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的刀》 第1章 铅云低垂,压得四周变得灰蒙蒙的透着恼人的萧瑟,令人感到透不过气来,加上北风呼啸,白雪在飘,使得本来已然行人稀少的荒道更显沧凉。 可是这刻,这条人迹罕至、通往极北荒漠的古道上,走来了一人一骑,在飘雪中缓缓踱步。 那是一匹白色的骏马,马上是个年约三十岁的美艳妇人,轻轻的斜伏在白马背上。 白马本来神骏,可是这刻却显得很疲累,右腿一跛一跛的,白马上的妇人看来也是冷峻美艳,可是这刻的她却是身上脸上都带着血污,长长的秀发已然散乱披面,一双妙目带着泪光、也带着极深的仇恨,这使得她本来冷艳的脸更多添了几分的凄迷! 马儿随着古道慢慢地走着,美妇也不加催策,只是沉着脸在想着心事,想到了伤心愤恨之处,不禁脸上动容,紧咬银牙、赤红的双目之中透出极重的恨意,直如要流出血来。 马儿仍然无力地、一跛一拐地沿着古道走着,长白山的连绵高峰已隐现于风雪之中。走出这条荒废古道后,便走进了登上长白山的道路,也许从此便能摆脱了仇人的纠缠,从此便可静渡余生了……美艳妇人想到这里,脸上便流露出无奈…… 不成的! 这个仇一定要报的! 复仇的意念使美妇脸上回复冷峻、坚决! 可是,仇人的武功、手段…… 美妇不自禁再一次流露出无奈、迷茫的神色。 忽然,古道旁边不远之处隐隐传来了一阵轻泣之声。 美妇很警觉的将马儿拉停,凝神静听,果然在不远之处有阵阵的哭泣声。美妇心想自己的事情已是令她极为烦恼,实在不愿意多添事端,因此她在微一犹豫之后,便轻拍马儿颈项,马儿便又再一跛一拐的走向长白山。正在这时,那个哭泣的人轻轻的说了几句话,话说得很快很轻,美妇听不出那人说了些甚么话,但她仍然可以听得出说话的声音很稚嫩,彷佛是个小小孩童似的。那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再高声叫了几句,美妇便听出了那确实是个小女孩的声音,不过她所说的话奇怪得很,美妇却是听不明白。美妇禁不住感到大奇,再一次勒住马儿,翻身跃下,摸摸身上的青钢长剑便朝着发出声音之处一跛一拐的慢慢走去,身上显然是带着伤患。 古道旁不远处有一棵矮树,矮树下一个衣饰奇怪的年轻男子躺卧着一动不动,一个穿着相同衣饰、约十一、二岁年纪的小女孩正跪在旁边轻轻啜泣。美妇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近,看见躺卧在地上的年轻男子只有二十余岁,脸色已变成黑漆漆的颜色,右腿的裤管卷起露出了发肿得厉害的小腿,腿上有一个像是被蛇咬的伤口,已然没有半点气息。小女孩见忽然有个陌生人走近,马上止了哭声,一双精灵的大眼瞪视着美妇,稚面上充满了警戒的神色,小小年纪已像是久历江湖的模样。 美妇微笑着走近那个男子身旁蹲下,便要检视那年轻男子的情况如何,那小女孩忽然轻叱一声,从那男子身旁“锵”的一声抽出了一柄刀身狭长、厚背利刃、刀尖微弯的长刀,旋风一般的便往美妇颈项劈去,刀法竟然狠辣异常。美妇猛然吃了一惊,想不到小女孩二话不说竟会使出如斯狠辣的刀法,竟像是要置她于死地!美妇回身扭转、沉腰退马,避过了小女孩劈面的一刀,见小女孩提刀便刺,便也抽出腰间的长剑,翻手上扬,“叮”的一声挡了小女孩一刀,马上提腿后跃,手腕竟然隐隐作痛,那小女孩的武艺竟然不弱。 美妇厉声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小女孩瞪着大眼不答,只垂下长刀再跪在男子身旁戒备。 美妇见男子和小女孩的衣饰、长刀和话音,忽然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你们是扶桑国人!”小女孩像是听不懂美妇的说话,只是茫然的擎刀看着美妇不发一言。 美妇见小女孩清丽的脸上虽然仍带着泪痕,可是她一双精灵的美目总带着倔强、野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倒与自己的性格相似,心里不期然生出爱怜,便轻轻说道:“你听得懂我的说话吗?” mpanel(1); 小女孩仍然不答话,但是美妇已经可肯定小女孩不懂汉语,美妇便慢慢的放下手中的长剑在地上,以示并没有恶意,再用手指了指躺卧地上的男子,轻轻的柔声道:“让我看看他的伤……”说着便慢慢的、一步一步走近,脸上尽显友善,但暗里仍然小心戒备。 小女孩目不转睛的看着美妇慢慢蹲下来,一双小手紧握手中长刀那长长的刀柄握手,满脸警戒。美妇微笑着轻轻点头后,俯身检视那年轻男子,见那男子与小女孩的眉目有七分相似,看来两人该是兄妹的关系,但那年轻男子这时早已毒发身亡。 美妇柔声问道:“他是你哥哥吗?” 小女孩仍是一脸的倔强神色看着美妇,并不回答。 美妇再问道:“你饿了吗?”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干硬的馒头递给小女孩,小女孩瞪视了那馒头好一会儿,终于放下了那长刀,接过美妇的馒头几口便吃下了。 美妇轻抚小女孩的头发:“让我先葬了你的哥哥好吗?”说着便搬起了矮树旁的一块大石,再用那长剑将石洞掘得深些。小女孩见美妇要埋了哥哥,禁不住又再饮泣流泪,说了几句话。美妇听不懂她说的话,只好停手望着小女孩,见小女孩只是抱着尸首在哭,只得再走到小女孩身旁坐下来,轻抚她的秀发作为安慰,却不知该说甚么话。 小女孩哭了好一会儿,终于止了哭泣,只见她从那年轻男子的尸身怀里掏出一个小绢包,再在那男子腰间拔出了一柄与那柄长刀同一个模样的短刀,然后便瞪着眼望着美妇,美妇点了点头,便与小女孩一起将尸首埋了。 待得两人埋好了尸首后,美妇拿起了那个绢包解开,原来是一本小册子,书面上以正楷写着“乱披风流”四个小字。美妇揭开小册子一看,里面竟然绘画了一些刀法的图谱,旁边还有一些古怪的小字作注释,美妇却不认得。美妇看了几篇刀谱,见那刀法依稀便是小女孩所使的刀法,便指着其中一个图像望着小女孩,小女孩点了点头便抽出了长刀,斜砍向那矮树,“夺”的一声便将长刀砍在树身上,几乎将那碗口粗的矮树砍断,刀法狠辣快捷,而且劲力强横,只是小女孩年纪尚幼,力气还小,否则这棵矮树非被砍掉下来不可。 美妇见这套刀法厉害,不禁心头一动,再指着另一个图像,小女孩却茫然摇头,原来小女孩只懂得其中几招而已。 美妇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色渐渐变黑,小女孩却是不发一点声息地看着美妇,过了良久,美妇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以后便跟我一起生活吧。”说着俯身拾起那柄短刀,再伸手挽住那小女孩的小手便往白马走去。 小女孩虽然不知道美妇为甚么要叹气,而且对那年轻男子的尸首依依不舍,但她还是默默的跟着美妇离开,两人便在那苍茫的天色中走向荒凉的长白山,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哗啦啦……哗啦啦…………”狂风暴雨不停的打在屋檐屋顶,那倾泻而下的雨水从屋顶的瓦片坑凝聚而流下,洒在这座建筑宏伟的四合院里的假山石上、水池中。可是这么如天要塌下来般的大雨,并没有令院内大厅里欢宴的客人们有半分扫兴的感觉,因为今天是山东青州府“神拳门”的掌门人“一拳九鼎”白万豪迎娶第四房小妾的大喜日子,青州府附近的各路朋友都赏光拨冗光临,而且主人家和贵客们都能尽庆,这令主人家白万豪感到喜上加喜。 最少客人们都不因大雨而缺席,这可是主人家的大面子。 白万豪是这样想的,所以白万豪的笑容很灿烂。 宴会快要到尾声了,那个披着大红褂服的小娘子向宾客和几位大夫人敬了水酒后,轻摆着腰肢走回了内堂去,白万豪也在丝竹声中站了起来,准备再敬最后一次酒后便也跟着回去内堂。 正在这时,一个神拳门的弟子快步走到大厅,向白万豪躬身禀报说道:“师父,门外有一位年轻女子说奉了师命求见。” 白万豪心里不快,暗怪这个弟子不懂师父急于洞房的心意,却也不便在宾客面前责怪,当下轻咳一声道:“这女子的师父是谁?” 那弟子道:“她没说。” 白万豪本来在笑的脸现出一点不悦,沉声问:“她没说?” 