妇就冲了进来，说太上皇后有令不能留这个场面。 所以她现在对马皇后的心思已经有些略微的改变。 马皇后也看出了她的不自然，无奈的叹了口气。 “丫头，你放心吧，这段时间太子也没有宠幸其他的妃子，李二丫头送给他两个玩物，也就是让他平日里有个玩的耍的，等到张家丫头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只要顺顺利利是个男婴，平安马上就过继在你的名下，东宫的事情我也就不管了……” 沐瑶死灰般的眼神之中，略微有了几丝光亮，这东宫的事情太上皇后都不管了，那几个侧妃之中，谁留谁不留自然也是太子做主了。 “唉……” 马皇后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平安，眼神之中很是复杂。 “但愿一切顺利吧……” 第152章 喜迎新春 “这些日子没让你露面，也是为了你好……” 马皇后的声音有些低沉，顺手把孩子抱了起来，襁褓之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伸出手轻轻的拍着，孩子虽然在哭泣，但比之前却好了很多。 沐瑶轻轻的点了点头，毕竟马上就要把平安过寄到她的名下，做戏还是要做全套的，现在已经开始对外说她怀孕，让她居住在深宫之中，谁也不见。 其实她自己也都明白，如果到时候太子正妃生下来的是男婴，自然就可以说平安是自己生下来的孩子，等到一年半载之后，这件事情也就基本上算是成了，自己的苦日子也就熬到头了。 但如果生下来的是个女孩，那这件事情可就难办了，难办到沐瑶自己都不敢想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到时候太子正妃还要调养身体，这孩子是无论如何都是瞒不过去，是直接把这件事情弄得水落石出，还是为了保全皇家体面，直接就把这小平安捏死在襁褓里，这都是沐瑶猜测过的事情。 这事到如今，小丫头才知道什么叫做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宫中的事情太多，多到很多时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道命令，就可以让很多人命丧当场！ 沐瑶看了看周围伺候的宫女，这些人已经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过了个一年半载以后，就算是顺利，这些人也不可能活命！ 马皇后见她明白，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柔声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这小平安从小在你身旁长大，跟你亲儿子是一样的，到时候他肯定是诸藩之长，你这个当娘的也可以以此为荣，而且你还得生下自己的骨肉，到时候也好有个帮衬！” 马皇后这话说的很明白，把这出戏演下去，到时候你们沐家锦上添花，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幺蛾子！ 沐瑶自然是清楚，口气逐渐变得柔和了一些，“奶奶放心，瑶儿知道轻重的……” 马皇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轻轻的捏了捏沐瑶的脸蛋，“对嘛，这才是奶奶的好丫头……” “大过年的奶奶给你一些赏赐，就在宫外，到时候你随意拿用便是。” 沐瑶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欢喜之色，恭恭敬敬的谢恩。 但她其实并不想要那些身外之物，毕竟堂堂国公家的女儿，从小到大什么稀罕物没见过，但此时他还必须得强装笑颜，毕竟这可是太上皇后，为了弥补她才赏赐的东西，她要是什么都不喜欢，这太上皇后一看什么东西都不能让你心中平衡，那干脆只有用刀子让你平衡了…… 马皇后又把旁边的奶娘叫了过来，点头示意她打开衣襟。 这奶娘自然是不敢说什么，轻轻的一抹扣子，两个硕大的雪白立刻就蹦了出来，可能是奶水太足，一下子竟然还喷出了些许。 马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天吃一个不加盐的肘子，每顿再加三个鸡蛋，吃鸡蛋的时候才可以吃一点点酱菜，记住了没有？” 奶娘柔柔的行了个礼，马皇后这才把小平安递给了她。 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大口，那奶娘就慌忙的把小平安从自己身前拿了下来，这小平安，一看到嘴的吃食又没了，顿时咧开嘴大哭起来。 这哭声悠扬婉转，好像可以绕过耳朵直击灵魂，实在让人是心里烦躁的很！ 马皇后坐在这里听了一会儿，顿时感觉到心烦意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行了，瑶儿，奶奶就不在这陪你了，大殿之中那还有一大家子呢，你安安心心在这里待，缺什么少什么，你就说……” 沐瑶起身跪送马皇后。 马皇后听着耳边的哭声，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她实在是看不得自家孩童如此受罪，但是又没有办法，这大过年的心中就好像堵了个大疙瘩一样！ 回到宁寿宫正殿之中。 此时的宁寿宫依然是热闹非凡，看到奶奶回来了，朱雄英也是连忙凑了过来，“奶奶……” 这两个字好像包含了千言万语，马皇后轻轻的拍了拍朱雄英的手臂，“放心吧，有奶奶呢，没什么大事儿，一切都好……” 朱雄英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在软榻上坐着的张氏，看到祖孙俩这样一幕，心中顿时有些打鼓，她在宫中待了这么长时间，这些事情她也知道，毕竟那可是太子正妃，但是她却必须得装作不知道才是，否则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 她现在每天心中恨不得默念一百遍，生的一定要是个男孩！ 她怕啊，她怕自己的肚子如果不争气，生下了个女孩，那这事该如何？难道把那野孩子捏死在襁褓之中吗？就太上皇和太上皇后那般爱惜自家后辈的样子，应该是不大可能！ 到时候会怎么办？会不会来一个张冠李戴？直接把自己的女儿过继给沐侧妃，然后把那孩子直接塞到自己的屋中，过了一年半载以后，这孩子可就会变成大明的第四代帝王！而自己就是那个第四代帝王的便宜母亲！ 张氏下意识的坐直的身子，毕竟是小门小户出身，虽然在宫中学到了很多，但远远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程度。 马皇后侧眼一看，轻轻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朱雄英立刻明白，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上，马皇后也回到了老朱身旁。 朱元璋询问似的看向马皇后，马皇后微微点头，这老两口这么多年，早已经心意相通，自然明白对方要表达的是什么。 而朱标的眼睛从自家老娘进攻的一刹那，就一直在关注，此时的他心中早已明了，这个时候自然犯不上上去询问。 这件事情就好像是汪洋大海之中的一朵浪花，很快就埋葬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 徐妙云适时走了进来，“父皇，母后，陛下，菜品都已经准备好了，饺子，汤圆，馄饨也都包好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大声吆喝了一声，“男娃子们走！咱们爷们一块出去放爆竹！婆娘，你带着女儿们和儿媳妇们一起把这饭桌布置布置！” 在朱家三代帝王的带领下，诸多藩王一拥而出，此时外边的爆竹早已经成了一个个的小山，周围的奴婢甚至准备了一个个的小火炬，这东西和电石灯差不多，只不过就是这火光冲了一些，喷出来有好几寸长。 门口还摆着三根钢管，钢管里面就是今天晚上最大的三个烟花，郑和把三个火炬交给了三代帝王，三人相视一笑，走上前边默默点燃。 “轰隆！！！” 三道响声几乎并成了一道，三个巨大的烟花冲天而起，仿佛流星一般足足照亮了大半个皇城！ 朱老二破锣一样的嗓子骤然而起。 “祝爹圣寿无疆！” “祝大哥江山永固！！” “祝大侄子像大哥一样争气……” “哈哈哈哈……” 朱元璋看了看憨态可掬的朱老二，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意。 三个最大的放完了，剩下其他的饭碗可就一点规矩都没有了，上去就是捡最好的拿，年纪大的还行，但你年岁小的只能在后面干着急…… “二哥，三哥五哥！！” “你给我们留点儿啊……” 此时的宫门之外也开始漫天烟花，空气之中也开始弥漫着肉香和爆竹的硝烟味，新年了，大明的百姓甚至比皇家还要乐呵，毕竟这日子好了，他们也不再是草民了。 可就在此时，西方，伦敦港…… 第153章 天差地别 伦敦港。 这片土地是金雀花王朝最繁华的土地，十几层的楼房林立，很多穿着考究的绅士也居住在其中，因为大明的缘故，此时的西方也开始过春节，并且认为这是一个极其隆重的节日。 大街上也出现了很多舞龙舞狮，还有更多的烟花爆竹，很多西方的小孩开始放孔明灯，水莲花，一个个金发碧眼的西方小孩还都戴上了虎头帽子，虎头鞋，一个个满脸笑容。 租界之中，那就更是如此了，这里边居住的都是大明的百姓，这一到春节，那可是隆重的不得了，这大明百姓都有个上国百姓的面子，别说现在的日子富得流油，就算是之前刚来西方的时候，日子过得不怎么样，这些年都要非常隆重。 这里边集中着整个伦敦港所有的西方有钱人和大明的子民，算得上是伦敦港的富人区，这里和大明的情况相同，满大街都是食物的香气，满大街都是美酒的醇厚。 在一间灯火通明的房屋之中，一个西方贵族正在模仿大明百姓吃饺子，他们把饺子包出来以后放在托盘里，上面撒上一些奶酪，又放在烤箱里烤了一下，一家人都在期待着来之不易的美食。 因为他们不会包饺子，用水一煮，那是皮是皮馅是馅的，所以没办法，就只能用火烤，这味道当真就是一言难尽，甚至他们还发明了水果馅的饺子，这原本蘸酱油蘸醋吃的玩意儿，他们非要蘸糖浆，这种吃法被大明百姓视为异端，极其看不起！ 好在汤圆这玩意儿包容度较高，肉馅儿的，糖馅儿的都有，倒也是没让她们弄的面目全非。 可正在此时此刻。 很多西方的棉花种植园之中却是灯火通明，他们没有选择庆贺新年，而是选择继续弹棉花，浑身漆黑的昆仑奴，在皮鞭和铁棍的威胁下继续工作，稍微慢上一点，就会招来一顿毒打！ 如今大明已经不购买他们的棉花了，但是他们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死命的压榨那些昆仑奴！ 很多大明的工厂之中也没有停止工作，反正工作的都是一些外族人，大明百姓可没有那么好的心，让他们在这个时候就能歇着，他们歇了钱谁赚啊？ 其实这些有工作的还算好，起码来说还有微薄的工钱可以支撑一家人活着，而此时此刻的外围居住区，这片区域当中居住的都是一些西方的普通百姓，他们平时都是靠打零工活着，没有什么固定的钱财来源。 西方和大明和气生财的时候，他们的日子还算好过，但是这大明一旦对西方实行封锁！他们的日子可就是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原本他们都是城外的自由民，有自己的小农场，我自己祖传的土地，但是自从那种用钢筋混凝土做成的几层小楼流行以后，他们就不得不负债！ 拼尽全力的搬到了这城里来居住，倒也不是因为，只不过是因为如果不搬到这里来居住的话，就娶不上媳妇儿，同时他们还要被街坊邻居嘲笑，所以就算是三代负债，苦不堪言，他们也要搬到城里来居住。 但是搬到城里，他们的日子就真的好过了吗？显然并没有！ 外围区域灯火暗淡，道路两旁稀稀拉拉的，电灯被贫苦的人们偷回去好多，因为这电石灯也是好贵的，原本他们的日子就过得紧巴巴，能省一点，自然就是省一点。 虽然抓住了要被砍下手指，但依然有很多人铤而走险。 没有办法，只不过是因为这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 几个身穿铁甲的西方城卫军拎着骑士剑和长矛在大街上急匆匆的走，看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们一定是有事。 果不其然，几个城卫军来到了一栋7层小楼的面前，此时住在1楼的人家，早已经如临大敌，几个老棺材瓤子顶在最前面，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青少年排在第二位，女人和孩子则是在最后。 “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把这地方收走！否则的话，我们家三代就白干了！！” 老人的呼喊声声嘶力竭，身后的青年人也是默默的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柴刀铁棍，在身后的女人却跟他们的表情不太一样，表情之中有些害怕，还带着几分嫌弃。 人家可是有后路的，此时此刻这西方的女子虽然嫁过一次人，但也是抢手货色，有的是人想把她们娶回家，人家有退路，自然就不愿意跟你一块拼命。 这城卫军也是满脸无奈，为首的大胡子开口说道，“你们已经三个月没还债了，这地方已经不属于你们了，我们要把这个地方重新卖出去，识相的话就不要阻拦，否则的话，这件事的性质可就变了！” “放屁！” “还不上债怨我们吗，我们家这么多人出去，根本就找不着活干，那粮食往死里贵，我们总不能全家饿死吧！” 前面那几个老人，一边哭一边喊，但是却一点用都没有，几个城卫军拿着长矛就往前冲，这百姓和当兵的自然是比不了，挥舞了几下铁棍就被当场拿下，直接被绑在了一旁。 身后的城卫军立刻一拥而上，把他们家中的一些器物全都给扔了出来，直接就把这地方给贴上了封条，周围的邻居看到这一幕，早已经见怪不怪，这种事情在这个月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发生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城卫军任由这一家人在寒风之中哭嚎，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大大方方的就想离去，临走之前还威胁道。 “这话可得告诉你们，这封条上面有女王殿下的标记，一旦你们损坏，你们全家人的脑袋不保！！” 几个遍体鳞伤的老人，抱着孩子坐在地上痛哭，女人们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几个青壮年也是满脸麻木。 “这日子没个过了……” “这日子没个过了啊！！” 老人和青壮年麻木的喃喃声消散在了寒风之中，而此时，旁边的大明租界正好在放烟花。 西方女王还挺客气，每个大明百姓都发了十块龙钱，说是给上国百姓的过年钱…… 这大明百姓自然又是欢欣鼓舞，可此时整个伦敦就好像架在火炉子上的炮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一下狠的！ （兄弟们小年快乐！） 第154章 荧惑高悬 “知道今天的米多少钱了吗？” “二十块龙钱一斗！” “天啊！上帝呀！” “这还让不让我们活！” “什么呀！那是今天上午的价，现在已经涨到二十一块龙钱了！” “现在的粮食这么金贵了吗？” “屁话！那些贵族手里有的是粮食，他们就是不肯平价卖给咱们……” “咱们家中还有一些棉花，能不能用那些棉花先换一些粮食救急？” “可以呀！100斤棉花换10斤粮食……” “这是要喝咱们的血！” “唉……” 伦敦粮店门口，大多数西方的百姓都聚集在这里，今天是大明春节的正月初一，大明租界之中还是欢声笑语，肉香米香扑鼻，时不时还放两个烟花爆竹，半个伦敦都笼罩在那淡淡的硝烟味之中。 而此时的西方普通百姓已经无米下锅了，他们没有存粮的习惯，基本上都是干一天活，存点钱还债，剩下的钱用来买米下锅。 他们所有人只为了活着而已，干一天活就活一天命，这就是西方百姓的现状，可是现在可倒好，每天挣的钱没有以前多了，但是这粮价却噌噌的往上涨，以至于现在都吃不起了。 “来来来！收人收人！贞洁的处女往前来，15块龙钱一个，签了卖身契就可以吃饱饭！” 几个脑满肠肥的贵族开始收买人口，同时他们拿出来的还不是粮食，而是龙钱，街口那几家粮店就是他们家开的，一天前这15块钱还能换上一斗多米，但是现在却只能换大半斗米，估计今天晚上就只能换小半斗了！ “这群可恶的贵族！” 一个身穿帆布衣服的渔夫，怒声骂道，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小女孩，这小女孩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稚嫩的脸上满是风霜，看了看身后饿的站不起身来的亲娘，又看了看抱在怀里已经饿得昏迷的弟弟，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 “父亲，把我卖了吧，把我卖了，咱们全家人都能活命……” 在渔夫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痛惜，这都是他的骨肉，他怎么可能不心疼？把自家闺女推到那些贵族家中，能得到什么好？ “女儿……” 渔夫的眼角有些颤抖，粗糙的大手紧握着手中简陋的鱼叉。 小女孩摇了摇头，“别再犹豫了，再犹豫，这十五块钱可能连半斗米都买不来了，再说女儿去了他家也饿不死，只是干一些粗活吧……” 这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小女孩虽然年岁不大，但是却什么都懂，他明白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他可以算得上是之前小村子里长相最俊俏的丫头了，那些个脑满肠肥的贵族，一直都盯着她的胸脯看，打的什么主意，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周围陆陆续续的几个农场主拿出家中所有的棉花，换了几斗米走了，这些贵族打的主意好啊，他们知道大明对他们的封锁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棉花是大明所需要的商品，放在手里就肯定是硬通货！ 现在好好的积攒一下，等到大明开放了禁制，他们就可以趁机狠狠的发财！ 眼看着父亲还站在原地犹豫，那女孩倒是豁得出来，往前走了几步，虽然害怕的浑身颤抖，但还是大声开口说道。 “我卖了我自己！把那十五块龙钱换成米！里边不能有夹带，不能有石头和沙子！” 那渔夫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他实在是不想这样，但如果现在不这么做的话，一家人就都不能活命！ 西方的百姓如今已经不恨大明了，至于是不是大明封锁的海域，导致他们现在的惨状，已经无从查起了，他们只知道现在压迫他们的是西方的贵族，他们只知道这些贵族效忠的是西方女王！ “好！把米扛出来！” 那贵族得意洋洋的从里面一挥手，两个身穿粗布衣服的家丁，直接扛出了一袋子米扔在了地上，那女孩仔细的打开袋子查看起来。 不是今年的新米，是往年的陈米，这袋子里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这已经很不错了，起码没有夹带，起码没有掺杂小石子和沙子…… “嗯，看完了是吧！” “看完了就签卖身契吧！” 那贵族直接把一张卖身契扔在了小女孩身前，小女孩是不会写字的，只能强忍心中哀痛咬破手指，在卖身契上盖上了手印。 让渔夫麻木的看着眼前的一袋粮食，又看着渐行渐远的女儿，他心中痛的滴血！但是又没有丝毫办法。 身后的妻子已经哭成了泪人，但是怀里抱着已经饿昏的小孩，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姐姐。 在贵族家中，平民的命是不算命的，说不上哪一天就有可能得到主人的喜爱，赏给你点什么，但是更大的可能是说不定哪一天惹怒的主人就会被直接埋在野地里。 这西方的贵族不比大明的贵族，大明的贵族虽然恐怖，但不会无故为难人，但是西方的贵族却更有几分暴发户和蛮荒的意思，他们有些时候真的会杀人取乐！ “女儿……” 渔夫伸出自己粗糙的大手，可能是因为在寒冷的水里干活的时间太久，他的手已经有些变形了。 “喊什么呀！拿着粮食抓紧滚！” “伸你那脏爪子干什么？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你努力干活的话，你女儿就不用卖身到我家了呢！？” 那肥胖的贵族腆个肚子，嘴里那是大言不惭。 渔夫的浑身都在抖动，诧异的指了指自己。 “我不够勤劳吗？难道真的是我不够勤劳吗？我每天天不亮就打鱼，得打到深更半夜才能回家，妻子在鱼市上天天卖鱼！但是挣到的钱还是不够还债，还是不够活命！房子被你们收了！女儿也被你们夺了！你们！！” 话还没有说完，那贵族直接脱下鞋，冲着渔夫的脸就扔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那渔夫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肮脏的鞋印，这种地方的地面怎么可能干净？满地的排泄物和灰尘！ “把鞋给老子捡回来！老子还要进去试一试，你女儿究竟是不是处！否则的话，老子可是要退货的！” 那贵族趾高气扬，周围的打手则是默默的进了身后的屋子，刹那间渔夫就听到了自家女儿凄惨的叫声和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哈哈哈……” “都听好了！谁要卖人抓紧出来！现在的粮价还算低的！过几天还要高！” “如果还不起债，也可以在我这里借贷，九出十三归，利滚利！” “你们可得想好了！是借点钱重要，还是把辛苦了几代人买来的房子抵给钱庄重要！！” 周围的百姓都有些沉默，此时那个渔夫已经捡起了贵族的高跟鞋，慢慢悠悠的往前走，那贵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弄！ 可就在这时，一柄锋利的鱼叉，瞬间穿透了他肥胖的脖子！ 被撕裂的肥肉和气管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脖子上的漏气声也好像一柄大锤直击所有百姓的心头！ “活不下去了！抢了他们的粮食！” “抢了他们的钱财！” 而此时此刻，大明的租界之中，一个大明商人的孩童吃下了一颗饺子，只吃了中间带馅儿的地方，把边上的饺子皮扔在了桌子上，那商人并没有阻拦，而是满脸宠溺的看着自家孩子。 可就在此时，他忽然抬头，有些诧异的开口说道，“哎呀，这荧惑星今天晚上怎么这么亮？” 旁边的妻子连忙呸了几声，“瞎说话！咱们大明四海承平！哪来的荧惑？就算是有，咱们也给它按下去！” 商人连忙点头，“对对对，婆娘说的对，狗屁荧惑星……去他娘的……” 第155章 西方暴乱 乱了！ 彻底乱了！ 大街之上那些活不下去的穷人彻底暴起！他们拿着简陋的武器，拿着铁锹铁锤，拿着镰刀斧头，拿着简陋的火枪，拿着鱼叉，甚至有的直接拿着擀面棍，他们汹涌的冲进那些贵族的庄园之中！ “砰砰砰砰砰！！” 贵族家中自然是有枪的，左轮枪燧发枪那个是样样都有，他们虽然没有大明租界之中的武器精良，但和这些手里只拿着简陋铁管的百姓比，那可是强上太多！ 大明早已摒弃不用的三段式射击，在这些西方贵族手中，那可是运用的出神入化，说白了就是排队枪毙，但是对那些只懂得一窝蜂往前冲的百姓来说，这种战法偏偏就是相当有用！ 铅弹铁弹横飞，百姓们的身上被打出一个个硕大的血洞，但是他们已经不怕了，他们已经不会退缩，后退是个，往前还可以死个痛快，这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万一打成了，抢了贵族家的钱粮，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不要怕！分散开！猫着腰往前冲！！” 一个红眼睛黑头发的人，忽然高声喊道，这家伙的脸颊看起来不像是西方人，但他却说着一口流利的西方话，暴乱的百姓们，正好像一窝蜂一样往前冲，听到这话以后，下意识的就遵循了。 果然刹那间这伤亡就减少了很多，毕竟三段式射击，对于大规模集群冲锋还算是有用，但如果这些人分散开，那所能造成的伤害就是十分有限了！ 那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满意，从怀里掏出了一把三棱破甲锥和一把盒子枪，掂量掂量瞬间加快脚步。 “砰砰砰！！” 三个点射干倒了六个贵族士兵，整齐的三段式射击阵法瞬间就有了纰漏。 那人倒也是不含糊，直接就冲入了人群，手中盒子枪带着长长的弹匣，一枪打胸膛，一枪打脑袋，有很多枪都是穿了糖葫芦，威力大是一方面，西方人站的太近也是一方面！ 另一只手的三棱破甲锥更是左突右杀，这东西刺在人身上就是一个三角形的血洞，根本就止不了血，除非拿烧红的铁棒子往伤口里塞，但这么下去，基本上那人也也就疼死了…… “冲啊！！” 西方百姓们蜂拥而至，手里拿着简陋的武器，开始和这些贵族私军肉搏，这训练不怎么精良的军队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只能打顺风仗，西方的这些百姓也是如此，但如今已经有一个人领头了，而且还如此神勇！ 他们自然是要紧随其后了，伴随着一阵惨烈的搏杀声，这个小贵族的几十私军被屠杀殆尽，每个人的死状都极其惨烈，甚至有好几个直接被恨极了的西方百姓咬断了喉咙！ “继续往里面冲，千万不要停！毁了所有的欠条！拿回咱们自己的地契！拿回咱们自己的龙钱！” 那黑头发红眼睛的身影冲在最前边，手中的三棱破甲锥滴着血，盒子枪上还冒着许许青烟。 百姓们现在已经顾不得是谁在领导他们了，这人说出了他们想干的所有事情，那听他的命令也没什么！ “冲啊！！” 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小贵族城堡的大门很快就被撞开，所有暴徒一窝蜂的冲了进去！ 这只是一个小男爵的城堡，没有多少土地，听说只是建了几栋楼而已，但是冲到他们家的厅堂以后，这西方百姓愣住了！ “天啊……” “这墙上镶的都是黄金和宝石吗……” “天啊，他们的椅子上竟然还镶着琉璃！” 如此华贵的场面，一下子就让所有西方人红了眼睛，通过了刚才的鲜血刺激，又看到了如今的金玉满堂！他们早已经变成了野兽，他们疯狂的抽出腰间的柴刀砍刀，疯狂的去剥夺他们所看到的一切！ 华丽的丝绸墙布被他们扯了下来！直接缠到腰上，那光可照人的镜子也被他们砸成了无数块，每个人用布收起来一点！ “这个是我！！” “这个是我的啊！！！” 西方百姓们疯狂了，他们甚至在这大厅之中爆发了械斗，瞬间就有十几个人倒在了血泊里，这就是乌合之众的特点，他们抢东西不分时候，但是正规军却不同！他们可以先把敌人杀光，然后再抢东西！ “砰！！” 整个大厅为之一静，只见那黑头发红眼睛的人站在最高处，手里拿着一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枪械。 “不要着急抢东西！” “先把咱们的欠条地契拿回来！” “然后咱们要去码头！城里的贵族肯定会先从码头逃跑！” 百姓们恍然大悟，开始有秩序搜刮大厅里的财物，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欠条和抵押出来的地契，很多人还趁乱往自己兜里塞了很多名贵的瓷器。 那色目人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让他们抢，他们转头就能打自己，等他们抢完以后！抢够了以后才能听得进去话。 “走！把东西都拿上！咱们一块去码头，绝对不能让那些贵族去搬救兵！否则的话，咱们一个都活不了！！” “这国之大乱先收能逃跑的地方，逃跑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杀了就是，他们要么是满口袋的民脂民膏，要么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 “所以杀了他们就是保护咱们自己！！！” 那色目人振臂高呼，百姓们也都听进去了，呼喊着往码头方向冲，中间虽然有几个百姓开了小差，但很快就被同行的人给抓了回来！ “多有意思啊，一块儿造反一块抢钱，你拿了钱就想跑，怎么？是不是等我们都死了，你手中的钱就变成干净的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那几个逃跑的人很快就被众人砸成了肉泥，那色目人更是一边说，一边用枪打死了好几个意图逃跑的百姓！ “他说的对！” “这事是咱们一起干的！白金汉宫里那婊子的军队肯定会来！到时候也应该咱们一起扛才对！！” 西方人群情激愤，冲锋的速度都变快了好几分！ 同时城中暴乱的百姓也在很多人有意的指挥下冲向了码头。 而此时此刻，码头上则是聚集着很多要逃跑的贵族，他们扶老携幼，手里拿的都是黄金白银一类的硬通货，至于说剩下的那些，全当是拖延那些暴徒的速度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冲天的火光，不远处也出现了大明军舰的探照灯！ 所有人都愣住了，之前大明海军只是不让他们出海，但并不阻挠他们近海使用船只，这次这是怎么了？难道大明也要掺和这种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大明军舰上的扩音器里传来了犹如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 “即今日起！大明对西方的封锁升级！沿岸禁止航行！片板不能入海！违令者击沉！！” 第156章 彻底乱套 这西方贵族们看了看自己的小船，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铁甲巨舰，重重的吞了一下口水，他们没有那个胆子在海面上和大明帝国争雄，其实都没有这么麻烦，来一个小旗的大明军队，就能把这些贵族们都吓唬回去！ 这些西方贵族只能和自家百姓有能耐，他们只会往自己的口袋里搜刮民脂民膏，面对大明帝国，他们是一点本事都没有，天天喊着要和大明帝国和平，天天喊着要和大明帝国友好，无非就是怕掀翻了自己的饭桌子而已！ 身后的火光越来越大，离近了一看，原来是铺天盖地的百姓，这些百姓们打着火把手里拿着简陋的武器，朝他们这个方向嚎叫着冲了过来！ 前边是大明帝国的海军，后边是自家暴乱的百姓，西方贵族们彻底麻了，他们自己都想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同时得罪这两方的！ 眼前的铁甲巨舰让人那么的绝望，所有的贵族都重重的吞了一下口水，很快他们所有贵族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公爵恶声恶气的开口说道！ “法克！打不过明军！咱们还打不过那些暴徒吗！！！？” 随着这一句话说出，所有的西方贵族的脸色都好看了一些，此时的他们空前团结，所有的私兵护卫都被派了出来，简简单单的在码头附近组成了一道防线，甚至还有很多人拿出了大明的初代迫击炮！ 这种玩意儿是用木头雕刻的炮弹，里边装的也是最原始的黑火药和铁砂子，威力不算强，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能算得上是神器了！ “冲啊！！” “把这些贵族都打到海里去！！” 领头的那些色目人，那是振臂高呼，但是他们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渐渐的他们的身影被人群淹没，所有西方百姓都红着眼睛往前冲！ “砰砰砰砰！！” 木质的迫击炮弹划着黑烟在半空中里倒歪斜的冲向地面，这玩意儿原本就没什么精准度可言，在这种半吊子西方炮兵手中更是一点都没有准确性！ 但是西方的百姓简直就是一点都不会打仗！他们冲锋的阵型太过密集！以至于这种原始的武器，都能爆发出惊人的威力！ “轰隆！！！” “轰隆！！” “轰隆！！！” 随着一连串的爆炸，大量的木屑和铁砂子炸进了人群之中，很多西方百姓哀嚎着倒在了地上，马上就被身后的人踩踏致死！ 身后也传来了骑兵队的声音，现在这些百姓属于是两面被夹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很快就会全军覆灭！ 可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又有人喊了！ “不要慌！不要乱！” “继续往前冲！靠近了，把手里的斧头石头都扔出去！！” 这西方百姓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劝，毕竟他们就是听从这种命令，才能攻破那些贵族的府邸，否则的话，就凭他们这一窝蜂似的冲锋，早就被人家排队枪毙了…… 没有退路了，所有的人只能猫着腰往前冲，哪怕是有人倒下，很快被踩死，他们也是毫无所动，已经没有活路了！已经造反了，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事实证明，无论是人是兽，只要把他逼到绝路上，他都能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西方的百姓也是如此，付出了近一千多人性命的代价以后，他们终于冲到了贵族私军几十步开外的地方！ “掷！！！” “咳咳咳…………” 身后猛然间传出一声暴喝，这西方百姓们还没听懂，但紧接着就来了一句！ “throw！！” 这回西方百姓们可听懂了，也来不及思考那些话，手中的斧头镰刀石头块直接一股脑子就扔了出去！ 这百姓们造反的，被裹挟的，再加上老弱妇孺足足有数万人，但是贵族私军却只有几千，他们猛然间感觉脑袋上方全都是凄厉的破空声！ 抬起头来一看，无数东西奔着他们的脑门就砸了下来。 “啊！！！” “上帝啊！！” “哦~~~” 私军们一阵凄惨的吼叫，有的被斧子直中胸膛，有的被镰刀砍掉了半只耳朵，有的命不好的，直接被鱼叉击中了面门，贵族们家里养的私军，原本就不是什么精锐的部队，被这当头一击顿时就有些乱了阵脚！ “稳住！！” “骑士们！！” “你们的荣光在哪里！！” 几个贵族在身后撕心裂肺的喊，但是却依然什么用都没有，短兵相接开始，这些养尊处优的老爷兵，怎么可能打得过满心怒火的西方百姓？ 数千人很快就被放倒，码头前弥漫出了一股惨烈的血腥味！ 无数平时被他们欺凌的万般无奈的西方百姓围住了那些脑满肠肥的贵族，这些贵族颤颤巍巍的往后退，以至于踩到了码头边上的淤泥里！ “你们！！” “你们触犯了女王的法律！！” “你们会被送上绞刑架的！！” 很多贵族破口大骂，但是西方百姓们却骂的更狠！ “法克！！去绞刑架都比被你们祸害死强！” “对，说的没错！！主要在他的肚子上开个洞！” “我要在他的脑袋上开个洞！！” “我要捅他的屁股！！” 百姓们七嘴八舌的往前冲，穷人穷极了就是乱民，这乱民沾了血就是暴民，血腥味这种东西，这辈子只能说有零次或者是无数次！！ 码头之上很快响起了贵族女子凄厉的惨叫声，平时他们是如何祸害自己手中的丫鬟的，今天他们就遭受了如何的对待，这些大老粗可不管那些事情！ 上至八十九下到刚会走他们都会一一照顾！ “女王的骑兵就要来了！咱们得抓紧反抗！拿起他们的武器！否则的话，咱们依然要死！！” 几个黑头发红眼睛的色目人简直就是心力憔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们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难带的暴徒！ 可就在这个时候，码头的不远处却忽然响起了厮杀声！ 为首的色目人一拍大腿，“好！看来百户那边成功了！昆仑奴已经开始反叛了！” 周围的人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些西方乱民实在是带不起来，就知道抢东西，就知道裤裆里的那点事！ 足足抢了好几个时辰，天都亮了，这些西方百姓感觉到暖洋洋的太阳光，这才恍然间停手，看着周围的一片血肉模糊，有几个胆小的纷纷坐在地上屎尿齐流，但更多的人眼神之中却闪烁着兽性的光芒！ 几个人对视一眼，领头的直接就站到了高处，用流利的西方话大声喊道。 “都看一看啊！看一看咱们敬爱的女王是如何对待咱们的！看一看这些贵族有多么的富有！再看看咱们是如何的贫穷！” 这个时候是他们最迷茫的时候，他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说白了，他们只是一些被欺负急了的贫苦百姓而已！ 此时有人说话，他们就好像看到了主心骨一样！ 那黑头发红眼睛的人继续大声说道， “女王殿下总是宣扬大明帝国有多坏，总是宣扬大明帝国有多么讨人厌！但是咱们看一看啊，如果不是远处的大明铁船帮咱们，咱们能杀掉这些贵族报仇吗！” “大明帝国只是讨厌那些脑满肠肥的贵族而已！” 此话一出，下边的人有一半的人支持，有一半的人低头沉思。 领头的一看这还挺难骗，立刻抛出了杀手锏。 “都想一想！咱们已经得罪了女王！也杀了她亲封的贵族！那个臭婊子能饶过咱们吗！咱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得到大明租借的支持！同时把这片土地划入大明帝国的版图！” “大明好不好我不知道！但起码大明不惦记咱们手里的这点钱！” “大明会烧毁所有的债务！让咱们无债一身轻！！如果咱们或者是咱们的后代，可以成为地地道道的大明百姓！那大明就会给咱们分房子，分田地！！” 其实这里边不是没有明白人，但是明白人又有什么办法呢？明白人就不用还债了吗？明白人就不用面对女友和妻子无节制的盘剥吗？ 不可以的，有些时候糊涂还能减轻一些痛苦，看透一切的明白人却是最先疯的那一个！！ “吼！！！！” 片刻之后，所有的人都疯狂了…… 而此时的铁甲舰之上，常森放下望远镜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好好！锦衣卫的差事办的不错，给应天方面发电报，向陛下请旨，看看有没有必要在关键的时候帮衬他们一把……” 第157章 火上浇油 一封电报千程百里的来到了应天。 经过了好几艘铁甲舰和陆基铁塔的传送，速度很快，到朱标手里边还热乎着呢。 朱标拿起来一看，连连点头，看着身旁喝的有些面色微红的老爹，又看了看旁边满脸笑容的老娘，乐乐呵呵的开口说道。 “爹，您看，这西方闹起来了！” 朱元璋眼神这种冷光一闪，随手接过电报一目十行，不屑的把这个东西扔给了朱标，“你小子，又搞那些文人软刀子的手段了，但是还行，省得把西方打的赤地千里，到时候咱们还得费人力，费银子重建……” 朱标乐呵呵的给自家老爹买上了一杯米酒，“也是一方面，但是儿子还是想让西方百姓心中的西方已经亡国，而不是像前元那样，用骏马弯刀强行压着西方低头，到时候国力一旦有所不济，他们就会反抗，但如果西方人心中的西方已经亡了国，到后来只要咱们别做的太过分，西方就永远都会是大明的土地！” 朱元璋拿起酒盏一饮而尽，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行行，你小子说的有理，这百姓都不护着朝廷，他西方亡国也不冤枉！” 马皇后眼神一瞟，朱标就把电报送到了她老人家手里，马皇后看了几眼之后，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屑之意，“他们的贵族可真是鼠目寸光，都这个时候了，还哄抬粮价搜刮民脂民膏，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倾巢之下无完卵的事情吗？” 朱元璋拍了拍马皇后的手背，“哎呀，婆娘！你让那些西方蛮子懂这些事情，那可就是有点难为了他们了，听说现在的西方百姓吃饭还用手抓呢，他们的国王设宴，无非也就是用刀叉而已，那玩意儿咱们商周的时候就已经淘汰了！” 旁边伺候酒局的朱雄英，深以为然的给点了点头，“爷爷说的对，这用刀叉吃饭确实是不体面，咱们商周的时候就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他们可倒好，弄一大块自己割，哪有体面，简直就是茹毛饮血！” 这一旁的朱标可是满脸欣慰之色，这种事情他终于是做到了，他做到了整个民族的完全自信，一件东西的好不好，无非就是看用他的人强不强而已！ 在大舰巨炮之下，放个屁都是香的，早在商周时期就淘汰的刀叉也变成了礼仪的象征，那是何等的憋屈？！ 如今可倒好，估计这刀叉再也抬不起头来了！所谓的西方也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朱标挥手叫来了朱雄英。 “英儿啊，你去，去偏殿的电报司发电报，告诉常森，还有在西方陆路边境的常茂，让他们双方面施压，在正月十五之前，让西方归顺大明！” 朱雄英恭恭敬敬的行礼，脸上闪过了一丝兴奋之色，屁颠屁颠的往偏殿赶了过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朱元璋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回头看了一眼朱标，朱标微笑着没有说话，马皇后则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一家人的复杂情绪几乎溢于言表。 歌舞还在继续，这大年还是得过，下边的藩王公主驸马们都是喜笑颜开，唯独这朱老二面沉如水，坐在那里那是一句话都没说，旁边的老三和老五都不敢往身旁凑。 可别看朱老二在朱标和朱元璋面前乖的不行，但是在自家弟弟面前，那可是有十足的二哥权威，惹急了那是真揍。 他这一桌子的人也和旁边的桌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旁边的桌子那是又吃又喝，他这张桌子是寂静无声，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很是不合群的感觉。 此时朱标拿起酒盏站起身来，慢慢悠悠的走向那张桌子，朱老二一看大哥来了，连忙站起身来，身旁的老三老五也都赶紧起身。 “大哥……” “大哥?╭╮? ” 朱标微微一愣，笑骂着开口说道，“老二，你这是啥表情，这大过年的怎么还沉着一张脸？” 朱老二挠了挠后脑勺，无比窝火的开口说道。 “大哥，您可别看臣弟的笑话了，我这刚出门，家就被打了，虽然这没有什么损失，但就像打仗被人家喷了一脸口水一样，实在是窝囊……” 朱标叹了口气，顺手拍了拍朱老二的肩膀，“也是哈，这事放谁身上都挺窝囊的，西方那几条烂船，竟然能攻击你的岸基炮台，你说这事要是传出去，这天下众藩王该怎么看你这个当二哥的……” 这朱标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朱老二感觉周围弟弟们的眼神都变了，顿时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低着头，脸色都有些发青了，这老朱家的人就从来没吃过亏，这一下子可倒好，他朱老二算是开了头了…… “大哥！我……唉……” 朱老二的表情都要哭出来了，周围的藩王驸马也都纷纷低头，不敢往这边看，他们都知道这秦王殿下在西方人那吃亏了！现在这西方人在他们的眼中都不如狗，狗惹急了还能咬自己一口呢，但是这西方人不会，他们只会割地赔款！ 就这样窝囊的民族，竟然能派出舰队远渡重洋去攻击秦王殿下的地盘，这种情况就好像是宫里的小太监潜入陛下的寝宫，差点没把陛下掐死一样离谱…… 朱标一看火候差不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算了，老二，这口气大哥肯定让你出，实在不行这样，你的秦藩有10万人马，大哥再给你贴补10万，再派海军配合你的行动，过了正月十五你就启航出征，到时候把这西方给大哥打成白地！人人过刀，家家过火！！” 这朱老二一下子就红了眼睛，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大哥放心，弟弟要是不能帮您打下西方！您就砍了弟弟的脑袋！” 朱标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别说那些没用的！什么砍脑袋被砍脑袋的，朕让老三也去帮你！” “老三啊，听说你的枪骑兵不错，这回也拉出来练练！打下来了，西方的财富任你们哥俩取用！” 这朱老三可不是什么善类，一听这话，直接站在了自家二哥身旁，重重的拱了拱手，“大哥放心！您的令旗所向！三弟必将所向披靡！” “行啊，那这事就这么，到时候老二从海路出发，老三从陆路出发，现在郑国公也在西方边境屯兵，到时候让他给你们压阵！” 朱标这句话可是给秦晋二王吃了个定心丸，有常茂带领的精兵压阵，他们两个是想输都难。 “臣弟遵旨！！” 随着二人一声大喝，他们身上的杀气，让旁边的藩王驸马都为之胆寒，相信这次宴会一结束，这秦晋二王要出征西方的消息，就会在应天传开，西方估计就要惶惶不可终日了！ 外忧内患，这大明海军的舰炮已经怼在了女王的鼻子尖上，如果这个时候再为秦晋二王夹击，再加上秦王和西方有仇，这西方能挺得住吗？显然是挺不住！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雄英也来到了偏殿，发完电报以后，一个身材强健的壮妇人来到了他跟前。 “启禀殿下……” “平安小公子和沐侧妃等着您去呢……” 朱雄英恍然大悟，原来自家老爹把自己支出来，不完全是为了发电报，也是为了让自己去看看儿子和沐瑶…… 原来自己这么多天，差点就把他们娘俩给忘了，朱雄英心中顿时有了些愧疚之意，微微点头，裹了裹身上的裘皮大氅，快步往宁寿宫深处走去…… 第158章 为人父啊 这大过年的，本应是阖家团圆、喜气洋洋的日子。然而，在宁寿宫深处的偏殿，却异常冷清。 这里没有几个伺候的宫人，也没有几个奴婢，四处都是身材健壮的悍妇人。她们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只露出一双双明亮的眼睛，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朱雄英裹了裹身上的裘皮大氅，这件裘皮大氅可是大有来头。据说，当年爷爷朱元璋还在位时，将这件裘皮大氅送给了父亲朱标。如今，父亲又将它送给了自己。 这件裘皮大氅虽然有些长，穿起来甚至有些不便，但它的暖和劲儿，却是任何衣服都无法比拟的。 “小主子……” 旁边突然出来一道阴沉沉的声音，一个脸上全都是皱纹的老妇人从角落之处窜了出来。 他的出现朱雄英一点都不吃惊，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平和的开口问道，“他们娘俩挺好的？” 老妇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太子爷放心吧，平安小殿下和侧妃娘娘都很好，只不过这几天平安小殿下多有啼哭，侧妃娘娘也有些心力憔悴，好在方才太上皇后娘娘来了一次……” 朱雄英哪里听不出来，人家话里有话，这娘俩过得明明就是不怎么好，心中愧疚之意更浓，同时心中也是长叹一声。 这爹不好当，不仅是血缘上的关系，还得是尽到爹的义务，他这个当父亲的明显就有些不合格，相比于自家爷爷是如何对老爹的，再相比于自家老爹是如何对自己的，究竟自己的所作所为，看起来是那么的糟糕…… 此时偏殿之中，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哭声，朱雄英的脸色更加难看，心中就好像是某根弦被触动了，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来。 “行了……” “孤进去看看，你们在这好好守着。” 朱雄英说完这句话就加快了脚步，那老妇人站在原地没有动恭恭敬敬的躬了躬身，昏花的老眼之中也闪过了一丝泪光。 她这一辈子都在马皇后的影子里，如今看到这些事情，她心里也是难受，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本分，有些事情她是不敢插嘴的，所以只能旁敲侧击的帮衬几句。 “吱嘎……” 沉重的宫门被朱雄英推开，刚刚一进门就看到面色憔悴的沐侧妃抱着小平安在床榻上呆坐。 朱雄英心中一震，连忙走上前去，“瑶儿，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朱雄英来了，这沐瑶眼神之中一下子就有了几分鲜活气，连忙站起身来想行礼，朱雄英连忙搭住了她的肩膀，无奈的开口说道。 “行了行了，你我夫妻，哪有那么多虚礼？” 沐瑶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水光，轻轻的拍了拍襁褓之中的平安，这小家伙可能也是知道自己的亲爹来了，挣扎着伸出短小的四肢，朝朱雄英的方向一个劲的用力。 那小模样当真是疼人至极，朱雄英看了也心里发酸，笨手笨脚的伸出手把小平安抱在怀里，这小平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拽着朱雄英的玉佩就不撒手。 “这孩子……” “眉眼之间跟孤真像……” 朱雄英说此话的时候带着几分辛酸，也带着几分可惜，轻轻的解下了那枚玉佩，轻手轻脚的塞到了平安的襁褓里。 沐瑶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是眼神之中闪烁着痛惜之意，伺候了这孩子这么长时间，说没感情是假的，沐瑶知道自己虽然命苦，但绝不至于惨到什么程度。 但是这孩子可就不一定了，这件事情没漏还好，如果一旦有了什么纰漏，自己受不受牵连不受，这孩子的命是一定保不住的，搞不好哪天就要暴毙身亡！ 这皇宫之中有多黑暗，不用人说，她自己知道，原本她还以为自己有那么几分小聪明，但是后来却发现这后宫中的女人就没有一个傻的！ 朱雄英抱着小平安，在地上转了几圈，清冷的宫殿之中传出了久违的婴儿嬉笑的声音。 沐瑶的笑容之中带着几分母性，“殿下您看，这孩子天天哭闹个不停，您这个当爹的来了，他立马就笑了……” 此话一出朱雄英心中更是难受，怜惜的摸了摸平安因为长时间吃不饱而变得有些皱巴巴的小脸。 “以后该给孩子怎么吃就怎么吃，别饿着他了，奶奶那边我会去说，爹那边我也会去说……” 沐瑶脸上闪过了一丝为难之意，说白了，她在这宫殿之中是半软禁的形式，这周围的奴婢没有一个是听她的调动。 平时伺候你可以，但是你真说点什么重要的事，这些奴婢可就不会听你的了！ 朱雄英叹了口气，显然他也是明白了这一点，随手唤来奶娘，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让孩子吃饱，这三十谁家还不吃顿饺子！” 奶娘顿时被吓得跪倒在地，朱雄英眼神之中寒光一闪，语气又冷了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怎么，孤说的话不管用吗？！” 那奶娘哪里敢抵抗，恭恭敬敬地解开衣襟把孩子抱在了怀里，可能是感觉到了温暖，小家伙吃的有些急促，竟然还呛了好几下，但哪怕是呛的满脸都是奶水，这孩子也没有停下，咕咚咕咚的吃的香甜…… 朱雄英抹了抹眼圈里的泪水，“唉……这事都怪孤，唉……” 沐瑶心中暖和，从太子爷的一举一动看来，这位并不是冷血无情的天家太子，这个时候的他更像是一个父亲，更像是一个平凡的父亲。 如果这太子爷能有这样的的心思，那自己以后也能有个好下场，只是但愿他……只是但愿他不会变吧…… 皇宫内外的烟花再次腾空而起，姹紫嫣红的颜色，把清冷的宫殿渲染的一片霓虹。 这颜色照映在朱雄英身上的太子明皇服饰上，把原本就金光闪闪的服饰映衬得更加威严好看。 “孤……孤不能在你这儿待的时间太长，这些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将来孤还得让你伺候呢……” 朱雄英摸了摸沐瑶的脸颊，吞吞吐吐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沐瑶的脸色微红，扭扭捏捏的看向四周，这奶娘可是懂事的，看到这种情形，早已经抱着孩子行礼退了出去。 冷清的宫殿之中逐渐响起了几丝靡靡之音，宫外的老妇人无奈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哈了两口热气润了润钢笔尖，在上面写了好长的一段话…… 这大年三十就这么过去了，朱标一道圣旨发了出去，这西方外围的海军立刻开始配合西方境内的反叛，这西方女王如坐针毡，连着往大明派来了十几波使臣！ 但是这么一大群使臣没有一个能见得着朱标的，他们干脆就在皇城根底下搭了个好多小帐篷。 这一住就是六七天…… 第159章 一根稻草 大年初七。 有个老礼说今天是人妻的日子，家家户户都要吃面条，所以这今天早上卖卤子的，卖做卤子的菜肴鲜肉的是多了一大批出来。 从大胜岛那里来的一尺长的大虾，巴掌大的鲜鲍鱼，还有晒好的干鲍，浑身是刺看起来却软软的海参，还有各种各样的海鱼，鹿肉，熊肉，甚至老虎的肉，猪肉，牛肉，羊肉，甚至在角落里还能看到鲸鱼的肉！ 各种各样的肉类在这应天城，都是不缺！只要肯出钱，你是什么东西都能买到！ 这中华大地的吃文化，那可是源远流长，有几个卖魔芋凉皮儿的小摊异常的火爆，很难想象这玩意儿，之前是灾荒年间拿无数条人命试出来的吃食！ 前人之血汉，后世之谈资，说的可能也就是这些吧。 应天的皇城根底下，几个孤零零的小帐篷扎在那里，听说里面住的是西方的使臣，因为陛下这几天没有见他们，所以就在这里死皮赖脸的不走。 旁边立着一个歪歪斜斜的牌子，上面写着不允许打骂，不允许扔石块。 他们是刚刚才到这里的，这个牌子也是朝廷的官差写的，否则的话，就凭他们早都被大明的百姓给打死了。 “啪嗒……” 几个铜板落在了帐篷面前，这老百姓们已经把他们当成臭要饭的了，冲着皇城磕头的同时，还得往他们的帐篷里扔几块铜钱。 这刚开始这些使臣自然是拼命抵抗，说他们是西方的使者，不是沿街行乞。 但是后来他们却发现这些商人是真坏呀，无论你是好说歹说，就是不收他们手中的龙钱，就只收他们手中的铜钱。 就算西方再惨，他们也是堂堂一国使者，出门怎么可能带铜钱呢？这摆明了就是想让它们沿街乞讨。 但是后来没办法，因为身上没有带干粮和水，所以只能收老百姓给他们的铜钱，用这些钱去买吃食。 那些西方使臣都已经羞愤欲死了，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们坐着快艇从西方超近道来到了大明应天，本来就已经是精疲力尽，再加上这快艇和巨舰可不一样，这一路上早就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吐出去了，这不吃东西，他们是真的受不了。 “实在不行，咱们几个去大明的电报局发一封电报回去吧……” “让女王殿下抓紧想办法……这么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几个黄头发蓝眼睛的使臣，坐在小帐篷里商量。 但领头的还是微微摇了摇头，“不行，西方的电报局掌握在大明的手中，只要咱们一用电报，他们就知道咱们要和女王殿下说什么，那咱们在今后的谈判之中会无比的被动……” 周围的人纷纷嗤之以鼻，领头那个也是长叹了一口气，是啊，这天下使臣还有比他们更被动的吗？ “行了……” “去用吧……” 领头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躺在破旧的垫子上，就不再说什么了。 周围的人也不知道电报局用不用他们手中的龙钱，只能把旁边的铜钱又捡起了一些，捂着脸出了帐篷。 这大明的孩童非常多，基本上满大街都是，一群小鼻涕孩儿跟在这几个使臣身后，那是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为了骂他们，一群孩子甚至连夜编出了十几首童谣，最后还是一个孩子一语惊醒梦中人。 说西方人都是蛮子，编的太文绉绉的，他们听不懂，还不如就说点实惠的。 于是乎，这些孩子就开始满嘴污言秽语，这家中大人也是不管，这骂别人可不行，但是骂他们可是没人管…… 此时的白金汉宫。 卡塔里娜女王满脸绝望地坐在自己的宝座之上，下边站着一堆贵族，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也是相互内斗，说要拿出钱来稳定国内局势，他们是一个子都拿不出来，但要说往别人的身上甩黑锅泼脏水，那他们可是一个顶俩。 “凭什么我拿那么多？” “前些天你们哄抬粮价，挣了那么多钱？” “就不能拿出来点吗！？” “放屁！” “我哄抬粮价？你用去年发霉的谷子换了那么多棉花，就不能把这棉花先拿出来一点，安抚一下民心吗？” “嘿嘿嘿……” “不是我不拿，我的钱都压在房子身上了，这仗打完了，房子的价格肯定还会涨，实在不行你们谁先借给我点，到时候我把房子卖出去，肯定还你们……” “滚吧你……” “你借钱什么时候还过！！” 这下边的贵族骂的是口水横飞，就差来个全武行了，宝座上的卡塔里娜女王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白金汉宫最近到了晚上的时候都舍不得点蜡烛，这卡塔里娜女王是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想安抚民间，但是却一点用都没有，她拼着棺材本不保拿出的那点龙钱，很快就会流入这些贵族的口袋！ 这钱只要一旦到了贵族的口袋里，就好像是骨头进了狗嘴，但是任凭你招数用光也是抢不出来！ 而且卡塔里娜女王心中也知道，这些贵族私底下和大明暗通的，那可是相当多，就拿那八个最大的商人来说吧！ 他们八个可是顶着王商的名号，受的是卡塔里娜女王的亲封，平时打着王室的旗号做买卖，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啥也不是，八家有七家和大明私通，还有一家和其他的贵族私通。 “咳咳……” 卡塔里娜女王咳嗽了一声。 但是下边的争吵商还是没有停止，女王殿下也是没办法了，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扔到了下方的空地之上。 啪的一声，这乱哄哄的场面终于算是停止了，所有贵族大眼瞪小眼的看向女王。 这卡塔里娜女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慢悠悠的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 这封信正是在大明自杀的那个老使臣送回来的，上面写的策略就是让卡塔里纳女王改变旗帜，归顺大明。 卡塔里娜女王把信件轻轻的拍在了桌子上，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过全场，毕竟还是女王，对这些贵族还是有一点点约束力的，所有的人都看向那封信。 女王殿下这个时候开口了，“常驻在大明的使臣汤姆，自杀了……” 下方想过了一阵短暂的嘈杂，但又很快归于平静。 女王的眼神有些木然，又继续开口说道，“对于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如今大明欺人太甚，如果咱们举全国之力对抗，就算是打不赢，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所有的贵族都低下了头，他们不敢看那面容憔悴的女王。 “你们！！” 卡塔里娜女王一声怒吼，噌的一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可就在此时，一个侍者却送来了一些消息。 “女王殿下！” “从大明传回消息，通过电报渠道传回来的……” 卡塔里娜女王的脸上又闪过了一丝死灰之色，她自己明白，这用上电报了，西方可能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说下去！” 侍者微微行了个绅士礼，“大明历30日，皇帝亲命秦晋二王整军备战，准备攻打西方，大明海军有配合之义务，陈兵边塞的郑国公，开国公，也有配合之义务……” “此次大明皇帝意图四面进攻西方，总兵力应该在100万以上！” “王国之中反叛百姓，人数多达60万，他们已经占领了大部分的田野和乡下，城市已经被他们团团围住，城市之中的兵马已经出不来了！” “昆仑奴反叛，人数在40万左右，煽动他们的是一些头戴羽毛的巫师，这些巫师据说是大明曹国公的手下……” “行了！！” 话还没有说完，卡塔琳娜女王就爆吼一声，失态的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在地。 “外有强敌100万，内有叛贼100万！哈哈哈……” 卡塔里娜女王泪流满面，失态的瘫坐在了自己的宝座上。 “好个200万！！” “好啊，好啊好啊……！！” “你们！！” “你们！！你们！！！你们！！！” 卡塔里娜女王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下方的贵族们。 “是你们把西方害的如此！！” “是你们让咱们偌大的西方王国从此败落啊！！” 贵族们一个个露出了不屑的笑容，甚至有几个当场就转身离去，他们和大明是有联系的，这从龙之功可不止是中原人知道，西方人也是明白的很。 一场朝会，不欢而散。 但是当天晚上，女王的亲卫军就包围了大明在西方的电报局。 身穿黑袍的卡塔里娜女王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电报机旁边。 “给大皇帝陛下发电报，就说我西方愿意改变旗帜归顺大明，我也愿意去应天居住，但是本王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大明王师登陆之时，必须把所有贵族刀刀斩尽，个个不留！！” 第160章 西方易帜 坤宁宫。 朱标正吃着打卤面，徐妙云正在旁边伺候。这帝王人家吃面可有些讲究，宽面是用老鳖的裙边做的，而窄面的颜色略微有些透明，听说是用鱼鳍里的细丝来做的，旁边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说用熊掌熬的皮冻，甚至还能看到垮炖的龙虾。 说实话，朱标吃东西不算太讲究，跟他老爹基本上算是一个模样，徐妙云从食材上找一找，总算是让这皇家的晚餐不算是那么寒酸。 但是朱标吃这些东西却怎么吃，怎么都不对味儿，吃了两口就皱着眉头把面条放在了一旁。 “妙云啊，这些面怎么吃着都没有面味，这满嘴都是一股肉味儿，没意思，还是做一碗最简单的清汤小面来的舒爽……” 徐妙云站起身来，旁边的莲儿已经把案板和面团拿了过来，徐妙云熟练的把面团和好，醒面，然后开始擀面。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每一下都像是在跳舞，而不是在做饭。 随着她的动作，面团逐渐变得薄如蝉翼，然后被切成细细的面条，放入开水中煮熟。 不一会儿，一碗清汤小面就做好了。面条细而有弹性，汤汁清澈见底，上面漂浮着葱花和香菜，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朱标闻着香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徐妙云把面条端到朱标面前，温柔地说：“陛下，您尝尝……” 朱标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面条，放入口中，面条的口感细腻而有嚼劲，汤汁的味道清淡而鲜美。 “妙云倒是好本事，这一碗清汤素面都让你做的有滋有味的，比这一桌子山珍海味都强，以后朕常来你这儿，然后你下面给朕吃……” 鬼使神差，朱标一边说一边夹起来旁边的一块鲍鱼，放在嘴里大力的咀嚼了几下，徐妙云脸色微红，也不知道这位皇后娘娘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抹了抹脸上的细汗，微笑着开口说道。 “陛下能来，是臣妾的福分……” “自然是陛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话语之间徐妙云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雪白的小鼻子上竟然沾了一丝面粉，看上去更加娇俏可人…… “陛下……” 这旁边的莲儿刚才好像有什么事情出去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手里面已经拿了一封电报。 朱标伸手接过来，随意打量了一眼莲儿，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现在也成大姑娘了，今天这腰带的颜色不错啊……” 莲儿俏脸一红，难为情似的看了一眼徐妙云，徐妙云也是抿嘴偷笑。 这皇宫内的同房大丫头来月事的时候都要扎红腰带，平时就是什么颜色都可以了，所以这皇帝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个方便哪个不方便。 今天的莲儿正好扎了一条深青色流苏腰带，芊芊细腰再配上饱满欲滴的胸脯，倒也算得上是一番美景。 朱标哈哈一笑，随手拿起电报翻开一看，又轻飘飘的把电报扔在了桌子上。 徐妙云就好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伺候朱标吃东西，甚至连眼神都没往那里瞟一下，莲儿也是如此，站在那里端端正正，并没有，因为刚才朱标跟他说了一些话而面带喜色。 这和皇帝相处最难拿捏的就是这个度，皇帝有意宠幸你这个奴婢，你就得万般听话，但是你心中却要有数，奴婢就是奴婢，你不能主动往皇帝跟前凑。 否则的话，她最大的靠山徐妙云就会变成她的死对头，皇后在宫中想弄死个通房大丫头简直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徐妙云在这里也是极有分寸，后宫不得干政，这皇帝手里拿着的一草一木，那都是天下大势，不该看的就不能看，不能问的她就不能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标足足吃了两小碗面，看起来比那些珍贵的东西还要好吃。 吃完之后，这坤宁宫的奴婢，刹那间就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只留下那封电报，放在原地一动都没有动。 朱标微微一笑，拿起电报抖动了一下，“呵呵，这西方女王要把整个西方并入咱们大明帝国的版图，早干什么去了，山穷水尽了，现在想起朕来了……” 徐妙云微微一愣，紧接着则是面露激动的施了一个万福，“那臣妾恭喜陛下一统寰宇，成为真正的天下共主！” 此时的大明帝国版图已经囊括了整个苍天之下的土地，剩下那些零零散散的独立小国，基本上就什么都不算，只有这西方，还是有一些能耐的，如今西方主动改变旗帜，这大明也就真正的统一了天下！ 朱标微微摇了摇头，笑骂着开口说道。 “你我夫妻，你怎么还学上朝臣那一套了，这有什么可恭喜的，如果朕想拿西方，早就大兵压境了，只是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激进，也好让大明军队有个盼头……” 徐妙云腼腆的一笑，轻轻的拿起旁边的茶壶，给朱标满上了茶水，没有接话，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朱标知道他不想参与这些事情，也没有继续往下谈论，随手把电报团成一团。 “行了，这饭也吃了，这几天天气太潮，把汤屋打开，蒸一蒸，去一去寒气……” 徐妙云躬身应是。 贪污之中热气连连，徐妙云和莲儿还有后期赶来的徐妙锦一起伺候朱标汗蒸。 朦朦胧胧的蒸汽之中，朱标的嘴角越来越往上，以至于露出了几次笑容。 统一天下！ 他怎么可能不高兴？但这个时候他却不能给那西方女王回电报，他要拖上一拖，看看这西方女王究竟有几分能耐！ 这要是说那西方女王没在西方留有后手，那是说死朱标也不信，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后手究竟在哪里？大明帝国可不可以把这颗带钉子的馒头吞下去！ 朱标这里是舒舒服服，而此时此刻的西方电报局，身穿黑袍的卡塔里娜女王，竟然在那里枯等了一夜！ 直到天明的时候，这大明上国的电报也没有传回来。 连她身旁的仆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女王殿下，实在不行咱们回宫吧，这大明上国有些时候也不靠谱……” 卡塔里娜瞪了他一眼，“放屁！好好等一等！你真以为大明皇帝都是纸糊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随从气喘吁吁的跑进电报局，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女王殿下！那些逆贼都疯了！他们疯狂的屠戮贵族！所有的贵族都聚集在您宫门口了……” 第161章 天下一统(1) 深夜，枪声炮声和钢铁摩擦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城市外围，所有的起义军就好像疯了一般绕过了那些守护坚固的城市，直接开始进攻所有贵族在城外的城堡住宅。 这些起义军的装备精良到令人震惊。他们手持左轮长枪，可以连续打六发，这种武器在西方国家非常罕见，但是他们竟然还是大规模的持有。 据说，这些武器是起义军在一片树林子里捡到的，这种事情说出来谁都不信，但是偏偏就是如此。 他们还拥有许多轻型小钢炮，这些小钢炮在攻打贵族城堡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几炮下去就能轰碎大门，紧接着起义军嚎叫着冲了进去，城堡内的贵族们根本无法抵挡住起义军的攻击。 起义军的残酷程度令人发指。他们冲进城堡后，见人就杀，毫不留情。许多贵族被起义军直接钉在了十字架上，那些贵族的私军被堆积在城堡的广场上。 整个城堡弥漫着浓烈的死亡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在这个混乱的时刻，城市的居民们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百姓出去帮忙，但是后来却发现这些起义军是见人就杀，并不是单纯针对贵族！ 这下可倒好，这起义军刚刚打败了贵族这头猛虎，他自己又变成了一群见人就杀的野狼！ 原本这体育军所到之处都能被百姓所拥戴，但如今却是变了模样。 百姓们自发的组织在了一起，守护自己的村镇，因为这有钱的贵族和没钱的百姓，本来就是居住在两个区域，这下子分开以后，起义军们显然更愿意攻打那些有油水的贵族城堡！ 城市的秩序陷入了混乱，四处都是喊杀声和鲜血的味道，四处都是贵族女子的哀嚎声和起义军猖狂的笑声！ 以至于后来落单的平民也不能幸免于难，男的碰见就会被砍下脑袋，充作军功，女子则是更加不能幸免于难…… 在这个时候，一些人开始质疑起义军的目的和动机。 他们认为，起义军并不是为了广大的穷苦人而战，而是单纯的为了抢东西！单纯的为了自己发财！ 这种质疑让起义军的铁杆支持者也开始动摇，也让这场战争变得更加复杂和扑朔迷离。 此时大明的租界早已经是坚壁清野，大明百姓手中的火枪，那可是精良的狠，他们在屋顶构建防御工事，他们的房屋原本就是钢筋混凝土制成的，说白了，比那些所谓的贵族城堡的要结实的多。 而且租界的大门口都是安放了断龙石，关键的时候开启机关就能让这段龙石落下，纯铁打造的断龙石足以阻挡大部分火器！ 刹那间这大明的租界变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平民聚集的地方也逐个地被起义军攻破，所有人都在纳闷，这原本军纪严明的起义军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一般模样？ 而且在大年十三，西方的起义军和昆仑奴的反抗军也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冲突，双方在旷野之中拉开架势，狠狠的干了一场，这一仗打的尸横遍野，离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但是自家的国土上打仗打成这般德行，这西方女王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所有的城市都在各自为战，所有的城市周围都充斥着海量的起义军和昆仑奴反抗军！ 这城市虽然做到没有陷落，但是想听从女王的命令那就是不算太可能了！ 大明方面的压力已经是直逼西方女王的脑门！ 秦王朱樉的军队已经开拔，边境之上郑国公常茂的军队已经开始缓缓推进，海军在西方外围从来都没有走过，就是因为大部分城市都在大明海军的势力范围之内，所以那些起义军才没有胡来，否则的话，那些城市早就被焚毁一空了！ 大明四面出击，足足100万军队，而且装备精良，还有海军的配合，据说大明还拿出了一种秘密武器，这种东西能在天上飞，能在天空上打机枪，还能扔炸弹，这西方女王一下子就更慌了！ “唉……” 宝座之上，苍老了很多的卡塔里娜女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看着旁边站着的两个男宠，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宠溺之色，其中一个男宠开口说道，“女王殿下，这西方已经糜烂至此，这大明的皇帝陛下怎么还不开口，难道他真的想要把西方王室赶尽杀绝吗……” 这卡塔里娜女王玩味的一笑，“怎么，如果大皇帝陛下想把我们西方王室赶尽杀绝你怎么办？” 那男宠连想都没有想，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扣子，“如果真的有那么，我自然是随女王殿下去了，如果没有女王殿下，到现在我都是个卖鱼的，可能这辈子连一口细粮都吃不上，跟着女王殿下风光了这么多年，这辈子也值了……” 这卡塔里娜女王露出了一丝笑容，但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啊，大皇帝陛下自然是不想把西方王室赶尽杀绝，起码几年以内我还是有用的，只不过现在西方还不够乱，等到西方足够乱套了！这大明帝国的军队自然会来接手，到时候什么贵族，什么反抗军啊，什么起义军，全都会被赶尽杀绝……” 那男宠微微打了个寒颤，另外一个男宠则是眼神迷离，卡塔里娜女王看了他一眼，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微微岔开了腿。 那男宠下意识的跪在了地上，可刚要用口舌伺候的时候，却发现一根枪管塞到了他的嘴里。 “你装的很像，这么多年，我用你的嘴往那些贵族那里传了不少消息，这几天你的主人们开始厌烦你了吧，因为传过去的消息都不对是吧？” 卡塔里娜女王的眼神如刀，还没有容纳男宠说话就扣动了扳机，子弹巨大的动能在那男宠的后脑上开出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 王宫之中开始弥漫起了鲜血的味道…… “女王……” 忠诚的男宠有些不知所措，而女王则是宠溺的一笑，“你别害怕，这事跟你没关系，你放心好了，就算咱们两个不能活，咱们两个的孩子也会快乐的活下去……” 那男宠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憧憬，轻轻的跪在了地上。 女王殿下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惬意，皇宫之中除了血腥味，又传来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第162章 天下一统(2) 这王宫之中依然照旧。 女王殿下依然在宠幸她的男宠，又过了几天，正月十五。 大明军队已经把西方团团围住，但让人意外的是，这些军队却一直都没有开火，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而此时此刻，西方起义军中军大营。 此时的起义军统领已经不是之前的黑发红眸的色目人了，而是变成了纯正的西方人，他们一个个挺胸叠肚的，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大明军舰虚影，眼神之中闪烁着一股权力的欲望！ “只要咱们消灭了昆仑奴反抗军，咱们就会成为西方正统，大明帝国就会册封我成为真正的西方之王！到时候你们都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大家都能封为世袭贵族！” 起义军统领站在主位之上唾沫横飞，下边的人也是满满的垂涎三尺。 他们之前都是负债累累的人，如今他们终于享受到了权力的味道，他们终于明白了，这女人原来可以这般温柔，他们终于明白了，就算不用送礼物，这些女人也会好好伺候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人上人和人下人的区别！ 这种滋味只要尝过一次，就好像那福寿康泰一样再也戒不掉了！ “首领！” “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那些色目人已经和大明帝国取得了联系，大明帝国支持咱们，卖给咱们火枪火炮，那些反抗军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女王的老贱人已经没什么用了，如果不是大明帝国勒令，咱们不允许进攻城市……” “可不！” 另外一个满身胸毛的屠夫大吼一声。 “要不是大明帝国勒令咱们不许进攻城市，咱们早就把那老贱人拽出来好好享受享受了！” 这话说的周围的人一番哄笑，座位上的首领也被他说的面露喜色，轻轻摆了摆手，下边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大明帝国百万大军压境，咱们必须得打出个样来，但还不能轻举妄动，否则的话，万一大明帝国看咱们没用，那咱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再等一等吧……” “过早动手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周围的人深以为然，而此时此刻，昆仑奴反抗军的营寨之中。 昆仑奴的首领同样在说这些话，只不过他们的统领都是一些头戴羽毛的巫师而已。 西方人还可能让他们自己做主，他们还知道该如何打仗，但是这昆仑奴如果离了巫师，他们就是一群野猴子，打仗也只会一窝蜂的冲上去，顺风仗就像野兽一样凶狠，有一点逆风的感觉，它们就会四散奔逃！ 这些李景隆手下的人有时候都佩服自己，能把一群野猴子指挥成这般模样，那也算是自己的能耐了。 而此时的大明海军。 海面上停泊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军舰，和之前的大舰巨炮不同，这种军舰上面只有一层平滑的甲板，这种军舰十分巨大，哪怕是之前最大的铁甲舰，在他面前也好像个小孩子一样！ 平滑的夹板上也停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两层翅膀，看起来就好像是两只蜻蜓趴在了一块。 “你们可都得注意点！” “这两艘巨舰可是帝国的眼珠子！要是用不好，别说是陛下！咱也得砍了你的脑袋！” 常森在司令塔之中看着眼前平滑的甲板，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热烈。 这可是全新的玩意儿，这次练兵陛下能派他来，那可是偌大的信任，如果有这玩意儿还打不好，那他常家的威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现在这两艘巨舰已经开始准备，就等在他的一个命令就可以进攻了！ “呵呵！” 常森冷笑一声，对旁边的副官开口说道。 “这西方的两伙人在这旷野之中迟迟不肯动手，无非就是怕他们打完了之后，咱们大明帝国趁虚而入，想多了！他们是必须得打！必须得杀！否则的话，咱们就把他们全杀光！” 副官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杀气，询问的开口说道，“三将军，那属下现在去传令？” 常森微微点头，副官来到扩音器的面前大喊一声。 “起飞！！” “嗡嗡嗡……” 甲板上的飞机开始启动，最前面的螺旋桨开始发出刺耳的声音，不一会儿这宽大的甲板上就青烟弥漫。 随着第一架飞机腾空而起，这两艘巨舰之上就好像飞出了一群蝗虫！ 而此时此刻正在对峙的起义军和反抗军还在相互骂架，这一边黑一边白，看起来倒是分明，相互对骂的内容是越来越脏。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之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嗡鸣声，紧接着就是暴雨一般的子弹！ “突突突突突突！！！” 无数的子弹穿透了他们的身躯，巨大的威力，甚至把他们的身躯打碎，这旷野之中一下子就弥漫起了血腥味。 甚至很多人被天空上掉下来的子弹壳砸的鼻青脸肿！ 拿起这子弹壳一看，好家伙，大拇手指这么粗，两寸多长！这玩意儿打在身上还能有活路吗？显然是没有啊！！ 正在被骂的两伙人哭爹叫娘的逃命，但天空中的蝗虫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一直围着他们打！ 领头的红色飞机上有扩音器！扩音器中用西方的土话开口喊道。 “站在原地别动！否则的话都得死！！” 这一声仿佛神明的惩罚，让所有人都僵硬的站在原地，无论是白是黑，面对这种东西，他们都是吓得不轻！ 直到所有人都不动了，天空上的飞机这才停止攻击，紧接着就撒下了漫山遍野的告示。 上面用大明的语言和西方的土语写的明明白白，两天以内，双方必须分出胜负，否则的话，大明帝国的百万大军将失去耐性，会直接出手将他们屠杀殆尽！ 到了这个时候，这反抗军和起义军才知道害怕，但是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么长时间的放飞自我，他们早已经得罪了西方的百姓，这百姓们不帮他们，他们除了得到大明帝国的支持以外，别无他法！ 所有人都惊恐的抬起头，眼看着天空中的蝗虫消失在远方，这才瘫软的坐在地上，无数人失禁，让这个地方满是尿骚味和臭味，但这个时候他们谁也不嫌弃谁了，都默默的捡起了自己的长矛火枪，头也不回的往己方军营走！ 没有退路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是这句话！ 在铁路的帮助下，他们很快就基本杀光了西方所有的贵族，他们用贵族手中的钱财，从大明帝国买了火枪大炮！ 但是如今却发现这些火枪大炮简直就屁都不是，原本还想着跟大明帝国玩一玩制衡，但如今却发现这些东西根本就制衡不了大明！ 两方兵营都犹如死寂一般，只剩下双方主帅慷慨激昂的声音！ “在大明帝国的龙威之下！” “明天将是一场公正的战斗！只要咱们打赢了！咱们就可以成为西方正统！你们就可以成为世袭贵族！” 这话是慷慨激昂，下边的人也都是振臂高呼，没有办法，在绝境之时，只要稍微给他一点希望，他就会拼命的去干！ 现在西方的起义军和反抗军就是如此！ “明日！开战！” “在大明帝国的见证下！我们将成为西方的新王！” 西方起义军首领怒吼一声，随即开始把军营之中所有能吃的能喝的全都发了下。 “明日开战！” “在神明的庇佑下！整个西方将变为神土！” 几个头戴羽毛的巫师也开始慷慨激昂，所有的昆仑奴也是面色狰狞的跟着狂吼！ 有些时候阳谋就是这般，你明知道我在坑你，但你就不能反抗，否则的话，我就连坑都不坑你了，直接就拿刀砍了你！ 旷野之中战云密布，旁边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大明帝国的军舰，这也算得上是千古奇闻了…… 第163章 天下一统(3) 这旷野之中的杀气是越来越重。 这起义军和反抗军都相互看对方不顺眼，脑海之中都在想着这段时间和之前所发生的所有矛盾，这毕竟一黑一白，之前的矛盾肯定也少不了，毕竟如今的天下是有鄙视链的！ 这大明百姓最高，紧接着就是西方百姓，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西方百姓认为自己天下第二，这最底层自然就是昆仑奴了，但是这昆仑奴却不服西方人，用他们的话来讲，那就是打不过大明还打不过你们吗？ 这种场面就好像是两个小孩赤手空拳打架！旁边有一个大人拿着刀在看着，这小孩子总想展示一番自己的能力让大人看在眼里…… 现在的双方就是这般德行。 这双方还在酝酿，但是这西方女王卡塔里纳却已经坐上了前往大明的军舰，她可是诚意十足的，直接就带着自己的家产和亲随前往大明。 这朱标也是宽容，给她封了一个安乐公的称号，还特意在北京赏她一栋大宅子…… 女王殿下跑了！ 这种事情很快就通过矿石收音机传遍了整个西方，这西方百姓们一下子就都懵了，这女王一脉在整个西方折腾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一点威望都没有，如今干净利落的跑路，也让她在西方最后一点根基轰然断裂！ 整个西方一下子就变成了蛮荒的时代，王法没有，女王的法律不见了，大明只是出兵围困，并没有出手管理的意思…… 这西方百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些乐观的人认为大明帝国很快就会接管整个西方，到时候他们的债务就会清空，他们就能过上如同大明百姓那般的好日子。 也有些悲观的西方百姓说，大明帝国不屑于接管这一个烂摊子，整个西方糜烂至此，大明帝国就算是接手，那也是白白往进扔银子。 所以大明帝国打算让整个西方自生自灭…… 一时间这说什么的都有，但就在这个纠结的时候，整个西方却越来越乱。 女王出走之后不到两个时辰，很多城市就先后陷入混乱之中，平日里那些个藏在深处的暴徒们全都蹦了出来，他们拎着大刀在大街上转悠，但是看见好东西就抢，看见好看娘们就想睡…… 一时间这西方之地哀鸿遍野，但是出奇的是并没有出现群雄并起的姿态！ 前元末年，其实也是如此，当时的神州大帝，那可是群雄并起，三十里一个大帅，五十里一个大帅，但是这西方并非如此，他们就好像脑子不好一样，并没有几个站起来反抗的！ 这反抗军和起义军还都是受大明在背后的鼓动，否则的话就他们也是成不了气候的…… 而就在这种条件之下，大明百万大军围而不攻，整个西方哀鸿遍野，而这个时候的反抗军和起义军却全都乐了。 他们认为大明没有进攻，西方是要把西方留给他们，让他们分出胜负以后，得胜的一方自然可以成为西方正统，到后来就能理所当然地成为大明在西方利益的话事人！ 这一下这旷野之中的杀气愈发的重，这里的人也渐渐萌生出了一种现在拼个命，以后可能让自家儿孙成为世袭贵族的想法，士兵们的脸上越来越严肃，整个营地之中都弥漫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 刺刀！要磨的亮亮的！ 长矛！骑士剑！也要打磨的光滑至极！ 两天过去了！ 大明给的最后期限也到了，双方军阵都拉开了架势，旷野之中有一半是黑的，有一半是白的，双方都是红着眼珠，手里握紧了刀枪火铳！ “杀！！！” 西方的起义军统领振臂高呼！ “啊！！！” 头戴羽毛的反抗军统领也是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大海之中的大明军舰也开始鸣放礼炮，好像在为这场旷世大战助威一样！ “冲！！！” 随着反抗军统领的一声令下，无数昆仑奴变成一股黑色的浪潮向起义军蜂拥而去！ 他们倒是不懂什么世袭贵族，他们也不懂什么光宗耀祖，对于这些野兽而言，和他说真话，反而不如说假话骗他！ 告诉他光荣的战死可以灵魂升至天国，他们就能奋勇杀敌，你跟他讲打完了之后，自己的子孙可以封侯，可以得到抚恤，你说半天他还听不懂，说急了还可能咬你一口…… 昆仑奴的劣根可见一斑，他们好像除了生什么都黑的以外就没有什么优点了，至于说身体强壮…… 皇宫之中有一种类人的巨兽，有银色的后背，那玩意儿的身体更强壮，而且也比昆仑奴聪明…… “射击！！” 古老的三段式射击法，但是这种战法在西方人手中用的那个是出神入化，这些精锐的火枪兵穿着红色的衣袍，站在原地一排一排的放枪，绵绵不断的枪声伴随着暴雨一样的铅弹！ 一阵烟雾之后，冲在最前方的昆仑奴身上，诡异的出现了很多血窟窿，但是他们冲锋的脚步却没有停，虽然口鼻已经开始呛血，但他们还是面目狰狞的往前冲！ “神！神会保佑我的！！！” “啊！！！！” 野兽般的嘶吼，传遍了整个旷野，起义军的统领怒骂一声，“法克！打仗之前吃了福寿康泰是吗！！卑鄙的昆仑奴！！” 冲在最前面的这些人，虽然还是面色漆黑，但眼珠已经赤红，赤红的颜色之中还带着几分迷茫和麻木，这种神情一看就是吃了福寿康泰！ 就这种愚昧的东西，估计也就只有福寿康泰才能把他们控制住了！ 冲锋的近万昆仑奴，很快就被火枪兵消灭殆尽，这起义军的统领正在沾沾自喜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昆仑奴也列举了一个三段式射击的方阵，原来最前边冲锋的那些只是炮灰，他们的目的就是拉近距离！ “轰隆！！！” “啪啪啪！！” “砰砰砰！！” 一顿杂乱的枪声响起，不同于西方起义军的整齐划一，这种枪声就好像是过年放的炮竹一样，根本就没有整齐可言！ 很多昆仑奴打完了一枪之后，甚至把手中的燧发枪当投矛扔了出去…… 但是这一枪可就有了大用了，西方起义军的三段式射击方阵被打了个七零八落，因为距离太近，瞎子都可以打对方向，这一轮火枪还真就让他们损失惨重！ “法克！这群愚蠢的昆仑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了……” 话音还没有落，枪响之后紧接着就是漫天的投矛…… 第164章 天下一统(4) “这他娘是什么打法……” “怎么聪明的有些发蠢……” 军舰之上，常森拿着大号望远镜观察战场，昆仑奴的打法，一下子也把他弄懵了，这双方火枪的射程差不多，都是左轮步枪里掺杂着一些燧发枪和老式枪械，装备差距并不算是很大。 这按理来说三段是排队枪毙才是正格的，如果谁能弄点铁丝网帐号出来，那这场仗就算是稳赢了，但是这火枪只能打一下，紧接着就用投枪这种古老的玩意…… 常森实在是理解不了。 这旁边的副官早已经憋不住笑，但还是一本正经的开口说道。 “将军，那昆仑奴的首领是末将在联络，他说那些昆仑奴实在太笨，大多数都学不会怎么打枪，而且就算是学会了，也打不准……” 常森回头看了他一眼，“扯淡，又不是咱们这种枪，这排队枪毙的打法，打准打不准能怎么？” 副官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那样的将军，就说这左轮步枪吧，那些昆仑奴总是把弹仓的方位掰反了，本来是应该冲左掰，但他们总是记错，很多时候就能把这火枪掰坏了……” “燧发枪更是如此，装填火药的时候，要么就是装填的太少，直接就是放了个大爆竹，要么就是装填的太多，直接炸了膛，让它们用火枪，就好像是让畜生学算学一样……” 常森撇了撇嘴，“那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副官点了点头，“是啊，将军，没办法呀，就这个办法能跟那西方蛮子打的有来有回，要不然的话他们一直放枪，死的太少了……” 常森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心中已经彻底把昆仑奴打向了兽类的行列…… 而此时此刻的战场之上。 一群昆仑奴死命的冲进之后打了一枪，战场之上早已经尸横遍野，这西方的三段式射击方阵还没有调整好，漫山遍野的投枪就扔了过来。 你还真别说，这昆仑奴玩火枪玩不明白，但是玩这投枪那可是有一手，这投枪是扔的又远又准，很多西方起义军被直接钉在了地上！ 可偏偏这玩意就算是扎穿了，也短时间内死不了，很多人在地上哀嚎不止，这战场上的血腥味也刹那间重了好几分！ “重新列队！！” “重新列队！！” 这西方的统帅还在喊，大量的昆仑奴就已经冲了过来，远距离枪毙刹那间就变成了近身肉搏！ 旷野之中一下子就充满了骨骼破碎的声音和凄厉的惨叫声。 这要是远距离进攻，西方人可能还不怂昆仑奴，但要是近距离肉搏，这西方人可是打不过它们的，毕竟人兽有别，实在是不好比较！ 一场战争打的稀碎，满地都是昆仑奴的嚎叫声，他们从小就没了命根子，所以这精神正常的也少，大部分都有些变态。 这种事情还得归功于李景隆，这朱标让她在黑洲传教的事情，那可是深谋远虑，现在整个黑洲的部落，有命根子的只有几个巫师和酋长而已，除了他们几个以外，还有一些人保留，但是这些人也得居住在村子之外，只有谁家需要小孩的时候才会去求助他们…… 基本上就是有钱供奉的，找酋长和巫师帮忙，没钱供奉的就得去找那些不洁之人！这也算得上是黑洲的一桩奇景，而且教义之中是有规定的，这些人必须一干就是一辈子。 剩下其他的人都认为命根子是一个污秽的东西，出生以后就要砍掉，这种东西甚至在那个地方变成了一种礼节，李景隆给他起了个名叫阉割礼…… 后来就简称叫割礼！ 这种事情有力的遏制了黑洲的昆仑奴数量，同时还有一件事情更加伟大，那就是让它们变得更笨了！这第一代的昆仑奴还能学会大明的语言，这往后的几代昆仑奴，有的甚至连话都不会说！ 所以到了这个程度，他们开枪打不准，甚至连火枪都操作不明白的事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战争还在继续，整个旷野之中一片狼藉，血腥味能飘出去数十里远！当真是惨烈的可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条木船孤零零地出现在了海天相接的地方，这木船不小，应该能坐得下一百多人，这些人都是西方各个城市的老者，他们手里拿的是自家城池百姓的请愿。 常森无比客气得把他们请到了旗舰之中，看到了如此硕大的军舰，这些老者一个个双腿发软。 常森乐呵呵地迎了出来，轻声细语的开口说道。 “旁边那里有望远镜，诸位长者可以看一看战场上的形势，这一场仗打完之后，这西方的天命之主就可以出现了，到时候大明将不干涉西方内政，直接撤走所有驻军租界……” “上天有好生之德，大明帝国也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这百余名老者相互一看，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惊悚的味道，领头的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位勇敢的将军！您可千万不能如此，你看看他们，哪里有一点点王师的样子，大明军队上岸以后从来都没有欺辱过我们，你看看他们，短短这十几天，好多村子已经化为一片焦土了，这要是让他们成为了西方的新王，那我们还有没有点活路了……” 常森为难的摇了摇头，“诸位不要这样，可以看看望远镜之中，他们打仗还是很勇猛的嘛，应该可以保护你们，等到你们的新王诞生以后，你们好好做工，好好还债……到时候……” 这不说做工还债还好，一说做工还债，所有的老者都跪在了地上。 “不能啊，大明帝国不能扔下西方不管啊，这女王已经靠不住了，她去大明享清福了，那我们怎么办，留下我们交给这些人，他们怎么可能善待于我们？” “还请将军禀告大皇帝陛下，就说西方百姓都盼着他呢！！” 这老者一边说一边磕头，说到这里已然是涕泗横流。 这得是多么绝望的一个民族，才能指望着外人能拯救他们，其实这里边也有大明的推波助澜，刚开始那些色目人锦衣卫还是能整顿他们的军纪的，但后来则是突然间听之任之！ 这一下子可倒好，只要不是大明放出话来，不许他们进攻的城市基本上都是十室九空，这些百姓天天站在城头上，看着下面的村庄被屠杀焚毁，他们怎么可能不害怕？他们怎么可能不哆嗦？ 最后在电报的帮助下，很多城市都相互联系在了一起，商量了很长时间，一致认定，就算是向大明称臣也比让那两头恶狼当家作主的要强！ 这起义军已经不得民心，昆仑奴的反抗军更是如此，他们原本就是野兽，这人怎么能听野兽的呢？ “唉……” “西方太远，你们也不是真心拥护吾皇……” 常森一脸为难，可是下方带头的老者却一下子就炸了！ “怎么可能！您看看！这可是全城百姓的请愿！！” 那老者一边说一边脱下衣服，露出里边的白色中衣，这衣服上按着密密麻麻的血手印，看起来触目惊心，中间还用歪歪扭扭的大明文字写着。 “天下归明，吾皇万岁！！” 第165章 天下一统(5) 这电报火速把西方百余长者的心愿发到了应天。 很快，朱标就来了旨意，没有什么太多的话，只有淡淡的一个准字！ 但是那一百多个老者则是跪在地上痛哭不止，他们不知道什么种族沦亡，他们也不懂什么家国情怀。 西方在此之前都是各个大公国，王国林立，早上起来的时候是这个大公国的臣民，晚上种完地回家的时候，就可能变成那个王国的臣民，他们在意的不是这些东西，他们在意的是自己的利益和活路。 如今起义军，不得民心，就看现在这样子，肯定就不会善待了他们，与其支持起义军一穷二白，还要每天干活还债，还不如支持大明帝国，大明帝国如此富庶，应该看不上他们手里的仨核桃俩枣子…… 西方的矿石收音机之中开始轮番播放大明帝国已经接收西方的消息，至此一来，所有百姓欢呼雀跃，他们在城中自发地换上了大明的服饰，把所有的美酒佳肴都拿了出来！ 他们在庆祝自己，以后不用再受苦了，也在庆祝自己，以后不用还债了，也在庆祝自己不至于惶惶不可终日了。 后世把这一天叫做狂欢节，是用于纪念西方归于大明怀抱，免遭生灵涂炭的节日…… 但就在这个时候，战场之上的起义军和反抗军，双方还是在奋勇拼杀，而那百余名老者则是拿着望远镜战战兢兢的观看。 常森可能有些不耐烦，坐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喝茶，此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战场之上只剩下了一些残兵在互啄，大明军队早已经完成了登陆，近二十万海军陆战营已经把那旷野之上的战场团团围住！ “都杀了吧！”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常森一声令下。 天空之中顿时响起了嗡嗡的轰鸣声，无数两层翅膀的飞机开始俯冲射击，一时间战场之上掀起了层层血浪，海军陆战营也是在钢铁战车的掩护下，徐徐向前推进，在钢铁战车前方更是徐进弹幕，基本上就是血肉横飞！ 偌大的荒野之中已经没几个喘气儿的了，那百余名老者也是看得满脸冷汗，大明有如此强的实力，投降归顺可能是最好的出路，反抗的话估计死的比下边的那些玩意儿还惨！ 昙花一现的西方起义军和昆仑奴反抗军在这一天之内全部覆灭，明军在原地挖了一个硕大的坑，直接就掩埋了他们的所有血肉。 这西方最后勇于反抗的一群人也都死于非命，剩下的就全都是大明的顺民了。 大明的驻军也开始缓缓进驻西方，所过之处，西方百姓无一不夹道欢迎，同时大明也颁布了极其简单的律令！ 杀人者偿命，抢劫者剁四肢，侮辱女子者宫刑！ 西方为之一振，所有不老实的百姓，全都老实了下来，大明军队在西方百姓之中的威望则是更加高了，他们可不管你是哪个王国，哪个宫国或者是哪个帝国，只要你能保护他们的财产安全，那么他们就可以效忠于你，那么他们就可以向你纳税。 大明帝国的入驻顺理成章，整个西方也纳入了大明帝国的版图。 与此同时，天下那些在外独立的小国听到了这个消息，也都是惶惶不可终日，最终组团去了应天，在二月二龙抬头的那一天，天下剩余的小国全都主动纳土大明。 从这以后，大明正式一统天下，目之所及，皆是明土！ 而此时此刻。 整个应天城正在预备着迁都的事情，这迁都的事儿受天下一统的影响，拖慢了一个月有余，但如今天下已然统一，正是迁都彰显新气象的好时候。 整个宫中异常忙碌，这大明帝国的应天宫殿经过了数次扩建，如今已经到了无边无际的程度，里边的东西自然是很多，虽然迁都以后应天城也会作为陪都，但是这里需要拿走的东西也是不少。 而此时的养心殿之中，朱雄英正默默的坐在自己的小桌子上，帮他老爹批改奏章，桌案上还放着朱元璋送给朱标的战刀，如今这把战刀已经被朱标送给了朱雄英。 在他的正前方还跪着一个女子，正是他老爹亲封的安乐公，也就是原本西方的卡塔里娜女王。 朱雄英拿起这张看了几眼，笑呵呵的对她开口说道，“你看看，这西方自从纳入大明版图之后，所有的百姓欢欣鼓舞，还把父皇正式宣旨那一天，定做狂欢节，如此臣民这天下之间到哪里去找？” 这朱雄英夸的是满脸笑容，这卡塔里娜女王的脸上就不怎么好看了，那些西方百姓可毕竟曾经是她的臣民，如今他的臣民如此拥戴大明帝国，她这个曾经女王的脸上也不怎么好看。 但是她现在还不敢露出来，只能尬笑着点头，准备拍两下马屁…… 而朱雄英却忽然抬起头，看着自家老爹空空如也的宝座，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知道父皇为什么不想见你吗？” 这卡塔里纳愣神儿般的摇了摇头，而朱雄英却继续开口说道，“因为你欺骗了他！你用奸计欺骗了我父皇的仁慈！” “殿下……” 这卡塔里纳有些慌了，而朱雄英却笑呵呵的摆了摆手，“行了，都是过去的事儿，孤不会怪你，孤的父皇也不会怪你……” 这卡塔里娜女王一头雾水，装作满脸无辜的样子开口说道，“太子殿下说这话太让臣下不解了，这大明帝国接收西方臣下虽然没出什么力，但也肯定没有从中作梗，殿下，这话是从何来……” 话还没有说完，卡塔里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惶恐，因为在旁边的小侧门里，竟然走出了一个矮小的身影，金发碧眼，看样子应该是个西方孩童，眉宇之间和卡塔里娜有点像。 朱雄英挥了挥手，那小男孩怯生生的跑到了朱雄英身旁，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是来了大明，但你把你儿子留在西方是什么意思啊？还留了几个地窖，还留了一封信，说如果有复国之心就就打开所有地窖，如果没有的话，就打开第一个地窖就好！” 此话一说，卡塔里纳的脸色已经变的青紫！ 而朱雄英却没有理会她，饶有兴致的开口说道。 “这第一个地窖里全都是钱，那黄金简直是堆积如山！剩下的地窖里全都是武器装备，还有两条左轮步枪的生产线，还有蒸汽机，所有零部件都用油泡着，封存的那叫一个好……” “太子殿下饶命！” “我愿意用生命来弥补我的过错，请您不要为难孩子……” 这卡塔里娜也算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此时她也明白大势已去，所以她是一边磕头一边苦苦的哀求。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饶命？” 朱雄英摇了摇头，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小小的左轮手枪，对着小孩子的脑袋就是一下子！ “砰！！！” 那胖乎乎的小孩只剩下半个脑袋了，鲜血泼了一地！ 那卡塔里纳哀嚎着扑倒在地，但却紧接着感觉到脑袋上方有一道凛冽的寒气！ 抬头一看，朱雄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起了一把样式陈旧的战刀，一刀就斩下了卡塔里纳的脑袋！ 鲜血在地上喷出好远，整个书房之中都弥漫起了一股血腥味！ “来人！” “拖出去喂狗！！” 朱雄英面露不屑，用卡塔里纳的衣服擦了擦刀锋上的鲜血。 珍重的把战刀插回刀鞘，朱雄英摸着陈旧的鲨鱼皮鞘子，口中喃喃道。 “这大明的第一个敌人就亡于这把战刀，这大明的最后一个敌人也亡于这把战刀，也算得上是有始有终！” 第166章 日月更始(1) 两具尸体被扔到了宫外的乱葬岗，就好像两块破布一样，一代女王落得如此下场，也算得上是咎由自取。 她府邸之中的随从很快被锦衣卫斩杀殆尽，甚至她还有一个男宠为了她反抗大明朝廷，但是却没有掀起一个浪花，直接被重机枪打成了筛子。 这点儿响动对于应天来说，简直就是什么都不是，正常人家放两个爆竹都比他有动静！ 乱葬岗之中的尸体很快就被野狗啃食一空，这种乱葬岗里自然是没有大明子民的，扔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一些异族奴隶，毕竟这中原神州入土为安，落叶归根的想法简直就是深入骨髓。 这有老人的家家都得准备棺材，这可不是诅咒的意思，这个东西叫寿材，这条件好的每一年都要刷一遍大漆，这条件一般的一年刷一遍桐油，家家都有自己的祖坟，每到春节，那可是香火旺盛。 以至于很多时候，半个应天都飘满了香火的味道…… 又过了十几日。 所有皇室子弟开始北上，从这以后，应天就变成了陪都，真正的首都则变成了北京，这应天百姓追着火车跑出了好远，很多都已经失声痛哭。 这沿路之上都能看到冲着火车跪拜的百姓，老人家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心中有些不舒服，重重的靠在了椅子背上。 “唉……” “这可是咱起家的地方，就这么走了……” 马皇后坐在他对面，笑呵呵的拍了拍朱元璋的手背，“走就走呗，咱们一家人都在，到哪还不是个家了？” 感受到马皇后手心的温暖，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对对对，婆娘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朱雄英端着一盘子水果，屁颠屁颠的来到了老两口身旁，规规矩矩的把东西放下，朱元璋扫了他一眼，从盘子里捡出一个最大的递给了他。 “怎么没替你爹批改奏章啊？你爹这些日子可是弄了个清闲，什么差事都往你身上推，你看他现在哪有个当爹的样子？……” 这老人家嘴里虽然在埋怨，但是这眼神之中却全都是笑意，他自己当初又何尝不是如此，这朝中大事，基本上全都让群臣跟朱标说，朱标搞不定的再跟他说。 如今看到自家儿子也是这样，老人家好像看到了大明帝国千秋万代传承有序。 朱元璋笑着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大孙子来爷爷身旁坐……” 朱雄英坐到了老人家身旁，老人家则是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这应天以后虽然作为陪都，但是你可千万不能慢待这里的百姓啊，这里可是爷爷当年起家的地方，当年打了那么多仗，这应天百姓是又出人又出粮，咱朱家可不能忘了他们的恩德……” 朱雄英郑重的点了点头。 “爷爷您放心，爹刚才刚跟我说过这些话，还叮嘱我，等到以后孙儿也立了太子的时候，也要告诉给他听，不只是不能慢待应天的百姓，全天下的百姓都是一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好！” 老人家笑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你爹总算还说了句人话，咱这么多年啊，没白教他。” 旁边的马皇后乐乐呵呵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把朱雄英手里的果子接了过来，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把小刀，开始削皮。 “张丫头这些日子肚子越来越大，你可得勤着点去看看，沐家丫头这几天身子骨有点不舒服，她在最后一节车厢，你没事的时候我就去看看，我们俩这不用你担心，你爹那就更不用你担心了……” 其实还是这老人家想的周到，她没有把小平安放在别的车上，哪怕是临行之前都安排好了，也要多加一节车厢。 而而且老人家自己也总去最后一节车厢转悠，好像是生怕有什么意外。 这刚上车的时候，还因为车厢口有一个锦衣卫在那里站着，好像是因为抬了一下头，就被老人家给赶下了车，按道理来说，马皇后对下边人向来都是很温厚，怎么今天就忽然变得如此苛责？ 朱雄英笑着点点头，此时的应天依然是初春之际，这车厢之中不比宫中，无论如何都有些憋闷。 朱雄英笑呵呵的把窗户打开，“爷爷，窗户给您开个缝，您得透透气儿啊……” 老爷子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开窗户干嘛，一开窗户着外变百姓山呼万岁的声音咱就能听见，听见了就心里就不舒服……” 朱雄英无奈一笑，“爷爷啊，您这是不舒服的什么劲啊，这铁路都通车了，来往一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应天周围的一个小工业城，还发明了内燃机车头，比之前的蒸汽机车头快了很多，咱们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刚想说话，窗外却呛进了一股烧纸钱的味道，老两口倒没有说什么，可是这朱雄英去勃然大怒。 “谁在铁路里两旁烧纸钱！孤……”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一巴掌拍在了肩膀上，这朱雄英小胳膊小腿在哪里经受得住老朱的力气，扑通一声就坐在了椅子上。 “你这孩子，这太子都当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百姓们烧纸钱跟你有啥关系，再说了，这味道难闻到哪儿？咱当初在死人堆里还睡了一宿呢……” 朱雄英坐在那里没说什么，但是脸上明显有些不爽，朱元璋叹了口气，他心里明白，这孩子的一点一点的教，朱雄英现在这个年岁，正是四六不懂的时候，也不是说他不聪明，没才学，只不过是说他正在一个蜕变期而已。 “这种事情你怎么可能烦呢？” “你知道百姓为什么要烧纸吗？” “你知道百姓为什么要有祖坟吗？” 三个问题，把朱雄英问的一愣，朱元璋拿起旁边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漫声细语的开口解释道。 “这百姓们烧纸，就是有宗族，有宗族就是铭记祖宗，只有记住祖宗才能记住朝廷，记住咱们，否则的话祖宗都不要了，你指望他能当忠臣良将吗？” “这百姓们有祖坟才能知道什么叫做守土有责，他死后去的地方在哪儿他都不知道，遇到点事，他大不了逃荒罢了，反正他娘的无牵无挂！” “故土难离是因为历代先人都在这里，背井离乡也是同样的道理，以前咱打仗的时候都不能放任大军踩踏乡民的祖坟，否则的话，这个乡里就坚决没有当咱的兵吃咱的粮的！” 朱雄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愧疚，老人家则是继续开口说道。 “这种事情你能烦吗？如果今天这车厢里有一个臣子在，他就要想一想，是不是要跟你提出一些禁止百姓祭奠之类的意见，能不能通过这件事情升官发财，得到你的青眼相加！” “做太子也好，做皇帝也好，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你不能让天下人知道你喜欢什么，你讨厌什么，否则的话，你喜欢的东西就会泛滥成灾，你讨厌的东西就会面临绝迹！你明不明白呀你！！” 第167章 日月更始(2) 想当初朱标也犯过这样的错误。 他喜欢装裱华丽的枪械，结果差点带偏了神机工业，一个工业城的匠人在那里研究枪械怎么做才能好看？！ 好歹后来朱标是悬崖勒马，这才没有铸成大错，所以这老朱就极其在意朱雄英的喜好，稍微有点苗头，就要规范一番。 看着自家大孙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朱元璋伸出大手拍了拍他的额头。 “可别小看这烧纸，烧纸可以让咱们大明百姓更加团结，等到打起仗来的时候，各村各屯就可以组织出民团，帮助朝廷抗击外敌，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能走的，同时这玩意儿当然也是有利有弊，天下大乱的时候，各个村屯也会迅速的推进出头人，然后这些头人就会变成争霸一方的大帅！” “但是大孙子你要记住，只要皇家不乱，就不怕这些东西，任何东西都有它的两面性，如果因为惧怕这件事情的两面性，就把它完全斩草除根，只能说明朝廷心虚，朝廷害怕百姓团结，那就是最大的心虚！” “朝廷之中的衮衮诸公明白对百姓不咋地，所以他才害怕，所以他才要什么事情都管，咱大明不能这样，咱大明不能和前元鞑子们学！” 马皇后在一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当年前朝的时候，就不允许咱们汉人祭拜祖先，也不允许结拜结义，哪怕是戏文里都在抹黑义结金兰的刘关张，说那三位结拜之后相约互杀加眷，简直就是扯淡！” “他们那就就是心虚，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挡住咱们驱除鞑虏！” 老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自得，撇着大嘴开口说道，“那可不，当时前朝那是屁事都管，但最后他们自己就成了个屁，呵呵……狗屁不通！” 到了这里，朱雄英算是听明白了，恭恭敬敬的站起身，“爷爷奶奶放心，孙儿记住了……” 老两口这才满意的点头，现在朱雄英天天在他们两个身旁，老两口是想到什么就教什么，简直是比当年教朱标的时候还要用心！ 火车四平八稳地向前推进，周围的景色正在飞快的倒退，一股寒气陡然加重。 这应天毕竟是南方，这越往北走，天气越冷的事情，那可是定下来了。 这火车开始越走越慢，因为一部分火力烧成了热水，送到每节车厢，这车厢下边都盘着铜管，铜管之中满是热水，车厢的温度也在慢慢提高。 几天之后。 这火车马上就要进北京城了，这北京的百姓和陈民已经开始准备，文武百官早已经把衙门搬了过来，这皇家的火车可能是最后到达北京的。 这些日子，马皇后一直睡在最后一节车厢，甚至朱元璋都很少见她了，朱标也来找了老娘好几次，但是马皇后谁也不见，就喜欢在最后一节车厢待着。 这父子二人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听之任之。 “呜！！” 火车拉出了一声悠长的汽笛声，整个北京城都仿佛沸腾了一般，火车头上镶嵌的纯金赤血日月标志在朝阳的照映下熠熠生辉。 北京的百姓夹道欢迎，文武百官早已经整整齐齐的，在站台上列队迎接。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的制高点都有人看守。 朱标搀扶着老爹走下火车，感受了一下外面的冷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恭迎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迎太上皇！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看了看空白的站牌，“怎么，这车站还没有起名字吗？” 这李景隆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启禀陛下，不仅是这个车站没有起名，这个地方也没有起名字，修建完工之后，就等着陛下御笔亲提……” 朱标看了看周围的层峦叠嶂，又看了看旁边刚冒出一丝丝绿芽的树木，笑着开口说道。 “这个地方就叫石景山吧……” 这皇帝赐名，周围的群臣自然是大拍马屁。 朱元璋没有跟他们一起掺和，而是直接让朱标和朱雄英带着群臣回宫，而老两口自己则是去了专门给他们准备的宁寿宫。 这北京的宫殿已经修出了花样来，各种亭台楼阁，重峦叠嶂，除了栽种奇花异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土，所有的地方都铺着上下几层的理石，最上层则是铺着从云南半岛运来的玉石。 整个宫殿就仿佛仙宫一般，老朱的宁寿宫也是扩大了数倍，饶是老朱已经想到了这宫殿可能奢华至极，也没有想到竟会如此离谱。 听着奉天店那边，群臣朝会的山呼万岁声，老人家叭嗒叭嗒嘴，“天啊……这宫殿得费多少银子？” 老人家轻轻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灯，这灯是一个小工业城发明出来的一种叫灯泡的玩意儿，不同于之前的电石灯和电气灯，打开开关它就能发光，端是个好东西。 听说这个小工业城已经因为灯泡的这个玩意儿赚的盆满钵满，但此时的大明能用得起电的还都是一些富贵人家，都是要自己买发电机才行。 马皇后看了看那灯泡，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灯泡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儿，你看看那灯罩子是用什么做的？” 朱元璋搬个凳子，噌的一声蹦了上去，仔细的看了看那墨绿色的吊灯，“还行啊，用玻璃做的九种花卉……不是玻璃，是他娘翡翠！各种颜色的都有！” 看着头顶五颜六色的吊灯，朱元璋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咱打了这一辈子仗，还真没想到，咱们大明帝国有一天能富庶到这种程度！” 马皇后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坐在了旁边的鲸鱼皮椅子上面。 “可不嘛，当初你登基的时候还是在一个没修完的大院子里，身后就是没建完的皇宫，现在可倒好，哪里像皇宫啊，说是玉皇大帝住的地方我都信！” 朱元璋看了一眼自家婆娘，笑呵呵的坐在了她的身旁，“婆娘，你这一路上一直都在咱小重孙的车厢里待着，怎么，你是怕咱大儿子还是怕咱大孙子？” 马皇后微微摇了摇头。 “他们两个都不至于下毒手，我就是不放心，那孩子身份特殊，这搬家的时候正是出乱子的时候，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咱们都没办法深究，这没名没份的……唉……” 老朱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忧愁，如今这大明帝国，欣欣向荣一统天下，但是这家中事却让他极其担心。 但是这种事情还真就急不了，太子正妃张氏还得有三个月才能生，到时候只要头胎是个男孩，一年过后，那这一天云彩就都散了…… 谁还能探究探究皇家的庶次子为什么比嫡长子长的高大吗？扯淡…… 第168章 日月更始(3) 好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这朝廷彻底在北京稳定了下来，这天气也彻底变暖，这北京的夏天和应天的夏天还有些不同，一个是烤火似的热，另一个是蒸馒头似的热。 可就在这个时候。 太子东宫。 太子正妃张氏的宫殿之中堵满了人，诸多的女官女郎中，稳婆，全都汇聚在太子正妃的宫殿之中。 宫门外文武百官肃立，一个个眼神紧张的看向里边，其中最着急的就是常家，前些日子常森也受封靖海公，常家最终是达到了如日中天的程度，一门三公爵，这种事情前无古人，估计后边也没有来者了。 但是封了这个公爵以后，这常家三兄弟就辞掉了所有兵权，直接上表朝廷，说如今这电报如此发达，应该收缴天下兵权，让军队只听从皇家的指挥！ 朱标认为这件事情不是很靠谱，但是却架不住群臣苦劝，最后只能半推半就的认了。 这应天武器研究所的尚副所长当场就献上了金色电报机，这个东西小巧易动，而且和一般的电报机还不一样，说把这个东西发给天下武官，朝廷用这个指挥就不会出乱子。 朱标看着这个玩意心中欢喜，当场就给这尚守田升了侯爵。 在三兄弟身旁还站着一个老农似的身影，正是那蓝玉，在乡间种地种了这么长时间这蓝玉的神情内敛了很多，他也受了朝廷的启用，过些日子就要去新世界镇守一方！ 和他一起动身的还有徐家的徐允恭，如今他已受封为西方总兵，虽然没有权利私自调动部队，但也算得上是封疆大吏，傅友德的儿子则是去了大胜岛，也是深得朱标的信任。 这迁都之后，自然就是官场的震动，但是如今这些震动和东宫里的事情相比，都不算什么了。 太子正妃分娩，相当于第四代帝王就要降世了，这文武百官怎么可能不重视？怎么可能不在这里守着？ 东宫之中，众人神色凝重，静静守候在产房之外。太医们步履匆匆，宫女们手捧热水与毛巾，穿梭其间。屋内弥漫着紧张的氛围，无人敢出声，只怕惊扰了正妃。 太子在门外不停地来回踱步，双手紧握，额头汗珠密布。 他不时望向产房，听到里面的惨嚎声，一双拳头青筋暴起！ 这男人是不能进产房的，无论在哪里，这个规矩都不能变，所以这朱雄英只能远远的看着，又回头看了看门槛，只见自家老爹和爷爷整整齐齐的坐在那，侧着耳朵往里面听。 看到这一幕，朱雄英是又温暖又好笑，“爹，爷爷，不用担心，奶奶不是在里边吗……” “善祥！去拿两个白熊皮软垫！” 孙善祥屁颠屁颠的拿了两个垫子，放到了爷俩身下，小丫头现在比任何人都希望屋里边的太子正妃母子平安，因为只要里边母子平安，这大明的第四代帝王就定了，之前太子正妃可是答应过她的，说是要抬举她上位做侧妃…… 这太子正妃只要生下个小皇子，到时候心情大好，这事就一定能成！ 孙善祥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憧憬和紧张，旁边的朱元璋看在眼里，和朱标对视一眼都是微微点头。 产房内，正妃的喊叫声听着让人心疼，这马皇后坐在旁边一个劲的安慰，但这个时候太子正妃张氏那可是头胎的孩子，这疼痛，那可是避免不了的。 时光悄然流逝，紧张的气氛愈发浓烈。这太子正妃每一次痛呼，都如重锤敲在众人心头。 忽地，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寂静。孩子降生了！ 朱雄英与众人皆长舒一口气，朱元璋就是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朱标紧随其后！ “婆娘！婆娘！！你快把咱小重孙给咱抱出来！！” 朱元璋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在两军阵前叫阵时的模样，那声音可是如洪钟大吕中气十足！ 朱标跟在老爹身后跳着脚喊，“对对对，快把朕的孙儿抱出来！” 这爷俩是会说话的，根本就没问是男是女，直接就是这么开口说了！ 外边的宫门一下子就开了，这群臣一下子就涌了进大殿，所有人都不敢离得太近，但是所有人都支楞着耳朵来听！ 这马皇后也是火急火燎的走出宫门，老人家甚至都没有用奴婢来传信！ 场面一下子就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马皇后，马皇后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快！是个小重孙子，所有宫女快进去伺候，抓紧检查门窗，一丝风都不许透进去！” 朱元璋激动的老脸通红，朱标也是满脸欣慰，而朱雄英则是一脸如释重负。 这祖孙三代的脸色很复杂，只不过是背对着群臣，群臣看不出端倪罢了。 马皇后瞪了朱元璋一眼，“重八，你们都躲远点，一群厮杀汉，可别吓到咱的小重孙子！” 而此时的群臣早已经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常家三兄弟和蓝玉更是激动的泪流满面。 “帝国后继有人！臣等恭喜陛下！恭喜太上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明万年万年万万年！！！” 朱标最先反应过来，笑呵呵的回过头，“诸位都平身吧，这些日子事太多，诸位也就不用拘泥于这些虚礼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宫中女医忽然站了出来。 “恭喜陛下，恭喜太子殿下，太子侧妃沐氏今天早上诊脉的时候已经怀有三月身孕了……” 朱标微微一愣，又回头看了看朱雄英，朱雄英则是一副满心欢喜的模样，群臣微微一愣，则是更加卖力的祝贺！ 太子一脉人丁兴旺，这对于群臣对于帝国来说都是好事，特别是武将一脉，沐英现在可是年轻勋贵当中的顶梁柱，能和他一较高下的也就是常家，现在这沐家丫头已经怀了太子的骨肉，那这以后天下勋贵就是一家人了！ 一个个老将激动的白胡子直颤，朱元璋和马皇后也是满脸欣喜。 朱标对着自家老爹拱了拱手，“爹，当着文武群臣的面给孩子起个名吧……”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胡子，又看了看旁边的大孙子，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咱之前说过，这皇家嫡长一脉当为，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顺道宜逢吉，师良善用晟，这孩子是大明第四代嫡长子，当负起我大明开拓进取，推陈出新之责！” 整个大殿静悄悄的，这老皇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明白，能付得起大明开拓进取，推陈出新的也就只能是帝王！ 老人家歪着头想了片刻，最终开口说道。 “就叫朱文奎吧！” 这“奎”字就是开拓进取的意思，也是奋发向前的意思，这大明此时正处在新时代和旧时代的交替处，这戏一琢磨就能领会到老爷子的殷切心愿！ “太上皇英明！！” “大明帝国必将奋发向前！” “吾皇万岁！！” 内阁首辅李景隆高声呼喊，紧接着就是群臣响应！ 这一天，偌大的北京仿佛过年了一般，人们纷纷奔走相告，庆贺大明帝国后继有人…… 第169章 日月更始(完)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一转眼三年已过，今年是大明永乐一朝四千零八十六年，按照旧历来算，今年是永乐十六年，但是前些日子朝廷颁布了炎黄历，这时间要从三皇五帝那里开始算，以后的大明皇帝也就不存在某某元年一类的事情了，只能在炎黄历前加一个年号，时间还是从上边的传承下来。 这朝廷斥巨资给天下百姓都发了一本日历，这日历上洋洋洒洒的写道。 “吾大明上承三皇五帝，下统亿兆黎民，至此当重开历法，不忘祖宗之传承！” “忆往昔！我中原祖先蛮荒中开拓中原灿烂之文化，至此开始，乃炎黄一年，之后我中原文明有朝为夏，有朝曰商，传承至大秦祖龙横扫六合，统一中原，车同轨，书同文，奠定天下一统之思想，大汉雄踞万万里，乃至我中原族人以汉为名，而大隋虽短，但风骨却足，大唐威震天下，乃往昔登峰造极之盛世也，可盛世之后尽是蹉跎，五胡之乱数百年矣！艰难传至后周！而赵宋篡之！它虽富甲一时，但武备松弛，不敌外族之骏马弯刀，此乃中原之痛，族人之痛，以至于中原沦亡九十年，天下族人当以此为戒！” “后我洪武大帝横空出世，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复我汉人之衣冠，此乃再造山河之功，天下无人能及也！永乐大帝奋洪武之余烈，金戈铁马，兵戈席卷天下矣！” “如今大明一统天下，海内寰宇皆为明土，上至苍天，下至碧海，天下万物，尽归于明，此事断然不是我一朝之功，而是祖龙余荫，汉骨唐魂之庇佑！我大明当鼎扛祖先之遗志，恢复我炎黄历法！以示传承！” “时至今日，我中原文明以四千余年，四千年之余烈！铸我帝国万世之统！至此海内归一！天下朱明！” “呜呼！我苍天人祖！” “壮哉！我中原文明！” 这历法可是天下百姓每人一本，很多老人看到后边的话，都是痛哭流涕，他们把孩子拽到身旁，一字一句的跟他们说后面写的是什么！ 官办的小学堂更是把这篇文章作为开蒙之始！ 下发新立法的那一天，被朝廷定为元旦之日，和春节齐名。 天气转暖，马上就开始种地了，百姓们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可如今这昆仑奴已经成了稀罕物，之前稀烂贱，几块钱就能买上一头，但是现在这数量却是越来越少，民间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了，听说是朝廷要开发大北方，那种地方太冷，蒸汽机和内燃机都用不了，所以就只能用昆仑奴。 这百姓们倒也是乐意，直接就清空了手里的存货，用那些钱多买几辆拖拉机不好吗？家里的几个男丁开着拖拉机就能把一大片地全都种了，养那些大牲口干什么？ 西方人大多数都迁到了中原，他们现在都以大明百姓自居，估计过不了几代，他们也就会消失在汉人的汪洋大海之中。 而此时此刻北京城中。 辉煌无比的奉天殿之上，宝座空空如也，倒是这宝座旁边坐着太子殿下。 如今没有什么大事情，永乐皇爷已经不出来了，平日的朝政都是太子来主办，这满朝文武也都乐得如此，毕竟当年洪武老皇爷也是这么办的。 这天下之中也无人敢闹事，毕竟这两代老皇爷可是吉祥着呢，谁敢闹事儿？惹了永乐爷还好，顶天是分八段，万一洪武老爷子也出来了，那可就得天下血红了…… 东宫之中，朱文奎摆弄着朱雄英那些收藏的华美枪支，据说这些东西是从他爷爷那里传来的，现在这些枪变成他的了，虽然没有子弹，但是小家伙还是很喜欢。 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庶出弟弟朱文圭，小家伙比他哥哥高出半头，这朝堂中人都夸他天生就是个当大将军的材料。 小家伙坐在一堆枪械之中，把所有的枪都拆掉，一点一点的擦拭上油。 朱文圭双眼灵动，拿起这个擦两下，拿起那个又擦两下。 看着自家弟弟如此不着调，朱文奎这个当大哥的自然看不下去，对着他的后脑勺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 “你能不能好好擦！” “这可都是从爹那里传下来的，你要是弄坏了，一会我就去沐姨娘那里告状！” 朱文圭扁了扁嘴，委委屈屈的答应了一声，但是外边很快就响起了朱标的声音。 此时的朱标早已胡须浓密，但是碍于规矩，只留了嘴唇上的胡须，下巴上却早已刮的有些发青。 多年的帝王生涯也让他不怒自威，看了看坐在地上擦枪的两个小孙子，朱标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天天就不能好好玩，奎儿你就不能轻点打！那一巴掌爷爷在外面都听到了……” “还去告状！你沐姨娘昨天早上刚上报的喜脉，你们两个快去看，等会儿跟爷爷出门，你们太爷爷和你们太奶奶要出去巡游，爷爷也去……” 两个小家伙兴致勃勃的答应了一声，一前一后的风跑了出去，看到这一幕，朱标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温暖。 千种隐情，万种是非，如今都已随风而去，这前两年宫中闹了一场疫病，死了好多宫女和太监，后来这宫中的一应事物更加严格，同时也是招收了好多新人入宫。 又过了几天。 北京石景山火车站。 硕大的皇家专列停靠在此，这火车上的人物可不简单，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还有当今陛下，还有陛下的两个小儿子，还有早已贵为吴王的四代嫡长朱文奎，还有他的庶出弟弟。 老爷子和朱标坐在车厢之中，父子二人相视一笑。 朱标笑呵呵的开口说道，“爹呀，这一次咱们打算去哪？” 朱元璋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哪里都行……” 这话音还没落，马皇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娘给你带了二十多个妃子随行，徐家那两个丫头也来了，你爹这边也起了好多个名字……” 朱标老脸一木，无奈的摇了摇头。 朱元璋扯着老脸笑了笑，继续开口说道。 “咱这次出去啊，就是让那四个小兔崽子好好见识见识这大明江山，带着你，是为了让咱大孙子能在京中放开手脚，反正就算是出啥乱子了，咱们在这车上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你那小电台也随时都能背着，出不了啥大事……” 这一车上的人，那可是太重要了，龙武卫近万大军随行，东厂锦衣卫的番子更是数不胜数，火车在下边跑，天上的飞艇飞机则是一路相随，现在这大明可把这两样玩意儿整出花来了，硕大的飞艇竟然能带飞机，当真是千古奇事，有了这东西铁路两侧那可是一只鸟都飞不过去！ 朱标点了点头，“行啊，正好这大明山和儿子有好多地方都没去过，咱爷俩一块儿游山玩水……” “呜！！！” 火车的汽笛声响起，只不过这声音有些怪异，和之前蒸汽机的声音有些不一样，也难怪，是最新的巨型内燃机车头，声音肯定会和之前有区别。 巨大的车轮缓缓开动，火车上载着一家人的笑声渐渐远去…… 只剩下北京城还在奉天殿开大朝会的朱雄英，此时的他站在宝座旁边，满脸郑重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诸位臣公！这是孤定下的第一个五年计划………………” 【全书完】 写下这三个字的时候，感觉心情很复杂，感谢兄弟们一年多以来的支持，老四无以为报，只能在这里给兄弟们鞠躬了。 想看什么番外，兄弟们可以在这留言，老四这里整合兄弟们的想法写番外。 老四只是个穷书生，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但是有这么多兄弟喜欢看老四的文字，我真的是很高兴，下笔之处竟无语凝噎，当真是惭愧惭愧…… 厚着脸皮求兄弟们来个关注，感谢感谢感谢…… 提前给兄弟们拜个年，祝兄弟们年年发财，岁岁安康，家人父老都吉祥，仰面看天祥瑞到！ 日新月异下的危机!常务副皇帝朱雄英! 大明永乐一朝，炎黄历法4090年。 奉天殿之中。 皇帝宝座空悬，那金碧辉煌的龙椅似乎好久都没有人坐了。 连同那身后通体黄金铸造的天下寰宇全图，如今这寰宇全图已经变成了一个悬空可转动的球形，毕竟前些年郑和就已经证实了，这天下其实是个圆球！ 这种事情在当年的大明还产生了一些波动，毕竟天圆地方这种说法已经流传很多年了，如今忽然间告诉人们，告诉他们自己原来是住在一个大皮球上，这难免有些让人不适应。 但是人家郑和做的也是到位，直接带着所有反对的老学究来了一次环球旅行，铁甲战舰披荆斩棘，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奇迹般的回到了渤海湾码头，那些个老学究就盯着指南针看，最终也只能无奈承认这个事实。 “神机侯上的这是什么折子？” “他要在我父皇的宝座后面安电机？让这寰宇全图一直转动？” 朱雄英清朗的声音传遍了这奉天大殿。 此时还真就不是大朝会，而是太子处理朝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太子就不在东宫处理朝政了，而是直接搬到了这奉天殿！ 可以说如今的太子殿下，除了没坐上那张宝座以外，其他的实权均与皇帝无异…… 内阁首辅李景隆赶紧站了出来，拱了拱手朗声开口说道，“启禀殿下，这件事情要从天文司的研究开始……” 朱雄英摸了摸下巴，点头示意他说下去，李景隆这才开口说道。 “前些日子天文司的一个九品郎官坐在桃树下喝酒，忽然那桃子落下来，正好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他心中有感而发，说这桃子为什么是往地上砸，而不是往天上飞？” 此话一出，身旁正在处理军务的郑国公常茂差点没憋住笑，无奈的开口说道。 “启禀殿下，老臣感觉那些读书人有些魔怔了，那桃子不往地上落，难道还往天上飞？当真是……” 话还没有说完，常茂的嬉笑就被朱雄英一眼瞪了回去，“曹国公你接着说！” 李景隆好像丝毫没有因为常茂插嘴而坏了章法，不紧不慢的继续开口说道。 “从那以后这九品郎官天天拿着望远镜观察天文，最终发现咱们所处的世界是在不停的转动，而且这种学说已经得到了天文司一致的认可！” 朱雄英点了点头，“好！这个郎官有大才，重赏！升为天文司正三品督办！” 李景隆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微臣遵令！” 朱雄英摆了摆手，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这事孤就明白了，刘铁军那老头子属狗鼻子的，当初郑和证明这天下是圆球的时候，他就主动提及把父皇身后的寰宇全图变成圆球，如今这圆球是转的，他就想让这球也转，如此说来他倒是一片好孝心……” 一众阁臣纷纷哄笑，朱雄英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行啊，那老刘头愿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吧，但是告诉他，只能在晚上动工！” 李景隆躬身应是。 话语期间，几个俏丽的宫女端来了一些茶点，朱雄英也大方的和群臣一同分享。 “父皇和爷爷到哪了？” “这几天有没有电报拍过来？” 随着朱雄英的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小黄门便站了出来。 “启禀殿下，太上皇和陛下如今已经横跨白令海峡，估计已经抵达新世界！这几天只有日常行程报备，并无亲笔电报！” 朱雄英微微点头。 “于谦，你要每隔一个时辰发电报询问，万万不可断了联络，同时命令海军，新世界各大口岸加紧巡逻，如果发现可疑人等，可直接开炮！无需请旨！” 朱雄英一边说于谦就一边记，记完之后啪的一声合上了本子，行礼之后就去了电报司！ 这电报司就在奉天殿旁边，中间还有暗道相连，自然是十分方便。 如今的大明朝可是日新月异，各种新奇学说，各种新奇玩意犹如雨后春笋！ 大明百姓的生活也是越来越富裕，家中的拖拉机越来越多，土地也是越来越多，毕竟人还是太少，生荒地还是太多！ 好在朱雄英如今已经开始规划天下耕地，林地，草原，说是要让农部的人拿出一个章程！ 一天的朝政直接忙到了傍晚，朱雄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东宫。 这北京的东宫比应天南京的大上近一倍，亭台楼阁之间的奢华不必多说，那自然是人间极致！ 朱雄英不习惯坐轿，所以神机工业就给他做了一辆无比奢华的汽车，听着发动机微微的声响，忙活了一天的他也有些眼皮打架。 “殿下，今天去哪位娘娘宫中？” 贴身女官唐赛儿柔声开口问道。 话说这女官还有些渊源，是当今圣上钦点她入的宫，学得一身琴棋书画文武精通，当今太子在选贴身女官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她，从此以后人家是一步登天！ 现如今，就算你权势熏天，也不敢给这小丫头丝毫脸色看，谁知道人家明天是不是摇身一变就成了东宫贵人？ 朱雄英勉强睁开眼睛，“去庆元殿吧，沐妃那孤也很少去，这几天心中还怪想她的……” 唐赛儿微微点头，轻轻按动了一下车厢里的按钮，一串清脆的铃音之下，这汽车的方向明显就转动了。 这大家伙转个弯儿可不容易，两丈长的汽车你可见过？ 足足两盏茶的功夫。 庆元殿就在眼前，霓虹闪烁之间，一个绝美妇人正站在门口迎接，身旁还站着两个孩童，一个看起来十几岁，正是朱雄英的庶次子朱文圭，而另外一个则是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是朱雄英的庶长女庆元公主！ 朱雄英极其宠爱她，甚至这宫殿用的都是用她的封号！ “妾身参见殿下……” 沐瑶仪态万千的施了一福，朱雄英伸手把她扶了起来，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爱妃不必多礼，这些日子身体将养的如何呀？” 沐瑶脸蛋一红，“托殿下的福，已经无碍了……” “爹……” “爹爹……”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扑到了朱雄英身侧，饶是他满是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大殿正门洞开，朱雄英回头看了看那天上的星辰，眼神之中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 “新世界此时应该是大亮的天吧……” “也不知道那些东西爹和爷爷看没看见……” 而此时此刻，新世界。 一老一少两道身影正在大街上闲逛，大街上的人也都非常怪异，要么满脸横肉，要么贼眉鼠眼…… 他俩身旁还跟着个老头，这老家伙更是如此，虽然须发皆白，但是那眼眸之中冲天的杀气却让人心中发寒！ “我们不买这个煎牛肠！” “你没听懂！？” 在郭老四的呵斥下，那卖煎牛肠的小贩摊儿都没收就跑了。 朱元璋有些僵硬的举着手中的龙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 “咱说老四啊！” “你能不能把你那张老脸打开点？你看你那一脸褶子，都能把蚊子夹死了！” “再说咱吃根牛肠子怎么了？你咋管的那么宽呢？再胡乱开口小心咱揍你！！” 朱元璋撇着大嘴，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郭英。 而郭英却丝毫不在意，“上位，咱的脸能不能夹死蚊子不重要，但是人家郎中说了，您不能吃大油大盐……” 话还没有说完，朱元璋就连连摆手。 “老子去他娘的吧！大油大盐老子吃了一辈子，老了老了他是啥都不让咱吃！那郎中想咋的？咱看他是不想活了！老子刀山火海这么多年！还用他教咱怎么养生？！” “老子可去他@ “咳咳……” 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慈眉善目，只不过看向老朱的眼神却有着三分不善。 “哎哟，婆娘！你啥时候来的？咱那几个儿媳妇不是说带你去买一些胭脂水粉吗？咋这么快？”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郭老四。 “你可得说说老四啊，这小子天天就想着偷吃！还想吃煎牛肠子，不知道不能吃大油大盐吗？！” 郭英：“…………”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咱们来自新世界是办正事的，别总惦记着你那酒肉！” 身旁的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娘说的对，咱们的人已经把消息送来了，说这新世界有人密谋造反！” “我就纳闷儿了，雄英那兔崽子在家干什么呢，我这个当爹的真想回去……” “回去干啥？” 朱元璋斜眉歪眼的看着朱标。 马皇后也点了点头，“你天生就会？还不是你爹一点一点教的？” 朱标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自家爹娘。 “这事没那么简单，也不是之前那简单的造反作乱，听说这新世界的百姓管这种东西叫做文艺复兴！” 剽窃之下的西方文艺复兴，双帝大怒! “文艺复兴？” “那是个啥玩意儿？” 朱元璋悄咪咪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雪茄，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煤油火机，那样子好像是想要点燃。 但是马皇后就一把给抢了过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 “你们谈事就谈事，别总就借这个由头把烟掏出来，咱可告诉你，以后这烟的你可是别想了！” 马皇后一边说，一边把那火机和雪茄扔给了路边的异族乞丐，那乞丐拿起火机二话没说就咬了一口，看着上面清晰的牙印，那是二话没说，扑通一声跪在路旁，那是一个劲儿的磕头啊！ 朱元璋勃然大怒，二话不说从郭老四的腰间就掏出了一把盒子枪，旁边刚买东西回来，嘴里还叼着一串糖葫芦的曹震都看傻了，想拦还不敢拦，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木了……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这盒子枪还是受宫廷卫士老人的喜爱。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因为这玩意威力大而且还皮实，相比于做工精细的撸子，老人们还是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玩意。 其实郭老四还好，曹炳知道吧？那小子身上带了两把锯短的霰弹枪，子弹和鸡蛋一样粗！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小子揣着两门炮呢！ 朱标赶紧拦住自家老爹，双手摆的好像拨浪鼓一样。 “爹啊，你可别冲动啊，这事都发生过一次了，当街枪杀异族人那可是要被罚扫大街的……” “你老人家杀完了还不扫，还不肯拿出牌子，硬是让我替你扫了一上午……” 朱元璋的嘴角抽了抽，这才不情不愿的把盒子枪还给了郭老四。 “这么多年了！” “这么大的家业！” “还是没改了你那抠抠搜搜的毛病……” 马皇后白了朱元璋一眼，扭过头和颜悦色的对朱标开口说道。 “标儿啊，你继续说，娘听着呢……”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娘，要不咱先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大街上溜达着就探讨国家大事，多草率啊……” 但如此言语，马皇后却丝毫不在意，“什么大事，那不就是咱家的事嘛……” 但是老人家还是听劝的，扭头看了看，一身劲装的春花秋月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毕竟她们两个跟着老太太这么多年，无论如何还是她们两个用着顺手。 这两位的能力，那可是不用怀疑，虽然如今生下了两位公主，但是这办事的可不含糊！ 很快，茶馆的雅间之内，一家人围桌而坐。 朱元璋抿了一口茶，抬头示意朱标继续说。 朱标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了几封奏章，递给老爹之后，这才缓慢开口。 “这文艺复兴啊，说白了就是剽窃咱们老祖宗给咱留下的文化！” “这么多年，咱们好像对那些西方人太好了，自从卡塔里娜那个疯娘们被杀了以后，西方百姓一部分被移民到了中原，一部分被移民到了新世界……” 朱元璋撇了撇嘴，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呸的一声吐出了一块茶叶。 “那怨谁呀？当时跟你说把西方那些人赶尽杀绝，你不听，非要留着他们慢慢同化，你对希伯来人能做到赶尽杀绝，对他们就做不到？”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 “爹，这事不能这么说，希伯莱人是罪大恶极，但那些西方人啊，说白了却没有怎么招惹咱们大明，如果都杀了，咱们就树敌于天下万族，人太多，杀不尽的……” “再者说这粗活总得有人干吧，新药出来了，总得有人试吧，再者说，就算要用个太监，总不能割咱自家百姓的那什么吧……” 朱元璋大笑两声，“滚你娘的蛋！前半句是废话，后半句才是真格的！啊…！！……” 朱元璋这话还没说完就惊呼一声，马皇后却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窗外。 朱标也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悠悠的继续开口说道。 “当时我是想着把所有西方人都移民到中原，男人从事贱业，不得翻身，再加上西方的女子嫌贫爱富，以嫁给咱们大明百姓当小妾为荣，几代下去，估计他们也就绝种了……” 说到这里，朱标摇了摇头，喝了口茶水，继续开口说道。 “但谁知道这事情办到中间，咱们的百姓居然开始排斥他们，特别是咱们大明的女子……” 说到这里，朱标也是很无奈，当年杀掉卡塔里娜女王以后，这整个西方就已经纳入了大明的版图，刚开始这西方女子给大明百姓做小妾还挺开心。 但是后来这大明女子们不乐意了，说西方女子妖媚惑夫，败坏大明男人的身体，再加上这小妾的地位本来就不高，所以被赶出家门的西方女子大有人在。 眼看着这西方人在中原活不下去了，眼看着再这么下去就会有问题，再加上朱标和朱雄英联名在朝廷颁布了个新世界大开发的条令，所以这西方人自然而然的就都来到了新世界。 马皇后叹了口气，眼神之中竟然闪过了一丝愧疚。 “这件事啊，也怪为娘没有事先打好底子，那些西方女子在大明人家里待的时间长了，知道了咱们大明的文化，唉……” 对于这种事情，朱标自然知道，原本西方是派传教士来剽窃文化，如今是用那些被赶出家门的小妾来剽窃文化，都是相同的套路，都是狗改不了吃屎！ “娘，这件事跟您有什么关系？” 朱标开口安慰了一句，又紧接着开口说道。 “他们就算不用这种方法，肯定也会用其他的方法，他们这个民族就这样，自家祖先不争气，他们就变着法的往自家祖先的脸上贴金！” “对！” 朱元璋的声音里慢慢浮现了几分杀气。 “标儿这话说的没错，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确实就是如此，之前咱们在大明旧地巡游的时候，私塾外边都得聚个十个八个的西方人，听的那叫一个认真！” “比他娘的洞房花烛听墙根还认真！！” 朱标拧着眉毛点了点头。 如果李景隆在身旁，肯定就能猜得出这位帝王要动刀子了！ 窗外忽然传过来一阵嘈杂，朱标推开窗户就往外看，但朱元璋却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 “先让人去探一探！你别开窗户！现在这枪打的可越来越准，咱爷俩都得防着点！” 无论多大，无论多能耐，在老爹面前都是儿子，都是孩子！ 哪怕是朱标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看到老爹如此，眼神之中也流淌着一丝暖意。 而此时窗外。 受封宁城侯爵位的曹炳眯着眼睛看着这一群黄毛子，身旁还站着一个面色阴厉的年轻人。 “曹大哥！这群黄毛子好像是要找死啊……” 纪刚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血红，被雪藏了这么多年，甚至好几次还假死脱身！如今好不容易跟在了陛下和太上皇的身边，他想表现，他拼命的想建功立业！ “咱不说这些！” “他们死不死，那是贵人说了算，咱兄弟不管这个！” 曹炳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烧火棍，仔细摩擦了几下，纪刚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是一把锯短的霰弹枪。 “对了兄弟！” 曹炳把烧火棍塞回袖子，半眯着眼睛提醒道。 “刚才我看贵人喝茶的房间窗户动了一下，应该是贵人想知道他们说些什么……” 纪刚的神情之中流露出了一丝感激。 “多谢曹大哥，我会他们说的鸟语，我把他们说的全都记下来！” 一群人举着牌子连喊再叫，慢慢悠悠的从这条大街中央经过，大明百姓根本就不理他们，甚至有很多看见他们就从家里拿出了火枪。 但纪纲却把他们所说所写的东西都记下来了，等他们走远之后就快步跑进了茶楼。 曹炳看了看他远去的背影，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还是年轻好，还是年轻好啊，有冲劲……啧啧……” 而此时茶楼之内。 纪纲恭恭敬敬的跪在雅间中央，茶桌之上，父子二人的脑袋则是凑在了一起，马皇后站在身后。 这纪纲心里这个悔啊，他怎么就没写三份呢？ 但此时也晚了，一家三口看着纸条上写着的东西，一股升腾的怒火已然直冲脑门！ “恢复卡塔里纳时期的语言和文字。” “恢复西方纪年制，以上帝耶稣的诞辰日为元年。” “对西方裔大明百姓，开放国子监，国武监，应天大学等高级学府！” “人人平等，我们的种族是高贵的，起码不是卑微的！自由的灯塔万岁……” “这就是文艺复兴？” 朱元璋咬着牙看向朱标。 “可能，这就是吧……” 朱标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砰……” 一个茶盏顺着窗户被扔了出去，落在地上摔成碎片，清脆的声音听着无比悦耳…… 但这一下子好像就捅了马蜂窝！无数暗卫涌进了茶楼，曹炳像个门神一样拿着两根烧火棍站在门口，周围的大街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雅间之中忽然传出了一声怒吼！ “岂有此理！！” “去！拿着这块金牌！把换防到此的蓝小二给老子叫来！！” “告诉他，昼夜兼程！” “来晚了，老子就抽死他！！！” 蓝玉到来，蛮夷伪史，血光之前的宁静! 自从那次太上皇在大茶馆里发火，已经过去了六七天，一封电报打到蓝玉那里，蓝玉就开始星夜兼程。 好好的铁甲巨舰，硬是被他烧爆了两个锅炉，这才到了新世界，风尘仆仆的他直奔旧金山，他也不知道万岁爷为什么要起这么个名字，其实就是一个废弃的金矿。 好不容易来到了那栋僻静的别院，蓝玉惨兮兮的站在门外，脸上的憔悴之意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守门的正是那曹炳，他左右看了看，悄咪咪的凑到了蓝玉跟前。 “蓝大帅，您来了啊，太上皇和陛下正在里面喝酒呢，嘿嘿……” 这曹小驴明显就比之前聪明了很多，蓝玉的人情，那可是现在满朝文武求之不得的，人家可是妥妥的太子党，属于那种太子爷一瞪眼睛他就要拔刀的杀人那种！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忽然间变得有些铁面无私，跟以前的那些老兄弟们也很少联系，每天都是泡在军营之中，朝廷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但这个时候蓝玉也顾不得藏着了，轻轻点了点头，“你是曹家小子吧？多谢了……” 曹炳满是笑意的点了点头，“蓝大帅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而此时的屋内。 老朱和朱标正在喝酒，虽然这酒喝的有些激烈，但也不耽误一家人和谐…… “兔崽子！” “老子算是看透了你！” “你小子天天就不想干别的！就想着打仗杀人！” “今天老子还就告诉你！这新世界的仗，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去打！哪怕咱这个当老子的亲自出手！你也不能去！！” 朱元璋须发皆张，满是老茧的大巴掌把那桌子拍得砰砰作响。 朱标也是毫不示弱，直接就站在了桌子上。 “爹，你这话说的不对，我这可是都在帮雄英打仗，那些番邦蛮夷来的蹊跷，除了我以外，还谁能镇得住他们？而且这种事情不是杀光了就万世太平，不把根挖出去，十年二十年之后还是一场动乱！这大明江山也永无宁日！” “什么根！怎么可能还有动乱！人都死了，还有个屁的动乱！！” 朱元璋老了，他是实在不想自家大儿子再去冒什么风险，所以这次的事情就是不想让他参与。 朱标长叹了一口气，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些装订精致的书籍，轻轻的放在自家老爹面前。 “爹，你看看，这就是根，这就是祸根！” 朱元璋将信将疑的拿起那些书籍，入目第一行字，就差点没把他笑喷了。 “大高丽通史？这他娘是什么玩意？” 朱标有些哭笑不得，拿了个茶盏一饮而尽，“爹，你先看，离谱的还在后边呢……” 朱元璋翻开书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眼神之中的杀气也是越来越吓人。 足足过了盏茶的功夫…… “砰！！！！” 可怜的小方桌一下子飞到了院外，某只人熊刚进院的时候就感觉到脑袋顶上有一道黑影…… “这他娘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辽东啥时候成他的了！中原啥时候成他的了！高句丽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就是算到根上，不也是新罗百济那群怂蛋吗！？” “他们还打瞎了李世民的一只眼睛？” “李世民竟然恳求他们求降！！！” “他们居然还说是中原正朔？！！！！” “老子可去他娘的吧！！” “老子可@^0^ 朱元璋老脸气的通红，眼神之中也闪烁着浓稠的杀气，一双握了半辈子大刀的手也不停的哆嗦，他可是明白这些东西的意义的，这谎话说了三代就会变成真话！ 到时候那群亡国奴一旦有了所谓的民族自信，可不就是像自家儿子所说的，有滔天的祸事吗？！ “爹爹爹……” “你别的……太医都说了，你现在不能生气……” 朱标连忙安抚自家老爹的情绪，一边说还一边想把下边的书都拿回去。 毕竟这自家老爹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但老朱这次可明显没有让朱标得逞的意思，手法快如闪电，一下子就把剩下那几本书给抽了回去。 “来来来！老子看看！这群畜生还能编出什么瞎话来！”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翻开了另外一本书，这本书说的更离谱，竟然说西方人有个叫亚历山大的东征，一个方块阵型竟然能做到横扫百万秦军！如果不是最后粮草不足，这中原大地可能就姓亚了…… 朱元璋的脸五颜六色的，先是发红又是发青，最后直接变成了紫黑色！ “好啊！好啊好啊！” “这群西方蛮夷更能编！就凭他们的方块阵也能打得过秦军？如果祖龙那般水平，那老子这个太上皇算什么！你这个皇帝又算什么！第一个皇帝就武功如此颓废！这中原神州又算个什么！！” 朱元璋这也是气急了，直接拿起旁边的瓷器就扔到了屋外。 屋外的某只人熊刚刚爬起来，看着旁边的小木桌，脸上那是哭笑不得，我猛然间又感觉头上有那么三两缕破空声。 下意识举手一拦，一个名贵的瓷器顿时破碎。 曹炳仔细一看，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娘啊！这东西可金贵的很……太上皇他老人家不会让我赔吧……” “谁在门外！” 屋里忽然传来了朱元璋的怒吼。 这声怒吼，宛如苍龙入云朝天吼，吓得曹炳刚爬起来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可是两代帝王正在谈话，如果被这两位认定为偷听，那他曹家就算出一百头人熊也不够这两位砍的！ 想到这里，曹炳顿时连滚带爬的往屋里跑。 “太…… 太……太上皇！陛下！” “梁国公蓝玉求见！” 话音还未落，只见一道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抬头一看正是朱元璋。 此时的老朱纯纯就是抓不着兔子扒狗吃，对着曹炳就是一顿老拳。 “好你个曹小子！你他娘还敢偷听我们爷俩说话！长本事了你！看老子今天不敲掉你的牙！！” 曹炳虽然被打的嗷嗷乱叫，但毕竟伺候帝王那么长时间，对于这太上皇的力道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太上皇的力道，如果实打实的打，几下自己就扛不住了。 但现在自己就扛了这么多下，明显就是拿自己出气呢…… “太上皇！曹小子错了……” “错了……下次不敢了……” “呜呜呜……嗷嗷嗷……啊啊啊……哦~” 打了几下，朱元璋终于是意念通达，冷哼一声开口说道，“行了！这次就饶过你！下次有啥事抓紧说！别在门口磨磨蹭蹭的……” 曹炳连忙磕头谢恩，起身之后连滚带爬的去门外找蓝玉。 门外等了许久的蓝玉，看着鼻青脸肿的曹炳，神色之间居然带着三分愧疚。 这一下子可把老曹美坏了，太上皇打他那可是在爱护他，这回又白白落了个蓝大将军的人情，今天这顿揍挨的可是太值了。 而此时的屋内。 蓝玉行礼之后也只敢坐小半边椅子，拿起那几本书看了几眼之后，顿时也是怒发冲冠。 “太上皇！陛下！” “臣请战！” “我大明赫赫武功平定四夷！” “岂能由得他们胡乱抹黑！！” “最可怕的是那些蛮夷竟然全都信了！” “微臣这次来！特意还整理了兵部的奏章，说最近一年之间各地的反叛数量突然增加，原本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样一看就明白了……” 朱元璋拿过奏章仔细一看，又随手递给自家儿子，看这上面工整的字迹，朱标心中有了那么几分欣慰。 这蓝玉最终算是让自己给调教出来了，放眼之前，想让他写出这么工整的字迹简直就是不可能，如今蓝玉这兵部尚书也是干的有模有样，也算是大明的股肱之臣了…… 而且最欣慰的是，自从坐上了兵部尚书以后，这蓝玉就开始独来独往，不再和那些勋贵勾搭在一起，如此会自保，也是让朱标松了口气。 可是这欣慰归欣慰，看着上面的一桩桩一件件，朱标也是心中火起。 把这奏章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拍。 “行了，那就没啥可说的，爹，这次儿子也不会身犯险地，让蓝玉做全军统帅，有什么事情向咱爷俩汇报就行！” 朱元璋瞬间老怀大慰。 “好好好！标儿你终于算是听爹一回！” “小二啊！皇帝这可是在给你立功的机会呢！整个新世界的兵马全都由你节制！一个月以内！你要把所有的乱党全都挖出来！” “微臣多谢陛下！” “微臣多谢太上皇！” “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蓝玉就是欢天喜地的走了，而父子二人却看着这桌子上的一堆伪史有些头疼。 他们两个都清楚，这种东西的可怕，胜过十万大军，只要散播出去，这大明天下就永远都存在隐患！ 烧书这种事，他们爷俩也不想干，坑杀写书的人，也是治标不治本…… 父子二人足足喝了小半个时辰的茶，正相视无言的时候。 朱标忽然一拍大腿。 “爹，我要召集天下文人编书！我要让这天下异族的孩子都有学堂上！” 朱元璋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去。 “你小子又弄啥坏水？” 书同文，怀柔之中的铁血手段!(1) “爹，历史这个东西，向来都是以官方为主，咱们大明没有修世界通史，所以才给了那些宵小之辈胡说八道的机会！” 朱标拿起茶盏淡淡地抿了一口，不屑的看了看桌子上的伪史，眼神之中的杀气简直就是凝如实质一般！ 朱元璋则是微微摇了摇头，“标儿你这是啥意思？” “把那些外族人永远贬为贱人，永远不可读书认字，这话可是你说的，这圣旨怎可轻改？” 一听这话，朱标也有些头疼，当年打下新平北安的时候，他可是一怒之下，把所有的新平北安土着全都贬为了贱人，生下来之后就只能从事贱业，读书写字什么的就不要想了！ 但如今一看，当年那道圣旨明显就是错误的，这些人从小到大没读过书，眼神之中都透露着清澈的蠢！ 太容易被洗脑了，太容易被鼓吹了，就像那些鼓吹大高丽史的傻子一样，就那种胡说八道也有人信！？当真是震碎三观！ “没什么，儿子这也不是朝令夕改，只不过是恩赐的一种罢了，如今他们已经变成了咱大明的子民，让他们读书写字，他们还得感恩戴德，谁还会想当年的那些事情？” 朱标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随手拿起桌上的奶皮子咬了一口。 话说这玩意儿可是朱标从小吃到大，哪怕是在皇宫之中，做奶皮子的师傅就养了数百人！ “说来也是，这也算得上是书同文的一种了，也算是完成了祖龙的遗愿……” 朱元璋叹了口气，显然是认可了自家儿子的话。 朱标的眼神之中则是闪过了一丝火热，轻轻的拍了拍桌子上的那些伪造历史，朗声开口说道。 “爹您就看，这天下早已尽归朱明，但还是有如此多的语言和文字，如此一来难道不是对赢先生的一种背叛吗？难道不是对祖龙传承精神的一种污蔑吗？” “去你娘的……” “你个兔崽子，还跟你爹嘴贫上了！” 朱元璋笑骂一声，随手拍了拍朱标的肩膀，父子二人相对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这朱家父子的别院之中，那可是欢声笑语一片，这不一会儿的功夫，朱家的晚宴就开始了。 数十个宫女太监都各自端来了一道美食，老人家也一改往日里清苦的做派，坐在那里大快朵颐。 “爹，娘……” “这里的每道菜只能吃一口，这是郎中给定下的方子，这可都是药膳……” 朱标小心翼翼的看着二老，现在这二老的养生，可是大明帝国的头等大事！ 这两位老人家也是非常配合朱标，笑眯眯的一道菜吃一口。 “唉……” “以后还是不要弄这些东西，老子还是感觉当年的粗茶淡饭更好吃一些，还是感觉到浓油赤酱更合胃口……” 朱元璋嘟囔了一声，但却被马皇后瞪了一眼，老人家也不敢说话，吃完饭之后拿着长刀哼哧哼哧练武去了…… 而朱标则是连夜起草了电文，把这道命令快速的传到了北京！ 而此时此刻，新世界街头。 原本的新世界，那可是一片荒芜，可随着大明占领此地以后，几座城市的繁华程度，甚至不输于当年的应天，也成了有名的不夜城，特别是这旧金山，每到晚上一片灯火通明，百姓们是干什么的都有！ 