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书店》 壹 业火 ?1.业火 “吾身为火,业火炽然,非人燔吾,吾当自燔。”爆炸产生的烟尘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喂,老妖精,不是挺能打吗,我来陪你干一架,你看,怎么样啊?” 对面的“老妖精”神色淡定,可是两只手却在瑟瑟发抖:“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还想让我解说‘啊!用了这招我可能会死的呢’这种话吗?要打就打,别废话。” “老妖精”攥紧了瑟瑟发抖的拳头,将牙关一咬。“好吧,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一团绿色的火光在他手中亮起,猛地转头,盯住了少年,绷紧了全身肌肉,一个箭步冲向少年。 “对头!”浑身燃着熊熊烈焰的少年放声大笑。“业火!!!”他一声大吼,身上的烈焰烧得愈发剧烈,他的眼神牢牢锁定了对面快速移动的“老妖精”,一眨眼,移动到了他的面前,拼尽了全力,挥出了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老妖精”的脸上。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 “你,究竟,为什么......要为一个,陌生人......这么拼命。” “他人不错。” “是这样吗。原来如此啊。哈哈。”它的眼角流出了一行泪,挂着一抹笑,眯起了眼睛,扭过头,看向拨云见日的天空,“哈哈,哈,真好啊......” 那一天,三清山顶,有一声巨响,和一条火龙。 2.书店 “呼......”一声叹息淡淡的融在了微凉的晨光里,萦绕着一块熠熠生辉的牌匾——放马湖书店。 这里是三清山,一片人迹罕至的小丘陵中挺立的山峰。 比起千篇一律的大树竹林,比较引人注目的大概也就数眼前的这个“书店”了吧。 “吱呀”,木门打开,随风摇晃,阳光映照之下,那一道道深纹清晰可辨,破旧却一尘不染。两匹石马忠诚地守卫着这一破旧的老门,不知是否是因为这阳光,他们的脸,好像在笑,也好像在哭。走进去,跨过不高不矮的门槛,院落内的景象印入眼帘。这哪里像什么书店,活脱脱的一个小道观啊!熄灭的香炉,四方环绕的矮房,地上的砖头描出了太极的轮廓,可惜左边的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了...... 然而,果然这终究还是个书店。 绕过不大不小的香炉,小心地踏着地面,来到正前方的屋子里。喔!书架将自己包围了,书架上,书挤着书,每一本都简直透不过气。突破了一圈书的包围,从狭小的空子中钻出去,竟然又有书架挡在面前。原来,这里围着两圈书,就像是一个“回”字。好在第一圈四面都有个小空隙,人们才能往来于书海之间。只是可以说设计者相当不节省空间,“回”中间的一大块空地未免太大了一点吧...... 然而,这也不仅仅是一个书店。 借着晨光,扭头看向一个窗棂,里面,那是——一个人? 3.少年 “呼……”一声叹息融在了微凉的晨光里,萦绕着一块熠熠生辉的牌匾——放马湖书店。 缓缓地,阳光跨过三清山,在地面剪下了一张长长的影子。 那是一位少年,伫立在晨曦之中的少年。 “嗒嗒,嗒嗒嗒”鸟儿用喙敲击着窗棂。窗忽启,鸟骤去。两三根羽毛一点点飘落,落在窗上,少年的眼睛清亮清亮的,晶莹的泪珠更是为他们增加了几分光泽。 可是,少年的神情是黯淡的。 他只是捂着自己的脸,严丝合缝,好像生怕有光明趁机溜进去似的。 “为什么?”他伏在窗沿,微小的声音中带着一种颤抖,“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既然道创造了一切,创造了我曾经拥有的整个世界,那么为何如今,他又无情的夺走?为什么啊?” 他锤向自己的胸口,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牙齿紧咬着,十分痛苦:“为什要提前知道结局?” “是马川先生吗?”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一句简单的话,其中却带着温度,荡漾开来。 少年一怔,马上整理好自己的表情,随即拧过头,可是他的眼里仍然抹不去那极度的忧伤。“马川”这两个字更是像一把钢刀刺进了他易碎的心...... “不,”少年尽力的说出这句平静的话,“我是马然。” 4.槐 “是马川先生吗?”一句沙哑的话,带着温度,荡漾开来。 一位苍颜白发的老者,坐在古木椅上。烟云吐息,带着沉香的烟盘旋而上,遮蔽了他蓝中泛绿的瞳。皱纹从他深陷的眼窝中爬出,蔓延到了他枯槁的脸上。一道道纹理与那吱呀作响的木门如出一辙...... 少年赶忙转回身, 老者放下了手中的烟斗,仍努力的倾听着。“是马川先生吗?老夫有要事相告。” “不。我,是马然。” “少主吗?”老者的神色转为了震惊,但很快又变回了紧张,“少主,不好了,这三清山的界阵被拨动了!” 于心不忍,可,终将面对。 马然一声不吭,复杂到近乎恐怖的感情纠缠着他,撕扯着他的心,他不敢回话,他怕自己吐出的字化作一阵啜泣。 “不仅界阵有变,真个三清山的灵波都有所变动。最关键的是,界阵的反应微乎其微。您应该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事不宜迟,老夫这就去侦察一番!” 马然的眼睛瞬间射出惊恐,一幅幅画面在他的眼前闪过。“有血,有鲜血......”他小声的重复着。 “少主绝对要守护好天机,”老者的语气变得坚定,他从兜里掏出一粒指甲盖大小的丹药,“那可是马家世代的责任传承!这粒槐丹交于您,危难之时,不,最好不要有那一刻。”槐快步的冲出大门。 “不,槐爷,不要去......”少年呆在原地,看着群山。槐,走了。 5.蠢驴 槐快步冲出大门,化为一团灵体,消失在朦朦胧胧追出去的马然的眼前。 少年的回忆又一次走马灯一般闪过眼前。 啊,又来了。 