那弟子躬身道:“那女子说她有信物,但她说要亲自交给师父看看,并且说师父一看便知她的师父是谁。” 白万豪犹豫了一刻,正想要说话,霎眼便看到一个全身穿着白色麻布但式样奇怪的衣服、手持一柄油纸伞的少女站在大厅门外,脸面却被油纸伞挡住,腰上斜插着一长一短两柄刀身窄长的刀刃;可是当那少女走进大厅后收起了那柄油纸伞,露出了她那绝世美艳的脸面的时候,却叫厅内众人大吃了一惊。但见少女鹅蛋形的脸型,长长的秀发挽了一条马尾辫子垂在背后,尖尖的鼻子挺直,两片薄薄的嘴唇紧闭,一对柳眉斜飞两鬓,那水汪汪的双瞳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摄人魔力,似是带着无比的痛苦孤寂,却又像是有着无穷尽的生机活力,而且带着不羁、倔强、执着的野性,竟令厅上众人看得呆了好一会儿。 白万豪先轻咳一声,问道:“姑娘是奉了师命要见老夫?” 那少女一双带着野性的妙目瞪视着白万豪,用手轻抹了一下头上略被雨水溅湿的秀发,冷声问道:“你就是白万豪?”声音极为悦耳清脆,话音却显得有点生硬。 白万豪听少女问得无礼,心下暗怒,但面上仍然神色如常,强忍怒气地道: “老夫就是白万豪,你的师父是谁?” 那少女看了白万豪一眼,便从怀里掏出一物看了看,目光中流露出尊敬的神色。 那少女看了一会儿,便将手中物事轻轻向白万豪抛去,说道:“你认不认得这块玉佩?” 白万豪伸手接了一看,见是一块姆指般大小的翡翠玉佩,雕刻的是观世音菩萨,白万豪却是从未见过。白万豪道:“老夫不认得这块玉佩,你师父究竟是谁?”说罢抛回那玉佩给少女。 少女接过玉佩,很珍重的放回怀中,轻声说道:“你不认得这块玉佩……可是,你会不会忘记十年前那个晚上、你们在登州府蓬莱山石马山庄里干的事?” 白万豪忽然脸色一变,叫道:“你……” 少女那倔强的眼神忽然有了杀意,冷冷的道:“你这刻可知我师父是谁了!” 白万豪的弟子见少女不怀好意,其中有人喝道:“那里来的山野女子,竟敢在此撒野!”有的已然准备上前要赶走少女。 白万豪这时沉了脸道:“是‘玉观音’派你来的!”大厅里众宾客中稍具江湖经验的,忽然间听得白万豪有这样一问,都不自禁纷纷“啊”的叫了一声,很是诧异不已。 少女瞪眼看着白万豪,脸上杀气渐浓,冷冷的道:“我今天就是为了报师父这个仇而来的,纳命来吧!”说罢“锵”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了那柄刃身狭长的长刀,踪身跃向白万豪,双手紧握着长刀旋风一般的便往白万豪头顶劈落,刀法简陋粗犷但狠辣迅捷。 宾客丛中一个老者高声惊呼:“这是扶桑国人的武士剑!”其他宾客闻言都不禁“啊”的叫了起来。 第2章 白万豪见少女的刀法虽然生硬,但招式狠辣、劲力十足,实是不易硬接,不过白万豪既为“神拳门”掌门人,更以“一拳九鼎”的外号扬名江湖,拳法也有极深造诣,这时见少女的长刀迎头砍下,当下不慌不忙地跨马横跃向右,闪到少女身侧猛喝一声便一拳“直捣黄龙”击向少女左腰,拳风呼呼作响,竟将厅外的风雨之声盖过!少女见白万豪开碑般的神拳击到,竟然不闪不避,右手放开了刀柄但左手顺势便将长刀变成横削,直削向白万豪击来的右拳。白万豪见状不禁大惊,想不到少女的刀法看似简单刚猛,却原来灵动多变,飘逸潇洒。眼见少女这一刀快要削到,急忙变招,拳到中途便转而上击,使了一招“霸王举鼎”堪堪避过少女一刀后,想也不想便向后跃了个倒翻身,然后再往右滑出三步,刚好再避过了少女乘势刺来的一刀。 旁观的宾客中有人叫道:“这是蓬莱派的剑法!” 有部分的宾客本来要掏出兵刃相助白万豪的,这时见少女刀法精奇狠辣,自知抵不过少女的刀法,便悄悄的收回兵器旁观。 白万豪虽然避开了那少女三刀,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见少女擎刀而立,气势不凡,心里暗暗计算着该如何应付。可是少女并没有给白万豪喘息思索的机会,双手握住长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娇叱一声再展开攻势,长刀如疾风一般再砍向白万豪,竟也隐隐含有风雷之声,转瞬间便一口气连使狠辣杀着,劈、剁、刺、点、勾,如泼风的使出夹杂着蓬莱派剑招的扶桑刀法,竟逼得威震山东的“神拳门”掌门人只有连连闪避,却毫无反攻的能力! 厅中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连几位白夫人和那新妾娘子也从内堂走到大厅观战,众人均脸现忧虑之色,众弟子围住他们保护着,却也无法插手加入战围相助师父。 这时白万豪已是感到左支右黜、满头大汗,心里暗暗叫苦,自知不能再支撑下去,心下一狠便使出险着,拼着要受伤让那少女的一刀“嚓”的刺着大腿,白万豪忍住痛楚摆腰跨步一拧身,猛喝一声使出成名绝技“石破天惊”,右手铁拳直击向少女的胸口。少女在急忙间扭身弯腰旋体,双臂往横使劲往上一挥,在白万豪惨叫声中,长刀竟划破了他的大腿肌肉,少女马上双手斜握长刀,高举过顶,猛然向下劈中了白万豪的头顶,直砍下眉心、胸口和肚腹,白万豪的惨呼声蓦然而断,他的右臂被劈断在地上,身子更被少女的长刀劈成了两片,翻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肚肠内脏和血水流满了一地! 厅里众人都被这情景惊得呆了,几位白夫人和那小妾吓得不哼一声便晕倒在地上,少女却很潇洒的将长刀上的鲜血挥洒在地上,挽了半个刀花便回入腰间刀鞘,冷笑一声,在众人的惊呆中昂然踏步出大厅,打开了油纸伞,便在那涩沥雨中远去,无影无踪。 待得少女走得远了,厅里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向刚苏醒过来的众位白夫人安慰了几句,然后也就匆匆忙忙的告辞离去,几位白夫人和那小妾却只是在哭个死去活来,对那些要走的客人们没半句话说。白万豪的大弟子朱恩先是吩咐下人搀扶了几位师母回去内堂休息,再送走了一众人客后,见师弟们已经收拾好了师父的遗体,众人坐在大厅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心下犹有余悸。 二弟子陆少宇问道:“大师兄,我们该怎么办?”其他弟子都望着朱恩,等他发话。 朱恩沉吟了一会儿后道:“我们都亲眼看着师父被人杀了,可是仇人的武功实在厉害得紧,我们也不是她的敌手。只是此仇不能不报……好在我们都知道仇人是‘玉观音’的传人,也与蓬莱派有点儿关系。你们先要安顿好了师父的身后事,我这便要赶去琅琊山二师叔的镖局禀报,请他老人家要为我们作主,为师父报仇!” 众人相互望了一眼,都点头同意,朱恩道:“我马上便走,你们要好好的照顾众位师母。” 朱恩一再嘱咐了细节,众师弟都谨遵吩咐。朱恩向白万豪的尸首恭恭敬敬的跪下叩了三个头,便匆匆跨上了师弟准备好的快马,急急的便离开了神拳门,冒着大雨往南拼命奔驰,连日连夜不眠不休的赶了两天夜的路,终于在第三天早上赶到了东海琅琊山。朱恩继续策马奔驰朝着山下的一个叫“泊里”的大市集走去,在市集里找到了二师叔葛万江所开设的“万江镖局”。马儿刚跑到那镖局门前便跑脱了力,嘶叫了一声后便倒了下来,口里不住的吐出白沫,连带朱恩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滚了开去。朱恩身手颇为矫健,虽然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仍能清醒的在马儿倒下前跃离马背,翻了个斤斗从地上一跃而起,背上“啪”的一声撞着镖局门前的石狮子,才勉强定住了身子。 mpanel(1); 镖局门前有两个趟子手见状,连忙跑上前扶住了朱恩,其中一个高个子问道: “这位兄弟没事吧?” 朱恩喘着气道:“没事!你们的葛总镖头在不在局子里?”声音已然有点沙哑。 两个趟子手互相望了一眼,那个高个子问道:“请问兄台是哪一位?找我们总镖头何事?”敢情是见朱恩来得如此急速狼狈,生出了警戒之心。 朱恩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是神拳门的大弟子朱恩,刚从青州赶了两天夜的路来此,有急事要见葛师叔!” 