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外面有人啦》 第1页 书名:她在外面有人啦 作者:荷蔓 文案 关键字一:换魂。还没从失忆中回过神,就又被扔进一个懵逼的世界。 关键字二:得宠。如果没有爱,就要很多很多钱,可是这两样她都有了也。 关键字三:被害。往日情敌和亲爹联手整她有没有? 关键字四:寻亲。身世成谜的可不止她自己,个个都寻了回亲。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月七(苏文文),楚廉 ┃ 配角:牧心,彩云,韩羽(秦习习),苏庆山,楚清 ┃ 其它:灵魂转换,言情,平行世界,群穿,日久生情 第 01 章 1 “公子有令,夫人请回府,夫人,就同小的一道回去吧。”一个侍童弯下身恭敬的请道。 “你回去吧,恕难从命。”苏月七转着佛珠,嘴里念着佛经。她旁边的龛上,摆放着三个的灵位牌。 三个灵位牌上的名字分别是,秦钊,关小琴和秦习习…… 苏文文眼睛虽是盯着电视机,但却一点没看进去,脑子里想的都是在那个世界里最后的那些场景。 “这小品好好笑。”苏妈妈大笑着转头看了看坐她身边的苏文文,依然是一副双眼含泪的样子,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苏妈妈换了个台,正在播着《步步惊心》的最后一集。 太伤感了,她正准备换台,苏文文却伸手阻止了她。 “看点高兴的,看这个多难受。”苏妈妈一脸苦兮兮的表情说道。 苏文文不说话,却也没松手,只是盯着电视看。 电视里,张晓走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忽然见到路上躺着一份博物馆的广告单,张晓信步走进博物馆,忽然一幅清朝康熙年间众阿哥其乐融融的图画引起了张晓的注意,图画里一位为四阿哥倒茶的宫女头上俨然插着四阿哥送给她的发簪,张晓顿时泪流满面。 苏文文眼中的泪也跟着滑落,她怀中酷似玉咕的那只白猫,好似感应到苏文文的难过,两只前掌突然伸到苏文文的两腰上,呈拥抱状,两只蓝色的猫眼中竟也跟着流下两行泪来。 苏文文心中想着那本旧书,并未察觉到她怀中那猫的异样。 “妈,你再载我去一次离月工作室吧。”苏文文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转头红着眼睛对苏妈妈说。 “好,我载你去。”苏妈妈好似松了一口气,赶紧应道。 坐在行驶的车里,苏文文看着道旁不断往后的满眼绿色,又陷入回忆中。 “玉咕。”苏月七从屋子里追出来,却见天上的太阳,有些异样,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想赶紧去将玉咕找回来,再待在屋子里不出来。 她往玉咕跑去的方向一路小跑,来到了水边,见到水中那团玉色,心中一惊。 她想着并不是很远,即使她水性不是特别好,应该也能将玉咕捞上来,于是她除了鞋跳进了水里。 此时周围突然黑了下来,苏月七抬头看了看太阳,竟是日全食。 苏月七伸手正要去抓玉咕,却感觉自己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住,力气正在散失,身子正在变轻。 她心下觉得不妙,张开嘴想叫人,声音却越发小了。 在力气被抽光,身子变得越来越轻之时,她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朝她飞来。 “公子。”这是苏月七失去意识之前,喊的最后一句。亦是她在病床上坐起身来,喊的第一句话。 她先是苏文文,后变成了苏月七。等到她想做苏月七之时,老天又将她送回来变成了苏文文。苏文文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靠近车窗的眼角落下一行泪来。 2 苏妈妈开车载着苏文文来到工作室门外。 苏文文看着那个写着“离月工作室”的木牌,举步往前走了一段来到门前,她顿了顿才推门进得室内。 这温馨而陌生的一切,都是苏月七同鞠昊精心布置出来的,属于他们两人的静谧小港湾。 “鞠昊。”苏妈妈进得工作室便唤了一声。 “哎,来了。”鞠昊的声音从左手边传来,苏文文抬脚就开始往右手边走。 “妈,您怎么来了?”鞠昊来到门口,看到苏妈妈亲切唤道,又往她身后看了看,才问道,“文文呢?可有想起来什么?” 苏妈妈不说话,只使了使眼色,手往右手边指了指。 鞠昊会意,便一阵开心的往右手边追去。 “文文。”鞠昊满心欢喜的上前,想给苏文文一个拥抱,却抱了个空。 苏月七疏离的退开了两步,与鞠昊保持着距离。 “对不起,鞠昊,我从始至终都当你是哥们儿,我真的不是跟你结婚的那个苏文文,所以......”苏文文眼中带着不自在,越说声音越低,直至不可闻。 “苏文文!”鞠昊眼底有痛,不自觉就提高了音量低吼一声。 “我真的不想跟你争辩什么,我来是想找一个全英文的旧本子,是不是在这里?”苏文文躲开鞠昊痛苦的眼神,轻声问道。 “你来就只能为这个破本子吗?给你也可以,但你要把一切的真相都告诉我。”鞠昊心口一疼,冷冷的道。 “好,我答应你。”苏文文眼中星火一明一灭,上前一步回答道。 “跟上。“鞠昊走了几步,没听到后面有脚步声,遂又停下来,皱着眉头轻声唤道。 “哦。”苏文文晃了下神,才跟上去。 这反应还是一味的慢半拍,还说自己不是那个苏文文。鞠昊在心里喃喃说了一句。 3 鞠昊将那本纸张都已泛黄的《2ms》从保险柜里拿出来,放在手边。跟着他倒了杯茶给苏文文,请她坐。 “先给我看看。”苏文文站得直直的盯着那本书。 “坐下说,先讲后看。”鞠昊斩钉截铁的说。 “好吧。”苏文文无力的落座叹道,“故事原本很长,那我长话短说。” “不,你仔细跟我讲讲,我们不赶时间,慢慢讲。”鞠昊喝口茶,看着对面颇为无奈的苏文文说。 苏文文攥紧拳头,向天翻了个白眼,然后才开始讲。 期间鞠昊时而瞪大了双眼,时而蹙着眉头,时而跟着苏文文一起难过。 就这样,苏月七一直同鞠昊讲那个世界的事情,直至讲到华灯初上。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听上去就像是小说一样。”鞠昊听完苏月七讲的,实在不敢相信这种事情是真实发生的。 “我讲的每一句都是真的,不敢有任何欺瞒。”苏月七看了看鞠昊手边的那个旧本子,认真的说道。 “我就说你之前怎么突然变得大家闺秀起来了。”鞠昊恍然大悟道。 “你是说我原本很小家子气咯?”苏文文一阵火起反问道。苏月七发现自己同鞠昊待了一下午,往日的闺蜜情好似找回了一些。 “我是说古色古香。”鞠昊想起苏文文那时醒来,扇了他一巴掌,骂他登徒子,跟演古装剧似的,原来,那个他爱上的那个灵魂,本就是来自一个古色古香的世界。 “现在到我了。”苏文文摊手,向鞠昊扬了扬下巴。 鞠昊顿了顿,看了苏文文一眼,然后才将那旧本子放到苏文文的手中。 苏文文急切而小心的翻开本子,看起来。 里面记载了灵儿奶奶的事情,与楚爷爷讲的大致相同。她翻到灵儿的最后一页,想着或许没有了,随手一翻,却登时瞪大了双眼。 “这怎么可能?”苏文文激动的说。 “什么?”鞠昊满脸疑惑的看着苏文文。 “这个本子里记载了我在那里的生活,还有......”苏文文抖着双唇,眼泪从眼眶里滑下来,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鞠昊将本子从苏文文手中拿过去,看了一眼。 “这......楚廉痴傻疯癫,月七郁郁寡欢......”鞠昊看着那个很是陌生的名字,想着她身体里住着的他爱人的灵魂,追忆起往昔种种,心中痛起来。 第2页 “文文,你们怎么才能换回来?”鞠昊求救似的看着面前的苏文文。 “看天。”苏文文幽幽说着,转头看向窗外。 “天?”鞠昊随着苏文文一道看向窗外。 窗外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有人低头走路,有人嬉笑打闹,一片热闹的景象,一经对比,屋内的二人,就相对寂寥得多。 4 苏文文在网上查了查,下一次日全食时间是三个月以后。 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苏文文去看过三回一位在疗养院里的老人。 那是早些年苏妈妈开车撞过的人,她们一直奉养着他,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智力同三岁的孩童一般。 那老人一看到苏文文,便笑得如孩童般纯净的将她望着。 苏文文还意外的发现,她家不亲人的白猫见到那位时,竟迅速的下了地,不请自去的跳上那人的膝头,将头偎在那人的肚子上,很快就闭上眼睛发出了舒服的咕咕声。 “文文,文文,文文。”那老人笑着一句一句的喊着她的名字,一副见到她分外开心的样子。 尔后,苏文文最常做的就是做饭给苏妈妈吃,陪苏妈妈去买菜,也陪她散步,几乎每天都如此。 “文文,我发现最近你总爱腻着我,你是年轻人,该跟鞠昊他们多出去走走,不好总待在家的。”苏妈妈唠叨苏文文。 “我想多陪陪你。”苏文文浅笑着说,然后又低下头在心中跟自己补充了一句,“趁还有机会。” 她看着苏妈妈过得很是快乐的样子,将她遇见她爸的事情暂时隐瞒了起来。她想着,木已成舟,已经过去多年,那事不提也罢了。 这其余的时间里,苏文文便成日守着那只白猫,待在书房里,她试着将她经历过的这一切都写下来。 “公子有令,夫人请回府。”她在键盘上敲下这几个字。 若那时她听话的回到他身边多好。苏文文一边在键盘上敲字,一边在心里后悔不已。 整个故事发生的开端,要从那时说起,苏文文停下来想了想。 是墓园那时,那是她感觉自己真正活过来了的开始。 5 墓园。 将头发简单绾成髻的女子,身着一身黑裙,表情疏离的站在人群的另一边,看着对面哭得凄惨的中年女子,眼里生出些许怜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转头看了看墓碑上的名字,葛仲男,名字那么陌生,她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不过,从医院接她回去的那个声称是她母亲的女人,说这个是她的丈夫,说今天她无论如何要出席的,即使她谁都不认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看着手上的白色玫瑰,跟着人群在最后将花放在墓碑前,然后起身。 她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人摁着跪了下去。 “苏文文,你跟我儿子一起出的车祸,他死了,你怎么活下来了,你不要以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没事儿了,早知当初我就不该同意让我儿子跟你结婚,你这个祸害。” 天色突然间黑了下来,众人抬头看了看天,觉得有些可怖,只想赶紧离开。 只有葛仲男的母亲还一味沉浸在痛苦和愤恨里。 她表情扭曲的摁住苏文文,一下一下重重的捶打着她,言辞激动得恨不得手撕了她。 “妈,好了好了,天黑成这样,我们回去了。”说话的是刚跟她打过招呼的葛招娣,葛仲男的姐姐。 “阿姨文文也是受害者,况且她身子还那么虚,哪经得起您这么打?”苏文文的男闺蜜鞠昊上前拦着。 苏文文摇摇头,有些虚弱的歪坐在地上,她扶着鞠昊的手准备站起身。 哪知她才刚站稳,就被人大力一推,身体猛地向右手边一倒,撞上了墓碑。 头上传来剧烈的疼痛,她想睁眼看清楚鞠昊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脸。 她也想回答鞠昊她没事儿,可一张嘴,竟是一声大似一声,一声慢似一声的喘息。 而鞠昊的声音和脸都开始渐渐消失,直到黑暗将她完全吞噬。 第 02 章 1 等到苏文文的意识再次回来的时候,入耳的皆是哭声。 “小姐,醒醒啊,小姐。”苏文文只觉人中那里一阵吃痛,皱着眉醒转过来。 等到睁开眼,入目的一切,叫她着实受到了一阵不小的惊吓。 身前跪着的丫头年纪尚小,只十三、十四岁的模样,脸上还挂着泪水,我见犹怜。 身边都是穿着白色衣服的男女老少,但是苏文文一个人都不认识。 这些都不足以叫她害怕,叫她害怕的是,这些人的打扮,是她在医院躺着那些日子,在电视里看到的古装电视剧里的样子,大致一样,又不尽相同。 配上这飘着鹅毛大雪的落雪天,又身处白茫茫的野外墓地,实在很难不叫她觉得瘆得慌。 苏文文整个人完全懵了,脑袋里、耳朵里嗡嗡作响,她从一个年长的妇人怀里挣扎着坐起来。 她又低头查看了自己放在同样怪异的衣服上的双手,如遭电击似的将手从身上弹开。 “难道不是梦么,为何手感如此真实?”她将那双白皙纤长的双手在眼前不断翻转查看,然后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嫩很光滑的触感,与前些天摸起来的感觉不同。 她摸了摸耳朵上的耳环,将之取下来,小小的一颗珍珠,长长的吊着。 她仔细来回摩挲着耳垂,这耳朵上有眼儿,可是她记得自己之前刚醒来时,仔细查看过没有打过耳洞的啊。 她站起身,路过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身边时,背脊阵阵发凉,她将耳环在手心里握得更紧一些。 她走到两个墓碑跟前,看到上面写着—— 先考苏公讳逢文府君生息之莲位。 先妣苏母太孺人闺名秀婉生息之莲位。 葬礼,是谁的?她越发懵了。 “小姐,您怎么了?”刚刚跪在苏文文身前的小丫头,跟着来到她身边,一脸的担心,小声的问道。 “这墓里躺着是谁的双亲?”苏文文 “小姐,您不要吓奴婢,这是老爷和夫人啊,您怎么了?” “老爷,夫人?”苏文文转头更加疑惑的看着眼前个子与自己一样高的丫头问。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这是您的爹娘啊!”苏文文觉得要是她再多问一句,这娇滴滴的丫头指不定就要跺脚哭给她看了。 难道只是在葬礼上的那一撞,她便灵魂出了窍? 苏文文环视了四周一圈,最后将视线停在她的手心上,刚才那个丫头正拉着她的手吹气。 那里腥红一片,她只看了两眼,当即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2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苏文文睁开眼,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上面有盖,四面有围挡,雕花刻镂,苏文文心里一抖,觉得这床透着一种叫人喘不上气的压抑感,躺在这样的床上,叫她如何睡得着呢? 苏文文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自己被包扎过度,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手,摇了摇头。 她光脚下地,冻得直打哆嗦,赶紧将脚套进床前的那双靴子,拖了被子兜头裹了,在昏暗的屋里转了一圈。 屋子里的摆设很是古色古香,不过梳妆台上的那面镜子,却有些突兀。 苏文文走到那面大大的圆镜前,看了看镜子里看到的很真切的人脸,她心中一阵狐疑,竟已经有了水银镜。 她端详了一阵镜中的那张脸,鹅蛋脸形,一对眼睛大小适中,鼻梁很挺,嘴唇较薄,不过确是有着好看的形状。 这具身体,长得是挺好看。但—— 短时间内如此频繁的“换脸”,苏文文看着镜中的脸,有些错乱了,她旋即移开眼不愿再看,继续打量起房间来。 最后,她退步至窗前的软塌上蜷着,瞪着眼睛到天光。 然而苏文文却没撑多久便哈欠连天,眼皮发重,刚阖眼想睡一会儿的时候,门外却有人敲门。 第3页 “小姐,您醒了吗?牧心进来给您更衣了。”说罢,牧心推门进得屋里来。身后的丫鬟放下洗漱的东西便依次出了屋去。 苏文文实在太困了,耳朵里听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和脚步声,皱着眉头继续闭着眼睛,蜷缩着没有一点要起的意思。 “小姐,小姐,小......”牧心看苏文文不在床上,惊了一跳,她赶紧定了定神,环视了一圈屋里,发现她家小姐蜷在软塌上,才放下心来。 她疾走几步去到苏文文身边,低头查看一番,发现苏文文睡得很熟,于是她安静的去床上又拿了一床被子盖在蜷成一团的苏文文身上,便又安静了出了房间。 苏文文听到牧心轻手轻脚的出了门,等到门关上了,她才睁开眼来翻了个身,平躺在软榻上,拉了拉被子,盖住自己的整个头。 窗户外头,任它风萧萧,雪皑皑,这屋里头,苏文文此刻,只想呼呼大睡它个地暗天昏。 等养足了精神再起来好好吃一顿,然后吃饱喝足以后才有精神和力气来应付眼前的这一切。如是想着,她很快便睡熟了。 3 苏文文一直睡到下午方才醒过来。一觉无梦,她从上次醒来开始,就不断的发梦,都是些让人不太舒服的碎片,对她纠缠不休,让她痛苦不堪。 她从软塌上坐起来,裹着被子推开窗户,发现外面已然放晴,天上是一点云也没有,天空的颜色是一种很纯正的蓝色。 苏文文想出去走走。 她拉开棉被,往衣柜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准备去找衣服穿,这时门上传来慢慢的开门声。进来的人是牧心。 牧心见苏文文已经起身,便传了丫头端来洗漱的用品让苏文文净脸和漱口。 苏文文看到案台上摆放的那把牙刷,拿起来端详了好一阵,牙刷是木制的,柄上有些雕刻的花纹,在头部钻毛孔两行,上植了深色的毛,与她之前用的牙刷大相径庭。 “这深色的毛是什么?”苏文文拿起牙刷问身旁的牧心。 “马尾,这是小姐之前告诉奴婢的,”牧心一脸担忧,“小姐莫非什么都不记得了?” “马尾......”苏文文一副像吃了个大苍蝇的表情,脑袋里出现一个马屁股,马尾巴就在上面左右来回甩动。 “牙膏在哪里?”苏文文手握牙刷四处寻找,然后转头看向牧心。 “牙膏?那是什么?奴婢闻所未闻。”牧心一脸的不解。 “那你们怎么刷牙?” “小姐!”牧心一副欲泣的模样。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实在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苏文文泄气地垂下手臂,对牧心讲。 “小姐,别伤心,小姐您还有奴婢在您身边呢,”牧心握了苏文文的手,教她沾牙粉,放嘴里刷。 那粉的味道,有些怪,又有些咸,苏文文按下心中的问题,安静的洗漱完。 牧心取了衣裳,替苏文文更衣。 牧心先是在贴身衣服上面穿了三层长及踝的斜襟长衣,第二层稍厚,想来是为了保暖。牧心在长衣外围了个黑色的腰封。至此苏文文以为衣服便算是穿好了,哪里想到牧心又取了一件白色底上黑色暗花不规则的衣服替苏文文穿上。 最外一层的那件不规则的衣裳,是一件上半身及腰系带,下半身是一个在小腹中间位置开始由一半逐渐变窄,一直斜向右手边直至脚踝处。 苏文文,拉着袖口的黑色绳子,一头雾水,牧心笑着拿过绳子在袖口绕了两圈,然后系了个好看的结,让袖口呈一个好看的喇叭状。 “小姐,这个样子倒像是第一次见这衣服,完全不知如何穿戴。”牧心替苏文文再整了整衣服,说道。 苏文文心下嘀咕,本就是第一次见。 衣服都穿妥当了,牧心替苏文文梳头发。两侧的头发绾上头顶靠后方的位置,成一个髻,额前的头发编了辫子拉至头上的髻绕了垂至脑后,等都固定好了,牧心拿了一条白色的发带绑住发髻,在上面别了一朵白色的小头花,这发便是梳好了。 苏文文站起身在圆镜前照了照,这着装虽说繁琐,倒是真的挺好看。她看了看身上黑白色的衣服,再摸着头上的那朵白色头花,想是双亲刚走,这大概是戴孝的意思吧。 4 苏文文转身朝屋外走,走出屋檐,来到院里。她闭上眼睛,感受太阳照在身上,那种分外温暖的感觉,叫人打心里觉得舒服。 “早知道我就应该早点让我儿子跟你离婚,你这个祸害。”耳边又响起那句恶狠狠的话,苏文文心头一惊,立马睁开眼,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周遭。 她垂下头看了看身上的白裙,看着地上长发飘飘的影子。 “小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小姐您要快点振作起来。”牧心站到她身前,看着苏文文的蹙着眉,于是上前握着她的双手,安慰她。 这双手很是温暖,苏文文便由着她握着。 “小姐用点膳吧,您都好久不曾吃过东西了。”牧心紧了紧她们握在一起的双手。 “嗯。”苏文文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我在这院子里用膳好吗?” “好。”牧心笑着回她,转身对其他丫头示意。 饭桌上,牧心替苏文文盛了碗鸡汤,又往苏文文眼前的碟子里夹了些菜。 苏文文喝了两碗汤,吃了一大碗饭,很是满足的放下了碗,接过牧心递给她的茶碗喝了一口,吞下了,牧心和几个丫头均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姐,再喝一口,然后吐掉。”牧心耐心的说。 苏文文面上红了一红,依着话又喝了一口,在嘴里涮了涮,吐掉,又接过牧心手里的巾帕擦了擦嘴,擦了擦手。 “我,双亲是怎么过世的?”苏文文好奇的问道。 “十日前,老爷和夫人从夫人娘家回来的路上,马受了惊,整个车坠下了山道,掉下山崖,胡管家带着家丁去到的时候,老爷已经过世了,夫人还留了一口气,拜托胡管家照顾好小姐就过世了。” “一样是十天之前,也是车祸!”苏文文在心里想着,“跟她作为苏文文时出车祸的时间竟是一样的。 “马受惊?”苏文文狐疑的问道。 “是啊,来府里传达老爷夫人坠崖的家丁是这么说的。”牧心端了茶水搁在苏文文手边,手里拿着茶托,立在一旁。 “家丁是我们府上的吗?是幸存,生还者吗?”苏文文尽量用他们听得懂的词语。 “倒不是,是城南大户楚府上的,说他们那日也在赶路,恰巧碰上的,也是他们将老爷和夫人救上来的。” “这事儿跟他们有关吗?” “没有的,据说坠崖跟蛇有关,坠崖的地方有条被马踏过的蛇,也验过马腿了,确有被咬过的痕迹,马受惊后,马车才坠下了山道。夫人临走时也说了,与楚家无关,倒是楚家的楚廉楚公子,好心帮忙把老爷和夫人救上来的。” “这样呀。” 苏文文想起电视剧里的情节,还以为会有什么阴谋,没想到竟会是这么单纯的故事。 5 “是的小姐,过一段时日,您依礼还需亲自登门去道谢。” “好。”苏文文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右手食指在石桌上微微的摩挲着,思虑再三才继续发问,“在得知爹娘过世的消息时,我可有什么反常?” “您十日未开口讲过一句话,在墓园就撞了头。醒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什么也不记得,大夫竟然说您在墓园晕倒,是晕血症所致,可小姐您曾摔破膝盖,都敢自己擦洗伤口。大夫说受到的打击太大,是有整个人跟换了个人的情况出现。”牧心眼睛里填满了怜悯。 “苏家,我们家很有钱吗?”苏文文不喜欢别人用那种悲悯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找个轻松的话题岔开了。 牧心被苏文文左顾右盼后小心翼翼发问的样子逗笑了。 第4页 “在月城,要说城南楚家是大户,能与之齐肩的没有几家,咱们城北苏家算得上是一家。” “也就是算得上很有钱啦?”苏文文两眼含笑的问。 “是的小姐。”牧心边笑便回答,其他的丫头也笑得欢乐,笑得苏文文脸上一热,怪不好意思的。 “牧心,快再跟我讲讲这个国家的其他事情。” “国家?小姐自从上次在墓园用头撞了夫人的灵柩后醒来,口中说的好些东西奴婢才是越发糊涂了,从未曾听说过。” “国家应是很好懂的词语,为什么她竟说没听说过?”苏文文在心里纳闷,然后换种说法继续发问,“当今世上,谁的权力最大,所有人都要听谁的话?” “权力又是什么?哎呀小姐,您这些都是打哪儿听来的,别再说一些奴婢听不懂的话了。” “容我想想该怎么说。”苏文文也郁闷了,自己知道的那些东西,在这里竟然是他们闻所未闻的事物。 6 “小姐,我还是同您大致讲讲这里的一般人需要知道的事情吧。”牧心回头瞪了瞪在那里小声议论苏文文是不是真的得了失心疯的丫头们,然后将她们打发走了,转头眼含同情的看着苏文文。 “咳咳咳。”苏文文尴尬的咳嗽几声,又喝了口水。 “牧心,你坐下说吧。”苏文文放下茶杯说道。 “奴婢怎么能与小姐同桌而坐呢,奴婢站着就好了。” “没事的,你坐下吧,仰着头看你,我脖子疼得紧。”苏文文佯装脖子疼地捏了捏后颈。 “行,为了小姐的脖子,那奴婢就斗胆没规矩一回。”牧心终是放心的落了座。 苏文文起身去屋里准备给牧心倒一杯茶,手还没碰着茶壶,一个丫头抢先一步替她倒了,恭恭敬敬的放到她手里。 “谢谢姑娘。”苏文文张口就说出了这一句。 “奴婢叫涟漪,小姐。”涟漪忍着笑对苏文文说道。 “涟漪,好的,我记住了,谢谢你涟漪。”苏文文礼貌的说完转身出了屋,留下涟漪在原地傻愣愣的看着苏文文转过身的背影。 “小姐,您竟然为奴婢端茶,可折煞奴婢了。”牧心赶忙跪下去,“以后小姐别做这些事儿,被外人知道了,会笑话咱们苏家没有规矩。” “好了,你起来,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动不动就跪下,又动不动说自己是奴婢。大家都是一样的。” “小姐!您跟奴婢们才不是一样的呢,您是小姐,而我们只是奴婢,这都是规矩,规矩不能破的,传出去说我们苏家人没了家长就乱套了,白白让人看了笑话去,您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好,就依你。”苏文文只得无奈的扶起牧心,这些东西想来已是根深蒂固,如若来日方长,慢慢改就好,如若不知何时会走,那便随它去。 只是,嫁人,她脑袋里又浮现出那日她在墓园里被撕打的场景,如果婚姻是那个样子,她是真的害怕。 第 03 章 1 那日牧心同苏文文讲了苏文文想知道的一切事情,苏文文才知道,这身子原唤作苏月七,是苏家的独女。 她得要先适应适应,待他人唤月七小姐之时,她总是会慢半拍才能反应过来是在唤她。 这里用的年历叫做镜历,当今是五镜历7019年,8000年为一镜历。 钱票是纸票,她原以为会有碎银子金锭子之类的。 总的来说,这个世界就像个杂糅的怪诞之地,古色古香中掺杂着些相较而言前卫的东西,比如那水银镜,比如一夫一妻制。 这是个不知存在于哪个时空、哪个角落里的与世隔绝的空间,世界没有个统称,只有五座各有称谓,互通往来的城。 五城分别是镜城,花城,水城,月城,源城。 源城为整个世界的中心,其余四城如众星拱月之势环绕其四周,一条命名为月河的水域连通这五座城,使城与城之间保持着互惠互利的往来。 整个世界的城市分布,她心里大致是明白了。假若月城在南,那么花城便在北,镜城在西,水城在东。 她很是好奇,这月河从何处奔流而来,又是连接着何处?但却无人给她解答。 因着这个世界的人都不知,好似也不想去弄明白这一点。这个世界存在了多少年,他们便就此安逸的与世隔绝了多少年。 苏月七根据这一点,自个儿在心里擅自替它取了个名字—— 镜花水月,世外桃源。 2 这日天气极好,苏月七由牧心陪着乘马车来到城南楚府的大门口。 牧心先下了马车,正欲伸手去扶苏月七,却见苏月七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扶着马车,很是利索地下得车来。 “小姐!”牧心面色现出着急,“您怎么又忘了。” “下次,下次我一定好好待着等你来扶。”苏月七抱歉的冲牧心笑笑,心里对这样的规矩却是万般抵触。 “苏小姐,我家公子请小姐入府。”进去通报的家丁出来传话,苏月七向传话的家丁点头致意,便抬脚随人往府里走。 进到厅堂,苏家随行的家丁将谢礼放下便出去了,苏月七规规矩矩的入座,用余光瞟了瞟这厅堂,与她家的也没有什么分别。 有丫头过来看茶,说他家公子刚练完剑,更衣过后就出来见客,让苏月七稍等。苏月七点头致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然后右手摸着左手的袖口摩挲,心里想着这楚廉会是个什么模样。 正想着,便见一身着月牙白衣的男子踏门而入。 只见他身姿挺拔,小麦色的干净脸庞上还有光泽闪动,一头半垂半束的头发乌黑清亮垂在脑后,再看那对眉,如漆过似的黑,眉形宛若刀削,剑眉斜飞,那双眼如大海般深邃幽蓝犹如星辰,目光清净明亮,那鼻高挺得宜,那唇厚薄适中。 真是个俊的刚刚好的男子,浑身都透着一种健康开朗的感觉。 3 “苏小姐。”他拱手作揖。 “楚公子。”苏月七站起身双手交叠放于腹前,微微屈膝回礼。 “不知苏小姐今日登门所为何事?”楚廉请苏月七入座,自己在她斜对面找了个座坐下,问道。 “楚公子于苏家有恩,今日月七登门,乃是为答谢公子当日的恩情。”苏月七放慢语速,注意措辞,学着古装电视剧里的样子,尽量让自己显得端庄得体。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何况我也没能救回苏小姐的双亲,也就谈不上什么恩情了。”楚廉轻轻地抚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说道。 “楚公子别这样讲,楚公子的恩情,苏家已铭记在心,特备薄礼,聊表心意,望公子收下,也当圆了双亲的愿,又全了月七的孝。”苏月七感觉有那么一两次,好似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苏小姐的心意楚廉心领了,但是东西还是请苏小姐带回去吧。” “楚公子,您若是不收这礼,月七怕是很难对已故的双亲交代,您何苦要看着已然仙去之人,还放不下这人间,而月七有恩不报,怕是会落个不义不孝的骂名。”苏月七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对与不对,她已开始编话头了。 “苏小姐言重了,楚廉收下便是。”楚廉说完示意身边的人接过牧心手里的东西。 苏月七看到对方接了谢礼才松了口气,再说下去,她怕自己再编一些更夸张的话出来,或是忍不住爆出几句他们听不懂的话,周围人怕是会当她是个神经病,毕竟在外不比在自己府里。 4 事情办妥,两个皆是尚未婚配的年轻男女却是不好多待,楚家亦是不幸的早年便没了家长,牧心来之前便一再嘱咐过苏月七这点。念及此,随便话了几句家常,苏月七便起身告辞。 “以后苏小姐有什么事情,楚廉帮得上的,遣人来府里告知一声,楚家必定相助。”楚廉再次拱手作揖。 “谢谢公子,那月七先告辞了。”苏月七明白,这是客套话,不敢当真,她微微屈膝行礼,便往外走。 第5页 上马车之时,又忘记了需要人扶,自个儿一个大踏步就爬上了马车,牧心这次忍不住嘴里叫了声“小姐”又跺了跺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知道了,知道了。”苏月七嘴里应着,抬头看到楚府门口站着的楚廉,一脸的忍俊不禁,她赶紧钻进马车里,脸上臊得慌。 辛苦扮了这许久的大家闺秀,没想到在这最后都出门儿了,居然还是破了功。大概寻常人都喜欢大家闺秀的小姐吧,像我这样没规没矩的异类,不会招人喜欢吧。苏月七这样想着脸微微的发着烫,自己这么在意对方想法是为哪般? 楚府的厅堂里,楚廉看着刚苏月七坐过的位置。 “好一个表里不一的女子。”楚廉嘴角上提,“这个苏月七,有点意思。” 5 回府的路上,苏月七忙着看马车外的街道,没空搭理牧心,牧心讲半天,她家小姐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叹了一路的气。 苏月七继续想着牧心当日与她说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五城中,源城里有最好的学堂,据说那里人才济济,在那里可以学到很多先进的技术,能让其余四城更好的开展生活生产。 源城里还有个最大的藏书阁,收纳了很多高深的书籍。求学之人都很向往那里,因为在那里你可以凭自己的真才实学求得一官半职。 具体如何求得,牧心也没跟她讲得清楚,她只听到牧心说,那里有个很能说得上话的机构,叫议事会,很多大的抉择都在那个议事会里讨论得出。 苏月七原本还猜测那大概会像是古装剧里的皇帝所待的皇宫那样的,却没曾想竟是叫“议事会”。 源城也是其余四城交易往来的中心地,所以商业也是格外繁荣。 “技术”这个词不是从苏月七嘴里蹦出来的,而是这个世界的人都晓得的,这倒是又让苏月七小小的纳闷了一下。 其余四城,各有所长,镜城以造水银镜而得名,不过其陶制品也十分出名,其以水银镜为代表的加工制造业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销往其余的几座城市。 花城以种植棉花鲜花苗木得名,也是木制品的主要制作之城,很多木艺师诞生在此地。如今各个城市都有木艺商铺,这些木艺师均来自花城,一些木制品需要用到的一些特殊木种,也只有从花城通过水上运过来才能制作。 水城靠近水域以养殖水产和漕运而得名。 月城,是四地唯一能观赏到日月同辉景象的地方,故命名月城。 这里也是茶叶的主要种植之地。故苏家的主要产业之一便是茶叶,他们家有一大片茶山茶场,历来都是专人负责的。 都说这里淳朴,若是按照外界的常理来说,苏家只剩下她苏月七一人了,她也管不了这许多,家里的产业怕是会被不怀好心的人夺了去。 但牧心说在这里从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历来大家都秉持着这样一个普世理念——是自己的才拿,不是自己的就不想。 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世界,到底是如何养成的这样一种价值观?苏月七直想赞叹,真真是太过高尚了。 照说如此淳朴的一个世界,不该再有贵贱之分,据牧心说,如今为奴为婢的人,都是当初祖上做了恶,才被那个说得上话的机构判为奴籍,世代为奴,有些奴籍出生的人,主子念及其服侍诚心,有了主子的帮助,这些人也有可能脱离奴籍。 苏月七细想了想,这个世界的人能有如此境界,想必有一个关键原因是他们有信仰。佛教,且诚心向佛。 只是人无完人,物无完物。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的。 大概同她讲这些事情的牧心太过单纯,那不好的一面,她还没来得及触及到。苏月七想。 苏月七心下突然生出了疑惑。 自己身体里好像深藏了很多东西,不用之时意识不到它们的存在,却在某种东西作为钥匙打开它们之时,她脑袋里总能很自然的蹦出一些词句,概念或者意识,那些东西是深植在她心里,她曾以为很多东西是她在那个世界的电视里梦里见过的,却没想好像是一些更久远更深刻的东西,融进了她血液里的东西,是这个世界的人还不懂的事情。 “小姐,你怎么又走神了。”牧心轻轻摇了摇苏月七的手臂,才将她的魂叫了回来:“我们回到了,来,下车吧。” 这次苏月七乖顺的依着牧心的意思,任她扶着自己下了马车。 苏月七站在苏府门前转身看着府外的一切,再抬头看了看天。 “小姐,我们进去吧,看起来像是要变天了。”牧心学着苏月七的样子看了周遭一巡,再抬头看看天,又担忧的转回她家小姐的脸上。 那上面有寂寞,有忧虑,有彷徨,却唯独没有高兴。她五岁便跟着她家小姐,苏月七脸上的表情代表着什么,她都能很清楚的知道。 牧心以为自己心下了然,苏月七定是因为初失亲人才有这样的状态跟表现,她想着时间再久一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与此同时,苏月七也在想着,时间再久一些,一切大概都能适应了。 活过来,活下去,找到这一切的答案,如果可以,她愿意为之努力一回。苏月七边想着边转身朝苏府门内走去。 第 04 章 1 这几日雪下得狠了,苏月七捧着手炉,坐在门槛上看着院里的雪越积越厚。 日子过得甚是无聊,她曾试着找些乐子。 比如跟牧心她们学做女红,扎破了好几次手,还只将花样绣的歪七扭八,谁也不识她绣的是个啥。 比如写写字作作画,最后却以抹花了脸,弄脏了一件衣裳收场。 看书吧,全都是之乎者也居多,看得不久就开始哈欠频频。 最后她总结了下,自己就是个俗人,玩不了这些高雅的东西,所以干脆坐在门槛上看雪发呆虚度年华,蹉跎岁月好了,既不用挣钱,也不用做家务,她这完完全全成了个废人的感觉。 日子还那么长,她心里明白自己其实不是个安分的人啊,她这样混吃等死下去,疯掉是指日可待了吧。苏月七将头搁在膝头,盯着自己的脚又是一阵愁苦。 苏月七又叹了口气,站起身缓缓移步至走廊护栏边,用手摸了摸那上面的一层积雪,凉意瞬间袭来。苏月七没有缩回手,手指滑动,她任凭意识驱使,在上面画了个逗趣的字“snow”。 2 牧心端点心回来,在苏月七身边站定,定睛看着护栏上的那个图案:“小姐画的这是什么,还挺逗趣,看了叫人心情都跟着变好,绣在娟帕上肯定比小姐那些树干好看。” 牧心想起苏月七绣的那些直挺挺的树杈,忍不住笑,“这么逗趣,奴婢不知是什么意思?” “是英文单词,雪的意思。”苏月七也笑,她看着那个“snow”,“s”是一个长头长尾的藤蔓,“n”像颗长了藤蔓在做下腰的小种子,笑得开怀,“o”笑得开怀,像个调皮起跳的土豆,“w”像两个高尔夫球杆在比掰手腕,看谁更厉害。 “英文单词?小姐将奴婢搞得越来越糊涂了,小姐嘴里讲的一些东西,牧心从来都没听说过,牧心从小跟着小姐一起长大,竟不知小姐从哪里学来的。”牧心盯着苏月七看,好像想从这张脸上看出个什么究竟来。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到一些东西,脑子里会突然蹦出一些东西来。”苏月七说着无比认真的盯着牧心,“会不会是被谁换走了魂。” 苏月七说完还张开微曲手指的双手,做了个吓人的模样,突然靠近牧心的脸。吓得牧心差点扔了手里的托盘,苏月七赶忙伸手替她接住。 “瞧你,胆儿这么小,我逗你玩呢。”说完苏月七自顾自的哈哈大笑,然后转身往屋里走。 牧心心有余悸,留在原地看着如今这性格迥异的月七小姐出了神。 第6页 3 自那日以后,苏月七心下突然冒出个主意。 她懂得的很多东西,这个世界的人未必懂,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些东西,足以让这里的人眼前一亮,以此来为自己谋一份事业,她渴望出去做事,她不喜欢整日无所事事待在家中,待在闺阁里,她会憋出毛病来的。 苏月七是个行动派,她试了很多笔都不趁手,于是她干脆找了根木棍削出扁平的笔尖,蘸了墨用来写字画画,发现居然格外的好用。于是她开始着手画些逗趣的花样,再让牧心找来府里女红做得好的丫头们帮忙绣在娟帕和荷包上。 娟帕和荷包就送给府里的丫头们,多出的那些就让她们拿去送人,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她们无论去外边干什么,都要带着娟帕和荷包,并在公共场合,把它摆在显眼的位置,好让人能够注意到。 苏月七在家中继续画了几日,等着丫头们的“市场调研”结果。 “小姐,我依照小姐的话去逛了城中最大的那间锦绣衣铺,那店家对我手中的娟帕和荷包很是感兴趣,当时有好几个人在那间店里,大家都围着我问我这花样出自谁手,最后那个店家老板见这么多人感兴趣,说想买我手中的花样,还让我帮他引荐设计的人。”涟漪回来自豪的说到。 “你没说出这是小姐设计的吧。”牧心问。 “我都是按照小姐的话来回的,说是一位叫桃源的姑姑给我们家小姐设计的。” “小姐,我去了城中第二大的那间罗裙霓裳,店家的反应也跟涟漪遇到的差不多。”彩衣接着说。 丫头们纷纷回来反馈了,市场的反响都还不错,苏月七画完最后一笔,便搁了笔。嘴角含笑,从书桌前走出来。 “小姐,接下来怎么做?”涟漪问,牧心眼含一丝责怪的看了她一眼。 “都歇着吧,辛苦你们了。”苏月七接过牧心递给她的茶喝了一口。 “歇着?”涟漪疑惑的问。 “嗯。”苏月七慢慢放下茶杯。 “为什么不跟裁缝店老板约见面?”彩衣也接着发问。 “还不是时候。”苏月七摇着头卖着关子。 “现在不正是时候吗?”彩衣和涟漪互看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问。 “再等等。”苏月七说完便转身往屋外走,“我们一起来堆个雪人吧,冬天跟雪人更配哟。”苏月七突然搞怪的转身一个调皮的表情,逗得身后的丫头们乐不可支,她们笑着跟了出去。 4 “小姐,您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一直沉默的牧心这时开口讲了话。 “是吗?那你觉得变之前好,还是变了之后更好一些?”苏月七听出牧心话里好似有些责怪的意思,她装作不知捧了一捧雪开始垒起来。 “牧心不知,牧心只知道小姐从前断不会做这些事情。”牧心闷闷不乐地边说边跟着捧雪堆起来。 “你是想说,我现在一点大家小姐的样子都没有了吧。”苏月七脸上挂着笑,也不恼。 牧心垂着眼不说话。 “我倒是挺喜欢小姐现在这个样子的,跟我们很亲近,又懂那么许多,彩衣打心眼里佩服小姐。”彩衣看了看牧心,又看了看苏月七,想缓和一下气氛。 “我以前很有距离感吗?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苏月七想起牧心将她之前的书法以及画拿给她看的时候,苏月七才知,从前的苏月七算得上是个才女,很是知书达理,很是大家闺秀,可现如今,苏月七喜欢和擅长的却完全较之前的大相径庭。 “对不起小姐,彩衣嘴笨,又让小姐想起伤心事了。” “不说这些了,彩衣你和涟漪去帮我找两个小一些的土豆和一个胡萝卜过来插上吧,”苏月七找了两根枯树枝,插在雪人身体的左右两边,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东西,看了看低头垂目的牧心一眼,便转头对彩衣和涟漪说,“眼睛和鼻子。” “好的小姐,奴婢们这就去。” 5 “牧心你是不是有话要同我讲?”等彩衣和涟漪走后,苏月七才开口问牧心。 “小姐真的想好了要学做生意?”涟漪走后,牧心才开口问苏月七。 “我只是想找事情做,顺便赚点钱。”苏月七拍拍两只红彤彤的手,接过牧心递过来的毛筒子,将手伸进去暖暖。 “可是,老爷生前,明言禁止小姐沾任何跟生意有关的事情。” “为什么?”苏月七很疑惑也很好奇。 “因曾有高僧见到小姐,说小姐一旦涉及生意之事,很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夫人临终嘱托胡管家,一定不让小姐碰生意的事。” “什么高僧?这种骇人听闻的话岂能相信。” “小姐,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姐您解闷可以,但千万当不得真啊,小姐是苏家唯一的后人了,小姐不为自个儿想,也要为苏家着想啊。”牧心说着就跪在雪地里,“小姐,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吧。” “牧心,你起来,说了不让你们跪的。” “小姐答应奴婢,奴婢就起来。”牧心铁了心要劝。 “可是我真的很无聊,而且牧心你有没有想过,茶场的生意,还有其他那些当铺什么的,我都不懂,更没有我爹娘那么会看人,往最坏的地方打算,我们不能一辈子靠胡管家撑着,胡管家他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胡管家走了以后,我们当如何呢?”苏月七蹲下身与牧心讲道理。 “......”牧心一时愣住,也不知要如何作答,只能眼泪汪汪的看着苏月七。 “起来吧,你的心意我明白,”苏月七将牧心扶起来,拉着她进屋,“有一日我问过胡管家,如今茶场的生意不如从前了,我爹一走,很多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来拿茶的人,要么减了量,要么是完完全全转头去了别家。在这种情况下,我若不为自己做打算,将来等困难临头了,只怕我们的处境比死也好不了多少。” “小姐那时怕是已经嫁人了,嫁人后还会有姑爷呢。”牧心突然想起来,又拉着苏月七说。 “要是我不嫁人呢,要是我嫁不到一个很能干的人呢,又当如何?” “呸呸呸,不许小姐胡说。”牧心拉着苏月七,非让她敲木头。 苏月七笑得无奈,还是依言敲了敲木椅的椅背。 牧心嘴上虽不说,但听了苏月七话,心里也觉得不无道理。 她看着她家小姐,刚止住的眼泪又充盈了眼眶。她心里心疼苏月七,苏月七从前都是娇滴滴的大小姐模样,在闺阁里写字作画即可。 如今却突然好似老成了许多,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苏家小姐,竟完全的消失无踪了。 第 05 章 1 “牧心,有一件事我可以答应你,在外我不会以苏月七的身份示人,我只会以桃源的身份与人接触,而且你相信我,我就中规中矩的做点买卖,一旦有什么危险,我就撤,我断不会让自己深陷险境的。” 牧心含泪点点头,接过苏月七递给她的娟帕擦眼泪。擦着擦着,她还是觉得实在心有不安,却又想不到什么能说服得了苏月七,不去沾手生意之事。 苏月七虽然不信那个耸人听闻的命运说辞,但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一片乌云压顶。毕竟她身上本就有许多事情说不清也道不明。 “牧心,胡管家那边,你先替我瞒着。”苏月七回想了下那日跟胡管家说话的情景,胡管家的话可比牧心的要多得多,到时候怕是要费上好大一番唇舌不可。 “牧心知道了,但小姐也要答应牧心一件事。”牧心擦干眼泪说道。 “你说。”苏月七坐进椅子里,抬头看着牧心。 “以后不管小姐干什么都要带着牧心。”牧心跪在苏月七的脚边,手拉着苏月七的手,塞进毛筒子里。 “好,”苏月七想起她作为苏文文时,声称是她母亲的人,也是这般温柔的将她的手放进被窝里的。 第7页 苏月七看着牧心软下声音再次说道,“我答应你,别跪着了,地上凉,来,去炉子边暖暖。”说完苏月七便拉着牧心走向屋子中间的炉子。 2 正当苏月七围着炉火昏昏欲睡之时,就听外面吵吵嚷嚷的,几个丫头惊慌的喊着“小姐不好了”。 “毛毛躁躁的,成什么样子。”牧心低声斥责。 “小姐不好了,有人来报,城中的院子着火了。” “哪个院子?”苏月七闻言立马清醒了过来。 “不是这里的院子,是城中的那处院子,老爷生前为小姐置办的那处。”涟漪气喘吁吁的说。 “怎么回事儿?”牧心紧张的问。 “失火原因还不知,胡管家才刚赶过去。” “我竟在城中心还有处院子?”苏月七嘴角含笑,眼珠转了一圈。 “那是早几年,老爷以小姐的名义置下的,跟苏家的家产是分开的。希望能把火赶紧给扑灭了,可别烧出个好歹来。”牧心无比的担忧,在屋子里过去,回来的来回走了好几趟。 “走,看看去。”苏月七抬脚就往外走。 “小姐还是等胡管家回来告知了情况再去吧。”牧心赶忙上前拉住苏月七。 “现在去说不定火已经灭了,我去看看那院子。”苏月七反手拉住牧心,带着她一起出了门。 苏月七顾不上扶不扶了,自顾提了裙子上了马车坐好,冲面色不太好看的牧心挤了个笑脸。 马车停下,苏月七第一个钻了出去,还没等车夫放好踏脚凳,她便从马车上翻身跳了下去。 这一幕被办事路过,正巧掀开帘子来瞧个究竟的楚廉看了个完全。他低笑出声,心里越发觉得这女子比那日她在他家厅堂里,装出来的闺秀样子真实又有意思得多。 “清野,你去瞧瞧什么情况。”楚廉对坐在外头的清野轻声吩咐道。 “好的公子。”清野轻巧的跳下了车,朝那院子旁边的巷子走去。 3 这边苏月七咳了两声,用手扇了扇浓烟,步伐淡定的进到院子里来。 “小姐,您怎么来了?”胡管家说这话,看的却是苏月七身边的牧心,脸上有责怪。 “胡管家,是我自己非要来的,您也知道,他们是拦不住我的,我就是想来看看这个院子,知道失火的原因了吗?” “守院儿的李来财和李来顺两兄弟,用来烤火的火盆漏了,出去办事儿的时候,也没归置火盆,等他们回来的时候,火已经烧着了。”胡管家看了看均是满脸愁苦的那两个长相很是相似的人,对苏月七说。 “名字倒是挺吉利的。”苏月七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 “小姐,小的该死,没能好好看护小姐的院子,小姐罚小的们吧。”两个不过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跪在苏月七的面前,哭着俯身磕着头。 “你们先起来吧,想必你们为了救这火也受了些苦头。”苏月七看了看那两兄弟身上又脏又破的衣裳,然后说道。 “小的没脸起来,请小姐责罚奴才们吧。”李来财和李来顺埋着头不敢起。 “罚是肯定要罚的。”苏月七蹲下身看着他俩的后脑勺说,“都烧了我大半个大门了。不过呢,往后的一段时间还得麻烦你们帮我继续守好这院子,这次可一定要上心了。” “小的就是死也要替小姐守着这院子。”李来顺抬起头来说。 “起来吧,不然我可能要反悔了。”苏月七站起身,一副小女儿态。 那两人愣了愣,回神之时,赶紧磕了个头,才起身。 苏月七撇下丫头家丁,自己进到里面去转了转,心里想还好,只是烧了两个下人房,还有门口一大半,算不得很惨。 “胡管家。”苏月七从里面出到外面来。 “小姐。”胡管家迎着苏月七,走上前去。 “这院子烧了,修葺的时候,可否由我说了算?”苏月七心里边盘算着,边开口询问。 “院子是小姐的,自然是小姐说了算的。”胡管家和蔼的冲苏月七笑。 “那修成什么样儿,也是我说了算?”苏月七笑着追问道。 “那也是自然。”胡管家继续答话。 “好。”苏月七笑得开心,跟烧得这个院子压根就不是她苏家的一样,搞得周围的一干下人,通通纳闷他家小姐这突然的好心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4 清野从墙头轻巧的翻身下来,待到苏月七他们回去了,才往马车走,回去一五一十的禀告了他家公子。 “她真的这么说?” “是,小的那时在院墙上,听到苏月七走出门口四下里看了看环境,然后小声跟自己说了那番话。”清野面上始终一副冷峻的表情。 楚廉摇了摇头示意驾车回了府。 回到家沐浴更衣之时,楚廉又想起苏月七,忍不住在心里琢磨她:“她到底怎么想的?居然说‘烧得好,烧了倒是给了她机会’?” 楚廉更完衣去了书房,他从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张用麻绳捆了的纸卷,解开绳子展开来。 顶端写着婚约二个大字,下面有落款有手印还有章。 他回想起救起苏家夫人之时,她握着他的手,让他答应照顾苏月七,履行那一纸婚约。 “苏月七,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娶得还是娶不得?”楚廉叹口气,收好婚约,靠回椅背上,转头听着窗外的风声。 “起风了?”楚廉问端茶进来的丫头琴音。 “是的公子,这风怕是要刮上好一阵儿呢。”琴音放下茶碗,端着茶盘回道。 “起风了。”楚廉自言自语的又重复了一次这三个字。 “公子,老太爷那边差人传话说,今年大雪让您不必上山去陪他过年了,他一切都好,让您不用挂念他。”琴音刚出去,清野便踏进了书房对楚廉说。 “还有一件事,”清野斜眼看了看门口,向楚廉走进一步,方才压低声音说道,“公子一直在追查的那本书,最近有了一丝眉目了,公子请看。” 说完,清野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香包,递给楚廉。 楚廉一拿到那个小小的香包,就是一惊。只见上面绣着绿色的,他们见所未见过的绿色大叶片,叶片中间醒目的绣了两个英文字‘green wonder’。 “这便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楚廉将这个香包来回翻看。 “是的,这与当日清野在城北的锦绣衣铺瞧见的类似,这是今日苏家的月七小姐掉在失火的那个院儿里的。” 楚廉的手指在那两个单词上摩挲了一阵,他的视线未曾离开过荷包,他又将手指移到那底下的那个“t”,端详了一会儿楚廉又说道,“这一横一竖组成的‘t’,瞧着像是个落款。可知设计这花样儿的桃源姑姑与苏月七是什么关系?”楚廉将头从香包上抬起来,问清野。 “目前尚未查得更多的信息,不过有一点奇怪,与苏家往来的这些人里,并无可疑的人,这些东西又都是从苏家流出来的,小的猜想这桃源姑姑会不会就在苏家府上?月七小姐自从上次葬礼后,像变了个人似的,与往日大不相同,不知跟这桃源姑姑的事会不会也有关系?” “可有去苏府仔细查探过?” “清野打算今夜便去。” “要快,我想我们能知道这个消息,别人也能知道。” “清野明白,公子。” “你几时去?” “凌晨2点。” “嗯。” “那清野先下去了,公子。” “去吧。”楚廉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别惊动了她,也别伤了她。” “清野明白的,公子。”说完清野便出了书房。 楚廉看着手里的香包,拍了拍上边的黑泥,然后盯着上面的那个“t”,又是一阵出神。 5 另外一边的苏家,牧心正帮苏月七脱衣服准备沐浴。 “小姐腰间的香包哪儿去了?早上奴婢亲手给小姐戴上的。”牧心在屋里四下看了看,也没有找着。 第8页 “算了,一个香包而已,我还有好几个呢。”苏月七泡在木桶里,闭上眼睛静静泡着。 “那可是小姐最喜欢的一个,我再出去找找看,小姐先泡着,奴婢一会儿就回来。”牧心不死心,急冲冲出了门。 牧心找了一遍苏月七走过的地方,最终无所获。她赶在苏月七泡完澡前回到了屋里,替苏月七更衣。 “找到了吗?” “没有,不知是不是掉到城中的那处院子里了。”牧心边替苏月七更衣边一脸可惜的说。 “可能吧,掉了就掉了吧。”苏月七一脸的无所谓。 “小姐,奴婢刚刚看了看小姐的花样,上面都有个一横一竖的字样,那个是小姐的落款吗?”牧心又拿了一件衣裳替苏月七穿上。 “那个代表的是桃源。”苏月七趁牧心系带子的时候,将手靠近火炉烤火。 “既是代表桃源,小姐以后当着他人,万不可写那个字样,省得被人察觉了去。” “那是自然。” “那就好。” “又叫你担心了。” “小姐不怪牧心没大没小的管太多就好。” “不会,对了,牧心你多大了?” “十五了。” “那我呢,多大了?” “小姐比牧心小一个月。” 苏月七穿好衣服坐在炉火边看着收拾东西的牧心沉默了,她转头盯着炉火,听着它滋滋的声响,搓了搓手放在脸上。 很暖,炉火还有你。 苏月七拿起手边的一本《西厢记》,看了看复又放下了,都是些说烂了的情节,她突然很想讲些新鲜的东西给牧心她们听,最主要是牧心这几日为她哭了好几回,她想逗她开心开心。 于是她便给牧心讲了一个他们从未听说过的故事《龙猫》,讲到后来屋子里的丫头越来越多,他们听得是津津有味,差点忘记要用晚膳,直到苏月七的肚子“咕”的一声唱起了空城计,他们才大笑着回过神来,意犹未尽的散了。 “小姐的故事太吸引人了,讲得这些个丫头们都忘乎所以了。”牧心打了水给苏月七净手。 “那我日日同你们讲可好?”苏月七看牧心笑得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 “好当然好,牧心也听得直入迷。” “那从今天起,晚膳后我便与你们讲故事好了,我也当打发打发时间。”苏月七笑着擦了擦手,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热水说道。 “真的吗?”端菜进来的丫头一听苏月七这话便乐了,“小姐对我们可是越来越好了。” “小姐越发没有个小姐样子,你们也是越发不像话了。”牧心板起脸来责怪道。 “我们下次可不敢了。”丫头上完菜,看了苏月七一眼,苏月七笑着示意她下去吧,那丫头便笑着出了屋。 牧心看了苏月七一眼,无奈的对她直摇头,苏月七却只是笑。 作者有话要说:末尾增加了一些内容,与后面呼应,最开始看过这一章的亲们可以再看看,哎,但是一直未过审,心塞。 第 06 章 1 是夜,苏月七早早躺下了,睡到不知几时又醒了过来,刚准备要起身找水喝,却听见门上传来细细的开门声响,苏月七心头一惊,便又胆战心惊的在软榻上躺好,只露出两个眼睛在被子外面。 门“吱呀”一声开了,苏月七看到一个蹑手蹑脚的黑影进了屋。 “莫非有贼?”苏月七心下又是一惊,心头有怕,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黑影径直去了床那里,苏月七听见他的脚步声顿了一会儿,然后往她所在的方向过来,苏月七心里有些慌,她思量着要继续躲着,也不一定躲得过去,不如—— “谁在那里?”苏月七猛的坐起身,大叫一声,好让隔壁守夜的丫头听见。 黑影惊了一大跳,劈出一掌,快步向苏月七逼近,苏月七吓得愣在当场,没了多余的反应。 说时迟那时快,从外头又蹿进来一个黑衣人,一个闪身来到苏月七塌前,接了这一掌,将先头的那个黑衣人,打得倒退好几步,撞到了床。 两个黑衣人你一拳我一脚的过了还几招,忽然外头有光传来,又听到外头牧心唤苏月七的声音,两个黑衣人都是一惊,一前一后追着蹿出了门外。 “啊,”牧心的尖叫声传来,与此同时还有东西落地碎裂的声响,“来人啊,有贼,小姐,小姐。”牧心快步的往苏月七屋里冲。 一时,惊动的大家都醒了,翻身起来披了衣服都往苏月七这边的院子冲。 房间里点了灯,丫头们都查看了一遍,并未丢什么东西。 苏月七喝了牧心递给她的宁神的茶水,放下碗,心里又是一阵后怕。 “看清楚贼人的样子了吗?”涟漪问牧心。 “都蒙着面,速度又极快,一前一后两个黑影,蹿上院墙就不见了。”牧心想起来也是一阵后怕,那两个黑影当时就从她眼前飞过,吓得她失手摔了油灯。 “还好小姐没出什么事儿,可是也吓得不轻。”彩衣看了看苏月七后说道。 2 苏月七只觉得浑身冰凉,裹着被子坐在软榻上,盯着塌前的地面一言不发。 “两个黑衣人,前面一个看起来并不是为财,目的是我,后面一个好像是要救我,到底是谁想要害我?救我的人又是谁?” 苏月七在心里想着,“莫非那个高僧说的‘一沾生意,就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预言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这歹人为的又是什么呢?” “小姐,小姐,小姐。”牧心叫了好几声都没得到苏月七的回应,她便走过去轻轻摇了摇苏月七。 “什么?”苏月七如梦初醒的抬眼看着一脸担忧的牧心。 “小姐您没事儿吧,千万不要吓出个好歹来。” “现在什么时候了?” “凌晨2点多,还不够3点。” 苏月七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胡管家正在安排男丁们轮流守夜。 苏月七抬头看了看天,还黑着,今晚连月亮都没有。真真是好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啊!这样想着,苏月七感觉自己身上又有一阵寒意袭来。 “时候还早,我没事儿了,你们都散了吧,都回去睡了,我估摸着短时间内也没人敢再来。”苏月七转回身,对屋里的一众丫头们说。 丫头们听了话陆陆续续散了,牧心却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这个屋子。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守着小姐,小姐也别多想,安心睡就是了。”牧心服侍着苏月七重新躺下,又关了窗户。 “那你去你屋里拿了被褥过来睡我床上吧,反正我又不睡那里。”苏月七知道牧心担心她,就随她了。 闻言,牧心便去自己房间拿了一床褥子,一床被子,在床榻下的搁脚台上铺了个床。 苏月七想着牧心历来将规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也就不再开口说什么,闭着眼等着睡意来袭。 牧心替苏月七又掖了掖被子,便将油灯移到离软塌远一些的地方放了。怕苏月七看着亮光又要睡不着觉了。 自打上次在墓地醒过来,她家小姐的这个习惯也变了,从前都是一定要有丫头在房里陪着,还要点着灯才能睡着的,如今都是自己睡,并且有一点亮光她都喊睡不着。 有时候牧心也忍不住怀疑,她家小姐是不是被人换了魂魄,毕竟当时是在墓地那种地方,不然这许多的改变,实在太难说得清楚了。 “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小姐呢?” 过了好久,苏月七一直没能睡着,忽然听到牧心说话。 “如果我说我不是呢?”苏月七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答,牧心却并没有回应。苏月七从软塌上起身,披了衣服下地,轻手轻脚的刚走到牧心的身边,就听到牧心磨牙的声音。 “原来竟是说梦话。”苏月七柔柔的笑了一下,又在心里想着,“牧心你对你家月七小姐如此爱护,要是哪一天你知道我并非你真正的小姐,会不会觉得生气和难过?” 第9页 苏月七俯身替牧心掖好被角,又轻手轻脚的过去吹熄了灯,摸索着回到塌上躺下,才闭上眼睛再次艰难的等待睡意来袭。 3 这后半夜,苏月七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是睡得极不踏实,她做了个梦,梦见了一场车祸。 开车的男子神情激动,嘴里说着他不同意离婚,并将车在盘上公路上开得很快。苏月七是那时的苏文文,她自己坐在副驾驶,很害怕的拉着拉手和安全带,看到车子最终撞上了路边的护栏,掉下了山崖。 车子掉下山崖,翻转了过来,苏文文头朝下,艰难的转头看着一根树干直直刺穿玻璃,插入了开车的男子的身体。他嘴里咕噜咕噜的不断冒出血来,苏文文瞳孔顿时睁大,眼泪汹涌而出。 “不要,不要死,你不要死啊。”苏文文痛苦的叫着,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女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她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月七不要难过,娘不会走远,娘会一直守护着你的。”声音不知从何处断断续续的传来。 “谁在说话?谁?”苏文文艰难的用力叫着,没有任何回应,“谁?谁?”苏文文又喊了两声,这时一束让人睁不开眼的强光射了过来,苏文文直觉用手一挡,挡着眼睛的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她刚想睁眼查看,世界却突然摇晃了起来。 “小姐,小姐醒醒,醒过来就好了。”牧心轻轻的摇着苏月七。 苏月七才发现,原来那摇晃来自牧心。 她被摇醒后,睁开眼,四下里看了看,自己依然好好的在苏月七房间的软榻上躺着。 “小姐是不是又做噩梦了?”牧心替苏月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苏月七推开被子坐起来,将手臂伸到面前翻转过来,撩高了袖子,看了看那上面的那块不规则的褐色印记。 这块印记,当她还是苏文文的时候,车祸后在同样的位置也留了一块伤疤,她去葛仲男葬礼那天,还没有好完全。 “这印记,到底有什么关联呢?”苏月七在心里嘀咕,“已经有些时日不做这个梦了。” 她曾问过牧心,这印记是苏月七生下来就有的胎记,并没什么特别的。 苏月七叹口气下了地。 4 楚府。 “公子。” “退下吧。”楚廉屏退了屋里的其他人,只留他与清野。 “公子,对手昨夜也出手了。” “可有伤着苏月七?” “并没有,原先清野还觉着月七小姐怕是吓得不轻,那黑衣人潜进她房间,她还胆大的出声为的是惊动其他人前来救她,那黑衣人劈出一掌离她那样近,小的看她的表情,竟没有预料中的花容失色,表现得很是镇定,她确没有传言中的那般娇滴滴。” 清野一改往日的冷峻,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清野后来又回去苏家看了看,月七小姐正开了窗户,样子很是平静,遇见这样的事儿,还能如此反应,倒叫小的都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她确实与寻常的大家小姐不太一样。”楚廉摸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说道,“派几个人暗中守着苏府,昨夜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们怕是会加快步伐。” “清野明白。”说完清野便下去了。 “楚廉,堂兄想拜托你一件事,请你帮忙在月城留意,是否有一位懂《镜月秘事》上的文字的异人,如果有,请保护好他,他对破解《镜月秘事》上的秘密至关重要,如若被歹人抢先一步,镜花水月的安宁将一去不返。” 楚廉想着在源城议事会任议事长的堂兄拜托他办的这件事,即使堂兄不如此,他也必定会为此事奔走。 如果异人现世,若被心术不正之人掌握了,那他们楚家一直看守存放着那本《镜月秘事》的镜月殿也会被人抢夺去,而做为最后一位拥有启殿纹的前前任议事长,他早年便决心隐世的爷爷也必将会遭逢不测。 “苏月七,不管你是不是那个异人,或者你仅是与异人产生了关联,为了大局,你成人之日便是我提亲之时。”楚廉在心里做了决定。 第 07 章 1 念头一起,她便放开手脚干。正好这几日牧心得了假,被苏月七赶回家里与家人度假去了。 苏月七是想给牧心一个惊喜,她想着牧心看到这一切,会有多开心。 苏月七先是画了图纸,差人去铁匠铺定制了几个烧烤炉和串肉的铁叉,又派了人去采买足够的黑炭。她自己则在家列了一个当日的食物采买清单,交给下面的人,等到牧心生辰那日,照着买就是了。 “小姐,我们从前真是听都没听说过,我听他们去铁匠铺下定的人说,就连铁匠铺的人都一脸的不可置信。”丫头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 苏月七正着手画另外一个图纸,那是送牧心的生辰礼物。 “涟漪,叫吴怀替我备车,我要去城北的锦绣衣铺一趟。”苏月七在院子里憋得慌,正好也想出去走走。 “好的小姐,涟漪这就去。” 上下马车,苏月七笑着,还是自己手脚并用的爬上爬下,她有手有脚的,实在不习惯人搀人扶。动作又慢,还十分麻烦,所幸随了自己的性子,管他外人如何看。 “想必这位是苏家的月七小姐吧。”店老板乐呵呵的迎上来。 “你认识我?”苏月七一阵纳闷。 2 “都传月七小姐十分大气,不拘小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再者小姐身边带着的涟漪姑娘,老身还是认得的。” “大气?不拘小节?是说我不够大家闺秀吧?想这众人的八卦之心,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呀!”苏月七笑着在心里言语,却并不说话。 “秦老板,我今日来是想你帮我个忙。” “用得着老身的,月七小姐尽管开口就是了。” “帮我做个东西。”苏月七展开图纸递给秦老板。 “这物什是什么,看着像是荷包又不完全是。”秦老板笑着问苏月七。 “这个是几个帆布包,一个背包、一个斜挎包和一个侧背包,我要求用帆船用的那类帆布来做。包很简单,就是这上面的花样要费些绣工,还有就是这帆布布料不常在衣铺店里售卖。”苏月七客气的笑答,然后又问,“秦老板这里可做得?” “这东西倒是新鲜玩意儿,巧了,我这里正好有一批帆布,做是做得,不过要等。” “我三日后便要这背包。” “三日怕是不行,我快也要三日后才能开始做。” “我等不及,既然秦老板这里做不了,那我去下家便是。”苏月七说着想拿回图纸,秦老板却一闪,叫苏月七拿了个空。 “月七小姐这是逼老身啊。”秦老板装模作样的说道,“我锦绣衣铺的绣工可是一顶一的,去别的地方,怕做不出来令月七小姐满意的东西,岂不是糟蹋了这么好的样式。” “秦老板,如果你替我在三日后赶制出来,我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这样式若入得你的眼,我便求了那桃源姑姑替我多绘制一些新鲜玩意儿,连同之前荷包娟帕的样式一起交与秦老板你。” “月七小姐可当真?” “不过我有个条件。”苏月七笑一下继续说,“这样式可不是白给的。” “那是自然,我向月七小姐买。”秦老板笑嘻嘻的说。 3 “秦老板可想独占这样式?买的话,我也可以卖给其他人。”苏月七看了看店里的布样,眼睛不看秦老板,自顾说道。 “月七小姐有话不妨直说。”秦老板敛了笑,正经起来。 “这做出来的成品,卖出去的钱,你若答应给我提成,那我也答应你桃源姑姑这式样,会定期免费的给秦老板送过来。” “我这可是小本买卖,哪里入得了月七小姐的眼。”秦老板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既然谈不拢,那我们去下家便是。”苏月七佯装要走。 第10页 “别呀,月七小姐,您就说提多少吧?”秦老板见手上的图纸被涟漪拿走,急忙改口。 “不多,两成。”苏月七转头笑意盈盈道。 “两成!这也太多了吧,月七小姐是要老身白忙啊?”秦老板一声哀嚎。 “秦老板,我是干脆之人,人干脆我就干脆。若秦老板为难,罗裙霓裳那边也邀我过去谈样式的事情,月七告辞了。”苏月七再次转身要走。 “等等,月七小姐不着急,容我想想,”秦老板眼珠在眼眶里打转,转头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对苏月七说,“行,就是不挣钱,这生意我也接了。” “秦老板莫要这样说,好似月七占了多大便宜似的,退一步讲,即便这真不挣钱,也能替你招揽不少其他的生意进门。”苏月七笑着戳破。 “月七小姐,真不像是养在深闺中的一般人。”秦老板笑着说。 “就当秦老板是在夸奖我。”苏月七也笑。 “那月七小姐跟老身仔细说说这制作的方法吧。”秦老板拿过涟漪手上的图纸,转向苏月七。 “先不急,咱们先定个契约,既保证秦老板的利益,又督促我好记着这事儿,定期为秦老板送样式过来才好。” “月七小姐,是绝顶聪明之人,老身可再不敢在小姐面前有任何的小动作。”秦老板叫人拿了纸笔来。 “秦老板你过奖了。”苏月七动手拟了契约一式两份,“秦老板,你看月结红利,定在每月初八,结上月的,可有为难?” “月七小姐说定在初八就初八吧。”秦老板突然也干脆起来。 苏月七和秦老板双双在契约上按了手指印儿,这契约一人保管一份,就算是定下了。苏月七同秦老板的绣工们说了具体的方法和注意的事项,付了订货的钱,便驾了车回府。 4 马车行至一个较僻静处,车里的两个丫头还在欢快的聊着刚刚苏月七与秦老板谈生意的事情,忽然马车顶像被一个重物砸中,瞬间便又摇晃起来。 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苏月七撩开帘子一看,立时倒抽一口凉气,吴怀胳膊上已经被划了一个大口子,殷红的血染红了他的月牙白上衣。 苏月七手抖的厉害,从随身的小布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取了瓶塞紧紧的捏在手里,钻出了马车。 “住手!”苏月七在紧要关头冲出马车大喝一声,蒙面人一愣,吴怀侧身躲过了刺向他喉头的那一剑。 黑衣人绕过吴怀,直冲向立于马车头的苏月七。 “小姐快跑。”吴怀边喊边扑过来。 苏月七心如擂鼓,等蒙面人靠得更近些,便手一挥,将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瓶中的红色粉末在空中飞舞,蒙面人倒退了几步,但眼睛里还是进了少许粉末。 “侠士,你已经中了我的□□了,若不赶紧回去用清水洗净,这双眼便会溃烂甚至化脓,跟着毒还会蔓延至身体的其他地方。我苏家已经有人回去搬救兵了,再不走侠士今天怕是走不了了。”苏月七将自己发抖的手藏在身后,强作镇定道。 蒙面人一听,眼睛往身侧的一个角落睨了一眼,心下一思量,便往那个角落相反的方向一个闪身没了踪影。 苏月七双腿抖得厉害,赶紧撩了帘子跌进马车里。 “吴怀,快走。”苏月七抖着声音说,完全没有刚才的气势。 “小姐,小姐没事儿吧。”涟漪小心的拿掉苏月七手里的瓶子,“哎呀,小姐的手怎么这么凉?彩衣快拿披风给小姐裹着。” 苏月七裹着披风,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掏空了一般,轻飘飘的。 “这□□红色的粉末这么厉害,看着倒跟辣椒面一般无二。”涟漪研究了一下那个瓶子说道。 “我哪里有什么□□,可不就是辣椒面。”苏月七自从上次夜里被人袭击后,就随身带着这辣椒面,想着哪天说不定能应应急,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这歹人为何三番两次的要害我?这与我爹娘的死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苏月七心下产生这样的怀疑。 车很快回到苏府大门口,苏月七这次实在浑身软到不行,只得乖乖让人搀扶着下了车。 任涟漪扶着走上台阶,苏月七回身对吴怀说:“吴怀,这次幸亏有你,你的伤赶紧叫大夫看看,好生包扎一下。” “我的伤不碍事儿的,小姐先回去休息吧。”吴怀用另外一只手扶着自己受伤的那只胳膊。 “谢谢你,吴怀。”苏月七冲吴怀虚弱的一笑,便慢慢往府里走。 吴怀脸上的表情动了一动,看着苏月七的背影消失在府门里,他才慢慢跟上去。 5 楚府,书房。 “辣椒面?”楚廉脸上现出玩味的表情。 “是的公子,当时小的正在不远处,正想出去帮忙的时候,苏小姐却已经自己解了围。”当时在现场的一个楚府的护卫跟楚廉禀告道。 “下去吧,继续守着。”清野看了看楚廉,待楚廉微点了下头便吩咐那个护卫道。 “好的公子,小的告退。” “这月七小姐的胆子真不是一般女子能够比拟的,清野都有点好奇月七小姐到底还有什么新鲜的招数。”清野一向冷峻的面容上,第一次笑意那么明显。 楚廉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埋着头嘴角也止不住上扬,但转念他又替苏月七担心起来:“那人今日定是瞧见了我们的人,才没敢进一步动作的。下次,若是不动点真格的,对方怕是没有这么好糊弄了,叫下面的人再盯紧一些。” “是,公子,清野这就去。”清野说完便退出了书房。 “楚廉,替我好好照顾月七,不要让她再牵涉进这些是非之中,不要让她知道真相。对不住了,苏家怕是不能再为议事长继续效力了。”楚廉想起救苏老爷之时,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拜托他的事。 “楚廉怕是会有负所托了,苏月七她自己都猛的往那是非之地里钻,拦都拦不住。”楚廉叹口气,想起自己都派人带话给她的贴身侍女牧心,却愣是没能劝阻得了。 第 08 章 1 苏府。 “小姐,这辣椒面我装好了。”涟漪将瓶子递给苏月七。 “下次,怕是不管用了。”苏月七盘腿坐在软塌上,接过涟漪手里的小瓶儿,拿在手里转了转,喃喃道。 “对了,吴怀那边可有叫大夫看了,他那伤口那么深,不小心医治,若是发炎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苏月七抬起头问涟漪。 “叫了,刚我看到大夫进的门,小姐就不用操心了。小姐现在不恼吴怀啦?”涟漪 “我恼他作甚?”苏月七疑惑道。 “哦,小姐不记得了。一年前小姐屋里的一个名叫允心的丫头,成人到了年纪要许配人家,允心一心想嫁与吴怀,吴怀没那心思,就拒了,最后允心听从家里的意思嫁了他人,小姐因此恼了吴怀,从前出门从不叫吴怀,小姐自那次醒来后,忘了许多事,才又开始带着吴怀出门。”涟漪徐徐道来。 “原来是这样,我从前竟这般不讲道理。”苏月七笑笑,然后又正色道,“成人是指十八岁吗?” “不是的,是十六岁。对了,小姐下月初七也要办成人礼了呢!胡管家早就开始为初七那天做准备了。”涟漪笑着收拾苏月七刚换下的衣裳。 “那我成人了可要定下什么许配的人家?”苏月七神情变得黯然,问背对她在衣柜处放东西的涟漪。 十六岁就成婚,会不会太早了点?苏月七在心里不舒服的想。 2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可有伤着?”正在此时,牧心急吼吼的从外面进来了,快步到苏月七跟前,就是一阵检查打量,直到确定苏月七是真的没事儿,她才放心下来,但瞬即眼泪又出来了。 “哭啥,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苏月七心下有感动,但又好笑的看着牧心。 第11页 “这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到底是招了哪路人,又惹了什么祸端?”牧心的眼泪越发流的凶了,“待小姐成人后,赶紧嫁与楚廉公子,住到楚府去,有个人依靠着,护着,怕是才能安心。” “你说什么?我已许配了人家,而那人竟是楚廉?”苏月七双眼瞪大,一脸的讶异。 “小姐连这个也不记得啦?早年小姐便与楚廉公子定下婚约了。”牧心抹掉眼泪,正经道。 “这婚约出现的也太叫人措不及防了,”苏月七顿了顿后说道,“可以悔婚吗?” “小姐怎的生出此种想法来,楚廉公子多好啊,不仅相貌堂堂,才干出众,待人接物都是一顶一的,若不是当初楚家二老爷主动退出了议事长的竞选,楚家大老爷顺理成章的继承了议事长,楚廉公子此时说不定已经是现任议事长了呢。”牧心奇怪的看着她家小姐,“从前小姐是挺喜慕楚公子的呢。”后半句牧心是贴着苏月七的耳朵说的。 苏月七听完,在心里叫苦不迭:“可惜我接手这具身躯之时,并没有接收其余过多的情愫。” “楚廉翩翩佳公子,是挺好,不过我......如今确是与他不熟,如何谈婚论嫁嘛。”苏月七苦恼的躺倒在软榻上。 “那小姐今后可以试着与楚公子相熟起来啊。”牧心遣了屋里的其他人,才转头继续跟牧心说。 “我说的是感觉,楚廉好则好矣,可是我对他没有感觉,就像看一朵雍容的花,或者一个好看的很名贵的摆件,欣赏完了也就完了。” “感情都是成亲后慢慢培养的。”牧心替苏月七理了理头发后说道。 “啊......你不懂的牧心。”苏月七盯着房顶,想起她与葛仲男,她会怕。 3 “小姐想的那些牧心固然不懂,可是小姐只身在这世上,还是需要找个知冷知暖的人托付,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个人商量的时候,这个人也可信赖,小姐不觉得这样就很是圆满了吗?在牧心看来,楚廉公子就正是这样的人。”牧心苦口婆心的劝着苏月七。 “牧心,我有种感觉,总是能在你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苏月七脸上现出一个搞怪的表情,盯着牧心。 “不知小姐说的是谁?”牧心笑着问。 “我妈,不对,我娘。”苏月七打趣道。 “小姐您这是折煞牧心了,奴婢怎敢与夫人相提并论。”牧心赶紧跪在软塌前,“若是牧心有所逾越,还请小姐责罚。” “快起来,说到哪里去了,我是说你对我像我娘一样,对我那么好,处处替我考虑,处处为我着想,快起来吧,我今日里吓得不轻,手脚到现在还软着,你如此赖着,可是要我扶你?”苏月七调皮的说道。 闻言,牧心一阵好笑,只得听话的起了身。 “对了,你怎么今日就回来了,不是度假吗?”苏月七说完那番真心告白话,有些不自在,便赶紧转移了话题。 “牧心一心挂念小姐,自小一起长大,在小姐身边待惯了,觉得更自在,索性就提早回来了。” “傻姑娘。”苏月七心下一阵感动,又感觉身子疲累的紧,于是拖了被褥替自己盖好。 “小姐可是乏了?” “嗯,刚刚太紧张,现下一阵放松,就觉得身体累得慌。”苏月七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牧心替苏月七掖好被子后,便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去。 4 苏月七一会儿便睡沉了,做起了梦。 “文文,看这边。”梦里的苏文文在夕阳下的海边顺从的回头,看向拿着相机的葛仲男,瞬即淡然的一张脸上,带上一丝暖笑。 葛仲男快手按下快门,又抓拍了一张。 场景一换,来到一个霓虹闪烁的海边餐厅。 “文文,做我女朋友吧。”葛仲男手捧鲜花,踏进地上在苏文文脚边围成一个,可容纳几人的心形光圈里,含笑的看着苏文文。 苏文文用双手捂着嘴,眼里闪烁着水光,很是感动又惊喜的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 “答应他。”周围的游客都在替葛仲男做着声援。 苏文文快乐而羞涩的点了点头,葛仲男顿时笑得一脸的灿烂。 葛仲男与苏文文相拥着,两人笑得极其幸福。 软榻上的苏月七,嘴角也向两边咧着,被梦中苏文文的幸福所感染了。 场景再次转换,来到了苏文文自己住的地方。 她捏着手里两条红杠的验孕棒,一脸忧心忡忡的来到坐在客厅的葛仲男面前。 “几条?”葛仲男有所期待的问道。 “葛仲男,这下如你所愿了,恭喜你做爸爸了。”苏文文带着一丝怒气冲葛仲男说。 “真的?”葛仲男很是高兴,丢下手里的杂志,奔向苏文文,将她一把抱了起来,“我做爸爸了,文文你怀了我的孩子,我要娶你。” “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苏文文原本还有怒气,但又被葛仲男的孩子气逗笑了,回拥着葛仲男陪他一起笑着。 葛仲男带苏文文回家见家长,葛仲男的妈妈约了与葛仲男青梅竹马的韩羽。 “苏小姐,你坐我边上来。”葛母一脸和睦,招呼苏文文与她坐在饭桌的同一边,留下韩羽和葛仲男一边。 “好。”苏文文看了葛仲男一眼,忍着心里的不舒服,尴尬的去了葛母身边。 “苏小姐,仲男和小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俩感情一直就很好,如今他们长大了,你看看他们坐一起是不是很有夫妻相。”葛母始终叫人挑不出什么错的笑得和睦,对苏文文道。 韩羽笑得很是邻家女孩儿,透着一股子娇羞。 葛仲男瞅这阵势,正想开口,苏文文却抢了先。 “他们的面相倒是真有些相像,不过夫妻相我是没怎么看出来,我瞅着倒像是兄妹呢。”苏文文压着心里的气愤,笑着回道。 闻言,坐在苏月七对面的韩羽,冷冷的瞥了苏月七一眼。 “苏小姐可真会说笑,来吃菜吃菜。”葛母脸上闪过一丝难看的神色,瞬间又恢复过来招呼道。 “仲男哥,你多吃点。”韩羽夹了一些牛肉放进葛仲男的盘子里。 “我自己来就好。”葛仲男尴尬的道。 “瞧瞧,他俩感情多好。”葛母又笑着开口说道。 “是挺好,不过,韩小姐,您跟neil从小一起长大,不会不知道他不喜欢吃牛肉吧?”苏文文笑对韩羽,笑的很是温和。 “仲男哥你不吃牛肉吗?”韩羽转头看向葛仲男,很是抱歉的问道。 “阿姨您家里的饭菜果真如neil所说,挺好吃,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苏文文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岔开道。 这时苏文文电话响了,她跟桌子上的人示意以后,就离了桌拿了手机去阳台接电话。 “好我知道了。”苏文文挂了电话,觉得阳台的氧气充足多了,于是在阳台又站了一会儿。 期间她听到葛仲男跟他妈说:“妈,我已经决定要娶文文了,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葛仲男说完便离了饭桌,去找苏文文。 苏文文跟葛仲男说了餐厅的事,马上要离开这里去餐厅一趟。 “阿姨,多谢您的招待,我餐厅里出了点事儿,我就先告辞了。”苏文文对葛母说。 “那苏小姐我也不留你了。”葛母起身回道,乐得送客。 “妈,我也走了。”葛仲男收拾好包,准备跟着苏文文一起走。 “你留下,你难得回来,就在家陪陪阿姨吧,我自己走。”苏文文将葛仲男摁回沙发后便告辞了。 出了门,苏文文长长呼出一口气,正要打开车门坐进去,葛招娣正开着车回到自己院子。 “文文,怎么这么快就要走。”葛招娣走近苏文文道。 “餐厅里出了点事儿,需要我过去一趟。”苏文文对葛招娣笑得亲近而和善。 “neil呢?” 第12页 “他难得回来,我让他留下来了,judy,我就先走了,你也进去吧。”苏文文说完便开着车离开了。 5 场景来到演播室录制现场,苏文文主持节目,站着站着就晕倒了,送到医院之时,孩子没有保住。苏文文面如死灰的躺在病床上,面对她妈妈的劝说无动于衷,只顾闭着眼流着泪。 “文文,是我们葛家对不起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自己的身体养好。”葛招娣也在旁边劝着。 “葛小姐,你回去吧。把这个拿出去给葛仲男吧,文文都签好字了。” “阿姨,这是离婚协议书?这件事情,还是等文文身体好转之后再处理吧。” “你只管给他便是。”说完苏母便转身流着眼泪,心疼的替苏文文抹掉眼角的泪水。 苏文文出院后回去和葛仲男婚后的那个家里收拾行李。 “文文,我对不起你,那天我们吵架,我喝多了,去我妈那儿住,结果......我当时真的不清醒了,你相信我,我不想跟你离婚。”葛仲男一脸的疲惫,向苏文文解释道。 “事已至此,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韩羽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三个月了,而我们的孩子已经没有了,我三十岁了,我丧子又失婚,我不想也不可能再跟你继续耗下去了,你明白吗?你放我走吧。”苏文文眼睛里闪着泪花对葛仲男道。 苏文文将东西悉数放进车里,坐进车开出一段距离,便停了下来,在车里失声痛哭起来。 “小姐,小姐,快醒醒。”牧心进屋想叫苏月七起身用膳,却听见她家小姐在梦里哭出了声,于是赶紧摇醒了她。 苏月七醒转,却依然沉浸在那种痛苦里无法自拔,哭得越发伤心了。 原来一切,竟是这样。 明明已忘记,偏偏又想起。 第 09 章 1 自那日从梦中醒来后,苏月七总有些闷闷不乐,待在院子有太阳之时便晒晒太阳,没太阳之时,就烤烤火,不怎么爱说话,也不爱多走动,牧心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日没有太阳,苏月七便在屋子里坐着烤火发呆。 “小姐,这图纸画的可是您城中的那个院子?”牧心收拾书桌,看到苏月七画的图纸,拿起来看了看,走到苏月七身边问道。 “嗯。”苏月七接过图纸看了一会儿。 “这门口全改了,小姐这脑袋里到底是装了多少新奇的东西?”牧心用手指了指图纸上的大门设计,说道。 “可好看?”苏月七仰起头问牧心。 “奴婢不知,就是觉得新奇,很好奇修出来会是个什么样子。”牧心笑了笑,如是说。 “去帮我叫下吴怀。”苏月七呼出一口气,挺了挺肩,打起精神来。 “奴婢这就去。”说完牧心放下手里的掸子便出了屋。 苏月七拿着图纸去了院中的亭子坐了,将图纸在桌子上展平来,左手托着腮帮子,右手食指在图纸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点着。 “小姐,您找我?”一会儿吴怀便到了亭中。 “吴怀,你的伤可好些了?”苏月七放下手,坐好来看了看吴怀之前受伤的那只胳膊。 “好了许多了,多谢小姐关心。”吴怀恭敬答到。 “坐吧。”苏月七轻轻拍了拍她右手边的桌子。 “吴怀不敢。”吴怀恭敬道。 “叫你坐就坐,我同你们一般大,以后在我面前可以随意些,再说你身上还带着伤。”苏月七又轻轻拍了拍桌子。 “是,小姐。”吴怀恭恭敬敬地坐下了。 牧心端了茶点过来,看完茶她就在苏月七身边候着。 “我城中的院子,修葺之事,你可能负责帮我看着?你是个老实人,交与你我是放心的。”苏月七遇刺那日,吴怀不要命的扑过来救她,她看得出来,吴怀是个忠心可托之人。 “小姐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院子修葺改的地方比较多,且与一般的式样不太一样,你先看看这图纸,我一一解释与你听......” “小的明白小姐的意思了,吴怀一定按照小姐的意思跟工人们讲清楚再动工的。” “嗯,去吧,你就去看着就行,你有伤在身休息为主。”苏月七微微笑着说道。 “吴怀多谢小姐照顾,吴怀定不负小姐所托之事,那小的先下去了。”吴怀说完,看到苏月七点头示意,便离开了。 2 到了牧心生辰这夜。 牧心闪着泪花看到苏月七为她准备的一切,感激感动的差点说不出话来,只抱了苏月七哭,活了这十六年,还从未有人替她这般操持过。 她是个奴婢,苏月七为她如此花费心思,她心里自是高兴不必说,让她更高兴且松口气的是看到苏月七难得的打起了精神。 “许个愿吧。”苏月七让人端出一盘肉蒸糕,插了一根蜡烛,算是有点蛋糕的样子了。 “我希望......” “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苏月七打断牧心说道,“你就闭上眼睛在心里许愿就好,许完就吹熄蜡烛吧。” 于是牧心便依着苏月七的话做了。 在牧心许愿之时,苏月七拿出那一套包袋放于身后。 “好了。”牧心开心的吹熄了蜡烛,转头看向苏月七。 “生辰快乐,牧心。”苏月七将身后的包袋拿出来递给牧心。 “小姐这是什么新奇的物件?作什么用途的?”牧心接过苏月七替她准备的那一套包袋,忍不住开心的问道。 “这个是背包,”苏月七拿起那个束口背包对牧心说,“上次看你回家的时候,装衣物都是用一块布包裹起来,麻烦又不好看,于是我便为你做了这一套包袋。这个是平日里用的,可以放些小东西随身带着,比如折扇啊什么的都能放,这两个呢是上街的时候背的,一个斜跨省力,一个单肩背,全都有隔层的,能分门别类放好些东西。”苏月七拿起那一套包一一介绍。 “小姐这样说着,是很方便呢,而且这包上绣的这猫,躺在红花绿枝头上酣睡着,看着就让人心情大好。”牧心如是说。 “你喜欢就好。”苏月七笑着说完,又转头对屋里的其他丫头说,“把肉糕分了吃吧,吃完就开始烧烤吧。” 丫头们闻言端了肉糕出了屋子,去了院子里。 “从未有人如此对过牧心,多谢小姐对牧心的一番心意,小姐对牧心好,牧心心里都记着。”牧心说着就跪下,给苏月七磕了个头。 苏月七正要往外走,看到牧心这个样子,又收回了脚,转身面向牧心。 “起来,说的好好的,怎么跪下了,我为你做这些不是要你跪我的,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只是如此而已。”苏月七将牧心从地上拉起来,说完这番感觉又不太自在,便赶紧转移了话题,“牧心,今日你生辰,你可还有什么事情想要我帮你的,可有什么意中人,我能帮你做主我就帮你撮合了去。” “牧心没有意中人,也没有想过要嫁人,求小姐让牧心一直服侍小姐,牧心不想嫁人。”牧心泪光闪烁着再次跪下了。 “没有就算了,你别老是跪,你知道我不愿你们一干人等总是跪我的,”苏月七佯装生气,随后便又柔声说道,“你在我身边我自是欢喜的,只是,你总有一日是要嫁人的,我怎么能让你一直服侍我呢。” “小姐,牧心心意已决,”牧心想着小时候年长她两岁的玩伴,嫁了人为生活所累,她前几日回去见到那个玩伴,苍老得竟似长了牧心十来岁的样子,她心下后怕又庆幸的对苏月七补充说,“这辈子都跟着小姐,过得还能自在些。” “算了,你自己做主吧。”苏月七拍了拍牧心的肩头继续道,“不过,若是哪一天你有了意中人,想成家了,你便直接与我说,我来替你准备嫁妆,我定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断无可能让人轻视你欺负了你去。” 第13页 “小姐对牧心这样好,牧心怎么舍得离开小姐。”牧心拥着苏月七嘤嘤哭上了。 “好了,他们还等着我们开始烤肉呢,你快把眼泪收一收,别再抹眼泪了,生辰不能哭的。”苏月七拍了拍牧心的背,安抚她说。 3 苏月七与牧心去到院子里的时候,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 苏月七先动手烤了一把羊肉串,递给牧心,牧心自己留了两串,其他的都分与早已垂涎三尺的大家吃了。 “真香啊小姐。”涟漪小心的从烧烤签上咬下一口肉,直夸赞道。 苏月七笑着,手里的动作未停,咬了一口牧心递到她嘴边的那串羊肉,嘴角沾了肉汁,牧心赶忙拿了娟帕替她擦干净。 “您真是我见过最没小姐样的小姐了。”牧心忍不住打趣道。 其他人一听这话,都跟着笑起来。 “小姐也是我见过最好本事最大的小姐了。”听彩衣说完,其他人也纷纷应和道。 “别以为说几句这样的话,就可以不动手,剩下的可是都要你们烤完的。”苏月七给肉串刷上汁,边忙活边正经的说着玩笑话,众人又是一番哄笑。 苏月七也跟着笑。 烤了好几轮,大家都会烤了,苏月七才停下来,牧心替她拿了水洗手。 “你跟他们去烧烤吧,我要去更衣。”说完见牧心没动,苏月七又推了推她,“去吧,跟她们开心开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牧心虽还有不放心,但怎么说她也不过是个刚满十六的小姑娘,玩心还是在的,很快她就与其他人玩到忘怀了。 苏月七在原地看到吴怀向牧心凑上去说了什么,牧心笑得一脸春光灿烂,苏月七也跟着笑了笑。随即便抱了两壶酒,转出了她自己的那个院子,往主院后的花园走去。 4 花园里都挂了灯笼,加上夜空中的月亮,很是透亮,时不时还有家丁走来走去的巡逻。 苏月七绕开巡逻的人,本想在花园找个僻静之处喝掉这两壶酒,抬眼却见水上的亭子里胡管家孤零零坐着烤火。 苏月七一转念,向胡管家走过去。 “胡伯。”苏月七在人后都是如此叫胡管家的。 “小姐。”胡管家见苏月七过去,站起身。 “不用起身了。”苏月七快步过去,在石桌上搁了酒,在胡管家斜对面的位置坐下后问道,“胡伯怎么不跟我们一起热闹一下?” “我年纪大了,不喜那些,再说我过去他们也拘束。”胡管家就着火炉搓了搓手,抬起头对苏月七道。 “胡伯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苏月七关切问道。 “哎。”胡管家为难的看了苏月七一眼,叹了口气道,“照理这些事我原本就该同小姐商量的,可是老爷生前叮嘱过不能让小姐沾手,所以......” “胡伯,我知你重情重义,只是现如今您不同我商量还能同谁商量呢?难道真要如我爹所说,宁愿家业都承袭不下去,也不能让我试一试么?”苏月七将手靠近火炉取暖。 “可小姐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如何向老爷夫人交代呢?”胡管家继续为难的道。 “胡伯,我若真的想做生意,您是拦不住我的。”苏月七抬头认真的将胡管家望着,“月七也不想瞒胡伯,月七已经跟锦绣衣铺签下了一笔生意的契约。” 胡管家闻言,惊诧的将苏月七望着,然后问道:“小姐果真不怕那个预言?” “胡伯,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于我而言说不定倒是真解脱。”苏月七意有所指的说。 “小姐,你......”胡管家听苏月七说完,一脸的担忧。 “放心吧,胡伯,我不会想不开的,既然老天要我活,我就会好好活着。我还要好好折腾我城中那院子呢。”苏月七看着炉子里的红光缓缓的说。 “小姐,城中的那个院子可是想用来做生意?难不成是饭馆?”胡管家抬头看着苏月七院子里升腾而起的青烟问道。 “饭馆......也不是不行,我还没想好。”苏月七想着自己是苏文文时,副业可不就是开的餐厅吗?只是现在的她,还没有准备好去接收那些记忆,她想要缓缓。 5 如是又聊了一会儿,胡管家起身走了。 “对了胡伯,我城中那个院子修葺,就不要用苏家主账上的钱,用我爹留与我的那笔。”苏月七叫住胡管家说。 “小姐何不留着那钱。” “胡伯,听我的,就用那笔钱来修。”苏月七摇了摇头,又继续说,“胡伯,苏家的大小事还得辛苦您多费心。我听说茶场工人走了好些,我们生意也不同往日,我想着能不能把茶场租出去,让人包了去做,我听说有人开始种一种叫红花的作物,那花可做药,还能做成染料卖得挺好。可有这事儿?” “确有,那红花也是新近才起的一行,由楚廉楚公子牵头做成的。” “竟是他。”苏月七在心里嘀咕一声。 “时局在变,胡伯您也别发愁,说不定我们也能趁此机会变一变,把生意改一改,到一些从前未涉及的领域,我在茶呀这些东西上虽不如我爹,但我可以做些其他我擅长的生意,我想大概也不会比我爹在时差到哪里去的。”苏月七走到胡管家跟前,说道。 胡管家转身看着苏月七无比认真的脸回道:“我自是相信小姐的,既然老身拦不住小姐,那我便多招几个武生养在府里,尽量护小姐周全。”说罢,胡管家便离开了。 苏月七转回身准备拿酒来喝,却听见胡管家的声音远远传来:“夜里凉,小姐莫要喝太多酒,早些回去歇息吧。” 苏月七回头去看,胡管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里。她又回头望了望石桌上的两壶酒。 罢了。 苏月七不知自己又在亭子里烤着火呆坐了多久,直到听见牧心唤她,她才回过神来。她正想捧了酒准备回去,却见房顶上一阵风似的蹿下一个黑影,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黑影蹿去了何处,脖子上就被重重敲了一下,她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两壶酒落地砸了个稀碎,酒水洒了一地。 巡逻的人听到声响,迅速赶到,亭子里却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了,地上只留下一地碎渣滓和一条被酒水浸湿的娟帕。 第 10 章 1 苏月七转醒之时,发现自己正靠在一棵树上。她的后颈处传来一阵足以让她龇牙咧嘴的的疼痛。 但她仅是闭眼微微调整了下,便警惕的转着眼珠打量周围的一切,然后视线便转回来落在面前烧着的这堆火,以及火边坐着的这个男人。 看背影明明是一个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的样子,为何要做这等子事?可惜了。 等一下,这厮掳完人还有空换个衣服,明明被敲晕之前,她看到的是个黑色的影子。 管它呢,苏月七在心里对自己翻了个白眼,逃命才是正事,于是她轻手轻脚的起身,找了块扁平的石块握在手里,悄悄的靠近那个男人,她扬起手才刚做完准备动作,面前的男人就转过头来了。 “啊。”苏月七被吓得不轻,喊出了声,条件反射的挥出手朝男人头上砸去。 “你这是作甚?”楚廉也是一惊,只见他皱了下眉,喘着气,但还是反应迅速的抓住了苏月七的手腕,用另一只手拿掉她手上的石块。 “楚公子这话问得忒没道理,我都还没问公子绑我作甚,你倒先问起我来了。”苏月七看到眼前的楚廉,腿上和胳膊上的衣衫有几处都被鲜血染红。 她想着莫不是她晕倒后他与家里的人发生了打斗,思及此苏月七恨恨的从楚廉手里抽回痛到发红发麻的手腕,揉了揉。 “哈哈,你竟以为是我绑了你?”楚廉不恼反笑,“你胆子也真是大,竟敢偷袭,若我真是歹人,你命不休矣,也怕是会吃不少苦头。” “公子没听过一句话叫不知者无畏吗?若不是你绑我你怎会在此?难不成是公子救了我?”苏月七放下手,看着楚廉道。 第14页 “恰巧碰上了。” “公子你那时不会好巧不巧的在我家房顶待着赏月吧?”苏月七想着古装电视剧里,练武之人飞檐走壁上房上顶那都是稀松平常之事,只是不知真与不真。 2 楚廉尴尬的咳了一声,并不回答苏月七。 苏月七看楚廉这反应,心下了然,但碍于楚廉是自己的恩公,也不好发作,便忍了,心头想着,定要想个办法治治这些动不动爱上墙头和房顶猫着的练武之人,她苏家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只是为何这些人都对她如此感兴趣?苏月七的疑惑更甚。 “我是见到有人跳上你家房顶,才远远的候着。”楚廉想了想还是回了苏月七。 想起刚才那一幕,好生险,那人轻功甚是了得,肩上扛了一人,他一个空手的却还差点跟丢。若不是他丢了个镖打中对方的脚踝,今夜怕是救不回苏月七了。 “上一次救我的难不成也是公子?”苏月七回想起来又问道。 “并非在下。”楚廉认真答到。 “不知我苏家因何事惹到哪路鬼神了,竟三番两次要害我。”苏月七嘀咕道。 楚廉知道,但并不打算告诉苏月七,至少是现在。 “误会了公子,实在抱歉,月七在此多谢楚公子相救,你的伤,可打紧?”苏月七坐得离火堆近一些,指了指他的伤口。 “不打紧。” “这是在何处的树林?不知离住处有多远?”苏月七就着火光和月色向四周灰蒙蒙的树林看了看后问道。 “这是在城北郊外了,离得不算近。” “我回去叫人大概要走多久?”苏月七看了看楚廉身上的伤,决定挺身而出去做这件事。 “按照你的脚程,不迷路,大概要一个多小时。若是遇上苹果蛇,遭它捉弄一番就难讲 了。”楚廉讲完转头看见苏月七脸上现出怕的表情,忍着笑,心想,原来你还是有怕的东西。 “苹果蛇是什么?”苏月七想起蛇那种冷冷黏黏的生物,浑身打了个抖。 “就是长长的身躯,头长得圆圆红红的苹果似的,不咬人,但就是喜欢跟人玩,爱捉弄人。苹果蛇最是怕火,不会靠近有火光的地方。”楚廉想起传言说苏月七将一切都忘了个精光,于是耐心与她解释道。 “这里竟有如此奇怪的生物。”苏月七说着向楚廉所在的位置稍稍坐近了一些,倾身又向火堆的方向靠了靠。 3 “你在做什么?”楚廉看苏月七在火堆里挑了根火棍,拿起来看看又放回去,拿起来又放回去,忍不住好奇的问。 “我想找个趁手的火把,拿着好走回去叫人来接你,你的伤看着可不轻。”苏月七老实答到。 “放心吧,我已经发了信号,再等等便会有人来接我们了。”楚廉心下为之动容,出声阻止道。 “真的吗?”苏月七声音很明显轻松了许多。 “嗯。”楚廉看了眼苏月七的样子,脸颊浮上淡淡的笑意回道。 “楚公子想得周到些。”苏月七不好意思的笑笑,心想自己真是瞎操心。 楚廉看了看苏月七,想着她这弱小的身体里,倒是有着一颗百折不挠的心。 在危难之时,足够冷静,能奋起反抗,也能想着为伤者挺身而出,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去撞墓碑寻死觅活的人,相反她的求生意志是很强的。 楚廉回想起自己前些时日,因着对前后举止大相径庭的苏月七好奇,趁夜里悄悄摸进过她房间。 他看到她睡觉都是蜷缩成一团,时而慵懒的像只猫睡得很是香甜,时而苦大仇深皱着眉头睡得很是不安稳。 有一次他再去看她之时,听见她睡着睡着便哭得很是伤心。他当时一惊,很快闪到屏风后面。他听到苏月七哭着醒过来,坐在床上,哭着自言自语的问,到底苏文文是她,还是苏月七才是她? 他让人查了苏文文此人,却并无所获。但从此,他对苏月七这个人的一切都越发的好奇,越发的上了心。得空了便跑去苏家的房顶和墙头,听苏月七跟屋子里的一众丫头们讲故事。 什么驯龙高手,借东西的小人,巫婆,鸟人,他是闻所未闻,她在屋里讲的绘声绘色,他在墙头也听得津津有味。 待她睡熟,他便跑去立于她塌前,仅是静静的将她望着。他总觉得自己正注视着的不是苏月七,而是另外一个人,他不知她是谁,他就是越发好奇越发想靠近这个人。 就像此时,苏月七将头搁在膝头,烤着火,微眯了眼睛打个哈欠,因为离火太近,烤的脸上红扑扑的,颊边一缕碎发因着热气而不断在她脸上清扫,看得他都替她心痒难耐。 真想伸手替她将那缕调皮的发丝捋到耳后,他如是想着,但转念又被自己这想法惊了一跳。 于是他赶紧转头闭着眼睛,将注意力放到自己的身体,打起坐来,好让自己赶紧静静心。 4 苏月七总觉得自己右边脸颊有股灼热感,她摸了摸并无异样,顺手将那缕不听话的头发撩至了耳后。 她微微转头看了看右手边坐着的楚廉,发现他已经打起了坐来,难不成是伤口疼,他是在修炼养伤么? 她这样想着,本想找他说说话驱散下瞌睡,但看他这样子,她便坐的直直的,尽量不弄出多余的声响,强打起精神,警惕的注意着四周。 要替他守着,她如是想着。 这样静静坐着,听着柴火突然“噼啪”作响了好几次后,苏月七先是听到有人喊“公子”,然后才看到远处的火光一点一点靠近。 “楚公子。”苏月七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后,转头轻声叫了楚廉一声。 “嗯。”楚廉睁开眼的同时,应了苏月七一声。 “我扶你。”苏月七看楚廉吃力的要站起来,赶紧上前扶一把。 “有劳。”楚廉看了看扶着自己手臂的那双手,又将视线移至苏月七耳后的那缕头发,借着苏月七的力站了起来。 他站好来,动了动已经麻到失去知觉的那条腿,又揉了揉腿。 “公子可是伤口不舒服?”苏月七关心道。 “不碍事,”楚廉收回手,转头定定看着苏月七。 苏月七被楚廉看得浑身不自在,便转了头去看来接他们的人,走到哪里了。 “月七,你可知你我早已定下了婚约。”楚廉轻声说道。 “公子可是愿意的?是真心想要娶月七吗?”苏月七听说这婚约是打小定下的,她盼着他说出不是自愿想娶她的话。 “愿意的。”虽原来是不怎么愿意,楚廉说着,又在心里暗暗补充了一句。 “可是月七不愿意,至少是现在不愿意。”苏月七转身面对着楚廉站着,无比认真的说,“请公子不要拿出婚约。” “为何?可是楚某哪里不好,月七怎的如此不想嫁入我楚家。”楚廉皱着眉头问道。 “不,月七只是没有婚嫁打算,与公子无关,还请公子成全。”苏月七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如此求道。 “月七,你成年之时,便是我提亲之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恕难从命。”说完楚廉便绕过火堆向前走了几步。 “你......”苏月七想要再说话,却见一人举着火把,快马而来。 5 “公子,清野来晚了,请公子恕罪。” “怪不得你,本就是我让你们别跟着的。”说完楚廉翻身轻巧的骑上了清野多牵过来的一匹黑色高头大马,然后向苏月七伸出手。 “男女授受不亲。”苏月七完全不领情的道。 “苏小姐,那你可会骑马?”清野看了看面色不佳的两人,转头问苏月七。 苏月七尴尬的摇了摇头,在心里权衡再三,不想被丢在这里,也不想给其他人制造过多麻烦,她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决定上楚廉的马。 苏月七刚将手放进楚廉的手里,楚廉猛地一拉,便随着苏月七的一声低呼,将苏月七拉上了马,随即便放开了握着苏月七的手。 第15页 苏月七侧身坐在楚廉身前,看了看楚廉圈着她拉着缰绳的双手,感受到自己双腿的下面紧贴着的,楚廉结实的大腿传来的温度,她整个身体瞬间就僵了。 真是看起来比坐起来轻松啊。 苏月七挪动了下双腿,想靠近马头离楚廉远一点。 哪知楚廉突然夹了夹马肚子,让马动了起来。 苏月七吓得差点滑下马去,情急之下搂了楚廉的脖子稳住自己,赶紧将腿又放回了原位。 她看着近在眼前,楚廉那张情绪不明的脸,心如擂鼓但强做淡定的收回手,转头面向前方,她闭了闭眼,稍稍平复了下自己的慌乱。 “公子莫要误会,我是一时情急才......”苏月七手下摸索着拉住马鞍上的扶手,让自己坐稳后方才说道。 “不急,来日方长。”楚廉突然心情转好,逗起了苏月七。 苏月七恨恨的捏着扶手,却又不想趁口舌之快再吱声,毕竟楚廉生气要丢她下去,她也不能说什么。 清野在后面跟着,忍不住笑,他何时见过他家公子这副模样,平日里那可是不太轻易笑的主。 “实在是有趣。”清野如是自言自语着,隔着一段距离举着火把跟在两人身后。 第 11 章 1 “月七,看那儿。”自打说了那句话,楚廉就后悔了。 他发现苏月七后来都一声不吭,但凡她的身体一碰到他的胳膊或者胸膛她就坐得直挺挺的,与他努力的保持着距离。 “什么?”苏月七四下里看了看,不知楚廉指什么,于是她转回头看着他。 “苹果蛇。”楚廉向自己的左手边转过头示意。 苏月七身体明显一震,稍稍收了收脚,怯怯的看向楚廉指的那个方向。 她先看到的是一个红色圆圆的头,身子隐在草丛里,加之光线昏黄,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她倒是不害怕的。 那苹果蛇好似讨好般歪了歪脑袋,调皮的吐了吐开叉的蛇信子。 “快走吧。”苏月七身子抖了一抖,再也不敢看那个红红的圆脑袋。 “怎的如此怕蛇,我记得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楚廉低声笑道,夹了夹马肚子,驱马继续往前走。 “楚公子小时候与月七很相熟吗?”苏月七想起刚刚自己拒婚时,楚廉受伤的表情,于是软着声音问。 怕是这真正的苏月七与楚廉原本郎情妾意,倒是自己占了这身子,棒打了鸳鸯去。 思及此,她心下实有不忍,却又颇觉无奈。 “难道月七果真什么都忘了?我们一起逛灯会,去山里吃斋拜佛看爷爷,一起去花城出游,这些通通都不记得了吗?”楚廉一副很是受伤的表情,看着转回头抱歉的将他望着的苏月七。 “对不起,楚公子,我实在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果然。苏月七叹了口气,心下决定以后对楚廉的态度变一变,实是可怜人。 “月七从前从来不叫楚某作楚公子的。”楚廉叹口气,哀怨道。 “那是如何叫的?”苏月七好脾气的道。 “月七从来叫的都是廉哥哥。” “......”苏月七身躯为之一震,很是为难的咬了咬唇,“恕月七实在叫不出口,这样吧,我以后叫楚公子作楚大哥可好。” “也好。”楚廉忍着笑,回道。 苏月七微微低下头,算是松了一口气。 随着苏月七一低头,脑后散开的发丝滑至她胸前和肩头,散在肩头的那几丝随着风轻轻扬起,时不时轻轻扫过楚廉的脸。 苏月七自顾自低着头,并未发现楚廉的异样。 身后的清野,看着他家公子的背影,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想不到他家公子竟还有这样的一面,这月七小姐倒是好能耐。 2 只一会儿,苏月七便开始打起了瞌睡。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上床睡了,即便中间惊醒了几次,最后实在耐不住生物钟的折磨,睡了过去。 这几日夜里,她睡得确实也比往常少了许多,心里搁着事,熬了几夜,终于是熬不住了。 楚廉接住向自己倒过来的苏月七,让她靠在自己肩头睡着。 苏月七的额头,紧挨着他的下巴,肌肤相近的触感,让他心里为之一软,跟着又是一暖。他低下头看了看她的睡颜。 还好,像只猫,在他怀里偎着入睡如此安稳,她心里大概还是把他当做能够信任和亲近之人的。 得出这个结论,楚廉心情为之变得更加好,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控制着马,让它慢慢向前踱着步子。 出了树林月光照着倒是明亮了许多,不用火把也能看见路,于是楚廉小声吩咐了清野先走,去苏府知会一声。 清野看了看两人相依偎的样子,心下了然他家公子这回怕是对月七小姐动了心。 “清野先走一步。”清野小声说完,便策马走了。 骑马半小时的路程,硬是给楚廉走出了一个小时。 牧心的脖子都快伸断了,才看到驮着楚廉,和偎在楚廉怀里的苏月七的黑马,慢慢踱至了苏府的大门。她本大叫了一声“小姐”,却在吐出“姐”字时,放柔了声音。 牧心乐见其成,笑得很是欣慰,行至马前,高兴的对楚廉行了个屈膝礼,柔声的叫着苏月七:“小姐,小姐。” 苏月七动了动,但依旧没醒。 楚廉打横抱了苏月七,从马上下来,落地动作极其轻柔。 “前面带路。”楚廉轻声对牧心说,牧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忍不住又是一笑,带路在前面走着。 “有劳公子了。”牧心替苏月七盖好被子,笑盈盈的又对楚廉道,“公子喝口茶水再走。” “不必了,夜深了,楚廉告辞,改日再来叨扰。”楚廉已来到门口对胡管家道。 “有劳公子,老身送公子。”胡管家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送楚廉出去。 牧心回屋替苏月七整了整头发:“楚公子是如何知道小姐爱睡这软塌的?”自言自语完,她又暧昧的看了看苏月七熟睡的脸,又看了看门口,欣慰之色浮上脸颊。 3 几人行至苏府大门口。 “今夜多亏了公子,否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请公子受老身一拜。”胡管家说着便要弯下身行礼,被楚廉一把扶了。 “胡伯,月七之事便是楚廉之事。”楚廉放下手之时说道。 “可不知绑了我家小姐的是哪路人?这都出了几回事了,老身如今可是整日都提心吊胆的。”胡管家一阵苦恼。 “楚廉会查清楚的。”楚廉眼里闪过一道凛冽的光,如是说道。 “对了,胡伯,楚廉有一事想同胡伯商量,不足一月,月七便成人了,楚廉想禀了爷爷他老人家后,便正式上门提亲。”楚廉又开口道。 “如此甚好,公子与我家小姐自小青梅竹马,楚公子来提亲,老身这心头悬着的大石才能算是放下了,对老爷和夫人也有了交代。”胡管家高兴,满口应了此事。本有婚约,他瞧着今夜两人这情形,已是水到渠成之事。 胡管家也深知如今这苏府恐不能护他家小姐周全了,嫁入财大势大的楚府,倒不失为一个更好的选择。 “多谢胡伯,楚廉告辞了。”说完楚廉与清野一前一后翻身上马,策马离开了。 胡管家心头从出事以来一直悬着的一块大石,算是放下了一半。 4 软塌上,苏月七此时正做着个有点搞怪,又有些骇人,还有些让她摸不着头脑的梦。 她梦见那条苹果蛇,用红红的圆脑袋蹭着自己的脸,亲热的唤着:“月七,你可还记得你从来都唤我作廉哥哥。”说完照着她的脸吐了吐蛇信子。 “别过来,别过来。”苏月七挥舞着双手,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断摇着头向后移动身子。 “月七,你不记得廉哥哥啦?