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之开局截胡易小川》 第一章 开局截胡易小川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 楚阳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色让他彻底懵逼在了那里。 荒无人烟的郊外,参天大树郁郁葱葱,远处时不时还传来几道野兽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不就是通宵爆肝做设计么,怎么眼前一黑,就到了这里? 还没等他弄清楚怎么回事,便觉得一股暖流从周身扩散,一个闪烁着光芒的系统面板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狂暴抽奖系统模块开始加载……】 【进行初始化……】 【加载完成……】 宿主姓名:楚阳 年龄:18 所在位面:神话大秦世界,沛县郊外。 【距离首次抽奖还剩半个小时,倒计时开启……】 系统的面板很简洁,除了显示的这些以外,还有许多选项上都是一排问号,应该是在符合某些条件后,才能开启。 望着眼前的界面,楚阳微微一愣。 作为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对于穿越这种事情,他没有一丝抵触情绪。 只是这个狂暴抽奖系统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首次抽奖又该怎么搞? 突然,旁边丛林里传来一阵动静,楚阳连忙躲在一边。 他刚藏好,就看到七八个大汉鬼鬼祟祟地朝东边摸过去。 “对了!刚才系统不是提示说这是在沛县郊外么?那这些人岂不正是要去抢劫吕公一家的那些土匪?这么说来吕雉和吕素这对姐妹应该就在附近?” 神话的剧情,楚阳已经看过无数遍了。 按照剧情发展,要是没有男主出现的话,那对姐妹花可就要遭这些畜生们毒手了。 就在这时,楚阳突然一愣,因为他看到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一个长发青年正对着一个手机,自言自语,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易小川!” 楚阳第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看着对方那洋洋得意的模样,渐渐地,楚阳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当初年纪小,对于这样的穿越主角,他心里可是极为羡慕的。 可是在长大步入社会之后,对于这样的男主,他可就有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不管神话剧情,再怎么绚丽多彩,天花乱坠,其结果就是这位脑残男主,抱着一颗“圣母婊”的心态,将身边的红颜知己,结拜兄弟,亲朋好友,一个接着一个的害死。 还美其名曰,为了维护历史本来的轨迹。 真是虚伪,恶心到了极致。 难怪各大视频网站上弹幕戏言: 神话世界三大悲哀: 1.成为易小川的朋友。 2.与易小川结拜兄弟。 3.成为易小川的女人。 这简直是穿越者中的无耻败类! 楚阳越想越是生气,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能在这里截胡就好了,那样子,至少素素也不会死的那么可怜。 楚阳刚生出这个念头,一条系统信息便跳了出来。 “【叮!鉴于宿主首次觉醒系统,赠送橙色奖品体验卡一份,请宿主注意查收!】” “哇,居然还有新手礼包!” 楚阳一脸惊喜,连忙打开系统属性面板。 【叮!恭喜你获得段誉角色体验卡一张】! 【恭喜你领悟武学凌波微步】! 【恭喜你领悟武学六脉神剑】! 【恭喜你领悟武学北冥神功】! 他连忙打开系统面板,就看到人物信息已经有了更新。 宿主姓名:楚阳 年龄:18 武学:凌波微步【逍遥派独门轻功身法,精妙异常,七天后失效】 六脉神剑【大理段氏的最高武学,化气为剑,杀人无形,凌厉霸道,七天后失效】 北冥神功【缥缈峰无崖子所创,可吸收敌人功力为自己所用,七天后失效】 看到属性面板上的数据,楚阳激动得快要蹦起来了。 爽! 真是太特么爽了! 原来系统还能这么玩! 原本他还担心因为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很难改变那对姐妹命运呢,现在有了系统辅助,那还怕个鸟啊! 就在这时,一道异常凄惨的叫声从远处响起,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救命啊,你们离我远一点!快来人啊!”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还有一些人大呼小叫的淫笑声。 听到这边动静,易小川猛然抬起头来,驾马朝那边奔了过去。 “看来真的是素素!” 楚阳脚下轻轻一点,片刻就幻化出数道残影,以一种极为飘逸潇洒的姿态朝那边飞了过去。 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便轻松超越了易小川,后者只觉得眼前一花,还以为出现了什么幻觉。 看着远远被甩在身后的身影,楚阳的眼中透着一抹兴奋。 这凌波微步也太秀了吧! 远处丛林中,土匪们几刀砍死了丫鬟和仆役,直接从马车上拖出来一个妙龄少女。 “啊!不要,不要,素素!” 土匪们满脸狞笑,疯狂撕扯着白衣少女的衣服,不多时,少女身上露出一大片春光。 眼看着一只脏手就要触碰少女白玉般的肌肤,一道彷如雷霆般的怒喝声从空中响起。 “再敢妄动者,杀无赦!” 伴随着这道声音,只见一道身影从远处飞奔而至,一脚便踩在了先前那名土匪的脸上。 楚阳张开双臂,并指如剑,肆意挥舞,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六道剑气携着金石之声,瞬间就刺穿了眼前这些土匪的手腕,脚腕,后者应声而倒,一个个痛得哭天喊地,一片狼嚎。 楚阳一把扯下外衣,披在了白衣少女的身上。 “姑娘,你没事吧。” 楚阳打量了女孩一眼,见她白皙的小脸上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这便是吕素了吧,竟然比电视上还要好看!” “姐姐!” 或许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吕素一下扑向姐姐的怀抱,不停地抽泣着。 吕雉安慰了妹妹几句,便来到了楚阳身前,微微福身道: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不然我家小妹可就要……” 看到吕雉,楚阳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如果说吕素的气质彷如含苞待放的荷花一般纯洁美好的话,那么眼前的吕雉可就像极了骄傲霸道的牡丹,眉宇间不时透露出妩媚之色,艳压群芳。 这对姐妹花,真是绝了! 这时,吕公也走了过来,拱手道: “多谢壮士出手相救,否则老夫一家在劫难逃啊……还未请教壮士尊姓大名?” 看着老者,楚阳微微一笑。 “在下楚阳……” 第二章 狂暴十连抽! 在段誉角色光环的加成下,楚阳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气息,让吕公频频点头,眼中异彩连连。 “你们还不快谢过救命恩人!” “小女子吕雉叩拜恩公!感谢恩公救命之恩!方才你所救的这位是我妹妹吕素。” 吕雉依然用火辣辣的眼神看着楚阳,目光直白大胆。 “小女子叩拜恩公!”吕素低着头,脸上带着几分娇羞之色。 楚阳点了点头,转身朝那些土匪走了过去。 “公子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我等也是被逼无奈才落草为寇的,还请公子大发慈悲,我等以后一定改过自新!” “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公子就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土匪们纷纷跪地求饶,有的连头都磕破了。 然而,楚阳的目光却越发冰冷起来。 从之前土匪们的手段就能看出来,这伙人在这边打家劫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手上也不知沾上了多少人命。 如果就这么放过了他们,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那些奴仆和丫鬟,怎么对得起那些枉死的冤魂? 想到这里,他举起了右手。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住手!快住手啊!” 易小川骑着马姗姗来迟。 “我说大哥,我看这些人也挺可怜的,要不然你就放过他们吧,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大叔你说是吧。” 听到易小川这么说,吕公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自己的女儿差点被别人糟蹋了,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些畜生他自然不会甘心。 可身为儒家子弟,易小川的话又让他没法反驳。 然而,楚阳却看到吕雉悄悄朝自己眨了眨眼睛,暗暗摇头。 呵,这小妮子是个狠角色呢。 楚阳眼中带着一抹笑意,他原本就不是那种迂腐之人,又怎么会因为别人几句话改变了心中的主意。 “废话完了?那就闪到一边,别碍事!” 说着,根本不给易小川反应的时间,手指连续几次弹射,干净利落,见血封喉。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他们明明都已经知错了,你还……” 易小川见楚阳不给自己面子,顿时急了眼。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楚阳淡淡地看着易小川,转而拱手朝吕公行了一礼,问道: “吕公既是儒门大家,自然熟知圣人之言,世人皆说要以德报怨,请问圣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咦!这小子挺对老夫胃口啊!” 吕公眼中多了几分欣赏之色,旋即抚须大笑道: “以德报怨,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圣人教导我们的从来都是以直报怨!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说着,还把论语中的内容当众朗诵了起来。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楚阳点了点头,看向易小川尽是不屑之色。 “你自以为仁慈,却忘记了这些恶人手上沾满的鲜血。看似大仁大义,实则假仁假义。如若放了他们,你置这些死去的冤魂于何地! 你置这两位姑娘的名节于何地!” “我……我不是……我没有……” 易小川被怼得满脸涨红,哑口无言。 楚阳只觉得心中一阵舒畅,对于这种圣母婊,就不该给什么好脸色。 吕公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很快便吩咐下人们将土匪就近掩埋。 “我说大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大家好歹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多少给点面子嘛!” 看到眼前的年轻人似乎对自己有些敌意,易小川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 他刚刚可是亲眼看到这个年轻人身手有多么牛逼。 如果有了这个靠山,那以后在这个世界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楚大哥,既然咱们都是穿越者,不如结拜为兄弟可好,大家彼此也有个照应!” “结拜?” 楚阳心里一阵冷笑。 易小川在这个世界一共有四个兄弟。 第一个是高要,结果被坑得做了太监。 第二个是项羽,结果被坑得在乌江边上自刎了。 第三个是蒙恬,结果被坑得惨死。 第四个是刘邦,结果坑死了自己的亲朋好友。 现如今,这货居然还想和老子结拜? 我呸! 就在这时,一道系统提示音在楚阳脑海里响起。 【叮!倒计时结束,首次抽奖即将开启,每次抽奖宿主都拥有十次基本抽奖机会,是否开始抽奖?】 “这是十连抽?” 楚阳心中一动,连忙打开系统面板。 只见系统面板上,有着一个巨大的幸运大转盘,转盘上有着七八种不同的颜色。 按照绿,蓝,紫,红,橙,银,金排列,每个颜色占据着不同的面积,也标注着抽到他们的几率。 整个转盘上,有着成百上千种物品,既有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食物,服装,生活用品,也有农作物的种子,酒精,以及动物幼种。 甚至连功法,天赋,修真秘籍也在其中。 这些奖品全都按照颜色,分门别类地放在一起。 由绿色到银色,奖品的珍贵程度越高,所抽到的概率越来越小,到了金色,就只剩下1%的概率。 在这七种颜色之外,占据面积最大的,就是一片黄色,上面写着“多谢惠顾”。 看着这琳琅满目的奖品,楚阳啧啧咂舌。 他原以为之前新手礼包已经很牛逼了,却没想这还只是橙色奖品而已。 要是能抽中金色或者银色的奖品就好了,那样还不立马起飞,狂拽炫酷吊炸天! 只可惜那些奖品中奖率实在太低,也就只能看着流口水了。 【叮!宿主是否开始抽奖,请再次确认!】 楚阳想了想,终于猛地一拍大腿。 “抽!当然要抽!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叮!恭喜您抽中了‘多谢惠顾’,请再接再厉!】 【叮!恭喜您抽中了‘多谢惠顾’,请再接再厉!】 【叮!恭喜您抽中了‘多谢惠顾’,请再接再厉!】 …… 听着系统的提示音,楚阳差点晕死过去。 这手气也太背了吧! 难道自己真是非酋转世? 直到最后几次抽中了蓝色奖品,他才松了口气。 【恭喜您抽中绿色奖品啤酒炸鸡套餐一份!】 【恭喜您抽中绿色奖品维多利亚的秘密珍藏礼包一份!】 【恭喜您抽中绿色奖品顶级香水配方十份!】 【恭喜您抽中绿色奖品特等优质种猪精华液十份!】 【恭喜您抽中蓝色奖品中级造纸术!】 【恭喜您抽中蓝色奖品诗仙李白体验卡一张!】 看着物品栏里的奖品,楚阳一阵苦笑。 他现在只想知道下一次抽奖是什么时候。 【完成系统主线任务,即可再次获得抽奖机会!】 【抽奖完成,开始生成主线任务……】 【当前主线任务:三个月内,成为沛县首富!】 【不可修改,不可拒绝……】 【任务失败,身死道消!】 看着系统提示,楚阳只觉得心里有一群草泥马狂奔而过。 这也太坑了吧! 第三章 啤酒炸鸡的诱惑 掩埋完土匪的尸体,吕公带着两个女儿走了过来。 “听闻楚公子四处游历,老夫这边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答应。” “相逢即是有缘,您吩咐便是。”楚阳说道。 “前途凶险,老夫想请楚公子护送一程,一来可以保我父女平安,二来等到了沛县也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报答公子恩情,还望公子成全!” 吕公说完,深深一拜。 “这可使不得!”楚阳连忙将老人家扶起。 他原本就有这样的打算,更何况对面两个美女都俏生生地望着自己,眼中充满请求之色。 然而,易小川却从旁边跳了出来。 “不行,不行,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这可不能答应啊!” 易小川拉住楚阳,小声道: “楚大哥,咱们要去的可是燕地啊,哪里能在这耽误工夫,我已经找到回家的路了,就在汤巫山!” 楚阳狠狠瞪了易小川一眼。 从他穿越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打算再回去。 既然被上天又赋予了一次生命,那么他就有责任使它最大限度地放射光芒。 “哦?两位这是要去燕地?正好啊,沛县与燕地都在北方,大家正好同路!”吕公大喜道。 “如此也好!” 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惹恼了楚阳,易小川连忙赔笑道。 吕公开始吩咐家仆动身,两个女儿也回到了马车里。 之前因为土匪的打劫,好几匹马都惊得四散而去,眼下只剩下楚阳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原地。 “楚大哥,你我同乘一骑可好?”易小川小心翼翼道。 他有些摸不清楚楚阳的脾气。 楚阳冷哼一声,懒得搭理。 一想到两个大老爷们挤在一起,他就觉得胃里有些翻滚。 就在这时,一道娇媚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楚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与我姐妹二人共乘一车。” 吱呀一声,车门打开,吕雉的脑袋探了出来。 “不可!”吕公的脸色大变道。 “自古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三人共处一室成何体统!楚公子,你……” “楚公子谦谦君子,一表人才,又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爹爹真是太多虑了。” 吕雉不满地看了吕公一眼,语气略带挑衅地对楚阳说道: “楚公子莫不是不敢与我姐妹二人同御?” 楚阳看着吕雉,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妮子还真是泼辣啊!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请将与两名女子的好感度,提升到以身相许的水平!】 【完成系统支线任务,可获得额外抽奖机会一次!】 看到这个任务,楚阳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居然还能增加额外抽奖次数!这样的话,抽到那些高级奖励的概率倒是大了不少!” 迎着吕雉充满挑衅的目光,楚阳邪邪一笑。 不就是共处一室嘛,谁怕谁呢! 说着,在易小川与吕公目瞪口呆的神情中,极为潇洒地钻进了马车。 马车里,两个女孩都低着头,脸上红彤彤的,时不时偷偷打量楚阳几眼,气氛有些暧昧。 楚阳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香气扑鼻,有美人作伴,果然是件惬意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道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咕噜!” 楚阳回过神来,发现对面姐妹二人一副娇羞之色,脑袋低得快要挨着地面了。 这是饿了? 两个女孩偷偷打量了楚阳一眼,见他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这才松了口气。 “素素,我有些饿了,车上有吃的东西吗?” “姐姐,再忍忍吧,穿过前面的树林就可以休息了。” “哎,早知道就该带些点心在身边的,这样要是被楚公子听到,多羞死人啊!” 吕雉气恼地看着自己扁扁的肚子。 “咕噜!” “咕噜!” 这次的声音明显比之前大上了许多,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楚阳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装睡了,只好打了个“哈欠”,笑道: “走了这么久,想必大家也都饿了,我这里有些吃食,两位小姐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 吕家两姐妹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她们瞬间明白眼前这个家伙压根就没睡着。 那自己之前的窘态岂不是全被他看在眼里? 可是,当她们看到楚阳手里那盒金灿灿,香喷喷的炸鸡时,目光便再也挪不动了。 尤其当看到杯子里朝外冒着凉气的金色液体,更是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诱人的嘴唇。 如此晶莹剔透的杯子?还有冰块? 我的天啊,他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带在身边的! 难道他会法术不成? 作为一个标准的淑女,吕素还能强忍着口水,艰难地婉拒楚阳的好意。 而吕雉可就没那么多顾虑了,一把撕下来一个鸡腿,大口朵颐起来。 “天啊,这真的是鸡肉么!怎么会这么好吃!” 眼看着一整只鸡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迅速消失,吕素也端不下去了,也从鸡身上撕下一小块鸡肉,慢慢咀嚼着,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好香啊!” 不一会,两姐妹便将炸鸡吃的一干二净,就连鸡骨头也咀嚼了很久,才意犹未尽地吐了出来。 她们的目光又投向了楚阳手中的冰镇啤酒。 刚才那只炸鸡就已经美味到爆炸了,这琉璃杯中的液体岂不更要让人疯狂么? “楚公子,不知此为何物,为何会不停地冒着气泡?” 楚阳晃了晃手中的啤酒杯,笑道: “这是我家乡的特产,唤作啤酒,喝多了可是会醉人的,两位小姐还是不要了吧。” 啤酒度数是低,但这么一大杯下去,也绝不轻松。 “这是酒?” 吕雉凑到楚阳身前,深深嗅了嗅,勾勒出一个极为性感的轮廓。 “七国的酒我都见过,没有哪种酒是冒着气泡的,莫非这是胡酒?可也不对呀,胡酒是混着血和奶,很难闻的,这个酒却透着股谷物的香气,真是奇怪。” “不行,说什么我也要尝尝!” 说着,吕雉不顾楚阳的阻拦,端起酒杯,一口气就喝掉了大半杯。 旁边的吕素也是吓了一跳,小声埋怨道: “姐姐,你怎能在男子面前如此轻佻!” “怕什么!楚公子又不是外人,这酒味道虽然有些奇怪,但口感却甘甜醇厚,极为爽利,素素,你要不要尝尝?” 吕雉双颊通红,美目流转,唇齿间带着阵阵香气。 吕素轻轻喝了一小口,便将酒杯推了回来,从耳根到脖子已经红了一片。 “这酒的味道好奇怪啊!不好喝……” 楚阳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酒劲似乎是上来了,姐妹俩靠在一起睡了过去。 这时,车队也停了下来,吕公吩咐下人们烧水做饭,原地整顿。 看着熟睡中的两个女子,楚阳将自己外衣盖在他们身上,便跳下了马车。 他刚走,吕雉便睁开了眼睛,眼神极为清澈,哪里有什么醉意。 第四章 鬼谷传人 她掀开车帘,看着楚阳的背影,眼中带着一丝媚意。 “妹妹,你说楚公子到底怎么样啊?” 吕素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思考了一下,才说道: “楚公子人不错,又有君子之风,就是言谈举止有些奇特,挺特别的一个人。” 吕雉眉头微皱,语气有些不满道: “我就是喜欢这样有趣的人士,不像你整天死气沉沉的……” “姐姐……”吕素嘟起小嘴。 吕雉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笑道: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你今天都受欺负了。你说……这位楚公子他到底是哪里人士,家世背景会如何呢?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打探打探。” “姐姐,我们为什么要打探他的背景家世啊?” “你想想他一路跟着咱们,朝夕相处的,他要是坏人怎么办呢?”吕雉有些心虚道。 “姐姐说的有道理!”吕素重重点了点头。 似乎想到了什么,吕雉笑着打开车上的一个大箱子,取出一件极为华丽的衣服。 “素素,你帮我把这个穿上。” “姐姐,这个金丝羽衫可是你的宝物啊,这上面的图案都是你亲手用金丝绣了整整一年才绣成的,你不是说过要到出嫁的时候再穿它吗?”吕素歪着脑袋。 “是啊,我就是打算穿着它见我的如意郎君,不过我现在就想穿上它了,不想等那么久了。” 吕雉眼神有些迷离。 ……… 当看到易小川和吕公在酒桌前谈笑风生的时候,楚阳不得不感叹主角光环的强悍。 这才半天时间不见,易小川似乎又重新获得了吕公的赏识。 看到楚阳过来,吕公热情地招待起来。 “来!倒酒,满上,满上!多谢二位公子一路护卫,老夫敬两位一杯!” 不等楚阳开口,一旁的易小川就抢话道: “老伯,您一路上给我讲解一定是口干舌燥,应该是我们敬您才对呀!” 卧槽!好舔! 难道这一路上,易小川就是靠着舔狗的功力,硬生生把劣势扳了回来? “好!好啊!易公子真是能言善辩啊!” 吕公抚须大笑,眼神中透着欣赏。 “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看向楚阳,举起酒杯道: “来,我们同饮!” 楚阳点了点头,心里却“咯噔”一声。 情况不对啊,瞧吕公看易小川的眼神,那简直就是老岳丈看女婿的模样。 这便是主角光环的威力么? 好在吕公看待自己的眼神,也是有些飘忽不定,这说明老人家还没有拿定主意,仍在观望中。 看来,想要完成任务,还得加把劲才行啊! 吕家的酒菜不错,吕公和易小川不时举杯,笑声不断。 酒过三巡,吕公脸上也有了几分醉意。 “听闻那项梁乃是楚国名将项燕之后,易公子能拜此人为师,真是好福气啊!” “吕公谬赞了,我这也是走了狗屎运罢了,要是被师父知道您老人家这么夸我,估计又该训我了!”易小川笑道。 听到两人的对话,楚阳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恍然之色。 这个时代,最看重的便是一个人的出身。 难怪吕公对易小川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原来这货居然搬出了项梁这座大山。 很快,吕公的目光便飘向了楚阳这边。 “之前听楚公子说起,学成出师,四处游历,只是不知楚公子师从何人?” 吕公目光炯炯地看着楚阳,易小川脸上也是好奇之色。 “这……”楚阳脸色微微一变。 卧槽,千算万算,没算到有这么一出啊! 这时候让他上哪编出一个什么师父! 就在这时,一股暖流从他身上蔓延出来,顿时,他安静沉稳了下来。 在【诗仙李白体验卡】的加持下,楚阳整个人都带着几分出尘的气息。 他带着有些遗憾的语气,叹了口气。 “哎,出山前,师父特别交代,不要我在外谈论师门的事情,以防生起事端,还请吕公见谅。” “师门?” 听到这话,吕公心里不由一惊。 他原本以为楚阳只是一个寻常的富家子弟而已,可在听到他身后还有一个神秘的师门之后,看向楚阳的目光可就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这年头,能够在大秦律法下活得滋润,还能培育出如此出色弟子的,只能是那些名门大宗了。 再联系到这个年轻人之前那高超的武技以及谈吐见识,恐怕也只有鬼谷一脉有这样的能力。 吕公越想越觉得震惊,如果说楚国项燕之后算是上品贵族的话,那这鬼谷子的传人岂不该算极品? 论声望:人家这边有配六国相印的苏秦,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的张仪,更不用说孙膑,庞涓这种牛人。 论能力:鬼谷之术,包罗万象,无奇不有,兵,墨,法,儒,道,就连农,医之学,都有涉猎。 论出身:现在六国贵族都已跌落神坛,庙堂之上,有能力者身居高位,试问谁敢小觑鬼谷传人? 难怪这年轻人敢一个人出门游历,人家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两相比较之下,一个项梁的弟子似乎就不太够看了。 你项梁再厉害,难道还能厉害过鬼谷子不成? 想到这里,吕公看向楚阳的目光又变得亲近了几分,他举起酒杯道: “楚公子不必为难,能教出楚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想来你那师门定然非同凡响,若有机会,还请楚公子代老夫向师门长辈问好。” 说着,还给楚阳眨了眨眼睛,一副大家都懂的意思。 我去,这样也行? 难道这就是思维逐渐迪化? 楚阳一脸懵逼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他总算扳回了一城。 就在这时,一道娇媚的声音在楚阳耳边响起。 “我见爹爹你们几位在这里喝酒如此之闷,要不由小女给大家小舞一曲,以助酒兴如何?” 楚阳回过头来,就看到吕雉穿着一件极为华丽的金丝羽衣,缓缓走了过来。 不但如此,就连脸上的装饰,都明显经过精心装扮。 彷如九天之上的仙女,降临人间一般。 楚阳看得不由呆在了那里。 将楚阳的反应看在眼里,吕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第五章 诗仙附体 “哎呀,如此甚好,我们今天可算是有眼福了。” 吕雉娇嗔地看了楚阳一眼,走到一旁,跳起了曼妙的舞步。 一曲过后,楚阳整个人都已经傻了。 他觉得和眼前这个女子相比,后世那些舞蹈演员,还有什么女团都已经弱爆了。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能将性感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不管是神态,还是肢体语言,都可以堪称大师级的艺术。 “哎呀,好好好!还是我的雉儿才艺双全啊!来来来,雉儿,你应该陪两位公子喝一杯才是,这一路上多亏了他们的护送啊!”吕公鼓掌笑道。 吕雉点点头,坐下端起酒杯道: “多谢两位公子一路照拂,雉儿敬你们一杯!” 楚阳举杯一饮而尽。 易小川则上下打量了吕雉一番,口嗨道: “我跟你说啊,你要在我们那,想成明星,成为大腕儿,那简直是易如反掌,你看看你这身衣服,简直太有明星气质了,我一定要做你的经纪人!” 吕雉歪着脑袋,疑惑道: “易公子,您说的是什么?” “我这个人喜欢胡说八道,你们要是听不懂呢,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我的意思是你跳的太好了,我看的简直是如痴如醉!”易小川嬉皮笑脸道。 “原来如此,多谢公子夸奖。”吕雉语气冷淡,明显有些不高兴。 吕公干笑了几声,显然也是觉得易小川的态度有些轻浮。 旋即,他看向楚阳,一脸期待道: “不知楚公子觉得雉儿的舞姿如何呢?” 吕雉抬头,和楚阳四目相对,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楚阳看着女孩,又想起之前那如梦如幻的舞姿,忽然福灵心至,脱口而出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他端着举杯走到小溪边,看着远处的群山,悠悠地念出了下半句。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嘶!” 楚阳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管任何艺术,走到极致,都是相通的。 作为学问大家,吕公对于诗经,国风这些东西自然极为熟稔。 很明显,这位楚公子念出来的东西,并非是他所熟悉的那些文体格式,然而,单单就里面所表达出来的意境之美,就已经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了。 难道这就是鬼谷弟子的实力么! 果然恐怖如斯! 再看看那位易公子方才的谈吐,这时就显得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吕公死死地盯着楚阳,胸前起伏不定,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似的。 而作为当事人的吕雉,却已经痴在了那里,只剩下喃喃自语。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好美的诗啊……” 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楚阳重重吐了口浊气。 他知道自己终于改变了那对姐妹的命运。 不管是吕雉也好,吕素也罢,从此都不会和易小川有什么瓜葛了。 “楚贤侄!楚贤侄,你没事吧?”吕公有些关切地看了过来。 楚阳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下车队早就修整完毕,吕雉也回到了马车上。 听到吕公一口一个“贤侄”的叫着,楚阳心里不由一乐。 要知道,从楚公子到楚贤侄,虽然只是一个名称的变化,背后却包含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这说明,眼前的老人家已经完全认可了自己。 “吕公,我无事。” 吕公点了点头,笑道: “贤侄呐,此酒后劲儿十足,你又多喝了两杯,不如到老夫车上一边休息,一边赶路如何?” 嗯?这么快就准备摊牌了? 楚阳深深看了吕公一眼,熟知神话剧情的他,自然明白这次邀请代表着什么。 按照原本的剧情,吕公这次车中会谈,多半是想替自己女儿选择一位夫婿,只可惜被易小川插科打诨的糊弄了过去。 现在换做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是选择性格火辣的吕雉? 还是选择乖巧温柔的吕素? 很快,楚阳便有了决定。 宁为真小人,不做伪君子。 这对姐妹花他自然是要尽收囊中的。 想到这里,楚阳拱手道: “如此,那就打扰吕公了。” 车队再度缓缓启程,朝着沛县方向进发。 马车上,吕公在和楚阳东拉西扯一番后,也终于进入了主题。 “老夫年事已高,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对女儿,眼下最大的心愿,就是替她们两个找到可以依靠的好人家……” 说到这里,吕公炯炯有神地看着楚阳,问道: “不知道贤侄觉得我这两个女儿如何?” “都很好啊,大小姐性格直爽却有大家风范,二小姐性格乖巧,将来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 “那不知贤侄喜欢我哪一个女儿呢?” 楚阳眼皮一跳,没想到这位老人家如此直接。 既然如此,他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实不相瞒,两位小姐各有千秋,我……都喜欢!” 楚阳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他也做好了被吕公责骂的准备。 无论结果如何,起码他对得起自己的真心。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吕公并没有发火,而是看了他好久,才苦笑道: “唉,罢了,老夫同样是妻妾成群,又有何资格要求你呢。” 接着,他一脸郑重地看着楚阳,道: “老夫虽然不是名门望族,却也不愿两个小女受到委屈,敢问贤侄今后有何打算?” “这是在考校我?” 楚阳心中一动,知道这次的回答至关重要。 他正了正衣襟,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喟然道: “我楚阳虽然是个小小的游士,足下无立锥之地,但却身负凌云之志,如今的大秦赋税繁多,劳逸沉重,百姓苦不堪言,民力衰竭,若有一日,我为执宰……” “你当如何?”吕公沉声道。 “我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楚阳每说一句,吕公眼中的惊讶便多出一分。 四句说完之后,马车里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之后,吕公脸色涨红地看着楚阳,大笑道: “好!老夫就等你功成名就那一天!” 第六章 神话第一老阴B 车队继续前行着,过了半日,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沛县境内。 刚一进城,吕公便带着两个女儿回到了早就购置好的宅子里,说悄悄话去了。 而楚阳和易小川则在大街上随便溜达。 “楚大哥,你该不会真的喜欢那两个女人吧,你不打算回去了?”易小川憋了一路,趁这机会,终于开口道。 楚阳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承认,她们是长得不错,可你……” 眼看着楚阳的眼神逐渐冰冷,易小川赶紧打住。 他知道,至少在找到回家的方法之前,他还有很多地方要依靠对方,所以并不想把关系弄僵。 于是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小摊子说道: “都说沛县狗肉名闻天下,楚大哥,今天我请客,咱们搓一顿吧!” 原本楚阳是不打算搭理的,可当看到小摊前面,那个大大的“樊”字时,不由眉头一挑。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碰到了传说中的樊哙! 那这狗肉,自然是要尝一尝的。 两个人来到这边,找位子坐下。 “老板,你就是樊哙吗?” 易小川上下打量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满脸的好奇之色。 “小的正是,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呀?”男子憨厚地笑道。 “当然是吃狗肉啦,给我们来两斤最好的,再来一壶好酒!” “好嘞,那您两位稍等啊!” 男子热情地招呼着楚阳和易小川,没过多久,就端上来了一盘冒着热气的狗肉。 “看着还真不错嘛!” 易小川用手戳了戳狗肉,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而楚阳的注意力则放在街边一个编着小辫子的男人身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当然清楚对方的身份。 大汉王朝的建立者,也是神话第一老阴b,刘邦! 历史上的汉高祖是什么样,楚阳并不清楚。 但神话里的刘邦,自私自利,阴险毒辣,却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因此,楚阳对此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按照原本的剧情,刘邦会在戏耍易小川之后,白赚一顿狗肉大餐。 可现在碰到了楚阳,又怎么会让他如愿。 眼看着刘邦靠近他们的桌子,楚阳冷笑一声,【北冥神功】悄然发动。 “我说兄弟,我可找到……啊……” 刘邦嘴角带着一抹阴笑,手掌刚碰到楚阳的肩膀,就脸色剧变,痛苦地嚎叫起来。 直到楚阳收手,刘邦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 他一脸后怕地看着楚阳,脸上惊疑不定道: “兄弟,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旁的易小川插嘴道: “大哥,你认错人了吧,我们从来没见过你啊!” “哎呀,我是你刘兄啊,怎么会认错呢,不记得我啦。” 刘邦挣扎地坐到易小川旁边,手朝着酒壶伸了过去。 楚阳微微一愣,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刘邦的下限。 这是个打蛇上棍的货色。 既然如此,他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刘兄?莫不是那个骗吃骗喝的刘季?” “你……你怎么知道……” 刘邦神情一滞,显然没想到会被人当面拆穿。 楚阳一脸玩味地看着刘邦,目光逼人。 “哼!你可知按照大秦律法,偷蒙拐骗者,该当何罪!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报官!” 他话音刚落,刘邦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炸毛地站了起来。 神话里的刘邦,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大秦的法律。 不然也不会因为徭役的事情,连续坑了易小川两次。 他有些慌神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公子,额头上已经流下了一丝冷汗。 “三息!我给你三息时间,在我面前消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楚阳语气冰冷道。 “唰!” 还没等楚阳开始倒数,刘邦就开始在街上飞奔起来,样子极为狼狈。 一群七八岁大的孩子跟在他的身后,一边笑着,一边唱着歌谣。 “刘三爷,人三流,骗了吃的骗喝的,沛县百姓一千户,上当人家九百九……” 望着刘邦仓皇逃窜的背影,楚阳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知道这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一见形势不利,立刻撤退,绝不逞一时之勇。 再加上深谙无耻与厚黑之道,这人天生是个枭雄的料啊! 只可惜,与这样的人是注定不能做朋友的。 狡兔死,走狗烹。 想到大汉那些开国功臣们的下场,楚阳不禁有些唏嘘。 “楚大哥,那人是谁呀,你认识吗?”易小川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楚阳看了易小川一眼,淡淡地说道: “刘邦。” “啥!你再说一遍他是谁?刘邦?那个汉高祖刘邦?” 易小川一脸震惊地看着楚阳,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位楚大哥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他难道不知道刘邦以后有多么牛逼吗! 居然还敢这么凶他! “不行,我一定要去打听一下,要是能套个近乎,那岂不是要发达了!汉高祖呢!” 易小川越想越是激动,连忙和楚阳告辞,说是想去别的地方逛逛。 楚阳当然知道对方的小心思,也没点破。 看到樊哙一个劲地搓着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楚阳一下子乐了。 “掌柜的有事?” 樊哙长叹一声,从锅里重新盛出一碗干净的狗肉,端了过来。 “唉,公子以后出门可要多加小心了,别看这刘季声名狼藉,却是堂堂的泗水亭长,在沛县有许多朋友,你今日惹了他,怕是会招来不小的麻烦。” 楚阳有些意外,没想到樊哙会和他说这个。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憨厚的庄稼人,他很难把他和鸿门宴上,那位一手扛着盾牌,一手啃着生肉的猛人联系在一起。 莫非这个时候刘邦还没有发现樊哙的天赋? 【叮!恭喜宿主触发隐藏任务,建功立业从挖刘邦墙脚开始,请将樊哙收入账下!】 【完成本次隐藏任务,增加一次蓝色物品百分百掉落概率!】 “收服樊哙?” 楚阳心中不由一动。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有了樊哙帮忙,他也就多了一份助力。 哪怕单单让刘邦失去一员大将,那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想到这里,楚阳笑道: “我看掌柜身材魁梧,想来也是胸有沟壑,满怀豪情之人,却为何肯委身做此贱业?” 听到楚阳的话,樊哙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啥豪情不豪情的,俺又没啥手艺,除了杀狗,别的本事也不会,公子就别笑话俺了。” “谁说杀狗的就不能有梦想了,常言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大丈夫在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安能久事案板乎!” “岂不闻,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楚阳的话,犹如一团烈火,直接点燃了樊哙所有的豪情。 是啊,我曾经也有过梦想,建功立业,驰骋沙场,封官拜爵! 可是我却堕落了,苟且浮生,渐渐忘记了志向。 难道我真要在这沛县卖一辈子的狗肉,了却此生么? 不!我不甘心! 将相本无种? 别人能当,我为什么不行! 樊哙双眼通红的看着楚阳,一字一句地说道: “公子话说的漂亮,可你又能给我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 第七章 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嗯?有戏!” 楚阳眼中透过一抹喜色,笑道: “你要我如何证明才肯相信?” 樊哙仔细思考一番,说道: “我这狗肉摊一日的收成不过三四文,只要公子能在一日之内,赚到百倍于我的钱财,樊哙便甘为牛马,任凭公子差遣如何?” 樊哙说完,楚阳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有些古怪。 “你确定要我证明这个?” “怎么,公子不敢?”樊哙冷笑道。 “好,那就一言为定!” 悦来轩是一间售卖陶器的商行,也是泗水郡最大的商户。 早在周朝,悦来轩的陶器就已经名满天下。 据说这和悦来轩的创建者,周朝时期的某位陶正有着莫大的关系。 大秦统一之后,悦来轩的地位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六国贵族的后人们,还是喜欢用悦来轩的东西。 楚阳和樊哙来到店里,立刻便有店小二上来招呼。 “这位公子,您想买什么样的陶器,不是小的夸口,这泗水郡上下的达官显贵们都喜欢用我家的东西,要不我给您介绍介绍?” 楚阳打量着四周,神情自若,而一旁的樊哙明显是第一次来这种豪奢的地方,多少有些局促。 看了一圈之后,楚阳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开门见山道: “告诉你家掌柜,我要送给他一个大机缘,过时不候。” 楚阳翘着二郎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看得一旁的樊哙却是暗暗咂舌。 这悦来轩的老板来头不小,万一要是有个闪失,他就是倾家荡产也开罪不起。 他开始有些后悔带楚阳过来了。 “那您稍等,我这就去请我们掌柜来!” 见到楚阳的模样,小二也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就进了后堂。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老者便走了过来。 “听说公子有要事找我?”掌柜打量着楚阳,语气有些淡然。 做生意做到他这个份上,沛县上上下下什么样的高官显贵他没见过,自然不会把楚阳这种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没错,一份天大的机缘,就看掌柜识不识货了。”楚阳开口道。 “天大的机缘?” 掌柜的眉头一皱,因为他认出来站在楚阳身后的樊哙。 一个卖狗肉的,又能有什么样的朋友? 大机缘?这不是搞笑嘛! 他狠狠瞪了店里伙计一眼,这样的人你也往店里带? “悦来轩不是阿猫阿狗可以放肆的地方,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你们胡闹了,两位还是请回吧!” 掌柜一声冷哼,就有几个伙计跑了出来,看样子准备“送客”。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便宜了那宝来阁了,我想他们一定会对我的东西感兴趣的。” “且慢!” 楚阳话音刚落,掌柜脸色微微一变。 宝来阁同样是沛县的一家商行,最近势头正猛,这年轻人真要有什么宝贝,那悦来轩岂不是亏大发了! “是在下失礼了,还请公子见谅,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宝贝啊?”掌柜的脸上带着赔罪的笑容。 楚阳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杯子。 杯子里的啤酒已经没了,只是剩下淡淡的酒香味。 “这……这怎么可能,竟然是传说中的水玉杯!” 当看到杯子的那一刻,掌柜脸色巨变,一把抢了过来。 他翻来覆去地打量着,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山海经》上说:“山出焉,东南流注于洛水,其中多水玉,其莹如水,其坚如玉……” 用水玉做的杯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水玉杯?不是应该叫琉璃杯么?” 楚阳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琉璃那个玩意是唐朝才出现的东西。 不过看掌柜的模样,这杯子似乎挺值钱的。 “既然掌柜的识货,那就好说了,开个价吧。”楚阳笑道。 掌柜露出一副“痛苦”的神色,想了想,最后伸出了五根手指。 “一口价,五千文,不能再多了!” “啥!五千文!” 樊哙一个趔趄,差点摔在了地上。 自己起早贪黑,辛辛苦苦一个月赚得才不到一两百文,五千文,那可是自己将近五六年的收入啊! 这位楚公子片刻之间,就赚到了千倍于自己的钱财! 这也太厉害了吧! 然而,很快樊哙就懵逼在了那里,因为他看见楚阳抱起杯子就朝外走去,甚至连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咱们还是走吧,啧啧,看来这宝物注定要属于宝来阁了。” 看到楚阳没有回头,悦来轩掌柜顿时坐不住了。 宝来阁最近已经抢走了这边许多客源,如果再有这个水玉杯坐镇,那他们悦来轩的生意可就完蛋了啊! “八千文,真的不能再多了!” 楚阳依旧没有减速,一只脚已经越过了店铺的门口。 樊哙一脸迷茫。 楚公子这是生气了? 不会吧,八千文已经很多了呀! 下一刻,掌柜的终于惊恐起来,他几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楚阳的大腿。 “一万文,一万文总可以了吧!” 掌柜的咬牙切齿地说道,仿佛每说一个字,身上就要少块肉一般。 此时的樊哙已经完全傻在了那里。 他只觉得贫穷真是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一万文,自己得卖多少碗狗肉才能赚回来啊! 我的天啊,这位楚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看,我就说掌柜是个识货的主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那我就吃点亏,一万文让给你了。” 楚阳转身回来,悠哉悠哉地坐在那里,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掌柜的嘴角一阵抽搐。 “一万文,还你吃点亏?” 不过好在有了这个东西,宝来阁的势头总能压制一番了。 在办完了交易手续之后,掌柜捧着啤酒杯,哦不,水玉杯,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敢问公子,此杯可有名头?” 楚阳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位掌柜的还是个营销高手,还知道搞点噱头出来。 罢了,既然人家花了这么大的价钱,自己就送他一个营销文案好了。 “掌柜的,这里可有笔墨?” “有的,有的,公子稍待。” 掌柜的眼神一亮,连忙招手,就有人取来笔墨,还有一卷竹简。 楚阳深思片刻,拿起笔墨挥毫而就,一气呵成。 “红唇美酒琉璃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此物以后就叫做琉璃杯如何?” 看着掌柜那一脸呆滞的模样,楚阳摇了摇头,就和樊哙离开了店里。 怀揣着一万文巨款,樊哙只觉得两腿有些发软。 两人来到街角,楚阳盯着樊哙,一字一句道: “这下你可服了?” 第八章 维多利亚的秘密 “服!俺当然服了!” 樊哙懵懂地点了点头,直到现在都有种做梦的感觉。 当初他与楚阳的赌约,也只不过是百倍之数,可现在算下来,已经接近三四千倍,这叫他如何能不服气。 “主公在上,请受樊哙一拜!” 樊哙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响头。 楚阳点了点头,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这可是鸿门宴上那个绝世猛人啊! 能收服此人,的确是一件快事。 “俺有一件事,还请主公应允!” 樊哙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但说无妨。”楚阳笑着说道。 “俺的狗肉摊子怕是不会再做了,主公可否给我些时间归置一下,明日再搬到府上?” 听到樊哙提起这个,楚阳这才想起自己这个主公如今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由苦笑起来。 反正以后跟着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不如趁着刚赚到的这笔钱,买座宅子也好。 想到这里,楚阳便答应了樊哙的请求。 沛县很大,东边是富人聚集的地方。 楚阳在周围转了一圈之后,便斥重金买下了一座豪宅。 之所以买下这所宅子,完全是因为它够大。 除了主人和仆人的居所外,在宅子后院,还有一大片野地,无人看管。 楚阳购置了一些家具,又让牙人找来了一些仆役,丫鬟。 在众人的努力下,经过整整一天,宅子这边才收拾干净。 坐在宅子里,看着满园春色,假山,池塘,楚阳只觉得一阵惬意。 这样的宅子,要是放在后世,没个一两千万,想都别想。 不得不说,这种当大爷的感觉,真是爽翻了。 就在他陶醉的时候,下人来报,说是一位姓吕的姑娘求见。 楚阳连忙走了出来。 他刚到门口,就看到吕雉满面愁容地抱着一堆东西,神情有些着急。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穿过庭院,来到了后宅。 “你……你怎么能那样……” 良久,吕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幽怨。 “啊?什么那样?”楚阳听得一头雾水。 “你怎么能和我爹说,说你两个人都……都喜欢……” 吕雉低着头,声音微不可闻。 楚阳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看这样子,这妮子明显吃醋了啊! “都喜欢又怎么样,人家舜帝都有娥皇女英呢,我为什么不行?”楚阳开玩笑道。 “你……你不要脸!”吕雉嗔怒道。 “但我却是真心喜欢你的,我……” 楚阳还要往下说,却被吕雉打断道: “这些话你给素素说过么?” 楚阳摇了摇头。 “哼!这还差不多。” 吕雉狠狠瞪了楚阳一眼,才叹气道: “哎,这次我是瞒着爹爹,偷偷过来找你的……” “嗯?这是为何?”楚阳有些懵逼。 按理说之前他和老爷子聊得挺不错的,两个人就差没当面指婚了,怎么现在又变成这副模样。 莫非中间生了什么变故? 吕雉神色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原来吕公之所以不让女儿来找楚阳,是因为家中钱财已经所剩不多,怕被别人看轻身份。 “哎,没想到我们吕家这一次遭遇劫匪,损失竟然如此惨重,我已经算过,我们眼下所剩的钱财,最多仅能维持一个月了,为此爹爹这几天也只能称病谢客,生怕被别人看出来,走漏了消息。” 吕雉眉头微蹙,语气有些无奈。 “所以,你就打算去卖了这件金丝羽衣?我记得这可是你最心爱之物啊!”楚阳叹气道。 “那还能怎么办,爹爹只有我们这对女儿,素素性格内敛,拿不了事,无论如何我也要帮家里渡过难关。” “我这里还有些钱,要不你先拿去,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就别客气了。” 作为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看着自己女人砸锅卖铁吧。 楚阳招了招手,就有下人搬来了一个木头箱子。 然而,吕雉却一口回绝了。 “你初到沛县,眼下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结交名流,打点官府,哪一个不需要花钱……” 吕雉脸上带着一抹倔强,抚摸着自己的金色羽衣,道: “何况沛县原本就属楚国故地,这边的女子爱美之心,天下闻名,我这件衣服,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的!” 原本被吕雉拒绝,楚阳还觉得有些尴尬,但在听完女孩的话后,心里只觉得一阵温暖。 这真的是一个好女人啊! “咦,你的意思是说,这边的女子是很愿意在自己身上花钱?” 楚阳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呀,这边的粉黛,胭脂一向卖得很好,难道你不知道?” 吕雉一脸疑惑,不知道楚阳什么意思。 “哈哈,这下我们就要发达了!” 楚阳一脸惊喜地抱着吕雉的肩膀,原地蹦了起来。 在吕雉疑惑的神情中,只见楚阳从怀里掏出了好几张绢帛,上面画着一些精美的镂空图案。 吕雉拿着这些图案看了很久,才大致明白这些都是衣服一类的图样。 可如果是衣服的话,这布料也太少了吧。 还有这两个圆片,又是做什么用的? “这些东西,你能做么?”楚阳关切道。 吕雉点了点头。 “我和妹妹的女红可是很厉害的,这些东西做起来并不复杂,只是你确定它们能卖的出去?它们是干什么的呀?” “哎呀呀,这个嘛,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某些地方很是累赘么?这个可是美女们最贴心的帮手,保准你们用了之后,舒爽无比!” 吕雉开始还没明白楚阳的意思,可当看到楚阳在自己胸前提了提,又比划一番之后,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脸色已经变得涨红,头更是低得快到胸前了。 “楚公子,你……你怎么能……” “吕姑娘不要误会,我做这些也只是希望能解贵府燃眉之急,绝无亵玩之意,我……” 不等楚阳说完,吕雉抬起头来,用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别说了,我信你就是了,只是这些东西我需要和素素一起参详下才行,你……你等我消息吧。” 说着,吕雉拿着图样,神色匆匆地离开了,耳朵一片通红。 望着女孩的背影,楚阳一阵苦笑。 等到她们做出那些东西,会不会杀了自己? 那可是《维多利亚的秘密周年珍藏版》啊! 那样火爆的设计,她们能吃得消吗? 第九章 流量套现 第二天一大早,樊哙就来到楚阳的府上。 他前脚刚进门,身后便响起了一个声音。 “樊哙!你在这里做什么!” 樊哙回过头来,才发现是刘邦和之前见过的那位易公子。 “我说昨儿个怎么没见你摆摊子,原来是在这里鬼混,你不做生意啦!” 刘邦一把抓住樊哙,脸上带着市侩的笑容。 “俺不卖狗肉了。” 樊哙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啥!你不卖狗肉还能做啥!快点,别废话了,赶紧给我们弄点吃的,我和这位易贤弟还没吃早饭呢!” 刘邦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俺……俺以后要跟着主公做事了。” “主公?你哪里来的主公?嘶……莫非你说的是楚公子?”刘邦一脸惊讶道。 樊哙点了点头。 刘邦朝宅子里看了一眼,眼中透着些忌惮的神色。 第一次见面,他就在对方手里吃了大亏。 他还从没遇到那么古怪的人。 尤其是对方手里的“妖法”,更是让他整整一日都没下床。 他这次和易小川过来,就是为了缓和双方关系。 没想到这樊哙倒是走了狗屎运,抱上了这根大腿。 “我这位楚大哥果然牛逼,这才一日不到,就买下这么好看的宅子,也太壕了吧!” 易小川脸上满是羡慕的神色,他看向樊哙,贼兮兮问道: “你跟了楚大哥,一定得了不少好处吧!” 听到这个,刘邦也竖起了耳朵。 樊哙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 “主公并没有给俺什么钱财,而是为俺指明了人生方向,俺愿意为他做牛做马!” “啥?你一毛钱都没拿就给人家做牛做马?樊哙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吧!” 刘邦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 原本他还以为樊哙得了不少好处,却没想到只是被人忽悠一番,就跑来打白工。 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听哥一句劝,还是回去继续卖狗肉吧,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读书人的事你玩不转的,别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你……主公不是那样的人,不许你这样说主公!” 樊哙气得满脸涨红,差点动起手来。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有志者,事竟成,问鼎中原,百二晋关终属楚。” “有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区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主公!”樊哙惊喜道。 楚阳慢慢悠悠地走出来,手上还拎着大串钥匙。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这是房门的钥匙,库房的钥匙,还有内宅的钥匙,赶紧都收好了,还有那些丫鬟,下人们以后可都归你管了,不许偷懒哦!” “这……都是给俺的?”樊哙愣了愣神。 “废话,小爷我可是要干大事的人,哪有时间管这个,还不赶紧进去!” “遵命!” 樊哙眼睛瞬间红了,他神色凝重的接过钥匙,佝偻的背影也变得挺直起来。 如果说之前他是因为楚阳展露出来的手段而折服的话,那么此刻则是因为楚阳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士为知己者死! 跟着这样的主公,赴汤蹈火又有何妨! 樊哙进去之后,楚阳才瞥向畏缩在一旁的两人。 “有事?” 看到楚阳出现,刘邦连忙躲到易小川的身后,戳了戳他的胳膊。 “我们也是听说楚大哥你新买了宅子,就想着过来庆贺一下。” 易小川凑到楚阳身边,小声道: “其实呢,这次过来,主要是我义兄想要给楚大哥你陪个不是,当初大家也是误会一场,有道是不打不相识,楚大哥你就算给我个面子,大家握手言和可好?” “义兄?”楚阳看向一旁的刘邦。 “不错,我与小川贤弟一见如故,已经结拜为生死兄弟了,听说楚公子与小川是老乡,如蒙不弃,我们三人也可……” 不等刘邦把话说完,楚阳便摇了摇头。 易小川不愧为神话第一舔狗,果然去和刘邦结拜了。 看到对方那一脸自豪的模样,楚阳心中为其默哀了一秒钟。 与刘邦结义,不亚于与虎谋皮。 只怕到时候被人坑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并不打算提醒易小川。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既然来了,那便进去说话吧。” 楚阳淡淡扔下一句话,便走进了府里。 只留下刘邦与易小川在一旁面面相觑。 “贤弟呐,你说楚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不愿与我们结拜?你不是说你们关系很熟么!”刘邦疑惑道。 “哎呀,大哥有所不知,我这个楚兄脾气古怪得很,他不愿意结拜就算了,反正咱们这次来也主意是为了化解恩怨,你说呢?” 易小川说的有些心虚。 他自然知道楚阳对自己并没什么好感,只不过为了能在刘邦面前表现一番,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刘邦点了点头,这才和易小川一起进去。 当看到楚阳精美的宅子,刘邦眼中闪过一抹贪婪。 要是自己能拥有这样一座宅子就好了。 两个人在楚阳家里待了一小会,直到楚阳神色已经有些不耐烦,这才连忙告退。 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吕雉抱着一个包裹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楚公子,你要的东西我们做好啦!” 吕雉走得匆忙,差点和易小川他们撞在了一起。 “咦,易公子你也来找楚大哥了?” 吕雉和易小川打了个招呼,便跑进内宅找楚阳去了。 看着吕雉的背影,刘邦眼里露出了一抹震惊的神色。 “贤弟认识这个女子?” “哦,她是吕公的大女儿,唤作吕雉,之前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那这女子可曾婚配?”刘邦急切道。 “这倒没听说过,不过她和楚大哥……” 易小川神色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楚阳和吕雉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绝对有情况。 “既然未曾婚配,那便是各凭本事了!你可知她来找楚阳所为何事?” 刘邦死死盯着易小川,眼神亮得吓人。 “我也是听别人说起,好像吕家遇到了什么事,家中缺钱……” “缺钱?” 刘邦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别的事情,他或许还能帮上些忙,唯独钱财的事情,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否则,他又何必整日装疯卖傻,只为混口饭吃。 “其实要我说,这事一点都不难,吕公那么大的名声,搞次慈善晚宴,不就什么都有了!我们老家那边可流行这个了,还发明了一个词,叫什么流量套现!” 易小川侃侃而谈,说得唾沫横飞。 刘邦脸上则是露出一副狂喜的神色。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兄弟居然还真有些用处! 流量套现么? 他回头看着楚阳偌大的宅子,眼中露出阴狠之色。 “贤弟,你且说说那个‘流量套现’是怎么回事?真的可解吕公的燃眉之急?” 第十章 狗一样的东西! “楚公子你觉得如何?可否满意?” 吕雉拿出包裹里的东西,摆在楚阳面前。 “对对对,就是这个,不过这边要是再有个蕾丝就更完美了!” 楚阳拿起一件内衣,细细品评了一番,这才注意到吕雉的脸色已经红了起来。 “咳咳,吕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楚阳将衣服收进了包袱,看向吕雉时,突然眼前一亮。 “咦,莫非这小妮子已经将内衣穿在了身上,这身材越发火辣了呀!” 被楚阳盯得不好意思了,吕雉这才娇羞道: “这些衣物我与素素都已经试过了,确实比以往舒适许多,楚公子还未成婚吧,怎么会懂……这个……” “这……” 楚阳一脸尴尬,他总不能说自己看过上百场维密大秀吧,看来也只好让师门背黑锅了。 “实不相瞒,这也是在下师门研究的课题之一,师父他老人家曾经发下宏愿,说是要让天下女子不再为胸前累赘所苦,作为他的弟子,自然要尽绵薄之力。”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们师门竟然博学如此!是我唐突了。” 吕雉点了点头,有些担心地说道: “只是楚公子确定这些真能卖的出去?” 见女孩不再纠结内衣的问题,楚阳终于松了口气。 “这是当然,不过眼下这产量还是有些不足,你们如果能再多做一点就好了。” “这有何难,只要能帮吕家渡过危机,我和素素就是不休不眠也要把东西做出来!” 吕雉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的倔强。 楚阳暗暗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对姐妹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自己资助的。 看来,只好帮她们把内衣卖个好价钱了。 几天后,当整整一百套内衣摆在他面前的时候,楚阳还是被惊住了。 他知道这里面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姐妹俩的心血。 他一边让吕家姐妹好好在家等自己消息,另一边将樊哙叫了过来。 “你拿着这些东西去宝来阁一趟,按照我之前吩咐你的那样说就好了,总之记住一条,是他们求咱们帮忙,不是咱们求他,一定要给我硬起来!懂?” 樊哙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有些搞不懂楚阳为什么不去找悦来轩合作。 上次的琉璃杯两边不是谈的很好么? 不过既然楚阳交代这么做,就一定大有深意,他照做便是了。 …… 几场秋雨过后,整个沛县都多了一凉意。 看着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宝来阁的伙计无奈叹了口气。 自从前几日,对面街上的悦来轩多了一个什么“琉璃杯”后,一下子造成了万人空巷般的轰动。 那个“琉璃杯”他也去亲眼见识过,不得不说,光看那晶莹剔透的模样,就知道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 他私下偷偷打听过,想知道这个杯子的来历,若是能弄到一个,那宝来阁绝对能咸鱼翻身。 只可惜悦来轩那位曹掌柜的嘴巴很严,没能透漏出丝毫痕迹。 原本宝来阁还能凭着几款新货争夺一下市场,现在却一下子到了门可罗雀的地步。 如果说只是一个琉璃杯也还好,毕竟是个死物,劲头过去也就完了,可随之而来的,却还有一首诗。 尤其是那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一下子戳中了沛县老少爷们的痛点,一个个全都拎着酒壶,里三层外三层将悦来轩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那么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观赏着杯子,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曹掌柜更是别出心裁,准备了一些美食,还设计了种种不同价格的座位。 越是离“琉璃杯”近的座位,就越是昂贵,这下子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到了最后,连店铺门槛的位置都炒到了一千文的价格。 简直令人咂舌。 有了人气,店里的东西便不愁卖了,这几日以来,光是悦来轩的收成据说就比往日翻了好几番。 照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沛县就很难再有宝来阁的容身之地了。 店伙计百无聊赖地发着呆,盘算着自己将来的打算。 就在这时,店里进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身材魁梧,拖着一口大箱子,四处张望着。 “客官这是想买点什么?咱们宝来阁什么都有,要不我带您转转?” 店伙计连忙跑到樊哙身边,一脸殷勤。 “俺不是来买东西的,俺是来卖东西的,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樊哙将箱子放下来,喘着粗气。 “啥?不是来买东西的,那你捣什么乱!”伙计面色一沉,原本烦躁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 “快走,快走,莫说我们掌柜不在,就算在了,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伙计的声音很大,引来周围一群人指指点点,樊哙被对方说得满脸通红,可是想到楚阳的话,他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俺再说一遍,叫你们掌柜出来,俺有东西卖他!”樊哙沉声道。 “我说你这人耳朵聋了吧!我说了,我们掌柜不在!” “哦,我认出来了,你不就是街头那个卖狗肉的嘛,凭你还想见我们掌柜,莫不是狗肉滞销,想在我们这里寄卖?” 伙计一脸嘲讽道: “这里可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赶紧走吧,要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店伙计一脸不屑地说道,一副要赶人的架势。 樊哙盯着伙计看了很久,突然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 店伙计被人看得发毛,心中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然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觉得胳膊一疼,整个人被举了起来。 “不客气,倒要看看你怎么对俺不客气!” 樊哙提起店伙计,犹如提起一只鸡般,直接扔在了旁边。 “主公说的果然没错,你们这些狗东西只会狗眼看人低,难怪生意越来越烂!” “眼馋对面的琉璃杯是不是?实话告诉你,那只是俺家主公平日喝酒的玩物罢了!” “能来找你们宝来阁,那是俺主公赏你们一个长脸的机会,既然你们自己都不要脸了,那俺看这东西还是送去悦来轩好了!” 樊哙一手提起箱子,看着地上打滚地店伙计,狠狠啐了一口。 “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樊哙刚走到门口,身后便冲出来了一个老者。 “壮士请留步!” “王掌柜,你来的正好,这个卖狗肉的家伙在咱们宝来阁闹事,你可千万别放过他!他……” 店伙计见到老者,顿时涕泪横流,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脸上就传来了一阵剧痛。 啪! “狗一样的东西!平常教你的规矩都忘了么!你就是这样对待贵客的?” 在打完一巴掌后,老者又狠狠踹了店伙计一脚,这才堆起满脸的笑容看向樊哙。 “这位壮士,请恕在下管教无方,方才听说你有东西要卖,不如我们进内室详谈可好?” 看着老者那慈眉善目的笑容,倒是樊哙有些懵逼了。 他原本也是气头上来,一时冲动,没想到事情却朝着他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 往日的他习惯了蝇营狗苟,看惯了别人的眼色,此时却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到了此刻,他也终于明白了楚阳那句“硬起来”的底气何在。 确实,如果这次去的是悦来轩,固然会受到热情招待,但以对方现在的人气来说,这些东西无非是锦上添花而已。 可宝来阁完全不一样了。 先不管这些东西如何,光是听到主公的名头,就已经碾压一切了。 再加上他们现在的处境,这些东西对于他们而言,那绝对是雪中送炭,如同救命稻草般的存在。 两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看着老者一口一口“小老儿”的叫着,樊哙胸膛挺得更高了。 爽! 真爽快啊! 这是他跟随楚阳后,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牛逼! 他冷冷瞪了地上那伙计一眼,这才扛着箱子和老者走了进去。 心中对楚阳的崇拜,又深了一分。 “能跟随主公真是俺这辈子第一幸事!” 第十一章 名垂青史 一番寒暄过后,老掌柜呵呵一笑,进入了正题。 “敢问壮士之前所说的主公,莫不是楚公子?” 看到樊哙点头,老掌柜顿时眉开眼笑。 “快来人呀,赶紧上好茶!” 这几天他就一直在打听消息,找了不少门路才知道曹老三从一个姓楚的公子手里花高价买了那个东西。 他在门口守了很久,再也没有看到那人露面。 原本以为那人已经离开了沛县,却不想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看着樊哙脚边的箱子,老掌柜笑容越发浓郁了。 “不知这次贵主人想卖点什么?您放心,价格好说!” 樊哙点了点头,没有废话,直接打开了箱子。 “东西都在里面,你看看吧。俺主公说了,这些东西都是宝贝,你看仔细些,别弄坏了。” “好,我这就看看!” 王掌柜笑着点点头,来到箱子跟前。 当看到只是一些衣物时,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失望。 “原来不是琉璃杯啊……” 也对,那样的宝贝稀世罕见,又怎么可能拿大箱子装。 不过作为一个称职的生意人,他还是耐着性子打量起眼前这些东西,却越看越是疑惑。 因为不管是布料,还是做工来,都极为寻常,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宝贝东西。 老掌柜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座位上,再次看向樊哙时,已没有了最初的殷切,脸上只留着客套的笑容。 “不知贵主人打算如何处理这些东西,想要个什么价格?” 老掌柜知道,像楚公子这样的人,即便没能合作,但也决不可怠慢。 只要对方出价不是太离谱,他就打算收下了,只当是和对方结一个善缘。 然而,当他听到樊哙口中的报价时,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啥!你说这些破烂玩意值三万文!后期还要和我们五五分账?我说你们想钱想疯了吧!” “啪!” 樊哙合上箱子,扛在肩上,直接朝外面走去。 “原本还以为遇到个识货的,却不想竟也是个有眼无珠的,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俺时间!” “壮士……你……” 看到樊哙那坚定的模样,老掌柜不由有些犹豫。 难道真是自己看走了眼? 这些衣物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壮士还请留步!” 就在这时,一个妙龄女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看到女子,老掌柜连忙躬身问好,一脸恭敬。 “怎么,你也要浪费俺时间?” “壮士有所不知,这是我们东家,既然你有如此信心,何不给我们东家瞧瞧,也省的让宝物蒙尘啊!” 王掌柜连忙陪着笑脸将樊哙拦了下来。 “那你们快点!俺还要回去复命呢!”樊哙放下箱子,一脸地不情愿。 妙龄女子拿起一两件衣物,来回翻看,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这些东西真是那位楚公子所创?” “没错,主公还说了货识有缘人,这东西可是一门大生意,要不是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没工夫搭理这些闲事,也轮不到你们捡这个便宜。” “啥!一口价就是三万文,感情还是我们捡便宜?”老掌柜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哼!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用的吗!你知道这东西有多大的市场吗!你知道这东西能带来多大的利润吗!” 面对着樊哙极具气势的三连问,老掌柜求救般地看向自己的东家,见到对方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不由愣住了。 要知道自己这位东家,可是沛县出了名的才女,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在经商术数一道有着极高的天赋。 连她都没有看出其中的玄奥,难道说这位楚公子真是什么高人不成? “还请壮士为若兰解惑……” 女子朝樊哙行了一礼,柔声说道。 见女东家如此礼贤下士,樊哙也不好一直摆着脸,他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脑子里将楚阳交代过的东西梳理了一番。 “此物唤作‘芙蓉托’,用处想必女东家已经看出来了,没错,此物专为女子设计,日常穿戴,可省去很多麻烦,俺还听主公说,此物还可以预防一些妇科疾病。” 樊哙咬着牙将这些难为情的话说完之后,旋即话题一转道: “女东家应该知道沛县的风土人情,那些达官贵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哪个不暗自攀比,有了这样数量庞大的买主,还愁货卖不出去?更别说那些青楼酒馆的头牌和清倌人,难道她们会不喜欢?” 萧若兰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王掌柜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樊哙暗暗一笑,知道鱼儿咬钩了。 接下来就是按照主公的吩咐,给他们“致命”一击的时候了。 “这还只是咱们沛县一地的情况,咱们这边四通八达,临县的女人们知道了会不会也想要,到时候泗水郡,乃至整个大秦的市场,还不是由你们说了算! 单单是一个‘芙蓉托’的创始人,这个招牌就不只三万文吧,弄不好将来还能上了史册,那你们宝来阁可是真正的名垂青史了。 光是这个,你们觉得值多少钱!” “这……这……” 樊哙一番话后,王掌柜已经吓得只剩下喘着粗气,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 名垂青史,名垂青史啊! 想不到我王老九也有名垂青史的一天! 萧若兰的眼神也是亮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什么火遍全国,名垂青史这些话,只不过是在画大饼罢了。 但那个创始人的名头却是实打实的。 天下做陶器的多了去了,可这‘芙蓉托’却只此一家。 谁要是先打开了市场,创建了口碑,别人想要再跟进可就难了。 你悦来轩自以为有了琉璃杯就万事大吉,却不知不过是杀鸡取卵而已。 等到人们新鲜劲过去了,总有厌倦的一天。 而我这‘芙蓉托’却是下蛋的金鸡。 这将会是伴随女人一辈子的东西! 就和那柴米油盐一样,是必需品! 这笔买卖,我萧若兰是做定了! “既然楚公子看得起我宝来阁,那我们也该拿出诚意才是,这五万文就相当于我们的股份,后面的咱们再按五五分成可好?” 樊哙点了点头,将东西交给了对方。 “我家主公说了,他还有几百种款型,如果宝来阁出价爽快的话,后面的款型他可以无偿更新。既然您抬高了两万文,那俺想主公也一定不会让宝来阁失望。” 听到这个,萧若兰一脸惊喜。 女人的衣服最怕的就是重复。 有了这后续的几百套款型,自然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她再次对自己的决定感到欣慰。 只是这几百套款型,全部出自一个男子之手,却是令人惊奇。 还有之前这位壮汉说的那些话,明显背后是有人教的。 看来这位楚公子可真不简单啊…… 若有机会,定当好好拜会一下。 樊哙来的时候,是扛着一个大箱子。 走得时候,却雇了辆马车,车上满满放着五个大箱子,里面装着整整五万文钱。 看着身后累的哼哧哼哧的老马,樊哙一脸傻笑。 第十二章 发家致富的好买卖 樊哙回来的时候,楚阳正在吃饭。 看着碗里清汤寡水的羊肉汤,还有那阵阵膻气,楚阳一股脑将东西全倒进了樊哙的碗里。 他当然知道这已经算是这个时代很美味的东西了,可真心不太喜欢。 他叹了口气,在院子里拔下一把韭菜,就来到了厨房。 挖下一块羊油,煎了七八个鸡蛋,然后和韭菜一起剁碎拌在一起。 闻着那熟悉的味道,楚阳一脸怀念。 只可惜没有胡椒粉和粉条,要不然这韭菜盒子就完美了。 馅拌好了,他开始和面,弄到一半的时候,樊哙走了进来。 楚阳将面盆交给樊哙,自己则在炉火前坐了下来。 “这么说,那位宝来阁的女东家是打算和咱们长期合作了?” 樊哙点了点头,一边揉面,一边开口道。 “那位女东家还托俺问问主公,还有没有上次那种诗词,您还不知道吧,悦来轩现在可谓是人满为患,全都为您当时留下的那几句诗发疯呢!” “诗词?” 楚阳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多半是那位女东家的试探罢了。 别说他原本就没有为内衣做什么营销文案,就算有也不能这么轻易地给出去。 正所谓医不扣门,道不轻传,免费得来的东西,人们都不会珍惜的。 “回头你找人搬三个箱子给吕府送过去,就说是两位小姐应得的分红,后面每月结算一次。” 一想到两个原本水灵灵的女孩,全都顶着黑眼圈的憔悴模样,楚阳就有些心疼。 既然现在有了回报,那便赶紧送过去,也好让女孩们安心。 樊哙心中暗暗吃惊。 要知道那可是整整三万文啊! 就这么大方地送出去? 不过想到楚阳和两个女子的关系,他心中也就释然了。 男人嘛,为自己女人花钱,天经地义。 樊哙应了下来,旋即看向厨房门口方向。 从楚阳进入厨房之后,那道身影就没停止颤抖。 “其实何二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以前开过羊肉铺子,名声挺响。只是后来一年闹灾荒,生意黄了,还欠了不少债,这才出来做事。主公要实在不喜欢,俺明天就重新找个厨子。” “谁说我要换厨子了?” 楚阳一下子站了起来,看到门口的何二以后,笑骂道: “还愣着干嘛,赶紧进来帮忙啊!” 楚阳说完话,那道身影还是没有动,直到樊哙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讲清楚了楚阳的意思,这货才一脸笑容,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煎东西会吧?” “会,会,小的啥都会,只要家主吩咐,小的都可以去学!” 何二屁颠屁颠地接过楚阳的铲子,熟练搅拌着馅子。 楚阳摇了摇头,开始用和好的面包起了韭菜盒子。 在包完一个之后,他就将工作扔给了何二,自己拿着铲子在锅里不停地翻搅着。 待到韭菜盒子两面金黄,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时,他用碗捞起了一个,蹲在旁边咬了一口。 香! 真香! 楚阳被烫的龇牙咧嘴,眼中却全是笑意。 这个味道不管经历了多少年,都是不会变的。 没过多久,樊哙和何二也在楚阳身边蹲了下来,两个人学着楚阳的模样咬了一口,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 难怪主公看不上自己的羊肉汤。 和这个东西一比,羊肉汤简直是坨屎! 何二看向楚阳的眼神也多了一抹崇拜。 这才是真正的食神吧! 三个人就窝在厨房,你一个我一个吃的不亦乐乎。 直等到将韭菜馅和面团吃的一干二净,三个人才意犹未尽地走了出来。 楚阳躺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水解腻,一边剔着牙,何二就在一旁伺候着,不停夸赞着楚阳的手艺。 “这些都是小意思,要是哪天你吃到了小爷做的红烧肉,那才叫个美呢!” “红烧肉?”何二一脸疑惑。 “就是红烧猪肉啊……先焯洗干净,白糖上色,再用小火慢炖……啧啧,那滋味……” 楚阳回忆着前世红烧肉的味道,一脸神往,何二却瞪大了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楚阳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那个……家主难道不知道,咱们大秦上下没有人喜欢吃猪肉?就算有,也只是给那些下苦力的人吃的。”何二忐忑道。 “这是为啥?”楚阳一脸诧异。 “主要是因为猪肉腥臭无比,就算是名厨也很难料理干净。”何二解释道。 楚阳点了点头,这才想起猪肉在这时候,确实不受人们青睐。 这东西直到宋朝才渐渐流行起来。 一来是因为懂得了阉割技术,阉割后的猪,不管是斤两,还是肉质都好上了许多。 二来则是因为改良了配种。 想到这里,楚阳看向一旁的何二,眼神猛然亮了起来。 “哎呀,我怎么把这个东西忘了!” 说着,就在怀里翻找起来。 当看到楚阳将七八个装着特殊液体的瓶子递给自己,何二一脸惊恐。 他已经认出来这些瓶子与悦来轩的琉璃杯是同样的材质,当初他还专门跑过去看过呢。 用如此贵重之物盛装的东西,该是何等珍贵! “配种会不?就是把这些东西塞进那些母猪的那里……” 楚阳比划了下手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何二点点头,一脸茫然。 配种他当然会,开羊肉铺那会,那些公羊们全都是在他的帮助下,一泻千里的。 可这是母猪啊! 能一样么! 看出来何二的疑惑,楚阳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让对方买来了十几头母猪,就养在宅子后面那块空地上。 直看到何二将一管管种猪精华液全都注射进母猪体内之后,才兴致勃勃地回到了宅子里。 一想到将来家家户户都能吃到自己培育的优等猪肉,楚阳就一脸期待。 这可是发家致富的好买卖啊! …… 一大早,易小川就带着刘邦来到吕府这边。 昨夜两人终于商量好了对策,对于如何利用流量套现也有了完整的计划。 他们刚到门口,就见吕府门前围了不少人。 “老人家,我等都是沛县的名流,吕公声名远播,我等早有耳闻,心中甚是仰慕,今日得知吕公来到沛县,我等只想一睹吕公风采,还望通报一声。” “唉,我家吕公他舟车劳顿,身体不适,今天就不见客人了,诸位还是请回吧。” 望着这一幕,刘邦暗暗点头。 他自然知道吕公这是在装病谢客,看着这些拜访者眼中透露出的狂热,他对自己的计划又多了几分信心。 趁着门口一片混乱,他和易小川从侧门溜了进去,直奔吕公房间。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响起一道叹气声。 “唉,我说雉儿啊,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你不是说还有一些细软么,要不我们拿去典当吧,好歹能缓上几天。” “爹爹,我已经将家中之事与楚公子说过了,他说会帮我们想办法的。” “哎呀,这都好几天了,还没消息,就算他真的想出办法,恐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要不你们还是随他去吧,他年少有为,颇有本事,跟着他至少不会为生计发愁。” “爹爹!我们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你就再等等吧,楚公子一定有办法的!” “唉……”吕公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 “吕公勿忧,我有一计可助吕公解困!” 随着这道声音,房门被人推开,一个梳着鞭子的男子走了进来。 “你是……”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吕公一脸茫然。 “在下泗水亭长……刘邦!” 第十三章 丧家之犬 “泗水亭长?” 吕公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淡漠了一些。 以他的声望,一个小小的亭长还真没看在眼里。 眼见气氛一顿陷入尴尬,易小川连忙插嘴道: “吕公,这位刘兄是在下的结拜义兄,他听说了您的事情,要我一定带他来吕府见见您,好一睹您的风采!” 吕公脸色缓和了几分,朝着旁边指了指,道: “来了便是客,都坐吧。只是方才刘公子所说的妙计又是何意?” 刘邦知道自己在第一印象上就已经失了分,这时候再不加把劲可就真得玩完了。 于是,连忙起身,一脸恭敬地说道: “沛县治下混沌,世人愚昧,时常有一大群孩童在街上打打闹闹,您是学问大家,何不如开家私塾教教他们,一来彰显您教化之功,二来也算是为沛县父老乡亲做了一件大好事。” 吕公思索片刻,看向刘邦的眼神带着一丝惊讶。 这人竟然和自己这几日的想法不谋而合。 开一家私塾,的确可以解决吕家的生计问题,而且听上去也很体面。 “刘公子所言有理,办学之事,于人于己都有好处,只是开设私塾需要一大笔钱,这可有些棘手啊……” “这件事情吕公就不用操心了,在下自有办法,让那些人给您捐出一座私塾来。” 刘邦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还偷偷瞄了一旁的吕雉一眼。 “哦?竟然还有此等好事?老夫愿闻其详!”吕公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 刘邦看了易小川一眼,后者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来。 “其实刘兄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借助于您的威望,举办一场慈善晚宴,就说您想为沛县做点事情,让大伙一起共襄盛举!” “到时候慈善晚宴的座位就是咱们拍卖的筹码,越是离你亲近的座位,自然越是贵重,如此一来,吕公既办成了私塾,沛县百姓又得了教诲,您也不用担心开设私塾的花销,一举三得,岂不美滋滋!” 易小川说得天花乱坠,吕公眼神明显亮了起来。 妙啊! 这个办法是真的好! 他看向易小川,抚须笑道: “此等妙计莫不是易公子想出来的?” 易小川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将刘邦推在了身前。 “这是我大哥想出来的,吕公,您是不知道啊,我大哥对您极为崇拜,知道您有了麻烦,整日茶饭不思,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个办法,真的太不容易了!” 闻言,吕公看向刘邦的神情充满了欣赏。 这个刘公子看起来确实是个人物呢! 关键是这份用心,就很让人感动。 往后倒是可以多亲近亲近。 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吕公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正当他准备设宴招待刘邦的时候,吕雉却突然冷笑了起来。 “不知吕大小姐因何发笑?” 刘邦看向吕雉,有些疑惑。 “你这办法只不过拾人牙慧罢了,难道你不知道眼下的悦来轩就是靠着这个办法招揽客人的?要是我爹用了你的方法,岂不是与那些俗商一样!” “这……” 被吕雉这么一问,刘邦一下子结巴了。 他这才想起悦来轩似乎真是这么搞的。 “而且你还不知道吧,悦来轩里面的镇店之宝,只不过是楚公子随身的一件玩物而已。你们盗用了别人的办法,还得意洋洋,真替你们害臊!” 什么!那个琉璃杯是楚阳的!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雉儿,你说的都是真的?”吕公一脸惊讶道。 “这是自然,我和素素还用那个杯子喝过那个什么啤酒呢,对吧,素素?” 吕素点了点头。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都没给我说一声呢!” 吕公心里叹了口气,看向刘邦的眼神可就没那么友好了。 原来闹了半天,你们这是偷窃别人的点子。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世风日下…… 易小川脸上有些尴尬,没想到拍卖这种事情居然被人家早就开发了。 刘邦脸上则是有些不甘。 他眼睛一转,说道: “既然大小姐如此看好楚公子,为何此次吕公遭此危难,他却要袖手旁观?我听说那琉璃杯可是卖了足足一万文,不说别的,至少送些钱过来也是人之常情吧!” 看到吕公脸上有些不悦,刘邦心里一喜,知道自己说中了对方心事,旋即得意起来。 “再说办法只分管不管用,什么时候还分你的我的了,既然指望不上别人,何不如咱们自力更生,咱自己挣的钱,花起来也硬气不是吗?” 吕公听完暗暗点头。 楚阳这小子发了财,都不意思一下,也太不会来事了。 “雉儿,不管怎么说,刘公子也是一片好意,咱们姑且试上一试,成功了自然好,即便不成功这不是还有楚公子的万全之策么?你说呢?” “哼!” 吕雉撇过脸去,根本不想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跑了进来,说是楚公子派人送来了三口大箱子。 听到这个消息,刘邦不由暗笑起来。 不管对方这时候送什么过来,也已经迟了。 因为他已经在吕公心里扎下了一根刺。 当看到来人时,刘邦脸上的嘲讽意味愈发浓郁了。 “哟,这不是卖狗肉的樊哙嘛,怎么,你家楚公子莫不是派你来送三箱子狗肉?” “这让人怎么吃嘛!” 吕公神色极为平淡,在一旁默不吭声。 “樊哙,他……他让你送什么来了?”吕雉轻快地跑到樊哙身边,一脸期待地问道。 樊哙憨憨一笑,直接踢开了一个箱子。 “哐当!” 一时间,上万枚钱币如瀑布般倾泻在了地上。 望着这一幕,周围爆发出一阵冷气的声音。 刘邦一脸颤抖地小跑过来,捧着一枚枚钱币看了又看。 这么多钱! 楚阳这是疯了么! 吕雉则欢喜地拿着钱币朝着自己父亲挥了挥手,眼中充满了得意。 樊哙眼看着差不多了,这才朝吕公拱了拱手道: “这里一共三万文,是两位吕家小姐赢得的分红,我家主公还说了,以后每个月都会结算一次,就当是两个小姐的零花钱了。” “什么!三万文!” 这下子,吕公彻底不淡定了。 之前听说楚阳卖杯子得了一万文,他还有些眼红,可现在三万文摆在这里,他直接被吓傻了。 有了这些钱,自然也就没有后顾之忧。 尤其在听到后期每个月还有分成之后,吕公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他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赔着笑脸说道: “这就是你们前几天忙的那些东西?真的能卖这么多钱?” “哼!这些钱都是楚公子给我们的,我看爹爹您还是去和这位刘公子弄什么慈善晚宴吧!” 吕雉狠狠瞪了吕公一眼,便拉着妹妹朝内宅走去。 从刘邦身边经过的时候,吕素冷冷撇下一句。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讨厌!” 刘邦楞在原地,旋即满脸涨红。 “刘公子呐,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只不过眼下我这危机已解,慈善晚宴之事似无必要了。你们两位还是请回吧。” 吕公扔下一句话,便赶紧让下人们将钱币搬进后宅。 看到吕公摇头晃脑的模样,刘邦头上青筋暴起地看向易小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小川摇了摇头,以示自己也不知情。 “走!咱们先去外面看看情况!” 说着,两人灰溜溜地走出了吕府,犹如丧家之犬一般。 “楚阳……” 第十四章 画面太美 “樊哙,你家主公最近在忙些什么?” 坐着马车,吕雉和吕素笑意盈盈地看着街边的景色,心情显得极为不错。 无债一身轻,何况她们现在已经成了富婆! 一想到楚阳的那句“零花钱”,吕家两姐妹的心里就像抹了蜜一般,心都要融化了。 “主公最近一直在研究做吃的,还有就是养猪。” 回想起昨日那美味的韭菜盒子,樊哙不禁咽了咽口水。 “养猪?他这是想做什么?” “这俺就不知道了,不过听主公说起过,如果养得好,不但可以赚大钱,说不定还能当大官呢。” 吕雉和吕素互对视一眼,一脸茫然。 不过有了此前种种经验,她们自然不会认为楚阳这是在胡闹。 恐怕一切只能等见到对方后,再问个明白了。 到了楚阳府上,樊哙拉着马车离开,吕氏两姐妹走了进来。 她们刚进门,就看到楚阳端着一盘金黄色的东西,蹲在地上,吃得津津有味。 “哟,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你们可真有口福!” “楚公子你……” 吕素看着楚阳的模样,脸色微红。 几日不见,这与她印象中那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有着极大的差别,不过目光中那份自信,举手投足间带着的几分野性,又强烈冲击着她的感官,让她心里一阵小鹿乱撞。 吕雉则大方地走过去,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咦,味道不错,这是什么呀!” “这叫做葱油饼,可惜我手头没有合适的调料,要不然味道更好!” 楚阳有些遗憾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这种死面饼唯一的缺点,就是吃多了会影响消化。 “嗯……我感觉这种饼子如果能泡在肉汤里,应该会更好吃一点。” 吕素过来捏起一小口,放在嘴里咀嚼着,一脸享受的神色。 “哎呀,行家呀!” 楚阳多看了吕素一眼,没想到这个不太喜欢说话的女孩对于食物一道,倒是挺有想法。 他连忙喊来何二,让他赶紧炖一锅母鸡汤出来,一想到前世母鸡汤泡饼的滋味,他就有些期待。 没过多久,鸡汤煮好了。 当金黄色的葱油饼,泡进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母鸡汤里,一下子,楚阳和吕家两姐妹全都抓狂了。 在连续吃了两大碗后,两个女孩也放下自己的矜持,大喊道: “这也太好吃了吧!” 看着吕家两姐妹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楚阳摇了摇头,回到厨房又弄了几张出来。 两个女孩也跑到这边,一起帮忙。 “你是说易小川和刘邦打算让吕公开慈善晚宴?”楚阳微微一愣。 “是呀,你是没看到他们那副狼狈嘴脸,哼!活该!”吕雉直到现在还有些忿忿不平。 楚阳点了点头。 他想起前世神话剧情中确实还真有这么一段。 吕公确实靠易小川的这个主意,渡过了眼前的财政危机。 只不过因为自己的出现,历史的轨道也开始发生了偏移。 看着两个女孩阳光明媚的笑容,楚阳就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对了,你为什么要养猪呀?”吕雉憋了很久,终于趁这个机会问了出来。 “当然是为了赚钱咯……”楚阳将葱油饼放进锅里。 “可是你不是已经很有钱了么?难道还不够吗?”吕素疑惑道。 “当然不够了,钱这个东西没人会嫌多,更何况我不赚够钱,又怎么养活你们呀……” 楚阳用铲子不停翻着锅里的葱油饼,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两个女子脸色全都红了起来。 厨房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只剩下柴火的爆裂声,以及锅里葱油饼滋滋的响声 吃完了东西,吕雉便嚷嚷着要出去逛街,还说自己之前因为没有钱,已经很长时间没买胭脂水粉了。 吕素则在一旁捂嘴偷笑,不过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楚阳一脸苦笑,只好吩咐樊哙看好家里,然后带着吕家两姐妹来到了街上。 陪女人逛街永远是一件幸福而又痛苦的事情。 好在沛县不大,有名的商户就那几家,在大包小包地买了一通之后,天色已开始慢慢变暗。 听到两个女生肚子不时传来的咕噜声,楚阳带着她们来到一处酒楼。 这个酒楼环境不错,中间有一处高台,几个蒙着面纱的清倌人在那里弹琴,舞乐,挺有气氛。 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楚阳他们选择了一个临街的位置。 他们刚坐下,身边便传出了一阵争吵的声音。 “哎,都怪你!要不是你耽搁时间,老娘我这回肯定能抢到的!那可是‘蔷薇’系列限量款!全沛县一共才一百件啊!你这个废物!” “我说娘子呀,不就是块破布嘛,一件就要两百文,是不是有些贵了?” “这会儿嫌贵了?当初老娘穿上陪你亲热的时候,你咋不说呢!也不知道是谁眼睛都看直了!” “哎呀呀,小声,小声点!这可是在外面呢,有啥事咱回家说不行么!” “哼!‘蔷薇’系列估计是抢不到了,但‘魅惑’系列我一定要拿到手,你这几天就给我在这边盯着,宝来阁一有消息,就给我往里面冲,懂不懂!” “知道了,知道了!” 男子不耐烦地点了点头,一脸肉痛。 魅惑系列可是要比蔷薇系列高出一倍的价格! 这个宝来阁,也不知道怎么就弄出来“芙蓉托”这个东西! 这和抢钱有什么分别! 男子骂骂咧咧地从酒馆走了出去。 楚阳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男子,直到他进入对面街角的商铺时,才停了下来。 那个商铺此时排着长长的队伍,不时还传来几声争吵的声音。 楚阳看到后也是暗暗咋舌。 他没有想到宝来阁的生意竟如此火爆! 更没有想到这个叫做萧若兰的女子,居然无师自通地搞起了饥饿营销,现在连“限量款”都搞出来了。 看来当初自己的眼光不错呀。 一套内衣的价格是两三百文,十套,两三千文,一百套,两三万文! 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那岂不是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完成系统交给的任务? 想到这里,楚阳心情就觉得一阵舒畅。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两姐妹一副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 “楚公子真的好厉害!”吕素红着脸,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吕雉则大胆而火辣地看着楚阳,眼中尽是媚意。 这个小妖精! 楚阳一时觉得血脉喷张,赶紧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演奏结束,酒馆里响起一片叫好之声。 楚阳连忙趁机吃了几口饭菜,掩饰着方才的尴尬。 吕家两姐妹则挤在一起,笑个不停。 就在他们说笑的功夫,高台上又换了一拨人,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走了上去。 “上一曲是在下新作,唤作《望月歌》,不知还有哪位想要一展身手?” 华服男子朝四周扫了一眼,见无人敢应战,嘴角微微一笑,突然将目光看向了楚阳这边。眼神为之一亮。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没想到今日有幸能遇到两位姑娘,如蒙不弃,这首《望月歌》便赠与两位了。” 他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惊叹。 “王公子竟然把《望月歌》送人了!那可是他最心爱的作品啊!这两位姑娘也太有福气了吧!” “自古才子配佳人,以那两位姑娘的相貌倒是配得上王公子了,只是不知道今晚又有多少千金小姐要伤心了。” “有才又多金,这样的男子谁不喜欢呢!” 华服男子朝吕家姐妹行了一礼,目光从楚阳身上一掠而过,仿佛对方根本不存在一般。 “按照听潮楼的规矩,要是没人应战,那这个月的月魁可就落到在下的头上了?” 华服公子一副谦虚的模样,但嘴角却带着冷笑。 别说在这小小的沛县,就算是在泗水郡,又有谁能胜得过自己呢! “噗……” 就在这时,大厅里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 众人寻声望去,才发现原来是一人将酒水喷了出来,惹得身边两个女子花容失色。 “哎呀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楚阳擦着身上的酒水,笑得脸都僵了。 “月葵?这不是古代对于女子那个的叫法么?还要把月葵落在头上?” 楚阳嘴角一阵抽搐。 这画面太美,不敢想象啊! 经过他这么一闹,周围人也顿时回过味来,看向台上那个华服男子的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一时间,气氛极为尴尬。 望着眼前的一幕,华服男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双眼更是快喷出火来。 片刻后,他铁色铁青地走下高台,朝着楚阳这边冲了过来。 第十五章 水调歌头 在最风光的时候,被人搅了局,王士才的心情自然不爽,但在看到对方身边的两个女子之后,却突然改变了想法。 刚才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便知道这两个女子样貌不错。 眼下看过之后,王士才更是惊为天人。 大一点的风情万种,小一点的冰清玉洁,都是人间极品! 作为一个情场老手,王士才自然知道这时候要是冒然斥责这小子,只会招来两个女子的厌恶。 倒不如反退为进,让对方自曝其短。 如此一来,高下立判,想必两个女子也就知道如何抉择了。 想到这里,他换上一副笑脸,谦谦君子般地说道: “这位公子如此看轻在下,想来一定是位高手,既如此,何不上台应战,若是败了,这听潮阁的月……头名,便是阁下的了!兄台有美人在侧,想必定然不会让她们失望吧……” 王士才一番话说得有礼有节,现场不少人暗暗点头。 之前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楚阳身上。 “我没兴趣。” 楚阳淡淡瞥了一眼,将几枚铜钱扔在桌上,便要带着两女离开。 这年头阿猫阿狗都想学人出来撩妹了? 可惜小爷我懒得凑这个热闹。 楚阳霸道地牵着吕氏姐妹的小手,弄得两个女子一脸羞红。 “怎么,阁下莫非不敢?” 眼见自己被**裸无视了,王士才眼中闪过一抹怒意,直接撕破了伪装。 “嗯?”楚阳停住了脚步。 王士才一脸嘲讽道: “听潮阁的头名可是有五千文赏金呢,有了这些钱,可够你几辈子花了,难道真的不动心?” “噗嗤……”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对面两个女子捂嘴轻笑起来。 楚阳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两位这是……” 王士才回想着自己的言语,没发现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啊。 这时候,突然有人跑到了楚阳跟前,有些迟疑地说道: “您莫非就是那个……楚公子?” 楚阳一脸茫然。 “哇!居然真的是您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那个小厮一脸激动地看着楚阳,大声嚷嚷道: “诸位!他就是琉璃杯原本的主人!也是《君莫笑》那首诗的作者,我在悦来轩见过他,不会认错的!” “什么!” 伴随着小厮的声音,现场响起了一片惊呼。 悦来轩琉璃杯的事情,在沛县早已是尽人皆知。 人们在为琉璃杯疯狂的同时,都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个宝贝原本的主人到底是谁,卖掉宝贝背后的原因又是什么。 在那首《君莫笑》词出来之后,人们对于这位主人身份越发好奇了。 现在看到了真正的主人,由不得他们不激动起来。 怪不得那两位美女笑个不停呢! “人家随随便便一个琉璃杯就卖了一万文,又哪里会将这五千文放在眼里,还说什么够人家几辈子话,这不是搞笑么!” “楚公子,今日可有诗句留下?若能留下,鄙人愿花一万文买之!” “楚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否到席间一叙,老夫也想一睹少年人风采!” 周围人的话,犹如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王士才的脸上。 刚才他有多么嚣张,有多么不可一世,眼下就有多狼狈。 他目光怨毒地盯着楚阳,脸色更是变得铁青起来。 原本他以为自己不管身家,还是才华肯定都是稳稳压对方一头的。 却没有想到却落到个自取其辱的下场。 论钱财,人家随随便便就能拿出琉璃杯这样的宝物。 论才华,那首《君莫笑》已经在沛县造成了轰动效果。 他也听到过,自是比不过的。 看着楚阳以及身边的女子,王士才额头上已经有了冷汗。 他现在已经有些骑虎难下的意味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 就在所有人盛情相邀的时候,另外一位妇人站了起来。 “楚公子,莫非那‘芙蓉托’也是你所创?” 妇人一脸痴迷地看着楚阳,犹如一个粉丝看到自己偶像一般。 她和宝来阁掌柜有些交情,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这个令沛县全城女子疯狂的“芙蓉托”竟然是出自于一个男人之手。 那个男人是谁她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年轻人,叫做楚阳。 她今天出门,原本也是想着到宝来阁碰碰运气,却发现芙蓉托早已经卖光了。 现在看到正主,妇人一路小跑过来,抓住楚阳的胳膊死死不肯放手。 “楚公子,您能不能给宝来阁说说呀,就卖奴家一套嘛,大不了我付双倍价钱就是了!” “额……” 在吕雉和吕素杀人般的目光中,楚阳尴尬地从女子手中挣脱开,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望着这一幕,现场所有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那个也是他做的?真的假的?” “琉璃杯也就罢了,毕竟是个死物,可‘芙蓉托’却绝对是个生金蛋的母鸡,那得赚多少钱啊!” “这位楚公子莫非是财神爷转世不成,做啥成啥!沛县好多年没有出过这样的人物了!” 在被认出“芙蓉托”创始人的身份之后,整个听潮阁都陷入了一片疯狂之中。 男人们也还罢了,只觉得被这样的小子榨干了自己的腰包,既无奈又有些不甘心。 现场的女人们可就受不了了,全都朝楚阳冲了过来。 要不是有吕雉和吕素护驾,估计楚阳瞬间就会淹没在女人们的裙袍之中。 到了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人去关注僵在一旁的王士才了。 一个听潮阁的头名是厉害,可你再怎么厉害又如何比人家年少多金的贵公子呢! 这个世界无比现实! 不!老子不服!凭什么他就能集万千种爱于一身! 凭什么啊! 王士才脸上露出了疯狂的神色,直接吼了出来。 “楚阳,你要是有本事就和我一决高下!躲在女人后面,算什么英雄好汉!” “哗!” 他这一嗓子,让现场一片哗然。 往日儒雅的贵公子形象,也伴随着这一声怒吼,在人们心中彻底崩塌。 “哼!原来此人是这种品性,真是白瞎了这副皮囊了!” “宵小之徒罢了!楚公子不必理会!” “会写几首破词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呸!” 大家看向楚阳,不少人已经站起来开始劝楚阳不用理会此等恶徒。 面对着眼前众多女子那一脸狂热的模样,楚阳轻轻叹了口气。 他原本只想在这边简单吃顿饭而已,哪想到竟弄出如此风波。 只觉得自己有些无辜! 楚阳淡淡瞥了一脸怨妇像的王士才,摇了摇头。 “你这又是何必呢……” 说罢,轻轻握了握吕家姐妹的手,给了她们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转身朝着高台走了过去。 他每走一步,周围人就朝旁边挪开一点。 待他登上高台之时,所有人都已经聚集在了台下。 楚阳淡淡一笑,拿起早已备好的毛笔,在一张无比精致的绢帛上写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位听潮阁的清倌人走到旁边,神态恭敬地替楚阳研磨。 随着楚阳写下的第一句,女子空灵的声音在高台上响了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一时间,听潮阁一片死寂,只剩众人喘息之声。 第十六章 名声大噪 女孩的声音很好听,作为受过专业训练的清倌人,这些人从小就对这些东西耳濡目染,个个能歌善舞。 听潮阁的众人,在经历了开头的惊艳之后,全都陷入了这首词的意境当中。 此时,饶是已经见识过楚阳诗词一道魅力的吕家姐妹,也不禁沉迷其中。 楚阳写的很慢,听众们却很有耐心。 直到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出来之时,所有人犹如醍醐灌顶般,一个个脸上露出震惊般的神色。 能来这边听曲的人,大多对于诗词之道,还是有些见解的。 之前,他们还只是纯碎陶醉于这首词的营造出的氛围之中,现在回过神来,却发现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 那就是这位楚公子所写的词,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广为流传的那些《诗经》,《国风》,更不是在楚地流传最广的《楚辞》,甚至连流传于乡间的俚语小曲也不是。 难不成说,这位楚公子这是自创出了一套文体? 这可是开宗立派的天赋啊! 此时,人们再回过头去品味之前王士才的那首《望月歌》,脸上就有些嫌弃。 同样是以爱情,月亮为主题,那首《望月歌》除了会像个怨妇般哀叹之外,屁都没有,更何谈什么意境! 不对呀,之前那首《君莫笑》不也是楚公子写的么? 格式似乎与这首《明月几时有》也完全不同! 难不成也是另一种文体? 短短时间,就创造出来了两种文体? 这即便称之为仙才也绝不过分吧! 想到此处,人们看向楚阳的神色可就完全不同了。 如果说之前人们之所以喜欢他,是因为他经商本事的话。 那么此刻,则是为他的学识才华而动容。 楚阳写完之后,用毛巾擦了擦手,便准备下来。 就在这时,身边的清倌人一脸崇拜地看着楚阳,恭声道: “请楚公子示下,您这首词该用什么曲子和之?” “啊?” 楚阳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女孩这是在问这首词要用什么曲子来演奏。 哎呀呀,这下麻烦了! 楚阳心中暗叫不好。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个时代大家写出来的诗词是需要演唱的! 《国风》也好,《诗经》也罢,里面为什么那么多语气词? 因为人家本来就是为了演唱用的。 他这首宋词原本也是可以演奏传唱的,只可惜自宋代之后,所有演唱方法近乎尽绝,只空留下了一堆词牌名。 这就好像告诉你该用g大调,却不告诉你g大调是啥意思一样。 看到楚阳面露难色,底下一阵窃窃私语。 难不成这首词,无法演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些可惜了啊! 在这个时代,听个曲子,就如同看场演唱会一般。 一首无法传唱的诗词,注定是没有办法流行起来的。 他们看着台上的楚阳,都觉得有些遗憾。 “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罢了,不知道从哪里抄来几首怪词,装神弄鬼,这下原形毕露了吧!” 王士才一脸狂笑地从角落里跑了出来,指着台上的楚阳,脸上尽是疯狂之色。 这家酒楼之所以叫听潮阁,首要之重就是在一个“听”上面。 你的词连演奏都不行,写的再美再好又有什么用!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王士才眼中尽是复仇般的快感。 他说完之后,人们的神情也是有些犹豫。 固然他们对王士才已然没有什么好感,但他说的话却有几分道理。 如果楚阳的这首词真不能演唱的话,那么和这个头名自然是没有缘分了。 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楚阳有些犹豫道: “其实这首词还真有一首曲子……只是……” 《水调歌头》的古曲虽然没了,但还有后世传唱度极高的那首金曲啊! 只可惜他不会谱曲,要不然倒可以试试了。 就在这时,一道柔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素素不才,愿为公子赋曲!” 说着,在人们的惊呼声中,只见吕素低着头,缓缓朝台上走了过来。 她的步伐很慢却极为坚定。 迎着女孩的目光,楚阳一愣,旋即心中一暖。 原本以为这个小妮子是个内向的姑娘,没想到此时为了自己竟然如此豁得出去。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感动。 再看向远处的吕雉,也是朝自己点了点头,楚阳心中更是安定了下来。 “哼!这位姑娘莫要用一些陈词旧曲哄骗我等,我们可是要听楚兄独具一格的大作呢!” 望着女孩的背影,王士才眼中透露出毫不掩饰地嫉妒之意。 周围人听到之后,不由微微皱眉。 这个王士才好歹毒的心思啊! 原本要是这位吕姑娘找到一些合适的曲子,勉强能演奏这首词,也就说得过去了。 可王士才这一番话,完全堵住了楚公子的退路。 这样一来,除非对方真的有曲子,否则的话,可就要名誉扫地了。 “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吕素,楚阳微微一笑。 “难道楚公子对我没有信心?我可是很厉害的!”吕素歪着脑袋,样子可爱。 “这小妮子……” 楚阳回忆了一下前世的那首曲子,然后轻声在吕素耳边哼了起来。 “咦!” 女孩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一边仔细听着,一边用手指打着节拍。 待到楚阳唱完之后,吕素看向楚阳的神情已经痴迷了。 这家伙怎么什么都会啊! 经商,作词厉害也就罢了,居然作曲也这么好听,还让不让人活了! 难道这些东西都是他那个神秘的师门教的? 吕素真的很想打开楚阳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还有什么东西。 可是眼下时间紧迫,她要赶紧把曲谱弄出来,也就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吕素找来几位清倌人,没多久,高台上便响起了七七八八的声音。 听到这些声音,聚在周围的人们脸上已经多了一抹期待之色。 光是这些残篇断曲,就已经很能让人浮想联翩了。 真不知道完整的曲子该会是何等震撼! 王士才惊疑不定地看着台上那些忙碌的人们,一缕缕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 难不成真的有曲子? 不,不会的,这一定是虚张声势! 王士才死死盯着楚阳,自信自己一定可以听出其中的破绽! 没过多久,高台上恢复了安静,七个清倌人抱着不同的乐器如众星拱月一般,将一位白衣女子围在中间。 吕素带着面纱,神情地看了楚阳一眼,浅浅一笑,接着唱了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如果说之前清倌人的声音空灵好听的话,那么吕素此时的声音则是犹如天籁。 再加上歌后王菲那种不食人间烟花的唱法,一下子让整个曲子都沾染上了几分仙气。 只是简单的第一句,就让所有人全部沦陷了。 “这……世间竟有如此妙曲!我之前大半辈子算是白活了!” “有道是朝闻道夕死可矣,今日听得此曲,人生无憾亦!” “此曲一出,月亮之下再无新词,楚公子真乃奇才也!” 人们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死死抓着酒杯,生怕影响了上面的演奏。 女子们更是齐齐看向楚阳,眼中满是倾慕之色。 吕雉站在一旁笑着,脸上全是骄傲。 一曲唱罢,听潮阁已经陷入了一片疯狂之中。 人们疯狂地喊着楚阳的名字,一口一个“楚仙”的叫着。 此时,楚阳已经看傻在了旁边。 他自是知道吕家姐妹能歌善舞的。 光看吕雉的舞艺就知道吕素在这方面的天赋不会太差,可在听到对方改编后的《水调歌头》之后,还是彻底跪了。 再想起之前小丫头那一句“我可是很厉害的呢”,楚阳不由一阵苦笑。 这哪里是厉害,这简直是天才好吧!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后世那位天后,也没有眼前的女孩厉害! 这绝对是今天最大的惊喜了! 而此时,角落里的某位月魁词人已经被人彻底遗忘。 第十七章 一石三鸟 从听潮楼回来之后,楚阳一连几日都闭门谢客。 那日在见识到人们,尤其是妇女们的热情之后,他是真的怕了。 那日要不是有吕家两个女孩掩护着,以及宝来阁派来救场的那一百多套‘芙蓉托’,他差点没能全身而退。 好在听潮楼主人最后出现,让人将楚阳护送了回来。 经此一役,不管是‘楚仙才’还是‘芙蓉托’全都打响了名号。 为此,听潮楼主人不惜拼下血本也要将楚阳留下来。 一方面,他花一万文买下了那首《水调歌头》当作听潮楼的镇店之宝,另一方面,他当众宣布听潮楼永久不再设置月魁这一名头。 取而代之的,是楚阳成为了听潮楼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客卿。 地位无比崇高。 原本楚阳是打算拒绝的,可是看到吕素这丫头一脸兴奋的模样,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只当是多了一个可以和两个女孩游戏的场所罢了。 几日以来,除了在家休息之外,楚阳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和吕素一起研究音律。 或者准确的说,是观摩吕素谱曲。 自那日听潮楼之后,吕素便求着楚阳,多作出一些词来,她想要谱着试试看。 一开始,楚阳也没有在意,也就随意念了几首。 然而,在听到女孩的现场改编之后,他一下子惊了。 当初那首《水调歌头》还有着一些后世的影子,所以在审美方面,和这个时代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代沟的。 然而,眼下这些诗词,在吕素的演绎下,如同拥有了第二次生命一般,与这个时代,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无论是结构,还是音色,都让人流连忘返。 最让楚阳震惊的是女孩对于诗词情绪的把握,总是能写出最能体现情感的曲调。 这要是放在后世,活脱脱一个音乐才女啊! 这让他有了一种天天在家里听演唱会的感觉。 两个人的感情也在这些日子突飞猛进,虽然吕素依然还会脸红,但也敢时不时和楚阳开些玩笑了。 除了和女孩研究诗词之外,楚阳关心的另一件事情,就是后院那七八头已经怀孕的母猪。 不得不说,那几管种猪精华液确实犀利,这些母猪基本上是一击必中,很快就受孕了。 何二整日起早贪黑,比照顾自家婆娘还要上心。 据他说,再过几个月,母猪就能下崽,到时候就可以看看这次的培育结果如何了。 对此,楚阳充满期待。 这天一早,楚阳刚吃完早饭,便有人上门拜访。 当看到来人之后,楚阳心中闪过一抹了然。 宝来阁的声势,从那日的情景就已经看得明白,悦来轩被别人抢了风头,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多日不见,想不到楚公子已然成为沛县名人,一首《明月几时有》更是让人大开眼界!曹某佩服!” 悦来轩掌柜曹老四一脸笑容,言语中带着恭维。 “曹掌柜客气了,不知道今天来找楚某是……” “自然是为了‘芙蓉托’一事!” 曹掌柜深深看了楚阳一眼,开口道: “不知道楚公子能否行个方便?当然,咱们悦来轩是从来都不会让朋友吃亏的!” “果然如此!”楚阳心中一动。 “不知道曹掌柜想让我如何方便?” “只要楚公子将那‘芙蓉托’的设计原稿交予我,并当众宣布,悦来轩才是您的合作伙伴,那宝来阁只不过盗窃了您的设计罢了!” 曹掌柜压了压手,制止了想要开口的楚阳,继续说道: “当然,至于费用方面您不用担心,宝来阁给你的,我悦来轩愿意双倍补偿,只是此后这‘芙蓉托’与您之前留下的琉璃杯一样,和您就没什么关系了。” “嗯?” 听到这里,楚阳默然不语。 原本他以为悦来轩找自己,无非是想要一份设计原稿罢了。 却没想到这位曹掌柜的心思却如此狠辣。 且不说他和宝来阁有约在先,就算他真的答应下来,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这个时代,人们对于名誉的看法高于一切。 要是某一天,悦来轩反过来拿这件事情作为要挟,那他楚阳岂不是要进退两难。 到时候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什么补偿也好,利润也罢,全都成了笑话。 曹掌柜这一招明面上是要泼宝来阁一身脏水,想将这‘芙蓉托’的生意独家垄断。 实际上真正猎杀的对象却是楚阳这个人! 一石三鸟! 真是好歹毒的算计! 只是此刻既已被小爷识破,自然不能让你如愿了! “楚公子是明白人,应该懂得其中的道理,‘芙蓉托’这东西是挺火热,可追根溯源不过一件衣物罢了,哪能一直卖出那样的天价,之后的利润肯定会越来越少,您这个时候收手,既能全身而退,又能赚个钵满盆满,岂不两全其美?”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楚阳淡淡道。 “哦?在下以为楚公子并非是个感情用事之人,这件事明眼人都会做出抉择,况且我悦来轩在这沛县还是有几分人脉,楚公子初到此地,听潮楼出尽风头,将来定然会走上出仕这条道路,多个朋友,又有什么不好呢?”曹掌柜的语气也变得冷淡了起来。 “听说您与城北吕公家的两位小姐私交甚好,我想她们大概也不希望您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你这是在威胁我?”楚阳眯起了眼睛。 “只是肺腑之言罢了,何谈威胁?” “呵……” 楚阳突然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曹掌柜的肩膀,拍得对方一阵龇牙咧嘴。 “曹掌柜的金玉良言,我收下了,我也有一句话送给你,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你……” 曹掌柜皱着眉头,盯着楚阳看了很久。 似乎对这样明目张胆地招惹楚阳有些后悔。 可转念一想,你楚阳不过一介布衣百姓罢了,会念几首词,还真把自己当成苏秦张仪那等白衣傲王侯的名士了? 想到这里,曹掌柜冷声道: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 曹掌柜刚走,樊哙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公,要不要俺派人……” 楚阳摇了摇头。 “你去吕府跑一趟,告诉两位小姐,这段日子没我吩咐,就别出门了。” “您是怕悦来轩对她们不利?”樊哙皱着眉头。 “以防万一吧,还有,樊哙你在沛县还有没有什么朋友,可靠一些的?”楚阳问道。 樊哙挠了挠头,有些迟疑道: “倒是有这么一个家伙,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来,俺试试吧……” 楚阳点了点头。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曹掌柜刚从楚阳宅子里出来,街角便有一个小厮跑了过来。 “如何了?”小厮急切问道。 “鱼没上钩。”曹掌柜的声音有些冰冷。 “哎呀,可惜了,那您下一步……”小厮眼角多了一抹笑意。 曹掌柜沉思片刻,终于下了决心道: “去告诉你家主子,就按他说的办吧,只要能斗垮宝来阁,我悦来轩愿意多让出半成利润!” “就等您这句话呢,我们老大早就开始准备了!您就等好消息吧!” 小厮朝曹掌柜行了一礼,然后一脸笑容地跑去报告消息了。 看着身后的楚府,曹掌柜眼中闪过一抹阴冷。 “既然你要一意孤行,那也就别怪我不讲情分了!” 第十八章 吕公上门 入秋之后,天气又凉了几分。 吃过早饭,楚阳在院子里散着步,听樊哙说着沛县最近的动静。 “主公,今天街上传来消息,宝来阁的一个伙计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宝来阁现在怎么样?” “已经好几天了,俺还听说与那人一同消失的,还有咱们最新送过去的样品,宝来阁那边倒没什么异样。” 楚阳点点头,没想到在风平浪静了几天之后,对方终于还是出手了。 用脚趾都能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消失的伙计和那批样品恐怕已经在悦来轩了。 “那咱们要不要给宝来阁提个醒?”樊哙问道。 毕竟怎么说,两边都是合作关系。 既然悦来轩摆明挑事,早点让宝来阁有个防范也好。 然而,楚阳却摇了摇头。 当前这种环境里,敌友难分,鱼龙混杂,稍有不慎,就会招来祸事。 “一切还是静观其变吧,让下人们也多加防备。” 樊哙点了点头,便下去安排了。 他前脚刚走,吕家两姐妹便上门了,与之一起来的还有吕公。 老人家来的时候,带了好几个大箱子,刚下车就招呼下人们赶紧抬进去。 “不是让你们最近不要出门吗,怎么还……”楚阳语气中带着责怪。 “这不是有爹爹在嘛,哼!要不是我们听说了宝来阁伙计的事情,你还打算瞒我们多久?”吕雉语气极为不满道。 “哎,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嘛……” 楚阳无奈地耸了耸肩,看到吕公进来,连忙恭敬道: “吕公!” 老人家点了点头,打发两姐妹去泡茶,自己则是和楚阳进入了书房。 刚一落座,吕公的神色便严肃起来。 “你这次太大意了!” “那悦来轩在沛县颇有势力,你就算不愿与之合作,也不该与之为敌,你现在只是白身,人家想要给你穿小鞋简直易如反掌!” 听到吕公这么说,楚阳倒是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今天老者上门,居然是在担心自己。 “吕公所言甚是,只是那悦来轩所求并非那么简单……” 当下,楚阳将悦来轩是如何设计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讲完之后,吕公神情凝重了起来。 “没想到此事竟然牵扯如此之深,倒是老夫小瞧悦来轩的本事了。” 他深深看了楚阳一眼。 “你可知眼下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楚阳摇了摇头。 吕公举起右手,竖起了四个指头。 “富而不贵!” “从变卖琉璃杯开始,后来再到你折腾出‘芙蓉托’,听潮阁流传的诗词,这一件件事情办得极为漂亮!毫不夸张的说,就算管仲复生,也不过如此了!” 吕公一脸欣赏地看着楚阳,这个年轻人确实极为出色。 至少他自认在这个年纪,是自愧不如的。 这样的人要是放在战国时代,那绝对是枭雄的苗子,至少也可以做到如吕不韦那样的大豪商。 然而,放在秦国,可就有些生不逢时了。 因为,眼下国内商人的地位非但不高,而且还受人鄙视。 就连秦法都对商人极不友好。 人常说富贵富贵,那是要既富且贵才行。 富而不贵,那便是一只养的白白胖胖的肥猪,只是被人宰割的对象罢了。 “吕公的意思,是想让在下走仕途一道?”楚阳问道。 我倒是想走啊! 可条件不允许啊! 都知道大秦自商鞅变法以来,最为推崇的就是军功爵制。 想要获得爵位,无非两条途径,要么砍下敌人的脑袋,要么种地种出名堂。 这两件事情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做到的。 “谁说走上仕途就必须当官的?” 吕公没好气地看着楚阳,指了指自己道: “你再好好想想。” “您的意思是像您一样,养望?” 楚阳微微一愣,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是啊,秦国的历代高官丞相,还真没有一个是靠军功升上来的,全是靠别人推荐的。 那么,推荐的标准是什么? 声望! 也就是你在民间的风评,口碑,名望。 只要有了这些东西,就算是那些地方官吏也不敢动你。 他们非但不敢得罪你,而且还得想法设法的讨好你。 万一有一天,你要是鱼跃龙门,变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秋后算账的滋味不要太爽了! “孺子可教也!” 眼见楚阳明白自己的意思,吕公微微点头。 “老夫深思熟虑,觉得那日刘邦所言亦有可取之处,办一所私塾,确实大有好处!只要你当了沛县学童的先生,那天地尊亲师就已经占了一席,到时候,全沛县的家长都是你的靠山,你说他悦来轩还敢放肆么!” 吕公指了指脚下的几个箱子道: “这里是老夫这几日整理出来的私塾资料,以后就挂在你的名下吧,有了这些东西,你才算是真正有了底气!” 听到这里,楚阳才真正明白这位老人家的来意,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暖意。 昨天悦来轩曹掌柜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他楚阳看似风光,实际上亦不过一个普通百姓而已。 然而,在有了名望之后,即便那悦来轩身后的权贵见到自己,恐怕也得客客气气的。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说的便是这份霸气! “多谢吕公!” 他一脸正色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吕公摆了摆手,叹气道: “只可惜老夫这套方法,短期内看不到什么效果,你如果能在三五内教出一个弟子,就算不错了。” “啥?三五年?”楚阳一脸懵逼。 “哼!这都还算是好的,自古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想要开启民智,何等艰难,老夫是看你聪慧,才说三五年,正常人没个八年,九年,谈何出师!” 吕公把箱子留下,便带着吕雉和吕素走了。 在离开之前,老人家留下话来,让楚阳不必担心悦来轩的事情,他在沛县的朋友也不少。 对方至少在明面上,不敢太过肆无忌惮。 楚阳拄着下巴,坐在门口发呆。 养望这件事情是挺不错,只是这时间也太长些了吧! 要是能有些速成的方法就好了。 就在这时,门口跑来了一群小孩,一个个脸蛋冻得红彤彤的,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叫人心酸。 楚阳眼神一亮,猛地一拍大腿。 怎么把这个东西给忘了! “喂,你们念过书么?” 他朝着一个鼻涕流得老长的小孩,招了招手。 那小孩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继续和小伙伴们用树杈捅着蚂蚁窝,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 楚阳从怀里掏出一块糕点,自言自语道: “这可是上好的桂花糕啊,啧啧,你说我是含着吃,还是咬着吃?” 他话音刚落,孩子们一窝蜂地就冲到他跟前,死死盯着楚阳手里的桂花糕,疯狂地吞咽着唾沫。 “想吃么?” 孩子们点了点头。 “那好,你们只要背出来我教的东西,每天都有点心吃。”楚阳笑着说道。 孩子们愣了愣神,然后笑开了花。 他们才不管这个奇怪的男人教的是什么,只要每天都有点心吃,就算是挨上几鞭子也值。 “那好,我们今天就从《三字经》开始讲起,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第十八章 亲自操刀 “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实际上已经好几天了,与那人一同消失的,还有楚公子你最新送过来的样品。” 楚阳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无形之中,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消失的伙计和那批样品恐怕已经在悦来轩了。 他今天专程赶到宝来阁,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这悦来轩的动作还真快! 萧若兰悄悄打量着对方,心中极为诧异。 这种压迫感她只在父亲的身上见到过。 这真的是那个发明了“芙蓉托”,并且写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样优美诗句的男子么?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走了进来,神色慌乱地在萧若兰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脸上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出什么事了?” 见到女孩如此神色,楚阳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若有些绝望地看着楚阳,惨笑道: “悦来轩那边传来消息,三日后就要发售最新的‘芙蓉托’了,而且价格上至少要比咱们便宜一半……” 萧若兰浑身香汗淋漓,气得有些发抖。 不得不说,悦来轩这一手玩的太突然了,让人猝不及防。 “这是想玩价格战?” 楚阳心中一动,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笑。 因为他从这件事情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难怪曹掌柜的战斗力一下子涨了那么多。 难怪要给自己挖坑,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已经呼之欲出了。 能够在短时间内山寨出来内衣,又有如此阴狠心思的除了刘邦和易小川之外,谁还有这个能力?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既然连续对我出手两次,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楚阳眼神变得冰冷起来,已经有了杀意。 “不知道萧东家有什么打算呢?”他看向女孩,语气有些玩味。 被楚阳这么盯着,萧若兰脸上泛起一片微红,她深深吸了口气。 “楚公子当初若是没有选择若兰,自然也不会受到这份牵连,这样吧,妾身再拿出五万文补偿公子的损失,也算是若兰的一点心意,这‘芙蓉托’以后便让给他们吧……” 女孩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噙着泪水,到了最后都有些哽咽了。 “哦?你就这么舍得?” 楚阳微微一愣,没想到萧若兰会做出这种选择。 这种不战而逃的作风,似乎不符合外界对这位天才少女的评价啊! “舍不得又怎么样,难道还真和他们打价格战不成?” 萧若兰抹了抹眼角,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 “如果这时候选择退出,至少还能保证‘芙蓉托’的价值,如果真的因为价格战的原因变成了大街货,岂不是辜负了我……与楚公子一片心血?” “呵,这小妞倒挺有趣的。”楚阳心中一乐。 “其实吧,我倒觉得它变成大街货也挺好的,能让普通人没有负担的用上‘芙蓉托’不也是功德无量嘛。” “啊?”萧若兰一下子楞在了那里。 “可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啊,明明是您发明的东西,却被他们这样偷了去……难道说楚公子你已经想到了破解之法?” 当看到楚阳脸上的笑容时,萧若兰一脸惊喜。 她万万没想到,即便在这样的绝境下,这位楚公子居然还有后招! 楚阳轻轻一笑。 不就是建立一个子品牌的事情,这有什么难的。 这就和后世的华为与荣耀一样嘛,华为主打高端奢侈路线,荣耀则主打亲民实惠路线。 两条路线互为补充,本质上却是一家公司,大家谁用了都会觉得有面子。 “您的意思是说,我们宝来阁可以制作出两批‘芙蓉托’,一批就和悦来轩他们抢占低端市场,另外一批则继续主打高端消费人群?” 萧若兰一脸震惊地看着楚阳。 不得不说,这个方案简直太完美了! 用这套办法,她就完全不怕和对方打价格战了。 你悦来轩降多少,我宝来阁跟着降就是了。 宝来阁本来就有品牌优势,同样价格的东西,大家一定选宝来阁。 用低端产品抢占市场,积攒人气,用高端产品成为赢利所在。 他是怎么想出来这个办法的! 可很快,萧若兰便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随着价格战打到最后,一件内衣真正的成本基本上就成为了公开的秘密。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拿什么去说服那些还愿意花大价钱的顾客呢? 萧若兰虔诚地看着楚阳,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宛如一个学生。 “这丫头确实厉害!”楚阳眼中带着一抹欣赏。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开口道: “那如果我们能生产一种可以让人身体带香的东西呢?” “身体带香?莫非您说的是香草?” 说实话,萧若兰有些失望。 楚人早就有配香的习惯,喜欢焚烧香草以熏染衣物。 屈原的《离骚》里面,就有很多香草的名字。 这东西是很珍贵,却还不足让人心动。 然而,当她看到楚阳从怀里掏出一个陶瓷小瓶后,猛地站了起来。 “这是……” 萧若兰颤抖地用双手将小瓷瓶放在鼻子前,深深一吸,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的天啊!这是什么东西,居然会有如此幽香!” 她发誓自己这辈子绝对没有闻过比这更好闻的东西了! 难怪这位楚公子一脸淡定! 有了这东西,他悦来轩又有何惧! 萧若兰一脸激动地看着楚阳,欣喜道: “有了这个东西,这次的危机一定可以完美化解的!” “哦?萧东家只是想解决这次危机么?” 楚阳轻轻一笑,又从怀中拿出了含有另外九种配方的顶级香水。 望着眼前这十个小小的瓶子,萧若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觉得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她知道这里面任何一个小瓶子都价值连城。 我的天啊,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啊! “楚公子,您……”萧若兰一脸紧张地看着楚阳,有些手足无措。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他选择主动招惹我楚阳,自然得承受我的怒火!” “您不是开玩笑吧?”萧若兰咽了咽唾沫。 “你看我像开玩笑么?” 楚阳淡淡一笑,盯着萧若兰,一字一句道: “这一局,由我亲自操刀!我要这世上再无他悦来轩立锥之地!” “嘶!” 听到这里,萧若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悦来轩树大根深,和一些权贵还有交情。 这位楚公子真有这份把握么? 可是一想到悦来轩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萧若兰就觉得一阵热血沸腾。 “一切但凭楚公子吩咐!”萧若兰恭敬说道。 第十九章 奉陪到底 一大早,悦来轩这边便排起了长龙。 得到消息的女人们,个个翘首以盼,一脸期待。 当第一个妇人以一半的价格成功买到‘芙蓉托’,现场响起了长达十几秒的欢呼声。 “刘公子,老夫敬你们一杯!” 曹掌柜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望着店门口那火爆的场面,脸上堆满了笑容。 自从被宝来阁抢走风头之后,这种情景还是头一次。 痛快! 痛快啊! 看着对面的男子,曹掌柜眼中的笑意更甚了。 原本他还一筹莫展,谁能想到,这两位却主动上门,说是有破敌之策。 当听完两人的想法之后,曹掌柜满脸震惊! 无论是连环套路楚阳,还是猛挖墙角,操作价格,这些手段算计,可要比自己高明多了。 “曹掌柜客气了,在下也是看不惯某些人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不就是一件破布嘛,居然卖的那么贵,也太黑心了!” 刘邦举杯和曹掌柜碰了一下,才看向闷闷不乐的易小川说道: “其实这一切都是我易兄弟的功劳,要不是他熟悉这‘芙蓉托’的做法,又为咱们设计出这个精妙的对策,事情又怎么会如此顺利。” 刘邦碰了碰易小川的胳膊,笑道: “好啦,你就别不开心了,依我看那个楚阳压根就没拿你当朋友,你又何必一厢情愿呢,听大哥的话,咱们好好把‘芙蓉托’做下去,将来挣了钱,大哥再给你说上一门亲事,你也就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易小川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当初只是相帮刘邦追求吕雉来着,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楚阳的敌人。 不过想到身边坐着的可是汉高祖,他也就释怀了。 楚阳再厉害也比不过刘邦吧。 跟着他混准没错的!· 想到这里,易小川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加入了酒局。 酒过三巡,曹掌柜脸上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刘贤弟年纪也不小了,此事完结后,兄弟也算是有了立身之资,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听听闻城北吕公有两个女儿,大的风采照人,小的温婉贤淑,两位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老夫愿替两位登门说媒,我想那吕公应该给老夫几分薄面的。” “此话当真!” 刘邦猛地抬起头来,激动地将酒水洒了一身。 他朝思暮想的不就是吕家大小姐嘛! 这悦来轩在沛县颇有势力,如果能让他们说媒,这事情可就成了一半了! 到时候,自己也有了万贯家财。 他楚阳还拿什么和老子争! “若能办成此事,今后我刘邦愿为悦来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刘邦一脸凝重地敬了曹掌柜一杯。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跑了进来。 “掌柜的,宝来阁那边也开始降价了,和我们价格一样!” 听到这话,曹掌柜微微一愣,旋即大笑起来。 “好!太好了!我还担心他们不愿意打价格战呢!真是天助我也啊!” 刘邦和易小川对视了一眼,脸上也多了一抹笑容。 只要打了价格战,无论结果如何,‘芙蓉托’这个东西就永远无法再产生暴利! 这可是直接断了宝来阁的财路啊! “恭喜曹掌柜先声夺人,赢下第一回合!”刘邦笑道。 易小川也在一旁恭喜。 曹掌柜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被人打压了这么久,此刻终于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不过他知道价格战只是第一步。 想要逼对方就范,这还远远不够。 “那接下来,咱们就继续陪他玩玩?”曹掌柜笑着说道。 三个人又喝了一些酒,等到下午的时候,那小厮又跑了进来,脸上的神情有些慌乱。 “掌柜的,那边又降价了,这一次比咱们还要便宜一半!” 听到这话,曹掌柜猛然站了起来。 她萧若兰这是想做什么! 要知道,以宝来阁现在的价格已经很接近‘芙蓉托’的成本价了! 她不打算赚钱了?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两边价格战打得差不多的时候,萧若兰就该上门求和了。 没想到事情竟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掌柜的,那咱们还降不降啊,好多客人听到那边大减价,全都跑过去了!要是再耽搁一会,咱们这边可就没人了呀!” 曹掌柜看向刘邦,眼中带着询问之色。 “曹掌柜,这会就是比拼耐力的时候,谁能沉得住气,谁才能笑到最后!切莫中了对方的计啊!”刘邦道。 曹掌柜点了点头,又坦然坐了下来。 “去,比他们再便宜三十文,我还不信了,她萧若兰能亏本甩卖不成!” 小厮收到命令下去了,然而,没多久就回来了。 “禀……禀报掌柜,宝来阁他们又降低了一成价格!”小厮一脸冷汗,显然被吓傻了。 “什么!萧若兰这是疯了吗!” 曹掌柜脸色剧变,神情有些惊疑不定。 这个价格连成本都包不下来,萧若兰那个丫头难道是受了刺激,发疯了? 看到小厮有些欲言又止,曹掌柜拿起一个酒杯就砸了过去。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小厮吃痛地捂着脸,结结巴巴道: “我还听说,一大早宝来阁就派出了上百辆马车,朝着沛县周围出发,说是要在泗水郡铺开渠道,就算赔钱也要卖出去!” 听到这话,曹掌柜如遭雷击般楞在了那里。 他实在搞不懂宝来阁这是想做什么。 以亏本的价格将这些东西卖出去,而且还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套。 估摸算下来,至少要亏掉大半的家当! 这是眼见无力回天便自暴自弃了么? 或者是为了所谓的尊严?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曹掌柜看向旁边的两人,犹豫道: “要不咱们现在收手如何,反正今日之后,‘芙蓉托’这个东西已经沦为白菜一般的价格,那宝来阁元气大伤,我们也算是赢了这局。” 眼见曹掌柜有了退意,刘邦连忙阻止道: “万万不可,曹掌柜要是这个时候收手,那可就上当了呀!” 他朝易小川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开口道: “我大哥说的没错,价格战最精要之处,就是赢家通吃,输家出局。说到底,看得是谁最终能抢占市场,垄断整个产业! 曹掌柜或许不知道,在我们家乡就有很多这样的案例,那些商家甚至愿意将商品白白送给顾客,为的就是抢占市场,垄断所有资源,到时候顾客们已经养成了习惯,市场又是他们一家独大,怎么定价,还不是人家说了算么!” “所以,这个时候,曹掌柜你非但不能收手,而且还要降得比他们再狠一些!你想想,整个泗水郡有多大的市场,只要整垮了宝来阁,这些全都是你的!” “曹掌柜切不可功亏一篑啊!”刘邦也在一旁劝道。 听到易小川的话,曹掌柜想了很久,最终一拍大腿,咬牙道: “好!这一局老夫奉陪到底便是了!论家底,论资源,他宝来阁都不及我,我看他这回拿什么翻盘!” 第二十章 上达天听 国都咸阳。 时至子夜,阿房宫里仍然是一片灯火通明。 蜡烛燃烧着,发出滋滋的声音。 內侍和宫女们全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响动,生怕惊动了龙椅上那个玄色长袍的男子。 “这些六国余孽真是活腻味了,居然敢趁着赈灾的档口,贪污粮饷?李斯,这就是你对寡人说的四海升平?躬逢盛事?” 嬴政脸色铁青地将奏章摔在地上,目光中露出寒芒。 自平定天下以来,他励精图治,从未懈怠,为的就是给后人开拓万世之基,建立一个永恒帝国! 因此,他才自称始皇帝,想着万世霸业自此而始,国祚万代,延绵不绝。 哪想那些六国贵族后裔们却还不知足,依然仗着自己出身高贵,鱼肉百姓。 “他们这是想做什么?逼寡人做暴君么?好啊,李斯,你现在就传寡人命令,凡涉及此次贪污弊案之人,诛九族,绝不姑息!” “陛下,您先消消气,赈灾的事情,臣已经派人下去处置了,天下方定,这时候刺激那些六国贵族们,恐授人以柄,还望陛下三思!” 李斯将散落在地上的奏章一件件捡起来,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仅仅一晚,因为赈灾贪污一事,就已经处置了三百六四人,再这样下去,人心惶惶,到时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乱子呢! 嬴政叹了口气,在台阶前坐了下来。 “爱卿的顾虑,寡人又何尝不知,只是这打天下容易,治天下太难了。那些六国旧人,全都是这个国家的蛀虫,杀不得,也放不得,要是能有人明白寡人之心就好了。” 看着李斯手中那一摞奏章,嬴政一脸苦笑。 这几天的奏章,不是哪里有灾荒,就是哪里有人贪污渎职的,又或者起兵叛乱的。 就没一个能让寡人轻松片刻的么? 听嬴政这么说,李斯也是一脸冷汗。 这几日,朝廷上下,宫廷内外,全都是一副风声鹤唳的模样。 陛下连后宫都有半个月没进去了。 自己这位老板是什么脾气他太了解了。 如果下面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惹恼龙颜,那么首当前冲的,就是他这个丞相。 突然,李斯翻到了一片来自泗水郡的奏章,眼前猛地一亮。 “启奏陛下,这里还真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哦?还不快拿来看看,要还是那等聒噪之事,就罚你半年俸禄!” 李斯一路小跑过来,恭敬地将奏章递了上去。 嬴政接过奏章,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一阵惊讶之声,接着仔细看了下去。 片刻之后,他意犹未尽地将奏章放下,喃喃道: “这个‘芙蓉托’是何物?竟如此值钱?那个叫做楚阳的小子好生厉害,仅仅凭着这个东家,便赚进了万贯身家?” “御史已经派人将‘芙蓉托’送了过来,臣这就派人去取!” 李斯冲旁边的一个內侍招了招手,轻声吩咐了几句,那人便快步走出殿外。 嬴政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在了奏章上。 “对于奏章上的两首诗,你怎么看?” 李斯想了想,回答道: “启禀陛下,臣更喜欢第一首,尤其是那句醉卧沙场君莫笑,深得我老秦人精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这首诗听着极为痛快!至于第二首,美则美矣,就是有些儿女情长了。” “那如果寡人说自己喜欢第二首呢?”嬴政有些玩味道。 “这怎么可能!” 李斯一脸惊讶地看着嬴政。 谁都知道,这位老板可是一个五百年难得的雄主,这样的人心比天高,俾睨天下,怎么会把这种儿女情长的东西放在心上? 难道这首《明月几时有》还有什么自己体味不到的意思? “哎,看来爱卿对于这诗词一道,还是火候未到啊……” 嬴政难得有些得意,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简单的四句,看似在谈论月亮,实际上却是在呼唤明君啊……” “尤其是这一句,高处不胜寒,这不就是寡人的真实写照嘛……这个叫做楚阳的人,倒算是寡人的半个知音了。” “至于最后那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就是希望寡人可以活到万年之久,这样他就有机会跑来给寡人效力了么?” 嬴政脸上有些得意的笑着。 “这表面上是借景抒情,实际上却是一份明志诗,这个叫做楚阳的年轻人,分明表达着对寡人的期盼啊!想不到寡人在民间竟有此等威望,来人拿酒来,寡人今日要一醉方休!” “这……” 听到这里,李斯一脸懵逼。 原来诗词还可以这样解读? 不过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陛下说是明志诗,那就一定是明志诗,不会有错的! 他默默记住了“楚阳”这个名字,陛下似乎对这个年轻人格外看重,有机会一定要交好一番。 没过多久,便有內侍取来了美酒,嬴政连饮三杯后,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爱卿,你怎么看他与那什么悦来轩之间的事情?” “难道陛下这是想帮帮这个楚阳?” 李斯观察着嬴政的神色,斟酌道: “单单凭着‘芙蓉托’便能赚出万贯家财,这楚阳确实有果然之处,只是这一局,恐怕他还是要输了。那悦来轩自前朝时就已经闻名天下,家底颇为雄厚,两边打价格战,宝来阁根本毫无胜算,眼下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嬴政,小心翼翼道: “陛下,我们要不要帮帮他?” “毫无胜算?哈哈,这会爱卿可看走眼了!” 嬴政从旁边翻出另一个奏章,随手扔了过去。 “你仔细看看吧。” 李斯接过奏章,连忙看了起来。 “什么!那宝来阁派出去的那些马车全都拉的是空箱子?怎么会这样!” 能担任一国丞相,李斯自然不傻,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一脸震惊。 “难道说之前那楚阳放出去的消息都是假的?他并没有将货物朝着泗水郡铺开,而是诱骗悦来轩压低价格?” “嘶……好狠的手段!如果奏章说所言属实,那么按照现在的行情,悦来轩每卖出一套东西,就要亏损一百多文,他们连续十几日,向周边疯狂拓展市场,细算下来,亏损已达三四十万文,这已经超过了悦来轩大半身家了!” 李斯额头上留下一抹冷汗,心想自己易地而处的话,恐怕会气得吐血吧! “你以为这就完了?呵,人家可没打算只是让悦来轩亏些钱而已啊。”嬴政打趣道。 李斯微微一愣,突然响起了宝来阁送出去的那些空箱子,一脸悚然。 他颤抖地说道: “难……难道那些空箱子是为了回购悦来轩的货物?可是……这样一来也没有意义啊,只要悦来轩占据了市场,这一局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前期亏再多的钱,都是能赚回来的。” 嬴政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放下了奏章。 “你看着吧,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楚阳一定还有后手,拿才是真正的杀招!” “传令下去,以后凡泗水郡之事,可八百里加急上奏于咸阳,寡人要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喏!” 李斯点了点头,对于泗水郡后续的事情也有了一些期待。 眼看夜已至深,嬴政困乏地打了个哈欠,这时之前那个內侍也将一个布包裹拿了进来。 “这便是那‘芙蓉托’?” 想到奏章上描述的此物的作用,嬴政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 “你速速将此物送到后宫,让她们穿戴整齐,寡人随后就到……” 第二十一章 萧何! 想要制作香水,就必须要有高浓度的酒精。 一大早,楚阳便在院子里支开一口大锅,将一坛坛酒水倒入其中。 酒水烧开,他把一个竹篾编织成的盖子垫在锅上,不一会,一股股酒精蒸汽便开始在锅盖上聚集,汇聚成一颗颗细小的水珠子,沿着锅盖流到早已经准备好的罐子里。 一时间,满院都是酒精的味道。 用手指蘸了一点放进嘴里,楚阳不由皱起眉头。 古代的酒水很薄,浓度连后世的醪糟都不如,依眼下这浓度,至少还要再蒸馏三次才行。 楚阳光着膀子,不厌其烦地将罐子里的酒水再度倒入一个大锅之中,樊哙在一边帮忙看着火候。 “主公,悦来轩那边已经降到五十文了,萧东家托人问您,什么时候可以收网?” 樊哙盯着锅里沸腾的酒水,不停地吞咽着唾沫。 “五十文?” 楚阳卖力地搅动着酒水,摇了摇头。 “等降到四十文再动手吧。” 四十文差不多也是悦来轩的底线。 一想到悦来轩每卖出一套内衣,就要亏掉一百多文,他就有些想笑。 “宝来阁那边有什么动静?” “萧东家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一部分资产变卖,暗中开始购进酒水,她还准备对外宣称自己生病吐血,想问问您的意见。” 在楚阳彻底掌控了宝来阁之后,萧若兰一下子便成了乖学生一般,事事都来询问意见。 “让她自己看着办吧,总之要让悦来轩有宝来阁很快就要坚持不住了,他们马上就要赢了的错觉。 还有告诉她,除了酒水之外,多多准备一些干花和香草,我有大用!” 楚阳将第三次蒸馏过的酒水再次倒入锅里,脸上开始有了一些期待的神色。 樊哙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以来,从他手里经手的酒水至少也有几千坛了。 只是他不太明白,自己这位主公要这么多酒水做什么? 不过疑惑归疑惑,对于楚阳交待的事情,樊哙从来不会犹豫。 他知道,只要按照主公的意思去做,总不会错的。 随着第一滴充满浓郁酒香味的水珠落入罐中,楚阳凑近闻了闻,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来,尝尝看。” 