高个子听朱恩说得严峻,忙道:“朱少爷请先进大厅等着,小的马上通传。” 说罢连忙急步走进内堂,朱恩便跟了另外一人进了镖局里的前厅,还没有坐下来,已见一个年过五旬的矮□老者从内堂快步而出,朱恩认得正是二师叔“八臂猿”葛万江。 朱恩“噗”的跪了下来,高声叫道:“师叔……” 葛万江刚从内厅走出,还没来得及说甚么,便见到这个远道而来的师侄竟突然下跪,而且脸色不善,不禁大吃一惊,连忙扶起朱恩问道:“师侄,发生了甚么事? 你……你师父没事吧?” 朱恩道:“师父……师父他……他……他老人家……给……给人杀了!” 葛万江大吃了一惊,问道:“你……你说甚么?” 朱恩道:“师父给人杀死了!”当下将那白衣少女杀死白万豪的经过说了出来。 葛万江沉着脸听朱恩说完了后,闭上了眼在沉思,朱恩便也不再发话。过了一会儿,葛万江张开眼问道:“那女子真的说她是‘玉观音’的传人?” 朱恩想了想道:“那女子没有亲口说过,但师父问她的时候她没有否认。” 葛万江再沉默了一会,喃喃的道:“蓬莱派……玉观音……” 朱恩不敢答话,葛万江忽然道:“师侄,你稍坐一会。”说罢匆匆走进了内堂。 朱恩感到大奇,心想怎么师叔听到了师父的死讯后,竟然没有任何大恸或愤慨的神情,反而冷静得很不寻常!过了约一顿饭的光景,葛万江终于从内堂回到大厅来,对朱恩说道:“师侄,你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儿早上你便启程回青州去吧!” 朱恩急道:“可是师父的仇……” 葛万江道:“这个女子早晚也会找到这里来的,你师父的仇就交给你师叔吧。” 朱恩道:“可是……” 葛万江摇手道:“老夫会处理的了。”说完便走回内堂去,竟再也不望他一眼! 朱恩心里满不是味儿,可又不敢对师叔无礼,在大厅里呆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个高个儿趟子手请他入客房休息才如梦初醒,朱恩轻叹一口气,只有跟着高个儿走,在镖局里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朱恩拜别了葛万江,跨上了葛万江为他准备的快马回程青州府,临行时葛万江道:“师侄,杀你师父的女子大概是跟我们神拳门有大仇,她既然已杀死了你的师父,早晚也会来到这里找我的,你这杀师之仇便由老夫去办吧。那女子的武艺看来比我们都要高强,老夫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所以老夫昨天已经派人去请来了朋友助拳,你这便先回青州去,神拳门的事暂时便由你去处理,待得这里的事情了结后,老夫便带了仇人的首级去青州拜祭你师父,再商量神拳门以后该怎么办。” 朱恩听师叔如此说,只好跨上了快马回程青州去了。 葛万江看着这个师侄离开,脸上神色阴睛不定,竟在大厅上呆了几近一顿饭的光景,才缓缓吐了一口气,提手看了看自己左手的手掌喃喃地道:“玉观音,你终于来了……”手掌的掌心上赫然有一个旧剑疤,尾指及无名指更缺少了半截! 从第二天起,葛万江便足不出户的等待那少女的来临,连镖局都关了门不再接洽新的生意,也遣开了镖局里的多个镖师们和趟子手奴仆等人,要他们都回老家去,待得敌人走了后再行召回。镖局的人既然知道总镖头有仇家寻上门来找□,大家都要留下来一起抗敌,却都一起被葛万江赶走了。 于是整个镖局都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葛万江一个人留守! 第三天早上,葛万江在镖局的外围走了一圈,驱赶了仍在外面流连的镖师趟子手,便回到镖局的大厅上坐着,倒了杯水酒慢慢的品酩细赏,等待着那个少女的来临,脸上神色倒是挺有把握似的。到了第五天的大清早,葛万江仍然是双目紧闭、微垂着头的端坐大厅,似是有所等待;午时将到,葛万江便张目凝视,脸上开始有了不耐烦的神色。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快马奔驰的声音,自远而近到镖局门外骤然而止,葛万江微现不安的脸色才回复平静。 两骑快马跃下了两名相貌凶恶、四十余岁的汉子,一声不响的走到葛万江面前。 两人四下打量了好一会儿,似乎对空无一人的镖局有点诧异,其中一个身材较为高瘦的汉子哑声问道:“葛总镖头如此急于召见铁某兄弟,可是有甚么大买卖要我俩去办?” 葛万江抬头仰视两人,缓缓伸出右手手掌道:“贤昆仲可还记得老夫手上这个剑伤?” 那两人脸色略变,那高瘦汉子吐了口气道:“玉观音?” 葛万江点了点头道:“她的弟子已经重现江湖,而且已经杀了老夫的掌门师兄,说是为了她的师父报仇!” 高瘦汉子脸色再变:“‘一拳九鼎’给玉观音的传人杀了?” 葛万江抬头看着屋顶道:“算来,她也该在这一两天便会寻到这里来了。” 那姓铁的两兄弟对望一眼,另一个汉子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知她们会来这里?” 葛万江忽然面色一沉不再说话,只瞪眼凝视两人背后大门,那姓铁的两兄弟见状也回头一望,只见一个打扮奇异、但容颜秀丽的麻衣少女一声不响的站在门前,冷冷的看着三人不发一言。 葛万江“霍”的站了起来走上两步,沉声问道:“你就是玉观音的传人?玉观音自己怎么不来?” 那少女妙目环视大厅,冷声道:“师父去年中秋死了!”目光忽然停在那高瘦汉子的脸,说道:“你们姓铁……‘崂山双铁鹰’的铁英奇铁英伟兄弟?” 那高瘦汉子铁英奇大奇,问道:“你认得我们?” 那少女点头道:“师父曾经说过你们的相貌…………还有那个姓宋的呢?他在那里?” 葛万江回头向铁氏兄弟打了个眼色,铁氏兄弟点了点头,同时抽出腰间斜插的两支判官笔,走上两步与葛万江并立。那少女见了三人的动作,便再也不说甚么,亦缓缓抽出了腰间那柄长刀,两脚踏着丁步两手握刀,刀尖斜斜的指向右方地上,神情颇为英挺潇洒。 铁英奇轻啸一声,与铁英伟双双跃前而出,两人四笔分攻少女腰胸两胁,速度快捷狠毒,竟然一出手便连使杀着!那少女娇叱一声挥刀绕身横削,“叮叮叮叮” 四声过去,那少女在一招之间便挡住二人攻来四式;铁氏兄弟一击即退,马上跃步退回葛万江身旁,两手虎口竟隐然作痛,葛万江也从少女这一招之中,估算少女的武功果然在自己之上,心想怪不得掌门师兄也会死于她的长刀之下,心下盘算凭自己三人的武功是否可以合力擒下这个少女。 第3章 葛万江见少女冷艳动人,不禁色心大动,嘴角微翘道:“十年前老夫与众兄弟曾分享了山东武林的第一美人,今儿她的弟子竟然自动送上门来。不过,老夫想不到的是,玉观音所收的徒儿竟比师父更要美丽动人,看来我们今儿的艳福不浅呀!” 铁氏兄弟听了葛万江这话后,亦同时吃吃的脸露淫笑。那少女见这三人竟然如此无耻,柳眉不禁竖起脸现怒容,双手用力紧握长刀,这个神情看在葛万江眼里更是砰然心动,“咕”的咽了口口水。 那少女娇喝一声:“无耻!”身影一闪便跃到葛万江跟前,提刀高举,“呼” 的一声朝葛万江顶门直劈下去。 葛万江见少女来势狠辣刚猛,倒也不敢托大,身子一拧左闪并顺势一招“左右逢源”,右拳直挂击少女腰际。铁氏兄弟也是随着少女身形展动间分跃左右,四支判官笔便朝少女身上要穴刺去。那少女一刀不中,马上回刀一挥,身子随着刀锋之势转了两个圈子,同时逼退了三人的合击。 葛万江轻哼一声道:“哼!蓬莱派的‘回风势’!” 葛万江的拳力虽然及不上他的掌门大师兄“一拳九鼎”白万豪,但他的外号既然叫作“八臂猿”,拳招之间快捷灵动,在山东武林亦颇有威名。这时葛万江双拳交错连连使出神拳门的绝技,拳力招式将少女身上完全封死,若不是忌惮少女的刀法狠辣,早已在她的身上轰了几拳了。铁氏兄弟亦抖擞精神施展绝学,四笔如飞尽往少女身上要穴点去。那少女的攻击被截,“嗖”的便往后退了几步,挽了个刀花再连使“回风势”夹了扶桑的刀法,身形如泼风般分战三人,竟与三人打了个平手。 数十招一过,那少女的刀法渐见纯熟,出手更狠辣迅捷,刀招间劲风有如风雷鸣动,葛万江三人马上便感到了这刀法的威力,额角都渗出冷汗,眼见再过十来招,三人必然要败下来。葛万江心下盘算计策,手上便不自觉地慢了一慢,那少女的长刀便在他的小腹前划破了一道口子,若不是他及时后闪,肚腹也会被割破。 