可恶。 可恶...... “占!”马然突然默念。少顷,马然猛的睁眼,血丝充斥着他的双眼,一口鲜血涌出他的咽喉。 “这家伙,不简单。”马然心想,“如果只是这种程度我就支持不住的话,它的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看好‘天机’!”槐的话没过多久又响起来,总感觉还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啊,“那是马家世代的责任传承。” 马然的眼睛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了。 为什么,我能做的只有哭泣...... 拥有“天机”的力量,能通晓过去,洞见未来。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拥有力量只意味着失去的更多罢了,既定的未来不能有任何改变,反倒是这该死的所谓“神器”引来了灾祸...... 放马湖书店的招牌折射出光芒,将马然不甘心的身影拉长,影子中只有黄土,和一簇柔弱的小草。 突然,一道黑影猝不及防的闪过,遮住了招牌的光华—— “听说,这里住着一只蠢驴......” 贰 天机 ?“扑通”一声,谁跪倒在了地上,又“扑通”一声,谁倒下了。 马然一清二楚,那个倒下的人,流了多少血,以及是怎样一种倒下的姿势。 “马然,请你把‘天机’给我”,那个冰冷的声音像是一阵又一阵巨浪拍打着马然的心,“你也看到了,你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孤身一人了。来吧,给我‘天机’,你会笑着死去的。” 马然低着头,无数个梦魇又爬上了他的心头,无数次努力,无数次不甘,无数次悲剧,无数次的轮回...... 这一次,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亲近的人了吧...... 还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吗? 索性便由了他,就此一了百了。但是如果是这样,槐爷又是为什么死去的呢...... “砰!!!” 怎么回事?马然抬起了头,自己的拳头竟然自己丝毫不差地锤在了吴泉的胸口。吴泉嘴角的血一滴一滴的淌下来,他同样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么快......” 他向后连却数步,险些没有站稳,调整好气息后,抹了抹嘴角的血。 “既然如此。”一团绿色的火焰乍现与吴泉之手。 马然的大脑一片空白,凝视着自己的双手,站在原地。 倏的一下,那团绿色的火刺透了马然的胸膛—— “呃啊——” ------------------------------------------------------------------------------------------------------------ “呼”吴泉长吁了一口气,他走上前,伸出一只手,马然的体内突然发出光来,一个冒着淡淡的蓝光的奇形怪状的东西被分离出来,落在了吴泉的手上。 “嗯?”吴泉将手一收,蓝色的光芒又消失了,他随即抽出一把枪,一枪打向丛林中。 “乓”的一声,是被什么金属挡住了。 “老妖精!!!”从中突然冲出一个人 “原来是你这老妖精!”是朱昊,他回头看了看马然,皱紧了眉头。 “刺!”朱昊压低嗓音一声号令。一柄长矛飞速运转,眼见着就要刺到吴泉。 可惜吴泉一闪便闪过了朱昊的袭击,双翅一振,直冲云霄,将长矛弹得远远的。 朱昊暗叫不妙,真是要命,敌人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可正此时,朱昊感到背后一阵凉意,扭头一看,吴泉突然出现在身后。 朱昊赶忙转身将两手挡在胸前,紧紧闭着眼睛。近在眼前的刀刃告诉他,已经来不及了—— 嗯?怎么死亡之刀还没有落下? 睁开眼,这是?我的矛? 朱昊的长矛与吴泉僵持着,可是不一会儿也被吴泉震飞,朱昊扭头一看,它横在地上,依稀有几条裂痕。 朱昊将牙咬得咯咯响。 “你这**!”他大呼着,抄起拳头抡向眼前的恶魔。 恶魔冷笑一声,一把握住了朱昊的拳头,轻轻一扭。 “啊呃!!”朱昊发出了令人心碎的惨叫,“一点,都不疼。” “哦?”眼前的恶魔斜了斜脑袋,突然提起膝盖,顶在了朱昊的肚子上。 朱昊翻出了白眼,唾沫和鲜血混合在一起,洒在了又冷又硬的地面。 他歪歪扭扭的,一脚向后退,一脚向右拐,伸出手摸索着,摸索着眼睛里模模糊糊的那个人影:“来,来啊……你,你这,**养的老妖精……” 吴泉一腿重重踹到了朱昊的下巴,朱昊整个人瞬时间向后倾,摇摇欲坠…… 突然,连吴泉都没想到,朱昊突然“啊”的大吼着,一头撞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他向后倒退几步: “嘿,你为什么要逞这个英雄呢,小鬼。”吴泉摸着头,问道,“你与马然应无任何瓜葛才对。” 朱昊冷笑一声,心里回想着马然那只挥出去的拳头。 “唉......”,吴泉叹了口气,“不要掩饰人的本性,现在,放弃他们,才是正确的。况且他们基本上没救了。说到底,人,不都是自私的吗,这种生死关头,谁会蠢到为了别人丢了自己的性命呢?” “哼,哼哼。”朱昊低着头,“没错,我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这就好说话了吗,我吴泉也不是什么恶魔,只要你……” “但是啊,你知道自私到极点的表现吗?那就是,”朱昊的喉咙像是撕破了的嗓音喊出了下面这句话: “我就算是死,我死死抓在手里想保护的东西,别人别说碰,看一眼都别想。” 吴泉“啧”了一声:“我还不想要你的命。”他将翅膀一扇,气流像潮水般涌来,朱昊下意识蹲下抵挡。 “不过,还是先断你手脚吧。”说着,吴泉举起手,掌心瞄准了朱昊:“呵!” 又是熟悉的一幕,爆炸声,爆风,绿色的火光冲天…… 烟尘散去,竟然不见了朱昊! “那小子呢?他……他应该没力气了……冷静……可恶,怎么这么麻烦。