看着这些金发碧眼的蛮人，穿着大明的衣冠堂而皇之的招摇过世，一个个都是高人一等的德行，那些纯正的大明人就心中想笑，摸了摸自己的黑发，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油然而生！ 天朝子民，自然高人一等！这是大明天下的共识！ 这原本无比繁华的街头上忽然多了很多身穿军服的兵士，无数趾高气扬穿着大明衣冠的蛮人瞬间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而大明百姓们则是议论纷纷，一个个围着大明军士问东问西。 “咋的了？” “怎么还忽然戒严了？” “是出了反贼？” “用不用我们帮忙啊！” “没事，有事你吱声！俺们那疙瘩的人都可热心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围着当兵的左问右问，那当兵的也是哭笑不得，伸手握住刺刀的尖锐，生怕伤到他。 “哟哟哟，啥个事情啦，噶闹猛啊，阿拉一道去看看呀！” “哎呀，快点快点，去凑凑闹猛咯！” “侬晓得伐，那边老闹猛额，阿拉一道去轧轧闹猛呀！” 几个弄堂里长大的小姑娘，也是在当兵的身后叽叽喳喳，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 这就看出来真实的地位所在了，这可是大明的子弟兵，怎么会伤害自家百姓？ 这大明兵士最怕的就是军民冲突，最不怕的就是和外族人冲突！ “诸位乡亲父老！多抓紧回家去吧！朝廷要在此地举行军事演习！” 蓝玉站在高处振臂一呼，所有大明百姓都齐刷刷的退后了一步，对于朝廷，大明百姓可是实打实的服从！ 毕竟大明朝廷从来没有坑过他们，有坑人的本事也都是冲外人，所以没理由不听！ 这长街之上的大明百姓瞬间就消失殆尽，能回家的就回家，不能回家的就去别处游玩，反正又不是所有的街道都戒严了…… 身穿笔挺军装的蓝玉跳下高台，看着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蛮人，又看了看长街尽头，依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高台，眼神之中顿时弥漫出了一丝杀气！ “你们在这里等着！” “没有我的信号弹不许进去！” “亲军！跟老子上！” 蓝玉随便拿了一件丝绸斗篷披在身上，遮挡了那件装饰华丽的军服，慢慢悠悠的朝长街尽头走去。 蓝大将军这一幕明显就是要干脏活了，亲军们一个个也都是坏笑着跟上，他们可是没有一个穿军服的，年轻的脸上也尽是狰狞之色！ 亲军统领紧跟在蓝玉身侧，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将军，前方那些蛮人正在招亲，群贼人估计就是用他们做掩护，招亲的蛮人都是亲近咱们大明朝廷的，如果伤了他们……” 蓝玉点了点头，“先不说这些，先去看看！” 而此时长街的高台之上，无数金发碧眼的蛮人围着。 而此时高台之上，一个相貌丑陋的西方女子正施施然的开口说道。 “说我们西方女子的彩礼高……” “女孩子要求高……” “但是因为我们女性现在已经清醒觉醒！” “独立的行走在成长的道路上！” “希望你们可以自信起来！” “睁眼看世界了……” “然后就是你们要好好的努力……” “不要破防之后就骂骂咧咧……” 书同文，怀柔之中的铁血手段!(2) 一句话，让下边金发碧眼的西方男人们全都是群情激愤。 这西方女子的名声本来在她们同族当中就不算太好，对于大明子民，她们是无底线的谄媚，最近年间有多少西方女子嫁给大明男人做小妾？甚至做宠物？ 前些年有一件事情轰动一时，说是一个大明百姓在外面讨生活，家中没有婆娘，非常可怜，所以没有办法，只能借邻居的用，这邻居正好是一个西方人…… 用了也就算了，西方的男人已经被彻底打断了脊梁，根本就不敢反抗，他们自己想出来的理由很多，什么为了孩子为了家庭？种种一切反正都是为了自己的忍气吞声找借口！ 可是这个大明百姓做的太过分了！竟然用绳子牵着那个西方女子画了一幅画，这画当时还在大明百姓的圈子里引起了轰动，所有人都说他是个纯爷们…… 这一下子西方人可都有点挺不住了，纷纷站出来口诛笔伐，但是又能怎样呢？最后还是被压了下去，毕竟人家也没违反你的大明律，那西方女子也是自愿被人家牵着的！又能怎样呢？ 但可惜的是这件事情还没过去多长时间，就有西方女子站出来说了这句话，他们对本族人呢是要求的十分丰富，但是对大明百姓呢？却基本上没什么要求！ 嫁到中原虽然上不去厅堂，但十分能下厨房，在本族伺候不得公公婆婆，平时都得让人家捧在手心里宠，但是嫁到了中原大地呢？西方女人都是个个懂事的存在！ 这就让西方男人们很不平衡，那种亡国灭家的痛苦又涌上了心头！ 女人的这句话也好像点燃了导火索！高台下方顿时就轰动了起来！ 但是这个轰动也不像大明百姓那般，直接就破口大骂，而是嗡嗡的窃窃私语，脸上虽然带着不屑，但是却没人敢站出来高声说些什么！ 不得不说，大明朝廷这么多年的奴役教育是很到位的！现在西方的男人连呵斥小偷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有反抗朝廷的勇气？ “将军，这女子挺有意思的……” “哈哈哈……” 蓝玉的亲军统领哈哈一笑，眼睛中的不屑已经溢于言表。 但蓝玉却微微摇了摇头，“你小子！只看到了这女子的荒唐！却没有看到这背后的利害，咱们陛下可是几千年难得一见的明君，如此统治，前无古人……” 不得不说，蓝玉现在聪明了很多，很多方面也都成熟了很多，说了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都没有说出来，毕竟现在可是皇太子当朝理政，怎么能说后无来者呢？ “将军……” “可别出了什么事，我看他们现在都挺激动的，要是这块忽然炸了锅，把那些贼人吓跑了，咱们这次可就白来了！” 蓝玉的亲军统领有些担心。 看着犹如蝇虫般嗡嗡作响的西方男人，蓝玉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笑容。 “算了吧，就他们？闹不起来！他们也就是发发牢骚，胳膊扭不过大腿，咱们泱泱天朝，岂是他们几句牢骚能够伤害得了的？” “那些贼人也真会挑地方，知道咱们大明非常在意这些女子，不会当着这些顺民的面展露獠牙！” 蓝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气，轻轻一挥手，无数亲军犹如幽灵般钻入了人群，刹那间消失不见。 而蓝玉则是带着自家亲军统领慢吞吞的在人群中，饶有兴趣地听着台上的女子大放厥词。 在蓝玉的眼中，这些女子可是大明的好朋友，不到万不得已，那是万万不能伤害！有她们在，西方的脊梁就软了三分！ 人群继续乱哄哄的，蓝玉也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慢吞吞的来到了人群对面的一个酒楼之中，相比于外边的喧闹！这酒楼之中还是清静了很多。 几个面色阴柔的男子，早已经坐在了角落里，看到蓝玉进来，微微点了点头…… 这几个家伙明显就是东厂的番子，这群玩意儿就像毒蛇一般，只要咬上谁，那人就自求多福吧，十有八九要九族狂喜！ “那些人就在地窖里，让咱们的兄弟动手吧！” 蓝玉一直在盯着那些东厂番子的目光，发现他们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地面，心中顿时明白！ 几个东厂番子看到如此，你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此行此景，蓝玉又是一阵感慨。 “还是太子爷疼咱啊，怕咱找不到，还特意让人来指引一番……” 蓝玉的亲军统领发完信号以后，听到自家将军喃喃的说出这句话，顿时是装作没听见，这些事情可不是他该听的，否则的话容易惹祸上身。 不得不说，伴君如伴虎，伴着国公爷也如此，特别是这位国公爷现在还收敛了爪牙！ 而此时此刻，地窖之中。 几个金发碧眼的西方人，还有几个新平北安的人，虽然这些人都是黑发黑瞳，但是和大明百姓的区别很明显，他们天生的气质当中就带着三分猥琐！ 只见他们围坐在圆桌之上，每个人的眼神之中都带着激动！ 其中一个眼含泪花的开口说道。 “我们一定要覆灭皇权，我们一定要争取到平等和自由，这天下不是中原人的天下，更不是他朱家的天下！是天下万民的天下！” “对！” 另外一个拍案而起，十分激动的开口说。 “我们要开民智！我们要让天下的百姓知道，他们所崇拜的朱家皇朝究竟是个什么丧心病狂的存在！” “我们要夺回土地！我们要夺回尊严！我们要夺回自己的女人！” 那面容猥琐的倭人已经眼含热泪！ 为首的那个人伸手轻轻的往下压了压，整个地窖之中这才陷入了沉静，只见他从旁边的书箱子里拿出了一叠陈旧的图书，翻看了几下，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我们要创立自己的思想！中原神州之所以可以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就是因为他们有几千年的文化底蕴！一句壮志饥餐胡虏肉，就可以让他们同仇敌忾！” “一句祖龙横扫六合，就可以让他们满脸骄傲！一句汉武大帝封狼居胥，就可以让他们漠视草原群雄！” “咱们也要有这样的思想！咱们要用思想武装百姓！咱们要让明军淹没在天下万族的汪洋大海之中！！” 一群人说的正激动，可就在这个时候，地窖的门忽然响了，只听门外有一股浓重的应天口音慢慢响起。 “老乡，我是旧金山社区的，开门送温暖……” 书同文，怀柔中的铁血手段(3)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屋里的所有人都极为恐慌，他们特意把地方挑选在这儿，就是为了让那些亲近大明的人替他们打掩护，但如今可倒好，这口气一听，就一定是朝廷的鹰犬！ 如果被他们抓到，能活下去都奇了怪了…… 几个西方人叹了口气，默默的把腰间的匕首和火枪放在了桌子上，做完了这一切，这才沉声开口说道。 “咱们缴械投降吧，无谓的反抗是没有意义的……” “哪怕是被公开处刑！咱们也要让天下的百姓听到咱们的声音！” 这几个西方人倒是大义凛然，但是其他人可就没有他们这么淡定了，几个倭人早已经脱光了上衣，在肚子上围了一圈白布，拿着刀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划！ 值得一说的是，自从大明攻占他们的岛国以后，倭刀这种刀具就不允许被锻造出来了！ 这帝国的子民可以随意持有枪支，刀枪剑戟什么的就更别说了，但是他们可不，只能有一些厨具！ 搞得他们现在跪在地上，只能用一把菜刀对自己的肚子比划，那样子看起来是既好笑又有喜感…… “呜呜呜……” “什么破刀啊……” “插不进去……” 那倭寇跪在地上急的直哭，拿着斑驳的菜刀，往自己的肚子上划了好几下，但却始终划不破肚皮。 旁边的几个高丽人却露出了他们的本性，极其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 “就你们？算了吧！你没有我们高贵的血统！在这种时候又怎么能想出什么正确的办法来？咱们现在要想的不是如何自杀！想的是要如何脱身……西巴……” 几个倭寇气的直蹦，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此时的门外，蓝玉的亲军已经掏出了霰弹枪，直接对着那地窖门就来了一发！ “砰！！” 随着一声脆响，那门立刻化作了木屑，四射的铅弹直接把一个门口的高丽人喷成了筛子…… “啊！！！” “西巴啊……” 破了门之后，这子弹基本上就没啥威力了，那也是让他痛不欲生。 刹那间，惨叫声骤然而起，但此时，一个身穿军服，身披斗篷，蹬着一双锃亮皮靴的身影走了进来。 只见他一脚就踩断了那高丽人的喉咙，之后就冷冷的看向他们！ “帝……帝国之狼！！梁国公蓝玉！！” 正准备投降的西方人瞬间就被吓尿了裤子，这蓝玉可是全面负责新世界事务，杀戮之狠辣堪比秦将白起！ 被他抓住，基本上就没活路了！ 那几个西方人嚎叫着就想去拿桌子上的火枪，但是在两声沉闷的枪响之下，炙热的子弹，一下子就打断了他们的手腕子！ 被他们视如生命的火枪也掉在了地上！ “蓝将军……饶命啊……饶命啊……” 在西方人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但蓝玉却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朝廷对你们可不薄啊！陛下还想着让你们都读书认字！” “可你们居然背叛朝廷！充当一回硬汉也好！咱心中也舒服一些，可是你们死到临头又软下来是什么意思？” 蓝玉的话语之中充满了玩味，所有人也都面如死灰的趴在了地上。 蓝家亲军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瞬间就把他们拿下了，锦衣卫的人就在门外等着，估计等待他们的将是无穷无尽的酷刑！ 直到深夜，刑房之中的惨叫声就没有停止过！ 但此时此刻，旧金山的一座农场之中，一群人好像得到了什么消息，各个面色严肃，我好像朝圣一般开始清洗自己的身体！ “付出生命的时候到了！” “只要咱们一死！咱们所说的事情都会变成真的！用咱们的命换取主的臣民清醒！值得！！” 所有人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纷纷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而此时此刻。 繁华的新世界也实行了宵禁，晚上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得出门！ 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骤然而起！ 但别管外边如何，这朱标别院之中，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的吃晚饭。 马皇后今天晚上还特意的炒了一盘子咸肉蒜苗，这可是老朱的最爱，现在虽然不能多吃，但是能吃上就实属不错！ 看着盘子底上一层明晃晃的油，老朱简直是比过年还高兴，笑眯眯的夹起一块放到了嘴里，嚼了两下又抿了一口小酒，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咱说标儿啊，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啊？” “把那些反叛的人都杀了？” 朱标也夹了一块咸肉放在嘴里，吃完之后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爹，杀人这种方法，儿子现在已经不常用了，上兵伐谋，儿子这回要用脑子打败他们！” 朱元璋眉毛一挑，“咋的？你堂堂皇帝要用脑袋去撞他们？” 朱标的额头上泛起了一丝黑线。 “爹，你说的这是啥话，我是想着在西方成立一派学说，让他们之间相互口诛笔伐，暗自扶着他们，让那些宣传伪史的人变成过街老鼠！” 朱标拿起酒盅抿了一口，面色凝重的继续道。 “如果现在朝廷出手，将他们都杀了，那他们那些伪史就变成真的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 “算你小子脑袋好使，这事就得这么办，这肉啊，吃到咱们肚子里了，但是消化还得用上一段时间……” 马皇后看着父子二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夹了两块青菜，放在了二人碗中。 “你们两个都别紧着吃肉！吃点菜，没听那些个太一说要什么什么均衡吗？”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可就在这个，别院的电报间之中忽然传来了响动，太监统领则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太上皇！陛下！！大喜！！大喜呀！！！” “什么喜事！？” 老朱吹胡子瞪眼，朱标也是站在那里跃跃欲试。 那太监剧烈的喘了一口粗气，尖声尖气的开口说道。 “恭喜太上皇，恭喜陛下！” “东宫美人孙善祥，孙若薇，各自诞下一子！” “我大明朝廷连绵不绝！福寿兴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本书出了点问题，但老四还会稳定更新，就算是为了那些加书架的兄弟，我也得好好写，而且事情不大，和平台沟通之后应该就没事了，感谢兄弟们捧场！】 【老四的新书已经50万字，还请弟兄们捧场……】 《重生，我在玄幻世界做军阀》 拜谢了！！！ 欣喜若狂的朱元璋，担忧的朱标! “啪……” 朱元璋手中的饭碗被他捏出了一道大口子，可别看老人家现在岁数大了，但是这手上的功夫可是一点都不输从前！ 如果要是真动起手来，就算朱标这个马上皇帝也不是他老人家的对手。 马皇后也站起身来，脸上全是笑意，颇有几分手足无措的意思。 “唉呀，重八，这可是太好了，咱们又多了两个小重孙，那两个丫头一看就行，都是好生养的……” 老人家捏了捏手指头，突然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不对呀，正常不应该生这么早……” 但是朱元璋却没有听到，可能是因为太过高兴了，只是坐在那里连连点头，撇着大嘴满脸笑意，满不在意的开口说道， “哈哈哈，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孙子，那可是咱的孙子，在开枝散叶这点上，他比他爹强，你说是吧，标儿！” 老人家忽然瞪起了眼睛，似笑非笑的看向朱标，对于这种事情，朱标也是非常无奈，哭笑不得的拱了拱手。 “爹，这事跟我好像没啥关系，你看看……” “狗屁！咋就跟你没关系呢？” “这么多年就那么几个儿子，我后来生的就全都是丫头，让你去见太医你还不见！你个兔崽子！……”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黑线，对于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因为啥，但他也乐意如此，只是因为省心啊！ 那么多儿子还要分封出那么多地，大明的藩王政策，虽然已经是名存实亡，但是也不能一杆子打死，毕竟如今的朝廷太过庞大，国土太多，人口太少，那些个王爷分封出去和之前可不一样！ 之前分出去的都是享福的，现在分出去的都是开荒的…… 但即便如此，还是弊大于利，朱标自己有那么多兄弟也就算了，有那么多孙子也就算了，他可不想再给朱雄英增添什么麻烦！ “咳咳……” “爹……” “今天是咱家添丁进口的好日子，说那些不开心的事干啥？咱爷俩好好喝点……哈哈……” 一说这话，老人家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大大咧咧的挥挥了挥手，“行，今天咱先不和你这兔崽子一般见识，陪咱喝酒，再想想咱两个小重孙的名字……” 这么多天朱元璋一直都不是怎么太高兴，如今终于碰上了一桩乐呵事，几口老酒下去，老人家的脸也带了一丝丝酡红。 “咱大孙子是这个！” 朱元璋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同时又絮絮叨叨的开口说道。 “你小子呀，哪都好，就是这方面不让你爹我放心，你打下这么多土地，没有那么多儿子去分封，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不用担心，咱大孙子跟你当年一样，没有任何一个藩王敢跟他扯淡，再说了，咱现在可是硬朗着呢，你小子最少还得活个八十年……哈哈……” 老朱这话说的半假半真，带着三分醉意，却还带着三分清醒，旁边的马皇后也是笑眯眯的看着朱标，同时这眼神之中还带着几分心疼的感觉。 “标儿啊……” 马皇后看了一眼朱元璋，看见他微微点头以后，这才开口说道。 “你是不是背着爹娘用了什么药？所以这么多年只生丫头，不生男丁？你现在是皇帝，还是几千年不出一个的明君，按道理来说，爹娘不该再掣肘于你，但是这种事情有关乎于咱们皇明传承，爹娘也不得不说……” 朱标哭笑不得，“爹，娘，这都什么跟什么，儿子怎么可能吃那种药？再说了，那不是有雄英在呢吗？至于吗？” 老两口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朱元璋脸上的酒意则是越来越重，马皇后甚至都喝了两杯，一家三口也不再提及这些事情了。 “标儿啊，前些日子宫中就来了信，说这东宫要添丁进口了！你赶紧就让那徐家大丫头回去，你这事儿办的对，咱和你娘都没在宫中，你一个皇帝也没在宫中，派一个皇后回去，别省得出什么乱子……” 这徐妙云和徐妙锦这么多年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陪朱标环游天下，不过前些天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这才把她们派回了北京！ 但朱标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虽然极其微小，但是老朱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与此同时，北京城中。 原本是大喜的日子，此时却风声鹤唳，锦衣卫，东厂，西厂，龙武卫，殿前亲军！所有人倾巢出动，整个皇宫被围的水泄不通！ 徐妙云高居凤位，朱雄英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身旁，按道理来说，这徐妙云可是他的养母，皇家在乎礼节，他对徐妙云甚至要比对自家亲娘还要客气！ 否则的话，那可就是不孝，这个年月皇帝如果安上个不孝的坏名声，轻则天下风烟四起，重则可以影响皇位！ “母后……” “你已经熬了一天一夜了，还请回坤宁宫歇息一番，等到那两个孩子稳定下来，儿臣一定……” 话说到一半，朱雄英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愁容，这两个孩子不知道是怎么了，生下来以后就比其他的孩子虚弱，和前几个儿子完全不同！ 但徐妙云却微微摆了摆手，开口打断了朱雄英的话，“此事不可，此事关乎于皇家命脉，我这个做皇后的，怎么可能回去休息？” “明发电报，只说喜不说忧，是让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心安的，现在马上给陛下发密电，说明这两个孩子的情况！千万要让陛下心中有数才是！” 徐妙云说完这话以后，整个人就好像脱力了一般靠在了宝座之上，贴身侍女莲儿也是拿着早已经拟好的电报，快步跑向偏殿。 “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徐妙云心中喃喃，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后怕！ 自从她回到北京以后，两个大肚翩翩的东宫美人就去坤宁宫拜见她了，当时徐妙云就感觉这两个美人的脸色有些不对！ 心中就起了怀疑，聊天聊到一半，那孙善祥居然失手在椅子上碰坏了自己的玉镯子！ 这一下可倒好，那玉镯子竟然是中空的，里面竟然带着很多药粉！ 这一下子可是轩然大波，整个东宫都乱了套，好在徐妙云是将门虎女，这才堪堪压住的动乱！ 没过几天，这两个小皇孙竟然早产了！而且生下来的时候，竟然有一个没了气息！太医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救过来！ 就在莲儿发电报的这个时候，朱元璋已经有了五分醉。 只见老人家哈哈大笑着开口说道。 “来来来，标儿，爹跟你一块给你的两个孙子起个名！你看看这两个小孙子叫什么好啊？？” 扑朔迷离的真相，不知何处的贼人! “是啊，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朱标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笑眯眯的开口说道，朱元璋则是用手指沾了酒在桌子上来回比划，写了半天，也没写出个所以然来。 老人家已经喝的面色有些红润，忽然开口说道，“咱说你个兔崽子，你自己的孙子，你自己不起名，让咱这个当老子的替你操心？你啥意思？” 朱标微微一愣，当即苦笑着开口说道，“爹，我就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心乱如麻，实在是方寸大乱，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儿子想这些日子抓紧回北京一趟！” 朱元璋微微皱眉，眼神之中的酒意刹那间散去，不得不说，这姜还是老的了，只见他沉声开口说道。 “心乱如麻？怎么个乱法？这天下江山铜墙铁壁，难道还会出现什么乱子吗？”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是啊爹，我心中也是想不明白，但自从这两个孩子降生之后，儿子就感觉这心中有些乱，昨天晚上还梦到了……梦到了……” 朱元璋的眼神眯了起来，回头看了看旁边的马皇后，又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外人以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 “你梦到了什么，仔细说说！” 朱元璋这辈子是很信天命的，否则的话，他老人家这辈子的经历简直就是太过精彩，不用天命来解释，那就根本解释不通，所以这些东西他还是微微信上一些的，特别是自家儿子所说的话，他更是毫无顾忌的相信！ 所以朱标此话一出，老人家颇有几分风声鹤唳的意思！ 马皇后的目光也盯在了朱标的脸上，刹那间，朱标这个统一全世界的马上皇帝都感觉到了有那么几分心慌的意思！ 心中不由的感叹了一声，但紧接着却开口说道。 “昨天晚上我梦到了两个稚童，正在宰杀年猪，那头肥猪躺在案子上哀嚎不止，眼睛里还流出了血泪……” 朱元璋面色大变，砰的一声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直接被他踢出去好远，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他的眼神目露凶光！ 这种可以让天下英雄胆寒的目光，就这么死死的盯着朱标！ 而朱标却坦然面对，丝毫没有心虚的意思，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朱元璋才收回这种目光，马皇后也拽了拽他的衣袖，语气平和的开口说道。 “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就说什么，标儿也没有别的意思，你这把横眉立目是什么意思？” 朱元璋仿佛有些脱力似的坐在了椅子上，刚才还洪亮的嗓音，此时竟然变得有那么几分嘶哑。 “这梦做的确实是不好，二童食猪……二童食朱啊……”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可能也是儿子这几天太累了，净梦到一些不沾边的事情，爹您也别在意……” 朱元璋疲劳的摆了摆手。 “跟咱就不要掖着藏着了，你小子从来都不做梦，每次做梦都会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上次你说梦话的时候，还是你当太子的时候，来了个总有刁民想害你，之后可不就发生了一些大事？” “那么这一次……这一次啊……” 朱元璋的面容仿佛苍老了几分，但是那眼神之中的煞气却是越来越浓，此时如果有外人在场，早已经被他老人家的气场吓得跪倒在地磕头不止了！ 门外站岗的曹军门忽然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下意识的离门口远了一些，看了看手中的金鞭，一把抱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带来三分安全感一样。 可就在此时，春花却拿着一封电报急匆匆的赶来，看到一家三口坐在那里，怯懦着不敢上前…… “什么事啊！！” “为什么不上前明说！！” “难道这大明朝亡了吗！！” 朱元璋此时的怒火已经到了脖子，看着春花不上前，没由来的就怒吼了一声！ 这一声可把春花吓坏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浑身上下不住的哆嗦了起来，自从做了朱家儿媳妇儿以后，自从诞下来天家骨肉以后，她好久都没有看到这一家三口如此发火了！ 马皇后瞪了朱元璋一眼，开口呵斥道，“你喊什么，那可是你儿媳妇，你喊什么！！” 朱元璋怒气冲冲的低下了头，但是眼神之中的怒火已经快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 朱标微微摆了摆手，给春花一个放心的眼神，春花这才敢站起来，颤颤巍巍的拿着电报接近了桌子！ “陛下……北京密电……” 一个密电，朱标就全都明白了，这春花聪明啊，这密电上写的肯定是一些非常着急的事情，她不可能等着自己一家三口散了以后，他再给自己呈上来！ 那样的话，如果耽误了事，春花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但如果贸然拿上来，这带一个密字的，只有皇帝自己才能看，哪怕是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也不行，不追究还则罢了，一旦追究就会掉了脑袋！ 所以他才搞了这么一出，直接把朱元璋弄得怒火中烧！ “念吧！以后少耍这些小聪明！” 朱标呵斥了一声，明面上是在斥责自己的妃子，实际上是帮她摆平了这件事情，自己呵斥一声，总比自家老娘追究她要强！ 春花重重的磕了个头，瞬间调整了一下心态，拿起电报开口念叨。 “神都北京急电！” “两位皇孙为早产，其中一位已然无气息，后来经太医吕复抢救，这才勉强存活……” “北京皇宫已然戒严，请求陛下速回北京主持大局！” “砰！！！” 朱元璋一记铁手，竟然把桌子拦腰拍碎，脸上抽搐了好几下，咬牙切齿的开口问道。 “标儿，你有什么事情瞒着咱！！？” 朱标挥手让春花下去，这才无奈的开口说道。 “前些天妙云回去的时候，在那孙善祥和孙若薇的手镯里发现了一些药粉，儿子赶紧调动所有番子去查，这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她们两个就早产了，我怕爹娘担心，所以就没说这件事情，此事是儿的错……” “呼呼呼……” 朱元璋剧烈的喘息了几口。 “跟你没关系，但是这件事你可得好好办着，要不然！这天下贼人还以为咱们朱明皇室好欺负！！” 朱标深吸了一口气，朗声开口说道。 “来人！传朕的命令！大明帝国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朱标返京，贼人浮出水面! 其实父子二人都明白。 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什么针对于皇家子嗣的事情，如果是那些小毛贼，完全没有必要进入一级战备！ 可偏偏不是如此，这皇家乃是天下的中心，稍微出了一点问题，到了民间就是轩然大波，更别说是算计皇家子嗣这种滔天大事了！ 这两位雄才大略的皇帝都明白，这一连串的事情好像都没有那么简单，先是西方文艺复兴！紧接着就是伪造历史横行，那些西方蛮子借着这股东风开始死命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包括已经被灭掉的棒子和倭寇，他们一个个全都蹦了出来，他们开始宣扬什么民族自由，开始愚弄那些原本安心过日子的异族百姓！ 其实现在的大明百姓和异族百姓已经掺杂在了一起，有些时候已经分不清你和我了，这才过了多少年！如果再过个几十年，天地之间全都是大明子民，根本就没有你我之分！ 但就是因为这个样子，很多心怀叵测的人已经有些受不了了，他们要复国，他们要重新复辟自己的国家，至于说为什么？ 那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如果对外说，说的肯定是为了百姓的自由和安居乐业，如果自己关上门说，说的肯定是舍不得曾经的那些荣华富贵，说的肯定是舍不得那些曾经的辉煌荣耀！ 宫中皇家只是遇险，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综合这么长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朱元璋和朱标都心中有数，那就是要变天了！ 天地之间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咱说标儿啊……” “你咋比咱还冲动？” “你不是要教那些外族人读书认字吗？” “你不说是要怀柔吗？这怎么还一级战备了？” 朱元璋的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看着越来越成熟的自家儿子，脸上还带着那么几分满意之色。 朱标则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尝一脔肉就可知一鼎之味，这宫中都出了问题，天下的问题还会小吗？这么多年休养生息，大明朝廷是能忍则忍，看来那些异族人已经忘了，已经忘记了咱们大明的刀锋凛冽了！” “就算是想教他们识礼数，也得先把他们打服了！” 朱元璋重重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不简单啊，看起来只是个苗头，但如果放任不管不久的将来就会出问题！而且这问题还不会小！” 太监已经拿着一封圣旨来到了朱标面前，朱标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印章，直接盖在了上面！ 这事情太大了，没有皇帝的玉玺，但是根本不可能发电报的！ 在爷俩的眼皮子底下，那太监直接打开了一个小木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金色的电报机，一个开始摇动那超小型的发电机，另外一个则开始发报！ 圣旨很快就发了出去，父子二人也是脸色凝重，如今的帝国太大，他们也明白，一封电报出去，那就得是尸山血海！ 对视了一眼，朱标的脸上首先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还得是怀柔啊！等把这一批人收拾干净了！下一批孩童咱可一定要怀柔好了，让他们从小学习咱们大明的文化，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大明子民……” 朱元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自家儿子，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娘的，你这是随谁？说起话来怎么虚头巴脑的，杀人就杀人，斩草除根就斩草除根，还他娘怀柔，哪家皇帝怀柔像你这般？” 朱标看了看自家老爹，“这自然都是跟爹学的本事……嘿嘿……” 父子二人相视大笑。 而此时的大明天下正因为这一封电报已陷入了怒海狂潮之中，这可是一级战备，所有驻军开始分发粮食！所有驻军开始分发实弹，各地实行宵禁，这个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天下，天地之间瞬间充满了一股血腥杀气。 一个时辰以后。 宽大的铁甲舰甲板上父子二人相对而坐！ 大到什么程度呢？用大明最新的度量衡来体现，那就是六万五千吨的排水量！满载的话甚至能达到七万二千吨！ 武器方面更是离谱！浑身上下就好像刺猬一样，三联装重炮就装了三组，小一些的三联装重炮也有六组，双联装和速射炮更是更是惊人的各十组！ 相对于靠那些单薄的飞机进行作战的母舰，朱家父子显然是更喜欢这种玩意，所以每一次出巡，都要用它当座驾！ 而且这艘铁甲舰，足足耗尽了大明海军一年的军费才建造而成！ 刚刚问世的时候，又被称为大明帝国的镇国神器！ “唉……” 看着无比宏大的巨舰，朱元璋却忽然叹了口气，朱标奇怪的看了自家老爹夜。 “怎么了爹？如此大舰巨炮，不是您老人家最喜欢的吗？为何要叹气呢？” 朱元璋摇了摇头，“咱岂能不喜欢这东西？他刚刚问世的时候，咱甚至让郑和开着它环游世界，让各地的大明子民上来观看，咱这么做就是给他们打气！就是告诉他们，咱们大明天下无敌！！” 朱标点了点头，如今的大明朝统一世界，自然可以称得上是天下无敌。 但朱元璋又紧接着摇了摇头。 “可是现在年代不同喽，以前打仗是在金戈铁马上，在火枪大炮上，在大舰巨炮上，但是现在，这打仗都打到人心里去了，这些铁疙瘩再怎么强也用不上！” 听到这话，朱标无言的低下头，因为自家老爹说的对，现在已经不是靠武力统一天下的时候了，虽然说绝强的武力带着一定的威慑作用，但是这人心可不是靠打能打服的，得靠时间的磨砺！靠教育的洗脑，任何一样都要旷日持久！ 如果这天下的异族臣民全都觉醒，整天反抗大明朝廷，那大明朝廷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吧，他们钻进深山老林穷乡僻壤，那又能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朱标也有些头疼，而朱元璋则是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 “标儿啊，你看看这个……” 可就在此时，北京一处不起眼的酒楼之中。 一群异族人聚集在一个包厢之内，为首的那个满脸沉重，听说他叫李锡悦，身上有高丽皇族的血脉，和他并驾齐驱的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方人！ 只见那西方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大明律，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直接撕碎！ “嗯，各位！” “现在的朝廷和衙门只不过是放空话的地方！” “他们只是为了服务那些黑发黑瞳的大明百姓！服务朱明皇室！！” ………… 弹劾皇帝!惊变之始! “你看看……标儿……” “这是爹记下的一些东西，你看一看……” 老人家一边说，一边把那小本子递给了朱标，朱标拿过来一看，心中顿时闪过了一丝暖流。 上面写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和朱雄英各个子嗣的生辰八字，记得非常清楚，甚至还有天潢玉牒的拓片。 “爹，你记这些东西干啥？” “这宫廷密档上不是记得非常清楚吗……” 朱标忽然感觉到眼圈有些发热，但朱元璋却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个小本子啊，等着爹百年那一天，放在爹的怀里，等爹见到了咱家的祖宗，咱也好有说的，也好告诉列祖列宗，咱们朱家开枝散叶了，咱朱家终于是出息了……” “有了如此庞大的帝国，咱还培养出来你和雄英这样的二代和三代英主……” 老人家絮絮叨叨，就好像是父子二人坐在田埂上拉家常，朱标也拿着那个小册子心中不舒服，但是有些事情他没有办法说出来，更没有办法和老人家坦白…… “哈哈……爹，您老人家要长命百岁，现在说这些有啥用……” 朱标强忍心中异样，伸手把那本小册子塞给了自家老爹。 巨大的铁甲战舰乘风破浪，巨大的海浪都被他坚实的身躯犁成两半！ 铁甲艇头刺破碧波，分开一条水路奋勇前进。被激起的层层海涛带着银白的浪花掠过船舷，然后在艇尾汇合汹涌的波涛，留下一条闪光的水带，水带扩大到远处海面上，泛起万顷波光。 风景无疑是优美的，但是父子两个的心情无疑是沉重的。 整个天下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整个帝国的臣民也都风声鹤唳！ 而此时的朝堂之上。 皇帝宝座空悬，朱雄英端坐在太子的位置上当朝理政，和他爹当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如此盛景，估计也就咱大明朝有，剩下其他的朝代老皇帝不到咽气的那一天都不会交出手中的玉玺，但如今三龙同朝，实属盛况！ 这平日里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都是尽心尽力，很少有提出反对意见的，因为朱雄英所奉行的政策基本上就和朱标一模一样，无论是神还是行，基本上都一般无二！ 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都习惯了朱标的天马行空，所以对朱雄英所奉行的政策也都是一口答应！ 可是今天，这朝堂上却出现了反对的声音…… “臣有本奏……”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朝堂之上的目光纷纷向他聚拢而去，内阁首辅李景隆眯着眼睛回头看了他一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 但那人却丝毫没有把这些目光当回事，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朗声开口说道。 “臣！武英殿大学士费重，斗胆弹劾一人！” 朱雄英眉头一挑，沉声开口说道，“说吧！” 那费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用颤抖的手摘掉了自己的官帽子，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朝堂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如此行为，如此做派，分明就是代表着死谏！ 如今帝国，欣欣向荣，三代帝王清明至极，也用不着文官如此！ 甚至现在文死谏武死战这句话都变成了一句笑话，武将打仗又怎么会死呢？那是妥妥的混战功，大明军队无往不利，又怎么会输呢？ 话又说回来，三代帝王，都是千古难遇的明君，文官又怎么至于如此呢？ 朱雄英的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父皇和皇爷爷马上就回来了，这天下原本就有些暗流涌动，连同自己的后宫都出现了问题，而且这皇家子嗣出问题那可是天大的事！他原本就不知道怎么和这两位解释！如今又有人给他添堵，难免心中升起了几分怒气！ “不必如此！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朱雄英一撩太子明皇服饰，竟直接站了起来，那姿势和做派简直就和朱标一模一样！ 李景隆左看看右看看，正好看到郑国公常茂有如老僧入定一般站在那里，开国公常森也是，须发皆白的徐达站在那里宛如魂飞天际，丝毫都不在意这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 如此情形倒是让李二丫头安心了不少，他可是害怕这些老杀胚重新折腾起来，他可是怕太子爷一声令下，这些老杀胚做出什么控制不了的事，如今一看，这件事应该就是一个文官的书生意气，那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臣弹劾当朝天子！永乐大帝！” 那费重的话音刚落，朝堂上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徐达默默的看向了他的脖子，两位常家公爷则是犹如看死人一般看向他，京城卫戍部队总司令曹吉祥更是红了眼睛！ “老子日你…………” 曹吉祥张口就要骂，却被朱雄英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你继续说，孤听着呢！” 费重磕了一个头，抬起头来，朗声开口说道。 “我大明帝国征战多年，此时已经天下一统，而此时皇爷却不顾天下百姓休养生息，为一些胡言乱语的番邦蛮臣，就开启了第一战备，如此一来劳民伤财，哪怕不打仗！帝国小半年的税收也将付之东流！” “臣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天下生灵涂炭，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天下重启战端，所以才在这朝堂之上冒死进谏！” “可知道国之大好战必亡，此时的大明天地之间已无敌人，臣以为，帝国的首要任务是应该立刻裁军，削减军费，把那些放弃生产的职业军人重新送回家中！” 此话一出，所有武将都恶狠狠的看向他，大多数文官看向他的眼神也都是怒火中烧！ 此时的大明表面上确实是没有敌人了，但实际上有无数的异族百姓盼望着大明帝国分崩离析！ 如果这个时候把职业军人再削减一大部分，那简直就是自毁长城！ 朱雄英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青紫，李景隆则是嗖的一声站了出来，此时的他可是内阁首辅！此时不出来为太子殿下说话，那就不是他李二丫头了！ “你…………” 一个字刚出口，门外就忽然传来了急促的声音，只见坤宁宫太监首领步履匆匆的来到了这奉天大殿！ 要知道的，坤宁宫可是后宫之首，坤宁宫太监首领的身上更是背负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而且坤宁宫的人也不允许来前朝，这可是朱元璋定下来的，可如今，这太监居然堂而皇之的来到了奉天殿！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只见那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中正平和的开口说道。 “启禀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坤宁宫……” 朱雄英豁然起身…… 皇子接连夭折，大凶之兆! 来不及搭理那个看不出眉眼高低的武英殿大学士，毕竟朱雄英心里明白，这肯定是事情已经到了非去不可的地步，否则的话，自家母后不会如此！ 这么长时间，朱雄英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徐妙云也对他确实很好，几个弟弟也天天围着他转，完全就是拿他当亲哥哥一般，再加上自己的太子位置，一天比一天稳固，爷爷和父皇全都出去游玩了，就剩下他自己在朝中当家！ 所以这个时候想那些就都没有用了，往事随风而散，从此以后徐妙云就是他的母后！ 朱雄英做的也是礼数周全到了顶点，完全就是一副对待自家老娘的模样，因为这个，这朝堂上的文官还没少夸他仁义孝顺…… 徐达也开始渐渐向他靠拢，还主动把自家小儿子送到了东宫六率！ 匆匆忙忙下了朝，朱雄英匆匆忙忙的上了汽车，如今这汽车也是日新月异，和之前的高大笨重完全不一样，小巧精致，看起来还十分有皇家的威严！ 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朱雄英来到了这坤宁宫的门口，也没用别人通报，直接迈步就往里边走，一边走还一边高声喊道。 “母后！母后！！儿来了！” 众多宫女太监一看到朱雄英如此也都纷纷跪地，但是渐渐的，朱雄英就感觉出了不对劲，所有的宫女太监都面露慌张，甚至有的已经泪流满面！ 看起来就好像大限之期已到，这坤宁宫的守卫也比从前厉害了很多，几个身强体壮的悍妇人已经站在了宫门口，那样子凶神恶煞的！ 可就算如此，朱雄英也依然没有怀疑，一个随从都没有带，直愣愣的就往里边闯。 一把推开宫门，朱雄英瞬间就有些懵了，因为这整个应天的太医好像都聚集在了这个偏殿之中，包括自家五叔，也包括那吕复，滑寿！ 看见朱雄英自己来了，徐妙云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感动之色，但还是站起身来，“太子来了……” 一句话没说完，这徐妙云就已经哭了出去来，晶莹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朱雄英瞬间有些脚步虚浮，往那病榻上一看，正好看到自己的两个美妾满脸死灰！ 正是那孙善祥和孙若微，此时的她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娇美，死灰色已经占据了她们的瞳孔，她们坐在床榻上，好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 “怎么了！！母后！这是怎么了！” 徐妙云强忍哀痛。 “太子，今天早晨这两个孩子还好好的，生产那天，母后还特意将他们母女四人接到了坤宁宫照顾，可谁知，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两个孩子居然都犯了喘鸣，半盏茶的功夫就都……都薨了……” 朱雄英瞬间呆住了，踉跄着想往前走，可是刚走了几步，我感觉身后有人拽住了他的手臂，回头一看正是自家五叔。 朱橚微微摇了摇头，“太子殿下不可……” 朱雄英木然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可？这是孤的孩子，国事繁忙，孤只抱过他们一次，如今他们……如今他们已经如此，难道孤还不能看看他们吗！？” 朱雄英此时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但是朱橚的手就是不松开，周围的太医也都纷纷低下头，这位可是太子殿下的五叔，深得两代帝王信任！ 再说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掺和个什么？换句话来说，他们的脑袋现在还指不定是谁的呢，搞不好过一会太子殿下怒火中烧，一声令下就能把他们全都砍了！ “殿下！” “太上皇和陛下尚在海外，这偌大的帝国都在看着您，三思啊……” 朱橚说的比较隐晦，但是朱雄英却听明白了，毕竟现在当家人是他，老爹和爷爷还在战舰上往回赶，这个时候自己的两个儿子夭折虽然蹊跷，但如果自己方寸大乱，京城之中要是有贼人趁机作祟！ 那可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如此庞大的帝国，不可能有外力让他灭亡！纷乱唯一的缘由就是内部！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声音嘶哑的开口说道。 “先扶母后回去休息，所有太医，当值太监，当值宫女，谁也不许离开这偏殿半步！秘不发丧！不允许任何人透露这件事情！一切都等父皇回来再说！” 两个宫女搀扶起徐妙云往回走，徐妙云也有些恍惚，看很多宫中的物件都是模糊重影的，但是徐妙云也明白，这个时候他坚决不能倒下，否则的话，那可真就是出大事了！ 深夜。 坤宁宫的偏殿之中灯火通明，所有人手里捧着一碗素面低头吃，那神情就好像是在吃断头饭一样！ 朱雄英则是坐在门外，第一次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烟！ 郑和默默的来到了他的身旁，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那里，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感觉。 但是朱雄英却明白，这个可是自家老爹给他留下来的体己人，自己可以完全相信他的，这个时候来到自己身旁，肯定是有事要说。 当下声音低沉的开口说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郑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启禀殿下，钦天监那边传来消息，说东北方向有两颗星辰陨落，本应实属大凶之兆，但却又凶中带吉，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朱雄英苦笑一声，“凶中带吉？这他娘是什么说法？” 郑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在那里站着，等到朱雄英发完牢骚，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北京城南京城的所有暗桩都已经启动，中都凤阳，以及陪都伊犁，陪都洛阳，所有的暗线都已经撒了出去，贼人如果想煽动祸患，肯定会从这几座城市开始，毕竟这几座城市外族人最多！” 朱雄英有些疲劳的点了点头，“行吧，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就是了，父皇和皇爷爷什么时候到？” 郑和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回殿下的话，应该在一个时辰以后！” 而此时此刻，巨舰之上…… 独自在房间里喝闷酒的朱元璋忽然心神一颤，随手打开了一个小木箱子，一个小小的电报机正在运作，朱元璋拿起一个小方盒子放在耳边，仔细的听了一会儿，又在纸上写写画画，最后又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对了一下…… 可是他的神情越来越不对，到后来已然泪流满面，他狂乱的把桌子上的酒菜全都扫到了地上，嚎啕大哭道。 “呜呜呜……为啥呀……这他娘是为啥啊！！！！！！” 老朱的悲伤!皇帝归京! 朱元璋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如此伤心过！ 看着电报上的文字，朱元璋哭的断断续续。 “咱……咋还没有来得及……没有来得及给他们起名字……” “刚想好了两个字……” “这一个镇字，和一个钰字，你们还没有来得及用，就这么去了……” “呜呜呜呜…………” 朱元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上面正好写着这两个字，看到墨迹，写的时间也应该是不长。 正在屋里睡觉的马皇后也被他惊醒了，三步两步来到了这中厅，看着自家老伴儿坐在地上哭的伤心！老人家也有些乱了方寸。 慌忙的来到朱元璋身旁，一边轻抚着他的后背，一边开口问道，“怎么了这是，跟婆娘说说，跟婆娘说说……没事没事，不哭不哭……” 这马皇后也是着急，都把哄孩子那一套拿出来了，但是这老朱现在确实也哭得像个孩子，直接一把搂住了自家婆娘。 “哇哇哇，婆娘你看看，咱的两个小重孙，咱这两个小重孙……哇哇哇……” 马皇后顿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但还是强忍悲痛拿起了老朱手中的电报纸，仔细的看了一遍，顿时感觉到怒从心头起！ “徐家大丫头是干什么吃的！他可是正宫皇后！连咱的两个小重孙子都护不住！她想干什么！！” “还有京城中的那些个番子！平日里连大臣晚上吃什么饭都知道！现在怎么就防不住贼人！他们都该死！！都该死啊！！！” 马皇后这次可是动了雷霆怒火，甚至比朱元璋的火气还大！ 毕竟这朱元璋在这种事情上只是伤心，但是马皇后的逆鳞就是自己的家人，如果谁动了自己家人，那她老人家可是敢拼命的！ 朱元璋抹了一把眼泪。 “这事情蹊跷，太蹊跷了，北京城的防御铜墙铁壁，外边的贼人根本就进不来，就凭那几条小毛贼，怎么可能在皇宫大内里毒害咱的两个小重孙？！” “咱看啊！这事还是家贼难防！” “家贼难防？”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令人心悸的凶光！ 口中喃喃道，“难道是老二？最近他干的挺好的！这标儿也是言听计从？” “难道是老三？那也不能啊……” 这老两口坐在地上，把全家的龙子龙孙都念叨了一遍，但是最后，老两口却沉默了，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不可思议的感觉！ 大明帝国太强了，可以说在老两口的心目中已经强到头了！ 而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来到了门外，柔声开口说道。 “启禀太上皇，启禀太上皇后……” “巨舰就要靠岸了，需要拉响汽笛……” 朱元璋瞬间恢复了威严，轻哼了一声，“咱知道了！” 小太监这才退去，也就过了个数息的功夫，一声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响起！ 巨大的钢铁战舰也晃动了一下，硕大的船锚落到了海船之上，随着一阵波涛汹涌，钢铁巨舰终于是停靠了。 “到渤海湾码头了……” “登上专列，放屁的功夫就能到北京城！” 朱元璋的语气忽然有那么几分沉重，马皇后也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不能过早下定论！毕竟咱俩的想法也是完全没道理，如果贸然开口，伤了孩子的心，那咱俩可就不好收场了……” 朱元璋长叹一声，“是啊，这事儿虽然怎么想怎么蹊跷，但是他却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干，两个猴崽子，还在怀里吃奶呢，也许是咱俩多虑了，也许这贼人啊，另有其人！” 马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掏出怀里的手帕，轻轻的擦拭了一下朱元璋脸上的泪痕。 “你看看你呀，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又当了这么多年的太上皇，这点事情还要方寸大乱，两个小重孙去了，我心里也难受，但是咱们两个可千万不能倒下……” 朱元璋心知肚明，“放心吧，婆娘，乱不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庞大的巨舰，此时也终于停靠稳当，朱标也面色阴沉地来到了二老的房间，眼神之中颇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吓得周围的人也都纷纷弯下腰不敢直视。 “爹！娘！” 朱标这一句话就颇有几分火山即将爆发的感觉，老两口也是叹了一口气，心中更是坚定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完全没有道理，这可是堂堂皇帝，这可是统一天下的麒麟子！ “行啊！爹和娘都知道了，你别那副样子，皇帝喜怒不形于色！” 朱元璋强忍哀痛教训了一声，但是却伸手默默的捏住了朱标的手腕，感受到自家儿子的手腕抖的厉害，心中也是愈发的心疼！ 一句话也就脱口而出，“标儿你放心吧，这次就算是有万难之事，爹也一定会替你去做！” 朱元璋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是这件事，如果查出是自家人做的，目标又不方便出手处理，他这个当爹的肯定就不会袖手旁观！朱标杀兄弟是属于手足相残，他这个当爹的处死儿子，那可是天经地义！ 如今的大明虽然开放了，百姓们大多数也都识文断字，扫盲班每村一个，所有的孩子无论男女都能免费读书，但是这孝敬二字确实依然没有变！ 毕竟这可是中原神州的根，如果断了，如果改变了，那神州还是神洲吗？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心中却什么事情都明白。 一场风波也是消弭于无形。 硕大的专列来到了港口，一家人根本没有停歇，连夜就上了火车，这相比来说，火车比船上要舒服一些，但是一家三口却丝毫没有睡意！ 点着灯相视枯坐，看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心酸的意思。 又过了一日。 北京城石景山皇家专用车站，一辆硕大的专列停靠在了那里，朱雄英带着文武百官前来相迎，相比于前些日子不同的是。 原本红光满面的朱雄英，如今却满脸惨白，站在那里已经有那么几分不稳的意思。 文武百官也是面色担忧！郑国公常茂更是站在朱雄英身后，内阁首辅李景隆也是站在朱雄英身后！ 如今的大明不比从前！ 这皇家车站虽然带一个皇家二字，但却不阻止百姓进入，所以周围围观的百姓还是很多，毕竟父子二人走了这么多年，他们也想一睹两代帝王的天颜！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子殿下身上可是万万不能出什么乱子，否则的话，那可真就是大祸临头了！ 朱标首先下了火车，在文武百官山呼万岁之中，又将自家老爹老娘搀扶下来，看着这三位，满朝的文武仿佛都有了主心骨！ 朱雄英更是热泪盈眶，向前几步，带着三分委屈的开口说道。 “爹……” “爷爷……” 朱标叹了一口气，一把拽住了朱雄英的手，压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好了！万事回家再说！爹给你做主！” 这李景隆是能看出来眉眼高低的，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一家四口好像是有话要说，轻轻一挥手，礼乐声骤然而起！ 哪怕是白天，北京城中也开始燃放礼花，这礼花里好像掺了一些玩意儿！放出来好像彩烟一样，哪怕白天也能看得清楚！ 紧接着车站旁边又开始鸣放礼炮，百姓们都被这些声音给吸引过去了，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朱雄英的脸色。 皇帝！ 回京了！ 震天之怒!席卷整个帝国的风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奢华至极的奉天大殿之上，终于响起了这熟悉的呼喊声，朱标坐在自己的宝座之上，看着身后缓缓旋转的寰宇全图，浑身的威压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朱标坐在自己的宝座之上，俯视着下方的群臣，眼神之中闪烁着冷漠的帝王之光！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这大明朝行跪拜礼可是不常见，大多数都是躬身即可，朱标也不屑于用这种三拜九叩的方式抬高自己的地位，但这一次大家却不约而同！ 朱标看着下方的文武百官，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朕听说，现在的帝国不太平啊！” 众人纷纷低下头！根本就不敢和朱标对视。 朱标缓缓站起身，回头看了看背后不断旋转的寰宇全图，这就是个巨大的地球仪，上面海洋陆地标注的非常清晰，太平洋之上用天下各地的宝石组成了一个“明”字！ “这么大的帝国！这么大的天下！居然被几个宵小之辈弄得日夜不安！” “这都是朕之罪过啊……” 朱标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 内阁首辅李景隆看了看如此情形，心中暗自咬了咬牙，又看了看都在观望态度的文官，无奈只能自己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奏！” 朱标挥了挥袖子，示意他开口说。 李景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朗声开口说道。 “帝国之不稳，错不在陛下，帝国之不稳，错在诸位臣公！陛下一统寰宇，之后更是效仿太上皇放权太子，此乃传承之举，善莫大焉！” “群臣理当尽心尽力辅佐，以报答陛下知遇之恩，可此时天下贼人横行，皆是臣等之错！” 李景隆一边说一边跪在地上，那是一动也不敢动。 群臣也跟着跪倒在地，整个奉天大殿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心都拎到了嗓子眼！ 朱标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之上，脸上闪过了一丝冷光，“是啊，太子年幼！我以为诸位臣公会尽心尽力的辅佐，但是为什么！这天下还是乱了！贼人甚至进了这皇宫大内！” “朕不敢想啊！不敢想着民间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比前元末年更加残酷啊！！” 一时间文武百官风声鹤唳，这皇宫大内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自然是知道，知道此时的皇爷正在气头上！ “陛下，臣有本奏！” 垂垂老矣的户部尚书吕昶站了出来，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 “陛下，天下虽有贼人，但百姓的生活却蒸蒸日上，农机具的销量，汽车的销量，已经达到了六百万辆，平均每十五个人当中就有一个有农机具或者是汽车……” “帝国税收更是连年创造新高，而且从去年开始，帝国已经不再征收农业税，而且还会发放补助，天下农人正对着北京方向叩拜……” “义务教育已经增至九年，扫盲班已经达到了每村一个，我大明天下不久将迎来全民识文断字的盛况啊！陛下！” 对于这个老臣吕昶，朱标还是给一些面子吧，“老卿家快坐下吧……” 老人家剧烈的喘了一口粗气。 “陛下啊，帝国的飞机已经飞上了天空，帝国的战车已经在大陆上驰骋，帝国的铁甲舰已经称霸了海洋！小小贼人疥癣之疾，陛下万万不可动怒啊……” 此话一出，百官哗然，谁都明白，皇帝生气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两个小皇孙！ 但是吕昶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要出这个头，只见他又开口说道。 “两位小皇孙去了，老臣这心里像滴血一样，如果，如果再年轻二十岁……老臣必将提刀上马，把那些贼人刀刀斩尽……咳咳咳……个个不留啊！！” 老人家的意思，朱标已经明白了！那就是在劝诫自己不要迁怒，朱标其实也只想吓唬吓唬他们，毕竟有些事情，真相只有他自己明白！ 想到这里，朱标也是微微摆了摆手，吕昶原本还是一副要长篇大论的模样，看到朱标的手势瞬间就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丝毫没有刚才上不来气儿的模样，而是一副安详的德性…… “传朕的旨意！” 旁边站着的郑和唰的一声摊开了自己的本子。 “从今天开始，由曹国公李景隆，郑国公常茂为统领，锦衣卫会同三司刑部以及东厂，在全帝国的范围之内抓捕贼人！这次朕不想听那些有的没的！只想从重，从快，从速！朕要让这天下贼人！明白这皇权不可蔑视！” 一句话，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立刻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陛下要杀人了！所有人都明白了陛下的心思！ 这郑国公常茂和内阁首辅李景隆轰然出列。 “臣，领旨谢恩！！” 这郑国公常茂的眼睛已经开始通红了，死的是谁呀？那可是太子爷的子嗣！他怎么可能不怒？他怎么可能不想杀人？ 只不过这几天陛下一直没回来，他不好发作而已，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个由头，相信啊，这帝国竟然掀起一片血红！ “别着急谢恩！” “朕还有一点要告诉你们！” “办完了这件事！朕要让这帝国焕然一新！度过了这件事的外族人，那也证明跟咱们大明是一条心的，从今以后朕就会废除他们的禁令，允许他们和大明子弟一起上学写字！允许他们和大明百姓一样从事百业！” 朝堂之上轰然炸响，无数御史言官了出来！ “陛下！陛下不可！” “坚决不能让异族子弟当官啊！如果这大明朝堂之上，立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那大明江山的体统何在！大明江山的法度又何在啊！！”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混乱，有几个老头甚至要以头碰柱，他们可是憋了好长时间了，就等着皇帝犯个错好博个青史留名，如今可倒好，现成的机会来了！ 听着下方一片乱哄哄，朱标也是烦不胜烦……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景隆却站了出来！ “哈哈！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这一招以夷制夷！当真是千古之妙计！等这些蛮人对我中华文化的认同感远超于种族！就可以让他们去那些偏远的地方做官！” “中原书生做官管那些蛮人！他们可能不服！那是他们本族人来管！他们可就不得不服了！” “陛下英明！陛下英明啊！！” 朝堂上正在唇枪舌剑，毕竟这天子的家事也不能代表整个朝堂，皇帝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积攒的事情还是有一些的，群臣们都要一一汇报才是。 而此时此刻！宁寿宫之中，朱雄英正面色苍白的面对老两口。 朱元璋看着自家大孙，满脸心疼的开口说道。 “孙儿啊，有什么事情你就跟爷爷说，最近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皇宫之中发生的离奇事，血火撒满整个北京城! 此时的北京城已经乱了，卫戍部队已经全数出发，李景隆坐在防弹轿车之中，冷冷的看着大街上的喊杀声！ “千万不要误伤到良善百姓，告诉百姓们，全都回家里待着，也不用他们帮忙，就说朝廷正在抓捕要犯！” 给李景隆开车的就是一个东厂人士，此时他微微回过头，用阴柔的声音开口说道。 “大人放心，此事常大人早有计较，动手之前，北京城的矿石收音机已经来回广播三遍！咱们大明的良民全都回家了，所有外族人不许锁门闭户，必须随时接受大明军队的盘查！” 李景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哈哈，以后谁再说茂将军只会猛打硬冲，咱老李第一个不答应，做的多缜密啊……” “估计啊，今天晚上不会平静了，本官先睡一觉，有什么事情你就抓紧叫醒本官！” 咱们的内阁首辅惬意的把头倚在了柔软的靠背上，想起朝堂上的唇枪舌战！脸上露出了一丝明媚的笑容，同时他心中还有那么几分得意。 暗道。 “这朝廷啊，如果没有俺李二丫头！不知道有几人掉脑袋！不是要有几人抄家灭族……” 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开车的东厂太监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只见他的手指一直在方向盘上拍打，那姿势特别像发电报…… 而此时此刻。 北京城里的喊杀声还在继续，无数人被抓捕，无数毛贼被牵连到了其中！ 此时的官兵已经红了眼睛，只要违反了一点点大明律，那他们可就会毫不客气！ 偷了一辆独轮车！塞到大牢里！ 冲着良善人家女子吹了一下口哨！当街砍了！ 外族人家中竟然私藏火器！直接利刃分尸！ 女子不守妇道，虽然待嫁闺中！但却和好几个男人通奸！当街砍了！ 官兵办事的手段也是越来越酷烈，就好像疯了一样！ 朱标的一个从重从快从速，已经彻底改变了这件事情的性质，从精准对待造反贼人的打击，变成了对付天下恶人的手段！ 平日里打个三十板子，五十板子的罪，但是到现在已经够砍头的了！平时秋后问斩的罪过，如今已经可以当街乱刃分尸了！他们甚至都不值那一颗子弹钱！ 谁让皇爷说从重呢？！ 反正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你们平时也没少做缺德的事，反正你们也不是什么良善人家，那么好！杀你也是白杀！ 这平日里管理片区的捕快们也都纷纷出来了，谁家有个浪荡子！谁家有个无良妇，这些事情他们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们带着官兵挨家去敲门，平日里那些流氓混混，平日里那些钻大明律空子的，如今全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好一点的被打成终身残疾，坏一点的直接就丢了性命！ 这种风气正在逐渐弥漫，在电报非同一般的传播力之下，整个帝国都陷入了这种情形之中，而且北京尚且如此！其他的地方又会如何啊？ 当然是一片血红！ 平日里那些为老不尊的，躺在地上讹诈年轻人的，如今全都被斩首示众，什么七十不打八十不骂！ 我帝国子民，确实敬老尊贤，但却从来都不敬为老不尊的老畜生！ 哪怕是打死人的孩童，那也要一律处死！ 这应天府就发生了这么一件事，三个孩童打死了人家儿子，但却因为岁数太小，衙门也不能判斩立决！ 但这次，可不一样了！那应天府尹什么都没说，自己提着刀去了大牢！直接就把那三个小畜生给剁了！ 剁完之后还不允许他们三家人收尸，直接暴尸闹市之中！任由野狗啃食！ 平日里大明律宽松，不会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特别是对待咱们自己人，但如今朱标这一道圣旨下来，整个天下为之一清！ 此时因为火车发达，电报也极其发达，大明月报已经变成了大明日报，无数的笔者开始四处游荡，他们收集这些事情，写成一篇篇振奋人心的文章，准备在大明日报上发表，准备在矿石收音机里朗读！ 整个帝国就像被上紧了发条的机器，整个帝国随着朱标的归来，也开始变得焕然一新！ 这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圣旨就已经通过电台传遍整个帝国！不知道过几天之后会变成什么样的盛况！ 天下焕然一新？所有恶人肃之一空？ 估计就算是不能，也不会太远了…… 而此时，宁寿宫之中。 此时的朱雄英面色苍白，完全没有刚刚做监国太子时的意气风发。 朱元璋看着也心疼，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摸了摸自家大孙子的额头。 “傻孩子！有啥就说！咱和你奶奶还没死呢！一定会给你做主！”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懊恼，忽然跪在地上，满脸惭愧的开口说道。 “爷爷奶奶，孙儿知道错了，孙儿不该隐瞒……” 老两口对视一眼，朱元璋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没事！无论什么事情，咱这个当爷爷的都不怪你，大孙子你就放心说！” 朱雄英抹了一把眼泪，这才娓娓道来。 “自从父皇和爷爷奶奶出去巡游以后，孙儿就当朝理政，有一天朝政实在劳累，孙儿就想着效仿咱们家之前，在北京的大街上遛一遛，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事，同时也与民同乐！看看这人间百态……” “可是出宫之后，孙儿却在城里看到了一块奇特的玉石摊子！” “那摊主说是从云南半岛来的，他手里有好多蒙头的玉石，他也不知道里面是，切垮切涨，大家各凭本事！” “孙儿心中好奇，就上去切了一块石头，可是这切开以后！那玉石的横截面上竟然写着一行字！” “什么字！” 朱元璋瞪大眼睛，马皇后则是眼神微眯，一股惊天动地的怒气好像正在酝酿！ 朱雄英抽搭了一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后怕。 “那字血红血红的，写的正是孙氏祸国！” “孙氏祸国！” “说的岂不是你宫中那两个女子？” 马皇后冷冷的开口说道，她老人家这辈子可不信这些小把戏，她知道，大孙子的后宫之中也出鬼了！ 而且这鬼还挺凶！！ 朱元璋直接撸胳膊挽袖子的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开口说道。 “那玉石现在什么地方？” “拿出来给爷爷看看！” “咱倒是要瞅瞅！是哪位老天爷降下的警告！” “他娘的！他也配警告咱们！！他有几个师！多少门炮！？” 意外的真相!朱家老两口齐上阵! “重八你好好说话！” 马皇后一把拉住了朱元璋的胳膊，而朱元璋却此时正在气头上，完全就是口无遮拦！ “婆娘这事你别管！老子都要看看！是哪一个蠢贼敢在咱爷们的头上动土！” “他娘的！要是让老子抓住！老子要不把他祸灭九族！！老子就随他姓！！”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朱雄英。 马皇后也是极其无奈，重重的拍了拍老人家的后背，“你可别闹了，跟大孙子慢慢说！” 朱元璋这才勉强压下怒火，“大孙子你继续往下说，从那以后又怎么样了，咱那两个小重孙又是怎么夭折的！” 朱雄英的眼神阵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抬头看了看自家爷爷奶奶，这才慢悠悠的继续开口说道。 “从那以后孙儿就各种小心，他们两个身边也都放一些经年的宫女太监，年轻的孙儿是一个都不敢让她们接触，生怕有贼人混进去……” “可是从那以后，她们两个的宫中就是越来越蹊跷，有一天竟然冒出了很多老鼠，这些老鼠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竟然挖通了半丈厚的钢筋混凝土！” 马皇后和朱元璋面色阴沉至极，这北京的皇宫根本就不可能有老鼠，这玩意地基厚的吓人，再加上那钢筋混凝土加上卵石，什么老鼠能挖通这种玩意儿？ 再加上如今的紫禁城，可不是像以前都是用木头来做的，哪怕你看上去像木头！实际上也是用钢筋混凝土做出来的，只是雕刻成木头的形状而已，拿朱标的话来说，这种程度的宫殿，就算是拿炮轰，也得轰上个十天八天才能塌！ “这肯定是有贼人偷偷运进宫里来的！这些人好大的能耐！！” 马皇后的手掌握了起来！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 但事到如今，饶是马皇后和善至极，脸上也是闪过了一丝令人心悸的凶光！ “嗯，大孙子啊！这事你不用管了，奶奶去一趟你的后宫！好好的看一看！看看这些鬼究竟藏在哪里！！” 朱雄英欲言又止，而朱元璋却一把捏住了自家大孙子的肩膀。 “大孙子啊，这事你别管，后宫的事情就让你奶奶去吧，做这些事情，她可是内行着呢！” “你就好好在这宫里睡一觉，一觉醒来，这是天也晴了，雨也停了，啥事都没有了……” 朱雄英这才安心下来，朱元璋则是大手一挥，各种菜肴鱼贯而入。 “咱爷俩今天喝点，不管你爹，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了，让他好好理一理这朝政，他现在干的那些事情，你最好不要参与！你可是咱们大明的文皇帝，不能像你那个爹一样……” 这朱元璋已经算计到了骨头上，现在朱标在干什么？他老人家是一清二楚啊，这全天下都被他杀成了血红色，如果这个时候朱雄英出面帮忙！那他老朱家以后就没有一个唱白脸的了！ 这三代皇帝个个主杀伐，谁受得了？谁也受不了啊！ 而且这说出去也难听啊，开国皇帝，那可是堂堂正正的马上皇帝！一刀一枪得天下，步步血红，才得了这日月山川！ 二代皇帝朱标！那也是开疆拓土，手中的人命可不比开国皇帝要少！甚至有些事情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可是奴役万族，屠杀万族，镇压万族，举天下之力供养大明帝国！ 这第三代皇帝如果还是这样！那可就不好说了，怎么着也得让这天下喘口气…… “那个……爷爷……孙儿其实也想去帮帮父皇……” 朱雄英一副乖孩子的脸上忽然冒出了一丝凶光。 “得得得得得！！你小子赶紧打住！在十日之内，你不允许离开爷爷的宁寿宫！否则爷爷就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这爷孙二人终于是在宁寿宫里住下了，爷俩还喝了两盅酒，倒也是享受了这天伦之乐。 可此时的东宫之中，马皇后正面色阴沉的坐在主位之上，身侧坐的则是太子正妃张氏！ 如今的太子正妃张氏可是满身的贵气，和之前简直就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此时马皇后却没有给她好脸色，挥手驱散了所有宫人，冷声冷气的开口说道。 “丫头啊！你在这北京城待了这么长时间，你在这皇宫大内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这点事情还没有学明白吗？” “堂堂帝国储君！你居然让他的后院不安？你这太子正妃做的可是不合格啊！” 此时的大殿之中只有这两位，马皇后说话也颇为不客气，太子正妃张氏则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奶奶，我有认真的查这件事情，但是所有的线索都被人掐断了，太子殿下出宫游玩，是他自己要去的，根本没有任何人怂恿，这条线索就算是断了。” “那摆摊赌石的人，东厂的番子到的时候就已经上吊自尽了！” “东厂严刑拷打他的九族亲戚，但是那些亲戚好像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是打的面目全非，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奶奶，东厂的酷刑你是知道的，铁人也扛不住啊……” 看着张家丫头梨花带雨的模样，马皇后也瞬间有些心软，这可是她亲手扶植上去的太子正妃，而且在马皇后心中，张家丫头也是最合适的！ 可就在这时，宫门外忽然传来了几声轻咳，马皇后知道，这应该是查出什么来了，早在老人家来东宫之前，一些悍妇人早已经把东宫女眷住的地方重重包围！ 干这种事，马皇后手下的人可是专业的，任谁也比不了！ “你起来吧……” 张家丫头缓缓的站起身来，马皇后亲手为她擦干眼泪，柔声开口说道。 “这次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奶奶也不想怪你，但是以后你可得想清楚，今天你是太子正妃，将来肯定有一天要作为皇后，甚至要做这太上皇后！” “女人不行，家宅不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能代表朱家，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宁杀错，勿放过！” 张家丫头用力的点了点头，马皇后也是爱怜的捏了捏她的脸蛋，“行了！去屏风后边收拾收拾，都哭成小花猫了……” 随着张家丫头进了屏风后面，马皇后的脸色也逐渐冷冽了起来。 “你们进来吧！” 宫门轰然作响，几个悍妇人拖拽着几个宫中奴婢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启禀太上皇后！” “在两位孙美人的宫中，我们发现了一些引诱老鼠的东西，池塘之中还发现了几个装老鼠的笼子！” “同时我们还找到一些密信……” 那悍妇人一边说一边把盒子放到了马皇后身旁。 看着盒子上完整的火漆，马皇后挥手让她们下去，还满脸厌恶的开口说道，“好好问问！问问她们两个宫中的奴婢！” 那悍妇人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凶光，恶狠狠的带着那几个人出了宫门！ 宫殿之中很快就寂静了起来，马皇后看着眼前的盒子，心神之中有那么三分纠结。 隐隐约约知道真相，但又隐隐约约有些害怕。 但此时她也明白，这件事情必须要真相大白，只见她打开盒子，拿出密信一看！ 怒火！ 一点一点的爬到了马皇后的脸上，只见她剧烈的喘了一口粗气，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来人！去养心殿！！” “再去宁寿宫给太上皇传信！让他也去养心殿！！！” 老两口混合双打，出自太子正妃的两条玉镯! “怎么了婆娘……” “你说话呀！！” “你看看你，哪有个太上皇后的样子……” “去标儿那干什么？他在处理朝政……” 漫长的青石甬道之上，老朱被马皇后拽的起飞，一路上还是唠唠叨叨个不停。 马皇后手里抱着个木盒子，怒气冲冲的拽着老朱往养心殿的方向走。 如今的马皇后可是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那样子简直就是吓死个人，这么多年了！老朱从来没有看过自家婆娘生这么大的气！ “哎呀，你倒是跟咱说明白呀，就这么拽着咱走，咱知道发生啥事儿了？” 实在是熬不住，朱元璋也是停下了脚步，而马皇后则是气喘吁吁的看着他，伸手从小盒子里拽出了一封书信。 “你看看！这信上写的简直就是漏洞百出！所有线索都指向外族人！所有蛛丝马迹都指向那些乱臣贼子！” “但是我还真就不信了，就凭那些玩意？能渗透到这皇宫大内之中？” “我感觉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能把事情干得如此隐秘的，只有标儿一个！” 一句话仿佛平地惊雷，把老朱雷得是外焦里嫩，朱元璋也有些懵了，四处看看没有外人，一屁股坐在了墙根，打开箱子，把所有的信件都看了一遍。 终于是慢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是啊……这件事情的线索太明显了，顺利的简直就有点过分，从这个线索查下去，那就是外族人的问题，新平北安的遗老遗少，还有那些勉强剩下的希伯莱人，只要把他们都杀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疑惑，马皇后也跟着坐在他的身旁，泪眼朦胧的开口说道。 “重八，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标儿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这件事情就像是他做的，任何贼人在这皇宫大内之中，都不可能做到如此漂亮！” 朱元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阴沉着一张老脸，看着养心殿的方向，但很快语气之中又带了三分疑惑。 “对呀，现在就是这个动机的问题，标儿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两个孙子，两个奶娃娃，能怎么样他？再说了，这事情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婆娘，你说的确实有道理，这皇宫大内之中，能把事情做到如此完美的只有他一个，但是你可不要忘了，标儿可是一直跟在咱俩的身旁，皇宫大内之中，发生过什么，来过什么人，咱们可都不知道！” “也许不像咱们一家人都在是那样呢？也许雄英把这宫廷之内搞的，不像以前那般森严了呢？”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迟疑，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那也不行！这件事情我必须要当面问他才是，否则的话，我这心一辈子都不会安！” 马皇后又怒气冲冲的站起来，气哄哄的，就往养心殿的方向走。 但是朱元璋赶紧拉住了马皇后的袖子，“哎哎哎，别呀！你这么就去了，能行吗，开口就问？万一要不是那小子干的，咱不是冤枉人家孩子了吗！？” “标儿这么多年为咱们朱家兢兢业业的，对雄英也是好的不行，这么大一个帝国！说扔给他就扔给他了，说跟咱们出去巡游，就跟咱们出去巡游了！他这爹当的没毛病啊！” 马皇后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回过头来瞪着老朱开口说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就按照这信上的线索去查吧？到时候杀个人头滚滚，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那也不行啊，这事既然咱俩都感觉出了蹊跷，那就肯定要查清楚，否则的话，咱死都闭不上眼！” 老两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出了对策。 “我（咱）先揍他一顿！” 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宫中的青石甬道格外悠长，两道身影急速的在上面行走，所有的宫女太监看到这两道身影的时候，都默默的跪在了远处，连头都不敢抬。 养心殿门口，郑和拿着拂尘好像一个门神一样，看到这两个身影之后暗自叫苦，又回头看了看灯光之中正在批改奏章的皇爷，默默的躲到了暗处。 而此时此刻。 太子正妃张氏的宫殿之中。 因为朱雄英没有回来，所以张氏今天的心情也不是那么太好，再加上马皇后今天所说的话，也让她心中有所想。 “可能……” “我真的是心慈手软了吧……” “那两个皇孙怎么会夭折呢？” 这太子正妃张氏坐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宫殿之中的雕梁画栋，看着这人间极致的奢华，她忽然感觉到心中有些疲惫。 可就在这个时候！张氏的贴身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娘娘！娘娘不好了娘娘！！” 张氏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怎么了这！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那丫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开口说道，“两位美人宫中的太监都已经招供了，之前太子爷明令严查的那两只玉镯，他们说全都是您差人送过去的！” “什么？” 太子正妃只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她确实往那里送了两只玉镯，还是那两位孙氏美人刚刚入宫的时候，当时她们摔碎镯子露出了里边的药粉，太子爷严查，但那个时候并没有说是自己宫里出来的物件！ 但如今两代帝王都回宫了，再加上那说一不二的太上皇后，他们却忽然改了口风，都是自己赏赐的玉镯！ 那自己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自己岂不是要落的一个谋害皇孙的下场？ 想到这里，张氏的心中有些慌，他又很快镇定了下来。 “慌什么！我大明帝国传承有序，我还怕几个奴婢泼几盆脏水不成？” “沐浴！休息！本宫乏了！” 那婢女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娘娘，您难道不要去解释解释吗？” 张氏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怒气，上去就是一记耳光，“就要胡言乱语！” 小丫头被打的一脸骇然，平日里这太子正妃都拿她当姐妹一般，可如今为什么会如此啊？ 正在这时。 养心殿之中。 “爹啊！！！？……” “娘！！！……” “你们这是要干啥？” “好么好样的，你们打我干啥啊？” 尴尬的老两口，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 这偌大的养心殿之中。 朱标被老两口撵得上窜下跳，老两口一人挥舞巴掌，另一个则是拿着老朱的腰带，你追我赶之间，朱标也挨了好几下子！ 这一下子把朱标打的莫名其妙。 “爹！！你先等会儿再动手！！” “你先说说这是因为点啥！！” 朱标跑的气喘吁吁，但还是开口问道，但回应的则是马皇后的一记腰带。 随着一声脆响，朱标顿时捂着屁股跑了好几步。 “娘啊！您是得了失心疯了吗？打我干什么呀！我这天天为了朝廷，为了帝国，兢兢业业的！！” 朱元璋撇儿大嘴，那大巴掌抡的虎虎生风，对着朱标的屁股就是来了好几下，趁着自家大儿子吃疼！恶狠狠的开口说道！ “因为什么打你你还不知道吗！？抓紧跟爹说实话！说了之后咱还能原谅你！否则的话！今天晚上你是休想善了！！” 老朱这话说的是含含糊糊！朱标听的也是一头雾水，整个养心殿也是一片狼藉，所有宫女太监早就跑远了，这皇家的事岂是他们能掺和的？ 郑和也躲在门外的暗处，狠命的堵着自己的耳朵，双眼也是狠狠的闭在一起！ 他不能跑，跑了就是擅离职守，可不跑呢，就会听到不该听的东西！ 这位围着地球转了一圈的大航海家，如今也算得上是左右为难…… 屋里乱七八糟的声音还在继续，老两口的身体也真是不错！追赶之间又打了朱标好几下子…… 可就在此时，一个东厂太监，却匆匆忙忙的来到了养心殿门口。 看到他来了，郑和简直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样，平时他可是很讨厌东厂太监的，一个个阴仄仄的浑身冒寒气，但如今他却好像看到自家亲爹一样！ “启奏陛下！！” 东厂太监有先行禀报之权，所以他也没多想，直接在宫门外扯开了嗓子！ 这一下子可倒好！宫里的声音戛然而止，郑和则是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门口，远处站在了那里。 “先行等候！” 气喘吁吁的东厂太监莫名其妙，心里暗骂郑和太能摆谱，这东厂有先行禀报之权，什么时候轮到你郑公公在这里冲大尾巴狼？！ 环球很牛逼吗？东厂这么多年杀的人，人脑袋都能围你那球转一圈！ “进来吧！！” 养心大殿之中响起了皇帝的声音，那东厂太监屁颠屁颠的进了宫门，正好看到气息不匀的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又看到坐在宝座之上如坐针毡的皇帝陛下！ “额……” 那东厂太监略微有些愣神，但是朱标一把茶壶就砍了过来，“有话说有屁放！别他娘吞吞吐吐的！！” 此时的朱标完全就是抓不着兔子扒狗吃，那脸上的表情都带着三分气，那东厂太监也吓得够呛，直接跪在地上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太上皇……” “两位孙美人，宫中的奴婢已经招供了，说那两条玉镯子是太子正妃张氏送过去的，其中还数次提起过，让二位贵人每天都要带……” “额……” 朱元璋的额头上闪过了一丝黑线，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婆娘，老两口从这事当中闻到了一股后宫争斗中蝇营狗苟味道…… “你先下去吧！” 朱标无力的摆了摆手，而朱元璋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精光，“来人！把太子接过来！” 朱标看了一眼自家老爹，也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只能无奈的点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朱雄英就来了！此时的他睡眼惺忪，看到自家三口人都在，赶忙挨个上前见礼。 朱元璋一把将朱雄英揽到身旁，瞪着朱雄英的眼睛开口说道，“孙儿啊！你和爷爷说，我们三个出门巡游这么长时间，你都在后宫说过什么与国家大事有关的？” 朱雄英眨巴眨巴眼睛，极其无奈的开口说道，“没有啊……后宫不得干政，孙儿怎么有可能把天下大事说给她们商量？” 马皇后推了推朱元璋的肩膀，又把朱雄英揽到了自己身旁，柔声开口说道。 “大孙子你不用害怕，有什么就说什么，你想一想，你在朝堂上露出去的风也算，都说过些什么？” 朱雄英努力回想了一番，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就是最近异族作乱的太过猖獗，父皇那边又动了一级战备状态，孙儿就在朝堂上放了些狠话，说要把那些叛乱之辈刀刀斩尽，这也不算什么呀……” 老两口点了点头，朱元璋冷声开口说道。 “派人详查！查一查那孙氏姐妹在宫外的关系，查一查入宫这么长时间，她的那些家人都在宫外做些什么，挖地三尺的查！必须要查清楚！” 老两口心中已然有数，自家大孙子在后宫没说什么不该说的，朝堂上也只是顺应朱标而已，就不存在祸从口出的情况！ 这孙家姐妹的奴婢今天才说那两条玉镯子是从太子正妃张氏那里拿来的，无非就是心中明白，就是想在这皇家欢聚一堂的时候把事儿搞大！ 老朱不相信出事儿的时候，朱雄英没有派人询问过他们宫里的奴婢，那个时候不说，这个时候说，就一定有蹊跷！ 果不其然，在天亮的时候，东厂已经查明白了，这孙氏姐妹的一些远房亲戚和外族人有关联，这种关系慢慢殃及到了深宫之中的姐妹二人！ 这些外族人想让孙家姐妹就范，帮他们在宫中搞风搞雨，但是孙家姐妹不从，这些外族人恼羞成怒，也就只能趁着孙氏姐妹回家探望的时候，把两条玉镯子换成了有毒的！ 原本是想着，两个孩子夭折，朝廷肯定把这笔债算到太子正妃的头上！毕竟人家可是正宫，没有管好就肯定有责任！到时候太子后宫大乱！他们也好有可乘之机。 朱元璋听后勃然大怒，马皇后也是满脸铁青，当即下令杀光和这件事情有关系的人，孙氏姐妹在宫外的那些亲戚，此时也被连根拔起，本来宫外现在就是血腥冲天，多他们几条人命，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孙氏姐妹因为丧子心情悲痛！仅几个时辰以后就发急病暴毙，朱雄英也是极其哀痛，以太子侧妃之礼埋葬了她们。 一天之后，终于风平浪静。 朱标看着满脸尴尬的自家爹娘，笑呵呵的开口问道，“没事没事……打一顿就打一顿吧，没什么的……爹娘不说因为啥，儿子也不问了……” 可就在此时。 东宫之中，朱雄英正在批改奏章，这几天他非常忙，晚上的家宴都没有参加。 他足足奋笔疾书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天边即将落下的红日，带着几分感慨的喃喃道。 “爹啊爹……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儿子还是不能让你没面子，用两个罪人，掩盖您露出的蛛丝马迹，多划算？” 朱雄英微微摇了摇头，继续批改奏章，只不过这眼睛里却多了一丝泪水…… 朱标的无妄之灾，意外之中的必然! 朱雄英在那里暗戳戳的抹眼泪。 他心中也是实在有些憋屈，自家老爹确实是漏了一些蛛丝马迹，因为他出去赌石的时候，那摊子周围明显就有一些探子，他从小生长在皇宫之中，对于这种人身上的味道，他简直就是太清楚了！ 他自己带了多少人，他自己心中也是有数，突然多出那么几个，忽然碰到了如此蹊跷的事，他当时心中就有些怀疑！ 他回到宫中详查了一阵，发现没有任何线索，想到就凭后宫那些人或者是贼人的手段，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这种程度，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也就只有自家老爹而已！ 但他也是实在想不明白，老爹感觉孙氏姐妹不行，可以直说！为什么要用如此偏激的手法？！ “或者是说这件事就不是老爹做的？” 朱雄英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厉芒，心中也是越来越疑惑。 孙氏姐妹在宫中不老实，这件事情朱雄英是知道的，但是就算不老实，朱雄英也从来没有想过把他们母子四人全部杀了！ 毕竟是自己的女人，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朱雄英也没有那般心狠！ 可是这件事情却越想越不对劲！他总感觉这里面还有隐情，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却默默的来到了朱雄英身旁。 这种事情就是一个极其不对劲的事情，没有通报，一个小太监自己来到了太子爷的身旁，这何其荒唐呢？ 可朱雄英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头都没有抬的开口说道，“那赌石摊的掌柜的，招供了吗？” 这事情到了这里才算得上是真相大白，朱雄英自以为这件事情和自家老爹有关系，所以就用上了自己监国太子的能耐，直接给那堵石滩掌柜的做了个替身，反正吊死的人都是面目全非，哪怕是街坊邻居，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而真正的老板早已在东宫的暗室之中，朱雄英的亲戚没日没夜的折磨他，就是为了让他说出实情！ 这么长时间，这掌柜的终于是忍不住了！ 那小太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回太子爷的话！那掌柜的已经招供了，他是受侧妃马氏的指使！” 朱雄英噌的一声站起身来，“什么！” 他心中可是翻起了滔天大浪，这太子正妃张氏，那可是自家奶奶相中的女子，这太子侧妃马氏，那可是自家亲爷爷相中的女子，这两位女子都是巾帼不让须眉！ 朱雄英也都是极其喜欢！至于说那两位孙美人，朱雄英则表示无感，否则的话，她们两个也不会那么快就得爆病死了！ 那小太监点了点头，继续开口说道。 “皇宫之中的老鼠！其实是两位孙美人搞的鬼，他们想效仿巫蛊之祸！谋害太子正妃，可是马侧妃宫中的奴婢发现了这种事情，就冒险把那老鼠笼子给打开了，所以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了两位孙美人的宫中……” “后来侧妃马氏跟您提过一些这种事情，但您却没有听得进去，侧妃娘娘原本就想这么算了，但是娘娘发现了一些事情，所以只能铤而走险，让自家亲戚去做这件事情……” 朱雄英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剧烈的喘了几口粗气，眼神之中慢慢浮现了一丝释然。 那马氏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刚正不阿，看见什么就要说什么，这种性格是特别适合做正妃的，但偏偏她没有争得过那张家丫头，只能去做那侧妃，再加上他和自己说的时候，自己没有听得进去，他就只能这般铤而走险！ “后来她又发现了什么事情？” 朱雄英开口问道。 那小太监慢条斯理的继续开口道。 “娘娘发现两位孙美人的宫中，莫名其妙的多了几个玉匠，多番查看之下，发现他们竟然把正妃娘娘赏赐的玉镯子给掏空了……” 这一下子朱雄英全都明白了，原来是那两个孙美人想谋害张家丫头，张丫头傻乎乎的没发现，却被侧妃马氏给看到了端倪。 这侧妃马氏不好明说，所以只能出了个昏招！ “那玉镯子里的药粉，是从哪里出来的？” “这件事情查清楚没有？” 朱雄英继续开口问，但那小太监却摇了摇头。 “回殿下的话，这倒是还没有查到，但却已经排查了北京城内近八成的郎中，从他们的账本上显示，应该是有人买了一些奇怪的药材，而且这些药材混杂在一起，效果和玉镯子里的粉末一般无二，但是有一家却卖了假药！导致药性相冲，毒性必然猛烈……” “太子殿下，用不用查一查那卖错了药的郎中？看看他是不是有意的？” “这东西原本只能让两位皇孙虚弱上一阵，可是……” 朱雄英叹了口气，挥手让那小太监下去，他已经不想查下去了，再查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可想了想，他又点了点头。 “查一查吧，顺便再问一问周围的邻居，看看那老郎中的风评如何，如果一直都是缺斤少两的，一直都是以次充好，那就按照大明律正常处置就行！” “如果平时无错，那就带来见孤！” 随着那小太监三步两步则是消失在了东宫的阴影之中，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不是我爹做的……”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啊……” 朱雄英的脸上逐渐浮现了一丝笑容。 “孙家姐妹为了害太子正妃，不惜给自己的亲骨肉下毒，结果却买到了假药，导致那两个孩子夭折，自己也丢了性命，马侧妃好心办坏事，虽然蠢了点，但也是忠心可嘉……” 朱雄英摇头叹了一口气，轻轻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小方盒子，按动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 “今天去马侧妃那里，让她准备准备！” 可此时此刻，宁寿宫之中。 “爹！！” “你老不说切磋吗！怎么还动真格的了！？” “不打了！不打了！” 朱标在前面跑的飞快，老爷子则是丝毫没有停下，跟着屁股后就追。 “那哪行！你小子现在手上功夫软的厉害，这要是以后上了战场，还不得吃亏？爹帮你练练招！你别跑啊！！” “啊！！！！” 血色满地的天下，群臣借故发疯! 也不知道为什么。 老爷子这几天的脾气一直不是很好，直到有一天，朱雄英去了一趟宁寿宫，祖孙三人聊了很久之后，老爷子阴沉了好几天的脸，终于算是开了晴，马皇后的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当天晚上还让朱标去宁寿宫吃饭，可远在养心殿的朱标却没敢去，吃饭的时候还是老爷子再三派人催促，朱标原以为进门之后会看到老两口的一张阴沉脸色。 可是没想到，老两口却是一张笑脸，又是大鱼大肉，又是好酒好菜，这事就算是这么过去了，虽然开头结尾都是迷迷糊糊的，但是过去了就好！ 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在这皇宫大内之中，真正解决的事情没有几个，能过去了，就已经算是可以了，包括皇家自己也是如此…… 可是这酒足饭饱之间！老爷子还是十分想念自己那两个重孙子，毕竟老人家岁数大了，好不容易有了一对重孙子，但这下可倒好，一个都没留住！ 话语之间老爷子咬牙切齿！朱标也是义愤填膺，马皇后也是怒发冲冠。 帝国的三个贵人统一发怒，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最先感受到震动的就是宫廷之中的宫女太监！ 俗话说着，宫里的红墙黄瓦还不如老百姓家的篱笆墙隔音，没到几个时辰，整个京城的大臣都开始紧闭门户，平日里的通宵达旦的欢歌不见了，平日里门庭若市的贵人也不见了，如今这北京城，就好像死寂了一般！ 第二日清晨！ 朱标罕见的没有在奉天殿举行大朝会，而是直接御门听政，御门听政可是老规矩，自从朱标登基以后，就很少用了！能在房子里说的事情！为什么要在门洞子里说？ 但今天却不是如此！整个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全都到了，看着宝座之上阴沉的皇帝，又看了看皇帝宝座身旁脸色阴沉的太子爷，众人都有那么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整个广场之上，鸦雀无声，就算是平日里最能溜须拍马的李景隆，此时也是没了声息，站在那里犹如一根木头杆子，那是横竖一句话都没有！ 但此时朱标却开口了，只见他面色沉重的开口说道。 “前些日子，朕的两个孙儿无故夭折，已经查清楚了，是外族人谋害的，主犯已经伏法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朕也不想牵连过多的人，毕竟都是咱们大明子民……” 朱标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已经带了几分泪水，朱雄英已经站在一旁以袖掩面，一时间广场之上的气氛更加凝重。 而朱标又紧接着开口说道。 “这次叫你们来，就是告诉你们！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惩治那些违反大明律的人！要适当，从重从速之令，今日便停止了吧，朕不想再看到那么多的鲜血了，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件事情，就当朕那两个小孙儿命苦吧……” 起居官和史官坐在角落处，那是奋笔疾书，写的那叫一个快，甚至有一个一边写一边哭，把好好的书籍都弄上了几滴泪痕，看样子是被朱标的宽宏大量给感动了！ 可是这个时候，群臣却不干了！ 内阁首辅李景隆刷的一声蹦了出来，面色狰狞的嘶吼道。 “陛下，此言差矣！！！” 这声音极其悲切，把朱标都给吓了一跳，但朱标还是甩了一下袖子，“算了，此事到此为止吧……朕实在是……” 但往日里极其听话的李景隆，今天却不听话了，也不管朱标让不让他说，只是自顾自的朗声开口说道！ “陛下，此言差矣！陛下行事不愧于天下万族！不愧于天下黎民百姓！咱们看一看！这天下万族的百姓谁不记得陛下的好！！” “可偏偏有一些人！他们非要搬弄是非！如果这种人不杀！天下体统何在！我大明体统何在！我皇家脸面何在！！” 这文臣们群情激愤，素有凌铁头之称的凌汉也站了出来！ “曹国公所言极是！老臣也感觉应当如此！” “如果此事不了了之，如此一来！天下贼人都会认为我大明皇室软弱可欺，到时候都算计到这深宫大内之中，皇家子孙不稳，从而天下不稳！” “为了天下安稳！还请陛下放弃妇人之仁！以雷霆手段打击天下贼人！！” 这老爷子一边说话一边喘，激动的满脸通红，看起来就好像要昏过去一样，这武将们一个个都瞪着一双牛眼睛盯着朱标，他们可是不相信这位马上皇帝能够心慈手软的！ 此时已经贵为吏部尚书的铁铉也眯起了眼睛，只见他快走两步，直接来到了大柱子旁边！ “陛下！如此大的天下！如此大的帝国！都是您一手缔造的！臣等身为圣皇帝之臣，乃三生有幸，可如今，皇家竟受此奇耻大辱！所谓主辱臣死！今日臣绝不苟活啊！！！” 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刚往前跑了一步，李景隆就赶紧抱住了他的腰，这家伙可是自己的朋友，他怎么能看着自己的朋友撞柱子死了呢？ 刚刚做了个四品小官的于谦，此时也赶紧站了出来，他可是御史言官，此时是应该说话的…… 现场一片混乱！