葛万江避过了这一刀,惊出了一身冷汗,卧在地上呆看铁氏兄弟力斗少女,眼见少女强狠的刀法,不由得暗暗心惊。那少女提刀横扫铁氏兄弟,铁氏兄弟举起四支铁笔“当”的一声响挡住长刀,少女提气娇喝一声,长刀劈势不因铁笔所阻,竟将铁氏兄弟一起向后推走了十几步,将二人压在墙角上,长刀一寸一寸的压向二人脖子。铁氏兄弟感到少女如狂风般的刀势,似快要将他们劈成两段,头上不禁大汗淋漓,只有运尽内力向外推出。 葛万江见二人势危,马上跃前挥拳一招“直捣黄龙”便往少女背心击去,那少女竟然不作回避,反而往后跨退了一步往葛万江的铁拳迎上;少女的长刀一退,铁氏兄弟的压力顿失,反而失了重心向前扑出了一步。那少女待得葛万江的右拳快要击到,忽然躬前上身避了葛万江这一拳,长刀却反手从腋下穿出直刺葛万江胸腹,葛万江大吃一惊,硬生生的收招侧避,往旁边扑了开去。谁知那少女这一刀竟是虚招,葛万江一避,那少女便抽刀旋身横砍,直往铁英伟身上使劲地劈去,铁氏兄弟刚失重心向前扑,这一刀竟然避不了,长刀“嚓”的便砍在铁英伟胸口,铁英伟惨叫一声,身子被少女的刀劲又“啪”的一声推撞在墙上,长刀竟嵌入了铁英伟的身子里面。 铁英奇见少女伤了兄弟,狂吼一声挥舞铁笔扑上,葛万江也使出神拳门的绝技“如雷灌耳”往少女两边太阳穴上击去。那少女奋力要抽出长刀挡敌,但长刀被铁英伟身子的肋骨卡住,一时间竟是抽不出来,两人的杀招已然攻到,危急间少女使劲一拉一转身子,将铁英伟的身子挡在身前,“啪”“啪”“啪”三声,铁英奇的两支铁笔便插入了铁英伟的背心,葛万江的双拳打却中铁英伟的头颅,但铁英伟不哼一声,原来早已没了气息,一命呜呼了。 两人攻招一齐打在铁英伟尸身,少女便借势猛喝一声,长刀使劲向前一推,硬将铁英伟尸身劈成两截,长刀刀势不停,“噗”的一声轻响便刺入了铁英奇肚腹,铁英奇狂叫一声抛开了双笔,紧紧握住少女的长刀刀刃,怪叫道:“葛大哥要为我兄弟报仇!”鲜血从两手间喷满了一地。 mpanel(1); 那少女见铁英奇竟握住了长刀不放,也是呆了一呆,葛万江便乘机一招“直捣黄龙”再击向少女背心,那少女毕竟经验不足,一时抽不出长刀来却又不想放开手上兵器,只是双手紧握长刀使劲一转后狂拉,终于从铁英奇的肚腹抽出了长刀,却来不及避开葛万江攻来的拳招,“啪”的一声左肩被葛万江神拳打中,娇呼一声便在铁英奇的惨叫声中滚倒在地,已然受了重伤,铁英奇却是马上气绝身亡。 那少女在地上一滚便马上翻身半跪,右手长刀微抬,双目瞪视,葛万江便不敢再上前追击,两手张开封住了少女的两侧去路。但见少女长发披面口角溢血,左臂下垂,显然受伤不轻,不过葛万江忌惮少女刀法厉害,不敢上前进逼。那少女中了葛万江这一拳,虽然不是伤在要害处,但葛万江数十年修练的拳力也是非同小可,少女的内脏亦给震伤了,而且伤势不轻,这时喉头一甜,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握刀的手微微一抖,再“哇”的吐了一口鲜血。 葛万江看出了便宜,两手一挫便再一次连攻数拳,那少女不敢接招,仰脸翻身滚了开去,右手仍然紧握的长刀挥舞一圈,才勉力站了起来不住喘气,嘴角鲜血仍然不停的直流。 葛万江见少女受了重伤,看来是难逃自己的指掌,虽然死了两个伙伴,却得了个绝色美人,算来还是挺化算的,嘴角不禁又掀起了淫笑。那少女见葛万江忽然□眼微笑,神情猥琐,便知葛万江正想到了污秽的事,马上柳眉倒竖杏目睁圆,深深吸了口气,右手长刀高举过顶,“呼”的便往葛万江头顶劈下去。可是那少女已受重伤,那一刀便失去了威力,葛万江很轻易的便闪避过了,轻轻一跃便跳到少女背后,铁拳只使了三成功力打在少女后腰,便将她打得扑倒在地。 若不是葛万江色心大起,这一拳已然要了少女的命了! 葛万江见少女倒在地上,淫笑了一声便走上前去,要将少女擒下来,冷不防少女回身坐在地上,扬手一掷,长刀脱手而出,直向葛万江飞去,却不很急劲,因此葛万江很轻易便闪过了,长刀“叮”的一声掉在地上。那少女长刀既然已甩手而去,便没有了攻击能力,葛万江更是肆无忌惮的要擒下那少女。那少女待得葛万江走到身前,忽然娇叱一声腾身而起,整个人扑在葛万江怀里,在葛万江惊愕间抽出了腰间短刀,刺入了葛万江心脏。(注:扶桑武士所携带的一长一短两柄刀,长刀用作杀敌,短刀却是在不敌受辱时切腹自尽之用,是扶桑武士最神圣的利器,绝不能沾上别人的血的。不过少女很小的时候便流落中原,对于这短刀的意义是不甚了解,所以在这危急的时候拔出杀敌自保。) 葛万江便在这惊愕之间死得不明不白! 那少女拔出短刀,使劲将葛万江的尸身踢倒,再走前上俯身拾起长刀,喉头一甜欲再一次吐血,少女马上运功想压止吐血,谁知内力才刚运起,马上又再“哇” 的吐了一大口鲜血。那少女知道受了葛万江这两拳已是伤及内脏,不敢运动内力,只是坐在地上喘气。过了约一顿饭的光景,少女已然止住了吐血,虽然内伤仍然很重,但身体已然渐渐恢复了力气,她便慢慢的站了起来,挥去了长短两刀上的鲜血插回刀鞘,用衣袖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睁目看了三人尸首好一会儿后,才慢慢的走出这座镖局。 那少女才踏出了镖局大门,冷不防镖局外不远处“嗖”的一声响起,一支羽箭从暗各处射向少女的胸口,那少女吃了一惊身子微向旁闪却避不了,这一羽箭便插入了少女的左肩,直穿而出,劲力带动少女也向后翻倒。那少女痛哼一声,右手按住羽箭半跪在地瞪目凝视,不远处有四名年青汉子从镖局大院的墙后转出,那少女认得四人便是神拳门掌门人“一拳九鼎”白万豪的几个弟子。 原来当日朱恩听了师叔葛万江的说话准备回青州府,却在路上遇到了赶来琅琊山帮援的二、三和五师弟。朱恩说了师叔的意思,众人面面相觑,二师弟陆少宇问朱恩的意下如何,朱恩却说不出个主意来。三师弟叶宏同意先回青州府等师叔的消息,但五师弟骆洪文并不同意,很想大师兄带头再回到泊里,协助师叔杀敌为师父报仇。众人商议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回去泊里向师叔请示,当下四人便回到琅琊山泊里集,却刚好见到葛万江驱赶镖局的人,众人大奇,陆少宇建议暂时不要求见师叔,便留在镖局附近轮流监视见机而行。 到了这天是骆洪文负责监视,到得午后忽然有两骑快马跑到镖局门前停下,两个恶形恶相的大汉落马走进镖局,骆洪文正在感到奇怪之际,忽然便见到那了个杀师大仇人、麻衣长刀的冷艳少女一步一步的也走进了镖局。骆洪文马上跑回住处的小客栈告诉众位师兄,四人便马上赶到镖局,三师弟叶宏更带了一张强弓和一壶羽箭。四人刚赶到镖局,便听到镖局里面已经乒乒乓乓的在激烈地打斗着,四人偷看镖局里的情形,刚好见到那少女的长刀将铁英伟劈两段后刺入了铁英奇肚腹。骆洪文骇得险些叫了出声,待得见到师叔葛万江铁拳打中那少女左肩、那少女吐血倒地时,四人开心得快要欢呼起舞,正要走进镖局杀了那少女为师父报仇,却是想不到那少女竟以另一柄短刀杀了师叔,众人一惊又退了出来躲在镖局大院墙后,待那少女出来时骆洪文便射了她一箭,却想不到竟可轻易将她射倒。 骆洪文不禁大喜,猛喝一声道:“今天便要杀了这贱人为师父报仇!”丢下了长弓便抢身挥拳而上,一式“破釜沉舟”便往少女面门击下。 朱恩急喝道:“五师弟别冲动!” 可是骆洪文已然冲到少女跟前,铁拳直挂而下,那少女无力闪避骆洪文的拳招,危急间抽出了腰间长刀向前一送,“噗”的便插入了骆洪文肚腹,但骆洪文的拳势没有停下来,“啪”的一声打中了那少女的右臂,长刀竟顺着劲力将骆洪文的下半身一刀劈开,只听骆洪文“呀”的一声惨呼倒在地上死去,接着那少女的手一松,长刀“啷当”一声坠地。 那少女这一使劲又再触动伤处,鲜血再一次从口里涌出。 朱恩等见少女只一招便杀了骆洪文都惊得呆了,没想到那个少女在重伤之余也能轻易杀了五师弟,一时间竟不敢上前攻敌。 那少女杀了骆洪文后再一次吐血,体内血气翻涌,脑际感到一阵阵晕眩,心想这时若果让这三人合力围击,自己必然无力招架,待得见到三人惊惧的神色,便决定行一次险着,慢慢的俯身拾起长刀后,竟然“锵”的一声便将插在肩上的羽箭箭头削断,再反手从身后抽出断箭,鲜血便喷得满地,那少女竟没哼一声,只咬着牙撕下衣襟下摆将箭伤裹住,冷笑一声便朝着三人慢步走去。