廉哥哥心里好伤心,你可还记得我们一起去的灯会,月七你可是变心了?”那条苹果蛇的头忽然变成了楚廉的头,步步紧逼着苏月七。 第16页 “对不起,我不是苏月七,我是苏文文。”苏月七用手臂挡在楚廉和她的脸中间,急急喊道。 “苏月七也好,苏文文也罢,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苏月七放下手臂,发现那条苹果蛇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楚廉。而此时的楚廉正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笑得很是深情的将她望着,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苏月七也呆呆的将楚廉望着。 她看到楚廉笑着又说了些什么,但是她只看到他张嘴,却什么也听不见,因耳朵里充斥的都是“咚咚”跳得越发快了的心跳声。 软塌上的苏月七在黑漆漆的房间里,陡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这梦......”苏月七轻声呢喃。 她回想起楚廉趴在他身上的样子,整个人瞬间热了起来。 她将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左胸口上,那里心脏明显过快的跳动,还久久未能平息。 她抬起手,又摸了摸自己滚烫的两颊,觉得羞涩难当。 “我竟做起了春梦,可为何梦里是他?”苏月七一阵苦恼后,起身下得床,光着脚摸去圆桌那儿,找了茶壶和水杯,倒了水,咕噜咕噜灌下两杯。 好凉,她喝下水便打了个哆嗦,从嘴里一直凉到心里,脸也开始不烫了,她才复又摸回床上。 “对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睡着的?我又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苏月七盯着黑漆漆的夜,问自己,脑海里不断闪现楚廉那张带笑而深情的脸,让她久久难以再入睡。 5 “小姐,您昨晚依偎在楚公子的怀里,被马驮着回来,楚公子还亲自抱了您回房间,您当时睡着了,可惜没看见楚公子抱着您下马的那一套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下得马来,还好生温柔的低头看一眼,怕惊动了怀里熟睡的人儿。那画面简直......” “牧心,来喝口水,休息一下。”苏月七没好气的打断了牧心的话,塞一杯水到她手里。 从早上苏月七一醒来,牧心还有其他几个丫头就在她耳边念叨这事情,这都不知道第几遍了。 “小姐,楚公子......”喝完水牧心又准备继续说。 这时,苏月七猛的一拍桌子:“我想起来我还有件事儿没做,差点忘了,我得赶紧去把它做完。”苏月七说完,一阵风似的刮出门去。 “纤云,你看你平日里净在家待着不出门,走,今儿我带你出去转转。”苏月七看见涟漪和彩云两个丫头过来,赶紧拉了近旁的纤云并叫上吴怀,快步往苏府大门走。 之所以叫纤云是因为她平日里话就不多,反应也比一般人慢一些,看起来有些笨笨的,带着她,苏月七本想图个清净。 “小姐,苹果蛇。”纤云掀开马车上的小帘子,一脸好奇的看着外面。 “不要再提他了。”苏月七扶了扶额,拜托道。 “纤云知道了,小姐。”纤云一脸懵,不知她家小姐为何对苹果蛇如此烦恼。 “小姐,楚公子。”纤云继续掀开马车的小帘子,回头开心的对苏月七说。 “求你了不要再提他了。”苏月七作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求道。 “纤云并没提,纤云说的是楚公子啊。”纤云一脸的不知所措。 “不管是苹果蛇还是楚公子,都不要再提了,好吗纤云?”苏月七看纤云低下头,一副受挫样儿,又软下声音说。 “奴婢知道了,奴婢可是惹小姐生气了?”纤云乖巧的小心的询问道。 “不关你的事,你继续看吧。”苏月七柔声说道。 纤云无辜的看了眼苏月七,便低下头就乖乖坐着盯着着自己的脚看,不敢再掀了帘子往外看。 苏月七微不可察的叹口气,靠着马车,开始闭目养神。 第 12 章 1 “小姐,到了。”吴怀跳下车,掀了帘子,在外面叫道。 苏月七睁开眼,快速的钻出马车,纵身一跳,下得马车来。 苏月七这个样子吴怀已经见惯不怪了,倒是把很少出门的纤云给看呆了去,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下了马车跟在苏月七和吴怀身后走。 “这些完整的旧砖没扔吧?烧花了还能用的那些也一并留着吧,把它们混在新的砖里一起,用在靠边上的这个位置用。”苏月七蹲下身拿起一块拆除下来的旧砖和烧花的一块,看了看,指了指示意吴怀。 “吴怀明白,正是如此做的,小姐。”吴怀看着苏月七很是自然,就拿起地上的砖,弄脏了那双白净的手,她也仅是站起身用力的拍了两拍,继续往里走,一路看,并不着急洗手。 吴怀很是诧异苏月七的变化,她从前可是不会轻易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沾了也会立马找水洗干净。 苏月七看了看砌起来的那部分墙体,旧砖和弄花的那些砖与新传岔开来放置,倒是别有风味。 “看师傅这手脚和手艺,怕是在这行是个行家了。”于是她走近一个正在砌砖,看上去年纪最大的老师傅夸道。 “林师傅,这是我们苏家的月七小姐,这院儿的主人。”吴怀上前介绍到。 “苏小姐,行家我尚不敢自居,不过做这行倒是有二十个年头了。”林师傅向苏月七简单的行了个礼后,接着边手脚利索的放浆放砖,然后敲打,边回苏月七。 “林师傅,这拆了,重新砌大概需多长时日?” “按照图纸上的宽度和高度,最快也要十日才可以完工,吴管事催的那么紧。”林师傅看了一眼吴怀才回答苏月七。 “吴管事是老实人,眼瞅着这年关近了,他是替我着急,您别介意。您放心,林师傅,只要你们帮我在过年前保质保量的赶完,我是不会亏待大家的。”苏月七看了看笑得不好意思的吴怀,也跟着笑着说道。 “凡是我做的工,绝大部分雇主都是满口夸赞的。” “看林师傅这人,这点我是相信的。”苏月七笑着继续夸赞道,“交给林师傅,我就放心了,有什么难处,只管与吴管事商量,他心地也善良,就是人太老实,林师傅可放心与他接触。” 苏月七心里知道,这人都是要夸的,越夸越是卯足了劲儿的干,催工也是要技巧的,否则这院子可是她的,做出来的效果要是不好,她找谁哭去呢? 再者,与林师傅这样的人打好交道,对她以后要是真的开了饭馆,他们走家串户,在街头巷尾的宣传作用也是不可小觑的。 “多的就不讲了,苏小姐只管放心就是,保证让你满意。”苏月七的一番夸赞让林师傅心里很是受用,他手上的活做得更是仔细了。 “师傅们受累,月七在此先谢谢众师傅了。”苏月七拱手与诸位师傅道谢,然后对吴怀吩咐道,“吴怀,以后每日放些茶点在此,茶要用好的茶,万不可亏待了师傅们。” “吴怀明白,小姐。”吴怀心里对苏月七服气的,她来一趟,这些往日里跟他满口抱怨的师傅们,今日都客客气气的了,这手上的动作都利索了些。 2 跟着他们又去了木匠师傅那儿看门。 “牛师傅。”吴怀进到院里打招呼。 “吴管事。”一个正在推木头的老师傅抬起头来招呼,“这位......” “牛师傅,我是苏家的月七。”苏月七自我介绍道。 “就是画这图纸的月七小姐?”牛师傅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着苏月七问道。 “正是,这没规没矩的图纸,叫师傅笑话了,给您添麻烦啦。”苏月七一番客气道。 “从未见过这样的门,更别说做了,这门里放玻璃,还有这门把,倒真是新鲜,不过也真是费活儿。”牛师傅去拿了图纸,指给苏月七看,“光是这放玻璃的槽,一扇门六个,两扇门就十二个,很是费手活儿,一个不雕花的门都快赶上一个大雕花的大木门了。” “牛师傅,那就按照雕花门的价格来算,最主要是这玻璃放进去要够安全,这是我的门面,可砸不得。” 第17页 “我并不是想要多收苏小姐的工钱,之前吴管事跟我讨价还价了很久,我当时没想是这么繁复的工,价钱就没开那么多。” “我明白的,牛师傅,您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安心帮我在年前做好,保证成品是顶好的就成。” “苏小姐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这个你放心,我们做门也做了许多了,肯定要保证用起来没问题的。” “牛师傅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吴管事他心地善良,就是人太老实,改明儿我叫他送几个上好的茶过来,牛师傅这门有啥事儿可放心与他接触。” “苏小姐,客气了。”牛师傅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收起图纸,才请人看茶。 “牛师傅只管放心做就成,若是成品做得好了,这后面还有些其他的物件,我干脆也一并请牛师傅辛苦帮忙做。” “请苏小姐放心。”牛师傅喝了茶放下茶杯后说道,“对了,苏小姐,这玻璃槽,为了保证安全问题,我有个想法,苏小姐请过来这边看一下。” 苏月七放下茶杯起身随牛师傅一道去看那个槽口的设计,苏月七就牛师傅的想法又提了改进的建议,牛师傅直满口夸赞苏月七想得更周到。 吴怀至此,对苏月七是真的打心底里佩服起来,好像什么问题到她那儿都是几句话就能轻松解决的事情。 3 刚说完那门的事,这边楚廉就进来了。 “楚公子。”牛师傅热情相迎招呼道。 “牛师傅。”楚廉客气的招呼完,便转头对苏月七,“月七也在,倒是巧了。” “楚公子。”苏月七屈膝行了个礼,招呼一声,便不再看他,也不便立马告辞,于是苏月七转身去看牛师傅做的其他东西。 纤云原本想紧紧跟在苏月七身后,被吴怀叫开了。 苏月七随便看着,在一把椅子前停下,手刚搭在木椅上,楚廉就跟了来。 “这把椅子,月七看着如何?”楚廉立于苏月七身旁,柔声问道。 “牛师傅的手艺,自是好。”苏月七放下手,准备转身走。 “这是我做与爷爷他老人家的,月七都说好,我想爷爷他老人家八成会喜欢,自小月七便极能讨得他的欢心。”楚廉笑着,转头将苏月七望着。 楚廉语气里的带着讨好的亲近,苏月七不是听不出来,她原本打算逛两圈就告辞的,但现下,她又有些不忍,毕竟自己占了苏月七的身子,他楚廉何错之有,要受她的冷意。 “要是这桌腿做成摇椅岂不更好?”苏月七看了看着椅子,随口说道。 “摇椅?” “就是人坐在上面,可以前后轻轻摇晃的椅子,老人在家坐的时间久,坐在这种椅子上,也比较没有这么乏味。” “月七说的很有道理。”楚廉脸上现出欣喜,赶紧转头唤,“牛师傅,您可能将这椅子帮我改成月七刚说的那种摇椅?” “楚公子。”苏月七着急阻拦,想着若是自己做成的东西,被人随口一说就要改,她可能会窝火。 果不其然,牛师傅快速的看了苏月七一眼后,才笑着应了楚廉,向他们走了过来。 “不知苏小姐刚说的是哪种摇椅?”牛师傅客气的转头问苏月七。 “椅子大致与这个椅子一致,就是四个脚,换成两个这样的就成。”苏月七用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弧度示意,但两人皆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 苏月七说完转头在四周找了找,在角落里,刚好看到有鹅,于是快步走过去找了一支鹅毛,借牛师傅的刀做了一支不够精巧,但将就能用的羽毛笔。又捡了一块小方木块拿在手里问牛师傅:“牛师傅,可否借墨汁一用。” “这样的。”苏月七在小方木块上快速作画,还做了阴影部分处理,画出了一把比较立体的摇椅。 众人被苏月七这一连串的举动,惊得一愣一愣的,再一看苏月七画出的那把摇椅。 “月七这画,画得倒是精巧,盯着看总觉得下一刻会摇动起来,牛师傅这样的可能改?”楚廉拿起来看了看,递给牛师傅看。 “月七小姐这椅子,市面上可不曾见过,老身也未曾做过,不过老身倒挺想试试。”牛师傅满心赞许的看着苏月七说。 “月七班门弄斧了,牛师傅莫怪。”苏月七搁下羽毛笔,不好意思的道。 “苏小姐哪里话,苏小姐懂的这些,老身做了这些年的木家具,都不及小姐见识多,老身惭愧,还请苏小姐指点一二。”牛师傅说完,恭敬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牛师傅请苏月七去他干活的桌子边向她问了好些东西,苏月七都一一给了建议,牛师傅最后都眼睛一亮的,夸道:“妙啊。” “拙见而已。”苏月七谦虚道。 4 “楚公子,您这椅子改是能改,不过取货的时间怕是要推后几日,如今在赶着月七小姐这门。” “我年前要,先做月七的门吧。” “我年前要,先做公子的摇椅吧。”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两人转头对视一眼,楚廉满心欢喜,月七脸现一抹红,转头不敢再看楚廉。 “好,肯定年前都能做完。”牛师傅看两人这情形,说完便知趣的走开了。 “月七这羽毛做的笔,看着真是新鲜。刚刚握笔的姿势,亦是新奇。月七出乎楚廉所料,真是懂得许多新奇的东西。”楚廉将笔拿在手上仔细的查看,好奇的看着苏月七。 “月七亦是听人讲的。至于这笔,亦是别人教的。”苏月七心里想着,反正这些确实是别人发明出来,她看过用过而已,也不算是胡诌。 “哦,月七身边竟有如此奇人,不知楚廉可有荣幸与此人相识,月七可方便替我引荐?”楚廉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这个......”苏月七抬头看见楚廉的目光,身上一寒,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作答,楚廉可不是个简单之人,莫要叫他看出什么异样来。 “月七可是为难?”楚廉的目光不似刚才那般锐利,柔和了许多。 “倒不是,只是这人不喜交际,月七也好久未曾与其见过了,而且与此人相见,都是她主动找上门,月七无法主动与她取得联络,恕月七帮不上公子的忙。”苏月七这次是真的开始胡诌了。 “原来如此,楚廉刚才倒是难为月七了,月七不用太放在心上。”楚廉恢复了笑脸,拿了木块柔声又问苏月七,“月七这画可否赠与在下?” “公子喜欢只管拿去就是,这粗陋之物能入得了公子的眼,是它的福气。”苏月七如今说话咬文嚼字已然开始习惯了,入了这乡便随了这俗。 第 13 章 1 楚廉和苏月七双双出了牛师傅的院子。 “如此冷的天,月七出门怎的没有披个披风,这随身伺候的怎的也不上心。”说完楚廉拿过清野手上的披风替苏月七披上绑好。 苏月七对楚廉突然亲昵的举动,浑身觉得不自在,微微偏了偏头,躲开楚廉的注视。 楚廉绑好带子退开了,苏月七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多谢公子,月七出门急,也没觉得冷,这披风还是还给公子吧。”说着要去解披风的带子。 “月七你披着吧,我是练武之人,身子好,你就不必跟我如此客气了。”楚廉伸手想抓住苏月七的手,伸到离苏月七两指宽的距离时,停下了,该握成拳收了回来。 “月七谢过公子,那便改日再还给公子,月七告辞。”苏月七看楚廉这个样子,也就没再解了,安心披了。 “月七,爷爷许久未曾见过你了,时常念叨起你,不如今年你同我一道上松月山与他老人家过年可好?”眼看苏月七转身要走,楚廉又赶紧开口道。 这话问得太突然,苏月七有些愣,不知要如何作答。 “月七若有不便之处,也不必为难,我自会回了爷爷,只是他老人家常年在那山上实在清净,盼着月七上去闹他一闹,他老人家年纪也大了,这两年的身子骨不似从前那般......” 第18页 “公子,月七过几日再答公子可好?”苏月七脑海里立马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单影只,独坐门前的形容,瞬间心软。 “如此,楚廉便等月七的答复。”楚廉好心情的笑着说。 “那月七先回府了。”苏月七说着,向楚廉屈膝行了个礼,便由着纤云扶着上了马车。 “楚公子。”吴怀亦向楚廉拱手行个礼,告辞。 “吴怀,这路上多加留点心。” “公子放心,告辞了。”吴怀说完边坐上了马车,车夫便驾车走了。 “清野,这天色暗下来了,多派几个人沿路跟着。”楚廉吩咐身边的清野道。 “好的公子。”清野回完话,便闪去隐蔽之处吩咐暗处的护卫。 “公子,今年可是依然要上山陪老太爷过年?”清野在路上隔着门帘问楚廉。 “嗯,有月七陪着,我有预感今年的年定会过得大不一样。”楚廉看着手里的那个木块,含笑说道。 “刚才月七小姐并未回复,公子竟如此肯定月七小姐一定会答应。”清野在外头想起他家公子刚刚做那副苦情模样,忍不住嘴角上扬。 怕是,也就只有月七小姐治得了他家公子了。他好笑的想,与此同时他心里又无比欣慰,苏月七好本事能让他家公子脸上的笑颜越发多起来。 “她一定会答应的。”楚廉笑着轻轻一抛木块,然后大手一接,整个木块落入他的手掌之间,他将手一包,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她心极软,而且她吃软不吃硬这点,他自打上次就掌握并好好利用了一回,收效甚好。 2 “小姐,您终于回来啦!事情都办妥了吗?办了这么许久,怎的脸如此红。”牧心倒了杯茶递到苏月七手上。 “差不多了,有吗?”苏月七接过来将整杯喝完,摸了摸脸才回道。 “小姐出门时一阵风似的刮出去,都没披个披风,奴婢还担心小姐冻着,还是没披好。”牧心说着自己痴痴笑起来。 “你这痴傻模样,你说日后谁敢娶你?”苏月七又倒了杯水喝下去说道。 “楚公子对小姐如此上心,牧心这是替小姐高兴呢。”牧心笑着回道。 “你怎知这是楚廉的披风?”苏月七疑惑道。 “喏,这披风上不是绣着个‘楚’字么,这是楚公子的标志。”牧心将披风竖起来的毛领边翻了给苏月七看,那里绣了个圆,圆里正是绣的个“楚”字。 苏月七拿着那个披风,摸了摸那个楚字,然后心跳又乱了节拍,她赶紧将披风塞回给牧心,自己去门口站了站,吹吹冷风。 “小姐,是不是不舒服?这脸好生红,莫不是真的着了凉。”纤云在路上便如是问她。 她在车里时不时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闭上眼睛试着让自己不像个情窦初开,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但鼻端传来的都是楚廉披风上的味道,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楚廉注视着她的样子,楚廉的笑,楚廉欲做还休的动作。还有牧心跟她念叨许久的,她想象中楚廉抱着她下马,抱着她将她放上软塌的样子。 心全乱了。 “小姐,纤云说小姐怕是着了凉,奴婢便煮了姜汤,小姐趁热喝了,驱驱寒气。”涟漪端了一碗暖黄色的姜茶,放于苏月七面前。 “其实我......好吧,我喝就是了。”苏月七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姜茶,端起来咕噜咕噜便喝了个精光。 应该就是着了凉才会如此,无关其他。苏月七看着空空的碗,如此安慰自己道。 3 夜里,苏月七便觉头昏昏沉沉的,浑身轻飘飘的,像躺在云上,浑身酸痛难耐,喉咙也干涩的紧,她抿了抿唇,那里亦是干的发硬。 “水。”苏月七难受的呻/吟出声。 房间里黑漆漆的。 苏月七听到杯盏碰撞的轻响,跟着就是水流的声音。 然后,一只手带着白日里她闻过的那种味道,轻轻托起她的头抬高来,她就着那人的手将水喝下,跟着又喝了一杯,才感觉好受了许多,不久她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只是鼻端始终萦绕着那个她想抗拒,却又觉得安心的味道。 翌日清晨,屋子里才刚蒙蒙亮,苏月七便醒了,只觉全身都疲累不堪。她缓缓的睁开眼睛,转头只看到软塌前坐着打瞌睡的牧心,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她看了看圆桌上那只独独放在一边的水杯,想起昨夜的情形,又回忆起那个味道。 “是他吗?还是我病迷糊了,怎么可能会是他呢。”苏月七在心里如是想着,便又闭上眼睛,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苏月七的手被人轻轻拿出被窝,手上一凉,她意识便稍稍转醒一些,只是眼皮甚是沉重,她怎么都睁不开,只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小声的说话。 “陆大夫,怎么样?”苏月七听着是牧心的声音。 “其他无大碍,只是着凉发了烧,我开一副药,你给她煎了服下等烧退了就好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这凶凶的烧了一夜,别烧出个好歹来。”牧心松口气道。 “陆大夫您这边请。”这个是涟漪的声音。 手被放回了被窝,那种冰凉的感觉消失了,苏月七脑袋一偏又接着睡了。 苏月七不知过了多久,自己迷迷糊糊的又被牧心从塌上挖起来,灌了苦苦的药,如是睡睡醒醒好几次,身上也湿了干,干了湿。 4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声音好似就在耳边,吵得苏月七没法睡,便醒了。 她转头一看,牧心在她旁边做着针线活。 “小姐醒啦。”牧心放下手里的针线,摸了摸苏月七的额头,“烧总算是退了。” “小姐可想吃点什么?我去叫厨房做。”牧心扶了苏月七坐起身,又替她披了衣裳。 “我想沐浴。”苏月七觉得自个儿身上黏黏腻腻的,闻着还有一股酸酸的汗臭,难受得紧。 “那我去叫人准备热水。” “嗯。”苏月七穿了鞋下了地,给自个儿倒了杯水喝了,放下杯子看到桌上放着一张叠好的白色皮毛。 她用手摸了摸,很是舒服。 “这皮毛是?”苏月七见牧心回屋,便问道。 “这是楚公子差人送来的,说是他新近得的上好的白狐皮,小姐中意做什么使就做什么。”牧心满心欢喜的讲道。 “昨夜是你发现我生病的?”苏月七用手抚了抚皮毛,又抬起头问牧心。 “嗯,昨夜半夜里突然听见一声凄惨的猫叫,牧心便吓醒了,就想着过来小姐屋里看看。小姐那时烧得正是迷糊,嘴里不停呻/吟着,牧心伸手一摸,烫得吓人,于是赶紧打了水替小姐擦身体,敷额头。”牧心想起昨天夜里,若是她没发现,苏月七还不知道会烧成啥样儿。 “这样啊。”苏月七稍稍的有些失落。 丫头们陆陆续续的往木桶里倒好了水,苏月七脱了那层黏在皮肤上,冷冷的衣服,钻进水里,若有所思的泡着。 牧心替她拿衣服放衣服,看着她一会儿羞涩的笑一下,一会儿又怅然若失的叹口气。 牧心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看来好事将近。”她如是想着,实在忍不住想笑。 5 苏月七沐浴完,觉得浑身清爽了不少。 围着炉火,牧心正替她擦头发。 “咕......”苏月七的肚子叫了声。 “小姐可是饿了,想吃点什么?”牧心好笑的问道。 “嗯,我突然好想吃皮蛋瘦肉粥。”苏月七说道。 “皮蛋?那是什么?” “竟然没有皮蛋。”苏月七在心里想着。 “瘦肉粥就好了,放些细细的姜丝一起煮,盛在碗里撒上一些葱花,想着就香。”苏月七拿了一缕湿湿的头发,捏了捏说道。 “好,现在就叫厨房做,涟漪,你来替小姐擦头发,我去下厨房。”牧心转头对涟漪喊道。 第19页 牧心如今对苏月七口中总是冒出些奇语这事儿,已经见惯不怪了。 “小姐,”牧心走后不久,彩衣满脸带笑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姐,楚公子来府上了,听说小姐病了,想来看看小姐。” “什么?”苏月七突然站起身看着自己这头发未干,披头散发的模样,惊道,“不要,让他别来,就说我已经好了,让他改日再来,不是,让他不用麻烦了,不用来看我了。”苏月七突然有些语无伦次的大声说道。 “好,我这就去告诉楚公子,让他改日再来。”彩衣笑着说完,颠颠跑了。 “哎。”苏月七红着脸,赶紧叫道,人却已经跑了。她转头看着笑得乐不可支的涟漪,没好气的道,“你还笑,看来平日里让你们个个都没规没矩惯了,现在是越发的不成样子了。” “小姐,这副模样,若是给楚公子瞧了去,指不定多高兴呢。”涟漪继续打趣道。 “你还说。”苏月七作势要拿东西丢涟漪,伸手触到的却是楚廉送她的白狐皮。 “那可是楚公子送的,小姐拿它来丢可心疼?”涟漪越发好笑的打趣道。 “你这妮子,越说越不像话了,还不快过来与我擦头发。”苏月七转身不理她,自个儿坐在火炉边烤火。 “难道我是真的喜欢楚廉?还到了如此明显的地步?”苏月七如是在心里问自己。总觉得这心动的太过容易,让她心有不安。总觉得,她自己与感情与幸福好生无缘。总害怕这一切只是泡影,她一伸手,就会“嘭”全部碎掉。 第 14 章 1 “这皮子,小姐想拿它做什么用?”牧心在苏月七喝粥的时候,拿起那皮子问道。 苏月七摇摇头,看了一眼那皮子,复又说道:“先收着吧。” 苏月七喝完粥,净了手,头发也差不多干透了,她便拿了梳子在镜子前梳了梳。 牧心也净了手擦了擦,从门外进屋,正准备替苏月七梳头发,却看到苏月七已然编好辫子拿了发带绑好。 “小姐。”牧心一脸惊喜的看着苏月七。 “可好看?”苏月七绑完最后一下,两手拉了拉脸颊两边的两个辫子问牧心。 “好看,很是俏皮。”牧心走到近处,看苏月七的编发。 只见发线中分后,各向耳朵的方向编了两条逐渐增加头发的小辫儿,然后再将脑后的全部头发一分为二,将之前编的头发也一并纳入编成两个大的鱼骨辫,垂在胸前。辫子的末端卷成一个小圈用发带绑好。 “好看是好看,就是像个丫头似的。太素了,加点头饰吧。”牧心在苏月七的头饰箱子里找了好几个头饰比划给苏月七看,苏月七最后挑了一条简单的链子,让牧心帮忙替她别在两个耳朵上方的编发里,链子的长度刚好垂在苏月七的额头上。 “怎样?”苏月七挑了一对很小的耳环戴上,简单,看着也舒服多了。 “这样好看一些了,但牧心还是觉得太素了。” “素些好,头上轻巧些,不累。”苏月七弄好就从镜子前起身,“女子每日花在摆弄头发上的时间太多了,应该去做些其他更有意思的事情。” “自来女子都是如此的,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牧心不解的道。 “没有什么是固定不变的,牧心,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改变的,就看谁来起这个头。”苏月七说了一席在苏文文的那个时代,很稀松平常的一句话。 “可是,老祖宗的东西,怎能说改就改呢?”牧心皱着眉疑惑道。 “说不定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切,对最开始的那个时候的人来说,也是变了许多的,只是我们正在河里,很难有站在岸上明显看到河起变化的直观冲击。” “小姐说的牧心不懂。”牧心挠着脑袋说。 “无妨。”苏月七坐于书桌前,拿起自己做的那种木头笔在纸上画了一套衣服出来,以后若是她想要干活方便一些,这裙子可不是最佳选项。 她低头复又看了看自己的辫子,如今这样也是方便,再也不用担心头发掉下来弄上墨汁了。 2 正画着衣服上的花样,突然听见外头彩衣叫了一声。 “怎么了?去瞧瞧。”苏月七站起身,搁下笔,跟牧心一道往外走。 “这是怎么了?”苏月七看到彩衣用娟帕捂了额头。 “突然外头飞了颗石子进来,正好打我额头上,竟打出血了。”彩衣郁闷的道。 “去外头看看谁在那儿?”苏月七随便遣了个人去墙外查看。 “小姐这头发梳的可真是俏皮。”涟漪替彩衣抹药之时,彩衣抬眼看苏月七的头发夸到。 苏月七正想说话,刚打发去外头查看的丫头回来了。 “可有看到是谁?” “几个小孩子,隔壁孙家的小公子,在巷子里玩弹弓,绿萝已经跟那小公子说了,他说下次断不会再往我们这院儿里射。”叫绿萝的丫头回道。 “弹弓?”苏月七突然笑了,“是个好方法。” “什么好方法?” “打夜猫的好方法。”苏月七说着便往屋外走,牧心也跟了出去,丢下屋里的一众丫头,面面相觑。 “小姐自打上次醒来,就完全变了个人。”彩衣带头说道。 “我也发现了,从前小姐走路都是小碎步,如今走路都带风,大步大步的往前跨。” 门外走路正带风的苏月七,听了这话,赶紧慢下脚步,控制着速度。 牧心正要回去训一通这帮越发没规矩的丫头,被苏月七拉住了。苏月七停在院子里继续听她们都讲什么。 “小姐从前可很是文静的,如今这样子古灵精怪得很。” “我也曾听我们家的老人说很久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突然晕倒什么都不记得,醒来也是完全变了个人,也跟我们家小姐似的,懂得很多新鲜东西,听说我们现在用的这个时间,从前都是按照时辰算的,现在却用小时,都是因着那人才改变的。” “你们家老人可有说,这变化的原因是什么?” “说是被换走了魂。” 听到这句,众人皆是倒抽一口气。 “你们这群丫头,我看是平日里小姐太纵容你们了,越来越不像话了,还不去干活,都杵在这里做什么?”牧心听不下去了,看了沉默的苏月七一眼,赶紧边往回走边大声骂道。 3 “小姐别往心里去,这些丫头太不知事了。”牧心骂散了屋子里的一帮丫头,才又追着出去找苏月七。 “牧心,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给她们说中了,你......会怕我吗?”苏月七试探的问道。 “不......不会。”牧心攥紧拳头回道,但声音却免不了的抖上了。 “她们的疑惑,想必也是你心里的疑惑。”苏月七想起牧心说的那句梦话说道,“你不必急着否定来安慰我。” “牧心自小跟我家小姐一起长大,小姐的变化,我当然知道,但我就是想问小姐,您可会害苏家?”牧心看着苏月七想了好一会儿,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说。 “不会。”苏月七看着牧心脸上那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表情,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您可会做任何伤害我家小姐身子的事?” “也不会。” “那您可会伤害这里的什么人?” “从来没想过。” “那么,牧心没什么好怕的,再说您待牧心这样好,不管您来自哪里,您都是牧心的小姐,您就是牧心的月七小姐。”牧心说着就红了眼眶,“只是,有一点,您在我们家小姐的身子里,是不是说明我家可怜的小姐已经不在了?” “这个我也回答不了你,我连自己是怎么来的,都弄不明白。”苏月七叹口气。 “若有一日发现我家小姐尚且还活着,她回来了,您会将身子归还与她吗?” “若能还,我定会还她。” 第20页 “即使那时候您可能没有机会活下去,您也会还吗?”牧心说出这话,眼泪越发流的凶了,她心下两难,她同样也心疼着现在的苏月七。 “若天意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苏月七笑笑,不甚在意的说道。 “那牧心,先替我家小姐谢过您,多谢小姐。”牧心说着便流着眼泪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 “对不起,您待牧心这样好,牧心还......”牧心几近抽泣。 “没关系。”苏月七温柔的用手替她拭掉眼泪,摇头道。 “我不会同任何人讲的,我会始终待您如同我家小姐一样,否则......”牧心举着手发誓道。 “嘘,我都知道。”苏月七拉下牧心的手,要她禁声,“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刚刚她们提到的那个,也曾遇到过换魂之人的老人,你帮我打听打听,那个老人住所在哪儿,我想去问问这事儿。” “好。”牧心擦干眼泪回道,心里燃起了些希望,但一会儿她看着苏月七时,眼睛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走吧,跟我去买个好东西。”苏月七继续带风的往前走,与牧心不同的是,她心里倒是真的轻松了许多。 4 “小姐说的好东西就是这个?” “对呀!”苏月七拍拍手,看了看布包里的弹弓,乐了。 “弹弓?”牧心拿起弹弓在手里翻看,很是不解的问。 苏月七继续笑,将那个摊位上的所有弹弓通通买下了,用布包包了一大袋子,然后往回走。 苏月七将所有夜里负责巡逻的人召集起来,人手发一个弹弓。 “近段时间房顶上出了夜猫子,搅得我睡不好,你们巡逻之时,就往房顶上打石头,随便射,四面八方哪儿都可以射,听到响声就说明没事儿,没听到响就再多补几颗。” 苏月七心想,她就不信了,瞎猫还能碰着死耗子呢,让这些人整天猫在她家房顶和墙头,该吃点苦头了。 “这倒是好玩。”有人这样说。 “好玩什么,这不是瞎胡闹吗?”也有人小声如是抗议说。 “月七能否睡个好觉,就仰仗各位了,觉得有用也罢,无用也好,各位巡逻之时权当伸展伸展腰骨,动他一动,三五不时往那房顶飞一飞石头,月七在此先谢过各位。”苏月七说着拱了手豪气的行个礼。 “这些茶是小姐请大家喝的,等下各位拿去分一分。”牧心面色有些不悦,在苏月七示意后说道,说着她将手里端着的一盘子茶砖,放在身旁的石桌上。 “小姐放心吧,我们会照办的。” “如此,月七多谢大家。”苏月七说完,便与牧心一道回了她自个儿的院子。 “小姐,牧心不明白,那些人原本就是拿了工钱干活的,为何小姐还要如此?” “不过是想大家干活的时候心里痛快些,也上心些罢了。也不过就几句话的事儿,且那茶也不值几个钱。” “我是担心小姐总这样好说话,叫人骑到头上来。你看刚那些人,当着您的面都如此,若不是小姐拦着我,我定时要骂上几句的,还有那些丫头......” “好啦,都是些小事。”苏月七说着,自个儿在前头快步走了。 苏月七边走边想起那天在牛师傅那里的情形,牛师傅对她与楚廉的态度之差,就因为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而已。 爹娘刚走,她家就流失的那些茶客,不也是如此态度吗? 这些她又怎会不懂?可她能做的比跟他们计较更重要的事,难道不是振作起来,做出一番事情来证明,她苏家还不至于到后继无人就此没落的地步吗? 这一天,不会太远。她在心里暗暗立誓。 第 15 章 作者有话要说: 1 这月的初九那天,苏月七坐在书桌前看一个话本子,突然想起来秦老板没有按照契约上定的日子送提成过来,于是她坐不住了,带了牧心一道驾马车去了锦绣衣铺。 “哟,苏小姐有空来我这小店。”秦老板表面客客气气,实则阴阳怪气的道。 “秦老板,这包袋,荷包卖的可好?” “也就那样!” “是吗?前几日我上街怎么看到挺多人拿在手上。” “也就卖出去几个而已。” “秦老板,月七这几日过得有些恍惚,竟不知今日初几了?” “今日初九。”秦老板没答,倒是她旁边跟着那人快人快语抢着说道。 “哦?竟是初九了,秦老板我们的契约上定的初八结钱,月七不知是否我苏家的门太难找,秦老板送钱竟没找到地方,不如,下月月七派人来看账亲自来取可好?” “苏小姐提起那契约,我倒也想问问小姐,您那式样说好只给我一家,为何在别家我也看到您的花样出现?据说也是与小姐签了约的,这小姐毁约在先,我为何还要继续遵守那契约?”秦老板板起脸来问道。 “竟有此事?秦老板可知是哪家铺子,可有拿到那式样,给我看看。” 说完秦老板使了个眼色,她身边那人便翻出一个荷包,递给苏月七。 “罗裙霓裳,小姐看着可眼熟?”秦老板问。 “这原就是桃源姑姑的手笔,不过是她最开始给我的那几个。”苏月七仔细看了,老实说到。 “这么说我没有冤枉小姐了?”秦老板斜着眼睨着苏月七说道。 “这样吧,秦老板,你给我一天时间,让我来查清楚可好,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苏月七保证道。 “苏小姐,这个月的提成我就扣下了,小姐让本店蒙受了损失,这钱就权当是补偿了。至于契约,能不能继续就看苏小姐怎么处理了。”秦老板一副得逞后的洋洋自得模样。 苏月七在店里走了一圈,笑着转回头看着秦老板。 “秦老板这话怕是说反了,说到损失,这损的可都是月七。就月七给秦老板的这些式样,秦老板店里的生意好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月七上次来,秦老板店里摆放的货,可不是这些。这销货速度,月七这心里可还是透亮的。秦老板说自己损失,恕月七眼拙,竟没瞧出来。” 秦老板一听这话,脸上僵了一僵。 “若是秦老板没有与月七做生意的诚意,这契约形同无物,月七还守着它作甚。月七对自己的东西可是信心十足,保不准过个几个月这北城第一的衣铺,怕是也要变上一变。秦老板是生意人,这点您怕是清楚过月七的吧。” 说完,苏月七又软下声音,和善道:“秦老板,月七说了一日就一日,定会给秦老板一个交代,若是交代不了,这钱,就是塞到月七手里,月七也不敢要。” “如此,那便依小姐,一日就一日。”秦老板看苏月七给了个台阶,便顺台阶下了。 2 苏月七同牧心回了府。 “小姐。”牧心将众人召集到院子里后,便进屋叫苏月七。 “人齐了吗?”苏月七问道。 “彩云不在府里,说是出去了。”牧心回道。 “嗯。”苏月七起身拿着手里的香包,出了屋。 “大家别紧张,我就是想问问,当日是谁绣的这幅式样?”苏月七手里拿着那个荷包,站在台阶上,向院子里站着的丫头们问道。 “不是奴婢。”众人纷纷摇头。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涟漪问道。 苏月七没说话,倒是她身边的牧心,瞪了涟漪一眼。 “当日大家绣的所有东西可都还在?我挑几幅拿去给秦老板看看。”苏月七继续说道。 “在的,奴婢这就去拿。” 苏月七看了丫头们手上的东西,没有一幅与那荷包上样式一样。 那么会学着她定契约又有她苏月七样式的,就只剩一个人了。 “牧心替我收了,拿去给那秦老板看看。” “都散了吧,都去做各自的事情吧。”牧心收了那些东西,然后冲一众丫头们说道。 第21页 “可是彩云?”牧心跟着苏月七回屋后问道。 “八成是她了。”苏月七看着牧心用布包着桌上的东西说道。 “走,我们去大门口。”等牧心收好后,苏月七又说,然后起身往外走。 “彩云,走,跟我随小姐出去一趟。”牧心远远看到彩云便唤道。 苏月七在车上差点睡了过去,听到牧心的声音才清醒过来。 “小姐这是要去哪儿?这样子倒像是专程等彩云似的。”彩云上了车便开玩笑的说道。 “只管跟着小姐就好了,问这许多做甚,都怪小姐平日里太过放纵了,让这些丫头们越发不知规矩了。”牧心笑着对苏月七说。 苏月七看着彩云笑:“彩云,你刚才去哪儿了?你可知府里出了什么事儿?” “没,彩云就是出去买东西去了,府里出什么事儿了?” “你买的东西呢,怎的空着手?”牧心拆穿她,“彩云你跟小姐说实话,你是不是将小姐的式样卖给罗老板了?” 彩云一听,惊得呆了,等回过神来,立马就跪下了。 “小姐,奴婢该死,那罗老板找了奴婢好几次,让奴婢将样式卖给她,说会将样式改改,不会影响到小姐您的生意的。” “所以真的是你卖给她的?” “小姐,彩云该死。” “你可是缺钱?怎的糊涂至此动了如此心念?”牧心骂道。 “那契约,你可带着?”苏月七叹口气问道。 “带着,奴婢每日都随身带着。” “先拿与我看看。” 彩云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才掏出那一纸契约,递给苏月七。 “起来吧,别跪着了。”苏月七接过契约,对她说道。 “彩云不敢。”彩云说着“啪嗒啪嗒”掉起泪来。 苏月七专心看着契约,她要跪就由着她跪着好了,也算是对她的惩戒,若这样她的心里能好受一些的话。 3 马车停下之时,苏月七故意放下手上的毛筒子,先下了车。 “牧心,你替我拿一下那个毛筒子,好似有些凉。”苏月七转头对牧心说,牧心又钻进车里去了。 苏月七便由着彩云扶着下得车来,苏月七明显感到彩云的手抖了一抖。苏月七转头看了她一眼。 进到店里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出来招呼道:“彩云姑娘,你不是刚走吗?怎的又回来了,是忘了什么东西吗?这位是?”女子转头向我道。 “你跟我们家彩云很熟?”苏月七抢先一步笑着问道。 “彩云姑娘可是苏家月七小姐身边的红人,我又怎会不识?” “小姐。”牧心这时下得车来,将毛筒子递到苏月七的手上,又微微转头看了看彩云那张惨白的脸。 “牧心姑娘,”那女子看了一眼牧心,再转头对苏月七道,“难不成这位正是苏家的月七小姐?看我这真是眼拙,没认出来。”那女子陪着笑脸道。 “这是罗老板。”牧心小声对苏月七道。 “不怪罗老板,是月七平日里甚少露面。”苏月七将手伸进毛筒子里,笑着对罗老板道。 “这个样式瞧着甚是眼熟,若不看罗老板,我还以为我进的是秦老板那锦绣衣铺呢?”苏月七转进店里,看着那荷包笑着说道。 “月七小姐说笑了。”罗老板脸上的笑僵了一僵,复又恢复了平常。 “竟不知是谁设计的?”苏月七依然微微笑着好奇道。 “是我们家绣娘想出来的。” “哦,可否让我见见这位绣娘,月七倒是好奇这绣的是什么好玩意儿?” 好一会儿,就有个女子从内室出来,回苏月七的话。 “这是钱串,属于多肉,是一种小型的盆栽植物。”那女子如同背书似的说出这一句来。 “还有呢?”苏月七继续追问道。 “我就见过一次,都是听人说的,就知道这么多。”那女子时不时看看罗老板,磕磕绊绊的又说道。 “那我告诉你,这小东西,属于景天科,还有个别名叫舞乙女,喜欢光照,怕潮,喜欢在冬天冷凉的时候生长,夏天高温就会进入休眠,那时候就要少浇水。你之所以只知道这么多,是因为我当初也只说了这么一点与彩云知道。”苏月七笑着对罗老板道。 “虽然我们见识不如苏小姐多,但苏小姐也不能就此断定这一定就是苏小姐的东西。”罗老板面上很是难看的辩解道。 “这东西虽不一定是月七独有的,但是这签名,”苏月七指着那个“t”继续说道,“这个桃源姑姑的标志,罗老板怕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竟原封不动的绣了上去。” “那又如何,我可是白纸黑字与彩云签下契约了,这个总不会有假吧?若想让我不用这式样也行,彩云需得赔偿我违约金。” “罗老板说到违约,却是罗老板违约在先不是吗?” “契约上明明白白写了,‘罗裙霓裳用此式样,需得更改,不可原样使用,否则视为毁约,彩云可究其责’。可是罗老板这是原封不动的用了式样,不是违约又是什么?” “苏小姐,您可看仔细了,我这式样配色可与您那个不一样。” “罗老板,照您这思路,我将您店里的招牌霓裳衣,换个颜色,也能拿去别的店里卖咯?” “这可不成,谁人不知我这霓裳衣,是与霓裳姑娘签了死约的,其他的谁人也不可用。” “罗老板也知如此不可行,你这改颜色不改样,就算是违约。再者您明知我与锦绣衣铺签了约,还三番五次劝了我家彩云将式样卖与你,若霓裳姑娘身边的丫头也被人如此劝了,买了式样,罗老板又作何感想?咱们思己及人,罗老板便知这其中滋味了。” “苏小姐,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嘴,我自知不是小姐的对手,我不与小姐说,请小姐离开我这小庙。” “罗老板,您如此态度,我只有闹到地方议事那里,请他们来为我评理了。” “你去呀,”说着罗老板便一屁股坐地上又哭又闹,“反正我这早年丧夫,没什么靠山,谁都可以来将我欺辱一番,不像你苏家家大业大。” “罗老板你......”苏月七对这类痞赖觉得有些头疼,突然语塞,不知道要讲什么。 她皱着眉头,将还坐在地上哭闹的罗老板,以及外头越聚越多看热闹的人望着,有些不知所措。 4 正在此时,楚廉赶来了,进得店里来,叫了声:“月七。” “楚公子,您来评评理。”罗老板赶紧起身,哭着迎了上去。 “罗老板。”楚公子有礼的回道。 “楚公子,您是议事长的弟弟,您来给主持个公道,我这是做生意的地方,苏小姐在这一通闹,这让我以后可怎么做生意啊。”说着罗老板哭得越发大声了,那把声音跟杀猪似的。 “明明就是......”牧心看不下去,开口欲辩,楚廉冲她摇了摇头,她便不情不愿的收了声。 “月七之事,我听说了,月七是楚某未过门的妻子,不知罗老板可否卖楚廉一个面子?”楚廉将苏月七护在身后,对罗老板道。 “我竟不知月七小姐与楚公子是这样的关系,既然楚公子开口了,那岂有不应之理?只是......”罗老板哭到一般,硬生生收住,诧异的看着这两人,可怜巴巴的说道。 “罗老板但说无妨。” “有好些客户看中这样式,交了定金与我,若我此时毁约,那我损失的可就大了。” 原来是这样。苏月七在心里说道。 “原是这样。”楚廉“呵呵”笑了,然后说道,“楚某定不会让罗老板如此吃亏,这样吧,作为补偿,上次罗老板与我谈的,我楚府里所有家仆的衣裳未来三年的订单,我全交由罗老板来做,您看这样可妥当?”楚廉徐徐的说道。 “可当真”罗老板登时两眼放光,笑得脸都要烂了说道,“妥当的妥当的,那我在这里先谢过楚公子苏小姐了。” 第22页 “那月七的契约,还请罗老板当着她的面,将之毁了。月七的式样,罗老板也万不可再用了,否则楚某追究起来,可就不是月七这般好讲了。”楚廉继续彬彬有礼的说道。 罗老板愣了一愣看着满脸带笑的楚廉,竟无端端生出一股冷意来。 “没问题。”罗老板反应过来赶紧爽快应了,说着便示意身边之人,将那契约拿了出来,当着苏月七的面将之毁了,并向苏月七保证到绝不会再用,又向她道了歉。 到此,这事儿才算了了。 第 16 章 1 “多谢公子解围,不过刚刚月七的办法相信也是可以解决此事的。”苏月七憋了一路,在自己府前下了马车,便走上前同刚下马的楚廉说道。 “月七的办法当然可行,只是此人平日痞赖成性,若月七与此人对簿公堂,扯上这样的关系,费神费时不说,还出了这样的名,我只是不愿你如此。”楚廉看着苏月七认真的道。 “月七明白了,只是,请公子下次不要再说月七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了。”苏月七的说完,行了个礼就转身走了。 “知道了。”楚廉笑着在苏月七身后如是应了。 苏月七听到楚廉笑,更是急急的带着风往门里走,很快便消失在了门口。 “下次就不用那个‘未’字。”楚廉翻身上马,笑着在心里,边说边策马而去。 “您慢些,小姐,后面又没人追您。”牧心在后面猛赶。 苏月七渐渐放缓了脚步,在心里开始琢磨上了。 若是她喜欢上苏月七喜欢上的那个人,真正的苏月七有一日当真回来了,她要怎么办,拱手相让? 楚廉想娶的是苏月七,从来都是苏月七,而如牧心所言,苏月七想嫁之人,亦是楚廉。他们原本就是两情相悦,配成双的情形。 她不过是中途莫名其妙进了这个身体,原本她有犹豫有害怕,说了不想嫁与他,索性做那棒打鸳鸯之人。 可如今......她竟生出一股第三者的羞耻感来。 若有一日势必要做出选择,倒不如在这一开始,就守好自己的心,起码要走的时候,也不至于太难堪太惨烈。 她只不过是代嫁而已,也许未嫁之前她便能离开了,如是打算后,苏月七便觉心里轻松了许多,但与此同时,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落寞,但她很快便将那感觉往心里最深处压了下去。 2 苏月七确实对那个老人之事,抱了一些较大的希望。 可偏偏,事与愿违。 “小姐,别泄气,虽然那老人已经过世了,但说不定不久还会有其他知道那事的人冒出来,还会有其他消息流出来。” “但愿如此吧。”苏月七画好了这个月要交给秦老板的式样,放进一个信封里,交给牧心,对她嘱咐道,“以后但凡涉及桃源之事,我就只交与牧心你去办,这所有跟她有关的东西,我也锁在在这柜子里,以后钥匙也由你保管了。” 经上次那事之后,倒是给她敲了个警钟,有的事情她不得不防,这里的人,她能信任的没有几个。 “牧心会好好保管的。”牧心接过钥匙和信封,如是说道。 “彩云如今在厨房帮忙,可还好?”苏月七关心道。 “整日里不太与人讲话,我说她也是活该,小姐如此处理已经算是开恩了,若是按您从前的脾气,肯定将她赶出府去了。”牧心往苏月七的茶杯里添茶的动作,顿了顿,神情黯下来,“也不知道我家小姐,还在不在,在的话又是在哪里,过得如何?” 苏月七无言,只能站起身拍了拍牧心的肩头,安慰一下。 “小姐,牧心有一事不明,明明彩云做了这等错事,小姐为何还要替她遮掩,竟说她是打碎了您最爱的花瓶,才要被罚去厨房做事半年。” “也许用不了半年,倒是真可惜了那花瓶。”苏月七幽幽说道。 苏月七确实最爱那个没花瓶,但做戏做全套,那日苏月七当着彩云的面如此做,也是想彩云若是聪明,心地不差,她是能够感念苏月七这一点的。之所以让她去做粗活,也是想看看她能否沉得住气。 苏月七想起彩云学着自己与罗老板定的那个契约,处处仔细小心,字面上没叫那痞赖的罗老板钻一点空子,苏月七断定彩云在这方面定是有些天赋的。 “彩云如果做生意,应该算是比较机灵的,将来或许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况且,她也是知情人,不能放她离府,还是放在身边比较好。”苏月七用眼神示意牧心,压低了声音说着后面的话。 牧心看着苏月七眼睛看着那钥匙和信封,瞬间明白过来。 3 这日又下起了大雪,苏月七正在屋里练字,突然涟漪拿着两封信进来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月七亲启,她看到两封信上均是写着这四个字。 “谁送来的信?”苏月七好奇的问。 “送信的人是楚公子身边的人,听说是楚老太爷差人从山上送来的。” 两封的字体不一样,若一封出自楚廉的爷爷,那么,这另一封,莫不是楚廉的。 苏月七心下蹿过一阵小欢喜,她瞬间将其压下,拿起两封信对比看了看,先拆了那封字写得极其洒脱的信。 苏月七慢慢抽出信纸,展开看起来。 信是楚廉的爷爷写的,大致意思就是—— “月七,我可怜的孩子,很久不见了,你家里的事,我都听说了,不要太伤心。按照习俗,父母新丧,第一个春节,你需要到佛前听一日诵经,为你父母的亡魂祈祷。今年雪多,有楚廉陪着上山,我甚是放心。祈祷日之后,顺道来看看我这个糟老头子吧,陪我待两天,下一次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盼相见。” “牧心,我今年要去山上听诵经?是有这个习俗吗?”苏月七看完信抬起头,看向正在做女红的牧心问道。 “那都是很久前的习俗了,如今这样做的人也渐渐少了。” “那就是不去也可以是吗?”苏月七说完,在心里忍不住骂楚廉,想着肯定是他叫他爷爷写信来叫她去的。 “要不小姐还是去吧,毕竟老爷和夫人都不在了,小姐也......牧心也想去祈福。”牧心放下针线,伤感的说道。 “嗯。”苏月七看牧心如此模样,便点点头应了。 苏月七接着又打开另一封信,发现是一首诗,王安石的《梅花》。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苏月七念了一遍,放下信纸。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的那棵梅花。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她又念了一遍,跟着便望着那雪中的梅花发起了呆来。 牧心在屋中间将苏月七的侧脸望着,亦是渐渐出了神。 4 楚府,楚廉正端坐在书桌前看掌柜们送过来的账本。 “只半年的时间,将一部分地改种红花,收效竟比往年多了一倍。”报告完各自的情况后,徐掌柜喝了口茶先开口说道。 “公子当初的决定真是英明至极啊。”林掌柜也跟着附和道。 “林掌柜当初可是提了反对意见。”徐掌柜笑着开林掌柜的玩笑。 “林某哪里及得上公子的眼光,不过若是公子没将苏家的那些个茶商拒之门外,这收效怕是会更好,白白便宜了城西的孙家和杨家。”林掌柜拍了大腿一下,看了看楚廉如是说道。 “这苏家也是可怜,一家人就剩下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儿,一个女儿家能做什么,整个苏家现在就胡管家撑着,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刘掌柜叹口气开口道。 一直埋首看账目的楚廉,“啪”的盖了账本,打断掌柜们的闲话家常,抬起头来对掌柜们说:“今年雪多,太过寒凉,楚廉还是上山陪爷爷他老人家过年,多个人他老人家也热闹些。” “公子是至孝之人,理当如此。”掌柜们一听,愣了一愣,互看了一眼,才纷纷点头说道。 第23页 “元宵节之时,楚廉会在楚府设宴,届时,请各位掌柜携家眷们一起,再补上今年年初楚廉在开年大会上承诺的大宴。” “一切但听公子的。”各位掌柜纷纷起身回道,然后依次告辞了。 “啊嘁。”楚廉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后,脸色才稍稍缓和下来,笑着自言自语道:“莫不是月七读了信后现正骂我。” 楚廉话音刚落,琴音和含笑端了茶盘,正从外间进得书房来收拾。 含笑一脸惊讶的转头看了看一脸淡定的琴音,瞬间又低下头只顾收拾。 琴音往楚廉的茶杯里添了茶后说道:“奴婢们就在隔壁,公子要什么就叫一声,能听见。” “嗯。”楚廉应完,端起茶来喝了口,转头看向窗外,“明年在院子里种棵梅树吧。”楚廉放下茶盏幽幽的如是说着。 “公子不是向来喜欢玉兰的吗?”含笑像是终于逮着机会似的,急急开口问道,生怕慢了谁不让她说话似的。 “玉兰很好,不过梅也不差,玉兰和梅花一起种吧。”楚廉并未转头,回答道。声音极轻,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收拾完掌柜们用过的茶盏点心,琴音与含笑端着茶盘一起退了出来。 “含笑都伺候公子这么久了,是极少见到公子笑,我是越发对这月七小姐感到好奇了。”出了门,含笑对琴音小声说道。 “我们做奴婢的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成,其他的就不是我们应该议论的事情了。”琴音如是说道,在前面走了,含笑有些悻悻的跟在后面。 第 17 章 1 “啊。”这已经不知道是苏月七第几次扎到手指了。 “小姐,都让你别弄了,你这手都快扎成塞子了。”牧心夺下苏月七手里的针线,拖了她的手来查看。 “我果然还是做不好女红。”苏月七认命的道,“原本还想着绣那些精细的花样绣不过你们,起码还能绣一下这粗犷的线条,罢了。” “心意到了就好,楚老太爷会理解跟明白的。”牧心拿过苏月七怀里的针线活,放进自己的篮子里。 “小姐同我们讲故事吧,好几日没同我们讲了。上次还是彩云在的时候,您讲了一个转世成猪妖的离奇故事,还没听够。”涟漪边绣边说道。 “好端端的提彩云干什么?”牧心嗔怪一声,继续绣自己的。 苏月七往嘴里塞了个桂花糕,了然一笑。 “老是我讲,我乏了,也想听听你们讲。”苏月七喝了口茶后说道。 “我们哪里知道什么故事,又不像小姐这样见多识广。”涟漪笑着说。 “上次你们讲那换魂的事,不是讲得挺好的吗?我也想听听,谁家里还有类似的事?”苏月七拍了拍手。 “小姐。”绿萝带头“啪”的跪了下去,“我们下次不敢了。” 其他的丫头们见此状,也纷纷跟着跪下。 “好好的这是做什么?”苏月七笑着站起身,走到门口转头说道,“天气冷,都起来吧。”说着苏月七觉得十分的没有意思,便出了门。 苏月七冲跟出来的牧心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不用跟着我了,我自己走走吧。” 转着转着,她看到厨房后院,一众人正忙活,像是在磨豆腐,于是她转进去看看。 2 “小姐。” “这是在磨豆腐?”苏月七问推磨的妈妈。 “是的小姐。” “我能否推两下?”苏月七两眼透着期待问着。 “当然可以。”推磨的妈妈和添豆的妈妈都被苏月七的样子逗笑了。 苏月七上手便使劲推,推了没几下,这娇滴滴的小身板,便开始气喘吁吁,额头上也出了些细细的汗。 “看着你们推这么轻巧,自己上手才知难。”苏月七擦了擦汗如是说道。 “平日里我们都做惯了,小姐身子娇贵哪里干过这样的活儿。”两个妈妈都笑着如是说。 “辛苦你们了。”苏月七拍拍手在那里转了一圈,然后找了人问道,“怎么不见彩云?” “她呀,估计又在后面捣鼓什么冰窖。” “冰窖?”苏月七带着疑惑往那后头走。 刚走过拐角,就看到一个与那些妈妈们同样粗布衣裳在身的丫头,正蹲在雪地里拍着什么东西,“啪啪”直想。 苏月七慢慢走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胖嘟嘟满手裂着口子的手。之间那双手,一只手铲着雪,一只手拿着根棒子正卯着劲敲打着雪,兴许是太过用力,伤口裂开了,她时不时吹一下,以减轻痛感。 “彩云。”苏月七心一软,开口唤了一声。 蹲在地上的人动作一顿,便拿着东西站起了身,唤了声小姐,两颊和鼻头均是红扑扑的,呆呆的将苏月七望着。 “你的手?”苏月七心有不忍的问道。 “嗨,沾冷水,长冻疮,很平常,不碍事儿的。”彩云无所谓的道,但还是将手藏进了身后。 “你这是在做什么?”苏月七看她藏手的动作,便转移了注意力,指着那个木盒子问。 “造冰砖,想搭个冰窖,小姐不是说想吃冻豆腐吗,上次听小姐这样说过,想试试。”彩云笑着说。 “我就那么一说。”苏月七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小姐对奴婢一家都有恩,彩云人微又没本事,不知道要如何报答。”说完彩云便跪下磕了三个头,磕一个头便说一句话,“感谢小姐不赶彩云走,感谢小姐替家兄赔了那个打伤人的钱,感谢小姐替家母请大夫治病。小姐的大恩大德,彩云无以为报,以后小姐之事便是彩云之事,万死不辞。” “好了,起来吧。”苏月七将彩云从地上拉起来,不小心碰倒她的手,她便瑟缩了一下。 3 “我来吧。”苏月七硬拿过彩云手上的铲子和棒子,开始做那个冰砖。 “是这样吗,要敲多少铲雪才得一个砖?”苏月七气喘吁吁的问道。 “大概要十五铲才能得一个硬邦邦实心的冰砖。”彩云蹲在苏月七身边一起弄。 “这方法是你自己想的么?” “嗯,我们家邻居在砖场做事,我就央他借了个模子给我。” 两个人蹲在雪地里敲敲打打做了好一会儿的冰砖,直到又开始下雪,她们决定做完最后一个,就进屋里躲雪。 谁知道去放冰砖的时候,苏月七脚下一滑,摔到了地上,倒地的瞬间,她将冰砖尽量高高举着。 “小姐,没事儿吧。” “还好,砖没事。”苏月七趴在地上举着砖给彩云看,笑得欢乐。 彩云赶紧奔过去想要扶苏月七,谁知苏月七脚下一动,竟将她绊倒了,同样扑到地上,鼻子嘴巴里都是雪。 苏月七先还抱歉的将彩云望着,但当她看到抬起头来的彩云,呆了一瞬,随即大笑起来。 苏月七放下手里粘手的雪砖,仰躺在雪地里指着彩云吐雪的样子捂着肚子笑得不行。 彩云吐掉嘴里的雪,又将鼻子上的雪抹干净,看到苏月七的笑,被她一感染了,索性学着苏月七仰躺着,与她一起笑。 牧心许久未见苏月七回去,于是出来寻,才刚绕过厨房走到拐角的地方,就看到这一幕。 已经很久未曾见到过了,苏月七如此眉眼俱笑的样子。自打那次醒来,日日瞧她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牧心自是明白她心里装着何事。 虽然如今的苏月七并非她真正的小姐,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苏月七待众人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4 “瞧瞧这手,都冻成什么样子了。”牧心心疼的道。 “不碍事儿,倒是彩云,让她回来吧,叫大夫替她看看手上的冻疮。”苏月七边解衣服的带子边说。 “知道小姐心软,我刚刚已经同她讲了,她说明天再回来,今天先把冻豆腐弄完。” “随她吧。”苏月七说着觉得身上有些乏,泡进热水里,便闭上了眼。 第24页 “小姐可别睡着了。”牧心出去之前不放心的对苏月七嘱咐道。 “嗯。”苏月七闭着眼睛轻轻应了声。 应虽是应了,但苏月七靠在木桶边靠着靠着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身体还慢慢的滑入了水里。 那种窒息感,使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但她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并不在桶里,而是在昏暗的水里。 她拼命的挣扎,想要游上岸,但突然,她看到就在她的眼前,有一个长发长衣的小女孩儿,也落入了水里,同她一样开始拼命挣扎,那小女孩儿很快也发现了她,眼睛瞬间睁大,像是惊了一跳,嘴里咕噜噜冒出气泡,便晕了过去。 这时她听到“噗通”一声,头顶有个人影向她游来,将她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儿拖出了水面,而她也同样被一股力量拉出了水面。她就如此眼睁睁看着那个长发长衣的小女孩儿在水里越沉越深。 苏月七看到被救出来的那个短发女孩儿咳出两口水,虚弱的急急说道:“爸,水里,水里还有人。”原本背对她的男子便又再次迅速跳入了水里,她始终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是我,我害死了自己的爸爸,是我。”苏月七一下子来到一个黑乎乎的房间,看到那个短头发女孩儿蹲在一片漆黑里,喃喃自语道。 “文文,你别这样,你还有妈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爸爸有一天会回来的。”说话的人,苏月七认得,虽然这时的她比那时她醒来在病床前见到的她,要年轻许多。 蹲坐在这两母女身边的苏月七,也跟着流眼泪。 “起码让我看清楚让我想起来,我爸到底长什么样。”苏月七在心里喊着被牧心从水里拖了出来。 5 “小姐怎么了?”晚饭之时,苏月七一口未动,连身都没起,涟漪便小声的问牧心。 “没什么事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该休息的就休息了,小姐这儿我看着就行了。”牧心打发完屋里的丫头,转头看着一直躺在软塌上默默流眼泪的苏月七。 “我竟害死了自己的爸爸。”这是牧心将呛水猛咳的苏月七从水里拉起来后,苏月七哭着说的唯一一句话,然后便晚饭也不吃躺着到深夜的现在。 这让她想起了苏月七小时候的那次溺水,那神情和反应,简直一模一样。 牧心搬了凳子,坐在苏月七的塌前,拿了娟帕不断替苏月七擦眼泪。她不敢离开半步,打定主意今夜便一直这样守着苏月七。 过了好一阵,苏月七才睁开一双红红的又水汪汪的眼睛,将牧心望着,鼻翼红红的微微动着,一会儿眼里又落下泪来。 “是我害死了我爸。”苏月七哽咽着这才开口跟牧心说。 “小姐这样子,叫人好生心疼,牧心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家小姐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亦是这般模样,不吃不喝也不讲话,只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口讲的第一句话便是她害死了楚公子的爹爹。” “发生过何事?”苏月七忍着眼泪,哑着声音问道。鼻塞的严重,于是她坐起身,使劲的吸了吸鼻子。 “那年小姐六岁,苏楚两家世代交好,于是约着一起去水城出游,坐船夜游那夜,天上的月亮突然出现了异象,整个被吃掉了,小姐那时正撩了袖子与楚公子一起趴在船上放花灯,听人说有不好之事发生,于是他们便慌张起身,谁知小姐没站稳掉入了水里,楚公子那时也才七岁,只来得及抓断了小姐的腰带。” “后来呢?”苏月七收了眼泪,认真听着,脑海里浮现出刚刚在水里的那一幕。 “后来老爷跳入水里将小姐救了起来,小姐咳了几口水,虚弱的着急说道,水里还有人,楚老爷念及我家老爷刚入过水,于是自己脱了外衫跳入水里,谁知,哎......”牧心叹完气,现出很是难过的样子。 “楚老爷后来怎么样了?”惊人的相似,苏月七急急追问道。 “失踪了,不知是死是活,捞了几天几夜,也没捞着尸体,但这人从此是再也没出来过。”牧心难过的说道。 “你家小姐那天穿的可是浅绿色的衣裙?”苏月七回想着在水里的画面问道。 “小姐怎知?”牧心疑惑道。 苏月七将自己溺水的经历说与牧心听,牧心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看着苏月七。 “我想,我那时在水里定是见到你家小姐没错。而我爸和楚老爷到底死没死,死掉的话尸体在哪儿,没死的话人到底去了哪里?”苏月七疑惑的说着后半句,就听房上传来好几颗小石子掉落的声音。 第 18 章 1 “怎么打了这么多石头?”牧心出去门口问道。 “刚小姐房顶好像有个黑影。”外头巡逻的人回道。 “可有见到人?搬梯子上去看看吧!”牧心紧张的说道。 “不必了。”苏月七推开窗户说,“真的有人,这样一通下来,怕是早跑了。” “小姐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紧咬着不放?”牧心忧心忡忡的说道。 苏月七亦是摇摇头,至今摸不着头脑,但她唯一肯定的是,对方要的是苏月七身上的某样东西,在拿到那样东西之前,是不会要她命的。从上次被掳,那人扛着她被楚廉追那么久也没有杀掉她,她就知道这一点。 只是,这苏月七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呢? 她一开始也以为是因为那个预言,跟生意有关,但现在她发现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她如今也开始好奇,苏月七身上到底藏着什么东西,让这些人如此着急,至少有两路人争着想要。 “小姐,可想吃点什么东西?”牧心关了门回房问道。 苏月七摇头,她实在吃不下。 “对了,当年苏月七落水的那个地方在何处?”苏月七望着牧心问道。 “月河,水城那段。”牧心回道。 “找个时间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苏月七说着便躺下了。 “这事儿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怕是早就没有了。”牧心替苏月七边掖被角,边说道。 “还是想去看看。”苏月七说着就闭上了眼睛,流过泪的双眼,睁着眼睛总感觉干涩难受,闭起来好受了许多。 苏月七几乎一刻都未能成功入眠,身子很累,大脑却一直醒着,不停在运转,不受控制,自己就能转。加上心悸,让她整个人都又慌又乱。 天才蒙蒙亮,她索性下了塌,轻手轻脚的替自己穿了衣裳,绑了个马尾,又轻手轻脚的拿了披风去开门,然后走了出去。 外面还是很冷,她缩了缩顿了一顿,赶紧披上披风出了院子。 2 正是换班的时候,府里巡逻的人反而多一些。 “小姐早,这一大早小姐是要出去吗?”守门的人边开门边问道。 “嗯。”苏月七轻轻应了声。 “需不需要我去叫人?”守门的人又问道。 “不用了,我就想自己随便走走,走不远。”苏月七说完便踏出了苏府。 守门的人虽然听苏月七如是说,还是觉得不放心,找人去苏月七院里叫人,自己刚换完班,于是就远远的跟着苏月七一同走了出去。 苏月七才刚走没几步,就听见“哒哒”几声马儿踱着步子的马蹄声,于是她抬起头来看。 只见面前的黑马上坐着一脸憔悴的楚廉,看着像似一夜未睡的样子。 跟在苏月七身后的人无声的向楚廉行了个礼,楚廉远远冲他点了点头,那人便原路回去了。 “家在城南的楚公子,怎的一大早出现在城北?”苏月七开口问道。 “怎的这副打扮?”楚廉不答反问。 “楚公子可是在我家房顶赏了一夜的月?”苏月七亦是不答再度发问。 “你怎的总唤我楚公子,不是说要唤我楚大哥?”楚廉又发一问。 从来都无人作答,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第25页 “带你去个地方。”楚廉突然开口说道。 “嗯。”苏月七想了想,不知怎的就应了。 楚廉驱马走进苏月七,伸出手拉她上了马,然后夹了马肚,跑了起来。 3 马跑了好长一段路,楚廉才在一个小院子前停下来。楚廉先翻身下了马,然后将苏月七从马上抱下来。 “这是何人的住所?公子带月七来此处做什么?”楚廉推开院子的篱笆门,将苏月七让进院内,又关上了篱笆门。 “进来便知道了。”楚廉笑着说,然后自己在前头走了。 “秦伯。”楚廉走向那个冒着炊烟的厨房叫道。 “小公子,我昨日就有预感您要过来,今日竟真的来了,我正做了馄饨,下锅煮了就能吃了。” “嗯。” “先去堂屋里坐吧。”那个被叫秦伯的中年男人,从厨房出来看到苏月七又问道,“还有客人,可是月七小姐?” 楚廉笑着点点头。 秦伯笑逐颜开,推了楚廉去堂屋,又招呼苏月七进屋,倒了茶自己又钻进厨房忙活去了。 喝了口茶,忽然听见一声猫叫,苏月七转头看见一只干净的白猫,俯身唤了唤它,它便颠颠跑了过来,在苏月七手上蹭了蹭。 “看来玉咕喜欢你。”楚廉喝口水,放下杯子说道。 “玉姑?这名字......”苏月七笑起来。 “他小时候可不这样白,而是玉色的,总是咕咕叫,便叫他玉咕。” “原来是玉咕,你养的吗?”苏月七将猫抱起来,放在怀里帮他顺着毛,笑着问道。 “不是,我爹养的。”楚廉平静回道。 “你爹......”苏月七敛了笑,难过起来,“对不起。” “玉咕还在我家时,从来只亲我爹和秦伯,对我都是爱答不理的,我爹失踪后,我便将他交由秦伯一并带着来了这里。你是他亲近的第三个人。”楚廉说着伸手摸了摸玉咕,玉咕便起身换了个位置,重新在苏月七怀里躺下。 “你不是做铲屎官的命。”苏月七笑着说道。 “铲屎官?可是养猫人的意思?”楚廉不惊不讶的问道。 “嗯。”苏月七亦是从容答到。 “那‘爸爸’是‘爹’的意思?”楚廉复又问道。 “嗯。”苏月七看着楚廉回道,刚才那些无人作答的问题答案,不言而喻了。 4 “你真的不是苏月七?” 苏月七看着楚廉并未作答。 “你真的是那个异人桃源姑姑?” 苏月七依然只是将楚廉望着,不说话。 “苏月七身上有何秘密?”过了一会儿苏月七亦开口问道。 “不是她,是你,桃源。”楚廉严肃道。 “我?”苏月七睁大眼睛不解的问道。 “对,是你,你的那些字符。” “字符?”苏月七低下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问,“你说的可是英语?” “原来这个竟叫做英语。”楚廉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包递给苏月七。 “这是我掉的那个香包,怎会在你那儿?”问完苏月七又自嘲的笑笑,想想这个问题真是多余,楚廉怕是早就在她府上派了人。 “竟是因为这个,我们那儿的人,上学都要学的这门课程,很普遍没什么特别的,不想在这里竟能找来祸端。”苏月七拿着香包抚了抚那两个英文单词“green wonder”如是说道。 “你原本生活的世界,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楚廉好奇的问道。 “与这里很不一样,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苏月七幽幽的说道。 “没事,来日放长,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楚廉笑着看进苏月七的眼里,如是说道。 苏月七很快便低下头,脸颊先发起烫来,跟着便是耳朵和脖子。 “公子可知这英语在这里是做何用的,为何会有人如此感兴趣?”苏月七静了静,抬起头又问道。 楚廉摇摇头,跟着又道:“不过爷爷知道,过年你可以去问爷爷。” “嗯,公子大费周章要我去,我自然是要去的。”苏月七笑着说道。 “我那天可打了一天的喷嚏,实属不易。”楚廉认真道。 苏月七不知他在讲什么,只是疑惑的看着他。 楚廉摇摇头,不说什么。 5 “馄饨来了。”秦伯用托盘端了两碗冒着热气的馄饨进来,人未到声先到。 苏月七看了看秦伯,明白过来为何楚廉要将她带来此处说这些。 “很香,看起来就很好吃。”苏月七放玉咕下地,看着秦伯夸到。 “月七小姐若喜欢,下次便同小公子一道来,待你们完婚了,生个小小公子,我还能再做给他吃。”秦伯拿着托盘,笑得很是和蔼。 “定随我。”楚廉仰着头看着秦伯,笑着说道。 秦伯笑着看看楚廉,又将苏月七望着,看到苏月七红着脸低下了头,笑得越发开心的出了屋。 “既然公子知道我并非苏月七,为何还......”苏月七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我想娶的,从来都是那个,总有很多新奇故事要讲的月七。”楚廉不抬头,盯着自己的碗说道。 苏月七脸依然红扑扑的,偷偷的看了楚廉一眼,发现他语气虽然淡定,但耳朵却红了。 “公子到底上过我家房顶和墙头多少次?”苏月七红着脸打趣他道。 “最近那儿可不怎么好待,时不时就有暗器飞来。”楚廉恢复了正常,转头看着苏月七开玩笑道。 苏月七正喝了一口热汤,听到楚廉这话,一时笑得呛咳起来。 楚廉倒了水递到她面前。 “我们那儿有句话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里是一时不打,便有人上房揭瓦了。”不咳了,苏月七又说道,自己先笑开了。 “这主意,怕是你想出来的。”楚廉无奈道。 “正是不才在下。”苏月七笑得欢乐,如是回答说。 楚廉转头看着苏月七,这样笑着就挺好,不似昨晚说的那般伤心痛苦。 只是当初苏月七还是苏月七之时,他从未去关心过她的感受,他那时七岁,父亲将将失踪,生死未卜,他怨过她的,虽然他面上不说。 可自那以后,这么些年,他都刻意与她保持着客套和疏离,且他还真的想过不娶她,即使苏父临终之前拜托他,他心里亦是抗拒的,直到了解到现在的她。 想到昨晚苏月七那样子,她和当初的月七有相同的经历。他才发现自己原是个如此残忍之人,还是对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姑娘。 这让他难受了一夜,陪着辗转叹气了一夜的苏月七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节奏会不会太快了?哈哈哈哈哈,我不喜欢磨磨唧唧的。 第 19 章 1 天气转好,眼看着太阳就要出来了。 楚廉与苏月七起身同抱着猫的秦伯告辞离开。他们驱马走的时候,苏月七在马上,看到那玉咕从秦伯怀里轻巧落地,跑到小院门口来将他们望着。那样子,像是舍不得。 “公子可有想过要将玉咕接回去?”马小跑了一段,苏月七忽而问道。 “若你来了府上,便将他接回来罢,你们合得来。”楚廉含着笑如是回道。 “公子如此胸有成竹,不会没想过我本不属于这里,假若有一天......”苏月七说到此处便停住了。 “假若有那样一天,我更要在那之前将你娶回家,这样,你便没有不回来的道理了。“ “若我是回不来呢?”苏月七幽幽的说道。 “月七既然能来这第一次,我相信这是有办法可循的。” “若回来的是真正的苏月七呢?”苏月七不说话,只是在心里如是问道。 “你真正的名字,可是苏文文?”楚廉放慢了马速,方才开口问道。 “嗯。”苏月七听到这个名字,看着楚廉愣了一愣才回道,对这个名字,她倒是生疏了不少,听着像是别人的。 “同姓苏,却是不知你们之间有什么关联。” 第26页 “我也不知,在苏月七双亲出事之时,我在自己原本的那个世界,也掉下了山崖,自那时起,我便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许多我原本那个世界的事。” “竟有这样的巧合。” “若说巧合,苏月七在墓地撞破头晕倒之时,我亦在自己原本的那个世界,被推撞上了墓碑,醒来之时,便在苏月七的身体里了。” “那墓地......\" \"没什么特别,我后来去坟前,又仔细看过。“ “说起来,苏家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难怪你知道我的事后,还能表现得如此淡然,可为何是苏家?”苏月七惊异道。 “上一次出现的异人,是月七的爷爷。我那时还未来这世上,亦是后来无意中听爷爷说起的,他并未与我细说,你这次去倒是可以问问他老人家。” “嗯。”苏月七轻声应道。只觉知道的越多,疑惑也越多。 2 “年后我陪你去趟水城吧。”楚廉送苏月七回府,抱她下马时对她说道。 “你是真的一字不落的听了去呀?”苏月七看着楚廉说道。 “差不多。”楚廉笑着回道,又在苏月七的耳边轻声补充一句,“进去吧,改天我再接你去看玉咕吃馄饨。” 如此亲昵的举动,落入候在门边的众人眼里,众人望着他们皆是暧昧一笑。 苏月七红着脸行了个礼,便转身上了台阶,随后踏进府门,消失在门里。 ”小姐,刚刚与楚公子耳语亲昵的样子,我们可都看到了。“涟漪在苏月七净脸之时如是说道。 苏月七笑着不说话,她转头看到面无表情的牧心,又敛了笑,随便找了个由头将涟漪打发出去。 “牧心,你可是有心事。”苏月七解下发带,任由牧心替她重新梳头。 “原本小姐与楚公子亲密,这是好事,也是我家小姐原本就一心所盼之事,”牧心说着,放轻了声音说出后面半句,“只是,您可是真的喜欢上了楚公子,我担心我家小姐回来了,您可怎么办?”牧心拿着梳子漫不经心的梳着。 “楚公子知道我并非她。”苏月七压低声音,看了看房顶又说道,“他昨夜在房上待了一夜。” 牧心看着镜子里的苏月七先是一惊,跟着眼眶就是一红说道:“如此,我家小姐岂不是好生可怜。” “牧心你可会怪我?”苏月七看着镜中的牧心幽幽问道。 “如此说来楚公子喜欢的是您吧,小姐在之时,楚公子可从未对我家小姐如此上心过,我只是替我家小姐不甘,怪您又有何用?”牧心垂眼如是说道。 苏月七当然听出来了,牧心言语中对她的责怪。 别说牧心了,这个坎儿就连她自己心里亦是过不去的,虽然她与楚廉相处下来,她承认自己是有些心动。 但是,她结过婚有过孩子,况且她的真实年龄是三十岁,这楚廉才十六岁,她这在她原本的世界里,那可是...... 苏月七摇摇头,不敢再细想,一想就觉得全身发冷。 她不能嫁给楚廉,亦不会嫁。苏月七将手捏成拳头,在心里如是同自己说。 3 日子就如是过着,没剩几天便要上松月山。 城中院墙竣工那天,苏月七随吴怀去了。林师傅们的活儿确实做得仔细,结工钱之时,苏月七让吴怀多结了些。林师傅那几个做工的师傅拿到钱,都笑得合不拢嘴。 后来,牛师傅也过来装好了门。 苏月七看着那两扇占了整个大门口三分之一大的门,再看着玻璃中映出的自己的身影,竟有种恍惚,好像回到了自己的那个世界,只是一回身,看到身后的一切,瞬间好似又听到一声碎裂的声响。 “这门倒是真好看。”吴怀看着那两扇顶部为圆弧的门,形状与青砖砌出来的那个拱形,刚好契合,留出一条小逢不至于碰撞。 “月七小姐,牛某可否与您商量件事儿?”牛师傅结了钱后,来到苏月七身边说道。 “牛师傅您说。”苏月七笑着说道。 “月七小姐设计的摇椅,牛某想以后也做了卖与其他人,不知小姐可否同意?” “牛师傅但用无妨。” “既然小姐同意了,牛某便放心用了,多谢月七小姐。”牛师傅说完走出几步,又转回身看着苏月七,欲言又止。 “牛师傅可还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苏月七看了牛师傅那样子,先开口道。 “牛某可需要提成与苏小姐,因牛某听说......还是讲清楚的好。”牛师傅的话说一半不说一半的。 苏月七听了这话,笑了笑,然后才说:“牛师傅可是听那秦老板说的。” “正是。” “我与秦老板那是长期的买卖,那是月七擅长的,可木艺家具方面,月七可想不出太多的东西来,牛师傅只管放心用就是,我年后还有些东西要做,还望牛师傅同我算便宜些才是。”苏月七笑着同牛师傅说道,她看出来牛师傅是个老实人。 “如此便多谢月七小姐了,一定便宜给月七小姐。” “那月七先谢过牛师傅了。” “月七小姐这院子的门口弄得如此通透,不知是打算做什么用?牛某好生好奇。” “做生意。至于是什么生意,月七先卖个关子,到时牛师傅自然就知道了,还望牛师傅届时前来捧场。” “一定,那牛某先告辞了,预先祝小姐新年好。” “多谢牛师傅,牛师傅亦是新春大吉。”苏月七同牛师傅拱手将之送走。 4 城中院子的事情处理完,接下来的几天便是收拾行囊去松月山小住。 苏月七临行前,又与胡管家说了许久的话。 “胡伯,您很早就跟随我爹了,关于我爷爷,胡伯可知道些什么事?”苏月七拿着架子上的小东西摆弄,状似无意的问起。 “老太爷那时在议事会任职,便常年住在源城,很少回月城住,我虽早早跟着老爷,却也只是在此处打理月城的生意,很少能见到老太爷。老太爷快过世那段日子倒是回了月城住,只是那段时间老身知道的事,小姐亦知道。” “可惜我不记得了。”苏月七拿起另外一个小玩意看看,又放下后说道,“爷爷他是个怎样的人?” “老太爷懂得许多事,我们现在所用的钱票就是老太爷提出来印的,原本我们用来买东西的铜币,放在身上十分沉重,不甚方便。老太爷后来就一直在努力主张废除家奴制,主张人人平等,不应有如此尊卑之分,可惜直至老太爷过世,这个主张也没有得到采用。” “爷爷竟如此伟大。”苏月七两眼一亮如是说道,她看一眼胡管家,复又问道,“爷爷从一开始便是如此吗?” “亦不是,听说老太爷打小不爱念书的,后来有一夜挨了太老太爷的打,便跑出了家门,全家出动去寻他,最后在城北郊外的道上找着了他,老太爷却是晕了过去。自那时醒来起老太爷便如小姐一样,完全变了个人,变得很是老成持重,一夜之间懂得许多的事情。” “就如他们说的,像是被换了魂。胡伯可相信这一说法?”苏月七试探性的问道。 “小姐平日里太过放纵底下的人了,这样的言论,怎的也能听得,以后定要好好管教他们,省得他们整日里胡说。”胡管家闪躲其词,答非所问。 苏月七笑笑便不再多问什么了,又转念问起了别的:“胡伯,我的成人礼,可否不要办的如此大张旗鼓?而我与楚公子的婚事,我想拒了。” “小姐这是为何?难道还有比楚公子更好的人选?楚公子待小姐的好,我们都有目共睹,怎的小姐还要想着拒婚?这婚事可是老爷和夫人尚在之时定下的,这拒了,要如何同他们交代?” “若他二老当真泉下有知,怕是会同意我现在的做法。”苏月七小声的说道。 第27页 “小姐您说什么,老身年纪大了听不太清。” “我是说,月七当然知道楚公子待月七好,只是,月七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小姐若是想清楚,想明白了,那就自己定夺吧,老身又怎能做小姐的主,老身还有事,先下去了。”胡管家叹口气,这样说着便出了屋。 胡伯会不会觉得她荒唐?苏月七看着胡管家的背影,亦是叹口气,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长痛不如短痛啊,她盯着对面的椅子如此想着。 第 20 章 1 出发去城西方向的松月山这天,楚廉的马车早早的在城中等了,等到与苏月七汇合了再一前一后的往目的地进发。 天公很是作美,停了雪,积雪不厚,马儿能走,太阳亦难得的露了脸。 苏月七趴在马车的小窗上,一路看着道路旁,绿的白的黄的颜色夹杂着,滚动着映入眼来。绿的是松树,白色的是雪,黄的是未曾盖住的土。如此景象,倒是叫人品出了大自然的温婉柔美来。 “小姐还是将头伸进来吧,外头凉。”牧心关切的说道。 苏月七用手捧了自己的脸摸到,是挺凉的,于是她听劝的放下帘子,坐回马车的主位上。 实在有些无聊,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盯着涟漪和彩云玩翻花绳游戏,她看着那条翻动的红绳,不断在两双手里轮换,脑海里突然也闪现出一双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在绕着线团。她一直盯着男人右手食指上,爬着的一条长长的疤痕看,看它从指尖一直延伸至手指正中的弯曲部分。 “这会是谁的手?”苏月七在心里问自己,想起来的尽是些碎片记忆,叫她烦恼至极。 马车摇摇晃晃,像是摇篮,苏月七不过多久便靠着马车睡了过去。直到中途马车停下来休息,大家也正好吃些东西时,苏月七才醒过来,只是她却一直闭着眼睛,装睡到底。 “月七呢?”马车外传来楚廉的声音。 “小姐还睡着,叫了两声没醒。”回话的是牧心。 “月七?”楚廉掀了马车的上小窗的帘子,轻声叫道。 楚廉见苏月七没应,正准备放下帘子之时,又细细看了两眼,跟着便很轻的叹了口气放下了帘子,不说什么便走了。 苏月七皱着眉,咬了咬嘴内的肉,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认真睡起觉来。 2 马车在林中的一处悬崖边停了下来,车里的人悉数出了马车,苏月七最后才钻出去。 “这是......什么?”看着这悬崖,还有空中的这两条粗粗的绳,苏月七打了个冷颤,抖着声音问道。 “过月河的溜索,过了这河才能上松月山。”牧心解释道。 “不是吧。”苏月七吞了吞口水低声说道,双腿打起战来,身上的力气也似被抽走了般。 “月七这样子,莫不是害怕?”楚廉笑着站到苏月七身边来,同她一起将那索道望着。 “谁说不是呢,我应该是恐高。”苏月七有气无力的说道,“若你们提前告知我要坐这溜索,我是坚决不会同意来的。”苏月七已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不怕,还有我呢!”楚廉转头对苏月七说。 苏月七很想拒绝楚廉的好意,不与他一同乘坐这只能容下两人的溜索轿。 但当她惊恐的看着那个极其简陋的溜索轿——仅用粗麻绳和木板制成的镂空轿,再看看那悬崖,和长长的索道,她就怂了。 “这......安全吗?牢固吗?会不会走到半路动不了?掉下去怎么办?为什么没有安全带呢?”苏月七几近语无伦次,连退了几步,走的远远的,在一棵树下蹲着,脑子里闪现了一些东西,让她喘不上气来。 “你们带了东西先走,我和月七最后再走。”楚廉看看天色,再看着苏月七靠在一棵树上,直喘气的不寻常模样,先安排了其他人走。 “小姐,我们先走,您看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牧心坐上溜索轿,对苏月七大声说道。 苏月七不断的做着深呼吸,看着那轿子在平台的工人转动滚轮收回绳索的作用力下,将轿子顶上的滚轮带动转起来,渐渐滑了出去。 苏月七望着那滑动的轿子,脑袋里闪动的画面,越发的清楚起来。 3 脑海里的她正坐在索道的缆车椅子上,快到落车点了,她高兴的跟下面的一个看不清楚脸的男人招手,这时椅子抖了一下,她的安全装置突然脱落了,她竟从缆车椅里掉了下去。 刚才跟她挥手的那个男人大惊失色,但迅速反应过来,急急地奔过去,将她接住。 失重坠落的感觉将她吓呆了,以至男人拍着她说:“文文没事儿了,爸爸接住你了,不害怕啊,不害怕。”,她竟似哑巴了,讲不出话来。 她转头看到男人抓着她肩膀的右手食指上,有好长一条口子,从指尖一直延伸至手指正中的弯曲部分,好多红红的血流了出来,然后双眼一闭,记忆里就一片漆黑。 苏月七记起这段回忆,却依然记不起那个自称是她爸爸的男人,到底长了一张怎样的脸,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月七,你还好吗,可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经历?”楚廉用手指抹掉苏月七脸上的眼泪,柔声问道。 “缆车,我从空中掉了下去,我爸,接住了我,血,红红的,我却记不起来他的脸。”苏月七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自己,哽咽道,“我将他忘了个干净。” “没事了,月七,没事的。”楚廉捧着苏月七的脸,替她擦干眼泪,复又说道,“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儿的。”楚廉极尽温柔的哄道。 苏月七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由楚廉拉着踏进那个溜索轿里,与楚廉面对面盘腿坐着。她一直闭着眼睛,忐忑的等待轿子滑动出去。 轿子启动,她止不住的抖了一下,脑海里又想起那可怕的一幕,她死死的扣住轿子上的麻绳,寻求力量支撑自己。 楚廉心下有疼惜,他望着苏月七,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从麻绳上抠下来,握在自己手里。 苏月七反手紧紧抓住楚廉的手掌,大拇指死死的扣住楚廉的大拇指。 因太过用力,苏月七的指节已经全部泛白,还止不住的在发抖。 “月七,不怕,睁开眼来看看,没事儿的,有我在。”楚廉忍着大拇指处传来的痛感,柔声哄着。 4 苏月七从始至终,都不敢睁眼,一直闭着,到了河对岸。 软着腿踏出溜索轿之时,苏月七依然紧紧抓着楚廉的双手不放。 “小姐,楚公子的大拇指都充血了。”牧心轻声说道。 苏月七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地松了手。 “对不住公子,月七失礼了。”苏月七回过神这才觉得自己的双手,疼麻的紧。 “不碍事。”楚廉将手往身后一背,赶紧转了转两只发麻的大拇指,活动活动。 苏月七转身跟着队伍往前走去,再也不敢回头看那溜索。 “月七,当心脚下。”楚廉跟在苏月七身后说道。 “嗯。”苏月七应了声,绕开那块凸起的石头,提着裙子,慢慢往前走着。 上山的路还算好走,都是石块砌的路,有些积雪,薄薄的一层而已。 苏月七和楚廉走在中间,扛东西的人走在后面,丫头们拿着轻一些的包袱走在前头,叽叽喳喳的在聊些有的没的。 苏月七心情平复的差不多了,也开口问楚廉:“每次上山都是如此麻烦吗?” “不是,今年雪下得太大,封了那边的路,马车走不了,只能过索道步行上山。过年以后天气好的话,可能积雪会化掉,就能坐马车回去了。”楚廉边解释,边指了反方向的那条大道给苏月七看。 “原来如此。”苏月七停下来看了看那条大路,虽然不确定天气会不会变好,但她还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苏月七看着脚下的路,想着心事默默的走着。 第28页 “小心。”楚廉突然上前与她靠的极近,手拉披风,手臂做支撑,在她头顶搭了个棚,替她挡了落下的雪。而他自己却被落下的雪砸了个实打实。 苏月七看着面前闭起双眼的楚廉,视线扫过他红润的双唇,身上热了一热,心跳也漏了一拍。 楚廉睁眼看到苏月七看他的神情,心下一阵欢喜。 “真凉。”楚廉说着抖落披风上的雪,放下手臂,往石阶下退了一步,将身上的落雪拍个干净。 “公子用这个吧。”苏月七看到楚廉被雪冰的挤眉弄眼的样子,忍不住笑,将自己的娟帕递了过去。 楚廉接过擦完脸上的雪水,便将娟帕握在手里一直拿着。 5 他们进了一个幽静的竹林,苏月七抬起头来看,这竹子真是长得既挺拔又高大。 再放眼望去,远处林中的一排竹屋,在白色雾气的氤氲下,竟是仙气十足。 苏月七四处观察了一番,觉得在此隐居,实在是一件美事。 终于进得竹屋里,一部分人扛了东西仍继续往前走,苏月七看了看,跟着楚廉两人进了竹屋。 “小公子。”一个年长的男人和一个同样岁数的老妇人笑着相迎。 “这是月七小姐吧,多年不见,如今已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林爷爷,仇奶奶。”楚廉开口替苏月七介绍道。 “月七小姐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仇奶奶一脸怜惜的看着苏月七问道。 “林爷爷,仇奶奶。”苏月七向二位问好后,又说道,“月七记住了。” “爷爷呢?”楚廉问道。 “在棋室。”林爷爷笑着应道。 楚廉看了看苏月七,然后领着她向棋室走去。 一进门口,便见一位白发苍苍犹如仙人的老人家,正盘腿坐在塌上,手里拿着棋子,自己同自己下着棋。 “爷爷。” “楚爷爷。” 两人边行礼边唤道。 “起来吧。廉儿来的正好,来陪爷爷下一盘。”老人家慈祥一笑,说道,又向苏月七招了招手,“小七过来,坐爷爷这儿。” “好。”苏月七乖巧的应道,坐到紧靠老人这边塌前的一张椅子里。 而楚廉则脱了鞋上了塌,盘腿坐着,拿了棋子开始研究放哪儿。 “那老林头,总不敌我,输得不愿同我下棋了,我正愁没人,你们就到了。”老人家笑着又说道。 “月七小姐来喝茶。”这时仇奶奶端了茶进来,放下一杯在楚廉手边,又放了一杯在苏月七身旁的桌子上。 “谢谢仇奶奶。”苏月七乖巧的谢道,端起来喝了一口。 “月七长成大姑娘了,廉儿亦成人了,我这又有盼头了。”楚爷爷在苏月七和楚廉之间看了一圈,笑着如是说道。 苏月七心里“咯噔”了一声,陪着笑。 第 21 章 1 在棋室如坐针毡,好一会儿苏月七才与楚廉一道,出了屋来。 楚廉与苏月七一路无言的走着,绕过那排竹屋,往前又走了一段,便见一排木屋,从外面看,风格挺日系的。 “这屋子都是公子家的吗?”月七走到那排木屋前问道。 “嗯,爷爷当初决定隐居,我爹便找了人替他修的,修建之时想着,可以偶尔上来住上一住,就索性多置了些房间。”楚廉将路的一大半都让与苏月七,自己的脚上却沾了好些黄泥。 “挺好。”苏月七由衷赞道,然后看到牧心在门口等她,便行了行礼准备往里走。 “月七。”楚廉在苏月七进屋的时候又叫住她。 “公子?”苏月七转身面对楚廉。 “总叫我公子,算了,随你叫吧。”楚廉叹口气无奈的笑道,然后又认真的道,“不要想那许多。“ “嗯。”苏月七轻声应了,然后便随牧心进了屋。 “之前小姐遇刺那一回,都没见小姐怕过,那样胆大,今天瞧来,小姐也是同一般人一样,也有怕的东西。”涟漪边同彩衣一起收拾东西边说道。 “我也是一般人,怎可能什么都不怕。”苏月七接过牧心递过来的水,全数喝了,冲欲再次加水的牧心摇了摇头,回答涟漪。 彩衣从始至终都是笑,她如今话少了许多,只是一心想将自己的事做好。 苏月七看了看这屋里的三个丫头,牧心可交心,彩衣可交事,至于这涟漪......苏月七还没找到词来形容她便被她打断了思绪。 “小姐,这楚公子的披风,可要还?”涟漪将那件披风拿出来放到苏月七面前的桌上。 “自是要还的,你不说,我倒忘记了。”苏月七伸手摸了摸那披风说道。 涟漪这丫头,说好听一点是热心,可有时热心却不是什么好事。 苏月七想着又将思绪转到这披风上,有些事情,既然她已经做了决定,自是要说个清楚的。思及此,苏月七只觉心中微微一痛。 2 晚膳,三人围坐一桌,谨守食不言的规矩,几乎不讲话,默默吃完。 用过膳,漱完口,净了手,待擦干,楚老爷子便开口唠起了家常,首先提的就是苏月七。 “小七,听廉儿说,我那摇椅竟是你提的点子。” “是,月七亦不是很懂,楚爷爷坐着可还舒服?“ “配上小七做的那软垫,是极舒服,只是这摇椅和那软垫上的样式倒不像是我们这里能常看见的东西。”楚老太爷眼里闪过一阵精光,看着苏月七问道。 “是,并不多见,但也并不是没有出现过的,楚爷爷。”苏月七笑着意有所指的回道。 楚老太爷笑着将苏月七望着,望了好一阵。苏月七亦是毫无闪躲和回避,大大方方的与其对视。 就在苏月七快破功的时候,楚老太爷才开口问苏月七:“小七可还习惯这里的生活?” “习惯的,他们待我都极好。”苏月七不疾不徐的回道。 “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们三个自在的话些家常。”楚老爷子对身边的人如是吩咐道。 牧心看了苏月七一眼,见苏月七点头,她便跟着退了出去。 “爷爷。”楚廉从怀里掏出香包递给楚老爷子。 “这是小七做的?”楚老爷子凛冽的看了苏月七一眼。 “楚爷爷,月七可是闯祸了?”苏月七可怜兮兮的问道。 “被人找上门来过几回了?”楚老爷子看苏月七那样子,放柔声音道。 “三回了。”苏月七老实答道。 “可是想问为什么?”楚老爷子看苏月七有些踌躇的样子主动开口替她问了。 “是,月七不明白,心中存了有许多疑惑。”苏月七急急的道。 “镜月殿。”楚老爷子看着香包上的两个单词,慢悠悠的吐出这三个字。 3 “镜月殿?”苏月七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见楚老爷子不再说话,便转头看向楚廉。 “镜月殿是建在月河源城段的一个水上宫殿,是供奉所有命定异人灵位的地方,那里还保存了每任命定异人生前的所有物品,那是源城的禁地。” “命定异人?”苏月七越发困惑的吐出这四个字,“那与月七有何关联?” “小七过世的奶奶是上一任异人。”楚老爷子将香包放于桌上,喝了口茶说道。 “难怪祠堂里都没有奶奶的灵位。”苏月七想起自己之前在祠堂看到的场景,“可那与月七有何关联?” “月七很可能是下一任的命定异人。”楚廉开口解释道。 “我?这异人有何用?”苏月七疑惑的问道。 “得异人者,得天下。”沉默了一会儿的楚老爷子,突然又悠悠的吐出这句话。 “得异人者,得天下。”苏月七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这话,然后又道,“月七只听过‘得人心者,得天下’。“ “每一任异人,都是人心所向。“楚老爷子看着苏月七,点醒道。 “如此要紧之人,怎会是月七呢?这可能是极小的。”苏月七自嘲的说道。 第29页 “小七这样的想法也不是没可能,不久前就曾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与小七的境遇差不多,但她确非命定的那位异人。”楚老爷子站起来,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说道。 “真的吗?”苏月七得知这个消息,眼睛都亮了。 如此说来,她岂不是找着伴儿了,能多个人商量,那回去的可能岂不是又大了些。苏月七在心里这样盘算着。 苏月七脸上的表情快速的变化,楚廉尽数看在眼里,她如此雀跃,叫他心里生痛。她就这么想她原本的世界和生活,这里就一点都不让她留恋吗? 4 “楚爷爷,镜月殿开启后,前任异人们留下的那些东西里,可能找着什么秘籍呀,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能让这里与我们的那个世界产生链接?”苏月七试探性的追问道。 楚廉看到苏月七这模样,忍不住皱了眉头。 “《镜月秘事》,它记载了在小七的奶奶之前,每任异人身上发生的事,只是可惜......”楚老爷子说着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可惜什么?”苏月七刚刚燃起希望的火苗,听到这话,紧张的问道。 “两百年前,《镜月秘事》便失踪了,至今没有下落,但世人并不知,只有我与小七的爷爷知道此事。小七的爷爷去世后,我亦决心隐居,不问世事。”楚老爷子转回身看着苏月七说道。 “意思是,如今就找不到可以链接两个世界的办法了,即使找到了这个命定的异人?”苏月七一阵失望。 楚廉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下来,他从前亦不知道这《镜月秘事》已然失踪。 “世事非绝对,如今这世上突然出现了两个不属于这世界的魂,这在从前还未曾出现过,我担心这天怕是要起什么变化了。”楚老爷子又叹口气,忧心说道。 “如何确定命定异人的身份?”苏月七复又问道。 “启殿纹。”楚老爷子如实回道。 “爷爷也有启殿纹,楚爷爷可知那启殿纹是何样的?”苏月七追问道。 “老身不知。”楚老爷子看了看楚廉的脸色,顿了顿才摇头道。这傻小子,他在心里叹道。 苏月七心里开始发起愁来。 “楚爷爷刚刚说还有一个同我一样的人,那人如今在哪儿?”苏月七打探道。 “在源城。”楚老爷子 “那人是......"苏月七话说到一半,便被楚廉生生打断,她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爷爷,月七成人之日临近,我俩自小便有婚约在身,且苏伯伯和苏伯母临终之前也有过嘱托,廉儿想与月七完婚。廉儿不在乎月七是不是那异人,廉儿是真心想娶月七为妻。月七早日嫁入楚府,廉儿也好护她周全。”楚廉站起身对楚老爷子说道。 “楚爷爷,月七......"苏月七正要拒绝,楚老爷子却突然猛咳起来。 5 “月七,去外面帮忙唤林伯伯和仇奶奶来。” “哦,好。”苏月七看了看咳得异常厉害的楚老爷子,慌忙往门口跑,临开门出去的时候,她又回头望了望两人,然后才开门出去。 “爷爷,您可是有话要说?”楚廉刚刚扶着楚老爷子,楚老爷子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 “那孩子归心似箭,你还执意要娶?”楚老爷子将声音压得极低问道。 “娶。”楚廉轻声道。 “傻孩子。”楚老爷子心疼道。 “苏爷爷当初不是也执意娶了,苏奶奶终其一生也没找着回去的方法不是吗?”楚廉轻声反问。 “你这是赌。”楚老爷子轻斥一声。 “廉儿愿意赌上一把。”楚廉斩钉截铁回道。 “老爷,怎么又咳上了?”这时林爷爷和仇奶奶随苏月七进得屋来。 “小七,你近些。”楚老爷子招手叫苏月七。 苏月七看了看两人一眼,身子顿了顿,快走两步,到了楚老爷子跟前。 “小七,你与廉儿择日成婚吧。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入土的日子也近了,能在我有生之年见到你们成亲,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小七,你可愿意?” 苏月七咬着嘴唇不说话,却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见苏月七点了头,楚老爷子和楚廉俱是一笑,楚老爷子跟着又猛的咳嗽起来。 “老爷,喝药吧。白日里好不容易停了,怎的到了晚上又开始了?”仇奶奶端了一碗黄黄的药水过来,递到楚老爷子的手上。 “老了。”楚老爷子咳了两声,接过碗,顿了一下,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 第 22 章 1 苏月七原以为楚老爷子不适是装的,没曾想却是真的。 “小公子,老爷的病,已经有些时日了,大夫说不乐观,撑不了多少时日了,本想早些告诉小公子的,可是老爷他不让,还去了信不让你们上山过年,他就是想瞒着你们。”仇奶奶拭着泪说道。 苏月七抬眼望进屋里,看着床榻上闭眼躺着的白发老人,再看看楚廉,已是满脸哀恸,她心里实有难过和不忍。 她听到楚廉与楚老爷子的对话了,她一心想回去,她怕楚老爷子是故意支开她,所以她留了个心眼儿,很注意的听了,但听到的却是楚廉的真心告白。 这无疑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只是转念一想,这回不回得去还得另说,先顾好眼前的事情再说吧。苏月七叹口气如是在心里想着。 是夜,苏月七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穿了衣裳坐于门廊前。 “竹林深深深几许?”苏月七轻声念出这一句时,身边多了个人影。 “即使你我成亲之后,月七也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自是不会拘束于你。”楚廉坐于苏月七身边的廊凳之上,转头看着苏月七说。 “即使公子想拦,怕是也拦不住。”苏月七低下头轻声说道。 “月七有个自由的灵魂,那是我喜欢月七的地方,月七可会原谅我的自私?”楚廉将苏月七望着。 苏月七不说话。但她一抬眼一垂首,脸上细微的变化楚廉都尽数看在了眼里。 “月七,你说人去世之后会去到何处,可真的有轮回转世?”楚廉抬头望望天上的一轮园月,轻声问。 “月七也不知。公子问过大夫,那大夫是如何说的?”苏月七转头看着楚廉的侧脸, “一个月,至多只剩一个月的时间。”楚廉抿了抿唇,一直仰着头看着月亮。 苏月七听了这话,自个儿先湿了眼眶。 2 “我七岁没了父亲,八岁没了母亲,如今十七岁,被告知爷爷时日无多,皆是在这月圆之夜,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楚廉眼底有伤。 “公子。”苏月七转头看着楚廉。 楚廉低下头,看向苏月七那满含担心的脸。 “想喝酒,月七难过的时候想做什么?”楚廉问道。 “我呀,会想吃东西,辣的,很辣很辣的那种。公子跟我来。”苏月七说完便拉起楚廉往竹屋走。 楚廉看着苏月七拉着他手腕的手,一阵欣喜。 苏月七拉着楚廉来到厨房,楚廉用火折子点了灯,举着跟在苏月七身后。 “食材不是很多。”苏月七泄气的看了看案台上,只有几个青椒和两个土豆。 “地窖应该还有。”楚廉好心提醒道。 “地窖?去看看。”苏月七来了精神,跟着楚廉往地窖走。 “你看看要拿些什么?”楚廉举了灯先下了地窖,然后将苏月七从梯子上接下来。 苏月七在昏黄的灯光下蹲下身去拿食材。 楚廉将油灯放好,正要等下去帮她拿的时候,却看到一对眸子反光。 “小心。”楚廉伸出没有拿油灯的那只手臂挡在苏月七身前。 苏月七看到咬在楚廉手上的那个蛇头,吓得跌坐在地上,刚刚拿的食材散落了一地。 楚廉快速将蛇扯掉,扔到地上远远的,那蛇迅速的蹿不见了。 “你......被咬了。”苏月七拉起楚廉的手,没怎么细想,拿起来就含在嘴里,将那血吸了吐出来。 第30页 楚廉呆呆的将苏月七望着,心里又是一阵感动和欣喜。 “这样应该就没事儿了吧?”苏月七嘴角带着还残留在上面的一些血丝,紧张的问道。 “不碍事。”楚廉直直的将苏月七望着。 “怎么会不碍事儿呢?头晕不晕,看得清我吗?也不知道那蛇有没有毒,毒性大不大?我去叫人叫大夫,你先别动,万一是那种七步蛇怎么办?呸呸呸......不会的。”苏月七一口气说了这一通,说到最后,苏月七又跑去敲了敲木梯。 敲完她便爬上梯子准备上去,刚踏上一步,她又不放心的转身嘱咐:“你千万别动知道吗?” 3 楚廉一个箭步上前,将苏月七的一只手抓在手里,将她搂了,脸靠她极近。 “你......怎么了?”苏月七头往后仰,拉开距离,另一只手也推拒到。 “月七,我怕我逃不过这月圆的魔咒。”楚廉虚弱的说道。 “不会的,你可是哪里不舒服?”苏月七眼里闪着泪花,停止了推拒,紧张的问道。 “月七,若我活不过今日,我还想知道最后一件事,你可会与我说真话?” “你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苏月七滑下两行泪,胡乱答应道。 “月七你可是真的如此不喜欢我,不想嫁与我?”楚廉憋下两滴泪来,捧着苏月七的嘴角,替她擦拭上面的血丝。 “不是的,我是喜欢你的,我亦是想嫁你的,只是......” 没等苏月七说完,楚廉便一低头吻上了苏月七。 “不,别,唔。”苏月七挣脱,喊了两声,又被楚廉用手压住后脑勺封住了嘴。 苏月七瞪大眼睛流泪,她抵不过楚廉的力气,推不开楚廉,亦不敢咬楚廉,让他松口,只能闭了眼。 楚廉许久才松开苏月七,苏月七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对不起,我有些情不自禁,月七,别哭。” “你有没有想过,我嘴里还有毒素残留,要是......" “原是为这个哭,还以为你......我不会死的。”楚廉很是肯定的回道,用手拭掉苏月七脸上的泪。 楚廉看着苏月七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苏月七莫名奇妙的问。 “你......我手上有尘,你的脸已然被我抹了成花猫。” 苏月七用手背揩了揩脸,终于眼带泪水,与楚廉一起笑了。 4 “怎么样,大夫?”仇奶奶着急的问道,“这大晚上的了,怎么好端端被蛇咬了?” “所幸,那条蛇是菜花蛇,微毒,开一副药煎服三日即可。伤口也要小心照料,要每日定时换药,这几日不能碰水,等到伤口完全好了才能碰。”大夫处理好了伤口,便起身准备去开药。 “鲁大夫,开两副药,另一副给月七。” “怎么,苏小姐也被咬了?”鲁大夫放下药箱,转头看向苏月七问道。 “没有没有,就是当时情急,我替楚公子吸了毒血,我应该没什么事。”苏月七看了看众人,红着脸解释道。 “无大碍,即使吞一点微毒的血亦不会有事的。”鲁大夫老实答道。 听到那个“吞”字,苏月七的脸更红了,她适才倒是真的吞了些。 “鲁大夫还是给看看吧,我看我家小姐这脸红的有些不太正常,怕是这体内还是有些毒性的。”牧心拉住鲁大夫,央求着说道。 “不用了,我没事儿,就是,就是这天气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就好了。”苏月七慌不择言,胡乱说了一句,便匆匆出了屋,快走几步后又跑起来,往木屋跑去。 屋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这天气热吗? “小姐,你慢点。”牧心举了灯跟在苏月七身后,看她小跑起来,只得用手边护住灯边快步跟着。 楚廉看着苏月七逃跑的身影笑得甚是开心,前面几次的练习,加上这次的巩固,他算是彻底掌握了苏月七的软肋了。 “没事,来日方长。”楚廉在心里笑着如是说。 5 “小姐,您明明都睡下了,怎的还会跑去那竹屋里?”牧心将油灯放于桌上后问道。 “睡不着,就出去坐了坐,然后遇到楚公子......随便走走,却没曾想遇到那条蛇,楚公子是替我挡了才被咬的。”苏月七撩了一撮头发在手上绕着玩。 “小姐怎的如此傻,吸那血的时候,就不怕中毒吗?”牧心轻声责怪道。 “那时候哪里来得及如此细想,都是条件反射。”苏月七脱了鞋子上得床,拖了被子替自己盖好来如是回道。 “什么射?”牧心手臂上搭着苏月七刚脱下的衣裙,又问道。 “没什么。”苏月七顿了顿又难过的说道,“楚爷爷恐怕时日无多了,生命真是好生脆弱。” “那楚公子岂不很是伤心?他也真是可怜,七岁没了父亲,八岁母亲就郁郁而终了,他自小就开始学习管理楚家一大堆事务,学习经营生意,过得是极不容易的。“牧心将苏月七的衣服挂起来,如是说道。 难怪他年仅十七岁就如此老成。想想这个年纪,在现代那可是花儿一样的年华,许多美好的事情和记忆都发生在这个时间段,可楚廉却打小就背上了如此沉重的担子。 想必她自父母双亡后经历的这一切,他当初也同样经历过。看到如今世人对他的态度,她不知他为此都付出了什么才换来的这一切? 嫁他,踏踏实实与他一起前行,从此再也不去想那回去之事,还是斩钉截铁的离开,想方设法寻找回去的方法,让他长痛不如短痛,即使她也不确定回去还会有什么人在等她?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选择,她两边都十分不舍得,是她太过贪婪了吗?苏月七将被子兜头一罩,烦极了。 “睡吧小姐。”说完牧心便将灯举着出了屋,轻轻的关上了门。 屋子里便漆黑一片,只有屋外那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天上,默默看着这屋门里的人们,各自有各自的喜乐烦忧。 第 23 章 1 翌日早晨,苏月七收拾完毕打着哈欠出了屋,在门廊处遇着楚廉。见他抬头看着天上,没注意到她,于是她赶紧脚底抹油,欲先躲躲,只可惜她动作不够快。 “月七,别跑!”正跑到一半,楚廉出声笑着叫住了她。 “楚公子,早啊,我没看到你也在,正活动活动呢。”苏月七顺势将那逃跑的动作圆回来,在原地随便比划两下,活动活动。 “月七,昨晚睡得可好?”楚廉也不拆穿她,就笑着问道。 “好,挺好。”苏月七尴尬的应道。 “走吧,去用早膳。”楚廉说着等苏月七先抬脚下门廊。 苏月七看了楚廉带笑的脸,叹了口气踏下门廊,自己在前面先走了两步。 他昨晚就是这个模样,在她脑子里活动了一晚上。亲她,搂她,梯咚她,然后一群人指着她的鼻子讨伐她,说她三十岁了,还找小朋友。 她被追了一夜,楚廉追她,叫她别跑,其他人也追她,骂她不要脸。 可是,她现在只是个魂啊,只能算心理年龄,于是苏月七扳着手指头算:“我也就二......二十五吧。”她在心里心虚的说,然后转头看着身边走着的这位仁兄,“他少年老成,怎么着看这心理年龄都该有二十五吧,平手而已啊。” 苏月七如此开解着自己。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楚廉转头将苏月七的视线抓了个正着。 “没有,没有。”苏月七干笑两声,说完赶紧转过头去。 “月七这是在害羞吗?昨晚我们都......”楚廉俯首小声在苏月七耳边说道。 “蚊子,有蚊子,飞......飞走了。”苏月七一手扇过来,然后手胡乱指着头上,说道。 还好楚廉闪得快,不然这巴掌就直直呼他脸上了,他不恼反笑。 反正来日方长,他也不急。 2 第31页 “楚爷爷,早啊,今日看着精神比昨日还好呢!”苏月七高兴的说道。 “是吗?”楚老爷子乐了。 “确实是,爷爷,廉儿瞧着爷爷精神也是比昨日好些。”楚廉也帮腔说道。 “廉儿的手说是昨夜被蛇咬了?”楚老爷子关切的又问。 “嗯,夜黑,不小心被那蛇咬了一口,不碍事。”楚廉回道。 “那用膳吧。”楚老爷子说着先坐下了。 用完早膳,楚廉配楚老爷子在棋室下了两盘棋,就听见隔壁茶室里,一众人的笑声频频传来,两人也忍不住好奇,收了棋,慢慢踱步至茶室的门边,停在门后听。 “我拿到的是一条杠的,我是好人,至于谁是两条杠的杀手,我不是很清楚,只是刚刚牧心被杀的时候,我就听到我右手边好像有声音,我猜刺客可能在这边的几个人里。”彩云如是描述了。 “好,到吴怀了。” “我是一条杠,我这么老实,就不多说了,至于谁是刺客,我没有头绪,下一个。”吴怀一副老实模样说道。 “我是好人,刚刚平民牧心被杀,你们好好想想刚才都是哪些人误导的,哪些人投的她?”清野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苏月七看了这两人描述的表情,忍不住笑。 “老爷。”老林头端了茶点到门口,同门口的两人行礼。 “他们这是在干嘛?我怎么听到什么杀人,被杀,杀手,好人之类的词语。”楚老爷子疑惑的问道。 