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负年华不负君》 序 “我项鸳就这样入不得你的眼了吗?”少女强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玉佩,紧握在手里。 这是自她懂事起就唯一放在心上的男生,镁光灯此刻正闪耀着照在他微泛银光的亚麻色头发上,那张俊美的脸却侧对着我,坚挺的鼻翼上坠着闪闪发光的鼻钉,那是两年前他十五岁生日时她送的礼物,他还留着不是吗?为什么今天变成这副样子?这块陪了她十七年的项家祖玉,就这样被他如同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贺安,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我不记得有请你过来。”他慢慢的开了口,语气不冷不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少女抿紧了嘴僵在原地。 “为了她?”项鸳伸出手愤愤的问,而被她指着的女生,素面朝天一脸的淡然,只是眼神回避了一下便往他身后躲去:“她哪里比我好?脸吗?家世吗?聪慧吗?她会什么?她拿什么和我比?” “你说够了没有?”听着项鸳的控诉他终于怒不可遏的打断了她,转过身来一脸的不耐烦:“你项鸳是大小姐,谁都得听你的,随你的,但是我贺安不一样,懂吗?” “你变了。”项鸳无力的垂下手又握紧,生生的吐出三个字,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甚至不会对她大声的说一句话。 “变了的不是项大小姐你吗?”他双手环胸一脸的冷笑:“脾气暴躁,性格乖张,自私,冷漠,不合群,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又会变成这样,不是你自己一点点疏远了我们所有人吗?” “我不想和你说这些,我只问你,她还是我?”项鸳忍住心痛,颤颤的再一次将玉递到他面前,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坚决,他的脸又一下子楞了好几分,所有来参加生日宴的同学都安静了下来一声不吭。 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项鸳再也看不到他黑色眸子里的自己,他不动声色的将躲在他身后的女生拉到了前面搂在了怀里。 “我会爱她。”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在宣布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周边响起一圈倒抽气的声音,他们一定以为骄傲的项鸳女王又要发作了,又要把这里闹的鸡犬不宁了,可是,连他都输了,还要那些武装自己的保护色做什么? 早在两年前他的生日宴上,当他的爸爸告诉自己,贺安将来的妻子必定要是一位像女王一样能辅佐他的女人时,简单纯真的项鸳就不复存在了,为了成为那个优秀的人选,自己便去学那么多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把自己活泼开朗的个性也历练的那般冷静稳重,淡漠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连自己都有点害怕自己,失去那么多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快乐,她什么都没得到,如今还要失去为之付出全部的人。 “我懂了。”很多事情错过了就真的过了,项鸳都懂,这两年光景,她输得一败涂地。 “姐。”她虚月兑的站在门口,项赢喘着气从外面跑来,因奔跑过度而涨红的脸淌着密密的汗水,项鸳收回手,一脸惨淡的对他笑了起来。 “我们回家吧。”胡乱抹了一把眼泪便往项赢怀里靠了进去:“坏小子,我是不是很丢人,真讨厌这样的自己啊。” “没有。”项赢缓缓的搂过项鸳纤细的身子,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鸳鸳最厉害了。” “好累。”两年的努力,真的让她透支了,以前的贺安是支撑着她的整个信念,而如今呢。 “贺安,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项赢微怒的声音在项鸳头顶响起。 “不需要。”背后的他冷漠而坚定的回答,甚至未作任何思考。 “好。”拥住她的手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松开,而是将她抱了起来,因为在那三个字之她的身体像被抽空了一样,再也站不住。 “项赢”项鸳哽咽着将脸更深的埋进他的胸口大声的哭了起来,今天一踏出这里,她与他,便再无任何瓜葛了。 “鸳鸳,你不要难过。”项赢笨拙的吐出一句话,却还是显得那么苍白,于是抱着项鸳快步走出了别墅。 “像要死了一样。”她哭的声音嘶哑,紧紧的揪着他胸口的衣服,这样的家世,身边都是居心不良的人,从来没有一个真正的好朋友,除了项赢,除了这个与她一胞所生的弟弟,她只信任贺安,为什么,连他也背叛自己。 “你不要说这样的话,鸳鸳你不要吓我。”项赢停了下来,项鸳我放在了路边的长椅上,灯光打在他俊美而焦急的脸上,眼里有浑浊的雾气:“项鸳,你听见没有,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好不好?” “多远呢,多远心才会不痛?我的努力他全然看不见,可是为什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项鸳停止了哭茫然的抬起头,举起手中的玉放在路灯下仔细的看着:“项赢你看,有裂缝了,回不去了。” “回不去就向前走。”项赢一把拉下她高举的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真不公平啊,分明我才是姐姐,怎么你比我高那么多啊。”项鸳伸手敲了一下他坚挺的背,故作没事的笑了起来。 “我们回家。”项赢并不理会她,站起来拉住她的手便毫不迟疑的往车子走去。 项鸳不记得是如何回的家,天又是怎么亮的,直到项赢把飞机票塞到她手里我才突然醒过来一般,心又被扯的生生的疼,真的要走了吗?去再也见不到他的地方吗?见不到了想他了怎么办?怎么安排的这么急?难道项赢早就直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吗?所以早早的将机票都准备好了? “我害怕。”害怕见不到他的日子要怎么活下去。 “有我在。”项赢说的像个小男子汉一样,项鸳抬头看向他,这帅气的小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男人了,原来我们都长这么大了。 外面的天气阴沉的可怕,又闷又热,压抑的快喘不过气来,半小时后他们终于忐忑的到了机场,可是那从出门就开始出现的惴惴不安的感觉总让项鸳怀疑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了,会不会是贺安有事?自己要走了,他知不知道,若以后终身都无法再见到自己会不会想我,如果能再见最后一面 “给他打个电话?”突然说话的项赢一下子拉回了项鸳的思绪,才发现自己早已不知不觉的拿出了手机,屏幕上是他的名字。 “可以吗?”如果他不接呢?又或者,接了,说点什么呢?项鸳有点无措,项赢安慰似的点了下头她才像得到特许一样按下了通话键,熟悉的彩铃,还是当初帮他存的洛丽塔。 “”正在项鸳决定要放弃的时候,对面接了,却未说话。 “你在听吗?”她小心的问了一句,声音微颤着。 “说。”虽然知道他冷淡,但平素里他只对外人才这样,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也如同一个外人一样? “你在哪里?” “去机场的路上。”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疲惫,淡淡的。 “你来干嘛?”项鸳急急的问出声,心里激动又带着惊喜。 “送秀秀。”秀秀?项鸳沉思了好一会才忽然想起来,那个叫秀秀的女生可能是他现在的女朋友,自己居然傻到连自己情敌的名字都搞不清楚,正当项鸳嘲笑着自己的迟钝时电话那头却突然咆哮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恩?”楞了一下,什么什么意思? “我问你的话什么意思?”他有点怒了,光听他的语气都能猜想他现在是怎样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 “哪句?”可项鸳却仍然很不解。 “你在哪?”电话那头的他显然已经没有了耐性,叫嚣了起来:“我问你人在哪里!” “我要走了。”被他一吼,项鸳似乎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一定是听我那句“你来干嘛”知自己我在机场了,可是,为什么还要那么凶。 “你敢走试试。”这是他发脾气时一贯的语气,有多久没听到了呢,可就在项鸳还没完全回味完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了刺耳的喇叭声和刹车声,紧接着是汽车相撞的巨大声响。 “贺安!”项鸳惊叫出声,脚步也不自觉的往外面跑去。 “姐,你去哪?”项赢见状,也跟着跑了出来,可项鸳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只见外面天空比之前更暗了,路边的大叔被吹的东摇西晃,夏天的台风总是来的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我没事,你不要跑,乖乖在原地等我。”电话那边又传来他的声音,可是叫她怎么放心,她分明听到那么大的动静了怎么会没事,而且一早就出现的不安感逐渐扩大,不想他有事,只是不听话的往外面跑,天空已经黑的像能滴出墨来一样,刚垮出机场,项鸳整个人就像突然被抽空,大风吹走了她的帽子,长发胡乱的飞舞着,人却像被人控制了一般不受自己意念指导的往马路来往的车辆跑去,项鸳脑海里清晰的明白着跑过去必死无疑,却怎么也停不住脚步,不安瞬间涌满了全身,直到车子将她撞开,人在半空飞出老远又摔在迎面而来的另一辆车上,再重重的跌回地面,她甚至清晰的听到了自己骨骼断裂破碎的声音,之后便迷迷糊糊的再也看不到任何。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的身体躺在医院里,血迹斑斑的一身,而有思想的自己却飘在半空,她看到哭红眼睛的项赢和歇斯底里的贺安。 “我们尽力了。”多么俗套而残忍的话,是宣布自己死了吗? “不可能的,这么点时间送到医院,为什么救不了?”贺安揪着那医生的衣领,眼里布满了血丝,原来,你还在乎自己吗? “颅骨碎裂,双腿也是粉碎性骨折,脊椎断裂,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当场死亡的,抱歉我们无能为力。”医生冷静而怜悯的看了他们一眼,拿开他虚月兑的手扬长而去,之后再也听不见任何,项鸳想躺回去可是徒劳,她想安慰他们给他们一个拥抱,可是没用,什么都没用。 “你现在有两条路。” “谁在说话?”头顶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一下子静下来。 “一,回你们最初的第一世,消除诅咒;二,我让你复活,但你与他最终还是会免不了阴阳相隔。”那声音听不出男女,也不理她,只自顾自的说着。 “我听不懂。”项鸳不安的环顾着周围,可是什么都没有。 “你们原是三世恋人,但在前世他负了你,你便立下毒誓,生生世世都让他与他爱的女子阴阳相隔,但你却不知,他每一世最爱的也是注定的恋人,只是你。” “那我该怎么办?” “回去改变一切。” “如果我不回去呢?” “那便注定你们世世纠缠,却不得善终,永无相伴之日。” “只要回去,不让毒誓发生就可以对吗?”究竟是怎样可怕的背叛,竟让一个女子对深爱的人立下那样狠毒的诅咒。 “回或者不回?”那个声音仍旧自顾自的问着。 “那他呢?”项鸳再次看向医院里瘫坐在地的贺安,心疼到极点。 “诅咒一旦消除,今天的一切就不复存在了。” “那我回。”看了他最后一眼,坚定的点了点头,还没等她做好准备,就一阵大风吹来,意识模糊之前只听一句 “切不可再立毒誓。” 1 醒来之后是浑身散了架一般的酸痛,眼皮也沉重的有点睁不开,伸手揉了揉眼睛好不容易睁开,却发现自己拥有了一双三四岁小孩的手,这一刻什么酸痛都顾不得便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下项鸳迷糊的意识终于完全醒透了,这,分明是一个三四岁小孩的身体。 看身上的衣服应该算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可是,为什么她会昏迷在这荒郊野岭,想到这项鸳才抬头探索的往四周看去,却在看到满地血腥的尸体之后又重重的跌回了地面,之前就出生在名门望族世家的千金,哪里见过这中血淋淋的场面,这一刻却身临其境的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难道自己要死在这里吗?想到如今的自己再不是呼风唤雨的项家千金,置身于这样的一个密林,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一下子淹没了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贺安,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我要到哪里去找你。 项鸳捂着小脸不知哭了多久,嘤嘤的哭声终于让她承认了自己确实是进了一个小孩的身体。正在她将脸埋在膝盖上抽泣时,一片阴影挡住了她,心中当下一冷,拿到是来赶尽杀绝的?如果是大人的身体或许还能一搏,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接二连三的冲击让项鸳开始颤抖起来,面前的阴影也不说话,她不动他便不动,沉默了许久项鸳终于安奈不住的悄悄抬起眼皮向前面看去,映入眼的是一件月白色华服的下摆和一双同色系的长靴,杀手是不是不会穿这样明亮的衣服?这样想着便提起勇气抬起头来。 他好高,一脸温柔的笑,斑斑点点的阳光透过枝桠照在他银如月光的长发上,更显温暖,白净的脸上呈现出少许的病态,他不够俊朗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尤其是两点眉毛,是的,那如同水滴形状的两点眉,让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日本动画片里的小孩。 “你可愿随我走?”那人动了下眉头,蹲了下来,伸手来抹项鸳脸上的泪痕。 “唔。”项鸳一缩往后挪了一些,这是对陌生事物的本能反应,他也不怒,只是淡然的扫了一眼遍地的尸体,再转头来看她:“你叫什么名字?” 见项鸳始终不说话,他的眼睛又落到了她胸前,那有一块玉佩,分明是她之前的那块,一想及此,便急急的握住,深怕他抢了去。 “以后你便叫做项柔吧。”他再一次笑了起来,暖暖的,话音刚落便伸手将她抱了起来,他的胸膛有种说不出的魔力,之前的恐惧心理一下子烟消云散。 “”项鸳一声不响的盯着他的笑脸看,似乎25岁左右的样子,怎么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忍不住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你是我的爹爹吗?” “呵~”他终于轻笑出声,不同于之前的笑,那是一种表情一种形式,而现在,他是真的笑了,他揉了揉项鸳埋在他胸前的脑袋,温柔的说:“我叫麻本。” “恩。”项鸳不再说话,只是固执的不再抬起头来。 “度儿,颜儿,带上草药,我们回去了。” “是,师傅。”突然出现的两个稚女敕的声音,她才好奇的抬起头,原来这里还有其他人。 “冉度,柳颜,他们是我的徒弟。”他将项鸳从左手换到右手,努努嘴让她看到他面前两个漂亮的小人,然后转头问道:“你可愿做我徒儿?” “恩。”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下了头。他是项鸳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她必须,也只能跟着他。 他们的家在山顶,是大片的树林,有个很大的园子,种着各种千奇百怪的花草,多为麻本制药所用。 冉度是他第一个收的徒弟,是村里闹饥荒,后来整个村子闹瘟疫随他母亲逃出来的,那时他与母亲都已经被感染,所幸遇到了麻本,只是他母亲一直带着他照顾他,操劳过度,疫情严重,已无力回天,从此冉度便跟了麻本,那年他也就四岁,现在已是一个八岁的小小少年。 柳颜却出自家道中落的大千金,听麻本讲,她当初是吏部尚书的独女,却遭奸人陷害被灭了门,因麻本与她爹爹有些交情,在被灭门那日带走了只有五岁的柳颜,现在也只有七岁,不知是不是因为家庭变故的原因,眼神里总是充斥着一股毒辣的狠劲,只有在看到冉度和麻本时才是柔和的。 冉度是极好看的,不知是不是随了麻本的性情,总是慵懒随性,永远都在温柔的笑着,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惹怒他的,每每柳颜让他去做一些力所不能及的事他都仍然答应,比如哪个悬崖上开了朵多么耀眼的花,那么他必定浑身是伤也会替她摘来,每次那个时候柳颜都会幸福的像朵花儿一样,火红色的裙子裹着她小巧的身躯艳丽不可方物,看着那样雀跃的柳颜,冉度也总是温柔的笑,全然不顾受伤的身体。 以往冉度的伤都是由麻本处理的,偶尔麻本出了门,他也会自己笨拙的包扎,但是项鸳来了之后,这光荣的任务就交到她身上了,麻本教她很多东西,最多的就是学医,可能是看她这方面资质不错,因为生前项鸳便是学的医,唯一的爱好也只是琵琶,只是后来为了贺安 “柔儿,你有心事?”头顶突然响起的声音一下子拉回了项鸳的思绪,既然麻本给她取了名,以后就姑且叫做项柔吧,冉度关切的眼神让她心里一暖,如今他已是一个十五岁的真正少年了,以前柔和的小脸也显出了男子该有的刚毅,只是越发的好看了:“柔儿,我脸上可有脏东西?” “哈哈。”项柔从床榻边站起来将药箱往边上扔去,稳稳的落在了桌子上,然后看着冉度微囧的脸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柔儿?柔儿!”被她一笑,冉度的脸更是红的一发不可收拾,急急的叫着她的名字。 “度哥哥唤柔儿何事?”项柔停住笑将笑容凝在嘴角,眨着眼故作茫然的的看着他,冉度发窘时的模样是最逗人的了。 “你……”冉度一下气结,脸色已然由红转紫,俨然已经被她气成内伤了。 “度哥哥为何总是如此可爱。”项柔终于憋不住又一次大笑了起来,还不忘伸手捏了他的脸一把,这下好了他彻底从床上跳了起来,猴急的跟什么似的。 “嘶~”他正要反驳什么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捂住了胸口,脸色一下子煞白。 “度哥哥你怎么了?”项柔看出了他的痛苦便一把拉开了他捂住胸口的那只手:“哪里还有伤?” “柔儿不可。”见项柔要去扯他衣服,他苍白的脸又浮起一抹红晕,抓住了她的手:“你一个女子怎么能解我的衣服。” “什么女子男子,我是要给你上药,难不成要等师父回来吗?”显然项柔根本是不依的,说着又将药箱拿了回来,二话不说又要上去扯他衣服,他却固执的又去拦,抓住她的手也死死不放,项柔力气没他大,有点气恼的瞪他,一看到她拉长了脸瞪他,便又红了脸躲闪开去,她心里一笑,故作委屈的促紧了眉头:“度哥哥口口声声说男女有别,这会抓着柔儿不放又是为何?” “啊?”他一愣,随即放开了手,项柔可不管那么多,一下子扑上去扯开了他的衣服,他仰躺在床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又要推她,却在看到她快哭出来的表情时安静了下来,只是微微皱着眉。 那是一条足有八厘米长的伤口,明显是岩石之类的利器所伤,里面的衣服已然沾满了血,伤口已是暗红色,看来他还知道自己先处理。 “度哥哥很疼对不对?”项柔的眼里盈满了泪水,她是个极怕疼的人,从小也不喜欢看到血腥的场面,看到任何人受了伤都好似疼在自己身上一般。 “一点都不疼,柔儿不哭了。”冉度的眉头丝毫没有展开的意思,只是伸手来抹她的眼泪。 “不要碰我。”项柔非常难过又极度生气的打开他的手,自顾自的给他上药:“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那难道不是你自己的身体吗,受了伤难道一点都不会疼吗,干什么要那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你知不知道我们看了会担心,你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好不会!” “柔儿……”冉度再次伸过来的手僵在半空中,柔和的脸也垮了下来。 “不要叫我。”项柔生平最不喜欢那些不爱惜自己的人,自己都不爱的人怎么会有心去爱别人,虽然说冉度以前也有受伤,但那最多也只是些红肿和淤青,再不济就只是一些小皮外伤,这此却…… “我不是只有一个人对不对?”他小心的穿好衣服,将项柔从床榻边拉了起来搂进了怀里:“柔儿不要哭,是我不好。” “坏蛋你搂着我干什么,不是男女有别吗?”项柔吸了吸鼻子推他,他却不依。 “你最多是个小丫头,算不得女子。”冉度说着随即轻笑出声。 “那刚刚为何不许我碰,好似我要怎样你了一般。”听着冉度的调笑,项柔扬起脑袋不满的控诉起来。 “不想你担心。”他声音轻轻的却能听出暖暖的笑意:“上次师傅手上回来,是谁在师傅床前哭了一整夜,真是死人都能教你哭活过来。” “你……”项柔气结,分明受了伤还敢取笑自己,于是拉长了脸愤愤然:“明知道我们会担心为什么还要受伤。” “不想看到颜儿难过。”冉度将人从怀里拉出来,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她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我不想她难过……” “那我呢?”就知道怕她难过,难道我不算亲人吗,项柔心里不爽的别扭起来。 “你嘛~”他突然神秘的一笑,松开抓住她的那只手,靠在了床上,又是一副慵懒的模样:“等你长大了告诉你。” “切~”项柔不屑的丢了他一记白眼,正要说些什么,门外就响起了柳颜的声音。 “度。”还未等她去开门,一身火红色的柳颜便推门跑了进来,见到项柔红红的眼睛也不由一愣:“柔儿怎么了?” “度哥哥受伤了。”项柔撇撇嘴,伸出纤细的小手指了指床上的冉度,脸上是万般的委屈,就好像受伤的是她一样。 “伤到哪里了?”柳颜一听便不再管我,门也未关的往床边奔去,急急的打量着冉度,虽然她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大小姐性格总是忽略冉度为她受的伤,那也是因为她明白那样的伤奈何不了他,但若是受了重伤,那最担心的必定是她了。 “不碍事,柔儿大惊小怪。”冉度复又回到波澜不惊的模样,抓住柳颜往他身上探去的那只手,温柔的笑着,还不忘故作生气的斜她一眼。 “柔儿本不是爱哭之人,如今这般模样,定是受了重伤,让我看。”柳颜不依不饶的伸出手去,冉度被弄的有些措手不及,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颜姐姐要好好教训度哥哥一顿才是。”项柔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把眼睛跳下了床榻,然后对柳颜一笑蹦跶着跑出了屋子,乖乖的带上了门。 “颜儿我真的没事,柔儿已经帮我上过药,不打紧的……” “怎么如此不小心,摘不到便不要摘了,度是木头脑子吗?” “能换颜儿一笑有何不可?” “咦~好肉麻。”项柔的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受不了的斜了一眼紧闭的门,往师傅的小屋跑去。都出去七八天了也不知道回来,外面有那么好玩吗,可为什么就不带她一起出去玩,冉度和柳颜都分别被带出去玩过了,就偏偏把项柔关在这深山里,她都觉得自己快要生根发芽了。 2 “麻本,你当真不跟我回去?”还未进师傅的小院子就听得一位女子的声音传出来,天啦,师傅带女人回来!!项柔激动的捂住嘴好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然后挪到院子内继续偷听。 “既然知道,何需多问。”麻本的语气淡淡的透着疲惫。 “那女子已然死去七个年头,你还要在此守候至何时?”那女子说着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与无助。 “我会守着花奴一世,即便她已经不在了。”沉默了好一会,麻本依旧淡淡的诉说着,似乎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一般。 “那么我呢,我金一宁算什么?”随着那女子的惊叫还伴随着茶杯被打碎的声音。 “你回吧,今生你我无缘,来世定当补偿。” “你是铁了心的要负我是吗?” “郡主请回。” “你以为你能躲得了一世吗?”那自称金一宁的女子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如今连我都能找到这里,你觉得你还能藏多久?” “生死有命。” “好,很好,我金一宁也不是不知廉耻之人,等了你七个年头你仍要负我,今日你我便是恩断义绝,再次相见必定不会手软,你,好自为之。”话音刚落,麻本小屋的门便被打了开来,还沉浸在偷听中的项柔仍傻愣愣的站在柱子后,直到那个女人掐住她的脖子才惊觉过来。 “啊!”项柔从来都是个极怕疼的人,当她艳红的指甲抠进她皮肉时便没出息的喊出了声:“师傅救命啊。” “放开她。”闻声出来的麻本,却是一脸苍白,浑身点点血迹,手扶着门框,气若游丝。 “原来还有你在乎的人。”那女人冷笑了一声将她摔在地上,那张冷艳的脸最后扫了麻本一眼施展轻功离开了。 “师傅。”项柔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向他跑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师傅你怎么了,怎么那么多血呀,伤到哪里了,让柔儿看看……” “无碍。”麻本任由她扶着进了屋子,回到床边坐下,已然笑着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是这般爱哭,别让人家笑话了去。” “这里哪有什么外人。”项柔不满的躲开他的手转身去屋里找药箱,地上一地的碎片。 “柔儿都这么大了。”麻本也不多说,只是感慨的叹了一声。 “可是师傅却还是跟个孩子一样,总不让人省心,为什么又要受伤。”项柔边为他清理伤口边抱怨着,本来看到冉度受伤就已经很不好受了,现在麻本又伤成这样。 “出了一点意外,死不了。”他仍然一副温柔的样子,伸手轻轻的揉了下她的脑袋。 “师傅……”项柔心疼的模了模他毫无血色的脸,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你是我的亲人,我不要你有事,也不想你有事,我害怕。” “柔儿,等师傅身体好点了,带你下山去外面看看。” “师傅……”项柔停止哭泣,抬起头一脸不解加茫然的看着他。 “你得多认识些人,那以后师傅不在了也好安心。” “师傅要去哪里?”一听这话项柔急急的扑到他怀里,死死的抱住他:“柔儿不要师傅离开。” “师傅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开柔儿了。”麻本轻笑出声,只是扑在他怀里的人错过了他眼里难隐的伤痛与决然:“师傅哪也不会去,不要哭。” “不骗我吗?”项柔往他怀里蹭了蹭,仍不放心的追问。 “恩。”麻本用手轻轻的安抚着她,有点无奈的笑了起来:“柔儿长高不少,师傅快抱不动了,师傅真的老了……” “师傅不老,师傅还是如初见时那般年轻,师傅永远不会老。”项柔泪眼迷蒙的抬起头来一个劲的摇头,虽然不知道麻本是不是有什么养生的方法,只是他的容颜却是是丝毫没有变化的。 “柔儿喜欢永远年轻吗?”麻本坐正了身子,把我抱在他的腿上坐好,一脸认真的问。 “喜欢。”项柔也认真的点了点头:“年轻多好,年纪大了多丑啊~” “呵呵,原来我的柔儿也懂美丑之分了。”麻本一听随即乐了起来,笑出了一室的温暖。 “师傅的伤还疼吗?”项柔被他一笑弄的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扯开了话题。 “疼呢。”麻本微一皱眉:“柔儿刚刚突然扑过来压的师傅疼的很诶。” “啊呀。”经他一提醒项柔似乎才想起他身上有伤一样,猛一下从他腿上跳下来,两只小手纠结的绕来绕去一脸的自责:“是柔儿不好。” “傻瓜。”麻本见她这样,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一脸宠溺的笑了:“你是我最疼爱的人。” ~~~~~~~~~~~分割线~~~~分割线~~~~~~~~~~~ “今日我要带柔儿下山,你们俩守在山中,切不可再生事端知道吗?”站在院子口,麻本一脸不放心的来回看向冉度与柳颜,他们两个自由都只喜欢习武,所以项柔与麻本一旦出去,就代表这里无人能在他们受伤时救他们了。 “徒儿明白。”他们两个微垂着脑袋,一副恭敬的样子。 “要时时跟在师父身边,别走丢了。”冉度一如既往的温柔笑着,伸手理了下项柔的头发。 “柔儿记得帮我带些胭脂回来。”柳颜瞅了冉度一眼微露羞涩的凑到她耳边小声的嘱咐。 “懂得懂得。”项柔皎洁的笑了起来,边应边点着头,边上两个大男人却一脸好奇的看向她们,项柔则将头一仰,甩开麻本的手率先往山下走去:“这可是女孩子的秘密哦~” “昨夜对你说的可都记住了?”麻本无奈的摇摇头跟了上去,走在她身边保持着一样的速度,偏过头来问她。 “记住了,爹爹~”项柔嬉笑着转头对他拎了拎一边的眉毛。 “以后都要记住,你是我麻本的女儿。”麻本语气淡淡的,转开头去。项柔不懂为什么他突然跟自己说以后她就是他的女儿,但是,项柔明白,麻本做的永远都是为她好的。 下了山,终于踏进了城门,那是不同于电视上看到的那种繁华,到处都是商户的叫卖声,项柔犹如进了一个奇妙的世界一般不停的转着眼珠子,被麻本握着的手甚至微微的有些汗湿。 “柔儿。”麻本有点无奈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她被拉着一个踉跄往后倒去,幸好麻本接的及时才不至于摔倒。 “啊,怎么了?”项柔稳住身子,瞟了他一眼随即又转开头去东张西望起来。 “柔儿!”这回麻本的声音提高了些,用手转过她的身子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她,见项柔一脸茫然便又叹了口气,从衣袖内掏出一条手绢在她脸上擦了起来:“瞧你这满头大汗,不累吗?又不是马上要回家,等你慢慢看完了我们再回,所以,先去吃点东西如何?” “不用马上回去吗?”项柔一把抓过他手里的手绢雀跃的跳了起来,胡乱的用手绢在脸上抹了一遭。 “恩。”麻本终于还是笑了出来,温柔的点了点头。 “爹爹太好了,我也给你擦擦。”项柔高兴的挥起了手,立马踮起脚尖要去给他擦,可他太高了,见她不满的促起眉头,因为努力踮脚而又渗出的汗水,他终于微笑着弯下了腰。 “看来柔儿还要再长高些才行啊~”麻本一脸惬意的弯着腰与她我对视着,如瀑的长发从肩上泻下来,满目温柔。 “爹爹,你可会永远如此待我。”项柔收回手,看着一脸病态的麻本,心里不安起来。 “我说过,你是我如今最疼爱的人。”麻本拿回她手里的手绢直起身来,牵起了她的手温柔的问:“柔儿想吃什么?要不随爹爹去最好的酒楼喝一杯?” “喝酒伤身。”项柔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不满的抱怨。 “偶尔喝一杯不碍事的。”说完毫不理会她的往前走去。 “那……可有上次带回山里的鸡腿?”想起那在21世纪都未尝到过的美味,项柔就不禁神往起来。 “哈哈……”麻本是极少这样笑的,但是每次这样笑的时候都极美。 麻本说的酒楼单名一个“雀”字,就是这所谓的沧月国国都雀城最豪华的酒楼,凡来此的人必定是非富即贵的,刚来这个世上的时候麻本便已经告诉她这里只有四个大国,沧月,赤炎,兰琼,南池,其余周边小国也有很多,但都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这酒楼的气势是她长年住在深山里的小孩子所不能想象的,虽说在吃和穿上麻本从未亏待过他们,但这外面的世界,何其繁华。 “公子。”正在她模着肚子东张西望时,一位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面露喜色,又带几分恭敬的向他们走来,到面前时还不忘对麻本行了一礼。 “恩。”麻本点了点头,依旧是温柔的笑脸:“老样子。” “属下马上去准备,公子楼上请。”那中年男子又是一辑,让到一边示意我们上楼。 “你吩咐下去之后便到屋里来,我有事交代。”麻本也不看他,说完便拉着项柔往楼上走去,麻本总是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秘密,可她从来不问,他待她好,绝不会害她,这就够了。 “爹爹,如果他们两个也一起来就好了。”项柔有些无聊的在屋里踱着步,无奈的叹了口气。 “柔儿,无论谁问起你的身份都是我麻本的女儿,懂吗?”麻本坐在桌边又一次提起了这件事,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任何人,记住了吗?” “爹爹,你都念叨过好几遍了,我记住了记住了记住了!”项柔一脸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又叹了口气。 “让开让开……”突然从楼下传来的野蛮声音,让项柔和麻本同时不快的皱起眉头,不由走到窗边往外看去,之间下面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那大喊让开的便是那马车边上的侍卫,正一脸不满的推搡着马车边上无辜的路人。 “这路又不是他家的。”项柔有些不满的嘟囔起来,转头看向麻本,而此时他却只是死死的盯着马车,丝毫没有将心思放在那侍卫身上。 项柔很好奇是怎样的人物能让麻本露出如此关切与专注的表情,便又转回头去,此刻,马车内正下来一位少年,那尚未完全长开的俊逸的脸,哪怕是穿越了千年过来,项柔仍然记得,哪怕是和自己一样只是比之原来更年幼了些,容貌却是丝毫不差的,贺安,这便是你的前世吗?就是这样的你狠心伤我以至于让我出口立下那样恶毒的诅咒吗? “他是贺君颐,当今太子的同胞弟弟,太后生有二子,一是太子,二便是眼前这位颐王府的贺王爷。”麻本很平静的道出他的身份,脸上没有一丝的波澜,眼里却有掩饰不出的心疼,难不成是私生子?项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麻本又开了口:“而那女子……” “女子?”项柔惊了一下立马回头向楼下看去,果然,随后从马车内出来一位姑娘,唇红齿白,柳眉细腰,未施粉黛却依然红润的脸,眼波流转间尽的风情万种,只是却也流露出些许淡淡的落寞,似是经历了多么不幸的变故一般。 “她是项将军之女。”说完之后麻本停顿了好久,只是盯着项柔看,最后结束在一句叹息里:“项将军是名将,只可惜两年前中计战死沙场,家中只育有一女,因此没有可以世袭他位的后人,如今的将军府也只担个虚名,早不复往日的光彩了。” “那……” “她叫项琉璃,比贺君颐大两岁,现年十三。” “爹爹为何如此清楚?”项柔好奇的转回头,而楼下也早已没了他们的身影。 “柔儿,贺君颐这样的人你可愿嫁?”麻本并不回答她的问自己本就是为了他才来到这千年以前,有何不愿意的呢? “公子。”正在项柔发愣之际,那男子敲响了屋子的门。 “进来。”麻本放开她,脸上挂着略有深意的笑,向桌子走去,那男子身后鱼贯而入好几个伙计,放下饭菜便退了出去,只留他立于一边。 “你也坐呀。”项柔迫不及待的伸手抓了一个鸡腿往嘴里塞去。 “属下不敢。”那男子立马低下头去甚至后退了一步。 “坐下吧。”麻本忍不住嘴角扩大的笑,出口应道。 “主上,这,万万不可。”那男子来回看了他们好几眼连连摇头。 “爹爹的话你也不听吗?”项柔嘴里咬着鸡腿含糊不清的问着,抬头不解的看他,好好吃过饭你杵在边上,你不难受我还难受呢。 “……”这下那个男子完全丧失语言功能了,呆立在原地,只是不可思议的看着麻本。 “以后柔儿便是你们的少主,但在外行事不可露了柔儿的女儿身份,对内称少主即可,对外便与我一样,就称她小公子吧。”麻本头也未抬的看着酒杯内的酒,自顾自的宣布着。 “属下卓雀见过少主。”突然扑通一下跪在项柔面前,吓得她一下子跳了起来。 “别,别这样,你别这样啊。”项柔无措的想上前扶他,但是满手的油又实在不好意思伸出手去,不知如何是好的她只得转头看向麻本,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爹爹……” “哈哈……”许是项柔这样的滑稽姿态逗乐了他,麻本又一次大笑了起来,随即对地上的卓雀说道:“你起来吧,以后你就跟随柔儿,凡事不可逆了她的意思。” “属下遵命。”卓雀似乎也还没从麻本刚刚的大笑中回过神来,木讷的点了下头站了起来,之后又向项柔一辑:“属下誓死追随少主。” “那你可听我话?”项柔歪着脑袋问他。 “少主命令,卓雀定当以命赴之。”卓雀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毫无初见时那一抹商人特有的圆滑表情。 “不用你去死,就让你坐下吃饭,我知道你们有事要谈,你这般杵在这里我也吃不下饭。”项柔说着用脚勾出一把凳子朝他努了努嘴,他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麻本便悻悻的坐了下来,项柔面上一喜也坐了下来,抓起一个鸡腿便放在他的碗里:“吃吧,我手很干净的。” “呃……”这下卓雀的脸彻底白了,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甚至带着一脸哭腔。 “无妨。”麻本极力忍住笑项柔却不乐意了,说好听她的了,怎么还要等他的命令,不过她也懒得理他们,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他们说的不外乎于要卓雀把她的存在传达给所有手下的人,另外还有一些无头无尾的事,项柔是反正完全听不懂,脑海里只有刚刚那副画面,那个小小少年,将那个美艳的小姑娘牵下马车的一瞬间…… “贺君颐那边怎么样?” “项姑娘在王府住的这两年,大大小小虽有人曾去对付,但都没有伤到府里的任何人,小王爷平时也勤学武艺,并无大碍,只是随着项姑娘年龄的增长,属下怕他们会不放心,到时候怕是要伤及小王爷,属下看……” “项琉璃不能动,君颐不会允许她出事的。”麻本打断他的话,却有意无意的转头来看项柔,伸手抹了下她嘴角,笑了起来:“瞧你吃的满脸都是。” “属下明白了。”卓雀微低下头,一副顺从的样子。 “爹爹,我想出去买点东西。”项柔抢过麻本手里的手绢抹了下嘴巴,在他微皱眉的表情里又胡乱擦了下手,用完又向他丢了过去,动作快的一气呵成。 “等爹爹谈完事陪你去。”他无奈的摇下头将手绢放到一边。 “不用,你们继续谈,我要买的东西离这里不远,一会就回来。”说着人已经移到门口,卓雀一脸下巴掉地上的表情,一副讶然于我神速的样子。 “你可识得回来的路?”麻本一脸很有内涵的笑,项柔却涨红了脸,自己是路痴没错,自己也确实因为迷路在树林里待了一个晚上差点没把他们急死没错,可若她留心过的地方还是能记住的好吧。 “自然是认得的。”项柔小小的英眉一促转身走了出去,虽说她学的都是医术与制毒用药,但防身的武功还是有的,最不济,打不过她可以跑啊,这世上还有谁比她速度更快的吗。 “项将军之女果然非一般的姿色啊,如此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风韵了。” “日后也必定是倾城之色啊……” 项柔气呼呼的往楼下走去,正听到堂内众人的议论声,不禁抬起头来,随着他们的视线转过头去,正是他们二人从楼上下来,好一对金童玉女,心里不免泛起一丝苦味。 “让开。”突然一声稚气未月兑的话自他嘴里吐了出来,项柔一愣看了一下周围,没有别人,才明白他是在说自己,于是悻悻的让到一边,之色那项琉璃却不走,只是盯着她看,一副小女儿家的羞涩状。 项柔知道自己是长的极好看的,这容貌穿越千年却未变,在21世纪美女如云的时代她尚是数一数二的姿色,到了这里,又岂是有多少女子能比的?如今岁身着男装,但年龄尚小,眉目间的英气却是不可挡的,来的路上也不止一次听到路人的夸赞“好俊俏的一个娃”,现在看项琉璃这表情,项柔不免有些得意起来,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笑。 “这是哪家的公子,如此俊俏。”堂内不知道是谁先出了一声,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猜测。 “听说侯爷晚年得子从未露过面……” “那王侯爷任他娶再美的娇妻能出生这般俊俏的人?” “你是那个府上的?”项琉璃已然换好的心态,柔声细语的问道。 “……”项柔不语,只转过头去看一声不响的贺君颐,想也知道他的脸色有多难看,她却抑制不住再次见到他的喜悦笑了开来,甚至想冲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看什么?”注意到项柔的目光,他原本不悦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放肆,没听到我们主子问你话吗?”见她不回答,他身后的侍卫从他身后绕过来,伸手就要推她,项柔的速度何其快,虽说麻本对他们几个及其疼爱,可是练武时可是毫不含糊的,如若没有足够快的速度跟反应能力,麻本一根木棒就可要了他们命的。 “对一个小孩动手你不知羞吗?”项柔故作委屈的皱起了眉头,本就扑了个空的侍卫被她这么一说,已然尴尬的脸色又染上了大红,项柔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往堂外走去。 贺安,贺君颐。我们会再见的。 3 我项柔循着印象中的路往胭脂铺走去,入冬的大街上虽行人不多,也略显热闹,只是冷的紧,她缩了缩脖子躲进衣领里,有些猥琐的钻进了胭脂铺,这千年以前的胭脂还真是不知道如何去挑了。 “掌柜,你们这最好的胭脂取来给我看看。”埋头寻了半天没有结果,这店的掌柜也奇怪,客人进来半天也不见他打招呼,更别说推荐介绍了,于是项柔只好硬着头皮问了起来。 “……”等了半天不见人应自己,终于有点好奇的抬起了头张望起来,却见那妇人一脸神往的盯着自己,搞得她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掌柜?掌柜!”项柔立马满脸黑线,受不了的皱起眉头来。 “好俊俏的小公子。”那妇人终于缓过神来惊叫出声:“小公子可是要买胭脂送于心上人?” “……”虽说她因为习武,从小营养又好,长的也高,但也毕竟是个孩子,哪里来的心上人。但一想到如今是千年以前,加之又有柳颜这样的例子,也就释然了,不想同她多啰嗦便点了头。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那么好命哦~”店掌柜掩嘴调笑着转开身取胭脂去了,才没多久便又转了回来:“此乃兰琼国的水凝烟,是本店乃至整个雀城最好的胭脂了,仅有的一盒,买了回去定能博美人一笑的,若是用了喜欢,公子派人来说一声,为妇便去兰琼给您取来……” “这胭脂本王要了。”项柔刚要开口说好,却被一声冷冷的话语打断,虽然惊讶于刚见过面又在这里遇到,但她仍是开心的。 “这……”掌柜一见来的人是贺王爷,随即面露难色的往项柔看来。 “无妨,给王爷便是。”项柔看了一眼伴于他身边的项琉璃,想必那胭脂就是买给她的了。 “那小公子放心,为妇另外还有上等的胭脂,虽不及水凝烟,想来也是能博公子心上人一笑的。”那妇人边打包着手里的胭脂一边还不忘招呼着项柔,一脸抱歉的赔笑。 “掌柜无需自责,君子不夺人所好。”项柔的眼睛一刻都未曾离开过他的脸,只是神态自若的说着自己的话,想他堂堂一个王爷,自是能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了吧,不然他的脸为什么又一下子黑了呢。 “呃……”妇人递出胭脂的那只手僵在半空,他也不伸手来接,侍卫跟在门外未走进来,场面一下子冷的有些尴尬,项柔轻笑出声,接过那妇人手里的胭脂向他们走去。 “这胭脂想必是王爷买了送美人的,可别扫了美人的兴。”项柔温柔的笑着,如冉度如麻本,如他们一样,只是面露微笑的将东西递到了项琉璃手中。 “公子……”项琉璃轻轻的念了一句,略显无措的垂下了眼眸。 “听闻今日乃姑娘生辰,在下恭祝姑娘万福了。”项柔见她不动,便拉过她的手将胭脂放进了她手里,只见她一下子红了脸,往贺君颐身边挪了挪。 “谢公子。”项琉璃含羞的对项柔福了福身,眼里满是不解。项柔倒是不想多做解释,雀楼内那么多人的议论声,她想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都难。无心再与他们纠缠,便退后一步做了一辑往门外走去。 “小公子,那您的胭脂……” “掌柜挑了差人送到雀楼即可。”说完头也不回的踏出了大门,一刻不停留的往雀楼走去。 ~~~~~~~~分割线~~~~~~分割线~~~~~~~~~~~~~~ “怎么就回来了?”麻本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屋内头也不抬的问项柔。 “外头冷的很。”项柔搓着手信步走到他身边,抢走他手中的书一坐到他腿上,将手伸到他胸口的衣服内:“哇,好舒服好舒服。” “我让人来将盆里加点炭火。”麻本揉乱了她本就乱透了的头发笑着说。 “不不不,麻本怀里是柔儿最温暖的地方。”项柔将手伸出来,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了他的颈间:“这样就一点都不冷了,真舒服。” “出什么事了?”见她如此,麻本便将她搂进了怀里轻声的问。 “没事。”项柔不肯将头抬起来,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微红的眼眶,不想他知道她的小秘密,不想他为她担心,麻本照顾了她七年保护了她七年,以后的以后都要由自己来保护他。 随后的几日,麻本带着项柔逛遍了几乎整个雀城的大街小巷,到了第七日,麻本将她带到了暖香阁,麻本带她去哪她都不奇怪,唯独带她来这里她诧异了,这里可是妓院。 “公子。”还未进去就见一黄衫女子一脸喜色的迎了出来,项柔不习惯她身上的脂粉味,不由一皱眉躲到了麻本身后。 “怎么亲自跑出来了。”麻本浅笑着扶住她因疾跑而未稳住的身子。 “公子您很久没来了。”黄衫女子难过的一笑,随即又露出了一脸的开心。 “外面冷,屋里去说吧。”麻本将项柔从身后拉了出来向里面走去,那女子似乎才发现她的存在,露出了一脸的惊讶与不解,,随即急急的跟了进去,看着里面嬉戏调笑的各子,项柔心里无来由的泛出同情之心。 “属下霍香见过主上。”刚进那女子的房间,项柔还未找到地方坐下,随后跟来的那个女子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着实吓了她一跳。 “起来吧,你也刚回来,坐下说。”麻本帮项柔月兑上的外套挂在一边,随意的说道。 “主上……”霍香探寻的看了她一眼面露不解的轻唤。 “爹爹让你坐下说。”项柔吸了吸鼻子,无视她眼里那抹让她早已习惯的诧异,一脸轻松的到她的床上躺了下来。 “霍香见过少主。” “香香姑娘,你不用理我,与我爹爹谈正事去吧”项柔探出脑袋对她挤了挤眼睛,又倒回她的大床,不禁感叹,姑娘的被子就是软啊。 “那边怎么样了?”麻本也同样不理会项柔,坐下去便开门见山的问她。 “望主上这几日多注意安全,尤其现在还带着少主在身边。” “他那边终于沉不住气了?” “宁主子说了,第一批死士已经出动,再三嘱咐霍香务必转告主上,万事小心。”霍香说着停顿了一下,语气里透着难掩的担心:“听说……玄老也来了。” “我明白了。”沉默了好久,麻本才缓缓的吐出了四个字。 “那少主的事……” “你先退下吧。”麻本摆了摆手,霍香便退了出去。 “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项柔从床里探出脑袋小声的问:“有人想要你的命吗?” “你怕吗?”麻本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柔,走过来在床沿坐下,习惯性的将她搂进了怀里。 “你会没事吗?”如果麻本死了项柔自然是怕的,会怕的像要死掉一样,她撇了撇嘴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明天我们便回去了,可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麻本没有回答项柔的问题,却自顾自温柔的笑开了,将她从他怀里拉出来,转头向窗外看去。 “我给颜姐姐带了点胭脂,应该再为度哥哥去买份礼物才是。”看着他让人安心的面容项柔也嬉笑着从床上跳了下来:“我们现在便去吧。” “把外衣穿上,外头冷。”麻本拉住欲往外走的项柔一脸无奈,随即取了挂在一边的衣服给她套上,这时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霍香,她身后跟了一个年纪与项柔相仿的小姑娘。 “主上。”霍香微微一福将那小姑娘领上前来。 “你叫什么?”麻本点了下头,转过身问她。 “陆莲。”小姑娘脸上露出羞涩的红晕,轻声的应着。 “以后跟在少主身边照顾着吧。” “爹爹。”麻本的话音刚落项柔便叫了起来,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干嘛还要别人照顾,再说了,这小姑娘这么小,还指不定谁照顾谁呢。 “也好给你做个伴。”见项柔要反驳,麻本立马抢过话,找着理由让自己留下她,而他确实一语击中了项柔的要害,也对,山里只有冉度和柳颜,多个伴总是件好事,于是便呐呐的点了点头。 “莲儿,你以后便追随小公子吧,好生照看着。”霍香将她拉到了项柔的面前认真的嘱咐着。 “莲儿明白。”那陆莲略一点头,便又对她福了福身:“小公子。” “……”项柔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嘴角,陆莲是个长相甜美的小女孩,典型的江南小美女,可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服侍人。 “那便出门吧。”麻本已然浅笑着,带头走了出去,项柔一扯嘴角也跟在了他身后。 “只要照顾好少主,你的大仇来日定当得报,懂吗?”那是霍香隐在后面对陆莲说的最后一句话,想来那陆莲估计也是个苦命人了。 “爹爹,你说度哥哥最喜欢什么?”项柔四处张望着路边的摊位,一边懊恼的问着麻本,冉度那样跟仙人一样的家伙,还真是没有什么配被他看的上眼的。 “你自己拿主意。”麻本完全忽视项柔的问题,自顾自的看着风景,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来那晚他是在防范暗中的敌人,却只有自己浑然不知。 “那我去买块玉好了。”项柔斜了麻本一眼往一间铺子里闪了进去,麻本也不管她也不跟进来,只是一味的笑着,看他自己的风景,他不知道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加上少有的银发能迷死多少女子吗? “这位小公子可是要买玉赠佳人?”店掌柜一脸笑嘻嘻的迎了上来,眼神来回在项柔与陆莲之间。 “送家兄。”项柔愣了一下随即回答。 “那小公子这边请。”掌柜仍旧笑着将项柔引到另一边:“您看这些玉,都是上千年的古玉,各有各的妙处啊。” “如何一个妙法?”项柔看着掌柜宝贝似的从柜子内搬出的那一盒玉,头也不抬的问。 “就拿这块来说吧。”掌柜取出一块通体嫣红的玉递到我面前,玉是一朵莲花状,精致小巧又不俗气:“这是赤炎国少有的炎玉打造,最适合冬日里戴于身上,暖融融的,小公子试试?” “可有大气一点的?”炎玉固然是好玉,可一个男子戴这么小家碧玉的东西在身上,恐怕要遭人笑话的。 “有,自然是有,您看这几块……” “这块我看看。”项柔打断他的话,指了指一块圆月状的玉,散着柔柔的光晕,说不出的慵懒,像极了冉度的气质。 “小公子好眼光,此乃我们沧月国月潭水底方有的玉石,质地如寒冰,是消暑的好玉,只是……如今这数九寒天的,只怕不合适戴啊。”老板好心的解释着,项柔却把它握在了手里。 “就它了。”冉度什么都好,就是极怕热,别人冬天穿袄子,他只要一件单衣即可,如若再戴块温玉,他岂不是要灭了自己?项柔自顾自笑了一下又指了指那坏炎玉:“这也要了。” “小公子好机灵,这样便好,冬日炎玉,夏日冰月。”掌柜的见生意成了,小眼睛立马笑弯了。 “呵呵。”项柔并不多说什么,付了钱接过玉将冰月放进了怀里,拿着炎玉走到了陆莲面前,将其戴上。 “小公子……”陆莲惊呼出声,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瞪大了眼:“这,莲儿当不起的。” “今后你便随了我,且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项柔安抚住她要去下玉的那只手,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门外突然传来的打斗声,心口一紧急急的跑出去,果不其然,麻本正和一群黑衣人厮打在一起,黑色衣服绛红的睡莲,这不说麻本说的死士吗。 “小公子怎么办?”陆莲抓住项柔的衣袖紧张的问。 “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帮爹爹。”项柔回头安慰的笑了一下,便跑过去加入了打斗中。 “你先回雀楼。”麻本一边招架着越逼越近的攻势,一边着急的冲我喊。 “爹爹在哪我就在哪。”项柔一跃跳到他身边,语气无比坚定,她知道以麻本的身手对付他们几个绰绰有余,只是她心里莫名的有种不安,怎么都不放心自己先离去,虽说这是第一次与生人交手,但是有麻本在身边,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可有受伤?”六名死士全部倒地之后,麻本第一时间跑到项柔面前担心的上下检查着。 “在爹爹眼里我就那么差劲吗?”项柔故作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只是后背挨的那几下确实有够疼的,自己好歹还是个孩子,怎么那些人下手一点轻重都没有。 “小公子,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陆莲迎了上来,一脸不安的张望着路上的死士担忧的劝着他们。 “先回雀楼吧。”项柔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去看麻本,可他却是一脸的阴沉,自己从未见过如此表情的麻本,不禁有些后怕,小心的抓住他的手唤道:“爹爹。” “马上回山里。”他突然反握住项柔的手疾步跑了起来。 “可是天色已晚,夜里山路并不好走……”项柔话还没说完麻本就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她没注意,一下就撞到了他的后背,感受到他周围散发出来的冷冷气息,不自觉的抬起头来,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眼睛细长,鹰钩鼻,嘴唇极薄,正一脸冷然的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六皇子别来无恙啊~”那老者开口,声音刺耳的犹如指甲摩擦在玻璃上,六皇子?说的是麻本吗? “莲儿带小公子先回雀楼。”麻本也不理会他,只是认真的嘱咐项柔与陆莲:“哪也别去,等我回来。” “我不走……” “十年前六皇子果然与那妖女诞下一子?”那老者打量着项柔无限阴霾的勾起了嘴角。 “玄老是不是关心的太多了?”麻本不悦的将她拖到身后:“什么事冲我来。” “六皇子说笑了,老奴只是来请六皇子回去的。”玄老向前走了一步不怒反笑:“顺便带上这妖女之子,想来陛下是极愿意看到的。”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说完麻本便将项柔推倒一边向玄老攻了过去。 这玄老可不是泛泛之辈,不及那些死士好对付,项柔我自知只会拖累麻本,就乖乖的退到了一边等着,心里一直安慰自己麻本不会有事,可是,他们几十个回合下来,仍旧不分上下,麻本身体在平日里本就有诸多不适,如此拖下去麻本必败,可项柔却帮不上忙,如果冉度在该多好。 “唔。”突然被打中的麻本连退数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爹爹。”项柔见状惊呼出声。 “六皇子的身体果然大不如从前了啊~”玄老冷笑一声,又续起一掌,眼看着就要给麻本致命一击,项柔的腿便不听使唤的飞奔过去,之前就说过,项柔的速度是极快的,当那一掌落在她背后时,她终于松了口气,可随即而来的寒意与阵痛感却让她惊叫出声。 “柔儿!”麻本见项柔落在他不远处,顾不得身体的伤,一掌还了回去,似乎还没从项柔挨了他一掌的情况中反映过来的玄老,也结结实实的挨了麻本一掌,飞出去老远,同样一口鲜血吐的衣襟一片血红,见他一时半会也爬不起来麻本才转身跑到项柔身边:“柔儿……” “小公子,小公子你不要有事……” “忍着点,爹爹带你回家。”麻本心疼的将项柔抱了起来,裹紧了她的衣服,可为什么还是好冷。 “哈哈……中了玄冰掌还想活命,痴心妄想!”玄老调整了一下气息说完之后一跃而起,消失在了夜色里。 “爹爹……” “别怕,忘记爹爹是谁了吗?”麻本轻声的安慰着,却并未放慢脚步。 “爹爹是神医。”对,麻本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神医,有什么能难倒他呢,想到这里项柔便安心的笑了:“柔儿不怕。” “恩。”麻本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加快了脚步:“莲儿先去雀楼,准备好马车,连夜启程。” “是!” 8 “桔梗实在无处可去。”一听项柔问及此事,眼睛也一下子红了起来:“原本舅舅一家与我们一起住在城外的芙蓉村,舅舅是郎中,舅母种些菜会拿来城里卖,而我们家则是做布匹的,日子也算过的去,只是去年开始,我的堂兄非要娶我,我不依,爹爹娘亲见我并不愿意,再加之堂兄在外的名声一直不好,便拒绝了,舅母心疼儿子,几次三番来家里吵闹,但就在上一个月,我来城里给人送布匹,回去之后爹娘却突然去世了,这好好的人,怎么一到傍晚就死了呢……” “可知死因?”项柔看到她的眼泪,心里便很不是滋味,走过去小声的问。 “舅舅说是平日里太过操劳了……”说道这里,哽咽的桔梗终于大哭了起来。 “荒谬。”项柔的心里立马升起了一股不爽,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累死就累死了:“你就没怀疑过你家人可能是被人所害?” “不会的,爹爹娘亲皆是善良之辈,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善人,那些流落至此的难民都是由我们家接济的,村里有什么事,只要能帮上的,爹爹娘亲都会帮,不会有人害他们的……”桔梗红肿了眼睛,边说边摇着头,一副绝对不可能的模样。 “那你的舅舅和舅母呢?”这样一个蛮横的妇人,当真会善罢甘休? “我也想过,但是,那几日舅舅他们对我们的态度突然变了,还跟我们道了歉,说一家人不该闹成这般模样,他们也确实和善多了,甚至比以前更好了。” “如何一个好?”项柔有些不悦的蹙起了眉,好了为何今日又是这副样子,又打又骂的赶她走? “只要我送布匹进城,舅母都会给爹娘送些菜去,说是每天那么操劳要多补补,舅舅是郎中,哪些吃了对身体有好处,自然是清楚的。” “郎中!”项柔脑中闪过一丝不妥,喃喃的念了一声,似乎抓住了什么。 “舅舅是村里最好的郎中,只是平日里爱赌了点,又爱占小便宜……” “那他们一般都送些什么?”项柔越想越不对,伸手抓住桔梗的手腕急急的问道。 “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蜂蜜倒是经常送,说是可以让人安睡,我娘亲夜里总是睡的很浅的,偶尔还送些舅母自己种的小菜~” “蜂蜜……”看着桔梗紧抿的嘴,项柔松开了她,脑海里仔细的搜索着可能引起食物中毒的菜肴。 “或许是真的太劳累了,那段日子爹娘的身体都有些欠妥,有时候叫他们都听不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睛也看不大清,总是要走到他们很近的地方才能让他们看到。”说道这里桔梗的眼眶又一次红了起来。 “我懂了。”此刻的项柔已然明白了其中的内幕,一个郎中,想要杀掉一个无知而善良的人,那可真是太简单太容易不过了,蜂蜜拌豆腐可致人耳聋,而洋葱与蜂蜜一起又可以伤人眼睛,这些再正常不过的家常菜,一些普通的村民怎么能懂其奥秘呢,看来她舅舅果真是个厉害的郎中了。 “小姐……”桔梗揉了揉眼睛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她。 “你今日是为何来这城里寻他们?”项柔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了起来,却不敢对她说太多,至亲的人都是被至亲残害,怎么能忍受呢。 “舅舅和舅母卖了我所有的家产,今日我是来寻他们……”说道一半桔梗便不再说下去,只是低着头,语气里全是无助。 “以后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你受伤。”项柔拽紧了拳头,沉着脸淡定的吐出这句话,转头看向窗外,桔梗被她的冷晃了眼,项柔是极美的,是一种极近妖精的妖颜,此时冷着脸的她不似白天那般温润可爱,却有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压迫感,惊心动魄的让人不敢呼吸。 “谢小姐。”桔梗的心里是暖暖的,脸上的表情也终是缓和了下来。 “你先下去吧,一会就该吃晚饭了。”项柔被她的声音拉回了思绪,拢了拢耳边的发,并不多言语的往屋内走去,她项柔面对别人给予自己的任何伤害都可以忍,但惟独身边的人,谁都别想碰,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性情,从生前就是如此,来到这千年以后还是如此。 她坐在屋内,眼神有点恍惚,脑海里闪过的都是桔梗楚楚的脸,怎么能这么狠心呢,怎么能做出那么过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还能那样悠然自得的过日子,不怕午夜惊醒听到那些游荡在耳边的凄楚哭喊吗? 晚饭过后项柔便遣了她俩休息去了,今天连妖蛊心法都不能专心去练,眼前重重叠叠的都是桔梗哭泣的脸,于是换上一套墨色长袍,将所有头发绑至脑后,挽了一个简单的髻,这样完美的人需要什么修饰呢,修饰的多了只怕是把那些累赘给比的失了原有的颜色去。 秋末的雀城冷清的比较早,项柔独自一人穿梭在偏僻的小巷子里,低着头只看着自己镶了金丝边的靴子慢慢的走着,银色的长发随着她走动的幅度飘散着,柔美的不可方物。 那对李氏夫妇还在前堂忙碌着,项柔若有所思的坐在他们院子内的大树上,斑驳的月光透过枝桠照的她有些不真实,手里掂着几颗石子,靠在树枝上悠然的赏着月。 “你这死鬼,当初让你把那丫头也解决了你非不听,这倒好,她找上们来了。”推搡着走进后院的妇人,边上跟了一脸倦容的男子。 “她好歹是我的外甥女……”男子不以为然的扫了那妇人一眼。 “你连亲妹妹都下的了手,还在乎一个小丫头?”妇人一听立刻恼怒的掐了他一把叫了起来:“你是不是也被那小妖精迷惑了,啊?” “你说什么呢,这不是咱们儿子喜欢吗,如今她找来,不是正好许给咱儿子?”男子吃痛的捂住了被掐的手臂回头看她。 “哼,她如今哪里配得上咱们争儿,长的就一副小狐狸精样,当初要迎娶她还不依,如今倒是想来套近乎了,想都别想……”妇人一脸厌恶的卷起了袖子,走到一边去打水,项柔坐着的大树就在井边,看着那妇人丑陋的嘴脸,手指一弹便见一颗石子不偏不倚的击中了她的手腕,刚打满水的桶翻在一边,洒了她一身。 “哎哟,谁啊!”妇人吃痛的捂住手腕大叫了一声,抬头张望了起来。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男子听到她的叫喊不悦的回过头来看她。 “有人丢石子。”那李氏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愤恨的环顾着四周。 “疑神疑鬼,后院哪来人丢石子。”男子嘴上虽然这么说,却依然走过去拉过她的手看起来,项柔嘴角一扬,开心的笑了起来,这样逗弄人的事,自和冉度分开之后再没人让她寻乐了。 “相公……”那男子看到李氏手上的伤之后也不安的张望了起来,李氏被他那么一弄更是微颤颤的叫了一声,轻轻的问:“会不会……” “这世上,哪,哪有鬼,许是哪家的娃儿,调,调皮。”男子结巴的说着便要往屋内躲去。 “呵呵……”见到他们窘迫的样子,项柔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在寂静的夜里让人浑身都起了寒意。 “谁,谁在那里。”两人的身形顿时定住,循着笑声四处张望着。 “不做亏心事,还怕鬼敲门?”项柔的声音里再没有方才的笑意,只是冷淡的说着自己的话,手中的石子抛起又落下。 “鬼,鬼……”终于在斑驳的月光下看到了枫树上枝桠内坐着的项柔,一头银发已然散开,衬在红色的枫叶与墨色长袍之间,诡异的厉害,那妇人早已吓的失了方寸,一坐在了地上。 “怕什么,我只是来看看至亲都敢杀的人,有什么是可以让他们害怕的。”项柔阴着脸看着院内瘫坐在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呵呵,还真是让我失望啊~” “仙子饶命,放过小人一马吧,小人知道错了,仙子……”那男子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对着我又跪了下去。 “怕了吗?可你有想过你的亲人在死去的前一刻有多恐惧多无奈多不甘吗?”项柔并不看他,只是低着头,从袖子内取出了一个火折子,葱白的手指轻巧的将其打了开来,火星便一闪一闪的,照着她绝美的脸,朦胧的让人倍感不真实。 “放小人一条生路吧,小人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仙子放过我们,做什么都可以的,求你了……”那男子看着树上诡异而妖冶的人,被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愤怒与寒意吓得不敢呼吸,只是不停的磕着头磕着头。 “这夜里有些凉了,我喜欢火,暖暖的,你们可喜欢?”说道这里项柔终于抬起了她始终自顾自低着的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眼睛弯弯的笑着,却没半天温度,不等他们反应就将手中的火星丢到了一边的柴房里,大火瞬间串了起来,伴随着那李氏夫妇的尖叫与恐慌。 “救命啊,救人啊……” “啧啧。”项柔冷笑着看着院内慌乱的两个人,不敢上前扑火却本能的喊着:“日后少做些伤天害理的事,若让我知道,就不是烧屋子这么简单了。” “……”那二人听到我的话立马闭了嘴,只是眼巴巴的看着火势蔓延开去,燃着了整座后院,照亮了雀城寂静的夜空。 通天明亮的火光燃的项柔有些睁不开眼,空气里弥漫着的全是屋子燃烧的味道,不再做他想,跃身出了院子,回去的路上她绕进了桑月林,夜里山间的空气异常清新,不免心情也愉悦了起来,只是未走几步便感到一股杀气从背后驰来,项柔想也未想隐进了路边的树丛内,不一会便出现了三名黑衣人,本打算他们走了再出来,却见贺君颐紧随其后,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解药留下。”贺君颐的脸色惨白,却神态坚定,白天酒精中毒,怎么现在又中毒了? “王爷还是好好考虑下我们太子殿下的话吧。”黑衣人冷笑了一声,并不退缩:“琉璃姑娘如今已然中了赤冠海棠,若王爷还是不肯成人之美,那我们太子只能……” “解药。”贺君颐的脸色又冷了几分,阴沉的打断了他的话。 “解药在太子身上,恕我们不奉陪了。”那黑衣人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要离去,贺君颐哪里肯依,飞身就要追,却因为求药心切,被突然而来的暗器击中,从半空摔了下来,只能无助的看着他们走掉,挣扎了好一会终于闭上了眼睛。 “王爷?”项柔急急的跑出草丛扶起了他,却不见任何反应,便又试探的叫了一声:“贺君颐?” “解药……”他皱着眉头,虚弱的吐出两个字。 “自己伤成这样还惦记着她的解药。”项柔顿感委屈,不再搭理他,自行点了他的穴止血,然后取出随身带的药给他清理了伤口,包扎好之后才松了口气,在抬头时他却已经睁开了眼,茫然的看着项柔,月光透过枝桠斑驳的照在他苍白而俊美的脸上,让项柔一时失了语言。 “你……”他伸出手似是要模项柔银色的头发,声音虚弱的吓人。 “你看错了,这是幻觉。”项柔似乎才发现不妥急急的挡下他的手辩解,他眉一皱便抬起头看她。 “琉璃。”眼神突然便的柔软无比,轻声的叫着,琉璃,琉璃。 “她不会有事的。”项柔不爽的抿紧了嘴,心里太不是滋味,伸手便点了他的睡穴。 赤冠海棠,是人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所有生理都会以极快的速度瞬间衰败,只留一具活尸,若无解药,中毒之人便会在七日之内瞬间老去,直至死亡,对倾城琉璃用这样的毒,这所谓的太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狠。 很久之后,当项柔三番两次被他掳了去,项柔总是无奈而又惆怅的想着,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究竟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呢?只是这样一个少年,却是开在她生命里最绚烂的一朵花,他将自己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全数毫无保留的给了项柔,这个让他爱极又恨极了的女子。 项柔看着昏睡过去的贺君颐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他移到一边的树下,便匆匆的回了别苑,第二日便将解药研制了出来。 因为有伤在身,便在别苑内待了一天,段司易下午又来看项柔,看到她身边的桔梗之后突然提到了前晚夜里的大火,桔梗的眼睛微微睁大,带着不可思议与无措的神色。 段司易并未多留,看他的神色估计也是知道了项琉璃中毒的事了,但从昨天他与贺君颐之间的行为举止便不难猜出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暧昧关系,也不留他,让他早早的回了去,项柔坐在院子内有些发愣,看着他们就感觉是在看别人的港台剧一般,似乎就她自己是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小姐,这眼看就要中秋了,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些什么了?”莲儿一脸期待的凑到项柔面前笑嘻嘻的问。 “中秋?”项柔放下手中的碗筷抬起头来,眉头微皱的思索着,这分明是个被架空的时代,怎么也有中秋? “对啊对啊,到时候城内可热闹了……”见项柔搭腔,莲儿更是兴奋的点了点头。 “到时候你想去便去吧。”项柔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分明是自己想出去凑热闹的丫头片子。 “哇小姐太好啦。”见到项柔点头应允马上开心的叫了起来:“桔梗,你去不是?” “小姐不去吗?”桔梗语气淡淡的,显得清冷的很。 “小姐不喜热闹,定是不会去的,你就陪我去嘛。”莲儿见桔梗表现的并无太大的兴趣便撵了上去,开始撒起娇来:“好桔梗,你就去嘛。” “你们慢慢打商量吧,吃完记得收拾干净,我先回屋睡了,今日有些乏,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来喊我了,自己决定。”说完便提了裙摆走出了门回了自己的屋。 心法是每日必练的,反正时间尚早,去的晚点反倒安全些,一个时辰之后,项柔下了床,推开窗看了下外面的动静,大概是亥时的样子,转身进了屋子,束起长发,换了一身月白华服,对着镜子自恋了许久,嘴角扬了一下,便是一种说不出的柔美,竟有一丝冉度的感觉,温柔慵懒,不知道他与颜儿怎么样了,麻本有没有健康起来,想到这里嘴角的笑便瘾了下去,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出了门。 现在是二更天了,街上显然已经没了什么行人,项柔悠闲的迈着步子,不知不觉便道了将军府,里面冷冷清清的,看了看并不太高的围墙,一跃便落在了里面的院子内,后院就只有一处房间亮着烛光,轻声的落到门口,透过半开的窗户,便看到项琉璃躺在床上,两个丫头正照看着。 “你说王爷他能不能找到解药来救我们家小姐啊。”一个丫头带着哭腔小心的问着。 “别哭了,咱们小姐那么好的人,定是不会有事的。”另一个声音安慰起来,仔细一看正是那跟着琉璃身边的丫头婉儿。 “当初我们就该阻止小姐回将军府的,如果当时小王爷在身边,小姐便不会有事了……” “说来也怪,小王爷对我们家小姐的情意咱们都看的出来,怎么小姐却似看不明白呢。” “小姐会不会是有心上人了?” “你是说那个美如谪仙的项公子?”那婉儿轻呼出声,一副原来如此的口气。 项公子?何方神圣?项柔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这项琉璃到底要怎样,人家贺君颐对她那么好她还惦记着别人,这么想着便不愿再听她们碎碎念,从门缝内吹入迷失香,不多时二人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张望了一下周围,确定无事之后才推门进去,径自走到项琉璃床边,将其扶了起来,掏出药小心的喂她服下,没多久她额头便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柳眉也不禁皱了起来,赤冠海棠解毒时人是极热的,许是我的身体偏凉,她不由自主的便往我身上靠了过来,手死死的抓住了我的衣袖,估计是难受极了的,本是不忍心看她如此难受,所以多待了会,谁知她竟然醒了过来。 “项公子……”她抬起头喃喃的叫了一声,心里满是欢愉,而项柔则僵直了身体急急的站了起来。 “冒犯琉璃姑娘了。”项柔有些尴尬的退后了一步微微颔首。 “你怎么在这里?”项琉璃见了她这般模样却是一脸的欣喜,毫不在意刚刚的事情。 “在下听说琉璃姑娘中了毒,不才年少时学过医,便来试试。”项柔见她并不恼怒刚刚的事便抬起头来对她微微一笑:“如今姑娘醒了,想那解药还是有用的。” “你,特地赶来的吗?”此时的项琉璃脑海里只剩下刚睁开眼时看到的他的侧脸,贺君颐的睫毛是很长的,但是没有他这般柔密,粉红的嘴唇也是性感无比,柔美的侧脸被月光照得有些朦胧,煞是好看。 “琉璃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项柔被她看得有点心里发慌,又退了一步。 “为何夜间来为我解毒呢?”她看了一边睡在一边的两个丫头,又转头一脸期待的看着项柔。 “怕是非之人多口舌。”项柔微微一笑故作淡定的加了一句:“还望琉璃姑娘不要将今晚的事告诉别人,尤其是贺王爷。” “为何?”她不解,眉头微皱。 “王爷并不待见我。”项柔说着,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看在项琉璃眼里却是另一番滋味,他,是不是对自己也有情?只是碍于君颐的威慑呢? “君颐那里我自会好好说……” “琉璃姑娘还是早些睡吧,也不枉我半夜赶来为你解毒。”项柔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妥,急急的打断了她的话,向着门外走去:“在下告辞。” “项鸳……”正要开门,项琉璃又急急的叫了一声:“你可还会来看我?” “早些歇息。”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项柔便走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项琉璃的事,似乎不都是为了贺君颐,内心的深处好像也总是牵绊着自己,不希望她有事。 9 日子又回到了以往的平静,段司易还是会经常到暖香阁,陪项柔聊天逛街,很快便到了中秋,莲儿早早的便准备好了晚饭,吃起来也比往常快上许多,收拾完一切便拉上桔梗跑了,完全没有把这个所谓的主子放在眼里,看着她欢呼雀跃的身影,项柔却突然伤感了起来,不知道麻本怎么样了,冉度还好吗,柳颜有没有再任性,还有,贺安,我的爸爸妈妈,还有还有,我的,项赢…… 想着想着项柔鼻子便有些酸酸的,只好站起身不去想那些难过的事,她不能让自己一个人这么孤单的待着,否则会疯掉,于是上了妆,抱上琵琶出了门去,直奔暖香阁。 看着暖香阁内欢喜满足的人们,项柔却更加真切的感觉到了自己与这世界的格格不入,也对,她本身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是吗?她抿了抿嘴,有些迈不开脚步,其实,这里没有一个她的亲人,如果一定要说,那便是麻本了,想到那个妖娆平静的男子,不禁安心的笑了起来。 而站在暖香阁门口的贺君颐却似乎被她这弯弯的眼睛给迷惑了,只是死死的盯着她,之前她脸上分明是落寞的,明珠浩眸里也是全无半点感情,空洞的可怕,却只是一瞬间又活了起来,笑意盈盈,是什么事让她突然就鲜活了起来?贺君颐有些发闷,脸也沉沉的。 “九月见过王爷。”正抬起头来的项柔看到一脸冰冷的贺君颐不免一愣,怎么,他不是说这是青楼是烟花之地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贺君颐却并不搭腔,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少女,项柔不习惯他那副从骨子里冷出来的眼神,弱弱的垂下了眼帘,她的贺安绝不会用这样骇人的目光盯着她看,即使是他后来那般对她,眼神也从未如此冰冷过,似乎这一刻项柔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贺君颐,再不是她的贺安。见他许久不搭理,便再不等他回话径自走进了暖香阁,经过贺君颐身边时,他分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但是他想不起来。 “九月?”刚进到厅内便见段司易一脸惊喜的迎了上来:“你来啦!” “什么事这么高兴?”项柔受不了的斜睨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 “香香姑娘说你今晚不会来,我正失望着准备走人呢。”他一脸嬉笑的看着眼前平淡无奇的项柔,心里却有了一丝雀跃。 “找我有事?”项柔因为门口贺君颐的态度还没调整好心态,不免有些冷淡,随意的扫了他一眼便径自往楼上的雅座走去。 “如此佳节,九月不弹上一曲吗?”他瞄了一眼项柔怀里的琵琶轻笑出声,有多久没听她弹琴唱曲了。 “你特地赶来听我唱曲的?”项柔听他这么一说不免得意的扬起了下巴也跟着笑了起来。 “本来是想让君颐一起的,他见你不在便先走了……”他边说边无奈的转头去看楼下的大门,刚转头就一脸受到惊吓的退后了一步:“君颐?你不是说先回府了吗?” “……”贺君颐扫了他一眼没搭腔,径自坐了下来,安静的喝起了茶,他倒是想看看,这个把段司易迷得神魂颠倒,连琉璃都不顾了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天大的本事。 “看来九月今天这曲是不得不弹了。”段司易见状,一脸得意的笑着也跟了坐下来。 “本来就是为了弹曲而来的。”项柔撇撇嘴也坐了下来,只是这贺君颐,分明也就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少年,干嘛每天绷紧了一张脸装老成。 “那便是再好不过了,请吧。”听到项柔肯定的回答,段司易才似乎真正的松了口气,满面春风的笑了起来。 中秋佳节,还有比水调歌头更合适的曲吗?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贺君颐的眼睛从她琴声响起的那一刻便再未离开过她低垂的眼眸,那里从最初的毫无波澜,慢慢的变得温润如水,声音柔的似要滴出水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嘶哑伴随着点点哽咽,她的眼里有淡淡的雾气,脸上的表情却平淡无奇,低着头,旁人根本看不真切她眼里的神情。她到底是什么人? 段司易却有些心疼起来,她是不是想到谁了,是她心里那个人吗?九月心里也和他一样住着一个人吗?那个人是不是不在身边,所以她唱的曲子里才透着那么多的凄楚与无奈?从认识她第一天起,她就是个恬静又温婉的姑娘,偶尔的调皮更是让人觉得她是朵出水的芙蓉一般,可是今天的她,怎么了? “九月,你可是有何伤心事?”一曲刚完,段司易便担忧的问道。 “……”项柔并不说什么,抿着嘴将头埋的更低,楼下时不时的唏嘘声传上来,没多久便也寻自己的乐子去了。 “是九月的心上人?”见她不回答,段司易又试探的问了一句。 “哪有!”项柔被他问的有些窘,急急的抬起头来斜了他一眼,余光看到贺君颐时脸却忍不住红了起来。正看着她的贺君颐被她这一反应弄的有些发愣。 “哈哈,倒是从未见过你脸红的模样。”段司易说着便大笑了起来,九月从来都是你无耻她比你更无耻,你无赖她比你更无赖的女子,今日突然见她脸红,段司易倒是有些惊讶了,随即转过头去问一遍的贺君颐:“王爷觉得曲子如何?” “不及琉璃琴抚的好。”贺君颐听他一问反射性的吐口而出,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似乎这句话已经在嘴里放了很久,就等着段司易问出来,就怕一个没注意回答错了。 “但九月的曲子唱的是极好的。”段司易似乎是怕项柔难堪,不服的跟了一句。 “一般。”见段司易如此维护眼前不动声色的小人,贺君颐心里不免又不舒服起来,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 “不知琉璃姑娘身体如何了?”见段司易一副比自己还尴尬的表情,项柔急急的转移了话题。 “御医说已无大碍,多休息几日便可。”一提及项琉璃他的脸色马上柔和了下来,说话都不免温柔了几分,一只手轻抚着酒杯。 “琉璃已经回了颐王府,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段司易接过话,眼里有着隐忍也有着安心,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同时心系着一个女人与她坐在一起,心里总不是滋味,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如此便好。” “只怕那梁初尘不会善罢甘休。”贺君颐眉头一皱,眼里满是不悦,梁初尘,这是项柔第二次听到他的名字,第一次是与莲儿刚下山进的雀城时,这个在今后的岁月里给过她无限温暖与无奈的少年。 “你也知道,琉璃心里只有你,并不喜其他男子。”段司易安慰着他,眼里的笑意却泛着一丝苦涩。 “其他男子?”贺君颐念着这四个字,脸又黑了下来:“你可听过那个叫项鸳的人?” “项鸳?”段司易沉思一会摇了摇头说:“未曾听说,出了何事?” “琉璃的毒便是由他所解。”