朱恩等三人见少女擎刀而来,骇得心胆俱裂,齐发一声喊便朝来路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那少女轻笑一声,慢慢的套回长刀,走到铁氏兄弟骑来的两匹马旁,慢慢的跨上了其中一匹马上,抖动□绳让马儿踱着步朝东北的海湾走去,想要找个地方先裹好箭伤,再想个办法去调理腰背和左臂的内伤。马儿在崎岖不平的小路慢慢的朝着海湾走着,那少女强忍身上的伤痛,提起精神驾驽马儿,半个时辰不到,马儿便走到了海边的一片小沙滩上,少女游目四顾,想寻觅一个可供栖身的地方如破庙或山洞甚么的。可是这个沙滩颇为偏僻,人迹罕至,也没有甚么破屋庙宇,只有不远处的岸边有一片小石台,石旁生着一丛矮树。 那少女纵马走近,吸了一口气跳下马来,可是她这一跳已经触动了内伤,双腿才刚着地,内脏便一阵翻涌,眼前一黑便昏倒在那片小石台上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少女悠悠醒转,模模糊糊之间只感到身子摇摇晃晃的,不过那少女很快便再昏睡过去。到那少女再一次醒转过来时,便发觉自己已躺卧在一张茅床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被子,少女吃了一惊坐了起来,左肩箭伤一阵疼痛,内赃再一次翻涌难受。那少女深深的吸了口气忍住了身上的痛楚,这才发现她左肩的箭伤已经包扎妥当,而且已经敷上了金创药,伤口也没有再流血,身上亦换上了一套粗布衣衫,却是水上渔家妇人的装束。 那少女游目四顾,见自己身处一间似是渔家的木屋,四面墙壁都挂满了渔网渔具,那两柄长短刀则斜放在墙角,屋外却没半点人声,只有一阵阵的海浪声息。少女挣扎着慢慢的下了床,很小心的扶着墙壁走到屋外,原来这间小屋是在一个只有十来间木屋石屋的小渔村里,屋外拉了几条绳索,都挂满了一条一条的干鱼,自己那套白麻衣服亦已被洗涤干净在晒掠着。海边有十几块大岩石挡住了那不住涌来的海水,不远处五六艘小渔船停泊着,轻柔的海风徐徐的吹动,四周有说不出的宁静和舒适。那少女轻掠秀发,在脑后挽了一条马尾辫子,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到海边,轻依着一块巨岩,呆呆的看着大海。 过了不久,那少女身后传来了一个老妇人沙哑苍老却带着恳切关心的声音: “噢,小姑娘,你醒来了吗?伤口痛不痛?”那少女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老渔妇手里拿着一篓鲜活海鱼正从渔村的另一端转出来,走到少女身边检看少女左肩上的伤口。 那少女问道:“是老婆婆救了我吗?这里是甚么地方?” 那老渔妇亲切的笑道:“是我家老头子昨天午后在一个荒芜的小海湾找到你…… 也真是好运气,若不是昨天老头刚巧要到那个海湾去采豪,也不会便寻着你。宋相公说,若你肩上的伤不及早治理可真是个危险!” 那少女问:“宋相公?” 那老渔妇道:“是啊!宋相公的伤药真灵,你的伤口敷上了他的药后便不再流血了。” 那少女脸上忽然绯红,问道:“我这衣服……” 那老渔妇见少女忽然红了脸问这个问题,呵呵大笑道:“是老婆子给你换的! 药也是老婆子给你敷的!宋相公是个读书人,是个正人君子,他可不会乱来的!” 少女听了吁了口气,问道:“老婆婆,那……那宋相公呢?” 第4章 那老渔妇道:“宋相公今儿早上到镇里请大夫去了,他说小姑娘受了很重的内伤,要是治理不好便可能会没命的,所以要到镇里去找个跌打的师父找点药,这时候也差不多要回来了……”那老渔妇见那少女忽然脸色发青,轻咬嘴唇像是痛楚万分,不禁大惊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了?” 那少女想要回答,却“哇”的吐了口鲜血,脸色变得更青白。 那老渔妇连忙扶着少女躺卧在地上,见那少女不住的吐血,正在焦急旁徨不知所措之际,听到不远处两人边走边说话,便马上高声大叫:“喂,老头子、宋相公,快来救命哪!” 那两人听到老渔妇的徨叫,其中一个青年书生“嗖”的一声展开轻身功夫跃到两人跟前,俯身便检视那少女的情况。老渔妇和与书生同行的那个老人不懂武艺,所以对那青年书生快捷的身法感到吃惊而呆在当场,那书生只向他们笑了笑便再低头看少女,见少女虽然在吐血,但神智仍然清醒,略为安心,轻声说道:“姑娘别慌,在下刚得到泰山派医治内伤的灵药‘小还丹’,你且先吃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囊,倒出一颗小药丸。 那少女接过小药丸,看着那书生俊俏和蔼的面脸及坚定亲切的眼神,再也不说甚么便吃下了那小药丸。 那书生道:“姑娘,‘小还丹’虽具灵效,然而仍需借助姑娘自身的内力触动药性……” 那少女截住书生的说话,吃力地道:“你……你别说得像念书一样……我…… 我听不懂!” 那书生微笑道:“姑娘,你自己要运起内功来治疗内伤,像平日练功一般,将内息从丹田运起,走遍全身体内穴道三次……” 那少女听了便慢慢的从地上坐直了身,双目紧闭两腿微盘,左手轻握右腿外侧的伏兔穴上,右手却轻按左胸琵琶骨上的云门穴,潜心运气吐纳,那书生见少女运功姿势奇异,只是站在一旁皱了眉不动声息在看。过了约一顿饭的时候,那少女本来甚为青白的脸色,已然回复了红润,神色亦看似没那么痛楚。 那老渔妇道:“宋相公,这小姑娘的伤……会有事么?” 那书生笑道:“她的伤虽然很重,但都不是伤在要害,应该不会有事的。” 那老渔妇安心道:“那我得先做点稀饭,待会等小姑娘好了点后再吃……”拉了那个老渔夫便走入小屋内。 那少女运功完毕,张开妙目看着那个书生道:“我的内脏已经不痛了,好像已经好得多了,谢谢你救了我。” 那书生微笑道:“要医好你的内伤还得多吃几颗药,然后再不断运功治疗,没有一两个月的功夫也不能说是完全医好啊!”那少女听了,眉头略为皱起,那书生问道:“我刚才见姑娘运功疗伤的姿势奇特得很,不知道姑娘的武功……” 那少女道:“我是扶桑国人,这是我家传的内功心法,不过教我刀法的师父是中原武林人物。” 那书生点头道:“啊!原来是这样。” 那少女道:“我叫阿修罗,你叫甚么名字?” 那书生微微一怔,微笑道:“阿修罗……好特别的名字!我叫做宋玉郎。” 那少女道:“我本来是叫做柳川杏子,不过我师父收养了我以后便替我改了这个名字。” 那书生宋玉郎恍然道:“原来如此!” 那少女问道:“阿修罗这个名字很奇怪吗?” 宋玉郎反问道:“你师父没跟你说过吗?” 阿修罗摇头道:“没有详细的说过。不过师父说:阿修罗是一个天上的神,很有本事的,师父要我跟他一样的有很大的本事。” 宋玉郎点头道:“嗯!原来如此!” 阿修罗道:“你的武功很高吗?” 宋玉郎笑道:“我的武功差得很,我只是学过一丁点儿家传的剑术和轻功而已。” 阿修罗道:“你还没说我这个名字有甚么特别。” 宋玉郎想了想,缓缓的道:“阿修罗是我们中原佛教的其中一个天神,是玉帝身边的天龙八将之一。你师父说得对,阿修罗是一个很有本事的天神,但他也是个破坏力很高的天神,他是主宰人世间一切的复仇和妒恨……” 阿修罗听了宋玉郎的说话略带鄙夷,杏眼微睁柳眉略竖,脸上现出了一副满是倔强执着、野性不羁的神色,傲然说道:“我这番老远从极北苦寒之地回到中原,就是为了替师父报仇而来的。” 宋玉郎望着阿修罗那说话的神情,只是淡然微笑的道:“原来姑娘是为了报仇而来到山东的……这‘小还丹’需要每隔七天服下一颗,共需七七四十九天,期间每天早午晚各运功一次,四十九天后姑娘的内伤该会痊愈的了。”从怀中取出了六颗小药丸子,交在阿修罗手中,续道:“这些时候你便安心在郝老头家里养伤吧,他们两老的儿子孙子都住在城里不回来的!”竟然不再多说那些仇杀的事! 阿修罗不明白宋玉郎为何忽然冷淡,问道:“那么……你……是住在那里的?” 宋玉郎指住渔村右侧一座小丘道:“我就住在山上……姑娘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阿修罗再问道:“这渔村在甚么地方?” 