老林头先是一笑,然后才说道:“月七小姐说这叫杀人游戏,我刚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甚是好笑,老爷可想进去看看?” “不了,我进去他们反倒都拘束了。廉儿去吧,你们年纪差不多。” “我去了他们也拘束。”楚廉摇了摇头,如是说道。 “你这孩子,从小就把担子都揽在自己身上,只十七岁的年纪,看着却总像个二十好几的老成模样。”楚老爷子叹口气便往竹屋外面走,楚廉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跟着。 刚好玩完一局,这群人中清野最是让人摸不着他的底,赢了好几局了。 “你们玩。”苏月七收好竹签,看到窗户外面楚廉和楚老爷子走过,她将竹签递给清野,便出去了。 3 “楚爷爷。”苏月七快步跟上去,又转身对楚廉,“楚公子。” “小七叫廉儿叫楚公子,之前不总是唤廉哥哥吗,怎的现在如此生分了?” “反正也快改口了,爷爷就随她叫吧。”楚廉笑着替苏月七辩道。 还不如不帮,苏月七看了楚廉一眼。 “我乏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廉儿陪小七去走走吧。”楚老爷子说着手一摆,示意他们两人不要跟上去,独自一人往木屋方向走了。 “月七刚刚在玩什么?” “杀人游戏,就是杀手天黑其他人都闭眼的时候出来杀人,杀了人后不要让人察觉出来,只要将一定数量的平民杀死就算赢了。” “倒是有趣。” “说到这个,公子可知前几次要掳我的人是哪路人?”苏月七压低声音说道。 “具体是谁还不清楚,但我们派的人追踪了那人,发现他去的是源城,等到去了源城貌似因为有人接应,才跟丢了。” “你是说议事会里的某个人?不会因为那句‘得异人者,得天下’的话吧?”苏月七走着走着便停下来,转身面对楚廉说道。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议事会议事长即将面临换届了。”楚廉也转过身来说道。 “现任议事长不是公子的堂兄吗?”苏月七直直的盯着楚廉。 “没错。” “正值换届,难不成是他,或者是他的竞争对手?”苏月七大胆猜测道。 “绝无可能是他。”楚廉肯定的道,“他只可能是月七刚才玩的游戏中的捕快,不可能是杀手。” 苏月七看着楚廉没再说话,她想着,这源城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的了。 4 “月七你放心,有我守护你,不会再让你深陷险境的。”楚廉自然的牵起苏月七的手,如此说道。 “公子。”苏月七想将手抽出来,但没成功。 楚廉将两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拖了苏月七去逛木屋后面的那个梅园。 “竟有如此大一片梅树林。”苏月七用自己空闲的那只手,抓了近旁的树干,将梅花拉到鼻子下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香气。 “梅花香自苦寒来。”楚廉吟出一句诗。 “公子那日写了封信与我,‘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那时候公子便知我不是苏月七了对吗?” “嗯。” “除了那单词暴露了我,月七还有哪里让公子生了疑,竟让公子如此断定我不是苏月七?”苏月七很是疑惑。 “成了亲再告诉你。”楚廉笑着卖关子道。 “良辰美景,若是有好酒相伴,就完美了。”苏月七睨了楚廉一眼,终于将自己的手从楚廉手里挣脱出来,在梅树林里移步穿梭,满眼的梅花红,煞是好看。 “昨晚没喝成,今天补给你。”说完楚廉自顾往一个角落走去,找了铲子,在几棵树下寻找了什么,然后对准一棵树开始用脚量尺寸,量完,铲子一挥,就挖上了。 “你的手?” “这点劲儿,不碍事。” “你好像总喜欢讲不碍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不碍事呢?人说会哭闹的孩子才会有糖吃。”苏月七蹲下身幽幽说道。 “嗯,我记下了。”楚廉笑着对苏月七说。 苏月七躲开楚廉的视线,默默低下了头。 “我来我来。”苏月七将那坛酒捧上来的时候,她就闻了到一股子清香。 她迫不及待的用袖子将坛身擦了擦,去了酒坛封口,便上嘴喝上了。 “啊,好酒。”苏月七闭眼吞下一口酒,“柔滑顺口,且有梅花的香气,喝下去唇齿留香啊。我还是第一次喝这梅花酿的酒。” “我试试。”楚廉说道。 苏月七将酒坛递与楚廉,楚廉接过,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搂了苏月七的腰身,俯身吻了她。 “你......如今可是越发肆无忌惮了。”苏月七表面上微怒的推开了楚廉,用手背嫌弃的抹了抹唇,说道。 演《太阳的后裔》呢?苏月七在心里幽幽的说道,想起之前醒来看过的一部韩剧。不过内心却是难掩的一股子羞涩和欢欣。 5 “确实是唇齿留香。”楚廉故意逗苏月七,说了这一句话。 “流氓。”苏月七说完转身大踏步往回走。 楚廉扔了铲子,赶紧抱着酒坛跟在她身后追。 “我喝药,不能喝酒。”楚廉可怜兮兮的道。 苏月七红着脸气鼓鼓的不理他,继续往前走。走了一会儿没听见后面有脚步声,苏月七悄悄的往后看,发现人没跟来,她狠狠心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心里开始担心起来,于是快步往梅林的方向倒回去。 “你......没事儿吧?”苏月七倒回去看到楚廉正拆着手上包的白布。 “没事儿。”楚廉忍着疼,继续拆着。 “你刚怎么说来着?”苏月七没好气的拨开他的手,去帮他拆。 “酒洒了,进到伤口里面,有些疼。”楚廉想起挥铲子那会儿,自己答应的话,才老老实实说。 “回去吧,再重新包扎一下。”苏月七蹲下身抱了酒坛,站起来对楚廉说。 “嗯。”楚廉乖乖的跟在苏月七身边与她一同往回走。 她是软肋,亦是铠甲。叫他强大,叫他无惧示弱。 第 24 章 1 楚廉这两日常常与清野在屋子里说事儿,好像很忙的样子。 中间只出现过一次,召集了所有伺候的人,在堂屋里吩咐了些事儿,让所有人谨言慎行。 苏月七没有楚廉黏着,倒真是清静了两日。 闲的无事她便想着去那梅园偷酒喝,只是每回都没机会下手,只因每回都能遇到楚老爷子。 第32页 “小七也喜欢这梅林?” “嗯,喜欢的。”更喜欢那香醇的梅花酒。 “小七如今这脾性,倒是与一个人很像。”楚老爷子笑着说。 “像谁?” “小七的奶奶。” “哦?奶奶是个怎样的人?” “自幼便古灵精怪得很,喜欢新鲜,对什么都好奇,心地极善,对人极好,只可惜......走的太早。” “老爷,起风了,回吧。”老林头适时在身后提醒道。 “嗯。”楚老爷子应了声,看了看苏月七便转身跟着老林头往回走。 苏月七看着楚老爷子的背影,目送他走远。 人知将死,会是一种什么感觉,是会想起往日最美好的时光,还是最遗憾的那些时光,抑或都是。她抬头将风刮落的那些梅花瓣静静看着。 自那日后,苏月七又将说故事的事儿捡了起来,只是地点改在了楚老爷子的屋里。 只是楚老爷子的精神是越发不济了,常常是一个故事刚讲到三分之一,他便睡着了,于是她便只能停下,将其唤醒,扶他上床躺了,自己轻声退出门去。 她听说过一句话,在一个人快要离世之前的那段日子,是会常常睡过去的,苏月七想到这里觉得有些揪心。虽说生老病死,是自然之事,只是临到自己身边之人,还是无法如此轻巧。 这几日给楚老爷子讲故事的当儿,她才反应过来,她还是苏文文时看过的书,学过的东西,她都记得,她不记得的从来都是那些在她身边存在过的人。 葛仲男,她的爸爸,葛母,韩羽都是从那些记忆碎片里知道的,却也不全。葛招娣,她的妈妈,还有一个合开了五家餐厅的男闺蜜鞠昊,都是后来她醒过来一一见过,却也是不知他们和她之间具体接触的事情。 不知,还能不能回得去,也不知临到自己将死之日,这些记忆能否找得回来。 2 “小姐,用膳了。” “嗯。”苏月七这几日对用膳提不起精神,因着原本总是三人一起用膳的,如今却只剩她一人了。 楚廉常常在屋子里处理事情,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膳食都是送入房中用的,至于楚老爷子,这几日都未曾再下过床,东西更是没吞进去过。 苏月七还是照常每日去与楚老爷子讲故事,只是他的意识越发糊涂了,常常将她认错。且他醒着的时间亦是越发短了,以至于她一个故事讲了这么些时日,都没讲完。 “爷爷,您看今日这束梅花可好看。”苏月七将新剪的这束梅花插进花瓶里,将换下的那束交给了牧心。 “好看的,灵儿。”苏月七调整梅花的手顿了顿。 苏月七好奇便去套了一直跟着楚老爷子的仇奶奶的话,才得知楚老爷子口中的灵儿为何人,没想到竟挖出了一段三角恋。 原来灵儿是她奶奶,她岁听胡管家提起过一些,却没来得及细问。她这才得知,她奶奶原是苏家一个背着奴籍的丫头。 楚老爷子那时与苏月七的爷爷相交甚密,一来二去见得多了,竟喜欢上了伺候月七爷爷的丫头,但那时月七的爷爷与月七的奶奶已经有了感情。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月七的爷爷与家里对抗,硬是娶了她奶奶进门。 “那片梅林,便是老爷在苏夫人逝世后种下的。”仇奶奶说。 “再与我多讲讲,仇奶奶。”苏月七央求道。 正在此时,门口却突然立了个人,是楚廉身边的一个侍从。 “月七小姐,老太爷醒了,正唤您过去一趟。” “哦,我这就去。”苏月七说着快步出了厨房。 “可知是何事?”路上苏月七开口问道。 “小的不知,不过老太爷的精神倒是好了许多。”那侍从开心的回道。 苏月七心下却是一惊,莫不是......她赶紧加快脚步往木屋去。 3 “爷爷。”苏月七镇定一下,进门乖巧的唤着,与几日不见的楚廉擦身而过。 他冲她一笑,看着像是没休息好憔悴了许多。苏月七微微转身,看他走出了房门,将门关了起来,屋子里就剩下她和楚老爷子。 “小七,你过来。”楚老爷子靠坐在床头,招手叫苏月七。 苏月七走近,在床边坐下。 “爷爷看着面色红润了许多。”苏月七压了压心中的难过笑着说。 “我也感觉身子轻松了许多。” “爷爷叫月七来可是有话要吩咐?” “小七这几日替我挑的这梅花,甚是好看。” “爷爷喜欢就好。” “你奶奶挑梅花的眼光亦是极好的。” “爷爷可否与我说说奶奶的事?” “灵儿她这一生坎坷,生你爹青山之时,正值废除家奴制主张提出来,矛盾最是激烈的时候,你爷爷遭人报复,以一个莫须有的名头抓了去,灵儿当时不想将我牵扯进去,于是自己只身去了当时极力反对家奴制主张的议事长曾开爵的府上,自爆了自己异人的身份。对方以她做交换,放回了你爷爷。” 说着楚老爷子又咳嗽了几声,苏月七替他倒了水,原想扶他躺下,他却摇摇头,继续说。 “自那以后,便再无灵儿的一点消息,派人打听,都说灵儿已死。后来曾开爵连续做了几件笼络人心之事,使他继续留任议事长。而你爷爷自此一蹶不振,不问议事会之事。直到五年后的一天,有人将收集的曾开爵做的不光彩之事的证据偷偷送到我手上,我联合几个议事,将之公之于众,曾开爵才竞选落败。” “送信之人是奶奶吗,她是不是并没死?”苏月七揪心的道。 “嗯,可惜我们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太晚了。曾开爵落败后,一怒之下将灵儿杀害了,身败名裂的他跟着也自杀了。”说完楚老爷子猛烈的咳了起来。 “爷爷,您先别说了,等身子好些再说。”苏月七扶着楚老爷子躺下了。 “小七,你千万别让人知道你的那些事。” “月七知道,月七听爷爷的,虽然月七没有启殿纹,不可能会是异人。” “月七若是有一天找到《镜月秘事》,找到回去的方法,可会走?” 苏月七看着楚老爷子半天都没说话。 “若你打定主意要走,那便想办法绝了廉儿的念头,算老身临死前最后求小七。”楚老爷子看了眼门口,将声音压得极低。 “好,我答应您。”苏月七很快便答了楚老爷子。 “如此,我便放心了。”楚老爷子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4 那天以后,过了两日,楚老爷子便走了。 楚廉前些日子一直忙着安排,葬礼要用的东西,倒是都及时送来了。 楚老爷子走前一直嘱咐,葬礼不要悲,大家要心平气和的送他。除了林爷爷和仇奶奶哭了几回,整个葬礼还算得上是心平气和。 下葬梅园的那日,赶来了个人。 “爷爷,清儿来晚了,没能在塌前送您。”楚清一下子便跪在了坟前。 苏月七看着来人,身材颀长,眉清目秀,与楚廉的样貌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得不佩服,这楚家的基因,是真的好。 感受到目光的注视,楚清转头也将苏月七望着。 “月七,好久不见。”楚清淡淡的招呼。 “议事长。”苏月七客气的回应。 “月七还是改不了口,你还是唤我清哥哥吧,就如唤廉弟一般。” “是,议事长。” 楚清摇了摇头,也不做多说,只转身向楚廉:“廉弟,辛苦你了。” “不会,议事长。”楚廉回道。 “我难得回来,我们还像小时候一样相处。一家人,没有议事长。” “是,议事长。”众人躬身答了。 5 待葬礼结束后,三人去了茶室。 喝着茶话了些家常,楚清虽一直说不要叫他作议事长,但中间仇奶奶来过一次,叫了声大公子,楚清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第33页 苏月七一直暗暗打量着这人,她总觉得那些亲热别扭至极,且这楚清,多看得几眼,好像没有楚廉那般顺眼了,尽管看起来都很俊。 用膳之时,楚清说着:“大家不要拘束,一起坐下用膳吧。”说着自己先坐了,才说道:“都坐吧。” “是,议事长。”苏月七和楚廉双双应道,这才坐下。等楚清动了筷子,才跟着拿起筷子来。 用完膳,大家便各自回屋了,只留下楚廉和楚清单独去了棋室。 苏月七回到屋里,收拾完上得塌来,忍不住小声跟自己嘀咕:“别扭,实在是别扭。会是他吗?” 棋室里,楚廉与楚清面对面坐着正下棋。 “爷爷去世时可有留下些什么?” “议事长问的可是启殿纹之事?”楚廉落下一子应道。 “嗯。” “根本没有这样东西,爷爷让议事长安心,只管做利于民之事,这民心便不会被这异人左右。” “没有启殿纹?” “没有。” “可有异人的消息?” “没有。”楚廉又落下一子。 “我倒是得到消息,说异人在月城出现了。” “哦,不知这传的是何人?楚廉身居月城,竟是不知。” “消息没有明确是谁。” “千万别同上次传说镜城、水城和花城出现了疑似《镜月秘事》这样的消息一样才是?”楚廉淡定说道,意指四个月前收到的那些消息,出动了楚府的人力一一去确认了,发现都是假的。 楚清面上有些挂不住。 第 25 章 1 楚清很快便下山了,即使第二天就是年三十了,但他也没留下来。 “家妻有孕在身,我需得赶回去。”他是如是说的,说完便走了。 苏月七看了看楚廉的神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好似已然习惯这样的举动。 第二天苏月七同楚廉一起去听诵经,“咪咪嘛嘛”的声音传进脑子里,很是催眠,苏月七一再警告自己,这样是不敬的行为,但她还是没忍住,闭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睛里立时水汪汪的。 只是她这瞌睡虫,还是没有这麻腿虫厉害。 没跪多久,苏月七的腿就麻了,她慢悠悠边点了口水在鼻头,电视上看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她就是想什么方法都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嘛,边试着变换下姿势。 其中一条腿不压着了,感觉凉凉的,跟抹了清凉油似的。 “干嘛?” “腿麻。” 两人用嘴型说这话。 “你不麻?”苏月七用嘴型问完,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诵经的师傅,悄悄伸出一只手戳了戳楚廉的腿。 楚廉闭上眼忍着,很是严肃的转头看了苏月七一眼。 苏月七被他唬了一唬,随后又戳了一戳,楚廉立马便破功,闭了眼扬起了嘴角。 “别闹。”楚廉用嘴型与苏月七说。 这时师傅转身过来将苏月七的动作逮了个正着。 “苏施主,楚施主,诵经祈福是为亲人转世积德之事,须得认真对待。” “是,师傅说的是。”苏月七乖巧的应道,随即跪好来。 这次,她倒是坚持了下来。 2 不过,是坚持睡下来的。 上午的诵经完成了,楚廉在清野的搀扶下起身之时,看到苏月七竟还是双手合十,晃晃悠悠的跪着。 “小姐,小姐?”彩云轻声唤着。 “啊,我没睡,我在听呢。”苏月七吸了吸口水,猛然睁眼,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辩解道。 丫头们捂了嘴笑。 “师傅都走啦,起来吧。”彩云笑着柔声说道,并伸手去扶苏月七。 “等一下等一下,让我坐着缓缓。”苏月七这两条腿完全没了知觉,她一歪屁股便坐在地上,用手轻轻捏着腿。 “月七的功夫了得,这样都能入睡,期间只险险的晃了几下。”楚廉捏着腿笑她。 “公子,我这明明叫冥想,想得太认真入了定,证明我是很虔诚的在听。”苏月七说完,赶紧双手合十拜了拜,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走吧,先去用斋饭,用完再过来。”楚廉笑着说,起身等她。 苏月七在彩云和牧心的搀扶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在原地活动了好几下,才抬脚走。 用完斋饭,还可以休息一下,苏月七同楚廉随便在寺院里走了走。 “公子,如果一个人想上吊,但是这棵树是棵歪脖子的树,公子有什么话想要对这个上吊的人说吗?”苏月七转了转眼睛,作一副好奇样子问道。 “个人有个人的命。”楚廉神情淡然的答。 “公子,如果一个人喜欢看一朵花,但这朵花马上就要枯萎了,公子有什么建议要给这位赏花之人吗?”苏月七继续循循善诱的道。 “万事早已注定。”楚廉再次淡然的答。 “公子,如果一个人来到目的地相同的一个岔路口,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泥泞,一条平坦,公子觉得应该建议这个人选择哪一条呢?”苏月七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楚廉始终神情淡然的将苏月七望着。 “公子!”苏月七急了。 “月七有话直说。”楚廉装傻到底的说。 “没有。”苏月七一副孬样,扯着袖子上的带子赶紧在前面走了。 3 下午的诵经,苏月七认真的双手合十,在心里如此祈祷着: “求佛祖断了楚廉的欲娶之心,求佛祖断了楚廉的欲娶之心,求佛祖断了楚廉的欲娶之心......” 在心里念着念着,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两个她,一个她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的说,另一个她在旁边泼冷水。 “一棍子下去让楚廉同我一样,选择性失忆一次将对我的感情忘掉吧。” “最毒妇人心。” “要不找个女子去勾引他,让他舍我求她。\" “禽兽。” “要不我先嫁给他,然后找个人出轨,让他对我彻底失望,让他主动休了我。” “禽兽不如。” “够了。”苏月七闭着眼喊出了声。 楚廉和诵经师傅们尽数转头来将她望着。 苏月七反应过来之时,觉得窘迫至极,赔着笑对众人点头哈腰,然后又故作深沉的赶紧往回圆:“我是说,师傅们诵经诵得极好,月七觉得受益匪浅,听师傅们诵一日,胜过月七看经文十日,觉得自己赚够了。” “苏施主说诵经诵得好,倒是想听听施主说说,好在哪里?” “这个......月七上午还定不下心,经过一早上的听诵经,月七下午已经能定下心来了,这是修定,好之其一。月七心头原本有些悲伤,听了师傅诵经,平静了许多,少了烦恼,这是明心,好之其二。好之其三,月七听师傅诵经,总有种感觉亲人就在身旁,并未走远,能与他们一起修炼功德,为之祈福,月七觉得安心。”苏月七快速反应,胡诌道。 “苏施主看来确实听的很用心,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说完师傅们又继续转头专心诵起经来。苏月七松口气,用手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楚廉笑着,双手规规矩矩合十,再次闭上了眼。 4 下午的诵经结束之时,苏月七再次被人从梦中叫醒。 “小姐,您怎么又睡过去了?”牧心轻声责怪道。 “胡说,我没睡,我这是加倍用心,正徜徉在佛法里,被你硬生生打断了,罪过罪过,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苏月七发现自己编瞎话的本事越来越溜了。 众人一副,真是“服了你了”的表情,摇着头走了。 “我觉着你们对我有种深深的误解......”苏月七跟在众人后面一直解释。 用完了晚上的斋饭,苏月七便又同楚廉出来随便走走,活动活动腿,为晚上的诵经打坐做着准备。 “公子,我看你形单影只,很是孤独,掐指一算少了个妹妹。”苏月七伸展了两下,便又开始找话说。 第34页 “哪里会有妹妹?”楚廉忍着笑,十分配合的做出一副疑惑的形容。 “你看在下如何?这面相,这头脑,啊,是不是很有当个妹妹的模样?”苏月七用手从上到下将自己示意了一遍。 “月七这头脑虽是凑合虽凑合,不过这面相,倒是个适合做娘子的面相。”楚廉看苏月七这胡诌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月七这胡诌的模样,楚廉越瞧越是心动,怎的越发的古灵精怪了?” “公子。”苏月七可怜兮兮的唤了声,叫住欲走开的楚廉。 “月七若是没考虑好,我们的亲事可以往后推一推,等你考虑好了,我们再成亲。我不怕,即使有一天你会突然消失也说不定,但我能承受,总之,我会等你。”楚廉背对着苏月七说道,“月七莫要再作一副欲言又止的形容了,楚廉看了心里并不好受。”说完楚廉便拾级而上,进了门内。 在一旁将一切从头到尾都瞧了个清楚的清野和牧心,两人心里为他们都是一阵难过。 特别是,牧心。 她看到了,苏月七的努力,努力想要放弃这段感情。她知道苏月七心里是有楚公子的,而楚公子心里装着的亦是此时的苏月七。瞧着两人的形容,她不知道自己如此明显的表现要拦的意思,到底是不是大错特错了。 5 翌日清晨,听了一夜诵经,跪了一夜,腿发麻,背脊发硬发凉,终于得以出得门来,苏月七躲在一边伸完懒腰打完哈欠,靠在柱子上站着愣神。 正准备走出那个角落,突然路过一个师傅,在她旁边大喇喇的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到她时,吓了一跳,然后举了一只手掌,对她行了个礼,便边念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边快步走掉了。 苏月七走出来,看着快步消失在那边门后的身影忍不住笑。 正笑着,便见楚廉跨出门来,她的笑还没收得住,就与他对视个正着。 “月七,我们回去吧。”楚廉走到台阶口,等着苏月七。 苏月七迟疑了一下,还是向楚廉走了过去。 “新年好,公子。”苏月七笑着拱着手说道。 “新年好,月七。”楚廉打起精神笑着回道。 两人各揣心事,相伴而行,徐徐走着,默默想着。 不如,就陪他好好度过这一段吧。苏月七边走边如是想着。 楚廉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身边的苏月七,在心里想着,若有一天她知道了,大概会生他的气,会怪他的吧。他明白爷爷如此做的用心,而他的自私心这一次也刚好与他老人家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不着急,来日方长,他可以等。 “今天初一了,月七还有六天过生日,月七可有想好如何过?” “我啊,想吃点好吃的,吃点辣的,吃点红红火火的东西。” “月七说的是什么?”楚廉问道。 苏月七只是笑,并不说出口。 第 26 章 1 新年初一这日早晨,苏月七起了个大早,将丫头们都唤到屋里,个个给了红包。丫头们拿到红包都很是欣喜。 苏月七出得门来,看见楚廉正立在门廊边。 “公子,新年新气象。” “月七,新年换新颜。”楚廉笑着回道,递过一个小布袋给苏月七。 “什么?给我的?”苏月七惊讶的问道。 “嗯,打开看看。” “这个是镯子?还包了银,好特别,木的吗?”苏月七惊喜的说道。 “嗯,藤镯。” “藤镯?我倒是第一次见。”苏月七说着仔细端详起那个小小的镯子来。 只见镯子上有三个节,两个节组成一个豁口,节上精心包了含有雕刻花纹的银饰,豁口对面的藤上,亦是以当中的节为中心,包着两段银饰,苏月七凑近一看,两段银饰中各刻着个字,一边刻的是“月”,一边刻的是“七”,而最精妙的是那个节上,竟然刻了朵玉兰花,很是惟妙惟肖。 “这是定制的,你什么时候叫人做的?”苏月七好奇的问道。 “我帮你戴上。”楚廉不答,只说着拿起苏月七手上的镯子,稍稍掰开,竖着套进苏月七的手腕,“还好,大小刚合适,我还怕尺寸会差。” “谢谢。”苏月七心中有些小感动。 “公子,可否问一下,为什么刻的是玉兰?”苏月七转着镯子,仰起头问。 楚廉只是笑着将苏月七望着,并不打算作答。 苏月七只与楚廉对视了一会儿,便先逃了,只自己大步的往前往竹屋走去。 楚廉在后面跟着,忍不住笑。 2 苏月七别别扭扭的与楚廉对面坐着,用完了早膳,便杀进了厨房。 “能吃辣吗?”她挨个的问了。 “能吃的,小姐可是要做什么新鲜的吃食?” “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苏月七叫所有人都围在一个桌吃饭,众人一开始还诚惶诚恐,只因之前从未有人敢与主子一个桌吃饭,直到楚廉点了头,大家猜稍稍安心下来。 但当那盆红红火火的火锅端上桌的时候,所有人却是惊呆了。 “你们不是同月七讲能吃辣吗?”苏月七见众人的表情,说道。 “这个也太辣了些。”涟漪说道。 “先试试,闻着还挺香。”楚廉示意大家动筷子。 众人抓着筷子,将苏月七望着,没人想第一个行动。 苏月七坐下来,捞起锅里已经煮好的土豆,蘸了蘸酱料碟,吹了吹放进嘴里。 “嗯,就是这个味儿,想了好久了。”苏月七吃完感叹道。 “真的不辣吗?” “辣啊,不辣我也不吃了,辣才好,刚刚好。”苏月七往嘴里便塞东西边说,“吃啊,吃啊,都吃啊,快试试。”苏月七转头对楚廉说。 坐楚廉旁边的清野,一脸担心的看了看他。 楚廉提了筷子进锅里捞菜,学着苏月七蘸酱,放嘴里,吃起来。 “怎么样?”众人都问楚廉。 “好,好吃,挺香。”楚廉吞下菜,扒了一口饭进嘴里说道。 然后众人才跟着动筷子吃起来。 清野默默的递了杯茶给楚廉,楚廉端起来喝了个干净。 苏月七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动作,她在底下扯扯楚廉的衣服。 “你是不是压根就不能吃辣?” “还好。”楚廉笑着回道。 之后的时间,大家便大快朵颐。 苏月七喝着梅花酒,看着众人热热闹闹的吃着。 “好好吃啊,虽然舌头辣得都有些痛了,但是也真的停不下来。”涟漪说着又往嘴里塞了块肉。 “我也是。”含笑吃着附和道。 刚吃完搁下筷子,楚廉便快步出了门,往茅厕方向跑。 苏月七起身转出门口,看着楚廉的背影。 明明就不能吃辣,却总是逞强。 3 那日后,闲了一日,苏月七央着楚廉教她制作梅花酒。 “要我教你制作梅花酒也可以,但你作为回报也要教我一样东西。”楚廉放下手中的书说道。 “没问题,公子想学什么,说便是了。”苏月七豪气道。 “月七教我你口中的那个英语吧。” “这个教起来,需要耗费许多精力和时日。” “月七都能学会,我自然也能,月七不用担心,我有时间。” 什么叫她能学会,他自然也会?她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这么多时间。苏月七看着楚廉,在心里翻翻白眼。 “那我可亏了,你得再教我样东西。”苏月七又提了要求。 “你说。” “你教我舞剑吧。”苏月七想了想,说道。 “舞剑,可不是那么轻松就能学会的。”楚廉正色道。 “公子都能学会,我自然也能。公子不用担心,我有信心。”苏月七学着楚廉的口气说道。 “那好,那便就如此说定了,月七想什么时候开始学?”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公子意下如何?”苏月七眉飞色舞的道。 第35页 “嗯,那便就今日,我先教月七制作梅花酒,然后教月七舞剑,跟着月七再教我英语可好?”楚廉收拾了书放好,对苏月七说。 “那公子走吧。”苏月七说着上前拉起楚廉的手臂,便往外走。 楚廉看着苏月七抓着他的手,以及她手上正戴着的那只藤镯,再看苏月七笑得灿烂的脸,心里连日来积压的乌云,自行散开来,他的脚步也跟着轻盈起来。 4 “我做的梅花酒,是用的熏酒的方法,这样做出来的酒,香气四溢,酒味又淡雅不会很浓烈。”楚廉在裁竹棍时,如此说道。 苏月七撩起袖子在旁打下手之外,还跟着楚廉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做得十分仔细。事无巨细,她都不假以他人之手。 “先将裁好的竹子搭成一个架子。”楚廉边说边动手做。 苏月七看了楚廉如何做,然后自己也跟着动手,将洗干净,擦干后的竹棍,用线绑了,做成一个架子。 “摘梅花的时候,要挑那种完好的,这样的梅花香气才能持久。”摘梅花的时候,楚廉边剪梅花,边对苏月七说。 苏月七认真的点点头。 等摘完一篮后,他们便坐在一起,将梅花用细线细细绑好。 微风吹过,梅花花瓣飘落下来,落在两人的头发和衣服上。 楚廉转头看着低头认真绑花的苏月七,觉得以后若是能这样子生活,想来会是一件幸福之事。 苏月七此刻心里想的却是,等学会了这酒的制作方法,她以后就可以自己酿了,不管是在哪里,她都能喝上这口好酒,想想心里就美滋滋的。 “对,就是如此,绑在竹架上,绳子的长度需留得一致。”楚廉动手示范道。 说着苏月七亦动手将花束在竹架上绑好来。 做好这些,就在各个酒坛里装好酒,覆上拴了梅花的竹架,让花束垂吊到距酒面一两寸的地方,然后密封各个坛口。 “这样静置就可以了吗?”苏月七拍拍手问道。 “嗯,静置十日左右,便可以取了竹架封存起来。埋在地下,时间越久酒就会越香。”楚廉将酒坛一个个排列摆放好。 “这方法可是公子自创的?”苏月七笑着问道。 “不,我爹教我的,当初我亦是如月七般向他学的。”楚廉原本轻松的心情,稍稍受了些影响。 “多谢楚伯伯。”苏月七拱手对着那些个酒坛行礼道。 “走吧,月七,我教你舞剑。”楚廉说完便回身去屋里拿剑去了。 5 “我教月七的剑术,主要为简单防身之用,因月七没有练过扎实的基本功,仅有些招式而已,唬唬一般的人是不成问题的,若是遇着高手,月七还是要先逃跑,保命才是。” “嗯,公子说的是。” “我先舞一遍同月七看看。”说着楚廉便比划上了。 苏月七在一旁认真看着,只见楚廉单手握剑,将剑平举当胸,尔后快速自下往上,向身后划出一个圆,直直向前一刺,跟着一挡,上一步,反手一个流畅的反削,绕的一圈,背后一掌,收了剑。这一系列动作下来,真真是剑随心动,身随剑舞,扬起脚下尘土,轻舞飞扬。 “好。”苏月七情不自禁拍起手来。 楚廉回身冲她一笑,她愣了愣。 “这套剑法,叫轻舞剑法,适合月七练,月七用这把短刺刀吧。”说着楚廉拿出一把带鞘短刺刀递给苏月七,复又说道,“剑有双刃,我恐会伤着你,这短刺刀方便随身带着,可以作防身之用,又不太容易能伤着自己。” 苏月七接过短刺刀,拔出刺刀,看着那刀刃,身子就是一寒。舞刀弄枪,她也是无奈之举,否则断不敢轻易碰这类东西。 “月七再看我舞两遍,好生看着这动作,然后我再教月七。” “好。”苏月七说着认真记着那动作,她倒是挺愿意看楚廉舞剑的。 楚廉边舞边解说道:“月七,练剑术,你需得要记住,精神上要如狸猫扑鼠,动作上要避青入红,若是别人刺你一剑,你就一挡然后上步一撩,别人举刀劈你,你就反手架剑然后回剑反削。” “好帅。”苏月七轻声的说,越发看呆了。 尽管苏月七说的小声,但楚廉耳朵极尖,依然听了去,他心下一阵雀跃,舞得更是起劲。 待到苏月七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学起来,楚廉理所当然的碰手碰肩挑下巴,甚是亲近。 楚廉看着苏月七认真学剑术的样子,感叹道:“与月七一起,酿酒舞剑,如此甚好。” 第 27 章 1 “小姐和楚公子这两日晚饭后便进了书房,门口还有清野守着,竟不知在作甚,神神秘秘的。”涟漪边叠衣服边说道。 “主子的事,不要打听。”牧心眼都没抬,如是说道。 涟漪悻悻的闭了嘴。 苏月七和楚廉此时正在书房学英语的二十六个字母。 苏月七用笔在纸上将那二十六个字母的大小写对应着写了一遍,然后一个个指着,教楚廉发音。 “a,就是与唤人之时,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不得已以‘诶’开头的那个‘诶’的发音类似,b,就是同‘手臂’的‘臂’类似的发音,c,就是同‘你是谁’的‘谁’差不多一个音,发音时不要卷起舌头就成,它的形状看起来是不是像个耳朵,”苏月七说着用手在耳朵上比划给楚廉看,“公子的姓‘楚’就可以用这个c来表示......” 楚廉看着这样的苏月七,她一颦一笑,无不牵动着他的心。 “我这样说,公子可记得住?”苏月七教了几个字母后,问楚廉。 “月七这样教,很是易懂,我都记下了,这个念作‘诶’,这个念作‘臂’,这个念作‘谁’,这个念作‘地’......”楚廉逐一念了一遍与苏月七听。 “公子记忆力这样好,只一遍就记住了。”苏月七由衷赞叹道。 “是月七教的好。”楚廉笑着回道。 跟着苏月七教楚廉将二十六个字母写了一遍,为了巩固,又让他多写了几遍。 在楚廉书写之时,苏月七也在旁边写毛笔字。 楚廉写完,转头看到苏月七纸上的字——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月七这字,可是自成一派。”他站起身,端详一阵然后说道。 “是难看到自成一派吧。”苏月七自嘲道,她就是写不好这毛笔字。 楚廉握着苏月七握笔的手,一用力带着她,在另一张纸上抄写了一句同样的话。收笔后,他便松了手。 楚廉松手后,苏月七有些愣神儿,握笔的手还停在那里,待反应过来之时,才放下笔。 “公子写的字真好看。”苏月七幽幽说道。 “是月七同我一起写的,谢谢你月七,有你在,那些难过的心情,散了一大半。”楚廉复又握住苏月七的手说道。 “夜深了,我回房了,公子也早些休息。”说完苏月七抽出手逃出了书房。 还是急不得,反正来日方长。楚廉看着苏月七的背影,在心里念着。 2 接下来的几日,终日都是如此过的。楚廉学英语,苏月七练剑术,也练毛笔字。 苏月七写字时有一瞬抬头看楚廉,觉着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或许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苏月七这几日还会时不时下个厨房,做些新鲜的菜色与大家吃。水煮牛肉,鱼香茄子,蚂蚁上树,这些菜原来他们都没有吃过。 这日正做着菜,来了个人,说是仇奶奶几年前出去闯荡的儿子回来了,来山上看她。 苏月七看着仇奶奶瞬间红了眼眶,丢下手里的东西,直愣愣的往外走。 苏月七收拾好一切,出了厨房,去到茶室,看到仇奶奶摸着自己的儿子,不停的抹眼泪。 苏月七坐在门边,愣愣的看着这灰蒙蒙的天,心头压抑难当。 “月七。”楚廉行到苏月七身旁坐下。 第36页 “公子。”苏月七应了一声,然后微微偏头向室内,“仇奶奶出门多年的儿子回来了,真替她开心。” “是吗?”楚廉问一声,心头微凉,“月七,可是想念亲人了?” “不知道她如今过得如何。”苏月七幽幽说出这句,便住了口。 楚廉双手交握,收紧手又再紧了紧。 3 苏月七如今每回躺上床,都期盼着,自己能做梦,再多记起一些事,好的坏的都好,她想知道那些过往。 只是,好像她过得越是快乐,那些记忆就会离她越发的远,总也不找上门来。 又一日清晨,苏月七睁眼,看着帐顶发呆,又是一夜无梦。 下榻更衣,洗漱完毕,苏月七便踏出门,她习惯性望向门廊处,今日那里没有人在等,她竟觉得好像失了点什么。 用早膳之时,桌上也只有她一人,她觉得奇怪,便开口问仇奶奶:“楚公子今日怎的没有来用早膳?” “小公子生病了,昨日夜里练剑连得狠了,湿了背心,着了凉,现在还睡着未醒。”仇奶奶回道。 “昨日夜里?”苏月七惊讶道,自己昨夜是睡得有多熟,竟毫无察觉。 “想是心里搁着什么事儿,他有心事就爱在夜里,跑去竹林里练剑。老爷走了,他心里又怎会不难过。”仇奶奶叹口气说道。 用完早膳,苏月七便去书房练字,等着楚廉睡醒。 写了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又写了一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再写下一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写着写着,她觉得愁烦得紧,索性丢下笔去舞剑。 一刺一挡一劈一削,她练得比往常都用心用力,不过一会儿,额上便生出汗来。 “小姐,歇歇吧。”牧心端了茶水过来,唤道。 苏月七坚持打完一整套动作才停下来,用牧心递给她的娟帕擦了擦汗,接过茶碗喝了个精光。 心中有事,练一练剑,好像真的会好上许多。 待到牧心走后,苏月七便又开始练起来,不求能根除心中烦闷,能求得一刻宁静也是好的。 4 楚廉着凉感冒还没好得规整,苏月七便要下山了。而楚廉还要在山上替楚老爷子守完二七才能下山。 那条不用过溜索的路,雪还没完全化,便走不通。楚廉病着,却还是坚持送苏月七下山过溜索。 还好这一次,苏月七没有像上次一般怕得要命,只是依然不敢看,从始至终闭了眼。还有那种失重的感觉,依然叫她心慌腿软。 临上马车,苏月七站在车旁同楚廉告别。 “托公子的福,这个年过得还不错。”苏月七尽量轻松的道。 “那便好,月七回去后万事都要多留个心。”楚廉嘱咐道。 “月七知道,公子自己多注意身子,还有,精神好些的时候,别忘记继续学我教公子的东西,书房的书桌上,我留了作业与你,要好好写,句子的大意,等你回来了,我再告诉公子。” “好,月七也要好好练剑,三日不练便会手生。”楚廉将手握成拳放在嘴上挡着克制的咳了两声,轻声说道。 “公子回去吧,外头凉,月七走了。”说完苏月七便上车走了。 马车跑出一段路,苏月七忍不住撩了小窗帘子,往回望,她发现楚廉依然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那样子是如此的孤单。 若有一日,真的要分开,他们要如何作别,才能不显得伤感?苏月七放下帘子,看了眼手边刚才没舍得还给楚廉的披风,在心中如是想着。 “小姐和楚公子,分开几日便作出这舍不得的形容,不如早些嫁与楚公子吧,这样便可以朝夕相对了。”涟漪打趣道。 “是啊,小姐,楚公子对小姐是真上心了,我们都看得出来。”如今话变少的彩云也忍不住帮腔。 苏月七看着两人,却并不说话。 牧心伸手拍拍苏月七的手:“嫁吧,小姐。” 苏月七惊讶的将牧心望着,心下一阵感动,但她却一言未发,静默未动。 她担心,他会变成第二个苏老太爷,为她风露立中宵。 5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楚廉心中总觉得不踏实,心中有些慌,他生怕这次离别会预示着什么。 “沿路派人跟着。”楚廉吩咐清野道。 “是,公子。” 回到山上,楚廉第一时间便进了书房。 他看着桌上的那句英语,跟着苏月七下面写的发音念出来:“哎,凯尔,额抱特,油,哎,沃瑞尔,额抱特,油,安得,哎,莱克,油。” 他动笔照着写了一张纸,他渐渐喜欢上苏月七做与他用的那支简易的木棍笔了。 写完,他将那张写满的纸放在那叠之前写过的纸上面,一同放进箱子里锁起来。 再回到书桌前时,他开始想念起苏月七在他身边写字的情形,他抚了抚她用过的毛笔,砚台还有镇纸,然后站在她经常站的那个位置,提起笔,蘸了墨,让笔在纸上走了起来。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写下这句,放了笔,然后等墨干。 等墨都干了,他将之卷成一个卷,放进存放着苏月七练的字的那个箱子里。 盖上盖子,他又忍不住拿出苏月七写的一些出来看。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看到这句的时候,楚廉心中惊喜万分,于是他又打开一卷。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看到这句,楚廉心中一痛,但他还是接着又打开了一卷。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苏月七心中的顾忌,跃然纸上。 楚廉放下所有的字,卷好放回箱子里,找了把较大的锁锁了。 若他一直守住这个秘密,她便有可能与他在此长相厮守了。楚廉抚了抚那个箱子,在心里如此琢磨着。 他是有过犹豫,但此刻他已打定了主意,不再摇摆不定。 第 28 章 1 到得家里的第二天,便是成人礼。 苏月七走之前便同胡管家说好,成人礼不必大张旗鼓的办,她想安安静静的在自己家里度过。 该穿新衣穿新衣,该绾发绾发,该插簪插簪。 苏月七看看镜子的自己,头发不再梳成半发髻,改为完全放下来,编了辫子在头顶做上造型,然后发尾收成一个鱼尾,在鱼尾上方用发簪插上。这便是镜花水月里成人女子的发饰了。 样子成熟婉约了不少,虽好看,但也的确太过麻烦,苏月七在心里嘀咕。 这一切都收整完毕,她便去了祠堂,与祖宗先人们行礼上香斟酒。 从祠堂出来,便是大家围坐一起,用一餐饭。 虽然胡管家答应尽量简单,但还是搭了戏台,请了戏,咿咿呀呀唱着。 胡管家将苏家所有的掌柜们都请了来,苏月七看着这阵势,大概明白了胡管家的用意。 于是席间,她配合的同胡管家一起起身,与各位掌柜们敬酒。 “从今往后,月七小姐,就是苏府当家做主的唯一人,我们要像对老爷和夫人一般对待小姐。帮助她与她一起将苏府的生意打理好,以慰老爷和夫人的在天之灵。”胡管家一通慷慨激昂的说。 “各位掌柜,大家都是自己人,苏家有你们的努力和付出才有今天,月七年纪虽小,但月七却有一颗将苏家撑起来并发扬光大的心。我爹和我娘新丧,月七才刚理出头绪来,承蒙各位不弃,一直勤勤恳恳守着苏家的生意,在这里,月七同各位先磕个头。”说着苏月七便跪了下去,磕了个响头。 待苏月七起身时,众人都发现她额头立时红了一块。 “以后,苏家和月七还要继续仰仗各位的帮助,月七敬大家,月七干了,各位随意。”苏月七说着仰头一口将杯中酒喝了个精光,然后将杯子在空中倒立过来,笑着看向院子里的人。 第37页 “好,月七小姐爽快,我就喜欢爽快人。”有人如是说着。 但也有人面无表情,随意应付了,一言不发,只是干干将苏月七望着。 “月七从前没有经手过生意,但月七并非完全不懂,我能学,也有些自己的想法,各位给我一些时间,我苏月七定会向各位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苏月七激情豪迈的喊道,然后再拱手敬一圈,仰头一口喝将下去。 随后便是分红环节,虽然苏家近来生意大不如前,但苏月七依然大方,分给各位掌柜的并不少。 然后席间的一些脸色难看的人,才稍稍好了一些。 2 席间觥筹交错,吃得正欢之时,苏月七踩着棉花似的,往自己的院子去。 她在那棵梅树下坐着,抬头看着那红红的梅花。 “想喝梅花酒了。”苏月七闭上眼睛,一只手摸到另一只手的手腕,转着那上面的藤镯,轻声说道,“此时,你在做什么?” 松月山上。 楚廉此时,正拿着一本书,捏在手里看着,打出一个喷嚏来。 苏月七走后,他除了看书练字以外,便整日喜欢到那梅园待着,看看梅花,去他爷爷的墓前说说话。 竹屋里再也听不见众人的欢笑声,苏月七走后,楚府的下人们,都开始想念起她来。 有一日,楚廉看着棋室的桌子上摆放的苏月七玩过的竹签,他摸了摸上面的刻痕,转头对清野道:“月七在时,你们是不是觉得日子过得很快?” “月七小姐总有新鲜东西能打发时间,所以觉得日子过得快些。”清野回道。 “月七这东西,你们可还会玩?”楚廉好奇的问道。 “会的,公子可想试试?”清野问道。 楚廉点了点头。 “那清野去叫人来。” 一干人等,坐在一起,却是拘束得紧,说话都是礼貌有加,谁都没敢现出自己的真性情来,不似那日月七在时那般活跃,楚廉看着别扭得很。 “我乏了,你们玩吧。”楚廉说着便起了身,众人也要跟着起身,楚廉一挥手示意他们继续玩。 他一走,屋子里的人才活跃一些。 “公子回去就会上苏府提亲吗?”他还没走远,听到屋子里有人小声问道。 “不知。” “月七小姐要是能赶快嫁进我们楚府就好了。”另一个又如此说道。 看来,想念苏月七的人,不止他一个。 楚廉放下书,端着手腕凑近了看,那个三个节的藤镯,两个组成豁口的节同苏月七的那只一样,包了刻有纹路的银饰,另外两段银饰刻的字是“楚”和“廉”两个字,中间的节上刻着的是一支梅花。 3 是夜,苏月七睡不着,点了灯坐在书桌前开始琢磨开店的事情。 “开火锅店好吗?”苏月七在纸上点了点她自己写下的第一个选项。 “火锅店好呀,就是那日吃的那个好似有些辣过了。”牧心提醒道。 “有鸳鸯锅的。”苏月七知道牧心可能会不明白,于是画了幅简笔画同她看,“这边呢放红色的辣锅,这边呢可以放炖的清汤锅,分开,这样一桌子都能吃得开心。” “这锅子好生神奇,不过这里没有的卖。” “可以画了图纸定制,不难的。”苏月七看着牧心说道。 “那敢情好。” “只是若像那日那般煮好后端出来,我怕厨房里会翻天。而且对上门的客人来说,亦是少了些乐趣,回头率大打折扣。”苏月七一手托着腮说道。 “什么率?”牧心好奇的问道。 “就是第二次第三次再上门来吃的意思。” “哦。” “还得适当用一些饥饿营销的手段。”苏月七看着牧心的表情,知道她又不懂了,于是解释道,“饥饿营销就是,吃不到的才会一直念念不忘。” “意思懂是懂了,不过难道有客人上门,小姐还将人拒之门外不成。” “当然可以,有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就成了。” “这样岂不是少做了一单子生意?” “非也,恰恰相反,他越是吃不到,越是想吃,还会与身边的人常常念起,这样既为我们做了宣传,他偶尔才能吃上一次,还不会很快就腻。” “小姐这招听着挺好。” “我是想七天轮回一次,经营不同的东西,烤鱼,火锅,酸菜鱼还有平时的一些小菜,两天轮一次来交替式经营,就是不知这可不可行?”苏月七说着,点着纸上的那些选项。 “人手和保密工作这点也是个问题。”苏月七趴在桌上抓耳挠腮。 4 苏月七是个说干就干的人,第二日,她便开始画火锅店要用到的一系列东西的图纸,煮火锅用的锅,中间挖一个洞的桌子,烧炭的炉等一系列东西,她都要定制。 还有服装,为了方便干活,她决定大胆起用衣裤作为店员的服装,所谓是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啊。 画完这些,她又钻进厨房捣鼓吃的,请苏府上下试吃。 第一日是火锅。 “红红火火的,辣锅烫出来的超好吃,要不是撑到不行,这心里还想吃些。”有人如是说。 “清汤的好吃,那汤浓郁,煮出来的东西,有股清甜,令人回味,还有这酱料调制的很是鲜香。”亦有人如是说。 苏月七让彩云在纸上记下吃清汤的人多过红汤的,备料之时,多备清汤适当少备红汤。 第二日,吃完火锅的人中有一部分人嘴里开始长泡,脸上开始冒痘,上了火。苏月七又赶紧配制了一款有益降火,不失香气又好喝的菊花茶,与火锅搭配着一起用。 第二天是烤鱼。 “嗯,这鱼肉烤得很是鲜香,煮后很是入味,这配菜豆芽,也很是好吃。”众人如是说道。 “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苏月七问道。 “没有,很好吃了。” 最后,苏月七让众人吃完烤鱼,又吃了根香蕉。 “为什么要吃香蕉?”有人好奇问道。 “保护我们的肠和胃。”苏月七解释道。 “还是第一次听说。” 第三天是酸菜鱼。 “这鱼片薄,煮出来很是可口,鱼肉滑嫩,没有一丁点的鱼腥味,再说这酸菜,没想到还能这样做呢,光是吃这酸菜我都能吃下三碗饭呢。太好吃了,小姐的厨艺也太好了。”众人如是夸赞道。 “小姐明天吃什么?”吃完收拾桌子的时候,有人跑来问苏月七。 苏月七还没开口,站她旁边的彩云开口笑道:“怎么,还吃上瘾了?小姐是当家的,你该去问刘大娘才是,她才是厨房的主厨。” 那人不好意思笑笑,挠了挠头:“彩云姑娘说的是,只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总觉得小姐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新菜色。” “嗯,那明天我试试煮萝卜牛杂给你们吃。”苏月七想了想笑着如是回道,“只是这个牛杂,我就不敢碰了,需得要你们来弄才行,我只负责煮。我怕那些东西,但味道是不错的。” “没问题的小姐。我就知道小姐神通广大,定还有新菜色。”说完那人便欢欣雀跃的走了。 苏月七看着那人背影,忍不住笑。 但愿开张之后,食客亦能有如此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喜欢看吗?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一提,想认认真真写好一些。 陆陆续续会捉虫,看见更新不要骂我伪更,我只是在捉虫。笑~~~ 第 29 章 1 等到所有的店铺都开张以后,苏月七将自己所画的图纸,分别送去定制,包括那衣裤。 所有看到那图纸的人,都像看怪物似的盯着苏月七。 “没错的,老板替我按照图纸上的来做就成。” 送定制后,苏月七又去了城中小院,将堂屋全给改了,家具全撤掉,留下空空的一个场地,等着定制的东西做好安置进来。 如此大动作的搬动东西,该驮的驮走,旁边的人家都跑来问,这是要做什么。 第38页 “准备开饭馆。”吴怀指挥着将东西往外搬,边抽空笑着回答旁边的人。 “饭馆啊,这条街上的饭馆可不少。” “热闹好,我们这样的饭馆,保准您之前没见过,欢迎开张的时候过来捧场啊!” 苏月七在门内看到这场景,她发现吴怀如今,是越发的会说话了。 苏月七又派了一拨人去坊间收黑炭,并放出长期都需要木炭的消息去。 原本事无巨细,她都该过问,只是现在有了一个得力的助手,她倒真省去了许多精力。 “小姐,彩云姑娘真是厉害,去买炭之时,她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是湿炭,哪些是干炭,我们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说不定净被人骗买了那湿炭。”一起回来的人说道。 “小姐,这账目您看我做的对不对?”刚回来没多久的彩云,顾不上歇息,见苏月七此时正在中院,便赶紧拿了账目给她看。 “嗯,很清楚。”苏月七拿过来看了看,笑着对彩云说,她当初没看错彩云。 2 这日苏月七刚去花卉市场挑了些花卉绿植回来,刚进得中院,下面的人就说书房有客人在等着。 苏月七纳闷,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她。 刚到门口,看到窗边站的那人,她竟有些羞怯,没有着急踏入门内。 但他好似收到感应般,适时的转了身,手里拿了张纸,笑着转头将苏月七望着,柔声唤着:“月七。” 苏月七几个箭步上去,想要夺过他手上的那张纸,无奈矮他两个头,而他偏还长手长脚。她红着脸跳起来够了几次没够着。 “有这样的日子,还没下榻,就知道今天会非常挂念你;也有这样的日子,一直忙到深夜,才惊觉一整天连一秒都没有挂念过你。这都是由不得我的事,在清晨并没有人会报与我听,今天到底下哪一种雨,飘哪一朵云。这只是我每天要经历的,我一个人的小天气。”楚廉举着手含着笑念出来。 “不要念。”苏月七脸越发红了,出声阻止道。 “月七,你这段话可是写与我的?”楚廉开心的问道。 “不是。”苏月七转身,假装不想理他。 一会儿后,她又迅速转身,动作极快的去抓楚廉放下来那只手上的纸张。 楚廉一个顺势,就将她搂了,双手紧紧圈她在怀里。 “放开我。”苏月七软着声音说道。 楚廉俯下头来,她立马便闭了眼睛,身子缩着,楚廉看着她那个样子,笑着看了一会儿才放了手将她松开来。 楚廉趁机叠了那张纸塞入自己的袖子里:“我要了,这个就当是迟来的新年礼物。”说完楚廉便离开了。 苏月七在原地,有些尴尬,也有羞涩,还有些怅然若失。 “桌上的两坛,是我为月七从山上带下来的梅花酒。”楚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跟着脚步越走越远。 苏月七依言转头一看,身后的茶桌上确有两坛酒。她走过去,抚了抚那两坛酒,心里像吃了糖般,嘴角不听使唤,自己都要往上翘。 少了不够,多了会腻,而楚廉给她的,从来都刚刚好。手上戴的藤镯也好,与她的每次互动和亲密也罢,每次都是刚刚好。 3 那个藤镯,有一日她定制东西时,店老板见她手上戴着,就问她:“这个三节的很难找吧?而且就这光亮度,这种成色的藤镯,应该费了很大心思才找到吧?” “这藤镯可有什么来历?”苏月七原以为这不过是个平常玩意儿。 “做这个藤镯的藤只有花城以北的那座探月山上才有,那山极高,这藤也埋得极深,极难得,十二年才能挖一次,且每年只有两个月可以采挖,市面上都不多见,像这种光泽度的就更是难找到。“老板很是内行的说道。 苏月七才知,这个藤镯竟是如此来之不易。 苏月七站在楚廉刚刚站的那个地方,手臂撑在窗台上看向窗外。自她从松月山下来后,她内心一直有个想法在不断的跃起来,一日比一日蹿得高。 那个想法便是,答应他,嫁给他,安心与他在此地舞剑酿酒经营生意和生活。 她越发的觉得满足、幸福和自在,在这镜花水月里生活。 那《镜月秘事》已然失踪多年,回去的希望如此渺茫。况且回去,她每每想到这里,心里都闷到不行,好似那个世界,并没有给予她太多快乐的经历。 这样的想法自私吗?苏月七在心里问自己,可她只是个俗人,她也想自私一些做些俗事。 “会不会,这个身体本来的主人,现正在她原本的身体里,延续着她本来的生活?”苏月七抬起手臂,撩起袖子,看着那个胎记,在心里如此大胆的猜测着。 她放下手臂抬起头望向蓝天,往它最远处望去,好似想从那里看到些什么。 苏月七缩回手,手臂却不小心在一个凸起物上刮了一下,正好刮在那个胎记上面,没出血,但却异常的疼,好似受了多严重的伤。 4 海城。 海城市人民医院,601病房。 苏文文的妈妈,正在替苏文文擦拭身体,不小心碰到她刮伤的那个手臂,伤口泛了些血珠出来,苏妈妈赶紧找棉签替她处理。 “文文,妈妈笨手笨脚的,这伤口都碰着好几次了。”苏妈妈将棉签扔进垃圾桶后,握着苏文文的手说。 苏妈妈伸手捋了捋苏月七脸颊旁边的头发,抚了抚她的脸,心疼道:“又瘦了,这脸上的肉都快瘦没了。” 自打苏文文在墓地撞了以后,已经挺长的一段时间了,她竟没有一点要转醒的意思。 “她各项指标都已恢复了正常,按理说,她会很快醒过来,除非......是她自己不愿意醒过来。一切,只能看她自己的意志了。时常在她耳边读些她平时感兴趣的东西给她听,试试看。她这样的病人,我从前从未遇到过,她手臂上那早该痊愈的伤口,这么久都没有好转的迹象,只能再观察,只能等。” 这是医生同苏妈妈说的话,苏妈妈看着病床上苏文文那张清冷的脸叹口气,明明血色充足,面色红润,可是怎么就是醒不过来。 “文文,今天读的是《本书书名无法描述本书内容》这本书的第四部分,人生。第10节,沦为荒诞。但是圣诞老人究竟存不存在呢?......一个人存不存在怎么能由幽默说了算呢?让我们来检查一下......”苏妈妈边读边想,他们家文文到底看的都是些什么书? “文文,今天鞠昊来看过你,我看着这孩子是真有心,隔三差五就来一次。当初你要是嫁的人是他,现在怕是另外一番境况了吧?”苏妈妈合上书在苏月七耳边轻声念叨着。 苏文文的食指轻轻动了一下,她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 鞠昊。 苏妈妈收拾了东西,替苏文文盖好被子柔声细语的说:“孩子,你还有大把好时光,赶快醒过来,希望就是明天。” 苏妈妈极其相信一句话—— 皇天不负有心人,心诚则灵。 所以她每日必做的一件事,就是离开前在苏文文耳边说一句这样的话,然后才转身轻手开门,轻声关门离开。 这天她离开后,病床上的苏文文,眼睛扇了两下,之后便又恢复了平常。 5 镜花水月。 月城。 苏月七晚上睡不着,便索性穿了衣裳在书桌前坐着,喝起了那梅花酒。 才喝了两杯,窗户上便映出个人影,她惊了一跳,手抖着手上的杯子碰到了酒坛,发出了一声轻响。 她心想,这下还不死翘翘了。 谁知外面竟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声唤着:“月七。” 她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苏月七轻轻推开窗门,问窗前立着的人。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还偷喝上梅花酒了。” “我这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喝。”苏月七低声笑着说。 第39页 “月七有心事?” 苏月七摇了摇头,想了想,随后又点点头。 “可要与我一同赏月?”楚廉隔着窗问道。 苏月七笑出声:“公子总来我家房上赏月,月七要收场地费了。” 楚廉也笑。 随后苏月七便转身用双手抱了酒坛准备从房门出去,楚廉叫住她。 “月七过来。” 苏月七听话走过去,楚廉伸手抱着她的腰身,轻巧的将她抱出屋外来。 苏月七睁大双眼,脸上漾出一抹含而不笑的神色,那神色混合着羞涩、崇拜和惊喜。 跟着楚廉便拥着她蹿上房顶,轻轻将她放下,她看了看手上捧着的酒坛,那酒仅是来回轻轻荡了两下,她终是相信了牧心那时念叨了她一日的话都是真的。 第 30 章 1 苏月七和楚廉两人在房顶坐下,一时间两人都沉默着。 楚廉拿了近旁的酒坛,准备往嘴里倒一口。 “公子的咳嗽可好全了?”苏月七上手拉着楚廉的手臂,欲阻拦。 “好了。”楚廉放下手来,笑着回道,“我心中很高兴月七一直挂念我。” “谁一直挂念你了?”苏月七小声嘴硬道。 楚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复又端起酒坛,往嘴里倒了酒。 “这藤镯,我听人讲得来不易。”苏月七说着拨出藏在袖子里的藤镯,转着。 “确是不易得,不过这一对藤镯我亦是两年前无意中得到的,算不得费了很大的力。” “一对?”苏月七惊讶道。 “嗯。”楚廉应着便拨出自己左手袖子里的那只给苏月七看。 “不知刻的什么,看不清。”苏月七凑近看了一会儿,也没看清楚。 “梅枝。”楚廉笑着回道。 “梅......那公子喜欢的可是玉兰?\" “嗯,我家书房外种了一棵挺大的玉兰。”楚廉大方承认道。 这家伙......苏月七偏头不说话,只是拿起酒坛来喝了一口酒。 “公子,娶了我吧!”苏月七喝完酒,放下酒坛来,转头对楚廉认真说道。 “好。”楚廉柔声道,亦是认真的回道,“我一直在等月七这句话。” “月七先与公子说好,月七不是那种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我会常常在外抛头露面,若公子......\"苏月七郑重道,话没说完便被楚廉打断。 “那才是月七。”楚廉望着苏月七轻声回道,“我要的便是这样的月七。” 苏月七回望着楚廉,心中因为楚廉说的那个“要”字,动了一动。 “公子从前可有对其他人同对月七这般?”苏月七往嘴里又倒了口酒,心想,他这样子算是情场高手了啊。 “从未有过,月七是这唯一之人。” “那便是公子天赋异禀啦。”苏月七喝口酒道。 “就当月七在夸我了。”楚廉笑着说。 苏月七望着天上的月亮,忍不住跟着笑。 “对了,月七城中的那个小院儿,听说是要做火锅店用。”楚廉将苏月七从房顶上放下地来轻声说道,“明天我介绍两人同月七,我想月七应该能用得上。” 苏月七一脸好奇的看着楚廉,楚廉却跳上墙消失在了墙头。 2 翌日元宵节清晨,苏月七起得晚,想起昨晚的事情来,对着镜中的自己,也忍不住笑。 “小姐今日心情如此好?”牧心替苏月七边绾头发边问道。 “嗯,今日元宵节这天公亦是作美,天气如此好,叫人精神亦为之一振。”苏月七笑着回道。 “小姐说的是,这两日的天蓝的很是通透,还真是如小姐所说。”牧心笑着替苏月七插上发簪后说道。 苏月七用过早膳后便出了门,她记着楚廉说的话,赶去城中的小院儿等着。 她才刚到得城中小院儿,在书房中坐下,吴怀便领着三人进得书房来。 “长松?”苏月七认出带头的那人,是楚廉身边的一个侍从。 “月七小姐,还记得小的。”长松笑着行了个礼。 苏月七冲他点点头。 “不知这两位是?”苏月七看了看长松身边的人问道。 “这两位是陈师傅和许师傅,一位是镜城福盛酒楼有名的厨师,一位是水城鸿运酒楼手艺好的出了名的厨师。” “久仰久仰,各位请坐,牧心看茶。”苏月七拱手,并吩咐牧心道。 “我家公子还有封信让我带给月七小姐。”说着长松从怀里掏出那封信,上前两步交给苏月七。 苏月七将信抽出来展开。 “月七,此两位师傅皆与我楚家有过交集,是信得过之人,月七可放心用之。另,今日元宵节,吾欲与月七相约逛灯会,月七在府中等,吾晚些时候来接。”信上楚廉如此说道。 苏月七在心里嘀咕,他就如此肯定她愿意与他逛灯会?她压下笑抬起头正色道:“两位大厨师傅,今日是元宵节,月七就不同两位绕圈子,有话我就直说了,菜肴方面两位擅长的......这报酬方面是这样子的......”苏月七同两位师傅认真谈起来,最后各自签下了契约,才送两位出了门。 “长松。”苏月七叫住欲离开的人。 “月七小姐,您可是有事吩咐小的?”长松回身恭敬问道。 “告诉你家公子,不在苏府,在城中。”苏月七说道。 “好的,月七小姐。长松会将原话带到,长松告辞。”说完长松便转身离开了。 苏月七望着长松离开的背影,这心才算是真的放了下来。 楚廉这人脉若是放在现代,怕是与猎聘无异了。 3 元宵节,苏月七放了府里的大部分人回家团圆,她自己则在城中的小院,独自腌制牛排,熬汤。 下锅之时,她记起来自己曾看过的一本书里说,厨房是母亲的□□,恋人的双手,宇宙的中心。在那里你会觉得温暖,安全和不孤独。 她看着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小泡泡,心中分外安宁。厨房于她而言,确是一个超级治愈的地方。 苏月七慢悠悠边吃着牛排,喝着小酒,边看着天上那轮明月,真圆啊,她在心里感叹一声。 收拾完毕,苏月七便上了楼,在书桌前坐了,随便拿了一本书来看,竟没想翻开的是蒲松林的《聊斋志异》,才看到《尸变》那一则中说:“忽闻床上察察有声,急开目,则灵前灯火照视甚了。女尸已揭衾起。”就听到窗户被人打开来,风吹进来,吹熄了桌上的油灯,苏月七吓得扔掉了书,缩进了书桌下面。 趴在书桌下,她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一双脚,心跳加剧,快跳出她的嗓子眼儿了。在她还来不及细想之时,那双脚的主人已经蹲下了身来,与她正正对视上了。 “月七。”楚廉好笑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别怕,是我。” 苏月七咳了两声,狡辩道:“谁怕了,风将我的油灯吹熄了,我的火折子掉了,我下来找呢,掉哪儿了?” 楚廉笑着站起身,掏出身上的火折子,将油灯点了,看到摔在桌上的那本《聊斋志异》,他又拿起在桌上的另一个火折子,蹲下身,轻轻放在脚旁边。 楚廉跟着又故意退开一步,将油灯拿下来照了个透亮。 “呐,我的火折子原来掉这儿了。”苏月七就着灯的亮光,发现地上居然真的掉了个火折子,于是她赶紧捡起来,这才站起身。 苏月七看了看楚廉一脸的促狭,转头看看窗户说道:“公子,我这院可是有门的,怎的总不爱走这门,知道公子身手好,但也不必在月七面前如此显摆。” “待与月七成亲了,就光明正大的走门口进出。”楚廉笑着说道。 苏月七瞄了他两眼,放下火折子,不理他。 4 “月七可还想去灯会?”楚廉放下油灯问道。 “现在去怕是快散会了。”苏月七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说道。 第40页 “那月七可想看灯笼?”楚廉笑着问道。 苏月七疑惑的看着楚廉,并未说话。 楚廉走过去牵了苏月七的手,拉她来到窗前,他看了苏月七一眼,然后将手放到嘴上吹了一声口哨。 苏月七原本很是疑惑的将楚廉望着,楼下的院中,却突然渐次亮起了一排灯笼,有兔子形状的,有小狗形状的,还有南瓜状的...... “你买了这么多灯笼?”苏月七笑着看了看楚廉,又望向那排灯笼。 “月七可喜欢?”楚廉转头问道。 “嗯。”苏月七笑着点点头,眼睛里映照的都是灯笼的光影。但瞬间苏月七脸色便变得难看,多么相似的场景,苏月七盯着那排灯笼愣了神。 “月七,月七。”楚廉用手在苏月七面前挥了两下。 “嗯。”苏月七回过神来回道。 “怎么呆住了,可是这让你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没有。”苏月七笑着回道。 “月七可否与我讲讲你们那儿是如何过元宵节的?”楚廉好奇问道。 “从我记得的那些记忆里来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会吃汤圆,一颗颗的,包了心在里面,熟了以后咬一口心就流了出来,很香。”苏月七兴奋的说道。 “月七可想吃?” “这么晚了,没有食材,也做不了。” “跟我来。”楚廉说着吹熄了灯,抱着苏月七慢慢从窗户落到院子下面,然后出了院门,双双上马,然后策马而去。 “公子这是要带月七去哪里?”苏月七在马上回身问楚廉。 “我们去看玉咕。”楚廉笑着回道。 5 在院外下得马来,楚廉将马拴好,推门进了院子。 屋里还亮着灯,楚廉在前先去叫门。 “秦伯。”楚廉拍了拍门唤道。 “小公子。”秦伯开了诧异道,“月七小姐也在。” “秦伯。”苏月七招呼道。 “小公子这么晚了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秦伯将两人让进门问道。 “秦伯这可有......”楚廉说着转向苏月七,“那汤圆是用什么做的,月七?” “糯米粉。”苏月七说着转向秦伯问道,“秦伯这儿可有? “我这儿确有,这是要做东西吃?”秦伯这才闹明白,赶紧拿了另一盏油灯点着去了厨房。 “我听人讲了一种新奇的东西,想做来试试。”楚廉笑着对秦伯说。 “除了这糯米粉还需要什么?” “花生,糖和猪油。”苏月七一一说道。 秦伯将这些东西拿出来摆在案台上,便识趣的走开了。 秦伯刚走,玉咕就颠颠跑过来了,它动作敏捷的跳上案台,这里闻闻哪里嗅嗅。 苏月七冲它“喵”一声,它也回苏月七一声。苏月七笑着用手抓了一点糯米粉,放到玉咕的鼻子前面,它闻了闻,打了两个喷嚏,惹得屋里的两个人笑得出了声。 苏月七揉好面时,楚廉也剥好了花生,苏月七拿着花生给趴在案台上睡觉的玉咕闻,它动动鼻子显得兴趣缺缺。 \"月七很喜欢玉咕?”楚廉边生火炒花生边问道。 “它很可爱。“苏月七边挥铲子炒花生边回道。 “月七,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对男耕女织的小夫妻?” 苏月七笑着,却不理他,越是不理他,楚廉就笑得越发开心。 秦伯在堂屋听着楚廉的笑声,也跟着扯着嘴角笑。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自己就是在单机啊,有木有。 第 31 章 1 “月七,上次在山上你留下的最后那个英文是什么意思?”楚廉的脸被火烤得红扑扑的,仰头问苏月七。 “你念一遍与我听,我记不得了。” “哎,凯尔,额抱特,油,哎,沃瑞尔,额抱特,油,安得,哎,莱克,油。”楚廉熟练的念出来,随后又加了一句,“月七这是在变相检查作业啊。” 苏月七笑着说,再听楚廉念,越发乐不可支。这发音,是她当时想到的最快的记法了,如今听来真是好笑。由次可证,上学之时,英语老师不建议如此做不是没有道理的。 “是i care about you,i worry about you and i like you.”苏月七最终还是笑着自己又念了一遍同楚廉听。 “这是何意?”楚廉低头思虑一番,然后又说道,“可我总感觉我念的同月七口中的不太一样。” “这句话的意思是,‘好好保重,好好吃饭还有好好休息’的意思。”苏月七垂目笑着将炒好的花生盛出来,回道。 “原来如此,我记下了。”楚廉说着开始捣花生碎。 苏月七将楚廉捣碎的花生碎拌了糖,倒上烧热的猪肉,那香气立马便出来了。 “很香。”苏月七弄了一些给楚廉尝,楚廉吃下苏月七喂给他的,由衷赞道,“很甜。”楚廉心里因为苏月七亲密的举动越发的喜滋滋了。 苏月七将花生碎搅拌均匀后,便使劲用木勺将之往碗底压。 “月七,让我来。”楚廉撩了袖子拿过苏月七手里的木勺,很快便将花生碎压实了。 跟着苏月七便将碗捧着放去屋外。 “月七真是聪明,屋外气温低,猪油很快便成型了。”楚廉跟着苏月七一起搓汤圆时赞道。 “我也只是借鉴他人经验罢了。”苏月七笑着回道,将搓好的一个汤圆凑到玉咕鼻子前面给它闻,玉咕闻闻又趴了回去。 楚廉看着这场景,心里踏实至极。 2 秦伯吃着碗里的汤圆,直夸做得好。 “还留了些汤圆心,秦伯要还想吃,还能做一些。我待会儿将汤圆心的做法写在纸上与您。”苏月七放下勺子说道。 “月七小姐,这玉咕与您也是有缘,不如,您将玉咕带回去养在身边吧!”秦伯收拾完后说道。 苏月七听秦伯说完,低头看了看睡在她膝头的玉咕,用手触了触它的鼻头。 “好。不过我过几日再来接它。”苏月七抬头应道。 “诶。”秦伯笑着笑着看向苏月七。 离开的时候,玉咕照旧蹲在篱笆上,一双眼睛在夜里绿幽幽的发着光,目送着他们。苏月七转回头看着这院子里的一人一猫,看起来很是孤清。 “秦伯没有孩子吗?”苏月七问楚廉。 “有,不过早年秦婶儿和她女儿便失踪了。” “又是失踪?与楚老爷的失踪一样吗?”苏月七惊讶道。 “不知,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秦伯甚少回家,我爹失踪后,他忙完一切回来之时,发现家里空空如也,他便一直在此等,等了这么些年,也没有半点消息。” “实是可怜。” “是啊,我提过几次让他同我回楚府,他次次都摇头。他说这里曾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回忆,他要守着此地,若有一日她们回来了,他便能第一时间见着。”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月七感叹道,她心中复又痛起来,若是她的妈妈亦是如此形容,那得多可怜。 苏月七回到城中的小院时,几个丫头已经回来了,都在屋里候着没睡。 “月七,我明日去苏府。”楚廉将苏月七送进屋之时说道。 苏月七转头看他,然后点点头。 楚廉骑马离去的马蹄声渐渐远去,苏月七站在门口望着那轮明月,希望她在另外一个世界的身体里,同样有个魂住在那里,延续着一切,而在这个世界的他亦能不再别时圆。 3 翌日上午,城中小院儿。 苏月七正在作画,便有人进来报,说让她回苏府一趟。 苏月七让来人只管回去告诉胡管家,她愿意就成。 婚事就此定下了,楚府的老仆人将两人的生辰八字拿去算日子。 算命先生说的一些话,让老人大惊失色。 “公子日子求回来了,是下月初九。只是......”清野看着楚廉心情极好的样子,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楚廉看到清野的样子,收起笑问道。 第41页 “大师说了一些话。” “大师如何说?”楚廉放下手中的东西,坐直身子问道。 “大师说,公子与月七小姐确是命定之人,只是,月七小姐是公子命中注定的劫,月七小姐的命格同多年前的苏老夫人一样太硬,两人结合后,恐公子压制不住,会有性命之忧。” “我知道了,吩咐下去成亲之日就定在初九,现在开始准备起来,还有这事儿绝对不可向月七透露半个字,将知道此事的人都送去源城包括那个大师。”楚廉面上闪过一丝狠厉,严肃的吩咐道。 “是。”清野心下着实不安,看了看楚廉又道。 “你先下去吧。”楚廉负手站在窗前背对着清野说。是福不是祸,他握紧拳头在心中如是想着。 此时,正在城中小院里插花的苏月七,拿着剪子剪花枝时,不小心剪破了自己的手指,她赶紧闭了眼睛。 “小姐怎的如此不小心。”牧心赶紧替苏月七处理,“这口子剪得还挺深,小姐这是怎的了,好像有些心绪不宁的样子?” 紧闭双眼的苏月七用手捂着自己的左胸口,皱了眉。 心悸,突然如此强烈的心悸,她总觉得接下来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4 离成亲还有些时日,苏月七刚从裁缝店量完嫁衣的尺寸回来城中小院儿,定制的那些东西便全数都送了过来。 苏月七指挥着大家将之通通装好,并摆好来。 在组合安装火锅定制桌的时候,众人都无比好奇的看着那桌子,对苏月七说:“小姐,小的真是太佩服您了,这木桌中间掏个洞,嵌入这铁架,煮火锅的时候,既能边吃边煮,还不怕桌子会烧着,这主意太妙了。” “这锅,也妙啊,吃同一锅也行,红汤清汤都上的,把这半个锅子套进去就成了一个鸳鸯锅了。实在妙啊。” “这一开一合的铁网是什么?”其中一个侍从好奇问道。 “小姐说这个是专门定制来烤鱼的。将鱼夹进去,翻面又方便,撒佐料也方便。”彩云替苏月七解释道,“先规整好,以后看到怎么用之时就全都明白了。” 苏月七看着一屋子好奇的大家,再看看卖力指挥的彩云,笑着走开了。她去了院外,看吴怀将那个木牌钉在门口。 “小姐,您看放这里可对?”吴怀问道。 “挺好的。”苏月七忍着心悸的不适回道。 “梅枝食栈。”有人路过看到刚挂好的那块门牌,将之念出来,复又问道,“请问你们这里有什么吃的?” “许多菜色,后日开张,届时恭迎公子您的大驾。”吴怀拱手道。 苏月七看着吴怀,欣然一笑,他的进步倒是越来越大。 忽听到马蹄声,苏月七转回头看去,楚廉正好下马快步向她走过来。 “月七。”楚廉人还未走到便先开口叫着。 “楚公子。”待楚廉走近,吴怀行礼唤道,接过楚廉手里的缰绳,将马牵进马栏。 楚廉冲吴怀点完头,转头望向苏月七:“月七,去书房,我有事同你讲。” 5 两人在书房落座,牧心进来看完茶便又出去了。 “公子找我何事?”苏月七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问道。 “月七这手是怎的了?”楚廉自然的拉过苏月七的手看。 “不小心剪了,养几日就好了。”苏月七并不急着抽回手,由着楚廉握着。 “月七瞧着像是不太有精神的样子?”楚廉端详着苏月七的脸说道。 “大概是没休息好,看好了日子后日便要开张,东西晚了两天,今日才全送过来。”苏月七叹口气说道。 “忙归忙,多注意身子,多留神,别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还有我,我调些人手过来与你,今日便将这所有的弄好。”楚廉柔声道。 “不必了,公子,今日大概也差不多能弄好。”苏月七摇了摇头说道,“再说,我不想我人还未嫁入楚府,就开始使唤上楚府的人了。” “听你的,若实在缺人手,就与我开口。还有,月七后日开张替我设八桌吧,我设宴招待客人。” “公子不必如此,这是担心我这食栈没生意会垮掉吗?”苏月七笑着说道,心下不无感动。 “非也,我是真的要借月七的地儿办正经事儿,顺便替月七宣传。月七的手艺自是不必多说,只是酒香也怕巷子深。”楚廉用大拇指轻抚着苏月七的手说道。 “那月七就不与公子客气了,谢公子照顾。”苏月七笑着说。 “我很好奇,待我么你成亲后,月七要如何唤我?”楚廉盯着苏月七看,然后说道。 “届时,公子不就知道了。”苏月七抽回手,站起身,“公子可还有事,没事月七要下去整理了。” “月七赶我,我知情识趣,这就走。”楚廉笑着站起身随苏月七一同下了楼。 第 32 章 1 “这服饰,如何穿得出去?”收拾完苏月七将店里的服饰发下去,有人见到彩云示范穿的那裤子,忍不住抱怨道。 “长裙太不方便做事,此衣裤移动蹲下起身皆方便,况且这上衣长度已盖至到大腿处了,腰间还有围裙,如何穿不出去?”彩云尽量拿捏好态度与语调解释道。 苏月七坐在一边闲适的喝茶,她有意锻炼彩云做这店的掌柜。 “早知是如此,我便不来应征了。” “是啊。” 苏月七听到众人闹哄哄的讨论,搁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彩云身边,笑着说道:“强扭的瓜不甜。若有后悔之人,现在便可找牧心结了这两日的工钱,自行离去,签下的契约就此作罢,但走的这些人会记入梅枝食栈用人簿,日后永不起用。” 等人走了一半之多,苏月七又说:“你们坚持留下之人,头三个月可享双倍月钱。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些身世极为可怜之人,不管你们留下的出发点为何,能与梅枝食栈共进,我梅枝食栈,我苏月七感恩大家伙儿,并承诺绝不会亏待大家。推荐人进入梅枝食栈做事之人,还会有额外的奖励。” 听到苏月七如此说,留下的那些人,脸上的为难之色褪去,刚领钱走的那些人,频频回头现出后悔之色。 “这时代在不断的变化,女子也可同男儿一般独立,有自己的钱财,能养活自己,甚至可以做更厉害之事,如果我们连一套服饰都不敢尝试,何谈其他?” “再怎么学男人做事,女人最终还是要走上自己该走的路。”在牧心那儿领钱的一个人低声反驳道。 “不尝试改变,女人就永远如那菜场的萝卜,只能等着别人来挑选。”彩云正好走过去,她看着那人认真说道。 那人脸色变了变,看了看彩云后,转身走了。 苏月七回头看着彩云笑笑,彩云真是将她的话全都记在了脑子里。 2 开张那日。 苏月七一直在楼上的书房待着,下面的一干大小事宜交给彩云看着,苏月七多少是放心的,她做事爱动脑子,确实是个可托事之人。 前几日苏月七带她逛菜市场,寻找豆腐皮,因没找着,苏月七只说了做法,她便叫家里人在家做了,拿回来给苏月七看。 “小姐,您要的豆腐皮可是如此模样的?”彩云摊开那个纸包给苏月七看。 “你如何找到的?”苏月七惊喜的问道。 “说出来小姐莫怪我,我是叫我娘按照小姐说的方法做的。”彩云不好意思的回道。 “怪你作甚,若是以后这豆腐皮受欢迎,就让你家里人供应吧,你们做干净些,我也放心要。”苏月七笑着对彩云说。 “谢小姐不怪彩云擅作主张用了小姐的主意,彩云定当竭尽全力替小姐做事。”彩云说着双膝跪下,给苏月七磕了个头。 “起来吧,又不是多大的事儿,不至于如此。”苏月七扶起彩云说道。 “于小姐不是,可于彩云家却是一顶一的好事儿。”彩云眼里闪着泪花说道。 第42页 苏月七起身走到门外,站在楼道里往下看,彩云在各桌之间穿梭招呼,并询问意见记在纸上。 “月七。”正观察着下面,楚廉上得楼来唤她。 “公子。”苏月七转头看向楼梯的方向招呼道。 “月七可是有个颇为得力的助手。”楚廉看着楼下穿梭的那个人影说道。 “她是个可怜之人。”苏月七亦看着那身影,说道,“自小丧父,母亲身子亦不好,兄长娶了妻过得也不易,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变得强大。” “遇上月七,是她的运气。”楚廉叹道。 “她之于我,又何尝不是?不过,现下这世道,对女子的禁锢太过根深蒂固,实在太不友好。”苏月七转过身靠在栏杆上幽幽说道。 3 “古来便是如此,若不是逼不得已,女子历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千万别给女子机会,不然这一半的天下都是我们的。”苏月七说着往前走进了书房。 “很难想象那会是个怎样的世道。”楚廉跟在苏月七身后走进屋里。 “若有机会,让你去我原本生活的世界看看,你便知道那会是一个怎样对女子友好的世道。” “看到月七,我能想象女子是如何的不能轻视。”楚廉笑着说道。 “今日公子带来的客人可是占了一大半,帮了月七好大的忙。公子可否说说对我这食栈的印象?”苏月七笑笑不理他,转移了话题。 “先说好的,其一是味道好,我的客人都是赞不绝口的;其二是吃法和用具新奇,这酱料自取的吃法是第一次见,让人觉着很新奇;其三是文雅的菜谱,这竹简做的菜谱上,分门别类将食材和配法列了个完整,让人看了很是一目了然。其四,细心周到的女小二,店里别具一格,起用了女子作为小二,不得不说女子是比男子更细心周到,还有那服饰,一看就知道谁是小二,整齐划一,给人以好感。” “那么不好的呢?” “不好的,其一,服饰和女子小二引起了一些老派作风之人的反感,这使得月七可能会流失掉一部分这样的客人;其二,服饰使得女子颇为不自在,时不时动手拉扯衣衫,实是不雅,让人看了也别扭。” “照公子如此说,这问题都在这服饰和起用女子作为小二上。历来,服饰起源于人类的三种需求,一是实用需要,古语有云,‘衣,依也,人所依之以避寒暑也’,又云,‘衣者,适身体和肌肤也’;其二,男女之别遮羞需要;其三,审美装饰需要。月七店里这服饰,三种需要都满足,月七并不觉得有何问题。” 苏月七倒了茶与她和楚廉后,自顾端起来喝了说道:“女子亦是人,着长衣裙,不利于做事,这也正是女子干活总局限于那几种的原因。可事实证明,女子并不逊色于男子,同样的事,她们甚至可以做得更好。再说,若大家不带着那种审视的眼光看人,她们又怎会不自在?这服装既不裸露,又方便行动,不是吗?” “我们很难控制他人想法。”楚廉放下茶杯说。 “这也是公子的想法?”苏月七反问道。 “我倒觉着无所谓。” “若月七一定要公子做个选择呢?”苏月七严肃的追问道。 “顺应大势。”楚廉吐出这四个字。 “公子请回吧,月七乏了。”苏月七听后木了脸,下了逐客令。 “月七。”楚廉无奈唤道。 “公子请。”苏月七来到门边,对他说道。 楚廉颇为无奈,走了出去,苏月七反手便将门关上。 4 营业第一天结束后,彩云和牧心来书房与苏月七作汇报。 “今日一共开了二十五桌,除去楚公子开的那八桌,自己进店的有十七桌,一度出现过排队等候的情况。小姐手上的是我做的今日食材统计,今日出现了豆腐皮、土豆和牛肉等一些食材不够的情况,导致后来加菜和再来的几桌没有点上,所以明日可多采买一些。”牧心将统计纸交给苏月七。 “牧心说的不无道理,不过,我觉着还是先按今日的数量买,多做几日看看情况再做决定,因今日的情况较为特殊。”彩云在牧心之后说道。 “嗯,先按今日的数量买着,记住,以后每天只接待二十桌,多的让他们明日趁早。”苏月七嘱咐道。 “这可是小姐之前提过的饥饿营销?”牧心问道。 “嗯。客人反映如何?” 苏月七听着彩云说的,与楚廉说的大致无二。 “你们呢,关于这服饰,你们主张换还是不换,我想听听你们自己的看法?”苏月七抬起头问彩云和牧心。 “这服饰,确实很方便,但作为新的东西,需要时间去适应,这也是事实。” “所以,你主张不换?”苏月七问彩云。 “不换,虽然送客之时,我询问过那些客人的意见,有十三桌说这女子如此打扮有伤风化,但有十二桌人说这服饰能被接受。我相信时日再久一些,总能被接受的。” “你呢,牧心?”苏月七转头看向牧心问道。 “牧心同彩云的想法不一样,牧心结账之时,有客人说不换掉女子和服饰,他们便不会再踏入本店,尽管有人能接受,但如若不顾另外一部分人的看法,白白流失掉,岂不可惜?小姐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比其他。” “牧心说的在理,但你想一下,我们这儿不比一般的酒楼饭馆,若是女子着长裙,行动不便,出点意外当如何?又或者退一步讲,我将你们全都遣回府里,做那些你们眼中的寻常之事,你们觉得那样开心还是如今这样开心?人开衣铺的秦老板和罗老板不也是女子,难道其他人就不去制衣裳啦?” “她们那是逼不得已。”牧心轻声说道。 “若说是逼不得已,彩云家难道不是逼不得已,留下来的安喜,她要照顾一个生病卧床的爹和两个年幼的弟弟,她很容易吗?”苏月七叹口气说道。 苏月七双手搭上窗台,望着外面继续说:“我若要用男小二,这倒轻松了,可是,女子真的不如男吗?越是不可为,我越是要为之,我倒想替天下女子争上一争。不就是不能接受吗,我会想到办法让世人都接受的。” 第 33 章 1 苏月七在书房练字一直到深夜,都没上榻去睡。 她想着自己白天对楚廉的态度,颇为后悔,让她失眠,加上她一直在思量,希望能想出个合情合理,能为世人接受的由头。 自打她知道苏月七的爷爷是个如此伟大之人,虽然家奴制未能被废除,但他决心变革的勇气,叫她着实生出崇敬之心。 再者,当她看到底下人的生活,那些可怜的女子在此的处境,着实让她同情,因此她在自己的地盘,尽力帮助一些想要改变现状的人,她自问并未触犯到谁的利益,即使如此,也开展不下去,她心内颇觉生气和无力。 她如此想着,笔下一个烦躁,在写那个“静心”的“心”字时,最后一笔胡乱的划了两下,好好的一幅字就这么毁了。 苏月七快速的在靠近桌沿的纸上写了两个小小的“静心”二字,便气恼的搁下笔,颓然的坐回椅子里,将下巴搁在纸上直叹气。 她转动眼珠盯着那个窗户,咬了咬嘴唇,偏头将脸靠在桌上,闭上眼睛去感受那心悸的难受,没想到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心跳上后,不一会儿她便睡了过去。 “叩叩叩。”苏月七皱着眉头想忽略那个恼人的声音,换了另一边脸想继续睡,没想到自己冷到打了个喷嚏,将自己打醒了。 窗户上又传来“叩叩叩”的声音,苏月七懵了一下,又立马高兴的坐了起来,她快速跑到窗户跟前,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又拉了拉身上的衣裳,调整一下,轻声问道:“谁?” “月七,是我。”外面传来楚廉的声音。 第43页 “公子这么晚了,有何事?”苏月七一副不高兴的语气,心里却是乐的。 “月七,我想到个主意,想与月七商讨一下,月七快给我开窗,外头冷。”楚廉压下笑,一副可怜巴巴的语气回道。他刚刚都听到苏月七急冲冲跑过来的脚步声了,这妮子却要故作别扭。 苏月七赶紧取下窗户上的闩子,开了窗。 楚廉看到苏月七的脸,一时没忍住硬是笑出了声。 苏月七被他笑懵了,皱着眉将他望着。 “怎的这脸跟个花猫似的?”楚廉抚了抚苏月七的脸,笑道。 苏月七看了看书桌上那字,赶紧捂了脸转身。 2 “别弄了,脸都被你弄红了。”楚廉拉下苏月七猛的擦自己脸的手,拿了帕子说,“给我,我来吧。” “别笑了,公子到底是来作甚的?难不成只是想来笑话月七的?”苏月七脸颊上反印着两个黑而潦草的“静心”没好气的道。 “好了,我不笑就是,知道你心里搁着事,肯定睡不踏实,所以我便来了。”楚廉沾了杯中的热水,轻轻替苏月七擦拭。 “下午,我那样对你,你不生气啊?”苏月七不好意思的问道。 “谁让月七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呢!”楚廉笑着说。 苏月七垂目看着自己握在一起的手,舔了舔唇,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跟你道歉,不该那样将你赶出去。其实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我当时就是生气又觉得无力,毕竟我是在自己的店里实行,没有触及到他人的利益,为何有的人就是如此容不下别人的差异性。” “我知道,所以,我一想到个主意便过来找你商量了。”楚廉放下手,看着苏月七说。 “我当时说的顺应大势,是从月七的角度来考虑的,那是最理想最直接也最省事的方法。但心地柔软如月七,心中好似还有其他的考量,比如像彩云一般身世可怜,需要赚更多的钱才能养活家人的女子。”楚廉将帕子放在桌上,拉着苏月七的手,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苏月七点点头轻声回道。 “我明白,但我每次都是以月七为出发点去考量,就如当初的罗老板之事一般,我不愿月七陷入这些不快之事。”楚廉捋了捋苏月七耳边的碎发说道。 “当初罗老板那件事,我虽感激公子,但我心中却是极不痛快的。所有人都了解她为何种人,却还纵容她,她便一日比一日更不知收敛,届时还会有更多的人栽在她手里,她便比以往更加肆无忌惮。我的对抗于她而言即使并不能起到作用,但至少我在尽力,且我不是促使她变本加厉的帮凶,如此便够了。” “那件事月七竟是如此想的,我确实考虑的不多,一心只想护你。”楚廉说道。 “若我仅是这个时代中简简单单的闺中女子,我会很开心公子为我做的。可我不是,我有自己想要做成之事,就像当初爷爷主张废除家奴制一般,我觉得那件事极有意义,我也相信终有一日它是会实现的。我便是抱着这种信念,想要做件有意义的事,不管此事是大是小,我就是想争上一争。” “好,那我便在背后支持你。”楚廉将苏月七的双手,收在自己的双掌之中,坚定说道。 “你不要觉得我想得太多,管得太宽,没事找事便好。”苏月七笑着回望楚廉如是说。 楚廉摇摇头,将苏月七揽进怀里然后说:“我曾以为,将楚家做大做强,护我身边之人周全,便是我存在这世上的唯一意义,听月七这样说,这世上确实还有其他事情值得人为之争上一争。” 3 “你觉着这个方法可行吗?”楚廉将自己的想法说与苏月七听后,问道。 苏月七笑笑,然后由衷赞叹道:“我与公子想到一路去了,不过不得不承认,公子想的比我更周全,我想的只是通过嘴来讲述这个衣裤的由来,公子却想到做出一块说明的牌子来,挂在店里,这样便能省去不少功夫。还是公子的办法好。” “为其正名,让人觉得合情合理后,便没有了对抗的立场了。不过这说故事,是月七最拿手的,这个就得由月七来填内容上去了。” “故事我要仔细想一想,不过我还有个补充的做法,那便是做一个小二墙。” “小二墙?是何意?”楚廉好奇的追问道。 苏月七边在纸上画出小二墙的样子,便解释道:“将店里的小二都放上墙评选,选出每个月客人最喜欢的一个小二投票。这样,让客人有了参与感,便不会生出反感来,获胜的小二还能获得奖励,又能激发店里小二的做事兴头。并且所有上月给获胜的小二记名投票过的客人,这个月来店里吃饭,都能获得一定账款数目的减免。” “月七这主意甚是新奇,还有可能增加店里的生意,可谓一箭三雕啊,妙极了。”楚廉激动的赞道,他转念一想又说,“月七这主意,变通一下,还能用在楚家生意的打理上,果然许多事都是共通的,实在是妙。” 苏月七搁下笔,看着楚廉笑。 “月七这样的妙人,竟要成为我的妻了。”楚廉一把将苏月七搂入怀中,有种如获至宝的激动。 “公子,我们约定好,若以后与对方置气,定要当天解释清楚说开来,与对方和好,不要闷在心里,时间隔得久了便会生出更大的嫌隙来。”苏月七靠在楚廉怀里轻声说道。 “好,我答应月七。”楚廉拥着苏月七的手臂紧了紧,笑着应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是真的想好好与公子过完这一生的。”苏月七闭上眼睛轻轻说着,那语气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我们不止这一生。”楚廉用下巴抚了抚苏月七的额头,柔声回道。 4 第二日,苏月七一早便将故事写于纸上,叫人拿去刻成木牌。 在开店之前,她召集了店里的人开会。 “大家打起精神来,相信我苏月七好吗,我保证几日的时间,便可以改善店里目前的状况。这工,我既已选择了让你们来做,我便会让你们做得高高兴兴,这服饰,我既然让你们穿了,我也定要让你们穿得舒心自在的。” 这话显然并没能让在场的人打起多少精神,苏月七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准备在店里的这个地方设置一个小二墙,”苏月七指了指她左手边靠近掌柜台的那面墙,又继续说道,“你们等下各自取一个小名,让牧心登记完交给我,我放上小二墙,这小二墙有何作用呢?......”苏月七将自己的想法与在场的人都说了一遍,在听到每月都有奖励之时,她们明显的来了精神。 “那这服饰的问题怎么解决”有人开心之余又问道。 “这服饰,已经在解决了,劳烦各位先忍一忍,如此穿上几日,届时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的。”苏月七笑着说完,对彩云和牧心示意道。 彩云和牧心商量好一人主持一天工前会,今日是彩云,于是她从众人中站出来,然后开始说道:“好了,我们先来说一下今日要注意的事情,安喜,小梅,你们今日要特别留心,因昨日你们两个拉扯衣服的小动作比较多,小卓然,你写菜单之时,别忘记写桌号,不然不知道上去哪一桌......” 苏月七边上楼,边听着下面彩云讲话的声音,这才打着哈欠觉得好生困乏。 昨日夜里楚廉待到很晚才离开,他走后她几乎没有阖过眼,连夜将那故事编了出来,待写到纸上,搁下笔之后,她便听到鸡的打鸣声了。 第 34 章 1 那日后,虽然每天的生意比不得第一日那般红火,但每日还是能开十桌以上。 自从苏月七将店里的小二墙用木块围出来,再用代表各个姑娘,刻成小动物形状的木块在墙上设好了投票环节。 第44页 也不知最开始是谁起的头,说了一遍那个话,后面的丫头们一旦遭遇了客人的刁钻问话,便搬出那套来,好些客人一听,便压下心中的不快,改为同情起这店里的几个可怜的姑娘来。 苏月七偶尔会站在楼道里向下望,她时不时便会听见他们的对话。 “你们为什么要选择来这里做这种男人做的事?”那人坐在那儿,带着一脸的鄙视,大声问道,引得其他人都频频回头,加入声援。 “因为月七小姐是个好人,她原本可以用男子替她做事,但她心善愿意用女子,给的工钱也高。卓然家里需要钱,爹爹前年摔断了腿,家里就只有我能出来挣钱,一般丫头粗使的活儿得的工钱养不活,卓然的弟弟去年就是饿死的。不止我,这里的安喜,小梅,念儿,与卓然家的情况都极其相似。我们只是想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养活家人,且这衣裤行动起来极其方便,还比裙子更加暖和。”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有人站起来大声吼道,“你们如此行径太有伤风化了。”其他人也开始跟着应和道。 见众人情绪颇为激动,几个丫头一时不知要如何应对。牧心从掌柜台跑出来,准备跑上楼请苏月七,刚走到楼梯口,便见苏月七已经踏下一步楼梯,向她点点头。 正在此时,从外头进来几人,厅里便安静了几分。 2 来人是楚廉和清野一行人。 “月七这儿,今日可是真热闹。”楚廉面上笑着说道,然后往里走了几步,向刚才叫嚣最厉害一人走去招呼道,“这不是食全食美童老板的小舅子李掌柜吗?怎的今日也到月七这儿尝鲜来了?” 还没走下楼梯几步的苏月七转身回楼道向下看去。 “楚公子也爱来这儿?”李掌柜也不示弱,调侃道,“由此看来那传说中的月七小姐的魅力是真大,倒叫我等皆为之好奇了。” 牧心跑上楼站在苏月七身边,捏着拳头,恨恨说道:“恨不得撕了这人的嘴。” 苏月七皱着眉头,静待底下的发展。 “放肆。”清野上前一步喝道。 那人缩了缩脖子,看了看清野,又看了看楚廉。 楚廉一摆手,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继续笑着说道:“李掌柜嘴下留神,月七是我楚某未过门的妻子。” 李掌柜一听,惊到瞪大了眼睛,手扶着桌子像是站不稳。 楚廉垂首轻轻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复又抬起头来盯着李掌柜说:“况且,据我所知,李掌柜的家姐,李斯斯,在未嫁与童老板之前,亦是在食全食美做工的丫头,众人皆念她一片孝心,对她宽容有加。今日李掌柜来,自扇嘴巴的做法,恕楚某看不明白究竟是为何。” 李掌柜脸色铁青,嘴巴直抖动,说不出一句话来,拂袖准备灰溜溜走人。 “慢着。”清野手下的人拦了李掌柜的去路。 “还有何事?”李掌柜脸色难看转身不耐烦的问道,再也没了之前的气势。 楚廉懒得与此人纠缠,留与清野处理,他自己则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据我所知,食全食美好像并没有吃白食的传统和先例,李掌柜还是结了账再走也不迟。”清野挑了挑眉,调笑说道。 李掌柜气的手直抖,掏出钱袋来结账,结完便快步走出了梅枝食栈。 出得大门,那李掌柜转头恨恨看了门牌那“梅枝食栈”四个字,拂袖而去。 “各位,吃好喝好,千万别被影响了胃口。”清野笑着拱手面向其他人拱手道。 3 楚廉上得楼来。 牧心听到脚步声,便往楼梯口走,在楼梯口见到上来的楚廉,笑着向他行了礼,便下了楼。 “月七。”楚廉移步至苏月七身边,开口唤道。 “刚才,多谢公子解围。”苏月七有些无精打采的说道。 “月七怎的无精打采的,难道这样就要被打倒啦?”楚廉玩笑的问道。 “世人轻易不能将月七打倒,只是我还是把这事儿想得太过简单了。”苏月七看着楼下,回想着刚才轻易就被挑起,又轻易被楚廉压下的众怒,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万事开头难,回屋吧。”楚廉轻声道。 “刚来之时,牧心同我讲,这里民风淳朴,我亦是如此认为,却没想众人还是会捧高踩低,恃强凌弱。”苏月七在桌边坐下,拎起茶壶,拿了杯子,倒了两杯茶说道。 “哪里都会有持不同态度之人。”楚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轻声回道。 “是,就说我这食栈,也有人喜欢,有人极讨厌。我原想我只为喜欢进我店之人开这食栈,就像在我们那个世界一般,但我算漏了两样。”苏月七说着喝下一口茶。 “不知月七说的是哪两样?”楚廉好奇道。 “思想不开悟的众人,面对未知的新鲜事物,容易人云亦云,被有心人利用,这是其一;竞争行为无法被规范,容易导致恶意竞争,这是其二。比如刚刚的李掌柜的所作所为,和被李掌柜轻易煽动的众人。”苏月七同楚廉解释说。 楚廉看着苏月七点点头。 “若是有天发生了一件大事,逼迫着,让这天底下的女人不得不思变,踏出那一步,那么这点可能就会变得更加顺理成章了,就像二战之后的西方那样。”苏月七手指在桌上划了划,幽幽叹道。 “二战后的西方?”楚廉重复着苏月七的这句,问道。 “嗯,在我生活的那个世界,在西方国家里早些时期,裤子是男人独享的,女人穿裤子违法。有女子设计了第一条裤子,却招来一片骂声,导致那个想法就此作罢。后来又有个女人尝试了一次,却遭遇了捕快逮捕。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是各个国家之间第二次开战,”苏月七说着看了看楚廉,发现他皱了皱眉。 苏月七用手在桌上边画着,边解释,“就比如镜、花、水、月、源五城之间有一日治理意见相左,互相针对,严重到要付诸刀戟。在那后,元气大伤,女子才得以有机会接替原本属于男人做的那些事儿,渐渐才为了做事方便,很自然的选择穿上裤子。” “这事儿还真的让月七给说中了。“楚廉严肃的说道。 4 “说中了?你是说,现在五城真的治理意见相左,到了针锋相对的地步了?”苏月七瞪大眼睛又惊诧道,“这里不是一片祥和而美好的世外桃花源吗?” 楚廉摇摇头说道:“像我刚才说的,哪里都会有持不同态度,意见相左的情况发生。” “与爷爷他们当初的情况相似吗?还是议事长换届之事?”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可能不会如此简单,可能会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闹得都大,五城的势力如今已开始蠢蠢欲动了。”楚廉看向房间的某处,说道。 “五城的势力?”难不成是类似于群雄割据的情况?苏月七皱了眉。 “水城是当初的曾家,虽没落了一段时日,如今却是有崛起的迹象,花城是孙家,养兵数不亚于曾家,镜城是近二十几年才崛起的苏家,养兵数日益增多,月城是我们楚家,历来便养兵,源城的兵力亦是数楚家的最为多。” “苏家?与苏府有关系?” “不,那位苏议员,虽也姓苏,却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支。” 苏月七愣愣的点点头。 “说到这个苏议员,他的名字可是与月七父亲的名字,仅相差一个字,不知道的人怕是会以为是一家人。” “叫什么名字?”苏月七抬眼急问道。 “苏庆山。” 苏月七听到这个文字,心中好像有什么被击中了,但她又怎么都抓不出被击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如此这般,搅得自己越发的心神不宁起来。 “对了月七,从今日到成亲那日之前,我便不过来了,老人说私下再见不吉利,月七不用等我,夜里都早些歇息。”楚廉起身走之时,对苏月七说道。 第45页 “公子此话怎讲,月七可从没等过公子。”苏月七忍着笑回道。 楚廉笑着摇摇头便走了。 5 楚廉走后,苏月七一直坐在书桌前发怔。 “小姐,小姐。”牧心进来叫了好几声,才将她唤醒。 “啊。”苏月七回过神来应道。 “您做的木牌送来了。”牧心说道。 “钱结了吗?”苏月七问道。 “没呢,等小姐下去瞧过先。” “那走吧,瞧瞧去。”苏月提起精神,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出来。 苏月七边走还边在心里念着那个名字,她不断搜寻,总觉得就快能找到些能与之匹配的东西了。 “小心。”牧心赶紧扶住苏月七,“小姐看着点脚下,怎么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月七故作轻松地冲牧心笑笑,心想不知这世道会变成何样,牧心还能像这么念叨她到什么时候呢? 原本她是真的以为,虽然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地方,但好在还算是安宁,却没想竟是暴风雨将至前的平静假象罢了,军阀割据的乱世,她尚不知要如何自保,又何谈保护身边的人? 走到小院中,牧心用手护着灯,跟着苏月七,为她查验那块大木牌照明。 “没问题,师傅们辛苦了,牧心结账吧。”苏月七仔细查验后,拍拍手笑着说道。 “师傅跟我来吧。”牧心说着往屋内走。 “起风了,这天,又要变了。”剩下的师傅与苏月七搭话道。 “是啊,就要变天了。”苏月七抬头看着天上正要遮盖月亮的一团黑云,叹气说着。 第 35 章 1 “从前有个王姓的老汉, 生活贫苦,老伴过早逝世, 只给他留下一个女儿和一口祖传的火锅。老汉做的火锅味道特别鲜美, 女儿也越大越漂亮, 像出水的芙蓉。 贪官酷吏赵县官闻此信,便不怀好意。一天, 一文官陪他到老汉家, 名为吃火锅,实想故技重施霸占他女儿。这消息传遍左邻右舍,人们纷纷去看热闹。 老汉虽气炸心肺, 但也得勉强招待。女儿先将小饭桌放在炕当腰, 摆上碗筷。县官上坐,文官下坐, 饭菜吃到一半,满屋人都看上拿手好菜——火锅。这时,香味扑鼻,女儿端着托盘,将沸腾着的火锅, 端进屋,却不想长裙碍事, 围观之人踩踏了女儿的裙裾,女儿站不稳,一口火锅朝贪官泼去,将贪官兜头烫得嗷嗷直叫。 随即老汉和其女儿被论罪斩杀, 但也除掉了此贪官。后世之人为纪念两人,亦为了避免惨剧再次发生,便换下了裙装,着起裤装。” 木牌挂起之时,彩云将木牌上的故事念出来与大家听。 “原来竟是如此,那个王老汉和他女儿也实在是可怜。”安喜听后忍不住感叹。 “以后我便踏踏实实穿这裤装了,也不枉费他父女俩一场牺牲。”小卓然亦搭腔。 苏月七在楼上忍不住笑,带着笑她又转身进了书房,继续画这个月给秦老板的式样。 这次,她画的是q版的公仔。 前几日她想起来楚廉送她的白狐皮,裁了做衣领袖口以后,还剩下一些,她便照着玉咕的样子,做了个公仔,牧心帮忙绣了眼鼻和肉垫,看着喜欢得紧,便要了去,其他人看到了,也都喜欢的紧。 她想着,富家的公子小姐,见到了怕也是这模样,于是她便多画了些。 画完式样,苏月七转转脖子,用手捏捏后劲,然后装好纸样亲自拿了,下了楼。 “吴怀,帮我备车,我要去趟城北锦绣衣铺。”苏月七笑着看了一会儿,才对正在同牧心讲话的吴怀吩咐道。 “好的小姐。”吴怀不好意思的笑笑,快步出去了。 “小姐怎的这样看着牧心?”牧心脸红红的说道。 “没什么,好好守着家,我暂借你的吴怀出去办点事儿。”苏月七看了牧心两眼,打趣完她便出去了。 彩云正好走过来,听到这话,亦跟着笑。 “小姐你没个正经,还有你不许笑。”牧心脸越发红了,躲去后面找水喝。 2 “小姐送东西,还亲自去一趟?”吴怀在苏月七上车前问道。 “这是顺便而已,秦老板差人来说,让去试一试那嫁衣。”苏月七笑着,故意加重“嫁衣”二字,满含深意的看了吴怀一眼,说着便坐进了马车。 到得城北,苏月七将式样给了秦老板,说了具体的做法,然后试了嫁衣。 “很合身,不用再改了。”苏月七看了看镜子里一身红衣的自己,有些愣神。不知这平静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正愣神之间,便听见楚廉在外头唤秦老板。 “楚公子也来了,巧得很,月七小姐也在里头试嫁衣呢!”秦老板笑着迎出去。 “那我明日再来。”楚廉说着,冲里头喊一声,“月七,你慢慢试,我先走一步。” 说着楚廉便出了那店,上了马车,驾车走了。 秦老板笑着走进内间:“看得出来,这楚公子有多么看重月七小姐,怕相见不吉利,急冲冲便走了。” 苏月七换下嫁衣,穿回自己的衣服之时,脑补着楚廉疾走离开的样子,忍不住笑。 苏月七将换下的嫁衣,交与秦老板说道:“说不定过几日还要再定制一套。” 秦老板笑问:“还有喜事?” 苏月七笑而不语,与秦老板告辞。走到门口她又想起一事,回身说道:“秦老板,待我去了楚府,这每月的提成,劳您送与牧心收着即可。” “诶,老身会照办。” “那月七先告辞了。” 看着苏月七离去的背影,店里的绣女说道:“当初看这月七小姐的面相,我就知道她是个极有福气之人。” 秦老板自言自语道:“她的福气,可不是平白得来的,那都是她自己挣来的。” “挣?”绣女们面面相觑。 “她舍得。都干活吧。”秦老板幽幽说完便转身去了柜台。 3 苏月七顺道又回了一趟苏府,刚进到厅堂,便听到胡管家的咳嗽声。 “胡伯,您身子不适,可有看过大夫。” “小姐。” 苏月七快走几步,扶起要向她行礼的胡管家。 “看过了。”胡管家用手捂着嘴又隐忍的咳了两声。 苏月七问了一些胡管家儿子的事情,又同胡管家唠了一阵家常,然后有些艰难的开口道:“胡伯,您为了苏家也是辛苦了大半辈子了,如今看您病了还不得歇息,月七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其实,您不必事事都亲力亲为的,可找两个可信之人助您。” “我也老了,该是到了考虑这些事的时候了,不知小姐心中可是有人选?”胡管家喝了口茶问道。 “刚才同您聊了一下,您的公子胡福至不是刚从镜城回来吗?他见过外头的世面,又给人当过掌柜,您可以让他来给您当帮手,从现在开始把事情交给他来做,您在后面把握大局指点指点他,我想他定能做得如您一般优秀。” “多谢小姐如此放心和看重小儿,那我便代小儿谢过小姐。”说着笑意爬上了眉梢的胡管家,起身便要行礼。 苏月七赶紧起身拦了,放下手又说道:“月七还有个不情之请,只怕说出来胡伯会多心,但请胡伯相信月七,月七别无他意,只是想让胡伯帮我好好教一个人,磨练磨练他。” “不知小姐说的是何人?”胡管家敛了笑严肃道。 “吴怀。” “他?”胡管家微微挑眉,面上闪过一丝讥笑,继续说道,“依老身看,他未必是那个合适的苗子,小姐倒不如换个人?” 苏月七将胡管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忍着不快笑着说道:“我看中他人老实,□□□□再看看他的能力,我有意将牧心许给他,牧心打小跟我,我不愿她过得不好。” “小姐不记得当初的允心啦,那时亦说要许配与他?”胡管家咳嗽两声,复又说道。 第46页 “当然记得,正是如此,我才能放心将牧心许给他。” “既然小姐开口了,那老身照办便是。”胡管家微眯着眼睛盯着屋外院中的吴怀看了一眼,恢复平常如此说道。 苏月七看着面前的胡管家,再看看吴怀,只怕他这一段路并不好走,她只希望他能扛得下来。 4 待回到城中的小院,苏月七便将吴怀叫到了书房。 吴怀跟着苏月七上楼时,牧心直直的将他们望着。 “涟漪,替我泡壶茶过来。”苏月七进门时,对涟漪吩咐道。 涟漪下去后,她又向吴怀:“吴怀,坐。” “我站着就成,小姐有事请吩咐。”吴怀站得笔直,回道。 “先坐,我有事同你商量,时间会比较长。”苏月七说着自己先坐下,随即又伸手示意。 吴怀这才跟着坐了。 “吴怀,你在苏府待了多长时间了?” “自我爹过世那年起来到府中,到今年已经十二年了。” “听牧心说你爹是为我苏家做事出的事故,说来是我苏家对不住你们。” “小姐别这么说,苏家待我们不薄,当初小姐还有意将贴身的丫头许给我,是吴怀不识好歹,没有那个福气。” “不说那些了,吴怀,我就想问你,你可有想做的事?” “我就想跟着小姐学做生意,替小姐跑腿。” “跟着我短时间内学到的东西并不多,”苏月七说着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若我让你回苏府,给胡管家当帮手,学东西,你可愿意?” “跟着胡管家学东西?”吴怀有些茫然的重复了一遍。 “胡管家年纪大了,迟早是要找人接替他手上的事,不早做打算,到时怕是会措手不及。”苏月七认真道,“吴怀,我跟你说实话,我看中你老实,而且我也看出来你和牧心之间的情意,我当她是姐姐,若你能扛下苏府之事,我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小姐,真的肯将牧心许配给我?”吴怀喜出望外的问道。 “你们之间有情,我岂会拦着,但你需得为你们的将来做好打算。” “那我听小姐的安排,我一定好好学。” “我先要跟你透个底,你此次回去苏府会非常辛苦。你是同胡管家的儿子胡福至一起,在胡管家身边学东西。胡福至做过掌柜,而你是从零开始,你需得要比胡福至更勤快一些,事无巨细通通做一遍,只有做了才能记住,才能发现问题。” “吴怀不怕辛苦,小姐说的,我都记住了。”吴怀坚定的说道。 “你千万要记得一个字‘忍’,等你学到真本事,别人自然不敢再小看于你。”苏月七再次叮嘱道。 “吴怀记住了。” “那你明日便过去吧,我同胡管家讲过了。还有,凡事替我多留个心眼。”苏月七别有深意的说道。 “是。”吴怀看着苏月七,认真回道。 第 36 章 1 “小姐叫我何事?”牧心问叫她的吴怀, “该不会你将事情告诉小姐了吧?” “不是,小姐何等聪明之人, 怎能瞒得过她?你去吧, 没事的。”吴怀安慰道。 牧心脚步沉重的往楼上走去。 “小姐, 您找我?”牧心进屋问道。 “嗯。”苏月七站起来走到牧心的身边,板着脸, 绕着牧心转了两圈, 然后双手搭上她的肩,“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我?” “不知小姐说的何事?”牧心装傻。 “还不说实话?”苏月七笑着吼一声。 “牧心没打算瞒您的,只是您近来那么忙, 烦心事又多, 我这不是没找着机会吗?” “来,跟我说说, 你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莫不是你生日那日?”苏月七拉了牧心道桌边坐下说。 “小姐是如何知道的?”牧心一时口快低声问道,问完脸就红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小姐的眼睛。” “我真替你开心,吴怀是个老实人,我与你说个实话, 我想将苏家大部分的事情交给他,让他接下胡管家的位置。”苏月七握着牧心的手说道。 “小姐, 吴怀他定不会辜负小姐的,他同我讲,他最是佩服小姐,想跟着小姐做大事, 他还......”牧心说着眼里盈满了泪水。 “我知道,我都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苏月七拍了拍牧心的手,安抚道。 “牧心谢小姐的厚爱。”牧心说着双膝着地,给苏月七跪下磕头。 “起来。我说过不让你再跪我的,我一直当你是姐姐,你们的亲事,选个日子定下来吧,到时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定会为你准备好多嫁妆,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苏月七扶起牧心,替她拭去眼泪。 “小姐。”牧心搂住苏月七止不住的流眼泪,“牧心嫁人了,以后谁来伺候小姐呢,我怕她们不知冷不知暖,谁来伺候我都不太放心。” “好了,我知道你最是心疼我,我去了楚府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苏月七轻轻拍着牧心的背,柔声哄道。 2 “还有件事儿,以后秦老板那边的提成,每个月都会送到你手里,你自己收着,存起来也好,干什么都可以,你嫁人后,我不想你过得不幸福。”苏月七松开牧心后又说道。 “小姐使不得,牧心如果真的收下的话也太厚脸皮了,我不能要,牧心这点万万不能依了小姐。”牧心急得刚收回去的眼泪又出来了。 “我与秦老板讲好了,要不你就先替我收着,算我存在你那儿的。你知道女人的眼泪有多宝贵吗,你这般奢侈将其如此容易就挥霍掉。把眼泪收一收,嫁了人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落泪,遇到什么事都记着,你还有我,我就是你的娘家人。要笑,知道吗?” “嗯。”