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剑法》 第一章 稚儿奇遇 太行山北麓,山脚下。 夏残秋至的太行山天气早就有点凉意了。 那是中秋节前一天,玉蟾高悬天际,月光照射下,山脚下一座宅院有着恬静古朴之美。 这是所宽大宏伟的庄院,八字门头,朱赤大门紧闭着,犬耳铜环,两蹲石狮栩栩如生分踞石座上,额门悬有一匾,上书着: “谢氏庄院。” 笔力雄浑,鸾翔风舞。 牵牛花藤爬满了庄院墙上,一株百年古桂身姿招展,浓郁芳香随风弥漫。 山脚边的路上了无人行,寂静得有点凄凉。 蓦地,只见从远处来了,两匹神骏,神骏上各有一人,一大一小,两匹神骏迅疾地向庄院奔来。 两匹神骏齐头并进地奔来,原来是一个四十余岁神色威猛的中年汉子与一个六七岁大小,玉面聪慧的小男孩各御着身下神骏来至庄前。 那中年汉子与小孩立马庄前,中年汉子欣慰地望了望人小鬼大的小男孩,道: “晔晔,不错不错,竟能与师伯并驾齐驱。” 那小孩自谦又自信的道: “二师伯,这是你让我的。” 两人声音洪亮的交谈着,突然那中年汉子“咦!”了一声,抬头又看了看天。 小男孩奇怪地向中年汉子问道: “二师伯,怎么啦?” “晔儿,今晚不对劲,虽说现已夜深入静,可怎么连一个庄丁都没有站岗?还有,明天是中秋节,怎么庄门口还没张灯结彩?还有……” 还没等中年汉子说完,那小男孩也插口道: “二师伯,有血腥味,而且还……” 中年汉子深吸一口气,不等小男孩说完,立即从背后探出长剑,正正了神,对小男孩道: “晔儿,你快向山上跑,如没事,师伯会来山上找你,如果出事了,记住,报仇就要靠你了,我与你……” 还没等讲完,这时庄门大开,中年汉子与小男孩一时双目齐齐向庄门口望去。 庄内“嗒嗒嗒……”奔出五匹空鞍骏马,中年汉子与小孩正凝视,一声鬼啸声响起,从马后奇快闪出五个黑影,不由分说,齐齐向中年汉子与小孩,扑击过来。 还好中年汉子反应奇速,一声长啸,立即把小男孩马头拉转,一见黑影,立即左掌闪电般拍出,直击在小孩的坐骑上,顿时,小孩跨下神骏一声长嘶后,向来路疾奔而去。 中年汉子见小孩坐骑冲出,已无暇再顾其它,右手宝剑玄幻划去。 顿时,那五条黑影被中年汉子挡了下来。 五条黑影乘式一跃而骑上甫出庄门的那五匹骏马,当中有一人“嗷嗷”直叫这人,两手一分向其它四人道:“这华山派的小辈交给我,你四人快去追那小崽子!无双剑笈十有九九在这小崽子身上。” 那人话一说完,双脚一蹬马鞍,向中年汉子扑去,大叫道: “公孙翼秋,快快受死罢!” 中年汉子正是华山神剑公孙翼秋。公孙翼秋乘那人吩咐手下之际,望了那人一眼,不望则已,一望就知铁定出事了,那人是近年来臭名召著的巨灵教教下堂主“百毒魔手”邬思敬,与奇毒暗器淫毒毒林,再听到邬老魔说的“无双剑笈”,不由让公孙翼秋心乱如麻,暗道: “师弟,真是奇宝害人啊!” 公孙翼秋念头电转,立即左手猛提坐骑,闪过扑来的“百毒魔手”邬思敬,右手和剑直划向越过自己去追侄儿的四条黑影,然后,双腿猛夹,御着跨下神骏向着小男孩的方向直冲而去。 公孙翼秋-边尽力御马,一边望着前方。身后的怒叫声,身后的马蹄声,声声催心,公孙翼秋在月夜下早巳满头大汗,心中默念:“羽晔,晔儿,听二师伯的话,希望你已逃入山中,已逃出虎口,千万不要……” 还没等公孙翼孙想完,远处一匹骏马直立山道口,公孙翼秋一望,不由气得…… 没想到,好的不灵,坏的灵,小男孩羽晔真的没逃入山中,在山道口站着,等着什么。 公孙翼秋立即大叫道:“晔儿,快向山上跑!” 公孙翼秋把马头一拉,跟着已奔入山道的羽晔直向太行山深处疾驰川…… 羽晔到底才年方六龄,学会御马不久,而公孙翼秋与五个魔头,到底是在江湖中已闯荡多年,不一会儿,公孙翼秋己追上了羽晔的坐骑,而五个魔头离公孙翼秋也越来越近了。 公孙翼秋一边策马,一边回头,望着越来越近的五魔,不由得他探手一把抓住过正在策马的羽晔,放至胸前,轻喝道: “抓住我衣裳。” 公孙翼秋全神贯注向前奔去。 寒秋的山路弯弯曲曲,公孙翼秋见路也就站向山上疾驰。也不知奔了多少时候,胸前的羽晔渐渐欢声响起,道:“二师伯,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正在这里,一道悬崖横于当前,当公孙翼秋在夜幕下发现时,跨下马已至悬崖附近,急得公孙翼秋立即猛提缰绳,可是晚了!强大的惯性把马直向悬崖冲去。 羽晔见此时此景,不由自叹“天亡我也!”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公孙翼秋左足猛点,右足连踏。羽晔只觉腾身而起,但听一声“轰隆”羽晔睁眼一看,师伯正抱着他站在悬崖边下,而跨下神骏已止不住惯性,向崖下直落。羽晔还没等反应过来,身后历啸响起……公孙翼秋连忙四下放望,立即放下羽晔,道:“晔儿,那边有一小径,不知通往何处,你快向那里逃,师伯替你挡住他们。” 公孙翼秋抚了抚羽晔的头,又道: “晔儿,你要记住,害你家破人亡的是巨灵教这帮魔头!你如果能逃走,一定要为我们报仇,那怕死了,我们也不能在这群魔头面前低头。” 身后的厉啸越来越近,公孙翼秋又附身在羽晔耳边,轻轻道了几句后,高声道:“走!” 羽晔看看二师伯大义凛然的样子,狠狠地一咬牙,道: “二师伯,保重!” 羽晔深深再望了望公孙翼秋后,奔开双腿,顺着悬崖边的小径,疾奔而去。 边跑边回头,只见二师伯摆开架式,等着…… 羽晔从小就有神童之称,三岁筑基,五岁开始学武,可倒底才年方六龄,两条小腿用尽毕生力量向前奔去 跑着,跑着,羽晔实在是跑不动了,羽晔一下被树枝摔倒在地上,可羽晔知道五魔已追来,而二师伯与自己临别时在耳边的几句话,声声在耳,不由得羽晔咬紧牙关,一下一下爬着向前爬去。终于,羽晔昏了过去了。 良久,良久。 羽晔突然觉得满脸的腥骚气,鼻孔与小嘴内流入一股奇腥奇臭之味。 羽晔勉强睁开眼睛,朦胧之下,只见一支小水流淋向他的脸。 羽晔总算看清了,竟是那五个魔头中一魔拉开裤子小便,而小便朝向自己脸上疾射,让自己苏醒。而那魔头还口上念道:“邬堂主这-招真绝,即省力又管用。” 羽晔立即一滚,闪开小便,还没等羽晔站起,那“百毒魔手”邬思敬一把抓住羽晔,道: “小鬼,快说,你谢家的“无双剑笈”放在哪里?” 羽晔-个稚儿,那知道什么?以羽晔的性格,哪怕知道,他哪会说出来。 “百毒魔手”邬思敬拉着羽晔,让他站定,强自轻声细语,对羽晔道: “小鬼,你爸爸或你师伯可曾与你说过有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羽晔从小饱读诗书,人称神童,望着“百毒魔手”,不由道:“放在哪里,我不告诉你们。” “百毒魔手”一听羽晔似知道什么,不由更是强装温柔,道: “小鬼,你只要把东西放在哪里告诉我,我就……” 不等“百毒魔手”讲完,羽晔叫道:“恶魔,你休想。” “百毒魔手”哈哈-笑,狰狞面目露出,大喊道: “入了我巨灵教的手上,不怕你不说。” “百毒魔手”右掌一推,推倒羽晔,左掌轻挥,只听“啪”一声,羽晔左掌应声脱节,顿时,一股奇痛直向羽晔涌来…… “咦!”百毒魔手奇怪地咦了-声,羽晔然没叫出痛来,百毒魔手自语道:“这么犟! 看你能犟几时!” 百毒魔手左手连挥,“啪……”连连让羽晔另外九个指头关节脱开。羽晔头上顿时爆出黄立豆般大小的汗珠,可羽晔还是一声不哼! “连不叫痛!小鬼,我倒要与你玩玩!” 百毒魔手人称魔手,点穴之术独有专精,他立即左右双手齐挥,在羽晔全身连拍,立即羽晔十个脚趾关节,双臂关节,双手关节皆全被百毒魔手脱开。 百毒魔手这时已不是在审问“无双剑笈”下落,而且不相信六岁稚龄的羽晔竟然不叫痛。 百毒魔手还是失望了,羽晔斗大的汗珠早已让衣衫湿透,可羽晔除了双眼,双唇出血外,还是一声不哼。 百毒魔手恼羞成怒,右掌拍出,“啪!啪!”四响,把羽晔的四肢和小臂齐齐震断,他不信世上还有这么硬的人, 羽晔双眼流出了血泪,双唇的鲜血“嘀嗒”的流,悬崖上除了“嘀嗒,嘀嗒”声,连五魔的声音也没有了。 一秒,十秒,百秒…… 这时,五魔之一的一个胖脸男子对百毒魔手躬身道: “堂主,这小子四肢全断,你再这样下去,这小鬼……” 百毒魔手一掌向胖脸男子击去,打得胖脸汉子口中鲜直冒。百毒魔手死不认输道:“我不信,我不相信,世间还有这种人。” 百毒魔手-把抓住羽晔胸口衣服,走至悬崖边上,让羽晔凌空,对羽晔几尽哀求道: “小鬼,只要你叫一句痛,本堂主就放了你,你要是还顽固,那我……” 突然,一道劲风猛然袭来,百毒魔手猝不及防,倒退几步,手中羽晔也被人抢走。 邬堂主心中一惊:何处冒出个程咬金?而且身手极为不凡。邬堂主抬头一瞥,只见十丈外的山脊上伫立着一个眉须皆白,顶门亮堂的老人,身着一袭灰白色的儒袍,脸上似笑非笑泛着红光,显然,方才这阵劲风正是老人的掌力所为。 邬堂主眨眨眼睛,似是有些不相信。老人何以有这般内力,恐怕当今天下的武林高手难寻几位。他哪里知道,这阵劲风仅仅只是老人袍袖随手一拂所致。若是运功发掌,他们中的任何-位也消受不了。 邬堂主心知今天遇到了异常高手,也亏得他应变敏捷,当下双手抱着一拱,正声道: “何方前辈高人,在下邬思敬,‘巨灵教’雀堂堂主,未曾拜山,望乞海涵!” “哦,原来是巨灵教的贼子。难怪竟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儿施出这般歹毒的招术,畜生!” 老人声音不高,却震得几人耳鼓咚咚生疼。老人边说边向邬堂主走来。 “前辈敢莫要插手此事!”邬堂主心中一寒,竭力想以言劝阻。 老人置若未闻,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从“百毒魔手”手中抢过来的小孩,忽见白光一闪,邬堂主随手一把梅花针“满天飞花”地向老人兜头兜脑地射出,邬堂主号称“百毒魔手”,乃暗器名家,所发暗器百发百中,手劲自是不弱。大把梅花针细如牛毛,经他劲力迫出,即使江湖上一流高手也实难闪避,梅花针刚一脱手,邬堂主左手上又多了一把四尺来长的青锋剑。 满天梅花针何等迅急,堪堪要刺入老人周身上下的一瞬间,岂料老人不避不闪,抬起右手随意轻轻一挥,弹指间,千百根梅花小针,仿佛密蜂见了火球,转向倒射而回,只听“哎哟”“当啷”声响,邬堂主旁边四人已然了道,随着几声呻吟,四人剑已脱手掉地,身上各中了几枚梅花针。 饶是邬堂主应变神速,连连挥动手中青锋剑,一时舞得风雨不透,一片“叮叮当当”声中,梅花针大多被他的剑截碎。只是回针劲力太强,仍有两枚刺入他的肩胛,他猛觉一阵寒气透心凉,作骨处麻痒难禁。他自然明白这些钢针都是淬毒之物,时间一长更难痊愈。于是急急收剑厉声猛喝:“风紧,扯呼。”那四人更是咬牙忍痛,慌不迭地向山下逃跑,几个兔进鹊落,顷刻便没了踪影。 老人也不追赶,弯腰察看小孩伤势,小孩四肢已断,兀自流血不止,然而小孩仍然双眼紧闭,血泪直流牙齿咬得格格生响,整个身子颤抖不已,老人修为高深定力超凡,眼见男孩的惨景也情不自禁心中一酸,几乎掉下泪来。看来这小孩的忍性不凡,现已胜过成人,若成年这份自制力端是了得。 老人迅急点了小孩的四肢穴道,顿血流止住。又点了他的昏睡穴,让他沉沉睡去,减轻伤痛之苦。然后,轻轻地把四肢断骨仔细接好,随手从怀中拿了一个白色小瓷瓶,拧开瓶塞,立即异香扑鼻。老人用小拇指挑出一些紫色软膏敷在伤口处。 “唉……”一声轻叹,微弱之极,山风呼呼之中常人根本听不出。老人耳目超凡,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其实老人一现身,就已知道在前方悬崖边上也有一人。只是刚才小孩处境危险,老人急于救助,无暇他问。眼下小孩生命无忧,断骨处敷上了他的“万通神散”,细皮嫩肉,三五日愈合不成问题。 老人形若飘絮,不知不觉已站在百十丈外轻声呻吟的汉子面前,这人正是公孙翼秋全身颤动,显然受伤不轻。老人双手紧贴在他胸腹处,发功用自身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体内,助他调息。公耿翼秋得他真气相助,体内气血流转渐好,人亦缓缓醒过。他顿感周身一阵舒畅,睁眼望了望老人,嘴唇轻启微声道:“多谢前辈援手,敢问前辈,晔儿还好么?” 他心中的晔儿显然就是羽晔。 老人慈眉善目,颔首道:“不用多虑,你需慢慢调息内气。”公孙翼秋苦涩地笑了笑: “不成的,老前辈,晚辈受伤极重,余时无多,让我把话跟您说个明白……” “在下‘华山派’门下弟子公孙翼秋,那位男孩叫做谢羽晔,是我师弟谢云东的独子。 一日深山采药,于一山洞中偶得一个铁盒,内装一本‘无双剑笈’上册,我师弟喜不自胜,带回家中精研细悟。剑谱文字深奥,研谈许久,方知先要练成剑谱中所载‘昊阳神气’时,内息逆转,周身血脉不畅,几欲晕厥,‘无炎昊阳剑法’按剑诀,仅仅演练三五招,就觉招式太过刚猛,以致令人精神委顿,四肢百骸极为疲累,犹如生过一场大病,练了几次之后,再也不敢妄自习练。正该有事,那一日家里突然来了一个化缘的和尚,就是刚才来的五人中的红脸大汉。他自称少林寺高僧,因少林寺有一无双剑笈秘籍被盗失踪,受方丈之命,特出寺寻访,言谈之间,师弟不慎将‘无双剑笈’之事泄露。那和尚闻知惊喜,急欲探看,我见和尚神色贪婪,事出有因,连说该无双剑笈一月前被人盗走和尚并未探究,只是阴恻恻地冷笑连声,扬长而去。 “我两人见事不妙,连夜将无双剑笈转移,数日后的一个晚上,一伙人突然杀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将一家老少三十余人斩尽杀绝,无一幸免。侥幸我带晔儿在七十里外的灵华寺上香,寺中长老与我极熟,留我叔侄二人过夜,才免除灭顶之灾。谁知他们意欲斩草除根,竟追杀到此……”-席话未尽,已是气息奄奄,满脸死灰。 片刻,他轻吁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已经伤在他‘锁心炼魂掌’下,内脏已受重创,不会久于人世唉……” 他突然睁大了眼睛盯住老人,原来他受伤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此刻经老人内力相助词息运功,神志一度清醒,视力有所恢复,看清了老人的面容。他定定地望着老人,目光骤然烁烁有神,脸上泛出舒畅的神色。 “前辈敢莫是不群散人么?”“不敢,老夫正是不群散人。” “久闻大师尊名,只是无缘拜识,今日幸得大师相助,实乃天意,呵……正是晔儿造化,请受晚辈一拜。”说着动了动身子。不群散人连忙轻轻按着他道: “你伤重,不必拘于礼节,有什么话尽管对老夫说来。” 公孙翼秋恳切地说:“恳请大师收下晔儿!此子年仅六岁的人称神童,天资聪慧,日后习成‘无炎昊阳剑法’,造福武林,我……我兄弟九泉瞑目……无双剑笈,在……山下瀑布洞……洞中!”说完气绝而亡。 不群散人放下公孙翼秋逐渐冰冷的尸体,站起身子,朝谢羽晔躺卧处望了一眼。谢羽晔正在熟睡,脸上已没有先前那般苍白。 老人拾起地上的剑,随手指地一挥,挖了一个大坑,把公孙翼秋葬了。然后发掌将一块大石击破,挑了块抽屉大小的石条,运“大须弥神指”劲贯食指,在石条划起来,只听“沙沙”声响,石粉拂拂扬扬,顷刻间九个大字赫然醒目:“华山派客公孙翼秋之墓”,苍劲有力,入石三分。不群散人静立坟前祷告片刻。 侧耳细想,忽向后方闪去。约莫二里之遥,果见山后凹处有一泉水,自山洞中涌出,蜿蜒至-悬崖边形成一道瀑布,泻入数十丈下的深潭中隆隆有声。但见水花飞溅,闪闪生光,端的是别有洞天,煞是壮观。不群散人飞身栖在瀑布下一丈余处的大岩石上,见有青草倒伏,似是人迹,仔细端祥,见有条裂缝向下,觅隙而下愈来愈宽。不群散人沿缝隙而入,终处有一小洞。仅容一人弓身向入。进了洞中,但见洞内昏黯-片。他打燃火石一看,洞深不过丈许,尽头有一方石,用手平推,方石移向一边,露出一个小洞,内有一个铁质方匣。老人将匣子揣入怀中,寻原路返回。 谢羽晔仍熟睡不醒。不群散人把羽晔轻轻搂在怀中,闪回山脊边。那里有一个石洞,做为暂时的栖身之处。洞室壁上有一小小方窗,是以洞中光线明亮。老人把晔儿放在石床上,拉过被子盖好。 不群散人坐在石凳上,伸手入怀,将方匣取出。打开铁匣,洞室顿时香气充溢,原来铁匣内有一木盒,木盒乃檀香木打造,以防虫蛀,制匣人想得好周到! 启开盒盖,内有一黄色油布包,揭开油布,“无双剑笈”几个大字赫然入目。此时,洞中光线渐暗,想来天近黄昏。不群散人打燃火石,把桌上油灯点燃,关好风窗,就着灯光把“无双剑笈”仔细看了一遍。不群散人乃文武全才的高人,“无双剑笈”中的深奥文字,一看之下便心领神会,几遍过去已然默记在心。他即刻盘膝入定,按“无双剑笈”中口诀,气沉丹田吞气吐纳。 不群散人只觉周身真气激荡,体内数十百处穴道中的“紫府真气”犹如何川汇入大海,冲击着各处玄关,内息如焚,全身衣衫膨胀成一个大球,洞中物品仿佛被一股旋流激荡,灯盏馅苗增大,向着相反方向倒覆。 如此过了两个时辰,不群散人感觉周身舒泰,内息通畅远胜从前,精力充沛异常。不群散人以他数十年修为,顿悟个中精髓。“昊阳神气”乃绝世神功,非有甲子功力实难习练;否则,将至走火入魔甚至有生命之虞。难怪翼秋师兄弟久习不成,还是他们谨慎入微,没有强求,方未罹难。 一连过去了几天,不群散人-边为晔儿疗伤,一边习“昊阳神气”演习“无炎昊阳剑法”,待晔儿伤势初愈,已经有了月余时间,散人的“无炎昊阳剑法”也已经初成。“无炎昊阳剑法”一经发功,招式刚猛异常,剑气慑人心魄。一柄普通剑,经他真气融贯其剑身,展开剑式,周围数丈飞砂走石,剑锋着处,所向披靡,削石如泥;突出地面如笋的尖石,均被削平。再过数日,晔儿病体痊愈。不群散人带着晔儿,发力奔驰在崇山峻岭间。不几日,老少二人已回到不群散人修炼的昆仑山天盆峰中的石洞中。 天盆峰位于昆仑山脊处的一座高峰之中,周围山峰积雪终年不化,中心低凹数十丈,有一百丈见方的平地,从上鸟瞰,犹如一个圆盆,故名“天盆”。盆地周围风雪为峰岩阻挡,气候温和适宜,古木参天,郁郁葱葱,中央平地绿草如茵,高山之巅,冰雪世界还有一块如此绿洲仙境,令人叹为观止,真是别有天地。 不群散人居住的洞室就在盆地的山脚边,洞边树上,有许多猿猴攀枝摘果,纵跃戏闹,见到二人,望着他们直眨眼睛,却不下来,显是极有灵性。乍一近前,毫无踪迹,只见一块巨石,轻轻一推,巨石缓缓移开,露出丈许长洞口,入洞转过几道弯,即到了中心石室。石桌、石凳、石床等一应俱全,桌上摆着色泽碧绿的石盅石杯,乃宝石雕刻丽成。石室宽敞且光华夺目,因为石壁中镶嵌无数宝石。这些宝石从昆仑山中采来,尽皆晶莹闪光,异彩夺目。 谢羽晔望着室内琳琅满目的玉石器皿和五光十色的宝石,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两目出勾勾的愣立室中。 “晔儿,坐下。”散人望着这可爱的孩子笑了笑道:“肚子饿了吧?到门口去拿几个果子来充饥!” 晔儿又是一愣,方才进屋时,门口确有一块青石板,却是光溜溜的,哪里有果子?难道要他去树上摘?树多高呀!再看老人眼色,似乎不是谑语,也似乎不是要他到树上去摘,他只得述惑不解地向洞口走去。却见光溜溜的石板上,此时已堆满了果子,羽晔欣喜地把果子兜在怀中跑进石室,两人各食了几个。羽晔觉得那些果子鲜嫩脆口,食得津津有味。 “这里的猴儿颇有灵性,日日送来许多鲜果,成了我的忠实伙伴,哈哈!”老人笑着牵了晔儿的手,走至床后,往石壁上轻轻一推,石壁原是一重门。晔儿随老人进到室中,只见这里又是-番布置,四面墙上挂着许多字画,还有一张硕大的人体穴道图解,右边石桌上摆着文房四室,巨大的“山”字形笔架中间嵌着一粒鸡卵大小的宝石,光芒四射。石架上放了许多厚厚的书籍,晔儿大部分叫不出它的名字。左边放置两把好大的太师椅,晔儿简直可以在上面睡觉,中间石杌上放着一块红红的石花,老人告诉他,那是海里生长的红栅瑚。 他坐下来仔细端详着壁上的字画,其中有一幅吸引了他,那上面的几句话“慈母手中线,游了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不禁使他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双亲,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泪来。今生今世他再也见不到慈祥的父母,他成了孤儿!幸喜遇见了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只有练成绝世武功,为父母报仇。习武。报仇在他小小的心灵扎下了根。 突然,他灵机一动,从座椅上滑下来,双膝跪在老人面前道:“老人家,您收我做个徒弟吧,让我日夕伴在您身边习武,将来好为父母报仇!”言毕恭恭敬敬地向老人磕了三个响头。 不群散人哈哈大笑,右手抬了抬,羽晔只觉有一股柔和的力道把他的身子托起来。 只听老人说道:“小老儿一生孤独悠闲,从不收徒。今日念你一片诚心,看你资质聪慧,日后必有大成,破例收你为徒!” “师父!”羽晔双手抱在胸前,欲行拜师大礼。老人袍袖前伸,致使晔儿跪不下去。老人道:“好了,娃儿,冲着你的这声尊称,老夫挺受用的。山野之地,今后俗礼一慨免去。” 从此,谢羽晔朝夕伴着不群散人,修习“紫府神功”心法,“紫府神功”及正宗玄门大法,昔年不群散人得天涯散人传授,积十年勤修参悟,将心法口诀删修增补,独创一套心法口诀,精辟甚前,且习练也进展神速。 谢羽晔十年初成,其间师父教了他一套“龙翔十九式”,套路敏捷异常。林中大小猴儿也会这套拳术,终是畜类,无法习成内功。饶是如此,身法却是极为灵敏,羽晔与老猴经常拆招,从一对一至一对十,到后来能够在二三十个猴儿中间往来搏击,群猴均不能沾其身。 十年中,每日已时修习穴道术,从认穴、点穴、打穴至冲关,人生各处穴位,即使暗夜亦能认准。此外,不群散人经常指导晔儿读书识礼。他本秀才,颇具文才。晔儿也文武各有所好,于是师徒俩情投意合。羽晔读书不少,常常与师父-道研讨武学,一个肯学,一个倾囊相授,晔儿无论文才武功得益丰厚。 待到十六七岁,日日书简武术,仅与猴儿为伍,虽然师父性情开朗,仍旧有孤独之感,总想下山游历一番。不群散人也觉这孩子功力已经不弱,让他独自在山外逛逛,有何不可,他本性喜悠闲,从来无拘无束,知道年轻人生性好动,遂允许晔儿出山走走。 正是阳光普照,风和日丽的大好时光,山下百花竞放,山上玉树银花。谢羽晔不觉心旷神怡,轻跃山巅,满目白雪皑皑,空气清新,精神不觉为之一振,羽晔感慨万千,正是“登泰山而小天下”。顿感四肢百骸轻松舒爽,欣然雀跃。几个腾纵,跃到一处独崖之上,突见低洼处有一个粉红色小球上下翻动,凝目一观,原来崖边低洼处有一垂直石洞,洞中一条青色巨蟒,蜷曲其中,头大于盘,张口朝上。口中血红信子伸吐不定,粉红小球聚着箭头似的信子的伸缩呈上下移动。 羽晔好奇心顿起,俯身移近要看个仔细,小球上下移动的距离慢慢增长,直达丈许,距离羽晔面仅尺许,羽晔早就听说,红球乃巨蟒修炼千年的精华,羽晔何等机敏,眼见得机不可失,这难见难遇的机会,右手迅雷不及掩耳地伸手抓住粉红色小球,不及转身,就势箭一般向后纵去。同时,把红色小球塞入口中吞服;此时,叫得“吱吱”声响,如鼠传声。看时,巨蟒已冲出洞口数丈,有如狼烟腾空,早巳没有了羽晔踪迹,羽晔急急奔回石室中,立即盘膝调息内气,只觉气血在体内狂奔激荡,冲开任督二脉,周身如焦炭灼烤,炙热异常。过得一个时辰,渐觉四肢百骸真气流转畅通,舒适无比。这样足足过了两个时辰,羽晔才睁开眼,只见师父笑嘻嘻地站在自己面前: “晔儿,恭喜你大功告成!”师父朗声说道:“今日游山受益不浅,哈哈!” 羽晔连忙起身,把自己适才遇蟒之事,一一详呈师父知晓。 “哈,老夫均已目睹,亏得娃娃佛至心灵这巨蟒已修炼千百余年,粉红色小球,即是它的真气精华。你将其吞食,凭空添了百年功力。老夫刚才观你入定运功时,顶门真气已升腾丈余,远超过师父。老夫真气升腾不过五七尺罢了,日后,只要略加指点,授你‘昊阳神气’口诀,神功即成!” 自后数日,谢羽晔在师父悉心指导下,尽心参悟“昊阳神气”心法口诀,已有初成。后来几个月,专练“无炎昊阳剑”。 一日,演练完毕,不群散人对他说:“晔儿,依老夫看‘无炎昊阳剑’招式刚猛,剑气带煞.寻常武林庸手,慢说过招,恐怕一遇剑气早已击倒地,只是,这套剑法的招式中,防守严密有加,嘿嘿,进击尚嫌不足咧!晔儿有何见解?” “徒儿也感觉其中出招太少!”羽晔与师父感觉相似,连连接口道:“一味的防守,极是耗力,难怪它讲究中气充沛,寻常高手实难负荷!” “嗯,”老人赞许地点了点头道:“这套‘无双剑笈’名曰‘无双剑笈’。我们手中是上册,依老夫想来,只怕还有下册。那么下册所载剑式就是攻击型。看起来,这套剑法,似乎是由两组剑式合成。”“师父,从剑式中看,两套剑法中只是相互配合的招式。” 师父接口道:“有的是一正一反的两极配合。” “徒儿愚昧,细细琢磨,它们仍是兼学有长。”羽晔复道:“两相补义不足,此一时彼一时。下册中的剑式,长于阴柔轻灵,弥补‘无炎昊阳剑法’中空门……” “空门!”散人诧异道:“空门安在?” “师父容禀。”羽晔连忙说道:“徒儿言的是剑式,若说剑气,‘无炎昊阳剑法’剑气有如铜墙铁壁,空无空门可言。无双剑笈后面有一句话,‘无灵’不出,切勿妄动!独创这套剑法的人,亦看出个中症结。窃夺‘无双剑笈’者大有人在,有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为强敌窥破,利害祸福则昭然若揭!” “晔儿言之有理,有理!”老人连连点头,嘉许地望着眼前少年,无论武功和学识见地,晔儿已非常人可比,多年苦学已然功参造化,其中自有他一份心血,老人好生欣悦。 他继续道:“日后若能见得无双剑笈下册,两式合一,参悟成一整套剑式,妙哉!只要有了下册,老夫立志如斯!”不群散人说这些话,显出踌躇满志的神志,老人一生参修武学,每每论及此道妙趣横生,忽又问晔儿道:“晔儿悟性甚高,可知‘紫府神功’的真谛?” “孩儿愚鲁,只觉‘紫府真气’乃功力纯阳的绝世内功,久练使人精力旺盛气血不衰。 至于它的超凡脱俗功效,孩儿未及揣摩。” “老夫对‘紫府神功’习研有年,长期施运,使人延年益寿,娃娃,老夫已过百岁,犹是壮年武士,气力不减。‘紫府神功’实乃健身御敌兼而有之的卓绝神功。老夫志在独创一整套内功心法,娃娃,将来出山,要留心寻觅无双剑笈下册,以遂老夫心愿。” “弟子谨记于心!”谢羽晔将师父此言刻骨铭心。 “晔儿,你的功力已成。”散人对徒儿的武功时时悉心指教。“但要达到出神入化的程度,还得习练功力收发如心的至高境界!” 老人削了许多把薄薄的木剑,让几十个猿猴把持,与羽晔对招。羽晔手持青锋剑,既要拆招又不能损坏木剑。猿猴身无内功真气,与之喂招,只能点到为止,一沾即收。饶是羽晔剑法已然出神入化,要拆招不损木剑都非易事,剑式发动,必得着力奇准且拿捏火候。轻功灵动内力一发即收,不可差异错毫厘。羽晔如柳絮飘风觅隙寻暇,群猴同时要展开手中剑,只觉有股无形的绵力阻滞剑势路道,无论它们劈、刺、扎、挑、删、崩、盖、圈,俱被一拔回而不着边际,似是无力胜有力,看来无形实则有形。 继而,羽晔又在师父指导下,习练“凌空摄物”,轻灵地避开剑锋,左手“大须弥神指” 中的‘一指弹功’,隔穴点穴。对方持剑的手腕顿觉一麻,剑脱手瞬间,闪身夺剑。认穴准确,运功恰当,一击成功,双手同时使不同的力道,无半点回旋余地,弹弹间剑到手,几十柄木剑盏茶时光,尽数到了他手中,木剑丝毫无损。” “哈哈!娃娃,这些猴儿与你耍了这么久的时候,你也该犒劳它们一番!”师父笑呵呵对晔儿说。羽晔知道师父的心意,是要考考他的暗器手法。颔首微笑间,他转身入洞,抓了一把葡萄干已在手中。突然气沉丹田,震得群猴耳鼓刺痛,群猴霎时惊得张口结舌,趁着这稍纵即逝的刹那间,谢羽晔右手一扬,一招“天女散花”,葡萄干如箭离弦,尽数射入猴舌之上,竟然未进咽喉,力道恰到好处,着力奇准,真是匪夷所思。群猴咂口嚼舌,喜得“吱吱” 作声。 “哈哈!”不群散人大笑声中,回到洞室,坐下来呷了一口香茗,望着徒儿满面堆笑。 “晔儿,我们师徒缘份不薄。光阴荏苒,不知不觉相伴了二十载岁月,我们也要分别……” “师父,不……”谢羽晔只觉喉头哽塞,一时说不出话来,老人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娃娃,合久必分,你现在大功告成,可说是青出于蓝,功力已胜过为师……” “师父!”谢羽晔大叫一声,从椅上滑下,双膝-软,作势下跪。不群散人袍袖一拂,急发真力托住他。羽晔不敢与之相抗衡,只得低首肃立,浑身颤栗不已。“噢,老夫所言是实,不心惊慌。事实上,徒弟比师父武功精强有什么不好?又道是江湖波涛,一浪高过一浪,武学方有进境。决不是欺师灭祖,娃儿不可世俗太甚,啊!” “是,”羽晔轻轻应了一声,心境逐渐平静下来,慢慢坐下悉听师训。 老人今日心绪异常,情绪极不平静。他一生孤傲,窥破红尘,隐居深山,常年和猿猴为伍,难得遇到羽晔这样的得意徒儿。十几年朝夕相处,是师徒又似忘年之交,老人为人宽厚,把晔儿当作知已,知无不言。加之羽晔诚朴,自小儿伴随师父,玲珑乖巧,依恋情深。一朝分别,实是难于割舍。谢羽晔不能伴他终身,他有他的路。想到此处,老人不免百感交集,心中犹有难言的惆怅。几十年清明恬静的心境,竟被眼前的别离情景搅乱了。 百年修为,定力有如渊亭岳峙的高人,亦为感情所动,如此看来,感情真是附着于人的至高无上的东西,令人捉摸不定。不群散人尽力聚敛心神,望着晔儿笑了笑。 “晔儿,离师下山去闯荡江湖罢!”老人又品了一口茶,想了想说道:“你虽武功根底好,但阅历不足,临场毫无经验。须得多多历练,遇事多想,分清好恶。待好人行侠仗义,对恶人毫不容情,不要轻信别人花言巧语而呈妇人之慈。”说话之间,自壁上洞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一个皮荷包和一把无鞘软剑放在桌上。 “为师送你三件东西,皮包中是九天清机宝丹,乃百年老参、灵芝等二十味草药炼成,对内伤和疗毒有奇效。瓷瓶中是‘万通神散’专疗骨折。为师今天就告诉你两种药物的炼制方法,带在身边随时备用。”随手拿起桌上软剑,用手指轻轻一弹,嗡嗡有声。“这把软剑乃缅钢打造,平时可作腰带缠身。紧急时,当可作鞭、剑两用,锋锐无比。”随手扯了几根白须,对着刀刃吹去,白须立断。 “‘无双剑笈’放在这里,为师还要精研。”不群散人肃然道:“出山之后,对人绝不可提起师承来历,免惹麻烦!” 不群散人话中含义颇深。谢羽晔行走江湖,武功之高定必声名大振,惹得不少人要寻师求艺,或者以武会友,老人长年清修,与世无争,只图清闲,怎受得了那番扰攘。更有一层意思,羽晔现在的内功,确已高过师父,外人不明其详,免不得招人口实,无来由招惹是非。 “每年的腊月初三,乃是为师生辰,当来此一会!”老人说完这些话,即传授羽晔炼制‘九天清机宝丹’和‘万通神散’的方法。 第二天,不群散人送羽晔下山,行出十里,羽晔再三劝止,师徒方才依依惜别—— 第二章 一见钟情 谢羽晔离开天盆峰已有十数个日子。这一天来到一座大山中,只见周围古木参天,路边荆棘丛生。走了约一个时辰,道路慢慢迂回曲折盘旋而上。已到山肖,忽听得兵刃相击之声。 谢羽晔耳目特灵,十余丈些小微细声音不漏。兵刃之声清晰刺耳,显是近处有人械斗,方位在左前方半里之遥的山脊边。他几个纵跃,只见人影闪动,已到近前,隐在树权中往下瞧看。 下面是-块十数丈方圆草坪,有四个蓝衣高大汉子,把-老者围在当中。右边有一辆马车,车旁围着七八个汉子,短打装束,扎脚扎手的各人手提一把单刀,看来都是练家子。老者年约六旬,双额隆起,显是内力精强,手提一把大刀,正与那四个蓝衣人拚斗。 蓝衣大汉均使剑,力贯剑身,剑式狠辣,都是大开大合的刚猛路子,欲置老者于死地。 老者勉力支撑,已落败象,正是险象环生。 前面左右两个蓝衣人,同使一招“吴刚伐桂”,自两边斫下。老者一招“横架金梁”,硬生生挡开双剑,右后蓝衣人使一招“枯树盘根”,剑式回环,削老者右胯。老者“一鹤冲天”跃起丈许,躲过来势;岂料左边蓝衣人一着“蟒蛇出洞”,剑走轻灵,剑锋前递,老者正是下落之势,无可闪避,猛施一招。鹞子翻身。堪堪避过。怎奈剑势不衰,跟踪疾进“嘶” 的一声,老者右襟衣服已被削下一大块,好在没有伤着肌肤。老者已是遍体生津。 正是危机四起的当际,听得一声呼喝道:“且慢!”声音圆润清脆,如珠落银盘。声随人到。只见人影一闪,耳听得“吱吱”响声,攻击的四个蓝衣人,被迫得退后数步,老者身旁凭添一人。只见他头戴方巾,身着短衫,背对着他如玉树临风,右手长剑,剑尖朝前斜下,发话道:“好不好脸!四个人欺侮一个老者,有种的冲着我来!”“哪里钻出来的浑小子,怕莫是活腻烦了!”蓝衣汉子一位黄面短髭的中年人,不屑一顾地歪着跟哼了一声。“好,一起打发上路,上!”手一挥,四人悄无声息地一拥而上,四柄剑堪堪要戮到他身子。此人不慌不忙,随手一招“盘龙绕树”,将四剑轻易荡开。老者本想帮他一把,着势之间,来剑已然离去,只觉一股力道把他托出圈外。 老者刚刚站稳脚根,五人又交上了手。老者趁转身之机,看清了他的面貌。来人年纪不大,唇红齿白,面如粉装玉塑,端的是一位美少年。只见那美少年剑走轻灵,着着攻向对方想像不到的部位,无声无息,一时间杀得四个蓝衣人手忙脚乱,穷于应付,施不开大起大落的架式,只能采取守势,以求自保。 四个蓝衣人临敌经验丰富,临危不知,拆得十招以后,四人渐渐适应了少年人的进击套路,把外围圈子缩小,由一人中路直进,其余三人并不跟进,只是紧封门户,布成一道剑网,觑隙偷袭。美少年灵动剑式受阻,形成一对一的局面,又要防御三人猝不及防的杀着,比之先以一攻四的场面更难对付。待得与他对招的进攻者受阻,立即又有一人补进,如此循坏不息,此起彼伏。 谢羽晔仔细观瞧,四个蓝衣人似是布着一个严密的剑阵,中路进攻者颇耗精力,其余三人却是轻松潇洒挥舞自如;少年人剑招出手凌厉,却极耗真力。这样斗得一个时辰,美少年已经面上冒出汗来,似乎有些儿沉不住气,几次猛下杀着,意欲冲破剑阵,却被四人合力迫了过去。 谢羽晔想,这样下去再斗两个时辰,美少年也不至落败,只是要精力耗尽,累也得把他累死。他应该援手吗?帮助谁?善恶何分!师父之言犹在耳边:“小心谨慎,明辩是非。”看老者英气勃勃的神气不是坏人。美少年一上来就给了他一个美好的印象,他的每一个动作,谢羽晔却非常喜欢看的,他的声音悦耳动听,谢羽晔内心无意各起一股暖融融的亲切感,仿佛这美少年是他的亲弟弟。他可没有弟弟,怎么有这种感觉,恐怕他自己也说不上。此时,美少年轻喘之声清晰可辩。听到这声音,谢羽晔毫不犹豫地从树权中纵起,真力发功,如箭离弦。 老者只觉一缕轻烟从眼前闪过,眼睛眨了眨再看斗场中,似乎轻烟是一个人影,在四个蓝衣人身旁飘过,方才还在闪闪舞动的长剑,霎时没了踪迹。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右手握着四柄长剑“当啷啷”长剑落地铿锵有声,再看那四个蓝衣汉子,已经身首异处。前后不过一瞬间。老人看得瞠目结舌,谢羽晔转身愣了愣神,随即双手抱胸,右手握一空拳,左手在右手上一搭,微微躬身施礼,面露微笑道:“小兄弟好身手!”也不问人家年纪大小,居然称起大来了。他不知道今天犯了武林大忌,要知道武林高手多是傲然不化,自视极高,宁可战死也不求人援手,除非出口求助,断不能轻易出手,否则,无端惹出许多是非,说不定反要与援手之人约斗,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美少年显然也是初出道的雏儿,全无芥蒂之心拱手一笑道:“惭愧!多谢兄台援手,兄台方手‘凌空摄物’的手法高明之极!” 话说得诚恳而暖心,至少谢羽晔是这样想。从第一眼见到他,谢羽晔就心存好感。他在天盆峰从稚拙的顽童至长大成人,除了师父,就是和猿猴打交道,从未接触过同龄朋友,今日一见这位举止侠义,言辞爽朗的少年,自是欣喜异常。只见他眉目清秀,黑白分明的双眸炯炯有神,面色如玉,俊美异常。谢羽晔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直看得美少年粉面怯怯泛红。 耳听老者发话道:“多谢二位小侠救命之恩,小老儿没齿不忘,在下这厢有礼!” 二人转身,老者欲行大礼,少年笑嘻嘻地侧过身去。谢羽晔右手一拂,老头儿只觉一股大力把他的身手托住,只得连连拱手。 “在下司徒棣,‘四海镖局’的总镖头。敢问二位恩公高姓大名?” “老前辈敢莫是江湖人称‘神刀’的司徒英雄么?我叫凌无灵……” “晚辈姓谢,草字羽晔。” “小老儿汗颜,若不得二位搭救,这回是栽到家了!”司徒棣满面羞愧地道。 “前辈说哪里话来,又道是强中必有强中手,敌人武功高强,又是以一对四,稍有闪失在所难免,前辈休要介意。”谢羽晔连忙劝慰老人。“只是不知前辈如何与他们结下了梁子?”唉……”。老人正要往下说,大车边有一红脸汉子,走上前来,向司徒棣躬身说道: “请总镖头和二位小侠上车,天色不早,恐怕赶不上宿头。”司徒棣急忙仰头一看,日头业已偏西。这一阵杀伐耽误了不少路程,遂匆匆朝马车走去。车旁众人已牵马迎待他们。司徒棣请二人上车,其余众人骑马随侍左右,前面有一个趟子手在开路。车子转出树林,谢羽晔望了望司徒棣,示意老人接上话头。 司徒棣连忙说道:“这趟镖是押往京城的,有二十万里白银,镖银数目太大,只好亲自走一道,原指望走完这趟镖,即闭门封刀,从此关闭镖局。谁知,唉!不是二位恩公援手,小老儿一世浮名尽付东流!” “前辈的‘四海镖局’名头不小!”无灵道。 “二位恩公容禀,小老儿主持,‘江湖镖局’历数三十余年,从无半分差错。足迹踏迹北六南七十三省,想不到今天在这‘黑石岭’地面遇到了煞星!”轻轻吁了一口气,复又道: “本来,保镖就是刀头舔血的行当,出不得半点差错。所幸小老儿交接甚广,黑道上的朋友闻‘四海镖局’的名头,都要给小老儿一点薄面。岂料今日遇上了“巨灵教”的魔头,那是半点面子也不给的。” “什么‘巨灵教’?”谢羽晔好奇地问道。 “唉,小侠还不知道!‘巨灵教’是近一二十年兴起来的一大魔教,千刀万剐的巨灵教!” 凌无灵听说到此处,俊面生寒,柳眉倒竖,牙齿咬得“格格”响。 谢羽晔倒是有些儿疑惑不解,说起这“巨灵教”,凌无灵何以如此咬牙切齿。难怪的名字叫“无灵”,即有消失“巨灵教”之意。他与“巨灵教”不知有什么深仇大恨?只听司徒棣道:“谢小侠敢情不知道,‘巨灵教’的情况,容小老儿告诉你。” “‘巨灵教’崛起已有数十年之久,以前只是秘密的帮会,偶尔干些黑道上的营生,不大引人注目。它的兴起还是近二十年的事情,教主姜铁庵,绰号‘巨灵魔刀’江湖上人称‘吸血僵魔’。一百零八式金刚刀法中出鬼没,举世无敌。他所练的‘万血煞功’内功更是厉害,一经发动,灼热异常,对手不战自毙,听说已有七八成火候。这些只是传闻,无人与之交过手。他手下有春、夏、秋、冬四大护法,下设八堂,势力很大。” 他们一方面企图火并各大门派,称雄武林,梦想做‘武林盟主’,据传‘丐帮’、‘冷云帮’、‘邛莱派’,‘长山派’已在‘巨灵教’掌握之中。此外,‘巨灵教’也干黑道上的买卖,主要是巨商大贾、庄院。金陵‘集茂钱庄’,豫南‘燕淬山庄’晋西‘松石寨,等数处遭其杀劫。作案并不多,都是大案,一击成功,不留活口,手段残酷无比都是将现场烧得干干净净,无迹可寻。还未听说打劫镖银。‘四海镖局’这趟镖银,想是他们红了眼。二位小侠与他们结了梁子,千万小心!” “江湖上黑白两道说起‘巨灵教’均是谈虎色变!这伙人极难缠,一旦沾上非斩尽杀绝不可。好在二位恩公武功卓绝,‘巨灵教’一时难逞,不过,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得着小老儿的地方,当惟马首是瞻!”司徒总镖头恭恭敬敬的望着他们说。 谢羽晔想了想说:“嗯,前辈如何知道在‘黑石岭’遇到的这四个贼人,就是‘巨灵教’的人呢?” “唷!谢兄真个是书生气十足。你没有见到他们衣领上有-块红布条,手上有朱砂印记么?”凌无灵大刺刺地说。比之前面说话的神情大是不同。谢羽晔望了他一眼,心道:“这位小兄弟真是嫉恶如仇,看他杀那四个人,下手决不留情。说话也是强词夺理,我怎能看到他手上的什么朱砂印记呢!”又听司徒棣说道:“谢老弟,他们与人交手,一上来就痛下杀手,势在必得。江湖上这种手段唯有‘巨灵教’才用。以前均道听途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们四人,似乎是摆一个什么剑阵,颇有点邪门。”谢羽晔道。 “他们摆的是‘四象剑阵’,好像蟒龙蜕皮一样,只留一个生门。稀奇古怪的剑阵,一时难破。倒是小侠的凌空摄物,堪称武林一绝,恰恰破了这个剑阵。今日让小老儿大开眼界,哈哈!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武林后辈有你们这些豪侠,就不怕他‘巨灵教’横行无忌,他们恐怕迟早是在劫难逃!” “哼,‘巨灵教’这些龟孙子,我是见一个杀-个,欲斩尽杀绝方消心头之恨!”凌无灵又激动起来。 “小侠与‘巨灵教’敢莫有甚仇隙么?连你的名字都叫‘无灵’,必有深意!”司徒棣道。 “岂止仇隙!”凌无灵冷冷地说道:“实乃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在下愿闻其详。”谢羽晔-本正经地对无灵道。 “谢兄哪有那么多酸溜词儿!”凌无灵望着微微-笑道。 “我父凌成鼎,乃‘邛莱派’掌门大弟子。‘巨灵教’欲挟持‘邛莱派’,先派人贿赂我父,其后武功相胁,扬言若不归顺‘巨灵教’,要斩灭‘邛莱派’,杀我全家,并杀害了本派长老‘三箭绝户’归海平,以此要挟。父亲乃血性男儿,决不容允,就是软硬不吃。 “正是三日清明,‘邛莱派’祭奠历代祖师,我母亲也在其中,巨灵贼子并不放过她,将她包围,群殴中,母亲单打独斗寡不敌众,当场被擒。巨灵贼子对母亲欲行非礼,母亲何等刚烈,咬断舌根自断经脉而亡。可怜我的母亲死得好凄惨!”凌无灵说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 谢羽晔本是宽厚仁慈的少年,听到这里,自不免心酸落泪。欲抱无灵安慰他一番。不料无灵猛力推了他一掌,力道冷锐,事先毫无征兆,使人防不胜防。换了别人,非从车上被推出来不可。羽晔只觉全身酸麻,如针刺肌肤,一凌凌真气,直向血脉中冲击。羽晔机伶伶一颤,立即运‘昊阳神气’与之相抗。谢羽晔内功已达收发自如的境界,一待这股真力消失,迅急收功。若收功稍缓,凌无灵必受重伤。 实是无灵悲愤至极,失神运功,竟然旁若无人施了师承‘九幽阴气’,一觉真力受阻,猛然省悟,急急收功。心中一惊,要知这‘九幽阴气’乃是师父寒月神尼所练之绝世神功,常人一经着体,非死即伤,饶是他收功迅急,对方也不免受伤。岂料谢羽晔若无其事地坐着,动也不动。他惊,羽晔更是诧异,这是什么功夫,力道如此猛锐,以他的身手,居然防不胜防,险些着了道儿。两人眼光接触,同生惊异。 凌无灵面现愧色地道:“谢兄,请恕小弟失手,实是悲愤已极,乱了神志?” “贤弟不必自责,父母大仇,轮到谁都把持不住心志的!”司徒棣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一刻两位小侠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仅仅是轻飘飘地推了一下,何言失手! 老镖头毕竟是老江湖,见过风浪。推想他们可能是内力相交,无灵小侠一时心乱发功,乃情理之中的事,不便多言。只是一双眼睛盯着凌无灵,急待下文。江湖上走镖的剑客,最是关心门派剧变一类事情的。凌无灵心知司徒总镖头急欲知道事件真相,便继续说下去。 “其时,慌乱中我被母亲托起身子,抛在园中一棵大树权的树洞中,任那些巨灵贼子寻遍,也找不到我的踪迹。晚上,巨灵贼子焚火烧屋,大树烧焦,我被烟火薰得昏晕过去。一觉醒来已躺在‘寒月庵’中。母亲是‘寒月庵’寒月神尼的小师妹。她本是来家中探望母亲,眼见一片火海,情知不妙。急跃入屋中,其是巨灵贼子已退。只见遍地死尸,母亲已死,只是寻不到我的影踪。偶一抬头,火光照着大树,也照见了树上的洞口,师太纵身树上,发现了昏厥的我。” “巨灵贼子何以这般歹毒,罪不容诛!”谢羽晔双眼喷火,实是平生第一次大动肝火,清秀的脸庞略略紫涨。 司徒老镖头一见之下,心中一凛。看这人肝火旺盛,眼见得涉世不深,听到这些事情激愤难禁。殊不知,江湖上这类事情时有发生,司空见惯,他只好轻轻摇头叹息。 过了盏茶时光,谢羽晔才慢慢平静下来。心中感慨,端的是惺惺相惜,情不自禁地把‘巨灵教’加害自己一家的心酸往事,一古脑儿吐了出来。纵然大部分是师父转述,未曾目睹,因此不及凌无灵说得详尽生情,但平时深埋心中,今日一旦有暇倾吐,不知不觉也肝脏寸断,潸然泪下。两个小兄弟,顿时成了泪人。司徒总镖头不便插言相劝,只得让他们自顾自地伤心落泪,渲泄心中的积愤。 良久,谢羽晔道:“我们与‘巨灵教’众贼誓不两立。那赤面高大的邬恩敬,尤是历历在目。日后撞到我的手上,管叫他有死无生。贤弟,那桑延齐,你可曾识得?” 凌无灵拭去面上泪痕,对谢羽晔说道:“哼!烧成灰我也认得他。你也会认得的,他耳根上有一颗黑痣,大如蚕豆,上生痣毛。日后若碰到他,非得要把他碎尸万断,方解心头之恨!” 这样时悲时怒的一路畅述,天色早已不知不觉地黑下来。总不见宿头,两边马上的镖头俱不敢插言,只是沉闷地随车而行,时时警惕周围的风吹草动,手不离刀。待见到灯火时,天已近更好。是一个大镇子,司徒棣熟悉此地,它叫“玉田镇”。 众人立刻找客店住下。客店倒也宽敞,且住客不多,谢羽晔和凌无灵一人各占了一个房间。起初,凌无灵要和司徒老英雄同住一房,司徒棣坚持一个人住一间房,以示尊敬。 酒醉饭饱洗净上床,时已近三更。谢羽晔想起自己悲惨的身世,兀自久久难以入眠。天盆峰时的十多年时间,每天一心一意读书练功,修习内功心法,与猿猴戏耍。日子过得平平静静快快乐乐,极少想这些沉痛往事,似乎也无须去想。师父参修有年,与世无争,从无好勇狠之意,自然对一切事情心无芥蒂。今日白天的遭遇,则叫他心思潮涌,一时难安。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屋上似有响动。羽晔耳目何等灵敏,十丈之内,落地针声尚能听到。 何况夜深人静之时,虽是极微的细声,已然警觉,立即自床上跃起,穿窗而出,立在屋顶的瓦上,如柳絮飘风,悄无声息。眼见一道黑影一闪即没。 羽晔跟踪追去,全无信息,周围一转,毫无结果。连忙转身,在各房窗外巡视-遍。内功到了谢羽晔的境界,暗夜视物听声,犹然无阻。只觉各房鼾声呼吸平稳无异。忽听凌无灵轻轻叫了一声“师父”,原来他在梦呓,羽晔方回房就寝。 第二天镖车继续赶路。坐在车上,谢羽晔突然想起一事,遂对司徒老英雄说道:“前辈昨日言及‘巨灵教,极是难缠,一击不成决不罢手。晚辈设想,‘四海镖局’这趟镖车,他定会派人盯梢,此去京师,尚有两三日路程,如何是好!” 司徒棣探深地叹了一口气,沉郁地说道:“谢小侠,小老儿就正为此事忧急如焚,欲请……” “谢兄,我们陪老英雄一路前往京都,我是巴不得巨灵贼子再次现身,多杀几个巨灵贼子,心里少积一分恨。嗯,你呢?”凌无灵望着羽晔狡黠一笑,意思非常明白,我肯定会去的。 “我自然和你们一道去,只是……”谢羽晔话未说完,司徒棣急不可耐地抢过话头。 “多谢两位恩公不弃,小老儿始得心安。至于交镖以后回家,他是不会再找我们的岔子。 两位恩公,可要千万小心。‘巨灵教’对我们是志在镖银,对你们就……” 司徒总镖头欲言又止。江湖上无论黑道白道,讲究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必偿。何况“巨灵教”这样的旁门左道,仇怨绝不会轻饶。司徒总镖头是江湖上的大行家,焉有不明个中道理,又不便明言。在他们面前,更不能含糊其词,真的是话到嘴边进退两难。 好在凌无灵快人快语,说起巨灵贼子,一点不含糊。他见司徒老英雄说话吞吞吐吐的神情,心知老英雄眼下之难,连忙开口: “老英雄放心,我们和巨灵贼子早巳仇恨似海,有我无他有他无我,我的名字就叫无灵。 他不来,我还要去找呢!就是不知道巨灵贼的魔窟在什么地方?你说有人盯梢,如何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呢?一次就杀怕了,太脓包啦!” 司徒棣望着凌无灵天真无惧的神情,笑了笑,心道:“让你知道还叫什么盯梢。你也太小觑‘巨灵教’了!他在暗处,你在明处,等到知晓,已经迟了啊!”想到此处,司徒棣心中一怔?想到他们不会放手,说不得前面在做手脚,千万得小心。两位小侠虽然武功高强,却都是初出道的毛孩子,他得多耽一分心思。 此时,谢羽晔笑对凌无灵说道:“只怕你在梦中想念师父,人家都知道啦!” 遂把昨晚自己所见的情形,对他说了一遍。凌无灵听得脸上一红,羞赧地低下了头。谢、司徒二人相视-笑。司徒棣晓得,并不是凌无灵耳目不灵,实是对手轻功太高,倒是可以提醒无灵,巨灵贼子非常高手。 “咦,这就是了!”司徒总镖突然感慨一声道:“他们之中定有轻功卓绝的高手!要不,我这趟镖是暗镖,何以他们知道得清清楚楚。” 谢羽晔想了想,说道:“老前辈,依在下看,恐怕不单单是有人探查!这趟镖既是暗镖,如何出来一路平安,单单在‘黑石岭’就出事?好家人家事先安排好了……” “你是说……”司徒棣猛然心惊。谢羽晔连忙示意他不要说话,用手指了指自己心口,意即是疑存于心,你知我知。凌无灵瞪大眼睛望着他们,一脸凝惑不解的神情。 一路往北前井,均是宽敞大道,人口稠密,道上车行有逐渐多起来。大家面透喜色,心知已离京师不远,断无在此作案之理。待过得保定府,离京师仅一日行程。大家更觉无事,只有司徒棣和谢羽晔二人,一言不发地望着车窗外面前后左右的行人。司徒总镖头更是警觉。 他知道,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容易出事。每次宿店,非得在房前房后巡视-遍,酒菜用银针一探,马料必在是趟子手自己拌、送。晚上,几乎每隔一段时间探视一番车马。 谢羽晔已自在床上盘膝打坐,运功调理内息,并不躺下熟睡,时时留意各房动静,微有动静,即上房察探。 这一日,来到一个名叫“红名村”的小镇子上。晚饭后,谢羽晔坐在床上,只觉头脑晕眩。他的酒量大,平日极少过量,这几日更是适可而止,如何有此感觉。他立即运功调息,真气流转,把体内浊气尽数逼出。 显然是酒中有异。谢羽晔急从窗口纵出,闪至镖车旁边,眼见两个值夜的趟子手靠在车上呼呼大睡。他连忙伸指,在二人人中处一点,两人惊得跳了起来,见是谢小侠,方使安心。 羽晔示意他们小心,再不要睡着了。 转身回房,把司徒棣和其他几人,一一点醒,来到镖车所在。让两个值夜的趟子守在车前走动,众人均伏于镖车四周暗影里,静观以待。 过了约一个时辰,谢羽晔对司徒总镖头道:“来了!”司徒棣浑然不觉。稍瞬,听得西南方向的屋面上,有衣袂飘风之声,显是夜行人衣带破空的声音。 “来得好快!”谢羽晔想。就见四人黄衣人,从屋上荡下,有如片片树叶,落地无声,好俊的轻功!四人立即向镖车扑去。前两人奔守值的趟子手,后两人纵上镖车。四人两处,各行其事,显是有备而来。 暗夜里,只见两道白光一闪。前两人已出剑进攻。说时迟那时快,羽晔纵身跃起,与此同时,随手发出两粒上石子。直击向轮值趟子手的黄衣人,剑招方一递出,只觉右手腕臂“阳溪穴”一阵酸麻,剑柄把持不住,剑脱手。“当啷”声中,剑落地。这两人并不惊慌,同时使出右脚,意欲勾剑。谢羽晔已到两人面前,一招“秋风扫落叶”右脚向两下盘扫去。 二人双双纵身后跃,避开来势。 其时,两人已运气冲开手腕穴道,自左右进击羽晔。左边那人乘后跃之式,伸右手一招“刀劈华山”,掌出带风,真力贯注掌上,向羽晔左肩劈下;身子在空中偏转,左手一招“长空比翼”,并拢二指向龙龙头上“丝竹空穴”点去。右边黄衣人,脚落地,左手一招“推窗望月”,掌南羽晔下腹,右手“横断金梁”,以掌代刀,劲削羽晔左胯。两人招式凌厉,出掌如风。左边攻羽晔上盘,右边黄衣攻羽晔下盘,配合默契,躲避无方。 好个羽晔,不慌不忙,左肩一沉,反手一记“举火燎天”,扣他左手脉门,若被他们扣着,一条手臂就要报废。右手一招“划地为界”,掌锋如刀,急削右边黄衣人双手,他不撤招,双手立断,轻轻巧巧地化解二人来招,你来我往斗在一处。 腾身镖车的两个黄衣人,听到“当啷”声响,情知对方早有防备,迅急双脚一点车上,身纵后跃。已然迟了,司徒棣和凌无灵,一刀一剑分击二人。来人功夫自是不北,人在空中不及变招,顺势-招“老鹰扑兔”,迎击来剑。 兵刃相交,只听。铿锵’声响,火花乱飞,四人分开,各退一步,复又扑上,四人分两对厮杀。剑光闪闪,如梨花飞舞,剑进火花,火星点点。三处人杀得难分难解。斗了约一个时辰。听得“砰”地一声巨响,夹着一声惨呼。斗了约左手与人对了一掌。他自己兀立如山,那人如断线风筝,跃出三丈开外,倒地不起,显是活不成了。羽晔右手捣碎了一人头骨,那人痛得惨呼不止。 凌无灵已大占上风,对方虽落败,兀自方寸不乱。少年人杀得性起,右手剑左手掌,杀得对手应付艰难。只见他左手一招“二龙抢珠”,趁对手仰头闪避这,箭在弦上,右手出剑一招“管中窥豹”,剑身上撩,那人已然身首异处。 司徒总镖头急道:“留活口!”可那人头已滚出老远。 此时,司徒总镖头拚斗正狠。刀招威猛沉雄,变化多端,左一招“三羊开泰”,右一招“孔雀开屏”,泛起漫天刀影,把对手罩在一片光影之中。司徒总镖头刀招进退有序,进招“犀牛望月”,退守着一着“童子拜观音”,往来繁杂,招式有如狂风暴雨,端的是神出鬼没,不愧“神刀”美誉。 但,对手身手也不凡,虽然先机尽失,但毫无败相。只见他紧紧守住门户,见招拆招;加之司徒总镖头意在生擒,倒也一时难以成擒。 谢羽晔冷眼旁观,四个黄衣人中,以此人武功居冠首,剑势沉稳。每招每式,施将开来,毫无暇隙,干净利索。饶是司徒总镖头,刀招辛辣剽悍,兀自攻不进去。这样僵持了大半个时辰,对手突然变势,剑走轻灵,快捷无伦,着着抢攻,与司徒总镖头竞相争进。他的剑招并不用老,招式一经递出立即换式,使司徒总镖头一时难以适应,显得左支右绌。司徒总镖头经验老到,知道时间一长,自己非吃亏不可,立即变招,展开师门绝技“风云十三刀”。 “风云十三刀”乃是他赖以成名的独门绝学。只见他气沉丹田,出手缓慢,一招-式,轻飘飘地牵动来势,霎时遏止了对方攻势。说来奇怪,对手闪电般的剑势,着着已然近身,却让他不慌不忙牵到一边,就着来势反向敌意想不到的方位攻击上去。弄得对手猝不及防。 明明是-招“童子献果”刀锋平推,也不见他怎么样作势,那刀已到了对方右肋,反手又削至他的天灵盖。 俗话说,“行家-伸手,就知有没有。”谢羽晔虽然涉世不深,对武学一道却颇有见地。 当初在天盆峰,与师父经常切磋、深研各门各派各种兵刃的招式渊源和武功精髓。不群散人学究天下,见多识广,胸罗万织,于各门各派武学自是无所不知,深知其中奥秘。他对爱徒更是有求必应知无言,把个羽晔调教得胸罗广博,也极喜研讨武学之道。他一见司徒总镖头的“风云十三刀”式,顿识个奥妙。看其刀招似慢实快,他人脚踏奇门,真气惯注于刀上,刀招带劲,令对手不寒而粟。密布周围的阴寒煞气,把对手迫得气血窒息,任凭多高的武功也被束缚得施展不开,攻防无备。 这样足足的过了一顿饭的时光,对手攻势愈来愈滞缓,竟是着着被动,无以适从。司徒总镖头觑准时机,一招“李广射石”黄衣人手中剑被刀式一搭一绞间,脱手飞去。黄衣人不闪不躲,对着刀锋迎了上去,迅捷无比,司徒总镖头叹息不已道:“可惜!”一边拭去刀上血迹一边摇头道:“费了如许多力气,到底没能生擒活捉!” 凌无灵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杀了干脆,依我的早些了断,免得老英雄白搭力气!” “你呀!”谢羽晔笑说道:“光是吃肉不泡汤的,咱们不是见识了老英雄的独门绝活‘风云十三刀’么!” “唷!真有你的,真正是喝酒看经书,什么时候都不闲着!”无灵喊道:“快告诉我,你怎知‘风云十三刀’式么?” “听师父说过,我可不会使。” 凌无灵楞怔地望着司徒总镖头道:“老英雄真不愧‘神刀’,刀式奇妙,刀招带煞,我实难破解。”谢羽晔看他说得坦诚,虽然有点任性,倒也不似傲狂,遂笑着接口道:“天下的招式,你一见就能破解,你不就成了‘武林至尊’啦,哈哈!”大家都给他说得笑起来。 凌无灵臊得满脸绯红,急得直跺脚,娇羞之态毕露,司徒总镖头疑惑地望了他一眼,笑道:“微末之技,两位小侠见笑了。” 其时,启明星已明亮地斜挂空中,正是拂晓前的暗黑时刻。趋子手已点亮了灯笼火把,店小二亦走了出来,方才撕杀之声早惊醒了店中人,只是害怕,俱躲在屋里未动。此时,连忙出来收拾残局。 谢羽晔生怕凌无灵动真气,连忙陪着他回房,准备早点。凌无灵装着发怒的样子瞪了羽晔削眼,模样发狠,羽晔看来却觉得全无恶意,反而觉得心安。 三人坐大车上,一时默然无语。谢羽晔细想昨夜客店中的事情,甚觉蹊跷。是谁做下手脚?下手并不重,意在使人昏睡,始而一击得手。显是知情者所为,知道他们武功高强,司徒老英雄又行止谨慎。稍有不慎,极易窥破,故而行事极为小心,适可而止。这人算得是小心慎重到了家,做得丝丝人扣,毫无破绽可寻。 司徒棣似有同感,“巨灵教”若无内断应不会做得这般天衣无缝。他在头脑中,把同来的七人,细细审查一遍。两个镖头是他多年的老搭档,余下的五个趟子手也事镖局子多年,不似局外之人。他的副手田镖头,虽然心有城府,但为人诚实,并非奸诈小人。复又回想昨日晚饭前后的细微末节。店小二上菜,酒罐是他亲自开封。 司徒棣百思不得其解。继而想到,此人不除,回路之上或今后在镖局手,遗祸不小。想到此,他不禁悚然惊心,却又无可奈何。估计设途不会再出事故。今日到得京师,即刻交镖。 镖银好歹是保住了,待到京城,找个僻静处,再与谢羽晔细述一番。想到这里,心下倒是有几分宽舒。眼望谢羽晔,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神色,一时猜不到他此时的心思。这个年轻人武功、智慧实属罕见,值得一交。如此胡思乱想,不觉已到午时,随便找了个道旁小店打尖,复又匆匆上路。到得京师,急急交割镖银,然后找一间小客店住下。 其时,正是康熙老佛爷登基不久,虽然是满清鞑子统治中国,毕竟是天下太平,京城亦呈现一派繁华景象。 凌无灵缠着谢羽晔要去逛街。谢羽晔正想和司徒总镖头畅述昨夜的事情,他的好胜心特强,凡事俱要究个水落石出,哪有心思去逛街。这时,凌无灵孩子脾气发作了。他本是聪灵之极,知道押镖非同一般,镖银又已交割。一路上憋了许久的心思翻腾起来,加之京城繁华似锦的热闹气氛,弄得他心急火燎,再也沉不住气,说什么也要羽晔陪着他出去玩,余众亦有那层意思,故而都不深劝。难得来京都,乐得大家逛逛京城。 谢羽晔毕竟是年轻人,经无灵一闹,又见众人跃跃欲试的欣悦神色,心思也动摇起来。 自那清明恬静的深山老林,初一进到这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年轻人火热的心,自然而然地动起来。司徒总镖头仍是心思重重的样子,执意留在店中,独自一人闷坐。 他们一行十人,走前门到了天桥,京城果然气派。进到天桥,只见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玩杂耍的、变戏法的、说书、弹唱京韵大鼓的、京剧表演,应有尽有。他们几曾见过这般喧闹的场面。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目不暇接,兴奋之至。 谢羽晔和凌无灵均在深山古刹长大,自小儿一心随师学艺。慢说见世面,连听也是没有听人说过。世界上还有这般气势豪华车马喧嚣的热闹去处。饶是谢羽晔处事正稳沉着,毕竟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似是这般气氛,早搅得他目眩神摇乱了分寸,一心扑在那千奇百怪的吹打弹唱上面,郁郁思绪一扫而光。更不用说话活泼爽朗的凌无灵了,谢羽晔的衣袖怕给他快扯扯烂了,两人喜笑颜开玩得好高兴。到得散场时,犹是余兴未了,走出天桥已近午夜时分。 众人回到客栈,各自回房歇息。司徒棣原本有意与谢羽晔合居一室。谢羽晔敲了几下门,里面的人浑如未觉,兀自酣睡不醒。他急得暗运内力,将门闩震断,进门只见司徒老英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羽晔迅气打燃火石点亮灯,只见司徒棣睡得满面通红,呼呼声中酒气刺鼻,谢羽晔连忙用指在他中一点,力道恰到好处。司徒棣悠悠醒转。 “啊!小侠回来了,什么时候啦,我怎么睡得这般死!”边说边翻身坐起来。 “前辈什么时候睡的?”谢羽晔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兀自问道。 “你们离开后,我一个人自酌自饮,慢慢的就躺下啦。难道……” “当然!”谢羽晔肯定地点了点头。“与昨夜情形相似?” 司徒棣听他这般说,暗自思忖,若是人家动手,怕早过了奈何桥!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往身上一摸道:“坏了!” 原来昨晚他在那个被他击毙的黄衣人身上,搜到一枚金罂粟,现在却不见了。羽晔急忙四处搜寻,果然在酒杯下压着一小纸团,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小心”!下面垫了一朵罂粟。 “看来,罂粟是‘巨灵教’的标志。戴着那片金罂粟的黄衣人,是个小头目,我留神过其他三人,他们身上没有发现金罂粟。”司徒总镖头望着谢羽晔说道:“从黑石岭”的情形看,他们每四人一个小组合,我们已经消灭了他们两个小组,恐怕要引他们的注意了!” “可是,他用蒙汗药迷倒了前辈,却不动手。倒有点想不通,‘巨灵教’可不是善类啊!” “嗯,是了。”司徒棣思忖片刻后道。 “前辈有何高见?” “只有一种解释,”司徒棣道:“让我们顺着他的意去想。昨天跟今天是一码事,是一个人傲的手脚。昨天意在劫镖,今天是警告,我们的人中没有‘巨灵教’同党!” “啊!知道了。”谢羽晔愣怔片刻后,微微笑道:“前辈-语提醒梦中人。今天的手脚,全全是为了消除我们的怀疑,使我们相信,我们的人中没有奸细。事实上,昨天和今天的两事情,是两个人干的。一个是卧底的眼线,一个是跟踪我们的人。镖银没有到手,而留前辈您还有他图。跟踪者另有他事,又不让他们的人留下蛛丝马迹。所以,取去金罂粟,留下纸片示警。真是一箭双雕,好厉害的巨灵贼!”“老夫时时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对‘巨灵教’不敢有任何松懈。”司徒棣阴沉着脸道:“殊不知,‘巨灵教’居然在老夫身边放了一条毒蛇,兀自不觉。哈哈,好,‘巨灵教’果是名不虚传,不但武功高,心机也颇不弱!” “前辈不必着恼!毒蛇总是要伤人的,又道是善恶有报。”谢羽晔连忙劝慰老人。“只不知,前辈遣散‘四海镖局’以后,意欲何为?” “嗯,小老儿打算在汉口开设一家‘四海武会’。” “前辈可曾对人提及此事?” “当然说过。要不,‘巨灵教’的跟踪者,今晚对小儿如何网开-面?哈哈!” “前辈高明!”谢羽晔伸出大拇指一翘,笑道:“看来,我们不单与‘巨灵教’较技,还要斗智呢!” “动武不过是蛮干,还是智为上!” 谢羽晔颔首微笑道:“有理,前辈沿途回家,料已无妨,只是今后务必小心!” 司徒总镖头问道:“小侠意欲何往?” “京城的繁华迷住了我这位小兄弟。”谢羽晔道:“一两天是走不了,只好留在这里陪他尽兴游玩几天,然后再议去处,日后定当去,‘四海武会’拜谒前辈!” “小侠说哪里话来!”司徒总镖头谦和说笑道:“学无前后,二位小侠武功通神,日后来下处,定当不吝赐教。何况二位是我‘四海镖局’的恩人,‘四海镖局’自始至终声名不损,全承二位小侠鼎力相助,实乃刻骨铭心,没齿不忘!说句不中听的话,只望二位小侠早到下处,免得小老儿日夜悬念!” “前辈言重了,”谢羽晔恭谨地笑了笑,神情肃穆地说道:“只等我这位小兄弟意兴阑珊,自当去前辈处,探个究竟,定要斩断‘巨灵教’的魔爪!” “嗯,小侠且听小老儿一言,本来不便启齿,小老儿不能不直言。”司徒总镖若有所思地说道:“小侠武功卓绝,机敏过人,又道是艺高人胆大,千万要小心谨慎。你二人行藏已露,‘巨灵教’绝不会罢手,必欲除之而心安。无灵小侠年少气盛,毕竟稚气未脱,小侠更要多操一份心。务要聚集同道。大家齐心合力同仇敌忾,强似单枪匹马孤作战。若是不嫌弃的话,小老儿愿作小侠的随应,有事服其劳,只须递个信,小老儿在所不辞!” “多谢前辈厚意,晚辈心领!” 第二天,谢羽晔和凌无灵,在京郊与司徒总镖头一干人依依惜别后,二人留在北京城,尽兴游玩。逛天桥,游长城走遍了大街小巷。光阴荏苒,不知不觉玩了十几个日子。 凌无灵意犹未尽,少年人好奇心起,仗着武功高强,天不怕地不怕,缠着羽晔要夜入紫禁城,看看那皇帝老儿的居所,开开眼界。谢羽晔再是大胆,也不敢擅进紫禁城。看护城河边的高墙,深知禁卫森严;天子脚下,稍有不慎,定招杀身之祸。何况暗中还有巨灵贼时时窥伺自己;司徒老英雄临别的告诫之语,犹在耳。他只好静心开导无灵,日后有的是机会,待剿灭了巨灵贼,摸清底细,甚至可以乔装改扮的去游皇城。与其眼下瞎撞蛮干,不如以后来得痛快。 这么三番两次善言相告,无灵果然收心;加之二人相处日久,渐渐地,凌无灵对谢羽晔心生钦佩之情,觉得羽晔处处高人一筹,凡事见地在别人之上。是以,事无巨细惟谢兄是问。 加之,谢羽晔为人谦和,遇事沉着冷静,对凌无灵任性耍上性子的脾气,毫不介意,甚至有意逗逗他,弄得无灵常常啼笑皆非,进而服服贴贴,心悦诚服。这样一来,两个小伙子相处极为融洽。初出茅庐的后生小子,有这繁华风流,处处虚浮的京师要地,居然应对有方,有惊无险,日子过得欢乐尽兴。 长久以往,谢羽晔觉得成天无所事事地闲逛,心事空空地穷极无聊。再则,京城花销大,司徒老英雄留给他们的几百两银子,眼见所剩无几。凌无灵也渐觉玩腻了,二人决定南下,到司徒老英雄的‘四海镖局’看看。 两人把剩下的银子付了店钱,买了两匹好马,乘兴离开京师,一路南下。 二人只顾游山玩水,坐在马上,指指点点地好生快活。无灵老是把马驰近羽晔马边,看样子恨不得两人同乘一骑。谈笑风生中,不知不觉二人已行了百十来里路程。 无灵忽然抬头望天,日已过午,这一看不要紧,但却觉得腹中饥渴,似乎坐骑也有些不耐,行程慢了许多。羽晔瞧在眼中,心知人马都要歇息打尖。看附近没有人家,过了一段路,方见到一家路边茶馆,说是茶馆其实是用几根木头搭起来的棚,四周是草席夹的薄壁。 二人连忙下马,谢羽晔摸了摸身上,正有一小块碎银,约莫有五钱重,二人打尖足够。 他俩把马牵到路边树下。店中立即出来一名小厮,手拿一捆草料放在马前。屋子虽然简陋,倒还宽敞。屋里摆着六七张桌子,茶客无多,正有几张空桌。谢羽晔选了一处靠墙壁的空桌,与凌无灵对面坐下,要了一盘肉,一斤酒,几个烧饼,两人慢慢的吃起来。一个喝酒,一人吃大饼,二人边吃边说,一副旁若无人悠闲自在的神情。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书生公子的打扮,穿一件白色的丝绸长衫,相貌清秀。只见他向谢羽晔的桌子这边望了一眼,就在他们旁边的空桌边坐下,立即喊小二端一桌牛肉,一盘烤鸡,一壶酒,自顾自地慢悠悠吃起来。他喝酒持筷的神态,文质彬彬一副斯文相。凌无灵看着皱了皱眉,他一见到这慢吞吞的酸样子就有气。堂堂男子,吃饭何须如此装模作样仿佛做戏。本来看着他清秀端庄的模样,无灵颇有好感,看他吃喝的“迂腐” 神气兀自不高兴起来。白衣人一壶酒才喝一半,谢羽晔他们已放下筷碗,稍事休息准备上路。 门外这时又进来一老一少两个人,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牵着一个五六十岁的盲人。小孩子一进屋,一对黑黑的大眼睛,望着众人摘溜溜地转了一圈,迳直朝白衣人所在桌边走去。到桌前伸出一双乌黑的小手乞讨,白衫青年随手摸了一钱银子给他,小孩喜滋滋地向叩首致谢。 随即转身,走到旁边的桌子前。 这桌子上坐着两人,一个满腮短髭的黑大汉,一个黄脸清癯的中年人,嘴唇上有一撮胡子,年纪约莫四十来岁,两人对小孩置之不理,“滚开!”黑大汉对小孩忽然大吼一声,声若洪钟,震得屋子嗡嗡响。 小孩并不惧他的大嗓门,双手伸在桌边一动不动,显是见惯了,为了乞讨,小小年纪什么凶样子都见过,何止这-声吼。 黄脸大汉只是埋头喝酒,恍如不觉。黑大汉连吼两声,见小孩兀自纹丝不动,焦躁起来,伸手把小孩身上推了一把。无巧不巧,小孩脑袋正撞在白衫人的桌子边角上,顿时头破血流。 白衫人连忙把小孩搂在怀中,为小孩止血敷药,随手撕下一块衣袖把小孩伤口包好。这时,周围的人都转脸都望着这边。白衫青年包扎好小孩,转脸望着黑大汉,眼里直冒火。 “朋友,欺侮-个小孩,算不得英雄好汉!”黑大汉眼睛一瞪,对着这边满口唾沫横飞地大声吼道:“关你什么事,你逞什么能!” 白衫人正色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光天化日之下,堂堂男子欺凌一个孩童,真是岂有此礼!” 黑大汉冷冷地瞟了白衫人一眼,道:“你要怎样!” “当众赔礼道歉,为小孩治伤!” “哈哈,老子平生杀人无数,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赔礼道歉!”黑大汉纵声大笑,声震屋宇。“老于今天倒要看看,你这小白脸儿,如何要老子赔礼道歉!” 白衫青年早气得脸色煞白,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在下倒要讨个公道!”黑大汉“嗖” 地一声站了起来。 “想打架!”“架”字出口,当胸就给了白衫人二拳。白衫青年早把小孩放在-边,见他来势汹猛,身子从旁边轻轻一闪,就势-招“顺手牵羊”,右手迅急地抓住黑大汉出掌的手腕,往前一带,岂料黑大汉下盘稳固,就着前倾之势,右脚跟进-招“乌龙搅水”,朝白衫人盘扫去。白衫人一式“旱地拔葱”,人在空中转身,左脚踢向对方“神庭穴”。两个人就在茶棚中,你来我往地拆了三五十招。 “噼噼啪啪”一叠声的响动中,桌烂椅拆,怀盘粉碎。好在屋子宽阔,桌子间隔不小;打烂两张桌子后,空隙已经不小,足够二人放展拳脚。白衫青年身子矮健,闪展腾挪,窜高伏低地来去自如。黑大汉虽然拳沉力猛,呼呼生风,却粘不上他的衣角,五十回合一过,黑大汉渐渐喘息粗重,马步不稳,显得心气浮燥。 谢羽晔冷眼旁观,黑大汉的一套“罗汉拳”招式刚猛。本来“罗汉拳”是少林派的看家本领,路道威猛扎实,极耗气力。可惜此人力道雄浑,招式精妙不足,尚欠火候,故而事倍功半。除非三十招内,将对手击败,一经久战自然败相毕呈。加之,黑大汉邀功心切,一上手即全力施为。 白衫年轻人却不然,他招式沉稳,加之轻功造诣不凡,身手轻巧,进退有方,显得应付从容,越战越勇。只见黑大汉一招“双峰贯耳”,大开大合,双手成半圆击对手太阳穴。白衣人不慌不忙,耸肩缩颈,躲过来势,快捷无伦地闪身敌后,不待转身,反手一记,“回风拂柳”,力贯食、中二指,轻轻在黑大汉背心,“神道穴”“心俞穴”“魂门穴”上一点,黑大汉只觉周身麻软,“扑腾”一声,高大的身子倒了下去。“好一个飞指点穴,”羽晔轻叹一声。 “这位少年英雄好身手,让在下领教几招!”蓄着胡须的中年人,一直静观不语,只管品酒,这时放下手中酒杯,站了起来。 凌无灵在黑大汉出手之初,早气得浑身打颤,要不是谢羽晔按着他的手,早就冲上去了。 待到两人对招时,谢羽晔偶尔注意到有胡子的人的动静,见他毫不理会斗场中的情形,似乎胜败与他无关,兀自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黑大汉倒在地下,他连看都懒得去看一眼,迳直缓缓走到场中,混身骨骼脆响。右脚轻轻-踢,黑大汉身子飞了起来,顿觉穴道通畅,就-个“鹞鹰翻身”,正正立在墙壁边。 “好漂亮的拂穴手!”羽晔暗暗心叹。一般拂穴手,俱用手施出,意在制人穴,可这中年人用脚就能用于解穴,难度大得多,他却施得轻巧灵便,一气呵成,虽有意人前卖弄,身手确有他独到之处。在场众人不约喝一声“好!”大胡子露了这一手,仍然一副旁若无人的冷漠神情。 谢羽晔心想此人造诣不凡,白衫青年恐怕要吃亏,是以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接应他。这时,只见黄脸大胡子双手一拱,喊了一声“请”,仍不失江湖礼节。要知他比白衫青年年纪大得多,礼应先让一着,免得别人说他以大欺小。 白衫青年脱去长衫,露出紧身短衣。他也有谢羽晔的心思,情知今日遇到了高手。与高手过招含糊不得,即使是为尊重对方的身份,也要显得自己谦恭,不失大家风范,以示出之名门。 年轻人环手抱拳,身子落马下沉,说一声“有请!”左手向外划一个孤形,右手一记长拳。招式平平,意在应景。 黄脸汉子左手-拂,右手五指如钩,向少年人胸前抓去,乃是“大力鹰爪手”,指风带煞。少年人识得厉害,并不接招。身子一闪,侧身向左边移开数尺,右手二指并拢,复用“飞指点穴”手法,向对方胁下“京门穴”点去,出手奇快,黄脸汉就势翻手扣他右手脉门。 这一手好生厉台,若被他扣上,一条手臂非拗断不可。少年人迅急右手下沉,身子后倾,就势各右后方纵去,堪堪避过来招。谢羽晔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两人拆了十来招,黄脸汉子的“大力鹰爪手”招势精妙,少说有了二十年修为,真力贯注十指,指风扫得那少年面上生痛。再过数招,少年人渐处下风,险象环生。 此时,黄脸汉攻势加快,快而稳健。一双手不离左右地附在少年身边,如影随形地转来转去。饶是少年人轻功高超,身法轻灵,但却脱不出对手缠斗的势力之外。少年人迫得手足无措,显得喘息重浊,遍体生津。看黄脸汉仍是那副阴沉的脸色,出手招式狠辣,招招歹毒,看样子决不会轻待少年,恐怕转眼间,少年人即有尸陈当场之险。 忽然听得一声大喝“着!”黄脸汉左手抓他的下腹“关元穴”,待少年吞胸缩腹,尽全力躲闪时,岂料乃是虚招。右手后发先至,向少年喉头狠劲抓去,快如闪电,少年到此时已力不从心,哪里还能避得开,眼见得即刻就是喉断血溅!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说时迟那时快,眼前人影一闪,众人还未看清场发生的事情,少年人只觉一股柔和力道把他向斜刺里推开几步,避过这记惊魂慑魄的杀着。黄脸汉五指并未落空,只听“扑”地一声响,好似抓着了一根钢棒铁柱,五指钻心般疼痛,兀自疑心指骨已拗断。 仔细看时,面前站着一个少年,不过不是先前身着短衣的那位,而是身着灰色短褂的谢羽晔!方才,谢羽晔眼见少年人有顷刻毙命之虞,不及细想,闪电般纵身出场,真气贯注全身,代少年接下了这雷霆万钧的一记“大浪淘沙”的绝命狠招。 黄脸汉惊得当场呆立,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大力鹰爪手”的功夫上,穷二十年之修为,这招“大浪淘沙”乃“鹰爪手”中的精妙绝招,寻常武林高手实难拆解。眼前少年,竟然不闪不避硬生生地接了下来,毫发无损。这份功力如何了得!瞧他年纪不出二十,就是从娘肚里落下来就练功,不过二十年修为。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下这招,且是慑魂夺魄拿手绝招,真是匪夷所思,若说取巧弄虚,又明明是硬碰硬的功夫,毫无虚假可言。 黄脸汉乃是武学的大行家,知道来人内力深厚,武功深不可测,徒然与其争辉无用。他哪里知道,谢羽晔心存厚道,不然他非受重创不可,只恐五脏六腑都得受损! 事实上,这一招他已经输了。 “前辈‘大力鹰爪手’功夫不凡,在下自不量力,愿讨教几招!”谢羽晔说话谦恭有礼。 黄脸汉子当即双手一拱,展颜笑道:“阁下高招,适才区区已然领教,不比再比。区区服输认败就是了。”出语诚恳,输得心服口服。 此人开始傲气十足,视众人如无物。给羽晔一招挫败,竟然毫不隐讳地当众服输。可见此人虽气质傲岸,却是心怀坦荡,实在难得。须知,江湖道上的人物,许多人心胸狭窄,即使输招,也要来个日后约斗,致使江湖上恩恩怨怨不断,缠斗无休无止,永无宁日,所谓“侠义道”,不过是堂而皇之的场面上说词。 谢羽晔初入江湖,殊不知坦荡心怀之难能可贵。只道世上都如他一般,输则输也,毫不介意,只觉此人谦逊有礼,当下客客气气地说道:“前辈过奖,在下失敬了!” 黄脸汉子谦然一笑道:“阁下若不嫌弃的话,区区愿高攀阁下,交个朋友。区区在下顾全,江湖道上的朋友送了个区区一个绰号,‘百臂金刚’。那位是在下的师弟‘铜身罗汉’无庆乃‘峨嵋派’元通长老门下弟子,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谢羽晔连忙躬身施礼道:“好说,在下谢羽晔,恕在下有违尊命,谨遵师命不便出示师承,诚望前辈见谅!那位小兄弟,是在下新近结识的义弟凌无灵……” 凌无灵连忙近身。 本来刚开始,他对“百臂金刚”顾全目中无人的神气,非常气恼。见他下场。恨不得就要出头跟他打一架,解解心头之恨。后来,见他对谢兄彬彬有礼甚至口说“高攀”,他的心就软了。他的谢兄本来应该受人尊敬的,这人倒是通情达理。加之谢兄称他”义弟”,虽则有些儿别扭(就叫“贤弟”或者“弟弟”,不是更好么!)那是把他当兄弟看待呀!喜悦之情油然而生,不待招呼就迈前几步,朗声道:“我的师父是‘寒月庵’的寒月神尼。” 顾全闻言,顿生敬意道:“久仰,久仰!老前辈福体安好?久闻她老人家的‘九幽阴气’乃绝世神功!在下家师元通长老,曾与她老人家有一面之缘。常常言及师太武功盖世,只是在下无缘识荆!” 凌无灵道:“我师父精修内功心法,已有多年,极少外出,是以见不到她老人家。”顾全听他此说,心中疑云顿起,心道:“从来未听说寒月神尼收过男弟子,这凌无灵貌若天人,难道是女扮男装?!”心念及此,禁不住对凌无灵多看了几眼。凌无灵知他心有所疑,急忙招呼那白衫少年。此时,那少年已穿好长衫,只是仍然心有佘悸,怯生生的对着众人躬身施礼道:“在下苏静仁,有眼无珠,冒犯前辈高人,望乞海涵!” 说毕自承来历,原来他是前面“盘石山庄”的少庄主,人称“云龙小子”,“昆仑派” 掌门,“千幻剑客”无回神剑的关门弟子。因事路经此间,与“百臂金刚”交手,得遇谢羽晔相救,死里逃生!对谢羽晔自是感激不尽。 顾全也觉方才出手无忌,险些失手,多亏谢羽晔出面。若是击毙了“云龙小子”苏静仁,得罪了“千幻剑客”无回神剑,那还得了,“峨嵋”与“昆仑派”这个梁子结定了。他就是罪魁祸首,意念及此,也不禁对谢羽晔意生感激。由敬佩而感激,其情又生了一层,情最感人! 顾全连忙对着苏静仁深施一礼道:“在下眼拙,适才多有得罪,望少庄主见谅!” 苏静仁连忙以礼相还,笑道:“顾大侠说哪里话来,区区学艺不精。日后,当闭门苦修才是正理。” “苏兄轻功高超?!”谢羽晔对苏静仁说道:“不愧‘云龙小子’的美誉!吃亏在功力尚欠火候。日后若精修内力心法,必有大成。” “承谢大侠指教!”苏静仁连连颔首,高兴地说道:“在下当谨遵大侠教诲。前面不远就是‘盘石山庄’,若不嫌弃的话,就请各位大侠,屈尊敝庄一叙衷畅!” 凌无灵正愁今日没有去处,听他这般言说连声赞同。谢羽晔望着他笑了笑,本想客气一番,已经是身不由已。 此时,茶棚里的客人已经散尽。苏静云拿出一锭大银,足有二十两,扔给店家作赔偿损坏家具的费用。店家大喜过望,连连躬身道谢。 顾全和无庆二人,有事在身,不能耽误,暂时别过。 谢羽晔、凌无灵、苏静仁三人,各自骑上自己的坐骑,缓缓向“盘石山庄”行去—— 第三章 丐帮帮主 三人行了十数里,已经到了“盘石山庄”。 “盘石山庄”名不虚传,建在一座大山坡边。谢羽晔仔细观瞧,庄子不小,黑沉沉的一片房舍。红砖围墙。大门前,两个石狮子,分左右立于石阶前,大门上高高的一块横匾,“盘石山庄”四个烫金大字,招人眼目,端的气势不凡。 马行至庄门前,三人翻身下马。站在门前的两个庄了,眼见少庄主偕两个少年人回庄,急忙跑下台阶,躬身接过缰绳,把马牵到里面去了。 苏静仁抢步走上台阶,侧身施礼,右手向里乎伸,道一声“请!”谢羽晔和凌无灵也不客气,随身走进大门。 进门是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宽敞大道,两边大树成荫。尽头是白石台阶。只见房屋高大雄伟,檐角高挑,廊柱雕梁画,气势非凡。凌无灵童心勃发,摇头晃脑地左顾右盼。谢羽晔也见这房子威武雄壮,宽敞的正堂屏风前太师椅上,坐着一位白面长须,年过半百的老者。 苏静仁躲身站立一边禀告:“父亲,这两位是儿新交的朋友。” 谢羽晔和凌无灵连忙躲身施礼。老人笑容满面的欠了欠身,抬手示意二人请坐,随即吩咐上茶。 就见一个仆人手中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两盅热茶,二人双手接过。谢羽晔端着茶盅向老人点了点头,老人也笑着点了头,说了声“请”。凌无灵可顾不了那些,就着茶盅泯了一口,只觉清香润喉,正值口渴,即一饮而尽。 谢羽晔望着他又是莞尔一笑,老人并不介意,仍然笑着开口道:“二位远道辛苦,敢情是从京师南下么?” 谢羽晔还未回话,苏静仁立即将一路了解到的情形,急先向父亲禀明。然后才提到茶棚里相遇的细微末节。说到与“百臂金刚”顾全动手-节,把老人吓了一跳。 老人听完儿子的叙述,忙不叠地起身致谢道:“二位乃是我儿救命恩人,今日若不是二位小侠援手,我儿焉有命在。二位小侠年纪不大,倒是侠义至甚,难得。请问,二位小侠是何人名下弟子?” 苏静仁生怕谢羽晔为难,连忙代为作答。 老人听说凌无灵是寒月神尼的弟子,大为赞赏,只是疑惑寒月神尼为何收一个男弟子,老人并不在意,连忙吩咐下面摆酒接风。 酒席宴上,主客亲密无间,言谈之下,谢羽晔方知,老人乃江湖上有名的“铁笔秀士” 苏鸿图,善使一对判官笔点穴。他是“千幻剑客”无回神剑的师弟。近几年已少在江湖走动,家中只有一儿一女。女儿意欲投师名门,但“昆仑派”没有女弟子,只好暂在从父习术。如今,听到无灵师承,很想请他推荐女儿到寒月神尼门下。看他是一个少年男子,一时不便启齿,只待日后慢慢再作计较。 如此这般地边饮酒边谈。苏鸿图看谢羽晔年怪轻轻,见识不浅,尤其对武学一道颇有见地。他是一个嗜武如命的武学行家,谈起武学宋情趣盎然,加之羽晔谈吐不俗彬彬有礼的举止神情,苏鸿图一时豪情勃发,谈话极是投缘,全不计较时间的流逝。这餐饭吃了几个时辰。 凌无灵那里耐得住,他向来爽朗活泼,凡事任性而为。这般温文尔雅推怀换盏,他如何适应。兀自从酒席上退出来,由正厅转过屏风,向后面一条长长游廊行去。游廊两边花木扶疏,春风吹来,阵阵馨香扑鼻。无灵本已微醉,经香风一吹,几乎把持不住。立即运功调息,稳住心神,继续前行。转过-进月形拱门,眼前是一座花园。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百花争艳,蜂儿蝶儿在花丛中穿来绕去,搅得花粉轻扬。花办朵朵在空中飘荡不已,花香浓郁,沁人心脾。 凌无灵顿觉神清气爽,心中情愫翻涌如潮,脸泛红晕,心道:“谢兄何以恋着那杯黄汤! 坐在桌上酸溜溜地穷嘀咕,要不在这里多好玩的。”站在百花丛中,兀白痴自呆呆胡思乱想,各色雀鸟栖在树枝上婉转急鸣。无灵忽觉心烦意乱,神情无主,仿佛鸟儿搅了他的心神。一股无名怒气油然而生,随手抓起一把花瓣,一招“满天花雨”,向鸟雀撒去,只听得“扑扑” 声轻响,此起彼落,雀鸟纷纷下坠,空中羽毛纷飞。 “哈哈,小哥哥‘摘吐飞花’暗器功夫,高明之至!”声如银铃荡响,清丽悦耳。随着声音,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自花丛中转了来。拍着一双白玉般小手,望着他哈哈大笑。 小姑娘葱头鼻子,樱桃小口,面若桃花,花丛中一露脸,无灵几疑仙子下凡。她配上淡色绸裙,仿似月里嫦娥。凌无灵眨了眨眼睛,想起方才春意丝丝,让小姑娘这么拍手一笑,黑悠悠的眸子一照,心猿意马,羞得他满面绯红,耳根发烧。 小姑娘轻盈地趋近他身前,毫无忌惮地拉着他的双手道:“我叫苏欣,听哥哥说,你的功夫了不得,尤其内功深不可测,多谢小哥哥你救了他的性命……” 无灵连连摇手道:“不,不!那是我义兄羽晔,相助你哥哥。”小姑娘又笑道:“那么,你是凌无灵,无灵哥哥,你的功夫很了不起的!” 无灵奇道:“我又没有出手,你怎知道我的功夫了不起!” 苏欣小嘴一抿,说道:“哟!你当然功夫好,要不怎么跟谢大侠义结金兰呀!” 无灵嫣然一笑,道:”结拜兄弟,还要武功相差无几么?” 苏欣眼睛瞪得圆圆的,挺认真地说道:“那是当然的,两人武功相近,才能情意投合。 正好和男女结成夫妻情深意切是一码事。”小姑娘这话不无道理,不知怎地,把凌无灵说得脸面酡红。 苏欣姑娘复又睁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精芒电射地定定地望着无灵,问道:“无灵哥哥,你怎么啦,我说的不对吗?”饶是无灵平日在羽晔面前多么调皮任性,遇着这位更甚于已的小姑娘,他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连忙附和着说道:“你说得蛮有道理!我是觉得他的武功太高,自叹不如!”亏得无灵应变得快,一句话把苏欣的疑团顿释,不再追问。 苏欣又道:“依我看,你的武功已经不弱了。刚才打暗器的手法,我就远不及你。无灵哥哥,你告诉我,好吧?” 他们说话之间,始终是手牵着手地站在那里。这时,从花树同又转出一个女孩子,年纪比苏欣大了几岁,穿着也不及她,显然是她的丫鬟。 丫鬟望着他们,双眼直愣愣的一眨不眨,怔立当场。忽见这位俊美的男人,牵着她们家的如花似玉的小姐,俨若金童玉女,暗暗惊奇世上有如此美貌男儿。 无灵悚然一惊,一个少年男子牵着一个女孩子,虽然江湖道上,习武之人对男女之防不甚在意。但,男女授受不亲在人们头脑中还是根深蒂固的。何况,苏欣乃名门大家闺秀,这样手牵手的肌肤之亲,如此随便有失检点。 他连忙轻轻抽回他的手。苏欣毕竟年纪小些,稚气未脱,迎着丫鬟吩咐道:“荷花姐,你去把我的暗器袋和宝剑拿来,我要请教无灵哥哥。”丫鬟应声即去,她又拉着凌无灵的手,向花园深处走去。 花园尽头已到山边,有一小小茶塘,山上有一线清泉流入荷塘。伴泉流-边,一阶阶的石阶,直达山顶。 山并不高,二人一鼓作气已到山顶。山面好大一块平地,足有十丈见方,真是习武的好地方!石阶尽处立着个白玉凉亭。泉水就是凉亭下面的石龙口中流出来。石龙雕刻得栩栩如生,凉亭就压在石龙身上,亭阁上,三个金光闪烁的大字“镇龙亭”,醒人眼目。 苏欣滔滔不绝地对无灵说道:“听爹爹讲,我们这‘盘石山庄’是活龙活脉的地方。是以,亭子就取名叫‘镇龙亭’,压住石龙,不让真脉跑了!” 凌无灵笑道:“哈哈,永保‘盘石山庄’基业!” “是呀!”小姑娘认真地说道:“你笑什么?这还是风水先生说的。当初,光是请风水先生看这块地,都用了一百两白银呢!这块地方叫做‘星斗坪’,星斗满天的晚上,非常好玩的!” 无灵笑道:“宝地,宝地!将来苏家将才辈出,光宗耀祖!”说着小姑娘笑逐颜开。 “无灵哥哥!”苏欣笑道:“看你不出,不单武功好,肚子里酸菜不少,出口酸溜溜的!”两人顿时捧腹大笑。 亭子里面,摆着石桌石凳,磨得平滑透亮。无灵坐在凳上,感觉得清凉舒服。 这时候,叫荷花的丫鬟,一手提剑,一手提着一个皮袋,走进凉亭。 二人走出凉亭,在坪场上习练起来。 再说羽晔他们,这桌酒席够尽兴的,足足有两个时辰。待到酒醉饭饱,尽兴而散时,苏鸿图兀自回屋休憩。谢羽晔发觉凌无灵不在,问旁边庄仆,方知在“星斗坪”上面,与小姐喂招。 谢羽晔乘兴走到“镇龙亭”,只见凌无灵正在兴致勃勃地指导一个小姑娘舞剑,丫鬟已自离去。 看他手舞足蹈的神情,样子颇为认真。连羽晔到了凉亭都不知道。谢羽晔也不去打忧他们,一个人坐在石凳上,静静地看他们习练剑招。 他们已练了不少时候,苏欣已有倦意。眼角一瞟,方发现亭中有人,连忙停下手中剑。 凌无灵也已看到了谢羽晔。大声对他喊道:“谢兄!快来看欣妹练剑。”谢羽晔依言从凉亭中走了出来。 苏欣望着他笑起来,说道:“这位是羽晔大哥哥吧!” 谢羽晔连忙躬身施礼,道:“在下正是谢羽晔,冒昧偷窥小姐练功,望乞见谅!” 苏欣不领他这份情,大声笑道:“怎么,羽晔大哥哥肚子里的酸菜,比无灵哥哥的还要多么!” 无灵接口道:“我是从他那里偷来的,望乞见谅!”他装模作样地学着羽晔的口气,带腔带板一字一句地说。谢羽晔没有想到,他们两人早巳熟悉如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摇头讪笑,道:“好啦,天快黑下来了,快回去吧。” 苏欣可是余兴未了,对他说道:“大哥哥,把你的绝招,露一手让小妹开开眼界,好不好?” 谢羽晔知道,不遂她的心愿,小姑娘断不会罢休。无可奈何,只得依言施为,暗运“紫府神功”,真力贯注右手,食指对着凉亭拦杆的扶手上一指,耳听一缕指风,飒飒如箭电指而出,扶手上“扑”一声响。 苏欣急忙地跑近栏杆,低头一看,“咦!”惊得小姑娘好久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功夫,眼见宽约四、五寸的玉石扶杆竟然穿了一个洞。她的中指刚好穿得过去。 “大哥哥,你这是什么武功呀?” “这乃是‘大须弥神指’神功中的‘一指弹功’”无灵笑道。“内功真气贯注手指,还可以隔空点穴啦,快要大哥哥教给你!” 苏欣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手紧紧抓住谢羽晔的右手。一叠连声地喊道:“大哥哥,教给小妹好不好,小妹拜你为师!” 嘴里说话,双膝早弯了下去。谢羽晔右手被她死死的捏着动弹不得,只得用左手轻轻一拂。苏欣感觉一股柔和的力道托着她,竞自跪不下去。 凌无灵连连喊道:“快拜师,拜师呀!不拜师大哥怎么好教你呀?” 苏欣此时双膝成了弯,身子只是落不下去,整个的悬在空中,口里连道:“我……我,这是怎么啦!” 谢羽晔被她抓着右手,左手运功托住她的身子,又不敢去抱她。两人的姿势够滑稽的。 无灵在一旁,一个劲地催她快拜。谢羽晔被这两个小鬼,缠得无计可施,只好对凌无灵佯怒道:“无灵,你省着点,看我等会儿不揍你!” 凌无灵毫不理会,兀自笑道:“大哥哥有个脾气,别人不拜他为师,他是决不肯教人武功的。” 谢羽晔也是情急智生,急忙对着凌无灵身后喊道:“苏老前辈,您老人快到这边来。欣妹要拜晚辈为师,晚辈实是消受不起!” 凌无灵急忙转身。苏欣本是背着无灵,听羽晔喊她爹爹,心想,要爹爹在大哥哥面前说情,大哥哥定不会推辞的。连忙松手,脚下力道顿失,双脚已然站在地上。谢羽晔迅急向无灵站立纵了过去。他生怕苏欣在无灵调唆下,遥遥下拜。是以急急跃至无灵身后,使无灵无法再施恶作剧。 则料凌无灵以为,他是来整治自己的,急向亭子里跑去。刚一起步,羽晔的身子正好落下,二人俱都收式不及地撞在一起。同时倒下去,羽晔就势扑在无灵身上,抱着他的身体转过来,抓着他的双肩面对苏欣。 凌无灵急得满面通红。苏欣站在一边,见他们两人碰在一块,又抓又抱的,拍着一双小手,又跳又笑,道:“哈哈,有意思!大哥哥快抓起无灵哥哥顶高马,别让他跑了!” 凌无灵这下可急坏了,生怕羽晔顶高马,连喊道:“谢兄放手,快放手!我肩膀好疼,怕是受了伤!”谢羽晔哪里肯信,他没有运真力,无灵断不会受伤,再不能上他的当。当下,紧紧地抓着他的双肩。让他向着苏欣,背朝自己。 无灵虽急,一时也无可奈何,任他抓着自己双肩,心里倒是蛮舒服的。谢羽晔捏着他的肩膀,只觉他肌肤柔软如绵,轻轻一捏,感觉滑腻丰满。两人相处时间虽不长,言谈却非常随便,只是接触身体,还是头一回。 谢羽晔今天特别高兴,抓着无灵左右不停摇晃,手指不停的在肩上皮肉间拿捏着,嘴里连声嘀咕道:“你再胡闹不,今天得好好整治你一番!” 若是无灵告饶,他定会放手,怎奈此刻的无灵,只是一个劲地嘻嘻哈哈笑着。谢兄跟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对他的任性,从来是百依百顺,好言规劝,好言解释。不要说动手动脚。 连当面抬杠的时候,也是绝无仅有。难得今天他这么高兴,巴不得和他多玩一会儿。年轻人在一起,总是喜欢打打闹闹的。 “你们倒好兴致,跑到这里捉迷藏来了!”有人在亭子里,大声说话,说毕哈哈大笑。 那是苏静仁的声音。他到处找不到谢羽晔他们,一个人寻到这里来了。 谢羽晔眼见他来了,心知苏欣再不会拜师了,连忙松手,跟苏静仁打招呼。 四人看太阳已经落山,西迦天际晚霞似火,映着四人脸面红红的。尤其是凌无灵,经方才一闹,霞光辉映中,端的是光彩照人,面似嫣红玖瑰。 谢羽晔情不自禁多看了他几眼,道:“无灵弟弟,何以艳丽有如绝色佳人!怪不得苏欣这么喜欢他的!” 无灵看他愣愣地盯着自己,面呈疑色,便对他羞赧地轻盈一笑,急向苏欣走去。 谢羽晔只听苏欣道:“大哥好喜欢你咧!他定把什么武功都教给你了。你代我求求他吧,请他教我。” 耳听无灵故意卖关子,道:“他可作不了主,他得禀明他师父。再说,他才大你几岁,怎么好收你为徒!” 苏欣不依道:“怎么不可以,难道师徒还有年龄限制?听我爹说,有的师父比徒弟年纪还小呢!” 饶是凌无灵平日在羽晔面前伶牙俐齿,今天却说不过这个小姑娘。谢羽晔暗暗好笑,心道:“亏你也遇到了厉害对头,看你怎生理会。”又听苏欣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 “我不信收徒弟,还要禀告师父!有的人开宗立派,收那么多徒弟,都要去禀告师父,还有完还完呀?” “那你方才咋不拜师呢?” “跪不下的!” “你心不诚……” 谢羽晔听他们对话,挺有意思。无灵明知他使真力托住了她,却故意调侃她,他的心机真不少。 羽晔在用心听后面的对话,苏静仁有意跟他说话,他竟然恍若不知。苏静仁颇觉奇怪,几疑他有什么心事在怀。就转身望了望他。谢羽晔顿然省悟自己的失态,连忙望着他笑了笑。 这一来,更使苏静仁大惑不解。又不好相问,只是一个劲的猜测。 依谢羽晔的意思,第二天就要离开“盘石山庄”。苏鸿图父子哪里肯依,说什么也要留他们多住几天。羽晔见他们诚心诚意地挽留,过份执着,会扫了主人的颜面。再则,凌无灵和苏欣玩得正欢,更不便扫他们的兴。 二人留在盘石山庄,日日与苏鸿图父子饮酒论武,星斗坪切磋武功。一刻不闲,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住了十多个日子。 这天夜晚,虽然风平浪静,却是星月无光。连日来,不停息地饮酒习武,颇觉腻烦。入夜不久,诸人各回房歇息。谢羽晔盘膝坐在床上,吐纳运功。听得屋面微微响动,立即飞身上房。眼见人影一闪,他内功精湛,暗夜视物,丝毫无碍,如同白昼。立即闪身,潜踪跟着那黑影。侧身又看到几个人影;这回看清楚了,是几个身着紧身夜行短衣的白衣人,立在屋面不同方位,显是在偷窥室内动静。 谢羽晔不忙惊动他们,仍然紧盯着先前那个黑影,矮身稳伏檐边。见那人手一挥,自屋面跃下,有如柳絮飘风,寂然无声。这人轻功卓绝。余下五人,仍立原地未动。羽晔由屋檐边轻轻滑下,如影随行跟在那人身后。 两人离得不远,谢羽晔看他身着玄色夜行短靠,五短身材,很瘦。他与屋面上五个白衣人,衣著有异且轻功特高,那五人听他指挥。 黑影落下身子,静立当场,倾身细测周围动静,顿觉无异,即闪身窗下(那是凌无灵的住室),自怀中摸出一个小小丹鹤,鹤嘴对内,正要按动机关,猛觉脑后生风。那人不及细想,急闪身躲开,身法快极。饶是如此,“嗤”一声轻响中,右肋衣服已被羽晔指力,戮了一个洞,指风戮得他腰肋生疼,他知道形迹已露,对手武功高强,就势后纵而出,如箭离弦。 谢羽晔哪里放得过他,紧纵跟上。黑衣人向树上纵去,俟近树身,左脚在树枝上一点,人已到了屋面上。好狡猾的贼子,待谢羽晔自树上屋面时,已迟了半步。 谢羽晔脚一沾屋面,右手一抬,向那人发了一记劈空掌,同时,喊了一声“有贼”。 黑衣人刚刚跃起,身在空中,避无可避,右手急向后一翻,“砰”一声大响。那人被谢羽晔掌力一震,身子如断线风筝,向前翻出。 这时候,屋面上的五个白人已围了上来。只见瓦面毫光闪闪,谢羽晔毫不理会,身子一闪,滑若游龙,从剑隙中抢去,直迫方才被他掌力震飞的黑衣人。黑衣人刚才与羽晔对了掌。那人虽在空中。力道不小,六人中想是以他功力最高。又见他向那几个人挥手,似在指挥他们,羽晔认定他是小头目。擒贼擒王,是以紧迫不舍。 那人被谢羽晔掌力所震,受伤并不太重。借他的掌力就势前速度比前更快;加之言才羽晔受五人围攻,虽然只是闪忽之间的事,毕竟误了片刻。待谢羽晔追到,已不见踪影。 此是屋里人早已惊醒,凌无灵,苏鸿图,苏鸿图三人已与五人白衣人接上了手,正在瓦面上高呼打斗。 渐渐分成两处,四个白衣人围攻凌无灵,苏鸿图父子与另-人交手,以二敌一,兀自占了上风。 凌无灵与四人已由屋上打到庭园中。四人只攻不守,饶是凌无灵招式精妙,快捷无论,奈何对手似乎看不出他攻而有余,防而不足的弱点,一味抢攻,倒使他一时攻防失措,攻击力道减弱。 谢羽晔四处寻不着黑衣人,生怕他们有失,急忙转了回来。看苏鸿图父子,与那人斗得正,一时虽不能击败对手,也不致落败。再看凌无灵这边,不禁一怔。 这四人不要命地抢攻,弄得无灵非常被动。 四人武功远远超过黑石岭的巨灵贼,方才窗下袭击施毒之人,谢羽晔已看清他手背上的朱砂印记,已知他们是巨灵贼子的另一个组织。看他们抢攻无灵的招式,好像摸清了他的剑式,似是有备而来。“黑石岭”和“红石村”的两个组织的人,俱已毙命,难道暗中有人督阵,他竟然在旁边浑然不觉?督阵者要不蛰身未出,无法发觉其人,要不武功比他高,使他发现不了。若是如此,后果就难次设想。 仔细一想,若是武功奇高,绝不会放过他们。去京师道上的种种迹象表明,督阵者即是跟踪他们的人,后来居“红石村”拼斗,他也没有谋面。想到此他干脆盘膝坐在一棵大树上,默运玄功,凝神探测四方动静,连微弱的呼吸声均没有放过。 这样过了约盏茶光景,确知没有蛰伏其间的人,始睁开眼眼看斗场情形。苏鸿图那里依然如前。凌无灵已有败像呈现,四人攻击又快了许多,凌无灵展开轻功与之游斗,总是不得法门。谢羽晔道:“无灵弟弟的剑式,实在需要防御。今天何不用‘无炎昊阳剑法’小试牛刀!”想毕,随手自腰中拉出软剑,真力贯注剑身,抖手之间剑已抡直。剑刃轻鸣,声若龙吟。他忽然发声喊:“我来助你!”纵身凌无灵身边,展开“无炎昊阳神剑”。 “无炎昊阳神剑”一经发动,周围数丈地面飞砂走石,草木如受狂风袭扰,纷纷倒伏,剑幕如烟,将四个白衣人罩在剑幕中,一片“叮叮当当”兵刃碰撞声中,进击四剑被迫回。凌无灵顿觉浑身一轻,急起出击,只听得“吱吱”声响,四个白衣人似乎不堪一击,中剑倒地。前后不过两招,乃瞬息间事。 与苏鸿图父子拼斗的白衣人,斜眼一瞟,魂飞天外,哪里还敢恋战。急使一招“三羊开泰”迫开来剑,忙转身急急向后方逃匿。 谢羽晔自从意识到他们是“巨灵教”邪徒,心中决计把它们一网打尽,非死即擒。六人中已经漏了一个,余下五人,断不能有一人漏网。是以,与四人交手时,已暗暗留神那个与苏鸿图父子拆拚的白衣人,一偕击毙四人,立即准备活捉此人。哪知好人非常见机。谢羽晔见他要逃走,不及细想,急急对他们三人说道:“你们护卫山庄,我了结那厮就回来。”说罢,纵身跃起,几个起落,已见不到他的影子。 谢羽晔提一口真气,向前急奔。这时,前面只看到一个白点,谢羽晔心里着急,腿上加劲,愈行愈快,已是奔行如飞。渐渐地,白点变成了一个人的身影;再后来,前行之人已看得清清楚楚。他似已觉出后面有人追赶,此人心机灵敏,猛地向左边山上奔去。谢羽晔未想到他突然成“丁字”形,斜向横跃。一时神疏,愣了愣,就在这瞬息间,白衣人已钻入山上的密森。 本来,谢羽晔的武功已能收发自如,以这样的速度奔行,忽然而止在他并不难。只是方才心里在想着“盘石山庄”和凌无灵他们,若是先走的黑衣人,杀回“盘石山庄”,他们是否能够对付得了。以凌无灵的武功,加上苏鸿图父子,足以对付好人,即使那人武功不弱,凌无灵他们决不会吃亏。这样的思忖之下,悬着的心立即落穴下来。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前往白衣人急转弯,用心甩开谢羽晔,羽晔将计就计,顺势绕一个孤形大弯,意在兜头拦截。怎知那人诡谲异常,刚刚左折,随即右方斜枞而去,恰恰把谢羽晔甩得更远了,他算白白绕了半圈。 这般的暗夜,大树林中寻觅一个人,不啻大海捞针。好个羽晔,并不惊慌,按着大致方向,紧步急迫同时,凝神聆听。要知道,在如此繁茂的树叶丛中奔行,轻功再好,也免不了触动树叶花草,自然有声。以谢羽晔的耳灵,再是细小的声音,也躲不开他的耳朵。他大树枝繁叶茂,外面的风吹不进来,比之空旷地面,更易听声辩物。就这样,谢羽晔一路跟踪下来,前方奔逃的白衣人,始终脱不开他的耳目。不过,大树丛中穿来绕去,谢羽晔一时间也实难擒他。 说起来,谢羽晔在“天盆峰”十几年时间,日日与猿猴戏耍,爬树攀枝早已是神乎其枝。 怎奈此刻,他是在追踪别人,暗黑中仅仅是听声辩物,眼睛作用不大。有时甚到是闭目追踪,缠树攀枝,纵高窜低有限。本领再高,处处受制,不能自由发挥。对方用一分力,他至少要花二分力道,且耳目不闲。 如此这般的,二人在树林中捉迷藏似的闪展腾挪,兔起鹘落地追逐。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密林中,慢慢有了光亮。看来,天已大亮。谢羽晔内力精堪,久行不衰,时间一长,前面白衣人就相形见绌。渐渐地,喘息重浊,奔腾有如游鱼窜水的溜滑身影,也显得滞缓了。 看来,胜券在握。谢羽晔不敢丝毫大意,他知道对手心机灵动,必有新招。 果然不出他所料,白衣人突然一招“白鹤冲天”,从树叶丛中冲了出去。谢羽晔心知有异,依法施为,如劲弩离弦,向前射去。 久在密林深处窜行,初见阳光,强烈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眯缝成一线,迅急前纵。前面白衣人几个起落间,忽然没了影踪。 谢羽晔近前一看,不禁暗暗叫苦。天爷!前面是悬岩削壁,岩壁上爬满各种各样藤子.盘根错节地附着其上。下面一条大河;正是春汛季节,河水滚滚自西向东流去。白衣人和身跃下。谢羽晔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跃在水中,浪花起处,人已没入水中。 恁是刀山火海,休想难住谢羽晔,论水中功夫,谢羽晔可傻了眼,慢说在水中游泳,汹涌澎湃的河水,谢羽晔平生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呆呆地着在悬岩边,半天做不得声。到手的鸟儿飞掉了!谢羽晔好不甘心。 谢羽晔从小在深山古洞中生活,师父是年逾百岁的老人,虽性情随和,童心不泯。毕竟年岁差距过甚,许多事情无所适从。与他成天戏耍的伙伴是猿猴。想想这些不合言语的朋友,再具灵性,也不能交流思想发表见地,小小羽晔,遇事只能独个儿自己拿主意。长此以往,无形中培养了他凡事独立思维,自作主张的习惯。加之他天资疑悟,不群散人时时督导他饱读经书。书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能孕育人的灵智。正是那种孤独的环境,使他免去了许多人生的烦恼,许多的鄙欲陋习,在他身上没有痕迹。一经接触世事,他那单纯的心理,把各种繁杂的东西,都料理得清清楚楚,实施起来,比别人容易得多。 此刻,他想到的是如何追寻到水中的巨灵贼,别的什么事情,一概不理。他想,此人能够从几十丈高的悬岩上纵身下跃,水性定必高明之至。他并不知道谢羽晔是旱鸭子,定然一显身手,逆水潜游,致使追踪者不易找到他。从昨夜来的逃遁路线推断,白衣人对路线非常熟悉。当是轻常在此地出没。不是他的巢穴,也是他活动的地盘。他必会从前面不远处行一夜,到这里才冒险跳水。若是迫不得已,他尽可顺藤而下,蛰伏其间,用不着历险。 如此-想,他料对手定在前面不远处上岸,立即腾跃而前,沿河岸边疾进。不一刻,悬岩已尽。渐渐地,河岸平缓;但水流有异,旋涡一个接一个向下卷去。水流特急,水声“晔晔”的尖声刺耳! 谢羽晔转眼一看,左边是一座险峻高山。他突然有种预感,对手一定会在此处上岸。这里虽然河岸平缓,但河水特急,常人实难靠岸,依白衣人狡诈弄险的天性,他必在此上岸,使人始料不及。 谢羽晔毫不犹豫地隐伏岸边,满有把握地守株待兔。不一会儿,水里冒出一个人头,用手在脸上一抹,他手背的朱砂印记,看得清清楚楚,年纪大约三十来岁。他的水性果然高明,急迅旋转的水流在他身边绕来绕去,他居然纹丝不动,好像一块石头露出水面。观察片刻之后,那人自水中纵身而上,恰似鲤鱼跃龙门,身影轻灵。上得岸来,把身上衣服脱下拧干。 露出胸前的梅花纹身。复又穿上,急向山上纵跃而去。 谢羽晔好奇心起,想要跟踪他探个究竟。暂时不擒他,尾随其后,隐踪紧跟。这回不怕他再跑掉了。 白衣人纵身直上,翻过山头,山下面是一块平地。白衣人下到山边却失了影踪。 谢羽晔心知下面有洞。小心自斜方下去,果然坡边有一石洞。洞中不大,仅容一人出进。 过了盏茶时光,还没有人露面。难道这里有一条地道?仔细一想,羽晔明白了。这恐怕是他的巢穴或者某个窝居所在。贼子定是呆在里面休息饮食,恐怕一时不会出来。想到此处,谢羽晔陡然了觉肚子饿了,饥肠辘辘,很不是滋味。暗暗默运玄功,调息真气,使周身血脉流转,饥疲感觉顿失。他决意进洞中看个究竟,蹑手蹑足,潜行洞边,仔细聆听,里面果然有嚼食声音,显是白衣人在用膳。侧身探头窥视,只见到半明半暗的洞壁。原来是一截走道,眼晴看见的洞壁是甬道转角处。 这时,听得细微的“嘎吱”声音,有人从洞中走出来,脚步落地声微,来人轻功高超。 谢羽晔见对面岩石有一裂缝,即轻轻举步,欲躲在缝隙中。他右脚刚踏在岩洞口的光滑石面上。岂料石面是一块活动翻板,稍一着力,“晔刺”响声中,石板翻了过来,原来踏上了机关。依谢羽晔的机敏,应该想到,洞口地面,修得这般平滑,必有蹊跷。怎奈他此时正全神贯注里面的动静,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地面。大意失荆州,一下子着了道。 但他反应奇快,见石板活动,已情知不妙。左脚一点石板,一招“燕子穿云”,如受惊燕雀,斜向空中急射而出。就在此刻,从洞中窜出一人,快如脱兔,白影一闪。脚步未停,手-扬,只听得“吱”“吱”的暗器破空之声,两枝蝴蝶镖,正正自下而上,分击谢羽晔的双股。 谢羽晔身在空中,正自力尽下落之际,躲无可躲。左手轻轻一挥,掌风把二镖扫开。蝴蝶镖斜斜插入岩中。白衣人毫不含糊,身形方稳,迫不及待地闪身又是两枚蝴蝶镖甩手而出,分击谢羽晔的“神庭穴”和“玉堂穴”。方才身形未停,镖出手,力道有限。此刻身立地面,又是借助转身刹那间的惯性,劲贯内力甩出,力道十足。 谢羽晔正处于将落地未落地的瞬间,他连忙双手食指疾点,真力贯注手指,施“一指禅” 功,“飒飒”指风,击回双镖。两枚蝴蝶镖,被劲锐指风震得掉头回射。谢羽晔恼他心思歹毒,一时性起,双指用了十成真力,蝴蝶镖回射之力劲疾,速度比之有人甩出时快了许多,破空之声尖厉细微,浑如天簌。回射蝴蝶镖仿佛长了眼睛,白衣人来不及闪避,已双双刺入他的咽喉和下腹,“扑”的一声,倒地立毙。 谢羽晔望着躺在地上的白衣人尸体,心中懊悔不及。好不容易跟踪到此,偏又让他跑到鬼门关去了。心中十分泄气,身子顿觉软绵绵地乏无力。就在此时,听得一阵笑声自岩洞口传出来。 “哈哈,好身手!”“巨灵教”银燕堂高手,竟然不堪一击,老叫花佩服,佩服!”声音嘶哑,显得真气不足。 谢羽晔转过身来,只见自洞中,走出一个蓬头垢面的白发老人。身上衣衫褴楼,形破色灰,脚踏一双破草鞋,走路摇摇晃晃,笑嘻嘻地朝谢羽晔走来。 谢羽晔见他须发皆白,却并不如何老态龙钟,又见他慈眉善目的神色,一下子心存好感。 当下躬身施礼道:“前辈过奖了,晚辈谢羽晔,这厢有礼!” “哈哈,冲你这么一声‘前辈’,老叫花还蛮受用的!”老人嘻嘻哈哈地笑着说道,一副乐不可支的神情。“小哥不必客气,叫花子不兴这一套!小哥从哪里来,为何与“巨灵教” 这伙人过不去?真是胆子不小啊,哈哈?!” 谢羽晔见他并无恶意,眼下又听他说话,似乎不是白衣人一伙的,遂道:“他们无恶不作;晚辈是想替天行道!” 老人又是哈哈一笑,道:“说得好,说得好!‘巨灵教’不铲除,江湖上一天都不得安宁! 小哥可曾知道,江湖上各大门派,是不是联合起来了,共同剿灭‘巨灵教’?”谢羽晔听他的口气,似乎对“巨灵教”恶行,心存忧虑。不知此人是何来历,又怎生与白衣人混在一起? 种种疑问从心中升起,一时倒不如如何对答。 想了一想,道:“‘巨灵教’行踪诡密,各大门派一时不明真相,无从着手联合进剿。” 见他如此说,老人笑容顿敛,连连摇头叹息。 “武林浩劫到了!”老人望着谢羽晔肃然道。谢羽晔正眼审视老人,此刻方见他没有笑容的严肃神色。他边说边走到那具尸体前,俯下身子,细细验查了一会。 只见两枚蝴蝶镖竟然穿透了白衣人身子,仅留少许尾巴,这还只是谢羽晔身在空中的回击之力。老人一时惊异得瞠目结舌,暗道:“这少年人,内力之深厚,恐怕当今武林难有人匹敌!”不禁注目观察了谢羽晔一会儿。 乍看这位少年,与其他一般人无异:面目清朗,英俊,可几分文弱书生气质。仔细多看几眼,方始发觉少年人非常可比:眼神精光展露,太阳穴平滑。说明他的内功已臻化境- 般内功深厚的高手双额暴突,内功达到至高境界,精气内敛,返照空明,双额反而平复,常人难测其深度,也即俗话所言之深不可测,非武林异人莫属。他是谁呢?老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当今武林异人中,有这么一个年轻人。 谢羽晔老人沉思地望着自己,知道他在揣摩自己的师承来历,他不便开口,也不好开口,只好任其默默忖度。好-会儿,老人突然对谢羽晔问:“小哥还没有吃东西吧?” 谢羽晔听得他问,莞尔一笑,道:“还是昨天晚上喝了酒的。” 老人呵呵一笑,道:“哟,哟!肚子都快合拢了。进洞中喝一杯老叫花的黄汤如何?”谢羽晔连忙点头道:“多谢前辈厚赐!”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走进洞中,才走几步,老人忽又停下脚步,对谢羽晔道:“老叫化还要相烦小哥-事,请把这尸身衣服剥光,烧掉,然后把尸身抛到那边河里去。” 谢羽晔觉得这样做未免过了头。把人杀了,还要抛尸下河!因此,犹豫不决地支吾道: “前辈……这个……” 老人肃容道:“小哥,你知道咱们今天撞了多大祸事。此人是‘巨灵教’银燕堂的,名曰‘白面飞狐’盛一飘,此人武功高强,诡计多端,乃一小头目。若是‘巨灵教’那伙贼子,知道是你杀了他,必倾全力,前来复仇……” 谢羽晔急道:“我正是想要他们来寻我!” 老人仰面-笑,道:“不!小哥,常言说得好,孤掌难鸣。想要诛灭‘巨灵教’还得从长计议,不能单凭匹夫之勇。要多联络一些武林同道,摸清他们的底细,再予剿灭,岂不是更好吗!” 谢羽晔觉得老人言之有理,暗道:“这位前辈,深谋远虑,定非常人,必然有些来历,须得慢慢探询。”当下依言而为。 办完这些事情他进入洞中,老人已在石桌上放了几盘菜,一壶酒。谢羽晔委实饿了,稍作谦让,即大口大口地吃喝起来。他直觉饭菜可口,酒似琼浆玉液,是他有生以来最好的佳肴美餐。其实,又哪里比得上“盘石山庄”之宴万一,实在是他饿急了,饥饿是最好的调味剂。老人看他一个劲地津津有味地吃喝,心中乐滋滋的,话也特多,嘻嘻哈哈,滔滔不绝把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老人就是江湖道上久负盛名的“百叶神丐”尹继维,乃“丐帮”二十七代帮主。五年前,在开封城隍庙,被“巨灵教”徒众,暗施毒药遭擒,他们力逼他交出“丐帮”历届帮主一脉相承的“打狗棒法”。这“打狗棒法”乃“丐帮”镇帮经学,除帮主一人外,绝不外传,连帮内弟子也不知晓。直到新帮主接任前一日,才由前任帮主,选一秘密处所。宣誓授艺,把“打狗棒法”授给新帮主。它与打狗棒、金刚碗,同为“丐帮”镇帮三宝。新帮主就位那天,由丐帮四大弟子与新帮主拆招,新帮主须用九招击败的四大弟子,然后由上代帮主出示金刚碗,打狗棒,授给新帮主。如是,上代帮主退居长老位置,新帮主施令执政。 “巨灵教”夺去了“打狗棒”,“金刚碗”下落不明。“百叶神丐”至死不传“打狗棒法”。巨灵贼只得把他囚在这个“玉珠洞”,给他服食了“迷罗鬼丹”,这丸药一经摄入人体,内功尽失,并且,每月周期性地复发病痛。一经发作,周身气血翻涌,穴道闭寒,犹如万箭穿心,其苦不堪言。 发病时,如能服-粒“聚化宝丸”,可保病症不发。若不服“聚化宝丸”要连续疼痛七日七夜,然后化骨而亡。预服“聚化宝丸”,可保-月无恙,下个月又要服此药。如此循坏,尹继维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真正是生不如死。这“迷罗鬼丹”,更有厉害之处,一不能提气运功、练功,手脚只能平缓劳作,甚至不能伸拳踢腿;二不能步行百步升外。否则,病症发作,不服“聚化宝丸”,则连续疼痛不已。 尹继维因为“丐帮”帮主没有传人,“丐帮”已呈四分五裂之状,只好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他默默寄希望于将来,希望有一天“巨灵教”被诛灭,“丐帮”能识得传人,或者能得到“迷罗鬼丹”解药,重回“丐帮”。 每月,“巨灵教”派一人来“玉珠洞”,给他送一粒“聚化宝丸”,却总要在病症复发一天后送到,为的是,让他折磨一昼夜,使他能早日传授“打狗棒法”交出“金刚碗”。 盛一飘就是专门给他送“聚化宝丸”并监视他的人。他每次给尹继维“聚化宝丸”之前,都要来一次审问和劝导,无非劝他交出“金刚碗”和“打狗棒法”招式口诀。 他发现盛-飘每次进洞之前,出洞之后,总要在洞外窥视-段时间,三五日不等。事有凑巧,一天盛一飘远离洞口后,有位“丐帮”五袋弟子,在山中采药被他发现。五袋弟子见到帮主,惊喜非常。一问之下,方知“丐帮”新近已立了新帮主。是什么“鬼腿异气”任奇,此人原是帮中八袋长老,不在何故,几年未曾露面,如今倒做起“丐帮”,帮主来了。 任奇虽做了帮主,但是三宝未现帮众不服。大部分帮众散流四方。任奇只带着他的一帮亲信,聚在开封总舵,自立“丐帮”,受命于“巨灵教”指挥。 帮中四大长老中的掌钵老头刘长老,暴毙洛阳分舵,死因不明,众说纷纭,有说是任奇纠合“巨灵教”中人毒死的,因为刘长老一力反对任奇自任帮主;有的说是刘长老眼见“丐帮”四分五裂,悲忿中,自杀身亡。 这刘长老与尹继维,最是投缘,大小事都与帮主商量行事。尹帮主也倚他为膀臂。听说他死了,自是悲痛不已。想到自身武功已失,复帮无日,生不如死。悲恸极处,几欲轻生。 多亏这位五袋弟子,百般安慰尹帮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并为他在洞前修了这个翻板机关。 此人本是石匠出身,翻板得修得巧夺天工。一些小禽兽如蛇、免之类小动物,蹲在上面,均能被翻板打下去。下面是三四丈深的竖井,井底装有头利石箭,四壁光滑如玉。落下去,不死也上不来。他床下有一地道可直通井底。 这样过了月佘,五袋弟子意欲得用翻板,置盛一飘于死地。尹继维劝助不及。盛一飘来时,险些被掀下竖亍,终被他如谢羽晔一样化险为夷。五袋弟子的行迹,自然逃不过心机谲诈的“白面飞狐”盛一飘的眼睛,用欲擒故纵之计,将五袋弟子生擒。五袋弟子何等刚烈,自知难逃厄运,自断经脉而亡。尹继维又是一番心酸! “前辈方才在盛一飘身上摸的,敢莫是‘聚化宝丸’?”谢羽晔吃饱喝瞳,放下碗筷,笑着问了一句。 “是的。”尹继维一愣,“小哥好眼力,连我的空空妙手,都逃不出你的法眼,高!” 老人直摇头,复又道:“老叫花的这手绝活,从未失过手,孰料今日……” “前辈武功暂失!”谢羽晔一笑。”今非昔比啊!”尹继维点了点头,面呈忧色,自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揭开上面封蜡,倒出几粒黑色丸药,小心放在手心,仔细观瞧,突然用手一捏,里面又有一料绿色小丸,形如绿豆。 谢羽晔问道:“前辈每次服一粒后,有何感觉?”尹继维想了想,道:“血脉慢慢流畅,疼痛消失,一日后穴道畅通。” 谢羽晔接过绿色小丸嗅了嗅,只觉气味芬香,再闻黑色粉末,其昧辛辣刺鼻,久闻,恶心欲吐,感觉头晕。 谢羽晔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道:“嗯,是了。”遂将黑色粉末一口服下,立即盘膝打坐,果然,药物入体,四肢百骸血气逆转翻-,即有万箭穿心之痛楚。他立即运功与之抗衡,痛苦感觉渐缓至消失。然后将毒气迫入手指,刺破手指,有呈黑色的血液滴出。 尹继维见状,倒抽了一口冷气,做声不得,百思莫解地问道:“小侠,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回用“小侠”,而不用“小哥”,显是更加佩服谢羽晔心中升起了一线希望。 谢羽晔认真地对尹继维说道:“气血翻涌,穴道闭塞,此乃是‘蚕盅’毒。南方黔滇一带大山中,有一种‘遮阳草’,两尺来长,其叶有手掌大。各种毒蛇经常伏于其间,吮其茎汁,将蛇贯注枝叶间。有种‘吱吱虫’,又名‘叶蚕’专食‘遮阳草’叶片。因此,‘吱吱’虫其毒无比,把此虫放在锅内焙干研碎,与另外三种毒药配制成药,名曰‘蚕盅’食之,内功尽失,伴有气血翻涌,闭塞穴道等症状……” “你……”尹继维急道:“你方才食之,不是很危险么?” “食之,立即运功相抗,可御其毒。”谢羽晔说道:“方才,药物在体内初一发作,我立即运功相抗,故未中毒。前辈中的正是这‘蚕盅’毒,我巳亲身相试,解药不假,但份量不足解药只能暂时解除疼痛之苦。所以,毒性未解,复又发作。这个不难,待晚辈与帮主医治,不知前辈何时病发?” 尹继维不假思索说道:“今晚,至迟明天早晨。” “好!”谢羽晔望着尹继维,说道:“前辈记住,病发时,可将这包药立即服下,然后喊醒我。”说罢,自怀中取出临别时师父送给他的皮荷包,从荷包中倒出两粒‘九天清机宝丹’,与手心的绿色药丸放在一起,用纸包好。 到得了时光景,尹继维喊醒谢羽晔。羽晔-跃而起,只见尹继维已经痛得混身颤栗不已,连桌上那包药也拿不到。羽晔立即打开纸包,勺一碗水,让尹继维将药吞服。扶他坐在自己身边。 谢羽晔发动“昊阳神气”,功行百穴,真气流转全身三十六道大穴。周身衣服鼓胀,室内空气激荡。谢羽晔右手紧贴尹继维背心“璇玑穴”,助他行功。 尹继维顿觉一股暖流入体内,周身舒泰。他连忙默运本身真气,运功调习,与羽晔输入的真气融为一体,只觉血脉不再逆转翻涌,痛苦在慢慢消失,血脉运行渐渐正常。再过盏茶时光,全身气息已经冲关畅流,感觉舒爽之极。他立即将各处毒气,逼至双手指端,刺破中指,一股黑色血箭急射而出,血色随之慢慢变红。就这样运功调息约两个时辰,谢羽晔撤回右手两人同时收功。 “百叶神丐”尹继维,朝谢羽晔双膝跪下。羽晔未想到老人行此大礼,不及阻止,急得也弯膝下跪。尹继维双手-拱,肃穆朗声说道:“老叫花多谢少侠救命大恩,今生没齿不忘!” 谢羽晔连忙把尹继维扶起,道:“前辈折煞我也,晚辈何德何能,焉敢受前辈如此大礼!” 尹继维哈哈一笑:“老叫花得遇小侠,实乃三生有幸!若是小侠不弃,称我做个忘年之交如何?你就叫我老哥哥,我叫你晔贤弟!” 谢羽晔连忙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尹继维道:“你我不是同门,师承有异。常言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有何使不得,敢莫是老叫花武功低微,有辱小侠英名!” 谢羽晔窘得满面绯红,只得尴尬地叫了一声:“老哥哥说哪里话来,恕小弟冒昧!”说毕,深深地施了一礼。 “百叶神丐”尹继维,哈哈大笑,声振洞壁,回声嗡嗡的,与先前判若两人,显然他的功力已复。 他的内功本来就无比精湛,当下他双手一拍,答道:“老叫花开心得紧,晔贤弟少礼。 哈,你一声‘老哥哥’叫得我挺受用的!” 谢羽晔道:“老哥哥笑声洪亮,中气充沛,武功已复。只是尾声略带嘶咽,后劲尚不足,需调息几天,将体内毒汁排尽,污浊之气逼出才好。” 尹继维道:“贤弟言之有理。” 谢羽晔朗声道:“我可授你‘紫府神功’。‘紫府神功’乃儒门正宗内功,能加速气脉通畅,有延年益寿之奇效!”当即把“紫府神功”的内功心法口诀教给他,尹继维默默记熟。 第二天大清早,尹继维按“紫府神功”心法口诀,依诀施为,只觉周身气血流转,比原来快得多,在各穴道中通畅无阻。气血运行一周天,觉浑身爽朗,精神倍增。 这天,两个忘年之交,结伴到山上打猎游玩。打了几只野兔、野鸡回洞室饱餐一顿。此时,尹继维不但恢复了武功,也恢复了“百叶神丐”的性子。 “晔贤弟,”饱餐之后,兴致颇佳,遂对谢羽晔道:“你虽有绝世内功,轻功身法却不够。老哥哥传授你一套‘无影幻风’轻功身法如何?” 谢羽晔听说授他武功,自然高兴,连忙躬身施礼道:“多谢老哥哥,不吝赐教!” “哟,又来啦!”尹继维呵呵笑道:“哪有那么多酸不溜秋的礼节。老哥哥面前,全免啦。留着将来到小媳妇面前,多献殷勤,哈哈!” 说得谢羽晔面色通红。尹继维望着他又是一笑,觉得这位小兄弟挺有意思的。武功既高,为人又厚道,说起这些个儿女情长之事,还蛮腼腆害羞呢!越看越觉得羽晔纯真可爱。当下,迫不及待地把那整套‘无影幻风’轻功的内功心法和身法招式诀窍,倾囊相授。 “无影幻风”轻功,乃是尹继维师祖白云居士,穷毕生精力所创。需内功深厚才能运用自如,收发随心。白云居士乃家学渊厚的一代武学宗师,于武学渊博精深,创出这-套轻功,自身施力却并不理想。传至尹继维师父了然和尚,也未及巅峰,只得谆谆告诫无影幻风需精习内功,可惜他也未能如愿以偿。了然和尚对此抱憾终身,常对尹继维传谕:今后若是遇以内力深厚且武德兼备之士,可以毫无保留地传授此法,以发扬光大本派绝世武功。事实上,“无影幻风”轻功,到目下为止,仍然是未被世人认识的武学经典。谢羽晔真是天幸有缘! “无影幻风”轻功,由他精湛内功作基础,施展开来,端的是快如闪电,身如狂飙,不着痕迹。在大树巅顶飘忽之间,能抓到了飞行中的鸟雀。 “晔贤弟!”尹继维笑阿呵的,对谢羽晔说道:“你把我派祖师所创的这套绝世轻功,真的已达巅峰!哈哈,师祖当九泉瞑目,佑护贤弟!”说毕,跪下对天膜拜,口中念念有词。 谢羽晔也跪在他身边,说道:“我当自己是了然大师的记名弟子!” 尹继维听罢,呵呵大笑道:“师弟,你这话正合老哥哥我的心意,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如此-来,这对忘年之交,又变成了师兄师弟。两人非常欢喜,相处得意是亲密无间。 他们在“玉珠洞”,快快活活的过了两个月。 一天,谢羽晔突觉他离开“盘石山庄”,已有不少日子,不知他的无灵弟弟怎生过活。 不知不觉间,思念起活泼任性的小弟弟凌无灵来了。越思越想,竟自坐卧不宁,饮食无味。 尹继维见他略有所思,知他在思念朋友,忙问他有何去向,谢羽晔心无城府,忙把“盘石山庄”和凌无灵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尹继维乐呵呵地说:“贤弟子何必耽搁,我们寻他们去好了。老哥哥正欲尽兴游荡呢。” 次日清早,尹继维扮成-个游方道士,谢羽晔贴三绺青须,作一中年文士打粉,两人悠哉悠哉地上路了。 要去的地方,自然是“盘石山庄”,如何走到“盘石山庄”,当初,谢羽晔与盛一飘都是暗夜离开山庄的,且奔行于丛林密叶间,不辩东西,好在还知道那条河。 两人翻山疾行至河边,沿河岸向下游奔去。 这一日,来到一个集镇,镇名“风陵渡”。 谢羽晔想起,曾听凌无灵说到“邛莱派”营地,乃在中条山一带,他父母被害之后,“邛莱派”已归并“巨灵教”,不知现在情况若何?中条山就在“风陵渡”东北方向。 他遂对老哥哥说起此事。 尹继维略为沉思地说:“老哥哥只认识凌成鼎,也不过一面之缘。成鼎一死,现在情况一无所知。” 谢羽晔便想与他去中条山探探虚实。尹继维连口赞同,半日功夫就到了一个叫“高坡镇” 的镇子。 两人风尘仆仆,就近进了-家客栈。客栈不大,客房快住满,只剩了靠西边的一间小客室。房间简陋,仅-张床,家具简单而陈旧。二人不作理会,吩咐小二端菜上酒,就在房中开畅饮,边吃边谈。 忽听得对面房间也有人在细声讲话,似乎是跟他们-样,坐在房中边吃边谈,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武林名宿”、“六十大寿”、“昆仑派掌门和峨嵋派掌门届时参加”云云,他俩不由倾耳细听。尹继维自从谢羽晔援地“紫府神功”内力大增,武学修为远胜于前,但耳目之灵,比这羽晔仍有很大差距。加之对方讲话声音细小,仔细聆听,也不过零零落落拾得几句。谢羽晔可就大不相同。他的耳目之灵,几乎能捕捉周围数丈内微细动作之声音。他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尽入他耳。原来那四个正在饮酒闲话,他们是“邛莱派”掌门桑延齐,分散在各地打探消息的弟子。 原来这几人探听到,五月初五端阳节,是武林名宿“山川奇侠”公孙逊六十大寿。将邀集天下各大门派掌门人,在他的居所“丹心寨”聚首同庆! 公孙逊以“断魂掌”威震武林,掌力之刚猛能隔山碎石。他的“追风剑式”也颇了得,武林难遇敌手。公孙逊为人豪侠,极重义气,与各大门派交往甚密。江湖上黑,白两道的朋友,闻其名,无不敬畏几分。他的寿辰,自然轰动武林。至于邀集各大门派的掌门,云集一堂,倒是罕事。而“邛莱派”,“丐帮”却耒邀请之列。“邛莱派”弟子甚为不满,要禀明掌门人,作何了断。 谢羽晔把听到的详细内容一-告诉了尹继维。 “这件事,恐怕与‘巨灵教’有关联?”尹继维思忖片刻之后,对羽晔说道:“邛莱派’和‘丐帮’已在‘巨灵教’控制中,没有接到请柬,实在是避开他们。但是,如此大事,他们焉有不知?若知之岂会善罢干休!‘巨灵教’更是不会作壁土观。‘山川奇侠’难道这点考虑都没有?”说罢连连摇头。 谢羽晔也觉事出有因,道:“说不定他们有恃无恐,或者计划在前也未可知。老哥哥,你我何不前去赴宴。” “老哥哥亦有此意,”尹继维连忙说道:“许久没有逛庙会啦,正憋闷得慌咧!” “只是这寿宴,恐有防范!”谢羽晔想了想,说道:“如何进得去?”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尹继维一笑,“包在老哥哥身上。今天是四月二十五,离五月初五,还有八九个日子,咱们不用慌忙。” 二人自“离坡镇”直奔“丹心寨”。出人意料之外,沿途居然没有碰到一个“邛莱派” 的人,也没有见到奔向那个方向的“丐帮”弟子,两人疑惑不解。 路上行程,非止一日,不觉已到“丹心寨”。 正是五月初三的日子,他们在距“丹心寨”十多里地的“清风店”住下来。“清风店” 早巳到了不少江湖上的武林人物。这些人,俱是腰带佩剑,双额暴突,说话粗声大气,豪爽大方,客店中接待这些客人,特别热情周到。除了害怕惹事生非,客人出手大方也实在令店家心中高兴,生意人喜的就是银子。各派掌门,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住店,都是直奔“丹心寨”,住店者都是二三流的角色,或者独来独往不拘形迹的高手。 谢羽晔和尹继维二人,住了一间狭窄的房间,他们也不在乎,管自收拾身边物什。忽听得帐房那边大吵大闹,店东正在细声解释。尹继维连忙走了出来,跟着,谢羽晔也出来了。 店堂里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年纪较轻的大约三十岁左右,左手握着一根齐眉杆棒,一头长长的乌发,用一根闪闪发光的金箍束着头发,眼睛乌黑带煞,满脸连鬓短髭,形貌颇似猩猩,只见他正在大喊大叫。 “老子们这么大的个子,住那么个窄小的房子,想憋死老子们吗!”声如洪钟,震得周围“嗡嗡”作响,声音越说越大。 许多人都跑来看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旁边,站着一位五绺长须的中年人,年约四十多岁,背插一把宝剑,一动不动地站在束发人后面,这时,周围已有不少人,店主连连向二人点头哈腰。 “二位爷息怒,我们这小店实在没有大的房间,而且住满了客人。” “那就给老子们,一人一间房住!”束发大汉高声道;“店子早已住满了客人,”店东苦着脸说。“哪里还有空房间?” 束发人不依不饶,眼睛瞪利弊像铜铃,吼道:“那就把你们住的房子,腾一间给老子!” 店主听好跟他们小心解释,店房屋更小,里面放了不少物什(他不敢说有银钱),小二他们住下面草铺上。谁知愈解释,那人愈是生气,竟自怒发冲冠,就要发作。 其时,旁边一人道:“出了门啦.比不得在家里,将就将就吧。” 说话人,身着深蓝色长衫,人中处有一撮胡子,小眼睛,说话眼睛直眨巴,个头比束发大汉足足矮了一个头。说话声音不大,却震人耳鼓,显然中气充沛。 束发人望了他一眼,说道:“你一个人一间房,潇洒自在,倒来消遣别人,做好好先生么!” “我们对调如何?” “对调,我们还不是两人一间房!” “我们两人睡一铺,如何?” “你……你……”束发大汉被他这么用言语一挤兑,一时倒有些回答不上,急得他满脸通红。 “哈哈,我道是谁这么会挤兑别人,原来是‘神踪翁’鸿凡兄!” 五绺长须中年人呵呵一笑道:“吾弟眼拙,未识真颜,在下这厢有礼!” “好说,”神踪翁马鸿凡连忙笑道:“‘黄河双怪’也来‘丹心寨’,吃碗寿面么!” “黄河双怪”的老大,即那五绺长须中年人,名叫“腾龙怪”年松青,老二叫“恨环怪” 岳无地。年松青的“一指穿心剑”已有相当火候,尤其是他的掷剑绝招了得,与人对如,猛将剑掷出,如打暗器,手法极准,劲力透石,从无失手,故称“腾龙怪”。岳无地手中杆棒有腕口粗,重达七十三斤,舞动起来虎虎生风,这人蛮力大得惊人,能力举千斤巨石,故称“恨环怪”。“黄河双怪”似乎对“神踪翁”马鸿凡颇为客气。谢羽晔不明就理,“百叶神丐”尹继维却是知道的。这“神踪翁”无帮无派,独个行走江湖,独来独往如天马行空,一身侠肝义胆,喜打抱不平。他的“大天星神掌”,得异人传授,一次偶然的机会,得与“少林寺”长老慧非禅师过招,慧非乃得道高僧,武功盖世,与他拆了三十招未分胜负,二人立即退开,慧非禅师躬身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武功高强,老衲佩服!” “神踪翁”平时极少与人争斗,若遇不平之事,即使豁出性命,与非得讨个公道不可。 江湖道上的朋友都知道他的这个倔脾气,“黄河双怪”又焉能不知。 尹继维连忙拉着谢羽晔回房,把这三人的情况,详细的说给他听。 “我生怕他们大闹起来勒!”谢羽晔道。 “巴不得他们闹一闹。”尹继维笑道:“咱们就是来瞧热闹的,哈哈!”两人饮酒谈心,至深夜方歇息—— 第四章 丹心之盟 次日是五月初四,街上行人络绎不绝,不少是武林人物,慢慢向“丹心寨”方向移去。 谢羽晔二人,却不急着去“丹心寨”。东逛西荡,一路游山玩水,直逛到午时之后,才走到“丹心寨”前。 寨门口站着山队手持刀剑的高大汉子,胸前俱绣着一朵丹心,分别查看来人的请帖,虽然不失礼貌周到,查得倒十分认真。 他俩走到寨门口时,谢羽晔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地“咚咚”直跳。尹继维不慌不忙自怀中摸出两份红色帖子,大摇大摆直往里撞。谢羽晔望着老哥哥一笑。尹继维耸了耸肩,说道:“小意思,老哥哥可没把它当回事儿!” 一路行去,尽是砂石路面,尽头是一个大草坪。沿路各处都有寨卒把守,草坪上,三五成群的已有不少。宽敞的正堂里,也坐着不少人。大致都是各门派的掌门人,或者是一流高手,这“丹心寨”可是武林道上的名城,像谢羽晔这样没有来过“丹心寨”的人,为数极少。 谢羽晔看正堂后面,檐脊迭起。那鳞次比栉比的房屋,不亚于一个镇市,端的是好大一座寨子。谢羽晔颇为好奇地四处观瞧。 晚上吃寿面。正堂中间,一个巨大的“寿”字用金纸迭成,两边是一幅寿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是寿面,其实是满桌山珍海味的酒宴。“山川奇侠”公孙逊坐在中间首席,脸上泛白,满面堆笑的为客人敬酒。 谢羽晔仔细察看,此人眉宇间似带隐忧,笑起来也极不自然。坐在右手边的是一位清瞿矮小的老头,他面上长长的白眉,特别引人注目。白眉老人吃喝随便,并不轻易与人言谈。 偶尔望人一眼,精芒如电,有如两把利剑,刺得人不寒而粟,旁若无人,一副颐指气使的神志,看得令人很不是味儿! “‘山川奇侠’从哪里请来这么一位古怪的老头儿?”在座众人都在暗暗思忖,几乎无人知晓他的庐山真面目。谢羽晔和尹继维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在偷偷揣测: “怪哉!难道这寿辰真有什么古怪玩意儿?”两人闷闷不解地吃了这顿寿面。晚上,睡在为一般人设置的普通房间里。虽是普通房间,倒也窗明几净,舒适可人;比之客店里两人一铺的狼狈样,自然好得多。 夜,极其宁静。偶尔听到几声梆音。四更之后,屋面时有响声,轻功一般,大约是寨内在空中巡逻的寨卒。 忽然听到一阵如花飘风的细细声响。这声音恐怕只有谢羽晔,才能感觉得出,对方是身具绝顶轻功的高手,径向后院再去。谢羽晔想跟踪探察,心想初来驾到,人地生疏,不可造次。过得一个时辰,那人又转回来,向寨外逝去。再凝神注意,直到天明均无异动。 第二天正是五月初五端阳节,天气晴朗,丝丝云彩,在空中飘来荡去,似在观看人世向的种种恶行善事。寿筵在巳时就摆出来了,坐席仍按昨天的位置,各自就坐。各席均为寿仙翁。山川奇侠。公孙逊频频敬酒。 山川奇侠只是微笑着举杯应酬,还是那种不自然的笑。谢羽晔看得清清楚楚,他脸上白得泛青,尹继维在他手心用指轻轻划了一个“毒”字,羽晔点了点头,心道:“公孙逊看来是已经受人挟持,今天恐怕有好戏看。” 酒过三巡,“山川奇侠”公孙逊突然站了起来,向全场扫了一眼,大声开口说道:“公孙某贱日生辰,感劳各位武林同道看得起,今日同聚一堂,深感荣幸之至!” 他声音虽大,却没有中气。全场都停杯止箸,鸦雀无声地听他讲话,后面席上的人,仍然有些不大清楚。其声音暗哑,众人为之一愣,俱感惊奇!谁不知道公孙逊“断魂掌”名振宇内,“山川奇侠”原是名不虚传,今天为何如此不济?若说害病,江湖从无传闻,他也不会邀集这么多的武林高手,为了祝寿,众人不解,且听他下面说些什么。 公孙逊继续说道:“当今武林,人材辈出,趁此机会,我来跟各位介绍一下。”说罢,右手一抬,指着那正襟危坐,瘦小的白眉老头,道:“这位是‘巨灵教’四大护法之首的春风道人。春护法乃一方高人,意欲结识江湖上各门派武林高手。特地委托公孙某在贱寿筵席上,与各位见面,以叙衷肠!” 公孙逊此话-出,众人鼓噪起来。喧晔声中,只听一人大声道:“‘巨灵教’乃邪魔左道,与我们水火不容,仍谈什么结识……”“识”字还未落音,众人只听“嗤”“喀”两声轻响,“嗤”的一声,是一团黑影破空之声。“喀”声,是一物件射入说话人口中。劲力不小,直人咽喉,哽得那人眼睛翻白,原来是一个肉丸子。 谢羽晔看得清楚,正是春风道人旁边的中年白衣人,将手中筷子向前一送,内力贯注其中,肉丸子如弹丸般,疾直射人说话人口中。“我‘巨灵敏’乃正大名教!”春风道人微微晒笑着,说道:“武林中人,谁敢不觑‘巨灵教’则咎由自取。方才这位朋友,出言不逊,我们不过给点颜色让你看看!”复又正色道:“诸位大概不甚了解‘巨灵教’吧?我‘巨灵教’向以惩恶扬善,扶持同道为宗旨,从不乱杀无辜。与江湖各门派,以前罕有交往,被人误解,在所难免!” “春护法此言差唉!”话声不大,在座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显然是贯注真气。 众人抬头望去,说话人乃是武当派大弟子高其倬,年纪不过三十岁,正望着春风道人慢条斯礼地说道:“难道豫南‘燕雀山庄’,晋西‘松石寨’,有什么恶迹昭彰不成?‘丐帮’,‘冷云帮’,‘邛莱派’,‘长山派’大概是贵教扶持同道的丰功伟绩吧!他们的掌门不是死在贵教刀下,就是失踪。‘丐帮’帮主尹继维至今杳无音讯!” 他停了停,扫了一眼全场,暗暗提气戒备,谨防对手闹恶作剧。 “说到不滥杀无辜,更是稀奇!”高其倬继续说道:“金陵‘集茂钱庄’八十余庄,他们中绝大多数人,是帐房伙计,老婴妇孺,身无缚鸡之力,算是无辜百姓吧,如何一个不留,均被诛戮。有这样宗旨的教派,称得上正大名派吗?!” 众人复又喧晔起来。 “放肆!”白衣中年人眼睛一瞪,就要发作。春风道人手一抬,制止他发作,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高其倬,摇了摇头,道:“那是流言,阁下不可误信!” “嘿嘿!”一声冷笑自西边席桌上传来。一个身着灰袍,满面红光的老人,崆峒派掌门人方嘉竹,说道:“‘流言’二字,恐怕春护法盖弥彰!”众皆讥知起来,“唏嘘”之声,此起彼落。 岂料春风道人仍然置若罔闻,这份定力着实令人佩服。他不急不忙地说道:“方掌门,可有人证物证?” 一句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要知道,“巨灵教”作案,从不留活口,一时倒把众人难住了。 “天下人管天下事!”说话之间,那人站了起来,是一中年人,五绺长须,乃“黄河双怪”中的老大“腾龙怪”年松青,“众人异口同声,不说张三,不道李四,偏偏流言你们‘巨灵教’!?此时不过是呈口舌之能,谈之何易。在下可不想此费神诡辩?!” 一副嗤之以鼻的神情,显然不屑与“巨灵教”人说话。边说边向门外陡去。岳无地跟在他之后走出。 年松青这一动,许多人都跟着站了起来。这时,大门边已着两个斤手持长剑,身着紫色衣服的高大汉子。方才大家都在喝酒说话,未曾注意这两人,什么时候站在门边。 “想走!”春风道人呵呵一笑道:“没有那么容易,这叫来得去不得!” 高其倬大声怒道:“想挟持我们么?”说话之间,一柄长剑已然挚在手中。“倒要看看‘巨灵教’有什么手段,来挟持天下英雄!”说毕,向门口撞了过去。 “慢!”春风道人站起身子,手一扬,说道:“今天咱们推开窗子说亮话,既然请各位到此,自然是有为而来。说不得要见个真章。诸位赢了,大家一走了之。若是赢不了我们几位,那就得留下话来,听命我‘巨灵教’的吩咐。话已至此,诸位请便!”他话已说明,明摆着要各门派的好看。 在座众人都是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武功高手,哪里咽得下这个气。江湖好汉讲的是“士可杀不可辱”,刀横在脖了上,面不变色的英雄气概。何况遇着的是邪魔外道的“巨灵教”,更是必欲一争,哪会被他几句话说动的。 仔细看看,无论人数、武功俱不输于对手。“巨灵教”徒武功再高,也只不过八、九人,自己这边上百人众,武林好手至少有数十余人。这么一对照,自然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有好几人,还心里暗暗窃笑“巨灵教”徒的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当下,众人齐齐站立起来,听得崆峒派掌门方嘉竹道:“如何比法,请春护法划出道来。” 春风道人仍然是那副不急不忙的神情,慢慢站起身子,对周围拱手抱拳,微微一笑道: “大家都在草坪上,一人连胜两场为一胜场,败者再不能上场,以我们九人为数,赢得五场的为胜利者,生死无论!”这样,避免了倚多为胜的车轮战。但是,战败者再不能上场一条,多少对‘巨灵教”人少一方是不利的;他们敢于如此提出比斗规则,实在令人不解。众人都是想,他们难道有必胜的把握,难道人人都胜过别人。 要知,这边至少有“峨嵋”,“昆仑”,“崆峒”,“青城”四派掌门人,“少林寺”,虽然没来方丈,那“罗汉堂”首座,焉是一般武林门派掌门人可比。就拿这五人,已是稳操胜券。虽要指挥得法,“巨灵教”徒必败无疑。 众人都有这个想法,于是信心百倍地向门外草坪走去。边走边议,公推“峨嵋派”掌门人邵凤阁和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慧非禅师为首。 待群雄走出大门,草坪上早已摆好了桌椅板凳,围成一个大圆形,中间的空隙十丈见方。 “巨灵教”数人坐在圈左,各路群雄在圈右,靠门边上首坐着公孙逊。他今天既是寿星,又是东道主,理所当然地成了这场械斗的公证人。 本要议定进出场先后的人员安排,怎奈双方对对方的实力都不甚了解。遇强会弱完全靠个人的际遇,出场先后就显得无所谓了。 “巨灵教”方面,首先走出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人。 他在站场中间,向群豪这边一拱手道:“在下不才,愿与哪位英雄比划比划。” 这边场中走出。神踪翁”马鸿凡,未开口先打了一个饱嗝,一股酒气从他口里喷了出来,让人嗅着恶心。“神踪翁”显然今天的酒喝得不少,慢慢说道:“洒家叫马鸿凡,喝酒喝得多了,人家都叫我‘神踪翁’了,阁下可否报个万儿出来?”黑衣人道:“在下庞野,‘巨灵教’雁鸣堂堂主。” 马鸿凡双手-拱道:“啊,庞堂主有请了!” 说话之间,双手向前一推,一招“推窗望月”,向庞野击来。庞野不慌不忙,往左边一闪,避开来势。顺手-招“玉女斩蛇”,以掌代刀,向马鸿凡双手横砍下去。马鸿凡双手- 缩,身形滴溜溜一转,已到了庞野身侧。一记“毒蛇吐信”,伸拳向庞野右肋下击去。拳力劲疾,拳出有风。若被击中,不但肋骨击碎,恐怕内脏也受拳力震伤。 庞野识得厉害,急急向前一跃。回后还一招“神龙摆尾”。两人你来我往,转眼拆了二十来招。 蓦地,马鸿凡又打了一个酒嗝,精神振作,手上加紧,把那“大天星神掌”的精妙招式,尽数施出。 “大天星神掌”的特点,就是出招轻灵,招式威猛,一招-招如梅花开办般,此起彼伏,源源不断,快捷如风。每招力道刚猛无恃。一时之间,把庞野罩在掌风拳影中,左支右绌,败相已呈。听得“嘭”的一声,“神踪翁”一招“五丁开山”,将庞野打出一丈开外,庞野双手捂胸,口里“哇”地吐出中口鲜血。 马鸿凡双手一拱,道:“承让!” 众人跟见白光一闪,“巨灵教”那边跳出一个白衣人。年纪约莫三十多岁,生得眉清目秀,颇有几分秀才味。他对着“神踪翁”双手抱拳说道:“阁下‘大天星神掌’果然名不虚,在下领教几招。” 白衣人一上来就道破了马鸿凡的武功路道,足见其的武学造诣不凡。 马鸿凡心中一凛,知道来者不弱,连忙应声道:“阁下是谁?请报个万儿上来,马某开开眼界。”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在下银燕堂堂主蔡克浚,请赐招!” “招”字出口,一式“仙人献果”,双掌递出,端的是掌出有风。马鸿凡不敢怠慢,还-招“童子拜观音”拆解来招。 蔡克浚出招迅猛异常。双方一交手就以快攻快,毫不放松。快速无比的招式,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只听得场中掌风呼呼,飞砂走石,打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两人斗了百招以上,殆自不分胜负。 看看二人越斗越猛,突然,只见蔡克浚左手一闪,右手一招“划破天河”,有人轻轻叫了一声“万血煞功”眼见马鸿凡已双手护胸,脚步踉跄,真个成了“神踪翁”。 蔡克浚这时双手殷红。他的“万血煞功”功夫不过二、三层,方才配合施出,已经让马鸿凡吃了大亏。蔡克浚当下说了声:“得罪!” 马鸿凡只觉周身燥热,血脉翻涌。谢羽晔急忙上前,给了他一粒“九天清机宝丹”和水吞下,让他坐地调息。谢羽晔坐在他身边,用手贴在他的背心,助他运功疗伤。马鸿凡只觉血脉翻涌顿缓,混身舒泰,燥热减退。片刻之后,方觉气息平和,继续调匀内息,独自一人盘膝入定慢慢运功疗伤。 此时,场中斗得正酣。群雄中出战的是昆仑派掌门无回神剑,双方各执兵刃。 银燕堂主蔡克浚手握一根四尺来长的铁尺,无回剑客手执长剑。 无回剑客人称“千幻剑客”,一柄剑使的神出鬼没,他使的是“昆仑派”的“旋风剑式”,有些儿像“武当派”的“太极神剑”,回环九曲,一环接一环地旋转,成螺旋式的运转。“旋风剑”故名思义,招式快捷无伦,剑气使人心神把持不定,故又名“慑心剑”一经施出,只见四周都是圆形剑环,速度比之“太极剑”还要快,无论蔡克浚的铁尺,是招是架是挡,始终离不开那股强劲的回旋力道。 蔡克浚也真了得,招式一变,左手使铁尺,右手“万血煞功”施出。依啧来势,左手见招拆招,右手乘隙进击。无回神剑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时时还得谨防他的“万血煞功”袭击,进功力道多少打了折扣。 饶是如此,蔡克浚毕竟占不了便宜。“万血煞功”功夫乃邪门内功,热毒灼人,威猛强劲,需要雄厚的内力.耗力甚巨。何况蔡子浚不过习得二三层功夫,真力施出远远不及,两人拆到百招开外,蔡克浚已有气竭力衰之感。 无回神剑仍然是气定神闲,挥洒自如。再过二十招,蔡克浚已感不支,“万血煞功”内功力胜在速战速决,尤其是初习此功者更甚,这样耗下去,他必败无疑。是以,蔡子浚欲败中取胜,左手铁尺俱是用的两败俱伤的打法,且不拆招,以快攻快,先发制人。右手贯注“万血煞功”真力,连续出招,势如狂风怒淫,一浪接着一浪。霎时,把个无回神剑杀得手忙脚乱。 无回神剑毕竟是一代宗师,蔡克浚的意图焉有不知。他号称“千幻剑客”,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当下手中剑一紧,“旋风剑式”闪电般施出,陡见一片银光闪闪,如梨花绕树。他每剑不使老,点到为止,似虚似实,迎着它是虚,稍一疏漏又由虚变实,堪堪让人受用。 蔡子浚饶是武功再高,遇到这样的阵仗,一时也难以适应。只能使出混身解数,把铁尺舞成一道帐幕,挡住那神出鬼没的剑影,使对手一时无懈可击。 蔡子浚的如意算盘,这回打错了。此时的他,已是一歇三衰之时,先前左手铁尺右手真力,尚且应付艰难,现在仅凭一柄铁尺,哪能挡住对手的猛厉招式。只听“吱嚓”一声脆响,尖锐刺耳,无回神剑的剑,与蔡子浚的铁尺猛地碰击了一下,火星进发,无回神剑硬生生地撞开了对手的铁尺。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千幻剑客”已欺近蔡克浚身旁。剑光一闪,蔡子铁尺迎上,双方都是快得不能再快。那剑刚近铁尺瞬间,仿佛长了眼睛,斜斜避开铁尺来势,剑走偏锋,听得“嗤!”一声响,蔡克浚胸衣被剑划开,饶是他应变快捷,肌肤未伤,左手拇指已齐根削断,刹时鲜血染红了铁尺。蔡子浚强忍住钻心般疼痛,铁尺依然在手,身子向后倒纵而去。 无回剑客双手一拱道:“承让!” “巨灵教”的人连忙扶向蔡子浚,为了抱扎换衣,坐在春风道人旁边的黄衣人,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声,春风道人微微颔首。 黄衣人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缓瞳到草坪中,面对无回神剑道:“昆仑派的‘旋风剑’真的名不虚传。无回掌门更是身手不凡!在下‘巨灵教’黄鹊堂主冷一定,自不量力,陪掌门人玩玩!” 说完几句场面上的话,右手一抖,一柄长剑已然在手。左手一捏剑诀,剑锋前指,一招‘仙人探路’施出。礼貌周到,不失堂主风度。冷一定自出场到进招,说话谦恭中央夹着粗狂,出手不亢不卑,狠辣而有理。武场中胜者让招乃是规矩。是以,他先出招,以示纳意。 无回神剑乃是武学的大行家,自是一目了然,心道:“这冷一定不是易与之辈,千万小心!” 当下,也是左手捏着右手剑尖,一领剑诀,剑向右呈扇面撒开,一招“孔雀开屏”乃是“旋风剑”的起首式,听得“啪”的-声脆响,双剑相交。无回神剑只觉一股真力自剑上传了过来,手臂感觉一阵酸麻,立即暗运真力相抗,卸开来势。对手撒剑变招,复出一招“毒蛇吐信”剑尖抖出一朵剑花,使人眼前银光闪闪,精芒电射。无回神剑身影闪动,避开来势,还一招“江河日下”。两人展开剑式斗在一处。 冷-定方才已见识过“旋风剑式”的套路,自足胸有成竹。不慌不忙,避开来势,剑走了中门,直来直去,以快对快。忽又慢悠悠地一剑一剑施出。这样忽快忽慢,立时将“千幻剑客”快捷灵动的进击遏止住。无回神剑一时无以适应,被对手抢了先机,顿处下风。无回剑客也真够机敏,剑势随机应变,招势顿缓。只见他将剑势一圈一圈地发出,显得优柔绵密,无论冷一定剑招,快也好慢也好,兀自沾不到他的衣角。 他脚踏九宫八卦方位,将真力凝聚剑身上。招式呈陀螺般施出,凝重坚稳,有如铜墙铁壁,阻在冷一定周身。 原来,“旋风剑”使到极处,由快变慢,“旋风剑式”以“子午真气”为基础。剑式一缓“子午真气”传入剑身,剑气大盛,加之脚踏方位,巧避来势,实际上“旋风剑式”练到此处,已形成了一个单一的剑阵,凭你武功奇绝,也难撞出这固若金汤的剑式织成的剑阵,旁人只看到一片紫烟般的剑幕。冷一定凝神静瞧,默运玄功,将“万血煞功”真气贯注剑身。 他的“万血煞功”功力已达四层火候。 真力发动,自是强劲而炙势异常,把“旋风剑式”所布刚猛剑气挫散许多,剑势大不如前,紫烟剑幕渐至淡薄。二人已成势均力敌之状,剑气布合冲撞,冷热交替,“吱吱”之声不绝于耳。 旁边人看起来,二人似在舞剑,剑不沾边,实质已是生死悠关之际。两人脸上都已沁出了点点汗珠。 谢羽晔看得很清楚,无回神剑胜在剑势,冷一定胜在“万血煞功”真力。但是无回神剑真气于剑势之中,虽受炙热这劲气阻滞,仍略占上风,久战之下必能克敌制胜。果然,使到二百招以后,冷一定已渐露败相,紫烟剑幕渐趋朦胧。又斗了二十招,烟幕中已见不到人影,听得“噗”地一声,剑幕顿敛,压在围观人们心口的窒闷气秘和炙热已退,只见一条握剑的手臂在空中旋转。冷一定迫退丈许,被同伴扶住,右手齐臂削断,鲜血自断口疾喷出来。 无回神剑双手握剑,剑尖朝下,拱了拱手。按比斗规则,群雄赢了一场,无回神剑退场休息。 这时,“巨灵教”那边一红衣老者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疾步走到草坪中站住。这边群雄中也走出一位身材魁梧的乌发老者。二人都已年过花甲,双双拱手施礼。红衣人道: “老夫‘巨灵教’鹞鹰堂堂主勒奇瑜。” “老道乃峨眉派的邵风阁。” 靳奇瑚手一拱道:“恕老夫眼拙,亮家伙吧!”口气傲岸,说毕,手中已多了一柄剑。 邵凤阁也已宝剑在手。两人各捏剑诀,邵凤阁施出峨嵋派剑式,与靳奇瑜初上场之际,谢羽晔见他步履无声,深知此老武功卓超,非一般高手可比,比冷一定,蔡克浚要高得多。邵凤阁恐怕亦有同感,是以亲自下场。 靳奇瑜眼见冷一定伤得如此惨重,遂急急步入场中。心中早已动怒,加之他性如烈火,非上场报仇不可。高手急斗最忌心浮气躁。两人一经交手,靳奇瑜免不得气愤填膺,急欲为本教派争口气。一上来就突施杀手,居然不知他的对手是什么人!武林中顶儿尖儿的高手,焉能意气用事。他的杀着尽数被邵风阁一一化解,以退为进,乘暇抵隙,迫得他手忙脚乱,险象环生,失了先机。高手相拼,一招半式都是关键,靳奇瑜被抢了先机,处处被动。 鹞鹰堂乃“巨灵教”四大护法之下的第一大香堂,堂主的武功八堂之首,靳奇瑜在“巨灵教”中也是数得着的人物。开始的被动使他顿然省悟。立即收敛心神,气沉丹田,运气周身,调匀气息,让心境平和。然后,以静制动,将邵凤阁的凌厉势一一化解,慢慢把劣势扭转,复而展开右手剑,左手“慑魂魔爪”的怪招。 随着“慑魂魔爪”施开,靳奇瑜指如钢钩,劲贯五指,无论触到身体何部位,均是骨碎肉裂。五爪施出,乱抓乱撕似乎毫无章法可循。好在他要近身搏斗,时时欲欺近身边。邵凤阁看出他这个弱点,拆解中决不容他近身。这样一来,双方打成了平手。二人高呼打斗,裹成一个红白相间的火球,时上时下左右翻飞。剑气使数丈开外的旁观众人也都感觉得到。大火球滚到哪里,那里的人忙闪身后退,以防剑气伤身。 靳奇瑜突然把剑势一缓。本来,邵凤阁道长一招“八方风雨”,此乃是峨嵋派剑法中的精妙招式,靳奇瑜应用“三羊开”迎击。怎知,他却使一招“观音坐莲台”,人往下坐,显得有气无力,仿佛不堪支撑的神情,事实上,他并未落败。 “其中有诈”,谢羽晔暗道一声:“老道要糟!” 果然不出所料,靳奇瑜觑准时机。待邵凤阁的剑锋堪堪要落下的一瞬,陡地一招“举火燎天”,剑势猛恶,却仍伤不了邵凤阁。 岂料,如此一来,二人无形中业已近身,靳奇瑜觑准时机,左手一伸,他的臂脯似乎比平时长了尺许,“慑魂魔爪”一下子抓着了邵凤阁的胸脯。饶是他应变迅捷,右胸已连皮带肉地抓了腕口大块地方。鲜血淋漓,邵道长迅急跃开。 谢羽晔连忙上前,先点了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周围数处穴道,止住流血,然后将“万通神散”敷在伤口上,扎好伤口,为他慢慢调息。眼一瞟,不见了老哥哥。 斗场中,“百叶神丐”尹继维已与靳奇瑜交上了手。靳奇瑜突然后跃,将剑尖下垂,示意罢斗。 “你是何人?”靳奇瑜望着尹继维,他欲近身施招,突见尹继维戴着人皮面具,他连忙停手问道:“为何乔装改扮,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老夫剑下不杀无名之鬼!” 尹继维知道瞒不过去,索性用手一抹,将人皮面具摘掉,取下帽子,嘻嘻笑道:“老叫花就是被你们整得死不死,活不活的‘丐帮’帮主尹继维。嘿嘿,巨灵贼不是要我的打狗棒法吗?今天奉送给你们,怎么样?” 这边群雄,听说他是“丐帮”帮主、“百叶神丐”尹继维,顿时轰动起来。“巨灵教” 的人也不禁一愕。 “尹帮主驾到,有失远迎!”靳奇瑜打了个哈哈,干笑道:“失敬,失敬,尹帮主一向可好?” “好!”尹继维冷笑道:“‘玉珠洞’五年修行,把老叫花越磨越硬朗啦,不妨今天试试!” “听说尹帮主把帮主之位让给了本帮弟子任奇。”靳奇瑜道:“此话不知是真是假?” “‘丐帮’弟子中已有好几年未见任奇这个人,”尹继维冷冷地说道:“只怕是‘巨灵教’派去‘丐帮’卧底的人吧,哈哈!” “尹帮主何以血口喷人!”靳奇瑜肃然说道:“难道我堂堂‘巨灵教’,还去插手‘丐帮”事么?” “哈哈!”尹继维又是哈哈一笑,大声说道:“老叫花冤枉了各位!巨灵贼子看得起老叫花,还派专人侍候,多谢,多谢!” 斩奇瑜面现尴尬道:“这是什么话?” “‘白面飞狐’盛一飘,不是你们的人么?”尹继维佯装惊异的说道:“难道他没有跟你们谈起,我感激你们的好意么?‘迷罗鬼丹’的味道真不错呀,哈哈!” 靳奇瑜怒吼一声道:“老叫花胡说八道,看老夫今日收拾你!” 话声不了,举剑一抬“毒蛇出洞”,直抵尹继维胸腹。端的是出剑有风,迅急狠辣,欲置尹继维于死地。尹继维早料到他有此一着,不慌不忙,真个是“会者不忙,忙者不会”,将手中打狗棒一摆,一招“白虹贯日”,“噗嗤”声响,剑棒相交,挡开来势。尹继维盘龙绕步,身形倏忽,闪至靳奇瑜身侧,倒转打狗棒,一招“横扫千军”,棒尾连点他背后“灵台”“三焦”“阳关”三道大穴。 靳奇瑜心头机灵灵打了个冷颤。“丐帮”帮主功夫何以精进如斯?听人说,他不过是- 般的掌门人。是以,一上手,他毫不在意,看他貌不惊人,嘻嘻哈哈一副玩世不恭的老叫花神情,想来给他个下马威,封住他的嘴,谁知剑棒相交,一股真力从棒上传入,几乎使他把持不住握剑的手,长剑险些脱手。棒尾点穴,更是厉害的杀手后着,迫使他一个前跃,避开来势。 他哪里知道,尹继维自得谢羽晔传他“紫府神功”的心法口诀,内功进步神速,他藉以恢复体能,演练棒法,武功大进,远非昔日可比。这么一来,二人交手之际,靳奇瑜就吃了大亏。 他堪堪躲过了尹继维一招三式的点穴杀着,打狗棒上的招式已源源施出,打狗棒有圈、转、点、戮,打、扫、刺、劈。一招九式,九招八十一式捧法,既快且狠,尤其是棒中夹杂着点穴手法。那也是羽晔所授,周身三十六道大穴,都在打狗棒的一圈一点、戮、刺之中,认穴之准,不差毫厘。 靳奇瑜此时不要说还手,连招架也是非常吃力。纵使他施全力挡格,也招架不住那源源如潮涌的狂涛攻势。 尹继维一招“回风拂柳”,反手又一记“神龙掉尾”,打狗棒本是中腰横扫,由料这是一着虚招,中途变招“天河倒转”“金鹏展翅”连环施出,棒头点他“丝竹空穴”、“颧穴” 和“承浆穴”,棒尾点他大腿的“伏兔穴”、“梁丘穴”和小腿的“下巨虚穴”快如闪电。 只听“扑”的一声响,靳奇瑜高大的身躯平平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尹继维一笑道: “靳堂主承让了,休息去吧!”巨灵教众人立即将他抬走。这个脸丢得不轻,春护法气得长长的白眉都在颤动。他万想不到,今到会输得这样惨。原指望八大堂主出面,生擒在座各大门派掌门是胜券在握。自己对付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是绰绰有余。囚禁在座各派掌门,天下武林,大半就在他“巨灵教”掌握之中。到时候,“巨灵教”一声号令,谁敢不从。他低估了对手的实力,竟不听教主的规劝和安排,四大护法出三人掠阵,今日如此残局,何以向教主交代,看眼前的形势,自料对付“罗汉堂”首座和“丐帮”帮主,还是不在话下。只是,若二人联手,就难说了。 他看尹继维的功力远胜以前。靳奇瑜再是不济,用他对付“丐帮”帮主绝不致惨败如斯! 难道有高手相助?一个尹继维,已经使“巨灵教”吃了大亏,如果还有高手,局面将不可收拾,心道:“暂且用话挤住他,先免去这尹继维与慧非禅师联手。否则,难以对付。至于变生不测的情况,听天由命吧!”想到这里,慢慢自位子上起身,向场中走去。只见他双手一拱,笑道:“尹帮主久违了!” “春护法好派头!”尹继维呵呵一笑,朗声道:“想不到‘巨灵教’胃口越来越大。先前只是一个帮一个派的零打碎敲偶尔吃一口‘镖银’解解胃,眼下等不及啦,整盘地端呀,哈哈!”关于“四海镖局”有高人相助,听说是两个俊美少年所为。他也曾仔细观察在座群雄,并无一少年人,倒免除了他的后顾之忧,自然喜形于色。 “老帮主何必把话说得那样难听!”春风道人望着尹继维,笑道:“帮主开口一个‘巨灵教’,闭口一个‘巨灵教’。其实,我们只是想和各大门派见识一下,互相切磋武功而已,未毕有什么不轨之图!” 尹继维气得双手发颤,一声冷笑道:“方才春护法说要在座众人,听‘巨灵教’的吩咐,难得如此光明正大!哼,算不得是不轨之图吧!” “江湖道上,”春风道人讪笑道:“从来是强者为王,高者为首,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确实!”尹继维冷哼一声道:“偷施暗算,阴谋内讧,本是‘巨灵教’的拿手绝招,不值得大惊小怪,哈哈!” “何必徒呈口舌之能!”春风道人面色一寒,说道:“有本事,手面上见个真章,你是-人上,还是联手?” 他这话说得不偏不倚,明是骄狂,实则害怕大家联手,用话挤兑别人。尹继维焉有不知,当下哈哈大笑道:“春护法这话是自视太高,还是害怕我们联手呢?” 尹继维这话,说得春风道人无言以答,好不难看。当下哈哈一笑,以掩饰的窘态,说道: “尹帮主心思太多,在下悉听尊便。” 尹继维毫不犹豫地双手一横,道:“请!”春风道人道:“有请了!”当下双手一环,翻手一招“排云推日”。尹继维见他不用兵刃,随手将打狗棒甩向谢羽晔,回身一招“回身撤步”,避开来掌,还一招“探龙取珠”,二人战在一起,转瞬拆了十来招。 春风道人暗运真力,一记“黑虎掏心”,直掏尹继维心胸,尹继维对一招“单手开碑”,只听“砰!”一声大响,两人实实地对了一掌。双方各运真力。春风道人退了三步,尹继维一个后跃,卸解来势,兀自站立不住。只觉周身气血翻涌,口中一甜。知道内腑受伤,一口鲜血涌上喉头,随即咬牙忍住,运气调息。 欲待再战,只听近旁人有人口宣佛号,“阿弥陀佛!请尹施主暂息。老衲不才,愿领教春护法几招。”慧非禅师双手合什,自人丛中直闯出来。 谢羽晔急忙把尹继维扶在椅上,盘膝坐定。自皮荷包取一粒“九天清机宝丹”,服侍老哥哥吞下。然后,将右手抵在他后心“神堂穴”,运功助他调息,不一刻,尹继维只觉一股暖流在周身流转,顿觉血脉平和畅通,吐出一口乌血。再一刻,已觉真气运转正常。 谢羽晔把手收回,转眼看斗场。 此时,打斗双方两手对合,显是在比拼内力。两人头顶冒出的雾。慧非禅师长袍胀得圆圆的,内力发挥已达极限。 看那春风道人,正自气定神闲地闭目运功。双手和脸上-片殷红;他的“铁丹神功”已达九层火候。 “铁丹气功”乃是一种邪门内功,其热毒气强劲无比,与”万血煞功”功异曲同工。只是习练方法各不相同,其魔力在旁门外道中,仅决于“万血煞功”内功。 只见春风道人周身一片淡淡红色真气护峰。围观众人感觉他身周有热气炙人。慧非禅师更是全身汗淋淋,有如坐在蒸笼之中。经受热气蒸炙。 谢羽晔知道慧非禅师已经落败,再有片刻,必有生命之虞。当下一展身形,站立当场,双手一翻,右手将慧非禅师轻轻一托-送。慧非禅师只觉有一股柔和的力道,将他轻轻一托,好似有人把他从蒸笼中托起,向后一送,燥闷得令人窒息的压力顿减。他就势一个后翻,立即盘膝坐地,运功调息。 谢羽晔左手将春风道人向后一推,春风道人陡觉一股强大的力道,把他源源涌出的真气挡了回来,好像山洪遇着了陡壁,急急回流,逼得真气在体内逆转翻流,突然有一种憋不住气的闷息感觉。人也不知不觉地倒退了五六步。他连忙运气调匀内息,心中一凛。谁有如此雄浑的内力,将自己发出的真力,硬生生地挡了回来。 他知道,自己害怕的对手出场了!真是信神偏有鬼,怕什么偏偏来了什么! 春风道人睁眼一看,场中站着一位中年文士,三绺长须紧贴在嘴唇上方。 春风道人一双眼睛何等锐利,随便的乔装改扮焉能瞒哄得了他,先前距离十数丈,谢羽晔且在群雄之间,毫不起眼,未及细察。眼下近不过几尺,看得明白,当下一目了然。 “阁下是何方高手?”春风道人正色道:“为何易容而出?可否一展真容!” 谢羽晔道:“春风道人好厉害的眼力!”当下用手在脸上一抹。春风道人一见之下,心中大骇。这英俊的少年不过十八九岁年纪,怎么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要知道,像慧非禅师与春风道人这样顶尖的高手比拼内力时,要拆开他们,需得同时承受两人的内力,拆解者的内力何等深厚可想而知。春风道人几乎怀疑跟前的年轻高手是神童下凡,他连忙柔声道:“小侠真姓大名,可否见告?”谢羽晔道:“在下敝姓谢,草字羽晔。眼见两位当世高手比拼内力,恐怕两败俱伤,在下斗胆拆解,谅不会见怪在下莽撞吧!”他这话把慧非禅师落败的情形,一语带过,又使春风道人发作不得。 春风道人方才已知他功力非凡,若是与他比拼,恐难取胜。若是就此罢手,当着这许多人,在一个后生晚辈面前怯阵,日后传到江湖上,他还有何面目说话。这么一想,心中争强好胜,刚愎自用的性子驱使他,必欲一搏,只见他双手一拱:“小侠心存厚道,只是这武学一道,原本刀头舔血的玩意儿,非死即伤,小侠若有好心情,不妨陪老夫玩玩如何?” “春护法竟然意欲尽兴,”谢羽晔一笑,道:“小可不妨试试。” 说话之间,二人动起手来。 谢羽晔用一套“龙翔十九式”极是灵动敏捷,身手不离对方左右,手上抓、勾、点、戮,打、劈、推、拿,脚下踢,扫、送、撞、加上他的“无影幻风”轻功,如影随行在春风道人身边飘忽。饶是春风道人武功高强,也摸不着他的衣角,只觉周围都是谢羽晔的身影,东戮西打,纵使他能闭住全身穴道,动“铁丹神功”真力,奈何谢羽晔的“昊阳神功”远胜于他。 开始,谢羽晔并不想伤害他,是以并来点穴。若是点,即使他穴道封闭,谢羽晔“大须弥神指”中的“一指禅功”,恐怕会让他难逃厄运。 谢羽晔只是要戏要他。不一刻,春风道人衣服已被抓得稀烂,连长长的白眉也被扯掉几根。到此时,饶是春风道人涵养再高,定力再好也受不了这奇耻大辱。 春风道人将“铁丹神功”尽力施出,以至极限,猛向四周连续发掌,意欲用“劈空掌” 击伤对才,只听得一片“轰轰”声振响,如狂狮怒吼,却仍沾不着羽晔的边。 旁观的人看起来,好像是瞎子跟人打架,狂呼醋斗时,却不知春护法真气发动,周身穴道满布“铁丹神功”不敢开口说话,否则真力稍泄,非死即伤,他只得心中暗暗叫苦,一味狂吼发掌。 谢羽晔却是潇洒自如,边斗边境留神场外。只见各派群雄,正在屏息静气,双眼睁得大大地观看场中的形势。本来这是百年难遇的观斗机会,像春风道人那样的顶尖超绝的高手,在场各派掌门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连“少林寺”“罗汉堂”首座,大名鼎鼎的慧非禅师,都险些丧命他手。此时,却被弄得衣衫褴褛,身上白袍成了条条,真气鼓胀,好像清明扫墓时,插在坟头的旗幡,忒杀风景。再看他双掌向四面八方,瞎翻乱舞的样子,又似那道场中做法事的和尚。 有这般难碰难遇的好场面,谁还有暇他顾,俱都聚精会神静观斗场。转眼看“巨灵教” 这边,似乎在蠢蠢欲动,准备着树倒糊猕散的架势。谢羽晔急忙对尹继维说道:“老哥哥,快跟老道长他们商量,决不能让巨灵贼子跑了!” 他是用最上乘的“蚁音传声”法说话,用内力把声音通成一线,向对方耳中传声,声音如蚊蚋嗡嗡,在尹继维耳边轻轻响起,别人却听不到。尹继维连忙走到邵凤阁和无回神剑等人面前,细声商议。 谢羽晔刚说完话,突然想起自己一家人的惨遇,想起凌无弟弟的父母的不幸下场,此刻,看看眼前的冤家贼徒,霎时怒火中烧,杀机陡起。 只见他骤然定身站立场中,春风道人以为他如飞的闪展腾挪,内力耗尽,心想,乳臭小儿,毫无临战经验,一味好勇斗狠,不得不停下来,此乃天赐良机。他暗暗一咬牙,将“铁丹神功”运贯右手,施全力一掌“黑虎掏心”,平胸推出,力劲势猛,如翻江倒海般向谢羽晔胸口涌至,谢羽晔抬起右手,仇恨充溢胸中,掌运十层真力迎击来势。 听得“轰”地一声爆响,余波向四方荡出,地下尘土飞扬,周围各人俱觉气浪逼人。尘浪过去,谢羽晔兀立如山,站立当场。春风道人身形如箭般,倒飞而去,撞在大门边墙壁上,墙面灰土顿时掉下一大片。墙的反弹力又把他弹了回来。 “嘭”一声坠落地上,春风道人“哇”地喷出大口鲜血,面色蜡黄。 “巨灵教”众人急忙把他扶起,只听他沙哑的声音小声说道:“快快逃离此地!”蓝衣长衫汉子连忙将他抱起,忽然向斜刺里跃去。“巨灵教”众人立即分开,呈扇面形护着蓝衣人,向斜里方屋脊纵去。 谢羽晔一声大吼:“邬思敬哪里走?快快纳命来!”只见他“来”字出口,抬起右手向邬思敬一指,用是用“一指禅功”,力贯手指,足有十二层真力。 邬思敬早巳吓得魂飞天外,还是他临场经验丰富,非常沉着,听谢羽晔直叫他的名字,情知不妙,急急矮身隐形,向旁边闪去。“啵”的一声,饶是他局势,左边招风耳也被指力削去了一块。“一指禅功”余劲不歇,“啪”一声响,指力把前面一株碗口粗的杨树给切断了。 谢羽晔正欲纵身追去,耳听慧非禅师高宣佛号:“阿陀陀佛,穷寇勿追,谢大侠请留步!”谢羽晔略一思忖,对!穷寇莫追!杀死一个邬思敬,未毕就报得了仇,即使这九人-并诛杀,“巨灵教”还是没有被消灭,不如留下和群雄商量大事。想到此,他慢慢地转过身子。 群雄俱被眼见的情景看得呆了。春风道人是何等人物,居然被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谢羽晔,打得狼狈不堪,落荒而逃,看他倒地的情形,已然身受重伤,非调息一年半载难得复原。 这谢羽晔是何许人物,武功深不可测?那随手点出的“一指禅功”,恐怕当今武林,无人能及。 瞬息静寂之后,全场欢呼起来。慧非禅师仍是双手合什,走到谢羽晔面前,躬身施礼道: “阿弥陀佛,老衲感谢谢少侠救命之恩!” 邵凤阁也趋前施礼,道:“谢少侠神功盖世,老朽汗颜,多承援手,老朽这厢有礼!” 无回神剑哈哈一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武林后辈有谢少侠这等盖世奇才,‘巨灵教’死期不远,武林劫难消弭在即!” 谢羽晔此刻呆立当场,听人家左一个“谢少侠”右一个“盖世奇才”,不知如何对答。 他自懂事以来,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众人把他敬若天神,弄得他满面绯红,鼻端沁出了汗珠,只是双眼望着“老哥哥”,似有求助之意。 尹继维焉能不知,还是“百叶神丐”的老脾气,未曾开口,一个哈哈响彻四方,大笑道: “晔贤弟,你今天大败巨灵贼子,击伤他的春护法,功劳不小。哈哈,老哥哥好高兴啦!” 老头子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和谢羽晔的关系,也不理睬谢羽晔的尴尬处境,一味套近乎。 忽听“神踪翁”朗声道:“各位武林前辈,‘巨灵教’今日受挫,但元气未损。依马某愚意,大家可否坐下来,趁此大好时机,商议一下剿灭‘巨灵教’的良策。先推举一下为首的头面人物。大家同心协力,消灭‘巨灵教’!”“对!”众人异口同声喊道。 “慢!”一声大喊,有人将手一挥,众人拭目观观,乃“武当派”大弟子高其倬,听他大声说道:“我们还是不要喧宾夺主!今日是‘山川奇侠’公孙逊公孙寨主的生辰喜日,大家宴饮比武,不要忘了主人!”众人听他这一番说,目光便齐集大门边。 公孙逊仍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个人愁眉苦脸地萎顿在太师椅上,如坐针毡。方才高其倬一席话,多少含有讽刺的味道,他公孙逊焉能不知!他是哑巴吃汤圆,心中有数,这时,见众人都在望着自己,不得不摆乎叹息, “唉!”公孙逊轻轻头道:“公孙某一生豪爽,想不到今日被巨灵贼子害得身败名裂。 做了奸贼,万死不能赎其罪?!”声音低颤暗哑,说未说完,潸然泪下,一个武林名宿,当众堕泪,显是悲痛至极。 慧非禅师连忙双手合什,高宣佛号道:“阿佛陀佛!”有道是知错必改,善莫大焉!公孙施主,有甚为难事,只管说出来,大家决不会难为你的。” 公孙逊强忍悲痛,唏嘘说出一番话来,众人无不认愤填膺。 原来,今月三年,公孙逊去“清风店”办事,回来的路上,突然昏倒在地上,醒来时,只见一人站在他面前。此人正是方才被谢羽晔,削了一片招风耳的邬思敬,邬思敬望着公孙逊笑了笑道:公孙寨主,在下邬思敬,是‘巨灵教’金雀堂堂主,今日奉教之令,会会公孙寨主。希望寨主能自量!”言毕神秘一笑复又道:“寨主已服了本教独门奇药‘迷罗鬼丹’,武功已失,每月发作一次,需用缓解真气丸,解毒,否则,痛苦不堪,痛七天七夜化骨而亡!” 公孙逊一听,怒气冲天,暗暗一运功,提气不起,果然真气已散,内功尽失。而且运气之间,周身疼痛不堪,四肢百骸,有如千万条虫子在噬咬,当下吃惊不小。 “怎么样?”邬思敬徐徐一笑,道:“寨主不用惊慌!只要寨主肯听命‘巨灵教’吩咐,我保寨主安然无恙。” “说吧,你要我干什么?” 邬思敬告诉他,要他在五月初五端阳节,他的生辰之日,邀集武林各大门派掌门人,来“丹心寨”赴寿宴…… 公孙逊心想,他们真够狡猾的,连他的生辰八字都摸清楚了,邀集天下各大门派聚发有阴谋,他坚决不允,任凭邬思敬舌巧如簧,百劝利诱。 “好吧,”邬思敬冷冷说道:“公孙寨主何时想好,何时跟我说。但只限于端午节之前,端午节之后嘛……嘿嘿,恐怕咱们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说毕,扬长而去,公孙逊回到家里,没几天,毒药在体内发作,痛得他死去活来,邬思敬复又匆匆到了一趟“丹心寨”,给了他一粒“缓解真气丸”,并力劝他就范。公孙逊仍然执意不肯。 岂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过了几天,身边唯一的儿子又失踪了。这独生子可是他的命根子,四十多岁才得了此子,故取名“天赐”。 这个打击对他无异于伤口撤把盐,痛定之余,顿觉万念俱灰,这时,邬思敬又来了。他对公孙逊笑嘻嘻说:“寨主的宝贝儿子,在我们那里过得很不错。教主还想传授他绝世武功,如果寨主肯听我们的话,我们大家都会相安无事的,哈哈!” 公孙逊这下子心里乱了套,人心一乱就把持不住,加之爱子心切,又听得邬思敬一片花言巧语,不禁犹疑起来。 “寨主”邬思敬道:“只是让你邀集贵客为寨主祝寿。我们也只是寨主的座上客。至于有什么事睛,又与你何干?唯独有一条,若是寨主走漏了半点风声,你可要为自己的宝贝儿子着相呀!”面对邬思敬的软硬兼施,公孙逊无可奈何,不得不乖乖就范! “我只想到自己和儿子的安危!”公孙逊声泪俱下地说:“殊不知,一场武林劫难,要断送多少英雄好汉的性命。今日若不得助谢大侠的盖世神功,公孙某人已成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永坠万劫不复之地!” 话毕,从椅上溜下地面,对谢羽晔双膝跪下,欲行大礼。谢羽晔忙不叠地连忙将他扶,待他以好言相劝慰。 “公孙老前辈!听小可一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贵在知错能改。方才大师所言极是。 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不仅没有酿成大错,反而打败了巨灵贼子,大家共聚一堂,齐心商议消灭了巨灵贼,这岂不是好事么!还望前辈振作精神,与大家一道共同对付‘巨灵教’。” 谢羽晔如此-说,群雄纷纷上前劝慰。谢羽晔又道:“前辈所中的‘迷罗神丹’之毒,小可一定为你消解。请放心,天赐贤弟,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把他救出来。” 公孙逊掩面而泣,道:“谢大侠再休提救犬子之事。只要能消灭了“巨灵教”,公孙某父子的性命算得了什么。公孙某只望谢羽侠率领众位英雄好汉,尽早剿灭‘巨灵教’,为武林消除祸患,公孙某死而无憾!”公孙逊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群雄听之肃然起敬。开始有人对他不满的人,到此时亦为此人悔悟的豪情所感动,无人再作他论。 此时天色已晚,夏日昼长,不知不觉间已整整斗了三几个时辰。公孙逊吩咐家人,重振杯箸,摆洒设宴,款待群雄。众人听他提起,似也觉得腹中空空,慢慢走进正厅。 有人提议加强防范,防止“巨灵教”人报复。 “不妨事”,高其倬哑然笑道:“巨灵贼子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今天也吓破胆了。他们从来自视武功高强,从未吃过今天这么大的亏,以为派几个人,就能治服天下各大门派,岂料连护法都差点呜呼哀哉,还敢再来?”高其倬心机过人,外号“小诸葛”,在武林中素有名望,已是未来的武当掌门。他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众皆叹服,又听他说道:“烦劳公孙寨主多派几个寨卒,在外围巡视,以虚张声势,如此外紧内松,可万无一失。”公孙逊依言,连忙吩咐家人照办。 宴席上,群豪开怀畅饮,畅述今天的胜利,说到尽兴处,纷纷举杯向谢羽晔敬酒。 谢羽晔不善辞令,面对这多人趋奉敬酒,一时倒不知如何答对。倒是老叫花尹继维,一昧从中斡旋,为他解了不少围。 邵凤阁和无回神剑乃天下两大门派掌门,一代武学宗师,却猜不透谢羽晔的师承,又不便打听,只是与他一味谈论武学之道,及江湖各门派的相互关涉,以救套出他的师承来历。 谢羽晔对武学之道倒颇有见地。天盆峰里,不群散人曾详细跟他纵横剖析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武学源流,加之他又聪明好学,把师父的藏书几乎熟读殆尽。是以,谈起武学源流,谢羽晔学识不浅,谈兴甚浓,不过,对江湖道上的切口暗语,却一窍不通。二位颇觉纳闷,看他不过二十岁左右,武功实乃盖世无双,尤其内功深不可测。历数武林各门各派,从未传闻有如此神功的开山祖师。只可能是某种奇遇或者受异人传授。这样想毕,二人也就不再深究,又见羽晔为人谦和,绝不托大;凡事尽力而为,助人为乐。因此,他俩对谢羽晔极其尊重。 “千幻剑客”无限感慨地邵凤阁道:“有志不在年高,好一代武林俊杰实乃苍天有眼,我辈之福也!” 邵凤阁连连点赞许道:“无回掌门言之有理,还需造就历练一番。” “邵道长放心,你看他与‘百叶神丐’尹继维称兄道弟,关系非比一般,尹帮主的江湖阅历何等渊博,远胜你我。有他相伴,不愁铁不成钢。只不知他们何以称兄道弟?” 说到这里,耳听厅上轰动起来.二人抬眼一看,只那貌似猩猩的岳无地,喝得满脸通红的正在大喊大叫,要推谢羽晔做“武林盟主”。那神气,似乎谁若不依,他就要动手。 这时,高其倬站起来,走到“恨环怪”近前,对着他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岳大哥,在座众人都有这个意思,只是谢大侠出道不久,江湖道上阅历尚浅,天下英雄除了我们一席人,知道他的人还不多。你我也是初次和他见面,日后待他率众剿灭了‘巨灵教’,名扬天下,这‘武林盟主’,自然非他莫属。眼下若操之过急,天下英雄一时不明真相,加之心胸狭窄自命不凡之徒,江湖道上不泛其人,难免横生枝节。如此既不利消灭‘巨灵教’,又给谢大侠凭空增加许多麻烦。”“依小弟之见,大家暂时推举他为头儿,统领天下武林群雄,一起围剿‘巨灵教’。一等大功靠成,谢大侠功成名就,‘武林盟主’当仁不让,你看小弟说得可有道理?” 他的话刚一落音,众人不约而同地拍起手来。岳无地呆头脑地望了望众人,突然把他蒲扇般大手,乱拍一气。 无回神剑望着邵凤阁直摇头,道:“这高其倬不愧‘小诸葛’美称,话说得合情合理,由不着你不信。年轻一代的武林人物中,真的是人材济济,我们这帮老朽,实不堪重任了!” 说毕,二人抚掌大笑。 高其倬又说道:“待酒宴毕,各派掌门是否另聚一堂,与谢大侠密商一番剿灭‘巨灵教’的事情?” 邵凤阁接口道:“对,没有来的掌门,可推举一位代表。另外,公孙寨主,鸿凡兄,‘黄河双怪’与天下各门派联系。” 谢羽晔越来越记挂凌无灵,或者是因为这次打败“巨灵教”徒给予了他启示,他愈发怀念凌无灵一起的日子。 住了几日,谢羽晔愈发烦闷。他想,不如到外面闯荡一下,或许能与无灵弟弟相遇。 是以,谢羽晔向群雄申明,他暂时要离开大家数日。尹继维正巧也要回帮里整顿“丐帮”,清除隐患,故又能与谢羽晔一同并往。众人不好强留,特别是尹帮主所要办的事,非同一般,并且还延误不得。 邵凤阁道:“我有一对信鸽,谢大侠可带一只,我告诉你饲养训服它的方法,有事就放信鸽来。‘丐帮’耳目最灵,尹帮主事成之后,如有消息,不愁联络不上。” 这样,能留下的尽量留在“丹心寨”,帮助协商剿灭“巨灵教”的各项事务。离开“丹心寨”的人回去整理好派内事务。大家议定,六月初一,各个门派再来一人在“丹心寨”与谢大侠聚首,具体策划“巨灵教”的行动和步骤。 暂时几天,谢羽晔留在“丹心寨”与公孙逊疗毒。谢羽晔按“玉珠洞”之法施为,不出七日,公孙逊恢复如初,自己对谢羽晔感激涕零。谢羽晔感咐了公孙逊几件事,即带着信鸽,也尹继维急奔太原而去—— 第五章 温柔多情 这一次还是易容而行。依谢羽晔的意思,不必易容,但尹继维坚持要改装,他有他的道理。江湖道上,虽然谢羽晔暂时名头不响,“巨灵教”来说,却是头号敌人,他们对他决不会善罢干休。他的“丐帮”尚未整顿好,两人孤军作战,时时涉险,不可不防。 另外还有一层意思,他没有说出来,他觉得谢羽晔年轻识浅,“巨灵教”敢于称雄武林,自有他的手段,眼下孤单二人,“巨灵教”一旦知悉他们的影踪,免不了设下层层陷井。饶是谢羽晔武功再高,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未必应付得了。稍有不慎,一旦出了差错,别人即使不说话,他尹继维可后悔不及。他绝不能让谢贤弟出丝毫差错,他要绝对让谢羽晔万事顺遂。不单是他谢羽晔如何有声望,对他尹继维有恩;而是出自内心的钦佩。他已经把谢羽晔当作了他至亲至近的人,仿佛时刻少不了他。因此,说起易容之事,他特别固执,谢羽晔被他无端端的执着神情吓住了。其实,只要尹继维稍微坚持,谢羽晔什么都会依他的。 他本来性情豁达,对老哥哥又别有—番深情,这样一来,反而使尹继维不安。 这回,谢羽晔还是扮作一个中年文士,只是有了一脸络腮短髭,尹继维改作中年家人打扮。玄色,唇边蓄了几绺小胡须,脸上不戴人皮面具,反而更加逼真。他自走出玉珠洞,整日心情舒畅,每日常修习羽晔授与他的“紫府神功”内功心法,确比以前显得年轻了许多。 尹继维易容手法本就高超,前回与羽晔随便乔装一一下,竟被“巨灵教”的人轻易识破机关。这回便精心整容,别说一般人,就是靳奇瑜他们再见到这二位,恐怕也难识他们庐山真面目。 宽敞的古道上,一个中年文士带着家人,徐徐举步,慢悠悠闲散游荡。他们正是谢羽晔和尹继维,这一老一少的忘年之交,一路上说说笑笑,直到人稠处,方始主仆有别。 路上,遇有几个“丐帮”散落的五袋弟子,尹继维认识他们,遂偷偷露出真面目,悄悄交代了他们几句,便继续前行。 尹继维指着一处山坳,对羽晔说道:“羽晔!前面是‘冷云帮’营地,那地方叫‘兴龙沟’” 谢羽晔道:“有酒店没有?” “有,有,”尹继维笑道:“跟老哥哥在一起,还能让你饿肚子,怎么,肚子空啦!” 谢羽晔道:“听说,‘冷云帮’已经被‘巨灵教’制住了?” 尹继维道:“这批乌龟王八蛋,把‘冷云帮’帮主,不知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帮主失踪,帮内事务一时无人担负,帮众作鸟兽,去了不少。后来,一个叫什么‘南中明’展秋的人,做了帮主,一心听命于‘巨灵教’。” 说话之间,已到了“兴龙沟”是一个小集镇,正逢赶集,人头攒动,挺热闹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断有“冷云帮”的人走过,他们胸前都有一个丝线绣的虎头。他俩走到一家各叫“永升泰”的酒店前,见店内坐满了人。转身走到楼上,这里人也不少,两人拣了角落上的一张空桌子坐下,店小二连忙送来茶水。 “二位客官,要不要尝尝咱们店里自酿的二锅头,酒劲可足啦!” 尹继维道:“不忙,酒自然少不了,先等咱们喝杯茶解解渴再说。”说罢,随手摸了一锭银递绐店小二,小二顿时眉开眼笑,躬身哈腰下楼去了。 谢羽晔没有理会,只是暗暗注意四周喝酒的人,听他们叽叽喳喳议沦些什么。忽听旁边一人说道:“今天是展帮主的好日子。”另一人道:“听说新娘子誓死不从!”两人嘻皮笑脸,眉飞色舞说个不停。 原来,展秋不知从哪里抢了个女子,欲强逼成亲,女子异常刚烈,宁死不从,闹得那展秋下不了台,喜庆日子一拖再拖。今晚他决计强行成亲。是以,街市显得热闹得多。 尹继维笑道:”这‘南中明’倒是个色鬼,堂堂一帮之主,居然还要抢亲。可知这小子长相与火神爷差不多,想必那女子长得国色天香!” “我们去瞧瞧!”谢羽晔道:“有机会咱们除掉这个‘南中明’,恢复‘冷云帮’。” 尹继维笑道:“说起美女,你就动心啦!嘿,真的是英雄爱美人呀!” 谢羽晔被他是满脸通红,匆匆打量四周,生怕人家看见不好意思,好在附近桌上都自顾自喝酒,没人留意这边。他急忙分辨道:“不,不是这个意思!老哥哥说哪里话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武林英雄的本色;怎么你扯到什么‘英雄爱美人’上去了!” 尹继维指着他,笑道:“你呀!老哥哥逗你玩的,看你你急的。男大当婚,女大嫁人,有什么值得害臊的。武林中男女,可没有那么多的规范,” 谢羽晔低声说道:“算啦,别再说这些,‘冷云帮’距此间有多远?” 尹继维道:“‘冷云帮’,在后山边,距这里约有十来里地,咱们找一家客店住下,晚上前去如何?” 羽晔连连点头应允。 吃喝完毕,两人寻一客店先安顿住上。天一黑,便换上夜行衣,急奔‘冷云帮’。十来里地,二人展开轻功,不一刻就到了。 “冷云帮”地面不小,自成一座大寨。此时星月无光,眼前却是灯火辉煌。 “冷云帮”在江湖上算不上什么大门派.人倒也不少。营地四周围墙森严,两人飞身上墙,照里看去。只见人声鼎沸的正厅晨,热闹非常,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厅堂正中桌上盖着红毡,摆满香案蜡烛。中间站着一个戴大红花的中年汉子,赤红的马脸上,长满了粉刺,却是满脸喜气,一个年轻弟子匆匆跑去他报告。 “启禀帮主,新娘子至死未穿新衣,手拿一把匕首,见人就刺,任谁也不敢进屋。” 红脸汉大声怒吼道:“把她捆起来,不行也得行!老子不信斗不过一个娘们!” 旁边一位瘦长者轻声说道:“展帮主,不可鲁莽。当着这许多帮众,有失帮主身份。偌大一个‘冷云帮’帮主,还怕找不到一个压寨夫人。再说,对付这种烈性女子,要慢慢软化,不可操之过急!” 展帮主道:“都等了五六天了,我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好事不在忙中”,瘦长老者道:“时间一长,她自然会软下来。多派几个人劝说,给她讲明利害,看她要不要‘四海武会’?要不要她的老子的命?她纵使再刚烈,也不能不考虑。” 展秋似乎被他说服,当即传令下去:“将她打入石牢。” 谢羽晔听他传令,旋急跃身上房,向正厅后面闪去。正厅之后是一个花园,那传令的弟子,手提灯笼穿过花园月洞门。在花园深处座落一间雕梁画栋的绣楼,灯火通明。谢羽晔跃上绣楼前的一棵大树上,正在对着绣楼窗口。 房中站着一个妙龄少女,她右手紧握一把匕首。只见她年约十七八岁,长得娇艳绝伦。 虽然云鬓披散,泪流满面,仍然掩饰不住那绝色丽质,面若桃花的鹅蛋脸依然光彩照人!她面对窗口站立,秀眉紧蹙,双目噙满泪珠,烛光一照,闪闪发光。 谢羽晔乍见这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便有似曾相识之感,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子,怎么会有点儿面善?连他自己都感到莫明其妙。看她的样子,虽然凄楚可怜,却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气。看得谢羽晔又敬佩又怜悯,顿生一股侠义之情,决定要把刚烈少女救出来。 不知怎地,忽然又想起老哥哥的戏言,禁不住心头鹿撞,耳根发烧,一时几乎把持不住心神。 心里暗道:“我一定要把她救出来!老哥哥若是再笑我,可得跟他讲清楚!” 心念及此,欲闪身进屋。只听得门外有人道:“帮主有令:把帮主夫人押回地牢!”那女子听得此话,秀眉倒竖,双目喷火。 “谁是帮主夫人,不知羞耻的东西!天下没有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人,居然是堂堂的一帮帮主,‘冷云帮’算是绝了人种!”女子大声怒骂。 好厉害的嘴巴子,谢羽晔想。 年轻女子转身跟在传话弟子身后,走出绣楼。七弯八转,走到一重石壁前。那人将灯笼转到左手,右手自怀中摸出一把大铜钥匙,在山石边套了套,“吱”一声响,石壁慢慢向一边移开。原来是一座石门。 石门一开,那人头也不回地朝里走去。少女紧跟其后。谢羽晔看得分明,女子双脚锁着一根细细的绳子,想是牛筋一类的软练。大概是下楼时给锁上的,或者根本就没解说过。谢心晔闪身其后。 他刚闪进洞中,听得身后“吱”一声响,石门已经合拢。前面两人慢慢沿着窄窄的石洞向里走,谢羽晔影子般跟在后面,走了约十数丈距离,转过一道弯,忽见前面有盏灯。借着灯光,谢羽晔看到面前的甬道渐渐宽痴,至挂灯处已有丈许宽,又是一重石壁。那人闪身右边,用手一揿,一道石门“吱吱”移开,里面是一间四四方方,象鸟笼似的石室。 事不宜迟,就在少女将进未进石室的瞬间,谢羽晔跃身向着手提灯笼的那人窜去,谢羽晔距离那人不过丈许.纵身一窜,快如闪电,右手堪堪抓住他腰肋。 正是这间不容发的瞬间,“嗤”一声微微音响,寒光一闪,一把飞刀从斜刺里击出,正插在谢羽晔后背软骨上,他身法太快,飞刀目标本在腰处,却从软肋后面穿过,人肉数寸。 虽未伤着内脏,却刺伤了脊骨。刀自右肋后面软骨刺进,虽躲过了骨腑之虞,正刺在脊骨边上,痛得他咬牙收式,“扑!”一声,扑在地上。 飞刀自右边石缝中飞出,离羽晔仅令几寸远,加之羽晔一心救人,未始想到石缝中另有机关,也是经验不足,一时疏忽,着了道儿。原来甬道至石室前,呈喇叭形阔大,右边有一暗室,内有人守候,防备有人偷袭劫牢,只要手按机关,即有飞刀放出。 暗室内的人,见羽晔仅仅一人,而且近在咫尺,以为飞刀放出,必制其死命。即使不死,身中剧毒飞刀,身子把握不住,势必向石壁撞去,因此,不撞得脑浆飞溅,也会受重伤。岂料谢羽晔身法虽快,功力却已达收发自如的至高境界,一俟马上收身,居然能在弹指间收势稳住身形。也是他一时大意,若是稍为警觉,飞刀岂能奈他何! 暗室中的人连忙打开石壁旁边的暗门,闪到谢羽晔身边,拔出飞刀挥手之间,点了他数处穴道。 本来谢羽晔完全可以运功闭穴,只是身已受伤,血流不止,并觉刀口麻痒难当,知刀上淬有剧毒,不敢运功。若发内功,血脉运行急速,涌至伤口,则会引起鲜血狂喷,体内血潍一旦流空,武功再高必死无疑。是以,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伸手点自己穴道,却是半点办法也没有。此人也非庸手,点穴手法极为了得,既快且准,用的是重手法点。 谢羽晔也希望他如此,一来伤口止血,二来血脉不通,阻止了毒气攻心。 手提灯笼带路的弟子,此时呆立当场,双眼直钗钗地望着那人行动,好一会儿,转眼看着谢羽晔,摇头叹息不止。 “这人轻功了得,一路跟踪,居然声息全无。若不是阎六哥机敏,小弟险遭不测!” “岂止轻功高超!”那叫阎六的人,望着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份收发自如的功力,恐怕你我望尘莫及!哼哼,任你武功再高,中了我飞刀上的‘毒心散’,虽然点了穴道,不出四个时辰,你也要一命呜呼!”“此人当如何处置?” 阎六道:“暂时让他和那年轻女子囚在石室中,让她看看‘毒心散’的厉害,吓也要吓她一个半死!” “吓了新夫人,帮主会怪罪的!” 阎六讪讪一笑,道:“把她吓怕了,才能乖乖就范!” 当下,阎六随手把谢羽晔扔到石室中。石门闭后,听得“扎扎”的铁链磨擦声响,石室慢慢下堕,“啪”一声轻响,石室已到底。 石室不大,仅容三个人并排躺下,既无座无位也无床铺,青年女子双脚被软练缠着,双手下垂,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定定地望着谢羽晔,羽晔仰面躺着,全身动弹不得,因为被点了哑穴,连话也不能说,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石室上面,一时间,四周静悄悄的,空气似也凝固了。 这样静黑了一会儿,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位前辈,伤口痛吗?” 谢羽晔作中年文士打扮,方才一闹,脸上又沾了一层灰土,更显得年岁见老,故少女称他前辈,可怜谢羽晔身不由已,只能望着姑娘转动眼珠。女子一愣,方才省悟,他是被点了穴道,不单动弹不得,连说话也不可能,唯有眼珠才能转动。 少女倒也心机灵动,略一思忖道:“前辈若有什么意思,请用眼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就望一眼那地方。小女子来边猜边做。” 谢羽晔好不气恼,心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连头都不能转动,我的眼珠再转动,难道你要知道我要你把我身上的瓷瓶荷……” 想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连忙眼珠向下面转动,少女又说道:“小女子若猜对了,就请前辈望我一眼,若没有猜对,前辈就眼珠横转。前辈现在要小女子到你身上摸一样东西?” 谢羽晔眼珠望了她一下。少女急急转身跪下,双手在他胸前轻轻一摸,荷包和瓷瓶握在手中,她立刻拧开瓶塞。解开荷包上的结线,扭头望着谢羽晔道:“前辈要我将丹丸放在你口中,软膏敷在伤口处?”谢羽晔又望了她—眼,眼神显出钦佩喜悦的神色。 女子依法施为,把—粒丸药,‘九天清机宝丹’放在羽晔口中。这阎六的重手法点穴好生厉害,谢羽晔连舌头都转动不灵,只好让丹丸在手中慢慢化开,随唾液吞入腹中。一会儿,便觉胸中舒畅,只是气血不活,药力难达四肢百骸。 少女依稀记得,那飞刀自右边插入羽晔身上的。是以,她站在羽晔右边,双手将羽晔身子翻,撕开衣服,将软膏(万通神散)敷在伤口处,撕下一块罗裙,将伤口包扎好。谢羽晔立即感觉伤口清凉了许多。 “毒心散”乃是由五种极毒的毒蛇毒汁练成的,其毒无比。但谢羽晔自收千年巨蟒的精气之后,百毒难入,尤其是对蛇毒的抗御能力更强,“毒心散”在他体内为害不大,只是伤口处沾上毒汁,一时麻痒难当,现在敷上了“万通神散”,麻痒顿减,而且伤口开始慢慢愈合。 做完这两件事,少女已累得浑身是汗。她知道此刻身在险境,随时有意外出现,便顾不得休息,又将药物包好,依原样放在谢羽晔怀中,方坐下休息。 再说“百叶神丐”尹继维纵身跃上屋脊,知道他要跟踪那传令的“冷云帮”弟子,去搭救那女子。他正想多探点“冷云帮”的消息,故没有跟他走。也是他太过于相信谢羽晔的武功,一时大意。 看看正厅已无其它动向,他转身向后追寻谢羽晔。哪里还有谢羽晔的踪。急得他四处乱转,找遍了各个角落,仍然不见羽晔的影子,心道:“都是自己该死,不该让他独自行动!” 又一想:“恐怕是跟踪到了某个密室中,我只要找一个隐蔽点,等候接应他就行了。”这样一想,便悄悄遁入后花园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树枝权中,准备休息片刻。 刚一坐下,就听得下在有人在议论什么,声音从下面树洞中发出。他急忙从树上纵下,循声觅去。原来树下有一个洞,被乱草遮掩,声音就是从树洞中发出来的。 “阎六哥好身手!”只听一人道。“那小子一中飞刀,闪身出来就点了他数处穴道,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帮主知道吗?” “阎六哥说,反正那小子已中了他的飞刀,刀上淬有‘毒心散’剧毒,要不了几个时辰,就会一命归阴。把他关在帮主新夫人的石室,吓一吓那个烈性子姑娘,或能让她回心转意。” “还是禀告帮主的好,如果擒的是什么重要角色,让他白白死了怪可惜。帮主怪罪下来,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呀!”另一人道。 “你还不知道帮主的脾气,没有成亲,心里好烦恼。这个时候去报告,非得遭臭骂不可!” “那人怎生模样?” “样子是一个中年文士,会家子,满面络腮胡。好高妙的轻功!” 尹继维一听,吓得魂飞天外,这中年文士不是谢羽晔是谁?以他的武功,何以受了暗算! 一时急得浑身冒汗。尹继维毕竟老江湖了,心道:“只要将这两人擒住,不让展秋知道,羽晔暂时无大碍。” 尹继维悄无声息地闪向树洞中,洞的前面有一个地下室,室中桌上放—枝蜡烛,对面坐着两人,正在喝酒谈话。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面向他的正是那个传令的“冷云帮”弟子,尹继维仔细摸寻四方,周围再没有他人。他急忙闪身室内,双手连挥,点了二人穴道。背对他的那人被了错睡穴。面对他的那个传令弟子两眼发白,不知所措。尹继维厉声问道: “你方才说被飞刀刺伤的人,关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否则,我立即杀死你!”说毕,刀尖逼的了他的咽喉。 那人点了点头。尹继维会意,随手拍开他的哑穴。那人道:“你们是什么人,如何撞到我‘冷云帮’地面来了?” “少罗嗦!”尹继维低声吼道:“你到底去不去?”刀尖又向前推进一步,已入皮见血。 那人道:“不,是敌是友,你非得说清楚不可,否则,你杀了我也不开口!” 尹继维冷笑—声:“哼,是友难道还会偷偷跑到这里来!” “‘巨灵教’又何必三番两次,经常派人来拭探我们呀?” “你说什么?”尹继维奇道。 “你放心,我们没有抓‘巨灵教’的人,那人手背没有朱砂印记。再说,阎六哥是‘巨灵教’的人,武功高强,专门守候牢门,他绝不会乱抓人的!”一席话,说得尹继维一脑子雾水,干脆想顺水推舟的试探一下。 “帮主为何成亲?”这话问得含糊得紧,既没有言明‘巨灵教’是否知道‘冷云帮’帮主成亲一事,又可知道个中究竟。 “帮主害怕教主责怪,他……他耐不住……不过,与司徒棣女儿成亲后,可以兵持司徒棣,收服‘四海武会’为‘巨灵教’所辖。” 天啦,原来那姑娘是司徒棣的女儿,他心中一紧,听羽晔说过,司徒棣与羽晔有过交往,转而心中一喜,心道:“今天若脱得此难,老叫花一定要玉成此事!” 时间不等人,他不能再耽误了,遂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知道,”那人毫不犹豫地说道:“你是‘巨灵教’人,为帮主成亲未报—事而来。” 尹继维急道:“我是‘丐帮’帮主尹继维。” “不,你不是尹继维!”那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小声道:“尹帮主已经失踪了!” 尹继维一笑:“我已经回来了,正准备整顿‘丐帮’,路过此地,你看。”伸出双手给他看,用手在脸上一摸,现出他本来面貌。 岂料那人一看,“哇”地惊笑起来。原来此人名叫江顺过,表面上是帮中弟子,实际是帮主的外侄。他与帮主的关系极少有人知道。 江顺达为人机警,帮主失踪,情知不妙。待展秋自认帮主师弟,篡夺了帮主之位,囚禁帮内两大长老之后,得知帮主已被害,决意为帮主报仇。他把深仇大恨埋在心中,随机应变,投到新帮主展秋手下,以得师爷书不为的青睐,很快得到他们的重用,做了帮内执事。江顺达深藏不露,暗暗探查“巨灵教”在“冷云帮”的虚实。 书不为就是劝展秋的瘦削老叟,这人极是阴险。展秋做帮主,制服帮内众人俱是他出谋划策。他在各处安有眼线,今晚强迫成亲的女子,就是他通过安在“四海武会”的眼线配合他们绑架来的。 江顺达随时留意,发觉“冷云帮”中真正“巨灵教”的人,只有帮主,师爷和守牢的阎六。另有一人,经常来“冷云沟”形踪不定,常常易容出现,很难窥其真貌。这几人武功不弱,尤以书不为武功了得。 不知怎么,“巨灵教”经常派人袭击他们。有时甚至扮作别派弟子,稍有不慎,即有性命之虞。不过,只要不与‘巨灵教’离心,即使被他们打败或者遭擒,也不要紧。方才他见尹继维停顿同手不重,似不想伤害他们,连忙用话套住他。好在曾在“丐帮”,见过尹帮主,认识他,这才触景生情…… “展秋为什么要抢那姓司徒的女子?” “这也是书师爷的主意,”江顺达道:“那一日这姓司徒的女子路过‘兴龙沟’,书师爷探知她是汉口‘四海武会’馆主司徒棣之女,就怂恿帮主把她擒来,用以要挟‘四海武会’,岂料女子长得天姿国色,帮主一见喜自不胜。书不为又从中撮合,意欲让她成为“冷云帮”的帮主夫人,好收拾‘四海武会’……” “你方才说,有—个中年络腮胡须的人,被阎六用飞刀刺伤,是怎么一回事?”尹继维急切地问道。他似乎有些不相信,谢羽晔会被人暗算。 江顺达遂将谢羽晔跟踪他,被阎六从旁用飞刀暗袭的情况,说细说了一遍,尹继维不由得不信,当下惊出一身冷汗,忙把谢羽晔的真实身份道了出来,吓得江顺达半天做声不得,好一会才啧啧称道。 “天啦,难怪他轻功好生了得。好在他们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否则,就坏了!” 尹继维道:“知道又怎么样?” 江顺达向伏在桌上那人一指,似乎怕昏睡的那个人听到,他轻轻在尹继维耳边说道: “帮主和师父说起谢大侠来咬牙切齿,说他将他们的什么护法打成了重伤,非得除掉他不可。 ‘巨灵教’已四处派人追杀他。前辈想想,展帮主和书师爷如何肯放过他?” 尹继维道:“我们现在要想法子救他。” 江顺达犹豫道:“这个……” 尹继维眼睛一瞪道:“你害怕!?”江顺达沉静地说:“不,为救谢大侠,小人万死不辞,只是要想一个万全之计才好,不能出丝毫差错!” 尹继维赞许地点了点头,两人如此这般的计议了一番,当下立即动手。 他们先将趴在桌上那人衣服剥下,与尹继维互换,尹继维再用重手法点了他的周身大穴,把他放在旁边暗室中,然后两人急急向石牢方向奔去。 谢羽晔在石室中,已有一个多时辰。那年轻女子似乎非常疲累,斜斜靠在石壁上已沉沉睡去。谢羽晔心急如焚,暗暗运气调息。他深知“万通神散”的妙用,一个多时辰足以使伤口止血结,只是不知血脉流转是否会冲坏伤疤。看那姑娘兀自酣睡不醒,若运气冲关,伤口破裂,目已无法施救,则命在旦夕。也是他情急生智,心想,突然发功,用自己强劲的内力,不难冲开各处穴道,即使伤口破裂,自己能够行动,救治何难? 想到这里,谢羽晔急忙提气运功,浑身气血有如万马奔腾,急急冲开周身各处被制穴道。 他立即把持心神,保持心意通融平和。他知道,运功时,切忌喜怒哀乐之情。何况自己穴道被制多时,稍有疏漏不慎,将会有走火人魔之险。 他慢慢坐起身子,盘膝入定,运“紫府神功”调息内脉。因此他气血被阻,穴道受制有了一段时间,不易发动刚猛的“无迷昊阳神剑”。 “紫府神功”乃儒门正宗气功,对于调息活血大有裨益,能够使人延年益寿,於养气活血提神驱浊奇效通神。谢羽晔只觉气血在周身气穴平稳通畅,运气三十六周天,内力返照空明,神清气爽。 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谢羽晔见那青年女子犹自安稳熟睡,呼吸均匀,而且楚楚动人,不忍惊忧她。 展眼四处打量,石室封闭如箱笼,只是顶角有一小小气孔。他把真气贯注手指,运“一指禅功”戳穿石壁,用指力划开—块横盘划、石洞,缩身出去一看,原来这里是一间巨大的石洞,另外还有几个同样的方盒状石屋,每个石屋顶上都有一个大铁环。谢羽晔抬头看上去。 石室上面,好像民家烧火的烟囱大了许多倍,高达数十丈,谢羽晔提气运功,一招“鹰击长空”,有如一缕轻烟有射烟囱顶端。顶上有一个巨大的滑轮,一根碗口粗的铁链穿在轮轴上,链端一个铁钩是在轮轴下,显是启送石室,作活动临牢之用。谢羽晔有如蝙蝠般栖在轮轴上,看那平滑石壁上有一垂眭的细缝,显是石门闭合处。他不敢试探,怕有机关,这才是“一朝被蛇咬,见到鳝龟也惧三分。”也亏得他小心,若试动石门,惊动了阎六就麻烦了。 他仔细观察铁链穿入处,洞口下移数寸,想是那铁链负荷特重磨损的。当下,不走铁链上面,而是闪身洞边,用手勾住洞口,运“缩骨神功”法,窜入铁链上面,发真力附在洞上,尽力不沾铁链,轻轻向前。又施运“蛇行术”通过这段狭窄孔洞。洞长丈许,下面是一个石洞,比之囚他的石室大得多,铁链缠在室中一个巨大轮盘上,旁阵容有石桌,石椅,还有一间石床,床上睡着一人。谢羽晔运“一指禅功”,隔空点穴把躺在床上的阎六制住。 阎六浑如未觉,其实他穴道被制,人已惊醒,只是不能动弹,连话也不能说。他睁着— 双眼睛,惊奇地望着谢羽晔心道:“难道我今天遇到了神仙,抑或邪怪?中了我的淬毒飞刀,又被我用重手法点了穴道,居然无半分滞碍,还能从这小小链孔中穿行,怪哉!” 谢羽晔也不管他想起什么,随手将他衣袖扯起,见手背上有朱砂印记,禁不住怒从心起,恶向胆边生。又一想,还是不忙大开杀戒。“巨灵教”中未毕个个都是恶人,先问问再作处理。 谢羽晔随手拍开他的哑穴,问道:“你告诉我,启开机关的方法,免你一死。” 阎六道:“你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撞‘冷云帮’石牢?” 谢羽晔并不答话,突然灵机—动,只见左手拍开他各处穴道,右手在他脑门上轻轻一拍。 阎六只觉天旋地转,周身血脉逆转,痛得在床上翻滚。不一刻,全身汗流浃背,脸如死灰。 此时阎六已与常人无异,他的武功已被谢羽晔废了,谢羽晔冷冷说道:“让你再不能为虎作伥,现在杀死你犹如踩死—只蚂蚁,你走吧。” 阎六垂头丧气地站起身子,突然说道:“感谢阁下不杀之恩!你不杀我,恐怕‘巨灵教’也饶不了我!” 谢羽晔听他言词恿切,心存怜悯,道:“你可将朱砂印记毁去,隐居山林,‘巨灵教’不久即灭,自是无妨。”阎六依言,随手拿起一柄锋利匕首,向手背削去,手背立即连皮带肉削下一块,鲜血淋漓。谢羽晔连忙为他止血,敷上“万通神散”。 阎六见谢羽晔心存仁爱,天性宽厚,遂将石牢各处机关的开启方法详细的告诉了他。 “阎六哥!”忽然,门外一人轻声喊道:“帮主有请。”阎六附在谢羽晔耳边说道: “此人叫江顺达,是帮主亲信,小心!”说毕,把石门启开。 只见一人闪身人内,来人手法奇快,随手点了阎六的穴道。“扑咚”一声,阎六倒在地下,谢羽晔方欲动手,来人形貌已入他眼。 谢羽晔急急喊了—声:“老哥哥!” “羽晔!”尹继维连忙抓着谢羽晔的双肩摇晃着。“把老哥哥急得老了十岁,到底吉人自有天相,哈哈!”两人禁不住大笑起来。羽晔一边为阎六解穴,一边把这几个时辰的遭遇详尽的说给尹继维听,尹继维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哈哈大笑起来。 “贤弟艳福不浅,还遇到了司徒姑娘为你解困,这可是施恩报恩啦!” “什么司徒姑娘?”谢羽晔诧异地问。 江顺达早已站在门边,急道:”救人要紧,天快亮了。再迟,怕来不及了!” 一句话提醒了他们二人,谢羽晔按阎六告诉他的办法,启开铁链机关,升起石室,去救司徒姑娘。 司徒姑娘此时已醒,兀自会在地上凝神思虑,见谢羽晔不在石室,正自诧异。又见石室开了一洞,更是疑惑不解。见石室徐徐升起,谢羽晔沉静地站在她面前,几乎怀疑自己眼睛出了差错。 “适才多谢姑娘援手,”谢羽晔长揖而礼,道:“在下这厢有礼!”姑娘裣衽还礼,立身未动。 “看你这副呆酸气,姑娘站着不能启步,快点解开她的手脚!”尹继维自后面笑着,轻轻推了他一下。羽晔方悟她脚上缠有软索,行动不便,便急急上前为她解索,他也不想想,一个大男人,如何去摸年轻女子的三寸金莲,虽然江湖儿女不拘男女之别,毕竟有失礼仪。 或者一时情急,为姑娘先头的义举所动,羽晔未计较那许多。姑娘亦把他当作前辈,并未如何忸怩作态。怎奈牛筋软索,结扣十分牢固,谢羽晔急切之下,一时难解。 “不用急,不用忙。”尹继维在后面阴阳怪气的说:“慢慢解,别伤了姑娘玉肌!人家于你可是有恩的啦!” 谢羽晔知道他在调侃自己,一时无可奈何,急得脸上冒汗! “前辈休要性急!”姑娘一本正经地说道:“可用利刃割开它。” 尹继维听得一愣,急忙上前对谢羽晔道:“你都出汗了!”装着帮他擦汗,一把把羽晔面上的易容药物全数试去。姑娘偷眼觑看,双颊顿时通红。哪来什么中年侠士,眼前的乃是一个英俊少年。想起自己与他相处几个时辰,左一个前辈,右一个前辈,叫声不绝,想到此,不禁满面羞色,不敢抬头看人。 谢羽晔费了好大的耐劲,才把她脚上的软索解开,一会儿功夫,竟弄得鼻端沁出汗来。 “谢大侠!”江顺达急道:“下面还有两位长老和一位大师兄,是否现在救起来……” “他们受伤没有?”谢羽晔问道。 “他们均已中毒!” “嗯,”谢羽晔约略思忖道:“等一下解救无妨。” 姑娘眼睛蹬得好似铜铃,直勾勾地望着他,突然问道:“相公敢莫名是谢少侠谢羽晔相公?” “羽晔!”尹继维笑道:“姑娘这回称你相公,哈哈!应该叫他羽晔哥哥,如何称恩公?! 他救了你,你也救过他嘛,两相抵消,嘿嘿,再相抵消!” 姑娘美目流盼,樱唇微启道:“老前辈有所不知,小女子乃前‘黄河镖局’总镖头之女,贱名蕙怜。谢大侠曾在‘黑石岭’救过家父,自然是我们司徒家的大恩人!”“我知道。” 尹继维大声道:“那是你父亲与他的关系,与此无关。” 司徒蕙怜道:“怎么没有关系呢?” “我说没有关系,就是没有关系嘛!”尹继维大刺剌地说道:“桥归桥,路归路,你是你,父亲是父亲。依我之见,你还是叫他羽晔哥哥,最好!” 司徒蕙怜心机玲珑,善体人意。听尹继维这般说话,如何体会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当下盈盈一笑,粉面泛红,真个是灿若桃花。谢羽晔看得心里砰砰直跳,连忙低头收拾软索,意欲解开那些未解的扣子。 司徒蕙怜含羞带笑的说:“羽晔哥哥,我自己来吧。其实这些结扣解不解无所谓。” 这时,尹继维他们都出,只剩下两位年轻人,羽晔胆子似乎大了些,遂笑道:“还是我来解,好事做到底,小姐成全我吧!” “什么大姐小姐的,怪拗口的!”蕙怜佯嗔道:“就叫我蕙怜吧,在家里,姊妹们都这样叫我的。” 两人连说带笑,几根软索,无可无不可的几个扣子,怕也解了半个时辰。他们刚一走出石室,尹继维迎面笑道:“索子终于解开了!”司徒蕙怜赧然一笑道:“前辈久等!” 尹继维双眼一翻,道:“什么前辈晚辈的!你叫我老哥哥好啦,羽晔就是这样叫我的,你也跟他一样吧!” 江顺达这时见他们还在嘻嘻哈哈地笑话连连,心里仿佛没有放事,急得心如虫爬。 “时间不早了,还是想办法解决他们吧,时间不等人!” 谢羽晔经他提起,猛然省悟,现在身居险地,不是寻开心的时候,他连忙对江顺达道: “你去见他们,只说新夫人有话对他们说。他们定然会来这里,那时如此如此!”蕙怜听他口称“新夫人”,脸上一红,本想发作,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决不像讥笑她。是以,并未做声。 三人听他说出如此妙计,皆大欢喜。江顺达原本极善于人前周旋,此时,更不怠慢。 江顺达一走,谢羽三人赶紧转到阎六的房中。不一会,只听得石门“吱吱”轻响,转瞬,江顺达领着展秋和书不为,急急向石牢走来。刚到门口,江顺达似乎无意地随手将灯笼微微上举,成心好让谢羽晔看得清楚。谢羽晔一双夜子眼睛,何须他多此—举,当下气沉丹田,气贯指端,施“一指禅”功隔空点穴法,迅急把两人点倒。 启开石门,他们连忙将两人放入室中。依着料理阎六的法子,废了他俩的武功。 书不为阴恻恻地望着他们,说道:“各位何以不问青红皂白,突施暗算?” 尹继维哈哈—笑,道:“对巨灵贼子,难道还讲什么礼信不成?”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书不为喃喃地嗫嚅道。 尹继维又是一笑道:“哈哈,也好,让你们知道,败在谁人手,不枉你们做了一场春秋大梦!”遂用手一指谢羽晔道: “这就是你们恨之入骨的谢大侠谢羽晔,老叫花是你们害不死的‘丐帮’帮主‘百叶神丐’尹继维,嘿嘿,怎么样,还过得去吧!” 听他一席话,两人吓得嘴唇直哆嗦,浑身恍如筛糠一样地抖个不停。两腿一软,双膝跪下,连叫“饶命!” 谢羽晔望着这对宝贝的狼狈状态,正色道:“我不杀你们!自此之后,好自为之,如若还要为‘巨灵教’卖命,休怪我们没有交代,走吧!” 展秋连连点头,颤颤兢兢地说道:“是,感谢大侠和各位英雄手下留情。我们武功已失,自当安份守已地做个良民百姓。” 尹继维见书不为暗暗用手在怀中摸索,急步上前,随手向他胸前抓去,一个皮包业已到了他手中。打开皮包,里面仅有一张小纸片,写着几个人的名字。 “这是些什么人?”尹继维厉声问道。 “这是……”“砰!”忽听一声响,人已倒在地上。江顺达上前一步,书不为胸前已插进一把刀,乃是石室机关上的淬毒飞刀。江顺达用手轻轻探他鼻息,见他已经气绝。 谢羽晔望着展秋,指着书不为的尸身问道:“他是‘巨灵教’中什么人?” “这个……他……好像是……”展秋鸭子梗螺蛳似地说了半天,众人才听清楚。 展秋不十分清楚此人来历。当时,是三护法指派他二人来“冷云帮”。他虽是帮主,但得听命书不为的安排。书不为城府极深,很少对展秋说他的事情。据展秋的观察,此人是冬护法的亲信,似乎不受“八大堂”指挥。每次只与信使接头,旁人均不知情,连展秋也只见过信使几次面,而且是藏头露尾,—次一种装扮,外人很少能看出来。 “信使是什么人?”谢羽晔问。 “不知道,”展秋道:“只看见他的轻功极好,端的是来无影去无踪!” 江顺达指着小纸片道:“这上面的几个人,都是本帮弟子。”“老哥哥,你看这些人与书不为什么关系?”谢羽晔望着尹继维问道。“嗯,恐怕是书不为物色的某些秘密人物,用来监视帮众,甚至帮主!” “对!”江顺达双手一拍,道:“这些人经常偷偷跑到书不为的屋子里去,每次我都暗中注意到了。” 谢羽晔让江顺达将这名单上几个人唤来,详细询问,方知他们都已加入“巨灵教”,只是没刺朱砂印记,每人身上都有一个金罂粟。他们的任务主要是监视帮众。 谢羽晔把这些人囚禁在石牢,听候帮主发落。此时,天已大亮。 谢羽晔和尹继维、司徒蕙怜、江顺达等人,在正厅召集“冷云帮”帮众,当众公开了书不为,展秋等人的真实身份,把两位帮中长老和大弟子从石牢中接出来。谢羽晔一问便知,三人中的均是“迷罗鬼丹”之毒。 大弟子是老帮主的掌门弟子,名叫陈旗开,中毒最深。每月都有人给他们服用“聚化宝丸”,但他情愿痛得死去活来,也不肯服用,他立志为本帮尽忠。此事歪打正着,他倒以身试出“聚化宝丸”的真实效应,原来该毒并不置人死命,只是让人失去武功,定期气血翻涌疼痛难熬,是一种逼供用药。 巨灵教给他们服用的“聚化宝丸”,每服一次等于再中一次毒,周面复始,时间越久,中毒越深,实难治疗。陈旗开未服“聚化宝丸”,毒性在体内无形中日渐消减,谢羽晔仅用一天时间,就解除了他身上毒性。 过了几天,待得两位长老毒性除净,“冷云帮”巳恢复了昔日的气势。 两位长老根据老帮主的安排,推举陈旗开任“冷云帮”帮主。江顺达复帮有功,由他任帮内执事。书不为收罗的几个人被废去武功,逐出门墙。 谢羽晔把这些情况,用飞鸽传信,告诉“丹心寨”,他非常钦佩年轻帮主宁死不屈的英雄气慨,两人极为投缘。谢羽晔授了他“紫府神功”告诉他六月初一各门派在“丹心寨”聚首,“冷云帮”务必派人前去。 尹继维也把“丹心寨”举盟的详情,一一说了个仔细,至此,“冷云帮”上自帮主,下至帮众,对谢羽晔已是敬若神明,诸事唯命是从。 几天来,司徒蕙怜对谢羽晔感情越来越深,时时在他身边侍候他,体贴入微。两人说话做事愈发显得随便而融洽。司徒蕙怜那种少女矜持消失后的娇羞,那份含情脉脉的柔情蜜意,搅得谢羽晔心神荡漾。 他平生还是第一次接触少女,何况司徒蕙怜对他一片真情,小伙子情窦初开,情愫万锺,生活上,既欲—吐衷曲,又奈何诸情无绪…… 说来也怪,不知怎地,谢羽晔每与司徒蕙怜一起练功,心中就会泛起凌无灵的影子,“盘石山庄”那夜双剑配合,一举击败巨灵贼子的情景,那种气势之威猛,配合之巧妙,令谢羽晔久久难忘。他是那么思念他的无灵弟弟! 一日,司徒蕙怜对谢羽晔谈起来“冷云沟”的经过。 原来司徒棣听得江湖传闻,谢羽晔大闹“丹心寨”威震天下,喜自不胜,连忙派他女儿去‘丹心寨’,接谢羽晔去“四海武会”。不料未过“兴龙沟”,被展秋设计擒获。 司徒棣如何放心女儿独闯江湖?要知道,一个青年女子,即使武功不弱,在险恶江湖上形单只影地行走,做父亲的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只因司徒蕙怜是女扮男装,况且易容之术,一般人极难识别,司徒老镖头才准她出门。 司徒棣暗忖,只要找到谢羽晔,以他的武功,断断是万无一失。而且,司徒老英雄也有意让女儿单独会见谢羽晔,则是埋伏着一番良苦用心的。 蕙怜是他的独生女儿,他视若掌上明珠,自小就随父边习武功边习女红,武功业已初成,江湖道上也算是二流高手,加之行事谨慎小心,使他多少有几份安心。 儿女成年,做父母的最关心他们的终身大事。司徒老英雄也不例外,时时牵挂着女儿的终身大事。 谢羽晔英雄了得,且文通武达,更兼为人谨恭有礼,为人任侠仗义,实是天下难得的佳婿。意欲雀屏中选,不知女儿意下如何。他一时心血来潮,想出了这么个点子,或者也是人之常情,武林中人也不例外。 “你既是易钗而戏,展秋如何会知道你是女的?”谢羽晔疑惑地问。 “大概当时并不知道我是女的!” “至少他们知道你的形迹,你出门时都有谁晓得?”谢羽晔又问。“只有父亲知道。” 司徒蕙怜想了想,说道:“我是一个人偷偷离家的。” “奇怪,啊……”谢羽晔摇了摇头道:“恐怕你父亲那里有危险!”霎时,他想到了“黑石岭”的遇险,“玉田镇”的夜行人,“红石村”的捉贼,都不是偶然事件,它们久埋在他心中,一直想探个究竟,如今陡然冒了出来,心道:“立即去‘四海武会’!” 他呆呆地沉默,司徒蕙怜好生不解。 “你怎么啦?”司徒蕙怜颇觉奇怪。“你如何知道父亲有危险?” “走,我们马上动身去你家。”口说走,人已向住室行了几步。司徒蕙怜见他答非所问,满脑疑惑,只好跟着他向屋里走去。 谢羽晔和尹继维同住一间屋子,他进门时,尹继维不在,正要派人去叫,老头子却跟在司徒蕙怜后面匆匆进了屋。 谢羽晔劈头劈脑的对他说:“我和蕙怜准备立即去汉口‘四海武会’。你跟他们一道去吗?” “就走吗?不是讲好去‘丐帮’,为我清理门户么?啊哟,‘四海武会’不会跑。这么性急干啥?好事不在忙中,哈哈!”他一面说,一面对着二人挤眉弄眼,哈哈大笑,窘得两人满面通红。 蕙怜娇嗔道:“真是为老不尊!”尹继维正要再戏谑几句,只听谢羽晔不无忧无虑地说道:“情况有变,‘四海武会’,恐怕会重复‘冷云帮’以前的命运……” “什么?”尹继维听得一惊!“有那么严重吗?” 谢羽晔将他与司徒总镖头在“黑石岭”邂逅所遇种种疑点说出来。然后说:“蕙怜乃女扮男装从家里偷偷出来,却被展秋他们擒住。她的行踪,他们怎么知道得这么快?这样准呢?” “肯定‘四海武会’有‘巨灵教’眼线!” “应该说,是冬护法的人!”谢羽晔正色说道:“我们清理‘冷云帮’的情形,只怕他们早已知道,自然知道蕙怜已遇救,即将回家……” “对!”尹继维满面严霜地望着谢羽晔,“狗急跳墙,‘四海武会’危在旦夕,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动身。” 此时已近黄昏,谢羽晔急忙对陈帮主交代了几句,三人大致收拾一下,匆匆向南急奔而去。临行,陈帮主为他们备也三匹快马,羽晔立意步行,尹继维和司徒蕙怜一人一骑,如飞而去。 谢羽晔一路上施展“无影幻风”绝世轻功,翩若惊鸿,形如轻烟,身形潇洒,飘逸如仙。 两匹神骏竟然追他不上,无论尹、司徒二人如何急催坐骑,始终掉他十来丈远近。 更奇的是,行至三更天际,两骑已然口吐白沫,显然疲累已极。谢羽晔兀自气宇轩昂,捷如燕掠,还不时用“蚁音传声”,催他们赶路。 谢羽晔的功夫,尹继维是知道的,但能够在如此神速的奔行中运用“蚁音传声”术,实是他始料所不及。知道“蚁音传声”需要提起真气,把音声迫成—线,传到对方耳中,普通一流高和能传出数丈就不易。谢羽晔能在十数丈外传音几近咫尺,又是在发动力急行之中。 真是匪夷所思。这份功力,观纵寰宇,恐无人能出其右。 再走半个时辰,双骑已打着响鼻,慢慢停了下来。两人只得下马,尹继维发一声轻啸,黑影一闪,谢羽晔已折了回来。只见好马有如从水中爬上来似的,满身的鬓毛被汗水浸湿。 这里刚刚甩开葛店,距流口不过三五十里地。蕙怜对着马儿直跺脚。“走了一夜,再驰一会儿不就到啦,真没用!”她撅起小嘴,仿佛是向—个人抱怨。 尹继维笑道:“你怨他们,是心疼你晔哥哥吧,哈哈!”“百叶神丐”本是随口说的一句笑话,岂料司徒蕙怜听见他的话,秀眉微轩,双颊赧然,心道:“我一心只惦记家里事情,岂能不顾他的身体,马儿尚且如此精疲力竭,何况人呢!”想到此,遂走近谢羽晔身边。 “羽晔哥哥!”她轻声道:“你累了吧,不如消歇片刻再走。” 尹继维笑道:“嗯,这才像话,做妹妹的,要知道心疼哥哥哩!” 司徒蕙怜娇羞地望着谢羽晔盈盈一笑,粉颈微转,望着尹继维道:“光知道调侃人家,你就不心疼你的弟弟!” “我心疼马儿,”尹继维道:“你听,它们在打响鼻,它们也会吃醋的呀!” 司徒蕙怜又急又恼:“你呀,老不正经,尽会调侃别人,我不理你啦!” 他们的调笑,谢羽晔恍如无知,一心只记挂着“四海武会”的安危,越想越觉得危险,仿佛巨灵贼子已经到“四海武会”。想到此,遂对二人道:“宜早不宜迟,我们弃马步行吧!” 说毕,右手牵着司徒蕙怜,左手抓着尹继维,提一口真气,发足狂奔。蕙怜只觉耳边呼呼生风。那手握得好紧,却一点不痛。想到方才羽晔哥哥如痴的神情,显是心悬父亲安危尤胜于已,刹时—股暖流传布全身,心中暖融融的轻飘飘的身轻如燕,真力倍增。也是一时感激激荡,心神欲醉,竟不觉得羽晔在发真力助她。 “无影幻风”轻功,原是尹继维师门绝艺,只是内力不及谢羽晔之深厚,奔行速度仅及他六七成。现下经羽晔发力相助,已然与羽晔旗鼓相当,他俩相同配合,并力而行,三人宛似浑然一体,如雁行云空,不到一个时辰,已至城门。三人相偕跃上城墙,径直奔向“四海武会”。 夜阑人静,启明星光亮如灯挂在空中,似是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刻。 “四海武会”座在后街一座深宅大院中,围墙足有一丈多高。三人上墙朝里一看,院子里黑灯瞎火的。正厅后面,花园深处,有三间精舍,唯有中间那间亮着灯。 三人近前—看,俱是一惊心道:“好险!若迟到一个时辰就糟了。” 堂屋中间坐着馆主司徒棣和其他三人。谢羽晔曾在北京会过面,都认识,那是原“四海镖局”的三个镖人。四人虽是坐着,俱是绳捆索绑,在他们背后有两人冷冷地站着,另两人侧面坐着。 “馆主想开些,跟着‘巨灵教’,‘四海武会’将扬名天下……”声音好熟!谢羽晔想起来了,他是田镖头,到底让他猜到了几分。过了几个月,他始终觉得那天在“红石村”客店,是这个神秘的田镖头背着他做了手脚。尤其在“黑石岭”催他们上车时,他似乎又在那些“巨灵教”徒尸身连忙转了一圈。当时,谢羽晔和无灵均无经验,没有仔细去察验那些尸身,现在想起来,他必在尸身上做了手脚。 这样—想,心里便有了主意,连忙用“蚁音传声”对尹继维和司徒蕙怜二人道:“休要打草惊蛇,尽量抓活的。”二人会意地点了点头。 只听屋里另一人道:“司徒棣,听明白,你的宝贝女儿已经是我‘巨灵教’的人,她已和‘冷云帮’帮主展秋成婚,要不,我们不会如此地宽容你。” 谢羽晔感到握着蕙怜的手在颤抖,呼吸急促,知道她听了这话,已经怒气攻心,连忙紧了紧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 司徒棣道:“狗东西,我司徒某决不会听他们胡说!我的女儿绝不会做出那种欺师灭祖的事情。” 田镖头道:。司徒馆主,有什么不好呢?堂堂的‘冷云帮,帮主是你的女婿,你在‘巨灵教’中,已有了一席之地。” “田卫!你是个人面兽心的强盗!”司徒棣大声怒道:“我哪一点对你不起,你要害得我家破人亡,连我的独生女儿都不放过,你真是心有蛇蝎的禽兽!” 田卫大笑道:“馆主言重了,我如何要害你家破人亡。只不过让你另投明主。让你女儿做了帮主夫人,别人想都想不到。田某哪一点不是为馆主你好。我要害你,早在‘红石村’就下手啦!真是狗咬吕洞滨,不识好人心!” 司徒棣气得满面通红,道:“你……你……” 谢羽晔突觉屋上有人,他来不及对二人说话,只将手里握着的双手捏了捏,收回手,忽然双肩微耸,人已向屋上急射而去。 此时,谢羽晔的轻功已非“玉田镇”可比,人至屋檐边,只见一蒙面人伏身屋脊上,见他上来,手一扬,人已向旁边纵去。“嗤!”一声微响,耳边锐器破空之声,一支罂粟镖直奔他面门。谢羽晔无意与他争斗,意在生擒。他跟着身起,伸双指接下罂粟,身形未停,径直向那人追去。那人轻功兀自不弱,却始终甩不脱谢羽晔的追踪,任他左右急闪,上下翻飞,谢羽晔仍是如影随形,而且越追越近。那人突然发声长啸,声音尖锐刺耳。 谢羽晔猛然省悟,啸志乃是发警。老哥哥和蕙怜要生擒屋里人,实难遂心。还不知屋子内外有无理伏。如此一想,急忙转身奔回。 只见屋上有三人在拼斗,是尹继维以一敌二。谢羽晔看这二人不是老哥哥的对手,并不理会,径直奔向屋里。 司徒蕙怜已站在屋中,田卫握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搁在司徒棣脖子上,另一人的箭尖指着司徒棣的咽喉 田卫笑道:“蕙怜姑娘,你再行一步,休怪大哥心毒手狠。我不想伤害馆主他老人家,怜妹也请你放为兄一条生路。” 这人真的阴毒至极,此时说话仍然彬彬有礼,把个司徒蕙怜急得六神无主,进退维谷。 慢说蕙怜,谢羽晔站在门外暗处也犯了难。这前后二人,一个不死,司徒棣休想活命。 刀口剑尖俱在肉上,再快的手法也无法与之相较,遂用“蚁音传声”对蕙怜道:“怜妹,向后退,让他们走!” 司徒蕙怜果然依言,道:“好吧,让你们走!”说罢,退到门边。 田卫道:“多谢怜妹识大体!”左手抓起司徒棣坐椅,把司徒棣连人带椅托在手上。前面那人也够机灵的,静静地站着,剑始终不离开司徒棣的咽喉。真个令谢羽晔投鼠忌顺,不敢下手。也是羽晔情急智生,突然将接得的罂粟镖掰成两半。 谢羽晔悄悄用“蚁音传声”对蕙怜道:“跟他说话。”蕙怜会意,立即对田卫道:“田总管,看我父亲对你多年的交情上,千万不可伤害他呀!” 司徒蕙怜何等机灵,声音娇滴滴软绵绵,寒蝉凄切,柔弱水,恰似温柔,极是哀求。田卫道:“怜妹放心,大哥不是,啊……” 正是说话分心之际,谢羽晔抖手甩出两半罂粟镖,一招双至,一枚奔到田卫的刀口,一枚奔向握剑人的右脚后跟。 谢羽晔自出道以后第一次就邂逅司徒棣,生死与共,感情至深,故救人心切,用了十成功力。 田卫的刀不但被震断,他握刀的右手,也被透过刀柄的真力,震得脱了臼,痛得他当场倒地地上,呻吟不止。 握剑人更惨,右腿被罂粟镖上贯注的真力震断,余劲不衰,刚猛的内力带着他的右脚前冲,上向后倾。右手剑竟将自己的天灵盖削一块。 田卫倒下,椅子也跟着掉下来,司徒棣手脚被捆,不能动弹,眼看要摔在地上,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只见一道黑影一闪,司徒棣人尚未落地,来人已将他平平托起,此人正是谢羽晔。 司徒棣几疑梦中,连蕙怜也吓得倒地,当下,谢羽晔急忙用手连拍,把几人身上的绳索寸碎。看田卫,瑟缩在地上抖个不停,显得疼痛难忍。谢羽晔随手一拂,点了他手臂上的“天府”,“天泉”,“青灵”三处穴道,使他暂时免除痛苦。又用独门手法点了他两处暗穴。他不动无妨,一旦发功,则会喷血而亡。 看那握剑之人,头盖骨揭去了一块,白白的脑浆流了一地,人早已气绝。 忽然听得门外“砰砰”声响,似有重物落下,“吱”一声轻微响动,有人自屋上飘下。 谢羽晔头也不回地说道:“老哥哥,那两人已然了帐么?” 尹继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道:“黄泉路上去得远啦!武功如此不济,还敢到‘四海武会’撒野!” 司徒棣听见谢羽晔嘴里喊老哥哥,心中一愣。分明这老人满头白怪,比自己年纪还大,怎么称兄道弟了?正自疑惑不解,谢羽晔对他长揖道:“司徒前辈受惊了,恕晚辈来迟一步!” 司徒棣连忙双手扶住他道:“小侠说哪里话来,老朽得遇小侠两次援手,已是三世为人了。救命大恩,没齿不忘!” “前辈生分了!”谢羽晔急忙道:“行侠仗义乃我辈武林志士的本分,何敢言‘恩’字!” “小侠如何得知‘四海武会,有变?”司徒棣问道。 谢羽晔好将“冷云帮”的际遇详详细细告诉了他。 司徒蕙见他们一老一少,只顾说话,把个尹继维冷落,急道:“爹爹!光顾着说话,客人都站着啦!” 司徒棣听女儿如此提醒,歉疚得连连让坐道:“看见了谢小侠,老朽高得糊涂了,快快吩咐设宴!” 谢羽晔指着尹继维,说道:“司徒老前辈,这位是师兄‘百叶神丐’尹继维。” 司徒棣“哦”地一声,半天答不上话来“百叶神丐”尹继维他何止见过一面,只因老神丐“玉珠洞”受困,得遇谢羽晔援他‘紫府神功’的内功心法,功力长足进步,精神豁朗,加之一夜急奔,满面尘土。虽然自打“冷云帮”这后,他和谢羽晔都未易容,尹继维形貌已不同于从前了,司徒棣忙道:“尹帮主!好久不见,越老越年轻,把司徒某的眼睛都哄住了,哈哈!”只是想不到,他是谢羽晔的师兄弟。 尹继维道:“你是看到了我们羽晔,喜得老眼昏花了,哈哈!” 司徒蕙怜在屋子里穿进跑出忙个不停,这时正走进来,见尹继维说得正欢,生怕两个老人一高兴,说话又投机,没有约束,尤其是老哥哥,高兴时把什么都给抖出来,弄得羽晔发窘,连忙说道:“老哥哥,肚子还没有饿吗?先喝杯酒吧?” 司徒棣又是一愣,道:“丫头,怎么没大没小的口没遮拦……” “司徒老英雄,”尹继维哈哈大笑道:“咱们早已是忘年之交了,哈哈!” 司徒棣知道这“百叶神丐”尹继维,名如其人,久闯江湖,除了帮内名份,与一般武林从不计较,只识道义不讲辈分,无论老少都是称兄道弟,是以江湖道上,人缘极好。只是如何成了忘年之交,仍是满头雾水,分辨不清,有女儿夹在中间又不便多问,于是心存疑惑。 尹继维何等善于察颜观色,待在客厅坐定,便把他与谢羽晔“玉珠洞”巧遇,互授技艺,遵师嘱结为师兄弟,“冷云帮”偶救蕙怜,诸事一一道出,喜得司徒棣嘴都合不拢,一个劲地望着他笑。 谢羽晔趁机插嘴问道:“请问前辈,昨夜‘四海武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晚辈愿其详。”司徒棣听他问起,心潮起伏,脸上变色,道:“唉!事情由来,说来话长!” 叹息声中了无不痛惜地谈起了一件往事。 几年前,司徒棣走镖去“九江”,中途,偶遇几个人围攻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人。一时古道热肠,出手救下这青年。一问,方知此人姓田名卫,河南商丘人,无家无室来“九江” 投奔成亲,投亲不着,流落在外。当下,司徒棣把他收留在“四海镖局”并接授他家传武功。 田卫聪颖过人,又极为勤奋好学,更兼有武功功底,一学即成,几年后,尽得司徒总镖头的武功真传,在镖局子人中,武功仅次于总镖头。遇到短途小镖,常常代师父单独走镖,人既能干,为人又谦恭有礼,镖局子里,人人都高兴和他—起走镖。 司徒棣—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子侄。他一生无子,欲把田卫招赘为婿,延续司徒香火,只因女儿执意不允,也就作罢。 司徒棣诚知女儿心机过人,乃巾帼须眉,凡事观察入微,极有主见。 女孩,一偕及笄年华,自然而然会考虑自己终身,父亲常常背着人,在女儿面前有意无意地暗示。蕙怜当然心领神会,她是有主见的人,虽是女儿身,却颇有见识,深知这事关系重大,非同儿戏,比不得寻常女孩子的就嫁。是以,处处对田卫仔细观察,渐渐发觉他城府很深,人前人后不大一样,凡事绝不明言。 明明游春到龟山,他却说只到了黄鹤楼;明明与人在黄鹤头喝酒,他却矢口否认。这种指鹿为马的行径使司徒蕙怜颇有反感,为人亦不例外,见人三发笑,背后使手脚。与人谈笑声中,挑灯拔火,引起别人失和,他又从中做好人。蕙怜几次窥出其中几乎忍不住要当众戮穿。她总算忍住,只是偷偷对父亲谈起这些事。 司徒棣听女儿如此叙说,心中着恼。怎奈多少大事缠身,未及体察。加之他性格豪爽,不及女儿家那样深藏不露。田卫又似有警觉,更加谨小慎微,尽力消除师父心中的芥蒂,徒弟的有心,糊着师父的无心,司徒棣常常把女儿的话搁置—边,不过,总算打消了入赘的念头。他自与谢羽晔北京分手,回家就把镖局封闭,办起‘四海武会’,往来事情倒是少了许多,伹这教授武功一项,却少不了他亲自出马,只好将日常事务交由田卫经办。 蕙怜离家,只有父亲知道,岂料隔墙有耳,还是被田卫发觉了。 “你把蕙怜出走酌事,告诉田卫了?”谢羽晔问道。 司徒棣连连摇头道:“我怎么会呢?自从怜儿跟我淡起了他的为人,我就没有向以前那样相信他了!” “嗯,”谢羽晔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 “贤弟”尹继维道:“你在打什么哑谜?” “老哥哥!”谢羽晔笑道:“自从我们‘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春护法以后,这里就被监视起来了。外有那个轻功高绝的黑衣人,内有田卫,你想,‘四海武会’还能逃过他们的手掌!” 司徒棣听得惊出了一身冷汗,诺诺连声道:“巨灵教怎么就放心不下我司徒某人呢?” “不,”谢羽晔笑了笑,道:“实应该是‘巨灵教’特别器重前辈!” “为什么是器重呢!” 谢羽晔肃然道:“想一想,‘四海镖局’在北六南七总十三省声名卓著。又是三大镖局之首。江湖上,黑、白两道的朋友遍天下。四海武会更与各大门派都有交往。在汉口这块地面,是叫得响的字号。加之,汉口又是东南西北水旱两路要冲,前辈若能为‘巨灵教’所有,是他们打开江南局面的重要环节。啊呀!这田卫可是非同小可的人物,他现在何处?险些把他忘记了。” 司徒棣道:“暂押在后花园地牢中。” “我们先来审问他一下。”谢羽晔道。 众人即刻离席走出正厅,往后面走去。司徒棣连忙吩咐将田卫押上来。 他们一行众人,又来到昨晚比斗的那间屋子里。屋子早巳打扫干净。 田卫进来时,谢羽晔,尹继维和司徒棣三人,坐在上首,其他人站立一旁。 田卫不出三十岁的年纪,中等身材,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那一对小小的老鼠眼,看人老是闪忽闪忽地阴阳诡谲。 “你为什么要生擒馆主?”尹继维问道。“……” “你这样精心潜入此间,”谢羽晔问道:“总不至于为了当个总管吧!” “……” “你对他老夫心机用尽,到底所为何来?” “……”无论众人如何发问,田卫只是冷冷地不开口,一双蝴眼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 谢羽晔想到司徒蕙怜险些被此人贻误终身,禁不住怒火中烧,遂上前,解一他身上的绳索,在他身上轻轻一拍,用“逆血错筋”手法,让他吃点苦头。 “逆血错筋”手法,是极为厉害的刑罚。一经施为,周身血脉翻涌而至逆转,根根筋脉错动,浑身有如万箭穿心,奇痛难熬且毛阴谋诡计喷血,不堪忍受!因为筋脉错动,又觉有无数虫豸在周身上下噬咬,痛痒不堪。此法一经上身,时间不可太长。若过了一个时辰,受刑人不痛死也会武功尽失,终身残废而半身不遂。 此法乃是不群散人在一次与猿猴治病时,错用解穴手法,偶然试验出来的。通过二十多年的摸索,不断精砺而成。曾在几个杀人如麻的魔头身上用过。 因为此法太过歹毒,不群散人极少施用。他见谢羽晔仁慈宽厚,方传授与他,并再三叮咛,非大恶大奸之坏人,切切不可轻易施为。今日,谢羽晔见这田卫阴毒狂妄,又是“巨灵教”派在“四海武会”的关键人物,不撬开他的跟,难获实情,今后剿灭“巨灵教”关系极大。是以,决计在他身上施用一次。 田卫当即痛得在地上翻滚,面孔扭曲,筋脉收缩,全身毛孔出血。旁观从人看到这个场面,无一不毛骨悚然,不到片刻时辰,田卫痛得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只是“啊啊”的憋出了两个字,“我……说!”谢羽晔也好生不忍,急急上前轻轻一拍,解开他的禁制。 田卫躺在地上,四肢摊开,双跟微闭,呻吟不止,显然,经过这一阵巨痛,全身已自酥软无力,暂时恢复,身上仍在时时抽搐,待过得少半个时辰,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谢羽晔示意端把坐椅给他。 田卫坐在椅上,嘴唇不断匝巴着,显是干渴不已,有人端了一碗水给他,待大碗水下肚,才慢慢开口说话,适才的“逆血错筋”让他吃了偌大苦头,以至不敢再有丝毫隐瞒。于是,他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地吐了出来—— 第六章 妾心已许 田卫原名尤达岩。十五岁时,被冬面苗主收罗,即在他手下从师学术。二十岁时武功初成,跟着冬面苗主一干人,奔走江湖。那时,“巨灵教”仍处半公开的状况,一方面在江湖上秘密杀人越货,打劫大宗财物,网罗教徒;另一方面,开始暗暗分化火并其他门派,意欲称霸武林。 “四海镖局”虽不是什么帮派组织,其声望却下亚于一般门派,且位处通都大邑,为“巨灵教’”馋涎已久。“巨灵教”急需利用它作为自己的第二巢穴,联络派往江南一带的眼线,静观各处动态。是以,欲派得得力人选潜伏“四海镖局”为内应。 冬面苗主觉得尤达岩最为合适。冬面苗主是“巨灵教”中四大护法之一的冬护法,他与其他三个护法不同,自己有一支人马。不属“八大堂“所辖。专门钻入各门派做眼钱,适时内应搜罗各种消息,为“巨灵教”所掌握。 按事先精心设计的苦肉计,尤达岩摇身一变更名田卫,成了“四海镖局”的一员,先取得了总镖头的信任。见总镖头意欲招赘他为女婿,大喜过望。怎奈司徒蕙怜心思缜密,全不为他的表面做作和花言巧语所动,连总镖头也不似从前那么信任他,使他暗暗怀恨不已。 打劫京师二十万两镖银,全是他一手策划,意欲在“黑石岭”斩尽杀绝随行众人,只留他尤达岩和总镖头生还,企图以尤达岩舍死忘生救主,被“巨灵教”徒杀得满身带伤的假象,迫使司徒棣违拗女儿心,将他入赘接管“四海镖局”。 天不遂人,恰遇谢羽晔和凌无灵两个初出茅庐的雏儿,“初生牛犊不怕虎”杀得“巨灵教”“长鸦堂”派去的杀手-个不剩,尤达岩好生气馁! “红石村”歇宿,尤达岩巧妙地往菜中施以迷药,是指望一声不响地将他们尽数打发。 那晓得谢羽晔及时识破,竟将“黄鹤堂”派出的杀手尽了帐。 尤达岩吓得心惊胆战,连八堂中武功名列第三的“黄鹤堂”的高手,都奈何不了这两个小后生!他知道,这回是心机白费,只好请求信使故布疑阵,让总镖头相信自己人中,没有内应,就此瞒过司徒老镖头,谁知还是没有瞒过谢羽晔。 谢羽晔大闹“丹心寨”,震动了“巨灵教”,急令他尽快收拾“四海武会”正在这时,馆主派女儿赴“丹心寨”找谢羽晔。 自从司徒蕙怜识破了他的伪装,尤达岩就一直暗暗监视她,甚至意欲行强,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但司徒蕙怜的刚烈性格,到底使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暗中跟踪。这晚探听到他们父女的谈话,便立即通知信使,要他们中途擒获司徒蕙怜。后来听说司徒蕙怜已被“冷云帮” 擒住迫婚,心中又喜又恨。好端端的一朵鲜花,眼睁睁的被人抢去了…… 昨天,突然接到信使来报,“冷云帮”有异,他心知再已无须犹豫,晚饭后略施小计,把武馆内众人尽数迷到。他万万没有想到,谢羽晔他们来得如此神速…… “你是昨天才接到消息吗?”谢羽晔问道。他突然想起,解决“冷云帮”的事情,已有了五六天的时间。按说他们还是迟了两天到‘四海武会’,中间……啊,书不为已死,信使自己不会及时知道“冷云帮”详情……” “是的。”尤达岩道。 “信使是什么人?”谢羽晔复又问道。 “不知道。”尤达岩颓丧地说道:“此人神秘难测,原来在‘巨灵教’时,也很少见他的面。只知道他叫叫华风,外号叫‘鬼影子’。轻功高得出奇,出入‘巨灵教’均易容,一次一个面貌,除了教主和蓝护法,无人知其真貌。”“传书递简,极少晤面,位置在龟山或者黄鹤楼,由他定。” “好,今天我们就依法施为……” “启禀大侠,这个方法已经失去了效应。”尤达岩惶恐地说道。 “你还要耍心机吗?”尹继维笑道。 尤达岩听他说,吓得从椅子上滑下地,双膝一跪,颤危危地说:“事到如今,小子若有半分弄虚作假,当万箭穿心!” “嗯,”谢羽晔点了点头,道:“你坐着说话。” 尤达岩慢慢站直身子,道:“华风鬼得很,一旦哪里出事,立即中断联系。甚至在接头处布上消息,令去的人非死即伤,他本人已远遁。大侠千万不能去,小子说的句句是实话,绝不敢说谎。” 谢羽晔略-思忖,知他说的不无道理。在“冷云帮”时,他就曾试过,结果一无所获。 审问到此,谢羽晔望了望司徒馆主和尹继维,微微颔首。