贺君颐黑着脸不爽的别开头去,那个项鸳,到底是谁,那个六年前的小小少年,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而一边的项柔却埋低了脑袋,深怕他看出什么破绽,心里不免恼了起来,这项琉璃怎么这么不知轻重,什么事都说。 “如此说来,倒还是琉璃的恩人了,要不要去谢谢人家?”段司易喝了一口茶问道。 “连他是何人,家住何处都不知道,如何去谢?”贺君颐是真的恼了,堂堂沧月国的王爷,想查一个人都查不到。 “还有这等事?”段司易有些懊恼的跟着皱起了眉,项柔倒是安了心,心情也轻松起来。 “想来二位定时放心不下琉璃姑娘安危的,如此还是早些回去吧。”说着项柔便站了起来,自己果然还是像个局外人一样,被冷漠的拒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你要去哪里?”段司易见项柔起身急急的问,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冷了脸要走。 “有些乏了,想早些回去休息。”项柔看他那般着急的模样,心里终是暖了暖,便微微一笑福了福身。 “我倒差点忘了,你还有伤在身。”段司易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贺君颐:“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项柔退后了一步不动声色的闪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礼貌的笑着:“告辞了。” “九月……” “怎与一个女人一般婆婆妈妈?”项柔被他无辜的表情逗乐了,一脸受不了的轻笑出声,拢了拢耳边微乱的头发。 “你可有坐马车来,莲儿与桔梗呢?”他走下楼不放心的问。 “恩,莲儿与桔梗出去玩了,如此佳节,让她好好玩会,你回去陪王爷吧,我身体已然无恙,不用担心。”项柔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转身走向了门外,心里默念了一句:君颐,晚安。 贺君颐则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的盯着楼下的两个身影,她真的是一点都不美,充其量也只能算还能看得过去,可为什么能让段司易如此待她,似乎连自己都并不是太排斥她? 项柔并未坐马车,也未唤车夫,只是安静的走在这繁华而陌生的古街,就那么突然的想见到麻本,特别的想,可是他离得太远。待她回到别苑时,莲儿正一脸惊慌失措的在院内走来走去,五千两在她周围绕着好不可爱。 “这般转悠你不头晕?”项柔轻笑着提起裙摆跨进了门槛走了进去。 “小姐你可回来了!”一见项柔进门莲儿立马跑了过来,抢过她手里的琵琶便急急的叫了起来。 “什么事急成这样,桔梗呢?”看着莲儿少有的惊慌神色,项柔不安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未见到桔梗,便微蹙起了眉。 “桔梗姐姐不见了。”莲儿被这么一问,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一脸哭腔。 “什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项柔心里的不安感更甚。 “刚刚在外头我与桔梗姐姐玩的好好的,突然来了一位公子,像是桔梗姐姐的旧识,但看得出桔梗姐姐并不想见他,可他纠缠不清,桔梗姐姐便让我在月桥上等着,说她一会就回,可是,可是后来,我怎么等她都没有回来,半个时辰都未见到,我怕她是因找不到我先回了院子,但是没有……小姐,怎么办呀……”说着说着莲儿的眼眶就泛起了红,内疚而自责的哭了起来。 “我去寻她,你别哭了,好生在家里等我。”说完便急急的往院外走去,只是还未走到门口便见桔梗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走了进来,两眼无神,满脸的泪痕,项柔心里一紧上前扶住了她:“桔梗?” “桔梗姐姐,你去了何处,我都快急死啦。”莲儿看到桔梗之后,抱着琵琶哭的更凶了。 “桔梗?”项柔小声的叫着,深怕吓到了她:“出了何事?” “小姐……”桔梗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的厉害,只是嘶哑的唤了一声小姐便扑进了项柔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别哭,究竟出了何事,你告诉我。”项柔不安的拍着她的背,看着她无助的样子,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 “他,他羞辱了我,他羞辱了我……”桔梗断断续续的诉说着,项柔的身子猛的一僵,在这里生活了足足十三年,太明白一个女子失了贞操意味着什么。 “是谁。”将怀里颤抖的厉害的人拉了出来,项柔的声音冰冷的有些吓人,脸上也再无平日里温暖的笑意,桔梗却只是摇头,见她那般懦弱的样子,不免又升起了一股怒意,声音也不由提高了起来:“究竟是谁!” “堂兄……” “莲儿!”项柔估计是气极了,那般警告过他们,居然还敢如此为非作歹。 “小,小姐……”从未见过项柔发脾气的莲儿有些发愣,从小到大都没见项柔如此大声的叫过她,小脸一下子煞白。 “照看好你桔梗姐姐。”看着莲儿被吓到的表情,项柔又有些不忍的放软了语气,松开桔梗的手,一跃上了屋顶,直奔那李家而去。 “把你儿子给我叫出来。”刚踏进门,项柔便掀翻了门口的桌子,里面的客人一见这情形呼啦一声全跑了出去。 “九月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那妇人眼看着客人一哄而散,血本无归,又扫了一眼地上翻到的桌椅,大怒的叫了起来。 “先问问你儿子做了什么,让他滚出来。”项柔并不是个耐心极好的人,见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由的又提高了声音。 “争儿外面玩去了,姑娘跑来我的铺子如此闹法不知所谓何事?” “把你那畜生儿子叫来,你自己好好问问他做了什么!” “娘!”突然一声惊叫,一个红色身影跑了进来,一看满屋的狼藉气愤的问道:“何人干的!” 见他干了坏事还一副没事人的姿态,项柔的火气不免又上了几分,想也未想的就一掌打了过去,那一掌加了内力,打的他连退数步倒在了地上:“想死的话我随时可以成全你!” “你这疯女人哪里来的。”那李争恼羞成怒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生气的叫嚣着:“凭什么打我。” “我还想杀了你!”项柔看着他那无耻的嘴脸咬牙切齿的随手拿起一边的木棍就要打下去。 “九月姑娘,你再如此我可要报官了。”那妇人眼看着自己儿子又要吃亏,急急的拉开了李争,一脸愤怒的叫着。 “如此更好,你去叫啊,我倒是想看看**未出阁的姑娘,这朝廷命官会给你治个什么罪!”项柔愤愤的丢下手中的木棍死死的盯着李争。 “九月姑娘,东西可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见项柔这么一说,那妇人更是不依了,一副遭人诽谤的模样。 “你自己说你刚刚做了什么!”项柔并不理会她,自顾自向前一步仍旧盯着李争,冷冷的问。 “哼,想不到那女人还找了靠山来,怎么,就凭你也想拿我去见官?”李争上下打量了会眼前平淡无奇的女子,不屑的冷哼了益生菌,俨然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你似乎忘记了我跟你说过的话。”项柔的脸又冷了几分,转头向着那妇人又走了一步。 “为妇确实不记得九月姑娘有说过什么。”听了她儿子的话,她似乎也明白过来了是怎么回事,可却一脸不知悔改,维护着她那该死的儿子。 “看你这模样,想必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 “那又如何,娶进家门便是,那苏青儿本就该嫁到我们李家,被我们争儿看到是她的福分……” “当真是不要你的狗命了是吗?”看着越来越嚣张的妇人,项柔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她的话。 “什,什么?”那妇人看项柔原本就冷着的脸又黑了几分,声音里泛出的寒意让她一下子便想到了那晚树上的人,站不稳的后退了一步。 “那芙蓉村的两条人命你们当真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吗?”项柔压低了声音又逼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 “你……”那妇人终于承受不住的一坐在了地上,一脸惨白。 “娘!”李争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倒在地上,赶忙上去护着,狠狠的看向项柔:“不要得寸进尺。” “还想要娶青儿,就这畜生,配吗?”项柔冷冷的撇了一眼李争,随即又回过头来盯着她。 “姑,姑娘……” “我说过若再让我发现你们干什么坏事,就不是烧屋子那么简单了。”说道这里,项柔突然莞尔一笑,眼里却毫无笑意,那李氏的脸终于变得死灰,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笑的满脸杀气的项柔,蹲去,轻抚上那妇人的脸,无比惋惜的说道:“怎么就不听劝呢?” “你,你,你……” “你怕了吗?”项柔依旧浅浅的笑着站了起来俯视着她。 “九,九月姑娘,不不不,仙子,仙子你大人有大量,别……”李氏一下子跳了起来跪倒在项柔面前,抓住了她的裙摆拼命的磕头,想到那晚的大火她就感觉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那树上的妖精般的人更是让她连着好多天不敢闭眼睡觉。 “晚了。”看着脚边苟延残喘的李氏冷冷的吐出两个字,项柔狠狠的一脚将她踢了开去,项柔是善良的人,但她是聪慧的,不会对任何人都善良。 “娘!”那李争看到自己母亲又一次遭到毒手,捡起地上的棍子就要往项柔打去。 “争儿不可。”李氏的话音刚落,那李争已被一掌打飞出去,项柔诧异的转过头,对上段司易担心的脸。 “九月……”段司易看着面前的狼藉,又转回头不安的看着项柔。 “……”项柔的心情已经糟到极点,并不想多说什么,瞥了地上滚做一堆的母子,转身就走,那李氏见她要离开又爬起来抓住了项柔的裙摆,项柔秀美一蹙,吐出两个字:“放开。” “求,求您,我们争儿会娶她进门给她一个名分,请九月姑娘……” “抱歉,你儿子撩拨了我的底线。”项柔毫无感情的开了口,再不理她大声的哭喊出了铺子。 门口的人群里站着贺君颐,冷眼看着从屋内走出来的项柔,他们赶到时正巧看到那妇人倒在地上,他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但是项柔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可抵挡的杀气让站在门口的他都感觉一窒,是什么样的仇恨让她生气成这样?段司易不一直说她是善良温润而又恬静的吗。 “九月……”段司易急急的跟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项柔的手,他从未见她发过这样的脾气,不,是应该说他从来不知道她也会有脾气,不是说她逆来顺受,而是根本不见有什么事可以影响到她,今天这架势,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 “放手。”项柔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挣月兑着被抓的那只手,现在她的心里只有桔梗,那个哭的让人柔肠寸断的桔梗。 “你不是早早回别苑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与这妇人争吵,究竟怎么了?”段司易看看那铺子内哭的已然昏过去的李氏,不放心的追问。 “我说,放手!”项柔眉头微皱,抬起头眼里全是怒火。 “出了何事?”贺君颐有些看不下去,走上去,也带着不解去问,他确实搞不懂,究竟有什么事能让这么一个看上去温婉如水的少女气成这样,而那妇人却又如此畏惧她。 “与你们何干?”项柔是太过生气了,若说她有什么缺点,那无疑就是生气的时候喜欢迁怒人,谁在她生气的时候惹她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个时辰不到就……”段司易有些发窘,他眼里的九月何时对他如此冷淡而仇视过,现在她的眼里,俨然一副见了谁都是仇人的模样。 “对不起。”看着段司易一脸受伤的表情,项柔不由一愣,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迁怒了他们,便低下头去轻轻的吐出了三个字,沉默了好久才将事情的缘由与经过说了一遍:“什么都可以无所谓,但是身边的人受伤害,决不能容忍。” “先让我们送你回别苑吧,你也担心桔梗的不是吗,此事就交给我来办,可好?”段司易将她拉进来怀里轻拍着背,这样倔强而受伤的项柔他不想看到不喜欢看到,边上的贺君颐看的有些憋屈,虽然他感激段司易不同他争夺琉璃,可为什么看到他对别的女子好,心里却闷闷的,好似他不该对除琉璃之外的女子好一般,随即又自嘲的一笑,自己什么时候对琉璃已经到了这般病态的迷恋了,连情敌对别的女人好都要为琉璃抱不平了。 “会还桔梗一个公道吗?”此时的项柔已然温顺了下来,刚刚的她就像一只竖起满身刺的刺猬,现在俨然是一只乖顺的猫咪了,眼里盈着雾气,哽咽着问。 “对。”段司易点点头笑了起来:“所以你先回别苑如何?” “好。” 三人一路无语的回到别苑,贺君颐自始至终都未再说一句话,离开时也未再多看项柔一眼,项柔的心里有些失望,为什么如此温柔的人是段司易而不是他呢,若是他,那该多好。回到别苑,足足安慰了桔梗一个晚上,她才终于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天微亮的时候才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那铺子便被封了,李氏夫妇因为谋害两条性命明年初春处斩,那李争却是留下了一条狗命,净了身被送进宫去做了太监,桔梗听了这消息之后更是对项柔感恩戴德,一副为其上刀山下油锅都愿意的模样,只是苦了再不能还她清白之身。 那之后,更没有人敢对暖香阁的任何人不敬,甚至都带着些许畏惧,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李家差点被灭门的前一天发生的事,那个总是时不时让人震惊到的九月姑娘,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 10 平静的日子未过几天,卓雀到了别苑,他是极少找项柔的。 “卓叔,你怎么来了?”项柔怀里抱着小狐狸抬起头不解的看他。 “少主,那琉璃姑娘近几日天天来楼内寻你。”卓雀说着面露难色,有些尴尬的看着项柔。 “她怎么会寻到你楼里去?”项柔有些无语的撇了撇嘴:“她可有说为了何事?” “说是要谢过少主的救命之恩。”卓雀撇了眼项柔手里的小狐狸恭敬的回答。 “这人怎么这么固执。”项柔着实有些无奈了,她告诉了贺君颐也就算了,怎么还找上门来了。于是抚了抚耳边的长发:“你先回去吧,我会处理的。” “是。”他行了一礼便转身出了门去,留项柔一人无语的立在院内,这项琉璃在想什么? 刚还了男装出来,莲儿就凑了上来好奇的打量着问:“公子去哪?” “雀楼。”项柔低头整了整着自己的衣服回头看她:“你好好照看桔梗,我去去便回。” “哦知道了。”莲儿吸了吸小鼻子转身便跑回屋去了。 这天气已经有些凉了,项柔的身子是尤其不爱冬天的,看着街上早早为新年准备年货的人们,还真是有够温暖的。到雀楼时,项柔站在了门口许久,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应付那女人,思索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果然她正坐于二楼栏边的雅座上,望着窗外一脸愁容。 “琉璃姑娘?”项柔走到她桌边礼貌的叫了一声,听到日思夜想的声音,项琉璃立马惊喜的转过头来,这分明是一个少女见到期盼了许久的心上人该有的表情,意识到这一点的项柔不免皱起眉头来。 “鸳公子。”似乎是感觉到了项柔的情绪,她便轻唤了一声行了一礼。 “不知琉璃姑娘这几日寻我何事?”项柔也不多想,坐在了她的对面。 “那日得亏鸳公子相救,特来感谢公子救命之恩的,只是不巧,前几日你都不在。”项琉璃说着低下头去,她感觉到了项柔对她有意的疏远,心里泛起的丝丝喜悦也不免被冲淡了几分。 “我喜欢到处走。”项柔淡笑了一下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救姑娘乃举手之劳,换做别人我也是会救得,姑娘还是不用太放在心上。” “……”听项柔这样一说,项琉璃的脸色又黯淡了几分,抿着嘴一言不发的站在边上。 “你果然又来寻他。”突然响起的冷漠的声音,让项柔与项琉璃同时抬起了头,贺君颐却只是盯着她,眸子里满是受伤:“他有这么好?” “是他救了我。”项琉璃的声音有些弱,毫无底气的解释着。 “那又如何?”说完还不忘狠狠的剐了项柔一眼:“此人来路不明,若是兰琼的奸细怎么办?” “他不是……”项琉璃猛的抬起头来辩解,那么美好温润的人,怎么会是奸细,打死她都不会信的,他几次三番的出现在自己是生活里,还救了自己的命,怎么可能会害她,虽然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疏远,但他绝对没有恶意的,她就是知道。 “你了解他多少?是我待你不好还是颐王府的下人们待你不好,让你这般想逃开?”贺君颐气极,他实在搞不懂,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琉璃这般对他念念不忘,从小琉璃的眼里都只有他,只看着他一个人,怎么这个人一出现就什么都乱了。想到这里就有些气愤的伸手去拉她,却被项柔一把挡下。 “王爷温柔些。”想到上次项琉璃被抓的通红的手,项柔心里就突然的有些不忍,想也不想的站了起来,就是这种感觉,不想项琉璃受到伤害的感觉,项柔自己的心里也有些恼,分明是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女人,管她死活干嘛? “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管,让开。”贺君颐阴着一张脸不悦的盯着项柔,他已经快要爆发了,他不否认这人长的极好看,可这样就把琉璃迷惑了吗? “琉璃是姑娘家,王爷如此不怕吓着她吗?”项柔看了眼身边脸色绯红的项琉璃不温不火的反问。 “不要再一味的挑衅本王。”贺君颐看着项柔那一脸淡定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就往上冒,这副天塌下来都不为所动的淡然倒是与那暖香阁的九月有了几分相像,一想及此贺君颐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会无缘无故想到那个性情乖张阴晴不定的女子,于是愤愤的说了句:“让开。” “若我说不呢?”项柔此时已经不冲着保护项琉璃而是在和自己赌气了,这项琉璃有这么好吗?她都已经背着你去找别的男子了怎么还这么不死心的? “想死本王就成全你。”本来就有些心烦意乱的贺君颐看他这样,火气一上,出手便要打去。 “不要。”眼看着贺君颐又要动手,项琉璃又急急的站了出来拦在了两人中间,她就是不喜欢贺君颐这个样子,永远都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动手比动脑快,且不说平日里孩子气的很,对待外人更是一点都不亲切,从来不懂何为温柔何为体贴。 “你为了这个陌生人三番两次忤逆我……”贺君颐垂下的手握紧了拳,受伤的表情一览无余,只是盯着她说道:“置我于何地?” “你不是也为了暖香阁的女子,将我一个人丢在王府吗?”项琉璃也有些恼了,以前不管出什么事他都会一步不离的守在自己身边,可是这次呢,他却放任自己一个人而去帮那青楼女子…… “那是司易有求于我。” “你不答应司易会逼你吗?他处理只是时间问题,只是不能一夜之间灭了他们一家,若不是急于为了给那女子报仇,你何苦撇下我去操办她的事?”项琉璃说着,语气里满是委屈,那个从来都只把她放在第一位的人,也不过如此的,而项柔则完全愣在了原地,原来,是贺君颐做的。 “我就是帮了她,那又如何?”贺君颐见她不但不听解释还无理取闹起来,看她仍死死的护在项柔面前,终是生气的拉长了脸。 “那你便去将她接回颐王府,岂不是更省事?”项琉璃见他并不哄着自己还承认了自己对他的指控,也是撕破了脸皮不满的叫了起来。 “你希望我接她回府?”贺君颐本就不爽的脸更黑了,她居然不在乎吗,不在乎把别的女子接进颐王府?那就成全她好了。 “与我何干。”气头上的项琉璃哪里还管那么多,见他冷着脸便想也未想的吐口而出。 “好,很好!”贺君颐咬牙切齿的丢下三个字,转身拂袖而去。只有项柔一个人傻傻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的故事愈演愈烈。 “君颐……”见他身影消失在门口,项琉璃才一副回过神的模样,呢喃了一句他的名字。 “琉璃姑娘这是何苦?”项柔有些搞不懂的看着她,这分明是在吃醋,何必装的这般冷漠? “让公子见笑了。”她回过身一脸尴尬的低下头去。 “还是早些回去给王爷认个错吧。” “叨扰公子了。”她微一福身便向楼下走去。 项柔站在原地待了许久,贺君颐,他真的会去接自己进颐王府吗?如果他提出来,怎么去回答呢?虽然知道他是在和项琉璃赌气,可,还是很希望能待到他身边去。 回到暖香阁时,还未进门便见霍香跑了出来,一脸的慌张。 “公子。”她急急的叫道将项柔往后门拉去。 “怎么了,这般惊慌?”项柔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少有的无措不解的问。 “贺王爷要见你,你还是赶紧换了装去楼上瞧瞧吧。”霍香边说边不安的往前院张望。 “他真的来了?”项柔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霍香,心一下子飞到了嗓子眼,霍香也顾不得她神色的点了点头,得到霍香的确认,项柔才开心的笑了起来:“不要这样惊慌,你去将我你哽咽请到后院来。” “是,公子。”霍香并不多做停留,领了命便急急的出了去。 待项柔打点好一切,以九月的身份再次出来时,贺君颐已然坐在了院内的石凳上,见项柔开门出来也只是抬头淡淡的扫了一眼。 “九月见过王爷。”项柔拢了拢耳边的头发福了福身。 “坐吧。”贺君颐的语气淡淡的,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院内的秋菊。 “不知王爷来此所为何事?”项柔小心的问着,有些紧张,她突然感觉自己像个恶毒的小三,先去破坏了别人的和谐,又来期待他把自己带回去。 “听你唱曲。”他仍是没回头,脑海里琉璃倔强的脸与项柔温婉的样子重重叠叠,他知道自己冲动说了过分的话,但是,真的要将这九月带回颐王府吗?他不是没调查过九月,但是,太少了,少的让他更觉得她身份的特殊,她绝不是一般的青楼女子,或许她是故意接近他或者他身边的人,但是什么目的,他始终猜不透,她太多遍了,才见了几次面,就已然看到那么多不同的她。 “琵琶留在别苑了,我去取把琴来。”项柔俏皮的一笑,眼睛弯弯的,说罢便提起裙摆转身进了屋去。 贺君颐有一时间的恍惚,只一瞬间便决定了,带她回去吧,若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少女,如她这般的也算是个好姑娘了,若不是,那便更好,琉璃的身边太危险了,那些在暗地里想对琉璃不利的一切,就让她来替过好了,看着抱着焦尾琴出来的她一脸喜色,再寻不到那日的冰冷,似乎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一般。 烟锁着秦楼细雨把酒黄昏后海棠花是否依旧应是那绿肥红瘦 独自泛轻舟雨疏风骤添新愁浓睡不消那残酒有多少事欲说还休 锦书已经不在大雁却仍依旧我饮尽杯中昨夜的温柔 这才下眉头却又上心头谁念我终日凝眸帘卷着西风惊醒旧梦谁比黄花瘦 风吹梦醒后不见红酥手桌边谁的玉簪头寻寻觅觅中似梦非梦你在哪等候 相思惹闲愁日上帘钩懒梳头不是悲秋新来瘦花自漂游水自流 跨越千年后平仄间眼泪游走韵脚中我空等候声声慢心事谁知否 锦书已经不在大雁却仍依旧我饮尽杯中昨夜的温柔 这才下眉头却又上心头谁念我终日凝眸帘卷着西风惊醒旧梦谁比黄花瘦 风吹梦醒后不见红酥手桌边谁的玉簪头寻寻觅觅中似梦非梦你在哪等候 “王爷觉得如何?”项柔唱完一曲“李清照”,歪着头一脸笑意的看着恍惚的贺君颐。 “九月姑娘天生一副好嗓子。”贺君颐被她一问回过神,对项柔露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微笑,她的曲子他从未听过,更是从未在别处听过,段司易说过她是个有才情的女子,上次中秋已然听过她的曲,确实是能然人忘乎所以,入了她的意境中去的,于是抬头问她:“此曲何名?” “李清照。” “李清照?”贺君颐略有所思,想必唱的是她自己吧,于是也不多问什么低头喝了口茶:“这暖香阁原是烟花之地,如今却是这般繁华模样,还真是让人惊讶。” “这红颜终有老去的一日,再美的女人也总有凋谢的时候,人总要有些所谓才能活下去。”项柔低着头微笑,并不介意他眼里探寻的意味。 “九月姑娘倒是颇有远见。”贺君颐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人,看模样也就十五六岁上下,怎么的就想个历经风霜的人一般。 “生活所迫,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坐吃山空,活活饿死,更何况这女子也并非只有皮囊和身体值钱,只看外人如何去识别罢了。”项柔嘴角一扬,好不躲避贺君颐探究的眼神,男尊女卑,那可是决不能接受的。 “不知九月姑娘有何值钱之处?”贺君颐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发窘,心里竟也掠起一股玩味。 “那便看王爷如何看待了。”项柔依旧笑着,贺君颐真怕自己被这眼前其貌不扬的女子温婉的笑给勾了魂去,看来段司易那小子也并非真的谁都可以的。 “你可愿随我走?”不知所谓的一笑,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明所以的期待,答应下来吧,或许是个不错的开始。 “王爷厚爱。”项柔并不婉拒,也不做作,直接便应了下来,这是来到这世界上麻本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于是麻本成了她至今最重要的人,现在贺君颐如此说,他会不会也如同麻本那般疼爱自己呢。 “明日你在此等候……”贺君颐显然没有料到她会马上应承下来,他总以为她会推辞,至少要表现的羞涩些,但是没有,这让贺君颐觉得好像是中了谁的圈套,就等着自己往下跳一般,看她回答的那么干脆,是早就想着跟自己走了?一想及此,不免露出讽刺的笑意,果然还是世俗的红尘女子,哪个不想攀龙附凤呢?既然如此,也不必那般麻烦,于是站起身说道:“现在便随本王走吧。” “现在?”项柔有些吃惊,不解的看他。 “怎么,九月姑娘不想早些进我颐王府的大门?”他冷笑一声俯视着一脸无害的项柔,这女子绝对不简单,若她这一脸单纯是假,那必定是有极深的城府的。 “九月不敢,只是莲儿与桔梗……”项柔有些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吓到,低下了头去。 “你先随本王回府,随后命人将她们一同接来。”说罢转身走了出去,项柔看着他的背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有些惶恐,咬咬牙,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上来。”贺君颐并未坐马车,而是骑了匹枣红色的马,居高临下的向项柔伸出了手,阳光照下来,刺的项柔的眼睛有些疼,见项柔一脸淡然的抬着头,眉头微皱,贺君颐有些不耐烦的伸手将其拎上了马背。 “小姐……”霍香急急的跟了出来,看次情形,不免担心起来。 “九月姑娘本王要了。”贺君颐留下这句话便扬手一鞭,马儿立刻跑了起来,甚至不给我和她们说话的机会,我用眼神制止了霍香,偎进了他的怀里,贺君颐又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身体也随之一僵,不动声色的拉开了距离,他不喜欢碰陌生人,项柔却被他的小动作伤到了,是,嫌弃她吗?可是倔强如她,才不会如此认命,一咬牙便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腰,这回贺君颐是彻底僵硬了,从小到大,除了琉璃,他从未抱过任何其他女子,只要是自己动过的别人不能碰,别人碰过的自己也绝对不会要,只是项柔突然的举动,竟是没有激怒他,只是僵了片刻,就加快了速度往颐王府奔去。 “王爷。”刚到颐王府门口,还未下马便见管家模样的男子迎了上来,贺君颐扫了他一眼下了马,然后在门卫与几个下人惊讶的目光中将项柔抱下了马。 “何事?”将马缰递给一下人的手中,他才转过头问那男子。 “琉璃小姐在屋内等您。”那男子边说边用余光打量起项柔来,这项琉璃虽然还未嫁于王爷,但在所有人心中依然是这颐王府的女主人了,谁都不会怀疑她将来成为王妃的事实,怎么今日,王爷竟带了别的女子进来? “恩。”贺君颐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搂着项柔向里面走了进去,不管别人看来有多亲密,只有项柔知道,那搂着她的手与身体有多僵硬和不自然。 “君颐……”许是听到下人通报,只见项琉璃急急的迎了出来,只是在见到项柔之后,一张绯红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幽怨的看着贺君颐。 “为何不在屋内休息?”贺君颐看着琉璃略显苍白的脸,心里的怒气已然消去大半,却仍不爽她刚刚为了那个项鸳如此待自己,所以并未放开搂住项柔的那只手。 “我先回屋了。”三个人立于院内沉默了许久,最终项琉璃垂下了眼帘转身往院内走了进去。贺君颐有些失神,他,其实并不是要她难过的,他只是生气而已,带项柔回来也只是想混淆暗地里那些人,想要保护琉璃而已,他想追上去说,却还是抿了抿嘴忍了下来。 “琉璃姑娘真真是国色天香,百闻不如一见呐。”项柔看着贺君颐眸子里的温柔与无奈,心里吃味的紧,嘴里的话便不经大脑思考的冒了出来,说完便后悔的要死,自己怎么这般像个深闺怨妇了。 “哼。”听到项柔的话,原本就不开心的贺君颐只冷冷的哼了一声,那么明显的嫉妒,他怎么会听不出来,于是冷漠的扫了项柔一眼松开了手。 “九月冒犯了。”项柔赶紧的低下头去,心里不免又对自己警告了一通,现在的处境不一样了,人家是堂堂的王爷,是一个可以一夜之间灭了你满门的王者,而自己,只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 “贺荣。”贺君颐见她低下头去也并不多理会,自顾自的叫了管家过来:“将九月姑娘安置在西苑,好生照看着。” “老奴明白了。”贺荣行了一礼便走到我身边做出请的姿势:“九月姑娘请随老奴来。” “你要去哪里?”项柔不罢休的追问了一句,而贺君颐却徒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扬长而去。 “九姑娘还是先随老奴来吧。”贺荣有些不耐烦,项琉璃对府里的下人都是很温柔的,从不会对任何人大声说话或者责罚,如今这女子俨然是来同琉璃小姐抢王爷的,他怎么会给她好脸色好看呢。 “有劳了。”项柔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满,抱歉的微笑了下随他到了贺君颐所说的西苑。 “九月姑娘暂且先在这西苑住下吧,若有事便随时唤老奴,一会老奴差几个懂事的丫头过来给你使唤。” “不用了,王爷已派人去接我府里的人了,贺伯自行去忙吧。”项柔在门口停住,婉拒了他的提议,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便退了出去。 11 “小姐……”快到日落时分,莲儿的一声惊叫拉回了坐于院内游神的项柔,转过头只见她抱着琵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每次看到她连路都走不稳的模样,项柔就想发笑,于是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不会跑便慢慢走,慌什么?”项柔站了起来走过去接过了她手中的琵琶,跟在身后不紧不慢的桔梗也笑出了声。 “小姐不是去了雀楼吗,怎么突然就住到这颐王府来了。”莲儿急急的问着,眼里全是慌乱与不安。 “莲儿不喜欢我住到这里颐王府吗?”项柔看着她那焦急的模样就忍不住想逗她:“他日我若成了这颐王妃,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哦~” “就凭你也妄自想当颐王妃?”突然出现的一声怒喝,吓得院内的三个人同时抬起了头,只见项琉璃满脸厌恶的看着项柔:“青楼女子都如你这般痴心妄想吗?” “你……”大眼一瞪又要顶撞回去的莲儿,被项柔伸手一拉,才愤愤的将话咽了回去。 “琉璃姑娘误会了,暖香阁今非昔比,不再是青楼了。”项柔却并不恼,只是耐心的解释着。 “哼,这般想攀龙附凤,当真是不知羞耻。”见到项柔辩解,那项琉璃更是黑了脸,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你这样的女子,若想在这颐王府安生,最好守住你的本分。” “不知在琉璃姑娘眼里,何为本分?”看着俨然气的不轻的项琉璃,项柔的眼里不禁浮起了一股玩味。 “少用你那些狐媚手段来勾引君颐。”她说着还不忘狠狠的剐了桔梗手里的小狐狸一眼:“君颐他日娶得定是他真心喜爱的女子,你若是让我知道你对君颐耍手段,定不饶你。” “如今是王爷自己要带我进府,我一介女流又无依无靠,怎敢拒绝?”项柔眉头微皱,故作为难的撇了撇嘴。 “你!”项琉璃看着她那副淡然的模样,气结的涨红了脸:“若不是与我生气,他怎么会带你进府!” “那九月在此谢过琉璃姑娘了。”项柔月牙儿般的眼睛又笑了起来,完全无视她的愤怒行了一礼:“无所谓是什么理由,只要能待在颐王府就可以了。” “你这狐媚女子,我定不会让你伤到君颐一分一毫的。”丢下这句话她便转身离开了,从始至终未踏进门过,项柔心里苦笑,让他伤心难过的不是你吗? “小姐!”见项琉璃一走,莲儿立马发作了起来:“为何任那琉璃如此侮辱你。” “好凶哟~”项柔粉红色的嘴微微一撇故作害怕的看着莲儿,随即又大笑了起来。 “小姐你总是这样。”莲儿小脸一拉,环顾了一圈院子嚷嚷道:“我不喜欢这大笼子!” “莲儿,小姐愿意待在这里必定是有她的理由,不可胡闹。”桔梗懂事的拉了拉莲儿的手小声的劝。 “哼,就是不喜欢,这里什么都不及我们自己的院子好,还有讨厌的项琉璃,难道小姐喜欢王爷吗?”莲儿撇着嘴不依不饶的问着,院外假山后的树丛内,墨蓝色长袍的身影不禁顿了顿,原本看到项琉璃的反应而欢喜雀跃的贺君颐因为莲儿的这句话,压下了马上去找琉璃的冲动退回了原地,而院内的项柔却只是安静的看了眼平静的水面,但笑不语。 “天气有些凉了,先回屋吧。”许久,项柔开了口,捏了捏莲儿红扑扑的脸转身进了屋,院外的身影晃了晃,最终迈开脚步走远了。 直到入夜,贺君颐都未曾再出现,晚餐也是由人送到院内,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和项琉璃一桌我也未必吃的下饭,倒是莲儿却一直在不停的抱怨着,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莲儿你不累吗,一直絮絮叨叨的。”项柔无奈的蹙起眉看她。 “气死我了,想那项琉璃见到男儿装扮的小姐时是那般娇柔可爱,今日却如此一副泼辣模样。”莲儿双手叉腰的说着,一脸愤怒,而项柔却出了一身冷汗,着男儿装的时候莲儿也是跟于身边的,今日项琉璃却并未认出,想来是从未仔细看过自己身边的丫头,这倒是让项柔松了口气,看来那项琉璃是当真被“项鸳”迷住了,一想及此,不禁轻笑出声,这狐媚之姿未勾引贺君颐,倒是把你项琉璃给诱惑了。 “小姐……”莲儿见项柔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小脸不禁又黑了三分:“你怎么还能笑的如此淡然。”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的脾性,难不成你更希望小姐生气吗?”桔梗受不了的瞥了莲儿一眼,又低下头去做手里的针线活了。 “也对,如果小姐生气,定是开心了那项琉璃。”莲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笑了起来。 正说笑着,院内传来了一阵吵闹声,不一会门便被推开,首先进去的是段司易,项柔还未搞清楚状况便被他一把拉了起来往外面走去,那一刻,项柔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恐惧感,觉得他好陌生。还未出的门,便被随后赶来的贺君颐挡在了门内,而项琉璃则一脸委屈的立于他身后。 “出了什么事?”项柔虽然被抓的生疼,仍旧不解的看向面前的三个人。 “跟我走。”段司易回头看了她一眼,脸色很不好看,眼神里冰冷一片,早已不复往日的温柔。 “去哪?”项柔现在完全搞不清状况了,到底是要怎样。 “哪也不许去。”贺君颐看了他们一眼垮进了屋子。 “九月不能留在这里。”段司易加重了抓住项柔手的力道,不卑不亢的回答。 “本王说可以就可以。”贺君颐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他真搞不懂,难道段司易这小子真的喜欢上她了? “为什么?你这样做置琉璃于何地?”段司易不忍的看了眼站在门外的项琉璃心疼的皱起了眉。 “本王自由打算。”贺君颐心下一紧,只是抿紧了嘴,留这个女人下来,不就是想保护琉璃的安全吗?对她的怀疑也有对段司易说过,对于为什么要接她进来也是有说过的,怎么还这般阻挠? “她们二人,你今天只能选一个。”段司易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项柔看着他绷紧的侧脸,心开始疼起来,原来,又是为了项琉璃吗? “本王两个都要。”贺君颐瞥了淡然的项柔一眼不冷不热的宣布,语气里满的不容置疑。 “君颐……”项琉璃也跟了进来,拉住了贺君颐的手:“司易喜欢九月姑娘,便让于他吧。” “如果我不让呢?”贺君颐有些恼了,眼里满是不爽,若不是为了保护你,若不是为了混淆那些人的视线,谁愿意带个陌生的女人回来,居然还为了段司易那小子说话。 “你可知他贺君颐心中只有琉璃一人?”见动摇不了贺君颐,段司易又转回头去看向项柔,这眼神里赤果果的警告刺痛了项柔,他这分明是在为项琉璃抱不平,心里不禁疼起来,那么我呢,我何其无辜。 “知道。”项柔淡淡的开口,垂下了眼帘。 “那我带你走,如何?”听到项柔的回答,段司易眼里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他不想琉璃难过,更不想让眼前的人受到任何伤害。 “呵呵。”项柔抬起头看着段司易的眸子,往日的那些温柔真的存在过吗?还是在透过她看谁的影子?项柔失望的神色段司易尽收眼底,心口一紧,只见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九月你……”段司易原本欣喜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就算他有朝一日会娶你,那你也只是个妾,一个青楼女子……” “青楼女子?”项柔的眼睛猛的睁大,死死的盯着段司易,原来啊原来,原来自己在他眼里同样只是青楼女子,不,是他们所有的人,所有人都这样,一想及此,声音也不免冷了几分:“好一句青楼女子!” “我……”段司易看到项柔眼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可是他抓不住,他想说的不是这些,他只是想告诉她,在君颐眼里除了琉璃他谁都不会要的,他并不是故意要伤害她的。 “王爷喜欢我不是吗?”项柔嘴角扬了起来,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与周身散发的寒气让几个人都为之一怔,她却只是笑着甩开段司易的手走到贺君颐的另一边挽住了他,温柔的笑着。 “九月。”段司易瞥了一眼项琉璃又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项柔:“如若你跟我走我便娶你,只你一个。” “好感人呀~”项柔看他的眼里再无平日里的温润,俨然成了一个陌生人,甚至都不如:“可九月自知身份卑微,只在王爷身边服侍便知足了,世子,九月高攀不起。” “你这女子怎么这般不知好歹。”项琉璃终于看不下去,在她眼里,连段司易那样的人都开口说娶她了,这项柔仍死死缠着君颐不放,心里恼了,便扬起手要打下来。 “不要胡闹。”贺君颐微皱了眉抓住了她的手,既然都已经接回府了,没必要再赶她走的,尤其是看到她眼里的受伤,哪怕不是为了保琉璃安全,他也不忍心赶她走了,而且,她似乎很想待在自己身边,她一定是有目的接近他的,就算今日赶走了,还会有下一次,倒不如放在身边,看看她究竟想如何。 “你居然维护她?”项琉璃一脸的错愕,眼里盈满了泪水,终是在等不到回应之后,甩开他的手跑出了院子,段司易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贺君颐追了出去。 “九月姑娘对本王倒是死心塌地。”见他们走远,贺君颐便拂开了项柔的手,一脸冷笑。 “进了颐王府便是王爷的人,怎能跟了别人去?”