牧心眨了眨眼睛,让眼泪滑下脸颊,用双手抹了,对着苏月七展露了笑颜。 “这样才对。”苏月七笑着,替牧心理了理两鬓的碎发。 “小姐,我也是真心的希望小姐嫁与楚公子的,小姐是好人,楚公子亦是好人,你们中意彼此,好人应该得到幸福。当日在松月山,我看到小姐努力想要拒绝楚公子,心里很是难受,我也曾深深为自己的自私感到自责,现在好了,你们终于要成亲了,我想我家小姐不会怪我的,也不会怪任何人。” “谢谢你,牧心。能得到你的祝福,我便放心了,不瞒你说,我一度认为自己是个插足者,甚至现在也依然会如此认为,但我与楚公子,对彼此是真心的,我们都挣扎过,最后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心意。” “小姐您别这么想,感情的事十分不由人,允心与我感情好,她从前中意吴怀,如今我与吴怀......虽然允心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但我这心里始终有些不那么畅快。” “他们都没有过那回事,你又何必不畅快,傻不傻。”苏月七拍了拍牧心的肩说道。 “其实,我曾在想,会不会我家小姐如今去了您原本生活的那个世界,在您的身体里,过着您原本的生活?”牧心眼里燃着希望,望着苏月七说道。 “我也想过,但是无从考据,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苏月七叹口气说道。 “若是那样,就太好了,最好还出现一个爱她的人,与她恩恩爱爱过一辈子。”牧心望向窗外,如此祈愿道。 “但愿如此吧。”苏月七用手抚了抚茶壶的把手,幽幽回道。 3 苏月七当着苏府一干人等,与牧心结拜了姐妹,并在当日宣布了吴怀和牧心的亲事。 此举无疑是为去胡管家身边学东西的吴怀,保驾护航,虽然这效果不是太明显,但底下的人,自此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为难吴怀。 与牧心结拜当日,胡管家称病未到场,苏月七心下一片了然。 从此,苏府怕是会有一场乱事要来临了。 她从前多天真啊,还为此感叹过,说人心淳朴至极,不会觊觎别人的东西,如今打脸,她只恐反应得太晚,应付不及。 第47页 “吴怀,他们可有难为你?”吴怀去苏府几日后,苏月七将他叫来问。 “没有的,小姐。只是,胡管家总是会将我支开,叫我做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吴怀老实回道。 “没事,你长个心眼,多留意,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 她倒想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苏月七搁下笔,盯着她在纸上写的那个“胡”字,如此想着。 4 成亲之前的那一日,苏府这边派了女眷去楚府共同铺房,并在新房中一直守着暖房,不让外人进了新房,以免不吉利。 与此同时,楚廉还派人送来一个面相慈善,笑意盈盈的老阿妈到苏府来。 “这是要做甚?”苏月七听那个老阿妈的话,坐在镜子前,一脸疑惑的看着底下的人,端了两盆用红纸缠绕的植物,放在她身旁。 “我是来替苏小姐开面的。”那个老阿妈笑着回道。 “何为开面?”苏月七从镜子里看着那个老阿妈拿了两条相绞合的线,越发懵了。 直到—— “疼疼疼。”苏月七轻声叫道,眼泪都出来了,“为何要拔掉甚至看都看不见的汗毛,这是什么习俗。” 底下的人,看到苏月七的反应,都痴痴的笑着。 “开完面就代表苏小姐从此就从姑娘变成女人了。”老阿妈替苏月七绞完脸,笑着说道。 苏月七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红红的脸,甚是无语。 老阿妈收线之时,没收好又打开重新绕一次,苏月七赶紧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惊恐的护住自己站起身。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到了成亲那日。 苏月七早早的便被叫起来沐浴。 苏月七看着木桶水面漂浮的花瓣,鞠了一捧水闻过后问道:“这里面除了花香,还有柚子,艾草的味道,这又是什么讲究?” “这是为了去邪气,意味着以后会有好运气,会长寿,还有享不尽的富贵。”牧心笑着解释道。 沐浴过后,牧心和涟漪等人伺候苏月七穿上绣有凤穿牡丹寓意富贵的红色嫁衣后,彩云端来一碗饺子给苏月七吃。 “不够吃,再来两个。”苏月七放下筷子笑着说道。 “只能吃三个,一个预示美满的爱情,一个代表今后多子多福,还有一个是预示着幸福的生活。小姐暂且先忍忍。”彩云笑着对苏月七说。 “还有什么比这更折磨人的习俗?”苏月七低声哀嚎。 吃完饺子进来个老嬷嬷,牧心介绍道:“这是楚公子找来的吴嬷嬷,她儿女双全,如今儿孙满堂,儿子媳妇又孝顺,是个极有福气的人,请她来为小姐梳头,是再合适不过的人了。” 苏月七恭敬的冲吴嬷嬷点了点头,乖乖坐在梳妆台前。 吴嬷嬷拿起那把新买的梳子,开始替苏月七梳头发,边梳边念:“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听嬷嬷念着,苏月七双颊绯红,眼眶也渐渐染上水色。 梳完头,嬷嬷为苏月七戴上珠光摇曳的凤冠后,牧心又替苏月七再着了绣有玉堂富贵纹样的鞋,梳妆才算完成了。 嬷嬷们陆续退出房内,苏月七在自己的闺房中,四处看看,到处摸摸,然后坐在床上,心中竟生出些不舍。 5 等了好些时候,喜婆在外说着“吉时已到,请新娘子”,牧心拿了盖头替苏月七盖了,并同她说等喜婆再催两次才能出去。 等苏月七被牧心搀扶着出得闺房,搭了喜婆的手,跟着喜婆亦步亦趋的往门外走。 盖着盖头的苏月七只看得到脚下的一步路,她便只得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心上,那里“咚咚咚”跳的极快,耳朵也比平常更灵敏,一点点细小的声音都能听到。 “终于盼着她嫁出了苏府。”她听到有人如是说,却不知是谁。 苏月七暂且不理那许多,只将注意力转回脚下,跟着喜婆踏过门槛出得门来,下了台阶,躬身进了花轿。 然后便一路唢呐声声,吹着往楚府去。 一路摇晃,苏月七实在耐不住,渐渐便睡了过去。 “月七小姐,月七小姐。”隐隐约约听到喜婆在外唤她,苏月七猛然醒过来,赶紧坐好。 只见脚下有光透进来的同时,一只小小的手也伸了进来,这便是出轿小娘了。 苏月七依着喜婆提前同她说好的,待这出轿小娘拉她三下衣袖后,她才起身,躬身出了花轿。 苏月七出得轿来,接过喜婆递给她的红球绸,拿在手上,行牵红礼。苏月七想着那端牵着的便是楚廉,她在盖头下扯了嘴角忍不住笑。 苏月七带着笑搭着喜婆的手亦步亦趋的往前走,同他一道过门槛,进了楚府的门。 她即将要成为楚廉的妻了。 第 37 章 1 进到楚府, 一路踩着红毡往喜堂去。 “月七小姐,注意脚下, 跨火盆, 去邪气。”在入喜堂前, 苏月七小心的扶着喜婆的手,依言跨过身前的那个火盆, 然后才踏进喜堂。 耳边都是嗡嗡的说话声, 个个笑谈苏楚两家结合,实在是登对。 苏月七一路由喜婆扶着来到喜堂的右侧站定,楚廉则在左侧。两人前头还站了一个老者, 为主香公公。 苏月七看着自己脚边的软垫, 知道接下来便要拜堂了。 只听赞礼者喊:“行庙见礼,奏乐!” 乐起, 主香公公诣香案前跪,苏月七同楚廉跟着一道跪下。 赞礼者唱:“上香,二上香,三上香!叩首,再叩首, 三叩首!”叩完,赞礼者又接着唱, “升!” 然后三人一起复位。 “跪。”赞礼者再唱。 皆跪。 “升,拜!升,拜!升,拜!”赞礼者唱, 三人依言行礼。 “跪,读祝章!”赞礼者接着唱。 皆跪。 此时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儇,跪在右侧拜佛凳上读: “寻得桃园好避秦,桃红又是一年春。 桃园仙鱼逐水流,只等渔郎来问津。 一拜天地日月星,二拜东方甲乙木, 三拜南方丙丁火,四拜西方庚辛金, 五拜北方壬癸水,六拜中央戊己土, 七拜三代老祖宗,八拜家中众亲戚, 九拜师长情意重,十拜亲友一礼行。” 跟着赞礼者又唱:“升,拜!升,拜!升,拜!” 三人皆依言行礼。 最后,赞礼者唱道:“礼毕,退班,送入洞房!” 苏月七数了数,整个过程,三跪,九叩首,六升拜。听到赞礼者最后那句,她一惊,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环节是没有的吗?转念她又一想,反正这个世界也不在她的认知里,便随它去。 礼毕后,由两个小儇捧龙凤花烛导行,楚廉执红球绸带引苏月七进入洞房。 在入洞房的途中,苏月七依着喜婆的话,脚踏在装满粮食的麻袋上行走,一共五袋,走过一只,喜婆等又递传于前接铺于道,意谓传宗接代,五代见面。 好不容易入得洞房后,楚廉同苏月七按男左女右坐于床沿,称“坐床”。 接着,由一名福寿双全的妇人用事先准备好的一柄玉如意,微叩一下苏月七的头部,意示“称心如意”。 楚廉稍坐了一会儿便出了新房,去外头招呼宾客,留下苏月七同几个丫头在洞房内。 2 “走了吗?”苏月七自个儿掀开盖头,露出一只眼睛看看屋内,待她发现只得她与几个丫头之时,她便撤了盖头,转了转脖子,伸展一下双臂。 “小姐,盖头需得姑爷来揭的,您不可自个儿拿下来,快盖起来。”牧心拿起苏月七身旁的盖头欲替她再盖起来。 “啊,”苏月七哀嚎,笑着说道,“这劳什子凤冠着实重,压得我脖子都快断了,反正屋里也没别人,你让我放松放松,等下来人了我再戴。” 第48页 “真拿你没办法。”牧心放下盖头笑道,屋里的丫头们也吃吃的跟着笑。 “好饿。”苏月七摸着肚子可惜巴巴的说道。 “小姐先忍忍。”牧心替苏月七抚了抚鬓后说道。 “牧心姐姐。”忽听外头有个男声轻声唤道。 牧心赶紧拿了盖头,替苏月七盖上,这才去开门。 “这是公子吩咐小的送来的,让夫人先简单吃一点,别饿着。”那小厮低眉顺目说道,一眼都没乱看过,递过盘子便走了。 “有劳。”牧心边说边接过那两盘糕点,阖上了门。 “楚公子对我们家小姐,可真是够细心的。刚才拜堂行礼之时,他回回跪都比咱们小姐慢一些,我听闻新郎和新娘在拜堂时,有抢前头跪的习俗,谓谁跪在前面,以后就可管住后者。”涟漪笑着说道。 苏月七揭下盖头来,拿了牧心递给她的点心,边笑边往嘴里送。难怪,他每回都比她慢一步,还以为他是注意力不够集中。 3 是夜,苏月七正坐于床沿,在盖头的掩饰下,打起了瞌睡。 众丫头拿她没办法,皆是好笑的看着苏月七身子不断的晃啊晃。 “吱。”忽听一声开门声,便见喜婆同楚廉一前一后进得屋来。 “小姐,醒醒。”守在苏月七身旁的牧心轻轻摇醒苏月七。 “我没睡。”苏月七赶紧坐好,出声回道。 楚廉跟在面色变了一变的喜婆身后,忍着笑。 跟着喜婆笑意盈盈的端着放了那柄玉如意的托盘,递到楚廉面前。 楚廉身边的人放了个红包到托盘上,楚廉才伸手拿起那柄玉如意,走到苏月七面前,顿了一会儿才挑起盖头来。 苏月七微闭了下眼睛,才红着脸睁开,胸口起伏明显。 楚廉盯着双颊绯红,甚是好看的苏月七呆看了两眼,直到喜婆带着人又端了两个托盘到两人跟前,楚廉这才意识到该放下玉如意。 楚廉微握成拳的双手,在身前松开,轻轻在身上擦了擦,然后才伸手将苏月七拉起来站于他身旁。 喜婆从托盘里拿了剪刀,先从楚廉的头发里剪下一缕,跟着又从苏月七的盘发尾上剪下一缕,结在一起,又用红线绑了,放入托盘里的一个盒子里。 从此,便为结发之夫妻。 苏月七望着那个盒子,抿了嘴忍着心里的激动。 接着,喜婆又往两只系了一个用红绳连着,在中间打了个同心结的葫芦形瓜瓢里倒了酒,端起来在面对面站着的楚廉和苏月七的右手里各放了一只,又执起他们松开的左手,让其牵在一起。 楚廉端着盛了酒的瓜瓢绕过苏月七的右手臂,等着苏月七一起,同她同时一饮而尽。 “结了发,喝过合卺酒,楚公子和月七小姐,从此便是永结同心的夫妻啦。”喜婆笑着对两人说。 4 跟着,喜婆便开始铺床。 只见喜婆端了一盘有红枣、花生、桂圆和瓜子的小吃食撒在褥子下面,再铺好被子。苏月七皱着眉看着喜婆的一系列动作,心想这样还如何睡得着? 一转眼,又见喜婆端了一碗饺子过来,夹了一个递到苏月七嘴边:“来,小小的咬一口。” 苏月七依言,便下嘴咬了一口。 “这......”苏月七皱着眉头。 “生吗?“喜婆问。 “生,全生。”苏月七苦哈哈的回答道。 “那就对了。”喜婆笑着说,放了碗筷。 屋里的众人都笑得极暧昧的将她望着。 苏月七转头看了看楚廉,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烧红一片。 楚府随伺的人,往喜婆端着的盘子里放了个挺厚的红包。 “都出去吧。”喜婆说着携了众人出了新房,关上了门。 待众人走后,苏月七赶紧奔去桌前倒水漱口。 楚廉走到苏月七的身后,从后面拥住她,将下巴搁在她头顶柔声说着:“辛苦月七了。” “头好重,公子替我取了这凤冠可好?”苏月七可怜兮兮的说道。 楚廉依言,弄了许久才将之取下来。 “女子着实不好当。”楚廉放下凤冠后,替苏月七理了理鬓发,如是说道。 “咕。”苏月七眼含娇羞的望着楚廉,心里一番似水的柔情还没来得及涌上来,肚子就先一步唱起了空城计。 “我可怜的肚子。”苏月七右手抚上肚子,红着脸说道。 楚廉笑出声,转身往门口走去。只见他走到门边接过等在门边的小厮手里的食盒,复又关上了门。 “委屈月七简单吃一些,明日再吃些好的。”楚廉打开食盒,端出几道小菜,放于桌上。 “我现在吃什么都能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来。”苏月七拿了筷子,便吃起来。 5 苏月七吃饱喝足,便放下了筷子。 “成亲后,月七还要公子公子的唤我?”楚廉倒了杯水给苏月七,笑着问道。 “相公这样的称呼,我实在唤不出口,不如依着我们那个世界,我唤公子先生吧,楚先生。”苏月七笑着回道。 “先生?学堂里的那个先生?”楚廉疑惑道。 “不是,我们叫学堂的先生,唤老师,不唤先生了。”苏月七解释道。 “随月七吧,月七怎么自在怎么唤便是了。”楚廉笑着说道。 说完,两人都不知道该讲些什么,于是都沉默着。 忽听“噼啪”一声,红烛烧得作响。楚廉转头看了一眼,红烛都快烧尽了。 “月七,我们,休息吧。”楚廉双手握在一起,看了看苏月七说道。 “嗯,公子先,先睡吧,月七,还没洗漱。”苏月七说着,跟屁股上被钉子扎了般,弹起来,去净脸。 苏月七磨磨唧唧洗漱好后,转身看到楚廉还坐于床沿将她望着。 她一阵局促,干笑两声问道:“公子怎的还不睡?” “我等月七一起睡。” 苏月七转头不敢再看他,挪步去桌边倒水喝,喝下一杯又倒上一杯,正欲喝时,楚廉已移至她身后,夺了水杯,一饮而下。 楚廉一手在苏月七身侧,撑于桌面,身子贴在她身后。 苏月七不敢乱动,心中有怕,又带着期待,呼吸渐渐变得越发急促起来。 楚廉放下杯子,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 他突然俯身在苏月七脸上亲了一下,苏月七胸前起伏加剧,害羞的闭上了眼睛。 楚廉跟着便打横将苏月七抱起,往床边走去。 床帐落下,楚廉慢慢除掉两人身上的衣物,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拂过苏月七绯红的双颊,来到唇边摩挲一阵,一低头,便吻了上去。 “月七,”楚廉喘着粗气唤着,与苏月七的双手,十指相扣了,再置于她的头两侧,又说道,“我的妻。” 苏月七紧紧闭上双眼,眼角有泪,握紧楚廉的手,听到外头的红烛又烧得“噼啪”响了一声。 第 38 章 1 海城市人民医院, 601病房。 “文文,今天我们读的是这本书里的第五部分, 我和你, 也是全书的第13小节, 生命之树上的树屋。其实拉伸肌肉和拓展思维是一个道理,要慢慢来才不会抻到自己。前面我们讨论了很多关于圣诞老人存不存在的问题, 对于现代......”苏妈妈边看书边念着, 边看着苏文文。 “水。”突然病床上的苏文文睫毛微扇了两下,慢慢睁开来,喉咙干涩的咽了两下, 虚弱的说。 苏妈妈将手上的书胡乱的往病床上一放, 颤着声音唤着:“文文,文文。”跟着她便边拿杯子倒水边大声冲病房外喊, “医生,医生,我女儿醒了,我女儿醒过来了......” 苏文文有气无力的看着顶上的白色天花,四周白色的墙壁, 身上白色的被褥,接过苏妈妈递给她的水杯。 “这里是地府还是哪里?我可是已经过世了?”苏文文喝了水开口问道。 “胡说, 你活得好好的,说什么地府过世的,有妈妈在,你要好好活着知道吗?”说着苏妈妈便拥苏文文入怀, 自顾开始淌起泪来。 第49页 “抱歉,若有冒犯,还请海涵。”苏文文被放开后,客气的说。 “文文,你......我是妈妈,你还记得吗?”苏妈妈觉得不太对劲,赶紧抹掉眼泪问道。 “妈妈?是什么意思?”苏文文百思不得其解的道。 “文文,你先自己待会儿,我出去找医生。” “您请便。”苏文文继续客气回道。 苏妈妈憋回眼泪,着急的往外走。 “阿姨,这是怎么了?”苏妈妈出门走了几步便遇到了鞠昊。 “文文醒了。” “真的。可您怎么这个表情?”鞠昊一阵奇怪,赶紧又问道。 “她这脑子......哎,你去看看吧,我去叫医生。”苏妈妈说完便一路小跑起来。 鞠昊带着满脑子问号转进病房,只见苏文文光着脚立于窗前,身子看起来异常的单薄。 “无耻,你个登徒子。”苏文文扬手照着鞠昊的脸就甩了一巴掌,凶着个脸骂道,正好被到得病房来的苏妈妈和医生看到。 “就是这样,您看看,她这是脑子哪儿又出了问题?”苏妈妈两眼包着两汪眼泪,着急的对医生说。 2 翌日,苏月七醒过来,还是觉得累极,翻个身想继续睡时,微微睁眼一看,楚廉正笑着,以手撑头,将她望着。 苏月七垂目看到楚廉微敞的领口,想起昨夜种种,准备再翻个身。 楚廉在被窝里搂着她的腰,将她拉近自己,将头埋进她的颈窝。 “痒。”苏月七软着声音,咯咯笑道。 楚廉抬起头吻了吻她的嘴后说:“月七累的话再多睡会儿。”然后便掀开一点被子,起了身。 苏月七裹着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看楚廉穿衣。 系带,裹袖,束腰,束发。 “公子平时都自己更衣的吗?” “又唤公子。”楚廉回身一笑,无奈的说道。 “公子顺口。”苏月七笑着,捂着被子,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的。 “偶尔有小厮伺候,多数时候习惯自己更衣。”楚廉收拾完毕,坐于床沿,抚了抚苏月七的鬓发说道。 “那还好。”苏月七笑弯一双眼睛说道。 “什么好?”楚廉笑问。 “没什么。”说完苏月七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一双眼睛顿时水光莹亮。 “还早,闭上眼再睡会儿,我去练会儿剑。”楚廉柔声哄道。 “去吧。”说完苏月七往身上再裹了裹被子,便闭了眼继续睡。 3 等到日上三竿之时,苏月七才在床上,懒懒的伸展了腰身,坐起来。 “牧心。”苏月七哑着嗓音冲外面喊了一声。 “夫人醒了。”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年纪尚小的丫头,并非牧心。 “你是,牧心呢?”苏月七往上提了提被子,问道。 “奴婢叫灵越,是公子叫奴婢守在外头的,牧心姑娘去厨房了。” “我想沐浴,麻烦你帮我叫牧心准备热水。”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说着那个小丫头便出了屋,并将门带上。 苏月七呆坐在床上想着,牧心就要嫁人了,她该要学着习惯其他人在身边了,不能独独依赖着牧心。 “小姐。”过了一会儿,牧心推门进得屋来,又笑笑说,“不对,该改口唤您夫人了。” “我别扭极了。”看到牧心进来,苏月七这才从床上下来。 “叫几日便习惯了。”牧心笑着说。 “突然想起我刚来这里那时,好似并没过多久,怎的如今就嫁了人?总觉得太不真实,随时可能梦醒。”苏月七幽幽叹道。 “小姐别总胡思乱想,以后就踏踏实实与楚公子过日子,然后生个大白胖小子,那样就更加热闹了。”牧心试了试木桶里的热水,撒了花瓣进去后说道。 “孩子......”说道这里,苏月七心里就是一痛,她倒是曾有过孩子,只是没能来得及出生便夭折了。 “小姐,可以了。”牧心放下装着花瓣的篮子对苏月七唤道。 “嗯。”苏月七起身朝沐浴的屏风后面走去,等牧心出去了带上了们,她才脱了衣服进到桶里。 泡在热水里,苏月七舒服的吐出一口气。 她手上拿着帕子,边洗边发着呆,新的生活即将要开始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罢。 4 “嫁人后,女人的发饰是不是又要变上一变?”苏月七沐浴过后,穿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牧心问道。 “这倒不必,只是插发簪的方法不同了,成年未出阁的姑娘,发簪横着插,嫁过人后,就斜着插。”牧心拿了一个对角两个孔的发簪套给苏月七看,苏月七立马便明白了。 “月七。”刚收拾妥当,楚廉便进得屋来唤道。 “公子。”牧心行了礼便出了屋。 “走,去同爹娘请安上香。”楚廉一路牵着苏月七的手,往祠堂走去。 “公子。”苏月七看到众人的眼光,挣了两挣没挣开。 “不放,好好待着。”楚廉柔声说道。 苏月七只得乖乖任由他牵着,一路到了祠堂。 “爹,娘,我带你们的儿媳妇来给你们请安了,你们在天有灵可以稍稍感到安慰了,请你们以后多多保佑我和月七,美满幸福,白头到老。”楚廉说着恭敬的拿着香拜了三拜。 “爹,娘,我是月七,儿媳来给二位请安啦,希望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我和楚廉,身体健康,一切都顺顺利利。”苏月七说完亦是恭敬的拜了三拜。 跟着两人互相搀扶着起了身,恭敬的将香插进香炉。 上完香,楚廉又自然的牵起苏月七的手,领着她出了祠堂。 5 “月七,我带你去看样东西。”出了祠堂,楚廉神神秘秘的说。 “什么东西?”苏月七一阵好奇,问道。 “到了你便知道了。”楚廉卖着关子。 苏月七一路随着楚廉去了书房,刚进院子里,便见书房门口,左边种着一棵玉兰,右边种着一棵梅。 玉兰和梅,苏月七看着楚廉的侧脸,垂首笑。 一路随着楚廉进了书房,便见桌子上放了个笼子,里面有个白色的肉团,正无精打采趴在那儿。 “玉咕?”苏月七一阵惊喜的唤道,松开楚廉的手,径直朝那笼子走去。 玉咕听到苏月七唤她,抬起头来,站起身,拱了拱腰背,“喵”了一声应道。 “听底下去接它回来的人讲,它是一路叫得甚是悲惨的回到府里的,过街时,引得人频频侧目。” “大概是怕生。”苏月七打开笼子,将玉咕抱在怀里,帮它顺着毛。 楚廉一起身,玉咕便身子一僵,斜眼警惕的将他望着。 “不怕,不怕。”苏月七柔声哄着,笑着看向一脸无奈的楚廉。 “月七哄孩子的样子,大概就如这般没差了。” 苏月七不理他。 楚廉转进书桌后面,拿出一个盒子,走到苏月七身边打开了给她。 苏月七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惊讶的问道:“这......怎的这般眼熟,你竟给做出来了,我还说过几日再去做。”苏月七说完又将项圈拿在手上看了看,只见那个皮带子中间穿着一个小铁片,上面刻着玉咕两个字。 是的没错,那是她有一天夜里画的那个。那夜刚画好搁下笔时,楚廉就在外面敲她的窗户。他就是看了一眼,没想到还悄悄做出来给她了,与他一相比,她可是拖延得厉害。 “去做这个的时候,顺手就做了。”楚廉又掏出一把细细小小的剑出来,递给苏月七。 “这是给我的?”苏月七以防玉咕受惊跑掉,还是将它放回笼子里,才接过楚廉手上的剑,慢慢拔出来看。 “这剑柄好,带了个半月形的环,正好防脱手,趁手。”苏月七将剑拔完出来拿在手上比了比,笑着说道,她用手试了试,又奇怪的问道,“这剑尖好生特别,像朵花似的,公子竟能想到送我一把这么细,还没有剑刃的剑。” 第50页 “月七每次练剑都嫌那短刀不趁手,又怕平常的剑会伤着你,所以就叫人造了一把独一无二的剑与你。” “我很喜欢。”苏月七将剑插回剑鞘里,主动投进楚廉的怀里说道,“剑和你。” “那便好。”楚廉初次听到苏月七主动说喜欢他的话,一阵激动,伸出双臂将苏月七环住,紧紧搂了,笑着说。 “我为这把剑想了个名字。”苏月七伏在楚廉怀里痴痴的笑着说道。 “说来听听。” “梅花针。”苏月七说完自己又是一阵吃吃的笑。 “够别致。”楚廉同苏月七拥着彼此,笑得甚是欢乐。 笼子里的玉咕,继续趴下了,看着两人,头向旁边歪了一歪,眨了两下眼睛终是闭上开始打起盹来。 第 39 章 1 成亲后几日了, 楚廉一直在府里守着苏月七。 这日天气极好,苏月七便抱了玉咕到花园梳毛。它已经不似刚来那天那般一惊一乍的了。 “公子这几日怎的都不见出门?”苏月七抬起头来看看亭子里边喝茶边看书的楚廉问道。 “趁着成亲, 借着月七的由头, 好好偷个懒, 月七可是不想我在家待着?”楚廉从书中抬起头来,看着苏月七替玉咕梳毛打趣道。 “我只是好奇, 你平时那么忙, 公子不必特地陪我的。”苏月七笑着说道。 “用了上次月七的办法,我已经能适当放手与几位掌柜了,自然便不必再似从前一般忙了。”楚廉将手上的书翻过一页说道。 “那我可要收取顾问费用了, 好歹这点子是从我这儿出去的。”苏月七笑着说。 “我的都是你的。”楚廉放下书走出亭子来。 “可我的还是我的。”苏月七眉眼带笑, 望着楚廉调皮的说道。 旁边的丫头们,互相交换个眼色, 也捂着嘴低低笑起来。 “我就爱看你这痞赖的样子。”楚廉走到苏月七身边咬耳朵。 苏月七脸上臊了一臊,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身边人的形容,将楚廉推了一推。 楚廉一个示意,身边的人便都知情识趣的退下了。 楚廉伸手顺了顺玉咕的毛,它身子虽还会僵上一僵, 但只要苏月七在,它也并不会立马跑掉。 “从前, 我哪里能碰着它,一靠近便没影儿了,多亏了月七,月七很是旺我。” “可惜, 我本是苏家人,都未曾旺过苏家,我这一嫁,不知道苏府往后会如何?”苏月七想起她出嫁那日听到的那句话,声音如此耳生,竟不知是谁。 “月七说的可是那些茶客商?”楚廉牵着苏月七去亭中坐下,然后问道。 “不止那件事,接下来说不定还有别的。”苏月七望着一路踩着猫步,慢悠悠向她走过来,蹭她腿的玉咕,幽幽的又说,“苏府只怕是即将要有一场乱事了。” 2 “当初苏家的那些个客商也来过楚家,不过被我拒了,他们后来便去了城西的孙家和杨家。” “公子怎的送上门的肉都不吃?”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些道义不能不顾。”楚廉转着扳指说道,“月七多留神胡管家。” “公子也觉得胡管家有问题?” “他的确有问题。”楚廉肯定的道。 “公子何以如此肯定?”苏月七追问道。 “我命人跟过他,他定期便会去一趟城西的杨家。我找人查了查,那杨家的掌柜不是别人,正是他夫人娘家小舅的夫人。” “那些客商的背弃,想必多半也是他从中搞了什么鬼。”苏月七表情凝重的说道。 “此人不可不防,月七要尽早做打算。” “现在怕是迟了,不瞒公子说,我已将吴怀安排到他身边去了。” “吴怀,势单力薄,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不如,月七交给我来处理可好?”楚廉拉着苏月七的双手问道。 “公子愿意管,月七巴不得呢!那我便打蛇随棍上,多谢公子了。”说着苏月七斟了一杯茶递给楚廉,讨好的说。 “月七不说我多事就好。”楚廉接过茶喝了一口,放下后说道。 “怎会,我的还不是公子的。”苏月七调皮的说道。 “月七的记性看来甚是不好。”楚廉笑着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宠溺的将她望着。 “女人本就善变。”苏月七皱了皱鼻子,然后又认真问道,“公子打算如何做?” “我陪月七出门一趟吧,月七想去哪里?”楚廉不答,反而提出一问。 “出门?你是指度蜜月吗?”苏月七睁着晶晶亮的双眼,惊喜的问道。 “度,蜜,月?”楚廉一字一顿的问。 “就是,刚成亲的两人,一起出去游玩一番的意思。” “啊,月七家乡的习俗!”楚廉恍然的说道。 “没错,可是,这个与对付他有何关联?”苏月七跟着又疑惑了。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了,那就再来一出引蛇出洞吧。”楚廉高深的说道。 3 准备准备就要出门,苏月七为了怕楚廉心里有什么,便故意选了绕路先去镜城再去花城,避开源城和水城。 她其实也怕自己忍不住想要去打探那些消息,索性避开了,心里也稍稍轻松一些。 “牧心,你就在家准备成亲的事吧,秦老板那儿我打过招呼了,你快些去量了尺寸将嫁衣给做了。”苏月七面向牧心嘱咐道。 “是,我听小姐的。”牧心说完转头对灵越一番嘱咐,细细的说了苏月七平时的一些习惯。 苏月七看着牧心和灵越,心中甚不是滋味。 出发前一夜,苏月七将玉咕交给牧心看顾,又将梅枝食栈的事情交代嘱咐好彩云。 说到梅枝食栈,如今,能进店的人,都没有当初那般抵触了,加之彩云按照苏月七的方法来管理和做账,店里也还算顺遂。生意虽说不是很红火,但也不差。 “我刚说的那些彩云你都记下了吧?”苏月七问彩云。 “好,我记下了。”彩云合上手里的册子答道。 “若遇到很是棘手的事,就找清野帮忙,若是遇到什么争执,记住先保人,人的安危才是最关键的。”苏月七再嘱咐一句。 “好的,小姐只管放心去游玩,我会好好的替小姐看着梅枝食栈的。”彩云笑着答道。 4 苏月七和楚廉是一路坐船前往镜城去的,船行水上,两旁稀疏能望见一些绿意。 “风大,别去水边坐了。”楚廉往苏月七身上搭一件披风,牵起她的手去桌边坐下。 避开源城和水,他心中一直都记着那个大师的这句话。偏偏苏月七说着想要走水路,坐马车她嫌太过颠簸。 “春天来了。”苏月七喝口茶望着月河两岸稀疏现出的绿意说道。 “嗯。”楚廉的注意力还在那水上,随意应道。 “月河的水和两岸的景致,在月七的家乡也算得上是美的,都能开上一条游览线路了。”苏月七双手撑着下巴说道。 “秋天的时候更加好看,两旁都是的树叶全数变黄,就如两条金色的绸带般,煞是好看。”楚廉偏头望向外头说。 “旅游线路,嗯。”苏月七说着自个儿就笑了,“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点子。” “月七在琢磨什么?”楚廉转回头来笑着问。 “我多琢磨琢磨再同公子说。”苏月七神神秘秘的笑。 用过午膳,苏月七趴在桌上看了一会儿书便睡了过去。 楚廉搁下手里的书,打横抱了她放在软榻上,刚替她盖了被子,便听见苏月七含糊不清的梦呓着,不知在说些什么。楚廉笑着抚了抚苏月七的鬓发,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再替她掖好被子,才坐回桌边继续看书。 照着这样,一直过下去,会是一种奢望吗?楚廉看了两眼书,又看了看软榻上的苏月七如是想着。 那种担忧和歉疚,隐隐的,总在他感觉十分幸福之时冒出来,提醒着他,让他总是没法觉得痛快。 第51页 “公子,公子。”苏月七软着声音在睡梦中轻声叫道。 “月七。”楚廉放下书,向她走过去,脱了鞋上了榻,将她捞进怀中,凑上去封住她的唇。 5 船在水上行了两日才到镜城。 苏月七先楚廉和众丫头一步下了船,她急急跑去集市逛,边向前走还边回头向后唤道:“公子快些。” “哒哒哒......”正在此时,传来一阵甚是急促的马蹄声,向苏月七奔来。 苏月七一转头,大惊,瞪大眼睛看着越发靠近的马头,心头不停狂跳,但楚廉教她练剑后,她的反应倒是比从前快了些,她急急往旁一个闪身。 “月七!”楚廉亦是一惊,快速的提了轻功,往苏月七的方向飞去,接住她搂在怀中,稳稳落地。 待站定,苏月七余惊未了从楚廉的怀里伸出头来看眼前的人。 只见地上躺着哀嚎的人,是个十三四岁,看着稚气还未脱的男子。锦衣华服,一看便能猜到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你个瞎了眼的狗东西!”那小公子揉了揉屁股从地上起来,捡了地上的马鞭,一鞭便朝苏月七和楚廉抽来。 楚廉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伸手抓了那马鞭,用力一扯,那小公子便又摔了个狗吃屎的姿势。 “反了!”那小公子爬起来拔了剑便要砍过来。 楚廉松开苏月七,顺着剑转了一圈,提手一抓,捏住那小公子的手,往他背后反手一捏。 “哐当。”那小公子一吃痛,便松了手,嘴里哀嚎着求饶:“大侠饶命。” 楚廉松了手,退回苏月七身边,将苏月七护在身后,防备的将那小公子望着。 “你可知我是谁?这镜城还没有人敢如此对我,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那小公子退后几步,气急败坏的道。 “恕在下不知,敢问公子大名。”楚廉笑道。 苏月七从楚廉背后露出两只眼睛,好奇的将那小公子望着。 “我堂堂苏思文的大名,在这镜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竟敢如此对我,你可知我爹是谁?”名叫苏思文的小公子,得意洋洋扬起鼻孔,对楚廉二人说道。 “原来是苏议员家的公子。” 苏庆山的儿子,苏月七在心里说着,如此小霸王的模样,他爹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既然知道我爹是谁了,还不快同我赔礼道歉?把我哄高兴了,我还能饶了你。”那小公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挑了挑眉说道。 “若要论这赔礼道歉,自然应该是苏公子同我家夫人道歉才是。”楚廉转着手上的扳指,抬眼似笑非笑的将苏思文望着。 “笑话,从来都是我苏思文接受别人的道歉,你是哪路人马,竟敢如此要求我?”苏思文大声呵斥道。 楚廉笑而不答,继续转着扳指将苏思文望着。 苏思文旁边那人看了看楚廉,在苏思文耳边耳语了一句,那苏思文面色大变,惊道:“黄玉扳指,你是,楚家的人?” “若公子没有其他的事,在下同夫人便先行一步了。”说着楚廉便牵了苏月七继续往前逛去。 第 40 章 1 “为何他们一见到这黄玉扳指竟如此大反应?”苏月七好奇的问道。 “这是楚家的号令之章。”楚廉轻声回道。 “类似于兵符之类的?” “兵符, 大概是这个意思。”楚廉已经渐渐能快速领悟到苏月七说的那些名词了。 “那其他三家是怎样的?” “曾家、苏家和孙家分别是龙头血玉、白玉虎牌和翡翠绿珏。”楚廉耐心解释道。 苏月七点点头,又叹了一声说道:“倒不知这苏庆山是个怎样的人, 养的儿子这个模样。”说完她又忍不住自嘲, “不过与我们又有何干, 我这是瞎操的哪门子的心?” “嗯。”楚廉宠溺的看着苏月七应了一声。 在集市买了些手信,然后他们便去到镜城最有名的福盛酒楼用膳。 “这个便是我家陈师傅之前做事的地方, 如此气派的地方, 倒不知陈师傅去了我那梅枝食栈是何感想?”苏月七眼睛一扫,将酒楼快速的打量了一遍,然后说道, “竟不知公子是如何猎到这两人的?” “猎, 是说服的意思吗?” “嗯,差不多, 月七就是喜欢公子这样的聪明人。” “他们先后做过我府上的厨师,福盛酒楼和鸿运酒楼是我介绍两人去的,想着于他二人的前途好些。但前些时候我替月七招揽厨师的消息,传到回来过节探亲的他二人那里,两人便又回来找我, 我就介绍到月七那里了。”楚廉往苏月七杯子里边加茶边说。 “公子你到底都为我做过些什么?月七本想靠自己,如今细想来, 怕是事事都靠着公子才成的。”苏月七故意扁扁嘴,泄气的道。 “月七不用妄自菲薄,我不过就是小小的推波助澜罢了。”楚廉看着苏月七那样子,一阵好笑的安慰道。 “我会快些成长起来, 我要与公子肩并肩往前走,而不要总是躲在公子身后,被公子保护。有一天,我也要做个能护公子的人。”苏月七看着楚廉坚定的说。因为说的太过认真,她耳朵背后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保护月七,我倒是乐在其中。”楚廉大大方方说着,看到苏月七漂移的视线便笑了。 他想着苏月七脸皮这样薄,竟如此听不得情话。 离开了水,楚廉的神经轻松了许多,时不时就逗得苏月七一阵脸红。 2 用过膳后,楚廉苏月七一行人便来到下榻的客栈,悦来客栈。 夜有些深了,房间里喘息不断。 “好累。”被楚廉折腾许久的苏月七软着声音说着,侧着身面向外面随便找了个姿势,便闭了眼睡沉了。 楚廉嘴角含着笑,替苏月七掖好被角,便也跟着面向她侧身躺下,手在被窝里环住她的腰,也满足的闭上了眼。 只一会儿,楚廉便又警觉的睁开眼,看了看怀里睡得越发沉了的苏月七。然后他轻手轻脚下了床,迅速起身披了衣裳,开门出了屋。 “公子。”一名暗护卫现身拱手道。 “嗯。”楚廉低声应了,然后又沉声问道,“迷香?是什么人?” “迷香,苏思文身边的人。”暗护卫亦是沉声回道。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楚廉 “小的明白。” 楚廉说着便又回屋关了房门,再次在苏月七身边躺了,续又将她捞进自己怀里。 睡梦中的苏月七轻轻动了两动,在楚廉怀里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又沉沉睡去。 楚廉在苏月七额上印上一吻,再度闭了眼。 镜城苏府门口。 暗护卫扛了一个人丢在门口,故意弄出一些响动,一个闪身便隐匿在黑夜之中。 苏府守门的两人听到响声,便开了门,打着灯笼出来,往地上一照,见到地上躺的一个人,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死了吗?”其中一个守夜人问。 另一个守夜人颤抖着手试了试鼻息,才松一口气的说:“还有气,”说完他顿了一顿,奇怪道,“不过,这头发......” 3 “被断了发?”苏思文瞪大眼睛问道。 “是,这是警告的意思。一次断发,二次断手,三次断头。”苏思文旁边那人惊惧的说道。 “这楚家是个棘手的大障碍,我爹若想成事,不除掉这个人,以后只怕让他离了这镜城,就越加难了。”苏思文眼底闪过狠色说道。 “公子,要不要同老爷商量商量,老爷走前让公子您......这事儿非同小可,这楚家家大势大,只怕我们暂时还惹不起。” “混账,就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再说,我爹不是瞧不起我吗?我非要做点事情出来让他瞧瞧。惹不起那人但我可以从他身边那个女人下手,还别说那个女人倒真有几分姿色。” “公子,收手吧。”旁人还要再劝。 第52页 “就按我说的办,想办法替我将那女的弄来,我还不信了,为了个女的,他还能把我怎么样?我爹可是议员。”苏思文得意洋洋的说道。 翌日,苏月七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一摸身边早没了人。 “公子?楚先生?”苏月七趴在枕头上懒懒的喊了两声。 “夫人,公子出去办事了,午膳让您去福盛酒楼用,公子一早便派人预定好了。”说话的是灵越。 苏月七披了衣裳,掀开帐幔走出来奇怪的问灵越:“办事?何事?” “灵越听到好像是苏府递了拜帖来,说是要为昨儿的事赔礼道歉,请公子去福盛酒楼一聚。”灵越回完话,又问苏月七,“夫人可要沐浴?木桶按照牧心姐姐的嘱咐,用酒擦过消过毒了,也已经跟客栈的人说好预备着热水了。” “嗯。”苏月七看着灵越满意的点头一笑,楚廉替她找的这个丫头,是真的机灵。 “那我这就去叫人送热水进来,夫人稍坐一下。”说着灵越便关了门出去了。 4 待灵越出去后,苏月七才舒服的泡进热水里, 泡得差不多之时,苏月七从桶里出来站定,刚往身上穿好一件衣服,忽然听到门“吱”一声开了。 苏月七一阵奇怪,她泡澡的时候有个大家都知道的习惯,没有她出声叫,伺候的人是不会擅自进屋来的。 苏月七警觉的细细听了听那脚步声,那般的小心翼翼,于是她抓了楚廉做给她的梅花针,心跳如鼓的握在手上慢慢蹲下身。 这大白天的来行刺,这人也是大胆。苏月七想着,蹲在屏风下,往外看,那人穿着灵越的衣服,正掀开那帐幔查看。 一无所获,而后那人警惕的用剑挑开帐幔,以脚尖点地,一步一步往屏风这边过来。 忽见刀光一闪,苏月七缩回屏风后面,缓慢起身,忐忑的紧了紧手上的剑,等着那人过来。 “精神上要如狸猫扑鼠,动作上要避青入红。”苏月七在心里念着这两句,待看到那人的脚尖踏入屏风之时,她迅速刺出一剑,直逼那人要害。 那人挡下那剑,震得苏月七握剑的手均是一麻,但她还是努力的紧握着剑,以剑有模有样的划了两个假动作,便闪身假意往门口去。 那人在身后追,只一瞬便来到她身后,等那人直直往门口扑去之时,苏月七这才闪到一旁的置物隔断跟前,迅速砸烂两个花瓶。 “哐”的两声,动静极大,那人方才觉得不妙,瞪大眼睛,返身往身后的窗户奔去,狼狈的夺窗而出。 “夫人没事吧。”门口进来两人,看到苏月七喘着气握着剑,脚边的地上一片狼藉。 “去,去找灵越,看她可是出事儿了。”苏月七一手撑着架子借力站稳,抖着声音说。 真真是武力不够,智力来凑,再难缠一点,她只怕已经是刀下亡魂了。 5 正在福盛楼同苏思文用茶之时,进来一人在楚廉耳边耳语了一句,楚廉气的攥紧了双拳。 “苏公子府上可有什么人丢了?”楚廉一垂眼一抬眼间,像是换了个人,浑身立时透着冷意,叫人看了一阵怕。 “楚公子这话是何意?思文不明。”苏思文故作镇定道。 楚廉一个示意,又一人捧了个木盒子进来放于桌上。 “苏公子,楚某先礼后兵,下次可不会如此好说话了。告辞。”说着楚廉便起身出了包厢,急急的下楼往客栈赶。 待楚廉走后,苏思文示意身边的人打开那木盒子,看看里面究竟是何物。 那人才揭开盖子的一条缝便闻到一股血腥味,拿眼往里一瞧,便猛地松了手,吓得退了两步。 “什么东西?”苏思文见那人如此反应,赶紧站起来往后也退开了两步。 “那......” “呕。”苏思文禁不住好奇往里瞧了一眼,只一眼便开始吐起来,直退到墙角靠着墙才站稳,“拿走,快拿走,处理掉。”吐了两下,他大声嚷道。 “你怎么办的事儿?”回到苏府,苏思文气急败坏的问面前的人。 “公子放心,那人事先已经含了□□,事败便会咬毒自尽的。” “放心,我放什么心,你说我平时养你们有何用,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就一个女人,你们都搞不定。狗奴才,一群饭桶。我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苏思文拿起架子上的陶瓷摆件猛地往地上一砸。 “公子,收手吧,您这样只会给老爷惹上麻烦的。” “滚出去。”苏思文往那人脚上砸了一个花瓶,“哐”的一声脆响,碎了满地。 第 41 章 1 “月七。”楚廉人刚踏入屋里来, 便急急唤道。 “公子。”苏月七闻声抬起头来应道。 “可有伤着?听说你只身与那歹人打斗了一番。”楚廉一把将苏月七拥进怀中。 “没有,我好好的。”苏月七反手拍拍楚廉的背安慰道, “可惜让那人跑掉了, 不知是谁派来的人。” “不管是谁, 若再来犯,我断不会善罢甘休。”楚廉一脸肃穆。 “我去看看灵越醒了没有。” “她伤着啦?” “她被人打晕了。”说着苏月七便踏出了门。 楚廉在原地看着苏月七消失在门外的身影, 想起适才下面的人与他禀报的话。 “那人武力不算低, 好在夫人机智,反应迅速,巧妙自救, 还让那人落荒而逃, 被屋后的暗护卫截了个正着。” 他拿起桌上的梅花针,□□看了看, 没想到这剑真的就派上了用场,他原本就是做与她随便舞耍两下罢了。 倒是他太掉以轻心了,让歹人钻了空子,以后,断然不会了。楚廉想着将剑插回了剑鞘。 “灵越醒了。”苏月七踏进那间屋子之时, 灵越正巧醒过来。 “夫人,我见到一个可疑之人......夫人可有伤着?”灵越从床上坐起来问道。 “我无事, 你可有觉着哪里不舒服?”苏月七快走几步,坐到榻前问道。 “其他都无事,就是后颈这里疼得厉害。”灵越用手摸了摸后颈,皱着眉说道。 “你被人打晕了, 还被扒去了衣物,那歹人就是穿着你的衣服去到夫人房中的。”一个丫头如是说。 “女的,灵越不用担心,那歹人是个女的。”苏月七看着灵越听到被人扒了衣服,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于是出言说道。 楚廉在门外微扯了嘴角,说出这善意的谎言,他家夫人实是善解人意,体贴入微了。 2 午膳不是在福盛酒楼用的,改去了别家。 用完出来,苏月七一人走的快,一路逛到一个巷口,她听到那污秽的骂声便停下了脚步。 “你个下贱东西,我看上你那是你他妈前世修来的福气,既然你不愿意伺候我,那我就将你卖到妓院去伺候众人。”这骂声是那个微敞着门的院子里传出来的,苏月七皱眉拐进巷子往那门口走去。 楚廉看到苏月七独自拐进巷子,快走几步去追她。 “啊,你竟敢咬我,滚,我成全你,让你跟那老东西一起去死。” 门里传来“噼啪”的响声,苏月七小跑两步,推开门往里一看,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拿着马鞭要往那在地上爬行的瘦弱女子身上招呼。 “住手。”苏月七操起身旁的一根木棍朝那人扔去。 “哪里来的小贱人,竟敢打本大爷,哟,倒是挺有几分姿色的,这火辣性子,大爷我喜欢。”那人躲过那木棍,看到苏月七,□□的笑着,朝她走过来。 楚廉这时已经赶到苏月七身边,朝身后一示意,进来一人,很快便将那人打趴下了。 那人“嗷嗷”直叫着求饶:“大爷饶命。” “你怎么样?”苏月七来到那个女子身边,替她整了整衣服,柔声问道。 那女子声泪俱下,冲那歹人喊道:“我爹,我爹。” 第53页 楚廉身边的长松进到那屋里,一番查看后出来,摇了摇头。 “是他,他害死了我爹,是他害死了他,你还我爹爹。”那女子看到长松摇头,眼泪流得越发凶了,她突然凶狠地朝那歹人扑上去,一把咬住那人的耳朵,不撒嘴。 “啊。”那人悲惨的号叫一声,一反手将那女子击出去撞在那墙角的一根尖头木棍上,木棍当胸穿过,那女子嘴里立马便冒出鲜血来。 在那歹人身旁的护卫,一掌朝那歹人劈去,那人立时便晕了过去。 苏月七看着那女子脸上带着笑意瞪着眼望着天,嘴里咬着那歹人的一只鲜血淋淋的耳朵,跟着手便无力的垂落到了地上。 “不要,不要。”苏月七捂着嘴,倒退两步,险些站不稳。 “月七,别看。”楚廉将苏月七的身子扳回来,将她拥在怀里。 楚廉将身子软到无力的苏月七打横抱起来,往门外走,踏出门口之时,他看着怀里只顾流泪的苏月七,他又转头对长松说:“找人将这父女俩好生葬了”。 “是。”长松恭敬应了。 3 他们当日便离开了镜城,坐了船往花城进发。 苏月七一直闷闷不乐,总是靠坐在软凳上发着呆。楚廉好几次想撩她说话,她反应都慢半拍。 “月七,晚膳想用点什么,我叫人做与你吃。”楚廉坐到苏月七身边柔声问道。 “都可以,我不挑食。”苏月七勉强扯出个笑脸回道。 “月七,那父女俩已经安葬了,那歹人也送去见了官,你可以安心了。” “嗯。”苏月七微微点了点头。 “月七,你的反应不像只是受了惊吓,你可是想起了什么不快之事?”楚廉试探的问道。 “我不想瞒你,可是我现在还不想说。那不是什么好的事情。”苏月七落下一行泪难过的说道。 “嗯,那等你想说之时再说吧,只是看你这般闷闷不乐的样子,我甚是担心,我很担心你,月七。”楚廉捧着苏月七的脸,替她拭掉脸上的泪,看着她眼里的黯然认真说道。 “让我缓缓,我很快就能好起来。”苏月七双手握住楚廉的手,将之从脸颊上拿下来,跟着双手又楼上楚廉的脖子,将头轻轻靠上他的肩头,“对不起,叫你担心了。” “别说对不起,月七永远都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楚廉一手拥着苏月七的背,一手抚上她的头说道。 “好,从前在月城,总觉着现世安稳,如今出得门来,才发现,视人命如草芥之人大有存在。穷苦百姓和家奴,处境是这般悲惨,过的都是任人宰杀的苦日子,在这样的世道生存,怕都是惶惶而终日。”苏月七轻声感叹道。 “月七有一副菩萨心肠,心系着这天下的穷苦百姓。” “若有一日,没有了这尊卑之分,人人靠劳动吃饭,没有打杀,即使有歹人,也自有人主持公道,天下太平,多好。” “月七原本生活的世界可是如此模样的?” “差不多,不过也不是一开始便如此,也有过同这里类似的时期。要不在压迫中死亡,要不就在压迫中爆发。说不定多年以后,再来看这个世界,也可能看到那种美好的世态。” “但愿如此。” 4 是夜,许久不曾发梦的苏月七又做起了梦。 她先是梦到自己站在水边,看着一晃一晃的水面,脱掉鞋一步一步走下了水去。那水冰凉的触感是那般真实。 “孩子,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年纪还这么小,将来还有大好的时光,你万万不可轻生啊。”在水快要没过她的口鼻之前,一个男人将她拖上了岸,苦口婆心的劝道。 “啪”火辣辣的一巴掌,那个自称是她妈妈的女人,照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她脸上滑下两行温热的泪来。 “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啊,文文,你还有妈妈,若是你也不在了,你让我怎么活?”苏妈妈跟着就拥着她与她哭作一团。 后来她又梦到自己在一个饭桌上,她旁边坐着的是她妈妈,对面坐着的是那天救过她的那个叔叔,而他的旁边还坐了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文文,谢谢你同意我跟你妈妈的事。小川,叫文文姐姐。”那个叔叔一脸喜色,又有些局促的望了望苏文文,然后推了推身旁的那个男孩说道。 “文文姐姐。”那男孩细声细语的叫着苏文文。 “诶,你好。”她颇为不自在的应了声,埋头自顾吃饭。 场景跟着又是一换,她站在一张老人黑白的照片前,拿了三炷香鞠了三个躬,然后插进香炉里。 “若是不回来住,倒不如卖了这房子。”苏妈妈将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劝道。 “不卖,我要留着,我始终相信,爸爸他很可能还活着,他只是去了某个地方,没找着路回来,他总会回来的。”她看了看那房子,如是说着。 “都这么多年了,你竟还存着这个念头。”苏妈妈不可思议的叹道。 “我不觉得我存着这个念头有什么不对。”苏文文冷漠的反驳道。 “可你爸已经死了,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也已经长大了,你该要学着接受这个现实了。”苏妈妈扳过她的身子,认真的说。 “在你心里他早就死了,但在我心里,他一直活着,我相信总有一日,我们还会相见的。”苏文文面上极为不悦,提高声音说着。 “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怨我,这就是你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跟我住在一起的原因。” “我只是想住在自己的家里。”她看到苏妈妈从包里掏出手机,然后在苏妈妈接起之前又说,“你们家有事儿就去忙吧,不用特地过来陪着我。” 说完她便转身进了房间,开始收拾要拿去她新房子的东西。 “文文,我先走了,你余叔叔那儿有点事儿叫我赶紧回去。”苏妈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跟着就是“嘭”的一声关门声。 她扶着纸箱的那只手紧了紧,皱着眉头用另一只手又拿起一本老旧的全英文书写的本子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2ms》,她随手翻了翻,并未细看,跟着将之放进了她整理的那个纸箱里。 最后她关掉那套老房子的门,一步三回头的走下楼。那梦便到此结束了。 第 42 章 1 苏月七从榻上坐起来, 套了鞋披了衣,掀开帐幔走到窗前, 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 “月七。”楚廉一觉醒来发现身旁空空如也, 慌了一下, 赶紧披了衣裳下得榻来,直到看到窗边的苏月七, 他才放心的轻唤一声。 “公子, 怎么也醒了,可是我将公子吵醒了?”苏月七回身问道。 楚廉摇摇头,将苏月七轻轻搂在怀中, 柔声问道:“怎么, 睡不着了?” “嗯,做了个梦, 又想起一些事情来,原来,我爸失踪后,我妈也改了嫁,有了自己的另一个家, 我们原来那个家就这么散了。”苏月七眨了两下眼睛,又将头埋在楚廉的怀里蹭了蹭, 将睫毛上的湿意蹭了个干净。 “大概我就是个没有亲情可享的命吧!”苏月七苦涩的笑笑又说。 “你还有我。”楚廉将苏月七紧紧的搂了搂,“再睡会儿吧。”说着楚廉便拥着苏月七往榻边走去。 两人脱了鞋和衣衫,重新在榻上躺下。 苏月七刚躺好,准备闭上眼睛之时, 楚廉的手便开始不老实起来了。 “月七,我们生个孩子吧。”楚廉说着翻身覆上苏月七,“我想要个孩子。” “嗯。”苏月七低声应了,双手搂上楚廉的脖子,主动将自己的唇贴上去,“那便生吧。”苏月七娇羞的亲了一下说道。 楚廉很快褪去两人的衣衫...... 外头突然下起了雨,雨声越来越大,渐渐将一室的呻.吟淹没了。 2 雨一直下到第二日也没见停。 因着下雨的缘故,河的两岸也都笼罩在一片白雾茫茫里。苏月七手里握着本书,看的却很少,反而是长时间的望着不断下落的雨丝发着呆。 第54页 而楚廉,亦是手里捏着本书,在几步远的圆桌边望着苏月七出神。 苏月七的一喜一忧,无不牵动着他的心。 船行到离花城不远了的那天早晨,楚廉在床上睁开眼,为自己做的那个奇怪的梦发笑。 看到苏月七也睁开眼,他便一手撑头,望着她说:“月七,我昨儿夜里做了个好玩儿的梦,我梦到了一大池子鱼,各种颜色的都有,但是我脚下就踩了一条黑色的大鱼,竟不知这代表什么?”楚廉说着又忍不住笑。 “会不会是公子之前看了河上冒出头来透气的鱼,所以晚上做了这个梦?”苏月七笑着问道。 “或许是吧。”楚廉笑笑下了床。 苏月七亦套了鞋走出来,掀开帘子一看:“雨停了,今日看着像是个好天气。” “雨过天晴就好。”楚廉边套上衣衫,边低声说道。 “公子,今天我做酸菜鱼给你吃吧!”苏月七用过早膳后笑着对楚廉说。 “你别说,我还真的有些想月七做的酸菜鱼,不如月七教我做可好?”楚廉笑得一脸认真的问道。 “公子要为我洗手作羹汤?”苏月七喝了口水擦了擦嘴笑问。 “我想试试。” 然后两人在做午膳的时间便钻进了厨房。 “月七做指导就好,我来动手。”进到厨房,苏月七替楚廉挽袖子时,楚廉如此说道。 “那敢情好,月七懒得倒是自在。”苏月七笑着回答。 “公子,洗鱼的时候一定要将那个黑衣去掉,那个是很脏的东西,吃了不好。”楚廉动手,苏月七在旁边指导。 “好。”楚廉乖顺应了,动手撕掉那个黑衣。 “公子,鱼片切薄一点,像这样斜着切。”苏月七在楚廉切之前,在砧板边比划了一下说道。 “这样对吗?”楚廉下刀之前再次确认一遍。 “公子好生有天赋,你真的是第一次下厨?”苏月七看着那形状和大小相差无几,厚薄还切得很一致的鱼片赞叹道。 果然下厨的男人,看起来是异常的性感。苏月七在楚廉身旁痴痴将他望着,如是在心里想着。 3 两盆鱼,从厨房端出来,苏月七和楚廉这桌一盆,其他人围坐另一桌,桌上也摆了一大盆。 “味道如何?”楚廉问道。 众人看着苏月七将鱼肉放进嘴里,吞了吞口水一脸期待的将苏月七望着。 “嗯。”苏月七吃完,笑着竖起大拇指来说道,“好吃,公子真是尽得我真传。” “我试试,大家都开动吧。”楚廉拿起筷子说道,然后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好吃,没想到公子的手艺也这般好。”有人边吃边说道。 楚廉看着一屋子又再度热闹起来的人,心下欣慰不少。 苏月七心情低沉的这两天,下面的人也跟着低沉了,整个船上的气氛沉闷了许多,叫人提不起精神。 午休起来,苏月七难得的提起精神,提起笔在纸上走起来,将楚廉说与她听的那个梦画了下来。 “夫人今日的精神可算好了,不知这纸上画的是什么意思?”灵越替苏月七边研墨边笑着问道。 “这是公子昨晚做的一个梦。”苏月七笑着回她。 灵越停下手,突然喜上眉梢的说道:“我常听老人们讲,梦中现锦鲤,子女要登门,公子这多半怕是个胎梦。” “胎梦?”苏月七停下笔,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我与公子才成亲没多久,应该不会这么快吧。”苏月七摇了摇头否定道。 “也是,倒亦是说不定呢。”灵越说完继续研墨。 “若是真的,倒也是好事。”苏月七笑着继续作画,又轻声补了这样一句。 不知为何,一提到孩子,心里不由自主的,就开始温柔了起来。楚廉想要个孩子,她自己亦是渴望孩子的啊。 4 船很快便去到花城了。 下得船,苏月七跟在楚廉身边慢慢走着,自打听了灵越的那个话,她便开始注意起来,不再动作幅度超大的蹦蹦跳跳。 “月七,怎的变得如此文静了?”到了下榻的客栈,楚廉从背后拥着苏月七说道。 “公子是说我从前太活泼了些吗?”苏月七低着头笑。 “活泼也好,文静也罢,只要月七是开心的就好。”楚廉用脸蹭了蹭苏月七的脸说道。 “痒。”苏月七咯咯笑着躲。 “月七怎的如此怕痒?” “不知道。”苏月七咯咯笑着,挣脱了楚廉的怀抱,又被楚廉环住腰,困在怀里。 楚廉笑着将苏月七望着,苏月七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低了头。 楚廉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顶住苏月七的额头。 苏月七被顶的抬起头来,楚廉顺势便以口封住了苏月七的嘴。 苏月七双手也环上楚廉的脖子,踮起脚尖动情的回吻着他。 两人许久才松开,苏月七靠在楚廉怀中休息,以手指轻轻的画着圈圈,问道:“若是我们有孩子了,公子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喜欢,想各生一个,到时,我便可以教他们习武,月七教他们念书,再教给他们许多新奇的东西。”楚廉觉着痒,抓住苏月七画圈的手,攥在手心里握着。 “听说生孩子很疼。”苏月七轻轻咬了咬楚廉的手指说道。 “做女子实是不易。”楚廉低头吻了吻苏月七的额头,将她往怀里又紧了紧,幽幽说道。 “若是能一胎怀上两个就好了,一下成了一个‘好’字。”苏月七说完忍不住笑起来。 楚廉也跟着笑,苏月七如此模样,他总算是不用再老是担心她要离开这里了。 5 丫头们在客栈归置东西的时候,苏月七同楚廉出了客栈去逛集市。 去到一个裁缝店的时候,苏月七去店里试了男子的长衫,最后挑了一套直接穿着,又重新绾了男子的发髻,然后与楚廉一同笑着出了裁缝店。 “月七这身男子的打扮,看着倒是极俊俏。”楚廉笑着说道。 “那公子可要记好了,我现下是个小公子,万不可与我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苏月七调皮的说。 楚廉笑着点点头。 两人并排走着,苏月七看到有卖鲜花饼的铺头,于是过去瞧了瞧。 那铺头的老板是个娇俏的女子,只见她翘着兰花指,拿起一个银制小刀,戳下一小块来,另一只手上摊着纸来接,然后笑着冲苏月七眨了眨眼,递给苏月七:“公子尝尝。” 苏月七接过那纸试了试,确实挺香。 “嗯,味道不错,给我来一点,大概六七个人吃的量。”苏月七故意加粗声音说道。 “公子喜欢就好,公子不是本地人吧?”那女子找苏月七搭话。 “不是,我们是路过此地的。”苏月七漫不经心的答道,然后转头看见楚廉在旁边的铺头,笑着客气的与那女子询问那酒里加了些什么东西。 那女子,笑得酒窝深深,一瞬不瞬的拿眼瞧着楚廉,苏月七看得,心中那叫一个五味杂陈。偏偏楚廉这厮笑得越发欢了,苏月七心头火起,上去挽了楚廉的胳膊。 “公子,勺一些给我尝尝。”苏月七捏了捏楚廉的胳膊,加粗声音说道。 楚廉依言勺了一点递到她嘴边,看到她边尝边拿眼瞧那个铺头的女子,心中乐开了花。 “果然不错,不如买些回去给他们尝尝。”苏月七满意的看到那女子的面色变了一变。 “给我来两坛吧。”楚廉转头客气的对那女子说道。 “公子,您的饼好了。”旁边卖鲜花饼的那个女子,亦是一改刚才的娇俏,微微板了个脸唤苏月七。 楚廉付了钱,拎起东西心情大好的同苏月七一道往前走。 走出没几步,就听到后面两个女子在那儿惋惜的道:“可惜了,这么俊俏的两个公子,竟有这种癖好。” 苏月七“哈哈”笑出了声,转头看见楚廉玩味的拿眼瞧着她,她面上臊了一臊,转头看向别处。 第55页 第 43 章 1 是夜。 苏月七早早便上了榻, 开始装睡。主要是这楚廉一直玩味儿的将她望着,她心里别扭极了。 “月七下午在集市可是醋了?”楚廉掀了被子上床, 双眼含笑将睫毛抖动的苏月七望着。 苏月七决定装睡到底, 怎么都不打算说话。 楚廉低下头, 用下巴蹭了蹭苏月七的脖子,苏月七很快便破了功。 “别闹, 好痒。”苏月七双手推拒着楚廉, 笑得停不下来,最后胸腔竟像噎到似的,打起了嗝。 “嗝, 啊。”苏月七从床上坐起来, 叫道。 “来,喝点水。”楚廉还是那副好笑的表情看着她。 “嗝。”苏月七喝完水, 将杯子递给楚廉,又打了一个嗝出来。 苏月七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使劲憋住,等她一松口气,又打出一个嗝来, 苏月七拍着胸口,皱着眉头苦兮兮的说:“打得胸口好疼。” “你刚刚大方承认就好了。”楚廉替她揉了揉胸口, 继续笑她。 “你讨厌,嗝。”苏月七说完又深吸口气憋住。 “好,我讨厌,我不该做会让你醋的事情。”楚廉笑笑, 手抚上苏月七的手腕微微一惊道:“月七你腕上的藤镯呢?” “诶,我放哪儿来着?”苏月七一惊,握着自己光光的手腕,四处查看,“帮我找找,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月七,你不打嗝了。”楚廉找了两下提醒道。 “是诶,不打了,这个不重要了,帮我找找藤镯。” “这儿。”楚廉从梳妆台的盒子里将镯子拿出来,笑着说,“你忘记了,你沐浴之前叫我拿下来了。” “你耍我呀?” “我是听说受惊能治打嗝,所以就试试。”楚廉笑着将藤镯套回苏月七的手腕上,并顺势将她扑倒在床上,举高她的双手动情的看着她。 “月七醋了,我好高兴。”楚廉说着在苏月七额上亲了一下,跟着是脸颊,再就到了双唇上。 苏月七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双唇,被楚廉逮了个正着...... 2 翌日。 苏月七醒得比往常都早,她裹上一张薄毯推开窗户,坐上那宽敞的窗台,看着底下比这间客栈矮上许多的青瓦房顶,以及远处还有些灰蒙蒙的田野、村落和山头,再闭眼深吸了一口晨间微凉的空气。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每天晨起推开窗户看向窗外的那刹那,就觉着幸福和满足。可惜,没有相机可以记录下这样的瞬间。 这花城的环境与她在现代时,去过的一些古镇倒是有些相像的,文艺气息很浓。只是这乱世,怕也没几个人能真正享受着这种时光,倒是可惜了这大好的景致。 苏月七静静待了一会儿,便缓慢的下了窗台。她正准备关上窗户,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旁边的另一个窗口里,也有个女子如她一般靠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一切。 苏月七朝女子望过去,只见她裹了毯子,一直到鼻头,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个头顶。正在此时,她又屈起双腿,一直收到胸口,身子蜷在一起,足像一个小动物受伤时的样子,看起来甚是悲伤。 像是察觉到苏月七的眼光,那女子直直朝苏月七的窗口望过来,苏月七赶紧后退了两步,心中有慌,像是个偷窥被抓了正着的人一般。 “月七,怎么了?”楚廉从床上坐起来,正好看到苏月七那个退两步的动作。 “没什么,就是偷看一个悲伤的神秘女子,差点被抓着了。”苏月七开玩笑的说道。 “怎的不加衣裳,不冷吗?可别冻着了。”楚廉从床上拖了床被子裹在身上,朝苏月七走过去。 “过来。”楚廉张开双臂轻声唤道。 苏月七靠进楚廉的怀中,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楚廉的一些举动,还真真能打动到她,比如现下这样,她真的好喜欢这种感觉。 3 另一个窗口的那个女子,在被人窥视后,顿觉兴趣缺缺的下了窗台,赤着脚踩在地上,往床榻方向走去。 腹部突然没了那熟悉的重量,她反而有些不太适应,走路都有些不自然。 想到这儿,她心中便又是一痛,手不自觉的抚上那平坦的小腹。 “夫人。”门上传来叩门声。 “进来。”那女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夫人,今日医馆门口的病人比昨日还多些,夫人您刚生产完没多久,还是多休息一下,好好将养才是。”进屋来的一个领头的丫头不无担忧的说道。 “我没事。”那神秘女子淡漠的应道,开始洗漱。 “夫人,今日的鲜花样子很是好。”领头的那个丫头微微笑着说道。 “嗯,我想念男他应该也会喜欢。”神秘女子看了看桌上的那捧花,神色微微一动,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来说道。 “夫人,药。”那领头的丫头看神秘女子用完了早膳,又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 那女子端起来,仰头“咕噜咕噜”的灌下去,药汁在喉头一口一口滑下,那女子的眉头从头到尾皱都没皱过一下。 那女子又接过领头的丫头递过来的一杯水,喝下漱了漱口又吐出来。 “我出去看年男了,你们不用跟着。”说着那女子拿起桌上的一捧花,便出了门。 “夫人也真是可怜,孩子生下来就没了,议事长从头到尾也没见来过几次。”一个丫头收拾好床铺,小声的同另一个丫头说。 “住嘴,以后不准再说这话了,当心自己的脑袋。”领头的丫头听到这话,厉声喝道。 那两个丫头低下头互看一眼,赶紧收拾了东西,快步出了那屋。 4 苏月七心血来潮想去客栈后面的小山上走走,楚廉拿了披风跟在苏月七身后出了门。 “空气真好,天气也好,太阳也冒了头。”灵越跟在两人身后欢快的说。 苏月七走在最前头,脸上带着笑。 走了没多久,就见一个墓地,苏月七瞥了一眼那墓碑上的字—— 爱儿念男之墓。 墓前放了一捧很是新鲜的花束,花瓣上还流着水珠,且那包花的纸还是干的,应该是今天才刚放在这儿的。 在墓地里放花束的习俗,很现代的行为,莫非花城也有?一般人不都是上香烧纸的吗?苏月七好奇的想着。 脑子里突然冒出早上另一个窗口的那个女子的身影来,会不会是她?苏月七转头往前走,如是想着。她忽然笑笑,对于自己如此好奇那个女子的情况,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一直在林中这样走着,走到太阳都出来了,走到苏月七身子上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时,他们才终于走到一个制高点,站在那儿向下看,青瓦一片,田野一片,还有远处的山间,在太阳和云朵的作用下,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红红黄黄绿绿的光斑景致...... 这一切,苏月七觉着自己能坐在这里看上一天。 “真美。”灵越看着远处夸道。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用它来欣赏美景。”苏月七自言自语的念出这句。 这样看着,总有种回到了现代的错觉。苏月七伸出手臂在空中挥了两挥,畅快的笑了。 “月七若是喜欢这里,那我们在这儿置一所宅子吧,想过来住的时候便过来。”楚廉看着像个孩子似的苏月七,宠溺的说道。 苏月七眼睛里亮晶晶的,看着楚廉只是笑。 5 一行人去福来酒楼吃饭,路过一个叫“韩医馆”的医馆,众人无不惊叹。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排了这么多人。”灵越出声叹道。 “请问,这儿怎么这么多排队?这医馆有何特别的?”长松拉了队伍中的一个人问道。 “这韩夫人医术很是高明,给人看病,收钱从来不计较,钱都是随便大家看着给,所以每天都那么多人来排队。”那人无比激动的说道。 “韩夫人?”楚廉说着那三个字,又转头唤长松,“长松。” 第56页 “是,公子。”长松说完便顺着队伍往前走,去到门口往里探看。 一会儿长松便走了回来:“公子,那韩夫人戴着斗笠,白纱遮住了她整个身子。” “我们还是先去用午膳吧。”楚廉笑笑,拥着苏月七往前走。 来到酒楼坐下,苏月七双手捧着脸颊对楚廉说道:“这世道还有这样的女子,倒叫我生出好奇来。” “议事长的发妻,听说现下亦在这花城住着,那位夫人亦是姓韩,不知会不会是她?”楚廉喝下一口水说道。 “真的?”苏月七放下撑着脸的手,看着楚廉的眼睛里闪出光来,“若真是她,不知我可否有幸与之结交结交?” “我让长松去打听打听,用完膳再说。”楚廉笑着伸手替苏月七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宠溺的看着苏月七说。 “好。”苏月七一双眼睛弯弯的像两条桥,她边喝水边望着楚廉笑。 “莲蓬豆腐,挂炉山鸡,还有一个五彩牛柳,宫保野兔,草菇西蓝花,好了就这些吧。”楚廉接过苏月七塞给他的菜牌,点完了菜。 “小哥,快些上菜,麻烦替我们多催着点。”苏月七最后在那小二走的时候又补了一句。 楚廉看着苏月七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 第 44 章 1 等到他们用完膳再去时, 那韩医馆已经关了门。 苏月七颇为失望的往客栈走。 “跟我说说议事长夫人是个怎样的人?”回到客栈,苏月七便开口问道。 “多的, 我也不大清楚, 因为她也没嫁给议事长多久, 我与她也没怎么相处过。只知道她曾被误以为是异人。”楚廉喝口水,观察着苏月七的神情, 如是说道。 “爷爷说的就是她?”苏月七惊喜的说道。 “嗯。”楚廉面上闪过一丝痛色轻声应道。 “如此我便更想见她一见了。”苏月七脱掉鞋子爬上床去午休, 拖了被子过来看到楚廉的表情,复又盯着被子加了一句,“公子, 若是我们生了一个儿子, 我们叫他楚流,若是生个女儿, 我们便唤她楚夏,公子觉着可好?” 楚廉稍一细想,双眼立马恢复了神采,欣喜的望着苏月七,边郑重的点点头, 边脱鞋上榻,一把将苏月七捞进怀里。 “月七说好便好。”楚廉不无感动的轻声说道, “不知是哪两个字?” “‘流’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流。‘夏’是‘冬雷阵阵,夏雨雪’里的夏。”苏月七说着从楚廉怀中抽身出来,迅速躺下躲进被子里。 楚廉心头阵阵喜,掀了被子钻进去。 “月七, 那便替我生两个孩子,一儿一女,一个‘好’字。”楚廉吻着苏月七的唇,跟着一路往下...... 待苏月七累得闭上眼睛,重新在被子里躺好来,楚廉俯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替她又掖了掖被角。 “谢谢你,月七。”楚廉躺好,闭上双眼是轻声说道。 “不用谢,大家都这么熟了。”苏月七迷迷糊糊的说出这句,翻个身便睡着了。 楚廉睁开眼睛,转头看了看面向他入睡的苏月七,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跟着他调整了下位置也跟着安心的睡了。 2 下午去逛花市的时候,路过韩医馆,发现那医馆依然关着门,长松便进到医馆正对面的铺子问里面的伙计。 “兄弟,请问这韩医馆可是只开半日?”长松客气的讨问道。 “你也是来找韩夫人看病的吧,不巧了,今日那一行隔一段时间便来接韩夫人的人又来了,那韩夫人又要去别地出诊,这时人怕是已经离开了花城,估计要闭馆好些日子了。”那伙计迎上来看着对面的韩医馆说道。 听到如是说,苏月七微微叹口气说:“公子,那我们走吧。” “嗯,总能相见的。”楚廉轻声安慰道。 苏月七轻轻点头,率先抬脚往前走去。 随缘吧。苏月七同自己说。没见着这人,她心中反而还轻松许多。 在花城多逗留了几日,待着待着,苏月七竟觉得有些不想走了。 楚廉看苏月七生出留恋之情,这几日便带着苏月七去看了几处宅子,想着就在此地为她置下一处房产,方便她随时过来小住,也让她在这个世界安心的生活下去。 只是看了几处,苏月七最终也没决定要哪处。直到收到月城传来的信,他们准备动身踏上回程,这事儿便要就此搁下。 “这是出了何事?”收到信那日,苏月七刚与灵越从集市买了花回来,看到大家已经开始在收拾行李了,便疑惑的问道。 “夫人,月城来信了,说是苏府出了乱事。”一个丫头回道。 “苏府?”苏月七心头一惊,她首先想到的是牧心和吴怀,她放下手中的花复又问道,“送信的人呢?公子呢去哪里了?” “月七。”正说着,楚廉从门外进的门来。 “公子,可是牧心和吴怀?出了什么事儿?”苏月七听到声音转身迎上去着急问道。 “是吴怀,吴怀伤了,月七别着急,我们今夜便动身回去。”楚廉握着苏月七的手说道。 “谁伤了他?”苏月七心头一惊,接着就是一团火蹿了起来,复又问道,“可是他父子二人?” 楚廉点点头,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回去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3 中途没有耽搁,船走了近四日便到了月城。 苏月七一下船便火急火燎的往苏府赶。 “小姐,姑爷,你们可算回来了。”涟漪收到信在门口迎苏月七,一见到苏月七便含着泪迎了上去。 “怎么哭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牧心呢,吴怀怎么样?”苏月七急急问道。 “我无什么事,倒是吴怀,他肋骨断了两根,大夫说要躺上好一段日子才能养好,还有他......牧心现正在他屋里照顾他。”涟漪抹了眼泪回道。 “可是胡福至?叫人把他给我找来,我倒想看看这父子俩能搞出多大的幺蛾子来?”苏月七火起,阴沉着脸说道。 “月七,我有些事要处理,等下我再来找你。”楚廉身边那人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楚廉眉头一皱,转头对苏月七说。 “好。”说完苏月七便同涟漪进了苏府的大门。 苏月七径直朝吴怀住的院子去,涟漪半路叫住她:“小姐,这边。” “我记得我让吴怀搬到西院了呀,怎么会是走这边?”苏月七不解的问道。 “他被赶回了原来的地方。”涟漪小声的说道。 “好个混账东西。”苏月七气得发抖,跟着涟漪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待进了那屋,苏月七立时觉着一股湿冷绕身而来,忍着心头的一阵心疼,唤道:“牧心,吴怀,我回来了。” “小姐。”牧心从凳子上起身,眼里立时冒出两包眼泪,唤道。 “让你们受委屈了。”苏月七看到牧心落泪,眼眶也是一热。 牧心摇摇头,双手抹掉自己的眼泪。 “吴怀,你受苦了。”苏月七坐在床前对他说道。 吴怀眼睛里滑下两行泪来,只“啊”了两声,没说出话来。 苏月七大惊,转头将牧心望着。 牧心又落下泪来,难过的小声说道:“大夫说,他中了毒,说不了话了,两月之内,若是能解那毒,倒是还有再开口说话的可能,若是解不了,这辈子......还有那手......”牧心别开头,不忍再说下去。 4 好恶毒的手段,苏月七在心里说着,然后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转头柔声对吴怀说:“你放心,我这就还你个公道,我也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你且安心将身子养好,其他的都交给我。” 苏月七说完,就起身风风火火的往外走。 派了人去叫胡管家和胡福至,半天也没见人回来报。苏月七坐在自己那院儿的屋子里,心想,这架子摆得倒是足。 “涟漪,刚瞧见你那表情,竟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的样子,你同我说实话,那人可是拿了什么委屈给你们受?”苏月七认真的看着涟漪问。 第57页 涟漪一听这话,就红了眼眶,嘴里却说着无事。 “你不同我说实话,那我自己待会儿去问。”苏月七作势要起身。 “小姐,涟漪只是个丫头,不值当。” “说实话。”苏月七提高声音说道。 “小姐,”另一个丫头突然跪下来哭着道,“那胡福至,总是来骚扰涟漪姐姐,那次若不是我撞见,怕是......” “你这伤,可是那人弄的?”苏月七看了看那跪着的丫头脸上的伤,压着火气问道。 那丫头果然点点头,又滑下两行泪来。 “他个色胆包天的狗东西,欺人太甚,我饶不了他。”苏月七气得捏紧拳头在桌上重重捶了一拳,复又冷静道,“你们同我仔细说说这混账东西欺负你们的过程,我好想想对策。” 两人声泪俱下的说与苏月七听了,苏月七听的越多,内心的气愤就越甚。 “小姐,胡管家两人到了。”这时有人进来禀报。 “让他两人在院子里站着等,说我有事儿耽搁了一会儿就过去。”苏月七沉声道。 “是。”那人说着便去大厅那儿传话了。 “什么,让我们站着等?”胡福至气极,大声冲传话的下人嚷道。 “闭嘴,还嫌你惹的事情不够多?”胡管家表情未变,斜眼看了胡福至一眼,厉声喝道。 “爹,您可是苏家的老管家了,她怎敢如此对您?”胡福至未收敛,继续嚷道。 “我叫你闭嘴,你聋了?”胡管家跟着又是低斥一声。 那胡福至才不甘不愿的收了声。 5 苏月七在自己原先住的那屋里坐了许久,才慢悠悠的往大厅走去。 进到那个院子,苏月七厉声斥道:“怎的这般没规矩,不知道胡管家是苏府的长辈吗?我这才走多久,看来你们是要翻天了,胡管家平日里是如此教你们的吗?规矩都忘光啦?” 胡管家一听苏月七这话,躬身矮了一截,恭敬唤道:“小姐。”那声音听着就似个身体虚弱的老人,不似刚才中气十足呵斥胡福至那般精气神十足。 “胡管家,您受累了,坐吧。”苏月七一改往日,直接坐上了大厅的主座,端正的坐好,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胡福至,”苏月七眼都没抬,和气的唤了一声。 “诶,小姐。”那胡福至听到苏月七叫他,被茶烫了一下,索性将茶杯放下看着苏月七回道。 听到胡福至的声音,苏月七想起她出嫁那日,那个说着“总算盼着她出嫁了”的声音,倒是与这声音有几分相像的。 “你跟你爹学得如何?”苏月七和气的继续问道。 “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那胡福至颇为得意的答道。 “想来也是,有你爹教你,我还有什么好问的,他自是事无巨细的教你的。”苏月七笑得无害,将他父子二人望着,顿了一顿又说道,“那吴怀呢,他与你一道学,他学得如何?”苏月七继续和善的问道。 问完,苏月七便端起茶杯来佯装低着头,微一抬眼,便见那胡管家向胡福至递了个眼色。 “这个,我不好说,倒是那些掌柜们都说,他资质一般。”胡福至看了他爹一眼,如是说道。 “想必那些掌柜们都说他的资质不如你吧,你可是胡管家的儿子。”苏月七顺着胡福至的话笑着说道。 “那是,就吴怀那出身,他哪能与我相提并论。”胡福至拍拍胸脯,扬声说道。 胡管家斜眼,瞪了胡福至一眼。 “哦,我原以为在我这儿论的是能力,怎的到了胡管家这里竟论上出身了?”苏月七一垂目一抬眼,眼底含着厉色,平静而缓慢的说道。 胡管家突然猛地咳起来,咳完他便站起来说道:“小姐,都是老身不好,老身教子无方,又辜负了小姐,没将那吴怀教好,还请小姐责罚。” “小姐,此事你怪不得我爹。”胡福至甚是不平的站起身,走到他爹身旁,冲苏月七抱怨道。 “那你说说,此事我当怪谁?是怪我爹用错了人,还是我苏月七有眼无珠,不懂得看人?”苏月七原本正端着茶要喝,听到胡福至如此说,重重的放下茶杯沉声问道。 第 45 章 1 “我爹为苏家这么多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的到你嘴里落到这般不是?”胡福至厉声抱怨道。 “哦?你怎么好这般对号入座, 我说的可是吴怀。”苏月七站起身走到那父子俩前面站定, 似笑非笑的将胡管家望着。 “住嘴, 怎么跟小姐说话的?”胡管家装模作样的斥完胡福至,然后又对苏月七说, “小姐莫怪, 犬儿向来心直口快。” “心直口快,好啊,那咱们就都心直口快一些好了。”苏月七踱了两步, 转回身收起笑, 严肃问道,“我想问一句, 如今这苏府的大小事宜是谁在管?” “我,我爹近来身体不适,我便接过来了,若是哪里做得不好,还望小姐指正。” “如此, 那我便问问你,这吴怀本来被我安排住进了西院, 如今又搬回了原来的屋子,这是你的指示?”苏月七整了整袖子,抬眼将胡福至望着问道。 “指示不敢,只是这吴怀本就是下人, 他搬去西院这于规矩不符,福至是按苏家的规矩来调配的。” “我倒想听听与哪条规矩不符?”苏月七轻笑一声问道。 “这......”胡福至说不出话来,看了看他爹一眼。 “小姐,苏家的规矩里有一条,府中管家以下人员,不享有独居一院之待遇。”胡管家这时开口了。 “好,既然你跟我说道规矩,那么我们便来论一论这规矩。”苏月七一拂袖,回身走到主座前坐下,冲身后的帘子唤道,“涟漪,绿萝。” 胡福至听到苏月七唤的这两个名字,惊了一惊,将他爹看了一眼,复又恢复了平常。 “小姐。”两人从内里出的厅堂来,行了个礼,皆低着头。 “胡福至,”苏月七开口唤道,顿了一顿又继续说,“我这府里的丫头,可都是正正经经的姑娘,你若是喜欢她们中的哪个,咱们要按着规矩来,明媒正娶回去才能动手不是?” 两个丫头眼眶均是一热,听道苏月七的话都惊了一跳,有些急了,她们可不愿意嫁与此人。 苏月七看了她们两眼,稍稍安抚一下。 “小姐说这话,可有凭据?”那胡福至开始急了。 “要证据,那我便摆证据给你。”苏月七说着站起身,走到胡福至的身边,“你脖子上的伤怕是还没好规整,你可敢给大家看看?” 胡福至听到苏月七这话,赶紧用手捂住脖子。 “还有,”苏月七伸手抓住胡福至的左手臂,那胡福至便疼得龇牙咧嘴,“这胳膊上被人划出来的伤口,还是很痛吧?” “可是你怎么证明这脖子上的不是我自己挠出来的,这手臂上的刀伤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划出来的?”胡福至得意的辩解道。 “你怎知我说的是挠痕和刀伤?我刚才可一直说的都是伤口,并未指明是什么伤。”苏月七笑笑反问道。 2 “小姐,光凭这个怕是不足以证明犬子的罪状?”胡管家这时又开口了。 “月七。”楚廉这时出现在厅堂门口。 “姑爷。”屋子里的一众人行礼唤道。 楚廉来到苏月七身边看了一圈,点头回应,跟着楚廉又转头宠溺的对苏月七说:“月七才刚刚回得月城,怎的都不好好休息休息?”说完楚廉又笑着冲胡管家说,“胡管家,我记着苏老爷在时还时常说,有您在苏家,他着实省了不少心,倒不知如今这心是省得还是省不得了?这月七刚回来,都不得休息。” “姑爷,老身老了,力不从心了,将苏家之事交与两个徒弟来打理,都怪老身教育无方,给小姐添了堵和麻烦,请小姐责罚便是。”胡管家说着便要跪下。 “爹,您腿不好,您别跪,要跪我跪。”两人你唱我和的演起了苦情剧。 第58页 “胡管家每月都要去一两趟城西,那时的腿脚倒是瞧着挺灵活的啊。”楚廉依然笑着说道。 “那都是生意往来。”胡管家一惊抬起头来,瞬间平静下来回道。 “这城西杨家当初可是接收了不少苏家的客商,我竟不知苏家还能与杨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还能定时将好几笔钱从苏家拨去杨家。”楚廉微眯了眼睛,说话间脸上依然带着客气的笑。 不等两人做出反应,楚廉又继续说道:“吴怀出事那日,你们说是他醉酒在街上与人斗殴受的伤,我倒是听说那日吴怀并未上过街,还有那致其成哑的药,这药瓶,你可眼熟?” 楚廉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瓷药瓶来给二人看,不给二人喘息的机会,接着冲内屋喊道:“吴怀,出来吧。” 从楚廉喊着吴怀的名字到吴怀由人搀着走出来,这整个时间段里,屋子里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胡福至额上流下汗来,就连一向淡定的胡管家,此时的脸亦是面如死灰。 “胡管家。”吴怀由人搀着走到厅堂来,待坐下他才免力浅笑着开口唤道。 那胡管家一听,身子往后踉跄了一下,险些站不稳。 “怎么可能,你......”胡福至一副惊恐的表情,指着吴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有什么话,到公堂上说吧。”楚廉说着,从屋外的人示意。 一队公差便从院外陆续进得厅堂来,将胡家父子二人押了往外走。 3 “公子,我墙都不扶,我就服你了,跟公子一比,我是如此稚嫩。”苏月七转头佩服的对楚廉说。 “好啊,你连我也一并瞒着,害我白白落了那么多泪。”牧心拉着吴怀的衣服,小声的说道,眼角还有泪未干。 “都坐吧,快跟我说说吧,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儿?”苏月七看了看吴怀,又看了看楚廉,问道。 楚廉携着苏月七先坐下,其他人才跟着坐下了。 “姑爷出发前就来找过我,要我想办法拿到胡管家与杨家来往的账本。我找到那账本那日被他们发现了,当场被打断了一条腿,连手也被......他们的目的是要我写不了字,跟着他们又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致哑的药,可惜他们找的秘密卖药之人却是姑爷的人乔装打扮的。”吴怀将实情一一道来。 “只是可惜,计划得不够周全,还是害得吴怀这手伤的严重,没办法恢复得了的了。”楚廉叹息一声,看了看吴怀的双手说道。 “不是很要紧。”吴怀看了看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带苦涩的说道。 “说什么不要紧,我定会找大夫想办法替你治好的。”苏月七看了看牧心,又看了看吴怀难过的说道。 “月城最好的大夫都说没办法了。”牧心含着泪小声说道。 “韩夫人,不知道韩夫人可有办法?”苏月七转头看着楚廉。 若是现代的医术,或许会有办法医得,苏月七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那便派人去源城请韩夫人来看看吧。”楚廉微露难色的说。 “嗯。”苏月七开心的应道。 看到些许希望,牧心亦是颇为开心的将吴怀望着。 4 人证物证俱全,胡管家父子俩抵赖不了,只能乖乖招认了。 苏月七念及胡管家他年迈,替他求了个情,不至于罚的如此重,但胡福至就该□□便□□。 胡管家盗取的苏家的财物也尽数归还了苏府,而杨家的商铺亦受到了被查封的下场。 当初失掉的那部分客商,其中一部分选择了重新回到苏家,一部分去了孙家,另一部分去了别的商铺。 “公子,以后苏家就要仰仗你了,我本还想做做甩手掌柜,可惜吴怀的手伤成那样,我就要自己接手来管了,一个头两个大。”苏月七可怜兮兮的说道。 “相信月七能应付的。”楚廉笑着说道。 “可这账本还依然是单式记账法,这得看到猴年马月啊?”苏月七哀嚎。 “单式记账法?听着,月七像是有更好的记账法?”楚廉好奇的问道。 “嗯,梅枝食栈用的就是更简便的记账法,一目了然。” “那我倒要虚心向月七讨教一二了。”楚廉来了兴趣。 “这单式记账法,账户设置不够完整和全面,只能按时序反映一部分变动情况而已,很难看出其中变动的原因。梅枝食栈用的呢,是复式记账法,这复式记账法......”苏月七话说到一半,被生生打断。 “小姐,听说胡管家在家中,自尽了。”涟漪跑进屋来同苏月七喊道。 苏月七手上的账本应声而落。 “他,走了也算是一种解脱吧。”过一瞬,苏月七将地上的账本捡起来,轻声说道,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月七。”楚廉将手搭在苏月七的肩上,轻唤了一声。 “公子,我今夜想留在苏府中过夜。”苏月七冲楚廉苦涩一笑,说道。 “好。”楚廉又拍了拍苏月七的肩。 夜里,苏月七抱了两坛酒到花园中的亭子里。 她坐在亭子里,望着那两坛酒,脑子里浮现出,胡管家那日夜里在花园的亭中同她相处的情形来。 她又望了望亭外,仿佛又看到那日的胡管家转身离去的背影,耳边好似还能听见胡管家说:“夜里凉,小姐莫要喝太多酒,早些回去歇息吧。” 苏月七眼眶里落下两行泪来,将那两坛酒巴巴望着。 “先一步离开的人,会更能解脱的吧。”苏月七自言自语道,揭了酒坛的塞子,端起酒来往地上洒了一些,嘴里又念着,“请不要有恨,望一路走好。” 第 46 章 1 苏府之事平息后又过了月余, 这日苏月七在书房正头大的看着账目。 “夫人,快去劝劝牧心吧, 自己关在屋子里哭得好生伤心。”涟漪进得书房来, 添了茶说道。 “怎的了?”苏月七闻言放下账目, 抬起头来问道。 “吴怀,说不想同她成亲了, 要取消婚事, 他不想拖累她。”涟漪叹口气说道。 “我去看看。”苏月七站起身,快步走出书房。 苏月七来到牧心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唤道:“牧心, 是我,给我开开门。” 牧心抽咽着, 用帕子抹了把脸,才走过去将门开开。 “小姐怎么来了?”牧心红肿着一双眼睛,问道。 苏月七一进门,便看到那红色的嫁衣,她上前摸了摸那嫁衣上的纹路, 笑着说道:“这嫁衣看着挺好的哈。” “嫁衣虽好,怕是用不上了。”牧心哀怨的说道, 倒了茶与苏月七。 “别这么悲观,吴怀的伤治好了,他自己都会回来找你,亲事推一推就推一推吧, 先顺着他,该照顾他的还是去照顾,等韩夫人那边回信了就有希望了,能治好的,你可信我?”苏月七柔声劝说着。 “嗯,我听小姐的。”牧心将眼眶里的泪收一收,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这样才对,你收拾一下,我先去看看吴怀。”苏月七握着牧心的手,轻轻拍了拍,就转身往外走。 苏月七跟着又来到吴怀的房间,看到吴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直直的盯着帐顶发着呆。 “吴怀。”苏月七开口唤道。 “小姐。”吴怀闻声欲起身。 “躺着,不必多礼了,躺着便好。”苏月七疾走几步阻止道。 “小姐找我可是为了我与牧心的亲事?”吴怀依言继续躺下,待苏月七落座,他才开口直白问道。 苏月七转了转手上的藤镯,点点头。 “小姐无需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我不能拖累她,像我这种情况的,很难再复原的了。”吴怀颇为绝望的说。 “好,那我便不再劝你了,你且让牧心这段日子安心照顾你罢,这样她心中也安心一些。亲事取消就取消吧,若你打定了主意,真的舍得,我过段时间便替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她年纪也到了。”苏月七时不时拿眼瞧着吴怀,他眼里的痛色被苏月七抓个正着。 第59页 吴怀听了苏月七的话,缓慢的点了点头。 “你且安心养着,我改日再来看你。”苏月七说着便起身走了。 出了吴怀的屋子,涟漪忍了几次没忍住,开口不解的问苏月七:“夫人,真的要将牧心许配他人吗?” “那我岂不成了棒打鸳鸯的坏人了,我这是替吴怀顺毛。“苏月七笑着说。 “还以为......”涟漪说着亦跟着一同笑起来。 苏月七嘴上虽是这样说,但她心里又忍不住想,若是真的治不好,牧心这下半辈子的幸福,她是不是真的要放之任之呢? 却没想,她自己也会有这般世俗的想法,所谓关心则乱吧。苏月七苦涩一笑,继续往前走。 2 “月七,韩夫人过几日才能过来,我派去的人同夫人讲了大致的情况,她说这种情况,一般来说做个手术,若是术后恢复的好,是能接上的。”楚廉来到书房同苏月七说。 “如此甚好,吴怀同牧心那对苦命鸳鸯,这段时间都要愁死了。”苏月七这才展颜同楚廉笑,跟着她又对楚廉撒娇道,“我也快愁死了,要不苏府的生意公子接过去一起做吧,楚府接管苏府,我想只可能变得更好,不可能会比我这个啥也不懂的人管得更糟。” “月七这偷懒惯了的性子,也真是难为你能在这书房待上这么些时日。”楚廉笑话苏月七道。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苏月七这几日一直在想着这件事,这苏家的家业还是要有人来主持大局。 一方面是她本人压根对此不感兴趣,她就是想开开食栈,做些她擅长之事。另一方面,是她相信楚廉能够比她做得更好,即使有一天......想到此她又打住。 “这事儿,我还需要同掌柜们合计合计,月七不慌,再等等,这事儿还需要一个顺理成章的契机。”楚廉将苏月七望着,颇为认真的说道。 “契机?那公子该怎么合计公子只管合计,我等着便是。”苏月七将账目通通合起来,站起身来到坐在椅子里的楚廉身边,高兴的回道。她双手搂上楚廉的脖子,笑得极开心,复又说道,“公子放心我也不会闲着,我做做我喜欢的事,我就开食栈,我都想好了,我要将之开成连锁的,遍地都开花。” “我倒是希望月七闲着,就好生待在我身边。”楚廉将苏月七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双手楼上她的腰,柔声说道。 “那我便一直在公子身边待着,那些食栈开起来,就交给他们去打理便好,我就坐着撸撸猫,数数钱。”苏月七笑得极调皮的说。 “对了,我都好久不曾去看过玉咕了,我现在去看看它。”说着苏月七便要起身。 楚廉双手一用力箍住苏月七的腰,不放她走,幽怨的说道:“月七亦好久没有陪我了,前几日一直往苏府去,这几日又整日待在书房。” 苏月七笑着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她捧着楚廉的脸亲了亲,楚廉哪里肯罢休,直接抱了她往屏风后的软塌去。 “公子,这大白天的,你别......唔。”苏月七接下来的话被楚廉用嘴通通堵了回去。 3 点灯时分,苏月七才打着哈欠从榻上起身,身边却是没了人影。 她红着脸想,这男女的体力悬殊竟如此大。 “夫人,您起啦,那我现在去同公子说一声。”灵越听到苏月七的哈欠声,转进屏风后对苏月七说。 苏月七迷迷糊糊的起身更衣,心想这是要干嘛? 等到她跟着灵越去到院子里时,看到楚廉在院中摆好了桌子,只等她入座。 “月七,过来。”楚廉拍拍凳子对她唤道。 “我还真的许久没吃过这火锅了,是有些想了。”苏月七吞了口口水,笑着说。 “我知道。”楚廉促狭一笑,打趣道,“想到睡觉都说梦话,在烫菜。” “我,说梦话啦?”苏月七拿起筷子烫了一块牛肉,望着楚廉笑道。 “嗯。”楚廉笑着轻声应了。 两人还算开心的吃完了一顿火锅,苏月七撑到不行,斜倚在软榻上,抚着肚子。 她嘟了嘟嘴,冲楚廉哼了一声。楚廉看她这个样子,笑得越发开心了。 “不给喝酒,没天理。”苏月七幽怨的嚎着。想着席间,她只得喝了小小的一杯酒,便被楚廉从手里拿走了酒坛,说什么也不给她多喝。 端着茶进屋的灵越,听到这句,也忍不住笑。 楚廉只是摇头笑,不理她。 “灵越,帮我把玉咕抱来。”苏月七慢悠悠坐直身子,对灵越说。 “先别抱来,你先下去吧。”楚廉急着阻止道。 “你,现在越发的管的宽了。”苏月七一阵气恼。 “月七,你的月信可是没准时来?”楚廉走到苏月七身边坐下问道。 苏月七听到楚廉的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用手轻轻抚上肚子,然后有些惊喜的说道:“公子是说,我可能.....” “嗯,我传大夫来替你把把脉,估计一会儿便到了。”楚廉覆上苏月七的手,轻柔的摩挲着,又倾身靠近她,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 他低头将她望着,眼底尽是柔情。 4 大夫替苏月七把脉之时,苏月七和楚廉,两人心中皆有些紧张。 忽见大夫眉开眼笑,收回手对楚廉拱手贺道:“恭喜公子,确是喜脉,已经一个半月了。” 一个半月?那不就是在花城午休的那一日。苏月七抚着自己的肚子,弯着嘴角笑。 大夫顿了一顿又同楚廉说:“不过夫人这胎象稍微有些不稳,我先开副安胎药同夫人喝,夫人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应该便无大碍了。” 苏月七想着自己近几日走路风风火火,有时在书房看账目累了,还上蹿下跳,顿时捏了把冷汗。 “一切都遵照您的话来,药一定要用最好的。”楚廉说着拱手谢过大夫,吩咐了人领着大夫下去。 “公子。”等人都下去了,苏月七才笑着唤楚廉。 “月七,谢谢你。”楚廉牵起苏月七的双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动情的说道。 苏月七眼含水色,轻轻的对楚廉摇了摇头。 “看来老天爷都要公子,在这时候将苏家的生意接过去。”苏月七突然笑着说。 楚廉用手轻轻捏了捏苏月七的脸颊,说道:“遵命。” “恭喜公子、夫人。”灵越和涟漪两人进得屋来,开心的道。 “通通有赏,每人都去账房那儿领喜钱吧。”楚廉一高兴便站起来说道。 说完,楚廉便将苏月七一把抱了起来,直接往门外走。 “公子,放我下来。”苏月七轻轻挣扎了两下,红着脸说道。 “老实待着,大夫说要卧床静养,一会儿又动了胎气。”楚廉柔声哄道。 苏月七一听,这才老实了,将头埋在楚廉怀中,任由他将自己抱着往前走。 苏月七一手勾着楚廉的脖子,一手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在心中想道:“好希望,这孩子跟我能真正有缘,千万不要像从前那般,来了又走。” 她转念又想,在心里连连呸了几声,又跟自己说着:“不会的,不会的。” “什么不会的?”楚廉低头问苏月七。 “没什么,以后我们一家人都会好的,就是不知会是楚流还是楚夏。”苏月七笑着在楚廉脸上亲了一下,如是说道。 “是谁都好。”楚廉用下巴蹭了蹭苏月七的额头,轻声说。 身后的丫头,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好生羡慕的道:“公子和夫人感情真好,以后若是我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不知道能不能遇上一个像公子这样疼人的人?” “走吧。”另一个丫头好笑的催道。 第 47 章 1 是夜, 苏月七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一个很是清澈的湖面, 湖里有各色的鲤鱼, 偏就是有一条小黑鱼不停的在她脚边蹿, 一直跟着她,撒欢似的在她面前跳跃翻飞。 第60页 苏月七早晨从梦里醒来, 想起灵越之前同她说的胎梦说, 忍不住笑。 “这么活泼,莫不是个小男生。”苏月七手在被子里抚着肚子,轻声道。 苏月七卧床静养了好几日, 终日吃了睡睡了吃, 她差点没疯掉。 这日,她实在腻烦的紧, 突然将手头的诗词本子往床尾一扔,说什么都要下床来走动走动。 “夫人,公子吩咐了让您在床上好生待着。”灵越看着苏月七一阵着急的说道。 “你告诉他,要是再拦着我,这孩子我都不想生了。我成日里在床上躺着, 我都快疯了,连看个书都要限制, 我想看《聊斋志异》,不想读这之乎者也的诗词了。”苏月七自个儿往脚上套了鞋下了床。 “月七。”楚廉在屋外就听到苏月七的话,笑着从屋外进的门来唤道。 “你不要叫我再躺着了,我不躺。”苏月七气鼓鼓的拿了衣服要穿。 “灵越替夫人更衣。”楚廉笑着吩咐道。 “咦, 你今天怎的这般好说话?”苏月七边穿衣服边疑惑道。 “韩夫人今日就要到府上了,想说让你见一见,或许你能高兴一些。” “当真来啦?”苏月七说着便扯着手朝楚廉走去。 此时,灵越正替她扎袖口的带子,被她一扯就散开了,又要重新扎一次。苏月七抱歉的朝灵越吐了吐舌头,又乖乖站回了原位置。 楚廉看着苏月七这模样,又是一笑。自打她怀有身孕以后,形容举止越发的像个孩子了,看上去可爱的很。 “还没到,可能还要再过一会儿才能到。”楚廉拿起被苏月七扔去床尾的书,放在床头,然后回道。 “哦,那我们再等等她。”苏月七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客栈看到的神秘女子,她总觉得那个便是她。 2 等到快傍晚的时候了,那韩夫人才到了楚府。 苏月七同楚廉携一帮下人候在府门口,眼巴巴的将那来路望着。 “月七,你不宜久站,要不你还是先回去,等下我差人去唤你可好?”楚廉柔声说道。 “那,好吧。”苏月七望了望路口,又看了看肚子,听话的答道,与灵越一道往门内走。 走到半路,就听到身后开始有说话声,于是她提了裙子,按原路返回。 才走到那个院落的圆拱门口,便见到一身材瘦小的白衣女子,在众人的前头走着。 苏月七就在门边观察着那女子,却被她身旁的楚廉挡住了,只能见到一点点侧脸。 苏月七躲在那里,继续扒着拱门偷看。 这时那楚廉走开一点,那女子转过了脸来,正对着苏月七的方向,同楚廉在说着什么,她已经听不清。 苏月七脚下一个踉跄,扶着门才稍稍站稳。她像失了魂似的,转回身来,嘴里念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夫人,夫人,来人啊,夫人您不要吓灵越。”灵越赶忙上前两步接住苏月七突然软下来的身子,焦急的喊道。 楚廉听到灵越的叫喊声,顾不得礼仪便朝声音的方向奔去。 “月七,这是怎么了?”楚廉上前托住苏月七的身子,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叫大夫来,快。” “发生了何事?”那韩夫人拦住往外奔的灵越问道。 “我们家夫人突然晕倒了。”灵越着急的道,说着便行个礼往外走。 “不妨让我去瞧瞧,我也懂些医术。”韩夫人对楚府的下人说,然后由着那人带路往那院子走去。 3 “韩夫人。”楚廉将苏月七放在床上,转身瞧见进的屋里来的人,唤道。 “我来瞧瞧吧,我懂些医术。”韩夫人看了看床上第一次见的女子,对楚廉道。 “如此甚好,有劳夫人了。”楚廉退到床边,替那韩夫人留出位置来。 韩夫人拿了苏月七的手,将手搭上去开始诊脉。 “没什么大碍,怕是今日累着了,让她多休息便是。”韩夫人浅笑着,看了看床上的苏月七,将苏月七的手放回被子里,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对楚廉道。 “有劳,夫人一路舟车劳顿,先去休息一下吧。”楚廉客气的对韩夫人说道,转头又唤道,“琴音,带韩夫人去休息,好生伺候着。” 韩夫人这才点点头,跟着琴音出了门。 “月七,叫你好生躺着,你偏不听。”楚廉替苏月七整了整头发,柔声说道。 楚廉一直这么坐在床前守着苏月七,直到灵越带着大夫进了门。 大夫拿出看诊的东西,搭了条绸子在苏月七腕上开始听诊。 “没什么大碍,听灵越姑娘说,夫人今日下床走动了一下,想是今日站得太久,怕是累着了,让夫人多休息下自然就会醒了,这头三个月还是劝着夫人卧床静养为好。”大夫收拾了东西后站起身对楚廉说道。 “一定劝着,有劳您老跑这一趟。”楚廉礼貌的谢道。 待送走了大夫,灵越回到屋子里来,楚廉站起身来问她:“灵越,夫人当时晕倒之时在做什么?” “夫人当时在门边看向厅堂那边,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夫人突然踉跄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就是一副失了神的形容,嘴里念着‘怎么可能’,没走两步身子就软了下去。” “受惊?莫不是因为这韩夫人?”楚廉在心里疑惑的道,转头将床上的苏月七望着。 4 苏月七一直到用过晚膳后好一阵儿才返醒。 睁眼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楚廉,他正捧了账本儿在床边看着。 “醒了?饿了吧,可有想吃些什么东西,我叫底下的人做。”楚廉抚着苏月七坐起来,替她披了衣裳问道。 “没什么胃口。”苏月七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 “月七这一个多月便忍忍吧,暂时不要下床来走动了。”楚廉靠坐在床头,一只手揽上苏月七的肩,轻拍了拍说道。 “好。”苏月七盯着床尾某处,轻声的答了。 “月七,这韩夫人可是你曾经的熟人?你们之间可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楚廉抿了抿唇缓慢的问道。 “嗯,”苏月七想起一些事,胸口一阵心悸,她放在被子里的那只手握成拳,只一瞬她又慢慢放开来,低声对楚廉说,“不过我现在还不想说,等到我想说的时候,我会通通告诉公子的。” “好,那我便不问。”楚廉握着苏月七的手一阵摩挲,然后又问道,“月七可还想见那韩夫人?” “见吧,该见的始终会见到。”苏月七低声回道。 “嗯,若是不想见,也不用见,月七只管在屋子里安心静养,好好的保护我们的孩子,其他的事交给我就行。”楚廉将苏月七微凉的手放回被子里,用被子包了起来。 “嗯。”苏月七安心的靠着楚廉的胸膛,缓缓的闭上了眼。 又是怀孕的时候,苏月七难过的想,遇见这个女人,又是在她怀孕的时候,这次她不会再让她伤害道自己的孩子了,绝对不会。 如是想着,苏月七的眼角便滑下两行泪来。 5 苏月七这日瞧着外边天气好,便起了身去院子里晒太阳。 她躺在楚廉替她新买的这个躺椅上,用巾帕蒙住眼睛,在暖洋洋的太阳底下预备睡上一觉,她这几日发觉自己是越发能睡了。 正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便听到有人小声议论—— “我听她身边伺候的人说,这韩夫人才丧子不久,在花城替人瞧病,议事长都很少去看她。听起来,也是个可怜人,还是我们家夫人的福气好。” “我也听说,议事长之所以冷落她,是因为她肚子里怀的压根就不是议事长的孩子,孩子的爹却是不知是谁。” “这么离奇。” 苏月七在娟帕底下睁开眼睛,看着这白白的娟帕透过来的强光,觉得有些刺眼。 “灵越。”苏月七揭掉娟帕,唤道。 “夫人。”灵越听到苏月七唤她,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过去。 第61页 “去把那些在背后瞎嚼舌根子的丫头们训一通,训完让他们自己去找管事领罚。这楚府的下人这般没规没矩,平白叫人看了笑话去。”苏月七说着便自顾往屋里走,继续回床上躺着。 念男,苏月七闭上眼睛想起在花城看过的那个墓碑。那个墓里躺着的,怕就是韩羽那刚过世的孩子,她与葛仲男的孩子。 她绝对不能让韩羽知道,她苏月七就是苏文文。苏月七如是在心里说,即使以后韩羽可能会知道她异人的身份,更有甚者最后可能还会与韩羽装作惺惺相惜的异世同类。 只是,她好似也变了一些,苏月七想起那日看她那眼,入眼的女子分明是个恬淡的温柔人儿,一身白衣的打扮,看上去竟有些仙人入凡尘的错觉,加之她行医济世的行为,颇得苏月七的好感。 总之,静观其变吧,苏月七跟自己说完这句,便打了个哈欠,歪头又睡了。 第 48 章(捉虫) 1 韩夫人替吴怀治了伤, 因吴怀术后要再观察几日,她便继续在楚府多留些日子。 苏月七也不闹了, 消停了几日, 一直卧床躲着, 避免与韩羽有正面接触。 期间,韩夫人倒是差人来说想与她接触接触, 只是让她给婉拒了。 在苏月七推脱了韩夫人的见面请求后, 又过了好几日,苏月七终于也有些坐不住了。 这日,苏月七在床上坐着躺着都觉着不舒服, 索性推了被子, 下了床。 “灵越,公子呢?”灵越替苏月七更衣时, 苏月七问道。 “公子这几日一直都在苏府那边走动,忙得有时饭都顾不上吃。”灵越边系带子边回话。 “难怪胃不舒服。”苏月七轻声说。跟着她又状似无意的问起,“那位韩夫人呢?” “韩夫人每日都是按时去给吴怀瞧伤,除了有一日去了梅枝食栈外,其余时间倒是很少见她出来走动。”灵越偏了偏头回道, “夫人可想见见那位韩夫人?她前几日便叫人带话,说是想同夫人喝喝茶聊聊天。” “总会见到的, 不用太刻意了。”苏月七摇摇头,知道韩羽去了梅枝食栈后,定是好奇她的身份。 “叫厨房那边帮我买些猪肚和一两只鸡,这手好似有些痒, 想进厨房动一动。”苏月七活动活动手腕笑着说。 “夫人,这样可如何使得若待会儿公子回来了,瞧见您在厨房挥铲子,奴婢们这皮怕是又要挨鞭子了。”灵越一脸着急的劝道。 “不想吃好吃的我这次做的这个猪肚鸡,你们之前可都没尝过。公子那儿没事儿的,有什么我都替你们担着,他要是罚你们,别怕,有我罩着你们呢。”苏月七拍拍自个儿的胸脯,笑得一脸调皮,又伸手拍了拍灵越的头安抚道。 “可是……”灵越苦着一张脸,将苏月七望着。 “别可是了,去吧,去吧。”苏月七眨了眨眼睛继续吩咐道。 “是,夫人。”灵越苦兮兮的回了话,便往外走。 待灵越走了,苏月七动作迟缓的在桌边坐下,拎起茶壶,拿了杯子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热气升腾发着呆。 她知道适当躲一躲还行,过了就叫人怀疑了。 2 灵越在前往厨房的路上遇到韩夫人了,她恭敬的行礼唤道:“韩夫人。” 韩夫人浅笑着对灵越点点头,走过去又转回身说道:“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月七弟妹身边伺候的灵越姑娘吧?” “正是奴婢,韩夫人您好记性。”灵越笑着回道。 “月七弟妹,她的精神可好些了?”韩夫人笑着问道。 “好是好些了,不过吃得太少了。”灵越老实答道。 “有身子初期,有些人是如此的,劳烦姑娘再同弟妹她说一声,待她精神稍好的时候同我见上一见,我听说了一些她的事,对她有些佩服,想同她来往来往。”韩夫人一直浅笑着说道。 “好的,韩夫人,灵越一定将原话带到。”灵越有礼的回话。 “如此便有劳姑娘了。”韩夫人说完便转身走了。 “奴婢的举手之劳,韩夫人客气了,夫人慢走。”灵越行了个礼等韩夫人走远了,才往厨房继续走去。 “罗采买,夫人说要下厨,请您帮忙买些猪肚和两只鸡回来。”灵越客气的同年岁大她一倍的罗采买说道。 “猪肚和鸡,还要别的什么吗?我一并买回来。”罗采买同样客气的回问。 “其他的就没有了,有劳了。”灵越浅笑说道。 “姑娘客气了,姑娘请便,我先去做事儿了。”罗采买说完便转身走了。 灵越往身后瞧了瞧,总觉着有人在盯着她,她心内不舒服了一阵儿,赶紧抬脚往回走。 “夫人,那苏月七夫人竟像是故意躲着不见您似的。夫人您都屈尊请求相见了,她倒好还摆上架子了。”韩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压低声音说道。 “别胡说,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另一个贴身丫头轻斥道。 韩夫人嘴角噙着笑,慢慢的喝了口茶,跟着转了转手中的杯子,却并不说话。 3 傍晚时分。 屋子里跪了一干丫头,个个都认命的低着头。 “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楚廉赶忙替苏月七解下腰间的围裙,动了怒。 他想起自己刚回到府里找不着苏月七,快步如飞的走到厨房,看到苏月七正系着围裙在厨房挥动着大铲子,他就是一阵心惊。 “好了公子,她们哪有这胆子,你也知道我这脾气,谁拦得住?别动气了。”苏月七拉着楚廉的胳膊轻轻摇了摇,看到楚廉脸上现出认命的形容,然后笑着转头冲丫头们说,“都起来吧,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下次千万要摁住我。”苏月七说着向众人使了使眼色,让丫头们赶紧走。 “你呀,怎么也不着紧着些。”楚廉转头看到苏月七的小动作,伸手刮了刮苏月七的鼻子,颇为无奈的叹道。 “没事儿的,我做了好吃的给你,前两日看你胃不太舒服,这汤是暖胃的,你要多喝两碗。”苏月七拉着楚廉的手指,握在手里说道。 “不碍事,叫夫人担心了。”楚廉反手将苏月七的手握在手里,牵着她走出厨房所在的后院,边走边补充了一句,“没有下次了啊。” “好。”苏月七乖巧的答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路走着,确是一副颇为恩爱的形容。 刚走完一条走廊,便远远见着韩夫人一行人往这边过来。 楚廉看了看苏月七,跟着紧了紧苏月七的手才松开。 苏月七冲楚廉微微一笑,安抚的冲他摇了摇头。 苏月七看着前方,挺了挺上半身,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 韩羽那张带着浅笑的脸越发近了,苏月七亦端出一副端庄的模样,一步步不紧不慢的跟着楚廉往前走去。 4 “韩夫人。” “韩夫人。” 苏月七同楚廉与韩羽见礼。 “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韩羽笑道,虚扶苏月七一把,一脸探究的将她望着。 “是,夫人。”苏月七大大方方的回道,起身笑着回望韩羽一眼。 “弟妹今日的精神瞧着倒是好些了。”韩夫人笑着说道。 “是较前几日好了些。”苏月七答完,又说道,“对了,我做了猪肚煲鸡,等下请夫人尝尝,就当是为月七前几日的失礼赔罪。” “月七妹妹哪里的话。