走近尤达岩身边,随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尤达岩身子一阵抽搐,倒在地上,“啊啊”的叫了几声,然后坐在地上发愣。 “我们饶你死!”谢羽晔道:“只是废了你的武功,以后得好好做人,再休和‘巨灵教’贼子勾搭。” 尤达岩缓缓站了起来,低头垂首说道:“感谢大侠和各位英雄手下留情。”说毕,垂头丧气的朝门外走去。 谢羽晔望着他的背影,陡然想起一事,心念电转,来不及向司徒、尹二人细说,立即跃身门外。尹继维似乎与他心意相通,见羽晔跃起,也自座位上纵腾出去,二人前后仅差半步。 就在谢羽晔相距尤达岩四五步远时,“嗤”地一声响过,锐器破空之声,一支钢镖奔尤达岩面门而来,尤达岩武功人,与常人一般无二,万难躲开暗器的偷袭、谢羽晔在他身后仅差几步。好羽晔,不及细想,左手一挥,一片纸如蝴蝶穿花般对着钢镖迎了上去。 此乃是他在审问尤达岩时,随手在桌上拿的一张小纸片在手上把玩.起身未曾扔掉,一时情急,将真力贯注纸上,抖手发出。 纸片上贯注真力去势不弱,碰着钢镖双双落下,就在他左手挥动时,右手食指对着急奔的身影用“一指禅”隔空点穴手法,一招“乱点鸳鸯谱”,只听“砰”声作响,逃跑的那人穴道被制,倒在地下。 尹继维早巳窜至尤达岩身边,在他身上拂了一下,回转身来,手中已自捏着一张白纸片。 看了看,递给了谢羽晔,谢羽晔一看,纸上竟是几个人的名字。 这时,司徒馆主和武馆中的几位大弟子,俱已走了了来。谢羽晔将纸片递给他道:“这上在的人,都是武馆的吗?” 司徒棣望了望纸片,疑窦重重地对谢羽晔点了点头。谢羽晔对他道:“相烦前辈把武馆弟子召集拢来。” 随着司徒馆主的一声令下,正在习练武功的众弟子,霎时全都整齐地站在草场上,静候谢羽晔发落。谢羽晔和司徒馆主,尹继维等人,面对武馆众弟子站在门边。 谢羽晔道:“武馆弟兄们,在下谢羽晔。”说罢,双手一拱,续道:“昨天晚上,田卫伙同‘巨灵教’贼人,意欲谋害馆主。现已抓获,那几名巨灵贼子也被我们尽数诛灭。不过,带有几位馆中弟子受田卫欺骗,不明真相,加入了巨灵教。请你们现在出来,决不加害。” “大家听着!”司徒棣大声说道:“这位是谢羽晔大侠,江湖各大门剿灭‘巨灵教’的总统领,也是日后的‘武林盟主’!”众弟子听说谢大侠到了,而且就是站在面前的青衣人,俱惊愕得瞪大了眼睛。尔后兴奋地噪动起来。 “静-静!”司徒棣又指着尹继维道:“这位是‘丐帮’帮主‘百叶神丐’尹继维。老夫多承二位在侠鼎力相助,将来犯的巨灵贼消灭,保住了‘四海武会’。这田卫是‘巨灵教’派在我们武馆中的奸细,已废掉了他的武功。谢大侠仁义待人,手下留情。”众弟子见田卫脸色灰白,四脚松软,有气无力地站在那里,知他武功已失。” 司徒馆主又一指蜷伏在地上的人道:“夏山草,大家识得的。方才还想杀人灭口!你们中间还有几个跟田卫,夏山草一伙的,都站出来。谢大侠已经说了,我们不杀,只要你们自知悔改,不似夏山草再作恶。” 他话音-落,人丛中颤颤危危走出四个人,与夏山草合共五人,正是纸片上的人。司徒馆主-一将他们废除武功。又指着夏山草说道:“尔等意图杀人灭口,不知悔改,留你不得。”手指挥动,点了他的死穴。夏山草微一颤动,眼睛翻了翻,气绝而亡。 司徒棣又向众弟子公开了田卫的真姓实名,以及他在“四海武会”的所作所为,要众弟子保持警觉,撮防“巨灵教”贼子的报复。 谢羽晔和尹继维在“四海武会”盘桓了数日。司徒棣天天陪着尹继维饮酒谈心。两个老头子都是性情中人.豪爽不羁,谈笑风生中比划、切磋功夫,几乎不知天光日下,尹继维不但未提清理“丐帮”的事,连小师弟谢羽晔的去向也似不闻不问了。 谢羽晔此时已是情念萌发,情海泛波,成天在花前月下与那可人儿蕙怜情意绵绵厮守。 蕙怜对他的温柔体贴,使羽晔非常愉悦。他离开亲人时年仅八岁。师父待他极好,却是那种武林人物豪侠之情,谈不上甜甜蜜蜜的柔憎爱分明和心心相印的缠绵,更没有那无微不至的殷勤扶慰。 有一天,蕙怜突然问他道:“羽晔哥哥,你用兵器吗?” 谢羽晔讶然道:“用的!”说罢,把腰中软剑取出来,抖手之间,真力贯注其上,一柄长剑,已然在握。兴致所致,将“无炎昊阳剑法”发动,端的是呼呼生风,波澜壮阔,周围草木尽皆倒伏。蕙怜兀自经受不住剑气的震荡,急急向后退去。 待七十二路招式使完,蕙怜才从暗处,跃至近前。双手连快,又是笑又是跳的喊道: “好剑法!羽晔哥哥,快教我吧。” “暂时不行”谢羽晔笑着,摇了摇头道:“非得习成‘昊阳神气’之后,才能习练这路剑式。” “嗯,那怎么办?”蕙怜偏头望着羽晔,娇嗔地摇晃纤纤柳腰,说道: “我教你‘昊阳神气’的内功心法了!” “嗯……嗯,还是不行啊!” “又怎么啦?”蕙怜望着羽晔,娇艳地笑道。 “先要习练‘紫府神功’,这‘紫府神功,女子一时难成!”谢羽晔尴尬地笑着说道。 “哎呀!说了半天都是空话。”蕙怜急得抓住羽晔的手直摇晃,道:“你使的什么板眼,我可不饶你!”说道,抓起他的手,着势欲拧。 “好妹妹,哥哥说的都是真话。”谢羽晔连连摆手,遂将他初练‘紫府神功’,巧遇巨蟒,神功得成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她,听得蕙怜羡慕不已。 谢羽晔忽道:“我那凌无灵弟弟的剑法,你用倒很合适,他要这里多好!”说罢,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蕙怜美目微轩地望着他道。 “我也不知道”谢羽晔迷茫地望着黑黑的夜空。突然间,怀念之情油然而生,思绪万千,他感情激荡的轻声道:“无灵弟弟,你在哪里呀!”突然听得一声轻轻的“呀”声轻响,声音圆润,仿佛有人用手扳住嘴唇,不让声音发出来。好熟悉的声音,听声音并无恶意,明显地带着嘻戏的味道。 “谁?” “你发现了什么?”蕙怜诧异地望着他道。谢羽晔没有吱声,双目紧盯着暗黑的围墙处,猛见一条人影,一闪即没。 蕙怜仍然抓着他的手,急急地问道:“你看见了什么,谁在墙上?”声音本来极微,以司徒蕙怜的武功,自然什么也没有听到,更没有看到人影。 “我去看看,”谢羽晔急道:“你不要离开武馆。” “嗯,你要小心!”蕙怜点了点头,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去报个信儿,以防成一!”谢羽晔道。 说话之间,人已腾空而起,声音兀在空中,身子已在十数丈外。 谢羽晔朝前一看,前面人影只剩下一个小小黑点,便急急展开绝顶轻功,向前奔去。不一刻,前面的小黑点,越来越大。渐渐地,也看到了前方急驰的人影。 那轻灵妙曼、闪展飘惚的身姿,似曾相识,难道……谢羽晔想到此处,心中一势,劲力倍增,顷刻间,双足发力,奔行如飞,距离前在的夜行人已不足十丈。正在这里,那人速度突然放慢,身子偏转,左顾右盼,似在找寻什么物件。 此地已是蛇山下面,四处杂草丛生。猛然间,右前方的草丛中纵起一人,如受惊之鸟向斜刺里窜出,就在他纵身跪起的电光火石瞬间,向后面夜行人突施暗算。此人诡谲之极,他是趁后在的人,偏身向左,背对他时,突然发动的,距离既近,又是猝不及防的来自后面,虽欲闪身,毕竟迟了一步,只见那人身子打了一个趔趄,晃了晃,“扑”地一声,人已倒在地上。 谢羽晔看得清楚,事起仓仆,距离又远,救援已经来不及。只见跃起那人,转身复欲再施杀手,谢羽晔临空发神威,骤然一声长啸,歇尽平生之力,一招“燕子翻云”电射而前,啸声尖利,响彻夜空。加之身形如劲弩脱弦,划空疾射而出,转瞬即至,惊得那人心胆俱裂,急急闪身逃遁,转瞬即没了踪迹。 谢羽晔急在救人,没有追击,急急俯身探视…… 天哪,不是凌无灵是谁! 他心急火燎地双膝着地,连忙察看伤势。凌无灵双目紧闭,已然昏迷。谢羽晔看得真切,那是自背后偷袭,无灵转身欲后倾时,暗器已上身,这暗器乃是一枚淬毒蝴蝶镖,好险,正中“步廊穴”和“浮根穴”中间,自下斜方飘人,好在无灵闪身后倾之功,没有正中。谢羽晔伸指连挥,点了他周围穴道,制止毒气护散,又忙忙将胸衣撕开。 “啊!”谢羽晔惊得后仰,只见无灵胸前小球般雪白如玉的乳房,柔软丰满……谢羽晔此际心念电转,女儿身,无灵弟弟是女儿身!难怪她坚持不与他同室、同浴。她的剑式轻秀灵动,谢羽晔一直疑惑,一个男子舞剑,何以这般纤秀,原来……原来如此。 谢羽晔立即取出几粒“九天清机宝丹”轻轻把她牙齿撬开,用指弹入咽喉,左手扶起她,在她喉头轻轻按摩。然后,仔细地轻轻把蝴蝶镖嗅了嗅。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把嘴唇附在伤口上吮吸起来只口中微微发麻,知毒性不重且未扩散,方才嗅时气味不大,当下大放宽心,连忙吐出口中乌血,复又吮吸往复四次,至伤口鲜血流淌,方用“活血续骨膏”敷在伤口上。 再看无灵,见她秀眉掀动,微起妙目,眼睛陡张,瞳仁放大,惊呼一声:“羽晔哥哥!” 谢羽晔惊喜望着她,轻轻说道:“无灵妹妹,终于看到你了,想得我好苦!” 无灵婿然一笑,面如出水芙蓉,鲜嫩欲滴,娇声说道:“那位姐姐待你真好!” 谢羽晔听她如此一说,心中不免一阵内疚,双颊微赧,吞吞吐吐地道:“她……我…… 我不知道你是女的,否则……”此时,羽晔左手揽着无灵的身子,右手握着她的手,手心沁出了许多汗水,无灵望着他盈盈一笑。 “羽晔哥哥!”无灵道:“你怎么啦,怎地说话巴巴结的?”显然,对于他与蕙怜亲密无间的情趣,无灵没有丝毫责难的意思。羽晔看着她一副天真无邪的爽朗笑容,心中激荡不已,情不自禁地双手紧了紧,把她的身体搂得更紧。 “见到你,我太高兴了!”羽晔喘息重浊的轻声说道:“伤口现在还疼吗?” 无灵秀眉微启,双眸大大地凝视着羽晔,深蕴真情地摇了摇头。 这时,尹继维早巳站在二人后面丈许的山坡上,见二人情意绵绵,心道:“晔贤弟好艳福,美貌如花的蕙怜对他;一见钟情,岂料这玉女般的无灵小姑娘,对他更是情深意切。才一见面就难分难舍,嗯?”复又点头又摇头的有些着急的样子,暗道:“看来,两人都深深爱他,好是好,夫有妻妾,无伤大雅,只是谁妻谁妾,却难分轩轾。倒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好。”想到这里,眼角一瞟,见他们仍然依偎相拥,此站立许久,居然未觉,便知他们感情所致,已是心志混沌。看二人久别重逢的大热之情,恐怕一时半刻也难得消退,还得催-催他们,于是故意咳了几声。 谢羽晔抬起头来,望着一笑,说道:“妹妹,这是老哥哥尹继维。” 凌无灵望着尹继维莞尔一笑,羞怯怯地动了动身子,竟欲挣脱开来,岂料谢羽晔把她抱得更紧。 “你的羽晔哥哥想得你好苦呀!”尹继维笑道:“连老哥哥我都为他着急呢!” 凌无灵听完尹继维的这席话,顿觉一顿暖流传遍全身,心里霎时暖融融的,就势将脑袋贴在羽晔宽阔的胸脯上,银铃般格格地娇笑起来,仰面对尹继维说道:“让老哥哥费心了,珑儿感激不尽!” 尹继维听罢,哈哈大笑道:“冲你这‘感激’二字,老哥哥挺受用的,小妹妹真是用巧嘴乖,难怪羽晔贤弟时刻记挂你啦!” “你不是叫无灵么?!”羽晔问道:“怎么又改了名的?” “我本叫凌珑,”凌无灵望着他调皮地笑道:“后来从师学术,想起父母的深仇大恨,才改名‘无灵’的。”说毕,慢慢从他怀里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试试运气调息一番,身中毒气是否清除干净。” 凌无灵依言静立当场,默运玄功,过得一盏茶时间,睁开眼睛道:“毒气已除尽,似乎还有些残余的污浊之气存在脉穴间。” “方才只顾说话”谢羽晔蹙眉道:“忘了及时将残余毒气逼出,我来助你运气调息,把体内污浊毒除净。” “你助他运功疗毒,我来为你们护法!”尹继维说道。 事不宜迟,谢羽晔与凌珑-前一后,盘膝坐地。谢羽晔双手贴在凌珑背脊“至阳穴”和“志室穴”位置上,将本身真气贯注她体内,助她行功疗毒。 凌珑只觉一股暖流贯入周身,比之自己的真气深厚许多,却又是顺着自己的气血流转的方向顺势奔涌,两股真气并无冲撞只是奔流不息地各乎穴道中污浊之气尽数逼出体外,这样的过了大半个时辰,凌珑体内残余毒气均从手指端激射而出,周身无比畅快舒服,精神清朗,劲力充沛更甚于前,方知羽晔哥哥内力精淳,不单助自己疗毒,也帮助自己运功凋息,增强了内力的流转。 两人同时收功立起,凌珑转身对羽晔盈一笑。 “小妹妹,毒气已尽,用手摸摸伤口,还有什么感觉?”尹继维笑道。凌珑依言,在伤口上按了按,道:“伤口已结疤,约略有点疼痛。” “有没有麻的感觉?” “没有。” “好,小妹妹收拾一下,”尹继维见她头飘散,忙道:“我们回去吧。” 凌珑方觉头上发散,连忙把发髻扎好,拂了拂衣袖。羽晔看她,此时虽非浓妆艳抹,却俨然是婀娜多姿的盈盈少女了。 三人展开身形,施展轻功,向原路奔回。虽然三人轻功高下不一,羽晔和老哥哥,总陪在凌珑身边同行,不一刻已到了“四海武会”。 时已夜深,馆中寂静无声,惟客厅亮着灯火,司徒棣父女正在厅,静坐以待,看见他们进来,司徒馆主连忙起身。 “哈哈,原来是无灵小侠来了!啊!你……你原来是姑娘呀!” “正好和蕙怜一对,”尹继维笑道:“两姊妹都有伴啦?” 司徒蕙怜自凌珑现身,双眼一眨不眨地盯视着他,但见她生得一清秀玲珑的鹅蛋脸面,柳眉俏似远山含黛,水灵灵双眸如寒潭碧波,小巧挺秀的鼻梁粉装玉琢,樱桃红唇微抿含笑,双颊犁涡隐隐,端的是艳若夫人,闭月羞花,自身相形见拙。心道:“怪不得羽晔哥哥无时无刻不记挂于心,真是绝代佳人!”不知不觉低下头来。 谢羽晔暗暗偷觑蕙怜,心知她处境尴尬,连忙说道:“司徒老前辈,在下也是今日才偶然揭开她的庐山真面目呢!”当下,将凌珑受伤经过略述一番。 他这话貌似对着司徒老前辈说,实在是向蕙怜作解释。 “好,好!”司徒馆主连连笑道:“大家坐下,为无灵小侠接风,老朽当尽地主之谊!” 当下就在客厅设宴,为凌珑摆酒洗尘。 “今天沾珑儿的光,大家畅饮一杯,哈哈!”尹继维笑道。 司徒棣望了望女儿忧悒的神情,知道她心存芥蒂,生怕爱女有异,连忙招呼她。 “你也来陪无灵小侠干一杯!” 凌珑连忙叫她-声:“姐姐!”双手拉着她,在自己上首座位坐下。蕙怜连连羞怯地推辞,这个位子正好在谢羽晔和凌珑二人中间,司徒蕙怜如何不推辞! “做姐姐的应该坐在上座嘛!”尹继维笑道:“你不坐,珑儿可不敢坐的。” “怜妹,她比你小,你是姐姐,她应该敬你一杯的,你就坐她上首。”谢羽晔也凑趣说道,转而招呼大家入席坐定。司徒馆主为各人逐一斟酒。 “珑妹,这几个月,你都逛了哪些地方?”谢羽晔一口酒入喉,便急急问道。 “还说‘逛’呢!”凌珑佯怒道:“到处找不到你,把人急死啦!”谢羽晔笑道:“说说你的经历吧!” 凌珑也不推徉,把这几个月经过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给大家听。 那天夜里,谢羽晔离开“盘石山庄”之后,凌无灵和苏鸿图父子,即从屋面跃下,只听苏欣的声音在屋里响起,道:“怎么不让我出去看热闹呀!” “说不定要比拼生死,这个热闹是你看的么?”苏鸿图笑道:“真是不知世事的孩子话!” 苏欣向来嘴不饶人,父亲面前,更是撒娇,噘着嘴说道:“无灵哥哥和羽晔大哥,那么好的本领,还怕几个毛贼不成?” 她对这两个客人的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其实,慢说武功平平的欣儿,自然佩服他们;就是苏鸿图这号“昆仑派”高手,对他们的武功暗暗佩服。女儿这样说,他并不觉得过分,只是谢羽晔一人,单独追击敌人,倒让他有些儿操心。 虽然谢羽晔武功高强,又道是:“穷寇莫追”。若是敌人有埋伏,抑或设下陷阱,如之奈何?本想自己亲自前去接应谢羽晔,又恐“巨灵教”卷土重来……这般左思右想,一时倒拿不定主意。 凌无灵更是忧心仲仲地盼着羽晔快些回来。 苏鸿图想起方才的拼斗,心有余悸。六个对手,他们仅与二人打成平手;若没有凌无灵和谢羽晔在场,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三个人坐在室内,各想各的心思,都没有开口说话,屋子里鸦雀无声。 苏欣可耐不住寂寞,望着无灵道:“无灵哥哥,大哥哥到哪里去了,人呢?” “追赶巨灵贼去了!”无灵道: “可惜!”苏欣深深叹息道。 “怎么可惜?!”无灵连忙问道。 “我要早来一步,跟大哥哥去追巨灵贼有多好!”苏欣一本正经地道:“说不定还可以学到他的那‘-指禅’。” “尽说混话!”苏鸿图讪笑道:“就凭你这点微末之技,跟得上谢小侠么?” 苏欣一怔道:“跟不上人,跟着他的影踪追赶不成么?” “对,谢大侠今天把你带去就好了!”苏静仁道。 苏欣听哥哥赞同她的说法,高兴得笑起来,她父亲和凌无灵俱是疑惑不解,呆呆地望着苏静苏静仁连忙解释道:“谢大哥有了她这个累赘,说什么也赶不上敌人,不早就回来啦,免得大家坐在这里空着急!” 听得他这样的解释,他父亲绷着的面孔松驰下来,摇了摇头,心道:“年轻人在一起,倒是无忧无虑。” 欣儿听了哥哥的话,气得直跺脚。 这样,自是-夜等得不欢而散。 不单这一夜,连续几天都听不到谢羽晔的半点消息。苏鸿图到处派人打听,仍然毫无结果。 凌无灵虽然郁郁不乐,有苏静仁和苏欣不离左右地陪伴着她,倒也不怎么寂寞。尤其是苏欣,成天缠着她学功夫。小姑娘热情活泼,又善体人意。凌无灵喜欢独居一室,欣儿即安排好住在花房旁边,一间精舍住宿,不让任何人走近,只许她的贴身丫鬓荷花侍候她。凌无灵也真的授了她不少武功:气功、轻功、剑式,天天让她掺杂习练。 欣儿小小年纪,酷爱练功,绝非凭一时之兴趣,乃是生在武学世家,受其熏陶的结果。 这样不知不觉过了月余时间,她武功居然大进。 苏鸿图开始只觉小孩子闹着好玩的,也未放在心,直到有一天,无意间在花园见到欣儿练剑,见她出剑如风,进退有方,身法轻灵,剑式精妙,不禁一喜,单指剑术而论,静仁此时未必比她强多少,若是照此习练个三年五载,做父亲的也会被她赶上来。 苏静伯乃武学的大行家,心里清楚,女儿固然天资疑慧,勤奋好学;若无良师指点,未必能够精进如斯,便有心计欣儿跟凌无灵习练,怎奈男女授受不亲,而无灵小小年纪未必肯收徒,而且她心里只想去寻找义兄谢羽晔。“盘石山庄”虽好,却非她久留之地。 思来想去,只有如此这般,才是上策。当下心中一合计,把厨房管事的老妈子刘氏请了来,这王刘氏年纪不大,三十来岁,又能说会道,正是他心中作月老的最佳人选。 苏鸿图把自己的一番心思对王刘氏一说,王刘氏受宠若惊满口答允,当下心中打好说间底稿,趁凌无灵午间休息时候,兴致勃勃地轻轻推开房门,裣衽一礼,侧向坐在无灵对面,打开了话盒子。 她先从终南山上发脉,绕了一个大弯子,说了一大堆成家立精心的客套话,方道出苏庆主的女儿意欲雀屏中选,收凌无灵为婿。 凌无灵听得心中一愕,一时手足无措,略一思索,想好了退辞。 “小生正在习练师门绝艺,十年之内,不准提及婚姻之否则,受师门重责事小,自身将走火入魔,终身残废。是以,庄主好意小生只能心领,烦大妈在庄主面前替小生说几句好话。”王刘氏听她如此说,只得扫兴辞出。 待王刘氏出门,无灵心中好生烦闷。好端端地惹出这场麻烦,便决计离开“盘石山庄”,去找谢羽晔。 苏家满门对无灵依依不舍,尤其苏鸿图,许婚未遂不说,女儿武功未成,半途而废,心中依然惋惜不已只望着无灵直叹息。 凌无灵见此情形,心下不忍,当下言明,等寻得谢羽晔,有机会再来“盘石山庄”,两人各授他兄妹武术,特别是欣儿妹妹,定要让她武功有成,即使自己不能传授她武功,也要替她找个好师傅,苏鸿图方转忧为喜。 苏欣觉得无灵言之凿凿,一个劲地要“无灵哥哥信守诺言。” 离开“盘石山庄”,凌无灵只身一人,依循那晚谢羽晔的行踪,向北急驰。可怜谢羽晔中途折转向西,无意中错开了凌无灵。 奔行大半日,己近黄河岸边,路上遇一担柴樵夫。探询之下,樵夫告诉她,数日前在山中砍柴,眼见一前一后两人向东而去,显然在奔行追逐,至于年龄和衣著打扮,因为两人行走如飞,实在跑得太快,只见人影一闪已不见踪影,哪里能辩别。 第三天中午,路经一个大镇甸,一打听,才知此地名日“风牌店”,正在一家店中打尖,偶遇“百臂金刚”顾全。 顾全待无灵非常客气,远没有那日在路边小店的傲岸气质。两人谈起别后情形,方知数日前,顾全遇到一个名叫花子模的青年,看他长得俊俏,却是贼眉贼眼的样子。当夜,两人宿在一座客店。花子模偷偷从客店窜到一大户人家。顾全起初以为他行窃,哪知他窜入人家闺阁中欲行采花,顾全气得火冒三丈,当即与他在阁楼上打起来。 此人武功不弱,却奈何不了顾全的“大力鹰爪”,顾全一招“黑虎掏心”险些抓中他胸腹,惊得花子模抱头鼠窜。顾全紧追不花子模轻功高超,连忙追赶了一日一夜,仍然被他逃脱。顾全好生懊恼。 仔细打听,才知这花子模绰号“夜猫子”,乃豫、鲁一带的采花花大盗,顾全深悔未能除掉这个武林败类。两人尽兴畅饮一番。顾全要去金陵办事,两人从酒店分手。 凌无灵又只得独自一人到处打听谢羽晔的下落。这一日,走到一处山涧边,见那溪水清沏,周围人迹杳无,送打散发髻独自梳洗一番。梳装已毕,恍觉有人偷觑,急急隐踪搜寻,结果毫无踪影。无灵生怕被人窥破自己的女儿身,匆匆向西一处市镇奔去。 时已过午,走过一处树林,忽然听得兵刃撞击之声,连忙循声近前。至一边。一天有好几回,无灵开始无所谓,以为这是各人的习性,及至射来的眼光越来越频繁,心中就生了几分戒备。 第三天,他们来到一处名叫“枫树湾”的小镇子,孙可望在镇子边找了一间客店住下。 天刚擦黑,孙可望便说他身子不舒服,-个人关门睡觉。留下无灵一人,颇觉无聊,也自回房。 在自己房中,盘膝打坐,参修内功心法,将师门绝学“九风阴气”发动,霎时周身气脉流转加剧,九幽阴气护住周身。 九幽阴气不同于谢羽晔的“昊阳神气”“昊阳神功”一经发动,真气激荡,周围丈许范围中,都为真气所慑,声势显赫。‘九幽阴气’仅在身边尺许护体,并不随内息的急速流转而振荡。因为真气在脑脉中,成一条粗线带着体内血脉奔涌。 因为无灵贯注真气的剑招,无声无息,没有带煞剑气。虽然刚猛颇觉不足,但是,出招时,对方防不胜防,击无不中。除了谢羽晔这样的绝顶高手,能够觉察其来势,即是一流武林好手亦难防御。原因就是无剑气,甚至连搅动空气的气浪也没有。 她是以攻击为主,其杀伤力可想而知,是以,寒月神尼绝不轻易将这“九幽阴气”和“两仪九幽神剑”授人。弟子中也仅有无灵一人得其真传,因为师尼发觉她不但资质甚佳,是练武的好材料,而且,见无灵生性嫉恶如仇,为人正真爽朗,没有那偏狭妒忌的习性。 “九幽阴气”一偕护身,有如铜墙铁壁,即使强敌来攻,也无可奈何,非但刀、剑暗器难得入身,连毒气也不能攻入…… 凌无灵入定运功,真气走遍全身多处穴道,不觉已有两个时辰,颇觉周身舒泰。收功后,正准备躺下睡觉,忽觉室内空气有异,马上意识到有人施招暗算,立即闭气凝神。 只听得窗外“吱吱”声响,声音微弱。过了一支香的时光,听得窗户“轧轧”响动。片刻之后,有人已轻轻把窗户启开。无灵干脆悄悄倒在床上,静观待变。只觉风声飒飒,一条人影已站在床边。 “乖乖,你这小美人儿,想得我好苦,今天总算没有白费力气,倒要尝尝鲜!” 好熟的声音,原来是孙可望。果然是他!昨晚她就觉得门外有异,只是无人进门,她当时就怀疑是孙可望所为。 孙可望说话这间,双手急急抓向无灵。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及无灵身体的瞬间,她的身体突然向床内移开,好像有把她的身子拉向床里一般。孙可望双手抓空,情知无灵有备,但实在不甘心到嘴的肥肉跑掉,欲火中烧之际,心想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大本领,何况近身搏斗,男子的体力比女子大得多,即使她剑术高绝,也不能施为。这小子从来色胆包天,多少女人毙于他手下。他不及细想,和身向无灵身上扑去。 凌无灵用“移形换位”之法,把身体平平移出,“噗”的一声,孙可望又扑了个空,身子整个儿趴在床上,孙可望神志立即清醒,心道:“不好!”双手在床上一按,人已如箭离弦,向窗口射去。 也是无灵一时大意,以为他跑不了。岂料他轻功高超,无灵身子一离开床位,不等着地,腰身急缩,双脚点地,一个“鲤鱼打挺”站直身形,就这么误得一误,孙可望已冲出了窗口。 凌无灵见他身形一晃,情知不妙,转身急急窜出窗口。孙可望已在数丈开外。凌无灵提一口真气,发力疾追而前。 两人轻功都不弱,无灵强在内力雄浑,几个纵跃,已把两人距离缩短了许多。二人一前一后向镇外奔去。不一刻,已远离镇甸。孙可望径直一个土丘上窜纵而上。 待到得土丘上面,孙可望身子慢慢停下。此时无灵离他不过丈许,见他停下,也自止步不前,防他暗算,并暗暗运功,把真气遍于全身,作势欲斗。 孙可望人-停,转身对着凌无灵,连声冷笑。 “哼哼,你的胆子倒不小,居然追到这里来了,莫非定要见个真章!” “哼,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无灵气得“嘿嘿”冷笑:“竟然跟踪我好几天!” “没有什么,只是喜欢你小妞儿长得漂亮,哈哈!”孙可望大笑道:“那日溪边一展妙容,尊驾真个把我迷住了……” 无灵恍然大悟,那日在溪边偷觑的原来是他!几天来的情形,即刻了然于胸。思忖半晌之后,冷冷说道:“莫非你就是……” “我就是人称‘夜猫子’的花子模!那日前欲夺下被挟持的年轻女子,再来找你。谁知你自己找上门来,还动了侠义心肠,助我一臂之力。既然如此,我们就做-对露水夫妻吧,哈哈!”几句话说出来,气得凌无灵浑身颤抖,捏着剑的手都出了汗,汗水在手心一滑溜,陡然使她警觉。她此时面对着的是江湖上的采花大盗,身手不凡,经验老到,决不可心躁气浮。当下,强制压下满腔怒火,气定神闲地静立当场,不紧不慢地跟他说话。 “你的春秋大梦醒了没有,你倒是露两手给我瞧瞧!” 花子模见她这样说,误以为她心存怯意,又笑道:“你若是跟着我,在下决不会亏待于你……” “你”字刚落音,凌无灵剑已出手,一招“玉女投梭”急刺当胸,她面对江湖败类,毫不容情,出手尽是杀着,狠辣无比。 花子模未料她出剑这样迅急,说打就打,慌不叠地后退三尺,随手执剑,还一架“横架金梁”。这里又一招“横指南天”“划破天河”。一招接着一招,如惊涛骇浪般层出不穷。 霎时把个花子摸裹在剑网中。 她的剑势本以攻击见长,此刻抢了先机,兀自着着抢攻,杀得花子模手慌脚乱。饶是他武功高强,剑术有道,一时竟被迫得透不过气来。只觉剑幕重重,排山倒般向他涌来。尤其是对手出招无声无息,影子缠身,神鬼难测,只得尽平生之力,急速展开独门绝活,把手中剑舞得呼呼生风,织成一道剑网,暂时挡住潮涌般的剑势。 耳听得“叮叮当当”的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尖厉刺耳。仅仅五十招光景,花子模已败相呈露,吓得他三魂去了两魂,魂飞天外。心无多想,急施一招“孔雀开屏”,集尽全身功力,荡开来剑,就势一滚,只见他左脚点地,向斜方比纵腾跃起,意在取长衫短,展开轻身功夫,一走了之。 凌无灵急忙举剑架格,以为他要施展什么绝招,正凝神以待,呆得一呆。就在这弹指间,花子摸双肩微耸,人已倒纵而去,凌无灵才知上了他的当,旋急双脚点地,向前急跃。同时,真力凝集左手,人在空中,向前猛发一掌。 这一掌,她用了中层劲力。一来人在空中,二来两人相距二丈开外,力道颇嫌不足。饶是如此,掌力也把花子模震得那身子向前打了几个趔趄,险些摔倒,纵跃势头大减,身体已经受伤。 花子模心想:“若她再发一掌,自己岂不要重受重伤,不能坐以待毙。”又道是因兽犹斗。他虽受伤,却并不重。他急转身双手-扬,一对铁蒺藜,对着无灵急射而来。 无灵正自奔跃之中,两枚铁蒺藜分击她的胸腹。花子模受伤、转身、发暗器,虽只是弹指间的事,纵腾中的凌无灵,身子始终未停。因此,她与花子模的距离缩短了许多,二人间距不过丈许,躲闪已来不及,她急旋于中剑将两枚铁蒺藜击碎,打住身形。 谁知这个采花大盗,用是打暗器的高手。随着铁蒺藜碎落,弹子、钢镖、飞蝗石如雨般接踵而至,劈头盏脑地向着凌无灵全身上下招呼上来,逼得无灵展开剑式格挡。 二人距离近,暗器力道又强,无灵虽剑术精巧,强劲暗器对她压力也不小。只听得“吱喳”连声,铿镪刺耳,饶是无灵将真力贯注剑身,兀自震得手臂微微酸痛,加之她的剑式,以攻击为上,这样的一味防守,特别吃力,内力消耗甚重。心道:“暗器不断,稍有疏漏,不堪设想。与这种无耻之徒交手,受不得半点伤损。否则,会受他的凌辱,至万劫不复之地!” 心念电转,打定主意,脱开暗器网, 岂料花子模更是惊慌万状,手中暗器已经不多。自己打暗器手法虽高,也颇费力气。身体业已受伤,未及调息,暗器又用完,自己要跑也跑不动了,心念及此,杀机陡起。 本来,小姑娘美貌如花,实在舍不得取其性命,欲玩弄于股掌间,遂他色欲之愿,试想他花子模,武功尚不及凌无灵,如何能够生擒活捉别人。这也怪他色胆包天而自不量力。 现在已是生死攸关的时刻,鱼死网破在此一举,采花贼哪有怜香惜玉之心! 花子模猛然一招“满天花雨”,撒出一把蓬银针,银针细于麦芒,长不过寸许,根根针上淬毒。此毒不同一般,乃剧毒“见山红”。只要有一针上身刺破皮肉,则见血封叫做,无药可解。除非事先将解药敷在皮肤上。 花子模这招“满天花雨”,乃是用“摘叶飞花”的暗器手法打出去的,劲力非同一般,乃是花子的拿手绝活。他自出道以来,还没有人躲得开他的如此-击。是以,他信心十足地等着看这小美人儿香消玉殒,陈尸当场。 好个无灵,则那满天银针,烟雾般随着那“嗤嗤”破空之声急射而至,说时迟,那时快,内劲暗动,双肩晃动,一招“白鹤冲天”,人如一道箭矢向空中射去,离地三四丈,银针自脚下冲过。 凌无灵身子未停,左脚在右脚上一点,身子斜向空中继续升腾二丈有余,人已到了花子模头顶上空。 无灵双足缩至腹部,身子前翻,头下脚上,如老鹰扑兔。无灵把剑含在口中,两掌凝聚内家真力,合掌向花子摸头上击下。 此招乃“天雷炸地”,是她师门绝技。艺成之后极少施为。只能在无灵保身或对十恶不赦之逆贼淫徒,方能施为。今天无灵正好用来一试。 花于模银针撤出,不见凌无灵身影,正自诧异,猛觉头顶生风,心中一凛,情知不妙,急欲躲避,迟了,凌无灵双掌巳至。 “轰!”如晴天惊雷,凌无灵藉反震弹力,一个后翻,卓立当场,注目一瞧,自己都吓呆了。花子模已成-堆烂肉陷在地中,头骨碎裂,脑浆四溢,全身骨骼寸断。凌无灵轻轻嘘了一口气。 她感觉疲乏无力,立即盘膝坐地,运功调息,半个时辰过去,已觉周身舒畅,精力旺盛,便立即殿开身形,向来路奔回。 凌无灵回到店中,天已大亮,收拾-下,走出客店,又是只身一人。经过这番折腾,她也慢慢地习惯独自其身,只是老想着谢羽晔,他的影子总在她脑际闪来闪去。这样的思来想去,不觉走出了“枫树湾”。一时不知所向何往,只好一头向南走去。 她之南行,是想到汉口“四海镖局”打听羽晔的下落。听说汉口在南边,方向倒是走对了,具体路线只好去闯。一路上不愿多问,生怕又遇到了个花子模。她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从与花子模相处,她到底悟出了一点道理,真刀真枪地摆明着干,她确实不怕,就是死也不觉胆寒,英雄死于战场有什么畏惧的。 怕的是遭人暗算。倘若那晚,她没有运功而是睡在床上,怕是着了道,后果…… 她想都不敢往下想。要是羽晔哥哥在身边有多好,有他在身边照应,觉也睡得安稳,什么样的风吹草动他都警觉。 今儿个单身一人,时刻提心吊胆,晚上只能在床上打坐入定,藉运功调息恢复疲劳。 他哪里知道,武林人物在江湖道上,多是单独行动,吃江湖饭全是风餐露宿,刀头舔血的行当,她眼下的所作所为正是在受生活的磨练。武林好手,谁又不是经过一番跌打,一番历练呢?愈是高手历险愈多。她这样边走边想,心倒反而安宁了一些。 眼前一片古木参天,四处无人,只有鸟雀在树上叽叽喳喳,空气异常清爽,走在树叶铺盖的路面上,显得轻松畅快,禁不住心旷神恰地想着唱几句山歌散散心,她耳目灵敏,知道这样的地方,是没有人暗算的。 走了约一个时辰,山越来越高,人也越来越清拳爽朗。猛听得右前方有人语之声,连忙凝神静听。不错,似乎有两个人在说话。她急急双足地点地,身形急跃,人已腾空二三丈,冲出了树林遮掩。举目观察只见右边山脊上有一块草坪,有十数丈见方,周围古树参天,草坪中站着两男一女。女的垂手而立,两个男的站在她对面五尺远。其中一人道:“只要你告诉我们,从后山到你们‘映波门’营地如何走,我们决不会害你。” 女子哼了一声,道:“哼!你们有本事自己去一趟,何愁后山拦得住你们!” “你不必用话来挤兑老子们!”另一个手持单刀的人怒道:“‘映波门’迟早都要归我们‘巨灵教’管辖。我们只不过在争取时间。” “小小一个‘映波门’,老子们才懒得浪费时间!”先前那人道。 “怕没有那么容易。”女子道:“‘巨灵教’真有能耐,一个谢羽晔就把你们吓破了胆……” “放屁!”持刀人大声怒吼道:“谢羽晔又怎么样!有朝一日,老子们定要把他碎尸万断!” “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女子道。 “老弟,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先前发话那人嘿嘿冷笑道:“咱们干脆把她的衣服扒光,先玩个痛快再说。” “你敢!”女子怒目圆睁道。看好不过二十来岁年纪,生得颇有几分姿色,虽然怒极,身子却丝毫未动,显是穴道被制。持刀人哈哈大笑。 “哈哈,有什么不敢,先让咱们爷们快活快活!然后带着你一同去‘映波门’,就说你是我们的人,你们掌门恐怕再也不会认你这个弟子,你不用发狠,现在你穴道受制,要想自截都不可能。只有归顺我们,把后山机密说出来。我们决不动你一根头发,否则,哼哼,叫你死不能活,活不得活,嗯?” 女子急得两眼落下,心道:“这便是如何是好,告诉他们,乃是叛门之徒,日后必当会被逐出墙。不说吧,二贼之所为,当会落得万劫不复之地!” 凌无灵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实不忍,知道她痛苦已极。先前听那两个人自称“巨灵教”,心中怒火满腔,听持刀人要把羽晔哥哥碎尸万段,如同火上浇油,几乎忍不住要出手相援。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人又玲珑乖巧了许多。 转念一想,到了这种地方,不怕他们跑了,不如多探一些消息,到底羽晔哥哥到了哪里,与巨灵贼怎样打起来的。听人口气,场面还不小,他现在又在哪里?心中千头万绪,只望能尽快探到羽晔哥哥的消息。 这时,场中三人都没有做声。那年轻女子,只是泪流满面,似乎决心一死。 “你说还是不说,老子忍不住!”持刀人说,看他的样子,只怕真要动手。凌无灵生怕那女人有甚闪失,连忙从树后走出来。 直走到距离二人五六尺远,二贼仍未觉察。那女子泪眼模糊,心念已绝,根本没有想到,此时此地会有人来救她。 “两位好不要脸!”无灵大声说道:“荒山野地欺负一个弱女子。” 两人都下了一跳。这人到了自己身后都不觉察到,论这分轻功,就比他二人强了不知多少倍,转身见是一个俊面的大孩子,十几岁的少年人,身体体弱,行动不发声,充其量有一份轻灵身手,未毕有多么高深的武功。如此思忖,先前的惊吓之心自退,反而心存轻视,眼光中流露出鄙夷的神色,道:“你看着眼馋怎么的,也想插一手吗?” 凌无灵心知他们以为自己是少年男子,是以,用话挤兑他,当下,俊面一肃。 “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们好生无理,我偏要管!”“要管也不难,”徒手人阴侧侧地说道:“咱们比划比划,赢得了我们弟兄,这小妞jl址给你。” “若是输了呢?” “输了好说,跪在地上向爷们磕三个响头.走你的路。”持刀人冷冷说道。 “你们赢得了吗?”无灵笑道。 “少逞口舌之能手,手上见个真章吧!徒手人似乎有些耐不住性子,说声“不了”,已欺身向前,对着无灵当胸推出一掌。 凌无灵见他来势凶猛,掌出有风,知他掌上有些真功夫,不便硬接。机伶伶地往旁侧一闪,躲开来势,然后指贯真力,顺手在他身上一划。 此人一招落空,心中悚然。他原指望这一招“犀牛望月”凌厉无比,对方不死也要身受重伤,那知他竟轻轻巧巧地闪开来势,动作潇洒,似乎毫不在意地信手一划,指风如刀。他识得厉害,若被划着,肩胛骨立断,便急急前跃四尺,堪堪避开,急转身一招“西施浣纱”,斜斜劈去。凌无灵不避不闪,翻左手一格,“噗”地一声轻响,那人只觉-股阴寒气透骨如利刃般尖锐的力道,迅急地自手臂闯进全身脉血中,气血涌转如针刺,一条胳膊已经被强劲的内力震碎,周身痛苦不堪,渐渐一阵昏迷,“砰”地一声,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小小年纪的少年人,内力何以如此精强?持刀人心念电转,虽然内心先自心胆俱寒,但,自持手握利刃且武功强于倒下的盟弟,兀自挥刀而上。他的刀法果然迅捷无伦,霎时把凌无灵罩在一片刀光之中。 然而,他却沾不到无灵一片衣角。无灵展开轻灵身法,一味闪避,与之游斗。仔细观察这路刀法,虽只三十六路,的确是刀式精绝。可惜此人内力未到火候,刚猛颇为不足。仔细看了两遍,知他技止如此,懒得再耽延时辰,于是把心一横,双手连挥,施出“凌空摄物” 法,那人只觉手腕肘关节一麻,刀已到了无灵手中。只见刀光一闪,头已飞出丈许,身子兀身旋开五尺方倒下。 凌无灵右手在女子身上拂了拂,解除了女子身上受制穴道。年轻女子舒展手脚,对着凌无灵裣衽一礼。 “恩公在上,请受小子一拜!”女子躬身欲施大礼参拜。凌无灵慌不迭双手将她身子托起,那女子脸面顿时绯红。 无灵一时,自知方才-时情急,忘了自己的身份一是少年男子,心中好笑。 “姐姐不必多礼,折杀小生了!”无灵谦和地笑道。 “若非恩公相救,小女子已是死无葬身之地,如此大恩,受之无愧!”女子又欲下拜。 “好了,好了,”无灵道:“姐姐还是说说,你如何落在这两个巨灵贼手中的?” “贱妾白莲花,乃‘映波门’弟子。”女子说道:“奉掌门向无忧之命,去太白山‘丹心寨’,参见统领谢大侠谢羽晔……” 凌无灵听她一说,几乎要喊出声来,连忙截她的话头:“大……侠谢羽晔!” “是呀,”白莲花连连点头道:“他数日前在‘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春风护法,震动武林,恩公还不知道么?” 凌无灵喜得心中怦怦直跳,连道:“嗯,你快往下说!” 白莲花好生奇怪,恩公何以神不守舍地一时插话,一时又催她快讲,遂盈盈一笑地望了望无灵,说道:“端阳佳节,武林各大门派掌门人,去‘丹心寨’为寨主公孙逊祝寿。” “被‘巨灵教’护法春风道人挟持,春护法欲将各大门派置于‘巨灵教’统治下。是大侠谢羽晔,大战春风道人,将他打成重伤,挫败了‘巨灵教’的阴谋。各大门派公推谢大侠,统领天下武林门派,共同剿灭‘巨灵教’,坐镇‘丹心寨’。” “公孙逊以飞鸽传书,召集各门派齐集,‘丹心寨’共商大计。这等大事,恩公难道还不知道吗?” “啊!”凌无灵轻轻嘘了一口气,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遂道: “姐姐,继续往下说。” 白莲花又是一愣,他这般急着听下文.只怕谢大侠跟他有什么关系。嗯,是了,看他小小年纪,武功卓绝。刚才与那两个巨灵贼比斗时,等闲的三招两式,毫不费力地就把二贼打得大败。这等高手定然是谢大侠关系非同一般,遂继续往下说。 “我们‘映波门’掌门得知,与总管倪如水商议之下,决计派人去‘丹心寨’。我的轻功在‘映波门’众姊妹中,还算过得去的。遂命我持书前往。刚离开百十里地,遇到了这两个贼子。方知他们要进攻‘映波门’,要我带他们进入‘映波门’后面山上,后山机关重重,外人万难走入。是以将我掳下。” 凌无灵听说这“映波门”掌门人的姓名,暗忖她离别师父时,师父曾交代她,有两个师姐名叫向无忧和倪如水。当初她入“寒月庵”时,她们已经出师,因而一直无缘相见。想不到在此听说这“映波门”掌门人正是师姐。这次,“巨灵教”要火并“映波门”,师姐有难,我一定要速速助师姐一臂之力,只是羽晔哥哥不在,有他在这里就好了。 好一个无灵,只得把去“丹心寨”会羽晔哥哥的事暂且搁置-边,一心要助师姐。 “莲花姐姐,”无灵对白莲花道:“‘巨灵教’贼子穷凶极恶,极是难缠。他们欲打‘映波门’,我们快快回去,再迟只怕来不及了!” “对!”白莲花赞同地点了点头。 “慢!”无灵想了想说道,只见她右手剑指着倒在地上的人。 “快说!你们要如何进攻‘映波门’?”无灵恨声问道。那人早巳慢慢地苏醒过来,只觉右臂痛彻心肺。听无灵问,眼睛轻轻翻了几翻。 “不知道!”那人咬牙地说。无灵心头火起,右手急急前推,剑已刺人那人咽喉,那人哼也不曾哼一声,头一歪,死在地下。 无灵转脸对白莲花道:“姐姐,我们务必今晚赶到才好。”“恩公言之有理,我们这就启程。” “我说莲花姐姐!”无灵笑道:“再不要叫什么恩公恩公的了,怪难听的!你比我年纪大,就叫我凌无灵,或者叫我无灵弟弟吧!” “好!?”白莲花望着也爽朗一笑,说道:“无灵弟弟,咱们上路吧!” 二人几个起落,一会儿就越过这座山脊。白莲花果然轻功不弱,与无灵同行,竟自不落下风。无灵生怕她争强好胜,疲累过度,只用了七八成功力。虽然如此,她这份轻功,已经很不错了。 两人闪展腾挪,衣袂飘风,身法轻灵,有如行云流水。掌灯时分,已到纸坊。两人找了一家酒店吃饭,酒量都不大,饱餐一顿,准备继续赶路。白莲花刚刚自座位上站起,脑子突然一阵昏眩,只觉天旋地转,双手急急抓住桌边。无灵见状,慌忙扶她坐下。 原来,白莲花与那两个巨灵贼经过一番拼命搏斗,后又被被制住穴道多时,无灵替她解开穴道后,没有及时调息,反倒急急奔行了一个多时辰。无灵并不感觉怎么劳累,她却须全力施为,生恐落在后面。因此,二人坐下吃饭这一阵,突然停住,血脉停滞,一时精力不济,昏厥过去。 无灵虽然心急如焚,急着赶路去救师姐,但见白莲花这般,恐她伤劳成疾而害了她,执意找一间客店住下,修养生息再说。 二人寻到一家在客栈,刚在柜台边站定,忽听身后有人在声讲话。 “我们明天赶早启程,准不会误事的!”声音洪亮,振得屋宇嗡嗡有声,无灵颇觉耳熟,转身注目一瞧,身后站着两个身材的汉子,正是“百臂金刚”顾全和“铜身罗汉”元庆,不料一凝神顾全也看到了她。 “小侠从哪里来?”顾全双手连连抱拳,一笑问道:“谢大侠近来可好?”神情谦恭有礼,方才进门时的冷傲神态,瞬息全无。“你们是到青柳庵的‘映波门’里去的吧。”凌无灵盈盈一笑,只问不答。她方才听元庆说起早不误事的话,推测他们是去青柳庵的。是以,有此一问。 “是呀,”“铜身罗汉”连连点头道:“你们莫不是也去那里,谢大侠去了太原吗?” 那日在茶铺子里,无灵时对顾全颇有好感.当下毫无顾忌地将她下谢羽晔在“盘石山庄” 失散的事,详尽说了出来。 “此地不是说话之所,”顾全笑道:“咱们找一间客房边饮边谈吧!”遂连忙要了三间客房住下。 四人在顾全二合住的大房间里,摆酒畅谈,凌无灵向他们相互作了介绍。顾全听说白莲花也是去“丹心寨”,好不高兴。 “我们差点错过了。” “何止错过!”无灵道:“险些误了大事!” “啊,什么事?”元庆急道。 “前辈有所不知,”白莲花道:“今天小女子被两个巨灵教擒住。他们说,‘巨灵教,明天要攻打“映波门’哩!” 顾全听得心中一凛道:“有这样的事,应该向‘丹心寨’报信才是。”“恐怕来不及了!”无灵道。 顾全“嗯”了一声,望着白莲花欲言又止。他想说.“映波门”在江湖上乃是一个小门派,“巨灵教”断不会进攻,不过意在收伏她们。以无灵和他们二人的武功,加上“映波门” 的人,不难对付。若提小门派,又怕白莲花心存芥蒂,江湖上颇有门派之见,这方面说话稍一不慎,容易误会甚至接下梁子。顾全乃是老江湖,自然清楚这些情形。凌无灵见他说话迟迟疑疑的,知他心存顺忌,连忙接口。 “咱们用不着犯愁。有你的‘大力鹰爪功’,就够他巨灵贼子好看的!”无灵道。 顾全看她小小年纪豪气干云,心里非常高兴,知道她武功不弱,元庆更是直肠子脾气,连忙道:“只要有架打,咱们都去凑热闹吧,吃吃!” 凌无灵这才打听他们去“青柳庵”的目的,顾全告诉她,是奉掌门师兄邵凤阁之命,去“映波门”联络剿灭“巨灵教”的事情,并把那日谢羽晔“丹心寨”大战春风道人的事约略说了一下。他们师兄弟当时不在场,是以只能说个大概,无灵听说羽晔去了太原,急急问顾全。 “他去太原干什么?” “不清楚,又听他说与‘丐帮’帮主尹继维取道‘冷云帮’去汉口‘四海武会’,”顾全答非所问地说。“这是他在路上听朋友说的,先前并不知道,现在想起来才告诉无灵。” 无灵听得心中着恼,小嘴一噘,心道:“羽晔哥哥怎么跟我捉迷藏似的,一时太原,一时‘冷云帮’,如今又跑到司徒棣那里去了,见了面非揍他一顿不可!”顾全看她板着面孔在使小性子,连忙笑着劝慰她。 “小侠不高兴了么?谢大侠非虽有意避开你,实在是大事在身。他已经是武林各门派的首领。统领天下武林各门派共同剿灭‘巨灵教’,实在难怪他!”约略思忖,续道:“这样吧,这里事了,你同我们去‘丹心寨’。大家有约,六月初他定必回‘丹心寨’与众人相聚共商大计: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你再思念他,也只不过几天时间。” 无灵听说谢羽晔已经是武林各门派的首领,心中好生高兴,顿时欣悦地点了点头。 (请看中册)—— 第七章 消魂连连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起,四人匆匆吃了早点,各人施展轻功,发力向“青柳庵”急奔。 两个时辰不到,“青柳庵”已然在望。各人发急,几个起落已到庵前。 只见院门大开,进门不远的草坪上,围着几百人众。凌无灵展眼一看,右边多是年青女尼,也有俗家打扮的,显是“映波门”的人,男弟子都在庵前庵后的周围警戒。左边是身着灰色和黑色衣服的高大汉子,一看便知是巨灵贼,人数似乎比右边的少得多。 场中一男一女正在高呼酣斗。女的约莫三十多岁年纪,高挑身材,使一把剑。男的赤面虬髯,右手执剑。 无灵凝神细看,女的所用乃是“映波门”式。这“映波门”式,乃“映波门”的正宗剑法,当年师祖仅传给寒月神尼一人,故因“映波门”弟子不多,寒月神尼也只传了三个人,向无忧和倪如水出师多年,凌无灵最小,幼年操习,她又勤学苦练,寒月神尼对她视若已出,传得也最深。 十二岁以前,凌无灵均是习的“映波门”式,之后方得授“两仪九幽神剑”式。她喜欢“两仪九幽神剑”的精妙凌厉的剑式,出招又威猛,也是各人性格所致,她用起来得心应手,是以,常常把这套“映波门”式搁置起来。其实“映波门”乃“映波门”师门绝学,精妙刚猛兼而有之,攻防相济。仅以防御招式而言,几乎胜过“两仪九幽神剑”,偏偏无灵与人过招,不喜防守,一味猛攻。“两仪九幽神剑”恰恰合她的脾性。 如今见这中年女尼使出来,颇觉精妙绝伦。真个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无灵自忖弗如,只是内力火候不到,剑气不足。是以,常常被对手圈住,好在她招式精妙,对手一时也奈何不了她。 两人斗了百十来招,兀自不分胜负。时间一久,中年女尼体力不支,渐渐趋于下风,露出破绽。 “慢!”听得-声轻呼,声音不大,却尖刺刺。原来是顾全见中年女尼显露败相,久战必不利,是以中途喝止。 “两位暂且住手!”听他这么说,两人收式各退后一步。顾全续道:“天已近午,在下的意思,双方小憩片刻,午饭后再斗如何?” “你是什么人?”赤面虬髯大汉双眼-瞪,喝道:“假惺惺地来这里搅场!” “在下‘百臂金刚’顾全,”顾全双手一拱,说道:“奉盟主谢大侠谢羽晔之命来此督阵。” 赤面虬髯大汉听说他是奉了谢羽晔的命令,心中一寒,狂妄气焰消降了大半。 “好吧,”虬髯汉子点了点头,道:“在下‘千佛手’邬思敬,乃‘巨灵教’金雀堂堂主。” 凌无灵听说他是邬思敬,心中一凛,暗道:“原来你就是邬思敬,今天非除掉你!” 她下了这个决心,不露声色地随着众人走进庵中。“巨灵教”的人在外面休息。 “映波门”众人分两处开饭,吃的是素筵。无灵他们在上面一席。 席上,白莲花向掌门作了介绍,刚才那个场中与邬思敬过招的中年女尼,就是掌门向无忧。听白莲花介绍无灵时,对她注目打量了一番。 “在下冒昧,敢莫是珑师妹吗?” “小妹见过两位师姐!”凌无灵忙起身,对着两位师姐躬身长揖而礼。倪如水连忙牵着她的手,无限受怜地笑起来。 “好英俊的小伙子!去年我回去见了师父-面,你不在庵中。师父她老人家说你不久就会出山,恐怕不认识,特意关照我一声。原来小妹易钗而行,如何识得!” 向无忧也笑道:“师父说你改名叫‘无灵”了!” 顾全听得一愣,心道:“小侠原是女扮男装!谢大侠居然懵懂不知。下次见面时,倒要告诉他一声。” 白莲花听无灵她们师姊说话,更是俊面泛红,想起与她初见面时,自己羞羞答答的神情,好生没趣,心道:“这珑妹子,忒也促狭了,你我单独见面,怎么就不告诉人家一声!”无灵见她双颊微红,心中也自好笑。 邬思敬他们坐在外面,饮食随带的干粮,边吃边注意厅中动静。 “丹心寨”之战,这几人都不在场,显然是无名小卒。别看那姓顾的装得道貌岸然,未必有真本事,那位女扮男装的女子是掌门师妹,武功决不会高出掌门人,方才交手,已知这向掌门武功不过如此,明明已落败,招呼我等休息,显然是害怕了,待会再战,只要杀掉后来的两个男子,余下的听命“巨灵教”就可以了,用不着斩尽杀绝。 吃饭是不是缓兵之计?听他们谈话口音,似乎并没有援兵,那就万事大吉,不足多虑了。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挺美,显得精神抖擞,殊不知,凌无灵已暗暗判了他的死刑。 下午,“巨灵教”那边,走出一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往场上一站,方待开口,这边元庆也正大步跨进。 “在下石不开,‘巨灵教’雁鸣堂弟子。”那人双手一拱,大声道。 “在下元庆,‘峨嵋派’弟子,”元庆还礼道:“咱们是空手玩玩,还是亮兵刃一搏!” “尊驾随便,怎么样都行?”石不开“嘿嘿”一声怪笑,大刺刺地说道。这话说得圆滑而唐突,弄得元应一时进退维谷。对方既不提什么方式,似乎是随意奉陪,这头一遭就落了下风,好一会儿开不得口。略一思忖,说道:“你高兴就上吧!” 他这话说得更损,并不言明徒手过招,只说他高兴就上。对方若上,自然喜欢空手过招,若用兵刃,自然不高兴徒手过招,明摆着嘴实上吃了亏。 石不开似乎急于取胜,未及细想,双手一分,和身扑上。元庆不慌不忙,身随人转,躲过来势,随手一招“雷击五岳”,双拳齐出。石不开识得利害,身子后退三尺,复一招,“风卷残云”来势凶猛,两个人攻势俱快,出拳如风。 二人你来我往紧斗了三十余个回合。元庆越战越勇,一套“罗汉拳”使得风雨不透,迫得石不开只有招架之功,投有还手之力。凌无灵看石不开败相已露,知道最多有十招,就可以结束这场搏斗。耳听得“嘿”“咚咚”声响,“嘿”是元庆发出的一声响,右手击中石不开左肩,石不开“咚咚”后退两步。石不开左肩巨伤,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显是内腑已伤,旁边同伙连忙近身扶住他,只见他左肩骨骼已碎。旁边坐着的一人见状,跳了起来,大声怒吼。 “好贼子,伤我雁鸣堂弟子,今天叫你有死无生!” “慢来!”只见顾全走到元庆身边,喊了一声道:“尊驾何以气恼,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来陪堂主拆几招!” 听他的口气,顾全知道他是雁鸣堂主,是以先用话套住他。那人双眼-瞪,大声怒道: “你‘峨嵋派’把看家本领都使出来,老子也不怕!”说罢,就要动手。 “稍安勿躁,尊驾报个万儿,顾某从不杀无名之鬼。”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乃雁鸣堂堂主庞野!” 顾全见他心急火燎,索性再烧-把火,撩拨他肝火旺盛。 “我道是什么乌龟王八蛋,原来还是什么堂主。恐怕‘巨灵教,绝了人种,这样的草包,也配做堂主!” 庞野气得哇哇怪叫,冲上前来就要当胸一举。顾全要的就是他这一手,当下不慌不忙地向向左转,右手向他出拳的腕脉“列缺穴”抓去。庞堂主此时虽然肝火旺盛,临敌经验却不差,知道若被抓中,这条胳膊非卖给他不可,急将右手-翻,向顾全手心“劳宫穴”点去。 这本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也是庞野情急之中陡生的解救办法。 顾全当然不会吃这个亏。只见他右手缩回,左手一招“二龙抢珠”,食、中二指向他双目挖去、庞野一招“雄狮摆头”,堪堪避过来势,顺手一着“凤凰夺窝”,向他肩胛抓去。 顾全晃肩觉胸避开来势。 两人越斗越紧,庞野手上功夫不弱,拳出如风,掌削如刀,加之五指劲力有如钢钩,见招拆招。饶是顾全的“大力鹰爪功”神出鬼没,招式老到,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他。 三十招一过,顾全手上加劲,身形灵动,霎时幻化出无数掌形,力透十指,指风不离左右。庞野只觉四面八方都是掌影,处处透着凌厉指风,迫得他透不过气来。弄得一时间手忙脚乱,穷于应付,兀自使出浑身解数,终是脱不出掌风指的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忽听得一声惨嚎,庞野跌出丈外,上胸琵琶骨已然被抓碎,衣衫破损,鲜血淋漓地倒地不起。 顾全双手一拱,道了声:“承让!” 这样,“巨灵教”连输两场,早已沉不住气了。向无忧坐在椅上暗自庆幸,两场惊心动魄的搏斗,恐怕“映波门”弟子难得有人胜任得了。尤其这后一场,斗得凶险异常。她自忖亲自出场,未必赢得如此干净利索。只是,心中最记挂的还是眼前下一场争斗。 这邬思敬的武功恐怕比庞野的高得多。上午若非是顾全见机调和,自己必败无疑。 现在应该是邬思敬出场了,顾全经过这场恶斗,耗力甚巨,恐怕难以继续下去。就是他能继续拚斗,武功能够胜得过邬思敬吗?按理,接下去应该是她掌门人出场。她对邬思敬实在心存怯意。正当向无忧内心忐忑不安时,她害怕的情形终于出现了。 邬思敬已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向场中走出。她这“映波门”掌门头皮发炸。说不得就是刀山火海,当着本门弟子面前,决不能有失身份,硬着头皮也得闯这一阵。 只听场中邬思敬冷冷一笑。 “‘峨嵋派’的‘大力鹰爪功’名不虚传,请阁下不吝赐招!” 向无忧正自横下心来,准备拚死一搏的时候,出乎众人意料,场中人影一闪,身形轻灵,动作潇洒,众人拭目一瞧,原来是凌无灵已闪至场中,众人一愕,向无忧更是心惊,暗道: “小师妹何要不知天高地厚,这可不是小儿戏耍的时候!” 心中正自思忖,凌无灵已开口讲话。 “邬堂主身手不凡,谢大侠对阁下甚是想念,特命小女子与堂主过几招,堂主请吧!” 凌无灵现在是掌门人的小师妹,人也显出女儿态。邬思敬眉头微皱,显然觉得自己堂堂“巨灵教”堂主,竟与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过招,赢了面子上不光彩,输了这个筋斗可栽不起啊! 听地说是谢大侠命令她来的,不禁心下一寒,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禁不住要摸摸那没有耳垂的左耳朵。提起谢羽晔,就让他想起“丹心寨”的可怕场面,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邬堂主亮兵刃吧,你我今日必得见个真章!”凌无灵“章”字出口,右手已横剑当胸,左手捏着剑诀。邬思敬到了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右手挥动,长剑已然在手,剑向上掣如胸前,凌无灵着势欲动。 “请姑娘报个万儿!”邬思敬沉声道。 “在下凌无灵!‘映波门’掌门师妹。”“姑娘,”邬思敬口气和缓地说道:“这可是刀头舔血的拚杀,还请姑娘三思而行!” “堂主昔日杀人如麻,今天倒发起慈悲来了。难道堂堂‘巨灵教’堂主,还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么?”无灵气得冷冷地说道。 邬思敬勃然变色,怒道:“鼠辈找死!”“死”字出口,连江湖规矩也不顾了,兀自出剑,一招“飞云掣电”,向无灵当胸疾刺。凌无灵毫不迟疑,暗暗发“九幽阴气”真气布满全身,贯注至剑身,还一招“回风拂柳”剑势沉雄,出手毫不留情,把“映波幻剑”尽数施出。 无灵没有施展“两仪九幽神剑”。师父曾经告诉过她,两位师姐没有传授“两仪九幽神剑”之中。邬思敬身为“巨灵教”的堂主,武功自有其高超之处,剑式有如狂风怒潮,翻江倒海般泻向凌无灵周身上下,只见剑光不见人,剑气如虹,把凌无灵罩在中间,形成-股很大的压力。凌无灵有“九幽阴气”护身,“映波门”式使得泼风也似的,任他邬思敬剑光如云,兀自渊停岳峙,丝毫不为所动。 “映波门”式虽不及“两仪九幽神剑”刚猛雄浑,却是攻守兼备。双剑交击,邬思敬浑身一震,气血翻涌,胳膊顿觉酸麻,手中剑柄几乎把持不住,急急运功相抗。他万万料不到这小姑娘的内力,竟然如此精强,几个回合就迫使他,只能避其锋芒,剑走轻灵,觅隙寻暇地着着抢攻。 哪知,凌无灵周围犹似布了一道铜墙铁壁般的剑幕,邬思敬的进攻一一被迫了回来。十五招一过,邬思敬剑式变缓,遂采取“以守为攻”的战术,退避三舍。 他不知道,他现在的对手是凌无灵,非向无忧可比。饶是无灵谨守戒条,以“映波门” 式与他对垒。若是换一个地方,凌无灵施出“两仪九幽神剑”的猛烈攻势,邬思敬怕早巳到阴曹地府报到去了!就是如此,凌无灵见他以守为攻,蓦地手中剑式一紧,雄心勃勃。她一是长于泼辣的进击,邬思敬若是与她对攻,尚可维持半个时辰不到,他竟弃长取短,则是咎自取。 凌无灵剑如闪电般击出,浑如惊涛骇浪滚滚而来。加之她出剑与别人迥异剑出无声,招式阴冷,宛若偷袭-般。 邬思敬几曾见过这般怪招谲式,早吓得毛骨悚然,不战自乱。几个回合过去,众人耳听无灵一声娇叱:“嗤!”一声轻响,邬思敬颈上的七寸半已然滴溜溜地滚出老远,身子死自不停,向后撞出四五步,“噗”的-声倒在地上。 这场比拚,看得在场众人眼花缭乱,激烈场面使人惊心动魄。片刻沉静之后,“映波门” 一阵欢呼雷动。“巨灵教”已是惊得心胆俱寒,斗志尽失。 元庆大吼一声,有如晴天霹雳。 “斩尽杀绝巨灵贼!” 众人发-声响,各持兵刃,冲向“巨灵教”众人聚集处,大杀大砍起来。“巨灵教”不过十几人,加之主将伤亡,如此残兵败将哪里斗得过“映波门”上百人众:加之有凌无灵和顾全,元庆助阵,更是锐不可挡,片刻功夫,“巨灵教”众人已尸横当场。 “巨灵教”这次来“青柳庵”围剿“映波门”只来了“金雀堂”和“雁鸣堂”部分弟子,且高手不多,仅仅两位堂主和其他几人,只因“映波门”在江湖武林中,不过一个小小门派。 事实上,有这些人对付“映波门”并不难。怎奈天不灭曹,“映波门”福大命大,恰恰到了顾全他们三个克星。 在场众人哪里知道,“巨灵教”自来志在必得,一时大意,小觑了“映波门”。事前已未安眼线,来时也无人中途接应。是以,这次“巨灵教”众人全军阵亡,教中懵懵不知,不知他们到哪里去了。 若是有人接应,将内情报到“巨灵教”总坛。“巨灵教”可就惨了。 “巨灵教”几曾有过这样全军阵亡的惨败,报复之势可想而知。“映波门”不躲避,事必无宁日。好在顾全甚是机警,交代“映波门”封锁消息,并立即派人去“丹心寨”告之公孙逊。 向无忧立即本派弟子,迅速把尸体移至后山埋葬。忙了一个时辰,向近黄昏,草坪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仿佛这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映波门”众人大摆庆功宴,上上下下争着向凌小师叔敬酒。她今天不单功居首位,没有她除掉邬思敬,即使有顾全和元庆援手,也是枉然,更不用说“映波门”本身已无力应付。 上午的拚斗,大家看得清楚,向掌门已呈败相。而且,她又是本派掌门的小师妹,众弟子的小师叔,关系非同一般。 只是这位小师妹的武功,远胜于师姐,众人心中俱是疑惑莫解。就是向无忧和倪如水心中,也在纳闷,若说师父有私心,她明明使的是本门师承“映波门”式。致于雄浑的内力,恐有奇遇为异人所授。 两人双双走到无灵身边,向小师妹敬酒。 “师妹今天劳苦功高,武功尤为了得!”向无忧笑道:“师妹看在姐姐份上,痛饮此杯!” 倪如水也给无灵敬了一杯。凌无灵虽然酒量不济,无可推辞,只得一饮而尽。好在这酒是他们派中弟子酿造的,醇香味美,酒力却不很强,三五杯酒下肚,无灵倒无所谓。 待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向无忧站起身来,以掌门人身份作宴饮的开场白。 “今天,我‘映波门’多亏几位大侠援手,免遭劫难!我以本派掌门身份感谢诸位大侠的鼎力相助。从今往后,无论何时何地,我们若然相聚,诸位均是我派的恩人,惟马前是瞻,本门弟子当牢记于心,切切不可怠慢!” 一阵掌声,把她下面的说话淹没,她只得暂时停下,待掌声歇止,继续往下讲。 “我派小师妹凌珑武功盖世,远胜于我,有意将掌门位置让给师妹担任,使我‘映波门’武功发扬光大。不知各位同门意下如何?” 向无忧边说,一双眼睛在众弟子脸上滴溜溜的扫来扫去,今天的战斗结束,众弟子对凌无灵均钦佩得五体投地,尊敬有加,简直是敬若神明,无形中,对向无忧这个掌门人,多少有些怠慢,或者是她的神经过敏。总之,向无忧有些儿心中不安。 向无忧本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寒月神尼当年就发觉她气量狭小,容不得人。遇事计较的是个人得失,不识大体。是以,未将“九幽阴气”的内功心法和“两仪九幽神剑”式的剑诀,传授给她。听说她与倪如水自创“映波门”,颇不以为然。曾谆谆告诫倪如水要辅佐她;并关照倪如水每年去一次“寒月庵”,师尼藉以洞悉她们的情况。 今天,向无忧冷眼旁观小师妹,发觉她不想在“青柳庵”久居。是以在酒席宴前,一来用话套她,让她早走,免得扫了她的威信,二来试探门下弟子的反应。 向无忧话甫出口,凌无灵只觉脑袋嗡嗡直响,头皮发麻!临离师门之时,师父曾经亲切地关照她,谈起两位师姐的性情。一朝和她们相处,要谨慎小心。尤其大师姐向无忧,气量狭小,不脱妇孺之见。是以,今天与邬思敬过招时,决不施出“两仪九幽神剑”式。之后,她对二位师姐尊敬备至。只觉大师姐态度阴冷,偶尔问及她,准备所向何往,她毫不迟疑地答道:“闯荡江湖,四海为家!”再不多言。 倒是二师姐倪如水,与她谈起师父近况,颇有师姊妹的情意。 大师妹的冷漠之态,无灵心中有数。此时,听她提起掌门一事,凌无灵乃冰雪聪明的女子,顿时心中了然,急忙起身。 “师姐此言差矣!”无灵大声说道:“珑儿初出师门,见识浅薄。莫说一派掌门重任担当不起,就是在江湖上行走,也得承两位师姐的训导,请师姐休再提此事!” “剿灭‘巨灵教’乃珑儿平生志愿,欲报父母血海深仇。珑儿女扮男装改名‘无灵’,意即如此。” “师姐若是以为,珑儿斩杀巨灵贼寇,意在掌门之位,珑儿这就走出‘青柳庵’!” 说话之间,已自座位上走了出来。向无忧和倪如水忙不叠起身,一人抓住她一条胳膊,把她拉向原位。 凌无灵的这番半真半假的做戏,可谓高明之至,不但消除了向无忧心中的妒意,使她心悦诚服;更使向无忧一时难以下台,再也不敢在这位小师妹面前随意作伪。对她尊重之外,另加三分畏惧。在“映波门”的这半日里,可以说,已经攫取了众人的心,在“映波门”众人中的威望,已不亚于向无忧这个掌门人。“妹妹千万不要耍孩子脾气!”倪如水连忙笑嘻嘻地对她说道:“大师姐对你是-片诚心。心中想的是如何使‘映波门’武功发扬光大,并无二心……” “两位师姐,各位姐姐!”凌无灵也就坡下驴地笑道:“我是‘映波门’弟子,师父曾经再三交代小妹,辅佐二位师姐。‘映波门’今后若用得着珑儿的时候,珑儿虽不在‘青柳庵’。只要二位姐姐-声召唤,小妹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全这时也站起身,大声说话。 “在下恭喜向掌门,多了一位好帮手!今后,‘映波门’不愁在江湖上没有声望!” 当晚,众人尽欢而散。 第二天,顾全和凌无灵商量近日的行止,决定顾全二人回“丹心寨”,向公孙逊等人细说这里的情形。凌无灵再也耐不住,决定走一趟汉口,去“四海武会”。 顾全知道也对谢羽晔关心过甚,不便多说,只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好,大家讲定,六月初去,‘丹心寨’聚首,不可失约!” 向无忧也决定六月初,派倪如水去“丹心寨”天下英雄聚首。此时,凌无灵已是心急如焚,匆匆改扮一番,刻启程。两位师姐欲送她一程,小姑娘生怕耽误了她的行程,笑吟吟地婉言谢绝。 “两位师姐无需多礼,今后见面的时候有的是,何拘一时。”说毕,不再多礼,转身绝尘而去。一路上,凌无灵尽施轻身功夫,如一道青烟,贴地飞掠。不分昼夜地兼程赶路,心里恨不得一口气到羽晔哥哥那里。大白天也毫无顾忌地施展轻功,也不管别人与否?一味窜纵闪展。 无论她如何性急,无奈路径不熟,常常得停下询问,生怕人家捉弄她,不论老少人等,未曾开口,先给人一块散碎银子。又道是“有钱使得鬼推磨”,是以,指路人乐意洋洋细细把路戏告诉她,居然没有多走一步弯路。虽然破费了不少银子,却也省了许多时间,真的应了那句“一寸光阴一寸金’的老话。 不出几个日子,汉口城已遥遥在望。那日到得汉口已近黄昏。好不容易四处打听,幸而这汉口乃通都是大邑,夜不断人,她又逢人便问,到底寻到了“四海武会”。这时只见大门紧闭,她立即飞身而上,几个起,黑暗中,不意闯到了后花园里。 只见地面树枝无风自动。 啊!羽晔哥在练剑,这路剑式,正是那日在“盘石山庄”和她联袂消灭巨灵贼的那套剑式。眼见他正把那招“八方风雨”施出,树影摇曳。猛觉有人影一闪。这人好身手,且身材单瘦,捷如灵猿,附在杈上无声无息。慢说正在施出剑招的谢羽晔未曾觉察。就是无灵,若非树枝的摆动,何尝发现得了。 凌无灵霎时警觉起来,凝神注目那一动不动的黑影。 到底是稚气未脱的小姑娘,也是她思念羽晔哥哥太甚。一朝见面在即,感情如火如荼。 听得羽晔道-声“无灵”弟弟,你在哪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刚刚“呀”字吐出口,猛然省悟,连忙用手将嘴唇捂住,可已经迟了。 黑影何等机警,听得近旁有人声,知道形藏已露,迅急隐身而退。凌无灵岂肯放过他,急起直追…… “你没有看清那人的面貌?” 凌无灵眼腈望着他。双颊微酡的摇了摇头。心道:“那时候,双眼都盯着你,哪会多看人家-眼!” 谢羽晔轻吧嘘了一口气,望着司徒棣说道:“司徒老前辈,我走以后,你万事要小心!” “你到哪里去?”司徒棣问道。 “回‘丹心寨’”谢羽晔道。 “还是休息两天,等珑儿恢复体力再走吧。”尹继维道:“一点都不体贴她!珑妹妹,还是老哥哥最心疼小妹妹啊!” 说得在座众人都笑起来,凌无灵小嘴一撅,娇嗔地佯怒道:“把人家丢在‘盘石山庄’就不管了,害得人家好找!” 羽晔此时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凑趣道:“都是老哥哥不让回‘盘石山庄’,一时要赴公孙寨主的寿宴,又要帮他清理门户。说‘那么大个人,还怕跑丢了么?’看看,叫我有什么法子!” “你别诬赖好人!”无灵瞪了他一眼,道:“老哥哥可不是那种人。” 尹继维可乐啦,大笑道:“哈哈,你想让人背黑锅,珑妹可不是容易上当的人。” 谢羽晔突然想起了什么事,颇不好意思地自座位站起身,面对无灵深深长揖。 “多谢妹妹为愚兄报了仇,父母大仇不共戴天,愚兄理当大礼拜谢!”他这样一做,弄得无灵好生尴尬,又是高兴,又是着恼,连忙嗔娇道:“哟!酸礼又来了,算啦,算啦!” “哈哈,受他-拜,当之无愧?!”尹继维大笑道。凌无灵小嘴一抿,瞪了他一眼。 “老哥哥你要折煞无灵吗!妹妹受得哥哥一拜吗?” 司徒蕙怜此时站在屏风后面,听他们说话调笑,心里好不是味儿。本来,他以为凌无灵看到她和谢羽晔在一起亲亲热热的神情,定必妒意生醋。岂料凌无灵全不把这些放在心上,真想和他们在一起谈笑几句…… 她却不可能。出于礼貌,她陪谢羽晔和凌无灵同坐一席,但有父辈在场,这只能是应付场面事。还是谢羽晔他们面子大,拉她入席,她只有回避。 本来,江湖儿女不太忌讳男女之嫌,怎奈她是名门闺秀,不同于一般江湖人的武林人物。 何况在父辈面前,她得识大体。 她只能偷偷站在一边,体味他们谈话的乐趣,暗暗羡慕凌无灵的安闲自在,有如空中翱翔的鸟儿,没有世俗的束缚。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谢羽晔自见到凌无灵之后,几乎把她忘记了。他们是那样的亲密无间,说话那样亲切随便。唉,也许是久别重逢,也许是兄妹之谊。 不过,无论如何,自己无端的成了局外人。他,谢羽晔谈笑风生,就-点没有觉得有人不在场吗?这些恼人的思绪,搅得她心烦意乱,渐渐地心灰意冷,慢慢地踱入自己的闺房,房门也懒得关好,一个人坐着想心事…… 其实,谢羽晔何曾忘记了她。席上没有了蕙怜,进进出出的人众中,也不见她的影子,难道她一个人偷偷地躲起来了? 他和无灵一见面,确实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这也是人之常情,久别重逢,谁不欣喜。 不管凌无灵是男是女,他们却是情同手足。他是那样地怀念她,那不是异性的情思,而是在思念他的任性顽皮的小弟弟。应该理解,蕙怜妹妹应该理解他的赤诚的眷眷之心。 这份赤诚之心,他谢羽晔自问是出自肺腑,没有任何偏袒。越思越想,觉得不是味,仿佛有什么东西梗塞于心,一吐为快。 正当大家喝得兴高烈的高嘲时分,谢羽晔借故离开了席面,径直朝蕙怜的闺房行去。他不知道男子不能轻易步入闺阁,何况大家闺秀。见房门来关,里面有灯光泻出,急急走了几步,故意把脚步在楼板上踏得“咚咚”直响。蕙怜自然不会怀疑羽晔此时会到她闺房里来,而且是这般粗手粗脚,以为是家人或者后面做粗话的使女,连头也未抬的说了一声:“什么事?这般的毛手毛脚。” “怜妹!”羽晔微微笑道。 这一声直把司徒蕙怜叫得心头一热。猛抬头,双目炯炯地望着他。饱蕴深情的灼热眼神,看得羽晔有点不好意思。蕙怜急忙站起身来,轻轻的喊了一声“羽晔哥哥!”霎时喜得泪眼晶莹。依她此际的心情,恨不得扑到他怀里去!她毕竟是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颇有分寸。 “不去陪珑妹他们喝酒,独自一人,坐在房里干什么?”羽晔微笑道。 “家父陪席,小妹焉能僭越!”蕙怜望着他嫣然一笑,轻声说道。 羽晔是浅浅一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先前心中的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启齿。好多话似乎是不能明言,只能意表。他能把他此刻心中所想披露给她吗?他能说他和珑妹,先前只是兄弟之情,而非一日,今天只不过是手足情谊的持续吗?他不好说,也不能说。要说也只能是旁敲侧击,隐晦的暗示。这些押弯抹角的辞令他又不会。 沉默,尴尬难捱的沉默,还是蕙怜心思灵珑,约略思忖即对谢羽晔说了一个意思。 “珑妹来了,你要她告诉我练剑。” 谢羽晔听她说,心中一动,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连忙附和她的话。 “好,我要她把‘九幽阴气’的内功心法和‘映波幻剑’的剑诀要义都告诉你。” “我不是她的同门,她会传授么?” 谢羽晔一怔。江湖上颇讲究师门来历,一般未入门墙或得家师允许,不敢轻易将本门武功外传。何况,‘九幽阴气’和‘映波门’式,乃寒月神尼的独门绝艺。羽晔方才一时没有想到这些,经蕙怜一语提醒,倒是颇觉为难。思忖片刻之后,才道: “我要她偷偷传授给你,日后到她师父那里,请求她师父,让你做-名记名弟子。” “她师父若不肯呢?”蕙怜盈盈一笑道:“倒给她添了麻烦!” “不会的,”羽晔朗声道:“珑妹是她师父的得意门徒,对她极为爱怜,如何会难为她!” “你保证她愿意吗?” ‘当然愿意,做哥哥的开了口,她会不听吗?”羽晔正色道: “哟,偏不听,看你又怎样?”凌无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声音中渗和着甜美的笑意。 谢羽晔听得好说话,故意怒声说话。 “家法从事!” 凌无灵嘿嘿一笑,银铃般清朗的笑声,把屋子的气氛都拌得甜腻了。 “蕙怜姐姐,你听那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哪有哥哥打妹妹的!” “我偏要破一回例!” “不害羞么!”凌无灵边笑边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说道。谢羽晔作势欲揍她。凌无灵连忙躲到蕙怜的身后,双手抓着她的双肩,将她往羽晔面前推,边推边说。 “看你舍不舍得打!” 她这猝不及防的一推,把个蕙怜臊得满面通红。谢羽晔也被她独出心裁的调皮捣蛋闹得啼笑皆非,落了个脸上挂猪肝儿傻笑。 凌无灵看着他们的狼狈样子,拍着手哈哈大笑。司徒蕙转身举起两只白玉般的小手,要抓住她,无灵又闪身躲到了谢羽晔的身后,这下子蕙怜进又不是,退又不好。 “你这小妮子,怎么捉弄我来了!做哥哥的真的应该教训她一下。” 凌无灵只是嘿嘿地一个劲地嘻笑。谢羽晔知道,她这一开口,可就热闹的没完没了,连忙笑着,跟她扯起正经事来。“好了,好了。珑妹,咱们说正经的,你到底愿不愿意授给蕙怜姐姐武功?” 凌无灵只是笑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可倒是可以,不过得有条件。” “什么条件?”羽晔急道。 “你要传授我,老哥哥教你的‘无影幻风’轻功。” “你要老哥哥教给你呗!”羽晔道。 “不嘛!我要你教。他说你比他强,‘青出于蓝胜于蓝!’无灵娇嗔地摇着头说道。” “你听他瞎扯!” “你到底教不教?”无灵佯怒地沉声道。 “好,好,咱们一言为定。” “蕙怜姐姐,你看他有多小气,生怕人家学了他的武功!‘昊阳神功’硬是不往外传。 这说什么‘女子一时难成’,那是在拿话套你,姐姐别听他瞎扯!” 谢羽晔知道她又在调侃蕙怜,蕙怜自然不信她的胡扯了,于是就胡天胡地地瞎扯一通。 “哼,你几时真心要人家授你武功来着?生怕人家学你的绝招,反而讲什么条件!” 羽晔这话把无灵说得笑起来了。 “好呀,你想拉拢蕙怜姐姐,给我报复么!我叫老哥哥来揍你。” 三人顿时大笑起来 过去的几天时间,三个人就在后花园里,互相传授武功。“无影幻风”轻功乃一代宗师的独门绝技,奇奥难学。加之凌无灵内功套路不同,又要授给蕙怜“九幽阴气”和“映波门”,一时难成,弄得也焦躁起来,羽晔连忙劝慰她。“珑妹,你急什么,慢慢来。这套轻功习练愈慢愈好。我当初在老哥哥指导下,专心专意学了一个多月时间。你是天人,一学即成么?”说实话,羽晔学“无影幻风”轻功,虽然没有一个多月,也花了十多天时间。 凌无灵暗忖:“反正我再也不会和羽晔哥哥分开了,瞎急什么。倒要好好的教习蕙怜姐姐。”如此一想,反倒不急于求成。只是-心勤记心法,专心教授司徒蕙怜,点点滴滴-式不漏地耐心传授。 凌无灵性格活泼直爽,心里有什么憋不住就要说出来。她只知道蕙怜姐姐跟她的羽晔哥哥好,羽晔哥哥对蕙怜姐姐情深意切,她应该对蕙怜姐姐好。至于他们三人的关系将会有什么龃龉,她从没想过,是以,对司徒蕙怜热情备至,精心教习她武功,致使蕙怜武功进境神速。 只是“九幽阴气”心法奇奥,绝非三朝五日能成气候的。熟记心法已经不易,把内功心法调息至真气在体内运转,使气血流畅,这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习练。凌无灵何等聪明好学,尚且用了七八年时间。至于“映波门”式,也非一日之功,只有学好本门功内功心法和“映波门”式,也非一日之功,只有学好本门内功心法和“映波门”式,以其为基础,才能习练“九幽阴气”和“两仪九幽神剑”。 凌无灵只好先教给蕙怜本门“映波门”的内功心法和“两仪九幽神剑”的剑诀。 好在司徒蕙怜从小在父亲调教下,无论内功和技击,都有良好的基础。饶是如此,她也只能说是初初入门。 转眼离六月初一,只有几天时间了,他们不能再耽误,必须按时去“丹心寨”,与众门派前来“丹心寨”聚集的人晤面,共同商议剿灭“巨灵教”的大事。 这时候,倒把两个人为了难。一个是成天哈哈不离门的“百叶神丐”。他知道,他们这一行少不了凌无灵和司徒蕙怜。二人对谢羽晔都是情意缠绵,羽晔对他们,看样子也都不错,几乎不分轩轾。要是两个他都喜欢也罢,若是谢羽晔对他们一个是兄妹之情,一个是夫妻之情,他做老哥哥的倒不好处置。若前者是凌无灵,他心实不忍,对不起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若是司徒蕙怜,他又如何向司徒棣作交代。他和司徒棣相交虽短,却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二人无论是气质、性情可以说情投意合。若不是这几个小家伙的瓜葛,他们早巳义结金兰,也正因为这几个年轻人的微妙关系,使他们感情更浓。他尹继维决不能让司徒老英雄的掌上明珠吃亏。这三人形影不离,他几乎没有机会和羽晔单独在一起。再说,单独一起,他说什么好呢?难,难!“百叶神丐”此时真的犯了难。 另一个人就是司徒棣,自从在“黑石岭”与谢羽晔和凌无灵初会,他就怀疑无灵是女儿身。“玉田镇”时,他企图试探无灵,岂料这小姑娘聪明过人,先发制人,首先提出来和他同居一室,他当然不能让救命恩人受委屈,势必让他们二人各人独居一室。自这以后,他再也不敢去试探她。凌无灵来“四海武会”他并不意外。就是她和谢羽晔的关系,使老馆主忧心忡忡。 无论外貌、武功,女儿都不及凌无灵。可是他冷眼旁观,谢羽晔对她们二人,并未分彼此。那小姑娘凌无灵,更是热情泼心无城府,对女儿一片真诚。从她竭心尽力地教习女儿的武功情况来看,她实在对女儿毫无成见。女儿开始倒对她有些儿戒备。后来,她天真无邪的诚挚行动感动了女儿,她们相处得情同姐妹。 可叹的是蕙怜这小冤家,一心扑在谢羽晔身上,倾心相许。谢大侠倘若对女儿有心,他又怎么对得起凌无灵,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谢大侠若是无心,女儿岂不误了终身。 知子莫若父。去“丹心寨”,女儿定然要随同前往,关系则越来越深,如何终了,他左思右想,终于善策。 难,难!“神刀”面对无形的情势一筹莫展。 谢羽晔几人启程去“丹心寨”,司徒蕙怜借口武功初成便欣然前往,谁能阻止!谢羽晔和凌无灵二人喜自不胜。蕙怜和无灵仍然女扮男装,欢欢喜喜地离开了“四海武会”。 尹继维心中忐忑,面上少不得淡笑风生地打哈哈。司徒棣对着两位小侠和新交的朋友尹帮主,自然优礼有加,恭送十里长亭,心中却是惆怅不安。 四人结伴而行,一路上游山玩水,笑逐颜开,好不开心。反正还有几天光景,他们并不急着赶路。即使尹继维有心疾步也是枉然,小无灵缠着羽晔哥哥习“无影幻风”轻功,蕙怜更是想一饱眼福,看看“无影幻风”的绝世轻功,老哥哥那敢插言。 “丹心寨”位于秦岭之北的太白山下,四人不知不觉就到了“丹心寨”。 第二天就是六月初一,各门派来的人俱已聚齐,连随从有六七十人。听说统领谢羽晔大侠来到,俱各大喜,大开寨门迎接。 谈起各地情况,大家纷纷兴奋不已。武林各门派听说“丹心寨”大败“巨灵教”,俱振奋起来,仿佛沉默的大地苏醒了。尤其那些较小的门派,时刻提心吊胆,生怕“巨灵教”来“照顾”他们,听说“巨灵教”遇到了克星,自然欢欣鼓舞,都派出得力人手前往“丹心寨”。 公孙逊头一天就大摆宴席,为谢大侠接风。 次日,就是六月初一,早茶已毕,众人齐聚大厅,共商大计。 谢羽晔对下一步的计划,首先提出要解决“丐帮”,“邛莱派”,“长山派”的事情,尽快让这几个门派解脱“巨灵教”的控制,由他亲自前去行动,至于去些什么人,是自愿报名参加,还是自各派中推选,由大家公议。 继而谈到这次“映波门”剿灭小股巨灵贼的情况。不过,请在座众人暂时不要外传,避免“巨灵教”的报复。至于“巨灵教”这次对“映波门”的火并,为什么大异于从前的斩尽杀绝,而且是用拆招比武的形式,甚至事情前后的安排俱显示毫无详细的策划,让人费解。 “据我们联络所得到的情况看,”马鸿凡道:“除‘映波门’发生了事,其他地方‘巨灵教’均无行动。我想‘丹心寨’谢大侠一举挫败‘巨灵教’,使他们闻风丧胆,行为有所收敛。” “尊驾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巨灵教’的收敛只是暂时的。”高其倬说道:“定必有新的行动,依在下推测,下一步,他将选择一个地方,比如“丹心寨”,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围攻我们。其势将是凶猛无比,以期报复或是示威。”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呢?”公孙逊问道。 “巨灵教,非一般武林门派可比,”高其倬继续说道:“他们是险恶凶狠的邪派!自从他们出现在江湖上,就是打劫行凶,毫无顾忌,决不会甘心,‘丹心寨’之败,也为帮众报复鼓气。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众人点头赞同。决定下一步兵分两路:一路由谢羽晔带领,去“丐帮”等地,解救那些在“巨灵教”控制下的门派,斩断魔爪,使其无立足之地,然后聚而歼之;另一路留守“丹心寨”,还是公孙寨主坐镇“丹心寨”高其倬为副,谢羽晔要他暂时不要回“武当山”,常留“丹心寨”。并且要求在座众人,能够留下来的,尽量留在“丹心寨”,便于集中统一的指挥,有情况可以随时接应。 至于谢羽晔一路的人选,因为要一个地方-个地方地解决问题,既不便大张旗鼓,却也是针锋相对的叫阵,显得半明半暗,人数也要不多不少,短小精悍…… 有人道:“谢大侠这次出去,应该易容,然后在‘丹心寨’找一位与谢大侠形貌相似的人,假扮谢大侠,坐镇‘丹心寨’,造成‘巨灵教’的错觉,放松对‘丐帮’等地的控制。” 高其倬笑了笑,众人均望着对这位外号“小诸葛’的精明之人,不知他此刻为何发笑。高其伸轻咳一声之后,方开口说话: “谢大侠不必易容,”高其倬道:“他已是众望所归。所到之处人心大振,敌人闻则丧胆。此时易容,反而有损他的威望。” “再则,在下要提醒诸位。现在,不是我们怕‘巨灵教’的来犯,而是‘巨灵教’怕我们打他。形势逆转。最使人担忧的,还是谢大侠此去,恐遭巨灵贼子的突袭,大侠千万小心!” 这时,一个矮矮胖胖的年轻人,接口道:“好,好!” 他是“昆仑派”掌门无回神剑的师弟,这次代表“昆仑派”来“丹心寨”议事。他名叫苟奴,外号“地虎”。 苟奴连说两个“好”字之后,挥了挥手,望了望谢羽晔和在座众人,方缓缓说道: “在下愚鲁,有一言说出来,恳请诸位斟酌。对‘巨灵教’人,我们一味防守,难道不可以主动出击行动一次吗?比如说,派人探探‘巨灵教’的虚实,使我们心中有数,做到‘知已知彼’。” “苟老弟所言极!”“腾龙怪”年松青接口道:“至于苟兄之言,甚合我意。直到眼下,‘巨灵教’的情况,我们知道得太少了,弄得敌暗我明,处处被动,只是这侦察虚实的人选,倒要慎重,即要武功高强,又要胆大心细,轻功高超。” 苟奴微微一笑道:“诸位若看着在下顺眼的话,实愿请命前去一探!” “你去最合适不过!”公孙逊哈哈笑道:“阁下武功高强,在座诸位,强过阁下武功的人极少。‘地虎’从来名不虚传。至于办事的能力,更是有目共睹!” 在座众人都同意公孙寨主的话。当下,谢羽晔交代了他几句话,无非是从“冷云帮”和” 四海武会”被擒的人口中所知情形,转告给他。 “苟兄,依在下之见,可否以智取为上,不是万不得已。不必硬闯。‘巨灵教’窝穴,虽非龙谭虎穴,也不可等闲视之,须得小心从事。不知苟兄意下如何?” 苟奴听谢羽晔说话谦恭有礼,当下连忙说道:“小可一定牢记大侠的金石之言,尽力智取,避免冲突。我想乔装改扮混入其中,见机而作。” “苟兄此言,正合小弟心意!”羽晔高兴地说道。 苟奴当即回房收抬停当,随即启程,前往贺兰山“巨灵教”总坛。 留下的人继续讨论随谢羽晔行动的人选。 尹继维道:“丐帮”帮主,自然要去。 凌无灵知道羽晔哥哥决不会要她去。当下,眼睛一眨计上心来。 “羽晔哥哥,‘邛莱派’有一重大秘密,非小弟前去,万难解开个中症结。哥哥可不要忘记了让小弟立此大功!”说话间,暗暗瞪了他一眼。 羽晔何等机灵,焉能不知她的弦外之音。哪有什么“重大秘密”,不过是要报父母大仇而已。他心里暗道:“珑妹向来对‘巨灵教’仇恨刻骨,志在必得。何况这次能够报仇雪恨。 只是心情过分激动,势必心气浮躁。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引起许多意外枝节。不过,想要她不去,那是万难留得住的,嗯,只是见机而作!”如此一想,遂定下心思,对无灵告诫一番。 “你若前去,凡事不可任性胡为,得听从为兄的调遣,不可有违!”羽晔正色道。 “听哥哥的话就是了!”无灵喜形于色地说。 尹继维看凌无灵心满意足地样子,再看司徒蕙怜大瞪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羽晔,知道她是大家闺秀,娴雅沉稳,声色内向,这般紧张的神情,内心已经沸腾不已。随道:“两个小冤家!小的去了,大的不去!你羽晔下得了台吗?”遂悄悄避开众人耳目,提一口真气,用“蚁音传声”对羽晔道:“顾此失彼,你难得招架,让你蕙怜妹妹同去吧!” 羽晔听得心中一凛,转眼去看蕙怜,果然在心思焦躁下不安地望着他,心知不假。 “守传贤弟颇有心机,也随为兄一道前往。”司徒蕙怜暂改名守传,乃蕙怜的谐音。听他说要自己去,心中喜自不胜,连道:“遵命!” 其后,又点了“神踪翁”马鸿凡和“百臂金刚”顾全二人,一共六人。 如若三处地方一朝得手,谢羽晔当即派人来“丹心寨”联络。群豪觉得他们六人势力单薄,欲再增加数人,谢羽晔连忙作解释: “人少更加灵活,若遇对手太强,定当飞鸽传书,再增加人手不迟。此时人多招风,容易打草惊蛇,反而弄巧成掘。”羽晔道。 “诸位不必性急!”尹继维笑道:“头一站是‘丐帮’。老叫花会好好款待这几个客人的。一待得手,‘丐帮’帮众数万,耳目极灵。高手也还有几人。嘿嘿,到时再扩充兵员,不会碍事。” 群豪听得心中一热,心知尹帮主此话不假。“丐帮”乃天下第-大帮,只因为帮主失踪多年而四分五裂。一旦整顿完备,不但高手如云,消息也极为灵通。许多问题迎刃而解。当下欢声雷动,只听尹继维继续说下去。 “前次,我与羽晔离开此地时,曾遇到几个本帮弟子,嘱他们联络一些本帮五袋以上弟子,混进任奇在开封的总舵,相机探查虚实,等待我们前去,并交代了联络地点和方法,所以,老叫化此次整顿帮务,又有羽晔贤弟相助,嘿嘿,诸位仁兄,就请放心,老叫花还有得几分把握啦,哈哈!” 听得群豪拍手言欢。公孙逊猛可里想起一事,双手对众人挥了挥,逐字逐词地朗声道: “诸位!听我说-句话。尹帮主,小弟祝作马到成功,一旦事成,万望你派人去银川分舵,祝他们竭尽全力,协助苟奴侦察‘巨灵教’总坛的真情实况!” 群豪又是一阵蠕动,俱各交头接耳,窃窃私议公孙寨主心思细密,他们都不知道,苟奴临行时,尹继维已告诉他联络暗号。一旦这里事了,自有人与他联系。事关机密;尹继维在众人面前没有明言,这也是他老于世故的地方。 “公孙兄此话掷地有声,真的是一举两得,我们当谨记于心。”谢羽晔大声道。 当晚,公逊寨主又设盛宴款待群豪,尽兴方散。 第二天,谢羽晔一行,早饭后匆匆上路。临行,执着公孙逊和高其倬的手笑道:“诸事有劳二位和诸位操心,小弟告辞了!” 众人送出寨门外,依依惜别。 大白天,路上行人不少,他们不便施展轻功,免得骇世惊俗,只能急急向东步行。 时值盛夏,虽然天气炎热,却正是百草蔓延,万物生辉的时季,只见草木葱茏,绿草如茵,到处瓜熟果累。他们老少六人,一路谈笑风生,真的是口眼无暇,妙趣横生。唯有无灵,颇觉美中不足。好不容易有机会习练“无影幻风”轻功,偏偏这些人谨小慎微,就怕别人聒臊,自己又不便强行施为,因此,尽把那心中无名怨气泻在羽晔身上。不是抱怨他走快了,就是说他走得太慢,左右不是。 谢羽晔只是笑着,一味顺从她,任其消遣。无灵指着一株果实累累的大桃树对羽晔说: “羽晔哥哥,你把那顶上的大桃子去摘几个,我们大家解解渴。” “下面的垂手可得,偏要上面的干嘛!” “偏要上面的,”无灵摇晃着身子,娇嗔道:“顶上面的桃子大,又甜又解渴呀!” 羽晔就依她的意思,施展轻功,捷如燕掠地一阵飘闪,在上面摘了许多桃子。 “无影幻风”轻功经他施出,在桃树上盘旋飞舞,轻灵翔动,有如凤凰展翅,蝴蝶穿花,端的是身形洒脱,妙不堪言。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尹继维他们三个年纪大的,正在后面指手划脚的高谈阔沦,见羽晔飞身上树,均停下脚步,起初是看他好心情,再一看,不禁为他的美妙身法吸引住了。 司徒蕙怜脉脉含情地望着他的飒爽英姿,心中柔情似水,美目中深蕴真情。 无灵高兴地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 “羽晔哥哥,再多摘几个!”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是要他多摘,实在是要羽晔把“无影幻风”轻功尽数施出。她正(此处疑有缺段)记一笔帐,小爷可没有零钱。 蕙怜也凑趣地说道:“买路钱!什么买路钱?大道中间各走一边,你这人好没道理。” “放屁!”那人怒道:“路是我开,树是我裁,不丢下买路钱,尔等休想过去!” 谢羽晔近前一看,原来是几个守山的小喽罗,每人握一柄大刀,正慢慢围了上来,谢羽晔不急着上前,他要看这两个小妹妹如何发落。 “你们要动手吗?”无灵笑道。 “不丢买路钱,就拿命来!”喽罗们大声喊道,他们口气虽硬却不上前。只是一味大喊大叫,似乎看着她们两人身背宝剑,态度从容,必不是好相处的。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越众而出,举刀向无灵头上劈去。无灵身子向旁边一闪,不见她怎样作势,那人已倒了下去,刀丢在一起。众喽罗吓得连连后退。忽听后面有人一声大喊。 “哪路的朋友,出手不凡,请留下话来。” “先前要留下买路钱,现在连嘴也要留下啦,偏不留下,看你怎么办?”凌无灵没好气地大声道。 谢羽晔见这人五短身材,央上一绺青须,年纪约四五十上下,双额暴突,显是内力不弱。 来人听无灵说话生硬,当下一愣,面上一寒。 “阁下敢莫倚仗武功,意欲闯山吗?” “我们只是从此经过,”司徒蕙怜柔声道:“并无意闯山,请尊驾明鉴!” “既不闯山,为何点倒我们的人!”来人大声道。“你没有长眼睛!”无灵把头一歪,尖声说道:“是他先动的手呀!” “你这小子出言不逊。老夫今天非教训你不可!”来人大怒道。话毕,抖手间一条软鞭已然在手,挥手间,鞭头向无灵面上点去,迅急无比。只见软鞭这么一点,软鞭已经抡直。 武学曰:“枪怕圆,鞭怕直”鞭直当枪使,内家真力贯注鞭上,近则是枪远则是鞭,端的厉害无比。 无灵见他来势凶狠,不敢大意,将身跃后数尺。避开来势,迅急执剑在手,挥剑向鞭头削去,意在削断鞭头。鞭头犹似长了眼睛,向后一转,跟着朝她腰眼戮来。 无灵见他心鞭当他,围着自己周身上下比划。显得非常被动。惟有近身,迫使他软鞭招数施展不开来。是以,右脚点地,身子偏转、依顺来势,剑自鞭端削去。待得鞭头后转、剑势紧贴鞭身快捷无伦地削他五指、对手未料到他的剑势如此快捷。竟然在电光火石之间已迫近他握鞭的手,忙不叠缩手将鞭抡圆、圈住来剑,却那里圈得住,那剑如影随形地贴着他握鞭的手指。任他怎样地圈。转、扫、弹,手法施尽、纵、窜、跳、跃,身法轻灵,兀自离不开那剑锋的粘,仿佛他的鞭柄是一块磁石在吸引对方的长剑锋锐,杀得他手忙脚乱,眼见得三五招即有断指之虞。 忽听得空中有人高宣佛号。 “无量佛,姑娘剑下留情!”声音不太大,尖利刺耳、显是声贯内力,在场众人俱都听得清清楚楚。话音未落、人影一闪,一人站立当场。头顶道冠,身作灰色长袍,乃是一年逾花甲的老道,双手合什。 无灵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道把她的剑推向一边,顿时失去了准头,心知此人内力真力已臻化境,急急后退。 谢羽晔生怕她有失,纵身跃起,人在空中,右手一拂,真气凝聚手掌。老道猛觉一股强劲的罡气把他推得后退一步,饶是他双掌真力极力抵抗,这股力道仍然如海潮巨浪般向前推移,不容他抗拒。也仅仅是推着他向后移了一步,劲力即逝。老道心中一惊,此人身在空中,所发力道何以如此雄浑,内力端的了得。 这时,谢羽晔已站在无灵身前,对着老道双手抱拳施礼。 “道长有礼,晚生这厢有礼!” 老道见一年轻人站在自己面前,心中惊诧不小。娃娃年不过双十,武功之高竟是深不可测,当下又宣一声佛号。 “无量佛,小侠何方高人,诚望见告。” “小可谢羽晔,”谢羽晔朗声道:“适才情急,多有得罪,望道长海涵!” 道长见这位年轻人,武功既高,礼数周详,自心底里一阵高兴,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哈晤,小侠敢莫是‘丹心寨’大败‘巨灵教’冬护法的谢羽晔吗?倒是老朽不自量力,还望小侠见谅!” “不知道长老法讳如何称呼?”羽晔问道。 老道又是哈哈一笑,道:“哈,老朽乃华山派,人称顺竹道人的正是老朽。” 谢羽晔听他报出道号,急忙双膝屈地,连道:“小子罪该万死,请师祖恕罪!”说着泪如雨下。顺竹道人一时手忙脚乱,连忙将他扶起。 “小侠何以如此?”顺竹道人诧异地问道。 “先父名沛云东。”羽晔道。 适才他是想起父母亲惨死,一时伤感而落泪。 “尔父和公孙翼秋他们现在何处?我一直在四处找他们。”顺竹道人间。 “他们已死了十一年了!”谢羽晔泣不成声地说道。 顺竹道人仰面长叹一声,连忙拂袖为羽晔抵去眼泪。羽晔慢慢定下心来,遂将自己满门被巨灵贼子杀害,师伯携他躲入深山,既而被害的许多细节,一一禀告师祖。顺竹道人好生难过,转而又安慰羽晔几句。 “咳,都是一家人,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上山歇息再说。”顺竹道人转身对大家说。 众人随他上山,谢羽晔边走边向师祖介绍随行五人情况,“这位小姑娘,差点把老夫都给哄啦!要不是她移形换位和轻功身法的特异,还真难辨呢!”顺竹道人笑道。 “这小妮子都哄了好几个月呢!”羽晔笑道,众人俱各大笑不止,无灵偷偷在羽晔身上拧了一把。 “娃娃好功夫,你师叔险些吃了她的亏。”顺竹道人继续说道。 “他……师叔!”羽晔急道。 他师叔已飞步上山报信去,原来,顺竹道人有三个徒弟.公孙翼秋老大,谢云东第二。 这位小徒弟叫刘纹龙,外号“软剑客”。以一条软鞭成名天下,岂料今天险些栽在小无灵手下。他出师后行走江湖多年,在此小崃山落草。刚才听喽兵报道,山下来了几个江湖侠士,连忙下山想探个究竟,开首就碰到了任性调皮的小姑娘凌无灵。 顺竹道人喜欢四处飘泊,因悟一套内功心法,在华山闭关数月。开关后,思念几个徒弟,下山寻访。谁知在江湖道上行走有年,始终找不到大徒弟和二徒弟。只找到这草头王“软剑客”刘纹龙。今日阴差阳错,见到了名振江湖的大侠谢羽晔,而且还是自己的徒孙。真是又喜又悲。 见那无灵姑娘,对孙儿情深意切,心中喜不自胜。 翻过一座小山,走上青石铺成的阶级路面上到山顶。一排耸立着几幢石砌青瓦面的屋宇,中间一座甚是高大奇伟,俨然是山寨的正厅。门前站着两人迎接众人,显然山上已把他们奉为上宾。左边的人是刘纹龙,右边乃是一位青衣老叟,年纪与顺竹道人相差无几,只是面貌清癯,个子高高的,满身衣服补钉连钉。尹继维一见之下,哈哈大笑。 “嘿嘿,今天是尽会故人相知。想不到在这里会了你老兄,哈哈!” 清癯老人面上一愕,立好对着尹继维躬身长揖道:“江汉九见过帮主,帮主一向可好?” 尹继维又是-声大笑,双手扶住那清癯老人江汉九。 “免礼,免礼!我这位帮主问心有愧,江长老可好,何以来到此地?”江长老”唉”的一声长叹,复道:“帮主,一言难尽,就请厅中叙话。” 谢羽晔也眼拜见师叔刘纹龙,“软剑客”好不高兴,连忙握着侄儿的手向厅中走去。 厅中早巳摆好酒宴。顺竹道人和谢羽晔,凌无灵,司徒蕙怜,刘纹龙等人一席,江长第和尹继维,马鸿凡,顾全等人又一席,余下位置拉了几个山寨小头目陪伴。 大家欢喜异常,个个无不畅饮。尹继维和江长老谈起“玉珠洞”被困,得谢羽晔相助脱险的情节。江长老也叙述起他的经过。 自从帮主失踪,“丐帮”已闹得分崩析。任奇与他一帮亲信,欲自立帮主,众人未见三宝,自然不服。但任奇有“巨灵教”的人为他撑腰,帮内人众奈何他不得,只好四处流散。 江长老乃“丐帮”掌棒龙头,见掌钵龙头刘长老不明不白死去,心中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 老帮主失踪,任奇未现三宝。若让姓任的继行二十八代“丐帮”帮主,乱了帮规,恐怕将来在江湖上也难得安窑立命。 但公开反对,于已不利。刘长老就是公开反对任奇任帮主而死的,由不料是被任奇的那帮人暗算的。 江长老思来想去,此时帮中七袋以上长老,十有八九离开了“丐帮”,都是为了保存实力,左思右想他也就毅然离开“丐帮”。 那一日,打这山下经过,与刘纹龙不打不相识地交上了朋友,就在山上落草,做了二头目。倒也安然自在,只是忧心“丐帮”存亡。 “今日一见帮主,还是‘百叶神丐’的老样子,实乃万幸。托列宗列祖的洪福,天不灭我。“丐帮”,哈哈!”江长老说得哈哈大笑。 “你可知道开封方面的消息吗?” “自然知道,”江长老点了点头,道:“我在开封设有眼线,不断有消息传来,跟随任奇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巨灵教’在‘丹心寨’受挫以后。” 原来,江湖武林道上,一直谣传“巨灵教”是无人敢招惹的大教,各门派畏之如虎。现在看来,还是有人敢于老虎头上拔毛,因此,各门派精神振奋!又听说帮主也在“丹心寨”,任奇那帮人原有五百多人,现在只剩下一二百人了。“巨灵教”也无心插手,只好任其自生自灭。 那边一席,谢羽晔也在禀告师祖剿灭“巨灵教”的计划。 “我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几年。”顺竹道人说道:“听说‘巨灵教’教主名叫姜铁庵,外号‘吸血僵魔’,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此人武功如何,一般人都不甚了解。只听说他的‘巨灵魔刀’举世无双,加之‘万血煞功’怪异莫测。” 谢羽晔遂把他已派人去贺兰山“巨灵教”总坛,直探内情的事情告诉了师祖。 “令人不安的是,‘巨灵教’总坛究竟何等凶险,派去的人,可否能和身而归?”羽晔道。“晔儿忧心重重,去的人既是自己请命而去,自量有一定胜算,他竟不知凶险?不是撑船手怎敢去江湖。我想明天亲自去一趟贺兰山。”顺竹道人笑道。 “师祖万万不可!”羽晔连连摇手,急道。 “何以不可?”顺竹道人望着他笑道。 “师祖若有闪失,”羽晔是快要哭起来,无灵可从来没有看见过羽晔可哥这般猴急。 “怎生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师伯和父亲啊!” “师祖,何不等苟大侠回来以后再去。”司徒蕙怜轻轻说道:“那时候,您老人家心中有数,是有备无患么!”顺竹道人凝目看了她一眼,心道:“这个娃娃说话极有分寸,话中还有点份量,看不出他小小年纪,颇有心计。”当下笑了笑。 “姑娘,既然有备无患,我又何须去探险。再说,我担一分险,苟奴就可说法少受一份惊,多得一分情况,缩短了探察的时间,更可以免却打草惊蛇之虞。这一举两得的事情,老道又何乐而不为?晔儿的事就是我的事呀!” “师祖高见,怜儿思虑欠周!”蕙怜莞尔一笑,说道。 “第二天,谢羽晔诸人继续上路,又增加了一个江长老,路上气氛更加热闹。 顺竹道人独自去贺兰山,临行前,尹继维告诉了他与苟奴的联络暗号。 刘纹龙还是留在小崃山作后应。 一等候沿着黄河岸边,顺流而下,走洛阳过郑州直抵开封。近了中牟县,沿途已暗暗有“丐帮”的人接应。 略一打听,知道任奇他们不在城里。任奇把总舵没在开封郊区一个地主庄园里,近期似乎有所动作。具体情况,任奇以下的人,俱不太清楚。 似乎这任奇心机不弱,时刻戒备,生恐有变。经常派人去“巨灵教”求助,那边只是要他不要轻举妄动…… 谢羽晔他们偷偷住进了一间小旅店,尹继维和江长老趁夜去开封分舵。分舵舵主姓杨,与尹、江二人颇有交情。江长老的眼线,就是在他那里具体联系的。 晚饭已毕,谢羽晔邀马鸿凡去任奇的庄园走一遭。二人换上夜行短靠.嘱咐众人在旅店休息,他俩由一“丐帮”弟子带路,急急向开封郊外奔去。 这家庄园占地面积不小,周围有七八尺高的围墙,里面古木参天。庄园内外遍布暗桩。 二人轻登巧纵,身如轻烟般神不知鬼不觉地飘到了庄园大厅的檐角下。他俩倒拄金钩,把头伸进大厅。 只见厅中十多个人正盘膝坐在草垫上议事,上首-人虬髯短髭,年纪三十多岁。谢羽晔心知他乃任奇无疑。 “去各地分舵联络的人都回来了没有?”任奇问道。 “均已回来,”下面一人道:“只是情况不太好,有的分舵没有人,有的分舵不愿意,只有两个分舵已派人前来。” “开封分舵的杨舵主没有来吗?”任奇问道:“哼,狗东西还在等尹继维回来,干脆连他的分舵一窝端。” “他似乎对我们戒心极重!”旁边一人道:“时刻怕我们端他的窝子。” “他应该识时务,哼!”任奇冷哼一声道:“我们要在这开封呆下去,还能容得他吗? 大家听着,从明天起,凡在开封的‘丐帮’弟子,除了我们的人,一个不留,或杀或囚首先从开封分舵开刀。王长老你准备去接管开封分舵。” 坐在他右侧的玄衣中年汉子,连连点头道:“是!” “‘巨灵教’的人什么时候到?”有人在他后面轻声问道。 “他们已经来了!”任奇朗声道:“只是未现身,明日会相机援手的。”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愣怔,连忙凝神静察周围动静。除了马鸿凡的微微的吐气声,并无异动,心中猛然省悟,这是任奇在虚张声势,为帮中弟子鼓气。这人果然心机不弱,连他谢羽晔都险些入彀。 再听一会儿,都是议论帮中事务。谢羽晔用“蚁音传声”对马鸿凡道:“我们走吧。” 二人回到旅店,尹继维和顾全正在屋子里,边喝酒边等他们,旁边还坐着一个五旬以上的老人,想是开封分舵的杨舵主。 尹继维看他们进屋,急忙起身,笑呵呵的给他二位引见。果然来人是杨舵主,谢羽晔和马鸿凡双双拱手一笑。 “开封分舵敢于和他们周旋这么多年,不容易啊!”二人齐声说道。 确实,开封分舵是”丐帮”中实力最强的分舵,加之杨舵主武功高强,又兼足智多谋,任奇不敢得罪他,只是千方百计笼络他,意欲收为心腹。杨舵主却不为所用,软硬不吃,任奇甚至蓄意制造内哄,欲置杨舵主于死地,均被杨舵主一一识破,暗暗地避其锋芒,与任奇形成了貌合神离的状态…… “他们确实放心不下开封分舵!”谢羽晔笑了笑,说道。遂坐下来,把刚刚探到的情况,详细的对三人说了一遍,三人忍不住大笑。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杨舵主笑道:”他原来还有四五百人众,加之归服他的几个分舵,凑合起来,人数怕也有一二千人。至于是不是真个愿意为他卖命,就很难说。如今更是人心涣散。自从‘丹心寨’之役后,听说尹帮主已在‘丹心寨’露面,任奇总舵的人,已散去了一大半。” “我料他长此下去,会成光杆司令,不得不狗急跳墙,动武力火并开封分舵,以此稳住人心!” “你们开封分舵有多少人?”马鸿凡道。 “聚在分舵的明里有三四百人。”杨舵主道:“多数分散潜伏在开封府的周围地面,总数有二千人。” “任奇可否知道你的真正势力?”谢羽晔问道。 “他不知道。”杨舵主道。 “他想他应该是不知道的,”谢羽晔深沉地点了点头道:“他要是知道你的真正势力,就不会明天来围歼开封分舵。” “明天是否将开封分舵的人马集中?”顾全望了羽晔一眼道:“包围任奇的总舵,一举聚歼!” “他们只怕有‘巨灵教’的人来接应!”马鸿凡皱眉道。 “没有!”谢羽晔似有成竹在胸,笑道:“你听他瞎扯,那是他为自己部下鼓气,至多暗中伏有几个高手罢了……” 众人并未注意他的犹豫神情,正自聚精会神地边喝酒边计议明天的具体做法。末了,谢羽晔把他在庄子周围巡察的事说了一下。 “我和马大侠今晚在任奇的庄园周围巡视了一遍,发现那地方僻静。庄后有一片小山,山上林木葱郁,恐怕有暗道与庄园相连。” “谢大侠真是心智过人!”杨舵主忙不叠连连点头赞许道:“庄中确有一条暗道直通后在的树林子里,鲜为人知。出口周围有四株大树。周围茅草丛生,难以被人发现。” “好!”谢羽晔肃然道:“就请杨舵主立即把开封分舵所有的人,集中起来,以一百人包围后山树林。由马双侠和顾大侠带领,守株待免,余众-半人包围庄园,一半人潜伏四周,谨防他的援兵。由杨舵主和江长老带领,-旦发现援兵,立即报告我们。”“这次围歼,重点在任奇和帮‘巨灵教’余孽,尽量戒杀。连任奇他们也是最好生擒活捉。‘丐帮’弟子,最是讲究仁义,一旦大开杀戒,有损‘丐帮’声誉。一旦得手,立即召开大会,宣布恢复‘丐帮’旧制,由尹帮主主持整顿帮务。” 话毕,眼光在众人面上扫了一遍,见各人脸上俱呈一派钦佩赞许的神色,心中甚喜。 第二天天近晌午时,开封分舵的人已齐集城门外,接谢羽晔昨晚的调遣各行其事。 谢羽晔一路直奔任奇在郊外的庄园。中途有内线报告,任奇的人也已聚齐,正在等待外边两路人马。 谢羽晔他们急急赶路,力争跑在那两路人的前面。离庄园不过七八里地,小半个时辰就赶到了,正欲包围庄园,此时,庄门大开,里面有三三两两的人走出来。谢羽晔这边的人一声呐喊,声震天响,呈扇面形朝庄子包围上去。从庄门里出来的人,见势不妙,急急龟缩入庄,迅急将大门关上。只听-声娇叱,众人不及细瞧,一条人影已自院墙上闪入庄里。 谢羽晔看得清楚,是无灵当先纵身入内,心道:“无灵妹妹就是急性子脾气!” 心思之间,庄门复又大开,无灵朝众人一挥手,人如流水般涌进庄门。后面的等不及,纷纷跃上院墙。 谢羽晔几人被“丐帮”众弟子簇拥着,步入庄门,只见双方已势成对立。厅门前面站着任奇,只见他不慌不忙双手一拱。 “来的敢莫是开封分舵的众弟子么?” 尹继维跨前一步,未承开口,先打了一个哈哈,道:“任长老别来无恙!” 任奇原是帮中八袋长老。见到尹继维心中一惊,旋急也堆起满面笑脸。 “尹帮主-向可好!自从帮主失踪,想得弟子们好苦啊!” 尹继维又是哈哈-笑。 “任长老恐怕想得连觉也睡不安稳吧!” 尹继维话音一落,这边帮中弟子又笑又闹的鼓噪起来:“想做帮主!帮主梦做多了!想打狗棒法!” 任奇好不尴尬,他倒还沉得住气,遂正色道:“你们有没有规矩,竟敢在帮主面前胡闹,掌棒龙头!” “属下在!”旁边一人趋前一步,连声答道。任奇面色一寒,立即下命令: “把那些大喊大叫的人,赶出去!” “是!” “慢!”尹继维一声冷笑,道:“谁封你的帮主,可有三宝现面?” “帮中弟子推选暂代帮主之职!”任奇并不示弱,朗声道:“在未交接之前,我当履行帮主之职!” 这家伙心机灵敏且善辞令,几句话居然把动乱的局面稳住。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答。 谢羽晔瞧他气质不凡,可惜入了邪道,要不,还真有些儿帮主风度,当下挺身而出。 “既是众人推选,如何不服众望!”谢羽晔朗声道:“弄得‘丐帮’四分五裂,帮务一蹶不振!” 羽晔说话的意思很明显,你既是大家推选出来的,为什么众人都会出走?明明是篡夺帮主之位。这句话说得他瞠目结舌,换了他人,决计无言以答。但,任奇岂是等闲之辈可比。 “你是什么人?”任奇望着谢羽晔,正色道:“岂敢肆无忌惮地出言干涉我‘丐帮’事务!” “在下谢羽晔!”谢羽晔鄙夷地冷笑一声道:“受‘丐帮’帮主,‘百叶神丐’尹继维之请,协助清理门户,消除‘巨灵教’在‘丐帮’的余孽,替天行道,并无干涉‘丐帮’内务的说法!” 此言一出,众皆晔然!连开封分舵的‘丐帮’弟子都好生振奋。天下闻名的谢大侠到了,“丐帮”光复绝非空话。人的名树的影,任奇听他说是谢羽晔,心中一阵悚然,说话言词居然吞吞吐吐,含混不清,口中喃喃呐呐。 “尊驾是谢……谢羽晔,在下……有礼了!” “谢大侠是天下各门派剿灭‘巨灵教’的盟主。这次承我的情,顺道来‘丐帮’助我整顿帮务,清理门户。你还有什么话说?” 到了此时,任奇已知大势已去。 “既是尹帮主整顿帮务,”任奇硬着头皮说道:“任某礼当让贤!” “让贤?哈哈!”尹继维哈哈大笑,道:“阁下居然不怕闪了舌头!刘长老不明不白地暴病身亡,江长老被迫离开‘丐帮’。连开封分舵的杨舵主,也时时受你的要挟。谁推举你代理帮主之职?为了得到打狗棒法,你不惜卖身投靠‘巨灵教’,借‘巨灵教’的魔爪,将我劫持到‘玉珠洞’,胁迫我交出三宝达五年之久,今日居然还说要让贤!哈哈!” 这番话,是公布任奇的罪状,听得任奇面红耳赤,他毕竟是顽固不化之徒。略约思忖,心一横,恼羞成怒竟自强词夺理起来。 “刘长老之死,你被‘巨灵教’挟持,与我何干何系!今日你当众血口喷人,平白无故地诬赖我,是何道理!” “想赖帐吗?”尹继维正色道。 “你有何证明!”任奇冷哼一声道:“说我害死刘长老,绑架你去‘玉珠洞’?就请出示于众,大家理论!” “刘长老极力反对你作帮主,第二天就死了,这不是证明?!你既自认帮主,当然需要三宝,难道不是铁证如山?” “就任帮主信口雌黄地瞎说-通,”任奇冷笑-声道:“我也可以说是你害死长老,今日受‘巨灵教’委派欲夺帮主之位,那又怎么说呢?” “你……你说得好!哈哈!”尹继维哈哈大笑道:“咱们就见个真章,你来会会我的打狗棒法。” “你的铁狗棒呢?”任奇笑道。 “在你手里!”尹继维道:“咱们不妨各人持真假打狗棒,尽施打狗棒法,谁赢了谁做帮主,如何?” “好!”任奇出人意料地欣然允诺道:“咱们就在打狗棒法上讨个公道!” 说话之间,任奇已将打狗棒握在手中。那打狗棒果然通体碧绿,光华闪耀。众人看他握棒在手好生忿忿不平。 尹继维并不答话,随手也拿了一根打狗棒,与任奇手中所握一般无二,只是光华程度稍嫌不足而已。 二人双双握棒在手,横棒胸前,起首式也大致相同。那任奇乃“丐帮”八袋长老”,心智不弱,帮主的打狗棒法他看过不止-次,自然细细琢磨过其中的奥妙,岂止是起首式,就是棒法皮毛也知之甚多,当下两人战在一起。打狗棒法乃“丐帮”历代帮主不断精研删补,提取各式武功精髓,日积月累参详凝练而成,几乎花去了历代帮主大半生心血。它招式精奥无比,看起来只有九招,一招九式,动作似慢实快。它要求一招之内,同时施出九式,使人防不胜防。 任奇也算能人之列,居然勉强应付了两招,但已是心劳力拙。 打狗棒法就在它的变化莫测:时而静立当场作乞怜之状,显示乞丐本色;时而横扫直戮,凌厉迅急,乃杖法之真髓;时左时右,忽快忽慢,上下无状之变化,端的使人无法适从。 两招之后,任奇突然身形一扑,蓦地拳脚齐施,有如母狗练泥,又如飞龙绞水,向着尹继维下三路尽力施为。 谢羽晔看得真切,这乃是“滚龙神拳”招数。他曾闻尹继维提及这任奇的“滚龙神拳” 妙绝寰内,乃是他的成名绝活,他想,敢是任奇把“滚龙神拳”的精妙招式,夹在打狗棒法中使出,意欲防而不备地置尹继维于死地。羽晔此时心念电转,欲用“蚁音传声”向尹继维发出警告,又恐扰乱他的心神,虽然老哥哥未必落败,但他不知这打狗棒法究竟深到什么程度。 先前在“玉珠洞”后来在“四海武会”他几次想与老哥哥的打狗棒拆招,后来一想,打狗棒法毕竟是“丐帮”镇帮之宝,断乎不能轻示于人,又何必强人所难,也就作罢。在“丹心寨”,虽看过老哥哥与苟奴交过手,但当老哥哥将他所授的点穴手法夹杂施出,显然庞杂不纯。谢羽晔要见识的是纯正的打狗棒法。 他平生酷好研究各派正宗武功,此时倒是见识绝招的好机会,如此一想,谢羽晔打定主意先不开口,万一老哥哥不济时再说。 这时,场中形势大变,只是尹继维,有如老魔叼小鸡般的,离地二三欠盘旋腾跃,手中打狗棒已不似先前的削、劈、圈、转的扫式,而是直进退的刺、戮,点、推。 原来,九招打狗棒法中,既有进击又有防御,把刀、枪,剑、鞭等各门兵刃攻卫的身法步法,尽数纳进,包罗万象。九招之中不分前后,何等兵刃就施什么招式,有如医生用药,因人而宜,随机应变。 尹继维见任奇把“滚龙神拳”招式渗杂在打狗棒法中施出,立即见招拆招,身形盘义旋窜纵。 尹继维施用盘旋身法,颇耗内力。好在他们习练“紫府神功”之后,内力大进,此时施展开来,毫不费力,潇洒自如。 任奇的“滚龙神拳”招式揉合在打狗棒法中施出,虽然奇绝,奈何对手在他头顶盘旋进击,弄得他无计可施,着着被动,处处挨打。 忽然,尹继维猛发一招“梅花落地”,招出九式,快如闪电,尽数在任奇身上招呼下来,自顶门“神诞穴”至脚下“涌泉穴”,全身上下九大穴位,瞬息一一受制。 任奇顿时目瞪口呆,动弹不得。与此同时,尹继维以迅急不及掩耳之势,放凌云摄物手法,把真假打狗棒易位。待他静立当场,只见他双手抱着那碧绿闪光的打狗棒,喝道:“任奇,你服也不服?” 任奇满头虚汗,讷讷不语。 尹继维正要宣布恢复“丐帮”旧制,忽听得门里发了一声娇滴滴的脆声:“‘百叶神丐’的‘打狗棒法’,果然造诣不凡,待姑奶奶领教几招,还望老化子不吝赐教!” “教”字音未落,人已站立当场。众人眼前红光一闪,只见一红衣少妇婷立当场,身上珠光宝气,粉面带煞,眼如秋水,面若桃花,端的是妖艳无比。 身形稍稳,旋即右手食指微微伸缩之间,眼见阳光照耀中几点银光闪动,自那红衣少女指端疾射而出。 谢羽晔心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早巳暗暗发动真力,护体罡气布遍周身。眼见红衣少妇右手食指微动,心知有异,说时迟那时快,急步闪身护在老哥哥身前。他有护体罡气,几点银光碰着他身边的罡气,纷纷落地,“叮当”微弱声中,谢羽晔展眼一看,心中一寒,原来是几尾细如牛毛的银芒。它比邬思敬的梅花针显得更加细小,屡是淬毒暗器。 红衣少妇不禁心中一愕,她的“地幽无回芒”竟然伤他不着!要知这“地幽无回芒”可称得是暗器之最,体小力劲,出手无声,伤人于无形之中。方才谢羽晔若不是全神戒备,恐怕也难以发现。 这是她从无失手的成名暗器,她心中好不懊恼,连连恨声道:“阁下莫不就是人人赞不绝口的谢羽晔!” 谢羽晔正恼她暗器歹毒,手法卑鄙,老哥哥险些着了她的道,于是冷冷望着她,面若寒霜。 “是又怎样!有本事明枪明刀见真章,何必偷施暗算?” 红衣少女并不着恼,盈盈一笑道:“尊驾快人快语,果然有大侠之风。在下红绫乃‘巨灵教’护法夏狐的门下弟子。” 谢羽晔心道:“果然任奇已为‘巨灵教’控制!难道这个女人已经制服了他?” “‘巨灵教’四处插手,意欲何为?” “我不管那些”红绫女冷冷地说道:“只是为报伤夫之恨!”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怔,道:“呵……他是你丈夫!那好吧,咱们就对这笔帐作一了断!” 当即左手托在右手肘端,静观以待。红绫女再不发话,右手已握着一条红绫带,将红绫轻轻舞动,向谢羽晔身上招呼过来。只听这红绫呼呼生风,顿时把谢羽晔笼照在一片红云之中,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谢羽晔识得其个厉害。这看似软绵绵、轻飘飘的一段红绫,上面却真气贯注。遇着兵刃,如柳絮飘风无处着力,若扫在人身上,有如钢鞭击体,轻则皮破肉烂,重则碎骨断筋,震碎心脉而亡。 只见他双掌一错,发出一股软绵绵的内家真力,和红绫缠在一处,意在将红绫绞碎。红绫女当即把红绫带用力一摆,那红绫似长了骨头,竟然笔直如枪,避开谢羽晔的绵掌,疾如飘风似的斜刺过来。 羽晔微微-笑,闪身躲开来势,随势一转,身子已到了那女人的背后。红绫女也不转身,就势把绫带一甩,枪又成了带,向羽晔身上圈。谢羽晔倒没有想到,她变招这般迅捷无伦,当即双手食指连点,“嗤嗤”之声不绝于耳,真力透指把红绫戮了无数洞眼,刹眼红绫变成了红花带,再也不能使用,气得红绫女随手将红绫贯劲掷出,手中已多了一把峨眉钢刺。谢羽晔刚跃到一边,钢刺已经递到胸前,他急忙吞胸缩腹避开来势。就在钢刺招式用老,急待变招的刹那间,谢羽晔身子偏转,反手一招“回风拂柳”,向谢羽晔腰肋拂去。 乃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谢羽晔若不闪避,必被钢刺拂中。腰肋骨骼碎裂,红绫女“肩井穴”也要受制。红绫女显得取胜无望,想拼个鱼死网破。 谢羽晔当然犯不着赔这个老本,只见他缩手后撤三尺,避开刺锋。左手作势点向她手腕“阳溪穴”。其快无伦,尤可闪避。岂料她左手推出一掌,击向羽晔右手,心想你点我的右手,我就击你的右手。 按招式而论,她击出一掌时劝力,击在羽晔手背上,又是出其不意,羽晔定要吃亏。只是二人相差太远,红绫女这作势的一掌,非但没有击伤对手,相反,在双手相触的一刹那,红绫女只觉一股刚阳的力道自谢羽晔手背奔涌而出。羽晔左手去势丝毫没有受阻。正正点着厂她的“阳溪穴”、 反弹与点穴,前后不过弹指间的事。红绫女被他刚猛的力道弹出丈外,心中气血翻涌;手腕“阳溪穴”受制,一阵酸麻,钢刺把握不住,“铮”的一声,钢刺落地。红绫女也顾不得理会,立即运功调息。 谢羽晔并不跟跟踪进击,仍是静立当场,冷冷地说道:”如何,咱们就此了断,或约期再斗?” 红发绫女气得两眼冒火。 “小子不必猖狂!”红绫女恨声道:”姑奶奶今天败在你手,日后必报此仇,走!” “走”字出口,大厅门廊已有四五人纵身而起,纷纷向院-窜去。红绫女更不怠慢,拧腰缩膝,斜斜向院墙上纵去。谢羽晔毫在不意,倒恼了旁边的凌无灵,只见她纵身而起,欲向后面追击。羽晔急忙喊道:“珑妹回来!” 无灵听羽晔呼喊,右脚在院墙一点,急急驰回,老大不高兴,站在一边,撅起了樱桃小嘴,心道:“对待巨灵贼用不着心慈手软,你偏顾虑重重,心存仁义。此时不擒获他们,等于放虎归山,必有后患!” 忽然,谢羽晔撮唇长啸一声,啸声尖利,破空振荡,送到后山树林里,守株待兔的马鸿凡、顾全等人听到,知道庄中有逃遁之人待歼,立即留下部分人原地不动,其余紧跟马,顾二人向庄后扑去。 正好,红绫女几个仓惶逃向这边,马鸿凡和顾全分为两边围了上去。红绫女并不打话,身在空中,一把“地幽无回芒”出手无踪,无奈她身在空中,心中性急,挥手之间,马、顾二人已然警觉,他俩都是江湖老手,焉能作她的道儿,只见他们双双一招“一鹤冲天”,离地二三丈,“地幽无回芒”,自脚底闪过。 他们躲过了,“丐帮”众人却未能幸免,听得身后“啊呀”几声呻吟,倒下了七八丐帮弟子,二人顾不得救治伤者,各持兵刃围红绫女,红绫女手无寸铁,哪是二人对手,吓得她心惊肉跳,拚死徒手接了两招,忽然耍-个花招,右手用手一挥,二人以为她施暗器,急急回身躲避。其实她的“地幽无回芒”方才已尽数出手,此时不过是虚招,想趁二避之际,身形打横,斜刺坚抱头鼠窜。等到马、顾二人醒已追之不及。 任奇趁谢羽晔与红绫女恶斗之际,冲开了穴道。也尹继维念他是“丐帮”长老,一时心念慈悲,点穴时力道有分寸。他冲关之后,眼见红绫女落败,情知大势已去,自己害死刘长老,罪孽站立中央,朗声宣布恢复“丐帮”旧制,对跟随任奇的人,一般从轻发落,有恶行者一律废除武功,赶出门墙;余众分编到开封分舵,又从开封分舵中抽出一部分编入总舵。 正在忙碌之时,杨舵主派人带来口信,有两个分舵的人正向这边走来,意图不明,速请帮主发落。 尹继维走到羽晔身边,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转身带着部分开封分舵的精干弟子,朝庄外奔去。 