宋玉郎道:“这里是崂山南端东海的一个小海湾,村民的生活都宁静得很,没有甚么江湖人物会来这里生事的,你大可安心在这里养伤……啊,郝婆婆给你做了稀饭来了,你先吃了再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来疗伤吧。”再不理会阿修罗,迳自走向那个小丘上去了。 阿修罗看着宋玉郎的背影发征,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却是说不出是甚么样的感觉,直到郝婆婆走到身边,阿修罗才回过神来。 自此,阿修罗便在郝老头的家里住了下来,每天都习练家传的内功疗伤,闲来便帮忙着郝老头和郝婆婆修网晒鱼,转眼便过了两个月,她的肩上箭伤和内伤亦渐渐好转了。这两个月里,阿修罗虽然说话不多,但她也从两老口中得悉了一些关于宋玉郎的事:宋玉郎本来是鲁东一家名门的独生儿子,但是去年因为他的母亲逼迫他去迎娶一个他从未见过面的、也是出于名门之后的千金小姐,所以他便在夜里偷偷的走了出来,辗转来到了崂山这个小渔村,竟然爱上这里悠闲的生活,一住下来便过了一年多。 这两个月里,宋玉郎只来过五次看看阿修罗的伤,和带给两老一些从镇里买回来的鲜肉,却没有再跟她多说几句话。阿修罗的心有点郁郁失落,然而她却不太明白这是为了甚么,所以当她的伤养好了以后,还是马上便想起了师父那最后的一个仇人。不过,她的心里也便想到,杀了这个仇人以后要不要回到长白山去,还是回到这里来。 回到长白山去是孤伶伶的自己一个人…… 可是在这里…… 阿修罗叹息一声,将那长短两刀插回腰间,用一条麻布将长长的秀发束成一条马尾辫子,整一整衣衫便走出了那间小茅屋。 屋外郝老头见到阿修罗,奇问:“咦?你去那里?” 阿修罗向郝老头和郝婆婆跪了下来,低声道:“老伯伯老婆婆,我要走了!谢谢你们救了我,照顾我,让我在这儿养好了伤,但是我有事情未办妥,这便要去了,你们两老保重了。”孤傲的眼神斜向小村旁的小山丘,竟似微有点泪光。 郝婆婆倒很喜欢这个小姑娘,这时听得阿修罗说要离去,心里便感到舍不得,马上扶起了阿修罗连声问道:“那么……你……你还会不会回来?” 阿修罗也有犹豫:“我……我不知道!”美目禁不住又再望了小山丘一眼。 两老见阿修罗两次偷望小丘,自然明白小姑娘的心事,郝老婆婆感慨地问: “宋相公不知道你要走吗?” 阿修罗眼里有忧伤的神色,心里微微一痛,禁不住紧皱着眉摇了摇头幽幽的道: “他已经十三天没来过了。”阿修罗心里奇怪,为甚么说起宋玉郎的时候,她的心总会感到痛楚。 郝老头道:“五天前我在镇上见过宋相公,那时他正在买马准备赶路似的,我问宋相公,宋相公说他的娘亲在家里病倒了,他要马上赶回去,大概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郝婆婆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阿修罗失望得很,眼里的泪水禁不住流了满脸,她马上回过头去不让两老看见,哑着声音道:“你们保重了!”垂着头匆匆的转身快步往小渔村外走了去。 这是她自哥哥死后第一次再流泪! 阿修罗不知为了甚么,可是心里就是伤心想哭! 走过那座小山丘的时候,阿修罗还是禁不住停下脚步再转头看了一眼,然后一咬银牙,垂头加快脚步一口气冲出那条小村,拼命的向着村外狂奔。也不知走了多久多远,阿修罗双腿再也无力走下去时,便在一个小丛林边停了下来,喘着气四周打量。 四周环境幽美,阿修罗却无心观赏。 她的心仍然想着宋玉郎。 阿修罗心里吃惊,她想不到宋玉郎会占据了她的心! 阿修罗拼命的摇了摇头,想要摆脱宋玉郎的影子,然后再一次不择道路的疯狂奔跑,直到力脱才停下来,如此跑跑停停的便过了十几天,宋玉郎的影子却仍然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第5章 这天阿修罗跑到了一个小城镇外,险些与刚出城门的几匹快骑碰个正着。阿修罗闪到了一旁,让那些人从身旁走过,隐约听到马上乘客说道:“听说那个婆娘会蓬莱派的剑法……” 阿修罗听了这句说话,便想起了师父玉观音临死时吩咐一定要为她报仇的事,心里暗骂自己为了对宋玉郎的倾慕,竟将为师复仇这头等大事忘掉了。阿修罗深深地吸了口气,勉强将对宋玉郎的思念置诸脑外,抖擞精神走入了小城,知道这里已经是登州府的境地,五龙河畔的一个小镇叫作雄崖镇。阿修罗向城里的百姓问明了去昆俞山的道路,并在镇里买了一匹壮马赶路,十几天后便到了昆俞山南端的靖海城,算来已离开了那小渔村一个多月了。 阿修罗在刚走进城里正想向人问路,忽见城里长街的尽处一个青年书生迎面而来,竟然便是她日牵夜挂的宋玉郎! 阿修罗一阵狂喜充满心头,禁不住脸上动容,正想走上前去与宋玉郎相认,却见宋玉郎身后紧随着一个美貌绿衣少妇,亦步亦趋的与宋玉郎走在一起,阿修罗很自然的便往旁边的一个小店后一闪,躲在店后偷偷地看着宋玉郎和那个女子走过,穿过城门走向城郊,阿修罗想了想便悄悄的在二人身后跟了出去。 阿修罗心下狐疑不定,忽然想起了郝婆婆曾经说过的一些关于宋玉郎的事:宋玉郎本来是鲁东一家名门的独生儿子,但是去年因为他的母亲逼迫他去迎娶一个他从未见过面的、也是出于名门之后的千金小姐,所以他便在夜里偷偷的走了出来,辗转便来到了崂山这个小渔村……想到这里,阿修罗的心头不自觉的冒起了一股怒气,对那个绿衣少妇激发起了莫名的恨意! 难道她就是那个名门千金? 难道二人已经成了亲? 阿修罗见二人在路上虽然没有交谈半句,但瞧二人神情,阿修罗可以肯定了她的设想,所以当她从小城跟踪二人到了城郊这座庄院前已然动了杀机! 她要杀了那个女人! 阿修罗带野性的美丽大眼定定的看着那个少妇,两道柳眉渐渐竖起,右手轻握腰际长刀。阿修罗待二人走进庄院后,走到庄院侧边轻轻的纵身跳越围墙跳进院里,然后悄悄的爬上了院中大宅外的一棵大树顶,从那儿可以看到正在大宅厅中等待的宋玉郎和那个少妇。 大厅里的宋玉郎却像是急着等待主人的接见,显得有点儿坐立不安的样子,脸上也有忧虑的神色。 那个绿衣少妇关切的轻声问道:“夫君……” 阿修罗听那少妇说“夫君”两字,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不由得心中狂怒,“锵”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展开轻功从树上一蹬而跃到大厅的屋顶,双足使劲往瓦片屋顶一踏,屋顶上的瓦片便“哗啦啦”的被踏破了一个大洞,在碎片乱射的破洞中猛使“千斤坠”落下大厅中央,猛喝一声,长刀借助下坠之势一式“独劈华山”便往那绿衣少妇顶门劈下。宋玉郎和那少妇忽见巨变都吃了一大惊,那少妇更是骇得手足酸软呆在当地,竟然不知闪避,显然不懂丝毫武功。眼看长刀快要将那少妇劈成两片,宋玉郎长身而前扑向少妇,一手将少妇抱住便往旁滚倒开去,阿修罗的长刀从二人身旁掠过,“当”的一声大响便砍在地上,火花闪烁碎石四溅,阿修罗的长刀竟将青石地板砍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那少妇“嘤咛”一声便晕了过去。 宋玉郎惊魂甫定,见眼前要杀自己妻子的人竟是阿修罗,不禁大吃一惊,失声叫道:“阿修罗!是你?”阿修罗双手握刀凝视晕倒在地的少妇,脸上阴霾不定,双眼却满是杀气,宋玉郎从腰间抽出了一柄短剑,指着阿修罗问道:“你怎会来到这里的?” 阿修罗见宋玉郎维护着那个少妇,心底妒意更烈,忍不住仰天狂哮:“我来这里就是要杀了她!”提刀又要上前。 mpanel(1); 宋玉郎见状大惊,厉声叫道:“你为甚么要杀她?” 阿修罗一愕,心想:“我为甚么要杀她?” 宋玉郎见阿修罗神色略缓,马上回过头去看他的妻子,见她铁青着脸色、受惊过度晕了过去。阿修罗见宋玉郎再一次回头关心另一个女人,本已略缓的神色马上再拉紧,双眼杀气凝聚,两手紧紧握着长刀慢慢高举,右脚向前跨进了一步,宋玉郎见阿修罗刚才的一刀凌厉强悍,自己绝不是她的对手,却仍横身挡在妻子身前举起短剑,准备迎接阿修罗夺命的一击。 这时内堂里面的人听得大厅中的打斗呼喝声,都纷纷从内堂走了出来看个究竟,其中更有家丁手握长剑长棍,当他们见到宋玉郎和少妇倒卧在地上,再见到一个打扮奇特却又美艳异常的少女手握长刀正一步步逼近二人时,都不禁大吃一惊。