楚阳舀出一小杯,递给樊哙,后者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主公也太小看俺了吧,这么一小杯,连塞牙缝都不够的。” 楚阳笑而不语。 樊哙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那股火辣的滋味呛得眼泪直流,不停咳嗽。 旋即,一股淡淡的甜味在口中蔓延开来,整个人胸中犹如燃烧着一团火焰,全身都暖融融的。 “这……这是什么酒!怎么会如此霸道!”樊哙一脸震惊地看着楚阳。 难怪主公只给我舀了一小杯,这要是按照原来的喝法,还不得呛死。 他的脸上红彤彤的,也不知道因为是酒精的原因,还是不好意思。 “你觉得这酒如何?”楚阳笑着问道。 “好喝!俺这辈子还没喝过这么香的酒,主公打算要开酒馆么?”樊哙回味着刚才的味道,显得意犹未尽。 “你觉得这酒能卖出去么?” 楚阳又递给樊哙一杯,有了之前的经验,樊哙这一次喝得极为谨慎,当那股浓郁的酒香在口腔里爆炸开的时候,整个眼神都亮了起来。 “能!当然能!主公您是不知道,咱们楚地常年潮湿,每到冬天,谁还没个腰痛腿疼的,要是有了这酒,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绝对暖到心窝里了! 只可惜咱们沛县农田不多,否则要是有足够的粮食酿酒,咱们绝对可以畅销全国!” 听樊哙这么说,楚阳这才想这个时代,面粉,米饭这些还没有流行起来。 人们吃的最多的东西是豆子,甚至在以前的时候,还有军队用大豆当做粮饷的。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制作香水,至于卖酒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楚阳将蒸馏的流程教给了樊哙,吩咐他后宅是禁地,让他好生看管。 就在这时,下人们过来禀告,说是吕家大小姐来了。 “不是让你们最近不要出门吗,怎么还……”楚阳语气中带着责怪。 在悦来轩上门威胁之后,他便让樊哙去吕府,告诉吕家姐妹近期不要出门。 “哼!要不是‘芙蓉托’降价的消息闹得满城皆知,你还想瞒我们多久?”吕雉语气极为不满道。 “哎,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嘛……”楚阳耸了耸肩。 “那你可想出了办法?我听爹爹说悦来轩背后的来头不小,反正咱们也赚了不少了,要不然……算了?”吕雉犹豫道。 “算了?凭什么算了,我可告诉你哦,谁也别想动我的老婆本!”楚阳“恶狠狠”地说道。 “哎呀,你说这做什么!” 吕雉一脸害羞,捶打着楚阳的胸口。 突然,女孩脸色一变,死死盯着楚阳。 “你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香味?好呀,难为我和素素整日为你提心吊胆,你却在外面风流快活!” “啊?” 楚阳一脸问号,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这些日子他没黑没夜的去弄酒精,哪有时间风流快活。 “真的?”吕雉一脸狐疑道。 “那你身上为什么这么香?” “晕,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楚阳狠狠拍了下脑袋,从怀里掏出了一瓶刚调配好的香水。 “原本想过几天给你送过去的,你闻闻是这个味道么?” 吕雉将信将疑地接过去,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然后整个人便陷入了呆滞之中。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闻的东西! 有了这东西,平日里她最心爱的那些胭脂水粉全都不够看了呀! “你这些日子,就是在忙这些么?这是什么呀?” 吕雉低着头小声说道,对于冤枉楚阳有些不好意思。 “不然呢,去和青楼里面的姐妹们风流快活?” 楚阳没好气地拍了拍吕雉的脑袋。 “这个东西叫做香水,具体的名字我暂时还没想好,总之是个赚钱的宝贝!” 吕雉抬起头来,看着楚阳的目光全是崇拜之色。 这家伙似乎永远都是这副淡定的模样。 好像事件根本没有事情能难倒他一般。 不用多说,她也知道,这个叫做香水的东西,定然是他的后手。 吕雉小心翼翼地将两瓶香水收好,这才想起此次过来的目的。 “对了,明晚是重阳节,我爹爹办了一场重阳文会,邀请的都是沛县的文人名士,你文采那么厉害,一定要来帮我爹爹撑撑场面啊!” “重阳文会?”楚阳心中一乐。 难怪人们常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自从这位老丈人富裕了之后,心思一下子活络了许多呀。 他还听吕家两姐妹说,吕公开口闭口地将“楚贤侄”挂在嘴边,逢人就拿来炫耀一番。 也罢,既然是老丈人的事情,他自然会尽力而为。 闻着空气里的香水味,楚阳眼中透着一抹期待。 他和悦来轩的最终较量,这几日内,便要出结果了。 到时候,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第二十二章 点化之恩 “原来是萧兄……”楚阳拱了拱手,神色并没有多少惊讶。 自从遇到刘邦,樊哙这些人之后,他对这些原本历史上的人物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管史书上怎么为他们擦脂抹粉,大书特书建立何等丰功伟绩,在楚阳眼中,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他们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憎厌恶,自然也就有生老病死。 眼下的萧何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皂青色长跑,身材有些消瘦。 不知为何,楚阳总觉得对方在自己面前有些紧张。 “萧兄莫非也是来参加这文会的?”楚阳轻笑道。 “不不不!” 萧何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指了指门口方向,道: “我只是陪县丞大人过来见识一番罢了,自然是不敢在楚公子这等仙才面前班门弄斧。舍妹曾说,楚公子乃是一位不出世的奇人,今日一见,果然潇洒俊逸,名不虚传!” “令妹?”楚阳有些疑惑。 自己什么时候和萧何的妹妹扯上关系。 “咦,阿兰没告诉过楚公子么?” 萧何脸上瞬间变得涨红,憋了好久,才讪讪道: “百宝阁是在下祖业。” “什么!这么说萧若兰是你妹妹?” 楚阳一脸惊讶,难怪他觉得那丫头很不简单,有这么样一位哥哥,想不聪明也难。 “哎,这些年真是辛苦阿兰了,我这个哥哥有些失职啊!” 萧何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朝楚阳郑重地行了一礼。 “多谢楚公子这次施以援手,要不然,萧家的这点祖业就要败在我手上了!” “萧兄客气了,宝来阁和在下乃是盟友,出了事情,在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楚阳摆了摆手,心中却有些纳闷。 这萧何好歹已经混迹官场,人又聪明,前途自然一片光明,却为何给人的感觉有些颓废? “哎,我若有公子这番才名,自然不用烦恼,实在是有些难言之隐。” 萧何长长叹了口气,将事情原委讲了出来。 原来他家先祖就是沛县县丞,按照旧制,他本来是可以直接承袭的。 然而,在李斯上台之后,防止六国旧势力死灰复燃,直接废掉了官吏世袭的制度,改用了举荐提拔制,这样一来,没人推荐的萧何就只能在衙门里担任一个小吏。 再加上因为先祖的关系,让眼下这位县丞对他多少有些忌惮。 “我萧何空有一腔热血,奈何整日伏案于杂事之间,报国无门……” 萧何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黯然。 难怪萧何今天也来参加这个什么诗会,估计也是想入了哪位达官贵人的法眼,受到举荐。 不过看着萧何那有些颓废的样子,楚阳却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就是一个官位嘛,难道不当官就不能为国效力,不能为百姓谋福祉了吗! 有道是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何必妄自菲薄,自怨自艾!” 楚阳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萧何的心上,后者猛然抬起头来,口中喃喃有词。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是啊,就算不做官,我还可以为老百姓做一些实事! 与其怨天尤人,倒不如脚踏实地,整日唉声叹气绝非君子所为! 看着萧何迷茫的模样,楚阳暗暗摇头,又加了一句。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嘭!” 话音刚落,萧何整个人一下子惊醒过来,看向楚阳的眼神满是炙热。 “难怪舍妹对楚公子推崇备至,世人皆称楚公子为仙才,萧何今日才知所言非虚!多谢楚公子点化之恩!萧何必将以此为座右铭,终生只做利国利民之事!” 楚阳这才点了点头。 有了这样一番经历,萧何和楚阳倒是熟络了不少。 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他语气凝重道: “噢,对了,此次文会,楚公子需要留心一个人。” “谁?” “王士德!” 萧何靠近楚阳,小声说道: “此人乃是稷下名士,与沛县县丞也有些关系,最关键的是,此人乃是王士才的兄长,所以……” 王士才,不就是那位听潮阁的月葵兄么! 楚阳眼中露出一抹恍然。 看样子,这是准备给弟弟找场子来了? 呵,要是别的事情,或许他还有些担心,比文采,这不是找虐么! 他和萧何又聊了一会,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没过多久,宾客们陆陆续续都走了进来。 随着礼乐声响起,作为主人的吕公在吕家两姐妹的搀扶下姗姗来迟,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身材发福的官员,应该就是萧何所说的沛县县丞。 跟县丞身边的,还有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样貌上和王士才有七八分相像。 吕雉看到楚阳,悄悄眨了眨眼,吕素脸上也是带着笑容。 吕公和县丞落座之后,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问好。 众人寒暄一番,吕公才一脸笑意地站了起来。 “适逢重阳佳节,又有如此多俊秀在场,不如玩一场作诗游戏如何?正好县丞大人和各位名士也在现场,到时候让大家品评一番,老夫愿拿出一万文赠与头名之人!不知县丞大人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正好看看我沛县文脉沿承,既然今日重阳,不如就以重阳为题如何?”县丞沉吟道。 吕公点了点头,让人搬来桌子,笔墨,准备一会记录。 在听到吕公的奖励之后,在场的年轻人也是欲欲跃试。 那一万文虽然不少,但这个露脸的机会却更加难得。 要是万一被哪位名士看重,举荐给了朝廷,那以后可就彻底发达了呀! 一时间,所有人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就等着比试开始。 随着吕公用小锤敲响铜钟,一个褐衣士子便冲了出来。 在这之前,他们就得到了文会的消息,因此每个人可以说都是有备而来。 没有犹豫,褐衣士子直接将准备好的诗词念了出来,并誊写于竹简之上。 吕公以及县丞也是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个青年人的勇气胆识表示赞赏。 半个时辰过后,陆续已经有二十多个士子一一展示了自己的诗词。 可惜的是,并没有什么能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眼看着场面逐渐有些冷清,这时,县丞身边的那个白衣男子走了出来。 “既然大家对这些诗词都不满意,那士徳只好斗胆献丑,还请诸君品鉴!” 说着,王世德大笔一挥,字走龙蛇,将一首《重阳赋》写了出来。 他刚写完,现场就一片哗然。 人们惊叹地品味着诗词,有些人还在旁边打着节拍。 不得不说,这首词无论是用词,还是意境,甚至包括韵脚都堪称上品。 一时间,在场士子们脸上都露出一副畏惧之色。 他们知道,此词一出,他们上去便是自取其辱,还不如有点自知之明,在这里怂着。 “士徳不愧是稷下学宫出来的名士,这出手果然非同凡响啊!” 县丞一脸得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吕公笑道: “看来吕公这一万文,今晚就要归于我这贤侄了。” 吕公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位王世德所作的诗词确实到目前为止,无人可比,可是就这么把一万文给出去,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尤其这个王世德和县丞还有这么亲近的关系,这要是给出去了,反倒好像是县丞赢了自己一般。 对了,我这边不是也有一个作词高手么! 有他在,还怕个什么! 吕公眼前一亮,连忙在下面寻找起来。 当他看到楚阳正拿着一只鸡腿啃得起劲时,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这货居然还有胃口吃东西,真是气煞人也! 他朝吕雉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过去让楚阳出手。 然而,还没等女孩走到楚阳跟前,王世德却已经朝那边走了过去。 他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满口鸡肉的家伙,以一种极为不友好的语气说道: “你便是那个楚阳?” 第二十三章 谪仙人 “呸呸……” 楚阳吐出来几根鸡骨头,连抬头的意思都没有。 “你!” 王世德一时气结,原本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楚阳消灭了一只鸡腿,又喝了几杯酒水,这才打了一个饱嗝抬起头来。 “你谁呀?” 忍受了这么久的无视,王世德早就在心里憋了一肚子火。 “哼!吾乃稷下学宫名士,王世德!”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强烈的骄傲,一副自我感觉极度良好的样子。 在他眼中,这个叫楚阳的小子不过一个乡野村夫而已,听到稷下的名头还不得吓得屁股尿流了。 然而,他却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一丝畏惧,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稷下学宫?就是那个一大群人,整天没事打嘴炮的地方么?”楚阳歪着脑袋,轻笑道。 “你……你竟敢辱我稷下学宫,我……” 王世德仿佛被人踩着尾巴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 他这辈子最值得夸耀的就是这件事情,眼下被人轻视,犹如戳着了痛点一般。 “怎么,我说的不对?”楚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如果稷下学宫真有那么厉害,请问齐国为什么会灭亡?顶着一个亡国学宫的名头,整日招摇撞骗,我也是真服了你了!” 当初稷下学宫号称诸子百家无所不通,世间万事无所不懂,结果呢,齐国都快灭亡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整日热衷的竟是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还贼喜欢搞辩论,一辩就是几天几夜。 这和后世那些键盘侠有什么区别! 看着王世德那已成猪肝色的脸色,楚阳淡淡道: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希望你能以此为鉴,须知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啪!” 楚阳的话,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拍在了对方的脸上,直接将稷下学宫那偌大的名头,轰成了渣渣。 周围这时才响起一阵惊呼声。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不正是齐国灭亡的原因么! 只是单单一句,便一针见血,直至痛点,这位楚仙才果然非同寻常! 此时吕公也是抚须大笑,眼中藏不住的得意,他看向县丞,介绍道: “我这位楚贤侄,乃是鬼谷门徒,眼界颇高,看不上稷下学宫也属正常嘛。” “什么!楚仙才居然出身鬼谷!” 吕公的这句话犹如一颗惊雷般,在席间炸开。 众人一脸震惊地看着楚阳,脸上表情极为精彩。 没办法,这个时代,鬼谷子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已经近乎传说了。 毕竟史书上那些赫赫有名的人物,有一半都是鬼谷的门徒。 现在看到一个活的,怎能不让人惊奇。 和鬼谷子相比,一个区区的稷下学宫确实就有些不够看了。 听到吕公的话,王世德脸上不由一黯,没想到今天碰到铁板了。 稷下学宫往日无往不利的招牌,在这人面前竟然不堪一击。 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模样,他脸色一变,冷声道: “稷下学宫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只说我那弟弟何等天才,就因为受你打击,整日以泪洗面,羞于见人。你辱我家人,我这做兄长的自然要为他争口气!” 咦,竟有此等之事! 听到这话,众人也是放下手边东西,全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以泪洗面? 楚阳微微一愣,没想到那个王士才居然还是个玻璃心,这也特么太脆弱了。 “你欲如何?”楚阳淡淡道。 “我也不难为你,只要你作诗胜过我,那这件事情便到此为,我也不予追究,否则,你就得承认技不如人,并向我兄弟道歉!” 王世德说得慷慨激昂,说完之后,直接朝着县丞那边深深一躬。 “还请县丞大人以及诸公为在下主持公道!” 没想到一个宴会居然还闹出这样的事情。 吕公有些担心地看着楚阳,这王世德说得有礼有节,又有那首惊艳全场的作品压阵,自然有恃无恐。 仓促之下,哪怕这位楚贤侄才华过人,也难有能与之抗衡的诗词吧? 吕公正准备打个圆场,然而,县丞却抢先一步说道: “如此也好,我看这位楚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想来定能写出佳作,到时候我等又可大饱眼福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王世德,笑道: “只是人无信不立,既然立下赌约,就要说到做到,一会楚贤侄若是胜了你,你们双方的恩怨就此两清了,你不得再来纠缠!” “多谢县丞!学生明白!” 王世德心里一阵暗喜。 有了县丞这番话,就不怕他楚阳抵赖了。 将王世德以及县丞的神情尽收眼底,楚阳目光变得阴冷起来。 他自然已经看出来,这两人是一伙的。 看着王世德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楚阳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王世德恼怒道。 “弟弟输了,哥哥出来,要是你输了,你们老子是不是也要跳出来?” 不等对方开口,楚阳语气一转,冷声道: “作诗本是风雅之事,哪想到竟变得要喊打喊杀,真是有辱斯文,也罢,既然你要自取其辱,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哼!希望你一会还能这么牙尖嘴利!” 王世德袖子一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下人们将席间整理干净,楚阳缓缓来到了场地中间。 他推开来人递过来的毛笔,反手一勾,直接从吕公桌上拿起一只酒壶。 猛灌几口之后,楚阳眼中便带了几分醉意。 看着众人一副看热闹的神情,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我本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流云借月章……” 短短四句,犹如水银泻地一般,挥洒而出。 所到之处,所有人退避三舍,四周更是被吓得鸦雀无声。 就连乐师歌女也纷纷停了下来,一个个目瞪口呆。 每个人都死死盯着楚阳,一副看到怪物般的模样。 只是四句话,就把一个放荡不羁的少年形象,描绘的栩栩如生。 尤其是后两句,更是何等写意与狂妄。 众人只觉得满腔热血全被点燃了一般,喷薄而出,全都聚集在了胸口。 楚阳又饮了几口,才迈着踉跄的步伐,在场中漫步。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菊花醉重阳。” 说完最后一句,他一口饮尽壶中之酒,仰天大笑起来。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从楚阳身上爆发而出。 整个夜晚都因为这股气势,变得如白昼般炽烈。 别人作诗,生怕人们记不住,要在竹简上誊写下来,才敢拿给别人点评。 可楚阳这首诗,在念完的那一瞬间,仿佛具有生命一般,直接扎根在所有人都脑海,根本挥散不去。 而且不同人对于这首诗也有着不同的感悟。 在场的年轻人都喜欢前四句,恃才傲物,放荡不羁,这样的人生才活得痛快! 而像吕公以及县丞这样的老者,则是对下半阙深有体会。 怀才不遇,白衣傲王侯,倒头来还不是归隐乡间,了此残生。 这首诗,无论是立意,还是气场,全都对之前所有诗词进行了全方面碾压。 再联系到楚阳之前的师门以及前些日子人们送他的绰号“楚仙才”。 在场众人看向楚阳的目光就完全变得不一样了。 这不会真是天上的谪仙人吧! 要不然怎么会做出此等仙气横溢的诗词! 此词一出,根本不用什么名家点评,众人都已经知道这场比试已经有了几国。 看到在场名家纷纷点头认可的模样,吕公忍不住抚须大笑起来。 吕家两姐妹则是激动地脸色通红,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唯独王世德变得坐立难安起来。 楚阳拎着酒壶,朝王世德走了过来。 每一步,都向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王世德的心上。 看着这个满头冷汗的男子,楚阳淡淡道: “不知王公子觉得这首诗可还满意?” 第二十四章 两极反转 “这……”王士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他当然想矢口否认,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撒谎。 而且对方的那首词,确实要比自己的厉害不知多少倍。 没想到他自诩骄傲的诗词居然真的败了! 可要是就这么认输,岂不是更加的丢脸。 自己主动跳出来寻仇,结果被人家一首词彻底击垮,这要传回去,他王士德的脸面又往哪里放呢! 王士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觉得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县丞却突然开口了。 “既然同为沛县后起之秀,又何必自相残杀,咄咄逼人呢?每个人都有发挥失常的时候,依老夫看不如大家重新作上一首,一来两人同时准备以示公平,二来我等又可以一饱眼福,不知吕公意下如何?” 县丞说完之后,朝周围淡淡瞥了一眼,神情不怒自威。 原本还对楚阳有些欣赏的人们纷纷低下了脑袋,不敢言语了。 此时,吕公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位县丞居然肯为王士德做到这个地步。 然而,对方毕竟是沛县的父母官,要是真和他闹翻了,往后定然会引起诸多不便。 只是楚阳那里…… “之前确实是士徳大意了,如果能和楚公子公平比试的话,那士徳绝对心服口服!” 听到县丞的话,王士德心中一喜。 对呀,这次重阳宴,那楚阳定然是近水楼台,早早准备好了词作。 如果重新定制主题的话,那自己一定可以赢的! “好!知耻而近乎勇,士徳有此谦逊之心,倒也难得。” 县丞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楚阳。 “楚公子不会不给老夫这个薄面吧?” 眼看着老丈人不停地给自己使眼色,楚阳暗暗叹了口气。 “在下自然不敢。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既然是比试,总得有点彩头才行,要不然我赢了他又有什么好处?” “哦?不知楚公子想赌点什么?”王世德一脸笑意地说道。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楚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淡道: “那日你弟弟轻薄我家女眷在先,既然你这做哥哥的这么喜欢帮忙,那不然咱们就赌一下,一会你要是输了,就扇自己三个耳光,并且当场向吕家两位小姐道歉!” 什么!居然还有这等事情! 楚阳一句话激起千重浪。 场下顿时炸开了锅。 周围人开始指指点点。 “你……你胡说,我弟弟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谁……谁能给你作证!”王世德气得暴跳如雷。 楚阳看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人们纷纷有些闪躲,显然没有人愿意得罪王有县丞撑腰的王世德。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能证明楚公子所言非虚!” 在一片惊呼声中,一个清瘦的身影站了起来。 楚阳脸上也是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萧何会站出来,看来此人以后倒是可以交往一番。 看到来人,县丞眼皮一跳,语气变得有些阴沉。 “此事关乎他人清誉,萧何……你可要思量清楚了再说!” “属下明白!” 萧何中气十足,不卑不亢。 “嗯?” 县丞脸上再次露出意外之色。 这个萧何往日里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今天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其中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萧何朝县丞行了一礼后,转身向看向众人。 “在下萧何,忝为沛县主吏掾,那日办事正巧路过听潮楼……” 在介绍完自己身份之后,萧何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当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尤其讲到了王士才赠诗的事情。 渐渐地,人们看向王士德的目光就变得古怪起来。 原来是你家弟弟招惹人家楚公子在先,没想到反被打脸,结果还恶人先告状,在这里装可怜! 这世间怎么会有此等厚颜无耻之人! 一时间,现场一片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剧情居然发生了两极反转! 被告人原来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这时候人们看向楚阳的目光就完全不一样了。 除了之前的欣赏之外,又多了一分敬佩。 这份包容,这份气度,这才是翩翩君子啊! 反观王士德,还吹嘘什么稷下名士,居然胡搅蛮缠,手段下作。 两人真是天壤之别! 此时,王士德眼中升起一抹怨毒。 没想到自己的精心设计居然被对方戳穿了。 可眼下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局面,如果他退缩了,那王家的名声可就全完了。 想到这里,他心下一狠。 不管怎么说,先赢下来再说! “好!我答应你便是了!” 楚阳轻轻一笑,并没有着急开始,而是看向了台上的那位县丞。 “你答应没有用,得咱们县丞大人答应才行啊,要不然随便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可得罪不起。” “你……” 县丞不由咳嗽几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这个楚阳好生厉害,居然敢反将自己一军。 这样一来,即便自己想偏袒王世德也没有办法了。 毕竟在场还有很多名士,真要弄得不好看,那也有损自己的威望。 “本县丞自然会秉公而断,决不食言!” 县丞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继续说道: “今晚适逢佳节,又有这么多公子佳人在场,不如你二人就以爱情为题,各来一首如何?” 楚阳点了点头,看向王士德,淡淡道: “这次你想怎么比?” “这次咱们除了较量诗词之外,还要比比速度,谁用的时间越短,谁就能获胜!还有就是这次你先来!” 王士德眼睛一转,马上有了主意。 他觉得自己就算诗词上比不上对方,好歹可以在速度上获胜。 而且让楚阳先来,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酝酿作品了。 将王世德的心思看穿,楚阳并没有点破,而只留下了一句话。 “你别后悔就好。” 说罢,楚阳再次走到了场地中间,看向县丞,淡淡道: “什么题目?”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县丞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深深吐了口气,才文绉绉道: “适逢佳节,又有这么多公子佳人在场,你二人不如就以爱情为题,各来一首如何?” 说着,让人拿来沙漏准备计时。 然而,楚阳却摆了摆手。 “不必了!” 只见他拿起了毛笔,奋笔疾书,动作行云流水,很快便填满了一张竹简。 接下来,在人们震惊的神情中,楚阳拿着竹简走到了女眷这边。 “有劳吕姑娘了。” 吕素点了点头,有些害羞地接过竹简,在楚阳眼神的鼓励下,轻声念了出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事实上,在看到这首诗的第一句后,吕素整个人就已经傻在了那里。 这世间真的有作词做到出神入化境界的人么! 短短一句话,就已经把人魂都给勾跑了。 在场众人也是陷入了震撼当中。 男欢女爱是最能引起人们共鸣的了。 如果说上一首诗,楚阳写的只是自己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这一首诗,代表的可是全天下的有情人。 尤其是现场女眷们,一个个看向楚阳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身为女子,她们原本就多长善感,听到了这样绝美的诗句,个个脸上都是红彤彤的,极为激动。 她们眼巴巴看着吕素,只希望她赶快把下半阙念出来。 感受到现场的气氛,吕素也是嫣然一笑,继续念了出来。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嘶!” 随着吕素话音刚落,现场女子们彻底痴狂了! 第二十五章 金风玉露! 在这个时代,人们远隔千里,很多时候,一句再见代表的就是再也不见。 可如果两个人真的有情,又怎么会因为时间与距离的间隔而褪色呢。 毫无疑问的,这首诗代表了在场所有女子的心声。 楚仙才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如果说之前楚阳算是在场男人们的知己话,那么现在的楚阳就是在场所有人女子的体己人了。 不少女子已经纷纷打听,看看这位楚公子可有婚配。 这个时代,才子原本就少,这种有情有义的才子,可就更少了。 当听到是吕家两位小姐之后,女孩们脸上只剩下深深的遗憾和羡慕之色了。 楚阳朝吕素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王士徳这边走了过来。 “王公子,该你了……” “你……” 王士徳满脸惊恐地看着楚阳,“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从之前的事情,他就已经知道对方的厉害,因此才出此下策,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谁能想到人家压根连想都没想,提笔就来。 而且从造成的轰动来看,这首词比之前的那首还要厉害! 从女孩念出的第一句,他便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他这时才恍然大悟,对方之前说的那句“你会后悔的”是什么意思! 他让对方先来,自以为占了便宜,却没想到,反而堵死了自己的后路。 现如今,他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更何谈什么作诗! 他一脸绝望地看着楚阳,心中已经有些后悔。 他后悔自己不该招惹再这样一个天才般的存在。 看着周围女子们一副想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般的表情,王士徳只能将自己最后一丝希望看向了高台上县丞那边。 果然,在收到他的求救信号后,县丞的声音再度响起。 “呵呵,不得不说,楚公子这首词确实惊艳,只是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典故,尤其是这第二句,金风玉露又是何解?” 县丞看向吕公和其他名士,缓声道: “非是老夫要胡搅蛮缠,只是因为作诗一道,最贵真实,切不可为了辞藻华丽,而盲目堆砌,这可就走上邪道了呀!” 吕公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其他人神色有些犹豫。 确实,这首词论意境和措辞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准。 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 但是这一句,确实让人有些困惑。 金风玉露是什么? 为什么它们一相逢,就胜却人间无数? 一时间,现场众人的目光重新投向了楚阳这边。 “楚公子,要不然你就给大家解释一下吧?”有人说道。 “解释?” 楚阳冷笑一声,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先前他处处忍让,只是看在吕公的面子上。 既然县丞偏袒王士徳已经到了不要脸的地步,那他也就不用再留什么情面了。 楚阳目光直逼高台上的县丞,淡淡道: “说来说去,你不过有心偏袒他罢了,只是想要以此刁难我,却是打错了算盘……” 听到楚阳的话,县丞脸上闪过一抹愠怒,正当他想辩解的时候,却看到楚阳已经转身走向了场中。 接下来,在所有人呆滞的神情中,楚阳犹如狂风暴雨般,将古往今来关于爱情的名句全都念了出来。 刹那间,豪情冲天!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首诗可用解释?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首诗可用解释? “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这首诗可用解释? 楚阳每念出一首,场下面响起一阵惊呼。 一连念完二三十首情诗之后,县丞的脸色已经一片涨红。 如果说之前那首诗还有挑刺之处的话,那接下来的这几首诗,可都是最为常见的词语,人们一读就懂。 而且最为夸张的是,这个叫做楚阳的年轻人,电光火石之间就将如此绝美的诗句做了出来。 随便拿出一首,也不是王士徳可以应付的。 这个时候,县丞只觉得脸上一片火辣辣的,仿佛被扇了无数个耳光一样。 而王士徳已经被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楚阳摇了摇头,觉得有些无趣。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小瓶子却从他怀里滑了出来。 “咔嚓!” 瓷瓶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飘散了出来。 人们全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究竟。 有些胆子略大的女子更是已经冲了过来。 她们轻轻沾了沾瓶口残存的液体,放在鼻子轻轻一嗅,旋即露出一副陶醉的模样。 “这……这是什么!怎么会有如此香味!” 女子们一脸震惊地面面相觑。 “能让楚公子贴身带着的一定是贵重之物!” 突然,一个女孩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知道了!我知道这个是什么了!” 她看着姐妹们,一脸兴奋道: “我问你们,你们以前见过这个东西么?” 女孩齐齐摇了摇头。 “这就是了,你们忘记楚公子刚才那句诗了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难道就是那个金风玉露?” “哗!” 人最害怕展开联想。 一旦开始开始就完全停不下来了。 女子们将地上的香水围在中央,一副狂热的神情。 对呀,也只有这个东西才配的上金风玉露的名字。 她们仿佛看到偶像受到委屈的粉丝一般,同仇敌忾地瞪着高台上的县丞。 你们不是问什么是金风玉露嘛,这便是金风玉露! 到了此刻,县丞的脸色已经黑了一片。 他实在想不出,居然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样一部。 吕公一脸欣慰地看着楚阳,只觉得心中一阵狂爽。 你官大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老夫未来女婿给虐了! 痛快啊! 他看向楚阳,和颜悦色地说道: “楚贤侄,既然大家都想知道这金风玉露到底是什么,不妨你便说说吧,也让大家长点见识。” “金风玉露是在下师门古籍记载的一个配方,同时背后也有一个故事,既然大家想听,我便说说吧。” 楚阳点了点头,反正莫名其妙的已经成为了鬼谷门徒,那干脆就继续用这个当一次挡箭牌吧。 接下来,在无数人的期盼中,楚阳将牛郎与织女的故事讲了出来。 当讲到这对恋人一年只能见一次的时候,在场众人不由发出了阵阵哀叹。 也由此对“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有了更深一步的理解。 故事讲完,人们看向楚阳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既然能讲出这么凄美的故事,那么金风玉露自然也是真的。 到此,这首诗再无疑问! 人们偷偷打量着台上的县丞,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生出了一丝鄙夷。 这个老家伙处处为难楚仙才,明显是包庇子侄罢了。 更可笑的是明明是自己无知,却还厚着脸皮找茬,这下傻了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县丞讪讪地笑了几声,然后看向王士徳,目光变得冰冷起来。 “王公子,既然你技不如人,那便要愿赌服输,还不快向两位小姐赔罪!” 王士徳一脸错愕的看着县丞,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 在这之前,不是一口一个贤侄么? 怎么这会又…… 很快,王士徳就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自己被对方直接抛弃了! 看着县丞那冷酷无情的眼神,王士徳直到自己再无希望。 他挣扎地从地上起来,走到了楚阳面前,狠狠抽了自己三个巴掌,然后朝吕雉和吕素鞠了一躬。 “先前舍弟多有冒犯,我替他给两位赔罪了!” 吕雉和吕素背过身去,显然不想搭理此人。 王士徳失魂落魄地离开之后,宴会继续进行着。 只是再也没有人敢提出要作诗了。 有这位仙才坐镇,谁又敢班门弄斧! 高台上,县丞远远地望着这边,脸色阴晴不定。 第二十六章 收网 宴会结束后,宾客们纷纷离场,县丞也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 只是在离开之前,他暗地里让人放出声去,谁要是把今晚宴会上的事情泄露出去,他不介意请那人来县部牢房谈谈心。 现场之中,只有那些女眷们迟迟不肯离开,她们将楚阳围在中间,不停打听着金风玉露的事情。 最后还是吕家两姐妹出手,才将楚阳救了出来。 他跟着两姐妹来到了后院,吕公已经在那里等着他好一会了。 “吕公!”楚阳恭敬行了一礼。 老人家点了点头,打发两姐妹去泡茶,自己则是和楚阳进了书房。 刚一落座,吕公便抚须大笑起来。 “痛快呀!这一次真是太痛快了!你是没看到那县丞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啊,楚贤侄你可算是给老夫出了一口恶气!” 楚阳微微一愣,难不成老丈人和那位县丞还有过节不成? 吕公笑了好一会,才平静了下来,他看着楚阳,叹气道: “当年朝廷下令各地举荐人才,老夫与他任年安都是县丞的热门人选,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老夫莫名其妙地落选了,这才一赌气带着全家老小离开了沛县,后来老夫也是无意间得到消息,原来这一切都是任年安做得手脚,只可惜那时老夫已年过半百,早已没了仕途的心思。” 吕公拍了拍楚阳的肩膀,笑着说道: “原本这次任年安带着子侄过来,就是想看老夫笑话的,谁料到却被贤侄狠狠打了脸,真是可笑至极!” 楚阳点了点头,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吕公指了指座位,让楚阳坐下,接着拍了拍手,很快下人们抬进来了好几个大箱子。 “这次让你过来,原本是想让你先见见这边的名流,混个脸熟,而后再考虑仕途的事情,不曾想贤侄你一晚上就碾压全场,名震四方,这可要比老夫当初的起点高上不少。现如今,你才名已有,更要趁热打铁,积累威望,如此便可立于不败之地了!” “您的意思是……要我养望?” 楚阳微微一愣,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正如之前萧何所说,现如今朝廷选用官员,多是靠人推荐。 而推荐的标准,便是名望。 一旦有了这东西,就算是那些地方官吏也不敢随便动你。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说的便是这份霸气! “孺子可教也!” 眼见楚阳明白自己的意思,吕公微微点头。 “老夫深思熟虑,觉得那日刘邦所言亦有可取之处,办一所私塾,确实大有好处!只要你当了沛县学童的先生,那天地尊亲师就已经占了一席,到时候,全沛县的父老乡亲都是你的靠山,试问还有何人敢与你为难?” 吕公指了指脚下的几个箱子道: “这里是老夫这些日子整理出来的私塾资料,以后就挂在你的名下吧,有了这些东西,你便能事半功倍!只是希望你日后步入仕途,不要忘记当初对老夫的承诺。” 听到这里,楚阳才真正明白这位老人家的用意,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暖意。 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楚阳却知道这是在担心自己得罪了那个县丞,怕被对方穿小鞋呢。 楚阳心中一笑,别说一个小小的县丞,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照样也不会放在眼里。 不过老人家一番好意,他还是要接受的。 “多谢吕公!” 他一脸正色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吕公摆了摆手,叹气道: “只可惜老夫这套方法,短期内看不到什么效果,你如果能在三五年内教出一个弟子,就算不错了。” “啥?三五年?”楚阳一脸懵逼。 “哼!这都还算是好的,自古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想要开启民智,何等艰难,老夫是看你聪慧,才说三五年,正常人没个八年,九年,谈何出师!” 从吕府回来之后的几日里,楚阳时常拄着下巴,坐在门口发呆。 养望这件事情是挺不错,只是这时间也太长些了吧! 要是能有些速成的方法就好了。 就在这时,门口跑来了一群小孩,一个个脸蛋冻得红彤彤的,叫人心酸。 楚阳眼神一亮,猛地一拍大腿。 怎么把这个东西给忘了! “喂,你们念过书么?” 他朝着一个鼻涕流得老长的小孩,招了招手。 那小孩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继续和小伙伴们用树杈捅着蚂蚁窝,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 楚阳从怀里掏出一块糕点,自言自语道: “这可是上好的桂花糕啊,啧啧,你说我是含着吃,还是咬着吃?” 他话音刚落,孩子们一窝蜂地就冲到他跟前,死死盯着楚阳手里的桂花糕,疯狂地吞咽着唾沫。 “想吃么?” 孩子们点了点头。 “你们只要背出来我教的东西,每天都有点心吃。”楚阳笑着说道。 孩子们愣了愣神,然后笑开了花。 他们才不管这个奇怪的男人教的是什么,只要每天都有点心吃,就算是挨上几鞭子也是值得的。 “那好,我们今天就从《三字经》开始讲起,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楚阳将前世的《三字经》稍微改了改,孩子们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整整一个上午,大多数孩子基本已经背到了前十句,只有那个流着鼻涕的孩子还在前四句打转。 眼瞅着小伙伴们一个个拿着点心,屁颠屁颠地嬉闹着,小家伙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要努力呀!” 楚阳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塞给了他一块绿豆糕。 小家伙拿起绿豆糕拔腿就跑。 到了第二天,楚阳刚出大门就吓了一跳。 只见空地上乌压压坐满了破衣烂衫的孩童,数量几乎是之前的两倍有余。 看着自己准备的那几盘点心,楚阳一脸苦笑。 没想到这么火爆呀! 他找来樊哙,又买来了十几盒。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新人,楚阳以为《三字经》怕是要从头学起了。 然而,当听到在场孩子们用稚嫩的声音,磕磕巴巴地将昨天那十几句全都背诵下来的时候,楚阳愣在了那里。 孩子们看到楚阳的表情,也齐齐安静下来,神色有些复杂。 “你说只要我们背出来,就有点心吃的!你……你说话还算数吗?” 在孩子们的推挤下,流着鼻涕的小家伙怯生生站了起来。 “算数,当然算数,不过你们来这么多人,那可就要增添一些难度了。”楚阳“威胁”道。 他话音刚落,孩子们全都欢呼雀跃起来。 他们才不管什么难度不难度,只要这个大个子说话算话就行了。 楚阳笑了笑,开始解释着《三字经》其中的意思。 到了第三天,过来听课的孩子更多了,有的甚至还带了自己的爹娘来。 楚阳依然没有拒绝,由于大家的进度有些不同,所以这次他教授了最简单的《百家姓》。 一连几天,楚阳一边准备着香水的事情,一边就这么教着,只要肯来听课,而且能背出来他所教内容的人,都有奖励。 眼看着听课的队伍越来越壮大,楚阳一脸欣慰。 这日一大早,萧若兰便来到了楚阳的府上。 当看到门口的场景时,也是吃了一惊。 她安静地待在一边,直到楚阳教授完毕,才走了过来。 看着一哄而散的人群,女孩有些疑惑地看着楚阳。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位公子的行事了。 “来啦?店铺那边都准备好了吗?”楚阳笑道。 萧若兰点了点头,语气恭敬道: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等着公子下命令呢。” “开始吧!” 楚阳淡淡一笑,准备了整整一个月,也该收网了。 他叫上樊哙,而后朝萧若兰招了招手。 “既然来了,不如随我一起去街上走走。” 萧若兰点了点头,她和下人吩咐了一句,便跟在了楚阳身后。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听潮楼这边,楚阳选择了一个靠街的座位,刚好能看到远处的商铺。 他们刚坐下,一道嘲讽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都快关门大吉了,想不到两位还有如此雅兴来这里听曲,还真是心大啊!” 楚阳回过头来,便看到悦来轩的曹掌柜带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与之一起的,还有两个老朋友。 刘邦,易小川! 第二十七章 草船借箭! 曹掌柜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来到楚阳这边,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桌子对面。 刘邦和易小川规规矩矩地站在后面,刘邦面无表情,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易小川的眼神有些闪躲。 今天只是出来办事,楚阳也就随便叫了几道点心,要了一壶清茶。 但此时落在曹掌柜眼里,可就变成了另外一番意味。 曹掌柜眼中带着浓浓的嘲讽,轻笑道: “没想到堂堂楚公子居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就这几道点心,还不够老夫塞牙缝的呢,要是缺钱了你可以来找老夫啊,赏你一顿丰盛的美食,还是不成问题的嘛!” 楚阳淡淡一笑,轻轻饮了一口茶水。 “曹掌柜今日又有什么见教?” “原本是想过几天再去找楚公子的,既然今天碰到了,那正好聊聊。” 曹掌柜拍了拍手,就有下人们取来了一卷东西。 曹掌柜大手一挥,将点心扫到了一边,将那卷东西铺了出来。 这是用上好绢帛画的一副图纸。 图纸上,密密麻麻的线条犹如人体经络一般,从沛县朝周围扩散出去,进而蔓延到了整个泗水郡。 在每一条经络之上,还有一些红色的记号。 “知道这是什么吗?” 曹掌柜一脸陶醉地抚摸着图纸,仿佛把玩着一个绝世美人。 “这是我们的渠道分布图,每一个红点,都是我们拿下的渠道店铺,老夫知道你们也派人出去了,只是可惜还是实力太弱,终究难成气候,也是,一个小小的宝来阁又则能和我传承几代的悦来轩相提并论呢!” 说着,曹掌柜看向楚阳身旁的萧若兰,揶揄道: “听说前阵子萧东家玉体欠安,还变卖了大半家产,要老夫说女人家最好还是在家里相夫教子,绣绣花种种草得了,何必做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实在是有伤风化!” 楚阳安静地看着曹掌柜的表演,待到对方说完,才朝旁边伙计招了招手: “再添一个,哦不,添三个杯子吧。” 伙计拿来杯子,楚阳将茶水一一倒满,递了过去。 望着眼前的茶杯,曹掌柜不由皱起了眉头。 “楚公子这是何意,难道不知酒满茶半的道理?” 给人倒酒的时候,自然是要倒满的,这是要让客人宾至如归,喝得痛快。 但是倒茶却最好只倒大半杯,这是给客人留有余地。 曹掌柜和刘邦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个楚阳也太不懂规矩了吧! 楚阳笑着摇了摇头。 “看到曹掌柜这副图纸,楚某倒想起了一个故事,要不听听?” “嗯?”曹掌柜和刘邦相互看了一眼,都搞不清楚楚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端起了茶杯。 楚阳看了眼一直沉默的易小川。 “其实小川兄弟对这个故事也挺熟的,话说上古时期,天下三分,有魏,楚,吴三国,魏国最强,楚国和吴国便结成了同盟,有一日,魏国率八十万大军来攻打楚国,来到了一个叫赤壁的地方……” “嗯?” 易小川惊疑不定地看着楚阳,楚阳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只是继续讲着自己的故事。 “话说有一天,吴国这边的将军周公瑾嫉妒楚国军师的才华,便设下毒计,要对方在十天之内,拿出十八万只箭矢,要是拿不出,便军法从事!” 楚阳淡淡喝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嗓子才开口道: “周公瑾自以为稳操胜券,却没想到那位孔明军师当场便答应了!” “什么!那根本不可能啊!别说楚国,就算是现在的大秦恐怕也难做到!” 故事听到现在,曹掌柜和刘邦不知不觉也投入了进去。 他们一脸期待地看着楚阳,想知道这位叫做孔明的军师到底是如何解决危局的。 楚阳淡淡看了他们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晚江面雾气太大,孔明军师令士兵们在小船四周扎满了稻草人,逆风而上佯装攻打魏军,那魏军大急,自然射箭防卫,在这样几番之后,草人身上自然扎满了弓箭。” “嘶!” 听到这里,曹掌柜和刘邦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此等奇人! 曹掌柜深深地看了楚阳一眼,沉声道: “不得不说,这个故事真的很精彩,只是再精彩的故事,也当不了饭吃。我不是那魏军,你楚公子自然也不是那位孔明先生,在这里浪费唇舌又有什么意思,你……” 曹掌柜嘲讽地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个楚阳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卖弄自己的学问,真是腐儒一个。 然而,很快却听到对面飘来一句淡淡的声音。 “故事讲完了,权当是给曹掌柜的回礼吧,你的这些据点,我收下了……” “你……你说什么!” 曹掌柜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手上的茶杯也摔在了地上。 他脸色极为凝重地看着对面的年轻人,没由来升起一阵烦闷,突然有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曹掌柜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此时,刘邦也是皱起了眉头。 这段时间一来,他知道眼前的家伙是很很强劲的对手。 以自认识以来的行事风格,自然不会说出此等故弄玄虚的话来。 可任凭他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有什么问题。 从决定山寨“芙蓉托”开始,再到打价格战,抢占据点,这一系列的行动可以说是十步一算,环环相扣,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问题的。 可看着对方的眼神,却给他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为什么能如此淡定!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你在鼓弄什么玄虚?”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从听潮楼外跑了进来,脸上带着狂热的神色。 “快!快到宝来阁那边去,再不去可就晚了!” “宝来阁那边又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芙蓉托’嘛,悦来轩的又便宜又好,干嘛非去那边啊!” 听到这句话,曹掌柜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忐忑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是啊,不管是价格还是产量,悦来轩都已立于不败之地。 他宝来阁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然而,还没等他得意多久,就愣在了那里。 因为他看到那位跑进来的女人已经拿起了一件东西。 “呵,你懂什么,这可是宝来阁最新出的奢华系列,悦来轩的那些地摊货又哪里比得了,一件要卖五百文呢!” “什么!五百文!宝来阁这是疯了么!” 伴随着妇人们的惊叫声,曹掌柜的目光再度落在了楚阳的脸上,满是惊恐。 请个假 刚从外面回来,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开始会多更新一些了,谢谢大家支持! 《大秦之开局截胡易小川》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八章 楚某天生命硬,学不来弯腰 楚阳这是疯了? 他难道不知道当初就是因为他们‘芙蓉托’的价格太高,才会被百姓抛弃么! 现在故弄玄虚弄出这么一个鹊桥系列,又能有多少效果? “你懂什么!人家百宝阁做生意啥时候骗过人?都说了这一次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不信你闻闻!” 红衣妇人将新买的内衣递了过来,脸上带着自信的表情。 下一刻,就听到另外一名女子发出一声惊呼。 “这是什么!怎么会这么香!” 香?! 曹掌柜脸色微变,抓到了一个关键点。 可一件衣服上面又怎么会有香味? 难不成这才是楚阳的杀招? 妇人的声音很大,吸引了不少关注,她并没有当回事,反而有些着急。 “哎呀,你快说说,这香味到底是怎么回事,宝来阁怎么会突然弄出来这个东西?” “这有啥奇怪的,恐怕你还不知道什么是金风玉露吧?那可是一个很凄美的故事呢!” 另外一名妇人看了眼四周,神秘兮兮地说道: “这可是我从一位大户人家小姐那里听来的,楚仙才真的好厉害呢!” 说着,妇人把宴会上楚阳大放光彩的事情说了出来,尤其说到了牛郎织女的故事以及那首《鹊桥仙》的词。 随着她的讲述,在场女子无不被这个故事以及诗词的情绪所感染,露出一副向往的神态。 “我听宝来阁的人说,这个鹊桥系列的所有衣物都是用金风玉露熏染过的,你想想穿着一件这样的东西,会是什么样的场景!这样你还觉得它贵么!” 听女子这样说,其他人纷纷点头。 是呀,只要穿上这样的衣服,那所到之处定然是香气袭人,举手投足更是会带着一份优雅。 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已经令人无限向往了。 这时,一位体态稍胖的女子突然大哭起来。 “有救了!终于有救了呀!” 面对着众人的目光,胖妇人小脸一红,不好意思说道: “哎,姐妹们有所不知,妾身自小腋下气味就有些重,往日里想了很多办法,都难遮掩,惹得夫君一脸嫌弃,现如今有了这带香型的‘芙蓉托’就再也不用担心了呀!他日要是见到了楚公子,妾身一定要亲自道谢才行!” 众人点了点头,纷纷表示祝贺。 “想要遮掩气味,你可以买一瓶金风玉露呀!你还不知道吧,只要一次性购买二十件鹊桥仙系列的‘芙蓉托’就会获得购买金风玉露的资格,到时候你无论是自己用还是拿来送礼,都是极有面子的事情!只不过金风玉露的价格有点小贵,要五千文一瓶呢!” 红衣妇人脸上有些遗憾,毕竟二十件鹊桥仙内衣加上那瓶金风玉露加起来就得一万五千文。 这对于寻常人家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那位胖女子却是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有多贵呢,不就是五千文嘛,只要能解决妾身的问题,别说五千,就算是五万也不在话下!” 我去!这还是个富婆! “既然姐姐有这想法,那最好还是尽早去宝来阁那边,虽说‘芙蓉托’不限购,但那金风玉露却是稀罕东西,要是去晚了,怕是……” 还没等女子把话说完,那位胖女子就已经朝那边冲了过去。 那女子走后,这边的一些女人也纷纷下楼,跟了过去。 对她们来说,金风玉露或许买不起,但是买一两件‘鹊桥仙’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女人们走后,听潮楼一下子空了一半。 曹掌柜这才回过神来,他目光看着楚阳,久久不语。 “没想到楚公子竟还留有如此后手,真是厉害!” 他脸上带着笑容,看向旁边的萧若兰,拱了拱手道: “先前是老夫失言,其实老夫一直都很敬重萧东家的本事,眼下既然有了这金风玉露,不如你我两家联手可好?” “嗯?” 听到曹掌柜一下子认怂,萧若兰脸上有些意外,刘邦却是冲了出来。 “万万不可!曹掌柜,那金风玉露……” 刘邦一脸不甘地看着曹掌柜,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曹掌柜猛地一拍桌子。 “你给老夫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资格!退下!” 曹掌柜狠狠瞪了刘邦一眼,才缓声道: “老夫知道之前的事情,让两位受委屈了,甚至心生怨恨,这些老夫都能理解。但在商言商,这金风玉露绝对是一个挣钱的好买卖,只要你我联手,别说这泗水郡,就算火遍全国也是没有不可能!当然,两位之前的损失,我悦来轩愿意双倍补偿!” “什么!” 听到这里,刘邦和易小川脸上都是震惊的神色。 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曹掌柜,自己辛辛苦苦才将对方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如果双方真的联手,那岂不是一切都白干了! 就在这时,楚阳却突然笑了起来。 “楚公子,你……”曹掌柜一脸茫然不知所以。 “呵,曹掌柜打算演戏到什么时候?” 楚阳淡淡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说的合作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有了前车之鉴,万一哪天要是弄出来了廉价版的金风玉露,我们宝来阁岂不是又要重蹈覆辙!这样的把戏,你们玩的不腻,我都看腻了!” “咳咳……” 曹掌柜老脸一红,没想到被人当年拆穿。 萧若兰惊讶地捂着嘴巴,心里对于楚阳的崇拜又深了一分。 这几个家伙果然都是装的! 曹掌柜将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 “楚公子,老夫承认这次是你棋高一招,有了这金风玉露,至少短时内,我们悦来轩是拿你没办法的,可是你也别忘了,凭宝来阁目前的实力,想要将这些东西量产,根本是办不到的事情,而这却是给了我悦来轩足够的时间。” 曹掌柜言语中中透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一旦被我们搞出了金风玉露,你们恐怕还得再败一次!到了那时,可就不是关门走人那么简单了,何必非要闹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呢?” 不得不说,这个楚阳还真有几分本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弄出了如此厉害的东西。 只可惜找错了合作对象,要不然他悦来轩还真拿对方没办法。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是你第二次当面威胁我了。”楚阳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但赚钱这个事情,偶然低低头,弯弯腰,并不丢人!老夫再说一次,和我们合作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何必……” 曹掌柜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就被楚阳打断道: “只可惜,楚某天生命硬,学不来弯腰……” “你……”曹掌柜脸色微变,眼中带着怒意。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一个悦来轩的伙计跑了进来。 “掌柜的,不好了,不好……” 伙计捧着一个包裹,脸色有些焦急。 曹掌柜原本就有些心烦意乱,看到伙计的模样,愈发烦闷了。 “吼什么吼,老夫还没死呢!到底什么事情!” “小人……小人知错!” 伙计陪着笑脸,待看到掌柜脸色和缓些后,才凑到跟前。 “掌柜的,前些日子您让小的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哦?”曹掌柜眼神一亮。 前些日子,悦来轩很多地方的“芙蓉托”都被一位神秘的大豪商买走了。 能一下子吞掉这么多货物,肯定大有来头。 如果悦来轩能和这样的人联手,那实力肯定会再上一个台阶。 因此,他便派人仔细打探一番。 只是对方行事极为隐秘,一直没有什么头绪。 现如今,终于有了消息。 曹掌柜看向伙计,发现对方时不时偷瞄着对面的楚阳,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曹掌柜没有多想,催促道: “发什么愣呢,快说呀,那位豪商是谁!”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只见伙计战战兢兢地说道: “那位豪商其实就是……是宝来阁!” “什么!” 曹掌柜只觉得脚下一软,差点摔在了地上。 第二十九章 体面 “宝来阁……怎么会是宝来阁……” 曹掌柜如同魔怔般念念有词,一旁的刘邦脸色也是变得难看起来。 如果说之前的历次交锋,他们还看得懂楚阳手段的话,那么到了这个地步,则已经完全迷茫了。 要知道宝来阁光是打价格战就已经很难坚持了,为什么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来这一手? 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就在这时,曹掌柜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不远处那个红衣女子的身上。 只见他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抢过女子的手上的东西。 红衣女子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老者直接甩出一个钱袋,里面至少有上千文铜钱。 女子脸色一喜,这才喜滋滋地离开了。 而曹掌柜的脸色却惨白的有些吓人。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他有些愤怒地看着楚阳,将手中的东西狠狠甩在了桌子上。 “你们低价买来我们的东西,只是加了点那所谓的‘金风玉露’,反手就卖出十倍的价格!你们怎么能如此无耻!” 楚阳淡淡一笑,神情自若地品着茶水,而一旁的萧若兰却看不下去了。 “说到无耻?曹掌柜这不是贼喊捉贼嘛,要不是你山寨我宝来阁在先,我们又何苦出此下策?不过说真的,你们悦来轩的手艺倒还不错,几乎能以假乱真了。” “什么!” 听到两人的对话,刘邦和易小川心中也是一惊。 他们连忙拿起那件内衣检查了起来。 在确定真的是悦来轩出品之后,脸上露出一抹惶恐。 悦来轩为了开拓市场,每件衣服都已经压低到了四十文,可人家随随便便就卖出了五百文的天价。 这一出一进,等于悦来轩亏着本在给人家代工生产! 这也太讽刺了吧! “这……这居然是迪奥的味道,而且还是那种最珍贵的限量版,这怎么可能!”易小川闻了闻上面的味道,更是有些心惊。 “哦?小川兄弟莫非知道这香味的来历?如果这样,那我们岂不是……” 刘邦露出一副惊喜之色。 如果自己这位便宜兄弟同样可以做出这个香水的话,他们或许还有反击的机会。 然而,易小川却苦笑地摇了摇头。 “这些气味在我们老家那边都是商业机密,没有原料配方根本无法复制,就算我们山寨了,也没用的!” 衣服样式什么的,人们或许还能凑合,但这种关乎味道的东西,人们可是很敏感的。 这就和食物一样,味道不好,就算再便宜也没人会买的。 易小川有些忌惮地看着楚阳,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羡慕了。 同样身为穿越者,楚阳身上总是笼罩着一层极为神秘光环。 每当他以为很接近对方时,却发现又被人家甩了老远。 难道他真有什么奇遇不成? 看向旁边有些狼狈的刘邦,易小川第一次有些后悔。 要是一开始就和楚阳搞好关系的话,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吧。 “不对!有问题!” 曹掌柜似乎想起什么,死死地盯着楚阳。 “凭着你们宝来阁的实力,根本没可能消化老夫这么多货物的!除非你们找到了别的靠山!到底是谁!” “噗嗤……”萧若兰捂嘴笑了起来。 “要是按照‘芙蓉托’原本的价格,我们自然是吃不下的,可曹掌柜你为了占据渠道,不惜将价格压低到成本的一半,我们自然也就有机会了。 再加上妾身又变卖了一些家产,东凑西凑一番,也就差不多了!” 闻言,曹掌柜脸色剧变,这才想起前阵子的一些传闻。 那位宝来阁的女东家突然生病吐血,又急着变卖家产。 原来这一切,只不过是人家玩的苦肉计而已! 曹掌柜一脸惨笑地说道: “如果老夫猜得不错,那些渠道商已经投向你们怀抱了吧?” “不错,早在三天前我们就已经派人拿着东西出去了!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你们,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打通这么多渠道,一定花了不少钱吧?只可惜……” “轰!” 听到这句话,曹掌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用手勉强地扶着桌子,一颗颗硕大的冷汗已经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他这才想起当初听到宝来阁这边派出那么多马车时,为什么会有奇怪的感觉。 按理说以宝来阁的产量,根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拿出那么多货物的。 此刻他终于全明白了! 这位楚仙才用了几百口空箱子,带回来成千上万的货物! 这不正是之前那个草船借箭故事的翻版么!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两个手段如出一辙! 可笑悦来轩耗费大半个家底,只为别人做了嫁衣! 原本以为稳操胜券,却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想到这里,曹掌柜万念俱灰,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刘邦跑到曹掌柜身边,一脸不甘地说道: “曹掌柜不必担心,待到我们回去再……”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觉得脸上一疼,响起一记响亮的耳光声。 “要不是有你这种蠢货,老夫又怎么会败得如此凄惨!就凭你这德行,还想和人家争女人?真是可笑至极!” 曹掌柜咬牙切齿地瞪着刘邦,气急败坏道: “滚!要是让老夫再看到你,必定要打断你的狗腿!” 刘邦捂着脸,呆呆地看了曹掌柜很久,最后还是闷着头,脸色铁青的离开了。 易小川有些犹豫地看了楚阳一眼,最终还是追了出去。 曹掌柜深深吸了口气,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一般。 “楚公子,看在琉璃杯的份上,这次能不能高抬贵手?我们悦来轩愿意补偿您一切损失,赔钱,道歉,都行,只要……” “如果今天败得是我楚阳,曹掌柜会放过我一马么?” 楚阳淡淡地看着曹掌柜,语气有些冰冷。 若是没有之前的事情,他或许真会给对方一次机会。 可是在一连受到对方两次威胁之后,楚阳便知道这样的人是留不得的。 他不是易小川那种圣母婊,他有太多需要保护的人。 因此,他必须学会残忍。 “老夫明白了!楚公子放心,从今日起,这世上便不会再有悦来轩的名号!” 在下人的搀扶下,曹掌柜一脸落寞地走了出去。 “哎,原本明明可以成为朋友的,只怪老夫太贪心了啊……” 曹掌柜离开后,听潮楼再次回复了平静。 楚阳坐在座位上,静静地喝着茶,萧若兰乖乖地待在一边。 原本她以为在打了如此一个大胜仗后,常人一定会欣喜若狂,却没想到这位楚公子仍然一脸淡定,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心中不由对楚阳越发敬畏了。 没过多久,就有人传来消息,悦来轩已经摘下了招牌,关门停业了。 楚阳摇了摇头。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悦来轩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接下来的几天,楚阳一直待在府里。 隔三差五的,萧若兰都会过来报告宝来阁这边的情况。 在高端产品与亲民产品两条路线的扶持下,宝来阁兵不血刃地就吞掉了悦来轩原本的市场,隐隐有了一家独大的趋势。 与此同时,作为宝来阁幕后的操盘人,楚阳的财富也以几何式爆发增长。 这天他刚吃过早饭,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 【叮!系统提示:恭喜宿主完成‘沛县首富’主线任务】 【现在开始任务结算……】 第三十章 萧何上门 曹掌柜离开后,听潮楼再次回复了平静。 楚阳坐在座位上,静静地喝着茶,萧若兰乖乖地待在一边。 “楚公子,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随着悦来轩倒下,毫无疑问的,宝来阁将会成为沛县乃至整个泗水郡最大的豪商。 饶是自诩在经商一道很有天赋的萧若兰,面对如此局面,不禁也有些捉襟见肘。 人都是这样,在没有的时候想要得到,等得到了又开始害怕失去。 别看宝来阁如今实力大涨,她却清楚地知道,未来兴衰只不过对方一句话的事情。 对于女孩恭谨的态度,楚阳还是很满意的。 合作到今天,不管是人品还是眼光都没有让他失望。 只不过正如吕公所说,男儿建功立业才是要紧的事情,他才懒得分心钻营这些。 “萧东家,这以后的路,恐怕要你自己走了。” “什么!” 萧若兰闻言脸色大变,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 “楚公子,莫不是若兰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您说出来,若兰立马照办就是,还望您大人有大量……” 楚阳笑着摆了摆手。 “当初之所以选择帮你,也只是看不惯悦来轩的作风罢了,眼下既然事情告一段落,这宝来阁自然还是要交还给你的。” “可是……” 萧若兰有些着急,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就习惯了将楚阳当作主心骨般的存在。 眼下听到对方打算离开,顿时有些心慌意乱。 “其实你资质不错,是块经商的好苗子,制作酒精的流程,我可以交给你,相信你一定可以做的更好。至于宝来阁将来的规划,我这里有一个建议,那就是成立一个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部门。” 楚阳指了指桌子上留下的那件‘芙蓉托’,继续道: “相信从这件事情你已经知晓情报的价值,要不是你不断放出虚假消息,悦来轩又怎么会败得如此彻底,只要你有这些人手,不管做任何事情都能快人一步,占据先机,明白么?” 萧若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确实在这之前,她还没注意到这一点,现在经楚阳提醒,才猛然意识到情报的重要之处。 她深深看了楚阳一眼,眼神中透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出生于官宦之家,萧若兰自然闻到了这里面耐人寻味的东西。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做一个商铺的话,应该用不着成立一个专门的组织吧。 这位楚公子恐怕要的不只是一个小小的沛县,显然有更加远大的志向! 想到这里,萧若兰紧紧握住了拳头,心中甚至有些窃喜。 在她看来,只要能继续跟在楚阳身边,聆听教诲,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悦来轩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接下来的几天,楚阳一直待在府里。 隔三差五的,萧若兰都会过来报告宝来阁这边的情况。 在高端产品与亲民产品两条路线的扶持下,宝来阁兵不血刃地就吞掉了悦来轩原本的市场,隐隐有了一家独大的趋势。 与此同时,作为宝来阁幕后的操盘人,楚阳的财富也以几何式爆发增长。 这天他刚吃过早饭,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 【叮!系统提示:恭喜宿主完成‘沛县首富’主线任务】 【现在开始任务结算……】 【叮!恭喜宿主完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支线任务,奖励额外抽奖机会一次!】 【叮!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建功立业从挖刘邦墙脚开始’,奖励一次蓝色物品百分百掉落概率!】 【叮!任务结算完成,宿主是否开始抽奖?】 楚阳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么快又到了抽奖的时间。 记得上一次他运气一般,没抽到几个好东西。 不知道这次结果会怎么样。 “开始!”楚阳有些期待。 【叮!恭喜您抽中了‘多谢惠顾’,请再接再厉!】 【叮!恭喜您抽中了‘多谢惠顾’,请再接再厉!】 【叮!恭喜您抽中了‘多谢惠顾’,请再接再厉!】 【叮!恭喜您抽中了‘多谢惠顾’,请再接再厉!】 这一次,楚阳并没有着急,毕竟有隐藏任务奖励保底。 果然,在浪费了几次机会之后,系统终于响起了悦耳的声音。 【恭喜您抽中绿色奖品自热食品大礼包十份!】 【恭喜您抽中绿色奖品中小学物理实验器材一套!】 【恭喜您抽中绿色奖品特种兵训练教程大礼包一份!】 【恭喜您抽中绿色奖品优质土豆种子十袋!】 【恭喜您抽中绿色奖品太阳能计算器一台!】 【恭喜您抽中蓝色奖品特效抗生素十箱!】 【恭喜您抽中蓝色奖品地质勘探仪一台!】 看着物品栏里的奖品,楚阳一阵狂喜。 哈哈,这一次确实像样多了呀! 看来以后这支线任务以及隐藏任务还是要多做一些才好。 【抽奖完成,开始生成主线任务……】 【当前主线任务:王图霸业始于脚下,请在宿主在半年内制霸泗水,傲踞一方!】 【任务不可修改,不可拒绝……】 【任务失败,身死道消!】 看着系统提示,楚阳点了点头。 这个任务倒是挺合他的胃口,毕竟在这乱世,唯有掌握真正的权力才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危,活得洒脱。 半年时间,虽然有些紧张,但对于他来说却是足够了。 将系统奖励的东西检查一遍后,楚阳从房间走了出来。 “主公,外面有一个叫做萧何的找您,您看要不要见他?”樊哙说道。 “萧何?” 楚阳微微一愣,自从那日在重阳文会见面之后,两个人便再没了来往。 想起当时萧何孤身一人力挺自己的情形,楚阳心中也是有些感激的。 他来到客厅,萧何已在这边等了很久。 “楚公子!这次无论如何,您都要帮帮在下啊!” 几日不见,萧何整个人憔悴了许多,哈欠连天,眼中布满了血丝。 “出什么事情了?来人,取点烧酒过来。” 楚阳指了指身后的座位让对方坐下,又让樊哙将蒸好的白酒取了一壶。 几杯白酒下肚,萧何整个人被呛出了眼泪,不过人倒是精神了一点。 他看着手中的白酒,啧啧出奇,随后将事情的原委讲了出来。 原来自那日宴会上替楚阳说话之后,萧何就被县丞踢到了账房负责清理旧账。 明面上对方自然不能把他怎么样,可背地里却玩起了手段。 借着朝廷查账的理由,县丞下令让他在三天之内,清算完所有账簿,否则便要拿他试问! 那可整整是十年的账簿呀,要他在三天之内做完,怎么可能! 萧何一脸着急地看着楚阳,沉声道: “楚公子,你就救救我吧!” 第三十一章 鬼谷秘术 楚阳点了点头。 对于县丞的所作所为,倒没什么意外。 从那日的情形他就可以看出,这位任县丞与那王家兄弟本就是一丘之貉。 如此明目张胆地为难萧何,恐怕未尝没有警告自己的意思。 楚阳淡淡一笑,嘴角勾出一抹弧度。 “那账册你可带来了?” 先不说那日萧何的仗义相挺,就算是因为萧若兰这层关系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在下这里正好带了一册,公子请看。” 萧何不敢犹豫,连忙将账册递了过去。 楚阳翻了几页,便将账册合著了。 说是账册,其实更像是一些流水账罢了,上面只是简单的记录着收入与支出。 和后世的那些四柱结算法,龙门账法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目前最大的难点,并不是账本复杂,而是计算量过于庞大。 “你术数一道如何?” 楚阳看着萧何,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术数一道……” 萧何脸色一红,一下子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事实上他对于数学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否则也不会将宝来阁的生意交给妹妹打理。 “我去!不是吧!” 楚阳微微一愣,旋即叹了口气。 看来这件事情,得从头教起了。 “笨不怕,怕的是不肯努力,你可知这世间什么样的人才配成为强者?” 面对着楚阳的质问,萧何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 “于短处超越自己,于长处盖绝群伦!” “轰!” 楚阳的话,犹如洪钟般在萧何脑袋里回响,过了好一会,萧何才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恭敬。 “公子教训的是,萧何自当发愤图强!” 楚阳点了点头,这才让樊哙拿来一个沙盘,在上面弯弯扭扭写了一些符号一般的东西。 “此为我鬼谷秘术,名为神算法,当今计算之法,太过笨拙,有了这神算之法,你自当事半功倍!” 萧何脸上一惊,看向楚阳的目光满是激动之色。 我的天!这可是鬼谷一门的秘术啊! 寻常人恐怕连听都没听过,而他萧何今日却有幸得见! 他狠狠掐了一下大腿,伴随着酸爽的疼痛而来的是心中狂喜。 “这是1,2,3,4……” 楚阳写下后世再熟悉不过的阿拉伯数字,同时也交给了萧何加减乘除四则运算法则。 萧何脸上变得疑惑起来。 这莫非是什么道家符咒? 可看起来又似乎有些古怪,并没有呼风唤雨之能呀! “来,你按照我教给你的方法,试着算一下三百二十六加一百七十二等于多少?” 楚阳将树枝递给萧何,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楚公子,这……这可否有算筹一用?”萧何神色有些为难。 这么大的数字,即便是用上算筹恐怕也要好一会呢。 “算筹?” 楚阳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这个时代连算盘都没有,人们计算账目用得最多的都是竹子做得签子。 “你别管那么多,按照我教给你的方法做就是了!”楚阳命令道。 萧何苦笑地点了点头,心怀忐忑地将楚阳刚才的算法列了出来。 在经过简单计算之后,他有些心虚地看向楚阳。 “莫非是……四百九十八?” “哈哈!挺行啊你,这么快就学会了,来来来,再算算七百六十三减去四百三十一……”楚阳笑道。 这一次,萧何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了几分。 “三百三十二?” “不错,不错!再来一个,五百六十七加上四百三十五再减去一百二十六……” 萧何越算越是觉得心惊肉跳。 按照他原本的速度,想要算完一本账册至少得花费三四天的时间,这还得用那种竹子做的算筹,一根根来验证。 可如果用眼下的方法,萧何相信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可以核算完毕。 一下子缩短了几十倍的时间! 萧何一脸感动地看着楚阳,眼睛已经红了起来。 “我只不过在宴会上据实相告罢了,楚公子就与我如此大的恩情!这可是鬼谷秘术啊!就这么轻易教给了我……” 他神色凝重地来到楚阳面前,深深地拜了下去。 “老师在上,请受萧何一拜!” 萧何这一拜,行的可是拜师之礼。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现在拜了楚阳,那在这之后,就得如师如父般侍候在侧。 楚阳将萧何扶起,心中也是一阵爽快。 这可是一代名相萧何呀,现在居然做了自己的徒弟。 要是让后世那些人知道了,得有多大的面子。 “这两日你就在我府上多多练习吧,术数一道高深莫测,你刚刚学到的‘神算法’也只不过沧海一粟而已,莫要自满。” “弟子遵命!”萧何恭敬地说道。 接下来的两天,萧何白天接受楚阳的教导,夜晚便回到衙门继续算账。 看着身后那堆积如山的账册,萧何干劲十足。 这一次他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还有身后的楚阳以及鬼谷师门。 所以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眼看着夜色将近,萧何在账房里点起了蜡烛。 与此同时,在县衙的内宅里,一个房间同样灯火通明。 一个青衣小吏正一脸讨好地站在任县丞身边,一脸谄媚。 “事情办的如何了?这几日那家伙可有什么异常?” 两个颇有姿色的丫鬟揉按着任县丞的肩膀,后者脸上一副享受的模样。 青衣小吏偷偷瞄了丫鬟一眼,眼神闪过一抹贪婪,旋即俯首道: “回禀县尊,这两日萧何并无异常,只是白天都会在那楚阳府上待上一整天,晚上便回账房算账。” “哦?” 任县丞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难不成他是想让那楚阳出手?那账册现在还剩多少?” 上一次宴会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任县丞对于楚阳那如变戏法般的手段也是有些忌惮。 “县尊放心,属下已经亲自查验过了,账册还有近百卷,就算把那楚阳叫来,也于事无补,这次萧何死定了!” 任县丞听到这里,才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虽说朝廷令老夫暂摄沛县政事,可这县令的委任状一日没有下来,老夫便还只是县丞而已,县尊之称不太妥当,以后莫要再叫了……” “除了您之外,这沛县上下还有谁有资格当这个县令,依属下看,这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县丞您就别谦虚了。”青衣小吏笑道。 任县丞点了点头,将身边的一个丫鬟推了过去。 “这次你办事不错,秋月就赏给你了,待到事成之后,另有重赏!记住,这一次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办成铁案,明白么!” 闻言,青衣小吏脸上露出一副大喜之色,连连点头。 “萧何,别怪咱们同僚一场,要怪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 经过两天系统训练,萧何已经对加减乘除四则运算法则极为熟练。 他一大早来到楚阳府上,继续完成着楚阳布置给他的作业。 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中午的时间。 “老师,今日便是最后时限,学生想早点回去,将剩下的账册算完,不知可否?”萧何躬身道。 “账册还剩下多少?”楚阳笑着问道。 “还……还有几十卷……”萧何面露难色。 楚阳暗暗点头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处理掉这么多账册,说明萧何已经很努力了。 “只是剩下的时间够你用么?” “这……” 萧何抬起头来,最终摇了摇头。 老师教的这套方法固然神奇,奈何计算量还是太大了,即便是他不吃不喝,终究还是有些困难。 正当萧何准备认命的时候,楚阳却笑了起来。 “先前让你熟悉法则,只不过是想让你明白神算法背后的原理,眼下既然要解决速度的问题,自然要另寻他途。” 在萧何疑惑的神情中,只见楚阳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上面还有许多按键。 楚阳将小盒子对着太阳晒了一会,然后将手指按在了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键上。 下一刻,小黑盒子突然想起了一道机械的声音。 “归零……” 请个假 今天外面跑了一天,陪老婆产检,顺便捋捋剧情,明天开始我会开始多更一些,至少两章5000字保底,知道你们看得不爽,放心吧,我会努力的,这本书我会用心好好写。 《大秦之开局截胡易小川》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二章 爆炸出场 “这是……” 看着眼前的黑盒子,萧何整个人已经傻在了那里。 尤其是盒子里传来的声音更是让他有些吃惊。 “来,试试看,上面的符号你也都认识了,看看验算如何?” 楚阳笑着将东西塞在萧何手里,后者用自己颤抖地手指,轻轻按了下去。 “一加二十三等于……二十四!” 萧何神情惶恐的看着楚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难怪老师这几日只是让他熟悉四则运算法则,至于其他的一概不问。 有了这东西,一切尽皆浮云! 他不知道这小黑盒子到底是什么做成的,为什么里面会传来人的声音,却知道自己这一次绝对是捡到宝了! “老师,这莫非也是咱们师门的东西?”萧何心情有些激动。 “这个呀,你要是喜欢就叫他天机算吧,一个小物件而已,没啥好稀奇的,记住,这东西只是死物,一个工具罢了,切不可因此就忽视知识本身,否则就是买椟还珠,缘木求鱼了!” 楚阳很随意地说道,萧何却已经被吓了个半死。 到了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了老师的底气由何而来。 不愧是传承了上百年的门派,随便拿出来一件东西,就已经恐怖如斯了! “弟子谨记老师教诲,定然会努力钻研,将师门发扬光大!” 楚阳点了点头。 “行了,时候也差不多了,我就陪你走一遭吧,也算替你压压阵。” 萧何闻言,心中一阵狂喜。 如果楚阳能够和他一起的话,那么他无疑更有底气了。 他恭敬地朝楚阳行了一礼,然后两人便朝着府衙走了过去。 …… 正午刚过,府衙这边已经聚集了好些人。 任县丞带着手下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你将那东西送出去了么?”任县丞低声问道。 青袍小吏摇了摇头,面露难色。 “小的按照您的吩咐过去了,却被御史大人的手下挡在了外面。大人,您说这位赵御史是什么意思?” 任县丞低头想了想,旋即笑了起来。 “人都说这位赵御史铁面无私,老夫起初不信,现在看起来倒像是真的,如此却正合我意,只要那萧何没有将账目计算清楚,那他楚阳就是有通天本事,也休想为他求情,一切按计行事!” 青袍小吏讨好地点了点头。 “大人放心,小的明白。” 没过多久,随着街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队人马从远处走了过来。 任县丞连忙带着手下们迎了上去。 “不知赵御史驾到,我等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马上的中年男子面色冷峻地朝任县丞点了点头。 “都起来吧,本官这次是奉陛下之令查勘各县账目,你等可都准备好了?” “这……”任县丞神情有些‘犹豫’。 “怎么,莫非你们还想违抗圣命不成?” 赵御史语气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随他来的那些侍卫也是个个拔剑而起,寒气逼人。 任县丞叹了口气,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实不相瞒,自沛县县令空悬的这些年来,账目之事就已经乱成一片。虽然下官一直都想把账目查清楚,奈何位卑言轻,前县令萧氏大权独揽,根本没人敢去过问。这次要不是有您撑腰,这账目还不敢动呢。” “哦?这萧氏果真如此霸道?”赵御史眉头一皱。 “正是如此,三日前下官便已经令萧氏后人来查此账目,那人一直推诿,今日已是最后期限,我却听人禀报,说是那人整日与一商贾之人谈天说地,根本未将查账的事情放在心上。” 任县丞眼中带着一抹笑意,将萧何整日浪迹于楚阳府上的事情说了出来,看到赵御史一副愤怒的模样越发得意起来。 “你这县丞就是这么当的?连一个小小的属僚都管教不好?”赵御史看着任县丞,语气略带不瞒。 “哎,常言道强龙难压地头蛇,人家萧氏家大业大,听说最近更是将那威名赫赫的悦来轩都收入囊中,在下一个小小的县丞,人家又怎么会放在眼里。”任县丞抹了抹自己的眼角,一副委屈的模样。 “大人有所不知,平日里那萧何就极为跋扈,经常顶撞上官,要不是这次有您在,我们还真没人治得了他。”青袍小吏也在一边鼓噪道。 “既然如此,还不快将那萧何给我拿来!我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有何本领,是否连大秦国法也不放在眼里!” 眼见赵御史放话,任县丞和青袍小吏对视一眼,眼中都是一片喜色。 正当他们准备喊人抓捕萧何的时候,却看到萧何神态从容地从远处走了过来,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男子。 看到来人,任县丞眼中显现出一抹怨恨。 “楚阳……” 萧何快步走到府衙门口,在看到赵御史身上的官服后,连忙恭敬地行了一礼。 “属下沛县主吏掾萧何,拜见上官!” “你就是萧何?”赵御史上下打量了一眼,开门见山道: “我来问你,那些账目可都清算完毕了?” “启禀上官,还有几十卷未曾清算。” “好!那你也就怨不得我了。给我拿下!”赵御史冷笑地点了点头,旋即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两个卫士朝萧何凑了过来。 “且慢!”萧何沉声道。 “哦?你还有何话说?”赵御史一脸地不耐烦。 “启禀大人,县丞与我约定的乃是三日之内清算完所有账目,眼下距离子时还有三个时辰,为何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下官不服!” “不服?你和你那位楚公子谈天说地的时候可曾想过账目之事,你整日推杯换盏的时候可曾将国事放在心里?现在不服了,不觉得已经晚了么!” 任县丞一脸嘲讽地看着萧何,转而看向赵御史道: “大人,我看此人定是想拖延时间,您不必理会就是了!” “就是嘛,几十卷账目三个时辰就想算完?萧何你脑袋是被驴踢了么?”青袍小吏也在一旁补刀。” “你真的有把握做成此事?”赵御史盯着萧何,仿佛在看着一件极为有趣的东西。 “不错!”萧何斩钉截铁道。 “也好,我大秦律法严峻,却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你且去准备吧!本官就在这里亲自监督!” 赵御史看着萧何,一字一句道: “丑话说在前面,如若你真能完成此事,我可不但会既往不咎,还会给你一个好前程,可如果你只是虚张声势的话,那么就以死罪论处,甚至会累及家人,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萧何微微一愣,旋即语气坚定道: “萧何心意已决,虽九死而犹未悔!” “好!” 赵御史点了点头,让手下将所剩账册从库房里搬到院子里。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萧何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地将一个小黑盒子拿了出来。 他远远看了楚阳一眼,看到后者鼓励的眼神,心情渐渐安稳下来。 随着他在计算器上按下第一个数字,现场一片哗然。 尤其是计算器里面那不带感情的声音,让所有人都觉得阴风阵阵,如泣如诉。 一时间,赵御史脸色微变,双拳紧握,任县丞与青袍小吏则已经吓得面如土色。 与此同时,侍卫们纷纷拔出来腰间的长剑。 如临大敌。 第三十三章 反将一军 “大胆萧何,居然敢用妖法作乱!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他给我绑了!” 任县丞吓得大呼小叫,侍卫们也是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他们真的不知道这个小盒子里为什么会传出人声。 难道这萧何眼见完不成任务,便使了什么旁门左道不成? “大人莫怕,此物乃是我鬼谷门的天机算,专供计算之用,不是什么妖物,大人一会就知道了。”萧何看向赵御史,脸上带着满满的自豪。 这天机算一出世便引起这么大的轰动,是他未曾预料之事,看着远处的楚阳,萧何眼中带着感激。 被世人冷眼旁观了三十载,终有一日他也可以让这天地变颜色。 此刻,他只觉得一股热血开始在胸中汹涌着,手下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哦?你竟然是鬼谷传人?”赵御史神情有些惊讶,不由多看了萧何几眼。 在这年头,随着稷下学宫倒下,诸子百家也渐渐地销声匿迹,流传于世的大多都是法家以及墨家的弟子,像鬼谷门的弟子可算是件稀罕货了。 “在下有幸得恩师照顾,前几日刚刚拜入鬼谷门中。”萧何说的平淡,但任何人都可以从他的语气中听到那份骄傲。 赵御史点了点头,不露痕迹地看了旁边的楚阳一眼。 从萧何走进府衙的那一刻开始,就时不时看向这个年轻人,很显然这个人在他心中极为重要。 而且此人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竟能令一个中年人俯首,可见手段定然非同寻常。 任县丞和青袍小吏也是有些惊讶。 短短几日不见,这萧何竟然已经拜楚阳为师父了。 想到对方那层出不穷的手段,不知为何,任县丞竟然有些羡慕。 如果自己有那般手段,别说沛县县令,就是泗水郡郡守也可以搏上一搏的。 只可惜这样的人不可能做朋友了,要不然还可以利用一二的。 萧何在解释完之后便继续开始了计算,其他人没有吱声,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随着一声声的提示音响起,一个个响亮的数字也进入了众人的耳中。 赵御史看向身后的一个黑衣侍卫,那人朝他点了点头,眼中的惊讶又盛了几分。 这人是他向朝廷借的术数高手,更是计然家一脉的传人,对于账目数字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能得到对方的认可,说明到目前为止,萧何报出的数字还没有一出错误。 这个小黑盒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便是鬼谷门的手段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任县丞和那青袍小吏也从之前的不屑一顾变得焦虑起来。 他们不知道萧何到底算的是否准确,只是看到那堆积如山的账册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失,就彻底不淡定了。 这肯定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萧何虚张声势罢了! 凡人怎么可能有如此速度! 就算是管仲复生也无可能呀! 任县丞指甲已经扣近肉里,流出丝丝血迹,仍然毫无察觉。 不知为何,他开始有些后悔了。 明月高挂,院子里有了阵阵凉风,整个院子里也被人点满了火把。 “啪!” 随着最后一卷账册扔在地上,萧何揉了揉酸痛无比的手指,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他将计算器拿到了赵御史的面前,沉着道: “启禀大人,所有账目已清算完毕,请您过目!” “我去!真的算完了?” 看到这一幕,任县丞整个人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仿佛被人扇了一个巴掌一般。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居然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清算完了所有账目! 他狠狠瞪了青袍小吏一眼,后者也是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 眼下这件事情已经完全超乎了他的认知范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赵御史看着计算器上的数字,有些疑惑道: “能否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哦,这是我鬼谷一门特有的符号,他的意思是……” 萧何连忙将阿拉伯数字换算成了汉字,开始讲解起来,赵御史不时点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就在这时,之前那位计然家的传人直接冲了过来。 他神情激动地看着萧何,顾不得赵御史在旁,直接跪了下来。 “先生在上,请受我一拜,这神算之法可否教与在下,我愿一生追随在先生身边,无怨无悔!” “这……”萧何一脸懵逼,不知道这闹得是哪一出,不由看向了赵御史。 “你这痴儿,大好的前途不要,却要跟在一个小吏身后,这要传出去,李相可不得骂死我……” 赵御史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地上的年轻人说道: “此人乃是计然家的弟子,前相蔡泽的后人,从小心性淡泊,唯独对术数一道极为痴迷,我知你这神算之法定然为鬼谷不传之秘,你不必理会于他。” 萧何点了点头,看着那年轻男子一脸渴望的看着自己,笑着说道: “大人无比多虑,这神算之法我师父原本就打算传授于世人的,他还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只要能此法能造福于民,就足够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赵御史闻言,眼中迸发出一抹的光彩。 “你很好!我记住你了,如果大秦每一个官吏都有你这样的操守,何愁百业不兴,万世不继!” “来人,将账目数字记录在册,早日上报朝廷!” 赵御史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人将萧何算出的数字记录在一片竹简上。 “此事你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放心,本官一定会将你的功劳据实上报,你好好干,肯定是要给你压一压担子的。” 听到赵御史这么说,任县丞和青袍小吏已经傻在了那里。 他们辛辛苦苦设下这个局面,就是为了能在上官的面前,将此事作为铁案,名正言顺地除去萧何。 却没有想到,倒头来只不过是给人家搭建了表演的舞台。 萧何不但丝毫无损,而且还得到了赵御史的赏识。 尤其是对方最后一句话,那已经明确表示要升官了呀! 任县丞看向身边的青袍小吏,只觉得胸中一阵憋闷,要不是赵御史就在跟前,他早都要跳脚骂娘了。 这就是你给老子保证的万无一失? 他已经察觉到赵御史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了。 这位上官嫉恶如仇是出了名的,现在萧何不但洗清了自己而且还立下了功劳,那岂不是说之前那些只不过是他这个做上官的在诬陷罢了。 哪怕只有一点怀疑,自己在赵御史心里的形象也就有了污点,再去争夺这县令之位,恐怕就难了呀! 果然,赵御史很快朝任县丞这边看了过来,神情变得冷淡起来。 “时候不早了,任县丞也散了吧,你这期的考评基本也就定下来了,这县令一职嘛,事关沛县百姓民生,我回去还得再思量思量……” “赵大人,您听下官解释,我……”任县丞直觉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却见萧何上前一步,一脸郑重地说道: “启禀大人,这次账目虽然核算完毕,但下官却发现里面有重大漏洞,下官怀疑有人中饱私囊,做了假账,还望大人明察!” “什么!竟然还有此事,你且说来!” 赵御史脸色一变,眼神冰冷起来。 这一次他奉命巡视各县,就是因为前阵子朝廷上一大批贪污弊案引得陛下龙颜大怒。 原本以为沛县这里应该会好一些,却没有想到也出现了这样的迹象。 萧何拿出之前的基本账册,放在了赵御史的面前。 “大人请看这几处账目有些古怪,下官查过当年的雨水情况,明明是连年干旱,这里却上报因为雨水淹了粮仓,损失了上万石粮食,还有这里,刚刚修建的粮仓居然闹了鼠患……” 萧何指出了十几处有疑问的地方,沉声道: “如果在下没有算错的话,光是向朝廷上报失的这些粮食加起来,估计已有几十万贯之巨,这还不算上报的那些兵器损坏,农具丢失的差额,如果全都加起了,更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数目,还望大人明察!” 伴随着萧何的声音,任县丞脸上一片惨白。 第三十四章 师徒团聚 账目上的问题,他自然心知肚明。 非是他蠢到不知遮掩,而是压根就没想到真有人能在三日之内,清算完所有的账目。 这下子真的麻烦了! “任县丞,你可有话说?” 赵御史将账本扔在了任县丞的面前,语气带着毫不遮掩的鄙视。 一路走来,这样的官员他见过太多。 表面上都是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实际上却干着欺上瞒下的勾当。 相比之下,这个萧何倒是显得难能可贵了。 在这样污浊的地方,还能洁身自好,将来一定可成为一个好官。 “大人,您听我解释,这账目年久失修……卑职……” 任县丞急得汗如雨下,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青袍小吏却是看不下去了,在一旁辩解道: “启禀大人,这都是萧何的一面之词而已,他萧氏原本就和县丞大人有过节,这时想要借题发挥也不无可能,毕竟账目全都经由他手,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对!一定是这样!萧何这是要置下官与死地呀,还望大人给卑职作主!” 任县丞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脸上一片焦急之色。 “萧何,你怎么说?”赵御史看向萧何,语气缓和道。 别的不说,光是之前的种种,他就已经对这个年轻人多了几分好感。 何况这位任县丞先前欲加之罪的嘴脸实在是太难看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对萧何的不满。 原本他还以为两人只是因为政见立场不同而视为对手,可现在看起来,这完全陷害栽赃,杀人灭口啊! 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成了别人借刀杀人的工具? 赵御史想到这个,就有些不爽。 “启禀大人,属下并没有真凭实据。” 萧何脸上带着歉意,语气坦诚,他刚说完,旁边的青袍小吏便跳了出来。 “萧何,你好大的胆子,没有证据就敢诬陷上官,你该当何罪!” “萧何,虽说咱们两家是有些恩怨,但本官自认对你还不错,从未有过苛责之事,你为何如此对我?难道非要逼我将这县丞之位让出去么?” 任县丞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到激动处,更是一下子扯掉自己的官帽塞进了萧何手里。 “好,本官成全你就是了!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为官两袖清风,又有何惧!” 望着眼前一幕,赵御史不由皱起眉头。 难道说这个年轻人真的冲动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不太好收场啊! 按大秦律,诬陷上官可不是小罪呀! 可看这萧何的模样,不像那等糊涂之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何看了楚阳一眼,见对方朝自己点了点头,这才深深吐了口气,拱手道: “启禀大人,属下虽没有真凭实据,却知道一件事情,还请县丞为属下解惑?” “你有何疑问尽管说来,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任县丞端着架子,神情极为倨傲。 只要没有真凭实据,他还怕个鸟啊! “属下听说稷下学宫士子王士德已经拜在县丞名下,不知可有此事?” “不错,士徳那日文会受挫,得老夫好生开解,他深受感动,决定拜老夫为师,学习经世济国之道,难道这也有问题?” 任县丞瞥了远处一眼,嘲讽道: “你萧何不也拜入名师门下嘛,何必小题大做!” 赵御史点了点头,任县丞的话确实没错,这年头拜师极为寻常,不足为奇。 然而,萧何却笑了起来,他看向赵御史,恭敬地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王士德可不是普通人,他王家乃是沛县最大的粮商,如若县丞大人真的与此人毫无关系,那只需将那王家的账册查一查,便可自证清白!” 萧何说的轻描淡写,心中却是对楚阳极为感激。 要不是从对方那里得知王士德的底细,恐怕还要被任县丞蒙在鼓里。 这县丞明面上看似接着查账之事与他为难,实际上却是想藉此事,让他萧何当替死鬼罢了。 一旦账目上的问题将来被人查了出来,他们只需全都推在他萧何身上,就可以轻松脱罪。 不得不说,这任县丞好歹毒的心思! 幸而遇到了老师,否则可要被这县丞给坑死了。 萧何话音刚落,任县丞就发起火来,他指着萧何,怒斥道: “萧何你要看我不顺眼,只管冲我来便是,何必污人清白!那王士德只不过在文会上得罪于你师徒罢了,你就不惜赶尽杀绝,你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任县丞看向赵御史,大声哭了起来。 “大人明鉴,那王家都是本份的商人,每逢灾害时节,还开仓放粮,实属乡绅典范,对这样的人下手,肯定会让沛县百姓寒心的,而且那账目繁多,又岂能是短时间内算清楚的?您可不要受人蛊惑啊!” 看戏看到了这里,赵御史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位任县丞有些愚蠢。 要是老老实实地将这账目遮掩一二,或许还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现在硬是亲手塑造了一个强大的敌人,将自己一步一步逼到绝境。 看来这县丞的评语,自己已经不用再费笔墨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王家要是真无牵涉此事,本官自会给他一个交代,至于说到算账一事,有萧何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赵御史嘴角带着一抹冷笑,大手一挥,直接指着旁边的侍卫。 “你们去将王公子给我‘请’过来,而且将所有账本全带过来,敢反抗者,斩!” “喏!” 侍卫们齐声喊道,便出去抓人了, 任县丞故作镇定地站在那里,背后却已经湿了一片。 没过多久,王士德便在侍卫的‘搀扶’下过来了,随他一起来的还有十几个大箱子。 “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竟然敢对我动手,您可一定要帮学生作主啊!” 看到任县丞的第一眼,王士德便冲了过来,一脸的委屈。 然而,他却发现往日气定神闲的老师今天变得极为惶恐,眼神都不敢与他对视了。 “老师,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在发抖啊,要不要学生去找郎中来……” 王士德关切地看着自己的老师,后者却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好了,萧何,开始吧!”赵御史下了命令。 萧何点了点头,便开始将箱子打开,很快便找到了相关年份的账册,清算起来。 “你是谁,凭什么动我家的东西,我……” 王世德发疯似地朝赵御史这边冲了过来,刚走几步,就被一个侍卫一脚踹到了一边。 “再敢近前者,杀无赦!” 看着周围杀气腾腾的情景,再看看那已经呆若木鸡的老师,王士德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吓得一声都不敢吭了。 突然,他在现场看到了一个熟人,当看到楚阳一脸笑意地朝自己眨了眨眼睛之后,王士德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脊椎后窜了出来,接着整个人吓傻在了那里。 “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五章 新仇旧恨 半个时辰后,萧何就将王家账册清点完毕。 “大人请看,这上面记载的与府衙遗失那些数目基本一致。” 赵御史将账册交给一边的随从,待那人确认无误后,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任县丞,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气冲冲地将账册摔在任县丞身上,冷声道: “身为一县长官,竟和无良商人勾结,徇私舞弊,自甘堕落,你该当何罪!” “徇私舞弊?自甘堕落?” 任县丞抬头看了赵御史一眼,嘴角带着一抹嘲弄。 “昔日楚王还在时,老夫就已经是一县之长了,那时县里不敢说有多富裕,但百姓们大都能安居乐业,年年五谷丰登,好不快活!” “可自从秦王统一四海以来,老夫看到的多是哀鸿遍野,妻离子散,靠着衙门里给的那些俸禄,别说发家致富,就连养活妻小都成问题,请问,老夫不从里面拿些东西,我县衙如何运作?如何安置百姓?” 任县丞说着脸上已经没有畏惧之色,看向赵御史的眼神甚至带着一抹挑衅。 “贪污的事情,老夫认了,不就是面色刺字,发配为奴嘛,反正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该见识到都见识到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你!” 赵御史闻言,一阵气结。 原本他还以为这县丞会哭爹喊娘的求饶呢,却不想毫无畏惧。 这下子,倒是他进退两难了。 按照秦律,关于贪污渎职的,都比照盗窃罪论处,全都要脸上刺字充军流放的。 可按照对方的年纪,又不在充军对象范围之内。 到了最后,恐怕也只是转一圈罢了。 这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他看向身后的随从,后者也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 赵御史有些气恼,突然看到萧何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宽慰道: “萧何,此事朝廷一定会给你公道,你不用担心,本官……” “大人,其实有一件事情下官百思不得其解,虽说这账目基本上已经没有疑问,但是有一批丢失的武器却仍旧下落不明,只可惜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又遗漏了很多细节,估计再难查清楚了。”萧何语气有些可惜。 “毕竟时隔久远,你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赵御史点了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楚阳说话了。 “我听说二十年前,前任沛县县令述职上京途中,被强盗劫杀,现场曾遗留下几件兵器,不知可有此事?” “老师!” 看到楚阳,萧何恭敬地行了一礼,旋即开口道: “弟子的确听过此事,只是不知和今日之事有何关联?” 赵御史暗中打量着楚阳,见他神态从容,面对自己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不由点了点头。 难怪能够收服萧何这样的学生,果然有几分本事。 楚阳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任县丞笑道: “不知道任县丞对此事怎么看呢?” “老夫又有什么好说的,那老县令不幸遇害,老夫也是哀痛不已,更是吃斋一年以敬其人,这些事情你随便打听一下便知真假!”任县人淡淡瞥了这边一眼,神情淡漠。 “哀痛不已?我看不见得吧……” 楚阳冷哼一声,话锋也随之一转道: “大家或许不知道,二十年前老县令述职上京之前,就有了退隐之意,那次上京其实就是想推荐一位信赖之人,将沛县托付于那人手中。 当时沛县治下,唯城北吕公与咱们这位任县丞德高望重,才华更是伯仲之间,也是下一任县丞最热门的人选。” “按照老县令的意思,他先言传身教的带上一两年,等那候选之人熟悉沛县政事之后,便可一跃而上,成为一县之尊。” “只可惜他老人家路遇劫匪,丢了性命,最后只剩下一封荐书,流于后世,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朝廷拿到荐书,看到上面写的是任县丞的名字,便将这县丞之位赐了下来。” “楚公子,你说这话是何意思?难道你在质疑朝廷的决策不成?”任县丞冷声道。 听到这话,赵御史和萧何同样也看了过来,一副疑惑的表情。 难道这件事情后面还有隐情不成? 楚阳看着众人,一字一句道: “我曾听吕公说起,你明知老县令喜好书法之道,便整日苦心钻研字体,投其所好,到了最后竟到了和老县令真假难辨的地步。” “什么!竟有此事!” 听到这个,赵御史和萧何也是一脸震惊。 听这意思,难不成那封荐书是假的不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老县令遇害那件事情岂不是…… “哼!你说的这一切只不过都是猜测罢了,你有何凭证!”任县丞冷笑道。 “不得不说,你很聪明,而且颇有手段,将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就连吕公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只是有些唏嘘,为何老县令在上京途中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毕竟对方曾亲口告诉他,要举荐他为县丞的!” 楚阳叹了口气,弯腰将一卷账册捡了起来。 “只可惜今日这账目之事却让你露出了马脚。” 他看向萧何,问道: “当年老县令遇害之后,那些凶器府衙可否封存?” “都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老师有何吩咐?” 那位老县令和他们萧家也有很深的渊源,现在听到他很有可能被人暗害,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我记得没错,凡是我大秦出产之兵器,上面都会记载着生产日期以及工匠姓名,你只要找来与账目上丢失的那些核对一下,便可水落石出了!” 楚阳居高临下地看着任县丞,淡淡道: “贪污之罪自然要不了县丞的性命,不过这走私兵器,雇凶杀人的罪名,可是会死很多人的,县丞也不怕么?” “你……你……” 任县丞抬起头来,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吓得肝胆俱裂。 第三十六章 请教 萧何带着侍卫们离开了,等到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几件东西。 这时,任县丞再也无法淡定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要不是他算计萧何,自然也不会遭此劫难。 想到自己接二连三地栽倒楚阳手里,任县丞真是后悔到骨子里去了。 可惜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侍卫们将任县丞与王士德拉下去之后,院子里终于清净下来。 赵御史看向萧何,脸上带着欣赏的神色。 “萧何,此次牵出如此弊案,你该当首功,既然主犯已经伏法,朝廷的认命尚还需要些时日,在这期间,这县丞一职就由你暂代吧。” 闻言,萧何猛地抬起头来,眼睛已经红了一片。 县丞这个职位,对于他们整个萧家而言,都有着特别的意味。 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也难以触及,帮家族重返荣耀,却不想短短几日之内,就做到了萧家几代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萧何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旁边的楚阳,要不是有恩师在旁边鼓励扶持,无论如何,他都是做不到这个地步的。 一时间,萧何心里感触良多。 “多谢大人提携,萧何必将鞠躬尽瘁,不负朝廷所托!” 赵御史点了点头,看着满园狼藉的模样,兴致似乎不佳。 在这之前,他所到之处,无往不利,每次揪出贪污渎职的官员时更是心情一片大好,只觉得又替国家清理出去一个祸害百姓的狗官。 可这一次,任县丞临死之前的那些话,却戳中了他心中的软处。 难道这大秦,真的如那人所说的那般不堪? 难道真的已经到了官逼民反的地步了么? 不知不觉的,赵御史的视线突然落在了楚阳身上,眼神不由亮了起来。 对呀,这个年轻人是萧何的老师,更是鬼谷传人,光是那神算法就已经让人眼花缭乱,更不提那堪称得上神物的天机算。 或许他能解答自己的疑惑呢? 想到这里,赵御史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极为恭敬地走到楚阳面前。 “听闻先生乃鬼谷高徒,在下有诸多疑惑,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周围的护卫们看到自家大人如此礼贤下士,都看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他们家这位大人就是碰到了李相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啥时候待人如此客气了? 全场之中,唯独萧何觉得本该如此。 楚阳微微沉吟下,看向赵御史,拱了拱手。 “在下不过闲云野鹤而已,当不得什么高徒,大人有话直说无妨。” 对于这位赵御史,楚阳的观感还不错,同时对对方的身份也有些好奇。 这么年纪轻轻的御史,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变扭,而且又有前任丞相之子当做随从,只能说明此人的身份背景绝不简单。 再加上这人姓赵,楚阳心中大致有了答案。 估计这位赵御史多半是皇族子弟吧。 没过多久,侍卫们就将院子里收拾干净,摆上了一桌酒菜。 赵御史亲自为楚阳倒了一杯酒,语气恭敬道: “不知在先生看来,那任县丞所言之事真假如何?” 楚阳眉头一挑,没想到年轻人是想问这个,不过他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反问道: “大人以为呢?” 赵御史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 “自陛下统一天下以来,六国之内再无战事,六国之民都得以生息,府库充盈,民心思安,我以为下面本不该是这般光景,然而……” 赵御史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只觉得一片苦涩。 “然而,这次我奉陛下之命,巡视诸郡,所到之处却看到贪污渎职之人比比皆是,民生凋敝,百业待兴,难道真如那任县丞所说,大秦的天下已经这般不堪了么?” 楚阳闻言暗暗点头。 如果这位赵御史一上来就歌功颂德,描绘出一个虚假盛世来,他自然会选择敷衍一番。 可听到对方这么说,就说明这个人还是挺有责任感的。 罢了,就看在他提携萧何的份上,指点一二吧。 “事情是这样一个事情,但是原因却并非如此,世间自有洁身自好,一心为民的官吏,任县丞之言,只不过是为其贪污遮掩的一番说辞罢了。” 闻言,赵御史安心了不少。 是呀,虽说这一路下来,确实遇到了不少害群之马,但同样的,也有不少如萧何一般的尽忠职守的好官。 自己刚才是被任县丞给蛊惑了呀! 赵御史有些感激地看着楚阳,问道: “楚兄,那依你之见,我这大秦吏治可有什么弊端?” 我去!玩的这么大! 楚阳看着赵御史,仿佛在看着一个傻子。 要知道,眼下可不是百家争鸣,畅所欲言的战国时代,这可是大秦呀,咱们那位秦大大的脾气可不太好。 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不得被人生吞活剥了。 “咳咳……”赵御史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他朝周围看了一眼,低声道: “先生放心,此事只是咱们酒后闲谈,当不得真,要是有人乱嚼舌头,全都在下一人负责,绝不会给先生添麻烦的。” 楚阳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 “一个社会是否健康稳定的关键,在于它有没有给人带来希望,也就是晋升通道是否通畅。” “就拿这选拔官员来说,什么人适合做县令,什么人适合做郡守,什么人适合管理农事,单靠着一封荐书,那任县丞与吕公就有了截然不同的命运,这公平么?” 赵御史脸上有些疑惑,喃喃道: “莫非先生认为举荐制度不好?若举荐制加上问责制呢?一旦举荐之人出了问题,那当时推选之人连同问责,岂不是就不用担心徇私了?” 楚阳意外地看了对面这个年轻人一眼,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自己的思考。 不过可惜的是对方说得这一套不但没用,还会催生出另一个可怕的东西。 门阀! 从魏晋,到隋唐,那些门阀强大到敢和皇权扳手腕的地步。 甚至连皇帝的姓氏也不放在眼里,直接排在了他们后面。 一旦选拔官员的权力让渡到了他们手里,那么皇帝基本上就和傀儡差不多了。 “这……”赵御史一脸纠结,没想到他苦思冥想很久的东西,倒头来不过是空欢喜一场,神色不由痛苦起来。 就在这时,楚阳的声音响了起来。 “如果有一种制度,可以用统一的考题来选拔人才,由朝廷当考官,根据考生们的成绩来选派任职呢?” 请个假 今晚出不来了,大家别等了,明天补更。 《大秦之开局截胡易小川》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七章 宁折不弯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楚阳带着萧何已经离开了。 “小荣,对于楚先生,你怎么看?” 赵御史看向身旁的随从,脸上带着罕见地凝重之色,显然是被楚阳之前的话惊到了。 “这位楚先生讲话很大胆,也很对属下的脾气。” 年轻随从挠了挠头,笑着说道: “只是他说的这个什么科举之制却是有些天方夜谭了,且不说咱们大秦乃是以军功爵制起家,就算真推行了所谓的科举制度,这考量标准又该如何制定?是考君子六艺,还是考排兵布阵?” “最关键的是……”随从蔡荣数到这里,略作停顿道: “这天下哪里有那么多的读书人啊……” 赵御史闻言点了点头。 “其实陛下此次让我出来,就是替他老人家看一看这天下到底如何,孤本以为这天下早已固若金汤,百姓齐声称赞,不曾想却是饿殍遍野,官员尸餐素位。” “这位楚先生的言论固然离奇,但有一点却是直中要害,那便是他所言的“上升通道”之事。” “之前天下未定,战事四起,我老秦人自然有的是机会建功立业,得官封爵,可眼下四海归心,刀兵入库,这封爵之事自然也就少了许多。那些将军们打天下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治天下却少不了谋士文臣,诸子百家……” 有些话,赵御史没有明说。 如果一旦给这些人出头的机会,自然会损害武将们的利益,到时万一生出什么事端,那可是地动山摇的结果,可如果不实行改革,那大秦很快便陷入一潭死水当中。 有能力的人上不去,没能力的人却赖着不走,他实在不敢想象,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大人,此间事已了却,不知咱们何时动身,毕竟临县那边水患严重,还等着您去赈灾呢。” 察觉到上司心情不好,随从连忙换了个话题。 “再过几日吧,等到萧何将政事理顺,咱们便走。” 赵御史叹了口气,念念不忘那位楚先生离开前说的那句话。 “如果有一天,这天下百姓,人人都有书读,有学上呢?” 当时,他在震惊之余,多的也是唏嘘。 那副场景倒是圣人描绘中盛世的样子,可是想要人人有书读,又谈何容易? 哎,可惜了啊…… 一大早楚阳起来,就看到何二一脸嘚瑟的等在院子里,连樊哙都被他晾在一边,不愿搭理。 “你狗东西这是咋了?吃蜜蜂屎啦?”楚阳没好气笑骂道。 “哎呀呀,家主呀,生了,咱们家宝贝们生崽子啦!”何二一脸激动地说道。 “宝贝?你是说后院里那些母猪么?”楚阳这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连忙朝后院狂奔过去。 当他看到满院子的小猪崽子的时候,兴奋地手舞足蹈。 “居然真的成了!看来这种猪精华液果然名不虚传!现在只需要将这些小猪仔们阉割干净,再贴上几个月的膘,就可以吃到红烧肉了,到时候,那滋味,啧啧……” 楚阳咽了咽口水,一把拍在了何二的肩膀上。 “你小子不错,这次立大功了!回头找樊哙领赏去,就说我说的,有奖励翻倍!” “噗通!” 闻言,何二直接跪了下来,抱着楚阳的大腿哇哇大哭起来,哭得死去活来。 “你再哭,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辞了,赶紧起来,拿着钱去给老婆孩子买点好吃好喝的!” 楚阳没好气地踢了何二一脚,后者一咕噜立马站起。 自从跟了楚阳之后,家中就从来没缺过吃穿,他之所以哭泣,完全是怕楚阳将自己赶走。 既然家主并没有这个打算,何二也就不用演这出苦肉计了。 “家里有了这么大的喜事,家主要不庆祝一番?” “好啊,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将门口那些孩子们叫进来,咱们今天做顿好吃的,之前让你打造的磨盘弄好了么?”楚阳笑道。 “都准备好了,我这就去叫人!” 说完,何二一溜烟跑掉了。 没过多久,一大群孩子们就跑了进来,一个个穿着灰色的袍子,显得格外精神。 袍子是楚阳专门让宝来阁定做的,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理’字。 进门见到楚阳之后,孩子们齐齐站好,行了一礼,这才在何二的带领下,来到了院子这边。 石磨已经被人放在中间,豆子也已经泡好,孩子们将豆子倒入石磨,几个人合伙推了起来。 没过多久,就看到乳白色的生浆从磨盘口流了出来,孩子们接过之后,又倒入早已烧开的大锅中。 接着,又从后院库房里搬来了枣子,还有几大坛蜂蜜。 不一会,一大锅飘着香气的红枣豆浆便熬好了。 楚阳带着那个喜欢总喜欢流鼻涕的小家伙在一边炸着油条。 当金黄色油条配上豆浆摆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不由喉头一阵抖动。 “开吃!” 楚阳一声令下,带头吃了起来。 孩子们一阵欢呼后,也纷纷低头,对付着面前的食物。 自始至终,再无一人说话。 望着眼前的一幕,赵御史以及蔡荣两个人已经傻在了那里。 他们自然是已经看到在进门之前,这些孩子在角落里将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藏着树洞里,有的满脸泥垢,却特意在茶馆外面洗了洗脸,哪怕被小二大呼小叫,骂上几句也还毫不在乎。 从踏入楚阳家这道门后,不管这些孩子是什么出身,来历,一个个都仿佛脱胎换骨般,挺胸抬头,犹如一柄柄宁折不弯的秦剑,傲气冲天。 孩子们吃饭的速度很快,犹如军队一般。 吃完饭后,一个个自觉地将自己的碗筷洗漱干净,整整齐齐地放到一边。 这时,一个个子稍大的孩子站了出来,大声吼了一声''起!'' 接下来,在赵御史及其随从惊骇的神色中,所有孩子们面露肃容,齐声道: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望着眼前的一幕,不知为何,赵御史眼角泛红。 这就是那些读书人口中的贱民么? 第三十八章 就这? “来尝尝!” 楚阳让人端来几碗豆浆,又亲手炸了三根油条。 “这……” 那个叫做蔡奇的随从却不停地咳嗽,赵御史的神色有些尴尬。 “爱吃不吃……” 楚阳白了他们一眼,旁若无人地将油条泡进豆浆里大口吃了起来。 赵御史瞪了随从一眼,这才连忙也端起豆浆,喝了一口。 “咦,居然如此可口?” 赵御史眼睛瞪得老大,顾不得随从阻拦,大口灌了下去。 我的天,这可要比宫中的那些羊乳还要美味一些。 宫中那些羊乳里面,总有一股子膻味,他很不喜欢。 “先生莫怪,这一路遭遇不少风波,幸得这随从谨慎,不然恐怕你今日就见不到赵符了。” 赵御史看向楚阳的眼神,带着几分崇拜。 刚才做豆子的过程他都看到了,原本并没有带着多少希望,没想到却如此好喝。 不得不说,这位楚先生实在是带给他太多惊喜了。 楚阳点了点头,才知道这位赵御史的真实姓名。 赵符? 没听说过秦始皇有什么子侄叫这个名字的,估计十有八九是旁系子弟吧。 这时,几个孩童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食物放到了赵符面前。 “大人请用!” 看着小孩们的表现有礼有节,不卑不亢,赵符一下子来了兴致,笑道: “此为何物?” “回大人,此为豆腐,我家先生赐名麒麟肉。” 赵御史闻言眉头一挑,佯装生气道: “尔等可知麒麟乃是上古仁兽,你家先生以此为名,好大的胆子!” 他说完话,便死死盯着小孩子们脸上的表情,竟发现无一人面露惧色,反倒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由愣住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现在只是用了个破名字就被您责怪,那我看这麒麟只不过是个假仁假义的畜生罢了!吃了也就吃了,没啥了不起!” 听到小孩子的话,赵御史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好厉害的小子! 他只不过随口吓一吓,就被人家怼了个哑口无言。 尤其是对方引用的那两句典故,可是出自大名鼎鼎的《道德经》,这样高深艰涩的语言,从一个黄口小儿嘴里说出来,不得不让人震惊。 赵御史朝小孩子拱了拱手,正色道: “小先生教训的对,是赵符浅见了。” 说着,他拿起筷子夹下一块豆腐放入嘴中,眼神不由亮了起来。 这麒麟肉比之前的那个豆浆给他的冲击更为猛烈。 要论细腻程度的话,完全不亚于羊肉和鹿肉了。 一连吃下几大口后,赵符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 他看向楚兄,脸上带着请教的神色。 “上一次先生说到要让天下人人有学上,有书读,赵符深感敬佩,但就算这么多人学会读书识字,仍然解决不了吏治的问题,毕竟朝中之位早有定数,读书的人越多,岂不是有些浪费了……” 楚阳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你不老实啊!” “先生这是何意?”赵符眼神有些闪躲。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何解?”楚阳脸上带着几分戏谑。 什么读书人越多,有些浪费,全都是糊弄鬼的谎话罢了,说到底是怕读书人太多不好管理,怕人造反罢了。 “谁说读书的出路只有做官一途的?” 听到这句话,赵御史与随从全都楞在了那里。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这是人所皆知的事情,如果不出来做官的话,读书还有什么用呢? “士农工商,人人都可以为国效力,如果有一天,他们拥有同样的地位,还怕读书没有出路么?”楚阳语气淡淡道。。 公务员的数量当然是有限的,但是国企,事业单位,以及各种私企的需求量却是庞大的啊! 人们之所以不愿意从事哪些所谓的“贱业”,根本是因为不受人尊敬罢了。 如果改变这一风气呢? 赵御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位楚先生带给他的东西太具冲击性了,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一旁的蔡荣却笑了起来。 “楚先生这是夸大其词了吧,远的不说,就说您院子的这些学生,将来能有养家糊口的本事就不容易了,指望他们为国效力?做什么?开饭馆?” “唰!” 蔡荣话音刚落,就觉得周围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附近几个孩子满眼愤怒地瞪着自己。 “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对?别以为学了几句诗词,就真当自己是读书人了,你们还差得远……” 蔡荣傲娇地撇了撇嘴,当年自己为了求学吃了多少苦头,这才学得了一身本事,在他看来,这些穷孩子们不过是沐猴而冠罢了。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到楚阳笑了起来。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出身计然之家,自认术数一道很厉害是吧,那可敢与我这些学生比试一番?” 蔡荣微微一愣,旋即冷笑起来。 他是很佩服楚阳才能,但对于眼下这些小孩,他却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如果连这些穷小子也赢不了,那他还不如回家种地呢! “比试就比试,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蔡荣眼角带着一抹狡黠。 “如果在下侥幸赢了,楚先生可否将萧县丞那日手中的天机算赠与在下!” “胡闹!楚先生,您不必……” 赵御史闻言,脸色大变,那天机算是何等至宝,岂可拿来儿戏! 这个蔡荣也太不知深浅了! 他正要发火,却看到楚阳笑着摆了摆手。 “可以,但假如你输了,就把你腰间的玉佩送给我学生吧!” “这……”蔡荣一下子犹豫了。 这枚玉佩乃是他们蔡家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珍贵无比。 要是万一有了闪失,他如何向家族交代? 可转念一想那日见到天机算的威力,蔡荣心下一狠。 赌就赌了,一群毛头小子而已,我还怕他不成! “好,我答应便是了,不知道楚先生打算如何比试?” 楚阳想了想,笑道: “比试很简单,你们一人问对方一个关于数学的问题,谁回答不上来,或者答错误,就算失败,如何?” 听到这里,蔡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脸上也带着狂喜之色。 “好,那就一言为定!” 说着,他看向旁边的小男孩们,得意道: “你们这群小子听好了,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蔡荣说完,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是他近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破解的一道难题,这些穷小子们根本不可能算出来的。 果然,在他说完之后,小男孩们面面相觑,杵在那里,只是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要是不会的话,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别耽误大人的时间。”蔡荣嘲讽道。 小男孩们盯着他看了很久,才纷纷摇头道: “我还以为有多难呢,就这?” “这道题有几种算法来着,八种还是九种?” “哎呀,想那么多干什么,干就完事了!” 说着,只见一个脸上有些雀斑的小家伙拿起树枝,蹲在地上,快速写了起来,嘴上还阵阵有词。 “设有兔子x只,鸡y只……” 没过多久,一个二元一次方程组就在地上成形了。 小男孩扔掉筷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巴,看向蔡荣,懒洋洋说道: “算出来了,一共有鸡二十三只,十二只兔,对不?” “什么!你……你竟然真的算出来了!” 蔡荣如遭雷击般地楞在那里,满脸的不可思议。 要知道,这个问题,他可是算了整整一天,才将鸡兔的数量推算出来。 可眼下这个小家伙却只用了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也太恐怖了吧! 看到蔡荣的表情,人们就知道小男孩算对了,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小男孩看向蔡荣,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开口道: “喂,大个子,我问你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何日才能取完呀?” “这……” 蔡荣心中快速运算起来,没过多久,脑门上便出来一层冷汗。 片刻之后,只见他脸色发白,满脸惶恐,仿佛遇到了什么恐怖之事。 一盏茶后,他浑身开始颤抖起来,神色骇然地看着小男孩,瘫软坐在了地上。 这……这到底是什么问题! 为什么自己解不出来! 为什么啊! 今天有事 马上就要十万字了,有些情节需要理顺一下,明天会有更新,海陵会对自己写的每一个情节负责,十万字之后,每天的更新会多起来的。 《大秦之开局截胡易小川》今天有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九章 仓廪实而知礼节 “咦,刚才你不是很神气嘛,怎么这会却哑巴了?” 脸上带着雀斑的小男孩歪着脑袋,直愣愣地看着蔡荣,后者面色涨红,哑口无言。 “唉……” 这时,旁边响起了一阵叹息。 “平日教你多读些书,你总说术数一道才是天下最大的学问,从未将诸子百家放在眼里,这下好了,被人家问倒了吧!” 赵符戳了戳蔡荣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 “如果你读过庄子大师的著作,就应该知道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的道理,蠢材呐!” 赵符看向楚阳,拱手道: “看到今日场景,对于先生所言科举之事,赵符开始有些相信了,如果人人都能如这些孩童般,知书识礼,或许秦国官场风气果真能会焕然一新。” “哦?大人果真认为这些孩童适合当官?”楚阳轻笑道。 “为何不行?”赵符脸上有些疑惑, “阿毛将来的志向是要做个教书先生的,至于小六子,他最大的梦想是想进入宝来阁当掌柜的,还有这里其他孩子,有的是想做个木匠,有的是想开家酒楼,奇形怪状什么想法都有,唯独没有一人打算出来做官的。” “啊!” 这下轮到赵符吃惊了。 先不说之前那个吟诵《德道经》的小子,就说眼下这个有些雀斑的小家伙,那出去做一个粮仓吏岂不是绰绰有余? 学了这么多本事,却不出去做官,岂不是浪费才华? 楚阳看着赵符,淡淡一笑。 “在楚某家乡那边流传着一句话,叫做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不过依在下看来应该颠倒一下顺序,当官也好,做人也罢光靠本事是行不通的,责任担当才是居于首位的。” “这些孩子之所以愿意跟着楚某,为的就是让家里有口饭吃,让爹娘有衣服穿,仅此而已,你非要让他们追求什么梦想,什么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这就是你们读书人一厢情愿的结果了。” “这便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赵符若有所思道。 的确,他这一路过来,处置的那些官员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的饱学之士,哪一个不是张口仁义,闭口孔孟的道德之士,结果呢? 一个个欺上瞒下起来,手段何等阴毒! 如此看来,这学问厉害和个人品性确实没有什么关系。 楚阳点了点头。 “想要开启民智,第一步就是要解决人们最根本的生计问题,连最基本的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谁还愿意去读书啊。” 闻言,赵符豁然起身,极为恭敬地朝楚阳行了一礼,正色道: “先生今日教诲,赵符铭记在心!” 楚阳的这些话,他平日里根本听不到,尤其是那句责任越大,权力越大,更可以说是振聋发聩。 他看向旁边的蔡荣,催促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玉佩交出来!技不如人,就要愿赌服输!” “这……” 蔡荣一脸肉疼,显得极不情愿,但在赵符的威逼之下,还是将玉佩拿了出来。 孩子们拿到玉佩,一窝蜂地跑开了,蔡荣则是脑袋耷拉在一边,显得无精打采。 一想到,自己堂堂计然家之后,前任丞相的子孙居然被一市井小儿骗走了玉佩,这要是出去了,那还不被整个咸阳的贵族们给笑话死。 玉佩的事情告一段落,楚阳让人换上了茶水。 看着两人风尘仆仆的打扮,楚阳心中不由一动。 “两位这是准备要出远门?” “实不相瞒,昨夜收到廷报,南边突发水患,两岸百姓流离失所,惨绝人寰,故此朝廷派我前去负责赈灾事宜。” 提起这件事情,赵符一下子变得愁容满面。 赈灾倒是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眼下天下初定,国库空虚,哪有多余的钱粮去赈灾啊! 他昨夜基本上就没有睡,嘴巴上都起了一圈火泡。 看着赵符火急火燎的模样,楚阳心想,这年轻人心肠倒是不坏。 “朝廷没钱,难道其他郡县也没有么?譬如山东那些大户人家……” 远的不说,就说泗水郡这些大户人家购买内衣香水那疯狂模样,那绝对是有钱的主啊! 大不了以朝廷的名义借上一些,等到灾后补上利息就是了。 赵符闻言,眼神猛地一亮,可很快又苦笑起来。 “先生有所不知,那山东诸郡虽然富裕,但对朝廷却常有微词,哪怕陛下亲自册封山东儒生七十多人贵为博士,也没有换得人家半点好感。他们平日里不出言不逊就不错了,指望从这些铁公鸡身上拔毛,难如登天啊!” “那倒未必吧。”楚阳神秘一笑。 “如果我能让他们心悦诚服地将银子交出来呢?” “什么!”赵符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目光直至地看着楚阳,眼中尽是渴望之色。 “还请先生教我!”他深深拜了下去。 如果之前的几次只是尊敬的礼节的话,这一次他执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弟子礼了。 “殿……您……不可……” “你给我闭嘴!” 蔡荣大惊失色,在一旁吓得半死,却被赵符狠狠怼了回去。 “我与先生请教学问,哪有你这刁奴插嘴的份!” 赵符冷冷瞪了对方一眼,转而看向楚阳,一脸真诚道: “还望先生念在那些受苦百姓的份上,赠与良策,赵符拜谢了!” 在这之前,他未尝没有想求楚阳出手的意思,只是即便这位沛县首富出手了,恐怕也是杯水车薪。 毕竟内衣香水这些东西,在泗水郡或许畅销,但到了那礼法森严的山东诸郡,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但如果这位楚先生能拿出与那天机算一般的神器,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山东诸郡那些读书人虽然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但对于真正的好东西还是有眼光的。 赵符直勾勾看着楚阳,期待之前溢于言表。 楚阳淡淡一笑,拍了拍手,就看到樊哙将一个大木箱子扛了过来。 “吱呀”一声,箱子打开,露出了整整齐齐的一堆东西,白花花的刺人眼睛。 “这是……” 赵符惊呼一声,连忙走到这边。 当他看到这些东西上印着的诗句时,一下子傻在了那里。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赵符足足看了有一盏茶的时间,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这些诗句的措辞或许过于直白,但背后蕴含的道理却与那些儒家圣人们殊途同归。 这便是这位楚先生的手笔么? 难怪这些小孩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这鬼谷门的手段果然非同寻常! 不过,最让他震惊的还是印有这些至理名言的载体。 这白色的东西摸上去细腻光滑,甚至比绢帛还要轻上几分。 墨色化开,颜色清新靓丽,写出来的字迹不知要比竹简与羊皮美上多少倍! 这……这绝对是神物啊! “不知大人觉得,此文昌纸价值几何啊?”楚阳笑着问道。 “文昌?对!就是文昌,哈哈,这名字好啊!” 赵符微微一愣,旋即大笑起来。 有了‘麒麟肉’的事情,对于楚阳起名字的本领,他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用了这个名字,还愁那些读书人不抢着买嘛! 他一脸感激地看着楚阳,心情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如果说香水内衣只能算是小道,无人问津的话,那这“文昌纸”绝对是畅行天下的硬通货! 上到朝廷下到黎民百姓,无人不受其益。 尤其对于山东诸郡那些有钱的读书人而言,这东西绝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有了这些人的倾尽腰包,何愁赈灾之事不成! 他看向楚阳,再次鞠了一躬,恭敬道: “先生大恩,赵符无以为报,以先生之才,当为济世之能人,委屈与乡野之间岂不可惜,赵符愿以博士之位请先生出山!还望先生成全!” 望着眼前的一幕,一旁的蔡荣已经傻在了那里。 那可是博士啊! 全天下一共就有七十几个人! 都是皓首穷经焚膏继晷了一辈子的老者。 这位楚先生年纪还不到二十吧,居然就身居博士之位,这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 一时间,他看向楚阳的目光尽是艳羡! 第四十章 出事了 “博士吗?” 楚阳有些意外地看了这位赵御史一眼。 这里的博士可不是后世大学里的学位,而是受到国家承认的学识与声望俱佳的超级大佬,地位极其尊贵! 能轻易允下如此承诺,看来这位赵大人的身份果然不简单呢。 只可惜他还没有完成“制霸泗水”的任务,怕是不能离开了。 “大人的好意,楚某心领了,只是在下过惯了乡野生活,不喜拘束,这朝堂之事还是算了吧。”楚阳略带遗憾地说道。 “这……” 赵符楞在了那里,就连旁边的蔡荣也是一副惊讶的神色。 要知道博士这个官位,可是整日陪伴在陛下身边,以备顾问的,可以说是天底下最有前途的官位了。 一旦哪日陛下高兴了,指派出去,就是封疆大吏,那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这世间居然还有人拒绝这样的好事,怕不是读书读傻了吧。 赵符神色凝重地看着楚阳,语气诚恳道: “先生莫不是对我大秦官场失望了?先生放心,陛下励精图治,求贤若渴,一定会给先生伸展拳脚的空间,还请先生再考虑考虑。” 楚阳只是摇头微笑,没有再说什么。 眼见这位或楚先生真是铁了心,赵符也只好作罢,只是看向手中纸张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这次他代天巡狩,身上原本就没有多少钱。 这文昌纸明眼人都能看到其中的价值,如果真要算起来,那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根本不是他能左右的。 先前若是对方答应了出仕为官,那这纸张的事情或许还有讨论的空间。 可眼下,他却不好开口了。 看出赵符的窘迫,楚阳淡淡一笑。 “大人若是手头不方便也没有关系,咱们可以换一种合作方式嘛。” “嗯?真的?” 赵符闻言,一下子激动起来。 “我看大人器宇轩昂,仪表堂堂的,想来多是皇室弟子吧?” 赵符点了点头。 对于这一点,有心人早晚都会看出来,他也就没有隐瞒。 “既然如此,何不如就用大人这皇家的身份入股如何?只要大人同意在这文昌纸上加印皇家特供四个字,我便愿意与大人五五分成,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楚阳看向赵符,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这件事情他早就考虑清楚。 一来,造纸这件事情,迟早会成为不公开的秘密,大家都会模仿起来,想要独具鳌头,就必须有无以伦比的品牌效应。 这世间,哪有比皇家还具有号召力的品牌呢? 其次,这里面的利润太大,单凭他与宝来阁根本消化不了,而且还容易招来许多麻烦。 有了皇家特供的名头,自然也就有了一份保障。 “您是说只需冠以皇家的名头,这文昌纸并不需要我出一文钱?” 赵符一下子惊了。 这件事情居然还能这么玩! 对他而言,这绝对是最好的结果了。 皇家不皇家的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有花一分钱就解决了南方赈灾事宜。 这要是回去,肯定在陛下面前露脸了啊! 他看向楚阳,心中不由衷钦佩了起来。 什么叫世外高人! 什么叫淡泊名利! 这才是真正的大师啊! 从楚府出来之后,赵符带着随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蔡荣,你说这位楚先生为何不愿意出来做官?我看他对朝局见解独到,又通经世济民之术,如果能出来为朝廷效力,一定是百姓之福啊!” “大人,我觉得楚先生可能有所顾忌吧,毕竟县丞的事情摆在眼前,他年纪轻轻,却给人一种沧桑感,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哦?你的意思是说他可能在官场上得罪了某些人?” 赵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目光变得冰冷起来。 “那就好好查,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我可要替先生好好出口恶气了!” 想到今日楚府所见之事,赵符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我一定要将今日之事写成奏章寄予陛下,好教他知道,民间尚有大贤在世!就用这文昌纸写吧,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吓陛下一跳,哈哈!” 蔡荣脸上也是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那位不动如山的陛下,看到这文昌纸,不知会作何反应呢? …… 一大早吃过早饭,楚阳便回到书桌前,在纸上开始写了起来。 说来惭愧,最近事情太多,两个女孩这边就稍显冷落了。 樊哙站在一旁,替楚阳研着墨,心里却是有些嘀咕。 说真的,这个叫什么贾宝玉的还真是个窝囊废,整日里浪迹于女流之间,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他还是喜欢自家主公那日讲的“草船借箭”的故事,那才是男子汉该有的作为啊! 看着樊哙翻白眼的模样,楚阳也是笑着摇了摇头。 前几日吕家姐妹一起打上门来,怪他连日忙的不见人影。 为了哄女孩开心,也为了试试纸张的质量,他便写了红楼梦的前几章给女孩瞧瞧。 哪想到对方一下子看入了迷,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这才三不五时的过来催更。 无奈之下,楚阳也只好化身成了码字狗。 “最近百宝阁那边运作的怎么样了?”楚阳一心两用道。 自从将酒水运营的事情丢给萧若兰之后,他便做了甩手掌柜,只会在每个月底大概询问一番。 “一切如常,俺听说酒水已经卖到了临郡了,场面很是火爆,还有就是萧东家说咱们这边学生太多了,宝来阁安排不出来那么多实习位置。” 楚阳点了点头。 当初为了让这些学生自小树立自立自强的志向,也为了能让他们真的改变生活状况,所以便开展了勤工俭学的事宜。 一旦在学校中表现优异的,他都会推荐给宝来阁那边,当做实习生。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边学生越来越多,而且良性竞争之下,优秀的小家伙也越来越多。 宝来阁那边实在是安排不下了。 这倒是个问题。 楚阳将最新章节写完之后,又拿出了几盒自热火锅,让樊哙一并送到吕府那边。 女孩子嘛,该哄还是要哄的。 毕竟事关自己未来的幸福。 樊哙刚走,门子就跑来禀告,说是有人来找。 楚阳来到大厅,看到来人时,不由有些意外。 没想到萧何和萧若兰两兄妹联袂而至。 见到楚阳,萧若兰一副快哭的模样。 “公子!咱们的车队出事了!” 第四十一章 别来无恙 “别着急,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阳指了指座位,又让人上了茶水。 “公子,昨日咱们宝来阁的车队照例出城送货,刚出沛县就有一伙人跟在了后面,在进山时,那伙人突然跳了出来,一股脑连车带货全都给劫走了。” 萧若兰红着眼睛,像是哭过。 “哦,竟有此事!看清楚是什么人了么?”楚阳微微皱着眉头。 萧若兰摇了摇头。 “那些人都蒙着面,身手有些厉害,咱们好几个伙计都被打伤了。” “接到阿兰的报信后,学生也派人去搜寻了一番,那伙人一看就是老鸟,活做得干净利落,连沿途痕迹都被清理了,根本无从查起啊……” 几日不见,身为县丞的萧何举手投足间已经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气息。 但在楚阳面前,仍然保持着学生般的恭敬。 此时,他心里也是一片苦涩。 刚接任县丞没多久,就出了此等大案,到了年底考评的时候,一个下下之评是少不了的。 “除了宝来阁之外,别的商家可曾遇到同样事情?”楚阳问道。 “这个学生还未曾听说。” “果然如此!” 楚阳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别人都相安无事,偏偏让宝来阁遇上了。 要不是被人针对,那就见鬼了! “公子,咱们的生意……要不要暂时停一停呀……” 萧若兰脸上虽有不甘,但这样下去,明显也不是办法。 毕竟那伙土匪占据着进出沛县的必经之路,选择绕路的话,又要多花上十几天的时间。 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萧何心中也是有些为难。 如果此事张扬出去,那他的考核肯定泡汤,可如果要压着不放,又不能使用太多明面上的力量。 一时间,有些进退维谷。 “停?为什么要停?” 楚阳看着萧家两兄妹,笑着道: “不但不能停,而且还要加大力度才是,尤其是酒水,一定要多装一些,我有大用。” “啊?” 闻言,萧家两兄妹全都傻在了那里。 要知道,自从宝来阁经手酒水之后,这方面的收入已经成为了他们盈利的大头。 现在这位楚先生不但不制止,还要继续? 这和烧钱有什么区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萧家兄妹一头雾水地离开了,楚阳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将樊哙找了回来。 “东西都送到了么?” “送到了,俺回来的路上碰到了萧县丞和萧东家,看他们二人脸色,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楚阳点了点头,将事情说了一遍,樊哙听后立刻火冒三丈。 “他娘的,竟敢欺负到俺主公头上,看我老樊不一刀剁了这些狗娘养的!” 说着,就扛起大刀准备冲出去。 “行了,我找你回来,是有事让你去做。” 楚阳没好气地瞪了樊哙一眼。 “我打算招募一些家丁,你有可靠的人选么?” “这有何难,眼下不就有许多现成的嘛!” 随着樊哙的视线,楚阳这才看到在自家门口,有许多家长正在等待着自己的孩子。 眼下正是放学时候,家长们远远地看着这边,投来感激的目光。 “你是说他们?”楚阳若有所思道。 樊哙朝那边努了努嘴。 “他们这些人原本就是穷苦人家,是主公您给了他们一条活路,而且还让孩子来这边上学,要是能成为你府上的家丁,他们会高兴疯的!” 楚阳暗暗点头。 樊哙说的没错,这些人确实要比其他人靠谱一些。 只是家丁的事情,事关自身安危,人选是还是需要斟酌一下的。 “那行,这件事情就交与你负责了,到时候就由你训练!” “啥?” 听到这个樊哙彻底傻了。 让他冲阵厮杀或许还行,要让他搞这些弯弯绕的东西,那不是强人所难嘛!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只见楚阳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扔了过来。 “按照书上说的去练就好了。” 樊哙看着书的封面,楞在了那里。 “特种兵训练教程……” 接下来的几天,樊哙就在楚阳的后院那边,开始了家丁们的训练。 当得知能给楚先生做家丁时,光是来报名的人数,就已经超过了五百。 最后在精挑细选之下,只留下了五十人。 这些人的孩子在楚阳这边的成绩都很不错,对楚阳也是发自肺腑的感激。 在看完楚阳给的教程之后,樊哙对自家主公更是惊为天人。 因为教程之上,不但详细记载着各种眼花缭乱的格斗技巧,更为恐怖的是,将人肉体上的薄弱之处,事无巨细的标记出来。 没有什么花拳绣腿,往往一出手就是死招。 更别说什么小队合作,斩手行动,伪装侦查…… 凡此种种,都让樊哙对于自家这位主公的认识,再次拔高了一个水准。 要知道当年赵国铁骑,秦国锐士,魏国武卒,以及齐国技击之士全都是当时最厉害的王牌军队。 每一个都有最为神秘的训练之法。 自家主公给的这套手册,几乎囊括了所有兵种的训练之法,尤此看来,说是兵圣再世也毫不过分。 这些天训练下来,不少人的战力都有了明显提升。 从樊哙嘴里知道宝来阁的事情之后,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想替自己这位家主挣回场子。 只是每当提及此事,楚阳从笑着说还没到时候,让他们安心训练。 他们也只好作罢。 城外虽然风声鹤唳,城内却仍是一片祥和。 楚阳带着吕家姐妹一行人,在街上溜达。 几日没过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听潮楼对面新开了一家酒馆,门口人来人往,里面人声鼎沸。 与之比较之下,听潮楼这边就只能用经营惨淡来形容了。 楚阳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里面很多人正搬着桌椅,一副好像要搬迁的模样。 许多熟客在站在一旁指指点点,脸上都带着遗憾。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了门口的楚阳,所有人都朝楚阳围了过来。 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人更是一把抱住了楚阳的大腿,急切道: “楚仙才!