项柔咬紧了下唇低下了头去。 “以后自当安分点待在府内,本王定不会亏待了你。”说罢转身又一次扬长而去。 “小姐……”见贺君颐走了出去,莲儿终于大叫着哭了出来,抓过项柔被段司易捏红的手腕心疼的咒骂起来:“那段公子怎么跟那项琉璃一般,变成这副模样,如何忍心如此待你。” “没事啦。”项柔吃痛的皱起眉头安慰着她。 “小姐是及怕疼的人,莲儿知道的。”莲儿倔强的仰起头不开心的反驳,随后又软下了语气:“小姐,你哭出来吧,都被捏青色了,多疼啊~” “还是先给小姐上药吧。”桔梗也万分心疼的促进了眉将项柔拉到了一边。 “哭什么,说起来你们二人还大我一些,怎么成天哭哭啼啼的也不知羞呀。”女人的眼泪最让人受不了了,即使身为女人,项柔依然如此觉得,否则看到项琉璃哭,为什么他们两个都跟出去了呢? 到颐王府已两月有余,自那晚起项琉璃再未去寻过项柔的麻烦,她也极少出院子,更别提王府的大门了,府里的下人态度都很不好,因为那日琉璃哭着跑出去,他们都知道是西苑的女人惹的,那是青楼里出来的妖媚女子,大家在愤愤于王爷为何带这样的人回府之余,对她的态度更是差了起来。贺君颐并不天天去西苑,隔三四天会去一次,只是听曲,听完便走,从不多逗留,偶尔不听曲就谈些朝中的事。但都是他说,项柔在一边安静的听,似乎是认定了她一介女流之辈不懂朝堂之事,所以也从不询问什么。 百无聊赖的呆在房内画着画,看着炭盆内渐渐隐去的火星,项柔放下笔搓了搓手,张望了一下门口仍不见莲儿回来,桔梗去了府外添置冬日的衣物去了,只是这莲儿取了半天都未回来,让项柔有些担心,披上外套便寻了出去,穿过正厅的院子便看到了莲儿的身影,她手里抱着装碳的篮子正与那项琉璃的丫头争吵着什么,项柔好奇是什么事让这两个平日里见了面都不讲话的丫头吵了起来,于是走过去听了起来。 “颐王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我家小姐会是将来的颐王妃,你那主子凭什么来抢!”那婉儿早就看西苑的主仆不爽很久了,加上这莲儿与那日抢她香囊的人尤其的相似,虽然小姐说了不可能是鸳公子身边的那个人,但她仍旧看莲儿讨厌至极。 “我家小姐仙人美貌,才不屑与那项琉璃比,你快些让开,小姐还等着炭火暖身呢。”莲儿心里有些急,这么冷的天是小姐最虚弱的时候,哪有闲工夫在这里和她计较这些。 “就那姿色还想与我家小姐比,倾城琉璃,何为倾城,你家小姐一个青楼女子如何比得?”一想起那项柔永远一副淡然的模样她就更加不爽,似乎什么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谁都奈何不了她一般。 “不许骂我家小姐……”莲儿的脸一下子羞的通红,就项琉璃那点姿色也就够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惊艳下,别说项柔,哪怕是冉度也是比她美的,虽然拿男人与女人比有些不妥,可莲儿心里就是这么想的,那王爷虽也帅气俊美,可哪有冉公子温柔体贴,从小莲儿就觉得小姐就该和冉度那样的男子共度一生,真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非要待在颐王府。 “就骂了怎么样,不知羞耻的狐媚女子……” “你家小姐也好不到哪里去,王爷在身边还天天念着鸳公子,如今王爷宠的是我家小姐,那项琉璃如此不知好歹早晚叫人给赶出去……”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莲儿的话也打断了项柔的思绪,提起裙摆便走了过去,只见那婉儿仍旧高昂着下巴一脸的鄙视:“再敢冒犯我家小姐……” “就如何?”项柔看到莲儿红透的脸颊早已心疼不已,哪里还舍得让她这般责骂,话音刚落便狠狠一巴掌打了回去。 “你敢打我!”那婉儿哪里受得了这一巴掌,一下便坐在了地上。 “打你又如何,你还敢打回来不成?”项柔沉了沉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平日里没少见她对莲儿与桔梗恶语相向,本想留她点面子,居然连手都动上了。 “你……我回去告诉我家小姐,定让王爷好好罚你。”婉儿含着泪爬了起来,从小到大小姐都从未舍得骂过她,居然被一个青楼女子扇耳光,心下愤然,一副不报仇不罢休的模样,在项柔看来不免成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于是想也未想的又一巴掌打了过去,那婉儿显然没料到她还会动手,惊叫着又坐回了地面:“啊!你这个妖女。” “妖女?你不是要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吗,不打个够怎么对得起你一片苦心?”项柔斜睨了她一眼,嘴角冷漠的扬了起来。 “你……我家小姐都从未打过我,你凭什么打我。” “那你一个小小的丫头凭什么打我家莲儿?莲儿十岁便跟了我,情同姐妹,她对我来说是亲人,你对那项琉璃来说顶多也就是个资格老一点的侍女,再怎么样也是服侍人的命,服侍人的身份,你怎么敢动我身边的人?”说完又上前解恨的给了她一巴掌。 “啊!”她惊叫一声,这回再也不敢说任何,坐在地上眼里盈满了泪水,只是死死的捂住半边脸看着眼前的人。 “很疼对不对?那就给我记住了,你们私底下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可以忍,但我有我的底线,不要试图动我身边的人,任何一个!”项柔狠狠的剐了她一眼转身接过莲儿手里的篮子,轻抚着她的脸心疼的问:“还疼吗?” “不疼了。”莲儿含泪的摇了摇头,其实真的不疼了,但她还是想哭,这世上,再没有比小姐对她更好的人了,婉儿是项琉璃最喜欢的丫头,项琉璃又是王爷最疼爱的人,不知道,王爷晓得后会不会责罚小姐,一想及此她便难过的低下头去:“小姐快回屋吧,外头冷。” “以后切不可再受人欺负,听明白了吗?”项柔仍旧心疼的看了眼她脸上的巴掌印,不悦的皱起了眉。 “莲儿明白。” “回院子吧,外头果然冷的紧。”见她乖巧的点了点头,项柔才缓和了表情,笑着搓了搓手往西苑走去。 婉儿坐在地上终于哭出了声,她恨那对主仆,可她却又嫉妒的发疯,小姐虽说疼她,但也只是因为跟在身边的时间久,产生了依赖,却并没有项柔说的姐妹之情,退一万步讲,项琉璃那样的身份,若自己的侍女被打,哪怕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姿态,表现自己的宽容,最多也就责骂动手的人几句,却绝不会像项柔那般生气的打回去,婉儿模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西苑的入口许久,才踉跄的爬了起来往琉璃阁走去。 到了晚饭时间,并未有人从吃的进来,项柔心里一下了然,估计是那婉儿去告了状,所以才不给她们饭吃,想到这里项柔不免有些好笑,这幼稚的惩罚估计也只有贺君颐那表面冰冷内心不成熟的家伙想得出来。她们三个倒也无所谓,本来就想换换口味,白天就让桔梗出门带了些烧烤回来弄了吃,那些不咸不淡的饭菜早就吃够了,她自然不会相信堂堂颐王府会潦倒到吃那些剩菜烂饭,所以,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她也不在意,反正横竖都是为了填饱肚子,谁在乎呢? “哎呀莲儿,你轻些成不成,火星都飞出来了!”项柔惊叫着,一脸受不了的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脑门上,好几次差点被她点着衣服。 “哎呀好疼呀。”莲儿举着一对鸡翅捂住额头万般委屈的撅起了嘴,巴巴的看着眼前的人。 “知道疼才能长记性。”桔梗也受害颇多的斜了她一眼,将烤好的肉串递给了她,换下了她手中的鸡翅:“你就一边吃去吧,这边我和小姐来。” “这怎么可以,还是小姐去屋里休息吧,外头冷。”莲儿一听,一脸羞愧的噌了过来。 “您大人有大量,行行好,负责在一边吃就好了,谢谢谢谢。”项柔赶紧拦住她,一副她过来绝对没好事的表情。 “我……”莲儿脸更红了,呐呐的吐出一个字正要反驳,却突然脸色一囧,低下头去行了一礼,怯怯的唤了一声:“王爷……” 此时的贺君颐已然在门口站了有一会了,看着眼前忙活着的人,心里就涌起一股不爽,什么好吃的都藏起来自己吃,这女人不知道如何讨男人欢心吗?半月不来见她她也不会主动去找他,倒是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顿时白天吃饺子的心情又现了出来,不见他心情那么好,那就偏偏每天都来让她瞧见,这样想着便抬脚走了进去,故作不解的问:“你们在做什么?” “烧烤。”项柔懒懒的撇了他一眼,估模着也是来为人抱不平的,所以并没有见到他而起的任何惊喜心情,火红色的炭火照着她平淡无奇的脸,温暖的很,尤其是那双眼睛,即使不笑也似乎是弯弯的,秋水盈盈的模样,见贺君颐并不接话便将手中的肉串递了过去:“要吃吗?” “……”贺君颐有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到,抿了抿嘴,抬头看了一眼满嘴流油的莲儿,复又转回头去看着她,许久才接了过去,不动声色的吃了一口,在野外烤着吃肉的事并不是没有过,以前同父皇出去打猎,也有马上宰杀了烤了吃的经历,却绝不是这个味,随即微微一笑:“还行。” “喏,自己烤。”见他吃的满意,项柔不免也有些得意,便又取了一串塞到他手里,然后自顾自的烤了起来。 “……”贺君颐有些无语的看了转过头去仔细烧烤的项柔微皱了眉,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不会讨男人欢心,聪明如她,分明是知道他为什么而来的,难道不该大献殷勤,好让自己放过她一马?居然还让他堂堂一个王爷自己动手烤吃的。 “看着我干嘛?”项柔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斜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一副“自己不会动手吗”的表情,眼里有藏不住的鄙视,贺君颐一愣将肉串便驾到了炭火上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今天打了婉儿!”他用的并不是疑问句。 “恩。”项柔仍旧懒懒的应了一声,头也不抬一下。 “为什么?”贺君颐被她的态度惹的有些恼,却又不好发作。 “她打了莲儿。”项柔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事情还没搞明白就来兴师问罪是不是有些唐突?一脸“你搞清楚状况没”的表情。 “那把她牙都打掉了。”一想起白天婉儿满嘴的血哭诉的样子他就不自觉的皱了下眉,这女人到底什么心,居然能下那么重的手,就算婉儿先打了莲儿,也不至于把人家的牙打掉吧。 “哈哈……”一听到牙被打掉了项柔突然就笑了起来,花枝乱颤的模样,一点也不掩饰眼里的喜悦,贺君颐是真的搞不懂眼前的女人了,她到底凭着什么如此肆无忌惮的面对自己,她明知道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还能这样坦然,一副吃定了自己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姿态。 “你倒是一点都不怕。”贺君颐的脸沉了下去,死死的盯着她的笑脸,她极少对自己这样笑过,不,是从来没有过,面对自己的时候永远像是隔着很远一般,只是微笑,什么都不做。 “怕?怕她们就不会欺负我们了吗?”项柔止住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她是琉璃最疼爱的丫头,以后做事还是量力而为些。”贺君颐的脸一黑,这女人根本就是不给他面子,别说颐王府,哪怕是整个雀城皇都都没有人不知道项琉璃是他的宝,偏偏这女人总是不知死活的撩拨他的底线,还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 “王爷罚也罚了教训也教训了,大可以回去哄项琉璃开心了。”项柔突然就怒了起来,将手中的肉串一丢站起来转身就走,她项琉璃的丫头就是人了,我家莲儿就不是人了吗? 16 “这兰琼的使者还在这宫内住着呢……” “区区一个兰琼,带兵灭了便是。”已经满脸乌云的贺君颐冷冷的出声,贺君凛许是也没料到他会放肆到这般地步,愣了一下之后便笑了起来。 “好了,今日是为你庆功的,不谈那些,各位爱卿用宴吧。”贺君凛一摆手终于提起了筷子,殿内的那一群王公大臣才缓了神色吃起酒菜来,歌姬舞姬乐师也都一下子鱼贯而入,冲淡了尴尬的气氛。 那领舞的女子一袭红衣,轻纱遮面,露出的双目细长妖媚,一抬眼便是顾盼生辉,那曼妙的身段跳出的舞更是有种说不出的醉人,光看眼睛就不难猜想那轻纱下是张多么令人神魂颠倒的容颜了。 “这小小女子有如此好看。”冉度失笑的低下头看着一脸呆滞看着舞池的项柔,实在无语,这世上哪里还有比她好看的人,居然能看一个陌生女子看到这种出神的地步。 “比颜姐姐差些。”项柔扬起嘴角拎了拎一边的秀眉斜了他一眼。 “看她与你一般年纪,是朵尚未长开的花骨朵,自然不比颜儿有风韵。”冉度温柔的一笑,脑海里闪过另一个火红色的身影,柳颜可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这舞跳的醉人,不知是哪个宫的?”舞已经停了下来,贺君凛一脸欣赏的问着殿中的人。 “臣女段司音。”那女子一俯身,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小女顽劣。”她话音刚落,便见一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原来是丞相之女。”贺君凛看了眼段悠之又转回头看向段司音,眼里露出了些许疼爱之色:“几年未见都长成大姑娘了。” “承蒙皇上惦记。”只见那段悠之微微低着头,脸上也是显而易见的慈爱之色。 “朕从小与司易一起玩耍,怎会忘了如此可爱的小妹……如此说来,怎么未见司易?”贺君凛抬头巡视了整个大殿一下,有些不解的问。 “哥哥病了。”段司音语气里有些不快,低着头闷闷的回答。 “哦?请太医了吗?”贺君凛眉头微微一皱看向段悠之,项柔则回头看向贺君颐,昨晚离开时他分明还好好的,怎么会说病就病了?但是贺君颐那张永远生人勿近的脸着实看不出什么端倪,倒是一旁的项琉璃脸色极难看的低着头。 “没什么大碍,老臣谢过皇上关心。”项柔泄气的转开头去看那立在对面的段丞相,只见他眼里闪过一丝忧色,恭敬的回答,心里不禁有些忐忑,莫不是真的出事了? “恩,既然如此朕便不多问了,司音也入席吧,朕去看下母后,爱卿们自便。” “臣等恭送皇上。” 贺君凛一走,大殿内才真的是轻松了不少,所有的大臣都敬酒攀谈着,对象无疑是项柔与贺君颐了,项柔有些感慨,这是怎样一种名目张大的讨好啊。 “你不胜酒力,少喝些。”冉度看着项柔脸上微微的潮红,有些不悦的夺过他手中的杯子。 “盛情难却啊~”项柔则翻了个白眼,故作无奈的笑了开来,抬头之间却见项琉璃正看着她,嘴角的笑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着实尴尬。这一幕贺君颐全看在眼里,看着隔壁的两个人心里说不出的不痛快,那项鸳真有那般好吗?他可并不这么觉得,光长相就像个女人一般,行为处事更是没有半点男子该有的气概…… “国师大人……”项柔正被一冷一热两束目光搞的浑身不舒服,突然头顶传来的叫唤终于是拉回了她恍惚的思绪,转过头来一看,正是取下面纱的段司易。 “司音姑娘有礼。”项柔像找到救星一般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周边立即刷刷的射来无数目光。 “你可是神医?”段司音问的有些小心翼翼,脸色绯红煞是可爱。 “姑娘有事求我?”项柔到是未多注意她的姿色,只是脑海里闪过段司易的脸,看来他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国师大人可否借步说话。”段司音犹豫了好一会,抬头问道。 “我去去便回。”转头跟冉度汇报了一下,见他点头应允项柔才又转回来说道:“司音姑娘带路吧。” 她点了点头从群臣身后绕了过去,项柔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段司音将她带到花园的亭子内,率先坐了下来,身后的宫女立即在她脚边支起了炭盆,项柔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她却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 “司音姑娘不是有事要说吗?”项柔被她弄的无语,手暖着茶杯忍不住问了一句。 “国师大人……”段司音有些为难的抬头看了项柔一眼,哥哥是被敌国的人所害,这事爹爹交代过不能让外人知道,但是眼下能救哥哥的似乎只有眼前这个人了,可,信得过吗。 “段世子病的很重?”见她欲言又止,项柔眼里也闪过一丝忧色。 “恩。”段司音一惊,随即难过的低下头去:“中毒。” “毒?”项柔的眉头终于挤到了一起,昨晚她走后究竟发生什么了? “对,南国的月伤。”一说到这毒段司音便哭了出来,想起家里冷冰冰躺在床上的哥哥,就像死了一般,这叫她怎么受得了。项柔看着眼前哭泣的人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段司易平时虽有些玩世不恭,怎么也不至于招惹南国的人对他用这么阴的毒啊,这月伤,每月头发作一次,发作时浑身冰冷,状态就像被活活冻住一样,之后调理一个月稍微恢复便又要再被冰冻一次,不死,却极折磨人,最可恨的是解药的药引长在南国。 “何人下的毒?为什么要害你哥哥?”项柔突然想到自己给那石副将下的夕阳醉,不安的追问,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扯到段司易身上。 “他不是想害哥哥……”段司音抽泣着仍旧低着头。 “……”项柔有些迷糊,眉头也皱到了一起。 “你可以救我哥哥吗?”段司音抬起早已哭花了妆容的脸惨兮兮的看着眼前的项柔。 “恩。”项柔最受不得女人在自己面前哭,于是温柔的笑了起来,伸手拂去了她脸上的泪痕:“别哭了。” “项公子。”项琉璃突然的出现让项柔很不解,收回手转过头来,张望了一下并未看到贺君颐,竟松了口气,项琉璃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很委屈,眼前的人虽然对自己温柔,却从未这般亲昵过。 “琉璃姑娘怎么出来了?”项柔被她看的难受,出声叫了她。 “那南国的刺客是冲着我来的,只说让我拿解药去换,并未说其他。”项琉璃撇了撇嘴,心里也懊恼,不知道是谁陷害了她,如今又拖累了司易。 “刺客?” “昨晚有南国刺客到颐王府,说是让我交出解药,我并不知其缘由,那刺客便动起手来,若不是司易挡下那一剑……”项琉璃难过的抿紧了嘴,看着眼前的人,若当时他也在,会是怎样的结局? “哪里?”项柔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那件事,看来那个石副将还真是认死了那天的人一定是项琉璃了。 “什么?”身边的两个人同时不解的问。 “换解药的地方在哪里?” “你要去?”项琉璃一听有些急了,那南国的刺客那般厉害,昨晚一个人都能从颐王府月兑身,若是项鸳去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恩。”项柔倒是有些被她担心的神色打动到,微微笑了起来。 “他说的是用解药去换,我们连什么解药都不知道,如何去换,你去会有危险。”项琉璃紧张的抓住了项柔的衣袖。 “难道琉璃姑娘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项柔仍旧笑着,转过头去对司音说道:“在此等我,我马上随你去丞相府。” “恩。”段司音眼里有难掩的喜色,却有些不好意思,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让国师大人去冒这个险,会不会出意外。 “琉璃姑娘还是早些回到王爷那吧。”项柔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衣袖,往大殿走去,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在他因自己而受了这么重的伤的份上,他欺骗自己感情的事就不去与他计较了吧。 “是要去救那男子?”冉度看着刚走到面前欲言又止的项柔,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笑了起来。 “恩。”项柔有些尴尬,伸手不好意思的模了模鼻子。 “我陪你去吧。”说完放下酒杯也站了起来,项柔心下一喜便跟了上去,才没走几步却被贺君颐拦了下来,冉度心里不怎么痛快,却仍旧笑着问道:“不知王爷有何事?” “九月……” “舍妹项柔,不叫九月。”冉度似乎对别人把项柔叫做九月这件事特别不喜欢,贺君颐才说了两个字便被他冷冷的打断。 “她是本王的人。”贺君颐同样冷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人,一个带走了九月一个蛊惑了琉璃,还真都不是省油的灯。 “走吧。”项柔有些窘,拉住正欲说些什么的冉度,绕过贺君颐率先走了出去,冉度看着那纤细的背影,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柔儿从小都只亲近他们几个,现在突然亲近了别人,他真的不习惯。 “国师大人……”段司音迎了上来,项琉璃则站在一边,不言不语的看着项柔。 “叫我项鸳吧,国师不习惯。” “那你也唤我司音吧。”她有些害羞,脸红扑扑的。 “我师兄,冉度。”扫了一眼满脸慵懒的人,有些不情愿的介绍。 “冉公子……”司音礼貌的行了一礼便抬起头来:“还是快些去看看哥哥吧。” “好。”项柔应了一声,转头瞅了瞅一言不发的冉度跟了上去。 到丞相府时段司易正浑身冰冷的躺在床上,若不是起伏的胸膛出卖了他,项柔真的会以为他已经死去了多时,屋内的炭盆点的有些多了,项柔的手心也不免渗出了汗水,她摒弃了所有的人,才自顾自的坐到了他的床边,毫不犹豫的取了刀划破了手,将血喂到段司易的嘴里,旷世火莲是最能克制寒毒的解药了。 “炭盆撤掉些吧,多了对身体不好。”项柔打开门看了一眼着急的司音,声音淡淡的。 “哥哥怎么样了?”她有些急切,却不敢贸然进去,只是死死的盯着项柔看。 “暂无大碍,明日我便将解药送来。”项柔有些头晕,闪到一边让她进去。 “项鸳,谢谢。”感激的对她行了一礼,段司音便急急的冲进了屋内,屋内床上的人显然已经有了血色,体温虽然低,却早已不再冰冷了。 “你脸色不好。”冉度见她走了进去,便伸手扶住了项柔:“明日你要去哪里?” “度哥哥,我还是小孩子吗?”项柔翻了个白眼笑了起来。 “先回宫吧。”冉度一拍她的脑门也随即笑了起来,项柔这嘴平时虽然不饶人,可是紧的时候谁也别想从她嘴里知道任何。 第二日,项柔有些得意的站在冉度的窗前端详了他半天,昨日在他屋内点了安神香,不到辰时是醒不来的,这男子从来都不会提防自己,想到这不禁笑了起来,替他掩好被子便匆匆出了宫。 那是在雀城三百里外的一个小别苑,并不太远,院子也不特别,普普通通的模样,项柔翻身下马,拍了拍衣摆上的雪花向大门走去,还未走近,便被人从内打开,开门的是一位女子,容貌不美,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抬头见到项柔时明显的一愣,他们南国的男子大多都是高大魁梧,眼前的少年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柔中带刚的英气,姿色也美的骇人,但她很快便隐去了小女子姿态,对着项柔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姑娘知道在下要来?”项柔将马拴在了树下,随后才走到门前轻笑着问。 “公子可是来还解药?”她歪起头反问。 “还劳烦姑娘带路。”项柔仍旧笑着,微微颔首,她便不再说什么,转身往屋里走去,项柔则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院子并不大,一会便道了厅内,设了炭盆,倒是暖和了许多。 “公子请在此稍候。”那女子行了一礼闪身往屋内去了。 项柔自顾自的坐下,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没多久便见一男子走了出来,二十五左右的模样,并不出色的五官,却坚毅异常,有种说不出的男子气概和微微散发的霸气,那女子跟在身后并不言语,项柔微微歪起脑袋并不站起来,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以琉璃姑娘的胆识,怎的没有自己来呢?”对视了许久,那男子忽而一笑在项柔对面坐了下来,对身边的女子说道:“未央,奉茶。” “不劳烦姑娘了。”项柔抬了下手阻止道:“项鸳从不喝茶。” “恩?”南楚剑眉微一皱,有些不悦的看着项柔,想他堂堂南国皇上,难不成还会用下毒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害他不成? “受不了那苦味。”项柔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去,窘迫的很。 “那未央去未项公子上份白水吧。”叫未央的女子一听,随即也笑了起来,行了一礼便走了出去。 “解药可带来了?”南楚看着未央走出去之后便转回头来开门见山的问。 “那就要看南王的诚意了。”项柔莞尔一笑,细细的看着他,不是都说南蛮的人阴险狡诈的很吗? “本王亲自来到沧月,还不够诚意吗?”南楚扯了扯嘴角,看着眼前的人,石副将说害他之人绝美姿色,这一点倒是符合,可眼前的分明是个男子,那下毒之人该是项琉璃了,于是眼里不免露出不屑之色:“倒是琉璃姑娘,托人带话让本王亲自来,自己却不现身……” “与琉璃姑娘何干?”项柔打断他的话,故作一脸的不解。 “不知项公子与那琉璃姑娘何等关系,竟为她只身前来冒险,又处处维护她?” “南王说笑了,第一,这虽是在城外,但至少还在我沧月境内,何来冒险一说?第二,此事本就与琉璃姑娘无关,我只身还她清白罢了。”项柔不再看他,低头玩弄着自己圆润的指甲。 “听项公子如此说,想来是知道何人所为了?”那南王也不怒,倒是一脸玩味的看向低着头的项柔。 “不知道。”项柔笑着撇了他一眼,俨然一副“知道也不告诉你”的表情。 “项公子对那琉璃姑娘的真心倒是难得的很……” “这就不劳南王提醒了,解药拿出来吧。”项柔收起嘴角的笑,不想再与他拖时间了,于是冷冷的说:“南王不担心石副将吗?” “你就这么肯定本王将解药带来了?” “不然南王是来我沧月看风景的?”项柔的嘴角又扬了起来,只是眼里却无半点笑意,伸手从怀里掏出夕阳醉的解药扔了过去:“还是不要误了正事的好。” “有胆识。”南楚看了手中的解药一眼,心里竟是毫不怀疑解药的真假,对面的人看上去温润如玉,却隐隐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霸气,却不似男子该有的那种,倒是像女子的英气,想及此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果然是妖颜,都让他产生这般幻觉了,于是也取出解药丢了过来,项柔稳稳接住。 “告辞。”项柔并不想多逗留,对他一辑便转身往门外走去,正巧迎上端水而来的未央,撞了个满怀还撒了一身的水。 “公子。”未央吓得惊叫出声,看着项柔身上依然湿透的衣服,一脸的抱歉。 “不碍事。”项柔拍了拍身上的水迹,无所谓的笑笑。 “这……”见项柔一笑,未央的脸便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她真的从未见过这般美的人了,这水不管洒在了谁身上都不会是这副温润的态度的,到还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谢南王赐药。”项柔回头又对南楚一笑,越过未央走出了院子。 “这世上竟真有如此好看的人……” “妖颜如斯,绝非善类……” 取了解药的项柔便马不停蹄的往回赶,雪突然越下越大,本就畏寒的身体颤抖的有些抓不住马缰,看着满天的大雪终于有些支撑不住的放慢了速度,忽的,一阵马蹄声迎面而来,项柔无力的抬起眼皮看向挡住自己路的人马,微叹了口气,来人一共五个,中间那一身绛红色裘衣的少年俨然是他们的头,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其余四人皆是墨蓝色劲装,一副高手的模样,项柔不免皱了皱眉,不解的看向他们。 “来者何人?”其中一人冷冷的开口问道。 “跟你有关系吗?”本来身体的不适就已经让项柔很心烦气躁了。 “大胆,敢挡我兰琼太子的路,不想活了吗?”那男子一囧,立马搬出了自己主子的身份。 “沧月如此大,道路如此广,还不够几位走的?”项柔皱着的眉头始终未曾展开,转头扫了他一眼转头看向那绯红的身影,果然,皇家就是出尤物的地方,只见他嘴巴抿着,只是探究的看着自己,梁初尘,项柔脑海里嗖的便跳出了他的名字,果然长的也是“出尘”。 “难不成要本太子给你让路?”梁初尘冷冷的开了口,那火红色的衣服确实与他冷冷的态度极不符合。 “……”项柔并不多说什么,拉了下马缰便准备绕过去,却见其中一人突然飞身过来,手中的剑丝毫不带犹豫,项柔刚松开的眉头又皱到一起,闪身险险的躲了过去。 “好身手。”梁初尘心下一惊,他从未见过速度如此之快的人,真是只是一晃眼的瞬间便躲开了去,于是使了眼色,又有两人迎了上去。看着漫天大雪里项柔那墨色的身影,梁初尘的心突地被刺了一下,脸色更是一下子沉了下来,喃喃自语了一句:“怎么会这样。” “我已让路,为何咄咄逼人。”项柔已落下马去,又险险的躲过一掌后退了数步。 “这位公子,似乎身子不怎么好啊。”梁初尘早已收起了刚刚的情绪,细细的看着眼前的人。 “不知太子殿下在这沧月境内对沧月国师如此大打出手是为何?”项柔扯出一个笑抬起头去看他:“不是为了两国友好来联姻的吗?联姻不成恼羞成怒了?” “你就是那少年国师?”梁初尘眼里闪过一丝震惊,死死的看着他。 “项鸳不像吗?”项柔仍旧笑着,丝毫不受他反应的影响。 “项大国师那些治国之道倒真是让本太子怀疑你是否就是其本人。”一想及早上在朝堂上听到的那些治国策内容便眯起了眼,眼前的人分明只有十六岁上下,哪来的那满月复经纶:“亲贤者,远小人。” “……”项柔抿紧了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只是儿时与麻本闲谈时胡扯的不是吗? “项大国师倒真是有胆识,敢说出那般放肆的话,不知在国师眼里谁是贤者谁是小人?” “若太子拦住项鸳只为说这些,那恕项鸳不奉陪了。”项柔淡然的扫了他一眼,绕过他翻身上了马。 “咱们会再见的,项大国师。”梁初尘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又自顾自的呢喃了一句,他已经二十了,若二十五之前再解不了蛊毒,便再也见不到慈爱的母后,见不到心爱的人了吧。 17 赶到丞相府时已是申时,项柔踉跄着下马险些跌倒,将马缰扔给门口的侍卫便直奔院内,刚踏进他的院子便见冉度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外,见到她之后几乎是一瞬间便闪到了面前。 “为何如此胡闹!”冉度的表情温怒,语气里全是隐忍的担心。 “先救人要紧。”项柔抓紧了他胸前的衣服,吃力的喘着气,见她如此冉度便不再多说什么,扶着她进了屋内。 “项鸳。”司音见到项柔之后立刻欢喜的冲了过来,一屋子的人全部齐刷刷的转过头来,丞相,太医,项琉璃,还有贺君颐。 “拿去吧。”项柔扬起嘴角从怀里掏出解药递了过去。 “谢谢。”段司音看了苍白脸色的项柔一眼,心里不忍,眼里一瞬间盈满了泪水,见项柔点头后才飞快的跑回了床边。 “不可再这般任性了。”冉度心疼的理了理项柔额前凌乱的头发,轻声的责备。 “这不是好好的嘛。”项柔扯扯嘴角低下了头去,贺君颐看了眼床上的段司易又转回头看站在门口依偎在冉度身边的项柔,这身影为什么这么熟悉,这样微低着头依偎在别人身边的身影,怎么和那个女人的样子叠在了一起。这样一想不免皱起了眉头,尤其是看到两个大男人那般依偎在一起更是说不出的厌恶,便愤愤的转开头去。 “为何哥哥还不醒?”段司音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到项柔的耳朵里,她才抬起头走了过去。 “哪有这般快。”项柔轻笑出声:“又不是天上偷得的仙丹。” “那何时才会醒?”她模了把眼泪看向坐在床边的项柔,一脸难受的立在一边。 “让我看看。”项柔微笑了下替他把起了脉,然后松了口气:“中毒时间并不长,明日早晨便能醒来。” “国师大人对犬子的救命之恩,老夫感激不尽,他日若有……” “丞相。”项柔急急的站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举手之劳。” 项琉璃的身子颤了颤,当初他救了她也是这般的推辞,举手之劳,真的只是举手之劳吗?看着他苍白异常的脸,谁都看的出来他身体不好不是吗?怎么这般逞强,又从不接受别人的感谢呢。 “爹,哥哥的命是项鸳救的,我们定要好好谢谢人家的。”段司音上前一步挽住了段悠之的手,一脸认真的说。 “这是自然,爹马上吩咐下去,晚上设宴感谢国师大人救命之恩,若王爷与琉璃姑娘不嫌弃便一起吧……” “丞相大人,不必了。”项柔有些站不稳,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 “国师”“项鸳”“项公子”“柔儿”所有人一惊,齐齐的喊了出来,冉度那声柔儿没有进别人的耳朵,却偏偏让贺君颐听了个真切,不禁皱起了眉头死死的盯着眼前一脸苍白的人,却看不出任何的端倪,难道刚刚是听错了?还是那人叫错了? “不碍事,许是累了,不劳烦丞相了。”项柔说着转头看了眼床榻上的段司易:“世子需要静养,府内还是安静些好,项鸳还是先回宫了,若有什么事,及时差人来唤我。” “那老夫马上让人为国师备轿,他日定到府上道谢。”说完已然出了门去。 “告辞。”项柔抬头对留些的人行了一礼,由冉度扶着跟了出去,贺君颐看着他伸手拂了下耳边凌乱的头发,心中又是一惊,那习惯性的动作竟都与她如此相似。 一路上冉度都在念叨着,直到回了宫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项柔有些郁闷的翻着白眼,无奈的听着,想起梁初尘的治国策一说,问了冉度才明白,原来是早朝时高太傅与李将军对自己的国师之位不满,贺君凛才取出了麻本给的治国策当众宣读,说是出自项柔之手,才堵了悠悠之口。 第二日早早给太后送去了药,嘱咐了几句又急急的赶去上朝。 “自朕登基以来,虽说未有大动乱,却仍有灾民存在,许多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沧月虽大,却并不是四国中最强大的,朕并不想一统天下,却是希望在沧月境内能国泰民安。”贺君凛一脸严肃的开口,眼神凌厉的看着殿内所有的文武百官:“现沧顺连发两年水灾,民不聊生,不知爱卿们可有良策?” “古来有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臣认为洪水之灾定是要筑坝挡住的。”高太傅跨出一步认真的提议:“只要将这洪涝挡在外头,自然就危害不到我沧月百姓。” “无源之水,可以壅防遏抑;有源之水,岂能壅防遏抑?壅防遏抑,只能治之于一时,岂能壅防于长久?年深月久,人功做的堤防,怎能敌得住洪水不舍昼夜之冲击?”项柔突然冷冷的开口打断了高太傅的话,治水之道还真是没有人能比的过大禹了,所有常人遇到水灾的第一想法永远都是堵,可堵得了一时堵得了一世吗? “你……”高太傅被项柔一说,气结的顿在原地,脸色惨白。 “高太傅觉得项鸳说的不对吗?”项柔扯起嘴角,转过头去看他。 “我的堤防是活的。水高一尺,堤高二尺;水涨三尺,堤增四尺,水涨堤高,你怕它做什么?”高太傅的脸色难看,却仍不松口。 “臣只是有点忧心,唯恐大堤有不能支持的一日天。” “朝堂之上,哪有你一个无知小儿说话飞份。”高太傅好歹还是皇上当年的先生,如此被项柔当众削了老脸,立马恼羞成怒起来。 “臣是沧月的国师,可是皇上钦封的从一品。”看着气恼的高太傅,项柔的笑越发深了,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老者。 “你……” “既然国师如是说,那国师觉得应该如何?”贺君凛心里暗暗佩服,另外高太傅平日里仗着是自己的老师而过于嚣张,今日有项鸳替他好好削他脸他也是乐意见的,只是他现在更关心如何治水。 “高者凿而通之,低者疏而宣之。” “胡闹!”高太傅一听第一个跳了起来:“疏是掘地吗?凿是开山吗?你看得这样容易!这两件事就目前的人力、财力,你做得到吗?” “高太傅说的也有道理,可还有其他更好的良策?”贺君凛确实被项柔奇怪的思维方式震撼到,但却不能否认他说的句句在理。 “皇上先莫急着否认臣的提议,待下朝后臣送上一份方案,皇上看完之后再做定夺如何?”项柔微低下头去认真的收起了笑,严肃的有些让人不习惯。 “好。”贺君凛心里喜欢,脸上的神色也不免柔和了许多,只留高太傅一脸铁青的站在那里。 “这水就算是治了,那这国又该如何强大起来?”见项柔那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高太傅哪里肯放过他,于是又刁难了起来。 “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 “国师言下之意是觉得百姓比国家重要?” “百姓富裕就安于乡居而爱惜家园,安乡爱家就恭敬君上而畏惧刑罪,敬上畏罪就容易治理了。百姓贫穷就不安于乡居而轻视家园,不安于乡居而轻家就敢于对抗君上而违犯禁令,抗上犯禁就难以治理了。所以,治理得好的国家往往是富的,乱国必然是穷的。因此,善于主持国家的君主,一定要先使人民富裕起来,然后再加以治理。”项柔说完扬起嘴角转头看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此简单的道理,高太傅不会不懂吧?” “此等说辞还不用你一小儿来教老夫。”高太傅脸一下子拉的老长,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国师继续。”贺君凛有些不满意高太傅总是打断项柔的话,眉头不免皱了起来。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安,虽在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项柔可不管贺君凛的脸色,仍旧不知死活般的继续刺激着高太傅,嘴角噙着特有的笑。 “你……”高太傅已然被气的不轻,伸手捂住了胸口大口的喘着气,项柔则不再管他,转过身继续说着自己的。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岂取之易守之难乎?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吴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为严刑,震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那国师觉得该如何?” “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以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惧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项柔偏头看了眼脸色已然死灰的高太傅,悠然的弯起了眼睛:“总此十思,宏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国师大人,朕当真是小看你了。”贺君凛的眼里充满了惊喜,得他这般的臣子,还怕他沧月强大不起来吗? “太傅,高太傅……”项柔刚退回群臣队伍中,便听到人惊叫,不免皱起了眉头,心里却好笑,自己可是来自未来的全能美少女,光背背课文就能搞死他们了不是吗。 “送太傅回府,宣太医。”项柔看着倒下去的高太傅,还未回过神便见他被抬了出去,无语的望着大殿的正门许久,这老爷子倒真是经不起折腾,正郁闷着,突然感到一束目光,转过头去正是段悠之的,此时正满眼含笑慈爱而欣慰的看着项柔,项柔倒是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着低下头去,最后连怎么退的朝都不知道。 “项鸳。”走在回君澜宫的廊上,突然响起贺君凛的声音,急急的停了下来。 “臣参见皇上。”退后一步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你随朕来。”说完转身先走了起来,项柔有些模不着头脑,撇撇嘴跟了上去,到了皇上的御书房贺君凛才又开了口:“国以何立?” “……”项柔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下了朝这贺君凛还这般敬业,于是思索了下,说道:“具官。” “如何具官?” “用贪官,反贪官。” “为什么要用贪官?”贺君凛有些不解,治国策内不还说要亲贤者远小人吗。 “你要想叫别人为你卖命,就必须给人家好处。而你又没有那么多钱给他们,那就给他权,叫他用手中的权去搜刮民脂民膏,他不就得到好处了吗?” “贪官用朕给的权得到了好处,又会给朕带来什么好处?” “因为他能得到好处是因为你给的权,所以,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好处就必须维护你的权。那么,你的统治不就牢固了吗。你要知道皇帝人人想坐,如果没有贪官维护你的政权,那么你还怎么巩固统治?” “既然用了贪官,为什么还要反呢?”贺君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遂又搞不明白的提问。 “这就是权术的精髓所在。要用贪官,就必须反贪官。