那两路人已到近前。 “来人是哪个分舵的,请舵主出来讲活!”尹继维朗声道。 来人见是“百叶神丐”尹继维,俱是一愣,立刻有两人越从而出,对老帮主躬身施礼。 “尹帮主别来无恙,属下中牟分舵舵主王求实,封丘分舵舵主齐正连,叩见帮主!” 尹继维一见他们二位,心中暗忖:“此二人过去是忠于我的,为何今日助纣为虐,居然越众赴援任奇,其中颇有蹊跷,须要小心应付!”心中如此一想,用眼睛暗示杨舵主和江长老小心戒备,当下双手抱拳还礼。 “二位远道来此,不知意欲何为?” “自尹帮主离开‘丐帮’后,”王求实道:“任奇主持帮务。昨日属下奉任奇之命,要属下带领作舵弟子来总舵议事,并无他意。” “任奇乃‘巨灵教’奸细,现已被我除去。‘丐帮’恢恢复昔年面貌,杨舵主升任长老,替代刘长老执掌钵龙头议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任奇是‘巨灵教’奸细,不知尊驾有何凭证?”后面有人大声问道。人骄横地冷然说道。“你们说,是吗?” 王求知齐正连听一问,神情颇为尴尬,轻声说道:“是,我们的事不用别人插手。”尹继维好生奇怪。 “难道你们不是‘丐帮,弟子吗?你们要欺师灭祖吗!”尹继维严厉喝问。 “这个……是……”王、齐二人神情垂头丧气,说话也吞吞吐吐。 杨舵主实在看不过去,趋身向前,面对二人和颜悦色的说道:“尹帮主向来待你们不薄! 想当年你我情逾手足,难道今日要反目成仇!二位千万要三思而行。不要一时受人挟持而昧了良心,后悔莫及咧!” 一席话说得王求实、齐正连两人全身颤抖不已。那满面浊色的高大汉子,本是站在帮众弟子中间,此时,瞧他二人这副形象,见事不祥,连连说道:“二位舵主,用不着和他们罗嗦,我们回去吧!”声音不大,只他二人听得清楚。 王求实忽然双膝跪地,对着尹继维哀声道:“帮主救救我!” 猛听得一阵“嗤”“嗤”“叮”“当”之声,“嗤”声是锐器破空的声音。满面浊色的大汉,眼见王求实跪在尹帮主面前哀声求救,事不宜迟抖手甩出一枚蝴蝶镖。 就在蝴蝶镖迅急射向王求实,命在旦夕之际,另一枚石子“嗤”一声响,击向蝴蝶镖,“叮当”一声碰着正着,石子和镖双双掉落当场,发石之人正是羽晔。 原来江汉九见事有蹊跷,立即偷偷打发一个帮中弟子,回去报信,谢羽晔当即亲自赶到。 正好在神秘人蝴蝶镖出手,他已在尹继维身后,来不及说话,顺手打出一粒小石,击落了蝴蝶镖。 “阁下手段好生歹毒,想杀人灭口吗?”谢羽晔朗声道。 “你……你是什么人?”那人道。 “在下谢羽晔!阁下莫不是‘巨灵教’‘金雀堂’属下,丹堂主‘千佛手’邬思敬可好?” 那人听得心中毛骨悚然。谢羽晔自从“丹心寨”一举成名天下知,威名显赫的谢大侠已使“巨灵教”群魔闻名丧胆,何况谢羽晔一现身,即道破了他的真实身份。 谢羽晔何以知道此人来历呢? 原来,十二年前,追杀公孙翼秋和谢羽晔伯侄的五人中,就有这个人。幼年的谢羽晔受伤疼痛之际,对这几人印象极深,如今他虽长大成人,十多年前的印象仍然记忆犹新。 天网恢恢,今日狭路相逢,真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谢羽晔面照寒霜,一对黑黑的眸子精芒电射,利剑般刺在那人脸上,那人不寒而粟,机灵灵打了个冷战。这人毕竟是杀人如麻的魔头,冥顽不化,片刻惊慌之后,立即收敛心神,毫不隐讳地大声说话。 “在下正是‘金雀堂’弟子韩不雨,谢大侠敢莫要染指‘丐帮’事务!” 尹继维怫然不悦的大声说道:“放肆!谢大侠乃天下各门各派剿灭‘巨灵教’的盟主,你还不束手就擒,要与人动手吗?” “没有那么容易!”韩不雨冷冷地说:“巨灵教’的人可不是任人宰割的软骨头。要想成擒,还得拿出点真功夫。”说话之间,手中已多出一柄四尺长剑。谢羽晔上前一步就要动手。“哼!杀鸡何必用牛刀,”尹继维冷哼一声道:“今天既然在我‘丐帮’,就让老叫花打发他上路吧!”话音未落,打狗棒已递出。 尹继维今天心情特别激动,多年来,压在“百叶神丐”心中的仇恨,自胸腔中喷泄出来,集成一股巨大的力量,贯注在他的打狗棒上。 只见他招式如排山倒般尽数施出,剑棒相交,韩不雨只觉一股强劲力道,自棒身传入,震得他心血翻涌,手中剑柄几乎拿捏不住。连忙急急稳住身形,运气相抗,腾身避开来势。 凭他高头大马劲力惊人的体魄,又仗着剑法精妙,心中想:三五招之内,老叫化还奈何不了他。即使招架不住,他还有一手上上绝招,就是开溜。“走!” 想是这么想,怎知今日事不遂人愿。老化子的棒法惊世骇俗,-招化着九式,展出漫天棒影,力道更是惊人,韩不雨居然躲避无方,闪身无门,狼狈不堪。到了尹继维的第三招“香炉生紫烟”,棒影弥天盖地的把韩不雨罩在俸影中,他只觉得无数根打狗棒在眼前晃动,密于烟幕,自己已是心劳力掘,他只想极尽浑身数把剑式发动以求一逞,冲开棒影编织的烟幕,掩护自己施出心中设计的上上绝招。 呜呼!韩不雨此时心有余力不足,剑式刚一发动,一片“叮当”声响中,“-!”-声,韩不雨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就四肢碎裂,心脉震断。尹继维集心中之恨,又恼他暴戾,是以,用了十成功力,下手毫不容情。 这场拼斗,前后不过一盏热的光景。惊心动魄的场面,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尹帮主的武功大异从前,连谢羽晔也觉异乎寻常,暗道:“老哥哥的‘打狗棒法,真可谓前无古人。前几次都未见过他使得这样精妙威猛。看那韩不雨内力剑式死自不弱,竟然在他的打狗棒下走不过三招。真的让人大开眼界,可惜珑妹没有来!要不,非得凭添老哥哥不少麻烦。”当下,谢羽晔对尹继维躬身长揖。 “感谢老哥哥,为小弟报了大仇。此人正是当年随邬思敬追杀公孙师伯和我的五贼之一。” 尹继维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老哥哥今日是立了大功了,哈哈!”转面朗声道: “中牟分舵和封丘分舵的众弟子听着,混在你们分舵中的巨灵贼子业已除其首,还有余孽贼党,立即生擒!”两分舵中的人一阵骚动,立即有五六人被缚,有两人企图施用韩不雨的上上绝招,立即被帮众杀死。 尹继维道:“很好!以后大家都要同舟共济,服从王、齐二位舵主的调遣。”—— 第八章 碧阴寒果 王求实和齐正连对着帮主大放悲声! “启禀老帮主,我们武功尽失,还说什么调遣!” “啊?!”尹继维听得一怔,道:“你们莫不是中了巨灵教的‘迷罗鬼丹’之蚕蛊毒?” “正是”二人齐声道:“一旦发作,痛得属下九死不得一生,如今已成废人!” “老夫也曾有过先例!”尹继维笑道:“多亏得谢贤弟妙手回春。两位不必悲伤,只须求助谢贤弟,不愁毒性不除。” 王求实、齐正连听帮主如此说,连忙对着谢羽晔双膝跪下道:“求大侠救我等一命!” 谢羽晔正自想着公孙师伯之死和自己得遇恩师的一段往事。两人突然向他跪下,弄得他猝不及防,连忙把他们扶起。 “小弟一定尽力治好二位的病毒,不必多礼!” 尹继维命人把几个“巨灵教”的奸细押走,然后招呼帮众齐回总舵。 其时,庄园里热闹非常,进进出出手的人熙熙攘攘,有的在清理帮务,有的打扫庭院厅堂,准备设宴款待众人。 尹继维命人通知各分舵主来总舵聚会,然后要人打扫一间大房间,让羽晔为王求实和齐正连医治毒伤。 大厅右边,马鸿凡在为那些受红绫女“地幽无回芒”所伤人疗伤。只见他从皮囊中拿出一块磁石,在伤口上轻轻按摩,磁石一会儿就将“回芒”吸出。“地幽无回芒”细于麦芒,芒身淬毒。好在毒性一般,敷上药物即可。不一刻,马鸿凡已将受伤众人身上的“地幽无回芒”尽数吸出,伤口敷上软膏,口服解毒药丸,心知过是一二日即可痊愈。 谢羽晔用了两个时辰,方把王,齐二人身上蚕蛊毒除去,欲清净体内污浊之气,还要七八个日子,主要靠他们自己内功凋息清除。 “丐帮”帮众见两位舵主身中奇毒,谢大侠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排除了身上的毒性,并帮助他们恢复了武功,个个笑逐颜开,对谢大侠更是敬若神明,立即摆酒接风,庆祝帮主复返。 丐帮”,恢复旧制,昔年声威不衰。 酒席筵前,“丐帮”众长老纷纷向谢羽晔敬酒,“丐帮”酒宴与众不同,都是摆在地上,与会人蹲着宴饮,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伸箸夹菜,不能翻选,挟着什么菜就吃什么菜。这些规矩,早在“玉珠洞”时,尹继维即对谢羽晔详细说过,马鸿凡和顾全均是江湖道上的大行家,这些规矩焉有不知!惟有凌无灵和司徒蕙怜—窍不通。司徒蕙怜虽然不习惯蹲着吃饭,毕竟大家闺秀,显得温文尔雅,各样菜,不过点到为止,约略尝一点。加之她观察细腻,早把众人的动手看在眼里,不致越轨。 无灵就不同了,蹲着吃饭,对于她已经很不习惯,碗里的鸡、鸭、鱼、肉都是大块大块的,她偏爱吃小块的瘦肉。筷子在碗里翻个不停。尹继维没话说,其他“丐帮”众人,和她们坐在一起的都是长老,是帮中有身份的人,因她不是“丐帮”中人,又是随同谢大侠来的贵客,所以并不计较什么,倒是谢羽晔觉得她有失身份,蹲在地上不便动作暗示,只不时用眼睛望着她。 无灵觉得他眼神有异,连忙仔细观瞧,啊!原来众人的筷子都是直来直往,菜碗里不许打停留。她好生奇怪,偷眼—看别个席上,俱是如此。心道:“难道化子吃饭还有这般讲究,险些失了体面,等下还得问问老哥,要讨他一下公道,有什么事先不告诉人,差点闹了笑话。”当下,依法施为。 谢羽晔满意的望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使无灵颇为受用,当下报之盈盈一笑。 司徒蕙怜看在眼里,心中不觉一酸,暗忖:“他们兄妹真是心心相印,谢兄不知可否有小妹妹在心里!”意欲—试。 遂举箸在手,绞棍般的在莱碗里翻来复去的搅拌个不停,谢羽晔侧目一看,心知她有寂寞有感,便微微转头望着她,会心的笑了笑。这笑容在蕙怜看来,既开心又狡黠,当即回眸掩笑,秋波含情。 饶是无灵无意观阵,只是刚才被羽晔提醒,收敛了先前的任意妄为,目中无人,四顾周围,发现二人眉目传情。她是闲不住的人,正愁无事可做。这一发现顿时她心血来潮。她坐二人中间,立即双手合什在鼻前,切断了那悠悠深情。 “小妹妹想家吗?”尹继维笑道。 谢、司徒正自羞涩难堪,生怕她当今点穿,下不了台。尹继维这一来正好解围,羽晔连忙接口。 “妹妹莫不是想念师父?” 无灵本欲回敬尹继维两句,羽晔哥哥的说话,倒真的戮动了她的情怀,想起自己离别师父数月,师父孤独一人留在庵中,情况不知。她自小父母双亡,是师父把她一手抚养成人,她与师父之间,既有师徒之义,又有母子之情。当初离别师父时,泪如泉涌,不能自制。直到遇见了羽晔哥哥,才心有所寄。如今经羽晔哥哥无心提起,她毕竟是初涉世事的小姑娘,不知不觉间泪如雨下。羽晔此语意欲转移的注意力,岂料无意戮到了她心事,深感内疚,连忙劝慰她。 “好妹妹,有机会我们都伴你去看师父,不要伤心。大家正高兴咧,别扫了大家的性子!” 凌无灵顿觉自己失态,忙不叠地擦干眼泪,望着老哥哥一笑。 “老哥哥做了帮主,再不能和我们一起游玩了,我真的舍不得!” 尹继维听她如此一说,顿时大笑起来。 “哈哈‘丐帮’可不比别的门派.帮主用不着天天守在这里。先前我还记挂帮中残局未了。如今‘丐帮’已复,老哥哥心愁已了。天天都可以伴随你们周游天下。” “帮中若是出了什么事呢?”无灵问道。 “‘丐帮’消息最灵,到处都有帮中弟子,又有飞鸽传书,随时随地都能知道帮内事情。”尹继维道。 “那太好了!”无灵笑道:“老哥哥就跟我们在一起。有你在,我们大家都很愉快的。” 酒醉饭饱之后,大家撤席畅谈。虽然仍是坐在地上的蒲团上,比之蹲着吃喝到舒服得多。 众人坐着蒲团上悠闲闲叙。谢羽晔道:“‘长山派’与‘邛莱派’眼下还在贼人手里,我们必须想法救一救。”众人连连称是。 原来,“长山派”在山东蒙山一带,“邛莱派”在山西的中条山中。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马鸿凡道:“‘邛莱派’的位置离甘肃贺兰山的‘巨灵教’总坛较近,已受‘巨灵教’控制,‘邛莱派’有事,‘巨灵教’断不会置之不理。我们一来对‘巨灵教’的情况无甚知悉,二来此行人数有限,一旦动手胜负难决。不如东去‘长山派’,然后调集各路人马围剿‘巨灵教’时,顺道解决‘邛莱派’的问题。” 众人觉得他言之有理。 “长山派”乃山东境内的一大门派,虽不及天下六大门派,也不可小觑。尤其山东境内,派内黑白两道的高手云集,掌门万焕山,诨号“云里追魂”,他的“风云剑式”在江湖上威名显赫,有人称是山东第一剑客。他手下的四大金刚,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望。 至于他何以受制于“巨灵教”,颇令人费解。有人猜测他是受了“巨灵教”的笼络,甘服臣下;有人说他受了“巨灵教”要挟,不得不听命于“巨灵教”;更有人干脆说他与“巨灵教”早有联系,本是“巨灵教”的人。如此等等,众说不一。 他们当下决定,在此休息三两天就启程。人数仍然不宜太多,还是他们五人。 谢羽晔道:“让凌无灵和司徒蕙怜也去。要她们留下来是办不到的,弄不好反是出事,更不好办。” 他们在太原体息了四、五个日子。无灵缠着羽晔传授“无影幻风”身法,蕙怜在旁边慢慢习练无灵教授她的“映波门”的剑诀要诀。尹继维陪着马鸿凡和顾全天天饮酒谈心,闲话江湖逸事,抽空料理帮中事务。 谢羽晔也抽空把“丐帮”复帮的详情,写在一块白绢上,然后卷放在一个形若圆钉的锡泊做成的小圆筒中,拴在随带身边的鸽腿上。 铅黑色的鸽子凌空展翅,绕空盘旋一周。向“丹心寨”方向飞去。 望着渐渐消失的鸽影,他们一行七人辞别“丐帮”向山东蒙山进发。 这时,凌无灵的“无影幻风”轻功已经初成。也亏得她日夜不息的苦练,居然不下尹继维。 尹继维哈哈大笑,道:“你羽晔哥哥毫不保留的传授了你‘无影幻风’轻功,老哥哥可是你的大师兄了。” 无灵听他如此戏言,把嘴一抿。歪着头,佯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大师兄得有点气派,可不能成天嘻嘻哈哈的,成何体统!” “老哥哥。”羽晔也装作认真地说道:“你就成天苦着脸,闷声不响地跟在师妹后面。 让她叫你‘苦心神丐’得啦!”尹继维又是哈哈一笑,凌无灵瞪了谢羽晔一眼,娇嗔道: “用不着你多嘴!”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倒也安闲自在。谢羽晔成了大忙人,本欲陪几位年岁大的在一起,多学些江湖见识,怎奈无灵老是叫他,要他指导轻功。他不得不跟在二位佳人身边,调教她们,后来干脆就不离左右的跟在她们身边,免得两头不着边际。 走了几个日子,待过了“泅水”,己近蒙山,准备找一个小镇子住下,慢慢的打听“长山派”的确实位置和内情。 这日,众人起了个大早,一路向东而行,但大气晴朗,万里碧蓝,偶尔有一片轻纱般白云在空中浮荡。幽幽南风拂面,沁人心脾,使人精神怡然。 刚刚走到小山谷中,只见两边林木葱翠,山并不高,却比较陡峻。正在行进中,突然两旁山中一声轻啸,从树林中跃下三二十劲装大汉,穿着红、绿、黄、白,灰等各种服色的衣裳,人人手持兵刃,横眉怒目,一副凶霸霸的样子。 谢羽晔原以为是山中响马,并不介意。马鸿凡他们四人,均同声“咦”了一声道:“小心!”立即止步。无灵和蕙怜听他们惊呼,当即站住。只有羽晔还在前面行若无事地慢慢走他的路,似乎并不介意。 “晔贤弟,快止步!”尹继维急声大喊:可是,已经迟了,丛林中出来的人,立即将他们分割包围。这些人似乎有备而来,每三个或者四个人包围一个。包围谢羽晔的四个人.他只认识那个曾在“丹心寨”被老哥哥点倒的靳奇瑜,穿一身红衣衣服。另一人着蓝色长袍的特别醒目,鹰鼻鹞眼,个头高大,浑身都是毛,好像一个大猩猩。 旁边站着一个穿黄袍的和尚,光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胎色红润,只是眉眼带煞。站在谢羽晔正前方的,是一个五短身材,年约五旬开外的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得多,脸色白净。若不是眼角和上额密布的皱纹,至多只能看得四十岁年纪。此人文士打扮,徒手站在路中央,望着羽晔笑嘻嘻的仿佛接待贵宾似的。 “谢盟主的,久违了!在下姜铁庵,‘巨灵教’教主。听我教中弟子传言,你要统领天下各门各派剿灭我‘巨灵教’。不知是讹传,还是阁下确如如此野心?今天老夫要亲自问个青红皂白,免得误会。” “‘巨灵教’多行不义,激起天下武林同道的公愤!”谢羽晔正色道:“在下不过受天下英雄之托,替天行道罢了。‘巨灵教’倾覆在即,难道还不自知!” “放肆!”靳奇瑜听得勃然变色,大声道:“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尔以为还是在‘丹心寨’,由得你逞能!老夫今天老实告诉你,本教教主率同夏护法,冬护法,亲自下山捉拿你,还不自缚谢罪,若有半个‘不’字,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后悔无及!” 谢羽晔听说“巨灵教”教主和夏,冬两大护法亲自出马,心念电转。看眼前的形势,对方意在群殴中以众击寡,实在是一次偷袭,绝不会讲什么江湖规矩的。看来一场血战不可免。 他的四个对手中,只有靳奇瑜这老头子曾经见过—面。他既是堂主身份,武功恐怕以他最弱。其他三人皆是“巨灵教”中顶儿尖儿的绝顶高手。他丝毫不敢大意,当即沉不住气来。 高手过招,最忌心浮气躁。靳奇瑜的这番言词,他心中透亮,不过是在激起他年轻人的恐怕和愤怒,使他沉不住气。谢羽晔何等机警,焉得上他的圈套! “各位远道而来,”谢羽晔慢长斯礼地沉声道:“想是志在必得,那就一齐上吧,何必再逞口舌之能!”“这可是你自己口出狂言!”姜铁庵冷冷说道:“怪不得我们不讲规矩,上!” 形式完全是那邪派魔道的窃贼手段。四人立即分作前、后、左、右位好方位。姜铁庵话刚落音,左右秋冬二给随即发难,自左右以一掌。 谢羽晔不慌不忙,待掌势近身,左右手同时快如闪电般推出一掌,“砰”“砰”两声,秋风和尚和冬面苗主各各后退五步,羽晔在这招上只用了五成力道。就在他双手掌拒侧面攻击时,前后招式也同时发动。 看起来,四方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动攻势。姜铁庵用的是一招“黑虎掏心”,拳势呼呼生风,凌厉无比。靳奇瑜用的是“阴阳鬼爪”中一招“彩蝶穿花”。谢羽晔此时双手两边分开不及收回,纵身而起,使前后一字直击鸳鸯腿,前击后踢。但见他身子落地,左右复又攻到。 这样的一分一合,把谢羽晔围在核心,轴心般分受四人进攻,毫无喘息余地,如此下去久战必败,而且败得将不堪设想。 必须打乱这分进合击的方位,才能破解他们的招式。心念及此,谢羽晔并不接招,待秋风和尚掌式近身至数寸我处,突然一矮身形,转身滑步,闪到秋风和尚身后,伸右脚一招“小姑踢毽”,击向秋风和尚臀部。秋风和尚招式用到,收式不及,随机应变地来一招“饿狗窜裆”,从冬面苗主腋下滑出,“砰”一声响,冬面苗主的右掌堪堪击成羽晔右脚尖上,震得冬面苗主手臂酸麻,向后侧倒纵而去。 这一招险到极处。谢羽晔矮身滑步拿捏的正是时候,恰恰双掌逼近身边的瞬间,对手换招不及,突然施为。这一着移开换位,谢羽晔已占了主动。如今,身子已在靳奇瑜的背后,慌得靳奇瑜急欲转身,却见谢羽晔左掌推出。靳奇瑜可没有达到秋风和尚收发自如随心应变的境界,恰被击正着,打得靳奇瑜身子飞了起来,和身向姜铁庵扑去。姜铁庵身形一闪,意欲转到羽晔面侧面,与秋、冬二人呈三分鼎足之势。 他知道靳奇瑜受伤不轻,片刻之间恢复了不了元气,必定丧失了攻击力,因而弃他不顾,转而变换方位。谢羽晔焉有不知,遂展开“无影幻风”轻功,早移到了冬面苗主身后。四个人且攻且守,端的是飞沙走石,日月昏暗…… 其他几个圈子里也正自鏖战炽热,以司徒蕙怜那里最为吃紧,虽然只有两个人围攻她,怎奈七人中以她的武功最弱。 她的“风云十三刀”式,原是乃尔父自幼一手调教出来,用得娴熟无比,后来改用剑式,修习无灵授她的“映波门”式,时间不长,加之又要学“无影幻风”轻功,故未能精到。谢羽晔还传授给她一套“龙翔十九式”,因而杂七八的学了不少,如今初用长剑与人过招,继而用“映波门”的招式,一时难以适从。这样的刀剑杂施,弄得她招式零乱,心里已有几分慌乱。好在她出手杂乱,对手也难于招架,摸不清她的套路,双方暂时平手。 凌无灵被四个人围着。小姑娘心高气傲,听得说‘巨灵教’教主亲自出马,顿时精神抖擞,只希望与羽晔哥哥近身,像“盘石山庄”那样,两人联手合力拒敌。 对于似乎也害怕他们联手,而且也似乎知道这两个小青年,在七人中武功最高。围攻他们的人都是顶尖高手,哪里能容她与羽晔近身。四个人死死围住她,各施绝招,使她无能遂愿。激斗中,她忽然瞥见蕙怜姐姐联手围攻,出手散乱,若是久战必败无疑。心中打定主意,羽晔哥哥不要紧,应速去救援蕙怜姐姐。 小姑娘豪气干云,自己身陷重围,毫无气馁,还想到别人安危,可谓“巾帼须眉”。想是如此想,手中剑式一紧再紧,进展不大。对手并不畏她凌厉阴沉的“两仪九幽神剑”式,他们以快攻快,使她无隙可乘。对方毕竟是四柄剑,她的招式冉快,以一敌四,兀自占不了上风。 也是她佛至心灵,悟性大发,“黑石岭”的一幕陡现眼前。当时,谢羽晔把“凌空摄物” 手法贯注在“龙翔十九式”中,交相施为,瞬息之间,把四支长剑夺在手中。那时,她尚且还不会“无影幻风’轻功,现在自己何不如此这般呢。 心念电转间,主意已定,顿时剑式迟缓下来,她在“盘石山庄”和“四海武会”,多次习练过羽晔哥哥授给她的“凌空撮物”和“龙翔十九式”,虽然个中奥妙无穷,遇着了她的要强的倔性子,居然能随手运用,虽然谈不到招式之精妙娴熟,好在她“无影幻风”轻功已经实成,一时时辰之前还在习练,现在就汤下面,说不得正好比此紧急关头冒险一试,她的剑式渐缓,对手以为地气力衰竭,不堪久战。当下喜不自胜,意欲速成速决,四人配合默契,手中剑式加快,如寒雪花飞舞,把无灵裹在核心。好无灵,突然身形一闪,快如风驰电掣,右手出剑拆招,左手连挥,刹那间,对方已有两人剑脱手。她向来对巨灵贼子决不容情,那两人剑脱手,头也飞出老远。余下二人吓得心胆俱寒。凌无灵哪容他们迟疑,左右手再施妙法,但见它长剑疾进,拳脚并施,另外两人相继一命呜呼。 无灵目的已达,心中好喜,想趁热打铁,转身猛扑向蕙怜缠斗处。蕙怜此时败相毕逞,危机四伏,无灵来得正是时候,这两人与围攻她们的四人的武功大相径庭,无灵此时正是锋芒正露的时候,数招之内便将二人了帐。 正当凌无灵和司徒蕙怜稍喘口气,耳边忽然听到了“轰”的一声巨响,有如一声闷雷,注目细看,原来谢羽晔与姜铁庵对了一掌。羽晔摇摇晃晃仿佛酒醉般后退了一步,姜铁庵身后三人奇怪地站在他后面,均是右手搭在前一人左肩之上。响声,四人均退后三步,最后面的靳奇瑜和秋风和尚已仰面躺在地上。 原来几人正自难分难解之时,靳奇瑜已白盘膝坐地,初初地凋匀内息,立即加入战团。 姜铁庵大吼一声,把“万血煞功”发动真气提聚右手,满面紫胀,周身热气炙人。后面三人迅急排成雁行一字。姜铁庵与谢羽晔对了一掌,姜铁庵已用了十二成真力,加之后面三人的真气贯注,威力何等猛烈,足以碎石移山,不把谢羽晔击面肉饼,也要震断的心脉。 料岂谢羽晔不过稍稍只后移一步,这份功力当真惊世骇俗!惊得那姜铁庵几人半天做声不得,再战下去自己几人非死不可。当即撮唇轻啸,腾身窜入林中即没,转瞬,连围攻尹继维四人的十多个巨灵贼,俱已跑得无踪迹。 场上抛下了十具尸体,除了尤灵和蕙怜二人杀倒的六人外,尹继维结果了二人,马鸿凡和顾全各击毙一人。 大家纷纷议论正自得意,忽见谢羽晔缓缓倒在当场。 刚才,谢羽晔与姜铁庵双掌—接,只觉对方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般向自己潮涌而至,周身血气翻涌,兀自抗拒不止,五脏六腑如被烈火炙烤般疼痛难忍,身子急向后退去。腿、腰和背撞在一块巨石上,把那巨石向后平移数寸,方止退势。忽然,他感到口中一甜,一股腥气直各上涌。谢羽晔极力咽下这口鲜血。他知道自己一旦吐血,定然栽倒。他一人倒下不打紧,随行几人也性命难保,在这形势万分严峻之际,他决不能倒下,因此,他拿出平生气力拼命支撑身体,兀立如山,双眼定定地望着姜铁庵作势欲斗,将姜铁庵数人吓跑。 他们一走,谢羽晔真气顿泄,口中鲜血狂喷,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凌无灵见状,吓得魂飞天外。几个起落已到羽晔身边,见羽晔嘴上身手沾满了鲜血,双眼紧闭。无灵双手颤抖地抓住他的右手,急急嘶声哑气地大叫:“羽晔哥哥,哥哥,你…… 你醒醒,我是珑儿。” 羽晔毫无感觉,脸色如酒醉般,满面酡红。急得她不知所措,大哭起来。 蕙怜这时也来到近前,双膝跪下,顾不得男女之大防,平时娴静沉稳的性情早飞到了爪哇国。她双手握住羽晔左手,连连摇晃,见他毫无知觉,不禁伏在羽晔肩上抽抽噎噎地大放悲声。 他们这一哭,顿时提醒了尹继维。哭声若让巨灵贼听到,则坏了大事。他急忙向马、顾二人交代几句,匆匆向姜铁庵数人逃遁的方向迫去。 “两位姑娘不必太过悲伤,我们想法快施急救!”马鸿凡柔声说道。 马鸿凡盘膝坐地,无灵连忙扶起羽晔。马鸿凡摇手说道:“别动,让他就这样躺着。受伤之人,初时不易动他。”话毕,右手抓住羽晔腕脉,半闭双眼,凝神探悉他的脉络。过了盏菜时光,才睁开眼睛,在羽晔胸腹间接摸了摸。 “怎……怎么样,不……不要紧吧!”凌无灵迫不及待地问他。 “不碍事!”马鸿凡沉静地点了点头。他的脉膊跳动只是很微弱,说明内伤不轻。但胸腹间并不异状,只是有灼热之感,真气在血脉中作怪。至少没有震断心脉与内脏。” 这时,尹继维急急走了回来,躬身在羽晔怀中摸出一个皮荷包,倒出一粒“九天清机宝丹”。对无灵二人道:“快服侍他吞下!” 无灵一怔,自己刚才悲痛过甚,竟然忘记了给羽晔哥哥服此灵丹,当下好生惭愧。忙忙把丹丸放在羽晔口中。羽晔口齿紧闭。好不容易,蕙怜帮她撬开牙齿。 “他已不能吞服!”马鸿凡道:“需得姑娘口度,用真气把丹丸逼入他咽喉。救人要紧,姑娘请不必犹豫!” 凌无灵毫不迟疑地将“九天清机宝丹”放入自己口中,蕙怜慢慢把羽晔的头轻轻扶起,无灵口对口,迳劲把灵丹射入羽晔咽喉,然后轻轻地抚摩他的下颔和喉头。 尹继维看看羽晔,仰面长叹道:“高其倬不放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过了一会儿,只听羽晔腹中咕咕声响,众人俱各喜形于色,知道丹丸在羽晔身上已经在起作用。一刻钟过去,羽晔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羽晔哥哥,你觉得心中舒坦吗?”无灵急道。羽晔点了点头,复又闭上眼睛。 “让他休息一会儿吧,”尹继维道:“我们也来核查一下行止。” 顾全顺着周围地面观察,他指着一处地面对马鸿凡道“马兄,你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地面望去,只见谢羽晔先前立足之处,有两个深约数寸的脚印。马鸿凡转面一瞧,口中惊诧地咦了一声,发现羽晔立身处后在有一巨石,高达丈许,巨石居然向后移了数寸。 “羽晔有神功护体,本不致受伤太重,怎奈对方力道太强,巨力的力量把他震得向后撞去,竟把这偌大的岩石都移了位!” “他后背和腿脚是否受伤?”顾全问道。 “不会的,”尹继维肯定地说道:“他若将内功真气尽集于手掌,内伤不致这样重。但后方失去神功护体,腿骨和背脊骨必然折损,那就遭了!” “帮主此话,其意安在?”顾全一时不得其解,遂诧异地问道。 “试想,他既然背脊骨和腿骨折损,也就不能用于斤坠稳住身形.自然当即倒下。被巨灵贼识破,不单他的性命难保,那时,你我众人也在劫难逃!这正是晔贤弟智高一着,心机过人处:未曾登舟先寻落水之计。敌人谋定而动,来势又猛,不能不防!”尹继维道。 众人听他说得有理,俱各毛骨悚然,忆及后果心有余悸。心中暗忖:“若不是谢大侠临危不惧,智退凶顽,不但咱们一千人性命难保,恐怕天下武林都要遭一场浩劫!”不由自主地对谢羽晔侠肝义胆的超人灵智肃然起敬。江汉九一直沉默不语,此时慨然生凝。 “姜铁庵何以有如许盖世奇功!我以谢大侠英雄了得,今日惨败,实在令人费解!” “‘丹心寨’谢大侠一掌,几乎把春护法击毙,他的掌力何等威猛!今日虽然是‘巨灵教’四大高手齐出,断不敛如此小济,奇怪!”马鸿凡心存疑惧地说道。 尹继维约略忖片刻,说: “他们此时拼掌力之时,你们看到没有。其余三人,俱是右手搭在前一人左肩上。似乎是四个人的内力凝集于姜铁庵一人之手,方有如此推山移石的惊人力道。” “吧。”马鸿凡望着他,沉沉地点了点头道:“帮主如此一说,倒提醒下在下。早年听师父说起西域有一种‘万流归一大法’,能把数人的内力贯集于一人。谢大侠功力再强,如何能敌得四在顶尖高手的合力相拒。” “我也有此感觉,主有上面的想法。经你如此一说,使老叫化茅塞顿开。他们四人显然是用了‘万流归一大法’,患欲一掌击毙谢弟。只是见他死自不倒,巍然屹立当场,合四人之力尚奈何不了他,这份功力才吓跑了他们。我方才在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出十数里之遥,发现了他们远去的身影,这才放心回来。” “也亏了谢大侠这份定力,生生地吓退了这伙贼子。他们是有为而来。预先在此埋伏了许多的高手,企图一举成功。”马鸿凡笑道。”计划不可谓不周详。”尹继维接口道:“连哪几个人围攻谁,都是预先谋划好了的。” “他们的消息好灵通!”谢羽晔轻声说道。众人见他开口说话,都围了上来,蹲身探视,见他脸色慢慢转白,又复红润起来,知他身体己开始慢慢复原。一直蹲在他身边未动的凌无灵,始而露出笑容。 “羽晔哥哥,你觉得通身气血舒畅吗?” 谢羽晔望着她微微一笑,抬手轻拂她的鬓发道:“你哭得好凶!不要紧的,我刚才约略凋息了一下体内气血,倒无滑滞碍,只觉四肢绵软无力。” 尹继维连忙又把一粒“九天清机宝丹”放在他口中,说道:“再服一粒,‘九天清机宝丹’气血就能旺盛出来。”谢羽晔依言眼下丹丸,闭目休息。 “我看是那‘鬼影子’在作怪!”尹继维接着方才羽晔的话继续说道。 “什么‘鬼影子’?马鸿凡好奇地问道。 尹继维遂把“四海武会”审问尤达岩的详细过程讲了出来。“此人可是一个祸根!”马鸿凡听他说完,连忙果断说道:“咱们非得除掉他不可。” “恐怕此刻他就在附近潜伏着啦!”江长老很不放心地说道。马、尹二人相视一笑。 “不会的,姜铁庵尚且吓跑了,他还有那个狗胆子在这里吗?” “时间不早了,”尹继维道:”我去弄点食物大家充饥,马鸿凡兄去周围找找,看看有无合适的处所,大家歇息一夜再说。” 说毕,二人分道扬镳,过了有半个时辰,马鸿凡回来了,说后面山腰有一洞,洞深数丈,弯弯曲曲,七人足以存身洞中。当下,只等尹继维回来,一同前去。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尹继维方才回来。他背上背着一个大背篓,背篓中居然有烧鸡、烧鸭、包子、馒头,还有两瓶二锅头,众人自然饱餐一顿。 尹继维边叫边说,原来他在山下,遇到了这里“丐帮”分舵的几个四袋、五袋弟子。打听之下,知此地名“断魂崖”,地处蒙山之南。听说他是“丐帮”帮主“百叶神丐”尹继维,天下乞丐谁个不知,那个不晓其顶顶大名,连忙给他弄了这许多好吃的东西。尹继维要他们急忙回分舵报信。把消息尽缺送到“丹心寨”。 饭后,众人起身朝后面的山腰洞中走去。谢羽晔由尹继维双手轻轻托起,无灵和蕙怜护在两旁。 山洞曲折迂回,洞口稍窄,尽头宽敞,足有丈许见方。尹继维把谢羽晔平平地放在地上。 尹继维道:“我们来帮助羽晔贤弟运功疗伤。”说毕,他让无灵和蕙怜,将羽晔身子慢慢扶起。尹继维和江汉九二人,双双盘膝坐在他的后面,一人出一掌抵在他后心助他运功。 谢羽晔双手放在膝上,入定调息,慢慢发动“紫府神功”真气缓缓向前运转。但觉尹、江二人真气涌入体内,周身气血流转加快,迅速走遍全身一百多处穴道。一个时辰后,马鸿凡和顾全替换他们,继续运功调息。 凌无灵也嚷着要发功助羽晔疗伤。尹继维道:“晔贤弟的真气是阳刚之气,你们的内气偏于阴柔。若助他行功,效果不及我们。这样吧,夜晚你们两人,好好在他身边服侍,我们去休息。” 无灵挽着蕙怜,二人走到洞口为他们护法。无灵站在洞口,右手提剑,左手提气戒备,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凝神以待。司徒蕙怜也不怠慢,一心注意周围的动静,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过了足有两个时辰,方听得尹继维招呼他们:“两位小师妹进洞来休息片刻。” 他们走进洞时,谢羽晔已自坐在地上进食。无灵连忙像小孩子一样蹲在他身边笑道: “感觉饥饿,伤势已无大碍!” 谢羽晔握着她白玉般没腻娇嫩的小手,笑了笑。转面又望着蕙怜,点头微笑。 “你们也够累的,快吃点东西吧。喝一杯,补一补流失的眼泪吧!” “谁流了眼泪?”无灵瞪着他佯嗔道。话出口,自然有失,立即俊面泛红地低下了头。 “哈哈,自你们眼睛里流出来的,不是眼泪,是汗水!”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就你话多,不怕失了帮主身份!哼,为老不尊!”无灵似笑非笑的恨声道。 蕙怜抿着嘴笑道:“老哥哥见羽晔哥哥伤势好转,心里高兴起来,又说几句消遣话,逗乐子啦。” 众人均觉这司徒蕙怜沉静稳重,出语谦恭有礼,颇有教养,只是武功弱了一些。比起凌无灵,各有所长。尹继维更觉为信,心道:“两个天使般的女娃娃,实在可爱,性情各有千秋,羽晔心属何人,实在难定。” 众人说笑了一阵。自上午与巨灵贼子拼命战斗,到此刻都未好好休息。尤其羽晔受伤,大有心情特别紧张,现下心情轻松,颇有些疲累。尹继维命众人好好休息。他们四个男子在洞口边睡觉,轮值守值。命两个女孩子在这里服侍羽晔,无事不要外出。 谢羽晔今天受伤实在不轻。他本不识“万流归一大法”,虽曾听恩师提及,终未识得此法。今日与姜铁庵对掌,意存试探,究竟“万血煞功”内功有何威力。就是那最后一掌也仅仅出了八成真力。岂料对手四人,联手施出“万流归一大法”,四人内力合而为一,齐齐地向他招呼过来。双掌接实,陡觉对方真气有如江河怒涛向自己体内汹涌奔突,情知不妙,其时晚矣,心中五脏六腑沸腾翻转,全身大烧大燎血脉愤胀。暗忖,这“万血煞功”功,不单力道刚猛,而且灼热异常,以他这样的绝世深厚内力,尚有不堪忍受之感,等闲高手连这股灼热之气也难承受。他想:“如何抵御这股灼热之气,破解他们的‘万流归一大法’的奥秘,值得—探。” 若回“天盆峰”恩师居处探询一番,不仅路途遥远,他这身伤,非是—两天能够复元。 虽得老哥哥他们四人运功助他疗伤,增强了内力气血的运转。但是对手真力太强,自己一时大意,心脉已然震伤,得慢慢调息十天半月,并且要服几济补药以增血补元。 一旦离开,珑妹非得缠着他同去。再则,师父也未必亲身经历,老人家虽然于武学一道博大精深,谢羽晔自信恩师已将心中所学,毫无保留地对他倾囊相授,如再去打扰,未必有什么新的收获。惟有自己苦心孤诣去探究,非得探出个水落石出。 凌无灵完全把羽晔当作自己的亲哥哥,心中甚至觉得比之亲哥哥更亲,已是自己至亲至近的人。一切动作全无顾忌,凡是他所喜受的,她都觉得亲近可爱。他喜欢蕙怜,她也喜欢,直把她当作姐姐一样地看待,并不排斥蕙怜姐姐给羽晔哥哥的那份深情厚意。 蕙怜此际为照顾羽晔,已恢复女儿身。她对羽晔确实情深意切。谢羽晔不单外表英俊、武功高强,更兼生性善良,为人仁义。“四海武会”那夜,她—见谢羽晔和凌无灵亲密无间,她如坠冰窖,火热的心为之—冷。及至后来谢羽晔待她并无异样,而凌无灵对她热情大方情逾姊妹,她心方安。 不过,她毕竟是成熟的少女,比不得天真无邪的凌无灵,虽不想在感情方面独占有鳌头,却时时在为获得那甜蜜的情趣而暗暗努力,品尝那一杯青春的琼浆玉液。 她自知武功不及无灵,遂日夜苦学苦练,下定恒心迎头赶上。又常在情愫的意境中一试魅力的锋锐。她知道女性魅力的价值不全在武功,而在绵绵的浓情蜜情之中。她却没有凌无灵那股任性放肆的感情。她感情的招式含蓄而温柔,使谢羽晔觉得她这份感情回昧无穷。这样,在这阒无人迹的洞室侍候羽晔,轮到她时,她用手握着着他强劲有力的手,轻轻在他身上按摩。他醒了,她微笑着轻声安慰他。 “羽晔哥哥,好了吧!多可怕呀,大家不能没有你呀!你是顶天柱。我更不能没有你!离开你一天我都生活不好。你看今天一天,我……我们简直就失了魂……” 声音如莺啼雀鸣,清脆悦耳。语音真挚,娓娓动听。 羽晔一觉醒来,眼见她含羞带笑,出语委婉情深,娇娇嘀嘀。一时心意荡漾,如痴如醉。 蕙怜慢伸玉臂,轻柔地揽起他的头颈,柔夷绵软地摩挲着他的面庞,顿感酥痒舒坦。他们的脸挨得那么近,他能感觉到她微微喘息的气息如兰香气拂面,异香扑鼻,禁不住脸红心跳。 心里在甜丝丝里冒出一缕柔情。 “你待我真是太好了!”羽晔轻声道。 “你待我更好!”蕙怜轻声娇笑道:“你授我高超武功,你的任侠义胆使我由衷地钦佩,今天要不是你,我们大家都完了。和你在—起,我感到幸福愉快。” 羽晔微笑着点了点头,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躺在身边的无灵的乌发。 “还有珑妹,也和我们在一起,大家生活真快乐。”羽晔道。 蕙怜听得心中微微—痛,仿佛在她身上戮了一下,怪不自在的。她漆黑发亮的眸子久久的停在她的脸上,心道:“无灵在他心中的位置是既定的,谁也无法移动分毫!”遂微微一笑。 “珑妹永远在你心中,小妹可没有她这分好福气!” “你也时刻在我心中,大家都是一样的好朋友。”羽晔笑道。 两人卿卿我我地过了一个时辰。蕙怜见羽晔身体疲倦,面现不支,慢慢服侍他躺下休息。 轮到无灵守值时,羽晔正在沉沉熟睡。无灵并不去打扰他,只是自个儿坐在他身边,看他脸色的红时白,呼吸时快时慢。知他伤势不轻,虽无险情,要得康复,还要好好调息一段时间。又见他眉头微皱,呻吟有声,知道他内伤发痛,心中好不酸楚,似乎痛在她的心中,不知不觉间怜怜泪下,情不自禁跪在地上,双手合什默默祷告,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音菩萨!保佑我的晔哥哥早日康复,珑儿日夜为您老人家烧香礼拜!” 这样自顾自地跪在地上祈祷了一阵,转身坐地,想摸摸他,又怕惊动他。想探探他脉息,听听他的心脏跳动情形,又怕弄醒了他。左也不是,右也不好,简直是无所适从。她干脆站起身子,在他身边轻轻踱来踱去,脚步虽轻,还是把谢羽晔惊醒了。他睁眼一看,见她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不禁好笑。 “珑妹,你休息一下吧,看你累坏了怎么办?”羽晔道。 听他说话,无灵连忙蹲下身子,望着他,说道:“累坏了,只要你好了就成。” “好,很好!”羽晔好笑道。 “嗯,好什么?”无灵矫嗔道:“你内伤不轻,千万要注意休养,不要逞强。来,再服一粒‘九天清机宝丹’。”也不管羽晔同意不同意,连忙自他怀中摸出皮荷包,取一粒丹丸放在自己口中,不知是有意还是谨遵马鸿凡的嘱咐,俯身面对羽晔,口对口把“九天清机宝丹”和着她的唾沫,射入羽晔的咽喉。 “珑妹的口水好甜咧!”羽晔笑道。 “但愿你吃下去就好!”无灵一板正经地说。羽晔望着她一怔。 “怎么,你方才流泪啦?” 无灵急忙转过身子,一边擦眼睛,一边说道:“没有,没有,”怎奈越揩眼泪越如断线珠子般流个不停,她是何等耽心晔哥哥的病吗!羽晔心中一热,一股暖流传遍全身。 “珑妹!”羽晔急道:“为兄不要紧的,至多休养几天就好了,别忧心太重,损伤了你的身体!” “你……你受伤不轻,”无灵嘤嘤啜泣道:“千万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羽晔开始不过是说笑逗乐,岂料她这般认真!急得他连忙会起身子,把她轻轻揽在怀中,为她轻轻拭泪,面般抚慰她。 “妹妹不要操心,我方才已运气调息,虽有内伤,但未伤筋脉,并无大碍。要不了几天就能复元。你不要急坏了身子,好吗!要听哥哥的话!”无灵遂止住眼泪,把头埋在他的手上,说道:“我听哥哥的。”复又把羽晔扶得躺下,自己坐在他的头边,水灵灵的大眼睛静静地俯视着羽晔。 “哥哥!你我都是孤儿,世上再没有了亲人,没有人心疼我们。自打遇到你,我就觉得你是至亲至近的大哥哥,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你。‘盘石山庄’离别后几个月,我为你朝思暮想。茶饭无心,未曾有一时半刻的心安。你受伤,我的魂儿都不在身上了!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能有半分折损。” “哪一个是你的朋友,对你好,我就喜欢他尊敬他。老哥哥对你爱护备至,我就非常尊敬他,我说话做事都听他的。蕙怜姐姐心疼你,我就喜欢她,把什么武功招式都教给她,将来在师父面前,还要请她老人家收她做记名弟子。全是为了哥哥你呀!你要出了差错,我还能活下去吗!” 谢羽晔听得这番衷曲心中百感交集。看她平日任性活泼,心直口快,好像城府不深。今日听她披肝沥胆的一番表白,方知小姑娘内心情愫深沉,热情如火,早巳把一颗芳心扑在他身上,情不自禁地握着她的双手,轻轻喊了一声。“妹妹!你……你对我情深似海,我永远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一片真情实意,即是海枯石烂也永不变心,若……” 无灵连忙用嘴深深地吻了他一下。 “用不着发誓!感情是凭心而论,赌咒发誓反倒使洁浄的深情套上了锁练,变得苍白而没有生气。我只要你喜欢我,真心实意地喜欢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此刻,羽晔忽觉心血喷胀,似乎觉得周身气血流畅,内伤已愈似的,精神抖擞地坐起身子叫一声“珑儿!”把她的纤纤玉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浑身颤抖,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好久好久静不下心来。 他暗道:“她是我心中的神,是仙女下凡!老天把她安排在我的身边,让我终身福缘不浅,感谢老天对羽晔的恩宠!” 他激动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珑儿,我们去洞外走走,散散心,我的病全好了!”羽晔欣然说道。 无灵扑身在他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动不动,定定地望着他。 “不!晔哥哥,不要过于心动,肝气太甚,于病情有害无益。还是躺下休息,散心的时候多的是,何必急在一时。” 谢羽晔听了,他感到奇怪,他们相处这么多日子,自来都是他说服她,她听他的。今天怎么他倒像驯服的小弟弟,什么都服了她的,而且是他三言两语就被说得心悦诚服。她说的在情在理,她仿佛一下子长大了,成熟了,全没有了往日那个野性十足的小姑娘影子。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珑儿稳重沉着,俱事胸有成竹,简直就是一位知事识体的大姐姐。 他幸福地把她搂抱起来,盘旋起舞,忘乎所以。无灵任其施为,只是微笑着伏在他宽阔起伏的胸膛上,体味着这令人心醉神摇的梦幻般的意境。 此时此刻,谢羽晔的心中只有凌无灵,凌无灵是他心中的爱神。其实,他们动作虽轻,还是把睡梦中的蕙怜闹醒了。她睁眼一看,见他们拥抱着在那里旋转起舞,止不住怦然心动。 不错,无论怎样,无灵仍是他最喜欢的人,自己竭尽心智也不能夺魁。她不禁有些儿心灰意懒,于是倦装熟睡。 第二天,尹继维吩咐江长老和顾全随他外出,继续观察,看附近可否有祠庙一类的地方,可供羽晔疗伤。其余三人仍留在山洞守候羽晔。 羽晔已能行走自如,他要出外走走,尹继维坚决不允。临走,再三交代无灵,千万不能让羽晔走出洞口一步。 “否则,拿你是问!”尹继维—改平日嘻哈哈,严肃地对她说。 “我又拴不住他的腿,他想出我有什么法子呢?” 羽晔笑了起来。“我偏要出去,看老哥哥如何治你?” “谢大侠。”马鸿凡笑道:“笑话归笑话,尹帮主的安排自有他意,切切不可违拗他的意思。” “马大侠不用担心,他们老哥少弟意在摆布我和蕙姐姐。你想想,他敢出去吗?”无灵连忙笑着对马鸿凡说道。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谢羽晔坐下来运功调息。过了一个多时辰,尹继维他们方才回来。 只见江长老身上背着一个大背篓,里面装满了食物。 “尹帮主可找到了好地方的?”马鸿凡问道。“找到了,”尹继维道:“就在这山的后面,有一座大山峰,峰顶有一所‘清云观’,观中老道名清云真人,年已七旬开外。道长性情执古,初时不见,经不住我细叙衷肠,方始应允。大家吃饱喝足,准备上路。” 这顿吃吃了不少时候,自昨晚进食到现在已近午时,早饭中饭中一餐吃,更兼有了好酒,尹继维几个人细酌慢饮,足足占了两个时辰。 吃完饭,众人走出洞一天,天气阴沉,估量已经过午。尹继维和马鸿凡急着要抱羽晔上山。忙晔说什么也不答允,尹继维无奈,只好叮嘱他切忌用轻功,以免触动伤势。 山上树木蔽天,枝繁叶茂,山上仅仅一条崎岖小道,蜿蜒而上。几近山门,只见寺院周围云遮雾绕,恍如悬在空中的仙山琼阁,“清云观”三个烫金大字,分外醒目。正是七月天气,云薄雾淡的季节,这里却是云烟雾罩。 “清云观”屋宇高大,围墙内松柏挺拔,古木参天,好一派仙山胜境。山风吹来,八五所觉,只有树叶飒飒出声,步入其间顿觉神清气爽,意境豁然。抬眼望去,只见“百臂金刚” 顾全与一精瘦烁矍的白发灰袍老人,站在山门外台阶上面,铵接众人的这位灰袍老人正是清云真人。 谢羽晔见这老道童颜鹤发,慈眉善目,一派仙风道骨之态,顿生好感。 “晚进谢羽晔,惊动仙驾,乞望道长海涵!”谢羽晔躬身长揖道。 “大侠免礼,山野匹夫何言惊动!”清云真人笑道。只见他双手在羽晔面前轻轻一拂,羽晔只一股柔和的力道把他托住。老道内力造诣不凡,别人不知,羽晔可感觉到了。 当下,众人一一与老道见礼。清云道人邀众人到上房用茶。 众人上房坐定,有一小僮端来几杯香茗,茶水呈碧绿色片片叶法向上。羽晔抿了一口,觉清香可口,沁人心脾,连道:“好茶!” “大侠对品茗可有兴趣?此乃杭州西湖‘灵隐寺’的‘龙井’茶!”清云真人笑道。 “晚进对品茗—道毫无所知,只觉这茶清香润口,故情不自禁赞美几句。”羽晔道。 “老朽观阁下眉宇间泛紫色之气,恐是内伤不轻。老朽略晓些许岐黄之术,待老朽为阁下诊息脉络,不知大侠意下如何!” “多谢道长为晚辈进巧妙手,谢还来不及。那有不允的道理!”羽晔点头笑道。 “大侠年岁不高,礼仪周到,难得,难得!”真人颔首笑道。话毕,右手搭在羽晔的腕脉上,闭目凝神.片刻之后,方自睁开眼来。 “大侠脉博跳动有异,杂有振颤余悸,可见心脉受损,气血流转异常,需静心调息。振颤余悸乃受热毒之侵。什么人有如此功力,使大侠受伤至此?” “晚辈学艺不精,致招此厄。”羽晔笑着摇了摇头。清云真人肃然站了起来,在室中慢慢踱步,遂说道:“大侠不必过谦,老朽虽区区不才,却知大侠内功以臻化境,即使此刻受伤之身,体内真气泛涌,也远非一般高手可比。对手若非震岳撼山之绝世神功,绝难损大侠毫厘!” 羽晔见他言之凿凿,字字句句人木三分,当下把他与姜铁庵对掌的真实情况,详细道出。 听完他的说话,清云真人连连摇头。 “不对!据我所知,姜铁庵的‘万血煞功’就是练成,恐难及大侠,何况他现在不过九层功力,这个……” 尹继维当即把他与马鸿凡的怀疑说了出来。老人嗯了—声,沉默片刻之后方才开口: “这就对了,真不知他们从何处习得这‘万流归一大法’?” 羽晔心道:“老道方才说那姜铁庵的‘万血煞功’只有九层主力,不知他如何知之?” 也不便多问,只闷声不响地望着他,清云真人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 “大侠心有疑惑,老朽暂时不便明言,以后便知。” 这时,童子来报饭菜摆好。 清云真人即刻邀众用膳,道:“各们大侠屈尊用膳,斋食简慢,还请各们包涵!” 羽晔在“清云观”住了几天。清云真人每日为他作一次诊断。余下时间,自己默运玄功,调息疗伤。有时就在上房与真人谈论武学精典,老道果然武学精深,羽晔获益不浅。 尹继维诸人见老道心存厚道且学识渊博,对羽晔优礼有加,甚不宽心。于是准备离开一段时间,一来为羽晔觅药疗伤,二来打探外面的情形。 那一日,羽晔独自在外屋调息疗伤,尹继维单独和真人在老道禅房坐谈。 “尹帮主,谢大侠的伤势料来无妨。只是元气受损,需服上好补品方能事半功倍。至于势毒只需多多调息,老朽给服几济驱除热毒的草药,加上本身内力调息,不久可逾。” “补品以何物为佳?”尹继维问。 “自然好不过长白山的人参,恐怕一时难得。”真人道。 “唉!长白山离此数千里之遥,一时如何能去。”尹继维道:“只有慢慢寻觅。或从大都药店中购买,或派人去找,到长白山,再快也得月余时间。现下时局紧追,只能推迟些时日了。” “也只好如此了。”真人道。 岂料隔墙有耳,凌无灵见羽晔哥哥运功调息,恐有人妨碍他,一人站在居室外面为他护法。羽晔的居室紧邻真人禅房。刚才两人的谈笑,无灵听得清清楚楚。她想,羽晔哥哥伤势不轻,要想他早日复元,自己何不去一趟长白山。虽然路途遥远,也正是她练习“无影幻风” 的绝好时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为了羽晔哥哥,自己跑—道路又有何妨。小姑娘哪里知道,仅仅是路远,老哥哥何以会束手无策,这中间有多少意想不到的困难,关山险阻谈何容易。 也是她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心里怎样想就怎样做。 当下,背着老哥哥与老道闲话长白山之事,巧妙地打听到了长白山的大致路线,也不与人商量,偷偷易钗而弁。临行,匆匆与蕙姐姐说了几句,无非是要姐姐尽心服侍好羽晔哥哥,日后做妹妹的再行报答,云云。 待尹继维等人知晓,已去了几个时辰,追之不及。尹继维急得顿足。 “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武功高强,恐不碍事的。”顾全安慰他道。 “她武功虽高,一个女孩子独行在外,多有不便,何况长白山地处北国,天寒地冻。即使到了那里,现下正是夏末秋初的时候,不是挖参的季节,一时又到哪里去找人参呀,唉!” 马鸿凡也急起来了。 “她既有此心,也难为了她!”尹继维无可奈何地说道:“看她的造化吧,或者是吉人天相也未可知。好在现在天气不冷,不至受冻。” “只能这么说了,”马鸿凡附和着说:“帮主何不飞鸽传书,请北方‘丐帮’的人帮她一下。” “我何尝没有想到,只是出了山海关,已非北方‘丐帮’的地盘。她已得羽晔‘无影幻风’轻功的真传,奔行神速,恐怕飞鸽传书,也快不了她多少,照顾得了她吗?只是,这孩子任性,心急火燎的又怕她惹事生非,真要能避开事端,一心施为,倒也无所谓……”尹继维急急说道。 “依老朽看,”清云真人笑了笑,说道:“这个娃娃极有心机,对大侠一片真心,决不会闹事的。只是,诸位切切不可对谢大侠吐露真言,以免扰了他的心神,有碍疗伤。” “前辈言之有理!”马鸿凡点了点头,道:“我们异口同声,只说她受师命召唤,下山去她师父那里,料谢大侠不会疑心的。” 放下这里众说纷纭的事,单表小姑娘凌无灵一人离开“清云观”,施展“无影幻风”轻功,独施神威,奔行如飞。走济南衡水,不几个日子过了天津卫,待过了山海关直趋奉天。 沿途晓行夜宿,专找寺庙庵庙借宿,尽寻老太老妪问路,避开人多处,尽寻荒野僻径。 也不理会别人的聒噪,尽施“无影幻风”轻功。为了一个信念,她的性子变得异常温和,与人见面未语先笑,她本是花容月貌的女子,女扮男装之后,俨然是个美少年,人见人爱,她又多是与姑娘,大姐、老妪打交道,别说出事,连口角也未发生。走了几千里路程居然一帆风顺,算是得小姑娘事谨小慎微,加之北方人热情,待人和气,给了她许多方便。 到得通经,已近长白山。无灵这下作了难。不要说如何寻觅人参,连人参是什么样儿,她也浑然不知。只听说长在长白山上,恐怕遇到了人参也不知道。何况,长白山连绵数百余里,人参又藏在何处?她想,只好爬到最高的山上再说。 可怜北国天寒地冻,虽是初秋,山顶仍然白雪皑皑。她发动“九幽阴气”施出“无影幻风”轻功,并不觉得寒冷。止住身形,仍有寒意。她还没有练到谢羽晔那般寒暑不侵的至高境界,更何况一路晨霜带露,艰辛无比,身体够疲累的。饶是她内力雄厚,也是难熬。 看见山腰上有几人腰缠粗绳,在悬崖边往上爬,不知干什么。一时好奇,止住脚步观看。 “小伙子,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汉子,望着她问道。 “我……我在这里玩玩!”无灵一时不知所措,喃喃地随口答道。 “姑那巴子!什么地方不好玩,你跑到这长白山顶上来了,定是踩盘子的小胡子!”旁边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声如洪种大声吼道。他一口东北话,说得又快又脆。无灵听不太清楚什么“踩盘子的小胡子”,只知道他说自己不该到这里来玩。是啊,明明自己失言,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玩呢?连忙转口说话。 “这位大哥,我是为了给家兄治病,远道千里,来长白山找人参的。” 中年听罢,哈哈大笑道:“小伙子,你咋的这么糊涂,这是什么时候能挖到人参吗?” “看你这熊样儿,人参在你脚下,我也甭想知道啦!”青年人也兀自笑起来。 在下的人都爬上来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其中有个年岁稍大的黑汉子笑着告诉无灵,“挖人参是这个时候,须得冬天腊月才找。况且一个人不行,得有帮手。你别净听人胡胡说,长白山有人参。我们这里挖人参的,一个冬天都难挖一支。你最好是到挖人参的人家打听一下,有卖有没有,或者到通化、长春那些个大地方的成药店,出重金买一支。为兄治病,心倒是好的,可你路子走得不对呀!” 无灵这回听清楚了,正是听清楚他的话,心也寒了。她身无分文,吃饭都靠乞讨,或者摘野果充饥,那有重金去买人参。 这……这可怎么办好?她急得几乎要哭起来。心急神滞,一时没了主意,呆呆地立在山上不知如何是好,那些人见她发呆,渐渐走了。 无灵慢慢一想,觉得还是应走到前面再说。于是,又迈步向前。这山真是极高,过了这山又见那山更高。看看日已偏西,再走可没有宿头,到处是白白的雪,饥寒交迫,怎么办? 正当她边走边寻思时,耳听前面钟声宏亮,急步向前,只见前面山坡上有一座寺庙。无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往山门闯去。走到离山门数丈距离远近,突然听得一声大喝: “谁?”随着声音,从高高的树上跳下一人,年龄和她差不多,个头比她大了几乎一倍。 那少年人跳下树来,站在无灵面前。 “你是干什么的,到哪里去?” “这位大哥,小弟想进这寺庙休息一晚。”凌无凌面带笑容,毕恭毕敬地说道。 “谁是你的大哥,佛门圣地焉是尔小贼住宿之处,滚!快滚蛋!”少年大声吼道。 “你怎么出言不逊。佛门圣地,难道我是坏人么?”无灵此时也有点着恼,忙说道。” “不是坏人!难道还是什么好东西!”少年人蛮不讲理地说道。 “你敢骂人?!”无灵真的火了:这十来在,她还是第一次发脾气,也是头一次遇到什么不讲理的人。 “妈拉巴子,骂了你又敢怎样,还想动手吗!”少年人双手插腰,大刺刺地说。说罢,走一前来给了无灵一掌。无灵向旁边一躲,就势搭在他手腕上轻轻一带,一招“顺手牵羊”。 少年人猝不及防,被他拖出好远,“扑”的一声,一个扑地啃草趴在地上,好一会才站了起来。 “妈拉巴子,你真敢动手,看我宰了你个免崽子!”说话之间,手中多了一把牛耳尖刀。 转身朝无灵当胸就刺。无灵不闪不避,待刀近身,突然伸手用食、中二指捏住刀背,任他使劲夺刀,那刀仿佛铸在无灵手上,兀自纹丝不动。“你……你施的什么法术?!”少年人道。 他以为无灵个子小好欺侮。岂料她仅两根指头就捏住了他的刀背。无灵待他再次用劲夺刀,手—松,少年正自用了吃奶的劲力猛力夺刀,力道一去,少年人收势不住,就势向后跌坐地下,痛得他直哼哼。 这少年是个愣头青,忍痛自地上爬起来,复又挥刀再上。正这时,有人在山门口大吼一声“住手!” 无灵转身看时,见一光头和尚站在山门口。年纪不小,满面皱纹,长长的白眉特别显眼。 无灵见他面现慈悲,又是一个和尚,量非坏人,当下双手抱拳,对着老和尚深施一礼。 “老前辈,乞恕小生失手,多有得罪!” 老和尚见她说话有礼,当即一笑。 “姑娘到此,不知是为了何事?” 无灵一忖,这老和尚好厉害的眼光,怎么一见之下就知自己是个女子。当下也不隐瞒,遂道:“小女子自山东而来,为的是寻药与家兄治病。” “请进里面叙话。”老人道。 无灵巴不得他如此说,连忙欣喜地走进院门,奔丰石阶,抬头一看,门上的匾额上“白玉寺”三个大字,跃入眼帘、因为树叶掩映远处看不真切。老人推开大门,直把她引到客房。 无灵坐在房中感觉好生暖和,小沙弥又端上了一盅热茶,无灵将一杯茶一饮而尽,感到浑身舒服了许多。 “姑娘尊姓大名和师承来历,可否见告老衲?”老和尚问。 无灵盈盈一笑。 “在下凌无灵,乃‘寒月庵’寒月神尼门下弟子。” 和尚听得一惊,当即问道:“啊!敢莫是那‘映波门’的寒月神尼?” “正是她老人家,前辈认识师父么?”无灵点了点头,笑道。 “岂止认识!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啦!”老和尚也点了点头,两手合什道。 凌无灵听得一怔,心中暗喜。心里道:“莫不是我有缘遇着了师父的故人。”当即问道: “前辈可否告诉小女子个中因缘?” 老和尚深深叹了一口气,掏出了他藏在心中多年的一段往事。 “三十年前,老衲游戏风尘,在江南一带混荡。一日,无意间闯到一个大山洞中,见一人浸在一大盆潭水中练功,每隔半个时,上面两个僮子把一赤身裸体的人,推入盆中,那来人本是闭目合什坐在沸水中,突然伸手抓住来人,扭断掉下之人的脖子,用口对着咽喉吮吸……” “旁边已有几具尸体,显是吸干了血的人的尸体。听僮子说,是在练什么‘万血煞功’气功。看得老衲又惊又怒,恼怒中不慎碰着了一块石头,被那坐在盆中练功的人发现了。他陡然睁开血红的眼睛望着我。”“‘我在练功时,见者非死不可’!”那人立即自盆中跃出。 我焉能怕了他,当即与他斗了一百个回合。怎奈那人武功高强,越战越勇。手持一把大砍刀,使得风雨不透,好生了得。老衲渐渐招架不住,边斗边向洞外移去,到得洞外那片草坪中,已经是勉力支撑,拚全力招架。那贼子毫不容情地痛下杀手猛施一招‘力劈华山’,其势如泰山压顶,乃是—招三式的封门绝招,躲闪无门。看看无能招架,老衲闭目等死。 “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耳听一声娇叱,兵刃交碰之声尖利刺耳。睁眼一看,见一中年尼姑,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正与那人大战,两人杀得难分难解。此时性命相关,若这女菩萨有失,老衲焉能有命在,当下也顾不得江湖规矩,他不仁我不义,立即加入战团,以二敌一,那人虽不致落败,可也占不了多大便宜。二百招过后,那人见一时难下,不想再打下去。” “今日便宜了你们这一对狗男女,待日后大功练成,饶不了你们,暂且寄存两颗狗头!” 说话之间,一招“大浪淘沙”逼退双剑,身形一闪,已自进洞去了。我们也没有追赶,迅急离开现场,走出十来里地。 “估计已脱险境,我当下对中年女尼深施一礼,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攀谈之下,方知她是‘寒月庵’的寒月神尼。我当即告诉她练功人的情形。” “‘此人叫姜铁庵,那是他练功的禁地,阁下如何闯到这里来了。以后恐怕难以在此存身,必须得远走高飞,免招杀身之祸!’” “这样,我在她的‘寒月庵’中逗留了几天,知道她也在练功,生怕打扰她,只得就此离开中原,转瞬已经三十年了,你师父可好?” “师父很好!”无灵说道:“我已离开她老人家快半年了,嗯,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老衲道号‘冰玉’,人称‘冰玉禅师’,这个寺庙就叫‘白玉寺’,寺中只有几个小和尚,几位大徒弟已离师下山。方才与你争斗的,乃是寺中新收的小徒弟。不知小姐家兄有何疾病,到此寻何药方?” 凌无灵只得把谢羽晔如何联络天下英雄欲剿灭“无灵教”,又被姜铁庵四人施“万流归一大法”和“万血煞功”功所伤,欲觅补药之事,前前后后和盘托出。 冰玉禅师聆听之下,略一思忖,遂道:“无灵贤侄,哪‘万血煞功’功,功力端的了得。 想来你师兄受伤不轻,尤其‘万血煞功’乃是了活人的鲜血在沸水中练成,热毒上身乃顽疾,终身难得断根。虽食人参保元健身,却不能祛毒散热。” “这样吧,我自离开中原,在此‘白玉寺’三十年,得到前辈异人传授,练成‘玄冰禅掌’。也是听你师父寒月神尼言及‘万血煞功’的灼热毒性而起,专克热毒。我把它传授给你,以报当年你师父的救命之恩。” 凌无灵不无遗憾地叹息道:“大师穷三十年道行习练而成的盖世神功,晚辈何以在短期内,能练成‘玄冰禅掌’呢?” 冰玉禅师一笑.说出了一番道理。 “贤侄果然心机过人,此言大有道理。只是,我已将‘玄冰禅掌’演绎提炼成了‘玄冰神功’贤侄武功根基深厚,只要把‘玄冰神功’的心法口诀传授给你,然后在我后山的冰窟习练三、五个日子即可初成,以后慢慢在水中,习练一二年则大功告成。”当下,玄玉禅掌极为详细地把他三十年来,由初学至功行圆满,然后逐渐将其精华参详演绎而成“玄冰神功”。贤侄武功根基深厚,只要把‘玄冰禅掌’的心法口诀,由繁缩简,进而深入浅出的过程,—讲给无灵。听叫得无灵心驰神往,当下,双膝下跪,即行拜师大礼。“师父在上,徒儿凌无灵参见师父!从今往后,无灵就是您老人家的记名弟子!”话毕。恭恭敬敬地三跪九叩。 冰玉禅师也不谦让,待无灵行过大礼,哈哈大笑地扶起凌无灵。 “好、好!徒儿起来,何用记名,你乃是我的第一个大弟子,只回你寒月神尼在前,老衲意在报恩,是以权作记名弟子。以前的徒弟均未传授。只为心法初成。现在寺中弟子不知他们的悟性如何。方才老衲观你武功根底极深,时间紧迫,当有此一想。也是你不远万里,为兄觅药,情义实在可嘉。感动了为师的心!” 凌无灵初练时只觉寒气砭骨,心身不由一颤。待气行三十六周,才运转自如,慢慢与体内““九幽阴气’”融为一体,寒气渐渐,气血通畅。 原来这“玄冰神功”最宜女子习练。女性本身内息带阴,加之无灵体内“九幽阴气”阴柔有余,一经接触“玄冰神功”所练之真气。迅速合二为一,变为她自身真气。这样连续运功数次。每次约两个时辰,便觉通体舒泰。真气在体内急速流转,让人沁人心脾。舒服之极。 这样习练看她练功时面色红润,气息正常。颇常奇怪。心道:“难道她有先天‘玄冰真气’的根底.何至功行神速如斯!” 这样习练几天后。冰玉禅师她来到后山的一个岩洞。他把无灵轻轻放在篓中用绳吊下去,洞深数十丈、名日“冰窟”。其实无冰。只是底下之水奇寒。无灵坐在篓中、待水漫至咽喉。 伸手拉了拉旁边一根小绳,小绳连着上面的铜铃,铃一响。上面即停止放绳。冰玉禅师在洞口亲自为她护法。 凌无灵坐在水中关闭静修“玄冰神功”。初一入水,只觉水中寒气透心凉。她定了定神,立即把所学“玄冰神功”发动,使气血巡遍周身,静静调息,继续使“玄冰真气”与“九幽阴气”融汇一体。血气在周身慢慢流转,把水中阴寒之气吸人体内,—次又一次地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反觉周身暖融融的,异常舒服。这是因为她把阴冷寒气阴入体内,使体内气温与外界相差无几。况且她自知有神功护体,真气在血脉把玄寒凝聚而不伤机体。 人—舒服,无灵觉得水中挺好玩,又正是功行圆满开关之,心情旷达,童稚的顽性又露出来了,无形中在水中伸拳踢腿地动作起来,弄得藤篓摇摆不定,吊篓的粗绳也跟着晃荡起来。冰玉禅师以为她快开关,只是不知她为何没有拉铃,却把吊绳弄得摇晃不定,心生诧异又怕发生意外,忙运功把真气逼成一线,施“蚁音传声”与她联系。 “贤侄休动,是否已开关?” “已开关,徒儿感觉很舒爽,想到水中去玩玩。”无灵也用“蚁音传声”说道。 冰玉禅师喜道:“好!千万小心!” 无灵得了师父的允许,心中高兴,立即自篓中窜入水底。她几曾见过水,更不会游泳,只觉水中好玩,就在水中伸拳踢腿地乱划一气。 水下是新奇的世界,有不少鱼儿来游去,让她感觉非常有趣,一时童心勃发,—意向水中潜去。冰窟其实是座深数丈的冰泊寒潭。待她潜入潭底,人已游离原来的位置数十余丈远,但觉潭底越来越宽敞,越来越明亮,她仰头向上看,却是黑黑的有如锅底。再看下面通明敞亮,遂寻着亮咣游夫,近前一看,底下有许多形如荷花的鲜红蕾破石而出。数一数,有十数朵之多,中间一朵特大,有如她的头颅。 凌无灵看得好生欣喜,竟不慌不忙坐下来,静静地观看,仿佛元宵节观赏花灯似的,细细观瞧。原来那些花蕾并非静止不动,它们在向上微微移动,只是动得极慢,而且,一直到露出下端枝茎。然后,那朵大荷花慢慢张开。啊呀!越开越明亮,最后露出一粒鲜红的珠子,有鸡蛋黄那么大那么圆,只是更加鲜红且光华夺目。 凌无灵不管利害祸福,伸手把那颗卵黄似的珠子摘了下来。这一下可不得了,仿佛牵动了机关,所有花蕾郡缩进了石缝,转瞬踪迹全无。这颗珠子周围张开的花瓣也顿时黯然失色。 只有她手中的这粒圆圆珍珠光彩耀目。无灵利时想起了羽晔哥哥在天盆峰的际遇,心想自己今天不可坐失良机,急忙把那颗珍珠放在入口中吞下。 珠子仿佛光滑的抹了油,放在口中滴溜溜的一转就到了腹中。只觉腹中咕咕轻响。潭底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连忙盘膝坐在水中的石块上,运气调息。她有些失望,因为她腹中降了感觉清新的舒服之外并无异样,也无羽晔哥哥说的心脉气血发胀之感,心中好生没趣,无精打彩地站丁起来。 她这一站不打紧,只觉身子轻了许多,好像陡生双翅,剑鱼破水,向来路疾射而出。要知她此时离开原来的位置已有数里之遥,居然毫不费劲片刻之间,就到了篓边。 她轻轻钻进篓中,把头伸出水面吐了一口气。她枉水中凭借潜运真气调节内息,体内浑浊之气凝聚腹中未出,防碍了她真气的调运。如今把这般浊气吐出,猛然感觉体内清明舒爽,气血狂放奔放,轻柔灵动,使她飘然地如痴如醉,有如到了瑶池仙境,好不怡然安泰。 无灵何等机灵,并不放过这稍纵即逝的瞬间,立即盘膝篓中,闭目入定,调匀内息,使真气在体内运行,体内真气纯净之极,有如琼浆玉液般柔和和而劲疾,在血脉中涌流,不断把各处真气汇集,收敛了先前那般狂放奔突的野性,气势越来越磅礴,越来越猛涌,势不可挡地冲关过穴,冲开了任、督二脉。 凌无灵这时感觉浑身劲力奇强,似乎能在空中腾云驾雾,比之气血喷张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哪里知道,她所练的是至阴至柔的“玄冰神功”和“九幽阴气”,功行圆满之时,大异于羽晔的“昊阳神气”。小姑娘心里一高兴,任性顽皮的童雅性情又冒了出来。 她也不拉响铃,两手轻轻地抓着吊绳,提一口真气,向上一纵,只听“嗖嗖”轻响,有如飞鼠上梁,不消片刻即至洞口。 冰玉禅师正不知她如何过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动静,心中兀自不安。他只知无灵活泼懂礼的性格,焉知她任性大胆的脾气!眼见她这般轻灵地窜出洞口,喜白不胜,也自心中一怔,看她这身法劲力大异于前,心想,也许她在”冰窟”中有什么奇遇。他连忙急步上前。 “徒儿,想是大功告成,何以这般的欣喜若狂?”冰玉禅师祥和的笑道。 无灵望着师父嫣然一笑,忙不叠地把洞中所遇的种种奇事,一口气说了出来,冰玉禅师听得哈哈大笑。“贤侄真是吉人天相!你一片诚心不远万里觅药为兄治病,感动了菩萨,特恩于你,你今日食的是‘千年碧阴果’花名‘寒石芙蓉’,每十年开花结果,本是冬秀极寒时节开花,难道夏秋季节开花结果的。有句谚语道‘百年碧阴果,千年难逢夏秋花’,其果纯净,效力远胜冬季的‘千年碧阴果’。此果功效可将体内真气凝聚提纯,排除所有污浊之气,使人免疾祛毒,继而使真气冲关,内力大增,百毒不入,寒暑不侵,自然能够延年益寿。 最可贵的是,这股纯净的真气,能够护住你的心脉,即使遇到再强的手,震碎了骨骼,心脉都无恙。看,你现在浑身湿透,却无寒意。否则,你断不致毫无寒意地跟我说话。” “师父说得不错!”无灵“格格”笑了起来,说道:“徒儿好像夏天从池塘里上岸,丝毫投有冷的感觉。” “好了,”冰玉禅师笑道:“看看你这身打扮,快去内房把你自己的衣服换上。休憩一夜,准备回去助你师兄疗伤。” 无灵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了看,不觉又笑起来。她穿的乃是寺中师兄们的旧衣服,又大又肥,简直像个蛮婆。当下,急忙跑到内室换上自己的衣裳,依然是易钗而弁。 “贤侄,我这里存有—根百年老参,送给你带回去,为你师兄调养身子,你我师徒一场,送给你作一份礼物吧!吃罢饭,为师还要试试你的功力。” 凌无灵急忙离席,对着师父躬身下拜,行三跪九叩大礼,以谢师父授艺之恩,赠参之德。 饭后,师徒二人来到山门外,直至无灵初来,与那少侠动手的地方。 “贤侄,你可将真力凝聚掌心,向那树击去。”无灵依师父之言,发功运气,提起右掌向那棵一人合围的大树,狠狠击去,用了十二成功力,“轰!”一声大响,那树竟被她掌力震断。无灵兀自呆立当场,想不到自己的掌劲有这么大。饶是冰玉禅师见多识广,也自感叹不已。 “贤侄,你真是福缘不浅,‘千年碧阴果’奇效神速,你已大功告成!” 正说话间.一只大黑熊呆愣愣的向他们扑来。大黑熊力大无穷。本是冬天觅食害人,何以夏末初秋,食物丰富的时候出来,无灵不知道这些,更不知道,冰王禅师预先让寺中弟子埋伏山下,箭射黑熊,激怒这熊瞎子,引它至此,特试无灵功力。 冰玉禅师遂对无灵道:“贤侄,与它对一掌如何?” 无灵毫无迟疑的向黑熊迎去。黑熊挥掌猛击她的面部。无灵右手伸出,迎住黑熊击来的掌势,双掌接实,“嗤嗤”轻响,开始黑熊还对着她龇牙咧嘴,不一会,“哼”的倒在地上不起,有如一段木头僵直不动,无灵近前细细一看,那黑熊已僵死当场,全身血肉均已冻僵,连口鼻中急喘的气也凝成了一层薄冰。 “贤侄,这‘玄冰禅掌’端的!”冰王禅师正色道:“长白山的黑熊能耐奇寒,居然被你的‘玄冰禅掌’的寒毒活活冻死。记住为师一言,今后与人过招,切不可轻易施为,即使失手,也要给人服食解药。” “解药!受此掌伤有药可解么?”无灵道。 “自然有解药。”冰玉禅师点了点头道。当即走到黑熊身边,在它胸口摸了摸,感觉有一丝热气,忙撬开熊口,把一粒碧绿丹丸用指力弹人熊的口腔,运功在熊颈下拧了拧。过了一会儿,那熊慢慢苏醒,四肢动了一动。又过了盏花光景,黑熊慢慢自地上抓起来,蹒跚地向山下逃遁。无灵轻轻叹息了一声。 “贤侄有何疑难未解?”冰玉禅师问道。 “徒儿方才不过与那黑熊对了一掌,黑熊冰僵但内府未受损?”无灵疑道。 “你的掌力太强,先震得黑熊五脏六腑受损,气血运转不灵继而寒气入体,哪能不冻僵。 受伤的内腑反被寒气护住,而未继续受震。‘驱寒丹’使内腑复元。倘若是人的话,还得调息一段方能复元、你看它蹒跚的步伐,可知其内伤未愈。所以,你与人过招时不得轻易施为。”“‘驱寒丹’就是方才施用的解药?” “是的,这里有几粒你随身带着备用,‘驱寒丹’乃是几味草药伴人参汤熬制而成,为师当告诉你配方和熬制的方法。那支百年老参均不可全部给你师兄服食,否则,不但无益反而有害。俗话说‘物极必反’补药过甚则成疾。你师兄服食人参后,看他身体康复,精神百倍时,就不要再食用。余下的你留作人参汤,熬制‘驱寒丹’。”冰玉寒师一口气把人参的妙用和忌讳告诉凌无灵,并把那制作“驱寒丹”的方法详尽告诉了她。 凌无灵再谢师父的谆谆教诲,立言谨遵师命。 “只是”无灵有些为难的说道;“若遇着那巨灵贼子,请恕徒儿无情。小徒与那‘巨灵教’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徒儿本名‘珑’后为报父母血海深仇,才改名“无灵’的。” “珑儿,为师险些丧命于姜铁庵刀下,为避报复,远僻边荒,焉能要你容忍巨灵贼子的所为!不过要你不乱杀无辜。父母大仇焉有不服之理!” “师父!”无灵转悲为喜地说道:“徒儿此一去,不知何时能来看望你老人家。何不到南方周游一番,与我师父寒月神尼见上一面。” “珑儿!”冰玉禅师长长一声叹息,说道:“为师何尝不如此想,怎奈琐事繁杂,一时难以脱身。”实在是他害怕姜铁庵的报复,深知姜铁庵的厉害。又听说“巨灵教”在冀鲁豫一带活动猖厥,更不敢轻举妄动。这些话,如何能对无灵提起,只能以琐事缠身相推托,怎知无灵心直口快,一番话把冰玉禅师说得高兴起来。 “师父此时到南方,一来巨灵教到处活动,地面不得安宁;二来我们急着剿灭巨灵贼,师父寒月神尼还在闭关静休。等我们破了‘巨灵教’,想必师父也己开关,各方事了,小徒再来接您老人家去南方走走,您看好吗?”无灵道,冰玉禅师听得心下甚喜。 “珑儿所言正合老夫之意,只是不用麻烦你来接。消灭‘巨灵教’乃何等大事,为师焉有不知。时间一到,自会前来知会诸位武林同道。” 一夜无话。第二天,凌无灵粗粗收拾了一下,即告别师父冰玉禅师匆匆奔回路返山东蒙山“清云观”—— 第九章 长山之役 再说谢羽晔在“清云观”静习疗伤,见珑儿突然离开,心中好生诧异。一问众人,诸道地被师父寒月神尼召回了“寒月庵”。 谢羽晔何等心机,岂是这么一句话哄得了的。他明白,不;管是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 珑儿非得依依不舍的来与他告别,说不得还得留几滴离人泪。这番不辞而别,若非失踪就是她性,隋发作,异想天开的到什么地方为他觅药去了。 他不便点穿其中原委,只是暗想,她也真任性,补品哪个都市药店都有,用得你去瞎折腾,遇到“巨灵教”的人,又要生出许多周折。再一想,这也是她对自己的一片虔喊之心,想到此,心中泛起阵阵甜意。只是放心不下她的安危,也不知是她一个人,还是有同伴。这样成日胡思乱想,一阵甘甜一阵忧愁,搅得他神昏志乱。好在有蕙怜在他身旁,百般安慰,殷勤侍候,倒也相安无事。 过了两日,尹继维等人俱下山办事了。只有羽晔和蕙怜留在观中的养伤疗毒。 那一日,羽晔又在禅房与清云真人闲话武学典藉,羽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道长。 “道长曾说那姜铁庵的‘万血煞功’已有九层功力,可见道长对他知之甚详,可否见告在下,以期应付对方。”羽晔慎言道。 “初次晤面,场面人多耳目甚杂,不便详告,今日可告知大侠。”清云真人道:“那姜铁庵习‘万血煞功’甚是机密,鲜为人知。‘万血煞功’功乃两个大魔头飞云道人与黄鹤真人所创。非得吸活人血,居沸水中蒸练,练至最高境界,全身有如灼伤,衣衫焦碎,面呈灰白色。你均无此状,且听他们言及,对掌时,姜铁庵面呈紫色,你当时受伤面色酡红,乃是为他九层功所伤。” “道长对姜铁庵的‘万血煞功’功,研究颇深!”羽晔肃然说道。 “非也,”清云真人摇头道:“此乃吾师言传。三十多年前,吾师欲除掉那两魔头,遂偷偷冒险潜入他们练功的秘窟中。时值两个魔头正在传授姜铁庵的‘万血煞功’功,企图将他辅成一代巨魔称霸武林。那两个魔头叮嘱他练功时切忌旁人偷觑,所见之人务必除尽,不留活口,然后两魔头以身试法。‘万血煞功’厉害无比,吾师自忖绝非二魔对手,只是放弃了除去他们的念头。潜踪而回,想起那‘万血煞功’功,尤其心惊。遂谆谆告诫师门人众,不是万不得已,决不可与姜铁庵一伙结仇。那日,尹帮主把大侠受伤情节道出,我执意不肯收留意即如此,请大侠见谅!” “道长切切不可自责!”羽晔连忙说道:“谁人都有一份隐私,在下决不会为难前辈的。 只是那两个魔头如何自己不出面完成霸业,定要培植出一个姜铁庵来?”“听吾师讲,他们欲练一种更加厉害的剑法。非得两人互相合作不成、这套剑法又非一朝一夕可成。吾师推测,他们把‘万血煞功’的内功心法授与姜铁庵之后,极可能自己找一处更加隐秘的巢穴,习练剑法。吾师自从离开他们后,二魔头居然影无踪迹、是隐退还是死了,均无所知。我想,他们可能因某种原因隐居山林,或者早已死了。这么多年未出,什么剑法还没有练成呢?” 羽晔想,难道是练“无炎昊阳剑”为何又没有得到“无双剑笈’难道姜铁庵四处找那本“无双剑笈”,其中定有深意。思来想去,也不明就里,只好不去想它。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羽晔只觉身上的热毒总不能尽数根除,穴道中的热毒浊气,时时干扰他调息运功。虽无甚大碍,却总是微微地让人感觉不适。任他把“昊阳阴气”发挥至极。 入定调息,一次长达四五个时辰,那热毒浊气总是潜在穴道中排除不净。羽晔好生烦恼、加之无灵杳无音讯,思念日甚,神色颇为憔淬。蕙怜虽然尽心照拂,多少总不能遂其心愿。他口中不说,蕙怜心中清楚,暗暗自叹命薄。 这样地,不知不觉过去了十多个日子。再过几天,尹继维与江长老都回到了“清云观”。 尹继维和江长满老调了几批“丐帮”弟子,打探“长山派”的情况。通过几批人的反复查探。方将“长山派”的大致情况探查清楚。 “长山派”的驻地设在蒙山之东山麓,地名“黄山崮”“长山派”内云集着山东境内黑、白两道高手的很大一部分。其中尤以四大金刚武功最强,均是名动江湖的一流好手。 四大金刚中第一名是“摩云剑客”纪大钢,故名思议,他的“摩云剑式”比之“云里追魂”的“风云剑式”各有所长,论到剑法之精妙,几在仲伯之间,仅仅内力不及万焕山。 接下去是“虎尾鞭”解孝通。一条软鞭打遍山东无敌手,“锁虎鞭”式乃是他师门绝学,三丈开外锁人、点穴招不虚发。黑道上的朋友,听得“虎尾鞭”的名头,人人心寒个个丧魂。 “断魂追命”林天响,在四大金刚中名列老三。他的“八封断魂掌”堪称武林一绝,一般武林好手难在他掌下走过十招。他的掌势凌厉,劈空掌更是防不胜防。丈许外能把碗口粗的树震断,何况是人,其厉害可想而知。 “黑面金刚”殷维池虽然名列四大金刚之末,武功未必逊于他们三人。“黑面金刚”其实一点不黑,长得还蛮英俊。只是心儿有点黑,出手绝不容情。平生恶名昭著,出手就要杀人。他惯使一把窄叶薄刃长剑。而使人闻名胆丧的却是那满身的淬毒暗器,他能右手使剑,左手发暗器。暗器技巧出神入化,准头十足。若是被人联手围攻,他即近身施剑,远发暗器,谁也休想轻松半分。 他是“云里迫魂”万焕山报师弟,曾在鲁北渤海湾一带,干过几年海盗营生,称霸道上,杀人无数,颇干了几桩惊天动地的大买卖,以致名气太大,惊动官府,发出数道海捕文书,四处捉拿他,他无处藏身,才躲到“长山派”,做了四大金刚的老幺,护卫在万焕山身边朝夕相处,倒也安乐自在。 “长山派”原属江湖道上亦正亦邪的门派。因为在江湖上名头响亮,尤其在山东道上,赫赫然为第一大派,故行事有所收敛。只是黑道高手不少,免不了干点打家劫舍的勾当。几年前,不知如何归顺了“巨灵教”,行事则大异从前。累累作案,竟然对武林同道大开杀戒,搞得江湖上的朋友怨声载道,几欲联手将其除去。去年他们在鲁东莱阳一带作案,要不是万焕山预先派人接应,那殷维池险些被人联手击毙,哪次最惨,武林同道竟被他们杀死了十多人,俱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自经以后“长山派”臭名昭著,不敢在江湖道上单人独马地行事,哪怕武功高强的四大金刚,也不敢轻举妄动。 “巨灵教”好手中,以红牡丹最为了得。别看她女流之辈,武功比之四大金刚只强不弱。 她是万焕山的压寨夫人。 “压寨夫人!”谢羽晔心中一忖。上次“丐帮”遭遇到的情景仍然汜忆犹新。当下说道: “莫不又是那什么夏狐的门下弟子!” “贤弟猜得一点不错!”尹继维笑道:“正是夏狐的门下弟子。这回探清楚了,她和红绫女乃是夏狐的弟子,又是她身边的两个婢女,武功得其真传……” “巨灵教,真是名副其实的邪魔左道,哼!”谢羽晔冷哼一声道:“武功之邪令人生厌。 偏偏还用女色迷人‘长山派’的归顺势在情理中。” “万焕山虽然武功高强,却是一条色狼!”尹继维道:“经不住那色艺双全的红牡丹纠缠,几个月就乖乖就范。” “四大金刚焉能入彀,毕竟武林人物多多禁忌色情!”谢羽晔道。 “呵呵,这就叫臭味相投!”尹继维哈哈一笑,道:“云里追魂,能够拜倒在石榴裙下,四大金刚也同样被她勾引。” “难道她把这几人都勾引不成?”谢羽晔叫尹继维说,心中一寒,惊道:“恬不知耻的臭娘们!”“贤弟呀,”尹继维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是少见多怪,老哥哥我可是见得多了,多见不怪!这邪门左道,什么无耻的勾当做不出来,何止色情勾引,还有那与师母通奸,杀师奸女,同门夺妻的勾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今后见到这些不堪耳闻目睹之事,须得静心处之,切不可太过激动,被人利用。” 谢羽晔“嗯”了一声,尹继维继续往下说道:“近来‘长山派’似乎有所警觉,戒备森严,我们得好好计议—番。” “只是……”谢羽晔欲言又止。想到自己虽已康复,身中热毒多少还有些在身上作崇,又不便启齿,心中郁郁不乐,尹继维以为他思念无灵,故劝慰他说:“贤弟放心。”尹继维笑道:”我已传书长城内外,并派了得力弟子远去长白山,探听无灵行踪,毅然不顾长途历险。你若在这里急坏了身子,竟不辜负了她的一片良苦用心。呵呵,连老哥哥我都会受到她的斥责啦!” 老头子毕竟是“百叶神丐”对师弟一片赤诚,无形中把无灵的行藏,一字不漏地抖了出来。他哪里知道这几句话,非但没有安慰羽晔,反倒勾起了他无限怀念。本来他是为自己身中污浊之气不能除尽而担心。听了老哥哥的话,凭空又添了一怪烦恼。 谢羽晔正在那里又烦又急,思绪纷乱之际,耳听一声娇滴滴的脆音,有如玉落银盆。 “羽晔哥哥!”多么熟悉多么亲切的声音!谢羽晔几疑梦中,随着声音,那人已站在门口。 谢羽晔急步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细细打量她的面容。白净如玉的俏脸微微的黑瘦了一些,满面风尘。南北数千里,来去匆匆的风餐露宿,好不容易! “珑儿,你真的回来了!” 无灵春风得意的直笑,笑得花枝招展地点头“嗯”服一声。尹继维也不吱声,只是大声骇了一声,无灵急忙自羽晔怀中脱了出来。 “老哥哥!”她喊了一声,就坐在尹继维身边,毫无顾忌地拉着他的手。 “我怕你心中只有晔哥哥,连老哥哥都忘了啦!”尹继维佯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 “看样子还记得老哥哥罗,哈哈!” 无灵用劲拉着他的手直摇晃。 “谁说小妹忘记了老哥哥!”无灵娇羞地说道:“我还为老哥哥带来了礼物哩!冤枉好人,我不依的!” 尹继维望着可爱的小姑娘哈哈大笑。 “好,好了!老哥哥赔不就是了。你倒是说说这次北上长白山,收效如何,遇着了‘丐帮’弟子没有?” 无灵听他一问,连忙放开手,也不答话,转身拉着谢羽晔,让他盘膝坐在草垫上,然后自己坐在他身后。尹继维连忙把包袱从身上摘下来。只见无灵双手贴在羽晔的后背“神堂穴” 和“灵台穴”上,发动“玄冰神功”,把真气缓缓输入羽晔体内。她极为谨慎,只用了二三层功力。 谢羽晔但觉一阵透心凉,恍如火热天喝了一碗凉水。自无灵要他盘膝坐下,他便知其意,连忙运功调息,慢慢把这股阴毒真气导入本身气血中。循着全身各处穴道迅急涌去,仿佛秋风扫落叶一般,把他体内残留的热毒污浊之气除去尽净,自搭在膝上的双手十指中逼出,如此周转两次,顿觉体内各处穴道通畅,气血流转正常,原来残存穴道中的污浊毒气一干二净,全被祛除了。 谢羽晔连忙收功,无灵也自放开双手。羽晔转身望着无灵直笑。 “珑儿你真的际遇不浅,这是什么功夫,如何一下子就把我体内的热毒浊气,驱除了一干二净了?” 凌无灵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阵,遂把她在长白山顶“白玉寺”巧遇冰玉禅师,授她“玄冰神功”和“玄冰禅掌”,冰窟中又遇“寒石芙蓉”开花结果,吞食“千年碧阴果”的经历,“玄冰禅掌”的厉害等前前后后叙述了一遍。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愣怔片刻之后,一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珑儿真个是吉人天相!” 凌无灵边笑边打开包袱,露出了一根长若童臂,形如胡罗卜的人参和两根老虎胫骨。 “人参是我的师父冰玉禅师送给我的,虎骨是我在长白山下从虎口救了位猎户,他送始我的。我转送你们。” 说话之间,她把两根虎骨递给了尹继维和后来进屋的司徒蕙怜。 “老哥哥!再不说小妹忘记了你吧!” 无灵对着尹继维佯嗔道:“这根给司徒老前辈,你做女儿的代为收下吧!” 司徒蕙怜她生感激,连忙笑着说道:“珑妹真好,姐姐代父亲衔谢过妹妹—片真诚情意,难得妹妹记挂家父,姐姐好生感激!”无灵嫣然一笑道:“又来了,才跟着这位穷酸秀才几天,就学得酸气十足,日后若是长相厮守,怕要用缸子装起来啦!” 说得羽晔和蕙怜满面绯红,尹继维笑得直拍手道:“小妹妹说得好,酸菜放辣椒怪好吃的啦!”尹继维不愧:“百叶神丐”,连三个人都给圈住了。无灵自是不会饶他的,连老实的司徒蕙伶怕也要整治他一下。 偏偏此时,江长老陪着马鸿凡,顾全,后面还有“铜身罗汉”元庆,黄河双怪,一干人鱼贯而入, 门边似乎还有人影晃动,谢羽晔凝目一观,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啊!那不是“云龙小子”苏静仁吗?羽晔喊了一声:“苏兄!”双手紧握。 这时,凌无灵也走过来与苏静仁见面。因为方才助羽晔调息疗伤,加之路上奔走过急,已把男装卸下来。此时露出女子装着,苏静仁听她叫一声“苏哥哥”几疑自己看错了,骨碌碌地眨着眼睛,痴痴地望着眼前这位绝色的女娇娃,好一刻才缓过气来。 “苏兄,这回走了眼啦!”谢羽晔笑道。“无灵本是女儿身,咱们在‘盘石山庄’都被这小姐儿给骗啦!” 苏静仁听得“啊”了一声,想起当初父亲为妹妹提亲一事,不觉几分羞赧。 “无灵妹……姐姐,你……你是女扮男装!” 无灵望着他莞尔一笑。 “是呀,当初出道之时,师父交代我,女子在江湖道上行走多有不便,女扮男装最好。 是以小妹改装,累得苏兄误会,请苏兄原谅!” 尹继维这时挤了过来,听她如此一说,笑道:“珑儿几时也学会客套,不容易!” “跟着穷酸学的嘛!”蕙怜连忙说道。 “啊,都来取笑我呀!”无灵眼睛一瞪,佯怒道:“蕙怜姐姐这么老实的人,都被晔哥哥带坏了!”谢羽晔见苏静仁出去了,望着无灵一笑。 “只有你好,”羽晔小声说道:“跑到人家‘盘石山庄’,快做女婿了吧!” 说得几人捧腹大笑。 几位年长者,早已到禅房与清云真人见礼。清云真人陪着黄河双怪几人来到上房,与众人见过。 马鸿凡和顾全说起此次回‘坍心寨”的情况。“丹心寨”按他们原来的部署,俱未发生任何变,大家以为是“巨灵教”的人不敢来犯。后来听得他们谈起此地发生的事情,方知“巨灵教”对情况非常熟悉,远在他们意料之外。 “难道有内奸?”尹继维诧异地说道。 “非也,”谢羽晔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据我所知,他们有一套严密的联络网络和侦察组织。四大护法中的冬面苗主,就是专这方面职责的。他手下有一个轻功卓绝的‘鬼影子’信使,专事外围联络,我们到此地的行动,已为他所掌握,‘丹心寨’的情况自然逃不过他的耳目。惟有除掉这个‘鬼影子’才能使其耳目闭塞。” “你不是在‘四海武会’会过他一次吗?”尹继维问道。 “当时我意在救人,”谢羽晔道:“加之这人狡猾异常,让他逃脱。我猜想,那天无灵受伤,也是他施为。”“这人还有一套暗器手法!”尹继维惊诧地说道:“今后遇着此人须要多加小心!” 谢羽晔连连点头道:“他曾对我发生一支镖,劲力不弱。” “这次得想法除掉这个‘鬼影子’才行。否则,我们的行动时时受到他的监视。”马鸿凡说道, “‘鬼影子’对我们的牵制很大厂羽晔道:”老是跑在我们行动的前面,除掉他,就等于挖了‘巨灵教’的眼睛。” “依我看,还是先解决‘长山派’恐怕这个时候,已经固若金汤,一时难下!” “不,情况恐怕不是诸位想得那么简单。”尹继维笑道:“从‘丹心寨’情况看来,他们意欲在‘断魂崖’截杀我们,主要是冲着羽晔而来。岂料羽晔贤弟的绝世神功使他们吓破了胆,立即成了缩头乌龟,好手都缩了回去。” 马鸿凡细细琢磨他这话的含意。”为什么抽回去?”马鸿凡道:“即知谢大侠不在‘丹心寨’,何不去偷袭‘丹心寨’呢?” 尹继尹哈哈一笑道:“请阁下设身处地想想,你若是姜铁庵,你会这样做吗?在他看来,羽晔并未受伤,他要是偷袭‘丹心寨’,谢羽晔恐怕要把他连窝端,他岂肯送肉上砧板?” “帮主言之有理!”“腾龙怪”年松青说道。 “他们已去了。”尹继维续道:“就姜铁庵而言,原以为自己的武功盖世,加之有‘万流归一大法’,谢羽晔大出他意料外,方知人有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一定要回去闭关静修,以达‘万血煞功’气功的最高境界。另外,假若有人去他处求援,他那里会想到‘长山派’此时此刻的存亡呢?” 苏静仁小声地笑着说道:“所以,此时此刻是解决‘长山派’的最佳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小兄弟说得有理!”尹继维拍手笑道。 “鬼影子,此刻早巳受命去遥远的地方,为姜铁庵求援去了,一时难寻!”苏静仁道。 “苏兄高见!”谢羽晔笑道:“此时惟有去‘长山派’一趟,大家谈谈,如何解决‘长山派’最好。” “依老叫花的意思,羽晔武功又复,又添了几位好手,干脆前去叫阵!” “他们若是将军不见面,暗设埋伏,巧布机关,如之奈何?”顾全说道。 马鸿凡大声道:“咱们见阵破阵,有机关解拆机关。大家都是久历江湖的老手,何惧小小‘长山派’的机关埋伏。” “就老朽所知,”清云真人慢慢说道:“长山派,机关不多。务必小心他们的暗器,或者群殴。常言道‘狗急跳墙’,人多则成王!” 苏静仁两次开口说话,受到众人青睐,心中高兴,不时用眼睛偷觑坐在无灵后面的司徒蕙怜,见她宛如一朵出水芙蓉,娇艳欲滴,安静地那里,目如朗星,眉若远山含黛。听众人说话,抿着樱桃小口,美目流盼,仿佛仙子临凡。 看得苏静仁心意纤柔如水,就是不敢侧视凌无灵,那怕是暗暗用眼光扫她一下,也是不敢的。小姑娘在她心中的形象太大了,大得连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心里中想让司徒蕙怜看看自己。要吸引她的眼光,只有出众而语,于是又开口说话。“两军对阵,咱们先用话挤兑他们,免除群殴之势,迫得他们不能不单独对持。” 言毕,眼睛有意无意地扫了一下司徒蕙怜,正好司徒蕙怜也在望着他。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小兄弟此言大有进章!”尹继维高兴地说道:“咱们摆出江湖道义,他们焉敢任何妄为!” 大家又合议一会儿,决定三日后动身,分几路人走,三两人—伙,在“长山派”附近小镇集后。 苏静仁和谢羽晔合在一间房。无灵和蕙怜的房子又在紧邻,两人哪里睡得着,相携着跑进谢羽晔的屋子里,问他们怎么个走法。 谢羽晔一本正经地对她们说道:“我和苏兄一路,你和怜妹一路,两路分开走。” “好!”无灵道:“咱们比比轻功,看咱们谁先到。” “就是要隐踪潜行地细察动静,展开轻功,不是把行动告诉了他们吗?不行!得慢慢走,仿佛是悠哉闲哉的游山玩水。”羽晔道。 “好的。”无灵点了点头。 “你打算怎样走?”羽晔又问道。 “简单,”无灵头一抬,说道:“请老哥哥找两个‘丐帮’弟子,给我们带路,慢慢东行。” “怎么又麻烦老哥哥!”羽晔道:“自己走不行。” “找个向导有什么不好?”无灵大声道。 “不好,‘丐帮’弟子众多,人员复杂。此地分舵总舵太远,老哥哥对他们毕竟不够了解。我焉能放心!”羽晔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好,你说该咋办?”无灵不高兴地说道。 苏静仁鉴貌辨色,知道他存心抬杠,连忙见风使舵的插口说话。 “谢兄,干脆咱们四个人一道走。”“好吧,”羽晔道:“不过,一路去‘长山派’不能施用轻功。苏兄,自‘盘石山庄’一别,已有了几个月光景。苏伯伯安好?你为何到‘青云观’来着。”苏静仁才见他问起此事,连忙作答。“谢兄,此次出门乃是奉家父之命,去‘丹心寨’助兄一臂之力。‘丹心寨’又见到了师父,师父保持马大侠说起此地情况,吩咐小弟随众人赶赴‘清云观’协助谢兄去‘长山派’行事。” 司徒蕙怜听得高兴,连忙在一旁打趣。 “你们来一个谢兄去一个苏兄,到底谁是大哥谁是二哥,咱们做妹妹的好生为难!” 四人相视一笑,谢羽晔和苏静仁二人当即报出生辰八字。两人同年,羽晔三月生,长静仁五个月。 无灵笑了笑道:“好了,现在名分已定。谢大哥,苏二哥,蕙怜姐姐是老三,我……” “你是珑老四!”羽晔抢着说道。 “珑老四?”无灵皱眉道:“多难听!” “四妹!”蕙怜道。 “嗯,差不多。”无灵笑道。 四人俱笑起来。苏静仁道:“既然定了称呼,咱们四人何不义结金兰!” 众人齐声赞同,当下就在房中摆下香案。谢羽晔趁黑暗的掩护,从树林中捉来几只野雉,苏静仁跑到山下湖中。捉来几只野鸭和一条鲜血,把这三样野味摆在香案前,歃血为誓,同饮血酒。 第二天,四人结伴而行,一二天之后,聚齐众人,直往“长山派”。 “长山派”的驻地座落在蒙山之东,比起周围的山峰它并不高,四面陡峭呈一馒头形立在群峰之中。仅南边有一条路通山上。众人聚在—处,直奔山上。沿着窄窄的山阶,展开轻功,窜纵腾跃,脚不点地。片刻间已到山顶,谢羽晔他们事前安排周详,使其毫无所觉,及至近山,又是展开轻功奔上,速度极快,守山哨探发现后,上山报信已来不及。是以,守在山顶的“长山派”弟子发现有人闯山时,要挡也挡不住了。 山顶平坦,从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把山顶上的全部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光洁如同水面的大坪场、特别引人注目,月夜下面,陌生人疑是湖面,不敢轻易涉足其上。房屋并不太多,就那么几幢,直通后面,连成一片。 这时,有几人在许多人簇拥下,缓缓向他们走来。谢羽晔仔细看去,中间那一男一女,大概就是“云里追魂”万焕山和他的压寨夫人红牡丹。站在左右护卫的四个劲装大汉,当是四大金刚。 来人在距他们丈许之外停了下来。万焕山白人丛中走下出来,对着谢羽晔两手抱拳,大刺刺地站在坪场中间。 “来人敢莫是统领天下各门派的谢大侠。谢大侠么?”他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羽晔说道: “在下‘长山派’掌门万焕山未曾远迎,望大侠海涵!”声音不大,在场人俱听得清清楚楚,显是用内力迫出。谢羽晔立即跨前一步。 “好说,谢某行色匆匆,未及通报。望万掌门见恕!”谢羽晔说道。 他声音也不大,送到众人耳内,却是尖利刺耳,震得耳鼓生生作疼。内力远胜万焕山“长山派人”众人不觉心下一寒,俱暗道:“这位谢大侠果然名不虚传!” 万焕山感觉初次见面,已自输了一着,心下好生不悦,遂道:“阁下不远千里,亲临‘长山派’,不知有何见教?”这明知故间的—招,倒使谢羽晔一时作难。他毕竟年轻识浅,加之为人忠直,不善诡辩。对方若摆了一副斗殴气势,他倒不怕。如今人家客客气气地打个问凄,倒把他给难住了。马鸿凡见状连连上前。 “万掌门不知是否清楚,谢大侠统领天下各门派的用意?”马鸿凡面色凛然地说道。 万焕山面色一沉,冷笑道:“阁下敢莫是马大侠马鸿凡,在下久居山林孤陋寡闻。谢大侠之用意,在下全然不知,还请马大侠说明一下。” “哼,阁下身为一派掌门,何必自恃过甚!”马鸿凡冷哼一声,正色道:“‘丹心寨’一役。震动武林天下,难道万堂门如此闭目塞听吗?””那只不过是江湖传言,真情实况毕竟一无所知,本掌门愿闻其详。”万焕山镇静真若地笑了笑,说道。 好厉害的万焕山,明知真情,却死死的用话套别人,迫其道出真情,为后面的争斗找借口。马鸿凡何许人也,会被他几句话套得住,当下朗声说道:“‘巨灵教’欲称霸武林,在江湖上为恶不浅,弄得天怒人怨。天下武林同道欲平息这场武林劫难。共聚‘丹心寨’,推举谢大侠统领天下名门正派,共同讨伐‘巨灵教’!” “然而,与我‘长山派,又有何干何涉?”万焕山不紧不慢地问道。 “‘长山派’受命于‘巨灵教’为虎作伥!”马鸿凡沉声道:“谢大侠不得不亲临‘长山派’,替天行道,为‘长山派’清除祸患!” 万焕山旁一人哈哈大笑道:“就凭你们这几个毛小子,岂敢来我‘长山派’撒野,真是自不量力!” 众人细细观瞧,此人双颊生满黄黄的短髭,面大口阔,眼如铜铃,乃是四大金刚中名列第三位的“断魂追命”林天响,他说话高声大气,自视甚高,一副目中无人的神态。 尹继维哈哈一笑道:“论人数,我们几人确实难及,长山派’之万一。若是诸位一声令下,群起而攻之,自然是不自量力。倘若是单打独斗‘长山派,只怕要吃得卡喉咙!哈哈,” 几句话,气得那“黑面金刚”殷维池,俊面泛红,冷笑连声,说道:“老叫花大概吃人家的残渣剩饭,吃得太快了,卡过了几回喉咙吧!如今来劝导我们。我倒是从来不怕卡喉咙的。不信,咱们就比划比划如何?” 尹继维笑道:“你我单打独斗,不要人助拳?” “老叫花若是害怕,”殷维池冷冷地说道:“那就请几人助拳,老子单独一人会会你们众人!” 气氛已经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万焕山右手一举,道:“慢,既然各位来此生事,‘长山派’决不含糊。谢大侠,咱们就来一个约法三章如何?” “宾不夺主,就请万掌门划下道来,在下谨遵令谕!”谢羽晔道。 “好!谢大侠果然快人快语。”万焕山朗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咱们单打独斗任何情况下不得群殴,生死不论。只要能赢得了我们,”万焕山顺手向旁边一挥手,续道: “自认技不如人,任各位处置。” 他这话说得既慷概又巧妙,口里说不得群殴,实际上,他没有圈定定场次,也没有说清几个人。在他周围至少有二十多个“长山派”弟子,他们人多,完全可以采用车轮战胜。这样一来,就成了不是群殴的劳战。倘若斗几日几夜,谢羽晔几人,既不能休息,又不能进食,饿也得饿坏,如此不战自乱,“长山派”人似乎胜券在握,谢羽晔焉有不知,只是不知四大金刚武功到底有多高,只得待老哥哥与殷维池初战一试,再作定论。 万焕山话刚落音,“黑面金刚”殷维池人也已走出来。手中多了一柄窄叶薄刃长剑,左边镖囊,右边皮裘,俱是鼓鼓胀胀的。谢羽晔看得心中一愣,连用“音线传声”对尹继维说道:“老哥哥,小心此人暗器!” 尹继维缓缓地点了点头,跟着走到殷维池对面。两人也不打话,殷维池提剑在胸,剑尖向下。尹继维右手握住打狗棒,左手下垂,这是“丐帮”弟子与人过招时的规矩,和剑平平前伸,一招“仙人指路”,此乃“风云剑”的起首式。尹继维不慌不忙,将近打狗棒随手— 撩,“当”一声响,剑棒相交,二人动起手来。 自谢羽晔告诫他小心暗器,尹继维就打定主意,快打快攻,是以两人一交上手,尹继维手底毫不容情,把他压箱底的独门绝活九招式十一式“打狗棒法”依式施出,端的是快捷无伦,凌厉狠辣,逼得殷维池手忙脚乱。招架尚且不及,哪有空隙让他抽出手来施用暗器,只得凝神全力对招,把他“风云剑”的精妙招式源源施出。怎奈他在剑术和暗器上均有作为。 相形之下,只剑术之精不及其师兄万焕山。原因是心无二致,任何武林高手,除非那些有特别资质的奇人异士,想要同时在几门武功方面达到至高境界,几乎不可能。殷维池也不例外。 是以,无论他怎样的使出浑身解数,他的剑招却敌不住尹继维的“打狗棒法”。他若同时施用暗器,那容他半点分心。 活该殷维池倒霉,也是他求胜心切,心狠手辣,猛施一招“大浪淘沙”,此招乃是“风云剑”式中的精妙绝招。果然迫退了尹继维,他急忙伸左手至镖囊中,准备发施暗器,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尹继维施一招“棒打薄情郎”…… “打狗棒法”的招式不分先后,哪一招适用即用哪一招,这也是“打狗棒法”的灵活所在,既能随机应变,又让人防不胜防。这招“棒打薄情郎”是“打狗棒法”中的独门绝技,乃是叫花子在为富不仁的人家行乞时,主人放出数只恶犬伤人时所为。此招就从那情势演绎而来,经历代“丐帮”祖师的发扬光大,“棒打薄情郎”传到颜帮主之手,已然出神入化,加之羽晔授给他“紫府神功”的内功心法,内力大增,更是如虎添翼,达到了以臻化境的极致。 尹继维晓得这个“黑面金刚”殷维池,乃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黑心狼,留他不得,当下狠下杀手。 殷维池左手伸进镖囊,与尹继维这招棒式施在他身上几乎是同一时间,慢说他一时约略时分,即便全力以赴,未必躲得此招。 众人眼见尹继维手中打狗棒撤出一片幻影,仿佛他手中有无数根打狗,听得“嗤嗤”连声,殷维池已自着了道儿,“噗”一声,殷维池倒在地上。他连喊都没来得及喊,手还在镖囊中,已身中数棒,上至喉头颈骨,胸骨,下至尾脊骨、胫骨全被击碎,眼见殷维池活不成了! 好生厉害的“打狗棒法”惊得“长山派”众人呆若木鸡,连万焕山看得也倒抽了一口冷气。谢羽晔也是心中一怔。要知与人过招,只要他谢羽晔在场,他都仔细观察,细细琢磨双方武功招式。上次在开封,老哥哥与韩不雨过招,仅仅三招即将其击毙。今日,老哥哥几乎把“打狗棒法”的招式施尽,让人大开眼界。“打狗棒法”果然神乎其技,一招九式威猛无俦。 同时,也使谢羽晔费神思考。老哥哥全力施为方自把这殷维池打发掉,此人不过四大金刚之末,不包括万焕山的压寨夫人,摆明着“长山派”还有四名好手。而尹继维在他们中间仅次于他自己,几乎与珑妹不相上下。心道:“今日恐怕有一场恶斗!”正自思惊动人事的安排,“长山派”已有一人冲了出来,大声叫阵。 “尹帮主的‘打狗棒法’叫人大开眼界!林某自不量力,愿与帮主玩玩。” 这时,尹继维按谢羽晔预先的安排,早巳退了回来。听来人直呼他的名头叫阵,右手一紧持着的“打狗棒”欲与之再斗。旁边马鸿凡在他手上捏了一下,径直朝来人走去,望着那紫膛脸的大汉道:“马某陪你玩玩吧!” “来的莫不是人称‘神踪翁’的马鸿凡吗?”林天响笑道:“我‘长山派’可无有好酒款待阁下,只能划拳喝西北风罗!” “咱们就划划空头拳也不赖,请!”马鸿凡道。说毕,双腿叉开,两手环抱成一个跨马式。林天响也不客气,开手就是一记冲天炮,和身冲了上来。马鸿凡见他来势凶狠,又道是会者不忙,忙者不会。只见他身子偏转,似慢实快地缓缓避开来势,移到一边。林天响得理不饶人,身形一闪,右手一屈,一记肘撞直击马鸿凡胸前,马鸿凡后退五步避开来势。如此连让了三招。林天响以为他怯阵,居然不知进退的步步紧逼。 岂料马鸿凡在路上,听尹继维详细介绍了“长山派”四大金刚的武功招式。心想,首先倒要看清楚对方的路数,自己心中有底。眼下见这林天响过得寸进尺,一意地大开大合,知他求胜心切,心想何不让他再施几招,看看他手“八卦断魂掌”精奥所在”心念一动,仍作躲闪之势。 果然,林天响见他一味闪让,以为对方忌惮他的掌势,虽未击伤对手,却也展开了手脚。 倒是经验老到的万焕山看得几分紧张。他知道马鸿凡的“梅花穿心掌”乃武林一绝,此时一意趋避,必有后着。暗道:“林天响今天如何这般浮躁,总是为殷贤弟报仇心切,犯了大忌,对手可不是等闲之辈!” 万焕山意欲暗示林天响,展眼一看,场内形势大异于前。马鸿凡已洞悉了他的“梅花穿心掌”招式。林天响显得着着被动。只是林天响天称“断魂迫命”,绝非浪得虚名,虽是被动,仍是忙而不慌,招式不乱。脚踏八卦,走天乾,移地坤,踏震,奔巽,一步一个脚印。 饶是马鸿凡招式凌厉,有如行云流水的此起彼伏,一时三刻也奈何不了他。 只见林天响走行门,迈过步,稳住了冲势,见招拆招,两人打成了平手。马鸿凡深知这人“八卦断魂掌”的厉害,打这么百十来招,也探得了个中奥秘。要想取胜,必须打乱他步法,那样,他的掌势再猛也失了准头。 心念电转,主意已定,马鸿凡展开“梅花穿心掌”的绝抛,此时旁观者看来,马鸿凡招式陡然变缓,仿佛他在林天响周围游斗。惟有林天响心中暗暗叫苦。原来马鸿凡的招式似慢实快,一招一招地势如潮涌,又似梅花瓣,一式异于—式,多在他上三路弯幻莫测地转悠,弄得林天响穷于应付,手眼不闲,脚下自必踏方不正,步口趋乱。 马鸿凡何等老辣,双手全力施为,眼角即时时不离对方下三路,俟到林天响,向下略乱,猛施一招“彩蝶穿花”,翩若惊鸿,绕首而上。惊得林天响双掌连施,迎击来招。顾得了上面,脚下已自步履杂沓。哪里知道,马鸿凡的“彩蝶穿花”乃是虚招,方—施展,瞬即收式改为“柳絮飘风”,身子一沉,来势如风,变招如闪电迅雷不及掩耳。一个有心,一个无防,双拐肘撞,劲急势猛,“嘎巴”暴响连声,有骼碎裂之声,林天响人已飞出丈外,倒地不起,鼻血狂喷。马鸿凡进招变不过瞬间施为,弹指之差。万焕山意欲救援,已然迟了一步,心中好生着恼,心道:“‘长山派’恐怕过不了今天!”欲亲自上阵。 马鸿凡双手一拱,道一声“得罪!”已退入本阵。 紧跟着“摩云剑客”纪大纲急步向上,早是万焕山之前,站立场中,对着谢羽晔等人怒目而视。他本是山东黑道仁有名的响马,身经百战。自入“长山派”从未见过今日之惨败。 他早已气得黄脸泛紫。 “贼子休得逞狂,有种的跟老子见个真章!”纪大纲冷冷说道。手中剑光闪闪,声势咄咄逼人。 谢羽晔不亏将帅之材,眼睛看着斗场,似是全神贯注。岂料他眼角不时在瞟着本阵中人,把各人神情变化尽收眼底,马鸿凡出场时,苏静仁身子就在摇晃,依他现时的武功,只怕难敌“长山派”二流好手。他的冲动,不过是年轻识浅,趁一时血气之勇罢了。谢羽晔哪能让他去冒这个险。果不出所料,纪大纲方一叫阵,他已作势欲上。羽晔伸手在他肩上一按,对着“腾龙怪”年松青瞥了一眼,示意他出场。 这些人中,除了凌无灵和司徒蕙怜两个女子和苏静仁,均是江湖老手,既不会意气用事,也不轻举妄动,为场中形势好坏而动。 要知武林高手过招,手上功夫能够决下胜负,人的气质常常被忽视,须得谋定而动,刀头舔血的把式,不得有半点疏忽。即使此刻谢羽晔的调度,心中也不无揣度。四大金刚的武功他心中了然。年松青手上功夫,毕竟不能摸底,胜负难测…… “腾龙怪”年松青见谢大侠暗示自己出场,微微点了点头,大步行至当场。面对纪大纲,右手握着一柄钢剑,剑尖朝下,施礼以待。 纪大纲并不说话,突然一声大吼,剑势如飘风。旁观众人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起首式,“摩云剑法”业已展开,一片剑幕把年松青罩住。 年松青岂是易与之辈!见对手来势猛恶,立即把他的“一指穿心剑”尽数施展开来。 “一指穿心剑”故名思义,乃是直来直往,以轻灵绵柔见长,刚好克制大开大阖、路子刚猛的“摩云剑法”。任他纪大纲劲力猛,“狂飙式”、“轰雷式”、“烈焰式”如长江怒涛滚滚泻下,端的是气势磅礴,霸道异常,却奈何不了年松青分毫。只见年松青手中之剑,如划开夜幕的闪电,划出无数耀眼的白炽光带,穿梭般出入剑幕。金属撞击的“铮铮”之声,不绝于耳,刺人耳鼓。 两人以快对快,以柔克刚。一个舞剑梨花,一个剑带飘风,有如流星赶月,白虹如电。 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俱屏息静气地拭目以待,黑压压的上百人众居然静得金针落地也能闻声。 到得此时,谢羽晔方自轻轻吁了一口气。看来年松青一时不会落败。睨视一眼凌无灵,心道:“今日珑妹好耐心!” 此时,场中已经恶斗了百招开外,双方毫无败迹。谢羽晔自耽心。久战下去势必于已不利。突见年松青一个翻滚退出丈外。 谢羽晔心中一惊,莫不是他着了道!心想未落,眼前剑光一闪。纪大纲已经左手捏着一个剑柄,年松青一剑自他胸前插入,穿心而过,后背露出剑首。纪大纲双眼圆睁,咬牙切齿地依法施为,右手剑掷向年松青,怎奈心余力拙,已是强弩之末,年松青就势接下来剑。 “摩云剑客”已倒地身亡。年松青把手中之剑插在地上,走近纪大纲尸身,把自己的剑抽出来,抹去剑身血迹,双手一拱道:“死生由命,怪不得在下手狠!”“好一个‘腾龙怪’,名副其实!”谢羽晔望着年松青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至此,“长山派”四大金刚已去其三,众弟子骚动起来。万焕山见此情景,心中悚然一惊。表面上仍然是那么一付平静如常的冷漠神态。谢羽晔用他明察秋毫的眼神,略一招视,心中已明净如镜。万焕山鼻端那几粒微末汗珠,再清楚不过地告诉他,万焕山此时心中已然激动如沸。 唯恐变生不测,欲话说:“狗急跳墙!”谢羽晔一面示意马鸿凡诸人戒备,一面朗声说道:“万掌门!咱们是继续斗下去,还是另避蹊径?”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万焕山眉头一扬,反问道。 “你门下弟子在聒噪,似乎不受掌门人的约束!”谢羽晔微微—笑,说道:“某意欲再也万掌门商量一番,免得掌门为难,后悔汤不好喝啊!” 万焕山心中确实有些后悔,先前以为这伙人中谢羽晔武功最高,可用车轮战令其瓦解。 至于其他人,他倒没有放在心上。岂料现在谢羽晔尚未出场。似这样斗下去,再有几个回合,“长山派”已没有了高手出场,还说什么车轮战。若是群殴,虽说不能取胜,把这几人赶出“长山派”,以求自保倒也不难,只是前面把话说得太死,江湖上一言九鼎,极重然诺,日后传出去如何说得起话。他是一派掌门身份,面对本派分子焉能出尔反尔!加之谢羽晔的说话啊咄逼人,词锋犀利。这个时候套他,就是使他没有退路。 好厉害的谢羽晔!万焕山心中又恼又怕,无可奈可之际,只得硬着头皮说话。 “阁下不必惊慌,我的门下弟子决不会乱来,继续斗下去吧!”万焕山大声说道。 万焕山毕竟一派掌门,行事毫不含糊。谢羽晔用言语挤兑他,他也反唇相讥,要谢羽晔他们不要惊慌,话说得客客气气,似乎在宽他们的心,显露—派掌门人的豁达气度。气得那“铜身罗汉”元庆哇哇直叫,其余几人也好不忿怒,连谢羽晔也皱起眉头,心道:“这万焕山真的好气量!” “万掌门真乃信人,在下好生佩服!” 好羽晔,随便一句奉承话,激起了万焕山满腔豪气,当下哈哈一笑,缓步走下场,面对谢羽晔,双手一拱。 “在下不才,请大侠不吝赐教!” 他一向自视极高,以为自己武功高强,等闲哪里放在眼中。他总觉得这谢羽晔年纪轻轻的,未必有什么真本事,倒要见识—番,一旦取胜,他将威震天下,这也是他久居山东,孤陋寡闻的结果。焉知“巨灵教”四大护法之首的春风道人,还不如你万焕山,即使天下武林众说纷纭的一阵空穴宋风,岂能充耳不闻?马鸿凡听他叫阵,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暗道: “万焕山身为一派掌门,何以如此不自量力,难怪‘长山派’会受人挟持的。” 不单是马鸿凡,也激怒旁边一个人。就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凌无灵。她今天很安静,耐心超常。一来事先谢羽晔反复告诉她,临场要听他调遣,不可任性而为。二来自从去了一趟长白山,不但武功精进如斯,人也长了许多见识,仿佛自己年长了几岁,行事比之以前稳重了许多。除了在羽晔哥哥面前,一如往昔任性之外,一般场合决不乱来。今天她就非常仔细地观看各场的比拼,琢磨各人招式的精要和空门,把“长山派”几位高手的武功,暗自作了一番堆推敲。她从心里认定,自己今在的对手应该是万焕山夫妇。这并非自视太高,而是颇有自知之明,决非如苏静仁那般感情冲动。眼见万焕山步斗场,邀斗羽晔哥哥,她心中怦然一动,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 谢羽晔此时也正想,若是珑儿出场最合适不过。因为“长山派”是“巨灵教”安插在东道上的一把尖刀,可控鲁,苏、皖数省及沿海一带地域,非比等闲,自有高手相助,说不定万焕山还会“万血煞功”气功。她正可一试“玄冰禅掌”的妙用。 正好凌无灵出场了,真可谓二人心意相通! 万焕山眼见一位俊美少年朝他走来,心中好生没趣,一瞥之下,淡淡地说道:“娃娃乳臭未干,还是在世上多过几天快活日子,这里可不是游玩场所!” “在下不自量力,愿与万掌门喂喂招,行吗?”无灵冷冷一笑,说道。 听她如此说,谢羽晔几乎忍俊不禁,心道:“珑妹今日好性子,姓万的可要吃点亏了!” “你自己活得不耐烦了,本掌门就成全你!亮兵刃出招吧!”万焕山似笑非笑地耸了耸肩,随便说道。话毕,手中已多了一柄剑。 万焕山横剑当胸,毫不在乎地望着凌无灵,神情狂敞之极。只是出于礼节,等待无灵出招。无灵并不为其所动,慢慢自剑鞘中抽出剑来,剑尖朝下双手一拱,—招!“仙人指路” 徐徐施出,仍不失对方掌门身份的应点招式。 万焕山早巳不耐,无灵剑尖方到了未到之际,已然一招“风雷震九洲”,精芒电射,向无灵周身上下招呼过来。他意在必得,开手即把“风云剑法”中的拿手法绝活施了出来,欲三二招之内把对手了结,显显他“云里追魂”的威风,煞一煞谢羽晔他们的气焰。 他的如意算盘这回打错了。无灵见他这般气势凶凶,更不怠慢。她喜的就是快攻,立即展开“两仪九幽神剑”式,以快攻快与之对阵。“铮铮”的一片金铁交击声中,剑光如炽,只见毫光不见人,剑气使周围之人均有所觉。 百招过去,双方愈斗愈勇,出手迅急无伦。无灵前几次落败,吃亏在内力不济。本来“九幽真气”内力不弱,甚至远非一般内功可比,但是她的“两仪九幽冲剑”却极耗真力,久拚之下,自然感觉不济。自从得冰玉禅师援她“玄冰神功”,冰窟奇遇,使她内力大增。 万焕山突然发难,小姑娘临敌经验不足,她不及运功提气,仅凭本身真力运剑施为,吃了一点亏。 斗到二百招左右,万焕山手中之剑慢慢由快变缓。原来万焕山久战不下,立即运功相抗,企图调息体内真气贯注剑身,施出“风云剑”的独门绝招,置无灵于死地。姜铁庵确曾授予他“万血煞功”气功心法要诀。“万血煞功”功奉要在特殊环境食活人血,蹲于沸水中闭关蒸练。知道心法要诀,再是苦练也只不过二,三层功力,称之日“枯禅”。万焕山“枯禅” 不过二三年的历练,还达不到“万血煞功”的三层功力。即使这样,“万血煞功”太过霸道,他的内力也不可低估,“万血煞功”真力加上他本身原有的内功真力,已然造诣不凡。若遇到别人他是大有作为一展雄风。“风云剑法”乃其师祖偷窥“少林寺”的“达摩剑法”和“武当派”的”太极剑”式演绎而成。综合了当世两大派剑法的精髓,刚柔招式兼而有之,先刚后柔,刚猛带煞,柔韧附气,借助自身内力以力打力,杀机四伏,“万血煞功”功更加推波助澜:寻常高手往往死而不明其理,就似是自己杀了自己一般,谁敢与其争锋。就凭此道,万焕山才敢于向一代大侠谢羽晔叫阵。可叹他今日遇着了克星。 万焕山剑势一缓,凌无灵立即运功调息,把体内的“玄冰真气”和“九幽阴气”融合一体尽数发动,真气贯注剑身。如此剑式在十招之内缓得一缓。万焕山好生高兴,心道:“娃娃死期到了!”把剑一圈,将剑身就其来势搭在对方剑身之上,真气源源而出,招式悠悠施为。意在利用对方招式回剑伤已。 双剑一搭,万焕山只觉他的真气仿佛扛涛撞到了峭壁上急急回涌,而且夹杂着一股阴寒之气迅速侵入他四肢百骸,他禁不住机伶伶打个冷颤.急急运功抵御。不抗犹可,抵御之下,阴寒气之气急如潮涌。情急之下,他左手向对方胸前击出一掌。 无灵本欲出掌,见他左手拍出,连忙伸出左手交叉迎上,方才真气自剑身透入,万焕山还能运功相抗,双掌交接之下,他只觉一股透心凉的砭骨寒气奔涌而来。一刻时间来到,万焕山已僵立当场,双眼泛白,脚踏黄泉。凌无灵不想把他立毙掌下,立即收功,双手微推,万焕山“砰”一声响,犹如一头林木直直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无灵正待举步回归本阵,耳听一声“小心暗器!”原来是羽晔向她报警。 万焕山刚一倒地,谢羽晔一双警惕的眼睛紧盯着“长山派”这边,见红牡丹右手微动,知道不妙,连声发警。无灵急抬头,三枚蓝幽幽闪闪发光细如牛毛的银针,无声无息地奔她上,中、下三路而来。她在“丐帮”曾见识过红绫女的这种歹毒的淬毒“地幽无回芒”,便迅速挥动手中之剑,把三枚“地幽无回芒”绞碎。忽然,红牡丹人已跃入当场,恨声道: “何方野小子,敢杀吾夫,快纳命来!”说话之间,毫不留情地出手,一掌拍来。 无灵剑交左手,腾出右手迎上去。双掌相交,毫无声息。红牡丹只觉—般极寒之气把她逼了回来。红牡丹施的是“阴煞毒心掌”,乃集山中的阴寒毒气浸蛇毒习练而成,其毒阴狠,任你武功再高掌劲再猛,一细接触,阴寒毒气急速向全身脉穴扩散,然后凝集于心。又因为这“阴煞真气”为一股阴冷之气,无孔不入,能冲破任何刚猛的护身阳刚真气。除非能一掌将其击毙掌下,稍存仁慈非死即伤。她以为无灵乃是美貌少年,那里知道无灵是女儿之身,练的是“玄冰禅掌”,百毒不浸。 红牡丹连退五步,无灵却巍然屹立着毫无动作,只觉掌心微微酥痒。红牡丹自以为内力精淳,她这一掌只用了七成真力,只怕毒性扩散缓慢,跟着又是一掌,快捷无伦地直无灵胸口。无灵居然不避不迎,恍如无知似的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红牡丹这次用了十二成劲力凝集掌心。岂料她力道愈足,反弹力愈大。 红牡丹只觉—股巨大的力量回击过来,震得她的臂骨“格格”作响,痛彻心肺,强大的力量把她的身子都抛了起来,跌落丈许外地面,好久动弹不得,稍后才发现右手其痛无比,一条臂骨已然震碎。还是无灵欲试本身真力的强弱,未予反击,否则,恐其内脏也要受重创。 凌无灵双目炯炯的望着她,一步一步缓缓向她走去,红牡丹惊魂甫定,咬牙忍痛自地上一跃而起,纵身屋顶,急急向山下逃遁,无灵大喝一声:“巨灵贼哪里走!”说话之间,一甩手,一粒丹丸直奔羽晔面门道:“‘驱寒丹’。”跟着纵身跃起,两边突然飞出无数暗器: “飞蝗后,亮银镖,蝴蝶镖。无灵人在空中,躲无可躲,左脚在右脚背上一点,身如鹰击长空,升空一丈,暗器从脚下“呼呼”而过,无灵毫不理会,斜斜的向前电射丽去。 谢羽晔随手接了“驱寒丹”,意欲召唤她回来,但见她转瞬影踪全无。本欲跟踪前去,此时场内形势那容他分身,心想珑儿对付红牡丹绰绰有余,处理“长山派”事情紧急,遂放下心来。 谢羽晔什么时候对无灵都不放心,偏偏此时毫无顾忌才让她单独追敌,既是情非得已,也是凌无灵在劫难逃,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那些发暗青子射伤无灵的,乃“长山派”中的“巨灵教”好手。见未伤着无灵,立即腾身跃起,施“一指禅”功的隔空点穴手法,纵起的五六人好似中箭雀鸟,纷纷堕落当场,吓得“长山派”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谁还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出。