朱家一直在悬赏的少爷怎么会和守护‘天机’的马然混在一块儿?可恶……还有,还有,总之问题太多了,我明明已经调查的很充分了呀!!!” 突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一个拳头从烟雾中出现——竟然是马然!!! 他全身鲜血淋漓,两只眼睛发出蓝色的光芒,从一大团烟雾上方冲上云霄,直击天空中的吴泉。 只见马然面无表情,嘴微微张开,以雷鸣一般的速度飞到了吴泉的面前—— 吴泉当然是目瞪口呆。 马然猛的挥出了一记重拳,将吴泉的整张脸都打到了变形,唾沫横飞。接着又机枪一般打出无数拳,吴泉“哇”的一大口鲜血呕出,溅满了马然的整张脸。马然又是一闪,飞到吴泉的身后,一脚把他蹬到了地上,地面瞬间凹下去了一个大坑。马然将吴泉死死的按在地上,一阵乱拳打去,每一拳都正中红心...... 突然,吴泉一把捏住打向他的拳头,向外边一甩,一团绿色的火焰幻化成了数把利刃,倏的飞速刺向悬在半空的马然,马然翻滚着,刀更加深入的扎进他的血肉中。 当他停下时,他彻底倒在了血泊中。 吴泉连吐了几口血,待烟尘散尽,他眯起眼睛看,确信马然已经一动不动。 “怎么会这样......”他仍处于刚才的余悸中,“‘天机’和他分离,他应该当场毙命了......” “看到了吗,老妖精”紧接着,朱昊的一句话打破了寂静,“虽然我也很惊讶,但每一拳都是蠢驴他亲手挥出的啊!” 朱昊瞟了一眼血流成河的马然:原来,即便经历了这么多,你的内心深处,仍然在叛逆地反抗着天命吗? “这么多人都盼着我的失败。”一个声音喃喃的说。 吴泉远离了爆炸的烟尘:“算了,‘天机’要紧。” 可就在这时,绿色的火光中有一点血红色的光芒。 “到底怎么回事!?” 接着,烟尘中想起朱昊沙哑的声音 “所以我,绝不能输!!!!!” “吾身为火,业火炽然,非人燔吾,吾当自燔!” 一个黑影渐渐在烟尘中清晰。 那个少年,对,正是朱昊! “喂!老妖精!” 这,怎么可能,如果我没记错,“瞳乃死亡之炎所成,身为地狱之火所铸。手执业火之枪,肩披熔岩之凯”,再加上他刚才嘴里念的…… 这明明就是历代亥将决定献出生命以死相搏时的状态啊! 为什么?为了一个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的人,放弃生命,甚至放弃了亥将的力量!即便是为了获得天机,这也不值得啊! “不是挺能打的吗?我来陪你干一架,你看,怎么样啊?嗯?” 吴泉不想露出破绽:冷静,他不能熟练使用力量,只要我不出破绽,将他的体力耗尽…… 吴泉不知道,自己颤抖的双手已经将自己出卖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你们应该才见面。为什么你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如此拼命?” “蛤?事到如今,你还要让我解释‘啊呀,我打完马上就要扑街啦’这种话吗?要打就别给我bb!我现在浑身痛的一批,没时间和你耗!” “好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吴泉一把握紧了拳头,一团绿色的火在他的手里亮起。 究竟为什么?我无法理解这小鬼的思维。 朱昊怒目圆睁,他松开了手中的长枪。 “业火……”现在的他,爆发力远胜过马然,可以将所有生命力集中在一次攻击上。他全身的烈焰愈烧愈旺,死死盯住向自己快速移动的吴泉,一个突进,两手并作一手。 就像是力量足以撼断参天大树的野猪的攻势...... ----------------------------------------------------------------------------------------------------------- “亥将朱昊!”一个声音叫住了正在走出三清山的朱昊,他止住了脚步,“谁?” “天机。”那个声音说道。 突然,朱昊的脑中显现出马然和另一位老者倒在血泊当中,一个长着翅膀的人正从马然的身体里提取着什么的画面。 朱昊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反应,好一会儿,那个声音又说:“你将会帮助马然夺回天机。” “凭什么呀?”朱昊嘴上这么说着,扭过头,心想这“天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直接与遥远的自己对话......以及那个老妖精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如此强大的马然会败北。 突然,他的脑内一阵眩晕,一幅幅画面逐渐清晰起来——这是......小时候的马然么...... ----------------------------------------------------------------------------------------------------------- “那落迦!!!!!!”这记重拳,吸附了原来包裹在朱昊身上的所有火焰,瞬间释放出来…… 也许…… “他人不错。” 吴泉的心脏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跳动,这句话,唤醒了隐藏在他心灵深处隐藏的一份什么。 他也说不清,好像是一件小事,好像是一个东西,好像是更模糊的东西。 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流下了一行已经近十年都没有过的—— 眼泪。 “是吗,原来如此吗,哈哈,哈……” “真好啊,这抹斜阳,何日才能,再度与你共赏呢……” 爆炸,席卷山顶。 