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谢过弟妹的邀请,话说回来,弟妹的菜式,我倒真是挺喜欢的,比如那火锅,在这里可不是随处都能吃到这般熟悉的味道的,味道很是正宗。”韩羽故意加重“熟悉的”那三个字。 “能得夫人喜欢,是月七的荣幸,那等下晚膳时间我们便恭候夫人大驾,我们还有些事先行告退了。”苏月七看了看楚廉,然后转头表情自然的冲韩羽笑道。 “廉弟,月七妹妹请自便。”说着韩羽便往前走了两步,听到身后离去的脚步声,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两人时不时恩爱对望的背影,生出落寞之情来。 第62页 “身边之人很容易就过上幸福的生活了,我的人生为何却总是如此悲情?”韩羽不免在心里难过的想。 晚膳时间。 三人围坐在一起,各怀心事的舀着汤往嘴里送。 楚廉不着痕迹的看一眼韩夫人,又看看他家苏月七,他见两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喝着汤,很是淡然的模样,便也低头认真吃起来。 “月七妹妹这汤,很是香浓,我很喜欢。”韩羽抬起头来由衷赞道。 “夫人喜欢便多用一些。”苏月七放下勺子笑着说完,便转头冲琴音说道,“替韩夫人再盛一碗汤。” “是,夫人。”琴音替韩夫人盛了汤,恭敬的放到她面前,“韩夫人请慢用。” 韩羽点点头,冲琴音浅浅一笑。 晚膳的气氛,整个下来还是十分和谐的。 5 用完膳,韩夫人亲热的拉着苏月七的手,说要同她喝茶谈天。 “好。”苏月七笑答,这在她的预料之中。 “月七妹妹好福气,廉弟对妹妹疼爱有加,看得我都要羡慕了。”韩夫人看到楚廉临离去之时看苏月七的那一眼,忍不住玩笑道。 苏月七看了看韩夫人看的方向,说道:“夫人莫要笑话月七了,公子那是担心我,万一我不小心说了什么,会惹夫人不高兴,我平时总替他惹麻烦。”苏月七笑的一脸娇羞。 寒暄了一阵儿,韩夫人突然遣了所有伺候的人出去,唯独留下她和苏月七。 灵越走的时候,一脸担忧,待到苏月七点头她方才出去。一出了门口,便直奔书房去向楚廉禀报这边的情况。 茶室内。 “月七妹妹,不知你可是与我来自同一个时空?”韩羽正色,开门见山的问。 “2016年。”苏月七缓慢吐出这句。 “2016年。”韩羽亦跟着说一句。 “渝城,火锅之城。”苏月七留了个心眼,说了个其他的城市。 “海城。”韩羽点点头,跟在苏月七之后说。 “夫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苏月七好奇的问道。 “当时我在一辆车的后尾箱里,出了车祸,然后出现了一阵强光,我看着那阵强光,然后便来到了这里,妹妹你呢?”韩羽说这个话时,脸上闪过一阵痛苦。 原来,那时她也在车上。苏月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思忖道。 “我是在墓园,撞破头,晕过去了,醒来就在这个世界了。”苏月七想了想这个说实话也无妨。 “妹妹可听说过这个世界的命定异人之说?”韩夫人状似无意的问苏月七。 “听说过一些的,但不多。”苏月七看着韩夫人说道。 “妹妹可还想回到我们的世界去?”韩羽压低声音问。 “可是,并没有办法回去,不是吗?”苏月七老实说道。 苏月七这句,恰巧被赶过来的屋外的楚廉听了个正着。他心中一痛,捏紧拳头,愤愤转身离去。 第 49 章 1 “是暂时没有方法回去, 总会找到办法的,不如月七妹妹同我去源城探看一番可好?”韩羽一点不绕弯子的说道。 “这......”苏月七迟疑了一下, 她已经答应了楚廉不离开此地, 况且, 她如今已有了楚廉的孩子,她如何能走? “月七妹妹可是有什么顾虑?”韩羽追问道。 “我不想离开这里, 也不能离开这里。”苏月七手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 回答道。 “也是,妹妹在此地过得可算是幸福的。”韩羽面上一阵落寞,叫人看了很是不忍。 “夫人难道就舍得离开议事长?”苏月七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他娶我, 本就只是以为我是那命......”韩羽正沉浸在悲伤里,一个不小心就说出前半句, 待回神赶紧闭了嘴。 听了韩羽说到一半的话,苏月七心中也大概猜出来个七七八八。苏月七联想到楚爷爷去世那时的事情,着实让她颇为不喜楚清此人。 “月七妹妹可曾想念过自己的家人?”韩羽面上现出难过的神情幽幽的问着苏月七。 “家人......”苏月七顿了一顿,不知道要说啥,索性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水, 没再往下说。 “对,家人。”韩羽看着苏月七迟疑的神情, 急急地说道。 “我失忆了,不记得许多事,许多人......”苏月七免力一笑回道。 听了苏月七的话,韩羽身子往后微微一动, 满含怜悯和抱歉的将苏月七望着。 “失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韩羽轻声呢喃着这一句。 苏月七微微抬眼,看了韩羽一眼,不接话,假装未听见她说的这一句。 两人后来又随便聊了几句,苏月七怀孕很容易疲累,便起身要走。 “何不既来之,则安之?”苏月七走了两步,回身轻轻对韩羽说。 韩羽看着苏月七愣了愣,待到她转身走掉后,还依然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夫人,回去吧,夜里凉。”韩羽身边的丫头轻声唤着。 “嗯,回吧。”韩羽边答着边抬脚走。 2 苏月七回到屋子里,发现楚廉还没回来,便唤灵越来问。 “公子还在书房?”苏月七打个哈欠问道。 “嗯,公子刚才在茶室门外,听了两句就走了,脸色有些不太好。”灵越拿眼瞧了瞧苏月七,轻声说道。 苏月七听了这话,低头想了想对灵越说:“我乏了,告诉公子就说我怀着孩子很累了,让他意思意思就回屋来歇着吧。” 说完,苏月七迅速的洗漱完爬上床,拉了被子替自己盖好来,闭了眼又打了个哈欠,偏了偏头准备睡过去。 “灵越,替公子备好洗漱的东西,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苏月七迷迷糊糊间又补充了一句。 “好的,夫人。”灵越低声应道。 灵越依着苏月七的话,将一切备好,又去看看苏月七,发现她已经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关了房门,快步的往书房走。 “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楚廉听了灵越的话,手中的毛笔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写。 待房中只剩下他自己,他才叹口气搁了笔,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黑,默了两秒,才认命的起身往外走。 灵越没走多远,听到书房传来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松口气的低头一笑。 楚廉脚步轻松的回到房中。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只苏月七的一句话,他原本紧皱的眉头就已然舒展开来。 他径直走到床前,看着床上已经睡熟的人儿,再将视线下移至她的肚子,心中就是一软。 楚廉再转头一看那备好的冒着热气的水,跟着心又是一暖,哪里还生得起气来。 楚廉洗漱完脱了衣裳轻轻爬上床,拉了被子替自己盖好来。 这时,睡梦中的苏月七翻了个身,转头面向楚廉,扇了两下眼睫毛,实在困便放弃睁眼,只迷迷糊糊的说了句:“睡吧,我不走,我还要给你生孩子。” “生猴子?”因苏月七说的话含糊不清,楚廉听着好笑的轻声问了一句。 “嗯。”苏月七轻声应了,闭着眼睛复又打了个哈欠。 楚廉笑着,宠溺的抚了抚苏月七的鬓发,随即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来,轻轻说了一句:“睡吧。”手一扬,屋里立时便暗了下来。 3 如此平静的又过了一月有余,楚廉才将苏家的生意里里外外盘点了个清楚。 正式宣布接手之时,楚廉挑了个良辰吉日,请了楚家和苏家留下来的一干掌柜们在梅枝食栈,一起吃了个饭。 酒过三巡,有人开始表忠心,有人开始控制不住说话大小声,有人开始吐露牢骚,楚廉都仔细的一一观察着...... 夜渐渐深了,苏月七躺在榻上抱着个话本子翻了几次身,换个几个姿势,却依然不见楚廉回来。 “灵越。”苏月七开口唤道。 “夫人,公子还未回来,解酒的汤温着,热水备好了的。”灵越忍不住笑,这已经是苏月七开口问的第五次了。 第63页 灵越言语间的取笑让她自己也跟着觉得好笑,苏月七索性放下话本子,从榻上起身:“我是说,我想喝水。” 灵越笑着愣了愣,随即倒了水端给苏月七。 “夫人总是躺着看书,亦不怕伤着自个儿的眼睛?”灵越接过苏月七手上的空杯子,看了看那话本子说道。 “怕的,以后不看了,眼睛怪疼的。”苏月七冲灵越笑笑,将那话本子合上,继续说道,“想是白天睡太多,竟有些睡不着了。” 她索性推开了被子,披了衣裳,套了鞋下得榻来,在屋子里缓缓的踱着步子,眼睛却时不时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灵越看到苏月七的小动作,忍不住笑道:“夫人,要不派个人去梅枝食栈看看什么情况?” “不用,省得外头的人以为咱们家公子是妻管严。”苏月七笑着随口说道。 “气管炎?”灵越疑惑的重复着那三个字。 “没事,就一种不打紧的小毛病。”苏月七说着眼睛又瞟了瞟门口。 灵越看着苏月七那样子,又忍不住笑。 “我要去更衣。”苏月七走了没多久,便觉尿急。 这怀孕可是个苦差事,这期间,较平日里更衣的次数可是增加了不少,很是遭罪。苏月七边举了灯走边如此想。 4 等到苏月七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屋子里楚廉叫人都下去歇着的声音。 “夫人,公子回来了,像是有些喝醉了。”灵越端着醒酒汤,看到苏月七便对她说道。 苏月七跟着灵越快步走进屋去,看到楚廉正歪着个脑袋坐在椅子里。 “公子。”灵越放下醒酒汤,唤了一句,没人应。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苏月七看了看楚廉那个样子,然后回身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我就在门外候着,夫人有事叫我。”灵越出门之时对苏月七又说了一句。 苏月七冲她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公子。”苏月七走到楚廉跟前,微微弯下身与他平视着,望着他轻轻唤了一声。 楚廉听到苏月七唤她,缓慢的抬起头睁开眼来将苏月七望着,“嘿嘿”笑了两声,伸手去拉苏月七的手,然后说:“月七,我回来了。” 苏月七看着楚廉一双眼睛比平日里小了一些,眼神也颇为迷离的将她望着。她抬手轻轻捏了捏楚廉的脸颊,跟着他一起笑,适才等他等出来的心烦,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月七,我的妻子,肚子里,我的孩子。”楚廉大着舌头说着这般孩子气的话。 不知是谁说过,若一个男人能放心的在一个女人面前,展现他孩子气的一面,就证明这个男人正爱着这个女人。 苏月七眉眼带笑看着楚廉,脑袋里突然出现这样一句话,心中充盈着的都是幸福的感觉。 “嗯,都是公子的。”苏月七笑着,顺着楚廉的话轻声应道。 “月七,月七。”楚廉又柔着声音唤了苏月七两声,笑得越发开心。 “来,快将醒酒汤喝了。”苏月七笑了端起碗,递到楚廉的嘴边,他便乖乖的喝了。 楚廉喝完吧唧了两下嘴,笑着对苏月七说:“月七做的,特别好喝,好想一直都有的喝。” 苏月七搁下碗,她原本还笑着,听到楚廉这话,转过头来心疼的将楚廉望着。 “我会一直做好多好吃的给你吃。”苏月七轻声哄道。 “好。”楚廉乖巧的应答道。 “嗯,会的。”苏月七拥着楚廉低声的又说了一声,声音轻到更像是在跟自己说。 两人这般静静的待了一会儿,楚廉环在苏月七腰间的手渐渐松脱下来,苏月七赶紧松开楚廉。 “公子,醒醒,先洗漱再睡,舒服些。”苏月七轻轻拍了拍楚廉的脸,柔声说道。 “好。”楚廉努力睁开眼,乖巧的应道。 苏月七扶起楚廉,跟着又牵着他去洗漱。 楚廉喝醉了,真真是乖巧的像个孩子。让洗手就洗手,让擦脸就擦脸,让刷牙就刷牙。 “喝醉了,会不会将他人错认成我?”苏月七想到一个问题,然后问道。 “不会。”楚廉继续乖巧的答道。 “那我是谁?”苏月七站远一点问道。 “我的月七。”楚廉脸上现出笑回道,他将巾帕搭好,走到苏月七的身边,拥着她往床边走。 “你真的喝醉了?”苏月七爬上床看着楚廉的样子怀疑的问道。 “醉了。”楚廉笑着也爬上床,刮了刮苏月七的鼻子,自个儿先躺了下去。 “越看越不像醉了。”苏月七喃喃着跟着躺了下来,替两人盖好被子。 楚廉伸出一只手一比划,灯便熄了。 “咦,灯怎么熄了?”苏月七微微起身在黑暗里看了看,问道。 “没油了吧。”楚廉在被子里伸过一只手,将苏月七的身子压下来,拉进自己怀里,迷糊着声音回道。 “你真的喝醉了?”苏月七复又问了一遍,黑暗中却没有人作答,一会儿便传来有规律的呼吸声,她便也安心的睡去了。 第 50 章 1 吴怀的手好得差不多了, 韩夫人这几日正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月城。 走之前,韩夫人依然没死心, 又寻来苏月七这边, 找她说了一回。 “月七妹妹, 真的不跟我去源城看看?”韩羽探究的看着苏月七。 “有机会会去的,我会同公子一起去看望夫人和议事长的。”苏月七笑得客客气气的回道。 “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韩羽很是认真的说道, 转念一想又补了一句,“罢了,明日我便离开这月城了, 妹妹自个儿多保重。” “我会的, 夫人也要照顾好自己,放宽心些。”苏月七真心的说道。她发现自己现在不是那么排斥韩羽了, 倒更觉得韩羽有些可怜。 从前是,现在亦是,她二人相比较而言,她苏月七确实幸运和幸福许多,而韩羽更显得命运多舛一些。 韩羽离开那日, 苏月七没有去送。 上车之前,韩羽还往后探头看了看, 便真真死心的上了车,踏上了回程。 苏月七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抬头看着蓝天,思索着她一介小女子, 生活在这个世界里,追逐的不外乎是幸福,个人的幸福,以及身边之人的幸福。 若在这期间,她还有余力为世人做些好事便更加好,做不了什么,也不会太过费力去强求。没有那种改变的能力,那顾好自己,于这个世界而言便是最大的贡献了。 比起不能回去,一想到可能会离开这里,她如今更觉得恐慌和心痛。 想到此,她的鼻头就是一酸。 怀孕了,这各种感觉,都较平日里来的强烈。很是容易落泪,很是容易生出脾气,也很是容易心软到不行,心软这点,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母性吧,苏月七想着,手不自觉又抚上了微微隆起的小腹。 2 吴怀的手好了,也不提要取消婚事这茬了。牧心如今时不时就拿这点来取笑吴怀,但她也较往日里待吴怀更好,她明白他值得的。 牧心来楚府看苏月七这日,苏月七打发了人去重新算了个好日子,让牧心同吴怀成婚。 “谢谢小姐,为我们做的这些。”牧心自打经历了吴怀的事情,也不再轻易哭哭啼啼,特别感动之时,也只是红了红眼睛,并不会掉下泪来。 “我们是姐妹,你却总也记不得这一点,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以后苏府那宅子,还得要你同吴怀替我好生照料着。”苏月七柔声的说道。 “我们会的。小姐对我们的好,我们这辈子都会好生记着的。”牧心含着泪笑着说道。 “我也都心中有数的,你告诉吴怀,只管跟着公子好好干,将来会有出头之日的。”苏月七细声细语的嘱咐牧心。 “好,吴怀他会的。”牧心点点头应道,倾身抱了抱苏月七,动情的说,“小姐的到来,是老天对我们的恩赐。” 第64页 “我哪有这么好?”苏月七笑话牧心。 “有的,只是小姐不自知。”牧心松开苏月七,笑着回道。 苏月七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同她一起笑。 牧心没待多久便起身走了。 送了牧心出门,院儿里又静了下来,苏月七复又在摇椅里坐了下来,拿起话本子随便打发时间。 这段时间,楚廉依旧忙进忙出,时不时带些新鲜玩意儿回来哄哄苏月七,或者讲些白日里见到的事情与她听,日子过着过着,苏月七真是品出了细水长流的味道。 细水长流,如此甚好。 苏月七盯着话本子上的字,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就出神想着楚廉与她讲的笑话,自个儿就笑出了声。 “夫人,夫人?”灵越添了茶,叫了两声也没见苏月七应,便笑着摇着头走了。 “夫人真是越发的像个孩子了。”涟漪看了看苏月七,拉着灵越说道。 “可不是吗?”灵越笑着应道。 苏月七回过神来,听到这对话,又是抿嘴一笑。 最好的爱情,是你能安心的在他身边做回一个孩子,由着他宠着护着。如此,相互。 楚廉给她的,就是这般最好的。 她如何还舍得说要离开? 3 这几日楚廉越加忙了,有时深夜才回来。 一问下面的人,都说是如往常一般,没什么特殊的事情,但苏月七总觉着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都在有意的瞒着她。 “纤云,你平日里最是老实,我这几日有些无聊,你同我讲讲,最近都发生了些什么新鲜的大事儿?”苏月七佯装无意的问道。 “隔壁街的孙家刚娶了新媳妇,那新娘子的脚好生大只,得有这么长。”说着纤云用手比给苏月七看。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更大一些的事情。”苏月七扶了扶额,复又问道。 “还有什么?哦,厨房王婆家的侄女,没成亲就大了肚子......”纤云讲的很是起劲。 苏月七向天微微翻了个白眼,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夫人,您想知道什么直接跟我说罢,我讲了这些您都不甚感兴趣的样子。”纤云自顾自说了一阵儿,发现苏月七正一副打着哈欠,左顾右盼的模样。 “公子这几日都在忙什么,是不是楚府出了什么事,还是苏府出了什么事?”苏月七叹口气直奔主题的问道。 “好像是夫人您的梅枝食栈出了什么事,我无意中听人提了一嘴,说是公子不让告诉您,怕您会担心......”纤云说着,便看到进到院子里来的楚廉,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是不可闻。 “梅枝食栈出什么事儿了?”苏月七见纤云的眼神不对劲,于是转身看向身后,看到楚廉越走越近便快步迎上去,急急的问道。 “月七莫急,不是多要紧的事情,交给我,你还担心什么?”楚廉柔声对苏月七说着,说完便转头严厉的看了一眼纤云,示意她退下。 “不要紧为何瞒着我?”苏月七皱着眉头问道,“到底是何事?” “月七,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楚廉拉着苏月七进了屋,两人在桌边落了座,他又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苏月七,一杯自己拿了,慢慢喝下一口。 “何事啊?”苏月七并不喝水,只是又一阵着急的问道。 “梅枝食栈被查封了。”楚廉边小心的观察着苏月七的反应,边说出这几个字。 4 “什么?”苏月七重重放下杯子,站起了身,“所为何事啊?” “食客中毒事件。”楚廉缓慢吐出这几个字。 “中毒?”苏月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楚廉。 “中毒原因现在还在查证中,月七不要担心,会水落石出的。”楚廉柔声安慰道。 “可是,这样的事一旦出了,即使最后证实与梅枝无关,可梅枝的声誉还是会受到很大损害,到底是何人这般阴损?”苏月七以手捏拳,气愤的说道。 “月七,放轻松,交给我来处理,你要相信我能处理好。”楚廉将苏月七的拳头包在掌中,安慰道。 苏月七眼泪汪汪的望着楚廉,她自打怀孕后,就成了个爱哭鬼了,她极力的想控制自己,却还是抵不过鼻头一酸,眼泪就涌上了眼眶。 “月七别难过,我知道这梅枝食栈你花了许多心血,我不会让它就这么倒下的,你相信我可以的对不对?”楚廉用另一只手抚着苏月七的脸颊柔声哄道。 “我其实不想流眼泪的,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当然相信公子能做到,可是......”苏月七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嘘,不说了,不说这些了,你只管好好护着我们的孩子就行,其他的你一概别去管,你有我呢。”楚廉将苏月七拥进怀里,轻轻替她拍着背。 “嗯,可我怎么总是替公子惹麻烦?我其实也多想成为让公子也能依靠的人,我不想总是被公子保护,我也想保护公子你,可是......”苏月七在楚廉怀里抽抽噎噎的说着这一席话。 “月七能这么想,我已经很高兴了,月七本领也很大了,你瞧,我就不能怀孩子生孩子,但月七可以,十月怀胎,诞下孩子可是件苦差事。”楚廉手抚上苏月七的后脑勺,笑着说道。 苏月七听到楚廉这样说,立时破涕为笑。 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揩在楚廉身上,然后抬起头来。 楚廉拥着她,还想将她压回自己怀里。 苏月七昂着头,肿着一双眼睛,看着楚廉的左肩一脸嫌弃的说道:“湿了也脏了,这依靠我现在不想靠了。” 楚廉偏头看看自己的肩头,低笑一声,宠溺的替苏月七抹掉眼泪:“你哭起来可真丑,以后还是让你多笑一笑罢。” “你才丑,我明明如此好看。”苏月七不要脸的替自己辩驳道,跟着又拖了楚廉的袖子来擤鼻涕。 “月七,自打怀了孩子,真是越发的孩子气了。”楚廉抚了抚苏月七的鬓发,任由她胡来。 “那公子你可算是赚到了,一下子能得两个孩子。”苏月七笑得没心没肺的回道。 “谁说不是呢?”楚廉颇为无奈的说着,跟着就开始解自己的外衣,准备去换一身。 哭过后,苏月七只觉得眼睛酸涩得紧,鼻子发干,塞得直难受。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哭了,苏月七边喝水边如此想着,跟着便愣愣的在桌边坐下了,转念又想着梅枝食栈要如何做,才能度过这个难关。 第 51 章 1 第二日一早, 楚廉起了身,苏月七也跟着起了。 “月七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楚廉穿着衣, 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响, 回身问道。 “不睡了, 公子这可是要去梅枝?我也要去看看。”苏月七说着套了鞋下得榻来。 楚廉看了看苏月七的肚子,再看了看她脸上忧心忡忡的表情, 想着要劝怕是也劝不住的, 就依了她。 “灵越,进来替夫人更衣。”楚廉穿好了衣裳,便转头冲门外唤了一声。 “是, 奴婢进来了。”候在门外的灵越说着轻轻推了门进的屋里来, 跟着进得屋来的还有端着洗漱热水的丫头们。 “夫人今日起这么大早。”灵越从挂衣架上拿了衣裳来替苏月七更衣说道。 “我睡不着了。”苏月七边急急的伸手进袖子里边回。 “月七,我去练会儿剑, 你慢慢来,我等着你。”楚廉净完脸回身说道。 “好。”苏月七听了这话,这才放缓动作,由着灵越替她整理衣裳。 而后,两人便在屋中一起用早膳。 刚吃到一半, 楚廉便皱着眉头,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他突然捂着嘴迅速起了身来到门口,扶着廊柱开始作呕。 “公子这是怎么了?”苏月七着急的起身跟到楚廉身边,一只手替他抚了抚胸口。 灵越赶紧倒了杯水,递给苏月七。 “不知, 突然喉咙那里就开始往外反。”楚廉接过苏月七手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漱了漱口。 第65页 “我去请大夫来替公子瞧瞧吧。”灵越说完,见苏月七点头,这才往院子外一溜小跑而去。 楚廉才刚站直身子,又俯身继续作呕,吐的却都是酸水。 “公子难道是吃错了东西?可是公子吃的我也都吃的,我却无事。”苏月七用手帕替楚廉擦了擦嘴,走进屋子,又倒了杯水,加快步伐向楚廉走去。 “等下大夫瞧过就知道了,月七不用太过担心,我想应该无甚大碍。”楚廉忍着不适,用手替苏月七舒展开皱成一团的眉心说道。 2 “从各方面看,公子的身体都十分正常,这吐不像是哪里不适引起的。”大夫把过脉后,正色的说道,跟着他又转头看向苏月七继续道,“不过倒是有一种罕见的可能,这与夫人有关,想来夫人怕是没有这反应。” “大夫是指孕吐?”苏月七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很快便反应过来,突然笑着问道。 大夫也跟着笑笑,点点头,然后转头面向楚廉说道:“公子这犯恶心的症状,快的几日便会停了,慢的不出半月亦能有所好转。”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如此也好,省得月七的身子遭这许多罪。”楚廉忍着一股往上涌的恶心,艰难的说道。 灵越看了看楚廉和月七,笑着领了大夫下去领诊金。 待人一走,苏月七扶着腰抿着嘴忍着笑将楚廉望着。 “月七要笑便笑,忍着可难受?”楚廉亦觉着好笑,站起身刮了刮苏月七的鼻子说道。 “公子怎的这般好,连这个孕吐的反应都要抢过去受了。”苏月七上前环着楚廉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胸膛笑着说道。 “月七再用些早膳吧。”楚廉拍了拍苏月七的头,柔声说道。 “公子还吃得下吗?”苏月七从楚廉怀里仰起头,眉眼含着笑问道。 “不吃了。”楚廉无奈的回,然后牵了苏月七来到桌边,看着她用完早膳。 看着苏月七胃口和食量都还不错的模样,他心中也还算欣慰,这罪没白受。 “月七来到我的生活里,总能引起一些神奇的反应。”楚廉看苏月七擦嘴,面带微笑的对她说道。 “承蒙公子不嫌弃。”苏月七笑得调皮,抱着拳头说道。 “不敢,也不会。”楚廉笑着握了苏月七的手,用大拇指摩挲着。 “我们走吧,公子。”苏月七反握着楚廉的手,拉他起身。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往门外走。 身边有人如此,还有什么困难过不去?苏月七紧了紧两人握着的手,边走边如是想着。 3 许久不曾来梅枝食栈,如今再来,门上那两个封条,看得苏月七一阵心惊。 楚廉轻轻的拍了拍苏月七的肩,拉着她绕过巷子,往梅枝的后门走去。 进到梅枝食栈里头,彩云等人见到苏月七后先是一惊,跟着就红了眼眶。 “小姐,您还是知道啦?彩云不好,没替小姐将梅枝守护好。”彩云红着个眼抱歉的将苏月七望着。 “你们怕是都吓得不轻吧?我这段时间一直做甩手掌柜,真真是辛苦你们了。出了这事儿,你们都别太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苏月七拉着彩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将大伙儿都看一眼,安慰道。 “小姐,您怀着身子,先坐下歇息。”彩云扶着苏月七来到桌边。 “跟我说说当日的具体情况。”苏月七拉着彩云一起在桌边坐下说道。 “那日很早就来了一个不声不响的奇怪客人,他自己一个人来的,却点了一桌子的菜,吃光了豆腐皮,其他的也动了一些,最后便倒在了桌上,我们过去看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听说是中毒,中的什么毒?”苏月七表情凝重的问道。 “□□。”彩云压低声音回道。 “□□!我原以为是食物中毒一类的,却没想竟是真□□。”苏月七惊叹道,复又气愤的说,“主使此事之人可谓是真可恶,他料定查不查得清楚,这梅枝食栈的亏是愿不愿意都要吃的了。” “这作恶之人实在可恶。“彩云亦是一副愤恨不平的模样。 4 “你刚说他吃光了豆腐皮?”楚廉听到两人的对话,走进插嘴问道。 “是,一盘全吃光了。”彩云如实的答道。 之前面对官差盘问,彩云还特特留了些心思没提这个,如今已查出中的什么毒,她才放心的说与苏月七听。 可现下看楚廉又特意问,她心中又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这豆腐皮出自谁家的?”楚廉复又问道。 “这......都是我娘亲手做的,绝不会因为这个,绝不会有问题的,小姐。”彩云着急的辩驳道,转头求助似的看着苏月七,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公子,问题应该不会是出在这豆腐皮上的吧?这还是我教他们做的......”苏月七看了看彩云,用眼神安抚她道,转头看着楚廉说道。 “你们先别急,倒不是怀疑他们生歹心,我是怕有心人在这上面动过手脚。”楚廉解释道,说完看向厨房的方向又问道,“食栈里可还有剩下的豆腐皮?” “上次突然关门,还没来得及卖出去,还剩下不少,我去拿来。”彩云说着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进到厨房,找了半天也没发现豆腐皮的踪影,身上顿时冷汗涔涔。 “明明是放在这里的啊,怎么就找不着了?”彩云“噼里啪啦”的在后厨一阵翻找,心中越发的怕起来。 “找着了吗?”苏月七听到声响,跟进后厨来问道。 “好像不见了,我亲自放在这里的。”彩云指着一个架子,面色惨白的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更有必要去彩云家看看了。一是为了早日弄清真相,二为的是排除彩云家的嫌疑。”跟在苏月七身后的楚廉看了看苏月七,又看了看彩云说道。 “这......”苏月七看着彩云的表情,有些迟疑。 “去吧,既然姑爷都提出来了,去看看也好,我不相信问题是出在我家。”彩云思忖一番然后回道。 “那,便走吧,彩云你别想太多,就是去看看而已。”苏月七安慰彩云道。 “我明白的。”彩云苦笑一下回道。 5 一行人去到彩云家,见到彩云的母亲正做了豆腐皮在院子里晾晒。 “娘,小姐和姑爷来了,他们来家里坐坐。”彩云一进院子就赶紧唤道。 “月七小姐,姑爷。”彩云的娘在围裙上擦擦手,笑着上前行礼。 “陶大娘,您身子可还好?”苏月七虚扶一把,笑着开口问候一声。 “好的,托月七小姐的福,现在我们一家人过得都挺好。”陶大娘“呵呵”笑着回话。 “那都是大娘您自己勤快换来的。”苏月七笑着同陶大娘寒暄。 寒暄了一两句她将视线转移到晾晒的豆腐皮上,复又说道,“这豆腐皮真香,还在院子外头就闻见这豆子的香气了。” “我用的可都是上好的黄豆来做的,供应小姐的食栈,我可没敢有半点马虎,经手的都是自家人,做的过程中都是很干净的。”陶大娘拍拍胸脯,很是认真的说道。 “我自是相信大娘的。”苏月七笑着说道。 “大娘,做豆腐皮可辛苦?平日里都有谁来帮手做这个?”楚廉笑得客气问道。 “不辛苦,平日里还有我儿子儿媳帮忙,就我们家不成器的云深,月七小姐也见过的。”陶大娘笑着答道。 “娘,我哥人呢?”在旁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彩云这时候才开口问道。 “那不成器的,现怕是又去如意坊了,劝不住。”陶大娘小声的同彩云念道。 “如意坊?” “如意坊?” 苏月七同楚廉对看一眼,同时小声的念了一遍这三个字,心中生出怀疑来。 楚廉在彩云家的院子转了一圈,并没找到什么线索,于是携苏月七同陶大娘告辞出了那个院子。 第66页 “如意坊是什么地方?”出得院儿来,苏月七小声的问楚廉。 “月城最大的那间赌坊。”楚廉眼睛微眯,看着前方解释道。 “不会是......”苏月七说着看了一眼身后跟上来的彩云,又迟疑着住了嘴。 “我会查清楚的,不冤枉任何人,也不会让歹人逍遥。”楚廉紧了紧苏月七的手,小声回道。 苏月七想着那种可能,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第 52 章 1 自打那日去了彩云家回来, 楚廉便一直派人在跟着陶云深。 这日夜里,苏月七正在书房看着书陪楚廉, 便见清野进得房里来汇报情况。 “公子, 那陶云深确实有问题, 据说他这几日统共输掉了一大笔钱,加起来有五千银票。”清野不紧不慢的说道。 “五千银票?”苏月七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 “这豆腐皮一斤也才一银票, 这五千银票,就算不计较成本,也相当于五千斤豆腐皮了, 他哪儿来那么大一笔钱, 从前陶大娘看病时,都还是我替他们付的。” “可有查到这笔钱的来源?”楚廉看了看苏月七, 转头问清野。 “那陶云深是个大嘴巴,咂不住话,别人问他,他便大肆宣扬自己前几日刚做了笔大买卖。”清野挑了挑眉头回答道。 “莫非真是他?”苏月七看着楚廉,皱着眉头问道。 “他的嫌疑很大, 那日他输红了眼,我找了个人将梅枝现下正遭遇的事情, 依法炮制去试了试他,高价让他帮忙,他一听说了事情的内容,就嘴快的回了一句‘怎么又是这种事儿’, 瞬间就露了馅儿。”清野边说边在苏月七同楚廉之间来回转着头,与两人一一细说。 “家有一赌,如有一虎。”苏月七放下书摇了摇头,复又低声叹息道,“摊上这样的大哥,倒真是苦了彩云这丫头了。” “不过这幕后之人,暂时还未能套得出来,但此人好赌成性,又甚是贪财,有软肋就好办,派去接洽的人已经同他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后日下午三点在月城码头见钱说话。” “好,届时你去账房取了钱票,务必要将此事安排周全了。”楚廉吩咐道。 “清野明白,那小的先下去了。”清野拱手行礼,见楚廉点了头,这才又向苏月七行礼,准备退出书房。 “辛苦大伙儿了。”苏月七冲清野笑了一笑,说道。 “不辛苦,我们做的都是分内之事。”说完清野便快步退出了书房,消失在夜色里。 2 待清野走后,苏月七从座位上起身,来到楚廉身边。 楚廉拉了苏月七,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手抚上她微隆的肚子,轻轻抚着。 “公子,若真是陶云深,彩云这丫头届时不知会怎样。”苏月七双手搂上楚廉的脖子,看着他的双眼,一脸不忍的说道。 “月七这几日真是处处操心,各人有各人的命,月七你可管得过来?”楚廉将手从肚子上移开,抬起来刮了刮苏月七的鼻子。 “话虽如此,可这心里总也有些不落忍,那丫头也真是命苦,当初她争取了做这豆腐皮,原本是件顶好的事儿,如今却闹了这样一出,福兮祸兮,真真是难以分辨,果真如那塞翁失马。”苏月七被刮了一下,眯了眯眼,跟着幽幽的叹道。 “呕。”楚廉突然又开始犯恶心,捂了嘴干呕了下,皱起了眉。 苏月七本还忧心忡忡的样子,见楚廉如此模样,瞬间便笑了。 “公子这孕吐的小媳妇模样,瞧着倒是真真可人,若是能搭配一个大肚子......”苏月七在脑海中描摹着楚廉大腹便便的模样,说着便自顾笑得越发欢了。 楚廉颇为无奈的看着怀中笑得停不下来的苏月七,嘴角亦跟着上扬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苏月七笑着笑着,总觉着有些头晕,于是便停了下来,手在太阳穴按了按。 “怎的了,可是头不舒服?”楚廉见苏月七的动作,一阵紧张的问道。 “也不是,就觉着这几日头晕乎乎的,就好似觉得这世界都在摇晃似的。”苏月七晕的有些难受的道。 “叫大夫来瞧瞧,我放心些。”楚廉说着便冲门外唤道,“灵越,叫大夫来替夫人看看。” “夫人这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灵越进得门来紧张的问了一句,说着不等回答便一路小跑着出了门。 “灵越这丫头越发贴心了。”苏月七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说道。 “是月七教的好。”楚廉说着打横抱了苏月七往软榻的方向缓步走去。 3 “夫人这脉象各方面都极正常,若还是觉得头晕,还是多卧床歇一歇,每日走动有必要,但还是避免下别动得太多,我每隔两日便来替夫人请一请脉,观察一阵儿看看能不能找出原因。”鲁大夫把完脉如此说道。 “有劳了,灵越,送鲁大夫。”楚廉说着便转头对灵越吩咐道。 “鲁大夫辛苦您跑这一趟。”苏月七说着从榻上慢慢坐起身,客气的说道。 “夫人客气了,夫人您好生休息,公子,夫人,老身先告辞了。”鲁大夫说完提了药箱跟着灵越往外走。 “鲁大夫慢走。”楚廉说完转头看了苏月七两眼,又将她按回榻上说道,“月七,需得遵医嘱。” “我要去更衣。”苏月七推了推楚廉没推动,好笑的瞪了楚廉一眼,低声说道。 楚廉这才松了手,蹲下身往苏月七的脚上套鞋子。 苏月七看着这一幕,想起她原本生活的那个世界里,男子蹲下身替心爱的女子系鞋带的场景来,那样暖心又青春的一幕,总叫人的心为之动容。 苏月七心中暖极,顺势搂了楚廉的脖子,跟着用自己的侧脸蹭了蹭他的。 “月七有时这模样真是像极了猫,叫人喜欢得紧。”楚廉轻声笑着,柔声说道。 “若我是猫,公子也是猫,公子若是猫,定是只孤傲的白猫。”苏月七取笑道。 “孤傲?”楚廉诧异的说着这个词,“我给人的感觉竟是如此?” “那是他们不知道公子的萌点和温暖之处在哪里,就我一人知道公子的好便好了。”苏月七说着捧着楚廉的脸,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 楚廉欲加深那个吻,苏月七往后仰了仰头,避开了。 “我急。”苏月七笑着说道,赶紧起身快步走去更衣了。 4 第二日,苏月七被楚廉强行留在府中,不给出府。 苏月七无事在院中瞎溜达,突然听到院外传来的吵闹声响,她赶紧走出院子去查看究竟。 “这是怎么了?”苏月七看到一帮人书房外的玉兰树下围着。 “玉咕跑到树上去了,怎么都不肯下来。”涟漪看到苏月七过来赶紧回道。 “玉咕不是一直在笼子里的吗?怎么跑出来了?”苏月七奇怪的道。 “原本是的,这几日也不知怎的,玉咕在笼子里总叫,看起来很是不安的样子,原想着玉咕是不是想念夫人了,又怕夫人您怀着身子,不好同玉咕在一处,就没有回禀夫人,没想到今日玉咕死活撞开了这笼子,跑了出去,一出来便跳上了这树头,怎么弄都不下来,刚有人爬上去抱它还被它咬伤了。”涟漪看了看树头,又看了看苏月七回答道。 “玉咕,玉咕。”苏月七站到玉兰树的正中底下冲树上唤道。 玉咕凄厉的回了两声儿,但依然蹲在树上不动。 “这几日好生奇怪,听说前两日有人牵马回马厩,那马死命刨地,蹬地,就是不肯进那马厩,还咬伤了牵它的人。”含笑联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奇怪的说道。 “是啊,花园里的锦鲤也突然死了好些,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吧?”纤云也跟着说道。 “这些异象,好像是......”苏月七转头将两人望着,在心头想着,复又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让自己打住。但心里的那种不祥的预感,却怎么都驱散不去。 第67页 5 后来,清野有事回府,帮忙将玉咕从树上硬给抱了下来,将之放回笼子时,玉咕死命抓着清野的袖子,竟生生将袖子给抓破了。 玉咕被关回笼子里,很是急躁不安,在笼子四处碰撞,依然凄厉的叫着,听在苏月七的耳朵里,亦跟着心惊。 “不对劲。”苏月七俯下身看着玉咕的眼睛,那眼神里透着的都是惊恐和不安。 “什么不对劲?”涟漪也学着苏月七俯下身将玉咕望着,疑惑的问道。 “好生看着玉咕,如果它撞得太厉害,就放了它,看它要做什么?”苏月七盯着玉咕对涟漪吩咐道。 “好。”涟漪站直身子应道,复又表情凝重的问道,“真的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吗?夫人您怎么看?” “不好说。”苏月七亦是表情凝重的直起身子,回身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天说道。 涟漪听苏月七如此说,心中慌了一慌。 苏月七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心中的担忧和害怕又加深了一些。 她如今还只是猜测,不敢轻易将那两个字说出口,怕万一不是,白白叫人生出惊慌反倒可能生出真正的坏事来。 不论如何,夜里她都要多留个心眼儿了,如今这身子笨重,行动不比一般人,身子脆弱亦是比不得一般人的。 苏月七越想越觉着头晕的慌,她这没来由的头晕,今日找着这般怕人的缘由,真真是叫人措手不及。 “望老天,可怜天下苍生,千万不要应验,千万不要,千万。”苏月七边走边喃喃的道。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评论,不要让我单机,感觉快没动力发电了,心中苦涩难当啊。 第 53 章 1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 苏月七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观察了家里的家禽和家畜, 确是不对劲。她也去花园里看了看, 也确实死了不少鱼, 剩下的鱼都在池子里乱蹦乱跳,让人越看越是感到不安。 是夜。 待到楚廉回到府中, 苏月七忍了许久的话, 才说出口。 “公子,怕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月七指的是何事?”楚廉很少见到苏月七这般恐惧的模样,倍感认真的问道。 “地动山摇, 地震, 怕是有天灾要来了。”苏月七拉着楚廉的手一阵轻颤。 “手怎么这么凉。”楚廉捂着苏月七的手,心疼道。 “我去看了, 猫,马,还有鱼,包括养的家畜,全都有征兆, 公子,我在我生活的那个世界见过, 地震很可怕,一时之间房屋倒塌,人、物全数被埋被毁,公子, 我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我怕一旦说出来却没发生的话,又会引起一阵不必要的恐慌,我这心中忐忑不安得紧。”苏月七近乎喃喃的说着,“这可如何是好?” “月七,别怕,今日太晚了,明日我们再合计合计。”楚廉将苏月七拥入怀中,替她轻轻拍着背。 “嗯。”苏月七满怀担忧的轻点了下头,心中越发怕起来,“若是灾难就在今夜发生了呢,要怎么办?”苏月七在楚廉衣衫上擦了下眼睛,抹去睫毛上的湿意。 “不会的,你看天上的月亮还是那轮月亮,周围一切都还照常好好的,不是吗?”楚廉转头看了看屋外的一轮明月,心中又冒出那句“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回头看着苏月七又补充了一句,“今夜我时刻警惕着,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的。” “可,我担心的还有其他人的安危,这城中的许多人,我怕......那些画面真的很惨。”苏月七说着滑下眼泪来,“这事儿可大可小,我真是好生烦恼。” “我待会儿会召集全府上下之人,让他们这几日多留心。至于其他人,待月七同我说说这防范之法,我叫人印制出来,贴在大街小巷,这样即使没发生,也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了。”楚廉想了想后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苏月七知道今日天色已晚,即使要做这件事,也要等到明天了,她心中不安,却也束手无策。 2 “从今夜开始,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特别是巡夜之人,一有什么不对劲,就要赶紧鸣锣,这几日均两人一组一起巡夜,其他人......”清野负手,十分严肃的吩咐一整院儿的下人。 楚府在全城各处的暗护卫也全都收到了指示,一旦有情况发生,他们便要尽力救护全城的百姓。 虽然对这个命令感到疑惑,但暗护卫还是会一切都按照指令来行事,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半分懈怠。 这边苏月七也没闲着,她就着昏黄的油灯,在纸上将她知道的避难措施,都画成了通俗易懂的简笔画。 “留得性命能再拾柴,没命有财竹篮打水,能跑便尽力跑到开阔处,没能跑掉便躲在墙角或者坚实的家具下面,双手抱头尽力护住头部......”楚廉看着那一幅幅画,将上头的文字念了出来。 “我总担心来不及。”苏月七画着画着,抬起头来将楚廉望着,不无担忧的说道。 “尽人事,听天命。”楚廉安慰的道。 苏月七看着楚廉,突然听到“嗒”的一声,她便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笔,那笔上蘸的墨汁掉了一滴在纸上,她看着那滴墨,发了会儿怔。 希望其他几座城里都能有人察觉出这些异样来。苏月七边继续画着画,边在心中如是祈愿着。 人在天灾面前,真是显得异常渺小,异常无可奈何。只怕也只有这时,才能真正体现出众生平等来,这世界怕是要面临一次重新洗牌了吧。 苏月七又画完一张,转头看向窗户外面的那轮圆月低声说道:“这月亮圆得叫人心烦。” 楚廉不说话,只是微叹了口气,也转头看向窗外,很快他便转回头来望着苏月七的侧脸,神情变得很是凝重起来。 “唔。”苏月七面前突然一黑,楚廉已然吻上她的唇。 好痛,她往后仰着头,在心中抗议。 楚廉伸手托住苏月七的后脑勺,这样苏月七便无法挣脱。 楚廉吻得十分用力,紧紧拥着苏月七,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便再也不用担心,她会消失不见了。 苏月七想起一些事,对于楚廉现下的举动,从一开始的恼变成了此时的心疼,她便回拥着他,回应着他,安慰着他。 3 夜深了,苏月七同楚廉和衣躺在床上,苏月七久久无法入睡,她听着外头时不时远远传来的犬吠声,心头一惊一乍的,屡次从床上弹坐起来。 “月七,睡吧。”楚廉原就睡得极浅,苏月七一个动静,他便清醒过来了。 “哦,好。”苏月七总觉着天旋地转的,听了楚廉的话,又躺回去强迫自己入睡。 苏月七后来抵不过睡意,真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正坐在摇椅里,一个小男孩笑着在她身后替她摇着。 她刚开始还觉着那晃动挺轻柔挺舒服,只是到后来摇着却越发厉害了,她整个人都快从椅子里掉下来了。 “别摇了,我头晕。”苏月七笑着制止道,小男孩却并未听苏月七的,一直保持着那个速度在摇动着椅子。 “别摇了,很不舒服。”苏月七回过头看到小男孩正笑得阴测测的将她望着,手上的动作依然未停。 苏月七身上起了一层冷汗,厉声制止道:“停下,我叫你停下,别摇了。” 那个小男孩一下子便在她身后消失了,整个空间只剩下了她自己,摇椅却一直都在摇动着,而且是越摇越快。 “楚廉,楚廉,你在哪儿,我好怕,楚廉。”苏月七双手扶着椅子,稳住自己的身体,她突然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肚子,那里平坦一片,那微隆的弧度已然消失不见了。 “孩子,我的孩子。”苏月七眼泪涌上眼眶,一会儿便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月七,月七。”楚廉拍了拍苏月七的脸颊,试图将在睡梦中啜泣的她叫醒。 第68页 “孩子,我的孩子。”苏月七痛苦的摇着头,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她醒来后猛地坐起身,第一反应就是先摸肚子。 “还好,还在。”苏月七脸颊上还挂着两行泪,她摸到肚子还隆起着,她大大的松了口气,瞬间又笑了。 “月七,可是做噩梦了?”楚廉伸手拭掉苏月七脸颊上的眼泪,柔声问道。 苏月七转头看了看楚廉,点点头。 “再躺下睡会儿。”楚廉拥着苏月七复又躺下,拉好被子替两人盖好来。 苏月七却突然又起了身,拉开被子,三步并作两步往外爬。 “我睡不着了,我想去房顶坐会儿。”苏月七往自己脚上边套鞋边说道。 “那便去吧,我这整夜也没怎么睡着过。”楚廉说着也跟着起了身,利索的替自己套上鞋子,拿了披风自己披上又替苏月七拿了一件。 “披上,还是有些凉的。”楚廉替苏月七系好带子,便拥着她出了屋,上到了屋顶。 4 房顶上,在月色里看四周的房屋,都是一片灰黑色。 苏月七坐在楚廉的双腿间,背倚靠在他的胸膛上,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楚廉双手拉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将苏月七整个圈在里边。他低下头轻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头顶上。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的待了许久,这期间谁都没有开口讲过一句话。 又过了好一阵儿,楚廉才幽幽的开口说话:“月七,如果你有个机会能离开这里,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去,你想回去吗?” 苏月七不假思索便笑着作答:“不想,我就想留在公子身边,替公子生两个孩子,继续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月七说的可是真的?”楚廉惊喜的问道。 “真的,比珍珠还真。”苏月七说着,转回头在楚廉的脸上娇羞的印下一个吻,望着他笑又说道,“山无陵,天地和,乃敢与君绝。” “月七,你可知我很爱你,虽然我一次都没同你讲过这话。”楚廉更加拥紧苏月七轻声说道。 “我知道,我也很爱公子你。”苏月七平日里受不了肉麻话,这次自己倒是自然的说出了口。 “谢谢你,月七。”楚廉动情的亲了亲苏月七的脸颊,继续拥紧她。 “公子,我好像有些困了。”苏月七打了个哈欠说道。 “那我们下去再歇一歇。”楚廉说着松开披风,率先站起了身,他身子踉跄了一下,险些没能站稳。 “怎么了?”苏月七紧张的问道。 “无事,就是脚有些麻。”楚廉半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哪条腿?”苏月七又问道。 “这条。”楚廉老实指着自己的左腿回道。 苏月七“哦”了一声,跟着便突然恶作剧的伸手戳了戳楚廉的左腿,楚廉便呲了下嘴,往后退了几步。 “别闹。”楚廉笑着制止她。 苏月七这才停手,自个儿艰难的准备站起身。 刚站到一半,脚下却突然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苏月七一个没站稳,直接向后仰去,直直往房檐的方向倒去。 “楚廉,楚廉。”苏月七大惊失色,大叫两声,手在空中无助的乱划了两下,便向下坠了下去。 楚廉脸上一阵惊恐,不顾自己的安危,直直朝苏月七扑去。 坠下的瞬间耳边传来的都是凌乱的鸣锣声和惊慌失措大叫的人声。 天灾还是来了。 第 54 章 1 苏月七近来醒得都早, 她习惯裹上一张薄毯推开窗户,静静的伫立床前, 看着底下比这间客栈矮上许多的青瓦房顶, 以及远处还有些灰蒙蒙的田野、村落和山头, 再闭眼深吸了一口晨间微凉的空气。 日日如此,仿佛例行公事一般。 看着花城与那日相似的景色, 恍惚觉得一切都好像没有改变, 但明明一切都已改变。 那场灾难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那滔天的呼喊声,惨叫声......她抚着自己已然平坦的肚子, 闭了闭眼, 不忍再继续去想。 为何她会在花城?这事儿要将时间调回到地震后的第三日说起。 苏月七不听劝阻,不顾自个儿的身子, 硬是在灾后一片狼藉和哀嚎声的月城,穿梭游走,四处帮忙,连着过了三日。 前两日都无事,就在第三日, 苏月七便出了事。 那日她路过一片废墟,听到一个微弱的人声, 救人心切的她带头便走了进去。 四处寻找之际,突然半路伸出来一只手,猛地抓住了苏月七的脚踝,苏月七心头一惊, 重心一个不稳,猛地向前扑了去,肚子重重的与地面发生了撞击,她还来不及叫疼,下身便传来一股热流,不一会儿,那热流便染红了她的裤管...... 那一刻,世界突然一片死寂,面前慌乱的人她全数看不见,只听见自己越来越急促,而又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 想想,地震发生那日,她在即将要接触到地面之时,楚廉险险的搂上了她的腰身,她和她腹中的孩儿才得以幸免于难,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这般幸运。 事情发生那日,楚廉在废墟上听到苏月七流产的消息,当即便踉跄了一下。传话的人话才说到一半,他人已急急的往回赶去。 在灾后条件好不了太多的楚府大院里,楚廉看到床上躺着的,毫无血色的苏月七,心中痛极,却一时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无声的上前抚了抚她的头,紧紧的握住她冰凉的手。 2 苏月七一直能忍着没有落泪,却在看到楚廉的刹那,脆弱到无以复加,眼泪哗哗往下掉。 “月七,我来晚了。”楚廉见不得苏月七落泪的样子,跟着湿了眼眶,只是,眼泪才刚涌上来就被他生生憋了回去,憋到鼻子那里生疼。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的,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的......”苏月七后悔莫及,低声的念着这一句。 “嘘,或许是我们的孩子不忍来到这个悲惨的世界,我们再给他一些时间,你只管养好身子,等着他下次再来。”楚廉柔声哄着,不让苏月七再一味的自责。 苏月七闻言闭了嘴,憋回已经到嘴边的话,只是眼泪依然如断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掉。 月城的条件不好,楚廉思量一番,决定将苏月七送往花城休养,因花城里月城最远,受灾情况相对而言没那么严重,加之懂医术的韩夫人也在那儿,对苏月七身体的调养有帮助。 整装从水路出发那日,苏月七惨白着一张脸望着楚廉匆匆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就空了一块。 人们需要他,她岂会不知,而她的需要,好像只能顺理成章的退居第二,如此方能显得懂事而得体。 穿行出好长一段距离,苏月七回头望了望那片废墟,再望一望粼粼波光的水面,心中累极。 她真的累了,什么家国大事,什么乱世变革,与她何干,她连自己的过去都没办法完完整整拥有,总觉得身后的退路,只有万丈悬崖,而眼前的生活又有些虚无缥缈,不够真实。 苏月七左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脸上闪过一丝痛色。扶着船檐的右手,指节渐渐发白。她的呼吸也开始明显起伏,她心里发慌,没着没落的感觉,拼命撕扯着她,让她好想逃走...... 3 “夫人,该喝药了。”苏月七如往常一般吃了早膳,便见灵越亦如往常端了药碗进来。 苏月七点点头接过碗,一仰头全数倒进嘴里,放下碗的同时,对递蜜饯给她的灵越摇了摇头,擦了擦嘴走到书桌前坐下,提笔继续记录她在这里遇到的事。 只见她在纸上写到:“我画好图纸,差人去铁匠铺定制了几个烧烤炉和串肉的铁叉,又派了人去采买足够的黑炭,准备给牧心过个不一样的生辰......” 苏月七日日这般伏案疾笔写东西,灵越日日劝说其休息未果,心里着急。 第69页 “夫人,我知道您与公子分开心里难过,想必您是心系月城,日日这么默写经文祈祷,可是您也要注意身子,灵越只恨自己不识字,恨不得能替夫人做了这些事......”灵越鼓足勇气说出这番话。 苏月七听到此番话,抬起头来,迎上一脸焦急的灵越,心里生出些惭愧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出些安慰的话来,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感激的看了灵越两眼,然后随便寻了个由头将灵越打发出去,她只想静静的记下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虽然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到底在急什么。 灵越出门去买东西,心里实在担心自家夫人,于是径直往韩医馆的方向走去。 苏月七自灵越走后,继续奋笔疾书,她在纸上写到:“那时就在想,怕是这真正的苏月七与楚廉原本郎情妾意,倒是自己占了这身子,棒打了鸳鸯去。当时多想告诉楚廉,自己叫做苏文文,而并非他口中的月七,想来那时对他便已是心动了的......” 4 苏月七只觉有些渴了,才搁下笔站起身来去桌边寻水喝,壶里的水只倒出一杯,她喝下还觉得口中干渴得紧,正想唤灵越帮自己加点水,突然想起来,刚自己已经将人家给打发出去了。她咧嘴苦笑一阵,捧着水壶准备自己去加水。 踏出屋子,她觉得有点恍惚,脑子里像老旧电视机,转台寻不到信号,画面都是一片雪花状,兀自的滋滋响着,就这么一直响着。 加完水出来,苏月七走了几步,突然定住不动了,她转头,视线越过房顶看向后山的山尖。她就这么盯着那片绿色看了一阵儿,然后突然原地放下了手中的水壶,朝门口走去。 苏月七边走边回忆着上次自己这般心血来潮想去客栈后面的小山上走走时,身边跟着的尚有其他人。 “空气真好,天气也好。”苏月七学着灵越当时的语气,在心里跟自己说,却没有了当日的欢愉。 走了没多久,见到一个熟悉的墓地,苏月七瞥了一眼那墓碑上的字——爱儿念男之墓。 念男,原是这个意思,她心中念的还是葛仲男。 墓前依然放了一捧很是新鲜的花束,韩羽的习惯,依然在持续着。 路过墓地朝前走,一直在林中这样走着,苏月七身上出了好一层汗,她才终于走到当初他们去到的那个制高点。 她站在那儿,依然向下看,青瓦还在,田野还在,就连远处的山间,在太阳和云朵的作用下,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红红黄黄绿绿的光斑景致都与当日如出一辙。 她眼泪就这么淌了下来:“真美。”她看着远处轻声念道,此时不舍的情绪,她自己也道不清是为何,就是有一股莫名的悲伤,向她席卷而来。 5 靠在树干上睡着的苏月七,眉头紧皱,双手更抱紧自己。 “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吓到孩子了。”梦里一个女人快步蹲下身将她搂进怀里,回头对着饭桌上一个浑身怒气的男人吼道,“单位的事情,你干嘛拿家里的东西撒气?” 苏月七看着地上摔碎的饭碗,以及一地的饭粒,抬头害怕的将饭桌边的人望着。 苏月七不知道自己在后山坐了多久,她靠着树干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想着刚才的梦境,梦里的那个男人,依然看不清长相,浑身戾气,透着不如意。 “夫人,您果然在这儿,可算是找着您了。”苏月七站起身正准备去拍身上的尘土,就见灵越喘着气来寻她。 “出来走了走。”苏月七拍了拍尘土站直身子朝灵越走去,“叫你担心了,这就回去吧。”苏月七说道,拍了拍灵越的搀扶她的手,以示安慰。 “夫人可是想念公子了?”灵越打趣道。 苏月七抿嘴浅笑一下,不说话,加快步子往回走。 “夫人可算是露了笑容了,这些天见您闷闷不乐的,可把我担心坏了,真怕您会憋出个好坏来,这身子是您自个儿的,可要好生将养着,将来的日子还长着,您和公子还会有好多孩子......”灵越说到这里,突然刹住,扶着苏月七的手臂的手明显一顿,跟着小心的拿眼去瞅了苏月七,咬着嘴唇在心里骂自己嘴笨。 “我没事,你说的对。”苏月七又拍了拍灵越的手背,叫她放轻松。 但她心里,还是止不住的一阵钝痛。无独有偶,她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注定了跟孩子无缘? 想到这里,她多少有些绝望,或许上天在设计她的命运之时,一时大意,忘记了替她加入子孙的缘分。 命运这东西,真真莫测。 苏月七越走越觉得脚下无力,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这样走多久,未来还有什么在等着她? 第 55 章 1 从后山回到室内, 灵越便贴心的倒上一杯水给苏月七。 在后山走了这么许久,她确实有些口渴。灵越是楚廉特意挑选之人, 她在她身边, 真的将她照顾的很好。 正感怀之时, 苏月七瞅见书桌上她原本合上的记事本,此时竟翻开了来。 她心下一惊, 急急走过去查看。 “嘣” 窗户被风吹得响了一声, 苏月七应声转头。 原来竟是风。 只是她刚才一时兴起要去后山,竟如此大意将这记录本子这么随意搁着,要是被有心人瞧见, 难保不会出点岔子。 一阵思忖过后, 苏月七将本子收了起来,妥善的锁进柜子里。 等到这些动作都停下来, 苏月七坐在桌前,呆呆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如今就是她最为得闲。 “夫人,公子的信。”忽然, 灵越高兴的跑进来,将一封信递到苏月七手上。 苏月七拿过信, 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 “月七,吾妻。一切安好,勿挂。月城事务,有序进行, 伤者转移过半,余者月余内,有望悉数转移。即日起,十日为期,一骑传信。挂念你,好生将养,时时盼团聚,廉。” 苏月七收起信,深感欣慰。 他都明白她的。想到当初离开月城之时,她的那股哀怨,倒是她小家子气了。 苏月七将信放在一边,展开一张纸,提笔准备写回信。 “谁送信来的?”苏月七忽然又抬头问灵越。 “公子身边的一个小厮。” “帮我招待一下他,让他等一等,我很快写好信,劳他帮我带回月城。” “是,夫人。” 苏月七看着灵越出得门去,便又低下头来专心写字。 “公子,一切安好,勿挂。每日褐汤,不敢遗漏,灵越贴心,事事妥帖。得知月城近况,安心不少。十日为期,盼你来信。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盼早日团聚。月七。” 2 这日,苏月七去了韩医馆。 医馆外照例排着长队,不,是更长的队伍。 地震之后,来求医的人数已经超过了往日。 苏月七跟在灵越身后,越过前院从医馆的后院进了医馆。 “我不急的,我等等无妨,帮我转告韩夫人,不必着急过来帮我诊脉。”反正,她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 说来也奇怪,前几日,她拼命记事,那样子像是个没有明天的人,这几日又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都慢慢来。 过不多久,韩羽便来到内室替苏月七诊脉。 “夫人不必着急的,外面这许多病人,我一来便插队,倒叫人心里不安。”苏月七有些抱歉的看了眼室外。 “妹妹是自家人,我替自己自家人先诊个脉不打紧。”韩夫人笑得十分得体。 诊完脉,韩羽写下一纸药方,交给身边的丫头去拿药。 灵越与韩羽身边的丫头一来二去也算交好,请示了苏月七,便跟着那丫头一起出了门。 “夫人这段时间受累了。”苏月七看到韩羽愣神,想她怕是累了。 “嗯?啊,是有些累。”韩羽回过神来,双手在桌下紧紧的握在一起。 第70页 “我这身体应该调理的差不多了吧?吃完这副药还用再来拿药吗?” “吃完这最后一副药就可以不用再吃了。” “谢天谢地,终于要到头了,你都不知道这日子......”苏月七说到一半就打住了,她想起来韩羽那早产的孩子来。 “妹妹你再坐会儿,我继续出去替人看病了。”韩羽抿着嘴扯了下嘴角,笑得极其勉强,还没等苏月七回答,她一只脚已经先行踏出了一步。 “嗯,夫人您随意。”苏月七佯装喝水,眼睛却在一瞬不瞬的观察着韩羽。 韩羽今天貌似与往常不同,待她没这般亲厚,坐不住的样子。 苏月七看向门外,想着长队,又想通了,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3 灵越随着韩夫人的丫头去拿药。 突然那丫头“咦”了一声,灵越听到她的声音,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没事,在这味药里发现掺进来了其他的药。”那丫头有一瞬的慌乱,看到灵越走过来赶紧收起一点药方冲她摆摆手。 “那可要拿出来,这药可出不得错。”灵越十分认真的说。 “这就拿,知道你紧张你们家夫人。” “那可不,我们家公子将夫人的一切事宜拜托给我,可出不得差错。”灵越亲眼看到那丫头拿出一根草药放回药屉里去后,才放下心来。 “我帮你拿药方吧,你专心抓药。”看那丫头一直拿着药方不方便,灵越忽然提议道。 “不用了,我拿就可以了,平时也是这么抓药的。” “哎,不过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拿着,我也不识字。”灵越在一旁翻看中药,不断拿在手里放在鼻端下闻。 那丫头听到灵越说的话,便松口气似的将药方放到案台上,抓药的速度也变快了些。 “怎么中药的味道,就没有一个好闻的,咦,这个的味道那么怪,只碰了一下都那么浓的味道。”灵越丢下一块中药,继续将手放在鼻下闻了下嫌弃道。 “什么药?”那丫头笑着转头问道。 “呐,这个。”灵越指了指那个黑色一小粒一小粒的东西,皱眉回道。 那丫头刚还笑着,见到灵越指的那小块儿中药,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正常。 “中药就是这味道,闻多了就习惯了,倒是你,怎么跟个三岁小孩子似的。”那丫头边说,边将药归拢到一起,状似无意的将刚刚灵越碰过的中药埋在了最下边。 “拿好了吗?”灵越拍了拍手, “嗯,给。”那丫头将包好的药递给灵越,待她走后,她便将药方拿去后边,偷偷的烧掉了。 火光映照的一张稚嫩的小脸上,写着的都是不安。 4 回去的路上,灵越时不时拿手在鼻子下边闻,引起了苏月七的注意。 “这么怎么了?” “刚碰了一味中药,味道太浓了,手已经洗过了,但还是有味道留在上面。” “什么中药这么大味道。” “别提了,说是什么动物的身上取下来的,光听到这个,我就不想知道它的名字了。” “不会是在我药里的吧?”苏月七一脸惊恐。 “没有没有,不在的不在的。”灵越左右移动了下眼珠,赶紧摆手,在心里对自己吐了吐舌头。 苏月七看到灵越移动眼珠的小动作,便笑了。 她自己原本就知道,中药向来如此,许多中药的出处都有些出人意料的。比如麝香,她曾在一本书里见到,其来源为麝科动物,如林麝、马麝或原麝等成熟的雄体腺囊中的干燥分泌物。 苏月七不甚在意的想着便加快了脚步,今天是楚廉约定要来信的日子,她想赶紧回去等着。 灵越算了算日子,立马知道了苏月七的心思,不问只是笑着在后面紧跟着。 苏月七回到客栈便翻出前几日自制的花香信纸摆在书桌前,信纸的右侧抬头已经写好了公子两字。 “还是夫人捣鼓的信纸好看,味道也好闻。” “可我这都是些闲的时候才能摆弄的消遣玩意儿,韩夫人的中药那都是救命用的,怎的还真嫌弃上了。”苏月七打趣灵越说道。 “不敢不敢,我这就去给夫人将这中药熬上。”说着灵越便提着药包出去了。 5 苏月七坐在桌前翻出记事的本子,继续写了一会儿,转头看了一眼信纸,脸上又抑制不住的发起笑来。 不知道他看到这信纸会是什么表情? 眼前立马浮现出一幅楚廉闭着眼闻着信纸的痴恋模样,她也跟着痴痴的笑起来。 眼看着中午将至,但楚廉的信还没能送来,苏月七眼睛都快望穿了。 “有见到公子的人来吗?” 吃过午饭,灵越端了药碗来给苏月七,苏月七焦急的问道。 “还没,或许是像上次一样在路上被什么给耽搁了,一会儿可能就到了。”灵越安慰道,脸上是憋不住的笑。 苏月七收回投向门外的视线,触到灵越的笑,脸上红了红,伸手要去端药碗。 “还烫着,过一会儿再喝吧。” “哦。” “夫人这样子,跟个怀春的少女一般无二。” “打你哟,连我都敢笑话了,公子来了,看还不收拾你。” 灵越笑着被苏月七打出门去,来到小厨房,准备将药罐拿下来时,不小心打翻了,空气中立马弥漫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这味道......好像不太对......”清野跟在楚廉身后刚进客栈门,就闻出了异样来。 “哪里不对?”楚廉顿时提高警觉问道。 “麝香,夫人的药里怎么会有麝香,而且剂量还不少?” “月七,厨房。”楚廉和清野快步来到厨房,正见灵越在收拾药渣。 “没错了。”清野抓起一粒黑色的中药确认道。 “公子,你们怎么来了,夫人正盼着。” “这药有问题,夫人喝这药了吗?” “有问题?刚端过去,这会儿......夫人......”灵越话还没说完,便大喊了一声,往苏月七的屋子跑。 楚廉和清野已经先一步闪向苏月七的屋子。 “月七,别喝!”楚廉进到屋门口,便见苏月七端着药碗,惊出一身冷汗。 “嘭”,药碗刚沾到苏月七的嘴唇就被楚廉用剑鞘一把拨翻在地,碎成了渣。 褐色的药汁,洒在地上分外刺眼。 “这......怎么回事?”苏月七看看楚廉和清野,再看了看地上的狼藉,余悸未定的问。 “夫人,这药有问题。”灵越此时也刚好跑到了门口,大喘着气一脸后怕的喊。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还有2-3章结束本书咯,感谢有关注这本书的小可爱们,不管怎样,要结束啦。 第 56 章 1 “谁?”清野冲着后山的墙上大喝一声追了出去。 一众人皆向外看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吗? 灵越转回身扶着门框, 险些站不稳。 她看着地上的汤汁,那丫头......刚才清野确认有问题的药, 不就是她刚才在韩医馆拿着闻过的那味吗? “药有什么问题?”苏月七顾不上嘴上的药汁, 扶着桌子惊咤不已。 “我会查清楚的。”楚廉上前一步, 用袖子替苏月七擦掉嘴上沾着的药汁,手抚上她的脸颊, 安抚道。 “查清楚, 不冤枉一个好人,也断不能放过一个歹人。”跟着楚廉又走向门口,冲外面空荡荡的院子冷冷的下令。 灵越见到楚廉的样子, 打了个哆嗦。 “麝香?”苏月七同楚廉相邻而坐, 对楚廉道出的那两个字更加诧异。 楚廉握着苏月七的手,紧了紧。 “那我, 我们将来岂不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啦?可是为什么这么做呢?\"苏月七抖着嘴唇,依然不可置信。 \"我已经叫灵越去请别的大夫了,别担心。\"楚廉将苏月七揽入怀里,手上轻轻的拍着,眼里却闪着狠厉的光。 第71页 原本将苏月七送来花城, 是不愿让她在月城的狼藉里遭罪,却没想却是送羊入虎口, 给了歹人下手的时机。 只是,从前月七都是遭到掳劫,对方几经折腾未得手,后来平静, 看着对方倒像是罢了手。如今对方这样的行事,确不像是同一拨人所为。 要致月七无法孕育孩子,怎么看都像是女人的伎俩,难不成真的是韩夫人? 可不管是谁,他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2 “公子,清野无能让他跑了,我顺道去了韩医馆,韩夫人已经去了镜城。”灵越请回来的大夫正在给苏月七把脉,清野将楚廉叫到屋外回禀。 “苏庆山那个老狐狸。” 屋内大夫边诊脉边问苏月七问题。 “夫人最近可有出现流涎的症状?” “大夫是说流口水吗?” 大夫点点头。 “有的,是因为体内湿气重的缘故吗?有时感觉舌头还有些发麻,是怎么回事?”苏月七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擦湿湿的嘴角,问道。 “心跳呢,有没有出现时快时慢的症状?”大夫未作答,继续问道。 “有,时不时会心悸,心慌的厉害。有时又觉得心跳慢了下来,做什么事都懒懒的。”苏月七想起自己奋笔疾书那几日,就是心慌得厉害。 楚廉听到屋内苏月七同大夫的对话,赶紧进了屋来。 苏月七抬头看了看他,安抚的冲他笑一笑。 “老身都明白了,夫人之前的药渣可还在,老身想做最后的确认。” “在的,我都埋在院子后面了,大夫您这边随我来。”灵越赶紧回道。 “大夫,”苏月七欲言又止,“那麝香对我可有影响?” “未见有影响。”大夫回道。 跟着,灵越便领着大夫去了后院。 “奇怪,我明明埋在这里的呀,怎么都不见了。”灵越在地上不停的铲,就是不见一丁点药渣。 “如此......新的药给我看看吧。”大夫见小姑娘在地上刨得满头大汗,于是开口说。 “好,大夫您随我来。” 3 “没错了,夫人这是中毒了。” “中毒?”灵越瞪大眼睛,叫出了声。 “大夫查出来是什么毒?”楚廉听到外面的动静,快步走了出去。 “雪上一支蒿。”大夫递了一味药到楚廉手中。 楚廉接过那味药,一阵查看后,捏着药的手指因为用力渐渐泛白。 “中毒后会怎样?” “夫人已经出现了口舌发麻、流涎、心律不齐的症状,这些还是中度中毒的现象,若是再继续服药,可能会加重心律不齐,嘴难张开,流涎不止,轻则昏迷不醒,重则命丧于此。” “这么恶毒。”灵越捂着嘴,因震惊而瞪大的眼内已经积蓄了一汪泪水。 苏月七听着外面的对话,表面镇静的坐在屋内盯着桌子,膝上握成拳的那只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这么没有尊严的死法,对方是谁,究竟还有什么在等着她? “大夫可有解法?”楚廉问道,垂下的那只手中捏着的那味药被他捏成了碎片。 “这雪上一支蒿,毒就毒在,用来解毒的药物要刚刚好是这毒的剂量的两倍,不能多也不能少,否则便解不干净,因不知夫人到底服用了多少剂量,老身只能说试一试,不敢打包票能完全解干净,有风险。”大夫看向楚廉郑重说道。 “若是不解干净会怎样?”清野追问。 “毒素便会一直留在夫人体内,夫人的症状不会得到完全消退,若是后来服用了相冲的东西,也可能会导致毒发。而这雪上一支蒿的相冲之物,至今没有人能说得清。”大夫说着叹了口气。 “伸头一刀,缩头一斧,就没有什么两全的法子吗?”在一旁听得越发难受的灵越,噙着泪问道。 “有,找到下毒之人。” 下毒之人,韩羽,苏家?孙家还是还是谁?苏月七在屋子里听得,冷汗涔涔。 “好生恶毒。”清野恨恨说了一句,握剑的手动了一动,剑便在剑鞘里响了起来。 “下毒之人,我定会将他抓回来的,大夫只管负责替夫人解毒便是,有劳了。” “公子不必客气。” 楚廉表面和煦,心内实则暗潮涌动。 他越听大夫的话,手心的冷汗便越加外涌。 楚廉疾步转身往回走,踏进屋里,直冲冲朝苏月七走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了又紧。直到苏月七呼痛,他才稍微放松。 “楚廉,答应我不要去找,月城遭难,元气已大伤,我不要你为了我去冒险。”苏月七眼泪滑下来,落入嘴里,味道十分苦涩。 他们选择在此时动手,定是瞅准了楚家这一点,若是楚廉真去......苏月七不忍再往下细想。 楚廉不说话,拥着苏月七久久不松手。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替月七解毒。 4 灵越心细,跟大夫仔细询问了相冲的东西,好好记在心里,对苏月七的饮食很是注意。 楚廉好似将苏月七的话听了进去,这几日都安心的待在他身边,未见有什么异动。 但苏月七了解他,这很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不管楚廉如何决定,她都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的心理准备。 如果不幸离开了,她将去向何处,是将化为烟云烟消云散还是会回去她本来的那个世界,书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楚廉,如果我......先一步离开,你还可以找一个好女人......” “不找,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找你。” “你听我说,我不会难过的,你很可能会再遇见另外一个人......” “我会难过。”楚廉松开原本握着苏月七的手,垂下双肩,转身走了出去。 苏月七泪眼晕开,望着楚廉的背影,渐渐氤氲成一团,消失在门外,泪水才夺眶而出。 楚廉出得屋子便加速狂奔起来,他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眼泪划过鬓角,飘向身后。 不知道跑了多久,楚廉累瘫在一棵树下。 他发狠的出拳击打树干,将鲜血和树浆混合一块,直至模糊一片。树干是,他的手亦是。 是夜。 晚饭时间,一直不见楚廉回来。 “灵越,撤了吧。”苏月七从圆桌边站起身,轻轻吩咐一句,便回到书桌边继续写东西。 灵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闭上了嘴,静默的收拾着饭桌。 苏月七又拿出那日想要给楚廉写的信,自制的信纸上,能见到粉粉的花瓣,以及隐约可闻的花香,一切看起来这么美好,可她却要用来道别。 5 楚廉后半夜才回来,他进屋见苏月七趴在书桌前睡着了,嘴角湿了一片。 心中止不住的又是一痛。 他用袖子替她擦干净,将她轻轻的抱起来放在床上。 “等我回来,不准你再将我推给别人。”苏月七迷迷糊糊的,耳边像是响起过这么一句话。 不知这么混混沌沌睡了多久,她突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身来。想起脑中的那句话,一阵怕。 “楚廉,楚廉。”她喊了两声,没有人应。 “清野,清野。”苏月七太急,几乎是量滚带爬的下了床来到门口。 “影护卫,影护卫,有没有人,应我一声,楚廉呢,楚廉呢?”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楚廉他定是去涉险了。 “夫人。”黑夜中现出一个人影来,一身黑衣,黒巾半蒙着脸,如鬼魅般,吓了苏月七一跳。 “楚廉呢,楚廉呢,楚廉呢?” “夫人您还是回屋歇着吧。”这时灵越从屋里走出来,劝道。 “你知道他出去的事?他是不是去镜城了?他和清野去的?”苏月七转头厉声问道。 灵越知道什么都瞒不了苏月七,便轻点下头。 “糊涂。”苏月七吼出这一句,抬脚欲往门外走。 “夫人请您回屋歇着吧。” “让开。” 第72页 “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别让我们为难。” “好得很,影护卫只听一个握有兵令之人的话,好得很,你们不去,我自个儿去。”苏月七气极,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 苏月七返回屋里从柜子里取了楚廉的一把短刀握在手上,急冲冲奔出屋子。 “夫人,请您回屋歇着。” “让开。”苏月七大喝一声,拔出短刀架上自己的脖子。 “夫人!”灵越上前一步,被苏月七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楚廉若有事,你们这些影护卫全都得沦为他人权利的牺牲品,随不随我去,你们自个儿掂量。” 说完苏月七便刀架脖子走出了院子。 身后传来一溜小跑的脚步声,苏月七回身。 “别去,这不是什么好差事。”苏月七盯着灵越说道。 “我不怕,夫人去哪儿,我去哪儿。” “即使九死一生,你也不怕?”苏月七低了下头,抬起头又说了一句。 “不怕。”灵越顿了一顿,鼓励一下自己,坚定的说道。 “好。”苏月七说完,欣慰一笑,突然伸出手掌在灵越的脖子上劈了一掌,灵越便倒在了地上。 “若我有个好歹,替我看好公子。”苏月七蹲下身说了句,便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替我将灵越姑娘安顿好,感激不尽。” 望着渐行渐远的一个纤弱背影消失在黑夜里,隐没在暗处的几个影护卫,互相交换了下眼神。 第 57 章 1 苏月七在码头等船等天亮。 这期间, 她就坐在河边的木桩上,盯着手上的短刀。 还记得当日, 她握着这柄刀向楚廉学防身术, 酿酒舞剑, 那日子可说是很岁月静好了。 当时的他们,哪里能料到, 今时今日, 竟是这样的局面。 她没有去设想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什么可设想,反正横竖不过是个死, 如此想想, 好像也没什么好怕了。 船在水上行了两日半才到镜城。 一到镜城,苏月七在离苏府最近的地方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她不确定楚廉是否已经进了苏府, 不能直接上门,只能先四处打听打听。 当日,她便去裁缝铺购置了一套男装,方便行动。 换了身装扮出来,她跟店小二说想去茶楼, 问店小二哪里最热闹,最好是有说书的地方。 “说书最热闹的地方, 这镜城无人不知,肯定非鼎福茶楼莫属。”店小二如此回道。 于是苏月七便随着店小二指的路,一路往鼎福茶楼行将过去。 书里不都说吗,一是茶楼, 二是妓院这两个地方什么人都有,是探听消息的最好地方。 苏月七点了一些点心和一壶茶,坐在角落,默默观察着,收集着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苏月七一开始对这些人口中的闲聊小八卦表现的兴趣缺缺,直到进来一个五短三粗被人唤作二爷的中年男人,才引起了苏月七的注意。 “二爷,您今儿出门晚一些啊。” “别提了,我爹在我出门时跟我唠叨了好一阵。” “怎么样,你爹秦管家可有跟你透露苏府最近发生的什么大事儿?给我们讲讲,让我们开开眼。” 一听苏府,苏月七赶紧竖起了耳朵听。 “还真有,你们听说过黄玉扳指吗?” “你是说楚家那枚可以号召如鬼魅般的影护卫的兵令?”一人率先开口问道。 “正是。”那个叫二爷的喝口茶洋洋得意的吐出这两个字。 苏月七听到『黄玉扳指』这四个字头皮一阵打跳,更加全神贯注的听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讯息。 “昨天便有个年轻的公子戴着那黄玉扳指,去苏府要人。”那二爷放下茶杯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可是那苏家公子又招惹了什么人?”有人嗤一声,轻蔑的道。 “这次不同,对方点名要的是来给苏公子诊病的韩夫人。” 2 “你是说的韩夫人可是议事长夫人?” “正是。” “你可有瞧见那韩夫人,听说长得挺有韵味的。”众人说着一阵哄笑。 苏月七皱着眉自动过滤掉这帮人对韩羽容貌的评头论足,端起茶杯,随意的喝一口。 平日里行事低调的楚廉,遇上她的事情,总是这般出头,她不知道遇见她,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听说明晚苏府要宴请贵客。”一个穿褐色长衫的人接过话头说道。 “又是你那送菜的邻居说的?” “说是苏府今日一早去他那里定了许多菜,让明早一早送过去。” 听到此处,苏月七眼里闪着精光,暗暗在心里开始盘算。 刚才那拨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苏月七才看到那位着褐色长衫的男人起身往外走。 苏月七叫了小二结账,随意扔下些银钱,也顾不得找钱便出了门。 苏月七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褐衣男子,随他来到住处。 “呵,备菜呢?你这生意做得可说是越来越稳啦!”褐衣男子来到一个院子门口打着招呼,随意寒暄。 “别提了,正发愁呢,明日要送三家,量都不小,我这儿正缺人手,一时间不知上哪儿找去,我这腿疼的毛病偏偏在这时候来给我添乱。” “上街上找找看呗,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干体力活儿的人。” “关键送的都是大户人家,要知根知底儿的才行,万一出个乱子,岂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担待得起的。” “这话在理儿,你去问问正街拐角的老林头呗,他认识的人多。” “一早就去问过了,说来我实在不走运,平日人找活儿干的都多,这两日赶巧了,码头用工荒,老林头说都被叫去码头了。” “那你怎么着?” “还能怎么办,自己上呗,忍着腿疼也得做,谁让咱生了个劳苦的命。” 两人还在不咸不淡的聊着,苏月七在不远处听了个全。 她低头瞅了瞅自个儿,蹙了眉。 她又四下里看了看,在离得更远的一处院子里瞧见晒衣绳上挂着的蓝色粗布打补丁的衣裤,有了主意。 3 第二日一早,穿着粗布补丁衣裤的苏月七跟着送菜的车去了苏府。 为了能搭上这趟送菜的车,她先是向一户人家买了她身上的这套旧衣裤,将脸和胳膊用泥土弄脏一点,然后才去到负责送菜的这户人家应工。 刚开始人家还不信她是老林头介绍来的,她佯装要走,边走边咕哝:“嘿,老林头还说你这儿急用人,让我先来你这儿顶一顶,这不让我白跑一趟冤枉路吗,我要去跟他说叨说叨,我本来都说要直接去码头应工了,他非让我先来这儿。” 那卖菜的老板一听,面上有些为难,想了想这才把她留了下来。 “你这身板小是小了点儿,只能应应急,先说好,只干这一天,做完我这儿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工钱15银钱一天” “行。”苏月七看计谋得逞,背对着他人笑了下,转身粗鲁的捏了捏自个儿的鼻子,粗声粗气的回道。 “明天你就跟着阿来去苏府吧。”卖菜的老板巡视一圈,指着近旁的一个大个子说。 那叫阿来的大个子原本可是好生嫌弃她的,一直摆脸色给她看,好在她将菜装上车的手脚还算麻利,干活也勤快,阿来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送菜的车靠近苏府大门时,苏月七瞧见门口马车上正有一人撩开帘子下得马车来。 按她原本那个世界的计量来说,这男人一米七几的个子,腹部微凸起,有些发福了。 “富贵人家的人穿着就是不一般。”苏月七假装没见过世面似的感叹。 “这苏家的老爷,能一般吗?”阿来鄙夷的回了声,然后又补了句:“等下进了府里,不能问的别问,不能看的别看,只管做事别乱说话,明白吗?” “是,一切都听阿来大哥的。” 苏月七嘴上如是答了,心里却对刚才所见的男人面孔,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是在哪儿见过。 第73页 4 苏月七从车上搬完最后一筐菜下来,刚放地上就捂着肚子嚎,说肚子痛要去茅厕。 “你快些点,不然我可不等你。”阿来嫌弃道。 “你先回去吧,我蹲茅厕时间长,我等下自个儿走回去就成。” 领着她去茅厕的人吩咐她上完就赶紧走,不能逗留。苏月七毕恭毕敬的满口答应。 领路人刚走,苏月七便趁众人一个不注意,往旁边那条廊道闪了过去。 一路或趴或侧身闪过所有人,一路来到了花园躲进了假山里。 刚进假山就听到有人说话,苏月七心下大惊,心想自己运气不至于这么差吧。 待她仔细一听,才听出来竟是一对小鸳鸯在此处拉扯。 “哎呀,你先松手,这里等下给人看见。” “不怕,这里平常不会有人来的。” 苏月七闭眼双手合十做了个祈祷动作,她是无心的,看来今天是真真正正要打一回鸳鸯了。 苏月七睁开眼猫着腰过去,看到两个缠在一起的身影,从侧面跳上去,照着脖子一人一下。 “你是谁?不要杀我。”那男的被苏月七劈了一下没晕,苏月七一急,一拳就打在了男人的眉心中间,这下清静了。 苏月七扒下女子的奴仆衣裳,套在自己身上。 然后解下男子的衣裳和腰带,将两人背靠背的绑在了一起。撕下两块布将两人的眼睛蒙上,嘴里也塞了布,起码短时间内能保证她不会被这两人坏了事儿。 防着女子的发式梳头之时,她又恼又怒,解开重来,解开重来好几次,她最后才勉强梳了个像样的。 做完这一切,苏月七已经满头大汗,她暂时还不能出去,只能在假山里面等到天黑下来。 期间,被她敲晕的两人醒过来两次,一醒过来,就又再次被她给敲晕过去。 如此折磨人,实属无奈之举。 苏月七躲在假山里头,一直在想一件事—— 药里的麝香和雪上一支蒿,是来自同一人吗? 如果是同一人,下麝香不就成了多此一举吗? 麝香,会是韩羽吗?可是为何?她越想脑子就越乱。 等到夜幕终于降临,苏月七才钻出了假山。 她淡定的走着,往灯火通明的前院行过去。 她离宴客厅还有些距离,但远远的依稀能辨认清楚厅里坐着的两个她熟悉的人,一个是楚廉,一个是韩羽。 她路过一群端着肉盘的人时,顺了一把割肉刀藏在袖子里,跟着躲在暗处。 又一队上菜的人路过,苏月七想着要踏出暗处跟在后面混过去。 “别动。”正抬脚间,脖子上却忽然架上一柄冷剑,森森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冷颤。 苏月七垂下手,那割肉刀滑至手掌,苏月七向前扬了一个假动作,跟着动作极快的向后方那人的后颈处割去。 “不自量力。”那人三下两下轻松应对,一个手刀砍在苏月七手臂上,她手臂顿时麻了个透,割肉的刀应声落地。 “走吧,楚夫人。”那人不客气的道。 苏月七瞪大眼睛,满心疑惑。 第 58 章 1 宴会厅。 灯火通明, 杯盏被频频端起,杯中酒饮尽, 满上, 再饮尽, 如是酒过三巡,苏庆山在酒杯后拿眼瞧着表面平静的楚、韩二人。 苏庆山等着看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放下杯盏正欲说话。 这时忽然进来一人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只见苏庆山眼里的乐藏都藏不住。 这不是老天都要助他又是什么? “韩夫人,楚公子苏某去去就来。”苏庆山突然站起身行了个礼,便由侧门走出了宴会厅。 苏月七先是被那人带入一间房间独自待了好一会儿, 她四下里寻了寻, 并无可以割绳子的刀具,她看了看桌上的茶杯, 正要走过去拿了往地上摔去。 忽然房间门被推开,进来一人,正如她所料,是她在苏府门口见过的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苏庆山。 “楚夫人, 稀客,有失远迎啊!”苏庆山笑得阴阳怪气。 “竟不知苏老爷是如此待客之道。”苏月七放下茶杯, 将自己被绑着的双手向苏庆山扬了扬。 “底下的人不懂事,夫人莫怪。”苏庆山笑着向苏月七赔不是,转头翻书似的立马换上另外一张脸,冲人喊着,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松绑!” 苏庆山倒了两杯水,一杯用右手端给苏月七,一杯留给自己。 苏月七只瞥了一眼,就一眼,脑袋便好似劈过了一道白光,整个人都焦了个透。 苏月七直愣愣的盯着苏庆山手指上的那条长长的疤,咽了口唾沫。 “苏老爷这伤是如何弄的?” 是巧合吧?怎么可能? 苏庆山没想到苏月七张口第一句竟是问的这个,愣了一下,大笑一声:“传闻月七小姐,可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苏老爷这伤,看着像是个陈年旧伤疤。” “嗨,哪个男人没点伤痕,这点伤不算啥,当初陪孩子的时候弄伤的。” “孩子是指苏公子?”苏月七继续追问。 2 “月七小姐这大老远来不是是来同老夫唠家常的吧?”苏庆山想起久远记忆中的一张脸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但瞬间他便又恢复如常,对苏月七嘲笑道。 “如果你真的是我可以唠家常的人的话。”苏月七半真半假的说着这句话。 突然苏庆山摒退了左右,留下他与苏月七两人单独在房内。 “坊间传说你是命定的异人,我左看右看,你也不过如此。当今世上也就你、我、韩夫人三人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传说只有命定异人才能打开回去的通道,韩羽就近乎疯狂的想要回去,你呢?你想回去吗?” 苏月七看了苏庆山一眼,没有作答。 “可我一点也不想回去。”苏庆山见苏月七不答他,也不恼,不问自答的先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您就没有家人吗,妻子?孩子?不怕他们伤心?” “孩子?倒是有一个女儿,若两个世界时间同步,她今年也该三十岁了,如何都该从伤痛中走出来了。”苏庆山提及此,脸上不复刚才的洋洋得意。但也只是短暂一会儿,他便回复到刚才一般的模样。 女儿?三十岁?苏月七心跳逐渐加快,她不断抑制自己想要对号入座的冲动。 “月七小姐可知苏某为何请你来?” “若我真是命定异人,苏老爷可是想借由我之手弄清楚回去之路到底为何,并且进一步毁掉?”苏月七心下想了一下方才回道。 “月七小姐是聪明人。”苏庆山笑道。 “苏老爷有一颗很强的好奇心,这也是为何从前总有黑衣人过来请我,而不是杀掉我。”苏月七故意加重『请』这个字。 苏庆山挑挑眉,只是笑并不作答。 苏月七看了苏庆山的表情,只当他是默认了。 “我身上的雪上一支蒿,怕也是苏老爷的杰作吧?”苏月七继续问道。 “只要楚公子肯合作,月七小姐这毒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苏老爷想要的可不止扳指那么简单吧!” “不错。” 苏月七没想到苏庆山会如此大方的承认他的野心。 “这世间,哪里不是谁强谁便有话语权。如若庞大的影护卫能供我驱使,议事长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苏月七看着苏庆山做了一个手到擒来动作的右手,那疤痕生生刺痛了她的双眼。 3 苏庆山很快回了席间。 他有了苏月七这颗棋子在手,可以跳过中间的许多细节,直接进入正题。 “楚廉公子,苏某也不绕圈子了,开门见山的说吧,要救你家夫人也可以,我就一个条件。” “月七身上的雪上一支蒿果真不假,是苏老爷的杰作。” 苏庆山但笑不答。 “那么,月七药里的麝香就出自韩夫人之手了?” 第74页 “哦,还有这事?”苏庆山笑得更欢了,瞥了一眼坐在高处的韩羽。 事到如今,韩羽也不否认,她料定有苏思文这个保命符在手,苏庆山断不会将她交出去,能躲过几时就几时。 “苏老爷现在就下命令替月七把毒解了,黄玉扳指便是你的。”楚廉入席之前才刚得知,跟在苏月七身边保护她的影护卫失了踪,怕是凶多吉少。 就在刚才苏庆山突然离去,清野跟在后面去探个究竟,刚跟到一个重兵把守的院子,就遇到两个高手,功夫均在他之上。 楚廉料定,那院子里关着的必定是苏月七,所以苏庆山这个老狐狸一回到席间,就直奔主题而来。 “什么事都瞒不了楚公子,楚公子倒是爽快人,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值吗?” 楚廉扯一扯嘴角,不说话。 “好,我答应你。”苏庆山说完转头便对身边的人吩咐,“叫秦管家安排替西院的夫人解毒的事。” 果然。清野与楚廉互换一个眼神。 “苏老爷,我还有一个要求。” “楚公子先说,苏某能办到的自然会答应。” “韩夫人。”楚廉眯了眯眼吐出这三个字。 “但凭公子处置。”苏庆山看都不看韩羽一眼便答应了下来。毕竟,韩羽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想到这里,他的心又钝痛了一下。 “苏老爷,把我交给了他,苏公子的病可就没人给他治啦。”一旁的韩羽听着两人的对话,脸变得煞白,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做最后的挣扎。 “不劳韩夫人费心了,犬儿的命看他造化了。”苏庆山一对鹰眼向韩羽射出两道狠厉的光。 前夜他才得知,他独子苏思文心脏异于常人的怪病,本就是无药可治的。 用韩羽同她身边的人说的话来说就是,普通人的心脏就好比一所房子,有一进一出两扇门,而苏思文的心脏,缺了一扇门,这就导致血液进的多出的少,心脏就会越来越大,久而久之,他的心脏就会慢慢衰竭,甚至死亡。 这么久以来,她次次来同他诊脉,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只能缓解他的病情,却并不能根治。 苏庆山原就奇怪,为何韩羽给苏思文治病这么长一段时间,苏思文这时不时晕倒的次数不减反而还增加了。 “你,都知道了?”韩羽忽然撑不住身子,摇了两下,又摔坐回了座位。 4 “哈哈哈哈哈哈。”韩羽突然大笑出声,端起酒杯猛灌一杯,『啪』的一声将杯子摔了个粉碎。 “到头来,我还是遭到众人弃的那一个,她到底哪里好,总有人爱她护她周全。楚公子你还不知道苏月七的真实面目吧,她不过就是个三十岁的三失女人,失婚丧子失忆。她根本不是什么苏月七,她的真名叫苏文文,一个十岁便没了爸,她妈改嫁又不要她的可怜虫。哈哈哈哈。” “慢着。”在一旁原本噙着一丝笑看热闹的苏庆山突然扬手发话。 “你说她原本叫什么?”苏庆山听到这个名字如遭电击。 “苏文文,我最最痛恨的一个女人,我恨我没有早一点知道她的身份,否则我一定不会要她好过。” “海城人,三十岁,十岁没了爸,又叫苏文文。”苏庆山回想了下苏月七刚刚见到他手上那条疤痕的样子,他的心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是她吧。他在心里跟自己念道。 “来人,将韩夫人给我拿下。”苏庆山冷冷下了命令。 “放肆,我可是议事长夫人,你们怎么敢?”韩羽双眼发红,做最后一次挣扎。 “哼,议事长夫人算个什么东西,我苏某人何曾放在过眼里。”苏庆山讥讽道。 韩羽的身体彻底垮了下去,任由人将她押了下去。 “楚公子先在此处歇息片刻,待苏某替夫人解完毒再请公子过去不迟。”苏庆山说着便留下身边一佩剑之人,匆匆往侧门行去。 楚廉看着苏庆山的背影,再联想着苏庆山刚才得知苏月七真实身份之时的表情,暗里猜测,他与苏月七可能存在的关系。 若他的猜测为真,对苏月七来说该是何等的打击。 多次试图俘虏她的幕后黑手,差点要了她命的雪上一支蒿,新成的家庭,这每一条对苏月七来说,打击都不轻。 第 59 章 1 苏庆山急冲冲行到西院门口, 忽觉脚步沉重。 他心中百感交集,缓步来到屋门前, 顿住了脚步。 他站在门前, 手掌握成了拳然后又松开, 如是进行了三个回合,他才在腿上擦了擦手上的汗。 跟着他用双手仔仔细细的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衫, 手抹了抹双鬓, 才轻手推开那扇门,然后又轻手掩上门,跟着缓步往里走。 她会不会不认他?她会不会责怪他?她会不会记恨他?他在心中问自己, 脚下更加走的小心翼翼。 苏月七自顾喝着茶水, 她在杯子后面斜睨一眼苏庆山,她心跳漏了一拍, 因她察觉出他的不同来。 他看她的眼神与刚才昂首挺胸的洋洋得意不同,这时的他微微低下头,微弓着背带着几分讨好而来。 “文,月七。”苏庆山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苏月七, 月七小姐,楚夫人, 唤我任何一个都可以,毕竟我同苏老爷并未熟识到那种程度。”苏月七冷冷说道。 看着苏庆山的表现,她忽然觉得冷,仿佛此时自己正身处于冰窖之中。 她害怕了, 这回她是真的生出了怕。动刀动剑她未曾怕过,可在这不言而喻的真相面前,她怂了。 “听说,你失忆了,我是说,你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那你可还记得家里人,比如说你父亲,还有,你妈她,改嫁啦?”苏庆山说话间带着犹豫。 “你听韩羽说的?” “嗯。” 苏月七低头仔细回想了她与韩羽的接触,她如此小心谨慎,她不明白韩羽是在何时又是如何得知她是苏文文的。 “那,你还记得家人吗?”苏庆山不死心的轻声追问道。 “我爸在我小时候就死了,我妈是改嫁了,那人对她不错。”苏月七生气的抬起头,盯着苏庆山闷声闷气的答道。 “死......怎么死的?”苏庆山眼底笼上一层痛色,继续问道。 “淹死的。” “尸体呢?” “苏老爷把我抓来就是为了要同我唠嗑的?”苏月七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将苏庆山之前说过的话抛回来给他。 “我......”苏庆山忽然语结,想说的那两个字,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苏老爷为了得到最大权力的重要事难道不做了吗?跟我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月七不送。”苏月七下逐客令。 “月七。” “你不走是吧,你不走我走。”苏月七大力将茶杯放回桌上,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文文,我,我是爸爸。”苏庆山着急的站起身,挽留道。 苏月七背对着苏庆山笑出声来,她笑着慢慢转过身来将苏庆山大量一遍。 “爸爸?我爸早就死了,苏老爷为何要来冒认一个死人?” “文文,我知道有些事你不能接受,但我确实是爸爸啊。” “你说的有些事是指什么?你又成家啦?哦对,还生了个儿子,还是你给我下的毒,雪上一支蒿?还是你根本没有打算要回去?”苏月七边说眼泪边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我也是想过要回去的。”苏庆山痛心的说道。 “二十年前,我宁愿你已经死了。” 宁愿你死了,也不想你变成现在这个陌生的样子。 苏月七说完大力的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才的对话,众人都听了去,没有苏庆山的指示,没人敢去拦苏月七。 秦管家看着那托盘里的解□□水,听到苏庆山在屋内叹了声气,招来身边端药水的人,吩咐她再去准备一副同样的药先备着,自己则跟在苏月七的身后走去。 第75页 2 楚廉在苏庆山转身离去之时,稍稍松了口气。 他按照爷爷临走前告知他的秘密,派人去源城请高人看过天相,十五日之后,便有一个天狗食日的异兆降临。 他虽有不舍,但也不愿苏月七同他一起身陷险境。 他的确已经做好打算要送苏月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眼下这情形,他估摸着,那个计划可以暂时不必再纳入考虑。 那个秘密也能继续被封存,他也不用痛心同苏月七分离。 苏月七倔强的抹掉眼泪,大踏步往前走,拐出西院之后,她正准备盲选一条路随便走,身后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月七小姐,月七小姐。” 苏月七听见声音随便择了个方向紧走了两步慢慢便停了下来。她皱着眉头回过身,见是个喘着粗气的老人,有些不忍心,便停在了原地等他。 “月七小姐,老身是苏府的管家秦平。” “你是苏老爷的说客?” “啊?哦,不不不,我是自作主张来送月七小姐出府的,天黑怕月七小姐不懂路出去。” “如此,那便有劳秦管家。”苏月七有礼写到,眼睛却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秦管家的身后。 “月七小姐这边请。”秦管家伸手示意苏月七走她刚选择的相反的一条路。 “这条路是通往哪里的?”苏月七回头望一望她选的那条路问道。 “东院,夫人住的院子。” “嗯。”苏月七又看了那条路的远处一眼,然后才转身随着秦管家往外走。 “苏夫人是个怎样的人?”这句话脱口而出以后,沉默了一路的苏月七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 不等秦管家回答,苏月七看到大门口的方向又急急补充了一句:“这就到大门了,秦管家请回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便是,多谢。” 说完苏月七逃似的往大门快步走去。 秦管家望着苏月七的背影,摇头笑了笑,直到苏月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自言自语说了句『骨血就是骨血』便开始往回走。 3 这两日,所有人都不好过。 苏庆山叫秦管家拿了解毒的药给楚廉带回去,然后自己便关在西院的书房里没出来过。 苏月七自打喝了楚廉喂给她的药便一直闷声不说话。 苏思文知道自己身体的真实状况后,将自己房间的东西砸了个精光。 韩羽一直被关在苏府的南院,身边没有一个可以托付和依靠的人,等待着她的命运多半都坏的,毕竟,就连她的枕边之人,当初娶她也不过以为她是命定的异人。 韩羽用手指头沾了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弃』字,望着它出了神。 “滚开。” 直到外面传来苏思文的一声暴喝,韩羽才醒转过来。 韩羽从桌边站起身,怔怔的看着苏思文那张怒气十足的脸出现在房间内。 坏的事情,就如好的盼头一样,想着念着,它这不就来了。 “苏公子。”韩羽整了整自己的情绪,知道如何也躲不过,也懒得讨好应付,招呼一声就冷着一张脸将苏思文望着。 “你个贱人,把我当作你的救命符,骗我喝下那么多苦药苦水,我一个没救的人,还被你这般折磨,你还是人吗?” 苏思文这么闹腾不过是因为他怕死,他绝望了。记得当时当韩羽出现在他眼前说可以治他的时候,他心中早已熄灭的生的火焰复又被点燃了起来。 如今,他们又告诉他,一切不过都是她编造的谎言,他生存下去的希望再度破灭,他怎能没有恨? “我若要死,你也别想好活。”苏思文说着向门外喊了一声,便见一人端着放有一碗褐色汤药的托盘进到屋内。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苏思文发狠的一甩手,便有两个嬷嬷走过来,一人拉住韩羽一只手臂,将韩羽摁住跪到地上。 苏思文伸手端起托盘上的药碗向韩羽走过去,笑得极其阴狠。 “你要干什么?这是什么药?”韩羽虽有做准备,但却没想到第一个来的却是苏思文,他平日里残暴不堪,他若要对付她,肯定是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三滥手段。 “什么药?是能让你忘却尘世,疯癫成狂的好东西,喝了它很快就能结束你现在的痛苦。” “公子,使不得呀,老爷说过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动韩夫人啊。”一直给韩羽送饭的关妈妈,跪下来哀求道。 “老东西,滚开。”苏思文一脚将妇人踢翻在地。 “关妈妈!”韩羽大喊一声。 在这里,就这个妇人对她还算和蔼一些,不奚落她,还劝她凡事想开些。 苏思文以手掐住韩羽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 “麻黄!”药碗一靠近,韩羽便闻出是什么药来,她想死,不想受如此折磨,于是她开始拼命挣扎。 “啪”的一声,是药碗落地摔得粉碎的声响。 韩羽不知道是谁来打翻了药碗,她只顾得上趴在地上,用手去拼命扣喉咙,因有部分药汁已经顺着她的喉咙流了下去。 4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及时赶来的苏庆山,气极照着苏思文的脸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韩夫人,喝点水漱漱口。”关妈妈端了水递给韩羽,又拿了盆来接废水。 韩羽依言漱了几次口,伸出舌头问关妈妈,舌头颜色可有变成黄色。 关妈妈看到韩羽舌头上的印记,大惊失色。 “你为了她打我?我知道,你现在有了苏月七这个女儿,你对我就更加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是个快死的人了......” “住口。”苏庆山大喝一声,转头便命人将苏思文带了出去。 “苏月七是你的女儿?难道......”韩羽刚从地上站起来,听到这个信息,吃惊得要死。 “没错,我就是她当年掉进水里失踪了的父亲。我的儿子女儿都曾在你手上吃过亏,所以,我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利用你赚回来。”苏庆山说完便拂袖而去。 “哈哈哈哈。”待苏庆山走后,韩羽突然爆出一阵大笑。 好得很,苏文文境况比她好些,但苏文文此时的心里定然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如此,她便放心多了。 只是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多久,夜幕降临时,韩羽很快便又抑制不住的恨起来。 这大反转剧情,简直堪比八点档狗血电视剧。 只是,这些狗血却没有一样是落到她头上的,她望着夜色悲凉的想。 5 “多少要吃一点的,不吃怎么有力气应对接下来的事情。”送饭过来的关妈妈,见韩羽胃口缺缺放下筷子的样子劝道。 “实在没胃口。” “孩子,你这舌头上的印记......”关妈妈欲言又止。 “是不是很奇怪,别人的胎记都长在身上,我的却长在舌头上。” “孩子,你右脚掌上有没有一块这么大的褐色胎记?”关妈妈急切的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你是怎么知道的?”韩羽一阵惊讶。 “可否给我瞧瞧那个胎记?”关妈妈有些慌乱,眼里明显闪着晶莹的泪花。 “你......”韩羽瞧着这个妇人的反应,心里有些不舒服,本能的想要逃开她的触碰。 “可否给我瞧瞧那个胎记?”那个妇人落下一滴泪来,再次请求道。 “你这个样子,让我不舒服。”韩羽退开一步,委婉的拒绝道。 关妈妈含着泪,将她的故事跟韩羽说了一遍。 原来,她便是秦伯的妻子。 当年那场带走楚廉父亲的异象,同时带走的还有她3岁的女儿,秦习习。 因为女儿吵着要见爹爹,关妈妈便偷偷带着女儿跟着去出游,秦伯并不知情。 女儿掉进河里不见后,关妈妈是个固执的人,她想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于是她这些年一直怀揣着女儿尚活在人世间的信念,辗转多地打听女儿的下落。 第76页 “不可能,我不可能是你的女儿,我爸是医院的副院长,我妈是有名的主任医师,怎么可能是你这样一个仆人。”韩羽脑袋里闪过几个小时候的片段,又后退几步。 “孩子......”关妈妈两眼含泪,欲上前去。 “出去,出去。”韩羽连连后退撞上屏风后歇斯底里的喊。 “好,好,我出去,孩子你别激动。”关妈妈慌乱的收拾了东西一步三回头的玩门外走。 站在夜色里,她回头望着亮着灯的屋内,哭着笑出了声。 她的习习,果真还活着,知道这一点,于她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愧疚了二十年,她终于能放下担子,终于可以回家给他一个交代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还没结束,原本就预着这两三章的,嗯,快了,快交代完了。 第 60 章 1 得知韩羽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后, 关妈妈这夜辗转反侧,实在是难以入眠。 重逢的喜悦未能将她的头脑冲晕, 她眼下第一想要做的事情, 便是将韩羽救出府去。 府里这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苏思文的脾性, 以他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了的。 她设想了各种可能, 一一否决下来, 只剩下最后一条路——楚公子。 这样打定了主意,关妈妈这才稍稍安心下来,但想着与女儿分开的这几十年, 她忍不住又落了回泪。 第二日, 关妈妈跟人打听了楚廉下榻的客栈,找了个借口出了趟苏府。 “你是, 关妈?”楚廉见到寻他的妇人,太多年不见了,他第一眼还有些不敢认。 “嗯,公子,请你救救我的女儿, 秦习习吧。”关妈妈流着眼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关妈你先起来,起来再说。”楚廉一惊, 赶紧上前将关妈妈扶了起来。 “哎。”关妈妈收起自个儿的眼泪,随着楚廉来到桌前坐下。 “这么多年了,关妈你带着习习都去了哪儿?