您可一定要替咱们沛县出口气啊!他们阅云轩真是欺人太甚了!” 刚回来 刚从外面接老婆回来,加班到这个时候,真是好累,明天开始,两章打底~我争取爆发更新~ 《大秦之开局截胡易小川》刚回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二章 大人物 多日不见,刘邦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眉宇间多了几分贵气,腰背也变得挺拔起来。 楚阳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的是时下最顶级的绸布,走起路来,一副威风八面的模样。 “俺家主公和你有啥好说的!去去去,别挡路!” 樊哙和几个家丁护在楚阳身边,脸上带着警惕的神色。 自从宝来阁出事之后,楚府这边就是一副外松内紧的状态,对于楚阳的保护格外小心。 “樊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来找你家主公那可是有天大的好事,你一个卖狗肉的懂什么,还不让开……” 刘邦看向楚阳,笑道: “楚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怎么,刘亭长还想听听‘草船借箭’的故事?” 楚阳淡淡瞥了对方一眼,继续朝前走去。 他不是易小川那种圣母婊,动不动就拿改变历史轨迹说事。 适逢乱世,最痛快的莫过于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刘邦也好,项羽也罢,能成为朋友固然不错,但倘若有一日兵戎相见,那他楚阳也绝不会束手待毙,任人宰割。 以他眼下的地位与声望,一个小小的泗水亭长,还真就没放在眼里,说到底,也只不过一手下败将罢了。 发现自己直接被无视了,刘邦脸色涨的通红。 在这之前,他幻想过无数次两人相遇的场景,却没想依然被对方压过一头,喘不过气来。 望着楚阳逐渐远去的背影,刘邦冷笑道: “唉,真是可惜了那些美酒,味道确实不错……” “嗯?” 闻言,楚阳停下脚步,转过看向刘邦。 “原来是你……” “楚公子抬举了,在下怎么会有那般厉害的手段,只是有位贵人托我给公子带句话,你宝来阁的酒水不错,不如大家一起将其做大,有钱一起赚嘛……”刘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楚阳拦着要冲过来的樊哙和家丁,冷漠道: “如果楚某不答应呢。” “呵,楚公子说笑了,您不会不知道私贩酒水是什么罪名吧,你要是肯合作,那位贵人自然可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如若不识抬举的话,那沛县大牢自有公子一席之地!” “何去何从,公子可要考虑清楚!” 刘邦抱着胳膊,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听到这话,一旁的樊哙和家丁们不由皱起了眉头。 不管在哪个朝代,私贩酒水都是很重的罪名。 也正因如此,当初宝来阁才将酒水藏于马车之中,偷偷运往外县。 原本他们还以为对方只是在打酒水的主意,却没想用心如此歹毒! 现在家主这边,如果同意合作,将会一生都活在别人的掌控之下。 如果不肯合作,那就会被人家告上官府,吃一辈子牢饭。 可以说是进退两难。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所有人都替楚阳担心的时候,却看到他突然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刘邦皱着眉头。 “我记得当初,那位曹掌柜也是受了某些人的蛊惑,最后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想不到兜兜转转一圈,你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楚阳看向刘邦,神色淡漠道: “你问我笑什么?我笑你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刘邦,你就不敢正面与我一战?只敢如鬼祟般永远躲别人身后么?” “你……你……”刘邦语气为之一结,再也没有之前淡然自若的模样,变得恼羞成怒起来。 楚阳眼神中带着一抹怜悯。 人常说,历史是个小姑娘,可以任人打扮。 真实的汉高祖,或许真有过人之处,但神话里的刘邦,却只是一个嘴脸丑陋的小人罢了。 “替我给你那主子说一声,这一局,楚某接下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楚阳看了刘邦一眼,便带着樊哙等人离开了。 望着楚阳的背影,刘邦脸色阴晴不定。 …… 楚阳回府之后,没过多久,萧家兄妹便来了。 在听说了白天的事情之后,萧何也是一脸愁容。 听刘邦的意思,明显背后有人支持,而且这个人说不定还是官场中人。 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就算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楚阳笑着让他坐下。 “你可曾听说近日有什么大人物来沛县么?” “老师莫非怀疑此事与那刘邦背后之人有关?” 萧何想了想,开口道: “除了前些日子离开的赵御史外,也就剩下刚刚回乡的李郡监了。” “郡监?”楚阳疑惑道。 “老师有所不知,自大秦一统以来,陛下便封天下为三十六郡,每一郡都设置郡守,郡尉,郡监三人。” “郡监主掌监察一郡之政务,这位李郡监在这个位子上,已经干了十几年了。”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萧何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老师,这下麻烦了!” 他看向楚阳,艰难地说道: “学生曾听长辈说起,这位李郡监似乎与朝中的李相沾亲带故,如果刘邦背后之人真是李郡监的话,那岂不是……” “嘶!” 萧何话音刚落,周围便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萧若兰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已经吓傻了。 如果仅仅是一个郡监也还罢了,这居然连大秦丞相都牵扯出来了。 这还怎么玩! 楚阳心中也是有些惊讶。 李斯可是当今第一号实权人物,难怪刘邦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原来是抱上了这样的大腿。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萧何深深看了楚阳一眼,起身咬牙道: “常言道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我萧何有今日之成就,全拜老师所赐,就算舍去我这条性命,也要护得老师周全!” “宝来阁上下,愿意公子共进退!”萧若兰也在一旁信誓旦旦地说道。 看着萧何以及萧若兰一副紧张的模样,楚阳淡淡一笑。 “行啦,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这个高个子顶着,你们该忙什么便去忙什么吧!” “这……” 萧何和萧若兰愣了很久,最终只能叹气离开了。 他们刚走,楚阳就来到了后院。 将下人们打发出去后,楚阳锁上了院门,这才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大罐子,里面装着很多白色的固体。 他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块,放在纸上,同时在周围摆上了几坛酒水。 将一切做好之后,楚阳走到了远处,深深吸了口气,耐心的等待着。 没过多久,只见那张白纸突然燃烧了起来。 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碎片纷飞,火光漫天,整个空气中都飘满了酒精的味道。 当樊哙带着家丁冲进来,看到满院狼藉的时候,全都吓傻在了那里。 “主公您这是……” 众人神情呆滞地看着楚阳,脸上全是敬畏。 我的天啊,就算地龙翻身也不过如此了吧! 难道主公如同那雷公电母一般,还会施展法术不成! 看到自己的成果,楚阳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原本他还觉得系统送的那些实验套件有些垃圾。 却没想到仅仅一个白磷就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 果然是学遍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楚阳招了招手,让人将地上的东西全部清理了出去,又看向樊哙道: “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办好了么?” 樊哙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 “那好,通知大家,今晚好好休整,明日正午,我亲自带队,咱们好好会一会这位贵人!” 发烧了 下班回来一直都晕乎乎的,喝药去睡了,明天更新吧 《大秦之开局截胡易小川》发烧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三章 功不可没 咸阳皇宫。 看着桌上放着的两封奏章,秦王嬴政脸上阴晴不定。 一封是山东诸郡大儒们弹劾太子扶苏屡涉商事,强买强卖,令得一时间纸张价格飞涨,以致一纸难求。 另一封则是南方水患平定,百姓上万民伞,感念皇太子宅心仁厚,为民请命的。 为了这两件事情,朝臣们争吵了一天都没有结果。 有些人说是要训斥太子以安山东诸郡之心,另外一方则是认为应表彰太子为天下人臣之表率。 嬴政揉了揉脸,显得有些疲倦。 为了这个新生的帝国,他没日没夜地操劳着,光是每日奏章都要看上几十斤,如今他人正值壮年,却有了一丝老态。 随着一阵幽香袭来,嬴政眉头舒展了几分,看向来人,脸上也有了几分笑容。 贵妃蒙氏,乃是大将军蒙恬胞妹,极得圣眷。 “爱妃怎么来了?”感受着怀中的柔软,嬴政一脸惬意。 “陛下多日不来后宫,还不准臣妾来看看陛下么?”女子佯装生气地嘟着嘴,神态极为妩媚。 “准,当然准了,只是这政务繁忙,寡人确实抽不开身啊……”嬴政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侍卫来报,说是丞相李斯奉旨入宫,已在殿外候着。 “传!” 嬴政一声令下,就看到李斯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匆匆而来。 跟着这样的老板,早睡早起是别想了,李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节奏。 一开场,嬴政便开门见山道: “今日廷议之事,爱卿怎么看?” 李斯看了上面的蒙贵妃一眼,眼中不悦转瞬即逝,旋即正色道: “那些腐儒们整日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的,一副道德先生的做派,一到自己身上,却个个原形毕露,成了缩头乌龟。” 作为法家一派的领袖人物,李斯自然不会放过如此编排他们的机会。 “臣依稀记得水患初犯时,山东那些人一副‘饥寒交迫’,‘民不聊生’的模样,让他们捐出一枚铜板,就像要了他们性命一般,可等到这文昌纸现世,一个个却都杀红了眼,出手那叫一个好爽,由此可见这些人何等无耻嘴脸!” 李斯看向嬴政,笑着说道: “依臣看来,太子在这一事上,做法极为稳妥,既让山东诸郡丑态毕现,又解决了南方万千百姓的生计,颇有陛下当年的风采啊!” 嬴政一脸自豪地点了点头。 这时间最让人骄傲的莫过于有人夸奖自己的子女,就连帝王也不例外。 “爱卿所言,深得朕心,扶苏这小子此次差事办的确实不错,尤其是他托人带回来的这烧酒,喝起来辛辣,霸道,像极了我老秦人的脾气!” 嬴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暖融融的,极为舒服。 突然,他发现怀里的美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咦,爱妃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寡人宣来太医瞧瞧?” “臣妾无事,只是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蒙贵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今日就我们三人在这,李爱卿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爱妃直接说就是了!”嬴政大手一挥,将殿里其他人赶了出去。 蒙贵妃起身行了一礼,才缓缓说道: “臣妾常听兄长提起,说是自古帝王,莫不得之于艰难,失之于安逸。那山东诸郡虽常有微词,但毕竟已经臣服,往后诸多治理方面还需仰仗,如若真撕破了脸,将来陛下发号政令,那边要是阳奉阴违,岂不得不偿失?” 嬴政点了点头,对于蒙恬的意见,他还是很看重的。 “那依爱妃的意思看……” “其实太子立了功,陛下心中欣喜也就是了,无须大肆奖赏,以激怒山东诸郡。读书人嘛,很在乎脸面的,尔后陛下只需稍加‘申斥’太子,做做样子,他们还不得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啊……” “卧槽!” 听到蒙贵妃的话,李斯脸色一变。 他前脚刚夸太子干得漂亮,再怎么嘉奖也不为过呢,没想到后脚蒙贵妃就要下令斥责。 这不是在打他的脸么! 他冷冷地瞥向台上的女子,心中一阵冷笑。 这蒙贵妃仗着陛下的宠爱,兄长蒙恬的威风,在后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只可惜时至今日,还没有诞下皇子,自然对于太子扶苏耿耿于怀。 现在没有皇子呢,就如此嚣张。 一旦有日诞下皇子,那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活路。 既然你不仁,那可别怪我不义了。 说着,他走上前来,又拿出了一份密报。 “启禀陛下,太子除了送来奏章之外,还捎来一封举荐信,还望陛下明察。” “哦?看来苏儿此次收获还不少嘛,他举荐何人?”嬴政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好奇。 李斯恭敬地将奏章送到了嬴政桌前。 “其实这人陛下也认识,就是那沛县的楚阳。” “哦?就是‘高处不胜寒’那位?” 听到这个,嬴政立马来了兴趣,连忙将密报打了开来。 “精彩!真是精彩!” 嬴政一边看着,一边拍着桌子,看到兴奋处,更是拿起酒壶逛灌起来。 在看完之后,他啧啧嘴,一副意犹未尽的神色。 “想不到那悦来轩居然损失如此之大,那个‘草船借箭’的故事,颇对寡人的胃口,看来楚阳这小子竟然还深谙兵家之道,如此一来倒是没有辱没鬼谷一门的名声!” 在回味过一阵之后,他看向李斯,意味深长道: “爱卿对楚阳提出的那‘科举之制’怎么看?果真可行?会不会又是一个井田之制,一厢情愿?” 等的就是这句话! 李斯心中一喜,揖手道: “在这之前,臣也以为这是天方夜谭,可在见到了这文昌纸之后,臣却对这小子有了几分期待。 陛下知道,臣出身贫寒,当年为了读书,不知受了多少罪,如果真的能如那楚阳所说,陛下之民人人皆有书读,有学上,那还指望那山东诸郡做什么! 如那楚阳所说,百官各司其职,百姓各尽所有学报效国家,人人都是天子门生,人人都已身为秦人为傲,陛下何愁难立万世之基!” 说着,李斯淡淡瞥了蒙贵妃一眼,冷笑道: “到那时,陛下还有必要在乎山东那些人所谓的脸面么?” 一路走来,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位老板的心思。 什么山东诸郡的贤达,什么读书人的口碑,这些在这位帝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要的是真正的统治,需要的是真正的皇权下县的办法。 毫无疑问的,这个叫做楚阳的年轻人,正好提供了一条极具想象力的思路。 更为可贵的是,这条思路对于陛下而言,简直是雪中送炭! 果然,在听到李斯的话后,嬴政看向桌上那一封奏章,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当年商君入秦之时,这些读书人就在一旁攻击诘难,张仪入秦之时,又是同样一批人辱骂我大秦为虎狼治国,现如今,寡人一统四海,还是这些人辱骂寡人残暴无道,说到底,他们治国,只是出一张嘴罢了,而我大秦却是在骂声中越来越强!” “他山东诸郡不是想让寡人低头么?不是想让寡人训斥太子么?” “做梦!” 嬴政脸上带着冷笑,开始在桌上大笔一挥,写了起来。 “传令,太子扶苏赈灾有功,赏田万顷,黄金千斤,另沛县楚阳,年少有为,协助太子赈灾功不可没,赐大夫爵。” 他拿起一卷奏章,脸上带着一丝嘲讽。 “寡人不但要赐他爵位,还要给他实权!这泗水郡不是还缺一个郡尉么?那正好让楚阳去,李斯你亲自去告诉他,让他好好干,寡人等着他殿前奏对的一天!” 李斯闻言,一脸震惊。 要知道,陛下自统一之后,已经很少直接封爵了。 这大夫爵虽然在所有大夫中身居末位,却也是正儿八经的贵族爵位。 也就是说,这个名叫楚阳的年轻人,从今日起,就是大秦帝国一名真正的贵族了! 这简直是天壤之别! 看来,日后真的要与这位楚大夫多亲近才是。 “臣遵旨!”李斯长揖拜道。 大殿之上,蒙贵妃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第四十四章 意外发现 日出时分,沛县郊外。 一批车队艰难地穿过坎坷的山间小路,进入官道边上的一片树林之中。 几匹老马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伸着长长的舌头,喷出团团热气,显得无精打采。 车上坐着七八个褐衣小厮,风尘仆仆的,每张面孔上都带着几分惶恐与不安。 车轮滚滚向前,车队很快进入了丛林深处。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巨响,一条绳索直接绊在了老马的脖子上。 马儿吃痛地惨叫起来,疯狂地挣扎着,左右摇摆。 紧接着,就看到车队宛如冰糖葫芦般,接连相撞,全都堆在了一起。 “不好!有人劫车!快跑啊!” 小厮们吃痛地从车上滚落下来,连滚带爬地跑向一边。 一大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哈哈,早就给你们说了此路不通,还上赶着给老子们送钱来,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傻缺的玩意!” “回去告诉你们东家,聪明的就乖乖合作,要是惹恼了爷爷们,信不信叫他府里鸡犬不留!” “看在老子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就饶你们一命,留下东西,赶紧滚蛋吧!” 黑衣人们骑着高头大马,一个个肆意地笑骂着。 小厮们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神色慌乱地四散而逃。 眼看着小厮们消失不见,黑衣人头领才催马走了过来。 “检查一下,是什么东西?” “老大,这次拉的都是酒水,一百多坛呢,我看这宝来阁这阵子估计是憋坏了,想闯出去试试。” “试试?有老子在一天,保叫他一只蚊子也别想飞过去!全都给老子拉回去,我看他们还能熬多久!” 黑衣人首领丢下一句狠话,便指挥着手下将东西拉了回去。 小厮们一路小跑,没过多久,在一片树林前停了下来。 他们发出几声暗号后,就看到树林旁传来一阵动静,三十几个黑点露出头来。 “怎么样了?东西他们拉回去了么?”楚阳脸上画着迷彩,眼神冰冷,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 一大早他就带着家丁们来到这边,一边让小厮们假装送货,自己则在这边等待消息。 “全都拉回去了!家主,咱们现在就要追上去么?” 此时,小厮们早没了之前那副惶恐的模样,全都变得兴奋起来。 这些日子,他们在樊哙的操练下,全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早盼着一展身手呢。 “不着急,再等等吧。” 楚阳看了眼天空,太阳刚刚钻出脑袋,空气中还透着一股凉意。 他看向樊哙,开口道: “吕府那边,都安置好了么?” “主公放心,俺派了最厉害的二十个兄弟保护在吕家小姐身边,萧县丞又在吕府周围派了一些人,暗中保护,保证万无一失!” 楚阳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就这样耐心等待着,直到正午时分,林间有了阵阵热气,家丁们脑袋上也布满了层层细汗。 “主公,咱们还要等多久啊?”樊哙抹了抹早已经花掉的脸,一副按捺不住的模样。 在他看来,刚才就该冲出去杀对方个措手不及才是。 凭他们现在的战力,想要留下那些人应该不是难事。 主公真的是太小心了! 楚阳笑着摇了摇头。 他清楚樊哙的想法,但如此一来,自己这边的伤亡也一定不小,那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这次行动,不出手则已,出手就得雷霆一击,斩草除根。 光靠消灭几个土匪,于大局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忍受不住的时候,突然,地面传来一阵震动,紧接着,人们便看到远处深山老林之中,一股浓烟犹如巨龙般,咆哮升空,与此同时,周围也伴随着阵阵火光。 “成了!”楚阳兴奋地用拳头砸在土块上。 这伙土匪之所以那么难搞,就是因为他们在这里有一个隐秘的老巢,不管他们派了多少人也没能摸清楚老巢的所在。 而如今,巢的位置已经曝光,剩下的事情自然简单。 楚阳不再犹豫,“唰”一声拔出长剑,大喊道: “贼人已现,众家将与我一同冲阵!” 说着,他一骑当前,朝着火光那边冲了过去。 樊哙带领着三十名训练有素的家丁,紧随其后,马蹄喊杀声,响彻林间,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嗜血的神色。 杀啊! 当他们来到山寨前时,这边已经成为了一阵火海。 随处可见一些土匪浑身上下裹着火焰,在地上鬼叫狼嚎。 这半个月来,家丁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眼下看到这副场景,根本无需催促,三五成群地就朝土匪们砍了过去。 在半个月的特种训练下,家丁们的配合已经到了极为默契的地步,往往只需三五个回合,就将一名敌人砍翻在地。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樊哙就带着家丁们将山寨中的匪徒杀了个一干二净。 看着眼前的这副场景,楚阳在经历了最开始的不适应后,渐渐地释然了。 生逢乱世,何人可辜……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想要不受制于人,被人宰割,唯有强大一途! 在付出了两名家丁轻伤的代价,楚阳彻底覆灭了这个掐着他脖子近半个月的匪巢。 在打扫战场期间,樊哙和家丁们在山寨里发现了不少兵器以及钱财。 作为沛县首富,楚阳自然没有将这点东西看在眼里,现场就让众人分了。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樊哙突然发现了什么,大叫起来。 “主公!你快看!” 寻着樊哙的声音,楚阳就看到在一面暗墙之后,竟然摆放着各种制酒的仪器,以及尚未发酵完全的酒引。 更让他震惊的是,在暗墙后的几间屋子里,居然藏着上千坛与宝来阁包装完全相同的酒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阳眉头微皱。 按照宝来阁那边的统计,这些日子以来,损失的酒水也不过两三百坛罢了,这里为何却有上千之多? 而且屋子里那些酒具又是什么回事? 难道说有人在假冒宝来阁的招牌,制作酒水? 顺着这条思路,楚阳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快速走到前面,舀起一瓢酒水放入嘴里,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些酒水居然和自己做的那些极为相似! 同样的口感,同样的制作流程!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知道烧酒的做法之外,也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易小川! 只是他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 明明完全可以自己生产,为何又要打着宝来阁的名头? 第四十五章 大难临头 看到如此多的酒水,樊哙和家丁们也是一脸疑惑。 这群土匪既然有这么多酒水,干嘛还要打宝来阁的主意,这是图什么呢! “主公,这些酒怎么办?要不咱们来个毁尸灭迹?” 纵观整个事件,楚阳这边唯一的把柄就是被对方知晓私贩酒水的事情,而且还扣押了一批货物,当做证据。 眼下如果全部销毁的话,只要以后宝来阁不再涉及这门生意就好了。 在樊哙看来,这才是永除后患的法子。 楚阳却摇了摇头。 原本他还以为对方单单只是眼馋这门生意罢了,但在看到如此多的酒水之后,所有的谜团全都揭开了。 说到底,那位大人物只是想让宝来阁充当一个白手套罢了。 明面上打着宝来阁的幌子,实际上暗中却自己生产酒水,要是有朝一日,出了事情,只需要全推给宝来阁就行了。 不得不说,还真是一招好算计! 不过眼下既然被他识破,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便宜了对方。 “吩咐下去,让人把这些酒全运回去!”楚阳一脸冷笑道。 “啊?” 樊哙不可置信地看着楚阳,要不是看着自家主公已经转身离开,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可是上千坛‘赃物’啊,要是被别人抓了现行,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啊! 主公到底在想什么啊! 看着楚阳逐渐走远的身影,樊哙急得猛一跺脚,咬牙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听主公的命令,将这些东西带回去!” …… 与此同时,沛县的某处院落之中,正摆着一桌酒席。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位于主座之上,眉宇间带着几分上位者的气息,不怒自威。 刘邦与易小川陪于末座,脸上带着忐忑的神色。 “刘亭长,上次本官交给你的差事办得如何了?” 泗水郡郡监李平淡淡瞥了下面一眼,眼中带着一抹不屑。 要不是为了生意,他才懒得与这样的小鱼小虾浪费时间。 “回禀大人,小的已经把您的意思告与楚阳了,只是……”刘邦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是什么?那楚阳难道还敢反抗不成?” 李平眼中闪过一抹寒意,冷笑道: “他难道不知道私贩酒水乃是大罪!他是嫌命太长了么!” “小的当时也是给他这么说的,只是那楚阳非但不慌张,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毕竟萧县丞是他的学生,这底气嘛……”刘邦意有所指道。 “哦?” 李平眉头一挑,转而看向刘邦,似笑非笑道: “本官怎么听说,刘亭长与那楚阳乃是死对头,莫不是你说了些什么,激怒于他,才让楚阳改变了心思?” “刘邦!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牌,连本官都敢拿来当刀使了!” 李平话锋猛地一转,吓得刘邦直接跪了下来,冷汗直流。 “大人!” 刘邦红着脸,没想到心中的那一点小心思,居然被对方完全看穿! 说实话,他当时激怒楚阳,未尝没有借刀杀人的意思。 毕竟以这位郡监的能力,想要弄死一个没有官爵在身的百姓,易如反掌。 只可惜这位郡监是想着借宝来阁的名头,光明正大的贩卖酒水。 楚阳以及宝来阁对对方而言,还有些用处。 “大人,小的并无此意,实在是那楚阳嚣张跋扈,根本未将您放在眼里,当日有不少兄弟在一旁看着,小的绝不敢耍什么滑头。”刘邦恭声道。 “哼!本官谅你也不敢!” 将刘邦的反应看在眼里,李平脸上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 对于这种小人物,就不能给他们好脸。 想到楚阳的事情,李平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 “也罢,既然他不识抬举,那我这便成全了他!” 闻言,刘邦猛地抬起头来,心中充满狂喜。 为了等这一天,他可是等了好久。 没想到终于能借着郡监之手,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他相信,只要将楚阳除掉,到时候再用些手段,吕家大小姐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自己手掌心的。 旁边的易小川没有说话,只是低头饮着酒水。 自从上次听潮楼风波之后,他与楚阳就已经彻底沦为了路人。 既然选择了辅佐刘邦,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李平看向易小川,脸上多了一分笑容。 与刘邦这等粗人不同,李平知道这个年轻人身上还有许多本事可以挖掘,对待他的态度自然也就多了几分欣赏。 “等除掉那楚阳之后,酿酒这边的事情,还要多劳易公子费心,只要易公子尽心尽力,本官这边绝对亏待不了你们!” “多谢大人!小川一定竭尽所能,在所不辞!”易小川举起酒杯恭敬道。 随后李平又看向了刘邦这边。 “今日之后,刘亭长也是得偿所愿,可喜可贺啊……” 刘邦举起酒杯,正要道谢,却听到对方话锋一转道: “只不过这宝来阁的招牌还是要留下来的,既然楚阳不在,我看以后就劳烦刘亭长掌事吧!一切照旧即可……” “什么!” 刘邦如遭雷击般地楞在了那里。 让他去执掌宝来阁? 那岂不是让他去做这个替死鬼么? 如果一切相安无事,那自然风平浪静,可一旦出了岔子,以这位郡监的习性,自然是一推四五六,全赖在了他刘邦的身上。 到了那时…… 刘邦光是想了想,就吓得亡魂直冒。 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怎么?刘亭长这是不愿意帮本官这个忙了?”李平一脸不悦道。 “没……没有,只是小的……”刘邦支支吾吾,脸色极为难看。 能除掉楚阳,他固然高兴,可与此同时,却将一柄利刃悬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祸福难料啊!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模样的小厮突然跑了进来。 “大人,不……不好了,山寨那边……出……出事了!” 小厮喘着粗气,脸上神色慌乱,仿佛经历了极为恐怖的事情一般。 “慌什么慌,到底怎么了!” 看到小厮的模样,李平目光一愣,呵斥道。 小厮唯唯诺诺点了点头,这才将自己今日送饭时看到的景象说了出来。 “没了……全都没了,山寨里的兄弟们都死光了,还有储藏在密室里的那些酒水也全被人搬走了!” “嘭!” 李平的酒杯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傻在了那里。 那可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啊! 一下子全没了? 他怒冲冲来到小厮面前,一脚踹了过去。 “谁!到底是谁!竟然敢动老子的东西!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小厮吃痛地捂着脸蛋,弱弱地说道: “小的问过路人,说是今天一早,有一支宝来阁的车队往那边去了,后面就……” “宝来阁……” 闻言,李平一愣,怒极反笑起来。 “好一个楚阳,本官不找你的麻烦,你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说着,他将桌子一下子掀翻过去,气冲冲道: “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召集人手,随本官捉拿叛逆!” “私贩酒水,谋财害命,我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脑袋够我砍得!” 第四十六章 耗子尾汁 从外面回来之后,楚阳就让家丁们下去休息了。 对于这次的行动,他还是很满意的。 至少说明这段时间的训练没有白费。 他让樊哙从账房那边支出一笔钱来,送到了那两个受伤的家丁家里。 没过多久,萧何便闻讯赶来了。 一见面,萧何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老师,您这下可惹出大乱子了!” “你来的正好,今日我们得胜归来,正好陪我喝一杯。” 楚阳端起酒杯,朝萧何递了过去。 “哎呀,老师,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那些酒水在哪里?我马上派人处理了,省的生出祸端!” 萧何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原本他以为楚阳会妥善处理酒水的事情,哪想到自己这位老师居然大张旗鼓地给拉了回来。 这不是授人以柄嘛! 楚阳拍了拍萧何的肩膀,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杂的声音,就看到下人们脸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家主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说是要抓……” 听到这边的动静,原本还没有散去的家丁们也全都聚了过来,将楚阳围在了中间。 “哟!怎么着,你妹这是打算聚众造反不成!识相的,还不快给我退下!” 随着一道怒吼声,就看到一队人马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带头的赫然是刘邦以及易小川。 “刘邦!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快滚!”樊哙咬牙切齿道。 如果说当初的刘邦在他心中只是有些无赖的地痞的话,那么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他已经彻底看清楚了此人的真实面目。 那绝对是一个心如毒蛇般的小人! 幸亏自己遇到了主公,要不然早晚有一天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 刘邦瞪了樊哙一眼,没有搭理,而是看向了众人身后的楚阳。 “楚公子,原本我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没想到终究还是做了如此糊涂之事,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请吧!” 刘邦冲人点了点头,就有一队士兵朝楚阳靠了过去。 “刘亭长,敢问我老师所犯何罪,你凭什么抓他?区区一个泗水亭长而已,何时有了抓捕之权!你……” 萧何护在楚阳身前,寸步不让。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看到一个庞大的身躯走了进来。 “他没有权力,那本官呢!” “李郡监!怎……怎么是您?” 看到来人,萧何彻底愣在了那里。 在这之前,他猜到了刘邦身后之人多半便是对方。 可真等到见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吃惊。 要知道郡监这一职位,不但是封疆大吏,而且还有着监察之权。 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沛县县丞能惹得起的。 “怎么,萧县丞对于本官也有质疑么?要不要我掏出印信给你查验一下?”李平冷笑道。 “下官不敢!” 萧何冷汗直流,连忙弯腰道: “只是不知我那老师如何得罪了郡监大人,学生愿为老师赔罪……” “你倒是个好学生……” 李平淡淡瞥了萧何一眼。 “得罪本官何足挂齿,触犯了大秦铁律,却是天理难容!” 李平整了整衣领,漫不经心地说道: “本官听说有人在沛县大肆私贩酒水,不知这位楚公子作何解释?” “解释什么?楚某怎么听不懂啊……”楚阳看了眼四周,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李平看了刘邦一眼,后者犹豫了一下,便站了出来。 “刘邦忝为泗水亭长,前几日发现有人伙同宝来阁私贩酒水,沛县之内,居然无人敢管,无奈之下,只能请郡监大人作主了!” “私贩酒水?那我想大人怕是搞错了,楚某从未参与此事。”楚阳淡淡地说道。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嘴硬?” 刘邦冷笑一声,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李平。 “大人,您看……” “有没有私贩酒水,搜一下就是了,秦法昭昭,不会冤枉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李平一声冷哼,旋即挥了挥手。 “搜!” “你们敢!” 眼看着官兵们朝着后院冲去,樊哙带着家丁们全都堵在了前面。 “聚众闹事,罪加一等!楚公子,你可要想好了!”刘邦似笑非笑道。 “行了,都退下吧。” 楚阳笑着朝樊哙摇了摇头,后者却是急得一直在使眼色。 那上千坛酒水就放在后院,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要是让那些人进去,还不得抓个现行啊! 萧何看得也是五内俱焚,难道老师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么! 他朝手下暗暗点了点头,那人心领神会地溜了出去。 萧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一次,就算是豁出性命,也得护得老师周全! “找到了!大人,您看!” 没过多久,后院便传来一阵欢呼,士兵们每人都抱着几坛酒水喜滋滋地冲了过来,一副邀功的模样。 望着眼前的一幕,樊哙以及家丁们个个面如死水,绝望地闭上眼睛。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位郡监的动作也太快了,他们前脚刚回来,人家后脚便杀到了家里。 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把玩着手中的酒水,李平漠然地看着楚阳,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楚公子,这下你有何话说?” “酒水在我们家,就一定是我们的么?”楚阳看向李平,四目相对,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哼!楚阳,你死到临头,还想狡辩?这上面有你宝来阁的包装,你莫不是当我们都瞎了!” 刘邦居高临下地看着楚阳,心中直觉的一阵爽快。 从两人第一次撞面开始,他就一直被对方压过一头,到了此时,终于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你楚阳不是说我刘邦不敢正面和你一战么? 那好啊!今日我便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刘邦兴冲冲地看着李平,开口道: “大人,眼下人证物证俱在,属下有理由怀疑楚阳不但私贩酒水,还与沛县郊外的一起凶杀案有关,还请大人下令,捉拿凶手!” “至于上下那上千坛‘赃物’,自然也要劳烦大人命人带回,登记造册,以充公物!” 李平点了点头,看向刘邦的眼神饱含满意之色。 这小子还挺懂事! 今晚虽说有了波澜,但将这楚阳除去,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如果刘邦真能掌控住宝来阁,对于他来讲,也不失为一种稳妥的选择。 他轻蔑地看了楚阳一眼,心里一阵冷笑。 什么鬼谷高徒,绝世仙才,也不过如此嘛! 还不是拜在了我李平手里! “既如此,那便公事公办吧,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萧县丞你责无旁贷,本官自会将此间事奏请陛下,你好自为之吧!” 李平大袖一甩,就准备带人离开。 就在快走出院子的时候,一道声音却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郡监大人想要带走这些酒水,楚某自然是没意见的,不过陛下那里恐怕不太好交差啊……” “你……你说什么!” 听到这话,李平脚下一乱,差点闪了老腰。 他一脸茫然地转过身来,就看到楚阳从怀中取出了一枚腰牌。 望着那墨色如玉般的物件,李平瞬间就变得面无血色,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你怎么会有秦王令!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四十七章 公子莫慌 “秦王令!” 听到李平的话,在场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光是听名字就知道这东西绝不是寻常物件。 这时,众人看着楚阳,脸上神色各异。 萧何,樊哙等人自然是绝处逢生,一脸惊喜,可李平与刘邦的脸色可就没那么自然了。 “老师,可否将秦王令借弟子一观?” 萧何走上前来,强压着心中的激动。 楚阳点了点头,将令牌放到了萧何手里。 在仔细查看一番之后,萧何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宽一长三,这秦王令果然是真的!” 相传当年秦孝公颁布《求贤令》列国寻求人才时,特使景监大夫就是拿着这块令牌当做信物的。 他听家中老人曾经提起,这秦王令宽一寸,长三寸,通体漆黑,墨玉所制,上面还刻着一条蛟龙。 虽然它比不上秦王随身佩戴的那柄秦公剑来的威风,但也绝对可以证明,这块令牌与秦国王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手里握着秦王令,萧何心中自然也就有了底气。 “李大人,下官听说见秦王令如陛下亲临,您这见令不跪是何道理?还是说你已经不打算做陛下的臣子了么?” “这……” 李平神色一紧,顿时尴尬起来。 按理说,他是需要立马跪拜的,可是一想到自己堂堂一个郡监要跪在这等小民面前,就觉得生不如死。 就在这时,刘邦走了出来。 “即便秦王令是真的,那他楚阳私贩酒水之事,铁证如山,我大秦自商鞅变法以来,举国上下,同出一法,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贩卖酒水之人?” 刘邦冷冷看向楚阳,冷笑道: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只要有这些酒水在,即便是闹到咸阳去,我们也不怕!” 楚阳看着刘邦这番表演,心中暗暗摇头。 原本他以为刘邦再怎么说也算是一个枭雄,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可这几番交手下来,却让他有些失望。 他知道对方这是急了,已经不顾脸面,胡乱咬人了。 “你们张口闭口楚某私贩酒水,怕是没听过什么叫做王室特供吧?” 楚阳拿出当初与那位赵御史立下的契约,冷笑道: “实话告诉你们吧,不但宝来阁的酒水是向王室特供的,就连‘芙蓉托’以及金风玉露也早已经成为了后宫娘娘们的抢手货,要不是如此,那位赵御史又何苦将秦王令留下来呢?” “什么!王室特供!” 听到这个话,李平再也不淡定了。 能做到郡监这个位子,他自然不是傻瓜。 他快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看向楚阳的目光,极为复杂。 难怪这个年轻人自始至终一副淡定的模样! 难怪对方敢带着人马直接荡平了山寨! 有了王室特供这个招牌,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笑的刘邦还想拿私贩酒水的事情作为要挟,岂不知人家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想不到原来是一场误会,既然楚公子有秦王令在手,本官自然是相信的。” 李平打了一个哈哈,明显有了服软的意思。 前些日子,他也听说了有一个王室子弟来沛县这边历练,应该就是对方口中的那位赵御史了。 这楚阳年纪轻轻的就能和王室公子搭上关系,以后的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得罪他显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大人!” 听到李平的话,刘邦目瞪口呆的楞在那里。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楚阳逼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就这么放弃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可是对方有秦王令在手,又有王室特供的招牌,想要拿私贩酒水说事已然不可能了。 突然,他看到了樊哙,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楚公子私贩酒水的事情,姑且不论,但这私募护卫之事,又该怎么说?” 似乎发现新的焦点,刘邦一下子兴奋起来。 李平这时也看到了这边,眼中忍不住藏着一抹笑容。 没想到刘邦这小子眼睛还挺毒的,居然发现了如此一个漏洞。 说起来,这私募护卫的罪名可要比私贩酒水严重多了。 后者最多也就是商业犯罪罢了,可这私募护卫,随随便便就可以扣上谋反的帽子。 这可是咱们当今陛下的逆鳞啊! “楚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呀?” 李平装作糊涂的问道,好像自己也很为难似的。 “谁……谁说他们是护卫了,他们只不过是主公这边学生的家长罢了,平时没事过来帮帮忙,也不行吗?”樊哙硬着头皮辩解道。 “卖狗肉的,今日你就是说破了天也没用,一切自有朝廷法度在,我觉得还是先让你家主公跟着我们到大牢走一趟吧,到时候是怎么回事,不都清楚了!” 刘邦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从樊哙脸上略过,看向了一旁的萧何。 “萧县丞没问题吧?” “你……”萧何心急如焚,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事情陷入了僵局,就在这时,楚阳府外再次传来了一阵动静。 一大堆身穿黑色兵军服的士兵从外面冲了进来,将整个院子里的人围在了一起。 在士兵身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李平的脸上露出一抹惊喜之色,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表叔!您怎么来了!” 他刚走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李平?你在这里做什么?” 中年人看向李平,脸上带着一抹不悦。 这个蠢东西整日打着自己的名号在外面狐假虎威,要不是看在自己表兄的面子上,他早就发火了。 “回……回禀丞相大人,下官在这边捉拿要犯,还请大人稍带片刻,下官这就将人带走。” 李平觉察到自己这位表叔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也就不敢啰嗦。 然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这位位极人臣的表叔脸上居然带着一丝讨好的神色。 他快步朝对面走了过去,脸上还带着亲切的笑容。 望着眼前的一幕,李平彻底懵逼了。 “你就是楚公子吧,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不愧是我大秦的栋梁之才!” 看到楚阳有些疑惑,李斯笑着说道: “公子莫慌,老夫李斯,今次奉陛下之命,特来宣旨!” 接下来,在所有人震惊的神色中,只见李斯拿出一面圣旨,一字一句念叨: “楚阳心系黎民,献策有功,寡人特奉其为泗水郡尉,爵同大夫,钦此!” “嘶!” 随着李斯话音一落,周围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第四十八掌 我要举报 “郡……郡尉……” 李平一脸震撼地望着旁边的楚阳,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要知道,就在一秒钟前,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来说,他还宛如九天之上的神祗,高不可攀。 可现在,这突如其来的任命,却像一盆冷水直接将他浇了个透底。 郡监,郡尉虽然是平级,但这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 要知道,郡尉手里可是掌握着一郡的军队,这可是大权在握啊! 李斯将圣旨交到楚阳手里,眼中难掩欣赏之色。 要不是有太子的那封推荐信在,估计那时他早就被蒙贵妃气得吐血了。 再加上几次因为楚阳的原因,替他分担了许多来自于陛下的怒气,所以在李斯看来,这可是他的福星呢! 何况,人家还是被陛下看重的人才,往后青云直上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平,你们这大半夜的大呼小叫,来楚郡尉这边做什么?那个什么要犯找到没有!” 对待楚阳,李斯一脸亲切,可对待李平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这……” 此刻,李平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要早知道楚阳有如此深厚的背景,就算借他是个胆子,也不敢找人家的麻烦啊! 这下可如何收场呢! 李平看向旁边的刘邦,见他也是呆若木鸡,心中不由更加怨恨起来。 真特么一个废物! 刚才不是还兴冲冲地嗷嗷叫么,怎么这会全都哑巴了! 见李平这边不开口,李斯脸上露出浓浓的嫌弃。 自己本家怎么会出了个这样的东西!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转过身来,看向楚阳,脸上重新带上和蔼的笑容。 “楚郡尉,这次老夫过来,除了给你宣召之外,还要将你们宝来阁进贡的那些酒水带回去,你是不知道,陛下他老人家可喜欢了,对了,提起酒水老夫倒想起一件怪事,怎么廷报上说,最近几日都没有收到你们的酒水了?莫非出了什么乱子?” “咕咚!” 李斯话音刚落,就看到李平这边双腿一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只在一瞬间,后背就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嗯?这是怎么回事!” 身为一国丞相,李斯自然已经回过味来,他看向李平,语气冰冷道: “李平,你他娘的到底在搞什么鬼!说!” “丞相……大人,下官……下官……”李平张了张嘴,心里早被吓破了胆。 原来那些酒水真的是给王室特供的,那他们抢了王室的贡品,那岂不是杀头的罪过啊!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楚阳开口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李郡监听到有人举报,说楚某私贩酒水过来拿人而已,哦,对了,这位刘亭长还说楚某私募护卫,要请我去大牢里问话呢……” 楚阳脸上带着一抹遗憾之色,对着李斯说道: “看来陛下的厚爱,楚某是无福消受了,只是劳烦丞相白跑一趟,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 听到楚阳的话,李平整个人差点晕了过去。 他这才领教到这位楚仙才的厉害! 这些话听着软绵绵的,可实际上,每一句都如一把利刃,句句扎心。 果然,在听完楚阳的话后,李斯的脸上已经布满了一层寒霜。 “大秦律法早已写明,身为郡守,郡监,郡尉三职,都有资格自行招募门吏,更何况楚郡尉还兼有大夫之爵,养些门客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我看谁敢说三道四!” “至于说贩卖酒水一事,更是子虚乌有,说这些话的人,真是其心可诛!” 李斯看向李平,言语中带着浓浓的威胁之色。 “李郡监,你说呢?” “对,对,丞相所言极是,我原本就觉得此事荒唐,像楚公子,哦不,楚郡尉这样的俊贤,哪里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匪人,我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此事过后,我定会负荆请罪,给楚郡尉压惊!” 听到李平这么说,李斯冷哼了一声,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模样。 他看向楚阳,温声道: “这李平是在下一个远方亲戚,实在是蠢货一个,楚郡尉可否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放过他一次,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看到李斯都拉下脸面求情了,楚阳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李斯千里迢迢给自己宣旨,这份情面还是要给的。 不过其他人嘛…… 楚阳淡淡一笑,看向李平说道: “我想李郡监多半也是受小人谗言,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楚某再揪着不放,也就没意思了。” “楚郡尉果然局气!我……” 李平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惊喜。 这件事情如果楚阳选择不追究,那自然是最好的结局了。 此刻,他看着楚阳,怎么看怎么觉得亲切。 难怪是被陛下和表叔看重的人物,你看看人家这待人接物,简直天生就是当官的啊!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到楚阳话锋一转,语气冰冷道: “不过,我大秦依法治国,丞相又是法家领袖,不知这攀诬之罪,又该怎么判啊?” 楚阳这两句话,一下子说进了李斯的心里。 尤其听到依法治国四个字时,李斯更是生出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 他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一个法字,在这些事情上,自然不会含糊。 “攀诬之罪,罪同罚己,诬陷别人是什么罪,那么这诬陷之人便要受什么罪!” 李斯解释完之后,目光在院中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是何人竟敢攀诬我大秦郡尉,真当我秦法是摆设么!” 李斯这一声质问,吓得满院子士兵全都跪了下来。 只留下刘邦一人神情呆滞地愣在了那里。 “攀诬……攀诬……怎么会是这样!” 他嘴里念念有词,身体却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哼!要不是受你蒙骗,我怎么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厮拿下!” 李平怒冲冲站了起来,一脚踹在了刘邦身上。 到了这个时候,他再不和这个刘邦切割干净,那可就晚了。 说到底,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这小子撺掇的,现在斗不过别人,遭到反噬,也算是自作自受! 很快,士兵们就五花大绑地将刘邦捆了起来。 私贩酒水之罪,按律当斩,那么他诬陷别人私贩酒水,自己也会落得斩首的下场。 望着在场的诸位大人,刘邦第一次慌乱了起来。 他哭天抢地了许久,突然,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易小川身上,眼神亮了起来。 “我……我要举报!我要将功赎罪!” 说和,他伸出右手死死指着易小川,冷笑道: “此人乃是朝廷在逃钦犯!按我大秦律法,我举报了他,你们就不能杀我!不能杀我了!” 听到刘邦的话,现场响起了一片喧哗,易小川也如遭雷击地傻在了那里,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刘大哥,你……” 第四十九章 自作自受 易小川眼神变得空洞起来,就连被士兵踢到在地,也没有反应。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一直以来,他都将刘邦视为自己是真正的兄弟,不管是最初为对方谋划慈善晚宴的事情,还是后来联合悦来轩搞出山寨版的‘芙蓉托’,甚至不惜与楚阳反目。 即便到了眼下的时候,他仍旧想着去向楚阳求情,希望对方看在同时穿越者的份上,饶过刘邦一命。 可谁能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会被自己这位好义兄从背后狠狠给了一刀。 “为……为什么呀……” 易小川看着刘邦,嘴角带着一抹惨笑。 “为什么?要不是因为你这蠢货,又哪里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我只不过是一个泗水亭长罢了,你非说我是什么汉高祖,将来能出人头地,硬是蛊惑我干这个,做那个,结果呢,到现在一事无成,还把性命搭了进去,我举报你都是轻的,说句心里话,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呢!” 到了这个时候,刘邦也彻底撕去了昔日的伪装,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扭曲起来。 他懒得和易小川废话,而是看向了楚阳,讨好道: “楚公子,您手段高明,我刘邦服气了,只是冤有头,债有主,这一切都是易小川的主意,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一马,求您了!” “呵……” 楚阳淡淡一笑,对于刘邦厚黑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如果是旁人,或许真的被他这一番话糊弄过去,可是在熟知历史的楚阳面前,刘邦这点弯弯绕就显得有些苍白了。 更何况,从两人数次交锋以来,对方已经连续几次下了死手。 要不是这一次有赵御史的秦王令以及李斯及时赶到的话,那么眼下沦为阶下囚的可就是他楚阳了。 “该如何处置你,自有大秦律法,和我求情,刘亭长怕是找错人了。” 说着,楚阳看向旁边的李斯,拱手道: “久闻丞相乃是法派大家,如今这一切还得靠丞相来主持大局了。” 听到楚阳的话,刘邦脸色变得惨白起来。 他没有想到楚阳居然如此决绝! 如果落到了旁人手里,或许还有他的活路,可要落在这位手段狠辣的丞相手里,那他就差地完蛋了! 李斯点了点头,让士兵将两人捆了起来。 这刘邦攀诬之罪本该处死,但靠着举报朝廷钦犯这一条,倒是可以保下一条命来。 若是富贵人家或者有点门路的,这个时候可以选择去做官奴,等到有了合适的机会,再让朝廷释放便是了。 但李斯已经看出来了这刘邦与楚阳之间的恩怨,这时正好拿这刘邦做了顺水人情岂不妙哉! 他想了想,对着刘邦说道: “你举报有功,本相便给你一条生路,就罚你去北边修长城吧,来人,将他带下去吧!” “哄!” 听到李斯的话,刘邦犹如五雷轰顶般,彻底傻在了那里。 大秦北地,匈奴时常犯边,在那里修长城,从没听说有人能活着回来的。 这道命令,表面上看似给了自己一条活路,实际上却是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落得个生不如死的境地啊! 刘邦气得浑身发冷,然而在大秦丞相面前,却一声都不敢吭了。 事到如今,他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想自己谨慎小心了一辈子,从来都是暗中阴人,未尝失手,想不到这一次竟然招来了灭顶之灾!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 很快,刘邦便在士兵的捆绑下,被带了下去。 等轮到易小川时,对方突然一下子激动起来。 易小川看向楚阳,费力挣扎道: “楚大哥,念在咱们同是老乡的份上,你帮我一次吧!我真的不想死啊!” 易小川声泪俱下,整个人的情绪都崩溃了一般。 “主公,这个时候您可千万别心慈手软,这易小川明知道刘邦想要害死你,还整日尾随其后,出谋划策,现在眼看大势已去,又向你求饶,此等小人嘴脸,根本不值当同情的!” 樊哙走到楚阳身边,轻声说道。 他依然清楚记得,当日这位易公子是如何追上刘邦,一路跪舔的。 对于这等没脸没皮之人,他打心眼里瞧不起。 萧何这时也走了过来。 “老师,这易小川乃是朝廷钦犯,您刚升任郡尉,当守护国法才是,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坏了朝廷的规矩呢。” 眼看着两人苦口婆心的模样,楚阳心中不由一暖。 他当然知道,这两个人说这话是说给别人听的。 他们怕自己落下一个不够仁慈的名声。 毕竟易小川和自己是同乡,要是救了,显得有些圣母,可要是不救的话,情理上却说不过去。 经过两人这么一说和,也就不会有人再说闲话了。 只不过楚阳原本就没打算饶过易小川,只是觉得多少有些讽刺。 一个跪舔别人的人,最终被跪舔之人当做夜壶般丢弃,出卖,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正当士兵们将易小川压下去的时候,只听得“咚”的一声,一块虎形玉佩从易小川怀中掉了下来。 在看到玉佩的一瞬间,李斯脸色剧变,大喊一声: “且慢!” 他让士兵停了下来,自己快步走过去,将玉佩捡起,仔细打量了好一阵。 等到他再次看向易小川时,眼中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这玉佩你从何而来!”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一直在我身上的。”易小川一脸茫然地说道。 李斯点了点头,上下看了易小川一眼,又问道: “你叫易小川?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十七岁,怎……怎么了?”易小川仍然是一头雾水。 “好极!好极!” 听到易小川的答复,李斯整个人宛如喝了酒一般,脸上升起了一抹红晕。 他挥了挥手,让士兵给易小川松了绑。 “来人,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老夫自有用处!” “丞相大人,我……是不是不用杀头了?” 听到李斯这么说,易小川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带了一丝喜色。 “杀头?如此重要的朝廷钦犯,杀了头岂不可惜,我想蒙恬将军会给你一个妥善安排的!” 李斯嘴角带着一抹嘲讽。 “你蒙恬不是一向以刚正不阿,铁面无私自居么,现如今你蒙家子弟沦为朝廷钦犯,我倒要看看你这做兄长的能否秉公执法,大义灭亲!” “还有那蒙贵妃,既然你处处与我做对,那咱们就走着瞧,看谁能笑道最后!” 李斯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就有人将易小川带了下去。 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在场众人都是一头雾水,只有楚阳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蒙恬么……” 他记得神话剧情中有过这样一段,蒙恬看到易小川身上的玉佩,便将其当做自己失散已久的胞弟,蒙毅。 看来这李斯同样认出了那枚虎形玉佩。 听对方的意思,是想将易小川发配给蒙恬,来恶心对方。 如果蒙恬要是大义灭亲,那么李斯当然会看这笑话。 若是蒙恬选择放掉易小川,那李斯手里就多了一个对方的把柄。 看来这千古第一权相,果然厉害啊! 酒水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李平带着侍卫们离开了,离开之前,他再次向楚阳告罪了一番,说日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尽管说话。 看在李斯的面子上,楚阳也是敷衍了一下。 等不相干的人都离开之后,楚阳才将李斯请进了书房。 刚一进门,李斯便开口道: “楚公子,其实老夫这一次过来,还有一事相求!” 第五十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哦?” 楚阳眉头一挑,能让眼前这位出口请教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先让人上来茶水,又送来几封精致点心。 李斯看着杯子里明澈香浓的茶水,轻轻喝下一口,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好茶啊!” “丞相若是喜欢,回去可带上一些,这茶也是楚某闲来无事,弄出的新东西,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楚阳笑着说道。 李斯却摇了摇头。 “茶虽小事,却见大道,楚郡尉随手一笔,就能化腐朽为神奇,足可见公子之才!” 李斯看向楚阳,缓缓道: “之前老夫听闻公子说道,我大秦当以法治国,公子心中当真如此认为?” “原来在这等我呢……”楚阳看了李斯一眼,暗暗点了点头。 这时候的李斯虽然没有达到后世汉武帝时,董仲舒那般废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癫狂状态,但实际上也相差不远了。 用李斯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废黜百家,以法为尊,除了法典以及必要的数学,农学常识之外,其他多余的知识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于是乎,也就有了后世闻名的焚书坑儒事件。 至于当初的那几个胡言乱语的书生,只不过是幌子罢了。 楚阳知道李斯这一问看似随意,实际上则是在寻找盟友罢了。 说起来,别看李斯权倾一世,实际上却也是个悲剧人物。 现在秦始皇还在,他自然可以不惜得罪任何人来贯彻皇帝的意志,可等到秦始皇不在的一天,那时的李斯必然会被反攻倒算,千夫所指。 再加上,他得罪了太多的权贵,又和以蒙恬为首的军方关系很糟,最终只能走上了矫诏的绝路。 或许这时候,自己能帮李斯一把? 楚阳刚生出这个念头,系统提示音便响了起来。 【叮!恭喜宿主触发隐藏任务,开宗立派从拯救李斯开始,请开创自己的学派,并且邀请李斯加入!】 【完成本次隐藏任务,增加一次蓝色物品百分百掉落概率!】 “开宗立派?” 楚阳微微一愣,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虽说他一直顶着鬼谷传人的名头,但如果能够开创自己的学派,那无疑是更有成就感的事情。 更何况,他所教授的那些知识,单单用一个鬼谷子的学问概括是远远不够的。 想到这里,楚阳看向李斯道: “依法治国确实楚某心中所想,不过除了依法治国之外,楚某觉得还应当以德教化,两者相辅相成,最终达到外儒内法,才是王道!” “外儒内法?” 听到这个,李斯为之一愣。 这些年来,他苦苦研究治国之道,一心想要替秦国走出一条不同于其他六国的道路来。 儒家的思想,早已随着鲁国被灭,沦为列国的笑柄。 大秦的法家之道,在乱世时,可以说畅通无阻,不但形成空前的国家战力,而且还能激发人民好战之心,同时没有后顾之忧。 可到了如今,这套办法的种种缺陷便开始暴露出来,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地方生出乱子。 别看大秦如今固若金汤,李斯却知道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难以估计的危机。 所以,当听闻楚阳是来自于鬼谷门的弟子之后,他便有了请教的意思。 “还请公子教我!”李斯一脸诚恳道。 “在楚某看来,儒家最大的作用便是在教化德行一道,他的职能是给天下所有人立下了一个明确的榜样,如何成为一个品德高尚的人,然而若想用儒家治国,那只能是空中楼阁,天方夜谭了。” 李斯微微颔首,显然是认同了楚阳的说法。 儒家别的本事不行,但是在教授弟子方面,确实出类拔萃。 光是孔子推出的“有教无类”这个理念,就值得万世敬仰。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有了儒家的出现,才将许多草根阶层的民,送到了贵族阶层“士”的位置上。 “同样的,法家的重要职能就是为国家乃至国民立出行为准则,办事规范,这也是每一个人做人的底线,这样一来,有了儒家定下来的人生目标在前,又有了法家量下来的底线在后,那么一个普通百姓需要生存的空间就被划分出来了。” 楚阳看着李斯,将自己对于法家与儒家的看法说了出来。 他谈及这些的时候,自然不可避免的带着些后世的思维。 但饶是如此,也是让李斯惊为天人。 因为从他求学开始,遍访名师,却从未听到过如此精妙绝伦的观点。 他知道老秦人活得辛苦,处处被律法所束,但又不敢轻易将这束缚除去,因为他担心大秦会步入六国后尘。 可今天这位楚公子的一席话,却让他豁然开朗,有了一个新的方向。 “生存空间么?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啊……” 可是,李斯随即想到了什么,又皱起了眉头。 “敢问楚公子,这生存空间是有了,但我朝廷又该如何选才呢?” 要知道,大秦如今是以吏为师,只有熟读律法的人,才会被委以重任。 可是这个做法与之前说的外儒内法似乎有些矛盾。 “假如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各司其职,懂得计算之道的去掌管户籍,赋税之职,懂得兵法军事的,去担任打仗的将军,懂得纺织漂染的,去负责民用之事,懂得经商的,去负责外交谈判,如此以来,朝廷以技能的高低优劣选择官员,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岂不甚好?” 听到楚阳的话,李斯点了点头,这才想起之前太子扶苏在奏章上记载的两人关于科举制度的讨论。 当时,他还以为这位楚公子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可今日一见,却明白对方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甚至还有着一套具体办法。 李斯这才想起在进入后宅的时候,看到的那些身上穿着一个“理”字的孩童,不由看向楚阳问道: “那些孩子,莫非便是楚公子所做的实验?” 楚阳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 “丞相所言不错,楚某认为这天地万物,终究逃不过一个“理”字,人活一世,做的便是探究天下万物之理的事情。楚某这一脉,名为理宗,天下事物,无不涉猎,为的就是能给人寻找出一条方向来。” “至于说那些孩子,实验也好,教养也罢,终究是有了一条生计,楚某最大的理想,就是想我大秦之人,人人如龙,幸福而又有尊严的活着!” “嘶!” 楚阳话音刚落,就看到李斯倒吸一口凉气,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接下来,只见李斯豁然起身,朝着楚阳拜了下来。 “楚公子大才,李斯受教了!” 楚阳笑着摇了摇头。 “丞相严重了,这条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千难万险,楚某也只不过尽力为之,不留意遗憾罢了。” “唉,确实如此。” 李斯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别看楚阳描绘的场景很美好,现实却无比残酷。 一旦楚阳将自己的想法公之于众,恐怕首先就要招来诸子百家的责难。 因为楚阳完全把别人的路给堵死了。 别人家招不到弟子,还搞什么传承? “不过今日能听到楚公子的高见,老夫已经心满意足了,你说的外儒内法的事情,老夫会如实禀告陛下,至少对于眼下来说,这真的是一条不错的建议。”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李斯一脸羡慕道: “对了,陛下让我告诉你,好好干,他还等着你殿前奏对呢!” 闻言,楚阳连忙起身,拱手道: “楚阳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着,他直直地看着李斯,一字一句道: “不知丞相是否愿意与我一路同行?” “嗯?你是想要老夫加入你这理宗?”李斯楞在那里。 楚阳点了点头。 “正所谓法理法理,法家一派与我理宗原本就是殊途同归,这天地下还有谁比丞相您更合适么?” 李斯看着楚阳久久不语。 按理说,他已经成为法家一派的掌门人,根本不合适参与别人的学派,可是看到对方那言之凿凿的模样,不知道为何,李斯有一种忍不住赌上一把的冲动。 万一这个年轻人真的做到了自己也没有做到的事情呢! 罢了,老夫便聊发少年狂一次吧! “好,只要楚公子知行合一,老夫便加入了这理宗又有何妨!” 第五十一章 谢罪 当天夜里,李斯就离开了。 作为一个日理万机的权相,能够亲自过来宣布任命,已经给足了楚阳的面子。 而对于李斯来说,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管是外儒内法的治国方略也好,还是加入理宗也罢。 他最看重的,还是楚阳身上表现出来的潜力。 毕竟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咱们这位陛下对于这位年轻人的欣赏,只要他日后没有行差踏错的话,进入中枢只是早晚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如果能结下一个善缘,那日后自然会有诸多好处。 毕竟他李斯已经到了举世皆敌的地步,如果再不准备后路,等到始皇不在的那天,也就是他的末日了。 李斯离开后,楚阳全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萧何,樊哙,甚至包括何二与那五十名家丁全都喝了个酊酩大醉。 除了在庆祝劫处逢生外,对于楚阳的官职大家也有了新的憧憬。 朝里有人好做官的道理,谁都明白。 尤其是楚阳可以自行招揽门客这件事情,让所有家丁都热血沸腾起来。 他们以前虽然是楚府家丁,但那只不过是偷偷摸摸的临时工,名不正言不顺的,还生怕被人发现。 现在则完全不一样了。 有了这官府认可,他们不但在一夜之间全都转正了,成了体制内的人,而且每个月都会领到固有的俸禄,更让他们心动的是,他们对外的身份。 堂堂郡尉的随从,那可不是一般的威风。 庆祝的宴会进行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楚阳便收到了一封请柬。 看到请柬上的内容,楚阳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请柬是郡监李平送来的,说是在燕归楼摆下酒席,专门向楚阳谢罪,请他务必要参加。 这个李平还真有意思。 前脚看到自己与李斯的关系,后脚就来烧冷灶了。 说什么谢罪,恐怕多半是想通过自己搭上李斯这条线吧。 不过也好,自己初任郡尉,对泗水郡的事情还不熟悉,正想找人打听一番呢。 楚阳叫来樊哙带着五六个家丁,浩浩荡荡地朝街上走去。 现如今他贵为郡尉,再也不需要偷偷摸摸地掩人耳目了。 一行人刚走到转角,就和萧若兰撞了个满怀。 “听闻楚公子高升,若兰特意代表宝来阁前来祝贺!” 萧若兰今日穿着暖黄色的长裙,扎着两个马尾辫,少了往日那般东家的模样,倒是多了一分少女的姿态。 “萧东家客气了。” 楚阳笑着接过女孩递过来的东西,很快眉头便皱了起来。 “七成?你要将宝来阁七成股份赠与我?” 楚阳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不知道对方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要知道,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拿到了宝来阁近半的利润,再加上吞并悦来轩剩下来的资产,这才一跃成为了沛县的首富。 现如今,宝来阁又送来了额外的两成,难不成这萧家大小姐打算改行了? “公子不必惊讶,以公子眼下的身份,就算是拿掉整个宝来阁,也是一句话的事情,之所以将股份赠与公子,纯粹是贺礼罢了,莫非公子当了官,便瞧不上我这一份心意了?”萧若兰笑着说道。 楚阳笑了笑,也不接破。 他知道这是萧家在看到自己发达了,所以举全族之力,将宝压在自己身上,生怕自己换了合作对象。 既然如此的话,他自然也就没必要去拒绝了。 不管是萧何也好,萧若兰也罢,这两个人他还是比较欣赏的。 “罢了,既然你来了,就随我一同去赴宴吧。” 孤身赴一个大老爷们的约会,总感觉缺点什么,有萧若兰在一旁,也能化解一下气氛。 萧若兰欢快地点了点头,乖乖跟在了楚阳的身后。 燕归楼是整个泗水郡最为豪华的酒楼,眼下虽是清晨,里面却已经人声鼎沸。 时间尚早,李平还没有到,楚阳便与萧若兰找到一处雅间耐心等候。 他们刚一坐下,就听到隔壁房间里面传来一阵动静。 “此次黄老夫子来此开馆授学,真是令我泗水郡蓬荜生辉啊!来,学生替家父敬夫子一杯!” “白公子严重了,老夫这次能过来也是幸得令尊邀请,说来惭愧,稷下学宫这一脉到了老夫手里,想不到凋零到如此地步,老夫忝为稷下学宫最后一任祭酒真是面上无光啊……” “黄夫子这话可就太谦虚了,谁不知道您可是陛下钦封的大秦博士,身份清贵,多少人想让您开馆授学都求之不得呢,谁要是敢说三道四,我白途定让他生死两难!” “哎呀,怎么没酒了,老夫子稍待,我去寻壶酒来!” 随着刺啦一声,房门打开,就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年轻人脸上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模样,举手投足间更是带着几分霸道。 他粗暴地将过道上的人推到一边,旁若无人地横冲直撞起来。 就在走过楚阳这边房间时,又突然折了回来。 “咦!若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途一脸惊喜地看着萧若兰,从门外不请自进。 “若……若兰见过白公子,我在这里等人。” 看到来人,萧若兰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眼中更是闪过一抹厌恶。 “哎呀,浪费这时间做什么,你随我来,我给你引荐一位高人,你不是最喜欢商学一道么,这人可是……”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萧若兰便打断道: “多谢公子的好意,若兰有事在身,就不过去了。” “你能有什么事,还不快随我……” 白途猛地冲到萧若兰身边,伸出右手朝萧若兰肩膀抓了过去,突然只觉得手腕一疼,整个人嚎叫起来。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不知道我是谁么,居然敢对我动手,我要你不得好死!” “我不管你是谁,既然萧小姐说了不想过去,那么今天就没人能让她离开!” 楚阳将白途手腕一翻,狠狠一用力,对方更是疼得哭爹喊娘。 “来人!快来人啊!还不快给我把他绑了!” 随着白途一声叫喊,就就看到从外面冲出来十几个随从。 看到自家公子受了委屈,那些随从一个个眼中怒火中烧,直接朝着楚阳这边冲了过来。 白途一脸冷笑,眼中更是带着嗜血的神色。 这些随从可都是他精心训练的,个个武艺超群。 这个小子居然敢在萧若兰面前装英雄,简直是找死! 然而,还没等那些随从近身,就看到五六个魁梧的大汉从一次侧冲了出来,将楚阳护在了身后。 根本不用等楚阳命令,这些人便结成战阵,直接开始冲杀。 只是一个照面,对方那十几个人便横七竖八地被干翻在地,一片狼嚎。 望着眼前的一幕,不只是白途,就连一旁的萧若兰也愣在了那里。 这些都是什么人! 为何如此厉害! 就便是大秦锐士,恐怕也不是对手吧! 尤其是萧若兰,眼中的惊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她经营宝来阁,早些年成天走南闯北,自然看得出来,楚阳手下的这帮人可都是见过血的。 难不成,这是朝廷派给楚阳的护卫么? 眼见自己的手下被人虐成了这样,白途脸色涨的通红,看向楚阳更是怨毒起来。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人,不由一阵狂喜。 他疯了一般地朝那人跑了过去,一边跑着,一边高喊道: “平叔!你可要给我做主啊!这里有人居然私募随从,而且还在闹市行凶!你快点将他拿下法办吧!” 第五十二章 选择 白途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李平笑着和年轻人打了个招呼,当看到满地狼藉时,脸色一变道: “这是谁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对郡守之子动手,老夫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伴随着李平的怒吼声,就看到一队士兵从外面冲了进来,个个手里带着兵器。 白途吃痛地捂着手腕,脸上却是带着复仇般的快感。 世家子弟最看重的就是一个面子。 现如今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居然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如此羞辱自己,他要是不给对方一次难忘的教训,还怎么好意思自称泗水第一公子! “平叔,就是这家伙!刚才不但对我行凶,而且还无视大秦律法,带了这么多护卫,您可要替小侄出口恶气啊!” 他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望着这边的楚阳,冷声道: “萤草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有些人不是你想留下就能留下的,我看这萧大小姐,还是随本公子走一趟吧……” 说着,白途再次朝这边走了过来,可是很快却愣在了那里。 因为他突然发现李平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而且那些冲进来的侍卫,全都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根本不敢靠近那个年轻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李郡监的命令吗!还不动手!” 白途有些生气地吼了起来。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如遭雷击般地傻在了那里。 只见李平脸上带着讨好般的笑容,快步走到了那个年轻人身边。 “楚老弟,为兄有事耽搁了片刻,一会一定要罚酒三杯以表诚意啊!” “什么!” 听到李平的话,不光是白途,包括在场看热闹的路人全都傻在了当场。 要知道,李平可是泗水郡大名鼎鼎的二号人物啊! 就算平日里碰到了泗水郡郡守也只是点头行礼罢了。 现如今这个看起来如此牛逼的人物,居然对这个年轻人如此客气! 这确定不是幻觉? “平叔,您这是……” 白途一脸疑惑地看着李平,难道这人还是李平的朋友不成? 可即便如此,打了本公子,也总该给个说法吧! “白途,这位可是咱们泗水郡新上任的郡尉,楚阳楚大人啊!我看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啥!你说他是郡尉!” 听到这话,白途一脸懵逼。 别看他老子是郡守,可是遇到了那手握重兵的郡尉也得退避三舍的。 现如今,自己居然拿郡尉法办,还当着人家的面,抢女人? 只在一瞬间,白途就觉得后背已经全湿了。 “李郡监,您这个兄弟我可不敢认啊,刚才还有人要拿我法办呢,既然你这郡监都来了,要不你就派人把我索了去呗……” 楚阳旁若无人地给自己倒了杯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哎呀呀,你这……” 听到楚阳的话,李平急得头上冷汗直流。 他好不容易和眼前这位爷化干戈为玉帛,却没想到又遇到这档子事。 要知道,人家可是连他那位表叔都要主动拉拢的对象,万一要是得罪了他,那以后自己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楚兄弟,这次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照顾好你,这样吧,咱们换个地方,我给你好好赔罪!” “嘶!” 李平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人居然当众让郡监赔罪! 这也太夸张了吧! 难不成这人比郡守还厉害不成? 望着场中那个淡然自若的男孩,白途心中已经激起了惊涛骇浪。 这时,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绝对大有来头,要不然李平绝对不会是这副姿态。 他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极为不好的预感。 听到李平的话,楚阳笑着摇了摇头。 说实话,对于今天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别说一个小小的郡守之子,汉高祖刘邦又如何,还不是被他赶到北地修长城了。 然而,不在乎却不代表不记仇,被人当面掀桌子,还要假装大度,那可不是他的风格。 他瞥了李平一眼,淡淡说道: “无非都是些宵小聒噪罢了,楚某还没放在心上,只是这些人舞刀弄枪的,打算谋害朝廷明命官,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啊!” 听到楚阳的话,白途差点晕了过去。 我的大爷,您要是早点表明您的身份,我哪里还敢放肆啊! 白途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起来。 他知道对方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啊! 他脸色慌乱地看着李平,乞求道: “平叔,您帮帮我,帮我说说情啊,我……” “这……”李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一边是郡守之子,一边是郡尉本人,得罪哪边似乎都不合适。 “哎,如果李郡监为难便算了吧,毕竟人家教你一声叔叔呢,要是为了我这个外人伤了你们的感情,可就不好了。” 楚阳话音刚落,李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他知道这位楚郡尉是在逼他做选择呢。 如果今日他选择包庇了白途,那日后两人自然就再无瓜葛,自己表叔那一片的苦心也就白费了。 可如果选择楚阳的话,自然就与郡守划清了界限。 日后要是商量大事的时候,自然要与这位楚郡尉共同进退。 这个年轻人,好老辣的手段啊! 也罢,既然表叔都把宝压在了对方的身上,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李平深深吸了口气,看向白途的神色变得冷漠起来。 “来人呐,先将白途暂时收押,等日后发落!” “什么!平叔您不能这样,您……” 白途此时悔得场子都青了,别看他平日里威风八面,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一个无官无职的百姓而已。 一旦开始公事公办的时候,他就彻底慌了。 就在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从旁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李大人,这件事也不能全怪白公子吧,是那楚大人隐瞒在先,白公子顶多算是斗殴未遂,哪里能扣上这样的帽子!你这样做,是否有些过分?” “你是……”李平疑惑道。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只见老者从腰间掏出一个金黄色的铜牌。 “老夫稷下学宫祭酒,当今陛下钦封博士,黄伦!” 老者脑袋扬的很高,脸上带着一抹骄傲,然而下一刻,却脸色难看的愣在了那里。 只见楚阳嘴角微翘“哦”了一声,然后极为不屑地说道: “就是那个盛产嘴炮的稷下学宫?” 楚阳的声音很轻,却犹如一记响雷,轰在了老者的脸上。 世界上最大的羞辱,并非来自于人的谩骂,而是人家压根就没把你放在心上。 一时间,众人一脸惊讶地看着老者,眼神复杂。 刚才那无比崇高的光辉形象,也在片刻之间,灰飞烟灭。 第五十三章 墨家钜子 对于稷下学宫,楚阳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 当初那个什么王世德不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么? 淡淡瞥了眼这位怒气冲冲的祭酒,楚阳直接选择了无视。 反正连他的少主子都被李平押下去,他又何必在这里浪费什么口舌。 楚阳跟着李平来到了酒楼的另外一处房间。 一路上,凡是他们所过之处,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碗筷,朝他们投来了毕恭毕敬的眼神。 毕竟站在他们面前的可是泗水郡前两号的实权人物。 尤其在看到了连郡守之子都在这位楚郡尉手里吃了亏,大家对于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有了新的领悟。 “今天的事情,是李平招待不周,还望楚郡尉见谅!” 刚一落座,李平便端起酒杯朝楚阳敬了一杯。 既然在之前的争斗中,他选择倒向了楚阳这边,那么这个时候放低姿态,便是应有之事。 想起一天之前,两个人还是云泥之别,谁能料到仅仅过了一日,双方身份就对调过来。 “李大人客气了,原本就是些无关紧要之事,倒是楚某还要谢谢你替我出头。” 楚阳深深看了李平一眼,算是接过了话茬,意思是你这个人情,我楚阳领了。 “楚兄弟,那白途乃是泗水郡郡守白元的独子,此次我虽然能将他收监,可是以其父的能力,想要脱罪并非难事,这一点还望兄弟理解。”李平有些犹豫地说道。 听到李平这么说,楚阳不由露出一抹疑惑。 他没想到,这位泗水郡郡守居然强横到如此地步,敢公然违法! “楚兄弟你有所不知,那白元乃是昔日武安君白起一族之后,虽说秦王治了武安君的罪,但老秦人大都还念着白氏一族的恩情,所以对于这位郡守极为拥戴,再加上朝廷也想要安抚秦国老族人,对于泗水郡这边管的就松散了些。” “就拿眼下这泗水郡的政务来说,基本上都是那白元一家独断,我这个郡监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楚阳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自然知道不可能真的将那白途怎么着,只是没想到这泗水郡的局势竟然如此复杂。 “不过楚兄弟也不必担心,你身为郡尉,自有军方节制,他白元就算想管你也管不到,更何况你和李斯丞相交情又那么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晾他白元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多亏了李大人提醒,楚阳铭记在心……” 楚阳举起酒杯,敬了对方一杯,又问了许多关于泗水郡的事情。 这位李郡监不愧是经历了两任郡守的官场老手,对于泗水的方方面面都了若指掌。 酒过三巡,两人聊了一会,李平眼看时候差不多了,才笑着说道: “楚兄弟是自己人,我也就有话直说了,那位姓黄的老夫子,身份极不简单,楚兄弟今日得罪了他,日后出行还是要多加小心。” “嗯?” 听到这句话,楚阳不由眉头一皱。 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李平如此忌惮! “若是其他诸子百家,那倒简单了,无非不要搭理就是了,可是这位黄老夫子不但是稷下学宫的祭酒,还是墨家的钜子,手下墨家门徒成千上万,现在楚兄弟还觉得无所谓么?” “墨家……” 楚阳眼睛微米,陷入沉思当中。 墨家一脉,自墨子大师死后,就分为了三派。 一派随着秦穆公留在了秦国,专门负责建造工程的事情,相传秦国国都咸阳就是在墨家的帮忙下建立的。 另外一脉则是过着隐居般的生活,不问世事,基本不怎么出头了。 最后一脉则是楚墨,大多干着刺客游侠一类的勾当。 如果这位黄老夫子真的是墨家钜子,倒还真不那么好对付。 也罢,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自己要是连一个墨家都对付不了,也就白混了。 看到楚阳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李平心中暗暗赞叹。 果然是牛人啊,居然连墨家都不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他该提醒的都提醒到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从燕归楼回来之后,楚阳便去了吕府一趟。 当吕公得知楚阳已经被封为郡尉之后,高兴地蹦了起来,连忙张罗着让人准备酒宴去了。 他一辈子苦苦追求,也不过是个县丞之位罢了。 现如今,自己这位准女婿不但有个县丞的学生,自己更是贵为一郡之长。 这如何能不让他高兴。 老丈人刚一走,吕雉和吕素两姐妹便迎了出来。 两人一左一右将楚阳围在中间,美目中泛着秋波。 “楚郎,你那红楼梦写了多少了?我们那些小姐妹们可都等不及了啊!”吕雉语气埋怨地说道,但脸上却带着极为骄傲的神色。 “你是不知道,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平日里什么风流才子都瞧不上的,唯独对于楚郎你这边书望穿秋水,好好笑啊……” 吕素在旁边笑着捂嘴嘴,她不由想起前几日她们一行人出游,打开自热火锅的场景。 那些豪门千金们一个个被那碗自动冒着热气的火锅吓得大惊失色,还一口咬定这东西一定是那位楚仙才从仙界带下来的宝物。 要不然,怎么会如此神奇,点石成金,撒豆成兵,也不过如此吧。 看着两个女孩一脸幸福满足的笑容,楚阳心中也是一暖。 不管怎么说,自己确实改变了这两人的命运。 他和女孩们温存了一番,在吕府吃过酒宴之后,便意兴阑珊地回到了家里。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樊哙以及家丁们来到了泗水大营这边。 作为新一任的郡尉,自然需要巡视一下部署的。 楚阳刚进大营,发现李平早已在场等候。 昨日两人喝酒时便已约好,李平毛遂自荐地要当陪同。 楚阳朝李平点了点头,然后和他一起进入了营房。 他们刚进门,就看到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子一脸笑容地走了过来。 “这位是石副将,之前由他负责军中大小事务,也是我泗水军中一员猛将!”李平介绍道。 “郡监大人谬赞了,石某只是一介粗人,有把子力气罢了。” 胡须男朝李平行了一礼,然后朝楚阳这边看了过来。 “这位想必就是新任的郡尉大人吧,没想到会是如此年轻,卑职石虎,参见大人!” 说着,胡须男朝楚阳伸出了右手。 望着这一幕,李平脸色顿时一变。 “石副将,你休得胡闹!你……” 楚阳淡淡瞥了胡须男一眼,心中笑道: “呵,打算给我个下马威?” 他朝旁边的樊哙看了一眼,对方立马心领神会大步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掌,狠狠捏了下去。 只见原本还一脸阴笑的石虎,脸色瞬间变得涨红,连忙将手抽了出来。 “大……大人,这边请!” 石虎一脸惊恐地看着楚阳身旁的这个大力士,连忙将道路让了出来。 第五十四章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一进入营中,楚阳看向身边的李平,低声道: “这人什么来头?” 听到楚阳的话,李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这石虎在泗水郡干了十几年的副将,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郡尉的位置会落在他的头上,谁曾想这不你楚老弟来了嘛……” “还有就是,石虎早些年曾经受过那白家的恩惠,一直以白家门人自居,你昨日拿了那白途开刀,他心中自然带着几分怨气,这是想替他主子找回场子呢。” “原来如此。”楚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一处操练场上。 场地之中,被划分出很多区域,每个区域之中,都有不少士兵。 有的在进行行列训练,有的则是在操练着兵器,骑射。 望着这些士兵,石虎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神情。 “这些都是最近半年我从各地找来的好苗子,听说陛下最近正打算建立新军,我敢打包票,我这里没有一个孬种!” “按照士兵能力和比武成绩,我已经把他们分成了十个小队,按照天干地支顺序排列。” “不是石某吹嘘,这里随便拉出一支小队,也比郡监府里的府军强上不少。” 听到石虎的介绍,李平脸上升起一抹尴尬的神色。 郡监府府军就是上次掠夺百宝阁财物的那群人,自诩武艺高强,却没想到被人家楚阳给全灭了。 这会听到石虎拿自己府军说事,李平只觉得有些讽刺,他朝楚阳这边看了过来。 “不知楚老弟觉得如何呢?” 看着李平脸上那近乎讨好的神情,石虎眼中闪过一抹阴翳,然后冷笑了起来。 他不信,一个小小的文弱书生,能有什么高见。 楚阳走到操练场的高台上,在观看了一会之后,又走了回来。 他摇着头,淡淡地说道。 “这些兵卒,拿出去撑撑场面,当个仪仗队还凑合,想要上阵杀敌,成为那人人敬仰的锐士,还差得远呢。” “什么!” 听到楚阳话,石虎脸上隐现出一抹怒意。 这些士兵可是他这半年来精心挑选的,每一个都是经过自己亲自点拨,怎么会被说得如此不堪! 这家伙一定是在打击报复! 他看向楚阳冷笑道: “看来这些凡夫俗子确实入不了咱们郡尉大人的眼,那不知我这亲军如何,他们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原本是想送去国都献给陛下的,只不过既然楚大人都开口了,我怎么着也得让你满意!” 说着,石虎招了招手,就看到一支身穿黑甲的队伍快速朝这边狂奔过来,这群人的动作整齐划一,而且每个士兵的脸上都带着杀气,一看就是悍卒。 石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瞥了楚阳一眼,戏谑道: “这十来个人,不但师承大魏武卒之后,而且从入营到现在未尝一败,不知道这样的实力,能否入楚郡尉的法眼呢?” 听到石虎的话,李平脸上露出一抹惊容。 大魏武卒? 那岂不是每一个人的战力都可以以一当千! 而且又有石虎这样的老将训练,这发挥出来的威力,简直不敢想象啊! 到了这一步,李平总算是看出来了,石虎摆出这个阵仗,完全就是在给楚阳下马威啊! 楚阳初到军中,人心本来就不稳,如果在第一次巡视就被人当场打脸,那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啊! 看到李平的神情,石虎笑得更为得意了。 然而,正当他以为楚阳就要认怂的时候,一道淡淡的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 “区区魏武卒而已,楚某还当是什么宝贝呢,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难怪石大人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副将,现在我终于明白愿意了。” 楚阳冷冷看了石虎一眼,淡淡道: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 “轰!” 楚阳的这句话,犹如一颗天雷,直接轰在了石虎脸上。 一时间,空气中的温度陡然降低了几分。 “楚大人,你要是对我有意见,直接说出来就好了,何必要羞辱这些士兵呢!” 石虎瞪了楚阳一眼,转头看向李平道: “李郡监,你也看到了,不是我石虎胡搅蛮缠,实在是有人欺人太甚!我不知道这位楚大人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可他连试都没试,就说我们这些士兵都是垃圾,这也太武断了吧!” “我倒想问问楚大人,在你眼中,什么样的人才算是猛士呢!” 石虎气得火冒三丈,已经丝毫不顾及什么脸面,直接在李平面前咆哮起来。 而且更让人佩服的是,在他咆哮的同时,眼睛里泛着泪光,好像自己为军中鞠躬尽瘁,却受到极大的委屈一般。 “我看李郡监的府军,就挺不错啊,怎么,你不同意?” 楚阳扫了石虎一眼,淡淡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李平就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他知道楚阳这是在帮他找回场子,谁让之前石虎拿人家开涮呢! “行啊,既然楚大人觉得我这些人不行,那可敢把那个什么府军拉来,咱们比上一比,到时候如果我这些人技不如人,我愿意当众向两位大人赔罪!” 石虎冷冷地瞪了楚阳一眼,咬牙切齿道。 听到对方这么说,李平脸上露出了一抹担忧。 他自己府军的实力是知道的,对付那些虾兵蟹将或许管用,可对付这石虎的黑甲军可就有些痴人说梦了。 对于石虎练兵的本事,他还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正当他想要和稀泥将这件事糊弄过去的时候,却见楚阳轻笑道: “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你们,楚某的家丁足矣,何须劳烦李大人!” 说着,只见楚阳朝樊哙使了个眼色,就见他带着一队人马走进了操练场中。 伴随着众人好奇的目光,楚阳这边的家丁们一个个全副武装,笔挺地站成一队,同时咆哮起来。 “杀!” “杀!” “杀!” 三声咆哮之后,吓得在场士卒人心惶惶,更有几个士兵因为战马受惊,掉了下来。 望着眼前的一幕,石虎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自己遇上厉害的对手了! 第五十五章 野外生存训练 “怎么个玩法?” 楚阳有些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这段日子以来,这些人在樊哙的培训下已经初具后世那种特种部队的味道。 如果是单对单的话,说句实话,他并没有多少胜算,但如果以小队的方式作战的话,那绝对是碾压的效果。 毕竟那本《特种兵训练手册》上面的内容,可是汇聚了全世界最优秀的教训经验。 按照这个路子练习,又岂是这些人可比的。 石虎刚想说些什么,可是在看到樊哙那一脸不屑的神情之后,又犹豫了起来。 军中比武,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上擂台一对一比试,或者两边结成战阵厮杀。 樊哙的出现,让石虎颇为忌惮,如果万一对方再有几个这样的牛人,那他这些亲兵们很可能是要吃亏的。 可如果选择战阵厮杀的话,又容易造成太大的伤亡,不好向上面交差。 他思来想去,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于是假装沉着的模样看向楚阳,道: “来者是客,属下也并非成心与郡尉为难,不如楚大人说出一个章程,石某照办就是了。” “呵……” 楚阳轻轻一笑,看向樊哙说道: “既然如此,就按照你们平日的练习来吧。” 樊哙点了点头,冷眼瞥了石虎一眼。 之前的种种他自然是看在眼里,区区一个副将就敢和主公叫板,真是不知好歹! 既然如此,他也就用不着客气了! “你们听好了,我们两边都拉出一支队伍,只带一日口粮,在沛县南面那片森林集合,五日之后,谁先穿越那片森林,谁就获胜,如何?” “就这样简单?”石虎有些愣神。 在林子里瞎走又能看出来什么? “简单?” 樊哙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他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参加野外生存训练时的场景,要不是楚阳手下留情,他可能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这个蠢货居然觉得简单? “行不行一句话吧,别特么叽叽歪歪的!”樊哙懒得给对方好脸色。 “好!既然考题是郡尉出的,那怎么着我也得接下了才是。” 石虎一脸轻松地看向楚阳,声音陡然变大了几分。 “五日之后,就看谁的练兵之法更胜一筹!” 听到这话,楚阳淡淡一笑。 这石虎还真是好心机,想要趁这个机会变向的跟自己叫板。 如果五日之后,樊哙这边败下阵来,恐怕日后他这个郡尉在军中怕是再难服众了。 “姑且拭目以待吧。” 很快,樊哙和石虎带着自己的人马开始准备野外生存的事宜,李平却将楚阳拉到了一边。 “楚兄弟,你给我交个底,这次你到底有几分胜算?要不要我派人……” 说着,李平比划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他可以在一旁协助。 楚阳笑着摇了摇头。 要是连野外生存还要别人暗中相助,那也太丢脸了吧! 看到楚阳的笑容,李平苦笑起来。 “既然楚兄弟稳操胜券,我也就不画蛇添足了。只是这石虎在军中树大根深,靠一场比试挫挫锐气还行,想要扭转乾坤,恐怕还得兄弟多多费心了。” 闻言,楚阳看向操练场上的众人,发现士兵们都偷偷打量着自己,不由笑了起来。 “李大人听说过一句话么?有钱能使鬼推磨,五日后你看好便是了。” 半个时辰后,樊哙和石虎各自带队,来到了森林边上。 “你们两个都记得我交给你们的任务么?” 樊哙看着身后的两个家丁,小声说道。 “记得的,先去故意暴露行踪,然后将对面引入陷阱,保证不被对面抓到。”个子稍矮的那个家丁怯生生地说道。 “我就在另一方声东击西,掩护他撤退,对不?” 这套战术在之前已经演练了许多遍,这两个家丁早已驾轻就熟。 之所选择他们,是因为他们早些年经常在山上打猎,是一等一的猎人。 听完两人的话,樊哙点了点头。 “你们记住,他们虽然是正规军,但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山寨那些垃圾们不照样被咱给收拾了么!记住,要给咱们主公挣回脸面,明白吗!” “明白了,队长你就瞧好了吧!” 听到要给楚阳报仇,两人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樊哙也是微微颔首。 他和其他人依次在石虎队伍的必经之路上挖好陷阱,上面盖上虚土,除了两个家丁之外,其他成员四散而去,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宝来阁特别定制的特种兵作战服,脸上也画着迷彩。 就在他们离开没多久,石虎带着队伍如约而至。 他们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露出一副谨慎的神情,显然在野外作战,还是第一次。 很快,石虎这边的斥候便发现了许多脚印,望着脚印离开的方向,石虎举起右手,队伍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条分岔路口,一边脚印很多,另外一边却极为干净,没有一个脚印。 望着眼前的一幕,石虎不由皱起了眉头。 对方这是在搞什么鬼? 他朝脚印很多的那条路挑眼望去,看到丛林中扬起许多尘土,又看了眼另外一边,发现四周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一点反应。 “哼!全体听我命令,向右边进发!发现一个,干翻一个,只要不死,怎么着都行!” 石虎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正当他准备带队过去的时候,突然微微一楞。 不对! 对面毕竟是楚阳的王牌部队,他能想到的,对面肯定也能想到! 如果这一切都是对面故意让他看到,那么等他冲过去的时候,岂不正中敌人诡计! 他思索片刻,眼神忽然一亮。 这些脚印一定是对方在故弄玄虚,想要打乱自己进军的节奏! 而这条没有脚印的小路,才是对方真正行军的轨迹! 想明白了这些,石虎笑了起来。 野外作战他虽然不擅长,可是在军法博弈方面,他可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 看来这一场比试,还有点意思啊…… 只可惜这位楚郡尉与白郡守是注定不可能和解的,既然他身受白家厚恩,自然要选择站在白家这边。 想到这里,石虎叹了口气,带着队伍朝另一条小路追了过去。 此时,樊哙这边。 “队长,这石虎可以啊,居然看出了你的圈套,没有咬勾啊!” 在看到石虎并没有上当之后,矮个子不由有些遗憾。 樊哙点了点头,心里倒是没有多少意外。 毕竟在军营中混了十几年的老手,要是这么轻易就被他们骗了,那才有鬼呢。 之前这一波,说是试探也好,热身也罢,窥一斑而知全豹,起码让自己这边的人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不至于大意轻敌。 不过接下里嘛,游戏才真正开始。 望着身后远处的黑点,樊哙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第五十六章 神出鬼没 望着远处人头攒动的丛林,石虎舔了舔嘴唇,他知道既然已经和楚阳闹到了这个地步,那必须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彻底杀崩对面! 否则军中再难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传令下去,急速进军,一定要在午饭前追上对面。 一旦陷入阵地战,那便是黑甲军的主战场,灭掉这一小股溃兵,还不是和玩一样。 石虎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朝右边小路摸了过去。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注意!敌袭!快趴下!”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连忙朝前面看去。 就看到对面一个矮个子的小子不要命地靠近他们这边,举起弓箭就是一轮连射。 短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黑甲军这边就有两三个人被箭头射中,不过幸运地是,箭头只是射中了这些士兵的手臂或者小腿,并没有性命之忧。 “呵,你们的箭法是和老娘学得么?一点准头都没有,就这还想和老子比试?做梦去吧!” “唉,家丁就是家丁,连这些基本的东西还没搞懂,能射中才怪呢。” 在检查了部下伤势之后,石虎也是摇了摇头。 看来之前的情报还蛮准确的,对面的这群家伙还真是楚阳的家丁,并不是李平暗中派来的援手。 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石虎的底气更是足了几分。 他挥了挥手,就让士兵朝前面包抄过去,似乎是想抓个活的。 就在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从他们前方的草丛中响了起来。 “想抓小爷?下辈子吧!” 伴随着这个声音,一个冒着火光的罐子直接从草丛里飞了出来,直接朝着众人头顶落了下去。 “快闪开!” 在看到罐子的第一时间,石虎脑袋上太阳穴剧烈跳动起来。 多年的沙场搏杀,早让他生出了对危险判断的本能,只在瞬间,他就一个翻滚,朝旁边躲去。 石虎险而又险地躲过了矮个子的攻击,然而其他黑甲军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就在众人迟疑的时候,只见那个罐子摔碎在地上,爆发出刺耳的响声。 尤其是那些带着火焰的碎片,纷纷朝四周飞溅出去,呼吸之间,就有四五个黑甲军倒在了地上,鬼哭狼嚎。 一时间,血光四溅,火光铺天。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如此厉害!” 看着周围部下们的惨状,石虎顿时吓得亡魂直冒。 然而,对面的矮个子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在扔完酒精罐之后,又搭起弓箭,朝这边射了过来。 这一次,黑甲军就没那么好运了。 尤其是刚才出言讥笑的那几个人,一下子被弓箭射中大腿,右肩,直接痛昏了过去。 眼看着矮个子再次拿出了一个酒精罐子,这个时候,石虎强行逼自己冷静了下来。 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 对方有那个奇怪的火罐子在手,再这么傻傻追下去,恐怕还没等冲出森林,就被人家在半道上玩死了。 看着左边那条留下许多脚印的小道,石虎一咬牙带着手下们冲了过去。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边有一条并不算深的小河,只要他们顺着河边走,就算对方再有这样的火罐子,也不用担心了。 “你们照顾好同伴,跟着我撤!” 想到这里,石虎不敢再犹豫,直接带人冲向了之前的那一条路。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陷阱不陷阱的问题了,因为这是他唯一能走的路。 当听到潺潺的水流声,看着清澈见底的河水时,石虎终于松了口气。 “怪不得对面故布疑阵,想要引我上钩,原来是想玩欲擒故纵的套路啊,只是此刻既然已被我识破,自然不会再让对方奸计得逞!” 奔袭了这一路,还带着伤病,黑甲军的士气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眼见着大家全都一副饥肠辘辘的模样,石虎便让士兵们安营扎寨,原地休整一番。 正当众人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可以休息片刻的时候,就看到两个负责前去打水的士兵,一声惨叫,直接跌在了河里。 他们在水中挣扎了一会,就被两个黑点当场敲晕,直接被对方架着胳膊,朝下流游了过去。 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黑甲军众人如遭雷击般地傻在了那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鬼!一定是他们惹怒了水鬼!这才被掳去的!” “我……我不想玩下去了,我要回家!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出事啊!” “石将军,要不然咱们还是认输吧,您回去和楚郡尉服个软就是了,何必拉着兄弟们寻死呢!” 看着那两个黑点越跑越跑,石虎仍然一脸地不敢置信。 从发现敌方踪迹,到被人家当面掳走两名自己的属下,还不到半天的时间。 就在刚才,他还在为自己以水破对方火罐的想法感到沾沾自喜,以为至少可以重整旗鼓再和对方杀上一场。 然而,现实却犹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 在对方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之下,他被打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对面这一支队伍绝对要比李平的郡监府军厉害多了,难怪那楚阳如此自信! “石将军,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啊?” 士兵们惊疑不定地看向一旁的石虎,一个个目光都有些闪躲。 再连续遭受了几番打击之后,黑甲军的战斗减员已经高达百分之七十。 几乎已经没有了一战之力。 就在刚才,那两个水鬼又把唯二的两个没有受伤的同袍给掳了去。 这才只是半天的时间,他们真的不敢想象,接下来这五天该如何度过! “果然如此!” 石虎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抹落寞。 眼见手下们不解地看着自己,石虎语气萧索地说道: “看来我们都小瞧了人家啊。” “是啊,那些人神出鬼没的,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士兵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石虎打断道: “我指的不是这个。” “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们从一开始就被人家给耍了么?” 第五十七章 年轻人不讲武德 “嗯?”士兵们听得一头雾水。 石虎摇了摇头,苦笑道: “原本我以为那边人人都如那个大块头一般,身怀绝技,因此才刻意避开与他们在擂台上比武,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你们想想看,但凡那些人真有那样的本事,为何在我们遭遇第一波攻击时,不直接冲杀过来,而是只用弓箭以及这些火罐子进行攻击?” 听到这里,士兵一个个恍然大悟起来。 是啊,不说别人,就算唤作他们自己,在这么大的优势下,早该乘胜追击了,他们到现在还不肯现身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边的个人实力其实并不厉害! 他们有些懊恼地看着越跑越远的那两个黑点,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是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纠结,直接杀过去,或许这会早就将对面一锅端了。 只可惜白白错过了最佳时机! “将军,那咱们现在还继续比下去么?” 战斗这种事情,说到底拼的还是一口气。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在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士兵们算是彻底失去了斗志。 石虎看着部下伤的伤,残的残,饶是他铁石心肠,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吞下这颗苦果了。 他深深吐了口气,一脸不甘地点了点头。 “通知对方,我们……认输!” 说完这个几个字,石虎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倒在了地上。 他知道,在与这位新任郡尉的首次交锋中,自己败了,并且败得一塌涂地。 …… 没过多久,樊哙这边便收到了石虎认输的消息,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 原本他还留着很多后手准备招呼这位石副将呢,看来现在是用不着了。 “传令下去,所有成员收队!调转方向,朝大营进发!” 樊哙回来的时候,李平正准备离开。 既然原本的计划是要持续五日,他便打算五日之后再来揭晓结果便是了。 可看到樊哙这边每一个人都完好无损的回来时,不由一脸懵逼。 “樊壮士,比试不是已经开始了么?难道你们错过了时间?”李平惊讶道。 “李大人说笑了,事关主公名声,俺岂会儿戏!” 樊哙哈哈一笑,指了指身后两个被捆绑结实的家伙,得意道: “俺们原本是打算玩持久战的,不曾想这黑甲军实力也太弱了,才走了两个回合,居然就认输了,啧啧,你说气人不气人?” “啊?”李平微微一愣,明显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来了一句: “这有啥好生气的?” “当然生气啊,俺们辛苦演练了那么久,准备了好多的杀手锏全都使不出来了,弟兄们自然不甘心啊……” 樊哙一副垂头丧气地模样,但谁也能看到他脸上的嘚瑟。 “啊……这……” 听到这会,李平嘴角不由一阵抽搐。 我去,这位樊壮士简直是杀人诛心啊! 赢得如此干脆,还不满意? 年轻人果然是不讲武德的! 听到外面的动静,楚阳也从大营里走了出来,李平一见楚阳,就蹦了起来。 “楚兄弟!恭喜你啊!赢了!赢了啊!” 李平高兴地搓着手,兴奋的像个孩子。 你石虎不是瞧不起我的府军嘛! 你石虎不是不可一世么! 现在居然被人家的家丁给虐了,而且连半日的时间都没有坚持下来,老夫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脸在官场上混! “没想到楚兄弟博学如斯,连治军都有一手,难怪会被表叔看重,李平真是心服口服啊!” 如果说之前李平来巴结楚阳,大部分还是因为李斯的因素,那么从此刻开始,他便是彻底崇拜起来。 “李大人严重了,这都是樊哙的功劳,我只不过是甩手掌柜,捡了现成罢了。”楚阳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李平越发看楚阳顺眼了,你看看人家这气度,多么谦虚啊! 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 在两人说话的功夫,石虎也带着队伍回来了。 原本李平还以为樊哙这边只是抓了两个俘虏而已,可是在看到黑甲军那边一副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的模样后,不由愣住了。 战斗居然如此残酷! 可为什么樊哙这边的人一个挂彩的都没有? 这不符合常理啊! 看着楚阳那高深莫测的笑容,李平心中暗暗吃惊。 看这样子,这位楚郡尉手里还有别的王牌啊! 尤其在看到石虎那副惨像之后,李平心中更是打定了主意,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楚阳这尊杀神。 不然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石副将,既然胜负已分,你也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李平看着石虎,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楚阳在一旁不禁暗暗点头。 到底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啊,知道这个时候如果由他楚阳说出这句话来,那便显得有些咄咄逼人,没有容人之量。 既然李平的职责便是监察一郡政务,那么由他讲出来,自然名正言顺的。 石虎朝周围看了一圈,这时操练场上还留着许多士兵,目光全都聚集在这边。 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低头,那往日他在军中的威信自不必说将毁于一旦。 可成王败寇,技不如人,他确实无话可说。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认命般地跪了下去。 “之前属下顶撞上司,害得黑甲军近十人受伤,石虎治军无方,愿接受一切惩罚!” “哗!” 他话音刚落,操练场上便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原本那些士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听到石虎的声音之后,一个个全都呆若木鸡般愣住了。 败了? 黑甲军居然败了! 这怎么可能! 士兵们纷纷朝这边涌了过来,在看到黑甲军那副狼狈至极的模样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惨烈了吧! 连黑甲军如此厉害的军队都败在了新任郡尉的手里,那要是换做他们,岂不是小命不保? 于是乎,他们看向楚阳的眼神全都带着敬畏的神色。 “李大人,这军中事务是否全由楚某说了算?”楚阳问道。 “这是自然,楚兄弟除了对陛下负责之外,其他相关人事全都由你指派。”李平笑道。 楚阳点了点头,看向石虎,淡淡道: “既然你自己承认治军无方,那便褪去兵家,当做寻常百姓吧!” 说着,他看向了一旁的樊哙,露出了一抹笑容。 “樊哙,你还记得当日我与你说过的话么?” 闻言,樊哙猛地抬起头来,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当日与楚阳相遇时的场景。 “我看掌柜身材魁梧,想来也是胸有沟壑,满怀豪情之人,却为何肯委身做此贱业?” “啥豪情不豪情的,俺又没啥手艺,除了杀狗,别的本事也不会,公子就别笑话俺了。” “谁说杀狗的就不能有梦想了,常言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大丈夫在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安能久事案板乎!” “岂不闻,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是了,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要不是因为主公,他樊哙现在还只是一个屠狗卖肉之人,一辈子受人白眼! 正是楚阳的出现,他樊哙才有了现在这番出息,不管走到哪里,人们都会尊称一声樊壮士! 看看这群家丁,在他樊哙的训练下,居然轻而易举地就击败了那军中精锐,黑甲军! 而这一切的荣耀,都是面前这个男人带给自己的! 想到这些,樊哙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 “这段时间你鞍前马后的,我都看在眼里,既然那日我答应给你一份前程,自然不会让你碌碌一生……” 楚阳扶起樊哙,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 “从今日起,你便是这泗水军营的副将了!” 第五十八章 李思远的求救 在以雷霆手段解决了石虎之后,整个泗水郡大营都落在了楚阳的手里。 加上之前黑甲军的模样过分惨烈,以至于无形之中,所有士兵都将樊哙看作了那等杀气逼人的绝世猛人,全都安分起来。 交接过大营之后,楚阳便做了甩手掌柜,反正现在樊哙对于练兵很有一套,一切便教与对方便是了。 只不过在临走之前,楚阳有一个要求,那便是那本特种兵训练手册上的东西,不能再教了。 让家丁们学习,那是楚阳的私人军队,他们的利益早已捆绑在了一起,自然无可厚非。 可要是让这些散兵学了去,万一有一天调转枪头对付自己,那岂不是为别人做嫁衣。 这天一大早,楚阳刚用完早饭,就带着几个学生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今天是马俊的生日,学生们便央求着楚阳,带他们出来庆祝庆祝。 马俊算是他这批学生的佼佼者,已经连续六次考评第一,原本家里人打算让他走仕途的,只可惜家里实在是太穷了,又没有什么人脉,所以便送到了楚阳这里,至少能靠着自己的本事,贴补家用。 对于这样勤奋又懂事的学生,楚阳自然会多加关照。 一路上,马俊的小脸冻得通红,但眼中却带着浓浓的喜色。 “这次考得不错,但是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啊!” 楚阳笑着拉着马俊的手,在一旁鼓励道。 一行人吵吵闹闹地来到听潮阁,刚一坐下,楚阳便将身上的钱袋扔在了桌子上。 “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用给我省钱。” “哇!” 学生们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便欢欣雀跃地拿着菜谱研究起来。 事实上,要是只论饭菜的可口程度,这里远没有楚阳家里自己做的丰盛。 主要是孩子们都很看重和楚阳在一起的机会。 没过多久,楚阳面前的案几上便摆满了各色美酒佳肴,他一声令下,孩子们犹如猛虎出笼般,欢快地吃了起来。 正当这边吃的起劲的时候,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他看着楚阳,远远地站在一边,双手不停揉搓着,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此人乃是这听潮楼的老板,楚阳和对方打过几次交道。 “李老板这是有事?” 楚阳招了招手,将人叫了过来。 “郡尉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李老板有些忐忑地说道。 毕竟双方上一次见面之前,楚阳还只是一个白身百姓,他或许还可以平视的勇气。 可是眼下两人的地位已经是云泥之别,他自然不敢在楚阳面前造次。 楚阳点了点头,跟着李老板走到了一边。 “说吧,到底怎么……” 楚阳刚要开口,就看到李老板咕咚一声跪了下来。 “求郡尉大人开恩,救救听潮楼吧!”李老板脑袋在地板上狠狠磕了几下,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嗯?”楚阳眉头微微一皱,有些莫名其妙。 对于李老板,楚阳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想当初他在听潮楼大出风头,被一大群女子围在中间,还是李老板出来帮他解围,才算是躲过了一劫。 “你先起来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老板这才抹着眼泪站了起来,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听潮楼原本就是一个文人雅士聚在一起,吟诗作对,谈论音乐的地方,每个月都会评出一位魁首,既是当选之人的荣耀,同时也能激起其他文人的斗志,就这么你来我往,听潮阁的生意才会热闹起来。 只是自从楚阳出现之后,直接甩出了那两首精彩绝伦的诗词,将众人的信心打击得体无完肤。 自从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跳出来献丑了,也正因为如此,听潮楼的生意一落千丈。 眼看着生意日况俞下,李老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也无可奈何。 若是楚阳还是当初那个楚仙才,他自然可以想尽一切办法,让对方再作出传世的佳作。 可是如今,人家已经官居郡尉之职,又是沛县最富有的人家,他便连登上楚府的勇气也没了。 要不是今天楚阳主动过来,他李思远只有将听潮楼贱卖出去了。 “楚郡尉,您老人家行行好,能否再作几首诗词,要不然我这听潮楼可就完了呀!”李老板壮着胆子,咬牙道。 楚阳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在一旁狼吞虎咽的小家伙们。 “市场营销你们学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不如就拿听潮楼的这件事情当做案例,给出一个解决方案吧,也算作你们下个月前的一次小考,分数计入月末成绩。” “这……” 听到楚阳这么说,李思远脸上露出一抹迟疑之色。 如果这件事情是这位沛县财神爷操刀,他自然信心百倍。 可这让群毛头小子出主意,楚郡尉莫不是太儿戏了些? 觉察到李老板的脸色,楚阳的学生们一个个全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不就是舆论炒作嘛,这有什么难的,你要真想吸引固定的粉丝,最好能有接受度极高的东西,诗词一道终究是曲高和寡,你要在这上面想想办法!” “接受度极高?”李老板微微一愣,看着眼前的这些孩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只是随口一说,却一语切中要害。 是啊,别说在沛县,就算是在整个泗水郡,真正的读书人又有多少。 就算他每个月都能搞到一首好诗,这样的生意又能维持多久? 所以,眼下所有事情的症结之处,就是在这个孩子说的接受度这件事情上。 他收下了轻视之心,虚心地朝几个孩子拱了拱手,道: “小先生一席话,让李某茅塞顿开,只是这接受度极高之事又该如何发掘?还请小先生教我……” “嘶,这个嘛……” 听到这话,几个小孩也是面露难色。 市场营销这门课程,他们也只是学了些皮毛,虽然掌握了分析问题的方法,但如何解决问题,还不是他们现阶段能够掌握的知识。 被李老板这样一问,不由脸色涨红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马俊却笑了起来。 “这有何难,李老板可以花钱请人来说故事嘛,故事这个东西老少咸宜,只要讲得精彩,何愁没有粉丝?” “故事?” 听到这个,李思远脸上露出一抹狂喜之色。 他突然想起来,眼下在整个泗水郡上层社会,最流行的故事,不正是这位楚郡尉所作的《红楼梦》吗? 那些富家小姐何等痴迷的景象,他可是亲眼见过的。 如果能在听潮楼说这个,那生意绝对会变得火爆起来的啊! 想到这里,他一脸钦佩地看向楚阳。 这位楚仙才还是那么出人意料,自己厉害就算了,想不到培养出来的这些学生,一个个也都是人精般的存在。 困扰他近两个月的问题,只在片刻之间就被解决了。 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马俊看向楚阳,脸上尽是期待之色,显然等着楚阳表扬。 楚阳笑着点了点头,这小子确实有几分商业头脑,没有白费自己的心血。 不过《红楼梦》那等故事,仍然不合适听潮楼这样的环境。 这世上多得是市井之人,想要吸引这些人的目光,才子佳人的故事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他看向一旁战战兢兢地李思远,眼神突然一亮。 前几日樊哙还和自己抱怨,说这些学生整日在家中无所事事,便惹是生非,聚众斗殴么? 不如让他们就在听潮楼这边,勤工俭学,岂不更好? 想到这里,楚阳脸上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楚某这里倒是有一个新故事,不知道李老板打算出价几何?” 第五十九章 暗流涌动 “新的故事?”李思远微微一愣。 一部《红楼梦》就让这位楚郡尉登上了神探,难道说最近又有新作? 而且听对方这口气,似乎其精彩程度丝毫不比《红楼梦》逊色多少,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 李思远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眼巴巴看着楚阳说道: “只要能救听潮楼,利润之事,全凭楚郡尉作主!” 眼下的局势是他有求于人,哪里还敢讨价还价。 楚阳点了点头,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开口道: “你是这里的东道主,我也不打算亏待于你,这样吧,我每日让弟子来此说书,所得钱财,与你五五分成五五分成如何?” “分成?”李思远一脸懵逼。 他原本还以为楚阳会将整部书卖给他呢,听这意思,是打算让学生一点点讲故事揉碎,每日给观众们抛下一些诱饵,引得大家念念不忘,自然也就能流连忘返了。 如此一来,听潮楼的人气自然有望恢复,而楚阳的弟子们也得到了锻炼。 最为关键的是,这最大程度降低了这件事情的风险。 要是故事没有引起大家的兴趣,直接结束也无妨。 听潮楼并没有什么损失。 想明白了这些,李思远看下楚阳的目光中不禁满是感激。 纵横商场多年,他深知那些大富大贵之人,在不菲的身家后面,是更为奸险的人心。 却没想到这位楚郡尉,在升官发财之后,依旧念着自己的交情。 “公子以诚待我,李某焉敢不以诚待之,这分成之事,我看就按照三七分成即可,说到底我听潮楼是沾了公子的光,决不能让您亏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阳只好答应了李思远的请求。 在听说今天是马俊的生日之后,李思远立即吩咐厨房又上了七八道硬菜,旋即也加入了酒席之中。 众人推杯换盏,直到天色已晚,才一个个尽兴而归。 从听潮楼回来之后,楚阳便将马俊几人召集到了一起。 “策划案是你们做的,那就把这件事情办好,有头有尾。”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本前些日子无聊时写下的一些稿子。 “都去看看吧,如何在公众面前演讲是一门功夫,这方面你们好好琢磨一下,对你们建立自信心,日后做事都有很大的帮助。” 马俊和几个孩子点了点头,接过稿子纷纷看了起来。 一直以来,这些学生们对《红楼梦》就有着难以抑制的憧憬,只是这本书大多流传于大家闺秀的圈子里,对于他们而言多有不变。 可是在看过眼下这本手稿的几行字之后,这群孩子们就彻底兴奋起来。 “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 “第二回悟彻菩提真妙理断魔归本合元神……” “第三回四海千山皆拱伏九幽十类尽除名……” 每读完一个章节,这些人就迫不及待地翻阅起下一个章节,一副如饥似渴的模样。 楚阳笑了笑,命人给他们点上蜡烛,又准备了些吃食便离开了。 直到第二天晚上,马俊他们每个人脸上都顶着一个黑黑的眼圈,终于将这本八十六回的《石猴记》看完了。 虽然每个人脑袋全都晕乎乎的,却仍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楚阳端着几碗参汤,笑着走了进来。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已经将《西游记》原文中的一些内容作了魔改。 比如有关于朝代的,有关于唐僧的,但最核心的本质,却得到了完好的保存。 看着孩子们那副痴迷的样子,楚阳不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当年每个寒暑假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守在电视前等待着齐天大圣的出现了。 “先生,这个故事实在是太精彩了!我敢打赌,到时候听潮阁恐怕要人满为患了!” “齐天大圣……好威风的名字啊,还会七十二种变化,要是我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先生写出此书,莫非有什么深意不成?” 马俊看着楚阳,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些学弟们只以为这是一个热血而又精彩的故事罢了,马俊却在里面读出了别的味道。 这位心猿指的是谁? 那位养尊处优,却软弱无能的玉皇大帝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那如来,为何普天之下,都难逃对方的手掌? 以目前的时局,让这样一部书流传出去,会不会对先生不利? 毕竟朝里的那位在文字方面,可是很较真的。 “小小年纪,操的心倒不少,好生将故事学会了,去给先生我长长脸便好了,其余的事情,还用不到你小子担心。” 楚阳笑骂着拍了拍马俊的脑袋,心中却是暗暗点头。 不得不说,这个孩子的观察力确实很敏锐,楚阳自然也知道将这部书流传下去会是什么后果,不过这是他的一次实验,所以势在必行。 眼见楚阳发话了,马俊几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拿着手稿恭敬地离开。 他们已经很久都没合眼了,急需找到一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这些学生刚走,樊哙便从外面赶了回来,一副骂骂咧咧的模样,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刚一看到楚阳,就大吐苦水道: “主公,那狗日的姓白的也太蛮横了,俺今日去领军粮,那鸟人却说郡守不负责军粮之事,让咱们自己想办法!眼看着三天后就是关饷的日子,到那时候要是还拿不出来的话,只怕这军心……” 樊哙叹了口气。 在领军之后,他便找人问了清楚,泗水郡这边是拿豆子作为士兵的粮饷的,每个月都有郡守府里领发。 这个月郡守府突然声称为了支援南方水灾,早已经将府中的存量悉数捐出,至于粮饷的事情,要让樊哙自己去想办法。 有赈灾这个招牌挡在前面,他也只能气得跺脚,无计可施。 其实除了粮饷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更让樊哙揪心。 那便是石虎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成为了郡守府军大将,这些日子已经有不少人暗地里跑过去投奔对方。 要是再遇到粮饷这件事情,恐怕到时候的局面难以收拾。 听到这里,楚阳直接冷笑起来。 他知道这是那位白郡守在给他暗地里使绊呢。 前些日他拿了对方的儿子,又将石虎赶出军中,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做出回击来,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不过以为凭这个就能拿捏我楚阳,恐怕是找错对象了! 第六十章 钜子令 泗水郡郡守府。 “哎哟……轻点,你轻点!” 床榻上,一个年轻的华服公子痛苦地叫唤着,仆人们刚触碰到他的身体,就疼得呲牙咧嘴。 “父亲,您一定要替孩儿作主啊!那楚阳无法无天,竟然敢对孩儿下手,这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昨天夜里,白途终于被人从大牢里带了回来。 虽说李平不敢把他怎么样,但是大牢里的那些死囚犯才懒得管这些。 尤其在听说这位郡守的公子哥得罪的是名声在外的楚仙才时,一个三天后就要被问斩的死囚犯直接将其暴揍了一顿。 要不是狱吏发现的早,白途很有可能被活活打死。 整个沛县乃至于泗水郡的人,受过楚阳恩惠的不在少数,尤其是楚阳开办学校,让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有学上,有书读,百姓们平日里不说什么,但心里清楚着呢。 房间里,刚从外面回来的白元一脸铁青。 “石虎,你就是这样照看我儿的么!” 看着跪在地上的石虎,白元脸上透着一抹杀气。 他不过离开泗水郡几天而已,谁知道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石虎的副将被人撸了不说,就来你唯一的儿子也被人关进大牢,差点被打死。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大……大人,并非是属下无能,实在是那楚阳诡计多端,又有李郡监在一旁帮腔,属下这才中了诡计!” 石虎一脸求饶之色,不停地用脑袋砸在地上,砰砰作响。 “至于说到公子一事,我也是事后才听人说起他与楚阳起了摩擦,只是那时我已经被人罢官夺爵,也只能等您回来作主了。” 白元冷哼一声,阴恻恻地瞪着石虎。 “军饷那边的事情你可办好了?现在军中是什么反应?” 听到这个,石虎连忙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办好了,一切正如大人所料,士兵们得知今月无饷,全都闹翻了天,加之属下让旧部在一旁煽风点火,您就瞧好吧,出不了三日,那楚阳一定会登门造访,有求于您,那时要打要骂,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 白元点了点头,这才抬抬手让石虎起来。 听着身后传来的一阵阵哀嚎声,白元心里不由一阵烦躁。 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不爱读书,总喜欢惹是生非。 在回来之前,他就已经将楚阳的底细查了清楚,也知道楚阳与那当朝丞相李斯关系非同寻常。 要是一般人,或许也就忍了。 只是他白氏一族,乃是秦国的名门望族,又岂能让一个毛头小子坐在脖子上屙屎撒尿。 石虎偷偷打量了白元一眼,见他脸上怒气稍减,这才鼓起勇气说道: “对了,大人,稷下学宫的黄先生似乎对咱们这位楚郡尉意见不小,他托属下给你带句话,说若不能将楚阳搞得身败名裂,他便辞去陛下钦封的博士之职,隐居乡野了。” 白玉点了点头,眼角多了一抹笑意。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这位黄先生的本事,楚阳得罪了这样一位贵人,怕不只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吧…… 他看向石虎,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你去账房取出一些钱财,黄老夫子千辛万苦来我泗水郡教书育人,咱们可不能怠慢了人家,还有你告诉夫子,想做什么,便大胆去做,一切都有我白元兜底!” “属下明白!” 石虎接过令牌,连夜就来到了黄伦家中,刚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这些人当中,男女老少皆有,全都身穿麻衣,脚踏草鞋,一副行者模样。 石虎眼皮猛地一跳,顿时明白了眼前这些人的身份。 如此打扮,再加上如此阵仗,除了墨家弟子之外,还能有谁呢。 “钜子,您连夜召大家过来,不知有何要事?” “对呀,钜子,有任务您吩咐就是了,我们绝无二话!” “钜子,您神色如此憔悴,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就给我们说说吧!” 院子里的人议论纷纷,台上的黄伦闷着头,一言不发。 直到看到石虎时,眼神才亮了起来。 “石将军深夜来访,莫不是郡守大人他……”黄老脸上带着笑容,语气中满含期待。 石虎点了点头,将白元的令牌拿了出来,递给黄老,低声道: “郡守大人说了,任凭老夫子闹得天翻地覆,一切有他善后!” “好!老夫等的就是这句话!” 在得到白元的消息后,黄伦整个人一下子容光焕发起来。 虽说墨家曾为三大显学之一,但随着秦王统一六国之后,墨家却陷入了不尴不尬之地。 当初咸阳新都,是墨家帮着建的,秦军兵器的流水线作业法里面也有着墨家的影子。 但既为一门学问,墨家自然想的是要发扬光大,总不能自己这边的弟子,全都去给人家当砖瓦匠吧。 因此,著书立说才是黄伦最想做的事情。 他原本想着借着白途先生的身份,在泗水郡扎下根来,以此将自己的学问推广天下。 但在这几日就地调查之后,才赫然发现,一个叫做“理学”的宗门,几乎横扫了整个泗水。 几经打探,黄伦终于知道这理学的背后之人,竟然那日羞辱自己的那位楚郡尉! 新仇旧恨,一下子让他炸了锅。 这楚阳当官经商也就是了,居然连治学一道,当变成了他的禁脔。 黄伦彻底不干了。 于是乎,他连日来召集门徒,为的就是想出一个对付楚阳的办法。 而在这之前,他必须清楚明白白元的态度。 如果能得到这位郡守的支持,那这件事情成功的几率无疑会多出许多。 手里握着令牌,黄伦这才一脸杀气地看向众位墨家弟子们,语气凝重道: “那楚阳欺辱我一人不要紧,但他不该辱骂整个稷下学宫,不该将治学之事,据为己有!” 黄伦缓了口气,变得奋发激昂起来。 “这一次,我黄伦用钜子令招尔等前来,不为私心,不为私仇,只为求一个公道!只为我墨门一派,开枝散叶!” “众弟子听令,从今日起,楚阳便是我墨门仇敌,人人得而诛之!” 第六十一章 军饷 “人人得而诛之?” 听到这话,石虎猛地一惊,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虽说白元那边传下话来,是打算支持这位墨家钜子的,可如果楚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那泗水官场指不定发生多大的地震呢! 郡守,郡尉表面上各司其职,实际上朝廷也有三权分立,互相监管的意思。 要是在泗水死了一个郡尉,那郡守也难逃干系。 “黄老夫子,您这是……” 石虎走到黄伦身后,神情有些紧张。 “石将军莫怕,既然郡守相信我黄伦,老夫又岂是那等不知轻重之辈?” 黄伦拍了拍石虎的肩膀,低声道: “你就瞧好吧,老夫保准要叫他楚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石虎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这句话听上去很提气,但是楚阳是什么样的人物,他早已经领教过了。 如今,就看这位来自于稷下学宫的祭酒有何等本领吧。 …… 一大早,楚阳就带着随从来到了泗水大营这边。 他人刚到,就被一大群士兵围了起来。 士兵们一个个苦兮兮地看着脸,有几个想要造次,却在看到樊哙之后,又偃旗息鼓起来。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能关饷啊!家里一大堆人都指望着这些东西活命呢!” “是啊,大人,您可是咱们泗水有名的豪商,弟兄们这些粮饷在您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只要您能从手指缝里漏下一些给大家,就够我们活很久的了。” “大人,大家辛辛苦苦来当兵,说实话就是为了求一份生计,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几个队长级别的士兵被众人拱到了最前面,硬着头皮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楚阳注意到,在人群里面,还有好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正相互使着眼色,在一旁推波助澜。 “来人,将那几个给我拿下!” 楚阳一声令下,便有人将这几个挑唆者捆绑起来。 “敢问大人,我等犯了什么罪,您要如此对待我们!” “是呀,就算我们不是您府里的亲兵,但我们也好歹是朝廷的士兵,您不能这样对我们!” “弟兄们,你们看到了吧,这新上任的郡尉大人,压根就没有把咱们当回事啊,今日他能这样对待我们,明日就能同样对付你们,这样的人,你们还要死心塌地追随么!” 这几个人话音刚落,其他士兵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当初随着樊哙将石虎的亲军打败,这些人也曾一度充满憧憬,指望着在楚阳的训练下,也能成为那样的猛士。 只是令人惋惜的是,在樊哙任职副将之后,所教授的东西虽说也有一些新意,但于之前的训练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与樊哙那支野外生存的队伍相比,差距就更大了。 久而久之,军中便流传出一种说法,这位楚郡尉除了自己的家丁之外,压根就瞧不起泗水大营的这些士卒。 平日里,大家只是慑于楚阳的威望以及樊哙的严厉,不敢表现出来。 但眼下随着这几个“兄弟”被抓,一个个都被激起了血性,看待楚阳的目光也变得愤怒起来。 “啪!” 楚阳扫了众人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张,扔给樊哙,努了努嘴。 樊哙立即心领神会地念了出来。 “李二虎,系石虎旧部,跟随石虎已有六个年头,前天晚上请假出营,表面上的借口是看病抓药,实际上却溜到郡守府上,与石虎私会。” “张雨,系郡守府旧人,曾任郡守管事,三年前由白元亲自安排进入军中,目的是监视石虎,同时收集兵卒想法,有六位同袍曾因其举报,被判处斩。” “周和,系郡守家奴,三日前刚混入军中,目的是煽动士兵闹事,为郡守白元的暗装!” 樊哙当众将几人的真实身份以及履历全都念了出来,这几日他除了想办法催促粮饷之外,也暗中派出小队成员暗中探查军中士卒的一举一动。 很快,这几个人的底细就被经受过特种兵训练的情报小队查了个清清楚楚。 在场众人听到后,全都傻在了那里。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几个昔日说笑打闹的同袍居然是石虎以及郡守留下的细作! “楚郡尉想要除掉我们,直接动手便是,何必要扯上其他人!” “没错,大丈夫死则死矣,我们几人只是看不惯这军中的不公平之事,想要替大家找个公道,何罪之有!” “大家好别被这个姓楚的骗了,他只不过是想拿我们几个开刀,逼你们安分下来罢了,说到底,他根本没办法解决军饷问题,我看大家不如另找他路算了!” “你们还真是能废话!” 听着这几个人叽叽歪歪说个不停,一旁的樊哙早就不耐烦了,直接上去三拳两脚,就将这几个人打得头破血流。 楚阳淡淡扫了这几人一眼,觉得有些悲哀。 “军法官何在!” 楚阳冷喝一声,就看到一队穿着特殊衣服的兵卒朝这边小跑过来。 “敢问郡尉有何吩咐?”领头的中年男子恭声道。 “当众闹事,鼓动煽动士卒哗变,该当何罪?” “按律当斩,夷三族!”中年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什么!” 听到军法官的话,那几人全都脸色惨白的瘫软在地上,再也没有之前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你……你不能杀我们,否则郡守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是啊,白郡守才是泗水郡真正的首脑,你楚阳一个郡尉,凭什么处置我们!”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蠢货啊!还不收声!” 来自于郡守府的家奴眼见自己两个猪队友一下子就泄了底,不由气得火冒三丈。 而这时,一旁那些原本半信半疑的士兵,却将事情彻底给看明白了,看向那三人的目光不再透着同情,而是怨恨。 在这世上,人们最讨厌的莫过于告密的叛徒了。 幸亏楚郡尉及时点出来,否则他们很有可能就被这几个家伙给拉下水了。 眼见着众人脸上渐渐升起愧疚的模样,楚阳点了点头道: “这件事情与大家无关,你们莫要担心,楚某今日既然敢过来,自然是为了解决粮饷之事,他郡守府不发粮饷没关系,楚某这边正有一些好东西赠与各位,同时,我也会上述一封向陛下奏明此事,给大家讨一个公道!” 说着,楚阳大手一挥,就看到一大群肥头大耳的家伙从外面被人赶进了军中。 望着这些哼哧哼哧的活物,士兵们一脸震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六十二章 红烧肉 “家主,小的已经把咱们所有的猪都赶来了,嘿嘿,这几十头猪可都是极品中的极品,保证让您满意!” 何二怀里揣着一个账本,刚一见面就连忙递到了楚阳跟前。 楚阳点了点头,随手翻阅起来,当看到这些猪总共竟然重达近万斤时,也是有些惊讶。 他拍了拍何二的肩膀,笑道: “你很好,这段日子辛苦了,回到府上到账房那边领些赏钱去吧!” “不辛苦,不辛苦的……”何二连连摆手。 起初楚阳让他这个厨子负责养猪的事情,他心里多少还有些嘀咕,可是经过这段日子之后,他却渐渐习惯了起来,尤其看到那群小猪崽子一个个由小变大,最后长成这副富态的模样,心中那股满足感别提多高兴了。 “家主,咱们非要把这些猪全送出去么?不瞒您说,小的都和这些大家伙有感情了呢。” 何二神色有些不舍,楚阳却没好气骂了起来。 “这都惯得什么毛病啊,你养猪还养出宠物的感觉来了?滚滚滚,家里不是还留了些猪崽了,继续养着就是了!” “好嘞!那家主小的这就告退了!” 何二贱兮兮地一笑,等的就是这句话,在办完交接手续之后,一溜烟的跑开了。 “主公,何二这是毛病又犯了……” 见楚阳有些疑惑,樊哙凑到跟前笑着说道: “当年您不让他当厨子,他就怕您赶他出府,现在养猪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又怕自己成了无用之人,这人啊,最怕的就是没有安全感,尤其是生在这个世道,能遇到您这样的家主,谁还愿意离开呢。” 楚阳笑着摇了摇头。 “以后有事说事,少在我面前搞这些弯弯绕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樊哙连连称是,心中却暗暗咋舌。 我的好家主嘞,在这世上要问心思缜密,才思敏捷,又有谁能玩的过您啊! 既然有了猪,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楚阳让人将这些肥猪感到大营后面的一块空地上,就地宰杀。 大营之中,别的什么东西或许没有,但最多的就是兵器和壮汉。 在樊哙这个专业屠户的带领下,只消大半天的时间,这七八十头肥猪就被宰杀干净,整整齐齐地摆在石头上。 望着一脸懵逼的士兵,楚阳朝那边指了指。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敢快过去分猪肉啊,小心被别人抢完了!” 原本楚阳以为这下子肯定要引起哄抢,却发现士兵们一个个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 良久,才有一个士兵鼓起勇气问道: “大人这是打算用猪肉充当俺们这个月的粮饷么?” “怎么,你们不愿意?” 自战国以来,军中士兵的粮饷多大时候都不是真金白银,而多是粮食。 甚至在有些地方,粮食不够的话,用食盐做粮饷的也不新鲜。 只是这猪肉…… 士兵们看着楚阳,都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都是大老爷们,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见楚阳发话,之前那个士兵这又弱弱地说了一句: “大人肯为我们想办法,按理说小的们不该挑三拣四的,只是这猪肉实在是腥臭无比,让人难以下咽,在泗水,就连那等最穷困的人家,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进食这样的东西,所以……” 士兵的话没有说完,楚阳心中却已然明了。 在这个以物易物的时代,如果连穷苦人家都不愿意要,那恐怕连个鸡蛋都换不来。 只是他既然敢用这些做粮饷,自然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 “来人,将东西抬上来!” 随着楚阳一声令下,就看到家丁们抬着一口大锅走了过来。 楚阳走到那些石头前,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下了几斤五花肉,转身走了回来。 他先用热水将肉汆了一遍,又在一旁的大锅里倒入一小罐猪油,洒下一把糖霜。 没过多久,就看到那锅里的糖霜逐渐变黑,已然开始冒着气泡。 楚阳熟练的将五花肉切好,扔进了锅里,滋啦一下,那些原本白色的肉片之上,顿时裹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展现出诱人的颜色。 接下来,楚阳又在锅中添加了白酒,香料,已经前段日子用黄豆弄出来的生抽,酱油。 最好了一切之后,楚阳将锅盖盖上,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望着眼前这一幕,士兵们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都说君子远庖厨,尤其像郡尉这样的大官,哪里能做这些的粗鄙腌臜之事。 这位楚郡尉当真是有些奇特! 可是没过一会,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开始疯狂地流起了口水。 整个大营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肉香。 “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如此诱人!哎呀,我都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也太好闻了吧,比起前些年郡守府里的晚宴还要好闻,当时我在值班,哎呀,快把我馋死了!” “酒!这里面还有酒香的味道,到底是什么呀!” 士兵们全都是一副抓狂的模样,不停东张西望,很快就将目光聚集在了楚阳身边的大锅里。 看着自己的军主正在椅子上睡觉,士兵们谁也不敢出声,只能眼巴巴盯着铁锅,一个个使劲地舔着舌头。 一个时辰后,随着大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楚阳打了一个哈欠,这才伸伸懒腰,慵懒地站了起来。 瞧见士兵们那副杀红眼的模样,楚阳嘴角掀起一抹笑容,走到锅台跟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锅盖接了起来。 一时间,全场爆发出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 香!实在是太香了啊! “看什么看呢,还特么不排好队,等着吃饭!” 樊哙骂咧咧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大勺子。 “也算是你们祖坟冒青烟,居然能劳得家主亲自下厨,这下你们这群王八蛋有口福了!哼,老樊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还敢在家主面前乱嚼舌头,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明白!樊将军放心,我等岂是那些忘恩负义之辈!军主如此对待小的们,小的们自然誓死追随!” 见士兵们这么说,樊哙这才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行了,拿出你们的食器,开始盛肉吧!” 樊哙话音刚落,士兵们便一窝蜂冲了过来,各人拿着自己的食器,有些人没有的,就直接摘下自己的头盔。 拿到肉之后,顾不得烫,直接就往嘴里倒,一个个痛得直吸溜,但脸上却是一副满足的表情。 “我的天啊,这真的是猪肉么!怎么会这么好吃,就算比起那些鸡肉,羊肉也一点不差!” “什么叫做一点不差,明明比那些东西还要好吃才对!哎呀,赶紧快点吃完,还能再去舀一次呢!” “还想吃?做梦去吧,你没看到那些狗日的都已经去舀第三次了么,撑死他们算球!” 士兵们蹲在一起,一阵狼吞虎咽,没过多久,偌大的一锅红烧肉,就没吃了个干干净净。 酒足饭饱之后,士兵们凑到一块,三五成群地聊起天来,脸上仍然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感觉。 他们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 此时,他们看向石头上那些还没加工的猪肉,眼神可就不一样了。 一个时辰之前,这些或许还是无人问津的低贱东西,可眼下却成了香饽饽般,被所有人期待着。 毕竟,如果没有腥味,那猪肉并不比其他肉来的差。 有了红烧肉在前,所有士兵都有把握,用这些猪肉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们看向楚阳,眼神就变得炙热起来。 他们知道,跟着这样的上司,只要踏踏实实好好干,前途自然一片光明。 “楚郡尉真是厉害啊,治学厉害,带兵厉害,没想到这厨艺也如此厉害,莫不是神仙转世?” 第六十三章 欺世盗名 一大早,听潮阁这边就已经是人满为患。 