谢羽晔双眼注视着“长山派” 众弟子,正义凛然地对他们说: “你们不用惊慌,我们此来‘长山派’只是为了把你们从‘巨灵教’桎桔下面解救出来。 现在‘巨灵’贼子已生擒活捉,只跑了红牡丹,不久就能抓回来。他抬眼望了一眼瘫在地上的万焕山,缓了缓,继续说道:“我们决不防伤害你们万帮主,对你们过去的事情一律继往不咎。只是,从此往后,大家要改恶从善,再也不能跟着‘巨灵教’为非作歹。” “长山派”众弟子听他这席话,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当下齐声高喊:“谨听大侠教诫!”他们想起从前受‘巨灵教’挟持,上下不得自由,受尽了酸气,禁不住大声欢呼,声震屋宇。 顾全和“黄河双怪”业已把“虎尾鞭”解孝道围起来,解孝通满面煞白,双手下垂,丝毫没有抗拒的意思,谢羽晔连忙走到他身边。 “各位对解兄不得为难,我听人说,他也是—条汉子,恶行不多,均是不得已而为之。 希望解兄从此改邪归正,与我等一道,恢复‘长山派’昔年在江湖道上的声名!” “谢大侠仁义感人!”解孝道颌首长揖道:“解孝道助纣为虐,愧对武林同道,从此往后,当谨遵大使忠言,改过自新!” “这就好了!”谢羽晔笑道:“请解兄助我一臂之力,整顿‘长山派’事务。” 谢羽晔转身走到躺卧在地上的万焕山身边,躬身扶正他的上身,把“驱寒丹”放在他口中。说来也怪,“驱寒丹”一入万焕山之口,津液浸润即散开流入咽喉,一盎热茶的光景,万焕山已自缓缓醒转,脸色白转红,四肢活动,双眸开启。他见谢羽晔蹲在身边,轻轻吁了一口气,眼光由谢羽晔身上慢慢扫向众人,不禁面有愧色地低下了头。 “谢大侠怎的不杀了区区,万某死而无怨,只怪自己武艺不精!” 解孝通连忙正色道:“帮主何出此言!谢大侠亲率众人来‘黄山崮’,意在肃清‘巨灵教’在‘长山派’的余党,决无加害你我之意。望帮主悉察,切切不可执迷不误,一错再错!” 万焕山望了一眼解孝通。 “败军之将,何敢言勇!” “万帮主应该协助我整顿‘长山派’。”谢羽晔朗声说道:“清除帮内巨灵贼子,消除武林劫难,以大局为重,不要纠缠,在个人得失之中,身为一帮之主,应该深明大义!” 万焕山听见谢羽晔如此说话,慢慢站了起来。这时,尹继维和马鸿凡已调度“长山派” 弟子各行事。“黄河双怪”带领部分“长山派”弟子各行其事。“黄河双怪”带领部分‘长山派’弟子,四处巡山,布置哨探,以防“巨灵教”贼子来犯。顾全指挥众人打扫场坪和厅堂。 谢羽晔请解孝通召集几个大弟子偕同万焕山来到大厅。众人入座,帮中弟子连忙倒茶摆果鲜招待他们。 谢羽晔和尹继维面对“长山派”众人,把“巨灵教”近几年在江湖道上的恶迹述说一番,告诉他们,“巨灵教”意欲称霸武林天下,祸害苍生,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武林浩劫,从此江湖无宁日。经此—说,“长山派”弟子感叹不已。解孝通深悔自己陷身其中。 万焕山更是悔恨交加,遂把自己受“巨灵教”挟持的前后经过情形,详详细细地说给他们听。 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一天,万焕山自济南回“长山派”,路经—座林边,听得有人急呼“救命”,连忙寻声入林。原来是一青年女子被两人按在地上意欲奸污。女子不从,拚命挣扎,大贼救命。 万焕山一见,心头火起,抢上前去一抢拳脚交加,打得两人鼻青脸肿。两个歹徒见他武功高强,自知不敌,忙忙欲逃。万焕山哪肯放过他们,正欲追赶,两人同时打出两件暗器。 他们武功平平,暗器手法却兀身不弱,万焕山不敢大意,急忙闪避,待他正身时,两人已逃得影无踪迹。万焕山只得回身瞧看那女子,她正坐在一棵大树下拭泪,见万焕山走近,急急起身双手伏在身侧,躬身裣衽道个万福,感谢他救命大恩。 女子年约二十多岁,生得花容月貌娇艳欲滴,把个万焕山看呆了,那女子娇滴滴地说了几句感激之辞,秋波频传,盈盈一笑,弄得个万焕山被魂颠倒,好半天方自开口说话。一问之下,方知女子自远方而来,投亲不着,正欲归家,不料路遇二个歹徒。 万焕山眼见天色不早,邀她去“长山派”暂息。青年女子正愁无家可归,遂随他前往“长山派”。 女子自称名叫李素贞,“长山派”一住月余,无事总来万焕山住处为其洗衣洗衫,说几句闲话。一日,谈起武术之事,李素贞求万焕山教习她武术,说得女子没有本事受人欺侮。 万焕山欣然允诺。习武之中,两人眉来跟去,渐渐有了肌肤之亲。一天晚上,两人练剑至深夜,帮中众弟子均已入睡,四周寂静无声。万焕山带她到自己房中翻阅剑谱,二人挨得很近。万焕山见她衣着单薄,酥胸显露,颤巍巍的双乳,挑逗得方焕山欲火高涨。一时色胆包天,将李素贞紧紧搂在怀中,脸挨脸的狂吻一气,双手摸到女人敏感部位,二人脸上身上大烧大燎。谁知李素贞被他燎得性起,兀自将各人衣服扯下,两个人赤身裸体拥在床上,枯柴烈火般初试锋芒。云雨已毕,免不了一番海誓山盟。次日,请出师弟殷维池为媒,从中撮合。 李素贞做了压寨夫人,不知怎地,四大金刚对她唯命是听,她的权力竟然超过了万焕山,内内外外地一手遮天,把个万焕山搁置一边,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王。 万焕山毫不在意,惟拥娇偎翠极享温柔之乐之事。俱事由着她独断专行,进而她才对万焕山道出了真情。 原来她乃是‘巨灵教’红护法,‘夏狐’的门下弟子,本名红牡丹,为的是‘巨灵教’为作天下第一大帮,帮主非常想利用“长山派”,尤其赏识帮主的武功高强,特派她前来“长山派”联络,与“巨灵教”共图天下,她的一席活,说得万焕山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有了靠山,可以南面为王。 “巨灵教”教主姜铁庵确实待他不错,几次召他去贺兰山,并传授他“万血煞功”内功心法。从此,他安心立意听命姜铁庵的指挥,俨然以山东武林霸主为尊,放手干了几件震动武林的大劫案,江湖道上的朋友似乎不卖他的账。鲁东莱阳出师不利,不是他亲自出马接应,四大金刚的老幺殷维池险些彼人暗算。 那一次,万焕山是红了眼,几乎把围攻他们对手斩尽杀绝,从而也就与山东道上的武林朋友结下了梁子。 这个梁子结得太深“长山派”几乎被江湖朋友群起而攻之。为此他们严加戒备,且有,巨灵教’撑腰,似乎也有恃无,恐,怎知山东境内的黑,白两道朋友,一股一股的搔扰和围剿他下山的弟子,“巨灵教”又远在贺兰山,远水难浇近火,这些情况,给“长山派”添了不少麻烦,不久,红牡丹召集天下弟子想个万全之计。 有人主张去济南礼聘吕班,这吕班乃山东济南府的山名秀才,家财万贯却无视功名,十八岁乡试落榜;第二年再也不图上进,一头钻在家里穷读书。偶遇少林寺高僧指点迷津,异想天开做起了鲁班传人。从此隐居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谁也不知道他在家干啥?“长山派”中有一位弟子要他妻舅,却了解他在家中的详情。 原来他在家中,一心研制各种机关暗道,有那梁上君子光顾他家中,不知怎么的就作了道,被禁制在花园中,更有线上的朋友,趁夜人吕府做买卖,四个高手瞬息被生擒活捉。吕班并不难为这些人,好言相劝,并相赠盘缠,送出门外,从此无人再敢擅闯吕府。 若能请动此人,在“长山派”巧布机关,任他千军万马又何惧!只是此人性情孤僻,既不图功名,当然视钱财如粪土。金钱利欲既然扛动不了他的心,又如之奈何?有人主张绑架劫持。红牡丹坚持不允,声言此乃是下下策。欲做江东说完,大家心中有数,无论“巨灵教” 还是“长山派”,似乎在外面的名声并不如何雅,身为秀才的吕班,焉能不明事理。 众人一时无许可施。万般无奈,万焕山只得派他妻舅先去他家,一探虚实,此人亦薄有口才,去他有一经试探,岂料吕班满口应承,只是要求山中隐秘行事,不带家小。 红牡丹诸人喜自不胜,他们未料吕班久居家中,一心钻研五行八卦机关暗道,耳目闭塞,不问世事。今日居然有人赏识他的巧匠异功,且提供材料帮手,他正巴不得—试高下。 吕班一到山寨,立即动手,按山势地理划图设计,先打通地下暗道,后设机关布置。两个月的施工忙碌,又自远方重金礼聘无数石匠,铁匠,木工,暗暗大兴土木。正自要通地道暗室,准备安设机关,吕班突然一病不起,把个好端端的的正准备安装施工的各类暗器机关没施,搁置起来了。 至今已有几个月毫无动静,吕班躺在暗室中独自养病,万焕山派人四下请来医道高明的先生,为他诊治均不见效。药吃了上百副,吕班还是面前黄肌瘦毫无生气。 “他现在哪里?”谢羽晔问道。 “在下面地室中,”解孝通道。 “请你带我们前去会他一会。”谢羽晔道。 解孝通连忙前面带路,谢羽晔和马鸿凡二人跟随他前去,其余人仍留在厅室中。 解孝通引他们至厅室后面的屏风间壁处,打燃火折,拉开一块大石板。偌大—块石板,至少有好几百斤,解孝通随手轻拉,石板即慢慢向一边滑去,声息俱无,灵活之至,果然有些门路。石板开处,露出阶级。 三人沿石阶而下,走完了十级阶梯,便是地下甬道,地道呈拱形,有丈许高,并排容得四人走路,“嗡嗡”有声。甬道幽长,有丈许高,并排容得四人走路,“嗡嗡”有声,甬道幽长,迂回曲折,两壁有不少洞眼,均能容得一下人进去,像是岔道。走了好长一段弯弯曲曲的甬道,谢羽晔估计有百丈之遥,三人来到一个石门边,解孝解用手在门边的扶手上轻轻一旋,石门慢慢向一边无声无息地滑去,好机关!谢羽晔和马鸿凡暗暗嗟叹不已。 石门后面的洞室不小,里面摆置着桌、椅、书案,墙上挂着各式各样阵图书画。解孝通告诉他们,平常一般人不能进此石室,只有万焕山夫妇和四大金刚知晓门上机关,能够随时进来。 “吕总管!”解孝通对着隔室提高声音说道:“有人前来探视阁下病情。” “请进!”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右边邻室轻轻响起。 右边石壁移开又露出石室,比他们站着的这间略小,里面摆着一间大木床,同样有桌、椅、板凳。谢羽晔望了一眼马鸿凡,三人悠闲人吕班的居室。吕班已经自床上坐起,背靠床边。 谢羽晔看吕班剑眉朗目,好一个英俊须眉,只是面黄肌瘦,显然久病,却难掩昔日风采。 解孝通连忙向三人互相介绍,谢、马二人也不客气,各拉一把椅子坐下来。谢羽晔把上面发生的种种事故和目下的形势,简要的介绍了一番。 出入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三人不禁一怔。只见那吕班自床上一跃而起,口里喃喃地说道: “谢天谢地!”三人好生疑惑不解。 吕班望着他们哈哈大笑,完全不似—个有病的人,说话声音洪亮。 “吕某以为,此生难得生还,岂料苍天有眼,善恶有报!”吕班说道。 谢羽晔示意解孝通去地室口守候。 当下吕班说出一番言词,二人大喜过望。 吕班自小资质不浅,自父母去世,守孝三年,其间饱读经书,学通了《易经》自此羽于功名利禄,整日钻在书山文晦里过日子,不要说见外人,即使妻儿,也十天前月难得见一次面,尤喜那些机关阵图剑谱—类外道异学书籍。 守孝期刚满,家里来了一个“少林寺”高僧,年约七旬开外。 吕班对老和尚颇有好感,谈起武功一道彻夜不眠,老道发觉他对天下各门派武功了如指掌,许多招式口诀,老道居然被他问住,使老和尚大为感叹,立意传授他武功。先授拳术后习内功,吕班举—反三。老和尚在他家住了一年,几乎是倾囊相授。更使老和尚奇怪的是,这个书呆子岂料嗜武如命,老和尚内外功夫博大精深,吕班已全通路,所欠的是火候未到,依他的资质和嗜武如命的性格,由浅而精实在不难。老道见他武功有了扎实基础,离别他往。 临别时,谆谆告诫他武功习成,须得行侠仗义,择主而事,不可轻举妄动。 送走了师父,吕班隐居在家,昼文夜武。再过二年,又亲自动手,在家中制作暗道消息,把个偌大的花园和厅堂,布满了机关暗道,还有各种五行八卦阵图,慢说是人,即使飞禽走兽也难得入园,树上常常挂着许多鸟雀,室中蛇鼠无存。家人出入,均得依法而为,不得擅越雷池一步。 一年前,妻舅来家,言及“长山派”时常打富济贫引起官家富户的报复,欲报强敌,请他出山修设防务机关。 吕班久居家中,虽在济南闹市,却是门庭罗雀,闭目塞听,他又是一个狂放不羁,行事仅凭一已之好恶之人,居然欣然应允。上山后,他一头钻进地室施展平生所学,尽力而为,全不计较利害得失。 一日,他偶然看到帮中弟子习武,激起了他的兴致,尤其剑术,他胸中罗织天下各门各派的剑术招式,却未用过。他师父不知是不会用剑,还是不喜用剑,独独没有告诉他剑术招式。见众弟子舞剑,戮动了他胸中习武癖性,他居然偷偷观看,晚上独自在室内习练。有一个夜晚,他习剑如常,舞得兴起,走出地下室,来到花园,见寨主夫人与一人喂招,他认出是四大金刚之首的“摩云剑客”纪大纲”,心想此人剑术造诣不凡,倒要仔细观察他的一招一式。吕班亮屏息静气的看他们对练。二十招不到,他们忽然停了下来,搅得他心痒难熬。 正自兴致勃勃,二人偏偏不练了。吕班好不扫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 难道他们怕别人偷窥,换个地方练?他偏偏要看个究竟,遂提一口真气,蛇行鹤步隐踪潜行的紧跟其后。只见二人闪入花园后的暗室。吕班亮展开身形,蹑足其间,轻轻纵跃,如一片树叶贴在室内壁角上。忽然,火光一闪,纪大纲打燃火石把灯点燃。室内倏尔一目了然。 此间屋子不小,室内空空如也,正好练剑。看四壁无窗,关上房门如进了暗室地道。好在有一块布幔遮住了他的身子,再—看,几乎把他的肺都气炸了。 他们二人哪里是练剑!竟然宽衣解带就在一块地毡上行风流韵事,两个狗男女赤身裸体的抱在一起,“呼哧呼哧”,地胡闹了一阵…… 吕班至今想起此事都脸红。 他哪里知道,后头还有好戏。一天晚上,压寨夫人红牡丹穿着露臂短红绸衫,上置鹅黄绸衫,下置鹅黄绸裙,来到他的地下室,说是请教他的机关学问,嘴在说话,眉目却脉脉传情,身子慢慢靠近他了。 吕班哪里见过这般无耻的女人。依他的脾性,恨不得揍她一顿,心想好男不跟女斗,再说,这位压寨夫人如此淫邪,断乎不是良善之辈,毒不过淫妇,决不能破脸。否则,恐有性命之忧,此地只怕险恶多诈,不可久留。心念电转,他决定再不与他们合作! 他哪里知道,自从他第一天上“长山派”见着寨主夫人,红牡丹就看上了这位英俊不俗的书呆子,久有图其意,只是要与四大金刚厮混,应付绿头丈夫的纠缠,无暇分身。今日那几人饮酒作乐,一个个已醉得人事不醒了。 她本是那种风骚淫荡的女人,身边夜夜少不了男人,如何能熬空房的寂寞。遂想起了吕班总管,于是她偷偷跑到地下室来了。进门就是眉眼飞闪,续而言语挑逗。 怎奈吕班全不为其所动,红牡丹的言词越来越露骨,岂料吕班置若罔闻,一心一意在纸上圈圈点点的画他的图表,风情万种的甜言蜜语没有挑起吕班的任何反映,红牡丹倒是带发得自身欲火难禁,情不自禁伸手动脚地胡闹起来,吕班忍无可忍,也是他情急智生,突然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待她的手伸到他的脖颈儿摸摸捏捏的瞬间,他突然“哎呀”一声,眼睛翻白,慢慢倒在地上,暗运内力闭穴止息,使血脉流转沸停,一时面白如纸,煞似大病缠身。 饶是红牡丹风月场中魁首,几曾见过男人在美娇娘的调情中装病呢?吓得她一时没有了主意.胸中欲火一扫而光。 “吕兄,这……这是……你怎么啦?”红牡丹急急问道,“在下旧病复发,想是劳累过度,休息一会……不碍事的。”吕班微微轻声道。 说话之间,他慢慢从地上爬扶着椅子,移步床上,样子艰难之极,显得痛苦不堪。此刻,若是换作别人,定然上前搀扶他一把。这红牡丹生成的一副邪贱骨头,先前百般亲近,现在见他如此这般,竟然只是一动不动望着他。 要说吕班在做戏,红牡丹也在装模作样。他要做得逼真,让她感觉他的的确确大病缠身,她也要装着吓傻了眼儿。看起来,两个人都是梨园弟子,又都是观众;一个相信他真的病了,一个相信她吓得慌了神,实在是懒得扶助别人。人说浪荡妇人最无情,这个婆浪!二人各使心机,都有所长。 吕班颤巍巍抓住床沿,挣扎着躺下,“哼哼唧唧”呻吟不止,实在这一阵闭穴,身子又在动作,使他大费周章,做戏也不容易! 过了盏茶光景,红牡丹方自轻声说道:“吕兄,好了一点吗?” “在下这个病……”吕班讷讷的,欲言又止,显得接不上气来:“看来一时三刻难复元。 就请夫……夫人转告万掌门,在下恐怕……怕要得休息几……天!”说话话好吃力,由不得红牡丹不信…… 红牡丹一走,吕班立即又施了一番手脚,把脸上涂一层易容药物,显得面目憔翠,实足病魔缠身,人见犹怜。 妻舅闻讯,急急前来探视,并留在室中侍候姐夫。吕班假戏真做,不露声色地旁敲侧击击,柔声询问此处真情。在他再三的追问之下,妻舅方说出“长山派”的真情实况。 吕班听完懊悔不已,深深反省自己不问世事,仅凭个性任意妄为的恶果,到头来弄得善恶下分,正邪无门,想起来痛心疾首。思前想后,方才省怊。一个才智天生,即使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倘若为恶人所用,就是用心良苦,却为世人所不容,做了大恶大奸之人的帮凶走卒。这样看来,善恶之分,全在于行事结果好坏,良心之善恶谁又能知之!又一想,自己造这么多暗道机关,整日辛辛苦苦以至废寝忘食,一但建成,有多少英雄好汉将死于非命,自己岂不做助纣为虐之千古罪人,到时万死难赎其罪! 然事已至今,如之奈何,唯有销毁机关阵图。一走了之。走!谈何容易。这里已经潭虎穴,防守严密,自然困他不住。几个月来,他冷眼旁观,掌门夫妇和四大金刚,论武功,单打独斗都不是他的对手,但一旦动起手来,这伙贼子并肩齐上的话,他自知难以脱身,不死也要受伤。何况自己妻室为他们所控制,原本是要万焕山派人保护,如今恰恰作茧自缚。 即使走得脱,他又能逃往何方?他愣住了,沉思冥想,只有把各项机关计暗暗改头换面,再安心装病,慢慢探察外面的情形。 这一着果然灵验,万焕山诸人见他病中尚不休息地画图,时刻表示对暗道机关的操心,兀自对他丝毫没有疑心,相互谈吐也非常随便。 后来,他已是换了一个人,时时用心试探,渐渐从他们口中得知,谢大侠统领天下各门派欲全力剿灭“巨灵教”。“丹心寨”—战,吓得“巨灵教”上下惶惶不可终日。又听说谢羽晔已带领大队人马前来“长山哌”,中途至“断魂崖”与“巨灵教”教主和几位护法相遇。 山他们欣喜若狂,声言这一次教主亲自出山,谢羽晔几人非死不可。岂料过了数日却音依俱无,再过数日,方知教主已回总坛。至于谢羽晔几人是否被消灭,谁也不知道。只觉山寨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他们日夜加岗添哨,掌门和四大金刚亲往各处巡查。 吕班心机何等灵光,知道谢大侠已将教主打败,不久就可能来“长山派”,他深知此际万万不可太意,便连日装病,几次佯装昏了过去,使“长山派”上下对他毫不戒备…… 听到这里,谢羽晔和马鸿凡喜不自胜。谢羽晔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说了自己主意。 “我观这万焕山这人”谢羽晔神秘地笑了笑,道:“武功虽高,却非掌门之材。意欲请阁下就任帮主之位,不知意下如何?” “大侠之命焉有不从!”吕班思忖片刻道:“只是‘长山派’中都是万焕山的人手。在下独立难支,恐不服众望,望大侠三思。” 谢羽晔点了点头。 “适才我也想过这—途。我想带万焕山和他的大弟子,随去‘丹心寨’,意在联合征剿‘巨灵教’,他无拒绝的道理!”谢羽晔道。 “这到也是,”马鸿凡插口说道:“看这解孝通深有悔意,当可留用。” “他今日没有出战,事后态度诚恳。我见此人面目详和,不似歹人,让他就任总管,帮助你行事,我另外再派两个得力人选协助阁下。” “在下暂时留在‘长山派’协助吕帮主,料理帮内事务。”马鸿凡道。 谢羽晔心中一喜,遂道:“马兄愿意留下,那是再好不过。可惜我身边少了一个军师,真有些儿舍不得罗!” 吕班道:“‘长山派’位置孤僻,在下又是新手,必须得力帮手,大侠还是忍痛割爱!” “好!就依吕兄之言。”谢羽晔笑道:“至于帮内事务,就仰仗吕兄一展雄才大略。吕兄务必抓住人心,尽快完成暗道机关的装置。在下预料近期内,‘巨灵教’不会来‘长山派’骚扰,吕兄尽可放心大胆施为。只要机关暗道的设施装置完成,‘长山派’就万无一失。” “大侠几时离开此地?”马鸿凡道。 “我准备在此停留三五天左右。”谢羽晔望了他一眼,说道:“待这里各项事务有了个眉目再走,你看呢?” “在下正是这个意思,”马鸿凡笑了笑道:”大侠一定要在此调息几天,在下总不是放心你的身体!” 谢羽晔笑道:“早了好了啊!” 马鸿凡和吕班不解地望着他。谢羽晔道:“现在什么时候?” “子时已过,将近丑时。”马鸿凡道。 “啊呀,珑儿不知回来了没有?”谢羽晔问道: “不妨事的?”马鸿凡道:“凌小侠走后,尹帮主已派人去‘丐帮’分舵送信,请他们派人去蒙山西北一带察探,有情况立即向‘长山派’报信。” 羽晔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了地,他想了想,望着吕班轻声对马鸿凡说道:“马兄,这几天要特别注意万焕山,小弟对此人颇不放心!” “大侠放心,”马鸿凡道:“在下一定严格注意他的行动。” “我让‘黄河双怪’也留在你的身边。”谢羽晔道。 “好!”马鸿凡高兴地说道:“这样一来,你们的力量就少了许多!” “不妨事,”谢羽晔道:“我们离开此地以后,先回‘丹心寨’与众人商议—下,再决定下步行动。” 二人与吕班一道走出地室门,会合解孝通,来到正堂厅室时,天已放亮,众人还在厅中等候他们。谢羽晔刚欲开口说话,忽听通报,有人求见。 谢羽晔连忙请他进来。来人是“丐帮”一名五袋弟子,他说,昨晚在蒙山西北麓,距离“长山派”约五十里处,发现了四人:一男三女,男的乃—美少年,年约十六七岁,被两个红衣女子打倒。 “如何受伤?”谢羽晔急道。 “据看到的人说,好象是受暗器所伤。” “人呢?”尹继维站起身来,急道。 “两个红衣女子正欲加害于他,”那人道:“突然被一老尼姑救去。” “二个红衣女子有多大年纪?”谢羽晔道。 “一个二十多岁,一个约四十岁左右。老尼已在七十开外。”那人道。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寒,心道:“中年红衣女子,可能是‘巨灵教’的夏护法夏狐。上次在开封,就听说她暗器手法惊人。 如没有她,难得有人伤得了珑儿。老尼又是谁呢?七十开外!难道珑儿的恩师来了?如何这般凑巧,真是无巧不巧,来得好,碰得巧!”遂问道:“老尼把那少年救到哪里去了,你们可曾打探清楚?” “弟子们听到信号,立即派出几路人众四处打探,才查清楚,他们躲在一个僻静的破庙里。弟子已派人在庙的四周布下眼线。” “有劳各位在此多费心!”谢羽晔对众人道:“我这就去破庙中接应。” 当下,谢羽晔吩咐众人暂留“长山派”,由马鸿凡和尹继维处理“长山派”事务。他和苏静仁、司徒蕙怜立即动身去庙中会无灵。 说声走,人已出了大厅,前来送信的“丐帮”弟子急急追了下去。苏,司徒二人亦作势欲动,尹继维喊住了他们。 “二位莫忙,先带些干粮在身边,有情况立即回报。”尹继维叮嘱二人道。 “记下了。”苏静仁点头道。二人吃了早点,顺便带了一些干粮,双双离开“长山派”,向西急奔。 苏静仁号称“云龙小子”,轻功高超。开始生怕蕙怜赶他不上,只用了七八成功夫,岂料蕙怜紧跟在他身边,一步未掉,静仁脚下逐渐加劲,加快速度,到最后以至极限。蕙怜仍未落后一步,心中不禁好生钦佩。他哪里知道,蕙怜自从离家之后,沿途跟着无灵和羽晔,日夜习练内功和轻身功夫。一种奇异的力量使她体内能量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又勤奋刻苦,加之无灵对她毫不保留地倾囊相授,到得此时,内功,轻功均已习练有成。还是她性格沉稳,不愿意刺激苏静仁的自尊心,要不,恐怕苏静仁早被她抛到后在去了。 苏静仁望着她一笑。功力发挥至此,他不敢出声说话,生恐涣散内气伤身。蕙怜却抿嘴一笑,说道:“二哥,你原来想做四妹的大舅公么?” 苏静仁听她开口说话,心中一惊,暗暗称奇,心道:“如此奔腾不息,三妹还能开口说话这分功力了得!”他不敢答话,全力运气急奔。 他连望都不敢望她,生怕自己分心泄气。蕙怜见他不言不语,目不斜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在生闷气。当下,好生纳罕,暗道:“二哥脾气也忒大了些!就是小妹说错了话,也不致这般生气!” 她性情温和,仔细观瞧苏静仁,见他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脸上毫无愠气,好不奇怪。 她对武学一道知之甚浅,自然不知就里,这几日相处,苏静仁对她非常亲切,事事体贴入微,有事服其劳,生怕她心烦。此际,如此缄默,定是事出有因,遂慢慢把奔行速度放缓,最后停下身子。苏静仁疑惑不解地望着她,深深吁了一口气,笑道:“三妹为何停下来?”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走路,小妹好生纳闷,你为何不说话?”蕙怜道。 苏静仁听她如此说,神色一凛,摸着脑袋,好久说不出话来。“这……这……”欲言又止,憋得满脸通红。 蕙怜娇嗔道:“二哥见外了!你我兄妹,难道还有什么话说不出口么!” 苏静仁嗫嚅道:“我……我要全神提气运息,何……何致说话!” 蕙怜恍然大悟。想起以前她与谢羽晔和老哥哥,自“冷云沟”回“四海武会”最后一程路,虽有羽晔助她,自己丝毫不敢怠慢,生恐一口真气不上来,引起走火入魔而伤身。现在,二哥情况正是如此,生怕在她面前丢人现眼。心道:“二哥好生面嫩,自己的任性险些铸成大错!”想起来,心中愧疚不已,遂道:“二哥海涵,小妹任性,可别放在心上。” 苏静仁看着她羞羞答答的神情,知她心中十分不安,遂嘻嘻笑道:“三妹真好,你对我这般体贴,为兄怎会计较!” “做哥哥的宽宏大量,”蕙怜望着他嫣然一笑,道:“小妹好高兴!其实,小妹这点微未之技,全是四妹调教出来的。” 苏静仁好生感叹不已,遂道:“四妹武功好生了得,殊不知她为何受伤?” 蕙怜经他提起,急道:“不知四妹现下情况如何?我们快走。”说罢,二人拔足急奔—— 第十章 天心龙仙 不到两个时辰,谢羽晔早已到了那座破庙。他虽然心急,却不识路径,中途停下等那传信的“丐帮”弟子跟上,抓着他的手,发力助他自己齐头并进。 破庙颇为宽敞,但破败不堪,到处积尘。大殿后进有一座厢房,房门紧闭。谢羽晔轻呼一声:“里面有人吗?” 随着他的声音,厢房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尼侧身站在门边,望着羽晔问道:“你是什么人,到此何事?” 谢羽晔躬身长揖道:“晚辈谢羽晔,来此找寻义妹凌珑。” 老尼肃然道:“阁下就是大闹‘丹心寨’的谢羽晔谢大侠吗?老生法号‘寒月’,乃珑儿的师父,请进。” 谢羽晔随着寒月神尼进屋一看,即刻吓得魂飞天外,只见凌珑身上盖着一块灰色的旧布,显是寒月神尼在庙里找来的,只露头部在外面。凌珑双目紧闭,平日里玖瑰色的丰腴面容,显得灰白憔悴,毫无生气。谢羽晔呼吸急喘,蹲身伸指一探鼻息,只觉气若游丝。用手抓着她的手,只觉手指冰凉。谢羽晔起身四顾身围,她俨然一具僵尸躺在地上。谢羽晔顿时气血上涌,脑子天旋地转,兀自站立不稳,其势欲倒,寒月神尼急急上前把他扶住。 “大侠不必太过悲伤!” 谢羽晔哪里还听得进去,整个人已昏晕过去。寒月神尼急忙伸指按住他的人中,过了片刻才悠悠醒转,“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道:“该死的巨灵贼,好生可恶!” 师太扶住他坐在一条石凳上,讲起了珑儿受伤的经过: 凌无灵的轻功胜过红牡丹,几个起落已近她身后,红牡丹见她来得这般迅急,身子未停,甩手打出三枚‘地幽无回芒’凌珑也不躲避,仍然右脚在左脚上一点,身子升空丈许,暗器自脚下飞去,她身子即斜斜射向红牡丹。她身子升空再下,速度虽不把距离拉开了一段。这样的误得几次,红牡丹始终在前,一来心慌,二来甩手暗器在奔行中施出,多少耗力,渐渐她体力有些不支,正在红牡丹危乎其危的时刻,听得旁边一声娇叱道:“小子不得无礼!” 红牡丹抬头一看,心中大喜,急喊道:“师父救我!”真气一散,倒在地上。只见人影一闪,一个满身红衣中年女子站在她面前,对她怒目而视。 “何方野种,这般穷追吾徒,好生无礼!” 红牡丹此时已经昏迷过去。中年女了急急躬身蹲下,见红牡丹不过疲累过度,并未受伤,遂放下心来。她随手摸出一粒丹丸放在她口中,服侍她吞下,点了她的昏睡穴,让红牡丹仰面躺好。然后起身望着凌珑。 “小子胆大包天,岂敢对‘巨灵教’门下弟子穷追不舍!” 凌珑早已怒火中烧,冷哼一声道:“关你什么事‘巨灵’贼子就是要斩尽杀绝!” 中年女子气得咬牙切齿,冷哼一声道:“姑奶奶今天要你尝尝夏狐的手段!” “段”字乍出口,手—挥,向凌珑当胸拍出一掌。掌势出手轻飘飘的看似轻灵,到得近前,只觉一股阴冷尖锐窒人鼻息的掌风急涌而至,听对方自报家门是夏狐,凌珑不敢大意,早巳提气戒备。见她凶狠无礼的出掌,急提起右手掌迎了上去,双掌接实“扑”一声轻响,如败草相击。夏孤只觉一股阴寒气流向她身上涌来,当下只觉周身脉穴塞闭,冷彻心肌,似身内血脉都要冷冻起来,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人也向后退开五尺,急忙运功调息,力拒那股侵入气血中的寒流。 看那少年兀自未动,好生惊诧,她的“阴煞毒心掌”乃武林一绝,多少高手伤在好这“阴煞毒心掌”下,那料今日遇到了克星。 “玄冰禅掌”的确是她的克星,阴寒拒毒,其真气之阴寒远甚于她的阴煞邪气,更有一股力奇劲的回旋柔术。还是她上手之际,对这少年心存轻视,未以全力施为,仅仅只用了六成功力;否则,她的下场更是不妙。待调整气息,夏狐心念电转,暗道:“少年非等闲之辈,非得如此这般不能胜他。” 当下更不打话,面上杀气笼罩,起步跃起,对着凌珑当头一掌劈下。凌珑毕竟年轻识浅,临敌经验不足,加之方才对过一掌,心知名震江湖的夏狐不过如此,眼下见她身子上跃,来势凶猛,连忙抬手一挥迎了上去。夏狐身子突然后仰,堪堪避开凌无灵迅上的一掌,掌风刮起她脸面生疼。这看似凶猛的一掌“雪花盖顶”,实是虚招,此时真气暗聚左手,就在她后仰避招的同时,左手向上疾挥,这才是要命的杀着,只见一把“地幽无回芒”带着点点幽幽着光,射入凌珑身上。距离如此之近,劲力又十足,凌珑毫无防备,一下子着了道。 对方既然自称“夏狐”,心念之歹毒岂是小珑儿想像和到的。凌珑顿觉身上一惊。原来这“地幽无回芒”体积小,力透其上,专破金钟罩铁布衫一类护体真气。虽然凌珑的护体神功非同寻常,怎奈夏狐有为而来,运足了十成劲力挥撒,破了她的护体真气。真气一散,全身一阵酥痒,继而针扎般奇痛,人紧跟着昏迷过去。 夏狐抬起右手,正欲一掌击下。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人影倏忽一闪。夏狐击下的手掌在空中停得一停,但觉掌心被无数利针刺透,痛彻心肌。同时,左手也与来人对了一掌.对方强大的真力震得她身子如断线风筝般飞了起来,击得她气血翻涌,连忙就势一个后空翻,稳住身形,慢慢坠落地上。夏狐好容易稳住后倾的身体,睁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女尼,手执拂尘,对她怒目而视,两眼神光如电,看得她心胆俱寒。 老尼冷冷地说道:“堂堂‘巨灵教’护法,斗不过一个娃娃,竟然暗器伤人,有何面目在江湖上走动!”说得夏狐一时语塞。 “江湖无老少,”好一会儿,夏狐才拼出一句话道:“胜者为王,谁要你老尼姑多管闲事!” 寒月神尼毫不理会她的说话,望着凌珑,见她脸色灰白,双目紧闭,显得身中奇毒,她急急躬身,在她身上连点了她周身上下三十六道大穴,稳住血脉,防止毒气攻心。夏狐见她意在施救,无暇他顾,冷哼一声,连忙闪身抱起红牡丹扬长而去。 寒月神尼也不追赶,双手长起珑儿,跃上一座小山,展眼四顾,见有前方有一座破庙,奔破庙而去。 谢羽晔听到这里,急急问道:“神尼,珑妹身中何毒?” 神尼听他一问,脸上一寒,怆然说道:“见山红!” 谢羽晔心中大骇道:“啊!无药可解!” 寒月神尼得又详细地说道:“好在她身上有一股阴柔奇寒的真气,护住周身脉穴,致使内腑无恙。” 谢羽晔喜道:“那是玄冰真气,百毒不侵的!”于是,他把凌珑去长白山的际遇,尽他所知详细告诉了神尼。神尼点了点头。 “看来,珑儿性命是保住了,但她昏迷不醒,周身血脉静止,无法运功抗毒!” “表层皮肤全数已废,不知‘地幽无回芒’可曾取出来?”羽晔问道。 “老尼已用磁石全数吸出,”神尼颔首道:“有三十八枚之多,身上肌肤紫黑。” “既然毒气未入内脏,如何昏迷不醒?”谢羽晔说道。 “毒气遍布全身,全身筋脉为毒气包围神志受阻,如何不昏迷。”寒月神尼解说道。 谢羽晔咽咽泣道:“其毒无解!如此下去,拖也要拖死呀!神尼,您老人家见多识广,快想想办法救救她吧!”说罢,对着寒月神尼双膝跪下。 寒月神尼望着他只是摇头,双目也掉下几滴老泪,这是老人数十余年未有的事情。心道: “娃娃对珑儿情深似海,想是神慌意乱失了主见。” “大侠,你是天下武林的中流砥柱!”寒月神尼朗声说道:“消弭一场武林劫难,免遭‘巨灵教’茶毒,不能没有你。望大侠以大局为重,切切不可为了些小儿女私情而伤了你的身体,弄得生灵涂炭,众生落望。何况,珑儿未必无救,即使无救,也是天意,人无回天之力。大侠,听老尼一句话,振作精神,定下心来,大家想办法,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谢羽晔听完师太大义凛然的一席话,说得振振有词,顿时心神稳定,一时灵台清明,忽然突发奇想地问想神尼来:“前辈久居‘寒月庵’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今日如何到此?” “是了,老身还没有告诉你的因由。”神尼微微一笑,说道:“几日前,老尼开关静坐室中,猛觉心惊肉跳,当下连忙手占一课,知珑儿有难,再补一课,知她正在东南方向动作,即觅踪而至,可见天不灭曹。珑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侠请起。” 谢羽晔依言站起身来,说道:“老前辈在上,晚辈何德何能,敢以‘大侠’妄称!” “大侠过谦了!”神尼微微一笑,道:“然则,以何称呼适宜呢?” “珑妹与晚辈情同手足,”谢羽晔道:“前辈应该一视同仁。” “好,好!”神尼笑道:“晔儿对老尼优礼有加!” “正应该这般称呼晚进,晔儿方始心安!” 师太大笑起来,似有所悟的对谢羽晔说道:“晔儿如此说话,逗得老身心境欢愉!先前犹似灵台蒙尘,现在倒有些儿佛至心灵。让老身想起了一件往事。老身年纪出家,八岁即随师学术。那时师祖尚未仙逝,曾对吾师说过一事。她说西南巴颜喀拉山之顶,有一‘明镜台’,其形如八方的走马灯,高数十余丈。有上一平台,生着一株逾千年之‘天心龙仙草’,有三片枝叶,若得其中一片枝叶,练成丹丸,能生死人而肉白骨……” 羽晔连道:“古人说,灵芝草乃仙草,食之能长生不老。想不到‘天心龙仙草’,也有这般妙用!” “长生不老,其实不能!”神尼笑道:“延年益寿倒不假‘天心龙仙草’能解百毒。” “‘见山红’也能解?”羽晔道。 “自然能够。”神尼说道:“据吾师祖说,天下无论何种奇毒,‘天心龙仙草’皆能驱除殆尽。把毒药溶于水中,然后把‘天心龙仙草’叶片置于水中,水立时变清,毒物即凝结成一团,失去毒性。” 羽晔哈哈大笑。 “珑妹有救了,真乃天无绝路之人!” “晔儿意欲上巴颜喀拉山取‘天心龙仙草’么?”神尼正色道。 “有了这个去处,晚辈就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羽晔朗声说道。 “两位站在门外面许久,想必累了吧!请进。”神尼朗声道。 谢羽晔转身一瞧,苏静仁和司徒蕙怜已自门外慢慢走了进来。蕙怜双眼红红的,显是早已哭过了。 羽晔道:“二弟,三妹,快过来见过四妹的恩师寒月神尼。”二人对着神尼躬身长揖道: “晚辈见过师太!”蕙怜说话之间,早已泣不成声,神尼连忙扶住她。“姑娘休要辈伤过度,我们大家都来想法子抢救珑儿吧!” 蕙怜哽嗯地轻声说道:“但愿大哥能取回‘天心龙仙草’治好四妹的毒伤!” 谢羽晔听得心中愕然,想来他们已来了一段时间,他居然一点没有觉察,以他的功力,实在是一种疏忽。 他想:“神志清明对一个习武之人好生重要:方才若与人过招,我非败不可!”这是他自出道以来,第一次亲自体验到的感觉,这对他一生不离刀光剑影的武术生涯,帮了不少忙。 苏静仁他们确实来了一会儿。蕙怜好生悲痛,本欲扑了进来,被静仁拖住了。他深知此时屋中二人,正在绞尽脑汁想法救人,他们进来一闹,非但于事无补,只怕四人都会沉沦在悲伤中,一时不能自拔,影响了大事。依他的年龄和阅历,还不致于这般沉得住气,只因他与他们相处毕竟寸日不多,尤其对凌珑,仅在“盘石山庄”相处一段不长的时间,感情终未达到至深之意。感情即使至深不吸,似乎有种“旁观者清”的感觉,遇事自然不会被感情冲击过甚,故一直在冷静思考,听蕙怜提到取“天心龙仙草”的事,连忙问羽晔。“大哥此番前去巴颜喀拉山,凶险实是难以逆料,诸事须得小心谨慎,尤其要保持心神清朗。一心赶路取药,不必记挂四妹。师太老前辈和我们兄妹会好好服侍四妹,大哥尽可放心。” 这番话,寒月神尼听得非常中意.心道:“他们这几位后生小辈,不但武功好,而且个个心智灵慧,处事有方,而且情深意切,珑儿好缘份!” 她好一阵感慨,真是江湖波涛,一浪高过一浪,何愁武林不兴旺! 当下,神尼肃然对羽晔说道:“晔儿要记住老尼的话,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一路之上晓行夜宿,不可逞匹夫之勇,遇着那屑小之徒避让为上,即使是巨灵贼子也能暂时忍让,以大事为重。珑儿我会用灵药洗净她身子,月内可保无恙。当年听我师祖讲,‘天心龙仙草’有大鹏金翅鸟守护,此乃神鸟不可伤它,谨记!坐下调息一个时辰,稳定心神之后上路吧!” 谢羽晔依言,坐他运功凋息。神尼又命蕙怜帮助她烧饭,待羽晔调息收功后,饱餐—顿好走路。 谢羽晔调息完毕,心神清明,已完全恢复往日的精神面貌。饱餐过后,甚至不去理会凌珑,即告别老少三人向西南方向急急赶路。 寒月神尼听羽晔道一声“晚辈去了!”言犹未了,人已急纵而起,身在数丈外,如劲弩高弘,箭一般在草面奔行,转眼没了踪迹。 神尼看得惊叹不已,心道:“娃娃轻功卓绝,真乃一代大侠,不愁‘天心龙仙草’取不到。看他对珑儿那番深情,着实感人,珑儿有福!”当下暗暗手占一课…… 谢羽晔离开神尼三人,立即发动“昊阳神气”把真气贯注足下,展开“无影幻风”轻功,发力西行。一路上,谨遵神尼之命,和苏二弟的劝诫,避开大道和众人,择荒而走。每日晓行夜宿,吃喝适量,夜息深沉。 几天下来,只觉精力充沛,丝毫没有疲累的感觉。踏上秦岭,已是连绵不断的丛山峻岭,绿色渐少,眼前尽是白雪覆盖的山顶,过了一山又一山。爬山越岭之后,大异于平地奔行,极耗体力,似谢羽晔这般内力深厚的绝顶高手,竟常常感觉疲累乏力。加之高山人烟寥寥,食物稀少,只能以野果充饥,有时不得不擒鸟兽生食。他嫌生火烧烤费时,竟然过着茹毛饮血的生番日子。 越走山走高,眼前已是白雪皑皑,满目荒凉,仅以雪水充饥配以真力凋息,只觉呼吸急迫,常常喘息不停。他以为是病魔缠身,或者是走火放魔,急忙坐地调息,但觉体内敢并无异样。他自然不会知道,高山空气稀薄,呼吸急迫乃正常现象,人皆有之。即使如此,他毫不惊慌,沉着迎对,让奔行速度稍缓,放眼周遭仔细觅食,尽力使腹中不空,却不乱食。 当日在“天盆峰”,师父不群散人曾反复教他识得各式各样花木药草,是以对各种野生草木熟悉番至,凡是他不认识的野果他决不进食,宁愿抓一把雪花充饥,然后调息生机,施运体内精淳真气抗御饥乏。这样的停停走走,耽误了不少时日,羽晔虽然心急如焚,但深知此时断断不可心浮气躁,一不慎就会铸成大错,悔之晚矣。遇着凶禽猛兽,能避则避,能躲则潜踪隐形,尽力避免耗费真力。高山风力尤猛,得时时抗拒风力,免坠万丈深渊。 许许多多艰难险阻弄得谢羽晔筋疲力竭。最使他头疼的是愈来愈急迫的喘息,常使他调息运功都有些不适。十九岁的谢羽晔,万难料到爬高山还有如许多的苦难:先前以为爬高山不过费时费力,殊不知此地西南高原的山,并非中原高山可比。 时光偷偷流逝,也不知过了几个日子,细细想来,离开神尼他们大概已十天有余。 这一天,他来到一个山面石洞中,谢羽晔实在走不动了,胡里尖胡涂地闯进洞中,弯弯曲曲的走了十几丈距离,突觉眼前一亮,一间宽敞明亮的巨大洞室就在他眼前,约有五丈见方,四壁镶嵌许多大小不等的各色宝石,宝石闪闪发光,照得满室生辉,中间一块地方嵌着厚厚一层细草似鸡窝。 羽晔走近,用手轻轻一按,细草好生柔软,上面有许多蛋如鹅蛋大小。羽晔拿起一个敲碎蛋壳仰面吞下,顿觉既解渴又有充饥,一连吃了五六个,就在地堑边上盘膝入定,运功调息一个时辰,感觉浑身舒泰,精神百倍,先前的疲乏一扫而光,比之进洞时判若两人。他猛然想到这可能是神鸟蛋,师父曾说过,神鸟乃居高山绝顶的大鹏金翅鸟,特别能适应高山的气候和那险峻的特殊环境,其它飞禽走兽望尘莫及,故称神鸟。终年啄食高山绝顶的各种奇花野果,集山巅之精华而生卵,食之不但能滋补提神,还能解除疲劳,气血活跃。 谢羽晔喜自不胜,恨不得欢呼雀跃,他望着四壁镶的宝石,心道:“何不取几颗宝石送给他们作纪念,尤其是珑妹,特别喜欢宝石一类饰物。” 心念及此,忙回顾四壁,发现每壁有一颗宝石特别夺目且比其它宝石大,室面一颗最引人注目,这是他临出洞室偶然抬头才发现的,这颗宝石大小与小壁之宝石无异,甚至略小,且光华程度不及其它四颗,但它碧绿的色泽暗蕴着一种深沉的气质,仿佛大智若遇的圣者,并不醒目,不是伯乐不会识得。谢羽晔却觉得它比那四颗宝石石还要珍奇,他心思细密,想到要送一颗特异的宝石给寒月神尼,这颗宝石最合适不过。 谢羽晔把这五颗宝石揣好,又拣了几个神蛋揣入怀中,转出石洞,向西急奔。此时精力充沛,他展开轻功,在雪面上急急奔行。他想,既然发现了神鸟蛋,跑“明镜台”已经不会太远;羽晔边走边想,两眼直视前方。翻过一座小山包,果然看见前面山面,有一形似烟囱的圆柱,几个纵腾巳至近前。展眼细观,这明镜台好生雄伟壮观,足有二三十丈高,有一间房子那么在,呈八方形,恰似走马灯。四壁明净如镜,显是劲烈的山风刮动,谓之日“明镜台”真乃名副其实。 到了此时,谢羽晔不急不忙,把怀里揣的神蛋尽数咽下,坐地调息片刻,方起身提气双肩晃动两脚一纵,人巳离地五六丈,左脚在右脚面上一点,复又升高四五丈。身在空中,双手运劲施“一指禅”神功,向镜壁—点,双手食指已插入石壁中稳住身形。仰头上看,离台前尚有十来丈距离,台沿申镜壁二三尺宽。谢羽晔双手运劲在石沿一按,反复两次,身子已自平平升至镜台下沿,双手仍插入壁中。然后,只见他双腿向上,倒纵翻一记“珍珠倒卷帘”,人已落在“明镜台”上面,镜面圆圆的,直径约有丈许。 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那一棵硕大的植物就是三叶“天心龙仙草!”只见那叶面宽约五寸,高有三四尺,色呈碧绿,玲珑剔透,风吹叶动,闪闪生辉。 奇怪的是,明镜台上居然没有丝毫雪的痕迹,上面只覆着一层细密嫩绿的小草,长不过寸许,好像一块绿色的地毡,衬托着这株碧绿的“天心龙仙草”端的是一幅巨大盆景,人见人爱。 羽晔用手在叶面上轻轻一弹,声如玉佩脆鸣,清玲悦耳,听得谢羽晔心花怒放,想起珑妹如花笑靥,任性调皮的活泼神态历历在目。羽晔如痴如醉地立在“天心龙仙草”叶边,右手在叶面上轻拂,犹似佛在珑妹的白腻细嫩的手背上。 谢羽晔自自陶醉在暇想的幻境中,猛然一阵狂风扫来,仿佛天上一块乌云罩下。急抬头,眼见一支巨鸟向他扑翅下来,好大的鹞鹰,它双翅展开足有一丈来宽,双爪张开如钢钩,其喙般红如刀,来势有如飓风。 羽晔不及细想,就地一滚,用“缩骨伸筋”法,将身隐在两片“天心龙仙草”叶片空隙处,形如蜗牛,躲过那凶猛的扑击。鹞鸟一击不中,复又升空,在空中展翅盘旋,作势那凶猛的扑南。鹞鸟一击不中,复又升空,在空中展翅盘旋,作势再次扑下。羽晔陡然想起了神尼之言:此鹰乃大鹏金翅鸟,是护草神鹰。刚才的一击想是那神鹰怕触及叶片损坏天心龙仙草,故尔自草边一略而过,决不能伤它。 羽晔约一思索,用手轻轻把一片天心龙仙草叶片摘下,揣在怀中贴肉近软剑处,把衣襟扣好,然后站直身子,向台边跨出两步。神鹰虽有灵智,毕竟是禽兽,如何能与人斗智,何况是机智过人的谢羽晔。 神鸟见他离开了“天心龙仙草”后,又摘有一片天心龙仙草叶片,兽性勃发,“呱”一声长啸,声音凄厉刺耳,有如鬼泣狼嚎,听得羽晔心惊肉跳,暗暗提气戒备。大鹏金翅鸟叫过一声,双翅缩拢,箭一般自上而下向谢羽晔头上击下。羽晔不慌不忙地慢慢下蹲,待神鹰爪喙离头寸许,将触未触的瞬间,斜斜—滑,成弧形上窜,跃身躲过那凌厉无比的扑击,接着一招“红胸巧翻云”,人已仰面挂在神鹰的胸部,双足紧紧扣住它的上下喙,使其既不能张嘴又不能左右摆动,双手则抓住了它的双爪背部足腕处,任它如何灵巧,均奈何不了羽晔。 大鹏金翅鸟好生机敏,见羽晔制住它喙爪,连连用巨大的双翅扑击羽晔。羽晔何等机智,双手一分,身子一移,人已紧紧贴在神鹰胸部,任其双翅狂拍却无可奈何。那神鹰也好生了得,竟然缩拢双翅在空中翻滚,意图用翻滚的离心力,把羽晔自身边甩出去。 如此上下回旋,离地仅有丈许距离,大鹏金翅鸟不得不展翅滑翔,羽晔转头观察下面,意在寻找一块安全处着陆。 神鸟忽然向一块山谷的尖石上俯冲。羽晔知道它要把他撞在山石上,急忙戒备。待那神鹰离突出地面的尖石还有数丈,神鹰猛可加速速度,看看离尖石还有丈许远,羽晔突然松手,身体离开神鹰,惯力趋使他继续向尖石上撞去,羽晔紧接一个后翻抵消去势,轻轻落在尖石边,身子一缩,隐身石缝中。 待那神鹰飞转回来,早已不见了羽晔的踪。它只得展开双翅向“明镜台”飞去。羽晔贴在大鹏金翅鸟的胸口上,虽不吃力,手足却施了些儿巧劲,稍稍有些头晕,他连忙坐下调息了半个时辰,准备往回走。 自从食了神鹰蛋,谢羽晔精神振作,气血流畅,大异于来时疲惫不堪的狼狈神情。他一连急急奔行三个昼夜未停,第四日已经过了秦岭。谢羽晔毕竟血肉之驱,三昼夜的奔行翻山越岭,破凶避险,即使平地直线行程也有千里之遥,何况他未睡未食,好生疲惫,于是,他当即寻—处镇市找店安宿进食,经过一夜足睡饱餐,又是三昼夜奔行,第四日已到了凌珑养伤的破庙。 谢羽晔一进破庙,顿时精神陡增,也不觉得怎样疲累,大叫一声:“神尼,晔儿回来了!” 寒月神尼听到他的声音,人影一闪已站在羽晔的面前,后面紧跟着苏静仁和司徒蕙怜,神尼见羽晔满面尘上,脸面憔翠,好生心疼! “晔儿,看你把累成这样。”神尼柔声说道。 谢羽晔望着神尼莞尔一笑,从贴身处取出那片天心龙仙草,双手递给神尼。极少喜形于色的寒月神尼,此时脸上也情不自禁的笑容满面。说道:“取到了!阿弥陀佛,珑儿福星高照!” 寒月神尼双手接过天心万仙草,立即吩咐生火。原来她早已准备了各式炼丹器皿和焦炭。 司徒蕙柃和苏静仁未及与羽晔打话,只是望着羽晔会心一笑,急急奔问后面厨房,准备炼丹。 寒月神尼几步走进厢房,只见房小叮扫得干干净净,早已放了一张大木床,凌珑躺在床上。羽晔急急近前,原来,凌珑并无异样,仍然双目紧闭。神尼轻轻剥了—小块“天心龙仙草”叶片,放在凌珑口中,转面对羽晔说道:“晔儿,你就躺在她身边几个时辰。” “前辈放心,晔儿不累。”羽晔笑道: 神尼正色道:“晔儿,何不听老身的安排!看你的脸色,恐怕已经几日几夜未得休息。 这样下去,就是钢筋铁骨也要累垮的!待珑儿复元,你又病了,如何是好?” 羽晔笑了笑,诚恳地说道:“珑妹不说话,晔儿如何能够安心睡觉。” “晔儿!”神尼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你的神志又失常了!” 有了“天心龙仙草”珑儿不不单能说话。还会像先前的一样活泼可爱!你看一—”用手一指凌珑。 羽晔顺神尼手指望去,只见凌珑的嘴唇微动。已将那片放在口中的小片“天心龙仙草” 慢慢咀嚼。羽晔抬起双手,想帮她把露在口外的“天心龙仙草‘’叶片推进去。师太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动。 “不理她,让她自个儿细嚼慢咽,把汁水吞服,生机转活,然后把‘养心丹’服下,一两日即可痊愈。你要听老生的话,躺下休息。” 听神尼如此说,羽晔盘膝坐在蒲团上,调息片刻后,睁眼见神尼仍然站在室中,知道神尼看着他睡去才离开,他生怕耽误神尼炼丹,连忙和身躺在凌珑身旁。双目紧闭。岂料双眼刚刚闭后,瞌睡虫立刻就来了。师太毫不客气地轻轻点了他的昏睡穴。 羽晔一觉醒来已是深夜。他急忙起身,原来师太“养心丹”业已炼成。 寒月神尼找来一个玉盘,把炼成的“养心丹”一粒粒放在玉盘中,足足有三十多粒,每粒丹九有蚕豆大小。此刻,凌珑早已把那小片养心草叶片嚼碎吞下,身体慢慢在蠕动,呼吸也变得比较均匀,已能听到她的轻微喘息声。寒月神尼将一粒“养心丹”放在她口中和水吞下。另一粒“养心丹”捏碎,溶于一碗清水中,示意羽晔和苏静仁出去,留下蕙怜推上房门。 揭开盖在凌珑身上的布衣,解开内衣用一方巾绢沾上碗中淡绿色的水,轻轻向凌珑周身擦试。 凌拢紫黑色的皮肤由黑现紫慢慢变白。神尼轻轻拍开她全身各处穴道,只见她白玉般的身体,逐渐泛出一抹玫瑰色,端的是鲜艳娇嫩如金玉叶!然后与蕙怜一道为她穿好内衣,换一件新床单盖在她身上。吩咐把原有的床单包着那套换下的衣服,交蕙怜拿到室外焚毁。 不到半个时辰,只见凌珑身子悄悄在翻动,喉咙“咕咕”作响。神尼连忙扶起她,凌珑头一歪,把腹中污水吐在痰盂中,足足有一痰盂,水呈紫黑色。 “珑儿感觉怎么样?”神尼问道。 “开始有点酸痛,似乎是师父为我擦试身上,慢慢由痛而觉麻痒。现在皮肤上已感觉凉爽,内里气血舒畅。”凌珑轻声说道。 神尼柔声道:“乖珑儿,盘膝调息吧。” 凌珑依言,盘膝坐在床上,入定调息。谢羽晔此时也悄悄进来,他轻轻站在床边,望着凌珑全神贯注运功调息。足足一个时辰,凌珑方收功,她睁眼一看,正是羽晔朝她微笑。 “羽晔可哥,何以这般消瘦?” 神尼笑道:“丫头,还说呢!你晔哥哥为了你,跋涉千山万水,吃了多少苦头,焉能不瘦!” 神尼遂把她受夏狐“地幽无回芒”所伤,银芒上淬“见山红”剧毒无药可解,万般无奈,羽晔冒险远走巴颜喀拉山“明镜台”,摘取“天心龙仙草”为其炼成“养心丹”,方使她能起生回生详细一说。 凌珑听得惊心动魄,眼直直地望着羽晔,好久好久,明亮的眸子透着晶莹泪珠。她本是不知忧愁为何物的活泼性情。心里有什么嘴里就说什么,眼下却变成了一名含蓄、藏情于心的内向姑娘,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寒月神尼看着,心中好生感慨。她是过来人,一生不知经过了多少惊涛骇浪,却不曾尝过“情”的蜜汁,暗道:“这两个娃娃,感情何其深厚,仿佛比生命还要宝贵得多,真是前世冤孽!” 想到此,神尼忙把凌珑轻轻揽在怀中,为其试泪,情同慈母。小姑娘把头靠在师父身上双肩耸动,嘤嘤啜泣不已,显是感情大动。 神尼笑道:“傻孩子,你晔哥哥弄得九死一生,消瘦如斯,就是为看着你哭吗?感激的言词都没有一句么!” 凌珑哽咽道:“我……我害晔哥哥吃了那么多的苦……难过啊!”说罢,情不自禁地扑天羽晔怀里,恸声大哭起来。 羽晔轻轻的抚着她的秀发,柔声说道:“珑儿,伤才好别又坏了身子。难道比你长白山之行还苦么!” 他们情深意切地互吐衷肠,侍立一旁的苏静仁和司徒蕙怜看得既是羡慕又生避想。尤其司徒蕙怜,更是百感交集,心中好似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喊一齐涌上心际。她与谢羽晔几乎是一见钟情,更有那热心的“百叶神丐”从中撮合,他们已经是两情依依。 凌珑的出现,无形中把一切的和谐搅乱了,至少在司徒蕙怜心中是如此。无论凌珑是何等天真无邪,用一种小妹妹的满腔热情去对待她喜欢的人,对人毫无芥蒡。司徒蕙怜是成熟了的女孩子,她的行动带着一份情,有一份企望“断瑰崖”之夜,她明白了凌珑在谢羽晔心灵深处的位置是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代替的。她只能是谢羽晔的妹妹,却不能与凌珑相提并论。 苏静仁的出现,使她看到了朝晕与晚霞的微微区别,它们各有千秋却不逢时。她终于懂得了感情的深浅,惟有时事的变迁方能检查出来。 谢羽晔和凌珑毫无做作的两相卿卿,她是心悦诚服。没有任何人能说出她此刻的感受,她只是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浮想连翩,只听寒月神尼在说话。 “好了,珑儿再服一粒‘养心丹’,调息几天,可保安然无恙。余下的‘养心丹’,你们四人均分,以备不时之需。” 四人依言而行。谢羽晔忽然一笑,道:“我这番‘明镜台’一趟,还有个小小的收获。” 遂把他进山洞得宝,遇大鹏金翅鸟的事道出来。大家高兴不已。 “晔哥哥,快把宝石拿了来我们瞧瞧!”凌珑笑道。 羽晔连忙自怀中把五颗宝石拿了来,众人只觉光华夺目。 “真是奇遇!”羽晔道:“原来这几颗宝石乃是‘避火明珠’和‘避水明珠’。我毫无阻拦地走过了山火如涛的森林,毫发无伤,后来急着赶睡,一时不慎掉在水中,衣衫未湿。 只不知哪一粒避火,哪一颗避水,一时不及细察。” 神尼笑道:“这个不难。” 她连忙邀众人到外面。庙后花园中有几口水缸,乃是以前庙祝种花浇水的缸,满满的一缸水。神尼把五粒宝珠,一颗一颗的放在水缸之中。两粒蓝色宝珠一到水缸之中,水波自然分开,—层层水微微自缸面溢出。 再到厨下,炼丹炉中炭火未熄,神尼把两颗红色宝珠放在炭火中,火苗骤然四分,火绕的烧岩居然神奇的移到一边去了。几个人看到目瞪口呆。 “哈哈,两颗红宝石是避火明珠!蓝宝石是‘避水明珠’。只不知那碧绿的宝石是什么? 似乎既不怕火,亦能避水。” 凌珑快人快语,性急地说。 寒月神尼颔首笑道:“想来你们都不知道它的来历。此乃‘定心护体明珠’,人含在口中,百年之后,尸骨完好无损,乃是宝中之宝!” “晔儿特意取来送给前辈做纪念的!”羽晔望着神尼笑道。 寒月神尼心思缜密,听羽晔如此说,心中悚然一惊。难道……难道羽晔有先见之明,不敢再想下去…… 神尼继续道:“好,我来安排。晔儿和苏贤侄得,避火明珠’,蕙怜姑娘和珑儿得‘避水明珠’!”她深知各有所长,如此安排,再是恰当不过。 四人商议要回“长山派”。 神尼说道:“你们三人先回‘长山派’,我和珑儿要回‘寒月庵’呆几天。”停了停,复又对谢羽晔凝眸一视,说道:“晔儿,‘长山派’的事情稍有眉目之后,火速来‘寒月庵’一趟,越快越好!” 谢羽晔好生纳闷,为何这般急着要他去“寒月庵”?又不便多问,只得与苏静仁和司徒蕙怜,别过寒月神尼和凌无灵,准备回“长山派”。 长山派中诸人,听说谢大侠回来了,俱跑出门来迎接。来到大厅,尹继维和马鸿凡才从后面急急迎了出来。 尹继维笑道:“贤弟如何去许多日子,等和我们好苦!” “一言难尽!”谢羽晔摇着头,说道。 “坐下好好地说说,”马鸿凡连道:“看来,大家都有许多事情要谈的。” 众人依言在大厅坐下。尹继维望着谢羽晔笑道:“贤弟,先说说你的情况吧!” 谢羽晔也不推辞,即把凌无灵受伤中“见山红”剧毒,得遇她师父寒月神尼相救,自己去巴颜喀拉山“明镜台”寻“天心龙仙草”,炼成“养心丹”使凌无灵死里逃生,现已随师父回“寒月庵”,云云,险象环生有惊有险,众人听得惊心动魄,偌大的厅堂里鸦雀无声。 谢羽晔话音已落,众人却不吱声,仍在回味个中情节。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尹继维说道:“无灵小妹这次好险!我们本想派人前去接应你们,怎奈我们也是诸事繁杂,没有来得及去你们那里。” 马鸿凡道:“大侠所料不差,那万焕山果非善类,你一走,他就伙同帮中亲信,意欲加害我等,先在食物中下毒,后用武力。多亏大侠先见之明,属下早已暗暗派人监视,加之帮中弟子,大多不齿他的为人,是以,将其一网打尽,无一漏网。” “他们现在何处?”谢羽晔急忙问道。 “他们一共只有五个人。”马鸿凡道:“已将他们的武功废去,赶出‘长山派’!” 吕班果然文武全才。打通地室,设置机关暗道,改造各处房舍,工程巨大,他仍指挥若定。马鸿凡、尹继维等人,除了帮助他除掉万焕山这个隐患之外,其他地方,几乎没有需要他们伸手帮助。 他一个人运筹帷幄,把帮内弟子被武功高低,分成四大香堂,各司其职,各在其位。 “大理堂”总理帮中事务,“飞云堂”担负外间职事,“蜜蜂堂”掌管暗道机关,“执事堂” 行帮规理查人事。各香堂堂主,由他亲自物色,他们不仅武功高强,心智过人,而且为人正真,心存义道,真个德才兼备,仅月余时间,吕班把个“长山派”料理得井井有条,防务已固若金汤。他意欲邀约山东境内黑,白两道成名高手,会集“长山派”,伸明大义,交好四方。 谢羽晔让吕班带他到各处暗道机关设置处,巡视了一遍。吕班—边为他讲解各处机关暗道的妙用,一边亲自操作实验效能,地下暗道不说,光地面翻板、弩箭,千斤闸等,即使千军万马来犯均可等闲视之。 谢羽晔好生高兴。 “各位,看眼下的情形,‘长山派’已是兴旺在即!”谢羽晔对众人说道:“不愁巨灵贼子来犯!谢某自始心安。在下另有一桩私事,即日便得离开‘长山派’,请诸位谅察!” “贤弟呀!”尹继维笑道:“何以这般来去匆匆,有什么事情,待会过山东各路好汉,再走不迟。” 谢羽晔微微一笑,认真地摇摇头,说道:“老哥哥,小弟决非不明事理之人,只因事有缓急,身不由已。详情一时难呈,待小弟回到‘丹心寨’,再行告之。” 众人知他事出有因,不便强他所难。刚重逢,又要分手,大家都觉得依依不舍。 第二天,谢羽晔别过众人,独自一人离开“黄山崮”,奔“寒月庵”而去。 司徒蕙怜心中好生惆怅,虽知情缘不可勉强,却有些儿难分难舍。她独自一人站在山头,双眼怅望谢羽晔影踪在远处消失,兀自伫立凝神,郁郁不欢…… “寒月庵”们居太行山南麓。依谢羽晔的行速,两日即可到达。“寒月庵”地处深山老林之中,房舍不小,人烟稀少,正是修炼的好去处,一条山涧自庵前流过,潺潺流水已伴随寒月神尼度过了十个春秋。 谢羽晔到得庵庙时,寒月神尼和凌珑正在后面花园中练剑。谢羽晔见山门紧闭,发出一声轻啸。这是预先约定好的信号。 只见凌珑急忙前来开门。 “晔哥哥真乃信人!”凌珑喜上眉梢:“小妹以为要等好几日呢?” “神尼之嘱,岂敢随意处之。”羽晔说道。 凌珑小嘴一起,娇嗔道:“你倒挺孝顺!” “为兄也时刻记挂着小妹!”羽晔正着脸儿说。 “谁知是真是假!”凌珑头—扬,说道。 寒月神尼已站在台阶上,看到他们调笑嘻闹的样子,由衷高兴道:“好了,好了。你晔哥哥走了这么远的路,也不让他进来歇歇,一味调皮,几时能懂事明礼!” 谢羽晔连忙上前躬身施礼道:“神尼安好!晔儿这厢有礼。” 神尼笑道:“晔儿真有几分学士风采,见到你,老身好不高兴!” “晔哥哥!”凌珑高兴地笑道:“我师父老人家好喜欢你,你的酸劲有成果呢!”“丫头片子!”师太啐道:“师父面前都是这般调皮,平日晔儿可是让你搅苦了。”凌珑望着师父一笑,歪着头说道:“师父可别护他,看他现在蛮老实,实在他也调皮得很呢!”神尼也不答,只是笑了笑。三人已至庵堂上,神尼陪羽晔坐下。凌珑连忙沏茶。 谢羽晔一边喝茶,一边谈起“长山派”的情形,神尼没有开口,只是点头喝茶。 晚饭后,寒月神尼一人去洞室打坐。“寒月庵”依山傍水,厅堂屏风后面有一暗门,直通一个地下室。羽晔听凌珑说,神尼一生都在这室中静修。遇到闭关的时候,在庵堂四面布下迷门奇阵,然后自内面封住洞室,一个人闭关静修,数月不出。外面看,这里是烟雾朦胧,一片白茫茫烟海,无人问津,庵堂后进是两间厢房,他们两人各居一间,—时二人均无睡意,就在羽晔居室坐下叙话。 “师父这般郑重其事地要我来此,其实安在?”羽晔问道: “不知道,”凌珑摇了摇头,说道:”师父这几天日夜不停地教授我‘两仪九幽神剑’的精妙招式,都是我以前没有学过的。”“学会了没有?” “我没有你那么聪明,师父也只是要我习练一遍,记住口诀,‘九幽阴气’的心法也有许多新的口诀。” “记下了?”羽晔问道。 “嗯,”凌珑点了点头道:“这是师父近年来闭关修炼的精要功夫。似比从前高了许多,如何要我一占脑儿的囫囵吞下。” 谢羽晔没有做声,心情好不沉重。 第二天,神尼要求羽晔与凌珑各施本身师门真传剑术,一执软剑,一握长剑,两人互相配合,把全套招式尽数施出。闹得花园中犹似遭了风灾,树折花落,剑气之威猛不想象,寒月神尼屏息静气,仔细观瞧二人快捷无伦的出手式,口中喃喃念道:“‘无双剑’无敌天下,果然名不虚传,纵观当世武林,接下十招者,寥寥无几!” 待二人停手,她又指导凌珑几招要诀,补上那些微不足道的空门。 “晔儿,你我比试一下内力如何?”神尼突然对羽晔说道。 羽晔尴尬地望着神尼,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神尼微笑道:“晔儿不要为难,你我全力施为。珑儿看我左手的动作,立即发令,我们同时收招。”话毕,双手缓缓推出,羽晔立即迎上去。 羽晔只觉一般强劲锋锐的气流向他体内勇猛冲来,他急运气相抗,硬生生地把那股锐如箭的阴冷气流迫出体外。虽然抵抗得力,身上仍了了点点毛毛小汗。忽听凌珑喊道:“收功!”两人同时收功。 看看寒月神尼,只见她已经汗流浃背,好像大雨浇过一般,周身衣衫湿透。她喜滋滋地道:”晔儿内功,可算举世无双!” 羽晔连忙躬身施礼道:“神尼过奖,晚辈多有得罪!” “若是再过片刻,老尼就抵不住了!” 寒月神尼方才只觉羽晔体内真气,如排山倒海般向她倾泻,她拼力施尽全身力道,也兀自挡不住。这只不过片刻光景。 “晔哥哥,小妹与你斗一斗如何?”“好!”神尼拍手笑道:“试一试吧,羽晔尽管施为,老生为你们发号施令。” 凌珑立即运气调息,双掌缓缓拍出。谢羽晔凝神接下她的双掌,陡然感觉这股真力之猛锐胜她师父,而且那般阴寒好生了得!羽晔连连运气抵御,饶是他功力通玄,一时实难把这凌厉的寒气迫出体外。他的内功刚猛精淳,岂能身发二气前后照应,他首先发“昊阳神气” 全力抵御,在节节退守之际,又发“紫府神功”自后迎上,终使那股阴寒真气无法前进,而且慢慢后移。 师父朗声道:“罢了!”两人同时收功,睁眼一看,都出了—身大汗。 “晔哥哥内功高强,小妹险些被你压倒。如何连‘玄冰真气’都奈何不了你呀!” “傻丫头!”神尼笑道:“他的阳刚真气过甚,自然奈何不了他的。” “我一定好了修习这几天师父教给我的内功心法,胜过晔哥哥!” “好!”羽晔大声道。 神尼不以为然的笑道:“珑儿另发呆想,你即使再习三年五载也胜不了他的。” 凌珑头一偏、大惑不解的望着师父,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嗯?!未必吧!” “晔儿内功雄浑淳正,他若封在门户,你我二人联手,也难挡他步步为营的势道。”神尼肃然说道, “啊唷!晔哥哥真是一头大狮子!” 一句戏言说得羽晔和神尼大笑起来。神尼连连摇头道:“丫头呀,丫头!你晔哥哥武功胜过你,你的这张小嘴就强过了他啦!” 三人哄笑起来。 神尼命二人调息片刻,自去庵前布阵。得二人调息完毕,邀二人到洞室中叙活。 羽晔和珑儿随神尼到她洞室中,羽晔只觉这间洞室好生宽敞,室中摆了各式兵刃,壁上挂上各式样的图盏,有阵图,有招式图,还有不少书籍。室中央却是空人如也,显然是神尼习练武功的练功室。推开右边一扇石门,又见一间洞室,从这间小得多,室中只放一石墩,还有两把太师椅,神尼示意二人坐下。 神尼面对二人坐下,对羽晔说道:“晔儿,你可知道,老身急切邀你到此,所为何来?” “晚生百思不得其解,愿闻其详。” 神尼肃然朗声道:“老生有三件大事要告诉你。” “晚生洗耳恭听!” “待老身一一道来。”寒月神尼说道:“先说说‘无双剑’的来历。” 一百多年前,有一武林奇人,法名“草山剑客”武功已臻化境,为不使自己毕生武功失传,欲觅一传人。 但他终年深山修习武功,于人世间善恶正邪匹辩力甚微,只知道为人要行侠仗义,为苍生造福,他收下了两个心机慧敏的徒弟,—个叫飞云和尚,一个叫黄鹤居士,多年之后二人得其真传,已到了七八层火候。一日,“草山剑客”心血来潮,下山云游,隐身江湖道上,意然闲游观市,不择雅俗地交朋友访友。与人接触中,方知自己二徒平素凭借高超武功,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乃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草山剑客”一生对恶行深恶痛绝。粥而愤世嫉俗地独入深山大泽修练武功,志在除恶扬善,为苍生造福。殊不知事与愿违,现在欲罢不能。除掉二魔头,于心不忍,几十年来师徒相处融洽,加之二魔头都是工于心计的乖巧之徒,平日里两人竟想迎逢师父,颇得“草山剑客”的宠爱。正是这般宠信致使这二人行为放荡,一味阳奉阴违,胡作非为。 “草山剑客”本是心存厚道的仁慈善人,陡然要他大开杀戒,杀的又是至亲至近的徒儿,一时狠不下这个心。“草山剑客”这种姑息养奸的妇人之慈,给后世武林移祸不小。 “草山剑客”毕竟一代大侠,对二魔虽不忍杀之,从此对二人也再没有亲授绝技,且以种种借口远离二人,独居一处静习上乘剑术和内功。穷毕生精力,创“无双剑”和“昊阳真气”与“九幽阴气”注书成册,书名“无双剑笈”,此书分上下两册、“无双剑笈”集“草山剑客”修练余八十年的武功精髓。鉴于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给他的沉痛教训,“草山剑客” 不但有意把“无双剑笈”分为上下两册,而且把上下两本分存两个铁匣中,剑术、内功俱分为二,意在忌讳独霸,即使为一人所得,也非得两人习练合成。 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岂是等闲之辈,他们对师父的训斥内心虽无悔改之意,表面上不得不唯唯诺诺地应付一番:他们料知师父对他们已经失望,师门绝技并未得其真传,可能另有所图,二人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地侦探师父的行径,终于弄清楚师父已把毕生武功著书成册,却没有外传。 “草山剑客”用“移花接木”之法,将“无双创笈”移于他处,亦即“寒月庵”佛前香炉之中。“草山剑客”虽觉神秘无比,却瞒不过二位魔头。 待“草山剑客”仙逝,二魔头居然互相攻击起来。世间恶人都为已甚,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也不例外,两人都要得“无双剑笈”,一旦“无双剑笈”到手,又不想有人分享其利,正是“怀璧其罪”,二魔头反目成仇,就在“寒月庵”前拚斗。这一场拚斗,双方以命相搏。 最后,飞云和尚以一招“万血煞功”真力震碎了黄鹤居士内脏,黄鹤居士以反手飞刀洞穿飞云和尚胸际,两败俱伤,算得是善恶有报! 那时候,寒月神尼初出师,正在佛前上油,听得有人进庵,急忙躲在神龛底下。见是二位魔头,吓得魂头不附体,哪敢出声。待二人倒地许久,方起身察看,方知二人早已死去,见飞云和尚怀中有一铁匣。适才她虽是战战兢兢却也看得分明,黄鹤居上受伤瞬间,左手飞刀击和尚,右手把—方铁匣掷出庵外。她连忙寻出庵外。殊不知黄鹤居士双手施为,乃是竭尽平生之力挥出,劲力非常。飞刀洞穿和尚,刀尖在和尚背部伸出老大—截,铁匣出庵早已无影无踪,无迹可寻,她只得作罢。 寒月神尼打开手中铁匣,乃是“无双剑笈”下册。上面详细记载着“两仪九幽神剑”法,配以“九幽阴气”,末页有一警句:“无双不出,切勿妄动!”一时不得其解。 寒月神尼深感本门武功之不足,欲更上一层楼,正好参习此功。此后,寒月神尼熟读“无双剑笈”,把“无双剑笈”中所载招式谨记于心,精研有年。 “两仪九幽神剑”式轻灵威猛,以攻为主,招式中防守欠佳。“草山剑客”乃一代奇人,武功之高已独步武林。他终身不懈所创的这套剑法,断断无隙可乘。而这防守不足的缺点,决不是剑术上的空门所能解释。唯有寻得“无双剑笈”上册,才能解开此谜。 这次回庵,听珑儿说起谢羽晔所习“无炎昊阳神剑”法,又听她说二人在“盘石山庄” 配合施为,仅仅两招即将四个巨灵贼子击毙,神尼心中有所想。待谢羽晔和凌无灵两人配合出招,神尼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无炎昊阳神剑”和“两仪九幽神剑”合称“无双剑法”,上阳下阴,—式刚猛,一式轻灵,攻防兼备。至于刚猛用于防守,轻灵反而攻击,想来“九幽阴气”贯注剑身,出招无声,在“昊阳神剑”刚猛招式挟持下,对手实难防备。 谢羽晔听完神尼述说,“无双剑笈”下册的来历,遂把自己所知道的“无双剑笈”上册的秘密和盘托出。谢羽晔智商甚高,在“天盆峰”的最后几年里,已把“无双剑笈”上册看过无数遍,慢说精要处,即使全篇已记得烂熟。寒月神尼数十年翻阅参禅“两仪九幽神剑”,“无双剑笈”自然是字字句句熟记于心。两人不必对书,已能将全册“无双剑笈”尽数道出,不但解释了上下册中警句的真知灼见,连整个“昊阳剑法”法中凤毛鳞角的瑕疵,也能推陈补复。 “师父,”凌无灵笑道:“这‘无双不出,切勿妄动’的警句,我已悟出了它的真意。” 神尼望着爱徒会心一笑道:“珑儿说出来大家参详。” 凌珑道:“‘无炎昊剑’以防守为主,‘两仪九幽神剑’却是进攻招式,一个攻式不足,一个攻式有余。无论是哪一个剑式,单独遇到了武林顶尖高手,取胜的希望俱不大。对手如果知道了“无双剑法”的威力,必然拼力施为,‘无双剑法’自然不会怕它,怕的是‘两仪九幽神剑’单独对敌。晔哥哥在‘黑石岭’、‘盘石山庄’两次援手,都是以‘无双剑法’取胜。” 神尼颔首,说道:“然而,应该怎样才是上策呢?” “只有深藏不露,就是无双剑笈中的‘切勿妄动’。若为人知,二剑式一定要形影不离。” 凌珑说道: “妙啊!”神尼拍手笑道:“为师今天要晔儿来些,就是这个意思,谨嘱你们从今后往后,要形影不离。” 谢羽晔似有所悟,道:“是,不……” 神尼手一挥,掉止他说下去,续道:“老身擅于占卜。上月占卜得知珑儿有难。见到珑儿受伤占有一课,方知无碍。又知你们两人今生今世颇多劫难,惟有结为伉俪方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三是老生天年已满,故尔急召晔儿来此……” “师父!”凌珑急道。双膝一软已跪立当场,伏在师父膝上,满目噙泪。 神尼连忙伸双手把她拉起来,揽在怀中,平静地望着谢羽晔,说道:“老生今年八十有三,出家习武七十多年,小有成效,死而无憾,惟有珑儿终身无托,她虽吾徒,实如已出,珑儿,我把她托付给你,望你不幸负老生一片心意!” 谢羽晔当即双膝下地,沉声道:“晔儿决不辜负前辈厚望,今生今世,珑儿就是晚辈爱妻,若有二心,当千刀……”凌珑急忙用手捂他的嘴,说道:“略表你的心意,何必发些毒誓!你今后对我好就是了。师父,我们早巳在‘断魂崖’就立志永不分离了。” “好!”神尼喜笑颜开地说道:“晔儿起来,你们当堂在老身面前先行夫妻大礼。老尼做主,就此结为夫妻:至于何时完婚,你们两人商量行事,可由‘百叶神丐’尹继维代老尼主婚。” 寒月神尼说完站立起来,亲自点香案,在香案前正襟危坐,谢羽晔和凌珑双双朝着寒月神尼三拜九叩,然后对拜, 神尼道:“老生愿你们两人,从今以后和睦相处,白头偕老!” 她慢慢起身,自衣箱中取出一方铁匣子,谢羽晔看得明白,与他所持一般无二。 神尼道:“此乃‘无双剑笈’下册。你们好生保存,今后夫妻行侠江湖,以苍生为重。 切记吾言。只在一二日间,老身去后,用‘定心护体明珠’置于吾口中,一切照原样放好。 封闭地室之门,‘寒月庵’周围仍布下‘迷门奇阵’。布阵收阵之法。我已尽数授与珑儿,晔儿也要知晓端详。庵中可置长眠灯一盏,若无大事,每年来庵中祭祀老尼一回,每五年开启一次地室之门,瞻仰吾真身。” 寒月神尼复又自箱中拿出两本书。 “珑儿,此乃‘映波剑谱’两本,分授给你大师姐向无忧和二师姐倪如水。我们门徒只在你们姊妹三人,她二人武功远不及你,你要借机辅佐两位师姐。” 凌珑早已泣不成声,谢羽晔也已双目坠泪,他轻轻地扶着凌珑坐在椅子上。 只听神尼平静继续说道: “珑儿,人生一世草木一春,生死乃天命,不可强求。你们不必忧伤过度,以免伤身!” 复又对羽晔说道:“我死之后,不要发丧,只把吾的忌日告之珑儿的两位师姐,谨嘱她二人发扬‘映波门’武功。好了,你们上去吧。明日辰时我未出地室,你二人可下来为吾料理后事。” 凌珑不忍离去,寒月神尼连连催道:“珑儿,去吧,休要妨碍老尼参修了。” 谢羽晔只得轻轻拥着她,缓缓走出地下室。此时,凌珑心如刀绞,连连回望师父,依依惜别。待出了地室门,想起师父待她爱于已出,忍不住放声痛哭。谢羽晔只好拦腰把她抱起来,走进厢房,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柔声安慰她。凌珑慢慢止住哭声,把头靠在他肩上,谢羽晔轻轻吻了吻她。 凌珑道:“我们今晚就和衣睡在—起吧。想起师父活生生地即将离我而去,好生后怕!” “从此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了!”羽晔感慨万千地说道。 当晚两人和衣睡在一起,谢羽晔生怕凌珑想念师父,心中不安,便不断拿出些趣闻逸事逗得她高兴,但她话题总是离不开寒月神尼。说到动情处,又不免嘤嘤哭泣起来。这样说一说,哭一哭,两入睡意全无,直到鸡鸣三遍,才不知怎样睡着。 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只是四处迷蒙,雾气沉沉,到处透着红光,却见不着太阳。 谢羽晔出外一看天色,心想恐怕早巳过了辰时。连忙进屋,招呼凌珑速速梳洗,然后打开石门向下行去。待开了第二重门,见寒月神尼盘膝坐在石墩上,已经圆寂。凌珑伏在师父身上大声痛哭。 谢羽晔忙把室内叫拾干净,将神尼的嘴轻轻撬开,将”定心护体明珠”置于神尼口中,然后抱起珑儿离开石室,转身把石室门重重封好,看看出来的石门丝毫不着痕迹,方才放心离开。 凌珑兀自抽抽噎噎,羽晔连忙端一盆水进屋,为凌珑洗脸。 “珑儿,人死不能复生,再哭也是没有用的。你身子才好,不可悲伤过度。听为兄一句话,不要哭了,咱们到厨房弄些东西吃了好上路。” “晔哥哥!”凌珑悲悲切切地从小声说道:“今后行走江湖到‘寒月庵’的时候不多。 我想和你在此为师父守孝三日,不枉师父带我一场!” “师父苦心撮合我们,也应该表示我们的—份孝心。为兄倒疏忽了,珑妹好孝心!” “我们白天就在花园练剑,把‘无双剑法’招式习练娴熟,补上师父为我们指出的瑕疵。 晚上为师父守夜,修息内功。” 谢羽晔听她说得条条是道,有条不紊,他心中又增加了对她的几分敬重。 “好妹妹,你真的理事周全,将来定然是贤妻良母!” 凌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深深一吻,说道:“你呢,你是堂堂须眉,人中丈夫!” 待三日一过,凌珑在庵堂四周布下“迷门奇阵”,边布阵边教习羽晔布阵要诀,完了,又告诉他收阵之法。做完这一切,两人挥泪告别“寒月庵”,向山下急奔。 凌珑道:“你我展开‘无影幻风’轻功,均全力施为,试试小妹功力与你相差几多。” 羽晔道一声:“好!” 两人全力发功狂奔,走了半个时辰,凌珑落后不过数丈。羽晔慢慢奔行趋缓,待与她并行时,说道:“珑儿,你这两月内功进境神速,这般下去,一年半载之后,恐怕为兄有所不及哩!” 凌珑直至行速缓慢才笑遭:“别调侃小妹!你当我不知道,你虽是全力施为,边走还能跟我说话,那份潇洒从容的身手,小妹可是望尘莫及!” “你也没有过度紧张呀!”羽晔道。 “至少不能张口说话!日后在江湖行走,总不成做哑巴的!”凌珑笑道。 “不能慢些走吗?” “倘若是逃走呢!”凌珑似乎又恢复了她的天性,格格笑道。 羽晔听得哈哈大笑道:“傻妹子,若是连你我的‘无双剑法’都治不了的对手,万难有逃遁的希望!” “这么说,‘无双剑法’当无故于天下!” “这般说法,外人听来显得有些狂!”羽晔道:“又道是武学之道博大精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实在说能够收拾我们这套‘无双剑法’的奇人异士,放眼当世武林,难找一人!” “‘巨灵教’教主姜铁庵呢?” “听说他的‘巨灵魔刀’已到出神入化之境,但你我联手恐不至败在他手下。只是,他的‘万流归一大法’实际是数人联手的招式,你我从不同方向打向他的联手,未必就输,‘玄冰禅掌’乃‘万血煞功’克星。你我的内息真气有阴阳之别,行功也不同。先前你吃亏就在他真气的热毒,一旦被我‘玄冰禅掌’制住热毒,他的力道锐减,即使他的‘万流归一大法’所聚真力,也无法与你的内力相抗,他能不败么?” 谢羽晔颔首道:“珑妹言之有理!”心中却在佩服凌珑的见解,暗道:“珑妹真是聪疑过人,对武学的精要解析,已有独到之处。面对绝顶高手已能未雨绸缪,拆招迎对!” “你在想什么?”凌珑问道。 谢羽晔笑道:“想你!” 凌珑娇嗔道:“哟,我就在你在前,还想些什么?” 羽晔叹息道:“妹妹对姜铁庵的‘万流归一大法’,早已有应对之策,为兄棋差一着,好不惭愧!” “你处处赢我,就不能让我赢你么?” 羽晔笑道:“哪里,哪里,妻高夫贵。” 凌珑抿着嘴,说道:“咱们还没有拜堂成亲,就摆起丈夫架子来了。” 谢羽晔此时情趋盎然,竟自停下脚步,笑道:“师父面前,你我早巳大礼参拜。为夫自然要在爱妻面前耍耍威风!”说话之间,竟自手舞足蹈的摇头摆脚起来,逗得凌珑“格格” 娇笑起来。 凌珑笑起来真有是面如桃花,娇艳绝代的倾城之貌,谢羽晔都看得呆了,手足俱停地呆立当场,似被她的绝色风韵缚住了手足。僵立于前,双眼定定地望着她,慢步上前,把她揽住在怀中。凌珑就势依偎在心上人的胸前,静听着那起伏不停的心跳,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莺莺细语。 “晔哥哥!自从你‘断魂崖’受伤,小妹长白山一行之后,日夜里忖思破解‘万流归一大法’,为哥哥你报仇。这次回‘寒月庵’,又得师父她老人家的启迪,方始悟出了个症结。” 谢羽晔喃喃说道:“好妹妹!为兄好生感激不尽!” 凌珑轻柔地吻着他的嘴唇,娇滴滴地嗔道:“又来了!小妹好不为你明镜台之行难过,再不准在小妹面前说什么感激的言辞,否则小妹可要伤心了!” 谢羽晔嗯了—声,乘兴地把她举过了头顶摇晃。凌珑笑道:“晔哥哥快放手,好痒哩,嘻嘻!”羽晔哪里肯听,摇了一会儿,又把她抱在怀里胡天胡地的狂吻起来,弄得凌陇双颊艳红。喘息不定。 两人戏耍了好一会儿,方才意兴阑珊地罢手前行。 此时,离开“寒月庵”已在百里之外。正自急行之际,谢羽晔突然止步,凌珑可没有他这份收发自如的功力,竟自冲前丈许方止步。转面一瞧,谢羽晔正自凝神谛听。也不打话,兀自定心细察四面八方。果然听得右前方的林中人声杂沓,不甚清晰。两人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地急闪入林中。二人如鸟归林,悄无声息地林中飘闪,几个旋回已近人声处,隐伏枝杈间伸头一瞧。 林中的空地上,坐着五个人在大声说话,一人说道:“晦气,偏偏遇到了‘映波门’的几个娘们……” “难道你还有奈何不了几个娘们吗?” “不是徒儿长他人声气,那几个女子的武功兀自不弱,尤其是那个掌门人向无忧和她的师妹倪如水一套‘映波门’剑法好生了得……” “算啦,算啦!难道还强过了大哥么?” “比起师父来,自然望尘莫及……” “你只说,镖银是不是被他们抢去了?”先前那人沉声问道。 说了半天,羽晔才听明白,原来这伙人跟踪金陵“威武镖局”的镖车,至“青柳庵”附近,正欲动手,却被“映波门”掌门向无忧和倪如水带领帮中弟子劫持而去,他们不服与向无忧等人打了起来,被他们打得大败而逃。到此间会着三位师父,述说详情…… 再听一会儿,方知这三人乃“雪峰三魈”,他们原本是横行于湘东雪峰山一带,不知如何跑到中州一带生事来了。他们自称“三大剑客”:老大叫“一剑穿心”吕不笑,老二“无刃剑屠百心”、老三“千叶剑”朱先云。另二人是他们新收的两个徒弟,“空不回”方中棋和“开碑掌”赵大胜。这跟踪镖车,他们在后接迎,竟自来迟一步,被‘映波门’人先声夺人,好生气恼,当下决定撞山。” 谢羽晔听得一怔,久闻“雪峰三魈”威震湘南,武功高强,今天若不是遇着他和凌珑,“映波门”怕要吃亏,当下决计跟踪五人。 他连忙运功追出真气施“音线传声”对凌珑说话道:“珑儿,随我跟踪他们。小心,不要让他们发觉了。” 这五人展开轻功,发力急奔。似乎是各显其能,走不远已现出了高下。以朱先云轻功最好,一马当先,方中棋按说应在三魈之后,他却紧跟在“千叶剑”后面,可见他轻功造诣已有相当火候,五人轻功高下前后相差数十余丈远,摆出了俱一字长蛇阵,赵大屈居蛇尾。他们这个阵形倒难住了谢羽晔和凌珑二人。若尾随赵大胜,等到“青柳庵”,恐怕他们早巳打了起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他们,寻另一条道速上“青柳庵”,好在此道于凌珑并不陌生,当日跟顾全他们自纸坊至“青柳庵”,就是走的这条路。 二人斜向纵出,很快找到了另一条道。羽晔握着凌珑的右手,二人双双奔行迅急,一个时辰不到,“青柳庵”已然在望,转过一个山岔,绕首自另一边陡崖上了山顶,隐伏在庵前一棵大树上,过了一盏热茶的光景,五人一字长蛇阵的头才到山下寨门前。 “千叶剑”朱先云似乎有些等不及了,转身招呼“空不回”方中棋,两人径直向寨门撞去。 “映波门”外间俱是男弟子,守卫大门的是两个高大青年男子,大吼一声,各持一柄长剑迎了上去。“空不回”身手矮健,只见人影一闪,两个“映波门”弟子已在丈许开外,双手长剑业已到了“空不回”手中。朱先云脚步未停,随手取过双剑,剑身颤动已自折损。 谢羽晔二人在树上看得清楚,心道:“此人内力不弱!” 朱先云二人连闯两道哨卡,均是“空不回”夺刃,“千叶剑”折剑,到得山顶“青柳庵” 坪场前,另有四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千叶剑”朱先云理也不理,恍若眼前无人,只是右手抬了抬,示意“空不回”站在一旁,由他来料理四人。 “映波门”四个弟子,见他面目黝黑,满脸盘腮胡髭,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心头火起,四剑齐挥,向他身上招呼过人不及转身已自扑到地上,显是被点了穴道—— 第十一章 避水分火 这时,自庵堂的门内,传来一声娇嘀嘀的声音: “何方高手,‘映波门’弟子的招待不周之处,望乞见谅!” 只闻声在窜,人已到了二人在前,乃掌门向无忧,头顶圆帽,身着鹅黄长衫,双手拱在身前。方中棋连忙上前,双手一拱。 “来的敢莫是向掌门,在下这厢有礼。”方中棋说道。 向无忧望着他微账一笑,淡淡说道:“阁下两次来‘青柳庵’,莫不是问罪来了!” 朱先云冷哼一声道:“‘映波门’无端插手别人的事情,老子倒要讨个公道!” 向无忧面上一寒,针锋相对的顶了一句:“阁下敢莫是活腻了,竟然跑到‘青柳庵’来撒野!” “好大的口气!”朱先云哈哈一笑道:“小小‘映波门’几个臭娘们,‘三大剑客’还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 他这话气坏了旁边的倪如水,她怒声叱道:“哪里来的野种,自称‘剑客’,真是不知羞耻!” 这句话也把朱先云气的不轻,他口中哇哇连声道:“你……我这臭娘们,老子要砸烂你的臭嘴!” 说话之间,他作势欲动,只听得背后“一剑穿心”吕不笑沉声道:“老三不可造次,老夫有话要讲。” 这时“雪峰三魈”已经都到了,赵大胜在最后面,也到了山顶。 “映波门”这时,除了向、倪二人,周围站了三五十个女弟子,远处也已布满了人。吕不笑满面死灰,一副阴冷的面孔,对着向无忧大声说道。 “向掌门听着。我们乃‘雪峰三魈’江湖上人称‘三大剑客’。今日两个徒儿冒犯尊颜,望掌门海涵!只是那一车镖银,本是我们的失物,请掌门物归原主。” 向无忧呵呵一笑,道:“镖银既是三位失掉的,如何又到了别人手中,而委托了金陵‘威武镖局’押送呢?你的两个徒弟明明是夺镖,又道是路面上的钱,见者有份,如何就是阁下之物,好没来由!” 这番说话,自然有她的道理,顿时把个吕不笑逼得说不出话来。旁边“无刃剑”屠百心接口说道:“掌门可知这镖银的来历吗?” 向无忧沉声道:“不知道,愿闻其详。” 屠自心郎声道:“车中乃是五万两雪花银子,是南岳稀山长老一尘老和尚,走遍三湘四水,到处化缘而来,为的是赈济衡山四周五百里的数万灾民。那里连续天旱三载,颗粒不收,哀鸿遍野,老和尚佛心慈悲,欲普渡众生……” “如何又到了此地呢?”向无忧急道:“一尘老和尚乃方外高僧,不理俗事,只将五万雪花银子转委稀山县令代为放赈。县令代为一方父母官,此事乃责无旁贷。殊不知,这狗官为求自保,竟将此银作库银上邀长沙府。我等地义愤填膺,是以夜入衙门,把那衣冠禽兽的贼子绞杀当场,为民除害。等到我们赶到长沙,才知长沙府衙也不是好东西,为了他受人贿赂一案事发,岌岌可危,意欲把这笔银子解往大都,去各部打点,保住他那顶臭乌纱。这家伙奸诈无比,他不直接北上,竟将这笔银子由水路解入金陵,托其狐朋狗党转托,‘威武镖局’押往大都。” 本是鬼神莫测之事,岂料那去金陵的解官乃我等的师侄。我们到长沙就在他家落脚,他当即把个中情由告诉我等。此时银子早巳到了金陵,我们只好径直奔金陵,寻得‘威武镖局’,镖车却早已向北而去。 “望向掌门看在数万灾民的份上,把镖银还给我们,此举胜造七级浮屠!” 向无忧若有所思地说道:“话是说得不错,只是江湖险诈,叫我们如何信得过各位?” 这下倒把他们给问住了。是呀,无凭无证的,谁知他们说话的真假? 吕不笑肃然道:“‘雪峰三魈’的名头,湘南湘东谁个不知,那个不晓,自来然诺重于性命。大丈夫一言九鼎,此等大事何敢戏言。掌门如若不信,可派几位弟子,解银子去衡山,我等为其保镖如何?” “我倒答应,”向无忧笑了笑,说道:“只是还有一个朋友恐怕不答应。” 屠百心急道:“谁?” “它!”向无忧话一出口,手中已多了一把长剑,剑身幽幽蓝色,显是-把宝剑。向无忧此话说出来,慢说“雪峰三魈”怒发冲冠,连隐在树上的谢羽晔和凌珑,俱觉心中一凛,暗道:“向师姐也太刁钻了些儿,一场撕杀恐怕难免!” 向无忧道:“各位编得故事好极了!只是跑到‘映波门’恐就有些不卖座了!试问:老和尚跑遍湖南山山水水去化缘,衡山县令和长沙府尹焉有不知?虽是官居一方,竟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官场上的人最怕死,明明这笔银子得不到手,徒把命送上,衡山县令会干这种蠢事么? 在下实在难信。再说你们到长沙的时候,银子已至金陵且解银官都。依各位的脚程应该在贼银之前到长沙,就是爬也不至爬到解银官回来你们才到长沙。长沙水路到金陵,来回要多少日子,各位中间扯得露了馅儿啦!” “你……你可知道,我们打得探得好难!”“无刃剑”惶恐地说道。 向无忧冷笑道:“既是赈济数万灾民,已是事急如火。你们倒有闲心一路跟踪到‘青柳庵’方自动手,各位的耐心也太好了。” 谢羽晔和凌珑听到此处,二人透过绿叶缝隙相视一笑,俱内心道:“向师姐心机高妙,三言两语即窥破真机,真乃掌门之材,今天非得援手拿下这三个歹人。” 转眼再看下面,耳听那“千叶剑”朱先云怒道:“贼婆娘,信不信由你,不送还银子,老子踏平‘青柳庵’,剿灭‘映波门’!” 凌珑听得怒发冲冠,恨不得现身械斗,见羽晔若无其事地看着下面,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又听向无忧恨声说道: “舌战惨败!手上毕竟又有什么真功夫。诸位是按江湖规矩单打独斗,还是群殴!” 吕不笑此时面色铁青,沉声道:“你我用不着口舌上呈能,三场为满,三战两胜,谁胜谁得镖银!” “好!”向无忧道。 吕不笑正要跨步,朱先云已先一步走上前来道:“老大,让我战这头阵,倒要见识这位掌门人有什么真本事!”边说边执剑在手。 两人站开五尺距离,都是横剑当胸,异口同声一个“请!”剑式倏尔展开。 向无忧不曾习得“两仪九幽神剑”法,“映波门”法却得师门真传,一把剑在她手中舞得密不透风,精光疾闪。 “映波门”式本以招式精妙出手轻灵见长,在她施来尤为娴熟灵巧,实已达到‘映波剑法’式登峰造极之境。朱先云长笑一声,剑光疾起,但见冷电精芒,似花纷飞,场中仿佛有数十把长剑,但见冷电精芒,似花纷飞,场中仿佛有数十把长剑,自四面八方朝向无忧疾刺而来。但见剑光闪闪,对手着着抢攻,不离对手关节要穴。饶是向无忧剑术高超,也经不住这如潮般汹涌来势,着着抢攻中,总是在速度方面差了对手半分。继而转攻为守,见招拆招。 朱先云见她以守为攻,紧守门户,周身布下了一道剑幕。 忽听一声长啸,只见朱先云身形展开,如飞燕掠波,倏忽而过,剑式大动,真气贯注剑身,中锋直捣,硬生生荡开剑幕,以大开大磕的重手剑招步步进击,迫得向无忧连连后退。 本来他们是以攻对攻,轻灵翔动中各显身手。朱先云棋高一着,向无忧退守自保,堪堪抵御对手攻击。 此刻,朱先云以凝重沉稳大起大落的开山劈刺攻击,向无忧可就穷于应付,败相毕呈了。 本来长剑乃轻兵器,以轻快捷为要旨,不宜大开大阉的重兵器手法。朱先云反其道而用之,把真气贯注剑身,施开了大力棒杵的招式,配合着敏捷灵动的身法,使得对手防不胜防,拆招无门。向无忧自出道以来,身经百战,几曾见过这般怪异打法。一时被杀得手忙脚乱,遍体生津。 朱先云招式迭出,向无忧举剑解拆,岂料对手真气自剑身传人,震得她手腕酸麻,长剑几乎拿捏不住,只得随机应变,闪避来招。而对手招式随之轻灵精妙,这就也大费周章,耗尽心力,呼吸也急迫起来。凌珑看得心跳不已。 道:“大师姐要糟了!” 她拿眼看看羽晔,只见他-副心气平和的神气,几乎欲出口寻问,又觉他从来遇事沉着,心中肯定早有对策。如此一想,反倒不觉怎么慌乱。 向无忧已是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即有血溅当场的惨局。看那“千叶剑”一招“大浪淘沙”荡开向无忧长剑,此时的向无忧如醉汉般晃晃荡荡地退后了几步。“千叶剑”滑步急进快如飘风,一招“毒蛇吐信”,剑出如风。向无忧自知难挡此招,只得闭目等死。 岂料“千叶剑”剑至中途,突然剑走偏锋,“砰”的一声响,向无忧睁眼一瞧,“千叶剑”朱先云已扑倒地上,动弹不得。 “一剑穿心”吕不笑何等功力,眼见三弟胜在眉睫,突然一缕指风击在他手腕,似乎在同一时间,身上数处穴道,同时被制。此人功力实在令人咋舌,距离至少有三丈左右,居然真力奇劲,认穴不差毫分。心念电转,随手一挥,朗声说道:“何方高人,请显身!” 众人只听得树叶飒飒微动,一个人已自高高的大树上,如中箭鸟雀扑了下来,样子狼狈不堪,待离地丈许,竟轻于落叶般站立地面,悄无声息,这份轻功好生了得,连吕不笑这样的高手都感觉惊讶。自树上飞花落叶而下在信件不难,难就难在他身子在空中硬生生板下来,仿佛中了暗器似的,却又身如轻燕的静立当场。 来人口含一把刃薄如纸,长约三四寸的窄叶飞刀。人站稳,立即用右手食、中二指夹着飞刀,望着吕不笑微微一笑。 “阁下暗器功夫好生了得,在下险些着了道!” 吕不笑又是一惊。他的飞刀,不但准确,劲力不足,按他此时的力道,飞刀足可穿过此人的脑袋,从口中进去,后脑穿出,人也要被强劲力道带得翻到树的那边落地。此人却毫发无伤然口含飞刀,有如含着一朵鲜花,身子飘下恍如未觉。吕不笑倒抽了一口冷气。 “阁下何方高人,可否道个万儿?”吕不笑道。看此人的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满面英气勃武之气。 “在下谢羽晔,有礼了。” “一剑穿心”,吕不笑平和地说道:“原来是谢大侠,英雄出少年,大侠好身手!” 围观众人听说是谢羽晔到了,顿时全场活跃起来。“映波门”弟子,方才眼见掌门大败亏虚,都在耽心‘映波门’只见谢羽晔未出手,先已制住那剑术奇绝的“千叶剑”朱先云,她不曾见过谢羽晔,此时听他说出姓名,欣喜之情油然而生。 “阁下身手兀自不弱!”谢羽晔道:“只是堂堂‘雪峰三魈’,湖南呆得好好的,偏生来到这穷山窝的‘青柳庵’寻晦气来了!” 吕不笑知他明知故问,也不敢点破,只得把镖银之事,不厌其烦地复述一遍。 谢羽晔点了点头,道:“嗯,阁下如此说法道理不薄,这样吧。”边说边走到朱先云躺倒的地方,随手一拂,业已解开他的穴道。这时,凌珑已自树上下来,走到向无忧身边,握着大师姐的手问长问短。谢羽晔全不作理会,转身对吕不笑道:“阁下若能在小可手下走过三招,镖银原物奉还。” 吕不笑听得好生气恼,心道:“你谢羽晔武功再高,我倒不信三招落败!”要知他一代成名人物。湘南湘东高手如云,听到“雪峰三魈”的名头,谁都得买他们的帐。今日竟然被谢羽晔一句话,挤得没了半个座头,饶是他定力再好也有些儿搁不住,当下冷冷地说道。 “阁下出口不凡,吕某就领教三招吧!”说话之间,右手一挥,众人只觉眼睛精芒闪动。 他的手好似突然暴长三尺,三人距离不过五尺远近,挥手进击,身往前滑,剑击近身,几乎是毫无间隙,速度之快已如雷鸣电闪,他号称“一剑穿心”,剑势之快可想而知。谢羽晔自然不会被他一剑穿心。他快羽晔更快,待他的招式递出,羽晔已闪至他的身后。 吕不笑似背后长了眼睛,身形未动,右手一缩一递,剑已向身后刺出。原来,他的剑乃是软剑,安有机簧,伸缩自如。不用时藏在袖中,一旦出招,剑自袖中如猛蛇出洞快捷无伦。 方才一击不成,手一缩剑已收回,再一递剑复又向后刺出,比之反手挥剑击出快了几倍。羽晔要自他的身前绕至身后,比这吕不笑的一缩一递,无论路线长度,速度、时间均不及他。 好羽晔,身形右闪堪堪避开来势,殊不知吕不笑还有后着,他这一伸一缩的前后进击,实在无人能够躲得脱。即使躲脱双招,他是暗器高手,听风辩器之能已臻化境,你向右躲,他的剑向右横扫而来,你向左他则左扫。羽晔身子右闪,避过这致命一南,那剑却似长了眼睛的毒蛇,向他横扫而来,来势迅疾力猛,羽晔实难再躲,急伸左手食、中二指钳住剑刃,右手食指施“一指禅”功的隔空点穴,向吕不笑手腕“阳池穴”点去,吕不笑只觉手臂酸麻,手,剑已到了羽晔手上,正正三招。谢羽晔双手托剑,道:“阁下承让,原物奉还。” “一剑穿心”羞得面似猪肝。当着这么多人,威震湘南的一代袅雄,这个脸丢得不小,哪升还敢去接剑,连忙退至一旁,若不是镖银至关重要,自己又是三魈之首早巳遁迹。 平日心高气傲的向无忧,此刻已是佩服得俯首称臣。先前听说统领天下各门派的谢羽晔,是一个少年高手,颇有些不服。今日他不但救了她的性命,而且眼见他不费吹灰之力,已战胜了两个高手,尤其三招战胜吕不笑,三招不过瞬间之事,寻常庸手,恐难看清这三招的要诀之处。 “映波门”群情激奋,激起了“无刃剑”屠百心的好奇心。吕老大在谢大侠手底下走不过三招,按理说他没有必要再逞强。山魈本是山林的怪兽异类,世人把他们称之谓“魈”,自有其中的道理。看这屠百心面如冠玉,依表英俊,俨然堂堂美男子,岂料生就“魈”种,怪异出于常人意料。 当下,屠百心俊面生寒,对着谢羽晔一抱拳,说道:“谢大侠实乃一代武林奇才!屠某自不量力,愿与大侠过手几招,望大侠不吝赐教!” 谢羽晔道:“阁下过奖了,适才小可不地是侥幸得胜。阁下愿意赐招,小可奉陪,以十招为限,如何?” 这话说得谦和有理,以刚才三招败了吕老大,言明十招为限,实在大有抬举他的意思。 谢羽晔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此人居然叫阵,实在他独到之处。以十招为限,意在看看他的真才实学。 两人刚一拱手,屠百心已挥手而上。他号称“无刃剑”,原来是以掌代剑,可见掌上功夫不弱。 果然,屠百心招式施出,凌厉无比。那双洁白如玉的小手,犹似女子的纤纤玉指,挥动之间却似剑如刀,每招每式俱是从对方想像不到的方位招呼上来,不要说掌势的狠辣威猛,即使被他的掌风扫一下,也要伤肉破皮。他这掌式有分教,号称“摧身毒心掌”,掌出穿石削碑,寻常刀剑也要被他击折,掌风带煞,又因练此掌时,双手浸在蛇毒的液汁中久炼而成,因此,与之对掌必然中毒,轻则毒气攻心而昏迷,若无他独门解药,三日昏沉而亡;重则内脏震碎,当场毙命。 面对谢羽晔,他着着狠下杀手,意欲出奇不意取他性命。他也不想想谢羽晔是何等人物,一连五招快于风驰电掣,兀自连羽晔的衣角也没有沾到。只觉他身如鬼魅,掌势每每距他的身体不远二三寸远,却见他人影一闪倏忽不见了。这个架打得他好生没趣,恍如影子打交道,此时屠百心方悟这谢大侠功力实在深不可测,心中也觉有些慌乱。 但是,二人对了七八招,谢羽晔一味闪躲,总是不出招,屠百心突然双手五指伸开,一招“双凤贯耳”,既不用拳又不用掌,而是叉开好手十指,明为“双风贯耳”,实则”十指阴煞毒爪”,击着了,不消说心头千碎百裂,一击不成那指风也可揭除一层头皮,端的是狠毒无比。 羽晔急急闪身,怪哉,如此绝顶毒招竟是虚招。试想,他双手成环形而上,当胸露出空门,对手完全可以快攻快,双手击其面、胸任何部位。若是如此一来,对手可就着了他的道,他双手成环形自上而上,既是虚招,自然中途变招,非拗断对手臂不可,此乃诱敌招式,正因为他无端露出空门,羽晔并不入彀,竟然向旁边闪身躲过。 这下弄得屠百心虚不虚实不实的,无以适从,也算他机灵,右手就势-招“樵夫砍柴”,身体前行,左手平平推出,快捷猛烈的一招“推窗望月”。这回谢羽晔身子右旋,血龙绕步躲开他的右手斜劈,迎上他的左手,一招“横云断雾”横向削出,看似轻飘飘的一划,劲力实在不小! 屠百心只觉左手被一根钢条重重地击了一下,疼痛难忍,继而一股真力自左手传入直透心机,顿时内气翻涌,身不由已的旋了几个圈子。这一着,谢羽晔力道之强,竟把屠百心的方巾甩掉了,只见屠百心缠头绳骤然散开,满头乌发落散而下,谢羽晔心中一惊,原来屠百心是女儿身! “在下失手,请姑娘恕罪!”羽晔急道。 屠百心羞得满面通红,盈盈一笑,道:“大侠武功通玄,小妹心服口服!”继而望着羽晔秋波频传,双手扎腰,躬身裣衽,深深道了个万福。 凌珑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心生高兴,暗道:“谁都喜欢羽晔哥哥,连这人称‘山魈’的女子,见着羽晔哥哥都好生喜欢咧!说不定她会象蕙怜姐姐那样子对羽晔哥哥好的!” “一剑穿心”吕不笑双手抱拳,对着谢羽晔说道:“大侠武功卓绝,我们认栽就是,只是这镖银……” 谢羽晔看他好生为难的神情,当下沉声道:“阁下敢莫有难言之隐?” 屠百心道:“银子于我们有什么用?只是大事未了。先前话已出口,我们好生为难,望大侠明鉴!” “什么大事?”谢羽晔问道:“可否对在下言明?” 屠百心望了望吕不笑,吕不笑一脸阴沉沉的气色,自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报仇!” 谢羽晔若有所悟地哼一声。他知道江湖上于报仇一事,看得至关紧要,重逾生命,轻易难得对人言明。而依着“雪峰三魈”的武功之到,竟然不能自理,还得花银子聘请高手,可见对手之强! 谢羽晔转念一想,说道:“既然三位这般事急,又是为了复仇,这镖银一事好说,恕在下窃人隐私,仇人的姓名可否见告。谢某不才,愿助一臂之力!” 屠百心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唉,不是我待信不过大侠。只是这魔头武功特高,而且势力雄厚。我等未敢轻举妄动,深恐虑及大侠,不是区区高狂,‘映波门’实力实在不足以扳御这个魔头之万一!”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怔,道:“哦,他的来头究竟有多大呢?” 吕不笑肃然道:“大侠可曾知道江湖上的大魔教‘巨灵教’?” 当他们提到复仇之事时,谢羽晔就意识到,他们的对手可有是“巨灵教”魔头。听他如此一说,当下微微一笑,道:“此地不是说话场所,咱们到‘青柳庵’打扰向掌门,畅饮几杯,继述衷肠,如何?” 朱先云诧异道:“大侠不是‘映波门’的人么?” “非也,只是跟她们掌门人有些熟识。” 向无忧看他们那副不打不相识的样子,话越说越投机,心中不知什么滋味。谢羽晔既要让他们在庵中喝酒,她哪敢怠慢,急忙吩咐门下弟子,为谢大侠等摆酒接风。 时已近黄昏,大家坐下对饮起来。谢羽晔事先已交代向无忧,喝酒的人不宜多。是以,席中除了“雪峰三魈”五人和谢羽晔,凌珑,就只有向无忧和倪如水在旁作陪。 酒过三巡,吕不笑朗声对谢羽晔说道:“大侠似乎对‘巨灵教,颇有成见!” 他是久闯江湖的老手,适才他说到“巨灵教”,谢羽晔的神情已告诉了他,他们已经有同仇敌忾之谊,故有此一问。 谢羽晔未及答话,凌珑早已憋不住了。今天打架没有她的份,连说话也答不上腔,这回终于有了空,她急忙说道:“成见谈不上,只有杀害父母之仇。我的名字叫‘无灵’,意在有我无他,要把巨灵贼子斩尽杀绝!” 屠百心闻之神情一振,说道:“小妹妹志气不小,不知你可晓得,‘巨灵教’的势力有多大?” 她见凌珑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脸稚气,纵然口气不小,也只不过深仇吐大言,哪曾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谢羽晔知她小觑珑儿,生怕凌珑任性,连忙对她一笑。 “这位凌无灵乃是在下贤妹,我和她的全家,都被巨灵贼子杀绝了,是以立志报仇雪恨。” 于是,他才把各门派共聚“丹心寨”,大败“巨灵教”等事情,一一详述,只是未提到他自己。末了道:“日下,我们已把‘丐帮’、‘长山派”,‘冷云帮’自‘巨灵教’的挟制下解救出来。” “谢大侠乃是统领天下各门各派,共同剿灭巨灵贼的首领,”向无忧接口说道:“他在‘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春护法,名震天下,难道各位一点不知?” 她哪里知道,“雪峰三魈”自湖南至金陵跟踪镖车到此,都是偷偷摸摸地行事,几乎没有与旁人交口,何以会知这些事。谢羽晔不愿把事情扯得太远,只急欲知道他的来历连忙说道:“各位如何与‘巨灵教’结下梁子,可否见告在下?” 吕不笑开口缓缓说道:“大侠可曾知道金陵‘集茂钱庄’?那是江南第一钱庄,老板叫吕天禅。” “吕老板家财巨富,只有一子。一天,家里来了一个和尚,自称是湘南‘雪峰山’的和尚,远道而来金陵化缘,路径‘集茂钱庄’,见吕老板的公子,根骨特异,是习武之才,当下,即拜访吕老板,愿收小儿为徒,按说,吕天洋家大来大,又只有一个孩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出去的。但他却思谋周全,心想,让儿子留在身边,无非是守业,让他学一身武术,回家守业,岂不是更好,况且,自己年龄还不大,三十几四十不到的人,像这样的优裕生活,再活个二三十年并不是稀奇事,到时功成业就,岂不是两全其美。当即满口应允。就在家中摆设香案,行拜师大礼。” “这雪峰和尚乃‘雪峰祖师’的大徒弟,法名‘净野’,人称‘净野大师’去‘雪峰山’的前天夜晚,吕天洋把儿子唤入暗室。暗嘱儿子悟生,后花园地室中储有一箱珠宝,价值数十万两银子,乃是他多年积蓄。存宝地方只有他父子且只有两把钥匙开启。并随手给了儿子一把,日后若有不测,可来此取宝。” 二十年后,吕悟生武功已成,正欲辞别师父回家与父亲团聚,忽闻‘集茂钱庄’惨遭,‘巨灵教’洗劫,庄中上下八十余口,无一幸免。吕悟生闻此噩耗,当即昏晕过去。待师父把他救醒后,吕悟生立志报仇。” “那时,‘雪峰祖师’已圆寂‘净野大师’曾听师父说过‘巨灵教’教主姜铁庵乃大魔头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的徒弟,‘雪峰祖师’曾欲除却二个魔头,遍寻不着。偶在大巴山之北遇着姜铁庵,那时姜铁庵‘万血煞功’气功不过五六层火候,祖师不难将除去,也是祖师一时心慈,见姜铁庵苦苦哀求,愿改恶从善,手下留了情。并谆谆告诫他必将邪归正。据师祖讲,‘万血煞功’功邪门得紧,不但劲力刚猛且热毒尤甚,寻常高手根本不敢与之对掌。 他告诫‘净野’,日后若遇姜铁庵,要小心他的‘万血煞功’。现在听说悟生要只身前往‘巨灵教’报仇,甚感不妥。细细琢磨之下,吓嘱悟生仍在山中闭门练功,为师不回,千万不能下山。” “净野大师,亲自下山,径奔中原,在冀、豫、鲁数省转了一年,以他的武功,仅仅打听到‘巨灵教’一些零星微末消息,知这“巨灵教”野心勃勃,欲独霸武林。他对自己师父当时一时心慈,给武林留下的浩劫,好生难过,遂回山与悟生商议……” “阁下敢莫便是吕悟生?”谢羽晔问道。 “正是他”,屠百心点头道:“因为报仇不成,整日愁眉苦脸,遂改名‘不笑’,我们是同门师兄妹。按师父的说话,我们把湘省黑白两道的武林高手尽数联络起来,也不是‘巨灵教’的对手,光凭他们挟持的几大门派,就够人对付的。我们无计可施,好生难过,还是吕师哥想到他那箱珠宝。”“后来,又打听到了一人,此人名叫孟茂才,博学多才,早年在‘集茂钱庄’曾任帐房执事三年,与吕师哥的父亲极为交好,后出任京师,现任兵部员外郎。 吕师哥欲将这箱珠宝运至大都,请孟茂才在各部打点,上奏朝廷,言‘巨灵教’在江南聚草屯粮,意欲造反,得朝认可,发兵剿灭‘巨灵教’。” “大家反复商酌,深觉此计甚妙,只是这箱宝珠北上,须得谨慎从事。临行,师父再三交待我们要慎之又慎。是以,我们偷偷把珠宝取出,好在昔年繁华的‘集茂钱庄’已成一片废嘘,又得新的两个徒弟的帮助,我们取出珠宝,转托金陵‘威武镖局’押往京都。本是暗镖,怎不知‘映波门’如何知晓?” “我们哪里知道,只是见有货物就动手。”向无忧笑道,“这也是天数,误打误撞的结成了相知!”谢羽晔说道。 吕不笑道:“大侠意欲何往?” “去‘丹心寨’与天下英雄聚会,”谢羽晔道:“商议解决受‘巨灵教’所控制的‘邛莱派’,再图贺兰山,‘巨灵教’总坛。” “谢大侠若不嫌弃,属下三人愿追随大侠马首是瞻!”吕不笑道。他自称属下,等于承认了谢羽晔统领身份。凌珑好生喜欢,眼波流盼,喜形于色。 谢羽晔连忙朗声说道:“谢某能得‘三大剑客’之助,高兴还来不及,‘嫌弃’二字再休提起。” 凌珑心中高兴,忙对屠百心笑道:“姐姐,你看羽晔哥哥蛮会讲话吧!他对人总是温文尔雅……” “珑儿,你少说两句嘛!”羽晔佯真道。 凌珑立即闭口,只用眼睛白了他一下。屠百心看着这位天仙般姑娘好不高兴,人既美丽,说话又风趣活泼,只不知武功如何,连忙笑逐颜开的握着她的手,暗运内力,岂料凌珑身上本能生出一股内力相抗。屠百心只觉一股锐不可挡的真气,一涌而至,竟然穿透她的真气,阴冷奇寒,几乎要把她冻僵。凌珑急急收功。 “妹妹好内功!”屠百心由衷笑道。 “这是那狗贼姜铁庵的克星!”凌珑笑道。遂把羽晔“断魂崖”受挫,他去长白山取人参之奇遇,详详细细地说给这位初相的屠大姐听。吕不笑等人还在与谢羽晔,畅谈江湖奇闻,听她津津乐道谈起谢羽晔与姜铁庵上次对掌的场面,都转面听她一人说话。 小姑娘见众人静心聆听她的讲话,顿时精神振作,口若悬河地大谈特谈,故意炫耀羽晔的内功,在众人听来,谢羽晔一掌把姜铁庵数人联手施为的“万流归一大法”所聚真力击退,那-掌之雄浑,称得上盖世无双。 “大侠果然功力高绝,统领在下各门派实在不虚。”吕不笑感慨地说道。 “听她胡扯,我还受伤不轻呢。” 凌珑沉声道:“我胡扯!姜铁庵到底给你打跑了,谁能不信。姐姐,你看谢大侠蛮有君子风度吧!”说得席上众人哈哈大笑。 谢羽晔瞪着她道:“凭你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巨灵教’都会被你说得不战而降!” 姑娘本是兴致盎然才与羽晔斗嘴,此时,听他提起巨灵贼子,面色一寒,恨声道:“哼,降!没有那么容易,我可要斩尽杀绝!” 吕不笑正色道:“姑娘言之有理!‘巨灵教’手段狠毒,我们与他交手须得毫不留情,见一个杀-个,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凌珑听吕不笑这般说话,心中好生受用。对着这位不笑居士望了望,又看谢羽晔,见羽晔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心知他不喜杀戮太多。心道:“晔哥哥一副菩萨心肠!”却也不愿违拗他的心愿,连忙住口。猛然与向无忧眼光相触,倏忽想起一事,双眼一红,悲从中来。 向无忧大惑不解的望着她。 “小师妹,好好的,为何突发悲怆?” 凌珑抽抽噎噎地说道:“师……师父三天前已圆寂!” 向无忧和倪如水听得一惊,二人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道:“师父好了的,怎么就去了?” 谢羽晔道:“寿终正寝,无疾而终。”遂把寒月神尼逝世前后的详细情形,告诉她们两人,只是未提‘映波剑谱’的事情,直到第二天,才找个适当的时候,由凌珑把两本“映波剑谱”和寒月神尼的遗嘱告诉她们。 谢羽晔话还来说完,凌珑早已泣不成声,向,倪二人也痛哭不止。谢羽晔一面请屠百心帮助劝解她师妹节哀顺变,一面吩咐‘映波门’众弟子为师祖举哀,布置灵堂,并派人下山请僧人为师太做法事,超度亡灵…… 第二天夜晚,众人正在客室闲话。“空不回”方中棋突然悄悄走进来,在吕不笑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谢羽晔坐头离吕不笑最近,以他的耳力完全听得清楚。谢羽晔却非那窃听别人稳私的宵小人物,只是无意听到“空不回”道:“乃一瘦瘦的身影。” 他心中一惊,知非其稳私,急忙运功双耳,仔细聆听。原来吕不笑行事谨慎,派“空不回”天一放黑就出去巡山。方中棋乃妙手空空的高手,轻功又好,巡山时发现有人窥探,一直暗暗跟踪。发觉此人形如鬼魅,并不轻功,动则疾如飘风,一闪而过,急难盯牢。此时已隐伏庵前大树上,“空不回”返身进来说与师父听。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凛,心道:“鬼影子始终在我身边,兀自未觉!”心中好生惭愧。心想在“寒月庵”时,他也许不好跟踪。难道他潜伏在“寒月庵”周围丛林中,待得他和珑儿一现身,就远远地盯着他们。那时,二人还自妙趣横生的卿卿我我,全让他窥视得清清楚楚。 想起此时,谢羽晔羞赧的面上微微泛红,幸是夜晚,无人知觉。谢羽晔立意今晚除去此人,生死不论。 主意已决,当下双目直勾勾的望着吕不笑,朗声道:“吕兄,咱们大家去暗室运功调息一会儿,再行述话如何。” 习武之人,每天都得习练内功,高手尤甚,多是临睡前施为。至于修习内功之后,再行聚首叙话,实属稀罕之事。吕不笑从谢羽晔方才的神情和眼色,已知他心有所问。当下说道: “悉听尊便。” 众人心中虽有怀疑,但见二人起身,俱各随同前往暗室。珑儿是惟羽晔之言是听,自师父圆寂之后,对他更是言听计从。 “三大剑客”加上后来的方中棋,屋中原有谢羽晔、凌珑和向无忧,一共七人步入暗室,也不亮灯,各人盘膝而坐。 谢羽晔运内力,施“音线传声”同时对“大三剑客”道:“方中棋适才所言跟踪之人,乃‘巨灵教’信使华风,外号‘鬼影子’。此人轻功高绝,实是我等一大祸根,今晚我决计除去此入,请各位听我调遣。” 复又对向无忧、倪如水和凌珑说道:“‘巨灵教’信使已来‘青柳庵’,一定要除掉他! 师姐立即离开暗室,布置几名得力弟子在四下巡视,珑儿随在我身边。”转身对方中棋道: “马上离开暗室,暗暗监视他。” 待向无忧与倪如水,方中棋三人离开暗室,他又对“三大剑客”安排了几桩事,然后起身拉着珑儿,朝室外隐去。 暂作灵堂的正厅,此时灯烛辉煌,僧人在做法事,“青柳庵”外面火把齐明,到处有“映波门”弟子,手执火把四处巡视。谢羽晔运功凝聚目力,隐身在大树上仔细观察,不见任何动静,羽晔又伏在瓦面上,运“蛇形兔伏”身法,悄悄逼近檐边,回视大树。啊!看见了,树枝上隐伏一人,只见他在树叶隐蔽下,一动不动地蛰伏其间,吐气如丝。寻常人无论如何发现不了此人的踪迹。 好狡猾的鬼影子!谢羽晔闭气等待。双方悄无声息地僵持了小半个时辰。凌珑隐伏在另一边房檐下,距羽晔两丈左右距离,成倚角之势,她也紧着蛰伏大树上的“鬼影子”。 “鬼影子”似乎打定主意接近灵堂,探视正厅。但见树叶飒飒轻功,人影一闪,已至檐边,正正落在谢羽晔和凌龙中间。谢羽晔觑准时机,施“一指禅”伸手-点“嗤”一声响,正正点中那人右肩之上,只见“鬼影子”身形闪了一闪,险些自空中落下。此人好生机敏,闪身之际,左脚勾住檐边,左手同时一甩,一支罂粟镖直成羽晔面门。闪身、勾檐、甩手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好身手!羽晔暗暗称奇。飞镖射来,羽晔早有准备,伸手接住飞镖。 “鬼影子”勾住檐边仅仅一顿,同时身子后缩,向另-个方向窜去。那正是凌珑立身之处。凌珑早提一口真气蓄势待发,见他翰自己奔来,当胸一记劈空掌,出手迅捷。“鬼影子” 应变神速,急伸左手与她对了一掌,但觉对方掌力透心发凉,机伶伶打了个冷颤,兀自把持不住身形,凭借掌势力道,顺势倒纵瓦面上,身子一矮,向屋后急纵而去。 谢羽晔哪里肯放手,急起直迫。几个腾跃,把距离迅速拉近。他知“鬼影子”诡异之极,不敢径直而上,只是斜向跟踪。好珑儿,眼见晔哥哥斜方跟踪,依法施为,自另一方向包抄而上。二人犹似一把钢钳,把个“鬼影子”紧紧钳住,毫不放松。这家伙也好生了得,右肩受伤,一条右臂已然麻木,毫不着力,左手居然连连频施暗器:罂粟镖、蝴蝶镖,飞蝗般劲射而至。又是暗夜,天空星星点点,光线暗淡。饶是二人耳目极灵,人在疾奔中,又是逆风而上,暗器破空之声极微,帮不了他们多少忙。好在羽晔先声发警,用“蚁音传声”警告珑儿小心暗器。 珑儿吃过他的苦头,是以特别警惕。三人时左时右,时上时下,成螺旋形的盘旋飞舞。 羽晔双眼紧盯他的左手,只要他左手一动,他和凌珑立即改变行进方位,不断把距离拉开,致使“鬼影子”无法一箭双雕,任他如何改变手法,兀自伤不了羽晔和凌珑。 只是,这样一来,二人奔行速度大减缓,也亏得他频施暗器,使二人速度减慢。要不“鬼影子”早巳被他们生擒活捉。要知“鬼影子”连受二伤,右臂已残,内息受“玄冰禅掌” 真气透入,劈空掌的“玄冰真气”入体甚少。虽无大碍,但急剧奔行中不能调息运气相抗,体内血气好生窒闷不已。平心而论,“鬼影子”的轻功,比之珑儿已在仲伯之间,羽晔之下。 他一时呈困兽犹斗之势,勉力施为,渐渐便有些不支。 突然,只见他身子前跃,倒在地上。羽晔大喊一声“停!”身子巍然屹立,纹丝不动地双目盯视着“鬼影子”。这份收发自如的定力,真正惊世骇俗!珑儿可没有他这份随意收发的功力,好在她应变机敏,身子立即转向,斜向跃开丈许方停下身子。 “鬼影子”华风以为他们拿桩不住,就势向前,左手暗器正好收拾他俩。哪知,他今天却撞着了捉鬼的无常,后面追踪的这二人,一个定力惊人,一个应变奇速,斜飞而去,使他心机空费。也就是这电光石火的一瞬,谢羽晔的“一指禅”功点出“嗤嗤”有声,凌珑的劈空掌“噗”的一声,同时出手。华风武功再高,在当世两大高手的合力-击之下,委顿当场。 好在二人心意相通,出手力道极有分寸,意在生擒。谢羽晔“一指禅”劲力甚微,仅仅点了他胸前六处大穴,珑儿的“玄冰禅掌”轻轻拍在他胸口。他好似掉到了冰窟之中。一丝寒气在周身游转,寒气砭骨,牙关直打颤,却又动弹不得,这份罪真不好受。 凌珑想起这个“鬼影子”一直紧跟她不舍,“四海武会”受他暗算,“断魂崖”晔哥哥身受重伤,与他都有关系,依着她以前的个性,华风早巳暴尸当场,如今珑儿一心一意依晔哥哥的意思行事。不过,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对此人已是恨之入骨。看着此人年纪二十多岁,五官端正,双目好似死鱼眼,睁睁的向前瞪视着,身子一动不动。谢羽晔把他的双手用一根带子缠住,提起他身子,向原路驰回。半通遇着方中棋,原来他一直紧跟其后。见谢大侠手提-人,知道是那什么“鬼影子”,连忙上前接。三人展开身形。不一刻,已到“青柳庵”。 “青柳庵”外面仍然是火光照耀如同白昼,火把往来穿梭不息。三人径奔暗室,打燃火折,把屋中蜡烛点燃,这时,“三大剑客”和向无忧,倪如水鱼贯而入。方中棋随手把”鬼影子”丢在室中地上。谢羽晔上前解开他全身穴道。 华风穴道一解,顿时浑身颤栗不已。珑儿望了望羽晔见他对自己微微颔头,慢慢从囊中取出一粒“驱寒丹”,掷入华风口中。华风就势吞下,只觉浑身一阵暖和,寒意顿消。望着珑儿眨了眨眼睛,心生感激。凌珑毫不理会,面向羽晔。 “你就是‘巨灵教’信使华风?”谢羽晔问道。 华风点了点头。 “‘冷云帮’,‘长山派’都是你联络的?”谢羽晔又问道。 华风又点了点头。 “那夜‘四海武会’偷窥别人剑术招式的,也是你罗?” 凌珑沉声道。她没有提自己受伤的事,也没有提谢羽晔的名字。 华风望了望她,慢慢点了点头。 谢羽晔继续问道:“你受何人指使?” 华风道:“冬护法……冬面苗主!”这时,“千叶剑”朱先云突然急步上前,在他脸上一挥,从他脸上摘下一块精制的人皮面具。 朱先云冷冷地说:“阁下的易容术实在高明!” 但见那华风面黄肌瘦,双肋凹陷,下凳尖削,形同猿猴,年纪约在四十上下。“一剑穿心”吕不笑突然冷哼一声,道:“哼,‘百变蝙蝠’,久违了!不在十万大山做买卖,倒跑去‘巨灵教’做起信使大人来了!” 华风听他说话,心中一寒,抬头望了望吕不笑,道:“阁下敢情是吕……吕悟生?” “是又怎样?”吕不笑恨道:“我好生懊当,当年我和师父未将你除掉,遗祸不浅!” 谢羽晔继续问道:“你到此为何?” 华风嗫嚅道:“我……为了探听消息。” 谢羽晔沉声道:“说清楚,探听什么消息?” 谢羽晔两眼紧紧地盯着他。华风只是低头不语,问了几句恍如无知。谢羽晔心头火起,走上前去,暗运内力在他身上-拍,给他施“逆血错筋”之法。这种惩罚是他出道以来第二次使出。第一次在“四海武会”,审问尤达岩时,尤达岩拒不开口,不得不施此法让他招供。 只见华风也似尤达岩一样,开始咬牙忍耐,不一会儿,已痛得在地上翻滚,全身毛孔已经沁血。看得凌珑、向无忧和倪如水三个女子胆战心惊,尤其是珑儿,心道:“晔哥哥还有这一手绝活,好生厉害。” 开始,华风还翻滚呻吟,渐渐连喘息也微弱不堪,欲自断颈脉,也是不能了,只是张嘴吐了两个字是:“我……说!” 谢羽晔恨他作恶多端,本欲让他多受一会儿罪,又恐他体力不支而亡,遂躬身一指,解开他受制关节。华风方自慢慢解脱痛苦,喘息一会,自地上站起轻声说道: “自从‘断魂崖’一役,教主好生后怕。遂交代冬护法,命我专事跟踪谢大侠,暂代信使之职。待我复去‘长山派’,已不知大侠影踪。好容易才弄清大侠救凌小侠,已去巴颜喀拉山觅药。本待回山搬兵,中途截击大侠,又恐上面怪罪。教主一再强令我紧跟大侠,探视大侠行踪,别的一概不管,千万不可泄露行藏。” “好不容易等到大侠回来,不久又去‘长山派’。待跟到‘寒月庵’时,徒见白茫茫一片烟雾,想是布了什么阵图,只得又等。到‘青柳庵’栖身大树之上,本是万无一失。只得各位谈起珠宝一事,突发奇想,若能在跟踪大侠的同时,探听到价值连城的珠宝,岂不立下一桩大功,遂闪身檐下,露了行藏。” 屠百心道:“他们如何知道你的消息呢?” 华风轻声道:“自……自有人接应……”突然他瞪大眼睛急呼:“外面有人要灭口!” 众人急急自屋中跃出,惟有吕不笑和谢羽晔静之未动。虽然没有动,眼睛到底朝四周望了一眼,就在这巡视的一瞬间,听得“砰”的-声响,华风已倒在身亡。 谢羽晔本来就疑心他捣鬼,暗室无窗,外面即使有人,华风也绝不会发觉,要知他经过“逆血错筋”的磨难,功力散去小少,加之一场心力交瘁的急行恶斗,华风武功再高,也难顾室外。谢羽晔与吕不笑毕竟是初交,又道是害人之心不可存,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不过他眼睛四周一瞥,一举两得地作个防护。