秦伯找了你们好些年,这些年他便一直守在家里, 等着你们,怕你们回去了找不到他。” 关妈妈说着又落下泪来,她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与楚廉听。 楚廉听了惊讶到不行。 原来当年那场异象,带走的不止他爹一人。 习习也是当年的亲历之人,她尚且好好的,是不是也能说明他爹如今还有可能活着? 若活着,如今又在哪里,是去了月七原本的世界吗?过得可还好?会不会也同苏庆山一样,在那个世界有了新的家庭? 只是活着,就觉得很好了。楚廉想起自己劝苏月七的话,若他爹真的活着,他真真正正觉得他能活着就已经是上苍厚待了。 2 这世界还真是小。刚起身的苏月七听到外面的对话,感叹道。 昨夜她睡得晚,今日起身便晚了些。 “要救韩羽,还得从长计议,关妈你先别着急,容我想想办法先。”楚廉思量一番说道。 苏府有两大高手,功夫都在他们之上,硬闯救人之法不可行。 谈判的话,苏庆山要的只有黄玉扳手,楚廉低头看了看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手,想想所有的影护卫的命运,他在心里摇了摇头。 还有一条路......楚廉转头望向内室。 “我去吧。”苏月七突然从内里走出来,说道。 两人齐齐看向她。 楚廉感激的冲她笑笑,倒是他旁边坐的妇人却有些将信将疑的将她望着。 “我去救她,看在秦伯的份上。”苏月七又说出这句,然后才看到妇人的眉头较之前舒展开了一些。 “可是,我只有个一命换一命的办法,这不是什么好法子,得有人愿意牺牲才行。”苏月七看到关妈妈动了动嘴正欲说话,她立马又开口补了一句,“关妈你不行,这个法子即使你愿意牺牲也起不了作用。” 关妈妈听到苏月七这样说,愁的眉头又重新紧锁起来。 楚廉大概猜到苏月七的办法,再次陷入了思考。 “如果她身边有信得过的人愿意牺牲,这个办法我有八成把握能把她安全的带出来。” “原先习习身边有个丫头,被关在下人房里。我有听习习打听过她的情况,那应该是她信得过的人,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为习习做这样的牺牲,毕竟,大家皆是娘生爹养长大的,没有谁的命就比谁的更值当,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苏月七听着关妈妈的话,心下有些动容,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一条,这确实对另外一个人残忍了些。 楚廉看着关妈妈不说话。 3 这日,苏月七由几个丫头陪着来到苏府大门。 她望着这座宅邸,本能的抗拒着同时又有些好奇他生活相关的一切,带着这种矛盾的心情,她缓缓踏上了台阶。 随苏月七而来的灵越是专程从花城赶来的,她听说了这一切,她颇有些心疼的看了苏月七一眼,见苏月七示意她这才上前叫了门。 “月七小姐,您快里面请。”开门的其中一人,很有眼力见,见到灵越身后站着的苏月七,立马笑脸相迎,躬身请道。转身他便又对身边的另外一个人小声说道:“快去禀报老爷,就说月七小姐来了。” 苏月七边随着那人往里走,边看到一人快速的往前面跑去,心头一紧,难免要见面的。 来时楚廉还又一次跟她确认,是不是真的没关系。她勉力一笑,她心里还很有关系。 午夜梦回,她在梦里温习了她这二十年来的经历,关于她爸,她是一边盼着,一边又不断自责,在信与不信他已离世之间徘徊无数回。 放下心中的介意,至少他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 楚廉如是劝她,她听不进去。 “月七,你想看到的莫非是苏老爷这二十年来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上徘徊?” “他可以试图寻找回来的方法啊?” “然后呢,苏老爷还剩下多少时间可以活呢?我们的血亲和爱人,顶多能陪伴我们的就半程而已,中途他们便不得不离开。况且,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母亲不也很快另嫁他人了吗,她最先放弃,为何你能轻易原谅她,而对苏老爷如此执迷不放?” “文文。”苏庆山欣喜里夹带着小心的唤了坐在厅里的苏月七一声。 苏月七循声望过去,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苏庆山,此时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如今已是年过半百,再过几年也六十岁了,若是长寿一些,能活到八十岁,前后也就二十年左右。 她不是没见过八十岁的老人是什么模样。若无病无痛还好,但若是有个什么不舒服,这二十年里,手脚利索想做点什么喜欢的事,也没几年可以折腾了。 想到这些,苏月七心里又止不住的难过起来。 矛盾的两种情愫,在她胸腔里来来回回不断撕扯,弄得她痛苦不堪。 4 “这二十年,你过得怎么样?”苏庆山出声打破沉默。 “我失忆了,有些事情记得并不完整。”苏月七抬起头看苏庆山一眼,疏离的答道。 “如果当年我没有失踪该多好?” 若是能看着你长大,成家,能在你身边给你撑腰该多好。这是听到韩羽道出苏月七的遭遇后,一直萦绕在苏庆山心间的遗憾和难过。 是啊,可惜没有如果。苏月七不接话,自顾低着头盯着她身前的桌面。 “多少跟我讲讲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可以吗?”苏庆山带着浓浓的鼻音,言语间带着哀求望着苏月七。 苏月七抬起头接触到苏庆山发红的眼睛,她只觉双眼被烫了一下,牙齿在嘴里紧紧咬了两下便松开来。 她想着出于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于他心有愧疚,她颇有些不自在的开口。 “你......失踪后的一些事情,因为失忆,我也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一些大概的片段,我妈她改嫁了。” 第77页 “她还年轻,我改嫁我心里也安慰不少。只是,她改嫁后真的不管你了?” “没有,是我自己不愿意跟着她走,保险公司赔的钱够我和奶奶维持生活,我妈时常会回来看我和奶奶。” 苏庆山心下又觉轻松一些。 “奶奶她走了以后,房子我保留了下来。” “奶奶是怎么走的?” “睡了一觉,就没再醒过来。”苏月七看了看苏庆山的反应,隐瞒了奶奶是因为摔跤去世的事情。 “你呢,听说你,没了孩子离了婚......” “我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还跟朋友合伙开了五家餐厅,孩子,是不小心没有了的。至于离婚,这很正常,感情没了就选择分开了。” “那韩羽和你是什么关系?” “就是认识的后辈而已,对了,我突然有些事儿想去问问韩羽。” 苏月七真真假假,避重就轻的说了这些,顺着苏庆山的话,说出了她此行的目的。 5 “文文,今日便留在府里吃饭吧!”苏庆山见苏月七起身,带着讨好说道。 “不了。”苏月七转身示意领路的人往外走。 “你,还能接受我吗?”苏庆山赶紧又试探性的问道。 “我不知道,我需要时间。”苏月七为了接下来的事能顺顺利利,便尽量顺着苏庆山。 “好好,当让需要时间,多久都行。”苏庆山知道这有难度,他不逼她,只要她不恨他,他愿意等。 血浓于水,毕竟还是血浓于水的。 苏庆山面上带着喜悦,搓着手看着苏月七一行人消失在门口。多日来的愁苦,好像已经消了一大半。 “秦平,今晚让厨房做点好吃的,这胃里空空的,突然觉得饿得紧。”苏庆山笑着同秦平说。 “好嘞,我这就下去吩咐去。”秦平果然没看错,苏月七果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父女相认,怕也是指日可待了。 苏月七在去南院的途中路过一个凉亭,凉亭边的水里插着一支树杈,上面拴了白色的布条。她心下了然,安心的跟着领路人往前走去。 这是他们提前约定好的信号。如果水里的树杈上拴的是白色的布条,就表明关妈妈已经救出了原先在韩羽身边的丫头,并说服了她去换韩羽出来,如果是蓝色的布条,就表示反面的结果。 成不成还得看韩羽的配合程度,如果她自尊心太强盛,不愿意接受苏月七等人的帮助,那他们做的这一切就都是枉然。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结婚纪念日—— 楚廉:明天是成亲一周年纪念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苏月七:随便啊,反正我又不在意这些,又不追求什么仪式感。 楚廉:好巧,我也是。 苏月七:...... 当天楚廉夜里加班很晚才回到家。 开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枝百合花。 苏月七:哎哟,还整这出意外惊喜哟! 楚廉:别想太多,我是看到人家收摊还有最后一束没卖出去,顺手买回来的。 苏月七:...... 两人熄了灯躺下。 苏月七:哥,你觉不觉得你买的那支百合,长得像豌豆射手? 楚廉:是吗?我仔细挑了,这支看着最直。 苏月七:确实很像豌豆射手。 楚廉:好吧,没有玫瑰了,逼得我差点想买黄玫瑰了。 苏月七:黄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楚廉:友情吧。 苏月七:友尽。 楚廉:不是早就友尽了吗? 苏月七:......你手在干嘛呢? 楚廉:友尽了,就到滚床单啦! 昨天520,本来应该昨天发的,拖了一天,补祝520快乐。 第 61 章 1 “啪” 屋内不断传出两个女子争吵的声音, 期间还伴随着杯具碎裂的声响。 看守在院门外的两个护卫,互相交换个眼神, 不甚在意的相视一笑, 双双摇了摇头。 “韩羽, 你为何要在我的药里下麝香?亏我和楚廉那么信任你。” “因为你是苏文文,我不好过, 我凭什么要你好过。” “我自问并不曾加害过你。” “我就是见不得你好过。” “就因为葛仲男?” “......” “一切真的是因为葛仲男吗?值得吗?”苏月七见韩羽不说话了, 复又问道。 两人时不时盯着门外,半真半假的吵起来。 经过开始时一阵简单的沟通,苏月七发现韩羽的求生意志很强烈, 这让她现在轻松不少。 韩羽再也不想遭受那日苏思文那样的对待, 她十分渴望逃出这里。 苏月七突然出现说要救她,她不是没有过犹豫。 “我们青梅竹马, 若不是你掺和进来,我们的结局可能会不一样。” 韩羽嘴上边大声的同苏月七吵架,边在纸上写了个『why』,写完立起纸给苏月七看。 “感情的事情,有就是有, 没有就是没有。”苏月七边说出这一句,边在纸上写, 因时间仓促,她尽量写的简洁,只在纸上写到『关妈,秦习习』。 “how?” “一换一。” “你的出现, 就是个错误。”韩羽不解,在纸上写下一个『who』。 “要说错,我跟他都已经结婚了,你还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你们哪样做对了?”苏月七往地下砸了个杯子,停下笔,转头看向已经立在一边的丫头。 韩羽顺着苏月七的眼神看到她往日尽心尽力伺候她的丫头,突然摇头,眼眶里开始不断有水汽涌上来。 “那次是意外,可是我并不后悔。”韩羽隐忍的说出这句话来,眼泪流得越发凶了。 “夫人,我自愿的,您待我不薄,我一直想为你做点什么,夫人您就答应吧,让我最后为你做点事。”一个丫头红着眼跪下了,小声的求着。 “不。”韩羽哭着摇头。 “时间不多,想走,做决定便要快。”苏月七看看门外,小声催促道。 “夫人,就答应吧,丫头的命不值钱,换了夫人的命我觉得值。” “不行,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你们的一次意外,却要搭上我的婚姻和孩子,葛仲男已经死了,你还要这么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苏月七说着真真切切的甩了韩羽一耳光,“醒醒吧,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你再这样下去,到底对得起谁?” 韩羽猝不及防挨了苏月七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她被打后看着苏月七,有点懵。 “做决定,她就算不换你出去,等待着她的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儿。”这就是命,苏月七看着两人有些揪心。 “都是我害了她。”韩羽回过神,嘤嘤的又哭上了。 2 哭哭闹闹一阵儿,两人总算是换了衣裳。 韩羽随着苏月七往外走,临出门还是十分不舍的回头看了眼,对屋内穿着华府泪眼婆娑的女子道了句保重。 “死不悔改,活该她被关在里面。”苏月七行到院门口,专门说来给守院的人听。 但守院的两人皆不放心,互看一眼,双双移步靠近内屋,在门上戳了个洞往里看。 门内确实还有个穿着华服背对他们啜泣的女人,他们这才放心下来。 苏月七带着几个丫头正行到那个凉亭处,忽见对面走来一队女眷。 韩羽心如擂鼓,有些慌张提醒苏月七道:“那是,苏夫人。” “我来应付,你尽量低点头。”苏月七一听这三个人,心里跳了一跳,暗暗叫了声不好,侧头对韩羽小声嘱咐一句。 “出行这么大阵势,又能在我苏府进出自如,想必这位就是苏月七小姐了吧。”带头的妇人假笑道。 “看您前拥后簇,穿着华贵,仪态端庄,想必您就是这府邸的女主人苏夫人了吧。” “月七小姐真会说话,你这是刚打南院过来吧,可是去寻过那韩夫人了?” “是的,现儿正要回去。” “韩夫人状态可还好?” 第78页 “刚刚瞧着还可以,苏夫人这儿有事儿要忙,月七便先行告辞了。” “我也不留月七小姐,请便。” 双方招呼完,苏月七微行个礼,苏夫人微微颔首,两队人便要擦身而过。 苏月七眼角瞥见苏夫人打量她身边的丫头,脚下假意滑了一下,韩羽便趁势上前扶一把,险险躲开了来自苏夫人的探究。 苏夫人目送着一队人离开后,这才着急的朝着南院的方向继续向前走。刚刚为了要在苏月七面前表演从容得体的仪态,她刻意舒展开的眉头,此刻又重新皱了回来。 她此行的目的,是去同韩羽讲条件,若她能想到法子救她儿子苏思文,她便做主放韩羽一码。 希望少之又少,她心中也是明白的,只是看着苏思文整日在她面前哭闹,茶饭不思,她实在不知道除了这个还能再为他做些什么。 “我们得加快脚步了。”苏月七低声提醒身后的人,脚下先加快了速度。 一行人皆忍不住为坐在南院里的那个人捏一把汗。 3 往日冷清的南院,今日可算是热闹。 当见到苏夫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守院的人皆是如此感受。 “韩夫人。”门一推开,苏夫人踏进门内便客气唤了一声。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人了,还好韩夫人已经被换走了。背对着门坐在屋子里的人在心里暗暗想道。 “韩夫人,没听见我们夫人叫你吗?”苏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一把将背对之人大力的转了过来。 “你是谁?”苏夫人见到此人的脸,大惊失色,“不妙,被掉包了。快,去通知老爷。”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儿!苏夫人在心里讽刺道。 苏府门口。 苏月七一行人终于安全的出了苏府,也见到了楚廉一早安排好来接应的马车。 按照约定,两辆马车,让一辆空的往相反方向跑,苏月七坐的这一辆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假装要回客栈,实则绕道去码头。 苏月七等人才刚坐上马车,苏府里就追出来一行人。 苏月七是听到动静,故意撩开马车的帘子朝外露个脸。 她与苏庆山对视了一眼,便假意紧张的看了看相反方向已经跑起来了的那辆马车。 苏庆山顺着她的视线,果然下令往相反方向追去。 期间,车上的人皆是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般。 直到马车终于跑动起来,大家这才拍着胸脯,大大的松口气。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车跑了一会儿,苏月七好奇的问道。 “你的记事本。”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讲的。 “那日下午你去过我住的客栈?” “嗯,灵越来过医馆,让我去劝劝你。”韩羽大方承认。 原来当日她的感觉是对的,确实有人动过她的东西了。 “我有一点觉得很不解,为什么我们来到这个世界面子里子都是自己的,而你,好像只是换了个里子,身子却是别人的,若不是那记事本,怕是没人能认得出这副皮相之下,住着的竟是你的魂。” “我也不清楚。” 若是能弄清楚两个世界互通的原理或者办法,也许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现下,好像谁也不知道奥秘所在。 4 楚廉等人早已安排好船在码头等候,见到马车跑来,众人刚要沉浸在计谋奏效的喜悦之中,便听身后传来急急的马蹄声。 苏月七才刚刚钻出马车,见到来人,心头一紧,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果然在他面前耍小聪明还是太嫩了吗? “好一招声东击西。”苏庆山翻身下马,视线在码头的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苏月七的脸上说道。 “还是瞒不过苏老爷的眼睛。”韩羽想要挺身站出去,苏月七将她的手一按,上前一步回道。 “文文你这样做可真叫我寒心呐,我是多么的放心你在府里来去自由,可你却是这么回馈我的。”苏庆山回顾了苏月七这前后的表现,虽然是与他对着干,但他苏庆山的女儿,也不是普普通通娇滴滴的小女儿。行事作风看上去多少让他有些欣慰的,但如果这样的她能站在他这边的话...... “这种滋味儿不好受吧?当我知道你是谁的时候,就是这种感受。” “文文,接纳我就果真如此之难?” “放过她一介女流,对苏老爷来说不也很难吗?一路追过来。” “她于我有用。” “你现在要到手的还不够吗?”苏月七脸上写着的尽是失望。 “你不明白。”官大一级压死人,苏庆山的脑袋里闪过在二十一世界时,在官场中的种种失意,长期不得志,压抑的情绪爆发,都是关起门来在自己家里。每每想起来都还是他心中的苦和痛。 “若我执意要救她呢?”苏月七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短刀拿在手里。 “那爸爸只能叫你失望了。”苏庆山说着扬了下手便有士兵往前走来。 “别动!”苏月七拿起刀压在自己脖子上,大喝一声。 “月七。”这时一直被兵力缠住的楚廉等人刚好赶了过来。 “别动,苏庆山,我知道你身边有两个高手,你想试试将我的刀拿掉,我也想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苏月七说着又用力的将刀往脖子上按去。 “文文,你别激动,先把刀放下再说。”苏庆山见到苏月七脖子上已经有血流了下来,不免有些急了。 “我再说最后一次,放他们走。” “月七。”楚廉见血一直从苏月七的脖子上流下来,他试图上前,被苏月七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好,文文,我放他们走,但是你得留下来,留在我身边。”苏庆山权衡一番,这才松口。 第 62 章 1 苏月七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 纵然她想躲,但命运却并不打算给她机会躲。 “你说话算话!现在让你们的人退后, 让韩羽他们上船。”苏月七含泪看了楚廉一眼, 冲他摇头, 让他别做多余的动作,然后才转头回苏庆山的话。 苏月七自己其实也把不准苏庆山一定会为了她放人, 她也只是赌一赌, 如今看来,她还是赌赢了,这多少让她心中有些安慰的。 楚廉忍痛带着一行人上了船。 直到船开走一段距离, 苏月七才慢慢放下手中的刀。 苏月七背对着苏庆山看着船缓缓开离, 没看到苏庆山正扬手一示意,便有两名护卫来到苏月七身后。 “给我追, 必要的时候弓箭手伺候,一个都不能放过。”苏庆山一声令下,只见月河两岸,突然钻出来两排弓箭手,个个拉了弓对准河里的船, 只等一声令下,船便可被射成刺猬。 苏月七一听此话转头惊恐的将苏庆山望着:“你......一早就准备好了的?” 苏月七悲痛欲绝, 她握紧手中的刀向苏庆山快步走过去,但她只走了几步,便被人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 “将小姐送回府里安顿,若她有什么闪失, 唯你们是问。” “是。”两人得令,便将苏月七抱上马车,送回苏府去。 楚廉眼睁睁看着岸上的苏月七被劈晕带走,心急如焚,但眼下他们的处境也并不乐观。 苏庆山这个老狐狸,什么都算计好了的。 他先是用兵力拖住从月城赶来支援的影护卫军团,但由于长期救灾,他们的战斗力已是大大的被削弱了,根本不能与之抗衡。 而分散在其他城里的影护卫,传递消息加上赶路的时间,大部队路上即使不被耽搁最快赶来也要六日。 楚廉看着两岸的弓箭手,和远处厮杀的兵力,他没想到的是,苏庆山蓄养的兵力竟然有如此之多,他倒是轻敌了。 原本没有营救韩羽这一出,他们也是准备这天走的。援军赶来的时间他们能算,苏庆山也照样能算。 他们急,苏庆山比他们更急。 苏庆山的人在暗地里一直派人打探他们的兵力,并想方设法拦截他们派出去传信的人。 第79页 虽然最后传信的人还是突出了重围,但在镜城本就不多的影护卫军团也有损失。 眼下援兵未到,处于弱势的他们,成了待宰的羔羊。 “我对不起大家,若不是因为我......” “别吵,有没有你,局势都一样,这可不是冲着你来的。”清野看都不看韩羽一眼,打断道,此时他可不想听到女人的哭哭啼啼,除了这岸上的弓箭手,这水里说不定也随时有可能出现一个大个子要他们的命。 2 苏月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觉脑袋发胀,后颈生疼。 她躺在床上环顾了一下房间,与那日待的苏府不同,这房间的布置看上去很是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但好在还算干净。 苏月七腾的坐起来,身子摇了摇,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这情形觉着倒像是高烧初愈的样子。 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云上,轻飘飘的。 她走到门口,试着拉了一下门,门不像她猜的那般,很轻松就被拉开了。 “你醒了?”门外正在扎柴火的老人,见到苏月七开门出来,抬了一下头问道。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苏月七巡视一下房子周围的环境,不解的问道。 “乱葬岗后山。”老人淡定的吐出这三个字。 “乱......”苏月七吓得倒退了两步倚在门上。 “姑娘莫怕,心中清白,哪儿能见鬼。”老人笑着说道。 苏月七头皮一阵发麻,她此时瞅着四周,总觉得阴森森的,她甚至都怀疑眼前的老人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我为何会在这儿?”苏月七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方才问道。 “受人所托。” “苏老爷?” 老人并未作答,继续手上的活。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我得赶紧回去。”苏月七说着想要离开。 “你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该走的人都走了,走不了的也还肯定走不了。” “什么意思?” “你说的那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三天?你是说,我睡了三天?”苏月七瞪大双眼,这怎么可能? “那船上的人呢?” “想知道结果,你可以自己去看。”老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回道。 送苏月七来的时候,庆山只跟她说了三日为期,成也好,败也罢,三日便可让苏月七自行离开。 “你放我走?” “吃完东西你便可以离开了。” “不必了,我这就走。”她等不及了。 “你这样子走不到半路就躺下了,你放心我不拦你,只是你三日未进食了,你撑不住的。”老人拍拍手上的尘,转身进了厨房。 苏月七动了动自己无力的双手再看看门外,这才回身随着老人进屋。 3 苏月七回到镜城,去了趟苏府,那里已经贴上了封条,结果不言而喻。 他,败了?死了吗? 不过几日的光景,时局变化未免也太快了些,竟像是做了一场梦。 “你还不知道呀,这苏府老爷起兵叛乱,原本是同曾家联手,谁曾想曾家临时倒戈......结果就不用我说啦。”苏月七路过一个茶摊听到人如此聊起。 “曾家可是出了名的骑墙派。” “可不是,一次不忠,白次不用,你猜议事长大人接下来是以何种态度来看待曾家。” “现在几派人都在找苏家的月七小姐,揣的都是不同的目的,说来也怪,这么一个大活人,这苏庆山能把她藏到哪里去?” 苏月七并未可以去听这些消息,因为聊得人太多,这些消息便自个儿钻进她的耳朵里。 幸好苏月七从老人那里出来的时候,老人特意为她易了容,因此没人能认出她来,她顺利的登上了去源城的船。 船缓缓开离码头之时,她又想起了那天在这儿的一切。 他,这样又是何苦,权力真的如此重要吗?最后还是落得如此下场,除了给人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外,还捞到什么好处了吗? 楚廉呢,还活着吗?韩羽呢,他们最后是否有幸逃脱,她不得而知。 她知道此时的源城于她而言是最危险的地方,但同时也只有去源城才能最准确的知道她挂牵之人,如今的状况为何。 4 路上没有耽搁,第二日苏月七便抵达了源城。 这是她第一次来源城,这座四周被水包围的城市,比之月城来更热闹也更繁华些,光说那些酒楼的外观,就比月城的要修的豪华。 苏月七并未着急去找客栈住下,心急如焚的她先去了趟茶楼。 在茶楼里,她未探听到什么于她有用的信息,大概是时下管得比较严,还不允许私下讨论这些敏感的话题。 她马不停蹄的又去了趟议事院,可惜那里守备森严,她没法儿进得去。 她在议事院门口附近等了许久,可惜没有见到一张相熟的面孔。 最后她只得找客栈住下,进得房间关上门来,苏月七盯着老人给她的包袱中,苏庆山为她准备好的充足的银钱,长长的叹了口气。 坐了一会儿她站起身走到镜子前打量镜中那张陌生的男人的脸,跟着抬起手在耳后找到那个口子,一把将那张面皮撕了下来。 她看着面皮,心中不解,为何有这样的东西,他自己不使用? 苏月七心里堵得慌,俯下身洗了把脸后,两滴泪也跟着落了下来,混在脸上的水里,融为了一体。 事到如今,她这个比此地见识多一些的现代人,遇到此种情形也是一点用都没有的,除了软弱的流眼泪,她竟然别无他法。 店小二过来送东西,苏月七复又戴上了那张面皮。 小二正要走,苏月七急急叫住他向其打听消息。 小二跟她说起一个地方——暗市,让她去那里打听,源城的小道消息都不是免费的。 暗市也不是天天都开,而是要等到日子每逢二、五、八才开放,想要探听消息,夜里八时之后去到暗市,如果有人卖这类消息,花钱才可能听得到。 事情有了转机,苏月七才稍稍觉得好过那么一点儿。 好在天时凑巧,第二日便是逢二的日子,苏月七当天夜里七时过一点便收拾收拾出了门。 他按照店小二指的路线去到那个叫做暗市的地方,原来竟是个由船首尾连接组成的,类似灯会一样的地方。 灯会入口处,有人收钱。 “买消息还是卖消息?”收钱的人问道,递给她一张面具。 “买消息也卖消息。”苏月七掏出一张纸递给收钱人,拿了面具往头上套去便往里走。 收钱人展开纸条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 苏月七。 苏月七穿行于灯会之间,万般警惕。 她如此做也实属无奈之举,时间紧迫,她只是想搏上一搏,将自己当做饵,看能不能引出她想见的人。 若是引出的是她不想面见之人,她应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对方多半是想通过她达到些什么目的,如此也算得上是曲线救国。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结束以后便接着更新另外一本轻松向的文,走一波预收,会不会没有,点它试试→→ 预收文《系统坑她谈恋爱》,小天使们有兴趣可以进坑。比猩猩。 第 63 章 1 灯会的船在水中, 随着人来人往,便有些摇晃。 突然岁月七所处的那艘船摇晃的力度加大了, 她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去捋着另一只手的袖口, 斜眼往左右看了看, 两个方向各行来一拨人正向她所处的位置靠近。 她戴的面具是梅花样式的,她左手边的这拨人中她见到一个戴着玉兰花样式面具的人, 心中为此生出不切实际的猜测来。 “听闻阁下手中有苏家小姐的消息?”右边这拨人里头有个人率先开口。 “你们两拨人都想要这消息, 这可给我出了难题,我到底要卖给谁呢?”苏月七转回身粗着嗓门反问道。 第80页 “我们先来,当然是卖给我们。”右边的这拨人理直气壮的道, 偏头看了看他们对面的那拨人。 “这样吧, 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的人我便将这消息卖给他。”苏月七藏在面具后面的脸笑了笑, 然后说道。 “什么问题,阁下但说无妨。”左手边的这拨人终于发了话。 “一户人家,想要将梅花和玉兰种在一个院子里,但主人家不知要种在哪个院子,梅花和玉兰分别要种在院子的哪个位置才好?” 苏月七出了一道无厘头的题, 两拨人互相交头接耳,一时不知要如何作答。 苏月七的注意力放在那个戴着玉兰面具的人身上, 但他全无反应的样子叫她心头一沉。 也是,这面具的分配,本就是随机的,倒是她存着这些妄想, 不免有些滑稽。 两拨人纷纷给出答案,但都不是苏月七想要的,她正在心底盘算要如何脱身之时,忽然听到左手边这拨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梅花和兰花当然要种在书房的院子里,当窗而种,左边种玉兰,右边种梅花,初夏至仲秋闻着玉兰花香,到了冬天便赏梅花,最逗乐是养只白猫,丢进厚厚的雪地里,便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猫。” 只见一个头戴白猫样式面具的高大男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直直的盯着苏月七,缓缓说道。 苏月七暗淡的双眼里,立马闪出两道光亮来。 “做文章呢?” “就是。” 两拨人中不断发出类似的嘲笑声。 “答案正如这位公子所说。”苏月七不去理会那些声音,直接宣布了答案。 众人只觉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只得骂骂咧咧不甘心的散了。 2 戴着白猫面具的是楚廉,他已经不止一次来到这暗市打探消息,今日有些事耽搁了,来晚了一些,还好让他赶上了。 从远处他便认出中间所站之人便是苏月七,她男儿模样的打扮,他并不陌生。 加之紧张的时候,苏月七有一只手去捋另一只手的袖口的习惯,因用的手势与常人不同,常人都是大拇指和食指夹着的姿势,所以苏月七用食指和中指的姿势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而中间所站之人那时正做的便是这个动作。 待人都散了,苏月七举起手正要去揭面具,楚廉一把抓住她的手,制止了她。 “断袖,还如此招摇。” 路过的人啐一口,恶心道。 苏月七躲在面具后面的脸上,浮上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丝笑意。 楚廉拉着苏月七行到灯会外面,楚廉正提了苏月七的腰抱她上马,人还没坐稳,就从两边蹿出来两拨蒙面的黑衣人。 看来刚才的那两拨人并未死心,都想在半道上来一波阻截。 “公子你先走,这里交给我。”苏月七以为会是清野的声音,但并不是。 楚廉一夹马肚,马便快速跑了起来。 几个黑衣人见此情形,喊了一声『追』,便跑回暗处骑了马追上去。 面具太碍事,苏月七一手拨了去,扬手往后丢去,楚廉同时一扬手,将面具也跟着飞出去,顶着苏月七的那张面具往后直直打过去,只听后面一声低呼,黑衣人躲过一张面具,却被另一张面具砸到了脸,面具飞行速度极快,打在脸上还是生疼。 3 身后的人紧咬着不放,楚廉将缰绳交给苏月七,自己则飞身朝身后的几人飞去。 双方缠斗在一起,有人想趁空去追苏月七,楚廉回身一个滑行,再配之一个旋踢将马踢翻在地,马上的黑衣人动作迅捷,抽出脚点马背便毫发无损的落了地。 苏月七听楚廉的话策马疾跑,一直往前跑,不敢做停留,直到身后传来衣袂被风吹出的声响,她转回头去看了一眼,身后是楚廉不错,她便拉缰绳将马停下。 因为太急,马儿被拉的急躁扬起前蹄将苏月七扔了下去。 她原本以为楚廉会接住她,谁曾想她还是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 楚廉飞身收工落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那张陌生的男人脸,厉声道:“你是谁?她呢?” “我就是啊,你不认得我了?”苏月七喊着疼从地上爬起来回道。 “你的脸分明是个男人的脸。”楚廉反驳道。 “哦,你等等。”苏月七这才想起来她戴着易容的面皮,难怪刚刚那一瞬看到楚廉一脸呆滞的模样。 苏月七说着手伸向耳后,摸到那个口子,慢慢将面皮拉了下来。 “还是他想得周到。”楚廉幽幽吐出这句,同苏月七双双上马,继续往前行去。 “那日在码头上对峙,”苏月七想问结果如何,但转念想到楚廉安然出现在源城,结果便很明显了,于是她又换了一个问法,“他,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楚廉回道。 脑海里又浮现那日码头上的一幕幕。 韩羽中箭,灵越死了,清野,想到此,楚廉痛苦的闭了闭眼,清野为了替他挡歹人那一剑,生生被刺穿了胸腔,当场便倒地不起。 好在影护卫援军在最后一刻赶到了,救下了他与中箭的韩羽。 “他最终会如何?”最坏的情况莫过于死了吧!苏月七近乎自言自语的道。 “还没做最后的裁决。”楚廉说完这句,两人便一路无语。 4 “你说的不会是真的?”苏月七两眼含泪,手握成拳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捶打。 虽然她对当日早有猜测,每每设想都难过到无以复加,今次楚廉同她道出这设想中的结果,她却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难怪她今晚没有见到清野,他惯来与楚廉同进同出,原来他已不在人世了。 灵越也不在了,被那又硬又冷的箭头刺入身体,该有多痛......苏月七闭了闭眼,她不忍再想。 “韩羽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已经送往月城了。”楚廉握着苏月七的手沉重说道。 “秦伯都等了半辈子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个结果。”说完两人相对无言叹息。 这夜,苏月七同楚廉相拥入眠,两人都睁着眼,久久不能入睡。 苏月七时不时会入眠一会儿,跟着便身子一震,一下子惊醒过来,然后便又是长长的一阵失眠。 她很累了,感觉踏踏实实睡上一觉,安安心心吃上一口饭菜,那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了。 一时之间发生了许多事,好像无形中有只手失去了耐性,将他们急急的往前推,好似想要快速的结束这一切。 命运很多时候就是这般不讲道理,恣意妄为。一不注意,身边的人说出现就出现,说走又走了,生活也说变就变了。 楚廉握着苏月七突然抖动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同时又摸了摸她的头。 “你是一直没睡还是被我弄醒了?”苏月七往楚廉身上靠了靠,将头放到他的肩窝处,问道。 “睡吧。”楚廉不答,只催她睡觉。 “如果,我们知道如何回去我原本的世界就好了,我们便可以离开这里,远离这些纷争,去过平静的日子。”苏月七头在楚廉肩窝处动了动说道。 “别想那么多了,睡吧。”楚廉听苏月七如是说,整个人越发清醒了。 原本楚廉便一直在心里琢磨两件事。 一件便是那日苏庆山说的那句另有深意的话—— “我不愿意我女儿跟你涉险。” 说完苏庆山便被楚清的人押走,他再没有机会同苏庆山单独见过面。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哥,楚清。 夜里的两拨人要拿苏月七,一波他猜测是曾家,想拿苏月七做保命符,另外一波为何许人,他心中已有个大概数,只是他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原本他是想要从追杀他们的人里留下活口,但对方早做了万全准备,被活捉的人立时便做了自行了断,让他们探无所探。 另外一件事便是苏月七。十五日的倒计时,只剩下三天,很快就要到来了,楚廉到如今又下不定决心要将苏月七送走。 第81页 楚廉就这么睁眼直到天光。 接下来的几日,楚廉一直都很忙,楚清每日都找他入议事院商讨事情。 苏月七提出想去探苏庆山,只因有一日她好端端拿着一只茶壶,却摔成了两半儿。她那时看着那成两半儿的茶壶,脑袋里一片空白。 等反应过来之时,用手一摸,脸上湿了一片。登时脑子里只浮现出一个念头,有些话她现在不说,日后只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楚廉冲苏月七摇头。只怕苏庆山迟迟没被处决,等的便是苏月七自投罗网。而对方真正想要的东西,楚廉看了看手里的扳指,意图很明显了。 第 64 章 1 这日, 已经来到十五日之期,楚廉借口身体抱恙, 推脱了所有事留在苏月七身边。 他害怕的日全食却并没来, 不仅没来, 反而下了一整天的雨。 “这雨下了一整日了,这天气怪得很, 昨日艳阳高照, 今日却忽然下了雨,一点兆头都没有。”苏月七站在窗边看着外头的大雨说道。 “下雨好。”楚廉嘴角有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将他的嘴角微微朝上扯着。 “今日你倒是得闲, 议事长今日都不找你进院里议事了?他的事情是已经定下来了吗?” “快了。”楚廉缓缓说出这两个字, 转头看了看他身边的苏月七。 “处死吗?”大概也没有什么别的下场了吧,苏月七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 于是又眺望着远处的月河改口问道,“你说,这月河往下,一直走,一直走, 会走到哪里?不知道有没有人试过。” “月河往下?传说那以下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海域,若是飘下去, 四处无靠,必死无疑。”楚廉随着苏月七一起眺望远处,回道。 “已经有人试过?”苏月七忽然转头好奇的追问。 “只是少量的民间传说,并没有确切的记载。” “如此。”苏月七脸上挂着很明显的失落表情。 “月七, 若是有一天你知晓了回去的方法,你会如何选择?”楚廉有些迟疑的发问。 “......” 苏月七还在心里想着,如果是海域,应该会有岸可以靠的,如果能让他顺水而下,绝处说不定还能逢生。她想得有些入迷,于是茫然的看了看楚廉,没来的及反应。 楚廉看着沉默的苏月七,心中顿时清明。他冲她苦笑一下,转身便出了房门。 苏月七醒转过来,才意识到她刚刚的那阵沉默,对楚廉来说是多大的伤害。 会如何选择?她也不知道,或许会也或许不会回去,但如果可以,她倒是很想要送苏庆山回去。 “楚廉,我有事情想同你商量。”苏月七眼睛忽然一亮,喊着一路追了出去。 2 经过楚廉力争,一众人终于同意了楚廉的提议,将苏庆山流放外海,生死由命。 流放令执行的前一日,苏月七易了容随楚廉去了趟关押苏庆山的地方。 苏庆山看到楚廉身边的那个男子,一眼便认了出来。 “猫哭耗子假惺惺。”苏庆山坐着朝地上砸了个茶碗,激动的说道。 外头的狱卒忽然听到摔碗的声音,朝里看了两眼,摇了摇头,想着八成是苏庆山死到临头,还不知好歹,心中了然的又转回了头。 “你留下吧,伺候他用完这最后一餐。其他人在外守着。\" “是。”小侍童恭敬答道。 楚廉拂袖说完便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拎着食盒的小侍童。 小侍童放下餐盒,将菜一碟一碟相继摆了出来。 “没想到还能喝上你给斟的酒。”苏庆山仰头喝下白瓷酒杯里的酒感叹的说道。 “如今只能赌一把了。”伪装成小侍童的苏月七简短的说。 “一切由命。” 苏月七看着面前说着这话的男人,两鬓已花白,爬上他脸上的皱纹也已很明显了。 “你有这个,为什么当初不走?”苏月七指指自己的脸问道。 “走到哪里去?走得了多久?这个是有寿命的,顶多只能用二十日左右,况且仅此一张。” “其实你不必......”苏月七低着头吞下了后半句, “事已至此,不用再说那些。”苏庆山喝下一杯酒说道。 她当然明白,事已至此,如今再说这种不必给她用这句话,还有什么意义。 3 苏月七咬着唇内的肉,一直不忍再去看苏庆山的脸。安静的伺候他用完一餐。 此时忽听外头有人催,苏月七同苏庆山皆是一惊。 “你快走,等下要坏事。”苏庆山催促苏月七道。 苏月七手上的动作一顿,安静的点头。 她艰难的起身,缓慢的往外头走。 “爸,我没有恨过你,一刻都没有。”走到一半,苏月七突然咬着嘴唇停在原地。她用手抹掉脸上的泪,转回身,强装镇定说道。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却因为眼前这一幕,又重新翻涌回来。 “嗯。”苏庆山原本望着苏月七的背影,无声的落着泪,苏月七一回转身,他还来不及擦拭,被看了个正着。 记忆中的这张脸上有过喜,有过怒,但却从来没有挂上过泪水。 苏月七终于忍不住矮下身子,头伏在膝盖上,身子不停的抖动起来。 要再一次经历死别,痛苦是加倍的。 苏庆山抹了把脸,走到苏月七身边,手握着她的双肩将她从地上带起来。 “走吧,孩子,我很知足了,至少这一次,我们还能好好告别。”苏庆山一笑,眼泪又落了下来。 “如果有幸回去,房子我留着,钥匙在老地方。” “好,你快走吧。”苏庆山不舍的将苏月七往外推。 苏月七走了两步又折回身扑进苏庆山怀里:“如果可以,活下来。” “好。” “我们真的该走了,夫人。”外头的人不断催促道。 “爸,我永远都是你的女儿。”苏月七松开苏庆山说道,话音刚落被开门进来的人拉着往外走了。 苏庆山保持着那个动作,直到许久才放下来,坐回位置上去。 4 第二日,照例易过容的苏月七站在码头,看着苏庆山被押解上了船。 她看着大船旁为苏庆山流放准备的小船,心中又是一痛,眼泪又要涌上眼眶掉下来,她立马抬起头看着天上。 苏庆山登上船往码头上望,在人群中,很容易就发现了仰着头的苏月七。 脑袋里登时浮现出一件旧事。 那是苏文文7岁的时候,头顶被一个调皮的同学开了个洞,头顶因为缝针要剃掉一些头发,苏文文嫌丑,但第二日就要去学校见同学了,夜里她为此坐在阳台哭了好久。 苏庆山搬个凳子坐在她旁边,也不去安慰她,就一直仰着头,看着夜空。 苏文文哭了一阵儿,转头好奇的看了苏庆山三次,第三次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问他在做什么。 “电视上说,只要仰着头,眼泪就流不出来了,我想试验一下是不是真的。”苏庆山保持着动作,继续看天说道。 “你又没哭,怎么实验?”苏文文眨下两滴泪,用手扣了扣下巴,没好气回道。 “是哦。”苏庆山佯装要哭,皱了两下脸,为难道,“可是我现在哭不出来,怎么办?” “那我帮你试试。”苏文文说着学着苏庆山仰起头,盯着夜空。 “好啊。”苏庆山望着苏文文的侧脸忍着笑。 “好像真的流不出来了耶。”苏文文语气里带上了发现新鲜事物时才有的小欣喜,回道。 “是吗?看来电视里的人没有骗我啊。”苏庆山也表现出一阵高兴,曲着手指,用食指和中指去夹苏文文肉嘟嘟的脸颊肉。 “电视要是骗人的话,谁还要看呀?”苏文文孩子气的说,眼泪已经收了回去。 “说的也是啊。文文,你看,飞机。”苏庆山忽然指着夜空中的某处,大声说道。 第82页 “哪儿呢?我没看到,啊,那儿呢,我找到了,爸爸你看,还有星星,好多星星啊。”苏月七突然站起身,高兴的指着天对她爸喊道。完全将伤心事抛诸脑后...... 苏庆山不忍让眼泪湿了眼眶,便一直忍着泪意,忍得鼻子都开始发酸发痛。 苏月七仰着头,眼泪却还是沿着眼角落了下来。 眼睁睁看着船就这么飘出去,那种无助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电视里都是骗人的,真的难过了,仰起头也于事无补。苏月七想起昨晚苏庆山逗她说仰起头眼泪就流不下来了的那个梦,越加难过起来。 5 苏月七在源城待了几日,觉得甚是无趣得很,便要回月城去。 离开源城那日,苏月七回头望了望这座在水中的城池,视线定在镜月殿所在的方向,叹了口气。 那日她追着楚廉出去,说想要去镜月殿碰碰运气,楚廉这才告知她,镜月殿的入殿秘诀已经被受箭伤的韩羽破解了,殿内什么都没有。 原本是抱有一线希望的,如今看来都不过是空想一场啊。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来。苏月七坐在船舷,望着水中那张陌生的脸在心里问道。 回到月城,一切都在重建之中,苏月七绕过苏府和楚府,坐了马车直接去了秦伯傍水的小屋。 那建房的木头,瞅着要比从前的新一些,这小屋应是重建之后的样子。 原来的篱笆倒是还在,苏月七又想起玉咕当时蹲在上头望着他们的样子,一切都恍若隔世。 苏月七下了马车,走到门口,推开了篱笆。 “您是?”秦伯正好出到门口,见到院子里的一个瘦小的陌生男子,疑惑道,但见到其身后的护卫,心下了然,又改了一句道,“进屋吧。” “我想见见韩夫人。”苏月七进到屋里开门见山的道,跟着便动手揭下脸上的面皮,以真面目示人。 作者有话要说:走一波预收,会不会没有,点它试试→→ 预收文《系统坑她谈恋爱》,小天使们有兴趣可以进坑。比猩猩。 第 65 章 1 秦伯一猜便知是苏月七。 但听到她说想见韩羽, 便又神情暗淡下去。 “韩夫人情况如何?”苏月七看到榻上脸色苍白的韩羽,转头问秦伯。 “不太好。”秦伯难过的道, 应该说是越来越不好, 想起大夫那天让他准备她的身后事那句话, 他差点没有厥过去。 “关妈可知韩夫人的情况?她可曾回来?”苏月七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只得转换了话题关切的又问道。 “......”秦伯不冷不热的看了苏月七两眼, 然后转过身, 说了句,『随我来』,便转出了屋子。 苏月七随着秦伯又来到堂屋, 这才发现, 神龛上多了一个灵位牌,上面刻着『关宵之灵位』五个字。 “这......”苏月七面上一阵难过。 “当日之事暴露, 所有相关的人,都被你......苏庆山处置了。”秦伯有些艰难的回道。 “对不起。”苏月七更加难过,更加不知道除了这三个不能带来丁点安慰的字,还能说什么。 “夫人不必道歉,当日若不是您相助, 哪里能救出我们家秦习习。” 苏月七正要在说什么,忽然听到屋内传出咳嗽声。 “水。”韩羽虚弱的喃喃道, 秦伯先一步进了屋子,抓起桌上的茶壶和水杯,快速的倒上一杯,扶起韩羽的上半身, 将水慢慢喂给她。 “还要吗?”秦伯柔声问道。 韩羽摇了摇头,头又落回枕头上,准备要继续睡。 她微睁着眼看了眼屋子里的第三个人,咳了一声,弱弱的说了一句:“是你,你怎么来了?” 秦伯很知情识趣的出了屋子,并将门带上了来。 “我来看看你。”苏月七看秦伯出了屋子,向床榻走近几步,看着韩羽放低声音回到。 “看到我如此模样,你是不是很开心?”韩羽虚弱的苦笑了一下,努力睁眼看苏月七。 苏月七认真的摇摇头。 “别装了,若是换你躺在这床上,我肯定很高兴。”韩羽扯了扯嘴角,努力的笑起来。 “那你要赶紧好起来,逮个机会高兴一下。”苏月七抿嘴跟着笑了一下,打趣道。 “我累了,想睡一下。”韩羽望着苏月七,同她一起笑一下,闭上眼睛说道。 “好,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苏月七说着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 待苏月七一离开,韩羽又睁开了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 谁曾想到,她们也有这样的时刻。 2 “韩夫人在花城开了间医馆名叫韩医馆,秦伯您要是过去看到排的队伍的长度,您肯定心里特别骄傲,您女儿作为一个远近闻名的大夫,救死扶伤多少人......” 韩羽是被外头的说话声吵醒的,她看了看外头,天已经黑了。 她怎么还没走?韩羽心道。 韩羽抿了抿干涩起皮的唇,努力从床上爬起来,好不容易才套上鞋,撑着一切能撑的东西,费了好大劲才来到桌边想给自己倒水。 她拎起水壶,往杯子里倒水,却是一滴都没了。 口渴的紧,她奋力往门边去,却被脚下的凳子绊了一下,往地上摔了下去。 屋外还在聊天的两人听到屋内的响动,均是匆匆起身往屋内疾走。 “习习,你怎么起来了?”秦伯将韩羽从地上抱起来放回床上,待秦伯一转身,她便看到围着围裙的苏月七正拎了刚加好茶水的茶壶进得屋来。 “哎呀,碰到伤口了,我叫人去请大夫。”苏月七说着就往外跑,韩羽看着着急的苏月七的背影渐渐闭上了眼睛。 “秦伯,让我来吧。”苏月七吩咐了人去请大夫,然后便进到屋里。 秦伯握了握有些手抖的手,有些为难的立在床边,床沿上放着的是刚拿出来的干净衣裳。 “也好,之前都是跑老远路去请河对岸的张妈过来帮换的。”秦伯说着便快速走出了屋子,转去厨房继续多烧些热水。 他看着火光,想起自己刚才见到韩羽合上眼时的怕,伸去她鼻端探过呼吸的那只手,现在还在发抖。 屋内,苏月七小心拉开韩羽身上已有血色透出来的上衣,伤在腹部,眼触及被血染红的布带,她手轻轻抖了起来。 若是在我们原本的那个世界,韩羽的伤会不会好治一些。苏月七心道。 这个地方真的什么都没有,交通不便利,通信也不快,医疗水平亦不发达。她最近是真的有些恼这个地方了。 3 大夫来看过,重新替韩羽包扎了伤口,便一直摇头。 “已经伤及脏腑,恕老夫无能为力,早日做准备吧。”大夫在门口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秦伯坐在屋门口,颇为无助的用双手去抹脸。 苏月七回屋看了看韩羽,已经睡着了,这才带上门,在门口坐着,陪着秦伯。 秦伯转头将屋子的两边各打量了一遍,然后转头看着院子正中的那个篱笆做的围墙,开口讲述韩羽小时候的事情。 他讲她小时候如何在这院子里学步,他讲她小时候如何在菜地里捣乱,遇到虫子也不怕的勇敢模样,他讲她有次趁大人不注意跑去水边玩水,掉入水里后来被她娘发现,用木耙勾了回来,一声都没哭的事情......说着说着,秦伯就哭了。 “二十年了,可是等来的结果还是家破人亡。我宁愿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我身上,她还那么年轻,还有大把好日子......”秦伯哭着去捶自己的胸口。 “秦伯,您别这样。” “都是你爹害的,如果不是他,我女儿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秦伯突然一把掀开苏月七的手臂,指责道。 苏月七被秦伯大力掀翻在地。 “夫人。”一旁的护卫赶紧上前来搀扶,苏月七推开来人,自己从地上直起身忍着眼泪,难过的道:“是我们对不起你们。” 第83页 “夫人身份尊贵,不适合在此地久留,请回吧。”秦伯从地上站起来,用冷冷的声音下了逐客令。 “秦伯。”苏月七眼泪终于从眼眶里落了下来,她看着秦伯将屋门紧紧的在她面前关上了。 “夫人,回去吧。”刚才要来扶她的护卫又开口说道。 苏月七无力的点了下头,便随着护卫往门外走。 4 回到楚府,楚府虽未重建完整,不过落脚的地方还是有的。 第二日楚廉处理完了事情也赶了回来。 苏月七接下来的几日都往秦伯的小院跑,但日日吃闭门羹。 连带着同行的楚廉也被殃及,他送过去的东西,也都被全数退了回来。 这日下午,苏月七正在楚府里看人修复书房的那堵墙,突然有人来报说秦伯来找她。 她心下一高兴,便笑着往外走,走到一半,她忽觉有些不对,心下一阵不好的猜测。 “秦伯。”苏月七迎上去,小心叫道。 “她醒来后找你,麻烦夫人跟我去一趟。”秦伯疏离的请求道。 “她看着精神可好些了?”苏月七在路上问道。 “嗯。”秦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久久才回了苏月七一个字。 于是苏月七,便也沉默了一路。 来到韩羽所在的屋门口,苏月七活动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肌肉,尽可能的露出自然的微笑表情。 “醒了,今日精神瞧着挺好。”苏月七 “嗯,多日不说话,想找人说说话。”韩羽轻轻笑了一笑,道。 “好,你想聊什么,我就陪你聊什么。”苏月七手在腿上握成拳,然后才缓缓放开。 这一幕多么熟悉,她心道。 5 韩羽时而笑,时而落泪,她讲讲又咳嗽两声,苏月七让她休息,她只是摇头。 她说她原先是在孤儿院长到八岁才被韩家收养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被人丢弃的孩子。她说她一开始其实就知道葛仲男只把他当妹妹,但她好胜心极强,加之葛母总在一旁鼓之励之,出谋划策,明里暗里各种撮合,她也以为只是时间问题。 事情发展到后来,已经不受她控制,她也没想到葛母会安排那样一次醉酒......她也只能将错就错了,只是没想到会让苏文文因此失掉了孩子。 那次事故让她来到了这里,被楚清所救。一开始他真的对她很好,对她呵护有加,也会时常缠着她要她跟他讲她所在的那个世界发生过的事情。 “他特别喜欢听我说起历史上的那些帝王的事情,比如说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的故事、唐太宗李世民的故事他是听了又听。”说到这里,韩羽脸上多了些快乐。 可苏月七听到这里,却听出了不对劲,她将事情暂时按压在心底,又继续听韩羽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和你天生犯冲,自打他知道月城又出了你这么个异人,他便对我大不如前,我生下的孩子没多久便夭折了,伤痛之中对他亦是失望之极,便搬出了源城去了花城。” “我一直都想回去的,这点你应该也听说了,我是为了利用苏庆山找到回去的法子,才欺骗他说苏思文的病能治,其实他心脏不全,这里又没有医疗条件,确实没法得到医治......听说他和苏夫人在混乱中......算了不说这个了。” “嗯。”苏月七应了一声,递了杯水给韩羽。 “我之前在花城看到你的《2ms》,才知道你的身份,我当时气急攻心,我想着当日我跟你说出我的经历,你就这么笑着将我望着,我就一阵恶寒。” “我当时并没有其他意思,唯一的念头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我的身份,其他什么都没有的。” “不重要了,你知道吗?我是拿着你的这个『2ms』来解开镜月殿的,131319,就是三个字母在26个英文字母里的排序,你这个『2ms』是如何来的?” “那是我家的一本旧书,我取的意思就是mirro moon secret三个英文字母的首字母而已。” “那书里可有记载些什么?” “我还没翻开过。”苏月七与这本书也只有一面之缘,现在连它放在何处她都想不起来。 “你本来的苏家和如今这里的苏家颇有渊源也说不定。”韩羽大胆猜测。 苏月七回之一笑。 “苏文文,我开这个口,其实挺难的,我想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个人。”韩羽说着眼里闪了泪花。 门外的秦伯,听到此处,身子一抖,握紧了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点它试试→→ 轻松向预收文《系统坑她谈恋爱》,小天使们有兴趣可以进坑。比猩猩。 第 66 章 1 “虽然我这样显得有些无耻, 但眼下,我已经没有别的人可托付了, 你不帮我也无可厚非, 毕竟当时我做了那种混事......” 苏月七沉默了一阵儿, 韩羽将苏月七的这阵沉默解读为不愿意,她于是又着急的补充了一句。 “好。”苏月七认真的道。 “多谢。想来我都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只是没想到倾听者会是你这个冤家。”韩羽突然转换话锋, 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不是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两人又聊了一阵儿二十一世纪那个世界里的一些小吃,正聊到擂沙圆的时候,韩羽便开始有些精神不济了, 她说话越来越慢, 越来越小声,苏月七赶紧劝她休息。 “如果你想聊, 我明日再来陪你,不急于这一时。”苏月七扶了韩羽躺好,替她掖好被子,转过身正准备离开。 “苏文文,再见。”韩羽突然叫住苏月七, 吃力的伸出手冲她挥了挥。 “明天见。”苏月七压抑着心底的情绪,冲她灿然一笑, 刚转身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击打声响。 眼泪从苏月七眼眶滑下来,她转身看了一眼,韩羽的胳膊垂在床沿,那声脆响便是她手腕上的镯子发出来的, 再一瞧床上的她,已闭上了双眼。 苏月七将韩羽垂在外面的手轻轻塞回被子里,然后才走向门边拉开了门。 她带上门走出堂屋,见秦伯坐在门槛上,微微佝偻着背,眼睛盯着院中的某处,那样子看上去竟像是忽然之间就苍老了好几岁。 苏月七抹掉眼泪,在他身边无声的坐下。 “适才你们说的擂沙圆是什么?”秦伯沉默了许久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是一种小吃,就是我们上次做的那种汤圆,在外面滚上一层干豆沙粉。” “汤圆我会做了,那个干豆沙粉你会不会做?可不可以教我做一次?”秦伯故作轻松的转向苏月七问。 “会。”苏月七心中颇有些不忍看秦伯这个样子,艰涩的开口回道。 “制作干豆沙粉是不是要用到豆子,我去拿。”说着秦伯便站起了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他又折了回来,嘴里念念有词道:“瞧我这记性,豆子明明在屋里。” “秦伯,别忙活了,她走了。”苏月七看着秦伯去找豆子的背影,不忍的道。 秦伯背对着苏月七的身子忽然抖动起来,跟着便听到他隐忍的哭声传了出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苏月七的眼泪又跟着流下来,心里着实替他难过。 2 苏月七同秦伯一起料理了韩羽的身后事,期间秦伯夜里受了风寒,便一直咳嗽,喝了药也未见好转,不久就越发严重病倒了。 看着苏月七忙前忙后,他知道他责怪苏月七,多少有些不讲道理,但是他家两口人的死,都同苏庆山有直接的关系,可他心中委屈,即使苏庆山已经得到应有的惩戒,但他的委屈却还未清除。 苏庆山已经算是死人了,他便只能怨恨活着的与之有关的人。但如今,他却是连甩开苏月七伸过来搀扶他的手都做不到了。 “秦伯,来,该喝药了。”这几日楚廉亦随着苏月七过来照顾秦伯,他端着药扶起秦伯,将药碗靠近秦伯嘴边。 第84页 “没想到我一个家仆竟然要公子你来照顾我,这实在是,实在是......”秦伯有些难为情的开口。 “我从未将秦伯当做家仆,只把您当做长辈,秦伯您以后绝不要再说这种客气话。”楚廉放下药碗,拿帕子替他又擦了擦嘴。 “公子,我这几日一直在想,会不会老爷尚在人世,只是去了那个世界?” “不无这种可能,若是那样,也算是上苍眷顾了。”楚廉在床边坐下陪秦伯说说话。 “只是不知这互通之法为何,若是能知道,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去寻上一寻,我听说他们那儿寻人可比我们这儿容易许多。”秦伯这几日便向苏月七打听过,他们那儿寻人的办法,相比之下,可说是大大的增加了寻到的可能性,“听说他们那儿有一种像鸟一样在天上飞的,坐上去很快便能去到另一个地方,可真是方便又新奇。还有一种叫做手机电话的东西,类似于我们的信鸽,拿起来按几下就能听到对方讲话,就像对方就站在你面前一样......” 楚廉边笑着听秦伯讲述苏月七告知他的那些新奇的事物,边在心里想着,昨日就是他和相师约定好的传信的日子,却是直到今日都迟迟没收到。 3 从秦伯那里刚回到楚府的门口,苏月七走在前头,正要踏脚进入府里,忽然有人来禀报。 楚廉看了眼苏月七,她连日来在秦伯身边忙活,已是够累的了,便没有告知她,只说有事情要去处理,让她先行进府里休息。 苏月七看了眼上马离去的楚廉,实在有些累,也不多想便往里走。 刚回到屋里正要坐下,忽见一个侍童揣着封信来见楚廉。 “公子有事又出去了,你这信可是要给公子的,给我吧,我等下给他。”苏月七不以为意的说道。 侍童站在原地有些为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若不是听到下面的人说公子回来了,他也不会这么急着过来送信。 苏月七见侍童的样子,有些奇怪,对他手上的心越发好奇起来。 “怎么?不方便吗?”苏月七疑惑道。 “不敢,只是这信上写着要公子亲启,所以......” 楚廉有事情瞒着她。听了这话,苏月七第六感如是告诉她。于是她站起身朝侍童径直走了过去,摊开一只手,问他要那封信。 “夫人,这......” “他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苏月七盯着侍童严肃问道。 “夫人,您就别为难我了。”侍童愁的脸都挤到一块儿了。 越是这样,越是有问题。苏月七心中笃定。 “那行,你先进屋来,你就在这里等着公子回来,当着我的面给他。”苏月七说着放下手,想着难为一个侍童也是没有用的,她倒是想看看楚廉在背后究竟都忙些什么。 4 楚廉处理完苏府那边的事情回来,一踏进屋就觉出坐在饭桌边等他吃饭的苏月七不对劲。 那信......他看一眼暗叫一声不妙。 “公子。”那个侍童面上苦兮兮的叫了楚廉一声。 “嗯,下去吧。”楚廉淡定答道,伸手拿过侍童手中那封烫手山芋般的信件。 侍童如释重负,赶紧逃离了这间屋子。 “月七。”楚廉将信放在苏月七手边,“你来拆吧。” “这上边写的可是楚公子亲启,我能拆得?”苏月七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的东西哪有月七拆不得的。”楚廉眼睛都不眨一下,望着苏月七说。 “要不,还是你拆?万一有个什么□□啊,你功力高强,也能及时闪躲,书里都这么写的,我......算了,我拆就我拆。” 苏月七絮叨一阵儿,见楚廉面不改色,反而觉得是自己小心眼多心了,觉得有些尴尬,脸上臊了一臊,但又拧不过自己的好奇心还是把信拿在自己手上,拆开了来。 就这样? 苏月七展开信,看着那上面的字——上次约定的面见,今次又要爽约,下次再来信相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就这样还值得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不会是打的什么暗号吧?”苏月七没看到什么刺激的东西,有些不甘心的样子,故意拿话激楚廉。 “月七这是怀疑我?怀疑我些什么呢?还是害怕是个姑娘?醋了?”楚廉拿起信看了,跟着眉毛一挑,要笑不笑的将苏月七望着。 “这......是姑娘就带回来给我见见呗,我免不了要帮你把把关不是?”苏月七总觉得楚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接了他的话打起趣来。 “吃饭吧。”楚廉说着将信从手边拿开,将之放置一边,沉默的吃起饭来。 “生气了?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就那名字李清泉,听着像是易学大师林清泉似的,铁定是男子,我又怎么......”苏月七有些不自在。 “吃饭吧。”楚廉听到她说『易学』两个字,有些心虚。 苏月七被打断了话头,拿起筷子夹了菜往嘴里塞,想起什么又想开口,楚廉却突然放下碗筷,捞过她的头,唇覆上去,从她嘴里抢了那块她还没来得及咬的菜。 苏月七瞪大了眼睛,有些傻。 “你......” “下次你再说这些让我另找他人,要帮我把关这样的混话,我就加倍惩罚你。”楚廉吞下那块菜,严肃而认真的说。 苏月七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那次在花城,她中毒后说的那些话。 这男人,这么久的话,还记在心上。 “我那,不是以防万一,替你着想么?”苏月七悻悻的道。 “吃饭。”楚廉重新拿起碗筷来,又说。 夜里,楚廉像是成心惩罚她似的,愣是折腾了她好久,苏月七累得直接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楚廉说了这么一句—— “替我着想就好好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即使想都不要去想。” 只是,他是说了,还是没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预收,点它一下→→ 轻松向预收文《系统坑她谈恋爱》,下一个新开的坑。 第 67 章 1 第二日。 苏月七刚醒过来, 脑子里又浮现出昨日在那个叫做李清泉的人写给楚廉的信里的那句话。 太正常了,反而让苏月七感觉十分不正常。 她很好奇这个李清泉的身份, 但她若是在府里吩咐人, 不出一会儿肯定惊动楚廉, 如此想想,她又有些懊恼, 自己在这里竟然一个纯粹与她在同一阵线的人都没有。 吃早饭的时候, 苏月七突然想起她的那些丫头来,于是准备去一趟苏府。 苏府的修缮工作进度较之楚府要快出许多,苏月七踏过门口见到府里的样子, 如此在心里想着。 她去了自己原来的那个院儿, 没看到什么人在,于是又原路折回往牧心和吴怀住的院子走去。 走到半路忽听修缮的人里有两个女人小声的嚼着舌根子, 她停在原地脸色一沉,真想上去撕了那两人的嘴。她最终都忍了下来,路过那两人径直朝前走去。 进到院子,苏月七刚进门就看到从屋子里出来的牧心,刚才的不快便尽数散了去。 “小姐。”牧心甫一抬头发现门口站着的苏月七, 惊喜的唤道。 苏月七笑着将她望着,待她走近了, 缓缓道:“胖了,气色也比从前好多了。”好像也黑了些,她吞下后面这句,拉起牧心的手, 心中想到大概是府中修缮这些日子,没少暴晒的缘故。 “胖了吗?”牧心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脸,继而嘿嘿笑道。 “不胖,刚刚好,真是许久不见了。”苏月七拉着牧心往屋子里走。 牧心同苏月七聊了好一阵,她巨细靡遗的询问了苏月七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听苏月七避重就轻的讲了个大概,她这才放心下来。 “这府中修缮也差不了多少了,你和吴怀的亲事,也要办一办了。”苏月七想起那两个女人讨论牧心和吴怀的样子,心里又是一紧,倒是她疏忽了这一点,让牧心白白受了这些非议。 第85页 “全凭小姐做主。”牧心脸红扑扑的,害羞的回道。 2 苏月七说着便带了牧心出府,去找大师看日子。 挑完日子,苏月七又在纸上写下三个字,说要测字。 “月七小姐问的这字,就是两个字,分离。” “大师此话怎讲?”苏月七心头一跳,追问道。 “此人乃是源城有名的星象师,做我们这行的人人都听过他的大名。我替月七小姐算了算,这分离也是与之有关。” 分离?小三?还是男小三?难不成楚廉真的好男色,竟然背着她养了个男宠? 苏月七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脑袋里浮现的场景,栩栩如生,形象生动,简直是胡作非为,不堪入目。她立刻喝令自己打住。 “同他有何关系呢?大师可否做进一步指导?”苏月七苦兮兮的复又追问。 “不可说破,剩下的还需小姐自己来悟。”大师捻着胡须,故作神秘。 “我明白,天机不可泄露的意思,我也不为难大师了,多谢大师指点。”苏月七说着便与牧心起身告辞,临走还不忘拿了她方才写过的那张纸,将之在烛火上烧了。 苏月七将牧心送回府中,然后便又往秦伯的小屋赶。 她心里一直在琢磨方才大师说的话,主分离,如果与这个人本身无关,那么就是同他做的事情有关,他的职业? 苏月七联想起楚廉同她讲的,楚老爷在失踪的那夜,听着像是月全食,若是星相师,观测的便是这天上的动向......楚廉绝对有事情瞒着她,并且是极其不想且害怕让她知道的。 他莫非是知道回去的方法,楚爷爷当时并没有同她说实话?苏月七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大胆的猜想。 想到此,苏月七心中颇有些闷。 3 去到秦伯的小屋,苏月七却没见到秦伯在屋里。 一问留下来的侍童,说秦伯躺着闷,便去屋后的小山坡上活动身子去了。 苏月七给韩羽和关妈上了香,也转去屋后的小山坡。 “秦伯。”苏月七轻轻叫了一声。 “夫人来了。”秦伯转身回了一句,又转头看向远处。 苏月七报之一笑,她走近了瞧着秦伯的样子,发现他精神日益转好,自己也算不负所托了。 “其实我原本也不是月城人。”秦伯看着远处,忽然来了这样一句。 “之前倒是没听人说起过这个。” “我原本是水城人,老爷有次去水城游玩,见我被人欺负救了我,他左手臂也因此受了伤,落下很大一个疤痕......后来我便一直跟着老爷。” “还有这样一回事。” “我跟着老爷的时候,还没有公子,可以说后来有了公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嗯。”苏月七料想秦伯不是突然要跟她说这些的,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应该才是重点。 “夫人可有想过要回去?”秦伯转头认真的看着苏月七说道。 苏月七沉默了。 “也是,人哪有不想念自己故乡的道理。”秦伯见苏月七不说话,便自问自答了一句。 “其实要说完全不想,那是骗人的,我想秦伯一定也偶尔有过想要回去看看的念头吧?”苏月七实诚的说道。 “也对,夫人原本生活的世界,诸多便捷,光是听着都有些向往,要是我,一定也想要回去。” “秦伯是担心楚廉吧?”苏月七直白的道。 秦伯点点头,他很是明白那种失去爱人的痛苦。 “不瞒秦伯,不管是不是出自我意愿的离开,那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夫人可知这曾家前几天获罪之事?如今这天下的形势,对廉公子来说,只要一步行差踏错,说不定就会祸及自身。” “曾家?”这么快?苏月七听出来他话里暗指的是来自楚清的威胁。 原本楚家权和势分离,以为能相安无事,但却不知这当初他们便早已为如今埋下了祸根。 苏家的兵权已被楚清收归囊中,曾家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灭曾家集兵权想来也是迟早的事。 苏月七想起韩羽跟她讲过的为数不多关于楚清的事,他莫不是要效仿古代的那些帝王,意欲将兵权集中,自己一人做大? “若是能回去,我倒是希望夫人能带着廉公子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 若是能回去,照目前这局势,她又何尝不想?苏月七点点头,在心里说道。 只是这话的第一步,便是个不知道解法的难题,难住了所有人。 4 回到楚府,苏月七本想去看玉咕,却见楚廉正在书房里忙。 她扶着门框在脑子里设想,若是回去了,楚廉定也是个九十九分的大帅哥,穿皮鞋,着西服,剪个十分利落的短发,往她身边一站,倍儿有面儿。 想着想着苏月七竟扶着门框,盯着楚廉兀自痴痴笑出了声。 楚廉一早便看到她在门口发呆,他早就放下书坐直身子来将她望着。 苏月七被自己的笑声唤醒了,她回过神来见楚廉好笑的将她望着,面上一热,立马回复正经模样,去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故作轻松的喝下。 真是丢脸丢到世外了,她竟然就这样望着楚廉出了神。 “月七回来了,秦伯好得差不多了吧。”楚廉从书桌前走出来,来到苏月七身边。 “好得差不多了。” “玉咕见我都爱搭不理,见月七又是另外一副模样。”楚廉看着笼子里适才还趴着的猫,现在已经起身喵喵叫着,用身子去蹭笼子,一副讨好的样子。 “真是好奇,这猫如何看待人的?”苏月七笑着说。 “如果有机会变成一只猫,我再来回答你。” “公子想当一只猫?我们小时候都说想当一棵树。” “我现在就想知道月七你刚刚看着我笑得那么......是在想什么?”楚廉靠近苏月七笑着问。 “没想什么。” “月七看着我却什么都不想,那倒是我这个做相公的,做得不够好。” “你突然说这些没正经的话......”苏月七害羞的轻捶了楚廉一下,“哎,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你的肩膀咯得我胃疼......” 楚廉顺手一拉,只一手便将苏月七扛上肩,往屏风后走,将之放上榻后便欺身上去。 “你......唔。”苏月七的抗议全都被楚廉吞了个干净。 楚廉边时而轻,时而重,时而热烈,时而温柔的吻着苏月七,边一只手将苏月七的双手举过头顶固定住,另一只手去拉苏月七衣服上的带子,只稍稍用力一扯,衣服便被他拉开了来。 苏月七一开始还顾忌青天白日,又是在门还大敞着的书房,所以推拒着楚廉,但只一会儿她便觉全身力气都好似被抽光,浑身软到不行,跟着便很是轻易就被楚廉一路带着,咬着唇渐渐沉溺于其中。 此时屏风外一束落日的金光投射在屏风之上,照得内室也泛着淡淡的金黄色,榻上仰面躺着直喘粗气的苏月七,转头看了看屏风,又转回头,双手圈上楚廉的脖子,将他拉下身,她只稍稍一抬身便主动吻了上去...... 管它什么回去不回去的事,她此刻只想要全身心的去感受两人对彼此的需要。 第 68 章 1 苏月七不必去秦伯那儿, 这几日不是跑去苏府替牧心张罗亲事,就是去梅枝查看修缮情况, 没时间去想多余的事情, 日子过得还算是平静而充实。 这日夜里, 她前脚才刚回来喝口茶,楚廉后脚就跟着进了屋。 “呐, 你留在花城的东西, 帮你拿回来了。”楚廉将苏月七的本子放在桌上,对她说。 “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差点都忘了这茬。”苏月七笑了笑自己回道。 苏月七拿起本子来翻了翻, 翻到那句, 『if i could get back』,她又将本子合上了。 “楚廉, 有件事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但又不知如何开口。”苏月七满脸写着顾虑,幽幽开口。 第86页 “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就好。”楚廉在苏月七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说。 “我......”苏月七欲言又止。 “月七这样子要说不说,反而让我着急,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楚廉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那日苏月七去找大师看日子,保不准她已经知道李清泉是何许人,她并不笨,前后的事情一联想, 想是要瞒她也是瞒不住的。 “我想知道,你找李清泉看星相,是为何?”苏月七正色道。 果不其然。 楚廉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松开了苏月七的手,坐直身子,在心里思量要如何回答。 “你不要编话来搪塞我,我想知道实情。”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该从哪里说起。” “那我直接问吧,你是不是知道两个世界联通的方法?” “是。” 楚廉老实的回答,反而让苏月七倒抽一口冷气。 “你找李清泉是不是就因为这个?” 苏月七心中分外不是滋味。 “是。”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能回去的法子?” “在松月山的时候。” 果不其然。 “为何不早告诉我?如果早知道,或许还能救他一命。”苏月七悲愤交加,也不知道苏庆山此时是死是活。 “月七你听我说,我有如此想过,只是相师算出来一个日子,但是那日大雨,异象并未如期而至。” 楚廉之所以建议流放,也是想着异象之日会不会接踵而至,那时苏庆山说不定便可保命回去,只是如今这么些天过去了,他也怕是凶多吉少。 “大雨?”苏月七仔细回想,那落大雨的日子,确实是在苏庆山流放之前,心里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正是那日。” “具体是如何回去?”苏月七艰难的问出这句,只是不等楚廉回答,她又着急的补充了一句,“别说,我现在又不想知道了。” 说完苏月七便低下头垂下眼,不敢去看楚廉哪怕一眼。 能回去的,能回去了。苏月七在心里念着这句,脑袋里开始泛起白光,耳朵里也出现了轰鸣,心情异常矛盾,不知是喜多一些还是怕多一些。 这日夜里,苏月七侧着身子背对着楚廉,久久不能入睡,身后楚廉的一点点动静,传入她耳朵里都能被放大无数倍,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都能激起她心中的千层浪。 2 楚廉一早便起了身,他转头看着一整夜都拿背对着他的苏月七,心中闷极,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去抱抱她,却是少了勇气。 床内侧闭着眼的苏月七,眼睫毛却不停的煽动。 她耳朵里听到的都是他发出的声音,他穿衣悉悉索索的声音,净脸哗啦啦的响声,用膳时嚓嚓嚓的咀嚼声...... 这些往日里多么稀松平常的声响,此时都在忽重忽轻的敲打着她的心尖。 待楚廉终于出了门,她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翻了一个身慢慢坐起来。她发了阵呆,望着身旁空空的床位,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她收拾收拾,简单的用了早饭,犹犹豫豫的还是去书房拎了装着玉咕的笼子,往秦伯的小屋去。 到了秦伯的小屋,她便将玉咕从笼子里放了出来。在楚府,它总是被关在笼子里,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是在这里自在些。 她逗了会猫,便去帮秦伯剥豆子。 “夫人可是有什么心事?”秦伯看了看丢在壳里的豆子和丢在豆子里的壳,边捡边问道。 “啊,没,没有。”苏月七半天才反应过来,看到秦伯在在壳堆里捡豆子,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是在给您添乱啊。” “怎么把玉咕又给带回来了?”秦伯捡完转头看着篱笆上的玉咕问道。 “想着给您做个伴也好,它也不用整天被关在笼子里了,这里自由些,它应该也更喜欢这里才对。” “觉得不自在了?” 苏月七抬头,看了眼秦伯,见他望着院子里正在抓蝴蝶的猫在说话,但她又总觉得他不像是在说猫,不知道要如何应答,于是就选择了沉默。 原先她不知道有回去的方法,只得认命的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可如今不同,她知道有法可用,还近在咫尺,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再也做不到心无旁骛了。 让楚廉跟她一起回,她不是没想过,也在心里各种歪歪过,只是他会同意吗?毕竟他统领着一支影护卫军团,他走了他们会如何,他狠得下心来弃他们于不顾吗? 3 苏月七一整天都在秦伯的小屋待着。 傍晚时分,楚廉也进了院子。 看到他的那一瞬,苏月七有些安心,又有些慌张。但堵了一整日的心,稍稍有了些松动。 秦伯看了看两人,拿起篮子说再去摘点豆子,留下两人单独相处。 “你,怎么来了?”苏月七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来接你。” 怕你生气,怕你不想回去,怕你不想待在我身边。楚廉又在心里说了这一句。 “玉咕,我带来给秦伯了,他如今一个人......没跟你说就带回来了,只是想给他有个伴儿,你别多想。” “好。” 说完两人又都沉默了,只听到剥豆子的噼啪声响。 “那个......” “那个......”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又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楚廉看着苏月七说道。 “你先说吧。”苏月七看了楚廉一眼,又垂下了眼帘。 “嗯,我是想说那个信,如果以后你想看,你就看吧。决定权,在你的手里。” “你呢?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听了楚廉的话,苏月七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又继续。 “只要你能好好的就行。” “就这样?” “嗯。”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你呢?” “我就留在这儿,我哪儿也不去。”说着苏月七便站起身去寻秦伯。 “月七。”楚廉无力的唤了一声,迟疑了一下,最终也没跟上去,就坐在原地,紧握的双手,骨节已微微泛白。 若说当初面对苏庆山的威胁,他有六分想要送她走,如今这局势,他想送她离开的意愿,已经增大到了九分。 虽不舍,却也没奈何,若真到了那一天,他还真的没有信心能让她不受到伤害。 “秦伯。”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苏月七一声惊呼,楚廉从座上惊起,赶紧往苏月七刚去的方向冲过去...... 4 苏月七去到那儿的时候,就已经看到那副情景了。 秦伯脸朝下摔在水里,腿倒挂在岸上。 她现在这具身体柔柔弱弱,根本拉不起来一个成年男人,她急得脸憋得通红。 楚廉飞身来到她身边,将秦伯从水里拉起来,将之放平在地上。 “人,人工呼吸,快。”苏月七急急蹲下身,捏着秦伯的鼻子就要俯身。 楚廉立即将之拉起来:“怎么做,教我,让我来。” “来不及了。”苏月七一把推开楚廉,再次捏住秦伯的鼻子,往他嘴里灌气,跟着便双手交叉按压他的胸口。 “醒过来呀。”苏月七如是做了三四次,秦伯却依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月七。”楚廉伸手去拉苏月七,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走开,别管我。”苏月七流着泪冲楚廉大吼。 “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苏月七的力气即将耗尽,她瘫坐在地上直哭...... 秦伯的葬礼很冷清,他下葬的时候,也没有几个人。 苏月七端着牌位,面无表情将秦伯的牌位放在神龛上,她从左往右扫了一眼,一家三口的牌位,排成了一排。 最近从她身边离开的人,越来越多,面对世事,她只觉得她能做的真的太少。 “月七,你就跟我回去吧。”楚廉道。 “楚廉,你能跟我回去吗?”苏月七转头忽然反问他一句。 第87页 楚廉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但他没有回答。 “我不想我下一个立的牌位会是你的。”苏月七极其平静的说道。 “月七。”楚廉伸手去拉苏月七的手。 “你不用这么快回答我,你回去好好想想再来找我吧。”苏月七说着从楚廉手中将手抽回,径直回了屋里。 “月七,月七。”楚廉来到门边,叫了两声,没有人应。 苏月七坐在屋子里,听到门外楚廉吩咐护卫留下来好生保护她,若有什么事要尽快派人去通知他。跟着便是一串渐渐变小,然后消失的马蹄声响。两行泪由她眼角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大结局,终于要完结啦~~~撒花~~~ 第 69 章 1 楚廉当然没有给苏月七想要的答案, 而苏月七亦没有回去过。 不管楚廉是好声好气的让她回去还是下面的人奉命前来,她都没有松过口。 如果知道那天来得那样快, 她或许在最后的那段日子就不会如此。 那日, 苏月七昏昏沉沉醒过来, 一上午都没有精神,她抱着玉咕久久坐着未动。 但突然玉咕好似受了什么刺激, 尖着嗓子叫一声便跑出了屋子。 “玉咕。”苏月七从屋子里追出来, 却见天上的太阳,有些异样,她心中立时生出不好的预感。她想赶紧去将玉咕找回来, 再待在屋子里不出来, 想说应该便不会有事发生。 她往玉咕跑去的方向一路小跑,来到了水边, 见到水中那团玉色,心中一惊。 她想着并不是很远,即使她水性不是特别好,应该也能将玉咕捞上来,于是她除了鞋跳进了水里。 此时周围突然却很快便黑了下来, 苏月七抬头看了看太阳,竟真的是日全食。 苏月七伸手正要去抓玉咕, 却感觉自己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住,力气正在散失,身子正在变轻。 她心下觉得不妙,张开嘴想叫人, 声音却越发小了。 在力气被抽光,身子变得越来越轻之时,她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朝她飞来。 “楚廉。”这是苏月七失去意识之前,喊的最后一句。亦是她在病床上坐起身来,喊的第一句话。 有些东西,总是要等到失去的以后,才能将自己的心看得更清明。 只是,她当日并没有听楚廉说出两个世界互通的具体方法,查日全食也只是依据经验来做的猜测而已,至于能不能回得去,她也拿不准。 一切真的要看天了。 2 就在她做足了万全准备的那天,来到她当日晕倒,魂魄归来的露天游泳池,日全食来了,于是她闭上眼睛等待无力感的到来。 她闭眼许久才缓缓睁开眼,但却没有任何的改变。 她原本穿戴整齐,背着背包,没有预期中的穿越,她尝试着丢掉背包,但一切依然没有改变。 直到太阳重新照亮大地,还站在泳池里的苏月七,奋力的扑腾着手臂,哭得像个精神病。 “文文,你怎么了?”苏妈妈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苏月七的样子,吓得用双手捂着嘴哭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我回不去了。”苏月七躺在椅子上,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她也不管不顾,只是一味的哭。 “文文,我一直想问你,你和鞠昊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你说出来,妈妈替你撑腰。”苏妈妈边用毛巾替苏月七擦着头发便问道。 “不是鞠昊,跟鞠昊在一起的不是我,我也在外面有人了。所以妈你不要再将我和鞠昊硬撮合到一起了。”苏文文将眼泪收了一收,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认真的道。 “你说的这是真的?那你外面的那个人是谁?”苏妈妈苦大仇深的说道,然后又在心里哀叹,真是作孽,两人才结婚没多久,就双双在外头有了别的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叫楚廉,是一家之主,统领着一直影护卫军团......” 苏妈妈听了苏月七的话,脸色越发难看。她冲到屋内抖着手找手机,给鞠昊打电话。 “鞠昊,你和我们家文文是怎么回事,我不管你在外头有没有人,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如今你俩这婚还没离呢,你快给我过来看看,文文她,疯了。”苏妈妈最后一句是哭着说出来的。 老天爷耶,她这辈子是做错了什么,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相继发生不幸,先是第一任丈夫,再是第二任,如今又轮到她女儿了。她就剩下这么个女儿了,可不能再出什么事。苏妈妈咬着手背密切注意着屋外头的动静。 苏文文接下来的日子又归于平静。 苏妈妈自那日受到了惊吓,便总是一瞬不瞬的去瞅苏文文,密切关注着苏文文的状态,苏文文做什么她都会跟着,生怕她再有个好歹来。 苏文文照例按时去探望那位在疗养院里的老人,也时不时便回老屋去看看。每次打开那个藏着钥匙的消防栓,她就在想,会不会有奇迹,但每次钥匙都老老实实躺在那里,从未给过她惊喜。 那本《2ms》也没再更新过,想来前面的一大部分用英文书写的都是她写的,后面用中文加上的她离开之后那里的近况,想来应该是出自苏月七之手。 她试着往上面再填一些内容作为对话告知那个世界的人,但她刚写上,字迹便又消失不见。 这辈子,难道就如此了?还有可能再相见吗?每当月圆,苏文文便对着月亮在心里问道。 3 五年后。 那年苏文文是颓丧了好些日子,但她很快便渐渐开始振作起来,她将重心重新放在了生意的打理上。 倒是鞠昊,看不开,他同苏文文离婚后,便将生意甩手给苏文文,自己背着包去参加什么五年行走的活动,去了藏区。 说起来,她的振作,亦是鞠昊逼的。 苏文文在生意上动足了心思,她一边策划草地party等私人定制的各种聚会,还一边攒了主打hr聚首的星空饭局,顺利将生意又扩充至甜点界。 生活越来越忙,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到忘记了那一切,直到有一日,她在咖啡厅里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楚廉』,便被电到一般站起身,四处张望,焦急寻找。最终发现只不过是名字一样罢了,那种极度的失落感又一次席卷了她。 从咖啡厅出来,苏月七才刚坐进车里,电话就响了,她有些颓丧的接起来。 “喂,您好,哪位?” “苏女士,您好,我是海韵出版社的韩杨,您上次投稿来的那本小说,我们出版社看过了......” “不好意思,您是不是搞错了,我并没有向贵社投过稿,我也没写过什么小说。” “《镜月秘事》这本书不是您投的吗?可是联系人写的是您的号码。” “镜......我知道了,不好意思,请您当做我们没有投过稿,给贵社添麻烦了,我在这里再次跟您道歉。” 挂了电话,苏文文便皱着眉头启动车子往回赶。 电话那头的韩杨,被人匆忙的挂了电话,有些莫名其妙,她倒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奇怪的投稿人。 路过的一个人,听到书名便停下了脚步,他上前同韩杨进行了一番交谈。 4 苏文文回到家,一问苏妈妈才知,真的是她将稿子发去了出版社。 “你那小说写出来,就放在电脑里,着实浪费,我拿出去帮你投一投有什么错啦?” “那不是小说,反正以后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情就是了。”苏文文说完便回了自己的屋子,留下满心不是滋味的苏妈妈,委委屈屈的站在原地。 “文文,妈妈不管你也可以,但你可是离过两次婚的人了,你这以后是怎么打算的,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省得我替你干着急。”苏妈妈复又跟过去打开苏文文的房门,走了进去。 “我不会再结婚了,我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了,我不会结婚了,我心里有人了,不可能再跟别人在一起,况且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我又足够多的钱能让我好好照顾你照顾我自己,我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苏文文脱下连身长裙换上家居服。 第88页 “可你现在除了忙工作还是忙工作,你都快把自己活成一个赚钱的机器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苏文文不以为意,换完衣服绕过苏妈妈去了书房,将自己关在房内看书。 苏妈妈拿苏文文没办法,正要准备走出房间的时候,苏月七的手机响了起来。 苏妈妈叫了半天没人应,她在电话响的最后一声时接了起来。 “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喂,您好,请问是苏女士吗?”话筒里传来一个说话不紧不慢的男声。 苏妈妈立刻来了兴趣,赶紧道:“对,这是文文的手机,请问你是哪位啊?” “我姓楚,有要事找苏女士,可不可以麻烦您请她听电话?”光是听声音语调,苏妈妈就在心里给对方打了个八十分。 “好好好,你稍等啊。对了,方便问下你今年多大啦,家是哪里的啊......”苏妈妈边在电话里询问边往书房走。 “文文,电话,一位姓楚的先生打来的。”苏妈妈笑意盈盈的将电话递给苏文文。 “喂,您好,我是苏文文,请问是哪位?”苏文文接过电话,看了苏妈妈一眼,心道,她这么高兴是做什么。 对方却一直没说话,苏文文又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正准备挂电话,话筒里却传来两个字:“是我。” “请问您是哪位?”我什么我,苏文文在心底翻个大白眼,莫不是什么诈骗电话吧。 “苏小姐莫不是早就将我给忘了?”对方继续神神秘秘卖关子。 苏文文没什么耐心跟电话里的人胡扯,她将手机换了一个手,然后说道:“先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呢,没什么钱,人长得也是又老又丑,你呢,也别跟我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我听你声音,应该不是那种缺胳膊少腿的人,怎么不挑点人干的事儿来做呢,非要做这种骗人的勾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您嘞,就先这样吧,挂了啊。”说完苏月七便摁掉了电话。 “嘿,听那声音挺正经挺有礼貌的,怎么还是个骗子啊?”苏妈妈被苏文文凉凉的一瞅,有些悻悻的开口说道。 “现在这世道,骗子的手段也是与时俱进的,妈你平时也要注意点,以后这种电话,直接挂掉接都不要接它。”说完苏文文立马又摁掉了刚刚那个号码再打来的电话,顺手又将那电话设置了黑名单。 5 “叮。”手机忽然又传来了短信的声音。 苏文文拿起手机不甚在意的一瞟,只前面两个字,就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月七,我来见你了,我在唤月楼楼顶的咖啡厅等你。” 苏文文腾的从椅子上站起身,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因为太急,出门的时候差点撞门框上。 正换衣服,手机又响了,她拿起来一看,一条短信说着:“别急,慢慢来,我等着你。” 苏文文换好衣服重新化了妆,风一般的刮出门。 “你慢点,干什么去?还回来吃晚饭吗?”苏妈妈从来没见过苏文文如此慌张的模样。 “不回来吃。”苏文文说完关上门就来到电梯间焦急的等电梯。 心中笃定一定是他来了,心中半分怀疑都无。 她开车来到唤月楼地下停车场,一路着急忙慌,还不惜闯了一个红灯,这会儿下了车,她又有些迈不动步子了。她再三整了整裙子,在镜子里又确认了一次自己的妆容,然后才抬脚往电梯口走去。 五年了,她等这一天等了五年。 只是,他如今长得是个什么模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苏文文踏出电梯来到顶楼的咖啡厅,紧张的扫了一眼在座的人,视线最后落到了唯一一个背对着门口的人身上。 她缓步朝那个背影走过去,却在他身后停了下来,就这两步路,她却有些走不动了。 苏文文正想跨过那两步去打招呼,身后却有个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月七。” 苏月七应声转回了身,望着向她走来的这个陌生男人。 她呆呆的打量着这个男人,他身高不太高,头顶微秃,身材微微走样,下身着宽宽松松的长裤,看上去疲惫又随意的样子。 “刚刚是你叫我?”苏文文尽量是自己镇定下来。 “我?没有啊,后面的吧?”那个男人指指自己,然后转身往回看去。 苏文文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去,这才发现,在他身后座位上站着朝她扬手的楚廉。 他干练的短发,干净的脸颊,合身的西服,发亮的皮鞋,跟她意想中的样子一样。 还是原来的样子,原来的配方,原汁原味。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感谢这段时间以来,大家的支持,后续还有番外,不过可能没这么快发上来。 第89页 “好啊,你连我也一併瞒着,害我白白落了那么多泪。”牧心拉着吴怀的衣服,小声的说道,眼角还有泪未干。 “都坐吧,快跟我说说吧,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儿?”苏月七看了看吴怀,又看了看楚廉,问道。 楚廉携着苏月七先坐下,其他人才跟着坐下了。 “姑爷出发前就来找过我,要我想办法拿到胡管家与杨家来往的帐本。我找到那帐本那日被他们发现了,当场被打断了一条腿,连手也被......他们的目的是要我写不了字,跟着他们又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致哑的药,可惜他们找的秘密卖药之人却是姑爷的人乔装打扮的。”吴怀将实情一一道来。 “只是可惜,计划得不够周全,还是害得吴怀这手伤的严重,没办法恢复得了的了。”楚廉嘆息一声,看了看吴怀的双手说道。 “不是很要紧。”吴怀看了看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带苦涩的说道。 “说什么不要紧,我定会找大夫想办法替你治好的。”苏月七看了看牧心,又看了看吴怀难过的说道。 “月城最好的大夫都说没办法了。”牧心含着泪小声说道。 “韩夫人,不知道韩夫人可有办法?”苏月七转头看着楚廉。 若是现代的医术,或许会有办法医得,苏月七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那便派人去源城请韩夫人来看看吧。”楚廉微露难色的说。 “嗯。”苏月七开心的应道。 看到些许希望,牧心亦是颇为开心的将吴怀望着。 4 人证物证俱全,胡管家父子俩抵赖不了,只能乖乖招认了。 苏月七念及胡管家他年迈,替他求了个情,不至于罚的如此重,但胡福至就该□□便□□。 胡管家盗取的苏家的财物也尽数归还了苏府,而杨家的商铺亦受到了被查封的下场。 当初失掉的那部分客商,其中一部分选择了重新回到苏家,一部分去了孙家,另一部分去了别的商铺。 “公子,以后苏家就要仰仗你了,我本还想做做甩手掌柜,可惜吴怀的手伤成那样,我就要自己接手来管了,一个头两个大。”苏月七可怜兮兮的说道。 “相信月七能应付的。”楚廉笑着说道。 “可这帐本还依然是单式记帐法,这得看到猴年马月啊?”苏月七哀嚎。 “单式记帐法?听着,月七像是有更好的记帐法?”楚廉好奇的问道。 “嗯,梅枝食栈用的就是更简便的记帐法,一目了然。” “那我倒要虚心向月七讨教一二了。”楚廉来了兴趣。 “这单式记帐法,帐户设置不够完整和全面,只能按时序反映一部分变动情况而已,很难看出其中变动的原因。梅枝食栈用的呢,是复式记帐法,这复式记帐法......”苏月七话说到一半,被生生打断。 “小姐,听说胡管家在家中,自尽了。”涟漪跑进屋来同苏月七喊道。 苏月七手上的帐本应声而落。 “他,走了也算是一种解脱吧。”过一瞬,苏月七将地上的帐本捡起来,轻声说道,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月七。”楚廉将手搭在苏月七的肩上,轻唤了一声。 “公子,我今夜想留在苏府中过夜。”苏月七沖楚廉苦涩一笑,说道。 “好。”楚廉又拍了拍苏月七的肩。 夜里,苏月七抱了两坛酒到花园中的亭子里。 她坐在亭子里,望着那两坛酒,脑子里浮现出,胡管家那日夜里在花园的亭中同她相处的情形来。 她又望了望亭外,仿佛又看到那日的胡管家转身离去的背影,耳边好似还能听见胡管家说:“夜里凉,小姐莫要喝太多酒,早些回去歇息吧。” 苏月七眼眶里落下两行泪来,将那两坛酒巴巴望着。 “先一步离开的人,会更能解脱的吧。”苏月七自言自语道,揭了酒罈的塞子,端起酒来往地上洒了一些,嘴里又念着,“请不要有恨,望一路走好。” 第 46 章 1 苏府之事平息后又过了月余, 这日苏月七在书房正头大的看着帐目。 “夫人,快去劝劝牧心吧, 自己关在屋子里哭得好生伤心。”涟漪进得书房来, 添了茶说道。 “怎的了?”苏月七闻言放下帐目, 抬起头来问道。 “吴怀,说不想同她成亲了, 要取消婚事, 他不想拖累她。”涟漪嘆口气说道。 “我去看看。”苏月七站起身,快步走出书房。 苏月七来到牧心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唤道:“牧心, 是我,给我开开门。” 牧心抽咽着, 用帕子抹了把脸,才走过去将门开开。 “小姐怎么来了?”牧心红肿着一双眼睛,问道。 苏月七一进门,便看到那红色的嫁衣,她上前摸了摸那嫁衣上的纹路, 笑着说道:“这嫁衣看着挺好的哈。” “嫁衣虽好,怕是用不上了。”牧心哀怨的说道, 倒了茶与苏月七。 “别这么悲观,吴怀的伤治好了,他自己都会回来找你,亲事推一推就推一推吧, 先顺着他,该照顾他的还是去照顾,等韩夫人那边回信了就有希望了,能治好的,你可信我?”苏月七柔声劝说着。
第90页 “嗯,我听小姐的。”牧心将眼眶里的泪收一收,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这样才对,你收拾一下,我先去看看吴怀。”苏月七握着牧心的手,轻轻拍了拍,就转身往外走。 苏月七跟着又来到吴怀的房间,看到吴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直直的盯着帐顶发着呆。 “吴怀。”苏月七开口唤道。 “小姐。”吴怀闻声欲起身。 “躺着,不必多礼了,躺着便好。”苏月七疾走几步阻止道。 “小姐找我可是为了我与牧心的亲事?”吴怀依言继续躺下,待苏月七落座,他才开口直白问道。 苏月七转了转手上的藤镯,点点头。 “小姐无需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我不能拖累她,像我这种情况的,很难再复原的了。”吴怀颇为绝望的说。 “好,那我便不再劝你了,你且让牧心这段日子安心照顾你罢,这样她心中也安心一些。亲事取消就取消吧,若你打定了主意,真的捨得,我过段时间便替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她年纪也到了。”苏月七时不时拿眼瞧着吴怀,他眼里的痛色被苏月七抓个正着。 吴怀听了苏月七的话,缓慢的点了点头。 “你且安心养着,我改日再来看你。”苏月七说着便起身走了。 出了吴怀的屋子,涟漪忍了几次没忍住,开口不解的问苏月七:“夫人,真的要将牧心许配他人吗?” “那我岂不成了棒打鸳鸯的坏人了,我这是替吴怀顺毛。“苏月七笑着说。 “还以为......”涟漪说着亦跟着一同笑起来。 苏月七嘴上虽是这样说,但她心里又忍不住想,若是真的治不好,牧心这下半辈子的幸福,她是不是真的要放之任之呢? 却没想,她自己也会有这般世俗的想法,所谓关心则乱吧。苏月七苦涩一笑,继续往前走。 2 “月七,韩夫人过几日才能过来,我派去的人同夫人讲了大致的情况,她说这种情况,一般来说做个手术,若是术后恢复的好,是能接上的。”楚廉来到书房同苏月七说。 “如此甚好,吴怀同牧心那对苦命鸳鸯,这段时间都要愁死了。”苏月七这才展颜同楚廉笑,跟着她又对楚廉撒娇道,“我也快愁死了,要不苏府的生意公子接过去一起做吧,楚府接管苏府,我想只可能变得更好,不可能会比我这个啥也不懂的人管得更糟。” “月七这偷懒惯了的性子,也真是难为你能在这书房待上这么些时日。”楚廉笑话苏月七道。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苏月七这几日一直在想着这件事,这苏家的家业还是要有人来主持大局。 一方面是她本人压根对此不感兴趣,她就是想开开食栈,做些她擅长之事。另一方面,是她相信楚廉能够比她做得更好,即使有一天......想到此她又打住。 “这事儿,我还需要同掌柜们合计合计,月七不慌,再等等,这事儿还需要一个顺理成章的契机。”楚廉将苏月七望着,颇为认真的说道。 “契机?那公子该怎么合计公子只管合计,我等着便是。”苏月七将帐目通通合起来,站起身来到坐在椅子里的楚廉身边,高兴的回道。她双手搂上楚廉的脖子,笑得极开心,复又说道,“公子放心我也不会闲着,我做做我喜欢的事,我就开食栈,我都想好了,我要将之开成连锁的,遍地都开花。” “我倒是希望月七闲着,就好生待在我身边。”楚廉将苏月七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双手楼上她的腰,柔声说道。 “那我便一直在公子身边待着,那些食栈开起来,就交给他们去打理便好,我就坐着撸撸猫,数数钱。”苏月七笑得极调皮的说。 “对了,我都好久不曾去看过玉咕了,我现在去看看它。”说着苏月七便要起身。 楚廉双手一用力箍住苏月七的腰,不放她走,幽怨的说道:“月七亦好久没有陪我了,前几日一直往苏府去,这几日又整日待在书房。” 苏月七笑着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她捧着楚廉的脸亲了亲,楚廉哪里肯罢休,直接抱了她往屏风后的软塌去。 “公子,这大白天的,你别......唔。”苏月七接下来的话被楚廉用嘴通通堵了回去。 3 点灯时分,苏月七才打着哈欠从榻上起身,身边却是没了人影。 她红着脸想,这男女的体力悬殊竟如此大。 “夫人,您起啦,那我现在去同公子说一声。”灵越听到苏月七的哈欠声,转进屏风后对苏月七说。 苏月七迷迷糊糊的起身更衣,心想这是要干嘛? 等到她跟着灵越去到院子里时,看到楚廉在院中摆好了桌子,只等她入座。 “月七,过来。”楚廉拍拍凳子对她唤道。 “我还真的许久没吃过这火锅了,是有些想了。”苏月七吞了口口水,笑着说。 “我知道。”楚廉促狭一笑,打趣道,“想到睡觉都说梦话,在烫菜。” “我,说梦话啦?”苏月七拿起筷子烫了一块牛肉,望着楚廉笑道。 “嗯。”楚廉笑着轻声应了。
第91页 两人还算开心的吃完了一顿火锅,苏月七撑到不行,斜倚在软榻上,抚着肚子。 她嘟了嘟嘴,沖楚廉哼了一声。楚廉看她这个样子,笑得越发开心了。 “不给喝酒,没天理。”苏月七幽怨的嚎着。想着席间,她只得喝了小小的一杯酒,便被楚廉从手里拿走了酒罈,说什么也不给她多喝。 端着茶进屋的灵越,听到这句,也忍不住笑。 楚廉只是摇头笑,不理她。 “灵越,帮我把玉咕抱来。”苏月七慢悠悠坐直身子,对灵越说。 “先别抱来,你先下去吧。”楚廉急着阻止道。 “你,现在越发的管的宽了。”苏月七一阵气恼。 “月七,你的月信可是没准时来?”楚廉走到苏月七身边坐下问道。 苏月七听到楚廉的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用手轻轻抚上肚子,然后有些惊喜的说道:“公子是说,我可能.....” “嗯,我传大夫来替你把把脉,估计一会儿便到了。”楚廉覆上苏月七的手,轻柔的摩挲着,又倾身靠近她,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 他低头将她望着,眼底尽是柔情。 4 大夫替苏月七把脉之时,苏月七和楚廉,两人心中皆有些紧张。 忽见大夫眉开眼笑,收回手对楚廉拱手贺道:“恭喜公子,确是喜脉,已经一个半月了。” 一个半月?那不就是在花城午休的那一日。苏月七抚着自己的肚子,弯着嘴角笑。 大夫顿了一顿又同楚廉说:“不过夫人这胎象稍微有些不稳,我先开副安胎药同夫人喝,夫人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应该便无大碍了。” 苏月七想着自己近几日走路风风火火,有时在书房看帐目累了,还上蹿下跳,顿时捏了把冷汗。 “一切都遵照您的话来,药一定要用最好的。”楚廉说着拱手谢过大夫,吩咐了人领着大夫下去。 “公子。”等人都下去了,苏月七才笑着唤楚廉。 “月七,谢谢你。”楚廉牵起苏月七的双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动情的说道。 苏月七眼含水色,轻轻的对楚廉摇了摇头。 “看来老天爷都要公子,在这时候将苏家的生意接过去。”苏月七突然笑着说。 楚廉用手轻轻捏了捏苏月七的脸颊,说道:“遵命。” “恭喜公子、夫人。”灵越和涟漪两人进得屋来,开心的道。 “通通有赏,每人都去帐房那儿领喜钱吧。”楚廉一高兴便站起来说道。 说完,楚廉便将苏月七一把抱了起来,直接往门外走。 “公子,放我下来。”苏月七轻轻挣扎了两下,红着脸说道。 “老实待着,大夫说要卧床静养,一会儿又动了胎气。”楚廉柔声哄道。 苏月七一听,这才老实了,将头埋在楚廉怀中,任由他将自己抱着往前走。 苏月七一手勾着楚廉的脖子,一手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在心中想道:“好希望,这孩子跟我能真正有缘,千万不要像从前那般,来了又走。” 她转念又想,在心里连连呸了几声,又跟自己说着:“不会的,不会的。” “什么不会的?”楚廉低头问苏月七。 “没什么,以后我们一家人都会好的,就是不知会是楚流还是楚夏。”苏月七笑着在楚廉脸上亲了一下,如是说道。 “是谁都好。”楚廉用下巴蹭了蹭苏月七的额头,轻声说。 身后的丫头,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好生羡慕的道:“公子和夫人感情真好,以后若是我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不知道能不能遇上一个像公子这样疼人的人?” “走吧。”另一个丫头好笑的催道。 第 47 章 1 是夜, 苏月七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一个很是清澈的湖面, 湖里有各色的鲤鱼, 偏就是有一条小黑鱼不停的在她脚边蹿, 一直跟着她,撒欢似的在她面前跳跃翻飞。 苏月七早晨从梦里醒来, 想起灵越之前同她说的胎梦说, 忍不住笑。 “这么活泼,莫不是个小男生。”苏月七手在被子里抚着肚子,轻声道。 苏月七卧床静养了好几日, 终日吃了睡睡了吃, 她差点没疯掉。 这日,她实在腻烦的紧, 突然将手头的诗词本子往床尾一扔,说什么都要下床来走动走动。 “夫人,公子吩咐了让您在床上好生待着。”灵越看着苏月七一阵着急的说道。 “你告诉他,要是再拦着我,这孩子我都不想生了。我成日里在床上躺着, 我都快疯了,连看个书都要限制, 我想看《聊斋志异》,不想读这之乎者也的诗词了。”苏月七自个儿往脚上套了鞋下了床。 “月七。”楚廉在屋外就听到苏月七的话,笑着从屋外进的门来唤道。 “你不要叫我再躺着了,我不躺。”苏月七气鼓鼓的拿了衣服要穿。 “灵越替夫人更衣。”楚廉笑着吩咐道。 “咦, 你今天怎的这般好说话?”苏月七边穿衣服边疑惑道。 “韩夫人今日就要到府上了,想说让你见一见,或许你能高兴一些。”