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就连外面的栏杆上,都伫立着不少身影。 “听说了么,今天听潮阁的小先生该讲齐天大圣大闹天宫这一出了,哎呀呀,我可是等了好几天了,真是折磨人啊!” “是呀,我说那玉帝老儿也真是小气,咱们大圣如此本事,竟然只封了个小小的弼马温,这不是糟蹋人嘛!” “也不知道这听潮阁的李老板是怎么想出来的,竟然弄出来此等妙事,原本眼瞧着生意越来越惨淡,没想到一下子居然给盘活了,故事自然是一等一的故事,只是这茶水糕点卖的也忒贵了些!” 人群中,不少人交头接耳讨论着前几日的剧情,也有人在抱怨听潮阁的酒水。 “瞧!小先生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只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孩出现在高台之上,一时间,现场一片沸腾,欢呼声,咆哮声不绝于耳。 望着下面热情的观众,马俊深深吸了口气。 来这边说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依然记得清楚当初第一次过来时,楚阳的话。 只当做是给家里的小弟弟讲故事便好了,无需私心杂念,便可面对任何情况。 起初,他也是战战兢兢,讲《西游记》的时候,时不时还会打几个绊子,不过仗着故事确实精彩,人们对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也没有过多计较。 随着他连续表演几次之后,便隐隐有了自己的感悟,觉得一切犹如豁然开朗一般,无论是对于语气,表演,以至于节奏的拿捏,都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今日,按照以往的规矩,在讲故事前,他还当众示范一个小小的科学实验。 这是楚阳与李思远早前约定下的。 讲故事固然可以带来不错的收入,但楚阳已贵为首富,又岂会看上这些。 当初之所以答应李思远这说书之事,除了还些人情之外,楚阳也有着自己的考虑。 想要将自身的学问在民间普及开来,靠着招纳学生还远远不够,如果能在一些公众场合,三不五时地将一些有关数学,物理,化学,甚至于生物的小实验表演出来,引起民众的兴趣,或许能起到润物细无声的效果。 于是,楚阳便让弟子们轮番过来,每每在讲故事之前,先卖上一个关子,弄出一个实验。 对于这件事情,民众从开始的不耐烦,到后来也逐渐接受下来。 毕竟在整个泗水,只有这里能听到那独一份的故事,至于这前面的这个“戏法”,纯当是看个乐子吧。 马俊从包袱里面把今天要表演的道具拿了出来,是一个密封的玻璃瓶,上面插着一个吸管。 在玻璃瓶中,已经装满了液体,晶莹剔透,在灯光中呈现出点点光晕。 “我的天啊!这……这竟然是琉璃杯!没想到小先生这一次居然连这东西都拿出来了,看来今日这实验厉害了呀!” 人群中有人一声惊呼,众人这才骇然发现,在小男孩手中的那个通体透明的瓶子,居然与前些日子悦来轩里面那支无比珍贵的琉璃杯是相同的材质。 此时,他们看向小男孩眼中的神色可就变得复杂起来。 到底是咱们楚仙才的学生呀,光是看这行头,在这泗水又有谁人可比? 这几日,他们自然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楚阳与泗水郡郡守白元之间的八卦消息,作为一路见证楚阳发迹的百姓而言,他们对白元这样的氏族子弟原本就没什么好感,现在楚阳的弟子出来做事,他们自然是要支持一番的。 马俊停顿了下,拿起瓶子对着众人说道: “据说鸿蒙初开,盘古开天辟地,清者上升,浊者下沉,天地世界,自此各安其位……” 听到马俊的话,在场众人也是纷纷点头。 在听过《西游记》这个故事之后,人们对于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石补天的事情,已经接受。 这些事情虽然听着离奇,但众人却觉得其中有几分道理,尤其对于掌握着天象的雷公电母,与布雨的四海龙王兴趣最为浓厚。 “但诸位何曾想过,在你我呼吸之间,这气中含些什么?” 马俊在简单开场之后,直接抛出了今日的谜题。 “咦!对呀,这气看不到,摸不着,确实实际存在的东西,要不然咱们不就憋死了吗!” “只是这气里面,怎么还含着东西?不是无色无味的嘛?” “小先生今日的问题好生古怪啊,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啊!” 人们纷纷皱起眉头,显然这个问题超出了他们的认识,呼吸原本就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却从没有人注意过这个。 “大家莫急,既然我如此肯定,自然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证明这一点。” 说着,马俊搞搞举起瓶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吸管中狠狠吹了一口空气。 下一刻,全场响起一片惊呼。 “变了!你们快看,那瓶子里面居然变色了!” 怎么会这样! 人们一脸震惊地看着台上,原本在马俊手中的瓶子里面已经全变成了浑浊的白色。 一种类似浆糊的东西,就那么浮在上面。 “大家请看,这便是咱们眼前的气中,含有的一种物质,我只是用一些手段,让它显形而已。” 马俊一脸笑容地冲人们晃了晃手里的瓶子,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个实验时,那副惊恐的模样。 “至于这里面是什么,请容我先卖个关子,咱们下一次再见分晓。” 在做完了二氧化碳与石灰水的化学试验后,马俊快速将桌子收拾干净,准备开始今日的说书环节。 底下的人们却仍然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反倒是对于接下来的故事没有那么热衷了。 毕竟气这个东西,关乎每个人的生命,突然听说里面含着一种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所有人自然都难以释怀。 此时,就连二楼包厢中的李思远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位楚仙才居然博学如斯,或许也只有此等人物,才会有如此奇思妙想。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道冷笑的声音。 “我还当那楚阳有何等本事,原来也只是个欺世盗名之辈!还什么楚仙才?我呸!” 随着这道声音,就看到几个褐衣打扮的人物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股戏谑之色。 第六十四章 墨经八条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污蔑楚仙才的名声,这里不欢迎你们,快滚!” 原本人们还沉浸在马俊演示的实验里,但在看到这些人之后,一个个全都同仇敌忾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都从听潮阁这边学到了一些东西,心里对于楚阳大抵是怀着感激之情的。 毕竟这天下读书当官哪一个不是眼高于顶,自视甚高,只有咱们楚仙才愿意和他们这些泥腿子混在一起。 不但让他们的孩子有学上,还将制造豆浆,豆腐的工艺流传出来,让许多人有了一门养活自己的生计。 现在被人这样凭空污蔑,他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为首的褐衣人并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指责,而是目光看向高台上的马俊,冷笑道: “怎么,身为楚阳的弟子,就这么点本事?还要靠别人给你撑腰?” 马俊紧皱眉头,看着这些来历不明的人,脸色有些沉重。 到了这个时候,傻子都能看得出,这些人肯定是故意找茬的,只是不知道对方的来路,马俊也不好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突然发出了一声惊讶。 “咦!这些人竟然是墨家子弟!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什么!” 听到那人的话,人群中不由爆发出一阵惊呼。 如果说诸子百家中,儒家是读书人的精神信仰的话,那么墨家还无疑问的,在民间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这和墨家成员中,大多出身穷苦不无关系。 只是因为墨家的规矩太多,弟子们除了弘扬仁爱非攻的理念之外,大多还要过上近乎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因此许多人受不了,便中途退出了。 现在一下子涌现出如此多的墨家子弟,人们心中也是有些疑问。 这楚仙才怎么会招惹上墨家的人? 这下子可不好办了呀! 墨家别的事情不好说,但有一点,那便是极为执着。 说好听一点,那叫做墨守成规,实际上就是小心眼罢了,惹上这些人,就会像狗屁膏药般,怎么甩也甩不掉的。 此时,只有身在二楼的李思远心知肚明。 前几日,楚阳和那稷下学宫最后一任祭酒黄伦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而且他还知道这黄伦还有着一个极为特殊的身份,那便是墨家的现任钜子。 楚阳前脚刚刚得罪了黄伦,这些墨家弟子后脚就杀到这边闹事,如果两者没有关系,那就见鬼了。 见自己的身份被人揭穿,那几个褐衣人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 他们环顾四周,拍着胸口说道: “不错,我们正是墨家子弟,这次过来,无意打扰大家兴致,实在是看不惯这楚阳弄虚作假,卑鄙下作的手段,今日我们就是要撕下他伪善的面具,让大家看清楚他的小人嘴脸!” 领头的人说完之后,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 实在是墨家子弟扣下来的这顶帽子太大了,在没有弄清楚事实之前,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墨家子弟么……” 马俊从容不迫地将案几上的东西整理完毕,看向底下那几人,淡淡道: “先生常教导我们,理越辩越明,既然尔等如此有底气,倒不如说来听听,我家先生如何弄虚作假,又是如何卑鄙下作!” 说完这句话,马俊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冷笑道: “我马俊虽然不是什么高人名士,但也绝对不容忍你凭空污人清白,如若尔等说不出一二三来,那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管你什么墨家,白家,咱们就律法上见真章吧!” 马俊一席话,引起周围人一阵叫好之声。 一个孩童在面对人家挑衅之后,能稳住心态,有理有据地做出反击,并鲜明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光是这份定力,就不得不让人佩服。 不愧是楚仙才的教出来的学生啊! 为首的褐衣人脸色一黑,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他们原本以为马俊至少也得吓得冷汗直冒,丑态尽出,却没有到人家几句话便轻描淡写地反击过来。 看到周围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墨家子弟们顿时炸毛了。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黄口小儿!既然你要自取其辱,那我等便成全你就是了!” 说着,他们从怀中拿出几卷竹简,当众念了出来。 “二临鉴而立,景到,多而若少,说在寡区。” “鉴位,景一小而易,一大而正,说在中之外内。” “景,日之光反烛人,则景在日与人之间。” …… 褐衣人一口气连续念了八条出来,并逐一将原文解释给众人听后,人们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因为他们这才想起,墨家子弟讲的这些东西,正是前几日马俊当众表演的那些有关于光与影的实验。 实像,虚像,焦点,反射,折射…… 当这些一个个名词与墨家弟子所念的内容一一对应吻合之后,人们一下子变得茫然了。 楚阳名声在外,不管是经商还是文采都已经到达极致,按理说没必要盗用别人的东西来博得声明。 可是眼前这些墨家弟子如此信誓旦旦,却又让人有些拿不准。 于是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高台上的马俊,或许在这个时候,也只有楚阳的弟子能够给大家一个交代吧。 “这……”马俊额头上不禁流出了一抹冷汗。 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拿出来了这样的东西。 难道说,先生他讲授的真的是墨家的知识不成? 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被马俊立即否定了。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自然清楚楚阳的为人,别看自己这位先生经常和学生们打成一片,但却绝对是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自然不屑于用此等虚假手段。 只是这墨家弟子言之凿凿,一时间,他真的不知从何说起。 “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嘛,怎么这会哑巴了?还是说你小子也看出来了,你那位冒牌先生真的无耻之尤?” 看到马俊脸色难看的模样,为首的褐衣人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大伙都看到了吧,并非我墨家无理挑衅,只是这牵扯我墨家不传之密,必须搞个清楚!” “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墨经》上由先贤们穷尽一生,研究所得,他楚阳今日若不能给我墨门一个交代,就算是告到陛下那里,我们也绝对奉陪!” 第六十五章 话里有话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学生未经先生允许,就答应了那些人的挑战,还请先生责罚……” 楚府里,马俊一个人跪在院子里,眼角带着泪光。 身为楚阳的学生,他自然容不得别人污蔑自己的先生。 古人都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拿几本破书就能污人清白?那改天他拿上几十本是不是就能说墨家的学问也是抄袭来的? 在一番理论之后,墨家弟子出人意料地没有再纠结于抄袭的事情,而是直接向楚阳发下了战帖。 如果你楚阳心里没鬼的话,那就堂堂正正地与我墨家一决高下吧! 马俊虽然天资聪颖,但到底是少年人心性,哪里受得了这般激将,就直接替楚阳应了下来。 双方约定三日之后,就在这听潮楼中,当着所有人的面,分出胜负。 “那墨家弟子说如果先生赢了,那他们墨家就道歉赔罪,同时退出泗水,今后但凡有先生所到之处,退避三舍……” “若是……若是先生输了,那便要关闭学校,停止招揽学生……” 马俊偷偷地打量了楚阳一眼,怯生生地说道。 “行了,起来吧,厨房里刚做好砂锅,趁热去吃吧。” 楚阳手里端着茶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啊?先生您……” 马俊一头雾水,在他回来的路上都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被楚阳逐出师门,没想到这件事情到了楚阳这边,居然如同雁过无痕般,如此轻描淡写。 难道这就是先生的底蕴么? 马俊带着一肚子困惑下去了,楚阳将茶水喝尽,才微微叹了口气。 自那日李平提醒之后,对于墨家的报复,他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墨家行动竟然如此迅速。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只是他与黄伦之间的矛盾,现在看来不管当初有没有那次冲突,这黄伦还是会对自己动手。 毕竟墨家如果想要在泗水展开活动,招揽信徒,自己这边的学校显然是对方眼中钉,肉中刺。 碰瓷抄袭,也不过是想找个机会拉他下水,最好还能让他楚阳身败名裂。 “关闭学校,停止招揽学生?呵,想得到挺美啊……” 楚阳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就在这时,樊哙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公,家丁报告说最近咱们宅子外面多了许多生面孔,昨晚还有人偷偷摸摸地想溜进来,幸好及时发现被赶跑了,要不要俺带些士兵驻扎在这边,俺倒要看看,谁敢在这里放肆!” 自从在军中任职之后,樊哙的气质便有了明显的变化。 往日那个憨厚老农的形象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沉稳彪悍的模样,隐隐有了些大将之风。 “都是些过街老鼠罢了,不必担心。” 楚阳笑着摇了摇头,秦法严苛,对于军队的管理尤为谨慎,樊哙刚刚有了个前程,他不想让人抓住对方把柄。 “对了,那些猪肉怎么样了,军士们可还满意?” “满意,实在是太满意了!” 提起这个,樊哙畅快地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兔崽子想出的办法,居然拿着红烧肉就去酒楼推销,这下子让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顿时开了眼,纷纷开始抢购,您是不知道,现在咱们生产的猪肉都快赶上羊肉的价了!” “还有就是俺听下面的人说,白元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气得掀翻了桌子,石虎好像还被打断了一条腿,说是办事不利……”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咱们这次为了留下存够的种猪,生产的猪肉不多,否则还可以大赚一笔呢。” 楚阳点了点头,心中却对这件事情不怎么上心。 都说物以稀为贵,如果真的让所有猪肉全都流向市场,以泗水的消费能力,必然是消化不了的。 还不如控制着产量,搞搞饥饿营销他不香么? 下午的时候,李平匆匆赶到了这边,一见面,就杀气腾腾地说道: “他娘的,墨家这是想做什么!公然挑衅朝廷命官,我看他黄伦这钜子怕是当到头了!” 李平看向楚阳,悄声道: “楚兄弟,要不我派府军将那些人赶走可好?你堂堂郡尉,亲自下场与那些人较量,实在是太给他们脸了!” 楚阳笑着拒绝了。 他知道李平这么说只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罢了,真要他去派出府军,恐怕会招来许多麻烦。 “墨家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对策,三日后李大人一同来听潮阁看戏便是了。” 见楚阳说的如此笃定,李平笑着点了点头。 也是,能被自己表叔看重的人物,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墨家可以招惹的。 两人又聊了一阵,眼见李平欲言又止的模样,楚阳笑道: “李大人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哎……愁人啊……” 李平一声长叹,不停地揉搓着脸蛋。 “这郡监之职看似悠闲,实际上却是一个劳碌命,这不水灾过后,周遭许多县的难民全朝咱们泗水涌了过来,朝廷已经发下诏令,说是让各郡就地安置,可安置的铜钱却没见一枚……” 李平笑容有些苦涩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夫忝为郡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百姓去死吧,但这钱财实非我等擅长之事,故特来向老弟请教啊!” 楚阳沉思片刻,突然问道: “这不应该是郡守所辖之事么,怎么落到了你的头上,难道他白元就不闻不问么?” 听到楚阳提起这个,李平老脸一红,扭捏道: “这……这件事情怪老哥我太贪心了,结果被人家摆了一道……” 年初的时候,白元无意间提起自己政务太多,想要让李平帮忙分担一些。 李平一听,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这不是白白把自己手中的权力往出送嘛。 于是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哪知道刚高兴没多久,就遇到了眼下这件事情,这下安置灾民的担子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原来如此。” 楚阳点了点头,淡淡看了李平一眼。 “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倒不难,只是这毕竟是你郡监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楚某贸然插手恐怕不妥吧……” “怎么会不妥,我……” 李平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眼皮一跳,猛地反应过来。 这位楚郡尉哪里怕的是什么越权,而是话里有话啊。 平白无故的,就因为你李平说了几句好话,帮了几句腔,就毫无保留地帮你出头? 凭什么! 混迹官场这么久了,李平自然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只是要允诺对方什么好处,倒是让他左右为难。 要论钱财,人家现在已经是泗水当之无愧的首富,送钱给对方,那无异于往山里背石头。 要论权势,人家前有当朝丞相器重,又有朝廷敕封的郡尉之职,与他平起平坐。 要论女人,整个泗水谁不知道,吕公家的那一对绝色全都成为了这位楚仙才的红粉知己,指不定哪天就娶过门呢。 给这样的人送礼,实在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李平反复琢磨着楚阳的那句话,突然眼神猛地一亮。 对呀,眼下正是楚阳与白元交锋的时候,一旦二人分出高下,那泗水的官场格局可就要完全改变了。 与其那个时候,烧人家冷灶,倒不如这个时候雪中送炭。 想明白了这些,李平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对着楚阳极为恭敬地拜了下来。 “只要楚大人能帮老夫渡过眼下难关,自此之后,李平愿以大人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第六十六章 民心 楚阳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对于李平的表态,并没有表现出很激动的模样。 他不相信身为郡监的李平会对于墨家的行动一无所知。 闹出了这样的事情,现在再跑过来扮演好人,甚至想要以此拿捏自己。 楚阳不是那些刚踏入官场的菜鸟,又岂能看不穿李平这点心思。 适时的敲打,也表明了楚阳的态度。 你李平休得在小爷面前耍什么把戏! 眼见楚阳没有什么表示,李平心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极为煎熬。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才听到楚阳缓缓说道: “其实吧,安置灾民这个事情并不困难……” 李平眼神一亮,连忙在一旁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些百姓流离失所,沦落到这里,可以说已经身无长物,即便朝廷拨下来些许钱粮,又能维持多久?” “这……” 李平愣住了,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之所以请求楚阳出手,实际上还是看中了对方身为首富的财力。 如果楚阳愿意拿出来部分钱财安置村民,那肯定能解决燃眉之急。 “钱粮再多,也总有吃完的时候,到了那时,灾民们已经入城,李大人就不怕激起民变么?” 楚阳语气平淡,不带有一点感情,然而李平却在瞬间惊起了一身冷汗。 一旦闹出民变,那可是杀头的罪过啊! 到时候朝廷追究下来,以白元的为人,定然会拿他出去顶缸。 李平脸色惨白地看着楚阳,小心翼翼道: “那依楚大人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办呢?” “想要彻底安抚百姓,那就得先解决他们的长期吃饭问题,如果每一个人都能劳有所得,你觉得这件事情还难么?” 楚阳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张图纸,递了过去。 “这是……” 看着图上那一个个奇怪的符号,李平一头雾水。 “这几处是咱们泗水郡产煤的地方,我已经派人勘测过了,这些煤炭质地极好,如果能够开采出来,别说这几千流民有了依靠,在朝廷上恐怕也是大功一件。” 前些日子闲来无事,楚阳便拿着勘测仪满泗水的乱跑。 沛县在后世是著名的产煤大户,想要挖掘出这边的资源,并不困难。 除了煤炭之外,他还发现了几处铜矿,不过眼下朝廷对于这方面管制的极为严格,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公布出来。 手里拿着图纸,李平激动地浑身颤抖起来。 原本他以为只要能解决流民的问题,就已经烧高香了,没想到楚阳这一次给了他如此巨大的惊喜。 这可是煤矿啊! 在这个时候,那绝对是宛如金子般的存在。 别的事情不提,只要将这图纸献上去,那封官拜爵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且一旦开矿,就需要大量的劳工,如此一来,那些流民吃饭的生计也有了保障。 这绝对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啊! 到了这个时候,李平对于楚阳发自肺腑地感到佩服。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位鬼谷子的高徒,居然连堪舆之术都如此精通! 这种人,活该升官发财! 既然有了对策,李平也就有了底气。 “老夫这就派人将难民安置下去,一旦煤矿开启,这些人也就有依靠了。楚大人放心,老夫一定将此事如实上奏朝廷,相信陛下在知道楚大人的办法之后,定会龙心大悦!” 彻底服软之后,李平便收起自己的花花肠子,变得老实起来。 他知道这件事情前前后后都离不开楚阳的支持,这个时候再耍什么滑头,都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楚阳点了点头。 “这样吧,先从宝来阁那边支出一些钱粮助你安置流民,等到煤矿起来之后,你再还上便是了。” 闻言,李平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又对楚阳感恩戴德一番之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当天一大早,楚阳在简单梳洗后,便带着家仆以及几个学生朝听潮楼这边赶来。 一路上,马俊始终低着头,脸上带着一抹愧色。 在他看来,要不是因为自己,先生又何苦亲自下场和那些人厮杀。 一行人走到街口,萧何带着一队衙役也赶了过来。 前些日子他外出公干,直至昨天夜里才回来,在得知楚阳的事情之后,一大早便点齐人马,匆匆赶了过来。 “先生莫去,有萧何在,我倒要看看他们耍什么花样!” 萧何恭敬地朝着楚阳行了一礼,转眼看向马俊,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责怪。 “你这小子,平日就知道惹事闯祸,这下好了,连累了先生,你可满意了!” “萧师兄,我……我……” 马俊抬起头来,一副快哭的模样,声音都变得哽咽起来。 “行了,你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楚阳笑着摇了摇头,看向萧何打趣道: “当初你不也是被那县丞逼得走投无路么,怎么这会倒好意思教训起小辈来了。” “咳咳……” 萧何神色一滞,有些尴尬。 “好了,既然来了就与我一起去会会那些家伙吧,他墨家有弟子数千人,难道我楚某的弟子就如此不堪?未战先败?” 楚阳的目光扫在众人的脸上,不管是萧何,还是马俊,以及那几个学生全都被激发起浓浓的战意。 众人齐声道: “自然不是!弟子愿随先生,一同剿贼!” 楚阳点了点头,继续朝前走去,萧何和马俊以及众多弟子,连忙跟在身后。 这一行人虽然没有什么言语,但无形之中却给人一种肃杀之感,仿佛一支孤军深入的斥候一般。 周围百姓们看着这支队伍,被气氛所感染,脸上露出极为追忆的神情。 渐渐地,开始有人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默默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一个,两个,三个…… 随着时间的推移,汇聚到队伍后面的百姓越来越多。 那支原本短小的队伍,已然变成了一条张牙舞爪地长龙。 “他奶奶的,楚仙才为了咱们沛县做了多少好事,现在那墨家侵门踏户打上门来,但凡有点良心的,都知道怎么干!” “没错,我们家小狗子自从上了学之后,读书明理,就连城北的那些老夫子们都对他夸赞有加,争着抢着要收为弟子呢,这全都是楚大人的教化之功,他墨家凭什么污人清白!” “老子懒得管什么墨家,儒家,老子只知道,要是没有楚公子,老子早就家徒四壁了,都是楚公子将制作豆浆,豆腐的方法公开出来,这才给了我等小民一线生机,他墨家算什么东西!” 百姓们群情激愤,自发地将楚阳护在中央。 看着这些昔日里熟悉的面孔,楚阳心中一暖,这或许就是中国这片土地上,最为朴实可爱的一群人吧。 此时,樊哙红着眼睛,像一座铁塔般护在楚阳左边,而右边地萧何已经哭成了泪人。 望着眼前的一幕,他突然想起先生在平日闲谈中提到过的一句话: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这便是民心么……”萧何喃喃道。 第六十七章 初次交锋 等到楚阳他们来到听潮楼的时候,这边已经是人满为患。 泗水郡尉大战墨家钜子,这样的话题可要比齐天大圣大闹天宫劲爆多了。 作为听潮楼的东道主,李思远早早就侯在了这里。 一见楚阳,李思远便迎了上来。 “大人放心,一切小的都已安排妥当,今日听潮楼上下,全凭大人吩咐!” 楚阳点了点头,回头看下跟在身后的百姓,笑道: “今日百忙之中,还劳烦大家过来,楚某先行赔罪了,不过既然已经来了,那大家自当尽兴才是,就当看场热闹吧。” 楚阳话音刚落,在场群众全都笑了起来。 “嗨,公子这是哪里的话,只要您此次能拔得头筹,那小老二的馒头铺今日就免费一天,大家敞开了吃!” “不错,这墨家别的本事没学会,仗势欺人倒是有模有样,那墨翟祖师要是活到现在,怕是要被这些不肖子孙给气死了吧!” 说话间,李平带着人也走了进来。 “楚大人放心比试,我等全都为你加油打气!” 他来到楚阳身边,悄声道: “大人,老夫已经派人去看过,那些地方极为合适,都是开矿的风水宝地,老夫已经让人开始动工了,估计过不了多久,您就能用上咱们自己产的煤了。” 在拿到图纸之后,李平连夜就派人过去打探。 最后报回来的结果,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一般煤炭勘测,都找到方圆几百里都算是运气极佳了。 然而,这位楚郡尉给的图纸,却已经精确到半里地之内。 仿佛拥有了一双可以看透大地的眼睛一般,这如何不让人震惊。 楚阳和李平并肩朝里面走去,一路上听着李平将安置灾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报告着。 李思远一干人等远远跟在后面,心里却是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谁都知道,李平是泗水郡的老郡监了,不敢说势力庞大,但论起资历,威望多少还是要胜楚阳一筹的。 可眼下是怎么回事,明明与之平起平坐的李平,怎么看起来像个下属似的。 作为一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商人,李思远已经嗅出了某种诡异的味道。 看来这泗水郡怕是要变天了呀! 楚阳一行人来到高台上,刚坐下,黄伦便带领着众多弟子走了进来。 他远远与楚阳对视一眼,便一声不吭地坐在了早已为他准备好的位置上,脸上看不出喜怒。 自从石虎策划军营哗变失败之后,白元就将所有赌注全押在了黄伦的身上。 昨天夜里,更是和黄伦讨论了许久,直到确认楚阳这次败局已定,才终于放心睡去。 在临行之前,白元已经放出话来,只要能做成此事,他便联络秦国旧族,全力促成墨家为大秦第一显学。 想到白元的承诺,黄伦深深吸了口气,他自知责任重大,能不能挽回墨家百年来的名声,甚至达成首任钜子墨翟毕生的理想,就在此一举了。 他轻轻咳了一声,就看到一个褐衣小厮走了出来,马俊脸色一白,因为他已经认出,眼前此人正是那日刁难自己的那个领头的。 “在下墨门钱晨,今日跟随师父来此,是为我墨门名誉而战,还望诸位见证!” 钱晨说完这句话,便朝着楚阳这边看了过来。 “楚大人,你……”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到周围爆发出一阵宛如惊雷般的咆哮声。 “跪下!” 随着这一道声音,樊哙带领着从军营中挑选的一众精英,满脸杀气地瞪着下面的钱晨,猛然将腰上的大刀拔出寸许,响起一片金属之声。 钱晨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额头上更是冷汗直冒。 感受到周围群众投来的目光,钱晨只觉得有如芒在背,脸色涨红。 他完全没有料到,双方的第一次交锋,自己败得一塌涂地! 眼看着气氛有些尴尬,一旁的黄伦顿时坐不住了,他不冷不热道: “楚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怎么,莫非也要老夫下跪不成?” “今天这茶叶挺不错的嘛,是用我给你的方子炒制的么?” 楚阳端起茶杯,和一旁的李思远有说有笑,仿佛没有听到黄伦的话一般,看得萧何一阵偷笑。 先生这手段当真高明! 还堂堂一家钜子呢,连这点养气的功夫都做不到,急慌慌跳出来,这样被晾着了吧! “楚大人乃朝廷敕封郡尉,黄老夫子虽说有博士头衔,但在品级上还是差上几分,更何况我家先生还有爵位在身,乃是真正的士大夫,黄老夫子要是想跪的话,我家先生也绝对受得起!” 萧何收敛笑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楚阳与黄伦两人的身份背景说了出来。 人们原本对于墨家钜子的那份神秘感,也随着萧何的拆解,变得普通起来。 尤其在得知楚阳还有爵位在身时,人们看向他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毕竟大秦以军功爵制起家,能够封爵的人,那绝对是实打实对国家做出贡献的英雄。 人群中一个退伍老卒,一边喝着酒水,一边咂嘴道: “咱们大秦军功爵位共分二十级,从一级的公士到二十级的彻侯哪个不是凭自己本事,一刀一枪挣回来的? 当年老子拼死拼活,才砍了贼人一个脑袋,到死也不过是个公士,楚大人如此年纪就被赐爵大夫,这绝对不亚于赢下一场大战啊!” “原来是公士当前,失敬失敬!” 听到老卒的话,人们纷纷举杯相敬,同时对于场中的黄伦更加看不起了。 还以为墨家钜子多大的来头呢,倒头来也只不过是我大秦的博士而已。 身份虽然尊贵,但比起咱们楚大人,就差远了! 况且,这个博士又为大秦做了什么贡献? 有本事说出来呀! “这……” 黄伦脸上一阵慌乱,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秦法酷戾,百姓们大多对于各级官员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怎么楚阳在这边却受到如此拥戴? 真是怪事啊! “老夫刚担任博士之职不久,还未有献言献策的机会,但我墨家以‘仁爱非攻’立世,自然要为老百姓发声!” 黄伦知道拖下去不是办法,在解释一番后,目光直逼高台上的楚阳,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之前的比试规则相信楚大人已经知晓,老夫这边只出三题,若是楚大人能够答上来,老夫自当赔礼道歉,以践当日之诺!” “当然,若是楚大人不敢,黄伦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只要……” “不必废话了,出题吧。” 楚阳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语气冷淡道。 见自己被无视了,黄伦头上青筋顿时暴起。 “好你个楚阳,等到尔身败名裂之时,老夫看你还怎么嚣张!” 他狠狠瞪了楚阳一眼,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钱晨。 “还愣着作甚,还不把东西抬进来!” 钱晨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带着其他弟子将几个大箱子抬了进来。 黄伦笑容满面地走到第一个箱子前,看向楚阳道: “都说楚大人天文地理无所不通,不知可否当众制出冰来!” “什么!当场制冰?” 黄伦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虽说现在已是寒冬时节,但听潮楼里可是放着几十个暖炉,不少人都有汗流浃背的感觉。 想要在这样的环境里制出冰来,几乎是痴人说梦。 难道说这墨家还会什么神仙法术不成! 第六十八章 斗法 黄伦脸上带着一抹得意,朝周围看了一圈之后,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袋子。 他让弟子端来一碗凉水,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袋子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哗!” 那些白色的东西掉进水中,发出一阵阵爆裂的声音,很快的,水面上便升起了一缕缕白雾。 “快看!那些水真的结冰了!” 随着一道惊呼声,人们全都朝黄伦面前的那个碗里望去,只见原本的一碗清水已经在片刻之间化成了一座冰雕。 暖炉中炭火滋啦作响,但这座冰雕却犹如一个倔强的少年般,屹立不倒。 “我的天啊,到底是传承百年的宗门,想不到这墨家的余威仍然如此厉害!” “那位墨翟先生在世时,就喜欢发明创造一些玩意,听说战场上用的那些云梯也是出自他手,只是这制冰还是头一次听说。” “如此看来,那日这钱晨在听潮楼里叫嚣倒还是有几分底气的,难不成楚仙才真的借鉴了墨家的学问?” 亲眼看到制冰的过程之后,人们对于黄伦这边的态度稍稍有些缓和,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有悖大家的常识,人们全都被这一手给镇住了。 眼瞧着自己的手段有了效果,黄伦脸上的得意之色更重了几分。 他让弟子将结成冰块的陶碗拿给众人展览了一圈后,看向楚阳,悲天悯人道: “楚大人,或许升官发财老夫确不如你,但是这学问一道,可来不得半点虚假,没有一代代前人披荆斩棘,又怎么会有如此收获!” “你那学生的把戏老夫也已听闻,既然你声称那是自己的学问,不如向大家拆解一下,这好好地一碗水,怎么就变成冰了呢?” “当然,要是答不出来也没关系,老夫这边还有第二道试题,要不咱们先试试这个?” 听到黄伦的话,人们全都朝高台这边看了过来,先前支持楚阳的那些人脸上无不露出担忧之色。 实在是眼前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就连李平以及李思远都深深皱起了眉头。 “楚大人,要不咱们……换下一个试试?” 李平小声在楚阳耳边说道,这黄伦显然有备而来,一上来就端出这样的猛料。 这位楚仙才虽说见多识广,但是碰到了这个东西,怕是也难以在短时间里想出破解之法。 “换下一个?” 楚阳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也好,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就别耽搁时间了吧。” “啊!” 楚阳话音刚落,现场一片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楚大人居然会如此干脆,就这么认输了? “哈哈,好!楚大人果然痛快,既然认输了,那咱们就进行下一个题目,钱晨你……” 黄伦脸上露出一抹狂喜,嘴角笑得快咧到耳朵根了。 爽!太过瘾了啊! 还以为这楚阳有什么本事,原来也只是一个银样镴枪头罢了! 既然你如此不中用,那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楚阳已经放弃的时候,却看到马俊抱着一堆瓶瓶罐罐来到了场地中间。 “小子,这里哪有你放肆的份,还不赶滚回去!”黄伦语气冰冷道。 “回去?为什么要回去呀?” 马俊无辜地看了他一眼,才将自己的东西全摆在了桌子上。 “制冰这件事情,早在上学的第一天,先生就教给我们了,有什么好故弄玄虚的。” 马俊摇头叹了口气,向听潮楼的伙计要来了三碗水。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那个是硝石吧,硝石遇到水会吸收周围的热量,水的温度一下子变低了,自然就可以结冰了。” “大家看,我再用硝石给你们演示一遍。” 说着,马俊从玻璃罐中倒出一些硝石,同样放进了碗里,瞬间,水面便剧烈波动起来,没过多久,又一座冰雕便呈现在世人面前。 “我的天!楚仙才居然也会制冰!太神奇了!” 望着眼前的一幕,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的声音。 原本还在为楚阳担忧的人们,一下子全都解放了出来。 “看吧,我就说楚仙才博古通今,屈屈制冰而已,怎么会难得倒他老人家!” “嘿嘿,你没看楚仙才都懒得出手么,只派一个弟子就轻松搞定了题目,这下墨家钜子可尴尬了。” “你说他这次会不会又想诬陷楚仙才偷窃他们学问呀?要真是这样,那这黄伦可就太恶心了。” 听到周围的声音,黄伦脸上阴晴不定,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楚阳居然也会制冰之法,而且还将其中关键说了出来。 难怪不把稷下学宫以及墨家放在眼里,这人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没想到楚大人对于制冰一道也有研究,既如此,那这一题大家就算打平了可好?”黄伦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表现得很大度的模样。 楚阳拿着茶杯,老神在在的喝着茶水,对于黄伦的话,置若罔闻。 “打平?这怎么能算打平呢!” 马俊走到黄伦跟前,笑着说道: “老夫子别着急,我们的演示还没有结束呢。” “嗯?” 黄伦一愣,心想说不是都制出冰来了么,这小子还想做什么? 马俊瞥了对方一眼,再次回到了桌子前面,看向了另外两碗水。 “各位,之前我演示的只是第一种制冰之法,这种方法虽然能勉强制出冰来,但时效还是有些缓慢。” “我这边还有一种制冰之法,请大家品鉴!” 马俊浅浅一笑,从一旁拿出来一个密封的容器,上面画着一些人们压根不认识的符号,只有楚阳的学生们一个个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我说先生也太不公平了,这等露脸的时刻凭什么交给马俊啊,还把那几个宝贝都给他了,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是啊,我听先生说液态氮这种东西他也没有多少,用一次少一次,还有那个干冰,留着表演节目不好么,非要这时候浪费,真是暴殄天物!” 几个学生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萧何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冷着脸低声道: “行了,都别发牢骚了,好好看着便是了!” 眼见大师兄发火了,小家伙们顿时变得安份起来。 此时,马俊这边也将一瓶装载着液态氮的罐子对准了陶碗。 “嘶!” 一阵气鸣声后,陶碗里面瞬间冻结起来,就连陶碗周围也布下一层厚厚的寒霜。 一时间,围在桌子边上的观众只觉得一阵寒气迎面扑来,有几个人忍受不住,只打喷嚏。 “此法乃是我家先生所创,名曰固氮制冰法!” 似乎并不打算给众人反应的时间,马俊又拿起一罐东西,朝着最后一碗水倒了下去。 这一次,虽然没有之前那么猛烈,但是产生的效果却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只见陶碗之上,烟雾缥缈,那一碗水仿若一方世界,世界之上,仙气萦绕,绝美无比! 在做完所有演示之后,马俊指着最后一个陶碗说道: “此法亦是我家先生所创,名曰干冰制冰法!” 望着黄伦那如遭雷击的模样,马俊上前一步,与之面面相觑,冷笑道: “敢问夫子,现今咱们还算做平局么?” 第六十九章 萧何露脸 “这……这……” 黄伦被问得语无伦次,眼中更是闪过了一抹慌乱的神色。 原本他以为有着这制冰一手,就可以完全碾压对方。 却没有想到人家不但掌握同样的本事,而且还举一反三,一下子拿出来了三种。 一时间,黄伦只觉得耳边传来的都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之前他的话言犹在耳,想着大不了大家算作平局便是了,可眼下这局面,饶是他脸皮再厚也知道赖不下去了。 “这……这一局,是我墨门输了,楚大人棋高一手,老夫佩服!” 黄伦气得咬着后槽牙狠狠说道,旋即话锋一转,看向听潮楼众人。 “赢要赢的光彩,输自然也要输得心服,第一场比试已过,接下来就开始第二场吧!” 说着,他朝钱晨看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地站了出来。 原本人们对于黄伦这边的态度还不是那么友善,但在听了对方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说词之后,微微有了些改观。 到底是一派的掌门,还是有一些大家风范的。 不过他派出来这个徒弟是想做什么? 莫不成要与楚大人比力气么? 感受着周围人投来的目光,钱晨第一次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同时,他也深知自己责任重大,在师门这边先输一局的情况下,自己这第二场就变得尤为关键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看向高台上的楚阳,露出一副自信的笑容。 “楚大人,在下钱晨,擅长术数一道,对于心算尤为拿手,不知道您可敢与在下一试高下?” “心算?” 听到这个,李平脸色微变。 作为泗水郡监,平日里自然是免不了和钱粮账目打交道的,别说在泗水,就算在整个大秦,精通术数之人也如凤毛麟角,更何况这近乎传说的心算之法。 要是像之前那些实验,他还是对楚阳有信心的,可这术数一道全凭个人能力,不是靠临阵磨枪就能蒙混过关的。 “你要怎么比?”楚阳淡淡道,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 “自然是要比谁算的又快又准了!” 钱晨嘴角微翘,在周围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李思远的身上。 “听潮阁如此家业,想必李老板定然每个月都做了精细的账目,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何不如就拿账目上的数字来做一番比较,谁对谁错只要和账目上的结果相互印证,自然一目了然。” 闻言,众人也是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确实一个极为妥善的办法。 如果只是胡乱报出数字,随意加减,结果如何根本无从得知,反倒不如拿已经做好的账目作为考题。 如此一来,黑纸白字,众目睽睽,作假之事自然也就没可能了。 听到钱晨的要求,楚阳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他看向旁边的李思远,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李老板将账目拿出来吧。” 李思远深深看了楚阳一眼,见他并没有别的暗示,便点了点头,吩咐手下去账房将账本取过来。 不多时,半箱竹简装在箱子里被人抬到了大厅里。 “开始吧。”楚阳语气有些冷淡。 “且慢!” 钱晨上前一步,在箱子前闭上眼睛,随意抓起一本账册。 “好了,现在可以开始了。” 钱晨将那卷账册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对着李思远说道: “李老板,待会烦请你念出数字,再由我们各自计算。” “也好。” 李思远走了下来,接过账册,就准备开始。 这时,一直默不吭声的萧何突然站了出来。 “区区心算而已,何必劳烦我家先生亲自下场,我一人足矣!” 萧何先是朝楚阳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甩开衣袖,大踏步地走到场地中间。 刚才看到马俊一个人在那边露脸,身为楚阳门下的大师兄,萧何自然也是安耐不住。 奈何因为平日政务缠身,对于那些科学实验的事情,他只能两眼摸黑。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要和先生比算学? 那可就是茅房里点灯找死了。 “萧县丞?” 看到来人,钱晨也是一脸懵逼。 没听说这萧何有多么厉害啊,难道这是楚阳藏得暗招?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派哪个出来,都是枉然,对于自己的心算能力,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很快,就有人拿出两副笔墨放在两人的面前,待两人都示意准备完毕后,李思远当着众人的面前,开始念了起来。 “八十八加一百二十七……” 在李思远念出第一句话的时候,钱晨直接闭上了双眼,盘膝而坐,进入到了一种冥想的状态。 反观萧何这边,却是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板子。 “哒哒哒哒哒……” 随着手指在板子上快速飞舞,周围响起一阵富有节奏的敲击声。 “六十七加八十二再加九十一……” 随着李思远念出的数字越来大,钱晨额头上已经开始布满细汗,神色微微有些痛苦,仿佛在经历什么折磨一般。 而萧何却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李老板,你能不能念快一点啊,这么算下去,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我去!” 萧何话音刚落,周围人都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 这可是一连串的数字相加啊,光是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了,怎么这位萧县丞还嫌速度太慢,这也太夸张了吧! 对面的钱晨似乎也受到这句话的影响,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副快要发狂的模样。 “妈蛋,光是算这些东西都已经让老子脑袋快爆掉了,这萧何居然大言不惭地还要加快速度,真是不知死活!” “哼!你就作吧,到时候结果不对,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此时,李思远嘴角也是一阵抽搐。 他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接近正常人说话了,这萧何到底想要做什么呀! 难不成他是对自己没把握,便想着将水搞浑,让对方也无法得到正确答案? 咦……这似乎也是个办法呢! 作为楚阳的潜在盟友,李思远自然是希望楚阳获胜的。 既然萧何已经想出了破局的办法,他全力配合便是了。 想到这里,李思远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将之前的速度提升了两倍有余,犹如连珠炮般,将一连串数字报了出去。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着,所有人都关注着场中两人的表现。 渐渐地,钱晨开始用毛笔在纸上记录一些东西,显然是光靠脑子撑不住了。 而萧何这边则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得让人着急。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从李思远口中飘出,只听得“嘭”的一声,钱晨两眼一黑,直接倒在了地上。 “哎呀呀,这就坚持不下去了?真是可惜哟……” 萧何嗑完最后一颗瓜子,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站了起来。 他看了那块板子一眼,然后在纸上写下一个数字,便朝高台上走了回去。 望着桌子上萧何给出的答案,李思远呆若木鸡地傻在了那里。 “这……这数字居然一分不差!” “我的天啊!他是怎么做到的!” 第七十章 就这? 计算器这个东西,在上一次展示之后,萧何就完全收藏起来,从不轻易示人。 虽说先生已经将这个东西给了自己,但作为楚阳开山大弟子,萧何一直都将这个“天机算”当做本门的镇派之物,要不是这次墨家实在太过嚣张,他也不会出手。 从现场的效果来看,萧何还是比较满意的。 那位自诩心算无敌的墨家弟子已经用脑过度,口吐白沫了,而听潮楼老板李思远目瞪口呆的神情也已经向观众们说明,他萧何所算正确无误。 人们固然对于萧何能够取胜有些惊讶,但更震惊于萧何比试时的表现。 钱晨那边愁眉苦脸,给人一种很努力的感觉,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表面上很符合他们对于一位脑力劳动者想象中的模样。 而这位萧县丞嘛…… 要不是前面钱晨突然提出要求,又亲自选出来一本账册,让整个环节严密到无懈可击的地步,恐怕不少人都觉得这听潮楼莫不是与楚大人之间有些猫腻。 现在好了,题目是你墨家选的,账册是你亲自挑的,落得这般地步,倒也无话可说。 目睹了整个经过,不少有心人自然将眼神投向了萧何的袖子里。 “萧县丞,敢问您手里那块黑色板子是什么东西?能否给大家介绍一下啊!” “是呀,刚才我可是看到您在上面指指点点,忙个不停,莫非那东西与这术数之道有些联系?” “反正这场比试您都已经赢了,就给大家伙说说呗。” 闻言,黄伦这边也是惊疑不定地抬起头来。 钱晨虽说年轻气盛,有时还有些热血无脑,但对于这位弟子的心算能力,他还是很清楚的。 这萧何如此轻松地就赢下了比试,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他所不知道的。 如果楚阳手中真有此等神器,那墨家想要成为天下第一显学自然便是困难重重。 “哦,你们说的是这个呀?” 萧何先是朝楚阳递了个眼神,得到先生点头后,才将‘神机算’拿了出来。 “非是萧何藏拙,只是此物乃是我派镇牌之宝,非我门下弟子,无权接触,还望大家见谅。” 萧何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片叹息之声。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自然也就不能强人所难。 不过知道了这个神器的名字,也已经很满足了。 甚至不少人已经向楚阳投去炙热的眼神,他们自己或许年纪已大,但家中还有些适龄念书的子侄。 听说这位楚大人实行的正是有教无类的圣人之道,只要品行端正,用心读书,不但不要学费,还能获得生活补贴。 要是考试成绩名列前茅的话,还有奖金拿呢。 到时候,说不定还有机会摸一摸这个‘神机算’,那绝对是光耀门楣的事情啊! 观察到众人的神情,黄伦心中不由暗暗后悔。 早知道就私下和楚阳比试就好了,如此大庭广众之下,造成这样的轰动,等于白白给对方打了广告啊! “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黄伦心中一颤,他知道如果再继续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中,不管后面结果如何,他都失去了这次比试的意义。 要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能打响墨门的名号啊! “第二场比试,我们认输!接下来,咱们就进行第三场较量吧,只要楚大人再赢下了这一场,便可如愿以偿了……” 黄伦让人将昏迷中的钱晨抬了下去,不给楚阳这边喘息的机会,直接搬上了第三场的道具。 “此物名为‘扭转乾坤’,由六个方面组成,每个方面又有九个小格,对应着‘东西南北天地’六个字,只要楚大人可以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将这个东西恢复原样,这一局就算您胜了!” 黄伦自信满满地将那个物件捧在手中,此物是前不久墨门弟子从一个奇人那里得到的宝贝,里面机关玄妙无比,就算是他这个见多识广的墨家钜子也没有参透其中的奥秘。 虽然没有搞清楚,但这并不影响成为一个致命的武器。 在经过了两场惨遭碾压的比试之后,黄伦自然不会再抱有任何轻敌的心思,眼下,或许也只有这个东西能够给他带来奇迹了。 望着黄伦手里的东西,不少人这才想起墨家除了最厉害的组织能力之外,对于机关消息一道也是极为厉害的。 那位被无数能工巧匠认为祖师爷公输班不就是出自墨家么? 只是不知道此次楚大人又会派出何人应战呢? “主公要不让俺去试试吧,老夫管他什么六面八面,只要将其捏碎重新拼起来便是了嘛!” 眼看着前两次风头都被楚阳的学生们给抢了去,身为楚阳心腹的樊哙心里就有些小不爽了。 楚阳笑着摇了摇头。 “那东西光靠蛮力可是搞不定的,坐了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说着,他活动了一下身子,便朝场下走了过来。 看到楚阳亲自出马,人群中不由一阵骚动。 要知道前两次比试固然精彩,但没有楚阳现身,终究还是少了一点彩头。 现在楚阳肯出手,说明这墨家的‘扭转乾坤’确实有些名堂。 “就是这个东西?” 楚阳从黄伦手里拿过来,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一抹追忆的深思。 想当年电视上流行过一阵那个《最强大脑》的节目,当时楚阳还在高中,对于节目里面的一些测试极感兴趣,也跟着瞎练了一阵。 在这其中,他最为拿手的比试魔方这个项目了。 虽然不敢与那些世界冠军,天纵之才们相提并论,但在一众业余爱好者中,实力绝对是排在前面的。 他不知道墨家是从哪里搞到这个简易版魔方的,只是想要拿着东西吓住自己的话,那可就有点搞笑了。 “没错,此物乃是我墨家高人花费数十年之功,打造出的神物,即便是那位高人在世时,想要完成此等操作也得半个时辰的功夫,既然楚大人第一次接触,老夫就放宽点时间,给你……” 黄伦洋洋洒洒大说一通,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看到楚阳手指已经飞快舞动了起来。 在楚阳的操作中,原本还杂乱无比的魔方,井井有条地开始变化扭转。 渐渐地,有几个面的汉字已经逐渐成型,楚阳手上的速度并未减慢,反而越来越快。 更让所有人震惊的是,从始至终,这位楚大人开始一直都闭着眼睛的。 “盲拧?” 望着这骇然的一幕,所有人都一脸懵逼地楞在了那里。 他们齐刷刷地看着黄伦,头上一堆问号。 “不是说你墨家高人用了花费书十年的功夫才造出来的么!怎么放到人家楚大人手里,跟玩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墨家钜子该不会是什么人假冒的吧?” “楚公子真是太帅气了!尤其闭上眼睛的样子,更是吸引人啊!” 十几秒后,楚阳手指终于停了下来,同时睁开了眼睛。 看着黄伦他一副惊魂不定的模样,楚阳将手里拧好的魔方放到了对方那还在颤抖的手里,淡淡道: “就这?” 第七十一章 再生波澜 “就这……” 短短两个字,却犹如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了黄伦的脸上。 你不是说这东西很厉害么? 你不是说这东西是本门高手花费数十年之功才创造出来的么? 那我楚阳就破给你看! 此时,不只是现场观众,就连高台上的李平以及萧何等一众学生全都是一脸动容之色。 乖乖,咱们这位楚仙才不出手还罢了,出手就是招招要命啊! 你打脸得如此干脆,那要让黄伦以后还怎么做人呀! “你……你……” 看着手里的魔方,黄伦支支吾吾许久,也没有说出什么,完全沉浸在楚阳带给他的冲击之中。 第一场比试败了,可以说是运气不好。 第二场比试败了,可以说是人家藏了杀手锏。 可这第三场比试,是实打实拼的硬实力啊,居然败得如此之惨,这楚阳莫非是哪位圣人转世不成! 黄伦心中一片苦涩,门下的弟子们也一个个如丧考妣,像极了被冻蔫的茄子。 隐忍到了这个时刻,马俊终于忍不住了。 这场比试本就因他而起,凭空给自己老师以及师门带来如此麻烦,他心里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现在,楚阳当着所有人的面,干净利落地赢下了三场,而他自己也为师门赢得了开门红。 这时候,他自然有话要说。 “你什么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得要和我家先生挑战么,怎么这会却不说话了?认个输有那么难么!” “你,你,还有你……” 马俊指着之前来听潮楼捣乱的几个人,大声斥责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家先生是偷窃你们的学问,可今日所见,前辈高手也好,墨门绝学也罢,在我先生面前,都只是一个笑话罢了,高低优劣,一目了然,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马俊越说越是激动,说到最后,声音中竟带着几分哭腔。 现场观众受到马俊感染,也纷纷点头,目光中透着一抹同情。 是呀,自从楚仙才来到泗水郡,不知道为大家带来多少便利,人家是挣了许多钱,发了大财没错,可是没有一件事情是偷蒙拐骗来的,全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 而且在有了钱,甚至当了官之后,楚仙才并没有一下子变成另一副嘴脸,高不可攀,而是依旧和人们打成一片。 更不消说他开办的学校,教授学生,不知道多少百姓都受了他的好处。 可是楚仙才从未向大家索取什么,甚至连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没有。 现如今,胜负已分,他们也该为楚仙才做点事情了吧。 “道歉!” “快点道歉!” “别装死,就算是墨家钜子,做错事情,也不能赖账!道歉!” 渐渐地,人群中响起一片声讨之音,黄伦只觉得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差点倒了地上。 一股悲凉之意从心底油然而发,他惨笑地摇了摇头,看向楚阳道: “楚大人,您技高一筹,我黄伦认输了!” 黄伦表面上依然维持着一副大师风范的模样,实际上心里却是在滴血。 他知道墨家想要在泗水郡开枝散叶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以后这泗水郡只有一个学术上的权威,那便是这位楚大人! 听到黄伦道歉,听潮楼上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之声,李平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平心而论,如果换做自己,面对着墨家钜子那三道考题,估计会被剃个光头。 没想到这位楚老弟如此深藏不漏! 李平发现,越是和楚阳接触,越是发现这人像是个无底洞一般,根本让人捉摸不透。 幸好他已经和此人成为了盟友,要是有着这样一个敌人,换做是谁恐怕晚上都睡不安稳吧。 眼看着事情告一段落,黄伦神色黯然地让弟子们收拾好东西便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且慢!” 回过头来,黄伦看向楚阳,神色有些复杂。 听说这个年轻人还不到二十岁吧,这么年轻便有着如此厉害的学问,要是他是墨家弟子,那该多好啊。 “楚大人,老夫已经认输,难道您还不肯罢手?士可杀,不可辱,您要的道歉,我们给了,可您若是想羞辱我等的话,就恕老夫不奉陪了!” 黄伦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他身旁的弟子们一个个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呵,羞辱?” 楚阳轻轻一笑,仿佛听到了一件极为好笑的事情一般。 “让你们留下来是有件事情一定要搞清楚,至于所谓的羞辱,你们若是行得端,坐得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黄伦脸上闪过一抹羞怒,闷声道: “不知道楚大人所指何事?” 楚阳走到马俊身边,笑着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然后看向对面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几日前,你墨家派人来听潮楼捣乱,口口声声说那光影之学,乃是你墨门绝学,还拿出了《墨经》作为旁证,可有此事?” “不错,《墨经》乃是我墨家历代先辈呕心沥血之作,要不是您那小徒太过明目张胆,老夫原本也不想把此事闹大的。”黄伦摇头晃脑,一副惋惜的口吻。 “又是历代先辈呕心沥血之作,就如同那魔方一般?” 楚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带着几分揶揄。 “你不老实啊……” 这黄伦表面上是认了输,实际上却对于那日诬陷楚阳抄袭的事情闭口不谈。 也就是说,出了听潮楼之后,人们最多也就是听说楚阳和黄伦比试赢了,但这并不说明楚阳就没有抄袭墨家的学问。 说不定在黄伦有意无意地改编之后,故事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比如楚阳正是因为偷学了他墨家的东西所以才能侥幸战胜墨家钜子。 所以说,如果今天没有解决这个关键问题,哪怕前面比试赢的再精彩,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楚大人,你可以侮辱老夫,但万不可侮辱我墨家先祖,否则就是闹到陛下那边去,老夫也要为墨家讨一个公道!” 黄伦气得须发皆张,浑身发抖。 “墨翟祖师要是知道有你这个不肖弟子,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对于墨子,楚阳向来是尊敬的,不管是对方的理念,还是对方留下来的东西,都是中华文明的宝藏,值得后人继承,发展。 但是对于黄伦这样,打着墨家名号,偷鸡摸狗的人,他却极为痛恶。 动不动就先祖长,先祖短,试问你自己又为墨门做出过什么贡献? 看到黄伦还想说什么,楚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淡淡道: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啰嗦了,既然你认为这光影之术乃是你墨家不密之传,那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便好了。” 说着,他直直看着黄伦,一字一句道: “你知这光……可有速度?” 第七十二章 陨落神坛 光……速度? 楚阳话音刚落,现场便陷入一阵死寂当中。 光这个东西还好理解,可这“速度”是什么东西,和光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出众人的疑惑,楚阳淡淡一笑,解释道: “万物皆有速度,人走路有速度,马儿奔跑有速度,战车冲杀也有速度,如果非要给速度下一个定义的话,那就是在同样的时间里,物体移动的距离。” “比如说,我们从一数到十,我向前面恰好走了一百尺,那就可以说我的速度是每秒十尺。” “那……我家大黄如果跑了两百尺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说它的速度是每秒二十尺?” 一个奶声奶气地响起,楚阳回过头来,发现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 小孩手里抱着一只土狗,不停地吸溜着鼻子。 楚阳笑着朝孩子点了点头。 “没错,你很聪明。” 得到楚阳的夸奖,小孩子一下子笑了起来,小孩的父母也是一脸激动的神色,不停地向同伴投去炫耀的眼神。 “看到没,我家小子可是得到楚仙才亲自夸奖的,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见人们对于速度这个概念消化的差不多了,楚阳又看向了一旁沉默寡言的黄伦。 “老夫子不会连个孩童都不如吧?还说是你根本不知道光的速度是几何呢?” “你!” 黄伦气得脖子都涨红了,却偏偏说不出半个字来。 当初那些《墨经》上的内容也是底下弟子无意间找出来的,他哪里晓得什么光速的事情。 眼看着师父再次被楚阳逼到了绝境,钱晨连忙跳了出来。 “楚大人这不是自欺欺人么,谁不知道,光与生俱来,根本没有速度,就像在一间黑屋子里,点上蜡烛,房间瞬间就亮了,谁又能看出光跑了多远多快呢!” “呵,你倒是观察的挺仔细嘛……” 楚阳打趣了钱晨一番,转而看向周围众人,耐心地解释道: “我们之所以感觉不出来光的速度,那是因为它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我们眼睛所能捕捉到的极限,然而只要有了合适的观察办法,我们就可以将它测出来。” 这个时候的楚阳,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郡尉,也不是人们心目中那近乎圣人的楚仙才,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在给学生们答疑解惑一般。 “哼!说的好听,你有本事证明么!”钱晨依旧一副嘲讽的神色。 “反正你糊弄的本事那么厉害,要真报出一个什么数字,也没人能知道,不是么!” 钱晨的话引起现场不少人的认同,倒不是他们不相信楚阳的人品,而是如果这光速真如对方所说,迅速无比,那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都是没法印证的事情。 “楚大人,要不您就举个参考吧,这光速到底有多快啊?” “参考?” 听到人们的议论,楚阳淡淡一笑。 “你们觉得声音的速度是快是慢?” 声音? 对于这个问题,人们想了一会,才有人迟疑道: “应该和光速差不多吧,您看你一张嘴,我们大伙就都听到了,就和点亮蜡烛,房间里亮了是一回事嘛。” 萧何和马俊互相看了一眼,也缓缓点头,基本认可了这个说法。 然而,楚阳却摇了摇头。 “不对,如果声速和光速是一样的,那为何打雷闪电的时候,我们都是先看到闪电后听到雷声?” “哗!” 随着楚阳这一句话,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若是讨论什么光,速度,声音这些东西的时候,人们或许只能缄默不言,然而一到具体的生活场景,那他们绝对是最有发言权的。 “咦,你别说还真是唉,每次下雨的时候,总是先闪一下,才听到轰隆隆的声音的!” “我的妈耶,光是一个声速就够快了,那照这么说,这光速岂不是要比声速快多了!” “哎呀,还是楚大人厉害啊,一个简单的例子就让大家伙全明白了呀!” 接下来,人们的目光自然全都落在了黄伦师徒这边,看到对方那尴尬的模样,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切。 你口口声声说着光影之术乃是你墨家独有,那为何连光速有多快都不知道! 之前的几场比试,也是被人家楚大人按在地上摩擦! 现在高下已分,你们技不如人也就罢了,原来之前那些也是无端污蔑,不管是做学问还是做人,你们连给楚大人提鞋都不配! “轰隆”一声,仿佛为了印证楚阳说的那般,外面顿时下起了暴雨。 看着天空电闪雷鸣,听着耳边隆隆作响,黄伦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全身。 事到如今,他终于从楚阳的话里话外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那便是这位楚大人之所以揪着他黄伦不放,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名誉,而是要将他们墨门彻底扯下神坛啊! 此役之后,可以想象的是,以后的墨家将如过街老鼠般,再也不会受人待见! 这楚阳,好狠的心啊! “噗……” 一脸遭受如此打击,到了这个地步,黄伦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在弟子们的帮抬下,一行人冒着倾盆大雨,狼狈至极的逃了出去。 在场之人全都默默地关注着整个过程,没有人发出一点声响,但他们心中都已经清楚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墨家自此之后,彻底完蛋了。 “找个大夫跟着过去吧……” 盯着那些人即将消失在巷尾,楚阳挥了挥手,叹气道。 “楚大人这是心软了?”李平忍不住劝道。 要知道刚才那黄伦可是步步紧逼要置您于万劫不复之地啊! “我还不想背上逼死一家钜子的名声……” 楚阳摇了摇头。 如果有的选,他真的不愿意去与墨家为敌,只可惜自墨子死后,墨家一分为三,花样倒是弄出了不少,但与墨翟当初创建墨家的原意已经相去甚远了。 要不是这黄伦三番五次前来挑衅,也就不会自取其辱。 果然是应了那句话,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李平有些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派人过去了。 虽然从政治的角度来看,这种放虎归山的做法有些愚蠢,但作为一个盟友,他心里反倒安稳了不少。 这边的比试彻底结束,谁也没有料到最后竟然会是碾压般的结局。 散场之后,萧何与马俊以及楚阳众多学生们纷纷围了上来,问出了心中的一个疑惑。 “先生,那光速到底是多少啊?” 楚阳淡淡一笑,说出了一个数字,在场之人全都目瞪口呆地傻在了那里。 原来先生真的知道啊,还以为他只是为了吓唬那墨家钜子呢。 他们觉得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来形容自己这位先生已经远远不够了。 同时,他们再次对于楚阳所创建的理宗有了新的认识。 探究万物之理,并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 良久之后,萧何突然开口问道: “先生,若是那黄伦答上来了,您准备怎么办?” 听到萧何的话,其他学生也好奇的看着楚阳,看他怎么应对。 “答上来的话,那我就会问下一个问题……” 在所有学生崇拜的眼神中,楚阳淡淡道: “光是由什么组成的?” 第七十三章 风风光光 不管学生们一头雾水的模样,楚阳直接丢下樊哙,一个人来到吕府这边。 这段日子他忙的昏天黑地的,实在是有些冷落了吕家姐妹。 刚一进府,院子里便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一个相貌与吕公有几分神似的老者,正贪婪地享用着茶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在老者面前,往日神采奕奕的吕公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弓着背,脸色有些为难。 至于吕家两姐妹,则是站于堂下,全都低着脑袋,看不清表情。 “我说阿弟啊,为兄口苦婆心说了这么多,可都是为你好呀,吕家传到咱们这一辈,只剩下我家阿勇一个男丁,现如今他跟着孟大人做事,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只要有两位贤侄女的帮助,想要百尺竿头绝非难事,一旦博得孟大人开心,说不定还能捞到一个爵位,那咱们吕家可就光耀门楣了……” 老者押了口茶,嘴上滔滔不绝,目光却总在吕家姐妹神身上打转。 这孟大人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最近更是升了爵,已经做到了公大夫的位置。 前几年孟家妇人病逝,一直未有续弦,如果能将这两位侄女送过去,那他吕峰可就成了孟大人的岳丈,而他的儿子吕勇自然就水涨船高,成为了对方的小舅子。 如此一来,吕家想不发家都难啊! “兄长,此事咱们能否再议,雉儿和素儿已有婚配,那位楚……” 不等吕公将话说完,吕峰直接打断道: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郡尉外加大夫爵嘛,我说阿弟,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怎么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清楚?” “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个姓楚的到现在都没说什么时候娶咱侄女过门,算得上哪门子的良配!” “其实楚公子他……” 吕公急得满头大汗,事实上对于婚事,楚公子那边已然提起了很多次,他也打算等到一个黄道吉日,让孩子们将此事办了。 没想到自己兄长却突然来访,执意要将他两个女儿说给那位国都的孟大人。 俗话说长兄如父,别看吕公一把年纪了,却不太敢忤逆兄长的意思,更何况古人对于家族传承的事情极为看重,自己这边只生了两个女儿,在话语权方面,自然就要弱上许多。 “行了,话便说到这里了,三个月后我再来正式替孟大人求亲,你们做好准备吧!” 眼见吕公一直推脱,吕峰脸上有些不悦,没想到几年不见,这老小子的脾气倒是见涨了。 看来还真是钱壮怂人胆,有了钱到底是不一样了。 如果这些钱都归我们家阿勇,那该多好啊! 吕峰走后,楚阳才从外面走了进来。 刚才的话他自然已经听得清楚,不过从自己这位岳父的神情上就能看得出,对于这位兄长,吕公还是很尊敬的。 楚阳当然可以用一万种方式将其收拾,但这样以来,吕公怕是夹在中间难做了。 “哎呀,楚贤侄你来了,你们两个还不快去倒茶!”吕公收拾了下心情,吩咐道。 吕家姐妹看见楚阳,脸上顿时便多了笑容,连忙喜滋滋地下去准备了。 “吕公!”楚阳恭敬地行了一礼。 吕公摆了摆手,叹气道: “方才的事情,贤侄都看到了?” 楚阳点了点头。 “我这兄长为人极为强势,小时候我便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只是眼下这件事情却有些难办,我自然是很看好贤侄你呢,也想雉儿和素儿有个好的归宿,但兄长那边……” 吕公一阵长吁短叹,一副天人交战的模样。 楚阳却轻轻笑了起来。 “吕公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楚某自然会办的漂漂亮亮,保准叫他无话可说。” “哦?” 吕公闻言眼神中多了一抹惊喜。 如果楚阳有办法完美解决这件事情,那边再好不过了。 想起自从相识以来,这个年轻人的本事,吕公也顿时有了信心。 “如此,老夫便静候贤侄佳音了。” 没过多久,吕家姐妹便端着茶水送了过来,吕公陪楚阳聊了一会,便识趣地给三人留下空间。 吕公刚一走,两个女孩便坐在了楚阳左右两侧。 “楚郎,那位伯父的话你可不准往心里去哦,我和雉儿都是向着你的!” 吕雉一脸埋怨道: “他给儿子找前途关我们姐妹什么事,当初笑话我爹没有生下男孩时的嘴脸真当我们忘记了?这时候一口一个贤侄女的也不嫌恶心!” 吕素捂着嘴巴,在一旁偷笑,与楚阳四目相对时,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却已经表明了心志。 “此生非君不嫁……” 看着两姐妹含情脉脉的模样,楚阳心中不禁一暖,心道: “放心吧,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娶你们过门的!” …… 此时已是深夜,郡守府里仍是一片灯火通明。 白元脸上冷若冰霜,气得将好几个上等的漆器砸了稀烂。 “败了?又败了!老子每年拿出那么多钱,你墨家就给我看这个?” 钱晨一脸憋屈地跪在地上,想到自己老师还在家中重病在床,不由看向白元乞求道: “非是我等不尽力,而是那楚阳确实太过厉害,现如今家师卧床不起,还望大人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派人过去医治一番,我墨门上下必将感念大人大恩,永世不忘!我……” “呵,输了比试还想找我爹看病?做梦去吧!” 不等钱晨把话说完,一旁的白途已经跳了出来。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还有什么用,从今日起,我郡守府将不再对你墨家进行援助,限你们三日内离开泗水,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公子您不能这样啊!您……”钱晨脸色剧变,着急得雨泪俱下。 “滚!别特么给脸不要脸!” 在下人的搀扶下,钱晨被‘请’了出去。 白途看向白元,讨好道: “爹,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呀,这楚阳处处与您作对,要是长此以往下去,这泗水郡谁还听你的呀!” 白元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自己这个儿子平日里有些不着调,但今日这些话却是在理的。 没想到这楚阳如此厉害,一连军营和墨家两条计策都失算了。 看来得从别的方面想办法了。 就在这时,下人们突然前来禀报,说是郡监李平过来拜访。 “李平?他来做什么?不是让他去安排灾民的事情么?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故?” 想到这个,白元脸色微变,竟有了几分期待。 这李平自从楚阳来了之后,就自甘堕落地成为了对方的附庸。 如果能趁此机会拿住李平,那就等于断了楚阳一条胳膊,也是很划算的。 “你先下去吧,楚阳的事情咱们再从长计议。” 白元摆了摆手,让白途先下去了,又让家仆们摆上酒宴。 李平刚进门,便一脸笑容地说道: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啊,那些灾民都已经安置完了!就等着您一起上折子,给咱们楚郡尉请功呢!” “什么!” 听到这句话,白元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良久,他才惊疑不定地问道: “你……你说给谁请功?楚大人?” 第七十四章 墨家靠什么起家 “咱们泗水还能找得到第二个楚大人么?当然是咱们楚郡尉楚大人了!” 李平从餐桌上撕扯下来一个鸡腿,毫不客气地咀嚼起来。 “呐,这是我连夜写好的奏折,本来是想直接上奏的,但想着您可是咱们泗水的头一号人物,有些事情还是让您知道好一些,毕竟将来朝廷派人来问话,您也好有个准备不是么?” “一号人物?” 对于这个称谓,白元还是很受用的,可是当他看完整个奏折之后,瞬间被气炸了。 奏折里面的内容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泗水郡利用开矿的事情不但安置了灾民,还让朝廷多了一份收成。 可让他觉得吐血的是,这片奏折从头到尾,只字未提他白元在这件事情上发挥了什么作用,而全是楚郡尉胸有成竹,运筹帷幄之类的话。 如果将这天大的功劳分成十等分的话,楚阳一个人就独占了七成,李平自己则是占了两成,剩下那一成则是歌颂陛下教化之功,人心归附的狗屁废话。 合着他这个泗水郡守仿佛不存在一般,开矿的风险他担着,立下的功劳人家享用着,现在上报朝廷,还需要自己联名,如果不联名则是没有容人之心,影响团结。 白元气得火冒三丈,直接将奏折摔在了地上。 这哪里是什么请功奏折,这分明是人家拿屎呼在自己脸上,还得让他承认是香的。 “你们……欺人太甚了吧!”白元气急败坏道。 “欺人太甚?话也不能这么说吧……” 李平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剔着牙。 “当初要不是您给我安排了这等‘好事’,我李平又怎么会有露脸的一天?” “你这话怎么说的,当初不是你……” 白元脸上一僵,显得有些心虚。 当初他将安置灾民的事情分摊出去,表面上显示自己愿意分权,实际上却是给对方挖了一个大坑。 谁曾想到,在楚阳的帮助下,李平不但化险为夷,而且还走了狗屎运,捡到了功劳。 现在对方当面揭穿此事,白元觉得老脸一红,编不下去了。 “行了,别废话了,就说这奏折你联不联名吧,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当老夫没来过,告辞!” 反正已经达到了羞辱白元的目的,李平心里也出了一口恶气,至于对方愿不愿意签字,他压根就不在意。 “签!我签还不行么!” 眼见李平要走,白元腾地一下将他拦下,抢过奏折急忙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管怎么说,他身为一郡长官,出了这样的大事却没有他的回报,几乎可以算作渎职了。 他可承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早这样多好,浪费老夫时间,行啦,你这鸡肉太柴,吃起来塞牙,真不如楚郡尉家的红烧肉好吃,既然宴无好宴,老夫也就不耽搁了,走了!” 李平将奏折随意地揣在怀里,拍拍屁股就溜了。 他走之后,白途从后面走了出来。 看着失神落魄的父亲,白途眼中闪过一抹轻蔑。 自己这个爹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做事太过谨慎小心,所以才处处被人算计,陷入被动局面。 “爹,人家都已经骑到您脖子上拉屎了,您还打算要隐忍到什么时候!” “嘭!” 白元狠狠将酒杯摔在地上,良久又颓然坐了下来。 “不隐忍又能做什么,石虎那边在军中已经没有立足之地,现在连堂堂墨家都变得灰头土脸,能用的手段都已经用了,谁知那楚阳居然如此棘手,唉,要是武安君还在的话,我白氏一族又怎么会受这种鸟气!” 白途将父亲搀扶起来,递给他一杯酒水。 “明面上不行,咱们可以玩暗的啊,您别忘了墨家是靠什么起家的……” “暗的?” 白元微微一愣,旋即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你是说刺杀?” 毕竟墨家的刺客在六国都是出了名的,不但纪律性强,而且身手矫捷,这都是有口皆碑的事情。 开始转念一想,白元便连连摇头。 “不行,墨家刺客虽然厉害,但那楚阳的家丁们也不是吃素的,上一次石虎不就败在人家手里,万一要是被人家抓住把柄,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谁说咱们要去刺杀楚阳了,这不有个现成的东西嘛,只要……” 顺着儿子的目光,白元看向了李平之前坐过的位置,眼中有了一丝狂喜。 “李平啊李平,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说着,他将管家找了过来,吩咐道: “你将泗水最好的大夫请来,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黄老夫子治好,同时将那位叫做钱晨的年轻人请过来,我要和他秉烛夜谈……” …… 国都,咸阳。 望着满桌酒菜,嬴政犹豫很久,最终还是将筷子【箸】扔到了一边。 真该将这些该死的庖厨发配去修长城,一年四季,来来回回就是这几样东西,真是索然无味! 他朝內侍挥了挥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烧酒,细细地品味起来。 “还是这烧酒够味啊,那个叫做楚阳的小子还挺有本事,居然能做出此等佳酿来,要不是已经封他做了郡尉,寡人都想和他聊聊了。” 忽然,一股浓郁的香气从远处飘了过来,嬴政放眼望去,就看到一个內侍端来了一个食盒。 “不是说不要加菜了么,怎么还来!” 嬴政脸色一冷,吓得那內侍连忙跪在了地上。 “启禀陛下,这是李斯丞相特地给您进献上来的,说是来自泗水的特产,让您尝尝。” “泗水?” 嬴政眼神猛地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也多了一分笑容。 “丞相人呢?还不赶快叫他进来!” 他看了眼旁边的內侍,对方连忙将那食盒拿了过来,摆在桌上。 不等嬴政开口,那內侍就已经夹取出一块食物,放入了自己口中。 良久之后,內侍一脸回味地说道: “启禀陛下,食物无碍。” 看到內侍的模样,嬴政也是有些意外。 此人早在先王在世时,就负责品尝菜品,试验毒性,按理说已经吃遍了天下的山珍海味,本不会对什么东西大惊小怪的。 然而,他还是第一次在对方脸上看到有如此反应。 难道说李斯进献上来的这个东西真的非比寻常? 想到这里,嬴政按奈不住好奇,连忙夹起一块吃了起来,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这……这是什么肉!怎么会如此好吃!” 第七十五章 擢升 一眨眼的时间,嬴政就吃完了一大碗,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仍是一副意犹未尽的神色。 一旁的内饰们则是暗暗咋舌,自陛下登基以来,他们还从来没有看到如此场景。 望着碗里那一层暗褐色的油渣,内饰们纷纷吞咽着自己的口水,只能等一会撤下晚宴之后,才能一尝美味了。 在嬴政擦嘴的功夫,李斯抱着一大堆奏章走了进来。 看到嬴政的模样,李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陛下,这红烧肉味道可好?” “原来此物叫做红烧肉!” 嬴政微微一愣,旋即称赞道: “味道极好,甚合朕意,爱卿有心了!” 李斯摇了摇头,恭敬道: “这份功劳臣可不敢擅领,否则下次再去泗水,楚郡尉可就不会给臣好脸色了。” “哦?又是楚阳那小子搞出来的?”嬴政打了一个饱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没想到这小子,总是能给人弄出一些新花样来。 上一次弄出了文昌纸以及烧酒,这一次又弄出了这红烧肉。 可惜他年纪尚轻,否则说他是管仲复生估计也有人信。 李斯点了点头,将一份配方递了过来。 “此乃是红烧肉的具体做法,实际上味道还是其次,主要是这肉来头可不小啊……” 接过配方,嬴政细细看了一眼,估算下来,光是调料就用了十几种之多,难怪味道如此鲜美。 然而,很快他的目光便停在了一个地方。 “好大的胆子!这小子竟然敢给寡人吃彘【猪】肉!岂有此理!” “咦!不对!” 很快嬴政反应过来,看向李斯,沉声道: “当年寡人与母后在赵国做人质时,吃过那等腌臜东西,又腥又臭,根本不可能是这般味道,这其中有何玄妙?” “陛下圣明!” 李斯深深一拜,才笑道: “这才是臣想要禀告之事,楚郡尉经过长期实验,将种猪做了升级,又阉割了它们的命器,几次繁殖下来,倒是让这些猪肉褪去了腥臭味,与此同时,他还令人将两头种猪以及若干肉猪运来咸阳,进献陛下,还请陛下发落。” “这小子还挺有心。” 嬴政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旋即想到了什么,意有所指地问道: “那爱卿觉得这些猪肉如何处置呢?” “自然是养在圈中,楚郡尉依然献上烹饪之法,陛下以后每天都有口福了。”李斯带着几分讨好道。 “你呀,好歹是一国丞相,整天学个弄臣的模样做什么!再不老实,小心寡人罚你半年俸禄!” 嬴政摇了摇头,没好气地说道。 想当年李斯还是吕不韦丞相府文书的时候,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他们君臣相得,志同道合,一起风风雨雨走到了这个地步。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年,李斯一下子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时不时还喜欢装傻扮糊涂,嬴政看在眼里,却一直没有多说什么。 正好今晚,趁着这个猪肉的事情,稍微敲打一下再合适不过了。 眼下秦国政务繁多,他一个人根本管不过来,要是能多几位像李斯这样的能臣就好了。 那个楚阳……再观察观察吧。 眼见陛下发话了,李斯这时只开诚布公道: “既然陛下都能食得猪肉,那天下百姓以后就都可以有猪肉吃了,猪肉比其他家禽容易贴膘,往日只是因为腥臭所以才被臣民嫌弃,现如今有了去臭之法,自然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情。” “这才像个丞相说的话嘛……这么说那楚阳又立功了?” 嬴政点了点头,看着手上的配方,眼中带着一抹笑意。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这个楚阳的年轻人出现之后,他发现自己笑容似乎也比往常多了一些。 之前还满肚子火气呢,现在居然心平气和下来。 “启禀陛下,咱们这位楚郡尉立下的功劳恐怕不止这一件呢。” 说着,李斯又从怀里掏出了第二封奏折,递了过来。 “泗水郡郡监李平联名郡守白元,上奏为楚阳请功,说他开拓矿业,安置灾民有功,请朝廷嘉奖!” “哦!还有此事!” 嬴政接过奏折,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段日子以来,最让他牵挂的自然就是南方水患以及赈灾等事宜,当他看到楚阳利用创办矿场的法子既让流民们有了生计,又让朝廷多了一笔收入之后,不禁连喊了三生“好”字! “此法可否普及?”嬴政关切道。 如果每一个地方都能像泗水一般处置的话,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恐怕不能。” 李斯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的核心所在,就是当地必须有一个利国利民的大项目,既可以消化掉灾民的数量,又可以吸收他们的劳动力,最终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泗水那边是因为有煤矿才可以因势利导,可其他地方就未必有那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了。 “这样啊……”嬴政语气有些失落,不过楚阳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这次楚阳又立下大功,爱卿觉得寡人该如何赏赐呢?” 李斯沉吟片刻,苦笑道: “几个月前,他才被任命为郡尉,现在再升迁官职的话,恐有不妥,何况那郡守白元为白氏一族旧人,也未有明显过失,总不能让楚阳升任郡守吧?” 嬴政点头表示赞同。 自从先祖杀了白起之后,秦国对于白氏族人一直都是采用的优待政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激化矛盾。 “不过楚阳连续立下此等大功,若是不赏,恐怕会让天下人觉得我大秦不礼贤下士,也寒了功臣之心,所以依臣所见,不如直接提升楚阳爵位即可,臣还听说他与泗水名宿吕公两位女子交好,不如陛下好人做到底,给他们赐婚如何?” 李斯说完,嬴政也是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小子倒是艳福不浅,居然一下子看上人家两个女儿?” “罢了,我大秦自穆公以来就从不亏待功臣,既然他楚阳立下了扎扎实实的功劳,寡人自然不会吝啬。” “传旨下去,擢升楚阳为公大夫,同时让他带上家眷,择时进京,寡人将亲自赐婚!” “遵旨!”李斯连忙领命,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既然已经绝对交好楚阳,李斯自然会为盟友争取最大的利益。 眼下朝堂上暗流涌动,他必须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 在聊完楚阳的事情之后,嬴政心情也变得轻松许多。 “最近可有收到太子的奏章?他此次出去历练,也该回来了吧?” “上一次收到奏章是半个月前,太子已经到了蜀中大营,算时日估计最多半个月就能回来。” 嬴政点了点头,忽然看向李斯。 “那个叫做易小川的逃犯,真的是蒙爱卿的弟弟么?” 第七十六章 土豆 闻言,李斯猛然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抹意外。 自从将‘易小川’这个烫手山芋踢给蒙恬之后,他便一直在暗中观察,对于后面的事情并没有再做手脚。 陛下也罢,蒙恬也好,这都是聪明人,过犹不及的道理,李斯还是明白的。 原本等着这件事情过段时间再向陛下禀报的,却没想在这档口被问了出来。 “那易小川身上带着蒙家军的信物,臣唯恐此事有诈,故此将此人交给蒙恬将军亲自查验,至于结果如何,臣并不知晓。” “你自己看看吧!” 说着,嬴政从桌上拿起一道密折扔了下来。 “蒙恬以剿灭匈奴之功,为这位胞弟求情,还自愿降爵一等,看来此事多半是真的了。” “哦?” 李斯微微一愣,连忙打开密折看了起来,良久之后,才叹息道: “没想到此人竟然是蒙家军失散多年的弟弟蒙毅,怎么好好的居然变成了朝廷钦犯,想来应该是下面的人弄错了吧,臣这就派人去撤销对其的通缉。” “且慢!既然蒙恬愿意拿军功相抵,便遂了他的心愿罢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莫要再生枝节。” 嬴政喊住李斯,深深看了他一眼。 “近来军中有些不太平,以为立下了些许功劳,就飞扬跋扈起来,适当敲打敲打,也是不错的。” 听到这句话,李斯心中不由一动,知道陛下这是要拿蒙恬敲山震虎了。 南方水灾以来,朝廷颁布各项政策救助灾民,无往不利,唯独在军营这边的态度最为消极。 蒙恬作为军中代表人物,自然难辞其咎。 “臣明白了。” 李斯点了点头,眼看着陛下脸上有些困意,便连忙告退了。 李斯走后,嬴政脸上多了一抹冷意。 “真以为寡人没看出来你这借刀杀人的伎俩么?” 不过他深知眼下还需要李斯与那军方相互制衡,在太子成长起来之前,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 泗水郡。 一大早,楚阳便带着家丁们在后院挥舞着锄头。 吕家两姐妹站在一边,不时给楚阳擦汗递水,忙的不亦乐乎。 “素素,前两天我给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趁着楚阳不注意,吕雉在妹妹耳边小声问道。 “我……我……” 吕素脸色一下子变得涨红,偷偷看了远处楚阳一眼,羞得不敢言语了。 自从那位大伯父提起相亲的事情之后,便隔三差五地来府里纠缠,自己父亲一边虚与委蛇,一边也是暗暗叫苦。 若只是如此,无非浪费些酒水罢了。 最让她们两姐妹受不了的,是拿大伯最喜欢在背后编排楚阳的种种是非。 眼看着自己喜欢的男子被人这样羞辱,要不是父亲拦着,吕雉当场就翻脸了。 三番五次之后,吕雉真的忍不下去了,便找妹妹商量,要不要与楚阳私奔。 听到姐姐的打算之后,吕素也是吓了一跳,只言说自己需要考虑一下。 “怎么,你还在犹豫,行吧,那到时候你便去给那个什么孟大人做小妾吧,别怪姐姐没提醒你,楚公子这样的人,迟早是要遨游九天之上的,若是现在不能和他在一起,以后便只能远远看着了。” 吕雉才懒得管什么吕家的面子,那位堂兄的前途,这种见风使舵的亲戚,有多远还是闪多远吧。 “我当然愿意啊,只是……爹爹那边……” 听到姐姐这么说,吕素顿时着急起来,早在第一次被楚阳从那些歹人手中救下的时候,她便心有所属。 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个地步,她也就顾不得什么礼教规矩了,毕竟幸福是自己的事情。 “你放心,爹爹那边我自有办法,保准叫那大伯父无话可说!”吕雉笑着说道。 楚阳不知道两姐妹在这边已经偷偷地私定终身,笑着对两个女孩说道: “喂,你们再不帮忙,到时候土豆收获的时候,可别想过来蹭饭了!” 吕家姐妹相视一笑,连忙跑了过来。 “楚郎,你说的土豆到底是何物,为何还要劳烦你亲自动手?” 楚阳看向吕雉,几日不见,这小妮子又丰满了许多,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像极了一颗熟透的苹果。 “这东西可金贵呢,有了它,我大秦子民或许从此再也不会受饥饿之苦了。” 楚阳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种子小心翼翼地埋进土里。 在经历了军中缺饷的事件之后,他便有了培育土豆的打算。 只是那时情况紧急,培育土豆这件事情又要等到一段时间之后才有成果,所以便拿猪肉解了燃眉之急。 现如今,水灾泛滥,大秦处处缺量,如果能把土豆培育起来,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原本吕家两姐妹还只当土豆是一件游戏之物,但在听楚阳讲过土豆的食用性以及亩产量之后,全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当中。 “什么!你说此物每亩能产上百石之多!如果真能如此的话,那百姓以后再也不怕什么天灾洪水了!” 两个女子望着楚阳,全都是一副崇拜的模样。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连如此神物都能找得到? 两人想到方才谈论的事情,及有默契地相视一笑,再次佩服她们的明智选择。 接下来,在楚阳的指点下,吕家两姐妹也分别种下了属于自己的土豆种子,只等着几个月后,就可以收获了。 两个女孩子在楚府玩了一天,直到傍晚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在临走之前,吕雉在楚阳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惊得楚阳一身冷汗。 “啊?还能这样?” 楚阳失眠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过了晌午。 他刚用过午饭,李平便一脸狼狈地找了过来。 刚一见到楚阳,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顿时老泪纵横。 “楚大人,你这次可要救救老夫啊!完了,全完了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 望着李平那满脸焦黑的模样,楚阳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们的几处煤矿,全都坍塌了!灾民们死伤无数,那些家眷们这会正往你这边涌来呢!” “楚大人,要不然你还是先避一避吧……” 第七十七章 做人的底线 “塌方了?” 听到李平的话,楚阳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他记得当初李平可是安置了近两千人在那边帮忙,要真出了问题,恐怕牵连甚广啊! “具体伤亡如何?” 楚阳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吸了口气。 “死亡近百人,重伤者不下两百,轻伤者不计其数……” 李平每报出一个数字,楚阳心便沉下一分,等到对方将灾难详情描述完毕后,楚阳久久不语。 这件事情算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所面对的最大的危机,追究责任什么的先不说,只是听到那些数字,楚阳就觉得有些难过。 那一个个冰冷的数字背后代表的可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多少人因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严格按照我定下来的安全责任手册去办事啊!” 当初兴建矿场的时候,楚阳根据前世经验可是拿出了一整套操作流程,而且还亲自到现场监工,力保在每一个环节上都能万无一失。 如今却惹出了这样的乱子,让他如何不气。 楚阳看向李平,目光变得极为锐利,吓得李平浑身不禁一颤。 “楚……楚大人,老夫完全是按照你给的办法执行的啊,这件事情关系着咱们的身家性命,我又怎么敢打折扣,昨天夜里明明还好着呢,怎么到了凌晨就一下子……楚大人,你可要相信老夫啊!” 李平着急地一副快要哭的模样,楚阳看了他很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灾祸不出于内的话,那便来自于外了……” 如果李平所言非虚的话,那么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便是有人做了手脚。 要知道凌晨是人们最容易放松的时间段,要真有些人趁着这个时间做点事情,并不算难。 就在这时,樊哙从外面急匆匆走了进来。 “主公,外面来了好多灾民,凄凄惨惨的堵在咱们门口,要不要俺派人将他们轰走?” 楚阳摇了摇头。 “不必了,你带些家丁守住后院,我去见见他们。” 听到楚阳要一个人面对那些难民,李平吓得脸色大变。 他在官场上这么多年,可是经历过一些场面的。 那些失去理智的暴民,就算把你撕碎了,朝廷一般也大多只是息事宁人,死都白死的。 “楚大人,你可要三思呀,那些人可不好对付,你……” “如果这时候我不出去,那便正中了人家的诡计了,你要是害怕,就留在这里吧!” 楚阳冷冷丢下一句话,便走了出去,李平脸上神色变幻,仿佛天人交战一般,最终一咬牙,也跟了出来。 此时,楚府门前已经聚集了数百个百姓,其中大多数人脸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一些孩子妇女在一旁哭哭啼啼,现场的气氛极为压抑。 见到楚阳出来,所有人全都涌了上去。 “楚大人,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啊!我那孩子才不过十岁,就被活活压死了,这可叫我们以后怎么活呀!” “明明说给我们一口饭吃的,为什么倒头来却丢了性命,如果官府不要救助我们,直说便是了,何苦玩这一套!” “对,就算是闹到咸阳去,我们也不怕你!你必须负责到底!” 望着眼前这凄凄惨惨的模样,楚阳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胸中蔓延起来。 官场较量,政治斗争他都明白,但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便是了,何苦连累这些无辜百姓。 他不知道对手是什么人,但既然已经失去一个做人的底线的话,那么他也就不用客气了。 这一刻,楚阳动了杀心。 “诸位,出了这样的事情,楚某自然难辞其咎,所以请大家放心,关于大家的补偿,楚某一定会负责到底!” “哗!” 听到楚阳这么说,底下瞬间安静了下来。 楚阳的这句话,让不少人心里都踏实了下来。 毕竟楚阳自上任至今,说过的话,从来都是兑现的,而且身为泗水首富,他的确也有这个能力负责此事。 眼看大家情绪稍有平静,楚阳继续开口道: “不过光是补偿相信也是难解诸位丧亲之痛,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才行,楚某自问对于矿场的安全还有几分把握,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今日之矿难乃是有人蓄意破坏所致,因此即刻起,关闭泗水所有要道,以防止真凶逃窜,同时楚某自有办法将其捉拿归案,大家稍带片刻即可!” “什么!这居然是有人故意破坏的!” 楚阳话音刚落,底下的百姓彻底惊了。 原本他们都以为这是一场自然灾害,是他们运气不好罢了,可现在听楚阳这么说,一个个全都愤怒起来。 到底是谁如此丧尽天良! 居然会对这些无辜百姓下手,简直是畜生啊! 闻言,李平也是有些诧异,他心里有很多疑问,可是在看到楚阳那副淡定的模样时,全都暂时压了下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多说无益,也只能选择相信这位屡屡创出奇迹的高人了。 “樊哙,你现在就去拿我与李郡监的兵符,令牌,将泗水各处要道封锁,无我亲至,不许走露一人!” 楚阳向李平要出令牌,又取出自己的兵符全都交给了樊哙。 “领命!” 樊哙留下家丁守在楚阳身边,自己上马全速朝大营飞奔而去。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声音在人群众响起。 “骗子!大家不要相信他,他这是拖延时间而已,一会他们就会派军队来抓捕大家,大家快跑啊!” “抓住他!” 不等百姓反应过来,楚阳一个眼色,就有家丁冲入人群中将那人按在了地上。 “官府打人了!他们欺压百姓,大家快跑啊!” 那人还在声嘶力竭地嚷嚷着,很快便被家丁堵上了嘴。 看着那垂死挣扎之人,楚阳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他老早就注意到人群当中这个煽风点火的家伙了,只是当时百姓情绪太过激动,他也只好选择隐忍,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跳了出来。 不过这却更加印证了之前他的判断,这起矿难肯定是被人设计的。 “诸位莫怕,你们好好看看此人,都认识么?” 原本人群中还有些骚乱,可在看到楚阳的模样后,百姓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在经过仔细辨认之后,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大家看到了吧,有些人想要利用你们激起民变,大家千万擦亮眼睛,不要上当啊!” 作为泗水郡的老人,这时候李平的话彻底让百姓消除了心中疑虑。 “既然楚大人已经答应给大家一个交代,咱们拭目以待便是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李某忝为泗水郡监,今日把话放在这里,这件事情不管涉及到谁,绝对一查到底,不死不休!” 李平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刚说完,底下便爆发出一阵叫好之声。 楚阳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欣赏。 到底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这点政治智慧还是有的。 他们一群人便在楚府门前耐心等待起来,在此期间,楚阳还让家丁从宝来阁那边将萧若兰找来过来,负责医治伤员等一系列的事情。 没过多久,大营那边传来消息,樊哙已经将所有通道封锁完毕。 在给一个孩童将绑带绑好之后,楚阳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既然樊哙那边的事情结束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自己上场了。 他走到所有人的面前,令家丁将几个小黑盒取了过来,同时拿来了六尺多宽的一块长布。 随着他一声命令,下一刻,就看到一束光芒从黑盒上亮起,投在了布上。 全场一片哗然。 第七十八章 兴师问罪 “这……这是什么!怎么上面还有人在动啊!这一定是仙术吧!” 望着眼前的景象,现场顿时沸腾了起来。 人们实在无法理解,凭空的几尺白布,怎么就有人影在上面晃动呢? 很快,百姓中有人似乎发现了什么,猛地惊呼道: “快看!那上面画着的不正是咱们矿场上面么,阿二,俺还有黑土他们都在上面呢!” 随着这声惊呼,人们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位楚大人给大家看的竟然是矿场的影像。 不一会,随着画面渐渐铺开,越来越多的人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身影。 人们全都好奇地盯着白布,生怕错过什么细节,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时间慢慢流逝着,百姓们仍然是一副着迷的模样,但一旁的李平却似乎看懂了什么,看向旁边的楚阳,眼神透着一抹骇然。 到了此刻,他自然已经看出来这副流动的画面放映着的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平日里矿场的工作状态,尤其在几处要紧的岗位上,拍得更为细致。 他不知道这楚阳到底从哪里弄出来这么多厉害的手段,之前在与墨家比试中,那凭空制冰与天机神算都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难怪连表叔李斯都对这位楚大人赞不绝口,看来这鬼谷理宗一脉果真是深不可测。 李平心中一动,自己家里那个小子整日眼高于顶,看谁都不顺眼,如果能拜入楚阳门下,那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既然楚阳有此等神器,那捉住那装神弄鬼之人简直易如反掌,李平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等这次事情了解之后,便准备拜师的事宜。 果然,没过多久,几个鬼头鬼脑的生面孔出现在了画面之上,百姓们顿时擦亮了眼睛,看着那些人全都没有吭声。 无声的画面继续放映着,虽然听不到画中人在说些什么,但画面的清晰度还是不错的,很快人们就看到那几个人在往矿洞里搬运东西,接着点燃了火把。 片刻之后,整个画面都颤抖起来,火光铺天盖地,不少身上沾着火焰的人四处逃窜,景象惨不忍睹。 这时,有百姓突然朝着之前煽风点火的那个人指了起来。 “是他!他和那些人是一伙的!我要杀了你!” “咦,对呀,我突然想起来那天他还向我问路来着,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你不是好人,呸!” “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们!为什么啊!” 那人的影像在画面上一闪即逝,但还是被百姓们认了出来,不管男女老少,全朝那人一阵拳打脚踢,很快,那人身上再没有一块完整的衣服。 对于这个过程,楚阳并没有阻拦,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人们的怨气自然是需要找地方发泄的,何况那人身上掉落的信物,已经表明了对方的身份——墨家子弟。 眼下,樊哙已经将各路要道牢牢守住,就算你墨家有通天的本领,也别想逃走了。 说起来,当初给矿场安装这些东西,楚阳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系统给的数码礼包虽然丰富,但在没有电池的情况下,能够用得上的却没有太多。 好在这些监控器都是太阳能的,要不然还真成了无头公案了。 这时,李平突然从旁边走了过来,朝着某个放心努了努嘴。 “刚才石虎一直在旁边鬼鬼祟祟的,恐怕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楚阳朝那个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不见了。 “没有郡守府撑腰,他墨家哪里来的胆子,李郡监,郡守知法犯法,雇凶伤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呢?” 听到楚阳的称呼,李平微微一愣,显得有些惊讶。 原本他以为楚阳会拿这件事情当做筹码和白元交换一些利益,这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最常见的套路。 却没有想到,楚阳居然真的会为这些百姓出头。 这是要完全撕破脸了呀! “李大人要是有所顾忌,那便等楚某消息好了,朝廷出了这样的狗官,楚某忝为郡尉,有责任替朝廷扫除败类!” “老夫愿随楚大人一同讨贼!绝无二心!” 李平听出楚阳言语中的不满,连忙表起了决心。 几次打交道下来,他也早已清楚了这位的脾气,他心中默默为白元默哀了一秒钟后,便带着人跟在了楚阳的身后。 他知道,今日之后,泗水郡是要变天了! 一行人没走多久,樊哙便带着人马从远处赶了过来。 在他身后绑着五六个灰头土脸的男子,为首的一人楚阳认识,正是那日比试时,颇为活跃的钱晨。 “主公,除了两个人反抗被俺杀了之外,其他几名贼人全都捉住了,请您发落!” 樊哙风尘仆仆地说道,身上的血渍还没有干涸。 楚阳点了点头,看向钱晨,淡淡道: “墨家?兼爱非攻?” “你……” 原本钱晨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却被楚阳这短短六个字生生怼了下去。 “我老师卧病不起,我……” 钱晨脸色涨红地还想解释什么,楚阳却已然迈过他身前,直接朝郡守府的方向走去。 在他身后,人们扶老携幼,步履蹒跚,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公义也好,私仇也罢,光是残害无辜百姓这一点,他墨门便没有任何立足之地了。 …… 郡守府中,气氛极为凝重,白元眉头紧锁,死死盯着石虎道: “你确定看清楚了,那个什么上面真的有钱晨他们的模样?” “千真万确,幸亏属下当日没有随着钱晨一起行动,否则这次还真的要被那个姓楚的算计了!” 一想到那宛如照妖镜般的东西,石虎就觉得一阵后怕。 这个楚阳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身上的手段总是层出不穷。 原本他还对楚阳夺走他郡尉的事情耿耿于怀,但在经过今日之事后,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是服气的。 听到石虎的话,白元点了点头。 虽然陷害楚阳的计划是落空了,但好在没有牵扯到自己身上。 反正你楚阳和墨家本来就有恩怨,这时候就算你人赃俱获,那也只是墨家肆意报复而已,和他郡守白元没有一丝关系。 白元将事情的经过在心中前前后后过了好几遍之后,确定没有任何漏洞,便安下心来。 “楚阳现在风头正盛,最近一段时间咱们让着一点便是了,同朝为官,晾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你让府军在外面候着,见机行事!” 石虎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他刚一走,一个下人便跑了进来,说是郡尉楚阳以及郡监李平联袂拜访。 白元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让人备好酒席,便来到了大厅。 刚一出来,就看到楚阳大马金刀地坐在案几上,脸上带着一抹冷笑。 “死了这么多人,不知道郡守晚上睡得可安稳么?” 第七十九章 该死之人 “楚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白某怎么不明白啊……” 白元不冷不热地看了楚阳一眼,自顾自地落座了。 楚阳冷笑一声,没打算在和对方废话,直接朝樊哙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将钱晨等一干人犯全部押了上来。 见到钱晨,白元脸色微变,旋即很快恢复了正常。 “如果老夫没有看错,此人乃是墨家的子弟吧,楚大人如此兴师动众地,莫不是要告诉我,这钱晨与我有关?” 楚阳不禁暗暗点头,到底是主政一方的大佬,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沉得住气,不过他既然敢过来,自然是有几分把握的。 当下,他当着白元的面,将钱晨以及那些墨家弟子所作之事,全都说了出来,还将监视器的画面在大堂上再次呈现了一遍。 当看到那活灵活现的画面时,白元不禁站了起来。 虽然之前已经从石虎口中知晓了这个东西,可当亲自看到时,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 这等神奇手段,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这楚阳难道真的人如其名,是天上下来的神仙不成? 他有些骇然地看了旁边这个年轻人一眼,早知道对方有如此本事的话,那他说什么也不会与之为敌的。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走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早在半柱香之前,他就已经派人向咸阳送去了求救信。 孟西白三族自秦穆公时起,便同气连枝,后来商鞅变法,这三族或多或少都受到了部分打压,但仍旧有着往来。 现如今,泗水郡出了煤矿,那可是笔发财的大生意,他相信其他两族都会有兴趣的。 “既然楚大人已经拿住了凶手,只管法办便是,虽说这墨家老夫子曾教授犬子一段时间,但师徒情分已尽,楚大人不必多虑!” 从画面出现的那一刻,白元便知道大势已去,这个时候谁敢替这些墨家弟子求情,那绝对是引火烧身。 听到白元的话,墨家弟子一脸求饶地哭喊起来。 “白大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当初可是你……” 不等那些人把话说完,白元直接打断道: “放肆!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想攀诬老夫?来人啊,将这些人拉下去,就地正法!” 随着他话音刚落,石虎便带着一群府兵冲了进来,他们刚靠近大厅,就被樊哙以及手下拦在了外面。 “楚大人,你这是何意!” 望着眼前的一幕,白元脸色惊疑不定。 “郡守大人如此心急,莫不是想要杀人灭口?”楚阳淡淡笑道。 “楚大人慎言!老夫岂是那等阴险之辈!实在是听到这些人做出那等骇人听闻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罢了!” “呵……” 楚阳轻笑一声不再理他,而是看向了一边的钱晨。 在被押进来之后,对方一直都沉默寡言,即便之前被白元出卖,弃车保帅,其他弟子纷纷求饶的时候,他仍然没有吭声。 “你不怕死吗?”楚阳开口道。 “本就是该死之人,楚大人莫要多费口舌了,钱晨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明白杀人偿命的道理,只求大人给在下一个痛快吧!” 钱晨说完之后,便闭上了眼睛。 “求个痛快?” 楚阳笑了笑,看向外面使了个眼色,旋即道: “你倒是痛快了,只是你那师父又该怎么办呢?” “唰!” 听到这句话,钱晨犹如受惊的猫般,毛发顿时竖了起来。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与我师父何干!楚大人,我敬你是君子,莫要做那种卑鄙之事!” “倒还算有些孝心……” 楚阳摇头叹了口气道: “只可惜啊,眼神不太好,有些时候看错了人,可是会丢掉性命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 钱晨脸色一变,正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一个墨家弟子从外面跑了进来,边跑边哭。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在师父身边伺候么,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看到来人,钱晨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钱师兄,师父他……他……快不行了……”那弟子哭得昏天暗地的,涕泪横流。 “怎么会这样!明明都请了最好的大夫的呀,他们答应我会治好师父的啊……”钱晨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自你们离开之后,那大夫便再也没有来过了,师父他就是因为后续汤药不够,所以身体越来越差,最后……” 那人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钱晨已然明白了一切。 他猛然看向一旁的白元,一字一句地说道: “郡守大人,这是为何?当日你可是亲口承诺下来,只要办成了此事,就保我师父无恙的!你怎能言而无信!” 白元垂着眼睑,扫了扫袖子上的尘土,满不在乎地说道: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样攀诬本官可是罪加一等!什么办成此事,老夫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原来如此!” 钱晨愣了愣神,旋即脸上露出一抹惨笑。 “难怪楚大人说我眼神不好,是啊,我真是瞎了眼,才会信你这狗官的屁话!” “好!既然是你不仁,那可就莫怪我不义了!” 说着,钱晨对着楚阳狠狠磕了一个头,头破血流,声音沙哑道: “该死之人钱晨,举报泗水郡郡守白元草菅人命,雇凶杀人,不为减刑,只求大人看在大家同属文脉的份上,救我老师一命,从此之后,墨家门下弟子愿以楚大人马首是瞻!” 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现场一片哗然,饶是李平这样的老油条也傻在了那里。 虽说墨家如今已经没落,可这钱晨所言,分明就是已经将楚阳当做钜子了。 天下的墨者,那可是一份不容小觑的力量啊! 谁能想到,事情竟然会走到这个地步! 不过他同时也有些好奇,原本他和楚阳过来,最担心的就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扳倒白元。 秦法有着严谨的细则,即便是这些墨家弟子指认,也是没有用的,非得有人证物证才行。 现如今,或许这钱晨真能给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呢! 楚阳看着钱晨,良久才叹息道: “早在半个时辰之前,我就已经派人过府看望你家先生了,他虽有错,但与此案无关,罪不至死,不信你可以问问他……” 闻言,钱晨连忙看向之前那个墨家弟子。 “他所言可是真的?” 来人点了点头。 “楚大人派了泗水最好的大夫来给先生瞧病,现在先生身体已然好很多了。先生让我告诉你,切不可一错再错,毁了墨家的名声!” “好!真的太好了!” 听到自家先生安然无恙,钱晨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你回去告诉师父,我钱晨早已不是墨家弟子,犯下种种恶行,自有律法处置,与墨家毫无牵涉!” 说完,他看向楚阳,眼中多了一抹激赏。 “昔日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如今才知公子仁义,这份大恩大德,容在下来生再报!伤害百姓之事,我万死难赎,如今惟愿揪出首恶,以警世人!” 下一刻,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只见钱晨将一个令牌拿了出来。 “白大人,您口口声声说我攀诬,那这东西您不会不认识吧……” 钱晨看着白元,嘴角流着鲜血,露着渗人般的笑容。 第八十章 祸及子孙 “这是……” 李平深吸一口凉气,连忙走过来,将令牌拿在手里,仔细比对后,朝楚阳点了点头。 事实上,这种令牌他也有一块,同是朝廷赐下来证明身份的东西。 只是因为楚阳的官职比较特殊,掌控军队,那边用的多是印信虎符。 “白大人,这下你怎么说?”楚阳淡淡道。 “这……这一定是栽赃!谁不知道墨家盛产鸡鸣狗盗之徒,他们能毁坏矿场,怎么就不能偷窃老夫令牌!我不服!” 白元激动地浑身颤抖起来,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楚大人,当初这块令牌是他假托石虎之手送来的,为的就是要对付你,因此才有了后面你我两家比试之时,这老贼承不承认并不重要,只要拿下石虎,便一切都清楚了。” 钱晨已有死志,神色反而平静下来。 那边石虎闻言,转身就跑,不等楚阳言语,樊哙便一脚踹在对方后背上,将对方捆绑起来。 “跪下!” 他押着石虎,跪在了楚阳身前。 “石虎,你听命行事,我不怪你,但如果你仍要包庇凶手的话,大秦律法你可是清楚的……” 石虎原本还有些反抗的心思,但听到楚阳这么说,神色顿时萎靡起来。 他偷偷看了白元一眼,咬牙道: “回禀大人,末将确实是受了白郡守之命,将这令牌送与墨家钜子手上,至于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楚阳点了点头。 虽然石虎没有当场指认,但有了这番证词便足够了。 “白元,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白元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兀自笑了起来。 “呵,成王败寇而已,楚阳,你赢了,不过你也不要得意,迟早会有人替老夫收拾你的!老夫先在下面等你了!” 说着,不等周围人反应,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扎在了自己心脏上。 “住手!你……” 望着这一幕,现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李平几个箭步赶过去,还是晚了一步,没过多久,一汩汩黑色的鲜血就从白元的口中流了出来。 “这匕首上淬了毒!哎,这又是何苦呢……” 李平叹了口气,朝楚阳摇了摇头。 毕竟他与白元一起共事也有些年头了,现在看到对方落得如此下场,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 “依照秦律,他这罪行不是凌迟也要车斩的,现在走了,或许能少受些罪吧。” 楚阳看了白元一眼,心中微微有些感悟。 这或许便是政治斗争的残酷之处吧,一团和气,其乐融融,那只是存在于人们脑海中的幻想罢了。 有人的地方,便有斗争,这才是人生的常态。 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那他也只有坚定地走下去,一切但求无愧于心便好。 楚阳让人将现场收拾干净,便带着那块白元的令牌走到了郡守府的门口。 这时,前来围观的百姓并没有散去,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看到楚阳出来,人群中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 “各位,矿场之案楚某已调查清楚,此案由白元谋划,钱晨等人实施,造成无辜百姓伤亡数百人,眼下证据确凿,白元伏法畏罪而死,其他相关人等也会按照秦律依法处置!” “至于之前楚某承诺的补偿一事,鉴于此事虽然是郡守之责,但同样也是朝廷之过,故此补偿加倍!” 楚阳话音刚落,现场便爆发出一阵欢呼。 “多谢楚大人为我们做主!现在终于水落石出了,太好了!” “原来是白元这个混蛋干的,身为泗水的父母官居然如此残暴,简直不当人子!” “我儿啊,现在你终于可以瞑目了!楚大人帮咱出了这口气啊!” 既然已经有了赔偿,涉案人员也已经得到了惩处,人们便又对生活憧憬起来。 “楚大人,那咱们矿场以后还会再开么,我们这些人还能去帮忙么?” “这是自然,而且但凡之前参加过矿场建设的人,收成翻倍!” 得到楚阳肯定的答复后,现场气氛再次推向了巅峰。 这时,李平走到了楚阳的身边,看着底下百姓的反应,叹气道: “老夫自以为是个读书人,也读过民贵君轻的圣人之言,可今日才真正明白圣人们的意思,楚大人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官,都值得李平敬仰!” 楚阳意外地看了李平一眼,没想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这位昔日的‘冤家’思想境界倒是提升了不少。 “我以前也听人说过一句,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慎之又慎,与李大人共勉吧!” 说罢,在李平满脸震惊的神情中,楚阳带着家将们扬长而去。 郡守府的事情告一段落,有李平在他们收拾残局,楚阳也了乐得清闲。 接下来的几天,楚阳一边继续负责治疗伤员的事情,一边让人对几处矿场整个修补了一遍,并同时命令几支军队驻扎其中,确保安全生产,万无一失。 忙好了这些事情之后,楚阳才抽空来到了吕府这边。 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老者正以一种敌视的目光瞪着自己。 楚阳心中一动,这不正是上一次逼吕家姐妹做别人小妾的那位‘大伯父’么? “你就是楚阳?”吕峰阴阳怪气道。 “正是。”楚阳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 “放肆!见到长辈,就是这个礼数么?还不给我跪下!” 见到楚阳一脸不甩自己的模样,吕峰气得有些跳脚。 “跪下?” 楚阳眼皮一跳,外头打量着眼前这位老者,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不才泗水郡郡尉兼大夫爵楚阳,您什么爵位?身处何职啊?” “你……你……” 原本吕峰还想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摆摆谱,哪想到人家直接报出了身份,这下子可就尴尬了啊! “你什么你,回答本官问话即可,出门可带了传验?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得去牢里问问话了!” 楚阳压根不给对方机会,冷冷得说道。 既然你要摆架子,那就来呗,谁怕谁呀! “带……带了的,这便是……” 吕峰显然被楚阳的气势吓到了,连忙把代表着身份的传验拿了出来,恭敬地递到了楚阳手里。 楚阳随便翻了翻便扔了回去,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 “既无官职在身,以后便不要随便招惹别人,省的将来惹出麻烦,祸及子孙可就不好了,您说呢……” 说完,不等吕峰反应,楚阳径直走进了吕府。 看着楚阳的背影,吕峰气得火冒三丈,骂骂咧咧了好一会才想起这次来这边的目的。 想到怀里的东西,吕峰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刚才他一着不慎,居然被这小子给唬住了! 一个小小的郡尉罢了,怎可与那位孟大人相提并论! “楚阳小儿,待到一会摊牌时,老夫再看你如何嚣张!” 第八十一章 动怒 作为吕府未来的准姑爷,下人们对于楚阳还是熟悉的,尤其最近以来,楚阳在泗水郡可谓是风头正盛,因此不少吕府的下人们都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一路上不少人亲切地和楚阳打着招呼,楚阳也不时点头回应,气氛其乐融融。 “你看看,咱们这准姑爷一点也不端架子,我听说城南一个小小的公士,那摆谱摆的都没边了,居然敢直呼岳父名讳,对他妻子也是呼来喝去的,真是了不得了。” “谁说不是呢,咱们这位姑爷现如今可是泗水郡的头号人物了,白元死了以后泗水郡郡守的位置就空了下来,你听说了没,朝廷可能要让姑爷当这个郡守呢!” “真的假的,那岂不是以后咱们吕府也是泗水一等一的家族了,我去,这下发达了啊!” 楚阳走后,下人们聊得兴起,吕峰路过时,不由皱起了眉头。 “什么姑爷,不还没有过门么,你们这样说,置你家小姐们的名节于何地!此等刁奴,真是该杀!” “大……大老爷……” 下人们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表面上虽然带着惊慌,心里却是对吕峰恨透了。 这个老东西仗着家主兄长的身份,隔三差五就来府上混吃混喝,要只是如此也还罢了,毕竟吕府两位小姐有着楚郡尉宠爱,还不在乎这点东西。 可这老东西不但偷鸡摸狗,而且每每在喝醉之后,还说了姑爷不少坏话。 吃人家的饭,砸人家的碗,说的就是这号人。 因此下人们心里对吕峰都是敢怒不敢言。 “哼!” 见下人们发抖的模样,吕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在扔下了几句狠话之后,才摇摇晃晃地朝后院走去。 此时,楚阳已经和吕公以及吕家两姐妹喝上了茶水。 “贤侄啊,这次你扳倒白元着实是一步险棋,要知道那白元身后站着的可是秦国的老旧族,白元是好收拾,后面的那些人可不好对付啊……” 吕公敬了楚阳一杯,有些唏嘘地说道。 他固然佩服自己这位准女婿的手段,可是对于秦国的那些老旧族们的势力却不免有些担心。 要知道,强如名赫一时的商君,最后都倒在了对方手里,楚阳现在只不过是一个郡尉,对方要真想做点什么事情,那还不易如反掌。 吕雉和吕素两姐妹脸色都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她们痴痴地看着楚阳,有些欲言又止。 这些日子以来,她们无时无刻不受到吕峰那边的施压,甚至有好几次,吕雉都已经收拾好包裹,打算半夜逃出府里了,最后还是被吕素给劝了下来。 “你难道不相信楚郎的能力么?就一点也不愿意等?” 正因为这句话,吕雉最后才留了下来。 原本以为除掉白元之后,她们两姐妹与楚阳的婚事就可以尽快提上日程,可眼下父亲的话却又让她们的心跌入谷底。 为什么相爱的人在一起就这么难呢! 楚阳朝两个女孩笑了笑,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旋即举杯朝吕公敬道: “白元草菅人命乃是事实,如果楚某因此受到了非难,想必自有朝廷主持公道。” 吕公摇头苦笑道: “你呀,还是太年轻,朝堂上的事情,哪里有什么是非黑白,上位者讲究的无非是制衡两字而已,商君有用,便重用商君,老旧族有用,便重用老旧族,铁打的王位,流水的诸侯,这道理你还没看明白么?” 楚阳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这位准岳父对于这朝堂之事看得倒是透彻。 不过既然重新来过,他自然不会仰人鼻息。 先不说他已经有了土豆,矿场这种发家致富的东西,光是系统包括的那些东西,就足以让他可以傲视天下。 如果这朝堂上还有是非可言,那么辅佐秦皇成为千古名君,也未尝不可。 若是这天下已经腐朽,那么他便敢叫日月换新天! 不管心里怎么想,对于吕公的关心,楚阳还是领情的。 “吕公不必担忧,晚辈自有主张。” 眼见楚阳不愿意多谈,吕公也只好作罢。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声音。 “自有主张?老夫看到是引火烧身吧!” 随着话音刚落,就看到吕峰一脸冷笑的走了进来。 “兄长……你……” 吕公一脸茫然,正待言语,却被吕峰用眼神狠狠逼退,后者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直接扔了过来。 “你看看吧,这就是你这位楚贤侄干的好事!要不是老夫苦苦相求,我吕氏一族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什么!” 听到这话,吕公大惊失色,连忙拿起书信看了起来。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听到白元被楚阳逼死之后,孟西白三族那边彻底炸开了锅。 身为孟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孟海首当其冲扛起了报仇的大旗。 信上说的很明白,要是吕公将两位女孩嫁给自己,那便是他孟家的亲家,自然不在报复的范围之内。 若是冥顽不灵的话,那便做好迎接孟西白全体族人的怒火吧。 “怎么会这样!兄长你……” 看完书信,吕公浑身发抖地软在了地上,孟西白三族的实力他当然知晓,可事关两个女儿的幸福,他又有些不忍心。 毕竟楚阳这个年轻人真的很优秀啊! “哼!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妇人之仁!难怪父亲将家主之位传与我手上,否则我吕氏离灭族的日子可就不远了” 吕峰狠狠瞪了自己弟弟一眼,看向楚阳时,脸上多了一抹嘲讽。 “刚才不是有人要我跪下么?怎么这会哑巴了?还是说在听到孟西白的名头之后,害怕了?” “嗯?” 楚阳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吓得吕峰连连后退。 “你……你要做什么!你敢……” “楚郎,不要啊……” 吕家两姐妹一脸焦急地看着楚阳,生怕他愤怒之下,干出冲动的事情来。 这吕峰固然讨厌,但毕竟是名义上的长辈,楚阳真要打了他,传出去名声肯定是会受损的。 楚阳盯着眼前的老人,看到对方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不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怎么都到这时候了,还不肯低头?你若是求我,老夫便向孟大人求情,或许可以饶……” 没等吕峰讲话说完,便戛然而止。 只见楚阳一脚踹在了对方的小腿上,狠狠踩了下去。 “倚老卖老的东西,真当我不敢动手么!” 第八十二章 人性经不起测试 楚阳可以看在吕家姐妹的面子上容忍一次,两次,但如果因为爱情就要成为别人唯唯诺诺的附庸,甚至整日子儿女情长的话,那可就太没骨气了。 况且对于这位吕家家主的事情楚阳也有一些了解,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他连自己这位兄弟连瞧都不瞧一眼,这会为了儿子的前程,一口一个侄女也不觉得恶心么? “当中辱骂并且威胁朝廷命官,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拿了你!要不是看在雉儿和素素的面子上,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既然撕破了脸,楚阳也就根本不会给对方留什么面子,他看向吕公,语气真挚道: “吕公,我对于两位姑娘的心意您是知晓的,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晚辈斗胆问您一句,我们的婚事,您是否还乐见其成?” “这……” 吕公神色有些为难,如果没有眼下这档子事,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毕竟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一个。 可是在发生了白元的事情之后,不管是来自于孟家那封警告意味十足的信件,还是自家兄长吕峰的怒火,都不是他愿意面对的。 一时间,吕公变得犹犹豫豫起来。 将吕公的神情尽收眼底,楚阳眼神中闪过一抹冷意。 他固然知道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但看到吕公如此现实,他心中也是有些失望。 现在回想起来,从一开始,双方的关系就不太健康。 一个是救命之恩,一个是将女儿作为筹码,权当是一场投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吕公与自己的兄长实际上是一类人。 只不过在没有爆发出这种事情之前,一切都显得过于“美好”罢了。 一旦出现危机,这种不健康的关系,就显得脆弱起来。 楚阳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看来人性真是经不起测试啊。 “既如此,那楚某也绝不强人所难,孟家的梁子我接下了,至于你们吕家,自会安然无事,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楚阳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他刚转身,身后便传来两声凄凉的呼喊声。 “楚郎且慢!” “楚郎!” 楚阳还没停下脚步,两道身影就已经朝他冲了过来。 “哼!我才不管什么吕家不吕家,反正我吕雉是嫁定你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想要靠老娘升官发财?那你就努努力呗,也让你老婆生个漂亮如我的女儿,不就行了!” 吕雉死死地抱着楚阳的胳膊,看向吕峰一脸的不屑。 原本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她还不愿意太过较真,可是在看到这老头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自家的情郎,那她还怎么忍得下去。 吕素死死抱着楚阳的另外一只胳膊,虽然没有都说什么,目光却带着一抹决绝。 要走一起走! “哎……” 吕公长长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原本在无数人眼中的一段良缘,居然闹到了这个份上。 自己这两个女儿居然摆明态度,甚至不惜置名节于不顾的地步,也要和那楚阳在一起,而自己之前犹豫的态度,也彻底惹恼了楚阳。 一时间,吕公发现自己居然里外都不是人了。 这下可如何收场啊! 感受着两个女子的目光,楚阳不由想起几天之前,吕素在自己耳边颇为大胆的那番暗示,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也对,父亲是父亲,女儿是女儿,不管吕公怎么看待自己,自始至终,这两个女孩却始终如一。 “真的决定跟着我了?我可没有人家的爵位高,权力大呢……” 楚阳笑着摸了摸两个女孩的脑袋。 “哼!我听说那个什么孟大人四十多岁,都能做我爹了,还整日标榜自己是孟家年轻一辈的青年才俊,真是恶心死人了!” 吕雉轻轻掐了下楚阳的后腰,俏皮道: “这辈子本小姐都赖定你了!你休想逃过我的手掌心!” “是呀,是呀,爵位高又如何?肯定是个老学究的模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在姐姐的怂恿下,吕素也终于骨气勇气,表达着自己的欢喜。 望着这三个人在一旁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一直被无视的吕峰彻底爆发了。 “反了,反了,两个小贱货居然如此不知廉耻!阿弟,你便只打算这么看着么!” 吕峰吃痛地捂着自己的小腿,眼神怨毒地在楚阳以及吕家两姐妹身上来回打转。 “今日,你要是不肯动手的话,那老夫作为吕家的族长,可就要执行家法了,到时,你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兄长,她们还小,你……” 听到吕峰的话,吕公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吕家家族对于族长赋予了极高的权力,前些年就有几个吕氏子弟因为触发家规,被吕峰活活打死了。 这件事情最后闹到了官府,也是不了了之。 毕竟在这个家天下的社会里,族长可是朝廷极力拉拢的对象。 眼看着气氛陷入僵局,这时,吕府外传来震天的鞭炮声,几个下人连滚带爬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为何如此惊慌?”吕公心烦意乱地说道。 下人们吞咽着口水,时不时偷偷朝楚阳这边看上一眼。 “外……外面来了好多人,说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人,正四处找楚郡尉呢,好像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哈哈,来的正是时候!” 没等下人把话说完,一旁的吕峰突然大笑起来。 他一脸得意地看着楚阳,冷笑道: “既然你不愿低头,那便去和朝廷钦差好好聊聊吧!不知死活的东西,真把自己当大人物了!” 旋即,他回头看下吕公,话中有话道: “看来孟大人那边已经有了行动,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将两位侄女献给上面,为兄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吕公张了张嘴,又看了眼死死抱着楚阳的两个女孩,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呼喊。 “楚郡尉可在屋里吗?速速出来接旨!” 第八十三章 反击 “啪”的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年轻的內侍从外面走了进来。 四处打量之后,目光锁定在了楚阳的身上。 “楚郡尉,你真是让咱家好找啊!那就别耽搁了,速速接旨吧……” 年轻內侍一脸的埋怨,无视大厅中其他人,直接走向了主位的方向。 一时间,屋内几人的神情随着內侍的动作,各不相同。 吕公一脸无奈,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自己女儿的方向,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便退到了一边。 他这一辈子,处处都遵循着以退为进的做事原则,当初没有争道县丞便开始养望,照样在乡里间混得风生水起。 有几处大家族的子弟嫌弃自己女儿的出身,他并不以为意,后来便遇到了楚阳这样的俊才。 在他看来,做人做事,只要看清楚时势,顺水推舟即可,万不能随随便便地便将全身身家押了上去,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可此时此刻,他那些奉为圭臬的做事原则,全都成了摆设。 他已年过半百,膝下只有这一对女儿,献给那位孟大人固然能换得一世富贵,可如果后半生都要活在女儿的怨恨中的话,他宁愿选择楚阳。 “怎么,还不放手?你们这样,我怎么去接旨啊?” 楚阳笑着摸了摸两个女孩的脑袋,过来传旨的內侍他很眼熟,上一次李斯身边就有对方的身影。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前些日子的奏章也该送到朝廷了吧,不知咱们那位陛下是什么反应呢? 在楚阳的安抚下,吕家姐妹这才止住了哭泣,满脸凄然地走到旁边。 在离开楚阳身边时,两个女孩一前一后,都给楚阳一个决然的眼神,显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哼!朝廷钦差在上,你等公然藐视王法,藐视朝廷,该当何罪!” 吕峰一声冷笑,旋即讨好般地看向年轻內侍道: “这位大人,这楚阳桀骜不驯,从未将陛下与朝廷放在眼里,今日伏法之后,还望您将此獠的可恶模样告诉陛下,严惩不贷!” “嗯?” 听到这句话,刚才一脸困意的年轻內侍立马来了精神。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一旁的吕峰,又瞄了这边楚阳一眼,迟疑道: “你是……” “在下吕峰,是她们二人的伯父,不瞒您说,我与咸阳那位孟大人也有些交情,我……” 吕峰打开话匣子,顿时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位陛下身边的近臣居然会注意到自己,要是对方能在陛下身边美言几句,或许他马上就能起飞了。 “哦,原来是伯父呀?” 年轻內侍听完介绍,顿时没了兴致,他摆了摆手,像是驱赶一只惹人讨厌的苍蝇一般。 接下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从怀里拿出来了一份圣旨。 “泗水郡郡尉楚阳,做事勤勉,屡立奇功,深得朕心,我大秦从不亏待有功之士,故擢升楚阳为官大夫爵,有道是窕淑女,君子好逑,令楚阳携吕氏两女子,一同进京,天子赐婚!” “哎呦喂,咱们这位陛下很大方嘛,居然还要亲自赐婚!” 楚阳眉头一跳,显然没有想到这位赵政大大如此善解人意,至于那爵位的事情,他反倒没有在意。 以他眼下的本事,立功封爵不过早晚的事情,真正让他觉得开心的,是从这份圣旨上面他感到的人情味。 从年轻內侍手中接过圣旨的时候,楚阳偷偷递过去了一颗金豆子。 自从开了矿场之后,这边的生意毫不夸张的形容便是日进斗金。 小內侍接过楚阳的‘礼物’原本还是很开心的,但在看到是金子之后,立刻吓得两腿发软,还了回来。 “楚郡尉,您就别为难小人了,要是让丞相知道了小人拿了您这么贵重的东西,回去还不得打死我啊……” “果然是李斯的人……” 楚阳心中暗暗点头,却没有接过內侍递过来的东西。 “李相那边,自有我去说,小公公你只管拿了便是,我府上最近淹了两坛上好的酱菜,回去时,顺便带给他吧。” “得嘞!” 年轻內侍将金豆子藏在了袖口里,听说这边还有酱菜拿,立刻两眼冒光。 要知道,现在整个咸阳城里,谁不知道泗水郡出了一个堪比伊尹般的人物。 不管是豆浆,豆腐都已经成为了咸阳百姓餐桌上必不可少的美味佳肴。 尤其是从泗水郡亲自押送来的猪肉,更是成为了咸阳皇宫大院,高官显贵的热捧的对象。 一碗经过神秘食谱烹调出来的红烧肉,不知道令多少酒楼饭馆杀红了眼,黑市上已经将其秘方炒到了百金的价格。 如果今天他能从楚阳这里拿到新的美味,那回去绝对是大功一件啊! 在向楚阳恭喜之后,年轻內侍便迫不及待地朝楚家方向跑去,楚阳已经安排了樊哙与何二在那边接待。 內侍走后,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自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淡淡的尴尬以及一丝悲凉的可笑。 “那位大人莫不是搞糊涂了吧,楚阳怎么会擢升为……官大夫?这岂不是与孟大人一个级别了?” 吕峰抓着头皮,快要将自己头皮抓破了,仍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跟让他不敢相信的,是陛下居然要亲自给这楚阳赐婚,那得是多大的面子啊! 整个秦国瞧下来,出了那些本就出身皇族的子弟之后,还没有哪个外臣有此等待遇。 这楚阳到底是什么来头! “该才不是有人要拿人家楚公子问罪么?怎么这会不出声了?你的主子是官大夫,我的男人也是官大夫,你说说,到底是谁年轻有为啊?” 憋了这么久,吕雉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劈头盖脸地骂了下来。 这时候,她才不管眼前此人是不是她的伯父。 除了楚阳之外,她的眼中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与此同时,吕素的脸色也红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 新任家主 她心中固然是喜欢楚阳的,但作为一个女人,谁又不希望风风光光地嫁到心上人家里。 毕竟那可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骄傲的时刻。 现在有了陛下的赐婚,私奔之说自然也就站不住脚了。 吕素偷偷打量着自己的情郎,心中充满了喜悦。 全场之中,只有吕峰的心情极为复杂。 在这之前,他自然也是听说过楚阳的才能,但在那时,一个小小的泗水郡尉又如何能与居于庙堂之上的老秦旧族相提并论。 因此压根就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可谁能想到,这楚阳竟然能在短短时间之内,犹如坐了火箭一般,直飞冲天。 这下子,他便没有任何优势再去拿捏对方。 官场上面的事情,说复杂是复杂,但要说简单也极为简单。 一切都是因势利导而已。 现在楚阳得了势,先不说他吕峰进献侄女的事情成了泡影,恐怕远在京城的那位孟大人也不见得愿意得罪这位新贵。 反倒是他吕峰落了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境地。 回想起两人的初遇,这位楚郡尉对自己还是恭敬有礼的,若不是自己当时心高气傲摆起架子,光是看在吕氏姐妹伯父的这个面子上,恐怕也会得到不少好处。 现如今,一切都完了啊! “你们……你们这对狗……” 吕峰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突然变得疯狂起来,满口骂骂咧咧。 这时,一直默不吭声的吕公终于爆发了。 “够了!你给我闭嘴吧!” 吕公一脸愧疚地看了自己两个女儿一眼,可笑他一直自诩在看人一道,颇有几分见识,哪想到最后,竟然还没有两个女儿的眼光犀利。 眼下,他知道无论再说什么,都只会令楚阳觉得反感,所以便痛骂起吕峰这个罪魁祸首起来。 至于日后的事情,也只能私下找楚阳好好谈一谈了。 “阿弟,你……” 吕峰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这位弟弟,自小到大,他还从未见过对方这副模样。 他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和我翻脸? “你是要将我吕家带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么!还不给我退下去!” 吕公冷起脸来,丝毫不给兄长一丝脸面。 之前的优柔寡断已经让楚阳寒了心,这会再不站对立场,恐怕以后他们这对翁婿真的要生出隔阂了。 听到吕公的话,吕峰又看了一旁的楚阳几眼,唰得一下,惊出了一身冷汗。 先前他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只想着自己儿子的前途问题。 现在经弟弟提醒,才意识到眼下的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境地。 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昔日里那个泗水郡的长官,而是简在帝心的红人,一个前途无量的政治新星。 对这样的人出言不逊,这不是在找死么! “哼!老夫走便是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吕峰自己找了一个台阶,掩面而逃。 眼看着一条腿已经跨到了门外,这时,楚阳的声音从后面响起起来。 “怎么,当众污蔑朝廷命官,就想这样一走了之了?” 随着楚阳的这句话,只见吕峰身体一僵,接着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起来。 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吕峰惊恐地看着楚阳,脸上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一把年纪,涕泪纵横,令人有些唏嘘。 “楚郎……” 吕素依偎在楚阳怀里,微微摇了摇头,显然有些心软。 吕雉却依旧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最后在妹妹哀求的目光下,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眼瞅着吕家姐妹的模样,楚阳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说到底这两个人也只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若不是历史在她们身上刻下烙印,她们或许也会和正常人一样,成婚,生子,织布纺纱…… 很多时候,不是人们选择了历史,而是历史选择了你。 “看在你是雉儿和素素大伯父的面子上,我今日不与你为难了,不过若是以后你还要试试我的底线,那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听到楚阳这样说,在场中人,不由都松了口气。 家和万事兴,真要和吕峰闹僵了,传出去,恐怕是要被别人笑话的。 吕峰感激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从未被他正眼瞧过的侄女,整张脸涨的通红。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所有人愣在了那里。 “至于你这个吕氏族长,我看还是别当了吧,传给……雉儿吧。” “什么!” 楚阳话音刚落,现场就同时响起三声惊呼。 吕雉,吕公以及吕峰目瞪口呆地看着楚阳,一时间还没转过弯来。 事实上,吕氏家族族长这个位置原本就是有能者居之,眼下吕公有了楚阳这个助力,毫无疑问的,自然是带领家族走向辉煌的最佳人选。 然而,楚阳的一席话,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自古至今,还没有一个女子担任一家之长的先例。 “楚郎,这样真的好么,我真的可以么?” 吕雉表面上显得极为淡定,但死死抓住楚阳的双手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情。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她心中开始萌芽,那是一种掌控权力的满足感。 “我说你行,你便行!” 楚阳笑了笑,便看向吕家两兄弟。 说实话,不管是对于吕峰还是吕公,他都有些不满。 与其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让他掣肘,还不如将族长的权力掌控在自己女人的手里。 也算是他表达自己不满的一种方式吧。 眼见楚阳说的如此斩钉截铁,不容商量,两个老人家相互看了一眼,都默默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或许吕家交到吕雉的手里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老夫拜见家主!” “老夫拜见家主!” 吕公和吕峰整了整衣衫,极为庄重地走到吕雉面前,恭敬地拜了下去。 吕素也连忙从楚阳怀里跳出来,笑意盈盈地冲姐姐吐了吐舌头。 “吕素拜见家主!” 在楚阳眼神的鼓励下,吕雉从起初的惴惴不安,很快便适应下来。 “都起来吧,此后我吕家当同心同德,誓死辅佐楚公子,成就大业!” 吕素抬了抬手,在楚阳身边耳濡目染了这么久,早就有了几分大家风范。 不过让楚阳哭笑不得的是,怎么好好的家主宣言最后变成了向自己宣誓效忠呢? 看着吕雉那古灵古怪的模样,楚阳摇了摇头。 第八十五章 出发前的安排 吕峰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除了留下了一枚吕氏家主的印信之外,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以家主之位,换得自己与儿子一生平安,这是他目前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吕峰离开后,楚阳没有在吕府多做停留,原本的提亲计划,也因为皇帝的赐婚变成了一同进京。 他简单吩咐几句,叮嘱两个女孩收拾好东西,不日便要出发。 怀里揣着沉甸甸的诏书,楚阳晃晃悠悠地走在大街上,和乡里们随意地打着招呼。 在这小半年的时间里,不管有意无意,他显然已经将这里当作故乡。 眼下突然要离开,难免有些感慨。 回到家里,才发现李平,樊哙,萧何兄妹全都等在那里,一个个喜笑颜开,相谈甚欢。 升爵以及赐婚的消息早已传进了这些人的耳中,所有人感同身受地替楚阳感到开心。 让何二从账房里支出一部分钱财打发给下人们当做赏钱后,楚阳便与自己的核心成员们聚集在书房之中。 