这一天,三清山顶,有一声巨响,和一条悲鸣的火龙…… 外传一 玫瑰(上)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道”创造了一切,但谁也说不清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很简单:当你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并开始将其归咎于“老天爷”这个东西时,“道”就在那里;当你遇见了一个生命中重要的人,并将其称之为“缘分”时,道就在那里;当你躺在病床上,回想着自己整个的人生,只是从生到死那么简单,但却有儿女伏在你的病榻边为你哭泣,留下那般五彩斑斓的泪水,那时,道就在那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开始像这样去参悟,于是就出现了少部分大彻大悟的“圣人”。 接着,这些领悟具体到了肉体的外在表现上。他们发现通过某种锻炼,可以强化肉身,活化筋骨,身体素质能够由内而外的超过普通人。后来,各种各样的“术”就被开发出来,逐渐的形成整个体系。再后来,他们终于发现,每个人的身体中都具有一种能量供应这些“术”运行,且这种能量生而平等,只是有的人很早就对其加以利用,而有的人则浑然不知,慢慢的这种能量在体内也就不复存在了...... “哼,生而平等......”马然将书一扔,咬紧了牙关,“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放马湖书店马然12岁 沉默了片刻,他低下头,悄悄爬下床,轻轻捡起书,放在床边,又顺手拿起另一本书,躺在床上,接着油灯的光开始读。 “就算人生是个悲剧,也要有声有色的演出这场悲剧,不要失掉了悲剧的壮丽和快慰;就算人生是个梦,也要有滋有味地做这个梦,不要失掉了梦的情致和乐趣。” 这个孩子轻声说了一句:“我讨厌悲剧。” 他灭了油灯,将头一下子钻进被窝里,夜深了,屋外在下着雨。 一声鸡鸣刺破了欲亮未亮的黎明,三清山,雨后的清晨,宁静,祥和。小松鼠在抱着松子啃食,鱼儿在争着跳出湖面。 “导引!”马然挥舞着全身,突然冲上一棵参天大树,像熊一样攀缘而自悬;又突然像鸟一样伸展开四肢,稳当当的落在地面。 “吐纳!”他又猛吸一口气,所谓吹嘘呼气,吐故纳新,大概说的就是像这样筑基练炁吧。 “行炁!”马然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阵凉意,一阵气浪突然爆出,吹动了方圆两公里的花草树木。 “只是到这种程度为止吗?”马然舒了口气,看起来没有满足于这种威力。 “接下来试试我的弱点,”马然闭上眼睛,调节好体内的能量,“踵息!” “呼!”一阵风吹过,在空旷的地面已经找不到马然的影子了,突然只听到一声“二段!”,这阵风突然变得无比迅猛,地面上出现了一段段裂痕。 缓缓地,风停下了,马然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果然,只是停留在二段了吗......” “继续”马然深吸一口气,“听息!” 他用心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变化,突然,他清晰的感到了一个陌生的呼吸。 “出来!”他从胸腔中发出一声大吼。 很远的地方,一棵树后,慢慢的挪出一个人影。 马然招了招手,示意让他靠近,因为他十分确定,那是个修成人形不久的小妖。 “啊呀,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啊,啊哈哈哈哈......”随着那个男人慢慢走近,他的笑容也渐渐变得无力。 “有话快说。”马然露出了一副冷酷的表情。 “失礼了”那个男人马上收起了笑脸,“您就是马道长吧——” “嗯” “能请您——” “王文是吧,好的王文,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解决!”一串干脆利落的回答。 那个男人一怔,随即一句话脱口而出:“敢问,马道长芳龄几何?” “......” “蛤?”马然两眼呆滞。 “请不要见怪”王文突然挠起头来,“因为您的眼里透露出一种和您的身高不符的气质。” 喂喂喂,重点不是这个吧。 “其实......” “不过虽然您很......可爱,但是我此行就是为了能永远和她结成伴侣......” “我,马然,男性” “......” “蛤?”王文两眼呆滞。 让我知道是哪个人向你介绍我的话,我绝对饶不了那厮!马然恶狠狠地想着。 “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疯狂地开始鞠躬,果然,情报太不靠谱了啊喂师父! “不过。”王文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拜托了!真的!”他的眼里逐渐滑落了几颗泪珠,走上前,一把抱住马然。 马然突然不知所措,眼前清秀的少年,身着一件棕色的卫衣,下面是一条黑色运动裤,充满了青春的朝气。按照人类的年龄,他大概比马然大个六七岁吧,马然的头被埋在他温暖的怀抱里。马然下定决心,绝对不会让悲剧在他的身上发生,他一定要打破一次“道”的魔咒,用双手创造美好的结局! 不过我比较好奇,你在遥远的灵阵以外,是如何知道我的......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 “天机”显示,他的能量在变得微弱。 说得通俗一点,对于妖来说就是即将死去。 【天机】:外形未知,材料未知,来源未知。只知道它被注入了马然的体内,与他的灵魂融为一体。有时会主动向马然以画面、声音等各种形式预告接写来要发生的事。当然,马然也可以利用他来了解任何时间、空间正在发生的变化,但这对身体的负担很大,目前的马然还只能被动地接受信息。 “那么请让我了解一下情况,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应该不仅仅是因为想留在人世而留在人世吧?”马然问道。 王文点了点头:“嗯!” “是这样的,昨天是我的女友苏芷的生日,晚上我在师父的指点下送了他99朵玫瑰。这个晚上,我们都很开心,可是今天早晨我满怀着幸福再去找她时,我发现——” 说着,王文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她看不见我了。”