第92页 “当真来啦?”苏月七说着便扯着手朝楚廉走去。 此时,灵越正替她扎袖口的带子,被她一扯就散开了,又要重新扎一次。苏月七抱歉的朝灵越吐了吐舌头,又乖乖站回了原位置。 楚廉看着苏月七这模样,又是一笑。自打她怀有身孕以后,形容举止越发的像个孩子了,看上去可爱的很。 “还没到,可能还要再过一会儿才能到。”楚廉拿起被苏月七扔去床尾的书,放在床头,然后回道。 “哦,那我们再等等她。”苏月七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客栈看到的神秘女子,她总觉得那个便是她。 2 等到快傍晚的时候了,那韩夫人才到了楚府。 苏月七同楚廉携一帮下人候在府门口,眼巴巴的将那来路望着。 “月七,你不宜久站,要不你还是先回去,等下我差人去唤你可好?”楚廉柔声说道。 “那,好吧。”苏月七望了望路口,又看了看肚子,听话的答道,与灵越一道往门内走。 走到半路,就听到身后开始有说话声,于是她提了裙子,按原路返回。 才走到那个院落的圆拱门口,便见到一身材瘦小的白衣女子,在众人的前头走着。 苏月七就在门边观察着那女子,却被她身旁的楚廉挡住了,只能见到一点点侧脸。 苏月七躲在那里,继续扒着拱门偷看。 这时那楚廉走开一点,那女子转过了脸来,正对着苏月七的方向,同楚廉在说着什么,她已经听不清。 苏月七脚下一个踉跄,扶着门才稍稍站稳。她像失了魂似的,转回身来,嘴里念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夫人,夫人,来人啊,夫人您不要吓灵越。”灵越赶忙上前两步接住苏月七突然软下来的身子,焦急的喊道。 楚廉听到灵越的叫喊声,顾不得礼仪便朝声音的方向奔去。 “月七,这是怎么了?”楚廉上前托住苏月七的身子,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叫大夫来,快。” “发生了何事?”那韩夫人拦住往外奔的灵越问道。 “我们家夫人突然晕倒了。”灵越着急的道,说着便行个礼往外走。 “不妨让我去瞧瞧,我也懂些医术。”韩夫人对楚府的下人说,然后由着那人带路往那院子走去。 3 “韩夫人。”楚廉将苏月七放在床上,转身瞧见进的屋里来的人,唤道。 “我来瞧瞧吧,我懂些医术。”韩夫人看了看床上第一次见的女子,对楚廉道。 “如此甚好,有劳夫人了。”楚廉退到床边,替那韩夫人留出位置来。 韩夫人拿了苏月七的手,将手搭上去开始诊脉。 “没什么大碍,怕是今日累着了,让她多休息便是。”韩夫人浅笑着,看了看床上的苏月七,将苏月七的手放回被子里,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对楚廉道。 “有劳,夫人一路舟车劳顿,先去休息一下吧。”楚廉客气的对韩夫人说道,转头又唤道,“琴音,带韩夫人去休息,好生伺候着。” 韩夫人这才点点头,跟着琴音出了门。 “月七,叫你好生躺着,你偏不听。”楚廉替苏月七整了整头发,柔声说道。 楚廉一直这么坐在床前守着苏月七,直到灵越带着大夫进了门。 大夫拿出看诊的东西,搭了条绸子在苏月七腕上开始听诊。 “没什么大碍,听灵越姑娘说,夫人今日下床走动了一下,想是今日站得太久,怕是累着了,让夫人多休息下自然就会醒了,这头三个月还是劝着夫人卧床静养为好。”大夫收拾了东西后站起身对楚廉说道。 “一定劝着,有劳您老跑这一趟。”楚廉礼貌的谢道。 待送走了大夫,灵越回到屋子里来,楚廉站起身来问她:“灵越,夫人当时晕倒之时在做什么?” “夫人当时在门边看向厅堂那边,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夫人突然踉跄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就是一副失了神的形容,嘴里念着‘怎么可能’,没走两步身子就软了下去。” “受惊?莫不是因为这韩夫人?”楚廉在心里疑惑的道,转头将床上的苏月七望着。 4 苏月七一直到用过晚膳后好一阵儿才返醒。 睁眼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楚廉,他正捧了帐本儿在床边看着。 “醒了?饿了吧,可有想吃些什么东西,我叫底下的人做。”楚廉抚着苏月七坐起来,替她披了衣裳问道。 “没什么胃口。”苏月七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 “月七这一个多月便忍忍吧,暂时不要下床来走动了。”楚廉靠坐在床头,一只手揽上苏月七的肩,轻拍了拍说道。 “好。”苏月七盯着床尾某处,轻声的答了。 “月七,这韩夫人可是你曾经的熟人?你们之间可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楚廉抿了抿唇缓慢的问道。 “嗯,”苏月七想起一些事,胸口一阵心悸,她放在被子里的那只手握成拳,只一瞬她又慢慢放开来,低声对楚廉说,“不过我现在还不想说,等到我想说的时候,我会通通告诉公子的。”
第93页 “好,那我便不问。”楚廉握着苏月七的手一阵摩挲,然后又问道,“月七可还想见那韩夫人?” “见吧,该见的始终会见到。”苏月七低声回道。 “嗯,若是不想见,也不用见,月七只管在屋子里安心静养,好好的保护我们的孩子,其他的事交给我就行。”楚廉将苏月七微凉的手放回被子里,用被子包了起来。 “嗯。”苏月七安心的靠着楚廉的胸膛,缓缓的闭上了眼。 又是怀孕的时候,苏月七难过的想,遇见这个女人,又是在她怀孕的时候,这次她不会再让她伤害道自己的孩子了,绝对不会。 如是想着,苏月七的眼角便滑下两行泪来。 5 苏月七这日瞧着外边天气好,便起了身去院子里晒太阳。 她躺在楚廉替她新买的这个躺椅上,用巾帕蒙住眼睛,在暖洋洋的太阳底下预备睡上一觉,她这几日发觉自己是越发能睡了。 正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便听到有人小声议论—— “我听她身边伺候的人说,这韩夫人才丧子不久,在花城替人瞧病,议事长都很少去看她。听起来,也是个可怜人,还是我们家夫人的福气好。” “我也听说,议事长之所以冷落她,是因为她肚子里怀的压根就不是议事长的孩子,孩子的爹却是不知是谁。” “这么离奇。” 苏月七在娟帕底下睁开眼睛,看着这白白的娟帕透过来的强光,觉得有些刺眼。 “灵越。”苏月七揭掉娟帕,唤道。 “夫人。”灵越听到苏月七唤她,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过去。 “去把那些在背后瞎嚼舌根子的丫头们训一通,训完让他们自己去找管事领罚。这楚府的下人这般没规没矩,平白叫人看了笑话去。”苏月七说着便自顾往屋里走,继续回床上躺着。 念男,苏月七闭上眼睛想起在花城看过的那个墓碑。那个墓里躺着的,怕就是韩羽那刚过世的孩子,她与葛仲男的孩子。 她绝对不能让韩羽知道,她苏月七就是苏文文。苏月七如是在心里说,即使以后韩羽可能会知道她异人的身份,更有甚者最后可能还会与韩羽装作惺惺相惜的异世同类。 只是,她好似也变了一些,苏月七想起那日看她那眼,入眼的女子分明是个恬淡的温柔人儿,一身白衣的打扮,看上去竟有些仙人入凡尘的错觉,加之她行医济世的行为,颇得苏月七的好感。 总之,静观其变吧,苏月七跟自己说完这句,便打了个哈欠,歪头又睡了。 第 48 章(捉虫) 1 韩夫人替吴怀治了伤, 因吴怀术后要再观察几日,她便继续在楚府多留些日子。 苏月七也不闹了, 消停了几日, 一直卧床躲着, 避免与韩羽有正面接触。 期间,韩夫人倒是差人来说想与她接触接触, 只是让她给婉拒了。 在苏月七推脱了韩夫人的见面请求后, 又过了好几日,苏月七终于也有些坐不住了。 这日,苏月七在床上坐着躺着都觉着不舒服, 索性推了被子, 下了床。 “灵越,公子呢?”灵越替苏月七更衣时, 苏月七问道。 “公子这几日一直都在苏府那边走动,忙得有时饭都顾不上吃。”灵越边系带子边回话。 “难怪胃不舒服。”苏月七轻声说。跟着她又状似无意的问起,“那位韩夫人呢?” “韩夫人每日都是按时去给吴怀瞧伤,除了有一日去了梅枝食栈外,其余时间倒是很少见她出来走动。”灵越偏了偏头回道, “夫人可想见见那位韩夫人?她前几日便叫人带话,说是想同夫人喝喝茶聊聊天。” “总会见到的, 不用太刻意了。”苏月七摇摇头,知道韩羽去了梅枝食栈后,定是好奇她的身份。 “叫厨房那边帮我买些猪肚和一两只鸡,这手好似有些痒, 想进厨房动一动。”苏月七活动活动手腕笑着说。 “夫人,这样可如何使得若待会儿公子回来了,瞧见您在厨房挥铲子,奴婢们这皮怕是又要挨鞭子了。”灵越一脸着急的劝道。 “不想吃好吃的我这次做的这个猪肚鸡,你们之前可都没尝过。公子那儿没事儿的,有什么我都替你们担着,他要是罚你们,别怕,有我罩着你们呢。”苏月七拍拍自个儿的胸脯,笑得一脸调皮,又伸手拍了拍灵越的头安抚道。 “可是……”灵越苦着一张脸,将苏月七望着。 “别可是了,去吧,去吧。”苏月七眨了眨眼睛继续吩咐道。 “是,夫人。”灵越苦兮兮的回了话,便往外走。 待灵越走了,苏月七动作迟缓的在桌边坐下,拎起茶壶,拿了杯子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热气升腾发着呆。 她知道适当躲一躲还行,过了就叫人怀疑了。 2 灵越在前往厨房的路上遇到韩夫人了,她恭敬的行礼唤道:“韩夫人。” 韩夫人浅笑着对灵越点点头,走过去又转回身说道:“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月七弟妹身边伺候的灵越姑娘吧?” “正是奴婢,韩夫人您好记性。”灵越笑着回道。
第94页 “月七弟妹,她的精神可好些了?”韩夫人笑着问道。 “好是好些了,不过吃得太少了。”灵越老实答道。 “有身子初期,有些人是如此的,劳烦姑娘再同弟妹她说一声,待她精神稍好的时候同我见上一见,我听说了一些她的事,对她有些佩服,想同她来往来往。”韩夫人一直浅笑着说道。 “好的,韩夫人,灵越一定将原话带到。”灵越有礼的回话。 “如此便有劳姑娘了。”韩夫人说完便转身走了。 “奴婢的举手之劳,韩夫人客气了,夫人慢走。”灵越行了个礼等韩夫人走远了,才往厨房继续走去。 “罗採买,夫人说要下厨,请您帮忙买些猪肚和两只鸡回来。”灵越客气的同年岁大她一倍的罗採买说道。 “猪肚和鸡,还要别的什么吗?我一併买回来。”罗採买同样客气的回问。 “其他的就没有了,有劳了。”灵越浅笑说道。 “姑娘客气了,姑娘请便,我先去做事儿了。”罗採买说完便转身走了。 灵越往身后瞧了瞧,总觉着有人在盯着她,她心内不舒服了一阵儿,赶紧抬脚往回走。 “夫人,那苏月七夫人竟像是故意躲着不见您似的。夫人您都屈尊请求相见了,她倒好还摆上架子了。”韩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压低声音说道。 “别胡说,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另一个贴身丫头轻斥道。 韩夫人嘴角噙着笑,慢慢的喝了口茶,跟着转了转手中的杯子,却并不说话。 3 傍晚时分。 屋子里跪了一干丫头,个个都认命的低着头。 “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楚廉赶忙替苏月七解下腰间的围裙,动了怒。 他想起自己刚回到府里找不着苏月七,快步如飞的走到厨房,看到苏月七正繫着围裙在厨房挥动着大铲子,他就是一阵心惊。 “好了公子,她们哪有这胆子,你也知道我这脾气,谁拦得住?别动气了。”苏月七拉着楚廉的胳膊轻轻摇了摇,看到楚廉脸上现出认命的形容,然后笑着转头沖丫头们说,“都起来吧,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下次千万要摁住我。”苏月七说着向众人使了使眼色,让丫头们赶紧走。 “你呀,怎么也不着紧着些。”楚廉转头看到苏月七的小动作,伸手颳了刮苏月七的鼻子,颇为无奈的嘆道。 “没事儿的,我做了好吃的给你,前两日看你胃不太舒服,这汤是暖胃的,你要多喝两碗。”苏月七拉着楚廉的手指,握在手里说道。 “不碍事,叫夫人担心了。”楚廉反手将苏月七的手握在手里,牵着她走出厨房所在的后院,边走边补充了一句,“没有下次了啊。” “好。”苏月七乖巧的答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路走着,确是一副颇为恩爱的形容。 刚走完一条走廊,便远远见着韩夫人一行人往这边过来。 楚廉看了看苏月七,跟着紧了紧苏月七的手才松开。 苏月七沖楚廉微微一笑,安抚的沖他摇了摇头。 苏月七看着前方,挺了挺上半身,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 韩羽那张带着浅笑的脸越发近了,苏月七亦端出一副端庄的模样,一步步不紧不慢的跟着楚廉往前走去。 4 “韩夫人。” “韩夫人。” 苏月七同楚廉与韩羽见礼。 “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韩羽笑道,虚扶苏月七一把,一脸探究的将她望着。 “是,夫人。”苏月七大大方方的回道,起身笑着回望韩羽一眼。 “弟妹今日的精神瞧着倒是好些了。”韩夫人笑着说道。 “是较前几日好了些。”苏月七答完,又说道,“对了,我做了猪肚煲鸡,等下请夫人尝尝,就当是为月七前几日的失礼赔罪。” “月七妹妹哪里的话。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谢过弟妹的邀请,话说回来,弟妹的菜式,我倒真是挺喜欢的,比如那火锅,在这里可不是随处都能吃到这般熟悉的味道的,味道很是正宗。”韩羽故意加重“熟悉的”那三个字。 “能得夫人喜欢,是月七的荣幸,那等下晚膳时间我们便恭候夫人大驾,我们还有些事先行告退了。”苏月七看了看楚廉,然后转头表情自然的沖韩羽笑道。 “廉弟,月七妹妹请自便。”说着韩羽便往前走了两步,听到身后离去的脚步声,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两人时不时恩爱对望的背影,生出落寞之情来。 “身边之人很容易就过上幸福的生活了,我的人生为何却总是如此悲情?”韩羽不免在心里难过的想。 晚膳时间。 三人围坐在一起,各怀心事的舀着汤往嘴里送。 楚廉不着痕迹的看一眼韩夫人,又看看他家苏月七,他见两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喝着汤,很是淡然的模样,便也低头认真吃起来。 “月七妹妹这汤,很是香浓,我很喜欢。”韩羽抬起头来由衷贊道。 “夫人喜欢便多用一些。”苏月七放下勺子笑着说完,便转头沖琴音说道,“替韩夫人再盛一碗汤。”
第95页 “是,夫人。”琴音替韩夫人盛了汤,恭敬的放到她面前,“韩夫人请慢用。” 韩羽点点头,沖琴音浅浅一笑。 晚膳的气氛,整个下来还是十分和谐的。 5 用完膳,韩夫人亲热的拉着苏月七的手,说要同她喝茶谈天。 “好。”苏月七笑答,这在她的预料之中。 “月七妹妹好福气,廉弟对妹妹疼爱有加,看得我都要羡慕了。”韩夫人看到楚廉临离去之时看苏月七的那一眼,忍不住玩笑道。 苏月七看了看韩夫人看的方向,说道:“夫人莫要笑话月七了,公子那是担心我,万一我不小心说了什么,会惹夫人不高兴,我平时总替他惹麻烦。”苏月七笑的一脸娇羞。 寒暄了一阵儿,韩夫人突然遣了所有伺候的人出去,唯独留下她和苏月七。 灵越走的时候,一脸担忧,待到苏月七点头她方才出去。一出了门口,便直奔书房去向楚廉禀报这边的情况。 茶室内。 “月七妹妹,不知你可是与我来自同一个时空?”韩羽正色,开门见山的问。 “2016年。”苏月七缓慢吐出这句。 “2016年。”韩羽亦跟着说一句。 “渝城,火锅之城。”苏月七留了个心眼,说了个其他的城市。 “海城。”韩羽点点头,跟在苏月七之后说。 “夫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苏月七好奇的问道。 “当时我在一辆车的后尾箱里,出了车祸,然后出现了一阵强光,我看着那阵强光,然后便来到了这里,妹妹你呢?”韩羽说这个话时,脸上闪过一阵痛苦。 原来,那时她也在车上。苏月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思忖道。 “我是在墓园,撞破头,晕过去了,醒来就在这个世界了。”苏月七想了想这个说实话也无妨。 “妹妹可听说过这个世界的命定异人之说?”韩夫人状似无意的问苏月七。 “听说过一些的,但不多。”苏月七看着韩夫人说道。 “妹妹可还想回到我们的世界去?”韩羽压低声音问。 “可是,并没有办法回去,不是吗?”苏月七老实说道。 苏月七这句,恰巧被赶过来的屋外的楚廉听了个正着。他心中一痛,捏紧拳头,愤愤转身离去。 第 49 章 1 “是暂时没有方法回去, 总会找到办法的,不如月七妹妹同我去源城探看一番可好?”韩羽一点不绕弯子的说道。 “这......”苏月七迟疑了一下, 她已经答应了楚廉不离开此地, 况且, 她如今已有了楚廉的孩子,她如何能走? “月七妹妹可是有什么顾虑?”韩羽追问道。 “我不想离开这里, 也不能离开这里。”苏月七手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 回答道。 “也是,妹妹在此地过得可算是幸福的。”韩羽面上一阵落寞,叫人看了很是不忍。 “夫人难道就捨得离开议事长?”苏月七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什么捨得捨不得的, 他娶我, 本就只是以为我是那命......”韩羽正沉浸在悲伤里,一个不小心就说出前半句, 待回神赶紧闭了嘴。 听了韩羽说到一半的话,苏月七心中也大概猜出来个七七八八。苏月七联想到楚爷爷去世那时的事情,着实让她颇为不喜楚清此人。 “月七妹妹可曾想念过自己的家人?”韩羽面上现出难过的神情幽幽的问着苏月七。 “家人......”苏月七顿了一顿,不知道要说啥,索性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水, 没再往下说。 “对,家人。”韩羽看着苏月七迟疑的神情, 急急地说道。 “我失忆了,不记得许多事,许多人......”苏月七免力一笑回道。 听了苏月七的话,韩羽身子往后微微一动, 满含怜悯和抱歉的将苏月七望着。 “失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韩羽轻声呢喃着这一句。 苏月七微微抬眼,看了韩羽一眼,不接话,假装未听见她说的这一句。 两人后来又随便聊了几句,苏月七怀孕很容易疲累,便起身要走。 “何不既来之,则安之?”苏月七走了两步,回身轻轻对韩羽说。 韩羽看着苏月七愣了愣,待到她转身走掉后,还依然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夫人,回去吧,夜里凉。”韩羽身边的丫头轻声唤着。 “嗯,回吧。”韩羽边答着边抬脚走。 2 苏月七回到屋子里,发现楚廉还没回来,便唤灵越来问。 “公子还在书房?”苏月七打个哈欠问道。 “嗯,公子刚才在茶室门外,听了两句就走了,脸色有些不太好。”灵越拿眼瞧了瞧苏月七,轻声说道。 苏月七听了这话,低头想了想对灵越说:“我乏了,告诉公子就说我怀着孩子很累了,让他意思意思就回屋来歇着吧。” 说完,苏月七迅速的洗漱完爬上床,拉了被子替自己盖好来,闭了眼又打了个哈欠,偏了偏头准备睡过去。 “灵越,替公子备好洗漱的东西,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苏月七迷迷糊糊间又补充了一句。
第96页 “好的,夫人。”灵越低声应道。 灵越依着苏月七的话,将一切备好,又去看看苏月七,发现她已经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关了房门,快步的往书房走。 “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楚廉听了灵越的话,手中的毛笔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写。 待房中只剩下他自己,他才嘆口气搁了笔,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黑,默了两秒,才认命的起身往外走。 灵越没走多远,听到书房传来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松口气的低头一笑。 楚廉脚步轻松的回到房中。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只苏月七的一句话,他原本紧皱的眉头就已然舒展开来。 他径直走到床前,看着床上已经睡熟的人儿,再将视线下移至她的肚子,心中就是一软。 楚廉再转头一看那备好的冒着热气的水,跟着心又是一暖,哪里还生得起气来。 楚廉洗漱完脱了衣裳轻轻爬上床,拉了被子替自己盖好来。 这时,睡梦中的苏月七翻了个身,转头面向楚廉,扇了两下眼睫毛,实在困便放弃睁眼,只迷迷糊糊的说了句:“睡吧,我不走,我还要给你生孩子。” “生猴子?”因苏月七说的话含糊不清,楚廉听着好笑的轻声问了一句。 “嗯。”苏月七轻声应了,闭着眼睛复又打了个哈欠。 楚廉笑着,宠溺的抚了抚苏月七的鬓发,随即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来,轻轻说了一句:“睡吧。”手一扬,屋里立时便暗了下来。 3 如此平静的又过了一月有余,楚廉才将苏家的生意里里外外盘点了个清楚。 正式宣布接手之时,楚廉挑了个良辰吉日,请了楚家和苏家留下来的一干掌柜们在梅枝食栈,一起吃了个饭。 酒过三巡,有人开始表忠心,有人开始控制不住说话大小声,有人开始吐露牢骚,楚廉都仔细的一一观察着...... 夜渐渐深了,苏月七躺在榻上抱着个话本子翻了几次身,换个几个姿势,却依然不见楚廉回来。 “灵越。”苏月七开口唤道。 “夫人,公子还未回来,解酒的汤温着,热水备好了的。”灵越忍不住笑,这已经是苏月七开口问的第五次了。 灵越言语间的取笑让她自己也跟着觉得好笑,苏月七索性放下话本子,从榻上起身:“我是说,我想喝水。” 灵越笑着愣了愣,随即倒了水端给苏月七。 “夫人总是躺着看书,亦不怕伤着自个儿的眼睛?”灵越接过苏月七手上的空杯子,看了看那话本子说道。 “怕的,以后不看了,眼睛怪疼的。”苏月七沖灵越笑笑,将那话本子合上,继续说道,“想是白天睡太多,竟有些睡不着了。” 她索性推开了被子,披了衣裳,套了鞋下得榻来,在屋子里缓缓的踱着步子,眼睛却时不时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灵越看到苏月七的小动作,忍不住笑道:“夫人,要不派个人去梅枝食栈看看什么情况?” “不用,省得外头的人以为咱们家公子是妻管严。”苏月七笑着随口说道。 “气管炎?”灵越疑惑的重复着那三个字。 “没事,就一种不打紧的小毛病。”苏月七说着眼睛又瞟了瞟门口。 灵越看着苏月七那样子,又忍不住笑。 “我要去更衣。”苏月七走了没多久,便觉尿急。 这怀孕可是个苦差事,这期间,较平日里更衣的次数可是增加了不少,很是遭罪。苏月七边举了灯走边如此想。 4 等到苏月七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屋子里楚廉叫人都下去歇着的声音。 “夫人,公子回来了,像是有些喝醉了。”灵越端着醒酒汤,看到苏月七便对她说道。 苏月七跟着灵越快步走进屋去,看到楚廉正歪着个脑袋坐在椅子里。 “公子。”灵越放下醒酒汤,唤了一句,没人应。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苏月七看了看楚廉那个样子,然后回身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我就在门外候着,夫人有事叫我。”灵越出门之时对苏月七又说了一句。 苏月七沖她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公子。”苏月七走到楚廉跟前,微微弯下身与他平视着,望着他轻轻唤了一声。 楚廉听到苏月七唤她,缓慢的抬起头睁开眼来将苏月七望着,“嘿嘿”笑了两声,伸手去拉苏月七的手,然后说:“月七,我回来了。” 苏月七看着楚廉一双眼睛比平日里小了一些,眼神也颇为迷离的将她望着。她抬手轻轻捏了捏楚廉的脸颊,跟着他一起笑,适才等他等出来的心烦,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月七,我的妻子,肚子里,我的孩子。”楚廉大着舌头说着这般孩子气的话。 不知是谁说过,若一个男人能放心的在一个女人面前,展现他孩子气的一面,就证明这个男人正爱着这个女人。 苏月七眉眼带笑看着楚廉,脑袋里突然出现这样一句话,心中充盈着的都是幸福的感觉。 “嗯,都是公子的。”苏月七笑着,顺着楚廉的话轻声应道。
第97页 “月七,月七。”楚廉又柔着声音唤了苏月七两声,笑得越发开心。 “来,快将醒酒汤喝了。”苏月七笑了端起碗,递到楚廉的嘴边,他便乖乖的喝了。 楚廉喝完吧唧了两下嘴,笑着对苏月七说:“月七做的,特别好喝,好想一直都有的喝。” 苏月七搁下碗,她原本还笑着,听到楚廉这话,转过头来心疼的将楚廉望着。 “我会一直做好多好吃的给你吃。”苏月七轻声哄道。 “好。”楚廉乖巧的应答道。 “嗯,会的。”苏月七拥着楚廉低声的又说了一声,声音轻到更像是在跟自己说。 两人这般静静的待了一会儿,楚廉环在苏月七腰间的手渐渐松脱下来,苏月七赶紧松开楚廉。 “公子,醒醒,先洗漱再睡,舒服些。”苏月七轻轻拍了拍楚廉的脸,柔声说道。 “好。”楚廉努力睁开眼,乖巧的应道。 苏月七扶起楚廉,跟着又牵着他去洗漱。 楚廉喝醉了,真真是乖巧的像个孩子。让洗手就洗手,让擦脸就擦脸,让刷牙就刷牙。 “喝醉了,会不会将他人错认成我?”苏月七想到一个问题,然后问道。 “不会。”楚廉继续乖巧的答道。 “那我是谁?”苏月七站远一点问道。 “我的月七。”楚廉脸上现出笑回道,他将巾帕搭好,走到苏月七的身边,拥着她往床边走。 “你真的喝醉了?”苏月七爬上床看着楚廉的样子怀疑的问道。 “醉了。”楚廉笑着也爬上床,颳了刮苏月七的鼻子,自个儿先躺了下去。 “越看越不像醉了。”苏月七喃喃着跟着躺了下来,替两人盖好被子。 楚廉伸出一只手一比划,灯便熄了。 “咦,灯怎么熄了?”苏月七微微起身在黑暗里看了看,问道。 “没油了吧。”楚廉在被子里伸过一只手,将苏月七的身子压下来,拉进自己怀里,迷糊着声音回道。 “你真的喝醉了?”苏月七复又问了一遍,黑暗中却没有人作答,一会儿便传来有规律的呼吸声,她便也安心的睡去了。 第 50 章 1 吴怀的手好得差不多了, 韩夫人这几日正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月城。 走之前,韩夫人依然没死心, 又寻来苏月七这边, 找她说了一回。 “月七妹妹, 真的不跟我去源城看看?”韩羽探究的看着苏月七。 “有机会会去的,我会同公子一起去看望夫人和议事长的。”苏月七笑得客客气气的回道。 “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韩羽很是认真的说道, 转念一想又补了一句,“罢了,明日我便离开这月城了, 妹妹自个儿多保重。” “我会的, 夫人也要照顾好自己,放宽心些。”苏月七真心的说道。她发现自己现在不是那么排斥韩羽了, 倒更觉得韩羽有些可怜。 从前是,现在亦是,她二人相比较而言,她苏月七确实幸运和幸福许多,而韩羽更显得命运多舛一些。 韩羽离开那日, 苏月七没有去送。 上车之前,韩羽还往后探头看了看, 便真真死心的上了车,踏上了回程。 苏月七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抬头看着蓝天,思索着她一介小女子, 生活在这个世界里,追逐的不外乎是幸福,个人的幸福,以及身边之人的幸福。 若在这期间,她还有余力为世人做些好事便更加好,做不了什么,也不会太过费力去强求。没有那种改变的能力,那顾好自己,于这个世界而言便是最大的贡献了。 比起不能回去,一想到可能会离开这里,她如今更觉得恐慌和心痛。 想到此,她的鼻头就是一酸。 怀孕了,这各种感觉,都较平日里来的强烈。很是容易落泪,很是容易生出脾气,也很是容易心软到不行,心软这点,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母性吧,苏月七想着,手不自觉又抚上了微微隆起的小腹。 2 吴怀的手好了,也不提要取消婚事这茬了。牧心如今时不时就拿这点来取笑吴怀,但她也较往日里待吴怀更好,她明白他值得的。 牧心来楚府看苏月七这日,苏月七打发了人去重新算了个好日子,让牧心同吴怀成婚。 “谢谢小姐,为我们做的这些。”牧心自打经历了吴怀的事情,也不再轻易哭哭啼啼,特别感动之时,也只是红了红眼睛,并不会掉下泪来。 “我们是姐妹,你却总也记不得这一点,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以后苏府那宅子,还得要你同吴怀替我好生照料着。”苏月七柔声的说道。 “我们会的。小姐对我们的好,我们这辈子都会好生记着的。”牧心含着泪笑着说道。 “我也都心中有数的,你告诉吴怀,只管跟着公子好好干,将来会有出头之日的。”苏月七细声细语的嘱咐牧心。 “好,吴怀他会的。”牧心点点头应道,倾身抱了抱苏月七,动情的说,“小姐的到来,是老天对我们的恩赐。” “我哪有这么好?”苏月七笑话牧心。 “有的,只是小姐不自知。”牧心松开苏月七,笑着回道。
第98页 苏月七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同她一起笑。 牧心没待多久便起身走了。 送了牧心出门,院儿里又静了下来,苏月七复又在摇椅里坐了下来,拿起话本子随便打发时间。 这段时间,楚廉依旧忙进忙出,时不时带些新鲜玩意儿回来哄哄苏月七,或者讲些白日里见到的事情与她听,日子过着过着,苏月七真是品出了细水长流的味道。 细水长流,如此甚好。 苏月七盯着话本子上的字,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就出神想着楚廉与她讲的笑话,自个儿就笑出了声。 “夫人,夫人?”灵越添了茶,叫了两声也没见苏月七应,便笑着摇着头走了。 “夫人真是越发的像个孩子了。”涟漪看了看苏月七,拉着灵越说道。 “可不是吗?”灵越笑着应道。 苏月七回过神来,听到这对话,又是抿嘴一笑。 最好的爱情,是你能安心的在他身边做回一个孩子,由着他宠着护着。如此,相互。 楚廉给她的,就是这般最好的。 她如何还捨得说要离开? 3 这几日楚廉越加忙了,有时深夜才回来。 一问下面的人,都说是如往常一般,没什么特殊的事情,但苏月七总觉着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都在有意的瞒着她。 “纤云,你平日里最是老实,我这几日有些无聊,你同我讲讲,最近都发生了些什么新鲜的大事儿?”苏月七佯装无意的问道。 “隔壁街的孙家刚娶了新媳妇,那新娘子的脚好生大只,得有这么长。”说着纤云用手比给苏月七看。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更大一些的事情。”苏月七扶了扶额,复又问道。 “还有什么?哦,厨房王婆家的侄女,没成亲就大了肚子......”纤云讲的很是起劲。 苏月七向天微微翻了个白眼,很是无奈的嘆了口气。 “夫人,您想知道什么直接跟我说罢,我讲了这些您都不甚感兴趣的样子。”纤云自顾自说了一阵儿,发现苏月七正一副打着哈欠,左顾右盼的模样。 “公子这几日都在忙什么,是不是楚府出了什么事,还是苏府出了什么事?”苏月七嘆口气直奔主题的问道。 “好像是夫人您的梅枝食栈出了什么事,我无意中听人提了一嘴,说是公子不让告诉您,怕您会担心......”纤云说着,便看到进到院子里来的楚廉,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是不可闻。 “梅枝食栈出什么事儿了?”苏月七见纤云的眼神不对劲,于是转身看向身后,看到楚廉越走越近便快步迎上去,急急的问道。 “月七莫急,不是多要紧的事情,交给我,你还担心什么?”楚廉柔声对苏月七说着,说完便转头严厉的看了一眼纤云,示意她退下。 “不要紧为何瞒着我?”苏月七皱着眉头问道,“到底是何事?” “月七,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楚廉拉着苏月七进了屋,两人在桌边落了座,他又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苏月七,一杯自己拿了,慢慢喝下一口。 “何事啊?”苏月七并不喝水,只是又一阵着急的问道。 “梅枝食栈被查封了。”楚廉边小心的观察着苏月七的反应,边说出这几个字。 4 “什么?”苏月七重重放下杯子,站起了身,“所为何事啊?” “食客中毒事件。”楚廉缓慢吐出这几个字。 “中毒?”苏月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楚廉。 “中毒原因现在还在查证中,月七不要担心,会水落石出的。”楚廉柔声安慰道。 “可是,这样的事一旦出了,即使最后证实与梅枝无关,可梅枝的声誉还是会受到很大损害,到底是何人这般阴损?”苏月七以手捏拳,气愤的说道。 “月七,放轻松,交给我来处理,你要相信我能处理好。”楚廉将苏月七的拳头包在掌中,安慰道。 苏月七眼泪汪汪的望着楚廉,她自打怀孕后,就成了个爱哭鬼了,她极力的想控制自己,却还是抵不过鼻头一酸,眼泪就涌上了眼眶。 “月七别难过,我知道这梅枝食栈你花了许多心血,我不会让它就这么倒下的,你相信我可以的对不对?”楚廉用另一只手抚着苏月七的脸颊柔声哄道。 “我其实不想流眼泪的,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当然相信公子能做到,可是......”苏月七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嘘,不说了,不说这些了,你只管好好护着我们的孩子就行,其他的你一概别去管,你有我呢。”楚廉将苏月七拥进怀里,轻轻替她拍着背。 “嗯,可我怎么总是替公子惹麻烦?我其实也多想成为让公子也能依靠的人,我不想总是被公子保护,我也想保护公子你,可是......”苏月七在楚廉怀里抽抽噎噎的说着这一席话。 “月七能这么想,我已经很高兴了,月七本领也很大了,你瞧,我就不能怀孩子生孩子,但月七可以,十月怀胎,诞下孩子可是件苦差事。”楚廉手抚上苏月七的后脑勺,笑着说道。 苏月七听到楚廉这样说,立时破涕为笑。
第99页 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揩在楚廉身上,然后抬起头来。 楚廉拥着她,还想将她压回自己怀里。 苏月七昂着头,肿着一双眼睛,看着楚廉的左肩一脸嫌弃的说道:“湿了也脏了,这依靠我现在不想靠了。” 楚廉偏头看看自己的肩头,低笑一声,宠溺的替苏月七抹掉眼泪:“你哭起来可真丑,以后还是让你多笑一笑罢。” “你才丑,我明明如此好看。”苏月七不要脸的替自己辩驳道,跟着又拖了楚廉的袖子来擤鼻涕。 “月七,自打怀了孩子,真是越发的孩子气了。”楚廉抚了抚苏月七的鬓发,任由她胡来。 “那公子你可算是赚到了,一下子能得两个孩子。”苏月七笑得没心没肺的回道。 “谁说不是呢?”楚廉颇为无奈的说着,跟着就开始解自己的外衣,准备去换一身。 哭过后,苏月七只觉得眼睛酸涩得紧,鼻子发干,塞得直难受。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哭了,苏月七边喝水边如此想着,跟着便愣愣的在桌边坐下了,转念又想着梅枝食栈要如何做,才能度过这个难关。 第 51 章 1 第二日一早, 楚廉起了身,苏月七也跟着起了。 “月七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楚廉穿着衣, 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响, 回身问道。 “不睡了, 公子这可是要去梅枝?我也要去看看。”苏月七说着套了鞋下得榻来。 楚廉看了看苏月七的肚子,再看了看她脸上忧心忡忡的表情, 想着要劝怕是也劝不住的, 就依了她。 “灵越,进来替夫人更衣。”楚廉穿好了衣裳,便转头沖门外唤了一声。 “是, 奴婢进来了。”候在门外的灵越说着轻轻推了门进的屋里来, 跟着进得屋来的还有端着洗漱热水的丫头们。 “夫人今日起这么大早。”灵越从挂衣架上拿了衣裳来替苏月七更衣说道。 “我睡不着了。”苏月七边急急的伸手进袖子里边回。 “月七,我去练会儿剑, 你慢慢来,我等着你。”楚廉净完脸回身说道。 “好。”苏月七听了这话,这才放缓动作,由着灵越替她整理衣裳。 而后,两人便在屋中一起用早膳。 刚吃到一半, 楚廉便皱着眉头,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他突然捂着嘴迅速起了身来到门口,扶着廊柱开始作呕。 “公子这是怎么了?”苏月七着急的起身跟到楚廉身边,一只手替他抚了抚胸口。 灵越赶紧倒了杯水,递给苏月七。 “不知, 突然喉咙那里就开始往外反。”楚廉接过苏月七手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漱了漱口。 “我去请大夫来替公子瞧瞧吧。”灵越说完,见苏月七点头,这才往院子外一熘小跑而去。 楚廉才刚站直身子,又俯身继续作呕,吐的却都是酸水。 “公子难道是吃错了东西?可是公子吃的我也都吃的,我却无事。”苏月七用手帕替楚廉擦了擦嘴,走进屋子,又倒了杯水,加快步伐向楚廉走去。 “等下大夫瞧过就知道了,月七不用太过担心,我想应该无甚大碍。”楚廉忍着不适,用手替苏月七舒展开皱成一团的眉心说道。 2 “从各方面看,公子的身体都十分正常,这吐不像是哪里不适引起的。”大夫把过脉后,正色的说道,跟着他又转头看向苏月七继续道,“不过倒是有一种罕见的可能,这与夫人有关,想来夫人怕是没有这反应。” “大夫是指孕吐?”苏月七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很快便反应过来,突然笑着问道。 大夫也跟着笑笑,点点头,然后转头面向楚廉说道:“公子这犯噁心的症状,快的几日便会停了,慢的不出半月亦能有所好转。”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如此也好,省得月七的身子遭这许多罪。”楚廉忍着一股往上涌的噁心,艰难的说道。 灵越看了看楚廉和月七,笑着领了大夫下去领诊金。 待人一走,苏月七扶着腰抿着嘴忍着笑将楚廉望着。 “月七要笑便笑,忍着可难受?”楚廉亦觉着好笑,站起身颳了刮苏月七的鼻子说道。 “公子怎的这般好,连这个孕吐的反应都要抢过去受了。”苏月七上前环着楚廉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胸膛笑着说道。 “月七再用些早膳吧。”楚廉拍了拍苏月七的头,柔声说道。 “公子还吃得下吗?”苏月七从楚廉怀里仰起头,眉眼含着笑问道。 “不吃了。”楚廉无奈的回,然后牵了苏月七来到桌边,看着她用完早膳。 看着苏月七胃口和食量都还不错的模样,他心中也还算欣慰,这罪没白受。 “月七来到我的生活里,总能引起一些神奇的反应。”楚廉看苏月七擦嘴,面带微笑的对她说道。 “承蒙公子不嫌弃。”苏月七笑得调皮,抱着拳头说道。 “不敢,也不会。”楚廉笑着握了苏月七的手,用大拇指摩挲着。 “我们走吧,公子。”苏月七反握着楚廉的手,拉他起身。
第100页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往门外走。 身边有人如此,还有什么困难过不去?苏月七紧了紧两人握着的手,边走边如是想着。 3 许久不曾来梅枝食栈,如今再来,门上那两个封条,看得苏月七一阵心惊。 楚廉轻轻的拍了拍苏月七的肩,拉着她绕过巷子,往梅枝的后门走去。 进到梅枝食栈里头,彩云等人见到苏月七后先是一惊,跟着就红了眼眶。 “小姐,您还是知道啦?彩云不好,没替小姐将梅枝守护好。”彩云红着个眼抱歉的将苏月七望着。 “你们怕是都吓得不轻吧?我这段时间一直做甩手掌柜,真真是辛苦你们了。出了这事儿,你们都别太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苏月七拉着彩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将大伙儿都看一眼,安慰道。 “小姐,您怀着身子,先坐下歇息。”彩云扶着苏月七来到桌边。 “跟我说说当日的具体情况。”苏月七拉着彩云一起在桌边坐下说道。 “那日很早就来了一个不声不响的奇怪客人,他自己一个人来的,却点了一桌子的菜,吃光了豆腐皮,其他的也动了一些,最后便倒在了桌上,我们过去看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听说是中毒,中的什么毒?”苏月七表情凝重的问道。 “□□。”彩云压低声音回道。 “□□!我原以为是食物中毒一类的,却没想竟是真□□。”苏月七惊嘆道,复又气愤的说,“主使此事之人可谓是真可恶,他料定查不查得清楚,这梅枝食栈的亏是愿不愿意都要吃的了。” “这作恶之人实在可恶。“彩云亦是一副愤恨不平的模样。 4 “你刚说他吃光了豆腐皮?”楚廉听到两人的对话,走进插嘴问道。 “是,一盘全吃光了。”彩云如实的答道。 之前面对官差盘问,彩云还特特留了些心思没提这个,如今已查出中的什么毒,她才放心的说与苏月七听。 可现下看楚廉又特意问,她心中又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这豆腐皮出自谁家的?”楚廉复又问道。 “这......都是我娘亲手做的,绝不会因为这个,绝不会有问题的,小姐。”彩云着急的辩驳道,转头求助似的看着苏月七,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公子,问题应该不会是出在这豆腐皮上的吧?这还是我教他们做的......”苏月七看了看彩云,用眼神安抚她道,转头看着楚廉说道。 “你们先别急,倒不是怀疑他们生歹心,我是怕有心人在这上面动过手脚。”楚廉解释道,说完看向厨房的方向又问道,“食栈里可还有剩下的豆腐皮?” “上次突然关门,还没来得及卖出去,还剩下不少,我去拿来。”彩云说着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进到厨房,找了半天也没发现豆腐皮的踪影,身上顿时冷汗涔涔。 “明明是放在这里的啊,怎么就找不着了?”彩云“噼里啪啦”的在后厨一阵翻找,心中越发的怕起来。 “找着了吗?”苏月七听到声响,跟进后厨来问道。 “好像不见了,我亲自放在这里的。”彩云指着一个架子,面色惨白的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更有必要去彩云家看看了。一是为了早日弄清真相,二为的是排除彩云家的嫌疑。”跟在苏月七身后的楚廉看了看苏月七,又看了看彩云说道。 “这......”苏月七看着彩云的表情,有些迟疑。 “去吧,既然姑爷都提出来了,去看看也好,我不相信问题是出在我家。”彩云思忖一番然后回道。 “那,便走吧,彩云你别想太多,就是去看看而已。”苏月七安慰彩云道。 “我明白的。”彩云苦笑一下回道。 5 一行人去到彩云家,见到彩云的母亲正做了豆腐皮在院子里晾晒。 “娘,小姐和姑爷来了,他们来家里坐坐。”彩云一进院子就赶紧唤道。 “月七小姐,姑爷。”彩云的娘在围裙上擦擦手,笑着上前行礼。 “陶大娘,您身子可还好?”苏月七虚扶一把,笑着开口问候一声。 “好的,托月七小姐的福,现在我们一家人过得都挺好。”陶大娘“呵呵”笑着回话。 “那都是大娘您自己勤快换来的。”苏月七笑着同陶大娘寒暄。 寒暄了一两句她将视线转移到晾晒的豆腐皮上,复又说道,“这豆腐皮真香,还在院子外头就闻见这豆子的香气了。” “我用的可都是上好的黄豆来做的,供应小姐的食栈,我可没敢有半点马虎,经手的都是自家人,做的过程中都是很干净的。”陶大娘拍拍胸脯,很是认真的说道。 “我自是相信大娘的。”苏月七笑着说道。 “大娘,做豆腐皮可辛苦?平日里都有谁来帮手做这个?”楚廉笑得客气问道。 “不辛苦,平日里还有我儿子儿媳帮忙,就我们家不成器的云深,月七小姐也见过的。”陶大娘笑着答道。 “娘,我哥人呢?”在旁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彩云这时候才开口问道。
第101页 “那不成器的,现怕是又去如意坊了,劝不住。”陶大娘小声的同彩云念道。 “如意坊?” “如意坊?” 苏月七同楚廉对看一眼,同时小声的念了一遍这三个字,心中生出怀疑来。 楚廉在彩云家的院子转了一圈,并没找到什么线索,于是携苏月七同陶大娘告辞出了那个院子。 “如意坊是什么地方?”出得院儿来,苏月七小声的问楚廉。 “月城最大的那间赌坊。”楚廉眼睛微眯,看着前方解释道。 “不会是......”苏月七说着看了一眼身后跟上来的彩云,又迟疑着住了嘴。 “我会查清楚的,不冤枉任何人,也不会让歹人逍遥。”楚廉紧了紧苏月七的手,小声回道。 苏月七想着那种可能,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第 52 章 1 自打那日去了彩云家回来, 楚廉便一直派人在跟着陶云深。 这日夜里,苏月七正在书房看着书陪楚廉, 便见清野进得房里来汇报情况。 “公子, 那陶云深确实有问题, 据说他这几日统共输掉了一大笔钱,加起来有五千银票。”清野不紧不慢的说道。 “五千银票?”苏月七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 “这豆腐皮一斤也才一银票, 这五千银票,就算不计较成本,也相当于五千斤豆腐皮了, 他哪儿来那么大一笔钱, 从前陶大娘看病时,都还是我替他们付的。” “可有查到这笔钱的来源?”楚廉看了看苏月七, 转头问清野。 “那陶云深是个大嘴巴,咂不住话,别人问他,他便大肆宣扬自己前几日刚做了笔大买卖。”清野挑了挑眉头回答道。 “莫非真是他?”苏月七看着楚廉,皱着眉头问道。 “他的嫌疑很大, 那日他输红了眼,我找了个人将梅枝现下正遭遇的事情, 依法炮制去试了试他,高价让他帮忙,他一听说了事情的内容,就嘴快的回了一句‘怎么又是这种事儿’, 瞬间就露了馅儿。”清野边说边在苏月七同楚廉之间来回转着头,与两人一一细说。 “家有一赌,如有一虎。”苏月七放下书摇了摇头,复又低声嘆息道,“摊上这样的大哥,倒真是苦了彩云这丫头了。” “不过这幕后之人,暂时还未能套得出来,但此人好赌成性,又甚是贪财,有软肋就好办,派去接洽的人已经同他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后日下午三点在月城码头见钱说话。” “好,届时你去帐房取了钱票,务必要将此事安排周全了。”楚廉吩咐道。 “清野明白,那小的先下去了。”清野拱手行礼,见楚廉点了头,这才又向苏月七行礼,准备退出书房。 “辛苦大伙儿了。”苏月七沖清野笑了一笑,说道。 “不辛苦,我们做的都是分内之事。”说完清野便快步退出了书房,消失在夜色里。 2 待清野走后,苏月七从座位上起身,来到楚廉身边。 楚廉拉了苏月七,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手抚上她微隆的肚子,轻轻抚着。 “公子,若真是陶云深,彩云这丫头届时不知会怎样。”苏月七双手搂上楚廉的脖子,看着他的双眼,一脸不忍的说道。 “月七这几日真是处处操心,各人有各人的命,月七你可管得过来?”楚廉将手从肚子上移开,抬起来颳了刮苏月七的鼻子。 “话虽如此,可这心里总也有些不落忍,那丫头也真是命苦,当初她争取了做这豆腐皮,原本是件顶好的事儿,如今却闹了这样一出,福兮祸兮,真真是难以分辨,果真如那塞翁失马。”苏月七被颳了一下,眯了眯眼,跟着幽幽的嘆道。 “呕。”楚廉突然又开始犯噁心,捂了嘴干呕了下,皱起了眉。 苏月七本还忧心忡忡的样子,见楚廉如此模样,瞬间便笑了。 “公子这孕吐的小媳妇模样,瞧着倒是真真可人,若是能搭配一个大肚子......”苏月七在脑海中描摹着楚廉大腹便便的模样,说着便自顾笑得越发欢了。 楚廉颇为无奈的看着怀中笑得停不下来的苏月七,嘴角亦跟着上扬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苏月七笑着笑着,总觉着有些头晕,于是便停了下来,手在太阳穴按了按。 “怎的了,可是头不舒服?”楚廉见苏月七的动作,一阵紧张的问道。 “也不是,就觉着这几日头晕乎乎的,就好似觉得这世界都在摇晃似的。”苏月七晕的有些难受的道。 “叫大夫来瞧瞧,我放心些。”楚廉说着便沖门外唤道,“灵越,叫大夫来替夫人看看。” “夫人这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灵越进得门来紧张的问了一句,说着不等回答便一路小跑着出了门。 “灵越这丫头越发贴心了。”苏月七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说道。 “是月七教的好。”楚廉说着打横抱了苏月七往软榻的方向缓步走去。 3 “夫人这脉象各方面都极正常,若还是觉得头晕,还是多卧床歇一歇,每日走动有必要,但还是避免下别动得太多,我每隔两日便来替夫人请一请脉,观察一阵儿看看能不能找出原因。”鲁大夫把完脉如此说道。
第102页 “有劳了,灵越,送鲁大夫。”楚廉说着便转头对灵越吩咐道。 “鲁大夫辛苦您跑这一趟。”苏月七说着从榻上慢慢坐起身,客气的说道。 “夫人客气了,夫人您好生休息,公子,夫人,老身先告辞了。”鲁大夫说完提了药箱跟着灵越往外走。 “鲁大夫慢走。”楚廉说完转头看了苏月七两眼,又将她按回榻上说道,“月七,需得遵医嘱。” “我要去更衣。”苏月七推了推楚廉没推动,好笑的瞪了楚廉一眼,低声说道。 楚廉这才松了手,蹲下身往苏月七的脚上套鞋子。 苏月七看着这一幕,想起她原本生活的那个世界里,男子蹲下身替心爱的女子繫鞋带的场景来,那样暖心又青春的一幕,总叫人的心为之动容。 苏月七心中暖极,顺势搂了楚廉的脖子,跟着用自己的侧脸蹭了蹭他的。 “月七有时这模样真是像极了猫,叫人喜欢得紧。”楚廉轻声笑着,柔声说道。 “若我是猫,公子也是猫,公子若是猫,定是只孤傲的白猫。”苏月七取笑道。 “孤傲?”楚廉诧异的说着这个词,“我给人的感觉竟是如此?” “那是他们不知道公子的萌点和温暖之处在哪里,就我一人知道公子的好便好了。”苏月七说着捧着楚廉的脸,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 楚廉欲加深那个吻,苏月七往后仰了仰头,避开了。 “我急。”苏月七笑着说道,赶紧起身快步走去更衣了。 4 第二日,苏月七被楚廉强行留在府中,不给出府。 苏月七无事在院中瞎熘达,突然听到院外传来的吵闹声响,她赶紧走出院子去查看究竟。 “这是怎么了?”苏月七看到一帮人书房外的玉兰树下围着。 “玉咕跑到树上去了,怎么都不肯下来。”涟漪看到苏月七过来赶紧回道。 “玉咕不是一直在笼子里的吗?怎么跑出来了?”苏月七奇怪的道。 “原本是的,这几日也不知怎的,玉咕在笼子里总叫,看起来很是不安的样子,原想着玉咕是不是想念夫人了,又怕夫人您怀着身子,不好同玉咕在一处,就没有回禀夫人,没想到今日玉咕死活撞开了这笼子,跑了出去,一出来便跳上了这树头,怎么弄都不下来,刚有人爬上去抱它还被它咬伤了。”涟漪看了看树头,又看了看苏月七回答道。 “玉咕,玉咕。”苏月七站到玉兰树的正中底下沖树上唤道。 玉咕悽厉的回了两声儿,但依然蹲在树上不动。 “这几日好生奇怪,听说前两日有人牵马回马厩,那马死命刨地,蹬地,就是不肯进那马厩,还咬伤了牵它的人。”含笑联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奇怪的说道。 “是啊,花园里的锦鲤也突然死了好些,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吧?”纤云也跟着说道。 “这些异象,好像是......”苏月七转头将两人望着,在心头想着,复又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让自己打住。但心里的那种不祥的预感,却怎么都驱散不去。 5 后来,清野有事回府,帮忙将玉咕从树上硬给抱了下来,将之放回笼子时,玉咕死命抓着清野的袖子,竟生生将袖子给抓破了。 玉咕被关回笼子里,很是急躁不安,在笼子四处碰撞,依然悽厉的叫着,听在苏月七的耳朵里,亦跟着心惊。 “不对劲。”苏月七俯下身看着玉咕的眼睛,那眼神里透着的都是惊恐和不安。 “什么不对劲?”涟漪也学着苏月七俯下身将玉咕望着,疑惑的问道。 “好生看着玉咕,如果它撞得太厉害,就放了它,看它要做什么?”苏月七盯着玉咕对涟漪吩咐道。 “好。”涟漪站直身子应道,复又表情凝重的问道,“真的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吗?夫人您怎么看?” “不好说。”苏月七亦是表情凝重的直起身子,回身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天说道。 涟漪听苏月七如此说,心中慌了一慌。 苏月七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心中的担忧和害怕又加深了一些。 她如今还只是猜测,不敢轻易将那两个字说出口,怕万一不是,白白叫人生出惊慌反倒可能生出真正的坏事来。 不论如何,夜里她都要多留个心眼儿了,如今这身子笨重,行动不比一般人,身子脆弱亦是比不得一般人的。 苏月七越想越觉着头晕的慌,她这没来由的头晕,今日找着这般怕人的缘由,真真是叫人措手不及。 “望老天,可怜天下苍生,千万不要应验,千万不要,千万。”苏月七边走边喃喃的道。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不要让我单机,感觉快没动力发电了,心中苦涩难当啊。 第 53 章 1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 苏月七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观察了家里的家禽和家畜, 确是不对劲。她也去花园里看了看, 也确实死了不少鱼, 剩下的鱼都在池子里乱蹦乱跳,让人越看越是感到不安。 是夜。 待到楚廉回到府中, 苏月七忍了许久的话, 才说出口。
第103页 “公子,怕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月七指的是何事?”楚廉很少见到苏月七这般恐惧的模样,倍感认真的问道。 “地动山摇, 地震, 怕是有天灾要来了。”苏月七拉着楚廉的手一阵轻颤。 “手怎么这么凉。”楚廉捂着苏月七的手,心疼道。 “我去看了, 猫,马,还有鱼,包括养的家畜,全都有徵兆, 公子,我在我生活的那个世界见过, 地震很可怕,一时之间房屋倒塌,人、物全数被埋被毁,公子, 我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我怕一旦说出来却没发生的话,又会引起一阵不必要的恐慌,我这心中忐忑不安得紧。”苏月七近乎喃喃的说着,“这可如何是好?” “月七,别怕,今日太晚了,明日我们再合计合计。”楚廉将苏月七拥入怀中,替她轻轻拍着背。 “嗯。”苏月七满怀担忧的轻点了下头,心中越发怕起来,“若是灾难就在今夜发生了呢,要怎么办?”苏月七在楚廉衣衫上擦了下眼睛,抹去睫毛上的湿意。 “不会的,你看天上的月亮还是那轮月亮,周围一切都还照常好好的,不是吗?”楚廉转头看了看屋外的一轮明月,心中又冒出那句“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回头看着苏月七又补充了一句,“今夜我时刻警惕着,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的。” “可,我担心的还有其他人的安危,这城中的许多人,我怕......那些画面真的很惨。”苏月七说着滑下眼泪来,“这事儿可大可小,我真是好生烦恼。” “我待会儿会召集全府上下之人,让他们这几日多留心。至于其他人,待月七同我说说这防范之法,我叫人印制出来,贴在大街小巷,这样即使没发生,也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了。”楚廉想了想后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苏月七知道今日天色已晚,即使要做这件事,也要等到明天了,她心中不安,却也束手无策。 2 “从今夜开始,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特别是巡夜之人,一有什么不对劲,就要赶紧鸣锣,这几日均两人一组一起巡夜,其他人......”清野负手,十分严肃的吩咐一整院儿的下人。 楚府在全城各处的暗护卫也全都收到了指示,一旦有情况发生,他们便要尽力救护全城的百姓。 虽然对这个命令感到疑惑,但暗护卫还是会一切都按照指令来行事,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半分懈怠。 这边苏月七也没闲着,她就着昏黄的油灯,在纸上将她知道的避难措施,都画成了通俗易懂的简笔画。 “留得性命能再拾柴,没命有财竹篮打水,能跑便尽力跑到开阔处,没能跑掉便躲在墙角或者坚实的家具下面,双手抱头尽力护住头部......”楚廉看着那一幅幅画,将上头的文字念了出来。 “我总担心来不及。”苏月七画着画着,抬起头来将楚廉望着,不无担忧的说道。 “尽人事,听天命。”楚廉安慰的道。 苏月七看着楚廉,突然听到“嗒”的一声,她便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笔,那笔上蘸的墨汁掉了一滴在纸上,她看着那滴墨,发了会儿怔。 希望其他几座城里都能有人察觉出这些异样来。苏月七边继续画着画,边在心中如是祈愿着。 人在天灾面前,真是显得异常渺小,异常无可奈何。只怕也只有这时,才能真正体现出众生平等来,这世界怕是要面临一次重新洗牌了吧。 苏月七又画完一张,转头看向窗户外面的那轮圆月低声说道:“这月亮圆得叫人心烦。” 楚廉不说话,只是微嘆了口气,也转头看向窗外,很快他便转回头来望着苏月七的侧脸,神情变得很是凝重起来。 “唔。”苏月七面前突然一黑,楚廉已然吻上她的唇。 好痛,她往后仰着头,在心中抗议。 楚廉伸手托住苏月七的后脑勺,这样苏月七便无法挣脱。 楚廉吻得十分用力,紧紧拥着苏月七,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便再也不用担心,她会消失不见了。 苏月七想起一些事,对于楚廉现下的举动,从一开始的恼变成了此时的心疼,她便回拥着他,回应着他,安慰着他。 3 夜深了,苏月七同楚廉和衣躺在床上,苏月七久久无法入睡,她听着外头时不时远远传来的犬吠声,心头一惊一乍的,屡次从床上弹坐起来。 “月七,睡吧。”楚廉原就睡得极浅,苏月七一个动静,他便清醒过来了。 “哦,好。”苏月七总觉着天旋地转的,听了楚廉的话,又躺回去强迫自己入睡。 苏月七后来抵不过睡意,真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正坐在摇椅里,一个小男孩笑着在她身后替她摇着。 她刚开始还觉着那晃动挺轻柔挺舒服,只是到后来摇着却越发厉害了,她整个人都快从椅子里掉下来了。 “别摇了,我头晕。”苏月七笑着制止道,小男孩却并未听苏月七的,一直保持着那个速度在摇动着椅子。 “别摇了,很不舒服。”苏月七回过头看到小男孩正笑得阴测测的将她望着,手上的动作依然未停。
第104页 苏月七身上起了一层冷汗,厉声制止道:“停下,我叫你停下,别摇了。” 那个小男孩一下子便在她身后消失了,整个空间只剩下了她自己,摇椅却一直都在摇动着,而且是越摇越快。 “楚廉,楚廉,你在哪儿,我好怕,楚廉。”苏月七双手扶着椅子,稳住自己的身体,她突然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肚子,那里平坦一片,那微隆的弧度已然消失不见了。 “孩子,我的孩子。”苏月七眼泪涌上眼眶,一会儿便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月七,月七。”楚廉拍了拍苏月七的脸颊,试图将在睡梦中啜泣的她叫醒。 “孩子,我的孩子。”苏月七痛苦的摇着头,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她醒来后猛地坐起身,第一反应就是先摸肚子。 “还好,还在。”苏月七脸颊上还挂着两行泪,她摸到肚子还隆起着,她大大的松了口气,瞬间又笑了。 “月七,可是做噩梦了?”楚廉伸手拭掉苏月七脸颊上的眼泪,柔声问道。 苏月七转头看了看楚廉,点点头。 “再躺下睡会儿。”楚廉拥着苏月七复又躺下,拉好被子替两人盖好来。 苏月七却突然又起了身,拉开被子,三步并作两步往外爬。 “我睡不着了,我想去房顶坐会儿。”苏月七往自己脚上边套鞋边说道。 “那便去吧,我这整夜也没怎么睡着过。”楚廉说着也跟着起了身,利索的替自己套上鞋子,拿了披风自己披上又替苏月七拿了一件。 “披上,还是有些凉的。”楚廉替苏月七系好带子,便拥着她出了屋,上到了屋顶。 4 房顶上,在月色里看四周的房屋,都是一片灰黑色。 苏月七坐在楚廉的双腿间,背倚靠在他的胸膛上,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楚廉双手拉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将苏月七整个圈在里边。他低下头轻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头顶上。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的待了许久,这期间谁都没有开口讲过一句话。 又过了好一阵儿,楚廉才幽幽的开口说话:“月七,如果你有个机会能离开这里,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去,你想回去吗?” 苏月七不假思索便笑着作答:“不想,我就想留在公子身边,替公子生两个孩子,继续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月七说的可是真的?”楚廉惊喜的问道。 “真的,比珍珠还真。”苏月七说着,转回头在楚廉的脸上娇羞的印下一个吻,望着他笑又说道,“山无陵,天地和,乃敢与君绝。” “月七,你可知我很爱你,虽然我一次都没同你讲过这话。”楚廉更加拥紧苏月七轻声说道。 “我知道,我也很爱公子你。”苏月七平日里受不了肉麻话,这次自己倒是自然的说出了口。 “谢谢你,月七。”楚廉动情的亲了亲苏月七的脸颊,继续拥紧她。 “公子,我好像有些困了。”苏月七打了个哈欠说道。 “那我们下去再歇一歇。”楚廉说着松开披风,率先站起了身,他身子踉跄了一下,险些没能站稳。 “怎么了?”苏月七紧张的问道。 “无事,就是脚有些麻。”楚廉半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哪条腿?”苏月七又问道。 “这条。”楚廉老实指着自己的左腿回道。 苏月七“哦”了一声,跟着便突然恶作剧的伸手戳了戳楚廉的左腿,楚廉便呲了下嘴,往后退了几步。 “别闹。”楚廉笑着制止她。 苏月七这才停手,自个儿艰难的准备站起身。 刚站到一半,脚下却突然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苏月七一个没站稳,直接向后仰去,直直往房檐的方向倒去。 “楚廉,楚廉。”苏月七大惊失色,大叫两声,手在空中无助的乱划了两下,便向下坠了下去。 楚廉脸上一阵惊恐,不顾自己的安危,直直朝苏月七扑去。 坠下的瞬间耳边传来的都是凌乱的鸣锣声和惊慌失措大叫的人声。 天灾还是来了。 第 54 章 1 苏月七近来醒得都早, 她习惯裹上一张薄毯推开窗户,静静的伫立床前, 看着底下比这间客栈矮上许多的青瓦房顶, 以及远处还有些灰濛濛的田野、村落和山头, 再闭眼深吸了一口晨间微凉的空气。 日日如此,仿佛例行公事一般。 看着花城与那日相似的景色, 恍惚觉得一切都好像没有改变, 但明明一切都已改变。 那场灾难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那滔天的呼喊声,惨叫声......她抚着自己已然平坦的肚子, 闭了闭眼, 不忍再继续去想。 为何她会在花城?这事儿要将时间调回到地震后的第三日说起。 苏月七不听劝阻,不顾自个儿的身子, 硬是在灾后一片狼藉和哀嚎声的月城,穿梭游走,四处帮忙,连着过了三日。 前两日都无事,就在第三日, 苏月七便出了事。 那日她路过一片废墟,听到一个微弱的人声, 救人心切的她带头便走了进去。
第105页 四处寻找之际,突然半路伸出来一只手,猛地抓住了苏月七的脚踝,苏月七心头一惊, 重心一个不稳,猛地向前扑了去,肚子重重的与地面发生了撞击,她还来不及叫疼,下身便传来一股热流,不一会儿,那热流便染红了她的裤管...... 那一刻,世界突然一片死寂,面前慌乱的人她全数看不见,只听见自己越来越急促,而又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 想想,地震发生那日,她在即将要接触到地面之时,楚廉险险的搂上了她的腰身,她和她腹中的孩儿才得以幸免于难,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这般幸运。 事情发生那日,楚廉在废墟上听到苏月七流产的消息,当即便踉跄了一下。传话的人话才说到一半,他人已急急的往回赶去。 在灾后条件好不了太多的楚府大院里,楚廉看到床上躺着的,毫无血色的苏月七,心中痛极,却一时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无声的上前抚了抚她的头,紧紧的握住她冰凉的手。 2 苏月七一直能忍着没有落泪,却在看到楚廉的剎那,脆弱到无以复加,眼泪哗哗往下掉。 “月七,我来晚了。”楚廉见不得苏月七落泪的样子,跟着湿了眼眶,只是,眼泪才刚涌上来就被他生生憋了回去,憋到鼻子那里生疼。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的,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的......”苏月七后悔莫及,低声的念着这一句。 “嘘,或许是我们的孩子不忍来到这个悲惨的世界,我们再给他一些时间,你只管养好身子,等着他下次再来。”楚廉柔声哄着,不让苏月七再一味的自责。 苏月七闻言闭了嘴,憋回已经到嘴边的话,只是眼泪依然如断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掉。 月城的条件不好,楚廉思量一番,决定将苏月七送往花城休养,因花城里月城最远,受灾情况相对而言没那么严重,加之懂医术的韩夫人也在那儿,对苏月七身体的调养有帮助。 整装从水路出发那日,苏月七惨白着一张脸望着楚廉匆匆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就空了一块。 人们需要他,她岂会不知,而她的需要,好像只能顺理成章的退居第二,如此方能显得懂事而得体。 穿行出好长一段距离,苏月七回头望了望那片废墟,再望一望粼粼波光的水面,心中累极。 她真的累了,什么家国大事,什么乱世变革,与她何干,她连自己的过去都没办法完完整整拥有,总觉得身后的退路,只有万丈悬崖,而眼前的生活又有些虚无缥缈,不够真实。 苏月七左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脸上闪过一丝痛色。扶着船檐的右手,指节渐渐发白。她的呼吸也开始明显起伏,她心里发慌,没着没落的感觉,拼命撕扯着她,让她好想逃走...... 3 “夫人,该喝药了。”苏月七如往常一般吃了早膳,便见灵越亦如往常端了药碗进来。 苏月七点点头接过碗,一仰头全数倒进嘴里,放下碗的同时,对递蜜饯给她的灵越摇了摇头,擦了擦嘴走到书桌前坐下,提笔继续记录她在这里遇到的事。 只见她在纸上写到:“我画好图纸,差人去铁匠铺定制了几个烧烤炉和串肉的铁叉,又派了人去採买足够的黑炭,准备给牧心过个不一样的生辰......” 苏月七日日这般伏案疾笔写东西,灵越日日劝说其休息未果,心里着急。 “夫人,我知道您与公子分开心里难过,想必您是心系月城,日日这么默写经文祈祷,可是您也要注意身子,灵越只恨自己不识字,恨不得能替夫人做了这些事......”灵越鼓足勇气说出这番话。 苏月七听到此番话,抬起头来,迎上一脸焦急的灵越,心里生出些惭愧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出些安慰的话来,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感激的看了灵越两眼,然后随便寻了个由头将灵越打发出去,她只想静静的记下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虽然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到底在急什么。 灵越出门去买东西,心里实在担心自家夫人,于是径直往韩医馆的方向走去。 苏月七自灵越走后,继续奋笔疾书,她在纸上写到:“那时就在想,怕是这真正的苏月七与楚廉原本郎情妾意,倒是自己占了这身子,棒打了鸳鸯去。当时多想告诉楚廉,自己叫做苏文文,而并非他口中的月七,想来那时对他便已是心动了的......” 4 苏月七只觉有些渴了,才搁下笔站起身来去桌边寻水喝,壶里的水只倒出一杯,她喝下还觉得口中干渴得紧,正想唤灵越帮自己加点水,突然想起来,刚自己已经将人家给打发出去了。她咧嘴苦笑一阵,捧着水壶准备自己去加水。 踏出屋子,她觉得有点恍惚,脑子里像老旧电视机,转台寻不到信号,画面都是一片雪花状,兀自的滋滋响着,就这么一直响着。 加完水出来,苏月七走了几步,突然定住不动了,她转头,视线越过房顶看向后山的山尖。她就这么盯着那片绿色看了一阵儿,然后突然原地放下了手中的水壶,朝门口走去。 苏月七边走边回忆着上次自己这般心血来潮想去客栈后面的小山上走走时,身边跟着的尚有其他人。 “空气真好,天气也好。”苏月七学着灵越当时的语气,在心里跟自己说,却没有了当日的欢愉。
第106页 走了没多久,见到一个熟悉的墓地,苏月七瞥了一眼那墓碑上的字——爱儿念男之墓。 念男,原是这个意思,她心中念的还是葛仲男。 墓前依然放了一捧很是新鲜的花束,韩羽的习惯,依然在持续着。 路过墓地朝前走,一直在林中这样走着,苏月七身上出了好一层汗,她才终于走到当初他们去到的那个制高点。 她站在那儿,依然向下看,青瓦还在,田野还在,就连远处的山间,在太阳和云朵的作用下,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红红黄黄绿绿的光斑景致都与当日如出一辙。 她眼泪就这么淌了下来:“真美。”她看着远处轻声念道,此时不舍的情绪,她自己也道不清是为何,就是有一股莫名的悲伤,向她席捲而来。 5 靠在树干上睡着的苏月七,眉头紧皱,双手更抱紧自己。 “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吓到孩子了。”梦里一个女人快步蹲下身将她搂进怀里,回头对着饭桌上一个浑身怒气的男人吼道,“单位的事情,你干嘛拿家里的东西撒气?” 苏月七看着地上摔碎的饭碗,以及一地的饭粒,抬头害怕的将饭桌边的人望着。 苏月七不知道自己在后山坐了多久,她靠着树干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想着刚才的梦境,梦里的那个男人,依然看不清长相,浑身戾气,透着不如意。 “夫人,您果然在这儿,可算是找着您了。”苏月七站起身正准备去拍身上的尘土,就见灵越喘着气来寻她。 “出来走了走。”苏月七拍了拍尘土站直身子朝灵越走去,“叫你担心了,这就回去吧。”苏月七说道,拍了拍灵越的搀扶她的手,以示安慰。 “夫人可是想念公子了?”灵越打趣道。 苏月七抿嘴浅笑一下,不说话,加快步子往回走。 “夫人可算是露了笑容了,这些天见您闷闷不乐的,可把我担心坏了,真怕您会憋出个好坏来,这身子是您自个儿的,可要好生将养着,将来的日子还长着,您和公子还会有好多孩子......”灵越说到这里,突然剎住,扶着苏月七的手臂的手明显一顿,跟着小心的拿眼去瞅了苏月七,咬着嘴唇在心里骂自己嘴笨。 “我没事,你说的对。”苏月七又拍了拍灵越的手背,叫她放轻松。 但她心里,还是止不住的一阵钝痛。无独有偶,她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註定了跟孩子无缘? 想到这里,她多少有些绝望,或许上天在设计她的命运之时,一时大意,忘记了替她加入子孙的缘分。 命运这东西,真真莫测。 苏月七越走越觉得脚下无力,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这样走多久,未来还有什么在等着她? 第 55 章 1 从后山回到室内, 灵越便贴心的倒上一杯水给苏月七。 在后山走了这么许久,她确实有些口渴。灵越是楚廉特意挑选之人, 她在她身边, 真的将她照顾的很好。 正感怀之时, 苏月七瞅见书桌上她原本合上的记事本,此时竟翻开了来。 她心下一惊, 急急走过去查看。 “嘣” 窗户被风吹得响了一声, 苏月七应声转头。 原来竟是风。 只是她刚才一时兴起要去后山,竟如此大意将这记录本子这么随意搁着,要是被有心人瞧见, 难保不会出点岔子。 一阵思忖过后, 苏月七将本子收了起来,妥善的锁进柜子里。 等到这些动作都停下来, 苏月七坐在桌前,呆呆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如今就是她最为得闲。 “夫人,公子的信。”忽然, 灵越高兴的跑进来,将一封信递到苏月七手上。 苏月七拿过信, 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 “月七,吾妻。一切安好,勿挂。月城事务,有序进行, 伤者转移过半,余者月余内,有望悉数转移。即日起,十日为期,一骑传信。挂念你,好生将养,时时盼团聚,廉。” 苏月七收起信,深感欣慰。 他都明白她的。想到当初离开月城之时,她的那股哀怨,倒是她小家子气了。 苏月七将信放在一边,展开一张纸,提笔准备写回信。 “谁送信来的?”苏月七忽然又抬头问灵越。 “公子身边的一个小厮。” “帮我招待一下他,让他等一等,我很快写好信,劳他帮我带回月城。” “是,夫人。” 苏月七看着灵越出得门去,便又低下头来专心写字。 “公子,一切安好,勿挂。每日褐汤,不敢遗漏,灵越贴心,事事妥帖。得知月城近况,安心不少。十日为期,盼你来信。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盼早日团聚。月七。” 2 这日,苏月七去了韩医馆。 医馆外照例排着长队,不,是更长的队伍。 地震之后,来求医的人数已经超过了往日。 苏月七跟在灵越身后,越过前院从医馆的后院进了医馆。 “我不急的,我等等无妨,帮我转告韩夫人,不必着急过来帮我诊脉。”反正,她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 说来也奇怪,前几日,她拼命记事,那样子像是个没有明天的人,这几日又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都慢慢来。
第107页 过不多久,韩羽便来到内室替苏月七诊脉。 “夫人不必着急的,外面这许多病人,我一来便插队,倒叫人心里不安。”苏月七有些抱歉的看了眼室外。 “妹妹是自家人,我替自己自家人先诊个脉不打紧。”韩夫人笑得十分得体。 诊完脉,韩羽写下一纸药方,交给身边的丫头去拿药。 灵越与韩羽身边的丫头一来二去也算交好,请示了苏月七,便跟着那丫头一起出了门。 “夫人这段时间受累了。”苏月七看到韩羽愣神,想她怕是累了。 “嗯?啊,是有些累。”韩羽回过神来,双手在桌下紧紧的握在一起。 “我这身体应该调理的差不多了吧?吃完这副药还用再来拿药吗?” “吃完这最后一副药就可以不用再吃了。” “谢天谢地,终于要到头了,你都不知道这日子......”苏月七说到一半就打住了,她想起来韩羽那早产的孩子来。 “妹妹你再坐会儿,我继续出去替人看病了。”韩羽抿着嘴扯了下嘴角,笑得极其勉强,还没等苏月七回答,她一只脚已经先行踏出了一步。 “嗯,夫人您随意。”苏月七佯装喝水,眼睛却在一瞬不瞬的观察着韩羽。 韩羽今天貌似与往常不同,待她没这般亲厚,坐不住的样子。 苏月七看向门外,想着长队,又想通了,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3 灵越随着韩夫人的丫头去拿药。 突然那丫头“咦”了一声,灵越听到她的声音,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没事,在这味药里发现掺进来了其他的药。”那丫头有一瞬的慌乱,看到灵越走过来赶紧收起一点药方沖她摆摆手。 “那可要拿出来,这药可出不得错。”灵越十分认真的说。 “这就拿,知道你紧张你们家夫人。” “那可不,我们家公子将夫人的一切事宜拜託给我,可出不得差错。”灵越亲眼看到那丫头拿出一根草药放回药屉里去后,才放下心来。 “我帮你拿药方吧,你专心抓药。”看那丫头一直拿着药方不方便,灵越忽然提议道。 “不用了,我拿就可以了,平时也是这么抓药的。” “哎,不过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拿着,我也不识字。”灵越在一旁翻看中药,不断拿在手里放在鼻端下闻。 那丫头听到灵越说的话,便松口气似的将药方放到案台上,抓药的速度也变快了些。 “怎么中药的味道,就没有一个好闻的,咦,这个的味道那么怪,只碰了一下都那么浓的味道。”灵越丢下一块中药,继续将手放在鼻下闻了下嫌弃道。 “什么药?”那丫头笑着转头问道。 “吶,这个。”灵越指了指那个黑色一小粒一小粒的东西,皱眉回道。 那丫头刚还笑着,见到灵越指的那小块儿中药,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正常。 “中药就是这味道,闻多了就习惯了,倒是你,怎么跟个三岁小孩子似的。”那丫头边说,边将药归拢到一起,状似无意的将刚刚灵越碰过的中药埋在了最下边。 “拿好了吗?”灵越拍了拍手, “嗯,给。”那丫头将包好的药递给灵越,待她走后,她便将药方拿去后边,偷偷的烧掉了。 火光映照的一张稚嫩的小脸上,写着的都是不安。 4 回去的路上,灵越时不时拿手在鼻子下边闻,引起了苏月七的注意。 “这么怎么了?” “刚碰了一味中药,味道太浓了,手已经洗过了,但还是有味道留在上面。” “什么中药这么大味道。” “别提了,说是什么动物的身上取下来的,光听到这个,我就不想知道它的名字了。” “不会是在我药里的吧?”苏月七一脸惊恐。 “没有没有,不在的不在的。”灵越左右移动了下眼珠,赶紧摆手,在心里对自己吐了吐舌头。 苏月七看到灵越移动眼珠的小动作,便笑了。 她自己原本就知道,中药向来如此,许多中药的出处都有些出人意料的。比如麝香,她曾在一本书里见到,其来源为麝科动物,如林麝、马麝或原麝等成熟的雄体腺囊中的干燥分泌物。 苏月七不甚在意的想着便加快了脚步,今天是楚廉约定要来信的日子,她想赶紧回去等着。 灵越算了算日子,立马知道了苏月七的心思,不问只是笑着在后面紧跟着。 苏月七回到客栈便翻出前几日自制的花香信纸摆在书桌前,信纸的右侧抬头已经写好了公子两字。 “还是夫人捣鼓的信纸好看,味道也好闻。” “可我这都是些闲的时候才能摆弄的消遣玩意儿,韩夫人的中药那都是救命用的,怎的还真嫌弃上了。”苏月七打趣灵越说道。 “不敢不敢,我这就去给夫人将这中药熬上。”说着灵越便提着药包出去了。 5 苏月七坐在桌前翻出记事的本子,继续写了一会儿,转头看了一眼信纸,脸上又抑制不住的发起笑来。
第108页 不知道他看到这信纸会是什么表情? 眼前立马浮现出一幅楚廉闭着眼闻着信纸的痴恋模样,她也跟着痴痴的笑起来。 眼看着中午将至,但楚廉的信还没能送来,苏月七眼睛都快望穿了。 “有见到公子的人来吗?” 吃过午饭,灵越端了药碗来给苏月七,苏月七焦急的问道。 “还没,或许是像上次一样在路上被什么给耽搁了,一会儿可能就到了。”灵越安慰道,脸上是憋不住的笑。 苏月七收回投向门外的视线,触到灵越的笑,脸上红了红,伸手要去端药碗。 “还烫着,过一会儿再喝吧。” “哦。” “夫人这样子,跟个怀春的少女一般无二。” “打你哟,连我都敢笑话了,公子来了,看还不收拾你。” 灵越笑着被苏月七打出门去,来到小厨房,准备将药罐拿下来时,不小心打翻了,空气中立马瀰漫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这味道......好像不太对......”清野跟在楚廉身后刚进客栈门,就闻出了异样来。 “哪里不对?”楚廉顿时提高警觉问道。 “麝香,夫人的药里怎么会有麝香,而且剂量还不少?” “月七,厨房。”楚廉和清野快步来到厨房,正见灵越在收拾药渣。 “没错了。”清野抓起一粒黑色的中药确认道。 “公子,你们怎么来了,夫人正盼着。” “这药有问题,夫人喝这药了吗?” “有问题?刚端过去,这会儿......夫人......”灵越话还没说完,便大喊了一声,往苏月七的屋子跑。 楚廉和清野已经先一步闪向苏月七的屋子。 “月七,别喝!”楚廉进到屋门口,便见苏月七端着药碗,惊出一身冷汗。 “嘭”,药碗刚沾到苏月七的嘴唇就被楚廉用剑鞘一把拨翻在地,碎成了渣。 褐色的药汁,洒在地上分外刺眼。 “这......怎么回事?”苏月七看看楚廉和清野,再看了看地上的狼藉,余悸未定的问。 “夫人,这药有问题。”灵越此时也刚好跑到了门口,大喘着气一脸后怕的喊。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还有2-3章结束本书咯,感谢有关注这本书的小可爱们,不管怎样,要结束啦。 第 56 章 1 “谁?”清野冲着后山的墙上大喝一声追了出去。 一众人皆向外看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吗? 灵越转回身扶着门框, 险些站不稳。 她看着地上的汤汁,那丫头......刚才清野确认有问题的药, 不就是她刚才在韩医馆拿着闻过的那味吗? “药有什么问题?”苏月七顾不上嘴上的药汁, 扶着桌子惊咤不已。 “我会查清楚的。”楚廉上前一步, 用袖子替苏月七擦掉嘴上沾着的药汁,手抚上她的脸颊, 安抚道。 “查清楚, 不冤枉一个好人,也断不能放过一个歹人。”跟着楚廉又走向门口,沖外面空荡荡的院子冷冷的下令。 灵越见到楚廉的样子, 打了个哆嗦。 “麝香?”苏月七同楚廉相邻而坐, 对楚廉道出的那两个字更加诧异。 楚廉握着苏月七的手,紧了紧。 “那我, 我们将来岂不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啦?可是为什么这么做呢?\"苏月七抖着嘴唇,依然不可置信。 \"我已经叫灵越去请别的大夫了,别担心。\"楚廉将苏月七揽入怀里,手上轻轻的拍着,眼里却闪着狠厉的光。 原本将苏月七送来花城, 是不愿让她在月城的狼藉里遭罪,却没想却是送羊入虎口, 给了歹人下手的时机。 只是,从前月七都是遭到掳劫,对方几经折腾未得手,后来平静, 看着对方倒像是罢了手。如今对方这样的行事,确不像是同一拨人所为。 要致月七无法孕育孩子,怎么看都像是女人的伎俩,难不成真的是韩夫人? 可不管是谁,他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2 “公子,清野无能让他跑了,我顺道去了韩医馆,韩夫人已经去了镜城。”灵越请回来的大夫正在给苏月七把脉,清野将楚廉叫到屋外回禀。 “苏庆山那个老狐狸。” 屋内大夫边诊脉边问苏月七问题。 “夫人最近可有出现流涎的症状?” “大夫是说流口水吗?” 大夫点点头。 “有的,是因为体内湿气重的缘故吗?有时感觉舌头还有些发麻,是怎么回事?”苏月七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擦湿湿的嘴角,问道。 “心跳呢,有没有出现时快时慢的症状?”大夫未作答,继续问道。 “有,时不时会心悸,心慌的厉害。有时又觉得心跳慢了下来,做什么事都懒懒的。”苏月七想起自己奋笔疾书那几日,就是心慌得厉害。 楚廉听到屋内苏月七同大夫的对话,赶紧进了屋来。 苏月七抬头看了看他,安抚的沖他笑一笑。 “老身都明白了,夫人之前的药渣可还在,老身想做最后的确认。”
第109页 “在的,我都埋在院子后面了,大夫您这边随我来。”灵越赶紧回道。 “大夫,”苏月七欲言又止,“那麝香对我可有影响?” “未见有影响。”大夫回道。 跟着,灵越便领着大夫去了后院。 “奇怪,我明明埋在这里的呀,怎么都不见了。”灵越在地上不停的铲,就是不见一丁点药渣。 “如此......新的药给我看看吧。”大夫见小姑娘在地上刨得满头大汗,于是开口说。 “好,大夫您随我来。” 3 “没错了,夫人这是中毒了。” “中毒?”灵越瞪大眼睛,叫出了声。 “大夫查出来是什么毒?”楚廉听到外面的动静,快步走了出去。 “雪上一支蒿。”大夫递了一味药到楚廉手中。 楚廉接过那味药,一阵查看后,捏着药的手指因为用力渐渐泛白。 “中毒后会怎样?” “夫人已经出现了口舌发麻、流涎、心律不齐的症状,这些还是中度中毒的现象,若是再继续服药,可能会加重心律不齐,嘴难张开,流涎不止,轻则昏迷不醒,重则命丧于此。” “这么恶毒。”灵越捂着嘴,因震惊而瞪大的眼内已经积蓄了一汪泪水。 苏月七听着外面的对话,表面镇静的坐在屋内盯着桌子,膝上握成拳的那只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这么没有尊严的死法,对方是谁,究竟还有什么在等着她? “大夫可有解法?”楚廉问道,垂下的那只手中捏着的那味药被他捏成了碎片。 “这雪上一支蒿,毒就毒在,用来解毒的药物要刚刚好是这毒的剂量的两倍,不能多也不能少,否则便解不干净,因不知夫人到底服用了多少剂量,老身只能说试一试,不敢打包票能完全解干净,有风险。”大夫看向楚廉郑重说道。 “若是不解干净会怎样?”清野追问。 “毒素便会一直留在夫人体内,夫人的症状不会得到完全消退,若是后来服用了相冲的东西,也可能会导致毒发。而这雪上一支蒿的相冲之物,至今没有人能说得清。”大夫说着嘆了口气。 “伸头一刀,缩头一斧,就没有什么两全的法子吗?”在一旁听得越发难受的灵越,噙着泪问道。 “有,找到下毒之人。” 下毒之人,韩羽,苏家?孙家还是还是谁?苏月七在屋子里听得,冷汗涔涔。 “好生恶毒。”清野恨恨说了一句,握剑的手动了一动,剑便在剑鞘里响了起来。 “下毒之人,我定会将他抓回来的,大夫只管负责替夫人解毒便是,有劳了。” “公子不必客气。” 楚廉表面和煦,心内实则暗潮涌动。 他越听大夫的话,手心的冷汗便越加外涌。 楚廉疾步转身往回走,踏进屋里,直冲沖朝苏月七走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了又紧。直到苏月七呼痛,他才稍微放松。 “楚廉,答应我不要去找,月城遭难,元气已大伤,我不要你为了我去冒险。”苏月七眼泪滑下来,落入嘴里,味道十分苦涩。 他们选择在此时动手,定是瞅准了楚家这一点,若是楚廉真去......苏月七不忍再往下细想。 楚廉不说话,拥着苏月七久久不松手。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替月七解毒。 4 灵越心细,跟大夫仔细询问了相冲的东西,好好记在心里,对苏月七的饮食很是注意。 楚廉好似将苏月七的话听了进去,这几日都安心的待在他身边,未见有什么异动。 但苏月七了解他,这很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不管楚廉如何决定,她都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的心理准备。 如果不幸离开了,她将去向何处,是将化为烟云烟消云散还是会回去她本来的那个世界,书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楚廉,如果我......先一步离开,你还可以找一个好女人......” “不找,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找你。” “你听我说,我不会难过的,你很可能会再遇见另外一个人......” “我会难过。”楚廉松开原本握着苏月七的手,垂下双肩,转身走了出去。 苏月七泪眼晕开,望着楚廉的背影,渐渐氤氲成一团,消失在门外,泪水才夺眶而出。 楚廉出得屋子便加速狂奔起来,他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眼泪划过鬓角,飘向身后。 不知道跑了多久,楚廉累瘫在一棵树下。 他发狠的出拳击打树干,将鲜血和树浆混合一块,直至模糊一片。树干是,他的手亦是。 是夜。 晚饭时间,一直不见楚廉回来。 “灵越,撤了吧。”苏月七从圆桌边站起身,轻轻吩咐一句,便回到书桌边继续写东西。 灵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闭上了嘴,静默的收拾着饭桌。 苏月七又拿出那日想要给楚廉写的信,自制的信纸上,能见到粉粉的花瓣,以及隐约可闻的花香,一切看起来这么美好,可她却要用来道别。 5 楚廉后半夜才回来,他进屋见苏月七趴在书桌前睡着了,嘴角湿了一片。
第110页 心中止不住的又是一痛。 他用袖子替她擦干净,将她轻轻的抱起来放在床上。 “等我回来,不准你再将我推给别人。”苏月七迷迷糊糊的,耳边像是响起过这么一句话。 不知这么混混沌沌睡了多久,她突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身来。想起脑中的那句话,一阵怕。 “楚廉,楚廉。”她喊了两声,没有人应。 “清野,清野。”苏月七太急,几乎是量滚带爬的下了床来到门口。 “影护卫,影护卫,有没有人,应我一声,楚廉呢,楚廉呢?”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楚廉他定是去涉险了。 “夫人。”黑夜中现出一个人影来,一身黑衣,黒巾半蒙着脸,如鬼魅般,吓了苏月七一跳。 “楚廉呢,楚廉呢,楚廉呢?” “夫人您还是回屋歇着吧。”这时灵越从屋里走出来,劝道。 “你知道他出去的事?他是不是去镜城了?他和清野去的?”苏月七转头厉声问道。 灵越知道什么都瞒不了苏月七,便轻点下头。 “糊涂。”苏月七吼出这一句,抬脚欲往门外走。 “夫人请您回屋歇着吧。” “让开。” “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别让我们为难。” “好得很,影护卫只听一个握有兵令之人的话,好得很,你们不去,我自个儿去。”苏月七气极,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 苏月七返回屋里从柜子里取了楚廉的一把短刀握在手上,急沖沖奔出屋子。 “夫人,请您回屋歇着。” “让开。”苏月七大喝一声,拔出短刀架上自己的脖子。 “夫人!”灵越上前一步,被苏月七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楚廉若有事,你们这些影护卫全都得沦为他人权利的牺牲品,随不随我去,你们自个儿掂量。” 说完苏月七便刀架脖子走出了院子。 身后传来一熘小跑的脚步声,苏月七回身。 “别去,这不是什么好差事。”苏月七盯着灵越说道。 “我不怕,夫人去哪儿,我去哪儿。” “即使九死一生,你也不怕?”苏月七低了下头,抬起头又说了一句。 “不怕。”灵越顿了一顿,鼓励一下自己,坚定的说道。 “好。”苏月七说完,欣慰一笑,突然伸出手掌在灵越的脖子上噼了一掌,灵越便倒在了地上。 “若我有个好歹,替我看好公子。”苏月七蹲下身说了句,便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替我将灵越姑娘安顿好,感激不尽。” 望着渐行渐远的一个纤弱背影消失在黑夜里,隐没在暗处的几个影护卫,互相交换了下眼神。 第 57 章 1 苏月七在码头等船等天亮。 这期间, 她就坐在河边的木桩上,盯着手上的短刀。 还记得当日, 她握着这柄刀向楚廉学防身术, 酿酒舞剑, 那日子可说是很岁月静好了。 当时的他们,哪里能料到, 今时今日, 竟是这样的局面。 她没有去设想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什么可设想,反正横竖不过是个死, 如此想想, 好像也没什么好怕了。 船在水上行了两日半才到镜城。 一到镜城,苏月七在离苏府最近的地方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她不确定楚廉是否已经进了苏府, 不能直接上门,只能先四处打听打听。 当日,她便去裁缝铺购置了一套男装,方便行动。 换了身装扮出来,她跟店小二说想去茶楼, 问店小二哪里最热闹,最好是有说书的地方。 “说书最热闹的地方, 这镜城无人不知,肯定非鼎福茶楼莫属。”店小二如此回道。 于是苏月七便随着店小二指的路,一路往鼎福茶楼行将过去。 书里不都说吗,一是茶楼, 二是妓院这两个地方什么人都有,是探听消息的最好地方。 苏月七点了一些点心和一壶茶,坐在角落,默默观察着,收集着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苏月七一开始对这些人口中的闲聊小八卦表现的兴趣缺缺,直到进来一个五短三粗被人唤作二爷的中年男人,才引起了苏月七的注意。 “二爷,您今儿出门晚一些啊。” “别提了,我爹在我出门时跟我唠叨了好一阵。” “怎么样,你爹秦管家可有跟你透露苏府最近发生的什么大事儿?给我们讲讲,让我们开开眼。” 一听苏府,苏月七赶紧竖起了耳朵听。 “还真有,你们听说过黄玉扳指吗?” “你是说楚家那枚可以号召如鬼魅般的影护卫的兵令?”一人率先开口问道。 “正是。”那个叫二爷的喝口茶洋洋得意的吐出这两个字。 苏月七听到『黄玉扳指』这四个字头皮一阵打跳,更加全神贯注的听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讯息。 “昨天便有个年轻的公子戴着那黄玉扳指,去苏府要人。”那二爷放下茶杯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可是那苏家公子又招惹了什么人?”有人嗤一声,轻蔑的道。
第111页 “这次不同,对方点名要的是来给苏公子诊病的韩夫人。” 2 “你是说的韩夫人可是议事长夫人?” “正是。” “你可有瞧见那韩夫人,听说长得挺有韵味的。”众人说着一阵闹笑。 苏月七皱着眉自动过滤掉这帮人对韩羽容貌的评头论足,端起茶杯,随意的喝一口。 平日里行事低调的楚廉,遇上她的事情,总是这般出头,她不知道遇见她,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听说明晚苏府要宴请贵客。”一个穿褐色长衫的人接过话头说道。 “又是你那送菜的邻居说的?” “说是苏府今日一早去他那里定了许多菜,让明早一早送过去。” 听到此处,苏月七眼里闪着精光,暗暗在心里开始盘算。 刚才那拨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苏月七才看到那位着褐色长衫的男人起身往外走。 苏月七叫了小二结帐,随意扔下些银钱,也顾不得找钱便出了门。 苏月七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褐衣男子,随他来到住处。 “呵,备菜呢?你这生意做得可说是越来越稳啦!”褐衣男子来到一个院子门口打着招呼,随意寒暄。 “别提了,正发愁呢,明日要送三家,量都不小,我这儿正缺人手,一时间不知上哪儿找去,我这腿疼的毛病偏偏在这时候来给我添乱。” “上街上找找看呗,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干体力活儿的人。” “关键送的都是大户人家,要知根知底儿的才行,万一出个乱子,岂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担待得起的。” “这话在理儿,你去问问正街拐角的老林头呗,他认识的人多。” “一早就去问过了,说来我实在不走运,平日人找活儿干的都多,这两日赶巧了,码头用工荒,老林头说都被叫去码头了。” “那你怎么着?” “还能怎么办,自己上呗,忍着腿疼也得做,谁让咱生了个劳苦的命。” 两人还在不咸不淡的聊着,苏月七在不远处听了个全。 她低头瞅了瞅自个儿,蹙了眉。 她又四下里看了看,在离得更远的一处院子里瞧见晒衣绳上挂着的蓝色粗布打补丁的衣裤,有了主意。 3 第二日一早,穿着粗布补丁衣裤的苏月七跟着送菜的车去了苏府。 为了能搭上这趟送菜的车,她先是向一户人家买了她身上的这套旧衣裤,将脸和胳膊用泥土弄脏一点,然后才去到负责送菜的这户人家应工。 刚开始人家还不信她是老林头介绍来的,她佯装要走,边走边咕哝:“嘿,老林头还说你这儿急用人,让我先来你这儿顶一顶,这不让我白跑一趟冤枉路吗,我要去跟他说叨说叨,我本来都说要直接去码头应工了,他非让我先来这儿。” 那卖菜的老闆一听,面上有些为难,想了想这才把她留了下来。 “你这身板小是小了点儿,只能应应急,先说好,只干这一天,做完我这儿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工钱15银钱一天” “行。”苏月七看计谋得逞,背对着他人笑了下,转身粗鲁的捏了捏自个儿的鼻子,粗声粗气的回道。 “明天你就跟着阿来去苏府吧。”卖菜的老闆巡视一圈,指着近旁的一个大个子说。 那叫阿来的大个子原本可是好生嫌弃她的,一直摆脸色给她看,好在她将菜装上车的手脚还算麻利,干活也勤快,阿来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送菜的车靠近苏府大门时,苏月七瞧见门口马车上正有一人撩开帘子下得马车来。 按她原本那个世界的计量来说,这男人一米七几的个子,腹部微凸起,有些发福了。 “富贵人家的人穿着就是不一般。”苏月七假装没见过世面似的感嘆。 “这苏家的老爷,能一般吗?”阿来鄙夷的回了声,然后又补了句:“等下进了府里,不能问的别问,不能看的别看,只管做事别乱说话,明白吗?” “是,一切都听阿来大哥的。” 苏月七嘴上如是答了,心里却对刚才所见的男人面孔,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是在哪儿见过。 4 苏月七从车上搬完最后一筐菜下来,刚放地上就捂着肚子嚎,说肚子痛要去茅厕。 “你快些点,不然我可不等你。”阿来嫌弃道。 “你先回去吧,我蹲茅厕时间长,我等下自个儿走回去就成。” 领着她去茅厕的人吩咐她上完就赶紧走,不能逗留。苏月七毕恭毕敬的满口答应。 领路人刚走,苏月七便趁众人一个不注意,往旁边那条廊道闪了过去。 一路或趴或侧身闪过所有人,一路来到了花园躲进了假山里。 刚进假山就听到有人说话,苏月七心下大惊,心想自己运气不至于这么差吧。 待她仔细一听,才听出来竟是一对小鸳鸯在此处拉扯。 “哎呀,你先松手,这里等下给人看见。” “不怕,这里平常不会有人来的。” 苏月七闭眼双手合十做了个祈祷动作,她是无心的,看来今天是真真正正要打一回鸳鸯了。
第112页 苏月七睁开眼猫着腰过去,看到两个缠在一起的身影,从侧面跳上去,照着脖子一人一下。 “你是谁?不要杀我。”那男的被苏月七噼了一下没晕,苏月七一急,一拳就打在了男人的眉心中间,这下清静了。 苏月七扒下女子的奴僕衣裳,套在自己身上。 然后解下男子的衣裳和腰带,将两人背靠背的绑在了一起。撕下两块布将两人的眼睛蒙上,嘴里也塞了布,起码短时间内能保证她不会被这两人坏了事儿。 防着女子的发式梳头之时,她又恼又怒,解开重来,解开重来好几次,她最后才勉强梳了个像样的。 做完这一切,苏月七已经满头大汗,她暂时还不能出去,只能在假山里面等到天黑下来。 期间,被她敲晕的两人醒过来两次,一醒过来,就又再次被她给敲晕过去。 如此折磨人,实属无奈之举。 苏月七躲在假山里头,一直在想一件事—— 药里的麝香和雪上一支蒿,是来自同一人吗? 如果是同一人,下麝香不就成了多此一举吗? 麝香,会是韩羽吗?可是为何?她越想脑子就越乱。 等到夜幕终于降临,苏月七才钻出了假山。 她淡定的走着,往灯火通明的前院行过去。 她离宴客厅还有些距离,但远远的依稀能辨认清楚厅里坐着的两个她熟悉的人,一个是楚廉,一个是韩羽。 她路过一群端着肉盘的人时,顺了一把割肉刀藏在袖子里,跟着躲在暗处。 又一队上菜的人路过,苏月七想着要踏出暗处跟在后面混过去。 “别动。”正抬脚间,脖子上却忽然架上一柄冷剑,森森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冷颤。 苏月七垂下手,那割肉刀滑至手掌,苏月七向前扬了一个假动作,跟着动作极快的向后方那人的后颈处割去。 “不自量力。”那人三下两下轻松应对,一个手刀砍在苏月七手臂上,她手臂顿时麻了个透,割肉的刀应声落地。 “走吧,楚夫人。”那人不客气的道。 苏月七瞪大眼睛,满心疑惑。 第 58 章 1 宴会厅。 灯火通明, 杯盏被频频端起,杯中酒饮尽, 满上, 再饮尽, 如是酒过三巡,苏庆山在酒杯后拿眼瞧着表面平静的楚、韩二人。 苏庆山等着看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放下杯盏正欲说话。 这时忽然进来一人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只见苏庆山眼里的乐藏都藏不住。 这不是老天都要助他又是什么? “韩夫人,楚公子苏某去去就来。”苏庆山突然站起身行了个礼,便由侧门走出了宴会厅。 苏月七先是被那人带入一间房间独自待了好一会儿, 她四下里寻了寻, 并无可以割绳子的刀具,她看了看桌上的茶杯, 正要走过去拿了往地上摔去。 忽然房间门被推开,进来一人,正如她所料,是她在苏府门口见过的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苏庆山。 “楚夫人, 稀客,有失远迎啊!”苏庆山笑得阴阳怪气。 “竟不知苏老爷是如此待客之道。”苏月七放下茶杯, 将自己被绑着的双手向苏庆山扬了扬。 “底下的人不懂事,夫人莫怪。”苏庆山笑着向苏月七赔不是,转头翻书似的立马换上另外一张脸,沖人喊着,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松绑!” 苏庆山倒了两杯水,一杯用右手端给苏月七,一杯留给自己。 苏月七只瞥了一眼,就一眼,脑袋便好似噼过了一道白光,整个人都焦了个透。 苏月七直愣愣的盯着苏庆山手指上的那条长长的疤,咽了口唾沫。 “苏老爷这伤是如何弄的?” 是巧合吧?怎么可能? 苏庆山没想到苏月七张口第一句竟是问的这个,愣了一下,大笑一声:“传闻月七小姐,可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苏老爷这伤,看着像是个陈年旧伤疤。” “嗨,哪个男人没点伤痕,这点伤不算啥,当初陪孩子的时候弄伤的。” “孩子是指苏公子?”苏月七继续追问。 2 “月七小姐这大老远来不是是来同老夫唠家常的吧?”苏庆山想起久远记忆中的一张脸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但瞬间他便又恢复如常,对苏月七嘲笑道。 “如果你真的是我可以唠家常的人的话。”苏月七半真半假的说着这句话。 突然苏庆山摒退了左右,留下他与苏月七两人单独在房内。 “坊间传说你是命定的异人,我左看右看,你也不过如此。当今世上也就你、我、韩夫人三人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传说只有命定异人才能打开回去的通道,韩羽就近乎疯狂的想要回去,你呢?你想回去吗?” 苏月七看了苏庆山一眼,没有作答。 “可我一点也不想回去。”苏庆山见苏月七不答他,也不恼,不问自答的先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您就没有家人吗,妻子?孩子?不怕他们伤心?” “孩子?倒是有一个女儿,若两个世界时间同步,她今年也该三十岁了,如何都该从伤痛中走出来了。”苏庆山提及此,脸上不复刚才的洋洋得意。但也只是短暂一会儿,他便回复到刚才一般的模样。
第113页 女儿?三十岁?苏月七心跳逐渐加快,她不断抑制自己想要对号入座的冲动。 “月七小姐可知苏某为何请你来?” “若我真是命定异人,苏老爷可是想藉由我之手弄清楚回去之路到底为何,并且进一步毁掉?”苏月七心下想了一下方才回道。 “月七小姐是聪明人。”苏庆山笑道。 “苏老爷有一颗很强的好奇心,这也是为何从前总有黑衣人过来请我,而不是杀掉我。”苏月七故意加重『请』这个字。 苏庆山挑挑眉,只是笑并不作答。 苏月七看了苏庆山的表情,只当他是默认了。 “我身上的雪上一支蒿,怕也是苏老爷的杰作吧?”苏月七继续问道。 “只要楚公子肯合作,月七小姐这毒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苏老爷想要的可不止扳指那么简单吧!” “不错。” 苏月七没想到苏庆山会如此大方的承认他的野心。 “这世间,哪里不是谁强谁便有话语权。如若庞大的影护卫能供我驱使,议事长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苏月七看着苏庆山做了一个手到擒来动作的右手,那疤痕生生刺痛了她的双眼。 3 苏庆山很快回了席间。 他有了苏月七这颗棋子在手,可以跳过中间的许多细节,直接进入正题。 “楚廉公子,苏某也不绕圈子了,开门见山的说吧,要救你家夫人也可以,我就一个条件。” “月七身上的雪上一支蒿果真不假,是苏老爷的杰作。” 苏庆山但笑不答。 “那么,月七药里的麝香就出自韩夫人之手了?” “哦,还有这事?”苏庆山笑得更欢了,瞥了一眼坐在高处的韩羽。 事到如今,韩羽也不否认,她料定有苏思文这个保命符在手,苏庆山断不会将她交出去,能躲过几时就几时。 “苏老爷现在就下命令替月七把毒解了,黄玉扳指便是你的。”楚廉入席之前才刚得知,跟在苏月七身边保护她的影护卫失了踪,怕是凶多吉少。 就在刚才苏庆山突然离去,清野跟在后面去探个究竟,刚跟到一个重兵把守的院子,就遇到两个高手,功夫均在他之上。 楚廉料定,那院子里关着的必定是苏月七,所以苏庆山这个老狐狸一回到席间,就直奔主题而来。 “什么事都瞒不了楚公子,楚公子倒是爽快人,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值吗?” 楚廉扯一扯嘴角,不说话。 “好,我答应你。”苏庆山说完转头便对身边的人吩咐,“叫秦管家安排替西院的夫人解毒的事。” 果然。清野与楚廉互换一个眼神。 “苏老爷,我还有一个要求。” “楚公子先说,苏某能办到的自然会答应。” “韩夫人。”楚廉眯了眯眼吐出这三个字。 “但凭公子处置。”苏庆山看都不看韩羽一眼便答应了下来。毕竟,韩羽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想到这里,他的心又钝痛了一下。 “苏老爷,把我交给了他,苏公子的病可就没人给他治啦。”一旁的韩羽听着两人的对话,脸变得煞白,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做最后的挣扎。 “不劳韩夫人费心了,犬儿的命看他造化了。”苏庆山一对鹰眼向韩羽射出两道狠厉的光。 前夜他才得知,他独子苏思文心脏异于常人的怪病,本就是无药可治的。 用韩羽同她身边的人说的话来说就是,普通人的心脏就好比一所房子,有一进一出两扇门,而苏思文的心脏,缺了一扇门,这就导致血液进的多出的少,心脏就会越来越大,久而久之,他的心脏就会慢慢衰竭,甚至死亡。 这么久以来,她次次来同他诊脉,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只能缓解他的病情,却并不能根治。 苏庆山原就奇怪,为何韩羽给苏思文治病这么长一段时间,苏思文这时不时晕倒的次数不减反而还增加了。 “你,都知道了?”韩羽忽然撑不住身子,摇了两下,又摔坐回了座位。 4 “哈哈哈哈哈哈。”韩羽突然大笑出声,端起酒杯猛灌一杯,『啪』的一声将杯子摔了个粉碎。 “到头来,我还是遭到众人弃的那一个,她到底哪里好,总有人爱她护她周全。楚公子你还不知道苏月七的真实面目吧,她不过就是个三十岁的三失女人,失婚丧子失忆。她根本不是什么苏月七,她的真名叫苏文文,一个十岁便没了爸,她妈改嫁又不要她的可怜虫。哈哈哈哈。” “慢着。”在一旁原本噙着一丝笑看热闹的苏庆山突然扬手发话。 “你说她原本叫什么?”苏庆山听到这个名字如遭电击。 “苏文文,我最最痛恨的一个女人,我恨我没有早一点知道她的身份,否则我一定不会要她好过。” “海城人,三十岁,十岁没了爸,又叫苏文文。”苏庆山回想了下苏月七刚刚见到他手上那条疤痕的样子,他的心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是她吧。他在心里跟自己念道。