在白元自尽之后,整个泗水郡基本上就基本上是楚阳说了算的,原本他还打算用一段时间彻底消化白元留下的遗产,可眼下自然不可能了。 “事情诸位都已经知道了,你们怎么看呢?”楚阳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毫无一点上位者的自觉。 或许他会和许多人一样,在外面装模作样,拿腔作势,可面对自己最为亲近的人们,他便不想伪装了。 如果争名夺利只是为了最终成为孤家寡人的话,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老夫觉得此事有些奇怪,此次楚老弟赴京,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楚阳不动声色看了李平一眼,显然对方似乎有什么小道消息。 想来也是,作为李斯的附庸,现如今又是楚阳的铁盟,不管站在哪个立场,李斯都会给这位亲戚透露一些消息。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李平抚恤一笑,揭开了谜底。 “前几日丞相派人传来消息,说是陛下对于各地赈灾之事极为不满,想借着此次机会,整顿一下政务,尤其是军方那边,人心有些浮动啊……” 后面的话李平没有继续讲下去,但在场众人脸上却有了一丝明悟。 大秦自一统之后,大破大立,欲以皇权能下县的郡县制,代替流传了几百年的分封制。 起初,靠着陛下的天威,靠着大秦铁骑,这条政令施行的还算平稳。 然而,利益受损的贵族们越来越多,尤其牵涉到许多军中将领的封地之后,改革的步伐就变得缓慢起来。 在眼下这个节骨眼,陛下找楚阳进京,表面上看是为了嘉奖功臣,可实际上怎么看都有一丝驱虎吞狼的意思。 再加上之前逼死白元,楚阳已然得罪了以孟西白三族为首的秦国的旧贵族。 所以此次进京,怎么看都十分凶险。 楚阳点了点头,朝着李平敬了一杯,以感谢对方的提醒。 “楚某走之后,泗水郡可要靠李大人照看了。” “老夫自会竭尽所能,替大人看好泗水。” 说罢,李平拿起酒杯和楚阳一饮而尽。 两个人没有多说什么,但明眼人已经听了出来,李平对于染指泗水的事情并没有多少或者说不敢有多少兴趣。 “先生此去国都,危难重重,萧何不才,愿追随在先生身边,以供驱使!” 眼见楚阳与李平谈妥,萧何连忙站了起来。 这段日子以来,他废寝忘食地工作着,将沛县上上下下都治理得极为妥当。 为此,老县令已经发下话来,明年对方致仕之后,便会向朝廷举荐萧何作为下一任沛县县令。 可如今看到师父前路困境重重,萧何又岂能忍心。 “呵,为了跟随我,连县丞也不做了?这可是你萧家多少代人的心血呀……” 楚阳笑着拿萧何打趣,见对方想要说点什么,便压了压手,道: “留你在这里自然是有重要任务的,我走之后,泗水郡还缺少一个坐镇中军的人物,你遇事多和李大人商量,切不可急躁。” “先生……” 听到楚阳的话,萧何整个懵逼在了那里。 他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楚阳的意思。 早在泗水郡郡守白元自毙之后,便流传出朝廷欲让楚阳担任郡守的意思,现在对方调任咸阳,又说出这番话,那岂不是说以后这泗水郡郡守是他萧何? 看着楚阳一脸欣慰地朝自己点头,萧何顿时泪如泉涌,彻底跪在了那里,泣不成声。 他不由回想起当初两人相遇时的场景,一路以来,要不是有这位师长的鼓励,他萧何又如何有的今日之成就。 “好了,以后用心做事便是了,不要作这种儿女之态。” 楚阳笑着安慰了萧何几句,实际上让萧何在这里他也有着自己的私心。 假如一切真如李平所说,朝廷局势不明的话,那么有萧何镇守着大本营,他楚阳自然就留有一丝退路。 泗水郡易守难攻,再加上又有矿场,以后无论是起兵勤王,还是用以自保都是上好的地方。 何况当年刘邦也是从泗水起兵,在这一方面,楚阳还是相信这份气运的。 安排好了刘邦,楚阳便朝樊哙看了过来,短短半年的时间,昔日里那个满脸憨笑的屠夫,也已经变成了人见人怕的黑脸将军。 “我走之后,泗水郡尉由你担任,我给你三年时间扩充新军,希望来日我能看到一支势不可挡,百战百胜的虎狼之师!” “主公放心!俺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樊哙单膝跪地,右手握拳狠狠锤在了胸口,旋即看向楚阳道: “不过主公只身前往国都,身边没个照应的人,俺实在是不放心,如果主公不嫌弃,俺愿意推荐一个人以保主公安全!” “哦?是什么人?”楚阳心中一动,笑着问道。 樊哙身负重任,自然是不能离开泗水的,不过泗水郡卧虎藏龙之辈可是不少的,不知道樊哙介绍的是哪一位? 樊哙挠了挠头,不知为何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个兄弟吧也是个命苦的,无权无势,只能整日给别人打打杂工,干个什么吹鼓手之类的活计,主公您可别小瞧他,他可有本事了,他……” 后面的话,楚阳听不清了,因为此刻他的心脏已经砰砰砰跳的厉害。 他终于知道樊哙要推荐的是什么人了! 原来就是历史上那个赫赫有名的猛人! 周勃! 楚阳嘴角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让周勃给自己做护卫? 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爽啊! 第八十六章 收服周勃 樊哙出去了没多久,就带着一个黑脸大汉走了进来。 在场众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唯有楚阳脸上带着一抹期待。 要知道历史上对于周勃的评价,他可是太熟悉了。 周勃自幼弓马娴熟,孔武有力。 当年随沛公刘邦起兵反秦后,历任五大夫、虎贲令、将军,最后封为威武侯。 后来参加楚汉之争,攻打赵贲、大败章平、包围章邯,屡建战功。 可以说整个汉朝的建立,周勃都立下了汗马功劳。以至于刘邦死前曾预言“安刘氏天下者,必勃也”。 更别说他那个把汉景帝耍得团团转的儿子周亚夫,劳苦功高到蔑视君主的地步,最后竟然被皇帝逼得活活饿死。 只可惜眼下刘邦已经流放到北地修长城了,历史的车轮因为楚阳的出现,终究是拐向不同的终点。 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带着几分匪气的大汉,楚阳很难将其与历史上的那个名将联系起来,直到樊哙叫他时,才回过神来。 “主公,他便是我的好兄弟,周勃,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拜见主公!” 樊哙没好气地踢了周勃一脚,对方却目光灼灼地看着楚阳,道: “那部兵书真的是你所作?” “兵书?” 楚阳看向樊哙,后者连忙解释道: “就是您让俺照着上面的法子,训练家丁的那本,这货曾经看过几眼,说著书之人要是没几十年的沙场经验,根本写不出来,所以……” 樊哙支支吾吾地没有吭声,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周勃显然并不相信这本书是楚阳所作。 “这人倒有几分意思。” 楚阳暗暗点头,事实上这本特种兵军事训练手册包含了军中十几年的战术研究,训练战法,是一本集众人智慧结晶的著作,自然不是他随便能胡诌出来的。 这周勃能看出这一点,并敢当场指出来,确实有几分过人之处。 “你觉得那部兵书如何?”楚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 “自然是兵家巨著,这部书要是早几十年出世,恐怕秦国能否一统天下还两说呢,别的不胡搜,就拿野外生存与斩手行动这两个项目来说,操作得当的话,也就不会有荆轲刺秦的笑话了。” 周勃微微仰着下巴,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这倒让他的兄弟樊哙有些懵逼了。 大哥,俺叫你来,是来求主公收留的,你这样子当众拆台,这不是打俺脸么!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而其他人脸色却是微微一变,要知道咱们当今陛下登基之后,对于六国余孽刺杀相关的事情,是严禁讨论的。 这周勃居然敢当众如此放肆,也不知道是这人狂妄不羁呢,还是脑子缺根弦? 对于是否安排这样的人跟在楚阳身边,所有人心中都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然而,楚阳却已经看得清楚,这周勃今天过来显然是刻意要与他难堪,目的也很简单,无非玩的是故作惊人之论,引人注意的那一套把戏。 要是换做旁人,或许还真被他糊弄过去了,可碰到他楚阳,就没那么简单了。 想要降服这样的猛人,一味的迁就讨好可是不行的。 必须下重药才行! “兵家巨著?我说这位周壮士莫不是在说笑?这本书不过是本门前辈在玩笑时的随意之作罢了,我让樊哙训练家丁亦不过是游戏一番,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 “什么!您……说的是真的?” 听到楚阳的话,周勃彻底傻在了那里,之前那桀骜不驯的模样顿时荡然无存。 他自幼熟读兵书,只可惜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当听说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樊哙担任泗水郡军中副将的时候,自然是羡慕不已的。 因此在楚阳面前,他一直刻意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为的就是能让楚阳对他另眼相看,甚至委以重任。 但在听到连如此厉害的兵书都还不过是楚阳宗门的游戏之作时,不禁自惭形秽起来。 看到周勃失态的模样,樊哙在一旁着急地直哆嗦,要不是楚阳用眼神制止他开口,他早就跳出来了。 楚阳看着周勃,嘴角带着一抹轻笑道: “怎么,受了这点打击,就自我否定了?” “大人说笑了,之前实在是周某太过放肆,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勿怪!”周勃红着脸躬身致歉。 “有道是千军易买一将难求,这些兵书你要真的喜欢看,我这里有很多,不过在我看来,做学问也好,打仗也罢,书读的再多,也不一定有用。” 楚阳笑着拍了拍周勃的肩膀,一字一句说道: “在我这里只有一句话,那便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一切标准!” “轰隆!” 伴随着楚阳的这句话,周勃只觉得脑海中闪过一抹金光,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一下子觉得思路豁然开朗了。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是每一个带兵打仗的人都明白的道理。 但如何将书上这些道理落到实处,一直是所有将领遇到的难题。 现在回味着眼前年轻人的话,周勃有了自己的一份感悟。 这些所谓绝妙无比的兵法战例,不就是经过一次次真实战斗的检验,总结而来的么! 想通了这些,只见周勃深深吸了口气,看向楚阳,一脸郑重道: “多谢大人点拨,周勃谨受教!” “现在还叫我大人?” “啊?” 看着楚阳脸上的笑容,周勃微微一愣,这时樊哙再也忍不住跳出来,狠狠白了对方一眼。 “还愣着作甚!主公这是答应收下你了,还不赶快叫主公!俺真是服了你了!” 听樊哙这么说,周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朝楚阳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 “主公在上,请受周勃一拜!” 楚阳笑着点了点头,连忙将周勃扶了起来。 有这样的人跟在身边,这一次去咸阳终究是多了一分底气。 接下来,楚阳又和其他人聊了许多别的事情,唯一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萧若兰居然想要陪同自己一起赴京,说是想看看国都的商业坏境,想着把宝来阁的业务发展过去。 在萧何的说和下,楚阳便答应了下来。 正事聊完,宴会正式开始,楚阳和众人一起聊到天色近晚,才曲终人散。 离别之时,楚阳拉着周勃的人,走到一边,小声问道: “你是否有一个儿子叫周亚夫?” 第八十七章 何二的愿望 “亚夫?” 周勃愣了愣神。 “在下家中只有一独子,名曰胜之,未有叫亚夫之人,倒是我家婆娘怀孕九月有余,估计再过个把月就要生了……” 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周勃看向楚阳一脸震撼。 难道说这位楚大人不但精通兵法,对风水算命之道也有涉猎? 他这是在预示他们周家又要再得一个男丁? 这个时代,重男轻女早已成了风气,家有男丁,不管是在服兵役以及出劳力方面都有着女子无法比拟的优势。 如果周家真能再添一男,这绝对是大喜事啊! “亚夫……亚夫,这个名字不错啊,等孩子出生,就叫这个名字好了!” 周勃喜滋滋地看着楚阳,笑道: “多谢主公赐名!我家老二自此以后就叫周亚夫了!” 看着周勃那一副激动的模样,楚阳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这算不算引起了蝴蝶效应。 罢了,既然因为自己的出现,导致周亚夫的出生,索性就帮人帮到底吧。 “孩子长成之后,可送来我身边,这个孩子我要亲自教导!” 历史上的周亚夫建立赫赫之功,最后却以悲剧收场,这绝对与周勃早死有很大的关系。 汉朝初期的局面太过复杂,连萧何那等老谋深算之人都过得战战兢兢,更别说一个失去父亲教导庇佑的庶子。 如果有人愿意点拨培养的话,周亚夫绝对会是一个不亚于卫青,霍去病的存在。 那时,北方的匈奴哪里还敢如此放肆呢。 “属下遵命!” 得到了楚阳的承诺,周勃离开楚府的时候嘴巴快要咧到了天上。 谁能想到短短一次会见,就彻底改变了他们一家人的命运,不但有了一起随楚阳去咸阳的机会,而且还收了自己小儿子当做弟子。 事实上,周勃在回家的路上捉摸了很久,心想说自家老大也不傻啊,为啥主公非瞧上了还没出生的老二呢? 不过这个问题,他没想多久就抛之脑后了。 东边不亮,西边亮,只要这两个儿子有一个人能混得出人头地,也就够了。 ………… 楚阳府上的下人们一听说老爷要去咸阳,全府上下都忙了起来。 楚阳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只是一个光棍,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情况。 有了事情,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了。 可眼下这棵小草已经成长为一棵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想要收拾好出门的家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连收拾了好几天,撇下那些没用的坛坛罐罐,还是装满了十辆马车的货物。 在咸阳奔走,总得给人家带点土特产吧,还有那位吃货本货的皇帝陛下,可以说,楚阳所带行李中的一大半都是吃的。 “家主,那些后院里的宝贝要不要带走啊?好几个都已经长出来土坷垃了!” 吃完午饭,何二一脸笑意地跑了过来。 自从樊哙被任命为泗水郡郡尉之后,何二当之无愧的,就成为了楚府的第二任管家。 虽然在级别上,一个小小的管家是无法与堂堂爵位相提并论的,但是只有楚府的人心里清楚,管家才是楚阳身边最高的职位,这可是名正言顺的家臣,以后生了儿子,那也是家生子,只要不作死叛主,那可是世世代代衣食无忧的存在。 “土坷垃?” 楚阳皱着眉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好好的土豆,怎么就成了土坷垃了? 他跟着何二来到后院,看到已经有几颗长势不错的土豆被拔了出来,就那么躺在地上。 楚阳蹲下来,用木棍敲了敲外面的泥土,没过多久,一颗颗黄灿灿的薄皮土豆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你去割来五斤牛肉,今天我亲自掌勺,给你们开开眼!” 楚阳兴冲冲拿着牛肉就直奔厨房方向,为了这一顿土豆烧牛肉,他可是等了太久了。 他拿着菜刀,熟练的将土豆削皮切块,放在凉水里备用。 等到何二将新鲜的牛肉拿来时,楚阳一把夺过来,将想要帮忙的何二踢到了一边。 将牛肉冲洗干净,楚阳直接投入冷水锅中,加了葱姜,又倒了些酒水,用大火开始烧了起来。 不一会,伴随着阵阵酒肉香味,大锅就烧的沸腾起来。 楚阳将血沫子撇掉,捞起牛肉,直接在旁边的铁锅中爆炒起来,上色,调味差不多了,这才将碗中的土豆块倒了下去。 盖上锅盖,这一闷就是大半个时辰,直到满屋飘香的时候,楚阳才慵懒地从躺椅上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哗” 打开锅盖,看着锅盖中那金黄色的土豆与酒红色的牛肉交相辉映般摆在一起的时候,院子里所有人都疯狂吞咽着自己的口水。 原来这便是家主心心念念的宝贝么? 闻起来好香啊! 就是不知道吃着怎么样? 楚阳一脸嘚瑟地瞥了下人们一眼,自己取出一个大碗,先是给自己铺了半碗米饭,又在上面堆满了如同小山般的土豆牛肉,这才走到一边自顾自地疯狂吞食起来。 楚阳走后,以何二为首的楚府老人们一拥而上,几乎眨眼的时间,就将锅里的食物分了个干净。 还有一个小厮,来晚了几步,便将剩下的米饭全部倒在了锅里,光是伴着汁就让他无法自拔了。 楚阳蹲在地上,觉得筷子碍事,直接换上了勺子,一口又一口的咀嚼着,一脸享受的模样,何二紧挨着他,贼兮兮说道: “家主,这土豆味道也太好了吧!就这么献给朝廷是不是太亏了些!如果让宝来阁去卖的话,我们几辈子也不用愁了啊!” 楚阳打着饱嗝,没好气地瞪了何二一眼。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怎么,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想开始做大爷了?” “嘿嘿,咱这不是穷怕了嘛,家主你要资助那些学生,我何二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毕竟这是大功德,家主做再多也不过分,可这土豆……”何二红着脸,梗着脖子说道。 楚阳点了点头,看来这何二自从当家之后,适应的情况还不错。 不过这土豆的生意光靠他自己可是做不下去的。 就拿那最热销的酒水生意来说,要不是他暗地里给了皇家一半的干股,哪能相安无事地在这里数钱。 更不要说这土豆这种利国利民的产品,如果皇帝真的愿意全国推广的话,毫无疑问,土豆的控制权必须掌握在朝廷手里。 与其到时候被硬夺过去,倒不如现在体体面面的交上去,还能换取一些功劳。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让你装箱就装箱,想要用这东西发家致富,怕是你有钱没命花!” 楚阳不耐烦地将吃得干净的空碗塞进何二手里,便踱步朝后宅走去。 刚一进门,脑海中便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叮!系统提示:恭喜宿主完成‘王图霸业始于脚下’主线任务】 【现在开始任务结算……】 第八十八章 位极人臣 【叮!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开宗立派从拯救李斯开始,奖励一次蓝色物品百分百掉落概率】!】 【叮!任务结算完成,宿主是否开始抽奖?】 楚阳微微一愣,前些日子干掉白元之后,他还有些奇怪,不是说只要制霸了泗水就算完成任务么?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现在看来,只有将萧何与樊哙两人安排妥当,彻底收服李平,这任务才算真正结束。 这系统的脾气当真是有些古怪,只是不知道这次又会抽到什么奖品呢。 看着熟悉的大转盘界面,楚阳心中一动。 “开始!” 【叮!恭喜您抽中了‘多谢惠顾’,请再接再厉!】 【叮!恭喜您抽中了‘多谢惠顾’,请再接再厉!】 【叮!恭喜您抽中了‘多谢惠顾’,请再接再厉!】 【叮!恭喜您抽中了‘多谢惠顾’,请再接再厉!】 【叮!恭喜您抽中了‘多谢惠顾’,请再接再厉!】 一连浪费掉五次抽奖机会,楚阳也是有些肉疼。 好在有隐藏任务奖励保底,楚阳深深吸了口气,静静等待的下一轮的抽奖。 这一次,系统终于响起了悦耳的声音。 【恭喜您抽中绿色奖品暖宝宝五百包!】 【恭喜您抽中绿色奖品达克宁十盒!】 【恭喜您抽中绿色奖品廉价机械表10块!】 【恭喜您抽中绿色奖品老花镜10副!】 【恭喜您抽中绿色奖品塑料小镜子20面!】 【恭喜您抽中蓝色特制防弹背心一件!】 看着物品栏里的奖品,楚阳一阵头大。 上一回好歹是一大堆数码产品呢,怎么这一会就直接到义乌小商品批发部了? 不过这特制防弹背心倒是不错,应该能派的上用场。 【抽奖完成,开始生成主线任务……】 【当前主线任务: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请在宿主在一年内名动天下,位极人臣!】 【任务不可修改,不可拒绝……】 【任务失败,身死道消!】 【声望值初始化……】 【当前声望值:0】 看着系统给出的任务,楚阳不由皱起了眉头。 一年之内,名动天下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这位极人臣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先不说他现在的年纪连二十都不到,就说秦朝军功爵制度,那得要立多少功劳才能爬上那样的位置。 而且还不能让皇帝产生功高盖主的疑虑,这不是在难为人么? 还有这声望值又是什么东西,难道和完成任务有关? 唉,罢了,反正还有一年的时间,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天后,一大早,楚阳府上就来了许多人。 萧何,樊哙以及李平全都静静地站在门口,他们知道这一天对于整个泗水来说,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吕家两姐妹早早的上了马车,看着窗外抹着眼泪的吕公,吕素顿时伤感了起来。 然而,吕雉却是一副放飞自我的模样,在“笼中”带了整整十几年,这一刻她终于可以展翅高飞,再也不受任何人制约。 “哎呀,有什么好哭的,不是说好了过年会回来的嘛,再说了,等到咱们成婚那天,楚郎不是也说了会接爹爹去咸阳吗,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不要哭哭啼啼了……” 隔着纱窗,吕雉四处打量着车外景色,寻找着楚阳的身影。 眼见姐姐这么说了,吕素只好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擦干了眼泪。 “都来了!”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楚阳从屋里走了出来。 今日的他穿着一袭白衣,举手投足间不由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引得现场女子一阵尖叫。 这些人都是宝来阁的常客,准确来说,是楚阳制造出来的内衣以及香水头一批粉丝。 在得知这位楚仙才将要离开泗水远赴咸阳之后,不少女子夜不能寐,整晚整晚地掉眼泪。 一想到她们的楚仙才要翻山越岭,去咸阳那么远的地方,有些胆大的女子昨晚就跑到楚府门口,说是怎么也要和楚阳见上一面,不然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对于这些充满暧昧的情缘,楚府的门子们个个燃烧着八卦之魂,然而,他们所预期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楚阳只是派人拉来了几大箱上好的衣服香料,就将那些自荐枕席的女子送回去了。 昨晚他正和吕家两姐妹商量咸阳的婚事,哪里敢在这时候开小差呢。 “主公!” “主公!” 樊哙和周勃一左一右将楚阳护在中间,看得李平一阵羡慕。 这两员虎将,假以时日,那都是当年武安君白起那般的苗子,楚阳有这两人辅佐,简直如鱼得水。 “先生……” 萧何一宿没睡,眼睛熬得通红,原本有千言万语,到了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行了,那天机算就留给你做纪念吧,除了治理好泗水之外,替我留意几个人的动向。” 楚阳拍了拍萧何的肩膀,从怀中取出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一些人的名字。 “夏侯婴,曹参,王陵,卢绾,审食其……” 看着纸条上的名字,萧何眉头紧锁,琢磨了很久才小声问道: “先生莫非是想将这些人收为己用?” 名单上的人大多数萧何都听说过,曹参和夏侯婴他还很熟悉,只不过这些人平日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先生为何如此关注? “是敌是友且两说呢,总之你先关注着便是了,另外你替我时刻留意一个人,一有消息一定要立刻通知我。” “先生指的可是刘邦?”萧何问道。 楚阳点了点头。 虽说刘邦被发配去了北边,但以对方的本事,楚阳可不相信这位历史上的开国皇帝真会如此了结一生。 萧何将纸条小心翼翼地装进怀中,郑重地点了点头。 交代好了最后一件事情,楚阳也松了口气,放松下来。 看着周围昔日朝夕相处的乡亲们,楚阳拱了拱手,道了句珍重,便翻身上马,带领着车队朝城门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上百名身穿‘理’字服饰的学生们齐刷刷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在孩童稚嫩的和声中,整个街道响起一首略带伤感气息的歌谣。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太阳又升高了几分,不一会,整座城池都沐浴在橘红色的光晕中。 回首看着远处的城郭,楚阳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抹无奈笑容。 “这些家伙,还是这么喜欢搞事情啊……” 第八十九章 闯关 车队缓缓向前,经历了最开始的喜悦与兴奋之后,吕家两姐妹渐渐也变得兴趣索然起来。 黄沙,荒山,日复一日的风景,加上难以言喻的舟车劳顿,让这对姐妹花一下子憔悴不少。 西进咸阳的官道就那么几条,武关南北通着晋楚两国,东西又在秦楚的交界处,早在春秋时期就以建置,作为秦国的四处要塞之一,乃是古代兵家必争之地。 进入武关,才算是真正踏上了秦国的旧土,风气习俗已经与楚风兴盛的泗水截然不同。 看着巍峨的武关城,楚阳从马上下来,让人取出一些银两准备在城里购置一些东西。 出门在外大半个月,当初带的那些干粮早已消耗殆尽。 趁着车队修整的功夫,吕家姐妹也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就在这时,城门口那边传来了一阵吵杂之声。 “泗水来的?去咸阳做什么呀?” 说话的是一个看门的士卒,言语间痞里痞气的,周围几个人全都是一副讨好的模样,俨然一副队长的架势。 “我家大人乃是受朝廷之命回京述职,这是通行文书!” 楚阳的家丁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这一路上,凡是楚阳所到之处,那里的官员无不迎来送往,连带着他们这些家丁也沾光不少。 用曾经见过的一个县令的话说,他们家这位主公可谓是朝廷蹿升势头正猛的新贵,任谁见了都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朝廷之命?呵,这年头回京述职的官员多如牛毛,个个都说受了朝廷之命,背地里还不是跑到咸阳来求官的,老子哪有那个闲工夫分辨真假……” 看门守卒一脸不耐烦地将文书丢了回来,从头到尾,连看都未曾看上一眼。 “去去去,等明年开春再来吧,前面道路已经封了,没有守关大将的命令,谁也别想过去!” 听到这句话,家丁们一下子炸开了锅。 自打出门以来,他们何曾受过这样的刁难,更何况他们都是规规矩矩按照朝廷规章制度办事的,怎么就不能通行了! 这不是欺负人嘛! 正当这个家丁想要上去理论的时候,肩膀上已经多了一只手,他回过头来,发现楚阳已经到了身后。 “家主,他们欺人太甚,我……” 楚阳笑着点了点头。 “我都看到了,交给我吧。” 没等楚阳把话说完,一旁的守门士卒就笑了起来。 “交给你也没用!我家将军说了,除非是陛下亲自发布的手谕,否则就算是丞相皇子也别想过去!” 见楚阳举手投足间都有几分上位者的气息,那个门卫也收起了嬉笑的心思,说道: “这位大人,小的不管您是什么来头,和朝中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奉劝您一句话,还是赶快离开吧,等过了春,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小的绝不阻拦!” 楚阳没有搭腔,只是将视线越过这些士卒,直接朝城门里看了过去,发现不少衣衫褴褛的百姓连检查都不用检查,直接被放了进去。‘ 反倒是一些穿着打扮非富即贵的行人,却被拦在了城外。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或者是想掩饰什么?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楚阳淡淡道。 “自然是真的……额……您问的哪一句话?”门卫一脸懵逼地挠了挠头。 “那便好。” 楚阳没有答话,径直走向了马匹的方向,一跃而上。 “嘿,这就对了了,大人,您还是早点回去,小的在这里恭送……” 看到楚阳上马,门口的守卒们顿时喜笑颜开,可很快他们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只见楚阳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丢给了一旁的周勃。 下一刻,伴随着一阵怒喝之声,在周勃的带领下,楚府家丁们摆出了冲杀的阵型,朝着武关城门冲了过去。 “奉秦王令,楚府勇士,随我冲刺!” 周勃一马当先,手持墨玉色秦王令牌,驾着骏马直接从守卒头顶越了过去。 在他身后,上百名楚府骑兵将楚阳与家眷们护在中间,宛如黑云压城般朝城门口逼去。 一时间,守城的武关士卒们全都如遭雷击般傻在了那里。 自大秦一统之后,多少年了,他们何曾面对过这样的阵势,全都吓得屁滚尿流地躲在了一边,将道路让了出来。 直等到楚阳车队离开好远,这些人才渐渐回过神来,一个个面面相觑,脸色惨白。 “头……现在咱们怎么办啊,这队人马冲过去,绝对要出事啊!那人手里还拿着秦王令,要真让陛下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主将怪罪下来,还有咱们的活路嘛……” “滚!要是知道怎么办,老子还用问你!你们刚才可看清楚了,那人手里果真拿的是秦王令?” 其他士卒们纷纷点头。 “我听他家下人说过,他们大人来自泗水郡,前不久泗水郡郡守白元畏罪自尽,那个年轻人该不会就是下一任的郡守吧?” 小队长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那人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这个年纪就想出任一郡之守,简直闻所未闻。 他倒是听自家大人提起过,说是泗水那边出了一个能言会道,博学渊识的年轻人,被丞相李斯极为看重。 如果真的是那位,那么事情可就麻烦了啊! “咱们现在要不追上去拦一拦?真让他们惹出事来,将军那边……” 士卒们大眼瞪着小眼,想到那位将军的脾气,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你们没看他手里拿着秦王令吗?违抗王命,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就算是将军也没话说的。” 小队长怨毒地看着远去的那队人们,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更何况,他们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还两说呢……” 听到小队长的话,周围士卒们纷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逐渐喜笑颜开起来。 在武关城里购置了一些东西,楚阳没有多做停留,便带着车队朝咸阳方向行进。 看着周围那些荒废的村落,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从治理泗水郡的经验来看,这些村落应该住满了人才是,否则根本难以供给武关军民的生活所需。 可眼前的场景,却让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一连走出几十里地,除了偶尔见到一两个从武关方向出来的百姓之外,所到之处,再没见到一个活人。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会如此荒凉? 周勃面色凝重地护在了楚阳身边,警惕着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主公,有些不对劲啊……” 第九十章 灾民 楚阳点了点头,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树林。 那边郁郁葱葱,树木参天,时不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楚阳抬了抬手,车队立马停了下来,他朝周勃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带着一队人马直接朝树林中冲了过去。 没过多久,就响起一片惊呼之声。 “好汉饶命啊!快松手,松手啊!” 周勃打马回来,手上提溜着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除此之外,七八个猎户打扮的男人被绳索捆绑着,跟在骑兵身后。 贼眉鼠眼的男子吓得嗷嗷直叫,直到被扔在楚阳面前时,才安生了下来。 “问清楚了么?” 楚阳看向周勃,后者点了点头道: “这家伙说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因为家中无粮,便在这边打猎为生,不想遇到了咱们的车队……” “打猎为生?” 望着后面那几个身形彪悍,面露凶光的家伙,楚阳脸上带着一抹冷笑。 “我看打劫为生倒是真的,说吧,你们剩下的兄弟藏身何处,要不要我派人将他们一起请过来啊!” 听到这句话,贼眉鼠眼的家伙彻底慌了神。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顶多也就是打劫些穷命鬼,或者落单的富商,哪曾碰到过这种装备精良的队伍。 光是看眼前这些外貌俊朗的马匹,就知道对方多半来自官府,他哪里还敢有隐瞒的心思,连忙将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前不久,邻村有人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紧接着村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全都病倒了。 这场病犹如一个诅咒般,很快像周围村子里扩散出去。 一时间,附近几十个村落的人死伤无数,最后没得病的全都逃走了,只剩下一些无法逃走的孤寡老人与妇孺们藏在周围的山洞里苟延残喘。 平日里,女人和老人们主要靠打猎与采摘野果为生,他们这些自愿留下来的男丁则偶尔出来“碰碰运气”。 那人说完这些之后,连忙跪在地上,哭泣起来。 “这位大人,王五所说句句属实,虽然我们是抢过别人一些东西,却从未伤过人命,还请大人看在我们走投无路的份上,放过我们这些可怜人吧!” 说着,王五狠狠瞪了身后几个糙汉一眼,骂骂咧咧道: “摆个凶样子给谁看呢,还不赶快给大人磕头请罪!” 那些神色木讷的壮汉们这才懵懵懂懂地看着楚阳,浑浑噩噩地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闻言,周勃脸色一变,凑到楚阳身边,小声说道: “主公,按照此人所说,这附近村子里看样子是有了疫情,咱们要不还是换条路走吧……” 他小的时候,曾经见识过疫情的厉害,那个时候,管你什么王孙贵胄,疫情面前只不过是一堆腐朽的死肉罢了。 这里的疫情蔓延了二十多天,而且还毁灭了好几个村子,足可见其中的恐怖。 在周勃看来,楚阳实在是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何况在队伍之中,还有两位小姐在。 “换条路?” 楚阳摇了摇头,这武关是到达咸阳的必经之路,如果换别的路,恐怕就要多花至少一倍的时间。 更何况这么一大队人马,若是走官道还罢了,走那些山间小道,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楚阳盯着王五,沉声道: “既然村里出了疫情,你们为何不上报官府处理,难道这里就没有管事的人么?” 大秦律法虽然有些苛刻,但总的来说还是很负责任的。 对于百姓的灾害也多有照顾,不然那个叫做赵符的皇子也不会被派出来巡视灾情了。 这里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情,居然没有官府的影子,这就显得有些不寻常了。 “报了呀,我们村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武关的守将,只是那位大人在派人来查探过后,就再没消息了。” 武关守将! 听到这个名字,楚阳眉头一挑。 看来这一带地区,归武关管辖之下。 如此一来,之前的一切都明朗起来。 这武关守将显然已经做好了放弃这些村民的打算,让其自生自灭,而那守城的士卒之所以不愿意富贵人家进入这个地区,则是怕走漏风声,生出事端。 端的是好狠毒的心思啊…… 王五似乎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对着楚阳哀求道: “时候不早了,我们出来时间太长,小的们该挨饿了,还请大人放我们走吧。” “你们还有多少人?”楚阳不动声色地问道。 王五看了看身后那些糙汉们几眼,最终叹了口气道: “不瞒大人,我们附近这几个村子,一共加起来只剩下八十多口人了。” 楚阳看向周勃,让人将之前换到的粮食取了一部分出来。 “这些口粮你先拿着,过几日我再去看望大家。” “什么!” 楚阳话音刚落,王五以及糙汉们发出一阵惊呼之声。 他们顾不得礼仪,直接扑到了粮食面前,用力搓了搓稻谷的外壳,然后放进了嘴里。 不多时,每一个人脸上都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 香!实在是太香了啊! 他们已经忘记有多久没吃到过真正的粮食了。 有了粮食,王五等人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越发详细地将村民的情况说了出来。 通过王五的介绍,楚阳对疫情的源头有了进一步了解。 原来是因为附近的河流被死物感染,而村民们又食用了河水喂养的家禽,从而导致灾害的发生。 楚阳一边听着,一边在旁边记录些什么,直到太阳西垂时,王五才意犹未尽地准备打道回府。 “行了,你告诉大家,这场灾害没什么可怕的,可是附近的山珍野味,暂时都别吃了,还有那些生病的家禽,都要用火烧掉,不要觉得可惜,人命关天,懂不?” 王五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 山珍野味的倒还罢了,可那些家禽都是乡亲们的命根子呀。 哪里能说杀就杀呢。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不远处突然火光通天,滚滚浓烟从那边飘散过来,还夹杂着隐隐的哭喊声。 望着起火的方向,王五等人脸上齐帅帅变得惨白。 “糟了!出事了!” 楚阳朝远处看去,目光渐渐冰冷了下来。 是官兵…… 第九十一章 局中局 “大人,我们真的是良民啊!您……您怎么能这样!” 王五撕心裂肺地哭喊道,旁边的糙汉们眼睛也变得一片血红,全都从地上站了起来。 “唰!” 第一时间,周勃与护卫们便拔刀而起,目光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些人。 “你仔细看清楚,我们这些人是从哪里过来的,要真想调虎离山,何必还和你们废话。” 楚阳冷冷撇下一句话,已经骑在了马上。 原本对于武关守将封锁这里的事情,他还以为对方只是想让这些灾民自生自灭罢了。 可看到眼下这一幕,一股愤怒的情绪不由在他心中燃烧起来。 他不禁想起后世曾经遭遇到那几场疫情。 要是国家管理者全都像这武关守将一般,将无辜百姓赶尽杀绝,还哪里来的国泰民安。 这些人简直是畜生啊! 听到楚阳的话,王五瞬间便冷静了下来。 对呀,这位大人带领的车队明显是从武关外面过来的,而且压根就不清楚他们家眷们的藏身之处,对方如果真要有心追究,又何必假惺惺地送自己粮食。 看着那几车暴露在空气中的稻谷,王五不由疑惑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个大汉凑到王五跟前,指着远处火光,激动道: “大哥,那些人好像是武关的守卫军!我见过他们的装束,没错的!” “武关守卫军!” 王五整个人傻在了那里。 他们还清楚记得当初乡亲们带着粮食去军营犒赏他们的情景,怎么几个月的时间不见,咋就变成这样了! 在王五愣神的时候,楚阳这边已经带着周勃冲了过去。 在他们身后,跟着上百名装备精良的骑兵,一行人穿过树林,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空地上。 在空地的最南边,有着一个极为隐秘的山洞,不过此时遮掩洞口的枯草已经被大火烧的一干二净。 黑色的浓烟顺着风道,直接灌入洞口,里面时不时传来阵阵哭喊之声。 空地的外围,几十名手持火把的兵卒正一脸懵逼地看着直奔而来的楚阳等人,直到快到自己面前时,才反应过来,惊呼道: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 那个领头的士兵没有说完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周勃只是简单的一拳,就将那人打昏了过去。 “速战速决,活捉即可。” 这八个字是楚阳为这场战斗定下的基调,不管对方做了什么,至少到眼下为止,仍然还是朝廷的军队。 把他们全杀了是挺解气,不过那样子同样会留给别人把柄。 这些武关兵卒颇有几分彪悍,不过在常年没有经历过真正战争之后,战斗力已然下降了不少。 而楚阳这边的家丁可都是一场场恶战喂养出来的,与其说这是一场战斗,倒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支由五十人组成的队伍就被周勃打了个团灭,全都老老实实地捆在地上。 眼看大火烧的越来越旺,楚阳想把山洞里的人请出来,奈何试了许多次,那些百姓们只肯露个脑袋有些畏惧地看着外面,死活都不肯踏出半步。 直到王五从后面追过来,向大家说明了原委之后,那些人才连忙跑出来,当看到几大车的粮食之后,顿时欢呼了起来。 确定这些百姓没有被瘟疫感染之后,楚阳在周勃的陪同下,来到了武关兵卒这边。 先前的交战,早已让这些士兵吓破了胆,这时候看到正主过来,不由纷纷颤抖起来。 “我不为难你们,只要告诉我是谁下了放火的命令即可。” 楚阳手里把玩着一根干枯的树枝,脸上看不出喜怒。 “这位公子,我劝您还是别管这里的闲事,您若是要去咸阳,小的们给您让路便是了,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一个年长的老卒苦口婆心地对楚阳说道。 虽然不清楚楚阳的身份,但从与他之前交手的那些人身上便能看出,眼前的年轻人定然是非富即贵。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贵公子,空有一身自以为是的正义感,却根本不懂人情世故。 老子要真说出我家将军的名字,你还敢管这件事么? 楚阳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秦王令,在老卒面前随意地晃了晃。 看到令牌,老卒脸上也是显现出一抹惊容,可是很快便恢复了平淡。 “竟然是秦王令,难怪大人如此硬气,只不过这东西在咱们这儿可没那么好使!想要从我们嘴里套出东西,休想!” 老卒说完话之后,就闭上眼睛再不言语,而其他被绑着的士卒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周勃沉着脸,走到楚阳跟前,悄声道: “主公,这些人多半都是那武关将军养的死士,你就算把他们全都杀了,估计也难问出东西的。” 楚阳点了点头,心中越发对这位武关守将好奇起来。 居然连秦王令都视若无物,看来这位将军大人来头不小啊!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苍老的笑声从旁边响起。 “大人何必难为这些士卒呢,他们也不过是受人差遣罢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人家看上了这些土地才赶尽杀绝呢……” 随着这道声音,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从灾民中间走了出来,来人在楚阳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眼中迸发出一道精芒。 老者的话像是一记惊雷,直接引爆了在场所有士卒。 之前的那个老卒一屁股坐了起来,面露凶光,一脸狰狞道: “你个老匹夫在胡说什么!再敢乱嚼舌头,信不信爷爷们把你剁了喂狗!” “老夫这把瘦骨头又能有几两肉,白给狗儿都被嫌弃呢,倒是你们这些大傻子,都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真是可笑啊……” 老者一脸唏嘘地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士卒,怜悯道: “山洞周围散养的那些家禽是你们偷吃的吧,难道就没有觉得身体有一丝不舒服么?” 听到这话,刚还暴跳如雷的士卒们全都如遭雷击般楞在了那里,瞬间冷汗就湿透了他们的后背。 他们艰难地回过头来,看向了离他们不远处的火堆那边。 火堆熄灭了没多久,还带着些许余温,在火堆旁的灰烬周围,散落着一地鸡毛以及骨头架子,散发着阵阵的余香。 望着这一幕,士卒们面面相觑,脸色难看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现场一片死寂。 第九十二章 崔文子 瘟疫在古代,绝对是一个最为可怕的词语。 上到帝皇将相,下到平民百姓都不想和这东西沾上任何关系。 得了病,犯了罪,都还有得救,可要是沾染上瘟疫,那绝对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那些武关士卒们再也受不了这种死亡前的压抑,纷纷崩溃了大哭起来。 只有那个老卒,仍旧闷着脑袋,良久才死死盯着老者,声音沙哑道: “你方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就被人出卖了?” 老者叹了口气,朝楚阳努了努嘴道: “瞧见没,这位还执迷不悟呢……” 楚阳点了点头,已经听出了老者的言外之意。 屠杀平民百姓这件事情,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是重罪,以那位武关守将的作风,又怎么会将这么大一个把柄握在别人手里。 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这支队伍在干完“脏活”之后,不幸染上疫情,自动消失。 这样一来,那位武关守将也就省去了许多麻烦。 即便将来有一天,被人发现了此地的蹊跷之处,他也可以用这些死士当作替罪羊,谎称自己一概不知。 好一招金超脱壳之计啊! “不可能的!守将大人答应会给我们弟兄一生荣华富贵的!他可是发下毒誓的,不会这样的!” 听完楚阳的分析,士卒们陷入了一片震惊当中,所受的打击甚至要超过得知自己染上疫情的消息。 后者不过是对于生命的留恋,而前者却是关乎信仰的崩塌。 在连续经历两轮打击之后,这些武关士卒眼神不由变得迷茫起来,就像一群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呆傻在楞在原地,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没过多久,王五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多亏楚阳他们来的及时,除了三五个人躲避大火时,擦伤了胳膊以后,并无人员伤亡。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那些家禽全部处理了,先前是小的错怪大人了,还请您恕罪!” 在得知武关士卒的事情之后,原本还有些不愿意烧掉家禽的村民,只觉得一阵后怕,毫不犹豫地就将家禽扔进了火里。 处理完所有事情,上百号人就这么齐刷刷地看着楚阳,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主公,这些人看样子是想让您给他们作主呢,可是咱们现在还要赶路去咸阳,要不……”周勃在一旁小声道。 楚阳摆了摆手,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走到了那位身份神秘的老者身前。 “老人家,之前你所说土地之事是怎么回事?能给我讲讲么?” 身为朝廷命官,楚阳自然不会放任这些百姓不管,但在做事之前,必须先弄清楚其中的缘由。 一直以来,他也有些疑惑,如果这位武关将军只是怕疫情蔓延,大不了封村便是了,为何还要将这些身体健康的村民赶尽杀绝。 直到老者说到了“土地”两个字时,他才露出了恍然的神情。 “哟,你还是个官?”老者看着楚阳,嘴角带着一抹轻笑。 “罢了,看在你这官当得还不错的份上,老夫便告诉你吧。” “虽说咱们大秦的土地早已归了朝廷,由朝廷统一分配,但在这武关一地,却有些不同,这里的土地既归朝廷管,也归军营管,如果村民们因为战争或者其他原因造成了死亡,那么这些土地自然就要被军营那边吞并过去,眼下这场疫情已经让好几个村子都家破人亡了,面对这么肥沃的土地,你说那位武关将军能不动心么?” “所以,他便派人来抢?” 楚阳微微一愣,明显对老者说的消息感到吃惊。 这武关将军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如此跋扈? “还能有谁,西乞术的后人,西尤呗!”老者掏了掏耳朵,满脸地毫不在意。 可楚阳听到了这个名字,却是皱起了眉头。 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这三个人可是秦穆公成就霸业的三大名将。 也正因为如此,秦穆公便对孟西白三族赐予了骑士特权与优先论功特权。 也就是说,同样是立功,只要是他们三家的,就会比别人立下的功劳大,计算的功劳多。 商鞅变法之后,孟氏族人因为不善农耕已经变得没落,白氏族人在白起之后,也日渐凋零,没想到这西乞术的后人却仍然如此霸道。 难怪那些士卒会对秦王令视若无物,看来也是跟他们主子有关。 “原来是出身名门啊,这就难怪了……”楚阳轻声道。 “不止如此呢,人家西尤的兄长,还是当今二皇子的老师呢,怎么样,年轻人,还敢管这件事么?” 老者目光炯炯地看着楚阳,言语间带着几分揶揄。 “哦?胡亥的老师?” 楚阳微微一愣,事情似乎越发变得有趣了,要是如此的话,这件事情他还真管定了。 楚阳走到那些村民身边,笑着说道: “这里已经被疫情感染,想要在这里生活怕是难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随我一同去咸阳,我会奏请朝廷,妥善安置你们。你们愿意否?” “帝都咸阳?” 听到楚阳的话,村民们全都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纷纷喜笑颜开道: “愿意!愿意啊!我们大家伙都愿意追随大人!” 咸阳啊,那可是皇帝住的地方,能让他们从这个穷乡僻壤里去咸阳落户,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更何况这位大人还有这么多的粮食以及护卫,至少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们再也不用为吃饭发愁了。 楚阳点了点头,将王五喊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大包特效抗生素来。 “这些药你给大家伙每个人都服用一些吧,有病治病,没病也可以预防。” 这些药是前些天系统给的,既然属于蓝色物品,那么治疗瘟疫这种病应该不在话下。 楚阳很随意的放到王五手里,后者却双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片刻间,不只是他,连同着村民以及那些武关士卒们,看待楚阳的眼神,仿若看待神明,满眼炙热。 而那个云淡风轻的老者,再也无法保持一丝淡定,直接几步冲到了楚阳身前。 “什么!你居然有治疗瘟疫的药!快让老夫看看!我崔文子行走江湖这么久,还从没见过此等怪事!” “你……你就是崔文子?” 看着眼前这个邋邋遢遢的老头,楚阳眼中一片震惊。 第九十三章 钓到一个神医 崔文子这个人,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据记载他擅制药丸、散制剂济人,治活很多病人,人们视之位为神仙般的存在。 可更让楚阳关心的则是他在《神话》中的表现,除了身份神秘,医术高明之外,最恐怖的还是他制作出了长生不死的灵药。 也正因为有了这一份长生不死药,才有了整个《神话》的故事。 对于这样的高人,楚阳又怎能不好奇呢? “怎么,你听说过老夫的名字?” 崔文子狐疑地看着楚阳,神情有些疑惑。 他终日穿梭于深山老林之中,很少在世间走动,这样一个官宦人家的年轻人为何会知晓自己的名字? 不过很快,崔文子便将目光投向了楚阳手上的抗生素上,眼神中满是渴望的神色。 对于一位药痴来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媲美药物对他的吸引,尤其是这种治疗疑难杂症的稀罕物。 “楚某也是听朋友提起过前辈的名字。” 楚阳随意打了一个哈哈,就将手里的抗生素递了过去。 “这药采于何处,何物提炼?用的是什么方子?药引又是什么?” 一上来,崔文子便像机关枪般,抛出一大堆的问题,又拿过药丸在鼻子下闻了闻,掰掉一小半放入嘴里,立刻皱起了眉头。 “这药物味道怎么如此古怪?当真能治病?” 西医原本就和中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系统,西医讲究的是精准治疗,效率高,见效快,而中医更看重的是固本培元,依靠的是整个身体的系统运作,来查漏补缺。 面对崔文子的质疑,楚阳没有马上解释,而是在想用什么办法能让这位神人留在自己身边。 就算打探不到长生不死药的下落,时常有个脑热发烧什么的,也有个保障。 “前辈若是不信,找人试验一番便是了。”楚阳自信地笑道。 很快,一个小孩被王五从人群里抱了出来。 据王五说小孩伤口感染,已经连续发烧三天了,怎么都不见好转。 楚阳看了下小孩的伤势,一边将药丸研成粉末涂抹在小孩的伤口上,一边给小孩服下了另一枚药丸。 崔文子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他自然看得出来,小孩是因为外伤感染,引起了热病,只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连号脉都不做,就直接给人用药,简直匪夷所思。 然而,很快,老头子脸上便出现了一抹惊容。 还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到小孩头上布满了汗水,身上的温度也降下去很多,整个人的神情都放松了下来。 崔文子快步走到小孩身边,将袖子撩了上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原来几近溃烂的伤口,竟然开始好转,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愈合了。 望着这样的一幕,崔文子心中暗暗震惊。 他原以为这位叫做楚阳的年轻人是在故弄玄虚,可在替孩子把过脉后,才放向孩子体内的热毒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我的天,他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这药丸当真如此神奇? 眼瞅着小孩子发烧退了,不等楚阳吩咐,其他村民们纷纷将药丸吃了下去。 这可是救命的神药啊! 没看连崔神医都被镇住了么! 有了这东西,可就再也不怕瘟疫了! 村民们争先恐后地从王五手中哄抢着抗生素,而一旁的崔文子神情却有些复杂。 他原本就是个放荡不羁,游戏红尘的性子,从来就不把朝廷官员放在眼里。 可眼下这个年轻人拿出这等神药,他之前那番玩世不恭的态度可就有些尴尬了。 “那个……楚大人是吧,你这药丸还有没有,能不能借给老夫研究一下啊?” 崔文子不好意思地搓着手,一脸希冀地看着楚阳,就像一个哀求玩具的孩子。 楚阳心中一阵偷乐,看来鱼儿上钩了呢。 “前辈,这药呢,我在出门之前,也就带了这么多,你要是真想要的话,等到咸阳之后,我可以在做出一些来,怎么样?” “你是想让我跟你去咸阳?” 听到这话,崔文子一下子变得犹豫起来,可是眼瞅着药丸那神奇的功效,心里一阵抓痒。 罢了,就先随着小子去咸阳吧! 等拿到了灵药,大不了开溜便是了。 “行,老夫正好要去咸阳找个朋友,就随你一路同行吧。”崔文子说道。 这边楚阳和崔文子约好之后,百姓们也已经整装待发,就在这时,一旁的那些武关士卒们突然朝楚阳这边围了过来。 “再敢向前一步者,杀无赦!” 周勃拔起大刀,神色戒备地看着对面的士卒。 这是一群已经濒临绝望的亡命之徒,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临死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然而,下一刻,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在之前老卒的带领下,所有武关士卒全部朝楚阳跪了下来。 “既然武关守将失信在先,也就勿怪我等兄弟不守诺言了,楚大人,您能否将那些药丸赐予我们兄弟,从此之后上刀山,下油锅,我们兄弟绝无二话,肝脑涂地!” 早在楚阳测试药性的时候,这些士卒们就一直在旁边偷偷观察。 在看到小孩子恢复如初的那一刻,所有人心中便已经做了决定。 崔文子以及在场百姓都有些好奇地看着楚阳,不知道这位大人会如何收尾,是要将这些士卒收为己用么? “忠心不二的勇士,楚某有的是,要你们做什么?”楚阳骑在马上,神色淡淡道。 对于这些士卒之前的做法,他是压根看不上的,如果收下了这样一群失去底线的家伙,以后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武关士卒们一脸懵逼,没想到楚阳说得如此决绝,他们不由全都看向了带头的老卒,脸上满是急切。 老哥,你快想想办法啊! 他们真的不想死啊! “大人,既然您接下了这里的百姓,那就意味着您是管定了这件事了,小的们确实没有做您属下的资格,不过却还是有些用处的……” 老卒看着楚阳,咬牙沉声道: “只要大人愿意给我等一线生机,我们愿意将武关守将西尤贪赃枉法的证据全都交给您,同时签字画押,作为人证,如何?” “嗯?” 楚阳眉头一挑,脸上带着一抹意外。 没想到这个老卒为了生存,居然做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对方的提议,倒是令他有些心动。 事实上,从他接受灾民的那刻起,确实意味着与和武关守将已经撕破了脸。 如果能将对方贪赃枉法的证据握在手上,那无疑将来在朝堂上,他可是拥有了不小的优势。 “罢了,看在你们并未酿成大祸的份上,楚某便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楚阳点了点头,让人拿出纸笔,将西尤的罪证统统记录下来,又让在场所有的武关士卒签字画押。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他才将药丸分发下去,与此同时,他下令让武关士卒就地解散,只留下那个老卒跟随他一起前往咸阳。 有了这老卒在身手,也就不用担心那些获得药品的士卒会生出变故。 整顿好人马之后,在老卒的带领下,楚阳的队伍从小道绕开了武关的各个检查据点,直奔咸阳而去。 而此时,大秦丞相李斯府上,则是一片压抑的氛围。 看着桌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奏章,李斯脸色一片铁青。 这是军方二十多名将军近半个月以来送来的奏折,上面反复地提及到一个人的名字。 “想举荐西荷为当朝太傅,教导太子?呵,你们军方的手伸得也太长了吧!” 李斯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深深叹了口气。 “十日后便是当朝廷议的日子,陛下那边的压力……哎……” 第九十四章 初到咸阳 一大早,咸阳城外的甬道上就多了一支陌生的车队。 在车上美美地伸了个懒腰,楚阳便从吕家姐妹的车上跳了下来。 难怪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滋味确实过瘾。 看着两个女生面色羞红地看着自己,楚阳笑了笑,便带着车队来到了咸阳城下。 清晨的王都,永远是一副繁忙的景象。 王城南边大户人家还没睡醒之前,北边的集市就已经聚集了各路商贩。 齐地的明玉,燕地的琉璃,魏地的陶器,韩地的铁器,最要诱人的莫过于楚地的歌姬。 纷扰吵杂,南腔北调,全又透着股热火朝天的味道。 这便是天下第一都城,咸阳的气派。 进了城门,车队艰难地穿过拥挤的人潮,来到了王城南边的一片建筑前。 这里是秦朝官员们的住宅区,想要融入这个群体,第一步就要从购置房屋开始。 楚阳一行人来到一间牙行,刚准备打听一下这里的房价,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哎呀呀,这年头阿猫阿狗都想往士大夫堆里扎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这地方是你们这群乡巴佬该来的地方么?” 楚阳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手里拿着纸扇的年轻人一脸嘲讽地看着自己,目光却不断朝吕家两姐妹身上飘去。 来人的声音很大,顿时引来了一堆人的关注,周勃脸上隐现出一抹怒气,就要上去动手,看到楚阳微微摇头,才强忍了下来。 “哎呀,这不是王侍郎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进,请进啊!” 牙人看到年轻人,脸上堆满了笑容,直接忽略了楚阳这边的一干人等,直接将来人请了进去。 开玩笑,眼前这位可是二皇子身边的红人,哪里是乡下这几个土包子能比的。 王侍郎脸上闪过一抹得意,路过楚阳身边的时候冷哼了一声,才走进了店内。 “掌柜的,咱们这边还有哪些房子是空的啊,二皇子前几日又给了赏赐下来,我寻思着也该换换环境了,你知道的,北边那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啊……” “那是,那是,小的早就说过您一定会出人头地的,今日一看,果不其然,这房子小的已经给您留好了,北边那是贱民们住的地方,根本配不上您的身份嘛……” 牙人一边讨好着,一边取出了一张图纸。 “咱们这地方剩下的屋子倒有不少,一共分为三类,这头一类的,住的都是三公上卿,房价最少都得百万文朝上……” 听到这话,王侍郎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上一片潮红。 能和三公上卿住在一起,那只要混个脸熟,随便有人提携一下,便会有受用不尽的好处。 只是那上百万文的房价,却不禁让他望而却步了。 牙人笑了笑,接着又指向了第二处房产,道: “这第二类房子,周围住的可都是六国王族,各部大臣,房价就要便宜不少,只需要五十万文即可……” “五十万文?” 王侍郎眉头不由挤在了一起。 六国虽亡,底蕴还在,各部大臣更是他的顶头上司,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和这些人有了交情,那好处可是实实在在的。 只是这房价对他来说,似乎还是有些高啊…… 牙人眼中暗暗闪过一抹阴翳,脸上带着职业的笑容道: “其实整日与那些上司们住在一起,也挺压抑不是,王侍郎年纪轻轻的,还是应该多与同辈交往才是!” 听到这话,王森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脸上却依旧端着架子道: “掌柜的言之有理,王某这人最喜欢交朋友,那些长官们的年纪都能做我长辈了,住在一起是不合适。” “那您就看看这边几套,住着的都是各大家族的旁系子弟,价格也不贵,才二十万贯,用来过度再合适不过了,您住上一年半载,等高升之后就是卖掉也好出手呢。” “什么!二十万贯!” 王森一声惊呼,这下彻底坐不住了。 他直愣愣地看着牙人,颤声道: “前几日我来问过,不是才十万贯么,怎么一下子就翻了一倍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最近军中回京的将军多了一倍呢,人家为咱大秦戎马一生,现在想要回京养老,享受天伦不过分吧?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眼见着王侍郎面露难色,牙人脸上隐现出一抹不屑之色,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原来闹了这么久,还是买不起啊,那还装什么装! 察觉到牙人脸上的表情,王森心中一片苦涩。 秦朝官员的工资,实行“秩石制”,直接发粮食当工资。 以他眼下的薪俸,每年能领到也不过两百多斛米,折合下来也就是两万多钱。 他来到咸阳已经五年有余,除去开支,辛辛苦苦才攒下了七万多钱。 前两天二皇子那边赏下来一瓶名叫“金风玉露”的东西,他不顾妻子哀求,将那东西卖了出去,才凑够了整整十万钱,本想着终于可以跻身上流社会,却没想到这边的房价却又翻了一番。 二十万贯,难道自己又要省吃俭用五年? 就在这时,一道笑声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麻烦让让,别影响人家做生意啊,主公,这边请!” 周勃一巴掌将王森推到一边,将身后的楚阳让了进来,这一下彻底激怒了对方。 “可真是把爷看乐了,一群穷鬼也敢冒充大尾巴狼了!你……” 还没等王森把话说完,就看到楚阳拿起桌子上的那些图纸扫了一眼,便轻描淡写道: “这几套房子,我全要了。” 语气说得极为自然,放入只是买了几颗大白菜而已。 “什么!” 听到这句话,现场所有人都楞在了那里。 要知道,光是第一类的房子空余的就有三套呢,每套一百万贯,加起来可就要三百万贯呢,这还不算其他两类的房子。 如果全算下来,差不多需要一千万贯了。 这不是在开玩笑啊么! “这位公子,您莫不是在说笑吧,您……” 牙人一脸震惊地看着楚阳,脸上惊疑不定。 自做生意以来,他还从未遇到过这种顾客,一时间有点吃不准对方的深浅。 “你也看到了,我身边的人太多,一套房子根本住不下,就是那些马儿也得找个合适的地方给养起来不是?” “你说啥?” 听到这句话,牙人彻底不淡定了。 那可是二十万贯的房子啊,那些大家族的旁系子弟虽然不如嫡系富有,但想要买下一座宅子也要花点力气。 这人居然打算用这些宅子养马? 这人是疯了么! “装,接着装,我看你能装多久!” 一旁的王森怒极反笑地看着楚阳,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般,大声嚷嚷起来。 “大家快来看呐,这里有人居然要买下一千多万贯的宅子,哗众取宠,简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大家……”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神情就变得呆滞起来。 只见之前那个推搡自己的彪形大汉,正和家丁们将一个又一个的大箱子从车上卸了下来,搬进店里。 “哗啦”一声,箱子打开,一枚枚精致的铜板就那么俏生生地躺在那里。 那上千万枚铜钱,就如上千万个无声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王森的脸上。 王森目瞪口呆,满脸涨红。 第九十五章 有些人注定惹不起? 王森敢发誓,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明显刚从外地过来的家伙,难道说这是六国故地的某个豪商不成? 可是不对呀,这天下的豪商不是都被陛下发配到蜀中去了么? 养马的乌氏,开矿的卓氏,甚至就连前朝那位吕丞相都被迁走了,咸阳哪跑来这么有钱的人! 他先前那一嗓子,原本以为能让这个年轻人原形毕露,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让自己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想到图纸上那些美轮美奂的宅子就要尽归这个土鳖囊中,王森气得脸色狰狞起来。 老子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 说着,只见他拿出一枚令牌,“啪”的一声,狠狠摔在了牙人面前。 “我大秦律法明文规定,禁止私下售卖田宅,除非有官府出具的保书才可以,掌柜的,你都不清楚这人的来路,就敢收人家的钱,不怕明天吃牢饭吗!” 王森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楚阳,一副吃定你的模样。 “这……” 听到这话,牙人脸上不由为难起来。 大秦的律法是不让私下售卖田宅,不过那是在过去天下还未统一的时候。 有了田宅就有了生产力,前方将士也就有了稳定的后勤保障。 可自统一之后,连年战争,不管是秦国还是其他六国都失去了许多人口,早已是人少田多的地步。 这个时候,关于田宅的交易,自然也就变得频繁起来。 对此,朝廷上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反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还是秦人,终于逃不过徭役税赋这两样东西。 要是旁人,光是靠自家的背景,牙人就敢把对方硬怼回去,可这王森亮出的可是二皇子府上的腰牌。 若是因为此事得罪了二皇子,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 牙人打量了楚阳一番,拱了拱手,试探道: “这位公子在咸阳可有相熟之人,若是能让他们来做保,此事小的绝对给您办的妥妥的!” “保人?” 楚阳微微一愣,没想到买个房子居然这么麻烦。 他刚到咸阳,哪里认得什么熟人,唯一认识的恐怕也只有丞相李斯了。 可那李斯日理万机,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忙呢,他总不能为了买一个房子就把人家给叫出来吧。 王森在一旁一直留意着这边的情况,见楚阳默不吭声,眼角顿时露出一抹喜色。 原来这家伙在咸阳连半个熟人都没有,嘿嘿,那还怕个鸟啊! “既然没有保人,这房子也就别做白日梦了!” 王森大摇大摆地走到楚阳跟前,一脸神气道: “帝都咸阳可不是你们那穷乡僻壤的乡下,你以为有几箱破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啊!你……” 之前的屈辱,压抑仿佛在时刻终于得到了释放,王森两手插着腰,完全一副舌辩群雄的架势。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接着脸上便传来一阵火辣的感觉。“啪”的一声脆香,伴随着一道淡淡的声音。 “聒噪……” 望着这突入起来的一幕,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如果不是看到王森那一副吃人的模样,在场众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个外地来的年轻人,居然当众赏了王森一个耳光! 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面对着众人的指指点点,楚阳神色无动于衷。 自始至终,都是这个姓王的不停挑衅,这也就是在咸阳了,否则早在开始的时候,他便动手了。 牙人在短暂的震惊过后,暗暗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啊!” 这个年轻人真是太冲动了,这王森别看有些尖酸刻薄,却来头不小。 正所谓打狗还看主人呢,你当众打了他一个耳光,这不是在打二皇子脸么! 只可惜了那一千万贯了呀,原本多好的一桩买卖啊! “你……你居然敢打我?” 王森吃痛地捂着脸颊,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从他来咸阳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 “好!很好!”王森死死盯着楚阳,一副看待死人的模样。 望着远处循声而来的巡逻士兵,大声疾呼道: “有人当街行凶,你们还不快给我把他拿下!” “哟,这不是王侍郎么,出什么事啦?” 带头的士兵显然认识王森,连忙跑了过来,一脸冷笑地看着楚阳,道: “既然打了人,那就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一趟牢房吧,否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就不问问事情原委?”楚阳语气淡然,眼中却闪过一抹失望。 没想到这才统一没多久,官员们就已经腐朽到了这个地步。 “有什么好问的,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要知道,有些人你是注定惹不起的!” 这王森可是二皇子身边的人,要是他在皇子身边美言几句,那自己升官的事情,可不就有着落了嘛! 领头的守卫眼中露出一抹凶光,朝着旁边使了个眼色,下一刻就看到其他士兵全都朝楚阳这边冲了过来。 看着这边的架势,在场百姓早已经躲到了一边,那个牙人也是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这群巡捕营的人,个个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悍族,这个年轻人怕是要吃大亏啊! “自不量力!” 没等楚阳开口,一旁的周勃便已经冲了上去。 看到来人赤手空拳,巡捕营士兵一阵冷笑,然而很快就傻在了那里。 只见周勃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放倒了五六个士兵。 每打出一拳,拳风阵阵,一挨身体,便入肉三分,绝不拖泥带水。 凡是被他一击即中之人,立马便失去了战斗能力,只能满脸痛苦地躺在地上。 几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在场十几号巡捕营的士兵就已经像醉鱼烂虾般倒了一地。 要不是楚阳吩咐不要下死手,此刻这些人已经成为了尸体。 “他……他竟然把巡捕营都给灭了?我的天,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在场众人一脸震惊地看着楚阳,全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身手矫健之辈栽在了巡捕营的手里,这个年轻人的手下居然就这么砍瓜切菜般地打赢了? 看着楚阳身后的那些杀气腾腾的家丁们,百姓们心中不由浮现出一个久违的名字。 武安军! 那支南征百战,打了无数场胜仗的长胜之军! 那支坑杀赵国军士数十万的地狱修罗! 在王森以及领头侍卫惶恐的眼神中,楚阳走了过去,每迈出一步,便如踩在两人的心上一般,身体也随之一颤。 等他走到对方面前,两人已经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楚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淡淡道: “有些人注定惹不起?就这?” 第九十六章 贵客 “你……” 王森抬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楚阳,脸色已经苍白起来。 他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家伙居然强势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连整个巡捕营都给撂翻了。 这样嚣张跋扈的劲头,他就算二皇子身上都没看见过。 回想起自己之前三番五次挑衅对方的行为,王森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这不是在作死么! 可转念一想,王森眼中突然多了一抹暗喜。 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有些门道他可是门清的。 你一个普通人,哪怕权势滔天,可若真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了法,官府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王森看着楚阳,强忍着恐惧站了起来。 “我承认你真的很厉害,可你再厉害,厉害过大秦律法么?就算我出言不逊在先,你要是不服气,骂回来就是了,动手打人终究是不对的,不是么?” 顺着这个思路,王森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起来。 “即便是我罪有应得,活该被你揍,可这些巡捕营的士兵么又犯了什么错,他们只是在执行公务而已,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大秦自商君始,便以法治国,万事逃不脱一个法字,你光天化日,公然抗法,该当何罪!” 王森这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引得周围百姓纷纷点头。 他们当中许多人原本就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所看到的,也只是楚阳这边的手下将巡捕营的人打翻在地而已。 再加上,他们都是咸阳的本土人,看到自家士兵在一个外人手里吃了亏,自然会同仇敌忾起来。 “嗯?” 望着一脸得意的王森,楚阳不由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此人倒还有几分本事,居然懂得煽动舆论。 不过他们一路跋涉,早就人困马乏,哪有精力在这边耗着,眼看着周围路人窃窃私语,楚阳将周勃喊了过来,小声吩咐了几句。 周勃点了点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离开了现场。 眼下这些事情,就让李斯去处理吧,相信有他出面,自然会将事情的原委查个水落石出。 他实在没有心情在这里浪费时间。 “哟,这是准备去找援军么?嘿,实话告诉你,我家大人可是皇室宗亲,管你找来什么样的后台,今天这件事情,我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在王森的鼓动下,那个领头侍卫也来了精神。 他们巡捕营乃属咸阳令管辖,如今的咸阳令按辈分该是当今陛下的叔叔,出了名的护短。 楚阳淡淡瞥了侍卫一眼,没有吭声,只是从旁边找来一把椅子,安静地坐在那里。 然而,没过多久,就看到周勃只身一人走了回来。 楚阳心中一动,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在进城时就得知今天是朝会的日子,就算周勃脚程再快,从这里到皇宫至少也得一盏茶的时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没等楚阳开口,对面的领头侍卫便笑了起来。 “不是说叫人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侍卫盯着楚阳,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狐假虎威的东西,老子早就看出来你们这群贼人绝非善类,现在居然还想冒充达官贵人的亲属,蒙混过关?想都别想!” 原本他还以为这年轻人有什么依仗,所以不敢太过放肆,现在知道了对方根本毫无背景,所以便彻底放下心来。 “你们去通知蓝田大营的守将,就说咸阳城里有贼人行凶,请他速速派兵捉拿!” 领头侍卫一脸冷笑地看着楚阳,蓝田大营负责的可是整个京都的卫戍,战力在整个大秦都是顶尖的。 只要他们出马,这群王八羔子算是死定了! 眼看着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楚阳暗暗叹了口气。 他原本并不想把事情搞大,既然都到了调动大军的地步,看来他也只能拿出圣旨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只是这样一来,朝堂上恐怕难免要打几场口水战了。 正当他准备掏出圣旨时,一道惊喜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 “楚先生,真的是您啊!” 随着这道声音,就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从人群外挤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四五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每个人手中都牵着一匹骏马。 “刚才那位周勃壮士说是您要找老朋友,我便自作主张让他先回来了,您该不会怪我吧?” 年轻人一脸热情地走到楚阳跟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你是……蔡荣?” 看着这个有些熟悉的面孔,楚阳这才想起前段时间,那位叫做赵符的皇子拜自己为师时,身边跟着的就是这个年轻人,据说还是前任宰相蔡泽之后。 难怪周勃这么快就回来了,原来是蔡荣打了招呼。 “哎呀,先生竟然还记得我,我回去一定要告诉我家大人,好教他知道自己赌输了!” 蔡荣一脸兴奋地拉着楚阳,高兴地像个孩子。 楚阳却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恐怕我现在暂时还走不了,旁边那位正准备找蓝田大营的军队捉拿我呢。” “什么!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捉拿您!他们难道不知道您是我家大人的贵客么!” 听到这话,蔡荣脸色猛地一变,身上无形中竟然多了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在赵符身边,他只是个听话的随从,在楚阳面前,他只是个有礼貌的晚辈。 可当着外面这些人,他才真正显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你算哪根葱,你……” 面对着蔡荣发火,领头侍卫骂骂咧咧地还想说点什么,一旁的王森却已经脸色剧变,跑了过来。 “蔡卫率,您怎么来了!” “你是二皇子身边的王森?”蔡荣皱着眉头,看了眼王森,又看了眼远处地上那十几箱铜钱,似乎明白了什么,旋即冷笑起来。 “呵,来,我当然得来,要不然还不知道你们打算把我家大人的老师给抓了呢!” “啊……您说他是你们家……那位的老师?” 王森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楚阳,这个消息带给他的冲击明显要比之前周勃干翻整个巡捕营要来的大得多。 “怎么,不信?” 蔡荣招了招手,就有人牵过来了一匹白色的骏马。 “这可是我家大人的坐骑,大人令我亲自将楚先生接过去,这还有假?” “不敢,不敢……” 王森连连摆手,看着白色的骏马,一脸艳羡。 谁都知道,前阵子陛下得到了一匹好马,亲自赐名奔雷,赏给了一位皇子。 据说那位从来都是马不离身,连喂养之事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托他人之手。 没想到,今天竟然会为了这个年轻人破例。 到了这个地步,王森知道这件事情恐怕大条了啊。 他有些惶恐地看着楚阳,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那些混账话,结巴道: “之前是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了阁下,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王森在这里给您赔罪了!” 说着,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王森直挺挺拜了下去。 望着这一幕,在场所有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我去,要知道这王森可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啊,现在竟然给一个外地来的小子赔礼道歉! 这特么太邪乎了! 领头侍卫在一旁欲言又止,但在王森制止的眼神下,终究忍了下来。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自本朝立国以来,只有一个地方才会有卫率这样的官职。 太子府! 我的天,这人居然是太子的老师! 他如遭雷击地看着楚阳,嘴巴已经张得能放下一颗鹅蛋。 一想到自己竟然打算抓捕太子的老师,侍卫两眼一黑,直接吓晕了过去。 第九十七章 宣! 太子卫率,掌太子侍卫,负责太子安危,可以说是太子身边最信任的存在。 派出这样的阵容来专程迎接,由此可见此人在太子心中的分量。 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哪敢和这样的较劲,还不如直接装晕算了。 楚阳淡淡瞥了对方一眼,也不揭穿,转身便朝着那匹白色骏马走去。 翻身上马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蔡荣道: “对了,那位王侍郎说我似乎没有资格在这边买房子,好像还需要一个保人来着……” 楚阳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森,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说是吧,王侍郎?” 王森闻言,脸色憋得涨红。 我的大爷,如果连你这样的人都没有资格的话,那么整个大秦还有谁敢买? 王森一副便秘的模样,他之前说的那些风凉话,此刻全都糊在了他的脸上。 正等他想要解释什么的时候,蔡荣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什么乱七八糟的,您是我家大人的贵客,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谁要不服气,大可以来试试!我们卫率军可不是吃干饭的!” 听到这句话,一旁察言观色的牙人连忙跳了出来。 “哎呀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忙把这位公子的车马安置妥当了!” 他一脸讨好地看着蔡荣,共手动: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会让这位公子宾至如归!” 蔡荣淡漠地点了点头,这才催马来到楚阳身边。 “先生初到咸阳,道路难免生疏,我家公子吩咐,说是让在下陪先生一同前往朝会,之后再过府一叙,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楚阳想了想便答应了。 他正愁没人给自己引路呢,有了这蔡荣在,确实会减少许多麻烦。 同时,他心中对于王森与那侍卫两人的反应,也有许多疑问。 在这之前,他本以为那赵符只是一个闲散的宗室子弟,挂着钦差的头衔替皇帝查探民情罢了。 可是以今日所见来看,却绝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二皇子胡亥可是当今陛下的亲儿子,这蔡荣居然连胡亥身边的人都不放在眼里,那这位赵符的身份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走在咸阳的大街上,楚阳走马观花地看着周围的景色。 不愧是天下第一大都,不管是街道宽度,还是市场的繁荣程度,都远非泗水那边可以比拟的。 一路上,遇到了许多不同归属的军队,但诡异的是,他们见到了蔡荣,全都微微颔首,一副遇到上级的模样。 在穿过闹事,来到皇城边上的时候,蔡荣肩并肩和楚阳走到了一起。 “想必先生已经猜到了我家公子的身份吧?” 楚阳点了点头。 以蔡荣一个小小的跟班就能在咸阳呼风唤雨到这种程度,整个宗室之中,恐怕也就只有太子就这样的权势了。 没想到这个化名赵符的年轻人,居然是当今太子扶苏! 难怪两人相见时,他便能直接允诺“博士”这样清贵的职位! 难怪他随身带着“秦王令”这样贵重的信物! 到了这个时候,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没想到自己稀里糊涂的,居然收了太子当学生! 楚阳摇了摇头,不禁有些感慨。 历史上对于扶苏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他礼贤下士,也有人说他沽名钓誉。 但从之前的接触来看,楚阳觉得这孩子属于那种理想主义者,心地不坏,就是手段和见识都还有些稚嫩。 就拿改革的事情来说,他居然准备打算拉拢儒生与六国贵族,这不是公然在造自己父亲的反么? 他难道不清楚,这天底下最痛恨当今陛下的不就是与他平日为伍的那些人么? 想要与那些人达成和解,不易于与虎谋皮。 好在通过上次交谈之后,那孩子已经有所顿悟,不然早晚要把他老子打下来的江山给断送出去。 眼看着宫门尽在眼前,楚阳却发现蔡荣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笑道: “怎么这副模样,出什么事了?” 蔡荣深深看了楚阳一眼,然后跳下马来,直接跪在了地上。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先生了,太子日前闯下大祸,如今正被陛下禁足宫中,我偷偷溜出来给先生报信,就是希望先生一会在朝会时,能想想办法,救救太子!” 蔡荣抬起头来,已经是泪流满面。 “先生你是不知道,我听到谣言,陛下这一次好像是真生气了,要……要废掉太子呢!” “嘶!” 闻言,楚阳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由皱起了眉头。 …… 此事,朝堂之上,已是一副吵得热火朝天的景象。 李斯脸色涨红,气喘吁吁地将袖子撸了起来,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 在他左侧,而二十名身穿铠甲的军官齐齐跪在地上,犹如二十把利剑,无形之中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领头一人,冷冷瞥了李斯一眼,看向龙椅方向,拱手道: “陛下,此次太子铸下大错,臣等以为实是因为太子年幼,无人教导所致,这军功爵制乃是我大秦立国之本,太子一下子诛杀我军中十一位有功之臣,实乃肆意妄为之举!” “故,我等一致推荐西荷将军担任太傅一职,一来可以教导太子熟悉军务,二来也可安慰军心,还请陛下成全!” “臣等愿推荐西荷将军担任太傅一职,请陛下成全!” 领头之人说完之后,其余军官齐齐拜了下去,异口同声。 他们那边话音刚落,李斯便站了出来。 “放屁!怎么,立了些许军功就碰不得,摸不得了?明明是那些军官贪赃枉法,死有余辜,你们居然还有脸将这事情赖到太子头上!” 李斯死死瞪着这些军士,一字一句道: “大不了,下一次老夫亲自带军出征!真以为大秦离了你们就不能打仗了?” “丞相还请自重!有道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不是末将看不起你,凭您这身板,宰只鸡都费劲,还想上阵杀敌?别搞笑了!” 领头的将军一脸轻蔑的模样,引得身后军官们哄堂大笑。 眼看着作为文官首领的李斯被人侮辱,其他大臣们也站不住了,立刻跳出来,纷纷朝着对面军官开骂。 一时间,污言秽语不绝于耳,朝堂上那一分神圣而又庄重的氛围,荡然无存。 望着底下乱糟糟的景象,高坐于龙椅上的嬴政,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就在这时,一个內侍从外面跑了进来,禀告道: “前泗水郡尉楚阳奉旨回京,正在殿外等候觐见……” 听到这句话,军官们这边一头雾水,李斯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惊喜。 他连忙抬起头来,看向龙椅的方向。 只见上面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 “宣!” 嬴政望着宫殿门口,嘴角微微翘起。 第九十八章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跟着內侍的脚步,楚阳从宫门走了进来。 一路上,隔三差五便有精锐侍卫守把守两侧,皇城之中,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氛围。 楚阳在殿外等候了片刻,没过多久就被人传了进去。 刚进殿门,就看到文武两班大臣旗帜分明的站于大堂两侧。 在队伍中,楚阳还发现了一位老熟人,李斯。 他正准备和李斯打个招呼,旁边就传来一阵怒喝之声。 “大胆楚阳,见到陛下,居然不行礼,是何居心!” 楚阳转过头来,就看到一个三角眼的男子正瞪着自己,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看到李斯在一旁不停地使眼色,楚阳这才拱手朝龙椅方向,鞠了一躬。 “臣楚阳,参见陛下!” 秦朝与后世不同,没有动不动就跪下的习惯,这一点楚阳极为满意。 楚阳瞧瞧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一个威严的面孔。 这便是开了中华历史先河的千古一帝么? 楚阳感觉到对方像一座高山般,矗立在那里,不怒自威,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平身吧……” 上面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听到嬴政的话,楚阳没有多想便站在了李斯队伍的后面。 没想到他刚一站定,现场气氛陡然变得古怪起来。 尤其是对面军官们,一个个看着他满眼怒火,一副气得快要升天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不就是站个队么?至于么?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身旁的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年轻人碰了碰他的胳膊,笑道: “哼,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一副牛气哄哄的样子,楚大人给咱们文官们出了气,当真痛快。” 在他的简单介绍下,楚阳才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朝堂上,原本就有文武之争。 郡尉这个官职很敏感,说他是文官吧,却管着军队。 说他是武将吧,却又整日和郡守,郡监这等文官一起共事。 楚阳者这一站,立刻让军方打了脸,文臣们看待楚阳的眼神,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楚郡尉,方才那位刁难的你的是孟家的人,孟良,此人心胸狭窄,以后遇到他可要多加小心啊!” 楚阳微微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声问道: “敢问这个孟将军身处何爵啊?” “官大夫。” 楚阳点了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记得还在泗水之时,那位吕家的大伯一直跪舔的不就是一位孟家的官大夫么? 难怪对方见自己一副怨毒的模样,敢情在这结下的梁子。 “多谢大人提点,改天一起喝酒。”楚阳笑着说道。 “好说,好说!”年轻人笑道。 嬴政远远瞧着楚阳在下面和人咬耳朵,面露一丝不悦。 “行了,既然今天讨论不出来太子的事情,此事就改天再议吧,你们有本启奏,无事便退下吧。” 听到嬴政发话,李斯连忙站了出来。 “陛下所言甚是,这太傅一职事关重大,岂能草率定夺,我看还是经由丞相府讨论一番再说吧!” 一旦让西荷教导太子,那军方们嚣张的气焰还不上天了。 再加上蒙贵妃那边,又有蒙恬当做外援,如此一来,这大秦上下,可就完全由军方掌控了。 到了那时,不说他这个丞相被人架成了空架子,就连皇帝的命令能不能出咸阳还两说呢。 李斯说完,文官们纷纷附和,一副本当如此的模样。 此时,军方这边,将领们纷纷看向了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的黑须男子。 在众人的目光中,那人上前一步,走了出手。 “陛下,臣有话说!” 当着嬴政的面,西荷将头盔从脑袋上取了下来,放在了地上。 望着这一幕,嬴政眉头微微蹙起。 “今日能站在这殿堂之上的武人,哪一个不是凭着沾了血的军功爬上来的,太子一口气斩杀我十一位同袍,若是他们贪赃枉法,西荷无话可说,可随后太子从贱民百姓里面,陆续挑选了几人,替代了那些人的位置。 这些贱民毫无尺寸之功,仅仅因为有几分武力,就被给与官爵封赏……” 西荷看向嬴政,目光直视道: “陛下,臣并非贪图太傅之位,只是想替大家伙问一个准话,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这军功爵制,到底还算不算数?” 西河说完,武将们一个个喜出望外,看向西荷全都是崇拜之色。 如果陛下承认军功爵制还算数,那么太子无故提升贱民,那就算违法行为,想要和军方大成和解,就必须让西荷将军初任太傅之职。 而如果陛下这边否认了军功爵制,那么就等同伤害了全体军士的心,大秦铁定要出乱子的。 西荷将军真的好厉害啊! 而反观文臣们这边,一个个面色沉重。 李斯皱着眉头,好几次想站出来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无奈咽了下去。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军功赫赫的大将军,居然将兵法用到了朝堂之上,表面上一副拳拳无私的样子,实际上却字字带血,杀人诛心啊! 到了这个地步,他说什么都容易落人口实,一切只能请陛下裁决了。 龙椅上,嬴政面色淡然地敲打着扶手,看着这两帮人,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就在这时,角落里却响起了一阵轻笑声。 “大胆楚阳,大堂之上,其实你嬉闹的地方,臣请奏楚阳君前失仪之罪!” 看到楚阳在笑,孟良第一时间跳了出来。 嬴政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不紧不慢道: “何故发笑?” 楚阳出班,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道: “回禀陛下,臣刚才听这位西荷将军所言,不由想起一些事情来,故此忍不住笑了起来。” “哦?都说你楚阳是仙才,不如你讲讲,也让大家伙长长见识。”嬴政微微一笑,显得心情不错。 孟良死死盯着楚阳,心中妒火中烧。 他上朝以来,和陛下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每一句都是简短无力,哪层有过像这般亲切攀谈的。 这楚阳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入得陛下法眼! 楚阳点头称是,旋即走到前方与西荷并肩站在了一起。 “臣年幼的时候曾经听过一篇文章,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那按照西荷将军的说法,这些贤君良相们,就不该被提拔升官,活该一辈子当贱民是吧……” 楚阳看着眼前这位中年男子,问道: “不说别人,就说说百里老前辈,要是没有他,我大秦如何哪里来的穆公霸业!按你这意思,当初穆公也不该慧眼识英才咯!” “你……”西荷面色铁青地看着楚阳,气得说不出话来。 楚阳却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说道: “所以说,一个人该不该升官受爵,根本在于这个人有没有才能,想当年商君来秦时,亦不过是个中庶子,张仪来秦时,也只是个普通百姓,也没听说他们建立了什么功劳啊,当时就直接封了客卿之职,如果都按西荷将军的方法来做,哪还有秦国一统天下啊,这天下的人才早就被六国抢去了!” “精彩!” 楚阳话音刚落,文臣这边精神便为之一振。 什么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什么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不是说太子提拔贱民违法么! 那当年穆公提拔还是奴隶的百里奚又该怎么算! 也违法? 更不用说商鞅和张仪两位大神,感情按您说的,这些君王们都在故意违法咯? 李斯看着楚阳,满脸欣慰。 第九十九章 猪队友 嘿嘿,这位楚老弟还真是给力啊! 一上来就被西荷这老匹夫给怼了个没脾气! 真是太合老夫胃口了! 一边的武将们都在看着楚阳,面色复杂。 要是这人一早就归属武将队伍,那该多好啊! 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现在硬生生被逼到文臣那边去了,这个孟良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龙椅上,嬴政饶有趣味地看着下面的情况,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越发好奇起来。 他可是记得暗报上说,这小子怼起诸子百家来可是一点也不讲情面的。 没想到用起《孟子》的内容教训起人来,倒还像模像样。 要不是知道他出身鬼谷,还真以为他是哪位大儒的高足呢。 “行了,小小年纪,切不可学做腐儒,西荷将军为我大秦立下战功的时候,你楚阳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还不赶快退下!” 嬴政轻轻咳嗽一声,对着楚阳一番训斥。 可落在大臣们眼中,却仿佛在训斥自家晚辈的模样,令众人一阵艳羡。 同时,他们心里也清楚,有了楚阳这一出,太傅之事今日总算是过去了。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今日朝会便到此吧,诸位爱卿要勤勉才是,这天下还等着你们去治理呢!”嬴政伸了一个懒腰,就准备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武将那边,有一个人跳了出来。 “启奏陛下,臣有话说!臣要参前泗水郡尉楚阳,未能按时抵京,请陛下治他失期之罪!” 孟良犹如怨妇般地盯着楚阳,心里一阵窝火。 自从听到陛下亲自将吕家那对姐妹花赐婚给楚阳之后,他心里便恨得牙痒痒了。 一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罢了,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搭上了李斯这条线,就蹦到老子头上作威作福起来! 所以,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着楚阳一上殿,就给他好看。 谁料想这楚阳居然如泥鳅般,滑不溜秋,不但没有上他的当,反而还让西荷吃了一个暗亏。 眼下,只要他能将失期之罪给坐实了,自然是给西荷将军出了一口恶气嘛。 到时候,嘿嘿…… 孟良越想越是高兴,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抹笑容。 然而,这个笑容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是有些猥琐了。 看到来人,嬴政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之色。 这个孟良,平日里倒还挺懂事呀,怎么今天跟吃了枪药一般,非和楚阳杠上了。 嬴政看着下方众臣,悠悠道: “既然孟将军提及此事,那你们便议议吧……” “启奏陛下,臣以为孟将军此话,有公报私仇之嫌!”李斯第一个站了出来。 “丞相慎言!我……我没有!”孟良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他压根没想到李斯居然会知道这件事情! 李斯似笑非笑地看了孟良一眼,笑道: “我听说前些日子,孟将军想要纳妾,不料看中的女子却被陛下指婚给了楚郡尉,孟将军一看纳妾不成,便恼羞成怒,想要将楚郡尉定罪法办,这不是公报私仇是什么!” “哗!” 李斯话音刚落,现场便一片哗然。 廷议原本就是无聊的事情,哪有什么比这种狗血八卦的消息更让人兴奋的。 在听到李斯的解释之后,人们看向孟良的目光一下子复杂起来。 难怪这家伙一上来就咬着楚郡尉不放,原来是被人家抢走女人了啊! 想来也是,论样貌,论气度,这孟良拿什么和人家比啊! 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嘛! 被人揭穿丑事,孟良脸色羞得涨红,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他深深看了李斯一眼,心里叹了口气。 不愧是当朝权相,手段果然老辣。 他知道有了此事之后,无论他说的再义正言辞,在别人看来,也只是在泄私愤而已。 他一脸求救般地看向西荷,希望他可以为自己做主,后者沉默片刻,突然走出队伍,将地上的头盔捡了起来。 “老夫有一事不解,还请楚郡尉解惑……” 西荷一边拍打着头盔上的尘土,一边缓缓说道: “为国选材,破格提拔也就罢了,难道今日连这失期之罪,也可逍遥法外了么!” 他看向四周,沉声道: “诸位可知,每年因这失期之罪,处死的黔首徭役,数以万人,按照这位楚大人的说法,莫非他们就不算人了,就活该被斩?” 他目光所及之处,那些文官们个个目光闪躲,不敢与之相视,就连李斯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愁容。 不得不说,这西荷说的话太狠辣了,连枪带棒的,简直将他们逼入了死角。 谁也不敢接下这个帽子。 看到众人的反应,西荷眼底闪过一抹满意,这才看向龙椅方向,拱手道: “更别说那些为陛下修建长城以及陵墓的百姓了,大家之所以愿意接受惩罚,无怨无悔,那是因为我大秦以法立国,上到君王下到百姓,都有一个规矩!若是人人都按楚大人这样,长此以往,我大秦的律法,便荡然无存了!” 西荷说完,身后的武将们纷纷出列,齐声道: “臣请陛下治楚阳失期之罪,以正国法!” “臣请陛下治楚阳失期之罪,以正国法!” “臣请陛下治楚阳失期之罪,以正国法!” 孟良一脸快意地看着楚阳,心里乐开了花。 “哼!得罪了老子,活该这个下场!我看你小子还怎么嚣张!” 龙椅上,嬴政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道: “楚阳你可有话说?” 李斯一脸焦虑地看着楚阳,胸中一阵烦闷。 从之前楚阳的表现来说,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可谁能料到,刚到咸阳,就被人问罪! 你就不敢提前出发几天么!非要在路上耽搁时间? 楚阳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孟良,摇了摇头,一副替对方感到悲哀的模样。 这就是吕家老大所说的前途无量的贵人?就这智商,也难怪家族没落了。 被楚阳盯着发毛了,孟良没有来的一阵心慌道: “你……你看我做什么!” “真是猪队友啊……” 楚阳叹了口气,便走出队伍,拱手道: “启奏陛下,臣今日乃是头一次上殿,原本不想多事,但这位孟大人非要知道事情原由,那臣也只好自证清白了。”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只见楚阳一五一十地将在武关遇到疫情的事情说了出来。 “要不是臣绕道武关,恐怕此刻早已做了西尤将军的倒下亡魂……” 楚阳抬起头来,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陛下,事到如今,臣也不愿忍气吞声了!” “臣要参武关守将西尤,玩忽职守,草菅人命,公器私用,侵占农田之罪!” “嘶!” 随着这一句话音刚落,现场就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朝武将队伍最前面的那一位看了过去。 西荷脸色一白,一丝冷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你……你胡说,西尤将军世代镇守武关,怎么会做出如此之事!” 到了这一刻,孟良终于明白了之前那句“猪队友”是什么意思,彻底慌了。 看着西荷那满脸怨毒的模样,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可是要被往死里整啊。 他满脸绝望地看着楚阳,一副快要哭的模样。 楚阳,你好狠啊! 第一百章 臣有罪 此时,孟良已经浑身颤抖地快瘫软在地上,然而楚阳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陛下,臣在进宫之前听说了一些关于太子的传闻,据说太子在回京的路上,曾经遭到一群土匪劫杀……” “什么!竟有此事!”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不管太子是否犯错,只要陛下一天没有下旨,他便仍然是当朝储君。 这天下竟然有人敢公然行刺储君,这还得了! 太子遇刺的消息,是在进宫前蔡荣告诉楚阳的,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到无法挽回的局面,扶苏便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陛下。 看到众人的反应,楚阳暗暗点头,看来扶苏人缘还不错,不说文臣这边,即便是有些武将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脸怒容。 于是他接着说道: “实不相瞒,臣在调查清楚武关的事情之后,同样被人追杀,要不是家丁忠勇,恐怕臣现在已经成为一具死尸,现在想想,这两件事情恐怕……” 后面的话,楚阳没有说,但朝堂上大臣们的神色已经变得古怪起来。 楚阳因为调查武关守将徇私枉法之事,而被人追杀。 太子那边刚在军中惩治了贪污弊案,就被人行刺。 这两件事情怎么都是同一个味道啊! 想到这里,人们不由朝那边的西荷看了过去。 太子的事情发生在他的军中,而楚阳的事情又发生在他弟弟的管辖之内。 这会不会有某种关联? 看到西荷那如履薄冰的模样,李斯暗暗掐了掐大腿。 爽! 真是爽快啊! 李斯一脸笑意,要不是在朝廷上,他真想高歌一曲。 这位楚老弟果然是个妙人啊! 他在之前还替楚阳的前途感到担心,谁能想,这个年轻人居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就扭转了局势,甚至还反将一军! 这件事情最妙的地方,就在于如果武关守将犯罪的事情,是楚阳主动提出来的,那就有挟私报复之嫌,可如果是被孟良这个蠢货逼问出来的,那就只算是自保。 谁也不能说什么。 如今,楚阳明显将舆论带到了对太子极为有利的位置,这个时候,也该他上场,再添一把火了。 想到这里,李斯清了清嗓子,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楚大人,你可知道,那武关守将西尤乃是西荷将军的胞弟,西氏更是咱们老秦人的名门世家,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等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事情呢!” 李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还故意看了西荷一眼,沉声道: “你可有真凭实据!” 楚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道: “人证物证俱在,随时可以查验。” “这……” 李斯一脸“夸张”地瞪大眼睛,然后走到西荷身边,拱手道: “哎呀呀,西荷将军,事到如今,老夫也帮不了你了。谁能想到居然会是这样子啊,你说你们这是何苦来哉呐!” 李斯一脸“痛惜”的模样,旋即转身朝嬴政拜道: “启奏陛下,臣请陛下严查武关守将西尤之罪,以正国法!” 李斯说完,站在他身后的文官们纷纷出班,附议道: “臣等奏请陛下严查武关守将西尤之罪,以正国法!” 转眼之间,攻守之势,天翻地覆! 嬴政看着下面的大臣们,嘴角微微翘起。 朝堂上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楚阳这小子,倒挺够意思的,居然不惜得罪军方,也要给太子脱罪。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了遇刺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情扶苏不说,他这个当爹的也只能无可奈何。 总不能原告都没出现,就直接去抓被告吧。 现如今既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他看向西荷,语气冷淡道: “西荷将军,此事你怎么说?” “啪!” 嬴政话音刚落,就看到西荷直接跪了下来,脸色憋得涨红。 “臣……有罪!” “哦?此话怎讲?你是你,西尤是西尤,就算他犯了罪,寡人也不会牵连到你身上,你可是为我大秦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呢。”嬴政笑呵呵地说道。 “不!陛下,臣说的并非此事!”西荷抬起头来,语气已经带着几分恳求之色。 “之前太子在臣军中,斩杀了那十一位罪官,证据确凿,处事公允,不但没有任何过错,而且应该嘉奖才是,臣一时糊涂,只为了一点面子,就诽谤太子,说他动摇军心士气,臣愿辞去西营大将之职,以为鉴戒!” 说着,西荷将头盔再次取了下来,放在地上,眼里尽是不舍之色。 “至于说臣弟之罪,臣愿用一生功劳,换他一命,还请陛下开恩!” 望着眼前的一幕,朝堂彻底安静了下来。 在上朝之前,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要知道,原本西荷成为太傅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啊! 就算强如陛下那样的千古一帝,也不得不考虑军方的感受。 可眼下,西尤犯法在先,太子遇刺在后,有了这两件事情,不管是文臣武将,不管站在什么立场,都没有可能再替西荷说半句话了。 因为他已经触碰了所有人的底线。 这便是官场规矩。 而这一切的搅局者,就是这个来自泗水的小郡尉。 人们纷纷看向楚阳,目光中带着好奇,警惕,抑或是怨恨的神色。 楚阳淡然一笑,迎着他们的目光,犹如一尊磐石,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从踏上朝廷的那一刻,他便做好了腥风血雨的准备。 政治不是过家家,朝堂私斗,更不是游戏,一个弄不好,可是要死人的。 既然已经跻身官场,那便要有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骨气。 嬴政看着西荷,久久没有说话,最后他深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 “诸卿可还有说法吗?” 下面一片死寂! 都到这个时候了,谁还敢有什么说法。 文官武将们都微微颔首,他们知道陛下已经有裁决了。 嬴政从龙椅上走下来,到了西荷跟前,叹道:“寡人记得武安君后,孟西白三族只有西氏一族,恩宠不减,这些年来,老将军东征西讨,为我大秦立下不世之功,也到了该回家,安享清福的时候了……” 嬴政看向四周,冷声道: “西氏一族,永远都是我大秦的中流砥柱,日后要是被寡人听到有乱嚼舌头,必诛之!” “臣等领命!” 大臣们纷纷拱手道。 看着地上满头冷汗的西荷,嬴政笑着道: “卿且去吧,今日天寒,寡人稍后令人送去柴火,以后这朝堂之事,卿就不必操心了……” 听到嬴政的话,西荷身体猛地一颤,最终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罪臣西荷,谢陛下隆恩!” 众人眼色复杂地看着这个神色黯然的男人,全都清楚了一件事情。 那便是,西家彻底完蛋了…… 第一百零一章 半师之仪 谁也没有想到,这次的朝会居然是在西荷的告老还乡中落下帷幕。 退朝后,嬴政将李斯留了下来,在书房说话。 “今日的事情,你都看见了,楚阳那小子果然机灵,有了他这一通胡闹,倒替寡人省去了不少麻烦。” 嬴政慵懒地靠在龙椅上,揉着自己的眉心。 自从统一天下之后,像西荷这样的军方大佬,便成了他的难题。 与以往的武将不同,这些将军可都是参与过灭国之战的,与他们帐下士兵的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以眼下嬴政的威望,自然不必担心什么,可一旦他不在了,下一任的秦王恐怕就很难驾驭这些悍将了。 他被吕不韦压抑了十几年,郁郁寡欢,自然不想让自己的子孙,再受到同样的折磨。 然而,秦法昭昭,陷害忠良,自毁长城的事情,嬴政自是不屑去做的,所以他只能等,等这些将军们犯错。 “是呀,臣也没有想到,楚阳这次回京,居然会带来这么大的惊喜,说到底,还是陛下您洪福齐天啊!” 李斯脸上带着笑容,显得心情不错。 这西荷平日里没少找他的麻烦,现在除去这个对手,以后朝堂上的日子可就要好过不少了。 然而,他还没开心多久,就听到嬴政淡淡道: “李信最近怎么样了?” 李斯眉头微皱愣了愣,回道: “自从他与王贲将军攻灭齐国之后,便一直待在陇西,平日里也是与三五个好友来往,行事极为低调。” 李斯知道嬴政肯定会有自己的渠道了解这些消息,所以不敢有半分隐瞒。 嬴政叹了口气道: “哎,这小子还是在为当年兴师伐楚吃了败仗的事情较真啊,其实那件事情,也是寡人太着急了啊……” 说着,他朝李斯扔下了一道空白诏书。 “既然西荷不在了,那西营大将的位置便让李信担任吧。” 李斯神色一紧,连忙称是,心中却猛地一沉。 陛下这是在玩制衡之术啊。 用李信来代替西荷制约自己,看来陛下早已经他师兄韩非的著作,融会贯通了。 原本以为朝廷以后就是他说了算,现在有了李信这个对手,又有好戏看了。 说完李信的事情之后,两人的话题又再次落在了楚阳的头上。 “你觉得以楚阳立下的功劳,寡人当给他什么样的赏赐?”嬴政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要是放在以前,李斯绝对会尽全力替楚阳讨要官职,可在有了之前的敲打之后,这一次他也学乖了。 “如果单就论改良种猪,安置灾民的功劳,陛下赏他公大夫就已经足够了,不过这次能扳倒西荷,楚阳确实是功不可没,至于如何赏赐,就要看您的意思了。” “你不老实呀……”嬴政一脸玩味地看着李斯,旋即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寡人做事向来赏罚分明,既然他们说要找个人教导太子,那便让楚阳去吧,寡人记得他原本就是太子的老师对吧。” 李斯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他原本以为陛下会直接封楚阳为朝臣,却没想到陛下竟然打算把楚阳留在太子身边。 似乎是看出李斯的疑惑,嬴政笑道: “他今日得罪了西荷,要是直接担任朝职,你觉得他的日子会好过么?” 李斯摇了摇头。 西荷是走了,但西荷的徒子徒孙们可都还在呢,以两边结下的梁子来说,只要楚阳行差踏错一半,就会被他们群起而攻,最后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与其如此,倒不如跟在太子身边,有扶苏这张护身符,倒也还算安全。 想到这里,李斯不禁有些羡慕楚阳了。 毕竟他可是第一次看到陛下会如此考虑问题,这可以说是简在帝心了。 “那职位呢,太子舍人?”李斯询问道。 太子舍人是执掌东宫宿卫的,后来也兼管秘书,侍从之职,算是太子近臣。 嬴政想了想,摇头道: “既然太子正式拜他为师,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免得,就封他为太子冼马吧!” 太子冼马是辅佐太子,教导太子政事,文理的官职,虽然名义上属于太子署官,实际上却是有了半师之仪。 如果做的好,将来更有机会被封为太傅的。 李斯眼中闪过一抹震惊,没想到陛下对这个楚阳居然如此看重。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他日后在朝中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在与嬴政又商讨了一些事情之后,李斯便领旨告退了。 书房里,嬴政一个人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在他面前的书案上,放着一封密报。 这是在他与李斯进入书房之前,就送进宫里的。 密报上详细的描述了楚阳自进京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自然也包括了周勃一人挑翻了整个巡捕营的经过。 嬴政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等到睁开眼睛时,嘴角已经多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这是怕自己功劳太大,便不惜自污么?呵,这小子倒挺有意思……” …… 下了朝会,走在咸阳的大街上,楚阳东看看,西看看,因为家中有女眷的关系,便买了不少小玩意,还有零食。 等回到街口的时候,就听到前面有些一些争吵的声音,从隔壁的宅子里走出来了一对男女。 “一大早就在这里叽叽喳喳的,没看到别人还在休息么,一看就是乡下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妇人打了一个哈欠,满脸的鄙夷之色。 吕素一脸茫然,先前在搬家的时候,她与姐姐两个人免不了开心地四处逛逛,讨论些什么,可声音并不大啊! 她刚想上去道歉,吕雉却将她拦了下来。 “一大早?你没看都到午时了么,要是嫌我们吵,可以搬走啊!又何必和我们乡下土包子挤在一起!” 吕雉早就看出来了,这对男女是故意过来找茬的。 早在她们搬家的时候,隔壁这家子就一直东张西望的,指指点点。 “你……你怎么说话的,我们……” 妇人似乎没见过这等犀利的角色,一下子被吕雉给镇住了。 一旁的男的打量了楚阳这边的府邸一眼,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是刚从外地回京述职的吧,真把自己当达官贵人了?我劝你说话客气点,信不信我递上去一个折子,就叫你灰溜溜地滚出咸阳?” 第一百零二章 白费劲! “哼!” 听到这话,吕雉扭过头去,闷哼了一声。 她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都说京城居,大不易,赌气骂街没什么问题,可要是会给楚阳带来麻烦的话,她还是愿意隐忍的。 那女人见吕雉服软,立马神气了起来。 “哟,刚才不是还挺凶的么,怎么这会就认怂了……” 女人插着腰,眼神在吕家两个头上那价值不菲的金钗上瞟了一眼,阴阳怪气道: “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在这里显摆,我劝你们以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 女人连珠炮似的说完一通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挽着男子的手腕准备回家,刚一转身,迎面就看到一阵肃杀的面孔。 “啊……” 女子吓得尖叫一声躲进了丈夫怀里,楚阳则面无表情地甩下一句“好狗别挡道!”,便来到了吕家姐妹身边。 “站在大门口做什么,我听说这京城的疯狗挺多,要是不小心被他们咬了一口怎么办?” 楚阳神情有些“责怪”地瞪了吕家两姐妹一眼,将从市集上带回来的零食塞在了她们手里。 “噗嗤……” 原本吕雉还因为这对夫妇的事情生者闷气,现在听到楚阳这么说,直接破功笑了出来。 吕素也在一旁捂着嘴,偷乐着。 “哇!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好吃的,还有这些东西,太好玩了!” 两个女孩叽叽喳喳地忘我讨论着,完全把旁边两人当做了空气。 “你……你骂谁是疯狗!” 那妇人听到楚阳的话,气得蹦了起来。 “谁搭腔就是谁咯……”楚阳懒得搭理这些人,直接带着姐妹俩朝自家大门口走去。 “夫君!你可要为妾身作主啊!这个天杀的压根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啊!” 妇人发疯似地哭做一团,男人则盯着楚阳的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 “看来我说的话,你还没有听清楚,小子,我劝你现在就给我妇人磕头赔罪,要不然我保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嗯?” 楚阳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对夫妇居然像狗屁膏药似的,不依不饶。 按理说他在搬家时,闹出的动静够大了,就连王森和巡捕营的人都招来了,应该不会有人过来生事才对。 难道这货是西荷的人? 那也不对呀,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才过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不可能传到这边的。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又看了几眼对方身后的宅门,才露出了一抹恍然之色。 难怪这人对自己横竖看不顺眼,原来他现在所买的宅子,和隔壁原本应该同属一家的。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关系,这套宅子被人一劈两半,他所在的这一半,明显宽敞许多,而对方所住的宅子,却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原来这心病在这呢! 楚阳心里不由一阵冷笑,你自己无能,守不住家业,现在却怪别人买下了你的祖宅,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他将一旁的牙人招了过来,当着男人的面说道: “我还以为这是什么风水宝地呢,现在仔细一瞧,妥妥的凶宅啊!这可不行,你去替我找些人来,我要将这里重新动土一番!” “啊?楚大人,您这是……” 原本牙人不愿意趟这趟浑水,但是在见识到楚阳的凶悍之后,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要知道,这座宅子可算是附近顶好的房子之一了,不管是布局,还是家具,都已经是大秦最顶尖的存在。 这位现在却要将这里改一个面目全非,这不是胡闹么! “怎么,你看不出来?”楚阳瞥了对面男子一眼,嘴角带着一抹深深的嘲讽。 “上一个住在这里都被分家了,留下来的子孙也只会在一边酸言酸语,我可不想落得这个下场,赶紧让人给我改了!” “你!岂有此理!” 原本那男人还听得一头雾水,但在被人揭穿心思,顿时脸色涨红。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一个內侍带着一队骑士在街角停了下来。 看着內侍的模样,那男人瞳孔猛地一缩,他知道这位大人是当今陛下身边的近臣,经常替陛下宣布旨意的。 难不成陛下终于知道他陆夏远一片忠心耿耿,过来召见的么! 想到这里,陆夏远神情顿时激动了起来。 年轻內侍快步走到众人面前,先是在陆夏远脸上扫了一眼,最终目光落在了楚阳的身上。 “这位就是楚大人吧,陛下有旨意传给你!” 楚阳点了点头,正色站于一旁,等待着內侍宣布,而陆夏远却楞在那里,心里一旁慌乱。 为什么是他! 他不过是外乡来的穷小子罢了! 凭什么陛下召见之后,还立刻赐下恩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內侍瞪着陆夏远咳嗽了两声,后者才连忙躬身,低下了脑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泗水郡尉楚阳,屡立奇功,人品贵重,今特赐楚阳任太子府冼马之职,希望其能辅佐太子,匡正社稷,钦此!” “呼……” 听到诏书,楚阳轻轻松了口气。 看来咱们这位皇帝陛下还是讲情义的。 自己替他解决这么大一个麻烦,他终究还是没有做出卸磨杀驴,让人寒心的事情。 楚阳淡淡一笑,从容地接过圣旨,在和內侍碰触的一瞬间,不留痕迹地递过去了一枚金币。 “恭喜楚大人了,既然此间事了,咱家也要回去复命了,告辞!” 內侍笑着对楚阳点了点头,便带着骑士扬长而去。 內侍走后,一旁的吕氏姐妹早已经笑个不停。 她们完全没有想到,楚阳居然会如此厉害,刚一进京就得到了如此重要的职位! 那可是太子呀! 这么说,她们的男人,将来就是太子的人了? 等到太子登基之后,那可就更加值钱了呀! 那以后她们岂不是水涨船高,说不定还能弄个什么夫人当当呢! 就在两姐妹花痴般地畅想未来时,一旁的陆夏远却突然大笑起来。 “哼!有什么好笑的!难不成你还打算递折子不成!那可是太子冼马,你敢吗!”吕雉眼中闪过一抹怒气。 “太子冼马……太子冼马……” 陆夏远笑得前仰后合,甚至眼泪都给笑出来了。 他笑了好一会,才脸色狰狞地说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今日朝堂之上,那太子都自身难保了,这时候让他做太子冼马,这不是豁嘴吹灯——白费劲嘛!” “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陆夏远脸上露出一抹洋洋得意之色。 原本他还担心眼前这小子会被陛下看重给与要职,现在看来,陛下也不过随便糊弄一下而已,根本不值得自己放在心上。 刚才那小子居然敢编排他陆家先人,还要大动土木,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那他陆夏远还有什么脸面在官场上混! 陆夏远撸起袖子,正准备找楚阳理论一番,一道冷淡的声音从他身后飘了过来。 “你刚才说谁自身难保?” “咦?这个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陆夏远皱着眉头转过身来,就看到一张冷漠的面孔,顿时吓得面无血色瘫软在了地上。 “太……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课! 数月不见,扶苏的脸上多了些沧桑,身体也比之前看着结实多了。 楚阳知道,这是因为对方在军中待过一阵子,得到了不少历练。 从前,他不知道扶苏的身份,自然可以白衣傲王侯,眼下他既然已经成为了太子冼马,那么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臣楚阳,参见殿下!”楚阳拱了拱手道。 “先生不必如此!” 不等楚阳弯腰,扶苏便连忙挡了下来。 他有些激动地看着楚阳,笑道: “要是没有先生帮忙,此刻孤怕是还在面壁思过呢,说不定,还真就‘自身难保’了呢……” “陆御史,你说孤说得对吧?” 扶苏意有所指地瞥了陆夏远一眼,后者顿时吓得浑身颤抖,不停地擦着脑门上的虚汗。 “臣……臣万死!” 扶苏看了眼楚阳身后的宅子,神情变得玩味起来。 “孤记得当初你陆家祖上,是支持的成蛟那一支吧,怎么这么久了,还是没点长进! 御史执掌监察官员,以你这眼力,怕是干不好这个差事了,明天自己去找御史中丞主动请辞吧,也算孤给你陆家留点脸面!” 扶苏话音刚落,在场众人脸色都透着一抹古怪。 公子成蛟是庄襄王的小儿子,也是当今陛下的弟弟,为了争夺王位,最后不惜叛秦降赵。 平定叛乱后,跟着他的大部分人都被斩首处死了,这陆夏远的先祖因为和陛下有着几分香火情,侥幸躲过一劫。 没想到陆夏远比他先祖的眼光还差,居然在背后编排当今太子,这不是找抽么! “咕咚!” 陆夏远一下子跪在地上,一脸绝望地看着扶苏,哭喊道: “殿下,您不能这样啊,臣……臣真不是故意要……” “再敢多言,休怪孤翻脸无情!” 扶苏厌恶地瞪了陆夏远一眼,后者立马闭上嘴巴,只剩下身体在那边一抽一抽的。 “先生,今日是您乔迁之喜,莫要为这等人坏了心情才是!咱们进去吧!” 扶苏看向楚阳,笑着说道。 楚阳点了点头,带着吕家姐妹与扶苏一同走进了宅子里。 眼看这边事情已毕,那些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散去,在这其中,不少家族派出的探子也将太子亲自拜访楚阳的事情报了上去。 一时间,暗流涌动。 看着那已经闭上的大门,听着里面传来的歌舞声与谈笑声,陆夏远气得青筋暴起。 “夫君,这可如何是好,太子他如此无礼,要不然咱们去陛下那边告御状吧!”女人一脸不忿地抱怨着,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觉得脸上一疼。 “啪!” 女人吃痛地哀嚎一声,就直接被扇飞了出去。 “要不是你这个败家玩意,老子怎么可能惹得那楚阳!又怎么落得这样的下场!还告御状,你是巴不得我死了才高兴么!” 陆夏远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妻子,没由来的一阵恶心。 自己瞎了眼了,当年怎么会娶了这么个玩意! 他冷哼一声,不管妻子在地上撒泼,只身一人回到了府上,没过多久,就将地契拿了出来。 他找来之前的牙人,将地契交到了对方手里。 “明日你将这地契交到楚府,就说今日之事,是我陆夏远无礼胡闹,向他赔罪了,楚大人不是想重新翻修一下府邸嘛,那就连同这边一起收下,也算我一点心意吧!” 牙人深深看了陆夏远一眼,心里不禁有些惊讶。 要知道这宅子虽然一分为二,那陆夏远那边的格局可是极为精妙的,价钱并不在楚府之下,现在居然就这么拱手送给了楚阳,就算是拿来道歉,这也太夸张了吧。 陆夏远在一旁苦笑不语。 他心里清楚,别看今日太子只是扒了他的官职,可心里一定还是有怨气的。 想要彻底让太子消气,还得楚阳发话才行。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这位财大气粗的楚大人压根看不上那点东西啊! …… 酒过三巡,楚阳与扶苏来到书房。 吕家姐妹在端来茶水后,便悄悄退下,唯有周勃守在书房门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孤原本以为那位樊壮士会和先生一同进京,可没想到几日不见,先生帐下又添了一员猛将,真是令人羡慕啊……” 扶苏亲自给楚阳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楚阳接过,一饮而尽,深深看了扶苏一眼,才说道: “这便是你不惜得罪西荷,也要破格提拔那几个士兵的原因?” 扶苏脸上一红,笑着挠了挠头。 自从在沛县看到楚阳身边能人辈出之后,他便有了招募自己队伍的想法。 别看太子府属臣一大堆,可里面能堪当大任之人,寥寥无几。 太子府,御林军这一类的地方,大多都是各方权贵的子弟混在一起,为的就是和未来的君王一同成长,将各自的利益继承下去。 这对于一心想要改革的扶苏而言,自然是看不上的。 “这一次,你做的还是太急迫了,眼下军方根基正稳,你想在那里革新选拔制度,无异于火中取粟!”楚阳看着这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哦?愿闻先生教诲!” 扶苏知道楚阳这是准备教导自己了,不由坐直了身体。 “天下万事,改革最难,纵观古今变法能臣,又有几人有个好下场?这是为什么你想过么?” 扶苏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缓缓道: “因为触碰了那些人的利益?” 楚阳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就拿你这一次在军中政治贪污弊案来说,从法理上来讲公正无私,光明正大,可为何会生出如此事端,以至于连太子之位都险些不保?” “这……”扶苏楞在那里。 这也是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父皇叫他出去巡视天下,不就是为了查漏补缺,以正法纪么。 怎么前面处理各郡县那些贪官的时候,父皇还时不时夸奖几句,这次整治军中弊案,却直接惹得龙颜大怒。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楚阳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空空如也的茶杯,扶苏连忙续上。 “这就要从古代如何发动一场战争谈起了。” 在商鞅变法之前,各国君王想要发动一场战争,那么准备粮草的流程必然是: 君王征集粮草,地主从庶民手中剥削一层之后,再上交朝廷,朝廷得到粮食后,又派遣地主押送到前线,地主从中再次剥削一层,最后再交到士兵手里。 “你看整个过程之中,受惠最大的并不是君王,而是地主,所以六国之内,王室凋敝,但那些大臣的后人们到今天都活得很滋润,就是这个道理。” 扶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秦灭六国,灭的只是六国王室,对于那些愿意归降的士大夫们待遇还是不错的。 “那六国之中,就没有人看出这个弊端么?” 楚阳赞赏地看了扶苏一眼,笑着说道: “六国之中当然也有聪明人,韩国的申不害,魏国的李悝,齐国的邹忌都曾尝试过,申不害强调君王这个最大的地主掌握士人地主的命运,李悝不让地主倒卖粮食,邹忌要严格执行权贵官僚的审核标准。 ……只不过这几个人的做法都很激进,都是直接向地主的动刀子,砸地主的饭碗,所以弄到一半,就被人家一起搞死了。” 扶苏听后,不由深吸一口凉气。 原本他以为这些变法名家只不过是生不逢时,没有遇到像自己先祖孝公那样的明君罢了。 可现在看来,这些人竟然是被变法的反对力量害死的? “那难道说商君他也是……”扶苏不禁颤声道。 “不错!” 楚阳点了点头,开口道: “不过商君与他们又有些不同。” 商鞅的思路很诡异,他先是给庶民画了一个大饼,说你杀敌就可以建功封爵。 地主阶层,我不动你,但是你儿子想继承得去给君王这个大地主干活。 至于能继承多少,看君王的意思。 这就好比温水煮青蛙,慢慢的架空其余地主。 战争的时候,这个办法当然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很完美。 然而统一之后,庶民听从号令的“饼”不复存在。 这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一旦失去控制,不能向前的话,那便只能向上索取。· 楚阳深深吸了口气,盯着扶苏,悠悠道: “如果这个时候,军方又站在后面推波助澜的话,你觉得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这……” 听到楚阳的话,扶苏满脸煞白,只在瞬间冷汗便布满了全身上下。 第一百零四章 出头之日 第二天还没亮,楚阳就托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阿房宫外。 他昨天和扶苏聊到了后半夜,直到蔡荣第四趟过来催促时,扶苏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楚府。 对于这个孩子,楚阳还是有些同情的。 大秦统一天下,国事繁杂,嬴政显然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如何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的身上。 或许是因为相信商鞅制定下来的规则,或者是在七国争雄的战争中,秦国早已经赚够了战争红利。 实际上纵观秦朝的历史,似乎对于下一代君主,采取的都是放任自流的态度。 再加上君王对于权力都看得很重,尤其像嬴政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让扶苏过早地接触军方,以至于跟在他身边的,大多都是些读书人。 这些人平日里附庸风雅,充当贵族脸面倒是很在行,但说到治理国家,就完全是门外汉了。 故此,楚阳昨晚的言论可以说是开启这位大秦储君在政治上走向成熟的第一步。 经过守卫们重重检查,楚阳走到了宫殿之内。 远远和李斯点头打了个招呼,便站在了扶苏的身后。 太子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观政,并没有插手朝务的权力。 作为太子署官,楚阳便靠在身后的柱子上,闭着眼睛养神。 没过多久,在人们的山呼万岁中,嬴政登上了龙椅。 当看到楚阳这边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在一旁不停地打瞌睡时,微微皱了皱眉头。 今日朝会依然是由李斯主持,在没有了西荷这个劲敌之后,李斯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年轻了十几岁一般,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陛下,巡捕营那边上报,说是近日六国王公贵族在城内打架斗殴者甚众,长此以往,怕不是好兆头啊……” 李斯出班,恭敬地说道。 自从秦始皇将六国王族迁入咸阳以后,对于这些人大多都是优待的,毕竟连人家的国家都给拿去了,对于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也就没那么计较了。 然而,咸阳城百姓的目光却是雪亮的,凭什么秦人犯法,就罪无可赦,那些六国王族们就情有可原? 久而久之,老秦人对于这些六国旧族就愈发厌恶起来。 “这是为何?”嬴政淡淡道。 还没等李斯说话,武将那边一个颇为英俊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陛下,臣在家中赋闲时,曾听那些人说起过,说是自从归秦之后,他们整日如同行尸走肉般,贪图享乐,是则是被囚禁于此,永无出头之日。” 男人笑了笑,突然朝着扶苏这边看了过来。 “还有就是最近咸阳地价飙升,我听说有外地富商曾一日花下一千万文,买下数座豪宅,那些昔日的贵族公子哥们心里自然是不舒服了。” 男人话音刚落,楚阳就觉得有数道目光朝着自己射了过来。 “我去,这人阴阳怪气的,不正是在说我么!” 楚阳微微一愣,旁边的蔡荣悄声道: “此人乃是李信将军,昨夜刚刚进京,说是接替西荷的位置。” 楚阳点了点头,不由多看了那边几眼。 对于李信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毕竟后世某个著名游戏,就有以这位为原型的英雄。 只是他没有想到,今日一上朝,对方枪口就对准了自己,莫不是在替西荷抱不平? “出头之日?他们想要什么出头之日,是回到故国,聚兵叛乱么!” 李斯死死瞪着李信,今日是双方朝堂上的首次较量,自然是不甘示弱的。 “当初要不是陛下仁慈,他们现在早就成了一堆白骨,居然不知反省,还整日惹是生非,真当我大秦不敢动他们么!” 接下来,两人又争吵了几句,不过与西荷不同的是,这位李信将军,说话时永远带着一抹笑容,没有一丝的烟火气,反倒是李斯这边,不时被对方怼得脸红脖子粗。 楚阳在一旁暗暗观察,看向李信的眼神多了一抹凝重。 此人城府颇深,来日要是做对手的话,肯定极为难缠。 随着一声咳嗽,两边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看向龙椅方向,知道嬴政要说话了。 要是放在往日,这时候皇帝肯定是要问问其他大臣们的意见,然而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嬴政居然看向了扶苏这边,开口道: “太子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大臣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要知道,这还是有史以来,陛下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对太子进行问策。 看来经历了西荷事件之后,陛下对于接班人的培养也重视了起来。 听到嬴政的话,扶苏顿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想到楚阳昨晚给自己补了那么多的课,他就想联系实际情况,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其实说起六国王族的事情,他记得楚阳曾经提过一嘴。 说是如果陛下怕放这些人回去造反的话,可以实行一种名叫推恩令的方法啊,保准几代之后,不用朝廷动手,光是这些贵族们自己的子孙就可以为那点家产闹个你死我活。 扶苏刚想开口,就感觉身后有人踢了自己一脚,他微微一愣,旋即看向龙椅方向,起身道: “启禀父皇,儿臣资历尚浅,对于朝中事务亦不熟悉,尚在学习观政阶段,故此不敢妄言……” 听到扶苏的话,李斯以及许多大臣都微微点头,眼中带着一抹笑意。 而李信则是深深看了眼扶苏身后的楚阳,眼神闪过一抹莫名的意味。 “居然知道分寸了,看来经历了这番磨难,倒也成长不少。” 嬴政点了点头,缓声道: “罢了,这件事情就当作寡人留给你今日的作业吧,朝后与你那些智囊们好好讨论一番,再报与寡人知晓。” 扶苏连忙称是,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一抹激动的神色。 要知道,这可是在他出生以来,陛下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夸奖自己,心中不免对楚阳越发感激起来。 随后,朝堂上又讨论了一些别的事情,楚阳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事情李斯早与嬴政做过沟通,在朝廷上讨论也不过是走过形式而已。 第一百零五章 思维定式 下朝之后,其他大臣们离开了,楚阳却跟着扶苏来到了太子府这边。 刚一进屋,楚阳就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看到周围那一个个太子属臣警惕戒备的神色,楚阳只觉得一阵好笑。 这是有敌意啊! 扶苏看了一眼众人,不由皱起了眉头。 “其他人呢,怎么就只有你们几个在?” 平日里,与他一起议事的少说也有二三十人,现如今却只剩下不到十个。 “回……回禀殿下,黄舍人,与几位中庶子说是家中有事,今日请了病假,其他几人也说是有些急事需要处理,所以……” 一个身子单薄的年轻人眼神躲闪地说道,而其他几人则是偷偷朝楚阳这边瞄了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傻子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楚阳心里一凛,看来大家都对自己这个空降而来的太子冼马不服气啊,这是在给他下马威呢。 扶苏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对于这些权贵子弟早已习惯,略带歉意地看向楚阳。 “看来父皇交代下来的作业,只能改日再烦请楚冼马为大家解惑了。” 在外面称呼官职,这是楚阳对扶苏主动提出的,原本扶苏可是坚持要称呼楚阳为先生的。 看着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楚阳嘴角微翘道: “这倒不必……” “正所谓医不扣门,道不轻传,从来都是学生求着老师,哪里有老师等着学生的道理。” 说着,他看向周围神色各异的众人,淡淡道: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哗!” 他话音刚落,之前还窃窃私语的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几句话,用的是世间最浅白的语言,却给他们带来了极强的冲击感。 简单四句诗,便讲述了读书做学问,只争朝夕的道理。 于是乎,他们看向楚阳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 眼见楚阳轻描淡写地就镇住了全场,扶苏嘴角也有了一丝笑容。 “既然如此,那就请楚冼马开始给大家伙讲讲今日朝堂之事吧。” 楚阳点了点头,招呼众人坐了下来。 “关于六国贵族聚众闹事的事情,总的来说,两个问题,如果放之不管,自然会败坏法纪,引得大秦的老百姓不满,如果看管过度的话,又会被天下人说陛下无容人之心,攻击诽谤,不知诸位是否认同这个说法?” 众人纷纷点头。 事实上,这件事情确实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否则李斯和李信也不会在朝廷上争论个你死我活。 “楚冼马,此事可否用你上次讲过的推恩令来解决呢?” 早在朝堂上,扶苏就有提出这个想法的冲动,只是那个时候被楚阳给打断了。 此时,他心里的念头又火热起来。 如果这个办法真能行得通的话,那父皇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吧。 然而,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楚阳却摇了摇头。 “当初微臣提出这个想法的前提是建立在,这些各地王族,全是同出一脉的情况下,以陛下为族长,便有足够的权力与威信促成此事,可眼下这六国王族本就不是一家,强行推出的话,恐怕还没等旨意走出咸阳,天下就已经大乱了。” 推恩令这玩意,原本是主父偃给汉武帝出的主意。 效果虽然不错,但以大秦眼下的条件却根本无法施行。 “啊,没想到此事影响如此之大,幸亏我今日没有自作聪明禀报父皇,否则一顿臭骂肯定是免不了的。”扶苏有些后怕地想到。 看到众人一筹莫展的模样,楚阳轻轻点了点桌子。 “怎么,这点事情就把你们难住了?你们以后可是要辅佐殿下,治理天下的左膀右臂,凡事都等着殿下出主意,你们光鼓掌怎么行?”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不服。 漂亮话谁不会说,有本事你倒是想出个办法啊! 看出众人的神情,楚阳淡淡一笑道: “你们这是陷入定式思维了呀……” “这件事情,你们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觉得兹事体大,左右为难,可你们为何不站在陛下的角度想想呢?” “什么!站在陛下角度!” 听到这话,其他人一脸懵逼地看向楚阳,脸上带着浓浓的震惊之色。 这人莫不是疯了? 试问这天下之中,除了太子或许偶尔才有资格站在陛下的角度考虑问题之外,谁还敢生出这个念头? 你这是想拉着大家一起死啊! 众人纷纷坐立不安地看向太子,希望他能说声几句,然而却看到扶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时,蔡荣从厨房端来一些吃食,正准备送进去,可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一个高大威武的身影。 “陛……陛下……您……” 蔡荣正准备行礼,却被嬴政用眼神硬生生逼退了。 嬴政从食盒里拿了一份点心,咬了一口,又指了指身后,蔡荣连忙心领神会地藏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谈话。 与此同时,屋子里楚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你们觉得陛下真的将那些六国贵族放在眼里么?” “还是你们觉得陛下真的在乎所谓的天下舆论么?” 楚阳看着众人,轻笑道: “你们连陛下心中所想都不知道,那又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这……”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深思之色。 确实,这件事情出来之后,陛下的态度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从头到尾都像在看戏一般。 尤其让他们惊讶的是,陛下居然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只当成了一次太子的家庭作业。 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可现在听完楚阳的话,众人这才回过味来。 难道说陛下压根就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直接下令将那些闹事的依法处置就好了,又何必还要让大家讨论呢?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看向楚阳的目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获得陛下青睐,亲自赐婚! 难怪太子殿下会与这样的人秉烛夜谈,不眠不休! 这才是真正的大神啊! 他们目光炙热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太子冼马,犹如莘莘学子渴求解惑一般。 所有人齐齐站了起来,恭敬地朝楚阳鞠了一躬,道: “烦请楚大人,为我等解惑!” 望着众人的模样,扶苏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第一百零五章 栋梁之才 嬴政站在门外,微微向前倾着身子,想要将屋里的情况听个清楚。 蔡荣在旁边小心伺候着,原本准备的点心早已经一干二净。 很久都没有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嬴政只觉得嗓子眼有些发干,他瞪了蔡荣一眼,后者连忙小跑出去,没过多久,就端来一壶凉茶。 “咕咚咕咚……” 嬴政拿起凉茶一阵豪饮,才觉得心中烦躁下去了几分,这时,屋内楚阳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大家伙都吃过烧鸡,可你们知道鸡肋这个东西么?” 在场众人全都摇了摇头。 能站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含着金汤匙出来的,从小锦衣玉食都算是标配了,哪里吃过这等零碎。 楚阳有些嫌弃地看着他们。 “这可不行啊,缺乏生活经验,以后从政为官,可是要出事的。” 他叹了口气,解释道: “鸡肋这个东西吧,上面没几两肉,吃它吧,白费功夫,可要扔了吧,又有点可惜,如果要说咱们陛下对待六国王族的真正态度,我想没有比鸡肋更为形象的比喻了。” “鸡肋么?” 众人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们都知道六国王族从被抓到咸阳那一天开始,心里就没痛快过。 之所以愿意隐忍,愿意合作,无非只是怕死而已。 谁也不会相信,这些人会心甘情愿地融入大秦,做一个真正的秦人。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看到众人的神情,楚阳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冷笑道: “可如果我说,这只不过是六国王族给世人,甚至于陛下营造出来的一个假象呢?” “啊?” 众人目瞪口呆地楞在那里,显然没有跟上楚阳的思路。 “你……是说,这些都是他们假装的?” 扶苏第一个回过神来,他有些讶异地看着楚阳,脑子却是快速转动起来。 是了,这些人在外人看来,一个个出身高贵,衣着光鲜,甚至有的和昔日的周天子还是本家。 可这些东西在咸阳,却极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他们不敢表现的太过出色,生怕惹来父皇的猜疑。 然而,他们也同样不甘就这么沦为平庸之辈,所以需要时不时制造出一些声音,好让朝廷以及世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现在回味这八个字,扶苏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凝重。 不愧是六国王侯之后,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可……可这样一来,那些人岂不是连陛下都给骗了?”有人畏畏缩缩地说道。 “骗了又如何?人家玩的是阳谋,就算陛下知道了,又能怎么着?陛下他又不是神,为什么不会犯错?”楚阳满不在意地说道。 现场众人还好,毕竟已经习惯了他天马行空的风格,可站在嬴政身后的蔡荣却是急得满头大汗。 他偷偷瞄了眼一旁的嬴政,见他面无表情,心里不由一沉。 我去,楚大爷,您能不能消停会啊! 陛下是你能随便议论的么! 你这不是在玩火嘛! 蔡荣恨不得立刻冲进来,捂住楚阳的嘴,可是在嬴政跟前,他哪里敢轻举妄动。 屋子里,楚阳毫不知情地继续说道: “成为鸡肋,只不过是他们给自己套上的一层护身符罢了,可难道因为他们是鸡肋,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么?” 楚阳看了眼扶苏,目光又落在众人身上。 “看一个人,不要总看他说了些什么,而是要看他没有说什么。” “你们好好想想,六国王族眼下最值钱的是什么?” “名望!” 在沉默片刻之后,一个小吏有些紧张地说道。 “我家里有人是做生意的,他们曾经告诉过我,凡是打着六国王族的旗号出去做买卖,简直无往不利,尤其是在那些王族的家乡做生意,那简直到了夹道欢迎的地步,所以咸阳不少的大商人都希望拉来六国王族当招牌!” “没错,我也遇到过好几次!” 这个小吏更说完,另外一边的年轻人也加入讨论。 “我爷爷还告诉我,别看六国王族现在衰败了,可是手中的人脉依旧是很厉害的,有许多朝廷都能以办到的事情,对于对方来说,或许只需要打个招呼而已。我们如果能将这些资源利用起来,那朝堂上许多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这两人说完,其他人受到鼓舞和气氛,纷纷议论起来。 看着现场热火朝天的模样,楚阳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些年轻人原本就受过很好的教育,所缺乏的只是看待问题的思路以及阅历的积累。 眼看他们讨论的差不多了,楚阳笑道: “好了,我们现在知道了问题所在,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听到这里,在场众人身子纷纷坐直了一些。 “你们仔细想想,眼下对于陛下最重要的两件事情是什么?” 听到这话,几乎不用思考,众人心中就浮现出了答案。 修建陵墓以及北筑长城。 事实上,自从陛下统一四海以来,这两件事情就一直没有间断过。 只不过因为这几年的灾情,导致国库有些吃紧,不少工程都被耽搁了下来。 为此,听说陛下还为此郁闷了好一阵。 可如果有这些六国王族加入呢! 楚阳看着众人笑道: “你们可别忘了,他们每一个人可都是个钱袋子呢……” 楚阳记得后世曾经报导过这些六国王族们的墓地,如果真的被嬴政洗劫一空的话,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名贵的陪葬品? 哼哼,这些人狡猾着呢! 对啊! 这些人不管是在物力,人力,财力方面都有着不小的能量,如果他们能加入到建设当中,那陛下最看重的两件事情,岂不是有着落了! 众人一脸敬佩地看着楚阳,到了此刻,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位太子冼马的用意所在。 原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去关注六国王族扰乱治安这些破事,而是应该用尽一切办法,让这些六国王族心甘情愿地为我大秦所用! 这才是站在陛下的角度看待问题,也是陛下真正想要的结果啊!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楚冼马,我等今日大开眼界,心服口服,还望您日后多多教诲才是!” 在场众人全部起立,发自内心地朝楚阳拜了下去。 这些年轻人原本以为今天只不过是在这边浪费时间,却没想在听过楚阳一席话之后,瞬间便开拓了眼界,就连分析问题的能力也上了好几个台阶,简直受益匪浅。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俨然已经成为了楚阳最热衷的追随者。 “诸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今日楚某将这句话送给你们,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成为这个国家的栋梁之才!” 楚阳笑着对众人点了点头,刚走向座位,就发现身后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转过身来,就看到嬴政迎面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蔡荣无辜地耸了耸肩膀,一脸苦笑。 “参见陛下……” 第一百零六章 楚王孙 看到嬴政进来,楚阳和扶苏自然让出了上位,规矩地站在两侧。 楚阳还好,毕竟已经和嬴政打过照面,可是剩下的这些年轻人看向嬴政的目光可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虽然也是贵族子弟,但在未被正是派遣官职之前,还是没有资格面见皇帝的。 对于嬴政的印象,也多是从家中长辈口中知晓。 并吞六国,统一天下,功绩更是超过了三皇五帝,这样的一个传奇君王现在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怎能不激动起来。 “都坐下吧,今日只有老师与学生,没有君臣之别,尔等可放自在些。” 嬴政端坐在椅子上,打量了众人一眼,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方才你们的讨论,寡人听到了,说的都很不错,这才是太子智囊该有的样子!” 远远瞥了扶苏一眼,嬴政心里也是有些感慨。 