他的眼眶红了。 “他看不到我,听不到我的声音,我摸不到她的头发,抓不住她的手,这......” “我知道了。”马然闭上双眼,陷入了思考,以他现在的能量,恐怕普通人已经感受不到他了。 良久,他长舒一口气:“总之先带我去你的本体所在地。” 王文眼珠一转:“好!”说罢转身就走。 “慢。”马然叫住了他,“你自己隐去身体归去便是,至于我,循着你的气息便能找到。” 王文反应了一会儿:“好!”他闭上了眼睛,身形逐渐隐去...... 马然默念:“听息,行炁!”一条笔直的路径在他的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来。 他转过身:“这边吗。” ------------------------------------------------------------------------------- “这......”马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好大一个工厂,一块金碧辉煌的大牌子上画着一张帅气的老头的脸,并且写着一排闪闪发光的大字: “用了金坷垃亩产一千八” “什么玩意儿......” 当马然向这座工厂后方不远处望去时,他微微一笑—— 抓住真相了! 工厂背后一公里外,有一大片玫瑰原,那里便是王文的所在地。 先提出一个初步的猜想:就是这座工厂污染了王文本体的生存环境,导致他的能量越来越微弱。 接下来要搜集证据,先从外部观察:从那顶冒着滚滚黑烟的烟囱来看,这座工厂不仅确实会造成污染,而且厂长的环保意识淡薄,黑到那种程度的烟以及四处弥散的诡异味道,根本就没有经过任何处理!那么合理外推,他对土地是否也会有这样的污染呢? 况且方圆五公里之内,也只有这么一座工厂。 “让我来验证一下,是否真的如此。”马然一巴掌拍在土地上,闭上眼,用心感受着万物的灵气,他的意识逐渐深入土壤的内部,一个轮廓在他眼前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这是...... 他不断加强注意力,与自然融为一体——终于,这种融合达到了饱和,那个画面十分清晰地呈现在马然面前。 “卧*”马然惊叫起来,猛的脱离了精神集中的状态,“喔,超恶的唉!” 这个工厂到底在生产什么东西?不知道。 但是它对中国农业危害一定很大! 马然继续蹲着身子前进,翻过工厂的围墙对他来说轻轻松松。他找到了一个侧门,走进去,里面有许多机器,可以感到它们都散发着高温。马然躲过了无数个工人,他瞄了一眼,这些人一个个都面黄肌瘦,但是都不肯放下手头的工作休息哪怕一秒,甚至有的还在做着很重的体力活。他逐渐深入到了工厂的内部,这座工厂规模不小,这里应该已经是它的核心区域了。虽然他很不愿意,但他一直感受着污染最严重的区域,也就是污染源,他必须亲眼看看这个挨千刀的工厂到底怎样排出那种超恶的东西。 走着走着,不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和大声的讲话:“谢谢啊,放心吧您,顶着这个大ip还怕办不成大事吗?好好好,苟富贵——勿相忘啊,我们是兄弟嘛!呵呵呵......” “滴”,电话挂断了。 马然急忙躲到一根柱子之后,仔细地聆听着,从他的脚步和呼吸来看,是个体型偏胖的人,而且饮食不节制,缺乏锻炼,他沉重的脚步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从他刚才的讲话声可以听出,是个中年偏老的男性。 对比其他瘦削的工人,他的声音雄浑有力,中气十足。所有这些证据都指向一处事实——他就是那个挨千刀的“boss” “都好好干啊!老李,加把劲儿!你这样可不行啊。” “好的老板,好的老板,好的老板......”那个声音无疑充满了沧桑和衰老。 “切......”马然切了一声,扭头继续往前走,慢慢地,工人开始变少,他也发现周围的空气的味道也正在一点点变得不对劲。 终于,一个向下的铁质阶梯出现在他面前,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的往下走,一幅他今生难忘的“唯美”画面出现在他的面前:工厂背后的土地上,溢满了黄中带黑的粘稠物,时不时冒着泡,同时,工厂的管道还在不停的排出那种东西。周围的土壤已经彻底被污染,而且污染范围还在不断扩大,马然预计,至少半径三公里的土壤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里都将寸草不生。就在这时,一阵曼妙的清风飘过,带来了一阵“仙气”,马然轻轻一嗅—— 双眼外凸,眼球充血,腹内翻滚,涌上喉腔—— 哔————(消音处理由狻猊先生友情提供) (马赛克由狻猊先生友情提供) “这,简直......”好久过后,马然眩晕的脑袋恢复了供氧,他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业已羽化而登仙。 “不用再多做调查了,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用该不用多想了吧。” 这时,两位中年工人小心翼翼地夹着鼻子,戴着口罩从楼梯下方经过。 “来得正是时候。”马然暗自窃喜。 “唉,你看这个,哦吼吼吼!这太逗了!” “蛤?不就是个某音吗?瞧把你笑的,我看看......喔蛤蛤蛤蛤,这炒饭真香,你看他那表情,真香,哦吼吼吼!!!” 马然看着手机里的东西:“有什么好笑的......没时间管这些了,得赶紧拿手机报警。” “唉,他们说真香定律是真实存在的哩!” “哦哟我才不信嘞”那人登时双手合十,一副虔诚模样“我真的不想搞钱。” “咚咚”两声,两人倒地,马然捡起手机,当他退出正要报警时,手机的壁纸戳中了他—— 一张温馨和睦的全家福。 他扭头看了看那个男人,摸了摸口袋,摸出一块有两个手机那么大的黄金。塞到了那个男人手里。 “修行炼金的成品,就当作你借我手机的报酬吧。” 