岂料就这瞬息之误,此贼已然自绝。 羽晔连忙上前细察,果然,华风乃自断经脉而亡。这家伙自知罪不容赦,迟死不如早归阴。 吕?不笑恨声道:“便宜这贼子了!” “只不知这小子用什么方法传递消息?”屠百心道。 一句话提醒了谢羽晔,他急忙躬身在华风尸身上搜寻,只镖囊里仅剩几枚“罂粟镖”和“蝴蝶镖”,想是他逃走时,不断施用,几尽用完。不一会儿,羽晔又打出一个皮荷包,内藏无数小小罂粟,蚕虫大小,小巧精致。 羽晔拿一枚在手中轻轻一捏,岂料罂粟外表有一层薄于蝉翼的表皮,只这以一捏,表皮已破,有淡黄液汁流出,顿时异香扑鼻,不似毒物。 吕不笑是老江湖,连忙说道:“此乃‘罂粟香路标’。” 谢羽晔望着他满腹狐疑。 吕不笑继续说道:“大侠初涉江湖,有所不知,此‘罂粟香路标’乃黑道上的朋友,为着相互间指法消息而用。事先把猪肠细细刮薄,内注点滴‘麝香’香精’精制而成。用时,只需轻轻用指弹出,薄薄的肠皮即破,香水散溢,异香扑鼻且经久不散。自己人但闻得此香,即知人迹已至。若有猎犬一类灵兽跟踪,很容易找到失散的自己人。尤其身处危难境地的人,或被困被掳的求助者,此物灵验之极。” 羽晔听得好生新奇,急道:“不知他是否用了‘罂粟香路标’?”吕不笑道:“这个不难,你逮他不时,可曾闻到香味?” 羽晔道:“没有。他施诡计倒在地上时,我已把他穴道制住,他无力施为。当我趋至他身边,我二人喘息急迫,并未闻到任何气息。推想起来,他当时既无力道又无时间,弹出这‘梅花香路标’。” “好!”吕不笑道:“如此一来,‘巨灵教’贼徒俱不知他已死。这次既除了-个隐患,也免得‘巨灵教’贼子再来骚扰!” “吕兄似乎认识此人?”谢羽晔问道。 吕不笑道:“岂止认识?” 遂谈起“鬼影子”华风的一段往事…… 华风是十万大山“飞尘道人”的徒弟,江湖上人称“百变蝙蝠”,他得其师父真传,轻功超绝且易容有术,一般人难得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他艺成之后,干起黑道营生。本来此道不乏其,但他却是以采花猎艳为主,而且不留活口。他的行径自然激起了江湖上不少侠义之士的义愤,其师父闻此贼恶行,意欲寻着他清理门户,反被他害。 一日,“净野大师”偕同悟生,去登门拜访“飞尘道人”。不料途中遇华风,当即把他制住。此贼竟声泪俱下的诉说,他受师门严责,已痛改前非,忏悔之余已遁入空门,正欲随师去拜访“净野大师”,巧遇大师师徒请至山门述话。“净野大师”信以为真,遂解除他的禁制,往寻“飞尘道人”。结果知他已被歹徒害死。“净野大师”气得捶胸顿足,发誓一定要铲除此贼,他还发出柬帖,邀约各路武林同道,共伐这叛师灭祖的。百变蝙蝠。”自此以后,“百变蝙蝠”影无踪绝。有人传闻,“百变蝙蝠”在湘,桂无立足之地,已远遁他乡。 岂料他巳投到“巨灵教”门下,做了一名信使…… “贼子!便宜他了,”凌珑恨声道:“论理应千刀万剐!” “青柳庵”中,“映波门”众弟子与谢羽晔几人,为师祖“寒月神尼”举哀三日后,羽晔数人离开“青柳庵”,真奔“丹心寨”。 向无忧和倪如水因为是神尼大弟子,须得留在“青柳庵”为师父守孝,遂派弟子白莲花随他们同去“丹心寨”。 白莲花与凌珑早已熟识,两人一好不亲热,一行人匆匆向“丹心寨”而去。 正是秋高气爽,落叶纷飞的金秋时节,众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不几已近“丹心寨”。 冒险有哨探回寨报信。公孙逊亲自率领在“丹心寨”的各门派高手出寨接迎。 各门派除了原来留在“丹心寨”的人之外,又增加了不少人。“少林丐”罗汉堂首座星明禅师,不但亲自前来,还带了另两名“星”字辈高手:星月禅师和星星禅师,峨嵋派善云长老也到了“丹心寨”。善云长老-生喜好名山大川,兴致所至,大南海北俱无定止。此时也是出于一番好奇心,要看看这武功盖世,威名远播的谢羽晔,他闻听人言,这谢羽晔,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竟敢联络天下各大门派,与巨魔“巨灵教”分庭抗礼,居然使横行武林不可一世的“巨灵教”不敢任意妄为,时刻防范了。 小小年纪,竟然有此侠肝义气吞山河的豪气。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是闻所未闻。老侠客一生图的是,自由自在独享安闲,喜的是天马行家独来独往,白以为如此,就是人生的最大乐趣,殊不知,有人以涤荡武林劫难,为天下武林同道分忧解难为己任。比之他我行我素,自认天人的行径高出不知多少倍,犹之萤火见之于皓月光辉。善云长老心中凛然,决意会会这位少年英才,为天下苍生尽绵薄之力,遂随同师弟邵风阁,和昆仑派掌门“无影幻风”出寨迎接谢羽晔。 这么多名江湖的武林名宿,都和公孙逊一道与谢羽晔见面,三大剑客,好生惊异,好不惭愧!特别是吕不知…… 从家园被“巨灵教”众魔头毁于一旦,大仇难报,心灰意冷。他与屠百心、朱先云一道,横行江湖自甘堕落,成了“雪峰三魈”。而致于取藏宝欲贿赂官府以求一逞,岂不惜作鹰犬,为奴求生。 想起此事,吕不笑痛心疾首!见到少年大侠谢羽晔,他的豪气如日月光华,使他们无为沆瀣冰消瓦解,断然舍宝臣服。 现在想来,惟谢大侠所行方是正理。 谢羽晔和公孙逊为众人一一引见。凌珑表面含笑不语,心中可是说不出的舒服快意。这么多的老头子,不是掌门就是长老,自山寨中跑出来“迎接”他们,自然是冲着她的晔哥哥而来!他是天下各门派的统领呀!她可是沾了光。心道:“这么多的人,都尊敬晔哥哥,我今后更要听他的话,切不可任意乱来,辱没了他的名气!” 尹继维他们早巳到了“丹心寨”,四位义结金兰的兄弟姊妹见面好生高兴,尤其是老哥哥尹继维,只因为有众多武林前辈在场,他们只是想视一笑。 众人一路说笑,漫步入寨。谢羽晔只此时与几月前,他和老哥哥为好奇心驱使,孟浪来此赴公孙逊寿筵大相径庭。那时候,似乎热闹,不亚于眼前,却给人一种抑郁、紧张的感觉。 此际却是皆大欢喜,守寨庄西四处游走,谈笑风生,再没有那阴云密布的沉郁气氛。 一干人进得大厅,众人拥戴谢羽晔坐在上首。公孙逊,善云长老和“少林寺”三僧,分左右坐下,下面是各门派掌门和代表。不容谢羽晔推辞,早已排好座次,凌珑等人虽在下首,似乎比之坐在上首的谢羽晔,更觉欣悦。 待众人坐定,侍仆献茶已毕,羽晔即将恢复“丐帮”,解决“巨灵教”对“长山派”的控制,详细说了一遍。末了,问道:“苟奴去贺兰山,可有消息?” “他曾暗托‘丐帮’弟子传信,道他进展顺利。只不知详情如何,我们好生不安!”公孙逊面有难色的说道。 高其倬道:“听统领方才之言,巨灵贼子近期行动颇为惶恐。属下想来,‘巨灵教’虽然防范甚严,还不致想到我们己派人打入他的内部刺探情报。不过是警惕我们大举围剿,苟奴的行动应该不会有多大妨碍的。” 谢羽晔思忖道:“还有在下的师祖顺竹道人,也去了贺兰山,只比苟奴迟几天……” 善云长老听羽晔说此话,凛然笑道:“哈,他倒是先声夺人,有他在不碍事的。” “前辈有何高见?”高其倬道。 善云长老欣然道:“顺竹道人的华山剑法已臻化境,当今武林鲜有匹敌者。近年来,他的‘星罗神功’已成,几成金刚不坏之体,等闲掌劲伤他不着,何况他机警过人。有他在,巨灵贼再似凶恶也奈何不了他。” “前辈如此说来,晚辈实已心安。只不知‘邛莱派’可有消息?”谢羽晔问道。 公孙逊道:“属下已托‘丐帮’探悉过了,‘邛莱派’近来紧守门户,几乎断绝与外界交往。似乎内部有甚大事在捷。”提起,“邛莱派”的情形,凌珑特别留心听。 公孙逊道:“邛莱派”掌门桑延齐武功平平,这不堪虑。” 慧非禅师双手合付高佛号道:“阿弥陀佛,那‘邛莱派’的‘回环紫象神功’堪称武林一绝,不可轻视。‘回环紫象神功’乃横练功和铁布衫演练而成,实是外家功力的顶峰造极。 ‘回环紫象神功’练到至高境界可成金刚不坏体,不仅刀枪不入,遇刚猛内力将其击出数丈,他仍能如皮球抛滚却不伤内脏,似是全身包着钢甲般,让人叹为观止而无能为力。” “桑延齐不知练到了什么境界?”公孙逊问道。 “这个……”慧非禅师欲言又止,最后说道:“老衲只知‘邛莱派’有‘回环紫象神功’至于他们的掌门是否习得‘回环紫象神功’,到了几层境界,老衲一无所知,仅凭书册所载而已!” “大师可否知道,”无影幻风道:“如何能破这‘回环紫象神功’?” 慧非禅师道:“据载,长白山一带,奇人异士习有‘玄冰禅掌’,能破‘回环紫象神功’。‘玄冰禅掌’所发‘玄冰真气’阴寒成线且劲力锐猛,能穿透‘回环紫象真气’的回身甲。一入体内,那‘玄冰真气’可令人立时冻僵。内力愈刚猛,阴气愈强,受伤愈惨。但是,这‘玄冰禅掌’必须要大成,非十成功力不足以空透护身甲。若真气被回护身甲逗回可就惨了!自身玄寒回窜,能使自身穴脉移位,内脏冻坏尤可,经脉移位之痛苦,谁人见着都得毛骨悚然。阿弥陀佛!老衲在本寺‘藏经阁’读过这份实录。试想一身经脉被移位,折转内息自冲,把五脏六腑绞断。何等惨苦,且折磨数日才死。” “大师可曾亲见?”谢羽晔道。 慧非禅师低眉合什道:“未也。老衲只是从‘藏经阁’的实录中读阅。好歹乃前辈高人所载,谁也没有亲见,记录者似乎也是凭本身卓推断。” 谢羽晔望了望凌珑,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知道珑儿在长白山‘白玉寺’冰窟中的奇遇,她的“玄冰禅掌”功夫实已达至高境界,破“回环紫象神功”已然可行。只不知那桑延齐是否习练“回环紫象神功”“邛莱派”是否真的有“回环紫象神功”这项武功? 公孙逊道:“我们几时去解决‘邛莱派’的事情?” “我想先派人去‘邛莱派’营地,擦察虚实。”谢羽晔道。 “对!”高其倬点头道:“兵法曰:‘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先要了解他们的实力,近期‘邛莱派’在干啥,何以紧闭门户?” “此外,我得搞清楚,‘邛莱派’与‘巨灵教’近期的活动有些什么瓜葛,里面是否有巨灵贼的高手?”谢羽晔道。 高其倬问道:“大侠准备怎么动作?” 谢羽晔道:“我想带几个人亲自去?” “千幻神剑”道:“大侠可坐镇‘丹心寨’。一来收取各方面情况,二来也休息几天,与大家商议最后剿灭‘巨灵教’的计策。去‘邛莱派’侦察可另派人选。” “诸位有所不知,”谢羽晔道:“这‘邛莱派’非‘丐帮’‘长山派’‘冷云帮’可比。 别的帮派是‘巨灵教’却是叛徒从中作梗,形成火并而归服‘巨灵教’,‘邛莱派’似乎是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本身实力不强,完全仰仗‘巨灵教’为其撑腰。那么,‘巨灵教’相对在那里的基础较稳固,不是轻而易举能制服得了的。尤其桑延齐,为了归顺‘巨灵教’夺得掌门位置,不惜残杀同门,心狠手辣。此正为‘巨灵教’所取。他在‘巨灵教’中的位置恐怕不是任奇、展秋,甚至万焕山之流可比,说不定已是‘巨灵教’死党。” 高其倬道:“‘巨灵教’对他应该是放心的。” “是以,‘巨灵教’对‘邛莱派’的器重,联络方面非比等闲,何况它距‘巨灵教’最近,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我非得亲自去一趟不可。”羽晔道。 众人觉他说得有理,也就没有再强留他。至于人选,谢羽晔只带凌珑和尹继维二人前去。 高其倬道:“人手太少!至少得有人中途接应,凡事须得万无一失。” “高兄心思缜密,但‘丐帮’耳目甚众,消息灵通又有飞鸽传书,尹帮主同行,实乃万全之计。” 高其倬方悟道:“大侠不单武功高,心机更是高人一筹,在下好生佩服!” 接着,谢羽晔把“三剑客”的情形,向在座众人作了一番介绍。慧非掸师双手合什道: “阿弥陀佛!”“巨灵教”真乃大魔教,行事之毒辣真是空前绝后。“集茂钱庄”不过商贾富商,抢人家的财物,还要把许多无辜生灵斩尽杀绝。罪过,罪过!” 公孙逊接道:“所以,对于巨灵贼子,我们也决不能手下留情!” 慧非禅师道:“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得了!老衲便愿各位施主,剿灭‘巨灵教’时,尽量少施杀孽。除却这个教派,普渡众生,善哉,善哉!” 珑儿好生不耐,这些和尚比书呆子更糟!姑娘恨不得发作一通,人家的亲人都被这些贼子杀光了,还有什么“善哉”,唯有“杀哉”方解心头之恨! 谢羽晔连连向她使个眼色,姑娘见到他的眼色方才低头不语。羽晔轻轻嘘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方才落下。尹继维看在跟里。暗道:“他俩真正是心心相印!晔贤弟时时在关照他的珑妹,生怕她感情冲动了人缘,好缘份!” 第二在,谢羽晔与尹继维、凌珑众人,匆匆告别“丹心寨”等人,直奔“邛莱派”驻地。 三人缓缓向西而行,沿途风景由绿变黄,灵巧的候乌最能感觉气候的不适,此时开始南迁。萧瑟秋风阵阵吹来,有些凉意。谢羽晔对凌珑说道: “珑儿,此去‘邛莱派’,千万要听为兄和老哥哥的话,不可莽撞行事!” 珑儿望了望他,佯嗔道:“晓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用不着罗罗嗦嗦的呗!” 尹继维-本正经地说道:“羽晔本不想罗嗦,只怕到时,你又犯小性子啦!” 珑儿啐道:“哟,就你清楚,我几时使了小性子?” 尹继维道:“昨天,要不是你晔哥哥关照,星明和尚怕要挨你一顿抢白,对不对?哈哈!” “我就恼他左-个阿弥陀佛,右一个善哉!”凌珑说道,想起来就不高兴。 羽晔道:“和尚乃方外之人,口头禅免不了的,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我们在讲如何消灭‘巨灵教’,要那么多口头禅干什么?他‘善哉’,巨灵教可不‘善哉’!到时候恐怕连他的‘少林寺’都给‘哉’啦!” “好了,你那口伶牙利齿谁也说你不赢。”羽晔笑道:“无论如何,此去‘邛莱派’,我们乃是探察。慢说使性子,连大气也是不能出的。别听得‘邛莱派’那般人出言不善,你就动手,这可要坏大事,切记,切记!” “知道了,”珑几点了点头,道:“我听你的就是,可别拿人家当小孩子啦!” 尹继维道:“哈,珑儿成了大人啦!” “本来就是大人吗!”珑儿正色道。一句话逗得谢羽晔也笑了起来。 尹继维道:“小妹妹,听老哥哥一句话。桑延齐乃是你的杀父仇人,一旦见到他,你一定要把持心神!尤其,我们此去是夜晚行事,更得保持心境平和,啊!” 珑儿笑道:“这才是老哥哥说的正经话嘛!” 三个人一路说说笑笑,话长时日短,几个日子一晃而过,过了风陵渡已近“邛莱派”营地。这里是凌珑的故乡。看着故乡的一草一木,想起父母惨死,珑儿不觉悲从中来,眼泪滚滚而。尹继维和谢羽晔急忙安慰她,想方设法逗她高兴,让她尽量避开忧心往事。 谢羽晔心里一急,甚至把寒月神尼临终的遗嘱也故意说给尹继维听。 尹继维道:“好,好!神尼好生看得起我,作媒可是重任一桩啦,哈哈!” “谁知道你做得,还是做不好咧!”凌珑听得非常高兴,故意撅起嘴唇说道。 “做得好,做得好的!”尹继维哈哈大笑道:“只等剿灭了‘巨灵教’,我就拉着羽晔,到他师父那儿,禀明他师父。然后四方发贴,广邀天下英雄,各门各派掌门,杀猎宰牛,大摆筵席,报红挂彩,为你们大办喜事,谢兄弟娶媳妇儿啦,哈哈!”他一口气说下来,口里满是唾沫星,样子滑稽町笑,逗得羽晔和珑儿都笑起来。 走到这里,珑儿已是回到老家,先到一个名叫齐山镇的小镇住下来,不用打听,珑儿告诉他们,‘邛莱派’的营地叫‘小西坪’,距此仅十里路程。 齐山镇常有“邛莱派”弟子落脚,要二人小心。听姑娘这般说话,尹继维和谢羽晔自然格外谨慎,连说话也极有分寸,三人分两间客房住下。 草草吃过晚饭,梳洗已毕,三人又聚在一间客房,盘膝入定调息养神,入夜,三人换上夜行衣,自窗口向暗夜撞去。他们展开轻功,不一会儿,已到“小西坪”。 三人凝目静观,前面黑压压一片,全是屋宇。凌珑说,“‘邛莱派’营地面积不小,几乎与‘丹心寨’相差无几。” 三人跃上围墙,朝里看去。只见里面黑沉沉、静悄悄,既无灯火,又没声音,抬头远望,但见后面花园中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三人便径向灯光处奔去。三人在瓦面上窜纵跳跃如入无人之境。 羽晔疑心有诈,自屋上纵下,影子般地穿房入室,自正厅,厢房直穿到众弟子的住室中,居然既未遇到阻拦,也没有发现暗桩。“邛莱派”众弟子在居室睡得安安静静,犹似在客店住宿。 怪哉!要说有诈的话,什么样的暗桩能逃出谢羽晔的那双眼睛,至不济,也不会毫无所觉。也是他技高胆大,约略思忖,即向后花园闪去,进了花园的月洞门,羽晔格外小心,把“无影幻风”轻功施到极处,在花树丛中穿花蝴蝶般细细搜寻,仍是一无所获,这样的盘旋窜绕间已近星火处。 花园深处有几间精舍,尹继维和凌陇早巳隐伏其间谢羽晔施“蚁音传声”把内力逼成一线,对尹继维说道:“老哥哥,有什么异样情况吗?”尹继维也用“音线传声”回道:“毫无异动。” 羽晔再不说话,双肩微动,人已到了精舍檐下。精舍是三暗五,中间正厅,左右厢房。 左边厢房有一枝烛火,正厅门上无隔窗。羽晔轻轻伏于檐角,看正厅,见有四人正在开怀畅饮。室内灯火通明,面对他的是两个瘦瘦的中年人,脸上微红,显然喝酒不太多。 “恭喜掌门大功告成!”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如此一来,‘邛莱派’将无敌于天下! 谢羽晔他们岂能奈何得了我们。” 背着他的人说道:“话不能这样讲,武学一道深不可测。不过,要想对付桑某,谢羽晔未必能够如愿!” 另一人道:“桑掌门无论武功,心机都要强于谢羽晔,想那谢羽晔年纪不过十几岁的娃娃,乳臭未干,江湖上混了几天,毫无经验,何足为虑!” 先前那人又道:“若论谢羽晔的武功,也不过内功高超,遇着掌门的人‘回环紫象神功’就无能为力了。” 第三者不以为然地说道:“谢羽晔的武功乃异人所授,教主尚且忌惮三分,倒是不可不防的!” 先前那人道:“教主那是说他的内功高强,‘回环紫象神功’却是他的克星。试想。他的内功再强,遇着掌门的回环护身甲,却无能为力,真的是……” 桑延齐哈哈大笑地截住他的话,道:“真正是狗咬刺猥无从着手,哈哈!” 那人又道:“恐怕连教主和春护法都想像不到,谢羽晔却是我们桑掌门的手下败将,哈哈!” 这几人边喝边说,谈兴甚浓,不时大笑一阵。看来,他们完全沉醉在未来胜利的喜悦之中。 谢羽晔屏息静气,不敢有些许的大意,蹲身檐下,如蝙蝠栖梁似的贴在檐边,倾听几人说话,有一个多时辰,方始探肖“邛莱派”的内情。 桑延齐自从害死掌门师兄凌成鼎,篡得“邛莱派”掌门位置以后,自知罪孽不轻,尤其没有斩草除根,心实不安。他知道,日后必有人来寻仇,惟有练好的武功才是上策。是以,加紧习练本门的“西云剑法”。 不久前他偶在本门祖师的遗物中,发现一本“回环紫象神功秘籍”。他和凌成鼎均习练过“回环紫象神功”,只是不精,不知为什么,师祖没有把“回环紫象神功”的神髓下传。 桑延齐似乎听说当年师祖-次病中,“邛莱派”几大弟子不知,有内讧之势。师祖以防不测,未将“秘籍”下传,偷偷置于他的铜像腹内,被桑延齐觅到。祖师铜像是“邛莱派”圣物,上至掌门下至众弟子无人敢动,桑延齐偏偏在无人时,偷偷把铜像拆开,寻得“回环紫象神功秘籍”。这也是他日夜思想自己武功进境,异想天开之所为。 桑延齐自得“秘籍”,夜夜背人处偷偷的翻阅,以至把书中所载“回环紫象神功”的内功心法,读得滚爪烂熟,然后习练。一个时期之后,他独出心裁的挖了一间地下秘密石洞,立即入洞坐关数月,昨日才开关,他已练成“回环紫象神功”。 为了试探自己的功力,他盘膝坐于室中,让帮中八大高手置于四周,其中四人手执各人称手兵器,四人提气运掌,同时发动,向他尽力施为,各绝领招。一阵火马金刀的招呼在桑延齐全身上下,桑延齐居然毫发无损,仍然静静地盘膝而坐,浑如未觉。 “邛莱派”虽不是大门派,声名在武林中却非泛泛之辈,八大高手已名动江湖,算得上三流高手。八人联手.桑延齐居然无动于衷,这份功力实在匪夷所思,他们没有与闻名天下的谢羽晔交手。但却深信,谢羽晔如同时对付“邛莱派”八大高手,任他武功奇绝,实难胜之,如此臆度猜测之下,他们确信谢羽晔非败向掌门的“回环紫象神功”之下不可。 “邛莱派”因此欢欣鼓舞,大肆庆祝,上下人众一醉方休,桑延齐更是有一股武林天下惟我独尊的气派“小西坪”今夜也未布防,只在外围派出少许流动岗哨应景,他们当然不会发现有人探山。 谢羽晔听得,心中惴惴,“回环紫象神功”竟有如此威力,不可不防。他自然清楚,一个人有护体神功,别说八个高手,就是再多的高手拼力施为,均能抵挡。何况这些本派弟子,未必敢全力施为;不过,桑延齐的这份功力到底不敢小觑。 谢羽晔思量自己发动“昊阳神气”周身布下护体罡气,任人施为而不施反击,可否毫发无损,实在没有十足把握。至于凌珑的“玄冰禅掌”能不能破“回环紫象神功”,他也实在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又不好试验一下。他思想去好生郁郁不乐。转身看去,尹继维和凌珑却不知哪里去了。 谢羽晔随即缩身潜踪,斜飘精舍屋脊之上,展目四顾,只见两条黑影自左方斜射而至,形如柳絮飘风,落在瓦面上不着音响。暗道:“他们的‘无影幻风’已有火候”心中倒是颇为欣慰。 羽晔施“蚁音传声”同时对二人道:“咱们回去!”他立刻倒纵而去,二人尾随其后,半个时辰不到,已至客店。 谢羽晔打燃火折,把房中蜡烛点燃。 他们方才到哪里去了?羽晔问道。 尹继维道:“我们先在精舍周围转了一圈,珑儿拉着我跑到她的旧居,为她父母上坟去了。” 羽晔道:“珑儿又哭了?”凌珑望着他,默默的点了点头。看她两眼红红的,想是掉不少眼泪。 羽晔柔声道:“好妹妹,等打开‘小西坪’,我们同去祭礼双亲大人最好,此时前去,恐忧乱了你的心神!” 尹继维道:“羽晔!谁能忘却父亲养育之恩,不要说了,我们还有些小小的奇遇!” 羽晔好奇地望了望凌珑,见她对自己的话并不怨意,心方落实。适才珑儿听他对自己的父母尊称“双亲大人”,并未分彼此,心中已是暖融融的,暗道:“我的父母就是他的父母,用不着分彼此的!” “老哥哥,说说你们的奇遇吧。”羽晔道。 凌珑道:“我和老哥哥见你往正厅去了,知道你是去那里探察动静,我们直奔后花园,在那几间精舍前潜伏了许久,总不见你来,好生焦躁。精舍里的点点灯火始终不明不暗的亮着,我几次欲上前探视,都让老哥哥制止了。后来见你在正屋门檐上一动不动的样子,知你在仔细聆听屋里的谈话。” 尹继维接着说:“我们另往精舍四周探察了一遭,都是静寂无声,只有厨房和正屋有灯火和人的谈话声。这时,珑儿招呼我直奔后山,我想,这里是她的出生之所,肯定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去后山必有所图,遂急急随她而去……”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小虫在呜叫。乌去遮月,旷野野黝黝一片。他们一连翻过两个山头,到了一片荒废的庄园,但见此处围墙坍塌,房舍仅仅残存几堵破败之墙。 尹继维随珑儿东夺西走,转到了庄园里的花园中。园中杂草遍生,显见荒废久矣。珑儿奔到一土丘旁,“噗”的双膝跪下,身子不停颤动,啜泣不止。尹继维已知就里,双肩微晃,已纵央一株大树巅顶。展目四顾,凝神细听。这里除了此时倒伏地上,哭声越来越大,憋在胸中多年的苦楚尽数涌了出来,叫姑娘怎生忍耐得住,尹继维急步上前,扶起珑儿,轻声劝她。 “珑儿,切莫悲伤过度!荒园野地,哭声会惊动别人,羽晔哥哥在那边等我们呢。” 珑儿当即清醒了许多,连忙拿出手绢拭泪,嘴里还在不停地抽噎。尹继维双手扶着她,耳朵仍在探索四周动静。猛觉左后方微微轻响,其声微不足道。尹继维却已听出是人的脚步声。他连忙在珑儿耳边轻声道:“有人!”说完急忙向声音处窜纵而去,珑儿紧跟其后。 (请看下册)—— 第十二章 巨灵之魔 转过一道断墙,他们看到,颓垣断壁中有-个小小茅舍。这地方原是暗室一类的房间,毁得仅剩几堵断壁,就中架设一间小茅棚。周围残壁遮蔽,实难发现此间有如此-矮茅舍。 茅舍中端坐-人,满头乌发蓬生,脸上皱纹并不处太多,面上胡髭如园中荒草般遍布,脸色还算红润,六旬开外年纪。一灯如豆,照得小小房间明暗参半。幽暗的光线中,那人双目紧闭,两手下垂,突然,珑儿的声音自尹继维身后传来。 “归爷爷,您老人家还好吗?”声音微弱嘶哑,对面坐着的老人,应该听得清清楚楚的,那人却恍如未觉。珑儿急步上前,双手握着老人的右手。 “归爷爷!我是珑儿,凌成鼎的女儿,您老人家睁眼看看我吧!”珑儿轻声说道,边说边摇着老人的手。老人慢慢睁开眼睛。” 只见老人虎目圆睁,精芒电射。尹继维一看便知,此乃内力精强的武林高手。老人目光停在珑儿脸上仔细瞧了瞧。 “珑儿,还没有忘记了父母大仇,好样的!成鼎夫妇九泉有灵!”老人沉声说道,说话之间,眼角掉下几颗日莹泪珠。 此人正是“三剑绝户”归海平之弟归建平。当年,“邛莱派”遭难时,他正好外出未回,躲过杀身之祸。从此流落江湖四海飘游,后来他潜入此地,神不知鬼不觉的守在这荒园中。 归海平乃“邛莱派”中数一数二的剑术名家,故有”三剑绝户”之美誉。桑延齐欲除掉他的心思久矣!归建平以内功见长,他在“八封绵掌”上已有相当造诣。这几年他龟缩此间,日夜修练。 只听他道:“珑儿,可叹你我生不逢时,桑贼的‘回环紫象神功’已大功告成!我们爷几俩联手,恐怕也难对付这个魔头。” 尹继维心下好奇,遂道:“难道以前辈的武功,还奈何不了桑延齐?” 归建平望了望他,说道:“来的是‘百叶神丐’尹继维尹帮主么?恕小老儿岂慢,就请坐下述话。” 凌珑道:“归爷爷,您在这里恐怕桑贼来加害哩!” 归建平微微一笑,道:“自从谢大侠‘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春护法,他们早巳自顾不暇。再说,此间早已无人间津,他决不会跑到这里来找我的。” “爷爷,您说桑贼大功告成,难道就无人能治得他么“珑儿”问道。 “桑贼所习‘回环紫象神功’,乃我派祖师的独门绝技。练到至高绝界,几乎成了金刚不坏之体,任你内功再高均奈何不了他!” “我听说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生肖相克,难道就没有制服桑贼‘回环紫象神功’的武功么?”凌珑不服气地急急说道。 归建平淡淡一笑。 “珑儿这些年在这外面,倒也长了不少见识,当然有法制住,只是爷爷蜗居此间,孤陋寡闻,一时难知罢了。” “前辈可否知道,练到一种什么样的力道,即能破‘回环紫象神功’呢?”尹继维随意问道。 “要试力道之强弱并不难,”归建平道:“早年听我派师祖说过,置一厚约寸许的石块,上面放一盆水,指力能把盆中水排开,穿透盆底和石块,‘回环紫象神功’即可破也!” “前辈可否明白其中道理?”尹继维问道。 归建平道:“‘回环紫象神功’练到至高境界,其‘回环紫象真气’布于周身,成了回环护身甲,可以抵御任何刚猛内力。若内家真力能强至排开水而穿透木石,实已到了穿透回环护身甲的劲力,寻常高手如何能有这般奇异内力!” 凌珑急道:“任何内家高手的掌力,都可击开水面!” “娃儿,”归建平笑道:“击开水面并不难,难的是指力排水成一洞,水不溢出,穿透石块,石块不碎。内力成线,谈何容易?爷爷的掌力开碑碎石,透水成洞却不能。所以,我说我们报仇无望啊!”老人沮丧地直摇头。 尹继维连忙安慰他,说道:“前辈不必忧虑,我们大家来想办法,总能对付得了的。” “只不知谢大侠可有这份功力?”归建平说道:“你不妨请他试一试。小老儿这些年,苦心磨炼已成泡影。想到那千万万剐的桑贼不除,不能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小老儿不瞑目。”老人已双目噙泪,显是悲伤已极。 “爷爷放心!”凌珑道:“不单桑贼在劫难逃,巨灵贼的死期已近了!” “菩萨保佑,珑儿的话句句是实话!” 二人辞别了老人,寻路而返。 谢羽晔听到这里,一时心血来潮,自窗户中纵出。不一会儿,自外面找来一块寸许厚石块,偷偷窜至厨室端来满满一盆水,放在石块上。三人各自运功一试。尹继维始终不能排开盆水,仅仅显出二寸多深一个小洞,距盆底还差那么一点点。 谢羽晔力贯真力于指,施金刚指力的“一指禅”功,居然能排开水成一圆洞,穿透盆底,却怎么也穿不透石块,仅在石块上露一寸许深的指力痕迹。 凌珑发“玄冰真气”在前“九幽阴气”在后,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她居然能洞开盆中水,穿透盆底和石块。她的内力实不及羽晔,却能一举成功,实在令人费解。难道凌珑内力精进如斯,居然强过于羽晔。 羽晔把石块掰成数小块,把其中五块大的摞在一起。他与凌珑同时着力其上,羽晔掌力碎五石,凌珑仅击碎其三。由此可见,凌珑内力还不如羽晔,这个…… 尹继维思忖良久,方悟道:“珑儿练的是‘九幽阴气’,又有玄冰神功相助,故能破水而出,这正是生肖相克之理。” 羽晔也道:“珑儿的内力成线,这与针能穿透布帛而杆杵却不能同出一理。” 尹继维和凌珑皆觉有理。 珑儿好不高兴,说道:“你看,我总算有比你强一点的地方了,怎么样。” 今天到了父母坟地,悲痛不已,此时难得她如此高兴,尹继维连忙凑趣道:“谢大侠,服也不服?哈哈,老哥哥可放心啦!羽晔今后可不敢欺负珑妹妹了!”说得三人都笑起来。 第二天晚上,三人复又去了“小西坪”。这回没有再去“邛莱派”驻地,而只到了凌珑的老园,再访归建平。 归建平有些意料不到,似乎名动天下的谢大侠造访他,高兴中渗杂着几份爱受宠若惊。 昨夜平静近乎冷漠的神态,早已出九霄云外。让坐,沏茶,殷勤超出了他这种年龄的礼数。 羽晔开口则有问必答,说话也是滔滔不绝。 这么着,羽晔他们今晚从归建平口中了解以的情况,远比昨夜羽晔自己了解的详细得多。 桑延齐手下的八大高手,大部分是“巨灵教”为他在外边网罗而来,直到他的“回环紫象神功”练成以前,他们武功实不在他之下。其中仅有两名是‘邛莱派’本门弟子,是他的师弟。 “巨灵教”初次在江湖上公开露面,乃是以“邛莱派”的归顺为起点的。“邛莱派”不单从属于“巨灵教”,江湖上许许多多的大事件中,诸如“冷云帮”的归服,“丐帮”的另立帮主,桑延齐都出力不小,自然而然使“邛莱派”几乎成了“巨灵教”的一部分。他不受“巨灵教”挟制,却最忠于“巨灵教”,“巨灵教”对桑延齐的器重可想而知。 “巨灵教”为了扶植他,曾派专人四处搜罗黑道高手,置于他的门下,充实他的力量。 他们的联系也极为频繁,降专程信使,还用飞鸽传信。是以“邛莱派”虽是小门派,却从无人敢小觑他们。 “丹心寨”公孙逊寿涎,桑延齐全知道内情。那次春护法脚,九死一生,不能远遁,就是在“小西坪”养息月余,方回贺兰山。 “邛莱派”原是“巨灵教”出师中原的前哨。周围大小城镇都安有“邛莱派”眼线。 谢羽晔道:“桑延齐野心倒不小!” “谢大侠!”归建平道:“实不能小觑此人。他为人极是阴毒狡猾。表面上诚恳至善,待人接物礼仪周全。无论派内派外都很得人心,八大高手更是他的铁杆!” 谢羽晔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大奸若贤,这才是最难防的!” 归建平恨声道:“当时,在下的兄长和珑儿的父亲,吃亏就在这上面!” “难道他就没有想到分家,不怕人来寻仇?”珑儿急急问道。 归建平说:“孩子,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自从做了帮主,他已克待人,日夜苦练武功,足不出户,至今未婚。说起来,他的‘回环紫象神功’大成,完全归于他的勤学苦练。” “这样的人,若能归正,倒是-块料!”尹继维叹息道。归建平连连摇头,说道:“不成的,尹帮主,别看此人不贪色不贪财,却有一付利欲熏心的蛇蝎心肠。只要他为了功名利禄,他是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的!” 谢羽晔思忖片刻道:“这就难了!” “难道哥哥还怕了他不成?”珑儿说道。 “非也!我们要解决‘邛莱派’的事情,只怕非几个头面人物可解。这样,势必要大开杀戒!”羽晔忧郁地说道。 “贤弟!”尹继维正色道:“身在江湖上,不比佛门中,杀劫难免!切切不可书生意气太重,而存妇人之慈,否则将造成不可挽回的遗患,弄不好反为后人丢人骂名!” “帮主言之有理!”归建平肃然颔首,说道:“对好人要善待之,对恶人则万能姑息!古人曰,执大义而不拘小节,持妇人这慈而坏大事,谢大侠!听小老儿一句话,桑延齐乃大奸大恶之人,他的手下多是助纣为虐之徒,切切不可姑息养奸!” “羽晔哥哥!”凌珑正颜厉色地说道:“你我身作孤儿。吕大侠独自一人,归爷爷孤苦伶仃地蹲在这荒园中,都是‘巨灵教’的罪恶!这般血淋淋的事实,这般深仇大恨,再不能激起你复仇的决心,你就对不起死去的亲人,枉为七尺男儿!” 归建平连道:“珑儿,大侠面前是不可放肆!” “珑妹放心,为兄决不会姑息养奸,只是觉得尽量少杀无辜罢了。”羽晔道。 尹继维笑道:“归前辈放心,他们这是闹着玩儿的,一天之中总也少不了几回,您的孙女儿早给大侠戴了紧箍咒了。” 说得众人大笑起来,凌珑望着老哥可直瞪眼,也许碍着她归爷爷的面没有发作。 归建平似有所悟的笑了笑,说道:“谢大侠,临到对付‘邛莱派’的时候,小老儿愿出山助大侠一臂之力,鄙人武功虽然平平,人缘还是有的。‘邛莱派’弟子中,少不了我的徒子徒孙,大致还不敢在我面前胡来,只是桑贼的‘回环紫象神功’实在叫人牵肠挂肚!” “前辈放心”,羽晔道:“小可自有招术对付,不过,我们未来之前,前辈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只须一如继往地观察桑延齐的动静,一偕我们大举攻山时,会派人接您下山。” 四人谈至至深夜方散。归建平把他三人直送出庄园。临时偷偷拉了一把尹继维,尹继维会意,待羽晔和珑儿去远又转回茅舍。 “前辈有何事情要交代?”尹继维问道。 “没有,没有,”归建平道:“只是……只是他们二人……珑儿你可多为我操些心啊!” 尹继维听得哈哈大笑,说道:“哈哈,谢大侠已是您的孙女婿啦!这乃是珑儿师父寒月神尼临终前的遗嘱所定的。” 归建平听得大喜过望,连道:“好,好!凌家就只有这棵独苗,老天有眼,有眼啊!” 老人颤颤危危地自箱中拿出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双手递给发尹继维,说道:“这是我在她母亲的遗物中找到的。请你送给谢大侠,权作他们的定物信物!”尹继维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然后辞别老人,匆匆而回。 凌珑看见他回来,好生不耐烦地嗔道:“说了一夜还不够吗!背着我们又说了些什么悄悄话?” 尹继维呵呵一笑,道:“让人操心啦!” “谁让你操心来着?”凌珑急急问道。 “你呀!”尹继维道:“你归爷爷不放心你在羽晔面前胡言乱语,要我约束你。我说你是听羽晔的话,别看平时在羽晔面前说话尖刻……” 凌拢截止他的话头,急道:“你有完没完,罗里罗嗦的!” “我才不罗嗦,你归爷爷可够罗嗦啦!”尹继维道:“又说珑儿是凌家独苗,又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呀!你做老哥哥的,可和多个心眼呀!你……” 珑儿嚷道:“哎呀,你就说句正经话吧!” 尹继维道:“明天攻‘小西坪’,他打头阵。” 凌珑这下被他弄得啼笑皆非,她越急,尹继维越是不着边际地东扯西拉。羽晔坐在另一旁只是望着他们好笑。凌珑扯了他一把。 “你就坐着傻笑,帮我治治老哥哥呀!” “好呀,还没有过门,就要他帮你治起老哥哥来了,以后那不了得!” 凌珑自知失言,双手捂着脸,“格格”娇笑。闹了一阵,尹继维方才把他们和归建平的话抖落出来,随手把玉佩递给羽晔。 珑儿见到玉佩,连忙从羽晔手中抢过来。这是母亲的遗物,看到它,母亲昔年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她禁不住感慨万千,潸然泪下。 尹继维这下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羽晔连忙扶住凌珑。为她拭泪,柔声安慰她。好久好久,她才定下心来,默默地将玉佩放在羽晔手心。谢羽晔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揣在怀中。 他们三人回到“丹心寨”时,顺竹道人和苟奴双双同时到达,后面还有几个不认识的随从。“丹心寨”众豪杰好不高兴,公孙逊立即吩咐摆酒接风。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善云长老对顺竹道人笑道:“牛鼻子,好久不见,你还是这般硬朗。我生怕你回不来了。你倒是说说,这趟买卖有几成把握?” 顺竹道人也笑道:“你这老不死的,到底让你赶上这趟热闹了。哈哈,我这回赚头不少。 巨灵教的老窝都让我探净了!” 苟奴道:“我们此去‘巨灵教’总坛侦察,多亏‘丐帮’银川分舵帮助我们。在下要当面谢过尹帮主的关照。” 尹继维连忙笑道:“大家齐心合力,本是份内之事,何言‘谢’字!” 谢羽晔说道:“请苟兄谈谈此行的详细情况,大家参详一番。” 苟奴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去‘巨灵教’总坛,先到银川,细细一听,方知‘巨灵教’总坛在银川西北的五十里大山中,地名叫‘赤石岭’其实在山谷中,四面都是高山峻岭,正挡住了西北惯见的大风沙,那地方气候并不比中原差,山坡野滩到处花草树木繁茂。我到银川的第二天,即去‘赤石岭’周围远远地巡视了一遍,只见四面山面都有哨位……” 苟奴毕竟是一个人,不敢随意涉险,只得远远地望着“赤石岭”,绕着周围转一圈,足足用了一天时间。 回到银川,他并不急着投宿,只在银川街上闲逛。他发觉这里“巨灵教”的人数不少,无论茶肆酒馆,店铺摊点,都有他们的人,是以,他夜里也不敢住客店,只是扮着乞丐在庙中过夜。 苟奴白日作文士打扮,去花肆酒楼一个人闷闷地喝茶饮酒,暗暗注意别人的谈话。从那些人闲谈的只盲片语中,方知“巨灵教”近来控制很严,教中弟子不允许单独离开“赤石岭”,闲人随时都有被盘查的可能,只是对“丐帮”弟子却网开一面,并不干涉。所以,苟奴扮作乞丐从无人过问,倒是扮作文士狂街时,有过一次盘查,让苟奴轻易应付过去了。 这天晚上,他独自一人躲在庙中沉思,突觉眼前人影一闪,苟奴急急运功凝眸,黑暗中只见两个人影如蝙蝠翻飞,双双落在香案旁,无声无息。苟奴看着心中一动,好俊的身手! 来人个头不高,单单瘦地静立当场,细察四周动静。苟奴屏息细瞧,以他的武功实难被他们发觉。只是,他躲在殿堂一角,偌大的正殿下面空无-物,那形体自然逃不过来人犀利的目光。 其中一人沉沉的问道:“你是什么人,呆在这里干什么?” “四海为家,借庙一角蹲身!” “哼哼!”另一人道:“哪路线上的朋友,用不着藏头露尾,我们已经知道你在这里,四处走动了好几天!” 苟奴听得心中一惊,难道自己的形踪已被巨灵贼子发觉了?他当即镇静一笑,淡淡的说道:“两位是什么人,为可无缘无故的找人生事?” 那人厉声道:“我在问你,你倒耍起嘴劲来了!” 苟奴恼他出言不逊,遂道:“别人的事,用不着你管!” 另一人道:“我们偏生要管!”说话之间,已近他身边,提脚照苟奴腰眼“京门穴”蹴了上来。 苟奴左手-挥,意在抓住他脚踝,那人身在空中,就势伸左脚向腕脉‘神门穴’点去。 此时,苟奴若收手,来人双脚立至,如果抓住他足踝自己的腕脉会受制。这乃是两败俱伤的架式,不过,苟奴即使抓住他的足踝,腕脉被他足尖制住,却等于他落败。苟奴焉能这个亏,他的身子迅急向左边一滚,一个“鲤鱼打挺”,已站在那人身后,立即向那人背后推出一掌。 那人并不转身,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后手一掌,双掌接实,“啪”一声响,苟奴只觉了股大力向他涌来,迫得他后退三步。那人得理不饶人,转身又是一掌。 苟奴知道此人内力精强,实已在他之上,故不敢硬拼急闪身躬过来那凌厉的一掌,展开轻功与他游斗。 岂料来人不但内力精纯且招式精妙,只见他双掌翻飞,如影随形总是在自己身后前身后贴身游走,凭他苟奴身若灵蛇,滑如泥鳅,一味游转闪避,那人如虫附骨的掌势总是摆不脱。 对方似乎意在生擒,不想把他立毙掌下,老是回旋其间,使他脱不开甩不掉。苟奴吃亏在内力不济,不敢硬拼,斗到百招开外,已自气息粗重,应付维艰。 先前说话的那人,伫立一边作壁上观,静观二人身手。斗到分际,苟奴闪身左移。岂料对方“犀牛望月”乃虚招中途变招,变掌为指,拼食、中二指,直点苟奴左边“肩井穴”。 苟奴兀自身法再快,后面也已露出空门。 那人右手拍向苟奴“灵台穴”。口中大喝一声“着”!此时,苟奴实已无力躲避,早巳吓得亡魂丧胆。正在危机万分之时,猛听得一声“慢”,苟奴掉头一看,那人已扑倒当场,眼前站着一位老道,不知他用什么手法将此人点倒。苟奴听得那声音似乎是在空中,他的对手却已着了道。 只听老道说道:“不知二位何以跟他过不去?” 站在一边静观斗场之人,已知老人功力高绝,不敢贸然出手。 “道长容禀。我们欲究其身份,并无恶意,请道长查究!”旁观那人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老道问道:“如何在此险恶之地驻足?” 那人道:“我们是兄弟俩,来此寻巨灵贼的晦气!” 老道听他如此说,挥手之间已自解开躺在地上那人的穴道。转身出外片刻,复转回来关好庙门,拿出随身打火石把火折子点燃,借着火光,苟奴看清了来人面目。但见那二人面目黝黑,年纪约三十岁左右。 老道转身望着苟奴微微-笑。 “你是昆仑派弟子苟奴吧,你可认识我?”老道问苟奴。 苟奴躬身长揖道:“恕晚辈眼拙,实不知道长仙驾何方?” 老道笑了笑,说道:“老夫乃‘华山派’顺竹道人,谢羽晔乃吾徒孙。” 三人听说他是天下闻名的谢大侠之师祖,急急双膝着地,施大礼参拜。 顺竹道人也不避让,口里说道:“三位不必客气,咱们坐下来叙话如何?” 原来这两兄弟,老大叫斩雨轩,老二叫斩雨亭,祖居豫南“燕雀山庄……十多年前,“燕雀山庄”被“巨灵教”匪徒斩尽杀绝,全庄被付之一炬。侥幸他俩当时在江西“武功山” 学艺,乃其父亲所荐,师承广元禅师。惨事发生时,二人尚年幼,广元禅师恐二人闻讯过度悲伤,有伤童身,故暂时没有把惨讯告诉他们。心想这斩绝满门之仇,谁能忍受!倘使他们现在知道,兄弟俩怕今后大半辈子都在报仇雪恨之中奔波。对手武功之高,广元禅师当然略知一二。尚氏兄弟若无精强武功,如何面对强敌。几年来,师徒情缘不薄,禅师对他们性情了如指掌。兄弟二人,虽然少不更事,那份嫉恶如仇的耿直性子却不输于成人,算得上性情中人。父母大仇,如何不愤!如此这般,广元禅师一直不让他们下山,只是更加严厉督导他们勤习武功。十几年如一日,二人无论轻功、内功、兵刃方面的功夫俱已非同凡响。 他们练的是“游龙金刚掌”,讲究身法灵巧,出手刚猛。广元禅师依着他兄弟手足情深,将此掌法精研成合壁联手之势,谓之“连衣换心掌”,威猛无俦。他们的兵刃却是各不相同。 斩雨轩用的是一对判官笔。斩雨亭是一对护手钩。判官笔专司点穴,护手钩用以锁拿对手刀枪,守中带攻,二人联手施为,力道实以至极。这套联手招式也有个名称,叫“日月争辉”。 武功大成之日,老禅师命二人全力施出“日月争辉”与他对阵。广元禅师乃名震南国的顶尖高手,“雪峰山”的净野大师也曾败在他手下,岂料胜不了二徒珠联合的“日月争辉”! 老禅师哈哈哈大笑,道:“两个娃娃的武功还算差强人意,勉强可以寻仇了。” 斩雨轩奇道:“寻仇?我们有啥仇啊?” 老禅师也是一时高兴说露了嘴,心想,此事再不能瞒下去了,遂把“燕雀山庄”所遭劫难告知二位徒弟。两人听得毛骨悚然,呆立当场,半天没有做声,好久,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情急伤痛之情弄得老禅师也陪着爱徒掉了几滴老泪。还是同门师兄再三劝解,方止住他们的哭声。 痛定思痛,兄弟二人怒火中烧,立志下山报仇。老禅师乃世外高人,善察情理,深知二人如此心境,这个仇无论如何报不了,只怕是飞蛾扑火,旋急挽留二人在山门逗留几天,一来平和心气,二来交代几件事。 当下,安顿二人静习内功,讲习江湖道义,行侠门径,并把人生之险诈,给他们细细解说。无非是如何体察人情,分清善恶。并把“巨灵教”在江湖上所作所为,尽其所知,一一详述,末了,老禅师谆谆告诫二人。 “巨灵教”乃是横行江湖的一大派组织,绝非几个武林高手能对付得了的。必须要联络各方侠义好手,徐徐图之。切切不可锋芒毕露,为其算计。又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切记切记。” 二人谨记师父教诲,拜别师父下山,一路北上,暗暗查访“巨灵教”行踪。 怎奈“巨灵教”在当时乃是半明半暗的半秘密组织,行事诡谲,手段绝毒,从不留活口,弄得人人自危,无不对“巨灵教”畏惧如虎,极少有人谈及他们的去处。这样一来,兄弟二人,行走江湖有年,仅仅知道一些“巨灵教”的小道消息,几乎没有跟“巨灵教”的门徒打过照面。他们自是行踪隐密,别人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江湖道几乎无人识其真实面目,更不要说他们有什么名头。即使偶尔行侠仗义崭露有,也是乔装改扮,有如暗夜流星,一闪即逝…… 直到谢羽晔大闹“丹心寨”轰动武林,关于“巨灵教”的流言,方在江湖道上沸沸扬扬起来,他们也才摸到了一些“巨灵教”的情况,人们似乎对“巨灵教”也不那么畏之如虎,时有所议。他们不知谢羽晔是何许人也,“丹心寨”又位于何方,真是投效无门。 那日,兄弟二人行至伏牛山之西,偶然吓得有人在树林中野餐闲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潜伏草丛里,只见树林中坐着四个灰衣人,正在闲话。 一人道:“堂主此去‘青柳庵’十拿九稳,偏派我们半途接应!” “也好!”另一人道:“反正到那里也没有我们的事。几个‘映波门’娘们,只怕堂主一人都收拾得了! 第三人道:“未必吧,听说那‘映波门’掌门向无忧的‘映波门’式颇为了得!” 先前那人道:“哈,你倒是蛮谨慎小心的。难道俺‘巨灵教’‘金雀堂主’堂主‘千佛手’邬思敬,还奈何不了一个小小‘映波门’掌门,如何能够称霸武林!兄弟,休再说此话。 让堂主知道,你命休矣!” 第四人说道:“王兄言之有理!不过,若有人助拳的话,就又当别论。” 那被称作王兄的人,接口道:“你是说谢羽晔?!不会的。我们的信使号称‘鬼影子’,消息灵通。谢羽晔在哪里,他又不知道!” 斩氏兄弟听说他们是“巨灵教”的人,好生高兴。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天终于让他们给撞上了,倒要看看“巨灵教”的人有什么真本领。兄弟二人相视-笑,也不躲藏,双双自隐身处现身。 坐着的四人听得脚步声,迅急跃起。 斩雨轩道:“你们是‘巨灵教’的人吗?” 那姓王的人,听他们一问,眼睛一瞪,说道:“是又怎样?难道想找老子的晦气?” 斩雨轩道:“想是这么想,不知各位可否给咱们兄弟卖个面子?” “二人既是活腻了,那就打发你们上路吧!”姓王的大声喝道。 “你们四个人并肩子上,还是单打独斗?”斩雨亭问道。 姓王的听得哈哈大笑,说道:“哈,江湖礼数倒是不缺,你们划出道来吧。” 斩雨亭道:“咱们两人玩玩如何?” 姓王的道:“好呀,你出手吧!” 先前开口说话的人手一挥,道:“慢!王兄,我正手痒,把这小子让给小弟过隐!” “行!我这人最是想得开,不吃抢心菜的。” 那人急步上前,也不打话,当胸就是一记长拳招式“毒蛇吐信”。斩雨亭不慌不忙,双手合什,一记“童子拜观音”迎面而上。两人接上手,都是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 几个照面之后,已是打得难解难分。斩雨亭展开“游龙金刚掌”,如神龙出海,掌出如山,掌风飒飒,着着直奔对手要害部位招呼上去。那人手上功夫也有其独到之处。他见斩雨亭掌势沉雄,不敢硬接,闪身游斗,见招拆招,时不时的发出几对异招,朝斩雨亭想像不到的方位击去。斩雨亭知道他意在激怒自己,以逸待劳,他岂能让其阴谋得逞,他知道高手过招,最忌心躁气浮,是以稳定心神,手上却丝毫不缓,沉稳中层开身形,如燕子翻飞般轻灵翔动,迫得对手进退维谷,攻无可能,守而无方,左支又拙。 五十招过去,那人已自落了下风,斩雨亭左手一招“金龙摆尾”横扫过去,那人“金龟缩头”身子右移,斩雨亭又一招“醉翁敬酒”身子偏转如风,人已到了他的在前,陡地大喝一声,如晴天打了个霹雳,舌绽春雷,左手一记肘撞,手臂伸直反手一掌,五指收拢,以掌代招,一记“飞云掣电性一招三式,一气呵成。身法手法精妙绝伦,快如闪电。只听“蓬” 一声响,那人身子已如着风败叶,飘飘忽忽地退去二丈开外,胸骨已被击碎,眼见活不成了! 这伙人本是邪魔外的强寇恶贼,胜券在握时,假惺惺的蛮讲规矩。一朝落败,皆是原形毕露,只见他们三人同声大吼,各执兵刃,齐向斩雨亭辟头盖脑地一拥而上,欲立毙斩雨亭。 他们快、斩雨轩更快。他眼睛望着弟弟与人拼斗,眼角却瞟着旁边的三个人。眼见弟弟胜算在即,早巳自袖中筒中双手执着判官笔,以防变生不测。当他们长剑出手,他的一对判官笔已经迎了上去,双笔连挥之间,一连拆了三招。时间缓得一缓,暂雨亭一对护手钩已经出手。 若是单打独斗,三个贼子恐怕在这个世上还多呆得一时,半刻,待得群殴时,虽然是三比二的架式,人数上点了上风,但是,面对二人联手的“日月争辉”再多几个人,又何足道哉。 斩雨亭双钩出手,连连急挥。护手钩本是锁拿对手兵刃的招式。他们三人如果联手施出“四象剑阵”,或者能够在“日月争辉”的合璧下,走得几招。此时,四方剑阵缺了一角,大露空门。斩氏兄弟长驱直入,三把长剑在斩雨亭迅捷飘风的锁拿中,几曾脱手,容不得他们稳剑喘息,判官笔有如急雨狂泻般落在身上。 要是一人与斩雨轩过招,一朝得手,他的两支判官笔转瞬全身三十六道大穴尽数被制。 如今竟是三人,他随机应变,弹指间已在三人不同部位的“华盖穴”,“灵台穴”、“曲池穴”挂了号,有两人砰砰倒在地上,一人长剑脱手。雨亭生性急躁,本来心中已存杀机,加之三人背信弃义地一哄而上,他此时更是当仁不让。但见那人剑刚脱手,脑袋也如皮球般飞离身子。 “你怎的不留活口呀?” “下不为例!”雨亭咧嘴笑道。 斩雨轩尴尬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如何能够找到‘青柳庵’?” 他这话不无道理,眼前是满目荒山野地,处处林深草密。说找人打听,连房舍也见不到一间。 斩雨亭道:“哥哥,我们看看这些巨灵贼子有什么特征,日后遇着也好辩认。” 雨轩觉得其言之有理,连忙去翻看四具尸体,发现他们左手背上均有一梅花珠砂印记。 “看来,梅花珠砂印记,是‘巨灵教’徒的标志。”斩雨轩道。 两人看了一会儿,沿小路径直东行。停停走走,约莫行了一个时辰,来到一处林子边缘,只见同时三条路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不知选哪条路好。正自迟迟疑疑、踌躇未决之时,猛听得树林里一声大喝:“你们是干什么的?” 斩氏兄弟未及答话,已有两个身着绿色劲装的高大汉子,站在他们面前,对着二人怒目而视。其中一人道:“二位莫不是去‘青柳庵’的?” 斩雨亭连忙说道:“正是。在下不识路途,请二位指引则个。” 另一人阴侧侧地一阵冷笑道:“好,老子指引你们去阴曹地府!” “府”字音还在空中,人已到了面前。只见来人双手一招“苍鹰扑兔”向斩雨亭面门抓来,指如钢钩,来势凶猛,指风“嗤嗤”有声。 斩雨亭不敢怠慢,暗运内力双掌平平推出,他这招“小姑推磨”,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蕴内力,那人识得厉害,骈指为掌,接下来来势,双掌接实,“蓬”声大响,震得两人均向后退,那人已知对手内力在他之上,不与硬拚,仍使“鹰爪手”加环进击。这人手法怪异,招式并不使老,点到为止,频频施出,围着斩雨亭周身上现,挥手连抓带点,而且身法灵巧,手法更迅捷无伦,斩雨亭只觉有好多的手指逼近身前,虚虚实实,颇难应付,当下气沉丹田,抱元守-,眼风六路耳听八方,以不变迎万变,以静止动,对方一时倒也奈何不了他。 那边斩雨轩与另一人也斗得难分难解。这人拳掌交加,手上的硬功夫比同伴高出一筹,出手劲足力猛,掌风带煞,这人出招讲究沉稳利索,一拳一掌徐徐施出,干净利索。 斩雨轩展开他师门绝学“游龙金刚掌”与之对阵,正好旗鼓相当。但那人经验老到,自知内力未必拚得过斩雨轩,不敢轻易涉险,且不急于对掌,只是避实击虚地横切竖削,觑空进击。拳掌出击击恰到好处,旁人看来,两人不是在作生死搏斗,好像在比划招式、切磋武功。殊不知这两人的比拚较之斩雨亭他们凶险得多,双方俱是真力相向,力透双掌,每招每式毫不含糊。只有稍有不慎,生死立判。 斩雨轩知他在用“疲劳战术”,极力消耗的真力,摸清他的套路功底,以求一逞,因而也自稳扎稳打。双方都不急于求成,慢慢地战在了胶着状态。 斩雨轩猛然想到,对手此番“粘”着他,似乎并不全在以逸待劳。回想先前那四个灰衣人的谈话判断,“青柳庵”乃“映波门”驻地,而且都是女的。他们这伙巨灵贼子武功兀自不弱,可想而知他们的堂主更在他们之上。那样,“映波门”是凶多吉少,他们得赶往“青柳庵”救援。再则,“青柳庵”一旦事了,等到他们的人手一到,他们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终是寡不敌众,正正地中了对方的圈套。 先前的四人与眼前二人,正是摆在沿途接应的后援。如此一想,斩老大心中情不自禁的一凛高手比拚,差不得毫分,这般思忖斩雨轩多多少少有些儿分神,对手非比等闲,尤其心智为上。看这场争斗,处处隐伏杀机,岂容斩雨轩心有二致!对方觑空一记“洞天佛地”,痛下杀手。斩雨轩毕竟一代大侠广元禅师的传人,眼见敌人瘁不及防拼全力的放手突袭,他立即抖擞精神,展开师门绝技,一招“春江一曲柳千条”,双手连挥,掌风呼呼,掌影如山拆解来势。掌力之刚猛凌厉实出对手意料之外,震得他双掌酸痛,“蹬蹬”一连后退五步。 斩雨轩当机立,并不进攻,身子一闪,已近斩雨身边,大喝一声:“连衣换心掌!” 兄弟二人心照不宜,立即配合默契取联手合璧。这珠联合壁的“连衣换心掌”威力之强大,两个绿衣人远远不及。与斩雨轩对招那脸,最后一招已经是拼全力地孤注掷,却被斩雨轩施绝招化解,实已到了图穷匕首见之的困境。他们做梦也未料到,对手还有更加厉害的后着先进着他们,早已吓得丧魂落魄,手足无措。接手之间,已则迎对生措,不过是三招两式,斩雨轩一着“云手”与他对阵的人那胸骨震碎,内脏移位,倒地身亡。与斩雨亭对招的那个人更惨。斩雨亭左手一拂,右手“泰山压顶”,打了他的天灵盖,顿时脑髓横溢。 这样一来,他们无意中帮了“映波门”一个大忙,消灭了“巨灵教”沿途接应的点子。 “映波门”自然不愁“巨灵教”来报复,“巨灵教”也不知道他的“金雀堂”和“雁鸣堂” 二位堂主所向何往。 斩雨亭望着哥哥笑了笑,道:“又忘记了没留活口!” 斩雨轩似乎心有所属地连道:“快走,迟了,怕来不及了!”说完两人展开轻功急急向东奔去。 他们若是向北,二人就会遇到那个心急如焚,急欲寻找谢羽晔的小姑娘凌无灵。他们却直趋东进,与凌珑失之交臂,也没有找到“青柳庵”。 两人急急奔行了两个时辰,哪里见得到“青柳庵”的影子。他俩又转身向北,刚好一个大包抄,绕过了“青柳庵”所在。两人如此又走了一个时辰,驻足打听,此地已距洛阳不远。 两人好不沮丧,干脆向西而行,那日到得开封,偷偷一问,什么消息也没找打听到。兄弟二人在开封游玩了一些日子,复又西进,想到“丹心寨”去找谢大侠。 兄弟似乎有些不耐烦,一路上懒心懒意地边走边玩,到处游山观景。南方人到了北方,许多东西都感觉新奇。虽然到中原已有向年时光,好奇之心兀自不减,一时倒把正经事儿丢置脑后。 那日,二人正在大道上行走,见路旁一片枣林。雨亭好奇,要到枣树林里观赏一番。两人穿过枣林来到一座小山上,猛见一红衣少女自山下经过。斩雨轩偶然一瞥之下,“啊”地惊呼出声。你道怎地,他看到了那女人裸露的手背上的梅花珠砂印记,一时复仇之心猛增,赶紧小心对弟弟说道: “这个贼婆浪是‘巨灵教’的人,咱们不如跟着她,到‘巨灵教’总坛去探探虚实如何?” “好主意!”雨亭点头赞同,道:“咱们就死死地跟着这贼婆娘。” 这个女人正是夏狐手下的弟子红绫女,她被谢羽晔打败,慌不择路,急欲逃回贺兰山“巨灵教”总坛。 斩雨轩看好她的狼狈样子,知道她是被人打得落荒而逃。斩雨亭有意把她擒获,审问一番。 雨轩急急说道:“使不得!一个女流之辈,敢于单独一人在外东奔西走,非比等闲,说不定还是‘巨灵教’中的小头目,我们要擒她,她非得跟我们拚命不可,困兽犹斗嘛!弄不好,一失手又被咱们宰啦!” 雨亭点了点头道:“嗯,有道理!即使把她抓住,男女有别会添不少不便,恐怕会惹出麻烦来。” “干脆,咱们就这样盯着她。看她走的尽是荒僻野地,既不会怕她跑了,又不用担心会招人怀疑。”斩雨轩说道。 兄弟俩这般一商量,决计暗暗跟踪她。岂料,跟踪这个女人却不那么简单。她时时易容换装,有时是女妆,有时又扮作男子,有时装老太婆,有时又改扮成槽老头子。稍一疏忽,就被她甩开了。好在两人轻功非凡,耳目灵敏,既没有被甩掉,也没有被她发觉。这样,一直跟着她到了银川。 可是,一人银川,她就失了踪迹。明明在一座庙前转悠,眼睛一眨却不见人影,找来找去始终找不到她的踪迹。 “我估计这庙是他们的一个联络处。”斩雨轩推测道。 “你说的就是这座”苟奴道。 “正是。”斩雨轩道:“这庙中香火并不旺,只有两个和尚,晚上也不关门。方才苟兄进来时,我们以为你是他们的眼线,想生擒活捉,问出一个所以然。因为你来这里非止一次,我们跟踪你几天了。” 顺竹道人笑道:“哈,不打不相识!”遂又问斩雨轩道:“你们是否对这个庙里的情形探察过?” “查过,”雨轩道:“庙中只有老少两个和尚,小和尚只是成天打扫殿堂,侍候老和尚。 老和尚几乎什么也不理睬。我们上香时,他黯然一边,一天难得开口说话,到晚上,就进到他的禅房念经打坐,从不出房门。” “他的禅房,你们进去过没有?”顺竹道人问道。 “没有,”雨轩道:“他的禅房门总是关着,似乎里面有暗锁,四面又无窗户偷窥。” 苟奴说道:“我们在这里说话,他会不会偷听?” “不会的,”顺竹道人连连摇头道:“你们打斗时,我已在后面巡视过一遍。老和尚在念‘金刚经’,小和尚在一旁打坐。” “前辈难道上了他的屋顶?”苟奴道。 “那岂不是打草惊蛇?!我只在他禅房外二三丈远的地方伏地听声。”顺竹道人说。 顺竹道人功力通玄,耳目已非常人可比,而且伏地听声,在很远的地方耳贴地面,就可发觉周围数丈方圆的任何微小动静。所以,顺竹道人断言无人窃听,是很有道理的。 “前辈何时到此?”苟奴问老道。 “昨天就来了,到处找你不着。方才见他们兄弟闪身入内,身法轻灵。事出偶然,我即随后进来了。你来了几天,有什么收获没有啊?”老道复问苟奴道。 苟奴遂把他几天来,所探得的情况详详细细说了出来,顺竹道人凝神聆听,思忖片刻,道:“我们要想方设法打入‘赤石岭’探悉‘巨灵教’的内部情况。不过,这事情可不容易! 好在我们已有四人,先要找一处落脚的地方才好。” 苟奴道:“最好能与‘丐帮’联系上,有了他们帮忙,何愁大事不成!” 顺竹道人想了想,说道:“尹帮主应该有信来此。难道他们那边事情未了?按说,有谢羽晔他们,还有‘丐帮’江长老相帮,他们应该是顺利的。如何没有消息呢?” 他们哪里知道“丐帮”银川分舵的人,早巳在四处查访他们。虽然苟奴身披三角形红色讨米袋的信物,毕竟这联络信号只有分舵舵主知道。他为了安全考虑,并未向帮众公开此事。 弄得看见信物的人不知道,知道信物的又没有看见,真个是背枪不遇鸟,栖处无猎人。 第二天,三人都披着三角形红色讨米袋,着乞丐打扮,四处行乞,留顺竹道人在另一处荒庙等待消息。他们对先前那座庙宇始终不放心。下午,斩雨轩终于和“丐帮”的人联系上了。 “丐帮”银川分舵舵主叫韦光,人称“花面书生”,只见他白白净净的一副文士打扮,年纪不过三十来岁,说话轻言细语,文绉绉书生气十足,手执一把折扇,谁也不会相信他是个乞丐头儿。 “丐帮”银川分舵,虽是分舵,实在不小,西北一带几乎全归它管辖。名为分舵,其实不属总舵控制,至少是“听调不听宣”。总舵也管不了这么远,只是同为天下”丐帮”有时互相接济罢了。 尹帮主为人仗义,侠名远播,西北“丐帮”对他倒是非常尊敬,凡事言听计从。自从尹帮主失踪,中原“丐帮”四分五裂,双方失去联络。但“巨灵教”对银川分舵不敢轻视,原因是银川分舵势力既大,地盘又广,韦光又非尹继维可比,他极少外出,一意坐镇银川,还暗寓此人理事精干,想要制服他并非易事。 何况“兔子不吃窝边草”“巨灵教”意在称霸中原武林,不愿在西北“丐帮”势力范围内大动干戈。韦光又是极有眼光之人,时时约束帮中弟子,决不与“巨灵教”发生任何龃龉,是以,双方倒是相安无事。 前两天,韦光接到飞鸽传信的消息,知道尹继维已恢复中原“丐帮”,请他出面协助前来探查“巨灵教”内情的顺竹道人和苟奴,韦光行事何等谨慎,对此事秘而不宣,只亲自一人在银川街头暗暗寻访。 待见到顺竹道人等四人,问清尹帮主的情况后非常高兴,忙把他们的处境向四人解说一番。顺竹道人他们自然理解他的难处,只请他为他们安排一个秘密据点,介绍有关情况,有事可派亲信秘密联系,绝不把他牵扯其中。 韦光喜自不胜,连连说道:“前辈见谅!” 顺竹道人言道:“你们能够提供些许情况最好,别的事情一概不管,若被‘巨灵教’发觉,你们与其作对,别说对你们不利,我也不能顺利行事,实在有害无益!” 韦光道:“你们在银川,行事越隐密越好。这里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你们昨日所在的‘佛祖庙’,就是他们设在银川的一个据点。那里外松内紧,内有暗室地道与外面相通,表面不与外界接触,老和尚虽也是他们的人,但不参与其事,只是一个普通庙祝。不过,千万不要再去那里,以免引起怀疑。” 顺竹道人他们的秘密据点座落在-处废弃的宝塔下面,周围一处荒芜,到处是砖碴碎石,杂草丛生。里面有一间地下秘室,非常宽敞,铺盖家具一应齐全,住四人绰绰有余顺竹道人到处巡视一番,此地算得是隐私方便,遂满意的点了点头。 “谢谢舵主的一番苦心安排,实在好极了!”顺竹道人连连点头说道。 韦光谦和地微微一笑,说道:“各位是远道贵客。若不是为了消灭‘巨灵教’,发请柬也难得启动诸位到此。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接着,他把联系方法告诉了四个人,然后起身告辞。四人躲进到秘室饮餐一顿,坐下来商量下步计划。苟奴道:“从韦舵主介绍的情况来看,‘赤石岭’的防范并不如我们想像的那般秘不透风!” “‘巨灵教’似乎自视甚高,以为无人敢老虎嘴上拔毛,我们不妨小心试探一番。”顺竹道人说道。 “前辈言之有理!”苟奴喜道:“先前晚进思忖打入他内部。今天听韦舵主一说,与其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打入内部,不如翻过山头,自他们的哨卡旁边进去侦探。” “好是好,”斩雨轩说道:“只是这样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发现,路就被我们自己堵死了。” 苟奴点了点头,约略思忖,又对顺竹道人说道:“以前辈的武功,不难深入腹地,侦察他们的布防,以及真正的实力。‘巨灵教’除了教主和四大护法,是否还有未露面的异士高手。这是我们最需要晓得的情况。” “我也是这样想的。羽晔曾对我言及此事,他最担心的就是暗藏的高手。‘巨灵教’敢于在江湖武林这般猖獗,当是有恃无恐。单单是教主和护法,武功再高也不足虑!” 斩雨轩道:“前辈可曾有什么预感么?” “没有!”顺竹道人道:“只是不知飞云和黄鹤居士是否还有人世?他们若在,当有一番惊天动地的杀劫。说不得还要把你们二人的恩师广元禅师请出山。若这两个魔头已死,倒不足虑。” “我们先探下虚实再说。”斩雨轩说道。 四人商谈至深夜,议定由顺竹道人带着斩氏兄弟去“赤石岭”先行刺探…… 第二天下午,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银川直奔“赤石岭”后山。夜幕降临时,已翻上山顶。 山顶上的哨屋,是用石头砌成的尖顶成宝形的房子,房子并不太高,自顶尖至地面不过一二丈高下。 顺竹道人飞身上屋,屋面乃圆形尖顶,整个成尖锥形,上面光滑如镜,有二十来高。顺竹一招“神龙出水”,轻落顶尖之上,尖顶有如一顶笠帽盖伏其上,帽边约略向下伸出,中间有尺许间隔,便于里面的人观察四方。顺竹道人双脚勾住顶尖,头向下望里看去,里面有四个人在喝闷酒,床椅俱全,毫无异动,连忙轻跃而下,施“蚁音传声”,招呼斩氏兄弟道。 此地无碍,下去!” 三人急迅奔到山下,眼前是一堵石砌的围墙,高约二丈。三人闪身入内。此处乃是后花园,花草繁多,花园前面是一排排石头房子,里面住的都是“巨灵教”待众,三人近前,只见每排房又隔成一间间的,住着十多人,都在那里或睡或打牌赌搏。那边也是一排排的房子,中间一条大道,把房屋分开,花园分开成两个花园。他们沿着大道,借物藏形,穿行花丛中,这段有大半里距离,中间见到两队巡逻的衣武士;一路迎着他们向前,一路自左至右地在横截大道的小路上穿过,每队人。大道尽头已至墙边,他们发现围墙也直到山边而没,这里其实是陡壁悬崖。 陡壁面对大道有一拱形洞门,两扇巨大的石门紧冈着。过了约半个时辰,大门洞开,自里面走出四个黑衣武士,手持长矛,径直向前。 顺竹道人颇为奇怪,这西北的天气,白天都是灰蒙蒙的,更不用说夜晚,没有灯光,到处是黑沉沉静悄悄的,一片黑暗,毫无生气,连这行人行走的脚步声也极小。倘若说不易被发觉,别人也不容易被他们发现,不过徒添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氛,也许这就是他们夸以防备敌人的心理战术吧。 试想,若没有他们这般武功卓绝、胆识过人的高手,谁又敢轻易涉险。这闭塞沉闷的气息早使人丧魂落泊,继而畏缩不前,哪里还辩得出东西南北。“巨灵教”果然有些出其不意的诈术,常人意想不到。 顺竹道人遂用“蚁音传声”招呼斩氏兄弟道:“你们小心隐蔽,待老夫独自一人进洞去探探虚实。”言毕,身形一闪,人已到了门里边。 这时,两扇石门复又徐徐关闭。顺竹道人一进门,只觉阴风惨惨,恐怕气氛比之外面更甚。两壁厢隐隐现出萤火,星星点点,乃是镶嵌壁中的宝石之光,照得宽大的走廊轮廊显现,极不易隐身。 走廊当面是台阶,响竹道人先自台阶拾级而上,上面是一平台,通过平台分无数盘施小巷,每条巷道尽头通向一间房门口,外面虽暗,屋里却宽敞明亮。顺竹道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施“缩骨伸筋”法躲在暗角偷窥各自房动静。 但见这些房子空无一人,只有右边房里传出人声,无定道人侧耳聆听,里面有人道: “教主极少出门,怎么这次去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回来?” 另一人道:“护法容禀,想是那谢羽晔还没有到那里,或者谢羽晔巳毙,教主一鼓作气在收拾残局。” “胡说!谢羽晔若是那么容易击毙,我也不致败得这么惨唉!我春风道人一世英名竞毁在这乳臭来干的娃娃手中,心实不甘!” “尊驾不必过虑,教主定会为您老人家报仇的,您还是调息身子要紧……” “哼哼,还讲什么调息!教主若为老夫报了仇,自然是好事。不过恐怕我从此要被打入囚室,再也不是什么护法了!”春风道人沮丧地说。 “护法过虑了,教主对您老人家情同手足,决不会如此无情。我教大事未了,正是用人之际,护法何出此言!” 春风道人呵呵一笑,说道:“小子此言倒是不无道理,老夫恐这个仇不容易得报,谢羽晔这小子的功力实不在教主之下,甚至还要略高一二。” “真人,你可曾想到,这次教主出马,乃是恃着,‘万流归一大法’。又有万、冬二位大人辅佐,加之靳堂主,四人合力,谢羽晔纵有天大的本领,也难逃厄运!” 顺竹道人听得心惊肉跳,心道:“晔儿此番休矣,这却如何是好!”急得一时手足无措。 他毕竟是世外高人,心知自己此刻身在龙潭虎穴,不可造次。先探听此处情况,回去再作道理,遂定下心来,听屋里春护法还在说话,道:“我这一身功力,恐怕没有三五个月时间,不得复元……” 顺竹道人不再听下去,自原路返回,下阶级转至左边,左边巷道比之进门的走廊窄了许多且回环曲折,到处是房间,他暗暗数了数,计有数十余间之多,比之上面的房子小了许多。 心想,上面的房子大概是“巨灵教”四大护法的寝居,里面人好像宽敞的房间乃是厨房。转过厨室再向前,弯弯曲曲走了许久,一扇玉石大门挡住去路,门上嵌一颗大大的宝石,光芒四射,宝石下面有三个大字:“神功堂”,字为石,再下面是书写的几个字:“无教主令谕,进此门者死!” 顺竹道人沉思片刻,用手一推,石门纹丝不动,发力再推,石门还是不动。他双手四处摸索,却找不到任何机关,遂转身四处打量,倒有两处地方,极好隐身。门紧闭,连忙缩身贴在门顶边,约有半盏茶光景,自洞廊深处的左边转出四人,行至门边.手按一颗宝石,巨大的石门立即自两边分开,四人走出大门,跟着四人走进来,巨大的石门复又慢慢合拢。就在那正要合实的一瞬间,顺竹道人身形晃动,人影倏忽不见,身体已到了门外,连忙招呼斩氏兄弟,自洞门边行至围墙壁交接处,跃上围墙。 三人回到住处已过午夜,只见苟奴盘膝坐在密室前面隐蔽的废石间,见他们三人平安转回,高兴地长身而起,连连问道:“前辈所探情况如何?” 顺竹道人深深叹息道:“情况已大致探清,只是晔儿可能危险!” 苟奴听得一喜一忧,喜的是一夜之间已把“赤石岭”的情况探得一个眉目,忧的是谢大侠可能有难,他急道:前辈何出此言?” 顺竹道人遂把魔窟中所探情况及春风道人的话,详详细细地说给三人听。不听犹可,三人听他此言,个个均是忧心如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斩雨亭道:“难道谢大侠一定对付不了他们吗?”顺竹道人望着他苦苦一笑。 “无量寿佛!小友,你哪里知道,这‘万流归一大法’乃西域人所传。曾听吾师所说过,‘万流归一大法’能把数人的功力集于一人之身。你想‘巨灵教’教主姜铁庵乃是飞云和尚与黄鹤居士的唯一传人。二魔头曾经在武林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的劫难,几乎无人能敌,多少武林高手死于他们手下,姜铁庵的武功得其真传,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近几年,传说他的‘万血煞功’内功已有九层功力,实在与晔儿相差无几,有二护法和一堂主相助,合四人之力,晔儿纵有回天之力,也是枉然。加之他们恐怕又是搞突然袭击,这就更凶险。” 苟奴沉重地点了点头,忧悒地说道:“倘若谢大侠有失,后果则实不堪设想!” 斩雨亭到底直性子脾气,他却不以为然,只听高声说道:“前辈何必如此忧心,又道是吉人自有天相,谢大侠未必不能绝处逢生!” 顺竹人双手合什,道:“无量佛!但愿小友此言不差,我们也只能如此着想了!” 此时,夜已快尽,四人各自回自己床边休息。苟奴先是坐在废石上已运功凋息了几个时辰,躺下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时已近午,睁眼一看,斩氏兄弟已经起床。顺竹道人不在室中,一问才知道他出外找韦舵主探听消息。苟奴知道他放心不下谢羽晔那边的事,心里顿时也沉甸甸的。 此后几天,三人又连续到“赤石岭“去了几次,探清了他们练功的地方,并知道有一个西域人,他们称之谓“阿米圣僧”的西域和尚,正教授几个堂主习练“万流归一大法”。这个西域和向似乎与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有过一段交情,并曾救过他一命,是以感恩报德,专程来“巨灵教”授与他们“万流归一大法”。 顺竹道人每次去“赤石岭”,来去不过一二个时辰,远没有第一次侦察的时间长。而且沉默寡言,郁郁不乐。这种情形,给其他人心头也罩上了一层阴影…… 好在韦舵主终于得到可靠消息,得知谢羽晔几人在“断魂崖”,与姜铁庵等人遭遇,激战了一场,双方各有损失,谢羽晔也受了一点轻伤,但并无大碍。 四人听后大喜。顺竹道人双手合什,高宣佛号,道:“无量寿佛!雨轩小友果然言之不差!” 这之后,-连数日,每次去“赤石岭”,均是午夜之后方回,顺竹道人使出混身解数,终于探清了事件真相。“断魂崖”大战,姜铁庵他们几乎吓破了胆,深感末日来临,加紧闭关练功。 真是天缘巧合,那晚正值姜铁庵心腹亲信把几十个外面绑架来的普通人,绳捆索绑蒙住双眼,用绳连着牵入“神功堂”,顺竹道人尾随他们偷偷潜入。过了一段巷道,尽头有一间精致的居室。过了此室,里面一间大的似客厅的房间,这些人进了屋,身上的绳索蒙面巾都被摘除,只见里面桌上摆满茶食点心,任其食用。 顺竹道人不及细看,继续前行。前面又一大屋,有石一看,那里仿佛是酿酒作坊的炉门。 有两人往里面把一块块二尺见方的黑色石头,用丈许长铲,铲入炉中,黑石立即“呼呼”燃烧起来。 顺竹道人见多识广,知道这是西北一带山中产的油石,能够持久燃烧,当地老百姓用这种石头烧菜做饭,或者烧窑,非常方便,一点即着。 老道转身上至屋门边,自另一面暗门小孔向内窥视,原来那房子中有-巨大石盘,足可容十人在其中沐浴,此时只有一人,盘膝坐在沸腾的水中,水淹双肩,闭目入定。不一刻有一块木板慢慢称近那肋膝而坐的人面前,木板上躺着一赤身裸体的人,木板四角用绳吊在屋中两根横梁上,另一根绳控制着悬空的木板徐徐移至那人面前。那人并不睁开眼睛,只是双手抓住躺在木反上的人,躺着的人事先已制住穴道,毫无反应地任其施为。那人一拧劲把躺在木板上的人头颈扭断,低头用嘴对着断颈吮吸泉涌般喷出的鲜血,待血吸尽,复又缩手静坐,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自始至终双目紧闭,动作死板如机器人一般…… 顺竹老得血脉喷胀,几欲动手,毕竟他的定力高超,连呼吸也没有吐开…… “那大概是姜铁庵在练‘万血煞功’功?”斩雨亭道。 “无量佛!这个人面兽心的贼子,居然吸活人血练功!怪不得吾师曾经对我讲,‘万血煞功’内功是极度邪恶的魔功,害人至深。今日一见,真令人悚然心寒之极!” 斩雨轩愤愤说道:“日后若擒得此贼,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顺竹道人沉声道:“传说‘万血煞功’功,练到至高境界,混可血红,邪门得紧。我今天看姜铁庵的头脸和双手,均是皮色殷红,可能快练到了十二层功力的至高境界。一流武林好手,恐难在他手下走过十招,不知晔儿能不能够对付得了啊!” 雨轩道:“前辈休要心烦,谢大侠在‘断魂崖’已会过他-次,自有制住他的办法。姜铁庵他们竟然那样害怕谢大侠,可见谢大侠能够治得下这个魔头!” 苟奴喜道:“斩兄言之有理,前辈不必过虑。他们自‘断魂崖’,以他们四人合吃力,对付谢大侠尚且不能取胜,姜贼就是‘万血煞功’功大成,也不足虑。只不知‘万流归一大法’,前辈可有破解之法?” “没有!”老道喃喃道。 斩雨亭道:“我们何不把那什么‘阿米圣僧’掳去‘丹心寨’,‘万流归一大法’自然不战而败!” 顺竹道人微微一笑,道:“小友也太把‘巨灵教’小觑了,你可曾知道,我进这魔窟,费了多少心血,方才探得他们的这些情况。我不但把一身修为尽数施出,且花尽心机,还不能保证没有疵漏。这还是因为他们全力对付晔儿,家里防范松懈‘断魂崖’一役又有几分垂头丧气,而不意有人涉险他腹地,侥幸之机实不可史。想要生擒那西域和尚,实在比登天还难。稍有动静,他把石门紧闭,内里机关重重,纵有绝世神功又奈他何!小友不可作此无为之想。””我们可否在和尚身上施毒……”雨轩犹犹疑疑的说道,话末说完,已被老道截住! “不可!任何异动都会使他们顿生警觉,一待机关发动,绝难全身而退。恕老夫直言,任何捷径取胜的想法,诸是梦想。二位小友听吾一言,休要异想天开吧!” 苟奴道:“咱们还是回‘丹心寨’再作理论吧!” 翌日,四人离开废密室,匆匆会过韦舵主,乘夜色迷蒙离开了银川。 四人此行虽无战绩,但侦察到了‘巨灵教’总坛的内情,而且自己毫发无伤,甚至没有惊动敌方,算得是神不知鬼不觉,这份成果,已经非比寻常。虽然某些事令顺竹老道心绪烦乱。其他三人却是满面喜色,好一副踌躇瞒志的神色。 他们一睡上谈笑风生,引得顺竹老道也自心动,心想此次剿灭“巨灵教”,各方高手云集,能人异士不少,到时自有迎对之策,何须我-人操心,岂不是多事,如此想,倒也心安理得,遂自收敛心神,与三人同声饮乐。 这一日,四人来到六盘山下一个叫做”西原镇”的小镇,虽只有百十来户人家,倒也热热闹闹。 四人欲找个客栈住下,顺竹道人忽然沉声道:“距此不远的小山上,有一座云山寺,寺中老和尚曾与老道有段交情,老道想去会会他,怎么样?” 苟奴三人当即与老道约定,明日戌人去“云山寺”会他。老道就此别过三人,直奔“云山寺”而去。 “云山寺”庙宇宏大,寺中共有几十个和尚。住持云雾和尚见到顺竹道人非常高兴,两人谈笑风生,连忙接至禅房。 云雾和尚本是“少林寺”俗家弟子,早年离开“少年寺”,几经周折,在此“云山寺” 出家。十多年前,顺竹道人,顺竹常来寺中逗留,两人谈经论武,一住月余,云雾和尚的“魔云剑法”得自少林真传,顺竹的“华山剑法”海内闻名。两人谈讲剑法要诀,高兴之余,免不得切磋一务,好生得意。 只是近些年来,云雾和尚自寺中住持圆寂,他继任寺中住持以来,一心精研佛经,料理寺内事务,于武学一道已无瑕探究,仅作健身之道,晨起拳路,极少握剑。如今,顺竹到此,也不过讲经说法,各抒已见。虽如此,二人到底谈话投机,彻夜不眠。 第三日午时,顺竹道人方悟起苟奴三人未来寺中寻他,忙问云雾大师,寺中可有三人来寻他。云雾和尚随即招来执事寻问,原来并无人来要听听他。顺竹道人好生奇怪。 云雾和尚问及由来,他方自把近数月来的经历和江湖武林欲联合剿灭“巨灵教”的详情,一一告诉了老朋友。 “六盘山有一伙占山为王的强人,莫不是与他们有关?”云雾和尚说道。 “这伙人是什么来历?” “虽是干的黑道营生,倒也行侠仗义,从不干扰黎民百姓,我们这寺庙还受他们的保护,前来的香客上下山俱平安无事。” “我倒要去打听一番。”顺竹道人说。 “西原镇”只有一家客店,到客店细打听,老板推说不知,声言并无此三人投店。顺竹老道察言辨色,似乎觉得客店老板有意推脱,疑念顿生,略一思忖,当即在那客店住了下来。 岂料一夜平安过去,店里毫无动静。顺竹老道颇感莫名,一时倒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二天,他独自朝“六盘山”寨子走去。山寨距大道很远,沿途虽有不少暗桩哨卡,他们却不理会行路道士。老道暗暗探察山寨周围形势,记下各处方位。 是夜,展开轻功直奔山寨,老道轻功造诣不凡,行若飘风,沿途哨兵只觉影子晃动,倏忽不见,恍然不觉。 山寨房屋不少,老道隐身正厅檐下,朝里一看,正厅坐着几人,正在议事,上首两人显然是他们的头儿。 “前日掳来的三人可曾有什么口供?”右边那人间道。 下首一人道:“启禀大寨主,那三人自醒来以后,不吃不喝地一直骂声不绝。” 大寨主身边那人道:“他们骂些什么话?” “他们……”来人嗫嚅道:“骂得难听极了,什么强盗,贼子的,骂了个够!” 左边那人须眉倒竖,双眼圆睁地大怒道:“妈的!你们不好动刑吗?” “他们武功高强,属下恐有不测!”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干脆打发他们算啦!” 大寨主道:“贤弟休要鲁莽,这几人恐怕有些来历,不可造次!” “焉知他们不是‘巨灵教’的人?” “不会的,若是巨灵贼子,山寨断不会这般平静。再则,他若是巨灵贼子,定必抬出‘巨灵教’的牌子吓唬人的。待他们约略平静之后,让我亲自去会会他们。” “我听大哥的就是了。”左边那人道。 顺竹道人听到这里,兀自定下心来,暗道:“这些人既然敢与‘巨灵教’做对头,恐有隐情,何不如此如此,多有几个朋友,对大事有益无害。”想罢,也不急着救人,立即离开山寨。 第二天,顺竹道人只身来到山寨,仍是无人阻挡。直行至寨门前,才有两个守门喽罗拦住问话。 顺竹道人道:“你们大寨主可在山寨?老道要会会他。” “请少待,”其中一人说完,立即飞奔人后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有十多人自正厅走了出来,中间两人,老道识得是昨晚在正厅上的二人,也就是山寨寨主。 进去报信的喽兵走上前来,道:“有请!” 顺竹老道急步走到厅前坪场,距二人丈许止步。抬头看那大寨主,只见那人身高八尺,清瘦精干,两眸炯炯,双颊突起,显是内力不弱。遂双手合什,高宣佛号。 “无量寿佛!前面来的可是大寨主?” 大寨主正色道:“在下正是,道长找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顺竹道人又宣一声佛号,道:“无量佛!老道有三个朋友,无故被寨主掳上山来,可否请他们出来与老道一见。” 左边那人道:“没有那么回事!” 顺竹老道看此人比大寨主低下一头,满面胡须,显得又矮又黑,粗俗不堪,遂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寨主还是放明白些,交出人来的为好?” 矮黑之人道:“嘿嘿,怎么?要跟我们弟兄过不去咋的?难道还怕了你这牛鼻子不成?” “无量佛!”老道说道:“施主出言不孙,你怪老道不客气了!” 矮黑人呵呵大笑,道:“哈哈,老牛鼻子要打架吗?老子正自手痒。老实告诉你,人在我这儿,有本领你就领去。” 顺竹道人道:“怎么讲,请二位施主划下道来,老道奉陪就是了。” 大寨主正色道:“道长乃是方外之人,何必与薛弟一般见识,难道什么事情说不清楚,非得动手吗?” 顺竹道人厉声道:“二位平白无故地暗施诡计,把人掳上山来,再有道理恐怕也跟你们说不清楚!” 大寨主听他主话语气生硬,心中已有几分气恼,遂沉声道:“道长定要见个真章的话,在下兄弟也不是怕人的人,道长自忖有几分胜算的把握?” 顺竹道人冷冷一笑,道:“哼,二位施主恐怕讨不了多少便宜吧!” 那姓薛的早巳气得七窍生烟,怒声道:“兀那牛鼻子,你少逞口舌之能!有本事的咱们手上见功夫。方兄,咱们上!” 顺竹道人沉声道:“二位施主,请赐招吧!” 你道这顺竹道人乃“华山派”长老,又是一代大侠谢羽晔的师祖,以他的身份今日为可有这般冒味之举?其实,这些都是他故意做了,意在激怒对方,试试他们的功夫。 能够与“巨灵教”贼魔作对的人,武功固然不弱,但到底有几层硬功夫,这需要比试一下才明白,这是他的真实意图,也是为晔儿着想,日后围剿“巨灵教”,一流高手多多易善,晔儿亦好因人而异的作一番安排。 顺竹老道话刚落音,薛寨主已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出手就是一记长拳“丹凤朝阳”,气势如虹,拳出有风。顺竹老道身形闪动,避开来势。 方寨主也不怠慢,纵身顺竹道人侧边,左掌拍向他的腰间“京门穴”,右掌迎上“肩炎穴”。这乃是一招“披星赶月”的招式,出掌凌厉更甚于前。看他二人配合默契得这般天衣无缝,老道不敢大意,遂双袖拂出“飞神狂女”的妙招“横江栽斗”。方寨主识得厉害,好在招未使完,平身后滑,人未转身,后移避招,灵巧之极。 顺竹道人招一施出,薛寨主业已攻到,两人一来一往,人如穿梭,拳掌交加。饶是顺竹道人武功卓绝,也颇难应付,他想,这两人的联手招式好生了得。当即稳定心来施出“拂云闪电掌”。这“拂云闪电掌”乃是他近几年来新习的独门掌法,还没有用过,今天牛刀初试,真气遍布全身,双袖连挥。方、薛二人只见掌影重重叠叠,迫得他们心胸窒息,忙运气调息,复又迎上,双管齐下。老道把真气贯注双袖,挥袖相向,两袖展开如大刀铁板般相击的铿锵相击的铿锵有志。对招之下,震得二人双手酸麻,方知遇上了绝顶主手。侥幸他们招式精妙,配合有方,加之内力精强,还勉强在他手下走得几招,也仅几招而已。 继续下来,饶是他们的招式配合得浑如一体,也挡不住老道那如潮般汹涌澎湃的强大攻势。 两位寨主眼见自己力不从心,每招每式迎着那雄浑无比的刚猛来势,恍右以卵击石。顺竹道人这“披云闪电掌”乃是他精研了数十余年,积毕生武学精髓习练而成。 说也奇怪,两位为老道言语所激,心中豪气干云,持着一时血气之勇,欲与老道一决雌雄。明知此举自不量力,偏不服输,一味强攻猛击,以死相拼。几招一过,两人过意相通,招招尽施两败俱伤的杀手绝着。 这下就难住了顺竹道人,他原本只想试试二人功夫,岂料他们以死相拼。要他们倒下去不难,难就难在人倒地而身体。须知,这‘披云闪电掌’的招式之精强,非同小可一朝击中非死即伤。降非有护体神功,如羽晔的‘昊阳神气’和凌珑的“九幽阴气”与‘玄冰神功’合二为一,一般高手即使练成铁布衫一类外功,均能为“拂云闪电掌”所破而伤身。 顺竹老道多识广,深知二人联手这势,在江湖上堪称一绝,一流高手也难斗得过他们。 如今真正是进退两难。 老道毕竟一代高人,片刻之间自想好了主意。看他双袖真气鼓荡,一招“大鹏展翅”,如飓风海浪般涌向二人,其势威不可挡。迫得两人连连后退,身子拿桩不住,摇摇欲坠这“大鹏展翅”乃“披云闪电掌”的拿手绝招,意在击得对手招架不及的瞬间猝下杀手,式中套式,招式狂猛,后着隐含杀机,奇兵突出。 顺竹道人依式而为,不过未下杀手,却在那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收式变招,把“披云闪电掌”尽敛,急步而上,双手连挥之间,点了二人穴道。两招迅急如风,二人意识未及,又双双和身倒地。 老道稳住身形,对二人说道:“两位寨主有礼!老道今日所为,实出无奈,望乞见谅才好!” 薛寨主双目圆睁,怒声道:“要杀要剐,我弟兄认了,罗嗦什么!”说完双目合拢,闭目等死。 老道见他们这般威武不屈,心中又喜又愧。喜的是二人武功高强,气质不凡,愧的是自己事先未能申明大义,不过以武功折服于人。愧疚之余,立即挥手解了二人穴道。只见他双手合什,高宣佛号。 “无量寿佛!老道此番前来并非撞山,乃是请二位寨主出山,相助谢羽晔共同剿灭‘巨灵教’只是一时突发奇想,欲试试二位寨主武功深浅,行事鲁莽,望二位寨主海涵!” 方寨主听得他说是请自己兄弟出山,助谢大侠剿灭“巨灵教”,心中喜自不胜,急进身长揖道:“道长不必过谦,既是为消灭巨灵贼子,在下兄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请道长大厅叙话!” 三人疾步来至大厅,两位寨主拥顺竹道人坐在上首,仆从献上香茗。 方寨主道:“道长方才言及谢羽晔,敢莫是名震天下的谢大侠吗?” 老道微微颔首,道:“老道此行,正是奉谢羽晔之命而来。” 斩寨主道:“道长法号如何称呼?此番来西原山寨意欲何往,可否见告?” 顺竹道人望着两人微微一笑,说道:“老道乃‘华山派’长老顺竹道人。此次受谢羽晔差遣,去贺兰山,‘巨灵教’总坛,侦查情况。回头相邀两位寨主,同往丹心寨,共同剿灭“巨灵教”。巨灵之魔 转过一道断墙,他们看到,颓垣断壁中有-个小小茅舍。这地方原是暗室一类的房间,毁得仅剩几堵断壁,就中架设一间小茅棚。周围残壁遮蔽,实难发现此间有如此-矮茅舍。 茅舍中端坐-人,满头乌发蓬生,脸上皱纹并不处太多,面上胡髭如园中荒草般遍布,脸色还算红润,六旬开外年纪。一灯如豆,照得小小房间明暗参半。幽暗的光线中,那人双目紧闭,两手下垂,突然,珑儿的声音自尹继维身后传来。 “归爷爷,您老人家还好吗?”声音微弱嘶哑,对面坐着的老人,应该听得清清楚楚的,那人却恍如未觉。珑儿急步上前,双手握着老人的右手。 “归爷爷!我是珑儿,凌成鼎的女儿,您老人家睁眼看看我吧!”珑儿轻声说道,边说边摇着老人的手。老人慢慢睁开眼睛。” 只见老人虎目圆睁,精芒电射。尹继维一看便知,此乃内力精强的武林高手。老人目光停在珑儿脸上仔细瞧了瞧。 “珑儿,还没有忘记了父母大仇,好样的!成鼎夫妇九泉有灵!”老人沉声说道,说话之间,眼角掉下几颗日莹泪珠。 此人正是“三剑绝户”归海平之弟归建平。当年,“邛莱派”遭难时,他正好外出未回,躲过杀身之祸。从此流落江湖四海飘游,后来他潜入此地,神不知鬼不觉的守在这荒园中。 归海平乃“邛莱派”中数一数二的剑术名家,故有”三剑绝户”之美誉。桑延齐欲除掉他的心思久矣!归建平以内功见长,他在“八封绵掌”上已有相当造诣。这几年他龟缩此间,日夜修练。 只听他道:“珑儿,可叹你我生不逢时,桑贼的‘回环紫象神功’已大功告成!我们爷几俩联手,恐怕也难对付这个魔头。” 尹继维心下好奇,遂道:“难道以前辈的武功,还奈何不了桑延齐?” 归建平望了望他,说道:“来的是‘百叶神丐’尹继维尹帮主么?恕小老儿岂慢,就请坐下述话。” 凌珑道:“归爷爷,您在这里恐怕桑贼来加害哩!” 归建平微微一笑,道:“自从谢大侠‘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春护法,他们早巳自顾不暇。再说,此间早已无人间津,他决不会跑到这里来找我的。” “爷爷,您说桑贼大功告成,难道就无人能治得他么“珑儿”问道。 “桑贼所习‘回环紫象神功’,乃我派祖师的独门绝技。练到至高绝界,几乎成了金刚不坏之体,任你内功再高均奈何不了他!” “我听说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生肖相克,难道就没有制服桑贼‘回环紫象神功’的武功么?”凌珑不服气地急急说道。 归建平淡淡一笑。 “珑儿这些年在这外面,倒也长了不少见识,当然有法制住,只是爷爷蜗居此间,孤陋寡闻,一时难知罢了。” “前辈可否知道,练到一种什么样的力道,即能破‘回环紫象神功’呢?”尹继维随意问道。 “要试力道之强弱并不难,”归建平道:“早年听我派师祖说过,置一厚约寸许的石块,上面放一盆水,指力能把盆中水排开,穿透盆底和石块,‘回环紫象神功’即可破也!” “前辈可否明白其中道理?”尹继维问道。 归建平道:“‘回环紫象神功’练到至高境界,其‘回环紫象真气’布于周身,成了回环护身甲,可以抵御任何刚猛内力。若内家真力能强至排开水而穿透木石,实已到了穿透回环护身甲的劲力,寻常高手如何能有这般奇异内力!” 凌珑急道:“任何内家高手的掌力,都可击开水面!” “娃儿,”归建平笑道:“击开水面并不难,难的是指力排水成一洞,水不溢出,穿透石块,石块不碎。内力成线,谈何容易?爷爷的掌力开碑碎石,透水成洞却不能。所以,我说我们报仇无望啊!”老人沮丧地直摇头。 尹继维连忙安慰他,说道:“前辈不必忧虑,我们大家来想办法,总能对付得了的。” “只不知谢大侠可有这份功力?”归建平说道:“你不妨请他试一试。小老儿这些年,苦心磨炼已成泡影。想到那千万万剐的桑贼不除,不能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小老儿不瞑目。”老人已双目噙泪,显是悲伤已极。 “爷爷放心!”凌珑道:“不单桑贼在劫难逃,巨灵贼的死期已近了!” “菩萨保佑,珑儿的话句句是实话!” 二人辞别了老人,寻路而返。 谢羽晔听到这里,一时心血来潮,自窗户中纵出。不一会儿,自外面找来一块寸许厚石块,偷偷窜至厨室端来满满一盆水,放在石块上。三人各自运功一试。尹继维始终不能排开盆水,仅仅显出二寸多深一个小洞,距盆底还差那么一点点。 谢羽晔力贯真力于指,施金刚指力的“一指禅”功,居然能排开水成一圆洞,穿透盆底,却怎么也穿不透石块,仅在石块上露一寸许深的指力痕迹。 凌珑发“玄冰真气”在前“九幽阴气”在后,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她居然能洞开盆中水,穿透盆底和石块。她的内力实不及羽晔,却能一举成功,实在令人费解。难道凌珑内力精进如斯,居然强过于羽晔。 羽晔把石块掰成数小块,把其中五块大的摞在一起。他与凌珑同时着力其上,羽晔掌力碎五石,凌珑仅击碎其三。由此可见,凌珑内力还不如羽晔,这个…… 尹继维思忖良久,方悟道:“珑儿练的是‘九幽阴气’,又有玄冰神功相助,故能破水而出,这正是生肖相克之理。” 羽晔也道:“珑儿的内力成线,这与针能穿透布帛而杆杵却不能同出一理。” 尹继维和凌珑皆觉有理。 珑儿好不高兴,说道:“你看,我总算有比你强一点的地方了,怎么样。” 今天到了父母坟地,悲痛不已,此时难得她如此高兴,尹继维连忙凑趣道:“谢大侠,服也不服?哈哈,老哥哥可放心啦!羽晔今后可不敢欺负珑妹妹了!”说得三人都笑起来。 第二天晚上,三人复又去了“小西坪”。这回没有再去“邛莱派”驻地,而只到了凌珑的老园,再访归建平。 归建平有些意料不到,似乎名动天下的谢大侠造访他,高兴中渗杂着几份爱受宠若惊。 昨夜平静近乎冷漠的神态,早已出九霄云外。让坐,沏茶,殷勤超出了他这种年龄的礼数。 羽晔开口则有问必答,说话也是滔滔不绝。 这么着,羽晔他们今晚从归建平口中了解以的情况,远比昨夜羽晔自己了解的详细得多。 桑延齐手下的八大高手,大部分是“巨灵教”为他在外边网罗而来,直到他的“回环紫象神功”练成以前,他们武功实不在他之下。其中仅有两名是‘邛莱派’本门弟子,是他的师弟。 “巨灵教”初次在江湖上公开露面,乃是以“邛莱派”的归顺为起点的。“邛莱派”不单从属于“巨灵教”,江湖上许许多多的大事件中,诸如“冷云帮”的归服,“丐帮”的另立帮主,桑延齐都出力不小,自然而然使“邛莱派”几乎成了“巨灵教”的一部分。他不受“巨灵教”挟制,却最忠于“巨灵教”,“巨灵教”对桑延齐的器重可想而知。 “巨灵教”为了扶植他,曾派专人四处搜罗黑道高手,置于他的门下,充实他的力量。 他们的联系也极为频繁,降专程信使,还用飞鸽传信。是以“邛莱派”虽是小门派,却从无人敢小觑他们。 “丹心寨”公孙逊寿涎,桑延齐全知道内情。那次春护法脚,九死一生,不能远遁,就是在“小西坪”养息月余,方回贺兰山。 “邛莱派”原是“巨灵教”出师中原的前哨。周围大小城镇都安有“邛莱派”眼线。 谢羽晔道:“桑延齐野心倒不小!” “谢大侠!”归建平道:“实不能小觑此人。他为人极是阴毒狡猾。表面上诚恳至善,待人接物礼仪周全。无论派内派外都很得人心,八大高手更是他的铁杆!” 谢羽晔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大奸若贤,这才是最难防的!” 归建平恨声道:“当时,在下的兄长和珑儿的父亲,吃亏就在这上面!” “难道他就没有想到分家,不怕人来寻仇?”珑儿急急问道。 归建平说:“孩子,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自从做了帮主,他已克待人,日夜苦练武功,足不出户,至今未婚。说起来,他的‘回环紫象神功’大成,完全归于他的勤学苦练。” “这样的人,若能归正,倒是-块料!”尹继维叹息道。归建平连连摇头,说道:“不成的,尹帮主,别看此人不贪色不贪财,却有一付利欲熏心的蛇蝎心肠。只要他为了功名利禄,他是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的!” 谢羽晔思忖片刻道:“这就难了!” “难道哥哥还怕了他不成?”珑儿说道。 “非也!我们要解决‘邛莱派’的事情,只怕非几个头面人物可解。这样,势必要大开杀戒!”羽晔忧郁地说道。 “贤弟!”尹继维正色道:“身在江湖上,不比佛门中,杀劫难免!切切不可书生意气太重,而存妇人之慈,否则将造成不可挽回的遗患,弄不好反为后人丢人骂名!” “帮主言之有理!”归建平肃然颔首,说道:“对好人要善待之,对恶人则万能姑息!古人曰,执大义而不拘小节,持妇人这慈而坏大事,谢大侠!听小老儿一句话,桑延齐乃大奸大恶之人,他的手下多是助纣为虐之徒,切切不可姑息养奸!” “羽晔哥哥!”凌珑正颜厉色地说道:“你我身作孤儿。吕大侠独自一人,归爷爷孤苦伶仃地蹲在这荒园中,都是‘巨灵教’的罪恶!这般血淋淋的事实,这般深仇大恨,再不能激起你复仇的决心,你就对不起死去的亲人,枉为七尺男儿!” 归建平连道:“珑儿,大侠面前是不可放肆!” “珑妹放心,为兄决不会姑息养奸,只是觉得尽量少杀无辜罢了。”羽晔道。 尹继维笑道:“归前辈放心,他们这是闹着玩儿的,一天之中总也少不了几回,您的孙女儿早给大侠戴了紧箍咒了。” 说得众人大笑起来,凌珑望着老哥可直瞪眼,也许碍着她归爷爷的面没有发作。 归建平似有所悟的笑了笑,说道:“谢大侠,临到对付‘邛莱派’的时候,小老儿愿出山助大侠一臂之力,鄙人武功虽然平平,人缘还是有的。‘邛莱派’弟子中,少不了我的徒子徒孙,大致还不敢在我面前胡来,只是桑贼的‘回环紫象神功’实在叫人牵肠挂肚!” “前辈放心”,羽晔道:“小可自有招术对付,不过,我们未来之前,前辈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只须一如继往地观察桑延齐的动静,一偕我们大举攻山时,会派人接您下山。” 四人谈至至深夜方散。归建平把他三人直送出庄园。临时偷偷拉了一把尹继维,尹继维会意,待羽晔和珑儿去远又转回茅舍。 “前辈有何事情要交代?”尹继维问道。 “没有,没有,”归建平道:“只是……只是他们二人……珑儿你可多为我操些心啊!” 尹继维听得哈哈大笑,说道:“哈哈,谢大侠已是您的孙女婿啦!这乃是珑儿师父寒月神尼临终前的遗嘱所定的。” 归建平听得大喜过望,连道:“好,好!凌家就只有这棵独苗,老天有眼,有眼啊!” 老人颤颤危危地自箱中拿出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双手递给发尹继维,说道:“这是我在她母亲的遗物中找到的。请你送给谢大侠,权作他们的定物信物!”尹继维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然后辞别老人,匆匆而回。 凌珑看见他回来,好生不耐烦地嗔道:“说了一夜还不够吗!背着我们又说了些什么悄悄话?” 尹继维呵呵一笑,道:“让人操心啦!” “谁让你操心来着?”凌珑急急问道。 “你呀!”尹继维道:“你归爷爷不放心你在羽晔面前胡言乱语,要我约束你。我说你是听羽晔的话,别看平时在羽晔面前说话尖刻……” 凌拢截止他的话头,急道:“你有完没完,罗里罗嗦的!” “我才不罗嗦,你归爷爷可够罗嗦啦!”尹继维道:“又说珑儿是凌家独苗,又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呀!你做老哥哥的,可和多个心眼呀!你……” 珑儿嚷道:“哎呀,你就说句正经话吧!” 尹继维道:“明天攻‘小西坪’,他打头阵。” 凌珑这下被他弄得啼笑皆非,她越急,尹继维越是不着边际地东扯西拉。羽晔坐在另一旁只是望着他们好笑。凌珑扯了他一把。 “你就坐着傻笑,帮我治治老哥哥呀!” “好呀,还没有过门,就要他帮你治起老哥哥来了,以后那不了得!” 凌珑自知失言,双手捂着脸,“格格”娇笑。闹了一阵,尹继维方才把他们和归建平的话抖落出来,随手把玉佩递给羽晔。 珑儿见到玉佩,连忙从羽晔手中抢过来。这是母亲的遗物,看到它,母亲昔年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她禁不住感慨万千,潸然泪下。 尹继维这下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羽晔连忙扶住凌珑。为她拭泪,柔声安慰她。好久好久,她才定下心来,默默地将玉佩放在羽晔手心。谢羽晔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揣在怀中。 他们三人回到“丹心寨”时,顺竹道人和苟奴双双同时到达,后面还有几个不认识的随从。“丹心寨”众豪杰好不高兴,公孙逊立即吩咐摆酒接风。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善云长老对顺竹道人笑道:“牛鼻子,好久不见,你还是这般硬朗。我生怕你回不来了。你倒是说说,这趟买卖有几成把握?” 顺竹道人也笑道:“你这老不死的,到底让你赶上这趟热闹了。哈哈,我这回赚头不少。 巨灵教的老窝都让我探净了!” 苟奴道:“我们此去‘巨灵教’总坛侦察,多亏‘丐帮’银川分舵帮助我们。在下要当面谢过尹帮主的关照。” 尹继维连忙笑道:“大家齐心合力,本是份内之事,何言‘谢’字!” 谢羽晔说道:“请苟兄谈谈此行的详细情况,大家参详一番。” 苟奴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去‘巨灵教’总坛,先到银川,细细一听,方知‘巨灵教’总坛在银川西北的五十里大山中,地名叫‘赤石岭’其实在山谷中,四面都是高山峻岭,正挡住了西北惯见的大风沙,那地方气候并不比中原差,山坡野滩到处花草树木繁茂。我到银川的第二天,即去‘赤石岭’周围远远地巡视了一遍,只见四面山面都有哨位……” 苟奴毕竟是一个人,不敢随意涉险,只得远远地望着“赤石岭”,绕着周围转一圈,足足用了一天时间。 回到银川,他并不急着投宿,只在银川街上闲逛。他发觉这里“巨灵教”的人数不少,无论茶肆酒馆,店铺摊点,都有他们的人,是以,他夜里也不敢住客店,只是扮着乞丐在庙中过夜。 苟奴白日作文士打扮,去花肆酒楼一个人闷闷地喝茶饮酒,暗暗注意别人的谈话。从那些人闲谈的只盲片语中,方知“巨灵教”近来控制很严,教中弟子不允许单独离开“赤石岭”,闲人随时都有被盘查的可能,只是对“丐帮”弟子却网开一面,并不干涉。所以,苟奴扮作乞丐从无人过问,倒是扮作文士狂街时,有过一次盘查,让苟奴轻易应付过去了。 这天晚上,他独自一人躲在庙中沉思,突觉眼前人影一闪,苟奴急急运功凝眸,黑暗中只见两个人影如蝙蝠翻飞,双双落在香案旁,无声无息。苟奴看着心中一动,好俊的身手! 来人个头不高,单单瘦地静立当场,细察四周动静。苟奴屏息细瞧,以他的武功实难被他们发觉。只是,他躲在殿堂一角,偌大的正殿下面空无-物,那形体自然逃不过来人犀利的目光。 其中一人沉沉的问道:“你是什么人,呆在这里干什么?” “四海为家,借庙一角蹲身!” “哼哼!”另一人道:“哪路线上的朋友,用不着藏头露尾,我们已经知道你在这里,四处走动了好几天!” 苟奴听得心中一惊,难道自己的形踪已被巨灵贼子发觉了?他当即镇静一笑,淡淡的说道:“两位是什么人,为可无缘无故的找人生事?” 那人厉声道:“我在问你,你倒耍起嘴劲来了!” 苟奴恼他出言不逊,遂道:“别人的事,用不着你管!” 另一人道:“我们偏生要管!”说话之间,已近他身边,提脚照苟奴腰眼“京门穴”蹴了上来。 苟奴左手-挥,意在抓住他脚踝,那人身在空中,就势伸左脚向腕脉‘神门穴’点去。 此时,苟奴若收手,来人双脚立至,如果抓住他足踝自己的腕脉会受制。这乃是两败俱伤的架式,不过,苟奴即使抓住他的足踝,腕脉被他足尖制住,却等于他落败。苟奴焉能这个亏,他的身子迅急向左边一滚,一个“鲤鱼打挺”,已站在那人身后,立即向那人背后推出一掌。 那人并不转身,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后手一掌,双掌接实,“啪”一声响,苟奴只觉了股大力向他涌来,迫得他后退三步。那人得理不饶人,转身又是一掌。 苟奴知道此人内力精强,实已在他之上,故不敢硬拼急闪身躬过来那凌厉的一掌,展开轻功与他游斗。 岂料来人不但内力精纯且招式精妙,只见他双掌翻飞,如影随形总是在自己身后前身后贴身游走,凭他苟奴身若灵蛇,滑如泥鳅,一味游转闪避,那人如虫附骨的掌势总是摆不脱。 对方似乎意在生擒,不想把他立毙掌下,老是回旋其间,使他脱不开甩不掉。苟奴吃亏在内力不济,不敢硬拼,斗到百招开外,已自气息粗重,应付维艰。 先前说话的那人,伫立一边作壁上观,静观二人身手。斗到分际,苟奴闪身左移。岂料对方“犀牛望月”乃虚招中途变招,变掌为指,拼食、中二指,直点苟奴左边“肩井穴”。 苟奴兀自身法再快,后面也已露出空门。 那人右手拍向苟奴“灵台穴”。口中大喝一声“着”!此时,苟奴实已无力躲避,早巳吓得亡魂丧胆。正在危机万分之时,猛听得一声“慢”,苟奴掉头一看,那人已扑倒当场,眼前站着一位老道,不知他用什么手法将此人点倒。苟奴听得那声音似乎是在空中,他的对手却已着了道。 只听老道说道:“不知二位何以跟他过不去?” 站在一边静观斗场之人,已知老人功力高绝,不敢贸然出手。 “道长容禀。我们欲究其身份,并无恶意,请道长查究!”旁观那人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老道问道:“如何在此险恶之地驻足?” 那人道:“我们是兄弟俩,来此寻巨灵贼的晦气!” 老道听他如此说,挥手之间已自解开躺在地上那人的穴道。转身出外片刻,复转回来关好庙门,拿出随身打火石把火折子点燃,借着火光,苟奴看清了来人面目。但见那二人面目黝黑,年纪约三十岁左右。 老道转身望着苟奴微微-笑。 “你是昆仑派弟子苟奴吧,你可认识我?”老道问苟奴。 苟奴躬身长揖道:“恕晚辈眼拙,实不知道长仙驾何方?” 老道笑了笑,说道:“老夫乃‘华山派’顺竹道人,谢羽晔乃吾徒孙。” 三人听说他是天下闻名的谢大侠之师祖,急急双膝着地,施大礼参拜。 顺竹道人也不避让,口里说道:“三位不必客气,咱们坐下来叙话如何?” 原来这两兄弟,老大叫斩雨轩,老二叫斩雨亭,祖居豫南“燕雀山庄……十多年前,“燕雀山庄”被“巨灵教”匪徒斩尽杀绝,全庄被付之一炬。侥幸他俩当时在江西“武功山” 学艺,乃其父亲所荐,师承广元禅师。惨事发生时,二人尚年幼,广元禅师恐二人闻讯过度悲伤,有伤童身,故暂时没有把惨讯告诉他们。心想这斩绝满门之仇,谁能忍受!倘使他们现在知道,兄弟俩怕今后大半辈子都在报仇雪恨之中奔波。对手武功之高,广元禅师当然略知一二。尚氏兄弟若无精强武功,如何面对强敌。几年来,师徒情缘不薄,禅师对他们性情了如指掌。兄弟二人,虽然少不更事,那份嫉恶如仇的耿直性子却不输于成人,算得上性情中人。父母大仇,如何不愤!如此这般,广元禅师一直不让他们下山,只是更加严厉督导他们勤习武功。十几年如一日,二人无论轻功、内功、兵刃方面的功夫俱已非同凡响。 他们练的是“游龙金刚掌”,讲究身法灵巧,出手刚猛。广元禅师依着他兄弟手足情深,将此掌法精研成合壁联手之势,谓之“连衣换心掌”,威猛无俦。他们的兵刃却是各不相同。 斩雨轩用的是一对判官笔。斩雨亭是一对护手钩。判官笔专司点穴,护手钩用以锁拿对手刀枪,守中带攻,二人联手施为,力道实以至极。这套联手招式也有个名称,叫“日月争辉”。 武功大成之日,老禅师命二人全力施出“日月争辉”与他对阵。广元禅师乃名震南国的顶尖高手,“雪峰山”的净野大师也曾败在他手下,岂料胜不了二徒珠联合的“日月争辉”! 老禅师哈哈哈大笑,道:“两个娃娃的武功还算差强人意,勉强可以寻仇了。” 斩雨轩奇道:“寻仇?我们有啥仇啊?” 老禅师也是一时高兴说露了嘴,心想,此事再不能瞒下去了,遂把“燕雀山庄”所遭劫难告知二位徒弟。两人听得毛骨悚然,呆立当场,半天没有做声,好久,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情急伤痛之情弄得老禅师也陪着爱徒掉了几滴老泪。还是同门师兄再三劝解,方止住他们的哭声。 痛定思痛,兄弟二人怒火中烧,立志下山报仇。老禅师乃世外高人,善察情理,深知二人如此心境,这个仇无论如何报不了,只怕是飞蛾扑火,旋急挽留二人在山门逗留几天,一来平和心气,二来交代几件事。 当下,安顿二人静习内功,讲习江湖道义,行侠门径,并把人生之险诈,给他们细细解说。无非是如何体察人情,分清善恶。并把“巨灵教”在江湖上所作所为,尽其所知,一一详述,末了,老禅师谆谆告诫二人。 “巨灵教”乃是横行江湖的一大派组织,绝非几个武林高手能对付得了的。必须要联络各方侠义好手,徐徐图之。切切不可锋芒毕露,为其算计。又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切记切记。” 二人谨记师父教诲,拜别师父下山,一路北上,暗暗查访“巨灵教”行踪。 怎奈“巨灵教”在当时乃是半明半暗的半秘密组织,行事诡谲,手段绝毒,从不留活口,弄得人人自危,无不对“巨灵教”畏惧如虎,极少有人谈及他们的去处。这样一来,兄弟二人,行走江湖有年,仅仅知道一些“巨灵教”的小道消息,几乎没有跟“巨灵教”的门徒打过照面。他们自是行踪隐密,别人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江湖道几乎无人识其真实面目,更不要说他们有什么名头。即使偶尔行侠仗义崭露有,也是乔装改扮,有如暗夜流星,一闪即逝…… 直到谢羽晔大闹“丹心寨”轰动武林,关于“巨灵教”的流言,方在江湖道上沸沸扬扬起来,他们也才摸到了一些“巨灵教”的情况,人们似乎对“巨灵教”也不那么畏之如虎,时有所议。他们不知谢羽晔是何许人也,“丹心寨”又位于何方,真是投效无门。 那日,兄弟二人行至伏牛山之西,偶然吓得有人在树林中野餐闲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潜伏草丛里,只见树林中坐着四个灰衣人,正在闲话。 一人道:“堂主此去‘青柳庵’十拿九稳,偏派我们半途接应!” “也好!”另一人道:“反正到那里也没有我们的事。几个‘映波门’娘们,只怕堂主一人都收拾得了! 第三人道:“未必吧,听说那‘映波门’掌门向无忧的‘映波门’式颇为了得!” 先前那人道:“哈,你倒是蛮谨慎小心的。难道俺‘巨灵教’‘金雀堂主’堂主‘千佛手’邬思敬,还奈何不了一个小小‘映波门’掌门,如何能够称霸武林!兄弟,休再说此话。 让堂主知道,你命休矣!” 第四人说道:“王兄言之有理!不过,若有人助拳的话,就又当别论。” 那被称作王兄的人,接口道:“你是说谢羽晔?!不会的。我们的信使号称‘鬼影子’,消息灵通。谢羽晔在哪里,他又不知道!” 斩氏兄弟听说他们是“巨灵教”的人,好生高兴。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天终于让他们给撞上了,倒要看看“巨灵教”的人有什么真本领。兄弟二人相视-笑,也不躲藏,双双自隐身处现身。 坐着的四人听得脚步声,迅急跃起。 斩雨轩道:“你们是‘巨灵教’的人吗?” 那姓王的人,听他们一问,眼睛一瞪,说道:“是又怎样?难道想找老子的晦气?” 斩雨轩道:“想是这么想,不知各位可否给咱们兄弟卖个面子?” “二人既是活腻了,那就打发你们上路吧!”姓王的大声喝道。 “你们四个人并肩子上,还是单打独斗?”斩雨亭问道。 姓王的听得哈哈大笑,说道:“哈,江湖礼数倒是不缺,你们划出道来吧。” 斩雨亭道:“咱们两人玩玩如何?” 姓王的道:“好呀,你出手吧!” 先前开口说话的人手一挥,道:“慢!王兄,我正手痒,把这小子让给小弟过隐!” “行!我这人最是想得开,不吃抢心菜的。” 那人急步上前,也不打话,当胸就是一记长拳招式“毒蛇吐信”。斩雨亭不慌不忙,双手合什,一记“童子拜观音”迎面而上。两人接上手,都是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 几个照面之后,已是打得难解难分。斩雨亭展开“游龙金刚掌”,如神龙出海,掌出如山,掌风飒飒,着着直奔对手要害部位招呼上去。那人手上功夫也有其独到之处。他见斩雨亭掌势沉雄,不敢硬接,闪身游斗,见招拆招,时不时的发出几对异招,朝斩雨亭想像不到的方位击去。斩雨亭知道他意在激怒自己,以逸待劳,他岂能让其阴谋得逞,他知道高手过招,最忌心躁气浮,是以稳定心神,手上却丝毫不缓,沉稳中层开身形,如燕子翻飞般轻灵翔动,迫得对手进退维谷,攻无可能,守而无方,左支又拙。 五十招过去,那人已自落了下风,斩雨亭左手一招“金龙摆尾”横扫过去,那人“金龟缩头”身子右移,斩雨亭又一招“醉翁敬酒”身子偏转如风,人已到了他的在前,陡地大喝一声,如晴天打了个霹雳,舌绽春雷,左手一记肘撞,手臂伸直反手一掌,五指收拢,以掌代招,一记“飞云掣电性一招三式,一气呵成。身法手法精妙绝伦,快如闪电。只听“蓬” 一声响,那人身子已如着风败叶,飘飘忽忽地退去二丈开外,胸骨已被击碎,眼见活不成了! 这伙人本是邪魔外的强寇恶贼,胜券在握时,假惺惺的蛮讲规矩。一朝落败,皆是原形毕露,只见他们三人同声大吼,各执兵刃,齐向斩雨亭辟头盖脑地一拥而上,欲立毙斩雨亭。 他们快、斩雨轩更快。他眼睛望着弟弟与人拼斗,眼角却瞟着旁边的三个人。眼见弟弟胜算在即,早巳自袖中筒中双手执着判官笔,以防变生不测。当他们长剑出手,他的一对判官笔已经迎了上去,双笔连挥之间,一连拆了三招。时间缓得一缓,暂雨亭一对护手钩已经出手。 若是单打独斗,三个贼子恐怕在这个世上还多呆得一时,半刻,待得群殴时,虽然是三比二的架式,人数上点了上风,但是,面对二人联手的“日月争辉”再多几个人,又何足道哉。 斩雨亭双钩出手,连连急挥。护手钩本是锁拿对手兵刃的招式。他们三人如果联手施出“四象剑阵”,或者能够在“日月争辉”的合璧下,走得几招。此时,四方剑阵缺了一角,大露空门。斩氏兄弟长驱直入,三把长剑在斩雨亭迅捷飘风的锁拿中,几曾脱手,容不得他们稳剑喘息,判官笔有如急雨狂泻般落在身上。 要是一人与斩雨轩过招,一朝得手,他的两支判官笔转瞬全身三十六道大穴尽数被制。 如今竟是三人,他随机应变,弹指间已在三人不同部位的“华盖穴”,“灵台穴”、“曲池穴”挂了号,有两人砰砰倒在地上,一人长剑脱手。雨亭生性急躁,本来心中已存杀机,加之三人背信弃义地一哄而上,他此时更是当仁不让。但见那人剑刚脱手,脑袋也如皮球般飞离身子。 “你怎的不留活口呀?” “下不为例!”雨亭咧嘴笑道。 斩雨轩尴尬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如何能够找到‘青柳庵’?” 他这话不无道理,眼前是满目荒山野地,处处林深草密。说找人打听,连房舍也见不到一间。 斩雨亭道:“哥哥,我们看看这些巨灵贼子有什么特征,日后遇着也好辩认。” 雨轩觉得其言之有理,连忙去翻看四具尸体,发现他们左手背上均有一梅花珠砂印记。 “看来,梅花珠砂印记,是‘巨灵教’徒的标志。”斩雨轩道。 两人看了一会儿,沿小路径直东行。停停走走,约莫行了一个时辰,来到一处林子边缘,只见同时三条路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不知选哪条路好。正自迟迟疑疑、踌躇未决之时,猛听得树林里一声大喝:“你们是干什么的?” 斩氏兄弟未及答话,已有两个身着绿色劲装的高大汉子,站在他们面前,对着二人怒目而视。其中一人道:“二位莫不是去‘青柳庵’的?” 斩雨亭连忙说道:“正是。在下不识路途,请二位指引则个。” 另一人阴侧侧地一阵冷笑道:“好,老子指引你们去阴曹地府!” “府”字音还在空中,人已到了面前。只见来人双手一招“苍鹰扑兔”向斩雨亭面门抓来,指如钢钩,来势凶猛,指风“嗤嗤”有声。 斩雨亭不敢怠慢,暗运内力双掌平平推出,他这招“小姑推磨”,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蕴内力,那人识得厉害,骈指为掌,接下来来势,双掌接实,“蓬”声大响,震得两人均向后退,那人已知对手内力在他之上,不与硬拚,仍使“鹰爪手”加环进击。这人手法怪异,招式并不使老,点到为止,频频施出,围着斩雨亭周身上现,挥手连抓带点,而且身法灵巧,手法更迅捷无伦,斩雨亭只觉有好多的手指逼近身前,虚虚实实,颇难应付,当下气沉丹田,抱元守-,眼风六路耳听八方,以不变迎万变,以静止动,对方一时倒也奈何不了他。 那边斩雨轩与另一人也斗得难分难解。这人拳掌交加,手上的硬功夫比同伴高出一筹,出手劲足力猛,掌风带煞,这人出招讲究沉稳利索,一拳一掌徐徐施出,干净利索。 斩雨轩展开他师门绝学“游龙金刚掌”与之对阵,正好旗鼓相当。但那人经验老到,自知内力未必拚得过斩雨轩,不敢轻易涉险,且不急于对掌,只是避实击虚地横切竖削,觑空进击。拳掌出击击恰到好处,旁人看来,两人不是在作生死搏斗,好像在比划招式、切磋武功。殊不知这两人的比拚较之斩雨亭他们凶险得多,双方俱是真力相向,力透双掌,每招每式毫不含糊。只有稍有不慎,生死立判。 斩雨轩知他在用“疲劳战术”,极力消耗的真力,摸清他的套路功底,以求一逞,因而也自稳扎稳打。双方都不急于求成,慢慢地战在了胶着状态。 斩雨轩猛然想到,对手此番“粘”着他,似乎并不全在以逸待劳。回想先前那四个灰衣人的谈话判断,“青柳庵”乃“映波门”驻地,而且都是女的。他们这伙巨灵贼子武功兀自不弱,可想而知他们的堂主更在他们之上。那样,“映波门”是凶多吉少,他们得赶往“青柳庵”救援。再则,“青柳庵”一旦事了,等到他们的人手一到,他们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终是寡不敌众,正正地中了对方的圈套。 先前的四人与眼前二人,正是摆在沿途接应的后援。如此一想,斩老大心中情不自禁的一凛高手比拚,差不得毫分,这般思忖斩雨轩多多少少有些儿分神,对手非比等闲,尤其心智为上。看这场争斗,处处隐伏杀机,岂容斩雨轩心有二致!对方觑空一记“洞天佛地”,痛下杀手。斩雨轩毕竟一代大侠广元禅师的传人,眼见敌人瘁不及防拼全力的放手突袭,他立即抖擞精神,展开师门绝技,一招“春江一曲柳千条”,双手连挥,掌风呼呼,掌影如山拆解来势。掌力之刚猛凌厉实出对手意料之外,震得他双掌酸痛,“蹬蹬”一连后退五步。 斩雨轩当机立,并不进攻,身子一闪,已近斩雨身边,大喝一声:“连衣换心掌!” 兄弟二人心照不宜,立即配合默契取联手合璧。这珠联合壁的“连衣换心掌”威力之强大,两个绿衣人远远不及。与斩雨轩对招那脸,最后一招已经是拼全力地孤注掷,却被斩雨轩施绝招化解,实已到了图穷匕首见之的困境。他们做梦也未料到,对手还有更加厉害的后着先进着他们,早已吓得丧魂落魄,手足无措。接手之间,已则迎对生措,不过是三招两式,斩雨轩一着“云手”与他对阵的人那胸骨震碎,内脏移位,倒地身亡。与斩雨亭对招的那个人更惨。斩雨亭左手一拂,右手“泰山压顶”,打了他的天灵盖,顿时脑髓横溢。 这样一来,他们无意中帮了“映波门”一个大忙,消灭了“巨灵教”沿途接应的点子。 “映波门”自然不愁“巨灵教”来报复,“巨灵教”也不知道他的“金雀堂”和“雁鸣堂” 二位堂主所向何往。 斩雨亭望着哥哥笑了笑,道:“又忘记了没留活口!” 斩雨轩似乎心有所属地连道:“快走,迟了,怕来不及了!”说完两人展开轻功急急向东奔去。 他们若是向北,二人就会遇到那个心急如焚,急欲寻找谢羽晔的小姑娘凌无灵。他们却直趋东进,与凌珑失之交臂,也没有找到“青柳庵”。 两人急急奔行了两个时辰,哪里见得到“青柳庵”的影子。他俩又转身向北,刚好一个大包抄,绕过了“青柳庵”所在。两人如此又走了一个时辰,驻足打听,此地已距洛阳不远。 两人好不沮丧,干脆向西而行,那日到得开封,偷偷一问,什么消息也没找打听到。兄弟二人在开封游玩了一些日子,复又西进,想到“丹心寨”去找谢大侠。 兄弟似乎有些不耐烦,一路上懒心懒意地边走边玩,到处游山观景。南方人到了北方,许多东西都感觉新奇。虽然到中原已有向年时光,好奇之心兀自不减,一时倒把正经事儿丢置脑后。 