只有这样才能欺骗民众,才能巩固政权。” “说!” “这有两个好处:其一、天下哪有不贪的官?官不怕贪,怕的是不听你的话。以反贪官为名,消除不听你话的贪官,保留听你话的贪官。这样既可以消除异己,巩固你的权力,又可以得到人民对你的拥戴。其二、官吏只要贪墨,他的把柄就在你的手中。他敢背叛你,你就以贪墨为借口灭了他。贪官怕你灭了他,就只有乖乖听你的话。所以,‘反贪官’是你用来驾御贪官的法宝。如果你不用贪官,你就失去了‘反贪官’这个法宝,那么你还怎么驾御官吏?如果人人皆是清官,深得人民拥戴,他不听话,你没有借口除掉他;即使硬去除掉,也会引来民情骚动。所以必须用贪官,你才可以清理官僚队伍,使其成为清一色的拥护你的人。” “朕明白了。”贺君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还有呢?”项柔眉头微皱,看着一脸沉思的贺君凛。 “还有什么?” “如果你用贪官而招惹民怨怎么办?”项柔有些好笑他的反应,于是便真的笑了出来,贺君凛也不恼只是认真的听着:“祭起反贪大旗,加大宣传力度,证明你心系黎民。让民众误认为你是好的,而不好的是那些官吏,把责任都推到这些他们的身上,千万不要让民众认为你是任用贪官的元凶。你必须叫民众认为,你是好的。社会出现这么多问题,不是你不想搞好,而是下面的官吏不好好执行你的政策。” “那有些民怨太大的官吏怎么办?” “宰了他,为民伸冤!把他搜刮的民财放进你的腰包。这样你可以不负搜刮民财之名,而得搜刮民财之惠。总之,用贪官来培植死党,除贪官来消除异己,杀贪官来收买人心,没贪财来实己腰包,这就是玩权术的艺术。” 贺君凛看着眼前的人,沉默了许久许久,他实在看不出他的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世人不敢苟同的东西,却不能否认他的高明,心里对他更是满满的敬畏,他真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吗? “皇上,你不打算奖励些什么给项鸳吗?”项柔继续笑嘻嘻的看着高坐在上面的男人。 “你说。”被他这么一问贺君凛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跟着随即一笑。 “日后可不可以不再上朝?”项柔小心翼翼的问着,还不忘用余光撇向他。 “……”贺君凛只是静静的看着,心里想了许久,若是项鸳不再帮他,这可是一大损失。 “微臣散漫惯了,说话也向来直言过头,不懂避讳,总如今日一般闹了朝堂可不好,皇上若有什么烦心事,依然可以召项鸳,项鸳是沧月的国师不是吗?” “允了。”其实贺君凛也只是要他的一个承诺而已不是吗。 “谢皇上恩准。” “国师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看着他仍显苍白的脸色,贺君凛突然有些不忍,他昨日去为段司易治病的事他是知道的,虽然说段悠之并未说段司易是中毒,但他是沧月国的皇上,有什么事能瞒过他呢? “臣告退。”项柔心下欢喜,眼睛始终都是弯弯的,那笑竟差点蛊惑了高坐在上面的人,看着他闪出门去的身影,贺君凛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嘴角,若他是女子…… 项柔喜滋滋的回了君澜宫,心情一下子大好,只是刚回到宫内没多久圣旨便跟了来,不是什么大事,倒是赏了她一块自由出入皇宫的腰牌,国师的专属腰牌,其实贺君凛对自己真的是已经很好很信任了,试问哪个臣子是可以在皇宫内与皇上同住的? 那日之后少年国师的名字更是响彻了整个沧月国,冉度待了不到半月便回了赤炎,那边有麻本需要照顾项柔也不再多留他,项柔日日住在宫内,为太后治病,闲暇时也陪她聊天下棋,偶尔陪贺君凛批阅奏折,不咸不淡的提上几点建议,治水的事按照大禹的方法给了他一个方案,贺君凛自然是大喜的,对项柔更是敬畏有加。他时常想,得亏这项鸳是先生的人,不然这位置谁坐了去还不知道呢。 项柔是真正的大散人了,每天无聊到爆,最不济就与宫中的小太监小宫女玩玩小游戏,猜谜喝酒吃烧烤,如此一系列事后,更是在众宫女太监心里树立起了亲切,平易近人的大善人形象,最重要的就是护短。 “这满屋子的红色,你们不觉得头晕吗?”项柔郁闷的看着为迎接新年而忙来忙去的人叹了口气,这向晚比起莲儿来,那股闹腾劲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公子,这大过年的不用些红色,哪显得出喜庆呀。”向晚那丫头边说边头也不回的换着项柔床上的被单。项柔的眉头微皱,又不是成亲,至于这般夸张吗?翻了个白眼不去管她,转头看向窗外,也不知道莲儿与桔梗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欺负,最近太后的病已经很稳定了,只要按时服药不会有什么差池,看来还得早点想办法出去。 “主子。”项柔正出神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轻轻的唤了一声,生怕惊到了那里坐着的人。 “怎么了?”项柔看了他一眼笑着问。 “丞相府的公子小姐求见。” “快些请他们进来吧。”项柔抿了抿嘴站了起来,看来段司易的身体已然无恙了。 “项鸳。”司音一进门便欢快的喊了一声小跑到项柔的面前。 “何事这么开心?”项柔看着她红扑扑的脸有些受宠若惊的笑着。 “许久不见你,想的紧。”段司音俏皮的一笑,丝毫没有扭捏之色:“哥哥身体已经康复,今日特来谢你救命之恩的。” “多谢项国师救命之恩。”段司音刚说完,那段司易便上前了一步行了一礼。 “举手之劳,世子不用放在心上。”只是扯平了而已,项柔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 “怎么能不要放心上,哥哥差点为此丧命。”司音看着眼前这云淡风轻的人实在有些恼,似乎从来不会有什么事让他上心一般。 “学医本就是为了救人的,哪有那么多讲究。”项柔倒是被她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就好像是自己被他们救了却不知感恩一般。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过国师救命之恩的。”段司易看着眼前的人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只是为什么从一进门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那味道,分明是九月特有的,一想及此,他心里一惊,项柔项鸳,莫不是亲人? “好吧,我接受,不知二位要如何谢我?”项柔见他们如此执着便玩味的伸出收去笑了起来。 “呃……”看到项柔伸出手去要谢礼,两人顿时都愣在了原地。 “哈哈……”正端着茶水进来的向晚见了这般情形,突然就大笑了起来,整个人都一颤一颤的。 “当心把茶水洒了烫到自己。”项柔被她一搞也收回手笑了起来,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茶放到一边,对呆若木鸡的两个人努了努嘴说:“坐啊。” “公子你要不要水啊。”向晚却并不怎样,她早就不怕自己的主子了,仍旧一脸笑意的问。 “不用了,你去忙吧。”项柔无语的对她挥了挥手将她打发了出去。 “国师果然如传说的一般……”段司易已然坐到了位置上,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相貌截然不同,可是,真的很像,很熟悉。 “恩?”项柔有些好奇的看他,自己都成传说了? “外头呀,把你传的比神仙还神呢。”段司易看项柔一脸的茫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这么出名?”项柔也被她感染的笑弯了眼睛。 “仙人姿色,满月复经纶,医术精湛,待人又极好,但凡世上所有的好词用在你身上都不为过。”司音与项琉璃是截然不同的,说着这些的时候她的眼里清澈的只有崇拜之意,若这番话项琉璃说出来,无论如何都会带着羞涩之意,让人无限遐想的。 “我本就是千年以后来的仙人啊。”项柔说完随即大笑了起来。 段司易看的有些恍惚,三个人便这样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个下午,晚间还一起用了晚膳,他们二人才出宫,心满意足的回了丞相府。 18 三日之后便是庆年的大典,无非就是所有的官吏带着家眷与皇上及他的后.宫门一起凑热闹吃个饭。 酒宴设在最大最华丽的永乐殿内,群臣们互相拍着马屁,一副歌舞升平的模样,贺君颐仍旧与项琉璃出双入对,段司易对国师身份的项柔是极恭敬的,或许是因为他救过自己的命,段司音就更不用说了,根本就是从里到外都表现出了爱慕之意,这着实让项柔有些吃不消。 大典开始之初,贺君凛便说了些贴己的话,不外乎于那些朝堂上的恭维,项柔坐在殿内,看着他那些各有千秋的嫔妃们心里真是感慨万千,若只是与别人共侍一夫也就算了,还跟那么多的美人一起,换谁都受不了的,只是为何这样的场合却并不见皇后出现?连一国之母都没有看到,这多少让项柔有些失望,只是巴巴的看着眼前花枝招展的人群,安静的坐在太后的身边。 “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在凛儿身边,听说沧顺治水也是你献的策?”太后拍着项柔的手,一脸慈爱的笑,心里念着,果然和当年那个人一样能干。 “项鸳是他的臣子,都是应该的。”项柔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嬉笑着转头看向高坐在一边的贺君凛一眼。 “鸳儿的优秀果然是很让女子心动啊……”苏映月看着眼前人儿的侧脸,温柔的笑着,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怎么那琉璃偏偏也看上了他,自己的君颐不够好吗?一想及此便低下头去喝了口水:“哀家就这么两个儿子……” “……”项柔被她突然的转移话题弄的有些不解,好奇的转回头来看她。 “凛儿有霸业雄心,君颐却从小散漫惯了,无欲无求。”苏映月说完还不忘抬头看了下殿内端坐的贺君颐,她给了君凛整个天下,而君颐却从未开口对自己要过什么,从来都是她怎么说他便怎么做,似乎从来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一般,除了项琉璃。 “恩。”项柔温和的跟着笑了笑,实在琢磨不透为何太后突然和她讲这些。 “你觉得琉璃怎么样?”见眼前的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苏映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却是像害怕项柔会说出让她为难的话一般又急急的跟道:“哀家倒是蛮喜欢她的,若是君颐娶了她,哀家便也放心了。” “姨母说的是。”项柔一愣,随后尴尬的笑着点头应和,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方才的云淡风轻,若是贺君颐真的娶了别人娶了项琉璃,她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来,然而项柔这表现看在苏映月眼里无疑成了另外一番光景,她是认死了项柔心里是因为放不下项琉璃才这般难过了。 “琉璃是个好姑娘。”苏映月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看着项柔,眼前的人是他的骨肉,她也是疼到了心坎上,但是,君颐无论如何是自己的孩子,她总要为他多着想一些,于是狠下心说道:“君颐从小就未对哀家提过什么要求,难得他心里有琉璃……哀家也知道琉璃对你有意……” “姨母!”听到这份上再傻的人也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项柔更是无语的打断了她的话,心里不免有些好笑,原来这太后是怕自己跟她儿子抢媳妇吗? “鸳儿。”不等项柔开口辩解,苏映月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露出了一脸的愧疚:“莫怪姨母心狠。” “不会,王爷与琉璃姑娘很般配。”项柔无奈的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苦笑,转头看向贺君颐,他恰巧也抬头看过来,只是眉头微微一皱便转开了头去,与段司易说着什么,项琉璃却是巴巴的看着太后身边正经危坐的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委屈你了。”项柔的失落无疑全都落进了苏映月的眼里,项柔却只能无奈的继续苦笑,谁会想到让她牵绊的人其实是贺君颐呢。 “鸳儿对琉璃姑娘绝无非分之想,姨母不必自责。”项柔看着苏映月为难的神色,只得干巴巴的解释着,扯起一丝微笑低下头去。 “其实,司音也不错……” “姨母!”项柔猛的抬起头阻止她接下来的话,皱了皱眉很认真的又说了一遍:“项鸳真的对琉璃姑娘无意,司音也是一样。” “难道鸳儿是有了心上人?”苏映月见项柔这般急着撇清与她们的关系不禁有些好奇起来,难道他真的对琉璃无意吗,项柔被她盯得有些难受,嚯的站起来向殿内的舞池走去。 “姑娘可否借琴一用?”项柔有些不礼貌的打断了琴师的演奏,殿内顿时安静下来,那女子脸一红遂站了起来,行了一礼便退到了一边,项柔感激的笑笑坐了下去。 下在心里/这么多年嗯未曾干去 一面之缘的相遇/决定来世今生的宿命 青石板上/远去的马蹄 他日约定在青春中慢慢燃尽 你多情/很无心的一笔/把我葬在等待里 花儿开在雨季/心碎在手里 那叫潇湘的女子在哪里 花开在雨季/心碎在手里 那瞬间/足够用一生去回忆 花开在雨季/心碎在手里 那叫潇湘的女子/太美丽 花开在雨季/心碎在手里 那瞬间/足够用一生去珍惜 听着殿内人唱着的曲,台下的人心里百感交集,贺君颐与段司易是听项柔唱曲最多的人,当她开始弹奏的时候两人便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个云淡风轻的少女,只是死死的盯着那低头浅唱的人。段司音小脸有些失落,但是听着曲子,心里也不免明朗起来,若真有那样一个让他深爱的女子,到真希望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这四个人中最难过的无疑就是项琉璃了,她低着头已经不敢再去看那人的身影,心里嫉妒疯了那个叫潇湘的女人,原来他早已心有所属,所以才总是对自己那般疏远,原来他对自己好真的没什么,自己受伤他会救自己那是他举手之劳,他生性善良,待谁都好,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幻想不是吗? 一曲末了,直到贺君凛说了一句“好”,殿内才活了过来,赞赏之声此起彼伏,项柔笑着回头对琴师说了句:“姑娘继续。” “除却那日在城外听到的曲子,朕许久未听到如此美的琴了,国师果然才华横溢啊。”贺君凛看着已然走到自己母后身边的项柔,眼里满满的全是赞赏之色。 “项鸳献丑了。”一听贺君凛提及城外唱曲的事,项柔立即心虚的低下头去坐了下来。 “说起那日在城外唱曲的姑娘,是君颐府上的吧?”贺君凛脑海里闪过那带着一丝倔强的眼神,和她冰冷的身体,却见贺君颐眉头紧蹙的低着头,盯着桌上的酒杯,有些不识趣的追问:“没有一起来吗?” “她身体不适,未曾跟来。”贺君颐转过头来恭敬的回答,却在转回去时狠狠的盯着项柔,那冉度已然回了赤炎,却为何没将那人送回?眼前这人必定是知道那人在哪里的,却迟迟不让她回王府是为何?项柔躲闪的目光在他看来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便转头对段司易低语了一句:“一会你去问下他,可知项柔现在何处。” “恩。”段司易其实早就想问了,只是怕太唐突了。 “这倒是可惜了,那爱卿们继续吧。”贺君凛颇有些失望,便随意摆了摆手,歌舞又起,所有人都回到了之前的气氛中,各自娱乐着。 “潇湘?”比之项琉璃,这最开心的就是苏映月了,看着项柔这副表情,她终于相信了他对项琉璃无意,心下也高兴的很。 “姨母见笑了。”项柔一听,表情仍旧显得有些尴尬。 “找机会带来给姨母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有那么好的福分。”苏映月笑着点了点头,一副皆大欢喜的模样。 “恩。”项柔略微一顿,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哀家有些困乏,先回寝宫了。”苏映月感觉心下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才想起来有些累,伸手抚了抚额头同项柔说了一句,便由身边的宫女扶了起来。 “鸳儿送您回去吧。”说着项柔也跟着站了起来,却被她一把按了回去。 “年轻人都喜热闹,多玩玩吧。”交代完项柔便跟贺君凛说了些什么,从大殿后面走了出去。 太后一走,项柔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无语的看着那一个个乏味的节目,瞌睡也直往上冒,突然眼前光线一暗,不解的抬起头,段司易正一脸笑意的端着酒立在那。 “世子有事?” “……”段司易有些恍惚,很多人称他世子,但是眼前这人这般叫他为何感觉那般的熟悉,抿了抿嘴终于开了口:“向国师打听个人。” “项柔?”项柔有些好笑的扬起嘴角,看来这段司易对自己还算有些情分。 “国师果然认识?”段司易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急急的问。 “项鸳与项柔,世子看不出什么端倪吗?”项柔抬起头看着他,段司易却被他问的愣在原地,不是没想过,只是两个人相差实在太悬殊。 “她现在何处?”看着眼前淡定的人许久,那种熟悉的感觉终于让段司易接受了他与项柔为兄妹的“事实”,于是有些期盼的追问。 “该回去的时候总会回去的。”项柔并不多说什么,怕说多了露了马脚,段司易见他这般态度便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说了什么?”贺君颐看了眼项琉璃又转头看着段司易问道。 “兄妹。”段司易一扯嘴角,自顾自的陷入了沉思。 “……”贺君颐抿紧了嘴,脑海里闪过的脸,与那人的姿色何止是天壤之别,倒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态度像到了极致。 “司易与你说了什么?”贺君凛不知何时走到了项柔身边,好奇的撇了一眼段司易又转头来问项柔,难道是给司音说媒? “皇上,臣有一事相求。”项柔无暇顾及他调侃的眼神,认真的问。 “你说。”贺君凛倒也不介意,一脸无所谓的看着眼前的人。 “这臣子在宫内久住总不是那么回事……” “可以啊,反正国师府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贺君凛撇了他一眼一副“这有何难”的模样。 “臣散漫惯了,喜欢到处走。”项柔讨好的笑着敬了一杯酒,贺君凛的脸却立刻严肃了起来。 “容朕想想。” “臣不会走太远的,出不了这雀城,只是住不惯那么大的府邸。”项柔见贺君凛虽然为难却也并不强硬,便急急的跟着说服他。 “还真是每次都不让朕失望啊~”贺君凛看着他难得讨好的笑脸也终于笑了起来,点头应允了他的请求。 “谢皇上。” 第二日项柔便出了宫,只是没有马上回王府,而是回暖香阁住了些日子,然后才懒洋洋的一个人往颐王府走去,那熟悉的朱红色大门,还真是让人想念。 “九,九月姑娘……您回来了……”门内走出来一个小厮,一见到立在门外的项柔立刻慌了神,结巴了起来。 “什么九月,是柔姑娘。”另外一位小丫头见状打了他一下随即迎了出来:“柔姑娘请。” “谢谢。”项柔有些受宠若惊,以前在这颐王府,上上下下哪有一个给过她好脸色看,这现在是怎么了。不解的跟在那丫头身后走了进去,贺荣一见到项柔也是一愣,随即跑着迎了上来。 “柔姑娘您回来了。” “恩。”项柔是真的蒙了,怎么连贺荣都对自己这般恭敬了,自己不在的日子这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姐。”“小姐。”随着两声脆生生的呼唤,项柔还未回过神就见两个身影扑进了怀里。 “莲儿,桔梗,我回来了。”看着眼前的两个丫头项柔心里说不出的柔软,笑意也不免加深了许多。 “呜……小姐走了也不带上我们。”莲儿将头埋在她怀里,哭着埋怨了起来。 “这不是回来了嘛,哭什么呀?”项柔好笑的将她从怀里拉出来,心疼的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我们都快担心死啦。”说完又一头埋到项柔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起来。 “哎哟喂,我美丽的衣服。”项柔故作可惜的叫了起来,这下眼前的两个人才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好了不许哭了,外面这么冷,回屋里说去。” “恩。”桔梗也抹了把眼泪终于笑了起来。 “荣伯,你去忙吧,我回院子了。”回头招呼了一声贺荣,项柔便随着桔梗二人回了西苑,看着那纤长的身影隐进了院门,贺荣便转身往琉璃阁跑了去。 “小姐你快坐。”刚进屋莲儿就将项柔拉到椅子边按了上去。 “这般热情做什么?”看着她煞有介事的模样,项柔立即笑弯了眼。 “小姐你一走就是一个月,也不托人捎个口信回来。”这时立在一边的桔梗也跟了上来,眼圈依旧红红的。 “就是,若不是那天上街听到皇上封了国师……” “嘘~”项柔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打断了一脸委屈的莲儿的话:“项鸳项柔是兄妹,记住了。” “记住了。”二人一听皆听话的点了点头。 “我不在的日子,可有人欺负你们?”看着她俩消瘦许多的脸,项柔终于还是心疼的皱起了眉头。 “没有,小姐刚走的几天,府里的人也就对我们爱理不理……”桔梗说着从屋内取出了一件外套给项柔披上:“倒也不曾为难我们。” “后来听说小姐是国师的妹妹之后,他们见到我们便一副巴结的模样。”莲儿骄傲的说着,确实是看不出受过什么委屈。 贺君颐感到西苑时,项柔正懒懒的靠在贵妃椅上,脸上的笑容很淡,桔梗在一边做着女红,莲儿则眉飞色舞的与她说着府内的趣事,午后的阳光温柔的照在项柔的脸上,那对笑弯了的眼如同月牙儿一般,偶尔还发出“咯咯”的笑声,贺君颐有些发愣,他被自己的反应弄的有些茫然了,自那晚她随那个男子头也不回的离开王府至今已有一月有余,平日里并未如何想她,为何今天在听到贺荣回报她已回府时,行动快于思考的赶了过来。 “小姐,是王爷。”讲的正起劲的莲儿刚一抬头,就见到站在院门口的贺君颐,呐呐的说,项柔心下一惊猛的坐了起来,那冷脸站在门口不是日思夜想的人又会是谁呢? “项柔见过王爷。”项柔整了整出现褶皱的裙摆走到他面前行了一礼。 “本王倒是低估你了。”贺君颐慢慢的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微微皱紧的眉头泄露了他的不满,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对他隐瞒身份就算了,居然连名字都是假的。 “王爷从未问过。”项柔听出了他的不爽,只是抿紧了嘴,心里也委屈了起来,分明是他自己从来未问过,有什么好说的,她倒是想说,可他有那个功夫搭理她吗?暖香阁的姑娘用的都不会是自己的名字,这有何奇怪的。 “你是在怪本王不关心你?”贺君颐冷笑一声,死死的低着眼前低垂着脑袋的少女,做错事还敢同他强词夺理。 “项柔不敢。”被他冷漠的眼神盯的发寒,项柔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抬起头来:“王爷来,是有事同项柔说吗?” “……”她抬首间正逢一阵清风吹过,青丝扬起,鼻间带过一缕淡而熟悉的香,很多年以后贺君颐才知道那是一种叫薰衣草的香,项柔特有的味道,她独爱的一种花。贺君颐看着她月牙儿般的眼有些恍惚,她不是个美丽的女子,与琉璃没的比,甚至与她那仙人容貌的国师哥哥都无半点相似,唯独这双眼睛,熟悉的让人茫然,贺君颐总感觉怪怪的哪里不对,总觉得一定是遗漏了什么,但是他想不起来。 “王爷?”项柔见他盯着自己,不言不语的模样让她心里有些发慌,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不知道,于是伸手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衣袖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不要随意触碰本王。”贺君颐的思绪被她一拉立刻回了神,不无厌恶的皱起眉头,他讨厌陌生人的触碰,非常的不喜欢,生来便是如此。 “哦。”项柔有些委屈,呐呐的应了一声,收回了悬在半空中尴尬的手,但随即又笑了起来,贺安果然还是以前的贺安,他有洁癖,从不许别人动他或属于他的任何人或物。 “你笑什么?”贺君颐不明白,甩开她时分明看到了她眼里的受伤,怎么又笑了起来,这女人是简单到傻气还是城府太深?当初接她进颐王府后就调查过她,却只知道她来自城外的深山,其他一无所获,可是深山里出来的女子,哪能养出这般浑然天成的气质。 “天气不错。”那双月牙儿般的眼一弯,项柔笑嘻嘻的抬起头来指了指太阳,她葱白细长的食指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有一种几近透明的不真实感。 “看起来,不在王府的这一个月,你过的不错。”贺君颐将视线落回到她脸上,静静的看着。 “许久不见哥哥,想的紧。”项柔见他不被自己的情绪感染仍旧臭着一张脸,有些不自然的伸手拂了下耳边的长发。 “项大国师,还是……”贺君颐脑海里闪过那个同样性情的男子不悦的凑到她面前冷冷的问:“那位冉公子?” “……”项柔噌的抬起头,显得有些无措,他突然冷下来的语气也让她有些害怕,只是揣摩着他的想法呆呆的看着他。 “回答我。”贺君颐被她的沉默激怒了,不爽的一把捏住她小巧的下巴,他怎么也不会忘记她抢过那块玉时的神情,和站在月光下靠在那人怀里哭泣的背影,已经属于他贺君颐了,就永远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王爷是在吃醋吗?”项柔看着他微怒的神色放下心来,心里有些雀跃,却并不表现出来,只是故作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人。 “……”贺君颐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反问自己,一时楞在原地,好一会才一副被耍了的模样愤愤的收回了手,盯着项柔一字一句的说:“你是本王的人。” 项柔不知道贺君颐是怎样出的院子,她只是沉浸在他最后的那句话里,嘴角扬起许久不见的温柔的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再次开出了花。 “小姐,你都傻笑到现在了,王爷究竟同你说了什么?”莲儿八卦的凑到项柔面前笑嘻嘻的问着。 “嘿嘿~”项柔桃花似的眼睛仍旧弯弯的,一歪头倒进了被窝里。 “太小气了,都不同我们讲。”莲儿见项柔没回答立马一脸委屈的撇了撇嘴。 “小姐开心成这样,定是好事,你多问个什么?”桔梗看着她一副不满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事就该大家伙一起开心嘛。”莲儿将嘴一撅一坐到了项柔的床边,伸手扯了扯被子:“小姐~” “你说,我嫁给王爷好不好?”项柔的脸微微的红着,烛光照在她脸上朦胧的很。 “王爷要娶你吗?”莲儿捂住小嘴一脸的惊喜,连不动声色的桔梗都瞪大了眼睛,自家小姐喜欢王爷她们是看在眼里的,若真能嫁了王爷,那该多好。 “还没有。”项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笑了起来,但是有他那句话,便够了。 19 这年一过,天气便慢慢的转暖了,那日项柔回府后,段司易便又天天往颐王府跑,似乎他们之间未发生过任何不愉快一般,项柔喜欢温暖的日子,这对她的身体大有好处,心情不免也好了起来,此时她正蹲在厨房外的小池边与厨娘一起洗菜,段司易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的有些失神,他的琉璃是心目中的女神,美丽的有些不真实,让人望尘莫及,占比由贺君颐那样的人才配得上,而眼前的少女,明珠浩眸,平凡的姿色,那双灵动的双眼却总是那样弯弯的,时而温柔时而俏皮。 “柔姑娘,你还是到一边坐着吧,这初春的水凉的很,你看你的手冻的……” “我不怕,荣婶您一边忙去吧,菜我来洗。”项柔今天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柔软的发丝被微风一吹便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只是笑嘻嘻的甩甩手上的水珠,胡乱的将头发捋到耳后。 “柔姑娘……”荣婶的眼眶有些红,虽说这颐王府上上下下都很和善,但人与人之间总有隔阂,更没有像项柔这样体贴下人的主子。 “哎哟,荣婶你这副模样让我感觉自己的形象一下子便高大了许多,哈哈。”项柔抬头看了下立于一边的荣婶,冻成粉色的手里还拎着菜却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 “你看你这手,别给冻坏了。”荣婶见她笑成那样不免有些难为情,但看到项柔通红的小手又不忍的皱起了眉头。 “荣婶的手才该好好养着呢,给你的药有按时涂吗?”项柔瞄了一眼荣婶已然结了痂的手笑着。 “柔姑娘的药妙的很,我这十几年的疮裂都好的差不多了。”荣婶被她这么一问立马露出了欣喜,模了模自己的手背,但又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去抢项柔手里的菜:“柔姑娘的手可不能像我这般。” “诶?我可是大夫,学医的,不怕。”眼见荣婶来抢她的菜,她便急急的站起来往后一退,却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毫无防备的往后倒去,一坐在了地上,段司易急忙想去接,无奈太远根本没有赶上,只是在看到她呲牙咧嘴的模样后,所有的担心都被她滑稽的样子逗没了。 “好疼呀。”项柔举着手里的菜爬了起来,满眼含泪却不敢哭出来,惨兮兮的看着荣婶。 “摔着哪了?让荣婶看看,啊?”荣婶一看她要哭出来的表情立马慌了神,上下打量起她来。 “……”项柔抿了抿嘴憋出两个字,荣婶顿时满脸挫败的僵在了原地,项柔在心里加了一句“真的好疼”。 “哈哈……”段司易站在身后终于没忍住大笑了起来。 “太不善良了。”项柔一边担心汹涌的泪水会流出来化了妆而极力忍着,一边狠狠剐了他一眼。 “段公子,你看这……”荣婶一见来了救星立马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摔疼了吧,我扶你回院子去。”说着就走上前一步去抓项柔的手,却被躲了开去。 “不去,莲儿与桔梗去集市了,没人陪我。”项柔斜了他一眼,一脸防备的退后一步。 “那我陪你便是。”段司易见她这般疏远自己,心里有些难过,却仍旧笑着说道。 “谁要你陪了,我要包饺子去了。”说完丢下面面相视的两人率先进了厨房。 看着她一瘸一拐的闪进了厨房,段司易又扬起了嘴角跟了进去,只见她早已挽起了袖子弄了满桌的面粉,原以为她定会将厨房弄的鸡飞狗跳,却万万没想到她竟是井井有条,似乎早已习惯了一样。 “你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段司易站在她身边,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手里变幻出来的饺子,小巧而精致。 “我与你很熟吗?”项柔抬头斜了他一眼,一脸不屑的“嘁”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我……”段司易被她说的有些发窘,心里闷闷的却不知如何反驳,自己当初为了不让琉璃伤心试图将她弄走来着,被她这般一说更觉理亏,悻悻的闭了嘴,眼巴巴的看着她的侧脸,为什么一定要喜欢君颐呢? “被我的美貌和聪慧折服,所有爱上我了吗?”项柔感受到他的目光有些不悦的抬起头来,见他看着自己有些失神,便妩妩媚的一笑准备逗逗他。 “柔儿……”段司易被项柔突然的这一问弄的更窘了,呐呐的叫了一句却没了下文。 “哎呀世子你可真是太能逗我开心了。”见他一脸窘样,项柔终于大笑起来,段司易却只是看着她的笑颜失了言语。 “柔姑娘的手当真是巧啊。”荣婶见状也凑了过来,笑嘻嘻的说着试图缓和下气氛。 “味道更不错哦。”项柔得意的一笑,又斜了段司易一眼,看的他不免又一阵苦笑,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呆呆的立于一边,看着她小巧的身影在厨房内转来转去的忙碌着。 “瞧你满头大汗的,要不要……”后面“擦擦”二字还未说出口便见她沾满面粉的小手一巴掌拍了过来,直击面部,举起的要为她擦汗的手更是僵在了半空。 “哈哈……”看着段司易脸上白皙分明的手掌印,项柔终于又一次笑了出来,这回连荣婶都忍不住了。 “以前倒是未觉得你如此调皮。”段司易无奈的看了大笑的两人一眼,郁闷的模了一把脸。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项柔有些不爽的瞪了他一眼,将金灿灿的一盘饺子端了起来。 “这饺子还可以这样吃?”看着被炸成金黄色的饺子段司易好奇的问。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项柔将饺子往他面前一推,一副“你敢不敢吃”的模样。 “……”闻着那股香味,段司易早已有些忍不住,于是伸手捡了一只放进了嘴里,松松脆脆的还有鲜美的汤汁,边吃边满意的点着头。 “好吃吧?”项柔将头一仰得意极了:“荣婶,这份我带回别苑了,留下的你分给其他人吧。” “要不要给王爷送一份去?” “不给。”项柔的脸色不免黑了下来,这将近一个月他都未来看过自己,自己干嘛要给他吃。 “其实,柔姑娘是个善良的好姑娘。”看着那纤细的身影闪出门去,荣婶低着头看向那些金色的饺子喃喃的说道。段司易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君颐心里只有琉璃,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到她呢? 此时的贺君颐正陪着项琉璃作画,那是项琉璃的琉璃阁,阳光照着她绝美的脸着实有些恍惚,贺君颐确实找不出有什么词可以来形容她的美,琉璃从小便是个温婉恬静的女子,体贴,善解人意。每次这样安静的看着她,贺君颐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是一种美到极致的存在,似乎这世间任何人都不配与她并肩而立。 “好看吗?”项琉璃举起手中的初春图莞尔一笑。 “好看。”贺君颐扫了一眼画,眼神便越过画落到项琉璃的脸上,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夸画还是夸人。 “这般看着我做什么?”项琉璃被看的有些窘,羞涩的红了脸斜了他一眼。 “再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人。”话音刚落,两人的脑海里都同时闪过一张美到妖娆的脸,贺君颐的脸立马一沉,在看到项琉璃因此而落寞的眼神之后更是不满的拉长了脸。 “不知他去了何处。”项琉璃抬头看了一眼长出女敕芽的树枝呢喃了一句。 “他有那么好?”贺君颐冷着脸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看向自己。 “疼!”项琉璃被他一拽吃痛的站了起来,脑海里闪过一句“对待姑娘温柔些”,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少年,总是不动声色便能撩拨人心的少年,他为何突然消失了。 “他不属于你。”看到她吃痛的表情,贺君颐才松了手,脸却冷的吓人,他真的不甘心。 “我知道。”响起那晚他唱的曲,项琉璃就感到一种窒息的痛楚。 “我不好吗?”贺君颐看了心疼,尽管他是那样的生气,但仍旧心疼,不忍看她难过,轻轻的将其拥进了怀里。 “君颐,我有些搞不懂自己了。”项琉璃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项鸳项鸳项鸳…… “看着我,同以往那样,只看着我便好了。”贺君颐的心里是真的难受,自己爱了她那么多年难不成还比不上那个才出现几个月的人吗? “我有些饿了。”从他怀里抬起头的项琉璃已然换上了一副温柔的笑脸,贺君颐看的有些失神,脑海里却瞬间闪过一双月牙儿一般的眼。 “让婉儿去给你拿些吃的来。”贺君颐有些恼的将那双眼赶走,低头看着她。 “我想吃芙蓉糕,你陪我去买。”女人总是这样,喜欢在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有个对自己千依百顺的人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好。”贺君颐对自己爱的人是极宠的,即使会生气会闹别扭,但仍是放不下的。 贺君颐与项琉璃并肩从院内走出来时正巧项柔抱着饺子路过,半个多月未见,项柔从未想到今日会突然遇上,除非他到西苑,自己是从来不会主动去找他的,今天这么突然一见,倒有些尴尬了,连行礼都忘到了脑后,只是傻傻的站在院内看着他们。 项琉璃是不喜欢她的,即使知道她是项鸳的妹妹也没多大的好感,甚至有些嫉妒,嫉妒她与项鸳的血脉相连,嫉妒他们不同于外人的关系。 贺君颐只是看着项柔,她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打扮,风吹着她从不细心打理的凌乱长发胡乱飞扬,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僵硬,有多久没去看她了,五天?十天?贺君颐为自己懊恼的想法不爽了一下,随即皱紧了眉头。 “荣婶包了饺子吗?”三个人许久无语,倒是项琉璃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项柔并不想与她多说什么,懒懒的撇了一眼,抿了抿嘴低下头去看碗里金色的饺子。 “说起饺子,我也许久未吃了,也去想荣婶讨些来。”项琉璃见项柔并不搭理自己颇有些尴尬,便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没有了。”项柔头也未抬的吐出三个字,心里不爽的想着,自己忙活了一个上午,凭什么给你吃。 “你手里不是有吗?”贺君颐声音冷冷的,不管项柔与他相处的那些日子在他心里占了多少位置,但无论如何是无法与项琉璃比的,再者,项柔如此一副孩子气的模样,显然是故意为难人,贺君颐不免有些生气起来。 “这是留给莲儿与桔梗的。”项柔一看贺君颐要打她怀里饺子的主意急急的退了一步。 “难不成琉璃还不及你两个丫头?”贺君颐微微一愣,立马拉下脸来,虽然平日里也听下人们说她待下人极好,尤其是身边的丫头更甚,他不明白怎么府里的人似乎一夜之间全倒向了她那边,不知是她真心待他们好还是另有目的,想起她那个与她一样性子的哥哥,心情更糟到了极点。 “……”项柔抿紧了嘴死死的看着他,似乎他是一个喜新厌旧,对糟糠之妻不留情分的丈夫一般,其实她更想说,项琉璃对你来说是宝,对我来说可什么都不是。 “拿来。”贺君颐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似乎真的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般,不悦的皱起了眉。 “君颐……”项琉璃有些不忍的轻唤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却见项柔狠狠瞪了自己一眼抓起饺子就往自己嘴里塞,一个接一个,恨不得一下子全倒进嘴里,吃得太快以至于呛出了眼泪憋红了脸,却仍倔强的继续吃着,项琉璃顿时膛目结舌,原来她也会生气啊~ “项柔!”贺君颐气极,他极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甚至在知道她真名后一次都未曾叫过,想来这次是真的火大了,促紧了眉头死死的盯着眼前,双眸含泪,却极不协调吃着饺子的少女。 “莲儿与桔梗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了。”项柔被呛红的脸没有一丝表情,高仰着头不让呛出的眼泪流下来,或许她是真的想哭,但是没人知道。 “柔儿……”段司易刚到时,正见她咽下最后一只饺子,通红的脸,双眼全是雾气。 “我做的东西只给自己喜欢的人吃。”说完用力的将碗砸向了地面,瓷碗清脆的碎裂声惊得在场的另外三人皆是愣在原地,只有怒火中烧的项柔愤愤的扫了他们一眼肚子往西苑走了去,直到闻声而来的下人赶到,三人才回过神来,项琉璃从未见她生过气,最多也就冷眼旁观似的收起她惯有的温和来冷落你,从来都是一副天塌下来也压不着她的模样,今日发这么大脾气是因为君颐吗?原来她也这般讨厌自己啊。 贺君颐与段司易是见过她发脾气的,那便是桔梗的那次,之后便再未见她动过怒,段司易不知实情经过,便急急的追了上去,贺君颐也有些发愣,这女人是吃什么药了,居然敢对他大呼小叫。 “王,王爷,这……”贺荣看着有些混乱的场面担忧的看了眼跑远的项柔,又不安的看向贺君颐,不管从前对她持怎样的态度,但他真的对她再也讨厌不起来,虽然自己对她总是冷着脸,但总是能看到她穿梭在下人堆里忙碌的身影,自家那老婆子更是心头肉一般疼着她,每次提及她都一副弥补了膝下无子的遗憾的模样。 “收拾下吧。”贺君颐毫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连贺荣也会为她露出这样担心的神色? “别生气了。”