一个文仕打扮、约五十余岁的中年人手持长剑抢先而出,扑向宋玉郎身前挡住阿修罗的进逼,手中长剑便往阿修罗面门刺去。阿修罗见那中年文士剑招沉着,功力颇为不凡,却又似曾相识,不禁“咦”的叫了一声,手中长刀也顺势横削向中年文士,中年文士的长剑马上回旋上挑,并分上中下三个方向点向阿修罗,竟是极上乘的高深剑法。 阿修罗一见这招剑法,脸色马上一变,向后退走了两步,猛然喝道:“蓬莱剑法的‘迎雨势’!”再看那中年文士那张成熟、英挺的国字型的脸面,右眉角上浅浅的一道剑疤,失声叫道:“你……你是宋天虹!” 那中年文士听了一愕,问道:“在下正是宋天虹,姑娘认得在下?”转身察看宋玉郎二人,问道:“玉儿,你们没事吧?” 宋玉郎道:“爹!孩儿没事!小翠只是受了点惊骇晕了,她没有大碍。” 宋玉郎这一声“爹”,却把阿修罗惊得呆了! 宋天虹问道:“发生甚么事?这位姑娘是谁?” 宋玉郎道:“这位姑娘叫阿修罗……孩儿也刚认识这位姑娘不过月余,实在不知道她……她为甚么要杀小翠!” 宋天虹转头望住阿修罗那艳丽的面孔、野性的眼神和一身奇异的打扮,再看到她手中独有的长刀,忽然脸色大变道:“是你杀了白万豪的!” 宋玉郎也是面色大变:“甚么?是……是她杀死舅舅的!” 阿修罗却是神色不定的擎刀而立,竟然没有听到他们两人的说话!因为阿修罗正在想着她的心事:“怎……怎会是他?他……他的父亲竟然……竟然便是师父的大仇人!他又……他又和另一个女人成了亲!我……我该怎办?”想到这里,眼眶内不禁涌出了泪水来! 宋天虹与宋玉郎见阿修罗那双本来极端倔强的眼忽然会涌出眼泪来,都感到莫明其妙。宋天虹问道:“我曾听‘神拳门’的门人说过,姑娘是玉观音的传人!” 阿修罗仍然没有听到宋天虹的说话,她只感到伤心迷惘! 宋玉郎抱起了妻子交给了两个侍婢,不过他这一动却让阿修罗回过神来,宋天虹再问阿修罗:“姑娘是玉观音的传人?” 阿修罗看着宋玉郎点了点头。 宋天虹望了望茫然的宋玉郎一眼,便再问阿修罗道:“你为甚么要杀白万豪? 你的师父玉观音呢?” 说到了玉观音,阿修罗稍觉清醒,脸上再回复了那种不羁倔强的神情,道: “我师父去年死了!” 宋天虹吃了一惊道:“玉师妹她……她怎么会死的?” 阿修罗怒目一瞪,叱道:“你还在装疯!是你做的卑鄙下流无耻的事,还要在扮傻!你纳命来吧!”长刀一挥便要上前邀斗。 宋天虹举手一扬道:“且慢!”后退了一步。 阿修罗见宋天虹退了一步,便也不再进逼,只以怒目瞪视。 宋玉郎问道:“爹!玉观音是谁?” 这时厅外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大院外涌进了十来个身穿劲装、手持弩箭的汉子,怒目瞪视阿修罗,箭头全都对着她。内堂忽然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为甚么不说下去啊?”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妇人手持一对柳叶刀从内堂转出,嘴角微微地翘起,一双眼恶狠狠的瞪视着阿修罗。中年妇人的相貌本来也颇为美艳,只是这时眼露凶光、脸带冷笑的样子有点儿怕人、令人生厌。 宋玉郎却叫道:“娘!” 宋天虹“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阿修罗脸挂冷笑,手握长刀退到大厅一角凝神戒备。 那宋夫人喝道:“我这就要为哥哥报仇!咄!” 宋天虹叫了声:“且慢!”但那些手持弩箭的大汉听了宋夫人的命令,马上发动弩箭的机括,“嗖嗖嗖嗖嗖”一连声响中,十几支羽箭已然挟着劲风便射向阿修罗,宋天虹想要阻止也来不及,眼看阿修罗快要被乱箭所伤,不由得脸色大变。阿修罗沉腰坐马,迎着那些射来的强箭,竟毫无半点惧意。待得羽箭射到身前不足五尺,阿修罗立即挥舞长刀横削而右,身子随着劲势盘旋了一个转身,娇叱一声纵身跃到大厅大门,长刀连连挥舞剁削砍刺,竟用两招便砍杀了那十几个汉子,然后徐徐转身凝望宋夫人,脸上回复那种杀气凝重、野姓倔强的神色,看得宋夫人心底不禁涌出寒意。 血从长刀刀刃上徐徐滑下滴在地上,看得宋天虹等心里发毛! 宋夫人惊恐的眼神中夹杂着愤怒:“哼!‘回风势’!” 阿修罗提刀一跃到宋夫人身侧随手便劈了一刀,宋夫人一对柳叶刀交错挥舞,接下了阿修罗的长刀,但觉刀劲强横,两手虎口剧痛柳叶刀险些脱手,不由得“哼” 了一声。宋天虹见夫人势危,挥剑上前想要阻住二人相斗,刚好接了阿修罗刺向宋夫人的一刀,却被阿修罗那强横狠辣的扶桑刀招夹着蓬莱剑法缠住,与宋夫人一起合力对付阿修罗攻来的刀势,只能勉强打了个平手,而且已是九成的守势,就是想要抽身而退也不能了。 阿修罗这时杀得性起,所使的刀招愈来愈狠辣,劲风呼呼如雷鸣地动,眼看再过不了几招,宋天虹和宋夫人便要命丧她的刀下,师父大仇可报,阿修罗在狂啸声中刀招如山洪暴发向二人狂砍。 第6章 宋玉郎见三人的斗招激烈危急,父母的招式守多攻少而且渐落下风,却苦于自己的武功平庸,竟然无法插手相助父母,站在一旁只有空着急的份儿,这时见阿修罗的攻势强横狠辣,父母的处境实在危急异常,于是狠狠的咬了咬牙跃到三人相斗之处,手中短剑便往阿修罗的后腰间刺去。阿修罗正与宋天虹二人紧斗,浑身都束劲而发,这时宋玉郎的短剑刺到,阿修罗看也不看便很自然的往身后挥出长刀挡格了这一剑,并且还随势反刺了一刀,“噗”的一声长刀便刺入了宋玉郎的胸膛,而且从背心穿出,阿修罗的后腿随即扬起在宋玉郎的肚腹踢了一个后脚,宋玉郎惨叫了一声,随着阿修罗踢正肚腹一脚的劲力往后飞堕开去,“啪”的摔倒在地上,胸膛的刀创处鲜血泊泊狂涌而出。 宋天虹和宋夫人齐声惊叫道:“玉儿!” 宋玉郎这一声惨叫及宋天虹夫妇的惊呼声把阿修罗从已失去了理性的杀戮中惊醒过来,忽然擎刀呆立大厅,宋天虹急急跃到宋玉郎躺身之处,宋夫人却趁阿修罗这一呆之间猛下杀手,右手柳叶刀在阿修罗的背项砍了一刀,鲜血飞溅中阿修罗向前飞扑避过了宋夫人刺来的另一刀,马上回身半蹲在地举起长刀守护,背上的刀伤虽重,却仍有相当的攻击力,宋夫人见无机可乘,跺了跺脚走到宋玉郎的身旁。 宋天虹已然抱起奄奄一息的宋玉郎,挥手连点宋玉郎身上各处穴道为他止血,但见宋玉郎伤势太重,不禁面带忧色。宋夫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几颗红色的小药丸给宋玉郎吃下,并在伤口敷上金创药,瞧他已发白的脸色渐渐转红,两人的脸色才缓和下来。阿修罗无意之中重创了宋玉郎,心下大惊之余也焦急懊恼,见宋氏夫妇的脸色渐和,她虽然没看到宋玉郎的伤势如何,这是亦知宋玉郎没有性命之忧,不禁亦吁了口气。绷紧着的心松了下来,阿修罗马上感到背伤疼痛,忍不住哼了一声,宋夫人这时看见阿修罗受了重伤,自己与宋天虹尽可合力杀了她,便提了柳叶刀要再攻阿修罗。 宋天虹伸手截住了宋夫人,道:“慢来!”轻轻放下渐渐苏醒的宋玉郎,让他躺在地上,转身看着阿修罗沉声问道:“我和你师父之间就算是有点误会,你师父也用不着要你来杀我,也用不着去杀死白万豪!” 宋夫人插口道:“还有葛万江总镖头!” 宋天虹脸色下沉,却没有再说甚么。 阿修罗本来在看着宋玉郎,这时听宋天虹夫妇的说话,那美丽的大眼又再现出倔强和杀气,怒声道:“你还在装蒜!” 宋玉郎强忍身上痛楚,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问道:“爹,这是怎么的一回事?” 这时宋玉郎的妻子小翠在内堂已然醒转,听得侍婢说宋玉郎受了重伤,急急的走回大厅来扶伴着宋玉郎,阿修罗看在眼里,心里不期然又再绞痛,眼里的妒火更炽。 宋天虹沉思了一会儿,问阿修罗道:“你师父都跟你说了我们之间的事吧?” 阿修罗只在看着宋玉郎并不作声回答,宋天虹缓缓地道:“老夫师艺蓬莱剑派,在二十五年前艺成下山,在山东武林闯荡了两年后,奉母命回到了登州府靖海城这里成了亲,第二年玉儿也出了世,一家生活倒也悠悠的。大约在十八年前,我的授业师父因病去世了,做弟子的当然要回到蓬莱去拜祭的,可是我这一回去……” 宋夫人听宋天虹说到往事,哼了一声,走到大厅的大门坐在门槛上,两柄柳叶刀“嚓”的插在大门上,一脸的阴沉不悦。 