那日,二人正在大道上行走,见路旁一片枣林。雨亭好奇,要到枣树林里观赏一番。两人穿过枣林来到一座小山上,猛见一红衣少女自山下经过。斩雨轩偶然一瞥之下,“啊”地惊呼出声。你道怎地,他看到了那女人裸露的手背上的梅花珠砂印记,一时复仇之心猛增,赶紧小心对弟弟说道: “这个贼婆浪是‘巨灵教’的人,咱们不如跟着她,到‘巨灵教’总坛去探探虚实如何?” “好主意!”雨亭点头赞同,道:“咱们就死死地跟着这贼婆娘。” 这个女人正是夏狐手下的弟子红绫女,她被谢羽晔打败,慌不择路,急欲逃回贺兰山“巨灵教”总坛。 斩雨轩看好她的狼狈样子,知道她是被人打得落荒而逃。斩雨亭有意把她擒获,审问一番。 雨轩急急说道:“使不得!一个女流之辈,敢于单独一人在外东奔西走,非比等闲,说不定还是‘巨灵教’中的小头目,我们要擒她,她非得跟我们拚命不可,困兽犹斗嘛!弄不好,一失手又被咱们宰啦!” 雨亭点了点头道:“嗯,有道理!即使把她抓住,男女有别会添不少不便,恐怕会惹出麻烦来。” “干脆,咱们就这样盯着她。看她走的尽是荒僻野地,既不会怕她跑了,又不用担心会招人怀疑。”斩雨轩说道。 兄弟俩这般一商量,决计暗暗跟踪她。岂料,跟踪这个女人却不那么简单。她时时易容换装,有时是女妆,有时又扮作男子,有时装老太婆,有时又改扮成槽老头子。稍一疏忽,就被她甩开了。好在两人轻功非凡,耳目灵敏,既没有被甩掉,也没有被她发觉。这样,一直跟着她到了银川。 可是,一人银川,她就失了踪迹。明明在一座庙前转悠,眼睛一眨却不见人影,找来找去始终找不到她的踪迹。 “我估计这庙是他们的一个联络处。”斩雨轩推测道。 “你说的就是这座”苟奴道。 “正是。”斩雨轩道:“这庙中香火并不旺,只有两个和尚,晚上也不关门。方才苟兄进来时,我们以为你是他们的眼线,想生擒活捉,问出一个所以然。因为你来这里非止一次,我们跟踪你几天了。” 顺竹道人笑道:“哈,不打不相识!”遂又问斩雨轩道:“你们是否对这个庙里的情形探察过?” “查过,”雨轩道:“庙中只有老少两个和尚,小和尚只是成天打扫殿堂,侍候老和尚。 老和尚几乎什么也不理睬。我们上香时,他黯然一边,一天难得开口说话,到晚上,就进到他的禅房念经打坐,从不出房门。” “他的禅房,你们进去过没有?”顺竹道人问道。 “没有,”雨轩道:“他的禅房门总是关着,似乎里面有暗锁,四面又无窗户偷窥。” 苟奴说道:“我们在这里说话,他会不会偷听?” “不会的,”顺竹道人连连摇头道:“你们打斗时,我已在后面巡视过一遍。老和尚在念‘金刚经’,小和尚在一旁打坐。” “前辈难道上了他的屋顶?”苟奴道。 “那岂不是打草惊蛇?!我只在他禅房外二三丈远的地方伏地听声。”顺竹道人说。 顺竹道人功力通玄,耳目已非常人可比,而且伏地听声,在很远的地方耳贴地面,就可发觉周围数丈方圆的任何微小动静。所以,顺竹道人断言无人窃听,是很有道理的。 “前辈何时到此?”苟奴问老道。 “昨天就来了,到处找你不着。方才见他们兄弟闪身入内,身法轻灵。事出偶然,我即随后进来了。你来了几天,有什么收获没有啊?”老道复问苟奴道。 苟奴遂把他几天来,所探得的情况详详细细说了出来,顺竹道人凝神聆听,思忖片刻,道:“我们要想方设法打入‘赤石岭’探悉‘巨灵教’的内部情况。不过,这事情可不容易! 好在我们已有四人,先要找一处落脚的地方才好。” 苟奴道:“最好能与‘丐帮’联系上,有了他们帮忙,何愁大事不成!” 顺竹道人想了想,说道:“尹帮主应该有信来此。难道他们那边事情未了?按说,有谢羽晔他们,还有‘丐帮’江长老相帮,他们应该是顺利的。如何没有消息呢?” 他们哪里知道“丐帮”银川分舵的人,早巳在四处查访他们。虽然苟奴身披三角形红色讨米袋的信物,毕竟这联络信号只有分舵舵主知道。他为了安全考虑,并未向帮众公开此事。 弄得看见信物的人不知道,知道信物的又没有看见,真个是背枪不遇鸟,栖处无猎人。 第二天,三人都披着三角形红色讨米袋,着乞丐打扮,四处行乞,留顺竹道人在另一处荒庙等待消息。他们对先前那座庙宇始终不放心。下午,斩雨轩终于和“丐帮”的人联系上了。 “丐帮”银川分舵舵主叫韦光,人称“花面书生”,只见他白白净净的一副文士打扮,年纪不过三十来岁,说话轻言细语,文绉绉书生气十足,手执一把折扇,谁也不会相信他是个乞丐头儿。 “丐帮”银川分舵,虽是分舵,实在不小,西北一带几乎全归它管辖。名为分舵,其实不属总舵控制,至少是“听调不听宣”。总舵也管不了这么远,只是同为天下”丐帮”有时互相接济罢了。 尹帮主为人仗义,侠名远播,西北“丐帮”对他倒是非常尊敬,凡事言听计从。自从尹帮主失踪,中原“丐帮”四分五裂,双方失去联络。但“巨灵教”对银川分舵不敢轻视,原因是银川分舵势力既大,地盘又广,韦光又非尹继维可比,他极少外出,一意坐镇银川,还暗寓此人理事精干,想要制服他并非易事。 何况“兔子不吃窝边草”“巨灵教”意在称霸中原武林,不愿在西北“丐帮”势力范围内大动干戈。韦光又是极有眼光之人,时时约束帮中弟子,决不与“巨灵教”发生任何龃龉,是以,双方倒是相安无事。 前两天,韦光接到飞鸽传信的消息,知道尹继维已恢复中原“丐帮”,请他出面协助前来探查“巨灵教”内情的顺竹道人和苟奴,韦光行事何等谨慎,对此事秘而不宣,只亲自一人在银川街头暗暗寻访。 待见到顺竹道人等四人,问清尹帮主的情况后非常高兴,忙把他们的处境向四人解说一番。顺竹道人他们自然理解他的难处,只请他为他们安排一个秘密据点,介绍有关情况,有事可派亲信秘密联系,绝不把他牵扯其中。 韦光喜自不胜,连连说道:“前辈见谅!” 顺竹道人言道:“你们能够提供些许情况最好,别的事情一概不管,若被‘巨灵教’发觉,你们与其作对,别说对你们不利,我也不能顺利行事,实在有害无益!” 韦光道:“你们在银川,行事越隐密越好。这里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你们昨日所在的‘佛祖庙’,就是他们设在银川的一个据点。那里外松内紧,内有暗室地道与外面相通,表面不与外界接触,老和尚虽也是他们的人,但不参与其事,只是一个普通庙祝。不过,千万不要再去那里,以免引起怀疑。” 顺竹道人他们的秘密据点座落在-处废弃的宝塔下面,周围一处荒芜,到处是砖碴碎石,杂草丛生。里面有一间地下秘室,非常宽敞,铺盖家具一应齐全,住四人绰绰有余顺竹道人到处巡视一番,此地算得是隐私方便,遂满意的点了点头。 “谢谢舵主的一番苦心安排,实在好极了!”顺竹道人连连点头说道。 韦光谦和地微微一笑,说道:“各位是远道贵客。若不是为了消灭‘巨灵教’,发请柬也难得启动诸位到此。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接着,他把联系方法告诉了四个人,然后起身告辞。四人躲进到秘室饮餐一顿,坐下来商量下步计划。苟奴道:“从韦舵主介绍的情况来看,‘赤石岭’的防范并不如我们想像的那般秘不透风!” “‘巨灵教’似乎自视甚高,以为无人敢老虎嘴上拔毛,我们不妨小心试探一番。”顺竹道人说道。 “前辈言之有理!”苟奴喜道:“先前晚进思忖打入他内部。今天听韦舵主一说,与其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打入内部,不如翻过山头,自他们的哨卡旁边进去侦探。” “好是好,”斩雨轩说道:“只是这样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发现,路就被我们自己堵死了。” 苟奴点了点头,约略思忖,又对顺竹道人说道:“以前辈的武功,不难深入腹地,侦察他们的布防,以及真正的实力。‘巨灵教’除了教主和四大护法,是否还有未露面的异士高手。这是我们最需要晓得的情况。” “我也是这样想的。羽晔曾对我言及此事,他最担心的就是暗藏的高手。‘巨灵教’敢于在江湖武林这般猖獗,当是有恃无恐。单单是教主和护法,武功再高也不足虑!” 斩雨轩道:“前辈可曾有什么预感么?” “没有!”顺竹道人道:“只是不知飞云和黄鹤居士是否还有人世?他们若在,当有一番惊天动地的杀劫。说不得还要把你们二人的恩师广元禅师请出山。若这两个魔头已死,倒不足虑。” “我们先探下虚实再说。”斩雨轩说道。 四人商谈至深夜,议定由顺竹道人带着斩氏兄弟去“赤石岭”先行刺探…… 第二天下午,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银川直奔“赤石岭”后山。夜幕降临时,已翻上山顶。 山顶上的哨屋,是用石头砌成的尖顶成宝形的房子,房子并不太高,自顶尖至地面不过一二丈高下。 顺竹道人飞身上屋,屋面乃圆形尖顶,整个成尖锥形,上面光滑如镜,有二十来高。顺竹一招“神龙出水”,轻落顶尖之上,尖顶有如一顶笠帽盖伏其上,帽边约略向下伸出,中间有尺许间隔,便于里面的人观察四方。顺竹道人双脚勾住顶尖,头向下望里看去,里面有四个人在喝闷酒,床椅俱全,毫无异动,连忙轻跃而下,施“蚁音传声”,招呼斩氏兄弟道。 此地无碍,下去!” 三人急迅奔到山下,眼前是一堵石砌的围墙,高约二丈。三人闪身入内。此处乃是后花园,花草繁多,花园前面是一排排石头房子,里面住的都是“巨灵教”待众,三人近前,只见每排房又隔成一间间的,住着十多人,都在那里或睡或打牌赌搏。那边也是一排排的房子,中间一条大道,把房屋分开,花园分开成两个花园。他们沿着大道,借物藏形,穿行花丛中,这段有大半里距离,中间见到两队巡逻的衣武士;一路迎着他们向前,一路自左至右地在横截大道的小路上穿过,每队人。大道尽头已至墙边,他们发现围墙也直到山边而没,这里其实是陡壁悬崖。 陡壁面对大道有一拱形洞门,两扇巨大的石门紧冈着。过了约半个时辰,大门洞开,自里面走出四个黑衣武士,手持长矛,径直向前。 顺竹道人颇为奇怪,这西北的天气,白天都是灰蒙蒙的,更不用说夜晚,没有灯光,到处是黑沉沉静悄悄的,一片黑暗,毫无生气,连这行人行走的脚步声也极小。倘若说不易被发觉,别人也不容易被他们发现,不过徒添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氛,也许这就是他们夸以防备敌人的心理战术吧。 试想,若没有他们这般武功卓绝、胆识过人的高手,谁又敢轻易涉险。这闭塞沉闷的气息早使人丧魂落泊,继而畏缩不前,哪里还辩得出东西南北。“巨灵教”果然有些出其不意的诈术,常人意想不到。 顺竹道人遂用“蚁音传声”招呼斩氏兄弟道:“你们小心隐蔽,待老夫独自一人进洞去探探虚实。”言毕,身形一闪,人已到了门里边。 这时,两扇石门复又徐徐关闭。顺竹道人一进门,只觉阴风惨惨,恐怕气氛比之外面更甚。两壁厢隐隐现出萤火,星星点点,乃是镶嵌壁中的宝石之光,照得宽大的走廊轮廊显现,极不易隐身。 走廊当面是台阶,响竹道人先自台阶拾级而上,上面是一平台,通过平台分无数盘施小巷,每条巷道尽头通向一间房门口,外面虽暗,屋里却宽敞明亮。顺竹道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施“缩骨伸筋”法躲在暗角偷窥各自房动静。 但见这些房子空无一人,只有右边房里传出人声,无定道人侧耳聆听,里面有人道: “教主极少出门,怎么这次去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回来?” 另一人道:“护法容禀,想是那谢羽晔还没有到那里,或者谢羽晔巳毙,教主一鼓作气在收拾残局。” “胡说!谢羽晔若是那么容易击毙,我也不致败得这么惨唉!我春风道人一世英名竞毁在这乳臭来干的娃娃手中,心实不甘!” “尊驾不必过虑,教主定会为您老人家报仇的,您还是调息身子要紧……” “哼哼,还讲什么调息!教主若为老夫报了仇,自然是好事。不过恐怕我从此要被打入囚室,再也不是什么护法了!”春风道人沮丧地说。 “护法过虑了,教主对您老人家情同手足,决不会如此无情。我教大事未了,正是用人之际,护法何出此言!” 春风道人呵呵一笑,说道:“小子此言倒是不无道理,老夫恐这个仇不容易得报,谢羽晔这小子的功力实不在教主之下,甚至还要略高一二。” “真人,你可曾想到,这次教主出马,乃是恃着,‘万流归一大法’。又有万、冬二位大人辅佐,加之靳堂主,四人合力,谢羽晔纵有天大的本领,也难逃厄运!” 顺竹道人听得心惊肉跳,心道:“晔儿此番休矣,这却如何是好!”急得一时手足无措。 他毕竟是世外高人,心知自己此刻身在龙潭虎穴,不可造次。先探听此处情况,回去再作道理,遂定下心来,听屋里春护法还在说话,道:“我这一身功力,恐怕没有三五个月时间,不得复元……” 顺竹道人不再听下去,自原路返回,下阶级转至左边,左边巷道比之进门的走廊窄了许多且回环曲折,到处是房间,他暗暗数了数,计有数十余间之多,比之上面的房子小了许多。 心想,上面的房子大概是“巨灵教”四大护法的寝居,里面人好像宽敞的房间乃是厨房。转过厨室再向前,弯弯曲曲走了许久,一扇玉石大门挡住去路,门上嵌一颗大大的宝石,光芒四射,宝石下面有三个大字:“神功堂”,字为石,再下面是书写的几个字:“无教主令谕,进此门者死!” 顺竹道人沉思片刻,用手一推,石门纹丝不动,发力再推,石门还是不动。他双手四处摸索,却找不到任何机关,遂转身四处打量,倒有两处地方,极好隐身。门紧闭,连忙缩身贴在门顶边,约有半盏茶光景,自洞廊深处的左边转出四人,行至门边.手按一颗宝石,巨大的石门立即自两边分开,四人走出大门,跟着四人走进来,巨大的石门复又慢慢合拢。就在那正要合实的一瞬间,顺竹道人身形晃动,人影倏忽不见,身体已到了门外,连忙招呼斩氏兄弟,自洞门边行至围墙壁交接处,跃上围墙。 三人回到住处已过午夜,只见苟奴盘膝坐在密室前面隐蔽的废石间,见他们三人平安转回,高兴地长身而起,连连问道:“前辈所探情况如何?” 顺竹道人深深叹息道:“情况已大致探清,只是晔儿可能危险!” 苟奴听得一喜一忧,喜的是一夜之间已把“赤石岭”的情况探得一个眉目,忧的是谢大侠可能有难,他急道:前辈何出此言?” 顺竹道人遂把魔窟中所探情况及春风道人的话,详详细细地说给三人听。不听犹可,三人听他此言,个个均是忧心如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斩雨亭道:“难道谢大侠一定对付不了他们吗?”顺竹道人望着他苦苦一笑。 “无量寿佛!小友,你哪里知道,这‘万流归一大法’乃西域人所传。曾听吾师所说过,‘万流归一大法’能把数人的功力集于一人之身。你想‘巨灵教’教主姜铁庵乃是飞云和尚与黄鹤居士的唯一传人。二魔头曾经在武林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的劫难,几乎无人能敌,多少武林高手死于他们手下,姜铁庵的武功得其真传,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近几年,传说他的‘万血煞功’内功已有九层功力,实在与晔儿相差无几,有二护法和一堂主相助,合四人之力,晔儿纵有回天之力,也是枉然。加之他们恐怕又是搞突然袭击,这就更凶险。” 苟奴沉重地点了点头,忧悒地说道:“倘若谢大侠有失,后果则实不堪设想!” 斩雨亭到底直性子脾气,他却不以为然,只听高声说道:“前辈何必如此忧心,又道是吉人自有天相,谢大侠未必不能绝处逢生!” 顺竹人双手合什,道:“无量佛!但愿小友此言不差,我们也只能如此着想了!” 此时,夜已快尽,四人各自回自己床边休息。苟奴先是坐在废石上已运功凋息了几个时辰,躺下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时已近午,睁眼一看,斩氏兄弟已经起床。顺竹道人不在室中,一问才知道他出外找韦舵主探听消息。苟奴知道他放心不下谢羽晔那边的事,心里顿时也沉甸甸的。 此后几天,三人又连续到“赤石岭“去了几次,探清了他们练功的地方,并知道有一个西域人,他们称之谓“阿米圣僧”的西域和尚,正教授几个堂主习练“万流归一大法”。这个西域和向似乎与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有过一段交情,并曾救过他一命,是以感恩报德,专程来“巨灵教”授与他们“万流归一大法”。 顺竹道人每次去“赤石岭”,来去不过一二个时辰,远没有第一次侦察的时间长。而且沉默寡言,郁郁不乐。这种情形,给其他人心头也罩上了一层阴影…… 好在韦舵主终于得到可靠消息,得知谢羽晔几人在“断魂崖”,与姜铁庵等人遭遇,激战了一场,双方各有损失,谢羽晔也受了一点轻伤,但并无大碍。 四人听后大喜。顺竹道人双手合什,高宣佛号,道:“无量寿佛!雨轩小友果然言之不差!” 这之后,-连数日,每次去“赤石岭”,均是午夜之后方回,顺竹道人使出混身解数,终于探清了事件真相。“断魂崖”大战,姜铁庵他们几乎吓破了胆,深感末日来临,加紧闭关练功。 真是天缘巧合,那晚正值姜铁庵心腹亲信把几十个外面绑架来的普通人,绳捆索绑蒙住双眼,用绳连着牵入“神功堂”,顺竹道人尾随他们偷偷潜入。过了一段巷道,尽头有一间精致的居室。过了此室,里面一间大的似客厅的房间,这些人进了屋,身上的绳索蒙面巾都被摘除,只见里面桌上摆满茶食点心,任其食用。 顺竹道人不及细看,继续前行。前面又一大屋,有石一看,那里仿佛是酿酒作坊的炉门。 有两人往里面把一块块二尺见方的黑色石头,用丈许长铲,铲入炉中,黑石立即“呼呼”燃烧起来。 顺竹道人见多识广,知道这是西北一带山中产的油石,能够持久燃烧,当地老百姓用这种石头烧菜做饭,或者烧窑,非常方便,一点即着。 老道转身上至屋门边,自另一面暗门小孔向内窥视,原来那房子中有-巨大石盘,足可容十人在其中沐浴,此时只有一人,盘膝坐在沸腾的水中,水淹双肩,闭目入定。不一刻有一块木板慢慢称近那肋膝而坐的人面前,木板上躺着一赤身裸体的人,木板四角用绳吊在屋中两根横梁上,另一根绳控制着悬空的木板徐徐移至那人面前。那人并不睁开眼睛,只是双手抓住躺在木反上的人,躺着的人事先已制住穴道,毫无反应地任其施为。那人一拧劲把躺在木板上的人头颈扭断,低头用嘴对着断颈吮吸泉涌般喷出的鲜血,待血吸尽,复又缩手静坐,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自始至终双目紧闭,动作死板如机器人一般…… 顺竹老得血脉喷胀,几欲动手,毕竟他的定力高超,连呼吸也没有吐开…… “那大概是姜铁庵在练‘万血煞功’功?”斩雨亭道。 “无量佛!这个人面兽心的贼子,居然吸活人血练功!怪不得吾师曾经对我讲,‘万血煞功’内功是极度邪恶的魔功,害人至深。今日一见,真令人悚然心寒之极!” 斩雨轩愤愤说道:“日后若擒得此贼,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顺竹道人沉声道:“传说‘万血煞功’功,练到至高境界,混可血红,邪门得紧。我今天看姜铁庵的头脸和双手,均是皮色殷红,可能快练到了十二层功力的至高境界。一流武林好手,恐难在他手下走过十招,不知晔儿能不能够对付得了啊!” 雨轩道:“前辈休要心烦,谢大侠在‘断魂崖’已会过他-次,自有制住他的办法。姜铁庵他们竟然那样害怕谢大侠,可见谢大侠能够治得下这个魔头!” 苟奴喜道:“斩兄言之有理,前辈不必过虑。他们自‘断魂崖’,以他们四人合吃力,对付谢大侠尚且不能取胜,姜贼就是‘万血煞功’功大成,也不足虑。只不知‘万流归一大法’,前辈可有破解之法?” “没有!”老道喃喃道。 斩雨亭道:“我们何不把那什么‘阿米圣僧’掳去‘丹心寨’,‘万流归一大法’自然不战而败!” 顺竹道人微微一笑,道:“小友也太把‘巨灵教’小觑了,你可曾知道,我进这魔窟,费了多少心血,方才探得他们的这些情况。我不但把一身修为尽数施出,且花尽心机,还不能保证没有疵漏。这还是因为他们全力对付晔儿,家里防范松懈‘断魂崖’一役又有几分垂头丧气,而不意有人涉险他腹地,侥幸之机实不可史。想要生擒那西域和尚,实在比登天还难。稍有动静,他把石门紧闭,内里机关重重,纵有绝世神功又奈他何!小友不可作此无为之想。””我们可否在和尚身上施毒……”雨轩犹犹疑疑的说道,话末说完,已被老道截住! “不可!任何异动都会使他们顿生警觉,一待机关发动,绝难全身而退。恕老夫直言,任何捷径取胜的想法,诸是梦想。二位小友听吾一言,休要异想天开吧!” 苟奴道:“咱们还是回‘丹心寨’再作理论吧!” 翌日,四人离开废密室,匆匆会过韦舵主,乘夜色迷蒙离开了银川。 四人此行虽无战绩,但侦察到了‘巨灵教’总坛的内情,而且自己毫发无伤,甚至没有惊动敌方,算得是神不知鬼不觉,这份成果,已经非比寻常。虽然某些事令顺竹老道心绪烦乱。其他三人却是满面喜色,好一副踌躇瞒志的神色。 他们一睡上谈笑风生,引得顺竹老道也自心动,心想此次剿灭“巨灵教”,各方高手云集,能人异士不少,到时自有迎对之策,何须我-人操心,岂不是多事,如此想,倒也心安理得,遂自收敛心神,与三人同声饮乐。 这一日,四人来到六盘山下一个叫做”西原镇”的小镇,虽只有百十来户人家,倒也热热闹闹。 四人欲找个客栈住下,顺竹道人忽然沉声道:“距此不远的小山上,有一座云山寺,寺中老和尚曾与老道有段交情,老道想去会会他,怎么样?” 苟奴三人当即与老道约定,明日戌人去“云山寺”会他。老道就此别过三人,直奔“云山寺”而去。 “云山寺”庙宇宏大,寺中共有几十个和尚。住持云雾和尚见到顺竹道人非常高兴,两人谈笑风生,连忙接至禅房。 云雾和尚本是“少林寺”俗家弟子,早年离开“少年寺”,几经周折,在此“云山寺” 出家。十多年前,顺竹道人,顺竹常来寺中逗留,两人谈经论武,一住月余,云雾和尚的“魔云剑法”得自少林真传,顺竹的“华山剑法”海内闻名。两人谈讲剑法要诀,高兴之余,免不得切磋一务,好生得意。 只是近些年来,云雾和尚自寺中住持圆寂,他继任寺中住持以来,一心精研佛经,料理寺内事务,于武学一道已无瑕探究,仅作健身之道,晨起拳路,极少握剑。如今,顺竹到此,也不过讲经说法,各抒已见。虽如此,二人到底谈话投机,彻夜不眠。 第三日午时,顺竹道人方悟起苟奴三人未来寺中寻他,忙问云雾大师,寺中可有三人来寻他。云雾和尚随即招来执事寻问,原来并无人来要听听他。顺竹道人好生奇怪。 云雾和尚问及由来,他方自把近数月来的经历和江湖武林欲联合剿灭“巨灵教”的详情,一一告诉了老朋友。 “六盘山有一伙占山为王的强人,莫不是与他们有关?”云雾和尚说道。 “这伙人是什么来历?” “虽是干的黑道营生,倒也行侠仗义,从不干扰黎民百姓,我们这寺庙还受他们的保护,前来的香客上下山俱平安无事。” “我倒要去打听一番。”顺竹道人说。 “西原镇”只有一家客店,到客店细打听,老板推说不知,声言并无此三人投店。顺竹老道察言辨色,似乎觉得客店老板有意推脱,疑念顿生,略一思忖,当即在那客店住了下来。 岂料一夜平安过去,店里毫无动静。顺竹老道颇感莫名,一时倒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二天,他独自朝“六盘山”寨子走去。山寨距大道很远,沿途虽有不少暗桩哨卡,他们却不理会行路道士。老道暗暗探察山寨周围形势,记下各处方位。 是夜,展开轻功直奔山寨,老道轻功造诣不凡,行若飘风,沿途哨兵只觉影子晃动,倏忽不见,恍然不觉。 山寨房屋不少,老道隐身正厅檐下,朝里一看,正厅坐着几人,正在议事,上首两人显然是他们的头儿。 “前日掳来的三人可曾有什么口供?”右边那人间道。 下首一人道:“启禀大寨主,那三人自醒来以后,不吃不喝地一直骂声不绝。” 大寨主身边那人道:“他们骂些什么话?” “他们……”来人嗫嚅道:“骂得难听极了,什么强盗,贼子的,骂了个够!” 左边那人须眉倒竖,双眼圆睁地大怒道:“妈的!你们不好动刑吗?” “他们武功高强,属下恐有不测!”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干脆打发他们算啦!” 大寨主道:“贤弟休要鲁莽,这几人恐怕有些来历,不可造次!” “焉知他们不是‘巨灵教’的人?” “不会的,若是巨灵贼子,山寨断不会这般平静。再则,他若是巨灵贼子,定必抬出‘巨灵教’的牌子吓唬人的。待他们约略平静之后,让我亲自去会会他们。” “我听大哥的就是了。”左边那人道。 顺竹道人听到这里,兀自定下心来,暗道:“这些人既然敢与‘巨灵教’做对头,恐有隐情,何不如此如此,多有几个朋友,对大事有益无害。”想罢,也不急着救人,立即离开山寨。 第二天,顺竹道人只身来到山寨,仍是无人阻挡。直行至寨门前,才有两个守门喽罗拦住问话。 顺竹道人道:“你们大寨主可在山寨?老道要会会他。” “请少待,”其中一人说完,立即飞奔人后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有十多人自正厅走了出来,中间两人,老道识得是昨晚在正厅上的二人,也就是山寨寨主。 进去报信的喽兵走上前来,道:“有请!” 顺竹老道急步走到厅前坪场,距二人丈许止步。抬头看那大寨主,只见那人身高八尺,清瘦精干,两眸炯炯,双颊突起,显是内力不弱。遂双手合什,高宣佛号。 “无量寿佛!前面来的可是大寨主?” 大寨主正色道:“在下正是,道长找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顺竹道人又宣一声佛号,道:“无量佛!老道有三个朋友,无故被寨主掳上山来,可否请他们出来与老道一见。” 左边那人道:“没有那么回事!” 顺竹老道看此人比大寨主低下一头,满面胡须,显得又矮又黑,粗俗不堪,遂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寨主还是放明白些,交出人来的为好?” 矮黑之人道:“嘿嘿,怎么?要跟我们弟兄过不去咋的?难道还怕了你这牛鼻子不成?” “无量佛!”老道说道:“施主出言不孙,你怪老道不客气了!” 矮黑人呵呵大笑,道:“哈哈,老牛鼻子要打架吗?老子正自手痒。老实告诉你,人在我这儿,有本领你就领去。” 顺竹道人道:“怎么讲,请二位施主划下道来,老道奉陪就是了。” 大寨主正色道:“道长乃是方外之人,何必与薛弟一般见识,难道什么事情说不清楚,非得动手吗?” 顺竹道人厉声道:“二位平白无故地暗施诡计,把人掳上山来,再有道理恐怕也跟你们说不清楚!” 大寨主听他主话语气生硬,心中已有几分气恼,遂沉声道:“道长定要见个真章的话,在下兄弟也不是怕人的人,道长自忖有几分胜算的把握?” 顺竹道人冷冷一笑,道:“哼,二位施主恐怕讨不了多少便宜吧!” 那姓薛的早巳气得七窍生烟,怒声道:“兀那牛鼻子,你少逞口舌之能!有本事的咱们手上见功夫。方兄,咱们上!” 顺竹道人沉声道:“二位施主,请赐招吧!” 你道这顺竹道人乃“华山派”长老,又是一代大侠谢羽晔的师祖,以他的身份今日为可有这般冒味之举?其实,这些都是他故意做了,意在激怒对方,试试他们的功夫。 能够与“巨灵教”贼魔作对的人,武功固然不弱,但到底有几层硬功夫,这需要比试一下才明白,这是他的真实意图,也是为晔儿着想,日后围剿“巨灵教”,一流高手多多易善,晔儿亦好因人而异的作一番安排。 顺竹老道话刚落音,薛寨主已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出手就是一记长拳“丹凤朝阳”,气势如虹,拳出有风。顺竹老道身形闪动,避开来势。 方寨主也不怠慢,纵身顺竹道人侧边,左掌拍向他的腰间“京门穴”,右掌迎上“肩炎穴”。这乃是一招“披星赶月”的招式,出掌凌厉更甚于前。看他二人配合默契得这般天衣无缝,老道不敢大意,遂双袖拂出“飞神狂女”的妙招“横江栽斗”。方寨主识得厉害,好在招未使完,平身后滑,人未转身,后移避招,灵巧之极。 顺竹道人招一施出,薛寨主业已攻到,两人一来一往,人如穿梭,拳掌交加。饶是顺竹道人武功卓绝,也颇难应付,他想,这两人的联手招式好生了得。当即稳定心来施出“拂云闪电掌”。这“拂云闪电掌”乃是他近几年来新习的独门掌法,还没有用过,今天牛刀初试,真气遍布全身,双袖连挥。方、薛二人只见掌影重重叠叠,迫得他们心胸窒息,忙运气调息,复又迎上,双管齐下。老道把真气贯注双袖,挥袖相向,两袖展开如大刀铁板般相击的铿锵相击的铿锵有志。对招之下,震得二人双手酸麻,方知遇上了绝顶主手。侥幸他们招式精妙,配合有方,加之内力精强,还勉强在他手下走得几招,也仅几招而已。 继续下来,饶是他们的招式配合得浑如一体,也挡不住老道那如潮般汹涌澎湃的强大攻势。 两位寨主眼见自己力不从心,每招每式迎着那雄浑无比的刚猛来势,恍右以卵击石。顺竹道人这“披云闪电掌”乃是他精研了数十余年,积毕生武学精髓习练而成。 说也奇怪,两位为老道言语所激,心中豪气干云,持着一时血气之勇,欲与老道一决雌雄。明知此举自不量力,偏不服输,一味强攻猛击,以死相拼。几招一过,两人过意相通,招招尽施两败俱伤的杀手绝着。 这下就难住了顺竹道人,他原本只想试试二人功夫,岂料他们以死相拼。要他们倒下去不难,难就难在人倒地而身体。须知,这‘披云闪电掌’的招式之精强,非同小可一朝击中非死即伤。降非有护体神功,如羽晔的‘昊阳神气’和凌珑的“九幽阴气”与‘玄冰神功’合二为一,一般高手即使练成铁布衫一类外功,均能为“拂云闪电掌”所破而伤身。 顺竹老道多识广,深知二人联手这势,在江湖上堪称一绝,一流高手也难斗得过他们。 如今真正是进退两难。 老道毕竟一代高人,片刻之间自想好了主意。看他双袖真气鼓荡,一招“大鹏展翅”,如飓风海浪般涌向二人,其势威不可挡。迫得两人连连后退,身子拿桩不住,摇摇欲坠这“大鹏展翅”乃“披云闪电掌”的拿手绝招,意在击得对手招架不及的瞬间猝下杀手,式中套式,招式狂猛,后着隐含杀机,奇兵突出。 顺竹道人依式而为,不过未下杀手,却在那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收式变招,把“披云闪电掌”尽敛,急步而上,双手连挥之间,点了二人穴道。两招迅急如风,二人意识未及,又双双和身倒地。 老道稳住身形,对二人说道:“两位寨主有礼!老道今日所为,实出无奈,望乞见谅才好!” 薛寨主双目圆睁,怒声道:“要杀要剐,我弟兄认了,罗嗦什么!”说完双目合拢,闭目等死。 老道见他们这般威武不屈,心中又喜又愧。喜的是二人武功高强,气质不凡,愧的是自己事先未能申明大义,不过以武功折服于人。愧疚之余,立即挥手解了二人穴道。只见他双手合什,高宣佛号。 “无量寿佛!老道此番前来并非撞山,乃是请二位寨主出山,相助谢羽晔共同剿灭‘巨灵教’只是一时突发奇想,欲试试二位寨主武功深浅,行事鲁莽,望二位寨主海涵!” 方寨主听得他说是请自己兄弟出山,助谢大侠剿灭“巨灵教”,心中喜自不胜,急进身长揖道:“道长不必过谦,既是为消灭巨灵贼子,在下兄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请道长大厅叙话!” 三人疾步来至大厅,两位寨主拥顺竹道人坐在上首,仆从献上香茗。 方寨主道:“道长方才言及谢羽晔,敢莫是名震天下的谢大侠吗?” 老道微微颔首,道:“老道此行,正是奉谢羽晔之命而来。” 斩寨主道:“道长法号如何称呼?此番来西原山寨意欲何往,可否见告?” 顺竹道人望着两人微微一笑,说道:“老道乃‘华山派’长老顺竹道人。此次受谢羽晔差遣,去贺兰山,‘巨灵教’总坛,侦查情况。回头相邀两位寨主,同往丹心寨,共同剿灭“巨灵教”—— 第十三章 手刃亲仇 两人听说他是“华山派”长老顺竹道人,连忙起身欲行大礼参拜。顺竹道人连忙双手发力托住他们,说道:“二位寨主不必多礼,叫老道好生过意不去,可否请二位寨主,把我的三个同伴叫出来,大家一见。” 斩寨主连道:“哎呀,该死!道长不提,小可一时心喜,几乎把他们三位仁兄忘记了,来人!” 手下急奔向后面。不一刻,三人已至大厅。顺竹道人把他们一一介绍给二位寨主。 方寨主双手抱拳一揖,说道:“三位仁兄恕罪,山寨鲁莽行事,使三位仁兄受委屈了。 眼下巨灵贼子行事猖狂西原山寨离贺兰山又近,实有难言之隐,请各位仁兄谅察!”话毕,吩咐手下摆酒接风。 酒席宴前,顺竹道人自把他们四人去银川、贺兰山侦察“巨灵教”总坛的详细情况,说给靳、薛二人知道,二人好生惊诧。二人听顺竹道长深入虎穴,来去自如。心想:“这份功力好生了得!”心想,败在他手下实在不冤。 顺竹道人看着二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二位功力不凡,不知师承哪位高人,可否见告?” “我们乃豫南‘松石寨’寨主秦兆南的徒弟。”方寨主道:“在下方达海,师弟薛大猛。 ‘松石寨’遭巨灵贼洗劫,我兄弟二人侥幸得脱,流落江湖,在此‘西原山寨’落草,想集聚力量欲与师们报仇雪恨,又自忖不是巨灵贼子的对手,只能暗暗相机行事。前次,听江湖传言,谢大侠在‘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护法。我们好不高兴,本欲投奔‘丹心寨’苦于无人引见,今日得见道长,真是三生有幸!” 顺竹道人听他说,仰面长叹道:“‘铁臂猿公’秦兆南乃武林名宿,老道十多年前,曾与他有一面之缘,他的‘回环神行掌’已有相当火候,岂料一代名宿届死在巨灵贼手下!哎,说起巨灵贼子,真是武林共愤,只不知他可有后?” 方达诲道:“诸已被巨灵贼满门斩尽杀绝!我们是受命去金陵办事,方躲过此难。” “你二人方才与我过招,用的可是‘回环神行掌’?”老道问方达海。 “师父对我们情深似海,加之我们师兄弟异常交好,情同手足,师父生前独创了一套‘穿花飘风掌’,内参‘回环神行掌’招式,勉励我们联手施为。只不过,这在道长手下不堪-击!” 顺竹道人笑道:“哪里话来!这‘穿花飘风掌’招式精妙。老道若不用‘拂云闪电掌’与之相抗,实难取胜。不过,力道稍嫌不足,二位能在内功修为方面苦下功夫。这‘穿花飘风掌’实可与任何一流高手分庭抗礼。日后有暇,大家共同切磋吧。” 方、薛二人听得说顺竹道人有意授与他们内功心法,心中喜极,当即离座,躬身长揖,连道:“道长不吝赐教,在下感思至深!” 遂日好酒好肉款待四人。每天,众人-边饮酒,一边谈今论古,研究武学道理。方、薛二位师兄弟,对顺竹道人更是敬若神明。老道看他们心诚意切,教授他们一套内功心法。两人熟记于心,夜夜修习苦练。 这样快快活活地逗留“西原山寨”,日子好过,时光如矢,顺竹道人感觉如此下去,会弄和众人流留忘返,乐不思蜀,忙提醒大家,大事紧要,众人方悟,急忙收拾,启程回“丹心寨”。 方达海和薛大猛把山寨事务料理一番,托一名得力手下管理山寨,发誓自己灭了“巨灵教”再回山寨与大家同乐…… 丹心寨群豪个个听得津津有味,末了遂与斩氏兄弟、方达梅师兄弟见过。 善云长老望着顺竹道人,连连摇头,说道:“你这牛鼻子,这回真的服了你!不但深入鬼门关,点了鬼神的家谱,还请来了几位一流高手。这次功劳簿上可要给你记上头一名大功!” 顺竹道人笑道:“好了,老不死的别尽给人脸上贴金,还是听晔儿讲讲他们的收获吧。” 许是兴致有加,善云长老偏要在这个时候,和他戏谑斗嘴,说道:“你就忘不了你的晔儿,恐怕是为了晔儿,你才这般贴心吧,哈哈!”说得众人个个大笑起来,酒席筵前好不活跃。 凌珑眼见两位老前辈说起晔哥哥,生意盎然的神态,心下那份得意,犹如六月伏天喝了一杯冰水,凉丝丝地舒服极了,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晔哥哥,恨不得跑上去亲热一番。 “无刃剑”屠百心望着羽晔也盈盈一笑。此际,她早巳恢复了女儿家打扮。对羽晔关照备至,真个是不打不相交。司徒蕙怜早在“断魂崖”也已女儿妆扮,心虽另有所属,对羽晔仍然一往情深。四个小兄妹有空总要聚在一处,谈笑逗乐,情意盎然。此时有前辈在说话,她们都不敢插嘴,只是望着羽晔笑。 谢羽晔也把几天来,去“小西坪”探的情况详细查出,末了,他慢慢说道:“至于桑延齐的‘回环紫象神功’,诸位不必忧心,我已有破解之法,到时便知。” 他的话,明显的在卖关子。在座众人,虽然都想知道个中情节,俱知他另有安排,或许是为了保密,均未启齿相寻,但心中一块石总算落了地。 群豪心中一轻,当即议论攻破“邛莱派”的计划,在座的都是各门各派的高手,各抒已见。有的主张全力以赴,有的觉得突出奇兵为上;有的要暗袭,有的人愿意公开撞山。众说纷纭,各持一理。倒是谢羽晔,高其倬几人含笑不语。待人众话声甫落,谢羽晔望着高其倬一笑。 “高兄有何高见?” 先是微微-笑,高其倬接着说:“就大侠所探情况来看,‘邛莱派’人手并不多,不过二三百人,高手也有限。不过仗着桑延齐的‘回环紫象神功’,才有恃无恐,何况我们还有内应。” “高兄言下之意,我们去的人不需太多,可以公开叫阵!”谢羽晔笑道。 “属下正是这个意思。”高其倬点头道:“因为他们与‘巨灵教’往来密切,我们的重点应该在防止‘巨灵教’方面可能有的增援,并且想方设法破坏他们之间的联系。最好的联络办法是飞鸽传信,这是‘丐帮’的拿手好戏,自然要请尹帮主一力鼎承。”谢羽晔道: “我们至多去二十几个精干好手,在未破除桑延齐的‘回环紫象神功’之前,他们决不会群殴。一旦击毙桑贼,无论‘邛莱派’长老归建平,或凌珑,对‘邛莱派’弟子都有一定号召力,他们也不会轻易群殴。到那时,桑贼已亡,他们的希望已落空,不致有大战。” 公孙逊皱眉道:“只是……” “公孙兄有话请讲,不必犯难!”羽晔道。 “只是,”公孙逊说道:“我们击毙桑贼,是否有十足把握?” 谢羽晔望着凌珑-笑,道:“公孙兄过虑了,在下敢说有十成把握!” 公孙逊喜的双手-拍,道:“好!就请两位调兵遣将,事不宜迟,明日出发,如何?” 众人齐声道一声:“好!” 谢羽晔当即点了一班轻些的人去“小西坪”。他们“四大小友”一马当先,还有“三大剑客”师徒,斩氏兄弟,方达海师兄及苟奴等人,共有二十多个人。又派尹继维和江汉九几名前辈高人去“小西坪”至银川的山道隘口,切断“邛莱派”与“巨灵教”的联络,观察动静,“巨灵教”方面若有增援,立即与“丹心寨”报信。公孙逊则带领余下的大部分人,坐镇“丹心寨”,两方接应。计议一定,大家立即休息,只待天明各行其事。 “齐山镇”会合。 “四大小友”自然是一拔,这“四大小友”不知是什么时候,什么人叫出来的,自从回了“丹心寨”大家都这么叫。大致说他们四人,年纪小,最大的谢羽晔才十九岁,武功却高故曰“大”。四人自“长山派”分手,一直没有能在一块久呆,这回同行,自然十分高兴。 谢羽晔道:“二弟、三妹近来武功进境如何?” 羽晔非常关心他们的武功,特别是苏静仁。四人中,以他的武功最弱,因为司徒蕙怜自从在“四海武会”,他和凌珑同时教了她不少武功心法,她人又勤奋,已有长足进步。唯有苏静仁,一直未能和他们在-起,司徒蕙怜能够传授给他的武功有限。是以,回到“丹心寨” 第二天就匆匆传授了他“紫府神功”的内功心法,时间不长,二弟未必有甚进境,所以有此问。 凌珑道:“三姐的‘九幽阴气’和‘无影幻风’轻功进境神速。昨天我与她切磋一番,见她相当有火候,她还在帮助二哥习练‘无影幻风’轻功。” 羽晔对她道:“珑儿,你要传授三妹的‘玄冰禅掌’功夫!”“是!”凌珑道:“晔哥哥也要好好给二哥传授武功。” “唉!”苏静仁叹道:“早知如此,我当初真应该随你们出来的。”司徒蕙怜似笑非笑的说道:“现在来不好么?”自从断魂崖那夜,她目睹谢羽晔和凌珑情感燕尔,深知自己此生得不到谢羽晔。但她毕竟是大家闺秀,极为自重,决不愿委身人下,加之凌珑对她一片诚心,情逾姐妹,从她毫无保留地授她武功的情形看,凌珑是何等纯真,对羽晔情意之深,蕙怜自认远不及她。她喜欢羽晔,从心灵深处滋生出一股深深的情感,却不及凌珑那样火热,那样奋不顾身地把整个心身都附在他身上,无所顾忌地奉献自己的-切。 她却受礼教的束缚,凡事有分寸,不敢也不愿意任性而为。要她当着别人的面,口对口的给羽晔度药丸,实在没有那份勇气。要她只身远赴长白山为羽晔觅药,她也自忖没有那分胆略,那份献身精神。她敏锐地感觉到,羽晔与凌垅的感情,不仅仅是奉献,还有更进一层的同呼吸共命运,出生入死,永不分离的依恋之情。她自认不及,她有的是浓情蜜意,卿卿我我的女儿之情。她对谢羽晔在破庙中对凌珑的感情,也不以为然。她想像中的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没有那种柔弱的缠绵绯侧之情。她安全可以与凌珑情同姊妹,同时存在他的生活之中,但谢羽晔却不能够,他心中只有一个凌珑,她若硬生生地挤进去,只会自讨没趣。 在这个时候,苏静仁适得其时地进入了角色。蕙怜更能接爱他的诚意。他出身世家,腼腆而且温情,于是他们一见钟情。 开始,他们极有分寸地互相切磋武功,含羞带笑不越雷池一步。她相信他们“四大小友” 的诚挚感情,不会妨碍她去试探去检验她与苏静仁的感情深浅。她的话常常意图不明,含蓄而且令人遐想…… 只听苏静仁微微一笑,道:“唉!论武功修为我已是老末,如何说好咧!” 凌珑哈哈大笑,说道:“姐姐,他说这话的意思,你可知道他的用意么?” 蕙怜焉能不知!她偏偏佯装不知,说道:“姐姐可你那份心眼儿,倒要请教。” 凌珑也不含糊,嗔道:“姐姐高兴起来,连小妹都要逗弄么!” “什么意思?”蕙怜正色道; “二弟生怕武功落在你后面,成为陀国王子!”羽晔此时凑趣说道。 凌珑听罢哈哈大笑,葱怜差得直追她。凌珑也真个调皮,见她追来,急步走在静仁身边,待地出手拍打她时,身猝不及防,闪避不及,好在蕙怜及时收手,不过在他身上擦了-下。 蕙怜也真够灵敏,就势推了他一下,娇嗔道:“你走开,谁要你袒护四妹!” 凌珑双手连拍,几乎笑得闪了腰,连道:“二哥,姐姐在试你的武功啦!” 羞得蕙怜满面通红,嗔道:“死丫头,我非揍大哥不行!”说罢,走到羽晔面前,作势欲打,羽晔双手连摆,道:“谁找我呀!” “你如何不好好调教四妹?” 羽晔也自不弱,道:“做姐姐的调教不是更好吗?” “神尼如何交待,你道我不知道!” 羽晔笑道:“三妹几时学得乖张起来,都是二弟娇惯的!” “你们这几个娃娃,把走失的瞌睡就吵醒了!”说话之间,一人自大树上斜斜落下,好像一片花瓣落在尘埃,无声无息。 他栖身的大树,距羽晔他们少说有五丈左右的距离。他本可以斜身而下,却偏偏要露一手,只见他看见和身子平扑下,至离地丈许,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双脚脚尖点地,这份弱功兀自不弱,但在羽晔他们眼里,不过如此。 羽晔看他身高八尺开外,膀阔腰圆,铁塔般站在他们面前,黑呼呼地满面胡须,眼如铜,样子好不吓人。 “你是什么人,是干什么的?”羽晔道。 黑大汉怒道:“你管老子是什么人!老子是来找你的晦气来的。” 苏静仁怒道:“无缘无故,你倒找我们什么晦气?” “赶走了老子的瞌睡,找你们赔瞌睡来着?”黑大汉吼道。 凌珑方才听蕙怜提到她师父,心中正自悲伤,不知怎么,别人提及她师父,就让她感伤不已,她总忘不了师父的一片深情。此刻,她正自没好气,遂怒声道:“我来赔你的瞌睡!” “你这女娃子陪得了吗?”黑大汉怪眼圆睁道。 “我让你永远睡不醒!”凌珑道。 黑大汉大怒道:“小婆娘,看谁让你永睡不醒!”正在动手,苏静仁站了出来。 “慢!四妹,让为兄教训教训他!” 说罢,径直走到黑大汉面前五尺处停下。黑大汉早巳暴跳舅雷,但却并不冒然出手。看他貌似性如烈火,临阵经验却沉着丰富。他见静仁站在面前,立即双手抱在胸前,双脚作跨马式,气沉丹田,提气戒备。 苏静仁双手一拱,道:“请!” 黑大汉双手一翻,左手平平推出一掌。看出出手平缓,却内蕴真力,乃柔道中的“探花手”,极为刚猛。谢羽晔识得厉害,忙用“蚁音传声”对苏静仁道:“二弟小心!” 苏静仁只觉-股强大的力道向他击来,不敢怠慢,忙闪身一旁躲过来势,黑大汉见他闪避,说时迟那时快,右手食、中二指并,一招“二龙夺珠”,快捷无伦地向苏静仁面上抡去,苏静仁一着“雄狮摇头”,右手“横架金梁”,左手“蛟龙出水”,三招一气呵成。饶是黑大汉功力深厚,也不敢稍有大意。只见他急急收手,忙忙间盘龙绕步,转至苏静仁身侧,一招“赶浪屠蛟”奔苏静仁胸侧攻到。静仁闪身一记“回风扫柳”,攻守兼备。 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起。黑大汉掌力威猛,身形灵便,别看他五大三粗,动手之际,身法回灵美妙之极:出手更是沉稳如山,躲闪似灵蛇绕道。以苏静仁本身的武功,远不是他的对手,好在受了蕙怜和羽晔的教习,尤其是蕙怜把羽晔教给她的“九翔十九式”尽数教授给了他,他注意配合本门掌法,闪避有方。只是内力不济,一味闪展腾挪,不敢与其对招。 二十招一过,不免露出败相。 黑大汉定力惊人,明明静仁落败,他却并不急于取胜,反把招式推缓。 羽晔心道:“二弟要糟!”他知道,这黑大汉因为有他们三人在侧,不敢轻举妄动。他的拳掌的阴柔缓慢,意在诱敌深入,然后一击而成。果然苏静仁着了他的道。 苏静仁见他掌势缓慢立即发动攻击,那人不慌不忙化解了他的来势,全神贯注寻找他的空门。 苏静仁一招“长虹贯日”,黑大汉不接不避,大吼-声,声若洪钟,猛施了招“毒蛇出洞”快如闪电,苏静仁来不及变招,情急智生,一招“毒蛇出洞”快如闪电,苏静仁来不及变招,情急智生,一招“旱地拔葱”身子平空而起离地丈许,那人就势而上,如影随形。 苏静仁已自收回双手,施了招“排云推日”,只是人在空中。力有限,双掌接实,“砰” 一声响,如残花败柳般飞出两丈开外,倒地不起。 司徒蕙怜连忙上前扶住他,苏静仁“哇”地一声口中鲜血狂喷即出。谢羽晔和凌珑双双争步而上。凌珑娇叱一声迎住黑大汉。 羽晔直奔静仁处,倒出一粒“养心丹”,放入静仁口中又扶静仁坐地调息,自己坐在他身后运气助他。 看这边,凌珑已与黑大汉战在一起。她眼里黑大汉毒手伤了二哥,心中忿怒已极,一上手就展开攻击。她把真气布满全身,双手如秋风扫落叶,在黑大汉周身上下横扫猛击。黑大汉方才经过一场拼斗,虽不如何耗力,毕竟斗了一场。如今凌珑猛打猛冲,开始他以为对手是一个小丫头,有何能耐,气力有限,三五招就要打得她落花流水。岂料这女娃儿出掌如风,掌势既快,掌力威不可挡。黑大汉自恃劲力深厚寻她对掌。一连对了两掌,只觉她掌力雄浑,掌上冷风飒飒,寒气逼人。一股阴冷奇寒如灵蛇般在他气血中乱钻,饶是他内力精强,又是以快攻快,气血活跃,一时没有受制,几个来回以后,似乎觉得满身气血不畅慢慢冷凝,身子也自连连颤抖,上下牙嗑个不停。他再不敢与她对掌。 他不对掌,凌珑的双掌却如急风骤雨般往他全身泻下一招“燕子钻云”,口中喝一声“着!”黑大汉兀自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凌珑跨前一步,伸指点了他全身麻穴,然后倒一粒“驱寒丹”放在他口中。 这时,苏静仁已经慢慢复原。他受伤不轻,连内脏都受了震,全赖“养心丹”的神效,加之羽晔助他调息,方使无碍。 谢羽晔走到黑大汉面前,见黑大汉已经醒转,只是动弹不得,只好两眼望着他,露出几分疑惑不解的神色。 他确实想不能,以他的武功之强,居然在这美若天仙的小姑娘面前,走不了十招。而那位伤势惨重的小伙子,居然行若无事地与两个姑娘轻松叙话。依他的推测,他的伤势至少要调息三五个月不得复原,现在…… 他心中犯疑,眼睛直望着谢羽晔,谢羽晔把他轻轻扶起,放在一块石板上面,解开他的哑穴,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无缘无故的和我们作对?” 那人垂头丧气的只是不做声。羽晔见他以沉默相抗,遂沉沉声道:“朋友,为何默默无言。你若是朋友,不妨坦诚相对。倘若对着我等有为而来,已经落入我等之手,何必要硬充好汉。” 阁下方才已是鬼门关打转。你身中奇毒,我们给你服食解药,救你一命。你作了我们的弟兄,我们非但不记恨,反而以德报怨。这份胸怀难道还不能使阁下认识我们!” 黑大汉似乎被他的话感动了,他慢慢开口说道:“在下叶建平,江湖上人称‘麒麟樵子’是也,长年四处飘泊无定止。区区本是‘长山派’掌门‘云里追魂’万焕山的师兄。上月在太原偶遇万师弟。他说他已被谢羽晔等人废为庶人,‘长山派’已没有了他的人。区区决计找谢羽晔寻仇,刚走到这里就找上了你们,连忙躲在树上偷窥动静,知你就是谢羽晔。” “你可曾知道,我们为何要废除万焕山的武功?”谢羽晔追着他问道。 “不知道,”叶建平道。 凌珑早已站在羽晔身侧,听他说不知道,朗声道:“他把‘长山派’置于‘巨灵教’管辖之下,伙同巨灵贼子为非作歹,在山东境内多次作案。且对山东境内黑白两道武林好手,不分善恶地击杀,激起了武林公愤。我们擒住他以后,几次苦口婆心劝他改恶从善,他也表示愿意悔改,我们仍然要他任‘长山派’掌门,可他背后却暗暗诡计,阴谋下毒杀害我们的人,你说,我们该不该废除他的武功?” 叶建平听这话,脸面胀得像猪肝,似乎还有些不相信她的话,急问道:“姑娘说他与‘巨灵教’勾搭有什么证据?” 凌珑见他明知故问,心中着恼,恨恨说道:“你以为我们在欺骗我么?你可曾知道这位谢羽晔的来历吗?” 叶建平道:“他曾在‘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春扩法,但与这万师弟勾结‘巨灵教’又有什么关系呢?” 凌珑望着他微微-笑,道:“关系大得很啦!自打‘丹心寨’教训了巨灵贼子之后,武林天下人心振奋,天下各门各派的武林豪杰公推谢羽晔统领天下武林同道,共同剿灭‘巨灵教’,收复被‘巨灵教’控制挟持的‘丐帮’、‘长山派’、‘邛莱派’。你倒是说说,他万焕山若不是受命于‘巨灵教’,与‘巨灵教’为虎作伥,我们无故跑到‘长山派’干什么? 他不单与‘巨灵教’狼狈为奸,还与‘巨灵教’护法夏狐的弟子红绫女勾搭成奸,已为夫妻,危害武林,光是莱阳劫案,就残杀了山东道上的武林高手十几人,这些不是铁证吗? 叶建平听得怒发冲冠,有上虬髯根根倒竖,咬牙切齿的骂道:“该死的东西!他对我说,谢羽晔要做武林盟主,不让他做掌门人。两人意见不和才废了他的武功。老子被他骗得好苦! 若不是大侠仁义,我这条命就算断送在他手上。日后若再遇着这个贼子,断不轻饶!” 谢羽晔挥手解开他的穴道,问他道:“天下武林同道齐集‘丹心寨’共同讨伐‘巨灵教’,你难道一点不知道吗?” “知道,”“麒麟樵子”叶建平道:“我这就是去‘丹心寨’要与你讨个公道,不料在这里与各位不期而遇。” “你不想会会巨灵贼吗?”谢羽晔问道。 “我想的就是找巨灵贼子算帐!”叶建平道:“找了两年,却见不到他们的踪影,想起师弟万焕山,即去‘长山派’打听‘巨灵教’的去处。不想在太原会到了他。听了他一通胡言乱语,好不沮丧!原想去‘丹心寨’,怎奈我单身一人,你们如何肯接纳。莫不杀几个巨灵贼子做晋见之礼。听他一说,决计直奔‘丹心寨’,弄个水落石出,你们这是哪里去?” 谢羽晔道:“我们此去‘小西坪’的‘邛莱派’驻地,收复‘邛莱派’。” 叶建平道:“盟主能不能收纳区区同去?” “自然欢迎,我们有几拔人,分批去那里。”谢羽晔告诉他。 叶建平好生欢喜,五人复又上路。叶建平人称“麒麟樵子”,性情粗暴却异常耿直。原来,他的义兄“铁臂猿公”秦兆南,乃晋西“松石寨”寨主,突遭“巨灵教”贼徒洗劫,人被杀尽,房舍尽焚。等他赶到时,“松石寨”已是一片废墟。 叶建平悲愤欲绝,几乎昏倒。他和秦兆南不单得换帖的结义兄弟,“铁臂猿公”于他还有恩,曾几次救他,并将他赖以成名的拿手绝话,“回环神行掌”尽数倾囊相授。 方才与苏静仁动手,他用的就是“回环神行掌”,此掌法刚柔兼顾,能攻善守,加之他力大无穷,由他施出,威力无匹。他生性侠肝义胆,为人义气甚重。盟兄遭此无端劫难,他悲愤之余,决计为义兄报仇雪恨。从此,他一心一意找寻巨灵贼子,立誓斩尽杀绝。就是这个原因,他听万焕山的盅惑要找谢羽晔论理,因为他气愤谢羽晔不去杀尽巨灵贼子,却要争什么武林盟主! “区区真是糊涂到了家,大侠既是统领,不也就是盟主吗?还会去争什么?却没有细想万贼的话,只听得一面之词,来找大侠的晦气。区区乃一莽夫,敬请大侠恕罪!” “叶兄不必耿耿于怀!”羽晔笑道:“人熟能尤过。又道是知错必改,善莫大焉!” “你又没有赚,何必歉疚!”凌珑笑道。 几个人听完大笑起来,叶建平也笑了笑,道:“姑娘功夫了得,几个回合就把区区给揍翻了。姑娘出手不凡,用的什么功夫,可否见告?” “小姑娘出手的是‘玄冰禅掌’!”凌珑道。几人又是一阵大笑,谢羽晔望着她直摇头。 叶建平连忙躬身长揖,道:“区区出言不逊,得罪姑娘乞恕罪!”几个年轻人笑得更凶,弄得叶建平尴尬不堪。 羽晔佯怒道:“珑儿,继往不咎,别再多嘴啦!” 羽晔转身对叶建平道:“叶兄别听她的,她可是调皮得很!当初为救助小弟,只身不远千里去‘长白山’觅药,得遇异人传授了她这套‘玄冰禅掌’功夫,专克巨灵贼的‘万血煞功’邪功的。” 叶建平听罢,对凌珑肃然起敬,遂道:“姑娘真乃帼国须眉,女中大丈夫,区区好生佩服!” 蕙怜一本正经的说道:“她可是晔哥哥的得力助手,两人又已雀屏中选。” 岂料凌珑既不羞也不恼,反唇相讥说道:“你呢,你不也和二哥成双成对么?” 这下把个蕙和静仁说得下不了台。要知,他二人可比不得羽晔和凌珑,他们毕竟还没有公开身份,只不过默默含情,暗传秋波,正是那情在意会未可言传的神秘时刻,况且现在又是在初次相识的叶建平面前。 小姑娘口没遮拦地一口揭开了谜底,叫人羞也不羞,闹得二人耳根都涂上了一层红,心中虽是暖融融甜蜜蜜的,面上还是非常尴尬。 蕙怜含笑似怒的咬着嘴唇,啐道:“嚼舌头的小妮子,晔哥哥把你给惯坏了!” 凌珑头一偏,抿嘴斜睨道:“害羞了不是!请晔哥哥给你们做媒,小妹做红娘如何?” 这话说得蕙怜无地自容,跳起来伸手就打,凌珑格格娇笑着,早跑远了。蕙怜边追边笑骂道:“死丫头,越说越不像话了!” 叶建平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看着她们天真活泼的神态,心想两对年轻人,真正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地成一对的佳偶天成! 先前只听江湖传言,谢大侠武功盖世,那料这天姿国色娇若天人的小姑娘也有这般绝世神功。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自视甚高,等闲高手全不放在他眼中。岂料今天几个照面就栽在姑娘手下。心道:“巨灵贼子武功再高,未必是他们的对手!”继而-想,有了这几个武林神童,义兄大仇何愁不得不报,如此想,欣喜之情油然而生,高兴之余,童心勃发。 “谢大侠,区区不才,日后剿灭‘巨灵教’的喜庆之日,你们可了却心愿,正好完婚。 为天天下武林同道助兴,大家高兴!” “叶兄今日好兴致!”谢羽晔笑道:“日后有那个好日子定要请叶兄坐首席敬你一杯!”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连忙问叶建平。 “叶兄可曾识识方达海和薛大猛两人?” “如何不认识!”叶建平急道:“我还曾亲手调教过他们的武功。怎么,难道他们还在?” 羽晔道:“不但在,而且还和我们-同去‘小西坪’会战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们。” 谢羽晔遂把他们师祖在“西原山寨”巧遇方达海、薛大猛的事告诉他,叶建平欣喜欲狂,大笑不止,说道:“苍天有眼,该得巨灵贼子报应不爽,义兄虽死犹生,九泉可以瞑目!” 凌珑和蕙这时也闹得乐不可支,一同回到了他们身边。羽晔催促大家,赶到前面小镇歇息。 不到半日,他们就到了“齐山镇”,其他几拔人手,也陆陆续续地先后到了。 叶建平一见到方达海和薛大猛,就似见到了义兄。原来秦兆南一生未婚,只把这两个徒儿看作是自己的义子,其情非一般师徒情意可比。为了造就这两个徒儿,甚至还请义弟传授他们武功,致使他们也有一段师徒之义。此刻三人一见面,叶建平就对他们说: “好!老夫未想到还能见到你们,这几年在哪里安生?”方达海道:“师叔,我们生怕巨灵贼追杀,逃到六盘山-带做了草头王。但时刻没忘与师父报仇。” 第二天,一干人直奔“小西坪”的“邛莱派”巢穴。山寨前。并无岗哨相阻。谢羽晔带领大家径直向里面闯去。只见到处都是一排排的“邛莱派弟”弟子,个个手持长剑、大刀,寒光闪闪,阴森森一派杀气。羽晔心道:“他们消息好灵通,早已严阵以待!” 场坪中央,众星捧月似的拥着一人坐在中央,后面站着四人。凌珑轻声对羽晔道:“那坐着的中年人就是桑贼!” 桑延齐见谢羽晔等人进门,朝场坪中走来,他似是胸有成竹,大刺刺地坐着,待得众人近前,他手一挥,道:“来的是谢羽晔吗?在下专候。” 谢羽晔见他这般傲慢不逊,心中虽气,表面却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只见他双手一拱道: “桑掌门,久违了!” “阁下此来,定是寻‘邛莱派’的晦气来了。有话就直说吧,桑某奉陪!”桑延齐冷冷地说道,他虽然气势汹汹咄咄逼人,谢羽晔却只是毫不以为然地笑了一笑。 “桑掌门可曾记得你的师兄凌成鼎?” 桑延齐听得心中悚然一惊,十多年前残杀同门、劫夺掌门位置一事,于他是丑闻一桩。 平日本门弟子谁也不敢提起。桑延齐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冲淡人们的记忆。不料今日谢羽晔初一见面就提起此事,开头就戮他的痛处,他真是又恼又怕。 半晌,桑延齐冷然沉声道:“难道阁下今日就专为此事而来吗?” 谢羽晔朗声说道:“正是!残杀同门的强盗,谁不深恶痛绝,杀之解恨!” 桑延齐冷哼一声道:“你自忖有这个能耐吗?” 叶建平怒吼道:“老子们没有这份肚量,就不会吃这盘肉!尔等自不量力,还想抗拒不成?” “一剑穿心”吕不笑道:“桑延齐!还是当从自剔以谢天下,老夫保你一个全尸。” 桑延齐哈哈大笑,道:“你们这帮乌合之众,倒是-个比一个猖狂。老实告诉你们,今天管教你们来得去不得,一个也休想走出,‘小西坪’半步!小子们,把寨门关上,咱们来一个关门打狗!” 众人只听吱呀一声轻响,两扇大门已在身后关上。苏静仁看四周围墙上布满了弓弩手,对面屋顶也有无数弩箭,已成合围之势。再看羽晔,还是那副行若无事的神态,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事,根本就没有瞧一眼,只是漫不经心地望着桑延齐。 “掌门何必这般装腔作势,我们这几个人,难道就把你吓成这样么?” 桑延齐听他如此说话,早气得三尸神暴跳。只是身为掌门不便发作,还是有些沉不住气的说道:“尔不必用大话扣人,划出道来,咱们见个真章!”“今日之事,自然不会善了! 咱们宾不夺主,向掌门看着办吧。”谢羽晔沉静地说道。 “嗯,”桑延齐想了想,说道:“咱们人多决不群殴。一场一场的单打独斗,胜者为上,自当拱手相送。否则,只怕诸位爬也难得爬出这大门!” “好,就这么办。”谢羽晔道。 他的话落音,“邛莱派”那边已走出一个年轻后生,在场中站定,道:“请哪位与在下走几招开个头儿?”他仿佛那唱马戏的说开场白似的。 这边,苟奴已自人群中走了出来。 白面书生道:“请亮兵刃吧!”说毕,手中巳多了一把四尺来长的九节虎尾钢鞭。苟奴也自腰中取出一把长剑,双右手握剑,剑尖朝下,道一声“请”! 那人钢鞭已自出手。别看他年纪轻轻的书生模样,钢鞭自有他手施出,呼呼生风,力沉势猛。 苟奴不慌不忙,沉着迎对,把本门“施风剑”式徐徐施出。 九节虎尾钢鞭乃重兵器,招式强劲,极耗气力,须得力气过人,这人倒是用得适到好处,每招每式力道十足。 苟奴并不与他硬拼,一味避实攻虚地在他的周围游斗,五十招一过,苟奴剑式越来越快,把那精妙招式尽数施出,白面书生只觉到处剑,似乎有几把剑同时向中他攻击,这时边不含糊,把鞭式一改,由攻为守,护住身子。周身有如土砌了一堵鞭网似的铜墙铁壁,倒使苟奴一时难下。 苟奴不急不缓地暗暗运气,把真气贯注剑身,剑尖搭剑尾,把回环九曲的招式,一环连着一环地使出来。此乃峨嵋派“旋风剑”的绝招“摄心剑”式。剑势旋转有如意漩涡强猛烈,那股内力加惯性的卷力,带得那白面书生的九节钢鞭把持不定,任他如何施力,兀自脱离不了这股旋转的劲力。旁观众人看来,好像旋风卷着败叶在空中盘旋乱转,转到极处,苟奴突施一招。孔雀开屏。,剑光暴长,忽听一声惨嗥,一条握着钢鞭的臂膀业已飞到半空中,那人已跌出丈许,断臂处血如泉涌。 苟奴双手搭剑,道一声:“得罪!”转入本阵。 “邛莱派”弟子连忙为倒下的人施救。又有一中年人自桑延齐后面转出来。 此人高挑个儿,瘦瘦的黄脸上有三绺虬须。谢羽晔认出他是那晚在精舍中,与桑延齐对饮的那人。 黄脸人双手一拱道:“我与哪位空手玩玩!”这人开诚布公的空手叫阵,手上的功夫想来兀自不弱。 谢羽晔正自犹豫“无刃剑”屠百心已经走了出去。羽晔曾与她对过一阵,知道她的功力不凡。只是,一个姑娘家,何必急着出手!下面还有凌珑,那是无论如何要出场的。羽晔的想法,女孩子掠阵最好,让男子汉出阵杀敌。所以,那黄脸汉一叫阵,他就想到了屠百心,却又不想要她出来。既然出来了,也只能由着她。 黄脸汉面上一寒,沉声道:“姑娘!这可是生死相争的博杀,比不得穿针引线,姑娘还是好自为之。” 屠百心道:“阁下尽管放手一搏,死生由命,出招吧!” 那人倒也爽快,心想她若没有几分硬功夫,也不敢出阵应战。他当即双手叠起,右手握空拳向屠百心当胸挥出一掌,这有个名堂,谓之日:“风摆荷叶”,看似轻飘飘随手一挥,劲力不弱,犹之刀剑挥舞,掌风带煞。谢羽晔识得此乃“六合掌”的起首式,端的厉害,等闲高手,这一招就要被其开肠破肚。屠百心号称“无刃剑”,掌上的功夫已自出神入化,焉能不晓此招的厉害。 既识之自有破解之法。耳听得她大喝一声:“有礼了!”见她纤腰款扭,避开来势,右手一招“斜挂单鞭”向他手掌切去,左手-招“黑虎掏心”,前招后式连环施出,快如闪。 黄脸汉不料姑娘出手这般快捷,且纤纤玉手如斧劈刀削。饶是他闪避有方,胸襟下摆也被她掌风削下一块来。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自不敢丝毫大意,只得把他“六合掌”的绝手妙招一一施出。 “六合掌”讲究快捷灵巧,势如飘风,在对手四方八面拍、戮、砍、削、招不使老,变招奇快。屠百心并不为其动,只是闪避防卫,见招拆招。但见场上掌影如雪花飞舞,掌风如狂涛席卷,扫得地面尘土飞扬,昏昏沉沉,日月无光。斗了百十来招,兀自不分高下。 黄脸汉已喘息重浊,鼻端沁出几粒汗珠儿。再看屠百心,她兀自气定神闲,仿佛行若无事似的变招换式,应对有方。看来,她颇适应这套打法,好像也不切于取胜。黄脸人就不同了,他已有些一竭三衰之感。再拖下去,即使对手不击他,他也要累倒。因为他是全速抢攻,腾身出招都是“快”气力耗损不小。屠百心不过顺势拆解招,似乎在做-番技击表演,身法手法潇洒飘逸这极。掌出缥纱,身动如杨柳飘风般鸟娜多姿。看得凌珑心旷神怡,口中情不自禁地喃喃说道:“好美妙的身段,屠姐姐简直像仙子舞蹈!” 屠百心甚至在意不容发的空隙里,对着羽晔一闪秋波,倒使羽晔心思不安,暗道:“姐姐真是妙趣横生,这是什么时候哪能逗趣!” 正想提醒她注意,忽见屠百心双掌连挥,幻起漫天价掌影,把黄脸汉紧紧罩住。顿时主客易位,陡见她一招“双风贯耳”,双掌向对手两耳轻飘飘拍去,有如白鹤亮翅,美妙之极,看得凌胧啧喷称奇。 羽晔识得此招,只是屠百心此时双手未含“十指阴煞毒爪”的招式。黄脸汉见她胸腹露出空门,机不可失,双手急急一招“飞鼠探爪”。谢羽晔心中一动。 黄脸汉毕竟功力有限,果然入了她的彀中。但见屠百心双手方一伸开,突然一合,中途变招。这伸开合扰迅捷无伦,本是虚招变实,变幻莫测,对手收招已是不及,只听得“咔嚓” 连声的骨折音响,黄脸汉双臂已折成了几截。 今日屠百心兴致不错,未下杀手。若是施出她的“摧心毒刃掌”,此人一命休矣! 虽然如此,那人已自痛得倒在地上。屠百心盈盈一笑,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双手叠在腰际,道一声万福,轻移莲步,退入本阵,站在羽晔身边,望着羽晔嫣然一笑。 满场人俱被屠百心高超的武功,和她妙曼丰姿倾倒时,场中犹似捅了马蜂窝,大家交头接耳地啧啧称赞。 “邛莱派”弟子几曾见过这样高超的武功!黄脸汉乃是‘邛莱派’八大高手之一,这年轻姑娘竟然把他的凌厉杀着轻描淡写地一一化解于无形,其风度翩翩的神采和贯注招式中的美妙风姿,加之姑娘的花容月貌,使有场人一饱眼福。 好-会,场上没有动静。桑延齐似乎有些心神不安,对手武功之高,颇出他意料之外,他那持之瑰宝的“回环紫象功”毕竟只能制服一二名高手。若是这般拚斗下去,恐怕邛莱派的好手,要被收拾殆尽,他岂不成了光杆司令。 这般思前想后地权衡利害得失,他想,还是以多胜少的为妙,虽然胜之不武,生死攸关的时刻,也顾不了那些,至于先前说过“不群殴”的保证,在他不过-句门面话,桑延齐自来于然诺之言行,毫无所谓。他的宗旨是“胜者为王,败者寇”。至于用什么手段,全凭自己随机应变,何况今天的情形是败多胜少,更应该办大事而不拘小节!他当即立断,立即对旁边的亲信面授机宜。 谢羽晔的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过桑延齐,纵使双方恶斗的分际,他仍在暗窥桑延齐的神色和表情。此时,看他冷面含煞地与帮中弟子讲话,推测他可能已知形势不妙,另有所图。 谢羽晔连忙低声对右两旁凌珑和屠百心道:“要大家注意,准备敌人群殴!” 二人正自得意,听他如此说,心中一冷。看‘邛莱派’的人果然在暗暗走动,急急传话下去。正在这个时候,正面的桑延齐已缓缓向后移去。 凌珑迫不及待地向前跨出一步,沉声道:“‘邛莱派’众弟子听着,我们是单为着桑延齐而来,并不想多造杀孽。桑延齐乃是残杀同门师兄凌成鼎,而篡得掌门之位的。姑娘我是凌成鼎之女凌珑!今天特为报杀父之仇,来找桑延齐算帐的。这与‘邛莱派’无关,请各们不要介入。”只听她声音贯注内力,远近都听得清清楚楚。 桑延齐慌忙令人放箭。霎时,箭矢如蝗。这自然伤不了群豪,凌珑有羽晔和屠百心在侧,更是毫不在乎。谢羽晔发动真气,双手轻挥,箭矢纷纷落下。屠百心有意卖弄,双手连连挥动,把箭接在手中,又连续甩出,甩出的箭碰着射来的箭,箭头相撞,纷纷落下。不一会儿,地面上铺满了箭。 凌珑仍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地说话: “‘邛莱派’的叔伯兄弟们,桑延齐乃是欺师灭祖,残杀同门的武林败类。千万不要跟着他走,那只能是死路一条!话已说到这,请各位叔叔伯伯兄弟们三思而行!” 桑延齐在后面紧紧地督阵。谢羽晔朗声道:“你们要知进退,休怪我等大杀戒!” 突然,听得一声大吼,犹如晴天霹雳,声震旷野:“‘邛莱派’弟子听着,我乃本派长老归建平,今日为本派清理门户,大家休得乱动!”凌珑转头看去.果然见归建平巍然屹立于围墙内楼之上。 他人-露面,四处箭雨也跟着停下来,似乎有些畏惧,仅仅还有几支稀疏的箭冷冷射出。 “‘邛莱派’长老在此,你们还不下来晋见派本派长老!”羽晔朗声道。 “邛莱派”弟子中,不少人已自围墙上跳下来,不知进退地肃立当场。 谢羽晔续道:“桑延齐!今天尔等无论群殴还是单打独斗,难逃厄远。还是下来见个真章的为好!” “冤有头,债有主!”凌珑朗声道:“咱们不用别人插手,你我见个真章。你赢了,咱们的人立即离开‘小西坪’你若虽落败,拿你的头到我父母坟前祭奠!” 桑延齐听得她这般说话,似乎镇静下来,哈哈一阵大笑,他自屋面跃下,沉声道:“贤侄女,休要听信别人挑唆,难道叔叔怕了你不成?关于你父亲的事情,年深月久,暂时一口气也说不清楚。你要单打独斗也可以。叔叔体谅你-个弱女子,又是晚辈,不忍下手。这样吧,我允许请人代你出场!” 凌珑正色道:“休要别人替代!父母大仇焉是别人替代得了的?!就是你对我对招,请归爷爷做个中间人,你看如何?” 桑延齐喜自不胜,嘴上还要说几句面子话,道:“这又何必呢?倘若失手,叫叔叔如何对得起本门祖师!叔叔实在不忍心下这个手,还是请归长老作主吧!” 归建平实在为难,他不知道凌珑功力如何,而桑贼的“回环紫象功”已练到至高境界,一旦有失,凌家这根独苗就断根了;若请别人替代(他以为谢羽晔大概胜得了桑贼),珑儿,断不会答允。这个娃儿自小就个性忒强。 归长老正自举棋不定,谢羽晔微笑地说道:“归长老,父母大仇别人如何替代,让珑儿出场吧!” 说话之间,只见谢羽晔眼色平和镇静地望着归建平,似让归建平放心。归建平如何不识,可仍然放心不下,凌珑毕竟年幼,一着不慎,就会酿成大错…… 叶建平是见识过凌珑功夫的,深信她有必胜的把握,遂大声道:“让凌小侠亲刃仇人最好,不必犹豫,动手吧!” “这又何必呢!”桑延齐假惺惺地说道:“谢大侠,你是当世奇才,你作主吧!” “就你们两人拚斗吧!”谢羽晔严正地说道:“这也是冤冤相报,不得已而为之!” “就清大侠划出道来。”桑延齐急于要扣一个话柄,望着羽晔说道。 “还是那句话,珑儿输了,我们退出‘小西坪’你倘若败了,任由珑儿处置,嗯?” “好!一言为定。”桑延齐道:“贤侄女动手吧。” 凌珑神情凛然地步入斗场,平素她鲜有这般的沉静严肃。她望着桑延齐双眼喷火!仇人! 仇人就在眼前:父母亲!女儿要为你们报仇雪恨…… “侄女亮兵刃吧!” “我要手刃贼子,何需兵刃!” 桑延齐似乎胜券在握,再不出声,双手环抱胸前,右脚在前,左脚微屈。 凌珑发动“九幽阴气”和“玄冰神功”,把两股真气融于一体,遍布全身,结成护体神功。忽然娇叱一声,急步向前,一招“丹凤朝阳”对着桑延齐胸前拍出。 桑延齐不慌不忙,提气丹田,力贯双掌,施一招“魏王挥鞭”拆解来式。不意双手一搭,突觉-股阴冷之气自对方手掌传入体内,如利剑入腹,威猛无俦,在脉血中猛撞。桑延齐急急运功相抗,仍是抵抗不住。急忙发动“回环紫象功”真力与之相抗,堪堪抵御,先前轻蔑之心顿失。岂料对手的招式如狂飙如巨浪般向他涌来,猛不可挡。他忙不叠地施招对拆,却总是慢了那么半招。 凌珑一招“八方风雨”,他对一招“三羊开泰”,招式不差却慢了半招,胸部已着了一掌,虽有回环护身甲的真气护体,还是击得他心血翻涌。他不禁有些心悸,难道这个女娃娃能够破他的“回环紫象功”? 他急忙运气调息,施出本门绝学。那“回环紫象神功”端的厉害。一经施出,如风雷进发,方圆丈许内外,尽为强劲绝伦的掌风笼罩。“回环紫象神功”分作“守”与“攻”,真气护体成回环护身甲,刀剑难下,一味承受拆解压力,谓之曰“守”,倚杖的是回环护身甲;若遇强敌,则真力贯注两掌,护身甲威力虽不如前,掌势威力却是锐不可挡。方才桑延齐恃着回环护身甲,虽在拆招,仍是“守”。眼下见凌珑的掌力劲锐,似有击破回环护身之能,他连忙出手相拒,运掌以“攻”。 凌珑开始一阵猛攻,使对手防不胜防,吃了她好几掌,除了那强劲狠辣的几掌,使桑贼感觉不适应外,一般击在他身上浑如未觉。 凌珑只觉滑溜异常的不着力,使掌力消于无形。刹那间,桑贼变守为攻,疾逾飘风,忽拳忽掌,向她袭来,重重叠叠的压在她身周。掌影如山,迫得人有些窒息。好个凌珑,当即静下心来,运气调息,重振旗鼓。 方才她报仇心切,一上手的攻击快捷凌厉,殊不想对手的‘回环紫象功’已臻化境,乃是非比等闲的绝机高手,见她一招得成,忙把内力贯于双掌,与之对折,见招拆招,一招一式地源源施出,慢悠悠轻飘飘,宛若神龙戏水,金鹰翱翔,双掌灵动,掌力含劲,啸声隐隐。 二人强力相对,以攻对攻,真是好一场拚搏。但见掌拳翻飞,接击之下,隐隐闷响,端的是风起云涌,天昏地暗!桑延齐好生厂得,掌击如雷霆万钧之势,掌风呼呼生风,一掌快如一掌,潮涌般滚滚而上,凌珑沉稳相接,纵使对方掌力推出断流,对击之下如泥牛入海,占不到她半点便宜。 她的内力阴冷,对手功力越强,反击之间力也越猛:好在“回环紫象功”所发真气乃纯阳罡气,正好与之相生相克,回击之和消融于护身真气之中,所谓的“回环护身甲”,其意即此,厉害之处也在彼回旋中见真章。饶是如此,凌珑的真气乃两大高绝内功“九幽阴气” 和“玄冰禅掌”所发之内力,层出不穷,仍然在不停息地奔涌至向桑贼体内。她的“玄冰真气”又得自“千年碧阴果”而凝聚,纯净冷锐。 还是桑贼内力精纯一时难分。时间一久,“玄冰真气”如箭般劲射,加之有“九幽阴气” 的推动,不断戮穿他的护体真气,觅隙寻瑕,通往直前。百招开外,桑隙渐觉内息有异,似乎平杂着无数虫豸在气血中蠕动,使他的真气调息不淳,人也就有了疲累感觉。 要知“回环紫象功”施运之际,真气在气血中流转,毫无疲累感觉,即使激战昼夜,仍然精神百倍。既然感觉乏力,招式相要变缓,力道之威猛也大打折扣。此乃是真力的较量,内息的比拼,毫无退缩的余地,亦无半分之取巧可言。他的攻势一缓,凌珑掌力摧动下的真气立即如溃穴之洪流,汹涌而至。一分弱一分强,两相对比,立见分晓。而且,凌珑的内力还在连绵不断地突破桑贼真气护身甲的防线。 再过二十招,桑贼居然显得有气息重浊,内力不济之虞。凌珑的攻击已步步为营,随着对手的招式缓缓而迟缓下来。在旁人看来,他们的拚斗已慢慢和缓下来。殊不知,速度虽慢,劲力比前却强劲得多。 凌珑陡然听得一个声音传入耳中:“以指代掌”其声细于蚊蚋,显是有人施出“蚁音传声”。 她辩出是谢羽晔的声音。他是何等关心这场拚斗,几乎每招每式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对武学一道精研广博,心中山藏海纳,时时注意场中情势的微妙变化。此际,双方孰强孰弱,别人不知,在他眼中已了然分明。正值对手内息紊乱,护体防线岌岌可危的时候,若是内力迫于指端,于劲弩击木,真气护身甲无论如何难阻-击。 凌珑听得羽晔在旁指点,心中一喜,豪气倍增。但见她右手食、中二指并拢,突出奇招,左手一招“渔翁撒网”。乃此虚招,意在分散对手注意力:姑娘佛至心灵,智珠灵动。果然,桑延齐一招“横空出世”与之对拆。就在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瞬,凌珑后着骤至,右手“寻石点金”,这才是真正要命的杀着,全身劲力集于右手,指风嗤嗤有声,劲射胸腹,连点桑延齐胸前六处大穴。 桑延齐只觉一阵透彻心腑的钻心疼痛,继而一阵砭骨奇寒钻入四肢百骸,顿时失去知觉,僵尸般扑倒尘埃。 正在这时,耳听-声怒吼,眼前四人俱手持长剑,自屋面和围墙的不同方位,向凌珑站立处飞跃而至,如苍鹰扑兔。 谢羽晔勃然变色,出手一按凌珑肩头。珑儿知他要自己原地不动,向桑贼周围警戒。他们的配合默契以达心照不宣之境,一个眼神,一个微妙动作,相互间均能了然如心。 凌珑点了点头。羽晔迅急左手握着屠百心的小手捏了捏,轻声道:“叫大家原地警戒,我来对付他们!”屠百心好生高兴,忙忙嘱咐群豪严阵以待,不必出手。 四人汹汹而来,并不打话,举剑齐向凌珑刺来,谢羽晔大吼一声,舌绽春雷,震得四人微一分神,谢羽晔已电射而至,在精芒剑光中四处游走。对手四人手中剑,如银龙戏水,只是碰不着羽晔的衣角。 四人只觉见影不见人,力无所向,击之无物。谢羽晔展开绝顶轻功,在四人中穿梭往来,如人无人之境。又施“龙翔十九式”中的“凌空摄物”,双手连挥之际,对方四柄长剑已自握在手中。忽又转身连拂,四人有如着了魔一般地原地栽倒。 羽晔不要大家出手,意在生擒。他知道今天来的,大部分与巨灵贼乃至“邛莱派”,结有血海深仇,动手决不会留看那桑延齐,所着的胸中大穴均已筋断脉绝。是以,他初初感觉奇痛难忍,乃筋脉震断内脏受伤之故。还是“玄冰禅掌”的奇寒,迅速在他周身流转使血液冷凝。否则,那筋脉移位气血逆转之苦,桑贼可就不堪忍受;虽然除死无大难,临死前无休止的折磨却是任何人都害怕的。 归建平朗声说道:“‘邛莱派’弟子中,谁再敢助纣为虐,跟着桑贼为虎作伥,这四个人就是你们的榜样,我让他们在凌成鼎坟前斩首!”顿一顿,复又道:“我们今天来,是为清理门户。桑延齐既是本派残杀同门的逆贼,又是武林败类,‘巨灵教’的走卒,乃十恶不赦的元凶,杀之,是为正门规。还望本派弟子是非分明,猛省回头,我们继往不咎。大家共同携手,发扬本派昔日雄风!” “邛莱派”众弟子听归长老如此一说,观凌珑打败桑掌门,名闻遐尔的谢大侠,转眼之间,竟然徒手制服了本派四名高手,人如劲弩离弦直射当空,人在空中右手施“一指禅”功疾点,逃遁几人如中箭飞鸟,硬生生跌落地面。自围墙上逃跑的人,也被斩氏兄弟等人尽数生擒活捉。 归建平望着面前黑压压一片跪服的本派弟子,感慨道:“邛莱派,自从凌成鼎被害,桑贼臣服‘巨灵教’,规章废弃,武功凋零。桑贼竟敢私闯师禁地,盗窃本门圣功秘笈,为人个的野心,偷练‘回环紫象神功’却不思提倡本派弟子的武功武德,致使‘邛莱派’众弟子武功每况愈下。 “从此以后,要振兴本门武功,倡扬历代祖师的道义,善恶分明,使我派武功发扬光大!”话毕让众人起身。 他征得谢羽晔同意,指派本派弟子徐长辉为“邛莱派”掌门。这徐长辉乃凌成鼎的师弟,武功也在八大高手之列。他长期与归建平互通消息,十多年来,始终兢兢业业中护持归长老,使得归建平得以安生练功,保有“邛莱派”一脉真气。 当下,凌珑拜见师叔。然后,归建平带着凌珑、谢羽晔等人,押着桑延齐和他的四个死党去成鼎夫妇坟地。 谢羽晔为四人解开被制穴道,凌珑给桑延齐服了一颗“驱寒丹”。桑贼虽已体回温,怎奈筋脉已断,气血逆转,更加疼痛难受之极。此人罪有应得,纵然不杀他,已命不久矣。 桑贼已是冷汗遍身,不能走动,由他四个死党抬至凌珑的父母坟前。众人立即摆上三牲酒礼,凌珑亲自手刃仇人,活祭双亲。 谢羽晔和凌珑双双啮拜坟前,归建平为他们祝祷。 “凌成鼎夫妇九泉安息!你儿凌珑已为你们报仇雪恨,亲刃仇家桑延齐贼子,随同夫婿谢羽晔祭奠父母大人!望九泉有灵,保佑他们夫妇平平安安,白头偕老!” 祭毕,凌珑早已泣不成声。多年来,淤积心中的痛苦,一时间尽性发泄出来。归建平祷告时,她开始嘤嘤啜泣,渐渐忍不住痛哭起来,最后,索性嚎啕哀恸不止。谢羽晔想起他们两的父母均死在“巨灵教”的刀剑之下,不得善终,自己的双亲尸骨无存,也禁不住悲从中来,伴着凌珑痛哭了一场。屠百心始终不离左右他伴着谢羽晔,眼见二人如此,劝了凌珑又劝谢羽晔。 随谢羽晔来“小西坪”的众豪杰,只有“三大剑客”苏静仁、苏静仁同来,其他人都在“小西坪”帮助徐掌门整顿帮务。他们几人也一起劝慰谢羽晔和凌珑,好不容易劝得他们止住哭声,凌珑已经悲痛欲绝昏晕过去。屠百心和司徒蕙怜匆匆抱着她,扎人中,活气血,好一会儿才让她醒转。归长老催大家速回“小西坪”,免得她再生悲苦。 群豪在“小西坪”逗留有日。“邛莱派”已重振重旗鼓,内外面貌焕然一新。谢羽晔每天陪凌珑,在花园里散步、交谈,好不容易让她稳住心性。 徐掌门与归长老、谢羽晔、凌珑等人商议,欲向凌珑父母的坟墓所在地修建一座“祖师庙”,供奉历代祖师牌位,四时祭礼,不忘先祖。四人欣然同意。 准备回“丹心寨”的头天中午,凌珑背着大家一人独自偷偷跑到父母坟前去了。等到羽晔发觉,人已不见。他连忙偕同屠百心赶到老园,哪有凌珑的人影儿。谢羽他们四处寻觅,急迫内力发声呼唤,几里外的“小西坪”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不见凌珑的身影,谢羽晔好不着急。 听得啸声,吕不笑、朱先云、叶建平和斩氏兄弟诸都来了。仍是到处不见凌珑的踪影,还是吕不笑细心,发现凌珑父母坟前有几根头发,还有不少零乱的脚印和一片被践踏而倒覆的杂草,显然凌珑与人拚斗过。 “她离开我和屠姐姐不过片刻功夫,谁有这般功力,三招两式之中即将她擒获!”谢羽晔道。 屠百心道:“连日来珑妹悲伤过度,受人暗袭,亦有可能。” 吕不笑摇头道:“她再不济,也不至于动手之前即遭生擒。而且,她已发现有人来袭,已然动过手。来人武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 谢羽晔思忖片刻,道:“我实在想不起,当今武林谁有这般功力。就是姜铁庵也难得三,两招之内生擒珑儿的。” 从人忽听得“啊!”的轻呼一声,转头一看,‘麒麟樵子’叶建平已自呆立当场发愣。 谢羽晔道:“叶兄有何高见?” 叶建平答非所问地呐呐说道:“未必是他?!” “谁?”谢羽晔急道。 “区区的师祖,‘牧野神童’朱文奇。”叶建平慢慢说道。 吕不笑大声道:“是他!此人已久不在江湖上走动,为何突然在此现身。我曾听师父说起‘牧野神童’朱文奇,其人功力奇高。他的‘摄魂万花掌’尤其厉害。老一辈武林高手畏之如虎!” “他的,摄魂万花掌’奇在与人过招时,出手即使对手昏迷不省人事,故日:‘摄魂’。 一般武林高手在他发动运掌之时,已然心神把持不定而昏迷。能够与他对拆几招的武林高手,已经很不错了。我只是见过他几次面,连我的师父也未得其真传。”叶建平说道。 “你师祖性情怎样?”谢羽晔问道。 “难说,听师父讲,老人家有时候嫉恶如仇,性如烈火,有时候,眼见别人杀人如麻面无动于衷,全赁已好恶行事。” “看来,珑妹正是为他所擒。只不知珑妹何以得罪了他呢?”谢羽晔道。 “其中必有蹊跷!”朱先云道:“此人既是一代宗师,行事断不致屑小行径,必留有手记,大家不妨四处看看。” 众人听他说得有理,急忙各处搜寻。忽听谢羽晔喊道:“在这里!”大家围拢细看,只见一株大树上,揭去了一块树皮,白色树干上,用指力划着几个字:“轩辕庙专候!”落款果然是“牧野”。 叶建平道:“这就对了,他是在太行山‘轩辕庙’后山的龙洞隐修。我最后-次是在‘龙洞’看到他的。” “嗯,他有什么气恼之事,要找珑儿出这口气呢?” “大侠忘了,”叶建平道:“我是怎么和你们认识的。万焕山既然挑拨我和你们生事,师祖面前……不过,师祖断不会轻信他的言语!即使信他的话,也会打发我师父前来,用不着这般大动干戈。要知道,若不是气愤难消,他决不会亲自出马叫阵,奇怪!” 谢羽晔道:“咱们先到‘轩辕庙’再作计较。二弟三妹,事不宜迟,就请二位速速回‘丹心寨’请我的师祖和老哥哥速去太行山‘轩辕庙’,我在那里等他们。” 这里众人稍事计议一番。第二天,除了归长老和徐长辉留在“小西坪”,继续整顿“邛莱派”帮务外,其他“丹心寨”来的人,都自愿随谢羽晔去“轩辕庙”。谢羽晔考虑顾此失彼,再说也可能没有大阵厮乐,仍把斩氏兄弟等十几人留在“小四坪”,以防不测,只带了“三大剑客”等几个人,随他前行。几人取道太行山,直至“轩辕庙”。 他们来得快,人家可是等在那儿。庙前早巳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别看他须发如银,面上可是红光满面,真个是童颜鹤发。脸上除了天庭有几条皱纹之外,再不见有明显的深纹。 陌生人突难判断他的年龄实际上,据叶建平讲,他已是百岁老人,真的是“牧野神童”老者面若寒霜,冷冷地说话。 “你们之中,谁是谢羽晔?”声音不大,却刺得众人耳鼓生疼,显是用内力迫出。众皆惊异,此人内力好深厚! 谢羽晔躬身施礼道:“在下谢羽晔,见过朱老前辈!” 朱文奇冷哼-声,道:“哼!小子还蛮有些儿假斯文!却不知道为什么废了我徒孙的武功,还要残杀我的徒弟呢?” 谢羽晔听得一怔,道:“万焕山武功的废去,确是晚辈所为。至于封前辈被害一事,晚辈全然不知就里,诚望老前辈明鉴!” “牧野神童”恨声道:“听说你是一代大侠,行事讲究光明磊落,今日为何在老子面前,藏头露尾的不讲实话?” “小子说话句句属实,绝不敢在老前辈面前打逛语,请老前辈明察!”谢羽晔说道。 朱文奇又是一声冷哼,道:“嘿嘿,事实俱在,难道老子还冤枉尔不成。告诉你,你今天就是舌粲莲花,也难逃公道。若是不说清楚,老子徒弟这条命,要你们这些人来抵偿!” 牧野神童’可不是好欺负的。” 叶建平急得抓耳挠腮。一时情急,也顾不得礼数,忙上前躬身跪拜地下说道:“孙儿叶建平见过师祖!师祖在上,容孙儿禀告。孙儿自与师弟万焕已分别,一直在谢大侠身边。谢大侠实是没有杀害师父……” 朱文奇怒道:“放屁!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帐东西!杀师大仇在彼,不思服仇雪恨,居然为仇家诡辩。老子先行清理门户,再处置这班贼子!”手一抬,一弩劲风电射而至,指风“嗤嗤”的有声,眼见叶建平转瞬横尸当场。 羽晔心想,此时老人已愤怒至极,不可理哈,救人要紧。当即手一挥,两缕指风相碰,“滋滋”声响,音如裂帛。羽晔感觉老人指风劲锐,当即运气丹田,提气戒备。 朱子奇道:“小子果然名不虚传!就凭这点微末之技,岂敢插手本门事务,好,咱老子就见个真章! 说话之间,人已起身,缓缓向谢羽晔面前走来。屠百心急道:“晔弟,小心了!”羽晔轻声道:“姐姐放心。”” 朱文奇走到离羽晔仅三尺远近,双手缓缓提起,平平向前推移。头上银发倒竖,双日精芒如电。谢羽晔也双手平缓迎上,只觉一股强劲无比的力道如潮涌至,正如万马奔腾,又似惊涛骇浪,一起一伏,一阵一阵的奔涌而来。 令人难测的是,这强劲的内力有如波浪起伏向前波动,震得人好生不适。最是令羽晔心惊的是,这双炯炯如电的眼神,逼视得他头晕目眩,心神把持不定,居然就要晕过去似的。 他猛然想起“摄魂”二字。莫不是摄人心魂?饶是对方内力精强,谢羽晔兀自渊临岳峙,把那强劲的浪潮挡在门外,而这令人心魂荡漾的眼光,却使人难以应付。任凭他如何的抱元守一,一如老僧入定,兀自把持不住心神的迷乱。 谢羽晔看看危乎其危,突然狠咬舌尖定住心神,那也只不过片刻之时。陡然情急智生,双目紧闭,周身提气,把“紫府神功”和“昊阳神气”连番发动,恃对方奇强内力阻在门墙外面。 这样对峙了半个时辰,只觉那一起一伏又一伸一缩的猛威如潮的劲力,慢慢地如退潮般的渐渐后移,似乎眼皮和嘴唇有针刺般感觉。 他明白对手此时精芒般眼光已连连劲射而至,迫他把眼睛睁开。只要他睁开眼睛,将是大祸在即。要知,谢羽晔自从明镜台食得神鹰之卵,气血活跃甚前。特别是服食了“养心丹” 以后,气血融会之浓密程度远甚从前。不止是功力随心所欲,收发自如,且能遇外力自然生出反击之力。一感觉到针一般刺痛,他的气血立即布于眼睑和嘴唇间,抗拒外力的侵袭。刺痛感觉不过瞬息即失,他反觉眼、唇舒爽、丝毫不妨碍地调息运功,反觉气血猛然翻涌,使退潮更速。 内力的比拼,真力强弱则是主要的。但是,前后之进退,全在人定的程度。待得谢羽晔双目一闭,已达物我两亡之境,其内力神速推进。 “牧野神童”朱文奇心想谢羽晔小小年纪,乳臭未干,真力难道高过自己?因此,他一上手,真气即勇猛向前,狠下杀手,竟在瞬息之间将其击毙。可谢羽晔毫不费力地运力相抗,竟然如泰山般横立于前,使他难越雷池半步。遂连连摧力向前,并施出迷人心魂的煞光。看看对手抵御不住,不料谢羽晔陡然紧闭大门,双目一闭心神稳定,使他的真气停滞不前。他一方面催动真力,一方面将双眼煞光和成线的真气直射其眼睑和嘴唇。谢羽晔若还睁开眼睛,其眼睑和嘴唇必然生受不住,应该还以颜色。对手如果逼出真力反击,必然相应耗去不少内力,自然有损真元而后退。只要对后稍一后移,他的真气-涌,对方就要溃堤落败。对手若是要积聚力量,用有限的内力迎头反击,那就得有方向性,势必睁开眼。只要对手开眼,朱文奇则胜券在握。 “牧野神童”自视特高。他哪里知道,今日的对手,是他出道以来绝无仅有的克星,使他的如意算盘着着落空,殊不知,对手周身不但几成金刚不坏之体,且能自生反力,无论他逼出的如丝真气,还是双眼精芒电射的煞光,有如泥牛入海,白白地被其消耗殆尽,犹如你推人一掌,人家猝然后退使你不收势不住,趔趄趋前几近摔倒。真力自是不能与人的架势相提并论的,特别是像朱文奇那样的顶尖高于,已经达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断不会有趔趄之势。但是却耗去他不少内力,使相形见拙。 朱文奇的失算,完全是他眼高于顶之咎由自取,以为一发必得。这正所谓一着之错牵动全局。两个顶尖高手比拚,岂容半分失损!何况谢羽晔闭目入定之后,功力已是棋高一筹。 朱文奇自视高傲而造成冒险的一着失利,对手自然而然乘虚而入。 “牧野神童”节节败退,头上蒸气宛如揭开盖的蒸笼,全身衣衫鼓胀如球。再过半个时辰,双脚下陷,面色由红变白。 这种情形急坏了旁边几个,吕不笑等人都是一流高手,见多识广,眼见”牧野神童”朱文奇败像毕呈,再过一个时辰,即将落败身亡。若谢羽晔败了,其后果之可怕他们不敢想;朱文奇败了,也并不令人高兴。不用说事情未了无故结仇,于已不利,朱文奇一死,凌珑身在何处。生死不明。凌珑和谢羽晔关系,她在谢羽晔心中的位置,“三大剑客”曾听苏静仁他们谈起过。即使劝得他回心转意,也要大伤元气,不亚于第一次对招落败之惨。剿灭“巨灵教”在即,胜负实难预料,倘若谢羽晔无心恋战,谁保证能旗开得胜。 还有他们更有不知道的地方。倘若没有谢羽晔和凌珑配合于手足的“玄冰神剑”合力施为,如何能破姜铁庵的“巨灵魔刀”,没有“九幽阴气”和“昊阳神气”的通力协用,姜铁庵的“万血煞功”气功和“万流归一大法”,将使群豪胆寒而无能为力。 谢羽晔和朱文奇之战,只能战和,决不能有胜负之分,内力比拚,负则意味着“亡”。 看看斗场,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旁观众人心急如焚! 而且,内力拚斗谁也帮不了谁的忙,更别说分开他们。外力迎上,必然会被反弹而回。 现下二人的真力,恐怕当今武林,还无人能受共反弹之力,谁挨上,不死也得受重创。特别是谢羽晔,他此际定力已达物我两亡之境。纵使山崩雷鸣俱无感应。如何能使他收功呢?他能收功,这时的朱文奇已不足为虎,旁边几人均能气之相抗衡。问题就在谢羽晔身上,如何能够使他平隐收功。 还是“无刃剑”屠百心工于心计。她望着其余的人道:“我施‘蚁音传声’,令晔贤弟收功,大哥二哥准备接应。” 她这个主意真可谓“妙诀”,要知,耳、目、嘴,脐乃人之生门,内外功均无法练到闭塞抵外力的程度。高手每每与人过招,都要小心护卫之几处生门。此时,谢羽晔虽有护体神功,眼眼和嘴唇均紧闭,双耳护卫却并不十分紧。而且以他们几人的内力要穿透双耳的防护真气并不难,何况不是伤他,只要微微触及耳鼓使他有所感觉就行了。 众人大喜过望,依法施为。屠百心运气调息,把真气迫于一线,施“蚁音传声”对谢羽晔道:“要救出珑妹,速速收功!”这招果然是灵效。羽晔闻言,缓缓收功,吕不笑和朱先云面对朱文奇,分左右站在谢羽晔身边,以防朱文奇反击。 可怜“牧野神童”朱文奇几近灯尽油干之虞,身陷地下,双腿已没至膝盖。对方真力减退,他心血窒闷难受的胸口也为之-轻,连忙急急凋匀内息。人已精疲力尽,乏力欲倒,还是吕不笑和朱先云二人,把他托出地面,让他坐在他原来坐的椅子上。看谢羽晔,却是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只见他走上前,对着朱文奇深施一礼: “老前辈见谅,小子实不得巳而为之,得罪了!” 朱文奇神情尴尬地说道:“小侠真乃一代奇侠!小老儿艺不压人,焉有得之说,大侠不必过谦,小老儿认栽就是了。” “老前辈容禀,”羽晔道:“事已至此,晚辈还是要把事情说清楚的。老前辈徒弟封世魁确非晚辈所害。老前辈可否把情节摊开来,大家说个明白!”谢羽话毕,忽听一声怒喝。 “何方贼子,敢伤吾师!”人未到,声音已自空中传来,震得众人耳鼓微痛,那么远的距离,可见此人内力精强。 今日真是高手云集。方才众人见过-场惊世骇俗的内力比拚,而今又来了一个顶尖高手,大家忙抬头观看。只见人影一闪,当场立着一人。此人年约二十来岁,剑眉凤目,鼻直唇红,面如美玉。端的是英俊美男子。 他这么一站,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尤其是屠百心,似乎看得呆了。来人眼望众人,俊面泛红,恨声道:“你们杀死我师兄还嫌不够!居然跑到大门口来,还想加害吾师不成?看掌!” “掌”字音来落,双掌已向谢羽晔胸前拍来。 这人好没来由,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就打!他既是“牧野神童”的弟子,方才露的这一手“发声亮力”,内力已自不俗,在场之人,俱觉无必胜把握,惟有羽晔的可以与之一搏。他又是向羽晔出手,煞煞他的威风倒也可以。 众人静立当场都在默默观景。“牧野神童”似乎已无力多说话,坐在椅上,浑如未觉地闭目调息。 此时,二人已斗在一处。那人功力实在了得,只见他出掌如风,着着向羽晔要害部位招呼上去,用的却是“风云剑”式中的精妙招式。他的双手如剑,比这万涣山持剑施为更要高强许多。只见他右手护身左手出击,左手出招威猛绝伦,一招一式干净利索、直击、横削、开劈,连环成套,迅捷如风,出掌有声,掌风呼带煞,右手护卫,牵引克制对方招式。或拿、或引,或划、或圈,灵秀飘洒,虚虚实实。常常借对手的招式还击对方,把那借力打力的柔道术,施得妙到毫巅。看他身法灵活至极,真的是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先前谢羽晔与乃师朱文奇比拚内力,乃是内家真气的拚斗,实力相衡无半分虚假,无任何取巧余地。此际拳掌相对,许多地方靠的招式精妙出手灵巧。对手的左刚右柔,一实一虚,正是刚柔相济,渗之以借力打力的牵引动作。招式显示着人的智慧。他时面前行忽焉在后,眼见在左,转而于右,端的是神出鬼没波诡云谲。看得屠百心目眩神摇,自忖与他斗不过五十招。 谢羽晔眼见此人内力雄浑,招式灵妙,丝毫不敢大意,他展开绝顶轻功,施“龙翔十九式”杂着自己所闻所习各家拳法掌法,见招拆招,进击、躲闪、游斗,身如轻烟飘忽闪定,任对手功力卓绝,招式奥妙,兀自奈何不了羽晔连他的衣角也沾不到。若是遇一对掌,内力逊色又何止一筹,自然吃亏的是他。这样的斗了半个时辰,已是百招开外。还是谢羽晔无意伤他,又对他双手配合拖为的奇奥招式,颇有兴致,只是一味诱其使出挥身解数,出尽妙招,窥其绝着之要诀。 谢羽晔固然武功通玄,说到招式方面的成就,还是近几个月的事情,饶是他“天盆峰” 熟读各家秘笈要诀,应用实在有限。直到下山以后,经过数次与人过招,藉自己内功轻功高超,不断探索各门派武功要义,悟其精髓。即使别人拆招对阵,他也不从不敢放过任何机会仔细观察,精趼其要诀为巳所用。是以每每与人比斗,他都很少出手伤人。 看看对手已然黔驴技穷,再无新城,斗之扫兴。谢羽晔大喊一声,如晴空霹雳,双手连招。那人原式不动,呆若木鸡般静立当场。这场比斗前后不到-个时辰,妙招叠出,险象环生。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心驰神往,及至收式,四周腾雀无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无刃剑”心如潮涌。她是掌法中的高手,精于此道。深知羽晔在这场搏斗中未出全力,至少没有殊死之争,暗道:“晔弟武功真正深不可测,这般绝顶高手,竟然让他戏弃于股掌之间而不能自拔。” 朱文奇早已调匀内息,静观斗场,他的眼光再是胜屠百心,在他看来,他的徒儿已是竟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的全力-击,犹似拚命。谢羽晔却似在欣赏摩似对手的杰作,视比斗作杂耍竞技的表演,这份功力令老人咋舌。他是何等人物,于武学之渊博,几乎无人越其项背。今日之战却令他叹息不止,不单是对谢羽晔武功的心悦诚服,也让他验证了“武学之道深不可测”的公理。心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视太高必然要栽!”遂朗声说道: “谢大侠真乃绝世高人!小老儿栽得心服口服,请大侠高抬贵手,放过小徒一马!” 谢羽晔道:“晚辈有礼,失敬了!”忙忙挥手,解开他徒儿的受制穴道,那人穴道虽解,仍站立不动,暗暗运气调息。朱文奇道:“倪儿,你师侄来了没有?” 倪儿手-指,道:“嗯,那不是么?” 众人凝神观瞧,万焕山怯生生地站在庙门边的大树下。 朱文奇道:“山儿,你过来!”万焕山慢慢行前,双眼滴溜溜的望着众人,低头站在师祖身边,生怕别人于他不利。 “你倒跟大家说清楚,人证带来没有?” 万焕山转首望了望对,还是没有开口。倪儿电射而去,转身已手提-个木匣。朱文奇对谢羽晔道:“匣中装着吾徒封世魁的首级,请大侠仔细瞧看,可是你所为。在老头子面前,实话实说吧!” 倪儿打开木匣,小心揭开一层油纸包裸,露出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忽然,听得“啊呀” 一声大叫,大家吓了一跳。众人看时,原来是“三大剑客”的徒弟“空不回”方中棋,两眼瞪得大大的,望着血淋淋的人头,又看万焕山,满面灰白,口里喃喃道:“你……你……畜牲!” 吕不笑大声道:“中棋!是怎么一回事?不妨说出来大家听听。” 方中棋愣了有半盅茶时光,方指着万焕山恨声说道:“这个人是他杀的!” 众人俱自惊讶一声,叫了出来—— 第十四章 玄冰更玄 方中棋此言一出,慢是朱文奇师徒,就是谢羽晔诸人,也被他说的话惊呆了。 万焕山声音暗哑地大声叫道:“不!不是我杀的,你……你胡说!” 方中棋道:“洛阳北郊有个大土地庙,你有没有去那里喝酒?” 万焕山大声道:“我没有陪你喝过酒!你胡说!”看样子,比之刚才镇静了许多,心中也没有那般慌乱。 方中棋拱手大声道:“各位前辈!请听我细细道来。区区若说了半句假话,上天有灵,方某当万箭穿心,于万劫不复之地!”当即对众人说出了怵目惊心的往事…… “雪峰三魈”师徒五人,既要跟着“威武镖局”的镖车,又要到处游玩,时时窥测有没有人注意镖车。他们身上带的银两不多,有时候方中棋不得不施妙手空空的手法,弄些银子路上花销。方中棋号称“空不问”,轻功儿自不弱,他们盗银,均以富贵人家为数,看看附近伏牛山,沿途没有大镇子,方中棋突发奇想,偷偷北上跑到洛阳去了。 洛阳乃历代古都,繁华之地,富商巨贾云集,最吸引他的,就是那里好玩。 正是冤家路窄。一日,他见两人肯一个大篓子,还有一个包袱,心想这两人穿着不俗,行踪鬼崇,必有些来历,包袱里的白货少不了。于是他隐踪潜行,跟着他们来到北郊的土地庙,伏身檐下。 两人进庙,后面那人(就是万焕山)把庙门闩上,自篓中拿出许我菜蔬,烧鸡、烤鸭、蒸鱼摆了一大片,香味飘溢,馋得“空不回”直流唾沫。两人又拿出一壶酒,边吃边谈: 万焕山道:“师父,你老人家若去做‘长山派’长老,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远胜到处漂泊!” 封世魁道:“你知道什么,老守着一块地方,腻烦!再说,我还要练好武功。你师祖的‘摄魂万花掌’还未传给我,你师叔邹思倪也只习得‘万花掌’,未授‘摄魂魔光’,学全了将会天下无敌啦!” “师父,”万焕山道:“您学了‘摄魂万花掌’的绝学,可要授给小徒!我当会思恩图报的。” 方中棋颇觉奇怪。看这万焕山走路的样子,脸上的神色,完全不像武林人物,如何还求师学什么“摄魂万花掌”。 他哪里知道,万焕山已被尹继维等人废去了武功,成了俗人。只不过在师父面前花言巧语哄骗师父罢了。封世魁武功虽高,却是个粗人,不拘小节。万焕山三言两语就骗过了他。 他也万想不到徒弟武功尽失。 此人为人仁厚,心慈面善,武功虽好,从不与人好勇斗狠,是江湖上有名的好好先生。 朱文奇也最喜欢他,心中有意立他为本门“摄魂万花掌”的传人,只是他行无定止,加之这门绝学近几月方才大成。所以,封世魁还未受艺。今日遇着徒弟万焕山,二人在洛阳大块朵颐。末了,万焕山又买了这许多酒菜,选择了这个清静所在,尽兴一醉方休。封世魁什么都好,就是嗜酒如命。 两人兴致勃勃的喝了两壶酒,封世魁已然醉倒。万焕山神色紧张,四处察看一眼,又在他鼻端用手一试,转身抽刀,割下封世魁的头,用油纸刀好放置木匣中。 方中棋看得心惊肉跳,本当将万焕山擒获。他是老江湖,深知江湖险恶,谁知中间有什么过节?自己又有重任在身,故不敢多生枝节,只得忍耐一时,急急离开这是非之地…… 故事说到这里,方中棋道:“依区区之见,封前辈是先中毒身亡,然后被杀。所以桑贼用手去探他的鼻息。” 谢羽晔气得浑身颤粟,问万焕山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万焕山早巳吓得魂不附体,上下牙嗑动,浑身如筛糠。 朱文奇道:“贼子!你好好回答谢大侠的回话。否则,我让你不得好死!” 万焕山到此时已经是图穷匕见,眼看大势已去,只得如实交代:“我恨他们废了我的武功,又无能报复。那日洛阳遇到师父,言及师祖已练成‘摄魂万花掌’遂起了借刀杀人的诡计,心想师祖最疼爱师父,若把他杀了嫁祸谢大侠他们,师祖必出面,这个仇还报不了吗! 当时,便把师父骗到土地庙……” “你如何要毒死他,下的什么毒这般厉害?”朱子奇沉声问道。 “我武功已失,师父即使在梦中,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只好把‘鹤顶红’放置酒中,先把他毒死……” “你这披着人皮的禽兽,其心狠毒!倪儿,为你师兄报仇!”朱文奇气得咬牙切齿,恨对倪儿发令道: 倪儿早气得七窍生烟,一听师父令下,右手急速拍出,力道刚猛,万焕山头颇顷刻已成肉酱,身子已被打裂成几块。 “牧野神童”号声恸哭,说道:“本门出了这样的逆贼,小老儿有何面目见世人!”当下伸右手向自己天灵盖拍去。谢羽晔眼疾手快,急忙托住了他的手掌。 “老前辈不必如此。又道是大丈夫难保妻不贤子不孝!世上恶人知多少,惟有惩恶扬善才能心安理得。老前辈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岂不是冤枉也!” 然后,他又把废掉万焕山武功的前因后果,细细说给朱文奇听。 朱文奇深深叹息道:“多谢谢大侠的开导,小老儿定当协助大侠剿灭‘巨灵教’。只是,方才不明事理,与大侠比拼,小老儿的内力,十层已去六七层,须得再修十年,方得复原。” 他略一思忖,手指倪儿道:“他名叫邹思倪,外号‘赛潘安’,乃是他那个阿弥陀佛的师兄封世魁给取的。我不喜听,如今为了纪念他,只好沿用不改。他十岁随我学艺只是胜情刚烈火,未授他‘摄魂魔光’,内功造诣和剑术招式,倒是差强人意。我现在令他随大侠下山,共伐‘巨灵教’贼魔,大侠意下如何?”“太好了!”羽晔喜道:“老前辈立意割爱,在下好生过意不去!前辈孤身一人在此,怎让人放心?在下想派一个小姑娘在您身边。一来服侍您老人家;二来做您的关门弟子。” “大侠少年英雄?”朱文奇喜道:“你居然心思细密,为小老儿想得这般周到,小老儿真是感激不尽!” “前辈过奖了,待这边事了,我即派人去把她接来。”谢羽晔道。 这时,朱文奇对叶建平道:“平儿,老夫适才伤心过度,一时性急,险些伤了你的性命。 切莫记挂在心。自此以后,你就和你小师叔,随大侠身边,杀敌立功!” 叶建平连忙上前见过小师叔。 这时,谢羽晔突然用手拍着自己的额头,笑逆:“我这好记性。老前辈!您老人家几天前擒来的那个女娃儿,现在何处?” 朱文奇听他说起,连说惭愧,急命邹思倪道:“倪儿,快领大侠去后山泉井救起女娃娃。 该死,该死,得罪!” 邹思倪急忙领着谢羽晔等人向后山奔去。后山比前山高得多,半山顶有一小洞。众人人洞一看,前面是甬道。走过一段过道,转过一道急弯,众人眼前一亮,好大叫间洞室,不必说它的宽敞,单是镶嵌在壁上的宝石,石质桌椅之精致,已令人目不暇接,耳目一新,真乃洞天佛地。 邹思倪匆匆穿过石室,众人不及细看,急急尾随其后,又经过几间石室,似是比前面那间小得多,似乎是朱文奇师徒的卧室和练功室。再走丈许,有石级斜斜而下,不过五六丈距离,来到一个井边,井口颇大,直径丈许,黑沉沉深不见底。 邹思倪向下一指,说道:“这就是泉井,姑娘吊在下面。”说话之间,把检在石桩上的绳索解开,一段-段地向上提,足足十丈长的绳索收完了,末端吊着一个藤篓子,却不见人影篓子也是干的,只在篓底有几些湿。 屠百心道:“人呢?难道她掉水里啦?” 邹思倪道:“那日地洞,师父已制住她的穴道。放下去对师父交代我不要让篓子沽着水。” “摄魂万花掌”的“摄魂魔光”只在使人昏晕,并不伤人,意在生擒或出招制服对手。 凌珑临敌经验不足,不能像谢羽晔那样闭目塞听,她一心比拼内力,片刻之间即遭擒。待她苏醒,穴道已受制,“牧野神童”见这个女娃儿武功高强,美艳绝伦,只是性情刚烈。想把她吊在井中,先饿她几天,煞煞她的威风,然后收她,认作义女,给倪儿婚配……谢羽晔知道水困不住珑儿,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纵身跳在篓中,道:“请邹兄把我放下去。”邹恩倪依言,缓缓放绳把篓子吊下去。 谢羽晔只觉冷飒飒寒气逼人,愈往下寒气愈重。篓底一近水面,上面的绳索已放尽。谢羽晔毫不迟疑地把“避水明珠”含在口中,自篓中轻轻向上一纵,然后一个后空翻,头下脚上,向井水中窜去。但见人往下急坠,水往两边急分,估计已下坠十来丈深,快到井底,头一缩“神龙掉头”,人已正身。下势缓得一缓,慢慢再下降数丈已至井底,运功凝神谛听,只觉右后方有微微喘息之声。谢羽晔寻声找去,眼见凌珑盘膝坐在井底,闭目合什。 羽晔轻声呼唤:“珑儿!”凌珑妙目微启,眼见谢羽晔站在面前,一跃而起,胡天胡地地在他头脸狂吻一气,也不管自己身上水淋淋的,吻得羽晔满脸是水,羽晔就势把她抱在怀中,坐在湿漉漉的井底。 羽晔自身上拿出一块手绢,为她擦试脸面,看她面上光彩照人,俊秀神韵更甚于前,不禁诧异道:“你设有受伤!” 凌珑连连摇头,说道:“没有,我下井以后,立即运气冲关,自行解了穴道。” 她有“玄冰真气”护身,何惧寒水。发动“玄冰神功”即已气血通畅。待篓子近水面,人已跃入水中,寒月神尼曾将“避水明珠”分给羽晔,“避火明珠”给珑儿,就预较她不怕水。她毫不费力沉入井底,立即发功运气。殊不知那“避火明珠”既能避火,自能发出冷光寒气抵御烈火的侵袭。如今凌珑把“避火明珠”含在口中,周身是冰冷的井水包围着,明珠散溢之冷光寒气自然也她气血中的“玄冰真气”溶于一体。实在说,凌珑即使没有“避火明珠”,只要施发“玄冰真气”也不畏烈火之灾。 冰玉禅师在凌珑离开长白山“白玉寺”时,曾交代过她,她虽有奇遇,服食了“千年碧阴果”功进神速,但本身“玄冰神功”还稍欠火候,需要再历练一段时间,“玄冰神功”方能练到至高境界。到那时,她的感受更有新进。 可惜自回到山东蒙山“清云观”到“长山派”之后受重创,别神尼回“丹心寨”,几乎再没有与水打过交道,更不用说水中坐关练功了。 如今倒无意给了她一个大好机会,静修未了之功。她入定调息练功,已把自身原来的“九幽阴气”也参照发动。这样,“玄冰真气”融会“九幽阴气”加之“避火明珠”自发的寒气,三位一体,汇集周身运转,慢慢结成一股奇强内力,经过体中各处穴道,冲关抵穴。 遍布全身各处穴道,一遍又一遍,循坏往复不断凝炼,真气由杂而纯,内息强劲,真力大增。 慢慢感觉由凉爽而至暖和。这就是日常所言“物极必反”,功力巳练到至高境界。正如武功绝顶的高手,已达内外兼修,寻常武林人物看不出他的武功深浅,实已到了“返原照阳”的至高境界,如谢羽晔就是如此。 每个人都有体温,气血是热的,如何能够藏匿至阴至冷的真气?无非真力历练,把真气逼于-处,这自有损真元,常有不适,必得时时运气调息,到了内息感觉暖和,说明自身元气已与显示功力之真气融会贯通,真气无须藏拙,收发自如,发出去乃至阴至寒至敌于死地之奇寒真力,收之润体为已所用,乃名符其实的护体神功。 如此境界,并不单单是“玄冰神功”的至高境界,严格说来,应该是凌珑本身功力的至高境界,因为它凝聚着“九幽阴气”,又有“避火明珠”恒冷的摧化,远非“玄冰神功”可比。 凌珑把自己在此处练功的详细情形,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谢羽晔,未了,道:“你说,我如何会不适!” “啊!珑儿,为兄祝贺你武功又进一层,恐怕与为兄差得不会太远了。” 珑儿勾着他的脖子道:“远也好,近也好,反正我们是-体之功,何分轩轾!” 谢羽晔深深地吻了她一下,笑道:“好珑儿,我们真正是阴阳一体不分离!”复又道: “算起来,你已经几个昼夜末进食,有感觉吗?” 珑儿笑道:“没有。见到你更是不餐自饱了!” “咱们上去吧,恐怕他们等急了!” “那个老头子呢?”珑儿问道。 羽晔笑着,把上面的事说了-遍,然后抱起凌珑发力向上。 谢羽晔以为手里抱着一个人,又要冲破水的阻力,须得大费周章,是以用了十成功力向上。岂料他们身体万一离开脚底下充填空间翻涌而至的水,有一股很大的托力,致使他们身体飘飘地分水而上,转瞬已至篓边。羽晔手手搭篓边轻轻跃进篓中,放下凌珑,摇了摇绳索。 吊篓徐徐上升至井口。 羽晔跃出吊篓笑道:“好得很,她自在水中闭关练功!”吕不笑摇头一笑,道:“小妹妹真不错,坐住水牢中还能练功!” 难得“一剑穿心”的一笑,羽晔道:“她习的是‘玄冰神功’,井水奇冷,正是她用武之地!” 屠百心握着凌珑的小手,转身急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近拉开一间石室的门,反手把门关上,帮助她换衣,岂知她们撞进的房正好是邹思倪的卧室,凌珑穿他的衣服还合身,那是他少年时的旧衣,被屠百心匆忙中翻了出来,给她穿上。 屠百心和凌珑最后才到大石室中。那里早巳坐了许多人,尹继维,顺竹道人,还有善云长老,慧非禅师,顾全、马鸿凡一干人均在场。苏静仁和司徒蕙怜站在石壁边,看镶在壁中的宝石,几个老年人陪着朱文奇,正在与谢羽晔几人寒喧,凌珑和屠百心一现身,众人诸都把眼光集中在二人身上。 尹继维道:“哎呀!珑姑娘,看你红光满面,老哥哥放心了。我好害怕!” 凌珑偏着头笑道:“怕什么?” “怕喝不成喜酒呀!”尹继维道,话刚落音,引得众人哄声大笑。 凌珑格格娇笑着,连连转动身子,娇嗔道:“嗯!就你嘴馋!” 谢羽晔突然望着苏静仁,大声道:“二弟,朱老前辈为了协助咱们剿灭‘巨灵教’,特遣邹兄随我们一道去‘丹心寨’。老前辈守在此地,形单影只好生孤独!为兄做主,让舍妹苏欣伴在朱老前辈身边,拜师学艺,来不及与你商量,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苏静仁听得心中大喜。他自然知道“牧野神童”朱文奇,三两招即能生擒四妹,武功了得!妹妹能拜这样一位武功奇绝的老人为师,那是她的缘份。 当下,连道:“好,好!在下代为舍妹,见过朱老前辈!”立即双膝着地,行大礼参拜,朱文奇连忙双手扶起苏静仁,谦疚的说道: “小老儿未及深究,冒昧与谢大侠拚斗,内力耗损甚重,还待重修,舍妹来此,于我正好,只恐误了她的前程!” 苏静仁躬身谦意道:“舍妹能伴随前辈参修,已经是福缘不浅!若说误了她的前程,实乃折杀小妹,请前辈休再提起。” 顺竹道人道:“前辈参悟内功,正是她习练内功的大好时机,哪里会误了她呢?前辈不必过谦,如此说法,他们晚辈后生心何得安!” 忽听有人在洞外说话,道:“‘牧野神童’朱文奇朱老前辈可在仙室?晚辈冰玉求见。” 人在洞外,声音已人各人耳中,听得清清楚楚,显是内力迫出。 朱文奇道:“请进!” 凌珑拉着羽晔连忙起身向洞口迎去,只见冰玉禅师已经到了洞室中,来得好快!凌珑连忙双膝着地大礼参拜道:“师父,徒儿凌珑参见师父!”谢羽晔依法施为。冰玉禅师面色一振,双手挥动.大喜道:“珑儿也在此间,太好了!这位……” 尹继维大声道:“那是她的夫婿谢羽晔!” 冰玉禅师啊呀一声,连道:“谢大侠么?请起!请起!” 尹继维哈哈大笑,说道:“拜得的,拜得的!你曾为他疗伤,又是珑儿的恩师,这个见面礼不为过!” 冰玉禅师也笑道:“是‘百叶神丐’吧!还是这般豁达风趣!”转面对朱文奇躬身长揖道: “参见朱老前辈!” 朱文奇连忙答礼,说道:“请坐!这位大师进见老夫,不知有何见教?” 冰玉禅师坐在邹思倪端过来的石椅上,拱手说道:“前辈容禀,十多年前,在下师父长治真人临终前,嘱咐晚辈,前来谒拜前辈,中途偶遇‘吸血僵魔’姜铁庵,险些丧命。多亏寒月神尼搭救逃命,从此浪迹江湖,在长白山‘白云寺’落发。这些看来,师嘱未了,心始不安,不知老前辈安好?此次回中原,晚辈立意拜谒老前辈,一瞻仙居,了却师愿。” 朱文奇叹道:“啊!长治真人都了这多年了,我一直记挂着他呢!贤侄不知有何大事来中原,可否在我这洞穴陋室,多多徘徊几日,咱们畅述衷肠!” “实不相瞒老前辈,小侄此次回中原,意在找寻一代大侠谢羽晔,和晚辈记名弟子凌珑,打听他们围剿‘巨灵教’的情形,适时略尽绵薄之力!想不到都在这里,真是天随人愿的!” 朱文奇大笑道:“老夫也正要遣徒儿邹思倪相助谢大侠。”望着谢羽晔,若有所思的喊了一声:“谢大侠!” 谢羽晔连道:“邹兄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在下洗耳恭听。” 邹思倪道:“在下想请苏兄回家,把她妹妹早已接来,免得师父孤独不安!” “对!”谢羽晔道:“我早应该想到这个。就请二弟三妹立即回‘盘石山庄’,禀明伯父伯母,把苏欣妹妹接来此间。邹兄也不要急着离开你师父。待得他二人回来,你再偕同二弟三妹同回‘丹心寨’。” “牧野神童”笑道:“承谢大侠想得如此周到,小老儿这厢谢过了!” 冰玉禅师道:“大侠,老衲也想留在此间盘桓几日。与朱老前辈略叙衷肠。然后与他们一同回‘丹心寨’,大侠意下如何?” “小老儿有冰玉贤侄作伴,倪儿可随大侠前往‘丹心寨’”朱文奇望着羽晔说道。谢羽晔微微颔首,道:“如此最好!” 凌珑轻声对冰玉禅师道:“师父,我师父寒月神尼上月已经圆寂!” 初-见面,听冰玉禅师提到寒月神尼,凌珑一阵心酸。这一刻,仍处在追忆的的痛苦之中,没有开口说话。本想在回‘丹心寨’路上告诉他,眼下见他要在此地停留几日,心想若不再告诉他,恐日后见责。 冰玉禅师听罢,心中悚然一惊,道:“你师父圆寂,老衲好生痛悔,救命之恩,只望来生报答!” 冰玉禅师早已双目噙泪,听朱文奇这般说话,沉重地点了点头。苏静仁听了羽晔的吩咐,立即和司徒蕙怜二人辞别各位英雄,急急赶往“盘石山庄”。 众人送出苏静仁二人之后,也准备回“丹心寨”。尹继维颇为恋恋不舍地对冰玉禅师说: “自从太原一别,一混又是十多年未曾见面。想不到今日一见,你我又要分别,我这人好命苦!” 冰玉禅师笑道:“说你风趣如故,你又感伤起来!不过几天又可以见面,你的命不会太苦的!” “这倒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哈哈!” 顺竹道人和慧非禅师和几位后来的前辈老人,也自和朱文奇谈起了江湖奇事,他们虽是初次晤面,俱是久已互相仰慕,今日一见,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聚会一起,谈兴甚浓,犹似久别重逢的老朋友,真是情投意合。 小辈中更是一见如故,屠百心对邹思倪一见面就颇有好感,两人谈起“摄魂万花掌”的招式来津津乐道。屠百心对武学一道关注至甚,她与羽晔仅令一次过招,已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及至一往情深,不离左右的跟着他,是指望相互切磋精研武学。羽晔要是没有凌珑在身边,几疑她对自己有意。意倒是有些,只是对武学招式之意,仅仅如此而已,她可真算得是巾帼须眉,有的是男儿气慨。此时她与邹思倪也即如此,言词落落大方,毫不隐匿自己的主见。 若论年龄,她在“雪峰三魈”之中最小,但她是吕不笑和朱先云大师姑之爱徒,入师门尚在朱先云之先,武功也比他强,故尔排行老二。 她行事异于常人。江湖上,她从来以男子面目出现在对手面前。是羽晔使她现了女儿真容,从此再也不作男装。今天见谢羽晔与邹思倪之战,谢羽晔的武功在她心中自然更加加重,邹思倪也颇令她倾服。加之,邹思倪见她甚为关心“摄魂万花掌”的招式,颇有几分为本门武功自豪感觉,加之他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已自让屠百心心悦诚服,二人谈话甚是投机。 谢羽晔和凌珑反倒没有说几句话。凌珑想起师父点然神伤。只是默默站在晔哥哥身边,听他与人答话。 老少两辈人侃侃而谈,至深夜方散。 第二天吃过早饭,留下的不待言,其余的人直奔”小西坪”。 “邛莱派”新任掌门徐长辉,亲自出门迎接,把众人引至大厅,摆酒接风。酒席延前,徐长辉言及“邛莱派”近况:弟子中,还有“巨灵教”有牵连的都清除了桑延齐的亲随,只要与“巨灵教”无关连,又没有跟着桑贼干坏事,一律留下。另外,已排好各香堂堂主,再下去,准备开工修建祖师庙。 谢羽晔听得非常高兴,提出授徐掌门一套绝学。第二天又同凌珑去老园她父母坟前行祭告别,凌珑免不了又是一场大哭。谢羽晔生怕她伤心过度,伤了身子,只得强行把她抱回“小西坪”。 谢羽晔他们回到“丹心寨”已是几天后的事情。此时,各门各派掌门和顶尖高手,几乎大部分已齐集‘丹心寨’。“山川奇侠”公孙逊大喜,当时大摆延席,为谢大伙他们接风洗尘。 凌珑轻轻在谢羽晔身边说:“晔哥哥,你看屠姐姐和邹思倪好亲热的!她先前对你那么好,见于邹思倪,就不大理睬你了,真是!” 谢羽晔微微一笑,道:“邹思倪长得漂亮英俊!你不喜欢他吗?!” 凌珑在他手臂上重重捏地一把,啐道:“呸!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倒拿人开心!我说的是实话。” “我说的也是实话呀!邹思倪长得不好看吗?” “我是说,她为什么那样容易忘情!”“她跟别人好,就不一定是不跟我好,怎么说她忘情呢?她可以跟我好,也可以跟别人好呀!”谢羽晔笑道。 凌珑觉他说得有理,人跟谁都可能交朋友,她反而觉得自己……自己太那个了一点儿。 那个是什么,她一时还说不上来,她只是觉得天底下的人,无论男女,都应该对她晔哥哥好,好到什么程度,她可说不清。 羽晔复又道:“珑妹,你看出来没有,屠姐姐对武功的求索远甚于他人,这已成了她的嗜好。她见邹思倪的‘摄魂万花掌’招式奇诡绝伦,早已心醉神往,所以,她与邹思倪亲热,倒不完全是为他长相‘赛潘安’,主要是探讨他的武功。” 凌珑一听又生气了,娇嗔道:“你为什么方才那样讲话?” “逗你笑笑的!”羽晔轻声笑起来。凌珑听得又高兴又是惭愧,咬着嘴唇佯怒道:“臭美!拿小妹逗趣,看等下我不揍你!”酒席宴前,自然不敢放肆,这时,有人来叫谢大侠。 原来,大家正议论从速讨伐“巨灵教”的事情,请谢羽晔说几句活。他是统领,说话自然得有分寸。 “围剿‘巨灵教’已经是刻不容缓,只是具体进程如何。可否明日在大堂议事厅,由各门派头面人物一起计议。今日请在座各位先喝一番,明日再说。此刻还是饮酒作乐罢!” 羽晔的建议,大家哄然叫好。于是各席饮酒畅谈,暂时并不言及讨伐“巨灵教”的事情。 凌珑又对羽晔道:“晔哥哥,二哥三姐不知什么时候能回‘丹心寨’?” “三五个日子罢了。我们好歹要等他们一道去。不要忘了你师父的‘玄冰禅掌’是姜铁庵‘万血煞功’的克星!” 凌珑道:“晔哥哥,你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剿灭巨灵贼的事,心里累吗?!” “与你师父深谈龙洞坐关的详情,请他老人家考察你的武功进境,这才是为兄最关心的事情!” 凌珑喜形于色地望着他啊了一声,下面的话意自未说出来,心道:“总之,晔哥哥最关心的还是我!”顿时心中柔情似水,默默地把自己杯中酒,倒了一半在羽晔杯中,轻声道: “晔哥哥,珑儿敬你一杯酒,干杯!”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饮而尽。 凌珑兴致未了,恨不得拥在晔哥哥怀中亲热一番,蕴含着万缕情丝的炯炯双眸,燃烧着感情的火花,射向羽晔,羽晔望着她欣然含笑作答。 那边桌上,邹思倪和屠百心也谈得火热,他们在兴致勃勃谈论武学,各扦已见。几天来,两人越说越深,于武学一道已心意相通。他们解析各门各派奇奥招式,谈锋历久不衰,屠百心恨不得彻夜不眠与之交谈。 老一辈人,如顺竹道人、善云长老、慧非禅师,尹继维等人,难得聚会,又都是在性格开朗,性喜游乐的风云人物,三杯酒下肚,免不了高谈阔论极尽叙怀,全不计较时光的流逝,如此这般,-轮酒宴尽夜方散。 第二天,依羽晔所言,各派头面人物在议事厅商讨征剿“巨灵教”的大计。有人提议要解除秘魔窟之忧,有人以为只有消灭“巨灵教”主力,秘魔窟不足为虑。 小诸葛高其倬道:“依在下之见,解决秘魔窟,是我们围剿‘巨灵教’一役之关键,想想,我们若打败了他们,巨灵贼龟缩秘魔窟中,我们一时难下。他们在暗处可以伺机偷袭,我们在明处只能挨打,久峙之下,我们不战自败。