想当年,无论是他与赵太后客居赵国做人质,还是登基之后,与成蛟,嫪毐,吕不韦等人的缠斗,在他身边连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直到后来遇到了李斯与韩非,这种情况才渐渐得到了好转。 扶苏这小子,倒是个有福气的。 在场众人原本还沉浸在面见陛下的喜悦当中,现在听到嬴政这么说,顿时沸腾了起来。 原来陛下不但亲自上门,而且还看到了他们之前的表现! 天啊!这得是多大的福分啊! 想到这里,他们不由看向了身旁的楚阳,眼下这一切的缔造者。 要是没有这位的循循善诱,他们又怎么会得到如此露脸的机会! 接下来,嬴政一个个询问了在场众人的姓名,每当一个人报上名号之后,嬴政总是笑着点点头,说上几句他与此人父辈的渊源。 这些人听到之后,瞬间就红了眼睛,有几个甚至当场哭了过来。 “陛下居然都记得我家的功劳……呜呜……我李向荣愿为大秦之臣,生生世世!”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没想到我家祖上竟和陛下有如此渊源,我辈更应将先祖之志发扬光大,守卫大秦!” “陛下,我顾氏一族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眼前这副场景,楚阳心中暗暗点头。 这便是千古一帝的君王手段么? 三言两语,便让这些人抛头颅,洒热血的效忠自己,果然厉害! “你们好生努力,寡人期待着诸卿功成名就的那天,寡人会一直看着你们!” 众人连忙起身,俯首称是。 寒暄了一番之后,嬴政从座位上站起,朝外走去。 在路过楚阳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他拍了拍楚阳的肩膀,笑着道: “你很好!” 楚阳连忙摇了摇头道: “臣当不得陛下谬赞……” “谬不谬赞,寡人心里清楚,不过既然你已经明白了寡人的心思,那不妨就拿出一个方案来,下次拿到朝会上让大家议议,毕竟寡人受人蒙蔽这么久了,总得找回场子不是?” 嬴政深深看了楚阳一眼,便转身而去,压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望着嬴政的背影,楚阳愣了很久,才深深吸了口气。 “说好的千古一帝呢?这也太小心眼了吧!” 嬴政走后,剩下的年轻人仍是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嘿,看见了没,陛下今日可是与我交谈最多,回去我一定要告诉我爹,好教他羡慕羡慕!” “切,交谈最多又怎么样,陛下可是对我笑了一下呢,他肯定是对我另眼相看了!” 扶苏有些感慨地看着这些人,事实上,自他担任太子以来,这些署官们大多也只是敷衍了事而已,哪有过如此热火朝天的景象。 虽然他们现在争得热火朝天,可氛围之中却弥漫着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东西——生机与希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脚步声响起,一大群衣衫不整的年轻人一脸狼狈地跑进了院子。 “太子殿下,我等来晚了,一听说陛下今日过来,我们立马就跑过来了,只是不知陛下现在何处……” 领头的年轻人一边用袖子擦着汗水,一边在大厅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某个身影。 “是啊,是啊,我等今日实在是有事在身,并非故意推脱,还请太子明察!” “太子,我等……” 这些年轻人在知道陛下刚刚离开之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那可是陛下当面接见啊! 对于他们而言,那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怎么就这样错过了呢! 此时,看向扶苏的神色不由复杂起来。 “既然你等诸事繁忙,从明日起,这太子府你们便不用来了!” 对于这样投机钻营之辈,扶苏向来是最痛恨的。 因为他在这些人身上,总能看到那些贪腐官员的影子。 这样的人,势必不能用了。 “先生,既然父皇已经下了旨意,那不如我们趁着天色未晚,继续讨论一番,商量个章程出来如何?” 到了这个地步,扶苏也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他还是觉得称呼楚阳为“先生”最为顺口。 “没错,楚大人,您还是继续给我们讲讲吧,我们都还没听够呢!” “有些不相干的人,还是回避一下吧,没看到我们要谈论正事了么!” 扶苏开口后,其他几个权贵子弟也纷纷附和,只剩下一大群刚刚赶来的年轻人一脸懵逼。 他们实在想不通,这些往日里和他们一样喜欢熬鹰遛狗的纨绔子弟怎么突然转性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李信府上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坐吧。” 李信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 “在您面前,哪有小的坐的地方,我还是站着吧。” 来人有些拘谨地站在堂下,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包裹。 李信眉头一皱,将茶杯放了下来。 “你也是堂堂的楚王子孙,何至于此!” 眼见李信不悦,来人才悻悻地坐了下来。 “非是熊楠愿意作践自己,而是身居他乡,不得不仰人鼻息啊!” 作为楚怀王的后裔,回想着自己在大秦的这些日子熊楠长长叹了口气。 阶下囚的滋味不好当啊! 不过似乎想起了什么,熊楠脸上露出了一抹期待的神色。 “不知道上次拜托将军之事,可有结果?陛下那边怎么说?” 第一百零七章 人为财死 李信拿着茶杯盯着里面的茶水,仿佛看到了什么迷人的景色一般,久久没有吭声。 时间慢慢流逝着,就在熊楠快要熬不住的时候,才听到对面淡淡飘过来一句。 “事情黄了。” “什么!”熊楠失声站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位名扬天下的大秦悍将,脸上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难道说陛下对于我六国王族已经到了厌弃的地步了么?难不成还真要将我等拿去法办?” “你急什么,先坐下!” 李信不满地瞥了熊楠一眼,事实上,要不是看在西荷的面子上,他还真看不上这个合作者。 遇到点事情,就慌慌张张,六神无主的,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合作对象。 李信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番。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最近还是消停点吧,眼下陛下诸事繁多,也没有心思过问你们,别真惹急了李斯那些人,给人把病!” “原来如此。” 熊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旋即问道: “那个楚阳是什么来头?居然敢对太子拳打脚踢?要是我们拿下此人,可否能……” “一介书生罢了,怎么,你们还打算对太子动手脚?” 李信一脸玩味地看着熊楠,眼中浮现出一抹冷色。 “当初要不是你们自以为是,撺掇西荷利用西营之事大做文章,最后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现在居然还不死心?你真当咱们这位陛下是好脾气么!” “不敢,不敢!”熊楠连连摆手赔笑,他深深看了李信一眼。 “西荷将军之事,我等都是心痛不已,听说西荷将军曾与您有知遇之恩,难道您就不想替他讨回公道么?” 他偷偷打量着对方,看李信没有拒绝,便继续说道: “既然陛下对六国王族之事,还处在观望状态,那不如我们就做出一点事情,好教他知道我等亦是有用之人,到时六国王族的处境自然会大不相同。” “哦?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有了计划?” 李信不动神色地问道。 熊楠笑着点了点头,从容地拿起茶杯,细品起来,再无一丝拘束之态。 看着这一幕,李信心里微微一忖,这才知道之前的种种,不过是对方的伪装罢了。 这是一条毒蛇啊! 在李信愣神的时候,熊楠的声音响了起来。 “眼下灾情刚过,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春种,在下已经囤积了上好的粮种十万石,半月之后,便能运抵咸阳。” “我已经打听过了,近半年的时间,陛下早已将咸阳府库的粮种悉数散发到各地灾区,城中已无多少粮种,到时我们只要将粮种提高三成价钱,便能给朝廷带来不小的税收。” “这样一来,百姓得到了粮种,陛下有了税收,而我等又体现了自己的价值,岂不妙哉?” “呵……” 听完熊楠的话,李信心中一阵冷笑。 这样一番操弄下来,事情的结果或许真能达到对方所说的地步,可那些花高价买到粮种的百姓,估计早在心里把朝廷和陛下给恨透了吧! 这熊楠还真是阴狠啊! “凭着你们那些人手,想要将十万石粮种顺利运到咸阳,怕不容易吧?”李信淡淡道。 “这就要看您这位西营主将的意思了!” 熊楠从袖子中掏出一份契约,双手递了过来。 “这份契约原本是我等与西荷将军定下来的,只可惜最后事与愿违了。” “现如今,您身为西营大军主将,只要您给下面打个招呼,事成之后,西军大营这边以后的粮食物资,我等会以市价的一半提供,还请将军笑纳。” “市价的一半?” 听到这个消息,李信脸色微微一变,接契约接了过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能想到,西荷居然会为了这一纸契约丢下了荣华富贵呢? 李信沉默了很久,才将契约收了下来。 “明日自会有人与你们联系,你们按照他说的做便是了。” “多谢将军成全!”闻言,熊楠一脸欣喜道。 …… 从太子府回来已是到了后半夜,楚阳刚进家门,就看到吕家两姐妹还在等着自己,不由心里一暖。 “今日上朝,可还适应?” 见到楚阳,两个女孩纷纷拥了过来。 “还行吧,就是饿的不行,看来下次去得多带点吃食才行。”楚阳一脸苦笑。 原以为扶苏好歹是个太子,应该不愁吃喝才是,可去了之后才发现,这娃过得居然比普通百姓还可可怜。 皇宫的宫殿大,规矩更大,什么时候吃饭,吃什么的饭,要配什么样的肉酱,规定得死死的。 要是错过了时间,除非是陛下,宫里其他人等,那就只有硬撑到下一餐了。 听到楚阳没有吃饭,吕雉连忙亲自去做了点宵夜。 “今日家里一切可好?还有什么人来找麻烦么?” 楚阳端着饭碗,狼吞虎咽。 吕雉摇了摇头。 事实上,自从昨日太子殿下亲自到访之后,周围人对待她们的态度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点头微笑,主动打招呼这些都已经是常事。 有些人更是递了拜帖,说是要登门拜访,不过都被她们给回绝了。 楚阳不在家,她们两个妇道人家又有什么好见的。 “对了!” 似乎想起什么,吕素突然道: “崔文子先生说他要去拜访朋友,几天后才回来,让我给你说一声,他还等着你的药丸呢!” 楚阳微微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崔文子这种高人,脾气向来古怪,也只能由着对方的性子了。 吃完东西,楚阳便打发两个女孩去休息了,他回到自己房间,倒头便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 简单的洗漱之后,楚阳坐在院子里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晒着太阳。 想不到这一世,终究还是难逃996的命运! 打工人无处不在啊! 就在这时,下人们来报,说是一个叫做陆夏远的人,前来拜访。 听到这个名字,楚阳眉头不由一挑。 他来做什么? 昨日他在上朝空隙曾经听人谈起,说是陆夏远已经向御史中丞交了辞呈,看来这人倒是一个果决之人。 “你叫他进来吧。” 想了想,楚阳还是决定见上一面。 没过多久,陆夏远便在下人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刚看到楚阳,陆夏远便“咕咚”一下,跪在了地上,泪声俱下道: “楚大人求您救救我吧!” 第一百零八章 各有算计 “怎么回事?” 看到陆夏远的模样,楚阳眉头微皱。 虽说对方辞去了御史的职位,但该有的待遇基本上还在的。 不至于弄到死去活来的地步。 “这……此事……” 陆夏远抬起头来,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 楚阳没有那个功夫陪他在这里耗着,昨晚一夜都没睡好,他还想着吃点东西回去补个回笼觉呢。 “不愿说就走!” “我说,我说!” 陆夏远一下子急了,连忙说道: “难道楚大人就不奇怪,为何那日我会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么?” 楚阳摇了摇头,心中也是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说这个姓陆的,也算是官宦世家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应该自有分寸。 从那天的表现来说,确实是有失水准的。 堂堂一个御史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太子恐怕自身难保”这样的话,确实算是大逆不道了 “哎……” 陆夏远摇头叹了口气。 “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那日我从宫中得到消息,说是西荷出任太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陛下对西荷是什么态度,朝野上下基本都是知晓的,如果不想接过西荷这个烫手山芋,那便只能暂时废掉太子……” 说到这里,陆夏远抬头看了楚阳一眼,苦笑道: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因为您的出现,完全走向了不同的结局。西荷被废了,西家的势力在军中被清洗的干干净净,太子殿下不但得以保全,甚至连之前的罪责也统统不作数了。只可笑我这小小的御史,却是当到头了。” 楚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官场原本就是残酷的地方,站错队伍,自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只是他不明白,这件事情怎么还牵扯到性命上了。 对于扶苏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这孩子身上并没有继承他父亲那股子果断决绝的狠劲,应该做不出赶尽杀绝的事情吧? “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自然不会再追究小的。” 仿佛看出了楚阳的疑惑,陆夏远叹了口气。 “只是那些人却根本不打算放过我啊!” “那些人?谁!”楚阳眼皮一挑,目光顿时变得犀利起来。 事实上,从离开沛县开始,他就发现这里处处透着古怪。 武关守将可以因为一己之私,漠视无辜百姓的性命。 堂堂一国太子,居然可以被人构陷到差点被废的地步。 还有就是军方的势力,竟然隐隐有了和嬴政的王权分庭抗礼的地步。 联想到历史上在嬴政去世之后,没过多久的时间,整个大秦的统治体系就土崩瓦解,楚阳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他总觉得有一只背后的黑手,在默默操纵着这一切。 眼看着陆夏远微微颤抖没有吭声,楚阳脸上带着一抹冷笑。 “既然陆大人没有勇气说出那些人的名字,那楚某也就不勉强了……” “我……我如果说出来,楚大人能否承诺保我一家性命无忧?” 楚阳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淡淡道: “说与不说,都在于你,你觉得自己还有谈判的筹码么?” “难怪西荷那样的人物都败在你的手下,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陆夏远眼中透着一抹绝望。 原本他还以为能以此作为换得对方庇佑的筹码,可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是啊,对方连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又怎么会轻易答应呢! 这个楚阳,确实厉害! 想到这里,陆夏远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 “楚王孙!” 说出这个名字之后,他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居然是他!”楚阳微微一愣,也是有些意外。 昨日他听太子府中众人谈论六国王族,提起次数最多的就是这位楚王的后裔。 不是说此人行事低调,从不喜欢做抛头露面之事么? 怎么居然还牵扯到废掉太子的阴谋当中? 在他的讲述中,楚阳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陆夏远因为在几年前处理一起案件时一时疏忽,被楚王孙抓到了把柄,从此便在对方威逼利诱之下,一边在朝堂上暗暗打探消息,另一边则按照对方的要求,散播一些谣言。 之前太子被废这种消息,便是出自于他口。 “要只是做这些事情,我陆夏远也就认了,可这一次,他居然要我去帮着偷运粮种,足足有十万石之多,那可是灭九族的重罪啊!我怎么可能答应!” 陆夏远看着楚阳,惨笑道: “前几日楚王孙那边已经放下话来,如果我不答应,他就把我这些年做的事情上报朝廷,故此我只能来求楚大人您给我指条明路啊!” 陆夏远说完话,直接拜道在地,不停哽咽着。 楚阳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只是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像是思考着什么,良久才说道: “你是说他打算从周边调集十万石粮种?确定么?” “小的愿用身家性命保证!”陆夏远信誓旦旦地说道。 “只是不知道他要用这些粮种做什么?难不成熊楠想转行做粮商不成?” “粮商?”楚阳冷笑道。 “怕是那位志不在此吧……” 眼下灾情刚过,马上就到了春种的季节,他可不相信那位楚国后裔大费周章地调来这些东西,只是为了所谓的发财。 楚阳端着茶杯,细细品了一口,旋即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事情似乎越发有趣了啊…… “你真想活命?”楚阳笑道。 陆夏远拼命地点头,眼中满是乞求之色。 “那好,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说着,楚阳俯身凑到陆夏远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什么,吓得对方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后者一脸震惊地看着楚阳,不敢置信道: “您……您让我假装答应他们?您这是我要去当间谍?” “准确的说,应该是卧底才是,这也是你将功赎罪,洗脱罪责唯一的机会!” 楚阳看着陆夏远,居高临下道: “当然,做与不做,都在于你,我这里只有五息的时间,你看着办吧……” 五,四,三…… “我……我答应您就是了!只希望您能说到做到,护我一家老小周全!”陆夏远咬牙道。 “这是自然!”楚阳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九章 拳拳之心 一大早,楚阳便穿着官服,来到了阿房宫外。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他有些着凉,一路上,不停地打着喷嚏。 在宫殿门口,李斯主动走过来和他打了一个招呼,说是最近事情繁多,等闲下来,邀请楚阳过府一叙。 楚阳点头答应了下来。 想来也是,来咸阳这么久了,居然都没有拜访过这位政界的大佬,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没过多久,在內侍的带领下,列位大臣一起进入了殿内,楚阳则是继续猫在了太子身后。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嬴政坐在龙椅上,淡淡地看着下方臣子,彷如一条俯视众生的巨龙。 “臣有本启奏!” 李斯轻咳一声,走上前来。 “陛下,眼下灾情刚过,万物迎春,京都周边百姓的粮种,该准备一下了。” 嬴政点了点头。 “当初为了救济其他灾区,咸阳百姓人人勒紧了裤腰带,无怨无悔,如今到了春耕的时候,一定要妥善处置,万不可伤了民心。” 说着,他看向下面,高声道: “治粟内史何在?” “微臣在!” 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你掌管谷物,金玉之储存,这件事情便交予你处理吧!” “这……” 嬴政把话说完,中年人脸上却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嗯?”嬴政语气不悦道。 中年人神色有些挣扎,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启禀陛下,自前些日子赈灾救援以来,京中府库日见空空,陈粮什么的还有一些,可这粮种却早已消耗殆尽,所以……” 后面的话,他没有敢说完,因为嬴政的眼神已经变得冰冷起来。 “大胆!你身为治粟内史,怎么不早点上奏此事!要是今日丞相不说,你还打算欺瞒寡人多久!” 嬴政一怒而起,直接将桌上的茶杯砸了下去。 “咔嚓!” 茶杯摔到地上,碎成一片。 下面众人齐齐跪了下来。 “陛下息怒……” 大臣们相互交换着眼神,脸上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他们原本以为,经历过这次灾情之后,大秦本该可以走上正轨,谁曾想居然闹出了此等乌龙。 要知道,咸阳这边可是聚集着全天下最富有,最有权势的一帮人,要是让这些人看到朝廷的笑话,那陛下的怒火恐怕谁也吃不消。 更何况,老秦人的性格本就彪悍,要是知道春耕没有粮种,鬼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下子,难办了啊! 此时,治粟内史已经吓得浑身颤抖,脑门上尽是汗水。 “非是臣有意隐瞒,实在是之前赈灾之事太过繁忙,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国库粮种已然空虚,还请陛下明察!” 看着下面跪的乌压压的一片,楚阳深深打了一个哈欠,好在他现在属于太子署官,只是吃瓜群众当中的一员,要不然也要和那些人一样悲催了。 “哼!” 看到这边楚阳的表现,嬴政眼中闪过一抹怒气,转而朝扶苏看了过来。 “太子,此事你怎么看?” “啊……” 突然被嬴政提到,扶苏一脸懵逼。 不是说好了,太子只用旁观听政,不用参与国事的么? 父皇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当看到嬴政那吃人的目光直冲自己身后时,扶苏心里不由一阵苦笑。 先生你当真是害惨了孤啊! “回禀父皇,孩儿资历尚浅,对于此等政务还不熟悉,不敢妄言!”扶苏一脸恭敬地说道。 “圆滑!” 嬴政小声骂了一句,却也无可奈何。 早知道就不把楚阳这个滑头派到太子身边了,别的本事没学会,这偷奸耍滑的本领倒是越发纯熟起来。 要是太子用别的借口,他还可以挑挑毛病,可用这个借口,就算他贵为一国之君,也拿对方没有办法。 嬴政摇了摇头,目光重新看向了李斯那边。 “丞相这边可有良策?” 李斯面色凝重,显然也是被这个消息弄得措手不及。 他想了片刻,沉吟道: “陛下,依微臣看来,如今之计应该派遣一队人马往咸阳周边散去,就近搜集粮种,运往京师,如此或可解咸阳百姓燃眉之急。” 听到李斯的话,嬴政微微颔首。 这倒不失为一个方法,只是这领队之人,又该派谁呢? 他看向李斯,这位昔日吕不韦府上的小小文吏已经变成了两鬓发白的老臣,已不堪长途跋涉,而其余的文官们,治理政事或许是把能手,带军嘛,可就差远了。 至于军方将领这边,嬴政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前脚刚刚处置了西荷,现在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委托他们,要是万一有人动了歪心思…… 看来看去,最后嬴政的目光落在了某个角落里。 听说这个楚阳带兵挺有一套,短短数月就让泗水军队焕然一新,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再加上对方与太子之间这层师徒关系,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就在嬴政思考的时候,军队这边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启禀陛下,末将有事禀报!” 看到李信出来,嬴政收起了心思,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有位楚地豪商找到末将,说是看到陛下爱民如子,心系天下不胜感佩,故此从各地征集来粮种共十万石,想要献与陛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什么!十万石!” 听到李信的话,现场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人是什么来头,也太恐怖了吧! 十万石,那绝对足够咸阳百姓春耕之用了! 没想到前一刻,他们还在为粮种发愁,下一刻便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李斯深深看了李信一眼,没有做声,心下却不由嘀咕起来。 这李信哪里来的人脉,居然能征到这么多粮种,看来下去之后,要详加查探一番了。 “哦?居然还有此事?”嬴政脸上多了一抹笑容。 “李将军不妨细细道来。” “喏!” 李信抱拳称是,然后将那位楚人豪商的故事说了出来。 当讲到这位豪商背后,站着的是六国王族之后,朝堂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李斯皱着眉头,嬴政脸上看不出喜怒,而其他官员们则是雅雀无声。 唯独楚阳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陛下,其实对于粮种之事,六国王族后人们也是很上心的,这一次要是没有他们在背后出力,恐怕短时间内,也无法做到此事。” 李信看着嬴政,斟酌着言词道: “还请陛下看在六国王族拳拳之心的份上,给他们指一条光明大道吧!” 第一百一十章 陛下真是臣的知己 “光明大道?” 所有人都咀嚼着这四个字的含义。 这句话,和给六国王族留一条活路的意思相近,却还是有些不同的。 前者代表着六国王族已经毫无斗志,只想着能在咸阳苟活余生,而后者则代表着,对方想参与到国家管理的层面。 既然你秦王一统天下,荡平四海,那么是否能拿出有容乃大的胸襟,真正接纳他们这些异国游子呢? 嬴政眯着眼睛没有说话,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龙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另一边,李斯却已经满脸怒容地冲了出来。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李斯朝嬴政行了一礼后,转身看向旁边的李信,冷笑道: “不知道李将军什么时候竟然沦为了六国的喉舌,居然在这大殿之上,与我王讨价还价,难道你忘记了自己老秦人的身份了么!还是说陛下若不答应,六国余孽们还打算把这十万石粮种运走?” 李斯气得满脸涨红,就差点飙脏话了,周围大臣看向李信的目光也是神色复杂。 要知道,李信可是参与过好几场灭国之战的,这些六国王族与他之间,本该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可吊诡的是,李信如今却为六国王族求情? 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有一些讽刺。 李信淡淡扫了李斯一眼,面无表情道: “还请丞相慎言,自陛下御极以来,四海归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丞相一口一个六国余孽,怕是不太妥当吧,难道说丞相也是魏国余孽不成?” “你……” 李斯一时语塞,李信却继续开口道: “再说了,眼下最为紧要的是如何解决咸阳百姓的春耕问题,而非斗气,不管六国王族抱着什么心思,人家能拿出十万石粮种解决燃眉之急,就该给与认可不是么!这里面哪有什么威逼的意思啊!” 李斯闷哼一声,沉着脸走回到了队列当中。 不管他此刻有多么愤怒,但有句话李信说的是没错的,眼下最关键的是解决春耕问题,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能后面再想办法了。 眼见李斯被怼了回去,其他大臣们便越发不敢吭声了。 “他们想要什么?”嬴政开口道。 “回禀陛下,六国王族自知罪孽深重,已无颜面对天下,只求能给后人们谋上一个出路,一个为我大秦效力的机会!” 李信言辞恳切道: “为此,他们愿意将粮种无偿献给朝廷!” “什么!” 听到这句话,在场众人全都惊了。 谁也没有想到,六国王族这一次竟然会做的如此决绝,竟然不惜以十万石粮种来表达自己的忠心。 这样一看,对方要求的似乎也并不是很过分,只是给自家子弟谋求一个出路罢了,也没说要封王封侯的,听起来还挺懂分寸的。 嬴政看向右手方,淡淡道: “倒是有些诚意,丞相怎么看?” 李斯有些警惕地看了李信一眼,才缓声道: “启奏陛下,如果真能解决百姓之苦,给那些人一些方便也未尝不可,只是这无偿之事,与法不合,臣觉得朝廷还是按市价购买吧。” 如果平白无故拿了这么多粮种,而后又给那些人的后人们大开方便之门,岂不是变向鼓励卖官鬻爵? 这样一来,朝廷的法律体系岂不是如同儿戏? 秦以法立国,这样做,无异于自掘坟墓。 嬴政点了点头,看向李斯眼神饱含着一丝赞赏。 不愧是肱股之臣,做事果然周全。 “既然如此,尔等下去商议出一个章程出来,也好早日让咸阳百姓拿到粮种。” 李斯点头称是,李信却没有退下,而是继续说道: “既如此,六国王族愿意以市价三成作为此次运量的车马费用,不知丞相以为如何?” “三成?”李斯眉头微微一皱。 按道理来说,从周边搜集粮种,再派人押运过来,所耗之数至少会使粮价超出半倍,这六国王族只提高三成,算是良心价了。 可不知为何,他隐隐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古怪。 不过眼下形势紧迫,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 正当李斯准备代表朝廷答应此事时,一个超级响亮的喷嚏响了起来。 “哎呀呀,不好意思,昨夜受了风寒,有些感冒……” 楚阳掏出手帕抹着鼻子,连忙朝嬴政告罪。 李斯看到这一幕,也是楞在了那里。 嬴政脸上露出一抹不耐,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而下方的李信眼中却闪过一抹寒芒,冷声道: “楚冼马,莫非对此事有什么意见?何不说出来,让大伙听听!” “意见?我闲人一个,能有什么意见,你们聊你们的,啊嚏……” 楚阳摇了摇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脸上却带着揶揄的笑容,看得李信头上青筋暴起。 嬴政深深看了楚阳一眼,又看了眼一旁目瞪口呆的扶苏,淡淡道: “有什么话就说,再敢装神弄鬼,拉下去廷杖!” “嘿嘿,陛下果然是臣的知己啊,知道臣憋不住话,小臣说便是了,廷杖什么的就不必了吧……” 楚阳干笑了几声,看向了下方的李信,拱手道: “楚某才疏学浅,对于李信将军的提议本不该发表什么意见的,只是看到六国王族如此大气,就不由想起了一个故事。” “周朝时有一个人非常喜欢穿皮衣服,还爱吃肥美的饭食。 他打算缝制一件价值昂贵的狐狸皮袍子,于是就与狐狸商量说:‘把你们的毛皮送给我几张吧。’ 狐狸一听,全逃到山林里去了。 他又想用肥美的羊肉祭祀,于是去找羊说:‘请帮帮我的忙,把你们的肉割下二斤,我准备祭祀。’ 没等他说完,羊就吓得狂呼乱叫,互相报信,一齐钻进树林里藏了起来。 这样,那人十年也没缝成一件狐狸皮袍子,五年也没办成一次祭祀。” 楚阳深深吸了口气,冷笑道: “现如今,将军建议让陛下去找那些六国王族,让对方将自己的利益让出来,来安抚自己的臣民,这个那与狐谋皮之人有什么差别?” “一番操作下来,百姓高价得到粮种,怨声载道,陛下失去民心,黯然伤神,而将军口中的那些六国王族们,赚得盆满钵满,后代子孙官运亨通……” 楚阳居高临下地看着李信,一字一句道: “这便是你口中所谓的拳拳之心么!” 接下来,在寂静的朝廷上,响起三道犹如雷霆般的喝问声。 “你置陛下于何地!” “你置大秦体面与何地!” “你置咸阳的百姓与何地!”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政哥有些暴躁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台阶上的年轻人,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在这之前,他们主要将注意力放在了解决粮种的问题上,并没有深思六国王族背后的用意。 可现在听楚阳这么一说,一个个全都回过味来。 六国王族拿出十万石粮种是不容易,不过显然并没有自己所说的那般伟正光。 这番操作,往小了说是权钱交易,破坏大秦法制根基,往大了说,那可就是包藏祸心,唯恐天下不乱。 这十万石粮种很烫手啊! 龙椅上,嬴政身形微微朝后坐了坐,整个人的神情都变得慵懒了许多。 甚至如果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小子胡言乱语什么,李信将军也只是为六国王族传个话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还不退下!” “喏!” 楚阳拱了拱手,神色从容地回到了太子身后,而在场其他大臣们的表情可就变得古怪起来。 陛下这似乎是话里有话啊! 为六国王族传话? 那你是大秦的将军?还是六国王族的喉舌啊? 不得不说,这顶帽子盖下来,没人能吃得消的! 果然,嬴政话音刚落,就看到下面的李信‘咕咚’一声跪了下来。 “臣惶恐!” 李信俯首拜道:“末将世代都为秦人,自然处处都为我大秦着想,不管他们有什么心思,末将只知道眼下这十万石粮种就在咸阳附近,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末将立刻就能率兵将那些粮种拿回来,陛下能收他们粮种,那是他们的福气,哪里还用得着讨论什么条件!” 李信抬起头来,脸上已然带着肃杀之色,仿佛只要嬴政一句话,他就能随时提枪上阵,把那些粮种抢过来似的。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就在这时,一旁的李斯走了出来。 他先是瞥了李信一眼,旋即冷笑道: “李信将军的胆色倒是不错,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不计后果,将那些粮种抢过来,这天下人该如何看我大秦,如何看待陛下!你倒是逞了匹夫之勇,却陷陛下于不仁不义之地……” 李斯死死盯着李信,沉声道: “莫非这也是那六国王族教你的以退为进之策吗!” “这……”李信眼中闪过一抹愠怒。 眼见对方没再吭声,李斯得意一笑,这才朝龙椅方向拱手道: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想要解决此事,并不困难,前些日子,那些王族子弟在咸阳闹事,依律至少也该发配北疆修筑长城的,既然六国王族对子弟如此怜爱,莫不如就拿这十万石粮种,抵消了那些人的惩罚,只当是功过相抵,也不算违背律法,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哗!” 李斯说完,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人们一脸崇敬地看着这位当朝权相,暗暗点头。 不得不说,李斯的手腕果然厉害,光是这一攻一守的手段,就甩出李信好几条街。 尤其是那句“以退为进之策”,更是杀人诛心。 现如今,他将前些日子六国王族子弟闹事的事情与春耕之事联系起来,不但有力敲打了对方,更可贵的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将这些粮种“充公”。 如此一来,不管六国王族有什么心思,注定都是要落空了。 嬴政微微点了点头,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可以说是最对他的胃口了。 不愧是和他君臣相得这么多年的老伙伴,李斯这个家伙,用着还真是趁手啊! 只是不知道将来太子登基时,身边可否有这样的帮手? 他不由瞥向了角落里的某个人,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年轻人,很聪慧,也很热血,只是相比于李斯这等老狐狸而言,做事手法上还略显稚嫩。 就拿春耕这件事情来说,他揭露六国王族心思倒是过瘾了,可是就把他这位君主摆在了炉火之上。 六国王族既然这么卑鄙,那这粮种他嬴政到底是该不该用? 不用,咸阳百姓要饿肚子,可用了,又有失身份。 身为一个合格的臣子,本不该将这样的难题抛给上司的。 “罢了,他还年轻,且磨练磨练吧……” 想到这里,嬴政深深吸了口气,叹道: “六国王族持宠而娇,是该收敛一些了,这十万石粮种,也算是他们一片孝心,丞相下去列出一个章程来,让他们在咸阳安生过日子吧。” “陛下圣明!” 在李斯的带头下,朝臣们纷纷朝嬴政拜了下来。 就在人们以为,这件事情到此就该盖棺定论的时候,一旁的李信却突然开口道: “陛下且慢!” 李信走出队伍,环视在场众人,目光冷淡说道: “丞相大人一口一个功过相抵,说到底,还不是拿这些粮种来赎买那些王族子弟的罪孽罢了,要是如此,不如丞相列个清单出来,看看杀人之罪需要多少钱来救赎,谋逆之罪,又需要多少钱来救赎!” 李信看着满脸呆滞的李斯,冷笑道: “丞相给人扣帽子倒是挺有一手,那不知你这番作为,又让天下之人怎么看我大秦,又将陛下置之于何地!” “莫非,这也是某位高人教丞相你的欲盖弥彰之计!” “那依将军的意思,那十万石粮种,朝廷是不能收下了?”李斯气得脸色发青道。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要么就给人家应有的回报,要么就拿出朝廷的威严,陛下富有四海,我大秦一统天下,为何非要做出此等鬼蜮伎俩!” “你……你……” 李斯指着李信,久久说不出话来,在场众人也纷纷皱起了眉头。 他们都知道,李信这是带着几分斗气的成分,可是话糙理不糙啊! 要是以后犯罪都能拿钱粮抵消,那还要法律做什么! 万事用钱就可以了啊! 两个人就这么僵在那里,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龙椅上,嬴政眼神闪过一抹不耐,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生出这么多枝节。 他暗暗有些恼火,说起来,这件事情要怪就得怪楚阳那小子。 要不是他跳出来胡搅蛮缠,这件事情早就过去了。 管他六国王族有什么心思,大不了事后派人严密监控便是了,起码咸阳的百姓不会为粮种发愁。 现在倒好,不管收与不收,恐怕都会让天下议论纷纷。 想到这里,他不由朝扶苏这边看了过来,当看到楚阳一边擤着鼻涕,一边靠着柱子上养神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是气得快要吐血。 他盯着这边,冷声道: “楚冼马,此事因你而起,事到如今,你可有话说?”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这……不太好吧,臣毕竟只是太子署官,朝廷上的事情,不太方便发表意见吧……” 楚阳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会被嬴政再次“关怀”到。 没看到连太子扶苏都在一旁乖乖地观政么! 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子冼马,再在这边大放厥词,怕是会犯了众怒啊! 然而,嬴政似乎不打算给楚阳退缩的机会,冷笑道: “让你说,你便说,莫非你要抗旨不成!” “臣惶恐!” 楚阳连忙俯首躬身,可脸上的神情却一点都没有惶恐的意思,看得嬴政气得牙痒痒。 “那啥,既然陛下发话了,那臣就勉为其难地说两句吧,其实这个事情吧,丞相站在顾全大局的角度,自然是用心良苦的……” 楚阳话音刚落,李斯脸上便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 嘿嘿,不愧是自己人啊,你看这话说得,多得体啊! 他朝楚阳暗暗点头,示意他不要担心,只要顺着这个意思走,陛下自然不会再责怪下来。 可还没等李斯高兴多久,就听到楚阳话锋一转道: “不过李信将军所说,也不无道理,我大秦因变法而强,因护法而盛极天下,如果因为粮种之事动摇国本,确实是买椟还珠之举。” 楚阳刚把话说完,就听到下面李信冷哼一声,还把脸别到了一边。 其他朝臣看着楚阳也是一脸无奈,感情这人说了一圈,又将话题扯回到了原点。 陛下让你谈想法的,不是让你总结其他人的发言,你这不是废话嘛! 楚阳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打着几分笑意。 “可如果问臣的意见的话,臣觉得,这粮种怕是朝廷还真不能收……” “啊?” 听到出样的话,大臣们一脸懵逼,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太子冼马居然会站在李信这边! 按理说这两人应该很不对付才是啊! 真是活见鬼了! 此时,李斯也是急地暗暗跺脚。 “哎呀!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啊!这话是你能说的么!难道你没看到陛下那吃人的表情么!” 李斯疯狂地给楚阳使眼色,然而楚阳却仿佛视而不见一般。 “呵,这么说,你也觉得朝廷应该给那些六国王族后人一些优待了?” 嬴政一脸冷笑地看着楚阳,脸上揶揄道: “这可不像你之前所说的呀。” 楚阳摇了摇头,笑道: “陛下误会臣的意思了,臣虽然不赞同收下粮种,却更加不赞同要给与六国王族优待,这是因为这件事情,从根本上来讲,就是站不住脚的!” “嗯?”嬴政微皱,示意楚阳继续说下去。 楚阳点了点头,走出观政席这边,来到众人面前。 “敢问李将军,押运粮草之事,朝廷自有规章制度,不知这十万石粮种,是怎么在朝廷的重重关卡之下,来到咸阳的?” “哗!” 李信猛然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抹寒芒,楚阳却是毫不放在心上,上前一步,继续问道: “莫非李将军老早就知道粮种之事,只是秘而不报,等到今日廷议之时,才和盘而出,不愧是能征善战的名将啊,这兵法用的真是神乎其神!” “咦!居然还有这等事情!” 楚阳一席话,引得现场一片哗然。 之前人们的注意力全都在这十万石粮种上,却从没有人想过,这些粮种是否应该出现在咸阳周边。 那可是十万石啊,光凭着六国王族的能力,根本是做不到的! 这一定得有人帮助才行! 再联想到咸阳周边的地势路线,貌似无论这支押送粮草的队伍怎么绕,西营都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想到这里,众人看向李信的目光可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他替六国王族说话,还可以借口说是体恤咸阳百姓,那这私自放行运粮队伍,可就有些犯忌讳了啊! “李将军,你怎么说?” 嬴政坐在龙椅上,脸上看不出喜怒。 “回禀陛下,臣无话可说……” 李信神色平静地说道,只是看向楚阳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戏谑的意味。 “不好,这下糟了!”望着这一幕,李斯眼皮直跳。 事实上,从李信提及这十万石粮种以来,在场大多数人早就清楚其中的猫腻,只不过都保持着一份默契,不去戳破而已。 甚至在之前他与李信吵得不可开交,可谁也没有拿私运粮种说事,为的就是将这件事情掩盖下去。 可如今,被楚阳这么一说,那这层遮羞布就被完全接了起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李斯心中暗暗叹气。 “楚阳这小子平时的机警劲哪去了,怎么今天一直犯浑呢!这下子可捅马蜂窝了!你这不是让陛下下不来台嘛!” 察觉到现场气氛有些不对,太子扶苏连忙起身打圆场道: “父皇,儿臣觉得此事牵涉甚广,不如改日再议可好?儿臣……” 他还没把话说完,就被嬴政冰冷的目光生生逼退。 同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那便是这位年轻的太子冼马怕是要倒霉了!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陛下,咸阳令派人来报,说是咸阳百姓全都聚集在都城门口……怕是要出大事!” “什么!” 听到这话,大堂之内响起一片惊呼。 从大秦立国以来,从来还没有发生过此等聚众闹事的例子! 莫不是那些百姓听说朝廷粮种不够,从而群情激愤了? 这下子可麻烦了啊! “陛下,事到如今,万不可再犹豫了,就让末将将那十万石粮种运进城来,以安百姓之心吧!” 李信一脸从容地走了出来,看向前方的楚阳,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有些人不愿出力也就罢了,这个时候还要给朝廷添乱,这样的人,真的合适放在太子身边么?” 嬴政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犹豫。 眼下十万火急,六国王族的事情看样子也只能答应了,起码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至于说这楚阳……性子是有些莽撞了些,放在太子身边或许并不合适,要不然…… 就在嬴政愣神的时候,外面又有一个侍卫跑了进来。 他刚一进殿,就高喊道: “陛下,不好了,咸阳百姓们已经冲到了宫殿门口,说是求陛下赐下春耕良种!” 见状,朝臣们一个个脸色大变。 他们没有想到这些百姓居然如此大胆,竟然敢冲击宫殿! 他们都不要命了么! “陛下,拖不得了,您就下命令吧!” 李信将袖子撸了起来,火急火燎道。 嬴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勉强笑道: “既如此,便辛苦李将军了。” “末将必不辱使命!” 李信领命称是,便意气风发地朝大门口走去,路过来报信的那个士兵身边时,笑道: “好了,别在这里发呆了,和我一起去押运那十万石粮种吧。” 然而,还没等他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那个……将军,百姓们要的貌似不是什么十万石粮种,而是一个叫做土豆的东西?” “您有么?” “啊?土豆?” 闻言,李信顿时满脸问号的傻在了那里,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声音。 土豆? 土豆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一十三章 功比尧舜 “小的……小的也不清楚,只是那些百姓的模样极为恐怖,仿佛要是不给他们土豆,他们就要和人拼命一样,对了,有一位大人好像还在那边和百姓们周旋,具体的事情,小的就不知道了。” 报信的士兵显然也是第一次在皇帝及众大臣跟前露脸,显得有些紧张。 李斯显然捕捉到了重点,连忙问道: “那位大人姓甚名谁?” “我听百姓们都叫他陆大人……” 李斯点了点头,看向嬴政道: “陛下,臣觉得还是把人叫来,问个清楚好了,同时应着手让禁卫军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嬴政微微颔首。 眼下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不过这个叫做什么“土豆”的,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没过多久,侍卫就把一个中年男人带进了殿内。 “草民陆夏远,拜见陛下!” 陆夏远满头大汗,衣服还有些狼狈,一看就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咦!陆御史,怎么是你!” 看到陆夏远,李斯一脸惊讶,对于眼前这个人他还是了解的。 为人轻浮,办起事来毛里毛糙,完全是那种混日子的官员。 这样的人,居然敢直面那些气势汹汹的百姓? 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相信! “丞相大人,早民已在几日前辞去了御史之职,现在亦不过是百姓中的一员,当不得您那样称呼。”陆夏远一脸谦逊地说道。 “说事吧,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嬴政在龙椅上淡淡问道。 陆夏远连忙回答道: “启禀陛下,眼下春耕将至,咸阳百姓们苦于没有粮种下地,草民偶然间得到一批种子,试着栽培了些,发现效果还不错,就推荐给了百姓们,谁想他们竟然如此狂热,草民有罪!” “一派胡言!不就是粮种嘛,再好能好到哪里去!我看你别有用心才是真的!” 陆夏远话音刚落,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人们寻声看去,才发现是刚刚被降了职的孟良。 自从那日西荷辞官之后,没过多久,军中便传来消息,说是孟良此人行为不端,缺乏胆气,不适合在军中效力,被直接踢了出来。 在流转了好几个部门之后,最后被塞到了清水衙门,当上了一个御史。 别看御史掌管天下言路,实际上却是最为辛苦的职业,不但油水少,还要经常得罪其他人,属于那种出力不讨好的存在。 因此,孟良便暗暗攒着劲,想要立下几件功劳,好早点逃离苦海。 李信,李斯这种大佬,他自然是不敢碰瓷的,而对于楚阳,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他也不敢去得罪,眼下再没有比这个无权无势的陆夏远更合适的拿来练手的了。 孟良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能不能官复原职,就在此一举了。 他向前一步,义正言辞道: “陛下,臣要参前御史陆夏远,私自卖粮,煽动百姓之罪!” “这……陛下,草民冤枉啊!我只是看这粮种不错,又想着春耕乃是我朝大事,马虎不得,这才想着拿出来和百姓分享,求陛下明察!” 陆夏远一脸委屈地跪在地上,深深拜了下了。 大殿上,朝臣们互相交换着眼神,小声议论着。 此时,端坐在御前的扶苏则是有些古怪地看了身后的楚阳一眼,眼中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此事容后再议,还是先说说那个土豆是怎么回事吧!” 嬴政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孟良退下,冷冷盯着陆夏远。 “你刚才说此物种植的效果不错,可曾计算过亩产!” 陆夏远抹了抹眼角的眼泪,连忙抬起头来。 “这个……小的倒还没有,只知道收成很多,陛下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查验一番。” 原本众人对于这个什么土豆还是抱着些好奇心,可是在听到陆夏远的话后,纷纷摇起了头。 没算过产量,你说个鸟啊! 如果测出来,比普通粮种多个十斤二十斤的,不还是一样么! 眼看着嬴政的脸色不善,一旁的扶苏连忙起身道: “父皇,不管怎么说,陆夏远的出发点是好的,不如您就派人去验验,如果真的是好种子,也算是为国取利嘛!” 听到扶苏的话,嬴政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点了点头。 很快,就有一队人马从阿房宫出发,直奔陆夏远的宅子而去。 嬴政和大臣们就这么静静地在宫殿里等了起来,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却还没有见到回音。 就在他们快要熬不住的时候,一个內侍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多……实在是太多了啊,求陛下再派点人手过去吧,根本数不完啊!”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嬴政一下子站了起来。 要知道,要知道刚他可是派了一什的士兵,花了整整一个多时辰,还没有清点完? 这地里到底种的什么啊! 嬴政在龙椅前来回走动着,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陛下,要不咱们一起去陆夏远家里看看吧,正所谓眼见为实,臣现在倒是对这个土豆很感兴趣呢!” 李斯适时站了出来,笑着说道。 嬴政点了点头。 “也好,诸卿家就与寡人一同前去吧!” 说着,带头走出了殿外。 一时间,原本满满的大殿之上,只剩下孟良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里发愣。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在士兵的护送下,一支庞大的车队很快便来到了陆夏远所住的巷口。 嬴政走下龙辇,虎步龙行,文武百官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路边的百姓全都跪在地上,也有胆大地偷偷打量着这位威名四海的帝王。 “这便是你家?怎么如此狭小?” 看着有些没落的宅子,嬴政出声道。 “蒙陛下大恩,臣才有此遮风挡雨之所,已是不胜感激涕零,不敢再有奢求……”陆夏远恭敬道。 他祖上投靠了叛王成蛟,能被嬴政赦免已属法外施恩了,哪还敢有别的奢望。 嬴政点了点头,便不再吭声,只身朝里面走去。 一行人来到后院时,发现士兵们正将一筐一筐的土疙瘩挖出来,放在秤上。 放眼望去,整个后院全都是这些土疙瘩,几无立足之地。 看到嬴政出现,士兵们全都跪了下来。 “现在称了多少了?”嬴政淡淡道。 “回禀陛下,现在已经称了三十石左右了……”士兵一脸兴奋地报告道。 “啥!三十石!” 士兵话音刚落,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要知道,依据秦制,一石差不多有一百二十斤左右。 三十石可就有将近四百斤了! 就算刨去这些泥土,也至少有三百斤了! 这已经比之前的每亩收成足够长了几十倍有余! 而且眼前这片土地,明显还不到一亩,如果将中间那堵墙拆掉,一起种植的话,那产量估计还能翻一番。 如果天下百姓都能种植此物的话,那以后还有什么饥荒好怕的! “好!你很好!想不到你虽然出世,却仍心怀天下百姓,朕心甚慰,甚慰朕心啊!” 嬴政目光灼灼地看着陆夏远,脸上少见地带了些许笑容。 如果这批粮种真能推广下去,那他可就是建立了万世之功,成为真正的千古一帝! 那可要比什么尧舜厉害多了! 嬴政在周围四处打量着,心情显得不错。 “回禀陛下,草民不敢贪天功于己有,这都是楚大人的功劳啊!他曾告诫小民,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还说不管当不当官,都得有担当才行。” “哦?楚大人……莫非是楚阳?”嬴政脸上露出一抹意外。 “正是,楚大人与小的为邻,故小的平日里常能听到他的教诲。”陆夏远解释道。 “原来如此。” 嬴政看了身后的楚阳一眼,突然想到那日在太子府中听到的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些话倒像是他的风格。 这个年轻人啊,心地倒是光明,只是做事稍欠火候。 罢了,就让他跟在太子身边磨砺一段时间吧。 嬴政有些心软的想道。 “对了,你说不敢贪天功是什么意思?这土豆明明是你发现的,怎么还……” 嬴政笑着拍了拍陆夏远的肩膀,觉得这个人真是太过谦虚了。 要是旁人立了如此功劳,怕是恨不能嚷嚷着全天下都知道,唯独此人有些不同。 “这……”陆夏远有些为难地朝楚阳这边看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士兵们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陛下快看,这道墙那边似乎也种植着土豆,而且比这边的个头还要大!” “哗啦!” 随着这一嗓子,所有人都朝墙边小跑过去,当看到那大如头盔般的土豆时,全都如遭雷击般地楞在了那里。 “这……这是谁的宅子!去把他主人找来,寡人要问个清楚!” 嬴政说完话,发现周围死一般的宁静,每个人的神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良久,才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 “那啥……陛下,这好像是微臣的宅子……”楚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嬴政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语。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很好! 嬴政有些懊恼地捂着额头,他这才想起那些有关楚阳的奏章之中,确实出现过一个叫做“土豆”的东西。 他当时以为这只不过又是楚阳发明的一种吃食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看来,他还是小瞧了这位鬼谷传人的本事啊! 嬴政推开阻拦的內侍,蹲在地上,拿起一小串土豆,朝楚阳招了招手。 “既然这粮种是你推荐的,想来你也应该知道这东西的实际产量吧?” 楚阳点了点头,也蹲了下来。 “当初在泗水的时候,微臣就做过测试,平均算下来,八九十石应该是有的。” 系统给的种子可是优中选优的极品,他记得后世那些新闻报道里,土豆的亩产量已经达到了八千多斤,自己说八九十石已经算是谦虚了。 可饶是如此,还是让嬴政及众大臣吃了一惊。 众人纷纷加入了研究的行列,各自扯过一串土豆,开始翻弄起来。 只有李信看着手中的土豆一言不发。 在研究了一会后,嬴政深深吸了口气,揉着已经麻掉的大腿,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这东西好养么?储藏条件如何?口感可好?比之豆子如何?” 这东西固然产量惊人,可如果种植条件极为苛刻,或者不易储藏,让人难以下咽的话,百姓自然是很难接受的。 看到嬴政那一脸关切的神色,楚阳心中不禁有些触动。 此时的嬴政,哪还有半分帝王的影子,完全就像一个地里的老农在关心着自己的收成,为家里子女的前途发愁似的。 楚阳摇了摇头,笑着道: “陛下且放心,土豆不但适合旱地种植,而且极易存活,收获之后,只需藏入土窖中,数月不腐不烂,至于这口感嘛……” 楚阳指了指墙的那一边,道: “就请陛下屈尊去微臣府邸,一试便知。” 听到楚阳的话,嬴政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他正准备开口,一旁的李斯却笑了起来。 “早就听说楚洗马在厨艺一道直追伊尹,今日众位臣工都在,何不一同前去,将来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呢。” 李斯说完,其他朝臣们也放下了手中的土豆,看向嬴政这边。 能在这里的,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从楚阳方才的描述中,自然已经看到了土豆的价值所在。 他们自然也想趁着机会,和楚阳套套近乎,如果能优先拿到第一批种子的话,那绝对要发达了。 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嬴政笑着点了点头。 事实上,自从登基之后,国事繁杂,他也很久没有和大臣们一同游乐了。 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和众人亲近亲近。 眼见嬴政发话,众人调转方向,直接来到了隔壁楚阳府上。 在这之前,已经有人将这边的消息递了过去,吕氏姐妹早早的侯在门口,何二则催促下人们准备食材。 这边老老少少近两百余人,还都出身不凡,想要让这些人吃的满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们手脚都给我放麻利些,要是耽误了事情,就算家主不责罚,老子也绝对不放过你们!” 何二绑着围裙,拿着烧火棍,在后厨大呼小叫,下人们纷纷点头,脸上却难抑激动的神色。 那可是陛下啊! 陛下居然亲自来我们府上了! 这可是祖上积德啊! 哼,以后出门办事可就扬眉吐气了呀! “你们二人便是那吕氏之女?” 嬴政看向吕家姐妹,暗暗点头,楚阳这小子好眼光啊,居然将这两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收入囊中,端的是艳福不浅。 “民女吕雉,吕素,拜见陛下!”吕雉和吕素神态从容地向嬴政行了一礼,便退到了一边。 看到两个女子仪态端庄,嬴政微微颔首道: “听闻你们父亲乃是地方大儒,今日一见果不寻常,你们的婚事寡人记着呢,等到了好日子,便成全你们的心意可好?” 听到这个,吕家姐妹面露喜色,连连谢恩,目光不由朝一旁的楚阳看了过去。 楚阳莞尔一笑,别看嬴政只是轻飘飘夸了一句吕公,但效果不亚于御赐嘉奖,日后地方上只要关于学问上的事情,都少不了要请示自己老丈人的意思。 不得不说,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进入宅子后,嬴政便与众位大臣在后院里坐了下来。 这座宅子原本就宽敞,饶是如此,等到摆开宴席之后,也是黑压压坐了一片。 没过多久,随着一阵浓郁的香气飘散过来,只见一支庞大的送餐队伍从后厨走了过来。 何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直接来到了嬴政的面前,侍卫们刚要将其拦下,却被嬴政阻止了。 “要是在自己大臣家里都不能放心吃饭,寡人这皇帝当的也太无趣了。” 嬴政招了招手,让何二过来。 “这些都是你做的?” 何二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 嬴政没有说话,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口放进口中,很快眼神便亮了起来。 “这……这也太好吃了吧!” 对于土豆旁边的红烧肉,他自然是尝过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红烧肉遇到了土豆,竟然会变得更加美味! 尤其是这个土豆,在这之前,虽然有楚阳保证,他还是有些担心口感味道,可在吃了之后,才发现,就算没有红烧肉,也完全称得上是美食了。 很快,嬴政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旁边那一盘细如发丝的事物上。 “这也是土豆么?” 何二点了点头,解释道: “这道菜也是我们家主发明的,叫醋溜土豆丝,不需要猪肉,只用盐,醋,葱就可以了,我们府上的下人们最喜欢这道菜了。” “哦?” 嬴政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试着吃了一口,旋即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道菜味道清爽,而且健脾开胃,最关键的是不需要用肉就可以做的很美味! 这代表着,就算那些穷苦的老百姓也完全可以吃得起。 想到这里,嬴政深深地看了楚阳一眼,缓声道: “你能想到这一点,很好!” “陛下谬赞了,微臣只是尽力而为罢了。”楚阳躬身道。 “好一个尽力而为!若全天下的臣子都如同你这般,寡人何愁天下难安,万世之基难立!” 嬴政深深叹了口气,情绪罕见地有些波动。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很快就有一个侍卫跑了进来。 当着满朝文武,侍卫的脸色有些古怪。 “启禀陛下,楚王孙熊楠在外面求见,说是有东西要献与陛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以死谢罪! 熊楠跟在內侍身后,来到了后院。 当看到满朝文武人手一碗吃食,大口朵颐时,不由傻在了那里。 不是说咸阳百姓都逼到皇宫门口了么! 怎么咱们这位陛下居然还有心思在这边和大臣宴饮,这是自暴自弃了? 熊楠偷偷打量打量着周围,很快就在人群中发现了李信的身影。 见李信正端着碗饭发呆,心中惊讶更盛了几分。 李将军这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觐见,在等什么呢! 熊楠正准备提醒,嬴政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楚王孙不好好在家里待着,来这里作甚?” 听到这句话,熊楠眼中闪过一抹阴翳,脸上却是堆满笑容道: “臣听说咸阳百姓为了粮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故特意前来,献上粮种十万石,还请陛下笑纳!” 仿佛担心嬴政不肯收下似的,熊楠语气诚恳道: “臣虽是降臣,但却也知道陛下爱民如此,心系天下,此次十万石粮种臣分文不收,只愿我大秦江山稳固,陛下一统万年!” 熊楠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都差点把自己感动哭了,然而等到说完之后,却发现周围静悄悄的,大臣们都自顾自地吃着碗里的东西,离他最近的一个文吏甚至还打了一个极为响亮的饱嗝。 望着这一幕,熊楠一脸懵逼。 我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些大臣们都疯了么! 那可是十万石粮种啊! 他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说完了?那便下去领罪吧。”嬴政吃完盘子里最后一块土豆,显得意犹未尽。 他冲着熊楠摆了摆手,仿佛在驱赶苍蝇一般。 “啊?” 熊楠如遭雷击地愣在那里。 领罪? 领什么罪? 他在此等危机时刻,无偿献粮,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啊! 怎么会是领罪! “陛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微臣……” 熊楠捉急地看向嬴政,惶恐不安道。 就在这时,陆夏远从外面一脸喜色地跑了进来。 看到熊楠,陆夏远微微一愣,旋即便对方丢在一边,直接跑到了嬴政的面前。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土豆已经清点完毕,加上楚大人这边的,总共是一百四十石!” “我的天!一百四十石!” 大臣们听到这个消息,纷纷看向一旁的楚阳,眼中满是震撼之色。 这鬼谷传人也太厉害了吧! 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帮朝廷解决这么大的难题,这是要飞黄腾达了啊! 听说人家连二十岁都不到,想到自己这般年纪时的模样,大臣们不由苦笑摇了摇头。 人比人,气死人啊! 两边种土豆的地方加起来不到两亩,也就是说土豆的亩产量真的达到了楚阳所说的八九十亩。 这真是天佑我大秦啊! 嬴政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连看着陆夏远也变得顺眼起来。 “听说你前几日辞去了御史之职,其中可有什么隐情?大可以说出来,寡人为你作主!” “咕咚!” 听到这话,陆夏远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 自从祖上倒霉之后,陆夏远便如履薄冰地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苦熬了十几年下来,从未被谁正眼瞧过。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可以获得陛下当面夸奖。 回忆起以前的种种委屈,陆夏远一下子哭得不成人样了。 “回禀陛下,草民辞去御史之事,并无隐情,只因几年前草民一时疏忽,犯下大错,实乃自取其咎。现如今种植土豆之事,百废待兴,草民只愿做一个农家翁,为陛下种植土豆,造福百姓就心满意足了。” “嗯?” 嬴政微微皱眉,一旁的李斯便走到他跟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尔后,嬴政点了点头,缓声道: “功是功,过是过,寡人历来赏罚分明,你之前所犯之罪,由今日之功相抵,既然你说想要去替寡人种植土豆,那明日便去治粟内史那边报道吧!以后就由你担任太仓令。” 嬴政看向陆夏远,温声道: “真心为朝廷做事的人,寡人自然不会亏待,望你之后,好自为之!” “谢陛下隆恩!” 陆夏远死死将脑袋磕在地上,等抬头时,已经成了一个泪人。 原本他以为,自己这一次就要完蛋了。 却没有想到,会绝处逢生! 太仓令啊! 听上去,似乎职位并没有御史厉害,可这手里可是握着实权,根本是明降暗升啊! 陆夏远朝着一旁看去,就看到楚阳对着自己笑着点头,眼睛不由再度一红。 当初要不是这个年轻人的出现,自己恐怕还是那个自怨自艾,满腹牢骚的可怜虫,哪还有现在的风光。 而且通过种植土豆的事情,他心里获得了一种久违的感觉——踏实。 他这才明白,什么是为官之道,什么是责任担当。 可以说,眼前的年轻人对自己,简直是再造之恩! 朝臣们也是暗暗点头,他们知道自此之后,陆家怕是要东山再起了。 望着眼前的一幕,熊楠瞳孔猛地一缩,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还不清楚,那亩产量惊人的土豆到底是什么东西,却已经知道,自己献粮以求子孙前途的事情怕是要凉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跪了下来,哭喊道: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了此等糊涂之事,还望陛下看在臣也是想帮朝廷解决问题的份上,饶了臣这一次吧!”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连忙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李信。 “李将军,你倒是说句话啊!帮帮我啊!” 嬴政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看向李信。 “李将军,这件事你怎么看?” 之前为了解决燃眉之急,私运粮种的事情朝廷上下自然可以保持默契,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这件事情自然也就失去了其“合法”性。 李信沉默了一会,走出席位,躬身道: “臣身为西营大将,却未能及时发现粮种私运之事,还请陛下责罚!” “李将军这话说得可就客气了,这西营之事,还有什么能瞒过您的,一句未能及时发现,可糊弄不过去吧!” 李斯走出来,一脸揶揄地说道。 李信淡淡瞥了一眼,冷声道: “丞相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若真是本将干的,愿一死以谢天下!” “好啊!查就查,谁怕谁!” 李斯撸起袖子,一副决不罢休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盔甲的骑兵从外面跑了进来。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士兵看了眼前面的李信,欲言又止。 “陛下当面,岂容你放肆!有什么话就说!”李信厉声道。 骑兵这才颤颤惊惊地点了点头,跪在地上。 “启禀陛下,西营军司马今日一早,便在营中畏罪自尽了……” “哗!” 骑兵话音刚落,现场一片喧哗。 李斯满脸错愕,李信默然不语。 嬴政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袖袍中的拳头上已经布满了青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求锤得锤! “好!死的好啊!”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嬴政的声音悠悠飘了过来。 “所谓不知者不罪,李将军起来了吧。” 嬴政脸色平静地看着李信,摆了摆手,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看得楚阳也是眼睛一直,再次对这位千古一帝刷新了印象。 看来这位并不像史书上记载的那般,动辄只会喊打喊杀,光是这份隐忍的功夫,就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谢陛下!”李信磕头谢恩,面色如常地站了起来。 嬴政脸上恢复了笑容,看向一旁的李斯,道: “私贩粮种是个什么罪啊?” 作为大秦律法的执行者,几乎不用思索,李斯便开口道: “按律腰斩,并夷两族。” 嬴政点了点头,淡淡道: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夷三族吧!” 我的天!这么狠! 听到这个消息,大臣们也是暗暗一惊。 自从陛下一统天下之后,为了以安天下臣民之心,这种砍头灭族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想不到这次只因为一个小小的军司马就如此大动干戈。 众臣纷纷交换了下眼神,看来陛下明显是在气头上啊! 于是乎,大家纷纷都噤若寒蝉,不敢言语了。 然而,一个小小的军司马显然无法满足嬴政的胃口。 当看到嬴政朝自己看过来时,熊楠脸色瞬间一白,暗叫一声不好。 “陛下开恩啊!臣知道错了,求陛下不要杀我啊!” 楚王孙哭得涕泪横流,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脑袋。 他完全没有想到,李信会将事情做得如此滴水不漏。 原本他还以为拉上了李信,这件事情不管成功与否,至少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在听到军司马畏罪自杀的消息之后,熊楠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楚阳……又是因为这个叫楚阳的年轻人么? 熊楠暗暗朝这边瞥了一眼,眼中升起了一抹浓浓的怨恨之色。 当初西荷就是败在了这个年轻人手里,想不到这一次他耗尽心血的计谋,再一次失败了。 难道说此人是我的克星不成? “你说自己来,还是要寡人帮你?” 嬴政眼神冰冷地看着熊楠,眼中毫不掩饰地透着杀意。 就在这时,李斯开口道: “陛下,楚王孙所犯之罪,牵涉太多,不如将他交予廷尉府,仔细审问后再做处置如何?” 不管怎么说,这人毕竟是楚国王孙,身份敏感,如果草率做出宣判,难免会落人口实,还不如将其交给廷尉府,一切依法处置即可。 看到李斯朝自己暗暗使眼色,嬴政点了点道: “罢了,就按丞相的意思办吧。” 说着,他便直接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上了自己的龙辇。 眼见皇帝都走了,大臣们也纷纷起身,吃饭吃到这个份上,早已经没有了什么心情。 他们偷偷打量着站在原地的李信,目光复杂。 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尾。 经历过这件事情之后,他们的心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念头。 陛下和李信将军的关系,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好了…… 送走其他大臣之后,楚阳和扶苏回到了书房这边。 “此次在下能够脱困,全凭楚大人指点迷津,请受夏远一拜!” 刚一进门,陆夏远便直接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响头。 就在几日之前,他还为自己进退两难的处境而感到绝望,不曾想眼下却已经咸鱼翻身,前途一片光明。 这是他真正的贵人啊! “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既然陛下对你委以重任,以后用心做事便是了。”楚阳笑着点了点头。 “夏远谨遵大人教诲!” 陆夏远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站了起来。 “接下来便是要处理粮种的事宜了,你打算怎么干?”扶苏端着茶杯,开口道。 “臣记得楚大人说过,这土豆种起来极为方便,现在咱们又有一百四十石,只要平均分配给咸阳百姓应该就可以了。”陆夏远一脸轻松地说道。 扶苏点了点头,的确,他也没有想到楚阳能拿出此等神奇之物。 有了这东西,以后天下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了。 然而,他却发现楚阳的脸色有些古怪。 “先生,莫非有什么不妥?” 听到扶苏称呼楚阳为先生,陆夏远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楚阳在太子心中居然有如此地位。 于是,对于归顺楚阳越发觉得明智了。 楚阳摇头叹了口气。 “平白无故给的东西,人们都不会珍惜的,何况咸阳百姓如此众多,区区一百多石粮种怎么够分?” 看着陆夏远一脸迷茫的神情,楚阳解释道: “与其被他们浪费,倒不如遴选出一些热心的百姓,让他们先种上一年,当做实验,只要他们亲眼看到土豆的收成,来年不用你们推广,他们便会抢着找你们要种子的。” 陆夏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可旋即想到一个问题。 “那些没有粮种的百姓怎么办,今年他们还指望着这些种子春耕呢?” “谁说没有粮种?” 楚阳停顿了下,带着一丝坏笑。 “这不是楚王孙已经给大家备好了么?” 听到这话,扶苏与陆夏远眼神同时一亮。 对呀,之前不能拿这些粮种是因为与法不合,可现在楚王孙已经被定罪,这些东西也就成了赃物,本就要上交朝廷的! 拿这些粮种给百姓,简直是再光明正大不过了。 想不到楚王孙心机算尽,倒头来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哈哈,这次咸阳百姓有福气了! 拿到了主意,陆夏远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这边刚一走,扶苏便立马没了太子的模样,变得嘻嘻哈哈起来。 “先生这一次可真是叫孤大开眼界,孤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运筹帷幄之中,杀人千里之外了!哈哈,你刚才没看到楚王孙的脸色,真是笑死孤了。” “只是父皇也太小气了,那陆夏远都给封了官,却独独对先生不闻不问,先生放心,等孤回去了,一定会给你挣回功劳的!” 楚阳笑着摇了摇头。 “先不说封官的事情,只说今日之事,你有什么看法?” 扶苏脸色一正,知道楚阳这是要考校自己,便想了想,开口道: “前些日子,先生曾说过,想要让六国王族心甘情愿地为大秦效力,就必须先将其分化,才能分而治之。 六国王族之中以楚国孙的实力最为强大,如今先生拿下了楚王孙,这就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以后其他的那些六国王族自然会收敛许多,到时再稍加引导,这件事情也就容易多了。” 听到扶苏的分析,楚阳一脸欣慰。 不得不说,这孩子最近长进确实不少。 “你说的大致不错,不过还有一层原因。” 他看着扶苏,指了指书房里的一套盔甲。 “在这之前,不管是西荷也好,李信也罢,六国王族和军方过从甚密,并不是什么好事。有了此事之后,两边的关系便有了裂痕,合作这种事情,只要有了一次背叛,那便永远不会有百分百的信任了,只要这两边不沆瀣一气,便成不了什么气候。” “原来如此!” 听到楚阳的分析,扶苏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他看向楚阳,由衷地有些羡慕。 要是他也有这样的聪明才智,父皇大概才会看重自己吧。 否则也不会到这地步了,还没有下发正式册封太子的文书。 更不会默许人们将他的十八弟胡亥,称呼为“二皇子”。 这其中的意味耐人寻味…… 扶苏摇了摇头,不愿意去想这些头疼的事情。 接下来,他又请教了楚阳许多别的事情,直到天色将晚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准备回宫。 就在这时,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对于楚王孙的审问已经有了结果。 按照陛下原话:“既然你那么想回归故土,那寡人便成全你,从今日起,你便举家前往南海百越之地吧……” 听到这个消息,扶苏脸上笑开了花。 南海百越,那可是尚未开荒的不毛之地,虽说过去是楚国旧土,却从未真正得到过有效统治,可以说是国中之国了。 再加上一路毒虫雾障,怕是还没走到,就死到半道上了。 不得不说,楚王孙这次真是求锤得锤了! 然而,等扶苏回过神来,却发现楚阳的脸色不太好看。 “先生你……” 楚阳微微摇了摇头。 “那边虽说是国中之国,环境恶劣,但那些土王们对于楚国还是有些交情的,陛下将楚王孙发配到那里,怕是会放虎归山啊……” 原本扶苏还有些担心,但听到楚阳这句话便笑了出来。 “这一次先生可说错了,有王翦老将军坐镇南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若真要勾连在一起,那就将他们一锅端了便是了!” “王翦么?” 楚阳自然知道那位军功赫赫的绝世猛人。 有他在,自然不用担心楚王孙能翻出什么浪花了。 只是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楚阳暗暗叹了口气。 但愿是自己多虑了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实践出真知 夜晚,阿房宫中一片灯火通明。 龙椅上,嬴政拿着朱笔,在一叠叠公文上做着批注。 案几上,烛光摇曳,看得嬴政眼睛有些发酸。 他停下笔,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看着跪在下面的扶苏,声音有些疲惫。 “起来说话吧,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在外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嬴政自然不会将如此敏感的问题扔给太子,眼下殿里就剩他们父子,他想听听扶苏的看法。 “回禀父皇,儿臣觉得今日之事已显现出我朝弊端所在,若是放任不管,以后怕是会愈演愈烈,到那时……”扶苏有些担忧地说道。 “弊端么?” 嬴政喃喃自语,接着从龙椅上走了下来。 “仔细说说……” “喏!” 扶苏点了点头。 事实上,在上一次遇到西荷的事情之后,他就有一种感觉,那便是军方的势力似乎越来越庞大了。 眼下陛下天威犹在,他们自然不敢有什么想法,可要是有一天,陛下不在了,到时谁还能震慑住他们。 尤其是这一次春耕事件,背后居然还有六国王族的影子,这两股势力,一个有兵,一个有钱,若是勾连在一起,来日必成大患。 想到这里,扶苏看向嬴政,恭声道: “父皇,当初为了凝聚国人士气,我嬴氏先祖与商君他们创建出军功爵制,确实是伟大创举,不世之功,可眼下天下一统,战乱渐消,人心思安,这时候军功爵制就成了人们上升渠道的最大阻碍,也成了那些将帅们保护自身利益的挡箭牌! 只要军功爵制存在一天,那些人就可以继续把控军队,甚至将其视为禁脔……” 扶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嬴政的脸色,见他没有不悦,才继续说道: “想要改变此等局面,儿臣觉得首先就要为天下人打开上升渠道,就如同先祖与商君当时那般,只有如此,才能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上升渠道?”嬴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都是那楚阳教给你的?” “楚冼马曾经提起过这个概念,当时儿臣也只是似懂非懂,可自从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才恍然大悟,难怪他总说尽信书不如无书,还说惟有实践出真知,果然如此!” “实践出真知?好!这句话说得好啊!” 嬴政点了点头,有些欣慰地拍了拍扶苏的肩膀。 “你能有如此见识,可见这半年来真的是长进不少。” “那你打算怎么做?” 嬴政重新回到座位上,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父皇,你同意儿臣的看法?” 扶苏一阵狂喜,兴奋地差点蹦了出来。 嬴政点了点头。 他何尝不知此事的根结所在,只是军方的势力牵涉众多,一个弄不好,可是要动摇国本的。 这由不得他不谨慎。 “父皇,儿臣觉得这时候就该换一套新的考核人才的办法,由朝廷统一开出试题,统一录取,只要军队里有了新鲜血液,那些军主们自然不可能再抱成一团,一手遮天,到了那时……” 扶苏激动地恨不得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倒出来。 嬴政却轻笑地摇了摇头。 “军队这边,兹事体大,你的这方法怕还用不得……” “啊?这样啊……” 扶苏闻言,脸上不禁有些失望,整个脑袋都耷拉了下来。 “不过文官方面倒是可以试试,正好廷尉府要选拔一批新人,你要是有信心,大可一试。”嬴政笑道。 “真的么?父皇真的同意让儿臣去试试?”扶苏有些不敢置信道。 “君无戏言!” 扶苏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虽说这一次没有办法在军中推行改革,可是如果能在廷尉府打开局面,那绝对可以让朝野上下为之一惊。 到了那时,再去推广的话,阻力也会减轻不少。 想到这里,扶苏暗暗握紧了拳头。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办妥。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龙椅上的父亲,小心翼翼地问道: “父皇,此次春耕之事,楚冼马可是立了头功的,连陆夏远您都给封了官,楚冼马这边您是不是……”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就看到一个奏章朝自己砸了过来。 “赶紧滚蛋,再聒噪,信不信寡人收回成命?” 扶苏连忙告罪,接着一脸狼狈地逃离了宫殿。 “哎,先生啊,非是孤不去给你挣功,摊上这脾气的爹,孤也没办法啊……” 看着扶苏离开的背影,嬴政的嘴角带着一抹笑容。 就在这时,一个內侍端着一碗汤药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先是当着嬴政的面尝了一口,确认无恙后,才给这边递了过来。 “陛下该用药了。” 看着黑黄色的汤水,嬴政微微皱起了眉头,饶是心中再多不情愿,终究还是喝了下去。 他喝下之后,原本苍白的脸上,竟然变得红润起来,整个人的呼吸也变得顺畅许多。 嬴政慵懒地靠在龙椅上,将药碗扔到一边。 “那人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回禀陛下,会稽郡守来报,说是一个月前那个称作徐福的方士已经动身,估计很快就能到咸阳了。” “你去派人盯着,一有消息,立刻报上来。” “喏!” 內侍点头称是,将桌上的药碗收好,便默默退了下去。 临走之前,按照嬴政的吩咐,将大殿之内,所有蜡烛都熄灭了。 昏暗之中,嬴政一个人半躺在龙椅之内,望着殿外发呆。 “这世上真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还是那徐福故弄玄虚?” 罢了,一切等他来了,便自然知晓。 不管怎么说,那徐福献上的药方还是管用的。 希望这一次,他不要让寡人失望啊…… …… 第二天一大早,楚阳就端着一碗豆浆,蹲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战国通例,是五沐一休,到了秦国这边,因为嬴政勤勉的缘故,就变成了作六休一。 碰到这种工作狂般的老板,大臣们也只能咬牙认了。 难得有了一天喘息的时间,吃过早饭后,楚阳便带着一些礼物,来到了李斯这边。 李斯的宅子很大,跟着李府的下人,楚阳饶了很久,才来到了一处院子里。 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脸色不善的中年人正瞪着自己。 “你就是楚阳?”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好大的帽子! 楚阳微微皱眉,没有吭声。 看此人的装扮,应该是个儒生,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对他充满敌意。 “我看你年纪轻轻,能有这番见识殊为不易,何故偏要做一个蛊惑国本的幸臣?” 中年男人冷冷盯着楚阳,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开口道: “去吧,早点辞去冼马之职,钻研学问也罢,务农经商也好,以你的本事,成就一番事业自然不难,到那时,老夫必亲自上书陛下,赐你博士之衔如何?” 听到这里,楚阳眼睛微微眯起,冷笑道: “蛊惑国本?呵,好大的帽子啊!” “怎么,你还不服气?当初要不是你在陛下与太子耳边鼓噪,他们又怎么会一意孤行,坚持那郡县制!现如今,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老夫若是你,早就辞官归隐,羞于见人,怎么还敢明目张胆,在此间招摇,莫非当真是不知羞耻?” “你是何人?”楚阳渐渐失去了耐心。 要不是顾虑这里是李斯府上,以他的脾气,早就翻脸了。 “老夫叔孙通!”中年男人一脸骄傲,仿佛这个名字,就代表着无上荣光一般。 原本楚阳还一头雾水,等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就变得冰冷起来。 关于叔孙通这个人,历史上对其褒贬不一。 有人夸他是汉学如儒宗,也有人说他是卑鄙小人,两姓家奴。 然而,在楚阳看来,此人不过是一个见风使舵,趋利避害的假圣人罢了。 他给嬴政当过待诏博士,又给秦二世当过谋臣,最后眼看刘邦夺了天下,又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一顿跪舔,这般操作与后世的那位吕奉先一毛一样。 只是吕布运气没他这么好罢了。 这人学问大不大,楚阳不知道,可这人品吧,确实不太行。 叔孙通还要说些什么,一个伟岸的身影从楚阳身后踏了出来。 “杂毛老匹夫,竟敢对我家主无礼!汝再敢聒噪,信不信某撕了你!” 周勃撸起自己的袖子,只等楚阳发话,就准备开打的模样。 “你……你想做什么!你就是这么纵容手下的?” 叔孙通吓得脸色剧变,浑身颤抖起来,他一脸惊骇地看着周勃,显然也是没有料到楚阳会直接撕破脸。 在他看来,自己乃是名门之后,学问大家,往常年轻士子们见到他,哪个不是毕恭毕敬,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人用拳头威胁。 看着叔孙通那副畏缩的模样,楚阳一下子失去了与他斗下去的兴趣。 一个人被狗咬了一口,总不能也去咬狗一口吧…… “楚某的前途,自然不用你操心……” 楚阳摆了摆手,周勃马上立身于侧,看着叔孙通那一脸后怕的模样,楚阳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这就是你自诩的儒门名家?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呵,好一个儒门正宗!” 说完之后,楚阳便不再说话,只是在一边闭目养神,看得叔孙通气血翻滚,脸色涨红。 “哼,这楚阳果然如同外界传言那般,恃才傲物,老夫好心劝他迷途知返,却不想此子却连半点感激都没有,当真无可救药!” 眼见楚阳不搭理自己,叔孙通气得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没过多久,李府下人将楚阳迎进了书房之内。 看着满屋子里,堆积如山的书籍和奏章,楚阳暗暗点头。 都说人前富贵,人后遭罪,人们都看到这位帝国权相外表上的风光,却无人想过其背后的艰辛。 看到楚阳进来,李斯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 “楚老弟见谅,这几日奏章实在太多,老夫只好趁着休沐的时候,加会班了,一会便好,一会便好。” 楚阳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继续,自己则是在书房里逛了起来。 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一小摞册子上。 看着上面那铁画银钩般的字迹,楚阳不禁咂舌。 不愧是一代文宗啊,别的不说,光是李斯这一笔漂亮的隶书,就绝对堪称艺术级的作品了。 就这还是人家随意为之,想起自己眼下的那首字,楚阳只觉得有些脸红。 册子上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论语》中,一些浅显易懂的章节。 这时,那边的李斯也忙完了,连忙让人上茶。 楚阳将方才遇到叔孙通的事情告诉了李斯,后者也是一脸无奈。 “那叔孙通原本不过是一待诏博士,最近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居然拜在了老丞相王绾的门下……” 提到王绾,李斯的眼中多出了一份敬畏。 要知道在大秦刚刚统一之时,那时的他亦不过一个小小的廷尉,朝廷之上,权势最为显赫的便是丞相王绾。 即便是后来,李斯身受嬴政信赖,逐渐显露头角,职位也只是左丞相,位居王绾的右丞相之下。 可以说在王绾的阴影下,李斯卧薪尝胆了整整十年,直到王绾因为年迈,辞去相位时,才真正得到了解脱。 “当时老丞相在时,曾极力主张陛下实行分封之制,那叔孙通既为他的门徒,自然对你视如仇寇。” 楚阳点了点头,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既然王绾与丞相您意见不合,那叔孙通来这边又是做什么?” “还能为什么,咱们这位陛下啊……” 李斯叹了口气,起身找来一封奏章递给了楚阳。 “自从春耕之事后,陛下似乎对朝廷上下都大为不满,老夫已经得到消息,说是军队那边有了一系列的人事变动,我原本以为陛下敲打敲打军队,也就解气了,却不想陛下对于文官这边,同样下了狠手啊……” 楚阳打开奏章,看到了好些官员的变动,叔孙通的名字赫然写在上面,嬴政下了旨意,让叔孙通去掌管廷尉府。 这时,他再看向李斯,眼中就多了一抹了然。 难怪李斯心中不是滋味,毕竟他当年就是从廷尉的任职上升上来的。 嬴政有意提拔老丞相王绾那边的人,自然是表达着对他这位前廷尉的不满。 “那这些《论语》……” “唉,老夫也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他日老夫若是告老还乡,也有一个生计不是!” 李斯笑着开着玩笑,但怎么都透着股凄凉的意味。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跟在这样一位性格强硬的帝王身边,确实不容易。 “不知丞相可否将这些书籍赠与在下,我最近正好想练练字呢。”楚阳一脸真挚地说道。 “楚老弟喜欢只管拿去,只要不嫌弃就好。”李斯大方地说道。 接下来,楚阳又和李斯寒暄了一阵,直到用过午饭,才带着李斯的回礼,回到了家中。 他刚一进门,就听下人们禀报,说是萧若兰在大厅里已经等到一个上午了。 “你怎么来了?”楚阳笑道。 自到咸阳之后,萧若兰便吵吵着要去外面见见世面。 楚阳安排了一些家将跟在身边后,便没有在管这边的事情。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今日看到萧若兰,也是有些意外。 楚阳让人上了一些女孩平日喜欢的几样点心。 萧若兰拿着点心,一口一口小心地吃着,听到楚阳的话,不由摇头叹了口气。 “嗯?”楚阳微微一愣。 这是遇到难处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降维打击! “哎……” 萧若兰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自来到咸阳之后,萧若兰便想着按照泗水模式,将宝来阁成功的经验复制过来。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以往在泗水这边最为畅销的酒水,香水以及‘芙蓉托’这等东西,在咸阳这边因为成本原因,却成了最大的拖累。 酒水,香水需要大量的粮食,而‘芙蓉托’又需要大量的女工。 这两者在寸土寸金的咸阳,根本不是她能支付的起的。 无奈之下,萧若兰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最为日常的生活用品,文昌纸。 即便是这样,她在咸阳的生意仍然是举步维艰。 因为她赫然发现,市面上已经有了同样的仿品,而且价格还比她便宜许多。 在接连遭受如此打击之后,女孩不由有些心灰意冷了。 “先生,要不,我还是回泗水去吧,兄长来信说是那边需要人帮忙,我……” 萧若兰低着头,情绪显得有些不高。 “怎么,这么容易就认输了?这可不像你啊……”楚阳轻轻一笑。 当时在泗水时,面对悦来轩毁灭性的打击,女孩宁愿玉石俱焚也不肯低头,怎么到了这边,反倒转性了? 对于宝来阁在咸阳遭遇的滑铁卢,他倒不觉得到意外。 帝都居,大不易。 这里是全国经济文化的中心,汇聚在全天下最为聪明的一群人。 想在这些人碗里抢肉吃,本就是一件极具挑战的事情。 更何况,以之前宝来阁的产业结构来说,原本就过于单一,在泗水的时候,还能靠着廉价的原料以及劳动力抢占市场,可到了咸阳这边,自然就不好使了。 “若兰当然不愿认输,只是那奇货居势力太过庞大,如果真要和他们撕破脸,您这边刚在咸阳立足……” 萧若兰没有把话说完,楚阳却已然明白,感情女孩是担心与那奇货居厮杀得太厉害,从而连累了自己。 楚阳淡淡一笑,嘴角勾出一抹弧度。 大丈夫在世,生不得五鼎食,死亦得五鼎烹! 自来到咸阳开始,他得罪的人还少么? “那奇货居生产的纸张你可带来了?” 眼见楚阳不以为意,萧若兰微微一愣。 “我这里带了一些,先生请看。” 楚阳接过纸张,随手翻了几页。 不得不说,奇货居出产的纸张,从工艺上来说,已经极为接近宝来阁的水准了。 两者之间的质量差距,并不会让人难以接受。 再加上价格的因素,单从性价比上来说,确实要比文昌纸高上许多。 只不过文昌纸原本就走得高端路线,要是因为这个而和对方玩价格战,可就上当了。 “你可知道那奇货居是何来历?” 楚阳将纸张放到一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萧若兰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 “只听说这奇货居背景很深,在京城这边已经经营了十几年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萧若兰补充道: “对了,我听说奇货居的老板是齐国人,自称是管仲的弟子……” 萧若兰有些担忧地看着楚阳。 要知道,在全天下生意人的眼里,管仲的名气可要比什么诸子百家,孔孟老庄厉害多了。 那是他们公认的祖师爷。 如果对方真的是管仲的弟子,那手段自然非同寻常。 这也是她不愿意将楚阳牵扯进来的原因之一。 “管仲么?”楚阳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是田齐时代的某个名家后人,他或许还会相信,可自称是姜齐时代管仲的弟子,这可就有点拉大旗,扯虎皮的意思了。 恐怕这个管仲弟子,和自己这鬼谷子门人都差不多,不过自抬身价的做法罢了。 “如你所说,眼下奇货居最核心的盈利手段便是这造纸之术?”楚阳问道。 萧若兰点了点头。 “那好,咱们就用这个!” 楚阳淡然一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你可还记得当初‘芙蓉托’的策略么?” “自然记得!” 萧若兰点了点头,当初正是由于楚阳制定了高端,低端两个品牌的策略,才得以对悦来轩实现了完美反击。 难不成先生又打算再来一次? 萧若兰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 毕竟眼下的状况与当时还是不一样的,就算宝来阁这边降低成本,做出与那奇货居一样的纸张,也没办法抢回已经失去的市场啊! 楚阳轻轻一笑。 同样的套路,他怎么会玩两次,那样子也太无趣了吧。 “听好了,咱们这一次玩的,叫做降维打击!” 说着,楚阳从怀中将从李斯那里拿到的册子取了出来。 “你觉得这字如何?” “这……莫非就是李丞相的手笔?” 看着册子上那一个个蝇头小篆,萧若兰一脸惊讶,她曾经有幸见过一次李斯亲笔写下的告示,因此一眼便认了出来。 萧若兰看着楚阳,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她似乎明白了楚阳准备要做什么了。 “先生莫非打算刊印此物?如果有李丞相的手书的话,若兰敢保证,绝对可以卖出好价钱的!” 萧若兰一脸激动地说道。 然而,很快她却发现,楚阳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而是让她找来一批可靠的工匠。 三日后,当她看到泥板上,那烧纸精美的字迹时,瞬间便惊在了那里。 “先生,您这是……” 印刷的工艺,她大概还是知道的,然而,却从未见过有人拿泥板做母版的。 “来,按照我教你的方法试试看。” 楚阳将萧若兰带到泥板跟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先生,这……” 萧若兰神色有些为难,不过还是按照楚阳说的,将需要的某些字块取了出来。 在排列好之后,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楚阳。 “不错!没想到你学得挺快,来来来,再摆出这句‘三人行必有我师’……”楚阳笑道。 这一次,萧若兰的速度比之前又熟练了许多,心里已然有些吃惊。 到了这个地步,她自然明白了这泥板的厉害之处。 原本的雕版,当用完之后,基本上就只能废弃了,想要印刷别的东西,就只能再次雕刻,费时费工。 可眼下这泥板却完全不同,只要将需要的字块找出来,便可以重复利用! 最让人震惊的是,这个泥板的字体,居然完全是按照当朝丞相李斯的字体雕刻的。 如此一来,就等于有一位李斯这样的书法大家,在帮忙抄录誊写。 这绝对是无数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难怪先生说这是什么降维打击! 别的不说,光是这上面的附加值,就不是光靠山寨模仿就能做到的。 萧若兰一脸崇拜地看着楚阳,眼睛已经红了起来。 原本她已经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想不到楚阳只是动动手指,就彻底翻转了局势。 难道先生真是下山的仙人不成? 她知道,那奇货居这一次,怕是会气得吐血了! 看着手中的泥板,萧若兰眼中充满了斗志。 这一次,她一定要赢! 第一百二十章 多种经营! 临近中午,奇货居门口已是一片车水马龙的景象。 男女老少鱼从而入,没过多久,便带着满意的笑容,满载而归。 望着门口火爆的场景,阁楼上的中年男子眼中带着一抹笑意。 “最近宝来阁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回大人的话,宝来阁那边生意依旧没有什么起色,小的还听说那萧若兰整日茶饭不思,好像还有了回老家的打算。” 奇货居掌柜恭敬地站在一边,微微弓着身子。 别看他在外人面前,风光无限,满面春风,然而他心里却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一位才是奇货居真正的主人。 自己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楚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奇货居掌柜摇了摇头。 “自从楚王孙出事之后,咸阳城内大大小小的生意人便暗中通了气,不与那姓楚的往来,现如今,府里的那位除了上朝之外,便整日待在家里,想来应是很沉闷吧。” “老夫本想着还能与其过上几手,却不曾想这楚阳竟如此窝囊,看来咱们这位楚仙才也不过是言过其实罢了,呵,这年头阿猫阿狗都敢自称仙才了,当真可笑。” 中年人嘴角露出一抹嘲讽,拿起手边的纸张,轻轻摩挲着。 “说起这造纸之术,我齐国早有记载,那时我朝前辈曾访迹于南越等地,发现当地人以树皮为原料,经过拍打,锤炼等几道工艺,终成布匹,可用来书写文字,虽不如那文昌纸雪白,光滑,但成本却极为低廉,他宝来阁这一次,怕是要铩羽而归了。” “说到底,这天下到底还是穷人多啊,只是为了让纸白一些,就多花两三倍的价钱,明显得不偿失嘛!”奇货居掌柜在一旁点头称是。 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笑道: “这些日子,你们做的不错,一会自己到账房那边领赏吧。” “多谢大人!” 奇货居掌柜一脸激动,朝身后招了招手,便有人将一叠东西递了过来。 “大人,这是最近新收上来的地契,还请您过目。” 中年男子接过东西,一边翻阅一边说道: “下面可有人闹事?” “嘿嘿,大人放心,那些贱民们求着卖地还来不及呢,又怎么敢闹事呢?” “哦?这是何故?”中年男子眼中露出一抹意外。 “大人不知,按照我朝律法,一个人若是失去田地,则会被视为无业游民,是要服苦役,发配边疆的,而那些买下田宅的富商们则因为加税的关系,也不会如实上报田产,如此一来,在官府那边记录的是一回事,实际上却是另外一副场景。” 奇货居掌柜有些阴险地笑道: “您还不知道吧,眼下这些失去田地的百姓,为了维持原有的假象,又和富商们签了契约,成为了他们的佃户,说是佃户,按照那个利息,怕是世世代代都还不清了啊……” “呵呵,如此一来,这天下还不是原本的天下,各地的诸侯还不是原本的领主?咱们这位陛下殚精竭虑,怕是终究要付之东流了。” 中年人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了一枚玉符。 “你且传令下去,让他们动作快一些,争取赶在朝廷种子发下之前,收购的土地越多越好!” “喏!”奇货居掌柜接过玉符,小心地揣进袖口里。 就在这时,一个伙计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掌柜的,出事了,宝来阁那边今早拉来了几车东西,许多人都朝那边涌过去了!” 听到这话,奇货居掌柜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看来宝来阁这是静极思动,准备放手一搏了!” 他看向伙计,道: “你可知他们卖的是何物?莫非是压低了价格?” 说到打价格战,奇货居可是一点也不怕。 毕竟成本造价都是摆在台面上的东西,再加上他们东家的财力雄厚,他压根就不担心和对方耗下去。 “回掌柜的话,他们并没有压低价格,反而卖的比文昌纸还要贵呢,小的刚才抢先买了一本,您看看吧。” 说着,伙计从怀里取出一本东西,递了过去。 “咦?这是……” 掌柜将手中的东西翻了几页,不由朝旁边的中年人看了过去。 这时,中年人也觉察出这边的异常,将东西拿了过来。 “秦律?而且还是印刷版的秦律?” 望着手中的东西,中年人眼中升起一抹惊讶。 别的不说,只说上面这些印刷出来的字迹,就令人耳目一新。 想不到几日不见,这宝来阁居然弄出了这么一手! 不过很快,中年人便笑了起来,不屑地将那本秦律扔向了一边。 “大人,您这是?” 掌柜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按理来说,这既然是宝来阁憋出来的大招,想来定然是有些道道的,他觉得应该小心才是。 “做生意是要谨慎,可如果谨慎过了头,那可就离止步不前,不远了。” 中年人笑了笑,以一种谆谆教导的语气说道: “别看他这秦律印的精美,却犯了同样的错误,你想想看,当今天下,有几个人会买这东西回家?他就算将价格翻上十倍,又怎么比得过咱们?说到底,薄利多销才是王道啊……” 听到中年人的话,奇货居掌柜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神色。 对呀,除了衙门里那些人,普通百姓谁会对这鬼东西感兴趣。 原本还以为宝来阁放出绝招呢,没想到就是个这?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禁为自己的紧张感到有些可笑。 然而,就在这时,另一名伙计身形狼狈地跑了进来,神色显得有些慌乱。 “掌柜的,不好了,宝来阁那边的文昌纸降价了,价钱和咱们一样了……” “什么!” 听到这话,奇货居掌柜身形不由一僵。 宝来阁这是疯了么! 如果和他们价钱一样的话,那宝来阁怕是要亏得血本无归啊! 萧若兰莫不是中邪了! “掌柜的,咱们现在怎么办啊,刚才我回来的时候,下面好多顾客听说文昌纸降了价,一下子全溜了,再这么下去……”伙计有些担心地说道。 “大人,您看?”掌柜的看向一旁的中年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由他可以决定的了。 “呵,遇到这么点事,就沉不住气了?他要降,咱们就陪他降呗,看谁能耗呗……” 中年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一脸放松地说道。 仿佛被中年人的情绪感染,奇货居掌柜也变得冷静下来。 是啊,价格战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既然宝来阁要作死,那他们就在一旁看好戏好了。 奇货居掌柜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伙计便心领神会地下去了。 可是很快,那人便再次跑了回来,这一次脸色已经成了惨白。 “掌柜的,宝来阁他们已经将文昌纸的价格调成了原来的五分之一!”伙计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什么!五分之一?这怎么可能!” 闻言奇货居掌柜脸色剧变,一旁的中年人也是手上一松,茶杯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这样的价格,基本上就等于白送了。 宝来阁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不打算赚钱了么! 看到伙计有些支支吾吾,中年人再也沉不住起了,厉声道: “都到这地步了,还不快说!” 眼见大老板发火,伙计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本带着图画的小册子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回……回大人的话,那宝来阁除了《秦律》之外,还印刷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本叫《红楼梦》的小说刚印出来,便被咸阳城的年轻女子们抢购一空,还有一本叫《西游记》的,好多人为他大打出手,小的不识字,只能买了这种上面画着小人的书来看,上面的故事其实挺……挺好看的,好多人都抢着买呢……” “嘶!” 听到这话,中年人如遭雷击般楞在了那里。 他神色艰难地朝地上那本小册子看了过去,只见封面上用一种极为夸张的字体,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 聊斋志异…… 望着眼前的小册子,中年人一脸懵逼。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奸商 “瞧见了么,什么叫做多种经营?什么叫做提高产品附加值?有了这些东西,他奇货居拿什么和你玩?” 躺在竹椅上,楚阳悠哉悠哉地晒着太阳,萧若兰乖巧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笑容。 看着往日门可罗雀的店铺,一下子人满为患,女孩心中只剩下满满的感激。 是了,昔日那悦来轩何等的不可一世,不还是被公子逼得无立锥之地了么? 这咸阳帝都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天堑般的存在,可是对于这样一位从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来说,似乎仍旧有些不够看。 可笑自己之前还有了离开的心思,如果被大哥知道了,怕不是要羞死人了。 萧若兰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文昌纸已经近乎白送的价格,但随着其他印刷物销售火爆,综合之后,最终的利润竟然比之前还提高了近两倍。 最为关键的是,自从文昌纸降价之后,在咸阳的大街小巷里,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盗版纸张的踪影了。 她还听下人说,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将那些盗版纸张贱价出售,当做厕纸了。 可惜的是,那些人的生意恐怕也做不长久,因为楚阳这边已经发下话来,说是过几天便弄出来一种柔软的纸张,专供解手之用。 这完全是要赶尽杀绝的节奏啊! 店铺里,人来人往,宝来阁的伙计们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脸上堆满了笑容。 就在几日之前,他们还在为自己的生计发愁呢,却没想现在居然会卖东西卖到手软。 他们不时从楚阳身边经过,眼中满满都是敬畏的神色。 什么是化腐朽为神奇? 什么是弹指间灰飞烟灭? 跟着这样的东家,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觉察到这些人的目光,楚阳淡淡一笑,随手拿起一本《三字经》,百无聊赖地翻着。 “这些人都还靠谱么?” 当初离开泗水,宝来阁这边只带着几个掌柜和一些工匠,许多人手都是在咸阳招募的。 “按照先生的吩咐,我已经和他们立了三年的合同,等到三年合同期满,便会签下五年的合同,到了那时,也会将他们看病,生产子女,买房子的补贴加在里面,不少下人们都说,从没见过这么仁厚的东家,还说愿意为宝来阁当一辈子的伙计呢。” 当初楚阳立下这等规矩,萧若兰还有些疑虑,但在看到了实际效果之后,就发现这样的员工与其他商铺那种混日子的伙计是完全不可相提并论的。 她这才回味过来楚阳的意思,先生这是给了这些人一个奔头啊! 一个人只要有了奔头,干起活来,自然是干劲十足! 楚阳点了点头,看到萧若兰有些欲言又止,便问道: “还有何事?” “先生,我记得当初在泗水时,像《西游记》这一类的故事,就已经讲到很后面了,可如今……”萧若兰一脸不解道。 要知道,短短几日之内,这些读物就已经在咸阳城内刮起了一阵旋风。 不但宝来阁这边近乎到了脱销的地步,就连黑市上也开始有人高价收购了。 既然如此火爆,为何不将后面那些故事印出来。 那可全是钱啊! 听到萧若兰的话,楚阳笑了起来。 小说完本了固然是能看得很爽,可连载的时候不才更香么? 尤其是当人们茶余饭后讨论剧情时,那种乐趣,别提多美了。 更何况,《西游记》后面有许多内容,也并不合适直接印出来。 佛教这会还没影子呢,你怎么和咸阳百姓解释,如来佛祖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个唐太宗李世民又是什么人? 不经过改编,他是不会将原版剧情放出来的。 咸阳和泗水不一样,这里的大神太多了,稍有不慎,可就露马脚了。 正当楚阳准备解释的时候,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哥哥,这本《丛林童话》后面怎么没有了?那个灰姑娘最后和王子在一起了么?” 小女孩拉着年轻人的胳膊,小脸红彤彤的,显得有些可爱。 年轻人放下手中的《秦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脸上带着宠爱的笑容。 “放心吧,他们肯定在一起了。” “那……那为什么书上不写完这个故事呢?还写着未完待续?”小女孩歪着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 “还不是因为这无良的作者故意吊人胃口呗,你看这《丛林童话》都出了第四册了,居然还没讲完……” 年轻人刮了下小女孩的鼻子,便继续看起了手里的书籍,嘴里喃喃自语: “不过这奸商倒有几分本事,别的不说,光是《秦律》上这字迹,就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只可惜一本《秦律》就要抵得上我一年的吃穿用度,少赚几个钱能死啊!” 看到哥哥开始抱怨,小女孩乖巧地捡起另一本连环画看了起来。 两个人就在闹市之中,安静地看着书,画面有些温馨。 当面被人吐槽,楚阳摸了摸鼻子,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神色。 “先生,此人已经连续好几天都在此‘借阅’了,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有伙计实在看不下去,找他理论,还被对方用《秦律》凶了回来,他说只要《秦律》里写明了,不准看书,他立马就走。”萧若兰在楚阳耳边解释道。 “原来如此……” 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楚阳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 “以后他们来了,不必驱赶,也不必特殊照顾,他们愿意看,就看吧。” 萧若兰点了点头,看向那个年轻人,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眼见宝来阁的事情告一段落,楚阳便挑了几本读物,来到了太子府这边。 他刚一进门,扶苏便一脸兴奋地冲过来,笑道: “成功了!先生,咱们成功了呀!” “嗯?”楚阳微微一愣。 扶苏这才意识到自己兴奋过头了,连忙将楚阳带进书房,等上茶之后,才连忙说道: “先生,父皇已经同意了您提过的科举之法,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他只同意在廷尉府小范围内做实验,不管怎么说,咱们这都算是走出了第一步呢!” 扶苏兴奋地搓着手,高兴的像个孩子。 可楚阳心中却不由一沉。 “廷尉府?” 上次被自己怼得气急败坏的那个家伙就是廷尉府的吧? 有那人在,这改革怕是不容易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天炸出两个丞相! 看到扶苏那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楚阳暗暗叹了口气,不忍心戳破这孩子的美梦。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先从太子府中遴选出一批署官,让先生您好好辅导一下,父皇已经和廷尉府那边打了招呼,说是给咱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由廷尉府统一考核。” 听到扶苏的话,楚阳松了口气。 好在还有一个月时间,如果能突击一下,或许还有些希望。 “你可知考核的内容是什么?”楚阳问道。 扶苏摇了摇头。 之前他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父皇这个问题,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只知道廷尉府的考核会是理论与实际并重,至于具体内容以及形式,就不得而知了。 楚阳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手上的那本《秦律》上。 罢了,眼下首要问题,是先把人确定下来,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一会,太子府中的署官们便都被扶苏叫了进来。 起初这些人一个个还满脸的期待,以为太子要给他们安排什么好事,可当听完扶苏讲明来意之后,不少人都低下了脑袋,目光尽是闪躲之色。 作为太子署官,眼下虽有些清闲,但有朝一日,太子登基,那他们可都太子的亲随,属于从龙之臣,往后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廷尉府那地方,干的全都是粗活累活,一个不小心还要得罪人。 他们干嘛放着好好的清贵大臣不当,去当一个刀笔吏呢? 看到眼前的场景,扶苏脸上也是有些尴尬。 能跟在他身边的,大多都是些贵族子弟,如果对方不愿意的话,他还真不好强求。 更何况,此次考核事关重大,所以在人选上,自然也是宁缺毋滥。 “你们先下去吧,此事待孤考虑之后,再说吧。” 扶苏摆了摆手,将众人打发出去,这才看向楚阳,语气带着些许歉意。 “让先生见笑了,不过请您给我一些时日,孤定能找到合适之人。” 眼见如此,楚阳只能点了点头,随即宽慰了几句。 三日后,楚阳再次来到了太子府这边,他接到扶苏的通知,说是终于有了人选。 可等他走进书房时,不由傻在了那里。 只见偌大的书房,却只站着四个身影。 看到楚阳楞在那里,扶苏有些不好意思地近身道: “我身边那些署官们,一个个都不愿来,这几个人都是在太子府里面打杂的,也都读过一些书,咱们不妨先试试,至于其他人,孤再想想办法。” 楚阳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脸色微微一变。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日在书摊前吐槽他的那个家伙。 其他两个人,一个人身形肥胖,皮肤却极为雪白,脸上总是带着一抹笑意。 另一个皮肤黝黑,眼神质朴,倒是像个庄稼人。 罢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见楚阳点头,扶苏转身对那三人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扶苏走后,楚阳走到了三人面前。 “既然你们愿意站在这里,就说明你们并不满意现在的自己,有道是自助者天助,想要搏出一个前途,你们须得努力才是!” 楚阳话音刚落,那个庄稼汉似的年轻人立即抱拳道: “某马钰愿听先生差遣!” 楚阳点了点头,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看向其他两个没有吭声的家伙。 “那啥……楚冼马,不是我故意挑事,实在是咱们哥几个和你不熟,这廷尉府的差事,你真能接下么?” 身材肥胖的青年脸上带着笑容,宛如一尊乐呵呵的佛像。 这是个笑面虎啊…… 楚阳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淡淡道: “你是何人?” “在下张苍……”肥胖青年依旧笑着说道。 “张苍?” 听到这个名字,楚阳眼皮不由一跳。 历史上的张苍,早年曾在荀子门下学习,与李斯、韩非可以说是师出同门,后来又跟随刘邦起兵造反,最后还成了汉朝的丞相。 此人最出名的两件事情,便是校正了《九章算法》,还有制定了历法。 楚阳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家伙。 “你欲如何?”楚阳嘴角透着一丝笑容。 “其实也简单,听闻楚冼马对术数一道颇有研究,只要你能答上来我的问题,那便证明你有教我的资格,我张苍自然愿意奉你为先生了。”张苍开口道。 楚阳点了点头,看向一旁那个之前吐槽过自己的家伙,笑道: “那你呢?” 那个书生沉默片刻,开口道: “只要你能答上来张胖子的问题,我也愿服你!” “好!那就一言为定!” 楚阳笑着点了点头。 他让人准备好了纸笔,递到了张苍跟前。 “开始吧。” 看到楚阳答应的如此爽快,张苍与那个书生都是有些意外。 不过从握笔的那一刻起,张苍整个人的神情都变得不一样了,眼中更是多出些许锐利。 他深深吸了口气,便开始在纸张上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今有人共同买物,每人出八钱,盈余三钱,人出七钱,缺四钱,求问人数,物价各几何?” 张苍将笔递给了楚阳,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楚冼马慢慢答,不着急,只要你能在今日之内做出来,咱们的赌约就作数!” 楚阳拿起题目一看,不由乐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九章算术》中的一道例题,没想到这张苍居然连数字都不改,就写了出来。 这可就怪不得我了…… 于是楚阳连想都不用想,一口报了出来。 “这有何难,一共七人,物价为五十三钱……” “嘭!” 听到楚阳的话,原本还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打算品茶的张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满脸震惊地看着楚阳,眼中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道题,即便是知道解答方法,也不可能算得如此之快! 他……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啊! 而一旁的书生,同样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虽然他平日里看不惯这张胖子睡觉总打呼噜,可对于对方在术数一道的本事还是服气的。 眼下这人居然比张胖子还要厉害!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难怪太子对这位楚冼马推崇备至,原来这人的本事当真厉害! 或许廷尉府那件事情,他真能做到呢! 想到这里,他走到张苍身边,一把将其拽了起来。 “张胖子,既然技不如人,就要愿赌服输!可别丢咱们原阳人的脸!” 张苍有些畏惧地看了书生一眼,认命般地点了点头。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极为恭敬地走到楚阳面前,拜道: “学生张苍拜见先生!不知先生可否告诉学生,为何您算得如此迅速?” 看到张苍那满满的求知欲,楚阳不由有些触动,便不打算隐瞒。 “事实上,这道题目我曾经看到过,因此才能脱口而出,不过我倒是有另一种计算方法,你若是感兴趣,我可以教你。” “当真!” 听到楚阳的话,张苍一下激动了起来。 他早就将打赌的输赢丢掉一边,眼下只想知道那个自己不曾见过的方法。 楚阳点了点头,将二元一次方程组的概念介绍了出来,听得张苍眼中异彩连连。 听完之后,张苍再次朝楚阳鞠了一躬,便跑到一旁,演算起来,不时激动地手舞足蹈。 这时,一旁的书生也走到了楚阳身前,一脸正色道: “学生陈平拜见先生……” “谁?你说你是谁?” 望着眼前的书生,楚阳眼中升起一抹震惊,久久不语。 没想到短短一天时间,竟然炸出了两位大汉开国宰相! 我的天!这都是什么妖怪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一课! 相比于张苍,陈平的过往可就要精彩的多。 陈胜,吴广起义之后,他先是跟在项羽身边,后来因受人排挤便投了刘邦,先后参加了楚汉战争以及平定异姓王侯叛乱,可以说是劳苦功高。 最为关键的是,他使用离间之计,逼走了项羽群臣,还让老范增忧愤病死。 刘邦被匈奴困于平城七天七夜,也是陈平出谋划策,重贿冒顿单于,才得以解围。 刘邦死后,陈平又与周勃一起,平定了诸吕之乱。 可以说,纵观整个汉朝初期,陈平都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看着眼前这个略显青涩的年轻人,楚阳眼中透着一抹笑意。 他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极有主见的家伙,想要收服此人,怕是要花不少功夫。 相较于之前两个赫赫有名的历史人物,马钰这个庄稼汉就显得有些普通了。 不过在了解完对方的家世之后,楚阳还是不由啧啧称奇。 马钰祖上都是刽子手,后来到他太爷这一辈,听人说干这行当,有违天和,便改头换面,做了仵作。 原本他是跟着父亲来太子府打杂的,后来听说这边招收学员,便想过来碰碰运气。 也正因如此,三个之中,马钰的态度是最积极的。 “行了,既然大家互相都认识了,咱们便开始上课吧。” 楚阳将手里的《秦律》给每人都发了一本。 拿到书本之后,张苍还好,马钰与陈平的呼吸一下子就变得急促起来。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捧着《秦律》,像是捧着绝世珍宝一般。 “先……先生,这是给我们的?”马钰兴奋地像个孩子一样,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容。 陈平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宝贝,耳朵却悄然竖了起来。 楚阳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没有点破,只淡淡地说道: “自然是给你们的,不但如此,今后若是想看书,只管去宝来阁,只要那里有的,你们都可以随便借阅。” 听到楚阳的话,陈平胸前剧烈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与张苍这等富家子不同,他出身本就贫苦,打小唯一的爱好便是读书。 都说诗书传家,书这个东西可不是平民老百姓能接触到的,为此陈平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没少受人白眼。 就在几日之前,他还在为囊中羞涩而无法购买一本《秦律》发愁,却不想今日被告知,以后可以随意借阅,不受限制。 一时间,他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陈平深深看了楚阳一眼,脸上罕见地带着一抹尊敬的神色,拜道: “多谢先生赠书之恩!” 看到陈平的模样,马钰这才灵醒过来,连忙有样学样,朝楚阳鞠了一躬。 反倒是张苍,一脸懵逼地楞在旁边。 “什么!那宝来阁居然是先生您的产业!” 张苍脸上带着羡慕而又复杂的神色。 他自诩颇有家产,可是与那日进斗金的宝来阁比起来,那完全可就不够看了。 想不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太子冼马,不但在术数一道远超自己,在经商一道,更是一骑绝尘。 看到张苍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楚阳笑道: “宝来阁那边还缺一个账房先生,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那里试试,对了,宝来阁现在采用的是龙门账,这种记账法好处很多,你可以多多体验一番。” 听到楚阳这么说,张苍连忙点了点头,恨不得立马飞过去。 有了这一番交流,眼前的三个人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生分与倨傲,全都恭敬地坐成一排,开始对这位年轻的先生有了期待。 或许跟着此人,真能学到真本事呢。 楚阳清了清嗓子,来到扶苏为他准备好的讲台前,开始了正式教学。 “廷尉的职责,从大的方面来说,分为诏狱,制律两部分,不管哪一部分,你们手中这本《秦律》都是避不开的,因此,你们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本《秦律》完全背诵下来,怎么样,有把握么?” 听楚阳这么说,张苍与陈平相互看了一眼,暗暗点头。 这东西是廷尉府那些人吃饭的家伙,就算楚阳不说,他们也打算这么做的。 “先生放心,只需三日,学生便可将这东西背的滚瓜烂熟!”张苍脸上肥肉笑得乱颤,完全一副嘚瑟的模样。 陈平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了一根指头,见状原本还趾高气扬的张苍一下子蔫了。 “不带这样打击人的,你以为谁都和你这个变态一样,会过目不忘啊!哼!没劲!” 张苍气得撇过头去。 陈平则咧嘴冷笑,看来这死胖子又想吃竹笋炒肉了。 全场之中,唯独马钰一人脸色窘得涨红。 “先生……我……我从小就笨,怕是记不下来啊……” 听到这话,张苍和陈平微微一愣,闷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阳则拍了拍马钰的肩膀,安慰道: “尽人事,听天命,问心无愧便好,努力了不一定成功,不努力却肯定会失败,不是么?” 马钰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楚阳便往来于朝堂与太子府之间。 除了监督三个学生《秦律》的背诵情况之外,同时按照后世司法考试以及公务员考试的备考模式,制作出了大量的练习题。 面对着眼前这些如雪花般的考卷,饶是陈平这样心高气傲的大神,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莫非这就是先生所说的题海战术?这也太夸张了吧!” 马钰手里拿着独家出版的《提刑洗冤集录》,看着眼前这堆积如山的试卷发呆。 张苍则是拿着宝来阁近几个月的账本,埋头纸笔间,不闻不问,身前时不时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 “先生真乃神人也,有了这算盘,何愁天下有难算之账!” 这一日,楚阳照例来到太子府上,一路走来,见不少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唉,要我说陈平,张苍也是天真,居然觉得自己真能进廷尉府,也不看看是什么出身!癞蛤蟆居然也想吃天鹅肉!” “要我说,最可怜的应该是那个马钰吧,听说为了来这边上课,家里田地都不管了,这要是进不去廷尉府,来年就去喝西北风吧!” “楚冼马也真是的,好好的太子署官不当,非要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我看真是吃饱了撑的!” 听到周围人的言论,陈平面无表情,张苍嘴角泛起冷笑,马钰气得头上青筋暴起。 楚阳淡淡瞥了一眼,三个学生便纷纷低下了脑袋,不做声了。 无视那些人的白眼与嘲讽,楚阳带着自己的学生走进了后院。 说到底,那些人只是见不得别人好罢了。 当初让他们来参加应试,一个个嫌东嫌西,现在看到陈平,张苍他们真学到了本事,就在那里发酸。 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来到书房,楚阳在例行检查了几人的背诵情况之后,便开始了今日的课程。 今天楚阳准备的是政治经济学。 想当好一个优秀的廷尉,只熟悉律法还远远不够,对于政治,经济方面也要有着极强的敏感性,否则是走不远的。 对于这门课程,陈平与张苍原本都是极为喜爱的。 可不知怎么了,今日两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课程结束之后,楚阳布置完作业,便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张苍便凑到了陈平跟前。 “虎子哥,你怎么说?就让那些家伙一直说咱们先生的闲话?” 陈平阴沉着脸,默不作声。 第一百二十四章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高! 楚阳回到家中,就听到下人过来禀报,说是丞相李斯在这边等候多时了,连忙朝客厅赶去。 上一次,他去李斯府上拜访,如今,李斯这是回礼了。 一路上,下人们看着自己这位家主,眼中尽是尊敬与崇拜之色。 现如今,能得到丞相亲自回礼的人,已经不多了。 一见面,李斯便笑着对楚阳说道: “楚老弟,今日你是有口服了,这陇西来的羊肉可是好东西,不腥不膻,鲜嫩可口,知道你是厨道名家,这不一收到这东西,老夫就想着给你送过来了。” “陇西?”楚阳微微一愣。 他这才想起,眼下的陇西郡正是后世的甘肃一带,那大名鼎鼎的横山羊肉可是风靡全国的特产。 难怪李斯对这羊肉赞不绝口,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呢! 楚阳将何二叫了过来,把羊肉全都丢给了对方。 这几天有些倒春寒,支起一个羊肉火锅,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自从接待过嬴政用膳之后,何二的名气自然是水涨船高。 就连李斯见了,也是乐呵呵地点了点头,和对方打了一声招呼。 何二离开之后,李斯和楚阳来到了书房这边,刚一进门,李斯便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 “楚老弟,你瞒的老夫好苦啊,要不是我手下文书将东西放在我眼前,老夫真的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老夫的字迹居然能传遍天下!早知道你要拿老夫的字迹当模板,就该给你认真写上一些了。” 李斯语气有些唏嘘,但看着手中印刷版《秦律》的眼神却满是陶醉。 这是在嘚瑟呢! 楚阳也不点破,只是佯装歉意道: “这件事情也是在下一时兴起,未能及时给丞相通禀,还望您恕罪。” “哎呀!楚老弟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不是,前几日老夫正被那叔孙通气得不轻,你出的这本《秦律》,可算帮老夫出了口恶气!” 李斯亲切地拍了拍楚阳的肩膀。 “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已经降下谕旨,说是让廷尉府将此书当做教材,人手一本呢,一想起那叔孙通整日都要拜读老夫的手迹,老夫就觉得爽快啊!” 楚阳点了点头,这才明白了李斯这次过来的用意。 原来是因为《秦律》的事情,帮他长了脸,这是过来表示感谢的。 两人寒暄了好一阵,李斯环顾楚阳书房四周,不由摇了摇头。 “我说楚老弟,你现在也算是富甲一方了,怎么这书房竟如此寒陋,连个炭盆都没有,这到了冬天可怎么办呢!” 李斯双手藏在袖子里,活脱脱一个田间的老农。 “炭盆?” 楚阳暗暗摇头。 李斯口中的炭盆他当然知道,可这个时代对于木炭加工的工艺可以说是极为简陋的,他可不想一不小心给煤气中毒了。 事实上,他这些天每日上朝,每日看着大殿上那大大小小的炭盆,香烛就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也幸亏他是太子署官,不用从头到尾都扎在那里,要不然,身体还真是吃不消。 “丞相要是觉得冷,不妨过几日再来,那时在下会有一个好东西,保准你满意!” 一想起后世那满是热气的火炕,楚阳就觉得有些怀念。 在北方,没有什么是火炕不能解决的。 几个人围坐在炕上,再烫上一壶酒,吃着从雪地里挖出来的冻梨,那叫一个美啊! “哦?楚老弟这是又有新东西了?” 闻言,李斯眼前顿时一亮。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对于楚阳这边的想法,他可是很看重的。 别的不说,光是土豆和改良猪肉这两件事情,就足以看出此人的才华和本事。 他私下问了陛下好几次,想着给楚阳什么样的赏赐,可惜每一次都被陛下给搪塞过去,李斯便不好强求。 现如今,听说楚阳每日在太子府教授学生,他便问了问情况。 就在他们聊天的档口,何二一脸尴尬地走了进来,有些欲言又止。 “丞相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直接说……”楚阳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启禀家主……咱们家没柴火了。” “柴火?”楚阳一头雾水。 这时候家家户户做饭烧水,都得需要柴火,每日咸阳集市上都有不少百姓将柴火弄成一捆一捆的,拿来贩卖。 楚阳今天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了呢,怎么家里会没有柴火可用? “其实……咱们家都已经断了好几天了,这几日都是周护卫带着家丁们去郊外现砍的,还没晾干呢……” 听到这里,楚阳才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偌大一个咸阳,居然连柴火都买不到,那其他人家难道都不用烧火做饭么? 他看向李斯,对方也是一脸疑惑,随即将自己手下叫了过来。 “这几日府中可缺柴火?” 来人摇了摇头,表示府中柴火充足。 “这倒是奇怪了!怎么偏偏楚老弟你这边出了事情,莫不是背后有什么隐情?”李斯眉头皱了起来。 这时,李府的下人有些犹豫地看了楚阳一眼,才吞吞吐吐说道: “禀告丞相,小人最近听说那柴帮曾经放下话来,说是要让……让楚冼马吃不上一口热饭,如今想来,应该是这么回事了。” “什么!竟有此事!” 李斯闻言,勃然大怒。 “你这厮何时知道的消息,怎么都不禀报于我!看老夫回去怎么收拾你!” “就是在楚王孙离开咸阳那日,柴帮的掌事当着好些人面说过这些话,不少人只是以为他在为楚王孙抱不平,发牢骚罢了,可如今看来竟像是认真的。” 李府下人也是一脸委屈。 “这等捕风捉影的消息,哪敢随便上报给丞相您啊!” 听到下人的话,李斯脸上稍微缓和了几分,他看向一旁的楚阳,语气中带着几分凌厉。 “呵,区区一介商贾,居然敢对朝廷命官下绊子,真是活腻味了!楚老弟你放心,这件事老夫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楚王孙……柴帮……” 咀嚼着这两个名字,楚阳嘴角浮现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没想到这楚王孙被自己逼走了,却仍然阴魂不散。 看来这六国王族的力量依旧不小呢。 断供柴火这件事情,虽然伤害不大,但侮辱性却极高。 他们这是处心积虑,有备而来啊! “多谢丞相好意,不过这件事情,还请交给在下自己处理吧。” 楚阳对着李斯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人情这个东西可是个奢侈品,总有用完的一天。 他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就让李斯帮忙。 更何况,自己的仇,自己报这才是楚阳的性格。 既然那柴帮要我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那就别怪我楚阳不客气了! 楚阳一脸冷笑。 第一百二十五章 穷得只剩下钱了 没有了柴火,火锅自然是不能吃了,楚阳让何二找来一大块铁板,上面抹上些羊油,下面支起了几个酒精灯。 没过一会,那些羊油在铁板烧开始融化,发出一阵“滋滋”的声音。 楚阳这才将切好的羊肉片铺在上面,撒上香料与盐巴,手法娴熟。 望着眼前的一幕,一旁的李斯已经目瞪口呆。 “都说你的厨艺直追伊尹,有人还不信,过了今日,谁要敢再嚼舌头,老夫第一个不答应!” “不过你这个铁板可有什么说法?” 楚阳一边用叉子来回翻着羊肉,一边笑道: “这个叫做铁板烧,煎肉,煎菜都很方便,丞相若是喜欢,回头也给你打造一个,不费事的。” 李斯点了点头,也学着楚阳的模样,将一片土豆放在了上面,脸上带着新奇的神色。 很快,土豆在羊肉的滋润下,也渐渐有了香气。 “咦!此物当真神奇!只是不知道这味道……” 李斯拿起筷子,将一块表面已经煎至金黄的羊肉放进嘴里,眼神猛地亮了起来。 “香!实在是太香了!” 这种用小火煎烤的羊肉可要比那烤全羊好吃太多,不但肉质鲜嫩,而且还有许多汁水,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这种吃法。 人们一边享受烹饪的乐趣,一边谈着事情。 可谓是别有一番风味。 李斯又尝了一块土豆,同样软糯可口,与土豆丝相比,又是另一种味道。 他深深看了楚阳一眼,想到之前柴帮的事情,不禁觉得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 别看这个年轻人平时不显山漏水,可也绝不是那种可以任人拿捏的角色。 惹恼了这个凶神,那可就等着被狠狠报复吧! 他甚至已经看到了柴帮穷途末路的模样。 酒过三巡,李斯脸上也有了一些醉意。 他等不及楚阳重新打造,硬是将眼下这块铁板带了回去,说是要让家中妻小尝尝这铁板烧的美味。 临走之前,李斯又将大包小包的香料,蘸酱统统“洗劫一空”,楚阳摇头苦笑,只能随他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楚阳家中没有再开火了,只是每日带着吕氏姐妹穿梭于咸阳城的大街小巷,完全开始了扫街模式。 起先吕家两姐妹还有些犹豫,虽说她们还未正式婚嫁,却已经成为了楚府真正的女主人。 总是让自己丈夫在外面吃饭,怕是会被人笑话的。 可等到楚阳将宝来阁那边的账本给两个女孩看过之后,吕家两姐妹就只字不提做饭的事情了。 用楚阳的话说,自己现在穷的只剩下钱了,就算下一辈子的馆子,怕也只是九牛一毛。 这一日,刚从朝堂上回来,吕家两姐们便央求着楚阳带她们去吃鱼脍。 所谓鱼脍,就是生鱼片,是这个时候比较流行的食物之一。 春用葱,秋天则是用芥末,有的还需要配上特制的蘸酱。 在后世时,楚阳对这个东西就不怎么感冒,反倒是对其历史由来比较感兴趣。 为此,还和某个国家的“国际友人”发生过几次不愉快的争论。 也不知道徐福那个家伙眼下在什么地方,等他将来出海的时候,一定得让他把这些东西写明白了,否则老祖宗的东西,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人偷去了,说是自家创始,那还得了! 楚阳带着两姐妹来到咸阳城东,据说这边新开了一家鱼脍馆子,生意很是火爆。 他们进店没多久,鱼脍便被人端了上来。 只见一个巨大的陶器内,摆放着一条常人手臂粗细的大鱼,身上已经被人切好了鱼片,纹路精美,栩栩如生。 让楚阳惊讶的是,在大鱼的下面,竟然还铺着一层层的冰块。 要知道,如今已经快到了入春时节,想要弄出来冰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难怪这家馆子生意火爆,光是凭着制冰这个手段,就可见这家馆子的主人没那么简单。 面对眼前这盘散发着淡淡鱼腥气的鱼脍,楚阳迟迟没有下筷,一旁的吕家两姐妹却是等不及了,直接开动起来,三下五除二,就将一大盘鱼脍吃掉大半。 就在这时,邻桌突然传来了一道嘲讽的声音。 “想不到咱们堂堂的楚大人,居然落魄到要吃生食的地步! 你要是家中开不了火,告诉在下一声啊,何必整日流落街头呢,就算楚大人不在乎脸面,也总得替两位夫人考虑考虑吧……” 楚阳循声望去,发现邻桌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正一脸冷笑地看着自己,脸上满是揶揄之色。 “你是何人?”楚阳将要发作的吕雉按了下来,看着那人冷声道。 “在下奇货居掌柜,连生!”中年人乐呵呵地自报家门之后,径直走到楚阳这桌,坐了下来。 “奇货居?”楚阳眉头一挑。 他曾听萧若兰提起,说是最近一段时间,奇货居因为宝来阁的反击,已经到了倒闭的边缘,城里多家门面都挂着转让的招牌。 想不到今日会在这里,碰到这奇货居的掌柜。 既然是死对头,楚阳自然没有什么好话。 “楚某的家事,就不牢连掌柜操心了,就算真没有柴火可用,大不了我们烧文昌纸也就是了,反正现在这纸张的价格也很便宜,凭着楚某的这点家当还是烧得起的……” “你!” 听到楚阳的话,连生脸色瞬间便涨得通红。 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就被文昌纸给逼出了市场。 仓库里剩下的那些纸张,就算当做厕纸都没人要。 现在听到楚阳提起这个,哪能不火冒三丈。 “哼!在下奉劝楚大人还是莫要逞这口舌之快,柴火你或许可以不要,那醋米油盐,莫非大人也可以无动于衷?” 连生强忍着怒气,看着楚阳道: “今日他们能断你的柴火,明日就能断你其他生路,到了那时,怕是大人连在咸阳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还谈什么烧纸取暖?” “他们?你指的是谁?”楚阳死死盯着连生。 “你莫要管他们是谁,今日我来找你,实在是看在大家同属管仲一脉的份上,给你一句忠告……”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楚王孙的事情,他们可以既往不咎,不过今后还望大人你好自为之,莫要再与六国王孙过不去了。 如果楚大人有意缓和两边关系,连某自然愿意牵线搭桥,只不过你那印刷术可否借在下参考参考,有钱一起赚嘛……” “哦?那要是楚某不愿意呢?”楚阳似笑非笑道。 “若是楚大人执迷不悟,那往后在这咸阳,怕是要举步维艰了,楚大人年纪轻轻,还有大好的前途,千万莫要意气用事啊……” 连生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自斟自饮起来。 他相信话说到这个地步,只要这楚阳不是个傻子,自然会知道如何选择。 虽说这天下已归秦帝所有,但六国底蕴犹在。 一个毫无背景之人,想要与六国王孙过不去,这不是找虐么? 连生说完,吕家姐妹脸上也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 她们初到咸阳,无依无靠,若真如那人所说,惹了六国王孙会招来这样严重的后果,还不如息事宁人算了。 然而,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事,楚阳却突然笑了起来。 “大人何故发笑?”连生皱着眉头,心里有些不舒服。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真正的鬼谷传人! 他在商海纵横多年,自认也见过许多天资纵横之辈,可从来也未曾有过此等压迫感。 与对方接触到现在,他发现自己压根就摸不清楚人家的心思,对话也常常陷入被动之中。 尤其是对方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让他总有一种被挑逗玩弄的感觉,这不禁让连生有些沮丧和恼火。 楚阳看着连生,渐渐收起笑容。 “当初曾经不只一个人这么威胁过我,你可知他们的下场如何?” “如……如何了?”连生有些心虚地问道。 “一个祖上乃是周朝的陶正,号称有数百年的传承,如今已经关门大吉,惶惶如丧家之犬,另一个祖上功勋彪炳,自己也算得上是一方诸侯,此刻已经长眠于地下……” 楚阳盯着连生,一字一句道: “你问我笑什么,我笑总有人以为这世上,只有他高明,以为世人愚钝皆可欺,却不知辱人者,人恒辱之!” “去告诉你背后之人,这一局,楚某接下了,谁是皓月,谁是萤火,咱们一试便知……” “你……你真是冥顽不灵!既如此,那便等着倒霉吧!” 连生看着楚阳,久久不语,最终气急败坏地丢下一句狠话,便拂袖而去。 连生走后,楚阳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继续在饭馆里待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眼见楚阳已经有了主意,吕氏姐妹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陪在身边。 直到天色渐暗,才看到周勃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车队,上面摆满了一捆捆刚砍下来的树枝。 望着这一幕,周围人不停地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看来这位楚大人家中果真是缺柴火啊,要不然也不会让护卫运回来这么多,只是这刚砍下来的树枝湿气很重,想要用作柴火,怕是要晒上不少时日呢……” 见到楚阳,周勃强压着心中喜悦,悄声道: “主公,那些东西运回来了!” 楚阳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车队再度启程,一路上迎着众人各色目光,楚阳低着头,靠在车上,无动于衷。 等到进入自家巷口的时候,周勃便招呼家丁将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 那些树枝在完成了伪装的任务之后,就被嫌弃的扔在了院子的旮旯角里。 马车上只剩下一个个漆黑无比的大箱子。 “慢点,都给老子小心点,谁要是弄坏了家主的宝贝,就等着家法从事吧!” 周勃在一旁大呼小叫,情绪显得有些亢奋。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带着家丁,每天漫山遍野的跑,给外人营造出一种楚府缺柴的假象,为的却是这一次,悄无声息地将从泗水那边的东西,押送回来。 他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可是看到来人那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就知道里面定非凡品。 要是里面是厉害的兵器或者盔甲就再好不过了,那样子就可以让楚府家丁们的战力再提升一个档次。 若是下次再遇到巡捕营的那些家伙,他就有把握用更快的速度解决战斗。 家丁们将马车上的箱子搬完,摆满了大半个后院。 周勃跟在楚阳身边,不停地搓着双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然而,当看到箱子里那一排排黑乎乎,犹如蜂窝般的东西时,他的神情顿时垮了下来。 以他多年钻研兵法韬略的经验来看,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兵器! 他还不信邪地过去捏了一把,结果那东西当场裂开,碎渣掉了一地。 唉,还以为自己能鸟枪换炮呢! 没想到竟是一些黑土疙瘩…… 周勃摇了摇头,有些沮丧地退到了一边。 吕家两姐妹的脸上却是带着好奇的神色。 “楚郎,这些都是什么啊?” “这个叫做蜂窝煤,那边是红泥做的炉子,专门用来烧火的,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楚阳拿起一颗蜂窝煤仔细打量着,嘴角带着一抹笑容。 前些日子,萧何来信,说是泗水矿场那边出了一些小问题,那里出产的煤炭倒是不少,却卖不上什么价钱。 毕竟这个时候,煤炭的加工工艺并不先进,相对于这些燃烧起来冒着黑烟,味道难闻的东西,人们更多的还是喜欢使用柴火。 为此,萧何急得头发都白了不少,不得已才来信询问楚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楚阳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蜂窝煤这个东西。 从技术上来说,制作这个东西并不困难,只需要麦子杆,煤炭,消石灰,等几种化学物质可以了。 这些都是泗水那边,随手可及的东西。 当时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并没想着能制作成功。 没想到,萧何这一次却给自己带来了如此大的惊喜。 “呵,柴帮……” 看着眼前这些东西,楚阳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时代的潮流根本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试问当全咸阳的权贵们都使用蜂窝煤时,这天地间哪还有你柴帮的立足之地! 当看到眼前这黑乎乎的东西,冒出蓝色的火焰,安静地在炉子里燃烧时,吕氏姐妹以及周勃在内的所有人全都震惊了。 “我的天!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宝贝!有了这东西,谁还愿意用那些麻烦费事的柴火啊!” 尤其是这东西,既没有吵杂的声音,还不冒黑烟,最关键的是,只需要小小的一块就可以燃烧很久,再也不用人一直站在旁边,傻耗着了。 周勃这才恍然大悟道: “难怪这几日家主一点也不担心,原来是有这样的后手!” 可笑那些小人们还以为区区柴火就能让家主屈服,这下子怕是要被狠狠打脸了吧! 当晚,楚阳便带着吕家姐妹,在院子里打起边炉。 楚府上下,到处都能闻到阵阵香气。 就连周勃,也红着脸领走了一个,在自己屋子前,架起了烤肉。 只能说谁也逃不过真香定律。 第二天,一大早,楚阳便端着茶杯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听着炉子上的茶壶“咕嘟嘟”作响,楚阳脸上露出了一抹惬意。 这才叫生活啊! 烤包子,煎饼果子,手抓饼,只要想吃的东西,分分钟就可以在炉子上做出来。 喝着刚炒制的茶叶,楚阳在心里默默盘算起来。 有了炉子与蜂窝煤,接下来只要找到一个合适时机,将这个东西推广出去,就大功告成了。 以他这些日子以来,对朝中那些大臣们的了解,这绝对会是一个爆款产品! “咦!先生,这是何物?为何孤从未见过!” 楚阳慵懒地睁开眼睛,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扶苏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他这才起身,指了指旁边的那些箱子,笑道: “这可是好东西,一会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搬一箱,保准叫你大吃一惊!” 扶苏懵懂地点了点头,看向楚阳有些欲言又止,显得心事重重。 “那个……先生,您这边有没有合适的礼物啊,过几日便是老国尉的寿辰,到时父皇以及文武百官都要前去祝寿,到时若是孤的礼物没能入了国尉的眼,那回去还不被父皇骂死啊……您看……” “老国尉的寿辰?”楚阳微微一愣,旋即心中一片狂喜。 他原本还为蜂窝煤的销路发愁呢,没想到扶苏却带来了这个消息。 文武百官参加,甚至连嬴政大大也亲临现场,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合适的产品发布会么! 他笑着拍了拍扶苏的肩膀,打趣道: “你堂堂一国太子,居然还在我这里哭穷,当初文昌纸以及宝来阁那边的分红我可是没少给你啊,随便挑选几件贵重的东西,送过去不就得了。” “哎,先生有所不知啊……” 扶苏苦笑着摇了摇头。 “咱们这位老国尉脾气有些古怪,眼光更是高的吓人,那些金银财宝在旁人眼里或许稀罕,可在这位眼里,不过粪土而已,非是如此,孤又怎么来求先生!” 似乎想到了什么,扶苏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对了,这位老国尉按理说来,还与先生同出一门呢,都是真正的鬼谷传人,难道先生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么?” “什么!鬼谷传人?” 楚阳闻言,脸色微变。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阴差阳错间,他便一直打着鬼谷传人的招牌。 没想到眼下居然真得遇到了正牌弟子。 到时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人拆穿,岂不尴尬! 楚阳深深看着扶苏,一字一句道: “你说的老国尉,究竟是何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门前风波 扶苏有些奇怪地看了楚阳一眼,见他不像是在玩笑,才解释道: “咱们大秦的国尉原本就少,能够幸存下来的更是屈指可数,眼下这位曾是魏人,单名一个缭字,因为我大秦立下不世之功,官至国尉,故此世人称呼他为尉缭……” “原来是他!” 听到这个名字,楚阳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尉缭子的名头,他可是如雷贯耳的。 要知道这位可是战国后期,唯一一个可以与孙子,孙膑那些兵法大家相提并论的存在。 而且据传,此人出身鬼谷,极擅面相占卜之术,身上还带着几分神秘色彩。 有朝一日,若真是碰到此人的话,怕是不好糊弄过去啊! 罢了,反正以他眼下的级别,根本就没资格参加寿宴,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这蜂窝煤,只能另找机会再做推广了。 想到这里,楚阳从系统里随便挑了些东西,丢给扶苏,自己则继续躺在椅子上,品起茶来。 三日后,朝廷休沐。 一大早,蓝田郊外的一座农家小院前,就已经是一副人山人海的景象。 往日里,恬静安宁的气息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车马声,礼乐声,一片喧嚣。 楚阳驾着马车,一脸不情愿地出现在祝寿大军之中。 昨晚宫中突然传来旨意,说他既与老国尉系出同门,那这师兄的寿宴怎能不来? 而且嬴政发下话来,说是如果楚阳准备的贺礼不能让这位师兄满意的话,可就要后果自负。 当然,最苦逼的还要属扶苏,好死不活地从楚阳这边求到了些宝贝,还没等捂热呢,就被父皇以“查验”的名义,拿走了一大半。 看到对方那张哭丧的脸,楚阳不由乐了。 “呐,这些东西你藏好了,要是再被陛下哄了去,我也没办法了……” 楚阳从怀里又拿出一些小玩意,递了过去。 扶苏顿时喜笑颜开道: “先生放心,孤心里有数的,有数的!”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朝中大臣们陆陆续续地都到了,每一个人身上都穿着极为华贵的衣服,以最大程度地彰显对主人的尊重。 楚阳远远朝李斯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再看向周围时,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今日过来祝贺的宾客,基本上全都是文臣,除了一些维持现场秩序的侍卫以外,竟然没有一个武人。 要知道,国尉可是秦国军队的最高长官,就算退休了,威望,人脉总还是有的吧,为何如此反常? 怀着这个疑惑,楚阳跟随扶苏走进了院子,刚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今日乃是我朝重臣寿辰之宴,一个小小的太子冼马也要来这里凑热闹么?还不速速离去!” 叔孙通带着廷尉府的人守在门口,负责此次宴会的安检工作。 “廷尉大人严重了,楚冼马与老国尉师出同门,过来祝寿乃是应有之义,况且父皇已经下了旨意,大人若是不信,可去向父皇查验便是了!” 不等楚阳开口,扶苏直接站了出来。 这几日他与叔孙通为了廷尉府改革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两人就差没有掐着脖子对骂了,这时候见对方有意刁难楚阳,自然不会客气。 叔孙通深深看了楚阳一眼,瓮声瓮气道: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本尉自然放行,谁叫人家有个好爹呢,难怪世人常说,干得好,不如生得好,真是令人好生羡慕啊!” 听到这一句,扶苏顿时破防了。 “叔孙通,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改革廷尉府可是陛下的旨意,莫非你要抗旨不成?” “下官绝无违抗圣意的意思,只是这廷尉府自商君开始,便是我大秦政体运行的中枢所在,运转了数代都相安无事,为何到了太子这边,就非得改掉祖宗成法?” “你……”扶苏气得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着眼。 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楚阳却是笑了出来。 “好一句祖宗成法,敢问廷尉大人,你所言的祖宗是哪个祖宗,尧舜禹汤,还是穆公献公?他们倒是好学生,对于成法一字不改,然后呢?” 叔孙通闻言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楚阳会问的这么突然,一时间有些语塞。 谁都知道,那些古代贤王固然创出了一番基业,然而同时因为基业太盛,子孙们只会躺在他们的功劳薄上,抱残守缺,结果国势一落千丈。 现如今,陛下一统四海,定极天下,可谁能保证以后就能江山稳固,千秋万代? 望着叔孙通铁青的脸色,楚阳淡淡道: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敢变者生,畏变者死,如是而已…… 楚阳说完,全场雅雀无声,就连刚刚赶来祝寿的大臣们,也站在原地,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无畏无惧的年轻人。 不少人更是微微颔首,似乎还在品味着楚阳之前那番话中的含义。 而此时,叔孙通悔的肠子已经青了。 早在上一次丞相府中,他便已经领教了楚阳的厉害,原想今日只是给他个教训,出出气罢了,谁想反被人家抓住机会,怼了回来。 现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不由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若是服软,怕以后廷尉府的威严会当然无存。 可若是强词夺理,于他自己的名声同样没有好处。 “唉,早知道就不招惹这个煞神了,不如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眼看着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骚动。 众人寻声望去,原来是嬴政的龙辇到了。 叔孙通脸上闪过一抹喜色,连忙趁机迎了过去,朝中的大臣们也纷纷拜在道路两旁。 嬴政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虎步龙行地走了过来。 “今日是老国尉生辰,诸位爱卿不必多礼,随寡人一同前去祝寿吧……” 嬴政说完,便独自走向了院内,路过楚阳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既然你小子这么能说,一会就由你代表朝廷给老国尉献上祝寿词吧,楚仙才……” 听到嬴政的话,在场众人顿时发出了一阵轻笑声。 有人一脸羡慕,也有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全场之中,唯独楚阳还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 直到嬴政走出老远,他才回过神来,一想到待会他就要直面那位鬼谷子的正牌弟子,脸上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他并不认为自己比古代人聪明,相反,能在史书上留下姓名的家伙,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相较于古人的优势,在于后世所学的知识,然而,知识并非智慧,若是一个不小心漏了陷,那可就悲剧了。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遇上了,面对就是。 想到这里,怀抱着忐忑的心情,楚阳随着众人走进了院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师叔! 院子里,张灯结彩,到处都透着喜悦的气氛。 楚阳跟着队伍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国字脸的书生站在那边,恭候多时。 “臣王敖代家师,恭迎陛下!祝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看到来人,嬴政的脸上也是多了一抹笑容。 “王爱卿不必多礼,老国尉年事已高,寡人亲自拜见乃是应该的,倒是爱卿你年不过四十,正当是为朝廷效力的时候,寡人还希望你能出来做事呢。” 王敖苦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如今富有四海,统御宇内,臣年老力衰,即便想为陛下做事,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故此,臣只想陪在师父身边,以尽孝道,还望陛下成全!” “你呀,罢了罢了,既然爱卿心意已决,寡人自不强求,不过要是有朝一日,你愿意回到朝堂,三公九卿,任你挑选!” “谢陛下隆恩!”王敖叩谢拜恩。 与之前楚阳不同,此时众人看向王敖的神色,非但没有一丝嫉妒,反而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 就连李斯也是微微颔首,眼中全都是这个中年人的欣赏。 “这人什么来头?”楚阳跟在扶苏身后,悄声道。 “先生莫非不知?这位就是用一万金贿赂郭开,利用反间之计,杀掉赵国李牧的那位啊!要是没有王大人,秦赵之战,怕是还会拖上好些年呢!” “卧槽,居然是他!”楚阳暗暗一惊。 他自然听说过秦国有一支极为隐秘的间谍部队,在战国时期,搞得六国焦头烂额,叫苦不迭。 有人曾说,六国之弊,弊在赂秦,却不知秦国在花钱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秦国花钱,是为了削弱敌国,强壮自己,六国花钱,则是为了交保护费,两者有天壤之别。 没想到,眼前这位竟然就是这些谍报人员中的翘楚。 李牧死,赵国亡…… 难怪嬴政对此人这么客气,光是凭着杀掉李牧的功劳,几乎等同于灭掉一国了。 这大秦朝野,当真是卧虎藏龙! 在王敖的带领下,众人走入屋内,明堂之上,摆放着一座躺椅,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就那么斜躺在椅子上。 见到嬴政进来,老者连手都没有抬,只是冲着嬴政点了点头。 “陛下来啦,恕老臣腿脚不便,就不给您行礼了。” 嬴政笑着摆了摆手,快步到老者身边,坐了下来。 “老国尉,今天寡人可是带了许多新鲜玩意,保证叫你满意!” “哦?陛下此话当真?” 老者闻言,一下子坐了起来,眼中泛着精光,哪还有半点颓态。 嬴政点了点头,回首看向其他人,道: “都坐下吧,寡人有言在先,今日谁的礼物若是能被老国尉看重,必有重赏!” “喏!”群臣点头称是,全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这时,侍卫们从外面将嬴政的龙椅搬了进来,放在了老者的右手边。 大秦以右为尊,虽然嬴政是晚辈,却也是帝王,这个主位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而扶苏则乖巧地站在老者的另一侧。 他固然是太子,可今天这只能算是家宴,因此他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扶苏之后,作为文官领袖,李斯当仁不让,坐了下来。 叔孙通作为廷尉府首脑,紧随其后。 眼看着文武百官,根据自己的官职品级,全都找到了座位。 堂下只剩下楚阳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 “堂下何人,还不赶快找位置坐下,在那里发什么傻!”司仪官不耐烦地呵斥道。 楚阳眉头一皱,方才在门口时,他便注意到此人与叔孙通聊得火热。 他朝叔孙通看去,果然见对方正一脸冷笑地看着自己。 这是明摆着要他出丑的意思。 高台上,扶苏着急地满头大汗,可父皇此时正与老国尉相谈甚欢,他不敢打扰。 李斯狠狠瞪了那个司仪官一眼,却没想对方完全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满朝文武此时也都默不作声,静静地望着半空发呆,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而廷尉府众人脸上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刚才这个叫楚阳的,让他们廷尉府丢了不少颜面,此时若是被人赶了出去,那可就大快人心了啊! 望着眼前的一幕,叔孙通只觉得浑身舒畅,要不是碍于嬴政在跟前,他恨不得大笑三声。 爽! 真特么爽快啊! “你楚阳不是厉害么,怎么这会不说话了,一个连自己位置都搞不清楚的人,还敢妄议国政,真是可笑至极!” 正当叔孙通内心一阵狂喜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老夫听说我那小师弟今日也来了,人在哪呢,快让老夫瞧瞧!” 叔孙通循声望去,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尉缭与嬴政已经聊完了,正兴致勃勃地看向这边。 “小师弟?” 众人一头雾水。 没听说过老国尉有什么师弟在朝里做官啊。 按照他那个年纪,他的师弟至少也得五六十岁了吧。 然而很快,有人便反应了过来,他们这才想起,这里似乎确实有一个家伙一直自称是鬼谷传人。 他们一脸震惊地朝楚阳这边看了过来。 难道说,此人真是老国尉的师弟? 接下来,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中,只见那白衣傲君王的王敖也朝这边走了过来,当走到楚阳面前时,直接躬身拜了下来。 “弟子王敖,拜见小师叔!” “我去!” 一时间,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方才他们只是想着老国尉与楚阳这层关系,可当看到大秦帝国的间谍头子,居然自称晚辈,还手执弟子礼时,他们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尤其是之前那些与王敖称兄道弟的几位,心中更是犹如吃了苍蝇屎般,五味陈杂。 王敖管这家伙叫师叔,那岂不是他们也凭空矮了一辈! 没有这么占便宜的吧!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楚阳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尉缭这是卖的什么药。 不过既然对方不打算揭穿,他自然不会主动戳破,便笑着拱手道: “今日听说师兄大寿,我这做师弟的自然是要过来凑个热闹的,备了一些薄礼,还望师兄不要嫌弃才是。” “小师叔说笑了,您能过来,师父他老人家就已经很高兴了,还请小师叔上座,这样与师父也好说话。”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师侄了。”楚阳笑道。 王敖神色古怪地看了楚阳一眼,没有说话,只带着对方朝高台这边走了过来。 一路上,那些位列末座的官员们脸上全都是羡慕之色。 说实话,他们眼下这个位置,恐怕连皇帝的表情都看不清。 来这里,纯碎就是充当气氛组,过来凑数的。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之前还是他们嘲笑的对象,却在眨眼之间,一路飞升,直接来到了座位的最前方。 按照王敖的意思,以楚阳眼下的辈分至少得坐在扶苏身边,然而当路过叔孙通身边时,楚阳却突然停了下来。 “之前廷尉大人说什么来着,哦,对了,干得好,不如生的好是吧,现在看来,还真有几分道理,要不,咱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又见面了,说到这里,可就要感谢楚某的爹娘了,一出生就将我送于师父收养,否则怕是连着宴会都不配来呢……” 听到楚阳的话,现场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谁都听得出来,楚阳这是话里有话,在报之前一箭之仇呢。 “既然来了,那便赶紧坐下,今日是老国尉的寿辰,老夫没空和你胡闹!” 看着叔孙通那副故作姿态的模样,楚阳嘴角带着一抹笑容。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让一让,楚某还要和师兄说话呢。” “你说什么!你竟敢……” 叔孙通一听这话,直接炸了锅。 他完全没有想到,楚阳居然选中他的座位,而且还用的是一个他根本无法拒绝的理由。 他看向前方的嬴政,见他眼睑下垂,没有吭声,就知道已经默许了此事。 想来也是,今日乃是老国尉的寿辰,他又怎么会为了自己和老国尉闹不愉快呢。 想到这里,叔孙通深深吸了口气,将所有憋屈硬是压了下来。 “既然今日是老国尉的寿辰,老夫自然愿意与人方便,不过好教某些人知道,老夫完全是看在老国尉的面子上,可不是惧怕某人!” 叔孙通狠狠甩下这句话,便走到隔壁桌坐了下来。 楚阳无奈地耸了耸肩,坐在了李斯旁边。 经过这段插曲之后,全场之中,人们看向这位太子署官的目光就变得复杂起来。 他们原本以为这个年轻人之所以横行无忌,不过是仗着太子的恩宠罢了。 可在今日之后,恐怕谁也不敢再抱着一丝轻视之心。 一个不把廷尉府放在眼里的人,要么是傻子,要么便有着令人无法想象的本钱。 这个年轻人,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愧是亲爹! 众人落座之后,宴会正式开始。 楚阳听扶苏说过,为了给老国尉过寿,嬴政可是将整个御膳房都给带来了。 看着昔日只有在御宴上才能吃到的美味佳肴,在场大臣脸上都是一副满足神情。 唯独让楚阳有些意外的是,在寒暄了几句之后,自己的这位“师兄”并没有要和他深入交谈的意思,只是和嬴政在一旁互相灌着酒。 趁着两人喝酒的间隙,楚阳碰了碰李斯的胳膊,冲那边的司仪官努了努嘴。 “丞相大人,你可知那人是什么来头?” “他呀……”李斯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之色。 “此人乃是齐人淳于越,如今身居仆射之职,整日自比管仲乐毅,实则是沽名钓誉之辈,不足与之论……” “齐人?管仲?” 楚阳微微一楞,旋即想到了什么,追问道: “莫非他便是那奇货居的主人?” “奇货居?齐货居?奇货可居?” 李斯想了想,点头道: “老夫只知道他私底下做着生意,不过听这名字,倒像是他的做派,怎么,莫非楚老弟与他有什么过节?” 楚阳笑着摇了摇头。 难怪这人一上来,就像条疯狗般咬着自己,他本以为对方是因为叔孙通的缘故,现在看来一切都清楚了。 对付这样的臭鱼烂虾,自然用不着李斯出手。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那边突然传来了嬴政的笑声。 “老国尉不可贪杯啊,说来眼前这美酒还是你那位小师弟所酿,后劲大着呢,您可得悠着点。” “哦?想不到老夫这位师弟在酿酒一道也颇有天赋,只可惜师父他仙逝多年,要是也能尝到这酒,便好了。”尉缭拿着酒杯,神情有些落寞。 “您这位师弟,擅长的可不只酿酒,造纸,印刷,甚至连那土豆都是他捣鼓出来的,世人都说鬼谷一脉,高深莫测,原本晚辈还不信,可自从见了你这位师弟之后,便再无疑问了。” 李斯拿起酒杯,朝尉缭敬了一杯。 闻言,尉缭点了点头,口中连连称好,一旁的王敖看着楚阳,若有所思。 酒过三巡之后,终于到了整个宴会的压轴大戏,献寿礼的时候。 嬴政招了招手,便有一个內侍将一精美礼盒端了上来。 “老国尉,您请看!” 说着,他一把将盒子打开,在场众人全都朝那边看了过去。 只见盒子之内,躺着几面精致小巧的圆形饰物。 嬴政清了清嗓子,悠然道: “常言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你我君臣际遇三十载,若是没有老国尉,亦没有寡人今日之霸业! 这些镜子,制造巧夺天工,比起铜镜更是清晰万倍,还望老国尉万寿无疆,以继续守护秦国,鞭策国君……” 楚阳低头喝着酒,听到这些话差点喷了出来。 这祝寿词怎么有些耳熟? 这不是自己给扶苏代写的那一篇么,怎么到了嬴政的手里? 他抬起头来,就看到扶苏那一脸忧郁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一切。 原来咱们这位嬴政大大不仅抢走了儿子的礼物,还把祝寿词也一道顺走了。 不愧是亲爹啊! 坑儿子连想都不带想的。 尉缭接过镜子,把玩一番之后,笑着点了点头。 “陛下有心了,老夫活到现在,确实还未曾见过如此清晰的镜子,陛下得到此宝物,怕是不容易吧。” “只要国尉喜欢,寡人就是翻江倒海也得给您找来,区区几面镜子而已,不碍事的。” 嬴政一脸得意地笑了笑,一旁的扶苏嘴角却忍不住一抽。 是不碍事,只要用抢就行了嘛,怎么会碍事…… 嬴政送出礼物之后,众人的目光便落到了扶苏身上。 作为朝中的太子,能否获得老国尉的肯定,也是大臣们很看重的一件事情。 扶苏走出座位,先是在尉缭身前行了一礼,接着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递了过去。 “都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扶苏献给国尉的,乃是一块手表,有了这东西,国尉便能看得见时间,算得清年月了!” “哦?世间竟然由此奇物,快拿给老夫看看!” 听到扶苏的话,尉缭脸上露出一抹好奇之色,连忙将他叫了过去。 当机械手表的滴答声在屋子里响起时,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定在那里。 “国尉请看,这根长的指针代表着的是分针,短的代表着时针,而这转动的则是代表着秒针……” 扶苏耐心地将从楚阳那里学到的关于时间的概念讲了出来,听得尉缭不时啧啧称奇。 “想不到太子竟然博学至此!老夫在这个年龄时,也自愧不如呢!”尉缭把玩着手表一脸感慨地说道。 听到尉缭的话,扶苏心中一动,笑道: “国尉不必自谦,其实要是算起来,扶苏应该称呼您为师伯才对!” “此话怎讲?” “扶苏曾拜楚冼马为师,自然也应该算是鬼谷中的一份子才是……” “竟有此事!” 听到这里,尉缭表情有了一丝变化,不由看了旁边的楚阳一眼。 “那太子之前所说的这些学问莫不是……” 扶苏点了点头。 “自然都是出自楚冼马之手!” “好!好啊!没想到我鬼谷一脉,今后又多了一位俊杰!师父要是得知此事,定会倍感欣慰!” 尉缭有些欣慰地拍着扶苏的肩膀,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笑意。 众人看到尉缭如此欣赏扶苏,都互相交换着眼神,暗暗点头。 嬴政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之前,他也曾派人调查过楚阳的底细,发现这个年轻人就像谜一般,根本无从查起。 眼下,既然有了尉缭作证,他对于这份师徒缘分,他自然乐意为之。 扶苏献完寿礼之后,接下来,便是文武百官将自己的礼物一一献上。 有的送上的是珠宝,有的送上的是美玉,也有几个不着调的,居然送来了几位妙龄女子。 唯独李斯送出的东西最为特别,是一本印刷版的《秦律》。 尉缭全都欣然笑纳,一一道谢。 眼看着寿宴来到了尾声,文武大臣在酒足饭饱之后,也打算打道回府。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身为咱们国尉大人的师弟,不知楚冼马此次献上的又是何物啊?” 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淳于越正拿着宾客们的礼单,一脸冷笑地看着楚阳。 他们这才回过神来,对呀,寿宴进行到现在,他们还没看到楚阳送出的礼物呢! 要是没人提醒,他们差点就给忘记这茬了。 其实礼物送到现在,除了陛下与太子的礼物深得国尉喜爱之外,也就只有李斯送出的《秦律》以及叔孙通送出的一套青铜编钟得到些许赞赏。 因此,人们对于楚阳所送出的东西,不禁有些期待。 毕竟这位可是鬼谷子的弟子,送出的东西总不能太过普通吧。 楚阳淡淡瞥了淳于越一眼,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今日光顾着高兴,险些把寿礼的事情给忘了。” 他走到尉缭身前,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老者。 当发现对方同样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眼中还带着一抹笑意时,不知为何,楚阳突然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了老者面前。 当众人看到楚阳拿出的东西时,不由发出一阵叹息。 原本他们还以为能看到什么稀奇东西,至少也得像扶苏之前献上的那什么手表一般,没想到却只看到了两个圆圆的琉璃片,以及一个金属架子。 此时,淳于越脸上讥讽之色更是盛了几分。 “之前楚冼马说自己备了些薄礼,我还不信,可如今看来,这礼物当真是轻薄得很啊!”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人家国尉好歹是你的师兄,就算拿不出什么稀奇东西,钱财总是有的吧,何必拿这破玩意,糊弄人呢。 这个年轻人,也太不懂得尊敬老人了! 一时间,群情激愤。 第一百三十章 代言人 望着眼前的一幕,嬴政面色微微一沉,扶苏的脸上更是露出一抹愧疚之色。 他们完全没有料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们自然清楚,身为鬼谷子的后人,泗水郡的首富,楚阳身边如何会没有好东西。 只不过那些所谓的奇珍异宝,已经全转到了他们父子的手中。 嬴政轻咳了一声,本想打一个圆场,然而很快便听到旁边传来了一阵惊叹。 “竟然如此清晰!这……这是如何办到的啊!” 老人按照楚阳的说法,将那东西带到了眼睛上,赫然发现,手边的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他甚至还看到了嬴政嘴边一万上火而起的火泡。 “快!把老夫的兵书拿来!快点!” 尉缭激动地大吼一声,旁边的王敖连忙跑了出去,等到回来时,手里已经到了一卷竹简。 还没等他靠近,就被尉缭一把夺了过去,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哈哈!老夫又能看书了!又能看书了啊!” 尉缭激动地将竹简扔在地上,转头看向楚阳时,眼中满是惊喜。 “师弟,你这东西实在太神奇了,老夫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不知这是何物啊?” 看着老人家开心地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童,楚阳也不禁笑了出来。 “此物唤作老花镜,听闻师兄年过七旬,仍然手不释卷,实乃我辈楷模,固特此献上,还望师兄不要嫌弃。” “老花镜?好名字啊,专治老眼昏花,师弟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老夫怎么会嫌弃!”尉缭带着老花镜,情绪有些激动。 随着年纪一天天变大,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了。 这对于一个嗜书如命的人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只好寄情于玩乐之间,糊涂度日。 可眼下有了这东西,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啊! 以后他不但可以读书立传,就连朝廷上的廷报也能看清楚了。 他深深看着楚阳,眼睛有些通红。 “此物当真如此神奇?不知老夫可否戴上试试看?” 这时,李斯也凑了过来,当戴上老花镜的那一刻,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他发现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有了这个东西,他这个丞相至少还能再肝二十年! 看来回头得找这位楚老弟要一副才行,他既然能弄出来一副,再弄出来一副应该不是难事。 李斯过后,但凡上了些年纪的文武百官全都朝这边涌了过来。 金银财宝,山珍海味这些东西固然宝贵,但前提是你得看得见,摸得着啊!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每日打交道最多的东西便是奏折。 因此,一个能让他们看清楚东西的宝贝,哪怕再贵,他们也会趋之若鹜。 全场之中,只有叔孙通和淳于越两个人一脸呆滞地楞在原地。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一件小小的老花镜竟然造成了全场轰动。 望着那边拥挤的人群,淳于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痛。 那每一个身影,每一道惊呼都犹如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薄礼?你见过满朝文武争相拼抢地薄礼么? 如果这也算薄礼的话,那他送的那些玉器算什么? 此时,淳于越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原来闹了半天,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而叔孙通则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这些日子再以来,他起早贪黑地批改廷报,却渐渐发现,看得没有那么清晰了。 原本以为是光线的问题,可现在看来,恐怕多半于那楚阳所说的什么视力衰退有关。 “那个老花镜当真那么神奇么?” 看着那边热闹的场面,叔孙通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老花镜一出,其他人的礼物自然变得黯然失色。 不少人已经打定了主意,一会等宴会结束,就要到这位楚冼马家里,说什么也要讨来一副老花镜戴戴。 同时对于这位有了官方认定的鬼谷子传人,不少人也有了走动的心思。 毕竟鬼谷子之术包罗万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在经过众人一番试戴之后,老花镜最终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尉缭手里。 他看向嬴政,笑呵呵地说道: “看来,不用老夫多说,陛下也应该知道这一次谁的礼物,最得人心了吧?” 嬴政点了点头,看向楚阳笑道: “正所谓君无戏言,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只要在寡人所辖范围内的,都可以!” 嬴政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此起彼伏吞咽口水的声音。 人们一脸艳羡地看着场中的年轻人,不少人更是幻想着如果换做自己,会要些什么赏赐。 是高官厚禄,还是富贵美妾? 毕竟这可是天子一诺啊! 他们知道这个叫做楚阳这小子这下铁定要飞黄腾达了! 楚阳抬起头来,就看到尉缭与李斯同时朝自己暗暗摇头,不禁心中一暖。 他知道这两人是真的拿他当自己人了。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楚阳早已经不是官场小白。 他知道自己当然可以趁机狠狠敲嬴政一笔,可显而易见的是,也同样给嬴政留下了一个很不好的印象。 看着一旁一脸幽怨的淳于越,楚阳突然笑了起来。 “回禀陛下,微臣想要的东西很简单,只需要陛下您配合一下便可以了。” “嗯?” 对于楚阳的回答,嬴政明显有些意外,可当他看到楚阳从外面抬进来的那些东西时,还是楞在了那里。 “陛下,此物唤作蜂窝煤,这个是红泥火炉,用来做饭,取暖都是一等一的神器,陛下刚问微臣想要什么奖赏,微臣的愿望只有一个,那便是请陛下做微臣这款产品的代言人!” 楚阳一边说着,一边很快将炉子点了起来。 当看到淡蓝色的火焰从顶口冒出时,在场众人只在瞬间就将炉子围了起来。 “你们快看,这蜂……蜂窝煤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而且味道也很淡,比炭火可干净多了!” “而且样子也小巧玲珑,这要是放在酒席间,也颇合气氛!” “还有这红泥炉子,当真也是个妙物,若是冬日将手掌放于其上,定然极为暖和。” 在经历过老花镜的事情之后,他们对于楚阳拿出的东西,自然不会等闲视之。 他们一边研究着,一边讨论着眼前此物的玄妙之处。 在尝试着摆弄一会之后,嬴政也从人群中抽身出来,看向楚阳道: “代言人?那是什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十步一算 楚阳拿过一条毛巾让嬴政擦了擦手,才笑着说道: “代言人,就是打广告,广而告之的意思,想必之前诸位同僚的议论陛下已经听到了,不知陛下觉得此物如何?” 回头看向一旁的红泥炉子,嬴政点了点头。 平心而论,这确实是个好东西,不管是做工要是样式,都很合他的口味。 只是不知道这东西,耗损几何,若是劳民伤财的话,即便再好,他也会不屑一顾的。 “陛下放心,此物价格虽然稍显金贵,却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呢!” “这是为何?”嬴政眼中升起一抹疑惑。 他知道但凡这种金贵奢靡之物,不是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就是要从百姓口中夺食,哪有什么利国利民两全其美的东西。 楚阳微微一笑,将泗水郡煤矿之事讲了出来。 听完之后,嬴政一脸惊讶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用那边产的煤炭制成此物,再销往全国各地?” 楚阳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泗水郡的煤炭有了用武之地,那些依靠煤矿吃饭的流民也有了不错的收入,而一旦咸阳城内的权贵之家,全部使用此物之后,柴火的价格自然会一落千丈,那时百姓的生活成本也会降下许多,可谓一石三鸟之计!” “生活成本?” 嬴政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大致的方案他却已经听得明白。 如果一切真如这小子所说,这倒真是一个能够照顾各方的妥善方案。 看到自己大臣们还在那边推拉撕扯地玩弄着火炉,嬴政不禁叹了口气。 不管是那些小镜子,还是机械手表,亦或者是老花镜,以及这蜂窝煤,眼前的年轻人都带给了他足够大的惊喜。 在这之前,他还对对方的身份有些疑虑,可今日之后,这些疑虑倒是少了许多。 尉缭这个人,他还是清楚的,不管这对师兄弟是真是假,这位在秦国戎马半生的老人,永远都会是秦国大一统制度的忠实拥趸。 在这样的前提下,或许是时候该给这个年轻人压压担子了。 不过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还是回去之后与丞相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吧。 想到这里,嬴政看着楚阳,笑道: “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这东西自然是不错的,取暖御寒都很方便,只是这代言人一事……” 原本嬴政还打算说些什么,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到楚阳大喊一声: “诸位听清楚了,陛下说蜂窝煤不错!”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众人这才清醒过来,连忙朝嬴政拱手拜道: “臣等领旨!” 望着眼前的一幕,嬴政不禁有些懵逼。 领旨? 领什么旨? 寡人何曾发过旨意? 这时,李斯从一旁走了过来,将那日在楚阳家中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当说到楚阳被人断了柴火,无法生火之后,嬴政有些不够厚道地笑出声来。 “你小子被人家断了柴火,就想拿着蜂窝煤做反击的底牌,还把寡人和文武百官都给绕了进去,端的是好算计啊!” “微臣不敢!”楚阳连忙否认。 “这天底下,还有你小子不敢的事情?”嬴政揶揄了几句,看着楚阳一脸吃瘪的模样,心情一下子变得大好。 “罢了,念在你也是想着替泗水的灾民做事,同时看在你把老国尉哄得开心的份上,此次寡人就不与你计较了,但下不为例!明白么!” 听到这话,楚阳顿时喜出望外。 嬴政这么说,就代表着往后不管蜂窝煤销往何处,都可以拿他作为招牌,作为产品的推销手段。 一想到嬴政一手举着蜂窝煤,一手比着大拇哥,对着镜头大喊,“泗水蜂窝煤,用了都说好!”这样的场景,楚阳就觉得乐得不行。 看到楚阳脸上的笑容,嬴政眼中也闪过了一抹笑意。 这就对了嘛! 这才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模样! 整天和那些老狐狸们学得老气横秋的,看着就没劲! 眼下宴会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便带着随从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这个新生帝国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做决定,今天能够出来半天,已经算是忙里偷闲了。 嬴政走后,现场气氛顿时变得活跃了起来。 众人纷纷向楚阳打听着蜂窝煤的价格以及使用方法。 还有的更是直接拿出真金白银,现场就签下了订单。 看着眼前这副热火朝天的景象,一旁的淳于越脸色刷地变得惨白起来。 他这才想起几日前,他手下奇货居的掌柜连生带回来的消息。 当时,他还以为楚阳只不过是热血冲动,一时嘴硬罢了,如今看来,人家明显是早有准备,胜券在握啊! 眼下,上至天子,下到文武百官,全都对蜂窝煤青睐有加,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恐怕明日之后,世人定将争相效仿。 楚王好细腰,后宫多饿死。 这蜂窝煤虽然不是什么美女,可在咱们这位陛下的影响下,绝对会刮起一阵仿效之风。 到了那时,试问谁还会用柴火啊! 望着场中那道孤傲的身影,淳于越不禁心下一寒。 这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对手啊! 十步一算,步步杀机也不过如此吧! 先是用印刷之术,干翻了他的奇货居,眼下又拿出蜂窝煤,引得权贵一阵追捧。 最关键的是,你永远不知道对方还有什么底牌! 无论是那层出不穷的手段,还是那眼花缭乱的宝贝,都让人感到绝望! 恐怕也只有管仲复生,才能与之相抗衡吧…… 想到这里,淳于越摇头苦笑了起来。 可笑他总自比管仲乐毅,可在这样的对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难怪这年轻人连那叔孙通都不放在眼里,太子的老师,老国尉的师弟,猛人王敖的师叔…… 这些身份,随便拿出一个,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仆射能得罪的。 更何况,陛下对这个年轻人,似乎也很不一样。 入朝为官以来,他还从没见过陛下对哪个臣子如此和颜悦色过。 淳于越深深吸了口气,一脸落寞地朝门口走了出去。 他知道,在这一轮的较量中,自己已经完败了。 明日过后,那气焰嚣张的柴帮,劫难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时势造英雄 大臣们下了订单之后,便相继离去,之前吵杂的院子里此时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喝着妙龄少女端上来的解酒汤,楚阳四处打量着。 这是一座极为古朴的书房,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出了简单的几张桌椅外,剩下的便是一排排书架,上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简。 事实上,楚阳在宴会上并没有喝多少酒,之所以留下来,自然是因为别的原因。 醒酒汤味道不错,是用山间的野果熬制而成,楚阳在喝了两大碗后,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他刚放下酒碗,尉缭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这醒酒汤乃是我鬼谷一门的独家配方,师弟要是喜欢,回去自可以多带一些。” 老人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楚阳跟前,盯着他看了很久,才缓缓道: “师弟既然自称是出自我鬼谷一脉,不知道是何时下的山啊?” “这……” 楚阳身体一僵。 还真是想啥来啥啊! 这次过来拜寿,他最担心的当然就是关于自己来历的话题。 他没想到尉缭竟然会问的如此直接。 要是旁人,他自然可以胡诌一通糊弄过去,可对于眼前这位知根知底的老者,这一招自然就没用了。 一时间,楚阳心中不由一紧,冷汗也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就在他以为要露馅的时候,旁边却响起了一声叹息。 “唉……罢了,当年师父留下了几枚信物,吩咐我鬼谷门人务必收好,来日同门相见时,也好有个凭证,这枚令牌,小师弟收下吧……” 楚阳猛然抬起头来,就看到老人家一脸慈祥地看着自己,手上拿着一枚金色的令牌。 “您这是……” 楚阳一脸茫然,看着尉缭手中的令牌,欲言又止。 “什么都别说了,东西你收好便是了。” 老人家将令牌塞进楚阳手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望着眼前的一幕,楚阳深深吸了口气,豁然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正色道: “多谢师兄今日之恩!师兄放心,不管走到哪里,楚阳都会记得自己是鬼谷传人!” 如果说之前那声师兄是为了掩人耳目的话,那么这一声师兄,楚阳则是发自肺腑地感激老者。 有了这个令牌,他的鬼谷弟子的身份才算是真正坐实。 以后才算在大秦,真正扎下了根。 他不知道老者为什么愿意替自己隐瞒身份,但这份恩情却是不容置疑的。 “自家师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往后若是有了空闲,记得来这穷乡僻壤,陪我这个糟老头子说说话,就算你有心了……” 尉缭抓着楚阳的胳膊,乐呵呵笑了起来。 接下来,老人家与楚阳又闲聊了一会别的,直到用过晚膳之后,尉缭才放楚阳离开。 这边楚阳刚一走,王敖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这个昔日的间谍头子,此事正端着一盆热水,憨笑地走了进来。 “师父,为何不揭穿此子的身份,还把门中信物给了他?” 王敖蹲在地上,将老者的双脚放了进去,并轻轻地按摩着穴位。 尉缭放下手中的兵书,将鼻子上的老花镜取了下来。 “你对他这些本事怎么看?” 闻言,王敖皱着眉头。 不得不说,今日他确实被楚阳这些层出不穷的手段给惊到了。 不管是那什么蜂窝煤,还是师父手中的老花镜,甚至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陛下与太子送出的贺礼,恐怕与这个叫做楚阳的年轻人也脱不了干系。 一个人,若是只喜欢钻研这些奇技淫巧,也就罢了。 偏偏他在宴会之前说的那几句话,也颇含深意。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压根不敢相信,这竟是出自于一位年轻后辈之口。 有如此透彻的洞察力,又精通机关之术…… 王敖眼神猛地一亮,脱口而出道: “莫非他是墨家子弟?” “墨家?” 尉缭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从枕边拿出一封密报,丢给了王敖。 “什么!这楚阳居然敢和墨家钜子当众打擂,而且还把对方气得吐血了!我的天,这后生好厉害啊!” 看着密报上的内容,饶是见多识广的王敖,也不由动容。 如果这个年轻人只是仗着势力与财力,打败对方,他或许还不会这么吃惊。 关键是对方用了墨家最擅长的东西,从正面将墨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就很不简单了! 王敖收起密报,口中喃喃自语: “如此看来,这人并非墨家传人,即便是墨家内讧,也不可能闹得这个地步,这简直是在挖墨家的根啊!” “可是,他为何又要谎称自己是鬼谷子门下呢?” “为何?” 尉缭神情带着一抹落寞。 “那还不是因为我鬼谷门下,技艺繁杂,与他那种种本事最为契合么……” “所以,师父这是起了爱才之心?” 尉缭笑着摇了摇头。 这老花镜也好,蜂窝煤也罢,固然神奇,但还不足以让他动心。 “世人皆称,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而我鬼谷一脉,太过于侧重实事,战乱时,别人自然会许你重官厚位,可一旦天下太平了,第一个要防备的,便是你鬼谷门人。” 尉缭指了指手边的兵书,苦笑道: “为此,为师在这兵书之中,也加入务农,治国,赋税之道,只可惜数次上书,都未被陛下采纳。 说到底,陛下这是不想让这些兵书流于民间,引发祸乱啊! 可如此一来,我这鬼谷之学,便后继无人,千百年后,又有谁知我鬼谷之名呢……” 听到这个,王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别的不说,自从陛下一统之后,那些在间谍系统的老兄弟们,一个个都离开了原本的位置。 有的人回家种田,有的人开始做起了小买卖,唯独没有谁出来当大官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拒绝陛下招揽的原因。 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他还是清楚的。 也正因为如此,为了和军队撇清关系,就连寿宴,他家先生也没有邀请一位军方大佬过来。 王敖看着师父那日渐苍老的身影,暗暗叹了口气。 是啊,鬼谷一门的学问想要像杨朱,墨翟,还有那儒家的孔孟那般流传于世,必须改头换面才行。 既要务实,也要务虚。 既要能带兵打仗,攻无不克。 也要治国安邦,协调阴阳。 想到这里,王敖才恍然大悟道: “所以师父觉得这楚阳可以振兴我鬼谷一派?” 尉缭点了点头。 他刚才近距离观察过此人的面相,却见天机混沌,无从查起。 他便知道这是一个有大气运的人呢。 “你可知为师在他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 “谁?”王敖抬头道。 尉缭淡淡一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李牧!” “嘶!” 听到这句话,王敖惊得直接将毛巾掉进了水里。 李牧! 那个无敌的战神! 那个能文能武,让秦国无法正面打败的存在! 要不是他花下重金,使出离间之计,或许战局的走向,还未可知。 他完全没有想到,师父居然对楚阳的评价如此之高! “你明白了就好,从今往后,楚阳就是老夫的师弟,也是你的师叔,要是有人敢乱嚼舌头,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王敖点了点头。 “此事关乎我鬼谷一门兴衰,弟子自然知道分寸!” 王敖离开后,尉缭一个人走到院子里,看着满天繁星,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都说时势造英雄,时势老夫给你造出来了,接下来,可就看你的了……楚阳……” 第一百三十三章 马老七的迷茫 正午刚过,咸阳郊外的乡间小道上,出现了一支队伍。 十几个农户打扮的男子,哼哧哼哧地迈着步子。 在他们身后,都背着几大捆柴火,犹如一座座小山丘般,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这些人都是柴帮的成员,刚从山里捡柴回来。 作为刚刚加入其中的一员,马老七的身形还显得有些笨重。 因为第一次出来捡柴,没有经验,结果好几次都差点在山中迷路。 与其他人身后背着的干柴不同,他身后的柴火晨露还未散去,想要卖个好价钱,怕是有些困难。 “马老七,今天不用去太子府做事啦?” 听到旁人打趣,马老七老脸一红,强笑道: “太子爷今日休沐,咱就不去打扰他老人家了。” 听到这话,队伍里其他人一阵哄笑。 “屁得休沐,我怎么听说是人家太子府上新招了一批下人,你这老货该不会没选上吧?” “没……没这事……我……” 马老七支支吾吾地好一阵,其他人笑了一阵,便聊起了别的事情。 马老七这才将身后的柴火放在地上,坐在小道旁,歇了下来。 那些人说的没错,太子府确实来了一批新长工,个个都是五大三粗,身形彪悍的年轻小伙子,干起活来,更是浑身是劲,哪里是他这种半截身子埋在黄土里的人能比的。 太子府管事人还不错,给他提前节了半个月的工钱,马老七是个识趣的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便借口说乡下有事,主动辞去了太子府的差事。 他原本是仵作出身,现如今,国内民安的,再加上秦法严苛,作奸犯科之人少之又少。 指望靠这行当吃饭,怕是一辈子也别想给家里盖上新房子。 眼下没了太子府的差事,身无长物的马老七,只好加入柴帮,以卖柴为生,贴补家用。 所幸这个事情,苦是苦点,却收入稳定。 咸阳城里的那些达官显贵们,再怎么呼风唤雨,家里总是少不了柴火的。 按照眼下的工钱,他让儿子算过,只需要再干十五年,房子的事情也就有着落了。 到了那时,他就可以挺起胸膛,扬眉吐气地说一声: “咱也是咸阳人了!” 一想到房子的事情,马老七顿时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眼见同伴们还在阴凉处纳凉,他只身背起柴火,朝城里走去。 趁着眼下太阳正毒,还能多晒晒上面的水气,到时候价钱也能多上几分。 马老七就这么背着柴火,在咸阳城里穿街走巷,一路上始终低着脑袋,生怕见到什么熟人。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一想自家小子正在太子府上好像在做什么学问,他就有些怕被人认出来。 这小子嘴上不说,可他这个做老子的却是看得清楚,狗崽子对那位叫做楚阳的年轻人可是崇拜得紧。 每次回家之后,总在马老七耳朵边,絮絮叨叨个不停。 什么题海战术啦,什么“物质决定上层建筑”啦,反正说了好大一堆,他一个都没听明白。 不过马老七却是个明白人,他知道儿子这是遇到名师了。 事实上,他曾经远远地见过这位楚先生一眼,虽然隔着老远,但人家还专门对着他马老七点了点头,打了一个招呼。 一个这么大本事的人,还对咱穷苦人这么客气,光凭着这一点,他就觉得儿子拜这样的师父,准没错的。 马老七在城里走了好一阵,终于来到一处大户人家外面。 这里是柴帮的总舵,胡府。 此时,胡府门口已经停着好几辆马车,不时有人将新送来的柴火搬运上去。 一旦马车装满之后,便立即离开,送往全城各处。 眼瞅着天色突然变暗,天空阴了下来,马老七脸色一变。 幸亏自己回来的早,要是再晚上一阵,今天可就白忙活了。 淋了雨的湿柴可没人要啊! 马老七不敢耽搁片刻,直接小跑过来,将柴火放在秤上。 “甄总管,您给称称……” 马老七一脸忐忑地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男子。 这人是胡家的总管,叫做甄友德,因为总喜欢缺斤少两,克扣钱财,下面人都叫他真缺德。 “你这柴火有点湿啊……”管家男子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模样。 “早上露水太重了,不过这些可都是好柴啊,我可是多了七八里路,专门找的那些几十年的老松树砍的。”马老七陪着笑脸道。 “行吧,行吧,也是你狗日的走了大运,李都尉家的小公子正要打造一把木剑,你这几块木头品相倒是不错,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算你十文,把木头放到车上,就去领钱吧。下一个!” 甄友德说完之后,犹如驱赶苍蝇一般,摆了摆手。 然而,马老七整个人却傻在了那里。 “十文?甄掌柜,您是不是算错了,我这些柴火……” 马老七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按照市场行情,他这些柴火至少也得三十文的价格,就算沾染了些水气,可这些木材都是极好的。 这甄掌柜一口气,就砍掉了三分之二的价格,这不是坑人么! “怎么?嫌少?” 甄掌柜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指了指天上。 “那你就等着吧,一会要是下了雨,我看你这柴火还有谁收!” “这……” 听到这句话,马老七绝望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甄掌柜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了。 原来这是等着下雨,借机宰人呢。 看着身后这些柴火,马老七叹了口气。 要让他将这些柴火白白折掉,他自然是不甘心的。 这些可都是他盖房的钱啊! “那……那我改日再来好了。” “哼!要滚赶紧滚,几捆破柴而已,还真当宝贝了!”甄友德恶狠狠啐了一口,便扭头到了一边。 马老七露出一副苦涩的笑容,又将柴火放在了自己瘦骨嶙峋的背上,开始朝回走去。 这个时候已过了中午,家家户户早已经开过火了,柴火越发难卖出去了。 眼看着天空已经飘下了几滴雨星,马老七找了个屋檐,蹲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些已经被淋湿的柴火,老汉抹了抹眼角,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知道,今天是彻底白忙活了……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 “喂,你这柴火卖么?” “卖!当然卖!” 马老七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彪形大汉,正低头看着自己。 “那行,我全要了!不过你以后别干这个了,做点别的营生吧。” 说着,不等马老七反应过来,来人就直接将柴火扛在肩上,朝着街道对面走去。 打开男子丢过来的钱袋,马老七彻底傻眼了。 只见钱袋之中,一百文秦半两,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这也太多了吧!这点柴根本不值这么多啊!壮……壮士留步啊!” 马老七将钱袋紧紧攥在手里,拼了命地朝那边追了过去。 然而,当他转过街角时,却发现已经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这人是谁,为什么不要让我再卖柴火呢?” 站在原地,马老七只觉得一头雾水。 他将钱袋放进了怀里藏好,独自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他心里打定主意,这些钱,他迟早还是要还给人家的,否则他会连觉都睡不安稳的。 赶明让马钰那小子去打听打听,就算是权贵之家,也不能这么花钱如流水的。 马老七嘟嘟囔囔在小雨中走着,心情渐渐欢快了起来。 毕竟,今天的柴火终于是卖了出去。 离他盖新房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至于那位壮汉的话,他很快便抛在脑后了。 马老七乐呵呵地哼着乡下的小曲,回想起今日的事情,不由感叹道: “这世道,到底还是好人多啊!” 突然,前面传来了一阵吵杂,马老七寻声望去,就看到胡家的几辆马车全都停在那里。 之前那位趾高气扬的甄友德,此事正一脸惊恐地坐在泥水里,手里捧着一捆早已被雨水淋湿的柴胡,整个人都如疯傻了一般。 “怎……怎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不收柴火了!昨天还好好的啊!蜂窝煤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廷尉府 “主公,柴火拿回来了!”周勃将柴火放在地上。 饭馆门口,楚阳喝掉最后一口羊肉汤,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自从蜂窝煤在尉缭寿宴上成功推销出去之后,咸阳城大大小小的权贵们,全都下来了订单。 他今天过来原本是准备看柴帮笑话的,没想到却看到了胡府门口的那一幕。 既然是马钰那个倔小子的父亲,楚阳自然是要帮上一把的,于是便派周勃一路跟着,最后将柴火买了过来。 看到周勃在一旁欲言又止,楚阳笑道: “都说这咸阳是个是非之地,就连田里的蚂蚱都有七个心窍,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那些弯弯绕了,有话就说,或者我去给太子说一声,让你再去內侍房帮上几天忙?” “主公,万万不可啊!” 听到这个,周勃一下子急了眼。 內侍房那地方,前几日他刚刚去过。 原本是替楚阳送几件东西,给那位经常过来传旨的王內侍,却没想被留下帮了几天忙。 一想到那些没了家伙事的男子,脸上铺着厚厚的香粉,一口一个“勃哥”的叫着,周勃就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几日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主公,您让我去帮忙买柴火,这道理我明白,马珏那个小子我看着也挺顺眼的,可为何还要劝那马老七以后换个营生?” 相比较陈平,张苍那两个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家伙,周勃最喜欢的便是与他性格一样耿直的马钰。 在他看来,就算因为蜂窝煤的关系,柴帮损失惨重,但这柴火的事情,似乎还是可以继续做下去的。 咸阳城有钱的人家,就那么多,蜂窝煤的价格其实并不算友好,大多数人肯定还是要继续烧柴火的。 完全没有必要因噎废食嘛。 “继续做下去?”楚阳淡淡一笑。 “那些寻常百姓用柴火倒是没错,可是你觉得他们愿意掏这个钱么?” “这……” 周勃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楚阳摇头叹了口气。 这便是思维定式不同了。 在有钱人看来,时间是最宝贵的,与其花那些功夫,还不如直接购买,他们更愿意把时间放在赚钱上。 这就催生了后世某个世界首富不愿意弯腰捡钱的那个世纪毒鸡汤。 因为他每分钟所创造的财富,要远远高于地上的现金数额。 而那些口袋羞涩的穷苦人,却不这么看。 他们宁愿多走几公里的路,多花费一些时间,只为了剩下那小小的几枚铜板。 在他们看来,时间是最不值钱的,或许他们穷得只剩下时间了。 楚阳看着周勃,有感而发道: “如此以来,富者愈富,穷者愈穷,我知道你看马钰那小子顺眼,可难道你希望他的父亲,一辈子就靠捡柴为生么?” 周勃连忙摇了摇头。 楚阳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让周勃坐了下来。 从蜂窝煤现世的那天开始,柴帮倒台只是时间问题,以后或许还会有类似于柴帮的组织,但终究是小打小闹,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可马老七这种人的命运并没有多少改变,依然被人家渠道方拿捏的死死的。 想要彻底翻身,就必须跳出这种简单的商业模式。 “还是那句话,在这世道,敢变者生,畏变者死,于人,于国都是如此……” 楚阳说完,周勃这才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面色白皙的少年东张西望一番之后,朝他们这边小跑了过来。 看到来人,周勃脸色一白,就想躲闪,可那人却已经看到了他,笑了起来。 “哟,勃哥你也在啊!” “啊……那个……王內侍……”周勃硬着头皮拱了拱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看得出周勃的尴尬,楚阳暗暗笑了一阵,旋即正色道: “王內侍来找楚某,莫不是陛下来了旨意?” “果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楚大人啊……” 年轻的小內侍轻轻一笑,接着拱了拱手。 “咱家在这边要恭喜楚大人了,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让您明日便去廷尉府任职,官居廷尉令正之位!” “臣楚阳多谢陛下隆恩!” 听到这个,楚阳也是微微有些意外。 自那日嬴政当面说过,要给他压压担子以后,他便知道,自己派官的事情,十有八九就在这几天了。 只是他完全没有料到,嬴政会把他安排到廷尉府那边。 不过这廷尉令正又是什么官职,听起来好像还挺厉害的样子。 看来我得去找李斯打听打听了,作为廷尉府出来的老人,对于这些东西应该很熟悉吧。 王內侍念完旨意,便笑盈盈地回去了,袖子中少了一封圣旨,却多了一个钱袋。 正所谓,宰相门房七品官,对于这种小钱,楚阳向来是很愿意花的。 从街上回来,楚阳便直奔李斯府上,此时李斯正拿着楚阳送来的蜂窝煤,研究的火热。 见楚阳来了,李斯笑着道: “楚老弟,你来的正好,不得不说,你这蜂窝煤当真神奇,不过你上次所说的炕什么时候能给老夫造好啊,有了这蜂窝煤,老夫真的很期待啊!” 楚阳点头答应了一番之后,将来意说了出来。 当听到楚阳的任职信息之后,李斯也是大吃一惊。 “廷尉府?怎么会是廷尉府?老夫在临走之前,向陛下推荐的,明明是治粟内使的副手啊,这里才是可以尽情施展老弟才学的地方,陛下答应的好好的,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李斯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脸上眉头紧锁。 “这廷尉令正不好么?丞相原本不就是廷尉府出身么,想来还是能说得上话吧?”楚阳有些疑惑地问道。 听到这话,李斯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有些玩味。 廷尉,列位九卿,为中央最高司法审判机构长官,汇总全国断狱数,主管诏狱和修订律令的有关事宜。 属官有令正和左、右二监。 按照常理来说,廷尉令正的位置,非但不错,而且从品级上来说,还要比治粟内史副手那边高上不少。 只是自从叔孙通接管了廷尉府之后,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对方先是将李斯时期,遗留下来的老人全都清退,又从六国旧地的学堂会馆里,招来了不少儒生。 现如今,可以说,廷尉府已经牢牢掌控在对方手上,可谓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而更加尴尬的是,楚阳这个二把手与主管叔孙通的关系恶劣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地步。 这时候,去廷尉府任职,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李斯一脸古怪地看着楚阳。 “楚老弟,莫非你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陛下?这不是坑人得嘛!” “什么!怎么会这样!” 听到李斯的话,楚阳一脸懵逼地楞在原地。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两位师弟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李斯看向楚阳道:“对了,陛下的旨意上可有免除你太子冼马之位?” 楚阳摇了摇头。 “旨意是王內侍送来的,并无提说冼马的事情。” 李斯闻言,大笑道:“我就说嘛,陛下对楚老弟历来赞誉有加,又怎么会随意安排!” 李斯拍了拍楚阳的肩膀,继续说道:“陛下这可是给你留了后路啊,万一要是廷尉府那边不顺利,楚老弟大不了继续在太子府就是了,这样的待遇,多少人眼红都来不及呢,楚老弟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听到李斯这么说,楚阳才缓缓点头。 如此看来,咱们这位嬴政大大,倒还有些良心。 李斯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文昌纸,笑道:“虽说老夫离开廷尉府有些时日了,但妥帖可靠之人却还是有些的……” 他微微沉吟,边想边写道:“于博华,眼下是廷尉府左监,也算是老夫半个弟子,你以后要是有事,可以找他。” 楚阳点了点头,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 “还有,罗力民这个人,你可要留意,此人颇有心机,善于隐忍,与叔孙通那等见风使舵之人不同,这人才是廷尉府的大拿,若无必要,还是避免冲突的好。” “对了,陛下既然给了你赏赐,你可曾回礼?” 交待完了事情之后,李斯的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 “回礼?回什么礼?皇帝还需要回礼?” 楚阳消化着李斯给的东西,突然愣在了那里。 李斯看着楚阳,一脸深意地说道:“别人的礼物,陛下自然是看不上眼的,可楚老弟你的嘛……嘿嘿,你懂的……毕竟鬼谷高徒哪!” 楚阳微微一凛,心中不由对蓝田郊外的那个老人心存感激。 有了对方这位鬼谷正牌弟子官方认证,嬴政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转变。 总的来说,比之前少了一分试探和防备,多了一丝放心。 既然如此,那就从那些库存里找来几样小玩意送回去吧。 既然解决了心中的疑惑,楚阳便和李斯在府中吃了一顿。 临走之前,还被李斯连哄带抢地骗走了一只老花镜和一块机械表,说是自己身为理宗的一份子,自然要去研究研究的。 对此,楚阳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从李府回来之后,楚家这边已经得到了消息,全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欢快的氛围中。 作为楚家的女主人,吕家两姐妹一脸骄傲地站在门口。 经历了土豆宴之后,虽说平日邻里的妇人们对她们姐妹的态度也还不错,但言语间的那份疏离感还是很明显的。 根本上,无非是觉得自己丈夫都是实缺,那位楚大人是有太子撑腰不假,可一朝没进入朝堂,那就还只是一个属臣,与她们的丈夫相比,还差上一点。 可现在不同了,廷尉府令正,那可是正儿八经地实权部门,尤其在这个以法家道统为根基的国度,廷尉府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和这样门第的女眷结下善缘,自然是一件很明智的选择。 看到两个女子模样,楚阳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说些什么,何二却早早候在了一旁。 “欢迎令正大人回府!” 他刚扯完一嗓子,楚府下人们全都恭声道:“见过令正大人!” 何二贼兮兮地凑到楚阳跟前,邀功似地说道:“前几日,小的看到巷口刘御史家就是这么操办的,怎么样,您还满意吧?” 楚阳无语的摇了摇头。 “赶紧都给我收了,不就一个令正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做了丞相呢!” 何二低头看了眼四周,见隔壁家中的管家下人们都在捂着嘴偷笑,一张老脸唰得就红了。 “家主,小的实在是太高兴了,小的真不是故意要您出丑,小的……”瞧着何二说着说着泛起了眼泪,楚阳一脚踢了出去。 “还不去账房拿点钱,再去扯上几匹好布给大家分了!一天到晚的,净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 “好勒!得令!” 见楚阳这么说,何二才破涕为笑地下去了。 接下来,全府上下,一夜狂欢。 第二天一大早,楚阳刚用过早饭,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 “听闻先生擢升廷尉府令正之职,孤特来道喜!” 扶苏带领着十几位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在何二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这边。 楚阳看到扶苏的脸色有些古怪,他朝对方身后看去,才发现来的都是昔日里那些所谓的功勋子弟。 马钰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唯独不见张苍和陈平两个人。 当着外人面,楚阳不动声色地拱手道: “太子客气了,快快上茶!” 进入客厅后,扶苏让那些人等在外面,自己则只带着马钰走了进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平,张苍他们人呢!” 一进书房,楚阳的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 他看向扶苏,扶苏有些欲言又止,当他看向马钰时,农家小伙直接“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先生,陈师弟和张师弟都是因为我,才被那些人陷害的!” “陈师弟?张师弟?”楚阳微微一愣。 这时,扶苏在一旁解释道: “都怪学生管教不严,太子府中有人与马钰起了争执,说他祖上是做死人生意的,根本没有资格做您的学生,还说让他扫泡尿,照照自己,何德何能居然敢抱上鬼谷一脉的大腿!” 扶苏有些头疼得说道: “那些人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马钰为了息事宁人,都忍了,可陈平和张苍却看不下去,他们说,马钰比他们先拜您为师,就是他们的师兄,现在师兄被人欺负了,做师弟的要是不出马,那还是人么,便和那些人打了起来。” “现如今,那些人已经将陈平和张苍两个人绑着送到了廷尉府,说是要交给朝廷法办呢!” 看着在一旁痛哭流涕的马钰,楚阳暗暗点头。 他完全没有想到,陈平和张苍居然会为了这样一个笨头笨脑的小家伙出头。 不过以对方那么厉害的手段,应该不止于此吧,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看着扶苏那坐立难安的模样,再瞧着外面时不时响起的几声咳嗽,楚阳嘴角带着一抹冷笑。 “所以,那些人便以此为要挟,想要让我也帮他们进入廷尉府?” 扶苏闻言,苦笑地点了点头。 “呵,端的是好算计,只可惜他们找错了人!” 楚阳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马钰,然后朝外面吼道: “何二,背马,我倒要看看,这廷尉府想搞什么花样!” 第一百三十六章 纵马横行 眼见家主发话了,楚府上下全都调动了起来。 家将们人人铠甲上阵,周勃一身布衣,闲庭信步,但人人都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气。 “先生,孤和你一同前去!” 扶苏看得热血沸腾,不顾蔡荣疯狂使着眼色,也拿起起了佩剑。 楚阳使了个眼色,便有家将把扶苏拦了下来。 身为储君,参与到这种事情里面,并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自己学生被人欺负了,自然是他这个当老师的出头,哪有假借他人之手的道理。 院子里,那些准备看楚阳笑话的功勋子弟见到这场景,全都吓傻在了原地。 打头的一个人硬着头皮嚷嚷道: “你……你想做什么?莫不是要起兵造反不成?” 楚阳瞥了那人一眼,看向周勃,淡淡道: “扔出去!” “得令!” 周勃脸上带着狞笑,看向那些人犹如老鹰窥伺鸡群一般。 他才不管什么勋贵不勋贵,这些人敢来楚府撒野,那便是找死! 几乎几个呼吸的功夫,只见他拎起那些人的衣领,全都甩了出去。 “要是不服,大可以来找麻烦试试看,楚某别的什么没有,就是功劳管够,看值不值断你们几条腿!” 那些原本还骂骂咧咧的年轻人,在听到这话之后,全都鸦雀无声了。 他们这才想起,这位猛人最近兴起的名声! 行走的军功章! 这个称呼,原本是用来形容俘虏与间谍的,意思是指只要抓住这些人,就会获得妥妥的军功。 可眼下这个名字,却又有了另一重含义。 这位动辄就拿出文昌纸,土豆,甚至蜂窝煤这种奇物的高人,可不就是把立功当喝凉水么! 老秦人最看重的就是军功,讲得就是一个公平交易,说得夸张点,大秦的军功是可以按斤两来卖的。 按照这种说法,似乎打断他们腿这件事情,并不困难。 看着楚阳,周勃主仆二人骑马扬长而去,那些勋贵子弟们,脸色涨红地杵在楚府门口,面面相觑。 这时,周围不少庆贺楚阳升官的人还没有散去,感受到周围刺眼的目光,有些人脸上便挂不住了。 “现在怎么办?咱们要不……算了?楚先生平日里对大家特挺和气的,用不着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吧!” “是啊,马钰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你们欺人太甚,嫉妒人家罢了,趁着现在还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收手吧?” “都给我闭嘴!” 不等那些人说完,领头一个虎着脸的年轻人厉声喝断道。 他冷冷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全都低下脑袋,不敢言语了。 “你们这群没出息的,人家只是糊弄几句,就把你们给吓住了,还说什么要学自家祖辈,上阵杀敌了,就这?” 领头的年轻人招了招手,路旁便有人将一匹红鬃烈马牵了过来。 “没卵子的,就在这里哭哭啼啼,丢人现眼吧,还自认是老秦子弟的,就随爷爷去廷尉府,我倒要看看他楚阳如何了结此事!” 领头年轻人扬起马鞭,狠狠甩在了马屁股上,一骑绝尘。 剩下的那些年轻人,相互对视一眼,最终也咬牙让人将马匹牵了过来。 数十人就这么鲜衣怒马,在集市上呼啸而过,一时间,漫天飞尘,鸡飞狗跳。 此时,阿房宫中。 刚下早朝,嬴政正拿着几个白白的纸袋,一副思索的模样。 “这就是楚阳给寡人的回礼?你确定没有拿错?” 年轻內侍恭敬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楚令正得到旨意之后,就立马将此物送了过来,一路上小的可都很小心呢。” “真的是他亲自送来的?”嬴政似笑非笑地说道。 內侍闻言,脸色剧变,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其实……其实是楚令正派人追上小的,送来的。” “你收了他多少好处?”嬴政淡淡道。 “回禀陛下,臣收了楚令正十金。” “一个小小內侍,也敢自称为臣?明日若是被朝外那些人知道了,怕不是要被唾沫淹死了……”嬴政轻笑道。 年轻內侍偷偷看了嬴政一眼,犹豫很久,才恭声道: “启禀陛下,古人常说,势如天子,未必贵也,穷如匹夫,未必贱也,臣子只分忠心与否,能干与否,哪里有什么内外之分……” “这话是谁教你的!” 嬴政闻言,脸色一变,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年轻內侍抬起头来,一脸迷茫。 “臣那日只是无意间听楚令正给太子讲过这句话,觉得很有道理,便记下来了。” 听到这句话,嬴政脸色才缓和起来。 楚阳这小子,倒是常有一些惊人之语。 之前似乎还说过什么,君为舟,民为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还真是胆大妄为呢! 老庄之说,与鬼谷一脉互有借鉴,这句话能从楚阳口中说出来倒是不足为奇。 嬴政深深看了年轻內侍一眼,良久才缓声道: “你若是愿意读书,楚阳讲课之时,寡人准你旁听,顺便将听到的回来给寡人讲讲。” “臣王绍安叩谢陛下隆恩!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做好陛下的眼睛,耳朵!” 內侍一脸激动地叩头谢恩,看得嬴政摇头苦笑。 “寡人是让你修习学问去的,谁让你做眼线的?行了,告诉寡人这个东西到底怎么用!” 听到嬴政这句话,內侍这才喜笑颜开的站了起来。 “陛下,此物唤作暖宝宝,可藏匿于衣物之中,寒冬天里,也能周身发热,犹如捧着一个暖炉一般。” 內侍一边说着,一边将暖宝宝贴在自己身上,没过多久,只觉得几股暖流在身上涌起,连忙邀功似的看向嬴政。 “陛下一试便知!” 嬴政摸了摸內侍的衣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寡人听说那楚阳与墨家钜子比试之时,曾有凭空制冰的本事,想不到在制热一事上,依然厉害!” 作为一个君主,嬴政的眼光自然不会只局限于奇淫巧技上面。 若是这暖宝宝可装备于军中将士,那么以后北地的战事,或许就不会那么惨烈了。 “是啊,楚令正确实厉害呢,臣活到现在,还没见过谁能有如此手段呢,这鬼谷一脉当真厉害呢! 陛下前有老国尉辅佐,现如今又有了楚令正,我大秦江山必然万年呢!”內侍在一旁吩咐道。 “万年么?”嬴政笑着点了点头。 罢了,先将那小子在廷尉府磨练一段时间吧,只待过几年有了几分老成稳重之风,再做别的打算把。 嬴政拿起几片暖宝宝,自己尝试了起来,也是觉得有趣。 就在此时,一个侍卫从外面急匆匆跑了进来。 “启禀陛下,咸阳令来报,说是楚令正与几十位勋贵子弟,当街纵马,毁坏摊位数百家,所幸并无百姓伤亡,咸阳令问您,要不要下旨捉拿?” “几十位功勋子弟当街纵马?” 嬴政闻言,脸色一沉。 “领头的是什么人!” 侍卫有些犹豫的看了嬴政一眼,这才吞吞吐吐道: “是……大将军王翦之孙……王离!” 第一百三十七章 立威! 廷尉府坐落于咸阳城西北角,门口立着一座通体漆黑的石兽——獬豸。 传闻獬豸懂人言知人性,能辨是非曲直,是勇猛,公正的象征。 故此,在商鞅之后,便将此物立为法家的神兽。 当下的这块獬豸石像,据传就是当年商鞅入秦时,雕刻的那一块。 楚阳带着周勃在廷尉府门口停了下来,亮明身份后,门口的小吏不敢怠慢,连忙领着楚阳往府里走去。 刚走没几步,身后便传来一个极为嚣张的声音。 “卢密,你怎么回事,这里可是朝廷重地,你怎么什么人都往里面带啊!” “禀告费右监,这位是新上任的楚令正,下官正要带他去面见廷尉大人呢。” 看到来人,小吏神情有些畏惧。 “楚令正?老夫怎么没听说朝廷有这样的旨意,莫不是假的吧!” 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不怀好意地瞥了楚阳一眼,接着伸出了右手。 “你说你是陛下钦封的令正,那可有旨意,信物在身?拿出来,待老夫勘验勘验!” “信物?” 楚阳深深看了那男子一眼。 这东西自然是有的,王內侍送来的那封旨意,此刻正揣在他怀里。 依据朝廷惯例,在委任官员之前,必然会同步给相关府衙传来官文。 身为廷尉府核心管理层的右监,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被通知了的。 这时候谎称不知道,这不是找茬是什么! “让开。”楚阳淡淡道。 “呦呵,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敢和老子叫板,你不知道当年……啊!松手!快松手啊!” 姓费的男子刚露出凶狠的神情,就被周勃一把捏住肩膀,举了起来。 “主公?”周勃侧着脑袋笑着看向楚阳,楚阳点了点头,就看到周勃一使劲,直接将那男子摔飞出去,一时间惨叫连连。 费右监的惨叫声顿时引来了许多人,那些人远远望着这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楚阳脸上无悲无喜,只是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小吏,冷声道: “还不带路!” “是!大人您……您这边请!” 小吏这才回过神来,脚下却是有些发软。 有了费右监的前车之鉴,接下来的一路,再也没有什么人蹦出来。 走过了几个回廊,小吏将楚阳领到了议事厅里。 楚阳在房间里坐了一会,打量着四周,没过多久,他便得到消息说是叔孙通有事外出,并不在府中。 旁边的小吏束手站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这大白天的,怎么不见有人做事?” “禀报大人,下官名叫卢密,乃文房主笔,眼下正值春种,许多人都出去视察农事了,今日府中当值的,应该是费忠辉,白玉和,鲁当国三人。” 听到小吏介绍,楚阳点了点头。 “那三人眼下何在?” “在……在那个……”小吏支支吾吾,神情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只听得“嘭”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趾高气扬的走了进来。 见到楚阳,男子眼中露出一抹意外,旋即嘴角带起了一抹嘲讽。 “令正大人到了啊,不是说明日才来么,怎么今天就到了,心还挺急啊……下官费忠辉,参见大人……” 男子歪腰行了一礼,身形便开始摇摇晃晃,好像随时要倒在地上一般。 楚阳眉头微皱,两人相隔几米开外,他却已经闻到了一股酒气。 费忠辉进来之后,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人。 那些人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外,脸上却都带着看好戏的神色。 “大人,这费忠辉乃是之前那费右监的胞弟,原本大家都说,这令正之位,非那费右监莫属,却不想陛下却派了您过来,所以这费忠辉自然就……” 卢密附在楚阳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楚阳一脸恍然。 难怪之前那姓费的,满脸怨愤,感情是自己这个空降兵,抢了对方的官位啊! 看着费忠辉那副跋扈的模样,楚阳眼光冷了下来。 今天可以说是他在廷尉府第一次露相,若是不能制服这对费家兄弟的话,那以后他这个令正怕是要成为橡皮图章了。 而且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堂堂大秦廷尉府既然堕落成了这副模样。 难怪秦皇一死,偌大的帝国便瞬间倒塌。 这里的问题自然也是不小的。 楚阳突然有了一种感觉,看样子咱们这位嬴政大大把他安排在这边,似乎另有深意啊。 想到这里,楚阳看向那费忠辉,嘴角带着一抹冷笑。 “你可知,白日当值饮酒,该当何罪!” “嗯?” 听到这话,费忠辉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弯腰大笑了起来。 “大人莫不是在说笑?区区几杯清酒而已,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廷尉府公事繁忙,弟兄们没事喝几杯提提神,不为过吧?” 费忠辉深深看了楚阳一眼,意有所指道: “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立威,大家都明白,只不过若是想要拿我费某杀鸡儆猴,怕是找错了人!大人信不信,要是没了我费忠辉,你的政令怕是出不了这个屋子……” 费忠辉说完,在他身后的几人也都冷笑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是楚阳直系下属,是具体命令的执行者。 若是这些人不肯配合,楚阳还真就成了光杆司令,被人架空了。 费忠辉眼中闪过一抹得意,有恃无恐地站在那里,又打了一个酒嗝。 小吏有些担忧地看着这位新上任的主官,心中暗暗摇头。 这费家兄弟,在廷尉府内经营多年,根基甚深。 有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位楚大人固然圣眷正浓,可想要在廷尉府内做事,没了这费家兄弟支持,怕是没那么容易。 “呵,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就在这时,楚阳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缓缓从椅子上起来,将一块明黄布包裹着的东西丢在了桌上。 “我大秦以法立国,上至陛下,下至百姓,莫不恪守国法,严明律己,你身为廷尉府一员,竟然自甘堕落,知法犯法,今日我楚某要是听之任之,有何面目于陛下信任,有何面目与历代为秦法前赴后继的前辈先驱!” 楚某盯着费忠辉,一字一句地说道: “今日楚某便正正这廷尉府的风气,好教天下人知道,我廷尉府为何物!法为何物!” 眼看着楚阳脸上杀气隐现,一旁的费忠辉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恐慌。 “你……你想做什么!这廷尉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双眼睛,你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执法队何在!”楚阳高喝道。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就看到一群身着黑袍的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当看到眼前的阵仗时,楞在了那里。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等目无法纪的人拉下去,依法处置了!” “什么!” 听到楚阳的话,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尔俸尔禄 众人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位刚来的上官,没想到对方真得敢拿费忠辉开刀。 按照眼前的情形,费忠辉要是被拖下去,可得挨上五十大板,廷尉府里的板子可是在咸阳都出了名的。 五十板子下去,非死即伤。 眼看着执法队朝自己走了过来,费忠辉脸色剧变,看向楚阳厉声道: “姓楚的,你真要将事情做绝么!你就不怕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费忠辉说着,朝门外看了一眼,原本站在外面的两人立马走了过来,将腰上的令牌递了过来。 “楚大人,大家同僚一场,你若非要如此胡闹,就恕我们不奉陪了!” “没错,楚大人刚一进府就殴打同僚,是何道理!莫不仗着是太子府旧人,就将我等不放在眼里?” 白玉和,鲁当国两人说完之后,现场变得静悄悄的。 人们脸上神色复杂地看着楚阳,暗暗摇了摇头。 费,白,鲁三人,可是说是廷尉府中流砥柱般的人物。 费忠辉司掌刑侦,白玉和司掌钱粮,鲁当国司掌律法条文,三人相辅相成,以维持廷尉府的基本运转。 现如今,白玉和,鲁当国两人以辞呈为要挟,这位新来的楚令正怕是要为难了呀! 楚阳若是一意孤行,立威的目的倒是达到了,可这廷尉府便没了做事之人。 可若是受了这威胁,那这上官的威信必荡然无存。 可以说完全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大人,我看要不就算了吧,反正您今天呵斥了费忠辉,也算是出了口气,又何必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要是廷尉大人回来,知道此事,那可就……” 卢密看着楚阳,也是心急如焚。 他固然知道费家兄弟的蛮横霸道,可形势比人强啊,这时候服个软,低个头,不丢人的。 “算了?”楚阳微微一愣,旋即冷笑了起来。 真把自己当宝贝了,以为地球离开你们都不转了? “你们打算递交辞呈是吧?行啊,楚某收下了!” 楚阳走到了两人面前,看都不看,就将令牌接了过来。 “行了,两位既然已经不是我廷尉府之人,这朝廷重地的,也就留不得闲杂人等了,速速离去吧!” 楚阳摆了摆手,就有侍卫将那两人架了起来,朝外面拖去。 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白,鲁一脸懵逼,直到被人拖到门口时,才反应过来,连忙高声道: “大人!下官知错了!请大人再给下官一次机会啊!” “大人!您不能这么狠心啊!求求您了,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两人鬼哭狼嚎地叫了一路,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们压根没有想到,这楚阳居然真将他们给罢免了。 这廷尉府的俸禄可不低啊,没了这边的官职,他们一家老小,怕是要喝西北风了! “朝廷公器岂容你等儿戏!还不给我赶出去!” 在执法队的“护送”下,两人的声音很快便消失了。 手里把玩着两枚新鲜出炉的令牌,楚阳看向费忠辉,嘴角带着一抹笑容。 “还愣着做什么,是要让楚某亲自动手不成?” 原本那些还有些犹豫的执法队员们,看到楚阳那人畜无害的笑容,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再也不敢耽搁,直接将费忠辉架了出去。 “楚阳,你不得好死!” 费忠辉一脸怨毒地瞪着楚阳,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了他的惨叫声。 听着那鬼哭狼嚎般的叫声,在场官员们再也没了之前那嬉皮笑脸的神情,看向楚阳这边,眼中全都是敬畏之色。 他们知道,如今的这位,可是个狠角色。 谁要是得罪了他,费家兄弟的下场就在眼前。 不多时,费忠辉血肉模糊的被人抬了下去。 院子里,十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面面相觑,早已没了之前那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模样。 “离哥,咱们还要不要进去找他麻烦啊?” “急什么急,没看耶耶我正在想办法么!” 王离舔了舔有些裂开的嘴唇,看向屋内方向,眼中有了一抹深深的忌惮。 原本以为这楚阳,不过是一介书生罢了,只需他吓唬吓唬,就该服软的。 可几番下来,王离却发现这是一个真正猛人。 其杀伐果断之程度,居然完全不在于他祖父之下。 身为将门之后,直觉告诉他,这种人本不是他能够招惹的,可要是就这么离开,他日传将出去,那他王家的面子还往哪里搁? “咱们先看看再说,反正陈平,张苍那两人是铁定触犯了律法,要是他能将此事摆平,我便算他厉害!” 听到王离的话,其他少年们也纷纷点头,齐齐坐在院子的台阶上。 只有王离一个人,撑着下巴,发呆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费忠辉下去之后,议事厅内重新恢复了平静。 所有人都低眉顺眼地站在座位上,不敢轻举妄动。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今日楚某与诸位共勉,做事去吧……”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起身称是,一个个挺直腰背,走路带风,再也不见之前那副懒惫模样。 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上官,此时卢密眼中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也庆幸自己站队成功。 现如今,费忠辉,白玉和,鲁当国三人离开,可是留下了不少位子。 要是能得到这位楚大人青睐的话,那他卢密的事业可就有指望了! “地牢在哪边?”楚阳喝着茶水,淡淡道。 “就在廷尉府后院下面……”卢密看了眼楚阳,试探道: “大人莫不是要去看看那两人?” 今日早些时候,廷尉府接到举报,有人在太子府中伤人,便将那两名元凶拿了回来。 而这位楚大人又是太子府出身,这会过来,大半是与此事有关。 楚阳点了点头,有些赞赏地看了卢密一眼。 此人倒是一个心思活泛的。 眼下,他在廷尉府,两眼一抹黑,正缺个能用的人手。 “那两个人正是楚某的学生。” 楚阳没有隐瞒,直接点明了身份,也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卢密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大人,这件事情怕是不好做啊……” 如果是寻常的伤人事件,不管是赔偿也好,或者调解也罢,廷尉府操作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可这一回,将那两人送进廷尉府的,可是大将军王翦的孙子! 现如今,王老将军正在百越之地为大秦开疆扩土,如果这时候让他知道自己的孙子被人打了,那还了得。 卢密一脸苦笑地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当听到王翦的名字时,楚阳也是微微一愣,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复杂。 罢了,先去地牢问问情况再说。 如果那王家真要死磕到底,那他也只有再想别的办法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地牢谈话 廷尉府很大,如果说皇帝是整个帝国的大脑,丞相府是帝国的心脏,那么毫无疑问的,廷尉府便是整个帝国的神经系统。 在廷尉府深处的某间屋子里,主簿罗力民手捧着一摞刚送上来的公文,一边摆弄着红泥火炉,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不多时,一个小吏鬼头鬼脑地从屋外走了进来,在罗力民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哦?这么说来,那楚阳不但得罪了费家兄弟,还将白玉和与鲁当国两人给免了职?” 罗力民垂下眼睑,将手里的文书丢在了桌子上,看着红泥火炉,喃喃道: “年轻人,火气还挺大啊……” “谁说不是呢!那费家兄弟可是后宫费贵妃,亲亲的娘家人,得罪了他们,楚阳这愣头青有的受了!” 小吏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看向罗力民讨好道: “主簿,要不咱们再添点火?” “愚蠢!” 罗力民冷冷瞥了小吏一眼,后者吓得连忙叩首谢罪。 “那楚阳行事莽撞,却占着理呢,若非是费家兄弟理亏在先,又怎么落得这个下场,这时候老夫掺和进去,岂不落人口实!” 罗力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才说道: “他得罪了费家,自有费家的人收拾,你我身为廷尉府官员,自然要事事都以律法为尊,地牢里不是还有他两个学生嘛,你去仔细盯着,若是他楚阳……” 听到这话,小吏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对啊,如果到时候楚阳为了救学生而徇私枉法的话,那可就给他们白白送上了把柄。 到时候,再由罗主簿亲自出马,到了那时,就算是陛下亲临,怕也改变不了楚阳革官获罪的结局。 想到这里,他一脸崇拜地看着这位从不显山露水的主簿。 难怪廷尉府私底下都说这位是韬光养晦的恶虎,不出手倒还罢了,出手便要人命啊! 这份手段,这份隐忍果然老谋深算啊! “行了,以后做事都本分点,记住,唯有不犯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待机而动,后发制人,这才是王道!” 罗力民淡淡扔下这句话,便又拿起公文看了起来。 小吏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点了点头,悄然告退。 小吏走之后,罗力民抬起头来,嘴角带着一抹冷笑。 有句话他之前没有说,就算你楚阳大义灭亲,处置了那两人,可这廷尉府公务繁忙,没了白玉和,鲁当国的辅佐,照样玩完! 到了那时,费家兄弟大权旁落,楚阳身陷囹圄,于博华体弱多病,这令正的位子自然就落到他的头上。 “楚阳,你可别让老夫等太久啊……” 此时,廷尉府地牢当中。 一个身材肥胖的年轻人正慵懒地躺在干草堆上,他嘴里叼着一根麦子杆,瓮声瓮去地说道: “我说虎子哥,你说先生会来救咱们么?要是他不来的话,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坐在角落里的身影冷冷看了这边一眼。 “张胖子,你要是受不了这个苦,滚出去还来得及,再敢婆婆妈妈的,信不信老子揍你!” “哎呀,虎子哥,咱们有话好说嘛!” 张苍舔着笑脸,朝那边露出了一个讨好的表情。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想要教训太子府里的那些衙内,靠你我的本事,那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为何非要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啊?” 似乎想到了什么,张苍一脸震惊道: “莫不是,你想要看看先生的人品?” “人品?” 陈平摇了摇头。 先生的人品自不用多说,光是看他给马傻子上课的态度就知道,他是真把这个刽子手的后代,当学生看的。 还有让眼前这个胖子去管理宝来阁的账目,那可是多少人费劲千辛万苦,也想要探听到的机密啊,就这么简单的送人了。 还有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学问,只要他陈平愿意学的,这位楚先生全都倾囊相授。 如果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去怀疑这位老师的人品,那可就太没良心了。 “那你是为了什么?” 看到陈平否认,这下子轮到张苍疑惑了。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他却知道这位老乡的骨子里可是极为骄傲的。 他原本以为,陈平搞了这么一出,一来是为马钰那个傻小子出头,二来是为了顺带测试一下这位楚先生是否真地关心他们,会不会前来相救。 可眼下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陈平叹了口气,顺着墙根躺了下来,换了一个姿势。 “张胖子,你从小遇得名师,你家又是原阳数得着的大户,可难道你就没发现,这原阳已经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么?” 听到这话,张苍一咕噜坐了起来,将肥胖的身体挪到了陈平的旁边。 “你说说,怎么个不一样法?” “我家原本是有土地的,甚至在武灵王的时候,在当地还算是小小的贵族,可自从长平之战后,家道中落,除了几亩农田之外,真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 陈平语气平缓,看不出喜怒。 “不过那时我还没有灰心,原想着陛下一统四海之后,只要好好种田,一样可以建功立业,军功爵制上面说的很清楚,好好种地也能出人头地。 可随后我看到的,却是老百姓手中的土地越来越少,那些赵国老牌贵族的土地越来越多……” 陈平看向一旁的张苍,脸上带着一抹揶揄道: “你说,这是秦法出了问题,还是地方官员出了问题?” “这……”张苍一时语塞。 作为富家子,他自然是不会关心这方面的事情的。 不过陈平这么一问,他倒是回想起来,家中来信,说是这几年的土地也有一部分被大贵族给吞了过去。 这还仅仅是赵国一地的事情,他还记得楚先生回京时,说过的武关守将故意懈怠疫情,以抢夺农田的事情,由此看来,这种事情,恐怕早已在大秦各处见怪不怪了。 “所以……虎子哥你这么一出,不是为了测试先生,而是为了测试这大秦的律法?”张苍后知后觉地说道。 陈平点了点头。 “廷尉府身为律法的创建者与执行者,如果连这里都可以徇私枉法,买卖人情的话,那么这廷尉府的差事,干着还有什么意思!同时也说明这个大秦已经病入膏肓,没救了……” 张苍皱着眉头,没想到陈平考虑的事情竟然如此复杂。 是啊,如果朝廷在根上就已经烂透了,只靠他们几个官员,是成不了事情的。 与其倒头来一场空,倒不如早谋出路。 “可要是先生有改革之意呢?” 听到这话,陈平眼神猛然亮了一起。 “那我陈平便赴汤蹈火,誓死追随,虽九死而犹未悔!” 第一百四十章 你品,你细品! 王离带着几个勋贵子弟走在廷尉府里,所到之处,无论是文吏还是守将,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并没有阻拦或者询问的意思。 “早知道离哥这么厉害,以后兄弟们要是犯事了,还有啥好怕的,凭离哥这本事,捞咱们出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少年满脸的阿谀谄媚之色,另一个少年则鄙夷地白了对方一眼,道: “你懂什么,离哥的祖父王翦大将军早年间可是在这廷尉府做过执法都尉的,光是这份香火情,他廷尉府就得对咱离哥另眼相待,别看那楚阳做了这令正,但要真论起来,廷尉府还是和咱离哥亲近得多!” 听得这话,其他少年才恍然大悟,难怪方才他们这一大帮子进入廷尉府犹入无人之地。 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 那楚阳居然还想和离哥斗,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再乱哔哔,就赶紧滚蛋!” 王离没好气地瞪了那少年一眼,显得有些烦躁。 先前那费家两兄弟,他自然是知道的,事实上,早在他祖父还在廷尉府当差的时候,费家就已经在这边颇有势力了。 前几任廷尉不是没想过将费家挤兑出去,然而最后的结果却都是黯然收场。 罢官的罢官,获罪的获罪,费家的势力非但没有拔出,反倒有了愈发壮大的趋势。 甚至坊间都流传出“流水的廷尉,铁打的费家”这样的段子。 再加上当今费贵妃圣宠正浓,费家兄弟自然是有恃无恐。 楚阳敢处置费家兄弟,这是王离完全没有想到的,也正因为如此,他现在的心情有些矛盾。 一方面,他不愿意得罪这样的猛人,甚至对于楚阳处理费家兄弟的行为还有些欣赏,可另一方面,自己吹出去的牛总得兑现才行,要是就这么向楚阳服软,那以后谁还愿意听他号令。 唉,队伍不好带啊! 王离心中叹了口气,朝着地牢方向摸了过去。 作为一个从小便在这里玩耍的孩子,这边的情况,他自然熟悉得紧。 带着伙伴们走马观花似的走了一阵,眼看就要到地牢门口时,王离的身形猛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在前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楚阳! “你便是那王离?” 见对方承认后,楚阳开口道: “可否借一步说话?” “离哥!别去!咱们人多,何必怕……” 少年们在一旁纷纷鼓噪,还有几个露出了挑衅的神情。 王离深深看了楚阳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先在那边等我,我倒要看看他能说些什么……” 说着,两人来到地牢旁的一处空院内。 “怎么,刚得罪了费家兄弟,这会就想服软了?你不是挺硬气的嘛!” 王离脸上带着揶揄之色,然而下一刻,却被楞在了那里。 “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楚阳淡淡道。 “什么!” 王离一脸懵逼,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原本他还以为楚阳这时叫自己过来是准备服软的,加之他也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便准备就坡下驴,将这件事情给揭过去。 可现在听楚阳这么说,整个人顿时炸开了锅。 你楚阳还是先搞清楚自己的状况吧! 得罪了那费家兄弟,就等着那费贵妃在陛下枕边告黑状吧! 现在居然还敢用这种语气和小爷说话! 真当王家是吃干饭的了! 王离整张脸憋得涨红,从小到大,他还没受过这份羞辱! “怎么,不信?”楚阳轻笑了一声。 他瞥了眼远处的那些勋贵子弟。 “那些都是你的人吧?出身都还不错?” “你知道就好!那边除了几位将门之子外,御史,内使,长史子孙也是有一些的,都是出身名门,可不是某些山野村夫可比的!” 王离被楚阳气得破了防,说话已经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喔,来头还真不小呢。”楚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那是自然,看在你也有几分骨气的份上,只要你答应给我们的要求,安排大家来廷尉府捞个一官半职的,我们之间的恩怨便两清如何?”王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嘴角带着一抹冷笑。 “两清?” 楚阳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随意道: “我劝你们还是派人和家里人说一声吧,地牢的伙食怕是不大行,一会进去了,记得让人给你们送饭。” “你到底什么意思!” 听到这句话,王离猛然抬起头来,目露凶光。 “别以为你做了令正,就可以在这廷尉府一手遮天,我王家在这里待了几十年,想要拿这吓唬我,怕是找错了人!” “吓唬?我为什么要吓唬你。” 楚阳轻笑一声,看向王离,问道: “识字的吧?你转头看看那墙上的秦律,第五行写的什么?” “小爷当然识字!” 王离气得一跺脚,转头便向旁边看去。 院子里的墙上,大秦的律法条文早已刻在了上面。 按照楚阳手指的方向,他逐行看了下去,很快整个人便如遭雷击般楞在了那里。 “怎……怎么会这样!” 王离死死盯着墙上的条文,额头上已经流下了一抹冷汗。 “秦法有令,百步之内,见死不救者是什么罪,不用楚某多说了吧……” 楚阳嘴角带着一抹冷笑。 “你状告陈平,张苍二人,围殴于你,当时在场的便是这些人吧,竟然无一人阻拦,啧啧,你品,你细品……” “这……” 王离急得汗如雨下。 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楚阳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这只是他与陈平张苍的恩怨倒也罢了,可如今牵扯出那么多朝廷官员的子孙。 这要是被父亲和祖父知道了,还不扒了自己的皮啊! 他王离可以在外面闹得天翻地覆,无法无天,自然会有人替他擦屁股,可要是连累到如此多的权贵,那其中的含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个闹不好,还会造成官场地震,甚至朝局重新洗牌。 这样的罪责,他哪里担得起啊! 更加令人气愤的是,楚阳还偏偏利用了法律的规则,并无违法的操作。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了这个人是何等恐怖! “王离,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只要我走进这地牢大门,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么!” 楚阳看着王离,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真要给王家招来此等无妄之灾么!” 眼见王离楞在原地没有吭声,楚阳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正当他走到地牢门口时,身后传来了王离苦涩的声音。 “楚大人请留步!” 楚阳回过头来,就看到王离面色涨红地说道: “还请楚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等!我……我认输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成全! “不告了?你说王离那小子撤诉了?” 听着宫外传来的消息,嬴政一脸意外。 作为一个从小看着对方长大的长辈,王家小子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 那可是打定主意,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驴,能让这小家伙服软,也不知道楚阳用了什么办法? 李斯闻言一笑,拱手道: “其实还是那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说着,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当听到王离垂头丧气地带着自己的小伙伴离开时,嬴政放声笑了出来。 “想不到王翦老将军英明一世,却教出这样一个孙子来,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这件事情,怕是脸上也不好看啊!” 嬴政笑着摇了摇头。 眼下王翦正在南边带兵打仗,王离如果真要将此事闹大,还真不好收拾。 既然眼下事情已经解决,他自然也乐得清闲。 “不过寡人怎么听说,楚阳并没有将那两个学生放出来啊?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陛下,臣听廷尉府的人说,楚大人原本一只脚都已经跨进地牢大门了,最后不知何故,又转身离开了,而且还是一副骂骂咧咧的模样……” 李斯看了嬴政一眼,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神色。 “臣猜想,大概是那两个学生因为什么事情惹到楚大人生气了吧!” “哦?竟有此事?”嬴政眉头一挑。 “那两个学生什么来历?” “那个叫做陈平的,臣不认识,不过另一个倒是和微臣有些渊源……” 李斯脸上带着一抹苦笑,说道: “那个张苍,原是赵人,曾在荀子大师门下修习,算起来,也算是臣的小师弟。” “原来是荀子大师门下,难得难得!” 嬴政点了点头,看着李斯意有所指道: “想当年你与韩非,尽得荀子真传,为我大秦立下不世之功!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只是不知你这位师弟从荀子那里学到了几分本事?” 闻言,李斯一脸尴尬。 这时候突然提起韩非这个名字,陛下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莫不是陛下想要敲打于我? 想到这里,李斯连忙拱手道: “回禀陛下,张苍此人,性格古怪,在老师门下时,对于法家的东西并无兴趣,反倒对管仲之学极为热衷,极喜钻营商旅之事,故此他来咸阳时,臣并未多加照拂。” “管仲之学么?” 嬴政语气有些失望。 他想要的是能够治理国家的法家名士,并非是整日埋在钱眼里的商贩。 这个张苍可惜了啊! “罢了,既然楚阳想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便随他去吧!” 嬴政叹了口气,从案几上拿起一封奏折,递给了李斯。 “陆夏远送来奏折,说是春耕的种子已经悉数发了下去,按照他的说法,这一次土豆只在咸阳附近种植,待到下次收获之后,再开始朝着周围铺开,乃至全国,你觉得如何?” 李斯看过奏折之后,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一个极为稳妥的法子,先从一个地方做试点,等成了,再逐级推广,这样一来,万一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止损。” “既然丞相也认可,那便传令下去,让他放开手脚,加油干吧,寡人等着他的好消息!” 处理完春耕的事情,嬴政的表情也变得轻轻起来。 他笑了笑,随意道: “那些家伙们最近可还老实?” 李斯微微一愣,旋即才明白嬴政说的是什么,连忙答道: “回禀陛下,那些六国后裔在经历了楚王孙一事之后,都变得低调了许多,每日都守在家里,再也无人上街生事了。” “算他们识相!”嬴政脸色微微一缓。 就在这时,随着“吱呀”一声,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神态丰腴的女子端着一碗食物走了出来。 “拜见娘娘!” 看到来人,李斯连忙行礼,嘴角却藏着一抹戏谑之色。 楚阳前脚在廷尉府里处理了费家兄弟,这费贵妃后脚便来了,还真是“及时”呢。 “原来丞相大人也在啊!” 女子冲着李斯点了点头,这才快步走到嬴政身边,旁若无人地起腻道: “臣妾听闻陛下这么晚了还在议事,故特地煮了碗吃食,献与陛下,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爱妃哪里的话,寡人正有些饿呢,来人,再取一个碗来,寡人与丞相分食之!” 嬴政笑了笑,一把将女子搂入怀中。 “陛下,臣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一些事情处理,娘娘的心意,臣怕是无福消受了。” 见两人腻歪起来,李斯颇有眼色,连连告退。 “既如此,寡人便不强留了,丞相去忙吧。” 嬴政尝了口东西,觉得味道太过于甜腻,又放在了桌上。 “爱妃这么晚来找寡人,怕不只是为了送吃食吧?”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陛下啊!” 费氏脸色一红,从陛下怀中起来,跪了下来。 “爱妃这是何意?”嬴政故作惊讶道。 “臣妾自进宫侍奉陛下以来,每日薄履薄冰,小心谨慎,从未敢有一丝懈怠,现如今宫外传来消息,说臣妾纵容族兄,扰乱法纪,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臣妾位卑言轻,没有像某些人那般有显赫的家世!” 说到这里,费氏有些婴儿肥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凄凉道: “那两位族兄是什么样的人,臣妾再熟悉不过了,小偷小摸,占占便宜的事情或许有,可绝不敢越雷池一步啊,现如今竟然无故被人那般羞辱……陛下!您可以一定要给臣妾作主啊!” 费氏说完,便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然而,她没有发现的是,嬴政连上已经没有笑容。 “祖宗的规矩爱妃都忘了么?什么时候一介后宫也敢插手政事了!” “啊?” 闻言,费氏一脸惊骇的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睛。 “你那两位族兄在廷尉府做的事情,真当寡人不知道么!” 嬴政从案几上找到一封密折,狠狠扔在了女人的面前。 “好好看看吧,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寡人早就将那两人处理了,没想到他们不思己过,还跑到你跟前嚼舌头了,好啊,既然他们要寡人替他们作主,寡人成全他们便是!” 费氏快速将密折上的内容看了一遍,脸色已经变得惨白起来。 如果上面记载都是真的话,依据秦律,她这两个族兄最少也是要发配北地的! “陛下!臣妾知罪!但求陛下看在臣妾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次吧!” 攥着密折,费氏一脸惶恐地磕着头。 望着眼前的一幕,嬴政眼中的厌恶之色,越发浓重了。 以为他总以为这费氏心思单纯,那两位族兄的过错与这女子无关。 可今日一见,这费氏袒护族兄也就罢了,居然还含沙射影地将蒙氏也拉下了水。 靠山? 呵,你费家也好意思和蒙家比? 看着眼前的女人,嬴政嘴角升起一抹冷笑。 “既然爱妃求情了,寡人便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多谢陛下隆恩!臣妾代两位兄长……” 费氏一脸狂喜,正要向嬴政谢恩,然而,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如遭雷击地楞在了那里。 因为她发现嬴政已经拂袖而去了。 “来人,费贵妃病了,需要好好休息,你们将她送回宫中,往后没有寡人的命令,不许踏出宫门一步!违令者,杀无赦!” “陛下!您不能这样啊……” 在內侍的搀扶下,费氏浑身瘫软地被人架走了,接着昏死了过去。 直到最后一刻她也没有明白,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啊,怎么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外臣,自己就变成这副田地了! 为什么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宫中噩耗 咸阳北城,费府。 “大哥,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那楚阳欺人太甚,分明就是没把你这个右监放在眼里!这一次,咱们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费忠辉神色狰狞地趴在床上,床边围着四五个丫鬟,替他不断清洗着伤口。 在硬挨了四十军棍之后,他整个人的屁股已经烂的没法看了。 要不是执法队的人念着几分香火情,估计他这条命多半也是要丢在那里。 故此,在清醒之后,费忠辉在第一时间就将兄长找了过来,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此时,费忠光也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 那日刚一见面,他就被楚阳那手下给扔了出去,身上倒没有留下什么内伤,只是脸上却被树枝,碎石划破了好几道口子,羞得无法见人。 “吵什么吵!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费忠光瞪了眼弟弟,见他激动地想要起来,不由叹了口气,缓声道: “昨天夜里我已经托人将此事告诉了娘娘,凭着娘娘在陛下那边的宠爱,只需言语几声,有他楚阳倒霉的时候!” “原来大哥已经找了娘娘啊!怎么不早说啊!有了娘娘撑腰,我自然是放心的。嘿嘿,到那时……” 闻言,费忠辉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你楚阳仗着太子恩宠便敢嚣张跋扈,可我们费家也不是吃干饭的! 只需要娘娘在陛下枕边吹吹风,收拾你小子,还不跟玩一样! 眼下他们需要做的,便是耐心等待,等养好了伤,说不定这廷尉府的令正也该换人了。 想到这里,费忠辉只觉得自己有了精神,便嚷嚷着让人张罗酒菜,他要和兄长在此小酌几杯。 就在这时,下人进来禀报,说是有一位姓胡的老板前来拜访。 “快快有请!” 费氏兄弟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带着一抹笑容。 他们在廷尉府当差这几年,因为分管着民事纠纷,市场买卖,所以没少捞油水。 在这其中,出手最大方的莫过于这位胡老板了。 在下人的带领下,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带着两口箱子走了进来。 “小的听闻两位大人为国操劳,累坏了身体,故此特意前来探望,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望两位大人笑纳。” “胡老板也太客气了!来人,赶紧上茶啊!” 费忠光瞥了眼箱子里的东西,脸上的笑容越发满意起来。 胡老板打量了周围一眼,待看到床边满地都是带着血渍的布条时,不由动容道: “哟,忠辉大人怎么伤的如此严重,找大夫瞧过了么?在下倒是认识几位名医,若是需要……” 费忠辉摆了摆手。 “胡老板有心了,我这伤不碍事的,倒是你怎么今日有此空闲,谁不知道,你胡老板可是大忙人呢!” “大人说笑了,我胡德朝有今日,还不是蒙两位大人的照顾!只不过以后怕是……哎……” 胡德朝说着,眼睛红了起来。 见状,费氏兄弟面面相觑,一脸茫然的模样。 这胡德朝表面上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商贩,实际上背后却是有燕国大贵族撑腰。 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么会自降身份,与此人打成一片。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感到好奇。 在这咸阳城中,还有什么事情,能把这位豪商逼成这样? “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胡老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只要是我兄弟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大人高义!小的果然没有看错人!” 听到这话,胡德朝起身行了一礼,才开口道: “两位也知道,我胡家主要靠售卖柴火发家,说句不客气的,这咸阳城中的大小官吏,哪个不是靠着我胡德朝过活!” 费氏兄弟点了点头。 柴帮的名号他们自然知道,也正是有了柴帮的存在,他们两个才捞到了不少好处,而且他们家里的柴火也被胡德朝一口包了下来。 胡德朝这口气虽大,说的却也是事实。 管你官大官小,总是要生活吃饭的吧,按照这逻辑,离开柴火还真不行。 然而,胡德朝却深深叹了口气,苦笑道: “只可惜不久之后,这咸阳城怕是再无我立足之地了!到了那时,两位大人的孝敬怕也……” “什么!” 听到这话,费氏兄弟面色一惊,费忠辉有伤在身不便起床,费忠光却已经夺步过来,一把抓住胡德朝的胳膊,激动道: “你说这话是怎么意思!什么叫做没有立足之地!你的柴火不是卖的挺好么!” “好什么啊!” 胡德朝气得一跺脚,一脸哀怨道: “还不是那个楚阳,弄出了什么蜂窝煤,这下好了,文武百官全都着了魔似的,不用柴火了,没了这些柴火大户们,我这生意不明摆着完蛋么!” “蜂窝煤?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费忠光微微一愣。 他记得似乎从廷尉叔孙通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好像就在那日老国尉寿宴之后吧。 那一天,他临时有事,所以并未参加,可这听胡德朝的意思,那蜂窝煤莫非是那楚阳搞得名堂? 胡德朝苦笑地点了点头。 “唉,因为楚王孙的事情,大家私底下都想给那楚阳一个教训,我柴帮自然首当其冲,本想着用柴火的事情逼那楚阳低头,却不成想那人居然还藏着此等手段! 现如今,我柴帮上下几百口人,全都没了生计,照此发展下去,用不了几日,我胡德朝怕是要收拾行李,滚回老家了!” “原来如此!想不到这楚阳还挺邪门!” 费忠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拍了拍胡德朝的肩膀,笑了起来。 “胡老板放心,那楚阳蹦跶不了几天了……” “嗯?大人此话怎讲?”胡德朝一脸惊讶道。 “我大哥已经托人给娘娘传了话,有娘娘为我等做主,那楚阳自然要倒霉的!到了那时,胡老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费忠辉躺在床上,一脸嘚瑟地笑道。 “啊!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闻言,胡德朝也是一脸狂喜。 费家娘娘的名头他可是知道的,那可是当今陛下最为得宠的妃子之一,有了她作主,那楚阳怕是没有好下场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费家两兄弟越发恭敬了起来。 “如果真的办成此事,胡德朝必有厚谢!” 费氏兄弟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 接下来,在愉快的气氛中,三个人推杯换盏起来,直到一个个喝得醉醺醺时,外面突然有人跑了进来。 “家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嘭!” 费忠光正在兴头上,就这么被人打断,气得摔碎就被,破口大骂。 “狗一样的东西,大呼小叫什么!没看到有贵客在此么!” 小厮有些畏惧地看了他一眼,才结结巴巴道: “家主,宫里传来消息,说……说是咱家娘娘被陛下打入冷宫了!还有……还有你与二老爷的官职,也被陛下免了……” “什么!” 听到这句话,费忠光只觉得一阵寒气从脊梁骨窜了出来,瞬间就酒醒了一半。 费忠辉吓得已经滚到了地上。 而旁边的胡德朝则已经僵在了那里,一脸呆滞。 第一百四十三章 羊肉泡馍 一大早起来,楚阳在院子里打了一套五禽戏。 以前没有上朝的时候还不觉得,在连续上朝了一个月后,楚阳才发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别的不说,光是杵在那里像木头桩子一站就是整个上午,这谁受得了啊! 为了不想年纪轻轻就落下毛病,楚阳管周勃要来了这套拳法,用以活动筋骨。 还别说,一套下来,顿时满头大汗,身子骨却无比畅快,全身都暖融融的。 洗过澡之后,楚阳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眼瞧着何二鬼鬼祟祟地躲在一边,没好气地骂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好歹也算是我楚府的管家了,这般模样,算怎么回事!” “哎呀!” 听到楚阳这话,何二堆着笑脸跑了过来。 “那啥,家主,这不是怕打扰您老人家雅兴么!” 何二攥着自己的袖子,有些欲言又止。 “我给你三息时间,再不说,以后都没机会说了!”楚阳冷笑道。 “家主,您不能这样啊!小的说,小的说还不行嘛……” 眼瞧着楚阳不像开玩笑,何二顿时急了起来。 当初,他只不过是一个卖羊肉汤的,有幸跟着楚阳,才走到了眼下这个地步。 与别的主家不同,这位家主对于自己人可是很大方的,不但对宝来阁那边大力支持,就连周勃这样的,也替他同那尉迟老国尉求了一个机会,三五天便能去蓝田那边聆听这位兵法大家的教诲。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周勃那小子都差点高兴疯了。 那可是兵圣呢,这世上又有几人有这福气能跟在他身边学习。 现如今家主的事业蒸蒸日上,楚府的各项事务也有条不紊的走向了正轨。 眼瞅着昔日里的同伴,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事业,何二看得自然是心头火热。 “家主,小的想在咸阳开一间羊肉汤铺子……” 何二红着脸,鼓起勇气说道。 “羊肉汤铺子?”楚阳微微一愣,没想到何二支支吾吾半天,竟为的是这个事情。 “家主放心,只是开一间铺子而已,权当是有个念想,何二肯定还是要家主身边伺候您的。” 楚阳眼神一动,没有说话。 “小的知道,说这话肯定是要被人戳脊梁骨,骂没良心的,只不过昨天晚上,小的那早死的爹托梦过来,说想吃碗羊肉汤,还问小的为啥不开店了……” 何二叹了口气,旋即连忙说道: “要是……要是家主不同意,也没有关系的,小的只是随口说说,咱们楚府的大管家肯定是要比羊肉汤铺子主人威风嘛!” 何二憨憨笑了起来,但谁都能看到他嘴角的苦涩。 “行了!跟我还玩这套!何二,你小子不老实啊!” 楚阳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起身拍了拍何二的肩膀道: “我还当什么事情呢,不就是开间铺子吗,我堂堂楚府的管家,开间铺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想去做便去吧,不过有一个条件,那便是你既然是我楚府出来的,那便不能堕了我楚阳的名头,店址选最好的,食材选最优的,反正就一句话,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你必须把这个铺子支棱起来!” “咕咚!” 楚阳话音刚落,何二就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楚阳摇了摇头,走回屋内,等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份菜单。 “你那羊肉汤的味道,我尝过,说实话,确实不怎么样,这是我研究出来的一些食谱,你按照上面的做法熟悉熟悉,应该会有些帮助。” 听到这话,何二赶忙擦干眼泪,将食谱接了过来。 自家主人在厨艺一道的恐怖实力他可是知道的,别的不说,光是那一道红烧肉就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看着食谱上的菜名,何二眼睛又红了起来。 “羊肉泡馍,干锅羊蝎子,羊杂碎面……” 这一看就是完全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啊! “家主……”何二捧着食谱,哭得像个孩子。 “行了,行了,赶紧带人去选址吧,你开业那一天,我还要过去剪彩呢!” 何二点了点头。 “家主放心,何二一定要拼出个人样来,不给您丢脸!” 说着,擦干净眼泪鼻涕,挺胸抬头走了出去。 何二走后没多久,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学生马钰,拜见先生!” 马钰穿着一件蓝色长袍,袖子,衣领的一些地方,已经洗的有些发白。 为此,楚阳说过很多次了,还让人带给他一些新布料,却都被马钰还了回来。 对方说自己当初拜见先生,没有束脩已经是很无礼的事情了,怎么还能从先生这边再拿东西回去。 在劝了几次之后,楚阳也只好随他去了。 “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找你。” 看到马钰,楚阳脸上也多了一分笑容。 自从他大闹廷尉府之后,虽说处理了费氏兄弟及其党羽,是很痛快,但同样的,许多具体的公务就落到了他这个令正的手里。 现如今,别的事情都好说,唯独刑侦这方面确实需要一位能坐镇中军的人物。 马钰为人老实本分,却极讲原则,又是仵作出身,自然是眼下的最佳人选。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不是一直想伸张正义,替百姓主持公道么,现在机会来了,你敢不敢去挑战一下?” 听到这话,马钰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拜了下来。 “先生放心,马钰定当竭尽所能,不教先生失望!” 楚阳点了点头,将马钰扶了起来。 “先生,既然那王离已经撤诉,那陈师弟与张师弟是不是也可以放出来了?若是有他们帮忙的话,学生……” 马钰犹豫了下,试探性地问道。 毕竟这件事情都是因他而起,现如今他都已经在廷尉府做事了,而那两位师弟却还在地牢受苦,每当想起这个,马钰的心里就有些不好受。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看到楚阳嘴角多了一抹玩味。 “这件事情倒不着急,你那两位师弟性情古怪,地牢对于别人来说或许艰苦,但对于他们而言却甘之如饴,这会,说不定他们正享受呢,你万不可去打扰,明白么?” “啊?” 听到这话,马钰一脸懵逼。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今夜注定难眠 廷尉府,地牢。 午夜刚过,张苍一脸菜色地躺在干草堆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这时,旁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呼噜声,张苍再也忍受不了,一屁股坐了起来。 “睡不着就睡不着,干嘛拿呼噜恶心人!陈疯子,你到底想干啥!” “有事虎子哥,没事陈疯子,张胖子,没想到在牢里这么多天,你倒是长进了啊!” 呼噜声停了下来,陈平靠着墙,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被饿了这么久,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了!” 张苍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肚子,有些怀念出事那天早上,没喝完的那碗小米粥。 当时他还嫌小米粥糖霜放得不够多,直接给倒掉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发誓,出去之后,再也不浪费粮食了,就算是撑死,也总比饿死强啊! 忽然,张苍只觉得脑袋一疼,一个东西砸了过来。 他刚要发火,很快却楞在了那里。 “黑面饼?这东西哪来的?陈疯子,你不是说早吃完了么!”张苍一脸惊喜地喊道。 廷尉府地牢的伙食,并不怎么样。 一日两餐,除了凉水管够之外,也就两个黑面饼子,实际上只不过是维持着生存的最低标准,不让这些囚犯饿死罢了。 两张手掌大小的黑面饼对于张苍这样的体位来说,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因此,在牢里的这段时间,张苍大部分都处于饥饿状态。 “饼子还塞不住你的嘴!再废话,就还给老子!”陈平没好气地骂道。 他自小出身贫寒,对于旁的事情或许不怎么在行,可对于挨饿这件事情,简直太有经验了。 说到底,这张胖子也是因为他而受到了连累,陈平嘴上没说,心里却是过意不去的。 眼见陈平放话了,张苍连忙将饼子就着凉水猛地塞进嘴里,直到胃里被填充的满满的,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挪到陈平身边,有些疑惑地说道: “虎子哥,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怪怪的,你说都这么些天了,先生为何还不来地牢救咱们?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陈平背对这张苍,没有吭声,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事实上,他心里也在打鼓。 正如张胖子所说,从时间上来说,就算楚阳因为有事,无法搭救他们,可王离那边又怎会轻易地善罢甘休! 可这十多天过去了,楚阳这边音信全无,而王离那个憨货,同样没有露面,这实在太奇怪了。 他也曾暗暗向狱卒打听消息,可那些人除了按例送水送饭之外,一个字都不肯透漏,这让陈平越发茫然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与他预设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 “虎子哥,你说先生他会不会……已经看穿了咱们的想法?” 良久,张苍的声音弱弱地响起。 “嗯?” 听到这个,陈平一下子坐了起来,额头上瞬间流下了一抹冷汗。 张苍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是了,以先生的才智,怎么会看不穿咱们的把戏,王离这么久都没有露面,只能说明一种可能,那便是先生已经完全解决了此事。” 张苍顿了顿,看向一旁的陈平,苦笑道: “至于说为何先生还不放我们出去,那便是先生这是生气了,存心让咱们两人吃吃苦头,唉,虎子哥,你说咱们这算不算作茧自缚啊!” “唉……” 张苍话音一落,陈平便像泄了气的气球,倒在了干草上,用胳膊当着脑袋,脸上却已经红的发烫了。 他并不愚笨,否则也不会设计出这样一个完美的方案。 只要拿准了王离那些党羽见死不救这个软肋,他便可以大大方方地从牢里出去。 可谁能想到,自己那位先生,却早已看到了这一点。 他自以为算无遗策,一会测试大秦制度,一会又想着测试老师手段,闹了一圈,结果发现小丑竟是自己。 现如今,他和张苍身陷囹圄,每日就靠着两张黑面饼子充饥,而那位先生怕是正在一旁看笑话呢! 一时间,陈平只觉得自己像一只猴子,每天对着太阳活蹦乱跳,还真以为自己天天向上呢! “虎子哥,你说咱们要不要托人给先生认个错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何必和自己肚子过不去呢,你说呢?” 张苍推了推陈平,语气中已经有了退意。 既然把戏已经被人揭穿,再这么耗下去,可就真得是傻叉了。 而且先生的手段本就比他们高明,向对方认错,并不丢人。 “要去你去,莫挨老子睡觉!” 陈平狠狠丢下一句话,便将衣服捂在了脑袋上。 “唉,你这又是何必呢!” 眼看陈平还打算硬扛下去,张苍叹了口气,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干草堆上。 出卖兄弟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干的。 既然陈平打算硬抗,那他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楚阳能早点消气,不然他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听着陈平那边又故意打起的呼噜声,张苍将干草揉成团子塞进了自己耳朵里。 就在这时,他的肚子再次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他又饿了…… “先生啊!学生真的知错了,您就发发慈悲,早点救我出苦海吧!” 怀着这样的念头,张苍强压着饿意,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而牢房的那一边,陈平却一直睁着眼睛。 今夜注定难眠了。 …… 一大清早,楚阳吃完早饭,便带着周勃出门了。 今天是何二的店铺开张的日子,作为家主,他自然是要过去捧场的。 几日不见,周勃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周勃是一只凶光外露的猛虎,那么在经过蔚缭子点拨之后,他便成了一把朴实无华的宝刀。 刀的真意,在藏不在杀,只有出鞘的那一刻,人们才能看到其璀璨夺目的一面。 “家主,老国尉说过段日子,想安排某去军中历练一番,想问问您的想法?” 周勃跟在楚阳身后,一脸恭敬地问道。 或许在别人眼中,能跟在蔚缭子身边修行,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机缘,可周勃却知道,这一切全都是眼前这个主人给与的。 因此,他不但没有因此膨胀,心中反而愈发感激起来。 尤其从那位老人口中,听到对家主的评价之后,周勃唯一的反应便是庆幸自己跟对了人。 毕竟,“天纵奇才”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配得上的。 楚阳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去军中历练本是好事,不过眼下时机未到,等等再说吧。” 如果没有之前和李信之间的隔阂,去军中的确是个不错的历练机会。 可眼下李信大权在握,蔚缭子那边虽说也有些旧部,但毕竟隐退多年,影响力怕是大不如前。 这时候让周勃去军中历练,万一要是被李信抓住了把柄,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因此,这件事情也就只能先放一放了。 “一切但凭家主吩咐!” 听到楚阳的话,周勃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楚阳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原因,他只要听从安排便不会出错。 第一百四十五章 陛下,您这话不对啊!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便来到了店铺这边。 店铺很大,处在咸阳城闹市街头的主干道上,门前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看着店铺外的装潢,以及门口那些迎宾小姐,楚阳点了点头。 看来何二为了这店铺,可是下了血本啊! 当初他答应给何二一定资金上的支持,却被何二拒绝了。 对方说,楚阳能同意他出来开店,就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哪里还能再要家主的钱。 而且作为楚府的大总管,何二的薪水却是不低的。 按照对方的话说,要是他做生意还需要楚阳掏钱,那他以后在咸阳城里,怕是永远都抬不起头了。 眼看着何二执意不收,楚阳便拿出了一些钱入了何二的店铺的股份。 毕竟有了他做靠山,确实能够省去不少不必要麻烦。 楚阳和周勃刚走到门口,就被何二迎了进去。 此时已近中午,店铺里已近有了不少客人,显然是没有见过这等装修风格的饭馆,一个个脸上都露着好奇之色。 “怎么样,都准备好了么?”楚阳随意打量着周围环境。 “都准备妥了,就等着您剪彩呢!” 何二穿着一身白袍,头顶上还带着一个高高的帽子,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起初对于这身装扮,他也是有些抵触的,秦法森严,尤其在民风民俗方面,管得极为严格。 像此等奇装异服,一般都是禁止乱穿的。 可是在听到楚阳的解释之后,何二便欣然接受了。 没想到做生意还有此等讲究,这衣服的洁白,一尘不染,会给人一种干净卫生的感觉,而头上的帽子,则是可以有效防止发屑残渣的掉落。 楚阳点了点头,和何二一起走到店铺外面。 眼见时辰已到,在一阵敲锣打鼓声中,楚阳和何二一起为店铺剪彩,舞龙舞狮也顿时活跃起来。 寻常帝国的百姓哪里见过此等场面,一个个全都围了过来。 “何记羊肉会馆?这个店铺名字倒还挺新奇的,不如去里面瞧瞧?” “咦,那一位莫不是号称咸阳食神的沈令正,沈大人?他怎么过来了?” “你还不知道吧,这店铺的掌柜,正是楚大人府上的管家,他是专门过来捧场来的。” “原来如此!楚大人果然是有情有义之人啊!如此说来,这羊肉会馆咱们还非去不可了!” 当人们听说了这家饭馆背后之人是楚阳时,纷纷来了兴致,一窝蜂地挤了进来。 楚阳给何二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迎了过去。 不多时,饭馆里便人声鼎沸,到处都飘散着羊肉的浓香。 楚阳和周勃寻到一出角落坐了下来,今天他们两个人都没吃早饭,为的就是中午这一顿。 羊肉泡馍这东西原本就流传于西北之地,说是泡馍,实际上却是用烧开的羊肉汤将死面饼与肉菜一起煮熟。 根据个人口味,还分为干拨,口汤以及水围城。 前世楚阳来咸阳附近吃过几次,对这味道念念不忘,自然知道泡馍这东西,讲究的是馍要自己掰才香。 正当楚阳和周勃掰馍的时候,只觉得肩膀一沉,一个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 “楚阳老弟,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自己开店铺,都不通知一声,要不是看到咸阳令的奏章,老夫还不知道这咸阳城里居然多了一家这么厉害的饭馆呢!” 李斯一身儒生打扮,给人的感觉像一个私塾中的老夫子,而在李斯身后,王敖拿着一个礼盒笑道: “前几日听周勃师弟说起,小师叔府上有了喜事,师父命我代他老人家,祝师叔财源广进!” “哎呀,你们都太客气了,快坐下!” 对于这两个大人物,楚阳不敢怠慢,连忙招呼着让人上茶。 “嘿嘿,你们今日可口福了,不是楚某吹嘘,这羊肉泡馍,绝对合你们的胃口!” “如此,我等就拭目以待了!” 李斯和王敖笑了笑,看到周围热火朝天的景象,也是暗暗点头。 不得不说,楚阳在做生意方面,确实有一套啊! 正在等饭的功夫,却见何二一脸惊慌失措地走了过来,额头上满是汗水。 “恭喜何掌柜啊!怎么,生意火爆到如此程度么?”李斯笑呵呵地和何二打了个招呼。 何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看向楚阳,怯生生地说道: “家主,那个……赵……赵老爷来了,说是要见你呢。” “赵老爷?哪个赵老爷?” 楚阳微微一愣,旁边的李斯却是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拉着楚阳就往出走。 “赵老爷,还能有哪个赵老爷,不就是当初你见过的那位么!” 看着李斯挤眉弄眼的模样,楚阳这才恍然,闹了半天,原来是嬴政来了。 这才明白先前何二为何如此失态。 是了,见了这位九五之尊,能不紧张么! 在何二的带领下,楚阳,李斯以及王敖来到了包厢之内,齐齐行礼道: “微臣参见陛下!” “来啦?都坐下吃东西吧!” 嬴政端着碗,狼吞虎咽地将泡馍扒拉到嘴里,看得众人喉咙一阵抖动。 不多时,嬴政就将一大碗泡馍吃了个一干二净,放下碗筷,揉着肚子,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何二,你小子这羊肉泡馍,甚合寡人胃口,你是怎么想到做这道菜的?” “回陛下的话,这美味乃是家主所创,小的只不过是占了家主光而已。” 何二紧张地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在自己开业的第一天,连陛下都过来捧场了。 这要是传扬出去,这绝对是一等一的风光了! “哦?如此说来,让楚阳在廷尉府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寡人御膳房的厨子倒是少一个领头的,不如楚爱卿明日便来御膳房报道吧。” 嬴政笑呵呵地看着楚阳,嘴角带着一抹玩味。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陛下想让臣到哪里,臣绝无二话。”楚阳躬身道。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嬴政微微一笑,对着李斯努了努嘴。 “看到没有,同样是拍马屁,这小子的手段可比丞相你高明多了,还总能时不时造出点新词……” 他回头看向一旁沉默的王敖,笑道: “王爱卿,这莫非也是你鬼谷所学么?” 王敖连忙站了起来,回道: “家师曾言,楚师叔学贯古今,乃是我鬼谷一门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鬼谷的学问到了楚师叔手里,才是真正的大放光彩,非是我这小辈可以随意评论的。” 王敖说完,嬴政不禁感慨地看了楚阳一眼。 “你倒是有一个好师兄啊,罢了,往后无事时,多代寡人去看看老国尉吧。” 楚阳点头称是。 接下来的时间里,嬴政与几人又尝试了一下饭馆的别的样式。 直到肚皮滚滚时,才停下了筷子。 听到屋外吵杂的声音,嬴政微微皱起了眉头。 “难怪有些人宁愿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去经商做生意,商人买空卖空,一经转手便是暴利,实乃投机取巧之徒,真是可恶!” 嬴政说完,众人神色不一。 李斯微微颔首表示认同,而王敖则面无表情,对这个话题明显不怎么感兴趣。 至于楚阳,则是皱起了眉头。 他终于知道嬴政为什么今天的情绪不对头了。 原来是对他做生意有了意见。 楚阳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 “陛下,您这话不对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民不加赋而国用足 嬴政有些意外地看了楚阳一眼,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对方第一次当面顶撞自己。 “哦?那你说说看,寡人哪里说错了?”嬴政喝着新沏好的茶水,脸上看不出喜怒。 李斯暗暗朝楚阳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鲁莽。 这几日,朝堂之上,大臣们又为了郡县制以及分封制的事情吵了起来。 以他为首的郡县制一派虽然占据上风,可那些坚持分封制的一帮人,动辄就拿出前丞相吕不韦的《吕氏春秋》引经据典,这让陛下大为恼火。 常言道爱屋及乌,到了陛下这边则成了恨屋及乌,因为吕不韦,连同全天下做生意的商人都记恨上了。 这时候,楚阳替商人们说话,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李斯在一旁着急,然而,楚阳却仿佛视而不见一般,从自己的碗中夹起了一块羊肉。 “陛下可知,眼下这一只羊是什么价钱?” “这你可难不倒寡人,官市上,一只成年羊至少也得有八九百钱了,一头羊少说也得有百十来斤,这样算下来,每斤羊肉差不多8钱左右。” 嬴政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指了指桌上的泡馍,说道: “你这吃食虽然美味,但实际上不过只是放了几片羊肉而已,一碗就敢卖20钱,这要是单纯买羊肉的话,完全可以买两斤了,怎得还不黑心?” 闻言,楚阳摇了摇头。 “陛下,账可不是这么算的。” 楚阳让人拿来一些纸笔,开始在上面写了起来。 “从一头羊到一碗羊肉泡馍,这中间经过了喂养,屠宰,运输,烹饪,再加上店铺的租金,厨师伙计们的人工,这哪一项都得花钱,您不能直看到产品的价值,却没有看到其附加价值吧?” 楚阳抬起头来,见众人一脸懵逼,不由笑了起来。 “好,咱们先不提这些复杂的,只拿着羊肉来说,陛下之前所说的价格,只不过是官府定价而已,可到了寻常百姓手里,这价格说不定就得拦腰斩断,能有一半的价格,就已经不错了。” “怎么可能!”嬴政眉头一皱,看向旁边的李斯。 “丞相,莫非真有此事?” 李斯叹了口气,点头道: “楚大人所言非虚,官府定价自然是为了照顾百姓,然而,这天下能吃得起羊肉的终究是少数,到了最后,这羊肉的定价权,并不在官府手里,更不在百姓那边,而是由买家说了算的。 因此,只要那些收购羊肉的大商人存心压低价格,百姓们也只能咬牙认了……” “岂有此理!”嬴政拳头狠狠砸在了桌子上,回头看向楚阳,冷声道: “如此说来,楚爱卿这羊肉的成本岂不更低,爱卿果然是鬼谷高徒,寡人之前说你黑心倒是小瞧你了,你这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啊!” “陛下这次可是冤枉微臣了,实际上,微臣所采购的羊肉价格可是按照每头一千五百钱交付的,哪里黑心了?”楚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咦?这是为何?”嬴政微微一愣。 要知道,楚阳所出的价格,已经是官府定价的两倍了。 如果用这个价格来说的话,那些养羊的百姓们收入倒是会好上许多,有了收入,这日子自然就好过了。 想到这里,嬴政脸色缓和了一些,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 “坐下给寡人详细说说吧。” “谢陛下!” 楚阳点了点头,看向嬴政,笑道: “其实这件事情的根本问题,在于买房市场还是卖方市场,按照之前朝廷的定价,那只能是买房市场,其实不只是羊,猪,就连丝绸等一些日用品,都有这个问题。 说到底,还是因为咱们秦国商业不振,这才让了那些大商人有可乘之机。 那些百姓辛辛苦苦几个春秋,好不容易有了这些收成,倒头来全都被那些人割了韭菜,这样一来,百姓们的积极性受到了打击,国家的税收也没有增加,肥的只是那些大商人而已。” “割韭菜?”嬴政眼神一亮。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 当年他与母亲赵姬客居赵国时,见过那些农人收割韭菜的场景。 一茬韭菜被收割过后,没多久又会冒出新的一茬。 用来比喻眼前的事情,倒是挺形象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寡人非但不该抑制商旅,反而需要鼓励了?如此才能将买方市场变成买方市场?” “陛下圣明!” 楚阳点了点头。 “就拿我这羊肉泡馍来说,只要咸阳城中每多出一个新馆子,这周边的羊肉价格自然就会上涨一些,到了那时,养羊的百姓自然不会再受人宰割,即便是那些大商人估计也不敢随意压价了。” “而且,这只是养羊一事,以此类推,屠宰贩运之人,还有与我这泡馍馆供应面粉之人,后厨的伙计,酒水,诸如此类,全都会因为此事收益。” 楚阳看着嬴政,一字一句道: “到了那时,民不加赋而国用足,陛下想要的万世太平也就来到了!” 楚阳话音刚落,就看到嬴政猛然站了起来,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民不加赋而国用足?若真是如此的话,这百姓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啊!” 嬴政看着楚阳,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今日出来,原本只是为了散心,却不曾竟有了如此收获。 如果真能按照楚阳所说的那样,似乎鼓励商旅也不是坏事。 可一想到吕不韦,以及天下未统之前,那些六国豪商种种要挟君主的事情,嬴政显得还是有些犹豫。 “可要是有一日,商人将爪子伸向权力时,又该如何?” 他深深看了楚阳一眼,沉声道。 楚阳微微一愣。 不愧是千古一帝啊,这眼光格局确实厉害! “其实这件事情并不复杂,只要陛下立下法条,禁止商人参与比如盐,矿石,酒水,兵器等关于国家核心资源的生意,于此同时,成立专门机构由朝廷带头经营,如此一来,那些商人们赚得再多,也不会再重蹈六国覆辙,朝廷自然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威胁了。” 楚阳说完,嬴政思虑了很久,缓缓点了点头。 “爱卿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此事千头万绪,着急不得,须得从长计议。” 他看着楚阳,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 “不过鼓励商旅之事,寡人倒是认可的,先前倒是错怪爱卿了。” 楚阳笑了笑,连称不敢。 解决了心中疑问,嬴政心满意足地回宫了,临走之前,还带走了几碗泡馍,说是拿回去要与妃子们尝尝。 没过多久,李斯和王敖也打包了几份带走了。 送走了这几位,楚阳一脸疲惫地躺在了椅子上。 君前奏对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这是临时突击。 不好好在鼓励商旅的事情,在嬴政心中种下了种子。 秦朝的制度,用张仪曾说过的一句话,便是民不畏死,却不知活。 战争时,固然能最快速度凝聚国力,可到了太平年间,就难以为继了。 因此,鼓励经商便是休养生息的一种方式。 楚阳让人送来一壶好茶,便在旁边歇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小黑点从他视野里露了出来。 对方鬼头鬼脑地看了一圈,见四周没人时,从围栏外翻了进来。 看到来人那如乞丐般的打扮,楚阳一脸懵逼,盯了好久,才一脸惊愕道: “你是……王离?” 第一百四十七章 落魄公子 “你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那宛如一个乞丐般的王离,楚阳也是瞪大了眼睛。 这位公子哥再怎么不济,也是王家的独苗,怎么会落魄成这副模样。 王离翻过栏杆后,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直盯在楚阳桌子上,那里放着一些水果还有几碟点心。 楚阳摇了摇头头,起身将点心水果全塞到了对方的手里,又叫来何二,让他做一碗泡馍端来上来。 当一碗冒着热气的羊肉泡馍摆在面前时,王离不好意思地看了楚阳一眼,便大口吞咽起来。 “慢点吃,这边还有糖蒜,味道不错。” 看着对方那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楚阳也是微微一愣。 这到底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前几日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纨绔公子哪里去了?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而是在旁边等着,直到王离将饭碗舔的干干净净,喝着羊肉汤原汤化原食的时候,才开口道: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最后一口肉汤喝完,王离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可听到楚阳的话后,脸色却又垮了下来。 “唉,这不是前几日闯了祸,被我爹赶了出来嘛!” “闯祸?你又闯什么祸了?” 听到这个,楚阳不由笑了起来。 一回生两回熟,对于这个年轻人,他倒没有多少厌恶,相反,从上一次廷尉府的经历来看,对方的本性并不算很坏,只是有些不懂人情世故,有点愣头青的意思。 “还能是什么祸事……” 王离有些怨念地看了楚阳一眼。 上一次虽说他主动撤诉,选择息事宁人,可权贵圈子本就不大,出了这样新奇的事情,自然很快便传开了。 所以他刚到家门口,就发现自家老爹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等着自己。 这件事情,虽说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可身为大秦一顶一的将门,王家却是丢不起这个人的。 没有二话,对着这个经常惹是生非的逆子,王贲上来就是一顿暴揍。 在经历了亲爹毒打之后,王离便负气出走了。 原本他是想到几个死党家里躲躲的,可还没等他走出巷子,王家的消息便传了出去,谁要是敢收留王离,那就等着他王贲亲自上门“道谢”吧! 听到这个消息,谁还敢招惹这位猛将啊,纷纷表示爱莫能助。 家里回不去,其他人又不敢收留。 因此,王离便开始了在大街上的流浪生活。 “其实我早来了,不过刚才陛下在这里,我可不敢出来,要是被他老人家看到了,估计一顿毒打是免不了的,他下手比我爹还狠呢!” 王离吃着水果,回忆起小时候惹祸,被嬴政暴揍的事情,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楚阳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没想到一切的源头竟然是自己。 不过他对这位将门虎子倒是越发好奇了。 “你为什么不将实情告诉家里人,好让他们替你出头?” 虽说王翦眼下不在咸阳,可王家的实力却是摆在那里的,想要让他这个官场上的新人吃点苦头,还是轻而易举的。 楚阳话音刚落,就看到王离一脸鄙视地看着自己。 “我堂堂七尺男儿,较量输了,下次努力便是了,哪里用得着找长辈帮忙,你也太小瞧我王离了!” 楚阳笑了笑,看着对方的眼神中多了抹欣赏。 “没想到还是个有骨气的种,行吧,那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继续在大街上体验生活?” “体验生活?”王离微微一愣,旋即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神情变得萎靡起来。 说实话,流浪的日子并不好受。 这几天,他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要不是咸阳城里巡逻的守将士兵都认识他,他早就被人黑心商人哄骗去做了奴隶,或者官府当做流民发配到城外,干苦工了。 他这才明白为何祖父以及父亲对他管教极为严格,身为将门固然荣耀,可同样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要是有朝一日,遭逢巨变,那场下场估计比眼下这般还要凄凉。 所以,身为王家的子孙,立功那是应该的,犯错却是不可饶恕的! 一想到,父亲那满脸怒气的模样,王离身子就有些发软,那位下手可是真打啊! 看到王离一副纠结的模样,楚阳摇头道: “既然你没地方去,那便留在我这里吧,提前说好,想要白吃白喝可不行,你需要在这里打工赚生活费,能接受么?” “你……你愿意收留我?”王离一阵震惊地看着楚阳,不敢确定地问道。 实际上,他今天过来,原本是听说新开张的一家饭馆,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找点吃的。 却没想到会碰到楚阳,更没想到对方居然愿意收留自己。 要知道,即便是与他关系很好的死党,也是碍于他父亲的威严,不敢悖逆,这个和他非亲非故,甚至还有些瓜葛的家伙,竟然肯出手帮忙,这太让他感到意外了。 “没问题!只要能管我一日三餐,干什么活都行的!” 王离几乎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同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旁边地空碗,讪讪道: “那个……能不能再给我来一碗,我们习武之人,饭量都不小,一碗有些吃不饱啊……” “唉……” 楚阳看着王离那一副渴望的神情,硬生生压下去“你是猪嘛”这个想法。 那碗泡馍可足足有四个饼,居然还没吃饱? 看来要和何二打个招呼了,这王离的工作可得好好安排,否则怕是入不敷出啊! 眼看着王离又干掉一碗泡馍,心满意足地瘫在那里,楚阳将何二找来,让他带着王离去好好洗漱一番,又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家主,这可是王老将军的亲孙子呢,您看是安排到账房,还是……” 看着在饭馆里四处闲逛的王离,何二走到楚阳身边,悄声道。 “你觉得这是个坐得住的人么?还是觉得他进得了厨房?” 何二摇了摇头。 这种权贵之子,他可是见过许多的,玩鸟遛鹰才是他们的人生,想让他们安生做事,只怕是痴人说梦。 “那小的明白了,家主的意思是将王公子养起来?管吃管住便行了?” “养起来?想得倒美!” 楚阳嘴角带着一抹冷笑,指了指饭馆的门口道: “那边不是还缺一个门童么,就让他去吧!” “啊?” 听到这话,何二整个人彻底傻了。 让王翦的孙子当门童,这也太疯狂了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妖孽的学生们 廷尉府。 刚到中午,官吏们三三两两地结伴成群,准备在附近的馆子解决午饭。 罗力民埋头写着一份文书,直到通读几遍,确定无误之后,脸上才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这份有关廷尉府人事制度改革的文书,可是花了他整整三个晚上,如果能获得陛下青睐的话,留下一个简在帝心的印象,那自己以后在这廷尉府的话语权,定然会再上一个阶梯。 自从陛下那边流露出改革廷尉府制度的意思之后,罗力民对于这件事情便尤其上心。 虽然他对于那所谓的“科举”制存有疑虑,但也知道,眼瞎廷尉府已经到了变革的边缘。 可笑那叔孙通,眼睛只盯着手里的权力,以为陛下这是在帮着太子打擂台,便完全一副抵制的态度。 这样目光短浅的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带领廷尉府走向下一个辉煌的。 “大人,用饭了!” 罗力民刚放下笔,一个年轻小吏便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到了他这个身份,自然是用不着再去外面和那些人挤在一起。 “今天吃的是什么呀?”罗力民笑了笑,显得心情极好。 这个年轻人是他最近刚提拔上来的,眼力见,脑子都不错,是一个好苗子,也是他重点培养的对象。 “这个叫做羊肉泡馍,是咸阳城一家新开的馆子,下官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的,大人您快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小吏殷勤地将食盒打开,一时间,一股浓郁的肉香在房间里溢散出来。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这碗吃食,罗力民眼神猛地一亮,原本并不是很饥饿的他,居然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小子倒是有心了,今年年末测评,上面要老夫报几个人上去,补上费氏兄弟那边的缺口,以后到了新岗位上,你要用心才是……” 罗力民接过食盒,放在鼻子前闻了一闻,露出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 而眼前的小吏整个人却是已经激动了起来。 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自然知道罗力民话中的含义。 那是准备让他去接任费氏兄弟留下的空缺啊! 别看他走在外面,人人都尊称一声大人,实际上,他心里清楚,自己顶多算是吏,还不算是官。 别看官吏只有一字之差,在这里却是天壤之别! 可现在不同了,费氏兄弟那帮人被朝廷清理出去之后,剩下的一个个位置,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官位啊! 随便拿出一个,手上可都是握着实权般的存在,也只有混到了这样的位置,才算是真正进入了朝廷的体系。 想到这里,他看向罗力民的神色,愈发恭敬了。 “多谢大人提携,下官必定用心做事,不负大人期望!” 罗力民点了点头,将一颗糖蒜放在嘴里,慢慢品尝着。 “那边怎么样了,进来可有什么消息?” 小吏微微一愣,旋即明白,对方这是在打听楚阳那边的消息,连忙答道: “起初的几天,倒是有些案子压了过来,楚大人那边人手本不够,差点激起民愤,可是后来……” 小吏顿了顿,小心斟酌着用词。 “后来没过几天,楚大人那边来了一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几乎一上午的功夫,就将几个疑难案件全都给破了,廷尉府上下都是啧啧称奇。” “下官听说,那年轻人是楚大人的学生,祖上原本是做仵作的,在查验尸体方面,很是有一手。” 小吏把话说完,就发现罗力民已经停下了筷子,表情显得有些不悦。 这楚阳倒是走了狗屎运,居然收了这么一个徒弟。 仵作这个行当,世人或许瞧不上眼,可在廷尉府这边,却是个稀罕物。 那费忠辉凭什么能执掌刑侦十几年,不就是因为早年间得过某位仵作的指点,对于验尸寻迹方面颇有手段。 原本以为费忠辉离开,楚阳定然要手忙脚乱的,却不曾想竟会安然无事。 “那账房和文书那边呢?莫非他楚阳也是亲自出马?”罗力民瓮声瓮气地说道。 “这……” 小吏犹豫了下,开口道: “账房那边,来了一个叫做张苍的年轻人,仅仅一个上午,就将近几个月的账目整理得清清楚楚,惹得几位账房先生当场就下跪拜师,老泪纵横,不过最神奇的还是文书那边,那个叫做陈平的家伙,竟然有过目不忘之能,随便露了几手,便让那些老文书全都服气了。” “嘶!” 听到这话,罗力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他心中不忿,可当听到这两人的所作所为时,也是惊在了那里。 这是哪里钻出来的妖孽啊,也太吓人了吧! “张苍?陈平?这两个名字怎么听得有些耳熟?”罗力民皱起了眉头。 “回禀大人,这两个人就是之前与王翦将军之孙,打官司的那两人。” “哦!是了,不过那两人不是被关在地牢么?难不成他楚阳真敢徇私枉法,将这两人放了出来?”罗力民一脸期待地说道。 闻言,小吏摇了摇头。 “这两人不是楚大人下令放的,而是那王公子主动选择撤诉的,至于其中发生了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什么!竟有此事!” 听到这话,罗力民再也不淡定了。 原本他以为楚阳虽然赶走了费氏兄弟,但也落了个四面楚歌的境地。 对外,对方两个学生身陷囹圄,救与不救都会授人口实。 对内,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赶走了费,白,鲁三人,那这令正之职也就成了光杆司令,徒增让人耻笑。 谁能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这楚阳竟然能扭转乾坤,将这个局势翻转了过来。 