宋天虹接着道:“就在师父的灵堂上我遇到了玉观音,那年的玉观音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她是师母的入室弟子,是我出了道以后师母才收的弟子,所以我从来没见过她,可是这一见面,我就禁不住被她的美貌吸引着,那时我已成了亲还有了孩儿,因此这种非份之想马上也被我否定了。师父的祭礼完了,我便在蓬莱派留了七天,这七天里我与众位师兄弟和师妹切磋剑法,七天后我便离去而且回到靖海来。” 宋天虹见众人凝神倾听,便道:“过了两年,山东武林就出了个‘第一美人’,就是远至直隶、河南等地也有人知道她的艳名,她就是玉观音了!玉观音迷倒了山东一带的公子名侠,到蓬莱派去求亲的人每天都有,可是就是没有一个被她看得上眼,求亲的人全部都要失望而归。”说到这里,宋天虹不禁叹了口气,继续道: “这也是命该有事,十年前,老夫要到泰山派与掌门人云林真人商讨炼制‘小还丹’的事,刚好路过沂水河,听到了路旁的树林中传出了打斗的声音,好奇心驱使我入内察看,见树林中两个相貌凶悍的男子正在围攻一个美貌女子,并且不住口出污言。 我看那两个男子正是‘崂山双铁鹰’铁氏兄弟,那女子有些脸熟我却不认得,不过那个女子使的正是本门的剑法。同门遇敌,我当然拔剑相助,与那女子合力赶走了崂山双铁鹰,事后我们再聚门谊的时候才知道她就是玉观音。” mpanel(1); 宋天虹转脸看着脸色不善的宋夫人和正在痴痴凝望宋玉郎的阿修罗,缓缓的接着道:“玉师妹听说我要到泰山去,马上便缠着要跟我一起前往,我无可奈何与她同往泰山去,可是这短短的一段路程竟使我俩生出情素来!”宋夫人忍不住又哼了一声,阿修罗却向宋夫人瞪了一眼,宋天虹仍然自话自说:“那时玉儿已然十三岁了……我想了两天,还是觉得我们是没法子在一起的,所以我便很决绝的要离开玉师妹。我为了要离开她,我跟玉师妹说得很清楚我已经是个有家室的人不能跟她在一起的……那天晚上她哭得很厉害,可是我仍然狠下心乘夜回到靖海,从此不想再见她的面。可是过了一个月,玉师妹竟然寻到靖海来,而且很倔强的跟我说她一定要与我在一起,而且她已经想好了一个十全十美的办法……” 阿修罗这时也专注地听着宋天虹说出往事,因为玉观音并没有跟她说过这些事情。 宋天虹道:“那时我心想: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了,无论她如何坚决也是无济于事的,不过我对玉师妹的痴心真的也很感动!谁知过了几天她竟然在夜里偷偷的摸进这座庄院来要刺杀夫人……我在夜里听得门外打得乒乒乓乓,出外一看竟见师妹和夫人打得正烈,夫人本来武功颇不及师妹的,而且又是被攻其无备,情势危急得很,我便出手接了师妹的招数。师妹不是我的敌手,可是她仍是恶狠狠的发招要杀我的夫人,我为了要她停手,便将她的长剑打了下来,玉师妹瞪着眼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一声不向地转身离去,从此我再也没听到她的一点声息,想不到十年后她的传人竟然来到山东到处杀戮,而且还要杀我!她……她真的那么恨我吗?”宋天虹望着阿修罗那倔强凶狠的脸色眼神,仿佛就是当年玉观音离去前的神情。 阿修罗忽然怒叫道:“你说谎!你这个伪君子在说谎!” 厅里众人给她这一呼叫都吓了一跳,宋天虹更是莫名其妙,轻声问道:“老夫那里说谎了?” 阿修罗怒道:“当年师父在心伤之余便想回去登州府蓬莱山隐居,从此不出师门,想不到你这个禽兽、伪君子为了不让我师父再次寻你,你竟然派人在路上用下三滥的手段,用迷香将师父迷倒了后带到白马山庄去,沾污了师父的身子后还要想杀了她,若不是师父伺机放火烧了白马山庄,乘乱逃了出来,你这个禽兽的奸计便得逞了!” 宋天虹听得满头是汗,喃喃自语:“怎……怎会这样的?不是的……不是的……” 宋玉郎和小翠听得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阿修罗冷哼一声道:“你还要惺惺作态,你……” 宋夫人忽然冷笑一声道:“就可惜当年那个贱人没有死,否则我的哥哥也不会给你这个小贱人杀了!” 宋天虹恍然大悟,失声叫道:“是你!是你叫人将她掳去然后沾污她的……你…… 你为甚么要这么做?” 宋夫人哼了一声道:“这贱人想要杀我,还要抢走你,我这样做又有何不对!” 宋天虹懊恼已极:“为什么?为什么……” 阿修罗见宋夫人承认了当年所做的事,心里一股报仇的冲动突然涌起,大吼一声便挥舞长刀扑向宋夫人,誓要将她杀了为师父报得大仇。宋天虹和宋玉郎见阿修罗一动,便想要阻止也来不及,只有齐声大叫:“不要!”可是阿修罗的身一闪已到了宋夫人面前,眼看宋夫人快要被劈成两片,宋天虹便急身跃向阿修罗的背后,长剑刺向她的背心,要她先挡这一剑。宋夫人的武艺本来比阿修罗差得很远,可是这时见阿修罗扑到面前,竟然不作半点闪避的动作,甚至脸上竟然没有一点惧色,阿修罗不觉呆了一呆,挥出的长刀就略为一慢,就在这时,宋夫人手中忽然发出“嗖嗖”两声,两支弩箭同时射向阿修罗的胸腹,原来她刚才故意走到大门口坐着,并趁着众人说话间偷偷地拾起地上的两张弩弓,暗中上好了羽箭,等待时机便可暗算阿修罗。 由于二人距离接近,机弩发出的羽箭劲道十足,阿修罗想要挡住也不容易,而且宋天虹的长剑已到背心,那也是无法分招挡格,危急间阿修罗身子一侧两手高举,长刀下竖身前再退两步,“嚓”的一声轻响,其中一支羽箭擦过她的左腰直射而过,手中长刀“叮”的挡了宋天虹刺来的一剑,避过了二人凶险的夹击,然后一翻身跃了开去退到大厅的另一端,以防宋夫人再放冷箭。可是宋天虹救妻心切,全力用剑刺向阿修罗的背心,没想到宋夫人会暗藏弩箭偷袭阿修罗,所以当阿修罗避过一旁的时候,宋天虹刚好迎上了射来的两支羽箭,想要避开也来不及了,“噗噗”两声,两支羽箭竟同时刺入了他的的咽喉,宋天虹哼也不哼一声便没了性命,“啪”的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宋夫人、宋玉郎和小翠同时大吃一惊,小翠再一次给骇得晕倒地上,宋玉郎挣扎着慢慢的爬到宋天虹身旁旁边,抱着他的尸首嚎啕大哭,宋夫人却是惊得呆了,坐在门槛痴痴呆呆的不作一声。 阿修罗用那冷峻的目光望住发呆的宋夫人,不住发出那充满复仇快意的冷笑,一步一步的走到宋玉郎和宋夫人跟前,长刀斜指宋夫人冷然道:“我今天就要为师父报仇!” 宋玉郎哭着道:“阿修罗,你……你别杀我娘!” 阿修罗看着宋玉郎俊俏的脸挂满伤心眼泪,心里不禁一软,但想起师父十年来郁郁寡欢,再想到宋玉郎已经成了亲……阿修罗看了晕倒一旁的小翠,那倔强、执着的性子便忍耐不了,狠狠的道:“你知道我的师父为甚么替我改了阿修罗这个名字吗?我本来就是为了报仇而来的……你也曾说过的,阿修罗是主宰人世间一切的嫉妒和仇恨的天神!”说罢又提了刀走上一步。 宋玉郎惊叫道:“阿修罗……我求求你……求你别杀我娘,你要甚么,我…… 我都答应你!你就看在我曾经救过你……你……” 阿修罗听了宋玉郎的话,心里有一阵兴奋,猛然道:“好!你杀了你的妻子,然后跟我到关外去……”然后见到宋玉郎那张惊愕的脸渐渐现出了不屑,阿修罗的心便往下沉去,长刀又再高举,冷声问道:“既然你说你救了我的性命,好,我便赔还你一条性命,你的娘或是你的妻子,你说,你要我饶了谁的命?” 宋玉郎看了看正在发呆的母亲和晕倒在地的妻子,再定睛望住阿修罗想了好一会儿,眼里渐渐出现坚决的神色,沉声说道:“你杀了我吧!” 阿修罗眼里的倔强凝聚,柳眉渐渐倒竖,长刀指向宋夫人冷声问道:“你为了这个恶毒的女人和一个你不喜欢的女人,竟然甘愿不要性命?” 宋玉郎看着母亲道:“她是我的母亲,做儿子的便要为父母献出一切……尽管他们有千般不是!”再看晕倒在地上的妻子道:“即使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但她毕竟是我的妻子,我有责任要保护她的性命!”然后看着阿修罗语音坚定安详地道: “你动手杀我吧!” 阿修罗心下大怒,长刀高举,随时便可将他劈成两半,但看着宋玉郎那张安静的脸,阿修罗的心忽然再次绞痛,就像当初离开小渔村的时候一样,有一种莫名的悲伤,眼泪不禁夺眶而出,狂叫一声便夺门而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