所以秘魔窟对于我们这次行事实在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邵凤阁问道:“然则,计将安出?” 谢羽晔对马鸿凡道:“马兄,你看我们可否去请‘长山派’掌门吕班来此?” 马鸿凡听他如此一说,双手连拍,道:“对!大侠高见,经你一提起,顿时唤醒梦中人,吕班乃精于机关阵图的大师。有他来此,秘魔窟的机关暗道,不难破除!” 谢羽晔道:“马兄与他颇有交情,就烦阁下去一趟,对吕班陈述利害,请他出马如何?” “在下遵命!” “何不请‘丐帮’飞鸽传书,令他前来‘丹心寨’!”叶建平道。 谢羽晔望着他笑了笑,说道:“切切不可慢待于他。此人秀才出身,武功却高,性情异于常人,不可等闲视之。正是用人之际,还是礼遇为佳。” 高其倬连连颔首,道:“大侠言之有理!既然请他,必得动之以情,以情方能感人,人家才会心甘情愿地办事,把事情做好。” “马兄,事不宜迟,就请即刻启程!”谢羽晔道。待得马鸿凡离开大厅,羽晔朗声发话。 “大家约定到‘赤石岭’会合的具体时间,各派一定要派出得力好手。具体人数按各派情况而论,总之是多多益善,至少不能少于本派人数的一半。去‘长山派’来回,至少得五六个日子。这些日子里,就请在座诸位,考虑本派能出多少高手和帮中弟子人数,可将人数报至其倬兄那里,由他汇总。周兄!就你们探查的情况看,‘赤石岭’里‘巨灵教’本部大概有多人少?” 苟奴嗫嚅道:“这个……” 顺竹道人连忙接口道:“就他的住房推算,加上秘魔窟人数,不低于二千人。” “所以,我们去的人数要在二千人以上。我预计,我们的高手不会弱于‘巨灵教’徒众,说到训练有素之处,各门派弟子,恐有不及,是以,在人数上我们必定要多于他们的人。” 慧非禅师道:“阿弥陀佛!老衲拙见,各派弟子的素质,决不会亚于‘巨灵教’徒众!” “大师明鉴。”谢羽晔接口道:“在下的意思,我们的人来自各个不同门派,临时集合一处,来不及训练调度。又是攻击他人,自然不及训练有素的整体防卫。至于个人的素质,大师言之有理,我们的人是从各门派精选出来的,不会比他们差。”苟奴道:“谢大侠明鉴。既然我们的人素质不差,人数也不必太多。兵书上讲,兵不在多而精吗?” 谢羽晔心想,在座诸人都是武林高手,单打独斗不输于人,多少有些傲气。对用兵一道似乎并不精明,须得对他们讲解清楚。于大事关联不小,当下朗声道:“我们此去是兴师动人众地讨伐‘巨灵教’,意在歼灭他们并毁其巢穴。就在他的大门口,硬生生的围歼。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用来调兵遣将。很大程度上,需要以多胜少,又要防止他们逃跑。在下估计,开始是兵勇的群殴。直至打开大门,逼得他们两军对垒,方才有单打独斗的形式。鉴于以上情形,我认为这需要我们在人数上占优势,才能旗开得胜,为以后的单独比拼创造条件。至于如何摧毁秘魔窟,恐怕也需要不少人。总之,人数的多寡,对我们非常重要。” 他的话一落音,众人安静片刻,立即又喧晔甚至有人鼓起掌来。慧非禅师双手合什,高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大侠此言,使老衲茅塞顿开,佩服,佩服!” 善云长老暗暗称赞,心道:“这位少侠不单武功高绝,且胸罗万象,真乃一代奇侠!” 无影幻风轻声说道:“嗳!我们有了少侠这股妙算神机,何愁,巨灵教’不破!” 这些人中,最高兴的要算凌珑和顺竹道人,姑娘最喜欢听的话,就是夸奖她的晔哥哥。 在座这许多老前辈喷啧称道谢羽晔,你道她如何不心花怒放。 顺竹道人心道:“谢家后继有人,而且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吾徒云东当九泉瞑目,唉!” 他轻轻一声叹息,太高兴了,不免乐极生悲!他是过来人,久历江湖见多识广,深知名噪一时的武林豪侠麻烦不少。他的晔儿这一生,不知要应付多少艰难险恶的逆境,但愿他逢凶化吉。 老人侧目偷觑与他形影不离的那位天仙一般的丽质佳人,凌珑,只见她满面泛红喜形于色的双目睹定晔儿,那份款款深情,显是对晔儿倾心相许。他知道那是晔儿的未婚妻子,听说她武功不弱,但愿是晔儿的贤内助。老人默默祈祷晔儿一生康泰。 忽听尹继维说道:“丐帮,可以凑齐一万人去‘赤石岭’参战!” 众人一听顿时活跃起来。 “此次行动,‘丐帮’的职责是联系各派,互通消息,前后接应。除极少数高手外,大多数不必组队出击。再则,我们约定日期,不再来‘丹心寨’可以直接去‘赤石岭’周围山上驻防,只派人来总部联络。吕不笑,朱先云,马鸿凡、叶建平、邹思倪、斩氏兄弟、高其倬,方达海师兄留在总部负责与各派联系。”群豪见他胸有十足的把事料理得井井有条,早巳心悦诚服,堪听调遣。 余下几日,各派已慢慢的把本门能够出动的人数和高手姓名,一一呈报。高其倬约略统计了一下,已有五千人之多,羽晔又把各门派具体驻扎位置作了一番安排。 第五天下午,苏静仁和司徒蕙怜偕同冰玉禅师来到‘丹心寨’,说起其父高兴异常,立即打发女儿上路。他本想亲自来‘丹心寨’与群豪见面,只是庄中儿女一走,他已脱不开身,只得想群豪破了“巨灵教”来“盘石山庄”一会。 苏静仁复又前来见过师父“千幻神剑”无影幻风。凌珑也偕同谢羽晔前来见过师父,冰玉禅师那份高兴自不待言,正自欣欣然叙话,庄丁报说马大侠和吕掌门来到。 谢羽晔立即率众出庄门迎接,与吕班携手同进大厅就坐。一阵寒喧以后,谢羽晔即开诚布公对吕班淡起“巨灵教”在“赤石岭”总部的秘密窟暗道机关。吕班详细寻问了顺竹道人一番,对秘魔窟的暗道机关已有了有了初步轮廊。 吕班道:“此秘魔窟的暗道和机关都在甬道和洞室之侧。依在下推测,机关多是劲弩排闸一类,并无毒气、活门一类无定形机关。想是在山洞鉴石艰难,加之岩石质地坚硬,活门机关安置不易。尤其毒气施放封闭要好,稍一不慎,将会敌我两亡。最主要的是姜铁庵之人狂傲不可一时,以为自己武功特高,任何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对机关暗道并不寄大的希望,致使这机关暗道并不难破。” 众人听他如此一说心中一喜。要知破秘魔窟暗道机关,乃是剿灭“巨灵教”的重要环节。 既然破除它并不难,也就解除了大家最为耽心的事情。吕班看众喜形于色,继续说道: “最大的难处是,我们的人能如何能够进入秘魔窟。”有人提议打洞。 吕班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为了开凿秘魔窟,花了巨大的代价,比之秘密暗道之工程要大得多,却不愿意在暗道机关上再下功夫,由此可见其难度之大,岩石之坚硬。我们若想从外面打洞进入秘魔窟,这洞至少有几十甚至几百丈深。打这么深的洞,所费精力实在不堪设想。事实上,打洞是不可能的。” 这下倒搅得众人一筹莫展。吕班极精于此道,他都说不可能,还有什么话可讲。凌珑坐在一边,一个人凝神静思,心道:“若能找到一个气孔什么的,用‘缩骨神筋法’进去,岂不是更好!”心呈动,遂走到了顺竹道人身边。“师祖!您老人家不是说到姜铁庵正在练‘万血煞功’功,里面的烧火,必定有烟囱或者气孔什么的通到外面,否则,烧火的烟雾不可能有不出去的。 顺竹道人听她一说,口中哎呀一声,用手连怕自己的脑门,说道:“娃娃真是心机过人,老朽如何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他的座位离羽晔不远,他这么一番动作,自然而然的被羽晔看到了,吕班也对他们直视,面露微笑。 羽晔道:“师祖有何高见?” “那姜铁庵练功房下面有一巨大炉灶,熊熊烈火是昼夜不熄,为的是煮沸锅中水让他练功。烟灰要出去,必定有烟囱通到外面。我们苦能找到这个烟囱洞,进入秘魔窟就有望了!” 谢羽晔喜道:“对呀……” “只怕烟洞大小,既使施运‘缩骨伸筋法,也难得通过”有人说道。 吕班听此人这般说话,禁不住又是一笑,说道:“非也!人既不能通过,当初他又如何凿穿成洞呢?至能通过一人,而且不必用‘缩骨伸筋法’也能进去。” 邹思倪道:“里面在烧火,如何可以进去呢?” “无论姜铁庵的‘万血煞功’功练成与否,我们的人一到‘赤石岭’,里面再也不会生火!”高其倬大声道:“诸位想想,重兵压境,主帅焉能安心练功!此举甚妙,大事成矣!” 谢羽晔道:“好!可自各门派中选出十名高手,就请吕掌门和苟兄具体指挥这种人马,师祖随时与之接应。他们从‘赤石岭’后山先探查洞口位置,若有重兵把守,千万不要惊动他们,只速回总部呈报,我当派人前去围歼。待我们打到‘巨灵教’总坛院内,两军对垒之时,立即下潜行事。这个行动至关紧要的是保守秘密。若被‘巨灵教’徒众窥破,自里面放一把火,则万事皆休。在座均是各门派首脑人物,千万不可对旁人言及此事。” 当下,众人约好会合“赤石岭”的具体时间,然后分头行事。 第二天,“丹心寨”已是人去楼空。谢羽晔本待留公孙逊坐镇‘丹心寨’,怎奈他执意要去,实在是救子心切,可怜天下父母心!羽晔见之犹怜,遂命‘黄河双怪’留守“丹心寨”。年松青与岳无地本欲藉故不肯,只是统领军法森严,不敢不从,只得诺诺应允。公孙逊把寨中诸事与二人仔细交代一番,并请二人代为照料内眷,遂与谢羽晔的总部一道前往“赤石岭”。 总部人不少,除了谢羽晔和冷凌“三大剑客”,还有斩氏兄弟,方达海师兄弟、冰玉禅帅、邹思倪,叶建平、马鸿凡、吕班、高其倬,苏静仁,司徒蕙怜、顺竹道人.公孙逊、尹继维,算起来三四十人之多,一路径直奔“贺兰山”的“赤石岭”进发。沿途不断有“丐帮” 各分舵弟子接迎,安排食宿。 “丐帮”长老江汉九领着一班“帮丐”,随后也赶上了他们。 行程非止一日,已近银川,距离会师日期还有一天,谢羽晔命绕开银川直趋“赤石岭”。 待总部到得赤石岭上,各派各门的人已差不多到齐了。按预称的计划,他们在“赤石岭” 周围山上安营扎寨.打出各门派自己的旗号,派出小队巡防,一时间,“赤石岭”上戈矛如林,旌旗蔽日,到处人声喧晔,声威显赫。 谢羽晔的总部设在“赤石岭”的进口削壁山岩上,山势最高,与“巨灵教”总坛位置成倚角之势。自上面鸟瞰,“巨灵教”弟子在匆匆搬运碎石箭矢,忙忙架设火炮。 谢羽晔立即召来各派头领议事。高其倬告诉他。集合在“赤石岭”的人数已有五千多,比原在‘丹心寨’报出的人数多了好几百人,可见天下英雄对剿灭“巨灵教”魔贼是何等同仇敌心,谢羽晔心头不禁为之一凛,顿时信心倍增。 谢羽晔要求各门派今夜加强巡哨,严密防范敌人夜袭。明晨寅时造饭,卯时出击,俱各备足武器干粮。并令苟奴立即带人去侦察烟囱洞口—— 第十五章 巨灵魔刀 第二日卯时,各门派英雄已在各自的位置严阵待命,眼见总部红旗招展,人涌如潮。谢羽晔下令立即发起攻击,争斗场面自一开始就惨烈异常。 只见岩石砌成的厚实围墙上,箭如飞蝗,前进中的各派弟子不断有人倒下,但他们悍不畏死,人人争先恐后,个个挥戈举盾奋勇而上。各派弟子按羽晔的布置,一队在前冲锋,一队随后掠阵,劲射掩护前队攻击,是以,墙上守兵也不断有人倒下。 最激烈的场面,莫过于正面的撕杀,那里是少林、武当、峨嵋、崆峒、昆仑、华山六大派主攻。“巨灵教”似乎也把重点放在正门,不但箭矢如雨,中间还夹杂各类暗器,火炮。 虽是如此,仍然阻不住六大门派弟子的凌厉攻势。 不过一个时辰,各派巳尽数攻进“巨灵教”总坛院内,待谢羽晔率领总部众人自正门进入境内,外围拚斗已基本结束,但见遍地横七竖八尽是尸体,算起来双方伤亡参半。谢羽晔立即吩咐呼派投降出少部分人,救治伤者;因为现在各门派的人数已点了绝对优势。 这时,“巨灵教”徒众已聚集在秘魔窟前的大坪场上,成半园形云集,约有五六百人,他们个个手握兵刃,衣衫不整,对着这边怒目而视。 中间坐着二十来人,正中锦装中年又士,谢羽晔认得,此人正是“巨灵教”教主姜铁庵,他身边有一红发披肩的老者,羽晔猜想那就是什么“阿料圣僧”的西域和尚,西域和尚右边稍后是秋风和尚和冬面苗主。姜铁庵左边是春风道人及一着红绸衫的中年美妇,想必是夏狐,她身边立着红绫女和红牡丹两个女婢。此外还有八大堂堂主,只有那“金雀堂”主“千佛手” 邬思敬和“雁鸣堂”主庞野,已被凌珑她们前在“青柳庵”除去,他们的位置,分别幅灰衣人和一黑衣人替代。 这边,围在谢羽晔和冷珑身边,除了总部原有的人外,还有各派掌门。谢羽晔身边分左右坐着顺竹道人,元通长老、慧非禅师、冰玉禅师等一干武林元老,凌珑只站在凌羽身后。 这边人众数倍于“巨灵教”徒众,实力已明显占优势,难怪“巨灵教”徒众对他们怒目而视,作出一副以死相拚的架势。 谢羽晔望了尹继维一眼。尹帮主右手轻轻一挥,已有“丐帮”弟子把一支事先准备好的火焰徉,射向空中,顷刻间,只见蓝幽幽光芒四射,如流星划破夜空,几十里远近俱看得清清楚楚…… 姜铁庵冷冷一笑,对着谢羽晔说道:“谢大统领,别来无恙?” 谢羽晔回眸一笑,答道:“不敢教主动问!‘断魂崖’一别数月,教主一向可好?” 全场静寂无声,激战前的安静,犹似暴风雨临近前的安静,空气仿佛凝住了似的,只有两人说活的声音在空中振荡,全场都听得清清楚楚,因为声音都是内力迫出。两人好像久别重逢的老相识,以礼相见。全无一丝敌意,殊不知他们几近生死修关的拚傅时刻,各人已心存杀机,欲置对手于死地。 姜铁庵冷哼一声,道:”看来,你我必得一较长短方能如愿!” 谢羽晔陡然正色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巨灵教,这个教派立之于世!” 姜铁庵星目一寒,又是一声冷哼,恨声道:“阁下颇为自信!今日之战未必如你所愿,只怕有来无回啦!” 谢羽晔道:“事已至此,何必徒逞口舌之能!有本领的手底下一见真章!” “如何斗法,请大统领划出道来。” “单打独斗,伤死无论,各按天命?”谢羽晔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他眼睛向本阵内精芒电射地山扫,叶建平已自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对着“巨灵教”那边微微拱了拱手。 “叶某今日玩个头阵。”对方走出一个蓝衣劲装汉子,道:“易某不才,愿与阁下喂招!” 他是“长鸦堂”堂主易不倒。话毕,双手-拱,双脚移开,身子微微下蹲。 叶建平也立马其间,道一声“请!” 易不倒并不答话,双手平胸推出。叶建平徐徐闪身,右手一招“横断蓝天”,向他胸前划去,左手一拳“黑虎掏心”,双手一掌一拳,力劲势猛,呼呼生风。 易不倒不敢硬接,急后退三步,躲开来势,复一招“泰山压顶”,自上而下。叶建平并不躲闪,一招“云是倒翻”迎上来招。 两人一来一往见招拆招,不知不觉间打了三十多个照面。易不倒渐渐落败,叶建平越斗越勇。突施一招“横空出世”,力蓄双掌,迅急无伦地击向易不倒,“蓬”一声巨响,易不倒不及闪避,胸口扎扎实实地挨了一掌。 这-掌力道好足,打得易不倒身子飞出丈外,倒地不起,眼睛翻了几翻即气绝身亡。叶建平道一声“得罪!”回归本阵。 “巨灵教”中,这时又走出一人,此人身着紫色衣裤,身材瘦长。谢羽晔知他是寒水堂主,只是从未晤面,并不知他的姓名,来人对着叶建平背影朗声道:“方才这位豪杰手上功夫不弱,在下愿与他再拆九招!” 他显是对着叶建平叫阵,叶建平本想再去会他一会,但事前谢羽晔有话交待,每人只许对阵一次,他只好作罢。 只见那“云龙小子”苏静仁早巳按捺不住,自本阵中闪了出来。 谢羽晔不觉一怔!今日本阵高手如云,在他看来,有胜无败,是以,尽出一流好手。苏静仁在高手云集的现场,依他的功底,只能算二流人物。他要落败,别说有损各门派威名,更损了他们“四大小友”的声誉。他暗暗思惊动,二弟如何这样孟浪,自不量力,你眼下的功力毕竟是竟有限,如何可以逞一时气血之勇,堕了自己的名声。 谢羽晔心意迅,好生着难,看那“巨灵教”出阵的紫色衣衫的长瘦汉子,面露笑容,那是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方才他对叶建平的叫阵,心里并不没有把握取胜。他的功底本在易不倒之下,叶建平比之易不倒尚高出许多,他又怎生是叶建平的对手!这叫阵实实是硬着头行事。眼下见这个出阵的少年,年不过双十,人倒英俊,手上未必有多少真功夫,临场之应对未必成熟,胜他倒是把握很大,他当下双手抱拳道:“在下凌景鸿,‘巨灵教’寒水堂堂主!” 苏静仁道:“在下苏静仁,请凌堂主不吝赐教!” 凌景鸿听他报名,果然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心中实了许多,也不再答话,当下双手连挥,向着苏静仁周身上下招呼上来。 苏静仁自从与谢羽他们在一起,虽然身为“四大小友”之-员,时时感觉与他们武功悬殊。不要说谢羽晔和凌珑,就是此刻的司徒蕙怜,他也自料不及。好在他们一见钟情,蕙怜尽心教授他武功,毫不保留地倾囊相授。 苏静仁好生感激,暗暗苦心习练。他本嗜武成癖,现下有了这般佳境,又可心的人儿耐心导教,如何不加紧练功。除了司徒蕙怜所授,又时时留心大哥和四妹的招式。尤其与叶建平那场比斗,于他激厉甚重;是以,昼夜苦习如痴如醉。 那次与“麟麟樵子”的过招,败在内力不足,之后他不断缠着大哥授与他内功心法。羽晔也觉他内功基底太差,遂把“紫府神功”心法口诀传授与他。苏静仁如获至宝,夜夜修习不止,常常是通宵达旦地调息练功。 本来“紫府神功”习练非是一日之功,以他的根底,一二年内未必有大的进境。妙在谢羽晔给他的这套“紫府神功”心法口决,渗杂着几式“昊阳神气”诀窍,又加以速成,苏静仁受益不浅,虽不是大成,于他的身心却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收,使他的功轻突飞猛进,武功招式日趋精辟。 今日出阵,当然少不了少年血气之勇,也是他志在试验一番自己的功力进境。眼见这凌景鸿招式凌厉、苏静仁开始被迫得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全无出手之力.斗到分际,听得一个细如蚊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二弟凝神观阵,切切不要惊慌。对手招式虽快,却欠力道。须发内力于双掌,施轻功闪避,稳住阵脚,当有惊无险!” 此乃大哥谢羽晔施“蚁音传声”在旁指导。苏静仁心中一热,兀自依法施为,暗暗运气,力贯双掌。同时,凝神观瞧对手招式,并不轻易出手,只是施展轻峰功夫,以他“云龙小子” 轻功之长,纵腾趋避。 这样过了三十来招,苏静仁似乎于对手的招式渐渐适应,陡然反击,把本门师传绝学“旋风剑式”运用于双掌,适当杂以“龙翔十九式”招式,这真是武功大杂烩,加之掌势沉雄,对手如何适应得了,几次对掌之后,凌晨鸿不禁心中-凛,少年内力在自己之上,他再不敢硬接来掌,只一味闪避。 岂料“旋风剑式”旨在出招迅捷,势如旋风,快到极处,已呈回环这式,环环连接成螺旋式九曲回环,使得凌晨鸿心神把持不定。 苏静仁把握时机,猝下杀手,一招“风卷残云”掌挂双肩一旋。 只听凌景鸿一声惨嚎,人如陀螺般旋出两丈开外。只见他双肩震碎,口中鲜血狂喷,已然重伤不起。苏静仁双手抱拳道一道“得罪!” “巨灵教”连输两阵,叫姜铁庵脸上挂不住的发热,虽然这两人只是八堂堂主,武功在八大堂主之末,但毕竟是“巨灵教”中的高手,他俩居然不堪一击,弄得一死一伤,好不痛惜。也可见这次对方来人武功之高。 姜铁庵心智诡诈之极,他看刚才那苏姓少年出阵,谢羽晔忧形于色的悒郁神情,他能推测这人不过二流人物。与谢羽晔伯仲之间的顶尖儿的高手,还不知有几人。 他道:“今日之战恐怕凶多吉少!”方始感觉不妙。姜铁庵暗暗密令冬面苗主把他的高手,尽数自秘魔窟中拉出来,誓与各门派高手一决雌雄。他自己也在暗思退路。 谢羽晔看得清清楚楚,“巨灵教”教主与冬护法耳语几句之后,那边人员一阵骚动。后面自秘魔窟中又出一队身着深蓝色衣服,披头散发,如野人般的“巨灵教”徒众。他推测,这是他们经过某种特殊训练的武士。 对方连败二阵,锐气大锁,必得挽回一点面子,好稳住教众的心。 果然,谢羽晔听得姜铁庵大声对他说道: “谢统领,我们这里有几个小小的阵式,阁下不防破解一下!” 说毕,右手徐徐一挥,已有四个蓝色野人,各持一柄长剑,自队列中走了出来,面对这边,一字排开。四人俱各双手一拱,中间一人道:“请哪位朋友赐教!” 这边群豪一阵蠕动之后,走出了斩雨轩斩雨亭兄弟二人,斩雨轩道声“请!”已自背后取出一对判官笔,斩雨亭的护手钩已然在手。 四个蓝衣人立即散开,站在不同方位,把斩氏兄弟围在中间。还是先前发话那人,剑横胸前一招“金龙探爪”,首先发难,剑指斩雨轩,其余三人一拥而上,只听得一片金铁交鸣的连声鸣响,六人战在一起。 谢羽晔看那四人来势,并非“四象剑阵”却群殴似的一拥而上。初初一看似乎毫无章法,仔细再看,他们的配合独树一帜,每个人都不急着抢攻,而是为同伴创造攻击机会。进击也极为有限,往往十招中仅仅二三招进攻。那进攻招式也诡异之极,从使人想像不到的方位递进。明明双剑自左右分击斩雨轩双肋,轩雨轩判官笔分挡开来势,露出中门空挡;第三者理应中锋直捣。他偏不依常规地斜身滑步,剑击雨轩臂膀,而且剑式似虚亦实,飘飘忽忽不着边际。 谢羽晔看得仔细,蓝衣人十招中有一招是扎扎实实的厉害杀着,其势之奇奥实在难解。 斩雨亭险些着了道吓得凌珑几乎叫出声来。 直至过三四十招之后,斩氏兄弟才慢慢适应。之前他们一味对拆,被对手奇奥招数杀得手忙脚乱,显出一副疲于奔命的狼狈样。 待摸清对手套路,他俩突发奇招,施出本门绝学“日月争辉”。斩氏兄弟感情深厚,联手配合浑如一人,“日月争辉”一经施出,满场飞沙走石,笔影幢幢,钩芒翻飞,满天精芒闪烁,把四个蓝衣人罩在中间,饶是他们招式如何诡谲,兀自摆脱不了二人合璧之势。四支长剑在斩雨亭护手钩重重封锁下,失去了准头;又有两支判官笔如无数灵蛇复出,快如奔雷狂涛般往各处穴道招呼上来,迎、送、抽,撤、点、扎、挑、戮、两样兵刃配合得天衣无缝,几招过去,迫得对手心谎意乱,先前的气势丧失殆尽。 猛听得斩雨轩一声怒吼,如晴空霹雳般慑敌胆,他的双手判官笔连挥,分点对手任脉的“华盖穴”,“膻中穴”、“关元穴”,足少阴肾经的“俞府穴”;点了另一人督脉经的“神庭穴”、“风府穴”,足太阳膀胱经的“魂门穴”和督脉的“灵台穴”。“扑扑”几声,两人前仆后仰的倒在地上。另两人心中一寒,手中剑势缓得一缓,已有护手钩迅突如风,一人已自胸至腹开了一条二尺长的口子,肠肚跑了出来,倒地身亡;另一个天灵盖去了半边,脑浆溅了一地。 斩氏兄弟把兵刃在尸身上擦了擦,回到本阵。 “巨灵教”中跑出来数人,把伤亡的人抬出坪场:那边刚刚抬出,又有四人持剑复上。 其中一人道:“两位好身手,何不停下来与我们玩玩!” 斩雨轩、轩雨亭并不理会他们的叫阵,一边收起兵刃,一边看着谢羽晔,羽晔不动声色地看着斗场。 忽听一声佛事情高喧: “阿弥陀佛!老衲二人自不量力,愿与各位对拆几招!” 群豪中步出星月禅师和星星禅师两位高僧。二僧迎着四个蓝衣人,双手合什缓缓行至当场。 中间蓝衣人恨声道:“大和尚不事诵经拜佛,也跑来趟这趟混水,找死!” 星月禅师道:“阿弥陀佛,替天行道,乃佛门宗旨!” “那就送你们上西天吧!” 说声不了,长剑一招“毒蛇吐信”,直捣中宫,其余三人缓步而上,把两位禅师围在中央。这四人招式又是别具一格。四人脚踏方位,进退有序,似是分进合击又难以连环施招,犹似“八卦风雷阵”。 二僧乃“少林寺”罗汉堂高手,定力过人,镇静沉稳。眼见他们攻来,不慌不忙,双手轻弹,轻描淡写地化解来抛。 谢羽晔知他们用的是“少林神拳”与之对垒。“少林拳”以其出拳威猛,招式凌厉而镇慑武林,他们又骠以飞袖流云的铁袖化解来势。二僧神拳展开,拳风飒飒带啸,饶是对手配合有方,出招精强,在二僧拳掌交替拖为下面,兀自占不到半点便宜。 战事一开,先机尽失,两个和尚招式由缓变快,使到极限,四人已自招架不住,纷纷避让,哪里来来得及迎对,耳听“砰砰”连声,四人穴道受制,先后倒在地上。星月和星星禅师乃佛门高僧,心存仁慈,仅仅点了他们的麻软穴。二僧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老衲有礼了,但愿四位施主能回头!” 望着二僧慢慢步入本阵,谢羽晔猛然想起了吕班他们,不知此时他们进展如何。他听过师祖的详细介绍,秘魔窟凶险异常,最令人担忧是内里烧火,无论有意无意,都会使他们走入场绝境。 实际上,吕班他们并没有走上绝境。他们与总部同时到达“赤石岭”,苟奴立即亲自带人查看地形,发觉在山南凹处有怪石嵯峨处,上边长有不少林木。一待天黑,萄奴和吕班即潜身其间。 只见里面有一巧妙的小山洞,若非他们有心而来,几乎不易被人发觉。也许是这个原因,“巨灵教”徒众没有在洞外安哨。 两人在夜幕掩护下,偷偷入洞,转过一道弯,里面有一大洞室,四人围着一张石桌在打牌,靠里边是石壁,说明这间洞室只有进口没有出口。 吕班屏息敛气,对石壁细细观察,发觉石壁锃亮,仿佛涂了一层漆,显是油烟所至。吕班计算方位,轻轻退出石洞,就着淡淡月色,量出石室中的石壁正在那些大树密集的边沿处,烟灰顺着石壁爬上树叶,谁也无法发现。 吕班跃身盯对,一股浓重刺鼻的油味,扑面而至,薰人欲吐,树身滑腻不胜攀附,他连忙双脚点树,倒纵而下。情况已明,二人匆匆而回,安心休息。待到翌日卯时,各人饱餐之后急赴岭南凹处。他们共有十人,苟奴和吕班先行入内,点了四人穴道。 四人做梦也未料到有人向他们偷袭,此处离‘巨灵教’总坛极远,各门派在前山安营扎寨,他们浑然不知。 苟奴把其中年龄最小的男子穴道解开,只见他年龄不过十七八岁,俨然还是一个孩子,稚气未脱。他睁开惺忪睡眼,见这么多人对她怒目而视,早吓得颤粟不已。 吕班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守……守住秘室烟道!” “为了什么?” 少年结结巴巴一时答不上话来。 苟奴温和地说:“小弟弟,我们是天下各门各派围剿‘巨灵教’的人。只要你肯说实话,帮助我们剿灭‘巨灵教,我们决不会加害于你。” 少年怯生生地说道:“因为烟道至关紧要,教主生怕野兽擅塞烟道,所以,修了这个石室,派我们日夜守护,至于为什么烟道这般紧要,小子实不知情!” 吕班又问:“为何外面没有设岗哨,你们不换防?”“没有人替换我们,只是每月有人两次来送食物给我们;上面认为这里很秘密,只防止野兽撞人,并不疑心有人来。不过,日夜得有一人守护,若发现无人守护,立刻会把轮值者处死!” 苟奴问道:“处死过人没有?” “已有两人处死,小子就是近期补进来的。”少年怯生生的说道。 情况已明,苟奴复又点了他的昏睡穴,吕班道:“好!他们最怕的是烟道阻塞,却不疑心有人突袭,以为此处万无一失,我们只看外面的信号就开始行动。” 吕班又走近烟道口看了看,除了难闻的油污气味外,并无烟气刺鼻,说明下面已停火,他当即检查各人携带的工具和火种、炸药。 接着,他吩咐下去六人,留四人在上面,只要信号一发,即有人四下埋伏接应。 过了两个时辰,眼见南边空中焰光闪闪,潜伏树上的暗哨立即向下面发出了行动的信号。 吕班立即带领五人沿烟道潜入。烟道不算太宽,可也不窄,一人跻身颇为松驰.只是滑腻腻的不易存身,加之油烟气味,令人气闷窒息,好在通道弯弯曲曲,时时背腹摩擦,减少许多下滑力道。 行若一个时辰,已到尽头。 下面是一巨大炉灶,人可直立进出,六人自灶肚中转出,见上面有一间秘室,此室四面是门,石门紧闭。吕班熟悉各种暗门机关,按不同方位扭动门上扣环,石门尽开,原来这里是通往各处暗道的总室。 吕班让原样关好,只留一门开启,令五人自开启的石门进去。不料暗道宽敞,直通各间住室,遇警时,可由各居室进入此道。吕班把通住室的各个石门关闭,扭断门环,使厚约尺许的石门再也无法启开。 但见各要道,均没设置暗弩排闸,只要从暗也中看到敌人,立即启动机关,里面箭矢飞出。还可以关闭闸门。把敌人关在里面挨打。 吕班小心翼翼地把各处枢钮毁坏,并把那些大量淬毒箭矢隐藏起来,他是个读书人,见到淬毒兵器就愤然不已,本欲将其根根折断,又恐时间不及。 从另一张门进去,每隔丈许远,有一小石室,内面仅容一人置身,自室内暗孔望去,正处在各通道要害位置,只要暗室中人略施暗器,外面的人无论如何难逃厄运。每间石室壁中放着各式淬毒暗器:铁蒺藜、铁弹子、飞镖、银针、透骨针等等,应有尽有不一而足。 吕班令人小心把暗器收集一处隐秘所在,毁其门纽,转入最后一重门,此门通向四间巨大的室,每间石室中有四人在练功。吕班正自进退维谷之际,忽听有人传令,转瞬人去室空。 吕班立即把与外面相通之门闭死,朝前疾进。转过两道弯,甬道变窄,且有石阶向上。拾给而上,不过二十来级。 吕班细细察看,只见又是一道石门,他找到门纽,轻轻一启,石门徐徐移开,外而有阳光射人,他急忙放开扣环,让石门半开半闭,再偷偷向外望去,原来他存身处正在“巨灵教” 总坛东北角的崖壁处。这条暗道显然是他们最后逃遁的秘道。 至此,“巨灵教”徒众布置在秘窟中的暗道机关已尽数毁坏。吕班处事缜密,不放过任何细节,这般巨大的秘窟中难道没有留下守护之人。他把这层意思向随来五人说出来,俱各疑窦重重,立刻转入正道,各处搜寻。果然发现在四大护法住室下面,还有一条通道,通向一间大石室,内面有十来个人。吕班仔细聆听其间动静,原来是他地牢守卫,忙偷偷点燃随身携带的“鸡呜五股断魂香”,将其迷倒,点了他们的穴道。 大石室再进去,是几间小的石室,原来是石牢。虽说是石牢,与普通居室倒无甚区别,只是没有什么摆设罢了。内有数十百人,俱是从外面掳来的普通百姓,专供姜铁庵练功吸血用的未亡人。想一想“吸血僵魔”姜铁庵好不歹毒,为了他一人练功,不惜害死如此多的无辜百姓,吕班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断消心头之恨。 他立即把这些人引到“巨灵教”留作外逃的秘密中去,以防不测。 通过这几间未亡人的石室,下面是一间间的小石室。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牢”。里面仅容一人,除了被褥什么东西都没有。这样的石牢不少,不过只有四间室中有人,其中三人是“武当派”长老玄机子,“泰山游侠”孙定才、“崆峒派”高手年长春,还有一位少年,那就是公孙逊之子公孙赐。四人身体并未受害,似乎是留作人质囚在其间。 四人听吕班说起外面的种种消息,皆大欢喜,异口同声要杀了出去。吕班请他们不要性急,以免坏了大事。随他来的五人中,有一人把吕班的身份和他们此行的因由,向四人详细讲明。 玄机子道:“吕掌门既然重任在身,我们愿听从吕掌门调道!” 吕班谦谦一笑,道:“在下何敢在前辈面前施用‘调遣’二字!大家商量着办事吧。” 玄机子道:“无规矩不成方园,我们囚居在此间数月,对世事一窍不通。有什么事情,吕掌门只管吩咐,正是生死博斗的紧要头头,军令如山倒,万万不可造次。” 玄机子毕竟一代宗师,识大体,明事理。吕班也为他的凛然大义感动。 “好!就请各位谨慎从事。此地一时祸福难测,不可轻举妄动,诸事谋定而动,随我来!” 他把众人自石牢引出。再将大石室前门关闭,内里的人,听候谢统领处置。 众人转入秘魔窟大门边,发现大门边的石室中,坐着两人。吕班看二人双额暴起,显是内力精强的一流高手,此时稍有不慎,将会铸成大错。 他想,杀他们不难,想要擒获实在不容易。遂急急退回。与众人商议。 孙定才道:“这个不难,可用我的独门暗器‘迷魂胆’把他们击昏,一举成擒!” “为慎重起见,”吕班道:“你到在下身上试试如何?” “区区实实不敢!”孙定力摇头道。 “事情紧急,此乃一时权宜之计,不妨试试,我若躲不开,料想他们也无能为力。” 玄机子也同意他的说法,他本想自身一试.怎奈囚禁日久,一时活动得便不周,只得从权。 孙定才无可奈何,双手各捏一粒“迷魂胆”,实际就是两粒蚕豆大淖的圆球,只见他双手挥动之际,吕班闪躲不及,两粒“迷魂胆”已无声无息地出手,吕班只觉一阵晕眩,人已昏迷倒在地上。 孙定力急忙上前把一粒解药放置他口中服下。吕班当即醒转,连道:“迷魂胆,量他武功再高也是枉然。” 他让众人原地不动,只与玄机子,孙定才前去。他和玄机子各人手执兵刃,护卫在孙定才身边。 孙定力果然出手即成,二人当即无声倒在地上。玄机子急急上前用重手法点了他们的穴道,孙定力将解药放在二人口中,不待二人苏醒,孙定力和玄机子一人提-个走到后面石室。 吕班把厚重的大门和其后几道闸门关闭,门上机关卸下,走到大石室时,只见玄机子已将二人哑穴解开,正在审问他们。 任凭玄机子怎样申明大义,百般开导,这两人态度强硬,只是低头不语,弄得这几人倒一时无计可施,时间紧迫,吕班当机立断,道:“这等冥顽不化的奴才,留之祸患无穷!” 他和孙定力二人同时出手,瞬间杀了两个守门巨灵贼,又把暗道各处收拾干净,从原路撤回,掳来的百姓都不会武功,吕班略一思忖,当即找来一根粗绳,派一人上到烟道口,把绳头拴牢大树上,众百姓攀附绳索而上。几百人从蠕蠕而上,烟道滑溜兼着气味难闻,从百姓心中甚是急躁;只是脱出牢笼,心舒气足,俱各咬牙跟上。 毕竟人多烟道难行,动作迟肝,待殿后的吕班到得烟道口,前面已用了-个多时辰,此时,四周早埋伏不少人,多是“丐帮”弟子。 苟奴令人向山下发出信号,-支火焰箭向双方激战的“巨灵教”场坪上空射去,顿时,一道蓝色光焰如一柄蓝箭,直插苍天。 谢羽晔眼见信号升起,心知吕班他们巳然得手,后顾之忧顷刻释然…… 此际场拚搏正鏖。中途自秘窟中出来的四组蓝衣人已被消灭。只是最后那组人出战时,给群豪添了添麻烦,也是谢羽晔一时大意,未能及时阻止方达海,薛大师兄弟出战。二人逞一时血气之勇,奋然上场。 要知他们的武功在群豪中不过二三流水平,这些蓝衣人既然是“巨灵教”有意中途调出,意在稳住阵脚,岂是那么容易相与的,连名动江湖的斩氏兄弟,都是经过一番苦斗方自取胜。 “日月急辉”是何等高超的奇妙配合,“穿花飘风掌”焉能与之匹配! 是以,上手二十招一过,二人已在对手剑招的笼罩下无以自拔,渐次落败。对手招式一紧,猝下杀手,二人横尸当场。 巨灵也真狠毒,竟把二人斩成数段,激起群豪怒火中烧。尤其是星火禅师和星星禅师,心中好生气愤;先前他们本着出家人慈悲胸怀,仅仅点了对手穴,且未施重手法。殊不知巨灵贼子下手如此绝情。慧非禅师看着低首合什,连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巨灵贼子如此作孽,实乃万劫不复!” 峨嵋派四老当即以本门绝学“八卦星相剑阵”与之对垒。“八卦星相剑阵”乃“峨嵋派’绝学,轻易难得的启动,在江湖上已久负盛名,能与之对招者寥寥可数。他们今日挥戈而上,实是激愤而为。 四老本身武学精深,出招老到,一经配合相通,默契之中犹如一人四剑,得心应手,乾、坤、震、巽各据一方,进退策应几乎无懈可击。 对手刚才轻取方,薛二人,正自沾沾自喜,上手即施猛攻,以为-击即成。岂料今非昔比,好似剑击柔绵,招式顷刻被消于无形;又似剑击金铁,往往震得双臂酸酥,他们方知遇上了硬点子。 几人方才能够一举挫败方、薛二人,自非等闲,眼见进击不利,转而退守。岂知“八卦星相剑阵”凝聚着峨嵋剑法中的精要绝招,攻防兼顾。对方退守,剑阵中剑式旋急揣紧,着着递进,如万马奔腾汹涌澎湃,密密剑招迫得对手窒息生津,防守如消挡浪,节节溃败,连连受戮。 对于也倒气质强硬,眼见伤痕累累,血溅衣衫,兀自撑住毫不气馁。四老恨他们刚才下手狠毒,是以,毫不手软,直杀得对手胸穿腹破身首异处,方自罢手。 好一场恶斗,看得在场众人屏息静气,瞠目结舌。 谢羽晔对这“八卦星相剑阵”每招每式的诀要和精密配合,一丝不漏地看在眼中,深感武学之博大精深,学之不尽,用之不绝。 四老刚回阵,场上波浪又起。 这回是“丹心寨”寨主“奇川大侠”公孙逊,接战“巨灵教”银燕堂堂主蔡克浚。 蔡克浚对着公孙逊双手一拱,道:“公孙寨主福体安好!一别数月,今日有幸得见!” 公孙逊在他语含讥讽。他原本中了“巨灵教”“迷罗鬼丹”之毒,又受其挟制,心听敢愤难消,遂冷冷说道:“蔡堂主好-派堂堂风采,令人生羡,可惜就要作古,惜哉!” 他这话够刻薄的,气得蔡克浚冷泛红,冷哼一声,道:“阁下好处信,寨主真有把握赢在下么?” “不是撑船手,焉能下大江!小子纳命来。” 公孙逊大声道:“来”字音未落,手中已多了一把四尺长剑,随手一招“长虹贯日”猛击蔡克浚前胸。他是含恨而来,欲报掳子中毒之仇,是以出手毫不留情面。 蔡克浚不敢怠慢,手中铁尺一招“飞云掣电”迎击来势…… 公孙逊自谢羽晔击败春风护法,为其解除身中奇毒,一直未出“丹心寨”,几月来,悉心习练本门武功,加之“丹心寨”各派高手云集未散,经常在一起切磋武功。他是有心人,为人又极豪爽,深受群豪尊敬。老辈武林名宿不时对他的武功路线指点一二。是以,这段时间,公孙逊的武功远胜从前,其“追风剑”式尤有长足进境。似他这样花甲这年的老人,武功精进如斯,实在是绝无仅有。这也是中毒之辱劫子之恨,激起了他满腹豪情,刻意苦习之结要。今日与蔡克浚见面,又受他言词刺激,更似火上浇油。 只见他的“追风剑”使得凌厉无匹,蔡克浚只觉精芒跃眼剑招如云,一时之间,倒使他难如招架,迫得他顾此失彼,忙忙失措。 蔡克浚乃“巨灵教”八大堂主之四的银燕堂主,自有他过人的技艺和狡诈。眼见公孙逊招式如涛,经过一度应维艰的困境,立时定下心神,左手铁尺紧守门户。暗暗行动,运气丹田,真气贯注右手,紧施教主传授的“万血煞功”,时时配合得铁尺招数,从旁进击。饶是公孙逊招式如潮,蔡克浚的“万血煞功”常常使他失算。凭他招式精妙绝伦,却也无以适从,他的凌厉攻势,在蔡克浚的兵刃和掌式的沉稳配合下,渐次进展缓慢。 公孙逊猛然悟自己上手心气浮躁,取胜心切,被对手无形中摘了先机。他慢慢稳住心潮,气定神闲地稳扎稳打,不失时机地施出本门绝学“断魂掌”,若是单以掌式而论,“断魂掌” 堪与任何掌式媲美,公孙逊在“断魂掌”功夫上练了几十年,“山川奇侠”岂是浪得虚名! 其刚猛比之“万血煞功”功在蔡克浚手上施出不相上下。 要知蔡克浚的“万血煞功”功不过二三层功力,而“万血煞功”功极为耗力,远不及“断魂掌”刚柔相济的韧性绵长。加之,蔡克浚左手铁尺沉稳不足,先前在“丹心寨”他被“千幻神剑”无影幻风削去左手拇指,拿捏失灵,时间一长,渐渐露出瑕疵。 公孙逊何等老谋深算,长此沉稳的对拆中,心如止水。蔡克浚却耐不住这悠长的稳拆,心知久战自己定然落败,于是双手招式不断摧紧。 公孙逊喜的就是他的这个浮躁时刻。看看时机成熟,他突发奇招,一式“平湖秋月”猛击对方前胸,右手一剑“平沙落雁”,待对方以“万血煞功”功接招之时,由料乃是虚招,左手中途缩回,避开来势,一记肘撞,左虚右实,右手剑乃觑准蔡克浚招式用老之际,快手疾风般递出。 蔡克浚败就败在他握尺稳劲欠佳,变招稍缓,差了那么半分,顿时左手四指齐断。这倒罢了,右边就惨了,右手迎击虚招,待得他收招变式,公孙逊的肘撞业已招呼上来。这也是公孙逊险中取胜,这记时撞居然向其腰肋施为,若是蔡克浚顺势下切,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妙就妙在,公孙逊知已知彼地拿稳火候,一计得成,这一撞,不但撞碎了蔡克浚的数根肋骨,连他的内脏也震坏了,蔡克浚一声惨呼,身子如狂风中的败叶,飘飘忽忽地飞出数丈,“呼”一声落地身亡。 继续下去,“峨嵋派”掌门邵风阁击败了。巨灵教”黄鹊堂主冷一定“三大剑客”中的老大不笑击败下“巨灵教”第一大堂鹞鹰堂主靳奇瑜。冷、靳俱受了重伤。 这样一来,“巨灵教”八大堂主两人缺位,五人落败,非死即伤,仅仅还有第二堂的白鹤堂堂主崔七子未曾谋面,但,四大护法仍虎视耽耽地正襟危坐,连身受重伤的春护法春风道人,也已康复如初、 正在此时,划空的光焰引了不少人仰面注目。谢羽晔只是约略斜视,眼睛仍全神贯注在斗场中,心中大安,他暗思“巨灵教”已没有了退路,定作困兽犹斗之势,好戏还在后面。 看那“吸血僵魔”姜铁庵,沉沉沉地静坐当场,面部毫无表情,连眼睛也是直愣愣地茫然无光。谢羽晔知他内心在沸腾,谋划着脱困之策。 的确,姜铁庵此刻正在寻思对策“断魂崖”之役,已使他丧魂落魄。那次战斗实在是一次突袭,他们成功地包围了谢羽晔,把谢羽晔和那个凌女娃隔离开了,却没有能击毙谢羽晔。 两位师父曾谆谆告诫他,他的“万血煞功”功无论练到了什么境界,都不能与“无双剑法”相杭衡。因为他们始终未见“无双剑法”之真实面目,那是他们的师父,姜铁庵师祖用毕生精力所创;他以为“无双剑法”是两种剑式的配合,而且是谢羽晔与那位凌女娃联手所为,是以隔开他们,拚命围攻谢羽晔。而且,他们又受异人传授“万流归一大法”,自是有恃无恐,以为一击得成。岂料谢羽晔内力深厚,远在他们算计之上,合四人之力竟然未能如愿以偿。这个事实告诉了“无双剑法”本身就是一种奇强内功心法的遁词,不过以避世人耳目。 后来,从内线得知,谢羽晔那次也还是受了内伤,养息不少时日。于是,姜铁庵对他的“万血煞功”功和”万流归一大法”深信不疑,坚信完全能够战胜谢羽晔,只是“万血煞功” 功火候未到。 于是姜铁庵加紧练功,坐关数月,不理教务。教中所有大小事情均由冬护法和万护法代他料理。他成功地抢在时间前面,使“万血煞功”练到了巅顶。而且,“万流归一法”已有新成。虽然如此,他内心深处成功的把握,仍不及“断魂崖”那样稳操胜券的安泰。“无双剑法”在他仍然是一个谜。 是的,他曾花尽心机寻找“无双剑笈”深悔没有让冬护法亲自出马,自然那暄宾夺主的凝惧,至今未能在他心中消除。 他凭什么能慑服众多高手,而坐上“巨灵教”教主宝座?冬面苗主难道不可能练成“无双剑法”与他平分秋色,甚至取而代之?冬面苗主的心机绝不会弱于他姜铁庵,若有武功为恃,岂能左右得了他。是以,他不能让冬护法搜寻“无双剑笈”。 此时,岌岌可危之际,主将即将称臣亦强过倾覆之灾。须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但是,“断魂崖”既然使羽晔身受内伤,无他的伤势轻重,他终是败北,眼下要打败他,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这两个少年男女的联手之式,是否强过“断魂崖”的谢羽晔,那一次是偷袭,眼前却无法不让他们联手,突然,他想到了一个被自己忽视了的问题,联手与“万流归一大法” 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联手虽然可以把两人招式合二为一,却不可能把两人内力归于一体,他几乎要笑出声来,心道:“一时灵台之浊,险些误了大事!” 他立即示意秋、冬俩护法,自己也缓缓自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谢羽晔微微一笑。 谢羽晔见他这般阴笑,今在还是第一遭。心知他已打好如意算盘,当即心生警觉。 只听姜铁庵说道:“谢大侠!咱们还是把‘断魂崖’的残局作一了断如何?” 原来如此,谢羽晔早有预料,当下不慌不忙地自座位上立起身来,道:“姜教主若有兴致,在下奉陪!” 说话之间,对方已走出了四个人,姜铁庵、冬面苗主、秋风和尚和春风道人。谢羽晔自己跨前一步,左右跟着凌无灵和冰玉禅师。 姜铁庵双手抱拳一礼,道:“大侠请!” 他自认是东道主,当着数千天下武林同道,不失礼仪的主让客先请。” 谢羽晔毫不客气地双手一拱,道:“有礼!”发动本身真气,徐徐出手。 这一场比斗乃是当今天两派绝顶高手的搏斗,是正义与邪恶的殊死拚搏。 一方的四人,是要各门各派闻风丧胆的巨魔魁首,久历战阵。另-方的三人,有两人竟是年方弱冠的少男女鹿死谁手实难预料。慢说“巨灵教”这边,就是群豪,未识二人庐山真貌的高手,也心中惴惴。 要知,此战之成败决非只是个人的得失,而是涉及当今武林劫难之大事。设若群魔得胜,日后的武林天下断无宁日。 谢羽晔何等心机,这一切自是了然于心。他的出手,每招每式俱是毫不含糊,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手上则使出浑身解数全力以赴。对手更识时局,此战于他们更是只能胜不能败,“巨灵教”数十年基业全在此一举。是以,四人举手投足均是绝着,端的是招招杀着,式式狠辣。 战事一开,七人作对撕杀。谢羽晔和凌无灵各以一敌二,冰玉禅师中间接应。三人中冰玉禅师功力最弱,好在他“玄冰禅掌”已有相当火候,“万血煞功”的热毒掌风伤他不着。 姜铁庵的脸面至四肢,均呈血红色,双掌如炭火般连挥之下,飞砂走石,全场都为他的灼热掌风笼罩,周围两丈距离内的人们,被火毒灼得纷纷后退。凌无灵和冰玉禅师倒无所谓,谢羽晔颇有窒息感觉,好在他内力精淳,掌劲奇强,时时把对方掌风逼回。 七人中,谢羽晔内力最强,自得千年灵蛇精华,继而食得神蛋汁液,内力之雄浑气血畅达远胜寻常高手。他一人对付姜铁庵和春风道人游刃有余,只是冰玉禅师耽心他受“万血煞功”热毒之灼,时不时地递进一掌,解除他窒息之不适。 凌无灵对付秋风和尚与冬面苗主,堪堪平手。她自长白山冰窟食“千年碧阴果”,内力大增,加之在龙洞泉井中,她的“玄冰神功”最后大体,体内“玄冰真气”和“九幽阴气” 融会调淳,内力已远非昔日可比,她的招式奇绝,掌力威猛阴冷,秋风和尚和冬面苗主,与她接实两掌对招,二人被迫得机伶伶颤粟不巳。 他们习的均是本门内功”万血煞功”功仅仅是“枯禅”,功力肤浅,不过三四层功力,足以抵御她的内力颇嫌不足。侥幸他们有“万血煞功”功基础,否则只怕已僵立当场。 但二人临敌经验丰富,加之心机奸诈,小无灵吃亏也就在临场经验不足上。 面对两个老奸巨猾的魔头,虽功力高于他们,却只能与其摆平。饶是如此,冬面苗主和秋风和尚时时要发动,抵御她的奇寒真气的侵袭,又要迎来招,窜纵躲闪闪间与她的凌厉招式周旋,更有冰玉禅师从中接应,点拔她的架势,常常为她创造进攻机会。显然,大部分时间是二对二的局面。秋风和尚和冬面苗主这-阵打得好苦,守多于攻。有时几乎没有了还手的余地。 姑娘招数既精且出手快捷无伦,弹指间已攻出其数招,搞得两位大护法,防不胜防,更不用说乘暇攻进、其中夹杂着冰玉禅师为她开路,师徒二人照应自如。只有偶尔的时候,冰玉禅师中途照应谢羽晔二护法凭藉联手之势,攻出几招,却又被她闪电般轻灵身法躲闪开来。 这样斗了一百招,“巨灵教”四太高手已是处处挨打,先机尽失。猛然之间,姜铁庵一声大吼,声如虎吼狼嗥,四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连成-字长蛇阵,后面人心手抵在前人背心,“灵台穴”上。姜铁庵位居最前面,右手平胸缓缓向谢羽晔胸前击去。 他们快,凌无灵和冰五禅师也以灵巧身法,分左右迎击上去。姜铁庵右手掌力自推出,凌无灵已自右边同时击向排二、三位置的秋风和尚和冬面苗主。 刹那间,她想起羽晔“断魂崖”几乎丧身在这“九流归一大法”之下,是以此时用了十二成功力,形同拚命。原先羽晔安排她横击第三位,一二位让他来对付,姑娘一时豪气勃发,以一击二。冰玉禅师自左边击向春风道人。 旁边只听得“噗噗”连声响起,秋风和尚和冬面苗主退开丈余,倒在地上。二人左手腕骨臂骨均被震碎,内腑也受了重创。尤其是掌力奇寒,二人顿时昏晕过去,与死无异。 姜铁庵本是想集四人功力对付谢羽晔眼下后面一撤,功力陡减,顿觉对方内力如潮般涌来。本来他的内力比之谢羽晔要弱,力道锐减之下,无形中使对手力道增强。双掌接实,姜铁庵被强劲掌力震得退后丈余,方稳住身形,胸中气血翻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四人中,春风道人受伤最轻。他与冰玉禅师师内力在仲伯之间,冰玉禅师乘他的真气正自体内输出之时,体内气血不济,乘虚而入,又是奇寒加体,打得他退身五尺,只觉全身冷彻心机,立即运功抵御。说来话长,前后不过眨眼间功夫,“巨灵教”四大头领均已受伤。 夏护法和冬护法受伤惨重,危在旦夕。 姜铁庵原地盘膝入定调息,立即有四个大弟子坐在他身旁,他右手伸在他前胸后背,发功助力。春风道人也已走入本阵坐地调息。 到底是姜铁庵他们算计有漏,还是天数已近!若是双手掌力接实,比拚内力,旁边人的进袭,以动制静自然会受到反击弹力,无损双方一根毫毛。但是,此刻双方乃是在拚掌对招,斜方进击是以动制动。秋风和尚与冬面苗主乃是右掌输出真气,左掌以虚迎实。四人若是躲开侧面的掌力来势,则胜券在握。他们却迎对来招,这是他们太自信太迷信“万流万一大法” 之神妙,以至惨败如斯! 谢羽晔一俟击败对手,急忙转身扶着无灵道:“珑儿,不要紧吧?”无灵方才用力过猛,心中气血翻涌,正自调息,未及答话。片刻之后,已自心气平和,连忙望着羽晔盈盈一笑,道:“嗯,现在已经调匀气息,不碍事!” 羽晔佯嗔道:“如何不听为兄吩咐,把人吓坏了!”无灵又是嫣然一笑。 “小妹忆起了‘断魂崖’大哥受伤的情景,一时情急,下不为例!” 羽晔听得心中一热,哪里还会责怪她。要不是面对着数千人众,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一番。 冰玉禅师早回归本阵,谢羽晔急忙转身斗场。“巨灵教”那边一阵蠕动之后,夏狐柳腰款款,金莲轻移地缓步入场,稳住阵角,面对谢羽晔说道:“谢大统领果然神功盖世,可否与姑奶奶再斗一场?!” 她此时面对谢羽晔叫阵,可算得是咬紧牙关硬充汉好汉。她也估计羽晔此时不会与之再战,乐得在本教众面前露露脸。” “夏狐”之称真乃名副其实。凌无灵见她出场,又直对晔哥哥叫阵,早巳恨得咬碎银牙,气得双眼喷火,就要出场一斗。羽晔连忙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灵只得强压在心火。 忽听一声“且慢!”声在空中,人已飘落当场,众人心中一凛,此人好快的身手。 只见夏狐对面站着一位老道,乃是羽晔师祖顺竹道人。顺竹道人高喧佛号道:“无量寿佛!老道愿和女施主一较短长!” 语气软中带硬。他曾听羽晔说过,珑儿几乎丧身在她暗器之下。是以,有为而来,决计要为凌无灵报仇。 夏狐冷冷的望着顺竹道人说道:“出家人雅兴不浅,姑奶奶奉陪就是。” 活声不了,单掌一招“划破天河”,斜削顺竹道人前胸。老道不避不闪,待她手掌近身,右手一翻,硬生生地扣她碗骨。夏狐知道这老道功力不弱,若让他扣住胸脉,这条手臂等于卖给他了,当即右手下沉,左手-掌击向老道右望。顺竹道人依势迎击,双掌接实“吱”声轻响,两人对了一掌。 顺竹道人身子晃了一晃,隐住身形。夏狐被对方掌力震得后退五步,方自稳住身形,知老道内力精强,再不敢与之对掌。顺竹也感觉对方掌力阴冷带煞,掌心微微麻痒,知她掌风有毒,连忙运气调息,把毒气逼出体外。 二人对过一招已知就里,双方各施本门绝招。夏狐以她的“阴煞毒心掌”招式连环施出,从各个不同方位乘瑕抢攻。顺竹恨她心黑手毒,出手毫不留情,把“拂云闪电掌”精妙招式,倾全力施出。 瞬息之间,顺竹道人把夏狐罩在他如山掌影之中,夏狐只觉四面八方都是掌影,绵密的掌风迫得她胸口发闷,呼气窒息。凭她“阴煞毒心掌”轻灵歹毒,却无以施为。 过得数招,已感自保艰难,暗自咬牙拚全力施出一招“八方来仪”,迫开老道招式。只见她左手-缩,闪电般探了一把“幽冥银芒”在手心,右手一招“雪花盖顶”其势猛恶。 场中此刻的形势看得元灵的心都是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夏狐此招她太熟悉了。曾几何时,她几乎在此招之下丧身。事后,她何止百遍回味此招杀着的解数。跟见她又在师祖面前故技重施,好不心急火燎。 她哪里知道,师祖的临敌经验岂是她可比的。顺竹人明知夏狐此刻疲于奔命,突施奇招,事出有因。顺竹道人何等老练,眼光过处心中了然。但见他身形急闪,朝着她左手迎去,其势迅捷无伦。夏狐手脚再快,人却在空中。左手方动,老道已闪至她身后,挥手反拍。这一着有分教,名日:“浪子回头”,左手反拍,掌风迫向夏狐左手,身形急转右掌跟进,前拍后继,力在右掌,一招二式,变化在电光石火的瞬息之间。 此乃“拂云闪电掌”杀手绝招,此招狠毒无比,老道极少施为。今见夏狐几曾险些丧了他未婚的孙儿媳妇,已是杀机陡起。夏狐眼见老道突施奇招,奔自己左手而来,心中一喜,左手正自挥出。岂料老道已闪至身后,人在空中呈下落之势来不及转身,只觉一股掌风自她后背袭来,急欲转身,正是要转未转的瞬间,“砰”一声巨响,她的背心已着了重重一击。 夏狐只觉心腑彻骨奇痛,头脑天旋地转,身子已自再度飞了起来,飘飘忽忽飞出老远。这一掌顺竹道人用了十成功力,震碎了夏狐的心脉,她当即倒地气绝。 “巨灵教”待众眼见威名显赫的夏护法,死得这般凄惨,个个吓得心惊肉跳。这边群豪看那作恶多端的夏狐-命,呜呼,欢声雷动。 “吸血僵魔”姜铁庵此时已调匀气息,眼见夏孤倒地上,口中鲜血狂喷,心中又怒又悲。 夏狐是他多年的情妇,一朝惨死,叫他如何不悲忿。他虽然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也自有兔死狐悲感觉。他内力雄浑,尤其“万血煞功”功已臻化境,方才虽败在谢羽晔手下,谢羽晔强劲的内力不过是打得他内息翻涌,经过一阵调息已通畅无碍。“万血煞功”功赖以活人热血作引,使其无力承受而受伤,设若换了别人,这一掌早已要了他的命。可见,“万血煞功”功确是邪门奇功,破之极难。 姜铁庵看到夏狐已死,顿时怒火中烧,急行几步已至场坪中间,面对谢羽晔,冷冷说道: “好小子,你我今日要斗个鱼死网破,咱们兵刃上见个真章吧!” 说罢,弟子递给他一把厚背大砍刀,刀刃蓝幽幽寒光闪闪,刀柄上镶嵌宝石,光华夺目,与刃口寒芒交相辉映,此乃绝世宝刀“巨灵魔刀”,削-口泥。 姜铁庵施“万血真气”推动宝刀,其势威不可挡。 他自出道以来,还无人在他刀下走过百招。今日情势紧迫,姜铁庵欲以此“巨灵魔刀” 镇慑群雄,斩杀谢羽晔,立刀扬威。 站在场坪中听姜铁庵,满身血红,双眼喷火,刀光照眼,好一个“吸血僵魔”。 谢羽晔视若无睹,平静的说道:“有本领尽管施出来,尔休想逃过今日的厄运!” 姜铁庵听罢,大吼一声,举圮手中巨灵魔刀,迎着谢羽晔劈面砍来。好羽晔,不慌不忙解下腰中软剑一弹,力贯剑身,已然四尺长剑铮铮有声。凌无灵手持长剑,早站在他身边。 二人见巨灵魔刀来势汹猛,呼呼有风,自左右分开。谢羽晔展开“无炎昊阳剑法”式,虎啸龙吟,无声无息,幽灵般穿插其间,好-场惊天动泣鬼神的恶斗。在座武林群雄,包括些老一辈武林名人,几乎未曾见过这般惊世骇俗的激烈争斗。 姜铁庵使开“巨灵魔刀”演天式和地藏门的路数,但见满场尽洒,红霓呈晕,热气灼人。 凌无灵剑似泉流,杀开红霓,逼住热毒。羽晔软剑呼啸有声,裹着红霓翻转。场中红龙青龙交给,五彩缤纷。双方都把真力贯注剑身,既是比兵刃搏杀又是内力拚搏,刀光剑影中煞气腾腾,刀剑相交如败草相碰,“嗤嗤”声响。 是以,场中听不到兵刃的金属碰撞声音。实际上,他们的兵刃均未拚斗。一来真气贯注;二来招式太快,一合即散,快捷无伦。姜铁庵“巨灵魔刀”演天式击地藏带守,一攻一守,交相施为,正好克制着“无炎昊阳剑法”式和“两仪九幽神剑”式的招术。这般空前绝后的激烈拼斗,没有兵刃撞击声,有的只是高呼酣斗的呼喝声。 血手热毒贯注刀身,何等厉害;寻常高手数招之内,热毒也要把他灼伤,但在此处却无以施为,谢羽晔软剑的真气逼住他的热毒。羽晔的内力强于姜铁庵,刀剑相交,刀上真气一一被谢羽晔逼回。 “断魂崖”之战,就在谢羽晔弱时乘虚而入,因而羽晔受伤惨重久不能愈。今日之战,适得相反,无论姜铁庵的“血煞真气”的热煞毒气何等歹毒,他的内力比羽晔的内力弱,故尔始终伤不了羽晔,热毒被逼住无法施展。凌无灵的阴寒“玄冰真气”正好是“血煞真气” 的克星。凭他如何的刀招精绝,血手热毒奔涌狂发,犹似滚滚骇浪被巨岩所阻,只能狂啸生威,妄自困扰,显得虎入平阳无能为力。 待姜铁庵巨灵魔刀招式施尽,对手兀自巍然如山!而且对手招式越来越猛。谢羽晔和凌无灵配合施为的“无双剑法”式,虽然屡屡配合施为,前几次不过几招生奇效,未得尽兴。俗话说:“棋逢对手!”今日二人拚全力施为,刀光剑影中两人愈战愈勇,把那“无双剑法”的精妙绝招使到了极处,妙到毫巅。 这场拚搏,可说是“无炎吴阳剑法”和“两仪九幽神剑”最佳配合。尤其是凌无灵,一柄剑在她手中悄无声息中使得神出鬼没,把寒月神尼多年静习补复的微疵遗漏,一式不差地尽数施出。 谢羽晔剑招带守,剑气如云。那凌无灵剑出无声,阴冷无息,影子般飘忽无定,带着的奇寒真气且能戮穿姜铁庵的“血手护身真气”,杀得那“吸血僵魔”无以适从。” 一百零八招过去,对手剑式催紧,姜铁庵可就吃了大亏!好在无灵剑招太快,从不用老,点到为止。二十招过去,姜铁庵身上衣衫已成了披身鳞甲,碎碎落落随风而动。 再过吐十招,“吸血僵魔”已成了去鳞的鱼儿,露出血红的肌肤,花纹密布,条条纹络渗血。 再过十招,凌无灵杀机陡起。只听一声娇叱,左点右出,一招“水中捞月”,人在空中,突然把招式用老,向姜铁庵身上施去。 姜铁庵回身反击,又碰着谢羽晔强力一击,这一击乃是-着“犀牛望月”。羽晔力道奇强,知道对手的刀是宝刀,生恐削自己的软剑。是以,真力贯注剑身力道刚猛,且剑走偏锋,使刀剑平交,实际成了内力的比拚,震得姜铁庵心血翻涌。 本来,自无灵剑尖上阵,一剑一剑连绵不断地削开衣服之刺破皮肤,姜铁庵的样子早已狼狈不堪,早已成困兽犹斗之势。无灵剑锋狠狠上削,姜铁庵身心受震,哪里还来得及闪避,左臂堪堪齐肩而断。手臂已在空中飞舞。 对手剑招如风,姜铁庵不及止血,霎时左臂断处伤口,血流如注。他的内力称之:“血煞真气”,全赖热血蒸腾凝炼之奇劲,臂膊断开,鲜血劲射如箭。如许速度放血,人又在拚力施为,要不了盏茶时分,姜铁庵体内血液即将耗尽。 谢羽晔仍侠肝义胆的奇男子,不愿乘人之危,胜之不武,堂堂七尺男儿应该行事明磊落,即使敌首巨魔也要恩威并举,才不失大侠风范。是以,他朗声道:“珑儿快收式,让他裹伤再战!” 无灵正要再出奇招,听羽晔一声叫喊,急忙收式,身形后移,剑尖朝下,站在羽晔身边。 姜铁庵见她撤招,急将刀含在口中,右手连挥,点了左肩断臂处数道穴位,止住血流,自有两人步入场中,为其敷药裹伤。 全场静寂无声,金针落地闻声,仿佛空气都凝住了。数千双眼睛看着“吸血僵魔”姜铁庵包扎裹伤,深为谢大侠的凛然道义所感动。 谁不知道,“吸血僵魔”是杀人如麻的魔头,他如此下场,群豪无不拍手称快。对此十恶之一代大侠谢羽晔仍然仁义为怀,多少“巨灵教”徒众为之感动,不少人已然大彻大悟,纷纷放下手中兵刃,偷偷跑到群豪这边弃暗投明。 尹继维看在眼中,暗道:“丐帮”弟子把这些人迅速转移一处安全地带,好言抚慰。姜铁庵裹好伤口,乘机凋匀内息。片刻,握刀在手,朗声道:“阁下乃堂堂伟男子,在下佩服,还是继续决个胜负!” 谢羽晔肃然道:“咱们侠义道的武林豪杰决不乘人之危下手。谢某今日要你死而无憾,尽管放手一搏,请!” 姜铁庵早已功行百穴,真力贯注身。待谢羽晔“请”字出口,猛施一招“开天壁地”。 此乃“巨灵魔刀”法中的杀手绝着,刀法凌厉,刀风雷动。谢羽晔想不到他重伤之后,还有这么大的潜力,以为他要拚命,落个两败俱伤,遂不敢硬接二人急闪。 姜铁庵复一招“凤凰展翅”,二人不及变招.只见人影一闪,姜铁庵人已离地三,四丈,倒纵身形,向“赤石岭”山坡电射而去。 谢羽晔和凌无灵岂料他趁机逃遁!方悟他刚才杀着乃强弩之末,意在掩护逃跑。 谢羽晔转面对群豪朗声道:“这里的事情高兄主持。我们追踪贼首去也!” 不待答话,二人身子已在空中。向姜铁庵逃遁方向迫去。几个纵腾已无踪影。 就这么一句话的瞬间,姜铁庵已逃得无影无踪。二人登高远眺,风沙迷蒙的西北高原,到处茫茫一片,不着边际。谢羽晔提气凝聚目力,慢慢四处扫描,发觉山下有一微末小点在蠕动。他忙牵着凌珑的手,双双展开绝顶轻功,向那蠕动小点急驰飞奔。 奔行约小半个时辰,前面人影已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姜铁庵是谁?只见他上身赤裸,满身剑伤血痕犹似纹身,右手上拿着刀,左手断臂处仍在渗血。 姜铁庵走得并不快,显然流血过多,人已精疲力尽。 两人分左右包抄而上,脚步加劲,风驰电掣般急急而行。待得那姜铁庵发觉,人已到了近前。谢羽晔面带寒霜地望着他。 “阁下跑不了的!”谢羽晔冷冷说道。 姜铁庵先是一愣,这两个小子来得好快,他自以为走的荒僻小径,二人即使跟踪,一时也难得发现。岂料谢羽晔目力敏锐,即使暗夜数丈外物景也能了然于目,何况这蛮荒之西北,遍地寸草不生,旷原视野开阔,数十里方圆一望无垠,登高远眺更无半点遗漏。 他眼见两人武功高绝,要想脱身万万不能,惟有拚死一搏。他大吼-声,声振原野,有如野兽咆哮,刀随声到。刀法看似毫无章法,但劲力奇足。着着抢攻,均是两败俱伤的绝着。 谢羽晔和凌无灵颇觉诧异,这个魔头明明已经精疲力竭,如何还有这般强劲后力。他们不知姜铁庵施出了邪门异功“天魔解体大法”此术把舌尖咬烂,功力陡增一倍。 是此功纯属旁门左道,极损元气,事后须得修息数月方能复元,而且持续时间不长。此时,为求保命,不惜耗损自身真元,幻想以此邪术杀伤二人而逃身。 二人经过了今天这场艰苦卓绝的拚斗,配合默契至心意相通的境界。对手劲力陡增,使二人心生警觉,不知这个魔头又使什么鬼花招。 谢羽晔武学精深,他深知高手都有保身绝招,使人防不胜防。是以,二人的打法也随机应变,以谢羽晔为主,尽力施展“无炎昊阳神剑”的绝招,迎击来势。 凌无灵只是在外围的不同方位作势进击,并不近身,意在钳制姜铁庵的攻势,使其分心旁鹜,一俟对手招呼上来,立即回避至羽晔身边,待羽晔强力拆解之际,复而闪身他后。使其顾此失彼,无以适从。饶是他功力再强,也难有所成。 这般似游斗又似缠斗的局面,把个姜铁庵逗得疯虎般疲于奔命。三十招过去,姜铁庵招式顿缓,似是受人暗算身中奇毒般,出招软弱无力,恍若久病初愈。 凌无灵年轻气盛,毫无顾忌地欺身近前,一招“仙人指路”剑击当胸,待他身形偏转,再施一招“划破天河”。姜铁庵右手连刀脱离了身子,人也如陀螺般旋出老远。 羽晔急闪身把下坠的厚背砍刀接在手中,向姜铁庵飞手击去,去势劲急,呼呼生风。此时的姜铁庵实已无力躲闪,击个正着。大砍刀穿胸而过,刀尖在姜铁庵背后伸进数寸,姜铁庵“啊”一声惨呼,仰身倒在地上。 忽听一声娇叱:“休伤吾师!”眼见人影一闪,一个白衣少女站在姜铁庵身侧,好快的身法,只听那少女娇声喊道:“师父!”只已蹲身下跪。 姜铁庵睁开血红的双眼,咬牙望着少女,显是在极力克制着钻心的疼痛,嘴唇嗫嚅着喃喃地轻声说道:“馨儿,是你吗!让我们父女有缘见面!” 女子“啊”一声轻呼…… 姜铁庵喘息重浊的说道:“我是你亲生的父亲,过去我是教主的身份,一直瞒着你……” “母亲呢?”女子急道:“难道她也不是我的生母?” 姜铁庵道:“不是的,你的生母是‘巨灵教’护法夏狐女侠,刚才已经被他们杀死了。 我死之后,你……你要为我们……报……报仇!”说完身子一偏,气绝而亡—— 第十六章 唯有晔尊 魔头身死,二人既没有听到少女嚎啕痛哭,也没有看到她俯身下拜。只见她双肩颤抖,显是在尽力克制着这巨大伤痛的突然刺激。 这样足足有一盏热茶的光景,少女用手绢拭了拭眼泪,突然转身。两人只觉眼睛一亮,好-位绝色艳丽的姑娘。 只见她粉装玉琢般的面容,点缀着一张樱桃小口,泛红双腮光彩照人,翠眉高挑,星目圆睁,与无灵年岁不相上下。只是此刻那女子满面带煞,显是愤怒异常,恨声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心如蛇蝎,难道定要斩尽杀绝么?!” 谢羽晔想跟她解释几句,遂道:“我们……”岂料那女子不容他开口。 “少废话!”少女急道:“叫你们来得去不得,纳命来吧!”说声不了,手中已多了两柄窄叶薄刃长剑。 双剑一分,同时分击两人,其快无比,二人自左右闪开,“唰唰”连环三剑,剑尖抖出两朵剑花,均是分击二人要害部位,招式极其精妙。谢羽晔二人并不还手,一味闪避。两人避开她连环三剑,展开剑式与她对拆。 谢羽晔和凌无灵到底是杀了巨魔,心中一喜继而真气涣散而疲累不堪;又觉得两个人对付-个女孩子,而且是父母新丧的弱女子,不忍下手?虽然她的父母乃是十恶不赦之徒,她却是清白无辜的。听他们父女刚才的说话,姑娘甚至没有住在“赤石岭”。二人对她既无仇又无恨,如何能狠心撕杀。又道是有情才有意,爱也是情恨也是情,无情则是无意,无意者心如止水,古井不波,岂能发力拚斗。 如是,这个架打得别开生面。两人剑招毫无章法,对方招式递来,能躲则躲,能闪则闪;实在是万般无奈的对拆一招,出手也是软绵绵地毫无生气。 这位少女,却以为二人已经力竭气殆,招式催紧,一剑快似一剑,把二人笼罩在剑幕中。 岂料他俩还是那个懒洋洋的见招拆招。虽是如此,任凭对手少女剑式凌厉快捷,却总沾不着两人衣角。 姑娘愈战愈恼,恨不得把两人生吞活剥,出剑已经快得不能再快。几十招下来,已是累得遍体生津香汗淋漓。姑娘似乎心中一时恨心难消,发狠着急。她也不想想,她父亲姜铁庵是何等样人,天下各门各派闻其名而胆寒,在二人联手合击下大败而亡。她又能是乃父的几成功力。 虽是二人忍让如斯,她这不知进退。搅得羽晔一时性起,使-着“沾”字诀。对手少女的窄叶薄刃长剑,犹似碰到了磁石,任凭她发力施招,总是摆不开甩不脱,而且剑身有一股真力自剑传入手心,源源不断的护入体内,弄得她内息翻涌,手臂酸麻,右手如斯,左边力道更过奇寒难耐,简直会把姑娘冻僵,缠得姑娘双手脱剑,急急后退,忙运功调匀内息。 谢羽晔道:“姑娘,咱们就此罢手如何?” 不料少女冷哼一声道:“哼,休想!咱们今日不死不休!”说毕,双手急挥而上。 谢羽晔道:“珑儿退下!” 无灵只得依照他的吩咐,站在一旁惊阵。对手少女的内力不弱,掌出有风。羽晔心道: “看来,不给她一点厉害,她决不会善罢干休!” 当下,谢羽晔展开“龙翔十九式”的招式与她周旋。只见他身形轻灵翔动,指东打西,圈南点北,一时间打得那少女忙乱无措。羽晔与她对了两掌,感觉她掌力阴冷,掌上麻痒,知她掌风有毒,他连连调息内气,忙把毒气逼出体外。掌力摧动,把她的真气逼回。如此一来,少女四面八方均被他封得死死的,任她全力施拚,也冲不开这固若金汤的招式。 两人斗得天昏地暗,谢羽晔在她周围布下一道道强劲气罩,如潮掌风迫得她吐息急迫,感觉气闷窒息乃至昏沉欲倒双掌无处着力。 姑娘自出剑至徒手搏击,猛烈地激战了几近两个时辰,内力再强,到此时亦难支撑,以至力竭三衰。羽晔不忍再斗,双手连点她几处穴道。 霎时,风平浪静人影乍现。姑娘呆立当场,有如泥塑木雕。 羽晔道:“姑娘,承让,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两手一拱…… 姑娘美目流盼,朗声道:“慢着!”羽晔没有点她的哑穴故还能说话。 羽晔道:“姑娘还有何见教,在下洗耳恭听!” 姑娘哀哀地说道:“亡人无过!大侠可否让小女子略尽孝道,就地葬父,以免露尸荒郊!”其声悲切,双目蕴泪。 二人看着好生不忍。 谢羽晔肃然说道:“姑娘!非是我们心肠狠毒,实在你双亲手段太绝,多少庄寨均为他斩尽杀绝,无一生还。以至造成武林劫难,激起了天下武林同道的公愤,各门派群起而伐之。 时至今日,我们绝不想与姑娘为敌。眼前的争斗,我们若存心斩尽杀绝,姑娘早巳横尸当场。 望姑娘体谅我们的心意,不要再斗!至于姑娘举衷尽孝,实用姑娘美德,在下二人当鼎力相助,不敢不从!” 说毕,走近身旁,双手轻拂,解开她被制穴道。姑娘轻舒玉臂,活动受制气血。好在羽晔点穴颇有分寸,姑娘气血并无大碍,稍事活动即气血流畅。她拣起地下双剑,就地挖坑。 谢羽晔和凌无灵也同时动手,帮助她挖好坑穴。 姑娘转身站在姜铁庵尸身前,直愣愣地双目坠泪。 谢羽晔知她不忍抽刀,遂躬身拔出厚背大砍刀,只见姜铁庵当胸碗口大血洞。三人把尸体放在墓穴中,撮上成坟。 此时,三人成鼎足之势站在墓穴两边。羽晔和无灵站在一边,三人均低头拂土。 突然,对面姑娘双手同时翻飞,精芒一闪,事先毫无所觉,两人猝不及防。好在羽晔感觉极灵,收发自如,心意想随,眼见有异.人已就势纵出丈许,堪堪避开那出手无声的暗器,羽晔已然看清是“地幽无回芒”。再看无灵,已经倒在地上。 谢羽晔怒声道:“姑娘何以这般以怨报德!休怪在下心狠。” 姑娘冷冷地说道:“你若杀了我,你的朋友就得跟我陪葬!” 羽晔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你……” 姑娘道:“我这‘地幽无回芒’之上未淬毒,却有迷魂药物。上身即昏晕如死,若无本姑娘独门解药,三日后则气息闭塞而亡!” 谢羽晔慢慢静下心来,望着姑娘,道:“难道的是龙生龙子,狗生犬崽吗?看姑娘艳质绝色有于天人,却似蛇蝎心肠!” 姑娘恨声说道:“阁下再说,事已如此。父母大仇当不择手段,若是要我认敌为友,如何能成!” “你要怎样?!”羽晔问道。 “阁下不必太过激动。闹了半天,姑娘还未告诉你我的名字。贱姓姜名恬馨,家住在银川‘西春园’。明日阁下请来‘西春园’,小女子恭候大驾,若依得小女子的条件,即刻奉上解药,就此别过。” 说声不了,人已纵出三丈开外。谢羽晔不敢轻动,只得抱起无灵,看她气若游丝,好生心疼,立即发足向银川方向急奔。羽晔此时心急如焚,两脚生风,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银川。 按照苟奴的详述,找到“丐帮”银川分舵舵主“花面书生”韦光家里。 韦光从未与谢羽晔晤过面,眼见这位少年心急的抱着姑娘,闯进他家,连声问道:“阁下有事吗?” 谢羽晔急道:“在下谢羽晔,有事找‘丐帮’舵主韦光。” 韦光听说是谢大侠到了,连忙说道:“啊!是谢大侠,在下韦光,未曾远迎,望大侠见谅! 这位……” “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子凌珑。” “大伙,凌姑娘受了伤吗?不碍事吧?” 谢羽晔连忙把今天斗姜铁庵父女的情景,大致对韦光说了一遍。 “姜恬馨?!”韦光听得一怔,约略思索,说道:“名字一点不熟,至于‘西春园’乃银川第一大字号的大商行。在银川,那是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大侠不必心急,还有三天时间,大家来想法子。” 谢羽晔道:“今日天色已晚,请韦舵主派一名得力弟子,持我手笔去‘赤石岭’,召回帮主尹继维。其余事情明日再作理论。” 谢羽晔自悄晨至现在,一天苦战奔波,精力耗损不少,就是铁打的汉子也难挡饥饿。他最是讲究礼仪,凌珑常讥他“穷酸书生”,涵养超乎常人,武林人物中更是少见,眼下却不得不提出要初次昭面的韦舵主为他安排膳食。 吃完饭已是交更时分。羽晔看了看凌珑,见她依然如故,一时无计可施,只得把她用双手托起,抱入韦舵主为他们安排的客房中。 自从两人在寒月神尼面前行过夫妻大礼以后,谢羽晔和凌珑二人已正名分。二人毫不隐讳这层关系,即使在老前辈师长面前,都是以未婚夫妻见礼。眼下,凌珑受伤如斯,羽晔更无所顾忌,他把凌珑轻轻放在床下,自己在床榻边盘膝打坐,运功凋息恢复体能。想起她前次受伤,险些丧命;这次受伤又吉凶未卜。那姜恬馨小小年纪竟施用江湖上下三烂的玩意儿! 欲给珑儿服食“养心丹”,又不敢,深恐用药不当,反而害了她。 师太曾算计他们劫难重重,只有结为夫妻方能化解。凌珑前回伤在夏狐手上,此次又为她女儿所伤,可是阳世间之事,都是冤有头债有有主,不可勉强。 这样胡思乱想,始终不能入定,堪堪调匀内息,心想与姜恬馨的约会是祸矣?福矣?!弄不好还有一场恶斗,必得有旺盛的精力方能应付各种复杂情况。这样一想,立即强自稳定心神,入定调息。气血运行三十六周天,循行周身各处穴道,养息调节,顿时疲乏尽除,灵台清明。不知不觉间,屋子里亮了起来,已是次晨拂晓。 忽听有人敲门,羽晔正自收功,连忙自床上轻轻跃起。 开门只见老哥哥尹继维和二弟苏静仁三妹司徒蕙怜,神情紧张地站在门外,满面风尘仆仆,显是得信后连夜赶来的。 尹继维道:“贤弟,珑儿伤得怎样?” “中了迷魂药。”羽晔平静的说道:“想来无大碍。二弟三妹,到屋子里坐。” 三人闪身进屋,走到床前,尹继维探了探珑儿鼻息。蕙怜摸了摸她的手脸,道:“老哥哥,四妹显然在与人比拚时受伤。从昨天上午到现在,既来进食,又未梳洗。我想跟她洗洗身子,换上身上的脏衣服,不得碍事吧?” 尹继维约略思忖,道:“如果中的是迷魂药,自然不碍事,只是……” 羽晔急道:“迷魂药物是涂在‘地幽无回芒’上面,无灵上身即昏迷不醒,此药好厉害!” 遂把他们如何杀死姜铁庵,如何撞上他女儿姜恬馨,以至凌珑受伤,姜恬馨约会等情形,详详细细的说给三人听。 蕙怜急不可耐的说:“你们都出去说活,让我来给四妹净身。” “等一等!”尹继维想了想说道。随即跑到外面去了。片刻之后,手里拿出一块灰黑色的小石头递给蕙怜,告诉她这是磁石,净身时务必把珑儿身上的无芒取出来。羽晔感激地望着老哥哥,微微颔头。静仁已端来一盆热水。 三人就在厅堂叙话。尹继维道:“姜恬馨单打独斗有好长时间?” “约有半个多时辰。”羽晔遂把他与姜恬馨打斗的详情一占脑儿说给二人听。 “大哥是否全力以赴?”静仁问道。 “姜恬馨不知进退,死缠不休。小兄还以色颜色,自然全力以赴,你问这个干什么?” 羽晔颇觉纳闷,方才不是已经把拼斗的经过详细说了吗?如何还问这个,故此反问二弟-句。 “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苏静仁望着他以有所悟的微微颔首。 羽晔愣愣地望着一个地方,似在回忆当时时情景,对老哥哥和二弟的表情毫无所觉。他与凌珑感情至深,珑儿每有罹难,羽晔往往乱了方寸,心神恍惚不定,与人说话心不在焉。 此时,尹继维二人如此小动作,哪里能觉察,若是平日,万难逃过羽晔的眼睛。正所谓情种冤孽在动难逃。 过了一顿饭时光,只听蕙怜开门,说道:“好了,大家进屋叙话。” 待三人进门后,复又关上房门道:“无芒已取出来,两枚中在背脊和肩头,未伤穴道。” 说,手上拿着两枚毫光闪闪细如片毛的小针。 “上面果然没有淬毒!”尹继维拿着“地幽无回芒”仔细的观瞧了一会儿说道:“珑儿无大碍!”话中,有意无意地对着静仁望了一眼,二人眼光相触,神秘的微微一笑。虽然不露声色,却逃不过蕙怜的眼睛,她也只是望了二人一眼。 这时,韦光已命人端来早点。四人草草用过早点,羽晔急欲去“北景园”赶会。 “待韦舵主回话之后再去不迟。”尹继维道,话毕,韦舵主已然进屋。 韦光对着四人权手抱拳一拱,道:“帮主,各位小侠!听说消灭了‘巨灵教’,尤其是教主姜铁庵授首,今日银川街上万众欢呼。谢大侠已是世人交口赞誉的大英雄大豪杰,名士商贾欲为谢大侠设筵接风!” 谢羽晔坐着一动不动的,浑如未觉。 韦光复又道:“‘巨灵教’布在银种各处的眼线,俱已在我们的监视之中。只等‘赤石岭’的大队人马一到,听候发落。” 尹继维道:“我们请阁下打探的情况如何?” 韦光道:“‘西春园’大老板姓文名鹏程。文鹏程确有一个独生女儿叫恬馨的,年方十七岁,爱如掌上名珠,平时极少外出,只在家中习武。文鹏程为人豪爽,并无劣迹,也未发现他与‘巨灵教’有任何联系。” 尹继维又问道:“文鹏程可是武林人物,家中有没有武师?” “文鹏程乃银川地面的巨商大贾,识字不多,全不会武功。家中倒有不少护院武师。” 尹继维“嗯”了一声,他似乎在等人,心中-时难决,羽晔连连急着动身,尹继维只是不允。 这时,弟子传报,‘赤石岭”大队人马已至银川,高其倬现已在门外。尹继维听说“小诸葛”来了,心上一喜,连忙吩咐有请。眼睛示意苏静仁和蕙怜稳住羽晔。自己和韦舵主去前厅会见“小渚葛”高其倬。 正厅里,除了高其倬,随来的还有顺竹道人,善云长老,慧非禅师,“三大剑客”等一干人。大家见面。尹继维把谢羽晔和凌珑昨天情形,约略说了一下。 未了,尹继维道:“凌珑就是姜铁庵的女儿姜恬馨所伤。姜恬馨约羽晔,今日‘西春园’相见。” “谢大侠去了吗?”高其倬道。 尹继维道:“他神情恍惚,早急着赴会。我正在等各位,好歹缠着他没有动身。” 高其倬朗声道:“立即派出高手暗暗包围‘西春园’,作监视状。同时尽快着手把‘巨灵教’在银川的所有余孽统统捕获,让各门各派分头行动,就请‘丐帮’银川分舵的众弟子协助我们。谢大侠立即赴会。三件事情同时进行,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齐道:“高兄高见,立即分头去办。”尹继维立即飞奔出去,告诉羽晔速速赴会。 高其倬火速调兵遣将,他要赶在谢羽晔赴会之前完成前两桩事情。 谢羽晔独自匆匆赶到“西春园”。“西春园”乃西北地区经营珠宝的头一家大商号。门面气派,金字招牌金光耀眼。刚走近门口,便有人招呼谢羽晔,导引他穿过几层豪会房子,来到一座大花园。 花园深处有一幢青砖碧瓦的两层楼精舍。底下明三暗五,门窗廊楼雕梁画栋龙飞凤舞,脚下青石铺地,正厅当面是一排玻璃屏风,自屏风后面转出一位打扮娇艳的婢女。 婢女对他微微躬身衽裣,道个万福,道:“我家小姐请大侠绣楼赐教。” 大家闺阁小姐,如何在绣楼与陌生男子会面,而且还是“赐教”?若是平日,羽晔断不会上楼,但时下事情紧急,慢说绣楼就是刀山火海,他也无所顾忌。 谢羽晔不假思索地跟着那艳婢登梯而上,转过一段游廊,门口站着一个更加艳丽的女婢。 只见她对羽晔躬身一礼道:“小姐请大侠进去。” 谢羽晔毫不犹豫地大步进去,只见姜恬馨浓装艳抹,坐在房中,比之昨日在荒郊野地里见到的姜恬馨,另有一番夺人心魂的魅力。 姜恬馨垂首静坐,轻声道:“大侠请不要客气,随意落座吧。” 站在门口的女婢用托盘端来一杯香茗。 谢羽晔自从进了“西春园”的大门,生怕有失检点被人蔑视,是以,行止极为谨慎,手拿玉杯茶盅,只有唇边微微触了触,即托在手上,眼望前面,目不斜视,更是不轻意开口说话。 姜恬馨慢慢抬起头来,美目流盼,有如寒星点点。谢羽晔偶一触及,四目对视,搅得他心头鹿撞,脸红耳热。姜恬馨望着他轻盈微笑,眼如秋波,双靥生花,樱唇轻启。 “大侠果然是信人,未使小妹失望,小妹好生钦佩!”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愕!自己是她杀父仇人,如今却受这般亲昵称谓,似乎眼前情形约会成了幽会,几乎成了卿卿我我之势。 忽又听她轻声说道:“小妹伤了大侠未婚妻,大侠还气小妹么?”一夜之间,她居然探清了他与凌珑的关系,果然不简单。惊诧之余谢羽晔顿生警觉。 “小姐为报亲仇,实出无奈,在下体谅小姐的一番苦衷!” 姜恬馨道:“大侠果然心怀坦荡,不失君子风度!” “小姐过奖了!”谢羽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只不知小姐这赠还解药的条件是什么?” 姜恬馨望着她嫣然一笑,满面绯红地说道:“大侠稍安勿躁。小妹有一事不明,特请教大侠。” “小姐尽管说出来,在下当尽力效劳。” “小妹一夜之间父母双亡,虽然义父对小妹恩重如山,毕竟隔了一层,总是寄人篱下!” 姜恬馨感慨地轻声说道。 “小姐过虑了!这个家终非小姐生活之所,小姐还当有自己的家。”羽晔道。 “这就是了,小妹须得找一位如意郎君,以成家立业,难啊!” “似小姐这般姿容国色的女子,找-个如意郎君又有何难?” “唉!”姜恬馨深深吸息了一声,望着羽晔莞尔一笑,道:“难就难在,我心中有他,就不知他心中有我没有!” “倘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 “小姐应该相信,你那如意郎君是有情人!” “小妹但愿大侠所言,吾心足矣!” “在下祝愿小姐雀屏中选,劳燕齐飞!”羽晔笑道,此时,似乎已解除了内心的拘谨。 “大哥可知小妹心中的如意郎君是谁吗?” “小姐的心意,别人怎么能知道,他是谁……” “你!”姜恬馨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立即含情脉脉地望着羽晔。 “啊!”羽晔脑袋“嗡”地一声鸣响,不知是惊?是忧?或是喜!虽然进门就似乎有所觉。 却未成想到姜恬馨如此坦诚、直言不讳。这,这又如何能成!休说他们深仇大恨在胸,乃父乃母是何许人也,传了出来,他将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凌珑,凌珑会怎样想,她会如何看待这桩事情?!她两次受伤,出生入死,都伤在姜恬馨母女手中。不,不可能! 谢羽晔看了一眼姜恬馨,后者正静静的等待着,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刺得羽晔浑身不舒服,欲言又止。几次三番的难于启齿。 蓦地,凌珑垂死昏迷的影子他眼前晃动,她僵直的身子,紧闭的灰白双唇,失去光彩的面颊呈现眼前。可怜的珑儿,他决不能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她紧紧的咬了咬牙,似乎下下决心,沉声说道: “小姐,羽晔一介武夫,粗俗鄙陋,何堪与小姐相伴,恕难从命!” 姜恬馨倒抽了一口冷气,沉静地说:“大哥似在恨小妹伤了你的心上人!须知,小妹事出无奈,决无半点伤害她的意思,望大哥体谅小妹一片苦心!” 羽晔道:“小姐,真人面前不打逛语,在下心有所届,岂能再容他人之情!” 姜恬馨道:“小妹没有奢望,为妾为婢不计名分,只要能相伴在大哥身边,妾心足矣!” 声音凄凉,不知不觉间掉下几滴清泪。 羽晔道:“唉!羽晔何德何能,得小妹这般垂青,实乃受宠若惊!只是有约在先,信誓旦旦,岂敢毁诺!” 姜恬馨好一会儿没有开口,缓缓正色道:“若是小妹做妾做婢,尚不能打动大哥的心,何言‘受宠若惊’!分明嫌小妹出身旁门,有辱大侠声誉!” “小姐息怒!”羽晔急忙说道:“在下极重诚诺,倘若一时情急而允口,既为他人所不容,也会受世人齿冷,更对不起小姐一片好心。诚望小姐体谅在下难处,实实不敢从命!” “大哥!”恬馨面色一整,态度十分诚恳地说道:“小妹初见大哥和凌姑娘时,曾仇恨似海,恨积三江!一旦与大哥交手,不知怎地,大哥的风采使小妹倾心欲醉,再也把持不住心神。万般无奈之际,突发奇想,施暗袭伤了凌姑娘,以此要挟大哥,这实是小妹心有所属。 小妹言已尽此,望大哥看在小妹对大哥的至诚苦心,收容小妹吧!小妹眼下已是孤身一人,举世无亲!为了大哥的侠名,小妹可以仍作文家的独身女儿文恬馨,旁人再也不敢异议,大哥可否应允?” 谢羽晔此时好生为难,姜恬馨迁就如斯,已经是婉转哀求。羽晔并非槁木死灰的方外之人,他有七情六欲,甚至是感情充沛的热血男儿,姜恬馨陈词凄惶情深意切,不能不打动他的心。更何况恬馨天姿国色,楚楚动人,谁能不动情!可是,谢羽晔的情愫中,却有一股执着的专注之情。他绝不似那些用情不专,玩世不恭的纨绔公子。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打动了凌珑的心,“断魂崖”之夜,羽晔的心已是全为珑儿占据,无暇他顾,连多情敏感的蕙怜也自觉退让。如今却钻出了一个姜恬馨,即使他心有所动,那执着的感情却像无形的桎梏紧紧地缠住他的心,搅得他心头鹿撞之下,无以自制而心乱如麻,一时喘不过气来。 只听他喃喃道:“小姐,这个……在下……唉!” 她的父亲,曾令武林震慑,谢羽晔却从不畏惧。如今这纤弱女子,倒真难住了他。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叫人拒也难来允也难,难上加难,难!难!难! 羽晔进退维谷之下,只好对着姜恬馨殷殷说道:”小姐,事出突死,请容在下三思如何?” 姜恬馨肃然正色,道:“有何不可!不过小妹要把话说明白,大哥已步入小妹闺阁;从此,小妹心有所允,身有所属,别无二致。小妹若是没有你,你也休想得到凌姑娘!” “小姐言重了!”羽晔呆呆地说道:“明日在下自有交代,就此暂别!” 恬馨微微颔首,道:“请吧!春兰送客!”门帘开处,先前迎羽晔进来的婢女,已立门外…… 谢羽晔回到韦舵主家中,正厅里早已聚了不少人。见他进门,连连发问。 羽晔眼光过处,但觉都是自己至亲至近的人,遂把去“西春园”的经过略述一番。 他的话刚落音,苏静仁和司徒蕙怜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道:“果然不出所料!” 顺竹道人望着他们道:“娃娃为何如此说?” 苏静仁道:“师祖容禀!那姜恬馨已为大哥的英俊外貌和绝世武功所倾倒,哪里还能对招! 师祖试想,姜恬馨深受父母武功薰陶,父母的武功又是当世武林的顶尖高手,姜恬馨得其真传。大哥武功再高,她也不致如是不济。再则,此女心机不弱.大哥又是习慈仁厚的人,她若略施诡计,大哥如何能逃过厄运。且‘地幽无回芒’何其歹毒,而这一次仅仅涂上迷魂药物,可见用心良苦。昨日听大哥所言,已知就里,今日果然如斯!” 尹继维笑道:“有其兄必有其弟,都是些机灵鬼!晔贤弟你真是艳福不浅。老哥哥祝贺你们永结连理,劳燕齐飞!” “哎呀!这是什么时候,”羽晔急道:“真急煞人啦!你还拿小弟开心!” “这桩婚约,难道贤弟还想推却吗?”“这怎么成,她父母皆是江湖上人人痛恨的人大魔头,死有余辜的逆贼,你叫小弟如何做人?” 尹继维道:“她为了你,自愿认文鹏程为父,从此仍然姓文,可见情真意切。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她身无劣迹,甚至不是‘巨灵教’人,清白无辜,谁敢言个不字?她的身世,我们这些人如果守口如瓶,谁又知道呢?” “我是她杀父仇人,她焉有不记恨之理?” 苏静仁朗声道:“她若记恨,早就可以杀了你,用不着拐弯抹角。她不记恨,难道大哥还去计较她吗?要知道,大哥的仁德侠义早已誉满天下,自然也能够感动得了她。” “小兄如何对得起珑妹?”羽晔说罢,连连摇头。 尹继维听他如此说,不禁哈哈大笑,道:“珑儿可是胸怀宽广的巾帼须眉!只要对你好的人,她都喜欢,从没有任何妒嫉心。亏你与她相处许些日子,还会说出这番话来。” “大哥要想到,你是为了救她呀!”蕙怜轻声说道。 羽晔思忖片刻,道:“心中不安!” 蕙怜正色道:“文恬馨自愿不计名份,妾婢均可,还有什么不安呢?男子汉大丈夫,一妻一妾古今有之,偏你自生异议!”蕙怜待人极少重言,今日说话几有愠色。 羽晔闻言心中一惊,暗道:“三妹动了真情!”遂道:“三妹言之凿凿,只是婚娲大事……” “晔儿可是觉得无人作主?”顺竹道人朗声道:“师祖与你作主就是了,你老哥哥尹继维为婚。这桩婚事就这样定下了。至于二人名份,咱们征求珑儿的意见,或者依年龄大小,以姐妹相称也可。” 蕙怜笑道:“师祖,老哥哥、大哥都不用操心,名份一事包在怜儿身上就是了。” 谢羽晔到了此时,再固执也难违众议,心中何曾不幸,遂道:“我这就去回话如何?” 尹继维笑道:“你又来了,先前一步三拐棍,你比谁都沉思,珑儿可不有误事呀!” “珑儿中的是迷魂药,不碍事的。”尹继维安慰他道。 苏静仁道:“大哥,文恬馨虽然对你一片真心,毕竟是初交,还不知道她的性格是怎么样的,万-被她瞧破,日后相处颇有些费神。今晚还是不去的好!” “从容做好事,说不得你急反而她不急,你若显得随随便便,她却会急起来!哈哈,处世之道呀!”尹继维笑道。 “大哥呀!大哥,”蕙怜望着羽晔笑道:“真乃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四妹真若有个好歹,慢说恬馨姑娘得不到你,只怕你会饶不了她!四妹肯定无恙,她不过想胁迫你,大哥又急哪门子事,你怕她跑了么!” 羽晔急得直跺脚,连道:“连你都来编排为兄!好了,好了,我不去了。珑儿出了差错,为兄拿你是问!” 蕙怜笑道:“小妹接下这份军令状就是了,大哥这下子安心了吗!”说得众人俱笑了起来。 顺竹道人一直在旁默默在望着羽晔,似仍满腹心事。这时,也微微-笑,道:“晔儿,你今晚什么事情也不用干了。珑儿由怜儿照顾,你独自一人好好休息一晚。仅仅两天时间,看你心力憔悴如斯,似病了一场。” 谢羽晔再不多言,独自回房休息。 再说高其倬他们,料理完银川方面的事情,听说羽晔这边无事,已带领大队回“丹心寨”,准备庆贺胜利。 入夜,谢羽晔独居一舍,起初盘膝打坐,心神不安,难以静下心神,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时担心凌珑的伤势,一时又怀疑文恬馨是否真心实意,她父母大仇在身,岂能随便待人以身相许!这般心不在焉地海阔天空,沉思冥想,又想到师祖的告诫,方强自放定调息了两个时辰,渐觉气血流畅,心境空明。但是几天来的变故,尤其凌珑的受伤,仍给予他精神的压力不小。凋息完毕,他干脆宽衣解带,蒙头大睡。这一觉睡得真香,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方醒。待羽晔早茶用毕,忽报有人求见。 来人乃一位五旬开外老者,身着青袍,进门即问道:“哪位是谢大侠谢羽晔?” 羽晔道:“在下便是。”来人望了望他,似曾相识,并不答话,只是默默自怀中拿出一封信和一个小纸包,双手递给羽晔。 函面“谢羽晔亲启”五字跳入眼睑。羽晔急急启开信封,抽出信笺,仔细看去,上面写道:“晔大哥:恕小妹一时唐突伤了凌姑娘,以此胁迫大哥,此举实属侠义之道所不容,小妹思前想后,甚感愧赧,实有辱大哥名节。今特请护院师父杨老前辈送来解药。小妹另有要事,不能亲赴居室致歉,深以为憾。昨日小妹向大哥所提非份之求,实是强人所难。大哥意欲何为,悉听尊便!大哥欲见小妹,可于今日午后来‘西春园’-会。”底下署名:“贱妾文恬馨顿首。” 羽晔阅毕,心中-愣,思忖片刻,将信转给苏静仁,把包解药给了蕙怜。那杨师傅道: “可将解药用开水冲服。” 羽晔望了望蕙怜和老哥哥,示意不要服用,转面对杨师傅道:“前辈,在下可否问一声,实不知小姐何事缠身,叨扰前辈劳步?” “老朽实不内情,书信乃春兰丫头转给我的。据她说,似乎有人秘密约会小姐。” “前辈未见到那约会之人吗?” “没有。” “小姐可曾有什么口信转告在下吗?” “就请前辈转告你家小姐,在下定然按时来‘西春园’赴会。” 送走了杨师傅,谢羽晔回到正厅,四人早巳等在厅中。 羽晔道:“又是一个新的疑点,二弟你看这信呢?” “不晓得姑娘笔迹如何,口气倒是恳切之至!”苏静仁道。 “奇怪!”羽晔皱眉道:“为什么她的态度突然有这样的转变?” 顺竹道人道:“慢说这些,先搞清楚这解药的真假!” 苏静仁道:“若按信上的口气,解药应该不假。她要赴约,大哥此时未去,她怕见不到大哥,误了大事,故只好请人送来解药,自己按时赴会。” 尹继维忧悒地说道:“更有一层,她不知这约会的吉凶祸福!” “只不知这姓杨的是否真的是‘西春园’的护院师傅,嗯?”顺竹道人道:“问问舵主即知。” 当即请来韦光,一问之下,方知此人叫杨远致,是“西春园”的老护院武师。众人当即确定解药是真的。他们立即进房,由谢羽晔和司徒蕙怜服侍凌珑吞下解药。 解药果然不假,不到一盏茶时间,凌珑已幽幽醒转。她眼一睁开,立即坐起身子,喊一声:“晔哥哥!” 羽晔喜形于色,望着她由衷地一笑,点了点头。到底老哥哥尹继维经验老到,连忙对凌珑道:“珑儿休要太过兴奋,你先提气调息一番。” 凌珑依言,闭目运气调息片刻,睁开眼睛道:“气血畅通无阻!” 顺竹道人道:“珑儿先随怜儿去吃点东西再说。” 待二人出去,他转面对三人道:“这个‘西春园’的女娃儿,为何态度转变这样快呢?” 苏静仁道:“除了上面说的,还有一层意思,她对大哥情深意切。一时别无良策,女孩子情急之下,往往不分正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过后一想,似乎觉得做过了头。加之关系甚大,是以猛醒回头。” “关键是约会。”顺生道人肯定地说道:“晔儿准备午后按时去‘西春园’。我们都要尾随晔儿,相机行事。” 四人当即把羽晔约会的细节推敲议定一番。这时,凌珑和蕙怜两人,欢欢喜喜地的自外面跑了进来。凌珑笑着对羽晔说道:“恭喜大哥要做新郎官了!”显然,蕙怜已把“西春园”事告诉了她。 尹继维啐道:“调皮的小妮子,你晔大哥就怕你吃醋呢!” 凌珑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呀!今天的菜挺好吃,都没有放醋。我才不高兴吃那些玩意儿!酸酸的,老哥哥可是饭桶,什么都吃。” 说得几人捧腹大笑。尹继维啼笑皆非,直摇头。 苏静仁干脆直言不讳地对她说道:“晔大哥做新郎,你怎么办,你不是新娘子么?” 凌珑笑道:“我么,我随便,只要晔哥哥做新郎,我做不做新娘都无所谓。” 静仁道:“好!那文恬馨就做他的新娘子,你做他的二房。” “二房是什么?”珑儿正儿八经地问。 “二房是小老婆,是妾!”静仁笑道。 “咳。一房二房,大老婆小老婆多难听!干脆就姊妹相称多好。好了,不说啦!羞死人,到外面可千万别乱说呀!”显然,这几人都是她心中的至近亲人,在她看来无伤大雅。 尹继维笑道:“晔弟可否带珑儿赴会?” “这个……”羽晔一怔,道:“让她暂时跟你们在一起吧。” “不行!让我跟我去会会这个恬馨姐姐。她的武功不弱,心机也高。上回看见她,满面愁苦,我见犹怜。今天倒要看看她的绝色姿容。” “让她去吧!说不定更有好处。”尹继维道。 顺竹道人略一思忖,道:“珑儿可以同去,但要易容。” 于是,凌珑扮作随行伴当,脸上涂了药物,显得黑不溜秋的随侍模样,偕同谢羽晔同去“北景区”。 二人来到“西春园”还是与昨日一般无二的,早有人在门前招呼。那人疑惑地了凌珑,羽晔道:“我的随从。” 那人知道,以谢羽晔的武功,来“西春园”用不着找帮手。至于统领天下各门派的武林首领,带个把随从倒是颇符合他的身份。再看那随从,虽然黑了一些,但穿着不俗,小小年纪蛮有派头的。 还是花园深处两层楼精舍,还是那么典雅肃穆,四处花木扶疏;还是那个娇艳丽质的春兰丫头在门首恭候。谢羽晔随眼一瞧,不觉心中一怔,春兰似乎有些心神不定,双目灵光散乱,难道……谢羽晔并不说话,暗暗小声对凌珑道:“小心!” 凌珑会意地微微颔首,紧随其后,拾级而上。 这回,却把他们引到了另一间大房子里,摆设虽不亚于恬馨的闺阁,却简单得多,仅仅足桌椅板凳,窗上盆景而巳。显是一间普通客厅,羽晔进门一看,已有四人坐在对门的太师椅上,旁边还站着几个下人。见他进屋,连忙起身站座,态度非常恭敬。 一人道:“大侠请坐,小姐因事外出,要我们接待大侠。” 谢羽晔也不客气,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凌珑站在他身侧。 先前发话那人又道:“小姐要我们问大侠,可否接受他的条件?” “什么条件?”羽晔道。 那人哈哈大笑道:“大侠恐怕是明知故问吧!” 谢羽晔思维急转,那样的条件小姐自然不会对他们讲明,可是他们也不会知道这回事呀! 谢羽晔顿生警觉,不善逛语的他,情急之下,也无师自通地信口雌黄起来,道:“我们确实不曾谈什么条件,小姐只是要我们今日午后,来‘西春园’一会。” 那人道:“我家小姐与大侠似乎并非知交,大侠无能为力她的闺房,难道有什么隐私么?”言语显得唐突,目带几分审问的气势,谢羽并不气恼,仍然颇有兴致地与其周旋,道:“有的。” 那人道:“啊!恕在下冒昧,大侠到此欲会小姐一会吗?” 羽晔颔首道:“正是如此。只不知小姐可否有话交代各位转告在下。” 那人道:“没有。只要我们好生接待大侠,如定要会见小姐,可随我们一趟。” 羽晔道:“那倒不必,在下就在此地恭候小姐吧。” 另-人道:“小姐恐怕今天不会回来了,大侠急欲见他,可随我们到她那里去.大侠尽管放心,我们都是小姐信得着的人,断不会打什么意外。再说,凭大侠绝世神功,难道还怕人暗算不成?哈哈!” 那人干笑两声,偷眼暗觑羽晔。旁边的人,也在挤眉弄眼的做作一番。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站在羽晔身边,丝毫不引人注意的小厮,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想,此人用言语激将晔哥哥,他们生怕看错了人!羽晔也自感觉对方在用言语激他,虽不见其小动作,却深知情况有异。眼下形势,文恬馨在书简中并未提及,更没有要他随同前住,再则,春兰的脸色……难道是一个圈套,恬馨诱他上钩?看来,她并非与眼前这些人是一伙,书信口气也不似诱他。恬馨难道……他又不便与春兰打话,自他们进屋,春兰就没有再见面。他眼光向众人一扫,觉他们在暗中动作,连忙提气戒备,嘴里却说道:“诸位到底是何来历,可否见告在下?” 先前那人呵呵一笑,道:“大侠果然心机过人!老实告诉阁下,我们几人在此是专候大驾。” “小姐人呢?”羽晔问道。 “小姐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那人道:“阁下若想得到解药,非得乖乖听我们调遣……” “什么解药?” “哼,阁下别装糊涂呢,”一阵干笑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的未婚妻凌姑娘,已中了恬馨小姐的‘地幽无回芒’。没有她的独门解药,凌姑娘小命危在旦夕,阁下难道忍心凌姑娘命赴黄泉吗?” “各位意欲何为?” “随我们到小姐那里走一趟。”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羽晔道。 那人道:“我们自然知道,你只要乖乖的随咱们就行了。” 羽晔佯装着无可奈何的神情,道:“那就走吧?” 那人立起身来,道:“这就走,请吧。” 羽晔慢慢随众人向门外走去,外面早巳站着几个人在门口等候。那人道:“阁下不必下楼,咱们就自房脊上奔行吧。”说话之间已自楼栏上向园外窜去。羽晔却自楼拦-个鹞子翻身,飞上了精舍屋顶瓦面上,放眼望去,精舍位于花园深处,离此十丈开外便是花园围墙。 外面房屋鳞次栉比,再看周围已站了不少人。那人已从下面纵跃而回。大概是在上房时,凌珑已被他们隔开,站在后面丈许外。二人都被几个人包围着。先前那人自花园下面蹿上瓦面,望着羽晔,面若寒霜地说道:“阁下为何言而无信?” 羽晔气得冷冷地说道:“为什么非要按你指的路线走,在下偏要走‘西春园’大门穿行!” 那人也恼怒起来,大声道:“你休想!” “在下从来言出必行,不信你试试。”羽晔道。那人再不答话,说-声:“上!”话未说完已抽剑在手。 围着羽晔的有八个人,而围着凌珑只有四个人。显然他们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以为这个小厮可以一举成擒,并未把她放在眼里,只是一味首攻羽晔。 七人随着那人的口令,各执长剑,向羽晔围攻上来。羽晔将腰中软剑摘下,用手一抖,真气贯注剑身,软剑眨眼间已居一柄长剑。 虽然八支剑同时递进,羽晔却不慌不忙地展开手中剑,一招“鸳鸯戏水”,荡开来剑,与八人展一攻势。这几个人招式并无特异之处,不过是进退有方配合得当,初时,羽晔并不在意,几招过去,方自感觉对方有些邪门。 看起来他们出剑并不如何凶猛,甚至谈上迅急,但却着力绵柔且牵引力极强,似乎是“武当派”的柔道剑式,让人无处着眼,任你剑招如何凌厉辛辣,却如击在棉团上柔若无物,不着边际,总是摆不脱他们的剑式,你进他退,你遁他攻,往来不息。八人位置并不固定,随时变换无方。 谢羽晔何等心机,并不心怕,暗暗发动真气,把剑式护卫周身,并不急于攻击对手,冷眼旁观。只见凌珑正与四人高呼酣斗,四人用的似乎是“黑石岭”见过的“四象剑阵”。此时凌珑已有了一定经验,虽在猛斗,却并不下杀手,只在缠斗。看起来斗得猛恶已极,实则是虚张声势。 这样的缠斗,远非“黑石岭”之斗可比,既不耗力对手有喘息之暇,招式都是点到为止,快而奇奥,这乃是寒月神尼临终时,授给她的“映波门”式中的绝活,又可弥补“两仪九幽神剑”式中不足。羽晔看到此处,心中一喜,暗道:“珑儿临敌经验大有长进!”他知道,凌珑若施出“玄冰禅掌”招式,对手必败无疑。 再看围攻自己的八个人,见久战不下,似有不耐,剑招变得快速狠辣起来。对于先前的绵柔剑式,羽晔巳自心中了然。眼下这快捷凌厉的进击,乃悬“少林派”的“摩云剑”式,其进击速度又似“昆仑派”的“旋风剑”式,他们的剑招博杂,谢羽晔武学精深,于各派各家的武功套路武学要诀,心中有数,什么都逃不出他的眼睛,自然有其应变机能。 是以,任其变化多端,却是化解有方。此时,见其剑式转急,欲在急切中瓦解对手。羽晔坚定心志,静现对手施尽绝着,意在伺机打开-条决口,破其剑阵。 对方剑阵却是严密无隙,极难觅其空门。羽晔只得施展“龙翔十九式”中“凌空摄物” 的绝招。果然,奇招突出,左手连挥,已有两柄剑被他夺下,对方阵脚立时被破,趁他们忙乱之时,羽晔手中剑一紧,只见精芒闪闪,剑式迫人,对手剑阵已乱,招式无以适从,再战之下,非死即伤。 先前那人大吼一声道:“快撤!”然而迟了一步,有三人已中剑滚落地下,气绝而亡,余下五人吓得魂飞天外,哪里还敢恋战,急欲夺路而逃,却不知怎地,五人中如中箭飞鸟硬生生地自空中跌落花园中。 围攻凌珑的四个人也相继倒在瓦面上,好像是乖乖的听任地的摆布。原来他们都中了她的“玄冰禅掌”,慢慢倒在瓦面上。 围攻羽晔的八个人,只有三人被他的软剑击杀.其他五人并未受他攻击,如何自空中落下。羽晔正自诧异,一个轻飘飘的身形已在瓦面上亭亭玉立,身法轻灵妙曼。羽晔展眼一瞧,正是文恬馨。 羽晔连忙笑道:“馨妹哪里去了,叫小兄好等。”他的称谓大异于前,使恬馨大喜过望。 实际上,羽晔一见她现身,就想起她今天的种种深情之举,知她也是性情中人,心中已自多了几分爱悦。心念电转间,先前的龃龆尽释,陡然生出一片情意。 但见恬馨望着他嫣然一笑,面若桃花,眉目含情。今天她的装束也是分外淡雅,素色短衫,薄施脂粉。 她转面了望凌珑,回眸一笑,道:“请两位到屋子里坐。” 她翻身跃下屋面,喊道:“春兰,春兰!”四处寻找,原来春兰站在她闺房的屋角,双眼瞪得大大的望着恬馨,显是被人制住穴道。她急忙上前,双手连拍,解除了身上受制穴道。 春兰大喊-声“小姐!”泣道:“你再迟来一步,贱婢就见不到你了!” 恬馨笑道:“你放心,晔大哥已将来人尽数消灭!”说话之间,羽晔和珑儿已自瓦面上翻身跃下。 四人来到恬馨的闺阁,春兰连忙去烧茶。恬馨道:“大哥,这位……” 羽晔望了望珑儿,哈哈大笑道:“她乃凌姑娘!” 凌珑急忙把脸上的易容药物洗去,现出她了的庐山真面貌。 恬馨大笑道:“凌姐姐,小妹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凌珑笑道:“姐姐真乃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怪不得晔哥哥喜欢你的!” 恬馨被她大刺刺几句话说得又喜又羞,赧然失措,想要啐她几句,又是初次见面,倘若默然无语,又不好意思。是以,满面绯红地笑道:“姐姐才是大哥的知心人,姐姐受伤,可把大哥急坏了?” 凌珑急道:“哎呀,小妹还没有感谢姐姐疗伤之德!” “明明小妹施暗器伤了姐姐,姐姐反倒感激小妹……” 羽晔连忙解围,道:“好了,两人到底谁是姐姐,你们报上生辰,让小兄排排。” 恬馨和凌珑,各报自己的生辰,原来两人同庚,恬馨略大几个月。 此时,春兰正自用托盘端了几杯香茗,先给羽晔一杯,然后走到凌珑面前,道:“大姐请用茶!” 凌珑望着春兰笑了笑,双手拿起茶杯道:“恬馨姐姐,咱们的名份排定了。你才是大姐,我是二姐。” 恬馨似有所悟地佯装湖涂,问道:“什么名份呀!” 凌珑朗声道:“啊呀!小妹忘记告诉姐姐啦,晔哥哥巳答允和你的婚约。师祖为他作主,老哥哥尹继维为媒。咱们以姐妹相称。你知道吗?你是大姐,是大老婆是妻,我是二姐,是小老婆是妾……” 恬馨被她说得满面酡红,一张俏脸霎时成了猪肝似的,连耳根都在发烧。她心中又喜又急。心想凌姑娘如何这般耿直!急道:“好啦,妹昧,别……别说了。”双手连搓,偷觑羽晔,见他满脸堆笑地坐在那里,心中一次石头落了地。春兰何等乖巧,连忙对着羽晔双膝一跪,道:“婢子见过姑爷!” 凌珑笑道:“姑爷快给赏钱!” 此时羽晔身无分文,好生尴尬。他知道这是珑儿在捉弄他。恬馨急忙以暗器手法掷出一锭大银,羽晔随意伸手接住。出手、接银均在弹指一瞬间,虽瞒不过凌珑的眼睛,跪在地上的春兰却是毫无所觉。 羽晔连忙把银子递给春兰, 凌珑上前儿步,扶起春兰道:“你和我们在-起,用不着这般动不动地施大礼了!” 春兰笑道:“主仆有别。” 羽晔也笑道:“虽然主仆有别,我们武林儿女,毕竟不同于普通人家,贵贱之别不致太大,姑娘不必太过拘谨。” 凌珑仿佛想起什么,连道:“姐姐,你倒是说说,今天到哪里赴会去了?” 恬馨轻咳-声,道:“是这么一回事。” 于是她把前因后果详细说给他们听。 原来,昨晚有人持函来请“少主”赴会。称姜恬馨为少主,自然是“巨灵教”的人所为。 恬馨心知此事与谢羽晔有关,立即手持书简,暗请护院武师杨远致去“丐帮”银川分舵。面呈羽晔并附上解药,以应付事变突发。 今日她按时赴约。地点在郊外一秘密石窟中,相寻之下,方知是“巨灵教”冬面苗主安在银川的一支人马,极为隐密,连姜铁庵都不知道。是冬护法安插在姜铁庵所在的“西春园” 附近。以保护她为名,实际暗暗监视这一家人。 姜铁庵托文鹏程抚育恬馨,乃是请中人转托。文鹏程并不知道个中详情。中人谎称恬馨孤儿,让文鹏程收为义女。姜铁庵和夏狐只是以客卿身份来此给恬馨授艺。恬馨称他们是自己的授艺思师,直到姜铁庵临死,恬馨才真相大白。 冬面苗主安插这些人,旨在“巨灵教”一旦横行天下而得逞,当以此女要挟姜铁庵- 教教主与护法私通,且有孩子为证,姜铁庵如何不乖乖就范,眼下大势已去,这些人失了靠山,贼心不死,欲请恬馨以“少主”身份,东山再起。 恬馨已知这“巨灵教”乃旁门左道的邪教,她虽是姜铁庵的亲生女儿,却受养父文鹏程豪爽性情的薰陶,是非分明。否则,如何能重大义而灭亲仇,钟情大侠谢羽晔呢?是以,恬馨不为其说词所动。 这伙人的头儿名叫刘家强,是冬面苗主的心腹死党。当即他说道:“谢羽晔乃是杀你父母的大仇人,小姐难道不思报仇雪恨吗?” 恬馨道:“‘巨灵教’乃大逆不道的邪教,旨在残杀无辜,使生灵涂炭。谢羽晔替天行道,是使天下武林免遭劫难的大英雄,小女子不能逆天行事。至于报仇一事,他们乃咎由自取。又道是天作孽犹可话,自作孽不可生!人生在世大义为重,断不可以一已之恨违拗天意!” 文恬馨在“西春园”平日读书不少,算得上是文武兼备的才女,口齿伶俐,又识大体。 刘家强说她不过,遂以其身份要挟道:“谢羽晔若知你是教主之女,决不会饶恕你的,他必定斩草除根。小姐难道愿引颈受戮不成?!” “谢羽晔乃一代奇侠,决非宵小之徒。阁下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如果似阁下所言,决成就不了大事。”恬馨道。 刘家强又凄切地说道:“难道小姐不体谅我等良苦用心,眼见区区数人惨遭屠戮不成?” 恬馨道:“只要诸位悔悟,小女子可保你们安然无恙!” 刘家强心头一亮,道:“小姐可否请那谢大侠来此与我等一会?” 文恬馨心机灵巧,心知他欲诱谢羽晔来此,一举成擒或者暗施杀手,如何肯答允,连连摇头,道:“他决不会来此地!” 随同她来的秋香,道:“小姐可以赠解药为由,约他来此。”恬馨冷冷地望着秋香,双目喷火,吓得秋香连连后退。”恬馨想起这秋香乃是毛遂自荐来的“西春园”服侍自己的,常常鬼鬼祟祟在她身边探视自己的行动,难道是他们安置在自己身边卧底?要不,谢羽晔昨天来“西春园”,他们如何这般清楚。万幸羽晔入室她预先引开这秋香,使刘家强不知他们在闺房说话的详情。解药乃是她从恬馨与春兰谈话时,窃听而来。心道:“好呀,我身边倒有一条毒蛇,决不会饶你!” 此时,她心中已暗下杀机,口中说话仍然平平静静,不露声色。 “约他来‘西春园’不是-样么,何必定要他来此?” 刘家强旁边一人,冷然大声说道:“小姐!事已至此,咱们打开窗子说亮话。约他来此,就是叫他谢羽晔来得去不得。就如小姐你现在一样。要不你听我们的调遣,否则,小姐恐怕难出此地一步!” 他们自以为得计,一个纤纤弱女子,吓也要把她吓得软呼下来。岂料恬馨天生的硬骨头,至死不低头,听他这般说话,气得生窍生烟,当下冷冷说道: “哼!阁下言之过甚,此地未必困得住姑娘?” “小姐不妨试试!”那人道。 “试”字一出口,长剑己然出鞘。他快恬馨更快,她早提气戒备,他的话甫落音,她的右手一挥,一把“地幽九回芒”应手飞出,快如闪电。在座五人中已有三人中她的无芒“砰” “砰”声响中均倒在地上。只有刘家强和方才说话那人,急腾身后跃,连发两记劈空掌,方荡开那急射而至的“九幽无回芒”。 他们双双执剑自左右夹击文恬馨。两人剑势急如飘风,开手之际连连狠下杀手,意在短时间内将恬馨击毙剑下。在他们想来,一个小姑娘家能有多大作为,何况还在两大高手包围之中。他们一味地猛烈进击,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他们虽然在“西春园”附近时时监视恬馨,姜铁庵与夏孤每次私访也极稳密,每次来访虽未逃出他们的监视,却不知二人每次都传了她许多武功招式和内功心法口诀。“吸血僵魔” 行事何等诡诈,更有夏狐相助,慢说是他们,即使随侍身边的秋香也难知真底。是以,这些人并不知道文恬馨武功的根底,只知她是护院武师远致的徒弟,自然没有把她放在眼中。 初时,恬馨也被他们迫得有些儿沉不住气。他们毕竟不是一般武林高手。二人进退有序,出手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加之二人一意将她击毙,动手之间毫无顾忌,放手施为,使出浑身解数,尽展绝着。这样的打法,渭之“速战速决”,短时间能收奇效,但也极耗内力。 这两人甚是不自量力。既然经常监视“西春园”,难道对恬磬姑娘的武功根底全然不知吗?她的师父杨远致,虽然武功平平,可是她的生身父母却是当今武林高手闻名丧胆的大魔头,且经常暗暗探视女儿,竟会不传给她真功夫?她得当世两大武功绝顶高手的真传,她的武功焉能小觑?两人既然不知道,也没有在这方面推究一番,可就吃了大亏。 文恬馨以姜铁庵所授“巨灵魔刀”虽没有“血煞真气”贯注剑身,但每招每式均得其真传。力道虽嫌不足,精妙处却毫不逊色。任他们如何发力施为,她的双手窄叶薄剑快如风驰电掣,展开那夺命追魂的“巨灵魔刀”法中的精妙绝招。对手进击威猛,她施出地藏门,守住门户拒敌,不时又七十二路演天式出击,应付自如。 这两人猛然攻势毕竟似伏天的暴雨,来得快速猛脱,时间却不长。片刻后,一阵怒涛般狂攻过去,其势骤落进入低谷。 恬馨可不容他们有喘息之机。她双手剑式摧紧,洒下一片寒芒,几剑连环,点胸挂臂,杀得两人顾此失彼难于招架。恬馨频频得手间,毫不迟缓地猛下杀手。只见她手中剑一圈,甩开刘家强,转到另一人身侧,双剑一合,一招“独劈华山”,那人一劈两开。剑式不缓,回手一招“横架金梁”,左手搭上来剑,右手“长虹贯日”,剑出如风,窄叶长剑直击对手,穿胸而过。她双剑一缩,在那两人尸身擦了擦。 正要合剑入鞘,陡然瞥见秋香躺在旁边,不由怒从心上起,恶问胆边生。这丫头!姑娘子日待你不薄,岂料你是个吃里扒外的奸细。少年人肝火正旺,那容得宵小之徒。她手里窄剑一挥,秋香已分身两处。 “他们已然落败,又何必斩尽杀绝呢!”羽晔叹息道。 恬馨正色道:“是一种信念在小妹心中升起。自认为是大哥的人,理当要追随大哥的侠义道,做一个正人君子!” “姐姐说得好!”凌珑拍手笑道:“做事就要这般爽快利索。晔哥哥可是菩萨心,婆婆妈妈的。“阿弥陀佛”!说着,双手一合,逗得几人都笑起来。 羽晔笑道:“馨妹不记大仇么?” 恬馨听他说话,笑容顿敛,肃然说道:“心中何仇之有?小妹自来当养父为自己生生之父,深受他的豪爽性情影响,不耻于‘巨灵教’之所为。义父常常对‘巨灵教’所作所为深恶痛绝。他虽不是个武林人物,却有满腔豪情。平日,慑于‘巨灵教’的气焰,不敢公然作反,却也时时教导小妹做人之根本,使小妹深明大义。” “父母常来‘西春园’作客,授我一身绝技。但小妹不知其真面目,连义父也是不知他们是小妹的生身父母,更不知他们就是‘巨灵教’教主和护法。否则,他定然隐迹山林而不出。” 义父倒是对大哥推崇备至,常常与小妹提及大哥,小小年纪,居然领袖群雄扫荡巨魔,这份胆略,真乃亘古难寻的大英雄。要不,小妹一夜之间对大哥竟会钟情如斯!” 凌珑调皮地笑道:“‘赤石岭’下,何以出手狠极呢?” “情理难容啊!”恬馨笑道:“他教了我-身武功,自然有师徒之义。又听他亲口说是我父亲同,小妹焉能无动于衷?回来以后,好-阵寝食不安!” 羽晔道:“馨妹,你别听她的话,珑儿可是调皮得紧。今后你们两人相处,你做姐姐的可要担待点儿。嗯,你未对义父言及此事吗?” “自然没有,那-夜痛定思痛之后,小妹自觉人生在世,须得立身方正,立志随义父和大哥行事。从那时起,心中已把义父当作自己的生父……” “姐姐!”凌珑笑道:“说了大半天,晔哥哥还没有见到他的岳父大人呢!” 恬馨俊面泛红,羞答答地抿嘴含笑,喃喃说道:“这个,这个……还要一人从中引见方是正理!小妹如何能毛遂自荐!” 春兰连忙说道:“何不请杨师父引见一番。” 恬馨笑道:“对!春兰真是心机灵动。相烦姑娘请师父客厅叙话,”三人也自转入客厅。 方自落座,杨远致已然入厅。说起来,杨远致乃是恬馨的师父。恬馨连忙起身让坐,连道:“师父请坐!” 杨远致见到谢大侠好不高兴,边入座边笑道:“久违了,大侠果是信人!我家姑娘得见大侠一面,真乃三生有幸!” “杨师父!”春兰笑道:“谢大侠已是‘西春园’的娇客啦?” 杨远致听春兰如此一说,大喜过望,笑道:“真的么?哈哈,今天可是我家姑娘大喜的日子!快,快请老爷客厅迎娇客!” 春兰道:“他们是阵上招亲,还得劳动师父在老爷面前美言几句才好!” “啊!哈哈,那个自然。请姑爷稍待片刻。在下就去面见老爷,说明情由。”转身忙不叠的走出厅外。 凌珑笑道:“姑爷快去见过岳父大人。见面时可要大礼参拜!不可以摆你的大统领的架子啦!” 羽晔淬道:“多嘴多舌的妮子!我几时摆过架子来着?!” 凌珑又笑道:“这不,威风就出来啦!” 恬馨也笑道:“妹妹放心,大哥定会听你的话。” 凌珑偏着头笑道:“他为什么一定会听小妹的话呢?” “妹妹说话通情达理,如何不听呢!” “倘若是小妹要他见岳父大人时,摆摆架子拿拿威风,他也会听吗?” “会听的。”恬馨一本正经地说道:“只不知妹妹会不会说这几句话,不妨说来大家听听。” 珑儿笑道:“哎呀!姐姐的嘴皮子也会打暗器呀!”三人都笑起来。 羽晔笑道:“珑儿可遇到对手了!” 正在这时,春兰笑着跑进屋来,说道:“老爷有请姑爷中堂叙话!” 凌珑连忙上前拉着羽晔往恬馨闺房中走去,边走边说道:“快到姐姐房中去!我给你打扮打扮,换件衣服,漂漂亮亮地让老爷喜欢!” 春兰笑道:“二姐用不着费心啦,老爷好高兴的!” 恬馨也道:“家父从不注重衣冠,妹妹不必多此一举。” 谢羽晔让她拉拉扯扯的,正自为难,又不便硬性推托。听二人如此说,连忙说道:“妹妹放心,小兄这身衣服挺好的。” 凌珑望着他,点了点头,道:“倒不难看,只是旧了些儿。我给你梳梳头。”说罢,按羽晔坐在一把交椅上,解开头绳,为羽晔梳理满头乌发。她做得认真细致,恬馨和春兰也在一旁帮她料理。三人个围着羽晔身边转,不一会梳理完毕。羽晔深恐礼数不周被人误解,急忙抽身步入中堂。 凌珑犹自喃喃自语道:“大哥须得做套称身的新衣裳才是!” 恬馨笑道:“江湖儿女何须注重衣冠!” 凌珑正色道:“平时不打紧,大堂作客衣履不整,乃是对主人不尊,尤其是做娇客!” 恬馨暗暗点了点头,心道:“别看珑妹,活泼爽快,其实在关即刻,想得倒是非常周到,体贴入微。难怪大哥这么喜欢她的!” 你道凌珑为何突然对谢羽晔的衣著这般考究?原来在进“西春园”时,眼见上上下下的人,无-不是穿着华丽整洁,羽晔作为“西春园”的上上贵客,竟能随随便便的被人指点! 这也是她对谢羽晔的一片真心,时刻只记挂她的晔哥哥,让他在人前不失礼仪受人尊敬:晔哥哥的举止言行,无时无刻不牵挂着珑儿的心。 恬馨见她一个人呆呆地沉思冥想,遂问道:“妹妹在想什么呢?” 凌珑莞尔一笑,道:“晔哥哥为人侠义豪爽,却极少注意自己的生活小节。我们姐妹,从今往后,可得要多多休贴关心他才是。姐姐,你说小妹说对了么?” 恬馨听得心中一动,连忙近身搂着她的双肩,说道:“妹妹对大哥真是处处关心备至,姐姐好生惭愧!自当多方照拂大哥,方是正理,妹妹所言极是,姐姐当铭刻于心!” 两人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高兴处,姐妹相视而笑,好不高兴。正自兴高采烈时,春兰笑嘻嘻地进来报信,道:“老爷好高兴,亲自起身到堂前,恭迎姑爷到中堂。说话句句带笑。 现下已派杨师父带人接姑爷的师祖和‘丐帮’帮主来咱‘西春园’饮宴。并命人打扫客房,要留他们在此住宿。一面吩咐总管筹备一应物事,准备你们即日完婚!” 凌珑道:“恭喜姐姐,不日就收做新人!” “才不呢!”春兰道:“你也是新人!老爷说啦,你二人不分主次,只不过按年龄划,以姊妹相称。二姐也是新人咧!”说毕,望着凌珑由衷地笑了笑。 后园谈笑风生之际,整个“西春园”已是哄动起来,各房各室都在闻负而动,为恬馨小姐的婚事大忙特忙起来。采办衣料,请裁缝师傅赶制新衣新帽,购置家具,采购菜蔬大摆筵席。 此时,“西春园”又来了几位客人。走在前面的是羽晔师祖顺竹道人和老哥哥尹继维,还有“四大小友”中的二哥静仁和三姐司徒蕙怜,后面是“丐帮”银川分舵舵主“花面书生” 韦光。众人步入中堂,经羽晔一一引见与老爷文鹏程见礼。这些人在江湖上都是有头有脸的成名人物。尤其“百叶神丐”尹继维,因为是“丐帮”老帮主,在西北一带名头响亮。顺竹道人在武林中虽然声威显赫,在西北一带,特别是像“西春园”这样的富商巨贾耳中却不及尹帮主的声誉。谢羽晔又与他们一一见礼。待众人按序入座后,文鹏程肃然说道:“众位英雄好汉驾临敞舍,文某未曾远迎,望乞海涵!” 尹继维呵呵一笑,道:“好说!晔贤弟承大老爷抬举,纳为东床,老叫化深以为荣。不知大老爷有何见教!” 文鹏程道:“文甘久居银川,多年经商,薄有空产,膝下无子,只此一女,想即日为他们操办婚事,了却老汉一桩心事,‘西春园’的财产也有人继承。不知各位前辈意下如何?” 听他的口气,似乎有意让羽晔入赘为婿。谢羽晔乃名动江湖的一代大侠,当今武林泰斗,焉是“西春园”锁得住的么? 顺竹道人微微一笑,道:“老朽有一言容禀。晔儿与怜儿婚事,当初是老朽作主,尹帮主为媒。老爷愿即日完婚。自是皆大欢喜。只是这继承‘西春园’还得麻烦文老爷操心费力才好!” 文鹏程笑道:“师祖容禀,文某方才只是说到‘西春园’财产继承-事,至于经营‘西春园’,文某自是责无旁贷!” 顺竹道人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老朽把老丈的意思体会错了,哈哈!” 羽晔忽然起身对文鹏程长揖一礼,说道:“岳父老大人容禀。小婿离开师门下山之时,师父曾交代过小婿。每年腊月初三乃是他的寿辰,必得为他老人家上山拜寿。小婿恩师乃一代武林异人,且年逾百岁,不敢有违。今距他老人家寿期已不过一月,小婿意欲带恬馨与珑儿,先行上山为师父叩拜之后,再回西春园完婚,不知岳父大人意下如何?” “你恩师世外奇人,且年逾百岁,自然为他老人家拜寿为上,老夫如何不允。晔儿,速带馨儿与凌珑姑娘上山为你师拜寿。西春园也好乘机安排一下,我们把这里全安排妥当,等你们给师父拜完寿后.回来就立即完婚。” 谢羽晔带着恬馨与凌珑去昆山了! 谢羽晔与文恬馨与凌珑将在西春园成亲之事也由百叶神丐尹继维之口传遍了天下。 毒石之战把谢羽晔的功迹推至了巅峰。谁都以认识谢羽晔为荣,武林中更传出了“不见羽晔,不算英豪。” 不交羽晔,何来人世?” 银川一下子成了武林津津乐道的地方。大家纷纷打听,谢羽晔成亲之日,以便结交。当然,丐帮总舵与银川西春园成了大家探听消息的好去处。可把西春园的文鹏程与百叶神丐尹继维可忙坏了!成天接待宾客,没有些许空闲。 一个月,二个月,四个月过去了…… 武林人等奇怪已极,怎么谢羽晔不出现了?更是急坏了百叶神丐与各位至交友好,难道…… 百叶神丐亲自下令,全国十万八千乞丐全部出动探听消息,探得消息者,大大有奖! 终于,昆仑山下有一乞丐,送来谢羽晔亲笔书信。 原来,不群散人因谢羽晔与恬馨,凌珑年纪还小,又带回了“无双剑笈”,故决定让三人悟通“无双剑笈”后再成亲。 武林中再也没有出现谢羽晔与恬馨,凌珑。问问谢羽晔的至交好友,皆也说不上来。 谢羽晔成了武林中的传奇!慢慢地,人们传出-句话: 武林之最,唯有晔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