第114页 “来人,将韩夫人给我拿下。”苏庆山冷冷下了命令。 “放肆,我可是议事长夫人,你们怎么敢?”韩羽双眼发红,做最后一次挣扎。 “哼,议事长夫人算个什么东西,我苏某人何曾放在过眼里。”苏庆山讥讽道。 韩羽的身体彻底垮了下去,任由人将她押了下去。 “楚公子先在此处歇息片刻,待苏某替夫人解完毒再请公子过去不迟。”苏庆山说着便留下身边一佩剑之人,匆匆往侧门行去。 楚廉看着苏庆山的背影,再联想着苏庆山刚才得知苏月七真实身份之时的表情,暗里猜测,他与苏月七可能存在的关系。 若他的猜测为真,对苏月七来说该是何等的打击。 多次试图俘虏她的幕后黑手,差点要了她命的雪上一支蒿,新成的家庭,这每一条对苏月七来说,打击都不轻。 第 59 章 1 苏庆山急沖沖行到西院门口, 忽觉脚步沉重。 他心中百感交集,缓步来到屋门前, 顿住了脚步。 他站在门前, 手掌握成了拳然后又松开, 如是进行了三个回合,他才在腿上擦了擦手上的汗。 跟着他用双手仔仔细细的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衫, 手抹了抹双鬓, 才轻手推开那扇门,然后又轻手掩上门,跟着缓步往里走。 她会不会不认他?她会不会责怪他?她会不会记恨他?他在心中问自己, 脚下更加走的小心翼翼。 苏月七自顾喝着茶水, 她在杯子后面斜睨一眼苏庆山,她心跳漏了一拍, 因她察觉出他的不同来。 他看她的眼神与刚才昂首挺胸的洋洋得意不同,这时的他微微低下头,微弓着背带着几分讨好而来。 “文,月七。”苏庆山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苏月七, 月七小姐,楚夫人, 唤我任何一个都可以,毕竟我同苏老爷并未熟识到那种程度。”苏月七冷冷说道。 看着苏庆山的表现,她忽然觉得冷,仿佛此时自己正身处于冰窖之中。 她害怕了, 这回她是真的生出了怕。动刀动剑她未曾怕过,可在这不言而喻的真相面前,她怂了。 “听说,你失忆了,我是说,你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那你可还记得家里人,比如说你父亲,还有,你妈她,改嫁啦?”苏庆山说话间带着犹豫。 “你听韩羽说的?” “嗯。” 苏月七低头仔细回想了她与韩羽的接触,她如此小心谨慎,她不明白韩羽是在何时又是如何得知她是苏文文的。 “那,你还记得家人吗?”苏庆山不死心的轻声追问道。 “我爸在我小时候就死了,我妈是改嫁了,那人对她不错。”苏月七生气的抬起头,盯着苏庆山闷声闷气的答道。 “死......怎么死的?”苏庆山眼底笼上一层痛色,继续问道。 “淹死的。” “尸体呢?” “苏老爷把我抓来就是为了要同我唠嗑的?”苏月七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将苏庆山之前说过的话抛回来给他。 “我......”苏庆山忽然语结,想说的那两个字,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苏老爷为了得到最大权力的重要事难道不做了吗?跟我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月七不送。”苏月七下逐客令。 “月七。” “你不走是吧,你不走我走。”苏月七大力将茶杯放回桌上,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文文,我,我是爸爸。”苏庆山着急的站起身,挽留道。 苏月七背对着苏庆山笑出声来,她笑着慢慢转过身来将苏庆山大量一遍。 “爸爸?我爸早就死了,苏老爷为何要来冒认一个死人?” “文文,我知道有些事你不能接受,但我确实是爸爸啊。” “你说的有些事是指什么?你又成家啦?哦对,还生了个儿子,还是你给我下的毒,雪上一支蒿?还是你根本没有打算要回去?”苏月七边说眼泪边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我也是想过要回去的。”苏庆山痛心的说道。 “二十年前,我宁愿你已经死了。” 宁愿你死了,也不想你变成现在这个陌生的样子。 苏月七说完大力的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才的对话,众人都听了去,没有苏庆山的指示,没人敢去拦苏月七。 秦管家看着那托盘里的解□□水,听到苏庆山在屋内嘆了声气,招来身边端药水的人,吩咐她再去准备一副同样的药先备着,自己则跟在苏月七的身后走去。 2 楚廉在苏庆山转身离去之时,稍稍松了口气。 他按照爷爷临走前告知他的秘密,派人去源城请高人看过天相,十五日之后,便有一个天狗食日的异兆降临。 他虽有不舍,但也不愿苏月七同他一起身陷险境。 他的确已经做好打算要送苏月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眼下这情形,他估摸着,那个计划可以暂时不必再纳入考虑。 那个秘密也能继续被封存,他也不用痛心同苏月七分离。 苏月七倔强的抹掉眼泪,大踏步往前走,拐出西院之后,她正准备盲选一条路随便走,身后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第115页 “月七小姐,月七小姐。” 苏月七听见声音随便择了个方向紧走了两步慢慢便停了下来。她皱着眉头回过身,见是个喘着粗气的老人,有些不忍心,便停在了原地等他。 “月七小姐,老身是苏府的管家秦平。” “你是苏老爷的说客?” “啊?哦,不不不,我是自作主张来送月七小姐出府的,天黑怕月七小姐不懂路出去。” “如此,那便有劳秦管家。”苏月七有礼写到,眼睛却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秦管家的身后。 “月七小姐这边请。”秦管家伸手示意苏月七走她刚选择的相反的一条路。 “这条路是通往哪里的?”苏月七回头望一望她选的那条路问道。 “东院,夫人住的院子。” “嗯。”苏月七又看了那条路的远处一眼,然后才转身随着秦管家往外走。 “苏夫人是个怎样的人?”这句话脱口而出以后,沉默了一路的苏月七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 不等秦管家回答,苏月七看到大门口的方向又急急补充了一句:“这就到大门了,秦管家请回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便是,多谢。” 说完苏月七逃似的往大门快步走去。 秦管家望着苏月七的背影,摇头笑了笑,直到苏月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自言自语说了句『骨血就是骨血』便开始往回走。 3 这两日,所有人都不好过。 苏庆山叫秦管家拿了解毒的药给楚廉带回去,然后自己便关在西院的书房里没出来过。 苏月七自打喝了楚廉餵给她的药便一直闷声不说话。 苏思文知道自己身体的真实状况后,将自己房间的东西砸了个精光。 韩羽一直被关在苏府的南院,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託付和依靠的人,等待着她的命运多半都坏的,毕竟,就连她的枕边之人,当初娶她也不过以为她是命定的异人。 韩羽用手指头沾了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弃』字,望着它出了神。 “滚开。” 直到外面传来苏思文的一声暴喝,韩羽才醒转过来。 韩羽从桌边站起身,怔怔的看着苏思文那张怒气十足的脸出现在房间内。 坏的事情,就如好的盼头一样,想着念着,它这不就来了。 “苏公子。”韩羽整了整自己的情绪,知道如何也躲不过,也懒得讨好应付,招呼一声就冷着一张脸将苏思文望着。 “你个贱人,把我当作你的救命符,骗我喝下那么多苦药苦水,我一个没救的人,还被你这般折磨,你还是人吗?” 苏思文这么闹腾不过是因为他怕死,他绝望了。记得当时当韩羽出现在他眼前说可以治他的时候,他心中早已熄灭的生的火焰复又被点燃了起来。 如今,他们又告诉他,一切不过都是她编造的谎言,他生存下去的希望再度破灭,他怎能没有恨? “我若要死,你也别想好活。”苏思文说着向门外喊了一声,便见一人端着放有一碗褐色汤药的托盘进到屋内。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苏思文发狠的一甩手,便有两个嬷嬷走过来,一人拉住韩羽一只手臂,将韩羽摁住跪到地上。 苏思文伸手端起托盘上的药碗向韩羽走过去,笑得极其阴狠。 “你要干什么?这是什么药?”韩羽虽有做准备,但却没想到第一个来的却是苏思文,他平日里残暴不堪,他若要对付她,肯定是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三滥手段。 “什么药?是能让你忘却尘世,疯癫成狂的好东西,喝了它很快就能结束你现在的痛苦。” “公子,使不得呀,老爷说过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动韩夫人啊。”一直给韩羽送饭的关妈妈,跪下来哀求道。 “老东西,滚开。”苏思文一脚将妇人踢翻在地。 “关妈妈!”韩羽大喊一声。 在这里,就这个妇人对她还算和蔼一些,不奚落她,还劝她凡事想开些。 苏思文以手掐住韩羽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 “麻黄!”药碗一靠近,韩羽便闻出是什么药来,她想死,不想受如此折磨,于是她开始拼命挣扎。 “啪”的一声,是药碗落地摔得粉碎的声响。 韩羽不知道是谁来打翻了药碗,她只顾得上趴在地上,用手去拼命扣喉咙,因有部分药汁已经顺着她的喉咙流了下去。 4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及时赶来的苏庆山,气极照着苏思文的脸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韩夫人,喝点水漱漱口。”关妈妈端了水递给韩羽,又拿了盆来接废水。 韩羽依言漱了几次口,伸出舌头问关妈妈,舌头颜色可有变成黄色。 关妈妈看到韩羽舌头上的印记,大惊失色。 “你为了她打我?我知道,你现在有了苏月七这个女儿,你对我就更加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是个快死的人了......” “住口。”苏庆山大喝一声,转头便命人将苏思文带了出去。 “苏月七是你的女儿?难道......”韩羽刚从地上站起来,听到这个信息,吃惊得要死。
第116页 “没错,我就是她当年掉进水里失踪了的父亲。我的儿子女儿都曾在你手上吃过亏,所以,我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利用你赚回来。”苏庆山说完便拂袖而去。 “哈哈哈哈。”待苏庆山走后,韩羽突然爆出一阵大笑。 好得很,苏文文境况比她好些,但苏文文此时的心里定然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如此,她便放心多了。 只是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多久,夜幕降临时,韩羽很快便又抑制不住的恨起来。 这大反转剧情,简直堪比八点档狗血电视剧。 只是,这些狗血却没有一样是落到她头上的,她望着夜色悲凉的想。 5 “多少要吃一点的,不吃怎么有力气应对接下来的事情。”送饭过来的关妈妈,见韩羽胃口缺缺放下筷子的样子劝道。 “实在没胃口。” “孩子,你这舌头上的印记......”关妈妈欲言又止。 “是不是很奇怪,别人的胎记都长在身上,我的却长在舌头上。” “孩子,你右脚掌上有没有一块这么大的褐色胎记?”关妈妈急切的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你是怎么知道的?”韩羽一阵惊讶。 “可否给我瞧瞧那个胎记?”关妈妈有些慌乱,眼里明显闪着晶莹的泪花。 “你......”韩羽瞧着这个妇人的反应,心里有些不舒服,本能的想要逃开她的触碰。 “可否给我瞧瞧那个胎记?”那个妇人落下一滴泪来,再次请求道。 “你这个样子,让我不舒服。”韩羽退开一步,委婉的拒绝道。 关妈妈含着泪,将她的故事跟韩羽说了一遍。 原来,她便是秦伯的妻子。 当年那场带走楚廉父亲的异象,同时带走的还有她3岁的女儿,秦习习。 因为女儿吵着要见爹爹,关妈妈便偷偷带着女儿跟着去出游,秦伯并不知情。 女儿掉进河里不见后,关妈妈是个固执的人,她想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于是她这些年一直怀揣着女儿尚活在人世间的信念,辗转多地打听女儿的下落。 “不可能,我不可能是你的女儿,我爸是医院的副院长,我妈是有名的主任医师,怎么可能是你这样一个僕人。”韩羽脑袋里闪过几个小时候的片段,又后退几步。 “孩子......”关妈妈两眼含泪,欲上前去。 “出去,出去。”韩羽连连后退撞上屏风后歇斯底里的喊。 “好,好,我出去,孩子你别激动。”关妈妈慌乱的收拾了东西一步三回头的玩门外走。 站在夜色里,她回头望着亮着灯的屋内,哭着笑出了声。 她的习习,果真还活着,知道这一点,于她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愧疚了二十年,她终于能放下担子,终于可以回家给他一个交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还没结束,原本就预着这两三章的,嗯,快了,快交代完了。 第 60 章 1 得知韩羽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后, 关妈妈这夜辗转反侧,实在是难以入眠。 重逢的喜悦未能将她的头脑沖晕, 她眼下第一想要做的事情, 便是将韩羽救出府去。 府里这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苏思文的脾性, 以他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了的。 她设想了各种可能, 一一否决下来, 只剩下最后一条路——楚公子。 这样打定了主意,关妈妈这才稍稍安心下来,但想着与女儿分开的这几十年, 她忍不住又落了回泪。 第二日, 关妈妈跟人打听了楚廉下榻的客栈,找了个藉口出了趟苏府。 “你是, 关妈?”楚廉见到寻他的妇人,太多年不见了,他第一眼还有些不敢认。 “嗯,公子,请你救救我的女儿, 秦习习吧。”关妈妈流着眼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关妈你先起来,起来再说。”楚廉一惊, 赶紧上前将关妈妈扶了起来。 “哎。”关妈妈收起自个儿的眼泪,随着楚廉来到桌前坐下。 “这么多年了,关妈你带着习习都去了哪儿?秦伯找了你们好些年,这些年他便一直守在家里, 等着你们,怕你们回去了找不到他。” 关妈妈说着又落下泪来,她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与楚廉听。 楚廉听了惊讶到不行。 原来当年那场异象,带走的不止他爹一人。 习习也是当年的亲历之人,她尚且好好的,是不是也能说明他爹如今还有可能活着? 若活着,如今又在哪里,是去了月七原本的世界吗?过得可还好?会不会也同苏庆山一样,在那个世界有了新的家庭? 只是活着,就觉得很好了。楚廉想起自己劝苏月七的话,若他爹真的活着,他真真正正觉得他能活着就已经是上苍厚待了。 2 这世界还真是小。刚起身的苏月七听到外面的对话,感嘆道。 昨夜她睡得晚,今日起身便晚了些。 “要救韩羽,还得从长计议,关妈你先别着急,容我想想办法先。”楚廉思量一番说道。 苏府有两大高手,功夫都在他们之上,硬闯救人之法不可行。
第117页 谈判的话,苏庆山要的只有黄玉扳手,楚廉低头看了看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手,想想所有的影护卫的命运,他在心里摇了摇头。 还有一条路......楚廉转头望向内室。 “我去吧。”苏月七突然从内里走出来,说道。 两人齐齐看向她。 楚廉感激的沖她笑笑,倒是他旁边坐的妇人却有些将信将疑的将她望着。 “我去救她,看在秦伯的份上。”苏月七又说出这句,然后才看到妇人的眉头较之前舒展开了一些。 “可是,我只有个一命换一命的办法,这不是什么好法子,得有人愿意牺牲才行。”苏月七看到关妈妈动了动嘴正欲说话,她立马又开口补了一句,“关妈你不行,这个法子即使你愿意牺牲也起不了作用。” 关妈妈听到苏月七这样说,愁的眉头又重新紧锁起来。 楚廉大概猜到苏月七的办法,再次陷入了思考。 “如果她身边有信得过的人愿意牺牲,这个办法我有八成把握能把她安全的带出来。” “原先习习身边有个丫头,被关在下人房里。我有听习习打听过她的情况,那应该是她信得过的人,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为习习做这样的牺牲,毕竟,大家皆是娘生爹养长大的,没有谁的命就比谁的更值当,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苏月七听着关妈妈的话,心下有些动容,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一条,这确实对另外一个人残忍了些。 楚廉看着关妈妈不说话。 3 这日,苏月七由几个丫头陪着来到苏府大门。 她望着这座宅邸,本能的抗拒着同时又有些好奇他生活相关的一切,带着这种矛盾的心情,她缓缓踏上了台阶。 随苏月七而来的灵越是专程从花城赶来的,她听说了这一切,她颇有些心疼的看了苏月七一眼,见苏月七示意她这才上前叫了门。 “月七小姐,您快里面请。”开门的其中一人,很有眼力见,见到灵越身后站着的苏月七,立马笑脸相迎,躬身请道。转身他便又对身边的另外一个人小声说道:“快去禀报老爷,就说月七小姐来了。” 苏月七边随着那人往里走,边看到一人快速的往前面跑去,心头一紧,难免要见面的。 来时楚廉还又一次跟她确认,是不是真的没关系。她勉力一笑,她心里还很有关系。 午夜梦回,她在梦里温习了她这二十年来的经历,关于她爸,她是一边盼着,一边又不断自责,在信与不信他已离世之间徘徊无数回。 放下心中的介意,至少他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 楚廉如是劝她,她听不进去。 “月七,你想看到的莫非是苏老爷这二十年来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上徘徊?” “他可以试图寻找回来的方法啊?” “然后呢,苏老爷还剩下多少时间可以活呢?我们的血亲和爱人,顶多能陪伴我们的就半程而已,中途他们便不得不离开。况且,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母亲不也很快另嫁他人了吗,她最先放弃,为何你能轻易原谅她,而对苏老爷如此执迷不放?” “文文。”苏庆山欣喜里夹带着小心的唤了坐在厅里的苏月七一声。 苏月七循声望过去,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苏庆山,此时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如今已是年过半百,再过几年也六十岁了,若是长寿一些,能活到八十岁,前后也就二十年左右。 她不是没见过八十岁的老人是什么模样。若无病无痛还好,但若是有个什么不舒服,这二十年里,手脚利索想做点什么喜欢的事,也没几年可以折腾了。 想到这些,苏月七心里又止不住的难过起来。 矛盾的两种情愫,在她胸腔里来来回回不断撕扯,弄得她痛苦不堪。 4 “这二十年,你过得怎么样?”苏庆山出声打破沉默。 “我失忆了,有些事情记得并不完整。”苏月七抬起头看苏庆山一眼,疏离的答道。 “如果当年我没有失踪该多好?” 若是能看着你长大,成家,能在你身边给你撑腰该多好。这是听到韩羽道出苏月七的遭遇后,一直萦绕在苏庆山心间的遗憾和难过。 是啊,可惜没有如果。苏月七不接话,自顾低着头盯着她身前的桌面。 “多少跟我讲讲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可以吗?”苏庆山带着浓浓的鼻音,言语间带着哀求望着苏月七。 苏月七抬起头接触到苏庆山发红的眼睛,她只觉双眼被烫了一下,牙齿在嘴里紧紧咬了两下便松开来。 她想着出于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于他心有愧疚,她颇有些不自在的开口。 “你......失踪后的一些事情,因为失忆,我也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一些大概的片段,我妈她改嫁了。” “她还年轻,我改嫁我心里也安慰不少。只是,她改嫁后真的不管你了?” “没有,是我自己不愿意跟着她走,保险公司赔的钱够我和奶奶维持生活,我妈时常会回来看我和奶奶。” 苏庆山心下又觉轻松一些。 “奶奶她走了以后,房子我保留了下来。”
第118页 “奶奶是怎么走的?” “睡了一觉,就没再醒过来。”苏月七看了看苏庆山的反应,隐瞒了奶奶是因为摔跤去世的事情。 “你呢,听说你,没了孩子离了婚......” “我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还跟朋友合伙开了五家餐厅,孩子,是不小心没有了的。至于离婚,这很正常,感情没了就选择分开了。” “那韩羽和你是什么关系?” “就是认识的后辈而已,对了,我突然有些事儿想去问问韩羽。” 苏月七真真假假,避重就轻的说了这些,顺着苏庆山的话,说出了她此行的目的。 5 “文文,今日便留在府里吃饭吧!”苏庆山见苏月七起身,带着讨好说道。 “不了。”苏月七转身示意领路的人往外走。 “你,还能接受我吗?”苏庆山赶紧又试探性的问道。 “我不知道,我需要时间。”苏月七为了接下来的事能顺顺利利,便尽量顺着苏庆山。 “好好,当让需要时间,多久都行。”苏庆山知道这有难度,他不逼她,只要她不恨他,他愿意等。 血浓于水,毕竟还是血浓于水的。 苏庆山面上带着喜悦,搓着手看着苏月七一行人消失在门口。多日来的愁苦,好像已经消了一大半。 “秦平,今晚让厨房做点好吃的,这胃里空空的,突然觉得饿得紧。”苏庆山笑着同秦平说。 “好嘞,我这就下去吩咐去。”秦平果然没看错,苏月七果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父女相认,怕也是指日可待了。 苏月七在去南院的途中路过一个凉亭,凉亭边的水里插着一支树杈,上面拴了白色的布条。她心下瞭然,安心的跟着领路人往前走去。 这是他们提前约定好的信号。如果水里的树杈上拴的是白色的布条,就表明关妈妈已经救出了原先在韩羽身边的丫头,并说服了她去换韩羽出来,如果是蓝色的布条,就表示反面的结果。 成不成还得看韩羽的配合程度,如果她自尊心太强盛,不愿意接受苏月七等人的帮助,那他们做的这一切就都是枉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结婚纪念日—— 楚廉:明天是成亲一周年纪念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苏月七:随便啊,反正我又不在意这些,又不追求什么仪式感。 楚廉:好巧,我也是。 苏月七:...... 当天楚廉夜里加班很晚才回到家。 开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枝百合花。 苏月七:哎哟,还整这齣意外惊喜哟! 楚廉:别想太多,我是看到人家收摊还有最后一束没卖出去,顺手买回来的。 苏月七:...... 两人熄了灯躺下。 苏月七:哥,你觉不觉得你买的那支百合,长得像豌豆射手? 楚廉:是吗?我仔细挑了,这支看着最直。 苏月七:确实很像豌豆射手。 楚廉:好吧,没有玫瑰了,逼得我差点想买黄玫瑰了。 苏月七:黄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楚廉:友情吧。 苏月七:友尽。 楚廉:不是早就友尽了吗? 苏月七:......你手在干嘛呢? 楚廉:友尽了,就到滚床单啦! 昨天520,本来应该昨天发的,拖了一天,补祝520快乐。 第 61 章 1 “啪” 屋内不断传出两个女子争吵的声音, 期间还伴随着杯具碎裂的声响。 看守在院门外的两个护卫,互相交换个眼神, 不甚在意的相视一笑, 双双摇了摇头。 “韩羽, 你为何要在我的药里下麝香?亏我和楚廉那么信任你。” “因为你是苏文文,我不好过, 我凭什么要你好过。” “我自问并不曾加害过你。” “我就是见不得你好过。” “就因为葛仲男?” “......” “一切真的是因为葛仲男吗?值得吗?”苏月七见韩羽不说话了, 复又问道。 两人时不时盯着门外,半真半假的吵起来。 经过开始时一阵简单的沟通,苏月七发现韩羽的求生意志很强烈, 这让她现在轻松不少。 韩羽再也不想遭受那日苏思文那样的对待, 她十分渴望逃出这里。 苏月七突然出现说要救她,她不是没有过犹豫。 “我们青梅竹马, 若不是你掺和进来,我们的结局可能会不一样。” 韩羽嘴上边大声的同苏月七吵架,边在纸上写了个『why』,写完立起纸给苏月七看。 “感情的事情,有就是有, 没有就是没有。”苏月七边说出这一句,边在纸上写, 因时间仓促,她尽量写的简洁,只在纸上写到『关妈,秦习习』。 “how?” “一换一。” “你的出现, 就是个错误。”韩羽不解,在纸上写下一个『who』。 “要说错,我跟他都已经结婚了,你还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你们哪样做对了?”苏月七往地下砸了个杯子,停下笔,转头看向已经立在一边的丫头。
第119页 韩羽顺着苏月七的眼神看到她往日尽心尽力伺候她的丫头,突然摇头,眼眶里开始不断有水汽涌上来。 “那次是意外,可是我并不后悔。”韩羽隐忍的说出这句话来,眼泪流得越发凶了。 “夫人,我自愿的,您待我不薄,我一直想为你做点什么,夫人您就答应吧,让我最后为你做点事。”一个丫头红着眼跪下了,小声的求着。 “不。”韩羽哭着摇头。 “时间不多,想走,做决定便要快。”苏月七看看门外,小声催促道。 “夫人,就答应吧,丫头的命不值钱,换了夫人的命我觉得值。” “不行,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你们的一次意外,却要搭上我的婚姻和孩子,葛仲男已经死了,你还要这么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苏月七说着真真切切的甩了韩羽一耳光,“醒醒吧,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你再这样下去,到底对得起谁?” 韩羽猝不及防挨了苏月七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她被打后看着苏月七,有点懵。 “做决定,她就算不换你出去,等待着她的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儿。”这就是命,苏月七看着两人有些揪心。 “都是我害了她。”韩羽回过神,嘤嘤的又哭上了。 2 哭哭闹闹一阵儿,两人总算是换了衣裳。 韩羽随着苏月七往外走,临出门还是十分不舍的回头看了眼,对屋内穿着华府泪眼婆娑的女子道了句保重。 “死不悔改,活该她被关在里面。”苏月七行到院门口,专门说来给守院的人听。 但守院的两人皆不放心,互看一眼,双双移步靠近内屋,在门上戳了个洞往里看。 门内确实还有个穿着华服背对他们啜泣的女人,他们这才放心下来。 苏月七带着几个丫头正行到那个凉亭处,忽见对面走来一队女眷。 韩羽心如擂鼓,有些慌张提醒苏月七道:“那是,苏夫人。” “我来应付,你尽量低点头。”苏月七一听这三个人,心里跳了一跳,暗暗叫了声不好,侧头对韩羽小声嘱咐一句。 “出行这么大阵势,又能在我苏府进出自如,想必这位就是苏月七小姐了吧。”带头的妇人假笑道。 “看您前拥后簇,穿着华贵,仪态端庄,想必您就是这府邸的女主人苏夫人了吧。” “月七小姐真会说话,你这是刚打南院过来吧,可是去寻过那韩夫人了?” “是的,现儿正要回去。” “韩夫人状态可还好?” “刚刚瞧着还可以,苏夫人这儿有事儿要忙,月七便先行告辞了。” “我也不留月七小姐,请便。” 双方招呼完,苏月七微行个礼,苏夫人微微颔首,两队人便要擦身而过。 苏月七眼角瞥见苏夫人打量她身边的丫头,脚下假意滑了一下,韩羽便趁势上前扶一把,险险躲开了来自苏夫人的探究。 苏夫人目送着一队人离开后,这才着急的朝着南院的方向继续向前走。刚刚为了要在苏月七面前表演从容得体的仪态,她刻意舒展开的眉头,此刻又重新皱了回来。 她此行的目的,是去同韩羽讲条件,若她能想到法子救她儿子苏思文,她便做主放韩羽一码。 希望少之又少,她心中也是明白的,只是看着苏思文整日在她面前哭闹,茶饭不思,她实在不知道除了这个还能再为他做些什么。 “我们得加快脚步了。”苏月七低声提醒身后的人,脚下先加快了速度。 一行人皆忍不住为坐在南院里的那个人捏一把汗。 3 往日冷清的南院,今日可算是热闹。 当见到苏夫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守院的人皆是如此感受。 “韩夫人。”门一推开,苏夫人踏进门内便客气唤了一声。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人了,还好韩夫人已经被换走了。背对着门坐在屋子里的人在心里暗暗想道。 “韩夫人,没听见我们夫人叫你吗?”苏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一把将背对之人大力的转了过来。 “你是谁?”苏夫人见到此人的脸,大惊失色,“不妙,被掉包了。快,去通知老爷。”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儿!苏夫人在心里讽刺道。 苏府门口。 苏月七一行人终于安全的出了苏府,也见到了楚廉一早安排好来接应的马车。 按照约定,两辆马车,让一辆空的往相反方向跑,苏月七坐的这一辆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假装要回客栈,实则绕道去码头。 苏月七等人才刚坐上马车,苏府里就追出来一行人。 苏月七是听到动静,故意撩开马车的帘子朝外露个脸。 她与苏庆山对视了一眼,便假意紧张的看了看相反方向已经跑起来了的那辆马车。 苏庆山顺着她的视线,果然下令往相反方向追去。 期间,车上的人皆是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般。 直到马车终于跑动起来,大家这才拍着胸脯,大大的松口气。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车跑了一会儿,苏月七好奇的问道。
第120页 “你的记事本。”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讲的。 “那日下午你去过我住的客栈?” “嗯,灵越来过医馆,让我去劝劝你。”韩羽大方承认。 原来当日她的感觉是对的,确实有人动过她的东西了。 “我有一点觉得很不解,为什么我们来到这个世界面子里子都是自己的,而你,好像只是换了个里子,身子却是别人的,若不是那记事本,怕是没人能认得出这副皮相之下,住着的竟是你的魂。” “我也不清楚。” 若是能弄清楚两个世界互通的原理或者办法,也许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现下,好像谁也不知道奥秘所在。 4 楚廉等人早已安排好船在码头等候,见到马车跑来,众人刚要沉浸在计谋奏效的喜悦之中,便听身后传来急急的马蹄声。 苏月七才刚刚钻出马车,见到来人,心头一紧,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果然在他面前耍小聪明还是太嫩了吗? “好一招声东击西。”苏庆山翻身下马,视线在码头的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苏月七的脸上说道。 “还是瞒不过苏老爷的眼睛。”韩羽想要挺身站出去,苏月七将她的手一按,上前一步回道。 “文文你这样做可真叫我寒心吶,我是多么的放心你在府里来去自由,可你却是这么回馈我的。”苏庆山回顾了苏月七这前后的表现,虽然是与他对着干,但他苏庆山的女儿,也不是普普通通娇滴滴的小女儿。行事作风看上去多少让他有些欣慰的,但如果这样的她能站在他这边的话...... “这种滋味儿不好受吧?当我知道你是谁的时候,就是这种感受。” “文文,接纳我就果真如此之难?” “放过她一介女流,对苏老爷来说不也很难吗?一路追过来。” “她于我有用。” “你现在要到手的还不够吗?”苏月七脸上写着的尽是失望。 “你不明白。”官大一级压死人,苏庆山的脑袋里闪过在二十一世界时,在官场中的种种失意,长期不得志,压抑的情绪爆发,都是关起门来在自己家里。每每想起来都还是他心中的苦和痛。 “若我执意要救她呢?”苏月七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短刀拿在手里。 “那爸爸只能叫你失望了。”苏庆山说着扬了下手便有士兵往前走来。 “别动!”苏月七拿起刀压在自己脖子上,大喝一声。 “月七。”这时一直被兵力缠住的楚廉等人刚好赶了过来。 “别动,苏庆山,我知道你身边有两个高手,你想试试将我的刀拿掉,我也想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苏月七说着又用力的将刀往脖子上按去。 “文文,你别激动,先把刀放下再说。”苏庆山见到苏月七脖子上已经有血流了下来,不免有些急了。 “我再说最后一次,放他们走。” “月七。”楚廉见血一直从苏月七的脖子上流下来,他试图上前,被苏月七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好,文文,我放他们走,但是你得留下来,留在我身边。”苏庆山权衡一番,这才松口。 第 62 章 1 苏月七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 纵然她想躲,但命运却并不打算给她机会躲。 “你说话算话!现在让你们的人退后, 让韩羽他们上船。”苏月七含泪看了楚廉一眼, 沖他摇头, 让他别做多余的动作,然后才转头回苏庆山的话。 苏月七自己其实也把不准苏庆山一定会为了她放人, 她也只是赌一赌, 如今看来,她还是赌赢了,这多少让她心中有些安慰的。 楚廉忍痛带着一行人上了船。 直到船开走一段距离, 苏月七才慢慢放下手中的刀。 苏月七背对着苏庆山看着船缓缓开离, 没看到苏庆山正扬手一示意,便有两名护卫来到苏月七身后。 “给我追, 必要的时候弓箭手伺候,一个都不能放过。”苏庆山一声令下,只见月河两岸,突然钻出来两排弓箭手,个个拉了弓对准河里的船, 只等一声令下,船便可被射成刺猬。 苏月七一听此话转头惊恐的将苏庆山望着:“你......一早就准备好了的?” 苏月七悲痛欲绝, 她握紧手中的刀向苏庆山快步走过去,但她只走了几步,便被人一个手刀噼晕了过去。 “将小姐送回府里安顿,若她有什么闪失, 唯你们是问。” “是。”两人得令,便将苏月七抱上马车,送回苏府去。 楚廉眼睁睁看着岸上的苏月七被噼晕带走,心急如焚,但眼下他们的处境也并不乐观。 苏庆山这个老狐狸,什么都算计好了的。 他先是用兵力拖住从月城赶来支援的影护卫军团,但由于长期救灾,他们的战斗力已是大大的被削弱了,根本不能与之抗衡。 而分散在其他城里的影护卫,传递消息加上赶路的时间,大部队路上即使不被耽搁最快赶来也要六日。 楚廉看着两岸的弓箭手,和远处厮杀的兵力,他没想到的是,苏庆山蓄养的兵力竟然有如此之多,他倒是轻敌了。
第121页 原本没有营救韩羽这一出,他们也是准备这天走的。援军赶来的时间他们能算,苏庆山也照样能算。 他们急,苏庆山比他们更急。 苏庆山的人在暗地里一直派人打探他们的兵力,并想方设法拦截他们派出去传信的人。 虽然最后传信的人还是突出了重围,但在镜城本就不多的影护卫军团也有损失。 眼下援兵未到,处于弱势的他们,成了待宰的羔羊。 “我对不起大家,若不是因为我......” “别吵,有没有你,局势都一样,这可不是冲着你来的。”清野看都不看韩羽一眼,打断道,此时他可不想听到女人的哭哭啼啼,除了这岸上的弓箭手,这水里说不定也随时有可能出现一个大个子要他们的命。 2 苏月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觉脑袋发胀,后颈生疼。 她躺在床上环顾了一下房间,与那日待的苏府不同,这房间的布置看上去很是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但好在还算干净。 苏月七腾的坐起来,身子摇了摇,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这情形觉着倒像是高烧初愈的样子。 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云上,轻飘飘的。 她走到门口,试着拉了一下门,门不像她猜的那般,很轻松就被拉开了。 “你醒了?”门外正在扎柴火的老人,见到苏月七开门出来,抬了一下头问道。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苏月七巡视一下房子周围的环境,不解的问道。 “乱葬岗后山。”老人淡定的吐出这三个字。 “乱......”苏月七吓得倒退了两步倚在门上。 “姑娘莫怕,心中清白,哪儿能见鬼。”老人笑着说道。 苏月七头皮一阵发麻,她此时瞅着四周,总觉得阴森森的,她甚至都怀疑眼前的老人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我为何会在这儿?”苏月七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方才问道。 “受人所託。” “苏老爷?” 老人并未作答,继续手上的活。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我得赶紧回去。”苏月七说着想要离开。 “你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该走的人都走了,走不了的也还肯定走不了。” “什么意思?” “你说的那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三天?你是说,我睡了三天?”苏月七瞪大双眼,这怎么可能? “那船上的人呢?” “想知道结果,你可以自己去看。”老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回道。 送苏月七来的时候,庆山只跟她说了三日为期,成也好,败也罢,三日便可让苏月七自行离开。 “你放我走?” “吃完东西你便可以离开了。” “不必了,我这就走。”她等不及了。 “你这样子走不到半路就躺下了,你放心我不拦你,只是你三日未进食了,你撑不住的。”老人拍拍手上的尘,转身进了厨房。 苏月七动了动自己无力的双手再看看门外,这才回身随着老人进屋。 3 苏月七回到镜城,去了趟苏府,那里已经贴上了封条,结果不言而喻。 他,败了?死了吗? 不过几日的光景,时局变化未免也太快了些,竟像是做了一场梦。 “你还不知道呀,这苏府老爷起兵叛乱,原本是同曾家联手,谁曾想曾家临时倒戈......结果就不用我说啦。”苏月七路过一个茶摊听到人如此聊起。 “曾家可是出了名的骑墙派。” “可不是,一次不忠,白次不用,你猜议事长大人接下来是以何种态度来看待曾家。” “现在几派人都在找苏家的月七小姐,揣的都是不同的目的,说来也怪,这么一个大活人,这苏庆山能把她藏到哪里去?” 苏月七并未可以去听这些消息,因为聊得人太多,这些消息便自个儿钻进她的耳朵里。 幸好苏月七从老人那里出来的时候,老人特意为她易了容,因此没人能认出她来,她顺利的登上了去源城的船。 船缓缓开离码头之时,她又想起了那天在这儿的一切。 他,这样又是何苦,权力真的如此重要吗?最后还是落得如此下场,除了给人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外,还捞到什么好处了吗? 楚廉呢,还活着吗?韩羽呢,他们最后是否有幸逃脱,她不得而知。 她知道此时的源城于她而言是最危险的地方,但同时也只有去源城才能最准确的知道她挂牵之人,如今的状况为何。 4 路上没有耽搁,第二日苏月七便抵达了源城。 这是她第一次来源城,这座四周被水包围的城市,比之月城来更热闹也更繁华些,光说那些酒楼的外观,就比月城的要修的豪华。 苏月七并未着急去找客栈住下,心急如焚的她先去了趟茶楼。 在茶楼里,她未探听到什么于她有用的信息,大概是时下管得比较严,还不允许私下讨论这些敏感的话题。 她马不停蹄的又去了趟议事院,可惜那里守备森严,她没法儿进得去。
第122页 她在议事院门口附近等了许久,可惜没有见到一张相熟的面孔。 最后她只得找客栈住下,进得房间关上门来,苏月七盯着老人给她的包袱中,苏庆山为她准备好的充足的银钱,长长的嘆了口气。 坐了一会儿她站起身走到镜子前打量镜中那张陌生的男人的脸,跟着抬起手在耳后找到那个口子,一把将那张面皮撕了下来。 她看着面皮,心中不解,为何有这样的东西,他自己不使用? 苏月七心里堵得慌,俯下身洗了把脸后,两滴泪也跟着落了下来,混在脸上的水里,融为了一体。 事到如今,她这个比此地见识多一些的现代人,遇到此种情形也是一点用都没有的,除了软弱的流眼泪,她竟然别无他法。 店小二过来送东西,苏月七复又戴上了那张面皮。 小二正要走,苏月七急急叫住他向其打听消息。 小二跟她说起一个地方——暗市,让她去那里打听,源城的小道消息都不是免费的。 暗市也不是天天都开,而是要等到日子每逢二、五、八才开放,想要探听消息,夜里八时之后去到暗市,如果有人卖这类消息,花钱才可能听得到。 事情有了转机,苏月七才稍稍觉得好过那么一点儿。 好在天时凑巧,第二日便是逢二的日子,苏月七当天夜里七时过一点便收拾收拾出了门。 他按照店小二指的路线去到那个叫做暗市的地方,原来竟是个由船首尾连接组成的,类似灯会一样的地方。 灯会入口处,有人收钱。 “买消息还是卖消息?”收钱的人问道,递给她一张面具。 “买消息也卖消息。”苏月七掏出一张纸递给收钱人,拿了面具往头上套去便往里走。 收钱人展开纸条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 苏月七。 苏月七穿行于灯会之间,万般警惕。 她如此做也实属无奈之举,时间紧迫,她只是想搏上一搏,将自己当做饵,看能不能引出她想见的人。 若是引出的是她不想面见之人,她应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对方多半是想通过她达到些什么目的,如此也算得上是曲线救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结束以后便接着更新另外一本轻松向的文,走一波预收,会不会没有,点它试试→→ 预收文《系统坑她谈恋爱》,小天使们有兴趣可以进坑。比猩猩。 第 63 章 1 灯会的船在水中, 随着人来人往,便有些摇晃。 突然岁月七所处的那艘船摇晃的力度加大了, 她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去捋着另一只手的袖口, 斜眼往左右看了看, 两个方向各行来一拨人正向她所处的位置靠近。 她戴的面具是梅花样式的,她左手边的这拨人中她见到一个戴着玉兰花样式面具的人, 心中为此生出不切实际的猜测来。 “听闻阁下手中有苏家小姐的消息?”右边这拨人里头有个人率先开口。 “你们两拨人都想要这消息, 这可给我出了难题,我到底要卖给谁呢?”苏月七转回身粗着嗓门反问道。 “我们先来,当然是卖给我们。”右边的这拨人理直气壮的道, 偏头看了看他们对面的那拨人。 “这样吧, 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的人我便将这消息卖给他。”苏月七藏在面具后面的脸笑了笑, 然后说道。 “什么问题,阁下但说无妨。”左手边的这拨人终于发了话。 “一户人家,想要将梅花和玉兰种在一个院子里,但主人家不知要种在哪个院子,梅花和玉兰分别要种在院子的哪个位置才好?” 苏月七出了一道无厘头的题, 两拨人互相交头接耳,一时不知要如何作答。 苏月七的注意力放在那个戴着玉兰面具的人身上, 但他全无反应的样子叫她心头一沉。 也是,这面具的分配,本就是随机的,倒是她存着这些妄想, 不免有些滑稽。 两拨人纷纷给出答案,但都不是苏月七想要的,她正在心底盘算要如何脱身之时,忽然听到左手边这拨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梅花和兰花当然要种在书房的院子里,当窗而种,左边种玉兰,右边种梅花,初夏至仲秋闻着玉兰花香,到了冬天便赏梅花,最逗乐是养只白猫,丢进厚厚的雪地里,便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猫。” 只见一个头戴白猫样式面具的高大男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直直的盯着苏月七,缓缓说道。 苏月七暗淡的双眼里,立马闪出两道光亮来。 “做文章呢?” “就是。” 两拨人中不断发出类似的嘲笑声。 “答案正如这位公子所说。”苏月七不去理会那些声音,直接宣布了答案。 众人只觉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只得骂骂咧咧不甘心的散了。 2 戴着白猫面具的是楚廉,他已经不止一次来到这暗市打探消息,今日有些事耽搁了,来晚了一些,还好让他赶上了。 从远处他便认出中间所站之人便是苏月七,她男儿模样的打扮,他并不陌生。 加之紧张的时候,苏月七有一只手去捋另一只手的袖口的习惯,因用的手势与常人不同,常人都是大拇指和食指夹着的姿势,所以苏月七用食指和中指的姿势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而中间所站之人那时正做的便是这个动作。
第123页 待人都散了,苏月七举起手正要去揭面具,楚廉一把抓住她的手,制止了她。 “断袖,还如此招摇。” 路过的人啐一口,噁心道。 苏月七躲在面具后面的脸上,浮上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丝笑意。 楚廉拉着苏月七行到灯会外面,楚廉正提了苏月七的腰抱她上马,人还没坐稳,就从两边蹿出来两拨蒙面的黑衣人。 看来刚才的那两拨人并未死心,都想在半道上来一波阻截。 “公子你先走,这里交给我。”苏月七以为会是清野的声音,但并不是。 楚廉一夹马肚,马便快速跑了起来。 几个黑衣人见此情形,喊了一声『追』,便跑回暗处骑了马追上去。 面具太碍事,苏月七一手拨了去,扬手往后丢去,楚廉同时一扬手,将面具也跟着飞出去,顶着苏月七的那张面具往后直直打过去,只听后面一声低呼,黑衣人躲过一张面具,却被另一张面具砸到了脸,面具飞行速度极快,打在脸上还是生疼。 3 身后的人紧咬着不放,楚廉将缰绳交给苏月七,自己则飞身朝身后的几人飞去。 双方缠斗在一起,有人想趁空去追苏月七,楚廉回身一个滑行,再配之一个旋踢将马踢翻在地,马上的黑衣人动作迅捷,抽出脚点马背便毫发无损的落了地。 苏月七听楚廉的话策马疾跑,一直往前跑,不敢做停留,直到身后传来衣袂被风吹出的声响,她转回头去看了一眼,身后是楚廉不错,她便拉缰绳将马停下。 因为太急,马儿被拉的急躁扬起前蹄将苏月七扔了下去。 她原本以为楚廉会接住她,谁曾想她还是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 楚廉飞身收工落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那张陌生的男人脸,厉声道:“你是谁?她呢?” “我就是啊,你不认得我了?”苏月七喊着疼从地上爬起来回道。 “你的脸分明是个男人的脸。”楚廉反驳道。 “哦,你等等。”苏月七这才想起来她戴着易容的面皮,难怪刚刚那一瞬看到楚廉一脸呆滞的模样。 苏月七说着手伸向耳后,摸到那个口子,慢慢将面皮拉了下来。 “还是他想得周到。”楚廉幽幽吐出这句,同苏月七双双上马,继续往前行去。 “那日在码头上对峙,”苏月七想问结果如何,但转念想到楚廉安然出现在源城,结果便很明显了,于是她又换了一个问法,“他,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楚廉回道。 脑海里又浮现那日码头上的一幕幕。 韩羽中箭,灵越死了,清野,想到此,楚廉痛苦的闭了闭眼,清野为了替他挡歹人那一剑,生生被刺穿了胸腔,当场便倒地不起。 好在影护卫援军在最后一刻赶到了,救下了他与中箭的韩羽。 “他最终会如何?”最坏的情况莫过于死了吧!苏月七近乎自言自语的道。 “还没做最后的裁决。”楚廉说完这句,两人便一路无语。 4 “你说的不会是真的?”苏月七两眼含泪,手握成拳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捶打。 虽然她对当日早有猜测,每每设想都难过到无以复加,今次楚廉同她道出这设想中的结果,她却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难怪她今晚没有见到清野,他惯来与楚廉同进同出,原来他已不在人世了。 灵越也不在了,被那又硬又冷的箭头刺入身体,该有多痛......苏月七闭了闭眼,她不忍再想。 “韩羽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已经送往月城了。”楚廉握着苏月七的手沉重说道。 “秦伯都等了半辈子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个结果。”说完两人相对无言嘆息。 这夜,苏月七同楚廉相拥入眠,两人都睁着眼,久久不能入睡。 苏月七时不时会入眠一会儿,跟着便身子一震,一下子惊醒过来,然后便又是长长的一阵失眠。 她很累了,感觉踏踏实实睡上一觉,安安心心吃上一口饭菜,那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了。 一时之间发生了许多事,好像无形中有只手失去了耐性,将他们急急的往前推,好似想要快速的结束这一切。 命运很多时候就是这般不讲道理,恣意妄为。一不注意,身边的人说出现就出现,说走又走了,生活也说变就变了。 楚廉握着苏月七突然抖动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同时又摸了摸她的头。 “你是一直没睡还是被我弄醒了?”苏月七往楚廉身上靠了靠,将头放到他的肩窝处,问道。 “睡吧。”楚廉不答,只催她睡觉。 “如果,我们知道如何回去我原本的世界就好了,我们便可以离开这里,远离这些纷争,去过平静的日子。”苏月七头在楚廉肩窝处动了动说道。 “别想那么多了,睡吧。”楚廉听苏月七如是说,整个人越发清醒了。 原本楚廉便一直在心里琢磨两件事。 一件便是那日苏庆山说的那句另有深意的话—— “我不愿意我女儿跟你涉险。” 说完苏庆山便被楚清的人押走,他再没有机会同苏庆山单独见过面。
第124页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哥,楚清。 夜里的两拨人要拿苏月七,一波他猜测是曾家,想拿苏月七做保命符,另外一波为何许人,他心中已有个大概数,只是他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原本他是想要从追杀他们的人里留下活口,但对方早做了万全准备,被活捉的人立时便做了自行了断,让他们探无所探。 另外一件事便是苏月七。十五日的倒计时,只剩下三天,很快就要到来了,楚廉到如今又下不定决心要将苏月七送走。 楚廉就这么睁眼直到天光。 接下来的几日,楚廉一直都很忙,楚清每日都找他入议事院商讨事情。 苏月七提出想去探苏庆山,只因有一日她好端端拿着一只茶壶,却摔成了两半儿。她那时看着那成两半儿的茶壶,脑袋里一片空白。 等反应过来之时,用手一摸,脸上湿了一片。登时脑子里只浮现出一个念头,有些话她现在不说,日后只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楚廉沖苏月七摇头。只怕苏庆山迟迟没被处决,等的便是苏月七自投罗网。而对方真正想要的东西,楚廉看了看手里的扳指,意图很明显了。 第 64 章 1 这日, 已经来到十五日之期,楚廉藉口身体抱恙, 推脱了所有事留在苏月七身边。 他害怕的日全食却并没来, 不仅没来, 反而下了一整天的雨。 “这雨下了一整日了,这天气怪得很, 昨日艷阳高照, 今日却忽然下了雨,一点兆头都没有。”苏月七站在窗边看着外头的大雨说道。 “下雨好。”楚廉嘴角有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将他的嘴角微微朝上扯着。 “今日你倒是得闲, 议事长今日都不找你进院里议事了?他的事情是已经定下来了吗?” “快了。”楚廉缓缓说出这两个字, 转头看了看他身边的苏月七。 “处死吗?”大概也没有什么别的下场了吧,苏月七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 于是又眺望着远处的月河改口问道,“你说,这月河往下,一直走,一直走, 会走到哪里?不知道有没有人试过。” “月河往下?传说那以下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海域,若是飘下去, 四处无靠,必死无疑。”楚廉随着苏月七一起眺望远处,回道。 “已经有人试过?”苏月七忽然转头好奇的追问。 “只是少量的民间传说,并没有确切的记载。” “如此。”苏月七脸上挂着很明显的失落表情。 “月七, 若是有一天你知晓了回去的方法,你会如何选择?”楚廉有些迟疑的发问。 “......” 苏月七还在心里想着,如果是海域,应该会有岸可以靠的,如果能让他顺水而下,绝处说不定还能逢生。她想得有些入迷,于是茫然的看了看楚廉,没来的及反应。 楚廉看着沉默的苏月七,心中顿时清明。他沖她苦笑一下,转身便出了房门。 苏月七醒转过来,才意识到她刚刚的那阵沉默,对楚廉来说是多大的伤害。 会如何选择?她也不知道,或许会也或许不会回去,但如果可以,她倒是很想要送苏庆山回去。 “楚廉,我有事情想同你商量。”苏月七眼睛忽然一亮,喊着一路追了出去。 2 经过楚廉力争,一众人终于同意了楚廉的提议,将苏庆山流放外海,生死由命。 流放令执行的前一日,苏月七易了容随楚廉去了趟关押苏庆山的地方。 苏庆山看到楚廉身边的那个男子,一眼便认了出来。 “猫哭耗子假惺惺。”苏庆山坐着朝地上砸了个茶碗,激动的说道。 外头的狱卒忽然听到摔碗的声音,朝里看了两眼,摇了摇头,想着八成是苏庆山死到临头,还不知好歹,心中瞭然的又转回了头。 “你留下吧,伺候他用完这最后一餐。其他人在外守着。\" “是。”小侍童恭敬答道。 楚廉拂袖说完便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拎着食盒的小侍童。 小侍童放下餐盒,将菜一碟一碟相继摆了出来。 “没想到还能喝上你给斟的酒。”苏庆山仰头喝下白瓷酒杯里的酒感嘆的说道。 “如今只能赌一把了。”伪装成小侍童的苏月七简短的说。 “一切由命。” 苏月七看着面前说着这话的男人,两鬓已花白,爬上他脸上的皱纹也已很明显了。 “你有这个,为什么当初不走?”苏月七指指自己的脸问道。 “走到哪里去?走得了多久?这个是有寿命的,顶多只能用二十日左右,况且仅此一张。” “其实你不必......”苏月七低着头吞下了后半句, “事已至此,不用再说那些。”苏庆山喝下一杯酒说道。 她当然明白,事已至此,如今再说这种不必给她用这句话,还有什么意义。 3 苏月七咬着唇内的肉,一直不忍再去看苏庆山的脸。安静的伺候他用完一餐。 此时忽听外头有人催,苏月七同苏庆山皆是一惊。 “你快走,等下要坏事。”苏庆山催促苏月七道。 苏月七手上的动作一顿,安静的点头。
第125页 她艰难的起身,缓慢的往外头走。 “爸,我没有恨过你,一刻都没有。”走到一半,苏月七突然咬着嘴唇停在原地。她用手抹掉脸上的泪,转回身,强装镇定说道。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却因为眼前这一幕,又重新翻涌回来。 “嗯。”苏庆山原本望着苏月七的背影,无声的落着泪,苏月七一回转身,他还来不及擦拭,被看了个正着。 记忆中的这张脸上有过喜,有过怒,但却从来没有挂上过泪水。 苏月七终于忍不住矮下身子,头伏在膝盖上,身子不停的抖动起来。 要再一次经历死别,痛苦是加倍的。 苏庆山抹了把脸,走到苏月七身边,手握着她的双肩将她从地上带起来。 “走吧,孩子,我很知足了,至少这一次,我们还能好好告别。”苏庆山一笑,眼泪又落了下来。 “如果有幸回去,房子我留着,钥匙在老地方。” “好,你快走吧。”苏庆山不舍的将苏月七往外推。 苏月七走了两步又折回身扑进苏庆山怀里:“如果可以,活下来。” “好。” “我们真的该走了,夫人。”外头的人不断催促道。 “爸,我永远都是你的女儿。”苏月七松开苏庆山说道,话音刚落被开门进来的人拉着往外走了。 苏庆山保持着那个动作,直到许久才放下来,坐回位置上去。 4 第二日,照例易过容的苏月七站在码头,看着苏庆山被押解上了船。 她看着大船旁为苏庆山流放准备的小船,心中又是一痛,眼泪又要涌上眼眶掉下来,她立马抬起头看着天上。 苏庆山登上船往码头上望,在人群中,很容易就发现了仰着头的苏月七。 脑袋里登时浮现出一件旧事。 那是苏文文7岁的时候,头顶被一个调皮的同学开了个洞,头顶因为缝针要剃掉一些头发,苏文文嫌丑,但第二日就要去学校见同学了,夜里她为此坐在阳台哭了好久。 苏庆山搬个凳子坐在她旁边,也不去安慰她,就一直仰着头,看着夜空。 苏文文哭了一阵儿,转头好奇的看了苏庆山三次,第三次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问他在做什么。 “电视上说,只要仰着头,眼泪就流不出来了,我想试验一下是不是真的。”苏庆山保持着动作,继续看天说道。 “你又没哭,怎么实验?”苏文文眨下两滴泪,用手扣了扣下巴,没好气回道。 “是哦。”苏庆山佯装要哭,皱了两下脸,为难道,“可是我现在哭不出来,怎么办?” “那我帮你试试。”苏文文说着学着苏庆山仰起头,盯着夜空。 “好啊。”苏庆山望着苏文文的侧脸忍着笑。 “好像真的流不出来了耶。”苏文文语气里带上了发现新鲜事物时才有的小欣喜,回道。 “是吗?看来电视里的人没有骗我啊。”苏庆山也表现出一阵高兴,曲着手指,用食指和中指去夹苏文文肉嘟嘟的脸颊肉。 “电视要是骗人的话,谁还要看呀?”苏文文孩子气的说,眼泪已经收了回去。 “说的也是啊。文文,你看,飞机。”苏庆山忽然指着夜空中的某处,大声说道。 “哪儿呢?我没看到,啊,那儿呢,我找到了,爸爸你看,还有星星,好多星星啊。”苏月七突然站起身,高兴的指着天对她爸喊道。完全将伤心事抛诸脑后...... 苏庆山不忍让眼泪湿了眼眶,便一直忍着泪意,忍得鼻子都开始发酸发痛。 苏月七仰着头,眼泪却还是沿着眼角落了下来。 眼睁睁看着船就这么飘出去,那种无助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电视里都是骗人的,真的难过了,仰起头也于事无补。苏月七想起昨晚苏庆山逗她说仰起头眼泪就流不下来了的那个梦,越加难过起来。 5 苏月七在源城待了几日,觉得甚是无趣得很,便要回月城去。 离开源城那日,苏月七回头望了望这座在水中的城池,视线定在镜月殿所在的方向,嘆了口气。 那日她追着楚廉出去,说想要去镜月殿碰碰运气,楚廉这才告知她,镜月殿的入殿秘诀已经被受箭伤的韩羽破解了,殿内什么都没有。 原本是抱有一线希望的,如今看来都不过是空想一场啊。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来。苏月七坐在船舷,望着水中那张陌生的脸在心里问道。 回到月城,一切都在重建之中,苏月七绕过苏府和楚府,坐了马车直接去了秦伯傍水的小屋。 那建房的木头,瞅着要比从前的新一些,这小屋应是重建之后的样子。 原来的篱笆倒是还在,苏月七又想起玉咕当时蹲在上头望着他们的样子,一切都恍若隔世。 苏月七下了马车,走到门口,推开了篱笆。 “您是?”秦伯正好出到门口,见到院子里的一个瘦小的陌生男子,疑惑道,但见到其身后的护卫,心下瞭然,又改了一句道,“进屋吧。” “我想见见韩夫人。”苏月七进到屋里开门见山的道,跟着便动手揭下脸上的面皮,以真面目示人。
第126页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一波预收,会不会没有,点它试试→→ 预收文《系统坑她谈恋爱》,小天使们有兴趣可以进坑。比猩猩。 第 65 章 1 秦伯一猜便知是苏月七。 但听到她说想见韩羽, 便又神情暗淡下去。 “韩夫人情况如何?”苏月七看到榻上脸色苍白的韩羽,转头问秦伯。 “不太好。”秦伯难过的道, 应该说是越来越不好, 想起大夫那天让他准备她的身后事那句话, 他差点没有厥过去。 “关妈可知韩夫人的情况?她可曾回来?”苏月七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只得转换了话题关切的又问道。 “......”秦伯不冷不热的看了苏月七两眼, 然后转过身, 说了句,『随我来』,便转出了屋子。 苏月七随着秦伯又来到堂屋, 这才发现, 神龛上多了一个灵位牌,上面刻着『关宵之灵位』五个字。 “这......”苏月七面上一阵难过。 “当日之事暴露, 所有相关的人,都被你......苏庆山处置了。”秦伯有些艰难的回道。 “对不起。”苏月七更加难过,更加不知道除了这三个不能带来丁点安慰的字,还能说什么。 “夫人不必道歉,当日若不是您相助, 哪里能救出我们家秦习习。” 苏月七正要在说什么,忽然听到屋内传出咳嗽声。 “水。”韩羽虚弱的喃喃道, 秦伯先一步进了屋子,抓起桌上的茶壶和水杯,快速的倒上一杯,扶起韩羽的上半身, 将水慢慢餵给她。 “还要吗?”秦伯柔声问道。 韩羽摇了摇头,头又落回枕头上,准备要继续睡。 她微睁着眼看了眼屋子里的第三个人,咳了一声,弱弱的说了一句:“是你,你怎么来了?” 秦伯很知情识趣的出了屋子,并将门带上了来。 “我来看看你。”苏月七看秦伯出了屋子,向床榻走近几步,看着韩羽放低声音回到。 “看到我如此模样,你是不是很开心?”韩羽虚弱的苦笑了一下,努力睁眼看苏月七。 苏月七认真的摇摇头。 “别装了,若是换你躺在这床上,我肯定很高兴。”韩羽扯了扯嘴角,努力的笑起来。 “那你要赶紧好起来,逮个机会高兴一下。”苏月七抿嘴跟着笑了一下,打趣道。 “我累了,想睡一下。”韩羽望着苏月七,同她一起笑一下,闭上眼睛说道。 “好,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苏月七说着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 待苏月七一离开,韩羽又睁开了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 谁曾想到,她们也有这样的时刻。 2 “韩夫人在花城开了间医馆名叫韩医馆,秦伯您要是过去看到排的队伍的长度,您肯定心里特别骄傲,您女儿作为一个远近闻名的大夫,救死扶伤多少人......” 韩羽是被外头的说话声吵醒的,她看了看外头,天已经黑了。 她怎么还没走?韩羽心道。 韩羽抿了抿干涩起皮的唇,努力从床上爬起来,好不容易才套上鞋,撑着一切能撑的东西,费了好大劲才来到桌边想给自己倒水。 她拎起水壶,往杯子里倒水,却是一滴都没了。 口渴的紧,她奋力往门边去,却被脚下的凳子绊了一下,往地上摔了下去。 屋外还在聊天的两人听到屋内的响动,均是匆匆起身往屋内疾走。 “习习,你怎么起来了?”秦伯将韩羽从地上抱起来放回床上,待秦伯一转身,她便看到围着围裙的苏月七正拎了刚加好茶水的茶壶进得屋来。 “哎呀,碰到伤口了,我叫人去请大夫。”苏月七说着就往外跑,韩羽看着着急的苏月七的背影渐渐闭上了眼睛。 “秦伯,让我来吧。”苏月七吩咐了人去请大夫,然后便进到屋里。 秦伯握了握有些手抖的手,有些为难的立在床边,床沿上放着的是刚拿出来的干净衣裳。 “也好,之前都是跑老远路去请河对岸的张妈过来帮换的。”秦伯说着便快速走出了屋子,转去厨房继续多烧些热水。 他看着火光,想起自己刚才见到韩羽合上眼时的怕,伸去她鼻端探过呼吸的那只手,现在还在发抖。 屋内,苏月七小心拉开韩羽身上已有血色透出来的上衣,伤在腹部,眼触及被血染红的布带,她手轻轻抖了起来。 若是在我们原本的那个世界,韩羽的伤会不会好治一些。苏月七心道。 这个地方真的什么都没有,交通不便利,通信也不快,医疗水平亦不发达。她最近是真的有些恼这个地方了。 3 大夫来看过,重新替韩羽包扎了伤口,便一直摇头。 “已经伤及脏腑,恕老夫无能为力,早日做准备吧。”大夫在门口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秦伯坐在屋门口,颇为无助的用双手去抹脸。 苏月七回屋看了看韩羽,已经睡着了,这才带上门,在门口坐着,陪着秦伯。 秦伯转头将屋子的两边各打量了一遍,然后转头看着院子正中的那个篱笆做的围墙,开口讲述韩羽小时候的事情。
第127页 他讲她小时候如何在这院子里学步,他讲她小时候如何在菜地里捣乱,遇到虫子也不怕的勇敢模样,他讲她有次趁大人不注意跑去水边玩水,掉入水里后来被她娘发现,用木耙勾了回来,一声都没哭的事情......说着说着,秦伯就哭了。 “二十年了,可是等来的结果还是家破人亡。我宁愿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我身上,她还那么年轻,还有大把好日子......”秦伯哭着去捶自己的胸口。 “秦伯,您别这样。” “都是你爹害的,如果不是他,我女儿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秦伯突然一把掀开苏月七的手臂,指责道。 苏月七被秦伯大力掀翻在地。 “夫人。”一旁的护卫赶紧上前来搀扶,苏月七推开来人,自己从地上直起身忍着眼泪,难过的道:“是我们对不起你们。” “夫人身份尊贵,不适合在此地久留,请回吧。”秦伯从地上站起来,用冷冷的声音下了逐客令。 “秦伯。”苏月七眼泪终于从眼眶里落了下来,她看着秦伯将屋门紧紧的在她面前关上了。 “夫人,回去吧。”刚才要来扶她的护卫又开口说道。 苏月七无力的点了下头,便随着护卫往门外走。 4 回到楚府,楚府虽未重建完整,不过落脚的地方还是有的。 第二日楚廉处理完了事情也赶了回来。 苏月七接下来的几日都往秦伯的小院跑,但日日吃闭门羹。 连带着同行的楚廉也被殃及,他送过去的东西,也都被全数退了回来。 这日下午,苏月七正在楚府里看人修复书房的那堵墙,突然有人来报说秦伯来找她。 她心下一高兴,便笑着往外走,走到一半,她忽觉有些不对,心下一阵不好的猜测。 “秦伯。”苏月七迎上去,小心叫道。 “她醒来后找你,麻烦夫人跟我去一趟。”秦伯疏离的请求道。 “她看着精神可好些了?”苏月七在路上问道。 “嗯。”秦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久久才回了苏月七一个字。 于是苏月七,便也沉默了一路。 来到韩羽所在的屋门口,苏月七活动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肌肉,尽可能的露出自然的微笑表情。 “醒了,今日精神瞧着挺好。”苏月七 “嗯,多日不说话,想找人说说话。”韩羽轻轻笑了一笑,道。 “好,你想聊什么,我就陪你聊什么。”苏月七手在腿上握成拳,然后才缓缓放开。 这一幕多么熟悉,她心道。 5 韩羽时而笑,时而落泪,她讲讲又咳嗽两声,苏月七让她休息,她只是摇头。 她说她原先是在孤儿院长到八岁才被韩家收养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被人丢弃的孩子。她说她一开始其实就知道葛仲男只把他当妹妹,但她好胜心极强,加之葛母总在一旁鼓之励之,出谋划策,明里暗里各种撮合,她也以为只是时间问题。 事情发展到后来,已经不受她控制,她也没想到葛母会安排那样一次醉酒......她也只能将错就错了,只是没想到会让苏文文因此失掉了孩子。 那次事故让她来到了这里,被楚清所救。一开始他真的对她很好,对她呵护有加,也会时常缠着她要她跟他讲她所在的那个世界发生过的事情。 “他特别喜欢听我说起历史上的那些帝王的事情,比如说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的故事、唐太宗李世民的故事他是听了又听。”说到这里,韩羽脸上多了些快乐。 可苏月七听到这里,却听出了不对劲,她将事情暂时按压在心底,又继续听韩羽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和你天生犯沖,自打他知道月城又出了你这么个异人,他便对我大不如前,我生下的孩子没多久便夭折了,伤痛之中对他亦是失望之极,便搬出了源城去了花城。” “我一直都想回去的,这点你应该也听说了,我是为了利用苏庆山找到回去的法子,才欺骗他说苏思文的病能治,其实他心脏不全,这里又没有医疗条件,确实没法得到医治......听说他和苏夫人在混乱中......算了不说这个了。” “嗯。”苏月七应了一声,递了杯水给韩羽。 “我之前在花城看到你的《2ms》,才知道你的身份,我当时气急攻心,我想着当日我跟你说出我的经历,你就这么笑着将我望着,我就一阵恶寒。” “我当时并没有其他意思,唯一的念头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我的身份,其他什么都没有的。” “不重要了,你知道吗?我是拿着你的这个『2ms』来解开镜月殿的,131319,就是三个字母在26个英文字母里的排序,你这个『2ms』是如何来的?” “那是我家的一本旧书,我取的意思就是mirro moon secret三个英文字母的首字母而已。” “那书里可有记载些什么?” “我还没翻开过。”苏月七与这本书也只有一面之缘,现在连它放在何处她都想不起来。 “你本来的苏家和如今这里的苏家颇有渊源也说不定。”韩羽大胆猜测。 苏月七回之一笑。
第128页 “苏文文,我开这个口,其实挺难的,我想拜託你帮我照顾一个人。”韩羽说着眼里闪了泪花。 门外的秦伯,听到此处,身子一抖,握紧了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点它试试→→ 轻松向预收文《系统坑她谈恋爱》,小天使们有兴趣可以进坑。比猩猩。 第 66 章 1 “虽然我这样显得有些无耻, 但眼下,我已经没有别的人可託付了, 你不帮我也无可厚非, 毕竟当时我做了那种混事......” 苏月七沉默了一阵儿, 韩羽将苏月七的这阵沉默解读为不愿意,她于是又着急的补充了一句。 “好。”苏月七认真的道。 “多谢。想来我都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只是没想到倾听者会是你这个冤家。”韩羽突然转换话锋, 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不是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两人又聊了一阵儿二十一世纪那个世界里的一些小吃,正聊到擂沙圆的时候,韩羽便开始有些精神不济了, 她说话越来越慢, 越来越小声,苏月七赶紧劝她休息。 “如果你想聊, 我明日再来陪你,不急于这一时。”苏月七扶了韩羽躺好,替她掖好被子,转过身正准备离开。 “苏文文,再见。”韩羽突然叫住苏月七, 吃力的伸出手沖她挥了挥。 “明天见。”苏月七压抑着心底的情绪,沖她灿然一笑, 刚转身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击打声响。 眼泪从苏月七眼眶滑下来,她转身看了一眼,韩羽的胳膊垂在床沿,那声脆响便是她手腕上的镯子发出来的, 再一瞧床上的她,已闭上了双眼。 苏月七将韩羽垂在外面的手轻轻塞回被子里,然后才走向门边拉开了门。 她带上门走出堂屋,见秦伯坐在门槛上,微微佝偻着背,眼睛盯着院中的某处,那样子看上去竟像是忽然之间就苍老了好几岁。 苏月七抹掉眼泪,在他身边无声的坐下。 “适才你们说的擂沙圆是什么?”秦伯沉默了许久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是一种小吃,就是我们上次做的那种汤圆,在外面滚上一层干豆沙粉。” “汤圆我会做了,那个干豆沙粉你会不会做?可不可以教我做一次?”秦伯故作轻松的转向苏月七问。 “会。”苏月七心中颇有些不忍看秦伯这个样子,艰涩的开口回道。 “制作干豆沙粉是不是要用到豆子,我去拿。”说着秦伯便站起了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他又折了回来,嘴里念念有词道:“瞧我这记性,豆子明明在屋里。” “秦伯,别忙活了,她走了。”苏月七看着秦伯去找豆子的背影,不忍的道。 秦伯背对着苏月七的身子忽然抖动起来,跟着便听到他隐忍的哭声传了出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苏月七的眼泪又跟着流下来,心里着实替他难过。 2 苏月七同秦伯一起料理了韩羽的身后事,期间秦伯夜里受了风寒,便一直咳嗽,喝了药也未见好转,不久就越发严重病倒了。 看着苏月七忙前忙后,他知道他责怪苏月七,多少有些不讲道理,但是他家两口人的死,都同苏庆山有直接的关系,可他心中委屈,即使苏庆山已经得到应有的惩戒,但他的委屈却还未清除。 苏庆山已经算是死人了,他便只能怨恨活着的与之有关的人。但如今,他却是连甩开苏月七伸过来搀扶他的手都做不到了。 “秦伯,来,该喝药了。”这几日楚廉亦随着苏月七过来照顾秦伯,他端着药扶起秦伯,将药碗靠近秦伯嘴边。 “没想到我一个家僕竟然要公子你来照顾我,这实在是,实在是......”秦伯有些难为情的开口。 “我从未将秦伯当做家僕,只把您当做长辈,秦伯您以后绝不要再说这种客气话。”楚廉放下药碗,拿帕子替他又擦了擦嘴。 “公子,我这几日一直在想,会不会老爷尚在人世,只是去了那个世界?” “不无这种可能,若是那样,也算是上苍眷顾了。”楚廉在床边坐下陪秦伯说说话。 “只是不知这互通之法为何,若是能知道,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去寻上一寻,我听说他们那儿寻人可比我们这儿容易许多。”秦伯这几日便向苏月七打听过,他们那儿寻人的办法,相比之下,可说是大大的增加了寻到的可能性,“听说他们那儿有一种像鸟一样在天上飞的,坐上去很快便能去到另一个地方,可真是方便又新奇。还有一种叫做手机电话的东西,类似于我们的信鸽,拿起来按几下就能听到对方讲话,就像对方就站在你面前一样......” 楚廉边笑着听秦伯讲述苏月七告知他的那些新奇的事物,边在心里想着,昨日就是他和相师约定好的传信的日子,却是直到今日都迟迟没收到。 3 从秦伯那里刚回到楚府的门口,苏月七走在前头,正要踏脚进入府里,忽然有人来禀报。 楚廉看了眼苏月七,她连日来在秦伯身边忙活,已是够累的了,便没有告知她,只说有事情要去处理,让她先行进府里休息。
第129页 苏月七看了眼上马离去的楚廉,实在有些累,也不多想便往里走。 刚回到屋里正要坐下,忽见一个侍童揣着封信来见楚廉。 “公子有事又出去了,你这信可是要给公子的,给我吧,我等下给他。”苏月七不以为意的说道。 侍童站在原地有些为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若不是听到下面的人说公子回来了,他也不会这么急着过来送信。 苏月七见侍童的样子,有些奇怪,对他手上的心越发好奇起来。 “怎么?不方便吗?”苏月七疑惑道。 “不敢,只是这信上写着要公子亲启,所以......” 楚廉有事情瞒着她。听了这话,苏月七第六感如是告诉她。于是她站起身朝侍童径直走了过去,摊开一只手,问他要那封信。 “夫人,这......” “他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苏月七盯着侍童严肃问道。 “夫人,您就别为难我了。”侍童愁的脸都挤到一块儿了。 越是这样,越是有问题。苏月七心中笃定。 “那行,你先进屋来,你就在这里等着公子回来,当着我的面给他。”苏月七说着放下手,想着难为一个侍童也是没有用的,她倒是想看看楚廉在背后究竟都忙些什么。 4 楚廉处理完苏府那边的事情回来,一踏进屋就觉出坐在饭桌边等他吃饭的苏月七不对劲。 那信......他看一眼暗叫一声不妙。 “公子。”那个侍童面上苦兮兮的叫了楚廉一声。 “嗯,下去吧。”楚廉淡定答道,伸手拿过侍童手中那封烫手山芋般的信件。 侍童如释重负,赶紧逃离了这间屋子。 “月七。”楚廉将信放在苏月七手边,“你来拆吧。” “这上边写的可是楚公子亲启,我能拆得?”苏月七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的东西哪有月七拆不得的。”楚廉眼睛都不眨一下,望着苏月七说。 “要不,还是你拆?万一有个什么□□啊,你功力高强,也能及时闪躲,书里都这么写的,我......算了,我拆就我拆。” 苏月七絮叨一阵儿,见楚廉面不改色,反而觉得是自己小心眼多心了,觉得有些尴尬,脸上臊了一臊,但又拧不过自己的好奇心还是把信拿在自己手上,拆开了来。 就这样? 苏月七展开信,看着那上面的字——上次约定的面见,今次又要爽约,下次再来信相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就这样还值得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不会是打的什么暗号吧?”苏月七没看到什么刺激的东西,有些不甘心的样子,故意拿话激楚廉。 “月七这是怀疑我?怀疑我些什么呢?还是害怕是个姑娘?醋了?”楚廉拿起信看了,跟着眉毛一挑,要笑不笑的将苏月七望着。 “这......是姑娘就带回来给我见见呗,我免不了要帮你把把关不是?”苏月七总觉得楚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接了他的话打起趣来。 “吃饭吧。”楚廉说着将信从手边拿开,将之放置一边,沉默的吃起饭来。 “生气了?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就那名字李清泉,听着像是易学大师林清泉似的,铁定是男子,我又怎么......”苏月七有些不自在。 “吃饭吧。”楚廉听到她说『易学』两个字,有些心虚。 苏月七被打断了话头,拿起筷子夹了菜往嘴里塞,想起什么又想开口,楚廉却突然放下碗筷,捞过她的头,唇覆上去,从她嘴里抢了那块她还没来得及咬的菜。 苏月七瞪大了眼睛,有些傻。 “你......” “下次你再说这些让我另找他人,要帮我把关这样的混话,我就加倍惩罚你。”楚廉吞下那块菜,严肃而认真的说。 苏月七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那次在花城,她中毒后说的那些话。 这男人,这么久的话,还记在心上。 “我那,不是以防万一,替你着想么?”苏月七悻悻的道。 “吃饭。”楚廉重新拿起碗筷来,又说。 夜里,楚廉像是成心惩罚她似的,愣是折腾了她好久,苏月七累得直接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楚廉说了这么一句—— “替我着想就好好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即使想都不要去想。” 只是,他是说了,还是没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预收,点它一下→→ 轻松向预收文《系统坑她谈恋爱》,下一个新开的坑。 第 67 章 1 第二日。 苏月七刚醒过来, 脑子里又浮现出昨日在那个叫做李清泉的人写给楚廉的信里的那句话。 太正常了,反而让苏月七感觉十分不正常。 她很好奇这个李清泉的身份, 但她若是在府里吩咐人, 不出一会儿肯定惊动楚廉, 如此想想,她又有些懊恼, 自己在这里竟然一个纯粹与她在同一阵线的人都没有。 吃早饭的时候, 苏月七突然想起她的那些丫头来,于是准备去一趟苏府。 苏府的修缮工作进度较之楚府要快出许多,苏月七踏过门口见到府里的样子, 如此在心里想着。
第130页 她去了自己原来的那个院儿, 没看到什么人在,于是又原路折回往牧心和吴怀住的院子走去。 走到半路忽听修缮的人里有两个女人小声的嚼着舌根子, 她停在原地脸色一沉,真想上去撕了那两人的嘴。她最终都忍了下来,路过那两人径直朝前走去。 进到院子,苏月七刚进门就看到从屋子里出来的牧心,刚才的不快便尽数散了去。 “小姐。”牧心甫一抬头发现门口站着的苏月七, 惊喜的唤道。 苏月七笑着将她望着,待她走近了, 缓缓道:“胖了,气色也比从前好多了。”好像也黑了些,她吞下后面这句,拉起牧心的手, 心中想到大概是府中修缮这些日子,没少暴晒的缘故。 “胖了吗?”牧心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脸,继而嘿嘿笑道。 “不胖,刚刚好,真是许久不见了。”苏月七拉着牧心往屋子里走。 牧心同苏月七聊了好一阵,她巨细靡遗的询问了苏月七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听苏月七避重就轻的讲了个大概,她这才放心下来。 “这府中修缮也差不了多少了,你和吴怀的亲事,也要办一办了。”苏月七想起那两个女人讨论牧心和吴怀的样子,心里又是一紧,倒是她疏忽了这一点,让牧心白白受了这些非议。 “全凭小姐做主。”牧心脸红扑扑的,害羞的回道。 2 苏月七说着便带了牧心出府,去找大师看日子。 挑完日子,苏月七又在纸上写下三个字,说要测字。 “月七小姐问的这字,就是两个字,分离。” “大师此话怎讲?”苏月七心头一跳,追问道。 “此人乃是源城有名的星象师,做我们这行的人人都听过他的大名。我替月七小姐算了算,这分离也是与之有关。” 分离?小三?还是男小三?难不成楚廉真的好男色,竟然背着她养了个男宠? 苏月七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脑袋里浮现的场景,栩栩如生,形象生动,简直是胡作非为,不堪入目。她立刻喝令自己打住。 “同他有何关系呢?大师可否做进一步指导?”苏月七苦兮兮的复又追问。 “不可说破,剩下的还需小姐自己来悟。”大师捻着鬍鬚,故作神秘。 “我明白,天机不可泄露的意思,我也不为难大师了,多谢大师指点。”苏月七说着便与牧心起身告辞,临走还不忘拿了她方才写过的那张纸,将之在烛火上烧了。 苏月七将牧心送回府中,然后便又往秦伯的小屋赶。 她心里一直在琢磨方才大师说的话,主分离,如果与这个人本身无关,那么就是同他做的事情有关,他的职业? 苏月七联想起楚廉同她讲的,楚老爷在失踪的那夜,听着像是月全食,若是星相师,观测的便是这天上的动向......楚廉绝对有事情瞒着她,并且是极其不想且害怕让她知道的。 他莫非是知道回去的方法,楚爷爷当时并没有同她说实话?苏月七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大胆的猜想。 想到此,苏月七心中颇有些闷。 3 去到秦伯的小屋,苏月七却没见到秦伯在屋里。 一问留下来的侍童,说秦伯躺着闷,便去屋后的小山坡上活动身子去了。 苏月七给韩羽和关妈上了香,也转去屋后的小山坡。 “秦伯。”苏月七轻轻叫了一声。 “夫人来了。”秦伯转身回了一句,又转头看向远处。 苏月七报之一笑,她走近了瞧着秦伯的样子,发现他精神日益转好,自己也算不负所托了。 “其实我原本也不是月城人。”秦伯看着远处,忽然来了这样一句。 “之前倒是没听人说起过这个。” “我原本是水城人,老爷有次去水城游玩,见我被人欺负救了我,他左手臂也因此受了伤,落下很大一个疤痕......后来我便一直跟着老爷。” “还有这样一回事。” “我跟着老爷的时候,还没有公子,可以说后来有了公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嗯。”苏月七料想秦伯不是突然要跟她说这些的,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应该才是重点。 “夫人可有想过要回去?”秦伯转头认真的看着苏月七说道。 苏月七沉默了。 “也是,人哪有不想念自己故乡的道理。”秦伯见苏月七不说话,便自问自答了一句。 “其实要说完全不想,那是骗人的,我想秦伯一定也偶尔有过想要回去看看的念头吧?”苏月七实诚的说道。 “也对,夫人原本生活的世界,诸多便捷,光是听着都有些嚮往,要是我,一定也想要回去。” “秦伯是担心楚廉吧?”苏月七直白的道。 秦伯点点头,他很是明白那种失去爱人的痛苦。 “不瞒秦伯,不管是不是出自我意愿的离开,那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夫人可知这曾家前几天获罪之事?如今这天下的形势,对廉公子来说,只要一步行差踏错,说不定就会祸及自身。” “曾家?”这么快?苏月七听出来他话里暗指的是来自楚清的威胁。
第131页 原本楚家权和势分离,以为能相安无事,但却不知这当初他们便早已为如今埋下了祸根。 苏家的兵权已被楚清收归囊中,曾家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灭曾家集兵权想来也是迟早的事。 苏月七想起韩羽跟她讲过的为数不多关于楚清的事,他莫不是要效仿古代的那些帝王,意欲将兵权集中,自己一人做大? “若是能回去,我倒是希望夫人能带着廉公子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 若是能回去,照目前这局势,她又何尝不想?苏月七点点头,在心里说道。 只是这话的第一步,便是个不知道解法的难题,难住了所有人。 4 回到楚府,苏月七本想去看玉咕,却见楚廉正在书房里忙。 她扶着门框在脑子里设想,若是回去了,楚廉定也是个九十九分的大帅哥,穿皮鞋,着西服,剪个十分利落的短发,往她身边一站,倍儿有面儿。 想着想着苏月七竟扶着门框,盯着楚廉兀自痴痴笑出了声。 楚廉一早便看到她在门口发呆,他早就放下书坐直身子来将她望着。 苏月七被自己的笑声唤醒了,她回过神来见楚廉好笑的将她望着,面上一热,立马回复正经模样,去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故作轻松的喝下。 真是丢脸丢到世外了,她竟然就这样望着楚廉出了神。 “月七回来了,秦伯好得差不多了吧。”楚廉从书桌前走出来,来到苏月七身边。 “好得差不多了。” “玉咕见我都爱搭不理,见月七又是另外一副模样。”楚廉看着笼子里适才还趴着的猫,现在已经起身喵喵叫着,用身子去蹭笼子,一副讨好的样子。 “真是好奇,这猫如何看待人的?”苏月七笑着说。 “如果有机会变成一只猫,我再来回答你。” “公子想当一只猫?我们小时候都说想当一棵树。” “我现在就想知道月七你刚刚看着我笑得那么......是在想什么?”楚廉靠近苏月七笑着问。 “没想什么。” “月七看着我却什么都不想,那倒是我这个做相公的,做得不够好。” “你突然说这些没正经的话......”苏月七害羞的轻捶了楚廉一下,“哎,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你的肩膀咯得我胃疼......” 楚廉顺手一拉,只一手便将苏月七扛上肩,往屏风后走,将之放上榻后便欺身上去。 “你......唔。”苏月七的抗议全都被楚廉吞了个干净。 楚廉边时而轻,时而重,时而热烈,时而温柔的吻着苏月七,边一只手将苏月七的双手举过头顶固定住,另一只手去拉苏月七衣服上的带子,只稍稍用力一扯,衣服便被他拉开了来。 苏月七一开始还顾忌青天白日,又是在门还大敞着的书房,所以推拒着楚廉,但只一会儿她便觉全身力气都好似被抽光,浑身软到不行,跟着便很是轻易就被楚廉一路带着,咬着唇渐渐沉溺于其中。 此时屏风外一束落日的金光投射在屏风之上,照得内室也泛着淡淡的金黄色,榻上仰面躺着直喘粗气的苏月七,转头看了看屏风,又转回头,双手圈上楚廉的脖子,将他拉下身,她只稍稍一抬身便主动吻了上去...... 管它什么回去不回去的事,她此刻只想要全身心的去感受两人对彼此的需要。 第 68 章 1 苏月七不必去秦伯那儿, 这几日不是跑去苏府替牧心张罗亲事,就是去梅枝查看修缮情况, 没时间去想多余的事情, 日子过得还算是平静而充实。 这日夜里, 她前脚才刚回来喝口茶,楚廉后脚就跟着进了屋。 “吶, 你留在花城的东西, 帮你拿回来了。”楚廉将苏月七的本子放在桌上,对她说。 “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差点都忘了这茬。”苏月七笑了笑自己回道。 苏月七拿起本子来翻了翻, 翻到那句, 『if i could get back』,她又将本子合上了。 “楚廉, 有件事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但又不知如何开口。”苏月七满脸写着顾虑,幽幽开口。 “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就好。”楚廉在苏月七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说。 “我......”苏月七欲言又止。 “月七这样子要说不说,反而让我着急,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楚廉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那日苏月七去找大师看日子,保不准她已经知道李清泉是何许人,她并不笨,前后的事情一联想, 想是要瞒她也是瞒不住的。 “我想知道,你找李清泉看星相,是为何?”苏月七正色道。 果不其然。 楚廉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松开了苏月七的手,坐直身子,在心里思量要如何回答。 “你不要编话来搪塞我,我想知道实情。”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该从哪里说起。” “那我直接问吧,你是不是知道两个世界联通的方法?” “是。” 楚廉老实的回答,反而让苏月七倒抽一口冷气。 “你找李清泉是不是就因为这个?” 苏月七心中分外不是滋味。
第132页 “是。”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能回去的法子?” “在松月山的时候。” 果不其然。 “为何不早告诉我?如果早知道,或许还能救他一命。”苏月七悲愤交加,也不知道苏庆山此时是死是活。 “月七你听我说,我有如此想过,只是相师算出来一个日子,但是那日大雨,异象并未如期而至。” 楚廉之所以建议流放,也是想着异象之日会不会接踵而至,那时苏庆山说不定便可保命回去,只是如今这么些天过去了,他也怕是凶多吉少。 “大雨?”苏月七仔细回想,那落大雨的日子,确实是在苏庆山流放之前,心里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正是那日。” “具体是如何回去?”苏月七艰难的问出这句,只是不等楚廉回答,她又着急的补充了一句,“别说,我现在又不想知道了。” 说完苏月七便低下头垂下眼,不敢去看楚廉哪怕一眼。 能回去的,能回去了。苏月七在心里念着这句,脑袋里开始泛起白光,耳朵里也出现了轰鸣,心情异常矛盾,不知是喜多一些还是怕多一些。 这日夜里,苏月七侧着身子背对着楚廉,久久不能入睡,身后楚廉的一点点动静,传入她耳朵里都能被放大无数倍,一声微不可查的嘆息,都能激起她心中的千层浪。 2 楚廉一早便起了身,他转头看着一整夜都拿背对着他的苏月七,心中闷极,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去抱抱她,却是少了勇气。 床内侧闭着眼的苏月七,眼睫毛却不停的煽动。 她耳朵里听到的都是他发出的声音,他穿衣悉悉索索的声音,净脸哗啦啦的响声,用膳时嚓嚓嚓的咀嚼声...... 这些往日里多么稀松平常的声响,此时都在忽重忽轻的敲打着她的心尖。 待楚廉终于出了门,她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翻了一个身慢慢坐起来。她发了阵呆,望着身旁空空的床位,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她收拾收拾,简单的用了早饭,犹犹豫豫的还是去书房拎了装着玉咕的笼子,往秦伯的小屋去。 到了秦伯的小屋,她便将玉咕从笼子里放了出来。在楚府,它总是被关在笼子里,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是在这里自在些。 她逗了会猫,便去帮秦伯剥豆子。 “夫人可是有什么心事?”秦伯看了看丢在壳里的豆子和丢在豆子里的壳,边捡边问道。 “啊,没,没有。”苏月七半天才反应过来,看到秦伯在在壳堆里捡豆子,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是在给您添乱啊。” “怎么把玉咕又给带回来了?”秦伯捡完转头看着篱笆上的玉咕问道。 “想着给您做个伴也好,它也不用整天被关在笼子里了,这里自由些,它应该也更喜欢这里才对。” “觉得不自在了?” 苏月七抬头,看了眼秦伯,见他望着院子里正在抓蝴蝶的猫在说话,但她又总觉得他不像是在说猫,不知道要如何应答,于是就选择了沉默。 原先她不知道有回去的方法,只得认命的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可如今不同,她知道有法可用,还近在咫尺,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再也做不到心无旁骛了。 让楚廉跟她一起回,她不是没想过,也在心里各种歪歪过,只是他会同意吗?毕竟他统领着一支影护卫军团,他走了他们会如何,他狠得下心来弃他们于不顾吗? 3 苏月七一整天都在秦伯的小屋待着。 傍晚时分,楚廉也进了院子。 看到他的那一瞬,苏月七有些安心,又有些慌张。但堵了一整日的心,稍稍有了些松动。 秦伯看了看两人,拿起篮子说再去摘点豆子,留下两人单独相处。 “你,怎么来了?”苏月七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来接你。” 怕你生气,怕你不想回去,怕你不想待在我身边。楚廉又在心里说了这一句。 “玉咕,我带来给秦伯了,他如今一个人......没跟你说就带回来了,只是想给他有个伴儿,你别多想。” “好。” 说完两人又都沉默了,只听到剥豆子的噼啪声响。 “那个......” “那个......”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又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楚廉看着苏月七说道。 “你先说吧。”苏月七看了楚廉一眼,又垂下了眼帘。 “嗯,我是想说那个信,如果以后你想看,你就看吧。决定权,在你的手里。” “你呢?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听了楚廉的话,苏月七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又继续。 “只要你能好好的就行。” “就这样?” “嗯。”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你呢?” “我就留在这儿,我哪儿也不去。”说着苏月七便站起身去寻秦伯。 “月七。”楚廉无力的唤了一声,迟疑了一下,最终也没跟上去,就坐在原地,紧握的双手,骨节已微微泛白。
第133页 若说当初面对苏庆山的威胁,他有六分想要送她走,如今这局势,他想送她离开的意愿,已经增大到了九分。 虽不舍,却也没奈何,若真到了那一天,他还真的没有信心能让她不受到伤害。 “秦伯。”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苏月七一声惊呼,楚廉从座上惊起,赶紧往苏月七刚去的方向冲过去...... 4 苏月七去到那儿的时候,就已经看到那副情景了。 秦伯脸朝下摔在水里,腿倒挂在岸上。 她现在这具身体柔柔弱弱,根本拉不起来一个成年男人,她急得脸憋得通红。 楚廉飞身来到她身边,将秦伯从水里拉起来,将之放平在地上。 “人,人工呼吸,快。”苏月七急急蹲下身,捏着秦伯的鼻子就要俯身。 楚廉立即将之拉起来:“怎么做,教我,让我来。” “来不及了。”苏月七一把推开楚廉,再次捏住秦伯的鼻子,往他嘴里灌气,跟着便双手交叉按压他的胸口。 “醒过来呀。”苏月七如是做了三四次,秦伯却依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月七。”楚廉伸手去拉苏月七,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走开,别管我。”苏月七流着泪沖楚廉大吼。 “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苏月七的力气即将耗尽,她瘫坐在地上直哭...... 秦伯的葬礼很冷清,他下葬的时候,也没有几个人。 苏月七端着牌位,面无表情将秦伯的牌位放在神龛上,她从左往右扫了一眼,一家三口的牌位,排成了一排。 最近从她身边离开的人,越来越多,面对世事,她只觉得她能做的真的太少。 “月七,你就跟我回去吧。”楚廉道。 “楚廉,你能跟我回去吗?”苏月七转头忽然反问他一句。 楚廉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但他没有回答。 “我不想我下一个立的牌位会是你的。”苏月七极其平静的说道。 “月七。”楚廉伸手去拉苏月七的手。 “你不用这么快回答我,你回去好好想想再来找我吧。”苏月七说着从楚廉手中将手抽回,径直回了屋里。 “月七,月七。”楚廉来到门边,叫了两声,没有人应。 苏月七坐在屋子里,听到门外楚廉吩咐护卫留下来好生保护她,若有什么事要尽快派人去通知他。跟着便是一串渐渐变小,然后消失的马蹄声响。两行泪由她眼角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结局,终于要完结啦~~~撒花~~~ 第 69 章 1 楚廉当然没有给苏月七想要的答案, 而苏月七亦没有回去过。 不管楚廉是好声好气的让她回去还是下面的人奉命前来,她都没有松过口。 如果知道那天来得那样快, 她或许在最后的那段日子就不会如此。 那日, 苏月七昏昏沉沉醒过来, 一上午都没有精神,她抱着玉咕久久坐着未动。 但突然玉咕好似受了什么刺激, 尖着嗓子叫一声便跑出了屋子。 “玉咕。”苏月七从屋子里追出来, 却见天上的太阳,有些异样,她心中立时生出不好的预感。她想赶紧去将玉咕找回来, 再待在屋子里不出来, 想说应该便不会有事发生。 她往玉咕跑去的方向一路小跑,来到了水边, 见到水中那团玉色,心中一惊。 她想着并不是很远,即使她水性不是特别好,应该也能将玉咕捞上来,于是她除了鞋跳进了水里。 此时周围突然却很快便黑了下来, 苏月七抬头看了看太阳,竟真的是日全食。 苏月七伸手正要去抓玉咕, 却感觉自己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住,力气正在散失,身子正在变轻。 她心下觉得不妙,张开嘴想叫人, 声音却越发小了。 在力气被抽光,身子变得越来越轻之时,她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朝她飞来。 “楚廉。”这是苏月七失去意识之前,喊的最后一句。亦是她在病床上坐起身来,喊的第一句话。 有些东西,总是要等到失去的以后,才能将自己的心看得更清明。 只是,她当日并没有听楚廉说出两个世界互通的具体方法,查日全食也只是依据经验来做的猜测而已,至于能不能回得去,她也拿不准。 一切真的要看天了。 2 就在她做足了万全准备的那天,来到她当日晕倒,魂魄归来的露天游泳池,日全食来了,于是她闭上眼睛等待无力感的到来。 她闭眼许久才缓缓睁开眼,但却没有任何的改变。 她原本穿戴整齐,背着背包,没有预期中的穿越,她尝试着丢掉背包,但一切依然没有改变。 直到太阳重新照亮大地,还站在泳池里的苏月七,奋力的扑腾着手臂,哭得像个精神病。 “文文,你怎么了?”苏妈妈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苏月七的样子,吓得用双手捂着嘴哭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我回不去了。”苏月七躺在椅子上,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她也不管不顾,只是一味的哭。 “文文,我一直想问你,你和鞠昊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你说出来,妈妈替你撑腰。”苏妈妈边用毛巾替苏月七擦着头发便问道。
第134页 “不是鞠昊,跟鞠昊在一起的不是我,我也在外面有人了。所以妈你不要再将我和鞠昊硬撮合到一起了。”苏文文将眼泪收了一收,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认真的道。 “你说的这是真的?那你外面的那个人是谁?”苏妈妈苦大仇深的说道,然后又在心里哀嘆,真是作孽,两人才结婚没多久,就双双在外头有了别的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叫楚廉,是一家之主,统领着一直影护卫军团......” 苏妈妈听了苏月七的话,脸色越发难看。她冲到屋内抖着手找手机,给鞠昊打电话。 “鞠昊,你和我们家文文是怎么回事,我不管你在外头有没有人,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如今你俩这婚还没离呢,你快给我过来看看,文文她,疯了。”苏妈妈最后一句是哭着说出来的。 老天爷耶,她这辈子是做错了什么,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相继发生不幸,先是第一任丈夫,再是第二任,如今又轮到她女儿了。她就剩下这么个女儿了,可不能再出什么事。苏妈妈咬着手背密切注意着屋外头的动静。 苏文文接下来的日子又归于平静。 苏妈妈自那日受到了惊吓,便总是一瞬不瞬的去瞅苏文文,密切关注着苏文文的状态,苏文文做什么她都会跟着,生怕她再有个好歹来。 苏文文照例按时去探望那位在疗养院里的老人,也时不时便回老屋去看看。每次打开那个藏着钥匙的消防栓,她就在想,会不会有奇蹟,但每次钥匙都老老实实躺在那里,从未给过她惊喜。 那本《2ms》也没再更新过,想来前面的一大部分用英文书写的都是她写的,后面用中文加上的她离开之后那里的近况,想来应该是出自苏月七之手。 她试着往上面再填一些内容作为对话告知那个世界的人,但她刚写上,字迹便又消失不见。 这辈子,难道就如此了?还有可能再相见吗?每当月圆,苏文文便对着月亮在心里问道。 3 五年后。 那年苏文文是颓丧了好些日子,但她很快便渐渐开始振作起来,她将重心重新放在了生意的打理上。 倒是鞠昊,看不开,他同苏文文离婚后,便将生意甩手给苏文文,自己背着包去参加什么五年行走的活动,去了藏区。 说起来,她的振作,亦是鞠昊逼的。 苏文文在生意上动足了心思,她一边策划草地party等私人定制的各种聚会,还一边攒了主打hr聚首的星空饭局,顺利将生意又扩充至甜点界。 生活越来越忙,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到忘记了那一切,直到有一日,她在咖啡厅里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楚廉』,便被电到一般站起身,四处张望,焦急寻找。最终发现只不过是名字一样罢了,那种极度的失落感又一次席捲了她。 从咖啡厅出来,苏月七才刚坐进车里,电话就响了,她有些颓丧的接起来。 “喂,您好,哪位?” “苏女士,您好,我是海韵出版社的韩杨,您上次投稿来的那本小说,我们出版社看过了......” “不好意思,您是不是搞错了,我并没有向贵社投过稿,我也没写过什么小说。” “《镜月秘事》这本书不是您投的吗?可是联繫人写的是您的号码。” “镜......我知道了,不好意思,请您当做我们没有投过稿,给贵社添麻烦了,我在这里再次跟您道歉。” 挂了电话,苏文文便皱着眉头启动车子往回赶。 电话那头的韩杨,被人匆忙的挂了电话,有些莫名其妙,她倒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奇怪的投稿人。 路过的一个人,听到书名便停下了脚步,他上前同韩杨进行了一番交谈。 4 苏文文回到家,一问苏妈妈才知,真的是她将稿子发去了出版社。 “你那小说写出来,就放在电脑里,着实浪费,我拿出去帮你投一投有什么错啦?” “那不是小说,反正以后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情就是了。”苏文文说完便回了自己的屋子,留下满心不是滋味的苏妈妈,委委屈屈的站在原地。 “文文,妈妈不管你也可以,但你可是离过两次婚的人了,你这以后是怎么打算的,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省得我替你干着急。”苏妈妈复又跟过去打开苏文文的房门,走了进去。 “我不会再结婚了,我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了,我不会结婚了,我心里有人了,不可能再跟别人在一起,况且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我又足够多的钱能让我好好照顾你照顾我自己,我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苏文文脱下连身长裙换上家居服。 “可你现在除了忙工作还是忙工作,你都快把自己活成一个赚钱的机器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苏文文不以为意,换完衣服绕过苏妈妈去了书房,将自己关在房内看书。 苏妈妈拿苏文文没办法,正要准备走出房间的时候,苏月七的手机响了起来。 苏妈妈叫了半天没人应,她在电话响的最后一声时接了起来。 “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喂,您好,请问是苏女士吗?”话筒里传来一个说话不紧不慢的男声。
第135页 苏妈妈立刻来了兴趣,赶紧道:“对,这是文文的手机,请问你是哪位啊?” “我姓楚,有要事找苏女士,可不可以麻烦您请她听电话?”光是听声音语调,苏妈妈就在心里给对方打了个八十分。 “好好好,你稍等啊。对了,方便问下你今年多大啦,家是哪里的啊......”苏妈妈边在电话里询问边往书房走。 “文文,电话,一位姓楚的先生打来的。”苏妈妈笑意盈盈的将电话递给苏文文。 “喂,您好,我是苏文文,请问是哪位?”苏文文接过电话,看了苏妈妈一眼,心道,她这么高兴是做什么。 对方却一直没说话,苏文文又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正准备挂电话,话筒里却传来两个字:“是我。” “请问您是哪位?”我什么我,苏文文在心底翻个大白眼,莫不是什么诈骗电话吧。 “苏小姐莫不是早就将我给忘了?”对方继续神神秘秘卖关子。 苏文文没什么耐心跟电话里的人胡扯,她将手机换了一个手,然后说道:“先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呢,没什么钱,人长得也是又老又丑,你呢,也别跟我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我听你声音,应该不是那种缺胳膊少腿的人,怎么不挑点人干的事儿来做呢,非要做这种骗人的勾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您嘞,就先这样吧,挂了啊。”说完苏月七便摁掉了电话。 “嘿,听那声音挺正经挺有礼貌的,怎么还是个骗子啊?”苏妈妈被苏文文凉凉的一瞅,有些悻悻的开口说道。 “现在这世道,骗子的手段也是与时俱进的,妈你平时也要注意点,以后这种电话,直接挂掉接都不要接它。”说完苏文文立马又摁掉了刚刚那个号码再打来的电话,顺手又将那电话设置了黑名单。 5 “叮。”手机忽然又传来了简讯的声音。 苏文文拿起手机不甚在意的一瞟,只前面两个字,就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月七,我来见你了,我在唤月楼楼顶的咖啡厅等你。” 苏文文腾的从椅子上站起身,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因为太急,出门的时候差点撞门框上。 正换衣服,手机又响了,她拿起来一看,一条简讯说着:“别急,慢慢来,我等着你。” 苏文文换好衣服重新化了妆,风一般的刮出门。 “你慢点,干什么去?还回来吃晚饭吗?”苏妈妈从来没见过苏文文如此慌张的模样。 “不回来吃。”苏文文说完关上门就来到电梯间焦急的等电梯。 心中笃定一定是他来了,心中半分怀疑都无。 她开车来到唤月楼地下停车场,一路着急忙慌,还不惜闯了一个红灯,这会儿下了车,她又有些迈不动步子了。她再三整了整裙子,在镜子里又确认了一次自己的妆容,然后才抬脚往电梯口走去。 五年了,她等这一天等了五年。 只是,他如今长得是个什么模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苏文文踏出电梯来到顶楼的咖啡厅,紧张的扫了一眼在座的人,视线最后落到了唯一一个背对着门口的人身上。 她缓步朝那个背影走过去,却在他身后停了下来,就这两步路,她却有些走不动了。 苏文文正想跨过那两步去打招呼,身后却有个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月七。” 苏月七应声转回了身,望着向她走来的这个陌生男人。 她呆呆的打量着这个男人,他身高不太高,头顶微秃,身材微微走样,下身着宽宽松松的长裤,看上去疲惫又随意的样子。 “刚刚是你叫我?”苏文文尽量是自己镇定下来。 “我?没有啊,后面的吧?”那个男人指指自己,然后转身往回看去。 苏文文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去,这才发现,在他身后座位上站着朝她扬手的楚廉。 他干练的短发,干净的脸颊,合身的西服,发亮的皮鞋,跟她意想中的样子一样。 还是原来的样子,原来的配方,原汁原味。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感谢这段时间以来,大家的支持,后续还有番外,不过可能没这么快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