武将们此时就算是再傻，也看出眉眼高低了，这一下子可就乱了套！ 此时的朝堂之上，有实权的都是年轻一代，那可都是应天大学出身，国武监出身，那可都是天子门生！ 老一辈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已经伺候了两代皇帝，家中后辈也都在这陶堂之上，他们还想着子孙后代伺候第3代圣皇帝呢！ 这个节骨眼上又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一时间朝堂之上一片混乱！文官的言辞凿凿和武将的大声怒骂交织在一起！ 可是在朱雄英的视角之中，自家老爹一手拿着一个小本子，另外一只手则是拿着一个小小的钢笔。 朱雄英定睛一看，这小本子上记录的正是现在文武百官的态度，而且老爹记录的极其有意思，有的写一个字，有的干脆就画一个笑脸或者是哭脸…… 闹哄了好一阵子，朱标终于是叹了一口气，这朝堂之上也瞬间鸦雀无声。 默默的站起身来，朱标面露哀色的开口说道，“这天下万民，都是我大明子民，这天下百姓，也都是朕的兄弟姐妹，真是实在不愿意看到如此场景啊！” “而且朕已经下定决心，过些日子就会颁布圣旨，这天下万族已然平等，天下万族，都可以学习我大明之语言文字，都可以学习我大明得圣人之学……” 朱标说到这里摇头苦笑，李景隆赶忙跳了出来，带着几分破音的开口说道。 “陛下啊！如此大的赏赐！一定不能落在那些反复无常的小人头上！臣以为，应该持续现在的打击力度，一直到把天下贼人赶尽杀绝为止，剩下的那些都是知感恩明事理的大明子民，到时候再赏赐他们，也不算对牛弹琴！”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朱标也摇了摇头，极其为难的开口说道，“既然如此！准奏！” 【国史记载，大明永乐一朝，炎黄历法4090年，外族祸乱宫廷，以至于皇孙，文镇，文玉夭折， 帝哀之，可太宗皇帝好生之德，不忍生灵涂炭，欲息事宁人，然而群臣死谏，帝无奈应答惩处贼人，下旨之时，叮嘱之声不绝于耳，唯恐冤枉一良善子民，此后，刑部之卷宗，太宗皇帝每日御览三十余斤，惩处办理冤假错案之官员六十余个，后世之帝王当引以为榜样！】 【后世】大明南京博物馆 【大明万历一朝，炎黄历法4289年】 宏大的建筑，通天的大楼，这钢筋混凝土的城市之中，还保留着一些中原大地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整个城市看起来十分漂亮。 在南京的市中心，密密麻麻的汽车正在柏油路上奔驰，鳞次栉比的立交桥高架桥，让人看了眼花缭乱，每个居民区都是屋舍俨然，虽然在这钢筋混凝土构成的城市之中，但是随处可见的绿植和花朵还是十分鲜艳。 可是这越往前走，道路就越发古朴，以至于原本平整的柏油马路变成了斑驳的青石甬路。 看着前方飘扬着的赤血日月旗，导游朗声开口说道。 “再往前走，就是南京紫禁城，当年咱们大明的太祖皇帝就是在这里登基的，在这里总共历经两位皇帝，也就是咱们的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 “在这两位雄才大略的帝王统治之下！咱们大明帝国如日中天，消灭了意图毁灭华夏的海外蛮夷，完成了统一全球的壮举！” 所有游客都是面露精光，满脸崇拜的看着那近处的红墙黄瓦，所有人齐刷刷的掏出手机在那雄伟的宫门之下合影。 也有几个蓝眼睛的游客面露苦笑，对着手机自拍道。 “听到了吗？我在这激动半天，闹了半天蛮夷竟是我自己……” 旁边一个褐色瞳孔的百姓也是毫不在意的开口说道。 “得了吧，昨天晚上我看电视剧，那里头的卡塔里娜女王太气人了！看完之后我还发了个空间动态，说今天晚上闪击西方，结果却发现西方竟是我自己……哈哈哈……” 众人的欢笑声传出去很远很远，震的那黄瓦之上的灰尘掉落了一丝…… “这里就是大明门！” “当年咱们的太宗皇帝迎娶皇后的时候，咱们的皇后娘娘还是侧妃，没有资格走着大明门，但是太宗皇帝却不肯，单枪匹马，用火枪打开了这栋大门，带着皇后娘娘走过了这扇大门！” “孝慈皇后晚年的时候，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是满脸幸福……” 那导游说的倒是轻快，但是这游客队伍里的小姑娘却都一个个眼露桃心。 “哇……太宗皇帝好帅呀……” “这要是写成小说，估计比那些没营养的霸道总裁好看多了！” “那肯定的！太宗皇帝可是统一了全球的大皇帝，那些个霸道总裁，就算是真的，在他老人家面前也什么都不算……” 队伍继续往前走，慢腾腾的来到了奉天殿，导游又继续开口说道。 “咱们现在能来这里参观，还得是当年宪宗陛下的恩赐，宪宗陛下当年推动了整个天下的文艺复兴，以及第三次工业革命，从此以后，咱们整个帝国都进入了电气化的时代！” “这个我知道……” “这个我知道……” 人群之中传来了一句奶声奶气的话语，导游回头一看，正是一个骑在父亲脖子上的小女孩，这小女孩黑发黑瞳，还扎着两个可爱的羊角辫。 “我们幼儿园的时候就学过，咱们大明帝国总共经历了四次工业革命……” 孩子奶声奶气的话语，顿时引起了周围大人善意的哄笑，小家伙也是摇了摇头，也跟着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导游在怀里摸了摸，唰的一声掏出了一根棒棒糖，笑呵呵的递给那小女孩。 “好孩子！阿姨奖励你~” 那小女孩兴高采烈的把棒棒糖接了过来，还不忘甜甜的说一声谢谢，然后才剥开包装仔细的揣到口袋里，这才开始吃糖。 这帝国对于品德教育的严谨性可见一斑，毕竟当年太宗皇帝可说过，所有的孩子都是民族的希望，大明帝国的希望，都是八九点钟的太阳！ 以后的每一代皇帝都重视孩子的教育，甚至每一次出新教材都要皇帝亲自审批，错了一个字，就会影响仕途，错的多了，那就等着吧…… 导游看了看被奉天殿的宏大震惊到的游客们，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咱们大明帝国总共经历过四次工业革命！” “第一次工业革命，是由太宗皇帝发起的蒸汽革命！” “第二次工业革命，是由太宗皇帝发起的石油工业革命！” “第三次工业革命，是由宪宗皇帝发起的电气工业革命！” “第四次工业革命，是由咱们的武宗皇帝发起的芯片工业革命！” “这四次工业革命奠定了咱们大明帝国的工业基础，从那以后，咱们摒弃了那些笨重的辉光管和二极管，全力发展芯片工业，诸位能用上如此小巧的手机，如此轻薄的电脑，可都要感谢这四次工业革命啊……” 众人听的很认真，完全没有什么不耐烦的心思，每个人都是心态平和。 人群之中，也有两个褐色眼眸的和蓝色眼眸的，但是他们的脸型却完全和大明子民一样，只是眼珠的颜色有些不同而已，可他们看向这奉天大殿，神情之中的激动和崇拜是骗不了人的！ “咱们大家看一看！” “这就是当年太宗皇帝在位时铸造的宝座，背后的地球仪已经和咱们现在卫星成像的地球仪没什么很大区别，除了极小部分的误差以外，大部分地形地貌都是正确的！” “我大明太宗一朝，乃是我中华民族前所未有的强盛！” 导游的语气忽然有些激动，看着到现在依然还在缓缓旋转的黄金地球仪，眼神之中好像燃起了一丝火苗！ 这宝座可不是谁都能碰的，巨大的宝座外围套了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但这也不耽误众人的瞻仰。 所有人都是尽可量的趴在玻璃上往里边看，那纯金的宝座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仔细看上去，这些花纹都是一场又一场的战斗，都代表着当年太宗皇帝一朝所建立的丰功伟绩！ 众人的感叹声一浪高过一浪，那导游的语气也是更加激动！ “如今天下1656个民族，咱们共同为华夏子孙，共同为中华民族，生活在这么一个没有硝烟没有战乱的大同天下之中，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咱们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陛下给咱们留下的福泽！” 没有山呼万岁，更没有跪地磕头，因为帝国现在不兴这些礼节，顶了大天也就是鞠躬行礼罢了。 但是众人眼中的崇拜！眼中的认同！则是比跪地磕一万遍的头都管用。 一行人慢慢悠悠的往宫里边走，终于来到了一片僻静之地，这片地方好像不是皇宫，好像是一片村落！ 众人远远看去，居然看到了电视纪录片里才能看到的茅草屋，水井，斗笠，还有农具！ 要知道大明帝国现在可是全民种植机械化，没有农村，只有农场，眼前的这一切，那可算得上是太少见了，有的人还只在藏宝节目上看过相同的玩意…… 但就在这个时候，导游的神情忽然凝重了下来，只见他缓缓的脱下帽子，郑重其事的开口说道。 “眼前的村落，就是咱们的太祖皇帝龙驭归天的地方，连同一代圣母贤后，我在这里请大家，套上鞋套，脱下帽子，禁止嬉皮笑脸，保持一个虔诚的心态，一起来寄托咱们对太祖皇帝陛下的哀思……” 眼前的小村落，好像会说话，正在无形的诉说这一切。 时光之轮也好像逆转了，原本古朴斑驳的村落逐渐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后世】太祖皇帝大行归天!(1) 【大明永乐一朝，炎黄历法4129年】 宁寿宫，万寿村。 为了让自家老爹乐呵，朱标大兴土木，直接在这宫殿之中做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村落，所有的一切，都是根据老人家的回忆来的，包括那座茅草屋，包括那远处的几个土包。 中间还放着大片的军帐，甚至还有一个牢房，紧接着还有一些陈旧的建筑。 听说这和小时候老爷子住的村子一模一样，那几个土包就是当年他卖身皇觉寺，求来的几尺黄土埋葬双亲的地方……… 至于说那那些军帐和那个牢房，这是老人家和马皇后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爹，您就别种这个地了，咱们帝国粮仓每年都要运出好多烂掉的粮食，已经没有办法再存了，您种这个地有啥用啊？” 朱标浓密的发梢之中也掺杂了一些白发，脸上也带着一丝浓重的帝王霸气，只可惜原本的龙行虎步也开始变得有些气短。 但此时他的脸上还是堆满了笑容，因为有爹娘在，他就可以在这里，不是那个挥斥方遒的千古一帝，他可以在这里做一个儿子，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儿子。 朱元璋的腰杆依然挺直，只是这潦草的白发带着几分凌乱，长长的胡须随意的垂在胸口，浑身上下穿着有些不合身的粗布衣服，针脚却十分细腻，老人家穿的也是非常珍稀，时不时还抻一抻衣角。 “标儿，爹就是闲不住……” “这几天啊，你带着大孙子多来咱这儿看看，咱……咱……难怪想你们的……” 朱标忽然感觉到有些心酸，隐晦的抹了一把泪水。 “好！反正儿子已经把所有的军政大事都交给雄英了，我这几天就住在这村子里了……” 老人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遗憾，“是啊，大孙子忙！现在整个帝国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咱爷俩倒是有了个清闲……” 老人家缓慢的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还特意低下头把裤腿挽了起来，好像生怕弄脏了，朱标也低头去帮忙，却被老人家拒绝了。 “不用你帮忙，咱还没老呢！这点小事还用得着你了？” 老人家不服老啊，朱标也是无奈的开口说道，“爹，实在不行您就别穿这身衣服了，这宫中那么多衣服……” 话还没有说完，老人家就长叹了一声，“唉……” “这衣服啊……是你娘做的，前些年你娘的脑子还中用的时候，给咱做了好多衣服，说怕以后忘了怎么做了，咱就穿不上她做的衣服了……” “这是最后一件……咱都舍不得脱……” 老人家哈哈一笑，又抻了抻衣服上的褶皱，扛着锄头慢悠悠的往地里走。 而此时，身后的朱标早已经泪流满面。 老人家慢慢的走，他伺候的松软土地至上，留下了一个个坚定的脚印，针脚细密的千层底，仿佛还是那个夜晚，马皇后坐在灯前，看着正在喝酒的老爷子…… “重八……” “我这眼睛看东西越来越模糊，脑子也越来越不清楚，趁着这个时候多给你做些衣服，多给你做几双鞋，省得你以后穿不到了……” “爹，你放心，娘肯定会好起来的……” 朱标抹了一把眼泪，快走几步想去搀扶老爷子。 朱元璋这次也没有拒绝，任由自家大儿子搀着他来到这田地之中。 肥沃的土地，绿油油的新苗，父子二人的心情都好像宽松了一些。 “这苗啊，你就得好好侍弄它，你骗它一锄头，它就骗你一年的收成啊……” 老人家费力的弯一下腰，小心翼翼的铲掉了一根杂草，朱标赶紧蹲在那里帮忙，老人家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有些时候真羡慕你娘啊……” “可她咋就那么狠心？把咱都忘了呢……” 朱元璋的眼眶里流下了几滴浑浊的泪水，朱标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是坐在田埂上满心沉重。 “这刚开始的时候啊，你娘就开始忘事，最后这事情他是越忘越多，最后就好像变成小娃子一样……” “咱不怨她，更不嫌她，可是她最后却忘了咱，咱这心里啊……就好像刀扎的一样……” 朱元璋说到这里泣不成声，朱标也是跟着泪流满面。 老人家不想让泪水落在地上，只是抬头看着天，湛蓝的青天之中，好像在闪烁着某些光影。 在一座昏暗的牢房之中，一个美丽的姑娘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大饼，她脸上的笑容真美，美的让人心里痒丝丝的…… “爹……你放心吧……老五那边一定会有结果的，我一会儿再去催他……” 朱标说这话自己都有点不信，但他只能这么安慰老爷子。 “算了吧，别难为老五了，你都快把他逼上吊了……” “那孩子做不出来，心里也难受，我跟你娘啊，岁数都到了……” 老人家一边说一边费力的站起来，“算了，咱看这地里也挺好的，跟咱回去伺候你娘……” 朱标点了点头，父子二人走过了一片小茅草屋，又走过了一片军帐，终于在一栋破旧的木楼面前停下了脚步。 这木楼看起来虽然破旧，但里边的东西都是一顶一的好，看这样子，正是马皇后当年在郭大帅府中时住的闺房。 推门进去，门口站着的就是春花秋月，还跟着两个小女孩，现在朱元璋不放心下人伺候自己家婆娘！只放心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女儿。 “饭菜做好了？” 春花秋月连忙端上了一个食盘，老人家默默的接了过来，步履蹒跚的往上走，朱标赶紧想跟上，却被老爷子制止了。 “标儿，你就别跟上来了，咱跟你娘单独说说话……” 朱标看了春花秋月一眼，春花秋月，赶紧去告诉楼上的公主和儿媳妇孙媳妇们。 看她们都下来了，老人家才上了楼。 狭小的楼梯还是当年的味道，但却弥漫着一股金丝楠木特有的香味，老人家皱了皱眉头。 “娘的……是不是这里不一样，才让婆娘想不起咱！” “吱呀……” 房门被推开，床边的大椅子上坐着一道苍老的身影…… “你……你是谁啊……” “啪嗒……” 两滴眼泪落在了地板上，朱元璋也瞬间带了几分哭腔。 “咱……咱是重八呀……” 马皇后木然的眼光之中好像带了几分光亮，但是却没有看向他，只是茫然的开口道。 “重八？” 老人家赶紧点头，在这里，他终于放下了强挺着的腰杆，佝偻着腰来到了自家老伴的身边。 “是啊……咱是重八啊……” 马皇后没有作声，也没有看他，朱元璋好像习惯了，轻轻的把餐盘放在了旁边的小桌子上，拿起勺子，轻轻的吹了吹，还自己尝了尝，好像生怕烫着自家老伴儿。 “你……你是谁呀？” 马皇后又说了一句，朱元璋把勺子里的粥喂给了马皇后，此时的他早已泪如雨下。 “咱，是重八呀……” “哦……” “你……你是谁呀？” 马皇后咽下了这口粥，又含含糊糊的开口，眼神之中带着茫然和迟疑。 朱元璋再也绷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婆娘……婆娘，咱是重八呀！你你你……你咋能把咱忘了呢……” “你把咱忘了……你是不是不要咱了……” “咱还没跟你过够呢……” “婆娘啊……” “你倒是看看咱啊……” 【后世】太祖皇帝大行归天(2) 老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趴在马皇后的床榻边失声痛哭。 “你倒是想一想啊！” “你想一想咱！” “咱们俩这么多年一路走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咋能把咱忘了呢？” 朱元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看了看周围熟悉的装饰，带着几分哽咽的开口说道。 “婆娘你还记不记得，这就是你当初的闺房，咱还偷偷来过……” “你当时没让我进屋，咱俩就隔着这道门，足足聊了一个时辰……” 老爷子如今回忆起这些事情，脸上也带了一丝缅怀似的笑容。 “婆娘，你还记不记得那王八羔子郭天旭，他对你有歹念，凡是对他起了十足的杀心！” “到后来打仗的时候，咱拿它当诱饵，诱骗了元军主力，他在那里打生打死！咱回手就拿下了金陵城！” “你爷们厉害吧！婆娘你想想啊……” “当初你抱着标儿，一路风尘仆仆来金陵找咱，那把咱乐的呀，都冒泡了！” 突然，朱元璋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马皇后那空洞的眼神，整颗心就好像被狠狠的揪了一把！ “唉……” “婆娘，你到底是忘了咱啊……” 悲伤在朱元璋的眼底沉淀，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夹杂着对岁月无情的慨叹，哪怕是一代雄主开国皇帝，此时也有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强忍着泪水，轻轻的拿起了旁边的汤勺，放在嘴边吹了吹…… “来吧，婆娘……” “你伺候了咱一辈子……咱也好好伺候伺候你……” 窗边耀眼的光芒之下，两个老人满头的白发熠熠生辉，这一路走来光彩夺目，但是回首看来，这不知道什么时候，美人和英雄都老了…… 而此时的门外，朱标丝毫没有帝王形象的坐在墙角，嘴里咬着自己的袖子，泪如雨下。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老爷子就出来了，看到坐在墙角的朱标，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让孩子们都回去吧，就留下春花秋月就可以了，她们打小就在你娘身旁伺候，也算是个体己人，以后啊，咱伺候你娘，就不用她们了……” 老爷子说完这话，拿着餐盘默默的坐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狼吞虎咽的开始吃那残羹冷炙。 朱标看在眼里，疼在心头，但是也没有丝毫办法。 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到了这北京的冬天。 和南京冬天的阴冷不同，这北京的冬天颇有几分宏大的意思，光明正大的冷，冻得人耳朵生疼。 还是这万寿村，只不过此时的村落已经变成了一片银装素裹。 还是那栋朴素的木楼，老人家正佝偻着身子在院子里生火，手里还拿着一个炭火铲子。 身穿棉衣的朱标也蹲在老爹身旁，一边帮忙一边开口说道，“爹，这些事情就不用您做了，这都冬天了，您和娘去宫中的暖阁住，那里也舒服……” 朱元璋抬起头，原本霸气满满的眼眸之中，此时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色，但老人家还是倔强的摇了摇头。 “咱哪也不去……” “咱就在这儿守着你娘……” “你娘想起来了，她就喜欢住在这，咱还得伺候她呢……” 老人家好像有些气短，但是语气依然坚定。 “爹，您听话吧，带上娘咱们回宫中的暖阁，这北京不比应天，冬天太冷，您现在身子骨也……”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打断了，“放屁，咱东征西讨这么多年，爬冰卧雪的事情咱也没少干过，你小子少咸吃萝卜淡操心！” 朱标实在是有些无奈。 “爹，要不这样吧，儿子在旁边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楼，把所有的木头都换成钢筋混凝土，有一个小工业城炼钢的时候出了事，但是却歪打正着做出了一种叫做石棉的玩意，那东西贴在房子外边，暖和的很，再加上咱那供热水管，人家二姥肯定是冻不着……” 老人家的嘴角动了动，看起来是想拒绝，但看到朱标那半头的白发，又看了看自家儿子担忧的眼神，只能是无声的答应了下来。 老人家把木头闷成碳，小心翼翼的装到了火盆里，端着往楼上走。 朱标在身后搀扶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老人家忽然停下了脚步。 “咱啊，还是不换地方了，就在这个地方住着吧，你也不用花那么大心思盖新房了……” 【过渡章，明天狠狠一刀，兄弟们扔两个为爱发电，谢谢啦……】 【后世】太祖皇帝大行归天(3) “标儿啊，你把咱剩下的那些老兄弟们……” “都叫到这，咱倒腾两个酒菜，最近想他们了……” 枯瘦的老爷子坐在椅子上，原本有些灰败的脸色，忽然容光焕发。 朱标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刚想说什么，却看到了自家老爹那坚定的眼神，无奈的他只能点了点头。 入夜…… 马皇后所居住的木楼正前方，支起了一个小小的棚子，棚子里摆着一个圆桌，桌子上还有一些酒菜。 一个炒花生，一个煮菜叶子，还有一碗酱，一盘子炒咸肉。 非常简朴，但却是老爷子自己动手做的。 老爷子坐在主位之上，朱标坐在他的旁边，老爷子看着这一桌菜，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咸肉啊，还是你娘腌的呢，这是上最后一坛子了，咱留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舍得吃，这次拿出来，也算对得起他们几个老杀才了……” 朱标看着眼前这黑漆漆的一盘，沉默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坐在软榻上的徐达被抬了进来，此时的他已经老迈的不能走路了，只能勉强在软榻上微微行了个礼。 紧接着就是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冯胜，当海军总兵官这么久，他腿上的伤是越来越重，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岁数，能走已经不错了。 一个轿子抬来了糊里糊涂的汤和汤大嘴，老人家双眼木然，嘴角还流着口水。 老哥几个围坐，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往日种种好像都在眼前，仿佛当年那一群横刀立马的年轻将军们，一瞬间就变成了现在的垂垂老矣。 苍老的白发在灯光下闪烁着不一样的光泽，好像失去养分的稻草，朱元璋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你说说你们几个……” “哈哈哈……” 众人的脸上也都带上了一丝苦笑，朱元璋的笑声也是越来越弱，最后竟变得有那么几分哽咽，突然有些如释重负的开口说道。 “咱们……咱们都老了哟……” 徐达上气不接下气的举起酒杯。 “上位……上位比俺们几个都强……老臣现在是肉也吃不得，酒也喝不得……不知道哪天早晨，这眼睛就睁不开了啊……” 徐达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但他却很快发现了不对，“上……上位啊……您……您也忒抠了，这咋还给我们喝水啊……” 朱元璋大笑一声，“哈哈！就你们这个德行，不喝水能行吗？天德啊，你也就能吃点那炒豆子，那肉片你可不许动啊……” 一众人纷纷笑出了声，连同说不出话来的汤和都勉强露出了一分笑容，但又紧接着流下了一串口水。 “这些个老兄弟就剩咱这几个了……” “咱这些天想你们了，想叫你们来宫中喝喝酒，说说话……下回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老人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的抿了一口，脸上闪过了一丝回忆之色。 “想当初咱哥几个在郭大帅的营地，那也算是万夫不挡的猛将！” “天德当时厉害！都是千夫长了，那时候咱还是个大头兵呢……” 朱元璋指着徐达，笑呵呵的说着当年的事。 “可……可不是……那时候乐呵……” “那时候乐呵啊……” 徐达的话语有些模糊，但是却眼圈通红，看着自己老迈的躯体，又看了看眼前苍老的朱元璋，他忽然泪如雨下。 “草！真没出息！” “咱们兄弟这么多年刀山火海，什么时候怕过！不过是老了吗！老了又能怎样！？” “现在给咱一把刀！咱还能去草原上晃两圈！哈哈哈……” 朱元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仿佛跟了他一辈子的宝刀还在那里。 徐达泪眼朦胧的眼睛也是冒出了精光，“下……下辈子，咱还跟着上位……” “对……” “咱下辈子……还跟着上位！” 冯胜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佝偻的腰身也挺直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峥嵘岁月之中。 “我……也是……” “我……想他们……啊” 汤和含含糊糊的说出了几句话，泪水不停的落在了衣襟上。 朱元璋抬起脑袋，强忍着不会让泪水落下来，“是啊，这么多年，那么多人都走了……咱也快了……” 天空飘下了三三两两的雪花，几个老人家坐在这里相互对视，话也不多！但却胜过千言！ 旁边的朱标也感觉鼻子发酸，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么多的老将，就剩下这几位了，郭英因为吃肥肉脑袋流血去了，曹震因为喝酒逛窑子累死在女人肚皮上了，傅友德在家终寿终正寝，这么多的开国元勋，全都凋零了…… “咱这辈子啊，最成功的事情就是生了老大，有他在，咱们老哥几个就算是没统一中原，这小子也能把事都干了！” 朱元璋满脸骄傲的看了看朱标，原本容光焕发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 “爹！！” “您……” 朱标噌一声站了起来，“爹，您坐着别动，太医马上就到！” “来人！快去叫太子！！” 而朱元璋却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用叫他们了，咱心里都明白，时候到了……” 三位老将坐在那里泣不成声，老朱则是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咱去楼上看看你娘……” 朱标一挥手，一些宫女太监连忙上前照顾这三位老将，而他则是跟着自家老爹一路上了楼。 老人家没让他进去，又把他关在了屋外，而此时，满头白发的马皇后也坐在了床榻边。 “吱呀……” 朱元璋推开门，看着自家婆娘坐在那里，脸上露出了一丝由衷的笑容，沙哑的开口说道。 “婆娘啊……咱来看你了……” 马皇后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茫然，定定的看着朱元璋。 老人家费力的坐在了榻边的椅子上，“咱啊，要走了，可是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啊……” “但是你这个样子也好，咱真怕咱走了以后，你要是跟咱一块走了，那可怎么办……” 朱元璋费力的拿起了一块锦被，披在了马皇后身上。 “咱还没跟你过够呢……” “下辈子咱还当个臭要饭的，你还当你的大户人家女儿，到时候咱……哈哈，咱可不能造反了……” “但是咱这两下子，肯定是穷不了，还得让你过好日子！” 朱元璋拉过马皇后，满是皱纹的双手，细细的捧在手心，轻轻的搓动了几下。 “唉……咱不中用了，以前咱这手滚热滚热的，还能帮你暖暖，现在冰凉冰凉的……还不如你呢……” 老人家苦笑几声，就这么趴在了马皇后的榻边。 “咱啊，这辈子最厉害的事就是娶了你……” “就是娶了你啊……” 朱元璋的眼皮有些沉重，趴在那里昏昏欲睡，也不知道为什么，马皇后的眼角忽然流下了一行泪水。 “你……” “你长得真像我那孩子他爹……” “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但是真的……真的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我好想他啊……” 马皇后微弱的声音仿佛刺激了朱元璋，老人家费力的抬起头，眼泪横流之下，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 “婆……婆娘啊……咱就是你孩子他爹……” “你把咱忘了！这么多年咱一直在你身边守着呢……” “你看看咱！你再看咱一眼！咱怕咱走了之后你就看不到了……” 马皇后泪如雨下，伸出粗糙的双手慢慢抚向朱元璋的脸颊。 浑浊的目光之中，忽然带了三分清明。 “重八……” “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 “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这是不是大帅府，你怎么跑到我闺房来了？”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容，但又闪过了一丝担忧。 “婆娘啊，婆娘，你终于是想起咱了……” “你怎么就想起咱了呢……” 朱元璋的声音越来越弱，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眼神之中的神采迅速的消失不见。 “重八……” “重八……你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是不是打输了……” “无论输赢……我都陪着你……你说句话呀！！” 马皇后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摸了摸朱元璋的脸颊，可是那满是皱纹的双手很快就僵在了原地。 “重八！！” “重八啊！！！” “呜呜呜呜……” 苍老的哭声传遍了整个屋子，门外的朱标推门而入，看着趴在床榻上已经安详离去的老爹，他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爹！！！” 【后世】孝慈高太上皇后凤銮西去! “重八呀重八……” “你咋老成这样了呢……” “我这迷迷糊糊的，过去多少年了……” “这么多年在我身旁守着，也是苦了你了……” 马皇后费力的把朱元璋的头颅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眼泪犹如落雨般砸在他的脸颊之上。 而此时的朱元璋却是满脸安详，可是有一只眼睛却睁开了一道缝隙。 马皇后笑了，伸出手掌，微微的抚了一下朱元璋的脸颊，“你呀你呀……你是放心不下我对吧……” “你怕我清醒过来了，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对吧……” 马皇后越说，眼泪流的就越凶，颤抖且苍老的手掌，一个劲儿的抚摸朱元璋的脸颊，神情之间满是心疼！ 门外传来微弱的哭声，马皇后费力的抬起脖子。 “标儿……” “标儿是你吗？” 苍老且微弱的声音在房屋里响起，朱标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半黑半白的头发在灯光之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娘……” 朱标此时已经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能说出这一个字，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但马皇后却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别哭了！你是咱家长子，如今的帝国主宰，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失了方寸！” 朱标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娘，你放心，现在整个帝国都在捕捉恶人，已经是一级战备状态了，什么贼人在这个时候也蹦不起来！” 马皇后勉强点了点头，“出去报丧吧，你爹已经去了……” 朱标有些僵直的站在那里，不愿意接受自家老爹已经离去的现实。 但此时马皇后却已经费力的站了起来，常年的卧床，已经让马皇后没有多少力气了，但她还是咬着牙站了起来。 朱标想上去帮忙，却被马皇后挥手制止了。 “你爹伺候了我这么多年，我再伺候你爹一次，你在旁边就行，现在不去报丧事也好，等我给你爹穿戴利索的……” 老人家一边说一边费力的打开了旁边的柜子，从最底下摸出了一个箱子，朱标赶忙上前，把这箱子拽了出来，打开之后，却发现是几个朴素的布包裹。 “这些衣服啊……” “娘清醒的时候就准备好了……” “有我的，有你爹的……” “你爹这么多年穿娘做的中衣习惯了，穿不得宫里人的手艺……” 马皇后从布包裹里拿出了两套整齐的内衣，细密的针脚，朴素的布料，这就是两位老人家给自己尽头时准备的衣服。 “标儿你去打盆热水……” “娘给你爹擦擦脸……” 朱标赶紧下楼，冷风吹到满是泪水的脸颊之上顿时刺骨。 但朱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下去一看，一众老将还在那里坐着，都是眼巴巴的看向屋里。 “陛下！上位怎么样了？” 徐达满脸担忧的开口，冯胜的眼光也跟了过来，神志不清的汤和也看了过来。 朱标的嘴角动了动，刚想开口，却看到这三位已经苍老到不行的身躯，默默的摇了摇头。 “无事……三位快回吧，这北京的冬天太冷……” 徐达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泪光，冯胜扔掉拐棍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神志不清的汤和也开始默默哭泣起来。 朱标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此时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只是任由那苍老的哭声，伴随着北风飘出去很远很远…… 忽然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此时他心中所想，想到了原来时空之中不得善终的老几位，想到了很多事情，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哪怕是苍老至此，帝国也没有愧对这些开国勋臣们…… 看着宫女太监和他们的家人，把他们送了回去，朱标也就放心了。 而此时，郑和就在角落之中站着，朱标看到他以后，也明白他的意思，“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郑和行礼之后转头离去。 端着水匆匆忙忙的来到了楼上，此时的马皇后已经不哭了，正对着老爹的尸身絮絮叨叨。 “重八啊……” “你伸袖子……” “你伸一伸袖子，婆娘没那么大力气了，婆娘帮你穿衣服……” “重八你看看你身上的刀伤，每一道伤口我都记得……” “重八呀……你再伸一伸胳膊，婆娘实在是没力气了……” 在这一声声的呼唤中，朱标的眼泪宛如落雨，哪怕是一代帝王，在这个时候也实在实在是忍不住。 把那盆热水放在了旁边，马皇后则是拿起毛巾润湿了，轻轻擦拭朱元璋的脸颊。 而此时，丧钟，钟敲九响！ 这个响动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北京城，所有百姓惊慌失措的出了门，他们默默无语的听着这钟声，最终失魂落魄的放声呦哭起来…… 文武群臣堵在了门口，全城百姓躲在了皇城周围，哭嚎之声惊天动地，整个北京城灯火通明，朝廷电报明发天下，整个帝国都陷入了一片悲伤。 而此时此刻，马皇后也终于帮朱元璋换好了衣服。 “行啊……让他们进来吧……” “娘就坐在旁边看着……” 马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慈祥的笑容，深深的看了朱标一眼。 而此时，朱雄英也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只见他跪在地上膝行几步，看到躺在床榻上安详的祖父，也是泪如雨下。 这皇帝大行，虽然没有那么简单，不一会儿的功夫，专门负责这种事情的宫女太监就进来了，他们手里拿着帝王冕服，拿着帝王金冠，整齐有序的套在了朱元璋的身上。 马皇后就这么看着，朱雄英和朱标也就这么看着。 直到众人伺候完，看着浑身上下金光闪闪的朱元璋，马皇后笑了，这个笑容是那么的轻松，那么的灿烂。 “比当时强多了……” “我可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鞋子都露脚趾头了……” 马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空洞的双眼仿佛在看着远方，满是皱纹的手掌慢慢伸出来，好像是要抓握住半空中的什么东西一样。 “重八……你慢点走啊……” “把我也带上……” “我呀……” “到了下面还做你的婆娘……” “还给你生儿育女……还伺候你……” “你慢走啊……” “我扔下你这么多年……” “你莫怨我……” “你慢点啊……” 手掌骤然落了下去，最后一丝微笑，在马皇后的脸上定格。 “娘！！！” “奶奶！！！” 【后世】是非成败后人评说 巨大的村路边上，那导游一边讲一边掉眼泪，指着那座孤零零的木楼，仿佛当时的哀伤历历在目。 周围还有很多画像，画的都是太祖皇帝和孝慈高皇后大行的场景，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身穿明黄色天子服饰的太宗皇帝朱标肩扛灵幡，周围的大明王爷们一个个披麻戴孝，脸上的哀伤仿佛到今天都可以感觉得到。 在太宗皇帝朱标的身旁，还站着一个身穿明黄色服饰，外边套着麻衣的矮小身影。 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这是不是咱们的宣德皇帝陛下？” “是！他是在太宗陛下身旁长大的，太宗陛下的文治武功，他都学了十分！” “是啊，从咱们宣德皇帝陛下继位以后，我大明天下四海承平！休养生息了足足六十余年！” “可不嘛，因为休养生息时间太长了！当时的大明百姓都开始怀疑朝廷大军能不能打了……” “你可别这么说！” “宣德皇帝陛下统治末期！倭寇竟然死灰复燃，竟然煽动新平岛要独立！” “这还了得！咱们宣德皇帝陛下直接一个现代化战争教他做人！” “对呀！那次战争我在历史书上学过！过瘾啊！” “可惜，现在不打仗了……” “放屁！现在全天下都说汉语用汉字，都是大明的子民，打谁呀你？” “老子想打外星人！有毛病吗？” “擦，真有外星人来，老子跟你一块儿去！” 周围的议论声嗡嗡作响，那导游一看，也连忙把话拉了回来，指着墙上的壁画开口说道。 “这不是皇室的礼节！” “也不是咱们大明皇室的礼节，长子扛灵幡，这是民间的礼节！” “我大明太宗皇帝仁孝之极，他率领大明诸王，把咱们太祖皇帝和孝慈高皇后的灵柩一路守护到了南京陵寝之中……” 那导游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神情之间还带着三分神圣之意。 周围的人也都纷纷肃立，眼中的崇拜和怀念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唉……” “好可惜呀……” “咱们帝国历代皇帝的陵寝都在南京，怎么就不在咱们北京呢？” 一个人口中吐出了几分疑惑！而那导游却十分认真的开口解释道。 “那得是咱们太宗皇帝，怜惜大明百姓，迁都北京之时！南京的陵寝都已经修建完毕，太宗皇帝唯恐劳民伤财，所以就并没有重新修建，而且南京是咱们太祖皇帝的龙兴之地，在此地安葬，也不算辱没了他老人家！” “后世帝王也是纷纷效仿，所以咱们现在想要祭拜，就都得坐高铁去南京了……” 众人的眼中是有些遗憾，但更多的却是崇拜。 那导游则是继续带领着大家往里边走，那斑驳的军帐，斑驳的木楼，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 在那种最独特的木楼前方，玻璃罩中还放着一个铜盆，导游还特意解释道。 说这个铜盆是太祖皇帝陛下龙御归天的晚上，太宗皇帝打热水为他擦拭身体，以后这个铜盆就放在了这。 看着那微微发绿的铜盆，看着那铜盆上雕琢精细的花纹，众人也都纷纷有些唏嘘。 这可是一代洪武大帝去世的地方，他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那简直就是万古无双的功业！ 众人进入了木楼的大厅之中，正好看到太祖皇帝和孝慈高皇后的画像，当真是面容俊伟如同天神一般！ 几个操着北方口音的人开始教育自家孩子，“兔崽子看到了吧！这就是历史书上的太祖皇帝！” “咱们家祖籍燕云十六州，如果没有他老人家，咱们现在就变成胡人了！” 孩子用力的点了点头，挣扎着从母亲的怀里跳到了地上，恭恭敬敬的给老朱磕了三个头。 所有的人都眼光和善的看向这孩子，其他的孩童也纷纷效仿，而此时，画像之中的老朱和马皇后也显得更加慈祥了。 众人也是慢慢的往前走，一路上所看到的一切，所有人也都心怀敬意。 如今的大明天下，简直是铜浇铁铸的江山，朝廷以民为本，休养生息！各种科技，宛如雨后春笋，百姓们活得舒服，从小到大就没什么发愁的。 他们听说过最残酷的事情，无非也就是历史书上那些形容灾荒战争的话语，什么屠杀千里如赤地，什么大灾人相食，但他们也就只是听说过而已！ 特别是这饥荒，自从仓廪伯苟润田的六世孙研究出了跨时代的粮种之后，大明天下的粮食就已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哪怕是再多上一倍的人口，这大明天下也永远没有饿殍之患！ “前方就是咱们大明皇子的武备学堂，在帝国改变制度之前，所有的皇家子嗣都要在这里学习武事！” 那导游继续介绍，众人也入了这大厅，这刚刚进入大厅，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巨幅画卷。 上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将，带着一些皇家子嗣正在狩猎，但是他狩猎的东西却很奇怪，浑身上下都是漆黑，看起来似人非兽！ “这个是什么东西？” “怎么看起来像猴子？” “是啊！我在历史书上看见过，说它们是一种家畜！” “对对对……我看过生物科学院的节目，他们介绍过这种玩意……” “唉，可惜呀……百年前这玩意就灭绝了……” 众人议论纷纷，那导游也是开口说道。 “这种东西，是在咱们帝国的黑洲草原上的一种猛兽！” “这玩意儿虽然没有尖嘴獠牙，但是却如同猴子一般会使用工具，他们茹毛饮血，刚开始咱们大明百姓移民到黑洲的时候，还被他们猎杀了不少！” “但是到后来，咱们太宗皇帝英明神武，教会了咱们大明百姓如何去驯化这种猛兽！” “从那以后，这种猛兽就成了咱们大明百姓居家必备的农业用具！” “这种猛兽非常有力气，驯化之后，甚至比耕牛还好用，直到蒸汽革命发展成熟，巨型拖拉机取代了他们……” 众人恍然大悟，他们真的是想象不到，如今这满地黑发黑瞳的地球上，竟然还出现过这种类人的猛兽啊……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甚至还从手机里掏出了各种猴子的照片和画中的对比，一圈对比下来！所有人都发现他们长得差不多…… “那……那画中的那位老将军是谁呀？” 一个孩童的声音清脆的响起，那导游也是微微一笑。 “这位老将军啊，是伺候了咱们大明帝国前三代帝王的勋爵，郑国公常茂！” “下面我仔细介绍他的故事……” 时光的齿轮仿佛又转动了起来，画卷上的景象活灵活现，仿佛又从这太平盛世回到了当年那个金戈铁马的时代…… 【后世】大明铁血柱国郑国公常茂!(1) 记得那个时候啊。 我们大明的太宗皇帝已经步入了老年，已经有了退居为太上皇的意思，太子也全权管理朝政，就跟他当年那样…… 太宗皇帝甚至还替太子殿下提前想好了年号，那就是宣德。 说是宣德，宣德，必是以文治怀柔天下，宣扬德行，以人为本，以民为本，让这天下休养生息…… 可不知道为什么，太宗陛下，迟迟没有退居太上皇，迟迟没有让位给太子，这让满朝文武心中都有些疑虑，这其中最为疑虑的，自然是郑国公常茂为首的常氏三公爵！ 其实这以人为本还好，受益的不只是帝国子民，还有天下归化于大明帝国的万族！ 但如此一来，铁桶一样的江山逐渐变得有些放松，大明江山势必会出现一些问题！ 而且这个问题，早已经露出了苗头，不过这满朝文武百官，现在都在想着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会登基继位，对于他们来说，这种问题只是一些疥癣之疾而已，如此庞大的帝国，不可能亡于外力，只会亡于己身！ 而此时此刻，朱标的宁寿宫之中…… 这宁寿宫原本就是太祖皇帝在让位成为太上皇以后居住的地方，如今朱标已经带着自己的一众后妃住在了这里，这意思可想而知。 可是这传国玉玺就迟迟没有给出去，这让天下诸王也有些心中疑惑，垂垂老矣的秦晋二王，此时请命归京，陛下也一反常态的答应了，这就让很多臣子心里想了其他的事情。 “老二啊……” “你怎么还那么胖啊？” “能不能少吃点儿！” “咱一天不揍你，你是不是就皮子痒？！” 宁寿宫之中，朱标坐在朱元璋曾经的摇椅之上，此时的他早已须发皆白，原本倾国倾城的徐皇后，此时也变得非常慈祥，身后还跟着自家妹妹徐妙锦。 春花秋月还像从前那样站在他身后伺候着，可是眼前的这一幕，却让老二老三眼前有些模糊。 隐约间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家老爹的影子，在那白发重生之间，在他们的泪水模糊之中，他们看大哥和老爹的面相好像是越来越像，以至于完全重合。 “大哥……” “我都胖了一辈子了，瘦不下去了……” “最近身体不舒坦，总想着回来看看您，老三也是，这些日子总是梦着咱爹，恐怕……恐怕……” 朱樉满是皱纹的老脸上虽然还是肥嘟嘟的，但却早已经没有了前些年的红光满面。 老三此时也是如此，坐在那里慢悠悠的喝茶，眉宇之间还露出了几分疲惫。 “少说那没用的！” “别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再敢说那些没用的，可别怪我这个当大哥的跟你们动粗！” 朱标气喘吁吁的拿起茶盏，咕咚咕咚的灌下了一口。 那可能是因为喝的太急了，竟然咳嗽了几声，旁边的春花秋月连忙拿起手帕替他擦干净。 屋里正在做饭的徐妙云也是埋怨着开口说道，“陛下你也真是的，都告诉你喝水不要喝的那么急，平时吃饭要细嚼慢咽……” 徐妙云一边絮叨，徐妙锦一边在身边附和，但朱标却没有厌烦，只是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唉……老喽，不中用了……” “以前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现在是吃点东西就不舒坦，不吃正好……” 朱标放下手中茶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大哥……” 朱老二有些欲言又止，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年少时那种冲动，而此时的他，身上也全都是诸藩之长的气势，但是面对自家大哥，他还是有那么几分气短。 他来之前跟老三已经商量好了，这次要好好跟大哥聊聊，怎么就不能把皇位禅让给大侄子呢？！ 当年爹不也是把皇位禅让给你了吗，太祖皇帝这么做，如果自家大哥也这么做，那禅让就会变成一种传承，这更有利于大明江山的稳固！ 可是想的却是这么想的！真到说的时候，这老二老三看到自家大哥腿肚子都直疼，毕竟从小打到大，实在是没有这个勇气。 而朱标看了看这兄弟二人，眼神之中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们两个小子，想说什么咱心里知道，不就是那几方大印的事情吗，咱不是舍不得，这天下早晚是他的，只不过现在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还不到时候……” “还不到时候啊……” 朱标一边说，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令人心悸的杀气，两位藩王瞬间腹背生寒，坐在那里就好像第一次去大本堂一样，那是一声都不敢吭。 “行了！这么大岁数了！” “今天晚上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春花，你派人去郑国公府，把咱的大舅哥喊来……” “天天在家闭门谢客，也不知道他装的是个什么劲……” 朱标甩了甩自己的粗布衣袖，苍老的脸上也带了一丝玩味，腿脚利索的站了起来，伸手从旁边的桌案上拿起了一个桃子，三口两口吃光…… 这兄弟让人看的一愣一愣的，对视一眼，都感觉到心中有些不安。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常茂就到了…… “臣！常茂！”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苍老的声音中气十足，但是宫里却传来了朱标的怒骂声。 “别扯淡！还不赶紧进来干活！把这羊宰了！否则晚上吃你啊！” 常茂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到了嗓子眼的心，这才放平了一些…… “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去……” “宰羊……宰羊……唉……” 常茂心中暗道，又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奏章。 “唉……但愿能放过我吧……” “英哥儿……你可千万别来啊……” 【后世】大明铁血柱国郑国公常茂(2) 这事情如果让常茂想，那可就想的多了。 如今整个朝廷的大权都在朱雄英的手里面掌控着，包括大部分的军队！还有整个朝堂的所有事物，整个朝堂之上也都是太子一党，和当年万岁爷登基之前是何等之相？！ 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陛下就迟迟不肯让位成为太上皇，如今陛下已经到了耳顺之年。 但却正是最根深蒂固的时候，在这个时候，成为太上皇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还能帮助太子二十年的时间，在这20年当中，大明帝国的政权可以做到无缝衔接，整个帝国的政权过渡都会十分平稳。 可是这位置就是迟迟不让，这朝堂上的群臣有的着急，有的不着急，两方都有理由，不着急的是因为如今陛下也可以说算得上是春秋鼎盛时期。 着急的，也是有一定的道理，毕竟如今的帝国简直是太大了，大到无边无垠，如果这政权过渡不稳定，整个帝国一旦起了一些乱子，帝国的修养生息就会变成一个泡影…… 在这个时候想的最多的就是常家了，他家的权势太强了，毕竟大明的开国勋贵都已经凋零，只有他们家一门三公爵，简直就是不可一世的存在！ 可是如今，这三公爵有两个已经告病假很久不上朝了，因为什么？！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外戚的势力太强，地下可能是有些不放心了…… 这种言论就好像瘟疫一样，蔓延了整个朝堂！所有人都下意识和常家保持距离！ 而此时这三位公爵也是有些风声鹤唳，他们对于大明的忠心，那简直就是深入骨髓，但他们却怕陛下的猜忌！ 如今陛下年岁越来越大，疑心也是与日俱增，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出往昔太祖皇帝完整的影子！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谁不怕呀？哪怕是开平王复活了也要害怕…… 而且前些天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垂垂老矣的沐英，已经把权力交接给了自己的儿子，自己则是回到北京买了一个大宅子，天天过着游手好闲的日子…… 这就好像是一个信号，让整个朝堂心中不安。 而此时的宁寿宫！ 郑国公常茂忧心忡忡地推开了大门，正好看到三只肥羊被绑在架子上，心中忽然一惊，暗自道。 “三只肥羊……三个公爵……” “呜呜呜……吾命休矣……” 看着坐在摇椅上施施然的陛下，这常大将军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颤抖的开口说道。 “陛……陛下……” “还是老臣自己来吧……” 朱标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粗声粗气的开口说道。 “你不自己来，难道还要朕动手吗？快点干活，考差不多了，把你那两个称病在家的兄弟也喊来，别天天扯那些没用的，你们生不生病，咱还能不知道吗？” 一句话，把常大将军心中所有的幻想打破，原来自己想的是真的，原来这三只肥羊真的是代表三个国公。 拿起旁边的屠刀，常茂一刀下去鲜血迸裂，那羊头就落在了地上。 而旁边的陛下却是满脸笑容！“这羊头千万别扔，一会儿拿进去烀熟了，再放点京城马家满口香椒盐，再用菜籽油炸一下，最后再放点蒜和醋，那味道简直就没谁了……” 常茂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随着三个羊头落地！随着三副羊皮被钉在了木架子上，三个羊头被开水烫干净，扔在大锅里煮，又放上了好多香料，羊下水也同时进锅，看样子是要喝羊汤，三个全羊也被架在了炭火上。 两位王爷在那里烤的乐乐呵呵。 但只有常茂在那里满眼惊恐，在他看来，这么多年，陛下对他可是十分信任，自从打新平北安开始！