项琉璃看着追上去的段司易有了一瞬的失落,随即转过头拉了拉贺君颐。 “恩,你先回屋,我去给你取些吃的来。”说完便向着后院走去,心里不爽到了极点,项柔生气的模样他见过,那时候的她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只是今日,为了一碗饺子,至于吗? “那咱们王爷到底喜欢谁呀~”还未走进后院,就听到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免皱了下眉头停下脚步来。 “自然是琉璃姑娘。” “可柔姑娘也不错啊,对吓人又好……” “好是好,只是你想想,你若是男子,你选谁?” “这话不能这么说,琉璃姑娘美是美,待人也好,但总不及柔姑娘亲切~” “琉璃姑娘乃是项将军之女,能如此已是不错了。” “那柔姑娘的哥哥还是国师呢。” “吃还堵不住你们的嘴,赶紧吃了干活去。”荣婶故作生气的打断她们,每人拍了一记催促。 “哎哟荣婶,这饺子当真是好吃,都没吃够,下次再多做些嘛~” “你以为这是想吃便能吃到的?这可是柔姑娘亲自做的。”荣婶的话音刚落贺君颐的身子便顿了顿,这半个月内也不是一次未见过她,总是能在吓人堆里看到她嬉笑的身影,每次都似乎很开心,全然不似待在他身边时那副温婉的模样,初见她帮下人扫地时他也只当是她一时兴起,今日一见,发现她到真的会些家务,想及此心里便闷闷的,琉璃绝不会容许自己那纤细的手去模那些锅碗瓢盆的,更不会让那些柴火油烟味染到自己,她似乎就该那样一尘不染一般。 24 此时李义的府内冷清的有些诡异,门上将军府的大扁已被撤下,空空的极不协调!李义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竟生出了许多白发,正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眼前的二人。 “你说是接到为父的密信急着赶回,那是谁送的信?”虽然问着李良成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离落。 “父亲……”李良成担忧的看了眼低着头不言不语的离落,万般不情愿的叫了一声。 “回答我!”李义见自己儿子仍护着眼前的人,不禁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拉长了脸。 “是奴婢。”离落说着便跪了下去,却并不见惊慌之色。 “你究竟是谁?”李义的眼眯了起来,压低的语气透着丝丝的冷意。 “奴婢只是暖香阁出来的丫头。”说罢抬起头迎上了李义的目光,不卑不亢。 “那你为何要害我们,成儿那般真心对你,李府上上下下哪里亏待了你?”李义已然气极,说着便站起来冲到离落面前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离落。”李良成见状,惊呼一声上前拥住了她,脸上全是焦急之色:“父亲,一定不是离落,不会的……” “她自己都承认了你还护着她?”李义脸色发白,显然气的不轻,对自己的儿子又无可奈何,只能转身将桌上的茶具挥了一地,李良成也被他的反应吓到,拥住离落的手也顿时僵住,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去看怀里的人。 “你可信我?”离落凄楚的笑笑,含泪看着李良成。 “我信。”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李良成就算心里也有疑问却仍是点下了头,即使他明白自己的父亲并不会胡乱猜忌冤枉好人,可是,他仍然信她。 “不是我……”离落捂住红肿的脸终于哽咽了起来:“是李管事让我去的,我只是担心你与将军的安危,真的不是我……” “胡言乱语,李应跟随在老夫身边几十年,谁都有可能被判老夫,唯独他不会!”说罢又要举起手向离落打去,却被门外匆匆赶来的仆人打断。 “将,将军,李管事,他,他死了……”话音刚落,李义整个人就全部僵在原地,整个厅内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冲出了屋子,直奔后院而去。 一行人赶到后院时李应早已断了气,服毒。看他的样子似乎死的很安详,并看不出任何被害的迹象,此时他正躺在床上,像睡过去了一般,桌上留了一张字条,只有寥寥数字 “老奴贪心太重,听信旁人利诱,误了李府,不敢苟活,望老爷原谅。” 李义的手微颤着,终于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晕了过去,留了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终于松了口气,只有她知道,床上的人之所以甘心背这黑锅,只为了乡下那一双儿女与妻子,若他今日不听话,那死的便不只他一个了。 李良成背起李义往前院屋里跑去,徒留留了一人还留着李应的床边,她上前细细的瞧着,突然就有些想哭,若自己的爹爹也这般疼惜自己,自己还会是今天这般模样吗?离开李府时离落什么都没有带,一如她空手而来,李良成名人便要迁去沧州,自己是绝对不会去的,自己的心还在这里,心里念着的人也在这里,她哪都不会去。 贺君颐虽然再未提过要将项柔送走的事,却也真的再没踏进过西苑半步,甚至在府内都未见到人,他或许是在有意躲着自己,项柔难过的想。国师府已经落成,就等着她去收拾,所有婢女仆人都已送到国师府内,却迟迟不见国师回府,这倒是让国师府的下人们着实沮丧。 “桔梗,你待在王府,我与莲儿去国师府一段日子。”项柔理了理自己的发丝叹了口气。 “若王爷……” “他再不会踏进西苑半步,放心吧。”苦涩的扯了扯嘴角,项柔有些无力的低下了头去。 “小姐……”莲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声音都跟着哽咽了起来。 “走吧。”这半个月来项柔早已习惯了,只是心里终是有些不是滋味而已。 二人先去了暖香阁换了身衣服,莲儿却始终眼圈红红的,弄的藿香一直担心的问东问西,项柔却只是但笑不语,与她们扯开话题谈笑起来,离落便是这个时候进了后院,当日她出了李府便回了暖香阁,只是未料到李良成竟违背圣旨硬是在此拖了两日,最后若不是藿香好言相劝,扯尽了谎话,才让他终于相信离落不在,这才悻悻的离去。 “离落见过少主。”正说笑着的项柔听到陌生的声音转过头来,一下便明了她的身份。 “不必行礼。”说着扶了她一把笑了起来,离落早听说过少主仙人姿色,只是待她转过身来仍是被惊艳到,一旁的莲儿见状终于也跟着笑了起来。 “离落失礼了。”见莲儿突然发笑,离落才觉失态的又低下头去,颐王府的贺王爷与当今圣上也算得上是俊美的人了,却不及眼前的人这般精致,若换回女装,怕是那项琉璃都不能比的。 “当年公子这么点个的时候,我也被惊到的。”莲儿满脸堆笑,一边还不忘比划着当年项柔的身高。 “时辰不早了,香香姐让你随了我,方才听说你去集市了,现在便随我走吧。”项柔撇了莲儿一眼,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仍旧笑嘻嘻的,掸了掸衣摆走了起来。 “……”离落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呆呆的转头看着藿香。 “日后好好照顾少主。”藿香抿嘴一笑:“段世子可是咱们少主的至交。” “离落谢香香姑娘。”一听段司易,离落脸上立马一喜,急急地行了一礼,提起裙摆追了出去。 “公子,这天气终于是暖和起来了。”莲儿左看看右看看的欣赏着街边的小摊,笑眯眯的感叹起来,见到一个喜欢的簪子便又急急地跑了过去。 “怎么,喜欢?”项柔见她爱不释手的模样也凑过去看。 “嗯嗯喜欢。”抬头见项柔温润的脸,心下就明白,这簪子是自己的了,于是转过头去看一边规矩站着的离落,兴奋的问道:“离落你也来看看,喜欢的让公子给你买。” “你喜欢哪个?”听莲儿那么一喊,项柔也觉得是该送点见面礼才对,于是也转过头去,却见离落一脸惊吓到的模样,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的项柔轻笑出声:“像莲儿这般就好。” “别害羞,桔梗姐姐初见公子时也这样,会习惯的。”莲儿颇为自豪的笑着,一仰头得意的撇了项柔一眼:“公子,快付银子呀。” “离落并不喜这些。”看着眼前亲近的两个人,离落却依然觉得拘谨,甚至微微的退后了一步。 “别像个下人一样,我看了极不舒服,以后自称我。”项柔被她的反应伤到,自己有那么可怕吗?于是眉头微皱拿起一只翡翠簪子插到了她的发髻上,随即开心的笑了起来,自己眼光还是不错的,只是离落却不料到项柔会这般动作,只微微一愣便红着脸低下了头去。 此时一个绯色的身影正坐在茶楼的雅间内,透着窗户看着楼下的人,那个无论落到多少人中仍然能一眼便认出的人!梁初尘模了模胸口,无奈的笑了起来,难道自己的蛊真要眼前的男子来解? 然而街的另一头,贺君颐与项琉璃显然也看到了人群中那温柔笑着的人,看着项柔为离落带上珠花,两人心中各有各的滋味,贺君颐是从来不喜欢他这般模样的,在他眼里,那种温柔不是该只对自己心爱的人才有吗?怎么能对任何人都这样。项琉璃更是吃味了起来,揣摩着那羞涩低下头去的女子会不会就是那个潇湘。 “王爷好兴致。”梁初尘笑着看向被自己突然出现吓到的二人笑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贺君颐一脸防备,边说边不忘将项琉璃护到了身后。 “琉璃姑娘不与本太子打个招呼?”见项琉璃吓的又缩了缩,梁初尘的笑便更猖狂了。 “离琉璃远些。”似乎觉得护在身后还不足以保护她,又将其拉至身前拥在了怀里。 “琉璃姑娘当真狠心,本太子一片心意这般入不了姑娘的眼吗?”梁初尘又眼巴巴的瞅了项琉璃两眼,故作受伤的皱起了眉头来。 “本王再说一遍,琉璃是本王的人。”说罢拥着她的手又紧了些,项柔也早已发现他们的存在,本只想当做没看见走过去,却仍是在听到这句话时顿住了脚,项琉璃见他如此动作,更是不自然的挣扎了一下,却徒劳。 “项大国师,别来无恙啊。”梁初尘见项柔过来,立马收起了委屈的表情,轻扬嘴角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一身绯色更衬的他妖娆至极。 “太子殿下倒是对我沧月情有独钟。”项柔只觉无奈,便也略微一笑转过身来。 “本太子只是对沧月的人情有独钟。”说着还不忘看项琉璃一眼。 “……”项柔嘴一抿扯出一个苦笑,未再说任何,只是别开头去。 “听闻国师的妹妹也在颐王府,不知是不是……”梁初尘见项柔与贺君颐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有些好奇的试探了起来。 “本王与那人没有关系!”贺君颐听梁初尘提起项柔,不免立马拉长了脸,本来就为了项柔的事让项琉璃不开心了,今日见到他们二人更是不爽到了极点,现在这梁初尘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便想也没想的否认了一切。 “公子。”见项柔一个踉跄,莲儿轻呼一声,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狠狠的剐了贺君颐一眼。 “哦?本太子以为王爷是要娶她呢,不然藏在府内做什么?”梁初尘若有似乎的撇了眼项柔,又转回头去看贺君颐怀里的人。 “是她自己赖在王府内不走,本王还能将她赶出去不成?”贺君颐说完便转头看向了一边的项柔,原本只想这般说了,她那哥哥必定是会不忍她受委屈接她回府的,却见项柔煞白的脸苍白的厉害,仍旧别着头看向远处,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当真如此吗,本太子还以为王爷是想两位美人一起娶了呢。” “本王只会娶琉璃一个,那个女人与本王没有任何关系。”被梁初尘再次撩拨,贺君颐的脸色俨然难看的不行,说出的话更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王爷还是莫要说大话,这琉璃姑娘还指不定是谁的美人呢。”见贺君颐一副项琉璃守护者的姿态依旧幸灾乐祸的笑着,丝毫不见恼怒,说完也转过身去看向项柔,他实在是有些看不懂了,在他印象中此人极护短,更吃不得亏,怎么今日任别人这般羞辱自己的妹妹却不反驳? “太子殿下似乎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贺君颐明知他指的是眼前的人却仍故作不明白的反驳回去。 “这天下对琉璃姑娘有心思的怕是不只有本太子吧?”梁初尘妖娆的一笑转头往皇宫的方向望去:“王爷不觉得只有九五之尊才配得起琉璃姑娘吗?” “你……” “君颐……”贺君颐脸色阴沉的很,松开拥着项琉璃的手就要扑上去,项琉璃见状只得急急地拉住了他,担忧的来回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所以王爷还是不要将话说的那般绝,若是琉璃姑娘成了他人妻,这不,王府还留着一位呢吗?” “就算没有琉璃本王也不回娶她,太子如此关心那人,到本王府上接去便是。” “贺君颐……”这时沉默了许久的项柔终于开了口,声音冷的让人不禁有些畏惧,项柔仍旧看着远处,慢慢的问道:“你真这般想?” “本王心中只有琉璃一个,还望国师回头好好劝劝令妹,别再花任何心思与本王身上。”说完还不忘露出一脸鄙夷的冷笑。 “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吗?” “自然。” “所以,就算没有项琉璃,仍然不会喜欢是吗?”项柔的语气软了下来,转头静静的看向拥着项琉璃的那个人。 “……”贺君颐被看的有些心虚,那双眼睛就如同那晚月光下的那人。 “我懂了。”扯出一丝微笑,转身隐入了人群里。 “本太子也懂了。”不似项柔的失落,梁初尘倒是心情极好,笑着转身向另一边走去,慢慢消失在了人群里,贺君颐的身子有些僵硬,直到怀里的人动了动才回过神来。 “君颐,你真的,非我不娶吗?”项琉璃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想起刚刚那人受伤的眼神,他一定很疼项柔吧,会不会因此恨自己。 “这么多年了,你感觉不到吗?”被她一问,贺君颐立马抛开了所有恼人的思绪,认真的看着她。 “若是真如梁初尘所说,君凛要娶我呢?”项琉璃的语气里满是无奈,贺君颐同样无言以对,自己即使再反对反抗,君终究是君,臣终究是臣,更何况那个人是从小便最疼爱自己的哥哥。 到国师府的项柔未说一句话便找到自己的屋子将自己关了进去,盼了半个多月终于盼来主子的下人们虽见到了传说中国师的姿色,却并未发现他有如何亲切,甚至未理任何人的请安,一回府便将自己关进了屋子,所有的事宜自然就只有莲儿与离落来操办。 第二日宫里便来了圣旨,要项柔即刻进宫面圣,莲儿与离落都担心项柔的状况,而将自己关在屋内一夜的人却似乎什么也未发生一般,嬉笑着与她们说着话,又抽空见了府内所有的人,之后才慢悠悠的向宫内走去,想了一夜她也想通了,不能改变便不强求了吧,反正人家横竖的不喜欢自己了,何苦难为自己难为别人呢。 “几时回的皇都?”昌宁宫的院子内,贺君凛笑着问眼前的人。 “昨日刚回。”项柔看着荷花池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可想过要什么赏赐?”在贺君凛眼里可谓是喜极了项柔,有他在,哪怕是统一四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但他这样的人,用什么才能永远的拴住她? “没有。”说罢项柔转回了头,同样细细的打量起他来,随即温柔的一笑:“皇上似乎心情不错。” “了却了一桩如此大的心事,朕自然是高兴的。”说着便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难道皇上不是在为选秀的事偷着乐?”项柔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一边伸出手去拿了块糕点吃。 “……”一听项柔提起选秀的事,贺君凛的脸色倒是难看了起来。 “项鸳说错话了?”见贺君凛突然如此模样,项柔赶紧放下了手中的吃食,小心的看着他的反应。 “若不是选秀这事,朕或许会更高兴些。”说道这里眉头都不自觉的皱到了一起。 “为何?”自古以来,哪个君王不爱美色,哪个不想拥有佳丽三千? “朕不想自己身边留太多居心叵测的人,那些大臣你以为有多衷心,哪个不想拴住朕?”说罢站了起来,走到一边负手而立,远远的望向东边,那是皇后的淑宁宫,这倒是让项柔吃惊不少,更是模不透他在想什么了,皇后是李义的女儿,如今李义倒台,按道理,这皇后如今的处境估计也不好。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皇后?”项柔也跟着站了起来,停在他的左后方好奇的问。 “嗯?”贺君凛一愣转回头来看向项柔,阳光照在他脸上着实耀眼,他与他那妹妹真的一点都不像,这姿色看着倒是与琉璃有些相似,想到这里贺君凛自顾自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是不是太想琉璃了,还是单单的只因为他们二人长的都太美而已? “想来皇上还是挺爱皇后的嘛。”项柔看着他脸上那抹不明所以的苦笑扯起了嘴角。 “九烟太柔弱了,自她十六岁嫁给朕,从未要求过任何,也从不过问朕的朝堂之事,只是整日的守在东宫内,甚至很少出来走动。”想起自己那个过去温婉柔弱的皇后,贺君凛脸上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项柔倒是对这皇后很是好奇,即使是年庆上,她这一国之母都未出席,,若说贺君凛不爱她,真是难以相信的,这般恩宠谁能得到? “那选秀之事皇上如何打算?”虽然项柔看得出贺君凛对九烟的情意,但若只为这个而不想选秀,理由似乎有些过去牵强了。 “这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却唯独那个人的心不属于朕。”说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项柔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于是有些无奈的撇了他一眼。 “非她不可吗?”项柔这般问着,耳边却又回荡起了那日街上贺君颐的话,表情不自觉的就黯淡了下去,贺君凛看了她一眼,见她这副表情不免皱起眉来。 “这普天之下,谁不想得到她?”贺君凛看向项柔的眼神突然就犀利了起来,语气都带着一丝不悦,显然是误会了项柔在对琉璃动心思。 “只是为了得到而得到吗,还是为了爱?”项柔也不管他的语气有什么不妥,突然就抬起头来朝他看去。 “朕……”贺君凛突然语塞,项柔的问题竟然让他有些惊慌失措,正在此时,一个小宫女急急地跑了来,一下跪倒了他们面前。 “皇,皇上,皇后娘娘她,她……”那小宫女显然跑的很急,眼睛通红,哽咽着气又喘得厉害。 “她怎么了?”贺君凛一听立马上前了一步,不等那小宫女回话又疾步的出了昌宁宫直奔淑宁宫而去。那小宫女跪在地上,没得到允许跪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只是焦急的看向跑走的人。 “起来吧。”项柔走到她身边轻声的唤了一句,那小宫女才转回头来,待看到眼前的人,一下便明白了她的身份,“噌”的红了脸,项柔见她娇羞的模样毫无形象的笑了起来,见她并不起身,便伸出了手,温柔的问道:“需要我扶吗?” “国,国师大人!”那小宫女一听脸更红的厉害,急急地自己站了起来:“谢国师。” “你家娘娘出了何事?”项柔本就对那李九烟好奇的很,这回更想去看个究竟了。 “皇后娘娘她突然晕倒了……”那小宫女一想到这事,马上又红了眼睛,断断续续的说道:“开始娘娘只是吃不下东西,偶尔恶心呕吐,还以为是娘娘害喜,谁想太医一看竟不是那么回事,甚至不知道娘娘得的是什么病,最近些日子还总是不时的流鼻血,止都止不住,也只当是娘娘家里出了事才担心所致,却不想这几日越发严重了。” “带我去看看吧。”项柔一笑,却给了那小宫女莫大的安慰,似乎才想起来国师还是神医。 “请国师随奴婢来。”说罢掉头就小跑了起来。 项柔到淑宁宫时里面正乱成一团,跪了一地的人,贺君颐黑着脸坐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人,看不真切,只瞧得一直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被贺君凛包在手里,众人一见到项柔皆是心中一喜,唯独贺君凛依旧冷着一张脸。 “皇上。”项柔有些好笑贺君凛的反应,自己这么大个神医在此,他对那跪了一地的老家伙们发什么脾气,于是上前一步说道:“不妨让臣来看看?” “朕倒是把你给忘了!”听项柔这么一说,贺君凛一下子充满了喜色,一拍脑门一副懊恼的样子站了起来,退到一边给项柔让了位置。 “皇上还是先让老先生们起来吧,都一大把年纪了。”项柔颇为同情的扫了地上的人一眼坐到了床边,贺君凛才不爽的让他们统统站了起来。李九烟确实不算美人,最多算是清秀,却极耐看,此时脸色煞白,毫无生气的躺着。 项柔细细的检查着,眉头却是越皱越紧,贺君凛见她这模样更是担心起来,又不敢打扰,直到项柔转过身站起来,仍不敢问,在他看来项柔未自己母后治病都未露出过如此凝重的表情。 “你过来。”项柔对带着她来的小宫女招了招手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 “国师请问。”那小宫女看了眼床上的李九烟怯怯的低下了头去。 “皇后娘娘这身子如此多久了?” “回国师大人,自上个月娘娘高烧之后便一直未好转过。” “刚刚,我见娘娘手臂上有许多瘀斑,你是娘娘的贴身侍女,侍奉娘娘沐浴时可有发现有类似的瘢痕?” “……”那小宫女略带吃惊的抬起头,随即看向贺君凛,见他点了点头才老实的说道:“娘娘身上确实有许多瘀斑。” “还经常出血对不对?鼻子,嘴巴,对不对?若是不小心弄了伤口血还不易止住对不对?”项柔连着问了三个对不对,声音也跟着渐渐低了下去,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对!”那小宫女见娘娘的症状全被国师一语说中,立马露出了喜色,只道是国师既然明白病状定是能救自己娘娘的命。 “项鸳,九烟她得了什么病?”贺君凛却并不这么认为,他在项柔脸上看不到任何轻松的神色,他甚至从未见过项柔如此严肃的模样,于是便担心的询问起来。 “……”项柔抿紧了嘴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去看床上的人,最多也就十八岁的模样,如今得了这病,项柔都有些无措了,她该怎么回答,告诉这千年以前的古人,他的爱妃得了骨髓增生异常综合症,简称白血病吗?这在二十一世纪都只有靠手术换骨髓才有可能治愈的病,现在,该怎么办? “很,严重吗?”贺君凛见项柔毫无表情的脸,跟着无措了起来。 “尽力吧。”项柔扯出一个苍白的笑,竟逼哭还难看,来到这世上至今,还从未遇到过让她如此没有信心的事。 “就她。”贺君凛心中充满了不安,坐到床边看着李九烟,只轻声的吐出了两个字。 25 “不可再给娘娘吃人参之类的热性补药,多吃些桃、梨之类的水果,莲藕也可,少食多餐,少烫多温,少硬多软,少盐多淡,少酒多菜,少陈多鲜,少肉多素,少炸多炖,少熏多炒。你们可都记下了?”项柔环顾了下屋内多有低首而立的人,一脸的严肃,见过或者没见过他的人都被她严肃的神情吓到,都呐呐而恭敬的应声道:“记下了。” “切不可惹你们娘娘生气,避免情绪波动,一定要让娘娘多休息,心情保持愉悦……”说完还若有所思的看了贺君凛一眼,然后走到一边拿起纸笔写起了药方,太医院的太医们各自都不是滋味,且不说自己无能救不了娘娘,竟是让眼前的小少年一眼便瞧出了病症,确实有些无地自容,若先前还有些埋怨皇上迁怒自己等人,如今看来自己确实该骂了。若是有机会定是要向那小少年好好讨教一番的。 项柔走出淑宁宫时,天突然就变得有些阴沉,心情也沉重了起来,若是要根治,只有换血换骨髓,可是在古代,除了至亲的血,如何去辨别血型是否相配,即使是亲人,也有差池的不是吗?更何况就现在的条件,换血就相当于一命换一命,谁会愿意?一想到她的状况只能治标不治本便又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那日之后不光贺君凛每日一下朝便去看李九烟,项柔更是天天前去照看,一来二往便熟络了起来,项柔极喜欢这个从里到外都温顺到极点的女子,她似乎永远都只是在听人说,却又很少主动说什么。李九烟自然是很喜欢眼里神一般的少年国师,但仅仅只是觉得亲切,并无其他心思,两人倒是一拍即合,也只有贺君凛在一旁总是吃味的一脸苦逼样,偶尔有些不爽滋味。 “昨日讲到何处了?”项柔吃着碗里的糕点头也不抬的问。 “讲到宝哥哥娶了别人……”玉儿手里端着盘水果凑了上来,玉儿便是那日带她来的小宫女。 “唔,然后就该林妹妹伤心欲绝了~”项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开始讲了起来,这些日子为了给李九烟解闷,只得讲起了红楼梦,每次一讲,就几乎整个淑宁宫的小宫女小太监都围了过来,李九烟却真真没有个主子样,只是安静的听着,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却从不多话。 李九烟的身体确实是有些好转,却仍是病怏怏的,项柔每次见她都觉得心疼,所以每天也不多讲,半个时辰便陪她在花园里走走,从来都是项柔说上好多句她才淡淡的回上一句,若不是将近半月的相处,了解了她的脾性,项柔定是会认为她清高的可以。 贺君凛批完奏折来时,项柔正陪着李九烟在阳光下坐着,初春五月的天气总归还是不算太暖,看着李九烟脸上淡淡的红润,贺君颐才稍稍放下心来。 “爱妃出来多久了?”贺君凛走过去站到她身边温柔的问,其实他心里明白,若不是自己打压了她的父亲,她也不回突然生病,项柔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心里多少有些内疚起来。 “您怎么来了,国事处理完了吗?”李九烟只有在贺君凛面前才会一次说很长的话。 “爱妃不想朕来?”贺君凛说着按住欲起身的李九烟,在她身边蹲了下去。 “不是,只,只是担心误了你的正事!”李九烟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男子,终于红了脸,从来都是自己仰视他的,今日却是他这般仰望着自己。 “如今只有你才是我心中最大的正事。”项柔是真切的听到了他用了“我”而非“朕”,反正李九烟是笑了,第一次到达眼底的笑,贺君凛同样温柔的扯起了嘴角将她抱了起来:“该回屋休息了。” “嗯。”李九烟心里是幸福的,若只有病了他才会这般对自己,那自己宁愿永远不要好了。 “你在此等着,朕一会有事与你说。”交代完项柔一句便转身向屋内走去了。 待他们走远,一直微笑的项柔才终是垮下脸来,李九烟的病是不能再拖了,可究竟要去哪里找血源和骨髓?一想到这伤脑筋的问题,项柔便头疼的厉害,眉头不自觉的就皱成了一个川字,贺君凛很快便折了回来,看到李九烟微红的脸色,自是以为她好的差不多了,却不想此时项柔的一脸愁容让他又忐忑了起来。 “九烟的病情如何了?”贺君凛问着在一边坐了下来,玉儿便小心的奉上了茶水。 “……”项柔的嘴紧抿着,头都未转过来。 “你实话告诉朕。”贺君凛心里憋的难受,却又极度不安,脸色也跟着难看了起来。 “无药可救。”说罢项柔才缓缓的低下头去,模着自己圆润的指甲,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究竟是何病,竟是连你也束手无策?”贺君凛急了,一把抓住了项柔的手,那一刻他有一丝的惊讶,虽然项柔在他看来较一般男子瘦弱些,却不想这手腕握起来竟也如女子一般。 “方法是有。”项柔一皱眉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淡淡的说道:“换血。” “换血?”贺君凛被她的话惊到,思绪又被拉了回来,活这么大还从未听过如此诡异的治法。 “而且只有至亲的血,旁人的没用。”项柔模了模被拽疼的手腕看了他一眼:“皇上有那个信心说服李义或者李良成,一命换一命吗?” “……”听完项柔的话,贺君凛再没有说任何,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朕尽力。” “希望不大。”项柔很不给面子的追问了一句,贺君凛却如没听到一般站起身离开了淑宁宫。项柔在院内坐了没多久便也站了起来,正要走时却被玉儿拦住了脚步。 “国师大人……” “我知道你忧心你家娘娘,我也不想如此,但我会尽力,相信我。”看着她微红的眼眶,项柔便急急的打断了她的话,这个样子的她让项柔无端的想起了莲儿与桔梗。 “不,国师大人,玉儿只想知道,是不是只要有至亲的血,就可以救娘娘?”玉儿见项柔这般承诺自己,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来。 “……”项柔探究的看了她半天,才微微点了点头:“理论上讲,是这样。” “请国师为娘娘换血吧。”谁想那玉儿一听,脸上一喜便急急的跪了下去。 “什么意思?”项柔有些错愕,隐约有些猜到了什么。 “玉儿是娘娘的妹妹,是李将军的女儿。”说完低下了头去:“请国师大人为娘娘换血。” “娘娘可知?”若是妹妹怎么会做自己的侍女? “姐姐不知道,玉儿是妾侍所生,母亲生下玉儿便去世了,从小便在府内做婢女,爹爹让玉儿照顾姐姐,姐姐嫁进宫,玉儿便跟来了,姐姐虽不知玉儿身份,但是待玉儿是极好的,还请国师大人成全。”说完又重重的磕了头。 “这可是以命换命。”项柔心里顿时矛盾极了,眼前的玉儿分明也是个苦命的人,自己真的下不了手。 “玉儿知道,玉儿请国师成全。”似乎是怕项柔不答应,又是跟着磕了几个头。 “你可想清楚了?不后悔?” “不后悔。”玉儿说的不卑不亢,挺直了腰板跪在地上。 “你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项柔终是叹了口气,默认了她的请求,这是救李九烟唯一的办法了。 “如今李府已垮,玉儿只求国师能保姐姐周全。” “没有其他了?”项柔眉头微皱,实在想不出她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希望玉儿去后国师将玉儿葬在见得到姐姐的地方,淑宁宫后院有棵桃树,望国师成全。”说完这番话后玉儿早已泪流满面,对着项柔又是磕了一个头。 “回去多陪陪娘娘吧,三日后我来为你们换血。”项柔深吸了一口气,再未看她一眼,转身出了宫去。 那日之后项柔再未进宫,在国师府待了两日,倒是段司易与段司音二人到府上过,司音自是冲着国师身份的自己去的,而段司易显然是为了项柔本人,其实段司易心里是极不好受的,想来自己去边境那么多日,才刚得知项柔回府,急急赶去却不见人,问起贺君颐居然一副比自己更不知状况的模样,沉默了许久才回他一句“许是回了国师府”。可赶到国师府之后却仍不见人,叫他怎么不郁闷。 “那国师可知柔儿去了何处?”段司易自知不该太唐突,可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确实不知。”项柔摇了摇头,一如既往的微笑着。 “国师可知最近城内不太平,柔儿一人在外,国师不担心吗?”段司易的表情有些不悦了,想着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项柔的亲哥哥,对别人那般紧张的人怎么丝毫不担心自己亲人的安危。 “……”项柔想起之前看到的干尸不禁一皱眉:“倒是听说了些。” “那国师仍旧不担心吗?”这下段司易是真的恼了,之前还猜测他或许是帮着皇上忙于国师,不知晓城内的动静,如今却见他这般轻松的说他知道,他知道居然还这般姿态! “哥哥……”司音有些尴尬段司易的反应,小心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若是你不见了,我定是要翻遍整个皇都都要将你找回来的。”段司易气极,甩开司音的手,气呼呼的转开头去,项柔心里却是暖暖的,想来段司易这人,除了上次言语上冲撞过自己,却从未真的做过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如今看他这般着急自己,倒是笑了起来。 “只要我安好,她便不会有事。”项柔说着还不忘对他温柔的一笑。 “你在国师府待着自然没事,可柔儿如今身在何处都不知晓……” “唔……”项柔有些伤脑筋的抚了抚额头,随即又笑道:“我与她血脉相连,她若出事,无论在哪我都能第一个知道,若我安好她便安好。” “我与司音也是血脉相连,怎不见得有如此感应?”段司易不信的促进了眉头。 “你该知道……”项柔说道一半神秘的笑了起来,走到段司易面前:“我们本不是普通人,我早说过我是来自千年以后的神仙……” “……”项柔的话音刚落,段司易便禁了声,连带段司音也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眼前仙人美貌的人。 “哈哈。”见二人都一副惊呆了的表情,项柔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调笑的说道:“我逗你们们玩呢,哪来的神仙。” “项鸳你总是没个正型。”段司音立马一副被耍了的表情撇了撇嘴,段司易却久久的回味着他的话,抿着嘴许久没有言语。 “是我不对,请二位到雀楼一聚如何?” “好啊。”段司音是求之不得的,也不等自家哥哥反应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不知段都统是否赏脸?”项柔问了一句,末了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边的离落一眼,离落的事她也听藿香说了,总觉得她也算个好姑娘,配段司易不差。 “你确定柔儿没事?”段司易仍旧不放心的追问。 “你若再这般追问她便真的要有事了。”项柔翻了个白眼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嗯?”段司易眉头一皱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 “你问的让我不痛快,她是能感应到的。”见段司易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项柔又补上一句:“不信你下次不妨问问她?” “我自然会去问的。”段司易颇有些不满的斜了项柔一眼,项柔却是哈哈一笑出了正厅:“莲儿留着府内,离落随我一起去。” “哥哥,怎么突然就这般孩子气。”段司音被段司易弄的尴尬不已,又扯了下段司易的衣袖小声的抱怨了起来。 “你也知道,最近城内不太平……” “知道啦知道啦,可是项鸳是那人的哥哥,他如今都这般模样,那人自然是没有任何差池了,咱们快走吧。”说完拉上了欲言又止的段司易跟了出去。 “这些可是柔儿种的?”路过花园时,段司易看着园内的绿女敕芽问道。 “嗯,你怎么知道?”项柔随意的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她在君颐府上也种满了这花。” “哦,薰衣草,安神。”项柔倒是不意外段司易的细心,只是笑着解释了一番:“花香怡人,茎和叶都可入药,有健胃,发汗,止痛的功效,是治疗伤风,月复痛,湿疹的良药。” “倒是看不出如此一朵小花还有这般作用。”段司音有些吃惊的看着绿色的一片小女敕芽一脸的感慨。 “别看她小,还有个美丽的传说呢,想不想听?” “想,你快说。”听项柔这般说,段司音更是放开了段司易,不顾男女之别的挽住了项柔的手,项柔自是不在意的,段司易却是脸色难看极了,但见到司音脸上少有的满足神色,硬是压下了心中想上去分开他们的冲动。 “很久以前有个小村庄,村中有个少女,独自在寒冷的山谷中采着含苞待放的花朵,就在回家的途中,遇见一位来自远方受伤的旅人向她问路。少女捧着满怀的花束,眼睛深情的望着这位俊俏的青年,就在那一刹间,她的心已经被青年热情奔放的笑容所占据。不顾家人的反对,少女坚持让青年留在家中的客房疗伤直到痊愈。随着曰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青年的腿伤已好,两人的感情也急速加温。就在一个微凉的清晨,青年要告别离去,少女却不顾家人的反对要随青年远去,到远方青年开满玫瑰花的故乡…村中的老女乃女乃在少女临走前,握着一把初开的薰衣草花束,让痴情的少女用这初开的薰衣草花束试探青年的真心……据说,薰衣草花束的香气会让不洁之物现形…就是那个山谷中开满薰衣草的清晨,正当青年牵起少女的手准备远行时,少女将藏在大衣内的一把薰衣草花束,丢掷在青年的身上,就这样,一阵紫色的轻烟忽聚忽散…山谷中隐隐约约的可听到冷风飕飕,像是青年在低吟着…少女想,原来我就是你想远行的心啊…于是徒留下少女孤独的身影独自惆怅…没多久,少女也不见踪影,有人说,她是循着玫瑰花香找寻青年去了,有人说,她也被青年幻化成一缕轻烟消失在山谷中……”项柔说完温柔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段司音:“这种花一出现就代表了爱与承诺,一如她的花语。” “何为花语?”段司音早已被故事深深的吸引了进去,问起话来都有些哽咽。 “花语啊~”项柔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才歪着头解释道:“就是花的心思,每种花都有她代表的独有含义。” “那这花代表什么?”段司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认真的问。 “等待爱情。”说完项柔便扯起了一丝苦涩的笑,这一切全然落入了段司音的眼睛,项柔与眼前这人绝对有天壤之别,别说是亲兄妹,哪怕是旁系血亲他都不信的,可是刚刚的神情,两个人却是像极了的,甚至脑海里两个人的身影都完全叠合在了一起。 “为什么?”段司音的情绪很低落,低低的问了一句。 “之所以等待,或许是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或许是生命中的那个人还未出现。” 话音刚落,走在路上的四个人都陷入了沉思,许久都不再有任何人说话,直至雀楼,众人的气氛才缓和了点,随意的聊起了家常,之后便寒暄了一番各自回了府! 26 项柔在看到国师府门口那一身绯色的人时着实吓了一跳,定定的看了他许久才又迈开脚步走了上去。 “太子殿下莫不是走错了地方?”项柔抬头看了眼大门上“国师府”三个烫金的大字又转头不解的看向梁初尘。 “国师府三个字本太子还是认识的。”梁初尘半倚在门口的石狮上,悠闲的撇了一眼大门。 “不知太子殿下远道而来所为何事?”项柔不置可否的歪了下头示意他跟上,便径自进了大门,丝毫没有任何恭敬之意,梁初尘身后的随从纪尤明显看不下去了,一副要为主子打抱不平的模样,却被梁初尘稳稳的拦了下来,随即跟着一起进了府。 刚入了正厅,项柔便让离落去准备了茶水,梁初尘却自来熟的欣赏起了自己的府邸,全然没有雀城外初见时的凌冽。项柔模不准他打的什么主意,也不说什么,只是但笑不语的看着他,梁初尘貌似在打量着府内的建筑与摆设,眼睛却不时的瞥向门口路过的人,一会儿时间下来,项柔想来是看明白了,这家伙分明是在自己府上找人来着。 “太子殿下请用茶。”离落恭敬的将茶奉上,随后便站回到了项柔的身边。 “……”梁初尘妖娆的秀美一扬,看着离落放在桌上的茶水,又看看项柔手边空空的桌子。 “我家公子不爱喝茶。”离落许是看出了梁初尘的犹豫,又加了一句:“茶水是离落亲手沏的,太子殿下尽管放心便是。” “你家主子还未说话呢,你这丫头倒是嘴快的很。”说罢在一边坐了下来却并不喝茶。 “奴婢逾越了。”离落一听便急急的跪了下去,只是膝盖还未着地便被项柔拉了起来。 “太子殿下贵人事忙,不会只单单来我府上教训我的人如何懂得主仆之分吧?这倒是太子殿下多虑了,我府上从来不兴这一套,他们的脾气也是我惯得,您若怪便怪我吧,项鸳在此给太子殿下陪不是了。”说完也不起身也不任何,仍旧只是淡淡的笑着,转头对离落说:“你玩去吧。” “是。”离落微微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梁初尘自然记得离落就是那日街上项柔为其戴珠花的女子,此时见项柔这般维护到有些猜远了。 “看来是本太子唐突了国师的美人。”说罢还极有深意的一笑。 “太子殿下还是说正事吧。”项柔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不置可否的一笑,安静的看着他。 “不知令妹可在府上?”梁初尘被他一问到也不好再装糊涂下去,只是有些尴尬。梁初尘其实并不乐意见着自己为了解蛊而逼眼前的人与自己发生什么断袖之事,若他真有一个妹妹,定是也有些姿色的,既然蛊毒对项鸳有反应,或许他的妹妹也是能解的。 “……”项柔听了他的话却淡定不下去了,眯起了双眼细细的看着他,自己女儿身的时候并未与梁初尘有过什么交集,怎么他今日突然寻起自己来? “国师大人是怕令妹仙人姿色被本太子相中了不成?”见项柔那般防备的看着自己,梁初尘却妖娆的笑了。 “她不在府上。”项柔依旧死死的盯着他,却仍旧看不出任何端倪。 “哦?逛集市去了?” “我并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说完项柔也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我看太子殿下不光找错了地方,似乎还找错了人呢。” “本太子找的就是令妹。”梁初尘虽然仍旧一层不变的笑着,可室内的气氛却突然诡异的吓人,两个都是笑不达眼底的厉害人物,弄得周围都无形的起了一股寒流。 “我说了她并不在府上,你也知道,她一直是颐王府。” “本太子前些日子便去过颐王府,贺君颐说她早已离开,若未回国师府,她能去哪?”梁初尘见项柔并不待见自己,怎么都不肯说出想见的人的下落,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眼里有了一丝不快。 “……”项柔则是抿紧了嘴,一声不吭。心下揣摩着,贺君颐发现自己不见了会是什么反应,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国师大人还是不愿透露吗?”