马然拨打了110,说明了情况后,警察说一定会严肃处理。他长舒了一口气,将手机轻轻放在那人身边,一个箭步,走了。 那两个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其中一个抬起手一看,两个人都呆住了—— “真香!!!” 马然听着身后的惊叫,咯咯咯的偷笑。 ------------------------------------------------------------------------------- “哇!”马然的眼睛放出了光芒。 眼前的一切都如此......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好大的一片玫瑰的海! 夕阳的余晖在两座山之间平铺开来,剪下每一朵玫瑰摇曳的影子,虫子在对他们悄悄的说着耳语,不想让其他人听到。天空中的积云缓缓散开,成群的大雁穿过了一朵,又一朵,慢慢向南飞去。时不时的有丝丝缕缕的风,摩挲着每一寸肌肤,柔软而清爽。渐渐的,太阳的半个身子沉下了山,阳光变成一束一束,一位少年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睁开眼,看着马然—— “马道长,您来了” 说着,他便摇摇欲坠。马然跳到他面前,一把扶住了他,和他一起慢慢坐下。 “事情马上就解决了,不出意外,明天你的身体就会慢慢恢复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同样温柔笑着的王文。 看,“道”的魔咒,这不是被打破了吗? “马道长,”王文开口道,“这片玫瑰原,美吗?” “嗯” “有多美?” “很美很美。” “这样吗,”他笑了笑,“我想,跟你讲一讲我的故事,你愿意听吗?” 马然顿了顿,转而微笑:“乐意之至,我的朋友。” “十八个月零五天之前......” ------------------------------------------------------------------------------- 十八个月前玫瑰原 “两座山以外的世界,是怎样的呢?” “唔,难道你想知道吗?孩子。” “嗯” “那就亲眼去看看吧!” “看看?” “修成人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外面的世界,美吗?” “美” “有多美?” “很美很美” 他是我最崇拜的一朵玫瑰,也是我修成人形的师父,他称自己为“玫瑰居士”。(喏,就是他说你是妹纸@马然) 也就是那时,我有了那么一个念头——我要去看看这个世界。 于是每天我都努力吸收着天地灵气,按照玫瑰居士指点的方法调节自身体内的能量,我没日没夜地练习,就是为了当初那一个固执的梦想——我要去看看这个世界! 玫瑰居士给了我许多指导,他告诉我,外面的世界被一种叫做“人”的生物支配着,他们拥有十分强大的力量,能呼风唤雨,能操纵闪电,能千里传音,甚至能腾云驾雾。 他给我上了许多课,首先,他说要想在人类社会生存下去,一种叫“钱”的东西是必不可少的,他能交换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在所有的“钱”中,一种红色的尤为珍贵。其次,人类会在身体上覆盖着植物纤维和动物毛皮制成的布,并称之为“衣”,目的是为了保暖,但在夏天就意义不明了;再有就是,人类依然保持着穴居的本性,他们会搭建一些奇形怪状的人造洞穴,并居住在里面,而且奇怪的是,这些“洞穴”的价值竟然要数以万计的红色“钱”来衡量...... 了解的越多,我越是发现,那个世界十分有趣,也十分难以理解,想融入他们简直难于上青天!因此,我付出了无数的努力,当其他玫瑰仅仅是谈论着今天的天气,和小虫子闲聊,耗费着自己有限的生命,做着那些无趣的事情时,我都在修行,不仅在塑造自己的形体,还要努力学会人类的语言,学习他们的思维方式。每一天,我都在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着,无怨无悔...... 可是有一天,师父对我说: “孩子,六个月过去了,接下来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我知道这十分的突兀,但是我不得不说——” 我屏息凝神。 “一,放弃努力,安安稳稳做好一朵玫瑰。” “凭什么?!都已经努力到这里了!师傅你今天很奇怪啊!?” 师父停了停,接着说:“好,那么第二条路......你将承受你这辈子最痛苦的痛苦,你想听吗?” “求之不得!” “你的修为,即将能够化作人形,但期间的过程就如破茧成蝶一般痛苦,我称之为‘渡魂’。‘渡魂期间’,你会感到身体的每一处都在被千万根针一起扎着,但有时却又会感到有无数只寄生虫......” “师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对不起,没有早些告诉你......” “不,我指的是。”我十分坚定。 “你对我的信任就仅仅是那么一点吗?你说了那么多,但我觉得这些就和‘钱’一样,为了交换到我渴望的东西,我已经花了很多‘钱’,这个所谓的‘渡魂’,不过是红色的那一张罢了。” “......” “你不是跟我说过人类的一段话吗?当我努力的时候,阿拉斯加的鳕鱼正在跃出水面;太平洋彼岸的海鸥振翅掠过城市上空;北极的苍穹被极光点缀得五彩斑斓。世界上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我绝对要拼了命去看看啊!我可不想碌碌无为走过了自己平庸的一生,到头来却还安慰自己过的十分平凡安稳!六月,这是属于我的花季啊!” “啊......啊......”师父那一刻,似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多少年过去了,终于......” “好!”师父接着说,“接下来,我也不能帮你什么了,但我想对你说——” “放手去干吧!!!” “嗯!!!” 突然,我的全身一阵颤抖。 “呃!!!”我开始痛苦的大叫。 “第一步这么快就开始了吗......”师父喃喃道,“接下来的一个月,因为你体内的能量紊乱,你将无法与我们交流,这是一场孤独的修行,你一定——” “师父啊......你......果真是罗嗦呢......”这是我修成人形这之前对师父说的最后一句话。 “啊!!!”真的好痛苦,感觉身体要炸开了,我好像在开裂!一个月!竟然有一个月!我一定要撑住! 一天 两天 三天 “呼呼......呃啊......”第三天,我几乎要昏厥了,这三天,瘙痒和剧痛轮番支配着我,我心中存有的那么一个信念,没错,我要赏尽人间的美好!这虽然还在支撑着我的精神,但我感到他在一点点变弱,我开始找不到自己。二十七天,还有二十七天! 四天 每一寸空气都在蹂躏着我的茎,我的叶,我的花瓣,我几乎要失去了意识。 五天 今天的情况更糟了,我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怎样,有一座大山压在我的脊背上,我怎样的想直起腰杆,他就怎样无情的将我再次压垮......不好,我感觉我要放弃了......我可没有长命百岁,像孙悟空一样被压个五百年还有人来救他呢。我这一生,到此为止了吗,真是讽刺啊,一切努力都只有三分钟热度,人类的定理总是如此准确而犀利......对不起师父,我给你丢脸了,世界吗,等下辈子,我一定去一睹为快...... 可就在第六天 “好美的,玫瑰之海”一个流着泪的女孩出现在了我面前。 奇怪,为什么我会觉得她是人类女孩? 但总之她说的话我能够听见,不能回应真是对不起她。 她总是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但那天发生的事,我任然清晰的记在脑海里—— 对,她就是苏芷,她带我渡过了劫难。 “我恨这个世界。”苏芷用温柔的声音低声细语,在她说出这句话时,我真的为她感到难过。 “所以,我不会放弃。”她接着却这么说。 太惊人了,哦不,应该说太让妖精感到吃惊了!这让我对于人类有了一个新的理解——他们是如此的矛盾。 “世间百态,我只尝了一味苦。还有酸、甜和辣呢!我要坚持,生活又不只是有爱情对吧!哭吧,哭完了在用笑脸去面对人生!去拼命的努力,只有努力会永远陪伴着自己,不离不弃!” 我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当时。师父说过,人类女孩儿,温柔,可爱,需要人去保护,可她明明哭得这么伤心,却仍然选择了坚持,明明比我这个弱鸡坚强得多了!我当时简直羞红了花瓣!如此这般,我还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对啊!我想起来了!我怎么会如此颓废!?我不是还有想要实现的理想吗!我不是已经付出那么多努力了吗!我不是已经迈开成功的脚步了吗?我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看遍整个世界的美景吗? 那现在就振作一点啊混蛋!!! 那一瞬间,所有的力量、痛苦、信念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尽管我知道,才刚刚开始我就差一点结束了;尽管现在我还是疼得想要放声呐喊,我还是要坚持,我要做坚强的我! 我用力想挺直了腰杆,我感到背上的大山颤了一颤。 “怎样?被我吓到了吧?”我自言自语,“起啊!!!!!!” “轰!!!” 山倒了,我向着夕阳,发出了最纯粹的呼喊—— “啊!!!!!!” 如果那时我有人形,那一定泪流满面,但却带着微笑的。 我转过身,向她摇曳着身姿:“谢谢......” 第七天 每个傍晚,她都会在夕阳的那一边出现,每一天我都会从她离开,盼望到她出现。我这才仔细的打量了她:白色连衣裙,金色的长发,那双眼睛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故事...... 第十天 今天的考验似乎是被绑住挠我的根冠(就和人类的脚底板类似),真是非人!不过有了她的陪伴,我感觉再多的痛苦我也能承受,时间开始变快了。 第十五天 我已经忘记今天受了什么折磨了。她每天都会给我讲很多故事,她说她登上过最高的山峰,把整个世界都抓在手里;她说她曾在最广阔的海洋上空,看到了她见过最壮阔,最蔚蓝的海水。只要想象着那样的画面,我就又有了一个撑下去的理由。 第二十天 今天是养分和水分不足,那种干枯的感受这是刻骨铭心!撑住,还有十天。再过十天,你就能永远地留在那个女孩儿的身边了!唉?为什么我会想留在她身边? 第二十五天 五天,只有五天了!可恶,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好像失去了触觉,感觉......好困......不行!绝对不能睡过去!挺住,挺住,挺住!!!听到她在夸你了吗,她说这是她见过最美的玫瑰海啊! 第二十八天 今天,她没有来。也许她已经不需要这片玫瑰原了,也许她的心灵已经恢复了吧。真是为她感到高兴,可是为什么,我似乎高兴不起来......果然和人类待久了,我也变得奇怪了啊...... 第二十九天 明明只有一天了,可是感觉,这天好漫长,胸口好闷,好痛......为什么呢? 呵呵,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演给自己看了,理由我明明一清二楚—— 我要修成人形!我要去找到她!无论如何,我要......我要...... 她的笑容,她的泪水,她的温柔的声音再次在我眼前闪过。 我要永远守护她!!! ------------------------------------------------------------------------------- 十一个月零五天前王文渡魂最后一天 好痛苦,果然最后一天......简直比前一天难受一倍,感觉一下被烈火灼烧,一下又掉进了冰窟窿一般。 但是我不会服输的,因为我还有思念着的人啊! 那个身影,是她!没错!她又来了! 嘿!你好!