他就一直是陛下身旁的第一打手，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终究是因为势力太大而被皇家猜忌！ “呼……” 常茂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了一丝悲哀，蹲在地上挪到了朱标身旁，带着几分哽咽的开口说道。 “陛下，老臣最近感觉有些身体不适，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更是如此，还请陛下让我们告老还乡……” 朱标横了他一眼，“滚蛋！” 常茂闹了个灰头土脸，只能默默的在旁边看着两位王爷烤羊。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常森和常升也来了，兄弟二人一副红光满面的模样，他们俩可没想那么多，他们也不相信陛下会那么对他，这么长时间称病在家，只是摄于他们大哥的恐吓而已…… 一时间这酒桌上的氛围就热烈了起来！两个王爷，三个国公加上一个皇帝，那是推杯换盏，三只烤羊，他们吃了一只，剩下其他的朱标就赏赐给了他们。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这陛下好像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这字里行间的意思好像是要找其他人的麻烦。 而此时秦王开口了，我见他站起身来，重重的拱了拱手。 “大哥！这里也没有外人，你的两个弟弟，三个小舅子，都是为你能卖命的，有啥事您就说，我们哥几个凑在一起，那是要粮有粮要人有人，实在不行，还有我们几个的老命呢！” 朱标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愁容，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大明天下，看起来花团锦簇，实际上却藏着危机，前些年用力过度，大明百姓对于那些丑陋的西方女子不甚喜欢，这些西方女子嫁给她们本族还好，可她们大多数却和昆仑奴偷偷摸摸的搞在了一起……” “从去年开始算，咱们帝国百姓之中，带有昆仑奴血脉的已经超过了七百万，这还是查出来的，没查出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而且现在大明帝国之内！种族意识越来越淡，所有人都说自己是大明子民，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就如清水之中的一滴墨……唉……” 自从拖拉机推广以后，昆仑奴就不是大明百姓所需要的东西了，他们大部分被售卖到了北方挖矿，很少一部分被赶了出去，还有一些自己逃了出去。 在太祖皇帝离世的时候，万岁爷曾经下过一道圣旨！说要让着全天下的异族百姓都会读书写字，他们虽然懒惰无比不愿意写字，但是却趁到这个时候，得到了相对的自由，说白了，就是成了流民，不再是奴籍…… 而且那个时候，朝廷已经把天下异族给清洗了一遍，如果这个时候再动刀兵，那就必然会伤及朝廷根基，所以对于这种事情就没有在明面上去管。 本来以为，昆仑奴大多数都被净了身子，大明的女子也不会自降身份的，但是朝廷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终究会有漏网之鱼，天下女子不只有大明百姓，西方人也不少，三印之地的女子也不少，新世界的女子也不少…… 从那以后，这事情就变得有些不可控制了，除了大明汉人以外，其他的民族也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而此时此刻。 这几个站在帝国顶尖上的人都是露出了沉默之意，只有常家三兄弟一个个眼珠通红。 常茂的心也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恶狠狠的站起身来，“陛下，老臣还当是什么事儿，这点小事又岂能让您忧愁！再来一个灭蛮令！北方四省的前身努尔干都司，不就是这么被扫平的吗！？” 而朱标却摇了摇头，“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个时候都是外族人，这个时候就不是了，如果朕继续这么做，搞不好会出乱子！” “为什么现在迟迟没有让位？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朕给雄英定下的国号是宣德，这种满手鲜血之事，还是让朕来做吧……” 一时间奇妙的气氛顿时弥散开来，所有人都放心下来，既然陛下不是针对自己人，既然陛下是针对外人！ 那他们这些忠于大明的臣子可就有办法了，皇帝要杀他们，他们是蹲在那里又哭又嚎不敢还手，但是皇帝要杀别人，那他们可就是一等一的凶神恶煞！ 常茂挠了挠脑袋，忽然福至心灵。 “陛下，臣有一计，可永久解决此事！” “而且不动刀兵，还能让咱们大明帝国百姓的凝聚力再上一个台阶！” 朱标顿时有了几分兴趣，“行啊，那你跟咱说说……” 【后世】大名铁血柱国郑国公常茂!(3) 这一瞬间。 宁寿宫里的气氛好像和谐了很多，这些日子可把他们吓了一跳，还以为皇帝是猜忌他们的势力太大，可是没想到！ 在陛下的眼中，他们根本就不算什么！真正让他老人家担心的，也只是这天下大势，他老人家的刀剑，从来都不会指向自己人！ 不知道为什么，常茂的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伸出两只手掌，狠狠的搓了搓自己的脸，这才十分凝重的开口说道。 “回陛下的话，臣以为这件事情应该如此……” “如今我大明四海承平，大大小小的工业城遍地开花，大大小小的农场，也是犹如雨后春笋，粮食大丰收，各种工业产品那是满地都是……” 这常家老大说到这里以后，所有人都跟着眉飞色舞，毕竟如今大明的发展有目共睹，但是朱标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能不能好好说话，咱是让你出主意，谁让你拍在马屁了？有话说有屁放！再说没用的，别怪咱这个当姐夫的把你打出去！” 所有人都缩了缩脖子，如今万岁爷说话的语气和当年的太祖皇帝越来越像了，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所有的臣子都感觉这两位皇帝的身影好像渐渐的正在重合，而此时的太子爷，则更像那时春秋鼎盛的陛下！ “那个……老臣的意思是，如今咱们大明的百姓，主要分为工人和农民！他们之间不分高低贵贱，再往下就是那些外族人，特别是那些有昆仑奴血统的……” “咱们可以这样，让这工人和农民联合在一起，发动一场史无前例的运动！用三年以内的动乱，换取这些玩意儿的彻底灭绝！” 朱标眯起了眼睛，轻轻的拿起旁边的酒盏抿了一口，沉声开口说道。 “说下去！” 常茂有些激动，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当年万岁爷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是身旁的第一打手，如今他终于找到了几分羽扇纶巾的感觉，这种感觉简直就是他娘的太棒了！ “谢陛下，那老臣就献丑了……” “臣以为，如今的帝国这么大，幅员辽阔无双，人祸不多，但是天灾一定不少，帝国可以人为地扩大这些天灾，让那些杂种在不知不觉间就灭绝殆尽！” “而咱们大明真正的百姓，咱们朝廷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如今帝国的存粮，再加上中原一些纯粹的汉人居住地，可以保证其他的地方四年不种粮食而饿不死人，但是在这几年期间，那些杂种早已经烂死在荒野之中了……” 朱标缓缓的点了点头，“你这个策略倒是不错，你们感觉怎么样？” 秦王朱樉点了点他胖墩墩的脑袋，“大哥，这个跟弟弟刚去南沙群岛时，折腾那些土蛮的方法差不多，但是却更加精细一些，而且弟弟以为！这件事情要让一个特殊的人去做！不能以朝廷的名义，要让这天下百姓自己闹起来！” “让他们去找那些杂种的麻烦，抢光他们的财富，杀光他们的人，最后把他们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如果他们不敢反抗！那他们自然就会消亡，如果他们反抗了，那就更好说了，朝廷派大军镇压就好！”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他也实在是没有想到！两个大老粗竟然能想出如此阴毒的计策来。 人为的扩大自然灾害！那个就是饿殍遍野，紧接着就会漫山遍野的发瘟疫，死个几十万人，简直就是太正常了，再加上大明百姓推波助澜，再加上朝廷对于他们的行为持一个默许的态度！ 如此一来，全天下都在折腾，朝廷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大清洗，朝堂上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但是却可以趁机清理一些贪官污吏，还有那些有意无意维护那些外族人利益的官员们，这可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大哥，如今朝堂上的官啊！有些确实太不像样子了，他们圈养那些杂种，为他们采矿，为他们开荒种地，有了这些人以后，极其廉价的粮食和工业产品就会流入市场，对于咱们大明商人，可谓是一次灭顶之灾呀……” 朱老三的声音变得幽幽的，但是眼神之中的杀气却是愈发浓重。 朱标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些事情咱知道，但是却缺少一个合适的理由，如果连一个合适的理由都没有，那这件事情就不会成功！” “咱虽然不方便，直接下令，但是咱得让这天下的官员都看到咱的态度，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事情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如果一旦失控，这整个大明帝国可就要乱了……” 朱标也是有那么几分担忧！毕竟如今的帝国刚刚消停没多长时间，再来这么一下，万一玩脱了，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 可此时此刻，憨头憨脑的常森忽然在那里嘟囔道。 “姐……姐夫……” “俺觉得，这种事情赶早不赶晚，这是您在位的时候，这您要是成了太上皇了，太子殿下干起这些事情来，岂不是风险更大？”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的眼神纷纷看向常老三，他也怯懦的往后挪了两步，众人都以为他要挨揍了，但是朱标却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理！”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具体实施由茂弟去办，再配合李景隆，那小子是个人精，能帮你查缺补漏！” “臣遵旨！” 常茂兴致勃勃地拱了拱手，他可是在家闲了很长时间了，这次好不容易放出来，他要不闹个天地血红，日月无光，那可就对不起他老爹开平王常遇春了！ 【国史记载，大明永乐一朝，炎黄历法4142年】 【太宗皇帝在大明日报上发表圣训，《炮打为官不仁，朕为大明百姓发声》】 【此文章一出，帝国百姓群情激愤，吓得那些不良官吏，胆战心惊，而此时，前所未有的四年自然灾害开始了，帝国上下在肃清了内部敌人之后，勒紧裤腰带，度过了这艰难的岁月】 【在这四年自然灾害之中，帝国损失惨重，有千万余人在灾害中丧生，太宗皇帝每日只食小米半升，与灾民同甘共苦，每每提及，都会潸然泪下。】 【…………】 【后世】四年动乱的缩影，永乐大帝最后的余晖!(1) 皇宫之中那人间极致的永乐大帝还在每天吃一升小米。 而大明日报上写的全都是一些令人心情振奋的文章，在这个时候，大明书生的文章变得越来越激烈，他们抨击那些圈养奴工，污染大明市场的官吏，并说这是世家豪族的又一次复兴！ 这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世家豪族的又一次兴起！ 这里的世家豪族可说的不是大明的勋贵，而是那种手中握着无数人口土地！动乱年间振臂一呼数十万大军骤然而成，铁打的世家，流水的朝廷，就是从他们这儿来的！ 实力已经大到了一定程度，他们已经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皇权在他们的眼中只是随意可以玩弄的工具，皇帝也只是所有世家利益的平衡点！ 这一句话，那可是杀人诛心，整个朝堂之上，在这篇文章现世的刹那间就变得风声鹤唳！ 大明日报牢牢地掌握在朝廷的手中，如果朝廷不让这篇文章出现！那这个书生就算是天天站在大街上喊，也不可能有人听！ 既然他出现在了头版头条！那就代表着陛下的意思！那就代表着朝廷的意思！ 事情越发酵越大！事情越来越难办，领头办这件事情的郑国公常茂和曹国公李景隆，此时也感觉到这件事情有点失控了，他们连夜去往宁寿宫。 但是宁寿宫的大门却紧闭！陛下根本就不愿意见他们，他们在门口足足站了好几个时辰，终于还是李景隆反应的快。 “郑国公，你没感觉到这件事情有点蹊跷吗？” 此时的郑国公常茂，已经乱了手脚，这朝廷之中最像世家豪族的是谁？还不是他常家吗！？ 这些书生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情拿出来，那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武勋阶级来的，此时他的府邸门口！大明勋贵的二代三代们已经把他们的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是啊……” “确实有蹊跷啊……” “但是陛下现在没有旨意……” “咱们现在也没法动啊……” 郑国公常茂凶神恶煞的脸上明显带着几分迟疑，但是李景隆却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咱们不如这样，这么多年，咱们这些勋贵世家，也吃的够饱了，从刚开始，咱们帝国海外大开发，咱们开着坚船利炮去国土之外圈地，那可是挣的盆满钵满，谁家的地窖里还没有个几万斤黄金呢……” 常茂微微点了点头，他明白，李二丫头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夸大，甚至还有点保守，几万斤而已，他家的地窖里，可不止这些！ “既然已经吃饱了！既然这钱财已经几辈子受用不尽了，咱们拿着那么多土地又有啥用呢？还不如全数上交给朝廷，前几天的大明日报上不是说要耕者有其田吗？” “把这些土地全都分给咱们大明的百姓，咱们如果想种的话，就从大明百姓手中去租借，不就是多给百姓些银钱吗，咱们又不是不挣钱，只是挣的少了一些而已……” “再者说，这土地之类的东西我可是不想碰了，有那个心思，还不如建造几座工业城！做出了点新奇玩意，那玩意儿挣钱可比土地来的快……” 常茂微微点了点头，“这倒不算啥大事儿，但是这天下土地，六成在朝廷手中，两成在勋贵手中，剩下的两成……”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这事不能说出来！那剩下的两成就在天下藩王手中，这藩王手中的土地那也是不少，虽然如今的藩王不像从前，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可就在此时，身后却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一辆加长版的轿车，正前方还悬挂着赤血日月旗，一看就是藩王才能有的配置。 “参见秦王殿下！” “参见晋王殿下！” 两位赶紧行礼，下车的正是那秦晋二王，此时的他们则是搬着两个箱子，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出来，里面的东西不轻。 “啊，无需多礼……” “我们哥俩来，这替天下藩王来的！我们手中的土地都会无偿上交给朝廷，用以实现大哥耕者有其田的宏誓大愿……” 郑国公常茂有点急了，“那那那……我们俩也是……二位王爷稍等一下，老陈去和勋臣们……去……” 话音未落，身后又来了好多辆轿车，上面坐的都是大明勋贵，以及少量有封地的文官。 这些人把土地都送过来了…… 而此时，宁寿宫的大门也悄然打开，白发苍苍的内功总管郑和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 又过了几天。 一道圣旨明发天下，整个大明世界之中，所有土地收为国有，无论男女每人下发土地六十亩，只可租赁，不可买卖！凡是有抵抗者，凡是有拒不缴纳者，以大明律论处！ 一时间，天下之内并没有什么风波，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新生代百姓虽然没有赶得上大明寺外扩张的时代潮流，并没有机会去荒野之内圈地，但是他们猛然间得了这么多土地，自然是欣喜若狂，还能起什么风波？ 但是老一辈呢，手中拥有的土地可能比这个还要多，但是家中的人也是多！来回一算，损失的并不太大，自然也不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但是唯一心情不怎么好的，可能就是那些在民间驯养奴工，繁殖奴工的人了，因为他们猛然发现，靠山不见了…… 土地不允许买卖，对于百姓们来说也是一种好事，毕竟允许买卖，就会有强买强卖！大明律法虽然沉重，但还是没有挡住很多人的欲望之心。 这件事情做完以后，报纸上的风向又变了，很多文章对世家豪族作出了更新的解释。 那就是很多有钱人家圈养奴工，有的种粮食，有的生产工业产品，谷贱伤农，货太抑商，这种简单的道理大家都是懂的！ 于是乎这大明天下开始疯狂排斥奴工，而这些奴工，并不是奴婢，也是有人身自由的，他们只是有昆仑奴的血统，有什么正经活计能去干，所以只能出卖劳动力。 但是他们的劳动力低贱！就变相伤害了大明百姓。 很多商人或者是官吏也会因此谋利，有利可图！就有人圈养这个东西，有利可图，就有人私自繁殖这个东西！ 就像是说如果帝国说老鼠值钱！那么野外的老鼠，很快就会被抓光！养殖的老鼠也会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那些杂种这几年发展的这么快！无非就是因为这个！ 但是如今却不同了，在官府的默许之下！很多大明百姓拿起了刀枪，他们冲进农庄，把奴工的青苗全都翻到了地里，以各种名义把这些奴工抓起来反复审问！ 稍有反抗就是动刀动枪，以至于血流成河。 此时的郑国公常茂也是教完了土地满身轻松，他大笔一挥，直接在天下各处建立了军管衙门，所有奴工事宜，都由军管衙门负责，当地衙门都没有权力管！ 而这些军管衙门，心偏的厉害，那是能杀则杀，能打则打！ 而且不可以否认的，此时的大明帝国真的有很多地方有自然灾害，自然灾害原本就是粮食减产，再加上大明百姓刻意的祸害那些奴工所耕种的土地，这一下子可倒好！ 前所未有的大饥荒骤然降临！ 【后世】四年动乱的缩影，永乐大帝最后的余晖(2) “咱们这么欺负他们，是不是不好啊……” “是啊……” “我感觉也过分了一些……” 几个百姓手里拿着刀枪窃窃私语，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忍的神色！ 眼前的这个村落，正好是奴工所聚集的地方，他们在这大明天下之中，根本就没什么地位，再加上他们的存在，原本就是给一些达官贵人做苦工的！ 相对于真正的大明百姓来说，他们的劳动力十分低廉，很多工厂以及很多农场都喜欢雇佣他们，其实说句实话！他们的存在耽误了很多大明百姓的正常生活。 而此时的军管衙门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才能顺利的发动起大名天下的所有百姓对他们进行口诛笔伐，甚至与拳脚相加，朝廷的漠视，再加上自己利益的受损，再加上报纸上的推波助澜，这些百姓早已经红了眼睛！ “放屁！咱们这是欺负他们！？” “咱们这是协助帝国铲除世家豪族兴起的根基！！” “对呀！咱们太祖皇帝定鼎中原！永乐大帝统一天下，为的就是打吊着这些所谓的世家豪族！” “真是圣母！你要是再说这话，可就别怪咱对你不客气！！” “想一想那三印之地吧！咱们大明百姓是最上等人，其他的都是下等人！如果不铲除这些，将来就一定会有人骑在咱们的脑袋上！！” 百姓们说的这是群情激愤，但是也有几个清醒的，他们怯懦了一下，小声开口说道。 “帝国对于咱们这些百姓已经很照顾……甚至来说，已经很溺爱了，他们也没耽误咱们……” 但是这是唯一的几句清醒话语，很快就被辱骂和诅咒淹没了，在很多百姓看来，只要世家这个东西存在，那就一定会威胁到他们伟大的陛下！ 如今永乐圣皇帝在位，天空中就只有一个太阳，如果再多出很多庞然大物般的世家豪族，肯定就会对伟大的太阳，伟大的永乐陛下产生威胁！ 这是所有百姓不能容忍的，这是所有百姓不能忍受的！ 一个手臂上缠着红色的青年人，忽然跑到高处，神色激动的振臂高呼道！ “大家看着天空！只有一个太阳，只有一双眼睛看着咱们！那就是咱们永乐陛下！咱们伟大的陛下心疼咱们！” “不想让那些世家豪族继续萌芽！哪怕是拼了咱们这条命！咱们也要全力拥护陛下，咱们也要全力拥护这天下朱明！！！！！” 一番言论，说的所有百姓脸色通红，很多年轻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刀枪棍棒，军管衙门的人就在后边！他们面色冷峻的，看向这一切，不阻挡，不帮忙，只负责撑腰和收尾…… 这对于百姓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奴工们也不是赤贫，至于说他们手里那点财产最后归谁了，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是不明说罢了！ “冲！！！” “弄死他们！！” 所有百姓面色狰狞，他们下意识的紧握胸前象征着大明皇室的徽章，仿佛猛兽出笼一般向前冲锋！ 可就在这个时候，四个读书人却拿出了大喇叭，冲着人群怒吼一声。 “大家冷静点，听我们说！！” 领头的竟然是个女子，没有人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只知道她叫阿青，在这一带很有威望，听说家中是朝廷大员，甚至有人传谣她和陛下有些关系…… 人群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那阿青则是慢慢悠悠的来到了高台之上，朗声开口说道。 “大明帝国的同仁们，大明帝国的子民们，请不要这么冲动，看一看这村镇，看看那些低贱的世家余毒们！” “哪怕咱们今天把他们都打一顿，哪怕咱们今天打死他们个百八十个，又有什么用？又能怎么样？” “难道这样就可以保护咱们永乐陛下的世界？难道这样就能拥护咱们伟大的皇帝陛下了吗！？” 众人紧握的刀剑纷纷垂了下去，毕竟他们不是兵，毕竟他们还得顾及衙门那一方面，所以他们也不敢太下死手！大规模的屠杀是不可能了，一旦冲突闹大了，发生大规模的械斗，朝廷还是要派兵来镇压，到时候哪怕有军管衙门撑腰，也是会闹出很多麻烦来…… “阿青姑娘，那你说我们怎么办，总不能看着这些世家余毒在这里作威作福吧！？” 刚才领头的年轻人有些不服气，他在这一代也是很有威望。 但是那阿青姑娘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大家不要冲动，把手中的刀枪换成农具，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如今天降大灾，产量本来就不会很高，如果咱们挖了他们的青苗，再用军管衙门的名义收重税，那估计等到秋天……” 众人恍然大悟，这军官衙门可是有收税的权利的，这个收税的权利单单只对应于奴工们，到了秋天的时候，收不上来，他们手中的粮食在消耗干净，不用他们杀，这些人自然也就饿死了…… 所有人喜笑颜开，浩浩荡荡的进了村子，原本那些奴工还想着今天拼死一搏，无论如何，也就是死个几十人罢了。 但他们却想错了，这次他们来并没有要打要杀，只是冲到田地之中，把所有的春苗都翻到了土里！ 一时间土地散发着一股悲哀之意，已经长到了半尺高的春苗，就这么被毁了！ 人群之中正好有一个大明日报的笔者，他拿着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重重的一按，上面顿时冒出了一股白烟，这个画面就被永远定格了下来！ 第二日大明日报，头版头条消息。 北京百姓热心肠，帮助贫困村落翻地，村民们大受感动！ 大明帝国粮食产量已经翻倍，村庄保长已经下了军令状，实现玉米500斤亩产量，有望明年将实现玉米亩产1000斤！！ 头版头条的大照片上，还有几个奴工村的保长在那里咬着牙承诺的照片，看着他们手里硕大的玉米棒，整个帝国的人都惊呆了。 而此时的朝廷各级官员，也都差不多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没过几天，报纸上就又刊登出了一篇惊世骇俗的文章。 帝国多地出现自然灾害，物产丰饶的丰收地区，将无条件帮助这些困难区域！ 文字的下方，还有无数奴工领头人联名按下的手印…… 一时间，前所未有的自然灾害之下，大明帝国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个地域，一个就是奴工所在的丰收区，一个就是所谓的自然灾害区域。 但是这些所谓的丰收区之中，有一大部分是被征收了重税，以至于交了税，他们都要反欠朝廷粮食，还有一部分则是被拔了春苗，面对着朝廷，坚决不允许他们离开原籍的政令，又面对着村落之中欠下的巨额赋税！ 前所未有的饥饿恐慌笼罩在每一个奴工的脸上！ 那些为他们提供土地，那些为他们提供庇护的达官贵人们好像一夜之间都消失了，土地全部变为了朝廷所有，如今的他们，变成了真正的孤立无援！ 又过去了十几日。 北京承天门之下。 那四个书生此时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顶点，他们手里拿着朱标亲手撰写的《朕的奋斗》以及《大明帝王语录》手中举着大明的赤血日月旗，举着硕大的朱标头像！ 他们疯狂的欢呼，横幅和赤血旗，宛如海洋一般，巨大的声浪冲入云霄，仿佛比当年大明统一世界时的胜利大阅兵更加壮观！ 而此时此刻，垂垂老矣的永乐大帝朱标也站在了承天门城楼之上。 他虚弱的向下挥舞着手臂！在他身旁，站着的正是已然年入中年的大明太子朱雄英！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殿下身体健康！！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身体健康！！！” 承天门的城楼之上，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转头看向朱雄英。 “雄英啊……” “爹快不行了，但是还能挺个一两年，等这件事情彻底尘埃落定，你上位之后，就开始清洗吧……” 【后世】四年动乱的缩影，永乐大帝最后的余晖(3) 四年动乱的最后一年，陛下病得很重，到结束的那个时候，陛下干脆就退居太上皇，宣德皇帝朱雄英登基称帝！ 刚刚上位的他，重点提拔了自家亲娘舅，也就是郑国公常茂！而这位正国公常茂也没有让他失望，直接率兵清理了天下乱局！ 带头闹得最凶的那几个书生，直接就被绳之以法，大明帝国的天好像从那时候就放了晴。 百姓们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放下了手中的刀枪棍棒，开始逐渐回归生产和事业，大明天下欣欣向荣。 可是在这四年之间！数百万的奴工，竟然诡异的消失不见，大明帝国的边缘地区，留下了很多空荡荡的村落，这些村落进去以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些密密麻麻的坟包！ 但是后来，所有的这种地方都被帝国建成了军营，无数血气方刚的大明子民在上面操练呐喊，血勇之气震天动地！ 又过了几年，人们好像忘记了那些奴工，老人们对当年的事情绝口不提，只是说他们半人半兽，磨牙吮血，孩子们刚开始是将信将疑，但是到后来就深信不疑了！ 郑国公常茂此时又遵宣德皇帝圣旨，聚集天下剩余奴工二十余万，去新平岛修建海军基地，而且说的还很清楚，只要去了，就能够在朝廷分给他们的岛屿上生存！ 大明百姓对于这些事情不闻不问，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个个都是闭口不谈，可是没过多长时间，大明日报上就传来了消息，说新平岛地震了，这20万人直接葬身在汪洋大海之中！ 从那以后，奴工们消失不见了…… 刚开始还三三两两的存在，但是到后来，那可是一个都没有了，直到宣德皇帝中期，这种玩意就彻底灭绝了！ 而此时，郑国公常茂早已白发苍苍，而此时的他正在皇宫之中，带着一众天潢贵胄进行狩猎的游戏！ 他们狩猎的正是最后一个昆仑奴！ 宣德皇帝朱雄英坐在宝座之上笑眯眯的观看，在他的桌子上，摆放着两个东西，一个是传国玉玺，一个是他爹留给他的传世金匣！ 没有人知道这全是金匣里究竟是什么，只知道太上皇龙御归天的时候，把这个东西留给了陛下，陛下打开一看，立刻把剩余的奴工带去新平岛修建海军码头！ “舅舅你可知道，你这一刺刀扎下去，昆仑奴这种玩意儿可就消失不见了！” 郑国公常茂须发皆白，手持刺刀，身材灵巧地向前一送，刺刀从那昆仑奴的后脖颈扎了进去，脖子上也露出了一个刀尖！ “哈哈哈哈！！” “舅舅果然宝刀未老！果然宝刀未老啊……” 宣德皇帝朱雄英抚掌大笑，但是他的眼神，全都盯在了那传世金匣之上！心中暗道。 “爹，您的遗愿，儿子替您完成了，后世之君也会按照您的金匣之谋，一点一点的走下去……” 想到这里，宣德皇帝朱雄英朗声开口说道。 “来人，把老将军狩猎的景象画下来，就挂在咱们皇家子嗣的武事学堂正厅之中，让黄家的后人多看看，尚武精神不可丢，我帝国太祖太宗两代皇帝马背上定天下，善战之血绝不能断绝！” 旁边的几个画工在那里挥毫泼墨，把这难得的场面瞬间定格！ 时光流转，数百年恍然而过，导游带着一群游客，站到这幅名画面前，只剩下了无语凝噎。 “这位常老将军，那个是咱们大明帝国的柱国将军，四年自然灾害期间，那些番邦蛮夷造反作乱不断，可就在如此时刻，他却顶住压力，没有打一场败仗，当然了，这背后和太宗皇帝的支持也是分不开的……” “在他老年的时候，就在咱们身后的皇家武事学堂这种教书，当时这种似人的异兽还多的是，所以就用来给皇子们狩猎练胆……” 众人纷纷点头，连忙上前观看柱子上写的金漆大字，这些文字，记载了常茂一辈子的丰功伟绩，总共洋洋洒洒一万七千余字，但是让人奇怪的是，四年自然灾害期间的介绍就足足有一万字，这也让国史学家们有些不解…… 【过度章节，明天狠狠给大伙爽一下……】 【后世】突然而来的两声巨响，帝国天下金城汤池! 【大明万历一朝，炎黄历法4290年】 帝国北海，新地岛。 这个地方属于帝国北海极其偏僻的地方，广袤无垠，但是却没有人来居住，因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地方种不了地，就这个极其简单的原因，这一片老早老早就归帝国所有的土地上此时也没有人烟，而且别说是种不了地，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多少土！往下挖一点点！就是满满的花岗岩，只能作为建筑材料。 但是大明什么都不缺啊，如今帝国富有地球，还缺这点建筑材料吗？再说这运输成本也不合算呢。 但是从万历皇帝登基的那个时候开始，这个地方就变成了一座军事基地，无数科研人员在这里扎根，神机神武两大侯爵的精锐后裔都在这里， 而且除了他们以外。 还有一个钱氏家族，听说这个家族始于盛唐，洪武一朝曾经被人连坐，犯下重罪，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拿出盛唐时期的铁血丹书，请求太祖皇帝原谅。 太祖皇帝原本就知道他们是受冤枉的，所以也就顺水推舟，饶了他们全家一命。 可就是这么一个无意之举！竟然给如今的大明天下增添了两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两位钱老，这个东西真的行吗？” 新地岛工业城的大匠们，已经不知道问了多少遍了，但是两位钱老还是看向另外一个人。 “老邓啊，我们的火箭肯定是没有问题，但你这个炸弹咱可就不知道了……” 老邓也是无奈的撇了撇嘴，“放你娘的屁，老子的炸弹怎么可能有毛病？你要是怀疑的话，你就怀疑老于去，老于那玩意儿咱可不明白……” 在他们的旁边做一个浑身暴躁的老者，其实也不是很暴躁，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但是却因为好久好久没有收拾，有些不修边幅，满头的白发炸起了半尺高，油乎乎的，看起来颇具喜感。 但是老人家还是很有正事儿的，摸了摸油乎乎的头发，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诸位就都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咱们这东西靠不靠谱，你们自己不知道？ 陛下这几年往这里砸下了海量的资金，怎么可能不成，咱们的两种炸弹，原理上都是相通的，只不过是我那个威力更大些，更容易用心而已……” “哈哈……” “哈哈哈哈……” 老邓：“老子快去你娘了个螺旋带弯……” 看着几个老头又开始胡闹，一众新地道工业城的高层们也变得无可奈何，这几个老头，那可是帝国的宝贝，他们在皇宫大殿之上都能随时吵架，特别是邓老和于老，他俩刚开始的时候相辅相成，但最后却吵得最凶。 一个说什么要聚变反应，另外一个说要裂变反应，还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实际上俩老头关系最好，平时研究的时候也是相互帮忙。 “唉……帝国顶级工匠的心思，我们猜不透啊……” 一群工业城的高层们以手抚额满脸黑线！ 毕竟尊重工匠，从太祖那一朝就开始了，在太宗一朝达到了鼎盛，之后的历代皇帝也都是有样学样，要是说帝国在哪方面最大方？ 肯定就是在民生和工匠上，皇帝对于工匠和改造民生的那些人向来是不吝赏赐，这也就间接造成大明帝国如今的生产力飞速提升！ “行了！咱们都别闹了！” “这三项重要的实验放在这一天，是陛下的意思，也是咱们大家的意思，老钱，你们的火箭带着老鱼的巨型炸弹在天空上转半圈，再落回着新地岛，有没有信心？如果坠毁了，没炸还好！炸了的话，咱们就是大明帝国的千古罪人！” 邓老还是有一定压力的，其他的几位老者听完这话之后，也都直接面色沉重。 邓老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开口说道。 “聚变反应残余的辐射，可以让这个地方在几十年之内都是一片死地，这新地岛是朝廷之地，咱们也不能如此祸害，可老于的裂变反应，理论上除了威力巨大以外，可以清除残余的辐射！” “这新地岛工业城！原本叫什么你们也明白，新地岛核试验基地！” 所有人都站起了身来！邓老眼神凝视一圈，郑重的开口说道，“那本官现在就正式宣布，帝国长矛计划正式启动！” “帝国圣寿无疆！陛下圣寿无疆！” 众人的目光之中透露着虔诚和狂热，其实如今的大明天下，已经不是猪家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万民之天下，华夏大地，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可是有了这大明朝廷以后，帝国百姓安居乐业！ 有识之士怎么可能不护着这样一个朝廷？没道理的！ 又过了七日，一切准备就绪。 核试验爆破场。 巨大的铁塔已经修建了起来，邓老主导设计的巨型炸弹就在那铁塔的尖上！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盯着那一个小小的黑点，他们的眼睛仿佛又伸出了长长的望远镜，个个都是异常焦急！ 新地岛核试验场。 “排除一切故障！” “不能让炸弹带着任何一个故障启动！” 酒泉火箭发射基地。 “检查所有零件，不能让火箭带着一丝丝顾虑飞天！！！” “把老子的氢弹装上去！这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几个老头势若疯魔，眼神之中透露着浓浓的兴奋之意！ “全体准备！” “所有人员进入防核工事！” “太祖皇帝，太宗皇帝的英灵，正在苍天之上注视着咱们！” “祝你们成功！” 电视屏幕之中，出现了如今万历皇帝的容貌，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穿上了许久不动的帝王礼服！ “臣等遵旨！！” 无数仪器开启，所有人都关闭了望远镜，只是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巨型铁塔，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原子弹已准备完成，随时可以下令引爆！” “酒泉发射基地已做好一切准备！”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万历皇帝坐在自己的宝座之上，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大屏幕，他手中紧紧的握着传世金匣，朗声开口说道。 “按照原计划！开始！” 新地岛首先有了反应，随着倒计时的结束，一声巨响贯穿云霄，巨大的蘑菇云横空出世，推倒一切的气浪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席卷一切！ 所有的仪器都闪起了红灯，邓老在那里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果然是核辐射，果然是核辐射，这种东西可以杀人于无形，如今就看老于的了！” 帝国北京，帝国南京，帝国陪都凤阳，帝国陪都洛阳，帝国陪都伊犁，帝国陪都新世界万象城，帝国北部陪都圣太宗格勒，同时爆发出震动天下的欢呼声！ 而此时的酒泉基地，长剑直指天穹，所有人望眼欲穿，随着三位老人的一声厉吼。 火箭缓缓升空，剧烈的水蒸气和火光宛如天灾一般向四方弥漫！ “甘肃遥感信号正常！” “青海遥感信号正常！” “吉林遥感信号正常！” “黑龙江遥感信号正常！” “新地岛以接收火箭信号！” “火箭数据正常！” 随着一声声的通报，到达新地岛上空的时候，巨大的火箭已经变成了小小的一截，以至于最后，它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降落伞，上面还搭载着一个不大的黑色球体！ “时间预算正确！” “是否强行阻止氢弹爆炸？” “不阻止！” 屏幕里的皇帝和众位打匠异口同声！ “收到！” “氢弹会在七秒后引爆！” 此时他落地的地点，不远处就是刚才原子弹的试验场，他们这一次不知道是担了多大的风险，他们生怕这东西落地以后，不会爆炸，或者是受原子弹的影响，但是事实证明，他们好像想多了！ “轰隆！！！！” 天空中出现了两个太阳！毁灭般的气浪，以及强光弥漫开来，土地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 而此时的酒泉，于老已经兴奋的满脸泪水，他死死的盯着仪器上的地震波。 “好好好，果然是5,000万当量！哈哈哈哈哈！！！！” “我帝国的江山！！固若金汤！！” 【后世】大明天下举国欢庆，沸腾的山川大海! 此时的地球就是大明。 消息也通过各种朝廷官办的喉舌散播了出去，再加上电视上一直都在直播，全国的百姓都陷入了欢腾之中！ 天灾一般的威力，就那么一枚小小的玩意儿，简直就比帝国的巨型铁甲舰轮番轰炸个十几日二十几日都要惨烈！ 有这玩意儿的保护，这大明天下怎么会有问题呢？他们如今享受到的一切，又怎么可能失去呢？ 太祖皇帝的陵寝。 全国百姓自发的，通过各种方法来到了这里，青铜巨鼎之中，燃烧的纸钱就没有停止过，香炉之中，巨大的高香正冒着徐徐青烟！ 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圣像之下，无数百姓顶礼膜拜！ 太宗皇帝的陵寝之中，也是同样的盛况，这太宗皇帝的圣像和太祖皇帝相比，还真就有一个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太宗皇帝的脚下雕刻着一个地球！ 这也是对太宗皇帝统一天下的认可，无数孩童聚集在这里，在太宗皇帝的圣像之下打闹玩耍！ 之前还有人认为这是大不敬，但是朝廷却紧急出来，说明了这件事情，说太宗陛下在天有灵，也希望看到后辈子民安居乐业。 从此以后，大明皇家的味道好像就有些变了，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家了，而是和整个帝国融为一体！ 电视上天天都是皇帝如何如何，而且电视上还有一个专门的频道来讲述帝国的历史，学校里发下的新书，历史也成了必修课。 用朝廷的话来说，忘记历史的人都是等于背叛朝廷，所以这大明天下的味道，还是当年那样！ 如今又有了这么大的成就！如此威力强大的大杀器握在了朝廷手中，百姓们心里舒坦，百姓们安心。 毕竟从太祖皇帝开始！这大明的官兵就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家百姓，想当初，天下万族林立，大明的官兵可没少护犊子！ 但还就真别说，一个民族的凝聚力就始于护犊子，像那种苛责自家孩子，把好吃好喝给别人的朝廷父母，孩子一定对他没什么感情！ 就像是当年西方那样，大明的学生去他们那上学，那是又送女人又送钱，如今怎么样了？大明帝国怜惜他们了吗？大明帝国放弃征讨他们了吗？ 并没有，打的时候还十分用力，那些个去西方学习的大明学子们，还充当了带路党的角色，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可长了，各种路线摸得清清楚楚，到时候王师一到，他们可是首先举着赤血日月旗冲了出去！ 所以这种事情，一直延续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百姓会怀疑朝廷会把这种大杀器用在他们的头上，他们个个都是欢呼雀跃，大街小巷之中全都是舞龙舞狮！ 各地的爆竹就好像开着花一样，无论白天黑夜，那是一刻都不再停的，在湛蓝色的天空之下，这些烟花好像更加鲜艳了！ 帝国万岁的声音不绝于耳，北京的承天门之下，更是聚集了数百万大明臣民！ 欢呼雀跃之声，仿佛把天上的云彩都撕碎了！ 天下各处也是一样！热闹的景象仿佛沸腾了一般！ 可就在此时，北京大明园。 万历皇帝穿着一身制服，内阁首辅傅安康满脸兴奋的站在那里。 “启禀陛下，自从咱们的两弹和火箭研制成功以后，天下各地明显安生了很多，那些居心叵测之辈，也都彻底老实了下来！” 万历皇帝微微点了点头，“呵呵，之前咱们帝国只有一些常规武器，如今有了这核子武器，杀人不分高低贵贱，再加上的千万里取人首级的导弹，他们不老实下来才怪！” “这天下是太祖太宗皇帝打下来的，绝不能在朕这里出现什么岔子！” 所有臣子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万历皇帝看了一眼四周，朗声开口说道。 “明令天下，把这天下各地的封疆大吏，都给朕弄到北京来！” 【后世】万历大清洗，帝国的星球大战计划!(1) 圣旨一出，言出法随。 巨型包机频繁的在北京上空降落，各地的封疆大吏，各地的分封王爷，都开始在北京云集！ 如今的王爷，其实更像是一方商贾巨富，但是他们得到的虽然多！责任也非常大，不仅仅是巨量的赋税，此地有什么天灾人祸，王爷府肯定要第一时间出面赈灾。 否则的话，在朝廷看来，那就是不作为，所以说各地的百姓对于那些王爷也是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但是崇拜就算了，王爷们拿出来钱，是不能直接出面赈灾的！是要交给当地的地方官，再让地方官以朝廷的名义去赈灾，说白了就是不让他们长得太胖！ 也不让他们手中的钱财太多，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朝廷还要排查宗亲族谱，皇家藩王传承五代，就会自动成为庶人，也就是散乱宗室。 这些散乱宗室手中虽然还是有海量的财富，但是在政治方面，他们就和普通百姓是一模一样，已经不足为惧，再加上坐吃山空，肯定有败家的那一天，但如果自己有能耐，还是能继续做买卖，那就另当别论，朝廷也会一视同仁…… 来到北京参与大朝会的王爷们，肯定都是一方贤王，否则的话那是没有机会的。 机场的大屏幕，还在播放着大明两弹一箭成功的视频，巨大的爆炸，巨大的蘑菇云，从远处飞奔而来的火箭！如同小太阳一般的光环！已经让很多人头皮发麻！ 但是绝大部分人还是满脸骄傲和兴奋的，毕竟人家没有干什么不法的事情。 而此时的万历皇帝，正坐在他的皇宫大殿之中，看着下方空荡荡的大殿，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火光。 “太祖皇帝保佑……” “太宗皇帝保佑……” “朕一定要让大明中兴！一定要守住咱们大明的基业！” 其实也不怪万历皇帝这么想，如今距离太祖太宗和宣德这三位圣主明君已经过去了数百年，这天下封疆大吏太多，再加上地盘太大，难免会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摩擦。 再加上大明此时的人口已经激增到了七十亿，海量的赋税，海量的钱财！海量的耕地，已经滋生了很多蛀虫！ 毕竟如今这天下没什么方向了，整个地球都是大明的，发展军队有什么用呢？打谁？ 中央朝廷发展军队还可以！但也要适量！地方衙门就更别说了！发展军队就是落人口实，所以很多人都是一个劲儿的贪财，想着只有贪财，才能让朝廷放心。 在这个年月，大明是官官都贪，虽然对百姓的生活没啥影响，但是这种情况，在万历皇帝看来！已经是丢了大明历代先王的脸！ 而且他也知道，有一些封疆大吏甚至起了独立门户的心思，毕竟大明太大，无边无垠，就算是海军昌盛，也难免会让他们有那么一些不应该有的心。 还好宣德皇帝在朝的时候就预见了这种事情，把整个天下的重工业体系都放在了大胜岛上！ 否则的话，此时的天下各州各府，人人都有工业城，人人都能造枪造炮，人人都能造船造火药，这天下早就大乱了！ 而且后世对于宣德皇帝的这一做法也是很认同的，毕竟那大胜岛不是什么好地方！ 769.2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但是能用的却寥寥无几，只有海边的那点地方才适合人居住，其他的地方根本就不行！ 太宗皇帝占了这片岛屿以后，想了很多办法改造，但是却依然没见什么成效！到了宣德皇帝临朝，干脆就不改造了，干脆就把军工全都挪到了这座岛屿之上，岛屿之中大军驻扎，每隔两年一轮值！ 这可不是只有当兵的轮值，当官的也轮值，就是不让你在那个地方待时间太长，而且还留下遗诏，无论是哪代皇帝，每一年之内必须去岛上视察一番！住满半个月！ 这样一来，帝国的重工业全都挪到了那座岛屿之上。 这种方法可是保了大明数百年的安宁！ 直到今天，所有的人也都是不敢想什么了，能够跨越万里毁天灭地的火箭，这种玩意儿握在帝国手中，简直就是大杀器，谁敢造反？谁能造反？ 万历皇帝摸了摸自己浓密的胡须，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狼一样的凶光！ 他摸了摸宝座旁边的左轮手枪，这把左轮手枪还是从太宗皇帝那里传过来的，今天他就要在这朝堂之上好好见见血！！ “大朝会开始！” “群臣进殿！！” 礼乐声骤然而起，无数身穿大明传统服饰的封疆大吏以及王爷依次进入了大殿之中，文武百官紧随其后。 原本宽阔无比的大殿之上，此时竟然变得有那么几分拥挤。 “陛下临朝！！” “群臣跪拜！！” 太监这个职业已经消失在了大明帝国的历史长河之中，此时在朝堂吆喝的，是一个身材强壮的女子！ 声音也偏中性，吆喝起来还挺好听的，而且这个女子可不简单，那可是大内高手，听说枪法百发百中，各种武器信手拈来，而且还会古武术，寻常男子就算是来个十个八个也不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兴！！！” 群臣起身，朝堂之上死一样的寂静，万历皇帝轻轻的从龙案之上拿起了一根雪茄，叼在了嘴里，又拿起了一枚纯金打造的火机。 随着清脆的机簧声响起，这大殿之中更加变得落针可闻！ “听说，如果不是原子弹和氢弹爆炸成功了，很多封疆大吏都要称病不来？”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吓得双腿直哆嗦，其实大明帝国远远没有到那种烽火狼烟四起的地步，只不过是因为地盘太大，肉又太多，有一些贪官污吏而已。 但是这万历皇帝偏偏就是一个喜欢矫枉过正的人！ 一句重话以后，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呵呵……” 一股青烟从万历皇帝的嘴里喷了出来，只见他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说道。 “那种东西我又怎么可能用在自家臣子的脑袋上，谁要是想称病，说出来嘛，朕肯定应允！” “扑通……” 黑州石府总督瘫软在地。 万历皇帝如刀似的眼光看向他，笑眯眯的开口说道，“你那石府，占据黑洲一成的地盘，这些年没少往自己的兜里弄钱吧？” “臣……” “臣……罪该万死……” 那总督吓得涕泗横流。 但是万历皇帝是一拍手掌。 “好，那朕就成全你，你的九族亲戚加在一起正好四千口，这还不满万呢，朕也不说都杀了，咱们就好好查一查，看看谁获利了，把该吐的都吐出来，你说这可以吧？” “陛下……陛下啊！” 那总督吓得浑身颤抖，“老臣这么多年为帝国……” 他还想解释，但是这万历皇帝已然暴怒。 “胡言乱语！难道你为帝国出过力，朕就得容忍你的过错吗，朕就得容忍你的贪污腐败吗！就算是你犯错了！朕也要把你放一个地方好生养起来！！？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功是功过是过！这是两码事！” 【后世】万历大清洗，帝国的星球大战计划!(2) 一句话出口。 这所有外放的封疆大吏和总督们全都面色惨白，做官这么多年，他们谁都不干净，再加上大明没有敌人，也不存在什么竞争，大家都是朝廷的臣子，你拿点，那我也就拿点，我如果一点不拿，那显得我多不合群啊？ 但是万历皇帝却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慢悠悠的继续开口说道，“一会儿朕念到名字了，全都给朕站出来，好好的给朕解释解释！” 这时间是1分1秒的过去了！万历皇帝每念一个名字，都会有一个人战战兢兢的走出来，但是没说几句话，就被皇帝身旁的锦衣卫统领给怼了回去！ 就这样，在这大潮会之中！足足拿下了100多个总督，数十个封疆大吏！ 他们都被送到了刑部，一边查明，一边通过电视明发天下，这下子可倒好，这天下百姓都知道如今的皇帝要对那些贪官污吏动手了。 虽然这些玩意儿对他们的生活影响不，但是没有几个百姓喜欢自己的身上有蛀虫，一时间皇家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顶峰，圣主明君，这个许久没见的字眼重新扣到了万历皇帝的脑袋上。 而且如此大的动静，整个帝国竟然没有一点点其他的事情发生，所有的人都欢呼雀跃，看着成群结队的贪官们直播枪毙，一时间，所有人都是拍手称快。 正在外边欢天喜地的时候，皇宫之中却十分宁静，仿佛外边的欢乐和他们无关一样，皇家的安保人员一直都是皱着眉头守在祖庙之外。 此时的祖庙之中，只有万历皇帝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里面有什么。 而此时的祖庙之中。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玉石镶金雕琢的朱元璋像，以及朱标的塑像，还有朱雄英的塑像屹立在那里，黄金和美玉之间的交映生辉，看起来那可是宝光阵阵。 这就是大明的三大圣君！太祖皇帝太宗皇帝和宣德皇帝，这三座雕像的前方，有一个庞大的龙案。 也是三代皇帝曾经使用过的，在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两个盒子！其中一个盒子里放着传国玉玺。 听说这价值连城的宝贝来历还颇为神秘，太宗皇帝远征草原之后，天下归心，大明天下都在庆祝胜利，在一次朝会之上！一只金色的神鹰口衔包裹，直接落在了大殿之上。 这包裹里就是传国玉玺，这可是大明皇权的象征！ 旁边还有一个金色匣子，没有人知道它里面是什么，只有历代皇帝才能有资格打开。 但今天万历皇帝，却斋戒沐浴更衣，恭恭敬敬的打开了这个盒子。 这个盒子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玩意，只有一本厚厚的书籍，书籍的前半部分历代皇帝翻的有些发黑，万历皇帝拿出书籍以后，恭恭敬敬的放在了三座雕像之前，三拜九叩以后，这才翻开书籍。 “后世儿孙，我是朱标啊……” “此时的大明怎么样？” “还在吗？” “有没有分裂？” 一句话，这万历皇帝就有眼含泪水，看着太宗皇帝栩栩如生的圣像，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回祖宗的话，玄孙遵从圣训，终于造出了那核子武器，此时的大名天下固若金汤，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咱们！” 天窗之上撒下了一丝光芒，正好照在了朱标圣像的脸上，万历皇帝，则是泪眼朦胧，继续往下翻看。 “如果此时的大明还是一统，天下还是咱们汉人的，那你就可能用到这个东西了……” “如果没有敌人，没有乱臣贼子，那这天下势必会内耗，要么就贪腐成风，逼得百姓揭竿而起，要么就是有居心叵测的野心家诞生！没有一个向前的目标，这天下就不会安稳！” “而且长时间缺乏战争，或者是缺乏大型战争，科技的前进一定会受影响，话说这战争可是最好的科技催化剂，没有了他，科技就不可能有什么太出色的进步……” “朕这里倒是有一点办法，可以给整个大明天下定一个目标，那就是星辰大海，后世儿孙，你知不知道这月亮上有什么？你知不知道这宇宙之中究竟有些什么？举全国之力，举手摘星！” “这当是何等壮观，这当是何等盛况！” “但却要谨记！耗费的钱财不能太多，也不能劳民伤财！更不能好大喜功，不能耽误百姓民生，否则的话，好事就会变成坏事，百姓就会因为你好大喜功而揭竿而起！” 万历皇帝放下书籍，脸上带着几分由衷的敬佩，又带着几分骄傲，心中暗道。 “太宗皇帝当真乃神人也，玄孙也想到了这个办法……” “但是祖宗应该没有想到吧，如今的帝国早已经发射了卫星，早已经知道了那宇宙星空，这个统一的目标，还不如是一个统一的敌人，这个敌人地球上没有，但是这无边宇宙之中可不一定就没有啊……” 万历皇帝又是恭恭敬敬的三拜九叩，把书籍重新放回金匣子，锁好之后，这才出了祖庙。 三座雕像好像在默默的注视他的背影，曾经的风流人物！如今都已作古，曾经叱咤风云的帝王，如今也变成了这不会言不会语的雕像。 世间万物大抵如此，一代新人换旧人…… 又过去了几天，整个大明天下还都沉浸在这杀贪官污吏的欢乐之中。 北京上空，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会飞的圆盘，这圆盘在天空中一闪即逝，但还是有很多百姓抓拍到了。 一时间整个天下沸腾了，所有人都对这东西的来历进行猜测，至于什么神仙之说，大明百姓早就不信这个了，于是乎，最有竞争力的说法冒了出来，那就是天外来客！ 朝廷好像对这件事情不闻不问，但百姓们却感觉到有些心中不安。 民间的猜测也是越来越重，可就在这个时候，科学部却淡淡的发了一条消息出来。 那就是从今年开始，大明帝国将投入朝廷收入的5%用于研究，研究的就是在那天空中一闪而逝的东西。 这个计划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那就是，【星球大战】 【后世】蒸蒸日上的大明，那种熟悉的万众一心! 大明帝国没有方向很久了。 天下一统，天下凡是有山川河流土地平原的地方，都悬挂着赤血日月旗，都在颂扬着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的圣名！ 在强大海军的威压下，哪怕是有一些不怕死的，有一些其他的小心思，但是也得乖乖的听从命令。 再加上这原子弹和氢弹的研制成功，这大明天下当真就算是固若金汤了，只要不是皇帝作死横征暴敛，那就不存在改朝换代的事情。 其实说实话，皇帝横征暴敛，原因是什么呢？无非就是满足自己的欲望罢了，为什么满足欲望能称得上是横征暴敛呢？ 那就是因为东西少，生产力不足，如今大明的生产力，那可是什么东西都有富余，说句不好听的！每一个行省拿出千分之一的钱财来给皇家，这皇家就已经吃用不尽了…… 至于说酒池肉林，后宫佳丽三万，三十万 三百万，这种原始的享乐方式，大明皇帝早已经不屑于了，所有的龙子龙孙都有一种单独的教育方式。 他们知道什么样才是真正的享乐，他们也知道什么事情才能让他们真正的快乐，有成就感。 比如说这宣德皇帝编写的皇家教材之中就有这么一句话，非常直白，但是却非常有用。 “你有三万个妃子，每天晚上无非也就是睡一个，大被同眠无非十个，如此原始的享乐方式，又有什么用？” “除我大明一朝，历代皇帝都寿命不长，因为什么？就是因为穷奢极欲！就是因为放纵无度！” “妃子多证明不了什么，哪怕倾尽天下之力，也不可能长生不老，如果可以的话，太祖太宗两位圣主明君就不可能在九十多岁方兴未艾的年纪，就英年早逝了……” 历代的龙子龙孙都会学到这一句话，也都对他们产生了极大的影响，通过这皇家教材的引导，所有的龙子龙孙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那就是所有的女子都长一个样，偶尔享乐一番，那倒是可以，但如果天天享乐，就会命短，而且，每天昏昏沉沉，在任何方面都毫无建树作为，还会被逐出皇家…… 这个规矩是太宗皇帝遗诏，说是怕朱家子孙堕落，如今一看，还真是相当有道理。 从那以后，朱家出了很多人才。 比如有一个藩王的继承人非常喜欢木匠，由此对机械工程非常感兴趣，他发明了高精度机床，那可是为大明天下做出了极大贡献的贤明藩王！ 现在学机械工程的，打开教科书，第一页就是这位藩王的画像，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相信他去了九泉之下见到太祖太宗两位皇帝之时也会挺直腰杆！ 子孙后代有能耐，见到祖宗了也不心虚！ 还有一个，他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就对着炼丹感兴趣，所有人都说他是玩物丧志，马上就要被逐出皇家门墙了，但是人家却玩出了高爆火药！ 这东西，那可是比大明当时所用的火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家伙摇身一变，瞬间就从一个不务正业的神棍炼丹的，变成了大明武器学和大明医药学两者兼修的才子…… 虽然有些时候他还是会疯疯癫癫的，但是文化人嘛，天才嘛，有点疯很正常，可以理解…… 而事到如今，这星球大战的圣旨明发天下，天下贤王们瞬间就开始动了起来，能出力的出力，能出钱的出钱，而更多的则是投身研究。 相比于那些原始的快乐，如今的朱家子嗣们更加喜欢突破自己的快感…… 这天下又拧成了一股绳，顶尖的学者纷纷云集在了北京，无数的钱财人力物力也犹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但是没有人和万历皇帝说什么，也没有人说他劳民伤财，大明那么多钱粮，花这点不算什么！ 百姓们也对这件事情很关心，毕竟所有人都想知道这青天之外究竟是什么！ 圣旨明发天下一段时间以后，此时的万历皇帝正在承德避暑山庄。 这里景色优美，要真是一个避暑的好地方。 而此时的钦天监，却站在他旁边，小声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三印之地忽然高温，已经达到了六十多度，底种姓已经热死了十几万……” “这个地方如果再不治理，就要彻底烂掉了……” 这三印之地呀，还真就是太宗时期遗留下来的一个毒瘤，而且后来，宣德皇帝也让他们保持了一部分的自治权。 宣德皇帝在位期间，三印之地发生了一些叛乱，宣德皇帝龙颜大怒，原本是想把这片地方铲平的，但是那些人却搬出了朱标骑着白象的圣画。 当时天下战舰已经围住了三印之地，想要把这个地方改天换日，就因为这个，当时就只惩戒了首恶，后来虽然废除了种姓制度，但是那里的人不知道怎么了…… 不让他们当奴隶，他们却越当越上瘾，而且整个三印之地也变得越来越奇葩！ 而且朝廷也不好插手，毕竟朱标在民间以及朝廷之中的威望是越来越高，他们把太宗皇帝当做神明来供奉，朝廷如果时时刻刻的难为，那这件事情也不好说。 想到这儿，饶是万历皇帝也有几分头疼…… 【后世】真神降于三印之地 “你说说这有什么办法啊……” 万历皇帝的桌案上放着一尊威武的神像，这神像是一个三头六臂，手持各种法器的形象，胯下还有一头大白象，当真是威武不凡，但是这神像的眉宇之间，好像和祖庙里的太宗皇帝雕像差不多。 看到这个神像，万历皇帝就止不住的唉声叹气，想说点什么，这又是自家祖宗，不说什么，这三印之地的人是真拿着神像说事。 稍微有一点改动，就说是他们的神不同意，大明帝国这数百年间，都想开发这三印之地，但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好的结果。 那地方的高等种姓都是大明的权臣勋贵，他们也是极力的配合，甚至都已经迁到了内地居住，这算是有诚意了吧？ 这算是顺从朝廷了吧？ 但是对于三印之地的人却不是，这是朝廷在为难他们的高种姓氏族后裔，他们要走上街头，用绝食和苦修来抗议。 “唉……” “真想回到太宗皇帝陛下那个时候！” “只需一个海德里，就可以让三印之地再无问题！” 这地方没有外人，所以这万历皇帝说起话来颇为肆无忌惮！周围的人也都是纷纷低下头。 这海德里是谁？当然是太宗皇帝陛下手下传奇级的屠夫，希伯莱人在他手中灭族，大量的昆仑奴在他手中灭族，还有一部分西方贵族，也是在他手中销声匿迹。 因为这些功劳，这海德里也是在太宗皇帝一朝平步青云。 “陛下三思啊，现在不是太宗皇帝时期了，如果这么做，影响不好，咱们还得从根源处想问题……” 钦天监颤颤巍巍的劝了一句，他可真怕陛下一时冲动，直接就重新启用那些废弃已久的集中营地。 万历皇帝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朕知道，只知道现在不比太宗皇帝在位的时候，唉……” 君臣二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一种无奈的心思。 可就在这个时候，万历皇帝眼神一动，突然看向桌子上的神像，“你们都出去吧，朕自己待一会儿……” 群臣默默退出，所有臣子都知道，这陛下因为三印之地的事儿正在心情不好，可不敢再戳他老人家的霉头。 但是书房之中的皇帝却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只见他缓缓的站起身来，对那威武的神像轻轻的行了一礼。 “三印之地的愚民，用着神像得到胜利，就会从这神像之中得到失败……” “呵呵……” “呵呵呵……” 奇怪的笑声传出了书房，正在伺候的宫女们，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她们也都知道这几天皇帝心情不好，一时间，所有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整个大明帝国蒸蒸日上，但是整个三印之地却越蒸越热，告急文书也像雪片一样发往北京。 可是还没过几天，这三印之地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和神像长得极其相似的人，忽然出现在了神庙之中，在所有苦修士的见证下，竟然直接开口说是神灵的转世…… 【还剩最后15,000字，老四休息两天，酝酿酝酿思路，来一个完美的收尾，谢谢兄弟们这么长时间一直以来的支持，老四拜谢了！】 【后世】黄金圣像下的朝圣大战! 整个三印之地暴动了。 无数人涌向神庙，他们想亲眼看一看这神灵转世之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而且也有很多心怀叵测之人渐渐的浮出了水面。 这三印之地信奉的神灵是谁？那可是堂堂大明帝国太宗皇帝陛下！如今太宗皇帝陛下竟然转世到了这里，那是不是可以对此做一些文章呢？ 一时间，整个三印之地的电视报纸上报道的全是这件事情，很多苦修士和神殿教徒都聚集在了恒河边上！ 毕竟是民间的事情，没有人组织，再加上这三印之地的天性，恒河水边污秽冲天，原本还有那么几分清澈的河水，此时也彻底变得粘稠起来。 当地的地方官都是高等种姓！说白了就都是大明帝国任命下来的，他们派人阻拦，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看着那原本就极其难受的河流，此时变得犹如泥浆一般。 “唉……” “这可如何是好，这些愚昧无知的，竟然真的信……” “是啊，太宗皇帝就算是回来，也不可能来这啊……” 周围的正牌大明子民纷纷议论，此时的三印之地啊，黑发黑瞳的是最高种姓，皮肤发白的是第二种姓，最下边的则是一些平民或者是奴隶，以及最下等的污秽者。 他们在这里议论，其他的人根本都不敢抬头看。 可就在这个时候，整个城市的大屏幕和所有电视上都闪过了一阵雪花，上面出现了那张和神像极其相似的脸庞。 所有的大明子民面露不屑！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信，但所有的三印之地，原住民们却是目露神圣之意。 这个地方还真就是很奇怪，这个神明明是大明帝国为了方便统治他们而设计出来的，所有人都知道是假的，他们是更应该知道是假的，但是到了最后，他们自己却信的比谁都投入，谁要说大焚天氏是假的？那他们都敢拼命！ “我们，生活在伟大的恒河边！” “是伟大的神选之民……” “我们要克制自己的欲望，我们要用苦修……弥补着天下的罪孽……” “我们要杜绝污秽，保持身体纯真，这样才能荣升天国……” 电视里的人唧唧歪歪的说个不停，所有原着名跪在地上，那是磕头如捣蒜。 而周围的大明百姓却是目瞪口呆，慢慢的，各种奇怪的事情开始在三印之地蔓延。 出现了很多人驳斥这个神灵转世的青年，也出现了很多人支持这个神灵转世的青年，这两方人大打口水战，打的那简直是热火朝天。 不支持他的人推行出了一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思想，他们开始成群结队，他们开始蓄意破坏大明帝国的海盐场。 不支持他的人也开始绝食，甚至开始在大明官府面前静坐，无论如何他们就是不走，但是信奉神灵的那些人却是不答应。 于是乎！这两方人开始大打出手，一时间三印之地热火朝天！ 但此时，万历皇帝的12个重甲战车合成军团，已经来到了三印之地的边缘，有这些军团在，三印之地再乱，也乱不到大明内陆。 冲突愈演愈烈，除了那些特定区域以外，其他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冲突不断。 而此时的朝廷却忽然没了动静，完全对三印之地的乱象闭眼不看。 足足过去了两个月，这种乱象终于开始扩大了。 两方人在这恒河边上，在那古老的黄金圣象脚下，竟然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 【后世】一蹶不振的三印之地! “他们已经背叛了伟大的神灵！” “他们已经违背了神灵定下的规则！” “在这黄金圣象之下！大焚天氏会庇佑咱们的！！” 一声高亢的呐喊，很多衣衫褴褛手拿棍棒的三印之地百姓明显亢奋了很多，他们有的手拿经书，有的甚至还是个苦修士！ 但是如今他们也不讲究什么修行了，只想用手中的棍棒来说话！ 而且最前面的那一排，还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存在，有的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洗过澡，有的从出生开始就没理过发，有的则是举起一只手，被举起的手明显都已经畸形了！ 他们就是苦修士之中的领军人物，对大焚天最忠诚的存在！ “他们要搞什么非暴力不合作！” “他们是在蔑视神灵！” 一顿慷慨陈词，无数苦修士眼珠通红，他们身后的信徒们也都是义愤填膺，很多身穿神袍的人站在最后边，手里还拿着各种法器。 他们就是各个神庙的头领，每一年的香火钱，有三成会流入到他们的口袋之中！ 剩下的去哪儿了？！那大家都心里有数！ 此时的他们满脸悲天悯人，但口中的话语却是一个比一个刁毒，把对面那些主张非暴力不合作的人说的简直有同于妖魔鬼怪一样！ 信徒们的怒火越来越重，对面的人也是满腔豪言壮志！ 非暴力不合作，什么意思呢？就是想独立自治的意思，如今天下已经归于大明帝国，只有这三印之地，还保持着民族的独特性，剩下其他的地方，早已经分不出谁的祖先是谁！所有的人对大明朝廷的归属感也都是一顶一的强！ 甚至如今的大明已经脱离了朝廷的范畴，已经来到了人种和文化的范畴之中，他们认为自己是汉人，认为自己是大明子嗣，他们认为大明帝国是承接于汉唐，乃是天下民族的正统！ 但是这个地方的人可不这么认为，这么多年反复闹了好几次，每一次起义造反都会被帝国军队火速镇压，屠城灭门，这种事情发生的次数简直就是太多了，而且根本都数不过来。 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可能也是学聪明了，搞出了一个什么非暴力不合作。 这种学说原本还是很温和的，但是后来却不知道怎么，直接就变得激进起来，所有的工厂停工，所有的学校罢课，所有的人在神庙前或者是衙门面前静坐！ 于是乎，这矛盾激化，只能用刀枪棍棒来解决。 很久很久以前！这三印之地就已经禁枪了，但是也不乏有人能倒腾出这些玩意儿来，很多人手里拿着奇形怪状的铁管，看那样子杀气腾腾！ “为了我们的独立！” “为了伟大的神灵！！为了大焚天！！” 两句响亮的口号之下，在零零星星的火铳声之中，两支庞大的队伍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刹那间！骨断筋折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惨叫声也是不绝于耳，所有人都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刀枪棍棒，卖力的招呼在对方人的身上！ 砰砰的击打声，血腥味也紧，跟着弥散开来，很多人倒在地上！原本只受了轻伤，但是周围的人却很快把他踩成了肉泥！ 骨骼破碎的声音传出了很远，哀嚎之声也是通天彻地！ 双方倒是打的热闹，但此时三印之地的海平面上，云南黔国公沐朝弼，已经率领舰队来到了这里。 此时的云南半岛，那可是今非昔比，大量的优良港口，已经让这里成为了大明海军最强盛的地方！ 这三印之地和云南半岛就隔了一片海，所以有什么，这云南黔国公必定会帮帮场子！ 三印之地的大明王爷们，也都纷纷开始施展自己的能耐，无数身穿黑衣的汉子走上街头，开始自发维持秩序。 朝廷的军队也动了起来，把这恒河边上团团围住，许进不许出，就看着这两方人究竟谁能赢。 剧烈的殴斗足足打了几天，恒河水都被染红了！ 那些主张非暴力不合作的人已经开始节节败退，毕竟他们这种人说白了就是没有种，搞什么非暴力不合作，有那个能耐，直接前赴后继拿起枪来反抗不就得了吗？！ 还想要脸，还不想流血？这种好事也就三印之地的土豹子能够想得出来！ “那些神之弃子们马上就不行了！” “跟我冲啊！！” 剧烈的喊杀声响起，苦修士们手拿棍棒冲在最前面，此时他们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他们还是红着眼睛继续向前冲锋。 两方队伍又一次重重的撞在了一起，这一次，对面的人彻底输了，非暴力不合作，这句话也变成了一句空话。 但这些人很快就发现了，大明的军队就堵在外围，他们根本就跑不出去，外边的人想进来都是畅通无阻，只不过进来之后发现早已经兵败如山倒，想跑却是晚了！ “不能放过他们！！” 剧烈的呐喊声响彻了恒河两岸！ 在黄金圣象的注视之下，信众们开始痛打落水狗，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就开窍了，既然知道分批次进攻，竟然知道了一些简单的排兵布阵，甚至还拿出了一些火枪火炮，居然都是落后的玩意，但是和冷兵器相比，这东西可是好用的不行！ 屠杀才刚刚开始！ 剧烈的枪声整整响了一晚上，河面上漂浮的尸体也是越来越多！ 天气奇热无比，几个时辰以后，这些尸体就开始散发臭味，在下游的百姓们依然在这河水里沐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此时的那些神灵信徒们，也像是疯了一般，他们拿着原始的火枪火炮，拿着长刀大剑，他们疯狂冲进那些没有挂神像的房屋之中，见人就杀，见人就砍，而大明军队就在旁边这么默默的看着，同时派出重兵保护大明百姓聚集的区域！ 乱象！ 好像一发不可收拾了…… 动乱足足持续了三个月，整个三印之地尸横遍野，可就在这个时候，恒河中下游却爆发了一场庞大的瘟疫！ 大明帝国果断出手，但此时已然是无力回天，穷苦百姓们成片的死去。 就在这个时候，那长相和神像极其相似的圣子终于是站了出来。 “神的忠诚信徒们！” “我们将勇往直前！我们将不畏惧任何病痛！” 但是口号不能当饭吃，乱象足足在大半年以后才得以平复，但此时的三印之地，早已十室九空，已然元气大伤！ 而此时酷暑，又悄然临近，朝廷不忍心他们继续在这片土地上受苦，忍痛把他们迁往了大胜岛…… 并且为他们在重工业城安排了工作，一时间，三印之地对于神灵的赞美和对于朝廷的赞美不绝于耳…… 【后世】大胜岛喜提劳工千万，大明朝廷接手三印烂摊子…… 轮船军舰之上，人满为患。 所有空余的地方全都坐满了三印之地的百姓，他们一个个面带憧憬，他们一个个满怀希望。 如今这三印之地！已经不适合人来居住了，夏日的酷热，恒河水的恶臭，再加上那没完没了的瘟疫，已经让这里的百姓完全难以应付。 到了土地完全没法生存的时候，伟大的朝廷和神灵出了手，毕竟当今陛下和神灵富有四海，终于给他们一片应许之地…… 这可是天大的恩情！所以这战舰轮船之上，都是为朝廷和神灵祈祷的声音。 至于那些倡导非暴力不合作的人，早已经在这几年的动乱之中死伤殆尽，哪怕是有逃窜出去的，也在其他的地方骤然消失不见，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了他们的踪影。 剩下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对神灵和朝廷无比信任的三印百姓。 “大胜岛是神灵和皇帝给咱们的应许之地，朝廷给咱们安排了无比优越的工作，让咱们可以养活自己的孩子和女人！” “我们要向神灵祈祷！保佑陛下万寿无疆！保佑朝廷长治久安……” 那长相和神像颇为相似的圣子，站在军舰的最高处，脸上那是一片悲天悯人。 下方的百姓们也是纷纷叩首！那样子当真是无比虔诚。 为了这次人口大迁移，朝廷几乎拿出了所有军舰和轮船，三印之地人口众多，哪怕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动乱，此时也足足剩下一千余万！ 其实原本的人口数量远远不止如此！只不过动乱相互厮杀，再加上那没完没了的瘟疫，已经让那三印之地十室九空！ 否则的话，人口还会更多！ 如今的大名可不像太宗在位时期！任何一个人都是宝贝，虽然真正的大明子民还是宝贝，但他们明显不是！ 军舰上的武官们看着那些浑身暗黄的三印百姓，眼神之中明显带着几分厌恶，对于他们来说，只有黑发黑瞳的人才是真正的大明百姓，其他的人都是化外蛮夷！ 这么好的军舰，让他们上来，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但是朝廷的命令在那里，陛下的圣旨在那里，他们作为军人，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捏鼻子认了。 宽大的母舰甲板之上！此时却没有任何一架战机，全都是无边无垠的人！ 民间的船只也全都被征调了出来，连同那封存已久的大舰巨炮，此时也都被拿了出来，滚滚黑烟之下，海面之上仿佛成了大明海军的博物馆！ 身形庞大的永乐号仍然在列，船体保养的非常好，在他身侧正是他的姊妹舰洪武号和宣德号！ 他们的钢铁舰身，哪怕到了如今也是幽幽闪着寒光，硕大的炮管，好像在无声诉说着这么多年帝国走过来的金戈铁马！ 就这样反复运送了近两个月，终于把所有的人都转移到了大胜岛之上！ 满眼荒芜的大胜岛，此时也终于有了人烟，但此时的岛屿之上和之前那可是不能同日而语！ 经过帝国数百年的改造，岛屿内陆也开始变得适宜居住，并不像刚开始那样，只有最边缘的几个港口城市适合人住，剩下其他的都是一片荒山乱石！ 这中原神州的百姓就是如此，最开始他们硬生生的把瘴气毒虫横行的江南变成了鱼米之乡！ 修建郑国渠，得到了八百里秦川！ 修建都江堰，得到了天府之国！ 我们把泛滥的黄河中下游变成了粮仓银库！ 曾经通古斯人盘踞的苦寒之地，如今已经变成了万里沃土，水稻冠绝天下！ 如今这天下落在了大明手中，改造一个小小的大胜岛，简直就是小意思，没听说大明的沙漠都一年比一年小吗？ 这些人上了岛之后，纷纷都被眼前的一切而震撼，乱石荒山之中竟然有拔地而起的钢铁城市，庞大的工业城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生产，所有的人面带笑容！ “欢迎你们的到来，你们是第610批，这是最后一批，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开始艰苦卓绝的改造土地，只有把这些土地改造的适合你们居住，我们才能永久的在这里存活下去……” “我来的很早，经过我们家中三代的改造，还有了身后这一片城市，希望你们也可以如此……” 负责接待的官员说起话来朗朗上口，脸上也带着和善的笑容，只不过脸颊上巨大的伤疤，预示着他好像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可是他话音刚落刹那之间，所有的人都开始发牢骚，这些三印之地的百姓十分懒惰，和中原神州的百姓简直就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想着皇帝和神灵会给他们一片肥沃的土地，让他们直接躺在上面吃粮食就可以了，但没想到还需要自己改造！ 正在他们发牢骚的时候，那官员却忽然怒了。 “你们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对得起当今陛下的苦心！” “你们在这里改变一切，多吃点苦，对你们自己有好处的！” “你们是神的子民，难道忘了苦修吗！本官这是在助你们修行！” “原本我是很看好你们的！但是你们现在却让我失望！！” “这活虽然苦虽然累，但是我却会和你们一直在一起！” 那官员喋喋不休，下边的百姓也是越来越羞愧，一个个默默的扛起行囊，步履轻快的往深山中走去。 而此时此刻，那官员的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寒光，周围的随从也纷纷撇嘴。 “长官，他们如此懒惰，每到一批人，都要你输一遍，这样的话，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对于随从的牢骚，海登堡却不以为意，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呵呵，作为海家的六世孙，这种事情我可是太熟了，我这可算得上是家学渊源，当年我祖宗海德里，可是为太宗皇帝陛下效忠的！到了我这！我自然也是如此！” “只不过我的手段……我的手段更温和而已……” 海登堡笑了，但是周围的人却毛骨悚然！ 海面忽然起了浓雾，最后一批舰队离开了这座岛屿，只剩下黑黝黝的海面以及漫长无垠的土地。 而此时此刻，整个三印之地都空了出来，身穿防化服的大明士兵们，也开始正式接手这片土地！ 荒村之中，还有一些盘踞的乱民，毕竟大移民也不是那么干净，所以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 一个官员也开始振臂高呼。 “老子不跟你们说那些没用的，抓紧清理，清理完了以后，每人分三公顷的土地，是建房子还是做农场主，你们自己说了算，正常纳税就行！干的活都是给你们自己干的！卖不卖力气，老子没心思管你们！！” “因为老子跟你们一样！” “整理装备！肃清残敌！跟老子冲！！” 【后世】天下大同，大明百姓选内阁!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 稍微一晃，年富力强的万历皇帝就已经变得垂垂老矣。 他也效仿大明祖制，退位为太上皇，把皇位禅让给了自己的太子，国号为泰昌！ 这大明帝国一直就是这样，老皇帝都得当个十年二十年的太上皇，甚至他们的脑子还没有迷糊，甚至他们还在年富力强的时候，但他们就已经退位为太上皇了。 这是大明帝国一个很奇怪的传统，但是这个传统对不对呢？ 肯定是对的！ 历朝历代，发动叛乱的时候都是老皇帝垂垂老矣，新皇帝登基的时候，或者是老皇帝已死，太子之位还是没有定下来，几个皇子各显其能，来个九子夺嫡啥的，空耗国运！ 但是大明帝国显然没有这个问题，老皇帝退位的时候，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新皇帝登基，有老皇帝在旁边辅佐，新皇帝那是不可能出问题的，所以一切都是顺风顺水。 这大明帝国的皇权稳定了，但是这么庞大的帝国，管理只靠一个皇帝，肯定是不够的，所以这万历皇帝成立了一个庞大的内阁，足足有几百人！ 这内阁之中也占席位，天下各个行省，各个都府，都可以拥有席位，由这些人来辅助皇帝完成大政方针，文武百官是具体的政策实施者！ 双方的权利基本对等，比如说刑部掌管天下法律，那这个权利可不得了，兵部帮助皇帝管理天下兵马，互不帮助皇帝管理天下钱财！ 这些官员都是直接效忠于皇帝的，内阁大臣，到万历皇帝这一代已经变了味道，从刚开始的朝中位高权重，变成了现在天下权力角逐最严重的地方！ 每一个行省都想占几个内阁席位，毕竟朝中有人好做官，这句话已经刻在了中原百姓的骨子里，内阁之中有自己行省的人，也好为自己的行省争取更多的利益。 而且这些年，大明帝国也有意的提高内阁的威信，意思是内阁大臣风光无二，甚至被称为站着的皇帝！ 可是这些内阁大臣却从来没有想过反叛朝廷，因为他们没有兵权，这天下兵权都握在皇家手中，他们就算是造反又能怎样？难道指望着收拢几百地痞流氓就能攻进皇宫大内？ 这简直就是笑话嘛！ 但这个时候朝廷还是一个劲儿抬高内阁大臣的威望，以至于天下百姓对内阁大臣的期望都很高！ 内阁的臣子们感觉出有些不对，一个劲的表忠心，但是万历皇帝却说出了以民为本，内阁需天下百姓选举的话！ 这一句话可是在官场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当官的怎么由百姓来选呢？ 但此时的陛下却是格外强硬，他说内阁大臣代表天下各州府行省，帝国太大，皇帝的脚步不可能踏遍每一寸土地，但是内阁大臣们却是从天下各地而来，只有内阁大臣受天下百姓拥戴！ 内阁大臣才能给皇帝正确的建议和意见，皇帝才能聆听民声，天下百姓的需要，才能真正的上达天听！ 皇帝才能真正的和大明百姓在一起！ 此时的文武百官和全体内阁成员都知道，皇帝马上就要禅让皇位，马上就要归位成为太上皇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有这么大的动作，肯定是在为新皇铺路！ 但此时太子殿下的意思却是非常明显，那就是老爹说什么，他听什么！东宫一派系的臣子，也全都是为皇帝马首是瞻！ 这一下子群臣都没有什么脾气了，所以这就是圣旨明发天下。 看着万历皇帝站在电视直播面前，缓缓的把内阁制度说了出来，又缓缓的把内阁的重要性说了出来，又慢慢悠悠的把选举内阁的方法说了出来。 各州府县衙门，官绅名流，都可以竞选内阁大臣，只要当地百姓有一半支持他，就可以入内阁，任期为三年，这三年以内，如果要是能为自己的州府县衙门争取福利，再加上可以保质保量的完成朝廷交给他的任务！ 那就算是一个成功的内阁大臣，相反，如果百姓不满意，那么下一次连任肯定就是不可能，卸任之后还可能被清算，如果做什么贪赃枉法的事，在任期间也可能被清算！ 而且大明帝国反对贪官的律法是从太宗皇帝那里传下来的，在这里万历皇帝也是奉为至理名言！ 那就是下一任内阁大臣可以清算上一任，只要查出什么！所有的钱财朝廷分文不取，除了还给那些被害人以外！其他的全都归下任所有！ 所以大明帝国这么多年，贪官不能说是没有，甚至有些时候也会有很多，但是却一直没有动摇大明帝国的根基！ 可是如今可倒好，帝国变天了！ 百姓们不再是草民，百姓们也有选择官员的权利！ 而且这皇帝在电视上说的很明白，皇帝不可能踏遍帝国的每一寸土地，所以需要帝国每一寸土地上的有识之士在他身边，告诉他，这天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至于说这个有识之士是谁？帝国的百姓说了算，百姓说是谁那就是谁！ 一时间大明皇室的威望在民间鼎盛至极，百姓们也对这种方法趋之若鹜，网络之上也对万历皇帝的这一举动歌颂至极！ 圣天子分权与民，圣天子与民共天下！ 这些话都是用来夸奖万历皇帝的，而且就在第一次大选前夕，万历皇帝退位宁寿宫，称太上皇！ 新帝继位，登基以后，还是对这个制度不遗余力的执行，第一次大选也是进行的稳扎稳打…… 选举之时万人空巷，每一个想参选那个大臣的名流官员都在那里卖力的说自己的治国方针！ 可千万别以为如今的大明百姓什么都不懂，他们什么都懂！从太宗一朝开始，这大明天下就开始开民智，如今九成九的百姓都是识字明理的！ 所以还发生了一些啼笑皆非的故事，有一个名流想参选内阁大臣，但是却和下方的一个百姓辩论了起来，最可怕的是还输了…… 结果那个百姓干脆就把他蹬了下去，自己参选！还真就选上了…… 这可真是朝为田舍郎，暮入天子堂！ 有了这么一个制度，这天下百姓也都有盼头了，而与此同时，大明的太空探索计划也在有条不紊的实行！ 整个大明世界都被这两件事拧成了一股绳！ 而就在这个时候，新皇帝在他的龙案之上，看着面前的传承金匣，笑眯眯的嘟囔道。 “太宗皇帝果然非常人，如此制度，当真是天衣无缝，皇家只需要三件东西就可以了，那就是兵权，财政，还有声望……这些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航空科技也要快一点啊，大明的矛盾很多，如今虽然被转移了，但还是有，太宗一朝鼎盛至极，就是因为太宗皇帝殖民全球……” “唉……作为朱家好子孙……我好想殖民点什么啊……哪怕去占一占荒地也行啊……” 【后世】帝国迎来口水战，内阁大臣就不是人干的活! 自从内阁官员是民选之后。 这大明天下可是稳定了很多，百姓们的牢骚也是越来越少，毕竟堵不如疏，他们的牢骚有地方去了，百姓真实的意愿可以改变国家的方向，那百姓们又有什么可牢骚的呢？ 这天下之间什么最可怕？最可怕的东西就是镜中月雾中花，最可怕的就是看不见摸不着！ 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嘴上说着所有的东西都为了天下百姓，但实际上却是为了自己，内部矛盾太过尖锐的时候！就开始挑动挑动外部矛盾，转移一下百姓们的注意力，但是过一段时间以后，百姓们反过神来，还是会发现当初的事情根本就没有解决，只是被雪藏了而已。 那这是什么事情呢？这就是骗人，毫无意外的骗人！ 但是大明帝国没有这么，皇帝明白什么叫做堵不如疏，内阁官员把各地民声呈报到中央朝廷，而且他们在任期，也是每隔一周就在电视上开展一次直播会议，百姓们都可以申请连线。 每隔一个月，这些内阁大臣就得回一趟本地，在大街上聆听百姓的声音！任何人不得弄虚作假，任何人不得阻拦百姓说话，否则的话剥官夺爵，六代不能吃皇粮！ 这其中当然发生了很多笑话，比如说连线就开骂的，比如说连线就问候老母的，这些事情都有发生，但是那些出口成脏的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只是罚一罚扫大街，或者干脆就来个舆论谴责而已。 而且如果不是无理取闹，说的有道理，人家也有支持者，想谴责人家，先过了人家支持者那一关！ 从这以后，百姓们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和本地的内阁官员也开始畅所欲言，民声可以直接到达朝廷！ 朝廷也可以飞速地解决百姓们所在意的事情。 此时的应天府，所有的百姓们都在津津乐道的看着电视节目。 电视上有一个连线，正是本地内阁大臣的例会，一个百姓正在破口大骂，二者讨论的内容也是老调重弹！ 无非就是一个词。 礼法还是法礼？！ 二者争辩的那可是面红耳赤，甚至已经放下了读书人的斯文，已经快达到了破口大骂的程度，直播弹幕也是丝毫没有闲着，这口水战已经打了不知道多长时间！ “大明律法必须凌驾于一切之上，否则的话，如此庞大的帝国将如何自处？” 这内阁大臣还是很爱惜羽毛的，一点都没有发怒。 “去你妈的！放屁！纯纯的放狗臭屁！帝国法律是服务大明帝国百姓的，如果我现在喝酒调戏你娘子，你打我了，你有没有罪！！？” 但是百姓可不在乎这些事，直接就是破口大骂！ 内阁大臣气的脸上的肉都直哆嗦，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话。 “你有辱斯文！” 但是百姓却丝毫不惯着，直接指着鼻子开口。 “放屁！那我现在是个恶霸！我天天去你家睡你娘子！你抽刀把我杀了！是你有罪还是我有罪！！” “不讲究因果的大明律！就没有办法给帝国子民带来幸福！！” 弹幕上支持声一片，密集的程度甚至只能看到弹幕，不能看到上面的人像。 但是百姓们的热情却丝毫不减！那骂人的百姓也就因果这两个字展开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 没过几个月的时间，这个地方的内阁大臣就向朝廷提出了修改帝国宪法的请求，并且在帝国范围内开始民意调查。 帝国的法律已经修改了无数遍，已经变得十分柔和，但是这柔和的律法，到了特殊的时候也会出问题。 很多人甚至主张把最早的太祖大明律搬出来继续使用！ 但是朝廷现在已经不是一言九鼎了，办什么事情都知道和百姓们商量了，这种事情让天下之间都欣喜若狂。 应天府的提案虽然获得了天下百姓的支持，但是那个和百姓对骂的内阁大臣还是被人扔了菜叶，他在电视前顶着一双熊猫眼哭诉，说这内阁大臣不是人干的活，但是第二天还是屁颠屁颠的去修改方案。 这也只能说是帝国的一桩奇景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大半年以后。 酒泉卫星发射基地却传来了一声巨响，一个庞大的火箭腾空而起，气浪甚至把周围的房屋都掀翻了！ 【据我台报道，这次帝国发射的火箭是一个巨大的钻地弹，可以在太阴星上钻出一个深坑，帝国的太阴星基地计划正式开始】 【后世】星辰殖民时代开始! 全球所有大明子民的眼睛都盯着电视屏幕。 他们看着那庞大的火箭逐渐升空，逐渐消失在云层之中，电视开始切换画面，画面之中显示火箭已经到了太空之中，看着四周幽暗的宇宙空间，所有的大明子民都激动的脸色通红。 所有的城市之中也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狂欢声！ 此时的大明，终于开始迈入星辰大海！ 而此时电视剧中也传来了介绍的声音。 【神舟600火箭的战斗部已经来到了太阴星的上方，钻地弹已经开始调整弹道，预计在30分钟以后，就开始轰击太阴星表面】 【这是帝国向宇宙空间探索的第一步，虽然微不足道，但也足够振奋人心！】 电视屏幕之上紧接着开始播放天下各地百姓狂欢的场面，无数人激动的不能自已。 他们口中高喊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口号，眼神之中的兴奋溢于言表。 这是为什么？ 就大明帝国的知识普及程度，口号这种东西早在几百年前就被摒弃了，因为大家都觉得喊得响，不如做得好，高喊一万遍帝国万岁，也不如真正的为帝国做一些贡献！ 而且现在帝国也不需要普通百姓做些什么，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这就是在为帝国做贡献了。 但是他们在喊的是什么？近了一听才知道，虽然是一些文娱作品之中的金句。 好几年前，帝国的娱乐平台就开始推出了一系列的科幻作品，电影之中也时常出现这样的场景，因为这事儿，帝国还专门开辟了一个电视频道，专门科普宇宙星空的事情，很多人都喜欢看。 而且那些科幻小说和科幻电影，看起来也很有趣味性，所有人都感觉到很有兴趣！ 可是如此一来，像宇宙探索的根就这么慢慢的扎下了，所有人都知道外太空之中遍地是宝，所有人都知道宇宙之中有适合人类居住的第二星球！ 所有人知道宇宙之中有漂浮着的巨大金块，所有人都知道，宇宙之中的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作品之中甚至写出了很多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比如说一个穷小子穿越到了一个其他星球，这星球还是非常落后的时代。 他拿着一个火药，就可以在这星球之上称王称霸，最后这个落后星球的人不知道搞出了什么魔幻产物，他实在打不过，竟然还能召唤大明帝国的支援！ 帝国宇宙舰队降临的时候，整个星球都在为之颤抖！ 这简直是太燃了，这种作品刺激了无数人的神经，同时也激起了人们对宇宙空间的无比向往！ 集全球之力，探索星空，这是一个电影之中说出的一句话，在现实之中，大明帝国真的是如此做的！ 很多人甚至穿戴着电影主角相同的服饰，他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月球轨道上那枚巨大的钻地炸弹！ 这枚炸弹可不简单，也可以说它是钻地核弹，而且同等型号的核弹，还被用于炸水库，水库所在的本地官员率先进去划船钓鱼，足足在那里度了好长时间的假，这才让百姓们相信这这种离谱的事情！ 如今这样的核弹被用于宇宙空间，百姓们自然是十分兴奋！ 随着倒计时开始，巨大的钻地核弹扎在了太阴星的表面之上，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地面，瞬间就剧烈震荡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巨大的灰尘腾空而起，画面也从近处切换到了高空之中，四散的碎片宛如暴风一般席卷各处！ 电视之中也传来了让人振奋的声音。 【帝国成功了！】 【这枚核能钻地炸弹，在太阴星表面炸出来一个近60米深的大坑，坑道呈坛口形状，可以用于地基建设】 狂欢的声音震耳欲聋，也预示着帝国向星辰大海迈出了第一步！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这一代人看来，这个计划看似离谱，但实际上却是很有用。 离谱在哪儿呢？因为这一代人不知道能不能享受到开发太空的红利，更别说能不能等到开发外星球的利益砸在他们的脑袋上！ 但是这件事情却成功的把大明帝国拧成了一股绳，所有的人都开始在意这些事情，所有的大学都增添了相关专业，从事该业的人也都受到了帝国的尊重，同时也会受到民间的尊重！ 毕竟这大明帝国在天下之间没有敌人，全球都是赤血日月旗的统辖之下！ 如果自此以后就没有了方向，那么帝国的社会很快就会堕落下去。 几百年过后，天下已经稳定了，不可能再存在大型的内部矛盾了，那么在外边找一个新矛盾，找一个新的切入点！重新找一个理由，让大明百姓拧成一股绳，这就变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而且，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理由更好了，开拓宇宙的同时，大明帝国本身也将进入飞速的发展！ 所以太空开发，也就变得格外重要！ 命运的齿轮，仿佛就在这一刻转动了…… 【后世】星辰大海满赤旗，帝国兴旺在今朝!(1) 数百年时间，弹指一挥间。 大明帝国的数代皇帝已然作古，哪怕是那位中兴大明的崇祯皇帝，也正在过他的三百年忌日，如今在位的，乃是景延皇帝！ 此时的大明帝国早已经变成了前人不敢想象的模样！ 城市的天际线被造型奇特的建筑所重塑，摩天大楼高耸入云，其外层由高科技材料构成，能够根据光线和温度自动调节透明度，既节能环保又充满未来感。 这些建筑的表面闪烁着各种虚拟影像，展示着时事新闻、文化艺术作品或是商业广告，仿佛一个巨大的立体屏幕。 但是除了这些商业广告！更多的则是一些历史知识，大明帝国的各代皇帝，都会轮流在这屏幕上出现，但是出现最多的还是太祖和太宗两位皇帝。 他们一生的丰功伟绩，大明帝国的每一个子民都会铭记！ 汽车这种老古董早已经被淘汰了，哪怕是那些炫酷拉风的跑车，也早就变成了牛夫人，大楼之上那一个个悬空的停机坪，早已经成了人们的最爱，毕竟反重力小型飞船早已经普及。 云雨雷电，此时都在帝国的掌控之中，哪里需要云，哪里需要雨，这都要听钦天监的命令！ 前些年轰轰烈烈的火星改造计划，实在是让人心中振奋，但是慢慢的也没了动静。 为此这全天下的百姓还对朝廷口诛笔伐了一段时间，但是后来帝国科学院的总院士出来辟谣，说改造火星虽然困难，那还是可以进行的，主要的技术难题就在于如何激活火星磁场！ 一时间！人造磁场学成为了大明天下主攻的学科之一！ 帝国就是这个样子，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熏陶以后，天下百姓早已经融为一体，他们想要的！是飞出现在的地球，是获得第二家园！ 而不是球内的这一点鸡毛蒜皮的破事！ 毕竟这地球的资源就快要枯竭了，科技快速发展，带来的就是资源的过度使用，虽然大明帝国很懂得保护地球，哪怕是现在，地球上还是郁郁葱葱的，但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各种材料的缺失！ 比如说现在所有的金属都能达到100%循环利用，根本就没有浪费这一说，比如说现在的水资源，虽然有海水净化系统，但是人们还是异常节约。 这种节约可跟之前的不一样，号召全天下的穷人节约！而富人却在使劲的浪费，千分之几的富人要用着近大半的资源，还要对那些穷苦人道德绑架！ 也就是因为这种事情，才出现了中兴的崇祯皇帝，他彻底打掉了特权阶级，哪怕是皇家，也只是担负着巨大的责任罢了，生活虽然优越一些，但是优越的程度有限。 最起码在表面上是这个样子的。 如今的大明天下欣欣向荣，但是吹哨者的的话，已经开始让很多有识之士焦虑！ 甚至有人提出一些假说！ 说大明帝国如果想继续存在，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就是征战星辰大海，和太宗皇帝一朝一样，用大量的外部战争，用大量的掠夺资源，来维持大明帝国的统治，来维持大明帝国百姓的优越生活！ 第二条路就是向内，直接抛弃肉身，大量的人进入虚拟空间，外边只留下一小部分人，这一部分人需要每年轮换，用于维护那些虚拟现实的设备。 但是这第二条路也是第一条路的变种，在虚拟空间之中！所有的人还是要继续研究走向星辰大海的道路，只不过这种办法会少浪费一些资源，让地球的寿命更加长远一些罢了！ 这种说法虽然很快就消失，但如今的百姓学识都非常深厚，他们也都明白居安思危这个道理，一时间，众多唱衰的言论齐齐而出，帝国似乎又陷入了风雨飘摇的境地。 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似乎很少听到笑声了，如今的日子这么好！大家肯定是不愿意躺在棺材里，那继续存活这么多人，地球的资源就要被过度的浪费，到时候肯定要出现大问题的。 资源越来越少，就会出现资源抢夺的情况，到时候天下各地都会出现军阀，他们各自为战，为的只是生存而已！ 维持了这么多年的大明天下！到那个时候很快就会土崩瓦解，天下会重新沦为废土，辉煌的帝国也会就此失落！ 楼体硕大的屏幕之上，正在播放着太宗皇帝的丰功伟绩，这些事情大家都快背下来了，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么热血沸腾，看到用ai电脑模拟的平倭岛大战，大家还是会驻足观望！ “唉……” “当时的日子真好，虽然没有现在舒服，但终归是有盼头……” 一个身穿老式军服的中年人忽然有些感慨。 他当了半辈子兵，但是却没有打过仗，甚至连人都没杀过，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但是从一个大明百姓的层面上来讲，这还偏偏就是帝国安宁的象征，所以他也就只能把这份不甘埋在了心底！ “是啊，太宗皇帝杀伐果决，如今咱们大明的军力也是鼎盛至极，这天空上咋就不出现几个外星人呢？” 一个年轻人也说着同样的话，在他的脸上也闪烁着好战的神色。 国虽大，忘战必危，这句话可是贯穿了大明的数十代帝王，所以大明帝国饮冰多年也是难凉热血！ “算啦，咱们就看看ai模拟出来的战争，好好过过瘾算了，咱们这辈子，应该是没这个机会了……” 另外一个穿着新式军服的年轻人也是满嘴沧桑。 可就在这个时候，屏幕之上忽然画面一转，变成了大胜岛发射中心。 如今的大胜岛已经全面无人化，所有的重工业，所有的制造业，都由机器人来完成！ 早在百年前，世袭胜圣岛总督海明坤正式卸任，从此不再世袭往替，新闻上说是因为火山爆发，当地人死伤惨重，之后又因为救急不力，瘟疫流行，整个大胜岛已经变得杳无人烟！ 朝廷为了惩罚他，所以剥夺了他的世袭罔替，大胜岛也正式成为了一座无人岛屿！ 可是如今这座岛屿上又有了人，这些人的衣服上还赫然写着帝国科学院的字样！ “我是帝国科学院的刘铁林，这位是我的搭档尚明哲，许久未动的火星改造计划，今天终于有了眉目！” 此话一出，整个帝国欢呼雀跃，特别是那些新兵老兵们，简直就是热泪盈眶！ 因为他们都，只要这火星改造计划成功，那就意味着帝国会有一个新的星球需要探索，他们这些兵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否则的话，一身杀敌本领却终身没见过血，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好！好啊！” “这火星改造计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到时候我这把老骨头，哪怕是死在外星球，也总比在这烂了要强！！” “对！死在外星球总比死在这儿要强，烧我还得浪费一些资源！！” “算我一个！！” 屏幕中的刘铁林好像也感受到了人们的欢呼雀跃，微笑着继续开口说道。 “十分钟以后，六十个人造磁场将陆续发射升空，这些磁场可以激活火星内核，火星复活以后，就可以产生巨大的磁场，这些磁场就可以留住大气层，到时候咱们只需要把地球演变的过程重复一遍，就可以得到一颗宜居星球！” “海量的资源！海量的土地！将是属于咱们大明帝国每一位百姓的！！” 此时的大明天下已经炸了锅，所有人都躲在屏幕面前！哪怕是在虚拟现实仓里玩游戏的宅男，此时都把游戏画面切换成了直播画面，原本颓废的眼神之中也闪烁着难以言喻的火光！！ 此时无数史学家也站了出来，说这是大明帝国再次复兴的开始！如果这件事成了，景延皇帝的威名将和太宗陛下持平！ 毕竟都是为大明百姓争夺生存空间的丰功伟业！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拿到宜居星球！只要可以开采这座星球上的资源，就可以缓解现在地球的资源压力！ 而且更聪明的人早已经想到了，如果火星归大明帝国所有，帝国将借此为中转站，继续远征星辰大海！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巨大的运载飞船开始拖着长长的尾焰脱离了地球的吸引力！ 足足六十个人造磁场，将被它投放在不同的火星轨道之上！ 以大明飞船现在的速度，到达火星只需要三个小时而已！ 众人就这么看着！就这么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屏幕…… 【后世】星辰大海满赤旗，帝国兴旺在今朝!(大结局) 飞船已经入了既定轨道。 六十个人造磁场也依次悬浮在了轨道之上，伴随着一阵嗡鸣，火星的核心开始复苏，星球之上立刻掀起了滔天巨震！ 但是这一切，大明百姓都看在眼里，所有的人都是欢呼雀跃！ 此时的大明帝国，已经在这座星球上发展到了极致，只有向外，才能继续激发全体国民的血性！ 否则的话，一个文明一旦失去方向！所得到的结果肯定是一致的，那就是慢慢消弥在自己的辉煌之中！ 但是随着这个计划的成功，整个帝国又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又开始井然有序的运转起来！ 所有的赌注都被押在了火星，此时的帝国已经丝毫不顾及浪费资源，无数巨型飞舟的建造都被提上了日程！ 最大的两艘！依然被命名为洪武号和永乐号！ 这两个名号，依然会承载着大明帝国的辉煌，驶向星辰大海！ 十年以后！ 火星的磁场逐渐稳定，大气层也开始逐渐加厚，火星表面的干冰开始蒸发，形成了庞大的温室气体！ 大明帝国也是集全国之力，开始往火星运送干冰，这一运，就是百年！ 所有人都在紧张的关注着这颗星球，终于有一天，火星两极的坚冰开始融化，巨大的原始海洋出现了！与此同时，在帝国的干预下，海洋之中也诞生了新的生命。 百年以后，这颗星球上的氧气终于达到了和地球持平的水准。 那一年举国沸腾，背着数百年星球开发计划的大明帝国终于有了转机！ 也是在这一年，大明帝国开放了星球的探索权！ 无数官方民间的舰队，疯狂的朝火星涌了过去！ 在这一年，称之为星际开发的初始！ 已经被人们淡忘的一级战备状态重新出现在帝国的土地之上，所有军队整装待命，它们的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庆幸，满满的都是对新世界的向往！ 此时巨大的电子屏幕之上，正播放着一些历史对比节目。 一个满脸兴奋的人正在大说特说。 说如今发生的事情，和当年太宗皇帝发现新世界的意义是一样的！ 那时候的大明帝国不知道海洋的对面还有一片庞大的土地，但是在太宗皇帝英明的指挥下，大明帝国终于占有了这片土地，终于为大明帝国的百姓争得了新的生存空间！ 如今也是如此，火星就是第二个新世界，只不过当初新世界上有很多乱臣贼子，但是这火星上却是一片净土！ 新生的土地，不知道有何等危险，但是艰苦奋斗的帝国子民，一定会在这风险和机会同在的新生土地上找到的那些改变命运的东西！ 在朝廷官方的鼓吹之下，帝国的臣民则是更加疯狂，他们成群结队，就好像当初去努尔干都司收割女真人头皮那样！ 就好像当初的猎人那样，他们开发，他们享受，他们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打下坚实的基础！ 一个崭新的纪元诞生了！ 一个崭新的世界诞生了！ 其实一个帝国的稳固与否，看的就是餐桌上的吃食究竟够不够！ 纵观历史，无数强大的帝国灭亡原因都是如此，餐桌上的饭已经被吃光了，要么就是少吃，要么就是不吃，要么就是出去抢，很多帝国都会选择出去抢！ 相互攻伐之间，帝国会消亡，王国会作古，明臣大将也会战死沙场！ 如果不这样，内部的矛盾就会把它们压垮，桌子上的饭少了，吃饭的时候自然会你争我抢，那么自然就会发生一些口角，到时候不用朝外打，自己人就会打的头破血流！ 好在大明帝国扛过了这一切，好在大明帝国如今已经跳出了这个奇怪的圈子！ 原本垂垂老矣的帝国，重新焕发生机，重新进入了发展阶段，无数的新生机会，无数的新晋贵人，每天都会有人因为找到了一些东西而一夜暴富！ 不是每天早晨起来看着一样的天空，每天晚上睡去的时候看着一样的床榻！ 也不是，这一辈子好像只过了一天，只是把这一天重复了无数遍而已…… 生机就是如此，往往伴随着血腥和铁血味道！ 但现在好了，有了新的方向，总不至于损耗于内斗，总不至于餐桌上没了吃食！ 帝国的路还有很远，这一个小小的举动，直接把帝国从一个举步维艰的老人变成了一个年富力强的年轻人，可谓是福泽子孙！ 新的改造计划已经提到了日程上来，新的探索计划也提到了日程上来！无数的人为着同一个目标而努力，这就是所谓的帝国青春！ 【番外完本】 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心情很复杂，老四知道，最后的这些文字可能是有些扯了，但是我实在不想写盛极必衰的历史规律，虽然知道不靠谱，但总是不忍心毁掉自己心目当中的那个乌托邦…… 我尽量的把这个乌托邦完善，尽量的让它完美无缺，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书生意气吧！ 同时也感谢兄弟们一直以来的抬爱，老四文笔不高，思路有限，能坚持到这一天，完全是你们给我的力量。 是你们喜欢看老四的笨笔拙文，这才有了这个梦想中乌托邦的存在。 再次感谢你们，鞠躬了…… 老四新书，《重生，我在玄幻世界做军阀》别名《玄幻，吾乃长生伏妖大帝》 玄幻题材和历史题材的相结合，风格和这本差不多，成绩不怎么好，如果有喜欢的兄弟们，可以去看一看，已经快要到100万字了，再次感谢兄弟们！ 山高路远，诸君慢行！ 山高路远，诸君安康！ 山高路远，诸君门楣光耀，公侯万代！ ——丙辰龙年，六月初一小暑 ——四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