梁初尘眉头微微一皱追问了一句,见项柔仍旧没有反应便彻底拉下了脸:“那本太子便留在这国师府,等到她回来为止。” “……”项柔这才惊觉的抬起头来,看向颇有些生气的梁初尘,只是此时已无心与他纠缠,便唤了一声在院内的向晚,甚是好脾气的说道:“带太子殿下去最好的厢房,好吃好喝伺候着。” “那本太子就在此谢过国师大人了。”说罢扬起嘴角跟着向晚出了门。项柔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绯色身影微叹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这边请。”向晚是从宫里跟出来的丫头,当初也是选秀女才进的宫,本以为终于可以拨云见日,见得圣颜,荣宠一生,下半辈子无论如何都能衣食无忧了,谁想,因着自己没有家室背景,最后竟连个“答应”都没混上,做了宫女,若不是自己平日里嘴甜,与宫里的老嬷嬷关系处的好,磨破了嘴皮子,哪有这般幸运出的了宫,进的了国师府。 “姑娘跟在这国师身边多久了?”梁初尘貌似很惬意的欣赏着府内的景色一边问着。 “自公子被封为国师,皇上便已将向晚赐给公子了。”向晚说着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得意。 “哦?”梁初尘见她如此深情,即刻明白了她的心思,心道,那项鸳到真看不出是个多情的种子。 “我以后自然是要嫁给公子的,这也是皇上的意思。”见梁初尘脸上全然没有诚意的样子,她倒是有些不开心了,急急的说道:“公子心里有我。” “何以见得?”梁初尘嘲讽的扬了扬嘴角停下来看着她。 “公子为了我将宫里的赵公公都给治了,那可是正三品都要给他留些颜面的人……” “呵~”梁初尘听罢轻笑出声,心下突然就多了个心眼,眼前这女子典型的虚荣心膨胀,自我感觉过于良好,那项鸳护短天下谁人不知,就仅为着两个丫头都能灭了人家首富满门的人,这点小事算什么? “你,你笑什么?”许是真被项柔惯坏了,此时的向晚竟有些不知死活的对着梁初尘瞪起眼来,纤细的手指还指着眼前的人。 “本太子对你很有兴趣。”梁初尘突然魅惑的一笑抓住了向晚的手。 “太,太子殿下……”向晚似乎才想起来对方的身份,脸一下子煞白,但见到他近在咫尺的魅惑笑容又红了脸,听到他那句话之后更是不由自主的连身体都颤抖了下。项柔的笑在她看来是极干净的,怎么都是仙人般的存在,而梁初尘却截然不同,那是一种震撼的美,带着妖娆。 “哈哈。”梁初尘见她依然进了自己的圈套便立即松开了手,只要她能被自己控制便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的很啊。 第三日一早项柔便进了宫,她并未告诉李九烟要如何救她,想她那种性子若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定是不肯接受的,贺君凛是知道事情经过的,但也不回对她说任何。 项柔给李九烟吃了药便让她睡去了,玉儿站在床边看了许久,最终才慢慢的躺到了隔壁的床上。屋子是极封闭的,因为项柔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把握,待准备好了一切,贺君凛才带着一干太医退了出去,安静的守在门外。 “你害怕吗?”项柔低垂着眼帘,多希望这个时候玉儿能自己反悔,可是若她反悔李九烟便又必死无疑。 “玉儿不怕。”李玉扯了扯嘴角,偏过头看向隔壁床近在咫尺的人,她若知道自己的血能换姐姐的命,也不会等到现在,让姐姐平白受那么多苦了。 “若是两人都能救,我定不会放弃你……” “国师,请您全心全意救姐姐,玉儿死不足惜。”见项柔的犹豫,玉儿急急地打断了她的话,深怕她在治疗时顾忌到自己而不能好好的救活李九烟。 “答应你的,我一定做到。”项柔实在是不忍心再看她泛红的双眼,只别开头去递给了她一颗药,直到身后传来玉儿均匀的呼吸声才忍住心酸回过头来。 看了玉儿许久,终是叹了口气从身边的药箱内取出了自己特制的输液管和移植骨髓的工具,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给她们互换,项柔做的极小心翼翼,因为连她自己心里都没底,这毕竟对二十一世界医学界来说都是一种绝症,她如今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图用千年以前才有的内力来保全她们。 贺君凛与众太医已在门外守候的几乎快没了耐心,辰时她们进的屋子,现在已是申时,几乎在里面待了整整五个时辰,叫他们如何不担心呢,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那里面是在以命换命…… 项柔停下时已然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盘腿而坐的身子摇晃的闪了下终于也支撑不住的靠向了床榻边,本想顺口气再站起来,却吐出一口污血,缓了好一会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急急地给李九烟检查了个遍,确定她对玉儿的血与骨髓没有任何排斥才算是真真的松了口气,然后再急忙转过身,却在伸出手时触碰到一片冰凉,玉儿死了,项柔有些想哭,可是这样的结局她本来就该知道的啊,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难受的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她惨白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床单,骨节分明,又极显脆弱,许久才将眼里的泪收了回去,抱起床上的玉儿向外走去,她真的很轻,似乎才十四岁的模样。 门被打开时所有人都一时间抬起头来,项柔今天特地穿了件月白色的锦袍,而如今胸口却是血红一片,那是她自己的血,平静的脸苍白如纸,怀里的玉儿也早已没了呼吸,众人皆未看到过如此阴沉表情的项柔,这少年国师心思再狠戾,在他们心里却仍习惯了她云淡风轻笑眯眯的模样。 “九烟如何了?”贺君凛撇了一眼项柔怀里的玉儿,不禁一皱眉急急的问。 “……”项柔捕捉到了他眼里的一丝不耐,心里更是难受极了,天下男子皆薄幸,更何况是帝王?在他们心里任何人为他们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应当的,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好似给了那人非一般的荣宠一样。被这样的男子爱上,能爱多久?他心里有你时可以拿别人的命来续你的命,他日他若不爱你了呢,会不会拿你的命去续别人的命? “朕问你话呢。”贺君凛见项柔挡在门口不言不语终于有些恼了,脸都不免冷了三分。 “无碍。”项柔无力的扯了下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平日的风采来,抱着玉儿跨出了门,甚至未告退便径自往后院走去,那里空无一人,淑宁宫所有的下人都在前殿跪着等候自己的主子。 项柔将玉儿小心的放进了早已准备好的棺木,未再多看一眼便将盖子合上,稳稳的放入了两日前玉儿自己亲手挖的坑里,然后用手一点点的将土推了进去,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大抵也不过如此了吧。 贺君凛到屋内时看到安静呼吸着的李九烟才终于放松的表情,小心的将她抱出了屋子,往她的寝宫走去,所有太医吊在嗓子口好多天的心才算是回了位。酉时的样子,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淑宁宫内一片喜气洋洋,虽然这宫的主人还未醒来。 “国师呢?”贺君凛从李九烟的屋内走出来,一边问着跟在身后的勾辞,他的贴身侍卫。 “一直未曾见到。”勾辞低着头认真的回答,贺君凛的眉头便有些不悦的微微皱起来,迈开脚步向后院走去,果不其然,项柔正闭着眼坐在桃树下,背靠着大树安静的待着,月光透过树枝的细缝照到她的脸上,斑斑驳驳的甚是迷离。贺君凛有些失神,但只一会便又苦笑了起来,自己怎么越看他越觉得眼熟,难道真的是与琉璃有些像的缘故?这样一想,他倒觉得眼前的人与琉璃更像兄妹些。 “皇上,国师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勾辞的眉头也不禁一皱,一句话拉回了贺君凛的思绪,这才注意到项柔真的有些不对,便急急地走了过去。 “项鸳?”他轻唤了一声蹲了下去,待看清时着实吓了一跳,眼前的人嘴角溢着血,脸色在月光下更是惨白的几乎透明,胸口的血迹已不似白天鲜明,早已成了暗红色,项柔自中了玄老一掌又被冰飒所伤,身体便一直不好,想来今天是真的伤到累到了。 “唔……”项柔痛苦的申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待见到贺君凛的脸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那个人,随即又垂下了眼帘,那个人才不会来。 “传御医。”贺君凛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自责,怪自己疏忽了眼前的人。 “不用了。”项柔叫住起身而去的勾辞微微叹了口气,扶着桃树站了起来。 “你这副模样还要强撑到何时?”贺君凛有些生气,也跟着站了起来,却不想项柔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倒了过来,贺君凛见状自然是不经任何思考的接住了她!只是他的手却突然顿住,想他身为一国之君,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女人柔软的身体对他来说更是再清楚不过,而如今怀里这人的身子骨,怎么都不像一个男子的。 “项鸳该死。”项柔虽虚弱的很却也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急急的推开贺君凛,站稳了身子,后退一步行了一礼。 “……”贺君凛收回悬在半空扶她的手,负于身后,眼睛也微眯了起来,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国师救了朕的皇后,何罪之有。” “想来是累到了,还请皇上为臣找位太医来。”项柔心中一紧,仍旧低着头。 “勾辞,请何太医到君澜殿,好好为国师检查检查。”话一说完便转身出了淑宁宫,项柔则仰头长叹一声,无力的跟了上去。项柔明白,贺君凛定是对自己起了疑心,若推辞不让太医看,他肯定是不放心的,但若看了,只一把脉就能知道自己是女子了。 项柔到君澜殿的时候何太医早已候在殿内,约莫四十出头的样子,极为恭敬,见到项柔便行了一礼,项柔不习惯这般年纪的人对自己点头哈腰,便也回了一礼,淡淡的笑了开去。 “何太医,坐。”项柔指指一边的位置,自己则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还是先让老夫来为国师把把脉吧。”何太医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项柔胸口暗红色的血迹催促着。 “我没事。”项柔顺着他的眼光也看了看自己胸口,只略微撇了撇嘴笑了起来。 “皇上差老夫来,这人都到了,国师还是先让老夫看看,也好让大家放心才是。” “你也知道,我的医术不比你差,只是皇上太过于担心了而已,你回去只管回复皇上,说项鸳只是太过劳累,休息几日便没事了。”项柔说这话时眼睛已然眯了起来,眼底深处甚至还带了丝丝警告的意味,看的何太医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这……”何太医有些为难的撇了项柔一眼,呐呐的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时这皇上一再交代过,定要为国师把到脉,回去时也不可有任何隐瞒,起初到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国师这般推辞,心中不免打起鼓来。 “我有个毛病,不喜别人触碰,何太医只管按我说的去回复便是。”项柔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贺君凛是什么人,他比起贺君颐可要细腻上百倍,很多时候,只一个眼神他就能洞察了你的心思。 “老夫明白了。”何太医沉思了许多,无论如何,这国师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虽明白皇上定是让自己来打探些什么,但若真的发现了些不该知道的,怕是自己也活不长,皇上喜极了眼前的这个小小少年,估模着也不回希望他出事,于是终于诚恳的点了点头:“那老夫不打扰国师休息了。” “何太医不好奇娘娘的病吗?何不留下来喝杯茶再走?”项柔微笑着喊住了眼前的老者,若是他这般早就回了去,只怕贺君凛心中还是不信的。 “请国师赐教。”何太医一听心中一喜,立马转回了身,这国师可是神医的后人,若能得他指点,那可真是他三生有幸啊。 27 这边国师府的某人却早已被虏获了芳心,向晚是宫里赐给项柔的丫头,又因着宫里赵太监一事,早将自己当成了这国师府的女主人,平日里除了离落与莲儿便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莲儿极看不惯她那副模样,好几次想与她起冲突,离落倒是不甚在意,反正自家主子也是女子,还真怕那丫头能抢去不成? “你们国师近几日去了哪里?”梁初尘斜靠着坐在廊上的石栏上,玩弄着怀里人儿的发丝,轻笑着问。 “进宫了。”向晚扬起嘴角透着无尽的甜蜜,一脸的幸福姿态:“想是宫里谁又病了。” “哦?听你这语气倒是对他挺倾心啊。”梁初尘听出了她话语里那丝毫不掩饰的骄傲,故作吃醋的轻咬了她的耳垂。 “哪有,向晚如今心里只有殿下一人。”说罢娇羞的往他怀里蹭了蹭。 “这项鸳倒是个少有的仙人一般的人,外人都传他极亲和下人,怎么你就如此倾心于本殿下了?” “他呀,只是带着身边的丫头才真心好。”一提起这个,向晚的脸便不由的垮了下去。 “怎么?他对你不好?”梁初尘看着她变幻的脸,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带着一抹嘲讽。 “连个屋子都不让进。”说道这里向晚又是一脸不满的扬起了头,看着梁初尘委屈的抱怨道:“他的潇湘馆除了他贴身的丫头,谁都不许去的。” “这是为何?”梁初尘微笑着隐去眼里的不耐,柔声细语的问。 “说是喜欢清静,不爱让人打扰。”说完向晚便一歪头妩媚的一笑:“还是殿下待人好。” “那你可愿助本殿下?”梁初尘见她这般模样,不免心中一笑,寻思着那潇湘馆定没那么简单。 “向晚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说罢双手一伸搂住了梁初尘的腰。 “那你告诉本太子,项柔去了何处?” “殿下找她做什么?”一听梁初尘嘴里问着别的女人,向晚脸色马上黑了下去,抬起头来不满的问。 “本太子找她有用,母后得了病,想是只有你们国师能治,然而他似乎对本太子颇有偏见,定是不会轻易同意的,若是有他妹妹在手里,就不怕他不听话了。”梁初尘边说一边还不忘装出一副心痛的模样。 “殿下的母亲病了?”见梁初尘如此姿态,向晚便马上放软了语气,心疼的抓住了他的手。 “嗯,寻遍名医都束手无策。” “可是,府上的下人自来到这里便从未见过国师的妹妹,听说是住在颐王府上的。” “本太子知道项鸳待你好,你不愿说便算了。”梁初尘一听眉头瞬间皱在一起,眼里闪过一丝不快,随即又装作一脸的难过低下头去,末了还不忘深深的叹了口气。 “殿下,向晚从未骗过你,以后也绝对不会,向晚说的都是真的。”见梁初尘不信自己,向晚一下子便急的乱了手脚,从他怀里跳了出来,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袖,看她这副模样,梁初尘倒是有些信了,寻思着莫不是那项柔真的未在国师府?于是勉强的扯出一个微笑将向晚搂紧了怀里。 “本太子错怪你了。”说着一边用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你若一心为本太子,本太子定不会亏待了你。” “真是只是为了给你母后治病吗?” “你还不信我吗?一旦事成我便带你回兰琼,做我的人。”梁初尘特意换了“我”自称,嘴角却扬起了一丝不屑的笑意。 “当真?”向晚一听自然是高兴的很,激动的抬起头来满目的惊喜之色。 “我还会骗你吗?”梁初尘轻笑出声,心里想着,佳丽三千,多你一个也不多,见眼前一脸欢喜的人仍旧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便俯身吻了上去,唇齿相依间,舌尖便灵活的溜进了向晚的嘴里,引来了她一阵颤抖。 项柔在宫内休息了三日便准备出宫了,贺君凛并未得到什么有效的线索,也只当是自己这几日太累,出现了幻觉才会胡思乱想,便也未再多留,临走之前项柔又到了苏映月宫内,倒是未曾想到会在那里见到贺君颐,一个多月未见,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想到这里项柔不禁苦笑起来,难不成他还会为自己不见而忧心吗?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难过而已。 “项鸳见过姨母。” “来,快来姨母这边,听凛儿说你前几日为了就烟儿那丫头累垮了,你在休养,姨母也不好去叨扰,如今可是好了?”苏映月一见项柔一脸的病态,不由的心疼了起来,贺君颐也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却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差不多了,回去多睡几觉便无大碍了。”项柔边说边走了过去,脸上淡笑着,路过贺君颐时还不忘行了一礼。 “这便甚好。”苏映月一听也算是放下心来,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边,转头看向贺君颐:“你的事母后知道了,凛儿那边母后去说,你只管放心。” “儿臣此生非琉璃不娶,望母后能说服皇兄别再动琉璃的心思。”说完还不忘瞪了项柔一眼,这在苏映月眼里不免又成了另外一副景象。 “项鸳心里只有潇湘姑娘,定是不会与你抢琉璃的。”说着便笑了起来,项柔心里则太不是滋味,却仍旧赔笑着。 “儿臣只是希望国师能看好自己的妹妹,这几日她离开了颐王府,不知可是想通了,所有回去了?”贺君颐一脸的冷笑,不想的撇了项柔一眼。 “妹妹?”苏映月久居深宫,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不会知道国师还有一个妹妹的事,她只当麻本只有项鸳一个孩子,现在突然多出一个,叫她怎么不吃惊不茫然? “母后不知道吗?项国师的妹妹可在儿臣府上住了一年多,赶都赶不走呢。”说罢双手环胸,又是一脸的冷笑。 “君颐!”苏映月虽未见过他们所说的人,却仍不喜欢贺君颐嘴里那些刻薄的话。 “你看国师自己不是也没反驳吗?”贺君颐见项柔仍旧不言不语的端坐着有些恼了,不都说他极护短吗,连下人都保护的那么好,怎么自己的妹妹被如此羞辱都无动于衷。 “鸳儿是不想与你计较。” “怕是国师心中另有所想吧?莫不是那人根本不是国师的亲妹妹?想她那姿色与国师你站在一起,任谁都不会相信你们是兄妹的。”贺君颐眉头一皱黑下脸来:“还是说,她本就是暖香阁的青楼女子?” “君颐!”苏映月也跟着恼了,她特别不解贺君颐今天是怎么了,平日不是刻薄的人,从不喜人亲近,不熟悉的人更是连争辩都不屑的,今天怎么突然就对项鸳如此咄咄逼人。 “……”贺君颐被自己母亲一顿吓唬也终于不再说任何,只呐呐的说了一句:“儿臣告退,母后莫忘了琉璃的事。” “君颐定是为了琉璃的事,心烦才恼了你,别往心里去。”看着消失在殿门口的身影,苏映月才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安慰项柔,转念一想又急急地问道:“他说的妹妹又是谁,你还有一个妹妹吗?” “姨母,以后我会告诉你的。”项柔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她始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贺君颐对她总是羞辱不够,为难的看了苏映月一眼退后一步行了一礼:“项鸳告退。” 项柔并未马上出宫,而是急急地赶到了贺君凛的昌宁宫,此时他正与李九烟说笑着,项柔看不懂他们任何一个人,眼前的男人,他到底爱谁,若真心待李九烟为何又死拽着项琉璃不放?项柔其实很想上去揍他一顿,身为帝王,一国之君,何苦与自己弟弟争抢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害那么多人痛苦?可是项柔最后还是掉头走了,她,终究是个局外人。 回到国师府时,莲儿正巧不在府内,离落见到项柔的模样时着实吓了一跳,大老远便跑了过来,项柔抬起头,看向离落时的眼神都有些恍惚,之后便虚月兑的倒在了离落身上,正出来的梁初尘听到离落的惊呼便急急的赶了过来,见到项柔那般狼狈的模样时,胸口便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 “主子!”离落也顾不得一边脸色突然苍白的梁初尘,只扶着项柔急急地往屋内走去。 “我来!”梁初尘一愣神,立马追了上去,试图从离落手里夺过项柔,却被一把打开。 “离落会照顾主子。”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进了潇湘馆。 梁初尘仍旧愣愣的站在原地,右手死死的捂着胸口,难不成为了活命真的非要一个男子爱上自己吗?究竟是谁,对自己下了那般恶毒的蛊,别说这项鸳本就对自己有偏见,哪怕没有过节,那也是没希望的啊。 入了夜,梁初尘静坐在院内的石栏上,抬头看着月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的空气里突然传来“嘶嘶”的声音,梁初尘扯起嘴角,却悠然的闭上了眼睛,轻声问道:“病好了?” “人血到底要比畜生的鲜美许多。”突然屋顶上多出来一个红色的身影,红色的长发在夜风中飞舞着,连瞳孔都是骇人的赤色,那“嘶嘶”声分明来自那人手上缠绕的蛇,话音刚落便是一连串的小声,俨然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有办法了?”梁初尘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睁开眼看向屋顶上的人。 “没有。”那女子头一歪,背光而立,脸并看不真切。 “那你来做什么?”梁初尘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所有语气倒也平淡。 “来看看你想做什么。”女子扯出一个妩媚的笑容飞身下来,落到了梁初尘身边,一个欺身便窝进了梁初尘的怀里:“这小心脏似乎出了点什么问题啊~” “你大病初愈,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听我的心脏?”梁初尘毫不在意的一扬眉看着怀里的人。 “我来沧月是有事要办,顺道来看看你而已。”女子一听他的调侃“噌”一下站了起来。 “你也看到了,我很好。”梁初尘双手一摊,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在我想到办法前,为保万无一失,你不是该待在项琉璃身边吗?”那女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调笑着向前迈了一步,环顾了一下院子,不解的问:“守在这国师府做什么?” “你只要负责想办法,如若救不了本太子,本太子倒不介意让你陪本太子殉葬。”梁初尘扯出一个冰冷的笑,眯起眼来看着眼前的人,他可不敢低估这狠毒的女子,一个敢用自己身体试毒,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的人,这天下有几个?更何况她练的又是些歪门邪道巫蛊之术,她要害人全凭喜好,才不管什么是非对错,若不是自己手里握有她想要的保命东西,她哪里会委身于自己替自己效命? “殿下这话说的,颜儿哪敢管殿下的大事。”说罢调笑着扬起了头,此时才让人看清了她的模样,若现在项柔在这里,她绝对不会相信,眼前红衣红发赤瞳的女子,竟是她的颜姐姐,柳颜! “你不是来办事的吗?”梁初尘眉头微微一皱,撇了她一眼。 “没见着人。”柳颜嘴巴一抿,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她一来沧月就直奔颐王府,可是守了两天都未见到项柔,她分明听冉度对师傅说项柔在这里过的不好,要将她接回去的,难道是冉度给自己下的圈套?柳颜一想到这里便一脸的不痛快,冉度从小都是她的,只是她一个人的,即使是自己疼爱的小师妹也不能将他夺去,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先将项柔嫁出去才行。 “找人?这雀城本太子比你熟悉,你倒是说说看你想找谁?或许本太子能帮你。”梁初尘无意的撇了她一眼,并不是真的多想帮她,而是此时不想她在身边叨扰自己。 “项柔!”柳颜想也未想的吐口而出,本是靠着的梁初尘一听,一下子便坐了起来。 “谁?”梁初尘眼睛又一次危险的眯了起来。 “怎么?我要找飞人名叫项柔,殿下见过?”见梁初尘这般反应,原本只当随口一说的柳颜也上前了一步。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梁初尘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她。 “沧月国师府。”柳颜也不含糊,一本正经的回答,却也同样不解的看向梁初尘。 “那你可知府上住的是谁?”见柳颜回答的干脆并不像要隐瞒什么,于是又追问了一句。 “自然是沧月的国师。”柳颜倒是有些恼了,脸也跟着垮了下来,自己问他项柔,他倒一个劲的问起国师府的事来了。 “那人是项柔的哥哥!”一抿嘴梁初尘极平淡的吐出了话,然后眼也不眨的看着柳颜的动静。 “不可能。”柳颜第一时间跳了起来,声音不大,却吓的她手上的蛇一下钻进了草堆里。 “为何如此肯定?”梁初尘也未觉得柳颜是在与自己开玩笑耍诡计,于是耐心的问了起来。 “我与她生活了整整十三年之久,她有没有哥哥我还不知道吗?”柳颜本就为着项柔的事情气恼,如今一提起少不了一些怒气,梁初尘却是神色不明的皱了皱眉,有些混乱模不着头脑。 “我倒是从未问过你的来历。”经她这么一说,梁初尘才第一次对柳颜的身份产生了兴趣。 “殿下无需知道。”柳颜看着梁初尘一脸的探究,眼神一冷,可不消一会又笑了起来:“那国师现在何处?” “你要做做什么?” “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做的了柔儿的哥哥。”嘴角一扬,不顾梁初尘变幻的脸色径自走了起来。 “你便是要这般光明正大的去?”梁初尘一把抓住她的手,冷着脸问她!白天项柔回来时的狼狈样还在他眼前,如今听柳颜这口气定是不会让他好过,若是让她见了那人,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有何不可?”柳颜一扯嘴角不屑的笑了起来。 “若是认错人,你这般姿态,如此身份,怎么月兑身,别到时候被当刺客抓了起来。”梁初尘略一皱眉却并不放手。 “区区一个国师府还能困住我不成?”柳颜并不是想忤逆梁初尘,只是她真的很好奇而已。 “看来你还太不了解这少年国师的厉害。”梁初尘如此一说竟放开了手,一副“你不信便随你”的姿态,柳颜的身体却突然僵住,这少年国师的名号她在江湖上不是没听过,见如此狂妄的梁初尘都这般说,不免有些心虚起来,以前只当是那些庸人无能才那样传颂,现在看来心里倒是没底了,难道项柔真的还有一个哥哥? “那你告诉我柔儿在何处,我先去见见她问清楚。” “不知道。”梁初尘说的有些无奈,自己在这里待了这么许久可是连人影都没见着。 “你不是说这国师是柔儿的哥哥吗,怎么……” “有人来了。”梁初尘听到动静急急打断了柳颜的话,神色一凛,柳颜无法,只得转身先隐入了夜色中。 “太子殿下!”项柔一脸的正色,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悦,刚刚听莲儿说梁初尘勾搭上了向晚时,她真恨不得马上来一巴掌拍死这人,说是寻自己而来,怎么就勾搭上了向晚,向晚年纪小不懂事,她还能看着被毁了? “国师大人身子无碍了?”梁初尘玩味的一笑向前了一步。 “太子殿下来我府上也有些日子了,难不成要长住下去?”项柔本就因着玉儿的事心情差到极点,此时再看梁初尘一脸的悠然自得,火气一下子便冒了上来。 “国师大人这是在下逐客令吗?”梁初尘见项柔这般姿态对他倒也不怒,仍旧笑眯眯的看着。 “太子殿下若是安安分分的不打我府中人的注意,本国师倒也不介意多给一口饭吃。” “向晚本太子是一定会带走的。”听到项柔的话梁初尘才明白了她的来意,于是笑的更得意了。 “若太子真心待她,本国师定当替她做主许了太子殿下。” “那就不劳国师费心了。” “你若待向晚不好,大可以试试会有什么下场。”项柔生气的瞪了他一眼,总觉得跟他说话就像在跟个无赖讲道理,于是愤愤的一甩广袖,转身离开了。 32 “我吃不下了。”项琉璃看着递到眼前的一勺粥弱弱的皱起了秀眉。 “你身体太虚了,该多吃点。”贺君颐手端着碗,轻笑的哄着床上嘴巴紧抿的人。 “你自己也去吃,我知道你定是也好几日未进食了,我不要你这样……”说着便低垂下眼帘抓住了贺君颐的手,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段司易横冲直撞的跑了进来。 “司易……”贺君颐不解的看着他一脸的怒气,抽回自己的手站了起来,将碗向边上一放走了过去:“琉璃已经没事了,你不用……” “为什么!”段司易可不听他那么多废话,冲上前就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眼里全是愤怒与不理解,项柔被折腾成那样,他却怎么可以在这里置身事外。 “你在说什么?”见段司易这般激动,贺君颐显然是已经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不悦的皱起眉来。 “若是项柔有什么事……”话说到一半,段司易竟接不下去该如何讲,若是那个人真的出了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项柔?”贺君颐若有所思的呢喃了一句,思索着估计是梁初尘与他说了昨晚的事,所以司易才会生气,可只是关了一夜,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至于这样吗? “即使她伤了琉璃……”说罢松开了贺君颐的衣襟退后一步看着床上一言不发的人,低下了头去,只是轻声的念道:“也罪不至死啊~” “……”贺君颐只感觉自己身形一顿,眼神有些慌乱的看着低下头去的段司易,项柔定是出了什么事的,到底是怎么了? “司易,你别怪君颐,他只是担心我才唐突了项柔,君颐也只是关了她一夜,已经让程北去接了,你别生气……”项琉璃有些自责,毕竟是因为自己才让项柔受了罪,不管是不是她下的毒,但最后她至少还是救了自己的。 “你身体刚好,多休息,我去看看她。”段司易抬头看了看她仍旧虚弱的脸色,心中难免不忍,便又退后了一步转身出了屋子,贺君颐心里却升起了一股不安,浓浓的不安。 “君颐……”项琉璃看着神色不定的人,以为他是被段司易气到了,小心的唤了一声。 “我没有做错。”贺君颐听到有人叫自己,像反射性的月兑口而出,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赌气的意味:“她伤了你,那是她该得的。” “君颐!”听他这么一说,项琉璃顿时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怎么哭了?”突然哭了的项琉璃让贺君颐一阵无措,急急地迎了上去,伸手小心的擦去她的眼泪。 “你别再生项柔的气了,她一个姑娘家被你关了一夜定是受了惊吓,司易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你别再为难她了。”说罢将头埋进了贺君颐的怀里,她并不想贺君颐为了她双手沾血。 “嗯。”贺君颐听后认真的点了点头,将她搂进了怀里。 另一边,桔梗仍死死的守在门口将段司易等人拦在门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而屋内的梁初尘却早已心疼不已,项柔的脸色惨白,没有丝毫的血色,假脸早在桔梗为她擦干净脸,月兑掉衣服后消失不见,此时她正卧躺在床上,布满伤痕的背在空气中,梁初尘为她上药的手都在剧烈的颤抖着,项柔,他一定要带走。 “呃~”昏迷中的项柔吃痛的溢出一声轻呼,眉头皱的极紧,煞白的嘴唇更是显出了青灰色。 “柔柔?”梁初尘急忙停下手凑过去担心的看着她,而项柔却像是被梦靥住了,眉头终是不肯松开,梁初尘看了心疼,伸出手去将她凌乱的发丝抚至耳后,温柔的抚模着她的眉间:“对不起……” “麻本……”项柔痛苦的呢喃了一句,竟哭了出来,若是麻本在,若是爹爹在,不会让人如此伤害自己的,绝对不会。 “神医?”梁初尘若有所思的蹲在床边,细细的看着床上的人。 “爹爹……”又是一声呢喃,梁初尘抚模着她脸的手顿时僵住,他知道项柔是麻本的传人,难道竟然还是他的后人吗,那她究竟为了什么独自一人来到沧月? “你究竟有多少秘密。”梁初尘轻叹一声,站起身将她肚兜的带子系好,温柔的盖上被子,坐在床边,安静的守着。 入了夜,西苑内一片寂静,桔梗锁了西苑的大门神色阴暗的出了颐王府,那几个伤害项柔的人,怎么能让他们继续安然的存活于世?桔梗刚走苑内的项柔就发起了高烧,梁初尘急的想死,可他毕竟出生高贵,哪里学过照顾人,只是不停的用湿毛巾帮她擦脸,然而项柔慢慢由黑转白的发丝终于让他忍不住抓狂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会这样,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梁初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立在床边眼睁睁的看着项柔的墨发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变的雪白。 “谁干的!!”柳颜突兀的声音响起时,梁初尘像见到了神灵一般惊喜的转过身去,柳颜正双瞳赤红的立在门边,手中的赤炼鞭更是拽的死死的,骨节都有些发白,唯独那双赤红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人,那周身散发的杀气让梁初尘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你快救她……” “我问你谁干的!!!”柳颜的眼里除了怒气似乎再无其他,一甩赤炼鞭就要转身出去。 “先救人!”梁初尘再不管那么多急急的上前拦住了她,一脸的担忧:“柔柔一直高烧不退。” “……”柳颜嘴角紧抿着,好一会才稍稍的压下了心中的怒气往床边走去,项柔依旧卧躺在床上,额上全是冷汗,侧着的脸上汗水粘着凌乱的发丝,表情痛苦极了,柳颜心疼的伸手抚了抚她雪白的长发,小心的将她扶了起来,轻声的唤道:“柔儿。” “严重吗?”梁初尘焦急的站在一边,紧张的看着床上的一对人,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柔儿身子骨从小就弱,异常惧寒,不过,死不了。”柳颜淡漠的瞥了他一眼,扶正项柔,坐到了她身后,立即运功为她治疗,至少要先让她暖和起来,恢复常温。 半个时辰之后,项柔终于恢复了血色,脸颊微红,额头仍有细密的汗水,柳颜小心的喂她吃了药才将她放回到床上,表情虽是松了一口气,却仍阴沉的可怕,梁初尘看看她又看看项柔,不安的问:“怎么样了?” “柔儿有玉蝶护身,还有……不知名的心法护着心脉,休息段时日便好了,得亏这天气已经转暖。”柳颜下了床,温柔的将被子为她掖好,转身又拿起了赤炼鞭。 “我要带她走。”梁初尘双手紧握,语气异常的坚定。 “不行。”柳颜一听便不悦的拉长了脸,回头生气的说道:“柔儿身子太弱,经不起路上的颠簸,这对她的身体极不利。” “那要如何,放任她在此受人欺负吗?”若是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梁初尘可真不敢想。 “我去杀了她!!”柳颜的眸子瞬间变的血红,抬脚便往外走去,项琉璃本就是她的任务之一,她必须得死,若不伤害项柔,或许可以考虑让她多活几天,至少死的痛快些!还有贺君颐,若不是她的柔儿喜欢,若不是柔儿心心念念惦着他…… “那她的脸~”梁初尘一闪身又拦住了她的去路,如今项柔没了假脸,他可不敢保证不会被别人看到,她可是他一个人的!柳颜闻言才想起这回事,才又急急的回到床边,掏出药粉在她脸上细细抹了起来,梁初尘虽是皇子,但也在江湖上行走多时,见过人皮易容,却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药粉,不免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遇水即化。”柳颜只交代了四个字便站起了身,最后看了一眼项柔,掉头走出了屋子,她要回去制一种蛊,让项琉璃万劫不复的蛊,她加之在项柔身上的痛定让她双倍还来。 眉头深锁的贺君颐正低头死死的盯着紧闭的西苑门,心里说一点都不担心那是假的,但程北那家伙只说她被用了刑,可究竟伤成什么样?这是自己的王府,今天居然搞得门都进不去。贺君颐不禁有些无奈的仰头叹息了一声,这一抬头不早不晚,正看到柳颜飞身跃出围墙,贺君颐看到那一抹红色瞳孔猛的一缩,一跃便追了上去,听到身后动静的柳颜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加快了速度,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已到了城外的树林里,这树林茂密的很,柳颜不屑的冷笑了一声隐入了树丛之中。贺君颐看着空无一人的密丛皱紧了眉,那红发女子明明进了这树林,没理由突然消失,肯定还在这林里才对,她为何半夜出现在颐王府出现在项柔的苑内,难道真是一伙的? “本王知道你就在这林内。”贺君颐的眼睛眯了起来,警觉的听着四周的动静,柳颜则早已坐在树上,一脸不屑的冷眼看着林中站着的人,这贺君颐倒也确实是个俊美之人,可远不及冉度温柔秀美,这柔儿究竟是看上了他哪点,甚至连师父也那样看好他。 “你当真不出来?”贺君颐见柳颜没动静,嘴角也阴冷的笑了起来:“你若再不出来就别怪本王对府里的人不客气了。” “颐王爷~”柳颜的表情一顿,随即又冷笑出声:“你对自己府上的人如何,与我有关系吗?”“本王倒是很好奇姑娘为何三番两次出入我颐王府。”贺君颐笑意不减,循声望去,只见一棵大树的树枝间坐着一个红色身影,正是那个红发女子,只是看不清面容。 “哦?王爷好奇吗?”柳颜又轻笑一声,妩媚的说道:“本姑娘就是见不得有人比自己长的美呢~” “琉璃的毒果然是你所为!”听她一说贺君颐的脸色马上愣了三分,沉了下去。 “嗯,可惜了。”柳颜表现出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可语气里却听不出任何的失望来,随后又是一阵清脆的笑声,惊的林中的鸟儿一下子全部飞了起来:“不过王爷可要记清楚了,柳颜可是个不达目的至死不休的人哦~” “你究竟想如何?”贺君颐握紧了拳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树上的人。 “唔~王爷连生气都是这般有魅力。”柳颜调笑着歪了歪脑袋靠在了树枝上。 “若是敢动琉璃一下,本王定将你碎尸万段,杀不了你便先拿项柔陪葬。”贺君颐好不理会她的调侃,冷着一张脸浑身的杀气,这叫柳颜的女子,若真不认识项柔,又何必出声来搭理自己呢,不是吗? “……”隐在树荫下的柳颜顿时收住了笑,愤怒的握紧了双手,赤瞳的血色又深了几分。 “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王爷随意~”深吸了一口气柳颜又一次展现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一跃向树林的深处行去,贺君颐追了几步停了下来,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眼中显出算计的神色,却看不出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桔梗正带着一批人血洗了那牢头与几个狱卒的家,不留一个活口,如同当初项柔为了她们灭了章府满门,只是这次留下了牢头与狱卒的狗命,灭门的教训也该够他们受的了。 西苑内,梁初尘正守在项柔床边,纪尤突然出现在了屋内,对着他单膝跪了下去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 “事都办好了?”梁初尘将项柔的被子掖了掖站了起来,踱步走到他的面前:“起来回话。” “殿下……”看了看床上的人,纪尤有些为难的止住了话。 “有话直说。”梁初尘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坐到了一边。 “皇后让您即刻回兰琼。” “出了什么事?”一听这话梁初尘终于有些动容的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向晚姑娘刚到宫中,皇后娘娘正在为您选侧妃,觉得向晚姑娘毫无背景只够做个侍妾,向晚姑娘不依,因着是您差属下送回宫中,所以皇后娘娘也并不敢太大动作,故差属下速来沧月请殿下回宫。”纪尤说完便小心的用眼角瞟向自己的主子,一副心虚而又担忧的模样。 “一个女人而已,拉出去砍了便是,母后会搞不定?究竟出了何事?”