我就要成功了!马上,马上我就能与你相见了! 咦,你在往哪走? “谢谢你们,至少最后的最后,你们给我留下了最美的一片玫瑰的海......”傍晚,垂暮的太阳照射着无力的光,照着她苍白的脸,风吹拂着她的裙子,撩动着她的长发,她一步一步的,眼睛无光,向前方走去。 “你在往哪走啊傻瓜!”我心急如焚,“前面......” “前面可是断崖啊!!!” “停下啊傻瓜!!!”可是,她听不到。 那时,我的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救她!” 突然,我的全身都开始发出前所未有的耀眼金光,我觉得自己可能在疼,可又感觉不到,但是我可以肯定,当时有一种超脱的感觉笼罩着我。 “呃啊!!!”一声大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上面写着两个字:救她。 我记不清自己干了什么,似乎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她的身体已经向悬崖下倾倒了,我奋力一拉,将她狠狠地往回丢,可是不小心太过用力。 我自己摔下了悬崖。 那时,我的想法十分奇妙。我没有想过自己的努力白费了,也没有一点畏惧,甚至没有一点不甘心。而是十分畅快,十分快乐,我是不是已经彻底变成—— 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了呢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那声“吧唧”,然后变成一坨肉泥。 可突然,一声大喊:“孩子,快解除人形!” “蛤?” “想象着光合作用一样的感觉就行了!” 对了!这个声音,是师父!我赶紧照做,我又感觉身体在逐渐变得轻盈,当我再睁开眼时,我又变回了一朵花的视角。我回过神来,对了!那个女孩儿怎么样了? 我赶忙再想想光合作用,这招果然百试不爽!我立马就变成了一个人! 但是问题来了——我好像不会走路。 我摸爬滚打的,十分狼狈。远远的,看见那个女孩呆在原地往悬崖下看,我急忙爬了过去,拍拍她的肩,说: “你没事吧?” “......” “啊~~~~~!!!!!” 她突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变态啊~~~~~!!!!!” 我打量了一下自己:“不会吧,我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腿啊......噢!对了!不好!” “孩子!回来,你还没有穿‘衣’!” “好的我这就......” “咚!” 我刚把头转回来,一只大大的拳头已经在我鼻子上了。 眩晕ing—— “孩子,醒醒!孩子!”我是被师傅的叫声唤醒的,“太好了,幸好你没昏迷多久,那货下手也太重了。” 我环顾四周,我躺在玫瑰原中,天已经黑了。 “快,为师为你准备了一身行头,就在那块石头下面!” 我以飞速爬过去,爬着爬着,我的两条腿渐渐直立,啊哈!我能走路了!没想到适应的如此之快! 果然如师父所说,我在师父的指点之下,穿好了“衣”,那是一件黑色的t和一条牛仔裤,竟然还有一块手表和一只手机! “霍!炫酷靓仔!好犀利啊,有我当年风范啊。” 我看了看身旁,那个女孩背对着自己,睡的正香。 “她在这里待了好久了,一个字都没说过。” 我看看她,再看看师父,我此时想到了什么。 “师父......” “不要叫我师父,要叫我玫瑰居士!” “好的师父,没问题师父。” “嗯......”师父嗯了一声,我的眼睛不自觉的湿了,我以为是露水,可是一抹,发现那根本就是从我自己的眼睛里流出来的。这就是传说中的“眼泪”吧。 “师父,为什么,我明明不伤心啊......” “眼泪远不止伤心时才会流。” “可是你以前说......” “我还有很多没有告诉你呢,人类的世界啊,是一本永远也读不完的书,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去吧,去看遍整个世界吧!你已经不属于这里了,现在,整个世界都属于你。” “嗯!”我用力点点头,露出了微笑,“等我看遍世界,我一定会来,告诉您,我要告诉你每一个细节......” “虽然我很想听,但恐怕......” 我当时就愣住了,上扬的嘴角渐渐挂了下来。 “为什么?” “因为,当片玫瑰中有第二支能够修成人形之时,我的使命,就完成了......” “骗人的吧......” “是不是很讨厌我啊,说话总是如此唐突,还总是很罗嗦......” “才没有!”我一下打断了师父的话,“我喜欢您给我讲的那些事情,是您指导我去看外面的世界,我感受到了,期间之所以没有开始那般痛苦,是因为您把您的能量都输给我了啊!对吧!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帅气的玫瑰,我,我最喜欢您了!所以,别走......” “好了,相遇的那一刻,我们注定已要分离。但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一直都在哦。”这时,一位胡子拉碴,双鬓已白,体型偏瘦的西装大叔出现在我面前—— 他摸着我的头,我仰起脸,看着他的笑容,我的泪珠滚烫滚烫的。 “孩子,还记得‘钱’吗?”他的手掌又大又温暖,摩挲着我的脑袋,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我曾说它是必须的。但是他远远不及另一件东西重要。它就是——” 我哽咽了,听着他渐渐虚弱的声音,看着他渐渐透明的身体,哽咽渐渐化作抽泣。 他渐渐俯下身,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爱” 我再也忍不住,两行泪水留下,紧紧抱着他,想哭,却哭不出声来,能做的只有慢慢地看着他带着那张令人心酸的笑脸淡褪、消失...... 那一晚,满天繁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