罗力民在廷尉府已经待了近二十年了,为人虽然低调,但心气极高。 除过当年的李斯之外,他还真没把谁放在眼里。 费氏兄弟嚣张跋扈,他却知道,这只不过是取祸之道,倾覆是早晚的事情。 叔孙通本事倒是有一些,可惜为人瞻前顾后,总以得失看待问题,说白了,就是一个骑墙派,不足为虑。 可眼下对于这个新冒出来的年轻人,罗力民第一次觉得有些压力山大。 此人虽然刚入官场,却有太子庇佑,手段层出不穷,从处理费氏兄弟以及王离的事件来看,亦可称得上有勇有谋。 而最让他绝望的是,这人还不到二十岁啊! 在官场上,年轻便意味着优势,便意味着无限可能。 他如今已经五十有三,如果再这样没有作为的话,这辈子或许也难以达到廷尉的位置了。 罗力民暗暗叹了口气,看向旁边还冒着热气的泡馍,顿时没了胃口。 就在这时,之前出去吃午饭的官吏们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每个人脸上都兴高采烈的,聊得火热。 “这何记泡馍确实不错,明日咱们再去一次吧?” 一个体型魁梧的官员满面红光,嘴里叼着根牙签,脸上全是意犹未尽之色。 “哟,这可不像你黄扒皮说的话吧,怎地,莫非你小子最近发财了,居然变得大方起来了!” “是呀,那泡馍虽然美味,可一碗也将近十钱呢,要我说,一个月吃上一两次也就是了,哪里敢奢求天天去呢!” 看着同僚们一副惊讶的面孔,黄姓官员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何记饭馆背后的主人,就是咱们令正大人!方才结算时,那掌柜亲口告诉黄某,说是令正大人已经打过招呼了,以后咱们廷尉府同僚过去吃饭,一律七折,而且要是碰到了生辰,当日寿星翁还免费呢!” “什么!那何记饭馆居然是楚大人开的!难怪里面的东西个个都好吃呢!这位可是咱们大秦的厨神呢!” “黄扒皮,你也太不厚道了,早知道是这样,刚才我就多叫一碗了,那泡馍的滋味,真是太合我老秦人口味了!” “没错,既然是咱们楚大人开的,那以后我等自当多多过去照顾生意才是,大家同僚一场,本就应该多多走动!” 当得知楚阳是泡馍馆背后的主人之后,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人们热情地讨论着之前的饭菜,还有的叫嚣着下差之前,再去一趟,好让家里人也能尝尝这美味佳肴。 突然,有人朝罗力民这边看了过来,语气中带着一分惊喜。 “原来罗主簿也吃的泡馍啊,早知道我也带回来了!您不知道,那边生意太火爆了,简直都没有落脚的地方……” “啊……那个……是……” 罗力民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袖子中的拳头却是紧紧攥在一起。 楚阳! 又是楚阳! 这家伙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呢! 看着剩下的那半碗泡馍,罗力民只觉得脸上发烫。 耻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自己居然间接地给那个楚阳捧场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而之前那个送泡馍来的小吏,更是坐蜡了。 谁能想到,这泡馍馆居然是那楚阳开的! 送泡馍给罗力民,这不是在狠狠打对方的脸么! “那个……罗主簿,下官确实不知这泡馍……” 小吏满脸苦笑,还想解释些什么,却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咆哮,就看到一个食盒朝自己脸上砸了过来。 “滚啊!” 小吏捂着脸,吃痛地倒在一旁,食盒中的食物更是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一时间,四下俱静,人们望着这边,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四十九章 孰轻孰重? 年轻的官吏,在一片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失魂落魄地下去了。 一汩汩鲜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他却置若罔闻一般。 他知道,因为这一件事情,他到年尾的测评大抵上是过不去了。 事实上,直到他退下去的那一刻,也是一脸懵逼。 谁能想到,一碗泡馍居然会引发如此血案! 那个小吏走后,罗力民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他韬光养晦这么些年,养气功夫自然是不错的。 这一次要不是因为被楚阳的事情搞乱了心情,接二连三地破防,也不会如此失态。 “为官者,当用心做事,切不可曲意逢迎,琢磨上意,尔等当引以为戒!” 让人将地面打扫了一番,罗力民摆着脸丢下这一句话,便继续埋头公文。 其他人面面相觑,点头称是,眼中却都透着些疑惑。 看这样子,似乎是因为之前那个小吏想要讨好罗主簿,买来泡馍,却惹得罗主簿当场翻脸。 可按照往常情形,这两人关系很好才是,怎么会闹到如此地步? 只是可惜这个年轻人了,谁都看得出来,如果不出意外,此人年后极有可能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如今惹恼了上官,怕是连这廷尉府都待不下去了。 然而,很快,人们的眼睛便瞪得极大。 因为他们看到之前那个小吏居然去而复返,满是鲜血的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整个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罗主簿!喜……那个……下官有事禀报!” 小吏强压着激动的心情,快步走到了罗力民的跟前。 “何事?”罗力民没有抬头,语气有些冷淡。 “启禀大人,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要找楚令正讨个说法,要是见不到楚令正,他们就堵在廷尉府大门,不走了!” “哦?竟有此事!” 闻言,罗力民这才抬起头来,看到满脸是血的小吏,眉头微微一皱。 刚才自己下手确实有些重了。 他从袖子中掏出手帕,递给了小吏,声音也变得温和了几分。 “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 接过上官的手帕,小吏差点喜极而泣,他得意地朝旁边那些同僚看了一眼,才说道: “下官方才去仔细打听了一番,那些人似乎都是柴帮的雇工,原本日子过得还不错,可自从蜂窝煤出现之后,咸阳城的达官显贵们便放弃了柴火,投入了蜂窝煤的怀抱,这样一来,那些人自然就没了生计……” 小吏用手帕捂着脑袋上的伤口,谄笑道: “大人,廷尉府乃是朝廷重地,那些人总是堵在门口,怕是影响不太好啊,咱们要不要将那些人轰走?” “轰走?” 罗力民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眼下那些人正在气头上,如果这时候强行轰走的话,就如同火上浇油,说不定还会激发民变! 这小子是想将楚阳架在火上烤呢! 罗力民嘴角露出一抹复仇般的冷笑。 你楚阳惹恼了费氏,运气好躲过了一劫,可当今陛下最为看重民心,招惹了这些百姓,进而引发民变,怕是你有几条命都不够看得! 这小子这个主意倒还不错。 忽然,罗力民眼珠一转,又改变了想法。 “不,陛下爱民如子,自然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幕的,去传我的话,让人准备些干粮,清水放在廷尉府门口,冤有头,债有主,那些百姓也不过是想要求得个生计罢了,不要为难他们!” 听到罗力民的话,周围人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敬畏起来。 当初愿意加入廷尉府的,大多都是想要伸张正义,替百姓发声之辈,这时候听到这话,怎能不激动万分。 原来大家伙都误会罗主簿了啊! 看来之前罗主簿呵斥小吏并不是逢场作戏,乃是发自肺腑! 这才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啊! 罗主簿,真不愧是我等的楷模! 之前那个小吏愣了愣神,很快便明白了罗力民的真正意义,心中也是忍不住叫好。 妙! 简直是太妙了! 与自己的办法比起来,罗力民的办法明显阴险多了。 赶走百姓,固然能让楚阳难看,可这件事情操作起来太过复杂,一个闹不好,若真是激起民变,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而罗力民的这个办法却不同,不但可以让事情更加发酵,而且还能落得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名声。 进可攻,退可守,完美的一石二鸟! 这段位明显比自己高多了! 接下来,在人们的称赞声中,小吏退了下去。 而罗力民则是继续坐在自己的案桌前,看起了公文。 谁也没有察觉到,此事罗力民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脸上更是露出一抹狂喜之色。 “真是天助我也啊!楚阳,我看你这次还怎么翻身!” …… 皇宫内,嬴政听完侍卫的报告,脸色一片铁青。 他气冲冲地将将奏折丢到楚阳面前,冷声道: “好一个民不加赋而国用足,这便是你给寡人的答复?都让人家把门口堵住了,丢不丢人啊!” 那日回来之后,嬴政着实为这句话高兴了许久。 他翻遍史集,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美好的场景。 毕竟尧舜禹汤,那几乎已经算作传说中的人物了,他们纵使有什么丰功伟绩,也很难拿来做后人追赶的对象。 可这句话却大有不同,作为一个帝国的管理者,嬴政很清楚这句话背后的代表的意义。 如果一切真能像楚阳说的那样,那么他绝对会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代圣君。 然而,谁能想到,打脸竟然来的如此突然,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眼下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 柴帮的那些百姓,他也曾见过一些,当日他答应为蜂窝煤代言,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妥,眼下出了这般事情,才终于回过味来。 是啊,蜂窝煤是带来了便利,可也断绝了这些百姓们的活路。 虽然奏折上百姓的那些抱怨是冲着楚阳而去的,但身为蜂窝煤的代言人,嬴政却觉得心中堵得慌。 所以一大早,他便将大臣们叫了过来。 “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不可再耽搁了!” 身为廷尉府的长官,叔孙通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他看了眼旁边一言不发的楚阳,嘴角带着一抹冷笑。 “既然百姓们对蜂窝煤有意见,陛下下令禁了蜂窝煤也就是了,同时,楚令正在这件事情里面恐怕也难辞其咎,不如让他去给那些百姓们赔个不是,这件事情或许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否则要真是激起民怨,得不偿失啊……” 叔孙通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 那日在老国尉寿宴之时,有多么憋屈,此时便觉得有多么痛快! 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你楚阳不是神气么! 现在怎么却哑巴了!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现在怕是要被洪水淹死了吧! “当然,这件事情咱们朝廷这边首先得拿出一个极有诚意的态度出来,为了安抚人心,臣觉得楚大人这个令正嘛,是不是可以暂由别人代替,起码得让老百姓顺口气嘛……” 似乎觉得还不过瘾,叔孙通又使劲踩了一脚。 他话音刚落,一些与之关系要好的大臣们纷纷出来帮腔,全都要求免去楚阳令正之职,以安人心。 看到群情激愤的模样,这边的李斯看不下去了。 “陛下,臣以为廷尉大人所言欠妥,还望您三思!” “丞相大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置那些穷苦百姓于不顾,也要保下楚令正么?丞相大人这份’惜才’之心,可真是令人佩服啊!”叔孙通一脸揶揄。 “老夫所言,自有道理,你只是看到柴帮的百姓,却忘记了泗水煤矿那边流离失所的难民!” 李斯冷冷瞪了叔孙通一眼,才继续说道: “当初楚大人弄出蜂窝煤这个东西,就是为了解决那边难民的生计,莫非咸阳城的百姓是人,泗水郡的百姓就不是人了?廷尉大人万不可厚此薄彼啊!” “你……” 听到这话,叔孙通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 李斯冷哼一声,转而看向嬴政,拱手道: “启禀陛下,自蜂窝煤产出一来,不但带动了泗水郡地区发展,同时也让不少百姓大获其利,国库也比往常充盈了几分,实乃真正的利国利民之举!陛下万不可被小人蒙蔽啊!” “嗯?丞相此话何意?”嬴政脸色稍缓道。 “回禀陛下,臣早前已派人打探清楚,这柴帮背后,乃是燕国豪商为其鼓噪,如若朝廷这次真服了软,那他们今后便会以此为范本,故技重施,长此以往,朝廷岂不是要处处受其要挟?这些人实在是用心险恶啊!” 李斯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站出来固然有替楚阳圆场的意思,可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件事情背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丞相大人,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就算他们真是要挟,那也是玩的阳谋,与律法无涉! 如若按照丞相的意思,朝廷真的放手不管,最后闹得天怒人怨,岂不更中了那些人的下怀。” 叔孙瞥了李斯一眼,淡淡道: “废掉蜂窝煤,只不过少了一些财源,却堵住了悠悠之口,更可以让百姓知道陛下的仁慈之心,孰轻孰重,以丞相的眼界,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叔孙通寸步不让,这一次,显然是打算杠到底了。 一时间,朝中大臣们窃窃私语,神色都有些复杂。 单就这件事情来说,其实两个人说的都没有错。 可也正因如此,才让他们觉得进退两难。 望着下面乱糟糟的情形,嬴政深深吸了口气,看向了下方的某个身影。 “楚阳,此事因你而起,难道你就没一个说法么!” 眼见陛下发话,大殿之中,所有的目光全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陛下,臣以为此事没有什么好说的。” 迎着众人的目光,楚阳从容地走了出来。 伴随着他话音刚落,现场顿时炸了锅。 呵斥声,叹息声,疑惑声,随之响起。 现场一片混乱。 第一百五十章 牵马坠蹬 看到楚阳如此淡定,李斯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平时挺机灵的一个小伙子啊,怎么这个时候却犯糊涂了呢! 按照李斯的想法,这个时候只要楚阳稍微放低一些姿态,然后再拿出一些“诚意”去补偿那些柴帮雇工,那么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这点钱财,对于日进斗金的楚阳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难事吧。 “陛下,我想楚大人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他……”李斯急得在一旁挤眉弄眼地想要打个圆场,奈何楚阳全然无视一般,根本不接茬。 嬴政脸色阴沉不定,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耐心再与楚阳打什么哑谜,有些不满道: “楚令正,有事说事,休得装神弄鬼!” 眼见政哥都直呼自己官职了,楚阳眉头一挑。 看来政哥这是动了真火了啊! 望着周围那些幸灾乐祸的人,楚阳长长叹了口气。 “回禀陛下,丞相与廷尉大人的说法固然有道理,但也只能收一时之功,想要彻底解决那些雇工的就业问题,还需要另谋他法。” “哼!楚大人说的容易,这天下万物早有定数,农人种田,妇人桑蚕,依循的便是天道! 你造出蜂窝煤,乃是逆天而行,倘若此时收手,也就罢了,怎能信口雌黄,欺瞒圣上,端的是好狠的心啊!”叔孙通死死瞪着楚阳,一脸幽怨。 楚阳却连对方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选择了忽视。 谁能想到,鼎鼎有名的一代大儒,眼下已经沦为了一个喷子。 看待问题,如果立场先行的话,确实没有再交流的必要了。 楚阳看向嬴政,耐心解释道: “陛下,一个新兴产业的出现,自然是会淘汰掉一批人的,这是历史规律,也是天下大势。” 说着,楚阳举起了例子。 “就拿这冶炼一事来说,周朝时期,大部分工匠炼制的都是青铜器,可到了战国时期,铁器盛行,难道说那些工匠们就没了饭碗么? 再说到煤矿,据微臣所知,单就一个泗水郡,因为煤矿获利之人,就有数千之众,更别说其他郡县,如果此时禁掉了煤矿,那些柴帮雇工倒是有了收入,可这天下受到影响之人,又该如何?” 楚阳说完,嬴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确实,这天底下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所有的王朝更迭,本质上也只不过是利益的重新分配而已。 做一件事情,有一些人获利,自然就有一些人受到损失。 这几乎是不可调停的矛盾。 而身为一个君王,最大的职责,便是尽可能维持某一个平衡,或者说保证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能做到的,便面前算是一个明君了。 只不过眼下这件事情,难就难在皇帝做了蜂窝煤的代言人。 不管是名声也好,做做姿态也罢,哪里有皇帝下场与百姓打擂台的道理。 看到嬴政仍然有些犹豫,楚阳脸上罕见地露出一抹凝重。 “其实,微臣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正如世人所知,微臣家中略有薄资,拿出来补偿一些也未尝不可,然而这样一来,做好事的人,没有得到褒奖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赔钱赎罪。 试问自此之后,天下谁人还敢有创新之举,正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到了那时百姓创新的积极性必然也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嗯?” 嬴政微微皱眉,似乎也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继续说!” “喏!” 楚阳点了点头,看向朝中的大臣。 “诸位大人口口声声说是要废掉蜂窝煤,以保全雇工的利益,敢问当初商君变法之时,若如今日这般,瞻前顾后,因为触碰了一些人的利益,便停滞不前,如何有我大秦东出函谷关之日! 现在,只不过有人抱怨了几声,你们便以此做文章,群起而攻之,这难道不是鼠目寸光么!” 楚阳顿了顿,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按照诸位的讲法,我看也不需要讨论什么郡县制还是分封制了,只要那些赞同分封制的人堵在丞相府外,不吃不喝,不就得了!” “这……” 朝臣们听到这句话,眼皮都是一跳。 不是在讨论要不要禁蜂窝煤么! 怎么扯到了分封制的事情上面! 谁不知道,这两天陛下正为此事窝着火呢! 你楚阳倒好,一上来就捅马蜂窝,还让不让人活了。 尤其是那几个主张分封制的官员,此时脸色涨红,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这楚阳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果然,楚阳话音刚落,就看到嬴政脸上依旧布满了寒霜。 要挟! 又是要挟! 当初因为处死吕不韦的事情,在场不少人都说要辞官而去! 后来一统天下之后,对于‘皇帝’这个称呼,不少大臣引经据典,说是这个称呼离经叛道,过于轻浮,又要以死相逼! 有了功劳,都是你们劝谏有方,出了事情,都是寡人独断专行? 那你们与那些柴帮雇工,又有何区别! 楚阳几句话,便彻底引爆了嬴政心中的怒火。 整个大殿上的温度,骤然间降低了许多,所有人噤若寒蝉。 “好!怼得好啊!” 此时,李斯挤眉弄眼地看着楚阳,要不是身为丞相要保持稳重的形象,他差点笑得躺在地上了。 楚阳这一波,简直是杀人诛心啊! 不但将叔孙通怼了回去,而且还祸水东引,烧在了那些复辟派的人身上。 有了这番敲打,估计那些暗地里蠢蠢欲动的家伙,也要老实不少了。 李斯偷瞄了嬴政一眼,见对方虽然满面怒容,眼角却藏着一抹笑容,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他知道,楚阳这番话,很是对咱们这位陛下的胃口。 “楚阳,不可放肆,这几位爱卿,大多都是你的前辈,怎可出言调戏……” 嬴政一脸“不悦”地训斥道,可语气听起来,却有些高拿轻放的意思。 与其说是训斥,倒不如说在说笑罢了。 “调戏?” 那几个大臣全都是一副问号脸。 陛下你确定没有用错词语? 你要说是抨击,讽刺,他们也就认了,可这‘调戏’是几个意思? 这个词伤害性极小,但侮辱性极高啊! “陛下说的是,微臣才疏学浅,以后还是要和诸位前辈多多学习呢!”楚阳一副谦和的模样,更是将那些大臣气得快要吐血。 他们绞尽脑汁,偏偏也没有什么反驳的办法,只能暗搓搓地低着头,不敢言语了。 眼看着刚建立起来的同盟瞬间瓦解,叔孙通再也忍不下去了。 “陛下,眼下那些百姓还在廷尉府门口挨饿受冻呢,楚大人在这这边嘻嘻哈哈,谈笑风声,是不是有违人臣之礼?” 叔孙通整了整衣冠,回头看向楚阳,义正言辞道: “鬼谷高徒辩才无双,老臣佩服,不过‘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句话,莫非楚大人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那些柴帮的雇工,就那么不入你楚大人的法眼么!” 叔孙通说完,朝堂人大臣们神色各异。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不由看向了楚阳那边。 不得不说,这句话短短十六个字,却让人有一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如果这句话真是这个年轻人所说,那倒确实配得上鬼谷高徒的名声。 只是这世间道理,知易行难,说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闻言,楚阳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这句话居然被叔孙通不知怎么给听了去。 “启禀陛下,方才臣言说此事没什么好说的,并非是有意推搪,而是已经有了主意。” “哦?不知爱卿有何良策?” 嬴政点了点头,不知不觉中已经换了称呼。 楚阳苦笑地摇了摇头。 没事楚令正,有事楚爱卿,咱们政哥这一手玩得很溜啊! 眼看着嬴政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楚阳不敢耽搁,拱手道: “请陛下给我三日时间,三日之后,微臣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什么!三日?” 听到这话,李斯当场就想阻拦。 开什么玩笑,自古以来,民生问题就最为难办。 一个闹不好,还容易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就拿眼下这事情来说,那些柴帮的百姓,明显是有人在后面鼓动怂恿,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三日,就算是三十日都未必有一个结果。 这楚阳到底还是太年轻,冲动了啊! 楚阳话音刚落,叔孙通一下子跳了出来。 “君前无戏言,楚大人可敢立下军令状?” 楚阳瞥了叔孙通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这个老头已经上蹿下跳了一个上午了,仿佛自己倒霉了,就能拿到什么好处一般。 尊老爱幼,是中华的传统美德没错,可要是有些人为老不尊,那他楚阳也不是吃素的。 “身为廷尉府的掌舵人,廷尉大人怎么就这么想要看自己属下倒霉,您这样的上官,楚某也是第一次见。” 楚阳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眼见叔孙通气得脸色铁青,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冷笑。 “您不就是想激将楚某立下军令状嘛,行啊,不如咱两人打个赌如何?” “你想赌什么?”叔孙通迟疑道。 “如果三天之内,楚某未能解决此事,自当军法从事,可要是楚某赢下了这一局呢?” 看着楚阳那一脸讥笑的神情,叔孙通只觉得气血上涌,受了一早上的闷气,此刻再也无法抑制了。 “如果你赢了,那老夫便为你牵马坠蹬,巡游咸阳一日!”叔孙通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那便一言为定!”楚阳笑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选址 折腾了一个上午,等到楚阳回到家里,已是有些饥肠辘辘。 何二去店里帮忙了,楚阳便自己弄了碗蛋炒饭,蹲在院子里,一边吃着,一边晒着太阳。 “先生,你怎么还有心思吃东西啊,只剩下三天时间了,依孤的意思,还让找人拿些银子,将那些人安抚了吧?” 扶苏小跑进来,急得满头大汗。 今天一早,他便到城外军营巡视去了,等到回来的时候,才听到这边的消息,便连忙赶了过来。 看着扶苏拼命吞咽口水的模样,楚阳摇了摇头,起身回到厨房,等到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又多了一份炒饭。 两人就这么蹲在一起,宛如两个老农般,狼吞虎咽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院子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以及急促的吞咽声。 “嗝……” 美美地打了一个饱嗝,扶苏慵懒地靠在台阶下面,用袖子擦了擦嘴。 “先生,孤已经派人打探清楚了,那盐帮的老板叫做胡德朝,乃是燕国豪商,平日里总喜欢与那费家兄弟厮混,让百姓堵在廷尉府门口这一招,八成便是那费家兄弟出的主意!” 扶苏说的义愤填膺,在他看来,那些堵在衙门口的百姓或许也没那么简单。 作为帝国的政治中心,咸阳城里的百姓在法律方面的觉悟,绝对是一等一的。 廷尉府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让人闻风色变,可止小二夜哭的存在,那些真正的百姓们又怎么会堵在那里,自找麻烦。 如此看来,柴帮雇工失业的事情或许是真的,但围堵廷尉府的事情,却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而那些百姓,更有可能是有人假冒的。 “胡德朝?费家兄弟?” 这时,楚阳也放下了碗筷。 他完全没想到这两个人的战斗精神还挺顽强的嘛。 “如果真按照你所说的,那些人是费家兄弟派去的,那么你觉得花钱消灾这种办法管用么?” “这……” 扶苏摇了摇头。 人性本就贪婪,更何况对方是预谋已久,就是要置楚阳于死地。 这时候,不管楚阳拿出多少钱财,恐怕也只会助长对方嚣张的气焰,根本于事无补。 “那怎么办啊,要不然孤派太子府的亲兵将那些人赶走?反正他们也不是真正的百姓,当面揭穿他们的身份,岂不正好!” 扶苏站起来,一副说干就干的模样。 “慢着!” 楚阳苦笑着摇了摇头。 身为储君,没有陛下旨意私自调动军队,已经是很犯忌讳的事情了,居然还想当着世人的面,将那些百姓轰走。 真到了那个地步,百姓们才不管他们是不是假装扮演,在他们看来,就是你太子府仗势欺人,鱼肉百姓。 一旦舆论发酵,那便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哎呀,这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办啊!” 扶苏急得像是无头苍蝇般,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行了,眼下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廷尉府改革的事情,这边我自有主张! 说起来那几个小子,这几日表现如何?” 一听到这个,扶苏立马来了精神。 “马钰,张苍这两个人现在都成了部门的业务骨干,将其部门上上下下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那些干了十几年的老手,也在背后暗暗比大拇哥呢。” 扶苏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继续说道: “至于陈平,那就更了不得了,人家现在已经是文书房的大拿,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帮小弟跟着,端茶倒水,伺候殷勤,说到底,还是先生你慧眼识才啊! 这三个人今后绝对前途无量啊!” 楚阳点了点头,深深看了扶苏一眼。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这个在历史上有些天真柔弱的书生王子,终于变得成熟了起来。 他知道,扶苏这是在慢慢组建自己的班底。 而马钰,张苍,陈平,便是他日后想要重点扶持的对象。 “孤已经在父皇面前提起过他们三个,父皇也传下话来,说是等到年末考评,他们三个若是能通过了测试,便正式赐下官职,如此一来,以后孤在廷尉府,也就有了自己人了。” 扶苏脸上带着笑容,显得心情极好。 楚阳点了点头,也为自己三个学生感到高兴。 接下来,扶苏和楚阳聊了一些别的事情,便离开了。 在走之前,他再次留下话来,说是如果真的不行,就按照他说的去做。 那费氏兄弟,胡德朝再怎么嚣张,也总得给他太子几分薄面吧。 楚阳笑着没有说话,只是将扶苏连哄带骗地打发走了。 扶苏走后,楚阳在院子里一个人待了会,便让下人将萧若兰找了过来。 几日不见,萧若兰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许多,眉宇间更是带着几分明媚。 “先生!” 刚一进门,萧若兰恭敬地行了一礼。 楚阳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笑着问道: “最近宝来阁的生意还好么?” 萧若兰点了点头。 “自从上一次彻底击垮奇货居之后,咸阳城的同行们倒是一下子客气了许多,现如今,宝来阁已经与七八家大一点的商户有了固定往来,算是真正站稳脚跟了。”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萧若兰心悦诚服。 之前要不是将奇货居这个送上门的靶子揍成了典范,恐怕日后还有别的人心怀侥幸,死缠烂打。 正如对方说得那样,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这种时候,杀鸡儆猴,就显得尤为关键了。 楚阳笑了笑,开诚布公道: “今日叫你过来,是想问问,那些人训练的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萧若兰激动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先生终于要用到他们了么!” 当初在泗水郡解决了悦来轩之后,楚阳便吩咐萧若兰除了生意之外,开始有意识地训练一批情报人员。 不管在什么时代,情报消息都是极为珍贵的。 有的时候,一条有用的消息,所能发挥的作用,甚至不亚于一支军队。 当时,萧若兰在接到命令之后,便开始暗中布局。 这一次随楚阳来咸阳的,实际上有两批人。 第一批,便是跟随楚阳闯过武关的那些家将们,而另外一批则是从另一条路线,绕道咸阳的情报人员。 这些人来到咸阳之后,并没有出现在楚阳府上,而是像种子一般,遍地开花,撒在了咸阳城附近的区域里。 平日里,若是无事,他们也有着自己的生活,有的是来投奔亲戚,有的则是在这边上学,做生意…… 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人将收来的情报交到萧若兰这边。 普通的情报,女孩当时就处理了,只有那些至关重要的消息,她才会亲自来这边,让楚阳定夺。 原本,随着宝来阁的业务走入正轨,萧若兰正觉得有些无聊呢,没想到今日楚阳居然会提及情报人员的事情。 而且看着架势,似乎有大动作啊! 这怎么能叫她不兴奋呢! 看着萧若兰蠢蠢欲动的模样,楚阳笑着摇了摇头。 “你先将负责咸阳城内事务的那人找来吧,我有话问他。” “请公子稍待片刻!” 萧若兰兴冲冲地跑了出去,不多时,便领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走了回来。 “这……” 望着这一幕,楚阳也是惊在一边。 事实上,那日何二的店铺开张,他就在门口见过这个乞丐,还赏了对方一吊铜钱呢。 敢情这是自己人? “小的杨杰,拜见家主!” 小乞丐憨憨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这是怎么回事?” 楚阳看向萧若兰,后者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先生不是说过么,所谓伪装的第一要务,便是不要引起人们的注视。 这咸阳城中,乞丐少说也有数百人,杨杰只是少用了点手段,便混迹其中,还成了一个小头目。 这样打探起消息来,自然事倍功半。” 楚阳听完之后,深以为然。 确实,在这咸阳城内,哪还有比乞丐更方便打听消息的身份。 楚阳让人送来一点点心,递给了对方。 “既然你自诩对咸阳城极为熟悉,那可曾知晓,这城中各家饭馆的位置分布?” 小乞丐狼吞虎咽地吃着点心,听到这话,顿时笑了出来。 “若是别的事情,小的还不敢夸口,可这全咸阳城的饭馆嘛,那绝对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家主别忘了,小的是干什么的!” 楚阳点了点头。 是了,作为一个乞丐,上街乞讨本就是家常便饭。 饭馆周围常常聚集着大量顾客,自然也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对象。 “家主莫非是想要扩大宝来阁的生意范围?那这事找小的准没错了,全咸阳城,哪家生意火爆,哪家有什么招牌菜,小的全都门清……” 杨杰看着楚阳,一脸骄傲地说道。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看到楚阳摆了摆手。 “不,我要找的并不是那些生意火爆的铺子……” 楚阳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我需要的是那种口味还可以,只是因为地理位置不佳,导致生意难做的那些铺子! 你可熟悉?” “啊?” 听到这话,不单是杨杰,就连一旁的萧若兰也愣在了那里。 自古以来,开铺子,手艺倒还是其次,最关键的便是选址,尤其在咸阳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只要选对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即便是味道稍微差点,照样有大把人往里面凑。 说到底,来外面吃饭的,讲究的是一个氛围。 可楚阳现在却反其道而行之,独独找那些选址不怎么样的,这是要做什么? 看到楚阳脸上那高深莫测的表情,萧若兰这才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位家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邢老四 晌午刚过,在咸阳城近郊的一个小巷子里,炊烟袅袅。 伴随着一阵揭开锅盖的声音,一股股浓郁的香气朝四周发散出来。 看着锅里那如牛乳般雪白的骨汤,邢老四深深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凄凉。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鲜的大骨汤,客官您来尝尝啊!” 屋外,时不时传来一阵青涩的叫喊声,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道声音渐渐沙哑,直至给人一种嗓子撕裂的疼痛感。 “狗蛋,回来吧!别喊了!” 邢老四有些心疼地走到门口,看着儿子那单薄的身板,暗暗抹了抹眼角。 “爹,没事,我喝点水就能继续喊了,咱们家大骨汤味道这么好,一定会有人来的!” 少年面色发黄,脸上露出一个让人心疼的笑容。 邢老四张了张嘴,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这家肉汤铺,他已经开了十几年了。 算起来,从他曾祖那一代便是做这种营生的。 每次到了秦国出征的时候,曾祖便在随军的伙房里面帮忙。 那时节,兵荒马乱的,哪里还讲究什么口味,士兵们拿着头盔烧起一锅热水,抓到什么活物,便开膛破肚,直接扔进水里,再扔进去几根醋布,就算齐活了。 什么?你说要放盐? 不好意思,那是将军们才可以接触到的玩意。 寻常士兵,别说是盐,就是这醋布,也是几个人分一条的。 食物下锅之后,士兵们便守在那里,直等到锅开的那一刻,便拿出吃奶得劲,下手去抢。 一个个被烫的龇牙咧嘴,也浑然不觉,只觉得那个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 或许在近乎惨烈的战争之后,只有热气腾腾的食物,才能让这些可怜人觉得自己还活着吧。 邢老四的曾祖,便是其中的一员。 与那些普通伙房士兵不同,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一小包粉末,每次到了煮肉的时候,认识他的人,都会自动将位置让出来。 因为他们知道,整个军营当中,只有眼前这个人可以将肉汤煮的极为鲜美。 有人曾经想要出重金购买邢家的秘方,全都被邢老四曾祖拒绝了。 他来到军中,只是想让大秦子弟兵都能喝口热乎的汤水,好去给对面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六国王八蛋们一点教训。 渐渐地,邢家曾祖的名气越来越大,请他熬汤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的熬汤工具,也从一个头盔,变成了一口大鼎。 邢老四还听祖父提起过,说是当年武安君白起也喝过他曾祖煮的肉汤。 那一战,白起一战功成,直接从一个普通士兵,升为了左更! 自此之后,邢老四曾祖的肉汤便带了一丝别的意味,打仗之前,人们都会喝完热汤,讨个彩头。 如果真在战场上杀敌立功了,那些人也会分给邢家曾祖一点奖金,作为感谢。 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对于邢家曾祖来说,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反正不管走到那里,他永远都是营房里最受欢迎的那一个。 上到统帅,下到兵卒,都喜欢喝他熬的汤。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切全都变了。 大秦的补给,变得越来越多,甚至到了最后,粮食放在仓库里都发霉了。 而士兵们的食物,也从两三天一顿,变成了一日三顿,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分上些肉食。 那个时候,邢家曾祖才知道,原来天下大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大秦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饱受饥寒的西垂小国,而是人人畏惧,俯首称臣的虎狼之师! 军营里,士兵们补给丰厚,再也不用靠喝着肉汤来解馋了,于是邢家曾祖便带着手艺,回到了家乡。 彼时,咸阳已经成为世上最繁华的国都,其他六国的人如过江之卿般,一下子全涌了过来。 邢家曾祖在军中积攒的那点家当,不是借给了回乡下盖房结婚的军中兄弟,就是给了在战场上牺牲,只留下孤儿寡母的同袍。 剩下的那点钱,在这边偏僻的巷子里,置办了一家屋子,开了这家邢老四大骨汤铺。 都说酒香也怕巷子深,邢老四自问曾祖的手艺,自己完美继承下来了。 可咸阳城中的那些贵人们,又怎么会因为想喝口热汤,就跑到这个鬼地方来。 听着锅里“嘟嘟”小火慢炖的声音,邢老四没由来一阵烦躁。 罢了,看来今日又只能拿这些肉汤当晚饭了。 邢老四将围裙扔在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浊酒,靠在座位上,黯然伤神地品了起来。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邢老四家的骨头汤么?” 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也很温和,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是的,是的,大哥哥,你是来喝我家骨头汤的么?快请进!” 看着来人,少年一脸喜色,连忙朝店铺内喊道: “爹,来客人了!” “客官,里边请!” 早在听到动静的那一刻,邢老四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走到门口,打量着眼前的客人,很快便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小伙子,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只是身上穿着的衣服,却处处透着古怪。 谁不知道,大秦本命水德,所以上到陛下,下到百姓,全都崇尚黑色。 可眼前此人,身上却穿着一件极为刺眼的蓝色长袍,不仅如此,还在长袍的前心与后背处,画着一个大大的圆圈,上面似乎写着两个字。 如果是仅仅是这样,倒不至于让邢老四觉得奇怪。 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什么样的风流狂士,他都是见过一些的。 只是对方身后背着的那个箱子让他觉得有些疑惑。 这世上行当千奇百怪,可从来没听说身后有背箱子的。 本着来者是客的原则,邢老四很快将人请了进去。 “小哥哪里人啊,今日来这边,想吃的什么?”邢老四客气地说道。 “在下杨杰,泗水人士,听说邢老板这边的大骨汤甚是美味,便过来瞧瞧。” 在洗漱打扮一番之后,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叫花子,已经变成了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公子。 “原来是杨小哥,说起泗水,老夫年轻的时候还去过呢。” 邢老板与杨杰寒暄了几句,很快便将菜单拿了过来。 “今日杨小哥是咱们店铺头位客人,老夫说什么也得加道菜,庆贺庆贺!” 杨杰点了点头,将菜单接了过来,却并不着急点菜,而是打量着店铺的四周。 “邢老板这铺子有些年头了吧?不知这平日里生意如何?” “还……还行吧……”邢老四笑得有些心虚。 “我看不见得吧,我都观察好几天了,你这家店除了偶尔的几个熟客之外,根本没人来嘛……” 杨杰喝着免费的茶水,毫不顾情面地揭开了真相。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邢老四脸色一变,眼神透着一抹戒备的神色。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老夫这边,怕不是吃饭这么简单吧!” 邢老四在军中做过斥候,他清晰的记得,遇到敌方探子时,那些人的神情便是这般,眼神转来转去,看见什么,都是一副打量的神色。 像极了一只搜寻猎物的獾! 邢老四的反应,显然也是将杨杰吓了一跳,他摇头叹了口气道: “罢了,原本打算送你一场机缘,既然你如此待客,那我走便是!” 说着,一脸遗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嘴里唉声叹气个不停。 “你……你给我站住!” 正当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邢老四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瞧小哥也不是那些地痞流氓,何苦拿小老儿取乐呢……这样吧,今日你来我店铺,也算一场缘分,老夫怎么也不能让你空着肚子回去,今日你的吃食,我家全免了,你看这样行么?” “额?” 杨杰微微一愣,旋即才明白,对方这是将自己当成了那些上门找事的地痞流氓,担心事后报复。 “难怪家主笑话我演技太差!明明是来帮忙的,怎么闹到这般田地了!” 杨杰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邢老四跟前,正色道: “邢老板,我就开门见山和你说了吧,你这铺子,客流量太窄,长此以往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关门了。” 邢老四闻言,眼神闪过一抹黯然。 这个年轻人所言之事,听着不大悦耳,却是实情。 前几天,那些熟客还和他抱怨呢,说是每次来这边吃饭,总要踩上一腿泥,碰到下雨天,更是没法走了。 他还从那些人口中知道,最近在咸阳城中心位置,新开了一家羊肉铺子,据说生意极为火爆。 不管是羊肉汤还是那个叫做羊肉泡馍的吃食,都让人流连忘返。 再这么下去,他这家店铺,确实要关门大吉了。 “可如果有人愿意替你跑腿呢?” “跑腿?” 听到这话,邢老四愣了愣神,旋即摇头不语。 事实上,跑腿的事情,他曾经尝试过。 可是效果却不怎么好。 先不说他要在家熬汤看店,分身乏术,即便是让自己儿子去送,也有许多无法解决的问题。 对于那些离得远的客人来说,等到狗蛋将肉汤送过去的时候,也已经凉了。 这还不算刮风下雨天,所以在草草尝试了几次之后,邢老四便死了这条心。 “杨小哥,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行啦,咱们不扯闲的了,还是让我给你乘碗汤,尝尝吧。” 邢老四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转身便朝着锅台方向走去。 狗蛋则从瓮里舀了瓢水,灌了几口,便跑到门口,继续叫嚷了起来。 看着这一对夫子,杨杰沉默了片刻,然后大声说道: “可如果有专门的团队,替你们送餐呢!” “什么!” 杨杰话音刚落,只听得“咣当”一声,邢老四手中的汤勺掉在了地上,而屋外那个瘦弱的少年,一脸震惊地看着这边,眼中隐隐有了一丝期待。 “杨小哥,你说的是真的?” 邢老四几步走到杨杰面前,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你们如何保证送餐时间,遇到雨雪天气怎么办?如果要让你们送餐的话,我又该掏多少费用?” 邢老四连珠炮般,一口气问了好几道问题。 如果真的能解决送餐问题,那自己这大骨汤自然就再也不怕无人问津。 虽然他没有去尝过那什么羊肉泡馍,但他却有十足的自信,这道从曾祖手上流传下来的传家菜,一点也不会比别人差! “啪!” 听到邢老四的话,杨杰微微一笑,一转身便将身后的箱子放了上来。 “邢老板请看,这是我们最新研制出的保温箱,有了这东西,你的饭菜自然不用再担心凉掉。 至于你说的费用,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们东家说了,你们赚钱不容易,那些食客们既然要享受便利,自然这费用要算在他们头上。” “啥!你的意思是,我们不用给你们钱?” 听到这话,邢老四整个人彻底傻了。 原本他对这件事情还有些信心,可在听完杨杰的介绍之后,却变得将信将疑起来。 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他早就不相信天上会掉下馅饼这样的事情。 他深深看了杨杰一眼,沉声道: “敢问杨小哥,你们又是替老夫跑腿,却又不打算收取送餐的费用,那你们图什么啊!” “我们东家说了,至少在前期,我们确实是不会向你们收费的,咱们权且当做一个实验好了,有没有效果还不一定呢,只当是赔本赚吆喝吧。”杨杰很随意地笑道。 听到这话,邢老四越发疑惑了。 从商业的直觉来说,他觉得这件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难以释怀。 这个名叫“饭否”的团队,为什么宁愿赔本也想要做这件事情? 看着眼前年轻人那一脸从容的笑容,邢老四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一抹骇然。 他终于明白,对方的真正意图了。 对方这是打算用最霸道的方式,占据市场,同时培养商户的习惯。 只要这个办法得到验证,那么那些类似自己这样,因为地理位置不好的商户唯一的求生之道,便是依赖于“饭否”,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不知道,这位“饭否”的东家是何方神圣,但能想到如此厉害的策略,即便是管仲复生,也不过如此了吧! 想到这里,邢老四朝儿子招了招手,脸上带着一抹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从此以后,自己的儿子再也不用冒着严寒酷暑,在外面招揽客人了。 “杨小哥,你这个生意,老夫做了!咱们这便签下契约如何?” 这一刻,邢老四多年弯着的腰,挺得极为笔直。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从此再也不一样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闺蜜分享会 春分时节,咸阳城外刚下过一场小雨。 一大清早,七八辆马车便从咸阳大街上缓缓而过。 这些马车周围,都围着各色的彩纱,隐约间,更有女子嬉笑的声音。 马车在咸阳城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座老宅子前。 这个宅子,是前朝张内使的故居,自从张内使乞骸骨之后,便在这边养儿弄孙,颐养天年。 张琪琪是张家这一代,唯一的独苗,早年间,父母因病去世之后,老內史便将所有心血都倾注在女孩身上。 但凡孙女要的,老人家千方百计,也会想办法满足。 好在女孩从小知书达理,在这种近似于溺爱的环境中,并没有变的娇蛮起来,这无疑又让祖父心中欣慰了几分。 从昨天晚上开始,张琪琪便彻夜难眠。 一想到第二天早上,就要在自己家中举办“第三届闺蜜分享会”,她的心情就有些激动。 因为父母早亡的原因,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几个朋友,唯一的爱好,便是读书。 可是祖父书房里面的书籍,不是之乎者也,便是兵者诡道,这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来说,简直太不友好了。 直到有一天,她听下人们提起,说是一家名叫宝来阁的店铺里,售卖着一本名为《红楼梦》的奇书,极为好看,便托人买了一本。 自此之后,张琪琪便成为了宝来阁的忠实粉丝,不但将市面上所销售的各种读物购买一空,而且还和萧若兰成为了换帕之交。 《红楼梦》这本书,好是好,可唯一让人抓狂的是这个作者的更新,实在是太不给力了。 往往大半个月过去了,作者才更新一章。 这不禁让张琪琪备受煎熬,也让全咸阳城门的大家闺秀们,对作者产生了极强的怨念。 据说有一个姑娘乃是将门虎女,父亲任职于蓝田大营,算得上大权在握。 因为更新的问题,这个姑娘直接求到了父亲面前,说是让对方将这个作者抓起来,关在军中大牢,什么时候更新完了,再放对方出去。 说起来,那位将军也是一个女儿奴,居然还真派出人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作者抓回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派出去的那些人一个个皮青脸肿地被人抬回来了。 而那位将军,更是羞得半个月都没出军营一步。 眼瞅着连这条道都走不通,张琪琪只好找到了萧若兰这边,在一阵软磨硬泡之后,才终于知道,这部小说的作者,乃是大名鼎鼎的楚令正。 在萧若兰的引荐下,张琪琪顺利地与吕家姐妹打成了一片,从两个女孩口中,自然听到了《红楼梦》尚未更新的部分。 再后来,随着她们几个人圈子越来越大,又有好几位官员的女眷也加入了这个小团体。 吕氏姐妹原本在咸阳就没有什么朋友,现在有了这个圈子,一下子变得开朗了许多。 在楚阳的鼓励下,女孩们商定好了一个规定,那便是隔三差五地要举办一场“闺蜜分享会”来联络感情。 名字自然是楚阳起的,至于内容嘛,无非就是几个女孩聚在一起,聊聊城中的八卦,一起弹奏音乐,看看书之类的。 这一次,终于轮到张琪琪作东道了,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张琪琪便下了床,开始张罗着宴会的事情。 食物,酒水自然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可一想到吕氏姐妹每次来,都能带来那位楚令正新发明的美味佳肴,张琪琪就有些羡慕。 说起来,那个叫做楚阳的年轻人正只不过比自己虚长几岁,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年纪轻轻的,就做到了廷尉府令正的职位。 她曾听祖父谈起过,对于这个年轻人,也是一脸欣赏,还说只要他不犯错误,将来出将入相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最关键的,这位楚令正还是大家公认的厨神。 张琪琪拄着下巴,愣愣出神。 将来自己挑选夫婿的话,也一定要这一位这样的,这样成亲之后,她也就可以拿夫君发明的食物,来招待闺蜜们了。 想着想着,女孩脸色有些羞红。 就在这时,随着门口一阵吵杂,一个下人们跑来禀报,说是姑娘们都到了。 “你们快去准备饭菜,我这便去迎她们!” 张琪琪吩咐一声,便一脸开心地跑到门口,当看到自己的小伙伴们时,脸上全是笑容。 “吕雉姐姐,吕素姐姐,你们来了!几日不见,我好想你们啊!” 看到吕氏姐妹下车,张琪琪跑过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琪琪,你又调皮了。” 对于这个生性跳脱的女孩,吕氏姐妹也见怪不怪了。 接下来,其他女孩也纷纷下车,众人打过招呼之后,便来到了张府后院。 此时,下人们已经将这边布置妥当,粉红色的营帐,精心缝制的布娃娃,以及漂浮在水塘里的荷花灯,一下子就将现场气氛烘托起来。 大家坐定之后,张琪琪朝吕氏姐妹这边偷偷看了好一会,嘴巴不由嘟了起来。 “两位姐姐,你们这一次怎么没有带吃食过来,莫非是楚令正公务繁忙,没有时间下厨了么?” 听到张琪琪这么说,其他女孩纷纷向这边看了过来,也是一脸好奇。 毕竟按照以往情形,吕氏姐妹可是从不空手赴宴的,这次是怎么回事? “我听夫君说,楚令正最近碰到了一些事情,想必定是焦头烂额,琪琪,你这个时候就别添乱了。” 开口的是一个红衣女子,对方的夫君在朝中做御史,消息最为灵通。 “是啊,我也听兄长说了此事,原本还想去两位姐姐府上探望呢,若是那边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能帮的,咱们一定帮!” 那边红衣女子话音刚落,这边一个身形有些微胖的女孩忧心忡忡地说道。 她的哥哥在丞相府中做事,加上楚阳和李斯这层关系,一直对这边的事情极为关注。 眼见现场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张琪琪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坐到吕家姐妹身边,询问起来。 在张琪琪的追问下,吕雉将那日朝中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当听到楚阳立下军令状,说是要在三日之内,解决此事时,女孩们全都楞在了那里。 “吕姐姐,楚令正是否真的有把握?我听家父提起过,说是柴帮后面可是有人撑腰的,要是万一那些人玩阴的,那楚令正岂不是……” “是啊!蜂窝煤这个东西就是比柴火强嘛,那些人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呢!要不然,我给虎妞打个招呼,让她爹爹出面,把那些人关到军营里得了!” “万万不可,你这样做,非但帮不了楚大哥,反而是在害他啊!” 这些人大致来说,都可以算上是楚阳的粉丝。 现在听到偶像有难,一个个连开派对的心思都没了,全都愁眉苦脸起来。 望着眼前的一幕,吕雉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诸位姐妹不必担心,楚郎说了,他自有办法,我们相信他便是了。” “真的?” 张琪琪歪着脑袋,将信将疑地问道。 “骗你做什么!放心吧,你的《红楼梦》会按时更新的!”吕雉没好气地戳了下女孩的脑袋。 眼见吕雉这么说,其他女孩们心中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说到底,这件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们所能理解的范围,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替她们偶像祈祷。 接下来,“闺蜜分享会”正式开始,张府后院中时不时响起一阵欢声笑语,以及女孩们的嬉闹声。 直到中午时分,烈日当空,女孩们才悻悻地来到凉亭之内。 “哎,要是我是个男孩就好了,现在就能出去在大街上下馆子了!你不知道,每次和祖父出去下馆子,我都被保护的严严实实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张琪琪瘫坐在吕素身边,想起咸阳城中的一家粉蒸肉,不由觉得食指大动。 “是啊,每次出去的时候,兄长总让我女扮男装,可笑的是,所有人都看出我是个女的了,就他还以为把别人蒙在鼓里……” 微胖女孩摇了摇头,不满道: “那些饭馆的饭菜味道倒是不错,只是饭馆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尤其一到夏天,总是飘散着一股酸臭味,真是难闻死了!” “要是谁能跑腿给咱们把食物买回来就好了,不过这事情也只能想想,买回来的食物都不好吃,又凉又硬,如果有吕姐姐姐的保温盒可就不一样了。” 红衣女孩一脸羡慕地说道。 就在女孩们一脸遗憾的时候,吕雉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想吃东西,这有何难,去‘饭否’下单就可以了啊!” “饭否?那是什么?” 听到这话,所有女孩微微一愣。 接下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只见一个一身蓝色长袍的小厮跑了进来。 “东郭家的粉蒸肉,黑石的锅盔,再来三碗邢老四的肉骨汤,最后再去何二羊肉铺,拿一只烤羊腿过来……” 当着女孩们的面,吕雉极为熟练地将菜单写了下来。 在核对无误之后,蓝袍小厮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说道: “编号087很高兴为您服务!请您稍带,您的外卖将在半个时辰内为您送到,祝您用餐愉快!” 第一百五十四章 咸阳学宫 京都,廷尉府。 刚过午时,官员们三三两两地从外面用餐回来。 自从两日前,廷尉府门口被人堵住了之后,他们这些官吏们也算是糟了池鱼之殃。 正门是没法走了,但凡露头,等待的便是那些百姓劈头盖脸的谩骂之声。 可是走到后门,又离主街太远,为了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他们只能绕道很远。 等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午休时间。 眼瞅着再过不久,楚阳与叔孙通的赌约便有了结果,这几日,廷尉府中的氛围就显得有些古怪。 那些年长的官吏,自然是站在叔孙通那边的,楚阳此前的种种做法,在对方眼中不过是标新立异,哗众取宠而已。 在他们看来,唯有叔孙通这样,老持稳重之辈,才能带领廷尉府走向辉煌。 而那些年轻的官吏,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可都是在为楚阳暗暗鼓劲。 就在刚才,为了支持楚阳,他们特意多跑了半里路,去何记泡馍馆,为的就是给楚阳加油打气。 何况,不管是马钰,张苍,亦或者是陈平,眼下已经在廷尉府立足了脚跟,也收获了一小群迷弟。 这些人,自然是以楚阳的徒子徒孙自居的。 这两派人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际上都在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看看,到了最后,究竟是谁打谁的脸! “大人,这么晚了还在批改公文,真乃我等楷模啊!” 房间内,罗力民拿着一个食盒,一脸笑容地走了进来。 “罗主簿?” 望着来人,叔孙通微微皱眉。 自他执掌廷尉府以来,他与罗力民可以说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外,私下从无来往。 他知道罗力民心中瞧不起自己这个儒门异类,而他也看不上罗力民那副笑面虎的德性。 因此,当看到罗力民主动过来找自己时,不由有些意外。 “公务固然重要,但吃饭同样重要,楚令正不是有句话嘛,叫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大人当爱惜身体才是!” 罗力民将食盒放在叔孙通的桌上,自己坐在了一边。 叔孙通看了眼食盒,并没有打开,而是倒了杯茶,端了过来。 “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罗主簿有事直言便是了。” 罗力民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他一直以为,叔孙通不过是一介腐儒罢了,之所以能坐到这个位置,完全是因为抱了前任丞相的大腿,再加上陛下又想平衡丞相李斯在这边的影响,完全是走了狗屎运而已。 可这样一番交流下来,却觉得此人倒未必像是人前表现的那般虚浮。 “不知大人,对廷尉府的未来怎么看呢?”罗力民笑着说道。 “未来?罗主簿指的是?”叔孙通皱眉道。 “相信大人也看出来了,眼下的趋势,廷尉府改革势在必行,强行和陛下对着干,并非是明智之选。” 听到罗力民的话,叔孙通点了点头。 不管他心中对楚阳有何意见,可从费家兄弟被开除之后,廷尉府运行的情况确实要比之前强上许多。 尤其是楚阳的那三个学生,简直是鹤立鸡群,优秀到连他都有些羡慕的地步。 在这样的背景下,再去提出什么借口阻止改革,那就有些自欺欺人了。 “那三人确实是难得的人才,在这一点上,老夫确实自叹不如。” “可大人可否想过,那三人终究是凤毛麟角之辈,陛下也说了,他需要的是一个制度,而非只是几个能吏,这就说明,陛下要的是法治而非人治!” 罗力民看了叔孙通一眼,指了指对方身后的书架上摆放的那部论语。 “既然是法治,那说到底,还是本领上的较量,说到教书育人,难道还有比儒门更厉害的门派么?” “罗主簿的意思是要老夫也学那楚阳,广收门徒?”叔孙通若有所思地说道。 自从儒门四分五裂之后,儒生们基本上全都过上了隐士般的生活。 除了在乡间教书育人之外,更多的,则是默默无闻于田亩之间,直到陛下招鸿儒博士,才将一些大佬给请了出来。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哪个人如孔子那般,举起儒门旗帜,开馆收徒。 他叔孙通虽然有些威望,可想要立起儒门这杆旗帜,怕也没那么容易。 “大人何必要亲力亲为,眼下不正好有个现成的地方么?”罗力民意有所指地说道。 “你是说咸阳学宫?” “正是!” 罗力民点了点头。 “咸阳学宫的祭酒与下官乃是同乡,如果大人有意的话,下官愿为大人前去说和。” 听到这话,叔孙通眼神猛地一亮。 咸阳学宫虽然没有稷下学宫那样的名气,却是朝廷正儿八经办的官学。 如果自己能在那边开馆收徒,那在大义上,就要比那些名家大儒强上许多。 再加上咸阳学宫那边学生的资质本就不错,只要教育得法,想要成才是不成问题的。 你楚阳厉害,也不过只有三个拿得出手的学生罢了,可咸阳学宫的人才却是源源不断的。 到了那时,这廷尉府,不还是由自己说了算么! 叔孙通有些欣赏地看了罗力民一眼。 在这之前,他总是陷入与楚阳较量的迷思当中,现如今听到对方的建议,只觉得醍醐灌顶般,整个思路都豁然开朗了起来。 “罗主簿赠下金玉良言,莫非是有事相求?” 心里有了主意,叔孙通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罗力民笑了笑,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不知大人对于此次赌约有什么看法?” 听到这话,叔孙通心中一笑,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都说罗力民喜欢韬光养晦,后发制人,看来被楚阳压了这么久,也终究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那楚阳不尊天道,肆意妄为,这一次怕是要自食其果了……” 叔孙通看了罗力民一眼,意有所指道: “不过廷尉府却是用人之际,楚阳伏法后,这令正的位置,还有要有一位能人来执掌啊,罗主簿论人望,论资历,自然是不二人选,不知罗主簿意下如何?” 听到这句话,罗力民眼中闪过一抹狂喜。 他今日过来,弯弯绕绕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既然得到了答复,那么这一行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说着,他看向叔孙通,深深行了一礼,沉声道: “若能办成此事,从今往后,罗力民必以大人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罗主簿快快请起,你我志同道合,当相互扶持才是!”叔孙通连忙将罗力民搀扶起来。 没过多久,房间里传来两人的笑声。 第一百五十五章 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 “丞相,你觉得这次楚阳有几分把握?” 阿房宫中,嬴政穿着一袭睡袍,在內侍的伺候下,刚刚用完一碗药汤。 这个药汤什么都好,唯一的副作用,便是服用完之后,有些恶心反胃的感觉。 李斯一脸苦笑地摇了摇头。 那日早朝之后,他便仔细去打听了一番,这柴帮的雇工在整个咸阳城中,竟有近百人之众。 想要给这些人找个出路,并没有那么容易。 “那楚阳不是开了一家饭馆么?听说还有一家宝来阁,就不能安排一些人手?” 嬴政揉着肚子,缓解着肚子的胀气。 “回禀陛下,此事怕没那么简单,那些雇工多半都是些穷苦人家,干的也都是卖苦力的粗活,让他们搬运东西倒还可以,可待人接物,招呼客人,可就难为他们了。” 李斯拱了拱手道: “陛下不要忘了,去宝来阁的大多是些读书人,那些人别的没有,唯独一个个眼高于顶,要是让这些可怜人去那边,谁知道会遭受何等挖苦讽刺……” “哦?竟如此麻烦?” 嬴政从龙椅上站起来,在宫殿里来回踱步。 那一日,大堂之上,虽说两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但有一件事情,楚阳却是说对了,那些人暗搓搓地裹挟民意,明显是想要挟朝廷。 都说乱世当用重典,如果是刚统一的那会,那嬴政绝对不会手软,直接派兵镇压了就是了。 可眼下民心初定,他好不容易才有了喘息的机会,自然不想打破这个平衡。 他固然不怕千夫所指,世人辱骂,可也不想被百姓视为暴君。 “还有半日就要出结果了,如果到时他真拿不出办法,便让他回太子身边,从此做个富家翁吧。”嬴政淡淡道。 李斯点了点头,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虽然嬴政没有明说,但李斯却是知道,如果楚阳这一次吃了败仗,那么不管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还是来自于叔孙通那边的压力,这个年轻人的政治生命,都将结束。 看在往日的功劳份上,陛下或许会给他保留一个太子署官的闲职,但想要再插手朝政,已无可能。 政治斗争,原本就是你死我活,对此,李斯再熟悉不过了。 毕竟,这些年,他也是这么一路腥风血雨走过来的。 嬴政说完,大殿便变得安静下来,气氛有些沉闷。 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弥漫出一阵浓郁的香气。 嬴政眉头一皱,因为他闻到了一股桂花的味道。 “这是……桂花糕?” 嬴政寻着味道走到了大殿门口,宫门的另一边,响起了两个细微的声音。 “哇,居然是桂花糕!这东西你在哪里弄的?” “有的吃就赶紧吃,管那么多做什么!” “啧啧,这味道好好吃啊!你……你该不会是在御膳房偷的吧?” 听到这话,嬴政脸色微变,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 他因为刚喝完药,胃里正不舒服呢,这两个狗东西居然敢监守自盗,当真该杀! 正当他准备喊人,将对方拿下时,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怎么会去干那种事情!” 嬴政摆了摆手,让侍卫们退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你听说过‘饭否’吗?我可是花了半个月的薪俸,雇‘饭否’买来的!” “‘饭否’?这是什么?怎么听起来文绉绉的?” “哼!平时让你多看点书,你偏不听,这下露怯了吧!” 那道声音嘴角嚼着东西,显得极为愉快道: “‘饭否’就是问你要不要吃饭的意思,只要你愿意花钱,全咸阳城的东西,他都可以帮你买来,这桂花糕就是城东刘老汉家的,比御膳房的可要好吃多了!” “嘭!” 那人刚说完话,就看到背后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高大威武的身影走了出来。 “陛……陛下!” 看到来人,两个內侍脸色剧变,瞬间便被吓得半死,连忙跪在了地上。 嬴政淡淡看了两人一眼,将掉在地上的那袋桂花糕捡了起来。 “居然还是热的?” 他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看着那几个卖相不错的点心,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丝胃口。 “陛下,不可!” 看到嬴政的动作,李斯吓得魂都没了。 这可是宫外的食物啊,万一要是有人那啥,那可就出大事了。 “怎么,他们吃的,寡人就吃不得?丞相多虑了。”嬴政淡淡一笑,用竹签挑起一个,准备放到嘴里。 “陛下!” 望着这一幕,李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快步走了过来,颇为失礼地将嬴政手中的桂花糕夺了过去,大口咀嚼起来。 片刻之后,才将桂花糕还了回去。 “味道确实不错,陛下请用!” 看着李斯那已经发白的两鬓,嬴政不禁有些唏嘘。 到底是老臣啊,这种舍身试毒的事情,还是让他有些触动的。 嬴政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看着地上那两个不停颤抖的身影,淡淡道: “说说吧,这个‘饭否’是怎么回事,只要如实交代,寡人便恕尔等无罪!” 两个內侍面面相觑,额头上都是冷汗。 “回禀陛下,这‘饭否’乃是这两日咸阳城中最新鲜的玩意,就是一些穿着蓝袍子的人,穿梭于大街小巷,替客人跑腿,购买吃食。” “跑腿的?”嬴政微微皱眉。 这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别的不说,就说那些王公大臣,哪个家里没有下人护卫,想要什么东西,只需知会一声,有的是人为其跑腿。 这个‘饭否’听上去并不怎么样啊! 李斯走到一边,将角落里的食盒拿了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 片刻之后,他来到嬴政面前,拱手道: “陛下,这‘饭否’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城东的这家桂花糕臣倒是知道的,距离此处,少说得半个时辰的脚程,可您看这桂花糕,居然还冒着热气,这里面怕是有不少玄机呢?” “寡人倒是疏忽这个了……”嬴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吃食最重要的就是要保证原汁原味。 那些宫外的食物,他以前也让人买过,只不过回来不是凉了,就是硬了,口感极差。 尝试了几次之后,他便绝了这个心思。 “不止如此,陛下请看,这‘饭否’的主人,野心似乎不小呢!” 李斯笑了笑,从食盒里面掏出了一张卡片。 看着卡片上的字迹,嬴政楞在了那里。 “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王道大街 “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好大的口气啊……” 看着手里的卡片,嬴政怔怔出神,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总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这是什么?” 嬴政将卡片翻过来,就看到在卡片纸上,写着一行小字。 “王道大街,一号,马二收……” 闻言,李斯走了过来,看了看,也是一头雾水。 这似乎是一个地址? 他掌管廷尉府多年,后来又做了大秦丞相,对于户籍这一块,可是极为熟悉的。 可他思来想去,也没有听说过,在咸阳城内,有什么叫做王道大街的地方。 “回……回禀陛下,那‘饭否’已经将咸阳城大街小巷,全都起了名字,说是什么要进行网格化管理,咱们王宫门前的那条街,就被起了叫王道大街,这一号……自然是指王宫这里了。”內侍心怀忐忑的说道。 嬴政听完点了点头,没有吭声,而一旁的李斯却是眼神一亮。 “你们可有图纸?” “有的,有的,小的之前领过一张。” 內侍不敢犹豫,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团。 李斯一把夺过,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只见李斯脸上满是笑容,抚须大笑道: “妙啊!真是妙啊!” 他递给一旁的嬴政,笑着说道: “陛下请看,这张图纸当真有趣啊!” 嬴政接过图纸,看了一眼,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王道大街,商君路,穆公大道,孝公巷……” 看着这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不知不觉间,嬴政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张地图上,不但有每一条街道的名字,而且在名字之后,还有一个简单的注释。 就拿这商君路来说,上面的注释写道:此路乃是商君“徙木立信”,所经之路,亦是我朝秦法奠定基础的开拓之路。 还有这张子街,上面写道:当年秦相张仪入秦时,曾在此街小住,随后才有了大秦东出之盛举! 嬴政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眼前这虽然只是一张图纸,却能让人好似在整个咸阳城游走一般,一座鲜活的咸阳城就这么呈现在他的眼前。 尤其对于将自己这里命名为王道一号,嬴政显得极为满意。 “寡人取天下是用的‘王道’吗?这制图人当真有趣啊!” 听到这话,一旁的李斯不由嘴角一抽。 统一天下用的是霸道,还是王道,您老人家心里没点数么? 不过他自然不会戳穿老板的心思,而是从这张图上,想到了另一件事。 “原本大秦的户籍只有人员,身份,奴隶,家产,但有了这个地址之后,就可以将人员与户籍一一对应起来,如此一来,往后朝廷要是查询某人,只需要将地址拿出来,核对一下,便知真假。 难怪叫做什么网格化管理,这不正是像渔网一般,将天下子民,一网打尽么?” 李斯忍不住赞叹道: “臣不知这‘饭否’是何人所创,但单就这制图一事,此人就已经立下大功了。” 嬴政点了点头。 身为帝国的管理者,他自然也看出了这套户籍制度的优点。 可惜这只是咸阳一地,若是能将此法推广到全国各地,各乡县,到了那时,这大秦的万千子民,都将跃然于纸上,呈现在他的面前。 那该是何等景象啊! “丞相,此法可能推广下去?”嬴政语气中有些期待。 李斯想了想,点头道: “我大秦原本的户籍就很完备,想要推行此法并不困难,但其他六国旧地,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如果陛下真想将此法推广下去,怕是需要将这‘饭否’的主人寻了来,问问他的主意。 不满陛下说,臣现在对这‘饭否’也是充满了好奇啊!” 听到李斯的话,嬴政暗暗叹了口气。 刚才只是想着趁热打铁,却未曾考虑过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是啊,六国旧地,人心都没收拢好呢,若是仓促执行此事,怕是会惹出不小的乱子呢。 “你们可知这‘饭否’背后的主人是谁?”嬴政淡淡道。 两个內侍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罢了,你们下去吧。” 嬴政摆了摆手,让內侍退了下去。 內侍退下后,嬴政整个人沉默了好一会,才幽幽道: “既然楚阳的赌约还剩半日,丞相不妨与寡人出去走走,整日里在宫中待着,确实有些烦闷了。” “臣遵旨!” 李斯点了点头,知道嬴政这是因为“饭否”的事情,被勾起了兴致,便赶紧派人下去准备。 没过多久,两人便换了身衣服,微服出宫了。 与此同时,廷尉府这边。 从早上开始,这里就聚集了许多人。 接到叔孙通的命令之后,衙役们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从府中拿出干粮,清水。 百姓们起初还假装对这些东西“视而不见”,以为这是官府耍得花样,当看到第一个人吃完之后,并没有收到责罚时,其他人这才有样学样地将食物哄抢一空。 眼见到了上午,廷尉府仍旧没人给个说法,百姓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站了起来。 “大家伙别吃了,咱们聚到这里,是要让那楚阳给个说法,又不是乞丐,莫要因为这一点吃的,丢了骨气!” 那人说完,其他人全都置若罔闻一般,一副看待白痴般地望了过来。 开什么玩笑,这里有吃有喝,官家老爷还挺客气,怎么能拿乞丐和咱们相提并论呢! 再说了,柴帮停工都快一旬了,眼看着兄弟们都快饿死了,好不容易吃顿饱饭也不行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了瘪,黑壮男子暗暗啐了一口‘晦气’。 这时,他给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就看到另一个人也站了起来。 “兄弟们,这位大哥说的对啊,咱总得要个说法不是,你们在这里吃饱了,可家中妻儿怎么办?今日吃饱了,明日又该怎么办?难不成朝廷还会一辈子养着咱不成?” “这……” 这次男人说完,周围的百姓终于有了反应。 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神色各异,却都沉默不语。 他们心里知道,这人说的确实是对的。 他们之所以聚集在这里,为的就是一个长久的安稳。 眼下朝廷迫于压力,给了他们一口饭吃,可这绝不会是长久之计。 有朝一日,朝廷若是没了耐心,那他们恐怕又得流离失所,沦落大街之上。 到了那时,别说是一口吃食,怕是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位老者站了起来。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咱们可都是上过战场的爷们,莫非这些年日子稍微好了点,你们就胆子小了,都怂了?” 老者环顾四周,以一种一往无前地语气喊道: “我们都为朝廷立过功的!朝廷必须给我等一个交代!” 老者说完,在场众人瞬间便被感染了,回想起自己当初在战场上拼命的情景,百姓们眼睛一个个红了起来,无不动容地站了起来。 “对,没错!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让楚阳出来!” “这次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死也不退!” “楚阳,是个男人你就出来,当什么缩头乌龟!” 望着眼前群情激愤的模样,之前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这些泥腿子们还真是好蛊惑啊! 有了这些人在前面冲锋陷阵,我看你楚阳怎么办!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侄子 看着周围群情激愤的模样,人群中的马老三神色有些复杂。 原本今日,他是真不打算来的。 在他看来,既然砍柴没了出路,那大不了换别的营生便是了,都是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有手有脚的,何必非和官府杠上呢。 只不过,禁不住几个相好的伙计死缠烂打,他只好硬着头皮过来看看了。 却不想,眼下气氛竟然到了如此剑拔弩张的地步。 自从上一次,得知是楚阳令人将自己那担柴火买走之后,这个老实人心里就一直有些忐忑。 自己儿子,承蒙人家不弃,收作学生,已经是恩重如山了,再这么占对方便宜,他实在是寝食难安。 他让马钰将钱财还了回去,结果却是被楚阳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临走之前,还被硬塞给一大堆吃食。 眼见如此,马老三只好作罢,只是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 “天地尊亲师,往后咱们马家,子子孙孙,万不可做对不起你先生之事,明白么?” 马钰点了点头。 眼下,看着这副场景,他真的很担心这些人会让楚阳难堪,尤其听到其中有些人口中的污言秽语,饶是马老三脾气再好,也沉不住气了。 “那个……咱们要不然还是先回去吧,我看楚大人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咱们的意思,想必他老人家也知道了,总会给咱们一个说法的吧……” 马老三一番话说得结结巴巴,心里却反倒轻松了下来。 至少,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正确的事情。 然而,他刚说完,身边的同伴便脸色大变,给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开什么玩笑,你没看到周围那些人一个个都急红了眼么! 在这些人面前你居然敢替那楚阳说话,还不被人家分分钟给撕碎了! 果然,马老三话音刚落,一个嘲讽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马老三嘛,怎么还替朝廷说起话来了?你以为你是谁呀!” 这道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哄笑之声。 马老三脸色憋得涨红,目光闪躲地低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他原本就是一个老农,平日里何曾经历过如此场面,当着这么多人的目光,一下子便露了怯。 可是对方却似乎没有放过他似的,继续冷笑道: “诸位可能不知道吧,这马老三的儿子,正是那楚阳的学生,听说不久前,因为那人的关系,走了后门,就在这廷尉府做事呢!” 那人看了马老三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揶揄。 “人家和咱们啊,根本不是一路人!” “什么!竟有此事!” 听到这话,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往日里,大家一同风里来雨里去的,就算有点小心思,基本上也都是一笑了之了,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可现在不一样了,看着和自己一起砍柴挑粪的泥腿子,一下子成为朝廷官吏的老子,这让那些人心里极为不是滋味。 再加上因为蜂窝煤,失去了生计。 一时间,羡慕,嫉妒,仇恨的目光,齐齐朝马老三射了过来。 你儿子当官,你自然向着朝廷,可俺们儿子还在家里嗷嗷待哺呢。 这样的人,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诸位,你……你们别误会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感受着周围人的目光,马老三此刻也是如坐针毡,浑身僵硬。 “爹!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道亲切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人们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五官与马老三有些相似的年轻人跑了过来。 “钰儿,你不是在府衙当差么,怎么这身打扮?” 看着儿子一身蓝袍,身后还背着一个箱子,满头大汗的,马老三一脸疑惑。 不是说廷尉府里的老爷们,平日里只要翻翻卷宗,喝喝茶,什么时候抓人了,丢下一道手谕,那日子过得叫一个舒坦,什么时候也干起苦力活了? 马钰擦了擦汗水,笑着说道: “今日是孩儿休沐,老师那便正缺人帮忙,我便去了,顺便挣几个零花钱,贴补家用嘛……” “嘭!” 马钰刚说完,头上便挨了一巴掌。 “去给楚先生帮忙,那是你应尽的本分,怎么还能收人钱财!还不速速给先生退了去!” 马钰一脸无奈地揉了揉脑袋,朝周围看了一眼,故作“为难”道: “哎呀,爹,先生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真还回去了,那还不被他老人家给凶死,再说了,别看我只干着几天,可也挣了三十文钱呢,你不是说想扯些布,做件新袍子么,正好把钱给你。” 说着,马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当中取出了这几天的收成,塞到了马老三的手中。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 马老三手里如触电般,本能地就要推辞,可旁边那些人却是不淡定了。 在失去工作的这些日子里,他们啥时候见过这么多钱啊! “三十文?还只用了几天的时间,我的天啊!这可要比他们大半个月的收入都要多了啊!” 和马老三一起来的那几个人纷纷走了过来,看着马钰的眼神一下子不一样了。 之前马钰虽然在官府做事,是挺神气的,可又不能给他们带来好处,那些自然看不上。 眼下却完全不一样了。 这可是真金白银啊! 要是能赚到钱,他们又何必在这里杵着。 “马钰大侄子,你之前说的打工是什么意思,能给大家伙说道说道不?”几个人脸上堆着笑容,眼巴巴看着马老三手中的秦半两有些羡慕。 “哦,你说这个啊……” 马钰看了对方一眼,故意大声嚷嚷道: “其实也没啥,就是我家先生看那些百姓做生意不容易,就弄出来一个‘饭否’给他们帮帮忙,没想到一下子火爆全城,生意好得不得了,那边人手不够,我只好过去帮忙了。” 马钰的这番话,犹如一记当头一棒,瞬间就将现场气氛引燃起来。 “啥!‘饭否’是你师父开的?就是那个整日来回送吃食的‘饭否’?我见过隔壁张老爷叫过这个东西,他那样子可神气了!” “这个我也知道,城西牛儿家的汤饼店生意原本很差,都快到关门的地步了,后来就是因为这个‘饭否’一下子给盘活了,他现在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容,整天在家忙着数钱呢!” “我原本以为那‘饭否’只是肥了做生意的,却没想到这雇工的收成如此之高,如果咱们也能去‘饭否’帮忙的话,那岂不是要赚大发了!” 顺着这个思路,在场所有人都变得有些不淡定了。 冲击官府原本就是个危险的事情,但凡要有活路,也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可眼下,这边有一个天大的机缘就摆在他们面前,如果那马老三的儿子所言不虚,那么一个月下来,怎么着都要比柴帮挣得多的多。 这绝对是一个好买卖啊! 想到这里,原本还义愤填膺的人们,全都安静了下来。 那个之前高声叫嚷“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老头,搓着手,不好意思地问道: “那啥……马大人,您知道这‘饭否’招人可有什么要求!”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马钰,睁大了眼睛,拼命地咽着唾沫。 现场气氛极为诡异。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三个要求 “要求,你们是说招人的要求吧?” 马钰让人找来一把椅子,直接坐在了门口。 “对的,对的,大侄子你日理万机的,哪里用得着干这些苦力活啊,既然楚大人那边需要人手,大家伙过去帮帮忙,岂不两全其美?” 柴帮的雇工们将马钰围了一圈,脸上堆满了笑容。 廷尉府的糕点是不错,可人家马家小子短短几日就拿了三十文,这种活计在咸阳城就没听说过! 这年头,肯定是真金白银放在自己手里才踏实啊! 他们看着马钰,眼中只剩下羡慕。 这马老三也不知道烧了什么高香,居然生了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 这下好了,不但衣食无忧,就连后代子孙也摆脱了贱民的身份。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马钰看了众人一眼,见之前那几个挑头的脸上一片铁青之色,心中不由一阵冷笑。 百姓们的情绪被鼓动到这个地步,他自然知道这些人可谓是“居功至伟”,只可惜凭着这点本事就想着和自家先生斗,真是不自量力。 眼看着周围人等得焦急,马钰喝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学着平日里张苍那副奸商模样,摇头晃脑道: “首先,大家伙也都看到了,咱们这是一个体力活,所以腿脚方面,肯定是要招一些伶俐的,同时也能吃苦的。” 众人点了点头。 这几天以来,咸阳的大街小巷,时不时都能看到‘饭否’小哥的身影。 送餐这个东西,讲的就是一个时效性,若是如同老牛拉车一般,怕是还没等餐食送到呢,便已经凉了。 “大人放心,这些活,我们大家都是可以做的!” 虽说‘饭否’听上去挺辛苦的,可真要是与进山砍柴相比,那可就绝对称得上是美差了。 要知道,那些砍柴人有时一进山就是半月之久,风吹雨淋,忍饥挨饿不说,运气差一些的,甚至还会遇到狼豺虎豹。 ‘饭否’的活动范围只是咸阳城内,两者的工作环境简直是天壤之别! 马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第二条嘛,咱们‘饭否’虽然刚刚开张,但对于员工的衣着卫生还是很在乎的,去了之后,每日都需洗澡沐浴,会有专人检查个人卫生,不合格者,是要罚钱的,屡教不改者,直接开除……” “啊?还要沐浴啊?”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一个个面露难色。 别的事情都好办,但这洗澡一事,是不是有些吹毛求疵了。 这年月,除非是重大节日,比如回乡祭祖之类的,人们才会想着去清洗一下身体,以示心诚,除此之外,沐浴的次数少之又少。 没想到这‘饭否’不但要每日沐浴,如果不合格者还要罚钱? 这可让他们犯了难。 “我知道众人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可大家想想,谁也不愿意吃饭的时候,碗里掉落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还有那些千金小姐,大家闺秀们,也不愿意看到一个不修边幅的糙老爷们给自己送吃的吧?那画面是不是有些那啥……”马钰摇头笑道。 众人相互交换了下眼神,暗暗点头。 罢了,这洗澡的规矩虽然奇怪,但也并非没有道理。 更何况,人家‘饭否’给的工钱原本就高,要求高一点的,也很正常。 “只要他们不借此恶意克扣我们工钱,洗澡沐浴的事情,我们也能接受!” 人们一咬牙,直接认了下来。 目前来看,‘饭否’的这两条招工要求,并不困难,尤其相较于对方肯开出的工钱,简直是良心商家了。 此时,已过中午,在听到‘饭否’的招工要求之后,除了柴帮的那些人之外,附近的一些路人也纷纷围了过来,其中还有不少年轻人。 就在这时,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年轻人从人群外走了进来,见到马钰之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大人在上,我等乃是刚到咸阳求学的士子,听闻贵店招人,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能为大人效劳,我等身家清白,自然是要比一些来路不明的人靠谱的……” 年轻人看着旁边这些柴帮的雇工,嘴角一丝轻笑: “‘饭否’如此高雅的名字,岂可用这些粗鄙之辈,学生不才,愿与众位同窗加入‘饭否’,赚取学费,还望大人成全!” 白跑年轻人话音刚落,就有数十人从他身后走了出来,齐齐朝马钰行了一礼。 “待我等学成归来,必不忘‘饭否’栽培之恩,定有重谢!” 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现场一片哗然之声。 谁也没有想到,这‘饭否’竟有如此魅力,连外面游学的士子也求着加入。 看着这趋之若鹜的模样,仿佛马钰不答应,这些人便长揖不起。 “大人,不能这样啊!明明是我等先来的,怎能让他们抢了先!外地学子,当真无礼!” 眼瞧着自己苦巴巴盼来的差事,极有可能被别人抢去,柴帮的雇工们再也没法保持淡定了。 就连之前默默围观的那些人也纷纷跳了出来。 “大人,只要你同意我等加入,我们愿意少收一点报酬!” “是啊,谁说他们身家清白的,我们可都是老秦人,上战场为国效命的时候,你们这群小娃娃怕还没出生呢,再敢聒噪,信不信老汉揍你丫的!” “大侄子,咱们都是邻里乡亲的,你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啊!” 马钰笑着摆了摆手,安稳了一下大家的情绪,这才看向这边的学生。 “勤工俭学?倒是有些志气。” 他钰点了点头,可很快便话锋一转道: “不过你之前所言,马某却不大认同。” “嗯?”白袍男子眉头微皱,正色道: “还请大人教诲!” 马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道: “你之前所言,自觉身份高贵,这些人言语粗鄙,然而,马某却听先生说过,人本无高低贵贱之分,唯有能力大小之别,这些人没读过书,却靠着自己的苦力赚取劳动所得,出,为国征战,入,为国赋税,哪里有半点粗鄙之处? 他日,他们若是如同你等一般,读书识字,成就未必就屈居你等之下,不知你怎么看?” “大人所言极是,是学生浅薄了!” 白袍男子脸上一红,连忙告罪。 看着周围那些人焦急的脸色,马钰笑了笑,温声说道: “方才马某只说了两点要求,事实上,这第三点才是重中之重,也只有符合这一点的,才有资格优先录取。” “什么!”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露出了一抹震惊。 尤其是柴帮的那些人,在经历了被书生们的打击之后,此时心情可以说是掉落到了谷底。 虽说后来马钰为他们出头,打圆场,可在他们看来,自己唯一的优势,可能只剩下一把力气了。 可眼下,听这意思,似乎连这都不是最关键的,他们只觉得心中一片凄凉。 “还请大人示下!” 书生们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马钰点了点头,从怀中将一张地图取了出来。 “好了,到了这地步,我也就不卖关子了,‘饭否’的员工自然是要对咸阳城地形地貌极为熟悉,也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快时间将饭食送到顾客手上。 所以这第三点嘛,就是要熟悉咸阳地形!” “啊?” 听到这个,书生们一脸苦涩,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外地学子,连东南西北都没搞清楚呢,又怎么会对偌大的一个咸阳城了如指掌? 而一旁的柴帮佣工们却是眼中露出狂喜之色。 咸阳城的地形? 熟! 简直太熟了! 他们天天给咸阳城家家户户送柴,又怎么会对这些不熟呢!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闭着眼睛,他们也能摸着过去! 他们看着一旁那些面如死灰的书生们,一个个顿时变得扬眉吐气起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一会的功夫,没想到两边的处境就来了一个翻转。 到了这个时候,有些人才回过味来,似乎这‘饭否’的活计,专门就是给这些柴帮雇工量身定做的一般! 论脚力,这些人整日背出背进,早就成为了习惯。 论能力,咸阳城千家万户的布局,早就装在了这些人的脑子里,压根不用担心迷路。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刚刚丢了工作,眼下是最急迫的时候,有了这样一个好去处,怎么可能还有一丝犹豫。 想到这里,不少人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极为可怕的想法。 难道这一切,那位楚大人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否则,又怎么会在事情爆发之后的第二天,就推出‘饭否’这个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位楚大人,可就太厉害了吧! 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难道就是鬼谷高徒的底蕴么! 看着那些蜂拥而去,围着马钰报名的雇工,人群中,那些挑头的几个人脸色一片惨白。 怎……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五十九章 苦心劝谏 此时, 廷尉府内。 楚阳端着一碗凉茶,优哉游哉地躺在懒人椅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这支曲子是他前几日在新开的那家歌舞馆里听来的,初听感觉极为一般,可听着听着,就有点魔音洗脑的感觉,不自觉地就哼了出来。 说起这歌舞馆,其实就是另一类的青楼,只是与那些卖弄皮肉生意的妓院不同,全都是一色的清倌人,大多都是十多岁的妙龄少女。 这些人自小便经由专人培养训练,待到学成出师,便出来招揽客人,对外都说是卖艺不卖身,可楚阳私下里却听李斯说过,想看上哪个只管带走便是。 齐国的商人别的本事没学会,倒是把老祖宗管仲开设青楼的法子给继承了下来。 对此,李斯虽然明面上没有反对,但实际上却是下命令,这些歌舞馆想挣钱,他不拦着,反正只要按时交税便是了,但决不允许有秦女沦落其中,更不允许发生强买强卖的事情,否则,那便不是罚罚钱的事情了,而是要廷尉府内说话了。 “噗……” 楚阳吐出一记果核,站立在他身侧的张苍立马双手接了下来。 在短短的一刻钟里,这已经是他接下的第十枚了,也不知道那肥胖的身躯,怎会变得如此灵活。 张苍讨好地朝楚阳笑了笑,只是鼻青脸肿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有点滑稽。 从地牢里放出来之后,张苍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楚阳面前,二话不说,直接跪下认错了。 在他看来,被师父看穿自己的伎俩,一点也不丢人,反而说明他张苍慧眼识英才,没有跟错人。 所以在马钰带来楚阳的口信之后,张苍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与陈平荣辱与共,反抗到底的立场,立刻投入到楚阳的怀抱。 眼看着张苍已经反水,陈平心知自己的坚持已经没了意义,也走出了地牢。 他来到楚阳面前,同样没有废话,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头来,直到头破血流时,才停了下来。 楚阳终究是看不下去了,叹气道: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认错的心意,为师已经知道了,你可还有其他要求?” 陈平任凭血流如注,目光死死盯着张苍,沉默不语。 “你确定只要这个要求?”楚阳神色古怪道。 陈平点了点头。 “那便去吧,只要不死,不要留下残疾,为师准你动手!” 楚阳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心中为张苍默哀了一秒钟。 后者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陈平攥着沙包大的拳头直接冲了过来。 不久之后,陈平心满意足地回到了楚阳身边,脸上再无半点憋闷之色,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处理起了廷尉府的杂物。 而张苍却是鼻青脸肿的蹒跚而归。 “你可有不服?”楚阳笑着问道。 张苍摇了摇头。 “虎子哥平生最恨亲人背叛,他能留我一条命,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这还是看在师父您的面子上,要是换做其他人,这会怕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楚阳点了点头,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陈平,对于这个学生又有了一层了解。 将收集起来的桃核放在桌子上,张苍实在有些沉不住气了,看向楚阳说道: “先生,要我说,咱管他什么信誉不信誉,先随便弄个名目,将那些人收揽进来,赢了这场赌约再说,至于日后的事情,那便走一步看一步,谁敢保证做生意一定就得发财致富呢,等过了这关,找个由头将那些人打发出去便是了,到时候就算是陛下来了,咱们也占着理呢。” 楚阳淡淡瞥了对方一眼,没有搭理。 张苍又看向一旁的陈平,暗暗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倒是也劝一劝啊! 陈平看完最后一份公文,才移步来到了楚阳的面前。 “先生,按理来说,您历来从不打没有把握之仗,可这次‘饭否’的事情,学生确实是看不明白,是不是您想得太过于理想化了?” “哦?” 楚阳睁开眼睛,看着陈平,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 “说说看。” 陈平点了点头,好似早就做好准备一般,直接伸出了四根手指。 “此事难点有四: 其一,‘饭否’的出发点固然不错,可大秦毕竟不是那靠商贾发家的齐国,咸阳城中商贩有限,想要在这些人身上赚钱,怕是不易。 其二,与之相对的,则是买家的问题,先不说那些权贵之家,本就有专门的厨子,想要吃些什么,只要吩咐下去,保证一个月不重样的,就算那些人偶尔改改口味,也大可以让下人去买,您眼下具有的优势,不过是保存方法而已,只要有一日被人破解,便会荡然无存。 其三,‘饭否’的交易模式极为不方便,您就算顾上再多的人,也没有办法让买家随时随刻享用到美食,每一次都得在大街上转悠半天,才能看到一个‘饭否’的伙计,人们或许抱着猎奇的态度,用上几次,但时日一长,怕是会没了心情。 其四……” 陈平抬头看了眼楚阳,见他脸上没有不悦之色,才继续开口道: “其四,咸阳主城内严禁骑马,您雇佣这些人用马车去拉,先不说费时费力,光是这车马费,就已经不少了,如何再指望靠这个去盈利? 因此,在这一点上,我同意张苍所说,要不您还是重新换一个思路?当然,师父现在已经入主廷尉府,名声上的事情还是要顾忌的,那种卸磨杀驴之事,自然是做不得的。 可凭着您胸中那么多主意,随随便便拿出来一条,养活几百人怕也不是难事,何苦非要和这‘饭否’杠上呢?” 陈平说完,便不再吭声,垂手站立在楚阳身边,一副恭敬的模样。 而张苍却是不停地点头。 “对呀,虎子哥说的就是我心中想说的话,要不您再考虑考虑吧,这‘饭否’他真的做不下去啊!” 望着眼前的两人,楚阳深深看了很久,沉默不语。 与此同时,就在他们的屋外,大大小小的雇工已经站在那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 在他们身边,一个身穿玄服的高大男子正沉着脸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那些人之前抢着签下的合同。 “陛下,要不臣先进去,通知楚大人出来迎驾?” 看着嬴政布满寒霜的神情,叔孙通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第一百六十章 他来做什么! “陛下,还是让微臣去吧,想必楚阳他……” 李斯冷冷瞥了叔孙通一眼,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时下,他心中也是有些恼火,自从和嬴政出宫之后,便来到了廷尉府这边,准备问问楚阳关于“饭否”的事情。 之前在大街上,他们也点了一次“饭否”作为尝试,总的来说,效果还挺不错的。 然而,在得知“饭否”是楚阳的手笔之后,两个人在陷入短暂的震惊之后,便释然起来。 是了,这样天马行空的想法,如此强大的执行力,以及围绕这件事情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整个咸阳城中,除了楚阳之外,怕是再难找出第二个人了。 眼看着赌约的最后期限就要到了,嬴政便带着李斯来到廷尉府这边,准备一探究竟。 他们来的很早,自然也就看到了大门口发生的那一幕,当看到柴帮的雇工们为了一个“饭否”的员工名额,争抢的头破血流时,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原本他们还担心楚阳无法解决这件事情,可按照眼下情况看来,赢下这场赌约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嬴政当场便亮明了身份,带着雇工们直接走入了廷尉府,准备亲眼见证这一重要时刻。 然而,楚阳师徒在屋内的一番对话,却给他迎面浇下一盆冷水。 原来闹了半天,这“饭否”的营运模式还有这么多为待解决的问题! 尤其张苍那句“陛下也管不着”,更是刺痛了嬴政的逆鳞! 他朝身后看了一眼,果然,原本兴冲冲的百姓们在听到屋内谈话之后,神色全都萎靡起来,还有几个甚至已经拉着同伴的袖子,悄悄溜出门外。 嬴政冷冷瞥了李斯一眼,将手中的合同撒气般丢在对方手里,大步流星地朝大门走了过去。 “嘭!” 一声巨响,嬴政一脚踹开房门,直接走了进来。 望着来人,楚阳师徒三人也是一脸懵逼,怎么座谈会聊得好好的,竟然还把陛下给招来了。 “参加陛下!” 楚阳三人赶忙起身,将主位让了出去。 嬴政一脸寒霜,淡淡看了楚阳一眼,没有出声,坐在了案桌后面。 他进来之后,李斯,叔孙通和廷尉府其他官吏也鱼从而入,一个个神色各异。 一班支持楚阳的人,脸色都有些苍白,他们之所以愿意毫无保留的相信楚阳,其原因就是因为之前楚阳已经向世人展示了种种神迹。 在他们看来,解决雇工的问题,应该算不上什么难事。 可眼下,这个“饭否”的问题显而易见,就算他们没有经商的经历,可凭着经验判断,那个叫做陈平的年轻人所言多半都是真的。 如果这样的话,楚大人这一局,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而另一班,叔孙通的支持者们则一个个喜笑颜开,嘴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谁能想到,原本都是败局已定的局面,竟然还有峰回路转。 不得不说,这个楚阳真是得意忘形,大意了啊! 如果没有这段对话,真按照那张苍所言,这一局实际上他们已经败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啊! 无视李斯不停的暗示,楚阳不卑不亢地看着嬴政,神色从容道: “不知陛下来臣这里,所为何事?” 嬴政回过头来,深深看了楚阳一眼,道: “那‘饭否’便是你准备的破局之策?” 楚阳微微一愣,旋即点头道: “正是。” 听到这话,嬴政眉头一挑,道: “哦?那之前他们二人所言,可有不实之处?” 楚阳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个徒弟,张苍脸色涨红,显然极为后悔自己多嘴,害得老师落到了如此境地。 而陈平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沉得住气,可紧紧攥实的拳头却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这是真着急了啊! 楚阳在短暂沉默后,摇了摇头。 “他们二人,所言非虚,眼下‘饭否’症结确实不小。” 楚阳话音一落,李斯在一旁急得快要背过气去,而一旁的叔孙通等人则彻底笑了出来。 “楚大人能直言不讳,真是叫人佩服,不过一码归一码,既然‘饭否’的事情已经做不下去,那这赌约自然是要算老夫赢了,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请陛下为我等做主,以匡朝廷法度!” 嬴政闻言,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楚阳,眼中透着一点失望。 原本他以为这次眼前这个年轻人还能带给他惊喜,谁料到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这“饭否”竟然只是一个半成品! 这一次,即便他内心想要偏袒,怕也是不能了。 当着这么多廷尉府官员的面,当着外面那么多百姓的面,他也无法罔顾私情,堵住悠悠众口。 “楚阳,你可有话说?” 望着满屋子同僚的神色,楚阳看向趾高气扬的叔孙通,突然笑了起来。 “廷尉大人如此着急给我定罪,看来楚某还真是某些人的肉中钉,掌中刺啊……” “老夫只是据实以报而已,是你与老夫打赌在先,所谓愿赌服输,楚大人还是莫要拖延时间,下去领罚吧!”叔孙通一脸冷笑道。 “这么说来,廷尉大人也是觉得只要楚某解决了‘饭否’的问题,那这场赌局就算我赢了?” 看着楚阳脸上的笑容,叔孙通没由来地心里一跳,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 不过一想到之前陈平指出的那四点问题,心中顿时踏实了不少。 那四个问题,根本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别的不说,就拿运输成本那件事情来说,不用马车拉,难道还用骑马不成? 要知道,咸阳城内除了紧急军务外,可是禁止骑马的。 想到这里,他死死盯着楚阳,沉声道: “你那‘饭否’的出发点确实不错,只可惜百密一疏,终究算不得妥善之法,若是能解决‘饭否’的问题,老夫认输又如何!” “好!” 听到这话,楚阳眼中多了一抹笑容,转身看向嬴政,躬身道: “还请陛下作证,只要我解决了之前陈平所说的麻烦,那这场赌约就算我赢了。” 说着,楚阳招了招手,将一个人喊了进来。 看到来人,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 王离! 他不是楚阳的死对头么! 他来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抢单 望着来人,嬴政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王离这小子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不像其他纨绔那般,整日纵情于酒色之间,但对于衣着仪表却极为在意。 可眼下这是怎么回事? 几天不见,那个原本仪表堂堂的贵公子,竟然变得又黑又瘦,满脸胡须碴子,沧桑的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唯独那双眼睛,却是亮的吓人,眉宇间更是带着了几分英气。 一瞬间,嬴政有些失神,因为他竟然在这年轻人的身上,看到了老将王翦的影子。 都说虎父无犬子,王家将门到了王离这一代,因为远离战场的缘故,无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败。 老将王翦离京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家中的这个孙子。 可此时,嬴政却敢保证,假以时日,大秦的战场上又会多一头凶狠暴烈的猛虎,王家终于是后继有人了。 “参见陛下!” 进入房间之后,王离朝着嬴政行了一礼,眼中透着意外,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在这里。 “平身吧,你这小子几天不见,这是去做啥了?还是说眼看寡人那陵墓尚未修成,跑那边去打了几天短工?” 嬴政嘴角带着一抹笑容,和王离开起了玩笑,先前压抑的气氛,顿时缓解了许多。 “要是陛下那边真的缺人,离愿为陛下去修陵墓,一日不成,便一日不归!”王离抱拳,一脸真诚地说道。 “你呀,和你阿祖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点都不会开玩笑。” 嬴政略带“责怪”地看了王离一眼,看着对方那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禁有些感动。 朝堂上为了他修建陵墓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也就只有军方对此事的态度表示支持。 这年头,肯舍掉一身荣华富贵,为自己修建陵墓的人已经不多了。 这个傻小子,倒是有心啊! 嬴政指了指旁边的楚阳,开口道: “既然人都已经来了,你也就别卖关子了,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阳看了王离一眼,见后者暗暗点头之后,才笑着说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咱们军中又要多了一笔生意了。” “嗯?” 嬴政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军队一向是他的禁脔,整个帝国的运行,全都靠着他手中这支钢铁一般的虎狼之师。 平日里,就连太子扶苏也不敢多加敢问。 现在突然听到有人将手伸进军中,嬴政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杀意。 “说清楚点。” “喏!” 楚阳点了点头,朝王离看了一眼,后者立马跑了出去,等到再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白色的活物。 “鸽子?” 望着这一幕,场中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显然搞不清楚,楚阳这是要闹哪样? 难不成要做菜给大家吃么? “陛下,这鸽子乃是我蓝田大军所养之物,平日里主要用来传递战报,暗通消息。” 王离将鸽子拿到嬴政面前,嬴政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他自然知晓。 七国之中,以秦国的间谍消息最为厉害,除了利用商旅来打探情报之外,还有许多极为冷门的方法。 飞鸽传书便是其中之一。 “自从陛下一统四海之后,战事渐无,兵将卸甲,这鸽子便成了尾大不掉之事,食用之,那些士兵有些不忍,可就这么白养着,又耗费军中粮草,末将在军中效力,时常听到兵士们对此事有些抱怨。” 王离看向众人,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奋之色。 “可眼下,这鸽子却是有了新的用途!” 他看向嬴政,一脸期待道: “陛下此时可有欲食之物?” 嬴政深深看了王离一眼,淡淡道: “寡人听说城西有家柿子饼不错……” “好!还请陛下稍待片刻!” 说着,王离取来一个纸条,在上面快速写了些什么,便塞进了鸽子腿上的竹管里,旋即将鸽子从门外扔向了空中。 “扑腾!” 鸽子失去束缚,重获自由,很快便消失在天空之中。 片刻之后,一道微弱的哨声从廷尉府外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楚阳与王离相视一笑,便没有说话。 全场之中,其他全都是一头雾水般的模样。 “楚大人,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不是说如何拆解‘饭否’之事么,怎么又扯到了军部的鸽子,莫非你想转移大家视线不成?” “没错,还说替军部多了一笔生意,你可知陛下早已下令,军营之中不许涉足商旅之事,你这可是罪加一等啊!” 叔孙通那边的几个小吏忍不住,跳了出来,一脸不满地说道。 “急什么!陛下在此,岂容你等放肆!等着吧!” 楚阳淡淡一笑,懒得搭理,那几个小吏被话噎住,只好悻悻地缩了回去。 没过多久,只听得屋外传来一阵动静,一个一身蓝袍的年轻人在侍卫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请问,是这里哪位大人点的柿子饼啊?” 年轻人手中捧着一个食盒,另一手拿着一个字条,赫然正是王离之前所写的那一个。 望着这一幕,在场所有人都楞在了当场。 这是怎么回事! “饭否”居然运作成功了! 竟然真的可以在家里点餐了,这也太神奇了吧! 看着那个还冒着热气的柿子饼,再看向对方手中的字体,嬴政微微一愣,旋即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之前“饭否”最大的一个难点就在于没有办法让人在家里随意点餐,可有了这信鸽,则完全解决了这件事情。 只是这其中的细节,他一时半会还有些不太明白。 信鸽是将雇主的需求带出去了,可那些“饭否”的人如何能知道呢? 似乎看出了嬴政的疑问,楚阳笑着看向那个年轻人,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别怕,陛下只是想知道你们的工作流程罢了,你好好给陛下说说,别紧张……” 年轻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眼前那道高大的身影,硬着头皮说道: “回……回禀陛下,刚才小的恰好在廷尉府附近等单,看到有鸽子飞过,便用哨子将它招了下来,哦,对了,在我们这边,这叫做‘抢单’,谁将鸽子招到自己手里,这个订单便归谁……” 看到嬴政若有所思地点头,年轻人渐渐地也就有了勇气,继续说道: “接下来,便是按照顾客字条上的需要,给对方跑腿,买东西,同时,将自己的编号让鸽子带回来,两相印证之后,便可以确定是谁跑的腿了。” 听到这话,嬴政立马叫人将之前那只鸽子拿了回来,当看到竹筒内的号码与眼前这个年轻人腰牌上的号码完全一致时,才缓声道: “原来如此……” 他看向楚阳,眼中透着一幕欣赏。 难怪这小子说是给军方带来了一笔生意。 那些信鸽原本就已经是无用之物,可有了这个业务之后,自然也就有了重新利用的价值。 仅仅通过飞鸽传书的事情,便一下子解决了交易不便这个痛点,真不知道这小子的脑袋里都装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旁的叔孙通突然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此事怕是有诈,臣要参楚阳欺君罔上之罪!” 第一百六十二章 劝你善良 “欺君罔上?” 听到这句话,在场众人全都楞在了那里。 方才陛下是如何点餐的,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明明是人家楚大人干净利落地赢下了这场比赛,怎么能说是欺君罔上呢? 眼看着叔孙通那一脸不忿的模样,沉默已久的李斯第一个站了出来。 “叔孙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当我等都是瞎子不成!还是说你眼看着楚阳反败为胜,便心有不甘,存心污蔑,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儒家子弟啊!” 随着李斯的带头反击,之前还在担心楚阳安危的廷尉府官僚们也纷纷站了出来。 “说清楚。” 嬴政淡淡看了叔孙通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 “喏!” 叔孙通先是朝嬴政行了一礼,然后看向楚阳,脸上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 “不得不说,楚大人这一手策划的极为漂亮!不管是飞鸽传书,还是让陛下随意点餐,着实惊艳,就连老夫也差点被糊弄过去了……” 叔孙通说到这里,话锋一转: “然而,你却忽略了整个事件最重要的一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老夫才敢肯定,你这所谓的骗局,终究是站不住脚的!” 说着,他看向周围众人,道: “众所周知,咸阳城内已经禁止骑马,而从城西那家柿饼点到廷尉府,一路全都是羊肠小道,寻常马车根本难以通行,大伙想想,此人是如何做到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往返于两地的? 楚大人出身鬼谷,难不成还有什么仙人法术不成?” “嘶!” 叔孙通话音一落,现场便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之前众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柿子饼的上面,并未有人想过其中细节,可现在一经叔孙通提起,所有人才赫然发现一个很诡异的事实。 那便是光靠着脚力的话,根本没有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这柿子饼送过来。 骑马不被允许,马车又不能通行,那这青袍年轻人是怎么过来的? 很快,人们的目光就变得古怪起来,因为眼下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了一个最为可能的事实——这全都是这位楚大人提前安排好的。 也只有提前安排妥当,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这东西送过来。 他们甚至怀疑,在廷尉府中,除了这柿子饼之外,还有诸多食物,只要有人下了单,便能依样画葫芦,展示一番。 难怪叔孙通说对方是欺君罔上,这样子的做派,与那些江湖骗子有何区别! 不是欺君是什么! 想到这里,人么看向楚阳的目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嬴政自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有在听到“仙人法术”这四个字时,眼神微微闪过一抹异色。 而李斯与其他人脸上却是变得难看起来。 之前的那抹喜悦,也被叔孙通的这番话,冲击得荡然无存。 即便他们心中再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叔孙通的这番话说的极有道理,令人无可辩驳。 “大人说完了?”楚阳开口道。 “怎么,楚大人还要负隅顽抗不成?你还年轻,尚有大好的前程,何必为了这件小事,将名声毁于一旦,老夫惜你才学,你若此时认罪,犹未晚也,莫要因小失大啊!” 叔孙通抚须而立,一副长辈谆谆教导的口吻,看得一旁众人暗暗点头。 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大儒啊,光是这份气度就让人佩服! 然而,楚阳却是瞧不下去对方这恶心的做派了。 明明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却还装着一副大度的模样,这又当又立的,恶心谁呢! “因小失大?我劝大人还是想想赌注输了该怎么办吧!” 说着,楚阳走上前来,对着嬴政拱手道: “陛下,叔孙通所言之事,微臣都已在院中备好,孰是孰非,一目了然,陛下一看便知……” “嗯?” 听到这话,叔孙通没由来的心中猛地一跳,突然有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这种感觉,就如他当初在蔚缭的寿宴上第一次遇到楚阳被虐得体无完肤那般,让人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惴惴不安。 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性格,从认识他到现在,对方似乎从不做无把握之事。 虽说世人都觉得楚阳这小子口若悬河,所识之事往往离奇古怪,但仔细想来,对方说得每一件事情,都一一实现,从无半字虚言。 难道说,这一次,自己也猜错了? 然而,很快,叔孙通便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仔细翻盘了两三遍,确实没有发现自己有任何遗漏之处,他楚阳凭什么翻盘! “好!老夫也想看看楚大人所说之物到底有何神奇,若是真有此事,老夫愿赌服输!” 叔孙通咬牙切齿道。 他们说完,周围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嬴政这边。 显然,此时的气氛已经被推向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比试,也终于要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 “准!” 嬴政淡淡丢出一个字,便率先朝屋外走去,他走之后,李斯紧跟其后,楚阳与叔孙通也跟在了后面。 这几个人离开之后,屋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大小官员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有的相熟的还私下议论几句,大多都是对楚阳这边的情形并不看好。 唯有王离,脸上带着一抹嘲讽之色。 “喂,你们两个怎么说也是他的学生,怎么对你们老师一点信心都没有啊?” 他看向一旁的陈平与张苍,自顾自地坐在楚阳之前的椅子上,吃起了点心。 看着这个屁大点的小孩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陈平理都没理,直接甩袖跟着走出了门外。 张苍眼珠子提溜地转来转去,最后还是在王离对面坐了下来。 看着这个往日里的死对头,张苍犹豫片刻,还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串铜钱。 “姓王的,你要是痛快点呢,我就把这些钱给你,要是你还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那就继续回泡馍馆那边看门去! 你自己看着办吧!” 望着那一串铜钱,王离眼神亮的吓人。 他咽了咽口水,才神神秘秘地说道: “你知道什么叫做自行车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人,请吧…… “这便是你所说的‘自行车’?” 院子里,嬴政带着众人围成一圈,在他们面前,一个拥有着两个轮子的东西斜斜地靠在墙上,显得有些俏皮。 轮子上还带着些许新泥,从廷尉府穿堂而过,留下了几道浅浅的车辙。 楚阳笑着点了点头,将自行车推了过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骑了上去。 下一刻,四周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之声。 “这……这怎么可能!他居然没有摔下来!莫非他真的会仙术不成?” “难怪这东西叫做自行车,没有车马之力,单靠人力,这东西居然能自己行走!这便是鬼谷门人的底蕴么!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诸位发现没有,这东西别说比起马车,就算比起马儿也要小巧不少,走街串巷要是有了这东西,那还不得如履平地啊!” 在看到楚阳极为平稳地绕着众人骑了几圈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叔孙通的脸上。 之前叔孙通气势汹汹,所依靠的最大凭仗就是质疑“饭否”的运输能力以及成本问题。 可随着自行车的面世,那一声声质疑宛如一个个响亮的耳光,全都甩回在了他的脸上。 你不是质疑人家没办法及时送到么? 有了这自行车,管你什么大街小巷,全都和玩一样! 你不是说人家运输成本太高,无法长期维持么? 这东西单靠人力就能走,光是剩下来那喂养饲料的钱,就能养活多少人! 更何况,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的出来,这自行车全是木头打造而成,这世道铁贵,盐贵,却从来没听说过木头贵的! 这便说明,这自行车的造价肯定不高,至少要比一辆马车便宜多了。 飞鸽传书,再加上这自行车派送,已经完美地解决了之前众人怀疑的所有问题。 到了这个时候,那些随着嬴政进来的佣工面面相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哎呀呀,楚大人出手果然非同凡响啊!我就说嘛,能创造出‘饭否’的人,怎么可能留下如此漏洞呢,现如今一切都明朗了,没的说,我肯定是要第一个加入‘饭否’的!” “是呀,咱们老百姓没啥见识,还不是听官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先前也是被蒙蔽惨了,见到了这自行车,还有啥好担心的,兄弟们,赶紧去报名啊!” “楚大人,小的斗胆问您一句,是不是只要加入‘饭否’,就都有这自行车骑啊?” 一个皮肤黝黑的佣工,盯着自行车,疯狂地吞咽着口水。 “只要通过面试,经过驾驶培训,就可以。”楚阳笑道。 他话音刚落,院子里便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至此,那些佣工们再无顾虑,全都兴冲冲地跑到外面,找人报名去了。 而此时叔孙通脸色却已经憋得涨红,他死死盯着眼前的自行车,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大人,您……” 望着这一幕,叔孙通那边的随从们一个个吓得大惊失色。 这东西可是人家楚大人鼓弄出来的,听说还需要什么培训,您一个从来没碰过这东西的人,这不是在冒险么! “咚!” 果不其然,叔孙通笨拙的身体刚坐在自行车上,下一刻,便连车带人摔在了地上,一时间,尘土飞扬。 “输了……老夫居然输了……” 叔孙通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神情已经变得呆滞起来。 半个时辰前,他还志得意满,以为这一次可以将楚阳这个眼中钉彻底拔取。 没想到折腾了这么久,结果却如此出人意料。 这楚阳莫非真是妖孽不成! 嬴政淡淡瞥了叔孙通一眼,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朝李斯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将另一辆自行车推了过来。 “陛下,要不还是让老臣来试试,您……” 李斯神色有些犹豫,毕竟叔孙通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陛下可是万金之躯,尤其是近些年上了年纪,身子骨也大不如前,真要有个闪失,那可是要出乱子的啊! 眼看嬴政对自己的建议充耳不闻,李斯连忙看向一旁的楚阳,急得满头大汗。 楚老弟,现在可就看你的本事了! 陛下要真出了事,这事可就大发了啊! “陛下,这东西就如起码一样,讲究的是个平衡,您先慢慢体验一下,很好掌握的……” 楚阳来到嬴政旁边,将自行车后座扶了起来。 嬴政点了点头,眼底多了一抹暖色。 他一脚着地,一脚踩在车蹬子上,在楚阳的协助下,自行车摇摇晃晃地总算是动了起来。 几圈过后,嬴政已能自己单独驾驭了。 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叫好之声,大喊陛下万年,大秦万年的口号。 几圈下来之后,嬴政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他将自行车放在一边,看着楚阳,深深道: “此物最快能跑多快,比起马车如何?” 楚阳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回禀陛下,自行车用来作为短程运输尚可,想要用于长途或者军阵之上并不合适,其速度快慢与车子并无太大关系,依靠的只是人力罢了……” “原来如此。” 嬴政点了点头,语气却有些唏嘘。 是啊,人力终有穷尽之时,骑马长途跋涉已经很辛苦了,要是蹬着这车子,怕是还没赶到战场就已经累死在半路上了。 不过这东西用来在宫中报信倒是挺合适,阿房宫那么大,有了这东西,也能省些时间。 想到这里,嬴政大手一挥,直接向楚阳订下了一批自行车的订单,反正他已经为蜂窝煤代言了一次,不介意为自行车代言第二次。 在护卫的保护下,嬴政骑着之前那辆自行车,饶有兴致地离开了。 自始至终,也没有看坐在地上的叔孙通一眼。 然而,所有人却已经明白了陛下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那便只有一句话:“既然技不如人,那便愿赌服输吧……” 在叔孙通疑惑的目光中,楚阳将一件蓝色的袍子递了过去,袍子上印着两个刺眼的大字,‘饭否。’ “你……你想做什么!” 似乎想到了什么,叔孙通惊呼道。 “没什么,只是请大人为‘饭否’做一次广告罢了,请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胡亥的难题 第二天,整个咸阳街头巷尾,讨论最多的事情,便是廷尉府叔孙通穿着‘饭否’的工作服,从咸阳主街上骑着自行车呼啸而过的事情。 而通过这件事情之后,‘饭否’这个点餐外卖的招牌,也真正开始一炮而红。 男女老少,只要负担得起的,大多乐意参与进来,尝试一下。 毕竟,咸阳已经很久都没有如此新鲜好玩的东西了。 酒肆之中,一个华服少年看着大街上穿着‘饭否’制服的那些骑手,眉头皱了起来。 “殿下,要不要小的过去找个人来,问问情况?” 年轻侍从揣摩着主人的心意,试探性问道。 昨日陛下回宫之后,就将这“自行车”赐了下来,说是在三日后,在众皇子之间考校。 自己这位小主人昨天可是试了整整一夜,奈何摔得鼻青脸肿,也没能将这东西给学会。 现如今,眼看着距离考核的时间越来越近,主人自然是越来越着急了。 这不,一大早便带着随从在大街上转悠,想要一看就究竟。 “这自行车真的是那楚阳搞出来的?”胡亥看着酒馆外面,闷闷不乐道。 “是啊,外面都说这位鬼谷高徒厉害得紧,对了,小的听说现在宫里用的那些蜂窝煤炉也是出自于那人之手……” 侍从小心翼翼地看了胡亥一眼,讨好地说道: “其实,殿下如果真的想学这自行车的话,不如小的将那楚阳找来便是了,这东西既然是他发明的,自然懂得驾驭之道,何必……” “闭嘴!”胡亥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后者立马噤若寒蝉。 “你懂什么!那楚阳与扶苏交好,母妃说过,他……他是我的敌人!我要是向他求教,岂不是要被扶苏那家伙笑死了!这件事情休要再提!” 眼看着少年主子动了真怒,侍从立即噤声,乖巧地从店铺伙计手中借过吃食,端了过来。 “殿下,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还是吃点吧,陛下要是知道殿下如此糟践身体,怕也是要心疼的……” “心疼?” 胡亥眼中闪过一抹黯然,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 “自那楚阳来京之后,父皇早已经将关注都放在了我那位兄长身上,又怎么会在乎我的死活,更何况,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我竟然耗时一日也未能将这什么自行车熟练掌握,只怕会愈发失望。” 胡亥狠狠训斥了侍从一番,又继续对着外面发呆,心想: “说到底,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楚阳! 为何我就遇不到一个这样有本事的人来辅佐啊!凭什么好东西都是扶苏的!凭什么!” 胡亥整张面孔陷入了一种极为扭曲的状态,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了一道弱弱的声音。 “大人口中说的那‘自行车’,可是有两个轮子,人骑在上面,蹬着跑的?” “大胆!” 不等那人讲话说完,一旁的侍从一个箭步便冲到了胡亥面前,将主人护在了身后。 “一个小小的厨子,居然也敢在我家主人面前放肆,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侍从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要上系着围裙的家伙,一边朝外面吼了一声,就看到一大堆士兵鱼从而入,顿时将这边围了起来。 伴随着一阵刀锋出鞘的声音,十几把锐利的兵锋顶在了厨子的脖子上。 只需主人一个眼神,霎时间,手起刀落,便是人头落地。 此时,厨子已经浑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神情惊慌失措,连连求饶。 “退下去吧!” 胡亥盯着那人看了一会,最终摆了摆手,让士兵退了下去。 “说吧,你是从哪里打听到自行车的事情,要是实话实说,或许还能救你一命,否则单凭你冲撞本王,就够你死一万次了。” 那楚阳献上自行车,不过一两日,仅限于小范围的一些人知道,这厨子又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 “是是是,小的一定实话实说!实话实说!” 来人将脑袋死死贴在地上,生怕一个不经意的举动,惹恼了眼前这位龙子龙孙。 他不是傻子,刚才这对主仆之间的对话,他依稀也听了一些,当听到“父王”,“扶苏”这些名字时,这少年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除了大秦帝国的胡亥皇子,还有谁有这个底气,敢直呼“扶苏”太子的名字呢。 “小人不知道大人所谓的‘打听’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这这自行车在小人家乡,早已是人手一辆的东西,不算什么稀罕物,小人方才也是听两位客官提起,才忍不住出声的。” “哦?如此说来,这自行车你早已见过,而且还会驾驶了?” 胡亥闻言,眼神猛地一亮,眼神中带着些许期许。 如果眼前这个厨子真的有能力驾驭自行车的话,或许父皇给的任务就可以完美完成了。 到了那时,他自然不用在扶苏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应……应该会吧,只要真的是自行车,小人就一定会骑!” 厨子想了想,咬牙道。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只有咬牙走到底了,否则等待他的是什么后果,自然不言而喻。 胡亥点了点头,将厨子带到了饭馆的后院中,没过多久,就看到之前那个侍从肩膀上扛着一辆自行车走了进来。 “殿下,一切都准备好了!” 侍从将自行车丢在地上,目光朝厨子看了过去,嘴角带着一抹冷笑。 显然,他并不相信这个终日围在灶台上的家伙,会摆弄如此高级的玩意。 “大人,那……那我这就骑了?” 当看到自行车的那一刻,厨子眼神一亮,声音也变得有了几分底气。 将厨子的表现看在眼里,胡亥罕见地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只见厨子极为熟练地跨在车子是,右脚向后使劲一蹬,自行车便像一艘小船般,缓缓在院子里滑行起来。 起初,还有些扭扭歪歪,后来,逐渐步入正轨,到了最后,已然像只被驯服的小猫般,任由厨子驱使着。 “大人,其实自行车这个东西,讲究的是一个平衡感,您骑得时候,别太用力,只要保持好左右平衡,然后用脚下给速度就可以了,多练练很容易上手的。” 厨子越骑越顺,脸上也是多了一些得意。 “一群废物,居然连个厨子都不如,整日在外面还敢自称大秦子弟,真是丢死人了!” 胡亥眼神冰冷地在随从们脸上扫过,众人脸色涨红,全都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谁能想到,千算万算,居然被一个厨子给当众羞辱了。 看着那厨子一脸嘚瑟的哼着小区,众人只觉得犹如被一记耳光扇在脸上般,火辣辣的。 胡亥朝厨子招了招手,满意道: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你一乡野之人,居然真的懂得此物,在这里当厨子还真是有点可惜了。” “大人谬赞了,小人这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这点本事,怎能入得了您的法眼,不过小人对厨艺还是有几分自信的,要是大人有什么需要,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厨子将自行车停到一边,一脸谦卑道。 看到眼前人如此识趣,胡亥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这个厨子倒是有点意思,脑子活络,还会说话,可要比自己身边这些榆木疙瘩强多了。 要是留在身边,或许还有些用处。 想到这里,胡亥笑道: “对了,聊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回禀殿下,小人姓高,单名一个要字。” “高要?” 胡亥念了几声,微微点头,这名字倒是挺顺耳。 “行了,这几日你便随我一起练习这自行车吧,若是真教会了我,重重有赏!” 说完这些话,在侍从的簇拥下,胡亥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不但解决了父皇的布置下来的难题,而且还收服了一个有意思的家伙。 等到回宫之后,定然要将这件事情给母妃说说,也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胡亥离开之后,高要跪在地上,迟迟没有起身。 直到胡亥身影在街头彻底消失时,高要才从地上爬起,满脸尽是泪痕。 “多谢殿下!” 高要发出一身低吼,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种种委屈,不禁五味杂陈。 不过眼下,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知道,自此之后,他的命运已然彻底改变! “我高要终于要出人头地了啊!这位可是皇帝的儿子,要是伺候好了他,那还不是青云直上,指日可待了!” “那些欺辱过我的人,你们乖乖等着吧,早晚有一日,我高要会把咱们的债连本带利地给讨回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自上而下的改革 廷尉府这边的事情大获全胜,楚阳带着陈平,张苍等人也是回到了家里。 他们刚一进府,扶苏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痛快啊!真是太痛快了!先生,你是没有看到叔孙通那回头土脸的模样,那老小子这次估计可真是栽了!” 扶苏高兴地像个孩子一般,毕竟能让叔孙通这种老学究吃瘪,的确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可是很快,扶苏便发现气氛有些不对,陈平,张苍两个人全都是一副心中重重的模样,楚阳也只是低头喝着茶水,面无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 打了个大胜仗,难道都不能高兴下么! 怎么一个个都摆这个脸,就连张苍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家伙也不做声了。 “先生,你们这是……” 扶苏看向楚阳,后者指了指身后的椅子,让扶苏坐了下来。 “你觉得我们应该高兴么?或者说,你觉得我大秦若是少了叔孙通这样的人,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 扶苏微微一愣,没有到楚阳担心的竟然是这个,旋即正色道: “孤记得先生曾经说过,一个国家是否有希望,统治者的地位是否能得到保障,很关键的一点便是这个国家关于人才晋升流动的管道是否通畅。 而叔孙通等人的存在,则是垄断了为国举才的权柄,这样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扶苏笑着看向一旁的陈平与张苍,眼中闪过一抹欣赏。 “前些日子,陈平,张苍两位师弟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本事,也在廷尉府立住了跟脚,那些考核细则,虽然还很粗糙,但也已经有了先生口中所说,‘科举’的影子,为此,就连父皇也是对此赞不绝口。 所以,扶苏相信,假以时日,只要将此套方法推广出去,便一定可以收天下英才尽为我大秦所用!” 看着面前的扶苏侃侃而谈,楚阳不禁有些唏嘘。 记得他刚见到扶苏时,对方还只是一个政治稚嫩,空有一腔热血正义的富家公子,没想到大半年相处下来,对方竟然变得如此成熟,分析起来问题也头头是道。 看着那方那一副求表扬的模样,楚阳笑着点了点头。 “你说的很不错了,只是此一时,彼一时,问题要用辩证的角度去看。” 听到楚阳这么说,扶苏连带着陈平,张苍脸色都是微微一变,他们知道,自家先生这是要给他们上课了,连忙正襟危坐起来。 扶苏挥了挥手,下人随从们全都如潮水般退去。 毕竟这里讨论的话题太过敏感,甚至在某些人眼中更是大逆不道,不过扶苏早已知晓,秦国已经到了非变不可的地步。 就如当初秦孝公与商君那般,否则,这看似固若金汤的繁华盛世,也会在朝夕间毁于一旦。 清场之后,陈平和张仓将小板凳搬了出来,在客厅中央也不止上了一个黑板。 这便是他们师徒几人平日上课里的场景。 楚阳拿着粉笔刷刷几笔,便在黑板上画出了一棵大树。 画好之后,他看着扶苏他们说道: “国家正如这颗大树一般,生了虫,害了病,这个时候,只是剪去那些枯萎的叶子,显然治标不治本……” 楚阳在黑板上敲了两下,方才说道: “改革从来不应该是由上及下的,而是应该自下而上的发展起来。 少几个叔孙通这样的人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而是应该,让老百姓知道读书的好处,百姓们开了智,才会真正清楚,谁才是真正的自己人,到了那时,你还用担心江山不稳吗?” 说到这里,楚阳停了停,接着丢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 随着他话音一落,周围不由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只剩下扶苏,陈平,张仓三人面面相觑。 回到宫中,扶苏便被嬴政叫了过去,等到到时,发现胡亥也在。 “拜见父皇!” “臣弟拜见皇兄!” 两人相互见礼后,分别落座。 胡亥脸上带着笑容,显然有些得意。 “皇兄,你那什么自行车确实厉害啊,我骑了一整个上午,都有些上头了。只是可惜咱们咸阳的路面不太平整,否则这要是推广下去,我大秦的战力定然又会再上一个台阶。” 毕竟这个东西,不像牛马般需要食用饲料,更加重要的是,牛马吃饱之后,还需要得到充分的休息才可以继续前行。 这自行车,只要驾驶的人吃饱喝足,完全达到马不停蹄的效果。 之前,胡亥也只是嫉妒心作祟,如今在亲自体验了自行车之后,也不得不对自己这位皇兄佩服起来。 这楚阳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 听到胡亥这么说,扶苏眼中也是闪过一抹讶异。 平日里,他倒是对自己这个弟弟疏于关心,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有如此见解。 要知道,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远没有这番见识,也只是在认识楚阳之后,才慢慢变得成熟。 看来自己以后,要对自己的这个弟弟多一些关注了。 “你能看到这一点,也算是难能可贵,寡人听说你最近还打算去军中学习骑射,可有此事?” 嬴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显然对于胡亥的表现也比较满意。 “回禀父皇,我大秦靠的就是兵锋之利,骑射之强,才能灭六国,定乾坤,虽说眼下四海升平,国势昌隆,但儿臣却一日也不敢忘记祖宗夺取江山之难,不敢忘记了大秦立国之根本,还望父皇成全!” 胡亥起身跪在嬴政面前,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 “难得你有这份心思,寡人便给你一次机会,蒙卿不久将会返京,到时你便跟在他的军中讨教学习吧。” 嬴政看着胡亥,正色道: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蒙家军军纪严明,训练艰苦,到时你若是无法坚持,可不准半路推出,否则定要治你欺君之罪!” “多谢父皇成全!” 闻言,胡亥脸上露出一抹狂喜之色。 蒙毅! 那可是大秦第一战将啊! 如果有了他的支持,扶苏这厮又有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因为楚阳的事情,扶苏早已经满朝文武得罪了一大半。 不知道有多少人私下找到他这边,一边大吐口水,一边透露出支持的意思。 “皇兄,这是臣弟新找来的一个厨子,发明到一道美食,叫做‘水煮肉片’,父皇也对此赞不绝口,要不请皇兄也尝尝?” 看着胡亥那满脸“真诚”的笑容,扶苏眼神复杂。 他拿起筷子,加了一口放入口中,整个口腔中都充斥着辛辣鲜香的味道。 “味道是挺不错。”扶苏点了点头,又看了胡亥一眼。 他发现自己这个弟弟真的越来越神秘了。 因为他记得在楚阳的家中曾经吃过类似的味道,对方曾说这种味道在整个大秦都是独一份的。 可今日,他又见到了同样的食物。 难不成,胡亥的那个厨子和楚家有着什么关系? 在他心烦意乱之际,胡亥朝嬴政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今天能得到嬴政的认可,并准许他去军中实习,惊喜已经足够大了。 他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同时,他也明白,嬴政叫扶苏来,恐怕是有事要说。 这种单独奏对的权力,也只有太子才有。 望着远处扶苏的背景,胡亥眼角闪过一抹冷色。 “等着吧,迟早有一天,留在殿里的人必是本殿下!”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今天高要那小子又弄出了几个新玩意,说是让他出宫之后过去瞧瞧。 没想到这小子倒还真是个人才! 胡亥走后,大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掉针可闻。 良久,嬴政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一碗‘水煮肉片’就把你吃哑了不成?楞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起来回话。” “儿臣方才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还望父皇赎罪。” 扶苏回过神来,连忙告罪。 “这个天下很大,胡亥如果能堪重任,将来你也能有个帮手,莫要像寡人一样,整日埋在奏折里面,早晚累死……” 嬴政看着扶苏,声音温和道。 “儿臣没有那个意思,儿臣只是……” 扶苏神色微变,急忙想要解释,却见嬴政摆了摆手,道: “行了,都是要做储君的人了,怎么一点气都沉不住!记住,这将来这天下都是你的,身为天下的主宰,你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 这是一个王最基本的觉悟!” 扶苏点头称是。 “好了,你从楚阳那边过来,想来也是对廷尉府的事情有了说法,说吧,他准备怎么对付叔孙通?” 对于父亲知道自己行踪的事情,扶苏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回想着之前楚阳所说的内容,扶苏斟酌着用词,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嬴政一边听着,时不时问上几句,等听闻扶苏所说的事情之后,眼中透着一抹意外。 “哦?这么说来,他是不打算处置叔孙通了?还有,那个什么实验区是什么意思?他真的有把握做成?” 第一百六十六章 殿前凑对 看到嬴政竟然来了兴趣,扶苏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之前因为胡亥而产生的那丝不悦的感觉,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厚叠账册,恭敬地交到了嬴政手里。 握着手中质感轻柔的白纸,嬴政点了点头。 楚阳这小子还当真有些本事,自从这纸张出现之后,寡人再也不用整日把自己埋在竹简里了。 那些竹简又笨又重,搬运起来极不方便,尤其是到了天气阴雨的时候,还总会散发出一股发霉的味道,都快把人给熏死了。 现在有了这纸张,别的不说,单说办公效率方面,可就有了极大的提升。 这还只是寡人这一处,听李斯他们说,丞相府的面貌也因此焕然一新,可以预见的是,各地郡县也会因为纸张的出现,有了一个全新的面貌。 想着想着,嬴政嘴角不自觉带着一抹微笑,可是当他打开账册时,却不由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 只见账册之上,记载着密密麻麻的人名。 不只有咸阳的,就连远到燕赵两地,东到齐楚,也有人名赫然映在上面。 看着看着,嬴政似乎看出了一些门道,旋即脸色更是凝重了几分。 因为此时,他已经看了出来,这些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身份。 战地遗孤! “怎么会这么多!” 嬴政头起头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吃惊。 虽说大秦军队,时常被六国称之为虎狼之军,军中时常也确实有杀良冒功的事情发生。 但对于夺下底盘之后的善后工作,嬴政自认为做的还是不错的。 毕竟这年头,有了人口便有了粮食,武器,税收,用哪个楚阳的话来说,便是有了生产力。 别说是嬴政,就是六国的那些亡国之君们,都懂得这个道理。 也正因为此,自长平之战之后,大秦军中便已下令,不许做出坑杀降卒,屠城的事情。 对于那些因战事失去父母的孤儿,嬴政也做出批示,让当地官府给予抚恤。 然而,在看到账册上的名单后,嬴政的心便沉了下来。 因为他已经看出,但凭着当地郡县的那些拨款,根本无法承担起如此庞大的抚恤费用。 换言之,这名册上的绝大多数遗孤,眼下正处身于水生火热当中。 当年他与母亲两人到赵国做人质的时候,过得便是孤儿寡母,备受欺凌的日子。 对于这些孩子的苦处,自然是感动深受。 一想到那些人嗷嗷待哺的神情,嬴政便觉得心里堵得慌。 之前还因为纸张的出现,沾沾自喜的心情,已荡然无存了。 “这还只是近一两年,楚先生让人收集上来的数据,如果从灭掉六国那一年算起的话,恐怕数字远不止这么多,儿臣在看到这份账册后,也是被吓了一跳。” 扶苏一脸严肃的说道。 事实上,他在刚刚拿到这本账册的时候,脸色不比嬴政好看多少。 他那时才明白,为何楚阳对于扳倒叔孙通这样的喜事,表现的极为冷淡。 是啊,有这样一份东西压在手里,恐怕任谁的心情都不胡太轻松。 看着手里的东西,嬴政与扶苏不约而同地说出了一句话。 “无恒产者,无恒心!” 他们父子二人都很清楚,眼下大秦虽然四海升平,实际上却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景象,海面下早已是惊涛海浪。 虽然在之前的几番敲打之后,咸阳城里的那些六国后人们稍显收敛,但瞎子也能看到,对方心中暂时隐匿起来的那番野心。 相安无事的时候,自然好说,可一旦朝中发生变故,六国旧地瞬间就可能重燃战火。 那些贵族有钱有粮,只要稍微吐出一点,便足以煽动起一阵新的政变。 到了那时,这些战地遗孤自然而然地就成了那些人手里的生力军以及王牌。 想到这里,嬴政整个人的脸色变得阴翳起来。 为了大秦的千秋功业,这些人到底该如何处置? 杀? 这倒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当初要不是武安君痛下杀手,不惜背负骂名也要将赵国的元气彻底打垮,有哪里来得了大秦万里江山。 为君为帝者,岂能有妇人之仁! 可很快,嬴政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将天下平定了,这个时候如果大开杀戒,岂不是自毁长城? 何况既然六国已经灭亡,那么这天下的百姓都应是我大秦子民,自然要受到大秦庇护,哪里能随意舍弃。 看到嬴政脸上神情变幻,扶苏也猜到了父皇所想,不禁对楚阳的判断更为钦佩。 原本在楚府的时候,楚阳就已经猜到了,当嬴政面对这个难题时,进退两难的模样。 “父皇,其实楚先生对此事的态度,只有一句话,那便是堵不如疏。” 嬴政抬起头来,看到扶苏脸上带着笑容。 “所谓的实验区也是这样,与其将这些遗孤视作威胁,倒不如开辟一个特殊的区域,来给他们接受教育的机会,父皇,有些话……” 扶苏说到一半,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都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还打算藏着掖着呢,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寡人赦你无罪!”嬴政没好气地白了扶苏一眼。 扶苏点了点头,这才将楚阳的话,说了出来。 大秦说到底,还是一个封建社会。 即便嬴政心心念念地想着要推行郡县制度,可作为一个来自千年之后的后来者,楚阳看得极为清楚,即便到了清朝后期,所谓的皇权下县这样的情况,也从未实现过。 其根本原因,便在于宗族乡绅这个地主阶级对于当地的影响。 事实上,这也是古往今来,历代朝廷和乡绅之间,不成文的约定。 乡绅负责县以下地区的管理,同时派出家中子弟去朝廷做官。 等到告老还乡之际,又可以锦衣还乡,继续享受着自己的特权。 朝廷为了安抚这些达官显贵之后,必然需要让渡一些地方的统治权。 一来,他们没有这些乡绅们熟悉当地事务,在当地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而来,朝廷也没有足够的财力去养着如此庞大的公务员系统。 “可这些遗孤不一样,他们原本大多数人都是一穷二白的百姓,现在又失去了父母亲人,可以说在这个世上已经无依无靠,没有了跟脚。 这个时候,如果朝廷能够给他们一个安身之地,给他们读书,挣钱的机会,他们自然会对朝廷感恩戴德。 于此同时,我大秦还有大片土壤肥沃的土地无人耕种,如果将这些遗孤聚集在一起,让他们去种,所得收成,一部分除了上交国家之外,剩下的全归自己所有,如此以来,他们的积极性自然会得到极大的提高!” 嬴政点了点头,心想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与六国那些亡国之君不同,他可是时常带着李斯出去巡视天下的,自然对民间疾苦多有了解。 他深知老百姓们的日子过得是有多么辛苦,也甚至老百姓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无非是一口可以饱腹的量身,一件可以蔽体的衣服而已。 这些要求,真的不高。 “那为何不将这些土地封给他们呢,或者卖给他们也好?”嬴政有些好奇地问道。 如果土地是自己的话,那积极性岂不是更高。 “这万万不可!” 听到嬴政这么说,扶苏脸色大变,连忙急呼道: “父皇,可曾忘了之前粮食的事情?如果将这些土地的所有权真的给了遗孤,刚开始的时候,或许还不错,可等到几代之后,在他们之间必然会出现土地兼并的现象,到时候,又会出现新的利益集体。 到了那时,想要从农民手里骗去土地,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真若如此,岂不辜负了您一片苦心?” 扶苏看着嬴政,一字一句道: “所以,土地一定要归朝廷所有,只有这样,才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老百姓的利益。” 嬴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扶苏一眼。 “这些都是那楚阳教你的?” “正是!” “他口口声声是为了老百姓的利益,那又为何不对那些六国显贵下手?要知道,他们手上的土地可不少呢!”嬴政冷不丁问道。 “回禀父皇,这一点楚先生也已经对我讲清楚了,楚先生说眼下还不是动那些人的时候,如果强行胡来的话,说不定会激起哗变。 只有等到天下安定,人心思定的那天,或许才是合适的动手时机。”扶苏如实答道。 听到这话,嬴政满意地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帝王,他当然知道变革土地之事,历来就是各国变法中最为困难的事情。 他之前还担心楚阳居心叵测,想要蛊惑扶苏,弄乱秦国。 现在看来,这楚阳倒是挺知道分寸的。 如此一来,他也就放心了。 “行吧,既然你对此事如此上心,寡人便给你一次机会。地方,人员都随你挑,一年之后,寡人再来检查你的答卷。”嬴政笑道。 今天两个儿子的表现,让他都觉得很满意。 到底是龙生龙,凤生凤,我赵家的孩子,就是厉害! 听到嬴政答应,扶苏连忙扣头谢恩。 之前因为胡亥的那些不悦,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嬴政随口道: “那楚阳有没有说,到时候用什么方法去对方那些六国后裔呢?” 望着嬴政那期待的神色,扶苏笑了笑,一字一句道: “办法很简单,征收房产税与地产税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