梁初尘脸色不变,手指轻敲着桌子,自己送回去的女子何止一个两个,若母后不喜欢,自然由她处置,今日用了如此蹩脚的借口,着实不像他母后的作风。 “殿下……”纪尤其实早就知道瞒不住自家主子,但皇后娘娘交代过,此事过于重大,自己主子身子又异于常人,经不起突然的大变故,只是聪慧如他,怎么可能听不出话的真假,于是认命的跪了下去说道:“皇,皇上重病不起,三皇子蠢蠢欲动,皇后娘娘……” “……”梁初尘的脸色一下子惨白,抿紧了嘴,纪尤已不敢再多说任何,梁初尘则眯起了眼,许久之后才抬起了头看向床上安静呼吸的人,江山美人孰轻孰重?若是失了皇位,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得到她,这世上能与她并肩而立的,定要是那万人之上的王者才配,不是吗? “殿下……”纪尤有些为难的低唤了一声,看着自家主子犹豫不决的模样不解的瞥了眼床上样貌平平的少女,殿下不是一心想娶项琉璃为太子妃的吗,怎么突然对她起了兴趣。 “你去门外候着。”梁初尘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纪尤则恭敬的一俯首也跟着站了起来,退出了屋,而梁初尘又踱步到了项柔的床前,慢慢的蹲下去,眼里满含不舍,轻轻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来沧月,依她如今的处境,自己若是不在她身边相护,她又当如何自保?想到这不免一阵酸楚,伸手抚模着她消瘦冰冷的脸:“柔柔,等我回来。” 贺君颐回到城内便直奔府邸,更是未曾停歇的打开了西苑的大门冲了进去,梁初尘已然走了,而桔梗还未回府,屋内的烛光有些昏暗,贺君颐第一次觉得这西苑竟是这般的冷清,安静的有些凄凉。床上的人连呼吸都是那么小声,贺君颐环顾了下四周,确定桔梗不在屋内便皱了皱眉反手关上了门,然后才缓缓的走到床边,烛光下项柔的脸恍惚的有些不真切,秀眉紧皱,满脸的汗水。 “很难受?”贺君颐喃喃了一句,可床上的人分明被梦靥住了,哪里还能听得到。 “不要……”项柔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只轻轻的一句,却又眼泪流了出来,贺君颐顿时僵住,他哪里见过项柔哭,他甚至以为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哭的。 这边被梦靥住的项柔则迷迷糊糊的,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四周全是空白,无边无际。 “爱他吗,仍然义无反顾的爱着他吗?”陡然响起的声音惊到了她,是那个将她带来的声音,为何此时觉得这般耳熟,是谁?项柔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环顾四周,微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你在动摇吗,是不是动摇了?”那声音再次响起,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项柔的胸口,她只是拼命的后退,后退,摇着头跌坐在地上,终于没忍住,让眼泪绝了堤!爱他吗?动摇吗?她不知道,不知道! “你想他死吗,想他为你而死吗?”那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忍与无奈,继续说道:“你看看,你忍心吗?” 声音刚落,项柔便见四周的空白起了变化,熟悉的高楼,熟悉的大街,熟悉的一切,还有那坐于楼顶熟悉的身影,是贺安,那一脸惨白,面容憔悴的人,是他!他瘦了,穿着病号服,就坐在28楼高的天台上边,双眼无神的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项柔惊恐的想从地上爬起来跑向他,可无论怎么跑都无法靠近,她想喊他,可是没有声音,没有! “贺安,你下来。”项柔早已哭到在地,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心中一喜,猛的抬起头,是项赢。 “你恨我的吧。”贺安的声音很轻,却满满的全是压抑的悲伤。 “你这是做什么?那只是场意外,比起你我更想随她而去,她是与我生活了整整十七年的人,是与我一同来到这世上的人,失了她我就像失去了一半的生命,可我不能死,我们还有亲人,你到底要干什么!”项赢双眼通红,握紧了拳嘶吼着,却一步都不敢上前。 “我想她啊,怎么办,那么想她。”贺安的声音哑哑的,肩膀也不可抑制的抖起来,项柔看到了,他在哭。 “别这样……”项赢浑身一抖,眼里充满了焦急。 “她该多恨我啊,你也恨我的吧,我怎么可以放开她呢?她是流淌在我血液里,永世都抹不去的人啊~”说完这句话,原本安静的贺安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她那么怕疼,怎么受得了,怎么可以这样……” “贺安,你先回来,回来再说,听话,回来……”见他失控,项赢终于安奈不住试图慢慢的向他那挪动了脚步,而贺安却仍旧自顾自的哭诉着。 “那些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爱,都快在我心里堆积发酵以致溃烂,就像在心脏边缘重复的堆积成一层层厚重的痂,让我失声让我失明,原谅我,原谅我,我是一个连自己都无言以对的人……”项柔听着他一句句杜鹃啼血般的哭诉终于跟着放声大哭了起来,双手狠狠的抓住胸口的衣服,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项柔泪眼朦胧的看着项赢一步步的向他走近,可是,贺安却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惊到一般,猛的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项柔的方向,项柔心中一喜,伸出手却仍旧发不出声。 “项鸳……”嘴角扯出一丝凄凉的笑,贺安却是将身体轻轻的往后一仰,像残败的纸鸢一样坠下楼去。 “贺安!!”耳边是项赢震耳的呼唤,而项柔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坠落坠落,无能为力,只是一阵天旋地转昏死过去。 33 “…不要…”床上的人眼泪越流越凶,贺君颐早已被惊的手足无措,只是呆愣愣的看着她。 “什么不要?”贺君颐小心的俯,轻声的问,但床上的人始终重复着这两个字,贺君颐心中一紧,莫不是在狱中受了太大的惊吓?看着满脸泪水又满头汗水的人,心中软软的一动,坐到床边将她扶起来拥到怀里,温柔的安抚着:“不会了,都过去了。” “不要~”项柔仍在哭着,低低的乞求一般的又呢喃了一句。 “我当你不会哭呢。”贺君颐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从怀里掏出丝巾为她小心的擦着脸上的汗水和泪水,这眼看着已经入夏,怎么怀里的人身体这般冰冷?倒是消暑的好方法,想到这贺君颐不免被自己的想法弄的有些哭笑不得,轻笑一声收回丝巾收入怀中,见怀里的人不再哭,便又准备将她放回床上,原本在怀里背光看不清脸,此时早已被贺君颐擦干净脸的项柔俨然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而贺君颐再一次呆愣当场。 “项……鸳……”许久,贺君颐变幻莫测的脸才稍稍有了些平静,原来,真的是双生兄妹,果然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可是,为什么要遮去自己的容貌,这张比琉璃更精致的脸,毫无瑕疵的脸,为何要藏起来?她,究竟是谁,这眉眼,在灯光下,怎的这般熟悉,还有这味道,贺君颐小心的俯,凑近项柔嗅了嗅,猛的直起身,从怀里再次掏出那丝巾,眼睛瞬间睁大,桑月林,南池草原,军帐,所有的身影合到了一起,再次转头看向床上的人,低低的说道:“原来是你。” “不要…死…不要……”离了那温暖的怀抱,项柔又微皱起了眉,只是这次贺君颐却再不上前一步,心中百感交集,项柔的身份越来越扑朔迷离,她对自己来说究竟是敌是友,想起桑月林那次,她雪白的长发,再想到柳颜红色的发丝,眉头不由的就皱到了一起,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自求多福吧。”贺君颐将丝巾拽紧了些,凝视了床上的人许久,终是又将丝巾放回了怀里,掉头出了西苑。 “不要!”床上的项柔像是拼尽了全力嘶吼出声,惊恐的睁开了眼睛,刚走到西苑门外的贺君颐被她一声惨叫惊的顿住,但仍是迈开脚步回了自己院子,他不能回头,他不能让项柔知道自己发现了她的真面目,既然她要隐藏,不愿透露,那么就等着好了。 “贺安~”看着熟悉的一切,项柔终是无力的哭了出来,声音凄凄惨惨,揪心至极,她的贺安,他坠下了楼,会不会死?那是肯定的,28楼高的地方,能幸免吗?可那究竟只是个梦还是个警告。那个梦里的声音到底是谁,他是不是看到了自己动摇的心,所以才用贺安的生死来威胁自己?项柔伸手捂住了脸,痛苦的摇着头,嘴里呢喃着:“我不动摇了,别伤害他,求你别伤害他,贺安……” 桔梗第二日清早回的王府,看到大开的院门才急急地冲进了屋,却见贺君颐正坐在床边喂项柔喝药,顿时瞪大了眼愣在门口,其实早上待项柔看到贺君颐时同样被惊到,那时自己刚补好脸上的妆,便见他端着药进来,吓的她手中的梳子都掉在了地上。贺君颐见状只是微皱着眉将药放到一边,走过去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之后便一言不发的端药坐到了床边。 “奴婢见过王爷。”桔梗眼里的震惊已然褪去,却带着一丝埋怨,不卑不亢的跪着。 “你家主子伤成这样,你不在旁好生服侍着,留你何用?”贺君颐被她眼中的神情弄的心烦,冷着脸看向面前跪着的人。 “奴婢……”桔梗咬了咬唇,有些无力的低下头去,自己走时梁初尘明明还在的,以他对主子的态度,不该放任不管才对的,更何况他知道主子的真实身份,怎么会走掉。 “王爷……”项柔虽也奇怪为何桔梗一夜未归,但她相信桔梗总不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便有些为难的叫了声生气的贺君颐。 “你不用为她求情,平日里你处处护她,如今你身体有恙,她却照顾不周……” “是我让她去国师府报平安的。”项柔一把拉住贺君颐的衣袖,胡扯了一个理由打断了他的话,贺君颐却脸色铁青的看着地上的人,这丫头分明昨晚就已经不在,若真是去国师府何须一整晚?既然项柔如此护她,想必也是得了她的令才去的,心中不免一阵不快,好一会才强压下怒气转头看向项柔,连表情都柔和了许多。 “是本王不好,你这西苑也太过冷清,回头本王再让贺荣差几个机灵点的丫头过来……” “…不用…”项柔被他突如其来的体贴弄的满脑袋狐疑,这贺君颐究竟在搞什么鬼,她项柔可不信他是在自责,那般不信任自己的人,如今还想放丫头过来监视自己吗? “这是什么表情?”贺君颐被她看的心虚,却仍故作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没什么。”项柔看了他许久,轻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你待我如此防备,还问我这是什么表情?这样下去,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看到我的真心? “你先下去吧。”贺君颐被桔梗盯得如坐针毡,随即挥了挥手将她打发了出去,桔梗令了命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便退出了房间,贺君颐才暗自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项柔,而项柔却仍旧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指甲。 “项琉璃好些了吗?”项柔抿了抿嘴,轻声的问,却并不抬头。 “是本王错怪了你,害你受了伤。”这前一句是真心话,贺君颐有些自责的将项柔搂进了怀里,这只拥抱过项琉璃的怀抱,如今拥了另一个人,竟不见任何的别扭与不妥。 “……”项柔并不言语,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扰乱了心,但只是一会便垮下了脸,若不是你贺君颐,我项柔何至于此?如今想要怎样,故意讨好吗?又再怀疑我什么,又想要套出什么?所以强迫自己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如此迁就如此温柔?可是,哪里见过他对项琉璃这样“本王”不离口的?贺君颐,你太不适合假调情了。 “本王知道你心里有恨,你同本王好好说句话,你这样不搭理人,本王心中难受。”贺君颐见她仍不咸不淡的对自己,便将她从怀里拉了出来,眼里全是自责之色:“要不,揍本王一顿?” “……”项柔被他略显无奈的话弄的心中一软,抬头斜了他一眼:“项柔不敢。” “只要你不生气,本王随你处置。”这话一出,贺君颐自己也愣了一下,饶是项柔再如何淡定也有了一瞬的恍惚,这还是贺君颐吗,是那个昨晚还叫嚣着要自己给项琉璃陪葬的人吗? “贺君颐~”项柔想起他对自己的狠戾,又想起梦中的贺安,眼里陡然起了一股雾气,难过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不生气了?”贺君颐的身体僵了僵,半响才伸出手安抚起怀里的人:“怎么这脸跟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项柔的声音自他的胸口传出,闷闷的,却重重的砸进胸腔,贺君颐深吸一口气,别开头去,微风中不停旋转的布偶挂在窗口,一张笑脸忽隐忽现。 “项柔。”贺君颐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句,若你只是项柔,哪怕只是暖香阁的九月,若只是如此,该多好? 那日走后,贺君颐真的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几乎每天都会到西苑走上一遭,只是他要送丫头进来的事仍是被项柔拒绝了,她本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若他还要在自己身边强加监视的人,自己可不敢保证哪天就真的疯了。桔梗是极高兴的,想着自家主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怎么都忍不住心中的喜悦,只有项柔,丝毫没有任何得意的姿态。 “柔姑娘,王爷让奴婢来看看,柔姑娘准备好了没。”一个小丫头急急地跑进了西苑,恭敬的立在项柔面前。 “嗯。”项柔低头看了下衣服,扯了扯裙摆,应了一声便向苑外走去,昨天贺君颐便交代了,今日要带她出去散散心,项柔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喜悦的。 “怎么这么许久,可是身子不适?”贺君颐见项柔出来,便问了一句,语气听不出任何不妥,而眼里一闪而过的不耐却被项柔看了个真切,心中不免又是一阵虚弱,如此演戏讨好自己,贺君颐,可真真是难为你了。 “柔姑娘若是身体不适,只管让君颐换个日子带我们出去便是……”项琉璃见到项柔,也显出一丝窘迫与尴尬,尽量温柔的笑着看向项柔。 “不必琉璃姑娘娇贵,区区几鞭要不了我项柔的命。”说罢还有意无意的看了那婉儿一眼,只吓的她躲到了项琉璃身后去,这婉儿太过碍事了,若不是桔梗与自己说明了来龙去脉,项柔还真想不到会是她,那天若不是梁初尘相救,自己指不定还真的没得活了,只是梁初尘那货,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听桔梗说,他俨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他究竟想做什么? 六月末七月初的雀城开始燥热了起来,项柔一行人难得和谐的游起了大街,贺君颐搀着项琉璃,因为她看上去实在太虚弱,而项柔却故作坚强的挺直腰板。 “许久没有出府走走了,今天出来一逛,感觉真好。”项琉璃苍白的脸因天气的缘故倒透出了一丝红,娇俏至极。 “待你身子好些了,我可以天天带你出来。”贺君颐脸上的笑是极淡的,项柔瞥了一眼便转开了头去。 “君颐你看。”项琉璃忽然雀跃的喊了一声,项柔听着却极不舒服,但仍转过头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项柔只看到了一个做糖人的小摊,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不就是个糖人吗,大惊小怪。 “想要?”贺君颐可没空管项柔的反应,只是笑着反问。 “你还记的当年为我做的那个糖人吗?那对鸳鸯……”项琉璃的脸红扑扑的,看着贺君颐时,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名叫幸福的光芒。 “记的。”说这话的贺君颐嘴角动了动,竟有些尴尬的别开头去。 “其实,也不是那么差劲。”项琉璃见他那副模样,有些不忍心的拉了拉他的手,当年贺君颐为了给她亲手做一个鸳鸯糖人,愣是在人家小摊上磨了一个下午,结果做出来的却差强人意,当项琉璃拿到手时,只皱着眉说了句“好丑的鸭子”,于是某人的小脸立马挂不住了,一声不吭的回了自己的王府。 “今日再为你做一个,定不会再让你笑话了去。”似乎是她的话凑了效,贺君颐随即拉上她便往前走去,项柔始终一声不吭,却只能微微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我也为你做一个。”项琉璃细细的看了好一会也蹲了下去,笑着动气手来。 “你身子弱,去一边好好坐着。”贺君颐略带不满的看着她,伸手欲拦,项琉璃却笑着躲开。 “很好吃的,就让我做个给你尝尝。”见他这副样子,项琉璃笑着笑着便露出了一脸的乞求。 “不知所谓。”项柔坐在一边,百无聊赖的斜了他两一眼别开头去,项琉璃被她说的脸上一窘,为难的低下头去。 “喜欢便做吧~”贺君颐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又不好对项柔发作,只得依了项琉璃,随后有自顾自低下头做糖人去了。项琉璃自然是开心的,项柔却皱紧了眉头,贺安不爱甜食,他不爱吃糖。 “臭小子,我再让你偷。”突然一声爆呵,一个脏兮兮的小身影被从对面的楼内丢了出来,紧随身后的还有一个大厨模样的汉子,手里操着一个扫把一脸的凶神恶煞。 “吃你一个包子而已,凶什么凶?”那小小少年被摔了个结实,呲牙咧嘴的爬了起来。 “小小年纪,不学无术,偷人东西还敢大呼小叫。”那汉子说罢,又是一扫把打了过去,那小少年本就被摔的吃痛,根本还没来得及站稳又被打中后背,趴在了地上,抱着脑袋嗷嗷大叫。 “君颐,君颐,那孩子会死……”闻声转过头来的项琉璃急急的拉住了贺君颐的手,脸上全是不忍,项柔则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打了个哈欠。 “自讨苦吃。”见贺君颐要起身去忙帮,项柔仍旧不咸不淡的吐出四个字,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地上抱头大叫的小少年,所有人都还没搞懂她话里的一丝,只见那小孩突然奋力爬起来,冲到项柔面前抱住了她的腿大叫。 “姐姐救命啊。”那小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满脸污迹,眼睛却清澈的很,此时却全是恐慌与不安。 “姑娘,这臭小子三番两次来我楼内偷吃,今日我定要好好治他,还望姑娘莫插手。”那汉子看项柔一行人衣着富贵,想来不是官宦之人也是大户人家,便停下了手,却仍不解气的瞪着那小少年。 “姐姐,姐姐救命……”那小少年见项柔无动于衷,却依然死死的抱着她的腿苦求着。 “我干嘛要救你。”项柔被他纠缠的有些恼了,不耐烦的使了力将他甩了开去,那小少年一倒地便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周围看热闹的人,虽然没有上前帮忙,却仍是被项柔的冷漠有些激怒了,开始纷纷指责起来,项柔看他们那副架势便不悦的抬头看了过去,不冷不淡的说着:“要不你们救?” “谢姑娘……”那汉子见周围的人因着项柔的一句话也都禁了声,脸上一喜,又要迎上去。 “住手!”项琉璃终于忍不住的叫了起来,贺君颐也被项柔的反应弄迷糊了,被项琉璃这么一叫才回过神来,急急的拉住欲上前的项琉璃,可她哪里肯依,一脸哭腔的挣扎着看向地上的小人:“会被打死的。” “打死也是他自找的。”项柔见贺君颐又要去帮忙阻拦,抢在他面前不悦的说道:“还能救他一辈子不成?”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好歹还是个孩子,做错了事也的给个机会改正才是。”项琉璃满眼含泪的样子让项柔不耐到了极点,撇了撇嘴转开头去。 “没电本事就该找个地方躲起来慢慢等死。”说罢又是极不屑的丢了那小少年一记白眼,鄙视的哼了一声:“臭乞丐,你偷个包子都被抓住,本姑娘凭什么要救你这样的无能之辈?你还是听话自己找个地方了结了自己的好,省的出来丢这个人,到让旁人笑话了去,博同情这招太低劣了,不是谁都那么没脑子愿意救你的。” “你……”项琉璃一听,脸唰的红到脖子根,似乎要哭出来的表情更添了一丝羞愤,指着项柔大叫道:“乞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不救他便只管走开,你不救,我救!” “这……”那汉子见她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项柔,却始终不敢上前。 “一个包子才多少银两,你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对一个孩子下如此重的手。”项琉璃已羞愤至极,挣开贺君颐的手跑到那汉子面前,掏出几两碎银子丢在了那人身上,随即蹲去扶那小少年,不忍的问道:“还疼吗?” “……”那小少年却是未看她一眼,只是死死的盯着项柔,项柔则冷笑一声也毫不示弱的回看着他,项琉璃有些尴尬,只能蹲在那里,眼巴巴的看向贺君颐。 “还能站起来吗?”贺君颐眉头微皱,扶起项琉璃之后淡漠的看着那个仍旧坐在地上的小少年。 “嗯。”贺君颐站在了那小少年与项柔的视线之间,那小少年似乎才听到问话,应了一声自己爬了起来,之后才同样淡漠的瞥了一眼项琉璃别开头去。 “婉儿,拿些银子来……”项琉璃见他摇摇晃晃的样子,又急忙转回头跟婉儿要起了银子,然后递到那小少年面前:“先拿去用,找大夫看看身上的伤,好好买些吃的,莫再出来偷了。” “真不要脸。”项柔见那小少年似乎有些动摇了,便又插上了一句,讽刺的笑道:“只有楼里的小倌才收女人的银子。” “项柔!”贺君颐也被项柔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与挖苦激怒了,不爽的打断了她的话,那小少年却是浑身一震,退后一步掉头跑了开去。看着双眼几乎冒火的两个人,项柔却是一耸肩,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项琉璃眼里充满了怒火,狠狠的看着项柔凶道:“你难道和他有仇不成?” “干什么干什么,他自己有手有脚,不会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吗?你这是在这装哪门子的善心,发哪门子的慈悲啊琉璃姑娘~”项柔本就见不得那些胡乱发善心的人,更是不爽整天不做事,专想着坐享其成的人,嘿,今天还偏偏两个都碰到了。 “你,项鸳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项琉璃气结,涨红了脸瞪着项柔。 “贺君颐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项柔也面露厌恶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项琉璃,鄙视的说道:“头发长见识短,胸大无脑,简直就是妇人之仁。” “……”项柔的话让面前的两个人同时垮了脸,项琉璃有些窘迫,竟找不出可以回击的话,贺君颐也被她的那句“胸大无脑”给堵了个死,只是无语的眯起了眼来。 34 “你们不做糖人了?”看了看四周散去了的人,项柔又懒懒的瞥了他们一眼,自顾自走回去坐到了凳子上。 “别想了。”贺君颐对待项柔的行为突然感觉很无力,便只拉了拉项琉璃的手走到了摊边,继续未完成的糖人,却怎么都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忍不住的要去看坐在一边昏昏欲睡的人。 贺君颐为项琉璃做了一只很漂亮的鸳鸯,项琉璃则做了一对鲤鱼,项柔正百无聊赖的眯眼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群,突然一个糖人递了过来,她却只是淡漠的瞥了一眼,但那一眼之后随即又转回头来,看向拿着糖人的贺君颐,他的表情很柔和,让项柔一时失了神,直到他有些不耐烦的将糖人塞到她手里才反应过来,那是晴天女圭女圭的模样。 “走吧,花会快开始了。”贺君颐有些不忍看她那欣喜的样子,转身拉了项琉璃便走了起来,项柔才终于抿嘴一笑跟了上去,桔梗却是一副模不着头脑的模样,甚至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前几天刚被这坏王爷叫人一顿好打,虽然不是他命令,但也是因为他的过错,怎么今天一个糖人就让自家主子开心成这样,真真叫人看不懂。 花会是雀城每年都要举行的活动,家家户户,不管富贵贫贱都可以拿出自家的花来出售,供人欣赏,其实花会还有一丝情人节的味道,但项柔明显是不感兴趣的,甚至不太开心,尤其是他们二人在自己面前一副恩爱的模样。 “这花总是要比往年的更美些~”项琉璃早已忘了刚刚的不快,一脸兴奋的看着花会上的花。 “可有喜欢的?”贺君颐见她开心,便也笑了起来。 “我还是喜欢你十三岁那年送我的波斯菊……”项琉璃说完一歪头,一脸神往的模样。 “那就再带一棵回去。” “不要了,再带多少回去也不是原来的那一棵了。”说罢扯出一个微笑看向贺君颐:“你可记得你十岁生辰那天我送你的带刺的球?” “啊,那个东西~”一听她提起,贺君颐马上露出了一脸的懊恼,甚至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 “哈哈……君颐你居然会笨的用手去抱,好笨……” 项柔静静的立在一边,看着阳光下欢笑回忆着的两人,心中才觉酸涩起来,他们一直走着,笑着,回忆着,自己只能默默的听着,看着,跟随着,那一声声欢笑竟是那样刺耳,而几乎整个下午都成了他们回忆的时光。 “这花真好看。”项琉璃突然停住了笑,拉着贺君颐跑向了一处,指着黑色曼陀罗说道:“真特别。” “喜欢吗?”贺君颐瞥了一眼并不觉得有多美,但仍略一偏头温柔的问。 “喜欢!”说完又用力的点了点头,项柔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亲热的模样,却也并不是存心找麻烦,只是走上前去蹲在了一边一起看着那花。 “你确定要?”项柔的语气有些过分的冷淡,头也不抬的看着曼陀罗。 “与你何干?”见项柔过来,项琉璃立马想起方才的事,不悦的低喃了一声。 “你可知这花代表什么?”项柔如同往常一般不羞不恼,不等她说话又轻笑了一声自顾自的回答道:“曼陀罗,黑色,无间的复仇,绝望的爱,不可预知的死亡。” “你,信口雌黄!”项琉璃自然是当做项柔在故意找茬,气愤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项柔。 “月华山上的花可比这里多多了,这世上恐怕找不出比我更懂花的人了。”说完项柔便不屑的一扯嘴角斜了她一眼,站了起来,指指不远处的百合说道:“就如同这百合,永远代表纯洁与神圣。” “那,这是什么花?”抿了抿嘴,项琉璃有些不服气的指了指曼陀罗边上的紫色花朵将信将疑的问。 “蓝色鸢尾。”说罢眉头微皱:“宿命中游离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美丽,却易碎易逝……” “……”项琉璃听完项柔的话便低下头去咬住了嘴唇。 “琉璃姑娘可是想到了谁?”见她这副模样,项柔有些幸灾乐祸的凑到她耳边轻声的问:“是贺君颐吗?” “我,我没有。”项柔的话音刚落,项琉璃不禁浑身一震,略显惊慌的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向一边的贺君颐,贺君颐是没听到项柔的话,但在看到项琉璃的表情时,仍有些不悦的瞥了她一眼。 “那你院中种的花为何名?代表什么?”贺君颐有些小心眼的转头看向了项柔,而原本笑意吟吟的项柔却略带僵硬的收起了笑,转开头去看向了别处。 “薰衣草。”淡漠的吐出三个字后,调皮的一笑:“代表什么?唔,不记得了。” “是吗?”贺君颐眼睛一眯,显然是不相信的,项柔却是一脸的无所谓,耸耸肩转身走了。 “她真是个怪人。”看着她走开是身影,项琉璃便撇了撇嘴,再没了赏花的心情。 “君颐?”随着一声叫喊,还未转身就见段司易与段司音跑了过来,司易脸上淡淡的笑着,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周围,见没有发现想见的人才又转过头来:“就知道会遇上你们。” “带琉璃出来散散心。”说罢将项琉璃拉到一边拥进了怀里,十足的孩子气。 “项柔没来吗?她身子可有好些?”司音张望了一会也未见着人,便开口问了起来,她的脸微红,额上是细密的汗水,手里捧着一盆花,俨然是一棵薰衣草。 “她走开了,许是自顾自赏花去了。”贺君颐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着,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她怀里的花。 “那该是没什么大碍了,本想着去国师府让项鸳来给她瞧瞧,可他却并不在府上……”说罢脸上难免露出了失落的神色,他不是说过,无论项柔出了什么事他都能感应到吗? “你也喜欢这花?”对于她的话题贺君颐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即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司音一听提到手中的花,美美的笑了起来,边应还边开心的点了点头。 “并不特别美,喜欢它什么?”见段司音这般神情,贺君颐倒是忍不住更加好奇了些。 “唔,项鸳说了,每朵花都有它特有的含义。”一想起那温润的少年,段司音不免笑的更甜了些。 “是什么呢?”贺君颐一歪头,颇感兴趣的看着她。 “等待爱情。”话刚月兑口而出,便羞涩的低下了头去,四个人心中便都各有了心思,好一会都没再有人说话。 “太阳都快落山了,不如去我府上一起用晚膳?”段司易第一个打破了沉默,才终是化解了沉闷。 “也好,自你当了都统之后,都未去你自己的府上好好坐过。”贺君颐露出一副求之不得的模样跟着笑了起来,放开项琉璃说道:“你先与婉儿随司易去,我去将项柔找来。” “我与你一起去。”项琉璃说的有些急,一脸倔强的拉住了他的衣袖,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你身体不好,今日已走了太多的路,先随司易去,我随后就到。”贺君颐极少有的拒绝了项琉璃,将她留在了原地,带着程北往项柔离开的放向寻去。 这边项柔早已出了花会,闲散的漫步在街上,贺君颐正要叫她时却见一个老人跳着干柴摔在了她面前,想起之前她对那小少年的态度,不免皱了皱眉,冷眼看着她这回又该如何羞辱这老人家,却万万没想到她竟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一脸的担心毫不作假。那老人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项柔却将他扶到一边,半跪在地上小心的为他检查起来,贺君颐顿时有些模不透她了,其实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她不是吗? “老爷爷,您背着这么多柴要去哪里啊~”项柔在确定他没有大伤,只是一些淤青之后才松了口气,却头疼的皱着眉,语气里都带着一丝责备,这大爷少说也有五六十岁了,挑这么多柴不是自寻死路嘛! “本想着来城内将柴卖了换些碎银子,可这天都快黑了,都没人来买,只得明日再来……”老大爷的声音哑哑的,低着头颇为不自然的看着项柔:“多谢小姑娘了……” “您住在城外?”项柔抬头看了看城门,城外最近的村子,自己徒步走都要走半个时辰,这大爷挑着柴怎么走? “嗯,老朽要赶着出城了,待会城门一关可就麻烦了。”说罢便又要站起来去挑柴,身子却左右晃着。 “唉唉唉~真真是买柴的找不着卖柴的,卖柴的寻不到买柴的,我今日出来寻柴夫半天都没瞧见,这会儿倒是让我遇上了。”项柔有些不忍的扶住他,将柴推到一边,急急的掏出银子放到了他手中。 “……” “爷爷您赶紧回去吧,一会城门该关了。”见老大爷一脸激动的抬头看着自己,项柔却笑着将他往城门方向推去。 “这,这柴不值这么多银子,小姑娘……”大爷瞧着手中的钱,除了激动甚至有些惊慌,那可足够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了,项柔可不听他说,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这可怎么办?我没有碎银子~”说罢收起了笑故作为难的抿紧了嘴,可只一会儿便又笑了开去,说道:“若爷爷您觉得柴不值这个数,那便有空了再砍了送来,往后若是砍了柴只管送进城来,也省的我总上街来寻,这柴总归是要用的!” “这,真的?”那老爷子一听,原本垮下去的脸立马又鲜活了起来。 “真的,送去雀楼即可,每次银子与掌柜的拿便是了。”项柔笑眯眯的说完,却见那老人家“啪”一下跪到了地上,吓得项柔跟着跪了下去,顿时满脸黑线:“老爷子您这是做什么啊,快起来。” “姑娘的大恩,老朽……”说着说着,竟是哽咽了起来。 “您别这样啊,桔梗,快扶老爷子起来。”项柔被弄的手足无措,愣了一会才向一边同样目瞪口呆的桔梗求救。最后两人劝了半天才将老人家送出了城,完了二人才虚月兑的长叹了口气,随即相视大笑了起来,贺君颐远远的站着,被她的笑又一次晃晕了眼,有多久没看到她这样笑了? 项柔正笑的畅快,却突然被一个小身影挡住,收住笑看过去,才发现竟是那小少年,此时正一脸愤愤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小乞丐~”项柔见他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又扬起不屑的笑看着他。 “为何不肯救我,却帮那个老头。”说完小脸拉的更长了,项柔却有些无语了,这古人多半是脑子没进化完整,怎么的求人救自己都这般理直气壮。 “我干什么要救你?你哪里值得我救了?”说罢双手环胸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那老头又哪里值得你帮了?”这小少年心里委屈,更是撇了撇嘴不罢休的追问起来。 “他给我柴。”项柔耸耸肩,俨然一副“你看不出来吗”的神情。 “你根本不需要柴。”那小少年可不吃项柔这一套,异常肯定的反驳了回去。 “对,我是不需要,怎样?”这一刻,项柔竟被他弄的有些哭笑不得,轻笑一声走到了他面前:“这世上,我只救两种人。” “哪两种?”小少年一听,颇为不解的问。 “将死之人和无力自保之人。”项柔又凑近了些,如蛊惑一般,小少年却一脸的似懂非懂。 “……”他低下了头去,细细的琢磨着这句话,眉头促了起来。 “你觉得,你属于哪种?无力自保?还是,将死之人?”说道这里,小少年的神情已不再倔强,却是多了一丝迷茫。 “可我刚刚分明被打的那样惨,为何你不救?”想了想,他又固执的追问起第一个问题来。 “你出来行走江湖,连个包子都偷不到还搞个屁啊~”项柔被他一条筋的思维方式弄的有些恼了,说完便一巴掌往他脑门上打去,小少年吃痛的捂住额头,一脸幽怨的看着她。 “你可真不像个大家闺秀。”小少年嘟囔了一句,又怯怯的后退了一步。 “嗯,算你有眼光。”项柔扯起嘴角,丝毫不恼怒的笑了起来,笑完之后才调侃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小少年仍旧揉着额头,小心的用眼角瞥了一眼项柔。 “如果,我是神仙,你会跟我要什么?”项柔的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见小少年犹豫不决,有些畏惧的模样,便不悦的皱起眉头说道:“讲实话~!” “银子。”动了动嘴,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开了口:“很多银子。” “可是,你为什么需要神仙?”说罢又一次笑了起来,甚至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只是摆摆手留下一句:“想通了就带上柴到雀楼找我,本姑娘可不救没本事的人。” “我,为什么需要神仙。”小少年低下头去喃喃了一句,挑起一边的柴默默的离开了。 贺君颐因为站的有些远,他们的对话他也只是隐约的听了个大概,至少项柔凑近那小少年说的话与最后的问题他是没有听到,看着项柔悠然自得的走过来,才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王爷?”项柔有些吃惊,左右没瞧见项琉璃,便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赏完花了?” “嗯,本王要去司易府上,你一起来吧。”说罢转身走了起来。 “王爷,我,可不可以不去?”笑话,看你们恩爱完赏花在看你们恩爱着用膳?鬼才吃的下。 “身体不舒服?”贺君颐停住脚略带关心的问。 “是!”项柔回答的铿锵有力,哪里像是一个身体不舒服的人,贺君颐也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光明正大的睁眼说瞎话,却不好发作,只能嗯了一声,自顾自的走了,项柔看着他走远的身影,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 那少年挑着柴寻到雀楼时,项柔刚吃好晚饭,正悠闲的躺在后院的美人榻上,哼着小曲百无聊赖的发着呆,桔梗见那小少年瘦弱的身子仍挑着柴站在两米开外,有些不忍心的拉了拉项柔的衣袖 “主子~”桔梗见项柔无动于衷,终是为难的唤了一声,项柔才懒懒的瞥了她一眼坐了起来。 “这么久才想通?”见那小少年埋着头站在原地,挑着柴却是一声不吭,项柔捋了捋耳边的乱发站起来走了过去。 “嗯!”小少年见项柔立在面前仍不抬头,只闷闷的应了一声。 “记住,永远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若没有自保的能力便不要出来自寻死路。”说这话的项柔表情是极认真的,小少年身子一晃,终于抬起头来,傍晚的凉风扬起了项柔凌乱的发丝,她身后的火烧云映红了半边天,仿佛项柔就在那云里,宛若谪仙。 “请收留我。”小少年眸子是清亮的,神情也相当的认真起来。 “嗯?” “你教我本事,我替你卖命。”他看着项柔一脸探究的模样,异常坚定的开了口,而项柔的脸却瞬间黑了下来。 “这世上没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任何人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活命,一个连自己性命都能出卖的人,我怎敢留在身边?”说罢脸色一沉,转身就要离去。 “不要,我想学本事,不要再过暗无天日的生活,我要做人上人,再不受任何人的欺负,请你收留我。”那小少年见项柔作势要走,竟扔掉了肩上的柴跪在了地上。 “站起来。”项柔气的瞪大了眼,转回身来一把将他拖了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听明白了没有?” “你,可以收留我吗?”小少年一听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后不安的看着项柔。 “你叫什么名字?”项柔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边问边伸手整了整他的衣服。 “我或许有名字,但我不知道。”说到这里小少年眼里闪过一丝难掩的落寞,牵强的笑了笑。 “卓叔一生无妻无子,从今以后你便认他做父亲,就叫,安之吧,卓安之!”项柔看着他清澈的眼,终于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来:“我并不希望你以后多么有出息,但人活一世总该有些所谓,有些追求,别虚度了一生。” “卓安之。”小少年喃喃了一句,便欣喜的抬头向一边同样慈眉善目的卓雀看去,不做任何犹豫的跑到他面前行了个跪拜的大礼:“安之谢爹爹收养之恩。” “今日主子将你托付给我,你便是我卓雀唯一的儿子,起来吧。”说罢将他扶了起来,脸上是少有的温和表情。 “安之谢主子大恩。”见雀楼的老板都对项柔恭敬如此礼让有加,甚至称她为主子,卓安之更不敢怠慢,甚是有礼的鞠了一躬。 “你比我小三岁,且叫我一声姐姐,你也不用谢我,往后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的,你需要学的还有很多,比如,你永远要感谢给你逆境的人,但也要随时认命,因为你是人。”项柔脸上是惯有的温和表情,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默念着,安之,只愿你往后的日子里无论遇到什么,都能安然处之。 (今天只一更,因为下午被派去酒店做礼仪小姐,大家且原谅我吧,可能要过几天才能接着更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要忙,所以还希望亲们能体谅,谢谢了~)